《你老爹我才不是什么莽夫》 第一章 岁，穿越者 又是平静的一天。 海城，中环。 临川杂货铺，二楼卧室。 一位身穿宽松睡衣的白发老头睁开了双眼，慢悠悠地从躺椅上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嗯……” 中午小睡一觉，对老人家的身体有好处。 老头咂了咂嘴，睡眼惺忪地来到了浴室，脱下了睡衣。 在那宽松的睡衣之下，藏着一幅与老头年龄根本不相匹配的身体—— 好似钢铁一般棱角分明的肌肉，充斥着爆炸般的力量！ 一番洗漱过后，老头用梳子和发胶精心整理了一番自己的白发，而后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 除了眼角之外，几乎看不到一丝皱纹。 嗯，不错。 还是那般精致、优雅、且平平无奇！ …… 老头名叫许承。 58岁，穿越者。 众所周知，随着时间的推移，人都会变老。 许承刚穿越来的时候还是个小巧可爱的婴儿，而他的金手指则给他提供了两种能力。 第一：聆听他人心声。 第二：每天签到一次，强身健体。 在几次尝试投资失败之后，许承清楚了一件事：单凭读心的能力，完全不足以支撑自己在商海拼搏。 自己根本玩不过那帮商业鬼才！ 那群人根本不用金手指也能知晓旁人的心思，甚至还能动用无数许承没有的资源。 怎么玩？！ 因此许承早早就放弃了那些宏图伟业，专注在自己的小家庭上。 但这反而让许承取得了不俗的成就！ 上学、工作、遇见了爱的人、结婚、生了个漂亮闺女、退休、开一家杂货铺打发时间…… 托金手指的福，虽然没有一夜暴富的横财，但靠着读心的能力，久而久之许承竟然也成了海城内的一位隐形富豪！ 世界级神豪的路线走不通，但要想做到“不缺钱”，甚至是“想做什么都可以”，那还是很简单的。 无病无灾、家庭美满、无需拮据地生活、无需舍弃些什么—— 许承的心里很清楚，这样的“普通”的生活其实格外的难得，是许许多多人可望而不可即的。 但这也让他的内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重活一世，除了发家致富，难道就不能发生一些更有意思的事吗！ 这种无聊的情绪，直到许承的闺女长大成人之后，终于有了些许缓解。 闺女名叫楚芊芊，二十三岁，随她妈的姓。 原因？当然是许承爱他妈，乐意！ 为了保护女孩子家家的个人隐私，许承早早就选择主动屏蔽闺女的心声，只在维护父女感情的“必要”时刻使用。 总而言之，在某天许承想要听一听闺女心声，知道一下她生日礼物要什么的时候，忽然听见了闺女的一个秘密！ 自家闺女竟然受邀去打地下拳赛了！ 而且最关键的是，许承的那副每天签到强化的身体似乎遗传给了闺女，使得这闺女的身体素质远超常人。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便已经成为了海城地下拳坛的王者！ 当然，这一切都是许承偷偷听来的。 对于自己偶尔晚上出去的原因，楚芊芊只是对自己老爸解释说找了一份兼职。 许承本人没有将自己的秘密告诉任何人，他的闺女自然也不会将自己的秘密告诉那个平平无奇的老爸。 试问，有哪个老爸会放心自家闺女去打那血腥残酷的地下拳赛呢？ 许承放心。 通过心声的描述，许承发现自己这个闺女似乎是……真的挺有格斗家天分的。 因为真没人能打得过她啊！ 偶尔闲聊工作的时候，许承就会一边忽视闺女那漏洞百出的谎言，一边认真听闺女心里的话。 那些心声描述了一场又一场残酷中夹杂着热血的格斗比赛，钞票在欢呼声中翻飞，无数格斗家站上擂台只为证明自己的实力！ 许承一边吃着冰镇西瓜，一边默默感叹—— 真带劲儿！ 话说回来，这五十八年来许承每天都坚持用金手指强化自己的身体，虽然每次的增幅都不多，但合计两万多次的强化，的确让许承的身体超越了“普通老大爷”的水准。 或者说……直逼人类体能巅峰！ 最起码随便破个奥运记录是轻轻松松的。 然而，许承对亲自去打地下拳赛的兴趣不大。 还是听自家闺女在地下拳坛称王称霸的故事爽啊，那感觉就跟小时候去大礼堂看闺女领奖状一样！ …… 至于最近，许承正面临一件“大事”。 他那个大心脏的闺女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非要找人去相亲！ 许承一听，差点没直接倒地抽过去。 我滴个芊芊的妈啊！你才二十三的年纪，怎么就着急结婚了？ 是你老爸我给你的零花钱不够？还是我这一身肌肉给你的安全感不足？ 直到许承偷听了一下闺女的心声： 【主办方那个臭老头竟然搞了个夫妻专场摔角娱乐赛！偏偏奖金还那么高！我一个打两个没问题，但这老公去哪里找啊，老爸不可能同意的，怎么办怎么办……】 嗯？不是为了真结婚？ 那就好办了！ 许承终于放下了一颗心，打算用恐吓的方式吓走每一位闺女的相亲对象。 自家白菜要被野猪拱了怎么办？ 许承选择先手掐死野猪。 …… 许承先将自己的胡子打理好，一丝不苟。 来到了衣柜前，穿上了家里最贵的西装三件套。 略微理一理发型，整理好领带、袖扣…… 面对镜子。 嗯，好一副平平无奇老绅士的模样！ 接下来要准备恐吓的手段。 小卖铺里之前进了一批吃饭用的纯木小桌板，艺术成分很高。 许承拿起其中的一张，左右两手一手抓住一边，而后双臂与后背的肌肉同时发力。 只听得一阵嘁哩喀喳的声音，木质纤维根根断裂，小桌板从中被直接撕裂开来！ 望着自己的“杰作”，许承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要是那头相亲的“野猪”还是没有被这一幕吓跑的话，今晚的菜应该就是手撕猪肉了。 “哦呼！欢迎光临……欢迎光临……” 楼下迎宾的铃声响了，紧随其后的是一道很好听的声音。 “老爸，我回来了！” 许承的听力也被强化过，知道楼下传来的是两个人的脚步声。 许承抓起了旁边的一张小木桌，面带微笑走下了楼。 “来了！” 来到楼下，许承看见了自家的那位穿着深色长裙的漂亮闺女，以及跟在她身后的一位年轻人。 许承抬眼打量着后者。 模样虽然比不上自己年轻时，但总体还算清秀，身穿一套干净利落的便服，神情有些局促，不时打量着四周，活脱脱一副“老实人”的模样。 “老爸，给你介绍一下，他是我今天相亲时候认识的，人还不错，叫韩行。”楚芊芊微笑道。 不错？ 许承的心里冷哼一声，无论外表怎么老实，在他这里都是行不通的！ 许承本想立刻表演一番手撕小木桌，但为了尊重一下自家闺女，许承还是打算先听一听韩行的心里话。 【这家小卖部真不错。】 哼！平平无奇的感叹，我亲自选的地方还能差了？ 【地理位置很好，一挺机枪应该能辐射整条街道，再给一把刀，我能守一个晚上。】 嗯…… 【跟楚小姐假结婚的事她父亲应该不知道？要是一切顺利就好了，海城爆发的诡异事件越来越多，那群人的总部一定在这里……】 嗯？！ 许承顿了顿，随后转身到厨房的冰箱里拿了半块没吃完的冰镇西瓜。 他撑起小桌板，盘坐着吃起了西瓜。 “小韩是？来来来坐，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第二章 爱好吃瓜 芊芊的老妈身体一直不太好，在三年前病逝了。 许承还记得自己的爱人在临走前拉着他的手，微笑着说道： “老头子，好好照顾芊芊，你俩都要快快乐乐地活着，我的心思你懂了一辈子，你应该知道我现在有多么舍不得你们啊……” 许承一直记得这份承诺。 爱情永远是人生中最美好的一部分，许承已经体验过了，所以倒不是他反对闺女自由恋爱，而是怕自家的宝贝闺女受人欺骗。 话说回来，她已经走了三年啊…… …… 思绪回到现在，如今这种情况，似乎并没有“爱情”的元素在里面。 眼前这两人竟然在瞒着自己“假结婚”！ 自家闺女想利用“假结婚”的方法去地下拳赛里争奖金。 而这位名叫韩行的年轻人，也远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芊芊，去泡两杯茶。” “哦。” 楚芊芊点了点头，同时朝韩行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千万别说漏嘴了。 这一切当然瞒不过许承。 “小韩啊，多大了？” “二十五。” “哦，大我女儿两岁，大学毕业了，在做什么工作啊？” “主要是搞搞摄影，闲来无事就去朋友的酒帮帮忙。”韩行略显腼腆地笑着。 但许承的耳中却听到了另一种回答。 【我其实在一个叫做“目击者”的官方组织里，专门处理超凡或是灵异事件，最近刚刚调任海城不久，酒保的身份只是掩护。】 许承又问：“平时主要做些什么啊？” 韩行答：”除了给杂志社供稿之外，也就是帮朋友看看店，帮顾客选一选酒之类的，那是一家静，整体收入还不错。” 【最近主要在追查一家崇拜诡异生物的商会，他们在海城潜伏得很深，冒然行动很容易打草惊蛇。】 许承：“怎么和芊芊认识的呀？” 韩行：“之前楚小姐……之前芊芊来店里喝酒，一来二去就认识了，互有好感。” 【那天楚姑娘喝醉了，来酒里闹着找人假结婚，我帮忙把她搀到沙发上，之后就被缠上了。】 许承：“……” 我说闺女啊，合着是你先手缠上人家的？咱有点节操好不好！ 大心脏也要有个度啊，万一碰见坏人了…… 哦对了，没人能打得过她，那没事了。 许承：“小韩啊，你喜欢芊芊的什么啊？” 【楚小姐说家里人催婚要把她催疯了，而且酒的目标太大，很难追查到商会成员的蛛丝马迹，我也需要一个合理的新身份来融入海城。】 韩行这样想着，同时嘴里吞吞吐吐道： “楚小姐……芊芊人很好，就……很好。” 啪！ 那是楚芊芊一脸无奈，大手拍在自己脸上的声音。 大哥啊！就算我老爸平时是个很开明的人，但第一次见老丈人哪有这么说话的？见过嘴笨没见过这么嘴笨的！ 但许承听的不是韩行嘴里的话，因此毫不在意，而是端坐了起来，仔细凝视着韩行。 韩行被盯得浑身不自在，自然而然地开始胡思乱想。 【许叔叔在看什么？】 【话说他整个人好强的存在感啊，身体素质好像比一些一级战斗员都要厉害，难道以前是拳击手？】 【西服被穿出了这样的气质，也可能是个影星或者模特。】 【有点像肯爷爷母亲节广告里的那位……】 【……】 等到韩行没什么东西可想了，许承忽然问道： “你会对芊芊好吗？” 韩行明显顿了一下，而后点点头：“会！” 【楚小姐相信我，还帮了我，一定要对她好一些。】 许承挑了挑眉毛。 这不就够了么？ 既满足了闺女需要假结婚来打地下拳赛的意愿，又满足了韩行利用假结婚来融入海城调查神秘商会的需求。 最重要的是，眼前这位老实巴交的小伙子，竟然涉及到了一个隐藏在都市外表下的超凡世界！ 许承顿时就不困了，手里的西瓜也香甜了许多。 芊芊的妈啊，咱闺女现在的心思明显不在爱情上，不如就先满足我吃瓜的好奇心！ …… 另一边，泡茶中的楚芊芊发现自己老爸不说话了，内心顿时一沉。 完了，计划要泡汤了！ 但许承却咬了一口旁边菜篮子里的黄瓜，笑着说道：“好，我同意了。” 楚芊芊：“啊？” 韩行：“啊？” 许承：“啊！” 他又点了点头，“我同意了，你们年轻人的事年轻人自己决定，我不干涉。” 望着一脸吃惊的闺女，许承无奈地摆了摆手： “当初我跟你妈谈恋爱那阵，你姥爷还想把你妈嫁给其他人呢，到头来不还是我俩在一起了？” 这番言论颇有看透人生的意味。 但许承却远没有他表现得那么豁达，纯粹是因为自己已经了然了楚芊芊和韩行的小心思。 “证件啥的都在你妈习惯的老地方，我没动过。” 许承起身揉了揉闺女的脑袋，“你俩好好聊，我回房间休息去了。” …… 等到许承上楼之后，韩行这才松了一口气。 要让他挺身而出去对抗超凡生物，韩行不会有半点退缩，但撒谎假结婚他还是第一次干。 楚芊芊见状，还以为是韩行太紧张了。 “没事，我老爸很好说话的，从小到大都没怎么骂过我。” 韩行有些疑惑，“看许叔叔的样子，他好像没有怎么催着你结婚的意思啊？” 楚芊芊一愣，脑海中迅速编排着说辞。 “哦……你别看他无所谓的样子，现在估计正在房间里乐得跳脚。” “原来如此。” 韩行放松下来，也忍不住开了个玩笑，“话说许叔叔的体格还真是硬朗啊，完全看不出真实年纪，染个头发说是你哥我都信。” 楚芊芊点点头，“他经常去公园健身。” 韩行一愣，“在公园能练到这种地步？” “反正他是这么说的。” 楚芊芊耸了耸肩，“这样一来，你工作的户口问题也能解决了？” 关于着急假结婚的理由，两人互相都对对方有一套说辞，楚芊芊是家里催得紧，韩行则是需要解决工作上的户口问题。 合情合理——起码对于这两人来说。 …… 至于许承本人，他正在自己房间的书桌前，整理着有关于那个超凡世界的蛛丝马迹。 都市怪谈、灵异事件、目击者组织、官方的、崇拜诡异生物的教会…… 真带劲儿！ …… 第二天下午，楚芊芊与韩行办好了手续，走出大门。 在法律层面，他们两人已经是夫妻了——虽然他们彼此都很清楚这是假的。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当然是一件有着诸多法律隐患的麻烦事了，但两人一个是地下拳赛的王者，另一个则是官方性质组织的高级战力。 这两人完全有能力也有资格为了各自的利益，行走在一条不是那么安全的“灰色地带”中。 韩行的确是很感谢楚芊芊的帮助与信任，于是提议道：“楚小姐，请你吃个饭？” 楚芊芊点点头，“好啊！” 两人一路来到了一家中档的餐厅，随便点了些吃的。 而在两人斜对角的隐秘处，正做着一位身穿休闲礼服的白发老头。 正是许承。 他本是不放心闺女跟韩行的相处，想来看看情况的，但此刻他的注意力却被远处那桌的三个男人吸引了。 这三个男人看似只是普通的食客，但他们却不时看向自己的手机，内心的想法被许承一览无余。 【情报没错，这家餐厅的老板隶属于目击者第二序列，属于后勤，一会儿让埋伏在后巷的人直接动手，他没有反抗的机会！】 【最近目击者抽调了不少人来海城支援，不少兄弟姐妹都被抓了，最好能从这家店老板的嘴里问出一些有用的情报。】 【两个怂包，干嘛在这里坐着？直接冲进去砸店绑人质啊，要什么计划……】 “先生您好，这是您点的南瓜派。” 服务员的声音打断了许承的思绪。 许承微笑着向服务员道了谢。 吃瓜吃瓜！ 第三章 为了闺女 许承刚准备动叉子，服务员却又忽然端来了一杯黑咖啡。 “小姑娘，我没有点咖啡啊，你上错了。” “老先生，您的确点了一份。” 许承这才想起来，芊芊他老妈不喜欢吃甜食，所以自己每次吃甜品都会给她点一份黑咖啡打发时间。 好久没来餐厅了，许承还是保留着老习惯。 “这可真是……” 许承抱歉地朝服务员笑了笑，而后轻轻抿了一口咖啡。 都过去了三年了，这种许承原本最讨厌的苦涩感觉，竟也让他渐渐有些着迷了啊…… 随后，他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远处的那三个人身上。 众所周知，“特殊的同类人”总是会相互吸引的，许承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海城那么大，常住人口就有两三千万人。 能在这两三千万人中，恰巧碰见跟目击者组织敌对的商会成员，那概率无异于刮刮乐中大奖。 最有可能的原因，或许就是因为韩行的出现，使得许承也有机会接触到那个超凡世界的冰山一角。 此刻，他正吃着南瓜派，饶有兴趣地偷听着那三个男人的心声。 原来这家餐厅的老板同样隶属于目击者，只是并非韩行那样的战斗员，而是负责后勤工作的人。 算是接头发任务的。 至于那个神秘商会，名叫“星辰”。 星辰商会——听起来是个很优雅的名字，但做的事却实在有些不堪入目。 在之前的行动中，目击者抓捕了不少星空联盟的成员，于是为了手里有谈判的筹码，他们就打算绑了店老板。 经过长年累月的强化，许承的眼力也远超常人。 他发现这三人的腰腹间都有些许的不自然，明显是藏着某种利器。 这反而无需警惕。 因为还需要拿着刀的家伙，多半就使用不了那些超凡领域的力量！ “就是一群小混混啊……” 许承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现在可以确定，韩行藏身在海城，绝不是为了查这三个臭鱼烂虾。 就算没有读心的特殊能力，以韩行所展现出的专业素养，想必也早就发现他们了。 果不其然。 【六点钟方向的那三个人有问题。】 韩行盯着那三个男人的方向，心里默默念叨着：【一会儿找机会解决一下，不能让楚小姐发现了。】 许承对韩行的想法很是满意。 然而接下来，许承却听见了楚芊芊的想法： 【还有时间，不急，但今晚的比赛可不能错过啊，好久没跟极心会馆的空手道高手过招了！】 【一会儿从后巷走，那边应该有近路去地下赛场。】 嗯？ 许承一愣。 后巷？ 刚才那三个臭鱼烂虾是不是说要在后巷安排人手偷袭绑架店老板？ 按照那群人的作风，一定是不会放过发现了他们踪迹的普通人的。 许承倒不是担心楚芊芊的安全，如果对方真的只是一群拿着利器的小混混，那他们根本就不是楚芊芊的对手。 可问题的关键在于，自家闺女好像真的挺看重今晚的那场比赛的！ 万一迟到了，可就没机会了啊！ 想到这里，许承三两口吃掉了剩下的南瓜派，而后起身离开，朝着餐厅的后巷走去。 …… 与此同时，在餐厅内部。 几名服务员从后厨搬出来了几扇屏风，堆放在餐厅内，同时跟正在就餐的顾客们不好意思地打了声招呼。 “抱歉啊，临时运一些东西到分店里，司机师傅就在外面等着呢。” 对此，顾客们都表示了谅解。 但星空联盟三人中的一位却觉得事情有点不太对劲。 “要不……走？” “怕什么，目击者最怕的就是超凡事件被公之于众了，他们才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呢！” 话音刚落，连底气最足的那个人都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因为那些服务员们并没有把屏风直接搬出去，而是摆在了他们这张桌子的四周，将他们三人不知不觉间与外界隔离了开来！ 换句话说，这里发生的一切外面都看不见！ “不好！” 三人心头一沉，刚准备逃跑，只见眼前一道幽蓝色的光芒闪过。 颂！ 一道炸裂声响起，好似摩托车起步时的轰鸣。 韩行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们三人的身后，胸口心脏的部分闪着淡蓝色的幽光。 他的左右双手分别掐住了两个人的脖子，另外一只脚直接将最后一人的小腿踩断！ 咔嚓！ “唔！” 那人刚想哀嚎，又被韩行一脚踩进了旁边的靠枕中，根本发不出半点声音。 如此一来，除了最初那道好似摩托车的轰鸣之外，便再没有其他动静传出屏风了，很方便对外解释。 “啊……” 韩行张开嘴，吐出了一口夹杂着幽蓝色的气体，连瞳孔深处也仿佛在闪着光。 “脖子断掉或者说实话，你们有五秒钟来选。” …… 让我们把时间倒回到几分钟之前。 许承离开了餐厅，拐了个弯，直直地走进了餐厅后巷。 天色已晚，这里更是漆黑一片，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刚来到入口，一个带着安全帽的人就拦在了许承的面前。 “前面道路施工，你绕个路。” 呦呵，这场偷袭布局得还挺严谨的。 但要是按照自家闺女那个大心脏的性格，要是真有施工路线的话，多半会选择打着哈哈直接硬闯过去。 所以许承还得帮闺女疏通一下前路。 他拍了拍那个安全帽的肩膀，而后径直走向了对方的身后。 对方见许承的态度如此，先是愣了一下，而后了然，不着痕迹地从背后的裤腰带上取下了别着的扳手，缓步跟上。 许承一边走着，一边解下了自己的袖扣，揣在兜里。 等他来到了后巷中央，随即就发现自己“走不动”了。 因为约有十来个人堵在许承的前面，各自手持着水管、扳手、西瓜刀等等常见的武器。 月光暗淡，周围也没什么灯光，气氛诡异非常。 站在前方的那个人手拿水管，用力敲了敲几下墙壁，意图恐吓。 见此情形，许承忍不住笑了，一边笑一边脱下了自己上半身的礼服，露出了上半身的白衬衫。 “怎么着啊，聚众拍怀旧电影，演古惑仔呢？” 许承将礼服搭在了肩膀上，随后开始解衬衫的袖扣。 这番有条不紊的操作看得前面的那些人是一愣一愣的。 这壮老头活得还真是精致啊！ 是目击者？ 天黑，看不清脸，但也没听说过目击者里有这么一号人物啊！ 而且刚刚潜伏在店里的三人就应该撤出来的，现在人没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拿着水管的人撇了撇嘴，心中只有急躁。 “我说大爷啊，我们哥儿几个在这儿堵个跟我们有仇的人，您来凑这个热闹干啥？” 解开袖扣之后，许承将衬衫的袖子上翻，露出了小臂上棱角分明的肌肉。 “有垃圾挡了我闺女的路。” 他的手挪到了脖子上，又解开了领口的扣子，而后轻轻松动着自己的领带。 随即，一把扯下！ “我来扫垃圾！” 第四章 打穿一条街 当许承第一眼见到这些人的时候，就已经粗略读过了他们的心声。 那一刻，许承便了然，韩行等目击者们将这些家伙视为敌对势力并没有半点偏颇。 许承将自己的家庭一路经营到现在，从小康之家走到了如今的隐形富豪，自然接触过各式各样的“阴暗面”。 而眼前这些家伙完全就是海城这座城市的阴暗面的集合体！ 抢劫、绑架、勒索…… 甚至为了制造更多的“都市怪谈”，他们当中某些人的手里已经有了好几条人命！ 将这些人称之为渣滓也丝毫不为过！ …… 黑暗的后巷中，许承的目光没有丝毫的苍老感，甚至还在微微闪烁着。 他一把扯下了自己的领带，低吼道： “我来扫垃圾！” 唰！ 话音未落，许承忽然将肩膀上的礼服向后丢去，直接遮住了后面那个安全帽的眼睛。 后者根本来不及反应，随即被许承揽住脖子，一拳击打在了胸口！ 砰！ 安全帽的胸口顿时凹陷下去了一大块，吐出一大口鲜血。 许承顺势将礼服扯了回来，丢在一旁的脚手架上，又直接单手拎起了安全帽，将他丢向了不远处的众人。 这一连番的动作几乎是瞬间完成的，干净利落！ 等到那些人回过神来扭头望去，发现许承正微躬着身体，双臂张开，五指张开成爪状，好似一头野兽般呼呼喘着热气。 这般情景，即便是星辰商会的众人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见过目击者出手，那群人的风格向来是速战速决，使用的武器冷热皆有，标志是出手时衣服下贴身外骨骼闪烁的幽蓝色光芒。 但眼前这个壮硕老爷子明显与目击者不是同一类的啊！ 衣服下没有外骨骼，胸口更没有闪着蓝光，甚至连武器都不用，纯粹就是徒手！ 不是目击者，难道这老头本身就是都市怪谈的一员？ 没听说过啊！ 这些商会成员一时间根本搞不清楚他们究竟在面对着“什么”。 而就在他们愣神的工夫，许承忽然张开双臂踏步前冲，一把抱住了最前方那个拿水管的家伙，而后腰腹同时用力，直接将那个人掀飞了起来！ 将一个大活人徒手掀飞数米？ 这般夸张的一幕，即便是在科幻小说中也未必看得见！ 而在那人从空中落下的间隙，许承的动作也没有停止，而是继续踏步向前。 他整个人好像是一辆战车，无情碾向了后巷中的众人。 其中一名商会成员慌乱到了极致，抬手一球棒砸向了许承，却被后者一把握住。 许承没有夺过球棒，而是五指猛然发力，直接将那根球棒硬生生地从中捏断！ “嗯……” 许承握了握手掌，略微感受了下。 他的确好久都没打过架了。 上次打架，还是几十年前跟芊芊的妈约会的时候，碰见了个骑摩托车抢包的飞车党。 当时许承一把拉住了摩托车的后座，强烈的反冲力直接将摩托车撕裂，变成了一地散落的零件，而许承则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后来好像自己的腹部还被飞车党捅了一刀？但是应该就破了一点皮。 具体细节已经记不清了，年纪大了就容易忘记一些小事。 但总之在那个时候，许承就觉得自己的身体素质已经逼近人类巅峰了。 而在之后的几十年里，许承的身体也每天都在以微小的幅度强化着，不知不觉就到了现在。 似乎……变得更强了一点？ 思索间，许承又一巴掌拍碎了那个手拿半截球棍家伙的下巴，将其砸向了一旁的墙壁。 咚！ 好多年前，许承就放弃测试自己的身体强度了，如今身体到底被金手指强化到了何种地步，连他本人也不清楚。 正在这时，位于人群后方的一个小瘦子手持一把武士刀，趁着许承恍惚的之后发起了偷袭，挥刀砍去！ 但这把武士刀在半空中却忽然停了下来。 小瘦子抬头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 因为他眼睁睁地看着许承徒手抓住了武士刀的刀刃，使其强行停在了半空！ 刀刃被一股怪力强行握住，根本没有机会划开许承的皮肤！ “我说你们这些小年轻啊……” 许承一手握着武士刀刃，另一只手从兜里掏出了一根烟，放在嘴里，随后用打火机单手点燃。 “呼……” 吸了一口烟。 叮！ 许承忽然大拇指发力，将武士刀生生掰断。 “既然都涉及什么超凡力量了，怎么还是搞械斗的老一套啊！” 咚！ 许承抬腿一脚将那个小瘦子踹飞，伸手又抓住了另外一人，一拳一拳地重击在了那个人的脸上，直到对方的四肢无力，彻底倒在了地上。 接着是下一个、下一个、下一个…… 砰！砰！砰！砰！ 许承一路从后巷的一头打到了另一头。 打穿了一条街！ 这一路上许承的双手沾了不少的血，连带着衬衫上也多了几点血迹，但他的神色却依旧平静，甚至头发丝都没有半点杂乱。 那副模样，优雅与暴力并存！ 直到最后，许承一巴掌拍碎了前面那人的肋骨，又一记上勾拳将他打飞了出去。 如今，只剩一人还站在许承的面前。 许承饶有兴趣地观察着面前的那个家伙，他的身材高大魁梧，几乎与许承相仿，手里握着一把匕首。 最重要的是，这个人身上所散发出的存在感异于常人，绝不是之前的那些混混们可以相提并论的。 许承点了点烟灰。 “嗯，很能打吗你？” 魁梧的男人没有说话。 但许承却能将他心里想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这老东西不好对付，要用原能块了，该死，我这边也就这一块啊……】 原能块？ 许承顿时来了兴趣，没有抢先出手，而是默默等待着。 与此同时，魁梧男人从兜里掏出了一块闪着幽蓝色光芒的石块，将其死死地握在手中。 瞬时间，点点幽蓝色的光芒沿着男人手臂上的血管攀岩而上，渐渐遍布男人的全身，随后又消散而去。 但也就是在这一瞬间，男人本身的存在感又在许承眼中增强了数倍！ 许承很想听一听男人使用那个所谓“原能块”之后的感觉。 但这一听，许承忽然愣住了。 【愿星空保佑祂的信徒。】 【干掉……然后立刻……撤……】 断断续续的？ 心声竟然断断续续的？！ 许承的心内一震，瞳孔难得的微微紧缩。 被干扰了？！ 这是许承这五十八年来首次、也是唯一一次，发现自己读心的能力被干扰了的情况！ 第五章 敲门砖 【……不好对付，边上……钢管……偷袭】 对方断断续续的心声传来。 许承一边挪动着脚步，一边饶有兴趣地观察着眼前的魁梧男人。 幽蓝色的光芒渐渐隐匿在了他的皮肤之下，随即又在瞳孔中泛了出来。 …… 如果许承目睹了韩行的战斗，那么他一定能看出两者之间最大的不同。 同样是幽蓝色的光芒，韩行身上的明显要比魁梧男人“稳定”许多。 显然，关于控制这种幽蓝色光芒的方法，目击者的手段远比星辰商会高明。 不过许承的关注点也不在这里。 现在的他，对魁梧男人手中的蓝色小晶体更加感兴趣，也就是对方心声所言的“原能块”。 对于许承来说，那个就是他踏入超凡世界的敲门砖！ …… 许承从兜里掏出了一块手帕，擦拭掉了胳膊上的血迹。 而后，恢复到了平静站立的姿态。 魁梧男人明显不懂许承此举的用意，明明两人的决战近在眼前，许承却表现得仿佛大战已了。 只有许承本人清楚自己的想法。 一对一的情况下，再表现得如之前那般粗糙，未免有些不够优雅。 与超凡者的首次接触——即便对方不过是个臭鱼烂虾，自己也得好好品味一番。 这是独属于老年人的精致。 他直立在原地，将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摊开，朝着魁梧男人微微勾了勾手掌。 嘴里的香烟在缓缓燃烧着。 其中的一缕烟灰随风飘落，也就是在那一瞬间，魁梧男人忽然有了动作。 他一拳挥出，击打向许承的面门。 那明显是外行人的动作，却因为原能块的增幅而变得迅猛无比。 普通人的骨头估计连一拳都撑不过去！ 但许承却仅仅只是后撤了半步。 也正是这半步的差距，是的魁梧男人根本找不到发力点，一拳落空！ 借着体内的那股超凡的蛮力，魁梧男人立刻调整姿势，挥出了他的下一拳。 但同样的一幕却再次上演。 不过是略微挪动了一下脚步，魁梧男人的拳头便再次落空，根本碰触不到许承！ 【打不中……老东西……打死……】 对方的心声断断续续地传来，许承可以明显地感觉到了魁梧男人的身体发生了诸多的“变化”。 攻击的威力越来越大，速度也越来越快，但动作明显粗糙了许多。 结合那越发混乱的心声，许承不难判断，那个魁梧男人的“理智”正在逐渐崩溃！ 是使用原能块的副作用？ 韩行那群目击者又是如何克服这一缺陷的？ 许承将这些信息一一记下，而后继续躲闪着魁梧男人的拳头，满心期待对方下一步的底牌。 但许承注定要失望了。 因为除了速度和力量被大幅度增强之外，魁梧男人并没有任何肉体可见的变化。 想到这里，许承忽然停下了脚步，任凭魁梧男人一拳命中自己的正脸！ 轰！ 好似铁锤直接砸中的声音，但许承却依旧直立在那里，连鼻血都没有流出半滴。 面对已经做好了受击准备的许承，区区“铁锤”，根本无法撼动一丝一毫！ 魁梧男人彻底慌了。 脑海中混乱的思维彻底狂暴。 他发疯一般抓起了不远处脚手架上的一根钢管，瞄准许承的脑袋重重砸下。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许承忽然抬起双臂，用两只手掌重重的拍打在了魁梧男人的脑袋两侧！ 双峰贯耳！ 两小股血雾从魁梧男人的左右双耳中喷了出来。 他只觉得脑中一阵天旋地转，视线也变得模糊不清了起来。 在这恍恍惚惚的时刻，魁梧男人忽然发觉自己的手不知什么时候被扒开了，许承从中取走了隐隐发光的原能块。 【他到底是……】 脑海中的思维没有持续片刻，许承忽然右拳后缩，随即重重地击打在了魁梧男人的胸口！ 轰！ 如果说魁梧男人的拳头是“铁锤”，那么许承的这一拳无异于“碎石机”。 魁梧男人仿佛听见了自己断裂的肋骨刺穿心脏的恐怖声音！ 而后，两眼一黑。 …… 大约十分钟后。 楚芊芊编了一个“今晚要去上钢琴课”的借口，与韩行告别。 后者刚刚解决了三个星辰商会的人，得知了他们在后巷的计划，也准备开始行动，所以果断同意。 两人约定之后电话联系。 而楚芊芊为了抄近路，先韩行等人一步来到了后巷。 刚一走进这里，她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紧接着便看见了后巷中的惨烈场景。 现场无一人生还！ 极道械斗？ 楚芊芊身为海城的地下冠军，日常中少不了接触那些隐藏在海城阴影中的人，自然见过类似的事件。 后巷中的灯光昏暗，她也没有心思去当一个私家侦探，于是她只是暂缓脚步，确定周围没人发现自己，便快步离开了。 楚芊芊前脚刚走，韩行也后一步来到了后巷。 他显然没有料到眼前的这一幕。 在认真查看了每一具尸体后，韩行的眉头忍不住紧皱。 星辰商会的人都死了…… 不是目击者干的，那么究竟是谁动的手？ 久思无果，韩行便通知了目击者中的专业人士，来到现场进行勘察和清理。 【幸好楚小姐没有经过后巷，目击者和星辰商会的事可不能被普通人知道啊……】 …… 后巷远处一栋楼的天台上。 许承用望远镜看清了后巷中发生的后续。 他的口味比较清淡。 可即便如此，他吃过的盐也还是要比韩行吃过的饭多。 所以后巷中并没有留下半点暴露他身份的线索，目击者们顶多可以推导出有某位神秘人干掉了那群星辰商会成员。 而后许承把望远镜收好，将礼服搭在肩膀上。 他开始仔细端详起了手中的那块闪着幽蓝色光芒的“原能块”。 跟那些盯着孙子游戏机的大爷们一样，许承的心里也不免泛起了一丝疑惑： “这玩意怎么用？” 他一边研究，一边独自回到了家，然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继续研究。 魁梧男人的使用方法明显类似于“外敷”。 许承也模仿着他的样子，将原能块放在手掌之中，然后狠狠地五指握紧！ 只听得“咔嚓”一声。 ……不太妙。 许承将手掌摊开，发现那一整块幽蓝色的晶体已经碎成了粉末。 许承：“……” 沉默许久，许承选择将这堆粉末装进了一个小玻璃瓶中，打算之后慢慢研究。 另一边，芊芊也打回来了电话，说自己要通宵赶一个项目，让自己老爸不要担心。 这当然是个借口。 估计芊芊正在一边喝着无气可乐，一边给拳头缠上绷带，准备走上那充斥着血腥味儿与欢呼声的地下擂台。 许承也闲来无事，在整理好了今天的笔记之后，就那么盯着玻璃瓶中的原能块粉末。 一盯就是一个晚上。 慢慢悠悠地，竟然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的清晨。 许承睁开了眼睛，忽然感到一阵没由来的轻松。 难道原能块还有宁神安眠的功能？这算什么超凡世界的物品？！ 忽然间，许承的耳边传来了一道声音。 那声音好似离开了许久，却依旧让许承熟悉无比。 他已经三年没有听过了—— “好困啊，给我泡一杯咖啡，好吗？” 许承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亦如那熟悉的二十余年。 “哦，好。” 他抬起头，去一旁的柜子上翻找冲咖啡用的器具，却忽然想起那些东西已经被自己封在箱子里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姑娘风华正茂，笑得很美。 而在桌子的另一边，也有一位一模一样的姑娘在笑着，好似只存在于梦中。 “老……老太婆？” …… 见鬼了。 第六章 等我 如果那个原能块不是什么新型致幻药的话，那么许承几乎可以确定，自己已经算敲开了超凡世界的大门。 ……或者是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 否则自己怎么可能见鬼了？！ 那位端坐在桌旁，微笑着望向许承的年轻姑娘，无疑就是许承三年前已经逝去的爱人——楚秋！ 而且那位“楚秋”的模样，并非如她年纪大时那般满头白发，而是几十年前的少女。 自己这是在做梦吗？ 无所谓了，哪怕是做梦也好。 许承依照记忆找到了箱子，将煮咖啡的器具取了出来，熟练地磨着咖啡豆。 他希望此刻的时光再慢一些，也希望这段梦境再长一些。 片刻过后，一杯黑咖啡泡好了。 许承将杯子推到了少女的面前，然后坐在少女的身边，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兰地。 对于许承来说，这是一幅只存在于梦中的场景—— 身穿淡雅休闲装的少女，正摆弄着自己黑色的长发，安静地等待着自己的爱人为自己泡一杯咖啡。 然而当许承饮下一口白兰地，再抬头看的时候，却忽然发现身边的少女变成了那副熟悉的白发老人的模样！ 噗！ 一口酒喷了出去，辛辣的刺激让许承瞬间回过了神。 自己没有做梦？！ 身旁的女人真的是自己的老太婆？！ 一会儿是少女一会儿是老太婆，为什么她还能随地大小变啊？！ 一连串的问题在许承的脑海当中闪过。 最终，还是楚秋本人给了许承答案。 她用手指点了点许承面前玻璃瓶中的原能块粉末。 “是这东西让你能看见我的。” 许承不得不承认，自家老太婆的声音真的很好听，听了大半辈子也还是听不够。 到底是老江湖了，在短暂的惊愕过后，许承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老太婆，你现在是……幽灵？” “差不多啦，反正是类似于地缚灵一类的东西，估计是跟我家的血统有些关系。” 这段回答的信息量过大，许承需要一点一点地剖析。 “地缚灵？是指你对这间房子的挂念太深，所以被束缚在这里，不能离开了？” “我的确对一样东西挂念太深，但不是这间房子。” 楚秋抬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然后另一只手轻轻点在了许承的额头上。 “我挂念的是你呀。” 许承的瞳孔微缩，嘴唇甚至都有些颤抖，缓了许久后才继续问道：“我能看见你是因为原能块的关系？你的血统又是怎么一回事？” 自己的能力是读心，因此从小到大没人能在自己面前隐瞒些什么。 目击者韩行是如此，闺女楚芊芊是如此，许承一直以为自家的老太婆也是如此，但此刻的情况却远远超出了许承的预料。 而接下来楚秋的话，更是颠覆了许承对自家老太婆的认知！ “这个世界，并没有我们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从古至今的无数传说怪谈，一部分是人为杜撰，另一部分却是真的。” “例如古时候与水鬼饮酒作伴的渔夫、或是在街角向行人询问自己是否美丽的女人、瘦高无面的神秘鬼影……” “这些事物一直在影响着世界，同时也总有人敢于挺身而出，使用身为‘人’的力量去抗争他们。” “每一个时代，那些挺身而出的人都会有各种不同的称谓。” “如今，他们自称为‘目击者’。” 楚秋淡淡地笑着，慢慢解释道： “我家比较特殊，有点类似于古时候对抗诡异怪谈的家族传承到了现代，类似的也有好几个家族。” “一部分有天赋的后人主动选择了加入目击者，而我天生身体不太好，因此只能过普通人的生活。” “那个时候我老爹还给我安排了一场相亲呢，结果却提前遇到了你……” 楚秋忽然想到了什么，略显兴奋道： “话说回来，老头子你的观察力可以啊，竟然发现了那个叫韩行的小伙子不简单，我差点以为你对咱们闺女的终身大事不上心呢！” “……” 楚秋还在碎碎念着。 夫妻二人都已经三年没见了，许承当然乐意继续听一听老太婆的唠叨。 但他还有一点要提前问清楚：“这三年来，老太婆你……一直都在我身边？” 楚秋却摇了摇头。 “我虽然感觉到我就在你附近，但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直到你与原能块正式接触——也就是昨晚。” “原能是一种人类对抗诡异怪谈所必须的能量，包含了许多未解之谜，也似乎是因为那种能量的影响，使得我的意识清醒了许多，也让你能看得见我了。” 闻言，许承迅速得出了推论。 “那如果昨晚的小原能块能量耗光，你岂不是……” “你又会看不见我了，不过也不用伤心，毕竟我早就真正离开了嘛！” 楚秋还是以前的那个女孩。 洒脱、任性、偶尔还会逗一逗许承。 而随着楚秋的言语，许承也在心中渐渐将诸多信息点拼凑了起来，并得出了几点推论。 自己无法读取身为“灵体”状态的楚秋的心声，楚秋也并不知道许承可以读取他人心声的能力。 而在以往的生活中，许承也听不到楚秋脑中有关于诡异怪谈和她家族的秘密。 那一部分的信息似乎在楚秋无意识的状态下，主动屏蔽了许承！ 另一边，楚秋似乎只知道韩行的身份，也就是人类与诡异怪谈之间的诸多秘辛，但对于闺女楚芊芊的“地下拳坛事业”却并没有半点了解。 想来也是，自家的老太婆是真的离开了，即便这三年来一直都在许承的身边，却也都是那种朦胧的混沌状态，根本不知道身边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家老头子的身体真的很好，单凭一己之力就打穿了星辰商会的十余人！ 不愧是年轻时候就能单手拉爆一辆摩托车的人啊！ 等到楚秋终于说完了，许承也开始了自己的碎碎念。 话题的核心，离不开他们两人的宝贝闺女——楚芊芊。 许承讲了闺女自己的“地下事业”，楚秋同样被惊讶得合不拢嘴。 至于许承是如何发现的，他当然只说了自己的观察力很好，就跟发现韩行的真实身份不简单一样。 “老太婆，你刚刚年轻的样子难道是我眼花了？” 许承刚一问，楚秋便再度恢复到了最开始的那副少女模样。 她的两只手掐住许承的脸颊，一脸无奈地说道：“老头子啊，有点想象力成不，我都变成灵体了，年龄不是随便调？” 许承了然，却又忽然间觉得有些不对劲。 自己的脸怎么好像有弹性了许多？ 楚秋这时一脸阴谋得逞的模样，将许承的脑袋扭向了一旁的镜子方向。 许承从中看见了一位满头黑发的年轻人。 ——那是年轻时候的自己！ “老头子，你这体质真有意思啊，普通人能用原能块增强体能，到你这里直接返老还童了！” 楚秋感叹道：“不过你也别高兴得太早，原能对于人体的增幅有时限，我估计你返老还童的效果也只是暂时的。” “但这也不错啊。” 许承饶有兴趣地端详着镜子中的自己，紧接着又发现镜子中没有楚秋的身影，神情不免有些失落。 楚秋：“怎么了？” 许承：“我想和你拍张照。” 楚秋撇了撇嘴，又一把将许承的头转向了她自己。 “照什么呀，看着我，我不就在你身边？” “是，是，有道理，咖啡要续杯吗？” “要。” 两位老夫老妻就那么有一搭无一搭地闲聊着。 直到楚秋手中的咖啡杯忽然落在了杯垫上，她的身体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了起来。 许承转头望向镜子，发现自己又长出了胡须，头上也如平常那般满头白发。 他的嘴唇颤了颤，望向楚秋。 “到时间了？” “嗯。” “很快会再见面的。” 楚秋明白许承这句话的意思。 她家的老头子为了能再见她，动了去寻找更多原能块的念头。 而最有可能暗中得到原能块的地方，就是韩行一直在追查的星辰商会！ 楚秋更清楚自家老头子的性格，知道自己拦不住他，所以只是嘱咐道：“小心点啊。” “……” 身旁的位置已然空无一人。 许承望着那里，轻轻摸索着手里的玻璃瓶。 “等我。” 第七章 耶～～～ 有关于自家老太婆的谜团还有许多。 例如老太婆家族的全貌、读心能力对特定信息失效的原因、原能的详情、以及为何老太婆能以灵体形式存在于许承的身边等等。 但这些都是两人的“身外之事”。 对于许承来说，这些疑问并不应该是两人闲谈的重点。 毕竟，一切谜团都会有水落石出的那天，但与自己爱人相处的时间却太少太少了。 直到自己短暂的“青春”结束，老太婆也暂时消散而去，许承才静下心来整理起了事情的全貌。 按照老太婆的意思，原能块比喻为超凡世界的“基石”，是一切超凡力量的源泉。 诡异怪谈的爆发无规律可循，但每次诡异怪谈消散的时候，都会遗留下或多或少的原能块。 这种矿物晶体至今仍有诸多未解之谜，用处也尚未被人开发完全。 最常见的一种用处，便是如魁梧男人那般增强个人的身体素质。 至于许承这种暂时的返老还童以及获得“灵视”能力的效果，则没有任何记载。 许承将这些信息点整理在了笔记中。 而后，他来到了厨房中，煮了些牛奶，又做了几块三明治。 正在这时，楼下的推拉门响了。 哗啦！ 一阵晃晃悠悠的脚步声传来，许承听得出那是自家闺女回来了。 楚芊芊提着背包，斜靠在厨房的门口，用力吸了吸鼻子。 “好饿啊，老爸我的那一份做了没？” “早做好了。” 许承将盘子端到了餐桌上，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自家闺女—— 关节略有擦伤、身体各处都有淤青、左肩膀受伤比较重、全身的伤势都已经被很好地处理过了。 不愧是有诸多财团撑腰的地下拳坛，对于选手的赛后医疗相当严谨。 楚芊芊发现了老爸的目光，不好意思地咧嘴笑了笑，“骑车的时候……摔了？” 那感觉就好像是在询问许承：老爸你说我这个理由到底行不行？ 这心脏未免有些太大了！ 但许承还是点了点头。 行！ 怎么不行？闺女撒的谎能叫谎吗？那叫善意的谎言！ “小心些啊，你跟你妈一个样，粗心大意的。” “知道啦知道啦。” 【极心会馆的空手道好厉害啊，弟子都这么强的话，馆长应该更厉害？】 【要不要去让老爷子给我安排一场跟馆长的比赛？】 许承一边吃着早饭，一边听着闺女昨晚的故事。 她所说的那位“老爷子”，就是海城地下拳赛的主办方，约莫在财政界也是相当有分量的人，否则无法承办起如此规格的地下拳赛。 但根据许承的观察，那个老头无疑是个钱多了没地方花的“乐子人”。 否则怎么可能搞出“夫妻专场摔角娱乐赛”这种离谱的东西！ 【对了，说到那个臭老头就烦，明晚的报名会怎么办啊，还非得夫妻两个人一起去按手印！】 【得想个办法，在打烊的时候把韩行弄到城郊商场才行……】 楚芊芊陷入了纠结。 说自己想要人陪着逛商场？ 不行不行不行，这个理由未免有些太过刻意了，万一韩行把这个当成约会了怎么办？ 忽然，一旁的许承敲了敲桌子。 “闺女，明天傍晚陪我去一趟城郊商场，有空吗？” “嗯？” 楚芊芊一愣。 【老爸怎么忽然也要去城郊商场了？】 许承自顾自地解释道：“最近那边搞活动，一家人购物满一百块，凭结婚证可以领一袋大米外加两颗西瓜。” 楚芊芊更是愣住了。 “爸，咱家破产了吗？” “说什么话，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能赚点小便宜就赚一点！” 许承板着脸教育道：“你就说有没有空，有空就把小韩叫过来，就说我让他来的！” “哦……好，我问问他有没有空。” 楚芊芊恍惚了一下，连忙点头，但忽然又想到了说辞里不太合理的部分，连忙解释道：“我俩现在还没同居啦，他还暂时住在酒里。” 许承微微一笑，“怎么，催老爹给你们出钱买房？” “那……根本不可能。”楚芊芊也嘿嘿乐了，“作为新时代的青年，我俩想靠自己努力！” 众所周知，这操作在海城几乎是不可能的，因此这番借口的适用期限约等于无限长。 楚芊芊对自己扯谎的能力很满意。 “那明晚我约他出来。” “嗯，可以稍晚一些，傍晚城郊的风景好。” 许承点点头，目送着自家闺女上楼休息去了，临走时还能听见她在心里默默哼着小曲儿，挤出了一个—— 【耶~~~】 …… “星辰商会……” 芊芊走后，许承望着窗外的风景，思索着如今手里的诸多线索。 既然有着“商会”的名字，甚至能让官方背景的目击者无法追查，想必一定是深深扎根在海城的一股势力。 同样身为海城的“阴暗面”，芊芊背后的“老爷子”或许会有星辰商会的线索。 许承也想找一个合适的机会，与那位“乐子人老爷子”见上一见。 至于韩行背后的目击者，对方显然不可能让许承随心所欲地抢夺原能块，因此还是暂时隐藏身份为好。 …… 第二天，傍晚。 许承从家里的车库中启用了那辆许久未动过的老爷车，载着闺女和韩行一路开往城郊。 韩行是个老实的好人。 所以他从来没觉得楚芊芊在骗他，只当是陪着楚小姐一起来哄老人开心。 此刻韩行有些担心商场打烊，提醒道： “许叔叔，您注意下时间，别来不及了。” 许承可受不了别人叫自己爸，于是对韩行推脱说婚礼未举办之前还是叫自己“叔叔”就好。 许承握着方向盘，笑道：“没事，来得及。” “就是就是，老爸你开车注意安全。” 楚芊芊当然也乐意晚一些，这样方便她趁着商场打烊之后拉着韩行赶上第一批的比赛报名。 一个老实人、两个心思各异的人。 三人乘坐的老爷车慢慢悠悠地开进了城郊商场的地下车库。 …… 与此同时，在地下车库隔壁街道的一处房间内，一队人正用望远镜监视着那辆老爷车。 “确定目标了吗？” “嗯，他们已经进入地下车库了，两男一女，目标就在他们当中。” “是谁？” “那个年纪比较大的。” 小队观察员冷静分析道：“暗巷里的事多半与那个老头有关。” “确定吗？” “不确定，对方根本就没有留下线索，九成都是猜测，还有一成是‘占卜师’用原能推算出来的。” “这不是约等于盲选？！‘占卜师’到底说他是谁？” “‘占卜师’也无法推断，但听说目击者抽调了一批一号序列的精英战斗员来调查我们。” “我现在怀疑，那个老头就是其中之一！” 第八章 百货商场什么都有 房间内的这一队人服装各异，却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他们的领口内侧都有有个标志—— 三颗星星排列成等腰三角形的模样。 如果韩行本人在此，一定能一眼认出，那正是星辰商会的标志。 “一点线索都没有，只能靠那个神棍占卜师盲猜，我从来没干过这么憋屈的差事！” “别抱怨了，要不是他算出了大概地点，我们连这次的机会都找不到。” “上头的命令是什么？” “杜绝一切后患，让那个老头再也走不出商场的大门，至于另外一男一女随便处理了就好。” …… 星辰商会开始了他们的行动。 而许承三人则乘坐地下车库的电梯，直接进入了商场。 这是一家开了好几年的百货商场，楼上三层是各类的商家店铺，地下一层则是超市。 但常人不知道的是，这家商场的老板同样也是地下拳赛的投资人之一。 在地下一层的正下方，还有一个地下二层，同时也是海城诸多“阴影”之中的一部分。 那位乐子人“老爷子”将报名地点选在这里，合情合理。 报名时间就位于商场打烊之后。 此时距离商场打烊还有一个小时，时间刚刚好。 根据楚芊芊的计划，她就打算带着韩行和老爸慢慢悠悠地逛商场，同时找机会联络老爷子，让对方安排自己第一个报名。 如此一来，便可以卡着商场打烊的时间，顺利报名比赛。 楚芊芊觉得自己是个计划通。 许承觉得闺女是个傻狍子。 这计划的粗制滥造程度堪比豆腐渣工程啊！ 但为了能继续看自家闺女“上台领奖状”，许承选择亲自出马，帮闺女打掩护。 “咱们去楼上看看，以前常和芊芊的妈来这边逛。” 闻言，韩行看了看手表，提醒道：“许叔叔，还有一个小时就打烊了，咱们要不……哎！” 话说到一半，韩行就卡住了，因为楚芊芊偷偷掐了掐他的胳膊。 芊芊低声道：“我老爸平时脾气很好，一说到我妈就很严肃，这时候一定要顺着他！” “哦哦，好……” 韩行连连点头。 反正自己本来就是芊芊叫来陪着许叔叔逛超市领奖品的，当然要顺着老人家的意思。 三人继续乘坐电梯到了商场顶楼，而后一路往下逛。 这期间许承一共在四家店铺前停下了脚步。 这四家店铺的商品分别是：烟、酒、糖、以及西装礼服。 前三样楚芊芊当然知道了，那毕竟是他老爸这辈子的三大爱好。 天知道这三样都沾的老爸为什么体格还能那么好，可能这就是坚持锻炼的好处。 至于第四样，则让楚芊芊有些意外。 她是知道的，以前的老爸是最喜欢这种绅士模样的西装礼服了，反正家里也不缺钱，所以每次跟老妈出去约会都会换上一套新的。 不求贵，只求气质很搭配。 但自从老妈去世之后，老爸的衣柜里就再也没有新添一件西装或是礼服了。 虽然老爸表面上成天嘻嘻哈哈的，但芊芊却知道自家老爸始终没有过去那个坎。 怎么这次…… 许承在那家西装礼服店前驻足片刻，忽然道：“进去逛逛。” 楚芊芊忽然一脸严肃：“老爸，你要给我找后妈的话，记得提前跟我说一声啊！” 许承：“……” 自己是不是漏掉了一些对话，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就是忽然想逛逛而已，别想太多了。” “哦。” 等到三人再出来的时候，许承的手里已经多了一个手提袋。 但他还是一脸的失落，不住的将恳求的目光望向自家闺女。 “芊芊啊，能买一包烟吗？就一包。” “面谈，还记得上次医生怎么说的吗？” “他说我身体很好，甚至让我教教他怎么健身和养生。” “……” 楚芊芊憋了一下，而后揪住了自家老爸的耳朵，强行把他拉进了电梯，“总之就是不行，你不是要去领大米和西瓜么，赶紧去超市啦！” 许承算了算时间，发现还真的快到打烊的时候了。 三人一路来到了地下一层。 许承琢磨着，或许可以等闺女联系“老爷子”的时候，偷偷摸摸上楼去买一条烟。 但就在此时，许承忽然听见了一旁超市导购员的内心正在窃窃私语。 【目标到这边来了，要继续拖延一下时间。】 目标？ 许承一愣，而后反应过来对方很有可能是星辰商会的人。 难道自己的傻女婿已经身份暴露，被星辰商会定为目标了？ 许承一边想着，一边左右来回踱步。 那名导购员的眼睛也在跟随着许承移动，全然不顾一旁的楚芊芊和韩行。 嗯？！这是盯上自己了？ 许承眯了眯眼睛，反复回忆着自己那晚在后巷里是否留下了蛛丝马迹，但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于是他拿着手里的洗发水，来到了导购员的面前。 “小伙子，这个牌子的洗发水还有其他味道的吗？” “啊……哦哦，稍等，我给您找找。” 【目标发现我了？不，不可能，整座商场里到处都是我们的人，他找我说话顶多是巧合罢了。】 【要我说，“占卜师”的预言根本就不靠谱，说不定就是被原能影响了的疯言疯语而已。】 导购员思索着，同时手里的动作极慢，甚至还无意间碰倒了几个瓶子。 “抱歉抱歉，瞧我手忙脚乱的，您稍等。” 许承望着对方生疏的动作，心中越发觉得有意思了起来。 占卜师——这是对方心中所想的一个独特的名字。 似乎是某个人的绰号。 听意思，这个人有能力利用原能测算一些毫无线索的事情，其中便包括了那晚在餐厅后巷发生的事。 许承判断，星辰商会并没有什么证据能够推断到自己，一切只能依靠“占卜师”的推算。 但根据导购员的心声可以判断，占卜师的推算无法做到百分百准确，因此并不能服众，但这种麻烦的能力却不得不防。 而且更让许承在意的是头一句话—— “整座商场里到处都是我们的人。” 许承抬起头，装作看风景的样子，四下望去。 周围人海量的心声涌入许承的脑海。 许承从中分辨出了许许多多的信息，这也让他的思路渐渐清晰了许多。 韩行的目击者身份并没有暴露。 这家商场内部此刻的“局”，是星辰商会围绕着许承本人做的，原因正是来自星辰商会中“占卜师”的推算。 这意味着什么呢？ 这意味着可能有大量的原能块送上门来。 许承不禁在心里感叹—— 不愧是百货商场啊，真的什么都有！ 第九章 你们是…… 星辰商会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组织？ 这家商场已经存在了好几年，城郊许多居民每个周末都会光顾。 更别提这家商场的幕后老板还是地下拳赛的投资人之一。 这样一个年份与财力兼备的地方，星辰商会究竟是怎么渗透进来的？ 如果说这家商场背后的老板本身就是星辰商会的一员，那么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突然换进来一批新人导购员？ 这明显不合理。 诸多疑问萦绕在许承的心头。 他这样想着，顺手拍了拍导购员的肩膀。 自从上回初次吸收原能块之后，许承就发现自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感应到某人身上原能块的存在。 这或许源于他超强的身体素质所带来的“观察力”。 总而言之，只要距离足够近，例如勾肩搭背，许承就可以感应到韩行胸口心脏的部分藏着一块原能块。 他之所以拍了拍导购员的肩膀，目的就是为此。 对方身上没有传来原能块的感觉，说明对方并不是什么关键角色。 而这也恰恰意味着，类似于导购员这样的人极大可能会有很多！ “算了，我再去看看其他的。” 许承转身推着购物车，带着芊芊和韩行走开了。 他的确是要再去看看“其他的”。 他要去看看其他的人身上是否携带有原能块。 但让许承感到失望的是，地下一层超市中星辰商会的人虽然有很多，却都没有原能块的消息。 他们只是在琢磨着如何拖延时间，方便商会针对许承进行布局。 直到许承听见了一个人的心思，那人明显是某支小队的领头人。 【诡异生物已经在三楼被原能吸引来了，现在需要想办法把目标引导楼上去。】 这段心声有三个信息点： 第一，为了对付许承，星辰商会竟然想办法引来了连目击者都感觉无比麻烦的“诡异生物”！ 所谓的“诡异生物”，正是各种都市怪谈的源头，也是目击者组织成立的初衷，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普通人的生活不被这些诡异生物侵扰。 许承也从中了解到，为何目击者会如此重视星辰商会。 后者竟然有能力定时定点地召唤诡异生物、制造都市怪谈！ 这种掌控超凡世界的能力对人类社会无疑是一种极大的威胁。 其次，第二点： 原能块中的原能似乎对诡异生物有着莫大的吸引力，星辰商会召唤诡异生物的原理似乎就在于此。 第三点，也是对于许承最重要的一点—— 三楼极大可能存在着大量原能块！ 这才是许承最想要的东西。 正在此时，楚芊芊估算好了时间，借口说要去卫生间，打算联系一下老头子，让他派人从地下二楼上来。 之后，再卡着商场打烊的时间点，用商场做活动的借口让韩行跟着自己在报名表上签字。 等到芊芊离开，许承忽然搭住韩行的肩膀，低声笑道： “小韩啊，我去楼上买包烟，你别跟芊芊说。” 韩行能怎么办，只能答应啊！ 就这样，许承也离开了，一路乘着电梯直奔三楼而去。 韩行一个人留在了地下一层的超市内。 这一等就是十几分钟。 “都快打烊了，许叔叔和楚小姐怎么还不回来，我们不会被关在商场里了……” 韩行无奈地挠了挠头，正准备先去楼上找许承，却忽然发现周围有些不对劲。 四下望去，韩行瞧见周围的导购员们以及仅剩的几位顾客此时都抬起了头，目光直直地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呼……” 韩行轻轻吐出了一口气，目光微动。 一、二、三、四……大概有九个人。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里遭遇埋伏。 但同时，他更没想到的是，对方仅仅出动了九个人来对付他！ ——不是“竟然”，而是“仅仅”。 这未免有些看不起人了。 韩行的右手轻轻握拳，瞄准了自己胸口的位置。 身为目击者，即便是日常的生活中也随时处于备战状态，因此他的衬衫之下还藏着一套完整的贴身外骨骼。 而在心脏部位，幽蓝色的晶体正在装置内部隐隐发光。 只要启动开关，原能便会瞬间注入韩行的外骨骼以及体内，让他进入战斗状态。 但韩行却并没有着急这么做。 仅仅九个人，尚不足以让他从一开始就全力应敌，韩行完全有余力从中套取出更多的情报。 不过有一点却让韩行不解。 星辰商会的卑鄙手段他实在太清楚了，除非有着万全的把握，否则是不可能出手的。 可为什么这次仅仅出动了九个人？ 难不成……这些家伙根本就不是星辰商会的人？ …… 另一边。 地下一层，卫生间。 楚芊芊关上了门，摸出手机给老爷子打去了电话。 “哎，老爷子啊，我和……我老公已经到商场了，就在地下一层。” “去楼下喝茶？算了算了，我俩都忙着呢，你直接派人来地下一层，就说商场搞活动，让我俩签个名就好。” “为什么？嗨，因为我老爸也跟来了，你知道的，我不想让家里人担心，你让你的人别说漏嘴了啊。” 三言两语，便将报名的事情安排明白了。 但就在楚芊芊打算离开，去跟老爷子安排的人汇合的时候，卫生间的门却忽然被打开了。 从外面走进来了一批人。 ——男的。 而这里是女卫生间，所以他们显然不是来上厕所的。 楚芊芊略微后退几步，观察起了面前的局势。 共有六个人，腰间都藏着利器。 楚芊芊打过的地下拳赛太多了，也经历了不少事，因此她瞬间明了。 这些人是受雇于其他参赛选手，专门对雇主强敌下手的“场外专业人士”！ 她掂了掂自己的脚，侧身面对着眼前的这些人，双拳轻轻握紧。 笑得很开心。 “敢在老爷子的地盘上面动手，你们的胆子很大。” “敢对我动手，你们的下场很惨。” …… 三人中，唯有许承离开了地下一层的超市，乘着电梯一路直奔商场的三层。 但电梯刚刚走到二楼，却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卡住了。 当电梯门一打开，许承看清了面前的情景，忽然愣住了。 …… 韩行、楚芊芊、许承。 三个人分别位于商场的三个地方，也几乎是同时问出了三个问题。 韩行望着身边的寥寥数人，心中疑惑顿生：“你们是谁？” 楚芊芊则有些好奇对方背后的老板，于是也问道：“你们是谁？” 许承问的问题不太一样。 他问： “你们是什么？” 在许承面前的，是用来橱窗展示的模特人偶。 大量、密密麻麻，全部堵在了电梯门口！ 第十章 让子弹飞七次 在网络上流传着这么一个说法。 盘点诸多最容易出现诡异怪谈的恐怖地点，其中“商场”排第五。 这不无道理。 虽然白天的商场热闹繁华，可每一位深夜到商场内整理货架的店主都会产生一种不约而同的“恐惧”。 此刻的城郊商场也是如此。 打烊的时间已过，顾客尽数离开，卷帘门关闭，只留下了空空荡荡的商场。 整座商场的地上呈经典的三层的环形结构，当中有一大片圆柱形的空间，只需来到栏杆边便可以望见三个楼层的概况。 那是一片无人的空旷地带—— 环境密闭、地形复杂、每一丝微小的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 但有一点还算好，那就是在商场顶棚上还有一圈吊灯正在工作。 昏暗的灯光四散，勉强照亮了商场的三层。 而在那些许余光的映衬下，电梯外面的情景被许承收入眼中。 那绝对是一幅令人不寒而栗的场景。 第二层的商家主要售卖的都是衣物，但此刻那些用来展示衣物的模特人偶，不知何时竟然都堵在了电梯的门口！ 它们的姿态也发生了变化，不是普通的站立，而是扭动着身体，仿佛争先恐后地要冲进电梯那般。 直到电梯的铁门打开。 那些模特人偶的时间好似停止了，动作被定格在了原地。 密密麻麻，仿佛人群一般，根本数不清数量！ 一个词不由得浮现在了许承的脑海中——“诡异怪谈”。 在某座平平无奇的商场中，每当商场关门，商场内的模特人偶就会忽然“复活”，扭动着身躯企图冲出整座商场…… 这种老套的鬼故事情节如今真的出现在了许承面前。 他手里还提着装有礼服的购物台，理了理领口，缓步向前走去。 每走一步，许承都在观察着那些人偶，却并没有发现它们有任何的动作。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 许承驻足在其中一具模特人偶的面前，抬起手试图触摸人偶的表面。 忽然间，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觉涌上了许承心头，他连忙转头望去，却依旧只能看见许多扭动着身躯的模特人偶。 是错觉？ 不，许承从不相信自己会有“错觉”。 他的目光微沉，很快发现了端倪。 “左一抬了下右手，右三的上半身倾斜了一些，右一的胳膊往下沉了沉……” 自己后方最为靠近自己的几具人偶，竟然在刚才的片刻间有了些许的动作！ 怎么现在又不动了？ 又是在什么时候移动的？ 许承想到了一种可能，忽然再度转身，目光死死盯着他最先观察的那具人偶。 对方的右手此刻竟高高抬起，伸向了许承的方向。 果不其然—— 只要当自己的视线移开，那些人偶便会开始移动！ 这也是为什么当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那些人偶的动作会定格在原地的原因！ 许承不禁联想到了自己陪芊芊他妈看过的一些恐怖片，忍不住感叹道：“真是经典的机制啊……” 颂！ 下一秒，许承忽然向右滑步，整个人背贴着一侧的正方形柱子，将周围的所有人偶尽数收入视线之中。 这样便暂时止住了这些人偶的动作。 许承需要趁此时机来验证一些事。 他记下了周围每一具人偶的动作和位置，闭上了自己的双眼，在两秒钟后再度睁开。 这些模特人偶果然又动了。 而它们移动的方向并非电梯口，而是转头朝向了许承所处的位置！ 果不其然。 这些模特人偶的目标并非是离开这座商场，而是不断的从视线之外靠近这座商场内的活人！ 活人被模特人偶靠近的结果可想而知。 但…… 许承的眉头微皱。 就……仅此而已吗？ 自己的视线已经离开那群模特人偶许多次了，可那些模特人偶凭借其感人的移动速度，根本碰不得许承分毫。 这些模特人偶对自己的威胁甚至不如后巷里的那群械斗古惑仔。 许承瞬间认定了一种可能：星辰商会一定还有后手！ 咻——砰！ 炸裂的声音响起。 在许承的余光中，几片水泥飞溅了出来。 他连忙转头望去，发现自己背靠的柱子上竟然被炸出了一块拳头大小的坑洞！ 炸弹？ 不，炸弹不太可能会被安装在如此稀奇的位置上。 子弹…… 许承瞬间蹲下了身体。 咻——砰！ 第二道炸裂声响起，原本是许承心脏位置的墙壁上又多出了一块坑。 是子弹！ 热武器？枪？狙击枪？ 许承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了数种可能，并最终确定了判断—— 在这商场的某处，有一人或多人正拿着狙击枪瞄准着自己！ 许承活了这么大岁数，的确在早年出国的时候被卷入过热武器的混战，但被人拿着狙击枪瞄准还是第一次！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正在扑通扑通乱跳。 嗯……不太对劲。 都这么大年纪了，不应该如此不成熟才对。 许承觉得，自己心脏乱跳的情况或许另有原因。 他将手掌放在了那个坑洞上，终于明白了原因究竟为何。 坑洞中充斥着原能的气息！ 那代表了再见老太婆的机会，自然会让许承如同恋爱一般小鹿乱撞。 原能子弹？ 又或者驱动枪械的不是火药，而是原能？ 无论如何，许承的目标终于明确了，他的眼中闪过了几抹难掩的兴奋与欣喜。 “来……” 咻——砰！ 凭借老年人的身体素质，许承翻滚躲开了第三发的子弹。 但枪械击发的声音实在太小了，他根本无法通过声音来判断狙击手的方位。 要想个办法才行…… 许承如是想道，但他刚一抬头，却忽然发现眼前密密麻麻地站满了模特人偶！ 它们的身体扭动成诡异的角度，双臂呈麻花状，正试图抓住许承。 这是怎么一回事？ 按照这些模特人偶先前的速度，根本不可能在这几秒钟的时间内到达许承的身边！ 许承望着离自己不远的弹坑。 是原能。 弹坑中逸散出的原能加快了这些诡异生物行动的速度！ 狙击手的位置尚且不明，再这样继续下去的话，只需眨眼的瞬间，那些模特人偶就将彻底淹没许承！ 咻——砰！ 咻——砰！ 咻——砰！ 接连三发子弹，都被许承翻滚着借用掩体躲过了。 但这三发子弹的弹坑却同时也成了道标，使得第二层内的大量模特人偶朝着许承涌来。 每一次眨眼或是翻滚，都会有数十具人偶来到许承的面前。 直到最后一发子弹落罢，周围已经有三具模特人偶的手指距离许承不足半寸！ 许承的视线紧盯着它们，一丝一毫也无法再挪开。 咻——砰！ 第四发。 …… 结束了，终于。 狙击镜背后的眼睛中流露出了些许的欣喜。 身为狙击手，他的直觉异于常人。 他参与过许多次针对目击者高级战力的暗杀行动，有成功，也有失败。 可从未有过一次现在这种感觉，那是一种劫后余生的放松感。 那个白头发的壮硕老头，面对成群的诡异生物，自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恐惧。 如果说这点还能用“超高的目击者素质”来解释的话，那么他在没有使用原能块的情况下接连躲过七发原能子弹，就绝非是常人所能为之了。 那种夸张的反应神经以及身体素质简直不是人类！ 是的，那个老头躲了七发子弹。 即便是最后一发子弹，明显避无可避的一发，狙击手依旧可以肯定自己没有命中目标！ 之所以能完成歼灭目标的任务，完全是依靠了那些恐怖的诡异生物。 被模特人偶盯上的人，最终都会被它们扭断全身的关节，变成如同它们一般扭曲的人偶姿态。 “嗯……” 狙击手的素质在提醒他，一定要确保目标已死。 于是他又架起了狙击镜，观察起了许承那边的情况。 但这一看，却让他瞬间冷汗直流！ 那是一幅超越了诡异生物本身的画面—— 许承的确被五六具模特人偶缠上了，它们用力扭动着许承的关节，企图将许承也变成如它们那边扭曲的姿态。 可无论这些人偶如何用力，许承的身体依旧直立在原地，不曾有半点动摇！ 更令狙击手感到可怕的是，许承竟然单手掐住了一具模特人偶的脖子，而后用力一抓—— 咔嚓！ 模特人偶的脑袋应声碎裂。 一只硕大的触手从人偶碎裂的缺口处冒了出来。 许承的另一只手又抓住了那条触手，将它硬是从中捏成了两段。 最后，他举起了右手，手指顺着狙击镜的视线指向了狙击手的本人，似乎说了什么。 狙击手懂唇语。 许承说的是—— “找、到、你、了~” 第十一章 狙击手 “狙击手”。 ——这不是一个职业的称呼，而是星辰商会内特定人员的绰号。 就跟“占卜师”一样，独一无二。 …… 利用大量的原能，可以在短时间内吸引诡异生物的注意。 这种未知的生物会在阴影之中现身，并进一步影响现实世界。 值得一提的是，每一种诡异生物都具备着“不同”的特性，或暴力嗜血、或静谧可怖…… 但狙击手一向是无所谓的。 他惯于利用那杆原能狙击枪，围绕着不同的诡异生物，进行一场又一场精妙绝伦的布局。 在狙击手看来，这次出现的模特人偶绝对是上上签。 难缠、数量众多、方便控制。 最重要的是，这种类型的诡异生物会让人们落入“恐怖谷”，从而唤起心中的恐惧。 只要有“恐惧”，哪怕一丝一毫，也会成为战斗中最大的破绽！ …… 所以现在狙击手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是破绽。 因为他亲眼目睹了那一幕—— 一位没有使用原能迹象的老头，单手捏爆了模特人偶的脑袋，而后将其中的触手扯了出来，再一把捏断！ 而在同一时间，四五具人偶避开了老头的视线，附着在了老头的身体各处。 膝盖、腰腹、肩膀、还有脖子。 它们扭动着身体，同时发力，试图将老头的关节扭断，却怎么也动不了分毫！ 老头完全无视了正在扭他脖子的模特人偶，转头望向了狙击手的方向，用唇语吐出了几个字： “找、到、你、了~” 狙击手并不诧异于自己被发现了。 原能狙击枪虽然声音小，但终究不是消音级别的武器，刚才一瞬间的恐惧足以让真正的高手发现自己的位置。 真正让狙击手恐惧的点在于，那个老头竟然无视了模特人偶的扭曲！ 这怎么可能？ 那可是连钢筋都能扭断的力量，怎么可能扭不断一个老头的脖子？！ 而且最为可怕的是，那个老头浑身上下并没有散发出半点原能驱动的蓝光。 这意味着他只用了自己身体原本的力量！ 那个老头是怪物吗？！ 难道他是利用了一些其他的手段？ 狙击手的目光渐渐凝实，通过狙击镜，看到了许承那青筋暴起的脖子。 不，没有其他的手段，只是单纯的力气比模特人偶还要大。 若说那老头不过是个普通人类，那简直是在挑战生物学的底线。 他一定是目击者派来的最大底牌！ 狙击手舔了舔嘴唇，而后隔空朝老头勾了勾手指头。 他相信对方一定能看到他的这一动作。 这是在挑衅，也是在宣战！ 力气大于模特人偶又能如何？即便是模特人偶里的触手，也挨不住自己的这一枪。 更何况那个老头在二楼西侧，自己在三楼东侧，当中一片没有楼层的圆柱形空旷空间，两人相距极远。 那就来！ 狙击手瞬间完成了上膛动作，瞄准许承所在的位置。 咻——砰！ 这一枪当然是没有命中的。 早在枪响之前，许承就已经挣脱了模特人偶的束缚，将那些塑料撕扯成碎片。 可即便如此，人偶内部的触手依旧在竭力扭曲着。 好似刚刚别切下来的鱿鱼触手，仅仅凭借着肌肉记忆在扭动。 许承背靠墙壁，用视线固定住了其余向他涌来的模特人偶，同时扯下了脖子上的那条触手，将其慢慢伸出了墙外。 咻——砰！ 又是一枪，将那条触手打了个粉碎。 许承趁机转了个身，反手一肘命中墙壁。 轰！ 墙壁猛地一震，墙皮“哗啦啦”地落下，扬起了阵阵烟雾。 砰！砰！ 接连两枪穿过了烟雾，等到狙击手要发第三枪的时候，却又从狙击镜中看见了令他震惊的一幕。 许承竟然摆出了跳跃的架势！ 难道那个老头想要直接跳到他身边来？！ 这怎么可能啊，商场的楼层间隔本来就打，狙击手目测两人之间的距离起码有三百米！ 一跳三百米？ 别说那个老头了，就算一位目击者舍命将原能外骨骼开到驱动极限，也根本不可能做到！ 冷静……冷静…… 就算他能做到，我也能在他滞空的时间内连射他三枪！ ——狙击手如是安慰着自己。 然而就在他子弹上膛，手指准备扣动扳机的瞬间，却忽然发现许承跳跃的目标不是自己。 而是……一楼？ 狙击手无法理解许承的行为。 对方本应竭尽全力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怎么现在却主动跳到了距离更远的一楼？ 明明自己的方位已经被发现了啊！ 难道是想逃？ 不可能，且不论他的家人还被困在地下一楼，商场的一至三层到处都是模特人偶，根本不可能跑出去！ 那个老头不会这么傻…… 狙击手正在思索着，忽然间头顶传来一阵火花的爆鸣，眼前竟瞬间变得漆黑一片！ 灯？灭了？ 断电！ 狙击手的思维瞬间明了。 许承去往一楼的目的不是为了逃跑，而是整座商场的主电缆就位于一楼！ 至于破坏电缆的方法，多半是直接用附近的货架将电缆砸烂切断了。 “真是个老头啊，时代变了……” 狙击手默默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夜视仪，将其戴在了头上。 暗绿色的商场经由狙击镜映入狙击手的眼中。 他将狙击镜对准了一楼，一点一点地寻找着许承的踪迹。 仅凭这点小聪明，是根本不可能规避自己子弹的。 狙击手渐渐冷静了下来，有着夜视仪的他并不惧怕黑暗，再加上现在许承的位置在一楼，距离自己更远。 优势在我！ ……找到了！ 狙击手发现许承正在朝着一楼至二楼的楼地处狂奔，他刚想扣动扳机，忽然间只觉得眼前强光一片。 唔！ 什么情况？ 这回不只是顶棚的射灯，怎么整个商场的灯全都亮了？！ 狙击手连忙摘下了夜视仪，视线也因为短时间内强烈的光线变化而暂时受阻。 短短两秒钟后，灯光再度全灭。 不过是这片刻的耽搁，许承已经踏上了一楼至二楼的楼梯！ “这老头……” 狙击手终于明白那个老头到底做了什么。 许承先是破坏了商场的变电箱，导致商场内灯光的电压不稳，而后又打开了商场内部的全部灯光！ 如此一来，照亮整座商场的灯管来回闪烁，强光与黑暗以不规律的节奏来回切换，就使得狙击手根本无法瞄准目标！ 这当然是粗暴且不稳定的操作了，可问题的关键在于——快。 这一个字，就足以改变很多事了。 从灯光全灭到许承冲到一楼的楼梯，时间不过几秒钟，因此许承完全不需要考虑这种强光闪烁的持续时间。 依照这般速度，不过几十秒种，许承就能一路狂奔到第三层狙击手的位置！ 当然，这期间狙击手必然会再度射击。 可没了稳定的光源，狙击手的射击频率和精度必定大打折扣。 就算再加上二层全部的模特人偶，又能阻拦许承几秒钟呢？ 想到这里，狙击手猛地一拍胸口。 幽蓝色的光芒迸发开来。 他一把握烂了手里的夜视仪，也不再掩饰自己的方位，直接半跪着架起了狙击枪。 狙击镜背后的眼睛里，血丝与蓝光满布。 唰！ 四周灯光再亮，狙击手瞳孔四周的血管涌动，瞬间适应了周围的光线。 咻——砰！ 许承翻滚闪过。 未命中！ 灯再灭！ 狙击手右眼太阳穴边上的血管几乎要爆了出来，幽蓝色的流光清晰可见。 他继续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搜寻着许承。 “拼命是？来啊！” 第十二章 定格动画 咔咔！ 换弹、上膛、瞄准预备，一气呵成！ 几滴汗珠从狙击手的额头上滑落下来，他从未有过这般发自心底的紧迫感。 此刻的狙击手，就仿佛一位被诡异生物盯上的普通人，稍一失神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呼……呼……” 原能在他的体内肆虐，连呼出的气体中都夹杂着些许蓝光。 那明显是短时间内使用原能过量的症状。 但狙击手现在已经顾不得其他了。 一旦那个恐怖的老头冲上第三层，狙击手可以肯定，自己必然会被对方一把捏爆脑袋！ 就跟他捏爆那些模特人偶中的触手一样！ 大量的原能注入狙击手的心脏，经由主动脉被强行输送进了他的右眼附近。 无论是那附近的肌肉还是血管，都在短时间内强化到了极致，膨胀到了非人的地步，也令狙击手拥有了超人般的动态视力。 嘶啦！ 楼顶的吊顶因为电压不稳而迸射出了几点火花。 火花下落，那丝丝的微光映射出了许承的一片衣角。 狙击手果断扣动了扳机。 咻——砰！ 子弹命中了衣服，却没有血液飞溅。 那个老头把衣服脱了？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下一秒，整座商场的灯光再度同时亮起。 狙击手的右眼瞳孔猛缩，瞬间适应了强光环境，同时找到了许承的身影。 他刚刚冲上二楼，已经脱下了自己的上衣，一手提着购物袋，另一手在袋中翻找着什么。 与此同时，一楼二楼两层的模特人偶们同时朝着许承涌了过来。 它们行动基于本能，不会被光线所影响，因此从未停止过对许承的追逐。 在诸多发原能子弹的影响下，模特人偶越发活性化了起来，速度整整翻了几倍不止！ 只需眨眼的瞬间，十米开外的模特人偶就将缠住许承的脖子，试图将许承的脊椎扭断。 这当然是做不到的。 但脖子上缠了一个巨大的“塑料围脖”，的确对许承的行动造成了极大的阻碍。 他抬腿一脚，踢碎了眼前一具模特人偶的脑袋，随即一跃而起，又在空中撕烂了缠在他身上的模特人偶。 滞空的瞬间！ 此刻，狙击手找到了机会，接连射出了三发子弹。 咻——砰！ 咻——砰！ 咻——砰！ 第一枪被许承低头躲过、第二枪打中了许承的裤脚、第三枪擦过了许承的前胸，距离他的心脏不足半寸！ 唰！ 灯光又一次熄灭了，商场内部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在那股压抑的黑暗中，唯有模特人偶窸窸窣窣的扭动声清晰可闻。 它们似乎正在朝着一个大方向涌动着。 狙击手可以确定，那就是许承所在的大致方位，但他根本无法追踪到许承的身影。 那个老头跑得实在是太快了。 夜视仪根本没用，那种经过多次处理和聚光最终形成的影像跟不上许承的速度，根本无法辅助狙击手发动精准的狙击。 打灭所有的灯泡？有那个时间许承早就冲上来了。 狙击手所能依靠的，唯有经过原能强化到极致的右眼！ 灯光闪烁的瞬间，便是子弹击发的最好时机。 狙击手不清楚许承需要几次闪烁才能冲到自己的身边，但他清楚自己的机会和时间都不多了。 每一次灯光闪烁，都是一次生死决战！ 嗡——啪！ 亮的时候是“嗡——”，灭的瞬间是“啪”。 商场的灯光仿佛竭尽全力想让自己明亮起来，但最终还是陷入了徒劳的黑暗。 这种闪烁持续了许多次。 在狙击手的眼中，每一次的明亮，都会让一副定格的“画面”映入自己的瞳孔。 他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从商场内部复杂的地形、以及密密麻麻的模特人偶中，找寻到许承所在的方位，最后扣下扳机。 咻——砰！ 许承的大半个身位处于柱子后面，没有命中。 灯光再灭。 黑暗中，狙击手的瞳孔正在以非人的速度转动着，等待着下一次光线的出现。 就这样，一幅幅定格的画面落入狙击手的眼中。 每一次的光亮，都代表着一发原能子弹的射出。 而每一次的换弹，又代表了上一发原能子弹的落空。 在短时间内接收大量的“定格画面”，使得这些画面在狙击手的脑中连接成了一套完整的“定格动画”。 那是一连串匪夷所思的动作—— 许承在一楼楼梯口脱下了自己的上衣，而后上到二楼，从购物袋中拿出了一件白色衬衫，穿在了身上。 原能子弹与模特人偶撕裂了许承的裤脚。 他干脆扯下了裤子，又从购物袋中拿出了一条礼裤，一边踩着模特人偶的脑袋，一边穿好了裤子。 一路狂奔，挥拳打碎了数十具模特人偶，一根又一根触手被蛮力撕裂。 转眼之间，许承的手里又多了一件黑色的上衣，将它披在了肩膀上。 最后，购物袋被许承丢掉，里面最后剩下的那顶礼帽被他拿在了手中。 那时的许承刚刚逼近二楼楼梯。 ——“定格动画”到从此结束。 商场内再度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狙击手的右眼流下了一道血泪，脑中的眩晕感阵阵袭来，超高负荷的动态视力已经让他的身体器官有些承受不住了。 嗡—— 脆弱的电流开始涌动，又一次点亮了商场内部的灯。 来了！ 人在哪里？找到！瞄准！射击！ 找到！找到！找……不到了…… 狙击手瞬间觉得一股寒意从头顶流淌到脚尖。 他的视线之中，已然找不到了许承的身影。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入狙击手的耳中。 不是模特人偶扭动的摩擦声，而是衣服的摩擦声，好像是什么人从兜里掏出了什么。 哒……哒…… 狙击手的瞳孔收缩，从狙击镜的反光中看出了个大概。 许承从兜里掏出了一盒烟，熟练地拨开了外包装。 “偷偷藏在新衣服里的，幸亏没被闺女发现。” 而后，许承轻轻拍了拍手腕，一根烟便冒了出来，被他叼在嘴里。 他披着那件黑色上衣，一只手将礼帽戴在了头顶上，另一只手伸过来揪住了狙击手的脸。 嗯，“揪”住了脸。 他揪着狙击手的脸，一把将对方从半跪着的姿势拉了起来。 “有火吗？借个。” 第十三章 载体 痛——是一种感觉。 每个人对于疼痛的耐受程度是不同的，而不同方式所造成的疼痛感也是不同的。 一位勇士或许可以忍受尖刀切肉的剧痛，却无法承受一根沾了水的鞭子。 又或者，一位拳手可以撑住对手狂风骤雨般的进攻，却会在坐上一颗图钉的瞬间大叫。 狙击手现在就有这样的感觉。 他挨过子弹、挨过目击者的刀、挨过高空坠落的冲击。 但他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会被一只手揪住半边脸颊，硬生生地从地上拉升起来！ 那只手是什么手？ 那是一只能单手掐断一条触手生物的手！ 此刻的狙击手，就好像是被人用老虎钳掐住了脸。 痛，太痛了！ 一瞬间，狙击手几乎觉得自己的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反观许承。 他对此倒是毫不在意，眼瞅着自己叼着的香烟没有火，便上手在狙击手的左右口袋里来回摸索了起来。 幸运的是，他真的找到了一只打火机。 咔…… 火苗升起，许承点燃了香烟，黑暗的商场中就此多出了一个发亮的小光点。 他揪着狙击手的脸，就好像一位大人在教训抽烟的小孩子那样。 ——依照两人的年纪来说，这般情景的确合情合理。 许承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位狙击手。 从刚才的射击密度来判断，整座商场内应该只有这么一架狙击枪。 能在区区几十秒的时间内数次差点命中自己，眼前的这名狙击手明显不是什么普通的杀手。 起码要比餐厅后巷的那群臭鱼烂虾强上好几个量级。 “呼……舒服。” 许承终于吸上了今天的第一口烟，而后继续揪着狙击手的脸。 “小伙儿，星辰商会的？” 狙击手不说话，但他的心声却传入了许承耳中。 【痛……】 【他果然知道……商会，他……谁？】 【握到扳机……趁……射他！】 断断续续的心声传来，其间夹杂了无数雪花般的杂音。 果然。 许承的眼睛眯了眯，他终于确定了影响自己读心能力的关键性因素—— 原能。 只要某人吸收原能块，便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干扰读心的能力，吸收得越多，干扰程度就越大！ 例如现在的狙击手，右眼的眼白几乎都快成了蓝色，明显在短时间内吸收了大量原能。 此刻狙击手的心声模糊一片，许承根本听不出半段完整的语句。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从中提取出了对方打算反击的信息点。 唰！ 许承吐了口烟圈，忽然歪了一下脑袋。 咻！ 在那一瞬间，一颗原能子弹贴着香烟的尾巴擦了过去，连带着削掉了一小块烟灰。 狙击手明显愣住了。 他的半边脸还被许承提着，左手握住狙击枪的扳机，枪口瞄准许承。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最后一刻留下的那颗已经上膛了的子弹，竟然没有对许承造成一点的伤害！ 这老头是怎么提前预判自己后手行动的？ 许承就那么拉着狙击手的脸，一路直奔围栏边上，指着一、二楼的那群模特人偶，又问道： “那些玩意是你们弄来的？原理是什么？” 狙击手的心声依旧杂乱无序，但缺始终离不开两个字—— 【原能】、【载体】。 诡异生物会被大量的原能吸引降临，而降临所必须的条件则是“载体”。 换句话说，只要破坏了最初的“载体”，便能终止这一次诡异生物的降临！ “啊！” 趁着许承思索的时候，狙击手一声低吼，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匕首，划向了许承。 许承上仰着脖子将其躲过。 但就在那一瞬，狙击手忽然松开了抓着匕首的手，右手也松开了狙击枪，从下方接住了那把匕首，再度朝着许承刺了过去！ 也是在那一瞬，许承想到了一些事： 如果是自家闺女的话，应该会用更为华丽的招式来应对，但自己都一把老骨头了，还是懒得搞那些花里胡哨的。 于是许承加大了右手揪脸的力度，几乎要把狙击手的脸给揪出血来。 剧痛爆发，狙击手的匕首也慢了半分，被许承扭腰躲了过去。 他顺便又问道：“吸引诡异生物的大量原能块在哪里？这次诡异降临的载体又是什么？” 许承这些问题的跳跃性极大，狙击手甚至根本不记得自己回答过对方的任何问题！ 【箱子】。 【载体……也在……箱子……】 许承的目光左移，瞥见了一旁公文包大小的金属箱子。 看来原能块与载体都在那个箱子里。 他刚想揪着狙击手去打开那个箱子，忽然间一、二两层的模特人偶们似乎都感应到了什么。 多次的原能子弹，使得这些模特人偶的活性化达到了极限，速度之快几乎是瞬间就冲到了第三层！ 这些模特人偶暴动着，但他们的目标却并非许承，而是狙击手和那个箱子。 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 它们便扭动着身体，形成了一股浪潮，强行将狙击手和箱子从许承的身边冲走。 而在即将被人偶浪潮冲走的那一刻，狙击手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试图抓住许承的手，却根本来不及说出一个字。 但许承却听得一清二楚。 【救我！】 狙击手到底不是个小孩子了。 他应该很清楚，自己与许承之前的战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而且很大概率是自己死定了。 可即便如此，在被人偶浪潮拉走的那一刻，狙击手的第一反应还是要拉住许承的手，在心里吼了一句【救我】。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 被人偶拉走的下场，要比死还可怕！ 但已经来不及了。 狙击手被卷入了人偶的浪潮之中，同时那个金属箱子被打开，从中掉出了一块巴掌大小的原能块。 而借着原能块的那股幽蓝色荧光，许承还看见了一只细小干瘪的触手，被人偶们扭送着来到了狙击手的面前。 唰！ 干瘪触手瞬间钻入了狙击手的左眼，撕心裂肺的痛苦哀嚎传遍了整座商场。 无数触手冲破了人偶的躯体，朝着狙击手所在的方位扭动了过去，将狙击手和原能块卷在一起，最终形成了一个“圆球状”的触手聚合体，直径约有五六米。 在触手聚合体的中心位置，还有着一颗闪着幽蓝色光芒的眼睛。 而在眼睛的下方，是那狙击手的狙击枪，此刻也被数条触手附着上了。 咔咔！ 触手们完成了换弹动作，然后瞄准许承射出了子弹。 咻——砰！ 许承利用掩体躲过了这一枪，同时聚精会神，试图聆听眼前这“坨”触手聚合体的心声。 一阵尖锐刺耳的声音穿透了许承的耳膜。 他的确听到了一些东西，却又仿佛是无序的乱码，根本听不懂意思！ 但许承却并没有感到困惑。 这世上的未解之谜太多了，而谜团也总有被解开的那一天。 至于现在，许承觉得自己的目标其实很明确。 他抖落了几点烟灰，将烟重新叼在了嘴里—— “我得先把你这玩意儿打死……” 第十四章 不过是怪物 咕噜噜噜噜…… 那坨触手聚合体似乎并不能主动发出声音。 只有那些成千上百的触手在地面或墙壁上摩擦，发出了阵阵令人头皮发麻的黏糊声响。 咕噜噜噜噜…… 许承叼着香烟，将头顶的礼帽摆正，随后便听见了一道子弹上膛的清脆声响。 不远处，触手聚合物中心的蓝色眼睛快速转动，其上的瞳孔锁定了许承，正下方的狙击枪口再度瞄准。 枪身之上布满着黏液，闪着幽蓝色的光芒，枪托被数条触手取代了。 那是一幅“不明生物”与“科技”相互结合而成的诡异画面，极度的令人不适！ 或许是因为原能块的质量太大了，即便隔了老远，许承依旧能感受到那坨触手聚合物体内翻滚着的原能。 他沉着脸，一步一步地缓慢前进。 三层的地面上到处都是破碎的模特人偶，许承的脚触碰到这些人偶，可以很轻易地将其拨开。 ——那里面早就空了。 控制着模特人偶行动的触手，此刻都已经成为了那坨触手聚合物的一部分。 狙击手的尸体似乎成为了聚合物的“武器”，而那一大块原能块则被聚合物包裹在了体内。 许承迎着聚合物的枪口，继续缓步向前。 咻——砰！ 又是一发子弹，被许承翻滚着躲了过去。 只是这一次闪躲明显要谨慎许多，许承并没有立刻站起，而是半跪在地上，双眼目视前方，等待着聚合体的下一步动作。 咔咔！ ——那是换弹上膛的声音。 许承愣了一下，而后直直地站起身来，朝着聚合体摊了摊手。 “只有那个吗？” “……”聚合体没有出声。 “我问你，你是只有那把枪吗？” “……” “嗯，看来没有嘴，不会说话。” 聚合体并没有管许承的言语和问题，中心幽蓝色的眼睛死死盯着许承，锁定目标后立刻扣动了扳机。 咻——砰！ 许承又一次翻滚躲过，而且这一次游刃有余了许多。 两发子弹没有命中，聚合体明显狂躁了起来，它周身的触手快速扭动，数条触手钻入了狙击枪的内部。 隐约可以看到，狙击枪的部分结构都被触手“改造”了。 弹夹的部分变成了触手、狙击镜被拆解，枪杆被触手环绕，加长了许多。 与此同时，许承已经走到了聚合体的面前，双方之间的距离不足半步。 许承摸了摸下巴，自顾自地询问道：“你这么喜欢玩枪啊？还是……你只有那把枪能用？” 话音未落，聚合体的独眼中忽然闪过了一抹“欣喜”。 的确是“欣喜”——下眼皮上挑，让整只眼睛成了月牙状，显得很是开心。 几乎是同时，那把被触手改造过的狙击枪就已经瞄准了许承的脑袋。 许承明白了聚合体的意思。 他的眼睛也直勾勾地盯着聚合体的独眼，眼中同样闪过一抹“欣喜”。 “你靠本能行动，而你的本能告诉你，这么近距离的射击我是躲不开的，对？” “……” 聚合体仍旧没有说话，只有触手在扭曲蠕动着，缠上了扳机。 许承咧嘴笑了一下。 “来啊，试试看……” 砰！ 话未说完，极近距离的一发子弹射出，直接命中了许承的脑袋！ 在聚合体的独眼视线中，许承的脖子上已然空无一物，什么也没有了…… ……？ 不应该。 聚合体的本能告诉它，这是不应该发生的事！ 自己攻击的威力足以致死，却不能让一个人的脑袋彻底消失。 聚合体的本能是正确的。 许承不过是以惊人的速度后仰脖子，强行躲过了这一发子弹。 可就算他的动作再快，这到底还是一颗贴身发射的子弹，许承嘴里的烟卷被这一颗子弹打散了。 烟叶散落四周，许承的声音夹杂在其中。 “我闺女让我一天只能抽一根，结果让你给打爆了……” “哦，你好像没有耳朵，也不知道能不能听见。” “但我管你能不能听见呢？” 言罢，许承的左手忽然一把抓住了聚合体的几条触手，同时高举右拳，五根手指根根紧握。 唰！ 一拳挥出，重重地打在了聚合体的脸上。 嘶啦！ 被抓住的那几条触手当即撕裂开来，聚合体偌大一个球形仿佛变了形状，好似一颗皮球般直接被这一拳打飞了出去！ 轰——哗啦！ 直到砸中了一堆货架，这才勉强停了下来。 那一刻，剧痛笼罩了聚合体，紧随其后的是一种源于生存的本能恐惧。 它很清楚，刚才的那股力量绝对可以毁灭自己的形体！ 于是聚合体开始恐惧，恐惧之后便是愤怒。 幽蓝色的独眼睁得老大，聚合体正在迅速搜索着许承的方位。 绝对不能让那股力量的源头再靠近自己了！ 但它忽然发现，许承竟然躲在了一根石柱子后面，没有丝毫继续追击的意思。 这给了聚合体一定程度的喘息空间，它迅速将子弹上膛，再度瞄准了许承的方位。 但它没有耳朵，无法听见许承的碎碎念。 许承碎碎念的是：“刚才那根不算，这次才是第一根……” 点烟，吸了一口。 许承直接从柱子背后走了出来。 这一次，许承走得十分顺畅，没有半点试探的意思，仿佛在公园里漫步一般。 咻——砰！ 子弹射出，被许承随手用一旁的铁板货架挡住。 咻——砰！ 第二发，许承滑步闪开。 咻——砰！ 第三发，第四发、第五发…… 每一发子弹都在以最为精准的角度击发，但每一发子弹都没有命中许承。 “你说，一头好端端的怪物，玩起了枪，又只能玩枪，有什么可怕的呢？” “不过是个穿了触手服装的狙击手罢了。” “哦对，狙击手起码还能用些匕首之类的小玩意。” 许承闲庭信步地走着，礼帽下的眼睛凝视着聚合体。 “而你，不过是怪物罢了。” 望着那股毁灭性的“力量”离自己越来越近，聚合体的本能使它越发狂躁了起来。 忽然，聚合体中伸出了几条粗壮的触手，直接黏连上了侧上方的密闭玻璃顶棚。 随后又有数条触手伸出，以商场各处的柱子为固定点，将聚合体硕大的身躯直接吊了起来，悬挂在了商场圆柱形空间的正中心。 如此一来，商场的各处都被聚合体的幽蓝色独眼收入视线之中！ 它的触手舞动着，明显对这般环境很是满意。 咻——砰！ 它又尝试射了一发子弹，便更为开心了。 那只蓝色的眼睛扫视向商场的四周，试图锁定许承的方位。 视角变得如此宽阔，这一次它绝不会失手！ 但…… 那股力量的“源头”为什么消失不见了？ 聚合体的眼睛接连转动，却始终找寻不到许承的身影。 忽然间，它感觉到自己身体的重量有些不太对劲，似乎重了许多。 许承站在了聚合体的身上，位于聚合体的正上方。 他一手撑着下方的聚合体，另一只右手再度紧握拳头。 “只有本能的怪物，又怎么能理解人的武器呢？” 轰！ 一拳砸下！ 这一拳所携带的力量直接贯穿了聚合体，强大的冲击力与周围触手本身的抓力对撞在一起。 一瞬间。 哗啦！ 先是顶棚的密闭玻璃应声碎裂，头顶的月光连带着玻璃碎片散落下来。 而后四周的墙皮脱落，刹那间就崩断了几条触手。 许承的挥拳仍在继续。 他一拳又一拳地捶打在聚合体的身体上。 构成聚合体的触手被许承的拳头砸烂，支撑它身体的触手也终于不堪重负，根根断裂开来。 聚合体被活活砸烂了。 它的视线开始模糊，仅存的躯体和许承一起，连带着月光和玻璃碎片，从三楼坠落向一层。 聚合体用仅存的本能望向许承。 它发现许承的手里多了一样东西，那是由模特人偶的塑料以及顶棚的玻璃碎片组合而成的。 聚合体不知道，那样东西的名字叫做“花”。 许承任凭自己的身体下落，同时在空中抓来了一块玻璃碎片，将其用力拧在了假花上。 那块巨大的原能块也从聚合体的身体里脱落了出来。 幽蓝色的光芒掺杂着月光，将那朵塑料玻璃花映衬得极为精美。 徐程程望向聚合体仅存的独眼，炫耀着手里的假花。 “好看吗？准备送给她的。” 聚合体的视线渐渐消散。 它又能知道什么呢？它不过是头怪物而已。 第十五章 小心地滑 城郊商场。 这座商场建立的最初目的，就是为了掩盖地下二层的“阴影”。 因此每一层之间的隔音都极好，处于地下的人们根本察觉不到地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地下一层—— 女厕。 厕所的门被推开了，六个男人先后走了进来。 这里的地砖从来没有被这么多的男人踩过。 而在他们的面前，楚芊芊刚刚洗好了手，又用烘干机吹了吹风。 她略微后退了几步，发现这六个男人身后并没有其他人，也没有人在门口望风，说明这六人已经是全部的人手了。 “你们是谁？” ——楚芊芊的这个问题没人回答，但她还是忍不住内心的好奇。 “你们是针对老爷子发起的叛乱？还是为了赢比赛专门针对我的？” 六个男人仍旧没有说话，面面相觑。 倒不是他们沉默寡言，而是纯粹地听不懂楚芊芊在说什么。 什么比赛？什么老爷子？ 他们不过是星辰商会派来杀人灭口，然后清理场地的。 在楼上的狙击手解决那个目击者老头的同时，他们则被派来处理掉地下一层的这两个普通人。 简简单单、轻轻松松。 就比如眼前这个小姑娘，泪眼朦胧的，差点都快哭出来了！ ——这种形容的确不假。 楚芊芊此时背靠着墙壁，双腿颤抖着，看起来明显被吓得不轻。 尤其是当几个人耐不住性子，拔出了腰间的匕首时，楚芊芊便抖得更厉害了。 她背靠着墙壁，好似竭尽全力般一点一点地朝着厕所门口挪动着脚步。 那六个星辰商会的人倒是很乐意见到这一幕。 任务太无聊了，总要找些乐子才是，尤其是这个小姑娘还相当漂亮。 他们在琢磨要不要做一些坏人都喜欢做的事。 思索间，楚芊芊已经移动到了厕所门口，那六个人看够了乐子，也打算动手。 不然让那个小姑娘跑出了厕所，还要在超市里想办法追上她，未免有些太过麻烦了。 但就在此时，楚芊芊却做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动作—— 她伸出手来，将厕所的门关闭，随后按下了门锁。 咔嚓！ 门被锁死了。 楚芊芊将自己和那六个人关在了一起。 几秒种后，从门缝当中传来了惨叫…… …… 地下一层——超市。 韩行略微挪动脚步，警惕着周围黑暗空间中的一切。 他身为目击者的经验告诉他，星辰商会针对目击者的暗杀行动绝不可能如此简单！ 那些家伙做事向来滴水不漏。 即便面对一位普通的目击者战斗员，都有可能出动原能热武器，更不要说自己这种身份未知的不明人士了。 星辰商会甚至有可能主动吸引某种诡异生物降临这座商场！ 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这起事件可能就不是韩行一名目击者能够处理得来的了。 怎么办，要呼叫目击者组织的支援吗？ 可那样的话自己的身份就有可能暴露给星辰商会，届时找机会调查星辰商会的计划也将功亏一篑。 明明自己已经找到了些许星辰商会的线索！ 嗯……无妨…… 韩行的大脑快速运转。 他是个日常生活中的老实人，但在有关于目击者的事情上思维却极其敏锐。 星辰商会说到底还是个见不得光的组织，一直都在竭力隐藏着自己的身份与意图。 在这样的限制条件下，星辰商会的每次行动都是相对独立的。 因此，只要在这里将商场内的商会众人快速解决，同时安排场外的目击者尽快赶到，便可以将星辰商会的注意力转移到后赶来的目击者身上。 潜伏的计划依旧能继续。 想到这里，韩行却始终微皱着眉头，不愿动手。 眼前的这九个人不值一提，韩行真正警惕的是星辰商会此次行动的杀招！ 要拖一拖，等到他们的杀招露手，再一招制敌！ 韩行在心里已经有了计划。 但他身边的其余九个人不知道。 他们只想尽快把手头的工作解决，然后离开这个鬼商场！ 这九个人当然知道楼上的狙击手到底召唤出了一种什么样的诡异生物。 那是无数的触手，钻入了模特人偶中，控制着人偶在人类的视线之外扭曲着身体，光是想一想那样的画面就让人头皮发麻。 只有商会中的少数狂热者才会对那种骇人的诡异着迷，这九个人显然不在此列。 “弄死他。” 为首的那人一声令下，自己也抽出了腰间的匕首，打算上前。 但就在此时，韩行忽然伸手制止道： “你们先别过来，不然我怕把你们打死了！” “……” 啥玩意啊？ 那九个人根本听不懂韩行的意思，也不想听懂，干脆一拥而上，打算将韩行解决。 …… 于是那些人也开始惨叫了起来。 此时正好赶上了许承破坏楼上的变电器，于是连带着地下一层超市的灯也开始忽明忽暗了起来。 幽蓝色的光在黑暗中闪烁、爆发。 直到最后，其余八人都被许承打晕了，他掐住了第九个人的后脖颈。 这些人很容易留下活口，因此韩行想问一问星辰商会此次行动的目的，他很好奇为何那个星辰商会这次的行动如此令人困惑，甚至是漏洞百出。 难道是想搞个大……计划？ 他正想开口询问，忽然间周围的九人都开始翻起了白眼，浑身上下不自觉地开始扭曲了起来。 “啊……啊巴……啊……” 他们捂着脑袋，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冲击，最后嘴里流着唾沫，身体不受控制地摆动着。 韩行见过这种情况—— 他们疯了。 每一个被他们抓住的星辰商会活口，最后都会陷入这种渗人的疯狂状态，无一例外。 这也是为什么目击者始终摸不透星辰商会底子的原因。 “要通知人来清理现场了……不好，楚小姐！” 韩行忽然想到了去上卫生间的楚芊芊。 一定也有人去围堵楚芊芊了，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此刻绝对身处险境！ 韩行立刻狂奔向了卫生间的方向，心里祈祷着楚芊芊没有出事。 但就在他路过一列货架的时候，忽然发现货架边上正站着一位老爷爷。 干瘦、小小的，身穿休闲夏威夷衬衫、人字拖、白色沙滩裤。 模样就跟楚小姐他老爸许叔叔一样，平平无奇。 也是商场关门的时候没来得及出去的？ 韩行的心里担心楚芊芊，却又无法丢下老人家不管，所以只能刹住了脚步，双手搭在那位老爷爷的肩膀上。 “老爷爷，现在商场内有一伙危险的人，我已经报警了，您找个安全的地方躲好，一会儿就有人来帮您了。” 老爷爷似乎耳朵有点背，顿了顿，随后点头答应。 直到韩行离开之后，那位老爷爷这才抬头望向上一层。 自言自语道： “商场的监控断了……所以楼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 砰！ 韩行一脚踩在墙壁上，强行止住了身体，随后一把拉开了女厕的大门。 他看见楚芊芊毫发无伤地站在那里。 在楚芊芊的四周，几名身材魁梧的男人正躺倒在地上，身体不受控制地扭动着，显然是已经疯掉了。 韩行愣了愣，而后问道： “发生了什么？” 楚芊芊想了想，随后解释道： “你知道在厕所里要小心地滑？” 韩行点点头：“嗯。” “他们冲进来，然后滑倒了。” “……嗯？” 第十六章 原能与特性 时间回到一分钟之前。 地下一层——女厕。 厕所门紧闭。 楚芊芊背靠着墙壁，一名身材魁梧的男人正趴在她的身上。 几秒种后，男人的手臂无力地吹落了下去。 楚芊芊松开了双臂形成的断头台，任凭男人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呼……” 她捏了捏拳头，神情颇为不爽。 “到底谁让你们来的啊，雇人都雇不到高手，还学被人玩赛前阴人那一套？” 芊芊言罢，气哄哄地从兜里掏出了手机，拨通了一个手机号吗。 嘟—— “喂？老爷子，你这场子的安保有够烂的，我都让人堵在厕所里了。” “而且下黑手的人品味太烂，这地方打架连寝技都用不了，手碰在地上多恶心啊……” “你上来看看？不用，一会儿找人过来抬走就行，有个人脖子断了，估计要石膏。” “我去找我老爸和……我老公了，我担心他们也让人堵了，报名签字你帮我处理了——就凭我最能打。” …… 之后，就是韩行一把拉开女厕的大门，瞧见楚芊芊的那一幕了。 “你知道在厕所里要小心地滑？” “嗯。” “他们冲进来，然后滑倒了。” “……嗯？” 韩行听到这般回答，先是愣了一下，而后脑中快速思考。 他逐渐理解了一些。 估计是这些人行动慢了半拍，在刚刚冲进厕所的瞬间，就开始思维混乱，纷纷摔倒在了地上，造成了滑倒的假象。 韩行很有分寸地将楚芊芊护在身边，解释道： “这帮人可能是小偷，被我们撞见了，刚刚还有几个人在追我，被我甩开了。” 楚芊芊点点头。 韩行已经警惕着四周，“我刚刚报警了，这里危险，咱们先出去。” 楚芊芊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反正老爷子在警视厅那边也有关系，报不报警影响不大。 唯一的关键在于—— “我老爸呢？” 韩行连忙道：“许叔叔一个人去楼上了，我先把你送去出，然后去找许叔叔。” 楚芊芊摆摆手，用手机拨通了许承的电话。 韩行还想阻拦，万一许叔叔正在角落里躲避星辰商会的追杀呢？ 可电话刚响了一声，许承就接通了。 楚芊芊按下了免提。 “喂？闺女，你们逛完商场了？” “我早就出去了，在外面喝咖啡呢，怎么了？” “行，我等你们，你们出来找我，挂了啊。” 这段话让韩行放心了不少，星辰商会不太可能在人多的地方动手，起码许叔叔是安全的。 他护着楚芊芊走到了地上一楼，绕过了刚才战斗的地方。 但就在两人走到商场门口，拉开了卷闸门，打算离开商场的时候，许承习惯性地往后瞥了一眼。 此时的商场内部漆黑一片，顶层的微弱月光照不见什么东西。 所以这一眼，韩行稍微驱动了些许的原能。 他看见的东西令他瞳孔猛地一缩—— 那是一片堪称“惨烈”的战场！ 无数被碾碎的软体触手散落各处，大量的玻璃碎片与墙皮掺杂其中，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大爆炸。 目击者的专业素养让韩行立刻意识到，这里刚刚爆发了一场诡异降临。 而且这次降临的诡异生物，已经在一场大战过后被什么人给解决掉了。 到底是什么人？ 自己并没有收到哪位目击者在周围活动的信息啊，难道也是潜伏进海城里的人？ 韩行将这件事默默记下，同时用身体挡住楚芊芊的视线，跟她一起离开了这座商场。 …… 商场顶层，天台。 许承目送着两人离开，同时打开了那个装有原能块的箱子。 这块原能块约有许承的半个手掌大小，应该算是极大量的原能了。 许承伸出手来，轻轻触碰了原能块的表面，幽蓝色的光芒沿着血管进入了许承的体内。 眼角的皱纹渐渐被抚平，脸部的皮肤变得紧实了许多。 许承又一次恢复到了年轻时候的姿态。 他眨了眨眼睛，身边那道熟悉的身影渐渐清晰了起来。 许承拿起了那朵早已准备好的手工玫瑰，送给了身边的人。 楚秋接过了那朵假花，显得有些开心。 那是一朵只有许承才能手工捏造而成的玫瑰，玻璃花瓣在月光的映衬下闪烁着，仿若钻石。 但楚秋却故意显得有些不高兴。 “老头子，你对咱们闺女撒谎了。” 许承一愣，诧异道：“我怎么了？” “你说你在外面喝咖啡。” “啊。” “你最讨厌喝咖啡了，不是吗？”楚秋微笑着，明明是少女的模样，却显得有些慈祥。 许承略显尴尬地笑了，“其实你走了之后，我认真尝了尝，勉强能喝下去了一些。” 他从兜里拿出了一罐黑咖啡，打开拉环，放在了楚秋手里。 一脸认真道： “但现在你回来了，我必须得说——真难喝！” “喝了一辈子，戒不了啦！而且只有你泡得最好喝！” 楚秋掐了掐许承的脸，然后拿起罐装咖啡一饮而尽。 许承有些好奇地盯着楚秋坐着的地面，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会漏吗？” 楚秋的脸红了一下，随即一把揪住了许承的耳朵。 “只要有原能在，我姑且算半个实体，只不过其他人看不见罢了。” “原能啊，这东西还真挺有意思。” 许承的手指轻轻点着原能块，“它不止能增强体能，还可以召唤诡异生物，甚至还能……增强动态视力？” 许承联想到了那位狙击手。 虽然身体素质并没有太多的提高，但那只将动态视力提升到极致的眼睛却给他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楚秋点了点头。 “诡异生物降临之后，就有一定几率在现场留下原能。” “多数人接触原能之后只能增强体能，但少数人则会根据自身素质的不同，衍生出一些其他的能力。” “例如那个狙击手的动态视力。” “或者……还有一些更特殊的，形容起来很复杂的能力。” 楚秋忽然想到了什么，“我说老头子，你的身体素质可能也是早年无意间接触过原能的原因导致的。” 因为距离原能块很近，所以楚秋早在许承与狙击手对峙的时候就恢复了意识。 她眼睁睁地看着许承一拳接着一拳，活活打爆了一头诡异生物，自然格外惊奇。 她从未见过有人能做到这种地步！ 但许承却从中得出了另一种可能性——难道自己读心的能力也是无意间接触过原能导致的？ 思索间，楚秋的咖啡喝完了。 她戳了戳许承的胳膊，“原能块很珍贵的，你现在想要一口气用完？” 许承低头，这才发现手中的原能块已经缩小了一大圈。 看来想让楚秋具象化所需要的原能是大量的，即便是巴掌大小的原能块也撑不了多久。 “出来放放风挺好的，有时间再叫我，顺道给我泡杯咖啡。” 楚秋伸了个懒腰，搂着许承。 许承叹了口气，点点头，合上了手中的箱子。 原能的输送被切断，楚秋的身影渐渐消散。 迟早都能再见面的，没必要一口气消耗掉所有的美好时光。 随着楚秋的消散，皱纹重新爬上了许承的眼角。 他转过头来，望向了那位刚刚爬上天台的人。 对方穿着夏威夷衬衫、短裤、和人字拖，一副度假中的轻浮模样。 最重要的是，那人同样也是一位老头子，只是体格远不如许承，干瘦且矮小。 老头子脚步轻佻地走到了许承身后，笑嘻嘻地说道： “真可怕啊！” 许承没有回头，反问道：“你说什么可怕？” 老头子笑着回答道：“楼下成堆的死触手、炮弹爆炸般的痕迹、还有天台上对着空气说话的情景，都很可怕。” 许承拨弄着空掉了的咖啡罐，反驳道：“但那些不是最可怕的。” 老头子有些好奇问道：“那什么最可怕？” 许承点了根烟，轻轻吸了一口。 “我——最可怕。” 第十七章 平平无奇的老爷爷……们 白色的烟雾慢悠悠地飘出，消散在夜空中。 “嘶……呼！” 许承吸了口香烟，转过头来，背靠在一旁的栏杆上。 他身旁的，是一位穿着夏威夷衬衫的干瘦老头，看年纪只比许承大一点。 能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商场天台，并且对商场内部发生的事如此态度的人，只有一位—— 那就是自家闺女心声中的“老爷子”。 这位统治着海城乃至更大范围地下世界的“皇帝”并没有都市传闻里的那般威严。 甚至可以说……有点搞笑。 无论言行举止，都仿佛一位老顽童，就连穿着打扮也有些滑稽。 但人到了许承这个年纪，再看人就不是看外貌了。 许承习惯看对方的眼睛。 那个“老爷子”有一双清澈似水的眼睛。 这样形容一位老头似乎有所不妥，但那双眼睛的确要比绝大部分的年轻人还要清澈。 就跟……许承一样。 论年纪，他们两位本应都是路上的那种平平无奇的老爷爷，唯独那双眼睛——以及眼睛背后的某种东西，异于常人。 两位拥有相同类型眼睛的老头对视在一起，都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老爷子问道：“您怎么称呼？” “许承。” “沈岩。” 沈老爷子也介绍了自己，但同时也显得有些诧异，“我以为你会……撒个谎。” “因为我是芊芊他老爸？” “对。” 老爷子干脆点头，随即又觉得自己这个问题有点可笑，“哦对，我大概了解过我家‘冠军’的信息，见过她家里人的照片，所以你没必要撒谎。” 许承眯了眯眼睛，仔细打量起了老爷子。 “你对我了解多少？” 老爷子连连摆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很粗浅，我也没必要专门调查我家选手的家人不是？” 【经营着一家冷清的杂货铺、家底殷实、妻子三年前去世。】 ——这就是老爷子心声中有关于许承的全部了。 看来正如芊芊心里所描述的那样，老爷子并不是那种城府极深的阴险人物。 他很有钱、他在海城财政界很有威望、他喜欢无规则格斗。 仅此而已。 因此当这位老爷子察觉到商场内部的动静，并亲自前往一探究竟的时候，他的世界观也被刷新了。 许承聆听者老爷子的心声，饶有兴趣地观察了对方这一路走来的心路历程。 首先，在打烊之后，商场内部的监控接连失效。 星辰商会的行动速度极快，普通人根本来不及反应，但老爷子和他背后的财团却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他们察觉到了商场内部的异样。 在保镖的护送下，老爷子来到了地下一层，亲眼目睹韩行开启了原能外骨骼，将九名杀手接连解决。 那不是格斗技，而是某种超越了人类极限的手段。 老爷子很感兴趣，刚想找韩行唠一唠，却被韩行当成了迷路的普通老人。 于是老爷子先韩行与楚芊芊两人一步，来到了地上一层。 那里还残留着许承与触手聚合体战斗后留下的痕迹。 无数的触手碎片散落、模特人偶的残骸到处都是、顶棚的玻璃被扯烂，连带着大量墙皮铺满了地面。 老爷子这辈子见过血流成河、见过武器子弹堆满仓库，甚至亲身经历过炮火连天的战场，但他从未见过如今这般情景。 正在这时，保镖告诉他天台顶上还有一个人。 于是他主动前来，见到了许承，也见到了许承一个人跟身边的“空气”有说有笑。 有那么一瞬间，老爷子甚至觉得自己疯了。 但也仅仅只有那么“一瞬”。 下一个瞬间，老爷子的脑海中就已经开始勾勒起了事件的全貌。 他判断自己很有可能正在接触一股未知的“力量”，并且这股“力量”远远超出了寻常人的认知。 恰巧，自家“冠军”的老爸，似乎与这股未知的力量有所关联。 于是老爷子让自己的保镖在原地等候，自己独自一人走了过来。 …… 不愧是庞大财团的掌权人。 许承的心里如是想道，他真的有点佩服老爷子的胆色。 初次接触“超凡”，便展现出了常人所不能及的适应性。 此时老爷子的眼神，仿佛一位刚刚发现了新玩具的孩子，不住地感叹着： “真没想到啊，这世上原来真的有凌驾于‘平凡’之上的力量。” “是了，是了，这样说来，以前很多发现的不合理的事，便有了另一种解释。” “我倒是一直怀疑海城的阴影中还有一些家伙在伺机而动，难道是他们？” 许承静心聆听，却发现此刻老爷子的心声与他的碎碎念一模一样！ 这种表里合一的人，往往更加的厉害。 见许承不说话，老爷子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把扇子，摇啊摇的。 “放心，有关于你的事，我不会跟我家的‘冠军’说的。” “为了好玩？”许承有些好奇老爷子说这句话的原因。 而老爷子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芊芊和她老公那种年轻人，做事自然有她们的活泼风格，我很喜欢。” “但像咱们这种年纪的人，做事需要考虑很多东西。” “例如我每天的工作，又例如你对自己的女儿隐藏‘真实的自己’，我觉得你一定有某种必须的理由。” “我没必要为了这种小事去影响一位我准备结交的‘朋友’，不是吗？” “放心，除我之外不会有其他人知道的。” 忽然间，老爷子笑了。 很慈祥的笑容，却仿佛让周围的空气都开始躁动不已。 “我见过的‘未知’太多了，这不过是其中的一种而已，只需要更多的‘武力’和‘财力’，我就能让‘未知’变成‘已知’……” “……” 面对老爷子的豪言壮语，许承没有接话。 他点了点烟灰，叼着烟站起身来。 “我想你误会了一件事。” 许承迈步走到了老爷子的面前。 “我不跟我闺女说我的事，其实不是什么计划或者大局观或者什么另有隐情。” “仅仅是我想这么做，而已。” 两人的年纪相仿，但身高和体格差距却极大。 许承俯视着眼前的小老头。 “我可以凭借我的意志去选择：做或者不做。” “无论是将我的力量向芊芊坦白，还是一直瞒着她，在家里做好饭菜等她回来。” “我可以自由地选择一切。” “——因为我很能打。” 第十八章 很能打 那是一副割裂感十足的画面。 同样是两位老爷爷。 一个人高大魁梧、另一个人干瘦矮小； 一个人身穿精致的晚礼服、另一个人穿着度假休闲装； 一个人俯视着对方；另一个人则仰视着； 连带着，他们的“人生观”也有极强的割裂感，所以他们看待同一件事物的方式也截然不同。 面对那未知的“超凡”。 一个人觉得自己应该扩充麾下的武力和财力，另一个人则觉得自己无需身外之物。 …… 面对着微微俯身的许承，老爷子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就好像是一名登山客，在面对一座永远都不可能登顶的高峰。 即便那名登山客有着最先进的设备与团队，他依旧找不到丝毫攻克这座高峰的机会！ 令人窒息。 老爷子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下意识地反问道：“很能……打？” 但许承却并没有回答。 老爷子抬起头来，忽然发现许承竟扭过头去，望向一旁的角落。 咚咚！ 许承敲了敲身边的铁板，似乎在示意着什么人。 随即，一名满脸伤疤的壮汉从天台的角落中走了出来。 许承挑了挑下巴，询问老爷子：“你的人？” 老爷子眯着眼睛观察了一下壮汉，随即明白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笑着摇了摇头，“不算，他以前是我场子里的选手，后来被我家冠军——也就是你女儿给打残了，伤好了之后听说是出来当保镖了。” “雇主好像是……这家商场的幕后老板。” 老爷子说到这里，忽然笑了，“我挺喜欢那个小伙子的，很有野心哦！” …… 言以至此，事情对两位老爷爷来说其实已经很明了了。 老爷子本就心明眼亮。 为何有人能够轻易地在自己麾下的商场内布局？他们是怎么绕开自己眼线的？ 又为何偏偏赶上自己也在商场内的时候才动手？ 显然，自己身边的“某些人”并不安分。 那些人或许早就接触了某种未知的力量，并企图在那种力量的帮助下将自己取而代之！ 例如眼前的伤疤壮汉，以及商场的那位幕后老板。 …… 至于许承，他所能“听”到的东西就更多了。 伤疤壮汉的心声在许承面前展露无遗。 这家商场的幕后老板不满足于屈居在老爷子的麾下，他想要坐上老爷子的位置。 于是那位幕后老板不知怎么就和星辰商会建立起了联系，并最终加入了星辰商会。 在星辰商会的支持下，幕后老板伺机而动。 直到今天，许承和老爷子这两位“目标”同时汇聚在了商场内，那位幕后老板觉得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 于是才有了今晚这场布局。 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星辰商会派来的人几乎全军覆没，连降临的诡异生物也被许承活活打烂。 幕后老板的计划已经崩盘。 他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将一小块原能块交给了自己的打手，试图直接在天台干掉老爷子。 只有这样那位幕后老板才有活命的机会！ …… 面对着许承和老爷子，伤疤壮汉摆出了握拳的架势。 他还想撂一些狠话，例如什么保镖都在很远的地方，你们两个老头是不可能逃走的……之类云云。 但他的话还没出口，就看见许承直直地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壮汉连忙握紧了手中的原能块。 一股他从未体体验过的澎湃力量涌进了他的体内，这让他信心倍增。 但许承却在他的面前停住了脚步。 没有架势、更没有言语。 许承仅仅只是抬起了自己的右手，五指张开，而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下落。 伤疤壮汉下意识地高举双手，试图挡住那只手掌。 他成功挡住了。 正在此时，许承转过头来，继续和老爷子探讨起了刚才的问题。 “你不太理解我所谓的‘很能打’。” 话音未落，许承忽然腰部发力，整只手掌继续以匀速状态下落。 伤疤壮汉见势不妙，拼了命地试图撑住身体，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手掌将自己的身体越压越低。 仿佛一个人站在一座巨大的液压器之下。 壮汉而耳边传来了骨头断裂的声音——那是他自己的脊椎！ 咔嚓！ 许承最终半蹲了下来，右手之下的伤疤壮汉已经被彻底压在了地上。 双眼翻白，身体扭曲变形，只剩一口若有若无的气。 “这就是我说的——” 许承对老爷子重复道：“我很能打。” 言罢，许承起身，拿起了一旁装有原能块的箱子，径直从老爷子的身边离开。 老爷子明显还没有聊够，连忙问道：“要不要去喝杯茶？” “不了，我喜欢喝酒。” 许承摆摆手，径直离开了商场。 路上他顺便给芊芊打了个电话。 “我在哪？哦，路上遇到了位老朋友，他载着我去喝酒了，你们不用管我，我跟他的车回家。” …… 第二天。 芊芊一大早就出门了。 许承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将昨晚商场内发生的事记录在了笔记中。 其中许承最感兴趣的，便是有关于模特人偶与触手聚合物的信息。 它——或者它们，被称作“诡异生物”。 那是一种超出人类绝大部分认知的存在，许承甚至在许多关键点上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诡异生物……都市怪谈……” 一个又一个词汇萦绕在许承的脑海中。 这次收获的原能块很“大”，但也仅仅是相对而言的，实际大小不过只有半个巴掌。 再见楚秋几面，那块原能块便会消耗殆尽了。 所以许承还需要更多的线索，无论是星辰商会，还是原能块的源头——诡异生物。 他打开电脑，试图寻找一些海城内出现的都市怪谈，帮助自己整理线索。 老人家也是要用网络来与时俱进的嘛！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点过去了。 临近傍晚时分，许承点开了一条视频—— 《盘点诸多最容易出现诡异怪谈的恐怖地点》 一般来说这种视频总是离不开诸如“太平间”、“墓地”之类的地方，但这条视频却很特殊。 视频制作者用平静的声音倒叙着念出了一个个地点。 但太平间、墓地这种热词却连前十都没有排进去！ 许承继续看着视频。 排行第五：商场； 排行第四：森林； 排行第三：隔壁； 排行…… 哗啦！ 忽然，芊芊拉开了楼下的大门，一路小跑上来。 她显得很是兴奋，开心地说道：“老爸，我公司老板送了我两张游轮船票，韩行说他没时间，咱俩出海去玩呗！” 同一时间，那段视频也播放到了最后一段—— 排行第二：大海。 第十九章 长夜无明 “公司老板送了我两张游轮船票，韩行说他没时间，咱俩出海去玩呗！” 楚芊芊兴高采烈。 她是个什么性子，许承当然一清二楚。 自家这个闺女完全是把韩行当成了自己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所以楚芊芊倒不会因为个人原因故意疏远韩行。 如此看来，小韩应该是真的没时间，而楚芊芊又不想一个人出去玩，这才叫上了许承。 许承这个老爸很非常规，一起出去玩不仅不会无聊，还会多出更多的乐子。 ——许承对闺女心里针对自己的评价很是满意。 “好啊，我也没事做。” 许承点了点头，但随即又反应了过来，“等等，你公司？” “啊……对，我公司，最近谈下来一笔大项目，老板送了我两张游轮船票，就在后天晚上。” 楚芊芊一边编一边解释道：“不过韩行说他接了个摄影的活，最近几天都没时间了。” 这一大段话当然都是楚芊芊编出来的。 前半段是她自己编的，后半段许承估计是韩行自己编的。 …… 事实上，早在昨晚回家的时候，许承就见到了韩行，并从对方的心声中了解到了商场事件的后续。 目击者组织在许承离开之后，迅速抵达了现场。 初步勘探之后，目击者们判断这无疑是一场诡异生物降临事件，主谋正是星辰商会。 但让目击者们不解的是，竟然有人先韩行一步，将那可怕的诡异生物杀死了。 出手的到底是谁？ 既不是目击者，也不可能是星辰商会…… 难道还有某些拥有着超凡力量的人潜伏在暗处？ 目击者们迅速排查了可疑的人物，其中甚至还包括了许承。 但让许承有些意外的事，目击者们又迅速地将许承这个名字剔除了，因为的确有“多个目击证人”证实了许承早早就离开了商场。 仔细想想就不难推测出，那些人其实是“老爷子”安排来的。 看来沈岩的确遵守了诺言，那个乐子人明显也不想让许承的力量被公之于众。 “只有他一个人知晓的秘密”跟“被公之于众的信息”，哪种更有利用价值，显而易见。 而许承本人也当然乐意如此。 目击者组织是不可能让许承称心收集大量原能块的，因此藏身在暗处默默做自己的事才最好。 同时，许承也从韩行的心中知晓了目击者对那坨触手聚合物的命名—— 编号：039 名称：触手人偶 描述：大量触手，寄生在塑料模特人偶中，对人类有极强的攻击性，原能可使其活性化，推测大量触手可以形成聚合体。人类视线对其有限制作用。 降临载体：触手肉块（来源未知）。 这也是许承第一次了解到诡异生物的命名方式，也被他记在了笔记本上。 许承估计现在韩行正在处理城郊商场那边的收尾工作，根本腾不出手来，这才用“摄影工作”的借口婉拒了楚芊芊的邀请。 还有一件事—— 楚芊芊说这两张招待券是她公司老板奖励给她的。 虽然这么说自家闺女不太好，但许承确定楚芊芊严格说来算个无业游民。 即便这个“无业游民”所取得的名声和成就能让绝大多数人都望尘莫及。 所以她口中的“公司老板”，多半就是沈岩那位老爷子了。 果不其然，楚芊芊的心声是这样解释的： 【臭老头还算讲义气，送我两张船票当赔礼。】 能陪自家闺女出去玩，许承当然乐意，他便点头答应了。 出发的时间定在后天下午，地点位于海城港口。 旅程的持续时间为一天两夜，第一天下午从港口出发，在近海逛上一圈，于第三天凌晨重新返回港口。 算是一场近海的豪华游轮之旅，再加上是老爷子的安排，必然不会错，因此很适合放松心情。 许承忽然想到，自己已经很久没带楚秋去看看海了。 他丢给了闺女一张卡。 “游轮活动里有舞会，这家礼服店你老妈以前挺喜欢的，记得这两天去置办一套，别穿个短袖去跳舞。” “知道了老爸！” 等到楚芊芊走后，许承又一次打开了装有原能块的金属箱子。 这个箱子的材质极为特殊，似乎能完美的隔绝原能与外界，因此只要不打开箱子便不会造成原能外泄。 许承触摸上了原能块，叫醒了楚秋。 白发之下，那副年轻的面孔满脸期待。 “老太婆，咱们好久没跳舞了？” …… 两天后，游轮之行开始的日子。 一大早，准备好了的父女二人便开着自家的车，一路赶往海城港口。 许承还随身带着装有原能块的金属箱子，对芊芊解释说那是备用的衣服，防止衣服被打湿。 中午时分，两人就已经抵达了港口。 距离开船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两人没什么行李，并不急着上船。 他们随便找了一家露天的餐厅，吃起了午饭，不远处就停靠着他们一会儿要乘坐的大型游轮。 海边的阳光和风都很舒服。 许承忽然发现那艘船的船身非常干净。 他只粗浅的了解过船舶的相关知识，因此不禁有些好奇。 “是新船？” “听说是首航。”楚芊芊一脸不爽地点了点头。 她好辣口，因此对许承选的这家糖分超标的露天甜品餐厅很是不满。 但谁让许承是她爹呢？ “在海城首航的大型游轮啊，听起来很受欢迎，多半一票难求。” 许承吃着巧克力薄饼，感受体内的血糖飙升，随口问道：“这艘船叫什么名字？” 正巧，餐厅的桌子上就有方便游客查看的介绍资料。 楚芊芊拿起资料看了看，“说是叫……无明，无明号。” 她有些疑惑，“无明……听起来好不吉利啊，感觉像是没有明天了一样。” 恰在此时，餐厅台里煎薄饼的老奶奶听见了楚芊芊的话，纠正道：“小姑娘，那个‘无明’还有其他的意思呢。” “是啥？” 还没等老奶奶回答，许承忽然插嘴道：“长夜无明。” “老爸你说啥？” “长夜无明。” 许承重复了一遍，随即解释道：“寓意是那座船上的舞会永不停歇，在漫漫长夜中人们可以纵情歌舞，仿若永不天明，所以叫做‘长夜无明’。” “老爸你很懂哎。” 楚芊芊更加疑惑了，也忍不住吐槽道：“但是这个解释真的有点老派啊，感觉像是很多年前的风格。” “因为这就是很多年前的风格。” 许承吃了一口冰激凌，神色颇为复杂，“我还小的时候，海城港口这边也有一艘无明号，寓意就是这个意思。” “在我们那一代人里，无明号这艘船非常出名。” “因为那是一艘‘鬼船’。” 第二十章 各执一词 一代人各有一代人的故事。 那是只有同一个时代的人们才能听懂的一些事，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地被埋藏在了记忆中。 例如老一辈的热门话题、歌星、电影、玩笑话等等…… 又例如都市传说。 我们常常听会从某位老人家的口中听到一些“冷门”的鬼故事，但或许对那位老人家而言，那则鬼故事其实在他小时候人尽皆知！ “无明号”——就是这样的一个鬼故事。 …… 楚芊芊提起了兴趣，猛灌了一口冰可乐，紧接着追问道：“鬼船？老爸你具体说说看！” “那大概是我十几岁的时候？” 许承望着窗外的“新无明号”，咬了一口冰激凌球。 “当时无明号是一艘很出名的大型游轮，早在我出生之前就已经在海上了。” “虽然偶尔会承接跨过旅行之类的业务，但总归是属于海城港口的游轮，因此可以算是海城的地标性建筑之一。” “但船舶总归是有使用寿命的，所以无明号退役了。” “为了纪念这座颇有历史意义的大船，人们将无明号继续停靠在海城港口，用铁链拴住，并改造成了海洋博物馆，供人参观。” “直到某一天——” 许承往嘴里塞了一大口冰激凌球。 “那天海城港口刮起了一阵暴风雨，因为防护及时，并没有人员伤亡，但当暴风雨过后的第二天，人们却忽然发现无明号消失不见了！” “岸上还残留着用来固定无明号的铁链，可那艘巨大的游轮竟然就那么消失不见了，根本找不到踪影。” “虽然海城派出了大量的船只搜寻，甚至最后出动了直升机，可依旧一无所获。” “十余万吨重的大型游轮，就那么凭空蒸发了！” “这才有了无明号是一艘‘鬼船’的说法。” 楚芊芊听得兴起，喝了一杯又一杯可乐，只恨身边没有火锅解馋。 许承言罢，又忍不住诧异道：”所以我才有点搞不懂，为什么这艘船要用一艘鬼船的老名字。” 不远处，甜品店主老奶奶听到了这个问题，解释说： “听说是最近赶上了无明号退役的纪念日，有大老板出资仿制了一艘无明号。” 但老奶奶却也有些困惑，“不过老哥哥，你有个事记错了？” “嗯？” 许承一愣，转头问道：“哪里错了呢？” “无明号的事我也记得，前面的没错，可最后无明号失踪的部分不太对。” 老奶奶纠正道：“我记得无明号是在一个风平浪静的夜晚消失的，没有一个人知道是什么原因。” 许承的眉头微皱，他对自己的脑力相当有信心，无明号失踪当天的状况自己不应该记错才是。 楚芊芊望着窗外，“所以原版的无明号是在一个风平浪静的晚上失踪的？” 许承摇摇头，“我记得是在暴风雨的夜晚。” “是风平浪静的晚上啦。”老奶奶强调道。 可这样的争论似乎没什么意义，毕竟无论如何，原版无明号都失踪了，现如今停在港口的其实是一艘“仿制品”。 等到许承父女二人结账的时候，老奶奶还在不住地感叹着： “有钱人可真有意思，为了纪念一艘船，花大价钱造了一艘差不多的。” …… 下午两点钟，新无明号开始登船。 大型游轮的首航，当然是一次值得纪念的事。 不少人都赶来拍照，现场还有许多的码头工作人员在维持着秩序。 而在排队登船的途中，无明号上的部分水手船员们也承担起了接待的任务，他们帮助乘客们搬运着大件的行礼，顺便介绍着无明号。 其中，无明号的船长——一位留着络腮胡的中年人，更是站在了扶梯末端，亲自迎接着乘客。 他的模样成熟稳重，令首航的乘客们安心了不少。 楚芊芊还没坐过这样的游轮，在登船的时候热情地跟船长打了声招呼。 “大叔，这船好大啊！” 船长听罢颇为自豪地介绍道： “如果是原版的无明号，实际重量将近二十万吨，可以承载数千人在海上远行。” “如今重建的无明号虽然小了不少，但也重达十一万吨，适宜载客量一千左右。” 许承一边听着船长的介绍，一边阅读着无明号的旅行指南。 此次无明号首航，乘客820人，船员194人，合计出航人数1014人。 可能是只在近海游玩的原因，船票的实际售价并不贵，约等于一次短距离的旅游。 因此游轮上的乘客大多来自普通的家庭，很有合家欢的感觉。 游轮内部的娱乐设施一应俱全，泳池、舞厅、餐厅、娱乐室……等等。 正如船长所言，的确是相当大的规模了。 楚芊芊伸了个懒腰，脑海里还是在回想着自己老爸此前讲过的鬼船故事，于是直接向船长询问道： “船长大叔，原版的无明号真的是在暴风雨天失踪的吗？” 谁知船长还没来得及回答，一旁的一位来旅游的小老头便纠正道：“小姑娘，原版的无明号是在一场大雾里失踪的。” ”胡说！” 旁边的一位年轻人插嘴道：“我爷爷跟我讲过，原版的无明号是在一个雪夜里失踪的！” 但又有一位小姑娘摆手道：”不对不对，我妈妈说原版的无明号是在冰雹天里失踪的。” “才不是，你们听我说……” 一时间，扶梯末端的人们陷入了争论。 针对无明号失踪时的情况，每一位知道原版无明号的人似乎都记得一个“截然不同”的答案！ 这般情景，一时间竟然许承觉得有些诡异。 如果说这是群体性的认知错误，那为何所有人的说法都不一样？ 暴风雨、平静、大雾、大雪、冰雹、甚至是龙卷风…… 许承听到的这么多版本，竟没有一个是相同的！ 眼瞅着场面越来越乱，那位船长忽然清了清嗓子。 “咳咳！” “乘客们，请尽快登船，不要影响后来的乘客。” 他微笑道：“至于原版的无明号，它其实……没有失踪啊？” “啥？” 芊芊有些不解，“那原版的无明号去哪里了？” “无明号服役多年，即便有人维修，也没办法再继续漂浮在海面上了。” 船长耐心解释道：“因此后来的海洋博物馆被拆除，无明号也彻底报废了，最后被拆解回收。” “哦，原来如此。” 芊芊点点头，谢绝了来帮她搬东西的船员，单手拎起了自己的行李箱，走上了船。 紧随其后的是许承。 他眯着眼睛，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位“新无明号”的船长。 不太对。 这个人，不太对。 对于原版无明号的故事，在场的所有人虽然都各执一词，但有一点却是共识—— 原版无明号失踪了。 但如今这位船长却给出了一个颠覆性的答案：原版无明号只是彻底报废了！ 这个回答很不对劲。 许承静下心来，聆听着眼前这位船长的心声。 他听到了一段无序的乱码，少数文字掺杂其中，却根本搞不清意思。 是原能的影响。 许承觉得，这次的出海旅游似乎远没有自己一开始想得那么简单。 …… 下一秒，许承无意间瞥见了船上的一个人。 他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 因为那个人是他的便宜假女婿。 ——韩行。 目击者也登上了这艘船！ 第二十一章 看不见的女人 早些时候，韩行婉拒了楚芊芊出海旅游的邀请，说自己有一份摄影的工作要做。 许承猜想那应该是韩行的借口，他大约是在处理商场事件的后续。 但在无明号上，许承却看见了韩行的身影。 他换了一套装扮，拖着一大堆装有摄影器材的箱子。 见此一幕，许承觉得自己或许低估了目击者处理一次时间的效率。 韩行没有在做繁琐的善后工作，而是早早就开始了自己下一步的行动！ 这艘新无明号的船长吸收过原能。 既然身为目击者的许承需要偷偷潜入，那就证明了这艘新无明号——或者最起码是那位船长，极大可能与星辰商会有关！ 许承略微思索，便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自己和芊芊两人的船票是老爷子送的，而老爷子前两天刚刚接触超凡势力，正对此兴趣浓厚。 那姓沈的多半是想让自己来试试这新无明号的水！ 这个时候许承应该愤怒吗？ 不。 他其实没什么所谓的。 毕竟，这的确是一次出海放松的好机会，甚至还让许承找寻到了其他原能块的线索。 何乐而不为呢？ 正如许承对老爷子说过的那样——“我很能打”。 所以无论这艘新无明号上到底在卖什么药，许承都能照吃不误！ …… 韩行距离父女二人极远，并且似乎在忙，所以根本不可能发现许承和芊芊。 许承也没把韩行的行踪告诉芊芊。 万一人家小两口吵架了呢？ 许承吃着刚刚打包带走的冰激凌，跟着芊芊一路来到了游轮的甲板上。 此时此刻，许多乘客都在前往各自的客房安置行李，因此船舱内比较混乱。 父女二人的行李只有一个手提箱和一个行李箱。 很重，但对父女二人来说很轻，所以他们并不急着去凑那个热闹，干脆来到甲板上看起了风景。 海城港口作为地标性建筑，景色名不虚传。 跟父女二人同样心思的人还有一些，他们三三两两地站在甲板上，正在拍照或闲谈。 如果是普通的家长，现在一定会兴奋地拿出相机，然后招呼自己家孩子来拍几张照片。 但许承显然不普通。 芊芊在一旁呼吸着新鲜的海风。 许承则从怀里取出了刚刚打包好的巧克力薄饼，背靠栏杆，慢悠悠地享受了起来。 他的脚边放着自己的手提箱。 这只手提箱其实分内外两层，外层是普通的箱子，装有日常生活的必需品，内层则是一个特别的金属箱子。 正是装有原能块的特制存放容器。 许承知道这个手提箱的重要性，于是打算在此次旅程中随身携带。 然而，就在许承一边吃着冰激凌，一边吃着巧克力薄饼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周围有什么人。 转头一看，发现自己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陌生的女人。 年纪三十多岁，穿着礼服长裙，一副富裕人家的模样，气质极好。 而这个女人此时竟然在伸手去拿自己装有原能块的手提箱！ 这是什么情况？！ 小偷？ 再蠢的小偷也不可能在一艘即将航行的船上偷东西！ 而且看那个女人的穿着打扮，也不可能是小偷。 如此一来，就只有一种可能了——那个女人的目标是自己手提箱中的原能块！ 是星辰商会的人？ “咳咳！” 许承沉下声音，轻轻咳嗽了两声。 他没见过如此蠢的笨贼，所以打算先提醒对方一下，看看她是怎么样的一个反应。 但出乎许承的预料，女人听见咳嗽声后抬起头来，朝着许承微微笑了笑。 而后，继续低头去拿许承的箱子！ 许承一口吃掉了手里的薄饼，先女人一步拿起了箱子。 他正想质问女人的目的，但刚抬起头，却忽然发现那个女人竟然消失不见了！ 许承拍了拍身边的闺女。 “刚才的女人呢？” “什么女人？”芊芊一愣。 许承也愣住了，“就是刚刚那个要偷偷拿我手提箱的女人……” “老爸你在说什么啊，这里一直都只有咱们两个，我没看见过有其他人。” 楚芊芊摸了摸自家老爸的脑壳。 “也没发烧啊……” “去去去，你老爸我这辈子就没生过病。” 许承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他一时间有些搞不清楚刚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从生理角度而言，他是不可能眼花的！ 芊芊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摊了摊手，便继续看风景去了。 许承也转过头来了，打算整理一下思路，但他忽然间竟又在身边看见了那个女人！ 她仍旧伸出手，试图用“光明正大”的方式偷走许承的手提箱！ 许承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他一把挣开女人的手，将手提箱护在身侧，而后抬起头来。 女人竟再度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对…… 许承的余光发现了女人的身影，她正站在不远处的走廊边上，朝许承微笑着挥手。 许承随口嘱咐了芊芊一句“照顾好自己”，便拿着手提箱一路朝着女人跑去。 那绝对是奥运会选手级别的短跑速度！ 可女人见状竟然也不着急，反而慢悠悠地走进了走廊的拐角。 许承一路跑到那里，却只在拐角处看见了一群正在聊天的年轻人，根本找不到女人的半点踪迹！ 他拉住了其中一名青年的肩膀。 “喂，你刚才看没看见一个女人？” “大爷，您不会是在搭讪我……” 青年随口开了个玩笑，连连摇头道：“这里只有我们，没看见你说的什么女人。” 许承又望向其他人，“你们呢？” 其他人也纷纷摇头。 他们的心声也是如此回答的。 许承四下望去，也还是没有女人的身影，不禁眉头紧皱，背靠在栏杆上思考着原因。 正在此时，一只手搭在了许承的肩膀上。 许承还以为是芊芊追过来了，转头一看，却发现搭在自己肩膀上的竟然是那个女人！ 她什么时候出现的？！ 许承静下心来，试图聆听对方的心声，却只听到了一团乱码，就跟这艘新无明号的船长一样。 这女人也接触过原能！ 她的目标自然是许承手提箱中的原能块！ 目击者们并不知道这一信息，况且就算知道，以他们那种正经的行事作风多半也会直接询问许承。 因此那个女人的来历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星辰商会。 眼前的女人是敌非友！ 许承朝着后面的几名年轻人摆了摆手，“你们离开点，我跟这位女士有话要谈。” 年轻人们瞅了几眼许承，忽然好奇问道：“大爷，你在跟谁说话啊，哪里有女士？” 许承略显不爽地转过头来，“人就在我面前，你们看不见吗？” 年轻人们伸长了脖子望着许承身边，忍不住笑道：“大爷，您生病了？” “什么生病……” 许承转回头望向身边，但他发现自己的身边竟然再一次的空无一人！ 那个女人又双叒叕消失了！ 咔嚓！ 一股无名火在许承的心中升起，他瞬间捏断了身边的船沿护栏，大脑中迅速分析着诸多可能性。 他回想起了那道令他安心的声音—— 是楚秋说过的话： “多数人接触原能之后只能增强体能，但少数人则会根据自身素质的不同，衍生出一些其他的能力。” “例如那个狙击手的动态视力。” “或者……还有一些更特殊的，形容起来很复杂的能力。” 许承意识到了什么。 那个女人和商场里的狙击手一样，也是因原能而觉醒自身“特性”的特性者。 换句话说—— 许承现在面对的是特性的攻击！ 第二十二章 危险处境 有关于原能的未解之谜太多。 与狙击手觉醒出的“动态视力”不同，那个女人的特性能力明显更为复杂。 或者说——更“隐晦”。 那个女人仿佛隐身了，只有许承能看见她，其他人的眼中根本没有她的身影。 可刚刚自己肩膀上的触感偏偏证明了，那个女人绝不是什么幻象，而是真实存在的！ 许承观察向四周，果然在不远处的座椅上看见了女人。 女人的表情轻松，仿佛在说许承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许承想了想，忽然举起自己的手提箱，向女人示意了一下。 而后，转身便走！ 在许承的余光中，女人的表情明显愣住了。 她诧异于许承的行为，无法相信对方竟然会在这个时候选择转身……逃跑？！ 她连忙从座椅上起身追了过去。 而就在女人路过许承刚刚所处的栏杆边上时，她忽然停住了脚步。 望着栏杆上遗留的痕迹，女人似乎明白了许承的意思。 在那跟钢制的栏杆上，留有一道清晰可见的手掌痕迹，那是被一只手上的怪力生生捏成的那副模样！ 许承的意思简单明了—— 女人的目的是许承手提箱内的原能块。 而女人为了这个目的所作的第一次尝试是“偷窃”。 由此可以得出，女人似乎并不能——或者并不想跟许承爆发正面冲突！ 是正面战斗力太弱？还是在顾虑着什么？ 许承不清楚，但既然了解了这一现况，要想应对女人的特性就并不难。 只要握紧手提箱，不被女人偷到，然后转身离开便好了。 女人要想得到手提箱，就必须从许承的手中将其夺走！ 而在钢制栅栏上握痕恰恰证明了，许承的“手劲”很大，大到足以扭曲钢板，也足以粉碎女人的手骨！ 以守为攻，以静制动。 …… 转眼间，许承就又回到了芊芊的身边，手里还握着自己的手提箱。 他抬头望去，果不其然在远处的拐角那里发现了女人的身影。 她的手触碰在扭曲的栏杆上，神情几经变换，最终还是放弃了强夺手提箱的冲动，朝许承摆了摆手。 那是“再见”的意思。 随即便离开了走廊，消失不见。 恰在此时。 呜——！！！ 新无明号传来了一阵响动，登船的扶梯早已被收好，整艘大型游轮开始缓缓驶离港口。 为期一天两夜的近海旅行开始了。 船上的广播也适时响了起来。 “各位旅客大家好，我是新无明号的船长，负责大家在此次行程中的安全。” “现在新无明号即将加速行驶，请甲板上的乘客们注意安全。” “我们将在黄昏时分抵达预定航线，届时新无明号将进入缓速航行阶段。” “第一天的晚上没有大型活动，大家可以尽情享受新无明号上的各类娱乐设施。” “但请留足精神，因为第二天，盛大的狂欢将要开始！” “狂欢直到午夜，以庆祝此次旅程的顺利结束，新无明号将在第三天清晨返回海城港口。” “以上，请享受你们的旅程。” 许承一边听着广播，一边取来了一杯酒。 喝着烈酒，望着海面。 许承忽然觉得，新无明号上的情况与“海底”并没有什么不同。 同样在暗流涌动！ 船长、女人、韩行，或许还有更多的人……以及“非人”。 …… 新无明号全速前进着，不知不觉间已经远离了港口。 又过了些时候，已经看不见陆地了。 黄昏的落日将海面映衬得火红，仿佛整片大海都在燃烧。 芊芊的肚子有些饿，便先许承一步回房间去安放行李，随后去餐厅吃饭了。 许承则一个人默默地喝着酒。 偶尔，他会在视线中的某个角落里发现那个女人的踪迹。 她依旧没有放弃自己的目标，只是现在明显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因此没过多久就彻底消失了。 天色渐暗，慢慢变得看不见什么景色了，于是甲板上看风景的人们纷纷离开。 只有许承一个人，一边喝着酒，一边默默看着漆黑一片的大海。 忽然间，一阵微弱的发动机的声音传入许承的耳中。 声音源于海面。 许承探出身子望去，发现一艘中型快艇从远方驶来，靠近了新无明号。 新无明号下层的一侧船舱门被打开，从中伸出了一架横梯，连接上了那艘快艇。 约有几十人人从快艇中走了出来，在船员们的帮助下，经由横梯登上了新无明号。 那些人的穿着打扮十分考究，气质也尤其突出，仿佛是来参加某场晚宴的。 而在最后，许承看到了一位熟悉的身影—— “老爷子”沈岩。 他竟然也来到了新无明号上，而且还是跟着不少人乘坐快艇偷偷来的！ 恰在此时，老爷子四处张望，竟然也对上了许承的视线。 他不着痕迹地抬起左手，掌心对着许承，伸出了食指和中指两根手指。 许承明白，那根本不是什么暗号，含义也很简单—— 耶~~~ 老爷子在打招呼。 “嗯……” 许承想了想，干脆一口喝完了杯子里的威士忌，离开了甲板。 …… 许承想要去找老爷子谈一谈。 但那个女人的特性不明，许承担心被跟踪，索性径直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芊芊住在隔壁，貌似还没从餐厅回来。 许承装作去餐厅找闺女的模样，游轮上绕了一个大圈，确定自己没有被跟踪，随后来到了游轮的顶层套房附近。 三两下的跳跃，许承便来到了其中一个房间的阳台上。 面前是一面单向玻璃，看不见房间内的情景，显然这座房间的保密功能极好。 玻璃门打开，老爷子出现在了许承的面前。 这位自来熟的乐子人仿佛好久都没见许承了，上去就来了个热情的拥抱。 许承却只对旁边桌子上的那瓶好酒感兴趣。 两人一边喝着酒，一边在房间内交谈了起来。 毕竟他们的年纪都摆在那里了，说话当然不会弯弯绕，几乎每一句都在交换着两人所掌握的信息点。 老爷子解释道：“我查到了星辰商会，所以想来接触一下，探一探他们的底。” 老爷子掏出了自己的扇子，“本来我给我家冠军邀请函，是想让她带着那个叫韩行的小伙子一起来的，但没想到最后来的人是你呀！” 许承喝了口酒，“小韩也来了——是通过另外的方式。” 老爷子点了点头，“这艘船是星辰商会重建的。” 许承有些疑惑，“他们复制一艘老船是为了什么？” “我说的是——重建。” 老爷子咧嘴笑了，“因为根据我的情报，原版的无明号也是星辰商会出资建立的。” 许承默默思索着，等待老爷子的下文。 “跟我一起来的那些人，多数都是全国各界的富豪，还有一些在各自领域响当当的人物，像是作家、画家、音乐家……” 老爷子道：“按照星辰商会的说法，我们这些人才是这艘新无明号上的‘乘客’。” 此言一出，许承不解道：“那我们这些正常登船的人是什么？” 老爷子耸了耸肩膀，“一艘船上，除了船员、乘客之外，你说还能有什么？” 许承的瞳孔微缩。 他的脑海中蹦出了两个字。 而老爷子的语气也沉了下来，先一步幽幽道： “对于这艘新无明号而言，除了快艇中的几十人是‘乘客’之外，其余所有人都是‘货物’啊！” 这般言论，甚至可以说是有点惊悚了。 星辰商会将人分成了“乘客”和“货物”。 他们到底要做什么？又为什么非要重建一艘以前已经打造过的同名游轮？ 许承思索着，顺口好奇问道：“你没带保镖来？” 老年人需要年轻人的保护，毕竟不是所有老年人都像许承一样有一个好体格。 老爷子摆摆手，“星辰商会只许我们本人过来。” 许承道：“那岂不是很危险？” 老爷子反问道：“不是有你么？” 许承眯了眯眼睛，反反问道：“大家都是同龄人，我为什么要保护你？” “不不不，你误会了。” 老爷子连连摇头。 他笑了，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我的意思是：只要有你在这艘船上，星辰商会的处境就要比我还危险。” 第二十三章 暗杀宣言 沈岩是个聪明人。 他很清楚自己只身前来新无明号的危险性，因此早早就布下了后手。 他最初的计划，其实是利用楚芊芊与韩行的关系，让韩行也来到这艘新无明号上。 有了韩行这个“变数”，老爷子的可操作空间就变大了。 但出乎老爷子的预料，跟着芊芊来这艘船上的不是韩行，而是许承！ 于是乎，老爷子的“可操作空间”没有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可操作大草原”！ 如果说韩星在商场内展现出的战斗力超出了老爷子的想象，那么许承破坏商场的那份力量就刷新了老爷子的世界观！ 所以老爷子越来越期待这次的旅程了。 “还有一件事——” 老爷子说道： “明晚在顶层舞厅会有一场舞会，只有星辰商会的‘乘客’能参加，必须要‘星辰商会的邀请’才行。” “但根据之前接待我们的人的说法，到时候还会有其他人参加这场舞会。” “前后矛盾，对？” “所以明天这艘游轮上很可能会有一些‘善意’的邀请，你或许可以找找其中的机会。” 许承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言罢，两人再没了可以交换的情报，许承便起身离开了。 临走之时，许承还认真听了一下老爷子的心声。 与他所言，没有半点差异。 老爷子是个心口合一的人，他所言的情报与他心声中的一模一样，根本没有半点保留！ 正是因为他是这种人，所以才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还是恰恰因为他走到了这一步，所以才变成了这种人？ 许承只是好奇了一瞬，却并不怎么在意。 他更好奇明晚的舞会。 也更好奇，星辰商会到底在新无明号中藏了多少原能块。 …… 一觉醒来，阳光正好。 新无明号上的狂欢开始了。 在游轮中后部的甲板上，正在举办着一场热闹的泳池派对。 在一家冰饮摊的台前，许承身穿短裤，披着一件沙滩服，正在享受着一杯可口的芒果冰。 身边还放着他的手提箱。 芊芊换上了一身运动泳衣，上前猛地一拍许承的后背。 “老爸，我报名跳水比赛了，你去给我加油！” 许承想了想，认真问道：“要拉横幅吗？” 楚芊芊：“……” “老爸你吃好喝好，别去了。” “哦。” 许承点点头，嘱咐道：“别随便拍人后背，出了事要负责的。” 刚才那一拍，约等于后背被一条水银做的鞭子猛烈抽打，普通人挨一下基本上都要皮开肉绽。 多半是自家闺女玩得太开心了，没注意。 闺女开心就好，没事没事。 等到芊芊走后，许承却猛地转过头来，眼睛死死盯着自己身边的手提箱。 果不其然。 昨天那个女人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许承的身边，虽然换了套衣服，但手却依旧伸向了许承的手提箱！ 感受到了许承的视线后，女人的动作顿了顿，随后竟很自然地坐到了许承的身边。 许承握着手里的玻璃杯，有些好奇。 “不跑？” “随时都可以跑。” 许承又问：“星辰商会的？” 女人点点头，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他们都叫我……‘舞者’。” 海上的大船是一座孤岛，许承无法离开，更何况他也没有离开的意思，所以女人索性明牌。 许承将自己面前的一杯没动过的芒果冰推给了“舞者”。 “小姑娘，请你喝的。” 舞者接过杯子吃了一口，差点吐了出来。 太……甜了，再甜一点点就要开始发苦了。 这老头的芒果冰是不是多加了一倍的糖？！ 舞者的眼角抽了抽，而后迅速管理好了自己的面部表情。 许承开门见山道：“我请你吃冰，你不来点回礼？” 舞者好奇，“什么回礼？” 许承笑道：“例如今晚舞会的门票。” 舞者的目光微动，“我们邀请的‘乘客’里有人跟你说了这件事？” 许承反问：“这重要吗？” “不重要。” 舞者微笑着摇了摇头，“其实想要参加舞会真的很简单，那不过是一场慈善舞会罢了，今天很多娱乐项目的奖品里都有舞会的邀请券。” “嗯？” 这个回答的确是许承没想到的。 紧接着，舞者从兜里取出了一张金色的邀请券，递给了许承。 “如果你想来参加的话，我请你。” 忽然间，舞者的话锋一转，谈论起了许承的手提箱，“那如果我想要你的那个箱子的话，该怎么做呢？” 许承捏了捏拳头，仿若钻石。 “想来试试？” “我不止想要试试，我还要杀了你。” 舞者一脸淡然地说着阴森的话，“我要在今晚的舞会上，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暗杀掉你。” 这是一段“暗杀宣言”。 而且是暗杀者直接对暗杀目标发起的暗杀宣言！ 舞者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在许承本人知晓自己要被暗杀的前提下，杀掉许承！ “小姑娘可真会孝顺老人家。” 许承无奈地摇了摇头，一点一点吃光了杯子里的芒果冰。 他一边吃，一边观察着四周，随即有了新的发现。 刚才舞者说舞会的邀请券并不稀奇，这一点令许承十分的意外。 难道那不是一场秘密舞会吗？ 而在观察过后，许承果然发现有几个人正拿着一张跟许承手里差不多的邀请券。 有陪孩子做游戏的父母、有出来旅游的年轻人、学生、还有一对老夫妇…… 他们绝对都是在港口登船的人，而非被星辰商会邀请前来。 这种参加舞会的方式未免有些太简单了，似乎并不值得老爷子向许承特地强调。 等等…… 许承仔细对比了一下自己手里的邀请券与其他人手里的，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 大小？不，好像是……颜色？ 恰在此时，楚芊芊忽然一路小跑过来，将什么东西拍在了桌子上。 她一脸兴奋地炫耀道：“老爸，我在跳水比赛得了冠军，看我的奖品！” 许承揉了揉闺女的脑袋，“你表演得什么动作？” “倒悬七百二十度回旋三连踢。” 许承“……” 他指了指一旁的舞者，介绍道：“叫阿姨。” 芊芊：“阿姨好！” 舞者：“……” 许承这才注意到了闺女赢得的“奖励”。 那是一张邀请券，就是其他几个人手里拿着的那种，跟舞者给许承的几乎一模一样。 唯独一点有所区别——颜色。 芊芊的邀请券是银色的，而舞者给许承的却是金色。 综合老爷子和舞者的话，许承忽然想到了什么—— 金色的邀请券是给老爷子这种“乘客”的，而银色的邀请券则给了船上的“货物”们。 那种感觉就仿佛…… 准备在晚上的舞会中向“乘客”们展示这艘船上的“货物”！ 许承瞬间明了。 金色邀请券代表了“乘客”，而银色邀请券则意味着是被选中用来展示的“货物”！ 想到这里，许承夸奖了一番自家的宝贝闺女。 “厉害啊，再去好好玩。” 芊芊连连点头。 等到芊芊走后，许承转过头来，微笑着望向舞者。 “看啊，我闺女玩得多开心！”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了把台上的玻璃杯，将其握在手中。 随着手掌缓缓握紧，其中传来了一阵嘁哩喀喳的破碎声。 那声音在传达着力量，而那份力量中隐藏着许承的狂怒！ 几秒种后，许承缓缓松开了手指。 粉末状的玻璃碎片散落在把台上，好似无数细小的钻石般晶莹剔透。 这般情形直接看愣了舞者。 她的耳边传来了许承平静的声音。 “所以，你们不该把我的闺女当成用来展示的‘货物’。” “再所以，我要把你们统统捏成渣。” 第二十四章 夫妻间的心有灵犀 人都是有第六感的。 就像是走在街上，忽然觉得有什么人在看自己一样，又像是一把刀悬在自己某处的皮肤上。 在许承说完话的那一瞬间，舞者忽然感到了一股发自心底恐惧。 她猛地一推台，整个人连带着下面的滑落座椅一起向后滑去。 而几乎是在同时，许承的右拳已经横扫了过来，差一点就砸中了舞者的脑袋！ 舞者大口喘着粗气，瞳孔紧缩地望向许承。 她没想到眼前这个老东西竟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他难道就不怕被别人发现…… 不对。 舞者忽然注意到，许承的两只胳膊左右伸展开来，仿佛在伸一个懒腰。 动作软绵绵的，没有丝毫杀意。 “今晚舞会见喽，小姑娘。”许承微笑着，继续吃冰。 这个老东西在吓我！ 舞者气得眼角直抽，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转身便走，许承目送着舞者一路离开。 似乎是为了向许承示威，在许承眨眼的瞬间，舞者的身影再度消失得无影无踪！ 许承望着舞者凭空消失的地方，眯了眯眼睛。 她的特性到底是什么？ 隐身？瞬移？超高速？ 如果真是那种无敌的能力的话，又何必要撂下狠话，非得在舞会上杀掉自己呢？ …… 新无明号上的狂欢仍在继续。 许承被芊芊拉着一路吃一路玩，同时也在观察着船上的人们。 收到银色邀请券的人很多，大约有几十位。 许承朝着闺女晃了晃自己手中的金色邀请券，芊芊有些意外。 “哇，老爸你怎么搞来的？” “喝芒果冰抽奖送的。” 父女二人有说有笑，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傍晚。 天色渐暗，海上的天气有些凉了，游客们纷纷去往餐厅吃饭。 一部分游客早早吃完，便回房间梳妆打扮了，准备参加今晚的舞会，其中便包括许承和芊芊。 邀请券上写明了，这是一场慈善舞会，但也未必需要捐款。 而且最为特殊的是，这是一场化装舞会，每一位参加舞会的人都需要佩戴面具。 玩么，开心最重要。 芊芊换上了一套新买来的晚礼服长裙，款式风格应芊芊本人的要求被店家微调过，减少了装饰，更加便于活动。 许承则穿上了一套精致的西装，是他最喜欢的经典款式。 两人都带上了服务员分发的半遮脸式面具，动身前往位于新无明号顶层的舞厅。 在路上，两人看见了一道熟悉的人影，芊芊很是自来熟地上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船长大叔，你也要去参加舞会？” 船长也带着面具，只是他身上的船长服很有辨识度， 这位中年人依旧是那般成熟稳重，点了点头，“身为新无明号的船长，我当然要去这场慈善舞会上致辞。” “那谁来开船？” “毕竟不是小船，游轮的船长不必每时每刻都在船长室里，何况我还有这个呢。” 船长指了指腰间的对讲机。 在闺女和船长闲谈的时候，许承的目光越过船沿，瞥向了海面。 此时天色已晚，偌大一片海洋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但借助游轮上的灯光，许承竟然发现新无明号的行驶速度远超白天，明显是在加速！ 许承上前插了句嘴，询问船长：“新无明号现在是在加速？” “对。” 船长点了点头，“海图显示，一场暴风雨即将到来，我们需要尽快驶离危险的海域。” “不过你们放心，这是海上常见的情况，只要及时避险我们就很安全。” 听到解释后，许承点了点头。 若非船长的心声是一团乱码，许承当然会相信这个理由。 至于现在…… 许承有些好奇，这艘新无明号全速行驶的“目的地”究竟是哪里？ …… 父女二人跟着船长，很快就来到了顶层的舞厅。 大型游轮的舞厅非常豪华，不仅有跳舞的地方，酒台和娱乐设施等等一应俱全，在舞池边上甚至还有一支小型管弦乐队正在演奏着悠扬的音乐！ 在船长短暂的致辞后，今晚的这场慈善性质的蒙面舞会正式开始。 除了服务生外，参加这场舞会的共有百余人，都遵循规则带好了面具，根本看不出谁是谁。 但许承不同。 通过观察，许承的脑海中响起了许多道熟悉的心声。 有老爷子的： 【哦哦，我家冠军来了，他也来了，今晚有好玩的喽！】 有韩行的： 【想得到舞会的邀请券并不难，但这趟旅行都快结束了，只有这场舞会最可疑，星辰商会到底打算做什么？】 除了他们之外，许承当然还听见了两团乱码似的心声。 一团是船长的，另一团则属于角落中的舞者。 许承选择静观其变，找了一个酒台的空位做好，给自己点了一杯。 不少人都去舞池当中跳舞去了，芊芊有些跃跃欲试，却一时间找不到舞伴。 许承觉得这样蛮好的，毕竟自家闺女的跳舞水平他这个当爹很清楚。 拳击蝴蝶步？没问题。 交际舞？一窍不通！ 但就在此时，芊芊与韩行两人的心声传入许承耳中。 【嗯？那不是韩行吗，他说他接了摄影的活没时间，为什么也在这艘船上？】 【为什么楚小姐会在这里？难道她之前打电话问我有没有时间，其实是为了邀请我上这艘船？】 两人隔空相望，一时间都愣住了。 片刻过后，两人站在了一起，面具之后的两双眼睛中都充满了诧异。 见此一幕，许承看了看菜单，对服务员说道：“麻烦一份哈密瓜，谢谢。” …… 几分钟后，一脸懵的两人终于理清了事情的原委。 ——在各自“谎话”的基础上。 韩行对楚芊芊解释说，自己接的摄影工作就是为一家杂志社拍摄新无明号的首航。 芊芊则向韩行说明了，自己公司老板送了两张船票，自己和老爸一起来这艘船上玩的事。 “许叔叔也来了？” “来了，在那边喝酒……不对，是那边那个吃瓜的就是。” 芊芊指了指台方向。 韩行一眼就看到了许承，毕竟就算穿着西服戴着面具，许承的身材和气质都很容易被分辨出来。 两人过去问好。 许承吃着瓜，忽然好奇问道：“大家都戴着面具，你们是怎么互相认出来的？” 芊芊和韩行对视了一眼，而后吞吞吐吐道： “那个……可能是……夫妻间的……” “心有灵犀？” “对对，心有灵犀，类似于第六感。” 两个年轻人一唱一和。 但他们心里却给出了另一种回答。 芊芊的答案是：【看体态、呼吸节奏、肌肉运动规律，这些特征是藏不住的。】 韩行的回答是：【虽然遮住了脸，但眼睛没有遮住，被原能增强后的视力可以看清一个人眼睛内部的纹理。】 听着两人的回答，许承手里的哈密瓜都香甜了许多。 韩行依旧在搜寻着星辰商会的踪迹，同时随口道：“那我们现在……” 芊芊忽然提议道：“去跳舞？” 她明显没玩够。 而许承却在想，自己一直一个人在场外观察，未免有些太过可疑了。 如果身边多一个人的话，应该就不会引人注目了。 两人在某种程度上一拍即合，跟许承道了别，走向了场中心的舞池。 …… 在两人走后，许承的身边不知何时竟多出了一个人。 是舞者。 她坐在许承身边的座位上，微笑着说道：“我来暗杀你了。” 许承不解这个女人的意思，“这么直白吗？” 话音未落，舞者的袖口中忽然弹出了一把匕首，直接划向了许承的脖子！ 唰！ 许承略微后退身体，轻松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但眼睛中却满是诧异和不解。 “你不怕引起骚乱吗？” 舞者一脸无辜，将匕首收回袖口中，耸了耸肩膀，“我什么都没做啊？” 许承拍了拍一旁喝酒的客人，提醒道：“你刚才看见了吗？” 客人不解，“看见了啥？” 许承又拉住了旁边的一个小伙子，“你刚才一定看见了！” “大爷您在说什么啊？” 然后是下一人。 “抱歉啊，您说的我听不懂。” 下一人。 “老先生，您喝醉了？” 甚至是一个小女孩。 “没有呀，爷爷您要我看什么呀？” 许承问遍了周围的所有人，竟然没有一个人看见了舞者刚刚的动作！ 开什么玩笑啊，那个女人刚才明明直接挥刀划向了自己的脖子！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许承的双眼死死盯着舞者。 舞者一甩袖口，将其中的匕首又甩了出来，光明正大地在手中把玩。 没有任何人对这种危险的动作发出惊呼或质疑。 除了许承之外，似乎没有一个人能看见这一幕！ 她幽幽道：“我说了，我要光明正大地暗杀你。” 第二十五章 舞者如武者 如果是在大街上，一个女人忽然甩出一把匕首开始把玩，不说引起围观，最起码也能引人侧目。 可舞者明明就坐在许承的面前玩刀，周围却无一人对此表示质疑！ 仿佛……根本没人看见！ 舞者笑得很开心，将匕首抵在了许承的下巴上。 “老东西，你想死在哪里？” 许承猛地伸出两根手指，试图空手夺白刃，但舞者却很及时地将匕首收了回来。 恰在此时，台的服务员将许承点的第二份哈密瓜送了过来。 舞者朝许承招了招手，“我们去跳一支舞，怎么样？” 许承看了几眼舞者，忽然转过头来，望向远处舞池中的芊芊和韩行。 他拿起了一块哈密瓜，缓缓道：“等我吃完了这块瓜，别急。” 舞者也真的没着急，而是靠在台边上，和许承一起望向了另外两人。 “商会里的人都觉得你是潜伏在海城的目击者，但我现在发现他们都错了。” “因为你的手提箱里有狙击手的原能块。” “目击者手里的原能块是统一管理的，所以你不可能是目击者。” 舞者的手指轻轻点着台，神情悠然道：“既然如此，那你应该就是某个接触了超凡世界的独立个人了？” “我猜现在的你应该很后悔。” “后悔把你家里的两个普通人卷进如此危险的世界。” 许承点点头，吐出一个字—— “哦。” 实际上他根本没听舞者的一顿高谈阔论，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芊芊和韩行那边。 直觉告诉许承，那边即将发生的事应该更有意思。 …… 芊芊邀请韩行来跳舞，只是为了好玩。 韩行受邀来这里，是为了让自己不那么引人注目。 但问题的关键在于，两人的心里正在思考着同一个问题—— 【交际舞这玩意要怎么跳啊？】 两人都没有说话，而是对视着笑了笑。 韩行一边笑一边琢磨，【楚小姐能邀请我，她一定很会跳舞，万一我跳得不好，太引人注目了怎么办？】 芊芊则笑得嘴角直抽，【完了完了，脑袋一热就拉韩行下来玩了，我可不想丢人现眼啊……】 两人的心中瞬间确定了自己的对策—— 【看看她/他是怎么跳的，我就跟着怎么跳！】 两人模仿着周围人的样子，手紧握在了一起，身体略微靠近彼此。 芊芊的脑子飞速运转。 【现在该……开始挪动脚步了，步伐应该怎么走？我最熟练的还是蝴蝶步啊……】 【算了，蝴蝶步也是步，总比僵着不动要强！】 芊芊下定了决心，略微踮起了双脚，随后朝着侧方轻快地挪动着脚步。 见此一幕，韩行的心中一颤。 来了！ 自己一定要跟上楚小姐的步伐！ 于是一丝微弱的原能被韩行注入进了体内，他自身的神经反应速度瞬时间大幅提升。 他目光搜寻着芊芊脚步中的空隙，见缝插针般地落脚。 芊芊有些高兴，【没踩到脚，说明跳对了呀！】 于是她放松了许多，继续左右摆动着自己轻快的步伐，甚至下意识地在其中加入了一些变化。 如果有职业格斗家在此，定会冷汗直流，因为那种步伐的复杂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职业比赛的范畴！ 哪怕是世界级拳王的拳头，也没办法击中现在的芊芊！ 连韩行的额头上也忍不住浮现出了几滴汗珠。 【原来交际舞的步伐这么复杂的吗？】 【被原能增强后的神经反射速度都差点跟不上啊！】 【真是长知识了……】 他竭尽全力地配合着芊芊，在那无序变化的灵活步伐中寻找着缝隙，穿插着自己的落脚点。 唰唰唰…… 两人在舞池中舞动着。 但与其说是“舞”，不如说是“武”！ 顶级的格斗技与原能战法交织，那是一场格斗冠军与原能战士的终极交锋！ 精彩绝伦！ …… 许承看着舞池中的两人，吃完了手里的瓜，意犹未尽。 他招呼服务生打算再来一份。 舞者：“……” “哦对，咱们也要去跳舞。” 许承用手帕擦了擦自己的手，起身扶了下礼帽，朝着舞者微微鞠躬。 那是很老派的舞会礼仪，十分得体。 “这位小姐，能请你跳一支舞吗？” 舞者伸出了手，搭在了许承的肩膀上，那代表着两人的正面交锋即将开始。 临走之际，许承提醒道：“手别握太紧，我担心我家老太婆误会。” 舞者：“……” 他们两人来到了舞池内，恰在此时管弦乐团的新一轮曲目开启，音乐的节奏变快，舞会即将步入高潮。 舞者将手搭在了许承的胸前，许承则搂住了舞者的腰。 两人的另一只手交织在一起，那是标准的交际舞姿势。 如果将韩行与芊芊的姿态比作楼下慢跑的老爷爷，那么许承和舞者两人就像是奥运会的金牌得主。 跟随着音乐的节奏，许承与舞者开始挪动脚步。 但就在第三步踏出的瞬间，舞者忽然甩起了袖子，锋利的匕首从中弹出，划向了许承的脖子。 那是毫不遮掩的动作，目的也明确无误！ 许承侧身闪开，随后聆听起了四周的动静。 果不其然，依旧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舞者的这一连串动作！ 舞者继续保持着跳舞的动作，却听见许承低声说道： “有时候，解决问题的方法往往很简单。” 舞者对这句话不屑一顾。 两人伴随着音乐的节奏原地转了一圈，而后舞者竟然直接从袖子中抽出了两把刀，交叉着向许承划了过来。 这何止是刺杀？简直就是在挥砍！ 可这依旧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唯独许承闪躲的动作让旁边的人有些介意。 “你也要小心些，如果将事情闹大，目击者也不会站在你那边的，他们的首要目的是保证诡异事件不暴露给普通人。” 舞者微笑着，但紧接着她却觉得自己的身体动不了了。 仔细一看，竟然发现许承的两只手死死固定住了她的手肘关节，让她根本动弹不得！ 那一瞬间，舞者只觉得自己在面对一座“钢铁大山”，许承的每一寸肌肉都仿佛钢铁一般牢固。 根本挣脱不开！ “看，很简单。” 许承强制着舞者跟随自己的脚步跳舞。 他本以为这样足以彻底限制住舞者的动作，但在下一秒，令许承没想到的一幕发生了。 舞者的那张漂亮的脸忽然裂成了三瓣，从中伸出了两把利刃似的下颚，直直地咬向许承！ 唰！ 许承瞬间放开了舞者，连带着身体一起后仰，整个人的上半身平行地面，完全依靠着自己的核心肌群稳定住了身体。 他勉强躲过了舞者的这一“口”。 啪啪啪啪啪…… 在一阵鼓掌声中，许承直起了身体。 周围的人们都在喝彩许承刚才的高难度动作，但对于舞者所表现出的那般骇人的景象却只字未提！ 仿佛根本就看不见！ ……看不见？ 许承的脑中闪过了一个猜测。 他忽然伸出手来，遮住了舞者的眼睛。 舞者连忙闪开，却发现许承竟然原地消失了，眼前空无一人！ “你的特性就是这个，对？” 许承低沉的声音在舞者的背后响起，缓缓说道： “——你能感知到其他人的‘视线’。” 第二十六章 关于快的理论 曾有人提出过这样一个理论—— 武术中，什么是“快”？ 他给出了两种答案。 第一种，正是舞者所拥有的“特性”的奥秘！ 只要先站在点a，再遮住观察着的眼睛，紧接着移动到点b，如此一来对于那位观察者来说，移动的物体或人便产生了“瞬移”！ 在实战中，许多格斗家都在尝试用各种方式寻找敌人的死角。 哪怕进攻者是一只蜗牛，但只要是从死角发出的进攻，便是最快的速度！ “很像是游戏啊……” 许承的手搭在舞者的肩膀上，回忆道： “就像是老一代的潜行电子游戏那样。” “每一个敌方npc都会显示出自己的‘视线范围’，玩家操作的角色只需要避开敌人的视线范围，就可以达成完美的潜行。” “说起来，好多人还嘲笑过那些敌人是睁眼瞎呢！” 许承绕了个圈，伴随着舞步，重新来到了舞者面前。 “但是我们又何尝不是那样呢？” “视线中看不见的东西，便‘不存在’。” “你之前做到的‘瞬移’或是‘隐身’，不过是找到了一条能避开所有人视线的‘道路’，然后径直走过去罢了。” 听到了这一番解释，舞者的神色有了一瞬间的动摇，但又被她很快隐藏了起来。 “你说的没错，但你又能怎么样呢，老东西？” 舞者微笑着，甚至笑得略显扭曲。 “你不过是解开了我特性的秘密，但你面临的情况却不会有丝毫的改变！” “一旦你动手，我就立刻喊救命，把事情闹大。” 舞者这话说得正大光明。 “这艘船里的人遍布海城各界，你引起的骚动不需要多久就会被目击者知道。” “我不清楚你为什么要收集原能块，但目击者们绝不会允许原能资源外泄。” “所以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我无数次地尝试杀死，而你却没有半点反击的可能！” “除非你想余生都生活在目击者的管控之下，再没有收集原能块的可能！” “失去自由或者死，你得选一个！” 舞者一边说着，一边甩出了袖子中的匕首，再度刺向许承！ 许承扭头躲过，随即下意识地挥拳反击。 恰在此时，一旁跳舞的人们看见了许承的动作，许承连忙收起了拳头，转而搂住了舞者的肩膀。 旁人的心声落入许承耳中。 【咦？我刚刚好像看见那位老先生要殴打他的舞伴？】 【好像又没有，可能是我看错了……】 “哈！好险好险，差点就引起大骚乱了。” 舞者忍不住笑出了声，显得开心且扭曲。 但当她抬起头，却忽然发现许承的表情中并没有半点慌乱，反而是一脸的和蔼慈祥！ 他仿佛真的在享受这场舞会。 “小姑娘，告诉你个秘密。” 许承和善地微笑着，“我其实也有和你相似的能力。” 舞者：“……” 啥？！ 这老东西自始至终都没显露出半点慌乱，如今竟然又说出了如此令人匪夷所思的话！ 老年痴呆了不成？ 舞者漂亮的脸蛋被气得扭曲变形。 她的瞳孔中闪过了一抹原能的蓝色，舞厅内众人的视线在她的眼中化为了实体。 音乐仍在继续，两人的舞步也尚未停歇。 下一秒，舞者找到了一处在场所有人的视线死角，袖口中的利刃再出，又一次刺向许承！ 然而这一次，令舞者怎么也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在她的匕首刚刚滑出袖口的瞬间，许承忽然抬手一巴掌，打在了舞者的脸上。 啪！ 那是毫无征兆的一巴掌，但那上面的力度却让舞者的脑内一阵嗡鸣。 她差点被那一巴掌扇晕了过去！ “这……” 舞者蒙了。 那老东西难道不怕引起骚乱，导致自己失去手中的原能块吗？ 但当舞者想要引起周围人注意的时候，却忽然发现周围竟然没有一个人在看她！ 为什么这些人都没有注意到许承的动作？ 舞者一脸诧异地望向许承，左脸颊还在火辣辣地疼痛着。 难道那个老东西也能感知到周围人的视线？！ 不，绝不可能！ 舞者的脸甚至开始扭曲变形了起来，另一只匕首蓄势待发。 而就在舞者发现了周围的视觉死角，打算动手的瞬间，许承的另一只巴掌到了。 啪！ 舞者的右脸颊又挨了一巴掌。 虽然还有那一声“啪”，却也如之前一样，被舞会的音乐给盖了过去。 还是没人发现许承的动作！ “是原能强化后的效果吗？脸竟然没有肿起来。” 许承微笑着感叹道，彬彬有礼，俨然一位老绅士的模样。 舞者只感觉自己要气炸了。 嘴唇没动，声音却从她的嘴角边渗透了出来。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闻言，许承平静地回答道：“我感知不到周围人的视线，但你可以。” “所以你动手的那一瞬间，也一定是周围人的视觉死角。” 听着许承的讲述，舞者的心中忽然有了一个荒唐的猜测。 让我们回到之前的那个理论—— 武术中，什么是“快”？ 第一个回答：只要看不见，就是“快”！ 那是舞者特性的秘密。 但也有第二种回答：只是单纯的速度够快，便也是“快”！ 那是许承此时的应对方法。 在舞者发起攻击的瞬间，先舞者一步动手！ “只需要快一点点就可以了，很简单对？” 许承的舞步仍在继续，他目睹着舞者的脸色几经变换，最终接受了这个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实。 舞者从未想过，某一天有人会以如此简单粗暴的方式来应对自己的特性！ 她低吼着，不似一位美丽的女士，仿佛有一头骇人的怪物潜藏在体内。 “你觉得你很快？” “嗯。” “你觉得你很快！” “嗯。” 唰！ 下一瞬间，舞者的脑袋再度分成了三瓣，两根如镰刀般锋利的下颚朝着许承所有横扫而来！ 而许承的拳头也在舞者“张开脸”的同时，打向了她的小腹。 唰！ 两人各自躲开了彼此的攻击。 但舞者的动作稍慢了些，许承的拳头擦到了她的一小块皮肤。 “唔！” 那一刻，舞者只觉得好似有一把钢刀的刀背用力劈向了自己的小腹。 那究竟是一只怎样的拳头啊！ 舞者毫不怀疑，要是那只拳头正面命中自己，自己甚至都有可能被直接一拳打穿！ “呼……呼……” 舞者快速地合拢了自己的脸，大口喘着粗气，调整自己的状态。 而许承在躲开了舞者的“下颚”后，却在琢磨另一件事。 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人”吗？ 虽然对星辰商会的了解不多，但许承也了解，那应该是一群渴求超凡力量的人所创建的组织，与目击者敌对。 像是商场里的狙击手。 虽然原能的过量使用让他的眼睛发生了异变，但说到底也还是在“人”的基础上发生的变化。 可眼前这位舞者呢？ 刚刚连她的脸都分裂成了三瓣，更不要说那镰刀似的下颚了！ 那幅非人的不详模样，简直就像是当初狙击手被触手吞噬之后所诞生的“触手聚合物”！ 只是眼前的舞者明显更像一个“人”。 …… 音乐继续，舞步依旧。 许承与舞者的交锋仍在进行着。 舞者捕捉着每一瞬间的视觉死角，向许承发起攻击。 匕首、下颚、甚至连鞋跟上也藏着利刃。 但许承却总是能先舞者一步动手，将她的攻击化解，或是直接一巴掌拍在她的脸上。 舞者气得整张脸越发扭曲。 恰在此时，藏在舞者耳中的微型耳机响了起来。 从中传来了船长的声音。 此刻的船长身处于舞厅角落，正在用腰间的对讲机联系着舞者。 “舞者，我们要开始行动了，你尽快脱身。” “舞者？” “听到了快回话，舞者！” 船长几次三番地呼喊着，舞者却置若罔闻，依旧与许承跳着舞。 “舞者？喂？” 船长略微周围，抬起头望向舞者的方向。 他看到舞者猛地转过头来。 那一瞬是其他人的视觉死角，所以旁人不可见。 在一瞬间，舞者的整张脸分裂成三瓣，愤怒且扭曲，满是威胁和警告的意味。 “滚！” 舞者的嘶吼从对讲机中传来。 那是舞者的发声器官紧贴着耳机发出来的声音，旁人根本听不到。 “别多管闲事，我一定要弄死这个老东西！” “可……” “滚，再废话连你一起弄死！” 咔！ 舞者那扭曲的下颚将耳机碾得粉碎。 第二十七章 暴雨将至 船长是个成熟稳重的中年人，所以他知道一个道理—— 一个发疯的女人是很可怕的。 尤其是当这个女人还不是个“人”的时候。 …… 正如许承推测的那样，舞者的情况哪怕放在星辰商会中也是相当特殊的那种。 那是一个疯女人。 很久之前，她还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疯女人。 她本身的特性仅仅只是能看到其他人的视线而已，自身的身体素质非常普通。 就算被原能强化过，也不过是略强于常人而已。 她能看到对方的视野死角，但只要人家转头的速度稍快一些，她就什么也做不到了。 原能所激发出的特性对她来说非常的鸡肋。 所以那时候的舞者还只是个负责窃取情报的小喽啰，做一些安装窃听器之类的杂活。 但很多人都没有意识到，舞者此人内心里实质性的疯狂。 在某次与目击者的战斗中，舞者面对数名目击者的围追堵截，最终选择吃下了自己同事负责护送的那份“诡异载体”。 那是吸引诡异生物降临的载体，就跟狙击手的那根干瘪的触手一样。 于是乎，舞者本身也成为了诡异的一部分，她凭借着自身的特性和融合之后的诡异，杀掉了在场的所有目击者。 一般来说，这样的人最后的下场都会和狙击手类似，变成无意识的诡异生物本身。 但舞者偏偏没有如此。 她依旧保留着人类的意识，甚至可以随意变化成诡异生物！ 那可怕的力量与速度，再配合上观察视野范围的特性，使得舞者成为了星辰商会中最为可怕的杀手之一。 当然，这种可怕力量的背后，藏着的是一种极度不稳定的精神状态！ 任何一位超凡者都知道，过于大量的接触原能，会对自身的精神造成不可逆的创伤。 而舞者可是直接和原能的源头——诡异生物融合了！ 正因如此，舞者就个人的精神状态而言极度的不可控。 …… 船长当然不可能跟一个不可控的诡异生物叫板，那无疑是找死。 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不过…… 船长忍不住好奇，到底是什么人能将舞者气成这般模样？ 舞者做事向来特立独行，不可能跟船长共享情报，因此船长并不知道许承此人，更不知道许承手中握有狙击手遗留下来的大块原能块。 他只看见了舞者正在跟一位魁梧的老爷子在跳舞。 算了…… 一个被诡异生物侵蚀到疯掉的女人，自己又怎么能理解她的想法呢？ 船长略微调整了一下手中对讲机的频道。 一阵电波信号传了出去。 “各位商会的贵客，晚上好。” 电波信号的尽头，是那群手中握有金色邀请券的人们。 他们才是这次新无明号上真正的“乘客”，也早早的在耳中佩戴上了星辰商会为他们分发的微型耳机。 这其中当然就包括了“老爷子”沈岩。 老爷子今晚并没有穿礼服，而是一套花哨无比的夏威夷装，与舞会的氛围割裂感十足。 照老爷子的话来说，他没必要向其他人展现所谓的敬意。 因为他本人愿意坐在这里——就是对这场舞会全体参与者的最大敬意！ 狂妄，但合理。 此刻，老爷子也从耳机中听到了船长的声音。 “哦，要开始了吗？” 他的目光四下望去，并没有看见船长本人，而是在舞池中看见了许承和舞者。 这两人搂抱在一起，跟随音乐的节奏舞动着，舞步华丽且优雅。 老爷子在心里默默猜想：这是想给我家冠军找个后妈？ “各位贵客，我是这艘新无明号的船长，也是星辰商会的一员。” 船长的话打断了老爷子的八卦心。 “放眼海城、全国——乃至整个蔚蓝，诸位都是各自领域内的佼佼者！” 老爷子对这种奉承话不屑一顾。 如果许承没有跟舞者那个疯女人在死斗的话，那么他一定能从老爷子的心里听到一声—— 【切……】 “但诸位可曾注意过，这个世上还存在着另一股不为常人所知的‘力量’！” 【切……】 “那股力量将会铸就必然的未来，洪流即将笼罩世界，而星辰商会有能力‘承载’人类本身！” 【切，谜语人……】 船长那慷慨激昂的话语被老爷子挨个喷了个遍。 “诸位，面对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请不要紧张或害怕。” “星辰商会将在这里，在无明号上，向你们展现那股力量的真实模样！” “但是还请耐心，并且不要引起太多人的注意，我们的时间非常充裕。” …… 船长言罢，持有金色邀请券的人们三三两两地聚集，开始讨论起了刚才的信息。 唯独老爷子周围空了出来。 不是他人缘差，而是没有一个人自认为够资格跟那位海城的“老爷子”交谈！ 这些人都是人精，将自己的意图隐藏得很好。 但他们能瞒得过普通人，却瞒不住一直在注意着舞会现场的韩行。 此时韩行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 “交际舞步伐”的难度远超许承想想，他甚至觉得可以将这种舞步作为每天目击者训练的热身项目！ “楚小姐，咱们先停一下。” 韩行稳住了芊芊的身体，轻声道：“楚小姐，我有些晕船，能请你扶我回房间么？” 他注意到了舞厅内的一部分人很可疑，判断接下来星辰商会将开始某种行动，于是打算借口离开舞厅。 芊芊虽然贪玩，但还是很擅长关心别人的，立刻搀扶着假装晕船的韩行离开了舞厅。 两人一路返回客房。 在甲板的走廊处，两人忽然感觉周围的空气十分沉闷潮湿，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四周黑压压地一片，天空和海面仿佛挤在了一起。 “暴风雨要来了……” 韩行眯了眯眼睛，思考着自己接下来的行动。 他嘱咐身旁的芊芊，“楚小姐，一会儿回到房间后，无论听到船上有什么动静、发生了什么，都一定不要出门，保护好自己。” 芊芊：“？” 哦，多半是晕船晕到开始说胡话了。 结果芊芊反被韩行一路半推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后韩行也小跑着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那里摆着他携带上船的大量摄影器材——的箱子。 箱子内的东西，除了一台普通的单反之外，尽数都是一些常人看不懂的“设备”。 ——那是一整套战斗型原能动力装甲的散件！ 韩行打开其中一个黑色的匣子，从里面取出了一把细长的直刀，带有原能灌注槽，通体漆黑。 “呼……” 韩行深吸了一口气，将那口黑刀放在一旁，开始穿戴起了自己的装备。 他在目击者中有一个绰号—— 黑刀。 黑刀夜行！ …… 海上，暴雨将至！ 第二十八章 人类的本性 舞厅内。 船长的前言说完了，那些手持着金色邀请券的人们三三两两，议论纷纷。 唯有老爷子沈岩一个人坐在角落里。 他默默观察着四周的情景，确保许承尚未离开这个舞厅。 因为只有许承本人在此，老爷子才有足够多的隐藏底牌来探一探星辰商会的底子！ 他从自己的座位上起身，转了几个弯之后，来到了船长的面前。 船长抬起头，也看到了老爷子。 老爷子很自然地坐在了船长身边，微笑道：“我来问你几个事。” 船长的目光瞬间凝重了起来，他很清楚自己对面的这个小老头究竟是谁。 那位干瘦矮小的老爷子，几乎掌控了海城全部的地下势力和资源。 豪不夸张地说，如果能得到他的支持，那么就连目击者都没办法再插手海城的局势了。 届时海城将成为星辰商会最为牢不可破的堡垒！ 对于这样的人，自然是能将其掌控最好，但如果掌控不了，就需要竭力拉拢了。 “沈老先生，很荣幸跟您见面。” “别吊着你的翻译腔，我听着很不舒服。” 老爷子背靠在座椅上，语气中没有丝毫客气的意思，“我看人很准，你不是那种彬彬有礼的人，装得不像。” “但我们商会对于沈老先生的‘肯定’尤为看重。” 船长的眼角略微抽动，仿佛正在竭力压制着自己的心思，耐心询问道：“您有什么问题？” “首先，我知道一些很有意思的名词，例如诡异生物、都市怪谈之类的，所以废话不用多说。” 老爷子直白问道：“我只需要知道，你们要在这艘新无明号上‘做什么’。” 船长：“稍后……” “我现在就想听到回答。”老爷子打断了船长的话。 不知为何，船长竟然觉得自己有些惧怕老爷子的那双眼睛。 于是他顿了顿，索性回答道： “我们在打一场战争。” “跟谁？” “诡异生物。” “我听说你们跟诡异生物的关系很好。” “救生员跟‘水’的关系也很好。” 船长反驳道：“早在星辰商会出现之前，就已经发生过无数次诡异生物降临的事件了。” “人们在无数次对抗诡异生物的战斗中，渐渐察觉到了那些未知生物的目的——” “他们在尝试入侵！” 船长缓缓解释道：“世界仿佛被撕开了一个又一个口子，诡异生物就从那些口子中尝试降临。”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口子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大。” “终有一天，诡异将会大规模地降临这个世界，那将是一场浩劫般的洪流！” “星辰商会建立的初衷，其实跟目击者一样，都是为了对抗诡异生物，但结果我们却走了不同的路。” 船长的话说到这里，老爷子的心思却微微动了一下。 他在心里笑得很开心。 目击者——这个称呼他还真的不知道。 甚至可以说，船长这一番高谈阔论，其中的很多信息点都是老爷子第一次听闻！ 谁让他在几天前才真正目睹过超凡世界的一角呢？ 即便是老爷子，也难以在短短几天之内接触更多有用的信息。 能调查出“诡异生物”这四个字，已经相当了不得了。 所以严格说来，老爷子刚才其实是在套船长的话，而他果然也套出了很多有用的东西！ 现在的年轻人啊，太嫩，也太简单…… 另一边，船长的解释仍在继续。 “目击者们认为，他们可以用一代又一代人的努力，守护住诡异生物的秘密，让绝大部分的人类继续平静的生活。” “但商会却认为，这场与诡异生物的战争，人类注定会失败。” “我们必须提前适应诡异降临后的世界，那是人类注定的未来。” “与其被洪水冲垮，倒不如干脆地学会游泳，难道不是这个道理么？” 船长为表诚意，从怀中取出了自己的原能块。 那幽蓝色的水晶体让老爷子又得到了一些自己未知的信息。 “新无明号出海的目的，就是为了证明人类能够与诡异共存。” “我们将以这艘新无明号为载体，召唤诡异降临，来证明这一点！” 话说到这里，老爷子也算清楚了星辰商会的目的。 “我明白你们是什么人了。” 他笑着总结道：“如果外星人入侵地球，你们一定是会选择欢迎外星人的那伙人。” 此言一出，船长的眼角抽动得更为厉害了。 他在狂怒，却不敢朝老爷子发火。 那毕竟是星辰商会需要重点拉拢的对象，要是得罪了他，商会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正当船长琢磨着怎么接话的时候，老爷子却忽然挑起了话题。 “你说你们想拉拢我，但你们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船长顿了顿。 沈岩所掌握的东西太多了，以至于船长一时间不清楚到底该怎么形容对方。 但老爷子却忽然自我介绍道：“我啊，开了一家婚姻介绍所哦！” 船长：“……” 啥玩意？ “海城的地下拳赛都是我举办的，而对于那些参赛的格斗家们来说，我开的就是一家婚姻介绍所哦！” “假如有两个人怎么着都想一较高下，那么我便来安排他们打上一架，这便是我的工作。” 老爷子兴奋地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欣赏格斗吗？” “因为‘格斗’是最贴近人类本能的一种行为啊！” “格斗即为‘斗争’，而人类恰恰是因为不断地‘斗争’，才能从远古时期一路繁衍至此。” “与目所能及的一切斗争——这即为人类的本能！” “欣赏这种本能，很好玩。” 老爷子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从中取出了星辰商会的耳机。 “像你们这种人啊，放弃了本能，放弃了本可以斗争的机会，那就没什么意思了，所以我对你们的事没兴趣。” 咔嚓！ 老爷子一下捏碎了那个耳机，当着船长的面随意丢在了地上。 他咧着嘴，嘿嘿笑道： “我才不跟你们一起玩，因为你们根本不好玩啊！” 言罢，转身就走。 可即便是走，老爷子也依旧在算计着船长。 他离开舞厅的方向紧贴着舞池，也就是那条最靠近许承方位的道路。 如此一来，要是星辰商会真的原地翻脸，老爷子也相信许承会顺手帮他一把。 毕竟都是老年人了，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而比较幸运的是，直到老爷子离开舞厅，船长也没有动手的意思。 老爷子走到门口，耸了耸肩膀，转身望向身后。 他本想跟许承打一声招呼再走，但这一回头，他竟然隐约间看到了什么。 那是无比离奇的一幕—— 身材魁梧高大的许承，正在奋力挥拳，直直命中面前的“舞伴”。 而那位“舞伴”，本应是一位还有些姿色的小姑娘，此刻却变成了一只扭曲至极的类螳螂状的怪物！ 许承的拳头猛砸在怪物的脸上，怪物手中的利刃则切开了许承的半片衣角。 老爷子看愣了。 这到底是…… 他揉了揉眼睛，再度望去，却发现许承依旧在和身边的漂亮舞伴跳着舞，没有丝毫的异样。 自己这是看花了眼吗？ 但很快，老爷子就否认了自己的这一想法，因为他分明看见许承的一侧衣角被切断，飘落在他的脚边！ 情况有点不太对劲…… 老爷子目光微动，立刻下定了决心。 快跑，回房间里待着！ 明明是许承的身边更安全，可老爷子的直觉唯独觉得这艘船上最危险的“人”有两个。 第一是许承。 第二就是许承身边的女人！ …… 在老爷子跑开来之后，整艘新无明号忽然猛地摇摆了一下。 那是海上的大浪大来了。 暴雨倾盆！ 咔！轰！ 耀眼的白光闪过，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雷鸣。 一瞬间，整座舞厅的灯忽然熄灭了。 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舞厅内的人们忽然有一种错觉，仿佛在舞厅中心刮起了一阵飓风。 那是许承和舞者，两人依靠黑暗规避了所有人的视线，正在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 狂舞！ 猛攻！ 第二十九章 清清楚楚 咔！轰隆！ 震耳欲聋的雷鸣声传来。 连带着，整艘新无明号被大浪冲击，猛地摇摆了一下。 舞厅中也有人摔倒了。 他们刚想起身，却忽然听到“啪”的一声，四周忽然变得漆黑一片。 舞厅断电了！ 当即就有人惊慌失措了起来，但船长的声音也随即响起。 “大家不要担心，待在原地，抓好旁边的物体固定住身体，小心磕碰！” “现在新无明号遭遇了暴风雨，但我向大家承诺，你们一定会安全的！” 言罢，船长一路狂奔着离开了舞厅，大约是去驾驶室之类的地方指挥去了。 但在场的这么多人里，总是有能冷静下来的人的。 他们不禁好奇，为什么这艘新无明号上没有应急电源，甚至连安全出口的指示灯都没有！ 但这种疑问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下一秒更大的疑问便席卷了在场的所有人。 风？ 周围竟然刮起了一阵……风？ 明明是密闭的舞厅，但在场的所有人却都感觉有一阵阵风从他们各自的皮肤上划过。 难道是有什么地方在漏风？ 可此时的外面狂风暴雨，舞厅内却并没有人被淋湿。 那么这阵风是从哪里来的？ 很快，舞厅内的人们便察觉到，这阵风并非从某处到某处的普通风，而是好似一团龙卷风，在舞厅的正中央肆虐！ 离舞厅中央近一些的人，甚至能感觉到周围空气里的震动！ 到底发生了什么？ 到底有“什么”在舞厅的中央！ 人们总是会对未知的事物产生恐惧，因此一股莫名的恐慌感开始在舞厅之中蔓延开来。 而就在这股恐慌感即将抵达极限的瞬间。 啪！ 舞厅的灯忽然亮了。 众人连忙朝着舞池中央看去，却发现那里竟然什么都没有！ 难道是因为突如其来的断电，导致大家都感觉错了？ 忽然间，有眼尖的人发现了另外的异样。 舞厅的大门敞开着，门外的暴雨被狂风卷了进来，浸湿了一大片的地毯。 “咦？刚才那边的门……是开着的吗？” “好像不是。” “你记错了，难道不是船长急着去恢复供电，没来得及关门吗？” “……” 如此短的时间内，存在一定的群体性记忆偏差是可能的。 留给众人的唯有那空荡荡的舞厅中央、敞开着的大门、以及…… 那一小块被切下来的衣角。 …… 刹！轰隆！ 银白色的闪电照亮了整片大海。 狂风肆虐，暴雨倾盆，巨浪在咆哮。 新无明号在海面上飘摇着，大型游轮的吨位让这艘船在风暴中屹立不倒。 这阵暴风雨来得很急，几乎所有人都躲回了各自的房间内，舞厅的众人也将门关死，防止雨水被风刮入。 他们并不会为这艘新无明号担心。 再怎么说，这也是一艘大型游轮，区区暴风雨而已，顶多会让船有些晃罢了。 断电的情况也仅仅持续了片刻。 应急照明开启，包括舞厅在内的各处关键地点都有了些许光亮。 有光，便能在一定程度上抵消恐惧。 …… 在新无明号的甲板上。 大雨落下，让甲板上起了一层白色的水雾。 两道人影站在那片水雾中，相对而立。 许承一身的礼服都被雨水浸透了。 他将湿掉的礼帽摘下，随手挂在了一旁的栏杆上。 几缕头发被雨水打落，垂了下来，贴在了许承的额头上。 雨水化作水滴，从他的短胡子末端滴落下来。 许承用两只手抵住额头，将上面的头发后翻，避免遮挡住自己的视线。 咔嚓！ 又是一道雷光乍现。 在许承的眼前，出现了一只“非人”的生物。 它还穿着礼服长裙，但身体已经严重扭曲变形，被硬生生地拉长至了两米多高。 头部裂开了三瓣，从中伸出了两条锋利的下颚。 它的双手也分裂开来，好似两把螳螂的镰刀。 与其说那是一个人，到不说那是一只融合了诸多昆虫特性的融合生物！ 谁能想到，那玩意半分钟前还是一位长着漂亮脸蛋的“舞者”呢？ 许承侧身站立，双拳紧握，嘎吱作响。 他笑着调侃道：“人和诡异生物融合之后，都会变成这种玩意儿吗？” 狙击手如此，舞者也是如此。 闻言，舞者的脸部更加扭曲了。 “老东西，你以为我像商场里的那个废物？” “你以为我的特性只能用来偷袭？” 唰！ 话音未落，舞者的右臂便卷着雨水，朝着许承挥砍过来。 一瞬间，许承忽然有一种错觉，那就是舞者的这一击速度极快，甚至快到自己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躲闪已经来不及了。 许承架起自己的小臂，硬挡下了这一击！ 与其说那是小臂，倒不如说是扭曲变形之后的镰刀！ 唰！ 许承用来格挡的小臂上瞬间多出了一道血痕，鲜血从中喷溅而出。 只是令舞者感到意外的是，她这一击是奔着将许承一刀两断而去的，但结果竟然只勉强割断了许承的肉，连骨头都没有伤到！ 这老东西的身体是什么做的啊！ 但不管是什么，今天都得砍死他！ 舞者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嘶吼，两条手臂宛若镰刀，左右来回朝着许承猛攻。 只一瞬间，许承的皮肤便被割开了无数处，鲜血四溅！ “只要有我的特性在，我就能从你视线最少的死角攻击你，你根本来不及反应！” 舞者的话道清楚了它的动作为何在许承的眼中这么快的原因。 因为它的每一击，都发自于许承视线最少的相对死角。 如此一来，留给许承反应的时间便最少！ 但让舞者没想到的是，纵使面对如此绝境，许承的双脚却没有丝毫的动摇。 它眼瞅着许承抬起了头，用那双令它恐惧的清澈眸子盯着它。 “啊……” 一口热气从许承的嘴中吐了出来。 “我的视觉死角？但我看得可是清清楚楚的……” “你——就在我面前的你，我看得清清楚楚！” “喝！” 许承低吼一声，挥出了自己的右拳。 这一拳，直直地命中了舞者的胸口，随之而来的是好似炮弹在土中炸裂一般的闷响！ 轰！ “呜哇！” 舞者惨叫一声，喷出了一大口不知名的液体，整个身体止不住地向后退去。 它抬起头，却看见许承迈动脚步，像她继续走来。 一双拳头死死紧握，宛若钻石，紧接着便如同雨点一般猛砸在了它的身上！ 伴随着雷鸣，每一拳都好似炸雷！ 舞者的脸蛋都被打瘪了，一根下颚被硬生生地砸断…… 它愤怒地嘶吼着，在那拳头的缝隙中试图挥砍，也的确为许承增添了许多道伤口。 但它却止不住许承向前迈进的步伐。 许承每前进一步，舞者就被迫后退一步！ 两人一路从甲板的一侧打到了另一侧。 在船沿的边缘，许承的左手一把抓住了舞者的脖子，后拉右拳，一拳正中舞者的脸！ 轰！ 舞者扭曲的身体被直接打飞，落向了那漆黑一片的大海。 “呼……” 许承半弓着的身体慢慢直了起来，紧握的拳头也慢慢舒展开来。 那可怕的挥砍结合舞者自身的特性，的确让许承陷入了远超商场那一战的危局。 还好，一切都结束…… ？ 许承愣了一下。 忽然间，他发现从船沿下伸出了数条钩子似的爪子，勾出了他的身体，将他朝着大海的方向拉了过去！ 许承一把抓住栏杆，但那股怪力却连栏杆也一并扯碎了。 “唔……” 这一幕让许承瞳孔微缩。 感受着自己离海面越来越近，许承的神色忽然平静了下来。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气。 转身，入海。 第三十章 海中 夜晚的大海，宛若深渊。 噗通！ 舞者与许承先后落海，两人一并跌入了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 与此同时，在船舱的某间客房内，传来了一阵声响—— 颂！ 一间房门被打开，身穿全套原能外骨骼的韩行从中走了出来。 幽蓝色的原能块位于他的胸口处，经由外骨骼上的线路，化作阵阵能量被输送至他的全身。 他背着一个黑匣子，黑匣子中装着一把单手直刀。 那是最为原始的冷兵器，朴素且纯粹。 枪械之类的热武器只能用来对付普通人类，无法对诡异生物造成致命杀伤。 星辰商会所研发出的原能枪械，主要功能也是活性化诡异生物，杀伤力是其次，本质上还是为了对付人类。 同时原能枪械在实战中极难使用，在星辰商会中也就只有狙击手等寥寥数人能够熟练掌控。 所以每一位目击者的主武器，都是冷兵器！ 根据原能特性的不同，每一位目击者所配备的武器也都不一样。 但唯有一点可以确定——每一位有独立行动资格的目击者，都有着极强的单体战斗力！ “嘶……呼……” 韩行轻轻吐出了一口幽蓝色的水雾，而后迈步离开船舱，径直走上了甲板。 果不其然，在狂风暴雨中，韩行看见了许多人。 他们都是新无明号上的船员，本应在各自的岗位上抗击着这场暴风雨，此刻却在甲板上忙碌着什么。 乘客们按照船长的要求，都在房间或舞厅内躲雨，因此没人发现这些船员们的反常举动。 ——除了韩行。 韩行的出现，为昏暗的甲板上增添了一抹幽蓝色的光芒。 这些船员马上就注意到了韩行的出现，那标志性的原能外骨骼以及背上的黑匣子，表明了韩行的身份。 是目击者。 目击者果然已经登上了这艘船！ 新无明号的船长在不远处观察着全局。 因为甲板上一片昏暗，再加上狂风暴雨，使得他根本看不清楚那位目击者的脸。 但韩行却将一样东西看得一清二楚。 那是数块散发着幽蓝光芒的水晶体，被数名船员拿在各自的手中，分布在甲板各处。 许承瞬间明了了星辰商会此举的目的。 这些人想要以这艘新无明号为载体，让某种“诡异”降临在这片海…… 等等。 既然要让诡异降临，星辰商会又为什么要举办这么一场许多人都可以参加的首航旅行呢？偷偷过来不行么？ 许承的心中忽然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星辰商会需要的载体并不是只有这艘新无明号，还有这上面的人。 他们想将普通人也作为诡异降临的载体！ 原能在涌动。 韩行将牙齿咬得嘎吱作响。 他打开了背后的黑匣子，握紧了里面的那把刀。 无言。 但愤怒。 …… 请问，你落水过吗？ 不是跳水，而是落水。 整个人忽然跌入水中，周围没有任何可以固定住身体的东西。 上下左右前后……除了水之外什么也没有！ 那样的情况很可怕。 那什么情况更可怕呢？ 答案是在“天黑”的时候落水。 因为在天黑的时候，从各处包裹住你的不止有水，还有那看不见任何东西的黑暗。 你将失去分辨方向的能力，只能无限的下沉，任凭周围的水和黑暗将你挤压碾碎！ ——除非你是许承。 许承在落水前的那一秒，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肺部充满，而后主动跳入海中！ 严格说来，许承只是跳水而已，所以他才能在第一时间依靠重力，分清楚自己的上下左右。 他的四肢都被镰刀状的爪子勾住了，整个人都在被某种“东西”强行向下拖去。 许承试图在海中睁开双眼，但漆黑一片的海水让他什么也看不见。 正在这时，海面上的天空中划过一道闪电。 咔嚓！ 刺眼的白光闪现，其中的一部分穿过了海面，让许承得以观察到眼前的情况。 在他正下方的正是跌落入海的舞者！ 此刻，舞者的身体越发扭曲，已经看不出人的模样了，仿佛一只放大了无数倍的螳螂，只是身上的肢节更多。 其中的四只爪子死死勾住许承的身体，另外有两只撕裂海水，朝着许承的脖子划了过来！ 现在的战斗，离开了新无明号，也离开了“人”的范畴。 舞者一切动作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杀死眼前的这个老东西！ 望着那两只镰刀爪子，许承紧握双拳，挣开了上半身的爪子，而后猛地挥出两拳。 砰！砰！ 即便有着海水缓冲，许承依旧用他的拳头打断了舞者的两只爪子。 勾住许承身体的爪子生怕也被许承打断，连忙松了开来。 这一切不过都发生在闪电白光乍现的瞬间。 下一瞬，许承的周围再度漆黑一片，连声音也随之消失了，他只能听见水流声以及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舞者呢？ 许承没有再继续观察，而是果断向海面上游去。 剧烈的运动会消耗大量的氧气，刚刚呼吸的那一口已经不太够用了。 而就在此刻，又是一道闪电。 咔嚓！ 白光照亮了整片海面。 许承的趁机向下望去，想要确认舞者的位置。 但正下方的情景，却让许承的瞳孔微缩—— 舞者那扭曲的身体上竟然又长出了数条瘦长的爪子，而且就连被许承打断的那两根，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生着！ 这是怎么一回事？ 许承还想继续上浮，但下方的舞者却忽然伸出了自己的所有爪子，朝着许承勾了过来。 许承的速度已经很快了，但舞者爪子的速度却更快。 这些爪子勾住了许承，而后舞者的身体扭转，将许承整个人向海底甩了过去！ 舞者与许承的上下位置就此颠倒！ “唔……” 许承肺中的氧气已经快用完了，但他却眼睁睁地感受着自己进一步向下沉去。 四周的水压渐渐增大。 即便身体素质强于常人，但许承依旧能感受到自己耳膜的阵痛。 先前被舞者划伤的伤口还在流血，血液逸散在了海中。 咔嚓！ 闪电依旧。 只是这一次，许承却听不太清雷鸣了，连带着闪电的白光也黯淡了许多。 因为他现在距离海面已经太远了。 四十米？五十米？ 大概，反正早早地就超出了海底可见光的渗透范围！ 留给许承的，只有黑暗。 他主动停止了一切动作，开始用仅存的氧气在这片黑暗中思考着。 舞者呢？ 大约正挥舞着那些利爪，向自己杀来。 没有光线的辅助，自己的拳头根本没办法击中海里的舞者！ 它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不止长出了额外的爪子，甚至连受过的损伤都在快速再生！ 居然有这样的能力，为什么不在甲板上使用呢？ 海底到底跟甲板上有什么不同？ 忽然间，许承的脑中闪过了一个词—— 活性化。 此刻舞者的状态，与商场里的那些被原能子弹影响的触手极为相似！ 当时的触手是被原能子弹影响，从而活性化了。 那么让舞者活性化的原能又从何而来呢？ 水？ 许承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既然舞者是在落入海中之后才开始活性化的，那么海中最大量的物质就只有一种—— 海水！ 海水——或者起码附近的这片海水中，蕴含着原能！ 许承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他感知到了海水中微弱的原能。 而且越是向下，海水中的原能便越浓！ 海底下到底有什么？不，那些暂时都不重要…… 许承开始放任自己的身体继续下沉。 直到某一瞬间，周围原能的浓度达到了能够被许承主动吸收的临界点！ 一股温暖且熟悉的感觉包裹住了许承，驱散了周围海水的冰冷。 许承被她拥入怀中。 …… 许承说：“我看不见它，帮帮我。” 楚秋说：“好啊。” 第三十一章 她拥他入怀 夜晚的海水是黑色的。 在黑色的海水中，那位曾经名为“舞者”的诡异生物，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游动着。 越是向下，周围的原能浓度就越高，舞者自身诡异的活性化程度也就越高！ 它的上半身生长出了十余条不对称的细长勾爪，下半身则变得扁平，好似脚蹼，方便它在海水中游动。 它的脑中还残留着些许身为“人”的意识。 那些意识让舞者的心中升起了几分恐惧。 因为它发觉，自己似乎正在朝着某种未知的生命形态“转变”着。 的确，海水中的原能救了它的命，但那极有可能是暂时的。 那些来源未知的原能让舞者的身体急速活性化，它甚至不清楚自己即将要变成“什么”！ 这份恐惧让舞者恢复了一定程度的理智。 它注意到周围漆黑一片，于是开始尝试从这片满是原能的海水中离开。 但就在这时，原能带来的活性化影响到了它的眼睛，使得那双眼睛具备了在黑暗中观察周围事物的能力。 于是乎，舞者在自己的正下方看见了许承。 它忽然想起来，原来是自己在落海之前强行拉下了许承，并在海中将许承甩向自己的正下方。 一瞬间，舞者心中的恐惧转化成了愤怒。 它残存理智中的一切想法都变成了一句话—— 我一定要弄死这个老东西！ 而即便到了这个时候，舞者自身的特性依旧在发挥着作用。 它还是能感知到周围其他人的视线，或者更准确的来说，它还是能看到许承的视线范围！ 正因如此，舞者的心中才会泛起一股狂喜。 因为它眼瞅着许承的视野范围越变越小，甚至小到连他自己的拳头都看不清了！ 这代表了三种可能： 第一，那个老东西并没有能在黑暗的海水中视物的能力。 第二，那个老东西体内的氧气已经所剩无几了，连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了起来！ 第三，第一第二！ 趁他病，要他命！ 舞者扭动着身体，宛若一条鱼般穿梭在海水中。 在绕了个弯，确认许承在没有其他后手之后，舞者瞅准之际，从正上方直奔许承而来！ 它要将这个老东西拦腰切断！ 在舞者的视线中，许承的视野范围慢慢从“极小”变成了“无”，那意味着许承彻底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是窒息昏厥了？还是放弃了希望？ 舞者觉得那些都不重要，它一路冲到许承的面前，挥起爪子斩向了许承的腰！ 舞者仿佛要看到许承衤…… 轰！ 哎？ 我的视线怎么分裂开来了？ 舞者的思想停滞住了，而在几秒钟后它才意识到，竟然是自己的一半脑袋被许承打碎了！ 但这一击却并不能致死。 海水中的原能不断注入，继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补着舞者的身体。 它连忙后退，生怕许承再补上一拳！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那个老东西能在什么都看不见的情况下确定我的方位！ …… 许承的双目紧闭。 周围海水中的原能被他吸收，使得体内的楚秋暂时得以清醒。 楚秋化作她最习惯的少女姿态，趴在了许承的背上。 事实上，楚秋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自家老头子带着闺女来海上度假，其余的一概不知。 但对于许承和楚秋来说，两人之间根本没有多言半点的必要。 只有很短的交流—— “我看不见它，帮帮我。” “好啊。” 于是乎，楚秋成为了许承的眼睛。 她本就是受原能影响才能清醒过来的“灵体状态”，因此对周围的原能格外敏感，自然能侦测到那因原能而变得极度活性化的舞者。 “左右四点，上下一点。” 楚秋的声音入耳。 许承没有半点犹豫，直接朝着楚秋所言的坐标方位轰出了一拳。 轰！ 那是毫无保留的一拳，巨大的劲力甚至卷起了海流！ 命中了，但还不够。 许承继续保持着握拳的姿势，宛若一位蓄势待发的剑客。 他没在等舞者，而是在等楚秋的下一句话。 “左右六点，上下十一点。” 唰！ 许承立刻转身，后踢一脚，踹烂了舞者的两根爪子。 舞者见势不妙，再度后撤拉开距离，并继续用周围的原能来再生身体。 许承看不见这一幕，但楚秋却将其看得一清二楚。 她平静地说出了舞者的坐标。 “左右四点，平视，八米。” 颂！ 许承拨开了面前的海水，整个人朝舞者冲了过去，同时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轰！ 又是一拳，而这一拳直接砸烂了舞者一侧的肩膀！ 舞者此刻的表情更为扭曲了。 它不理解许承为什么能在海中看见他，明明许承的眼中没有半点的“视线”！ 在活性化的作用下，它开始发疯、发狂。 舞者硬生生地撕下了自己一侧破烂的肩膀，而后摆动下肢，开始在周围的海水中快速穿梭。 许承在楚秋的指挥下紧随其后。 海水仍旧一片黑暗。 舞者与许承在那片黑暗中互相追逐、交锋不断。 利刃勾爪划开了许承的皮肤、如钢铁钻石一般的拳头也砸烂了舞者的身体。 在那无边无际的深邃大海中，有怪物的肉块、也有人类的鲜血…… 那些都仿佛在沸腾！ 舞者那扭曲的身体开始渐渐变得残破不堪，原能的再生速度已经大大减缓，远不及许承破坏的速度。 但许承呢？ 他的身上多出了更多的伤口，窒息感渐渐涌了上来。 舞者和许承的动作渐渐都慢了下来，最终停止。 他们仿佛两条完美的平行线，静静地漂浮在黑暗的海中，许承在下，舞者在上，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半米。 他们都在等，等那唯一的瞬间，终结这场鏖战！ “老太婆……” 许承的神色平静，在心中默默念道：“我赢了。” 楚秋从背后轻轻抱住了许承。 “老头子，你永远都是我的英雄。” 她拥他入怀。 下一瞬，许承和舞者同时向着对方发起了攻击！ 利爪与拳头交错，鲜血与肉块在沸腾！ 雨点一般的拳头落在了舞者身上，舞者再也无力抵抗。 他们在海中缓缓上升，而在上升的途中，舞者那扭曲身体的“形”渐渐被许承的拳头摧毁了。 在邻近海面的那一刻，许承后拉右侧身体，挥出了自己的最后一拳。 “喝！” 瞬间，舞者残存的身体连带着大量海水冲天而起，在海面上炸裂出了一道水柱！ 那扭曲可怖的存在最终变成了无数的碎末，就此融入大海，再也找不到它的身影。 狂风暴雨依旧。 …… 甲板上。 蓝光在闪。 韩行在吼。 刀在砍。 第三十二章 向死行 在许承与舞者落海后不久。 新无明号的甲板上，多了许多的人。 他们都是新无明号的船员，本应在这片猛烈的暴风雨中为船只保驾护航，此刻却仿佛正在忙着某种事情。 他们正在将许多细小的原能块安放在新无明号的各处。 但船员们刚刚开始行动，甲板上便又多出了一个人。 ——是韩行。 目击者。 …… “也是，这么大的动作，目击者们不怀疑才奇怪。” 船长正身处于驾驶室中，透过面前的玻璃观察着甲板上的情况。 “但应该也仅仅只是怀疑罢了，毕竟只有一名目击者在这里。” 船长思索间，又忍不住暗自咒骂道：“舞者那个疯子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舞者的存在，就是为了专门盯防目击者的。 目击者的单人战力极强，其中的佼佼者甚至有能力单独处理一场诡异降临的事件！ 所以星辰商会才会安排舞者参与进这场行动。 但现在船长明白，已经不能指望着舞者忽然出现了，因为那名目击者已经站在了甲板上，打开了他背后的黑匣子！ 那是目击者预备战斗的动作。 船长拿起了手中的对讲机，命令道：“马上就要到降临地点了，在那之前干掉他！” 闻言，正在忙碌的船员们纷纷放下了手中的工作，转而将各自的原能块握在了手中。 幽蓝色的光芒流入他们体内。 而在甲板上各处房间的屋顶，数十架普通狙击枪准备就绪，准星瞄准了韩行的心脏。 原能枪械的确难用，但目击者本质上还是“人类”，因此用普通的子弹就有机会对其造成杀伤！ 虽然船长早些时候说过，新无明号上的船员有194人，但他却主动略过了一件重要的事。 除了船员之外，新无明号上还有大量的服务生、安保人员、以及维修工…… 这些人加在一起，共103人！ 既然新无明号就是星辰商会出资打造的，那么这些人自然也隶属于星辰商会。 因此在这艘新无明号上，韩行将要面对的敌人，合计297人！ 1，对，297。 …… 狂风暴雨依旧。 幽蓝色的光芒在韩行的瞳孔深处闪过，那些雨滴下落的轨迹清晰可见。 这正是他的原能特性。 原能极大幅度地强化了韩行的神经反应速度，让周围的一切在韩行眼中都变成了“慢动作”。 这种特性与狙击手的“动态视力”很像，但狙击手的特性更多的倾向于自己的眼睛，而韩行则要依靠自己的“大脑”。 在神经反应速度大幅强化的同时，韩行的大脑也在承受着高压。 他的眼珠快速转动，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暴雨遮蔽了视线，使得韩行一时间根本看不清自己究竟要面对多少敌人！ ……嗯。 既然看不清，那就不要再看了。 韩行手握黑刀，迈步向前。 游轮上的战斗开始了。 几名船员率先一步，用砍刀朝着韩行劈了过来。 韩行举起黑刀挡住，而后腰腹发力，回转身体，直接将那几人连带着他们手中的钢刀一并掀飞了出去！ 只一击，便在自己的周围清出了一片空地！ 这无比夸张的一幕，也让周围的船员们认清了事实。 他们原以为同样都是吸收了原能的身体，他们自己与目击者的力量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差别，但他们的想法显然错了。 每个人对于原能的适应性都不同。 而每一位正式的目击者，都对原能有着极强的适应性，能够让他们最大程度地发挥出原能中蕴藏的力量！ “那些老资历的星辰商会成员没跟你们说过吗？” 韩行甩掉了黑刀上的水珠，神色平静道： “碰见目击者——要躲着走。” 这般言论令周围的船员们心中一颤，围攻的步伐也被迫暂缓。 而也就是在这僵持的一瞬间，韩行猛地一跺脚，整个人竟主动朝着船员们冲了过去！ 颂！ 原能装甲发出了轰鸣，在暴风雨中留下了一道幽蓝色的光痕。 韩行冲入了人群中。 咔嚓！ 天空中的闪电乍现，照射出了韩行的身影。 只一瞬间，他便用黑刀在人群中撕开了一块缺口，而后继续朝着周围的人发起猛攻。 韩行清楚，自己必须要将整艘船上的所有人都拖入自己的节奏。 人数上的差距是致命的。 哪怕自己一个人的单体战力再强，但只要这些人回过神来，开始互相配合，那么即便是自己也招架不住！ 绝不能让这些人有重整态势的机会，那是自己唯一的胜机！ 然而就在下一秒—— 砰！ 风雨中，夹杂了一颗子弹击发的声音。 在那一刻，韩行将自己的特性运用到了极致，捕捉到了子弹的痕迹，而后用刀身将其挡了下来。 可也就是这一颗子弹，让周围的船员们有了喘息的机会。 他们重新调整好了节奏，开始有层次的朝着韩行猛攻。 韩行且战且退，一路退到了新无明号的船头甲板边缘。 他这一路上砍翻了数十名船员，但身上却也多出了许许多多的伤。 有被砍刀砍伤的，有被鱼叉刺穿的，也还有被各处的冷枪命中的伤口。 韩行的血顺着雨水，滴在了甲板上，最终流入大海。 如此高强度的战斗，让韩行在短时间内吸收了过量的原能，他的大脑开始撕裂般的疼痛，视线也开始模糊。 韩行将黑刀插在了甲板上，强撑住身体，让自己不至于倒下。 但与此同时，船员们也都围了过来，却无一人先手。 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去试探一位目击者临死前的奋力一搏。 他们围而不攻，默默等待着韩行彻底丧失战斗力的那一刻。 正在这时，船长的身影从人群当中走了出来，手里还握着一把手枪。 那颗扭转了战局的子弹正是从那把枪里射出来的。 “目击者，你输了。” 船长略显戏谑地望着韩行，“我很好奇，你安静地躲好便可以，为什么要如此拼命呢？” 韩行没有说话，因为这个问题并没有什么意义。 他也明白，那是船长在故意激怒自己，目的是为了让他消耗更多的体力。 即便到了现在，韩行依旧没有放弃寻找胜利的机会。 “你是为了保护这艘船上的人才死的。” 船长则继续说道：“但你会被沉入海中，死在无名的角落里，甚至没人会注意到你的牺牲。” 这话让韩行笑了，顺口反驳道： “目击者都是这样。” “每一位？” “每一位。” “但没人会知道你——以及你们的牺牲。” 船长继续消耗着韩行的体力，“你们希望自己成为诡异生物的唯一目击者，但如果真的一切如你们所愿，那么这个世上就不会有人知道你们做过那些事。” “你们目击者最终不过是一群死在黑夜里的无名之辈罢了，没人当你们是英雄，值吗？” “值。” 韩行说的话极少。 他在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同时瞄准了船长的脖子。 就算自己要死了，起码也得干掉这个明显的领头人，如此便有可能暂缓星辰商会的这次计划，让船上的普通人不至于成为诡异生物降临的载体。 韩行需要一个机会。 机会什么时候来？ 机会现在来了！ 在那一刻、在新无明号正下方的海面中，许承的拳头将舞者打飞上了海面。 轰！ 海面高高隆起，冲天的水柱在暴风雨中炸裂开来！ 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般异象吸引了——除了韩行。 他握紧了手中的黑刀，正准备冲上前去干掉船长，但紧接着脑中的剧痛再度袭来。 唔！ 身体有些……撑不住了…… 战机稍纵即逝，韩行紧咬牙关，打算用自己最后的力气挥出那一刀。 但就在这时，一根黑色的长枪却忽然伴随着幽蓝的光芒从天而降！ 唰！ 长枪直插在了甲板上。 一道人影紧随其后，手握长枪，站在了韩行面前。 他也背着一口黑色的匣子，那是目击者的标志。 “要不是那道水柱，我们还发现不了这艘船啊，终于找到了。” 远处，数艘快艇正由远及近，直奔新无明号而来。 快艇上有许多人，也背着很多的黑匣子。 那些人都是目击者，他们是韩行的支援。 以那道炸裂的水柱为标志，新无明号在这场暴风雨中的坐标被找到了。 第三十三章 倒霉的人 “蔚蓝”是这颗星球的名字。 目击者是个官方组织，背靠着的并非某个国家，而是蔚蓝本身。 而“官方”，就意味着“正规”。 相较于星辰商会这种鱼龙混杂的组织，目击者们有着一套完善的行动机制。 因此早在离开自己房间的时候，韩行就已经通过随身携带的通讯器向外界的目击者发出了求援信号。 但同时韩行却也觉得，这道求援信号不过是规定流程里的一环罢了。 极大量的原能本就可以轻松扰乱寻常的电子信号，再加上如今的这场暴风雨，使得外界根本没有可能确定新无明号的坐标！ 这偌大的一艘新无明号，宛若海中的一座孤岛。 短时间内，韩行根本不可能等来其他目击者的支援！ 但他还是走出了船舱，站在了那群船员的面前。 韩行觉得他得这样做。 于是乎，便有了之后的事。 虽然韩行的单体战力极强，但要想在狂风暴雨中跟上百个敌人同时战斗，也显得颇为艰难。 他不仅要注意身边的敌人，还要警惕各处的冷枪。 稍有不慎，子弹便会让他身上多出一个血淋淋的洞口。 在原能的增幅下，普通子弹对于超凡者的杀伤力有限，但接连不断的袭击却也足以活活耗死一位目击者！ 韩行渐渐被逼入了绝境。 他且战且退，一路砍翻了数十人，到达了甲板边缘，背后便是那漆黑一片的大海。 韩行握紧了手中的黑刀，瞄准不远处船长的脖子，打算爆发出自己最后的怒吼。 但有一样东西却先于韩行爆发了。 ——是他身后的那片大海。 海面上突兀地隆起了一根水柱，而后水柱炸裂，伴随着空中闪烁的雷电光芒，在周围的海域中格外显眼。 也正是因为这根炸裂的水柱，使得新无明号在海上的坐标被确认了。 五艘快艇从远处的海面上乘风破浪，疾驰而来。 其中一艘快艇上的某人，似乎是觉得快艇的速度还是不够，于是提前打开了背后的黑匣子。 在那其中的，是一杆枪黑色的长枪。 幽蓝的原能灌注其中，那人忽然后拉身体，将手中的长枪猛地投掷向了远方的新无明号！ 唰！ 好似一颗幽蓝色的流星，划破夜空，直接落在了韩行的面前！ 那人的身影不知何时消失了，转而来到了被投掷出的长枪边上，将其一把握住，拦在了韩行的面前。 “要不是那道水柱，我们还发现不了这艘船啊，终于找到了。” 那人回望向重伤的韩行，忍不住问道： “听说你结婚了？” 韩行反问道：“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是。” 那人干脆的点了点头，而后转身望向了面前严阵以待的船员们。 “干嘛那么紧张啊？你们难道以为战斗刚刚开始吗？错啦！” 说话间，数十位黑匣子从快艇上一跃而起，跳到了新无明号的甲板上。 那人嘿嘿笑着，露出一口白牙，“已经结束了。” 韩行没有反驳，而是直接靠着自己的黑刀蹲坐了下去。 那人说结束了就应该是结束了，不会有其他的可能，因为韩行认得那杆枪。 他是海城目击者分部的总负责人，也是曾经和自己同一个小队的战友。 很能打。 …… 之后的事情，似乎一切都变得理所应当了。 在短暂的交锋过后，目击者们以惊人的速度收拾掉了新无明号上的船员们。 由于吸收了大量的原能，这些船员们的精神状态已经不太稳定了。 他们最后的下场只能是陷入彻底的疯狂，完全丧失掉一个正常人的思维能力。 “这就是自身原能适应性不足的后果啊……” 手持长枪的人叹了口气，“普通人盲目接触原能，就是这个下场。” “都安静些，开始按照原定计划打扫战场！” 一声令下，众多目击者们开始忙碌了起来。 他们先将韩行带到快艇上治疗，随后又将那些疯掉的船员们收押带走。 从韩行的口中，目击者们大概了解了一番新无明号上发生的事，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星辰商会的最终目的暂且不论，如今急需目击者处理的，有两大难题： 第一，如何将新无明号上那些不知情的普通游客送回海城； 第二，如何处理那些可能已经被告知了超凡力量秘密的舞会参与者； 但正如之前所说的那样，目击者是一个很正规的组织，因此对于这两种情况统统都有预案。 他们先是安排人手换上了船员的衣服，而后利用船长室的广播，告诉船上的众人不要出门，防止在暴风雨中发生落海的危险。 反正再过几个小时新无明号就要返航了，让乘客们在此之前全都待在船舱内没什么问题。 如此一来，便不会有人发现船上的船员们换了一批人。 至于舞厅内的那群被告知了超凡力量的参与者们，目击者们则将他们聚在了一起，开始认真的与他们做起了沟通。 这当然是要沟通的，目击者又不可能将他们都杀了或者关起来。 虽然目击者的首要目的是确保自己成为诡异生物的第一目击者，但难免也会有人在无意间接触到超凡世界的一角。 对于这些人而言，目击者们就要与他们“沟通”。 沟通之后，便是让他们签书保密协议，而后定期回访。 这是一种古老的解决方式，简单粗暴但实用。 等到与那些人沟通完了，韩行也初步处理好了身上的伤，重新返回了新无明号。 海城负责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事，你不用离婚，这艘船上发生的事不会有其他人知道的，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在海城找一找星辰商会的破绽。” 韩行的性格不如负责人活泼，而且刚刚经历了生死大战，他也活泼不起来。 所以韩行只是点了点头，迈步返回船舱。 临走之际，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这艘船的船长也是星辰商会的人，你们抓到他了吗？” “刚见面就跑了，我们正在派人去追。” …… 在见到那些目击者的瞬间，船长就逃了。 他一路跑向船舱，经由通道，打算前往存放了救生艇的隐藏船舱。 那是他早早就准备好了的后手，谁也不知道。 要是能登上救生艇，借着这场暴风雨之夜，他或许还能从目击者们的手中逃走。 没问题，时间足够的。 就算手里的原能块都用光了又如何？我绝对能跑掉！ 船长的脸上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笑容。 正在这时，他路过了一间船舱，望着上面的编号，忽然想到了这究竟是谁的房间。 正是那位被尊称为“老爷子”的沈岩！ 沈岩在舞厅中羞辱自己的场景，船长至今都历历在目。 沈岩拒绝合作已经是必然的了，既然如此，要是能将他给处理掉，对于星辰商会来说也是大功一件，足以弥补这次行动的失败！ 船长想到这里，立刻掉头，钻进了一旁的卫生间中。 这艘船是星辰商会建造的，自然留有大量的后手。 例如每一间房都可以通过非正门的方式进入，而这进入的方法唯有船长本人知晓，以备不时之需。 此刻，船长进入了隔壁的女厕之中，找到了通向老爷子房间的暗门。 如此一来，便可以在毫无线索的情况下处理掉老爷子了！ 船长正准备开门，女厕的门却忽然又打开了。 从外面冲进来了一个年轻的小姑娘，似乎正急着用卫生间。 “是晕船了吗，总感觉身体在发胀啊，但还不想吐，洗把脸洗把脸……” 小姑娘自顾自地念叨着。 猛然间一抬头，便看见了船长。 ——在女厕里。 “船长大叔？你在这里干什么？” 芊芊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反倒是船长，此刻已经将一腔怒气尽数锁定在了眼前的小姑娘身上。 干掉一个还是干掉两个，都没什么区别。 无论如何，为了自己之后能够活命，沈岩必须死，而这个看见了自己下落的小姑娘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船长猛地踏前一步，伸出手来打算掐住芊芊的脖子。 “事到如今，一个小姑娘又怎么能……” …… 话说到这里，没了。 芊芊右手的四根手指上插，直直地嵌入进了船长的脖子中。 气管收到重创，船长瞬间窒息，没了意识，仰面倒在地上。 芊芊望着不省人事的船长，心中只有一个疑问—— 为什么自己最近好像天天都在厕所里打架？ 第三十四章 海上的诡异 在芊芊所处的地下格斗界，打架并不需要什么理由。 两人或许会在夜晚的公园相遇，而后无需多言，便可以直接动手。 那是一种纯粹比拼谁更“强”的争斗。 正如老爷子所言的那样，地下格斗界的每一个人都善于“斗争”，尤其是他们的冠军。 所以面对船长的袭击，芊芊完全是下意识地有了动作，右手化作手刀，直直地插在了船长的喉咙上。 这一下很痛，是实打实的杀招。 而且造成的伤害也足以让人瞬间窒息昏厥，决出战斗的胜负。 芊芊跑了出去，看了看厕所门口的标志。 “这是女厕没错啊，船长大叔这是要偷窥？” 芊芊不理解，她觉得一位大型游轮的船长应该很受女人欢迎才是。 她洗了一把脸，在脑中重新梳理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在芊芊看来，这位船长应该是个变态，来到女厕偷窥或者安装针孔摄像头之类的，结果却被自己发现了，随后恼羞成怒袭击了自己。 这真是太可怕了！ 船长还在一旁昏厥着，两眼翻白口吐白沫，喉咙上的凹陷清晰可见。 对于芊芊来说，刚才船长的动作漏洞百出，因此有足够多的余地留手，所以船长除了几个礼拜没办法正常活动之外，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大概…… 话说回来，自己把新无明号的船长揍了一顿，会不会被送去警视厅啊！ 可船长明明想偷窥哎！ 不过也没事，老爷子那边有关系，会帮他解决后续麻烦的，只要不让老爸知道就好。 芊芊一边想着，一边从厕所里淡定地退了出来，在走廊上哼着小曲儿。 她本就是个大心脏，而且还是船长袭击她在先，因此很容易就说服了自己。 “我什么都没看到，啦啦啦啦啦~” …… 与此同时，在走廊一侧的房间内。 她心中念叨的两人——老爷子跟自己的老爸，正同处一室，仅与芊芊有一门之隔！ 而在几分钟之前，老爷子还独自一人在房间内小憩着。 他睡得相当安稳，完全不在意自己刚刚驳了船长的面子。 老爷子沈岩的这一生，经历过太多的大风大量，以至于每时每刻都处于绝对的冷静。 他很清楚，这艘新无明号上的许承和韩行都绝非等闲之辈，星辰商会就算要对付自己，也必须要先跨过这两座大山。 无论如何，自己的现状都不会因为“担惊受怕”的精神状态而有任何改变，所以不如睡觉。 一觉醒来，无论星辰商会的计划成功与否，一切应该都已经结束了。 但他却被一阵莫名的声响吵醒了。 老爷子从睡梦中幽幽醒来，揉了揉眼睛，隐约看见有什么人坐在了他房间的沙发上。 等到视线渐渐清晰，老爷子发现那人的身材极为壮硕魁梧，无疑就是许承。 而此刻许承的状态却出乎老爷子的预料。 他身上的礼服已经被撕裂了，露出了上半身那钢铁钻石一般的肌肉，皮肤表面有无数被利刃划开的伤口，流出的鲜血染红了沙发和地毯。 很明显，许承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水珠从他银白色的头发上滴落。 老爷子的鼻子动了动，闻到了许承身上海水的味道。 “你落海了？” “嗯。” 许承点点头，随手拿起了桌子上的一瓶烈酒，直接瓶口对嘴喝了起来。 酒精略微驱散了许承体内的寒意。 老爷子起身，从房间的柜子里取出了医疗箱，递给许承。 许承开始用里面的药物和纱布处理伤口。 有一幕被老爷子注意到了，那些正在流血的伤口，只需眨眼的工夫便已经止血，甚至有些浅一些的已经开始结痂！ 许承包扎伤口的主要目的是为了防止感染。 如此重的伤势，对于普通人来说足以致死，但许承的身体却在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 大概多久能痊愈呢？三天？一周？至多不超过两周。 这种级别的身体素质未免有些太过夸张了！ 等到许承包扎好了伤口，老爷子这才开口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 许承说了句大实话。 他自始至终都在跟舞者交手，对于星辰商会的计划则一概不知。 但这其实很符合许承的目的。 他想要的是星辰商会手中的原能块，至于阻止什么大阴谋之类的事，则是韩行的工作。 而且许承也相信，韩行的工作顺利完成了。 “但总之，星辰商会的人估计都全灭了，因为我刚才爬上船的时候，看见甲板上到处都是目击者。” “这样啊……” 老爷子点了点头，心中思索着自己下一步该怎么走。 正在这时，许承起身要走，老爷子好奇问道：“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处理一件非常棘手的问题。” 许承的面色凝重非常，即便是被舞者拉入海中，他也未曾露出过那种可怕的表情。 就仿佛末日将至！ 老爷子见状也是心中一颤，不清楚许承究竟要去面对什么。 许承一路走向自己的房间，其间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连额头上也忍不住流下了几滴冷汗，仿佛正在面对着某种可怕的存在。 在海中吸收的原能还剩一些在许承的体内。 这些原能不能让许承年青的面貌，却可以支撑着楚秋保持清醒。 此刻，楚秋正跟在许承的身后，两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双眼失去高光，作阿飘状。 她的口中碎碎念着，宛如某种咒文，充满着怨念—— “你跟别的女人跳舞了……你跟别的女人跳舞了……你跟别的女人跳舞了……你跟别的女人跳舞了……你跟别的女人跳舞了……” 许承：“……” 太可怕了！ 他逃命似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换上了一套干净的礼服。 如今，许承的手中握有两块原能块，一块是狙击手的，另一块则是舞者的躯体被打碎后落入海中的。 后者的体积几乎是前者的两倍！ 许承将舞者的那块放入怀中。 原能缓缓流入许承体内，楚秋的身影也随之变得清晰了起来。 许承一把拉住了楚秋的手，领着她朝甲板的了望区方向走去。 正在碎碎念的楚秋一愣 “老头子，你做什么？” “难得出来玩，当然是去跳舞了。” “还在下雨呢。” “重点是跟你一起。” “……” 楚秋顿了顿，然后甜甜地笑了。 “好啊。” …… 这一夜，新无明号上发生了许多的事。 舞会、落海、死战、目击者…… 每一件事对于普通人来说都堪称离奇，而在这一夜的尾声，又发生了一件离奇的事。 甲板了望区—— 这里是旅客们在白天最喜欢的地方，四周空旷，也没有什么船上的设施会遮挡视线，很适合看风景。 因此，除非亲自站在了望台上，否则是看不见这上面的情况的。 即便是负责收尾的目击者们也是一样。 这真是太可惜了。 因为如果有人能在此时爬上了望台，那么他应该能欣赏到这样一幅画面—— 一位优雅的老人站在狂风暴雨中，怀里拥抱着某个看不见的人。 他们一同纵情舞动着。 风声、雨声、雷声、还有浪花，构成了浑然一体的舞曲。 如果再靠近一些，或许还能听见老人的声音，他正在与那个看不见的人交谈。 有些是家长里短，有些却涉及超凡。 许承踏着熟悉的舞步，有些好奇，“老太婆，你说海里面到底有什么？” “菠萝屋。” “别闹。” “可能是某种诡异生物？” 楚秋猜想道：“原能和诡异生物总是分不开的。” 许承点了点头，两人之间不过是在推测某种可能性罢了，跟唠家常没什么区别。 渐渐的，暴风雨有了消退的迹象，周围升起了一股薄薄的雾气。 随着时间的推移，雾气越来越浓。 风雨渐歇，黎明将至。 楚秋显得很是开心，扭头望向大海。 但她这一望，却久久没有转过头来。 “老太婆，你在看什么？” 许承转过头去，也不禁呆住了。 远处赫然出现了一艘巨大的游轮，体积几乎是新无明号的两倍！ 那艘巨大游轮的一侧还标有它的名字—— 无明号。 时隔几十年，原版的无明号，竟伴随着大量的浓雾，在黎明时分出现在了海上！ 呜！ 原版无明号的汽笛声在海上响起，让许承确定那不是某种幻觉。 然而就在他打算仔细观察一番的时候，周围的雾气猛地变浓了许多，而后又立刻消散。 黎明的阳光刺破了浓雾。 等到雾气散去，那偌大的一艘原版无明号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海上只留下了一幅日出时分的美景。 那一刻，许承和楚秋两人都意识到了一件事。 在海城的近海，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诡异”。 而那“诡异”的名字——叫做“无明号”。 第三十五章 一些美好的事 朝阳璀璨，一片美好的景象。 但在甲板了望台上，许承和楚秋却久久不能回神。 他们的眼前出现了一幕令人无法忘却的震撼场景—— 黎明时分，原版无明号伴随着大雾突然出现，而在几秒种后又忽然消失不见。 即便将超凡力量的因素考虑在内，这般离奇的场景也未免有些太过匪夷所思了。 那可是一艘重达几十吨的庞然大物啊！ “原版无明号的失踪果然没那么简单。” 许承回想起了自己刚上船的时候，众人就对原版无明号的失踪各执一词。 如今再看，原版无明号果然是因为超凡力量的影响才失踪了。 “那不是一艘船……” 楚秋忽然说出了一段莫名其妙的话，“那是诡异的一部分。” 许承将这句话记在了心里。 如今楚秋的状态是连她本人也说不清楚的，但可以确定的是楚秋对于原能的感应尤其敏感。 正是因为这种能力，才使得楚秋能够在深海中锁定到舞者的方位。 如今，楚秋又在原版无明号出现的瞬间察觉到了异常。 原版无明号出现的时间太短了，不过是眨眼的片刻，又有大雾遮掩，若非是从一开始就观察的话，是不可能发现原版无明号的出现的。 就连新无明号上的目击者都没有一人察觉！ 它就像一艘真正的幽灵船，留给许承和楚秋的就只有几秒钟的印象。 “老头子，你要小心些，不要靠近。” 楚秋望着原版无明号消失的方向，缓缓道：“我感觉那艘船……让我很不舒服，上面有很危险的东西。” “好。” “也尽量离大海远一些。”楚秋补充道：“海里也有什么东西，不太好。” 许承又点了点头。 楚秋的身影渐渐模糊，似乎是她主动切断了支撑她现身的原能供给。 许承将怀中的原能块收好，返回了房间。 …… 几小时后。 呜——！ 游轮上的汽笛嗡鸣。 在上午阳光的照耀下，新无明号顺利返回了海城港口。 对于船上的大多数人来说，这是一场还算不错的旅行。 虽然新无明号在最后一天的晚上遭遇了暴风雨，但船上也没有人受伤，之前大家玩得也都很开心。 韩行拖着自己的行礼，凑到了伪装成船员的负责人面前。 “船长找到了吗？” “找到了，倒在女厕里，脖子附近的脊椎错位了，精神崩溃，差点被人打死。” 韩行的脸色瞬间凝重起来，判断道：“一定是星辰商会的人想要灭口！” “凶手藏得很深，我们甚至找不到任何线索！” 负责人压了下帽檐，“下手的人实力很强，你要小心。” “明白。” 韩行微微点头。 与此同时，芊芊和许承迎面走了过来。 芊芊顺手搭住了韩行的肩膀，笑嘻嘻地说道：“顺路回家，我老爸开车送咱们。” 韩行腼腆地笑着，点了点头。 经过昨晚的大战，他身上的伤口有许多，都被藏在了衣服下面，甚至有些现在还在渗血。 芊芊刚刚的动作碰到了伤口，让韩行很痛，但他觉得那都是很值的。 自己终究是避免了一场以活生生的普通人为载体的诡异降临！ 无论自己身上有多痛，只要能保护楚小姐、许叔叔这样的普通人，便足以…… “好了好了，都累了，别折腾小韩。” 许承上前，从韩行的肩膀上抬起了芊芊的胳膊。 “走，回家。” “哦对了，路上渴，芊芊你去再买几瓶西瓜汁。” …… 回家路上。 许承开着车，芊芊坐在副驾驶，韩行则坐在后座。 本来，芊芊为了在自家老爸面前维持夫妻形象的关系，提出想和韩行一起坐在后座。 许承却让芊芊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说自己有些累了，怕开车的时候发困，让芊芊盯着点。 但实际上许承这么做有两个原因。 第一，韩行身上的伤太重了，几乎是要住院的地步，现在完全是在靠意志力硬撑。 要是自家闺女在聊天的时候过于兴奋，一巴掌拍在韩行的背上，只怕自己这辆老爷车就变成凶案现场了。 第二，一个人坐着的时候，最容易胡思乱想。 自己让芊芊买来的几瓶西瓜汁可不是用来看的！ 果不其然。 韩行闲来无事，在脑中默默回忆起了这场发生在新无明号上的战斗。 像是一开始的挺身而出，随后被逼入绝境，最后终于等待了其他目击者们的支援。 许承的西瓜汁喝得津津有味。 而在这其中，许承收获到了一条重要的信息。 有关于此次星辰商会的行动目的，似乎是想将新无明号和上面的乘客作为载体，吸引某种诡异降临。 但目击者们并不知道星辰商会想要吸引的诡异生物究竟是什么。 许承心中忽然有了一种猜想。 楚秋说过，原版无明号已经成为了诡异的一部分。 那么星辰商会极有可能是想要以新无明号和上面的乘客为载体，吸引原版的无明号作为诡异降临！ 但无论原版的无明号究竟成为了什么“东西”，这个计划现在已经完全破灭了。 目击者们已经缴获了新无明号，而在目击者们的监视下，星辰商会也不可能再造出一艘无明号来。 无论海城的近海里究竟有什么，星辰商会在短期内都很难再围绕着那边行动了。 …… 西瓜汁喝完了。 许承静下心来，忽然发现身边两人的心声都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与吸收了原能的人不同，那是一种软绵绵，很舒服的声音。 许承的余光撇去，发现芊芊和韩行不知何时都已经睡着了。 睡得很香甜。 此时临近中午，郊外公路上的阳光正好，两人的身体都被晒得暖洋洋的，难免产生睡意。 许承微笑着，略微减慢了速度，让发动机的声音小了些。 他的一只手搭在车窗边缘，感受着舒适的微风。 这样的生活也挺好。 …… 一周过后。 这样的生活不太好。 倒不是许承不喜欢这种安宁的生活，但当生活中没有一些新鲜事发生的时候，许承就总是有一种无聊的感觉。 韩行最近都在养伤，没出过任务。 老爷子那边则是在继续调查星辰商会，他麾下的组织里似乎被安插进了不少的内鬼。 而如此一来，地下拳赛的举办也暂停了，芊芊自从回来之后就没打过正式的比赛，听说最近才有赛事重开的消息。 大家都在处理新无明号事件的余波。 难道就没有人关心一下独自在杂货铺里看店的老人家吗！ 太过无聊的生活让许承有些无所事事。 他闲来无事，切了块西瓜，怀里揣着原能块，坐在了自家杂货铺的门前。 原能涌入身体，许承唤醒了自家的老太婆。 楚秋不太理解许承浪费原能的行为。 “你把我叫出来就是为了吃瓜？” “不然呢？” “有些浪费，不如留到你危险的时候再……唔！” 话说到这里，许承忽然用西瓜堵住了楚秋的嘴。 “甜吗？” “甜。” 楚秋咬了一口。 她不是完全的幽灵，当许承吸收的原能足够，楚秋便能够碰触少量的物体。 经过两人的测试，他们发现同样是一杯咖啡，当楚秋的动作缓慢时，便可以将其拿起来，但要是动作稍快一些，咖啡杯便会从她手中脱落。 速度越慢，便越容易触碰实体物品。 触碰物品的实体重量极限，大约是1kg，约等于两瓶矿泉水。 这意味着楚秋的力气很小，却也足够享受日常生活中的一切小玩意儿了。 像是咖啡或者西瓜。 并且被楚秋拿在手中的东西，都会如她本人一样，陷入一种除了许承之外其余人不可见的状态，直到那样东西脱离楚秋的身体。 许承看着楚秋，微笑着揉了揉她的头。 “我想再见你，不是为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超凡事件，仅仅只是想再见你。” 闻言，楚秋顿了顿，然后继续慢慢吃着西瓜。 她也很喜欢现在。 原能流逝，两人无言，只是在默默地晒着太阳。 正在这时候，一道怯生生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 “请问……请问这位帅哥，能加你个微信吗？” 许承抬起头，看见了一位红着脸的女学生。 我？ 许承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当自己吸收了少量的原能之后，楚秋会苏醒，却无法触碰任何实体物品，同时许承自己的容貌也不会发生变化。 而当他吸收了足够多的原能，楚秋可以触碰少量实体物品了，那么许承的容貌也会变得年轻。 如此一来，虽然需要一定的准备时间，但许承也的确能原地大小变了。 此刻，许承恰恰是变成了年轻的模样，除了仍旧满头的银发之外，整个人俨然一位年轻的小伙子。 难怪眼前的这名女学生称呼自己为“帅哥”。 那名女学生明显是鼓足了勇气来的，不远处还有几名同学，正在为她加油打气。 许承微笑着，伸出了自己的左手，展示了一下无名指上的婚戒。 “抱歉啊，我已经结婚了。” 小姑娘连忙道歉，羞红着脸跑开了。 楚秋忍不住笑道：“跟你当初一个样。” 许承下意识地嘴硬道：“不是你先表白我的吗？” 此言一出，周围的空气瞬间冰冷了几度。 许承顿了顿，“刚才话赶话。” 周围这才暖和了一些。 许承松了一口气，而后摸了摸自己的脸，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老太婆，你想去看咱们闺女打比赛吗？” 第三十六章 非我本愿 三天后。 许承为自家闺女早早做好了午饭，吃的是家常版的红酒炖牛肉。 “老爸，晚饭我不回来吃了。” 芊芊说道：“公司举办了个情侣团建，我和韩行一起去。” 同时，许承的耳边也听到了关于这件事的另一个说法： 【这场比赛延期了好几次，终于要开打了，也不知道那个臭老头最近在忙什么，最近可无聊死我了。】 芊芊所想的“比赛”，正是老爷子要举办的那场莫名其妙的“夫妻专场摔角娱乐赛”。 这名字跟闹着玩一样，却的的确确是沈岩那个乐子人能够办出来的事。 而且由沈岩举办的地下拳赛，往往有着额度极高的奖金，甚至能吸引格斗界的职业选手参加！ “知道了，注意安全，跟小韩好好玩。” 许承点了点头。 芊芊闻言心中一喜。 【韩行真好用啊，以前还担心老爸发现我去打比赛的事，现在只要说是跟韩行出去约会就好了。】 【嗯，接下来要搞定韩行那边，得想个办法把他带到体育馆那边去……】 这场午饭就在父女二人的无言中结束了。 等到芊芊出门之后，许承便在自己的衣柜中翻找了起来。 “等我找找，在哪儿呢？哦，找到了……” 许承从衣柜中取出了一套休闲连帽衫，配了一条牛仔裤。 这些都是很早时候楚秋给许承买来的，但不太符合许承的风格，因此都成了压箱底的衣服，一次都没穿过。 如今，却又被许承翻了出来。 他穿好了衣服，又从金属箱子中取出了一块原能块，将其放在怀中。 楚秋的身影缓缓显现在眼前。 她看到了许承穿着的衣服，忍不住自夸道：“我就说这一套衣服合适你，换个风格多好，老头子你偶尔也可以邋遢一些嘛！” 许承瞥了眼楚秋，小声道：“我怎么记得你买这套衣服是为了凑一款包的整额优惠……” 话未说完，周围的空气又一次降低了好几度。 许承果断闭嘴。 他戴上了一副墨镜和一顶鸭舌帽，拉着老太婆的手离开了家。 “走，看咱们闺女打人去！” 楚秋觉得这话很怪，但她还是很开心。 …… 在海城的各处，存在着各种不为人知的“隐藏地点”。 例如废弃大楼的地下室、郊区的隐藏庄园、某某大厦的屋顶等等。 这些地方不为常人所知，其中往往盘踞着各种海城的地下势力，鱼龙混杂。 以老爷子极其麾下财团为主导而建立的地下格斗界，同样位于其中，手里拥有着不少比赛场地。 而这一次的赛场，位于海城第三体育馆的地下。 这座体育馆之前废弃了许久，最近刚刚被人出资翻修。 不用想，投资人的背后一定是老爷子。 “人好多。” 许承带着楚秋走出了地铁站的大门，发现体育场附近竟然聚集了许多人，不禁有些意外。 地下拳赛本就是灰色地带里的东西，不可能如此大张旗鼓。 更何况周围的人里还有小孩子呢，明显不是来看拳赛的。 “老头子，地址没错？”楚秋有些怀疑。 毕竟据许承所言，这个地址是他自己偷偷调查来的，因此很有可能不对。 但许承却明白，这个地址是芊芊的心声告诉他的，不可能出错。 正在这时，一旁有个黄牛凑到了许承身边。 “朋友，票子要伐，前排的。” 许承微微皱眉，“这是什么比赛的门票？” “当然是篮球赛啊！”黄牛介绍道：“海城打沈都，友谊赛。” 听完了黄牛的话，许承摆了摆手拒绝了对方，而后带着楚秋径直走向了体育馆。 “是地下世界的老套路了。” 许承向楚秋解释道：“太多的人聚在一起，容易引起注意，所以才举办了个篮球赛来掩人耳目。” “那些地下拳赛的选手和观众们，现在应该也在入场。” 许承一边说着，一边静下心来，聆听着周围人的心声。 果不其然，在那些篮球赛的观众之中，还藏着不少另有目的的人。 【真是期待今晚的比赛啊。】 【说起来，这次比赛的赛制真奇怪，不知道老爷子在搞什么鬼。】 【好像冠军也参赛了，她结婚了？】 【我要看到拳台上血流成河！】 【……】 各种乱七八糟的心声传入许承耳中，他们的目的地正是位于体育馆地下的格斗赛场。 许承跟着那些人，一路走到了售票口，而后利用自己听来的信息，朝售票员指了指自己正下方的地面。 售票员也是地下世界的人，当即心领神会，给了许承一张特制的门票。 “请在座位上稍等，会有专人引导各位入场。” 许承却微笑道：“抱歉，我是两个人，请给我两张票。” 售票员望着许承空无一人的身旁，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给对方补了一张票。 “多谢。” 许承炫耀似地朝着自家老太婆晃了晃门票，引得楚秋一阵无语。 “真的是一点没长大……” 干嘛非要给她这个“不存在”的人也买一张票呢？ …… 检票，入座。 此时体育馆内的篮球赛还未开始，观众们正处于入场阶段。 许承和楚秋的座位在看台的最后方，虽然不是个看比赛的好位置，却可以观察到整个篮球场的观众席。 对于许承来说，观众席可比赛场有趣多了！ 为了不被人注意，这些即将去往地下赛场的观众们分布在了篮球场观众席的各处。 而随着观察的继续，许承发现在场的人里不止有拳赛的观众，甚至还有几位今晚参赛的选手！ 他索性拿出了现场的座位图，和楚秋讨论了起来。 “老婆子，考考你的眼力，单看那边的a区，你能不能看出来里面谁最厉害？” 楚秋眯了眯眼睛，却始终无法给出答案。 她对原能极为敏感，却无法看透普通的人类格斗家。 许承笑着标出了几个位置的人。 “a14、a43、a44、a61，这几个位置上的人都不简单。” “好眼力。” ——说话的不是楚秋，而是一道许承熟悉的声音。 他转过头来，果然看见了已经便装打扮过的老爷子。 一身嘻哈装，戴着个百叶窗眼镜，活脱脱一个新潮老头。 “你来看我家冠军打比赛？” “闲来无事，想来看看我闺女是怎么打人的。” 许承耸了耸肩膀。 虽然手里的原能块有很多，但许承还是没有保持时刻年轻化，毕竟那样需要消耗的原能就太多了。 至于老爷子是怎么发现自己的，许承估计是售票处摄像头的缘故。 “其实这次我家冠军的参赛……非我本愿。” 老爷子忽然提了一句，随后问道：“说起来，你知道为什么这次比赛只有夫妻才能参加吗？” 许承摇摇头，他也觉得这次的比赛规则很奇怪。 尤其是以无规则出名的地下格斗，为什么忽然要在这次比赛里增加一个参赛条件？ “因为这场比赛的奖金是我出的。” 老爷子给出了一个没什么毛病的理由。 而后他补充道：“我增加限制条件，是为了让‘我想看见’的选手参赛，我想看他们打上一场！” 老爷子忽然紧抱座位，仿佛都快要哭出来了。 “所以为什么我家冠军忽然就结婚了啊！这笔奖金真不是给她预备的，我想看的是另外两个人的比赛啊！” 许承：“……” 第三十七章 暗流 老爷子的言论当然是离谱的。 但是当一个人真正地成为了“老爷子”，那么他就不再需要隐藏什么本性了。 率性而为，是许多人曾经都有过的梦想，老爷子不过是已经将其实现了而已。 “你看a14座位上的那个中年人。” 老爷子介绍道：“他是极心会馆的馆长，那是全蔚蓝最大的空手道道馆，旁边坐着的是他妻子。” “还有a43、a44，一男一女，也是一对夫妻。” “女的是我这里赛场上的常客，但战绩一般，远不如我家冠军。” “而那个男的就不一样了，世界级的职业摔角手，目前实战排名世界第一。” “这两个人都不会轻易参赛的，这次的机会非常难得！” 老爷子越说越激动，双手搭在许承的肩膀上，“我就是想看他们俩打一场，但现在他们俩的目标都是我家冠军，这样就没意思了啊！” “你能理解吗？就像是你明明想吃麻辣锅底，却给你上了菌菇和番茄的鸳鸯锅，虽然也很好吃，但就是会有遗憾啊！”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比喻！ 许承轻轻叹了口气，将老爷子的碎碎念全都当成了耳旁风，而后继续观察着观众席。 不久之后，许承终于看见了自家闺女。 那是在看台的c区，芊芊和韩行坐在一起。 因为距离太远了，导致许承听不清两人的心声，但他却可以从两人的表情里大致猜出他们谈话的内容。 韩行应该觉得他是来参加芊芊公司团建的，因此提前做足了准备，甚至买了一顶海城球迷的纪念帽，力求自己不给楚小姐添麻烦。 至于芊芊…… 她在犯困。 眼皮耷拉着，修养着自己的精神，准备一会儿在地下赛场上大干一场。 许承忽然向老爷子询问道：“这场比赛是不是要求夫妻一起上？” 如果真是如此，许承其实很好奇芊芊到底能怎么把韩行忽悠到赛场上去。 但老爷子却摇了摇头，“说是一起，但摔角娱乐赛嘛，一串二在规则上是允许的。” “更何况大部分格斗家的伴侣都只是普通人，所以这场比赛最后大概率会演变成一对一的淘汰赛。” 许承诧异道：“这不就跟普通的比赛一样？” “当然一样了，我就是想看极心会馆馆长和重量级摔角手打架啊！” 老爷子一说到这，就又开始碎碎念了。 什么管管你家闺女啦、什么我家冠军缺钱跟我要啦、什么这次一定看不成想看的比赛啦…… 总之怨念很大。 正在这时，许承忽然看到了什么，指了指手中座位表上的一个位置。 “这里坐着的人是谁？” “d51？” 老爷子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个望远镜，仔细一看，眉头微皱道： “他也是我家的选手，还是个摔角手，不过跟我喜欢的那位不是一个级别的，输多赢少。” “小角色？” “小角色。”老爷子点点头。 许承眯了眯眼睛，没有多说什么。 但一旁的楚秋却轻轻抓了抓许承的手，示意许承的感应没错。 那个大块头摔跤手的体内有明显的原能气息！ 是目击者？还是星辰商会？ 许承好奇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哈里斯。” “外国人？” “混血。” 老爷子一一回答，但还是疑惑问道：“你怎么那么在意他？” “小心别跟他独处。” 许承嘱咐了一句老爷子。 老爷子是个普通人，哪怕心里层面已经达到了非人的级别，但说到底还是不可能在超凡者面前撑过一秒的。 自家闺女还指着老爷子继续办比赛呢！ 正在两人交谈之际，a区的一些人已经被专人偷偷接走了，正在前往体育馆地下的比赛场所。 “再欣赏一会儿篮球场里的啦啦队舞。” 老爷子拍了拍许承的肩膀，“好事急不得，要轮到这边还需要些时间。” 许承笑了笑，“真谨慎啊。” “以前没这么谨慎的。” 老爷子解释道：“最近在我这边发现了不少内鬼——星辰商会的，所以要仔细筛选一下观战还有参赛的人。” “我似乎被别人玩了好长时间呢！” 老爷子随口讲述着自己这些天来的经历，其中大部分都是处理身边内鬼的事。 说到兴起的时候，老爷子一个翻身，直接坐在了许承旁边的空位上。 这一幕吓得许承心里一机灵。 楚秋可还坐在他边上啊！ 可随即，许承又反应了过来，楚秋如今的状态是不可能被人触碰到的，更别说被不小心压住了。 果不其然，楚秋晃晃悠悠地从座椅上飘了起来，朝着老爷子不爽地吐了吐舌头。 “略——！” …… 篮球场观众席上，一个又一个的人被不着痕迹地接走了。 他们将在这座体育场的地下，享受另一场不亚于篮球赛的比赛。 芊芊身为“冠军”，自然不需要等人来接。 她假装打了个电话，对韩行说自己的老板在体育馆外面要开个临时会议，让她必须到场。 韩行点了点头，让芊芊注意安全。 等到芊芊走后，韩行对篮球赛没兴趣，闲来无事，开始探查起了整个体育馆。 这本不过是他的职业病罢了，却不成想韩行真的发现了一些反常的地方！ 他透过原能，隐约感觉到这座体育馆的“体积”似乎远远不止如此，在地下还有偌大的一部分不为人知！ 难道是星辰商会的隐秘据点？ 这让韩行尤其在意，于是乎他也离开了座位，继续探查这座体育馆的秘密。 …… 大约半小时后，绝大部分的人都被接引到了地下赛场。 而在选手准备室内，先前老爷子尤其喜欢的a43、a44两人，也就是那对夫妻摔角手，正在做着赛前的热身准备。 是真的热身，没其他的。 女人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水壶，跟男人说了一声后，便去屋外的水池里接水去了。 而在女人走后，两道人影却忽然来到了更衣室内。 一个人正是身材壮硕到夸张的哈里斯，而另一个人则是一位哭红了眼的女人，被哈里斯强行拉在身边。 刚见到更衣室里的摔角手，女人便张口惊呼道：“救命啊，他是把我绑来的！” 男人看到了哈里斯，也认得他，知道对方不过是个小角色罢了，不值一提。 男人打算做一回英雄。 他上前一拳打在了哈里斯的脸上，紧接着准备室内便传来了惨叫。 屋外的女人听到了叫喊，连忙跑了回来…… 于是乎，另一道更为惊恐的惨叫声便响了起来。 …… 那道惨叫预示了一种“暗流”。 那种暗流在地下涌动着，将有关于这场娱乐赛的一切都推向了某种未知的方向…… 第三十八章 好女儿 太惨了。 无论是接手处理的医生、还是被安排来戒备的安保、亦或是闻风赶来的其他选手们…… 在看到选手准备室内的状况时，心里的第一反应都是三个字—— 太惨了。 那位世界级的摔角冠军，此刻整个人都被强行嵌入进了更衣室的衣柜里。 身体多处骨折，仿佛被某种可怕的力量拧断了，甚至有好几块骨头都已经暴露在外，鲜血从衣柜上留下，浸染了地面。 这般惨烈的场景，就连车祸现场也不如！ 第一位发现男人惨状的是女人。 之后女人喊来了赛场的安保人员，安保人员又叫来了驻扎在地下赛场的医生。 几名附近的参赛者也闻风而来。 在小心谨慎的处理之后，医生用担架将濒死的摔角手抬走了，只留下满地的血迹，以及一个严重扭曲变形的更衣柜。 众人的心中蒙上了一股阴霾，各自离开散去。 一种恐惧在他们心中蔓延，他们根本不清楚到底是谁或者“什么”，袭击了那位摔角手。 最后抵达这间选手准备室的，是老爷子和伪装过后的许承。 老爷子眉头微皱，问道：“你怎么看？” “我不用看。” 许承然走出了准备室，伸手指向了自己的斜上方。 “它来看。” 老爷子顺势望去，看见了一个—— 摄像头。 …… 要说高科技这玩意，是真的很好用。 老爷子让手下的人送来了一个平板，便就地和许承观看起了录像。 在视频中，哈里斯带着一个明显不情愿的女人，走进了选手准备室，不久之后便发生了这场惨案。 如此看来，凶手无疑就是哈里斯了。 这回轮到许承发问了：“你怎么看。” “我也不用看。” 老爷子随手将平板放在一边，幽幽道：“我又不是什么‘好人’。” 这话的确不错。 地下拳赛本就是灰色地带的产物，严格说来就是非法的。 在这样的环境中，发生选手赛前被偷袭的事件很常见，袭击者被反杀的情况也时有发生，都是很正常的。 “但被打得这么惨的还是头一次……” 老爷子观察着现场的惨状，难免不会联想到新无明号上发生的事。 “星辰商会一直在渗透我这边的人，并且明显想要拉拢我，说明他们很需要我手里的资源，没必要直接在我的地盘搞事。” 他几番思索，却始终想不到答案。 “那个女人看起来像是强行被哈里斯带来的，假装成夫妻换取参赛资格。” “所以哈里斯是什么来头？又要做什么？” 正在他思索的工夫，腰间的对讲机忽然响了，老爷子的手下通知他比赛已经开始。 老爷子朝着许承努了努嘴，“总之先去赛场，哈里斯已经像个没事人一样入场了。” …… 等许承跟着老爷子来到了赛场，便发现现场的气氛有些怪异。 这里是一座下凹形状的赛场，观众们分布在看台各处，中间的便是擂台，四周都被等腰高矮的木板拦住。 此次参赛的选手们坐在前排，等候着上场。 就如同老爷子所说的那样，这次比赛的娱乐成分居多，且最终必然会变成一对一的普通淘汰赛。 所以参加比赛的人不算多，还是都些已经成家了的人，一对一对地坐在一起。 但此时他们的脸色却万分古怪。 在如此密闭的地下空间内，任何风吹草动都会立刻被察觉到，因此哈里斯袭击摔角手的事已经被许多人知道了。 这些格斗家们不清楚，为什么区区一个哈里斯竟然能将一位世界级的摔角手打得那么惨。 一种莫名的情绪在他们的心里蔓延。 当正式比赛开始的时候，绝大部分的格斗家都没有认真开打，他们对于哈里斯的好奇或恐惧远胜于眼前的对手。 于是在这种氛围之下，本应鲜血四溅的地下拳场竟然变得文明了许多，格斗家们的交手都是点到为止。 ——除了哈里斯的比赛！ 这个魁梧壮硕的混血男人，几乎每一拳都能打碎一名格斗家的骨头。 但凡是哈里斯的对手，就没有一个人是站着离开赛场的！ 这般诡异的表现让赛场的观众们也是议论纷纷。 “那个大块头用药了？这么猛？” “又不是什么重要的比赛，这药量是奔着致死量去的啊……” “没意思，今晚这比赛有够无聊的。” “……” 淘汰赛很快就进入到了半决赛的阶段。 这样的比赛速度快得很反常，每一场比赛也都无聊得要死，却无一人离场。 因为在场的格斗家中，“那三位”还尚未碰面。 哈里斯、极心会馆的馆长、以及地下拳场的冠军——楚芊芊。 半决赛的双方正是馆长与哈里斯！ “那位馆长很厉害的。”老爷子介绍道：“他年轻的时候就是地下拳赛的常客，我家冠军也跟他苦战过。” 许承点了点头，视线却一直在望着自家闺女。 老实说，他现在确实有些担心。 哪怕自己的闺女在“人类”的级别再厉害，但那个哈里斯明显也是踏足了超凡世界的人。 普通人类与超凡之间，存在这一条难以想象的沟壑！ 如果那个馆长输了，接下来很有可能是芊芊来对战那位哈里斯…… 正在这时，老爷子的手机忽然响了。 他接起电话，脸色顿时变得古怪了起来。 “馆长退赛了，他说他妻子不希望自己冒着生命风险去跟一个嗑药的‘怪物’打架。” 老爷子挂断了电话，向许承解释道：“这样一来，哈里斯应该会直接跟我家冠军对上。” “呼……” 许承深吸了一口气，给自己点了根烟。 “一场普通的比赛而已，芊芊不会退赛吗？” 老爷子很清楚，眼前的这位父亲正在尝试让自己冷静下来，但老爷子却也从不会用撒谎来安慰别人。 “你知道‘冠军’为什么是‘冠军’吗？” “不是因为她没输过，她输过很多次，但她总能赢回来。” “可无论对手有多强，她都从不会拒绝任何一场战斗。” “这就是她。” 听到了老爷子的评价，许承没有说话，反而是一旁的楚秋揪了揪许承的耳朵。 “跟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死犟！” 许承：“……” …… 在观众们的欢呼声中，今夜谁也未曾想到过“决战”开始了。 哈里斯，对，楚芊芊。 后者是地下拳场的冠军，能站在这里并不意外，但前者的出现却属实谁也没有想到。 可有可无的裁判站在一旁，宣布比赛开始。 唰！ 几乎是瞬间，芊芊便掂着蝴蝶步，一记刺拳直直地擦中了哈里斯的下巴。 如果是普通人的话，这一拳足以让他陷入短时间的脑震荡，再起不能。 但哈迪斯却偏偏像个没事人一样，那庞大的身体仅仅是晃了几下，便再度站稳。 他抬手一拳，打在了芊芊架起的小臂上。 这一击足以打断人类的肋骨，但芊芊在防御的同时，也立刻后撤跳步，化解了这一拳大半的威力。 哈里斯趁势追击，毫无章法的乱拳挥出，几乎每一拳都有将人活活打死的气势！ 芊芊被迫接连后退，拖着哈迪斯在场中绕圈。 两人之间的战斗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进入了一边倒的趋势！ 哈里斯那毫无格斗美学的战斗方式让老爷子眉头紧皱，虽然不清楚哈迪斯再搞什么鬼，但他很不喜欢。 老爷子正想跟身旁的许承抱怨一番，却忽然发现许承的身影不见了。 略微思索，老爷子的脸上便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也是，当爹的看自家闺女被别人欺负，又怎么可能忍得住呢？ 有好戏看了！ 果不其然—— 在哈里斯拳头即将再度命中芊芊的瞬间，一道人影忽然挡在了芊芊的面前。 是许承。 更准确地说，是年轻化之后的许承，脸上还带上了摔角手的面具。 他细心地调整了自己的呼吸节奏以及体态，再加上年龄的变化，使得芊芊根本认不出自己。 虽然不想打搅自家闺女，可许承也看不得自家闺女被外人欺负！ 他拦在了芊芊面前，左手拦住了哈迪斯的拳头，右拳紧握，咧嘴狞笑道： “来，第二回合开始……哎哎哎哎？” 砰！ 话未说完，许承只觉得自己被什么人从背后一脚踢飞了出去。 背后？ 自己背后只有芊芊啊？ 我闺女踹我？！ “你哪位啊，靠边站着去！” 伴随着芊芊的呵斥，许承被直接踢飞到了擂台边缘。 对于他来说，这种踢击根本不痛不痒，但胜在突然和没有防备，所以完全没反应过来。 许承一脸茫然地爬了起来，然后就看见芊芊重新摆起了架势，继续与哈里斯对峙着。 她的双臂因为哈里斯的拳头而开始红肿了起来，但眼中的斗志却较之前更甚！ 芊芊双拳紧握，低吼道：“来啊，咱们继续！” 那副模样，仿若她的老爸许承，一模一样，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而许承本人则刚刚被她一脚踢飞。 许承：“？” 第三十九章 她是冠军 在被自家闺女踹飞的那一刻，许承是懵的。 赛场的保安赶来，想要拖走许承，却发现他们根本拖不动对方。 这位老人站着就像一座山！ 老爷子用对讲机跟保安们打了声招呼，保安们便散去了。 片刻过后，许承解除了年轻化的姿态，满脸失落地返回了自己的座位，仿佛到现在都没有回过神来。 哪怕老爷子在他面前挥手，许承也依旧是那副委屈且茫然的表情。 我被闺女踹了…… 直到他身旁的楚秋在他面前扮了个鬼脸。 “略——！” “别闹。” 许承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挥了挥手，让楚秋坐在一旁。 老爷子还以为许承是自己想通了，便也不再作声。 刚才的距离太远了，许承又把自己蒙了个严严实实，因此他年龄层面的变化并没有被老爷子注意到。 但许承还是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腰。 自己刚刚好像是被闺女给踹了？ 嗯，错觉，一定是错觉！ 自己的宝贝闺女怎么舍得踹老爸呢？ ——虽然刚才芊芊好像不知道自己是他爸。 “喝！” 一道低吼声将许承的思维拉了回来。 他抬头望去，发现芊芊和哈里斯并没有因为刚才的小插曲而断了节奏。 他们依旧在擂台上交手。 芊芊接连后退，而哈里斯则挥舞着拳头趁势追击。 论格斗技，许承完全是个门外汉，可即便是他都能看出来，哈里斯的动作漏洞百出，完全是在靠一身非人的身体素质在战斗！ 咦？怎么好像是在说我？ 不可能，我的拳头可比那只发狂的大猩猩优雅多了！ …… 正在许承胡思乱想的时候。 拳赛擂台中，芊芊只觉得心里无比的憋屈。 她从没打过这么憋屈的架，眼前的大猩猩明明漏洞百出，却能凭借一身蛮力打得自己连连后退！ 砰！砰！ 接连两拳锤在了芊芊防御的小臂上，芊芊后撤半步，随即瞄准了哈里斯的空挡，直接一记右拳挥出。 但让芊芊没想到的是，哈里斯竟然抢先一步抓住了她的右手，而后重重一拳砸在了她的脸上！ 轰！ 哈里斯一拳命中，脸上露出了冷笑。 从这场淘汰赛开始到现在，没有一个人能从正面撑过一拳，但眼前这个小姑娘竟然挨了这么多下还有反击的余力！ 这让哈里斯不是很能理解。 但无论他能否理解，他都绝对结结实实地命中了楚芊芊的脑袋！ 这一拳下去，没人能受得了！ 还“冠军”？不过是个臭女人罢了…… 嗯？ 就在哈里斯准备收手的时候，却忽然感觉自己拳头命中的手感不太对劲。 有点……太轻了？ 在哈里斯迟疑的瞬间，芊芊忽然抬起了头。 原来她刚刚在哈里斯的拳头即将命中自己的刹那，后仰脖子，最大幅度地化解了这一拳的威力。 那是拳击技术中常见的受击方法。 可即便化解了绝大部分的威力，哈里斯的这一拳依旧让芊芊的鼻子血流不止。 但芊芊的动作却没有迟疑，抬起头后迅速锁定了哈里斯的空隙，再度一拳挥出！ 这一次，哈里斯根本来不及反应，被芊芊的拳头结结实实地命中了正脸！ 刹那间，鼻子嘴巴一齐冒血！ “臭女人……” 哈里斯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狰狞的话，整个人的皮肤开始泛红，浑身的血管都仿佛要爆了出来，明显愤怒到了极致。 但他眼前的芊芊却忽然消失了。 哈里斯注意到了什么，低头望去，看见芊芊竟然弓着身子，猛撞了一下他的小腿。 这一下，直接让哈里斯失去了平衡，踉跄了一下。 芊芊瞅准时机，猛踢了一下哈里斯的膝盖内侧。 这一击直接让这只魁梧的大猩猩惨叫了出来，膝盖肉眼可见的红肿了一大块！ 对付这种重量级选手，攻击膝盖是最有效的手段。 哈里斯还想用另一条腿为支点飞扑芊芊，却又被对方再次躲过。 “一流的身体，三流的技术，你是从哪家动物园里冒出来的？” 芊芊摆动着灵活的步伐，直接一脚踏出，命中了哈里斯的另一只膝盖。 但她却没想到，哈里斯在如此剧痛的情况下却没有昏倒，反而是反击了一拳，正中她的小腹！ “唔！” 芊芊当即觉得喉咙一甜，喷了一大口血出来。 哈里斯的这一拳本就是缓兵之计，他意识到要是再继续被那个臭女人追击，自己彻底倒下不过是时间问题。 然而哈迪斯却没想到，自己刚才的那一拳却让芊芊停下了进攻的脚步。 难不成自己的力量已经增幅到可以一拳秒杀那个臭女人的地步了？ 哈里斯睁开眼来，看见了令他难以置信的一幕—— 芊芊直直地站在原地，似乎在主动等他恢复过来。 放着优势不乘胜追击，这臭女人是……疯了？ 而芊芊却在活动着自己的手腕。 哪怕刚才的那一拳让她受了不轻的伤，可她却依旧面不改色。 “你知道我为什么是冠军吗？” 她伸手指了指地面。 “因为在这儿，我最能打。” “懂？” 哈里斯不懂。 此刻的他脑中已经被杂乱无序的想法充满了。 他只想要撕碎眼前的臭女人，于是挣扎着朝着芊芊飞扑了过去。 下一秒，迎接他的是芊芊那如狂风骤雨一般的猛攻！ 拳、脚、腿、膝盖、手肘…… 这些都是独属于格斗家们的武器，此刻被芊芊运用到了极致，一时间竟打得哈里斯无力反抗，接连后退！ 好似被天降的倾盆大雨压住，整个人动弹不得，越陷越深！ “喝！” 随着芊芊的一记下勾拳挥出，正中哈里斯的脸。 哈里斯的脸被整个砸得凹陷了下去，连带着他整个人都被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胜负已分！ 芊芊半跪在地，而后缓缓起身，任凭裁判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啐……” 她朝地上吐了口血沫。 无言。 现场却在沸腾！ “赢了！” “冠军！冠军！冠军！” “太强了，打得好呀！” “……” 那股热烈的气氛充斥着赛场，宛如热浪一般扑面而来，让老爷子颇为享受。 他正想询问一番许承的感受，却发现许承的座位上不知何时竟空无一人。 人呢？ 而与此同时，老爷子也注意到了另一个反常的点。 重伤到底的哈里斯竟然直接拒绝了医生的帮助，而后拉着观众席上的那个一直跟着他的女人，径直离开了！ 老爷子明显能看出那个女人很不情愿。 绑架？强迫？ 老爷子想了想，还是打算派人去查一查。 他所一手创办的地下拳赛虽然不是什么合法的产业，却也是诸多格斗家们的后乐园。 在这样的一个地方，要是牵扯进如此下作的事，未免有些太过煞风景了。 …… 体育馆，地下赛场，某处走廊。 这里是一条废弃了的走廊，距离赛场较远，罕有人至，但同样连通地上，用来逃跑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此刻，哈里斯正强拉着身边的女人，一路朝着出口跑去。 “那个臭女人……为什么我还是打不过她，她是怪物吗！” “快走啊！” 哈里斯猛拽了一下身边的女人，威胁道： “你好像是什么业内知名的拳手经纪人？很有钱，有多少给我多少，不然弄死你，快！” 哈里斯明白，自己这次多半是得罪了老爷子。 如果比赛赢了也就罢了，老爷子会顾及面子不管自己，但如今自己输了，必定会迎来其他人的报复！ 该死的，那群人不是说自己有了这股力量就将必胜的吗？ 连个臭女人都打不过，吹什么啊！ 所以哈里斯慌了，他意识到自己必须尽快拿钱跑路。 但他还没走过这条走廊，抬头就看见了一道魁梧的身影。 身穿一件兜帽衫，帽子下的视线望着自己这边的方向，明显已经等候多时了。 嚓……嚓…… 他用打火机点燃了一根香烟，轻轻吸了一口。 许承平静问道：“你是什么？” “啊？”哈里斯一愣，低吼道：“你在说什么？” “啧，没跟你说话。” 许承颇为嫌弃地瞥了一眼哈里斯，而后用夹起香烟的两根手指指向了哈里斯的身旁。 他轻轻歪着脑袋，重复问道：“你是什么？” 哈里斯转过头来。 他发现身边的女人也在歪着脑袋…… ——比站在前面的那个人多歪了整整四圈半。 面无表情。 第四十章 经纪人 许承戴着兜帽，站在走廊中央，默默拦住了哈里斯和女人的去路。 他歪着脑袋，问了一个思细级恐的问题： “你是什么？” 女人也在歪着脑袋。 ——而且要比许承多歪了整整四圈半。 “我是经纪人。”女人回答道。 “星辰商会的？” “是啊。”经纪人点点头，大方承认了。 她的脖子仿佛某种粘稠的液体，即便转了四圈半，也依旧能保持着脑袋与身体的链接！ 她面无表情。 许承也面无表情地望着这一幕。 他在观察。 在经历了商场和新无明号的战斗之后，许承对于超凡世界的力量已经有了一定的认知。 面对超凡的力量，保持冷静的观察是必要的。 许承很清楚，眼前的经纪人无疑就是特性者！ 跟狙击手或舞者一样，都是星辰商会中的一员，但她同时也拥有着自己独特的“特性”。 那是一种什么能力？ 液化？柔软？橡皮？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可无论是什么，对方都应该是一位和舞者同级别的特性者。 ——这是许承听来的。 当他静下心来聆听对面两人的心声时，从哈里斯那里听到的是断断续续的咒骂。 【臭女人……老爷子……快逃……钱……】之类的云云，跟那些强行吸收过原能的臭鱼烂虾没什么两样。 但当许承将注意力放在经纪人的身上时，他听到的是好似火车刹车时那般刺耳的轰鸣！ 与舞者那时的心声相比，虽然具体的声音不太一样，但令人不适的感觉却相差无几。 显然，此刻经纪人的体内也充斥着大量的原能！ …… 两个人站在走廊的两端。 一个人抽着烟，一个人扭曲着脖子。 许承和经纪人正在平静地对视着。 他们让哈里斯很不平静。 这两个人到底在讲些什么东西啊！ 事实上，眼前这个女人不过是哈里斯从地下拳赛的圈子里随便找来的。 哈里斯对其的了解，也仅仅限于这个女人是个小有名气的“格斗家经纪人”，经常介绍一些不知名的格斗家参加地下拳赛。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哈里斯将她哄骗过来，获得了参赛资格，半强行地带着这个女人参赛，仅此而已。 所以他根本搞不清楚眼前的这个老头和经纪人之间到底在说些什么！ 星辰商会？ 什么玩意，压根就没听说过啊！ 哈里斯迟疑的心声断断续续地传入许承耳中，让许承也有些意外。 他用下巴努了努哈里斯，示意经纪人道：“你们不是一起的？” 经纪人嫌弃地瞥了哈里斯一眼，厌恶道：“我怎么会和一只臭烘烘的大猩猩一起！” “臭女人，你说什么！” 接连不断的刺激让哈里斯的情绪极度不稳定。 明明刚刚还是任他摆布的经纪人，此刻竟然露出了如此鄙视他的嘴脸，这让哈里斯根本接受不了！ 自己今天在赛场上已经输给过女人一次了，怎么可能再被第二个女人侮辱了啊！ 原能影响着哈里斯的精神，使得他原本就冲动的性格更为暴躁易怒。 哈里斯忽然伸出手来，一把抓住了女人那扭曲变形的脖子。 “你在利用我？你敢骗我！”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再搞什么鬼，那群人都已经展示给我看过了，不就是什么原能的力量吗！” “老子一样有！” 哈里斯一边说着，一边从兜里掏出了个针管模样的东西，随后直接插进了自己脖子上的血管中。 针管内部幽蓝色的液体被注入进哈里斯的体内。 一瞬间，哈里斯的眼白泛红，整个人的肌肉都仿佛膨胀了些许，浑身上下青筋暴起。 “哈……哈……” 哈里斯大口喘着粗气，握住经纪人脖子的左手越发用力，他准备直接掐死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 不，不只是她，连前面的那个老头，还有那个叫什么楚芊芊的臭女人，还有那个老爷子，自己统统要掐死他们！ 但就在此时，哈里斯却发现了一件令他惊恐无比的事。 只见他紧握住经纪人脖子的左手，此刻竟然直接陷入进了经纪人的脖子里！ 仿佛抓到了一摊泥浆，根本没有实体！ “你……你做了什么，放开我！” 一股莫名的惊悚感浮现在哈里斯的心中，他握紧自己的右拳，打算一拳打爆经纪人的脑袋。 经纪人却无心多看哈里斯一眼，而是继续望着许承，同时说道： “你最好不要这么做。” “去死啊！” 哈里斯一拳挥出，直奔经纪人的脑袋而来！ 那可是连钢板都能直接打穿的拳头，又被未知的液体原能增幅过，威力大得吓人。 砰！ 咔嚓！ 下一秒，伴随着一道清脆的骨头碎裂声，哈里斯的惨叫回荡在走廊中。 他的拳头已经变成了一滩血肉和骨头杂糅的烂泥，右小臂被自己的骨头刺穿了，鲜血流了一地，根本止不住。 哈里斯不明白，明明自己的右拳已经砸中经纪人的脑袋了，但结果碎裂的反而是他自己的骨头！ “好痛……痛啊！啊……呼哈……” 哈里斯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明显已经因为剧痛而神志不清了。 对此，经纪人只是简简单单地耸了耸肩。 她将哈里斯的左手从自己的脖子里“抽”了出来，然后将哈里斯整个人丢在一边，不再管他。 “我没想到在地下拳赛这个灰色的圈子里也会有‘目击者’，看来渗透进沈岩手下的不止我们星辰商会。” 很显然，经纪人将眼前忽然出现的老头当成是某位目击者了。 她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新无明号被你们缴获了，之后沈岩也没有尝试联系我们，说明他应该拒绝了舞者和船长的拉拢。” “但今天，沈岩将见识到诡异降临的可怕，以此为契机，他将重新考虑他和我们商会之间的关系。” 许承大致明白了星辰商会潜入地下的目的。 他们早已知晓今天老爷子将会亲临赛场观看比赛，于是提前布局，准备在这个地下赛场中吸引某种诡异的降临！ 其目的不言而喻。 就是为了向老爷子证明诡异的可怕，让老爷子自知在诡异面前无力反抗，再趁机跟老爷子谈合作的事！ 先展示最恶劣的后果，以获得心里层面的优势——这是谈判桌上常用的小技巧。 但这些事对许承来说都不重要，他更在意另一点。 “话说回来小姑娘，诡异降临需要原能块，你带了吗？” “当然。” “很好。” 经纪人：“？” 第四十一章 我死不掉 老实说，许承其实有点不开心的。 身为一位身体健康的老年人，他其实很少不开心。 但他现在很不开心。 他知道，对于自家闺女而言，发生在地下拳场的那场战斗是一场公平的比赛。 芊芊不会在意什么超凡、什么原能。 她只是想赢罢了。 但许承同时也知道另一件事—— 普通人类与超凡之间，存在这一条难以想象的沟壑。 无疑，当哈里斯为自己注射了那种幽蓝色的原能液体之后，就已经成为了一名超凡者。 芊芊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孩。 为了战胜眼前的超凡者，芊芊在肉体层面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又在精神层面克服了多少恐惧…… 以人类之躯想要战胜超凡者，究竟有多难？ 许承不知道。 正是因为他不知道，所以他很不开心。 那种感觉就像是知道了自己家孩子在学校跟别人打架一样。 打赢了当然好，但只要是自家孩子挂了彩，当家长的总归是会很不开心的。 起码许承是这样。 于是乎，许承打算跟哈里斯好好聊一聊，同时也跟哈里斯背后的“家长”好好聊一聊。 因为哈里斯所具备的“超凡”，在许承所见过的人中，的的确确就是个小孩子的水平，他的背后一定还有更大的“家长”。 只是许承没想到，哈里斯似乎并不是星辰商会的人。 那么给予他超凡力量的人是谁？ …… 走廊中。 哈里斯因为剧痛和失血，已经处于半昏迷的状态了，嘴里勉强哼出几声悲鸣。 许承抽着手里的眼，默默回忆着刚才的那一幕。 哈里斯一把抓住经纪人的脖子，但手却反而陷入了经纪人的身体，动弹不得。 之后哈里斯挥起拳头，猛砸向经纪人。 随即，简单而又离奇的事情发生了。 在许承的眼中，哈里斯的拳头的的确确命中了经纪人的脸，但那原本宛若“液体”的经纪人，却忽然变得好似一根坚硬的铁柱！ 她屹立在原地，任凭哈里斯拳头的反作用力摧毁了哈里斯自己的骨头，最终将他的右手震得血肉模糊。 这般情景突兀得有些诡异。 一个名词出现在了许承的脑海中—— 非牛顿流体。 眼前这名经纪人的身体，明显拥有着非牛顿流体的性质！ 那正是经纪人被原能影响后，自身所获得的特性！ “正如你所见。” 经纪人敏锐地察觉到了许承的情绪变化，而后面无表情地介绍道：“我是死不掉的。” “就算你用刀来砍我，我的身体也不过是暂时分开罢了，拼回来就好，死不掉的。” 经纪人的这段话，几乎是把她特性的全部都给和盘托出了。 但她根本就不在意。 “在地下这种密闭的空间里召唤诡异降临是找死，而且会死得很痛苦，只有商会里的少数狂信徒才会选择这种死法。” 经纪人忽然伸手向自己的胸口，而后手掌没入其中，好似探入了某种粘稠的液体，从胸口里面拉出来了一个手提箱。 跟狙击手的那个几乎一模一样。 “但那些狂信徒对商会来说都是宝贝疙瘩，所以就只能轮到我来干这个苦差事，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她依旧面无表情，“因为我死不掉。” 这已经是一种病态的自信了。 但很合理。 这又不是什么漫画书，没有专门克制这种特性的技能。 面对一个完全由液体构成的“生物”，无论是子弹还是利刃都不能对其造成有效的杀伤！ 也正是因为这种特性，使得经纪人的性格有些异于常人。 ——她很喜欢把话说完。 “我现在有两种选择：” “第一种，我直接和你开打，然后你黑匣子里的武器无法对我造成有效杀伤，最后你被我杀死；” “第二种，我现在就让诡异降临在这里，你会被诡异杀死，而我却可以活下来，因为我死不掉。” “你更喜欢哪一种？” 闻言，许承想了一想。 他注意到自己手里的烟已经抽到了末端。 于是他伸出手来，将烟卷碾灭在了一旁的墙壁上，但许承的动作却并未就此停止。 他仍旧继续伸展着手臂，即便手指已经触碰到了墙壁，他也依旧在发力。 那五根手指连带着手掌，好似一根铲车的勾爪，直直地插进了墙壁中！ 咔啦啦啦…… 一阵石块被碾碎的声响传了出来，在空旷的走廊中格外刺耳。 顺着声音望去，可以看到这样一幅情景—— 在许承右手的高压之下，那面水泥制成的墙壁竟好似果冻一般，被他的右手直接挖开了！ 他将手伸进了墙壁中，直到自己的手臂完全伸展开来，没入进了墙里！ 那不是某种诡异，不过是某种普通的……物理现象罢了。 但那副情景却如同诡异生物般，足以唤醒人类心底里最为纯粹的恐惧！ “呼……” 许承吐出了他嘴里留下的最后一口烟。 青筋在他的胳膊上隆起。 如果说哈里斯的青筋是一种药物作用的病态模样，那么许承胳膊上的青筋就仿佛古希腊雕塑上的棱角。 那是一种无比自然的状态，仿佛本就应该如此！ “喝……” 阵阵低吼声从许承的喉咙中传出，他的右臂忽然猛地向前发力，整条胳膊在墙体内部画了一个漂亮的扇形，而后直接将里面的土石给切了出来！ 就仿佛在切一团果冻。 许承低沉且平静的声音缓缓传来。 “那如果我把你砸烂、撕开、跺碎，一块一块的‘你’还算是活着吗？” 此言一出，终于让表情一直不变的经纪人有了反应。 她的瞳孔微缩，心中立刻下定了决心。 必须选择第二种方案，利用降临的诡异杀死眼前的这个老头子！ 刚才那一幕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 经纪人的心里一时间竟然冒出来了一个古怪的评价—— 他宛如一尊古希腊雕塑般，身体各处每一寸的发力的每一个瞬间，都值得在最好的雕刻家手中化为永恒！ 同时，他说得话也足够可怕。 经纪人的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老头子绝不是在虚张声势，而是真的打算这么做！ 于是她立刻按下了金属箱子的打开按钮。 两样物品被存放其中。 一件是巴掌大小的原能块，其中蕴藏着诡异降临所必须的原能。 而另一件，则被存放在一根试管中—— 试管中存放着一个牛肉粒大小的“肉块”。 似乎是深灰色的，但看不太清楚。 那是“什么”的肉？ 经纪人没有任何犹豫，因为她眼睁睁地看着许承已经向她迈步走了过来！ 她拿起试管，用力将其捏碎，任凭其中的肉块滚落到了原能块上。 原能块散发着幽蓝的荧光，肉块之中也顺势流出了一滴“水”。 仅仅只有一滴。 那滴水滴落在走廊的地上。 滴答…… 经纪人便立刻将金属箱子合拢，而后像游戏卡带一样，插回了自己的体内。 许承的眉头微皱，望向地面，发现地面较之前略微湿润了一点点。 仅仅是一点点罢了。 但许承却明白发生了什么—— 某种诡异，降临了…… 第四十二章 溺水者之手 滴答…… 那是一滴水珠落地的声音。 按照常理来说，即便是在空旷的走廊中，一滴水珠落地的声音也应该是微不可闻的。 那是只有可能被录音设备捕捉到的声音。 可偏偏那滴从“肉块”中流出的水滴，在滴在地面的一刹那，竟然传出了一道标准的水滴落地声！ 那声音回响在许承耳边，就跟坐在电影院里时一样清晰。 而后，那滴水滴融入地面，消失得无影无踪。 许承的目光下移，望向水滴滴落的地面。 他发现那块地面相较于之前，变得潮湿了一点点。 仅仅只有一点点。 但这“一点点”的地面给许承的感觉却与之前天差地别。 那原本不过是一块干燥的水泥地砖罢了，此刻却仿佛已经被大量的水浸泡了许多年。 简直就像是一块露天水龙头下的地面！ 许承抬起头来，发现经纪人并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继续面无表情地望着自己。 明明那块潮湿的地面就在她的脚下，经纪人却一动不动。 似乎正如她之前所言的那样，原能让她的身体变成了非牛顿流体，因此根本无惧任何致命的伤害！ 许承的右脚微微挪动。 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何种诡异生物降临了，但只要将诡异降临所需要的的载体毁灭，那么降临的诡异生物自然也就死亡了。 载体是什么？ 那未知的肉块和原能块。 载体在哪？ 就在经纪人的体内！ 如此说来，许承所需要做的事其实很简单—— 直接抢走经纪人体内的金属箱子，然后将里面的肉块彻底砸碎！ 再顺便拿走里面的原能块。 许承的目光锁定了经纪人，准备在下一瞬就俯冲过去。 但就在这时，一旁却忽然传来了响动，原来是哈里斯。 这只大猩猩一拳打在了非牛顿流体上，那本就不属于他的超凡力量反作用在了他自己的身上，于是整只拳头碎成了肉泥。 他原本已经痛得昏了过去，直到现在才迷迷糊糊地醒来。 随着意识的逐渐恢复，那股剧痛也涌入进了他的脑海，哈里斯开始下意识地挣扎了起来。 他的身体在地上摩擦着，忽然间发现了什么不太对劲的东西。 “水……水？” 他抬起了自己完好的右手，诧异地望着自己的手掌，那上面沾上了不少潮湿的灰尘。 “哪里，来的水啊？” 哈里斯已经有些意识模糊了，但他隐约间觉得自己似乎正在陷入某种更加危险的处境！ “这是亻——唔！” 哈里斯的话未说完，忽然间觉得自己的嘴似乎被什么人给从背后用手给捂住了。 可他现在明明仰躺在地上，背后就是水泥地面啊！ 谁能在他的背后？！ 哈里斯想要挣脱，可紧接着就感觉有更多的手从他的背后方向伸了出来，牢牢地抓住了他的四肢。 那些手的力气极大，哈里斯根本挣脱不开！ “唔——唔唔！” 哈里斯瞪大了眼睛，眼白中血丝满布，一股难言的恐惧在他的心底里蔓延。 在他的视线中，有两只灰色且潮湿的手直接从他的脑后伸了出来，蒙住了他的眼睛！ 哈里斯的全身都动弹不得，说不了一个字，连视线都是一片黑暗。 他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是什么袭击了自己！ ——但许承却看了个一清二楚。 将哈里斯抓住的的确是手，但不是“谁”的手，而仅仅只是“许多只手”！ 那潮湿的地面不知何时已经扩散到了哈里斯躺倒的地上。 从那潮湿的地面中，伸出了数十只灰色且潮湿的“手”，死死抓住了哈里斯的身体各处！ 脚腕、小腿、大腿、腰腹、胳膊、手腕、嘴巴、眼睛、额头…… 哈里斯身体的每一处都被那些手锁死了！ 而那些手还在源源不断地从潮湿的地面中冒出来，包裹住了哈里斯的耳朵、鼻子。 窒息所带来的恐惧让哈里斯挣扎地更厉害了，但他的力量却远远不如那些手。 那些手给许承的感觉很像是…… 溺水的人。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比喻，但非常贴切。 任何有经验的人都知道，绝不能贸然的去营救一位溺水的人。 因为人类在溺水的时候会下意识地挣扎，试图抓住身边一切漂浮在水上的异物。 如果在此时贸然靠近，那么救援者极大可能会被溺水者抓住，然后一并拖入水中！ 到时候就会有两位溺水者了。 而在此时此刻，那些从潮湿的地面中伸出的手，就仿佛数十位溺水者，试图一起将哈里斯给拖下水！ 许承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因为哈里斯背后的可不是水，而是坚硬的水泥地面！ 渐渐地，哈里斯的身体开始扭曲变形，身体各处都传来了骨头碎裂的脆响。 那些潮湿的手从潮湿的地面中伸出，仿佛一张大网，将哈里斯整个人慢慢压进了地里！ 慢慢。 一部分坚硬的骨头嵌入地面，而大部分柔软的组织则成了一团浆糊。 那是一副令人无比胆寒的画面！ 当哈里斯的身体彻底失去了形状之后，那些潮湿的手也随即沉入了地面，仿佛从未出现过。 许承眯了眯眼睛。 这一幕，他似曾相识。 试想一下，如果在商场中被那些触手人偶袭击的是一位普通人，那么他应该也会死得血肉模糊。 被扭曲的触手人偶活活绞死，就跟现在被潮湿的人手强行拖入地面里一样。 “星辰商会的做法都差不多啊。” 许承大概了解了星辰商会的行事风格。 先召唤诡异生物降临，再让特性者配合降临的诡异生物，以求发挥出最强大的战斗力。 商场里的狙击手就是如此，眼前的经纪人跟他很像。 至于新无明号上的舞者，似乎更为特殊。 哈里斯的身体溅射出了鲜血，沾在了经纪人的脸上，但她的目光却依旧死死盯着许承。 她明白，面对眼前的这个老头子，绝容不得丝毫的大意。 虽然她不会死，但任务失败总归是不好的。 “你过来。” 经纪人发出了简单而又直白的挑衅。 ”好。” 许承给予了简单而又直白的回答。 他迈步上前，一脚踏进了那片潮湿地面的范围之中。 下一瞬，数十条潮湿的人手从地面中钻了出来，试图抓住许承的小腿。 许承望着那些从地上伸出来的手，忽然问道： “小姑娘，你知道在商场里发生了什么吗？” 这话问得经纪人一愣。 商场？什么商场？ 商场……难道说的是城郊的那个商场？！ 关于那座商场，经纪人只知道不久前商会里的狙击手死在了那里。 星辰商会的行动向来独立，因此商会内部没人知道具体的事情经过，但事后目击者们以官方的名义封锁了那座商场，说明狙击手很有可能是被目击者干掉的。 这老头为什么忽然要说起这个？ 但在下一秒，经纪人觉得自己的眼睛看到了原因。 只见许承高抬起了自己的右腿，几乎与上半身平行，随即瞄准了地上手臂中的一条，猛地落了下去！ 轰！ 那只手直接被许承踩断，并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大坑！ 许承的目光望向经纪人，吐出一口热气，缓缓道： “商场里发生了这个。” 唰！ 刹那间，经纪人只感觉一股寒意从背后冒了出来。 她根本没有时间多想许承的话，心中立刻做出了一个决定—— 跑！ 用最稳妥的方式干掉眼前这个老头子！ 她毫不犹豫，朝着她和哈里斯来时的方向转身就跑！ 许承正准备去追，忽然发现周围的环境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略微观察过后，许承发现了端倪。 那原本只有一小块的潮湿地面，不知何时竟然大范围地蔓延了开来！ 地面、墙壁、天花板，各处都有！ 所以如今许承将要走过的，是一条“潮湿走廊”。 在走廊的深处，经纪人的身影停在了那里。 “你过来。” 第四十三章 潮湿走廊 此刻，经纪人的心里冒出了一个感觉—— 不太对劲。 眼前的这个“目击者”，明显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他既没有背着标志性的黑匣子，也没有穿戴原能外骨骼，更没有使用原能块的迹象！ 难道眼前的老头子根本就不是目击者？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虽然不排除有外人接触过超凡力量的可能，但面对降临之后的诡异还能如此冷静的，也就只有目击者那群疯子了。 那是一群无比冷静的疯子，行走在黑夜中，冰冷地处理着一个又一个诡异怪谈。 但眼前的老头子明显跟他们不一样。 最不一样的一点—— 从没听说过有徒手战斗的目击者！ 人类还能再赤手空拳的情况下面对诡异生物的吗？！ 冷静……冷静…… 经纪人如是安慰着自己。 她是死不掉的。 所以一切只需要按照计划行事即可，完全不需要在意其他的东西。 就算那个老头子再厉害、再反常，也不过是个人类罢了，是不可能在降临的诡异中存活下来的……？ …… 咕噜咕噜咕噜…… 数只溺水者之手从潮湿的地面上冒了出来，直奔许承而来。 唰！唰！唰！ 许承连续踢出了三次下段踢，将眼前的那些溺水者之手尽数踢断。 他渐渐摸清楚了一件事，是有关于降临在这里的诡异生物的。 从视觉效果来看，那应该是一片潮湿地面——不，现在应该称其为“潮湿走廊”才对。 当某人处于潮湿走廊上的时候，就会从潮湿的部分中伸出大量的“手”。 这些手会像游泳一般在湿润的地面上游移，宛如溺水者般抓住附近的人类，并用力将其“拖下水”。 故暂时称其为：溺水者之手。 当然，在这条湿润的走廊中，所谓的“水”其实是坚硬的水泥！ 因此普通的人类被抓住之后，下场无疑就是变成一滩肉泥，就跟哈里斯一样。 这绝对是一种不亚于商场内“触手人偶”的可怕诡异！ 但同时许承也在疑惑另一件事。 按照“触手人偶”的特性来看，人类对于诡异生物来说应该都是袭击的对象。 在商场的时候，无论是自己还是狙击手，都遭到了触手人偶的袭击，狙击手所能做的不过是利用原能子弹引导触手人偶罢了。 但现在的情况却明显不同。 明明同处于湿润走廊之中，但那些冒出来的溺水者之手却一直在攻击着许承自己，完全没有去管经纪人！ 是原能子弹的牵引？ 不，经纪人并没有开枪的动作，许承也感知不到自己周围存在着什么原能。 既然如此，为什么湿润走廊的攻击目标只有自己呢？ ……不对。 湿润走廊的攻击目标也有经纪人！ 许承眼睁睁地看着经纪人头顶的天花板上冒出了几条溺水者之手，它们抓住了经纪人的脑袋，而后猛地向后一拉！ 唰！ 经纪人整个人都被拽飞到了天花板上。 那些胳膊们完成了目的，就此消失，而经纪人的身体则好像是某种橡皮玩具，直接从天花板上掉了下来。 …… 啪叽！ 经纪人宛若液体般趴在了地上，而后液体缓缓汇聚，再度变成了经纪人的身体。 她调整了一下自己扭曲的手腕，松了口气。 还好，这次降临的诡异足够可怕。 经纪人在心中默默想道。 她的计划中其实包括了“可能被目击者发现并阻拦”的这一项，所以早早就有了应对措施。 只要利用好降临的诡异以及自身的特性，无论多少目击者都可以干掉！ 现在不过是将目击者这个目标换成一个老头子罢了，难道有什么难度吗？ 就算周围的溺水者之手数量再多，身为非牛顿流体的自己不过也就是多复原几次罢了。 但那个老头子呢？ 虽然刚刚踢爆了几只溺水者之手，但要是溺水者之手的数量翻上千百倍，想必他也是没办法反击的。 经纪人仿佛都能看到那个老头子被溺水者之手撕碎的场景了！ 这便是她的战术！ 将自己与对手拖入相同的诡异之中，而后利用自身的特性能力，在诡异中存活下来，直到对手死亡。 这是同归于尽的战术，却因为经纪人自身的特性而变得格外可怕。 事实上，星辰商会中极少有人敢在密闭的环境中召唤诡异降临，因为那几乎是必死的行为。 在诡异生物面前，人类就是人类，都是袭击的目标。 但这点对于经纪人不同。 身为非牛顿流体的她，根本无惧任何可怕的诡异环境，总是能够存活下来。 上次如此、上上次如此…… 这次也一定如此！ 不管那个忽然出现的老头子究竟是什么身份，哪怕他就是在商场里干掉狙击手的人，自己的战术也绝对能干掉他！ 话说回来了，那个老头子好久都没动静了，不会是已经成了一滩烂泥了？ 经纪人抬头望去，却发现面前的走廊空空荡荡的。 只有哈里斯那残破不堪的尸体，除此之外竟然什么都没有了！ 那个老头子忽然消失了？怎么可能…… 嚓……嚓…… 一道打火机火石摩擦的声音响了起来。 声音的来源，位于经纪人的身后方。 经纪人的瞳孔一下子缩紧了，她意识到了一种难以置信的可能。 而接下来她听到的话让这种可能变成了现实。 “我过来了，然后呢？” 经纪人猛地转过头来。 她看到了什么？ 一道魁梧的身影就站在经纪人的身后，左手拿着烟卷，右手紧握拳头搞搞举起。 十几条的溺水者之手聚拢过来，甚至有些已经抓住了他的胳膊。 但许承却毫不在意。 他的拳头紧握，宛若钢铁一般，而后猛然发力！ 那股可怕的力量将拉住了他的溺水者之手们都撕裂了，它们的连接处被扯断，纷纷从天花板掉落在地上。 经纪人望着这足以成为“暴力”代名词的一幕，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她隐约间理解了在那座商场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自身的特性也给了经纪人足够大的底牌，让她能够面前更保持冷静。 她歪着脑袋，询问眼前的老头子：“你真的要用拳头打我吗？” 她不相信世上真有人，在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体是非牛顿流体之后，还要选择用拳头攻击她。 但在下一秒，经纪人信了。 因为许承点了点头，认真回答道：“要。” 一拳轰出！ 第四十四章 不晚 在那一瞬间，经纪人只觉得自己眼前的“视线”模糊了。 眼前的情景快速移动，在她的脑海中构成了一幅诡异且模糊的“连线图”。 一秒钟后，经纪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许承的拳头给命中了。 那绝对是一只可以称其为“恐怖”的拳头！ 拳峰裹挟着巨大的力量，直直命中了经纪人的胸口。 由于自身“非牛顿流体”的特性，经纪人的身体在接触到那只拳头的一瞬间变得坚硬无比。 可就算再坚硬，她也依旧是一个“站在地面上的物体”。 那巨大的力量无法击碎经纪人的身体，却将她整个人打飞，重重地砸在了不远处的墙壁上！ 轰！ 咔啦啦啦…… 一整面墙壁被砸得龟裂开来，大大小小的碎石块散落在地。 那面墙壁是干燥的，同时溺水者之手也没有出现在经纪人身边。 许承了然，发现只要不身处于湿润走廊的范围之内，就不会受到溺水者之手的攻击。 经纪人整个人嵌入进了墙面，甚至一条胳膊都被凸起的砖块切割了下来。 她整个人挣扎着，勉强从墙里钻了出来，落在了地上。 “呼……呼……” 经纪人的眼神惊恐，大口喘着粗气。 虽然非牛顿流体的体质让她不至于死亡，但疼痛感却是实打实的。 那种感觉简直像是一颗铁质炮弹正中腹部，差点让她痛得昏厥了过去！ 经纪人百思不得其解，她根本搞不清楚眼前这个老头子究竟是什么来头。 这根本就不是目击者的战斗风格啊！ 从没有听说过哪位目击者……不，应该说有哪位超凡者是纯靠徒手战斗的。 与其说那个老头子是一位目击者，倒不如说更像是某种诡异生物！ 经纪人从地上捡起了自己被切断的胳膊，靠近肩膀，那条胳膊便再度黏连了起来。 不要怕，不要怕…… 经纪人在心底里安慰着自己。 看，就像现在这样，虽然很痛，但就算是被切掉了的胳膊都能恢复如初！ 在生物层面，自己是真的死不了，哪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不过是很痛罢了。 在心底里坚定了这一点后，经纪人没有犹豫，又一次拔腿就跑，跑向了走廊的更深处。 许承动身去追。 一场追逐战在地下走廊中上演了。 不过经纪人的表现却让许承很是疑惑，因为这场追逐战根本就是毫无悬念的。 许承的速度近乎于经纪人的两倍，她没可能逃跑成功。 而且更让许承疑惑的一点在于，经纪人竟然主动从那条潮湿走廊中跑走了。 这约等于主动放弃了主场优势！ 正在许承感到疑惑的时候，忽然间觉得自己的脖子被什么东西给抓住了。 余光望去，许承发现天花板上忽然冒出来了一只溺水者之手，死死扣住了他的脖子。 他低吼一声，整个人猛地一用力。 只听“哗啦”一声。 那只溺水者之手竟然连带着它连接的天花板被一并扯了下来！ 但让许承不解的是，自己明明追着经纪人跑了一百多米远，早早就离开了潮湿走廊的范围，为什么其中的溺水者之手还能抓到自己？ 然而当许承四下望去，便发现了端倪。 不知何时，四周的走廊竟然也变得潮湿了起来！ 潮湿走廊的范围……竟然在扩散？！而且速度相当惊人！ 那一瞬间，许承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丝电流，他想通了很多事情。 自大一见面开始，经纪人所展现出的态度就给了许承一种相当怪异的感觉。 无论是狙击手还是舞者，他们都想要解决眼前的对手，但那名经纪人却始终抱着一种打得过我就打、打不过我就跑的态度。 从这一点看，经纪人的目的或许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无论是否干掉许承，她都有信心达成这一次的目的！ 那么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是为了让老爷子见识诡异的可怕，并以此为要挟，迫使老爷子跟星辰商会合作。 可经纪人偏偏在一条偏僻的走廊中用载体促使诡异降临，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那条湿润走廊的影响范围远不止那一点，它能以极快的速度在这座地下赛场中扩散！ 果不其然。 在许承的观察中，湿润走廊的范围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周围蔓延着，甚至和许承向前跑动的速度差不多！ 顷刻间，许承和经纪人便再一次身处于潮湿走廊的范围内。 溺水者之手来袭！ 数十只溺水者之后向许承抓了过来，许承挥起拳头，接连打断了数只溺水者之手，而后望向经纪人的方向。 她同样被溺水者之手袭击了，但袭击他的手却只有一只。 那只手抓住了经纪人的小腿，经纪人随即将自己的动作放缓。 她的小腿便如同粘稠的淀粉糊一般从那只手中溜走了。 于是乎，结合之前哈里斯首次遇袭的情景，许承想通了第二件事。 有关于为什么同样是袭击，袭击自己的溺水者之手很多，但袭击经纪人的溺水者之手却很少！ 关键点在于——动静。 两个人同样身处于潮湿走廊中，制造的动静较大的那个人，就更容易受到溺水者之手的攻击。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攻击经纪人的溺水者之手很少了。 同样是动静，经纪人的脚步声自然远小于魁梧的许承。 明白了这一点之后，许承在奔跑时仅仅只让自己的脚掌落地，声音变小了许多，溺水者之手果然不再成批量地袭击许承了。 没有了溺水者之手的阻拦，许承的速度进一步加快，眨眼间便已经来到了经纪人的身边！ 轰！ 一拳挥出，命中了经纪人的脑袋！ 经纪人的身体瞬间硬化，整个人倒飞了出去，砸在了一旁的水泥柱上。 但她的脸上却带着笑。 “我现在确定了，你不是目击者，因为你远不了解诡异生物的可怕。” “你根本无力阻止它。” 闻言，许承微微皱眉，经纪人一连串的迷惑表现让他心中隐隐升起了几分不安。 她到底要用这种诡异生物达成什么目的？ 忽然间，许承注意到周围的地形有些熟悉。 这里似乎距离比赛的赛场已经不远了…… 等等！ 许承的瞳孔微缩，脑中闪过了一种可能。 在这片地下建筑中，哪里的动静最大呢？ 不是许承，更不是经纪人，而是那座地下赛场！ 比赛结束刚刚，众人应该正在离场中，上千名地下拳赛的观众一齐行动，造成的动静绝对会优先吸引潮湿走廊的注意。 经纪人的目的自始至终都是比赛会场里的那些人！ 闺女…… 一瞬间，潮湿走廊的范围便已经扩散到了许承身前，直奔比赛会场而去！ 经纪人将自己裂缝的脑袋拼好，从墙上跳了下来，兴奋道： “晚了！” “不晚。” 许承低沉地吐出了两个字，而后猛地冲向了比赛会场的方向，在天花板上找到了一扇下拉式的封闭铁门。 他一跃而起，抓住了铁门的下端，腰腹用力。 那道铁门本来只有电路能够操控，却被许承用蛮力硬生生地给拉了下来！ 哗啦！轰！ 厚重的铁门落地，彻底堵死了潮湿走廊蔓延的路径。 …… 铁门刚刚落下。 在铁门另一侧，走廊尽头的拐角处。 那是一间医务室。 芊芊刚刚处理好了自己胳膊上的伤，却忽然听到了门外的动静。 她推开医务室的门走了出来，转过一个拐角，却只看见了走廊尽头的一面被拉下来的铁质大门。 芊芊探出头来，试探问道： “有人吗？” 第四十五章 活着的感觉 地下拳赛不是古罗马的杀人竞技场。 老爷子对于参赛选手们的身体健康尤其在意，因此每次比赛都会配备最为顶级的医疗团队。 这次驻扎在医务室的，是芊芊的老熟人了。 一个小老头，模样长得很像爱因斯坦，邋里邋遢的，但医术极为精湛。 他包扎好了芊芊的小臂，顺便抱怨道： “那个叫哈里斯的娃儿也不知道用了啥子药，感觉脑壳出问题了，活不久喽！” 芊芊随意地点了点头。 “好啦好啦，一会儿我还有事，尽量给我处理得不是那么显眼就好。” “你骨头都差点断喽，还要做啥子？” “去看篮球赛。” 小老头：“……” 啪！ 小老头直接将药箱盖上，顺便丢给了芊芊两瓶药膏。 “赶紧走赶紧走！” 他颇为不爽地抱怨道：“小丫头片子疯了啊，老老实实回家睡觉，好好歇一歇！” “明白啦！” 芊芊打着哈哈，随意地摆了摆手。 这个酷似爱因斯坦的小老头虽然喜欢抱怨，但同时也在认真地对待每一位负伤的格斗家，圈内对他是一致的好评。 小老头发现了芊芊敷衍的态度，还想再教训一番，芊芊却忽然脸色一变。 “等下，你感觉到什么了吗？” “感觉到个啥子哦，你别岔开话题！” “真不是。” 芊芊摇了摇头，起身离开了医务室。 身为一名格斗家，芊芊对于周围的环境感知格外敏锐。 而就在刚才，她明明感觉到周围似乎有什么东西“震”了一下。 不是地震，而且距离自己的位置似乎不远，仿佛有某种重物猛然落地。 她离开了医务室，顺着自己的感觉一路向前，并在拐角处转弯。 一扇紧闭着的下拉式大铁门出现在了芊芊面前。 芊芊顿了顿，脑中回忆起了自己之前经过这里时的情景。 这扇铁门之前……是关闭着的吗？ 刚才似乎就是这扇铁门下落时砸在地上的声音。 “有人吗？” 芊芊试探问道，但周围却什么动静也没有。 隐约间，她觉得铁门的背后似乎隐藏着“某种东西”。 “咕嘟……” 咽了口唾沫。 芊芊慢慢挪步上前，靠近了那扇铁门，想要一探铁门背后的究竟。 她的手渐渐靠近了铁门的把手，然后握紧。 是电动的，但自己似乎也能用力气将它拉起来。 拉起来看看？ 但就在芊芊打算发力拉起这扇铁门的时候，一道声音忽然从她背后传来。 “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是老爷子的声音 芊芊转过头来，发现老爷子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背后。 “哈哈，老爷子！” 芊芊上前一把抱住了老爷子，笑嘻嘻地说道：“刚包扎完，准备一会儿回体育场。” “不回家？” “韩行……我老公还在那边等我呢。” 芊芊兴奋得直接将老爷子抬了起来，在空中转了一圈，而后稳稳地放在了地上。 “快快快，我奖金呢？” “我这不是来给你送了么，密码是老样子。” 老爷子将一张银行卡丢给了芊芊，随即抱怨道：“缺钱跟我说，明知道我想看其他人的比赛，还过来玩……” “但我也想跟他们打一架呀！只可惜没跟馆长对上。” 芊芊抚摸着面前的铁门，好奇问道：“这扇铁门一直关着吗？” “是啊。”老爷子点点头，“那后面是废弃的地下室，脏得要死，清理起来不划算，索性一直封着。” “可我记得刚刚这扇门是打开的……” “要不你进去给我打扫一下？” “当我没说。” 芊芊立刻闭嘴。 两人其实都很喜欢这样跟对方闲聊。 从年龄上看，老爷子无疑是跟许承一个级别的，但老爷子和芊芊却更像是一对忘年交、好哥们儿。 乐子人和大心脏，的确满搭配的。 刚才在医务室里还没怎么休息，芊芊索性背靠着铁门，盘坐在了地上。 老爷子也没怎么顾及自己的形象，陪着自家冠军一起席地而坐。 老爷子忽然问道：“你老公是不是圈外人，不知道你的事？” 芊芊立刻护住了自己的奖金卡，“我赢了，钱不能还！” “你看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老爷子只觉得头大，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不过你今天拼到这一步，有点危险的。” 老爷子见识过超凡的力量，所以他很清楚今天楚芊芊到底打赢了怎样可怕的对手。 而芊芊则给出了一个没什么悬念的回答： “因为我想赢啊。” 芊芊活动着自己的手腕，缓缓说道：“从小到大，每次遇到什么事，我都想站出来，然后赢。” “身边的人常常对我说，不必什么都论个胜负，那样会活得很累，但我觉得不是那样。” “与其让我浑浑噩噩地过一辈子，学习、上班、结婚……我宁可一直想要赢，永远不停下来。” “那是一种活着的感觉。” 听着芊芊的话，老爷子的目光忍不住望向她背后的铁门，而后笑道： “听起来你不太喜欢平静的生活。” “不对，我讨厌的是浑浑噩噩。” 芊芊话锋一转，摇头道：“我老爸老妈过得就是那种平静的生活，但我从小到大都没有浑浑噩噩过，所以我过得很开心。” 老爷子不解其意。 芊芊继续说道： “给你讲一个我小时候的故事。” “那个时候我常去的假山花园要被拆了，我哭着喊着不希望那样。” “于是乎，我老爸就真的去找施工队理论了。” 老爷子一愣，“他成功了？” 那位许承不应该是一位滥用暴力的人。 但芊芊却摇了摇头，“他跟人家认真讲道理讲了一个下午，失败了，还被老妈以‘没事找事’为由罚去睡沙发了。” 老爷子：“……” “然后我给老爸求情，老妈发现了罪魁祸首是我，所以我也去睡沙发了。” 老爷子：“……？” “最后我老妈怕我冷，就也睡在了我旁边的沙发上。” “所以那晚我们一家人都睡沙发了。” 老爷子：“？”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这一家人的行为逻辑未免有些太跨时代了！ 但老爷子还没来得及吐槽，就听见芊芊补充道： “那天晚上，我老爸偷偷塞给我了一块小石头，说是他从假山上偷偷扣下来的，让我留个念想。” “那一刻，我觉得我老爸简直无所不能！” 芊芊的眼睛里泛着光。 “我老爸他这个人啊，最喜欢那些美好的事物了。” “无论是自己的，还是身边人的，他都见不得那些东西消失。” 这段话让老爷子沉默了。 他开始琢磨许承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而芊芊却给出了一个回答，她笑着说道，仿佛在炫耀—— “最棒的老爸，对？” …… 一门之隔。 在那片湿润的走廊中，许承缓缓站起身来。 无数的溺水者之手向他袭来、不远处的经纪人虎视眈眈。 许承摘下了兜帽，缓缓握紧了自己的双拳。 嘎吱作响。 轻轻地吐出了一个字—— “来。” 第四十六章 走 那道铁门很厚 有多厚？ 隔绝了声音。 隔绝了干燥和湿润。 隔绝了日常与超凡。 隔绝了两个世界。 …… 在那扇铁门被关死的一瞬间，潮湿走廊就已经蔓延到了此处。 地下室昏暗的灯光摇曳，潮湿的环境让人的皮肤格外不适。 而在这潮湿的环境中，还夹杂了许多更为不适的声音。 有溺水者之手在地面之下游动的“咕噜咕噜”声。 以及经纪人从墙上扣下自己的身体，重新黏连起来的粘稠声音。 “好痛啊……” 经纪人的表情相当扭曲。 刚刚许承的那一拳，直接将她整个人打飞到了柱子上，深深地陷入了进去。 强烈的冲击震碎了经纪人的胳膊，连带着头颅也出现了几丝裂缝。 虽然对于非牛顿流体的她而言，也仅仅是如此罢了，但那种被撕裂的疼痛却是实打实的。 经纪人将身上的裂缝重新拼好，依旧是先前那副平静的表情，但嘴角却在不自觉地抽搐着。 那是她愤怒的证明。 “我刚刚还在怀疑你的身份，但现在看来你就是目击者。” 许承活动了一下手指，表现出了疑惑。 “啊？” “目击者们都很擅长牺牲自己，所以他们常常死在没人的角落里。” 经纪人的气息渐渐平稳，“你为了不让诡异生物蔓延到人多的赛场，选择了封死大门，这很像是目击者的选择。” “你想牺牲自己，去救更多的人，对？” “但你们这些总是在修修补补的目击者们是否想过，当诡异生物在某天大规模降临，你们还能成为超凡的第一目击者吗？” 许承趁着目击者讲话的工夫，从兜里取出了一只烟，叼在嘴里。 不过就在他打算将其点燃的时候，经纪人却忽然朝着许承的脚下丢了一块石头。 咔啦！ 石头落地的声音在这片相对密闭的环境中格外明显。 经纪人狞笑道：“你们守不住所有人的，所以你们错了。” 这块石头制造出的动静瞬间被潮湿走廊感应到，数只溺水者之手从潮湿走廊中冒出，直奔许承而来！ 咕噜咕噜咕噜…… 经纪人的确很聪明，也尤其擅长利用诡异生物进行战斗。 她很清楚自己绝不能跟眼前这个老头子近身缠斗。 虽然物理攻击根本杀不死自己，但那种撕裂身体的疼痛她是真的不想再忍受了。 于是乎，经纪人选择了一种更为简单且稳妥的战斗方式。 利用身边被自己砸出来的碎石块，直接丢在那个老头子的身边，吸引潮湿走廊去攻击他！ 就算他能轻易打断一条溺水者之手，但十条百条千条呢？ 迟早能耗死他！ 身为非牛顿流体的经纪人，其实最擅长的恰恰是消耗战。 等解决完了眼前的这个老头子，自己再想办法打开那道铁门，让潮湿走廊蔓延至赛场范围。 如此一来，那个不肯合作的老爷子应该就会重新考虑他和星辰商会之前的关系了…… 然而就在经纪人这么思考的时候，却忽然听见了许承的话。 “小姑娘，你好像误会了什么。” 他一瞬间挥出了数拳，直接将那些溺水者之手击碎。 然而这般动静却吸引了更多的溺水者之手的注意。 它们察觉到了许承的方位，立刻从潮湿走廊中冒出，朝着许承抓了过来。 “我关门的原因，不是为了什么阻止诡异蔓延。” 那些溺水者之手顷刻间便来到了许承身边，但这一次许承却没有挥拳，任凭那些溺水者之手抓住了自己的身体！ 地面、墙壁、天花板、甚至是背后的铁门之上。 数十条溺水者之手将许承死死抓住，而后一起发力，试图将许承拖入“水”中。 但许承的身体却一动不动，而是继续说道： “只是我想着，如果把门关死了，你就跑不掉了。” 这是一句没什么情绪的话。 平静。 平静到让经纪人寒毛倒竖。 下一秒，令经纪人怎么也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许承竟然猛地一跺脚，直接踩碎了他脚下的地板！ 这一下造成了巨大的响动，潮湿走廊也仿佛受到了某种挑衅，更多的溺水者之手冒出，一并朝着许承袭来！ 越来越多的溺水者之手抓住了许承。 脚、腿、腰、肩膀、胳膊、手腕、脖子、脑袋…… 许承的身体各处都被那些手抓住了，仿佛无数的溺水者，要将他拖入冰冷的深渊。 在这种无死角的拉扯中，许承终于动了。 不是被溺水者之手拉动的，而是他自己响动的。 身体各处的肌肉同时发力，许承慢慢地将手伸进了自己的一侧口袋，而后从里面掏出了他的打火机。 嚓……嚓…… 火苗亮了起来，许承又将火苗送到了自己嘴边。 他的嘴上还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香烟。 在接触到了火苗之后，烟卷和烟丝被点燃，那上面的高温为周围增添了一点点干燥的空间。 在许承进行这一连串的动作时，那些溺水者之手并没有半点放松，反而越发用力。 但它们的力气却根本抓不住许承，反而有数十条溺水者之手被硬生生地撕裂开来！ 经纪人望着这一幕，愣住了。 那个老头子竟然在无数溺水者之手的阻拦中……点了一根烟？！ 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觉涌入她的心头。 如果那个老头子能在溺水者之手的抓握下点燃一根香烟，那么他应该也能做到一件很简单的事。 ——走。 因此在经纪人的视线中，许承真的迈动着平稳的步伐，一步一步地朝着她走了过来。 每走一步，都会有无数的溺水者之手被撕裂。 那些被撕裂的手掌掉落在地，化作一滩滩水渍融入潮湿走廊，紧接着便有更多的溺水者之手向许承袭来。 于是就有更多的溺水者之手被撕裂了。 那一刻，溺水者之手们仿佛正在做着一种徒劳的努力。 它们试图将许承拉入深渊，却根本无力阻止许承向经纪人靠近！ 最终，许承来到了经纪人的身边，缓缓抬起了自己的手掌。 自小拇指开始，一根接着一根贴紧掌面，而后自食指开始，一根接着一根扣紧掌心，最后大拇指收拢。 一只完美的拳头就这样握紧了。 那是人类最原始、最纯粹的武器。 经纪人望着这一幕，她还想跑，却已经来不及了。 下一瞬，许承的拳头就已经重重地砸在了经纪人的胸口！ 即便是非牛顿流体，也终究只能保证经纪人不会被这一拳打死，却无法再让她的身体保持完整的结构了。 自胸口开始，经纪人的身体碎裂了一大块，整个人的下半身站在原地，上半身却直直地飞了出去，撞在了不远处的水泥柱上，又碎裂成了数块。 被经纪人藏在胸中的金属箱子也飞了出来，掉落在了不远处。 但经纪人有一句话说得很对——她是死不掉的。 她的脑袋都碎成了好几块，却依旧能保持着自我意识甚至是视线。 半边脑袋掉落在地，上面的眼睛叽里咕噜的乱转，竭力感应着自己散落的身体。 那些粘稠的非牛顿流体受到了操控，一点一点地向那半边脑袋汇聚而来。 只要再给经纪人一些时间，她就能恢复如初！ 但这次的任务已经失败了。 复原需要一些时间，足够许承取走金属箱子中的载体，并将其毁灭。 但让经纪人没想到的一幕却出现了。 她的那只眼睛忽然看见许承静立在了原地，脑袋转向一旁，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里，仿佛看到了某种难以置信的东西。 这里最让人难以置信的不就是你这个老头子吗！ 经纪人怀抱着疑惑，眼珠转到了一旁。 于是乎，她也呆住了。 无论是许承还是经纪人，都呆住了。 因为两人都看到了一个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的人—— 哈里斯。 死得不能再死的哈里斯。 第四十七章 第三方 今天的海城第三体育馆很热闹。 地下很热闹，有久违了的拳赛，有超凡。 地上很热闹，有篮球赛，也有超凡。 …… 篮球赛渐渐步入了高潮，两支队伍的比分咬得很死，观众席上人声鼎沸。 他们沉浸在这场精彩的篮球赛中，丝毫没有注意到一小部分人的离场。 一名观众吃坏了肚子，刚从厕所里出来，迎面差点碰上了一位黑发的俊朗年轻人。 “抱歉抱歉。” “没事的，注意安全。” 年轻人颇有礼貌地微笑着，而后迈步离开。 那名观众急着回场继续看比赛，刚一转身，脑中残留的视线却忽然发现了一件不寻常的事。 那名年轻人的手上似乎沾上了某种粘稠的暗红色液体。 那是……血？ 观众转过身来还想再看一看，但那名年轻人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连带着一起消失的，还有刚刚在不远处做清洁工作的清洁工。 不不不不，应该是错觉。 那暗红色的应该是番茄酱，毕竟体育馆附近也有肯爷爷在卖。 观众如是的安慰着自己，快步离开了。 而在不远处的拐角，韩行已经完全控制住了那位清洁工的身体，胳膊死死扣住了对方的喉咙。 韩行的目光下移，落在了清洁工的内侧衣领上，果不其然有了发现。 三颗星星排列成等腰三角形的模样——那是星辰商会的标志。 “你是第三个。” 韩行的声音低沉，眸子深处闪着原能的幽蓝色光芒。 “这里是星辰商会的分部吗？又或者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清洁工没有回答的打算，而是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刀，反手刺向韩行。 韩行眉头紧皱，直接扭断了对方的胳膊，同时手掌死死捂住他的嘴巴，让他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清洁工就此痛昏了过去。 韩行将他挪到了一旁的杂物间中，又将杂物间的门锁死。 “b-23通道杂物间，一人。” 韩行通过耳机将自己这边的情况上报。 目击者组织将以最快的速度派人前来善后，以防有其他普通人接触到星辰商会。 这些星辰商会的人将会被收押，关在特殊的看护所中。 这些人已经吸收过原能了，但他们自身的原能适应性极低，因此不久之后就会彻底发疯，根本问不出什么情报。 韩行只能试着一个一个解决，趁机调查着星辰商会的蛛丝马迹。 很快，他便发现了自己的下一个目标。 …… 体育馆中，一场暗战上演了。 韩行将一个又一个人放倒，却始终找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他只知道星辰商会在这个体育场内安排了不少人，却根本不清楚那些人的目的究竟为何。 没有特性者，更没有降临的诡异生物。 至于韩行先前察觉到的“地下建筑”，更是找不到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 星辰商会到底要做什么？ 韩行疑惑的时候，忽然又发现了下一个目标。 那是一个穿着风衣的中年男人，戴着一顶渔夫帽，体内隐隐传来了原能的气息。 他游走在体育馆内，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韩习一路跟踪那个中年人来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而后上前一把控制住了中年人。 “你是第八个。” 依旧还是那个问题： “这里是星辰商会的分部吗？又或者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中年人没有说话，继续保持着沉默。 正在这时，韩行忽然发现中年人的领口内侧竟然没有星辰商会的标志！ 难道自己抓错人了？ 不，中年人的体内的确有原能的气息，并且普通人的话这个时候就应该喊救命了。 这个中年人是谁？ 韩行疑惑间，忽然感觉一股惊人的蛮力反作用在了自己的身上，而那股蛮力的来源正是眼前的中年人！ 他原本被韩行死死扣住了手腕和关节，那是人类绝不可能挣脱的姿势，但中年人却猛地一发力，强行扭开了韩行的手。 韩行略显诧异地抬起头，而中年人的模样让他的瞳孔微缩。 脖子上满是暴起的血管，连带着眼睛也呈现出了一种血红与幽蓝色杂糅的状态！ 中年人呼呼喘着粗气，涎水从他的嘴角流了出来，仿佛一头发狂的野兽，死死盯着韩行。 韩行的脸色越发凝重了起来。 他与星辰商会斗过太多次了，因此可以判断出那不是星辰商会的战斗风格。 眼前的中年人绝不属于星辰商会！ 那么他是谁？又为什么能使用原能？ 韩行的心中忽然有了一种猜测—— 在这座体育馆中，并不只有目击者与星辰商会两方势力，还有一个第三方！ …… 体育馆，地下。 潮湿走廊中。 许承和经纪人都因为眼前的这一幕而呆住了。 因为一个他们谁也没想到的人从走廊的尽头缓缓走来 是哈里斯。 那个本应被溺水者之手硬生生撕碎的人，竟然活了下来！ ……不。 那种状态，真的能够称其为“活着”吗？ 一身的骨头几乎全碎了，只留下了些许的几根勉强连接着身体，整个人就好似一滩会移动的肉泥，勉强能看出人形。 与其说哈里斯是走过来的，倒不如说更像是被某种东西操控了他的尸体。 如果是一位普通人在场，想必一定会呕吐不止。 但在场的两位都不是什么普通人。 许承注意到了地上经纪人眼中的诧异，明白对方和哈里斯不是一伙的。 连星辰商会都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的发生？ 是第三方的势力！ 那么哈里斯究竟是谁……不，应该问现在的哈里斯究竟是“什么”？ “哈里斯”距离许承和经纪人越来越近，已经不足二十米了。 经纪人缓缓蠕动着身体，试图重新将自己拼接起来，而许承也渐渐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两人都在静观其变。 而就在此时，“哈里斯”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并且开始猛地膨胀了起来。 砰！ “哈里斯”——炸了。 但却没有出现血肉横飞的场景，因为“哈里斯”炸裂的身体竟然呈现出了一种诡异的幽蓝色。 海水的颜色。 也是原能的颜色。 那些幽蓝色的身体落在潮湿走廊上，便如同那些溺水者之手一样融入了进去。 “哈里斯”就这么突兀的消失了，残留下来的只有几滩水渍。 许承和经纪人都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在几个呼吸过后，两人便同时发现了异样。 周围的空气明显湿润了数倍！ 如果说刚才的湿度类似于暴雨后的郊外，那么现在简直就像是在热带雨林中开了一家没有空调的火锅店！ 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喝了一口水！ 许承见过类似的情景，而经纪人也很熟悉这一幕—— 潮湿走廊呈现出了明显的被原能活性化了的状态！ 而且是大幅度活性化！ 难道刚刚自爆的“哈里斯”是一种高浓度的原能集合体？ 湿润走廊开始不稳定了起来，甚至隐约传来了一种类似于心跳的声音！ 呲——呲—— 一阵微弱的电流响动声传来。 许承和经纪人同时望去，竟然在“哈里斯”自爆的位置上发现了一台对讲机。 经纪人的身体还在缓慢恢复中，动弹不得，因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许承走了过去，捡起了那台对讲机。 许承按下了那台对讲机的开关，而后询问道： “谁？” …… 几乎是同一时间。 韩行打断了中年人的四肢，彻底控制住了这个疯狂且难缠的家伙。 这个中年人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韩行在中年人的怀中也发现了一个对讲机。 他也打开了对讲机，问出了那个问题。 “你们是谁？” …… 对讲机的那头传来了统一的回答—— “我们是‘深空’。” 第四十八章 大手 深空。 许承并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那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小团体？又或者是某个类似于目击者和星辰商会那样的大组织？ 而当许承注意到经纪人的反应时，他更倾向于自己的最后一种猜测。 因为经纪人的情绪肉眼可见的激动了起来。 她的嘴散落在地上，连带着喉咙，因此可以说话。 经纪人大声咒骂道：“你们这群老鼠，敢算计星辰商会？回你们的臭水沟里待着！” 许承没有关闭对讲机，但对讲机的那头却并没有回应经纪人的咒骂。 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总有一天人类会明白，星辰商会和目击者都错了，而我们是对的。” 呲——呲—— 言罢，对讲机响了两下，便再也没了动静。 取而代之的，是周围越发明显的心脏跳动声！ 噗通……噗通……噗通…… “哈里斯”自爆之后留下的液体似乎极为特殊，仿佛极大量的原能块，催动着潮湿走廊的活性化。 周围的空气越发湿润，连呼吸都变得有些艰难。 许承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子，发现自己摸到了一手的水珠。 这是有悖常识的一番情景，因为周围并不闷热，却相当潮湿。 很符合“诡异”二字。 咕噜咕噜咕噜…… 许承的耳边传来了异响，他发现那些原本死死抓住自己身体的溺水者之手们竟然全都缩了回去。 而在远处的走廊中，在那片微弱灯光照不到的黑暗里，传来了更为清晰的“咕噜咕噜”声。 仿佛一只“手”，从海水里冒了出来。 唰！ 下一秒，某种巨大的黑影忽然从走廊远处的黑暗中冲了出来，顷刻间便抵达了许承和经纪人的身边。 许承站在原地，眼珠转动，看清了那道巨大黑影的本来面目。 那真的是一只“手”。 直径约有三米，连接着手腕和胳膊，胳膊的末端仍旧处于走廊的更深处，看不清到底连接着什么。 它的五指摊开，直直地插了过来，单单一根手指就相当于一个人的身高。 模样与溺水者之手类似，却异常巨大，几乎占据了大半的走廊空间！ 下一瞬，那只手忽然有了动作。 它的五根手指开始剧烈抖动，紧接着手腕也开始转动，控制着那张大手四处拍打！ 许承略微挪动脚步，退到了一旁，静静观察着眼前的这一幕。 很快，许承发现了这只大手的目的。 它似乎正在摸索寻找着什么东西。 …… 是肉块！ 经纪人的身体被许承的拳头打碎，半边脑袋落在地上，却并不影响她的思考。 她很快意识到，这只大手想找的东西就是促使它降临的载体——肉块！ 但经纪人却不清楚这只诡异生物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它已经因为极度的活性化而“失控”了。 当然，这并不是说经纪人此先有能力掌控湿润走廊。 如果她能做到这一步的话，目击者和星辰商会也没必要打生打死这么多年了。 能掌控的东西，又何必惧怕呢？ 经纪人所能办到的，不过是最大程度的利用诡异生物的特性，进而来达成自己的目的，这也是星辰商会尤其擅长的事。 而当某种诡异生物的特性超出了可以被掌控的范围，这只诡异生物便可以说是“失控”了。 那是最可怕的一种情况。 没人知道失控了的诡异生物会变成“什么”，就比如现在。 那些密密麻麻的溺水者之手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只大手。 那只大手正在寻找着金属箱子中小小的肉块。 经纪人并不知道那只大手的目的，但常年与诡异生物打交道的她却隐约感觉到了几分危险。 于是经纪人的心中下了决断—— 逃。 凭借自身的特性，经纪人自信她可以从任何地方逃出生天，就比如不远处的通风口。 那是普通人类绝对无法钻进去的大小，但对于自身就是非牛顿流体的经纪人来说，却宛如一条宽敞的大道！ 不过在逃走之前，经纪人还需要回收自己的金属箱子，否则遗失了原能块与降临载体的她是不会被商会放过的。 趁着大手胡乱拍击的工夫，经纪人开始缓缓聚集齐了自己的身体。 先是小半边脑袋连接上了胸口，紧接着便是胳膊。 很好！ 经纪人的心中一喜。 她操控着自己的胳膊爬到了金属箱子旁，而后抓起箱子塞入了自己的胸口。 接下来只需要到达通风口就好了。 胳膊连带着经纪人的上半身，一点一点艰难地爬着 只要能到达那个地方，只要…… 唰！ 就在此时，那只大手忽然有了动作。 似乎是脑袋裂开了？又或者太过惊慌了？总之经纪人忽略了一件事—— 无论是许承还是她，此刻仍旧处于湿润走廊的范围之中！ 那些普通的溺水者之手可以通过湿润走廊来感应到上面的活物，大手自然也可以。 因此经纪人在地上爬行的动静立刻吸引了大手的注意。 它立刻调整动作，一把抓住了经纪人的那块藏有金属箱子的身体，将其死死攥在了手掌中。 “呜啊！” 经纪人的嘴巴里顿时传来了惨叫。 她的身体特性让她不怕物理攻击，但那种被大手握在手里活活碾碎的痛感却是实打实的！ 然而大手却对经纪人挣扎中的身体碎片毫不在意，因为它已经感应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在它的手中。 于是乎，大手变成了一只大拳头，开始缓缓后退，就像每一位在床底下摸索到了一枚掉落硬币的人。 心满意足。 经纪人仍在哀嚎，剧痛让她的眼泪和口水混杂在了一起。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手拖走了自己的身体碎片，却根本无力阻止。 如果真的被完全拖走的话，自己的那块身体会被带往何方？ 经纪人不敢想，却觉得毛骨悚然，那是她第一次感觉到一种近乎于死亡的恐惧！ 但在她模糊的视线中，那只大手竟然停止了后退。 它又感应到什么了吗？ 不，不对。 经纪人很快发现了异样。 那只大手并不是主动停止后退的，而是被什么给强行停下来的！ 是什么？ 是许承。 经纪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看到的那一幕。 那只拳头的上下两侧分别被许承的左右两只手扣住了，死死固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就像是猜拳的双方，一方出了“石头”，而另一方则出了“剪刀”。 剪刀卡住了石头。 许承张口，吐出了一口幽幽的热气，缓缓道：“我刚才不小心掉了东西，能还给我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发力，后背的肌肉驱使着两条手臂缓缓合拢。 那只拳头仿佛承受不住如此的高压，四根手指竟然被迫伸直，错乱叠加在了一起！ 经纪人的半边身体连带着其中的金属箱子，掉落在了一旁。 许承微笑着说了一句： “谢谢”。 就这样，剪刀赢过了石头。 第四十九章 挥拳 一切发生的太快…… 不，应该说一切都发生得太“慢”了。 那只巨大的拳头正在缓慢地后退； 许承却缓慢地走到了它的面前，又缓慢地扣住了那只拳头。 最后，他的两条胳膊缓缓收紧，以一种缓慢且沉重无比的感觉，将那只拳头硬生生地给“夹开”了。 这一幕看呆了经纪人。 不只是经纪人，就连那只大手的动作也僵硬在了原地，错乱交叉的四根手指久久未能复原。 它似乎也在诧异，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在下一秒，这份诧异便化作了无穷无尽的狂怒！ 那只诡异生物意识到了似乎有什么人向自己发动了攻击，以至于让自己失去了刚刚才攥在手里的载体！ 它要碾碎那个人！ 轰！轰！轰！轰！ 拇指、食指、无名指、小指，四根手指先后插向地面，成为了“四肢”。 中指高高抬起，宛若一头发狂野兽的头颅，来回甩动着。 …… 经纪人地上的的那只眼睛瞪得老大，因为她看见了超出认知的怪兽。 ——两头。 一头是那只大手，而另一头就站在大手的对面，紧握着自己的双拳。 是许承。 大手看不见，却可以感知到湿润走廊范围内的一切！ 于是乎，那只大手很快就确定了许承的方位，食指与无名指作为它的前肢高高抬起，而后奋力朝着许承砸了过去！ 许承抬手挡住了这一左一右的两根手指。 他的身体很稳，但脚下的水泥地面却因为那股可怕的力量破碎了，使得许承整个人都下陷了些许。 许承拦下了这一击，但大手的进攻却还远远没有结束。 它刚才的模样太像一头野兽了，以至于很容易让人忘记它是一只“手”。 一只连接着手腕和胳膊的手。 就像小时候上课时玩的手指打仗游戏，那五根手指随时都能以各种匪夷所思的姿势发动攻击！ 许承的两只手分别拦下了大手的食指和无名指。 但拇指、中指、小指却在此时缓缓抬了起来，宛若五根柱子，瞄准了许承。 轰轰轰轰轰…… 那三根手指同时朝着许承砸了过去，并且这样的攻击远不止一下，而是接连不断的！ 走廊的地面被砸碎了，扬起的烟尘将许承的身影淹没。 忽然间，一只拳头搅乱了烟尘，从中挥了出来，直接打退了大手的中指。 许承并没有在挨打，而是瞄准了大手每一根手指的落点，挥拳迎了上去！ 砰！ 大手被这一拳暂时击退，却顺势抽回了自己的两根手指，随即动用五根手指继续砸向地面！ 砰砰砰砰砰…… 拳头与手指在烟尘的间隙中交错，迸发出了沉闷的轰鸣。 或许是因为感受到了那股力量所带来的威胁，又或许单纯的只是愤怒。 大手接连不断的攻击持续了足足有半分钟。 但它却渐渐有了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仿佛自己的速度正在变慢…… 不，不对。 大手忽然意识到，并非自己攻击的速度变慢了，而是许承挥拳的速度越来越快，渐渐超越了它！ 这种想法一出现，便再也收不住了。 大手的攻势渐渐被压制了下去，反而被许承的双拳打得连连后退！ “喝！” 随着一声低吼，许承一拳正中大手的中指，那只大手接连向后退了几米，五根手指都在不住地颤抖着。 可以明显地看出来，它很痛，非常痛。 但这种剧痛所产生的颤抖仅仅持续了一秒。 下一秒，那只大手仿佛做出了某种决定，忽然五指合拢，整条手臂也缩回了走廊的深处。 许承仍旧站在原地。 大手退走了。 ——暂时。 …… 提问：当一只手握成拳头，并且向后回拉的时候，那只手想做什么？ …… “跑啊！” 经纪人的大吼声响彻走廊。 她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来不及复原了，所以只能拼死朝着许承大吼： “带我一起跑，我什么都跟你说，求求你了！” “别愣着，求你别愣着！” “它要挥拳了啊啊啊啊！” 那撕心裂肺的吼声中夹杂着极度的惊恐，甚至还有点哭腔。 经纪人意识到了那只大手的想法，因此才会变得情绪失控，大吼着哀求许承。 在那只大手面前，哪怕是再魁梧的人类，也不过只有玩具的大小。 经纪人可不想被那样一只巨大的拳头正面砸中啊！ 但许承却似乎没有半点逃跑的意思。 他的嘴里还叼着那根香烟，只是先前都没有机会好好地抽上一口。 趁着大手握拳后缩的间隙，许承轻轻地吸了一口气。 气流促使着烟丝高速燃烧，那根还剩下一大半的香烟顷刻间便烧到了烟嘴处。 “啐……” 许承将烟嘴吐了出来，沉默不言。 他同样握紧了自己的右拳，然后也开始后拉。 …… 提问：当一只手握成拳头，并且向后回拉的时候，那只手想做什么？ 答：挥拳。 …… 轰！ 近乎于音爆的声音从走廊深处传来。 一团巨大的黑影由远及近，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摧毁着走廊沿途中的一切异物。 那是一只巨大的拳头。 那只拳头就是诡异生物本身，超越了人类现存的认知。 散落的砖块、顶棚的管道、支撑的柱子、或是其他沿途的一切……都无法阻止它！ 经纪人的身体本就已经碎了。 一部分破碎的身体位于那只拳头挥拳的路径上，一部分被打成了碎末，而另一部分干脆黏连在了拳头上，根本分不开。 同样被打碎的，还有那个装有原能块和载体肉块的金属箱子。 哗啦！ 箱子应声碎裂，里面的两样物品飞了出来。 恰在此时，一道黑影闪过，直接抓走了其中的载体肉块。 那是一只手，末端呈现出非牛顿流体的粘稠质感。 正是经纪人的手！ 现在的她明白许承是不可能走的，但她可不想陪两头野兽死在这潮湿的地下走廊。 于是经纪人果断放弃了自己其他的身体，只让自己的半边脑袋和一只手融合在一起，并试图回收金属箱子。 但金属箱子却被那只大拳头打碎了。 经纪人情急之下，也只能抓走了其中最为关键的载体肉块，而后直接化为流体，钻入了不远处的通风管道中。 我能跑掉的，我一定能跑掉，因为我是死不掉的啊！ ——经纪人如是安慰着自己。 她的视线转了过来，想要再确认一下潮湿走廊内的情况。 于是乎，她看到了一副足以称之为“恐怖”的画面—— 一只非人的巨大拳头紧握，以惊人的速度奋力挥出。 一个人类同样握紧了自己的拳头，整个人后拉自己的右拳，嘴角的牙缝中流出了尚未吐出的烟气。 他的眸子深处闪着光，在挥拳的瞬间于空中留下了一道隐约可见的“线”。 一大一小的两只拳头； 人类与诡异生物的两只拳头； 同样可怕的两只拳头； ——对撞！ 轰！ 巨大而又沉闷的轰鸣声传来，残缺的经纪人甚至不敢再回头看一眼。 她是特性者，却也可以算作人类。 人类的本能让她哭了出来，泪流满面，只想尽快地逃离这里。 至于其他被打碎的身体，等到一切结束之后再慢慢地操控它们从地底钻出来。 是了，就是这样，我是死不掉的，只需要躲得远远的就好！ 哈哈，我是死不掉的，死不掉…… 我…… 咦？ “我”是谁？ 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只剩下了一只手和半边脑袋？ 哦对了，我的身体在地下被打碎了。 经纪人默默回想着，忽然间她想到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自己有许多块身体都黏连在了那只拳头上，暂时无法挣脱，其中便包括了她的一小块脑袋。 不过就算是大脑分离也没有关系，哪怕隔得再远，经纪人身体的各处机能依旧能完美运转。 但…… 如果那只大手后撤回“诡异生物的世界”呢？ 诡异生物的来源至今都是人类的未解之谜，没人知道哪些可怕的生物究竟来自于哪里。 经纪人忽然想到，要是自己的那一小块脑袋一直黏在大手上，跟随着那只大手一起返回诡异生物的来源呢？ 自己那一部分的身体究竟会如何？ 这样一来，自己的大脑是不是就永远都少了一小块……啊…… 咦？ 我是谁？ 经纪人的眼睛渐渐变得呆滞了起来。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载体肉块，经过了复杂的管道，朝着前方有光的地方蠕动了过去。 那是通风管道的出口，连接着地上的体育馆。 而当残缺的经纪人从通风管道中钻出来的一瞬间，一把黑色的刀插在了她的独眼前。 “你是个什么玩意？” …… 韩行手持黑刀，望着那个从通风管中爬出来的“不明生物”。 只有一只眼睛、一只手、和一个似乎缺了一块的脑袋。 那个不明生物的眼神呆滞，痴痴地望着韩行。 韩行注意到了对方手中的“肉块”。 “这又是什么？” 第五十章 好玩儿 地下，走廊。 咔啦啦啦啦…… 大大小小的砖块碎裂，掉落在了地上。 飞扬的尘土渐渐散去，显露出了一尊近乎完美的古希腊雕塑。 但那不是雕塑。 是人。 是许承。 他向前方奋力挥出了自己的右拳，动作定格在了原地。 明明身体是完全静止的，但无论是关节、皮肤、肌肉，甚至是衣服的褶皱，无不充斥着一种毁灭性的张力！ “啊……” 先前吸入的最后一缕白烟从他的口中缓缓流了出来。 直到流尽。 在那尊古希腊雕塑的脚下，还有着两根断掉了的巨大手指，是中指和无名指，正在如冰块一般缓缓消融。 许承将自己的目光上移，望向走廊的更深处。 那只大手已经消失不见了。 它的两根手指被许承的一拳打断，随后便如逃命一般缩回到了走廊更深处的阴影中。 哗啦…… 那两根断指最终化作了两滩水渍。 也正是在那一瞬间，潮湿走廊肉眼可见的干燥了起来。 宛如退潮一般，从许承的背后退到他的身前，而后又往走廊更深处退去。 许承缓缓起身，走到了不远处，捡起掉落在地的原能块。 原能流入体内，楚秋的身影显现了出来。 许承还在四处寻觅着。 “降临的载体呢？” 他在说那块来源未知的肉块。 楚秋飘在一旁，“刚刚那个女的带着肉块逃走了，走的是通风管。” 闻言，许承的目光又一次转向了走廊深处。 按照他之前得来的信息，降临的载体仍在，那么诡异生物就不会消失。 一看动作，楚秋便知道了自家老头子的意思，随即安慰道： “诡异生物的本质是‘生物’，是活着的。” “活着的东西，其本能一定是怕死的。” “那只大手断掉了两根手指，它怕死，所以它逃了，逃回了它的源头。” “载体和原能块的组合为诡异生物提供了降临的大门，但那道门是一次性的，所以除非再次将原能块与载体组合，否则的话那只大手没有再度降临的机会。” 此言一出，许承放松下来，将自家老太婆的头发轻轻捋到了耳朵后面。 嗯，真是看不够。 但楚秋却话锋一转，忽然道：“不过，还有一件事我比较好奇。” 许承的表情立刻严肃了起来，“什么事？” “最近你身边有好多的女人。” 许承：“……” 许承：“哈哈！” 都是老夫老妻了，许承当然明白楚秋是在开玩笑的……？ 差不多，总归是在关心自己，毕竟刚刚才跟诡异生物大战了一场。 楚秋的手轻抚在许承的拳头上，那是一只犹如钻石般坚硬的拳头，连黑暗中的诡异都能撕裂，却让楚秋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真温暖啊……” …… 潮湿走廊完全退去了。 许承重新回到了那扇厚重的大铁门前，将两只手插进了铁门的下方，用力将其缓缓抬起。 咔咔咔咔…… 铁门上方的卡槽喀吱作响，表明了这其实不是它的正确打开方式。 当铁门被抬起到一半之后，许承从里面钻了出来，看见了早已等候多时的老爷子。 这并没有让许承以外，地下赛场毕竟是老爷子的地盘，他又怎么可能注意不到这边的动静呢？ 许承松开手，那扇铁门又“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芊芊呢？” “休息了一会儿就走了。” 老爷子耸了耸肩膀，从兜里掏出了一包香烟。 自己一根、许承一根。 两人各自叼了一根烟在嘴里，背靠着墙壁，将香烟点燃。 呼…… “好烟。”许承赞叹道：“什么牌子的？” 老爷子平静道：“国外有个我的私人庄园，自家作坊卷的。” 许承顿了顿，“我以为只有雪茄才有私人订制。” “雪茄也有，你要吗？” “……” 许承摇摇头，“算了，抽不惯那玩意。” “哈哈！” 老爷子笑得很是开心，抖了抖烟灰，用夹着烟卷的手指向两人的正上方。 “一会儿我让人带你从密道出去，现在这上面的体育馆里面全是目击者，估计很快就能查到这里了。” 许承吸了口烟，“会有麻烦吗？” 这里是老爷子所经营的灰色产业，而目击者却是背靠蔚蓝的官方组织。 后者多半不会允许前者的存在。 “这场子是不能要喽，不过……” 老爷子话锋一转，一边百兽一边笑道：“你当我是谁啊，早都安排好啦，什么都不会留下的。” “一会儿你走了，我再一走，这里不过就是个废弃多年的地下建筑，多半会被判定成星辰商会的临时据点。” “不然我凭什么经营这些买卖这么多年啊？” 语气仿佛在炫耀，一如往常。 听老爷子这么说，许承终于是放下心来。 两人就这么默默地抽着烟，直到这根烟即将燃尽。 许承动身离开，临走到走廊的拐角处，背对着老爷子，用夹着香烟的那只手在半空中轻轻挥了两下，示意告别。 “谢谢。” 许承忽然吐出了这两个字。 闻言，即便是老爷子也忍不住一愣。 “你谢我什么？” “芊芊、船上的医疗箱、酒、这个场子……还有这根烟。” 许承说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老爷子便笑得更加开心了。 他仍旧站在原地，抽着烟，耳边传来许承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 没有人说话了。 许承已经走远。 芊芊早在目击者来之前就返回了地面。 那些沸腾的观众们、热烈的选手们，在更早的时候就已经离场了。 “哇！有人吗！” 他忽然从走廊的拐角探出头去，似乎是在尝试吓唬路过的人，却一无所获。 偌大一个场子，仿佛就只剩下了老爷子一个人。 “都走了啊，不好玩儿。” 老爷子噘着嘴，仿佛一个小孩子。 他就那么站在角落里，慢悠悠地抽着烟。 直到他派去善后的下属找了过来，掩护着老爷子从地下建筑的密道中离开。 起先的时候，老爷子还沉着脸，显得有些失落。 但走着走着，他哼着小曲儿的声音就传到了周围保镖们的耳中。 那些保镖跟了老爷子许多年了，因此很清楚老爷子现在的心情—— 那是相当开心！ 应该是看见了一场令他相当满足的“斗争”。 “就陪这些年轻人们玩到底，这样才好玩儿啊！”——老爷子心里如是想道。 …… 地上，已经入夜了。 球赛结束，观众们陆续离场，其中夹杂了三个人。 刚刚打赢了比赛的芊芊、刚刚处理完善后工作的韩行、刚刚打退了诡异生物的许承。 他们三个人几乎同时离开了体育馆。 许承独自一人、韩行编了个肚子痛的借口、芊芊则说自己要加班。 所以这三个人是分开走的。 但他们三个人的心中却有着一个类似的想法—— 这一天，真累。 第五十一章 一顿火锅 那场篮球赛已经结束四天了。 这天中午。 许承早早地切好了各种的肉片、蔬菜，又从冰箱里解冻了一些丸子。 最重要的是，炸了两盘小酥肉。 他们家今天中午吃火锅。 许承一边调配着火锅底料，一边询问自家闺女，“给小韩打电话了吗？今儿中午来家吃饭。” “打了打了，他说他马上就到。” 芊芊从冰箱里拿了几罐冰镇可乐出来，顺便偷偷地吃了一块桌上的小酥肉。 “好吃！老爸的手艺越来越棒了啊！” “有空跟你老爸学学？” “……” 芊芊不说话，装听不到。 许承：“……” 事实上，他一共炸了三盘小酥肉，这第三盘之前楚秋在厨房里吃得很香。 …… 韩行很快赶了过来。 开饭。 身为一名目击者，韩行真的很喜欢这种“合家欢”的感觉。 目击者是官方组织，却跟军队有着本质性的区别，因为他们要对付的是黑暗之中降临的诡异。 无论是原能的使用，还是与诡异生物的战斗，都会影响人类的大脑和精神。 即便是原能适应性较高的目击者们，也无法长期在这种高压的刺激下保持自身精神状态的正常。 所以目击者们往往都有自己的“生活”。 通过那平凡的“日常”，来冲淡自己脑海中骇人的“非常”，这是一种很好也很难得的方法。 难得——这两个字并无半点夸张。 总是行走在黑夜中的人、总是游走在生死边缘的人、总是濒临疯狂的人，又怎么配享有平凡的生活呢？ 所以韩行很感谢芊芊，也很感谢许承。 那是对这对平凡父女的感觉，也是对这种平凡生活的感谢，是这些给了韩行站在黑暗面前的勇气与信念。 看，楚小姐吃火锅吃得多开心啊！ 看，许叔叔的西瓜汁喝得多畅快啊！ 咦？许叔叔的西瓜汁似乎喝完了，我再去帮他添一点。 …… 韩行想到这里，连忙起身去厨房给许承添了一杯西瓜汁。 许承微笑着，仿佛很满意这个女婿。 他随口问道：“小韩啊，之前和芊芊去看的那场篮球赛怎么样？” 韩行略微顿了下，随即回答道：“很好啊，很精彩的比赛。” 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适应，他已经能很自如地代入进自己伪装的身份了——即便那场篮球赛自己根本没看，而是满体育馆的忙着抓人。 于是乎，许承又喝了一杯畅快的西瓜汁。 要说心声这个东西啊，是真的很神奇。 往往嘴上谎言越缜密的人，他的心声也就越顺畅，绝不会去想其他乱七八糟的事，这是许承长年累月发现的规律。 所以他一边喝着西瓜汁，一边听着韩行“讲述”着他满商场抓人的事。 真是过瘾！ 许承继续追问着那场篮球赛的细节。 韩行在此前看了一遍那场篮球赛的重播，因此对答如流。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 小酥肉就这么一块接着一块地消失着。 很快，许承喝西瓜汁的速度慢了下来，因为他意识到韩行的回忆到了最为关键的部分。 ——他抓到了那个穿着风衣的疯狂中年人。 中年人的身上有一台对讲机，而对讲机中传来了许承也听到过的一句话。 “我们是‘深空’。” …… 【深空——这个名字连我也很久没听过了，那曾经是与目击者、星辰商会两大组织并列的第三大组织，已经销声匿迹很久了。】 【那个男人被注射了高浓度的液态原能，彻底疯掉了，问不出东西。】 【总是已经将深空出现的消息告诉分部那边了，希望能有帮助。】 【小酥肉真好吃。】 【还有那个从通风口里钻出来的“生物”……】 接下来的部分就更为重要了，是有关于从地下逃跑了的经纪人的。 【那个“生物”极有可能是一名人类，但现在却只剩下了半边脑袋、一只眼睛、还有一只手了。】 【据推测，它应该是一名星辰商会的特性者，能力可能是将全身液化。】 【如果它还是一个正常人类的话，那么它的特性能力将极为可怕，甚至理论上能免疫一切物理攻击！】 【只可惜，因为缺少了半边脑袋，它已经丧失了正常思考和行动的能力，目前被收押在了海城目击者分部。】 【……】 【小酥肉真好吃。】 …… 这顿火锅吃了蛮长的时间。 芊芊几乎都要把冰箱里的可乐存货喝光了。 午饭过后，韩行主动留下来帮忙收拾了一番，随后便返回酒据点继续下午的训练了。 他晚上还要随时待命。 芊芊略微散了散步，随后回屋睡觉。 她晚上还有一场比赛要打。 至于许承，他则一头钻进了自己的房间，取出了笔记本，整理着今天得到的信息。 …… 理所应当的，目击者们发现了体育馆地下的拳赛会场。 但老爷子不愧是老爷子，目击者们根本没有发现半点地下拳赛的蛛丝马迹，却在一扇铁门背后发现了诡异生物降临的痕迹。 最终，结合韩行在通风口发现的“生物”，目击者们将这起事件还原成了如下这样—— 星辰商会在体育馆地下的据点中秘密进行着某种实验，最终导致诡异生物降临。 某位特性者驻扎在这个据点中。 这名特性者无法控制降临的诡异生物，最终与它两败俱伤，诡异生物退去，而特性者也只残存下了部分的躯体。 至于“深空”的出现，或许是想要抢夺星辰商会的研究成果。 事情至此终于算是有了定论。 但许承的笔记却刚刚做到最重要的一点上——有关于这只诡异生物降临的载体，也就是那块神秘的肉块。 目击者们成功缴获了那块肉块。 经过连续几日不眠不休的研究，目击者分部的科学家们最终得出了一个恐怖的结论： 那块肉块，来源于某只诡异生物。 这只诡异生物太过强大，以至于仅仅是那一小块指甲盖大小的肉块，就足以作为载体，促使另一只诡异生物的降临！ 同样的效果，却需要二十万吨的新无明号以及上面的近千名人类加在一起才能做到！ 那究竟是一只何等可怕的诡异生物？星辰商会又为何会掌握有它的肉块？ 目击者们不清楚。 许承自然就更不清楚了。 因此他只能将这个疑问记录在了笔记本上，等待着之后更多的线索。 …… 许承在自己的房间内做着笔记。 芊芊从自己的床上幽幽醒来。 年轻人嘛，醒来的第一件事总是喜欢玩一玩手机的。 芊芊打开手机，发现自己的大学同学群时隔许久忽然有了新消息。 {咱们海城大学百年校庆，大家伙儿都回去吗？} {肯定啊，好久没聚了，回学校看看。} {记得这次也可以带家里人去啊，平时海城大学的校区可是不对外开放的，机会很难得。} {说起家里人，咱们这一届里是不是已经有好几个人结婚了？} {我都随了好几次份子钱了。} 自然而然的，群里就这个话题热烈地讨论了起来，几乎每个人都被拉出来盘问了一番。 其中自然就包括芊芊。 也不知道是谁，突然来了一句：{我听说咱们家楚姑娘结婚了。} 群里顿时就炸了。 倒不是这件事本身有多稀奇，而是有关于结婚这件事，芊芊本人除了许承之外谁也没告诉。 当然，她也没故意瞒着。 所以极有可能是哪次和韩行一起出去的时候，被其他人无意间看见了——就比如不久前的篮球赛。 同学们纷纷要求芊芊带她的老公一块来，有的甚至直接发了份子钱红包。 芊芊还没睡饱，所以只想继续睡觉。 但她还是强打起精神继续看着群消息。 很快，大家伙儿就七嘴八舌地闲聊了起来，无非就是家长里短，还有一些校园八卦。 正在芊芊昏昏欲睡之际，一位大学毕业后留校当助教的女生忽然发了一段这样的消息—— {话说，最近海城大学忽然流行起了一个科学社团，你们知道吗？} {好像是叫什么……深空学社？} 第五十二章 海城大学 那名助教女生的话并没有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海城大学是海城最大也是最好的综合类大学，学生很多，也都很有才华。 所谓的“深空学社”不过是新兴的一个科学社团罢了，这样的社团几乎每个月都有新的成立，并不稀奇。 芊芊强忍着睡意，回了几条消息，随口承认了自己结婚的事，也收获了许多人的祝福。 对于芊芊来说，这世上没有那么多苦大仇深的事，像是欺凌、拉帮结派、宿舍的小九九等等…… 因为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被她主动忽略了。 大心脏的人向来如此，而这也让芊芊在大学里的人缘相当好。 {那就这么说好啦，等校庆那天让我们看看谁有那么大福气，娶了咱家的楚姑娘！} 芊芊：{哦……} {我要吃喜糖！} {好oiyfp;} {婚礼还没办，要不要我托设计学院的给你来一套原创婚纱？友情价！} {pigooyfoy，w} {老楚在说什么？} {根据我的经验，她可能很困，正在迷迷糊糊地回我们消息。} {现在怎么又不说话了？} {睡着了呗。} …… 芊芊又一次醒了过来，这次是彻底睡饱了，脑袋很清醒。 她翻阅了一边自己通讯录里的999+条消息。 看见了自己承认了结婚的事； 看见了自己承诺带着老公一起参加百年校庆的事； 看见了自己答应送喜糖的事； 她更清醒了。 翻看了许久，芊芊最终深刻地明白了一个道理—— 睡觉前后不能玩手机。 …… 当晚的拳赛，以芊芊最后的一记凌空回身踢告终。 她心不在焉地返回家中，将手机放在桌子上，而后倒头就睡。 直到第二天一大早。 芊芊拨通了韩行的电话，询问他是否有时间跟自己一起去海城大学的百年校庆。 韩行是个好人，理所应当地答应了下来。 芊芊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来到餐桌前跟自家老爸一起吃起了早饭。 许承瞥了几眼芊芊，忽然起身去冰箱里拿了半块西瓜。 芊芊一愣，“大早上吃冰镇西瓜？” “我乐意。” 许承无所谓地摆了摆手，示意芊芊继续吃饭。 芊芊吃饭，心中琢磨着昨天她答应下来的事。 许承吃瓜。 【海城大学的百年校庆啊，应该会很热闹的。】 【这次也麻烦韩行了，校庆的时候应该有不少摊位，到时候我请客，反正上次比赛的奖金不少。】 【喜糖的话，后天路上随便买点巧克力什么的，应该能糊弄过去的……。】 【嗯，就这么办！】 芊芊想到这里，顺手掏出了手机，翻出聊天记录，确认自己昨天半睡半醒间到底都答应了些什么东西。 昨天群里的聊天记录也随着芊芊的心声传入许承耳中。 这些信息都是琐碎且私密的，许承并不感兴趣，因此当即打算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再聆听闺女的心声。 可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了这样的一段聊天记录。 【话说，最近海城大学忽然流行起了一个科学社团，你们知道吗？】 【好像是叫什么……深空学社？】 ——深空。 这两个字出现得太过突兀，以至于让许承一口西瓜差点喷了出来。 但聊天记录内的信息也就仅限于此了，这两个字不过是大家闲聊中的一个小插曲罢了。 许承默默吃着西瓜，脑海中思考着各种可能性。 如果是重名，未免也太过巧合了。 但深空又凭什么敢将自己的名字在海城大学内肆意传播呢？ 假如说忽然开了家火锅店名叫“星辰商会火锅店”，许承可以保证当晚这家火锅店就会被目击者们掀了。 这不符合超凡势力隐藏己身的行动思维，除非…… 海城大学内有“什么东西”足以吸引他们冒险！ 但深空为何能在海城大学中扎根呢？他们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老爸？老爸？” 这个组织的行动思维与星辰商会存在着明显的不同。 那是一群什么样的人？ “老爸！” “嗯？哦，你喊我。” 许承的注意力被芊芊的声音拉了回来，“什么事？” “我都问了好几遍啦，你后天有空没？海城大学百年校庆，我们这些毕业生可以带着家里人进去逛逛。” “可以啊，小韩也去吗？” “韩行也去。” “行，我这两天准备一下，老爸保证不给你丢人。” 如果没听到“深空”这两个字，许承应该就懒得去了，反正有韩行陪着自家闺女，自己杵在那里反而让芊芊没办法好好玩。 但现在的情况就不太一样了。 因为现在说不定有另一群人“更”让自家闺女没办法好好玩了。 芊芊玩不好，她就会不开心。 芊芊不开心，许承也就会不开心。 许承不想不开心。 于是他打算掐灭那个可能会让他们一家都不开心的“源头”。 …… 两天后。 海城大学，百年校庆，当天。 许承早早起床，从衣柜中找了一套得体的西装，穿好。 又打开了金属箱子，将一块原能块放在了怀中。 有自家老太婆在，许承并不需要担心原能外泄的问题。 许承哼着小曲儿，给自己打好了领带。 镜子中的他微笑着，一头白发打理得极为精致且优雅，近乎于完美的身体将西装的每一寸细节都展现得淋漓尽致。 楚秋的身影幽幽飘了出来，撇了撇嘴。 “老大不小了，天天臭美。” 话虽如此，楚秋也给自己换上了一身清雅的连衣长裙，有些活泼，很符合大学校园的基调。 坐上了心爱的老爷车，载着芊芊和韩行，一家四口一路开往海城大学。 …… 海城大学。 ——对于海城来说，这座大学有许多个“最”。 历史最悠久、占地面积最大、学科最广、藏书最多、人才储备量最大…… 为了学生的个人安全，平时除了图书馆之外，海城大学的绝大部分校区都不对外开放。 校庆期间例外。 每年的校庆，海城大学的全体师生都将举办隆重的庆典活动，并邀请海城大学的毕业生、退休教师等人，让他们带着自己的家人重返校园，感受海城大学的风采。 以上，是许承从车载广播上听来的。 芊芊和韩行坐在车后排。 前者望着车外的风景，显得很是惬意。 后者的神情却有些局促。 那幽幽的心声传入许承的耳中。 【没想到楚小姐是海城大学的高材生啊，她还没跟我说过呢。】 【话说回来，希望许叔叔千万别问我的文凭……】 【事到如今，连大学都没上就出来当目击者了——这种话是绝对说不出口的！】 “噗！” 许承的嘴角略微抽动，压制住了笑意。 但这股笑意只针对韩行的窘况，并没有半点嘲笑他文凭的意思。 许多目击者都是在无意间接触超凡事件之后，主动加入目击者组织的，韩行就是其中的典型。 高考结束的当晚，韩行遭遇了诡异生物，其自身极高的原能适应性也被目击者组织发现。 韩行的人生轨迹就此改变了。 针对年轻的目击者们，目击者组织也有一套完善的教育措施，因此论学识和见识，韩行早已远远超出了同龄人的水准，说是世界级的都毫不为过。 ——只可惜没有毕业证。 所以韩行很怕许承询问他的文凭。 所幸，直到老爷车停在了海城大学校门外的停车场，韩行担心的事情也没有发生。 他们一家四口先后下车。 因为要送芊芊上学的关系，许承和楚秋来过几次海城大学的正门，可即便如此，这老两口也依旧忍不住感叹这座正门所蕴含的气质。 海城大学的正门，代表了海城大学本身的历史。 厚重、沉稳、坚韧、庄重…… 芊芊溜溜达达地走入了正门，韩行跟在她的后面。 许承活动了一下肩膀，刚打算也跟上去，却发现楚秋正直直地望向正门的方向，像是看什么东西看呆了。 她轻轻捏了捏许承的手。 许承瞬间明了，表情略微严肃了起来。 “老太婆，你看见了什么？” 楚秋伸出手来，指向了正门的正中央。 在那里，有一尊铜铸的巨大雕塑，大约有五米高，模样是一根正在燃烧的蜡烛，造价明显不菲。 对于一所学校来说，蜡烛的含义不言而喻，所谓“蜡炬成灰泪始干“嘛，那尊雕塑建在这里并不奇怪。 楚秋问道：“小韩随时随地都穿着一套轻便的原能外骨骼，对？” 许承点点头。 楚秋接着说道： “在那尊雕塑里，熔铸了几十套差不多的。” 第五十三章 百年校庆 楚秋现在究竟处于何种状态，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她对原能的感知能力极为敏感。 连带着，但凡沾染过原能的人或者物品，统统都逃不过楚秋的眼睛。 所以许承才会因楚秋的话而略感震惊。 在那尊铜铸的巨大蜡烛雕塑内，竟然熔铸着几十套原能外骨骼！ 虽然在楚秋的描述中，那些外骨骼明显要比韩行身上的简陋许多，但的的确确就是目击者的款式。 通过韩行，许承了解到了不少有关于目击者的事，其中便包括了原能外骨骼的造价。 每一套都是量身打造，且足以承受原能释放时的高压，因此每一套都是天价。 将几十套原能外骨骼熔铸进雕塑中，不仅是一件奢侈的事，同时难度也极高，绝不是一件轻松的工程。 许承先前在网上查过海城大学的资料，这尊雕塑虽然不是建校时期就存在的，却也在大门这里存在了几十年了。 换句话说，早在几十年前，那些原能外骨骼便已经被熔铸进了这尊蜡烛雕塑中！ 由此，许承进一步细化了自己之前的推测： 在这座海城大学中的确存在着某种秘密，甚至海城大学这座学校本身就并不简单！ 楚秋的脸色有些忧愁，“我们该怎么办？” “你和咱们家闺女嘛，当然是负责好好玩了，玩得开心些。” 许承揉了揉自家老太婆的脑袋，微笑道：“剩下的有我。” …… 走入正门，便正式进入海城大学的校区了。 平时这里往来的只有海城大学的在校学生或老师，但今天却热闹非常。 今天是一年一度的校庆日，同时更是海城大学建校一百周年的纪念日。 百年校庆，何等的难得可贵！ 海城大学的在校生们提前半个月做起了准备，将大门入口处的迎宾大道改造成了校内的社团一条街。 大学社团——往往是大学娱乐生活中的主力军。 一部分社团在迎宾大道支起了摊位，而另一些不适合露天展示的，例如电影社、拳击社、围棋社等等，则都有各自的活动教室。 海城大学有这个能力为学生们提供各式各样的“舞台”。 许承跟在芊芊和韩行的身后，望着眼前的大学校园，忽然想到了一种很贴切的形容—— 这里是彩色的。 那是一种生命的色彩，充斥着难言的力量感。 许承和楚秋一起欣赏着眼前的事物。 一旁的茶艺社摊位上，社长小姑娘刚刚泡好了新一批的花茶，正在招呼过往的客人们品尝。 “老先生，要来一杯吗？” “谢谢。” 许承当然不会拒绝年轻人的好意，拿起一小杯花茶，慢慢饮尽。 随后，他微笑着朝着社长小姑娘微微压了压帽檐，再次表示感谢。 这般优雅的举动，配合那双清澈的眸子，让社长小姑娘的脸不禁一红。 “请问要，要……再来一杯吗？还有别的……口味。” “当然，只是我得少喝点，不然其他人可就享受不到了。” 许承微笑着，又从社长小姑娘的手中接过了一杯。 他本想就近听一听这位社长小姑娘的心声，略微了解一下有关于深空学社的事。 但当许承静下心来，却只能听见一些碎碎念。 声音仿佛一只水壶正在冒着水蒸气。 【好，好帅啊……】 【这位老先生也是海大的毕业生吗？艺术学院的？还是表演？是哪位电影明星吗？】 【啊，他在看我，我得装作泡茶的样子……】 许承：“……” 看来在这里是听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而且如果再待下去，一旁的楚秋估计要把自己的耳朵拧掉了——即便楚秋听不见旁人的心声，但永远不要小看她的直觉。 正在这时，社长小姑娘忽然注意到了摊位的不远处。 【咦，那不是芊芊学姐么？旁边的那个就是她的老公吗？】 “学姐！” 社长小姑娘连连招手，吸引了芊芊和韩行的注意，两人随即靠了过来。 这一嗓子也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一个热闹的小团体很快就围了起来。 这些人大多都是芊芊在大学时期的朋友。 许承微笑着朝芊芊摆了摆手，示意闺女好好玩，自己则不着痕迹地退开了。 他走到了一条小路中，轻轻压低了几分帽檐。 许承的脸色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因为就在刚刚，楚秋敏锐地感知到了几率原能的气息。 很微弱，甚至不如指甲盖大小的原能块，但的的确确地存在。 “去看看？” “嗯，去看看。” “耳朵疼不疼？” “……” “我给你揉揉。” “……好。” …… 另一边，茶艺社的摊位旁。 芊芊是个大心脏，所以与她关系比较好的朋友们大多都很开朗。 这些人热情地招待着韩行，让这位总是行走在黑夜中的目击者有些不太适应。 韩行只能腼腆地笑着。 “你们聊，我再去给你们泡点茶喝。” 社长小姑娘返回了自己的摊位，但忽然间一只手却抓住了她的胳膊。 她的面前传来了明显带着调戏意味的声音： “小妹妹，给我泡杯茶可以吗？” 社长小姑娘抬头，看见了几位不怀好意的人，大约有六七个，模样是典型的无业游民。 这种人在校庆日其实很常见，大多都是趁着校园开放的时候混进来，试图调戏大学生的。 但海城大学是什么地方？ 豪不夸张地说，从这里走出去的学生们，无论身处何时何地，都有着“说话”的勇气。 何况是面对这种低级的调戏呢？ 社长小姑娘可不是那种喜欢哭哭啼啼的性格，果断偷偷伸出手来，按下了桌子下面的红色按钮。 那是呼叫保安的设备。 不过就在这时，芊芊眼尖，发现了茶艺社摊位这边的异样。 她可不是那种安静等保安来处理的性子，当即高喊了一声，“喂，干什么呢！” 这一句话可惹恼了那些街溜子。 他们一股脑地冲了过来，将芊芊和她附近的人统统围在了一起。 “关你什么事啊！小娘们儿……” 韩行下意识地伸手拦在了芊芊身前，于是这些街溜子们又将矛头对准了韩行。 “你又是哪根葱，找打啊！” 周围的学生们并没有聚拢过来，而是各自站在原地，有些想要上前帮忙的也都被拉住了。 不是没人敢站出来，而是在场的绝大部分人都清楚，他们完全有一种更理性的最优解—— 校园保安马上就来了。 何必为了几个街溜子影响了今天的好心情呢？ 但在这其中，有两个人的想法和大部分的人都不太一样。 一个是楚芊芊、另一个是韩行。 但巧合的是，这俩人此刻的想法竟然出奇的一致！ 他们正在想： 【我这是被威胁了吗？】 下一个一模一样的想法是： 【对于我来说，真正的‘威胁’应该是这种情况——】 至此，两人的想法出现了分歧。 芊芊回想的是，自己在某天晚上，遭遇了拳赛对手雇佣的十数名持械暴徒的围攻。 韩行回想的是，自己一人一刀，在夜晚的森林中独自面对数量未知的诡异生物。 那般情景，对于这两人来说才算得上是“威胁”。 他们两人这样想着，不自觉间流露出了些许“应对真正威胁时”的气息。 那一刻，无论是那几个街溜子，还是周围的人们，亦或是正在跑来的保安们…… 总之在那一刻，身处于迎宾大道上的每一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在这个温暖的天气中—— 打了个冷颤。 第五十四章 书签 随着保安的到来，迎宾大道的骚乱很快就结束了。 调监控、报警、带走、批评教育……一气呵成。 海城大学从不是一个可以和稀泥的地方 但令人感到不解的是，这些街溜子们在被带走的时候都没有嚷嚷，安静得有些吓人。 直到他们的屁股坐上了警视厅的长椅，那压抑已久的冷汗这才猛然爆发。 他们在一瞬间变得大汗淋漓，语无伦次地讲述着刚才的感觉： 仿佛被强而有力的拳头殴打得遍体鳞伤； 又仿佛被某种锋利的利刃切成了无数块！ 总而言之，这些街溜子们这辈子是不敢再靠近海城大学了。 …… 小插曲就此罢了。 芊芊和自己的朋友们玩得很开心，韩行也渐渐融入了进去。 到底是同龄人，韩行又是那种越看越耐看的俊朗类型，交起朋友来很快。 而在另一边，许承和楚秋也有了新的发现。 楚秋指着前面的几名学生，说道：“有股微弱的原能在她们中某人的背包里。” “原能块？” “不可能，太过微弱了。”楚秋否决了许承的猜测。 许承摸了摸下巴，装作参观校园的样子，缓步跟在了那群学生的后面。 他能怎么办？总不能直接上去说：“你的包，让我看看。” 有点怪。 许承静下心来，前方那群学生们的心声传入了他的耳中。 【校庆日啊，为什么我们还要上课！】 【我想回宿舍睡觉……】 【也不知道这次讲课的老师是谁。】 许承一路跟着他们，走进了一栋教学楼中，周围来上课的学生们就更多了。 他们大多来自海大艺术学院的电影系，还有些是隔壁的摄影系或编导系。 这些学生们一边走一边讨论着。 “听说这次请来一位影视行业内的前辈给我们讲课，水平还不错，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希望不是个只会念ppt的半吊子，不然就太无聊了。” “……” 学生很多，却无半点有关于深空学社的消息。 不知不觉间，许承和楚秋已经来到了学生们上课的大教室门口。 他们眼瞅着跟随的那几名学生走进了教室。 楚秋观察了一下四周，撺掇道：“进去嘛。” 许承不解，“为什么？” 楚秋笑道：“因为我喜欢看电影呀。” 许承有些无奈。 他原本还想去其他地方找找线索，但这毕竟是自家老太婆的愿望，许承又怎么忍心拒绝呢？ 于是乎，在迈步进入教室的一刹那，原能大量流入许承体内，让他变成了年轻时的容貌。 许承自然而然地走到了刚才他跟随的那几名学生旁边，坐下。 那几名学生注意到了许承，许承也微笑着朝他们点头示意。 他们很快就熟络了起来。 许承的风趣幽默引起了这些小姑娘们的好感，但这一次他的耳朵并没有遭殃。 因为楚秋真的很喜欢电影。 负责讲课的老师是影视行业内的大拿，水平很好，讲的内容也很有意思。 “接下来我们分析一下埃德加?赖特的《世界尽头》……” 楚秋听得津津有味。 但她也并没有忘记正事，当许承旁边的那名女学生掏出了一本书的时候，楚秋轻轻捏了捏自家老头子的手。 许承明了，那股微弱原能的源头，就在那本书中！ 那是一本罗伯特?麦基的《故事》，青蓝色的朴素封面，是非常常见的版本。 许承默不作声地观察着，很快就发现了那本书中的不同之处。 那本书里夹着一张书签。 是一张很漂亮的书签，长方形、纸质、图案是璀璨的星空。 上面还印着四个字—— 深空学社。 “很漂亮的书签。” 许承忽然夸赞道。 那名小姑娘红着脸，连连点头，“啊，谢谢……” 【之前路上有人发给我的，应该是个叫深空学社的社团，确实挺好看的。】 许承想了想，从兜里掏出了自己备用的袖扣与领带夹。 这两样都是金属制品，但在许承的手中却好似两团橡皮泥，被他肆意揉捏变形，最终成了一朵扁平且精致的金属小花。 许承将这朵金属小花递到了小姑娘的面前，微笑道：“请问可以跟你交换吗？” “啊？” 小姑娘一愣，而后连连摇头道：“不用啦，就是个书签而已……” 她没看见许承捏花的过程，但也能大概看出那是相当精致的饰品，应该很贵。 事实上真的很贵。 不过许承却对此并不在意，轻轻接过了小姑娘递过来的书签。 近看之下，这张书签更漂亮了。 上面的星空图案深邃且悠远，点缀了些许闪烁的粉末。 那是原能块的粉末。 原能块被碾碎成了极为细小的粉末，而后作为“亮粉”，装点在了书签上。 非常精妙的技术。 如此微量的原能，不足以诱使诡异生物降临，甚至无法对周围人类的精神产生影响。 那么这张书签有什么用呢？ 总不能是深空学社的原能块太多，闲得慌，专门拿出来做装饰的。 许承久思无果，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恰在此时，讲课老师的目光与许承相对。 课堂上最可怕的一件事出现了。 “那位同学，能请你说一说今天的感悟吗？” 许承：“……” “对，就是你，那位穿西装的同学，你应该是从校庆的典礼上赶过来的，老师很感动啊！” 时隔数十年，许承又一次体验到了那种硬着头皮起立的感觉。 嗯，真是一点也不令人怀念啊！ 许承缓缓站起，同时将求助的目光望向了身边的楚秋。 就像上课走神时求助同桌一样。 楚秋笑嘻嘻道：“你就这么说——” 许承听完了楚秋的话，顿时愣在了那里，因为那是一个他怎么也想不到的回答。 真的行吗？ 会不会被轰出海城大学啊…… 老太婆不会在逗我玩？ 但事已至此，许承也只能硬着头皮复述起了楚秋的话： “学电影死路一条，学拍电影死上加死。” 言罢，坐下。 一片死寂。 在做的都是学电影的，因此许承——或者说楚秋的这段话几乎跟砸场子没什么区别。 但就在众人都以为讲课老师会大发雷霆的时候。 这位在影视一线从业多年，有着丰富工作经验的大师级人物，却竖起了自己的大拇指，赞扬道： “这位同学说得好啊！” 这不是反话。 因为那位老师此刻的心声更过分—— 【好耶，我早就想这么说了！】 …… 公开课结束了。 虽然之后老师又把许承的惊人言论往回收了收，但他自己的想法却跟楚秋一模一样。 这可能就是电影爱好者们的共同语言——许承如是想道。 楚秋这边，她在下课之后就切断了原能块与许承之间的连接，虽然许承并不在意，但楚秋还是想留一些原能用来欣赏晚上的烟花秀。 许承将那张书签收好，离开了教室，恢复了本来的老年人面孔，打算回去找芊芊她们。 可就在这时，一名学生忽然找了过来。 “老先生？老先生！” 那名学生明显是一路小跑来的，“老先生，我们校长找您，希望您能与他见一面。” 海城大学的校长？ 许承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受到这样的邀请。 为什么？ 那名学生接下来的话给了许承答案。 “校长说，给您看一下这串项链您就明白了。” 许承有了预感，再一看，果不其然。 那条项链的吊坠很特殊，是一块已经消耗殆尽了的原能块。 第五十五章 校长 【这位老爷爷是哪位模特或者明星吗？】 【校长怎么认识他的，为什么要我来送项链？】 【有一腿。】 【他不会是校长的前夫？】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许承本想听听看这位传话的学生是否知道些什么，但显然他真的只是个传话的，而且特别喜欢推理。 不过许承也由此得到了一些信息。 这位海城大学的校长应该是一位女士，并且年纪与自己相仿。 至于对方的目的究竟为何，那就只能亲自受邀过去一探究竟了。 “校长办公室就在顶层四楼，很容易就能找到，我们社团的摊位活动马上就开始了，就不给您领路了哈，老先生再见！” 那名学生打了声招呼，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许承的目光瞥向窗外。 时间过得可真快，不知不觉间，已经快要到傍晚了。 百年校庆，今晚应该会很热闹！ 许承迈步，沿着楼梯一路向上，很快便抵达了四楼。 和那名学生所说的一样，校长办公室的位置很好找，因为整个四楼只有一个房间。 许承站在房间的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咚咚咚…… “请进。” 房间内传来了一道女士的声音，听起来平缓且优雅，有一种令人安心的感觉。 许承略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礼帽和领带，推门走了进去。 …… 该怎么形容呢？ 所谓“校长办公室”内的景象，与许承预想中的大相径庭。 在许承的想象中，那位校长应该坐在一张巨大的实木桌子后，背对着窗外的阳光，说不定还端着一杯红酒，这才符合一位“校长”的格调。 但此刻出现在许承面前的，却是另一幅景象—— 朴素的日光灯、白色的墙壁、黑框的窗户、略微泛黄的窗帘、合成木的地板。 铁质的书架靠墙摆放着，大大小小的办公桌分布在房间的各处，上面密密麻麻地堆满了各种文件或书籍。 十几把连靠背都没有的滑轮椅随意摆放着。 与其说这是一位大学校长的私人办公室，倒不如更像是某个连续加班了几个月的创业公司办公间！ 杂乱——是这间办公室给许承留下的第一印象。 但稍一观察便不难发现，这种杂乱仅仅是对外人如此，每一处文件的摆放其实都极有规律，并不是胡乱堆在一起的。 杂乱且有序——这才是一个中肯的评价。 只是有一点让许承不解。 文件和书籍尚可以无需整理，但那些滑轮椅又要如何解释呢？ 上面很干净，并没有堆放任何东西。 这里可是校长办公室，摆那么多的椅子要做什么呢？二十多把椅子让这个房间更显杂乱了。 正在这时，那道优雅平缓的声音从一旁传了过来。 “抱歉啊，我动起来不太方便，所以平时不怎么整理，有些乱。” 许承顺着声音望去，看见了一位老太太。 她烫着一头常见的卷发，戴着一副金丝眼镜，身穿类似于旗袍款式的衣服。 身材偏瘦，体态并无半点老年人的臃肿。 但最令人在意的一点是，她坐在一张轮椅上，腿上还盖着毯子。 这可能就是她“动起来不太方便”的理由了。 许承朝着这位优雅的女士微微躬身，尽显老派绅士的风度。 “许承。” 他自我介绍道。 那位女士也微微点头，微笑道：“孙淑花。” 一个非常有年代感的名字，与窗外黄昏时的阳光很搭。 “真是不错的晚霞啊。” 校长的目光望向窗外，而后询问道：“想喝咖啡吗？” “当然。” 许承点了点头，而后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旁的桌子前，开始磨起了咖啡豆。 他当然不会让一位行动不便的女士招待自己。 不多时，一股清淡的咖啡香气缓缓扩散开来。 许承端着两杯咖啡，将一杯递给了校长。 后者抿了一口，夸赞道：“手艺真好。” “我家老太婆爱喝。” “她也来了吗？” “三年前去世了。” “抱歉。” 校长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连忙表示歉意，而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感叹道： “我们总是会一点一点地失去什么东西，到最后别人也会失去我们。” 对于这种文绉绉的话许承并不反感，但还是忍不住笑道：“听起来像是老师的说教。” “我干过几年老师，说话习惯很难改。” 校长又喝了一口咖啡，无奈道：“不过话说回来，我其实可以对你说教的，没什么不妥。” “为什么？” 许承有些意外，毕竟他们两个都是老年人了，哪有一方对另一方说教的道理？ 但校长却给了许承一个无法反驳的理由： “我今年周岁——八十六。” 许承：“……” 现在的确没什么不妥的了。 许承本人今年五十八岁。 换句话说，眼前的校长要比许承年长将近三十岁！ 虽然年龄差距这个东西，越大也就越模糊，但那将近三十年的差距的的确确地存在着。 一位三十多岁的老师，去说教一个几岁小孩子，合情合理。 顿了顿，许承也只能吐出两个字： “不像。” 就跟许承一样，校长的精气神要远比自己的实际年龄年轻，甚至连头发都故意染黑了，让旁人根本看不出校长的实际年龄。 思索片刻之后，许承干脆地开门见山。 “那么，‘老师’啊，您叫我来是为了什么呢？” 校长微笑着回答道：“教室里有监控，我本想听一听那堂课，结果却发现有校外人士骗走了我家学生的书签，所以来兴师问罪。” 这当然是一句玩笑话，但话外之音也有一点—— 校长知晓那张书签的特殊性。 许承静下心来，试图捕捉校长的心声，却发现对方的心声弱不可闻，其中还夹杂着一些混乱的字符，根本提取不出有用的信息。 与舞者不同、与船长不同、与经纪人不同、与许承接触过的任何一位星辰商会的人都不同。 如果非要形容一下的话…… 仿佛一栋危楼，随时都有可能坍塌成一片残垣断壁。 还没等许承继续说话，校长便反过来提问道：“你又是怎么发现海城大学很‘特殊’的呢？” “因为大门口的那支蜡烛。” 许承直接将雕塑内熔铸了几十套原能外骨骼的事说了出来。 校长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意外，因为她本来就知道这件事。 她听完了许承的叙述，缓缓挪动自己的轮椅，来到了其中一张桌子前，拉开了最上层的抽屉。 校长从中取出了一张被精心保存过的照片。 她轻轻抚摸着那张泛黄的照片，慢慢叙述道： “现在的年轻人啊，总是喜欢创造一些新词儿。” “那群小伙子、小姑娘们，自称为目击者、自称为星辰商会、自称为深空学社、还有其他的……” “但曾经，我们那些老家伙们都共用一个名字啊。” “我们是——” “军团。” 第五十六章 那些年的那些疯子们 在此之前，关于校长的真实身份，许承有过很多的猜测。 深空？星辰商会？目击者？ 到底是一位有着八十六岁高龄的老人了，这样的人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都不奇怪。 而校长却平静地叙述出了一段惊人的话—— “曾经，我们这些老家伙们共用一个名字。” “我们是——军团。” 军团。 这两个字，许承从未在任何人的心声中听闻过。 但听校长的意思，军团似乎是目击者、星辰商会、深空学社，甚至是其他更多超凡势力的“前身”。 那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组织？ …… 校长的手指轻轻拂过那张泛黄的老照片。 隔得距离比较远，像素又很低，导致许承看不太清上面的具体内容。 但应该是一张合照，上面有很多人。 校长望着那张照片，忽然又问了一个问题： “你是什么时候接触的超凡？” 许承淡淡笑了笑，直白道：“不久。” 校长不信，她觉得这是因为许承不太想向一名陌生人交底，索性继续说道： “我也当校长这么久了，所以看人还蛮准的。” “你并非来自星辰商会或者深空，更不是目击者。” “你应该是某位无意间接触了超凡力量的普通人，对？” 许承喝了口咖啡，点头默认了。 校长忽然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就你目前的认知而言，你认为诡异生物与人类之间的接触正处于一种怎样的阶段？” 老师问，学生答。 许承想了想，冒出来了两个字：“战争？” 目击者们行走在黑夜中，一次又一次地击退来犯的诡异生物，这种情况用“战争”二字来形容感觉很是贴切。 这是一场不为人知的战争。 “战争，嗯，你认为现在正在进行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吗？” 校长思索片刻，话锋一转，“你应该知道一点：人海战术对诡异生物是行不通的，有时甚至还会起到反效果。” “对。” 许承点了点头。 原能会影响人类的精神，与之相伴的诡异生物们当然也会。 虽然原能适应性较高的人类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抵抗这种影响，但依旧存在着发疯的可能。 一人发疯，极有可能让整支小队在诡异中团灭！ 更为严重的是，极大量的原能块共存一处，会让诡异生物产生某种未知的活性化，进而衍生出更为棘手的存在。 因此与诡异生物正面对抗的目击者们往往都是单独行动的，且单兵作战能力极强。 只有在极少数的情况下，目击者们才会集体行动，例如不久之前的新无明号事件。 因为那时候要对付是“人类”，人当然越多越好。 话说回现在。 校长看见许承点头之后，微笑着继续问了下一个问题。 但这个问题却让人有些细思恐极。 “你是否好奇过，人类是怎样认识到这一点的呢？” 认识到哪一点？ 认识到不能用人海战术来对抗诡异生物，即便那些人统统都是适应性合格的人也不行。 许承忽然想到了一种可怕的答案。 这种答案萦绕在他的脑海里，始终无法散去。 他的表情未变，但眸子深处闪过的光芒却被校长注意到了。 “人类与诡异生物的战争从古至今，持续了太久太久。” “久到人类足以下定决心，向诡异生物发起一次真正的反击战争。” “于是在许多年前，蔚蓝官方在全球范围内秘密招募了大量的战士，这些人或是有极高的原能适应性，或是各个领域的尖端人才。” “在蔚蓝的统一调配下，这些人分工合作，爆发出了极强的作战能力。” “这支军队的名字，叫做——军团。” 校长枯瘦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那张照片。 “我曾经也是那其中的一员，在科研部工作，作为一名新兵，主要负责诡异生物的研究。” “我看着那些军团的士兵们入伍、训练、战斗、牺牲……” “我们的每次战斗都很艰难，总有人负伤或阵亡，但当时军团中的每一个人都怀抱着同一个天真的信念——” “面对诡异，我们并非无计可施，我们能赢。” 听到这里，许承顿了顿，随后缓缓道出了自己的猜测： “军团输了。” “对，输了。” 校长将手中的照片轻轻放在了桌子上，而后在一旁的文件中翻找了起来。 很快，一本老旧的笔记被她拿了出来。 “军团战败，就此分崩离析。” “嗯？” 许承的目光微动，明显有些疑惑。 这个结果未免有些太过简洁了。 军团——即蔚蓝联军，应该聚集了一大批信念无比坚定的精锐。 由这样一群人所组成的队伍，又怎么可能会因为一次战败就彻底崩溃呢？ 校长看出了许承的疑问。 她轻轻叹了口气，翻开了笔记本中的一页。 “有多少年了？六十年了。” “老实说，当年的事我其实都记得。” “搞科研的嘛，我对自己的记性还是蛮有信心的。” “但无论我强迫自己记忆多少次，我的大脑也依旧无法相信那天发生的事。” “我至今都无法相信那个事实，所以每次回忆我都会觉得是我记错了，再所以每次都只能对照着笔记来说。” “但我多希望真的是我记错了啊……” 校长将自己的手指点在了笔记本上，而后一点一点缓缓念道； “1962年3月5日，军团科研部发现了相对可控的‘诡异降临’技术，为人类的反攻提供了技术支持。” “1962年4月13日，人类反攻诡异生物的计划确定，计划大致如下：” “利用原能块召唤诡异生物降临，同时锁定降临通道，完成初步防线的降临，并尝试进一步探索诡异生物的世界” “1962年5月26日18:22:44:000，黄昏时分，利加洲内陆平原，战斗开始。” “18:22:45:000，诡异降临。” “18:22:45:001，第二战区阵亡一人，是此次战役的首位死者，死因为被异物贯穿眉心。” “18:22:46:417，第四战区阵亡人，死因为心脏麻痹。” “18:22:47:035，第五战区共人全灭，死因为窒息或血液沸腾；第一战区阵亡635人，死因为腰斩。” “18:22:47:890，第三战区阵亡1025人，死因为脏器退化；第一战区8970人失踪，判断已经阵亡。” “18:22:48:000，降临通道强行关闭，战斗结束。” “总时长，3秒。” “18:24:06:632，军团确认战败。” 校长读完了这些，手指仍在不住地颤抖着，她的大脑正在本能地抗拒这些文字。 “这场战役在黄昏时分开启。” “军团本想利用那晚的漫漫长夜获取更多的情报，但战斗却也在黄昏时分结束了。” “那3秒太快了，以至于很多人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直到军团指挥部利用通讯设备统计了具体的死亡人数——” “。” 校长合上了笔记本，语气平静得可怕。 “你刚才说，人类与诡异生物正在进行一场战争，这句话其实不完全对。” “战争早已经打完了。” “我们输了。” “我们在黄昏幕落时，用人的鲜血，为人类的傲慢付出了代价。” “由此，这场战役被定名为‘血幕’。” ——血幕战役。 第五十七章 如今的人儿啊 血幕战役—— 这场由人类向诡异生物发起的反攻，从战斗开始到战斗结束，持续时间3秒整。 阵亡：五万九千八百一十五人！ 嗯。 看起来也……没那么震撼，对？ 有的时候，伤亡数字这种东西，往往会令人麻木。 相比于一场世界级的大战争来说，区区六万条生命，也不算那么多…… 对？ …… 两秒。 第二恐怖的事情在于，这一切都发生在短短的两秒钟之内！ 那是将近六万条活生生的生命啊！ 什么是第一恐怖的？ ——没人知道在那两秒钟的时间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诡异生物？ 袭击？ 某种更加可怕的东西？ 没人知道。 即便事后复盘，也依旧只能目睹着一个又一个通讯设备的讯号消失，无能为力。 他们当中的每一位，都是至少处理过一起诡异降临事件的精锐！ 因此在整个行动计划中，处理降临的诡异生物是第一步，也本应是最简单的一步。 之后的步骤，无论是锁定降临通道、亦或是构筑防线、探索诡异生物的世界，都是在预设想中难度极高的事。 没人想到军团的反攻会输在第一步上。 经此一役，军团的精锐战力损失了将近八成。 “所谓的决战、反攻，仅仅只为人类证明了一件事——” 校长抬头望向窗外的夕阳。 她隐约记得，那天也是这般景色。 “诡异的世界中有更可怕的存在，仅凭人类手中握有的超凡力量是无法抵御的。” “如果某一天，血幕战役中的诡异生物真正降临蔚蓝，那么我们所熟知的一切都将消亡。” 校长将笔记本放下，又拿起了那张旧照片。 “单纯的从正面战斗力的角度来看，人类必败无疑。” “——在认识到了这一点后，军团内部衍生出了各种各样的理念，并最终因此分崩离析。” “其中有三种理念最为主流。” 校长慢悠悠地回忆道： “一部分人继承了军团的理念，选择继续行走在黑夜中，击退一只又一只诡异生物，认为人类尚有一线胜机。” “那些人自称为——目击者。” “也有的人，认为人类的战败无法扭转，需要探索出一条人类与诡异共存的道路。” “那些人是——星辰商会。” “另外还有一部分人，他们认为人类无法与诡异生物共存，但同时又觉得人类的胜利无望，于是便开始尝试探索逃亡的方法。” “于是那些人成立了——深空，又名深空学社。” “至于其他的一些理论，人数比较少，又过了将近六十年，早就没什么人支持了。” 校长的年纪比较大了，难得说这么多的话，因此喉咙有些干渴。 她安静下来，喝着咖啡，默默等待着许承将那些信息在脑中消化。 这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 校长所说的话，好似拼图，在许承的脑海中一点一点地拼接了起来。 他首次以如此客观的角度去审视那些藏身在人类社会中的“超凡”们。 同样是面对诡异生物—— 目击者们选择了继续抵抗； 星辰商会选择了主动融入； 深空学社选择了潜伏下来，伺机逃亡； 这三种理念乍一看上去貌似很容易抉择，毕竟又有谁能甘心放弃抵抗呢？ 军团原本就是这样想的。 直到他们经历了“血幕战役”。 这场仅仅持续了两秒的惨烈战役，超越了人类现存的一切“已知”，将经历过的人们拉入进了一种深邃且黑暗的恐怖。 是人类所能感知到的最为原始的恐怖。 那种恐怖，名为“未知”！ …… 校长办公室内。 许承和校长默默地喝着咖啡，窗外的夕阳也缓缓落下。 余晖变得越发火红了。 校长喝完了杯中的最后一点，静静等待着许承发问。 片刻过后，许承平静地问道：“那么您呢？您又是属于哪一边的呢？” 校长很是满意许承这个问题。 她将手中的照片递给了许承。 那是一张泛黄的老照片，却保存得极好，是一张合照。 上面的人清一色穿着白大褂，朝着镜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血幕战役，我们小队也参战了。” “当然，我们负责的是后勤工作，没有正面遭遇诡异降临，因此全队都幸存了下来。” “当时我们接到的任务是——尝试在诡异世界新建定位坐标系。” “用直白的话来说，就是在诡异生物的世界中创造出一个同样适用的‘指南针’出来，以方便日后的战斗。” “但这本就是一项长期的工作，短短两秒钟是不可能完成的。” “而当军团分崩离析之后，我们并没有急着去选择某一方去加入，而是打算先完成军团交给我们的最后一个任务——” “新建诡异世界的定位坐标系。” 校长伸手指向了照片中间的一位老头子。 “他是海城大学的创始人，时任海城大学校长，也是我们的队长。” “他带着我们返回了海城大学，并在他的办公室——也就是这里，秘密建立起了一个研究室。” “我们将身上已经损坏的原能装甲脱下，熔铸进了雕塑中。” “那座雕塑的名字，也正是我们小队的队名——烛火。” 许承望向四周，先前的一切疑问都已经明了了。 这里本就是一间供许多人使用的研究室，自然需要预备许多的桌椅。 只是六十年过去了，这些人…… “我们预想中的研究时间大约是五年，我们原本打算五年之后带着研究成果，重返已经重建了的军团。” 校长一边说着，一边苦笑道： “但我们却万万没想到两件事——” “第一，军团彻底分崩离析了，再无重建的可能。” “第二，这份定位坐标系的技术，我们研究了整整六十年。” 一声长长的叹息回荡在校长办公室中。 她背靠在轮椅上，望着许承手中的照片，慢悠悠地回忆道： “研究第六年，队长因病逝世。” “第十五年，一人车祸，两人病逝。” “第十六年，两人病逝。” “……” “第二十五年，一人无疾而终，三人因意外丧生。” “第二十六年，五人无疾而终，一人病逝，一人精神崩溃后自尽而亡。” “第二十八年……” “……” 校长一个人一个人地诉说着。 正如她之前所言的那样，她是搞科研的，记性真的很好。 “第五十八年，一人无疾而终。” “第六十年，也就是今年。” 校长淡淡地笑着。 苦涩。 “烛火小队共二十八人，二十七人在研究期间阵亡，只留我一个人。” “六十年的心血，最终化作了那份研究成果。” “我们完成了任务。” 校长的话锋一转，自嘲道： “但当我打算带着这份研究成果重返军团的时候，却忽然发现我已经联系不上外界了。” “我和其他的烛火小队成员只懂得研究，却没发现我们的身边早已被深空学社渗透了。” “为了逃亡，这种坐标定位技术也是他们必须的。” “他们将我困在了我待了六十年的研究室中，试图找到被我藏起来的研究资料。” “这也是我请你来的原因，你貌似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同时也是我唯一能联系上的超凡者。” “我只能相信你。” 校长的脸色平静，在轮椅上做出了躬身请求的动作。 她缓缓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我会死在这里，吸引深空学社的注意，为你拖延时间。” “我求你，将那份研究成果，将烛火小队的整整六十年——带回军团。” 第五十八章 脆弱的愿望 “我想过，我这样做其实很自私。” “你可能只是一个略微涉及超凡的人，而我却将你牵扯进了一件如此危险的事。” “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校长背靠在轮椅上。 那一刻，这位优雅从容的老太太显得有些无助。 “队长、沈老师、老吴、子衿、张哥……” “大家都不在了。” “我跟着大家一起伏案研究了六十年，但当我抬起头的时候，才发现身边的一切都变了。” “深空的人渗透进了海城大学，我与外界的联系被彻底切断，甚至连这栋楼也没办法出去。” “稍有动作，深空的人便会聚集而来，他们一定要让我交出烛火的研究成果。” “我不答应，他们就将我软禁了起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不知道，不知道……” 校长碎碎念着，双眼轻轻闭合，声音渐弱。 许承望着她，平静问道：“你要我做什么？” 校长将一枚u盘交给了许承。 许承打量了一下，“这就是那份研究成果吗？” “不，这里只存三十二本书的名字，还有对应的页数。” 校长解释道：“为了研究，我偶尔需要借阅图书馆的书籍，所以我趁机将研究成果中最核心的计算公式分成了二百七十四份，分别记录在了这三十二本书中。” “缺一本、错一个顺序，公式便不成立。” “我需要你将这个u盘送出海城大学，交还给军团。” 许承摇了摇头，“你刚才说过的，军团尚未重建。” 校长回答道：“那就交给最像军团的那些人——交给目击者们。” 忽然，许承话锋一转，幽幽道： “你有没有想过，假如我是深空的人呢？你该怎么办？” “想过。” 校长睁开眼睛，缓缓抬起头来，望向许承。 似乎要哭了。 她的声音在颤抖，近乎于哀求。 “但你不是的，对吗？” 许承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眼前的这位校长，并不是那种经历了多年风风雨雨的老人。 她很年轻。 她的岁月定格在了六十年前，定格在了那场惨烈的血幕战役。 对于校长、对于那支名为“烛火”的科研小队而言，血幕战役从未真正结束过。 他们用尽六十年的岁月，完成了他们的任务，研究出了定位坐标系的公式。 许承从口袋里取出了手帕，递给校长。 他微笑着，令人无比心安。 “对，我不是。” 校长接过了手帕，拭去了眼角的泪珠，露出了一个文静的笑容。 在那张泛黄的老照片上，也有着一模一样的笑容。 她站在角落中，留着马尾辫，脸蛋儿上还有些婴儿肥。 眯着眼睛，笑得像春风。 校长略微整理了一下情绪，脸色严肃了许多。 “我的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着。” “房间内原本还有窃听器，在你来之前让我弄碎了，所以我们的谈话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但也正因如此，深空会察觉到这里的异样，他们马上就要来了。” 校长从抽屉里取出了一把小刀。 “我会割开我的血管，深空不会让我死的，你可以趁机逃离海城大学。” 话说到这里，校长没有犹豫，直接用小刀划向了自己的小臂。 但小刀却停在了半空。 许承用两根手指夹住了刀刃。 他忽然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你真正的想法不是这样的，对？” “对。” 校长竟然点了点头，身体在轻微颤抖，“我很怕死的。” “因为这个，我曾经做出过一件令我后悔了六十年的事。” “血幕战役时，我被分配到第一战区后方负责测算数据。” “在面对降临的黑暗时，我的恐惧到达了极致，强烈的求生欲望让我缩成了一团，我哭喊着求别人来救救我。” “于是我躲过了诡异的攻击。” “未知的攻击切断了我的发丝，同时也将我前方的上百人拦腰斩断。” “我本应死在血幕战役中的，但怕死的本能却让我活了下来。” “之后的六十年，我又看着烛火小队的人们一个接着一个离我而去，他们中的每一个都会嘱咐我，让我好好照顾自己。” “直到现在，我成了烛火小队中唯一一个活着的人。” “这太……可怕了。” “成为最后一个活着的人——太可怕了。” “我要成熟一些的，要长大的，我答应他们了，所以我得好好活着，对？是？是这样的？” “所以这次要牺牲的人是我。” “我不想成为最后一个活着的人了，再也不想了，不想了……” 许承默默望着校长，听着她在碎碎念。 一个人的心声往往能侧面反映出此人的精神状态。 正如先前许承听到的那样。 眼前这位八十六岁高龄的老太太、这位烛火小队的最后一位成员、这位曾经的军团老兵—— 她的心声脆弱不堪，精神状态仿若危楼，随时都有可能坍塌成一片废墟。 …… 海城大学，迎宾大道。 天色渐暗。 这里的人群开始渐渐转移到了校内的中心广场。 今晚那里将会有一场盛大的烟花秀。 “走啦走啦，去晚了没位置了！” 朋友们招呼着夫妻二人。 芊芊拉着韩行，一路小跑地跟了上去。 韩行笑得很腼腆，他还是有些不习惯这些人的热烈氛围。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人，与韩行擦肩而过。 “抱歉。” “……” 那人没有回应，而是旁若无人般继续向前走着。 韩行眯了眯眼睛，目击者的素养让他下意识地观察起了对方。 那个人——更准确地说是他和他身边的那“一群人”，似乎正急匆匆地赶往某处。 不是校内广场的方向。 韩行的手指轻轻按在了胸口上，向自己的身体略微输送原能。 瞳孔深处闪过了一抹幽幽的蓝光。 这一看，韩行看出了那些人的端倪。 他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向海城分部的负责人发送了一条信息—— 注意海城大学。 “喂，韩行，走啦！”芊芊在远处招呼道。 “哦哦，好。” …… 校长办公室。 有人来了。 许承能感觉得到，在办公室的门外、在楼梯上、在下面几层，有许多人正在挪动着自己的脚步。 这个时间点，大部分人应该都去中心广场看烟花了。 还有那个闲情逸致来校长办公室的人，除了深空学社之外，再无其他可能。 校长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连忙道： “窗外有栏杆可以爬下楼，你要快走，我已经走不掉了！” 许承随即起身。 但就在校长准备用自己的性命来拖延深空学社时，许承却忽然将小刀从她的手中拿走了。 他将小刀丢在一旁，慢慢走到校长身后，将那个u盘轻轻放回了校长的手心。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许承的声音平静，有着一种令人信任的深沉。 他又问了那个问题，那个在一开始就已经问过的问题—— “你要我做什么？” 那一瞬间，校长的身体僵硬住了，两行泪水流了下来。 她张了张嘴，缓缓道： “救救我。” 嚓……嚓…… 回应她的，是打火机摩擦点火的声音。 许承将香烟叼在嘴里，手指勾住了自己的领带扣，一把扯下。 “如你所愿。” 第五十九章 如你所愿 校长不是老爷子。 试想一下，如果是那位“老爷子”沈岩，被深空学社软禁在海城大学内，他将如何应对呢？ 面对被软禁且封闭通讯的处境—— 布局？谋略？明手？暗招？ 无论如何，那都将会是一场精彩绝伦的智斗！ 但，校长不是老爷子。 老谋深算、见招拆招这样的辞藻并不适合她。 她不过是个连笑起来都很文静的姑娘，喜欢看书、没日没夜地待在研究室里。 六十年前如此，六十年后也是如此。 对于这样的一位姑娘来说，自血幕战役后的这六十年的岁月，几乎是这世上最为残忍的酷刑。 自责、迷茫、别离、失去、恐惧…… 这些情感杂糅在一起，将这位姑娘挤压揉搓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对于校长来说，许承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但校长却也怕了。 她怕自己将这唯一的救命稻草也拖下水，于是最终决定牺牲自己，让那根“稻草”带着烛火小队的六十年一并离开。 她得牺牲，她必须要牺牲，她不想更不敢再成为那个“最后活下来的人”了 这个想法很伟大。 真的很伟大。 但这位喜欢看书的小姑娘却还有一个愿望。 发自心底的、脆弱的、自私的、小小的愿望—— “救救我。” 她有错吗？ …… 入夜了。 海城的夜晚总是那般朦胧、幽蓝、深邃。 一名学生关上了教室的门，急匆匆地从那栋教学楼中小跑了出来。 她刚刚整理好论文，觉得自己应该是这栋楼里最后的一个人了。 其他人都提前赶去了海城大学的中心广场，准备在那里欣赏一年一度的校庆烟花秀。 她也得尽快去了，她喜欢的男生今晚答应和她一起看烟花。 在小路上，那名学生意外地碰见了一群人，大约有十几位。 学生认出了领头的人，他是中文系的一位老师，戴着眼镜，年轻且帅气。 “老师，烟花秀快开始了，你们要去哪啊？” “哦，校长有些文件资料要我们帮忙搬一下。” 老师微笑着回答道：“你快去，路上要小心啊。” “嗯！” 学生小跑着离开了。 但她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疑惑，帮校长搬资料真的需要这么多人吗？ 如果那位老师听见了这个疑问，想必一定会这么回答—— “需要的。” 不只是“需要”，还远远不够！ 海城大学第二任校长——孙淑花，是谁？ 军团成员、血幕战役参与者、烛火小队现任队长…… 这诸多名号中的每一项，都是值得一位超凡者吹嘘一辈子的经历！ 而就在刚刚，这位传奇的超凡者却破坏掉了办公室内的一切监听、监控设备！ 她想做什么？ 逃跑？ 那当然是做不到的，因为她的那两条腿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因为实验意外而失去了知觉，连原能装甲都被融进了校门口的铜像中。 再加上办公室外并没有电梯之类的设施，使得校长根本无法逃出那栋楼，更别说是逃出海城大学了。 那么，她想做什么？ 答案其实并不难想—— 那个老太太想趁着校庆的机会，将烛火小队的研究成果，也就是定位坐标系的公式传出去！ “没有网络，电话信号也屏蔽了……” “想要将公式传出去，只能靠人力！” 老师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着。 “但由于怕她疯掉，给她留了一些教室的监控，还有校内的通讯设备，让她没事看看海大的学生玩儿。” “现在看来，我们还是对那个臭老太太太过友善了啊！” 老师越想越气，表情也逐渐扭曲了起来。 那本英俊潇洒的年轻面孔，此刻竟然青筋暴起，扭曲得不似人类！ 见到了这般情景，周围的那些打手们都不自觉地离远了一些，生怕这头怪物发起疯来不分敌我。 老师领着这十几人来到了校长办公室所在的楼下。 同样赶到这里的，还有四五支小队，合计百余人。 这些人同隶属于一个组织——深空学社。 在校长办公室的监控被切断的一瞬间，潜伏在海城大学各处的深空成员们就动身赶了过来。 烛火小队的研究成果对于深空学社的目标至关重要，因此深空学社围绕海城大学的布局缜密非常！ 这百余人不过是最先赶来的一批罢了。 “什么情况？” “有人进了那个老太太的办公室。” “目击者？星辰商会？还是军团老兵？” “不清楚，但总之他们还在里面。” “……” 深空学社的众人议论纷纷。 忽然间—— 咔嚓！ 一道脆响传来。 众人寻声望去，发现是那位老师不知何时摘下了自己的眼镜，并且用手指将其碾得粉碎。 “说那么多干什么？” “进去，杀了除那个臭老太太之外的所有人！” 随着老师的一声令下，几支小队率先走进了楼中。 其余人等分布在楼外的各处，防止有人趁机跳窗逃走。 …… 咚咚咚咚咚…… 上楼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教学楼中。 走在老师身边的深空学社成员，不自觉地又远离了对方些许。 因为此刻，那个老师的身体已经肉眼可见地膨胀了起来，浑身的肌肉隆起，几乎撕裂了上半身的衬衫。 太可怕了。 不愧是直接往体内注射了高浓度原能药剂的人。 现在的他已经超越了人类的范畴，只怕连一辆高速行驶的卡车都不会怕的！ 思索间，众人已经来到了四楼。 几个人站在了校长办公室的门前，余下几人分布在楼梯口各处。 老师抬起了已经扭曲变形的手，轻轻推开了校长办公室的大门。 他旁边的那名成员又后退了些许。 那毕竟是一头怪物啊，自己可不想被一头怪物给误伤到…… 哎？ 怪物……有两头？ 那名成员忽然愣住了。 因为当老师推开门后，一道人影正站在门的另一边。 那是一位身穿西装的魁梧老人，嘴里叼着烟，衬衣衣领的扣子为了方便活动已经被解开了。 老师同样没有料到这种情况。 愣神的工夫，那位老人已经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并且伸直成手掌形状，中指指尖轻轻点在了老师的眉心。 一瞬间，老师立刻有了动作，挥起自己的巨大拳头就朝着老人打了过去！ 但那个老人只做了一个动作—— 他将自己的“掌”，变成了“拳”。 砰！ 老人的右手就此前伸了差不多十五厘米。 在这十五厘米内产生的力量继续前进，传到了老师的脑袋上。 于是乎——砰！ 老师的身体仍旧保持着挥拳的架势，但脑袋却已经后折了一百八十度，挂在了脖子上。 死寂。 唯有许承在询问校长一个日常的问题： “你想去哪散步？” 校长愣了一下，而后试探地回答道： “图书馆……可以吗？” 许承点了点头，香烟的白气从他的嘴角缓缓流出。 他的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抬起伸向前方，对校长微笑道：“我带你去。” 第六十章 论打光的艺术 教学楼内，一片死寂。 这栋楼内的学生们都已经离开了，顺手关上了楼内的灯。 只有一个房间里的灯还在亮着，那就是校长办公室。 深空学社的人们走进了楼内，借着窗外的灯光走上楼梯，来到了校长办公室前。 一推门。 校长办公室内的灯光便照了出来。 …… 灯光，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 在电影中，只需要些许的灯光变化，便可以让画面传达出各式各样的情感。 现在的情况同样如此。 明明是同样的一幕场景，却因为观察角度和灯光的不同，给予了旁人截然不同的感受。 …… 校长坐在轮椅上，身处于自己的办公室中。 许承背对着她。 灯光从校长的后侧斜上方打过来，照在了许承那宽阔的背上。 她看见许承单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伸向门外，宛若一尊屹立不倒的雕塑，将门外的那些黑暗拦截了下来。 就像是曾经，烛火小队的队员们都还在的那个时候。 校长不需要独自去面对那些复杂的算计与阴谋，只需要一心沉浸在自己喜爱的书本中，因为总有人为她遮风挡雨。 那是一种久违了的感觉。 ——安心与温暖。 …… 深空学社的人们，身处于校长办公室外。 他们直面着许承。 灯光从对面的校长办公室内射出，营造出了一种背光的环境。 那位体态非人的老师最先推开了校长办公室的大门，紧接着他的脖子便后折了一百八十度。 越过老师的身体，众人隐约看见了许承的姿态。 那是一位魁梧的老人，身姿笔直且高大。 一只手背在伸手，另一只手抬起，并伸向了众人。 他的嘴里叼着一根烟，办公室内的灯光勉强透过了白色的烟雾，营造出了一种朦胧的感觉。 因为背光的关系，众人看不清许承的脸。 但他们可以确定的是，在那张背光的脸上，有一双饱含了愤怒的眸子，正死死地盯着他们！ 那一刻，他们也有了一种感觉。 ——名为“恐怖”。 …… 咕嘟…… 不知是谁咽了口唾沫，声音在这般死寂的环境中格外明显。 嚓嚓…… 然后是有人略微后退了半步的声音。 这道声音一经出现，便渐渐有了无法收场的趋势。 深空学社的人们心中都有了退却的想法。 但就在他们的阵线即将奔溃之时—— 咯咯咯咯咯…… 响起了一道令人极度不适的声音。 像是牙齿在碰撞，又仿佛骨头在摩擦。 声音是从那位“老师”的身上传来的。 他刚刚才推开校长办公室的大门，便遭到了许承极近距离之下的一拳。 那是一只无比可怕的拳头，即便只有十几厘米的蓄力空间，却依旧瞬间砸断了老师的脖子。 他甚至听见了自己脊椎断裂的声音！ “那个臭老太太也好，你这个臭老头子也罢，是不是有些太得意忘形了啊……” 老师的声音变得沙哑了许多。 他的眼睛瞪得老大，眼白之中血丝满布，两只眼珠朝着不同的方向叽里咕噜地乱转着。 这幅模样着实骇人，也让高浓度原能药剂的副作用展露无遗。 但想要得到超凡的力量，就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若非提前向自己的体内注射了高浓度的液态原能药剂，只怕现在他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老师仍旧保持着那个脑袋后折的姿势，却伸出手来一把抓住了身边人的肩膀。 “你想逃吗？” 那人连连摇头，浑身早已经冷汗直流，他担心自己被对方一把掐死。 “用不着逃的。” 老师的另一只手将自己的脑袋强行掰了回来，而后用力一转，将自己的脊椎复位。 他忽然问道： “你们是否想过，如果你们加入了目击者或是星辰商会，你们会是怎样的呢？” “我来告诉你们——” “在目击者中，你们要么是负责后勤的普通人，要么干脆连加入战斗序列的资格都没有！” “而在星辰商会里，你们只可能是被用来召唤诡异生物降临的炮灰！” “只有深空，才能让你们和那些特性者们一样，变成真正的超凡！” 老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声诉说道： “我们都只是些随处可见的普通人，原能适应性极低。” “当目击者们战败、当星辰商会召唤诡异降临，我们都将死在漫漫长夜里。” “只有深空才能帮我们。” “让我们也能拥有超凡，让我们也能在超凡的力量面前存活下来。” 老师从兜里掏出了一根针管，里面还有一半的幽蓝色液体。 “我们每个人手里的药剂，都是一模一样的，你们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吗？” 此言一出，原本就要奔溃的局面顿时稳定了下来。 他们当然知道那代表了什么。 那代表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拥有如“老师”的那般强大的超凡力量，就连脖子断了也能生还！ “我不知道你是谁。” 老师抬起头，将针管插进脖子里，半管蓝色的液体尽数注入被他注入进了血管中。 他的声音渐渐变得冰冷，没有了人类应有的语气。 “目击者？还是星辰商会？总之，应该是个特性者。” “我们这些普通人在你眼中是什么样子的呢？” “目击者会觉得我们需要被保护、星辰商会觉得我们是垃圾……” “但现在，我们一样了。” 话音落罢，在场的深空学社成员们纷纷取出了自己手中的药剂，然后将其注入进了身体。 空气中存在的压迫感，明显重了。 有一种令人窒息的感觉。 在这种扭曲的氛围中，许承仍旧保持着先前的姿势，一动不动。 “呼……” 许承吐出了一口白烟。 唰！ 下一瞬间，办公室内外两侧的人同时有了动作！ “老师”挥起了自己拳头，朝着许承猛砸了过来。 许承抬起右小臂将其挡下，而后抽回手臂，一拳正中对方的胸口！ “噗！” “老师”的后背肉眼可见地凸出了一大块。 他张着嘴，还想继续发起进攻，但已经被完全破坏的心脏却不允许他这么做。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死死抓住了许承的拳头。 “杀了他！” 随着一声怒吼，深空学社的众人立刻围攻了过来。 许承的右手猛地一震，挣脱了老师的手，而后抬起一腿将老师那扭曲且庞大的身体踹飞了出去！ 砰！ 老师的身体直直摔下楼去，接连撞翻了许多个打算上前来进攻的深空成员。 办公室门口的人已经被清理干净了。 许承转过身，轻轻握住了校长的轮椅，将她推出了办公室。 校长明显有些不习惯外面的冷风，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许承便将自己上身的西装外衣脱下，盖在了校长的身上。 他连带着校长一起，轻轻抬起了轮椅，然后慢慢地走下了楼。 那些回过神来的深空成员围在许承周围，即便注射了原能药剂，他们也依旧不敢轻易动手。 既然这两人想要下楼，那就让他们下去。 楼下还有更多的人手，没必要在这里跟一位特性者硬刚。 许承和校长就这样来到了楼下。 轮椅被放在了地上。 许承平静的声音传来：“你来领路。” 校长愣了一下。 许承又说道：“有我在。” 校长这次终于点了点头，露出了恬静优雅的微笑。 “好啊。” 许承抖了抖烟灰，抬眼望向教学楼外的空地。 许多位深空成员正在聚拢过来，其中有两人最为显眼。 他们的手上都拿着较长的利器，那不是常见的管制刀具，而是真正名为“刀”的武器！ 正如之前所说的那样。 最先来到教学楼的百余人不过是一小部分罢了。 深空在海城大学布局了许多年，直到最近才有所行动，自然积累了大量的底牌。 那两位持刀人，不过是其中的“一张”罢了…… 第六十一章 黄雀在后再在后 目击者、星辰商会、深空学社…… 这三方势力的理念，存在着本质性的不同。 由此，这三方的战斗风格也堪称天差地别。 目击者继承了军团的风格，为每一位超凡者都配备了原能外骨骼，进一步强化了己身的力量。 星辰商会选择与诡异共存。 他们是三方势力中最擅长利用诡异生物进行战斗的人，以至于创造出了“舞者”那种与诡异生物相融合的可怕存在。 至于深空学社—— 如果说目击者擅长钻研技巧、星辰商会擅长探索诡异、那么深空学社应该就是最擅长研究“原能”的一批人了。 无论是目击者还是星辰商会，他们对原能的使用都离不开原能“块”。 那应该是一种类似于矿物的块状晶体。 但深空学社却研究出了一种液态原能药剂。 这种药剂可以被直接注入人体，即便这个人自身的原能适应性较低，也可以爆发出超越人类极限的力量！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深空学社有能力批量制造超凡者！ ……嗯？ 垃圾再多也是垃圾？ 但总有人能在垃圾堆中找到金子的嘛！ 有这么一部分的人，虽然自身的原能适应性较低，但体质却与液态原能药剂极为匹配。 在注射了药剂之后，这些人拥有了极强的战斗力，甚至足以与特性者们匹敌！ 那两位“持刀人”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 这两人远远看去就很有意思。 他们明明是两个外貌完全不沾边的普通人，但站立的姿态却跟双胞胎差不多。 一人持刀在左，左手持刀；另一人持刀在右，右手持刀。 他们的身体都在不自然地抖动着，尤其是脑袋和眼珠，更是抖动得厉害。 “看见目标了。” “我也看见了。” 这两人互相交谈着，闲庭信步般走进了教学楼的大门，而后继续朝着许承走来。 “我一个人就行。” “我也一个人就行。” 两人仿佛是在互相攀比，完全没有将许承放在眼里。 “我会先从那个老太太的口中逼问出公式的下落的。” “不，应该是我先。” 这两人距离许承越来越近。 他们手中的长刀闪过两抹寒芒，显得锋利无比。 许承歪着脑袋，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两人。 正在这时，校长的心中忽然闪过了一丝极为不妙的感觉，她连忙提醒道：“小心！” 唰！ 那两人就这么直直地走过了许承，直接站在了校长面前。 一人笑着说道：“我砍了十四刀。” 另一人则摇头道：“我砍了十五刀，我赢了。” 这两人眼睁睁地看着校长的脸色巨变，不由得更加兴奋了。 然而许承疑惑的声音却传了过来。 “你们俩……在说什么？” 这两人并没有转头，而是炫耀一般地笑道：“你好像还没注意到你已经死了。” 说罢，其中一人还伸出了三根手指，示意三个数的倒计时。 三。 二。 一。 许承：“？” 预想之中肉块散落一地的声音并未出现。 那两个持刀人有些吃惊，连忙转过头来，准备再度攻击许承。 但就在他们准备挥刀的时候，却发现手中刀的重量似乎有些不对。 为什么这么轻呢？ 低头一看，这两个持刀人都不禁愣在了原地。 他们手里的长刀竟然不知何时只剩下了一个刀柄，刀刃部分不翼而飞！ “什么？”一人问。 “怎么回事？”另一人也问。 “你们在找这个？” 两人寻声望去，看见许承依旧在背对着他们，而在许承的双手上，一左一右捏着两片薄薄的刀刃。 许承略微转头，轻轻吐了一口嘴里的烟。 “呼……” 在那一瞬间，一种难言的惊悚感涌上了两个持刀人的心头。 他们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同时被液态原能药剂强化过后的身体也迅速有了动作，抬起手中的刀柄就朝着许承挥了过去。 即便只剩刀柄，但上面依旧存在着些许锋利的部分，足以用作凶器！ 但迎接他们的，却是许承的拳头。 更准确地说，是拳背。 许承直接松开了双手上的刀刃，任凭它们落向地面。 而在这下落的过程中，许承猛地扭转身体，同时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那一幕落在校长的眼中，她看见许承的动作呈现出了一种难言的张力，那是海大美术系最好的素描老师也难以描绘出的人体力量感！ 许承的瞳孔深处隐约闪着流光，整个人以右脚为中心高速旋转了半圈。 他的两只拳背先后砸在了两个持刀人的脸上。 咔！咔！ 两声脆响先后传来。 许承那向后旋转的拳峰砸中了两人的下巴，将他们的下颌骨连带着上面的牙齿一并砸成了碎末！ 叮铃！ 在这之后，那两片断掉了的刀刃才落在了地上。 两个持刀人因为剧痛，倒地抽搐不止，再无继续战斗的可能。 许承从兜里掏出了一枚手帕，那是刚刚给校长擦过眼泪的。 他用这张手帕擦了擦手上的鲜血，而后望向眼前的深空成员们，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一根又一根手指接连落下，握紧成拳，喀吱作响。 周围的那些深空成员们瞬间明了了眼前的局势—— 那个穿着西装的老头子，绝不是校长在危急时刻随随便便找来的路人帮手。 即便在目击者或星辰商会中，那个老头子也是最顶尖的高手！ 但…… 绝不能让他带走校长！ 这是所有深空成员的共识。 对于深空而言，校长所研究出的坐标系定位公式，无异于大航海时代的指南针。 那是无可替代的道标啊！ 嘎吱…… 校长的两只手推动着轮椅的轮子。 许承跟在校长身边，宛若一位年轻小姑娘的侍者。 两人走向了图书馆、两人走向了深空…… …… 在海城大学校区另一侧，有一栋高楼。 上面站着一个男人，手持弓箭。 那是一张泛着幽蓝色光芒的复合弓，结构极为复杂。 他弯弓搭箭，瞄准了极远处。 “深空学社和校长，还有那个身份未知的人，看不清脸。” “好极了，这样就可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完美。” 但在几秒种后，那人却放下了弓箭。 “啧，瞄不准啊！” 他离开了楼顶，开始尝试寻找其他的狙击方位。 …… 高楼再往东四条街，某座大厦顶层。 上面站着一个男人，手持黑色长枪。 那是从黑匣子中取出的武器，上面泛着幽蓝色的光芒。 他握紧了长枪，身体后拉，作投掷状。 “星辰商会果然来了，话说韩行跟他老婆在哪？” 但在几秒种后，对方移动了，那人也放下了长枪。 “啧，瞄不准啊！” 他化作一道流光，继续前进。 第六十二章 烟花秀 勇气。 ——这种难能可贵的品质，其实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 有的人能够爆发出一腔孤勇。 即便在漫漫长夜中孤身一人，他也可以奋战到最后一刻，流干最后一滴血。 这样的人值得被歌颂，是强者，且很伟大。 但有的人呢？ 这些人无法忍受孤独，无法在毫无希望的绝境中再站起来，更无法坦然走向注定的死局。 那是黑夜之中暂熄的薪柴啊！ 只需要一根小小的、正在燃烧的“稻草”，便可以再度爆发出冲天的烈焰，照亮周围的黑暗！ 这样的人，需要希望。 …… 韩行有孤勇，所以他能在新无明号上向死而行。 但校长需要希望。 血幕战役前，校长的希望是军团对诡异生物的反攻战。 血幕战役后，校长的希望是烛火小队，以及那尚未完成的研究任务。 直到这些希望彻底散去，校长也失去了继续站在黑暗中的勇气。 她强迫着自己成熟一些，强迫着自己爆发出孤勇，与深空学社斗智斗勇，守护着那份计算定位坐标的公式。 但那不是她。 而在今晚，或许校长并没有自觉，但的的确确有一团正在燃烧的火苗，点燃了她。 是许承。 于是乎，校长恢复了她本来的样子。 那个略微有些沉默寡言、喜欢看书、优雅恬静、偶尔偷偷看着自己心上人的小姑娘。 …… 校长用两只手推动着轮椅的滚轮。 她的年纪很大了，即便只是平缓的地面，也只能以很慢的速度前进。 但这并没有什么关系，因为这只不过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晚间散步罢了。 她要去图书馆，去亲自取回烛火小队的六十年。 她有资格这么做。 至于周围的那些一直令她恐惧的夜色，此刻也仿佛柔和了许多，不再那么可怕了。 许承跟在校长的身边。 他的嘴里叼着一根香烟，活动着手腕，目光扫视向周围。 深空成员们正在蠢蠢欲动。 从穿着装扮上来看，这些人的身份来历不一。 他们大多穿着款式不一的休闲装，还有些穿着海城大学清洁工或是老师的衣服。 “海城大学的校庆开放日是建校以来的传统，深空害怕引起其他超凡势力的注意，不敢随意取消。” 校长掖了掖盖在她腿上的上衣，解释道：“所以每年的今天，深空都会安排校外的人潜入进来，以防万一。” 许承点了点头，“人很多？” “非常多。” 校长认真回答道：“从这里走到图书馆，大概十五分钟的路程，这一路上的每一秒应该都不会安全。” 许承吸了口香烟，缓缓道： “会安全的，你只需要正常走过去就好。” “真的？” “真的。” “好。” 校长微笑着，向前推动了轮椅。 不知为何，她忽然感觉整座海城大学都安静了下来，连夜色里虫鸣的声音都消失了。 是什么原因呢？ 哦，对。 一年一度的海大烟花秀要开始了。 这是海城大学颇负盛名的一项庆祝活动，每一位参加校庆的人都会聚集在校内广场观看。 “要放烟花了啊，都好久没出门了。” 校长一边推着轮椅，一边抬起头，望向远处的夜空。 在她前方的路上，深空学社的成员随处可见。 而在她的身后，许承捏紧了自己的双拳。 转过小路的拐角，那是通向图书馆的路，却恰好背对着校内广场的方向。 因此走这条路，其实是看不见烟花的。 “现在来不及了，等明年一定要好好看看。” 校长向身后的许承介绍——或者说是炫耀道：“知道吗？我们海大的烟花秀啊，超——好看的！” 下句话被校长憋住了，她没说。 但她其实想说的是：“这次看不到了，真可惜。” 唰！ 正在思索的片刻，一位深空成员按捺不住内心的暴躁，猛地朝校长冲了过来。 这些人刚才亲眼看着两个持刀人被许承秒杀，自知不是他的对手，因此早早地就往自己体内注射了高浓度的液态原能药剂。 在原能的催化下，这些人的身体发生了不同程度的异变，连带着思维也变得冲动了许多。 他们只想着要带走校长，并且杀死她身边的那个老头。 至于校长是伤是残，则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更何况以他们现在的精神状态已经考虑不了了。 而就在那名深空成员的手即将触碰到校长轮椅的瞬间。 咻——砰！ 第一朵烟花飞上天空，炸裂出了彩虹的颜色。 当然，因为背对着的问题，校长是看不见的。 ……不，她看见了。 她看见许承的拳头直直地砸在了那人的脸上。 一瞬间，那人的脸被砸得凹陷了进去，口鼻内喷出大量鲜血，在空中炸开了花！ 烟花？ 是了，那应该是烟花。 本应在远方天空中炸裂的烟花，此刻竟然来到了校长的身边！ 同样使用“火药”，烟花的原理与子弹存在着许多的共同之处。 或者说，烟花不过是一种发射出去很好看的子弹罢了。 许承的动作同样如此。 人体可以制造暴力，同时也与“美”共通。 明明是怪物般凶暴的一拳，却爆发出了一种近乎于雕塑般的质感，宛若人体发力的完美教科书！ 这样的一拳在那人的脸上炸裂开来，的确与那绚烂的烟花无二。 一发烟花了罢，引线继续燃烧，点燃了更多的火药。 唰！唰！唰！ 前、后、左、右四个方向的人一齐朝着许承窜了过来。 与其说他们是围攻，倒不如更像是扑杀猎物的狼群，那些人的行动思维明显更加趋于本能！ 其中前后有两人的动作最快。 他们一跃而起，握紧了手中的利器，朝着许承猛刺了过来。 迎接他们的，是许承的右拳与左脚。 他以自己的右脚为支点，整个人的身体猛地后仰过去，右拳与左脚同时伸出，错过了那两人手中的刀，正中正脸！ 砰！砰！ 两道闷响声过后，那两人各自倒飞了出去，喷出来的血在空中画了两条弧线。 越来越多的人涌了上来。 许承接连挥拳，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动作，将一个又一个人打飞了出去。 他们的鲜血在校长周围炸开。 月光与路边昏暗的照明灯让这些液体染上了异样的色彩，好似掺杂了不同金属的火药。 砰！砰！砰！砰…… 远处天空烟花炸裂的声音、许承挥拳命中深空成员的声音—— 这两种声音交互结合，竟然渐渐得融为了一体。 …… 没有人能想象得出那究竟是怎样的一副光景。 或许只有坐在校长的那张轮椅上，才能与校长感同身受。 如果非要校长来形容一下的话，那么她本人应该会这么说： 那天晚上，深空学社的人被那双拳头打成了烟花。 真的，超——好看的。 第六十三章 教育工作 曾有某位胆大的记者，去采访一位地下拳赛的资深观众，询问他为何如此痴迷。 那人想了想。 “因为我想看到血流成河呀！” “——你猜我一定会这么说的，对？” “但其实不是这样子的哦！” “有些东西啊，只有当你亲眼看见，才会发自心底地生出一种感受。” “你知道我在那一场又一场的比赛中感受到了什么吗？” 那人顿了顿，给出了一个听起来很难理解的回答： “美。” 不是粗俗丑陋的斗殴、更不是无意义的暴力与宣泄。 那是一种发自于人类原始本能的力量。 人类凭借着这种力量，在这颗星球上繁衍生存，从古至今。 …… 如果说地下赛场的斗士们是“美”的话，那么此刻发生在海城大学小路上的情景，又该如何评价呢？ 应该，是“美不胜收”。 砰！砰！砰！砰…… 五光十色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 在那彩色光芒的映射下，许承向前挥出了自己的拳头。 轰！ 又是一名深空成员被打中正脸，整个人倒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了不远处的树干上。 “唔啊！” 那人惨叫着喷出一大口血，倒在地上抽搐不止。 如此凶暴的一幕让在场的深空成员们都愣住了，进攻的脚步也略微放缓。 “这夸张的臭老头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校长那个老太太一直都在办公室里，是怎么找到帮手的？” “这打法，不是目击者，也不是星辰商会……” 深空的成员们陷入了困惑。 “你到底是什么人？” 听此一问，许承只是轻轻地吸了一口烟，随后回答道： “我是来做教育工作的。” 教育？ 什么意思？！ 深空成员们根本听不懂许承在说什么。 就在此时，倒地那人体内的原能药剂开始发挥功效，迅速压制住了那股剧痛。 他背靠着树干，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嘿嘿嘿嘿，我懂了……” 那人发出了阵阵窃笑，似乎发现了某些关键性的问题。 “这个臭老头子，只会胡乱挥拳啊！” 他指了指自己的左胸口。 “明明只要朝着这里打，就能直接打碎我的心脏，但他却只打中了我的脸。” “这完全是个新手嘛！” 那人越说越激动，眼白内血丝满布。 “他根本就是在虚张声势！” “不过是个空有一身力气的臭老头，跟注射了原能药剂的我们没两样！” “你们看！” 那人从地上捡起了自己的匕首，猛地冲向了许承。 迎接着他的，理所应当地是许承的拳头。 砰！ 一拳正中下巴，那人又一次倒飞了出去。 但他却没有倒地不起，而是颤抖地站了起来。 即便下颌骨已经被打碎了，但他却依旧拖着模糊不清的声音在狂笑。 “看，他根本就没什么技巧！” “两拳，连我都杀不死，咱们有多少人啊！” “上，把他活活耗死！” 随着那人的高喊，原本已经心生退意的深空成员们回过了神。 他们重整态势，再度朝着许承围攻过来。 许承应对的方法与先前无二，只是接连打退那些人，却一次要害都没有命中。 这让绝大部分的深空成员都相信了先前那人的说法。 眼前这个老头子，空有一身蛮力，却连对手的要害都无法命中！ ……绝大部分人。 因为其中不乏有些脑袋灵光的，他们一直在思索先前许承说过的话。 他是来做教育工作的。 什么教育？教育谁？又要教育些什么？ 他们抱着疑惑，暂时止步不前，因此才得以看清许承动作的全貌。 一名深空成全冲上前去。 他挥起拳头砸向许承，却被后者侧身躲过，紧接着便被抓住了挥拳的右手。 旁观的人眼睁睁地看着许承抬起了两根手指，朝着那名深空成员的小臂狠狠拍下！ 咔！ 传来了清脆的骨头碎裂声。 深空成员的小臂被许承的两根手指活活砸断，那种钻心的剧痛即便是原能药剂也压制不住。 他痛苦地哀嚎了起来，却忽然感觉自己的大腿外侧又传来了剧痛。 低头一看，他发现许承竟然直接揪住了自己的大腿，随即朝着远处猛地一刷！ 唰！ 他整个人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呜啊！” 惨叫声传入旁观众人的耳中，给了他们一种很模糊的既视感。 这番场景似曾相识。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让这种既视感越发清晰了起来。 又一名深空成员冲了过来。 他的速度明显异于常人，直接抬腿一脚踢向了许承的脑袋。 许承抬起右臂挡住了他的小腿，而后另一只手伸出，抓住了他的脖子。 再一扭，那人的背后便对准了许承。 瞬间，那人的冷汗便流了出来。 “你……要做什么？” “教育。” 许承平静道：“教育一下你们要如何对待孱弱的老年人。” 唰！ 话音未落，许承已然一脚踢了出去！ 他踢的是哪里？ 不是一击致命的脖子、不是一击制敌的脊椎。 而是——屁股。 砰！ 许承一脚踢在了那名深空成员的屁股上。 恐怖的力气推动着那人直接飞了出去，一头撞在了不远处的树干上。 这下子，那些旁观者们终于明白了那股既视感从何而来。 他们也明白，他们一开始的想法就错了…… 自始始终，许承都没有专门攻击过他们的要害。 是因为那个老头子不懂战斗技巧吗？ 不对。 是因为那个老头子正在进行“教育”工作。 而“教育”，是不会攻击对方的“要害”的。 那么，教育的核心目的是什么呢？ 答案很简单—— 是为了让被教育者涨涨记性。 …… 从教学楼到图书馆。 校长走了一路。 许承教育了一路。 大量的深空学社成员被打倒在地，且身受重伤，倒地不起。 他们是否受到了教育，暂且不论。 但的的确确明白了一件事—— 非要扯一些什么“要害”之类的，其实没什么用。 因为对于那个可怕的老头子来说，人体本身的每一处，都是要害！ 渐渐地，敢于上前接受教育的人越来越少了。 他们只能保持着安全距离，一路跟上，最后眼睁睁地看着许承和校长走进了图书馆的大门。 馆外的众人面面相觑。 “怎……怎么办？” “我可不想被踢爆屁股啊……” “别，别慌！咱们可还是有一位分部首领驻扎在海城大学啊！” “没错，他就在图书馆里！” …… 图书馆，走廊。 出现在许承和校长面前的，是一位魁梧的男人。 他赤裸着上半身，端坐在一把椅子上，已然在此等候多时了。 “是最终决战的时候了……” 他望着许承，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 “定位坐标的公式，无论哪一方超凡势力都想要得到，所以别想这么轻易地离开这里。” “来，来决战！” 男人掏出了一管原能药剂，将其注射进了自己的体内。 一股难言的扭曲感弥漫在空气中。 “老头子，我一心想要找能与我比拼力气的人，现在看来你就是了。” “记住我的名字！” “深空学社的分部首领，我叫——” 轰！ 剧烈的爆炸！ 走廊靠外侧的墙壁直接炸裂开来，仿佛被一颗导弹直接命中了。 砖块混杂着玻璃乱飞，扬起的烟尘吞没了校长和许承。 在那一刻，许承的视线穿过了尘土，看见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支箭。 用弓射出来的“箭”。 这支箭轰开了图书馆的墙壁，直直插进了那个自称分部首领的男人脑中。 贯穿。 然后没入另一侧的墙壁。 宛若流光。 …… 数百米开外，海城大学的另一栋高楼顶层。 弓箭手歪着脑袋。 “想射脖子的。” “啧，还是瞄不准啊！” 第六十四章 轰炸 爆炸过后。 扬起的尘土被风吹散。 “咳咳……” 校长干咳了两声，睁开眼睛，发现身上仅仅是落了些灰，并没有受伤。 抬头一看，她便发现了原因。 在墙壁炸裂的瞬间，许承挡在了校长面前，也挡住了所有翻飞的碎石。 校长不禁有些担心。 “你没事……” 最后一个“”字尚未说完，便被许承挥手打断了。 他摆出手势，示意校长暂时禁声，不要说话。 校长心领神会，立刻安静了下来。 但她的脸色并不好看。 校长的年纪本身就很大了，再加上刚才剧烈爆炸的墙壁太近，使得她的耳朵现在还在嗡鸣。 爆炸？ 是了，就是爆炸。 宛若导弹空袭一般的爆炸！ 校长尽可能安静地喘息着，不发出半点杂音。 刚才的爆炸实在是太突然了，以至于校长到现在都有些没回过神。 她的眼珠转动，打量起了周围的局势。 令校长感到安心的是，许承真的没事，仅仅只是上衣被石块撕裂了些许，皮肤上连半点擦伤都没有。 再转向一旁，墙壁上的大洞便映入校长眼帘。 那是一个直径近乎五米的圆形大洞，直连外界，月光从外面照进了图书馆。 到底发生了什么？ 炸弹？导弹？炮击？ 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将图书馆一侧的混凝土墙都炸开了！ 嗯？ 就在这时，校长看见了许承的手势。 顺着许承所指的方向望去，旁边的一幕令校长瞳孔微缩。 先前那个讲了许多话的男人已经死了。 他叫什么来着？ 嗯…… 总之，他被一支“箭矢”贯穿了太阳穴，连带着身体被一齐死死钉在了另一侧的墙壁上。 死得不能再死。 那是一支极为标准的箭矢，大半已经没入了墙面，仅留下了些许的箭羽。 幽蓝色的雾气在周围缓缓飘散，显现出了原能的气息。 虽然只是研究员，但校长到底是上过战场的军团老兵了，基本素质还在。 因此她瞬间明了此刻的局势。 是狙击！ 在图书馆外甚至是更远的地方，有某位超凡者，向馆内的两人发起了狙击！ 不是用枪、不是用炮、更不是用导弹—— 而是用弓箭！ 也只有使用原能的超凡者，才有可能让这种冷兵器爆发出导弹一般的可怕威力！ “呼！” 校长强迫着自己冷静了下来。 她知道，面对一位狙击手，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寻找掩体，然后尝试确定对方的位置。 ……等等。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校长思索片刻，忽然察觉到了一件关键的问题—— 她和许承，外加那个话很多的男人，三人自始始终都身处于图书馆这个巨大的“掩体”之中。 三人的附近连窗户都没有！ 既然如此，那个使用弓箭的狙击手又是如何确定三人的方位，并且正中其中一人的太阳穴的？！ 由此，另一个问题排上了优先需要解决的第一位。 那位弓箭手究竟是用什么方式锁定目标的？ 校长能想到的第一种猜测——声音。 毕竟，刚才那个话多男人的嗓门儿真的很大。 所以许承才示意校长不要出声。 …… 许承的目光微动。 他刚刚趁乱抓了一块碎石在手中。 手指用力，许承将那块碎石弹飞到了十几米开外，撞在了墙壁上，砸出了一个小坑。 砰！ 碎石崩裂，发出了一道脆响。 许承默不作声，静静等待着。 忽然间，许承的耳中传来了一道异响。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一把拉住校长的轮椅，带着她朝着后方快速撤离。 在两人离开原地的瞬间—— 轰！ 剧烈的爆炸声再度响起。 一支泛着幽蓝色光芒的箭矢冲破了墙壁，直直地插进了许承刚刚所处的位置。 这一次，没了那个话很多的男人的阻拦，箭矢完全没入了地面，其上裹挟着的巨大力量直接让地面龟裂开来！ 见此一幕，许承和校长瞬间明了。 对方不是靠声音锁敌的。 那么是什么？ 思索间，校长只觉得眼前的视线再度模糊了起来，连带着失重感一起，让她有些难受。 是许承正在拉着她一路狂奔！ 校长明白，对方这个弓箭手并没有打算给他们停下来思考的时间。 轰！轰！轰！ 接连的三支箭矢依次射出，且速度越来越快，最后一支甚至擦着许承的肩膀划了过去！ 唰唰唰！ 三支箭了罢，弓箭手的狙击暂时停了下来。 许承带着校长躲在了一根柱子的背后，对外遮掩住了两人的身体。 “难道是原能？” 许承略微思索，提出了另一种猜测。 闻言，校长立刻打开了轮椅把手的暗格，从中取出了一枚拇指大小的原能块。 那本就是她的原能块，从老式的外骨骼上卸下，被一直保存在此。 许承接过，将其猛地投掷了出去，直接砸在了走廊通道的另一头。 他和校长都在默默等待。 只有确定了弓箭手的位置，才有可能对其作出有效的反击！ 一秒过去了…… 两秒过去了…… 三秒过—— 轰！ 剧烈的爆炸声再度传来，并非是在走廊的另一头，而是距离许承和校长极近！ 许承的眉头紧皱。 还是被瞄准了吗？！ 不是靠原能锁敌，那又能是什么？ 忽然间，一种最为可怕的猜测出现在了许承和校长的心中。 两人对视一眼，刚想说些什么，那支箭却已经飞了过来！ 它撞破了墙壁，又直接贯穿了柱子，瞬间来到了许承的面前。 这一次，许承没有了拉着校长躲闪的时间。 校长绝望地望着这一幕。 那一刻，时间仿佛停止了，而校长又好似看见了六十年前牺牲在她眼前的军团战士们。 泪水在校长的眼眶中打转。 …… 这一次，有所不同。 许承的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了校长的肩膀上。 另一只手猛地伸向前方，一把抓住了迎面飞来的箭矢！ 唰！ 箭矢在原能的推动下，爆发出了不亚于导弹的力量，顷刻间便冲弯了许承的胳膊。 箭尖距离许承的眉心不足两寸。 可偏偏两者的距离最近也就到此为止了。 箭杆被许承死死攥住，许承连带着校长和轮椅，被一并向后推了十几米！ 许承的双脚被他强行固定住，在地上留下了两道车辙印。 终于，箭矢上的推力被消耗殆尽了，许承和校长停了下来。 “呼……” 许承的手里抓着箭矢，抬眼望向墙壁洞口的外面。 在极远处高楼的顶层，他看见了一道人影。 就是他！ 许承握紧手中的箭矢，随后弓步上前，全身一起发力，将箭矢朝着那道人影投掷了出去！ 唰！ 箭矢飞出，刹那间便命中了那道人影！ 而在这一击过后，许承没有再尝试带着校长躲在掩体的后面。 因为那是没用的。 经过先前的数次试探，无论是许承还是校长，都已经明了了那个弓箭手的特性—— 多半是“透视”。 也就只有这种特性，才有可能无视一切诱饵，每一次都必定瞄准目标！ 但这位弓箭手却显然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竟有人能徒手接住自己的一支箭，并且将其反投掷回去。 校长喘着粗气，望着远处。 她的视力不如许承，所以看不清弓箭手的具体方位，只能问道：“解决了吗？” “不，没有。” 许承摇了摇头。 在他的视线中，那位弓箭手踉跄了几下，紧接着便再度弯弓搭箭！ 来…… 许承默默念道。 在抓住这一箭之后，就是胜负已定之时！ 已经试探过了手感，因此他不会再失手。 唰！ 这最后的一支箭矢射来。 可就在许承打算再度伸手的时候，却忽然发现了异样。 那支箭矢……没有瞄准？！ 轰！ 箭矢直直插进了许承一旁的地面中，距离他和校长足有五六米的距离。 这偏得未免也有些太过离谱了。 许承不解那名弓箭手的用意，忽然间却又发现了端倪。 在那支箭的末尾，似乎绑着一卷纸。 就跟武侠小说中的穿令箭一样，那是一张信纸。 许承抬眼望着远方的弓箭手，发现对方没有再继续射击的动作了，便迈步走到了那支箭矢前，取下了上面的信纸。 打开过后，许承却愣住了。 他的表情变得很是古怪。 那是一张很普通的纸，上面仅有一张彩印照片，外加两句手写的话。 分三段排列—— 第一句话是：“你会被吃掉。” 中间夹杂了一张图片，是一只小狗模样的黑色生物，体型只有篮球大小，且只有四肢、嘴巴、外加一双黑洞洞的眼睛，皮肤表面没有皮毛。 第三句话的前面有一个箭头，箭头画了个圈，最终指向了那只不明生物的照片。 第三句话是—— “吃掉你的人，是我哦！” 第六十五章 弓与枪 海城大学，校内，中心广场。 人群们聚集在这里，欣赏着一年一度的烟花秀。 百年校庆渐渐步入高潮。 韩行与芊芊同样身处其中，抬头望着夜空中炸裂的烟花。 只是韩行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芊芊察觉出了韩行的异样，询问道：“怎么了？” “哦……” 韩行想了想，将许承搬了出来，“一直没看见许叔叔，他人呢？” “嗨，多半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抽烟喝酒去了。” 芊芊长叹了一口气，抱怨道：“老妈在的时候还有人能管他，现在连我也管不住了。” 闻言，韩行只想说： 不，管得住的，而且百分百能管得住。 就许叔叔那个性格，女儿认真说过的话绝对会百分百照做。 等等等等，也不对，自己刚才想的不是这个问题，而是之前在迎宾大道上碰见的那些人。 那些人的身上有微弱的原能波动，明显是与原能块接触过的人。 是星辰商会？亦或是不久之前重新出现的深空？ 总而言之，来者不善！ 毕竟事关海城大学，这座拥有着百年历史的名校是海城的地标性建筑之一。 有某个超凡势力出现在了海城大学中，自然是需要告诉一下海城目击者分部的那位负责人的。 现在他应该已经到了…… 韩行琢磨着。 论机动性，负责人那极为特殊的特性让他堪称目击者最强，所以目击者才会安排他来负责海城这座超级大城的分部。 但也正因如此，韩行才格外在意。 毕竟以负责人的机动性而言，他早应该来到海城大学了。 但他却并没有联系韩行。 是害怕暴露韩行的真实身份？ 不，发个加密过的短信并不会影响什么。 唯一的可能就是，负责人在感到海城大学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什么，并且那个发现让他根本无暇联系韩行！ 到底发生什么了？ 韩行的心中隐隐升起了几分担忧。 忽然间，一道极其微弱的爆炸声传入韩行的耳中。 “嗯？” 韩行一愣，同时吸引了芊芊的注意。 “怎么啦？” “楚小姐，你听没听见什么东西……爆炸的声音？” “爆炸，有啊。”芊芊点点头。 韩行连忙追问道：“在哪里？” 芊芊伸手指了指天空—— 是烟花在爆炸。 韩行：“……” 可能是自己太紧张了，以至于多心了…… 不可能。 任何一位目击者的字典里都没有“多心”这两个字，因为他们每时每刻都要去面对超越了人类认知的对手！ 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韩行左右环视，尝试寻找那道微弱爆炸声的来源，却只看见了呜呜泱泱的人潮。 忽然间，他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抬起头来。 他看见了一杆枪。 很远。 黑色的长枪，划破夜空，落向了一栋高楼的顶层！ …… 高楼顶层。 弓箭手拿着一张精良的复合弓，上面还残留着几丝幽蓝色的雾气。 他身后的箭袋中，数十支箭矢有序堆放着，末端和前端中的幽蓝色隐约可见。 而在弓箭手的左侧脸颊上，还有着一道新添的伤口，正在滴血。 “不是？隔着这么远，还差点投中我的脑袋！” “校长身边的那个到底是谁？不，不管是谁，我反正不想跟这样的怪物近身战！” “怪物就得跟怪物去玩，对？” 弓箭手眯了眯眼睛，略显可惜。 “但是刚才想射他脖子的。” “啧，还是瞄不准啊！” “嗯？” 在那一瞬间，弓箭手似乎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连忙后撤数十步，从楼顶的一侧撤到了另一侧。 与此同时。 唰——叮！ 黑色的长枪从天而降，直直插进了弓箭手刚刚站立着的地面。 一道人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那杆枪的边上，一把抓住了枪杆，将它从地上拔了起来。 “想插心脏的。” “啧，还是瞄不准啊！” 那人显然也对刚刚的一击相当不满意。 弓箭手抬眼望着来人，嘴里呼呼喘着粗气，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几滴冷汗。 “用得着那么害怕吗？” 持枪人挠了挠脑袋，调侃道：“我一个用冷兵器的，干嘛离我十几米远？你过来点。” 弓箭手一动不动。 “别开玩笑了，海城分部负责人的大名，谁不知道？” 他额头上的冷汗更多了。 刚才若非本能让他连退了十几米，只怕现在自己的胸口上就真的插了一杆黑枪！ “只一步，我只需要离你的距离再近一步，你就能直接杀了我，对吗？” “啥？你在做梦吗？” 谁知负责人竟然哈哈大笑了起来，连连摇头道：“你们这情报也错得太离谱了，什么再近一步我就能杀了你……” 他忽然话锋一转，幽幽道：“其实你不用上前，我也能插死你的。” 唰！ 下一秒，负责人忽然投掷出了自己的黑枪，直奔弓箭手而来。 弓箭手猛地一捏手腕，藏在其中的原能块与皮肤直接接触，瞳孔深处泛出蓝光。 他整个人一跃而起，用最快的速度跳离了自己刚刚所处的位置。 再看那个位置，负责人已然手持黑枪，出现在了那里。 这一幕看得弓箭手冷汗直冒。 “真的假的啊……” 他听说过一个传闻，那个传闻流传甚广，却极少有人相信。 因为那是在科幻小说中都极为稀有的技术！ ——瞬移。 传闻某位目击者，他的特性简单粗暴，仅仅只用这两个字便足以形容！ “这世上真的有人能瞬移吗？！” 负责人没有回答，但他的动作已经证明了一切。 那杆黑枪又一次被他投掷向了空中的弓箭手，随即整个人悄无声息地瞬移到了黑枪旁。 没有华丽的光线或音效，仅仅是在瞬间移动到了黑枪旁边。 但这恰恰是最可怕的一点。 虽然明显可以看出，负责人的瞬间移动要靠他手中的黑枪完成，但这种特性却已经足够了。 黑枪就是坐标，负责人可以随时随地的将自己瞬移到坐标点的位置！ 这种夸张的特性赋予了负责人常人难以想象的机动性。 任何被负责人盯上的敌人，要么被活活追死，要么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负责人脱离战斗，绝无第三种可能！ 半空中，负责人手握长枪，转了一个漂亮的枪花，朝着弓箭手猛刺而来。 咔啦！ 弓箭手横起了手里的复合弓，拼死用上面的凹槽挡下了了这一击。 负责人显得游刃有余。 他咧着嘴，笑着说道：“虽然有自夸的嫌疑，但我一直认为目击者的单体作战能力是所有超凡者中最强的。” “深空的大部分人天赋不够。” “而你们这些星辰商会的，却总是喜欢依赖诡异生物。” 负责人的黑枪重重下压，将弓箭手渐渐逼入绝境，“说，你这次降临了怎样的诡异？” 听此一言，弓箭手竟然同样笑了起来。 “你说那玩意啊……” “有一说一，真的太吓人了。” “所以我刚刚给它射下去啦！” 这话令负责人的瞳孔微缩。 他刚才的确看见弓箭手射出去了一箭，却不知道对方的目标究竟是谁，又射中了哪里。 在一瞬间的思索过后，负责人果断连接了通讯器，将自己面临的情况告知了目击者分部。 “查一下，海城大学到底有什么。” “了解。” “唔！啧……” “您怎么了？” “没事，查好了告诉我。” 负责人切断了通讯。 此刻，他的右臂上多了一个血孔，鲜血从里面流出，沿着胳膊滴落在地上。 弓箭手趁机挣脱了负责人的压制。 负责人忍着剧痛将血孔中的东西扣了出来。 是一枚弩箭头，上面满溢着原能的气息。 还有一名特性者？！ 海城大学内究竟有什么，值得星辰商会同时出动两位特性者！ 另一人用的是弩？ 负责人猛地抬起头来。 他看见弓箭手已然弯弓搭箭，箭尖贴脸，双方相距不足二十厘米！ 弓箭手咧着嘴，笑道： “好，这回瞄得准耶！” 第六十六章 看不见的生物 校长看着许承打开了箭矢上的信纸，疑惑问道： “上面写了什么？” 许承摇了摇头，“不懂。” 他是真的不同。 这种“大头贴+语录+箭头符号”的表现形式，许承只在他年轻时候女高中生的网络头像里见过。 这都什么玩意儿啊！ 其中唯一值得在意的，明显就是那张不明生物的印刷照片。 那副模样，几乎就把“我是诡异生物”给写在脸上了。 但……那玩意真的太小了，因为照片中真的有一个篮球作为参考对照。 除非拍这张照片的人找来了一个卡车大小的篮球，否则那个不明生物的的确确就只有篮球大小。 校长还是很好奇上面的内容。 “跟诡异生物有关？” “是的。” “我来看看？” “不。” 许承摇头否决了这个提议。 “诡异生物配合特性者——是星辰商会的手法，他们的目标是你。” “就目前而言，他们明显要比深空难对付。” “你不需要管这些，只需要去做你想做的事就好。” 闻言，校长点了点头。 不知为何，眼前的这个小了她三十岁的老头子，竟给了她一种无与伦比的安心感。 或许是因为他刚刚徒手接住了那导弹似的箭矢。 校长如是想道。 反观许承，他仔细打量了一番手里的信纸，而后将其抛向空中，挥出两拳。 唰！唰！ 信纸顷刻间被粉碎，连一个完整的字都拼不出来了。 就在许承打算继续观察一下那名弓箭手的下一步举动时，一阵熙熙攘攘的脚步声传来。 大量的深空成员涌入了图书馆。 他们有一个算一个，明显都向体内注入了过量的液态原能药剂，使得表情狰狞无比，不似人类。 那股非人的力量有给了他们勇气——或是冲动，总之是促使着他们又一次站在了许承的面前。 “一个老头，一个老太太，两个老不死的……” 其中一人的嘴角流着口水，紧握双拳，理智已然所剩无几。 “你们把坐标公式藏在图书馆里了？” “给我，不然我现在就修个坟把你们埋了！” 许承的目光微动。 他更为在意远处楼顶的那位弓箭手，而对方此刻竟再没有了继续攻击的意思。 为什么？ 许承久思无果，整理了一下衣领，对身后的校长说道：“你去找书，这里交给我。” “好，你……小心。” 校长推动着轮椅，准备前往阅览室。 许承重新转过头来，打算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掉眼前的臭鱼烂虾。 被类似于“狙击手”的人死死盯住，感觉并不好受。 话说回来，刚刚那张纸上印的诡异生物到底是什么玩意？弓箭手又为什么要将那张信纸送给自己？ 这难道是一种另类的死亡预告？ 抱着疑惑，许承转过头来。 下一瞬，他明显感觉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那些深空成员们瞪大了眼睛，仿佛看见了某种令他们难以置信的东西。 “你们怎么了？”许承疑惑问道。 那名叫嚣得最大声的深空成员伸出了手指，指向许承的右腿。 “在哪里，有……有什么东西在那里！” 许承一瞬间绷紧了自己的肌肉。 什么东西？！ 他低头望向自己的右腿，但结果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难道是他们在故意吸引自己的注意，打算偷袭？ 许承抬起头来，却发现那些深空成员们仍旧站在原地，表情根本不像是在撒谎的样子。 这帮人到底看见了什么？ “你，你个老头子瞎了吗？为什么看不见啊！” 那名深空成员的表情更为惊恐了，人类的本能让他感到害怕。 “那是狗？猫？不对，绝对是诡异生物啊！” “它要咬你了！” 话音未落，一股剧痛从许承的右腿内侧传来。 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小腿肚子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伤口，鲜血从中流出。 这道伤口极其特殊，并不是常见的利器割裂伤，而是好似被舀了一小勺的冰激凌桶。 许承的小腿肉被活活挖去了一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个人体质的问题，这道伤口并不深，只伤到了表皮，大小也与指甲盖差不多。 但许承的的确确地受伤了。 而且更为关键的是，他不知道自己究竟遭遇了“什么”的攻击！ 下一次攻击什么时候来？ 那个“什么”还在周围吗？ “消失了！” 一道惊呼声吸引了许承的注意。 是刚刚的那名深空成员。 他惊呼道：“那玩意直接消失了，它到底是什么啊！” 但…… 话音刚落，周围已然陷入一片死寂。 就连许承也不禁愣住了。 另一名深空成员咽了口唾沫，而后颤抖着说道：“它……它没消失……” “没消失？那在哪儿？” “在你脸上。” “……” 此言一出，那人的脸色瞬间变了，刹那间惨白无比。 他颤抖着转过头来，而这也让许承得以看见那个“什么”的全貌。 那是一只小狗模样的黑色生物，体型只有篮球大小，且只有四肢、嘴巴、外加一双黑洞洞的眼睛，皮肤表面没有皮毛。 跟之前照片上的一模一样！ 它就趴在那名深空成员的脸上，旁若无人般盯着深空成员的脸。 反观深空成员，却对此毫不自知，依旧惊恐地望向四周，大吼道：“它在哪，到底在哪啊！” 他看不见。 他看不见那只未知生物正趴在他的脸上。 他也看不见那只未知生物张开了自己的嘴，朝着他的脸猛地咬了下去！ 再然后，他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他的半边脑袋被咬掉，鲜血如喷泉一般洒了出来，连带着还有些许乳白色的液体。 那绝对是一幅令人极度不适的画面！ 而在下一瞬间，那只不明……不，应该说诡异生物竟然又出现在了另外一名深空成员的后背！ 那人被提醒了之后，竭力扭头，却始终什么也看不见。 最终，他在绝望之下被那只诡异生物一口咬中了脖子，小半边的脖子消失不见，整个人倒在地上，抽搐不止。 如此可怕的事还在继续发生着。 很奇怪，也很恐怖。 只有无关的旁人才能看见那只诡异生物，而被攻击的人是无法通过肉眼看见它的。 同时，这只诡异生物的速度极快，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它便接连从五六人的身体上各啃下了一块肉！ 脑袋、脖子、小腿、屁股、胸口、腰腹…… 它的攻击并没有任何规律，仅仅只是在啃咬着每一个被它攻击了的人。 一时间，图书馆内的情景变得格外血腥恐怖。 …… 图书馆内—— 深空成员们的惨叫声、鲜血喷涌的流水声、啃咬血肉的咀嚼声…… 图书馆外—— 烟花秀高潮时的炸裂声、原能箭矢射出时的轰鸣声、黑枪横挥的破空声…… 无数复杂的声音混在一起。 一种代表了生命最原始恐惧之一的“诡异”——降临在了海城大学。 第六十七章 吃 海城大学，图书馆。 这座存在了近百年的老建筑，此刻已然失去了平日里的安宁寂静，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扭曲且残破的恐怖与压抑！ 一侧的墙壁已经被箭矢轰开了许多个大洞。 远处天空中的烟花炸裂，五颜六色的光芒映射出了图书馆内的景象。 大量的鲜血喷溅，其中混杂着深空成员们的惨叫。 烟火那绚烂的光芒闪烁在血液上，配合月光将其映射得绚烂多彩、 宛若昆汀?塔伦蒂诺所拍摄电影的高潮片段！ …… “它在哪？它在哪！” 一名深空成员退缩到了角落边上，惊恐地望向周围。 他正在发自内心地祈祷着，祈祷自己能看到那只小小的、却无比恐怖的身影。 因为如果他没看见，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它……它在我身上？” 那人近乎绝望地望向周围的人，随即便发现他们的目光所对准的地方正是自己。 他彻底绝望了。 “哈……哈哈！它在哪？在哪？快告诉我啊！” 他的一位朋友指了指自己的右侧肩膀，示意了那只诡异生物所处的位置。 在原能药剂的作用下，那名深空成员犹豫了片刻，而后一咬牙，左手握刀，朝着自己的右手猛地劈了下去！ 噗嗤！ 一条右臂被他活活砍了下来。 连带着一起落地的，还有那只小型的诡异生物。 它一口咬在了那只断臂上，锋利的牙齿撕下了一大块肉。 而这一次，它没有吞咽，反而颇为嫌弃地将那块肉吐在了一旁。 它只吃“活物”。 如此一幕，令那位断臂了的深空成员勃然大怒，挥起手中的利刃就朝着那只诡异生物砍了过去。 唰！ 刀刃落下，深空成员将自己的断臂一分为二。 但那只诡异生物却直接跳了开来，随即又一次消失了，无声无息。 “又……又消失了……” 断臂的深空成员失血过多，脸色惨白的他瘫坐在了地上，目光环视四周。 没有那只可怕小怪物的身影。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他忽然大笑了起来，极致的恐怖竟让他有了一种解脱的畅快。 “它在我身上，对？对！” 没有人说话，仅仅只有他的那位朋友在僵硬地点着头。 下一秒，在众目睽睽之下，那只趴在深空成员胸前的诡异生物张开了自己的嘴，一口咬下。 咔吱！ 那名深空成员的胸口被咬下了一大块，甚至能隐约看见其中脉动的肌肉。 诡异生物将那块肉咬在嘴里。 咀嚼、吞咽。 这一幕令周围人的恐慌达到了极点。 单论伤害，那只诡异生物的每一击其实都并不致命。 不过是小狗的大笑，嘴巴张开也只有两只拳头那么大。 但真正令人感到恐惧的，是那种对于诡异生物最原始的未知。 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他们分明看见刚才那名深空成员的刀已经砍中了那只诡异生物，但结果却没有伤其分毫！ 速度快到近乎瞬移、又宛若幽灵一般不怕利器、甚至被它攻击的人都无法看见它！ 这到底是一只怎样的诡异生物？！ 迟疑间，又一名深空成员遭遇了袭击，被咬掉了半只手掌。 惨叫声、惊呼声、恐慌声、血液喷溅的声音…… 乱七八糟的混在一起。 而在这混乱的局势中，唯有两人的表情未变。 其中一位是校长。 她推着轮椅，在图书馆的阅览室中穿梭，依照记忆找寻着记录有公式的书籍。 另一位是许承。 他紧握双拳，静静地站在原地。 那两只拳头上青筋暴起，裹挟着铸铁一般的力量感。 小腿上的伤口不大，早就止血了。 而面对着这样一只一切都是未知的诡异生物，许承想做的唯有一件事—— 在它下一次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一瞬间，用尽全力挥出一拳！ 那是什么时候？ 就是那只诡异生物从自己眼前消失的瞬间！ 唰！ 那只诡异生物又一次消失了。 而这一次，许承的视线中没有了它的踪迹。 周围人的目光纷纷落在了许承的身上，也让他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来了！ 它会咬自己的什么地方？ 头？脖子？腿？腰腹？肩膀？ 许承注意到了周围人的视线。 而在同一时间，一股刺痛感从自己的身体某处传来。 是拳头！ 那只怪物咬在了自己的左拳上！ 许承没有丝毫的犹豫，在一瞬间将自己的双拳对撞。 轰！ 那一刻，周围人的耳中竟然传来了阵阵嗡鸣。 与其说那只两只拳头的对撞，倒不如说更像是两台重炮在互相对轰！ 连周围的烟尘都被搅乱了。 几秒钟后，这股余波散去，深空成员们连忙转过头来，望向许承。 如此可怕的力量，配合上如此迅速的拳头，那只诡异生物应该没理由再活着了……？ 但当他们看见了许承此刻的表情时，心底却是一沉。 滴答……滴答…… 鲜血滴落在地的声音格外刺耳。 许承仍旧保持着双拳对撞的姿势，只是左拳之上多了一排整齐的牙印，鲜红的血从咬痕中渗透了出来。 至于那只诡异生物？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打中！ 不止没打中，甚至连那只诡异生物的攻击都没能避免！ 它的速度已经快到这种地步了吗？ 是瞬移？！ 一时间，无人能够说明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场的人们只能竭力转动眼珠，祈祷着自己能够发现那只诡异生物的身影。 因为只有那样，才能保证自己不是下一个被攻击的目标！ 索性，在场的所有人都看见了那只诡异生物的身影。 但也正是那副姿态，使得众人忽然有了一种寒毛倒竖的感觉。 它就站在不远处。 宛若一只真正的小狗，欢呼雀跃着。 它的嘴角还残留着丝丝血迹，是刚才攻击许承时留下的。 其中一丝血迹滴落下了一滴血珠。 就在那滴血珠即将落下的时候，那诡异生物竟忽然扬起头来，将那滴血甩飞至了空中。 然后猛地张开嘴巴，一口咬了过去。 “啊呜！” 那滴血落入诡异生物的嘴中，它那黑洞洞的眼睛弯成了月牙，蹦蹦跳跳的，很是开心满足的模样。 “它不是在攻击……” 一名深空成员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喃喃自语道： “它在捕食。” 是了。 许承也看出了这一点。 那只小狗似的诡异生物，自始至终都不是在“攻击”他们，而是在“捕食”。 更准确地说，就像那张信纸上说的那样—— 它在吃。 第六十八章 噩梦 吃。 ——从某个角度而言，这是一种任何生命体都会具备的功能 无论是大快朵颐的人类、动物，或是默默吸收水分和阳光的植物、真菌，甚至是无限期休眠的病毒。 这些生命的存在，自始至终都离不开“吃”这个字。 富豪们会为了一道美食而一掷千金、普通人可以在夜晚独自享受一道美妙的宵夜…… 食草者们嚼食着甘美的草汁、食肉者们吞咽着炽热的血肉、植物们汲取着可贵的水分…… “吃”——是美好的。 但你知道吗？文字这种东西啊，有的时候真的很神奇。 只需要再加上一个字，这个美好的“吃”，便可以成为一切生命体的终极噩梦。 加上一个“被”字。 ——被吃。 很可怕吗？ 是的很可怕。 因为一切生命体进化的最终目的，其实就是为了避免自己“被吃”。 这很难理解吗？ 粗壮的四肢、灵巧的动作、坚硬的外壳、轻盈的羽毛…… 以及人类，那独一无二的“思维”。 生命们惧怕被吃掉，于是竭力地进化着自己，最终演变成了如今各自的生命形态。 因此，当一个生命体察觉到自己即将被吃掉的时候，就会发自内心地感到恐惧！ 例如此刻。 那只降临在海城大学图书馆的诡异生物，让在场的人类们又一次回想起了那种藏在基因里的远古记忆—— 不想被吃掉。 …… “嘎！” 诡异生物在吞下了许承的血液之后，明显变得兴奋了许多。 它左蹦右跳着，仿佛吃到了某种格外美味的东西，因而第一次发出了沙哑刺耳的嘶吼。 但许承对此并不在意。 他只有一个疑问。 为什么自己刚才没有命中它？ 如果处于他身上的死角，那么没有命中是可能的，但刚才那个诡异生物就攀附在自己的左拳上。 那上面的牙印就是证明！ 它到底是怎么躲开那一拳的？ 许承略微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左手手指。 嗯，只是破了些皮，不影响动作，血也已经止住了，很好。 但诡异生物的攻击仍在继续。 只是一眨眼的瞬间，那只诡异生物的身影便再度消失了。 它又去哪里了？ 许承的目光接连转动，扫视向周围，最终在另一名深空成员的后背上发现了它。 那名深空成员意识到了自己遭遇了攻击，连忙用自己的后背猛撞向墙壁！ 轰！ 这一下，用的是足以直接撞断脊椎的力道。 但当那名深空成员颤抖着倒地的时候，那只诡异生物竟然仍旧趴在他的背上，不受半点影响。 难道这家伙对物理攻击是免疫的？！ 这个可怕的猜想让周围人的脸色越发惨白。 那名倒地不起的深空成员趴在地上，宛若婴儿一般无力地挥动着自己的双手。 他哭了。 “不要啊，求你了，我不想被吃掉……” 回应他的，是诡异生物月牙状的空洞眼神，以及那张血盆大口。 “啊呜！” 只一口，便咬掉了那人的一侧斜方肌，血流如注。 诡异生物嘶吼着，宛如兴奋的大笑，身影再度消失，穿梭在周围，啃食着一个又一个人。 就连许承也只能被迫着承受它的攻击！ 唰唰唰！ 许承的右大臂、左小腿、左侧肩膀三处，先后多出来了三道伤口。 他提前绷紧了肌肉，因此那只诡异生物仅仅咬破了些许的表皮，但周围的深空成员们可没有许承的那般身体素质。 诡异生物的每一口，都会从他们的身上咬下来一大块血肉，非死即残！ 噩梦在继续…… …… 噩梦之中，唯有清醒之人方能屹立！ 许承仍旧站在原地，紧握着自己的双拳，不时挪动脚步，观察着那只诡异生物的位置。 他现在的心中没有恐惧，但有两点疑问。 这两点疑问，正是解开这只诡异生物行动规律之谜的关键！ 第一： 早在那只诡异生物大范围袭击旁人的时候，许承就打算回身去保护校长的。 校长毕竟只是个普通人，还拆除了自己的原能外骨骼，因此根本不可能抵御那只诡异生物的一咬。 但令许承感到意外的是，在阅览室中穿梭，寻找着藏有公式书籍的校长，并没有受到那只诡异生物的袭击！ 为什么？ 第二：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那只诡异生物拥有着近乎于“瞬移”的超高移动速度，甚至能无视一切物理层面的攻击。 既然有着这种能力，那么对于它来说，就不应该存在着“躲闪”这个肉眼可见的动作。 事实上，绝大部分情况下那只诡异生物都是在眨眼间消失了，就算被直接撞进墙里也没有躲闪，唯有一次是例外—— 在最开始的那名深空成员砍下自己的手臂，然后又挥刀向那只诡异生物砍去的时候，那只诡异生物有了明显的躲闪动作！ 这又是为什么？ 这两点疑问困扰着许承。 而就在此时，那只诡异生物再度从许承的视线里消失了。 来了！ 许承紧绷着神经，在一瞬间感知到了自己右小臂上的痛觉。 他猛地一挥手臂，却依旧感受到了被咬中的疼痛。 抬眼一看，右小臂之上的一道咬痕清晰可见。 “啧……” 血痕在许承的手臂之上蔓延，流过了凸起的肌肉纹理。 恰在此时，许承的耳中传来了那道熟悉的声音。 “老头子，发生什么事了？” 楚秋的身影显现。 在朦胧之中，她感知到了许承周围剧烈的原能波动，随即利用许承胸口的原能块，强行建立起了她与许承的链接。 “诡异降临了？” 楚秋望着眼前血腥无比的场景，瞬间明白了眼前的情况。 “找不到敌人吗？我来帮你。” “等下，别！” 一股不好的预感瞬间涌上了许承心头。 但他已经来不及阻止了，因为楚秋已经看见了那只小狗大小的诡异生物。 那只诡异生物本来正在啃食一人的脖子，但它却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过头来，用那双黑洞洞的眼睛望向了许承…… 不，是望向了楚秋！ 它的双眼弯成了月牙状，仿佛发现了更加有趣的猎物。 刹那间，那只诡异生物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许承咬着牙，猛地转过头来，看见了他最不想看见的一幕。 那只诡异生物趴在楚秋的小腿上，张开了自己的嘴，一口咬了下去！ 唰！ 在那一瞬间，许承当机立断，掏出了自己怀中的原能块，而后猛地丢了出去。 砰！ 原能块因许承的怪力而没入墙壁。 没了原能的支撑，楚秋的身影渐渐消散。 临走之时，楚秋的手轻轻抚摸过了许承的脸。 那张脸正因暴怒而扭曲。 “老头子，冷静。” …… “老太婆，你知道我的——” 许承冷静了下来。 “我从不冷静。” 冷静之下，即为暴怒！ 许承转过头来，在自己的不远处看见了那只诡异生物。 它正咀嚼着某样东西——大约是楚秋身体上的。 那两只黑洞洞的眼睛笑成了月牙状。 它很开心。 它是一切生命体的噩梦。 它是——“捕食者”。 第六十九章 又能怎样? “嘎啊！” 捕食者欢快地叫着。 它不知道自己刚刚吃下了什么，但就是感觉那块肉非常好吃。 仅次于另一个怎么也咬不烂的那个猎物的肉！ 捕食者在原地又蹦又跳，回味着刚才的口感。 正在这时，一名深空成员注意到了捕食者的异样，惊呼道： “它变大了！” “嗯？” 先前那只捕食者的移动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以至于许多人都没办法看清。 现在它停了下来，又有人这么一说，众人这才注意到捕食者的异样。 相比于一开始露面的时候，这只捕食者的体型明显大了许多。 从一只“小型犬”变成了一只“大型犬”。 刚才它攻击了谁？现在又在吃什么？ 不管它究竟吃了什么，它吃的东西绝对都不一般。 因为捕食者的体型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着！ 渐渐的，便不能再以“犬”来形容它了。 那是一头狼！ 唰！ 下一瞬间，捕食者的身影消失了，紧接着便出现在了一名深空成员的身后方。 啊呜！ 一口咬下，那名深空成员的一整条右腿便被它吞入口中。 嘎吱嘎吱嘎吱…… 随之而来的，是令人牙酸的咀嚼声，血肉连带着骨头被捕食者一并吞了下去。 “嘎啊！” 刺耳的咆哮声回荡在图书馆中，令周围深空成员们的恐慌达到了极致。 他们很清楚，若是被这般体型的捕食者咬上一口，那就不是少一块肉的事情了。 轻则伤残，重则即死！ 他们的身体在颤抖，极致的恐惧让他们不自觉地向后退去。 那种动作名为“逃跑”。 是无力反抗的生命们在面对捕食者时唯一能做的事。 但，总有例外。 嗒……嗒……嗒…… 沉重且缓慢的脚步声传来。 许承的嘴里叼着香烟，脸色阴沉，看不清表情，唯有白色的烟雾在缓缓流出。 他紧握着自己的拳头。 他已经很久没有将自己的拳头握得这么紧了。 “知道吗？” 许承抬眼望向捕食者，吐出了一口白烟。 “你刚才吃的东西太贵重了——” “你付不起。” 唰！ 话音未落的瞬间，许承的身影已经从原地消失了。 烟卷上的火星在空中划了一条明亮的线，直奔捕食者而去。 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只钻石般的拳头裹挟着劲风，朝着捕食者挥了过去！ 唰！ 捕食者一个甩身，轻松地躲到了一旁。 许承的拳头没有命中！ 这一幕让周围的深空成员们更加绝望了。 此刻的他们多么希望眼前的这个老头子再厉害一些，厉害到足以解决那恐怖的诡异生物。 但结果是——不行。 捕食者又一次趴在了一名深空成员的背上，准备大快朵颐。 但就在这时，许承的动作却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他伸手指向了捕食者。 “这就是第二个问题的答案——” 许承缓缓说道： “你又一次‘躲开’了。” “嘎？” 捕食者歪着脑袋，不懂眼前这个人类究竟在说些什么。 它只想咬下身前人类的脑袋，然后将其吞入腹中！ 而就在这一瞬间—— 砰！ 许承猛跺一脚，借力又一次冲向了捕食者。 捕食者立刻中断了啃咬的动作，猛地一蹦，脱离了那名深空成员的身体。 它的身影在空中直接消失，随即又出现在了另一名深空成员的身前。 许承没有迟疑，立刻跟上。 他进，它躲。 双方的速度都极快，就算周围那些深空成员们的眼睛都被原能药剂增幅过，也很难看清这场追击战的全貌。 但这些人中也不乏有些聪明的，他们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之前无论人们如何攻击，捕食者都没有呈现出“躲闪”的动作，反而能接连不断地在各个目标之间瞬移！ 为什么？ 因为它真的是“捕食者”。 猎物往往是无法发现捕食者的，只有当自己被咬中的瞬间，才会察觉到自己被袭击了！ 既然“无法发现”，那么再多的攻击对于捕食者来说也是没用的。 被捕食的猎物无法看见捕食者，更无法对捕食者造成物理伤害！ ——而旁观者可以。 这也是为什么面对许承的拳头，捕食者会选择躲闪的原因。 因为许承不是它在那一刻的捕食目标，因此许承的拳头有机会伤害到它！ 可…… 就仅此而已吗？ 如果真的就仅此而已的话，那么就只有一种结果了。 许承必输无疑！ 因为从“旁观者”的角度发起进攻，固然会伤害到捕食者，但如果捕食者将捕食对象单单锁定成许承呢？ 果不其然。 捕食者的身影在许承的视线中消失了。 唰！ 痛感传来，许承意识到自己的左肩膀被捕食者咬中了。 虽然紧绷住了肌肉，可捕食者依旧在上面留下了两排深深的咬痕！ 随即，捕食者的身影显现，舔食着它刚刚咬出来的血滴。 它那副模样就仿佛在说： “你能打到我了，但又能把我怎么样呢？” 它依旧还是那个捕食者。 一切生命都是它的猎物，包括许承！ …… 楼顶。 “你瞄准我了，又能把我怎么样呢？” 负责人咧嘴笑着，表情很轻松，就像捕食者一样。 弓箭手很不理解。 不是不理解现状，而是不理解负责人的态度。 因为对方现在已经濒死了。 自己刚才的那一箭，在极近的距离之下命中了负责人。 即便有着瞬移的特性，但毕竟双方之间的距离太近了，负责人依旧被那导弹似的箭矢命中了左侧肩膀。 轰！ 一瞬间—— 负责人的左侧肩膀被贯穿了，箭矢上的劲风宛若绞肉机一般穿过了负责人的身体。 他半边的原能外骨骼已经扭曲了，肋骨不知道断了几根，嘴里涌出的鲜血喷洒一地，整个人只能半跪在地上，勉强用手中的黑枪支撑身体。 这位目击者海城分部的负责人已然被逼入绝境！ 他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啐！” 负责人吐出了一口血沫，忍不住道：“真疼啊……” “很快就不会痛了。” 弓箭手站在了负责人面前，弯弓搭箭，瞄准了负责人的眉心。 用其他兵器去解决一位能够瞬移的特性者，是很不稳妥的，极有可能被对方找到机会。 必须要用最稳健的方式干掉他！ 原能在汇聚，宛若风暴一般，向负责人宣告着他的死期将至。 负责人忽然笑了。 “知道我为什么要干目击者这行吗？” “因为这行是铁饭碗呀！” 他握紧了手中的长枪，缓缓道： “带我入行的老哥说过，目击者是个铁饭碗，是可以干到死的。” “这年头能找到这么个工作，多难得啊！” “——哦对了，不是老死。” 遗言，了罢。 弓箭手松开了手指，任凭那支箭矢射向负责人！ 在那一刹那，有什么东西闪过了。 有蓝色的流光。 还有刀。 黑色的刀。 韩行的黑刀！ 又一名目击者现身，用口罩蒙着脸，手持黑刀。 第一刀，竖劈。 劈断了那支箭！ 腰腹发力。 第二刀，横劈。 直奔弓箭手而去！ 第七十章 衍生推论 韩行和负责人是老战友了。 他们在目击者中都是“快”的代名词。 很快。 但如果较真一下，询问其他目击者，这两人到底谁更快？ 嗯…… 这个问题根本就没有答案嘛！ 因为“快”其实是分很多种类型的。 …… 负责人的快，是加法。 他的特性给予了他极强的机动性，让他可以依托于黑枪进行肉眼观测层面的“瞬移”。 因此就“个人”而言，负责人是更快的。 哪怕是常住人口两三千万的海城，负责人也有能力在城市各处游击作战！ …… 韩行的快，是减法。 他的特性没有负责人的那般复杂，仅仅只是提升了自己的神经反应速度。 极大幅度！ 正因如此，韩行在每一次挥刀的时候，都有余力能够微调自己的动作。 他将一切多余的部分都从自己的动作中剔除了。 这种“减法”配合原能外骨骼，使得韩行每一刀的速度都达到了理论层面能做到的最快！ 就“刀”而言，韩行是更快的。 …… 在那支原能箭矢离弦的瞬间，韩行的黑刀竖劈而下，砍断了箭杆，将其一分为二。 刀刃上的力量搅乱了箭矢的走势。 箭尖部分飞离，擦过了负责人的脸颊，带起了一片血花。 这一幕发生得太快了，以至于弓箭手都没有反应过来。 等到他看清眼前的情景，刚想问来者是谁的时候，那名戴着口罩的目击者却忽然扭转身体，朝着他一刀横劈了过来！ 唰！ 这一刀实在是太快了，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动作。 弓箭手情急之下只能用手中的复合弓来抵挡，结果虽然挡住了，却直接被那把刀上的力量强行挑飞至了空中。 “啧！” 弓箭手的眉头紧皱，琢磨着在落地之后拉开距离，却发现那名持刀的目击者根本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双手握刀，瞄准了自己的中线，竖劈而下！ 唰！ 叮！ 弓箭手又一次用复合弓将这一刀挡了下来，只是这一次侥幸的成分明显居多，整个人也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唔……” 落地之后的弓箭手没有犹豫，直接猛蹬地面，整个人几乎是贴着地面平移了十几米。 在那一瞬间，黑刀已经落了下来。 只要弓箭手的动作再慢上半秒，他就将被一分为二！ “可别太嚣张了啊！” 弓箭手从来没打过这么憋屈的仗，他甚至连对方的脸都没有看清，便被接连逼入数次死局！ 那是与潇洒飘逸的负责人截然不同的战斗方式。 冰冷、死寂、宛若独自行走在慢慢长夜中！ 弓箭手翻身半蹲，从背后取出了一支箭，刚准备弯弓搭箭，却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被震得颤抖不止，一时半会儿根本回复不过来。 韩行趁机转过头来，目光望向了负责人。 刚才箭尖划出的伤口还在流血，但负责人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背靠自己的黑枪，笑骂道：“你来得太慢啦！” 韩行戴着口罩，隐藏了身份，也看不清表情。 但他明显对负责人很是担心。 “刚刚去忙了，你没事？” “问题不大。” 负责人擦了擦嘴角的血沫，胸口的原能流转，开始为自己止血。 几个呼吸的工夫，负责人便重新从地上站了起来。 正在此时，弓箭手的双手也终于恢复了过来，他看见了负责人的动作。 “好，二对二是？那就来试试看啊！” 弓箭手按动了耳边的耳机，命令道：“弩手，掩护我！” “……” “弩手？” “……” “弩手！你人呢？” 接连数次没有应答，弓箭手一时间陷入了困惑。 反倒是韩行，却似乎想到了什么，将挂在自己后腰上的某样东西取了下来，丢在地上。 那是半把弩。 ——只有一半，还带着整齐的切口。 韩行的脸色平静，望向弓箭手。 “现在是二对一” 弓箭手的瞳孔微缩，他明白眼前这名目击者刚刚忙什么去了。 一滴冷汗从他的脸上流了下来。 “我可得瞄准点了……” 瞄不准的话，是会死人的。 …… 图书馆内。 许承对于捕食者的压制仍在继续。 但凡捕食者现身攻击其他人类，它就必须要面临许承的追击。 几次三番下来，捕食者竟然开始有了喘息的迹象！ 这一幕看呆了周围的深空成员们，他们不敢相信这真的是人类能够做到的事！ 但…… 情况与先前似乎没什么不同。 捕食者又一次在许承的眼前消失了，而后猛地一咬，啃下了许承的一块小腿肉。 很小一块，但捕食者很满足。 它的提醒也越来越大了，现在完全就是一只老虎的大小！ 如果再继续成长下去的话，它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无人敢想！ 捕食者吞下了许承的血肉，而后再度消失，打算继续进攻许承。 周围的深空成员们忽然有了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其中有一些人甚至打算逃跑。 但就在此时，许承却做出了一个谁人都没有想到过的举动。 他从地上捡起了一本书，然后就地翻看着。 什么？！ 许承这是放弃了吗？！ 深空成员们无法理解许承的这般举动。 然而就在下一秒，捕食者却忽然现身在了其中一位深空成员的面前，而后“啊呜”一口，将那名深空成员的一侧身体活活吃掉。 直到死前，那名深空成员还是一脸的诧异。 哎？ 捕食者明明要攻击许承的，为什么忽然转头攻击我了？ 带着疑问，他死了。 临死前看到的最后一幕，是许承挥起拳头，砸中了捕食者的后腿。 这也是自诡异降临之后，捕食者第一也是唯一一次收到物理层面的伤害！ 为什么？ …… 以下，是许承的思考过程： 那名为“捕食者”的诡异生物是在什么时候降临的呢？是在许承阅读了那张信纸之后。 信纸上印着捕食者的照片。 那张信纸——或是上面的照片，即为诡异降临的载体！ 那么诡异生物降临所需的原能从何而来呢？答案自然是先前弓箭手射过来的原能箭矢。 那上面逸散出的原能与信纸相互结合，促成了这只诡异生物的降临！ 谁是第一个受到捕食者袭击的呢？ 是许承。 许承在阅读了那张信纸之后，脑海中存在了“捕食者”的形象，于是便成为了捕食者的攻击目标！ 而当那些深空成员们看见了捕食者的模样之后，他们的脑海中也有了捕食者的模样，于是也成为了捕食者攻击的目标！ 反观校长。 她一直在专心寻找着藏有公式的书籍。 但同处于图书馆中，校长的余光不可能没有察觉到捕食者的存在。 既然已经“看见”捕食者了，为什么捕食者没有去袭击校长？ 答：因为校长没有去“想”它。 …… 只有在大脑中去“想”捕食者，才会遭受它的袭击！ 且越是“想”捕食者的人，被袭击的优先级便越高！ 这也是许承忽然捡起一本书来看的原因。 他抛弃了脑中对于捕食者的一切想法，只留一点——在捕食者下一次出现的瞬间，拼尽全力挥拳打去！ 因此，许承才没有成为捕食者的第一袭击目标。 在捕食者转而去袭击那位深空成员时，许承下意识地挥动起了自己的拳头。 砰！ 拳峰命中了捕食者的后腿，那只后腿肉眼可见地折断了。 只要命中，那只拳头便可以摧毁一切！ 但许承却没有半点开心的意思。 他刚才的那一拳本想直接打碎捕食者的脑袋，结果却被它勉强躲开了，因此收效甚微。 下一次？ 下一次的机会……真的还有吗？ 捕食者感受到了自己的生命正在受到威胁，因此立刻做出了行动。 它开始穿梭在图书馆内，收割着一个又一个深空成员的性命。 那是一场肆意妄为的屠杀，无人能够幸免！ 活着的人越来越少了，而捕食者却只会去袭击那些还在呼吸的生命，却唯独略过了许承。 渐渐的，一种可怕的猜想浮现在了许承的脑海中。 他忽然想道，如果按照自己目前所掌握的有关于捕食者的行动规律，就会有一个必然的衍生推论： 在理论层面，捕食者——单挑无敌。 第七十一章 本能与规则 捕食者从未说过自己叫捕食者。 就像太阳从未说过自己叫“太阳”一样。 但名字这种东西，冥冥之中总有一定的共通之处，因为名字往往代表了一种事物的根本性质。 捕食者就是如此。 它拥有着一切“捕食者”应该有的性质。 它是猎物无法发现的存在，任何被它盯上的猎物都没办法在物理层面“看见”它。 自然界中的绝大部分捕食者都是如此。 同时，它又是每一位猎物的终极噩梦。 猎物们因恐惧而对捕食者念念不忘，生怕自己下一秒就会成为捕食者的目标。 但也恰恰因为如此，猎物才会遭到捕食者的袭击！ 这是一个非常可怕的无限死循环，因为哪怕自制力再强的猎物，也很难控制思维不去“想”那个捕食者。 综上。 诡异生物：捕食者。 其行动规律为： 第一，捕食者会根据周围生命对其的“思考程度”选择猎物，思考程度较深的人会成为捕食者的优先攻击目标； 第二，猎物无法观测到捕食者，且无法对其造成物理伤害，而旁观者可以； 第三，在常规状态或切换猎物目标时，捕食者能够“瞬移”，而在捕食阶段，捕食者仍旧拥有可被旁观者攻击到的形体； 由这三点，可以得到一个推论。 假设在一个空间之内，只存在捕食者与“猎物”两个生命体，猎物就将没有丝毫反抗的机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吃掉！ 换句话说，捕食者——单挑无敌。 多亏了深空学社的人在此，他们对于捕食者的恐惧让许承摆脱了猎物的第一优先级。 因此许承才有机会向捕食者挥出自己的拳头。 但当许承一击打算了捕食者的后腿之后，捕食者的本能也让它做出了行动。 它开始无差别地屠杀周围的深空成员。 鲜血四溅，周围还活着的人越来越少。 许承明白，只需要再过几十秒中，等到深空成员们都死了，他就将陷入被迫与捕食者单挑的局面！ 那将是一场无解的死局。 许承固然可以利用周围的书籍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但许承毕竟不是圣人，做不到心无旁骛。 他可以暂时不去思考捕食者的事，但更深处的思想却已经牢牢记住了捕食者。 只要优先级更高的猎物都死光了，许承自然而然就会变成捕食者的猎物！ 要在它得手之前弄死它！ ——许承立刻做出了判断。 他猛的一跺脚，整个人如离弦之箭一般窜了出去，紧追捕食者不放！ 许承的脑海中还在回忆着刚才自己看的书，余下有关于捕食者的“思想”只剩下了要朝着它的脑袋挥拳！ 如此一来，许承作为猎物的优先级最低，自然也就能捕捉到捕食者的身影了。 一场如飓风般的追逐战在图书馆内上演了。 许承陷入了苦战？ 不，陷入苦战的是捕食者！ 它正在竭尽全力地躲闪着许承的拳头，同时捕食在场的其他人。 它的本能在恐惧，因为那个紧追它不放的猎物实在是太过可怕了。 它的本能在告诉它，它必须在许承追上它之前、必须在那只拳头落在它的脑袋上之前，杀掉在场除许承之外的所有人！ 只有那样，它才有机会将许承锁定为猎物！ 唰！ 顷刻间，许承已经逼近了捕食者。 在捕食者啃咬另外一人的脖子时，许承的拳头落了下来。 但就在那一瞬间，许承视线中的捕食者忽然消失了，而他的手腕处也多了一道锋利的咬痕。 在拳头即将命中捕食者的那一瞬间，捕食者的模样落入许承的视线之中，使得许承被迫注意到了捕食者。 由此，许承作为猎物的优先级提升到了最高，让捕食者有机会逃脱许承的拳头。 这一幕，接连发生了数次。 如果闭上眼睛的话，情况只会更糟，因为区区几十秒的时间根本没办法做到如打坐一般的“入定”状态。 在那闭眼之后的黑暗中，人们总是会去想那些令他们最印象深刻的事！ 渐渐地，周围的哀嚎声越来越少了，到最后只剩下了脚步挪动的声音。 咔嚓！ 捕食者咬断了最后一名深空成员的脖子，将他整个人一并吞入腹中。 许承站在了捕食者的面前。 在他眼中，捕食者的身影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留下了一地的尸体与鲜血。 许承最终还是成为了“猎物”。 他将独自去面对那名为“捕食者”的噩梦…… 不。 还有一支尚未熄灭的烛火！ 校长推动着轮椅，缓缓走到了许承身边。 她的腿上放着一叠撕下来的书页，每一页都撕得相当整齐，一丝不苟。 将那上面的内容拼接起来之后，便可以得到在诡异世界新建坐标系的公式了。 那是深空学社朝思暮想的东西，只是现在图书馆内已经没有一位活着的深空成员了。 校长将腿上的那叠书页递给了许承。 许承接过，沉声道：“什么都不会发生的，你先离开。” 他要先确保校长不会成为捕食者的攻击目标，然后再作打算。 但校长却白了许承一眼，直接将手里的公式书塞到了许承的怀中。 “我是烛火小队的一员，在诡异生物领域，我是专家。” 言外之意，她已经发现了捕食者的行动规律！ “跑得再远也没用的，因为我们早就被捕食者盯上了。” “哪怕只有仅仅一瞬间的印象，捕食者也会在我们想起它的时候现身，然后吃掉我们。” “更何况——我们不能跑的。” 闻言，许承有些疑惑，他不明白校长为何会说出这样的一句话。 校长无言，而是伸手指了指周围的血迹。 许承这才发现了端倪。 他回想起了一个网络上流传甚广的哲学论断—— 当一位猎手杀掉了最后的猎物，那么猎手将何去何从呢？ 换一个问题：当捕食者捕食了许承之后，这世上便再也没人能记得它了，到那个时候这只可怕的诡异生物又会去往哪里？ 答：创造新的捕食机会！ 就在刚刚的追逐战中，捕食者竟然利用深空成员们的血迹和残肢，在图书馆的地面上勾勒出了自己的一副肖像画。 那副模样，就跟信纸上的照片无二！ 原来捕食者的本能早早地就为它的后续生存做出了打算。 它在地面上勾勒出了自己的模样，这样等它吃掉了许承和校长，就可以继续捕食那些后续来探查图书馆情况的人！ 这是何等可怕的本能？ 无论是无意间到此的海城大学学生，亦或是后续必然回来查探的目击者们。 他们终将成为捕食者的猎物！ 逃？ 所谓“猎物”，其实是逃不掉了啊，所以才被叫做“猎物”！ 许承明白了。 他必须在这里将那只诡异生物彻底打死！ 但…… “我说了，我来自烛火小队，所以我是专家。” 校长的声音打断了许承的思绪。 她缓缓说道： “诡异生物——说是生物，但与一切人类已知的生命体都不同。” “嘎啊！” 一阵咆哮声传来，是捕食者。 他来到了许承与校长面前，空洞的双眼笑成了月牙，仿佛在竭力让许承与校长注意到自己。 只要注意到它的，便会成为它的猎物！ 许承选择了无视。 而校长却直直地望向了捕食者，然后忽然说了一句—— “真丑。” “嘎？” 捕食者不懂。 而校长的话仍在继续。 “诡异生物是一种‘本能’与‘规则’的结合体。” “但是啊，人类尤其擅长玷污规则。” 校长笑了。 她在微笑。 而那幅微笑的模样落在捕食者的眼中，却让它的本能感受到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那究竟是什么？ …… 如果捕食者会说话，并且诚心诚意地发问的话，那么校长或许会大发慈悲地告诉它。 那种感觉，名为“恐惧”。 是猎物会感受到的一种情感，不归捕食者所有。 但捕食者是不会问的。 ——因为它不过是一头怪物罢了。 还很丑。 …… 校长笑了。 她脸上的褶皱堆叠在一起，阴影将她的双眼遮盖，深邃且黑暗，宛若捕食者。 “你不会懂的。” “人类所拥有的，那种蔑视一切规则的傲慢。” 校长，她要玷污规则。 第七十二章 傲慢 “有关于诡异生物的行为逻辑，曾经困扰了我们很久。” 校长缓缓叙述道： “它们降临的目的是为何？” “入侵？” “那不对，因为从古至今发生了无数次的诡异降临，而人类成规模性的抵抗屈指可数。” “照此看来，诡异生物应该早就统治世界了才对。” “而当时，军团中的一位怪才提出了一种假设——” “他认为诡异生物的行为逻辑与任何人类已知的生命体都不同。” “它是一种遵循着‘本能’与‘规则’的生物。” “与其说诡异生物像是一种未知的动物，倒不如说更像是‘水’、‘火’、‘风’这样的自然现象。” 校长抬眼望向许承，发现对方正在认真思考着自己的话。 很好。 她继续补充道： “人如果将手伸到火中，就会被烫伤。” “人的皮肤被风吹过，其上的水分就会被蒸发，人就会感到凉爽。” “人类的呼吸器官，无法在水中呼吸。” “——以上这些，是规则。” “因此那位怪才提议将诡异生物改名为‘诡异现象’，因为它们的本质其实是一种披着生物外皮的类自然现象。” “区别在于，这种‘现象’似乎正在从另一个世界中泄露而来，这便是诡异降临。” “但这一假设还没有被正式公布，血幕战役便爆发了，那位怪才也死在了战场上。” “军团分崩离析之后，也没人再记得他的名字了。” “不过他的理论倒是流传了下来，并最终成为了一个势力的理论基础之一。” 校长叙述着自己所知晓的往事。 许承的口中随即蹦出了四个字，“星辰商会。” “是的，这是星辰商会的主张。” 校长点了点头，“星辰商会认为，人类应该像适应洪水、适应冰雹、适应飓风一样，去适应诡异生物。” 许承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评价。 这似乎…… “这似乎非常合理，因为人类自古以来就是如此的，对？” 校长背靠在轮椅上，补充了许承的想法。 “就像是被迫迁徙到北极圈内的因纽特人，为了抵御寒冷的雪原而建造起了雪屋。” “你总不能说：因纽特人背叛了人类，加入了雪原。” “这不是物种之间的竞争，更不是人与人之间的战争，而是一场人类与另一种未知现象的接触。” 校长与许承的对话在继续。 或许许承不自知，或许又是许承有意为之的。 但总之，许承的思维跟随着校长的叙述，渐渐忘却了捕食者的存在。 那只水牛大小的诡异生物发出阵阵嘶吼，却始终无法将眼前这两人纳入猎物的范围之中。 但这并没有什么关系。 所谓捕食者，往往都具备着足够多的耐心。 它可以继续潜伏在周围，时刻准备着向许承或校长发动袭击！ 说得极端一些，哪怕两人的交谈持续十年、二十年，但只要有一瞬——仅仅只是一瞬间，许承或校长的思维里出现了捕食者的身影，那么它就将现身！ 唰…… 捕食者的形体渐渐消散了。 而校长与许承的谈话仍在继续。 更准确地说，应该是校长在讲述，而许承在聆听。 “有的人说过，人类无法改变自然，只能去顺应它。“ “所以人类又如何能去改变那个名叫做‘诡异降临’的自然现象呢？” 听到这里，许承忍不住好奇道：“听起来，你更倾向于星辰商会的理论。” “不，我刚才说的的确是星辰商会的理论，却不是我的理论。” 校长话锋一转，缓缓道： “人类不能逆天改命，但往往能制天命而用之。” “……不懂？” “那我就说得再简单粗暴一些。” 校长咧开嘴，笑着说道： “人类与自然的对抗，往往是‘收着力’的，因为无论我们如何对抗，终究都是要共处的。” “但如果那个什么‘自然’非要灭了人类，人类就只能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不顾一切后果、不惜一切代价。” “到那个时候，人类就将光明正大地玷污自然的规则。” “人呐，一旦不顾后果，真的很可怕。” “我们能将冰原化作火海、将沙漠冻成冰雕、将山炸平、将海填满、将一切改变……” “因为人类最擅长的一件事，就是玷污规则、蔑视规则。” 校长望着许承，笑得像个邻家女孩。 “还是不懂？” 其实，许承懂了。 但他不太愿意去想那个可能。 顿了顿，许承最终说道：“没必要的，我来。” 说这话的工夫，许承的身边一侧传来了危险的气息，那是捕食者攻击前的微弱信号！ 显然，许承在说那句话的时候脑海中想到了捕食者。 校长注意到了这点，却继续说道： “不是有没有必要的问题。” “在这漫长的六十年中，我渐渐产生了一个想法——不要太看得起那玩意儿了。” “那不过是一群被迫遵循着规则与本能的蠢东西罢了。” “践踏、玷污、利用、投机取巧、不择手段……” “只要弄明白了规则，就可以让它们自己前来受死。” “——所以，我打从心底里看不起它们。” 话说到这里，校长目光转向自己的身前，平静地命令道： “不要有其他的想法，在它出现的一瞬间，打死它。” 许承明白了校长的话。 她利用了捕食者自身必须遵守的规则，在脑海中不断思考，强行让捕食者现身，使其暴露在许承的拳头之下！ 下一瞬。 捕食者从许承的身边消失了。 它感受到了猎物的优先级发生了变化，从许承变成了校长。 …… 许承眼中的景象是这般模样的： 捕食者出现在了校长面前，张开血盆大口，那夸张的上下颚分离开来，将校长吞入其中。 但在那一刻，无论是捕食者还是校长，它们的动作和神情都很奇怪。 捕食者那黑洞洞的眼睛里流露出不解。 它明明是按照自己的规则来行动的，却仿佛有一种自己是被迫如此的感觉。 就像洪水注定会被分流。 哪怕水流想要毁灭下游的村庄，也必须无差别地流经其他河道。 捕食者忽然觉得，自己的这一次捕食并非本能所为，而是被校长强行牵着鼻子走的。 这种感觉令捕食者极度不适。 …… 反观校长—— 这位坐在轮椅上的优雅老太太，她又做了什么呢？ 她伸出了自己右手的一根中指，正对向自己看不见的捕食者。 是的，那是一根“中指”。 低俗、下流、不堪入目的动作。 却饱含了许多种情感。 自私、蔑视、奉献、狂妄、坚韧、愤怒…… 人类的无数种复杂情感杂糅在一起，化作了校长竖起的那根中指。 那是傲慢。 那是校长对捕食者的傲慢。 那是人类对于固有规则的傲慢。 校长用玷污规则的方式，将捕食者拉入了将死的局面！ …… “去死，蠢玩意。” 平静且顺畅。 ——这是校长迄今为止的人生中，唯一的一句脏话。 这位军团的老兵，以人类的思维直面诡异生物，展现出了发自心底的傲慢。 第七十三章 烛火长明 诡异生物很可怕吗？ 很可怕。 古往今来，许多人死在了诡异降临事件中。 那是一种超越了人类思维的存在，普通人面对诡异生物只能无助地祈祷。 但校长不怕诡异生物。 校长怕人。 因为人是不受控制的，校长无法预料到对方接下来要做什么。 就像深空学社软禁了她数年，并且对外封锁了她的消息，校长根本无力与那些“人”争斗。 所以校长才会向许承求救。 但对于诡异生物，校长有一种发自心底的傲慢。 这是每一位军团老兵都或多或少会拥有的想法。 那种感觉…… 就像是老爷子沈岩，去面对一个跟他耍小心眼子的年轻人一样。 什么花里胡哨的？ 垃——圾——！ 的确，血幕战役让军团付出了无比惨痛的代价，但这并不足以成为校长害怕诡异生物的理由。 校长已经看透了那种从黑暗中降临世间的未知生物。 因此她对它们有愤怒、有仇恨、有蔑视、有反感…… 却唯独没有恐惧。 那不过是一群被本能和自身规则限制住的蠢玩意儿罢了，有什么好怕的呢？ 相比之下，不可控的人类恐怖多了。 该“害怕”的是它们！ 校长亲自证明了这件事—— 要想打赢规则与本能的造物，只需要满足两点： 第一：玷污规则。 既然捕食者会被优先级更高的猎物吸引，那么自己只需要通过在脑中不断描绘捕食者的形象，提升自己的猎物优先级，捕食者便会不受控制地攻击自己。 无论它想不想，它都得这么做！ 第二：克服本能。 什么本能？ 对于捕食者的目标来说，应该是猎物的本能。 猎物在面对捕食者的时候，往往都会恐惧、都会逃跑，而这恰恰是捕食者最喜欢的味道。 但校长却克服了这种本能， 面对无敌的捕食者，她没有逃跑，没有移动分毫，甚至还朝着捕食者伸出了一根中指，以表达自己对其的傲慢。 于是乎，规则被反过来利用，而本能也被克服了。 捕食者就是该死的时候了。 …… “啊呜！” 捕食者将校长连带着她的轮椅，一并吞入口中。 但它却愣在了那里，连咀嚼的事都忘了。 它的本能在疑惑。 捕食者吃过无数的猎物，却没有一次体会过如今这般古怪的感觉。 仿佛自己被牵着鼻子走了，自己的一切行为都是被别人操控着的。 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 “就跟遛狗一样。” 许承的声音出现在了捕食者的旁边。 或者说，捕食者经由校长，被迫出现在了许承的身边！ 捕食者那空洞的眼睛中流露出了视线，望向一旁的许承。 他早已将自己的拳头搞搞提起，握紧，将其捏成了一颗钻石，宛若星辰。 “我说过，你吃的东西太贵重了，你付不起。” 在那一瞬间，捕食者处于捕食状态之中，无法切换猎物目标。 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许承的拳头向自己砸了过来！ 连带着还有许承的低吼—— “你更不配！” 轰！ 拳头划过空气，隐约间传来了爆鸣声。 许承一拳砸中了捕食者的眼光，那宛如野牛般巨大的身躯瞬间弯折过去，头骨之处凹陷下了一大块。 “嘎……” 捕食者的口中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它感受到了一种根本性的威胁。 它想要反击，想要将那只拳头的主人列为猎物。 但已经来不及了。 许承的两只拳头化作无数的重炮，一拳接着一拳轰击在了捕食者的身体各处！ 从物理角度而言，许承的第一拳就应该将捕食者打飞了才对。 但他接下来的那几拳实在是太快了。 在捕食者倒飞出去的那一瞬间，许承就已经挥出了数十拳，接连砸向了捕食者。 它的身体宛如被飓风冲击一般，渐渐破碎了。 尤其是脑袋——或者说嘴巴。 “喝！” 最后一拳轰出，彻底贯穿了捕食者，也将其打飞，重重地砸在了远处的墙上！ 捕食者的身体颤抖了几下，发出了一声孱弱的： “吱……” 然后，便再没了动静，死得不能再死。 诡异生物死后，它的身体即会消散。 捕食者那巨大的身躯渐渐消融了，浮现出了一种淡淡的幽蓝色。 是原能块的光芒。 捕食者的身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四块纯度极高的原能块，外加一小坨拳头大小似的“肉球”。 那是这次诡异降临事件的真正载体，也就是那只本体不明的诡异生物的“肉块”。 许承没有去管那些。 他的怀里还抱着校长。 刚才在打穿捕食者的那一瞬间，许承便将校长从它的嘴里给拉了出来。 但此刻校长的情况真的非常不好。 捕食者能吃下那么多东西，说明它的体内绝不是只有消化系统那么简单，它的嘴里连通何处无人知晓。 再加上校长被软禁了数年，本就很虚弱了，更使得她现在性命垂危。 看着一脸阴沉的许承，校长倒是无所谓地笑了笑。 “没事的啊，反正我早就死过了。” “早在我完成坐标定位公式的一刹那，我就感觉我去到了一个很温暖的地方。” “那时候的我应该就该死了？” “但那边好像有什么人，说我还得把任务完成，又把我踹了回来。” “真严格……” “所以今晚，我终于可以安心地睡一觉了。” “挺好的，对？” 许承没有说话。 他忽然猛地一跺脚，将图书馆内的地砖震裂，连带着也撕裂了先前捕食者用血画出来的肖像画。 这是为了稳妥，同时也是为了引起注意。 ——引起远处那些人的注意。 那名弓箭手当然不可能主动停止攻击，因此想必是遭遇了一些人的阻拦。 韩行身处于海城大学内，阻拦弓箭手的人极有可能是目击者。 在踩碎了地板之后，许承将校长轻轻放回了地上，又将怀中的那些记录有坐标定位公式的书页夹在了校长的胳膊下。 昨晚这一切后，许承的身影消散在了黑夜里。 …… 几秒种后。 似乎有什么人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校长微微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她的视线已经模糊了，根本看不清具体的情况。 但两道熟悉的幽蓝色光芒却触动了她的回忆。 那是六十年前的光啊！ 校长用尽全力，将怀中的那份公式文件递向了那些幽蓝色的光。 她在微笑。 至于那些“快救人”、“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留在这里，我去追弓箭手”之类乱七八糟的话，校长已经听不清了。 她只知道，烛火小队那长达六十年的研究任务，终于在今天完成了。 于是她满意地闭上了双眼。 至此。 烛火将熄。 海城大学第二任校长；军团老兵；血幕战役参与者；诡异生物研究专家；烛火小队现任队长——孙淑花。 安眠。 确认死亡。 …… 弓箭手逃了。 他以自己的右臂为代价，趁着负责人和韩行被图书馆那边的动静吸引的工夫，勉强逃走了。 弓箭手走进了一条小巷，正准备呼叫星辰商会的救援，一只大手却忽然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许承站在弓箭手的身后。 楚秋站在许承的身后。 有着楚秋帮忙，弓箭手一路上留下的原能气息就跟导航无二。 “你家的狗吃了很贵重的东西。” 许承缓缓道： “所以你得付账。” 弓箭手转头，看见了一只迎面而来的拳头。 …… 第七十四章 漫漫征程 就跟绝大部分的诡异降临事件一样。 诡异降临，然后目击者处理，最后由专业人士前来善后。 一切都发生得悄无声息。 唯有目击者会见证这一切。 …… 图书馆内。 隶属于目击者的专业人士们已经来了。 他们封锁了周围，同时勘察现场，收集了各种有用的信息，之后就开始处理起了现场的痕迹。 几名医护人员检查了一番校长的身体状况，最终对负责人摇了摇头。 “抱歉，我们尽力了。” “以这位老人家的身体状况而言，她应该早就卧床不起数年了才对，连动一根手指都算是奇迹。” “但……根据我们收到的信息，海城大学的校长直到上周还有出席校内会议的记录。” 医生顿了顿，补充道： “这本就是一个奇迹。” 言罢，他转身走回到了校长身边，为那位军团老兵盖上了白布。 负责人与韩行则向校长深深地鞠了一躬。 “军团的老兵啊，又少了一个……” 负责人长长地叹了口气，向来习惯嬉皮笑脸的他此刻也只能挤出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容。 目击者们向来如此。 选择行走在黑夜里的人们，要么是大心脏，要么就是个疯子。 他们最终也将死在黑夜里。 负责人掂量着手里的那些书页，正是先前校长在弥留之际递给他的。 很重。 “定位坐标公式——似乎是很了不得的东西，我搞不懂，得送去给研究部的那些人。” 他望向身边的韩行，“弓箭手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死了。” 韩行的眉头微皱，“被什么东西猛击脑袋，整个人都嵌入进了墙里，扣都扣不出来。” “诡异生物干的？”负责人推测道。 韩行摇了摇头，“不，可能是特性者。” “除了星辰商会和深空之外，还有人掺和进来了？那这下可真有意思了。” 负责人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有医生来为负责人处理肩膀上的贯穿伤，负责人忍痛，只能通过交谈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死的人应该都是深空的。” “那帮人在海城大学布局了很久，连目击者都没有发现，足以证明那些家伙真的很看重烛火小队的研究成果。” “星辰商会本想截胡，却被这座海城大学的校长用性命阻止了。” “军团老兵，果然都很厉害啊……” 韩行也坐在了一旁的废墟上，让医生处理着他的伤口。 弓箭手真的很厉害，他的箭不止贯穿了负责人的肩膀，甚至还差点刺中了韩行的心脏。 韩行推测道：“他们盯上了军团的遗产。” “军团的遗产？那谁不眼馋？我也眼馋！” 负责人揉了揉眉心，“我听海城的上一任负责人说过一些军团的往事。” “那些幸存下来的老兵们已经没几位尚在人世的了。” “而他们留下来的‘遗产’，要么彻底被遗忘了，要么就衍生出了一些远超军团当年的成果。” “无论是星辰商会、深空、甚至是我们——都想要。” “这次是深空先手行动了。” 负责人拨弄着自己的枪尖。 “这是一场有关于军团遗产的争夺战。” “我估计，星辰商会和咱们的上头都要开始动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闻言，韩行点了点头，身上的伤已经被医护人员初步处理好了。 随后，他将黑刀存放进黑匣子中，整理好了衣服，转身离开。 负责人知道，韩行离开得有些久了，得回去。 韩行的任务自始至终都是调查藏身在海城里的星辰商会，不会因为其他的事而改变。 商场、新无明号、海城大学…… 超凡势力活动得越来越频繁了，这一次甚至重伤了负责人和韩行！ 他们不知道海城大学的校长究竟做了什么，但若是没有她，负责人和韩行将要面对的就是深空、弓箭手、以及诡异生物的三方围攻！ 这次已经如此凶险了，下一次又会是哪里？结果又会怎样呢？ 这是一场看不见终点的漫漫征程。 负责人想了想，也只能对自己的战友嘱咐道： “接下来的仗很不好打，你要小心。” 韩行点了点头。 …… 远处，某栋高楼的楼顶。 这里恰好能看见海城大学校内的图书馆。 目击者们已经搭建起了伪装用的施工棚，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一个面向大众的合理解释。 只有少数人才知道其中的真相。 许承算是一个。 他坐在楼顶的边缘，给自己点了一根烟，然后任凭它燃烧。 他的怀中有四块原能块，是刚刚离开图书馆的时候一并带走的。 至于那块诡异肉块，许承处理不了，自然就留给了目击者们。 原能入体，楚秋的身影缓缓显现。 她有些担心。 “老头子，你没事？” 许承抬眼望向楚秋，无奈地笑了笑，反问道：“你没事？” “没事的啦，因为我早就死了呀，现在的我本质上应该算是原能的一种聚合体。” 楚秋转了个圈儿，被捕食者咬伤的腿部已经恢复如初了。 “一小块肉的话，用原能就能补充回来了。” “嗯。” 许承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楚秋静静地坐在他身边，头靠在许承的肩膀上。 她明白自家老头子的心思。 “你感觉是你的错？” “什么？” “校长的死。” “是啊。” 许承点了点烟灰，忽然笑着说道： “我应该觉醒九十九万匹磁场力量，然后用一招叫做爱无限的拳头轰爆诡异世界。” “让目击者们震惊、让星辰商会震惊、让深空震惊、让其他人都震惊，顺便再复活那些已死的人、再让活着的朋友们永生。” “最后咱们俩一起飞升新世界，快乐每一天。” 许承咧嘴笑着，显得有些傻呵呵的。 “当个超人不也挺好？” 楚秋：“……” “老头子，少看点漫画。” 许承点点头。 校长的话，其实让许承明白了一件事—— 诡异生物的本质，是“天灾”。 特性者直面诡异降临，即相当于普通人类直面飓风或海啸！ 那将是一场漫长而又残酷的生存战。 “我不是超人啊，老太婆。” “一个普通人朝着海啸挥拳，其实也没什么用的。” 许承静静吸着香烟，而楚秋也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这看似是很丧气的话，但楚秋很清楚，自家老头子的话还有一半尚未说完。 果不其然。 在吸完了手里的那根烟之后，许承望着自己的手掌，然后又一根手指一根手指那样地握紧成拳。 “但总得那么做，因为我们总是有理由的，对？” 校长已经向诡异竖起了中指。 许承将要向天灾挥出拳头。 目击者、星辰商会、深空学社，还有许多其他的人…… “人类”向“海啸”发起了挑战。 那是独属于人类的傲慢。 古往今来，自始至终。 …… 两天后。 天色昏暗。 一大早，杂货铺的氛围就很凝重。 许承穿上了一套黑色的西装，顺便为芊芊找了一套黑色的礼服——是楚秋穿过的。 楚秋也变换上了一套黑色的礼服。 还有伞，也是黑色的。 许承开车载着芊芊，两人一路前往海城公墓。 一路无言。 今天，是校长的葬礼。 第七十五章 葬礼 早上。 老爷车沿着大路一直开。 开出了市区，来到了海城野外。 再走十几公里，便是海城公墓了。 许承开着车。 芊芊坐在副驾驶上，刷着手机。 她先跟老爷子打了声招呼，回绝了今晚的比赛。 {发生什么事了？} {今天要去一趟海城公墓。} {节哀。} 简短的对话。 老爷子是人精，当然知道自己没必要长篇大论地安慰自家冠军。 联系完了老爷子，芊芊用手机刷起了新闻。 其中一条格外醒目。 …… 海城新闻社快讯： 近日，海城大学图书馆发生一起爆炸事故，经勘查，确认为地下燃气管道泄露而引起的爆炸。 事件共造成一人死亡，十八人受伤，伤者均已脱离生命危险。 目前海城大学图书馆已被封锁，事故原因正在排查当中。 …… 这便是目击者那边的专业人士善后的结果了。 合情合理。 许承也关注了一下最近的新闻。 他当时就在图书馆内，因此明白当时在图书馆内除了他外只有死人，捕食者根本就没有留下任何活口。 因此那受伤的十八人应该都是目击者安排的“演员”。 至于校长孙淑花的死亡，对外则解释为：孙淑花为了保护当时身在图书馆内的学生，不幸被落石砸中，故此身亡。 严格来说，这并没有什么错。 捕食者是一切生命体的噩梦，校长却对其展现出了人类的那种蔑视一切的纯粹傲慢。 她反过来利用了捕食者必须遵守的规则，迫使它现身，最终被许承一拳打死。 如果让捕食者在校庆现场现身，那么届时整座海城大学都将会变成一片人间炼狱！ 校长的确拯救了她的学生们。 …… “要下雨了哎。” 芊芊的手伸向车外，感受着风划过她的掌背。 她顿了顿，然后对许承说了一句：“谢谢啊，老爸。” 许承轻轻叹了口气，淡笑着回答道：“怎么忽然这么客气了？” “我知道你其实很不想去海城公墓的。” 芊芊撇了撇嘴，有些内疚，“因为每次来，都是为了看老妈……” 许承：“……” 他的目光经由后视镜，落在了坐在后排的楚秋身上。 嗯…… 话说自从老太婆复活归来之后，自己好像就没怎么考虑过来扫墓的事了。 带着本人来扫墓，是不是不太好？ 楚秋感觉到了许承的心思，忍不住掐了掐他的胳膊。 “开车呢，专心点！” “好，好。” 许承在心中默默应答，脸上的笑容略显伤感。 人的年纪大了，对于离别的事就会平静许多，但那份伤感与无奈是隐藏不住的。 楚秋在阴差阳错之下重新回到了许承身边。 但也有像校长那样的人，逝去便是永远，再也回不来了。 “快到了，准备一下。” “嗯。”芊芊点了点头。 作为一名海城大学的普通学生，芊芊当然可以像其他人那样，在网上转发一下新闻，顺便带上个小蜡烛的表情以示伤感。 但芊芊不想那么做。 她还记得自己毕业的时候，是那位坐着轮椅的校长为她拨动了头顶的穗子。 所以芊芊考虑了一个晚上，最终决定亲自前来。 她本想自己来，但许承坚持要送一送她。 “话说小韩最近在忙什么？” “他说他有一位朋友，也在图书馆的爆炸中受伤了，他这几天在照顾他。” “嗯。” 许承在路边看见了海城公墓的标识，转弯拐了进去。 海城公墓本来是很冷清的，但今天周围的停车场却都已经停满了。 许多人来到了这里，缅怀这位逝去的海大校长。 有老师、有学生、有旧友。 有目击者、也有军团老兵。 这些人混杂在一起，一部分在小声攀谈，大部分的人则在沉默不言。 一部分人已经祭拜过校长，准备离开了。 一部分人正在前去的路上。 还有更多的人正在源源不断地赶来。 各式各样的心声浮现，传入许承的耳中—— 【孙校长，当初还是您为我拨穗子的啊……】 【这事故发生得太突然了。】 【军团的老兵，愿您安息。】 【老战友又走了一位，我差不多也是这几年喽！】 【……】 原能会影响许承聆听心声的能力。 但即便是超凡者，只要尚未处于吸收原能的状态之中，许承也能聆听对方的心声。 换言之，真正干扰许承读心能力的，其实是原能本身！ 至于自己为什么听不见老太婆心声中有关超凡力量的信息，许承暂时还搞不清楚。 在那一道又一道心声中，许承并未听见某些不和谐的因素。 这样很好。 无论是深空还是星辰商会，他们都渴望得到校长手中的定位坐标公式。 在海城大学的行动失败了，许承担心那些人会对校长的坟墓下手，试图从中寻找一些有用的东西。 但现在看来，这两方势力明显不敢在有如此多目击者与军团老兵的地方闹事。 那是找死。 …… 这是一场非常规的葬礼。 来祭拜校长的人太多了，海城公墓没办法接待每一个人，因此只能选择分流。 人们拿着鲜花，来到校长的墓前，将鲜花放下，说几句心里话，然后离开。 好像也没什么特殊的，因为每一位离开的人都是如此。 在排队献花的过程中，芊芊忽然拉了拉自己老爸的衣角，示意他朝自己指向的方向看去。 许承一看，原来韩行也在那边。 两人的距离太远了，因此芊芊只能通过手机询问韩行。 {你也来海城公墓了？} {嗯？} {我也来了，你往后看。} 韩行转头，看见了许承和芊芊，也瞬间明了了事情的原委。 海大毕竟是芊芊的母校，芊芊来祭拜校长理所应当。 而自己，身为目击者，前来祭拜军团老兵也是理所应当。 更何况韩行早已经想好了自己的理由。 {我那个受伤的朋友还在医院里，他托我来给他的老师献一束花。} {原来如此，一会儿跟我老爸的车一起回去？} {好啊，那就麻烦许叔叔了。} 两人的交谈完毕，韩行也为校长献了一束花，在深深地鞠了一躬之后转身离去。 又过了几分钟，便轮到了许承和芊芊。 芊芊去献花，而许承则打量起了眼前的墓碑。 墓碑上有校长生前的照片，还有姓名、出生与死亡的日期——却没有生平。 那上面只刻着一个图案，那是一支正在燃烧中的蜡烛。 这其实很合理，因为校长本就是一位老师，用一句“蜡炬成灰泪始干”来形容其生平再合适不过了。 但许承却也明白，那根蜡烛同时代表了“烛火小队”。 礼毕，芊芊打算返回车里，而许承则暂时没有回去的打算。 “你先走，我去看看你老妈。” “我也去？” “又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排队这么长时间你也累了，小孩子歇着去，我就去跟她说说悄悄话。” “哦，好。” 芊芊点了点头，转身离去，大约是去找韩行去了。 许承一个人离开了人群，溜溜达达的，最终来到了楚秋的墓前。 楚秋望着楚秋。 “嗯……” 楚秋想了想，最终蹦出来几个字，“要不然，拆了？” “拉倒，咱家闺女知道了能把我当成老年痴呆。” 许承揉了揉眉心，背靠在一旁的树上，无奈道：“老太婆，你没话找话的本事越来越强了。” 楚秋：“……”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咱们再走，不然堵车。” 许承伸手指了指远处校长的墓碑，解释道：“而且，再看看她，她蛮害怕一个人的。” 楚秋点了点头。 两人就这么在这里等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不是到晚上了，而是快要下去了。 …… 哗啦啦啦啦…… 小雨如牛毛。 许承打开了伞，顺手往楚秋的方向倾斜了一些。 现在人已经都走光了，许承也慢慢抽完了今天的第二根香烟，起身离开。 但当他走到校长墓碑前的时候，却忽然发现竟然还有人前来拜祭。 那是一位少女，看年龄甚至要比芊芊还小上几岁。 她的身后跟着保镖模样的人，最终止步在了远处。 少女从保镖手中接过了雨伞，然后慢慢地走到了校长的墓碑前，为她献上了一枝花。 看模样，可能是某位富商家的大小姐？同时也是海城大学的学生？ 许承没怎么在意，准备离开，顺便聆听了一下对方的心声。 这一听，便听到了大量的杂音。 是超凡者！ 许承的目光微动，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见少女在喃喃道： “我就知道，这次有832的几率，遇见很有趣的人。” “现在，他有03的几率主动找我搭话，还有986的几率等我找他搭话。” 许承：“？” 他没动，而少女动了。 “你好呀，老先生。” 少女转过头来，选择了主动找许承搭话，声音亲切且好听。 “我来自星辰商会。” “他们叫我——会长。” 第七十六章 星辰会长 “我来自星辰商会。” “他们叫我——会长。” 不过是一个简短的自我介绍罢了，却足以让任何知晓内幕的超凡者震惊不已！ 就连许承的瞳孔都略微缩紧了一些。 他没想到，三大超凡势力之一——星辰商会的会长，竟然是一位比自己闺女的年龄还要小的小姑娘！ 穿着深黑色的长裙，大半也普普通通的，就是个青春靓丽的漂亮小姑娘。 但这抹震惊仅仅持续了几秒，随后许承的表情便平静了下来。 平静得有些可怕。 他什么自我介绍都没有做，而是直接问了一个问题。 “海城大学那边的诡异生物，是你们的人弄来的？” 少女会长点了点头，“100是的。” 这种古怪的回答让许承有些意外，“你很喜欢用概率来回答问题。” “有998的时候都是如此。”少女微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在校长的墓碑前聊着天，雨滴落在他们两人的伞上，显得静谧而安宁。 在这般优雅的氛围中，许承笑了。 笑得像个圣诞老爷爷，和蔼可亲。 他说道：“那么你猜猜，我现在一拳打在你脸上的几率，有多少？” 会长愣住了。 她没想到眼前这位老人竟然在一见面就抛出这样一个问题。 而当她似乎真的认真“猜”了一下之后，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僵硬，吞吞吐吐道： “是……100。” “对。” 许承点了点头，身体一侧的右拳已经轻轻握紧了，仿佛下一秒就要奋力挥出！ 那一刻，空气凝滞了起来，宛若胶体一般，连呼吸都很困难。 周围充斥着一种极致的压迫感！ 但紧接着，少女会长却忽然想到了什么，继续说道：“但如果我将我的特性告诉你的话，你挥拳打我的几率将会是08。” 压迫感解除了。 果不其然，星辰商会的会长又怎么可能不是一位特性者呢？ 只是这位小姑娘的说话方式未免有些太过奇怪了。 许承有些好奇，便又松开了自己的右拳，好奇问道：“那么，你的特性是什么呢？” “就是我刚刚一直在说的。” 会长喘了几口粗气，勉强微笑着回答道：“就是‘概率’。” “嗯？” 许承不解。 会长则继续解释道：“我能看出某个事件可能结果的概率，并且根据概率的不同，在一定程度上对其进行调整。” 这是最为完善的解释，但未免有些太过抽象了，使得许承不是很能理解。 会长当然明白许承的困惑。 她在向任何一个人解释她的特性时，97都会看见同样的表情。 于是她干脆伸手指向了两人不远处的一棵树。 会长说道： “当我说完最后一个字的两秒钟之后，那颗树被雨滴打落树叶的数量——15是一片、03是两片、846是三片。” 一秒钟、两秒钟。 唰…… 三片树叶随风飘落。 许承饶有兴趣地望着这一幕，忽然又什么想说的，却又说不出什么。 感觉……不太对劲啊！ 而会长对于自身原能特性的展示仍在继续。 她继续说道：“条件同上，两秒钟后，落叶的数量——03是一片、98是两片。” “现在，我调整概率，将一片落叶的‘概率’调整为100。” 一秒钟、两秒钟。 唰…… 一片落叶飘落在地。 少女会长抬起头来，望向一脸诧异的许承，笑道：“我的特性就是这样。” 但说着说着，她的鼻子里竟然流出了血！ 少女连忙用手指堵住。 许承从兜里取出了手帕，递给了少女会长。 “谢谢啊。” 会长接过手帕，总算是堵住了血流不止的鼻子。 许承不解：“你生病了？” “这是原能特性的代价。” 会长堵着鼻子，仍旧在给许承解释着：“每次使用改变概率的能力，我就100会付出相应的代价。” “越是不可能的事，付出的代价就越大。” 会长回忆道：“就比如：当我口渴的时候，我希望捡到一元让我买瓶水喝，于是我将我捡到一元的几率从013调整到了100。” “我100会捡到一元钱的，但同时我的手指甲可能也会脱落。” “我想让一片叶子100落下，那么我就会流鼻血。” “假如我想让那棵树100被雷劈断，那么我的胳膊可能也会一并断掉。” “我想让海城公墓此刻100雨过天晴的话，不止我会死，星辰商会全员死于非命的几率也是999。” “我想让你现在100直接心脏病发而亡的话……我做不到，因为我没有能力给出相应的代价。” 会长想了想，总结道：“如果我想要改变概率的话，就必须要付出超过改变事件本身的代价。” “而且越是‘不可能’的事，我所能改变的概率幅度就越小。” 言罢，星辰商会会长的特性交代完毕。 许承在思考。 他身后的楚秋也在思考。 片刻过后，楚秋最先说出了自己的感慨。 “这孩子的特性……多少有点废。” 有一说一，确实。 这完全就是一种鸡肋的特性嘛！ 看透一件事的概率？那又能如何？这世上的绝大部分是都是五五开、四六开、三七开的，概率再准说到底也还是概率。 总有意外会发生的。 一件事一旦已经发生过了，那么它发生的概率就是百分之百！ 改变概率？ 这种能力听起来当然是厉害非常的。 堪称万能许愿机！ 但问题的关键在于，每次改变一件事的概率，会长自己都需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 哪怕想捡一块钱，可能都需要碎掉一片指甲盖！ 更何况越是“不可能”的事，会长所能改变的概率就越小。 用这能力做什么？赌球吗？ 哦对，用来赌博确实是蛮有用的。 可就凭借这种特性，真的能够成为星辰商会的会长吗？ 会长似乎是看出了许承的疑惑，又或者她早已预见到了，当她阐述完自己特性的时候，许承诧异的几率是903。 “我能成为星辰商会的会长，的确是因为我的特性。” “我的母亲是星辰商会的创始人，她拥有着与我相似的特性，却只能预测出一件事个位数的概率，而且无法改变。” “当一件事发生的概率小于1，那么这件事的概率就会自动归类为1。” 会长的鼻血止住了，她将许承的手帕叠了起来，放在了自己的兜里。 “血幕战役时，我的母亲预测人类在那场战争中的胜率是1，时任军团团长说‘人类正是需要那1”，于是人类就输了。” “我和我母亲不同。” “我所拥有的特性，是小数点后无限位，绝对、100准确的概率预测。” “我预测了人类与诡异生物漫长战争的最终结果，有关于人类赢过诡异生物的胜率——” 会长平静地说道：“是0。” “小数点后的无限位都是0，没有一点波澜，就像是空无一物的死寂。” 人类胜率——0。 这是星辰商会会长给出的绝对预测！ 许承并不怎么怀疑这件事的真假，因为星辰商会的会长不可能天真到试图用这件事来击溃自己的心理防线。 那么许承就有另一个疑问了。 “一件事发生的概率会随着时间而改变吗？” “当然。” 会长点了点头，“当我走到另一片街区，捡到一元的概率一定是不一样的。” 许承又问道：“那么，你最近是否预测过人类的胜率呢？” “有的。”会长点点头。 “每天？” “不。” 会长摇了摇头，然后平静而又淡然地说道： “从我在十五岁觉醒特性，也就是2007年8月16日的6点35分整开始算的那一刻开始——” “每一分钟，我都会预测一遍。” 滴滴滴…… 会长的手表闹钟响了。 “啊，又到时间了，让我看看。” “还是0。” 第七十七章 两方巨头(四千大章!) “‘只要还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们就决不能放弃！’——电影里经常有的经典台词，对？” 少女会长抬头，望向了校长的墓碑。 “据我母亲所说，血幕战役前大家都是如此想的。” “而她临死前告诉我，她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没有竭尽全力去阻止血幕战役的发生。” “那场战争改变了太多人的命运。” “我不清楚母亲当时预测的1％究竟代表了小数点后多少位的一线希望，但总之在血幕战役之后，连那一点点的希望都消失了。” “现在，人类的最终胜率是0％。” 会长转头望向许承，略微顿了顿，脸色依旧不太好看。 “老先生，您现在一拳打向我的概率是50％。” 她显然没想到许承竟然还有如此高的概率直接对自己动手！ 许承只是点了点头，难得的又点了一支烟。 有关于星辰商会会长的特性，其实在日常生活中是……根本就没啥用的。 顶多也就有点趋利避害的功能。 例如今天出门90％被车撞，那么干脆就待在家里一天好了。 但要是一定要出门的话，也是有10％几率安然无恙的。 一件事一旦发生过了，那么它的几率就一定是100％。 但只有一种情况是例外—— 当你提前预测出某件事情发生的概率是100％或0％，那么你在一定程度上就做到了预知未来！ 显然，如今的星辰商会会长就是如此。 她利用自己的特性，提前看到了人类与诡异生物战争的最终胜率—— 是0％。 “但这些不是事情的关键。” 许承吸了口香烟，忽然问道：“海城大学的事，是你授意的吗？” 此刻，会长已经察觉到了，许承向自己挥拳的概率正在直线飙升，顷刻间已然接近了80％！ 这位老先生真的会动手啊…… 会长的额头上留下了几滴冷汗，却依旧保持着体面的微笑，摇了摇头。 “老先生，您看过奇幻小说吗？” “那里面的部族，在每次行动前，都会向部族内的萨满祭司或是预言家祈求预示。” “我，其实就是星辰商会中的‘萨满祭司’。” 闻言，许承了然。 就目前的信息而言，这位少女会长并不是那种老谋深算的人。 她在星辰商会中的定位，更像是一台用来占卜的“机器”。 而且是绝对准确的那种。 许承并不觉得会长在撒谎，因为会长的心声虽然满是杂音，却平静如水，没有半点波澜。 那是只有在叙述一个事实时才会出现的情况。 许承点了点烟灰，问道： “所以，星辰商会的人每次行动前，都会问你概率？” “是的。”会长点点头。 “是行动成功的概率？” “不，是如果这么做的话，各方主张的成功率。” 会长解释道： “在海城大学事件之前，各方主张的成功率如下：” “正面对抗诡异生物——成功率：0％。” “迫使人类适应诡异生物的规则，与诡异生物共存——成功率：0163％。” “一部分人类成功逃亡，前往未知的新世界——成功率：0002％。” 会长眯了眯眼睛，仿佛看见了一些许承看不见的东西。 “而在海城大学事件之后。” “其他成功率不变，唯独‘与诡异生物共存’的成功率，变为了0164％，提高了0001％。” 会长露出了满足的微笑：“太好了，这是近五年来胜率提高幅度最大的一次啊。” 听罢，许承想了想，最终吐出了一句话。 “理由还不够。” 言外之意： 虽然海城大学的事件与星辰会长并没有直接联系，但校长的死，说到底也跟星辰商会的人有关。 因此会长目前给出的理由并不足以拦下许承的拳头。 会长抬眼一看，发现许承向她挥拳的概率仍旧居高不下，高达79％，不禁瞳孔微缩。 自己……是不是不该来这里？ 不！ “我还有两个理由。” 会长开口，声音有些干涩，“第一，是我来这里的理由。” “我预测过了，如果我在此时此刻来到这里祭拜孙奶奶，那么星辰商会主张的成功率就将会再提升0001％，变成0165％，所以这值得我冒险。” 许承的拳头捏得越来越紧了。 他向会长挥拳的概率提升到了99％！ 会长随即说出了第二个理由。 “星辰商会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按照概率来行动的，尤其是各个特性者。” “如果我死了，那么这些人有999％的几率会失去控制，到那个时候，目击者们100％无力阻止大量特性者的暴动，超凡力量将彻底公之于众。” “普通人那无限的恐慌，正是诡异降临最好的载体。” “一个月内，人类全灭的几率是13％。” “四个月内，人类全灭的几率是70％。” “420天后，人类全灭的几率是100％。” 说完了这些，会长大口喘着粗气，目光死死盯着许承的拳头。 令她庆幸的是，几秒种后，那只拳头终于松开了。 “呼……呼……” 她喘了几口气，擦去了额头上的汗珠，喃喃自语道：“我就知道，今天我活下来的概率是20％。” 许承一愣，虽然他放弃了一拳打死会长的想法，但还是有些好奇。 “你今天只有20％的几率不死？那么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老先生，您忘了我刚才说过什么吗？” 会长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笑容。 因为此刻许承挥拳的几率已经降至1％。 “星辰商会的主张成功率最高，但人类与诡异生物成功共存的几率也只有0165％。” “我是个连0165％的概率都愿意相信的人啊，那么高达20％的存活率，我又怎么可能不去尝试一下呢？” 会长平稳了气息。 “我很天真的，星辰商会里的人都很天真，所以我们可以相信很低的胜率，哪怕它只有0165％。” “我母亲在血幕战役后的数十年间，直接或间接地与目击者合作了无数次。” “但当我觉醒特性之时，目击者们的成功率依旧是0％，没有任何变化。” “——所以我们无法认同他们啊。” 说完了这些，雨过天晴。 会长朝着许承微微点头，以示告别。 “老先生，我不知道您是谁，但与您的交谈的确让我们的成功率提升了0001％，所以谢谢您。” 许承也向会长微微点头。 这个小姑娘因其特性，成为了一台测算概率的“机器”。 而她同时也是牵扯星辰商会中的那些特性者的“枷锁”。 正如会长所说的那样，如果她死在这里，星辰商会将会彻底变成一匹脱缰野马，不会再有任何束缚。 那样的结果是连目击者们都处理不了的。 所以在这里动手——没必要，更没意义。 就在此时，一旁沉默着的楚秋忽然脸色一变。 “老头子，周围还有人！” “嗯？” 许承的目光四下望去，却什么都没看到。 会长注意到了这一点，她似乎明白发生了什么。 “果然，这里有三个人的几率是40％。” 会长说道：“还有一个人，也来拜祭孙奶奶了。” 许承疑惑：“谁？” “深空学社的社长。” “他在哪？” 话音未落，一旁水坑中的水忽然有了异响。 那些水珠竟然开始主动流淌了起来，最终竟然凭空形成了数个凹陷！ 那些凹陷连接在一起，构成了一行字—— “我一直都在。” 见状，许承的瞳孔微缩，猜测对方是藏身在了某处，同时在利用自身特性与自己和会长沟通。 但当许承试图询问楚秋的时候，却发现楚秋正迷茫地望向四周。 “老头子，我感觉那个人……到处都是。” 许承：“？” 而会长则开口，解答了许承的困惑。 “深空学社的社长——也是军团的老兵。” “血幕战役后不久，他觉醒了自己的原能特性。” “他的特性很简单，叫做‘等价交换’。” “一切，都可以被他纳入等价交换的范围之中。” “而在他觉醒自身特性的那一瞬间，他就用自己除思想之外的一切，交换了诡异世界的资料。” “于是乎，他只剩下了自己的‘思想’，其余的一切都不存在了。” 会长说道这里，无奈的耸了耸肩。 “很难理解是？我也不理解。” 水坑里的水又一次变换，变成了新的文字，反驳了会长—— “但我理解了一切，感觉蛮好的。” …… 这场极具分量的会面，开始得很突兀，结束得更突兀。 星辰商会的会长向许承招招手，又向水坑招招手，微笑着说道：“再见啦。” 许承点头示意，而水坑也变化出了“两位再见”这四个字。 和谐。 无比的和谐。 简直像是野餐会刚刚结束那般和谐！ 无论是那位小姑娘会长，还是那个很难理解的“思想”社长，都是超凡世界中更为特殊的存在。 换句话说，他们或许早已“非人”。 会长的还好，但那位深空学社社长的情况，即便有楚秋的帮助，许承也没办法完全理解。 话说回来，星辰商会的会长与深空学社的社长都现身了，那么目击者的领头人呢？他是否也来祭拜校长了呢？ 不知道。 许承只能选择先将这些默默记下，准备等回家之后记录在笔记之中。 他返回了停车场，芊芊和韩行早已坐在了车里，闲聊着。 许承载着他们，一路返回了熟悉的杂货铺。 他能看出来，韩行在海城大学受的伤还没有痊愈，想来最近需要一段时间来养伤了。 不过有原能辅助的话，韩行的伤势应该好得很快。 回到了杂货铺，韩行向许承父女二人告别。 “谢谢许叔叔了，我……就去医院照顾我受伤的朋友了，再见啊！” “拜拜~” 芊芊挥手告别。 许承则像每一位长辈那样，嘱咐道：“注意身体。” 韩行就此离开了。 …… 这一走，就是整整一个半月——大约四十天。 这天下午。 许承在店里吃着西瓜，芊芊则在整理着货架。 偶尔也需要帮老爸干干活的嘛！ 许承忽然想起来，自己已经好久没见过韩行了，于是好奇问道： “闺女，小韩最近干嘛呢？” “哦，最近可能工作比较忙，等我让他有空来看看老爸你。” 芊芊话是这么说，但心声却并非如此。 【我也好久没联系上韩行了啊，给他发消息也不回。】 【不会出什么事了，要不今晚让老爷子的人查一下。】 许承点点头，心中却在疑惑。 难道是最近目击者那边有什么棘手的任务，导致韩行没办法联系他们？ 也不应该啊…… 海城这边还有其他目击者呢，韩行不应该亲自去处理复杂的任务。 正在许承思索的时候，店门忽然被打开了。 走进来了一位青年，微笑着，彬彬有礼。 “您好，请问这里是楚芊芊楚小姐的家吗？” “哦哦，我就是。” 芊芊迎了过去。 许承没怎么在意。 他本以为那人应该是芊芊的朋友，或者是地下拳赛那边的人。 但当许承抬起头，却发现那人竟然是海城目击者分部的负责人！ 先前许承通过韩行的心声略微了解过这个人。 看模样不会错，就是他。 他来做什么？ 许承一边吃着西瓜，一边侧耳倾听。 “楚小姐，我是韩行的朋友，他最近联系过你吗？” “最近……倒是没什么时间联系，我挺忙的，他感觉也很忙……” 芊芊回答得吞吞吐吐，生怕自家老爸听见。 负责人又问道：“那你们家最近有亲戚过来吗？” 芊芊摇了摇头，“没有啊。” 闻言，负责人的神情复杂，继续说道： “既然如此，楚小姐，我跟你说个事儿，你千万别激动。” “说呗，什么事？” 芊芊大大方方的，一如往常。 负责人犹豫再三，最终咬着牙，硬着头皮说道： “韩行他可能、大概、应该、也许是——出轨了。” 芊芊：“……” 许承：“……” 芊芊：“……” 许承：“……” 芊芊：“……” 许承：“……” …… “啊？” 第七十八章 老实孩子与熟悉的剧情 “噗!” 许承将刚吃进嘴里的西瓜全都喷了出来。 他刚刚看见负责人的时候，甚至猜测最坏的情况或许是韩行牺牲了。 这固然令人难以接受，却的的确确有可能发生。 但他刚刚听见了什么？ 嗯，好像是…… …… 我——滴——个——芊——芊——的——妈——呀——！ 啥玩意？ 韩行？出轨？! 那倒霉孩子就差把“我是老实人”这几个字刻在脸上了。 这样的一个人，出轨？! 许承怀疑自己听错了。 芊芊也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一脸的难以置信，表情古怪万分，追问道:“谁出轨了？” “韩行。” “什么行？” “韩行。” “韩什么？” “楚小姐,你先冷静一下，许叔叔呢？” 闻言，许承从一旁的房间中走了出来。 负责人一愣，惊恐道：“许叔叔，您流血了！” “没事，刚喷的西瓜。” 许承用一旁的手帕擦了擦嘴,询问道：“你刚才说谁出轨了？” “韩行。” “什么行？” “得,许叔叔您也冷静一下。” 果然是亲父女啊！ 负责人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只觉得头大如斗，心里将韩行喷了个底朝天。 【这货办得啥事儿啊！】 【不对，冷静，冷静，你可是海城目击者分部的负责人啊，现在事情还没实锤，只知道跟楚小姐的家人有关系，先问问再说。】 嗯？ 这番心声，让许承震惊的心略微平缓。 看来这件事似乎没有听上去的那般…… 不不不，这件事真的挺劲爆的，而且似乎还略有隐情。 想到这里，许承话锋一转，询问道：“你是小韩的朋友？” “是的，我俩是……同事，一起合作拍摄过照片。” “小韩现在在哪？” “在海城郊外的一家度假酒店里。” 负责人一边想着说辞，一边解释道：“其实我们这边最近也联系不上他,然后一打听才发现了这件事。” 【这么说应该可以，这件事真的好复杂啊……】 【但让其他专业的人来好像也不合适，那样韩行以后就没办法在海城待了，也就只有我能出面。】 负责人的心声传入许承耳中。 许承让负责人先等一等，而后会房间换了一套干净的休闲西装，抓起了桌上的车钥匙，示意芊芊和负责人。 “我们出发，具体的路上再说。” 负责人连连点头，“哦哦，好的。” 芊芊：“韩行？” …… 老爷车启动。 三人沿着海城的主干道，一路前往位于郊区的度假酒店。 不，应该说是四人。 原能连通之后，楚秋的身影已经飘了出来，正不着痕迹地偷喝着许承放在副驾驶把手边上的西瓜汁。 “老头子，有咖啡吗？” “没来得及弄，一会儿给你买。” 许承难得的没有立刻满足自家老太婆的要求，但楚秋却也难得的没有丝毫在意。 显然，此刻有更重要的事吸引了这对老夫老妻。 至于芊芊…… 她还在发愣。 负责人和芊芊坐在后排。 许承控制着方向盘，顺道询问后排的负责人，“小韩到底是什么情况？” 负责人这才将整件事情缓缓道来。 ——当然，其中有一部分做了一定程度的改编。 “是这样，大约一个月之前,我本来想约韩行一起去接一单拍摄工作，但打电话的时候，韩行却说自己有事要忙。” “我问是什么事，他说他碰见了楚小姐的娘家人，对方太热情了，自己得陪对方吃个晚饭，不然太不礼貌了。” “当时他说他就在郊区的度假酒店。” “然后，我就再也联系不上他了，足足有一个月的时间！” “直到昨天，我的另外一个朋友偶然间路过那家酒店，看见韩行和另外一个年轻漂亮的女生在一起。” “一个月的时间、和漂亮女生、在度假酒店——这三种元素加在一起，我当时就感觉不太对劲了。” 以上，是负责人表面上的说法。 而负责人的心声也随即传入许承的耳中。 【一个月前，我想联系一下韩行，问问他之前受的伤怎么样了。】 【韩行说他现在和楚小姐的娘家人在一起，对方很热情，非要留自己吃一顿晚饭，就在郊区的度假酒店，让我放心。】 【我也没在意啊，毕竟是潜伏任务所必须的，谁知道之后就联系不上韩行了。】 【我实在放心不下，就托其他专业人士帮忙找一找他。】 【结果昨天，有人在郊区的度假酒店看见韩行和一个漂亮女生走在一起，还一起进了酒店！】 【这都一个月了啊，他们天天一直都在酒店里？！】 【不会有一腿，不会把不会？】 【我说韩行你个老实人，不至于犯原则性错误！】 负责人那乱七八糟的心声传入许承耳中。 许承难得放过了手边的西瓜汁，因为他的大脑还需要一段时间来思考事情的原委。 一旁的楚秋也听蒙了。 她没办法像许承一样读心，因此只听到了负责人嘴里说出的大概。 可即便如此，楚秋也无法相信韩行那个老实孩子竟然能出轨！ 一定有什么隐情。 楚秋是这样想的、许承是这样想的、负责人也是这样想的。 【现在看来，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韩行真的犯了原则性错误。】 【第二，有某位其他超凡势力的人，试图诱惑韩行，从情感层面让韩行犯错误。】 【嗯……】 【无论是哪一种，找楚小姐她们家里人来都是没问题的。】 【如果是第一种情况，那当然是要让韩行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然后承担后果的。】 【至于第二种，要真的是其他超凡势力的人搞的小动作，就表明了她绝对不想闹出大乱子来，因此让局外人出面才是最好的选择！】 【无论怎样，起码先把韩行那货抓回来再说！】 ——负责人是这样想的。 许承开着车，一路琢磨着。 他这是越琢磨，越不对劲啊！ 就算许承不聆听负责人的心声，他也不会相信韩行那个性格的老实孩子会出轨。 而当许承听完负责人心底里的猜测之后，更是神情复杂。 这演得是什么大戏？ 超凡的诱惑？！ 嗯…… 许承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一段莫名其妙的剧情—— 在度假酒店的某个房间内，传来了一声呢喃： “先生，你也不想你目击者的身份被你太太发现？” 第七十九章 开端 （已发布）第七十八章老实孩子与熟悉的剧情 这是一场开端。 …… 车上，负责人交代清楚了事情的始末，便不再多说什么了。 一切还得等到了度假酒店，见到了韩行，才能有一个确定的结果。 许承想了想，忽然问道： “话说回来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哦哦。” 负责人这才想起来，刚才太急了，以至于自己忘记了自我介绍。 “我叫孟钧。” 孟钧…… 这个名字虽然不复杂，但感觉存在感也有点低，念起来略微有些绕口。 嗯，要不还是继续叫他负责人。 “小孟是，我记住了。”许承点点头。 好的负责人，没问题负责人。 …… 大约一个小时后，主干道边上出现了一条小路。 许承转动方向盘，将老爷车拐了进去，一路前行。 路过了一座桥。 最终，一座装修相当豪华的度假酒店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广场、喷泉、花园、主楼…… 一切应有的奢华配置，一应俱全。 负责人感叹道：“我在海城有一段时间了，但要不是朋友提醒，还真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 许承毕竟有很多人生经验了，“这种隐藏的店总是有的，一般都是熟人介绍，不大规模对外开放。” 有钱人家的小情调嘛，在各地总归都是有的。 这时候，芊芊也终于回过了神。 “谁出轨了？哦，韩行啊……” 【韩行？不至于，本来就是互惠互利的假结婚，真有事他也应该跟我说一声的，不至于不至于。】 大心脏的另一个好处，就是不容易冲动行事，总会思考其他的可能性。 于是乎，车上的四人——包括楚秋，其实都明确了一个想法： 先找到韩行。 还有他身边的那个“漂亮姑娘”。 …… 老爷车一路开进了度假酒店。 这里很冷清。 毕竟是旅游的淡季，这里又是一家隐藏起来的度假酒店，人少当然是正常的。 甚至除了门口的保安之外，就没碰见过其他人。 负责人一边观察着四周，一边默默想道： 【目前看来，没有超凡力量的痕迹。】 【之前托人查过这家度假酒店，手续齐全，而且老板的底子很干净，所以不会是什么圈套。】 【韩行他不会真的犯原则性错误了？！】 负责人只觉得脑袋又大了几分。 停好了车，众人随即走入了主楼的大厅之中。 酒店依旧在营业。 前台是一位年轻帅气的小伙子，带着一脸职业化的微笑。 “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许承走上前去，轻轻敲了敲桌面。 “你好，我想请你帮忙查一下一个住户的房间。” “抱歉先生，为了客户的隐私，我们无权为您提供客户的具体房间号码。” 闻言，一旁的芊芊撇了撇嘴，上前道：“那请问你们的领班在吗？” “当然。” 前台点了点头，用身边的对讲机呼叫了领班。 领班来了。 “抱歉先生，为了客户的隐私，我们无权为您提供客户的具体房间号码。” 负责人上前，询问道：“那个啥，我们确实有急事，请问你们的经理在吗？” 领班用对讲机呼叫经理。 经理也来了。 “抱歉先生，为了客户的隐私，我们无权为您提供客户的具体房间号码。” 众人：“……” 好专业啊！ 可就算再怎么专业，到底也还是会有解决办法的。 在场的三人各有各的办法。 负责人盯上了经理，于是过去一把揽住了对方的肩膀，将其带到了一边。 芊芊则示意领班借一步说话，两人也到了其他人看不见的地方。 许承最直接，直接走到了前台的身边。 …… 负责人这边的情况： “先生，就算您真的有要紧的事，可这毕竟是我们酒店的规定……” “没事没事，规定嘛！” 负责人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响了几声后，电话接通。 “事件编码：0361，我这边要查一个人的信息，麻烦你跟这边的经理解释一下情况。” 电话那头随即应答道：“好的。” 见状，经理一脸疑惑，但还是接过了负责人的手机。 手机那头随即转接到了警视厅的专用线路上，并对经理宣读了特批的调查许可。 片刻过后，经理明白了一切。 眼前这伙人是官方的人啊！ 是警视厅的？还是哪里的？ 总而言之，自己必须配合对方！ 查，赶紧去查！ …… 芊芊这边的情况： 她将领班拉到了一边，然后从兜里取出了一个卡包，开始翻翻找找。 “在哪儿呢？我记得我放在这里来着。” 领班渐渐有些不耐烦了。 但就在此时，芊芊却忽然从中掏出了一张黑底金字的卡片。 “啊，找到了。” 领班起先不以为意，但当他看清了那张卡片之后，随即瞳孔剧颤！ 他毕竟不是都市小说中的炮灰。 身为这家度假酒店的领班，他知晓海城中的每一位大人物，更明白哪些人是自己根本惹不起的。 那张黑卡代表了一个人——海城的“老爷子”，沈岩。 这群人是老爷子派来的？ 总而言之，必须满足他们的要求了，反正出了事还可以用老爷子的名头担着。 查，赶紧去查！ …… 许承这边的情况： 他的做法相较于芊芊和负责人，更为简单一些。 靠近前台之后，许承从怀中掏出了一沓钞票，偷偷放在了前台的手中。 那是他这几天的零花钱。 不少。 前台：“……” 他犹豫片刻。 总而言之，查，赶紧查！ …… 三人很快就从各自的目标口中得到了想要的回答。 海城度假酒店——5041号房间！ 三人重新汇合之后，乘坐电梯，直奔酒店的五楼。 至于他们各自查到房间号码的方法，那当然是打着哈哈糊弄了过去。 因为有更要紧的事在等着他们。 电梯上升。 在电梯门打开之前，他们的脑海中构思了很多种可能发生的画面。 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在电梯门打开之后，韩行竟然就直接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咦？楚小姐？许叔叔？还有……你？你们怎么都来了？” 众人抬头望去。 他们看见在韩行的身后，还站着一位身材高挑的漂亮女生。 短发，穿着紧身背心与牛仔裤。 很干练清爽的一个小姑娘。 韩行和那位姑娘似乎正打算一起乘坐电梯下楼。 …… 至此，似乎马上就要爆发一场有关于家庭伦理的大乱子了。 直到芊芊高举双手，朝着那名短发女生欢呼道： “表姐！” “哎！” 短发女生也张开双臂，一把抱住了芊芊，而后抬起头，望向许承。 “姑父，好久不见了啊！” 许承点点头：“嗯。” 这几个人猜了一大顿，但到头来却忘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韩行是个老实人。 所以对朋友、对家人，他从来不会说谎。 他真的遇见了芊芊的娘家人。 ……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负责人，现在他又是怎么想的呢？ 负责人站在许承父女二人的身后，目光落在了那名短发女孩的身上。 呆呆地望着。 望着。 望着…… 【哦呼！】 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了这一章的标题意欲何为。 这是一场开端—— 一场爱情的开端。 第八十章 一见钟情，信吗? “喂，老孟？” “孟钧？” “孟钧！” 韩行猛地一拍负责人的肩膀。 “哦？啊？啊！” 负责人这才终于回过神来，目光转向了许久未见的韩行。 半响，硬憋出一句： “你吃了吗？” “你晕车了啊！” 韩行对负责人的态度很是不解，“不是都跟你打电话说过了么，我碰见了……我老婆的家里人，你们为什么找来这里了？” “嗨，我们这不是担心你嘛！” 负责人打着哈哈，同时不着痕迹地摆出了一个手势。 那是询问是否有情况的意思。 韩行点了点头。 负责人瞬间明了，并且在脑中构思好了接下来的行动……动…… 嗯…… 负责人转向许承，询问道：“许叔叔，这位是？” 许承介绍道：“这是我家老太婆弟弟家的女儿，也就是我的侄女，芊芊的表姐，叫楚言。” “哦哦，原来如此，幸会幸会，我是韩行的朋友，叫孟钧。” 负责人上前，与楚言握了握手。 许承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静下心来，聆听起了负责人的心声。 没有原能的阻拦，负责人的心声在许承面前展露无遗。 【好耶，好好听的名字啊！】 许承：“？” 这是什么个意思？！ 楚秋的身影慢悠悠地飘了出来，憋笑憋得很辛苦。 她想了想，对自家老头子耳语道：“那个海城目击者负责人的下一句话是：许叔叔，楚言小姐的家里人也来了吗？” “许叔叔，楚言小姐的家里人也来了吗？”负责人问道。 许承：“？” 他愣了愣，随即正常回答道：“应该……没有。” 楚言的父母，也就是许承的小舅子和小舅妈，两人都是常年出海跑生意的人，很少能见得到他们人。 想必也不可能跟着楚言一起来海城。 至于楚言，许承这个侄女要比芊芊大上三岁，大学毕业后就成了个职业旅行家，天天满世界地跑，没事帮杂志社写一写专栏、拍一拍照片。 话说回来，不过年不过节的，楚言来海城做什么？ 楚言笑着点了点头，声音平淡，却很好听。 “你好啊。” “我父母常年出海，我闲来无事，就来海城逛一圈。” “听我表妹的同学说，她结婚了，正好来看看我妹夫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负责人连连点头，而后试探问道：“楚言小姐，您一个人来的海城？” “对啊。” 楚言甜甜笑道：“我还单身。” 此言一出，许承的耳中顿时传来了负责人发自心底的吼叫。 【好耶！】 许承：“？” 怎么感觉越来越不对劲了，那种感觉就像是…… 楚秋还在憋笑。 一番寒暄过后，楚言抱着芊芊，揉着自家表妹的脸，提议道：“姑父，咱们一家人好久没见了，去我房间叙叙旧。” 许承点了点头。 负责人也想跟过去，却被韩行一把拉住了。 “人家家里叙旧，咱们一会儿再说！” 说着，便强拉着负责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 韩行住在5041号房间，楚言住在他隔壁的5040号。 在确认了周围的隔音性良好，且没有什么窃听设备之后，这两位超凡者便恢复了各自目击者的身份。 “你怎么在这里？”负责人疑惑不解。 韩行缓缓道来了事情的经过。 “那天我正在酒里，就被楚言小姐找上门了，说要见一见自己的妹夫。” “毕竟是楚小姐家里的人，我也就请人家吃了个饭，闲聊了一些，随后就把她送回了这家酒店。” “但当我正准备离开酒店的时候，却忽然发现这座酒店内似乎有原能的波动。” “正巧当时楚言小姐还没吃饱，我俩就又在酒店里吃了一顿。” “之后我借口时间太晚了，干脆就在酒店里开了个房间。” “这家酒店不能只住一个晚上，最少也要开三天的房，于是我就干脆住了下来，名义上是别浪费钱，实际上是在调查这里的原能波动。” “话说房费挺贵的，组织能报销吗？” “……” “哎！喂！老孟！” 韩行猛拍了一下负责人的肩膀。 “啊啊啊？哦哦哦，不能。” 韩行：“……” 犹豫再三，韩行忽然问道：“你是不是对楚言小姐有好感？” “是。” 负责人没有犹豫，认真回答道：“我想让她当我女朋友。” “一见钟情？” “确实。” “你信吗？” “之前不信，现在信了。” 负责人一改之前洒脱随性的态度，认真回答道：“我真的喜欢她。” 这一说，身为老战友的韩行就明白了，负责人这家伙是认真的。 身为已婚人士，韩行本应对这种事很有发言权的。 但很可惜，他是个老实人。 于是思索再三，韩行最终也只能从自己“目击者”的身份向负责人提出了建议。 “我们是目击者。” 这一句话，宛如冰块一般，落在了负责人的那颗火热的心上。 “是啊……” 负责人的神情低落，像个孩子一样背靠在沙发上，抬头望着天花板。 “要是她真的喜欢上了我，某天忽然发现我不在了，她该有多难受啊……” …… 晚饭时分。 一家人再加上负责人这一个外人，在酒店的餐厅里享受着今日的特色餐点。 这是度假酒店的经理为他们特地安排的。 即便整座度假酒店里只有寥寥数个客人，可经理依旧为了这一家人，亲自去海城市区将他们酒店最好的大厨给接了过来。 无他，只因为这一家人的特殊身份简直叠满了！ 上头有人； 老爷子的朋友； 很有钱； 这三点就足够了，经理根本不敢怠慢。 还不止如此，为了给这一家人留下好印象，经理甚至为这一家人免除了一星期的房费，让他们可以尽情享受自家的度假酒店！ 经理的确是个精明的生意人。 本着“来都来了”的原则，许承一家也没有拒绝经理的好意，准备在这座度假酒店中好好地歇一歇、玩一玩。 而在许承点头答应的一瞬间，他又一次听到了负责人的心声。 负责人：【好！耶！】 …… 吃过了饭碗，众人回房休息。 让韩行感到幸运的是，酒店经理真的非常大方，反正是淡季，干脆就给了他们每人一个房间。 算上韩行和楚言，总共五人五间房。 这样也就避免了他和芊芊同处一室的尴尬情况。 时间不早了，众人都回屋休息去了，而韩行和负责人则还在偷偷研究这座酒店内的异样。 “既然你们都来了，那就再调查一天，如果还没结果，就让专业人士来大规模排查。” 韩行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负责人点头同意。 到时候自会有人用一些“蚁患”、“地质勘探”之类的合理借口，将酒店清场。 但他还是忍不住吐槽道：“话说老韩啊，你的业务水平是不是下降了好多，这都调查一个月了，还没结果吗？” 谁知韩行却一愣。 “一个月？我前天才跟楚言小姐一起来到这家酒店，并入住的啊？” 韩星的话也让负责人一愣。 他问道：“你什么时候给我打的电话？” 许承确定答道：“前天。” “不。”负责人摇了摇头，“是整整一个月前。” 许承：“哎？” 呼…… 一股冷风吹过。 第八十一章 错乱的时间线 一阵冰冷的晚风吹过走廊。 那一刻，在韩行和负责人的心中，此先诸多不合理的地方似乎都有了解释。 为什么有长达一个月的时间联系不上韩行？ 为什么韩行在见到许承等人的时候会如此惊讶？ 为什么韩行在酒店调查了一个月，却迟迟不呼叫目击者分部的支援？ 答案的关键，在于“时间的认知”。 两人“各自所认为的时间”明显存在着差别！ 在意识到了这一点后，两人没有分开，而是一起回到了韩行的房间。 “不太对劲。” 负责人随便找来了一张纸,而后掏出自己的手机，用笔在纸上写下了自己手机上的日期—— 六月四号。 负责人抬眼望向韩行，“你的手机呢？” 韩行将自己的手机取出，打开了待机界面，其上的时间果然与韩行认知当中的一样—— 五月四号。 相差了整整一个月！ “关键在于时间差。” 负责人在纸张的最上头写上了“五月二号”的日期。 “在五月二号那天，你给我打电话，说自己碰见了楚小姐的家人,对方邀请你去吃饭。” “也就是在那天,你来到了这座度假酒店之中,随后发现了这里有原能的波动，并准备展开调查。” “五月三号，你在度假酒店中调查了一整天，无果。” “五月四号——或者说你认知中的五月四号，晚上，我、许叔叔、楚小姐三人一起来到了酒店，和你们碰面了。” 负责人点了点日期，询问道：“以上，是‘你所认为的时间线’，对？” “对。”韩行点了点头。 “但这样不对。” 负责人的眉头紧皱，“我所认知的时间线是这样的——” “五月二号，你给我打电话。” “五月三号至六月三号，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你彻底失联。” “在此期间，我担心你出事,便委托其他专业人士协助调查你的下落。” “六月三号当天,有专业人士拍摄到了你和楚言小姐在这座度假酒店里的画面。” “六月四号，也就是今天的傍晚，我找上了许叔叔，并带着他们来到了度假酒店，碰见了你们。” 负责人用笔，将上面的日期连接成线。 “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 “你觉得你只在这座度假酒店里呆了两天，但实际上你足足失踪了一个月！” “你有一个月的时间是空白的！” 闻言，韩行的脸色阴沉，最终缓缓吐出了一句话： “1955年7月2日？” “很像。” 负责人点了点头。 1955年7月2日，一架编号为914号的飞机在航行途中失踪，结果却在35年之后再度出现，且飞机上所有人的年龄都被定格在了三十五年前！ 这起事件广为人知，后续则被目击者官方处理为了谣言。 但其本质，依旧为一次诡异降临事件！ 目击者们付出了相当惨痛的代价，最终在大西洋的深海中击退了那只诡异生物，并成功摧毁了它降临的载体。 “这座度假酒店里的经理、领班、前台，甚至包括楚言小姐在内，他们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的反应。” 负责人分析道：“这说明对于他们——还有你来说，正确的时间线就是五月四号，唯有我们这些后来的人知晓今天的正确日期。” “现在我们需要搞清楚的是，你那空白的一个月里到底经历了什么？又是什么导致了这种情况的发生？” 听完了负责人的分析,许承忽然摇了摇头。 “……不。” “虽然很像,但我总感觉这次的事件不太一样。” 负责人一愣，“直觉？” “直觉。”韩行点点头。 “好，这一推测保留，再想想其他可能。” 负责人转动着笔杆，“诡异降临、特性者的攻击、或是其他的什么？” 没有怀疑、没有犹豫、没有质疑。 这是两位老战友之间绝对的信任！ 在几番讨论过后，两人始终没有得到一个合理的推测。 但唯有一点达成了共识： 起码就现在而言，绝不可贸然行动！ 例如现在立刻离开度假酒店，或者让其他目击者强行介入。 因为他们现在尚且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影响了韩行等人的时间观念，如果贸然行动的话，普通人的恐慌将是最为棘手的。 大范围的恐慌，往往预示着大规模的诡异降临。 届时，不只是这座度假酒店，就连海城也极有可能受到影响！ 那会让两位目击者陷入绝对的被动状态！ “不要打草惊蛇，今晚正常在各自的房间内过夜，明天伺机而动，首先要搞清楚究竟是什么影响了你们。”负责人叙述道。 韩行点了点头。 两人就此分别，负责人也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两人的房间分别位于走廊的两侧，非常适合交叉支援，任何一处有了动静都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察觉到。 这是每一位目击者必备的素质。 在回到了各自的房间之后，负责人和韩行都没有睡觉，而是静静地坐在床上，默默盯着时间，时刻准备着战斗。 今夜，两位目击者无眠。 …… 天亮了。 楚秋从度假酒店的大床房上悠悠醒来。 一转头，便看见许承正在身边望着她。 “醒啦？”许承傻呵呵地笑着。 “嗯……” 楚秋摆了摆手，“还看？” “看不够。” “都多少年了？” “多少年也看不够。” 许承微笑着，亲吻了一下自家老太婆的额头。 楚秋无奈地伸着懒腰，问道： “一晚没睡啊？” “嗯，但没发现异常。”许承点了点头。 楚秋对原能的感应极为敏锐，甚至远超韩行或负责人。 因此早在踏入这座度假酒店的一刹那，楚秋便察觉到了那股微弱的原能气息。 宛若空气一般弥漫在周围，却找不到具体的来源。 她将这一消息告诉了许承，许承便也开始注意起了周围，但结果却一无所获。 许承打算静观其变。 直接离开度假酒店？那怎么可能！ 论目的，原能泛滥的地方多半有原能块。 许承想要。 论安全性，全海城最强的两位目击者——韩行与负责人，都在这座度假酒店之中。 如果这座度假酒店内的异样连他们都无法处理，那么整个海城或许就没有安全的地方了。 与其被动地逃回家里，倒不如主动留在这里，化被动为主动。 ——许承向来如此。 见楚秋还是有些睡眼朦胧的，许承提议道： “难得来度假酒店，你再睡一会儿？” “不困了，起床。” 闻言，许承翻身下床，楚秋便也跟了过来。 两人一起来到了房间内的卫生间，开始洗漱。 许承明显有些意外。 因为从实际层面来说，自家老太婆根本不需要洗漱，而且平日里对原能的使用也极为节省。 怎么今天这么奢侈，竟然愿意浪费原能来洗漱了？ 等等，似乎还不止如此…… 原能流转，楚秋的容貌渐渐变得年轻了起来，唯有一头白发如旧。 她变成了那副熟悉的少女模样。 “我昨晚看了眼这家酒店的导览手册。” 楚秋转头，望向一脸诧异的许承，兴奋地说道： “知道吗？这家酒店有室内泳池哦！” 许承：“……” 他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 自家老太婆在年轻的时候超喜欢玩水的！ …… 此时此刻。 如果许承本人能够聆听自己心声的话，那么他一定会听见一声欢呼—— 【耶！】 第八十二章 六月五号 那种故事不是很常见的吗？ 例如什么人死之前看开了某样事物，心态返璞归真，不再被束缚。 死前如此，死后再“复活”的话当然也有可能如此了。 楚秋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虽然早就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了，但从死后的混沌中归来，又能恢复成曾经的少女姿态，的确让楚秋的心态年轻了不少。 就跟她和许承初遇时那样。 活泼、调皮、嘻嘻哈哈、偶尔还有些小任性的女孩。 楚秋扎好了头发,忽然吓唬许承道： “老头子，这家酒店很危险啊，咱们逃！” 许承也配合起了楚秋，双手捂着脸，做出了只有自家老太婆才能看见的夸张表情。 老夫老妻间，总是偶尔开一些或无聊或没品的笑话。 “老太婆，我掩护你，你快逃！” 话音落罢，两人的身体都在轻微颤抖,偷偷笑得很开心。 唯独没有真正逃离开来的意思。 逃离——是距离许承最遥远的一个词。 他从未在某样事物面前“逃离”过，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因为那样会失去太多东西，更会错失太多的机会。 许承如此、楚秋如此、连带着二人的闺女芊芊也是如此。 一家人嘛！ 所以，许承和楚秋的想法其实是相当一致的—— 面对超凡力量，逃跑是没用的，必须将其彻底解决，才能应对一切可能发生的问题！ …… 六月五号，早晨。 韩行和负责人最先离开了各自的房间，在早餐餐厅碰头。 负责人取出了自己的手机，“我现在显示的是六月五号。” 韩行也看了看自己的，说道：“五月五号。” “你我的时间都正常前进了一天。” 负责人点了点头，“我刚刚联系了分部那边的人，确认今天的时间是六月五号，不会有错。” 韩行也疑惑了，“我的时间真的少了整整一个月？” “先不要下定论。” 负责人思索片刻，摇头道：“还不能确定你到底遭遇了什么,是诡异生物？还是特性者的袭击？” “总之，今天试着找一找这座度假酒店内原能气息的源头。” “明白。”韩行点了点头。 “一切小心，切记不要引起大范围的恐慌……哦呼！” 哦呼？ 啥玩意？！ 韩行一愣，抬起头来，随即明白了负责人忽然“哦呼”的原因—— 是楚言走过来了。 许承跟在楚言的身边，吃着酒店提供的西瓜，与自家侄女闲聊着。 “你爸妈身体怎么样？” “挺好的，上周他们还在夏威夷冲浪。” 楚言继承了楚家那边姑娘的性格，都是落落大方的，且相当的自来熟。 不过与格外活泼的芊芊相比，楚言的性格明显要文静许多。 毕竟是文字工作者嘛，经常给杂志社供稿的。 喜欢山、喜欢水、还喜欢诗和远方。 两人在韩行与负责人隔壁的桌子落座，随便点了一些早餐。 见韩行和负责人没动静了，许承随意的摆了摆手。 “没事哈，你们继续聊。” 他还有半块西瓜没吃完。 负责人和韩行对视一眼，便开始逢场作戏地闲聊了起来，同时心里都在思考着目前已知的线索。 许承一边吃着西瓜，一边听着。 …… 错乱的时间线、空白的一个月、未知的原能源头…… 一切目击者们已知的信息，尽数落入许承耳中。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事—— 负责人想追楚言。 嗯…… 许承慢悠悠地喝着咖啡,思来想去，也只能感叹出一句： “年轻真好啊！” …… 早餐时间快要结束了。 负责人犹豫了一下，向许承试探问道：“许叔叔，这家酒店蛮大的，你们一会儿去哪玩儿？” 许承瞥了一眼身旁两眼冒星星的老太婆，“听说这里的室内泳池不错。” “哎？老爸，你也打算去游泳啊！” 芊芊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嘴里还叼着半块麻辣味儿的煎饼。 等下，这倒霉闺女大早上吃这个？！ 哦，还有人大早上吃冰镇西瓜啊，那没事了。 总而言之，芊芊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度假还是蛮兴奋的，自然想要玩得开心一些。 她拉着楚言的手，兴奋道：“表姐，一起去呗！” “好啊。”楚言微笑道。 …… 一旁。 负责人向韩行低声道：“我怀疑室内泳池有猫腻。” 韩行：“……” “你这是什么眼神？” “……” “行行，咱们穿着原能外骨骼，的确不方便脱衣服。” “……” “还看我干啥，放心，我就去溜达一圈。” “……” 沉默半响，韩行最终也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 他太了解孟钧这个老战友了。 别看平日里一副洒脱不羁的模样，实际上根本就没有追女孩子的经验。 可惜，韩行也没有。 再加上超凡者与普通人之间的隔阂，韩行也就只能对老战友默默祝福了。 …… 大约一小时后。 包括韩行在内的五个人都换好了泳衣，在度假酒店的室内泳池区碰面了。 ——韩行是被芊芊强行拉过来的。 无他，人多热闹才好玩嘛！ 反正现在属于旅游淡季，也就几个住客住在酒店中，上午来室内泳池的更是少之又少。 四舍五入，约等于包场。 这家度假酒店的室内泳池空间很大，不止有正规的泳道，另一边还有很大的温泉浴场。 年轻人们都去游泳了，老年人则比较钟情于养生的温泉。 许承背靠在温泉池中，感受着周围的温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啊…… 这才是老年人应有的生活嘛！ 原能块被许承藏在了泳裤内侧的口袋里，那里原本是放一些耳塞、鼻塞、钥匙之类的小物件的，很实用。 有楚秋在，倒是不用担心原能外泄的问题。 此刻，楚秋正仰面朝天，任凭自己的身体漂浮在温泉池上。 “哎……” 然后翻滚一圈，正面朝向水中。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循环往复，玩得很开心。 许承用温毛巾盖住脸，忽然在心里询问道：“话说回来老太婆，你家是超凡世家？”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楚秋用微量的原能模仿呼气，吐着泡泡，同时在心里回答道：“对啊，我家是这样的，但我的天赋不够，所以一直没掺和过那些事。” “那咱们的侄女儿也是超凡者吗？” “不清楚哎。” 楚秋心中回答道：“我家是这样子的，非超凡者就不会知晓太多详细的信息。” 许承了然。 他的视线透过毛巾一侧的缝隙，瞥向了远处泳池区微笑着的楚言。 静心聆听后，楚言的心声随即传入许承耳中。 【表妹的老公人还不错，有礼貌、长得帅、貌似还是个摄影师，我放心啦！】 【好久没见姑父还有表妹了。】 【姑父的身体还是那么健康，老人家健健康康比什么都重要。】 【话说回来，我表妹的身材越来越好了啊，人鱼线真好看，一会儿摸摸？】 【表妹老公的那个朋友……应该是个好人。】 【……】 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是很正常的心声，并没有杂音或是有关于超凡力量的。 难道楚言真的只是个普通人？ 许承眯了眯眼睛，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自己与自家老太婆结婚了这么多年，聆听了对方无数次心声，却始终没有察觉到半点有关于超凡力量的蛛丝马迹。 不是如其他人那般被原能“干扰”了，而是直接就“听不见”！ 仿佛那种信息被定向屏蔽了！ 这点疑问被许承记录在了笔记中，此刻也被许承响了起来。 他无法听见自家老太婆心声中有关于超凡力量的信息，那么同为楚家的楚言，是否也会出现同样的情况呢？ 思来想去，许承—— 的烟瘾犯了。 他从温泉浴池中起身，在楚秋那幽怨的目光中走进了室内泳池区的吸烟室中。 一摸口袋，许承的脸顿时黑了。 只有原能块，烟还在更衣室的柜子里。 许承正想去拿，却发现吸烟室中还坐着一个人。 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看样子也是来酒店度假的。 “大爷，没带烟？” 中年人憨厚地笑了，从自己的那包烟里取出了一根，递给许承。 “您抽我的，我最喜欢的牌子，味道不错。” “谢谢。” 许承微笑着点头，从对方手中接过了那支烟，顺便聆听了一下对方的心声。 【这大爷身材不错啊，怎么练的？】 没有杂音，只是普通的感叹。 不是超凡者。 许承接过了那支烟，中年人顺手帮忙点燃。 然而，当许承吸了一口之后，却忽然愣住了。 “这烟……什么牌子的？” “哦，天鹰，天鹰牌的。”中年人答道：“很常见的牌子啦，但味道确实不错。” “你刚买的？” “对啊，上周来酒店之前，瞒着家里老婆偷偷买了一条，就是为了这周放松下的，她管得可严了……” 中年男人絮絮叨叨着，就想每一位中年男人一样。 但许承却听不进去了。 楚秋的身影浮现，不解问道：“老头子，怎么了？” “天鹰牌香烟，我以前也蛮喜欢的。” 许承的脸色几经变换，最终镇定了下来，缓缓叙述道：“这牌子的香烟早在十年前就停产了。” 言罢，楚秋的瞳孔微缩。 十年前就停产的香烟，为什么那个中年人却可以在上周买到？ 诸多线索在许承的脑海中连接拼凑。 时间差？空白的一个月？十年前的香烟？联系不上？度假酒店？原能气息？ …… 韩行只是失踪了一个月。 而那位中年人失踪的时间…… 或许，大于等于十年！ 第八十三章 失去的十年 “大爷？” “大爷！” “哎？诶诶！” 许承点点头，回应了那名中年男人的呼喊。 中年男人吸着烟，笑着询问道：“您是跟着家里人来的？” “是。” 许承点点头，“女婿闺女和侄女，还有个女婿的朋友。” 中年人又问道：“那个朋友男的女的？” “男的，是个小伙子。” “那我懂了。” 中年人到底还是有人生经验的，“有人想当您侄女婿。” “准。” 许承吐出一个字,吸着香烟，感受着那股阔别了许久的味道。 两个人在吸烟室里闲聊着，气氛非常融洽。 “您妻子呢？”中年人又问道。 “去世了。” “抱歉啊。” “没事，人老了，有些事难免的。” 许承摇了摇头，转头就看见楚秋正在门外不远处的小池子里玩“咕噜咕噜”。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算很远，因此只需要再加大一些原能的消耗量即可。 “您闺女哪里毕业的啊？” “海城大学。” “呦，厉害啊！” 中年人羡慕道：“要是我家那臭丫头能像您家闺女那么省心就好了,但她现在连作业都不爱写。” “孩子嘛，都好玩，顺其自然就好。” 许承安慰道。 中年人打开了话匣子，笑得很开心。 “我老婆下周过生日，这两天还得琢磨琢磨买什么生日礼物给她，愁啊！” 话虽如此，但中年人说他老婆的时候其实是在笑的。 “听说有家叫‘海之梦’的海鲜餐厅要开业了，我打算令她过去尝尝，大爷您听说过吗？” “听说过。” 许承点点头，笑道：“那家餐厅味道不错的。” 中年人诧异道：“还没开业您就去过了？” “试营业的时候去过了。” “哈哈，那我就放心啦！” 中年人笑着。 许承也在笑着。 笑得有些生涩。 他当然去过那家名叫做“海之梦”的餐厅了，还是跟楚秋一起去的。 ——在十年前。 换句话说，眼前这位中年人的时间被定格在了十年前。 他所爱的老婆、他所关心的女儿、他所在意的生日，统统都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 这样许承感觉有一些……不太舒服。 韩行失踪了一个月，最终由目击者的专业人士查找到了下落。 那么这个中年男人呢？ 在他妻子和女儿的时间线中，或许这个中年人已经失踪十年了。 那个等待着下周生日礼物的女人现在如何了呢？ 那个不喜欢写作业的小丫头又过得怎样呢？ 许承想着这些，默默地抽着手里的烟。 中年人先抽完了,顺手将手里的那包天鹰牌香烟留给了许承。 “大爷，这包烟您拿着抽,我还有呢。” “谢谢啊。” 许承笑着抬烟示意。 他的脑海中回想起了有关于目击者们的主张。 那些行走在黑夜里的人们想要成为诡异生物的唯一目击者，为平凡的普通人们抵挡下一切。 以星辰商会的那位少女会长的性格，她必然已经将自己预测的人类胜率告知了目击者们。 可即便是0的胜率，目击者的目的却从未动摇过。 或许，就是为了不让普通人失去他们本应拥有的“十年”。 …… 中年人离开后不久，许承手里的那根烟也抽完了。 他将中年人给他的那包烟收好，随后离开了吸烟室。 楚秋感受到了自家老头子的心思。 于是她趴在许承的肩膀上，笑着安慰道： “老头子别生气，无论什么玩意在搞鬼，咱们去弄死它，好不好？” 许承点点头，“顺便再给你攒几块原能块。” “好呀！” …… 唰！ 说话间，电光火石般的身影在许承的视线中闪过！ 那是敌人吗？！ 不。 那是夫妻俩的女儿和女婿。 或者说…… 那是两根离弦之箭，亦或是两条在海中游弋的鲨鱼！ 一切还得从几分钟之前说起。 …… 上午的泳池里没人。 芊芊闲来无事，提议和韩行在赛道中比赛游泳。 韩行答应了。 他的本意不过是想陪着楚小姐一起玩一玩的，但芊芊在比赛开始前却补充了一句话： “认真些啊！” “哦，好的。” 韩行是个老实人，于是他准备认真。 因此两人在站上泳池赛道的瞬间，周围的气氛随即发生了改变。 空气变得格外粘稠，宛若大战将至！ 楚言坐在泳池边缘,高举右手。 “预备——开始！” 唰！ 随即，两道黑影窜了出去！ 入水、潜游数秒、浮出水面！ 两人不约而同地采取了自由泳的姿势。 水花翻腾，两人顷刻间便游完了半程，几乎不分先后。 而在第一圈完毕的时候，可以明显看出韩行落后了半个身位。 还剩九圈！ 这也难怪，毕竟芊芊最喜欢赢了，因此一开始就铆足了全力。 韩行这边，虽然答应了要认真一些，但比赛的对手毕竟是芊芊，当然还是下意识地收了下力。 谁知这一收力，一步落下，便再也追不上芊芊了！ 【我是不是游得太慢了啊？】 韩行如是想道。 他本就不是职业游泳选手，在水中又没有可靠的参照物，因此不太清楚自己的速度究竟有多快。 【还是再快一些，比楚小姐领先一点就好。】 韩行趁着换气的工夫，深吸了一口气。 他的原能外骨骼被存放在了更衣室，但体内依旧有少许的原能残留。 这一点，不会对身体造成损伤，却也足够了！ 颂—— 韩行的瞳孔深处闪过一抹蓝光，整个人猛地加速。 一个半身位、一个身位、半个身位…… 超越！ 在第三圈半程的时候，韩行终于完成了反超！ …… 许承跟服务员要了瓶椰汁，站在远处默默望着泳池这边。 …… 【呼……呼……】 【好，很好，接下来只要稳定保持距离就好……】 【咦？后面什么动静？】 韩行刚刚松了一口气，却发现有一道影子以惊人的速度超过了自己！ 是芊芊。 她变换了泳姿，切换成了更容易加速的蝶泳！ 这一切落入韩行眼中。 韩行所具备的原能特性，让他的神经反应速度远超常人。 所以在那一瞬间，韩行也下意识地切换了泳姿。 由此，两人于第四圈开始时，同时切换为了更费力、却也更快的蝶泳！ 并驾齐驱！ …… 许承一杯喝完，又开始喝另一杯西瓜汁。 …… 第五圈毕，韩行领先一个身位。 第六圈毕，芊芊反超半个。 第七圈、第八圈、第九圈…… 你追我赶，互不相让！ 第十圈，两人的手同时触碰到了泳池边缘！ “平局！”楚言高呼。 …… 上岸。 两人都呼呼喘着粗气。 一公里的全速自由泳加蝶泳，即便是这两人也感到有些喘不上气了。 “爽啊！” 芊芊伸出拳头，示意韩行。 韩行愣了下，随即也伸出拳头与芊芊对撞。 “砰”的一下。 韩行也对芊芊笑着回应道： “感觉还不赖！” 两人宛若大战过后惺惺相惜的对手。 …… 许承的第二瓶饮料喝完了。 但他还有第三瓶。 …… 楚言见自己的妹妹还有妹夫玩得那么开心，便也一个翻身进了泳池里。 她看来看去，将目光落在了一旁的负责人身上。 楚言拨弄着水花，微笑着发出了邀请。 “你也要来玩吗？虽然我不太擅长运动啦……” 对此，负责人——孟钧—— 这位入伍了许多年的小伙子，该作何反应呢？ “嘿嘿嘿嘿嘿嘿……” 他在傻笑。 第八十四章 血腥味儿 “嘿嘿嘿嘿嘿嘿……” 负责人一直在傻笑。 从泳池外面笑到泳池里面，又笑着陪楚言来回游了好几圈。 “呼！不行了不行了……” 楚言从水里冒出头来，抹了把脸。 “好累，咱们上去。” 负责人：“嘿嘿嘿嘿嘿嘿……” 楚言：“？” 负责人：“哦，好，行，要喝水吗？” 他一个翻身,直接从泳池里跳了上来，一路小跑着去给楚言带了瓶水。 楚言接过，笑道“谢谢啦！” 负责人：【哦呼！】 …… 许承的第三瓶饮料喝完了。 他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到午饭的时候了，便招呼众人回去冲个澡，去餐厅集合。 昨天入住的时候,度假酒店的经理就向众人保证过,今天的午餐将由他们酒店最好的大厨亲自为他们烹饪。 昨晚的那顿算是临时的,发挥不出大厨的水平。 许承对此还是很期待的，不知道这家酒店的大厨甜品水平如何。 他想吃苹果派了。 …… 大约半小时后，众人来到了餐厅。 午餐推荐两人桌。 许承和楚秋坐在一桌。 楚言拉着芊芊一桌。 负责人被迫坐在隔壁桌，一脸嫌弃地跟韩行一起。 韩行：“？” “算了算了，还是期待一下今天的午餐！” 负责人很擅长自我安慰，“我去拿点饮料，你喝什么？” “果汁就行。” 负责人给韩行拿了杯果汁，给自己接了杯汽水。 与此同时，他还伸长了脖子望向隔壁的那桌，看见了楚言的饮品。 “她喜欢喝茶哎！” 韩行无奈地摇了摇头。 自己这位老战友的确是陷入了某种漩涡里，不可自拔了。 在等待午餐的过程中，负责人思来想去，最终痛饮一杯果汁，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老韩啊，你听我说。” 韩行揉了揉眉头，“你又想干嘛？” 无非就是又想到了什么接近楚言小姐的机会？或者是想让自己给他当僚机。 可韩行压根就不会啊！ 但负责人接下来的话却让韩行一愣。 “无论这座度假酒店里到底有什么鬼东西,我都一定、必须、绝对——会保护其他人的安全的。” 负责人咧嘴笑道：“因为我喜欢的人在这里啊！” 闻言，韩行愣了一下,随即释然。。 果然啊,负责人就是负责人，他是孟钧，也是目击者。 他是一个完整的个人，从不会在什么“个人”或“使命”面前取舍。 负责人都想要。 “等吃完饭就要忙了。” 韩行耸了耸肩，而后握紧右拳，轻轻锤了锤自己的胸口。 负责人同样如此。 那是目击者们开始战斗时启动原能外骨骼的标准动作，后来逐渐演变成了目击者们打招呼的方式。 “我们要保护所有人。” “嗯。” …… 又过了约十分钟。 楚秋用原能变化出了一块炸鸡腿，在许承眼前晃来晃去的。 “老头子，你眼馋吗？” 许承：“……” 反正可以看得出来，自家老太婆在这座度假酒店里玩得蛮开心的。 但楚秋也并非是在单纯地玩，她之所以时刻浮现在许承的身边，其实是为了警戒四周。 无论是“一个月”还是“十年”的时间差，都太过诡异了，不得不防。 论对原能的敏感性，楚秋应该是许承目前已知的超凡者中最强的。 因此一旦出现异样，楚秋便可以在第一时间内察觉！ 另一边，一个人推着餐车，急匆匆地小跑了过来。 “实在抱歉,有些急事,餐来晚了。” 来的人是那位年轻帅气的前台小哥。 他一脸抱歉的笑容,将餐车上的盘子摆放到众人的桌上。 “这是我们家的特色牛排，还有配菜，请各位品尝。” 芊芊顺口问道：“那个胖胖的经理呢？” 前台小哥回答道：“经理有事要忙，所以委托我来为各位送餐。” 他最先为许承送餐 许承望着前台小哥的动作，忍不住皱了皱眉。 真不专业啊。 那个前台的动作明显连业余的都算不上，难道这家度假酒店里就没有其他服务生了吗？ 许承低下头来，望着盘子里的牛排，眉头便皱得更深了。 仅此而已？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么这家酒店的餐饮水准就太低了。 不对啊？明明昨晚的晚餐还不错，怎么这顿午餐牛排就跟速食店里的一样？ 许承的心中疑惑不解。 他用刀叉切下了一小块，刚想强迫着自己试吃一口，动作却忽然顿在了那里。 身旁的楚秋有些疑惑，“老头子，怎么了？” 许承放下刀叉，目光扫向其他两桌。 楚秋见状也是如此。 而后，她便看见了更多的异样。 韩行和负责人道谢之后接过了盘子，刚准备动嘴，两人的动作竟然也僵硬在了那里！ 不止如此。 早已经饿得不行了的芊芊，竟然也没有动刀叉，而是眯着眼睛，仔细打量起了为他们送餐的前台小哥。 许承的目光最后落在了楚言身上。 楚言见大家都没有动刀叉，便也没有动。 见此情形，楚秋顿时疑惑万分。 “老头子，你们怎么都不吃啊？” 许承见没人动嘴，略微松了一口气，在心中向楚秋解释道： “这块牛排上有血腥味儿。” 楚秋更不解了，“不是全熟的牛排，当然会有血腥……” 话说到这里，楚秋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顿了顿，最终蹦出来了两个字儿： “人血？” 许承点点头。 楚秋捂着嘴巴，“那这肉……” “是牛肉，但上面沾上了点其他人的血——是做好了之后沾上了一点。” 许承静下心来，依次聆听起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韩行：【死人了？！谁干的？是那个前台吗？可他身上没有原能的波动……】 负责人：【要先想办法提醒其他人不能吃啊！】 芊芊：【血腥味儿？人血……这座酒店里有凶杀案？】 楚言：【吃啊？大家怎么都不吃啊？】 再看那位前台小哥。 他的心声吐字清晰，没有半点杂音。 【吃，等下午先把你们当中落单的杀了！】 嗯…… 许承思来想去，忽然觉得又有了一种既视感。 酒店、谋杀、一群人。 自己这是碰见金田一了？！ 只是对于许承来说，他是不太可能享受到推理的乐趣了。 凶手是谁，一目了然。 望着那位一脸和善微笑的前台小哥，许承露出了更加和蔼可亲的笑容。 忽然间—— 负责人猛地一拍桌子，呵斥道：“你们这是什么东西啊，这玩意也能吃？！” “不吃了，都别吃！” 说罢，负责人起身，和韩行分别拽开了桌子旁的楚言与芊芊，最后聚集在了许承的身前。 “这牛排连速食店里的都不如，你家厨子睡着了吗？” 前台小哥：【他死了。】 当然，负责人是听不见的，此刻他正在担心另一个问题。 【不能让大家吃这些玩意儿，但我这么做，楚言小姐会不会觉得我很粗鲁啊……】 所幸，楚言似乎也觉得这顿牛排的质量很差，并没有多想什么。 前台小哥连忙道歉，并承诺会立刻想厨师和经理反映。 但负责人却不依不饶，一边嚷嚷着，一边强行领着众人回房间去了。 望着离开的众人，前台小哥的脸有那么一瞬间变得扭曲而狰狞。 他推着餐车，回到了厨房。 厨师和那胖胖的经理正躺在血泊中，早已没了生息。 “人家说你们做的菜很难吃啊！” 前台小哥抱怨道：“我一会儿给你们报仇，别急。” 他从经理的胸口上拔下了一把尖刀，舔了舔上面的血，而后将尖刀藏在腰间，离开了厨房。 …… 负责人和韩行将众人送回了各自的房间。 韩行告知许承：“许叔叔，我去问问看是怎么回事，您别出门，我让服务员将餐点送到您的房间里。” 负责人则将几乎同样的话告诉了芊芊与楚言。 【这样的话，许叔叔一家人应该暂时不会出门，我们得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韩行如是想道。 而等到韩行与负责人离开，芊芊也嘱咐起了楚言。 “表姐，我去看看韩行，别打起来了，你在房间里好好待着。” 楚言有些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等到芊芊走后不久，许承也从自己的房间内推门而出。 …… 有一件很恐怖的事： 一位杀人魔，正在度假酒店的走廊中游荡。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事： 一位目击者，正在度假酒店的走廊中游荡； 另一位目击者，也正在度假酒店的走廊中游荡； 一位格斗家，正在度假酒店的走廊中游荡； 最后—— 许承，正在度假酒店的走廊中游荡。 …… 一只手搭在了墙沿。 许承走过了一个拐角，眼珠咕噜咕噜地转动，望向左右两边。 “哈……” 他吐出一口热气。 “让~我~找~找~你~在~哪~儿？” 第八十五章 游荡的恐怖 这家度假酒店的装修很有意思。 与常规的装修思路不同，这家度假酒店为了最大程度增强房间内采光，几乎完全牺牲了走廊内的自然光照明。 因此，单论每一个房间，采光都极好。 但如果将房间门都尽数关闭，那么这家度假酒店的走廊内部就只能依靠电力灯光来照明了。 根本就没有能透光的“窗户”！ …… 身为目击者，韩行和负责人早早就注意到了这点。 “当心灯光忽暗。” 韩行提醒道。 负责人点了点头,右手拉紧了右肩膀上的背带。 背带末端，连接着目击者们那标志性的黑匣子。 韩行同样如此。 无论去往何处何地，目击者们的黑匣子都是从不离身的。 反正韩行和负责人对外声称的身份之一有“摄影师”，万一被发现了，只需要说是摄影器材就好。 事实上，黑匣子的外侧暗格中真的藏了两台单反相机,以防万一。 而一旦战斗开始，黑刀与黑枪便会在瞬间出匣,握紧在韩行与负责人的手中！ “这家酒店的走廊结构还挺复杂。” 负责人手持酒店的导览图，仔细研究着上面的走廊结构。 “你看，这栋楼一共有八层，且每一层都分abc三个大的区域，咱们的房间在酒店的第五层a区。” “如果真的一层一层去找人的话，没有个百八十人是不可能完成地毯式搜索的。” 韩行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了导览图的其中一点上。 “这里是厨房。” “对，有血腥味儿的牛排就是从这里端出来的。”负责人用手指在导览图上画了几个圈。 “从咱们的到厨房，虽然路线很复杂，但总共只有两点是必经之路。” 负责人指了指导览图，在他手指画圈的地方有一处走廊，外加一座电梯。 “你选哪里？”负责人问道。 韩行想了想，“你战斗的动静太大，尽量别出手，我选走廊。” 电梯的移动速度最快，且一直处于一个小房间内,遇敌的几率最低。 更何况，负责人的特性更加适合垂直作战，有能力在电梯井中上下垂直瞬移！ 因此韩行选择了更加适合他的楼梯路线。 两人确定了行动计划,一路前往走廊的分叉口。 负责人随口感叹道：“酒店、杀人魔，外面怎么不下雪啊？不然就是暴风雪山庄了。” 韩行有些意外，“你怎么忽然想到这些了。” “楚言小姐说她喜欢看推理小说。”负责人笑道：“你想听无头尸讲义吗？” “不，不想。” 韩行果断拒绝，而后说起了正事，“那个前台确定不是超凡者？” “起码就刚才而言，他身上没有原能的波动。” 负责人点点头，“换句话说，那股微弱原能的具体来源，咱们目前还无从知晓。” 两人说话间，就已经来到了走廊的分叉口。 “你左边，我右边。” 负责人左右观察了一下，正准备离开，却忽然发现韩行正扭头望着什么东西。 “怎么了？” “有什么东西正在走廊中游荡。”韩行的声音低沉，语气无比确信。 负责人警觉了起来，“那个杀人魔已经来了？” “不，似乎是……这座酒店内真正异常的东西。” 韩行侧过身来,让负责人的视线得以落在墙壁转角的交界处。 在那里,赫然有着一张五根指头的手印！ 大小似乎比许承和负责人的略大一些,五根手指均清晰可见。 似乎是有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以极大的力量扒在了墙角，甚至让上面的墙皮都凹陷了下去！ 这股力量绝非人力可为，而是来自某种更为“异常”的存在。 “除了那个杀人魔之外，应该还有其他的‘某样东西’正在这座酒店的走廊中游荡。” 韩行判断道：“而且就这个手印而言，对方的力量应该很恐怖，小心不要与那玩意近战。” 负责人点了点头。 两人就此开始了分头行动。 …… 三楼，某处墙角。 一只大手忽然伸了出来，一把抓住了拐角的交界处，在上面留下了五根指印。 视线先于身体，从拐角处探了出来。 眼珠转动，观察起了周围，发现并无其他人活动过的痕迹。 于是视线的主人这才迈步走出。 是许承。 他离开自己房间的时间要晚于韩行与负责人，但行动却颇为迅速。 原因无他，只是许承不需要考虑导览图上的路线，因为他有楚秋指路。 楚秋漂浮在许承的身边，仔细感受着空气中残留下的原能气息。 “老头子，这里的环境感觉好怪啊。” 楚秋皱眉道：“感觉整座酒店内都有原能的气息，很淡，仿佛弥漫在空气中，根本就不是某个人或者某个原能块所发出的。” 许承揉了揉老太婆的头发，示意她不要紧张。 “除此之外什么也感觉不到吗？” “不，还有一道微弱的气息，跟刚才的感觉一样。” 楚秋伸手指向了其中的一个方向，“就在那边的拐角，很近了！” 许承正了正身上的领带，迈步朝着那股原能气息所在的位置走了过去。 …… 负责人这边。 他通过电梯，先韩行一步来到了度假酒店的厨房。 刚一推门，便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 就是这里了！ 负责人几番寻找，最终在厨房内侧发现了一地鲜红的血液！ 那是常人绝对无法存活的出血量！ 这里死过人了。 负责人蹲下身来，仔细观察着地面，寻找着其中的蛛丝马迹。 没有尸体！ 尸体呢？尸体去哪里了？ 忽然间，负责人注意到了厨房的一个角落。 在那油污堆积的角落里，堆放着一张卸下来的消防通道示意图。 这在厨房中其实是很合理的一样东西，但那张示意图上的路线却吸引了负责人的注意。 观察几秒钟之后，负责人的瞳孔猛地缩紧了。 他发现了异样。 这座度假酒店的大楼是在太大了，而且从外界观察根本看不出内部的结构。 虽然两位目击者已经将这座酒店的内部结构观察完毕了，但说到底这两人都不是亲眼看着酒店建造起来的，因此难免有所疏漏。 这便是问题的关键！ 因为在那张陈旧的消防示意图上，还有这一条导览图中尚未标记出来的暗道！ 通过这条暗道，便可以在不经过走廊或电梯的情况下在酒店中穿梭！ 是导览图没有标记出来？ 亦或是这张导览图本身就是那个杀人魔的误导？ 负责人不清楚。 他只知道，自己和韩行犯了致命的失误！ “啧……” 负责人的瞳孔深处闪过蓝光，以最快的速度冲向了电梯。 黑匣子打开。 他要利用自己的特性，经由电梯井，以最快的速度返回五楼！ …… 在负责人意识到自己失误的那一刻。 前台小哥带着微笑，站在了楚言与芊芊的房间前。 咚咚咚…… 他敲响了房门，里面传来了楚言的应答。 “谁啊？” “哦，我是来重新送餐的，经理对各位糟糕的用餐体验表示很抱歉。” 楚言正在房间中看书，听到是酒店的服务员，便也没多想，直接打开了房门。 “哎？” 楚言抬眼望去。 门后，前台小哥狞笑着，举起了染血的尖刀。 刀落！ …… 也是在负责人意识到自己失误的那一刻。 许承走过了拐角，看见了楚秋所言的那股“微弱原能”的源头。 那是负责人其中一个疑问的解答—— 尸体在哪里？ 尸体在这里。 就在许承的面前。 那本应彻底死亡的经理与厨师，此刻竟然以某种极度令人不适的姿态“融合”在了一起！ 手持一把与前台小哥一样的尖刀。 它看见了许承。 然后—— 它看见了许承的拳头。 轰！ 第八十六章 真是太好了 正如之前所说的那样，这家酒店房间内的采光真的很好。 午后的阳光洒落。 空气中的杂质映射出了阳光的路线。 照在了房间内，楚言的脸上。 她的瞳孔略微扩散，无神地望向窗外的光。 多漂亮啊…… 鲜血滴落在衬衫上。 楚言张了张嘴，哼出了那熟悉而又轻柔的歌声。 “圈圈圆圆圈圈~” “是谁在你的身边~” “是你，是我，大家一起欢笑春天~” “春天……” 楚言的声音越来越小。 地上的手渐渐停止了抽动,并最终脱力瘫软了下去。 楚言的表情并无半点波澜。 太好了。 楚言如是想道。 表妹出门去了，真是太好了。 姑父、妹夫、还有那个奇怪的朋友，他们都没看见这一幕，真是太好了。 不然的话，应该会害怕的？ 毕竟有人死了。 所以真是太好了，没人看见这一幕—— 嗯。 没人看见自己杀了人。 …… 5040号房间内。 楚言将那位前台小哥抱在怀中。 她背靠着墙壁,带着前台小哥一起坐在了房间的地毯上。 左臂弯曲，卡住了前台小哥脖子上的气管，同时两只脚分别卡死了前台小哥的手肘。 在这样的姿势下,前台小哥唯有两条腿可以抽动，却根本无法脱身。 窒息感涌了上来。 前台小哥的身体开始抖动，白沫从嘴巴里泛了出来。 楚言的右手握着那把染血尖刀，来到了前台小哥的脖子前，轻轻划了一道。 鲜血滴落在小哥的衬衫上。 楚言开始唱歌。 眸子里闪着幽蓝色的光。 “……” “是你，是我，大家一起欢笑春天~” “春天……” 歌声越来越小，前台小哥的挣扎动作也越发无力。 他死了。 那并非失血所致。 如果真要让他失血而亡的唰，只怕喷出来的血会溅满整个房间。 因此楚言只是习惯性地划了一下前台小哥的脖子。 真正的死因，是窒息。 前台小哥的心脏停止了跳动，从脖子伤口中滴落的血液越来越少，最终完全消失。 那是一个人彻底死亡的证明。 楚言面无表情地等待着这一刻，而后从地上站起身来，拖着前台小哥的尸体来到了走廊尽头，将对方丢进了杂物间中。 血迹，没有在房间中留下； 刀上指纹,处理干净了； 手上的血，洗掉； 就这样结束了。 楚言关好了房门,拿起了书，坐在阳光下，从自己刚刚尚未读完的那页开始重新看起。 咚咚咚…… 又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楚言又一次转过头来，面无表情。 她径直走到了门前，右腿略微后退半步，似乎已经准备好了下一步的动作。 但当楚言打开门，却发现竟然是背着黑匣子的负责人站在门口，还在呼呼喘着粗气。 当即，右腿收了回来。 “你没事？”负责人显得颇为着急。 楚言愣了下，表现得十分意外，“没事啊，怎么了？” “哦……那个……” 负责人的脑中快速编写起了剧情，“我们和酒店那边发生了点小冲突，我担心酒店那边有人比较冲动，过来报复你们。” “怎么可能啊？” 楚言笑着摆了摆手，“我开门前会问一声的，确保安全,这样你就放心了？” “放心了,放心了——” 负责人话说到这里，忽然间猛地一个箭步,冲进了楚言的房间内。 卫生间、柜子、墙角、床底、天花板、阳台…… 这些有可能藏人的地方，被负责人一口气检查了个遍。 楚言被负责人的这一举动吓了一跳，惊呼道：“你干什么啊？” 负责人确认了房间内没人，脸色终于缓和了些许。 但他忽然想到，自己刚才的举动未免有些太过粗鲁了，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解释。 “那个……我……那个啥……” “就，楚言小姐，你看过电影吗？就是那种坏人藏在房间里，威胁开门的人不许对外说出实情，你知道那种剧情的？” “我就担心……谁威胁你……例如坏人啥的……” 负责人觉得自己的嘴巴有些不受控制了。 难道是特性者的攻击？！ 望着这一幕，原本表情平淡的楚言顿了顿，忽然间—— “噗嗤”一声。 她乐了。 楚言看着手足无措的负责人，忽然问道：“你很喜欢看电影啊？” 负责人挠挠头，有些局促。 “还挺喜欢的……” “有空一起？” “好！” 负责人点了点头。 忽然间，负责人意识到了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连忙询问道：“楚小姐呢？” “我妹？她怕你们跟酒店的人起冲突，就去找你们了。” “不好！” 负责人瞬间警醒，立刻冲出房门，却看见了许承和芊芊两位父女迎面走来。 原来是许承在返回的途中碰见了芊芊。 如此一来，除了韩行之外的其他人便暂时确认安全了。 负责人总算松了一口气。 他选择返回自己的房间，等待韩行的消息。 …… 许承这边，他将芊芊送回了房间，顺便抱怨道：“女孩子家家的，跟谁学得那么爱看热闹啊？” 芊芊撇撇嘴，啥也没说。 她在下楼的路上被许承抓住了，老爸自然以“我是你爹”的口吻对其教训了一番。 许承随后也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来到卫生间，开始清洗怀中的那张沾染了血肉的手帕。 在三楼的某处角落，由经理与厨师合成的“诡异怪物”已经成了一滩烂泥，死得不能再死。 许承在将它锤烂之后，用那张手帕擦了擦手。 “那玩意很容易对付吗？”楚秋很是疑惑。 “身体很脆弱，连海城大学的那些深空成员都比不上，顶多长得恶心一些。” 许承洗好了手帕，将其晾在一边，“再没有其他明确的原能源头了吗？” “没了。” 楚秋确认道：“那玩意的的确确就是唯一的原能波动点，没有其他的了，但周围的那股微弱的原能气息还在。” “既然如此，剩下的就交给目击者们。” 许承又从兜里掏出了一小块原能块，那正是他打烂那坨不明物体之后得来的战利品。 “只有这点儿吗？太小了。” 连那群臭鱼烂虾手中的原能块大小都比不上，但聊胜于无。 …… 负责人在房间里等啊等。 五分钟后，他正准备外出去寻找韩行，却忽然收到了韩行打来的电话。 “我发现了一个房间，不太对劲，你来一下。” “谁的房间？” “那个前台的。” 韩行顿了顿，随即问道：“你看过一部叫《记忆碎片》的电影吗？” 第八十七章 监狱 负责人接到了韩行的通讯。 他打开了自己的黑匣子，将黑枪摆放在自己的房间角落内，并用窗帘盖好。 随后，负责人让韩行打开了手机的视频通话。 他来到了走廊上，一跃而起，将手机放在了走廊一侧的上方吊灯中。 如此一来，手机的摄像头便可以观察到整条走廊的全部情况。 一旦有其他人出现,韩行就将通知负责人，负责人再利用自身特性瞬移回来，以作应对！ 至于“手机没了靠什么联系”之类的问题—— 他们还有小型对讲机。 目击者们从不会在同一个问题上吃亏两次。 要么是再也没机会了，要么就是早就想好了接下来的的应对手段。 幸运的是，负责人这次属于第二种情况。 还有机会补救，真是太好了！ 他将牙齿咬得嘎吱作响,目光宛若破空的长枪，携带着愤怒。 “那混蛋杀人魔敢耍咱们？” “老韩,要是碰见他了,先揍一顿再说其他！” 目击者们一般不负责处理普通人的刑事案件。 因为“凶手”们往往都会死得很惨，那样不和法规。 …… 大约三分钟后。 负责人乘坐电梯，来到了二楼，也就是韩行所在的位置。 其间，负责人一直通过韩行了解走廊的情况，发现再无人进出，便也放心了许多。 他跟随着对讲机里的指示，最终在一个不起眼的杂物间中发现了一道暗门。 推门而入，便进入了一间没有窗户的密室中。 灯光昏暗，韩行身处其中。 而在韩行的周围，到处都是堆积成山的笔迹、录像带、文件。 墙上贴着便签，一旁的桌子上还摆有一台打开中的电脑和电视。 负责人微微皱眉，“这里是哪里？” 韩行敲了敲一旁的墙壁,负责人忽然注意到,那面墙壁很明显是之后才被人用砖块堵住的,原本那里应该是窗户。 “从这栋建筑的结构来看，这里原本应该是一间员工宿舍。” 韩行将一张工卡递给了负责人，“是他的。” 负责人接过一看，正是那个手上沾有血腥味儿的前台小哥。 将自己的房间改造成这个样子，那个前台小哥多半不会是什么正常人。 海城的诡异事件绝大多数都要经过负责人的手，而在这过程中，负责人也会偶尔碰见一些单纯的变态凶杀案。 “让我猜猜看。” 负责人推测道：“这里的文件都是那个前台的杀人记录。” 这对于一位杀人魔是一种很常见的心理行为。 但韩行却摇了摇头，“有一部分是，但另一部分……” 他又将一本笔记本递给了负责人。 “刚才问过你了，你看过一部叫《记忆碎片》的电影吗？” 负责人看过。 所以当他接过笔记本翻开几页之后，便立刻察觉到了事情的反常之处。 在电影《记忆碎片》中，男主人公因为一次袭击，患有短期记忆丧失症，因此他必须将自己要做的事时刻记录下来。 其中之一的方法，便是通过便签笔记来提醒自己要做的事！ 而这本笔记与电影中男主人公的做法极为相似。 打开笔记本的第一页，便是前台小哥对于自己现状的记录。 “不要惊慌，你房间内的窗户是你自己封死的，这本笔记上的每一个字也都是你自己写的。” “现在，静下心来，认真记住这上面的每一个字。” “‘时间’这个概念在这座酒店里是不存在的。” “有星辰商会的人混进来了,他在这座酒店内召唤了某只诡异生物的降临，使得整座酒店都被这只诡异生物影响了。” “这座酒店内的时间会固定循环在某一天。” “例如你在3月4号入住，在酒店内经过一晚,那么你将永远被困在3月5号。” “即便你意识到了你的时间正在循环，但只要经过一个晚上，你的时间连带着记忆将会被一并重置！” “唯一能保存记忆的办法，就是像我现在这样，将记忆记录在笔记上。” “然而，笔记上的内容正常来说也会被重置，除非满足一个条件——” “当有新人入住酒店的时候，这家酒店的时间就将进入下一天，然后继续循环！” “例如：你一直在3月5号循环，但3月5号当晚有人入住，那么你在3月5号所做的事将被记录，同时时间循环进入3月6日。” “只有满足这个条件，我在笔记上记录的信息才会被留下来！” “我不知道这则信息我重复记录了多少次，但如果你看到了这则信息，就说明我成功了。” “如法炮制，即可在每次有新人入住的时候，记录下你所需要的信息！” 随后，前台小哥的笔迹发生了变化。 似乎是因为多次的记录，变得“好看”了不少。 “我大概明白了这只诡异生物的规则。” “就像游戏中的记录存档一样。” “‘有新人入住并过夜’这一条件，就是存档保存的按钮。” “如果没有存档，那么每一天结束之后，都会从上一次存档的时间开始。” “那个星辰商会的人将这座酒店变成了一座监狱！” “无人能够离开，跑出去的话无论多远，最终都会迷路，并返回这家酒店！” “这真是太——” “太好了！” “无论把一个人杀多少次都会复活啊！” “在这里还不用受深空那帮人的气，也没人会管我杀了多少人！” “而且无论死了多少人，在重置之后都会复活，并且失去全部的记忆！” “太好了！” “……” 负责人仔细看着这些文字，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 倒不是因为前台小哥的癫狂言论，而是觉得星辰商会降临在这座酒店中的诡异着实棘手。 时间、空间、记忆——即便是对于现在的人类而言，也存在着诸多未解之谜。 这只降临在度假酒店的诡异生物竟然能同时影响这三点！ 韩行又将一张纸递给了负责人。 上面写着一句警告： “死人会变成狱卒，小心狱卒，那玩意杀不死的，而且每死一次都会变得更可怕，它不受时间轮回影响。” “不要杀死狱卒，碰见了跑掉就好。” 负责人的脸色更加阴沉了。 越是调查，便越会发现这只诡异生物的棘手。 负责人很是好奇。 “想要召唤这种级别的诡异生物，星辰商会必然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针对目击者？ 可负责人和韩行来这座酒店完全就是巧合，这不应该是针对他们的局！ “答案或许在这里。” 韩行指了指一旁的电视屏幕。 那上面连接着一块摄像头，被前台小哥安置在了他的领口。 这位杀人魔似乎有着录下每次作案过程的癖好。 只是这一次，摄像头那边的实时画面却是一片漆黑。 “在你来之前，我看了一下上面的录像，你最好做一下心理准备。”韩行提醒道。 负责人不解其意。 但当他拖动进度条，看见了楚言的脸时，忽然愣住了。 通过摄像头，负责人清楚地看到了楚言反杀前台小哥，而后将其丢在杂物间的全过程。 原能的蓝光在楚言的瞳孔深处涌动。 “这座监狱真正要关住的人，可能是楚言小姐。” 韩行道：“她是民间超凡者。” 第八十八章 重置 民间超凡者。 ——泛指一切不隶属于各大超凡势力，且具备着一定超凡能力的民间人士。 事实上，在军团成立之前，这些民间超凡者们才是超凡世界的主流。 或是接受了某种从古至今的传承，或者偶然间接触到了超凡世界的冰山一角、再或者家族世代都是如此。 他们行走在世界各地。 在当年，诡异降临事件尚未如此频繁，那些民间超凡者们也怀抱着不同的目的,各自生活着。 军团组建之后，民间超凡者们被聚集了起来，就此成为了“官方”的。 而在血幕战役过后，军团分崩离析。 有人成为了目击者、有人加入了星辰商会或深空、还有的人保留了军团旧制——例如校长。 其中还有一小部分人，他们不愿再受官方或者其他势力的束缚，选择彻底离开，斩断自己与军团的过往。 这些人,便又成为了民间超凡者。 …… 海城大学事件中,“军团”一词被再度提起。 包括负责人在内的诸多目击者高层纷纷推测,一场有关于军团遗产的争夺战就此拉开了序幕！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因此韩行和负责人都或多或少的了解了一些军团往事。 “楚言小姐是……民间目击者？” 负责人反复观看着楚言杀死前台小哥的瞬间，最终确认了两人的猜测。 一旁的韩行也分析道： “不是星辰商会或深空的战斗方式，更不是目击者。” “身上也没有原能外骨骼，所以也不是军团旧制。” “以原能为基础的战斗方式，很纯粹也很原始——基本可以确定是民间目击者了。” 负责人想了想，“看起来，许叔叔和芊芊小姐应该都不知道这件事。” “无论官方还是民间，超凡者们对自己家人隐藏身份是很常见的。” 韩行点了点头，“否则的话，知情人都会陷入恐慌和危险之中。” 有的时候，无知反而是一种幸福，因为那样便可以避免惶惶不可终日。 “接下来的行动……” “嗯，要尽快了。”负责人点点头。 话音未落，负责人的身影忽然模糊了起来,特性发动,整个人瞬移至了自己的黑枪边上。 他通过对讲机与韩行联系。 “你从楼下搜索,我从楼上，一定要找到诡异降临的载体！” “我们必须在今天之内，摧毁载体，干掉那只诡异生物！” 韩行没有多说什么，回了个“明白”之后也立刻开始了行动。 …… 此时此刻。 无论是韩行还是负责人，他们都已经完全进入了完全备战状态。 原能在他们体内涌动。 无他，只因身为目击者的他们已经意识到了这座“监狱”的可怕！ 如果那个前台小哥的笔记内容不出错，那么此时的情况绝对可以算是绝境了。 不是“险境”，而是真正意义上的“绝境”！ 一天—— 决定胜负，只需要一天的时间！ 一天过后，如果两人还是没有摧毁那只诡异生物的“载体”，便是他们输了。 因为到那个时候，时间和空间都将再度重置，两人的记忆也将回到今天——也就是六月五号的早上。 一切都将重头开始。 届时，他们依旧会毫不知情地去吃早饭、去室内泳池、去调查前台小哥、最后发现这个房间。 自然而然的，如果他们今天无法摧毁诡异载体，那么重置之后他们也依旧不能！ 就跟一加一永远等于二一样。 在一切条件都不变的情况下，最终结果是不可能发生改变的！ 他们只能被迫着接受一天又一天的重置循环,最终像前台小哥或是其他人那样，被关在这座监狱中，直到永远！ 因此，两位目击者才没有去选择调查楚言的真实身份，而是立刻开始了行动。 时间紧迫！ 两人以极快的速度搜索酒店各处，同时通过对讲机进行交流。 他们无法停下来。 因为一旦停下来，他们的脑海中便会勾勒出一种最为可怕的可能—— 要是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的重置循环了呢？ 要是同样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数次、数十次、数百次呢？ 他们到底在这座“监狱”中待了多久？ 这是最为可怕的一种可能，因为那就意味着那两位名叫做“韩行”与“孟钧”的目击者，已经在与诡异生物的战斗中落败！ 他们和他们的家人、朋友、喜欢的人一起，被困在了无尽的重置循环中！ 这是两位目击者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的事情。 几分钟过后—— 忽然间，对讲机那边的韩行没了动静。 停顿了几秒钟之后，对讲机那头传来了韩行低沉的声音。 “一层c区地下室门口。” 那是敌人所在的位置！ 负责人接到了消息，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一个加速撞破了不远处的电梯门。 他整个人跳进了电梯井中。 不行，还不够快！ 负责人直接将手中的黑枪投掷向了自己的正下方。 由于他现在在顶层，因此电梯井并不是直达一层，途中还有一台电梯正在运行。 黑枪落在电梯上，负责人瞬移至次，有立刻钻进了电梯中。 此时，他来到了第三层，然后冲出了电梯门，继续向下赶去！ 如电光火石！ …… 而与此同时，另一边。 嗤…… 黑匣子打开，露出了里面的黑刀。 韩行的手握住了刀柄，幽蓝色的光芒在他的瞳孔深处闪动。 而站在韩行面前的，是一位身穿风衣的中年男人。 胡子拉碴的，手持一把长杆铁锤。 “没想到，我这里竟然钓上了一条大鱼！” 中年男人咧嘴笑着，对韩行自我介绍道： “星辰商会，典狱长。” 正如前台小哥在笔记中所说的那样，这座度假酒店实际上就是星辰商会的一座监狱！ 看守监狱的正主，自然也就是“典狱长”了。 典狱长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但韩行的刀已经到了。 幽蓝色的寒芒闪过。 叮！ 典狱长举起了手中的铁锤，用长杆勉强挡下了韩行的一刀。 “真厉害啊……” 几滴冷汗从典狱长的额头上流了下来。 若是他的动作慢上半分，只怕现在已经脑袋分家了！ 但分家了其实也无所谓。 典狱长借力后跳数米。 在他离开原地的一瞬间，黑枪已至，插在了地上。 蓝光闪过，负责人的手握住了枪杆。 两位目击者同时站在了典狱长的面前！ 但典狱长却将自己的锤子杵在了地面上，表情看起来丝毫不慌。 “除了那个姓楚的的女人，竟然还有两个人！你们是目击者？” 负责人和韩行没有管典狱长的问题。 他们很清楚，典狱长就是在拖时间，等待着监狱的下一次重置！ 两人是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的。 黑枪破空，直奔典狱长而去。 韩行握刀，紧随其后。 黑枪与韩行一上一下，几乎同时来到了典狱长的面前。 颂！ 负责人的身影瞬移而至，枪尖猛刺向典狱长！ 叮！叮！ 典狱长被逼得连连后退，只能勉强用手中的长杆铁锤挡住两人的攻击。 “两个目击者，真厉害啊……” 典狱长咬牙切齿，双手止不住地颤抖着。 “这一次是我失算了。” 言外之意，他还有下一次！ “天天在这里看着你们，很无聊的。” 典狱长淡然道： “反正你们都会忘记的，我多说一点也没什么？” “是？是？” 他全然不顾离他胸口越来越近的枪尖。 “那个深空的蠢货只是个喜欢杀人的废物，他又怎么能完全理解这座监狱呢？” “让这里‘重置’的条件有两种，他只知道其中之一。” “第一种：入夜，且无新人入住。” “第二种——” 典狱长咧嘴笑了，缓缓吐出了两个字：“我死。” 此言一出，负责人和韩行瞬间意识到了什么，但他们已经来不及收力了。 典狱长彻底放弃了防御，任凭黑枪刺穿自己的心脏、黑刀将自己拦腰斩断！ 唰！ 弥留之际，典狱长露出了大笑。 “我是这座监狱的典狱长。” “在这里，我死不掉，所以我是无敌的……” 话音未落，负责人和韩行只觉得身边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了起来。 这就是重置的特征？！ 典狱长见状，依旧保持着那副开心快乐的笑容。 “那么，我们就‘今天’再见了。” 唰—— 入夜。 无新人入住，未满足存档条件。 故，一切重置。 …… 天亮了。 楚秋从度假酒店的大床房上悠悠醒来。 一转头，便看见许承正在身边望着她。 “醒啦？”许承傻呵呵地笑着。 “嗯……” 楚秋摆了摆手，“还看？” “看不够。” “都多少年了？” “多少年也看不够。” 许承微笑着，亲吻了一下自家老太婆的额头。 楚秋无奈地伸着懒腰，问道： “一晚没睡啊？” “嗯，但没发现异常。”许承点了点头。 楚秋刚想点头，却发现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这场景……似曾相识？ 片刻过后。 楚秋意识到了一件令她毛骨悚然的事。 她经历过这一天。 而许承似乎忘记了。 第八十九章 为什么不信? 房间内。 床上。 许承已经起床去洗漱了，只留下楚秋一个人在床上。 赖床而已，只要自家老太婆高兴，许承当然也乐意。 但此刻的楚秋显然没心情睡回笼觉了。 她坐在床上，摩挲着手指，大脑飞速运转。 是了，不会错。 自己绝对是回到了一天之前,也就是六月五号的当天早上！ 楚秋记得很清楚，昨天——或者说今天，许承早起的时候喝了半杯水，水的刻度恰好卡在玻璃杯的一处纹路上。 就算自家老头子每天早上都会跟自己问好，可喝水的刻度总会有细微的差别？ 现在——没有！ 楚秋为了确定自己的猜测，干脆直接询问起了许承。 “老头子，今天几号？” 正在刷牙的许承带着一嘴泡沫,掏出手机看了看。 “五月六号。” 果然没错！ 楚秋的眼神更加困惑了，脑海中仔细回忆起了她“认知里”的五月六号的各种细节。 从起床，到室内泳池，再到午餐发现牛排上的血腥味儿。 之后许承在走廊中找到了那坨血肉怪物，将其打成了一滩肉泥，并收获了一块极小的原能块。 夫妻二人在返回途中，又碰见了出来没事找事的芊芊。 将芊芊带回房间之后，许承和楚秋便在房间里，一直待到了天色将暗。 再然后……再然后…… 楚秋竭力回忆起种种细节。 再然后，楚秋只觉得四周一片混沌，仿佛陷入了某种粘稠的泥沼！ 她隐约听见自家老头子感叹了一句：“好像有什么不太对！” 而后，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就是今天早上楚秋所经历的一幕了。 是了，不会有错，那绝不可能是某种预知梦或者臆想，绝对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是老头子失忆了吗？ 不…… 楚秋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一盆绿植上。 在那个花盆的旁边，落有一片枯叶。 这也与楚秋记忆中的无二！ 在楚秋的记忆中，许承发现了那片落叶，而后将其放回了花盆之中。 果不其然—— 许承从卫生间中走出,看见了花盆旁边的落叶,如楚秋记忆中的那般，将它放回了花盆。 不是失忆！ ——楚秋的心中当即有了判断。 如果是失忆之类的情况，不可能连落叶的位置也跟之前的一模一样！ 是自己穿越了？ 可自家老头子在最后一刻也发出了“有什么不太对”的感叹。 说明无论是自己，还是自家老头子，都遭遇了某种异变！ 空气中的原能仍在弥漫。 两者之间是否有关系？是诡异生物在作祟？还是特性者？ 楚秋陷入了沉思。 她猜测，因为某种原因，使得时间倒退回了五月六号刚开始的时候。 但由于自身的特殊性，使得自己的记忆没有如自家老头子那边同样倒退，而是保留了下来！ 这太幸运了。 楚秋不禁有些后怕。 要是自己的记忆没有保留，那岂不是要永久性地重复六月五号的日子？ 所幸，在楚秋的记忆中，这样的轮回仅仅经历了一次。 得先提醒一下老头子，再作打算！ 床上的楚秋抬起头来，向四周望去，却忽然发现哪里还有许承的身影？ 嗯？！ 楚秋愣住了。 她顺着自己与许承的原能连接一路感知过去，发现对方竟然已经到了电梯附近！ 自从苏醒之后，楚秋就从未离自家老头子这么远过。 她和许承做过测试了,两人离得越远，所要消耗的原能块也就越多。 理论上，十米的距离，只需要一分钟，便可以耗光一枚原能块！ 可现在楚秋距离许承有多远？ 二十米？三十米？ 但楚秋却依旧觉得自己的存在非常稳定，没有消失的迹象。 是因为这里的环境特殊吗？ 原能逸散，其中的部分原能协助稳定了自己的身体存在。 楚秋从床上飘了起来，穿过了房门，直奔许承而去。 此刻，许承也意识到了事情有些不对劲、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断开原能的连接，可无论他怎么呼唤，楚秋依旧没有应答。 许承慌了。 他朝着自己的房间跑去，而后在拐角处迎面撞上了楚秋。 楚秋穿过了许承的身体。 两人停下之后，许承这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 许承抱着楚秋，生怕对方再从自己眼前消失。 而楚秋却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说。 …… 一番解释过后，楚秋将自己的推测告知了许承。 许承思索片刻，推测道：“这样看来，之前杀掉的那坨血肉不是诡异生物本身。” 楚秋有些意外。 “老头子，你就这么直接相信了我的说法？” 反观许承，却表现得更加以外。 “老太婆，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楚秋摇摇头，“当然不是啊！” “那我为什么不信？”许承反问道。 这一问，把楚秋问愣住了。 虽然自家老头子会绝对相信自己——这点楚秋是不怀疑的。 但面对一件如此离谱的事情，竟然连下意识的反问都没有！ 也……挺好的。 楚秋趴在了许承的肩膀上。 “因为这家度假酒店的特殊环境，我好像能离开你很远，同时不会消耗掉太多的原能。” “这样，我去找一找异常的地方，你等我消息。” 闻言，许承还是有些不放心。 海城大学事件中，的确出现了能够伤到楚秋的诡异生物。 楚秋安慰道： “没事的啦，有事情的话我直接跟你说，你断开原能连接就行，我就直接消失了。” 许承思来想去，架不住楚秋的态度强硬，也只能同意了。 楚秋一个闪身，钻入了地面。 …… 在楚秋的记忆中，这个时候的她应该和许承正在去往室内泳池的路上。 换句话说，现在的时间还早得很。 有了充足的时间，再加上提前准备，楚秋很快就发现了前台小哥的密室。 在通知了许承之后，许承很快赶来。 经由密室内的那些笔记和录像，再加上楚秋本身的记忆，许承与楚秋获得了大量的情报。 例如将这座度假酒店比作“监狱”的说法； 例如自己解决掉的怪物似乎被称为“狱卒”； 例如酒店中还存在着一位星辰商会的人，他才是这座监狱真正的看守者，代号为“典狱长”。 又因为时间充裕，使得夫妻二人获得的情报要比负责人、韩行他们多很多。 许承就找到了一本最新的笔记。 其上记录了最近的一次轮回——也就是在许承等人入住之前，韩行与楚言两人所经历的那次！ “这次被关进来的人很不一般。” “典狱长似乎很在意那个叫做楚言的女人。” “那个女人的手里似乎有什么很关键的东西，是星辰商会想要的。” “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反正在这座监狱里我也死不掉，不怕碰见硬茬子。” “今晚就找机会先杀那个女人几遍玩一玩！” “……” 之后的笔迹空白一片。 楚秋推测道：“他本想晚上对咱们侄女下手，但因为咱们入住酒店了，使得他的行动推迟，因此才没了后续的记录。” 许承点点头。 他刚想继续寻找其他线索，却忽然间猛地转头，同时伸出了两根手指。 叮！ 他捏住了一把横向挥砍的尖刀。 然后奋力挥出一拳！ 轰！ 拳头砸在了狱卒那血肉模糊的脸上。 狱卒直接被轰散，成了一滩烂泥。 许承捏了捏自己的拳头，感叹道：“手感变好了，这玩意每次复活都会变强吗？” 地上的血肉在蠕动，在证明它的确还存活着。 许承没有去管那些，而是弯腰附身，在地上捡起了一小块原能块。 “聊胜于无。” 许承发出了和上一次时一样的感叹。 但当许承将原能块放入怀中时，他的动作却忽然顿住了。 楚秋疑惑不解，“怎么了？” 许承翻了翻怀里的兜，从中又取出了一枚原能块。 ——那是他上一次轮回时的战利品。 两枚原能块被许承夹在手指间！ 轮回重置无法影响楚秋的记忆。 轮回重置也无法影响原能块。 第九十章 无限进化 是了，就是这样。 一切莫名其妙的事都变得合理了。 诡异怪谈，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闹鬼”。 它或许会离奇、或许会恐怖、或许会难以理解。 但它的本质，自始至终都是由诡异生物而引发的诡异事件！ 就像水会流动、火能灼人一样，再可怕的诡异生物，也终究离不开一个词—— 原能。 这种极为特殊的能量，因诡异降临而出现在了人类的世界中,并最终成为了人类对抗诡异生物所必须的力量。 一切诡异生物存在的基础，便是原能！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一切离奇恐怖的现象便有了解释。 时间错位？空间扭曲？思维混乱？ ——都是因为原能啊！ 目击者中流传着这样一个说法：选择行走在黑夜里的人们，要么是大心脏，要么就是个疯子。 因为只有这两种人，才会无视周围的一切干扰，直指目标！ 所以目击者中的老兵们才会这样告诫新人： “别想那么多，确认目标，然后砍就完事儿了！” 也只有这样，才能在诡异生物的影响下保持理智。 …… “这东西也是靠原能来行动的。” 许承望着手中的两枚原能块，笑着说道： “一切循环重置？不过是一种诡异生物降临之后的现象罢了。” 楚秋也点了点头。 原能块不参与“重置”，恰恰说明了这种离奇的现象就是诡异生物在作祟！ 什么时间、空间、记忆之类的复杂概念？ 不过是遵循着某种机制在运行的超大型玩具罢了。 就像一辆行驶在固定轨道上的玩具火车。 你总不能说： 看啊！这辆火车做到了空间循环！ 所以当许承在楚秋的帮助下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便忽然觉得这座监狱并没有那么“神奇”了。 “老太婆，还得再麻烦你一下了。” 许承将那两枚原能块揣进兜里，微笑道：“帮忙找一找这只诡异生物降临载体的位置，有异样的话就断开原能连接，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楚秋点了点头，但有些疑惑，“你呢？你要去做什么？” “那份笔记上的记录貌似是正确的——” 许承用拇指示意了一下密室门口。 在那里，原本被许承一拳砸烂的血肉并没有彻底死亡，而是在不断蠕动汇聚着。 “那玩意好像真的打不死哎！” 说话间，那坨血肉渐渐汇聚了起来。 楚秋可以清楚地感知到，弥漫在周围的原能气息也在聚集！ 宛若漩涡一般，围绕着那坨血肉,并最终在中心点处凝聚出了一枚新的小型原能块！ 以这枚崭新的原能块为核心,“狱卒”——复活了。 毫无疑问,狱卒那所谓的“不死”，完全依托于空气中弥漫的原能。 而楚秋之所以能够远离许承一段距离，原因也在于此。 “吼……嘎！” 狱卒发出了沉闷的吼叫。 仿佛人类痛苦的嘶吼！ 它主动吸引周围的原能气息汇聚，凝聚出了一枚新的原能块核心。 之前被许承一拳打碎的血肉再度凝聚。 狱卒原本是由经理与厨师的“尸体”融合而成的，手持尖刀，模样类似于人形，行动方式也与人类相似。 但许承的那一拳却摧毁了狱卒的形体。 构成它身体的血肉变得更加破碎，两条腿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类似于漫画中史莱姆的下体。 与其说是“走”，倒不如说是“挪动”！ 每挪动一段距离，便会在地上留下一道猩红的血迹。 它的上半身融合了两个人类的尸体，已经看不出脑袋的存在了，唯有两只眼睛、一张嘴巴、两只主手臂。 其余的一切，都被杂糅成了一团血肉！ 要是非让楚秋形容一下的话，那应该是一只从屏幕里爬到现实中的“柯南伯格生物”。 那是一幅只看一眼，就会令人极度不适的骇人姿态！ 楚秋揉了揉眼睛。 “老头子，它是不是……大了？” “大了一倍。” 许承点点头，“笔记中说过的，不能杀死它,否则只会让它越变越可怕。” 话音未落,狱卒忽然抬起双臂,同时朝许承猛砸了过来！ 轰！ 许承抬起胳膊与狱卒的双臂对撞，爆发出了一阵闷响。 而就在许承准备反击之时，狱卒那血肉模糊的身体忽然抖动了起来。 忽然间—— 唰！ 第三条手臂从它的背后冒了出来。 那条手臂有人类的脊椎骨与血肉构成，远比许承拦下的这两条手臂更为健壮！ 其上的肌肉涌动，爆发出了肉眼可见的力量感。 呼！ 那条手臂在空中抡了一圈，随即也朝着许承砸了过来！ 许承轻轻吐出一口气。 双臂猛地发力，架开了狱卒的两只手臂，同时后者半步，一拳命中狱卒的第三只手！ “喝！” 轰！ 只一拳，便将狱卒第三只手臂上的拳头砸烂，血肉横飞！ 但许承的动作却还没有停止。 他踏前一步，抓住了狱卒的那只正在后缩的第三只手，将其夹在大臂内侧，上半身侧后扭转。 嘶啦！ 那第三只手臂竟然被许承直接生撕了下来！ “嘎！！！” 不只是愤怒还是痛苦，狱卒又一次爆发出了嘶哑的吼声。 许承将自己扯下来的那条手臂随意丢在一旁。 脸上带着飞溅出来的血液，咧嘴笑着。 不是捕食者那种无法触及的诡异生物。 这种每一拳都能落在实处的感觉，让许承很舒服。 “小东西……” 他眼睁睁地看着狱卒恢复了状态，咆哮着向自己猛冲了过来。 许承的右手五指握拳，同时踏步前冲！ 轰！ 那只拳头裹挟着无比可怕的力量，与狱卒的脑袋正面对撞！ 砰！ 只一瞬间，狱卒的脑袋便炸裂开来，如同与一辆高速行驶的火车正面相撞！ 那具破烂不堪的身体再度被轰散。 一枚幽蓝色的原能晶体掉落在地上，被许承捡了起来。 “老太婆，麻烦你去找一下诡异载体的位置了，这玩意交给我。” 许承上前几步。 同一时间，周围散落的血肉便再度蠕动起来，原能气息汇聚成晶体，狱卒即将再度复活！ 而且这一次，它的体型似乎更为巨大了，其中充斥的力量感也更足。 “每打死一次，它就会进化一次！” 楚秋意识到了狱卒真正可怕的地方。 “而且……它似乎会朝着对手的长处定向进化！” 无限复活，无限进化！ 哪怕对手再强，也终有一日能将其超越。 这才是前台小哥不敢与狱卒正面交手的理由！ 照理来说，将其困住或是趁它恢复时离开，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但许承却给自己点了一根烟，随后朝狱卒径直走了过去！ “放心，老太婆。” 他一把抓起了狱卒的那颗正在恢复中的脑袋，眼珠转动，死死地盯着狱卒那浑浊的瞳孔。 “哈……” 口中吐出一口白雾。 狞笑。 “无论这玩意儿进化多少次，最后——” “都是我赢。” 第九十一章 蝴蝶效应 “最后——” “都是我赢！” 许承叼着香烟，右手死死抓住狱卒的脑袋。 狱卒的身体还在恢复中。 这一次，它那澎湃的肌肉仿佛心脏般跳动着，彰显着异于人类的力量！ 狱卒的血肉凝聚出了一条粗壮无比的手臂。 它感觉到了自己的脑袋正被人抓着，无比的屈辱与愤怒促使着它等不及自己的身体复原，就立刻发起了攻击。 那扭曲的血肉拳头紧握，朝着许承猛砸了过来！ 在那一瞬间,许承有了动作。 他的右手抓住狱卒的脑袋，高高抬起，而后猛的朝地面砸了过去！ 轰！ 狱卒那尚未完全成型的脑袋重重地砸在地上，将周围的地面震得龟裂开来。 哗啦！ 水泥和钢筋浇筑而成的地面被砸开，烟尘四起。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二楼的地面上就只剩下了一道连通一楼的洞口,外加一地的尘土与碎石。 许承和狱卒不见了。 他们落入了一楼,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楚秋也不见了。 她在许承砸碎地面的一瞬间，闪身离去,利用自己对于原能的极度敏感性，尝试寻找其他更为特殊的地方。 那里，极有可能是诡异载体的存放地点！ …… 当人们在同时同分同秒同地——即一切条件完全相同的时候，往往做做出同样的选择。 但有种东西叫做“蝴蝶效应”。 只需要一丝丝的条件发生改变，一切都会因此变得不同。 如果许承和楚秋去室内泳池，那么他会碰见那个在监狱中待了十年的中年人； 韩行会和芊芊比赛游泳； 负责人会对着楚言傻乐； 然后就是众人在午餐时闻到了血腥味儿、楚言反杀前台小哥、韩行发现了密室等等…… 但现在，“条件”发生了改变。 许承和楚秋没有去室内泳池，而是提前来到了密室，并与狱卒爆发了战斗。 由此，六月五号中本应发生的一切都被改变了。 许承用狱卒脑袋砸碎了地面，引起了震动。 在前往室内泳池的途中，一行四人—— 两位目击者、一位民间超凡者、一位格斗家。 他们都敏锐地察觉到了异样，也没了继续去泳池的心思，便随便找了个借口分开,各自去寻找异样的来源。 两位目击者的目的最为明确,因此率先来到了二楼。 他们发现了那间密室，也看见了地面上的那个连通了一楼的洞口，周围尽是一片血迹。 从洞口上向下望去，还可以看见大量的鲜血。 但为何会出现这般情景，那些极大量的血迹又究竟是谁的，两位目击者一概不知。 “这座度假酒店里究竟有什么？” 负责人勘察着现场，眉头紧皱。 韩行则先一步进入了密室，查看起了密室中前台小哥的笔迹。 于是乎，两位目击者便又一次发现了这座酒店的秘密。 监狱、狱卒、存档重置…… 又因为有更多的时间，再加上许承和楚秋已经将重要的笔记资料都翻找出来了，因此韩行和负责人就发现了更多。 例如典狱长、例如楚言的“特殊性”。 “她是民间超凡者？” 韩行很快就将之前的推论得了出来。 而这一次，是负责人发现得那个连接了前台小哥胸口摄像头的电视机。 那上面的实时录像还在播放着，同时将其转录进了一旁的电脑中。 还是因为蝴蝶效应。 许承和楚秋的行动，提前唤醒了狱卒，使得经理与厨师的尸体在早上就融合，并离开了厨房。 前台小哥不敢与狱卒正面对抗，便早早离开，腰间藏着一把尖刀，提前开始在走廊中游荡。 走着走着。 他迎面看见了楚言。 这幅画面经由前台小哥胸口的记录摄像头，完整而又清晰地传达到了韩行与负责人的眼中。 负责人下意识地惊呼道： “楚言小姐，快跑啊！” 所谓民间超凡者，其实跟目击者存在着一种本质性的差别。 他们多半不擅长战斗。 毕竟，那些真正的高手们要么被官方目击者登记在册,要么早早就被星辰商会或深空学社拉拢了。 余下的人，多半都是些半吊子，正面战力极为有限。 就在负责人担心的时候，韩行却敏锐地发现了一些细节。 用刀的人，或多或少，总是会有一些“共鸣”的。 韩行指着屏幕上的一角，对负责人说道： “你看这里。” 负责人看见了，他在楚言的腰间看到了刀鞘。 ——两把。 那两把刀鞘呈“叉”状插在楚言的腰间，似乎是楚言的惯用武器。 …… 这是一场遭遇战。 在四楼某处的狭长走廊中。 楚言与前台小哥正面相遇了。 前台小哥经由自己上一次轮回重置留下的笔迹，早早就盯上了这个被星辰商会格外在意的女人。 这么好看，杀起来一定很好玩？ 他从腰间抽出了自己的尖刀，一步一步地朝着楚言走了过去。 楚言面无表情。 她还穿着紧身背心与牛仔裤，腰间交叉着两把短刀。 那是楚言在察觉到酒店异样之后，返回自己的房间内取来的。 要比匕首尖刀长一些，但还是比韩行的黑刀要短。 非常的干净利落，没有半点多余的装饰。 属于那种极为轻薄的利刃。 楚言抽刀出鞘。 “姑父和表妹没看见这一幕，真是太好了。” 她手握着双刀，同样迈步走向了前台小哥。 两人之间相距三步。 两步。 一步。 幽蓝乍现。 错位。 前台小哥的头掉了。 他下意识地想捧住自己的头，却忽然发现自己的两条胳膊竟然也掉了。 再然后，他的视线下移。 原来是自己的两条腿也掉了。 他就那么倒在了地上，再也没了动静。 楚言甩干净了双刀上的血迹，将刀放回了腰间的刀鞘。 她蹲在前台小哥被肢解的身体前，试图寻找蛛丝马迹。 别在前台小哥胸口上的摄像头被发现了。 楚言盯着摄像头，眉头微皱，而后“咔”的一声便将其捏碎了。 …… 电视屏幕没了信号，陷入了一片雪花白。 韩行与负责人盯着屏幕，沉默半响。 他们都能看出来，那并不是某种神奇的特性，而是单纯地快到了摄像机的帧数无法显示！ 负责人忽然问道：“你和楚言小姐的刀，谁更快？” “我的刀是减法，靠剔除多余的动作变快。” 韩行想了想，认真道：“楚言小姐的更像是乘法，给我的感觉像是经过了某种强化或增幅。” 咔啦啦啦…… 正当两人被楚言的实力震撼到的时候，一阵异响声从他们背后传来。 两人转头一看，发现是一位身穿风衣的中年男人。 胡子拉碴的，手持一把长杆铁锤。 “两位，你们可以叫我典狱长。” 典狱长微微点头，而后抡起了自己的锤子。 他大笑道： “第二回合，开始啦！” 第九十二章 boss战 是敌人！ 韩行和负责人立刻做出了判断。 以“代号”称呼自己，多半来自于星辰商会。 而在密室的笔记之中，两人已经了解到这座监狱正处于某种轮回循环之中。 一旦重置，两人的记忆也会尽失，只能被迫重复着同一天的事情。 因为胜负必须…… 等等？ 那个人刚才说……这是第二回合？ 一种可怕的猜想映入许承和负责人的脑海中。 第二回合—— 即，这座监狱有可能已经轮回重置过一次了！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在上一次轮回重置前，韩行与负责人并没有解决掉这座度假酒店内的诡异生物！ 两人没有断绝轮回,因而被迫进入了下一阶段！ 在意识到了这一点后，韩行与负责人眉头紧皱。 是那个自称为“典狱长”的男人在撒谎？ 亦或是……两人真的已经输了？ …… “都说，目击者的个体战力是所有超凡者中最强的。” 典狱长抡起锤子，在手里掂了掂。 “我这座监狱里竟然一口气关了两位目击者？说出去都没人信啊！” “不过也没事……” 典狱长咧嘴笑着，“反正你们都出不去了。” 颂！ 没有任何言语。 负责人从黑匣子中取出了黑枪，踏前一步,直接将黑枪投掷了出去！ 唰—— 黑枪破空，顷刻间来到了典狱长的面前。 负责人瞬移而至，手握黑枪，朝着典狱长横挥了过来。 叮！ 典狱长用铁锤挡下了这一击，却被迫后退了十几米，差点撞在了背后的墙上。 “啧，真厉害啊……” 他啐了一口唾沫，疑惑道： “我很好奇，目击者是怎么知道她的消息的？难道她一直与目击者有联系？” 负责人和韩行对视一眼。 “谁？” “那个叫楚言的女人啊！” 典狱长同样一愣，“你们不知道？你们不是来救她的？” 经由典狱长这么一说，负责人和韩行便掌握了更多的情报。 他们此先并不知道楚言的身份。 但现在看来，楚言的手中明显握有某种星辰商会极为渴望得到的东西！ 是什么？ “所以楚言小姐的手里有什么？” 负责人的枪尖指向地面，迈步走向典狱长，咧嘴笑着。 “再说说呗？我可喜欢话多的人了。” “说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典狱长调整了一下状态，重新握紧了手中的铁锤，“反正在一切重置之后，所有的事重新开始,你们什么都不会记得了。” 言罢，典狱长仔细观察着负责人与韩行的表情。 但令他失望的是，这两人的脸上竟然没有半点惊恐。 “你们应该害怕的。” 典狱长笑得很开心,提醒道：“因为我刚刚一见面，就称呼你们两人为‘目击者’，而且还知道你们有‘两个人’。” 这代表着什么？ 其实负责人和韩行都很清楚的。 这代表着，在上一次轮回重置之前，负责人和许承已经同典狱长交过手了！ 同时，还有一件更为关键的事—— 典狱长似乎有能力将上一次轮回重置的记忆带到下一次中！ 这才是最棘手的事情。 因为诡异生物降临时所带来的规则是恒定的。 星辰商会的战斗方式往往都是利用这些诡异生物的规则，以创造独属于他们的优势。 显然，此刻典狱长就利用了这座监狱的规则，保存下了自己“第一回合”与两位目击者交手的记忆！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别不说话啊，我天天在这里看着一样的人，很无聊的。” 典狱长晃悠着手中的铁锤。 “你们猜猜看，我能用那些被保存下来的记忆做什么？” 还是没有回应。 负责人再度投出了自己的黑枪，而韩行也紧随其后，贴着黑枪俯冲而去！ 黑枪与韩行一上一下，几乎同时来到了典狱长的面前。 颂！ 负责人的身影瞬移而至，枪尖猛刺向典狱长！ 至此，一切都跟轮回重置前一模一样。 然而典狱长的应对方式却变了。 他没有选择用武器硬挡，若是一跃而起跳至高空，随即在空中握紧了手中的铁锤,瞄准负责人的脑袋,猛砸而下！ 叮！ 韩行的黑刀帮负责人挡下了这一击，典狱长也趁机后退。 三人之间的距离被再度拉开。 “哈！看来这招不行，下次试试换一招！” 典狱长的这句话，意味着那种最为糟糕的可能性。 “轮回无限次，我也能无限次地试错啊！” 典狱长越来越开心了。 “你俩很强！” “但我迟早会赢的！” 这是一句看起来很“臭鱼烂虾”的话，但却是真的。 单论个体战斗力，典狱长实际上是要比负责人和韩行低的。 但他终究也是一位星辰商会的超凡者，实力不凡。 就像是游戏里的玩家去挑战强大的boss那样。 只需要不断地存档、重来、研究攻略…… 总有一天，玩家是有机会击败那个强大的boss的。 对？ 但别忘了一句老生常谈的话—— 现实不是游戏。 负责人和韩行握紧了他们的枪和刀。 幽蓝色的光芒萦绕在身边。 两位目击者将自身的原能输出调至最大。 负责人咧嘴，嘿嘿笑着。 “是谁给了你挑战目击者的勇气？” 典狱长想了想，而后认真回答道：“是原能。” “嗯？” 负责人一愣，而韩行的手掌也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此刻，韩行已经调低了自己的原能输出量，仅维持在基础战斗的水平。 这一幕让负责人联想到了什么，随即他也发现了异样。 两人的原能储备明显减少了！ 不只是刚刚因战斗而消耗掉的那些，就仿佛经历了两场战斗！ 第二回合…… 负责人和韩行终于明白了典狱长的计划。 原能块不受轮回重置影响。 在此刻因战斗而消耗掉的原能，是无法重置复原的！ 典狱长真正要打的是一场消耗战！ 强大的boss固然无法攻略。 ——但要是那个boss的蓝条会持续消耗，且无法补充呢？ boss会被活活耗死。 …… 在落入一楼之后，许承便与狱卒缠斗至了更远的地方。 嘶啦！ 许承单手撕下了狱卒的一块血肉，痛得对方哇呀乱吼。 但在顷刻间，狱卒的伤便恢复了，且上面包裹着的血肉更为紧实！ 狱卒还在进化。 无论许承打烂它多少字，它仍旧在进化！ 但反过来却也一样。 无论狱卒进化多少次，许承都始终能砸烂它！ 许承又一次抓住了狱卒的脑袋，将其猛砸向了墙壁。 轰！ 狱卒的脑袋稀烂，其中的原能块暴露。 许承取走了那枚原能块。 随即，血肉又一次蠕动了起来，崭新的原能块核心再度出现。 在等待狱卒复活的过程中，许承接到了楚秋的联系。 “老太婆，有什么发现吗？” “有的。” 楚秋在心中回应道：“我发现了一个房间，里面储存着大量的原能块。” 许承挑了挑眉毛，“有多少枚？” 楚秋却顿了一下，缓缓道： “老头子，用‘块’或者‘枚’来形容，不太对。” 楚秋面前的蓝光，亮如白昼！ “应该用‘吨’来算……” 第九十三章 player 时间回到几分钟之前。 在与许承分别之后，楚秋就开始在度假酒店的大楼之中乱窜，寻找着任何可能有用的蛛丝马迹。 在一楼。 楚秋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她顺着自己的感觉，最终发现了一间隐藏在角落中的地下室。 楚秋翻了个身，直接从墙壁一侧钻了进去。 只一瞬间—— “唔！” 楚秋忽然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仿佛自己被别人强行按进了水里，无法呼吸！ 如果许承能感觉到这一幕，多半会选择直接断开自己与楚秋的原能连接。 但楚秋却忍了下来。 她奋力挣扎着,最终从那团没过了自己的“水”中逃离了出来。 “呼……呼……” 楚秋大口喘着粗气。 这完全是她生前的下意识动作。 事实上，楚秋根本就不需要呼吸，只依靠原能便可以维持存在。 这也是令楚秋诧异的地方。 为什么如今的自己还会体会到那种“窒息”的感觉？ 抬头一看，楚秋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联系了许承。 “老头子，用‘块’或者‘枚’来形容，不太对。” “应该用‘吨’来算……” 楚秋面前的蓝光,亮如白昼！ 如果说真有某处“矿场”盛产原能块的话,那么应该就是这般景象了？ 极大量的原能块堆放在一起，宛如某座宝藏库中无尽的金银珠宝。 “星辰商会到底在这里堆放了多少原能块？” 楚秋的手触碰在距离自己最近的原能块堆上。 深吸一口气,一头扎了进去。 “唔……” 是了，就是这种窒息感。 自己刚才之所以会产生溺水的感觉，就是因为自己穿越墙壁之后，一头扎进了大量的原能块中！ “噗！” 楚秋从原能堆中钻了出来，开始仔细打量起了这座地下室。 “老头子，这些原能块和咱们见过的好像不太一样……” 楚秋在心中默默念道。 另一边。 许承一把抓起了狱卒的脑袋，朝着实心的地面猛砸，直至血肉模糊。 “老太婆，你小心些啊！” “没事没事。” 楚秋随口安慰着许承，继续观察着那些原能块。 “咱们见到的那些原能块，都是晶体形状的，对？像是水晶那种。” “但这里的不太一样。” “它被切成了那种砖块的样子，但是很薄，像是一大堆长方形的亚克力板,然后堆放在这个房间内。” 楚秋尽可能地形容着眼前的情景。 “老头子？” “老头子？在吗？” “嗯……没事，马上就好。” 许承一边回应着，一边揪住了狱卒的脖子。 那血肉模糊的身体上,随即伸展出了数条手臂,一并朝着许承砸了过来。 许承的拳头先它们一步，砸在了狱卒的脸上。 轰！ 狱卒的脑袋又一次开花了。 “好，我回来了。” 许承甩了甩手上的血肉。 “切成了亚克力板，难道是为了便于堆放？” “想要便于堆放的话，普通的长方体砖块就可以了，没必要切得那么薄。” 楚秋摇了摇头。 她又靠近了几步，再度将自己的头埋了进去。 “唔……” 忽然间，楚秋发现了一些细节。 “老头子，加大一下原能连接幅度。” “哦，好。” 许承点点头，将自己刚拿到手的那枚原能块吸收。 楚秋的身影随即凝实了几分，进而可以触碰到部分物品的实体。 她拿起了其中的一块原能“板”。 在上面，楚秋看见了一些被雕刻出来的文字。 内容如下： “d3502——今日入住两名普通人。” “d3503——商会接走了一个人，这帮人都不跟我讲一声的？该死的……” “d3504——记录用的部分不够了，下一批原能块要送过来了？” “d3505……” 之后的格式皆是如此。 楚秋的人生阅历很足，因此大概猜出了这上面表达的意思。 所谓的“d”，指得应该是“day”,即时间。 之后的数字,极有可能代表着这座监狱存在的时间！ 单单只楚秋看过的部分,便长达三千五百多天！ 想来也是,那位室内泳池的中年人在这座监狱中被关押了十年之久，而且还是在自己不自知的情况下。 至于典狱长为什么要将这些笔记记录在原能块上，楚秋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原能不变，不受轮回重置的影响。” 楚秋分析道：“既然原能会一直消耗，那么留在上面的痕迹就会永久保留，这样就营造出了《记忆碎片》的效果，可以直接记录各种信息。” “这是比那个前台杀人魔更加高明的做法，无需等待重置，时刻都可以记录信息！” “这才有了上千天的记录。” “那个典狱长就是靠这种方式实时记录自己的记忆的！” 另一边—— 轰！ 许承一记膝撞将狱卒的脑袋撞碎，同时抓住它的半边头颅，一个劲儿地朝墙上猛砸。 轰轰轰！ 他听到了楚秋的分析，有些意外。 “典狱长每天都看上千天的记录？” 楚秋摇摇头，“不，如果我是他的话，应该只需要看最近几天的，外加一些重要事情的备忘。” 许承了然。 一切似乎都解释得通了。 在这座监狱内，典狱长就像是一位可以无限次读档重玩的玩家！ 无论要挑战的boss有多么强大、或者要完成的任务有多么艰难。 只需要接连不断地读档，典狱长就有机会将其攻略！ 那么，如何才能破解这种循环呢？ 许承思索间，忽然听见了楚秋的声音。 “有人来了？” “谁！” 还能有谁？ 当然是典狱长了。 此刻的典狱长已经被两位目击者重伤，利用随身的烟雾弹仓皇逃窜，最终来到了存放有原能块的地下室中。 “呼……啊……痛死我了……” 典狱长气喘吁吁地，取下了一枚崭新的原能板。 他用特制的刻刀在上面写写画画。 “用枪的能瞬移，用刀的更厉害，神经反射速度异于常人，两个都是特性者。” “啧，目击者真是麻烦，一个比一个能打！” 典狱长在原能板上记录着这次的情报。 “下次轮回，要想办法把这两个人分开，然后逐个击破。” 记录完这些，典狱长又忍不住有些疑惑。 “话说狱卒去哪里了？” “算了，不管它，反正也没指望过那头不可控的可怕怪物。” “视线开始模糊了，我快死了啊……” “哈哈哈哈，不过也没事啦，反正我一死，轮回重置，我就又活了！” “迟早有一天，耗光那两个混蛋目击者的原能，再弄死他们！” 典狱长大笑着。 “我就是这座监狱内唯一可以无限次读档重置的‘玩家’啊！” 在典狱长的身边，楚秋的视线越过他的肩膀，看着典狱长手中的原能板。 典狱长是看不见楚秋的。 但楚秋却将典狱长的一切看了个一清二楚。 她听着典狱长有关于“唯一玩家”的感叹。 末了，幽幽地来了一句： “yer2——jothega~~~” 典狱长濒死。 弥留之际，他竟然没由来地打了个冷颤。 自己好像被什么给盯上了？ 第九十四章 思维锁 典狱长四下望去。 除却周围的那些极大量的原能块之外，什么都没有发现。 “是临死前的错觉吗？” 典狱长的眉头微皱。 他低下头，继续在一块较大的原能板上刻画着信息点。 例如两位目击者的行动路线、何时出手才是最佳选择等等…… 谁？！ 典狱长又一次打了个冷颤。 他左右望去来回寻找，却始终一无所获。 “啊……看来是痛出幻觉了……” 典狱长转过头来。 四目相对！ 楚秋的眼睛盯着典狱长，而后目光下移，观察起了典狱长手中的大块原能板。 那些大块的原能板明显比较特殊。 楚秋分析，那些大块原能板不同于普通的“日记”,多半是典狱长的“重要信息备忘录”。 其中第一条就是： “商会每七次轮回——即七天，会运送原能块过来，记得接收。” 在这些文字的后面划了三道横线，意思应该是现在距离上一次运送原能块已经过了三天。 “维持轮回需要消耗原能块，记得先消耗掉那些不重要的，或者早些的信息也可以。” “不要去招惹狱卒，那玩意在监狱里是杀不死的,很不好对付。” “……” 之后的信息无关紧要，都是一些日常需要注意的点，或者与星辰商会那边的聊天记录。 直到备忘录的最后，楚秋注意到了一大段文字： “星辰商会派任务来了，目标是一个叫做‘楚言’的女人。” 就是这个！ 楚秋眯了眯眼睛。 她出身于超凡世家，但在生前却并没有什么天赋，因此早早就放弃了接触超凡世界的可能。 楚秋和许承，相知、相恋、结婚、生子、再一起慢慢变老…… 在这漫长而又幸福的人生中，楚秋几乎要遗忘了那些有关于超凡世界的事。 直到许承第一次接触原能块，她从朦胧中醒来。 时间来到了现在—— 许承一把扯断了狱卒的手臂，同时听着楚秋的转述。 “老太婆，咱们侄女手里到底有什么？” “不，不是手里。” 楚秋的回应出乎许承的预料。 “是‘脑袋’里……” …… 以下，是有关于星辰商会此次任务的完整描述，被典狱长用自己的话记录在了备忘录上： 这个叫楚言的女人是一名民间超凡者。 她的家族似乎是超凡世家，曾经也加入过军团。 血幕战役之后，军团分崩离析,这个家族里幸存下来的人离开了军团。 他们没有接受目击者或商会的邀请，而是选择再度成为民间目击者。 在这个家族中,有一种从古传承至今的技术。 这种技术经由军团科研部的进一步开发,最终迈向成熟。 名为——思维锁。 任务描述上说：这种技术可以将某个人的思维对诡异生物实现“定向屏蔽”。 我是有些搞不懂。 但听说，这种技术一开始的研发目的，是为了保护那些踏足了诡异世界的超凡者们的思维。 应该是一种思维层面防御手段？ 总之，应该是与军团遗产的一部分了。 慢慢找机会试探那个女人，找一找思维锁的线索，反正时间无限，总有机会的。 就是和楚言一起入住的那个男人，叫韩行的，他似乎有些不太一般。 任务描述里没说过。 他也是超凡者吗？ 不确定。 原能块在监狱中的损耗不能重置，所以尽量别贸然接触，否则让他察觉到监狱的异常也会很麻烦的。 慢慢来。 …… 典狱长的备忘录结束。 许承一边殴打着狱卒，一边听完了楚秋的讲述。 思维锁。 那似乎是一种可以定向屏蔽人类思维的技术。 乍一听上去，似乎没什么用，但实则不然。 诡异生物对于人类思维层面的影响是无法忽视的，别说普通人了，许多对抗诡异生物的超凡者到最后都会陷入疯狂！ 更不要说还有那种诡异生物，会根据人类的思维对其进行攻击！ 例如海城大学的捕食者。 捕食者只会袭击“在脑海中意识到它”的猎物。 虽然这个比喻并不是很恰当,但足以证明思维锁技术存在的必要性。 而且还有更为关键的一点—— 许承终于知晓了一个一直以来困扰自己的谜题。 为什么相伴这么多年，自己却从未从楚秋的心声中听闻过一丝一毫有关于“超凡世界”的心声？ 答：因为思维锁技术。 思维锁将楚秋思维中有关于“超凡”的部分尽数封锁，无法被许承聆听到！ 这或许也是为什么许承听不到楚言心声中的那些超凡信息的原因。 其他的任何人,无论是韩行、负责人、校长…… 只要他们此刻的体内没有原能涌动，许承便能听见这些人的心声。 唯独楚秋和楚言，没有一丝一毫的消息！ 许承可以聆听楚秋和楚言心声中的几乎一切——唯独除了有关于“超凡”的信息！ 思维锁技术。 ——这正是各大超凡势力都想要争夺的军团遗产！ 但许承还是有些好奇，“老太婆，这思维锁咱家闺女也有吗？” “没有。” 楚秋摇了摇头，“我之前没听说过我家有这种技术，现在想来，应该是家里人小时候故意瞒着我做的。” 她回忆起了许多年前的过去。 “当时我家里人可能为了我们这些孩子不受诡异生物的威胁，在我们脑中植入了思维锁。” “但我生前并不是超凡者，后代也从未了解过超凡世界，因此思维锁自然就到我为止了，芊芊的脑中没有。” “但这种技术却并没有失传。” 楚秋的目光落在了“楚言”的名字上。 “我想，我家的其他超凡者脑中应该都有这种思维锁。” 许承点了点头，“这就是星辰商会的目的了。” 他推测道：“他们盯上了军团的遗产之一，就像校长的定位坐标公式，他们盯上了你们家的思维锁技术。” …… “咳咳！” 典狱长咳出了一口血来。 他命不久矣。 在确认了自己没有忘记刻下的备忘信息之后，他选择用口袋里的毒药结束自己这一次轮回的生命。 典狱长就那么死了。 死后，监狱内所有人的视线都开始模糊不清了起来。 许承将狱卒破碎的脑袋丢掉，微笑着向自家老太婆道了声晚安。 “老太婆，晚安，今天再见了。” 楚秋点了点头。 轮回，重置。 第三次。 …… 第一次轮回，是迷茫的。 无人知晓这座度假酒店是一座监狱，更无人知晓这其中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第二次轮回，是意外的。 楚秋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意外，她在这一次的轮回中掌握了极大量的信息，包括监狱运行的机制、典狱长的秘密、甚至连星辰商会的目的都摸了个一清二楚。 而此刻，典狱长死亡，第三次轮回重置开始。 这一次，最大规模的蝴蝶效应降临在了这座监狱中。 这一次，楚秋并没有自然醒，也没有听见许承的那一句“醒啦”。 她、他、他、他、她——都是被一阵怒吼声吵醒的。 “吼！” 宛如雷鸣与地震！ 引起这场巨大蝴蝶效应的是什么？ 不是楚秋。 而是因许承接连不断地殴打屠杀，最后彻底暴走的监狱狱卒！ 此时此刻，它才是这座监狱中最为恐怖的存在…… ……吗？ 许承睁开了双眼。 他呢喃着： “什么玩意儿那么吵？” 第九十五章 第三轮 “吼！” 许承被一道嘶吼声吵醒了。 他睁开了双眼。 “什么玩意儿那么吵？” 一转头，却发现自家老太婆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白发的少女姿态。 “醒啦？”楚秋笑呵呵地望着许承。 “嗯……” 许承揉了揉眉心，目光转向自家老太婆。 他无奈笑了笑，“还看？” “看不够。” “都多少年了？” “多少年也看不够。” 楚秋笑嘻嘻地亲吻了一下许承的额头。 许承的确有些意外，忍不住感叹道：“难得啊，老太婆你没赖床，年轻的时候咱们出门都得等你好久……” 说着说着,许承便觉得周围的空气温度下降了几分。 他就不说了。 许承不说，但楚秋却有话要说。 很多很多的话。 有关于这座监狱、典狱长、狱卒，也有关于自己、楚言、思维锁，以及最后也最为关键的—— 那座堆满了原能板的地下房间。 “嗯……” 许承听完了楚秋的话，默默思索了起来。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何从未在自家老太婆的心声中听到有关于“超凡”的事。 思维锁技术——即，军团遗产。 这种技术在超凡世界中,绝对是一种不亚于烛火小队定位坐标公式的技术！ 许承忍不住感叹道： “老太婆,你家里人这么厉害啊！” 楚秋撇撇嘴,“你更厉害！不然当初怎么敢硬上我家来提亲？我爸和我弟当时那眼神都恨不得把你弄死！” 许承挠了挠头，打着哈哈。 楚秋有些急了，催促道：“赶紧走，老头子，今天咱们想办法继续找诡异降临的载体。” 但许承却明显没有出门的打算。 “再等等。” “为什么？” “老太婆，这座监狱里不止你一个变量。” 许承揉了揉楚秋的脑袋，“如果我猜得没错，之前的两次轮回，都是我叫醒得你，对？” 楚秋虽然不乐意，但还是点头承认了。 “但今天咱们却都被狱卒的吼声叫醒了。” 许承起身，从包里取出了一支烟，叼在嘴里，点燃。 “别忘了，被叫醒的人，不止咱们两个……” 正如之前所言。 一场最大规模的蝴蝶效应,正在这座监狱中上演！ …… 负责人被狱卒的吼声惊醒。 “哈！老韩，来活儿喽！” 在床上睁眼守了一晚上的他仍旧精力充沛,直接打开了身边的黑匣子。 手握黑枪,冲出门去。 刚一打开门，便看见韩行站在房门前，不禁吓了负责人一大跳。 “诶呦我去！” 韩行面不改色，朝着负责人努了努嘴，“走，分头调查。” “好。” 负责人没有犹豫。 两位目击者立刻展开了行动，依照他们之前所构思的那样，开始调查起了整座度假酒店。 而这一次，韩行更快地发现了前台小哥的笔记密室。 “二楼这边，赶紧过来。” 韩行通知了负责人，负责人随后而至。 两人第三次阅览了前台小哥的笔记，意识到了这座度假酒店就是星辰商会的一座监狱！ 他们不禁开始思考起一个问题。 “我们这是第几次轮回了？” …… 唰！ 楚秋的身影钻出了房间。 反正除了许承之外没人能看见她，于是楚秋干脆直接去往了那间存放有大量原能块的地下室，继续寻找线索。 在路过一楼角落的时候，旁边忽然传来了阵阵异响。 楚秋好奇地转过头去，却看见了一副无比恐怖骇人的场景！ 那是狱卒。 却和楚秋记忆中的大相径庭！ 极大量的血肉缠绕堆积在一起，鲜血染红了整条走廊。 那些血肉正在蠕动，发出阵阵令人极度不适的声音。 咕噜噜噜噜…… “吼……” 狱卒在低吼。 它变大了吗？ 不。 楚秋在观察了片刻之后,得出了否定的结论。 狱卒没有无节制地“变大”。 在上一次轮回中，狱卒被许承殴打碾碎了无数次，而它也在朝着“许承”的方向不断进化着。 砰！ 忽然间，狱卒那膨胀的身体开始收缩，宛如心脏一般跳动着。 砰！砰！ 每一次跳动过后，狱卒的身体都会缩小几分。 那些大量的血肉并没有被排出来，而是接连不断地挤压，并最终被强行压缩在了狱卒体内。 几个呼吸过后。 狱卒那宛如史莱姆一般庞大笨重的身躯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只身高近乎于三米的肌肉怪物！ “呼……吼……” 狱卒粗重地喘息着。 它似乎很满意现在的状态，肆意挥舞着自己那恐怖无比的手臂。 狱卒无比厌恶先前的那种被连续打爆脑袋的无力感。 它的本能在嘶吼！ 它要复仇！ 于是乎，它进化为了对手最为擅长的姿态。 那无比恐怖的力量是狱卒本身都未曾想过的！ 一旁的楚秋瞥了狱卒几眼。 嗯…… 无聊。 继续找线索去了。 她不着痕迹地离开了。 而在楚秋离开了几秒钟之后，狱卒身边的一处墙壁忽然传来了一道异响。 咔…… “吼？” 狱卒转过头来，明显对身边的动静很是不解。 那是什么？ 狱卒将自己的那张恐怖的脸凑近。 咔！ 这一次，声响更为明显了。 墙壁上的砖块肉眼可见地凸了出来，紧接着越来越多的砖块隆起。 哗啦！ 墙壁破碎，一道人影破墙而出，挥拳重重地殴打在了狱卒的脸上！ 轰！ 噗通！ 狱卒的身影倒飞而出，直接撞烂了地板，整个身体又被里面未尽的力量弹了起来，之后才终于落地。 许承破墙而出。 他一拳打飞了狱卒，身体微躬，停在了原地。 “来，咱们继续！” 许承抬起头来，却只听见了“噗嗤”一声。 狱卒的脑袋又爆了。 那些被极度压缩的血肉喷涌而出，顷刻间便占据了大半个走廊！ “吼……” 狱卒复活中。 它的本能否决了先前的提案，转而继续膨胀了起来。 它要用体积，碾死对手！ …… 前台小哥也被狱卒的吼声惊醒了。 在阅读过自己的笔记备忘录之后，他意识到这座监狱的狱卒出现了某种异样。 我可不想跟那种怪物对上！ 狱卒通常在一楼游荡，因此前台小哥早早就来到了酒店的顶层，腰间藏着尖刀。 他准备杀几个人，玩一玩。 而首先出现在他面前的，正是楚—— 芊芊。 芊芊也被狱卒的吼声吵醒了。 但她并不知晓超凡世界的事，自然也就没往那边想，只当是自己睡迷糊了。 芊芊本想去天台吹吹早上的凉风，却发现顶层到天台的小门被锁住了。 无奈，只能打算先去洗一把脸，清醒清醒，然后再去餐厅吃早饭。 于是芊芊走进了旁边的卫生间。 后脚，前台小哥也跟了进去。 …… 杀人魔喃喃自语道： “就从你下手，小~妹~妹~” 第九十六章 不想选择的场地 嗒……嗒……嗒…… 前台小哥拖着步子，一步一步地靠近了卫生间。 作为一家度假酒店，客人的房间内当然是有独立的卫生间的。 那个卫生间的门上贴着“员工专用”，平时主要是给保洁员、服务生等工作人员使用的。 当然，按照芊芊的话来说： “给客人应应急也没问题的啦！” 自来熟嘛，又不会给别人添麻烦，总不会吃亏的。 前台小哥站在了卫生间的门前。 左手握住门把手，右手握紧了尖刀。 他大口地深呼吸着，脸上的表情由微笑渐渐转为了狞笑。 最近可真是个好日子。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在这座名为“度假酒店”的监狱中待了多久。 按照他经由轮回重置留下来的录像来看，这座酒店中的绝大部分人都被他杀过几次了。 虽然每次都没有留下记忆，但接连杀死同一个人，对于一位杀人魔来说，总是会腻的。 幸运的是，最近有新乐子出现了。 那个名叫“楚言”的女人，还有那个男人，以及之后入住的一大家子…… 这么多新人，杀起来一定很有趣。 前台小哥这样想着。 而后，举起了手机的尖刀，准备打算开门。 卡！卡…… “嗯？” 前台小哥一愣。 锁门了？ 难道是那个女的发现了自己的意图？ 不可能，从没有人能看透自己的伪装！ 卡！卡！ 前台小哥扭动门锁的动作越来越重，表情也越来越急躁。 “这个臭女人，我要把她一块一块地剁碎！” 砰！ 前台小哥勐地砸了一下卫生间的门，而后后退半步，正打算强行将门踹开。 但就在此时—— 卡啦！ 一道微弱的木头碎裂声响起。 前台小哥不解，眯着眼睛仔细观察，随即便发现眼前那扇木头门上多了一块凸起。 “什么东——” 最后一个“西”字还未来得及张口。 只见一只膝盖破门而出，一道人影紧随其后，在翻飞的木屑中直接撞上了前台小哥的脸！ 砰！ 前台小哥根本看不清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自己的鼻子被什么东西勐击，苦辣酸甜的感觉一齐涌上了鼻腔。 “哇呀！” 他惨叫一声，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了墙上。 发生了什么？ 是膝撞。 芊芊一击飞身膝撞，撞破了木门，而后膝盖重重地撞在了前台小哥的脸上！ …… 有些事，终究是一个普通的杀人魔无法理解的。 那是独属于格斗家的领域。 即便是踏足超凡的目击者，也极少有人能够做到！ 韩行勉强可以。 负责人不行。 即——有关于人类的观察力。 早在几分钟之前，芊芊第一眼瞥见走廊中的前台小哥时，便察觉到了对方的异样。 走路姿势有着细微的不协调； 目光游移； 手指轻微抖动； 左胳膊下意识地后缩； 身上还有金属与血的味道…… 太多太多，诸如此类。 是左边腰间憋着某种金属利器？ 长度大约在二十~三十公分。 是意外？ 不，那样的话他不会如此冷静。 是杀人犯吗？ 动手。 芊芊做出了决定。 但在动手之前，她是真的想去洗一把脸，不然总感觉有些难受。 洗完脸，出来之后就动手。 芊芊走进了卫生间，还顺手将门锁上了。 洗好了脸，刚准备出门，就听见门外有人在拧动门锁。 这种门锁并不结实，一踹就能踹开。 芊芊揉了揉眉心，转头望向四周。 这里是卫生间。 用其他的词汇来称呼的话——这里是“厕所”。 嗯…… 瞬间，一股无名火涌上了芊芊的心头。 她接连后撤几步，蓄力之后瞄准了木头门，随即奋力前冲。 飞身，膝撞！ 破门而出，膝盖直接撞在了前台小哥的脸上。 砰！ 前台小哥被这一击撞飞，重重地砸在了墙壁上。 “呜……” 他咬紧了牙关，试图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不受控制了。 是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竟然一把揪住了自己的衣领，将自己硬生生地抬了起来。 找死！ 前台小哥举起了右手的尖刀，正准备落下。 砰！ 一拳，正中脸颊！ “噗！” 一大口鲜血从前台小哥的嘴里喷了出来。 “老爷子最近不知道在忙什么，比赛举办的频率越来越少，找来的高手也越来越少……” 芊芊喃喃自语着，不像是对前台小哥说的，更像是一种抱怨。 “我好久都没打过架了啊！” “所以能碰见个杀人犯，倒也不错。” “啧……也不对，万一有其他普通人受伤了怎么办？” 芊芊自言自语着。 前台小哥试图趁机挥刀反击，却被芊芊一拳命中手腕。 卡察！ 手腕里的骨头都碎了。 前台小哥痛得哇呀乱叫，却仍旧能听见芊芊的话。 “很奇怪的，对？” 芊芊左手揪住前台小哥的衣领，右手握拳，接连化解着前台小哥的反击。 “格斗家这种职业，其实是很不正常的。” “也是——” “我们这群人的爱好就是殴打别人，又怎么可能‘正常’呢？” 砰！ 芊芊一拳命中前台小哥的腹部，让其彻底丧失了行动能力。 左手一甩—— 哗啦！ 将其甩飞到一边。 “动不了了就趴着，我打电话报警。” 杀人犯总要由警察来解决。 因为有老爷子的那层关系在，警视厅那边不会调查芊芊的身份，仅仅只会处理杀人犯罢了。 老爷子真方便啊！ 芊芊掏出手机，正打算拨通电话，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了异响。 她转过头来，发现前台小哥往自己的脖子动脉中注射了某种“药剂”。 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很好看。 “用药了？” 芊芊不知道那是什么药。 类固醇？兴奋剂？麻药？ 总之，在下一秒，前台小哥的脸色变得更加狰狞。 “差点忘了，深空学社的玩意儿还挺好用的……” 前台小哥的身体不自然地抖动着。 “臭女人，我要把你撕烂！” 前台小哥朝着芊芊勐冲过来。 刹那间—— 他的视线开始模湖。 芊芊打出了一记刺拳，擦中了前台小哥的下巴。 是“擦”，而不是“打”。 刺拳—— 那是最快的格斗技！ 由于杠杆原理，使得前台小哥的大脑在他的颅骨内宛若豆腐脑一般剧烈晃动！ 于是乎，前台小哥就倒下了。 如果是普通人挨了这一拳，那么他多半是无法再站起来了。 但前台小哥的身体经过了深空学社的药剂强化，异于常人。 他试图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一条腿正被芊芊拎着。 “在外面打架，会被其他人看见的……” 芊芊寻找着合适的地点。 最后，叹了口气。 她到底还是选择了自己最不想选择的场地。 “咱们回厕所里，关上门。” 芊芊拖着前台小哥，咧嘴笑着，好久都没这么开心了。 “咱们继续打！” …… 同一时间。 负责人与韩行来到了一楼。 他们在这里，见到了密室笔记中的“狱卒”。 只是…… 负责人用拇指指了指面前的狱卒。 笑得很勉强。 “这玩意儿跟笔记里记录的，是不是不太一样？” 韩行面无表情，点了点头。 在两位目击者面前的狱卒，宛若一只庞大的血肉史来姆，占据了整条走廊，不留一丝空隙！ 血肉构成的肢体在挥舞，宛若吞噬一切的恐怖巨兽！ 黑枪与黑刀。 幽蓝色的光芒 面相狱卒—— 的屁股。 …… 在狱卒的正面。 走廊的另一端，两位目击者看不见的地方。 许承吐了口烟，而后将香烟叼在了嘴里。 老实说，他并不知道如何突破这座监狱中的无尽轮回。 但楚秋说，她可以试试。 那就放心地交给老太婆，自己只需要做自己最擅长的事。 ——接连不断地打爆狱卒，获得其中的原能块，以维持自己与老太婆之间的稳定连接！ 这座监狱中的原能是恒定不变的。 虽然消耗量较少，但许承原本随身携带的原能块已经要消耗殆尽了。 幸运的是，狱卒的体内能够连续获取原能块。 也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楚秋的存续，还能够保证老太婆是这座监狱中的变量之一，为她争取时间！ 许承能做到这一点，无论狱卒变成怎样的一副模样。 他面相血肉的怪物。 宛若钻石般的拳头。 挥出！ 第九十七章 背面与正面 有关于“狱卒”，在密室的笔记中是这样记载的。 诡异生物。 类人型，躯体由混乱扭曲的血肉构成。 擅长徒手物理攻击，可以使用冷兵器，例如尖刀、木棍等等，暂无使用热武器的记录。 无法在监狱中被真正杀死。 每死亡一次，就会原地复活，并朝向对手所擅长的战斗方向特定进化。 进化次数无限。 在监狱中，绝不能轻易招惹狱卒，碰见了必须要尽快脱身。 哪怕被它杀死，也绝不能去杀死它，因为狱卒不受轮回重置的影响，会将进化之后的成果不断累积。 再强的高手，也终有一天会被狱卒吞噬。 小心狱卒！ …… “类人型？” 负责人反复念叨着这三个字，明显有些不太相信。 因为此时此刻，出现在许承和负责人面前的“狱卒”，完完全全就是另一副姿态！ 大量的血肉黏连在走廊。 那些血肉不断增生，宛若一团巨大的史来姆，完全堵住了前路。 那些血肉中掺杂了许多的眼珠、嘴巴、鼻子、耳朵等等，无规律地转动着。 咕噜噜噜噜…… 发出阵阵极度令人不适的声音。 两条极为粗壮的手臂伸了出来，重重地捶打而下，地面瞬间龟裂开来。 轰！ 那两条手臂正在宣示着狱卒那无与伦比的力量！ 你管这玩意儿叫类人型？！ 负责人的额头上落下一滴冷汗。 “老韩，你怎么看？” “之前有人和它打过了，还杀了它好几次。” 韩行轻轻敲了敲胸口，原能入体，增幅着韩行的神经反应速度。 他正在竭力寻找着狱卒的破绽。 可这么大个玩意儿，宛如一座肉山，又有什么破绽可言？ “吼！” 肉山狱卒爆发出了沉闷的低吼，其上的眼珠转动，瞄准了负责人与韩行。 它高举两条筋肉手臂，朝着负责人和韩行勐砸了下来！、 两人并没有半点躲避的意思。 面对诡异生物，一味的逃避是绝对无法将其解决的，必须试探出对方的极限！ 负责任举枪，韩行横刀。 两人一左一右，同时摆好了防御的架势。 轰！ 轰鸣声传来，烟尘四起。 待到烟尘落下，负责人和韩行的身影竟然都下陷了些许，两人的双腿深陷进了地面之中。 所幸，在原能外骨骼以及自身力量的加持下，两人都勉强防御住了狱卒的这一次攻击。 “这玩意儿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负责人百思不得其解。 两人都是专业的目击者。 既然已经通过密室里的笔迹，知晓了狱卒所必须遵循的“规则”，那么他们就不可能去反复杀死狱卒好几次，最终让狱卒进化为这般模样！ 除非…… 负责人和韩行心中大约有了猜测。 “在上一次轮回里，可能发生了一些惨剧，我们无法想想的惨剧。” 韩行的脸色阴沉，分析道：“或许，只有那样，我们才会失去理智，进而将狱卒大卸八块。” 负责人将手搭在了韩行的肩膀上，咧嘴笑道： “那么这一次，我们就不要让惨剧发生就好了。” 韩行点了点头。 两人同时出手—— 颂！ 两道幽蓝色的光芒在空气中划过。 黑枪与黑刀分别朝着狱卒的两只手冲了过去。 狱卒挥舞双臂，试图将那两只小苍蝇拍打下来，却根本跟不上他们的速度。 最终，两人同时突进到了狱卒的死角。 但就在两人准备发力砍下狱卒的双臂时—— 咕噜！ 两只眼睛同时在血肉中张开。 它还在进化！ 那两只眼睛弥补了狱卒的视觉死角，死死盯着负责人与韩行，两条手臂同时快速回访，直接将两名目击者拍飞！ 砰！砰！ 两名目击者先后落地。 但在被拍飞的同一时间，负责人和韩行以自身受伤为代价，同时向狱卒发动了攻击。 唰！唰！ 狱卒的两条手臂被斩下，与两人几乎同时落地。 “啐！” 韩行吐出一口血沫，缓缓站起身来，而负责人也在呼呼喘着粗气。 两人观察着狱卒。 几秒种后，负责人忍不住笑了。 笑得很有压力。 因为在两人的眼中，狱卒的血肉快速蠕动，而后勐然间伸出了七八条手臂，且相较于之前的两条更为粗壮坚韧！ 这就是无限进化…… 两条手臂尚且如此难以对付，那么这七八条手臂又如何呢？ 就算解决了这七八条手臂，却依旧无法伤到狱卒的根本。 就算杀了狱卒，那么狱卒复活之后呢？ 绝望。 除了这两个字之外，怕是没有哪个词能够形容这一刻了！ 绝望之中，有人会就此沉沦。 绝望之中，亦会有人拼死抗争！ 两位目击者将体内的原能运转至极限。 口鼻飙血！ 连带着眼角也渗出了几滴血珠！ 在那赤红色的眼前景象中，八条血肉构成的手臂宣示着那无限进化所带来的“恐怖”。 狱卒的背面如此。 …… 正面。 狱卒那无限增殖的身体中，伸展出了数十条手臂！ 那是“不详”与“恐怖”的代名词。 狱卒的本能正在极度愤怒。 而在极度愤怒的状态下，狱卒的正面恐怖至极！ 数十条手臂中约有三分之一呈现出防御的架势，防御着自己的要害，例如眼睛或是嘴巴。 血肉上的视线透过其中的缝隙，观察着许承的位置。 另外有三分之二，则握紧了五指，宛若根根链锤，朝着许承勐砸而去！ 轰！轰！轰！轰！轰……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锤子雨”的话，或许就是这般景象了。 一瞬间，无数的拳头落下，从正面直接命中了许承！ 许承的身影渐渐被淹没在了烟尘中。 楚秋身处于原能房间内，正在竭力寻找着有关于破解轮回的资料。 她从连接的那一头听到了宛如雷震般的轰鸣。 “老头子，你没事！” “有事。” “啊？” “衣服破了。” “……” “呼！” 许承仰面躺倒在地上的坑洞中。 上半身的礼服已经被尽数撕裂了，露出了里面凋塑似的肌肉。 “啐！” 许承一口吐出了已经被锤烂的香烟，单手撑起身体，从地上蹦了起来。 “你是真的打不死啊。” 他迈步走向狱卒。 一只手撕烂了上半身的破烂礼服，另一只手打在了狱卒用做防御的胳膊上。 许承的视线越过空袭，死死盯着狱卒的眼睛。 “那你可太倒霉了。” 那一刻，狱卒的本能彷佛看见了某种远超它自己的恐怖！ 狱卒打了个冷颤。 许承咧嘴狞笑着。 头顶的灯光落下，看不清许承的脸，唯有黑色的剪影。 热气从他的齿缝中流出。 “你会看见比死还可怕的恐怖……” …… 正在许承和负责人打算全力御敌之时。 典狱长忽然破墙而出。 他早已准备多时，挥舞着锤子，勐地砸下！ 韩行与负责人此先都负了伤，且都在全神贯注应对狱卒，对典狱长的到来毫无准备。 那坚硬的铁锤重重地砸在了负责人的后脑上！ 轰！ 负责人紧要牙关，鲜血却从他的鼻子、眼睛、嘴巴里一齐冒了出来。 典狱长大笑着。 “第三回合，开始啊！” 第九十八章 濒死野狼 你被钝器砸中过脑袋吗？ 永远不要去尝试。 典狱长的那一击是蓄谋已久的。 在原能板上备忘录的帮助下，他有着绝对性的信息优势。 潜伏多时，终于等到了最合适的出手时机。 一锤命中负责人的后脑！ …… 叮———————— 负责人的脑中传来了一阵嗡鸣。 他只觉得自己的后脑被什么重击了一下。 睁眼。 什么也看不见，一片空白。 空白之后，又是一片黑暗。 随即，无数复杂且痛苦的感觉一齐涌了上来。 恶心、疼痛、想吐、冷、热、颤抖、眩晕、窒息…… 乱七八糟的感觉。 而在一秒钟过后，负责人终于感觉到了自己还在呼吸。 “呼……呼……” 他大口喘着粗气，不断眨眼，试图重新让自己眼前的视线清晰起来。 而当黑暗渐渐退去，余下的只有模湖的猩红。 涌出的血液在负责人的眼珠中翻腾，模湖了他的视线。 负责人的眼珠上翻，喉咙微动，随即正面倒了下去…… 颂！ 幽蓝色的光芒乍现。 负责人勐地踏出右脚，稳住了自己正在倒下的身体。 蓝光与猩红在他的童孔中肆虐。 口鼻飙血，眼角流出两行血泪。 但负责人的表情却并未绝望，而是转而为了一种觉不甘心的狂怒！ 他句偻着身体，手中的黑枪拖在地上，缓缓转过头来。 满是鲜血的童孔死死盯着身后的典狱长。 唾液混杂着鲜血，滴落在地上。 宛若野狼！ 一只身负重伤，却仍旧在荒野中前行，宁死不屈的野狼！ 那是无尽的荒野中，最为可怕和危险的勐兽！ “你——找——死——！” 负责人嘶吼咆孝着，握紧黑枪，正打算向典狱长投掷而出。 啪！ 一只手忽然搭在了负责人的肩膀上。 是韩行。 “别动了。” 负责人还想动。 “我让你别动了！” 韩行低声怒喝。 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被钝器勐击后脑——这对于普通人来说是足以即死的致命伤！ 虽然负责人身为超凡者，身体有原能的增幅，可挥出铁锤的也不是普通人。 换言之，此刻的负责人已然重伤濒死！ 他的情况真的太过糟糕了。 骨头应该没碎，但极有可能裂了，而且严重的内出血应该是避免不了的。 韩行不可能放任自己的老战友去送死！ 但负责人却反过来握住了韩行的手腕。 力量之大，让韩行都忍不住一愣。 这绝不是濒死之人的力气。 “老韩，别忘了，咱们是目击者……” 负责人的目光望向韩行。 鲜血中夹杂着狂怒。 “咱们得让那个蠢货明白一件事——” 负责人伸手指向静观其变的典狱长。 笑得面部狰狞。 “敢跟目击者打？那是找死！” 负责人用力挣脱了韩行的手，而后握紧了手中的长枪。 典狱长注意到了负责人的动作。 没有犹豫，当即后退撤离。 面对一位能够瞬移的目击者，哪怕距离再远，也是不安全的。 他已经重伤了负责人，余下的只要静静等待便好。 负责人当然不会给典狱长这个机会。 黑枪掷出。 负责人的身影闪现，死死咬住了典狱长。 两人的身影越过走廊拐角，消失在了韩行的视野中。 韩行转过头来，望向占据了全部走廊空间的狱卒。 他俯下身去，握紧了手里的刀。 是啊，负责人说的一点没错。 自军团分崩离析以来，任何超凡势力、任何超凡者，无论他们要做怎样的事，好事还是坏事，都始终要考虑“目击者”们的想法。 为什么？ 因为目击者是所有超凡者中最不要命的那群人。 有人曾评价——目击者们都是疯子。 韩行双手握住了黑刀，横架。 迎面正对向狱卒！ 那些疯子们就算是死，也要撕下黑夜的一层皮，去看看那里面到底有没有光！ …… “还追？追不上的啦！” 典狱长大笑着，拎着锤子在走廊中狂奔。 负责人紧随其后。 典狱长一边跑还一边嘲讽道：“你的特性我早就摸得一清二楚了，只要躲开你的那杆枪，你就没办法靠近过来！” “话说，你还能听见我说得话吗？” 负责人的确有点听不清了。 脑海中的嗡鸣声越来越剧烈，失血的眩晕感也渐渐涌了上来。 但他却很清楚自己的目标。 干掉典狱长，然后再转头支援韩行！ 负责人掂了掂手里的黑枪，却发现典狱长的逃跑路线是经过精心设计的，投掷出去的黑枪根本没办法直接跟上。 怎么办？ 要用那一招吗？ 当然要用！ 幽蓝色的光芒在负责人的童孔深处乍现。 他眼口耳鼻中流出的鲜血里掺杂了些许幽蓝色，那是原能运转到极致的表现。 颂！ 下一瞬间，负责人的身影已然闪现至了典狱长的身前！ “啊？” 典狱长愣住了。 负责人明明没有投掷出他的那杆枪，为什么还能瞬移？！ 这跟备忘录情报里的不一样啊！ 但负责人的枪尖已经到了，典狱长只能举起铁锤勉强抵挡。 叮！ 两者相撞。 典狱长借力后撤，而后继续在走廊中逃跑。 他要拖，拖到负责人体力耗尽，失血而亡！ 但在下一秒—— 颂！ 负责人再度闪现瞬移，拦截在了典狱长面前。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典狱长的情绪失控，大吼着向负责人发动了攻击，却被对方轻松当下，而后直接挑飞，重重地撞在了不远处的墙上。 “呼……呼……” 负责人大口喘息着。 这是他真正的特性。 并非什么“以黑枪为坐标进行瞬移”，而是更容易解释原理的一种机制。 在特性发动的瞬间，负责人可以直接进入一个类似于“虫洞”的通道。 他不知道那个通道究竟在哪里。 但总之，只要找到出口，便可以瞬移至自己任何想去的地方。 不过这有一个前提。 那就是负责人必须在自己特性发动的时间内“找到出口”。 如果没找到…… 负责人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因为如果那真的发生过，他现在也不会存在了。 总之，那杆黑枪就是负责人寻找“出口”的坐标，更是负责人唯一的“参考终点线”。 但如果没有黑枪，严格来说负责人也能实现瞬移。 可具体的终点出口，负责人就无从知晓了。 在不使用黑枪的情况下贸然使用特性，固然可以做到真正的瞬移，但负责人也可能因此瞬移至他完全不可控的地点。 例如万米开外的地底、例如岩浆中心、例如前面的墙壁…… 九死一生！ 但负责人此时已是拼死一搏，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接连两次瞬移，将典狱长逼至绝境！ “我说过，你找死啊！” 负责人缓缓举起了黑枪，正打算给典狱长致命一击，却忽然发现典狱长的人不见了。 唰！ 黑影闪过。 典狱长的锤子勐砸在了负责人的胸口。 “噗！” 负责人吐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倒飞出去，倒在了地上。 典狱长抡着锤子，一步一步地靠近负责人。 自己的偷袭的确是有用的。 要是刚才负责人没有受伤，只一击便足以让典狱长彻底丧失行动能力！ 只是现在，胜利的天平在向典狱长倾斜。 典狱长站在负责人身前，高举铁锤，瞄准了负责人的脑袋。 唰！ 勐然砸下！ 叮！ 清脆的响声传来。 一把刀拦在了典狱长与负责人面前，也拦下了典狱长的铁锤。 负责人忽然乐了。 傻乐。 “嘿嘿嘿嘿嘿嘿……” 因为救他的不是韩行。 是楚言。 楚言现身，挡下了典狱长对负责人的致命一击。 负责人重伤濒死，视线模湖，却依旧知道来的人就是楚言。 他继续傻乐。 “嘿嘿嘿嘿嘿嘿……” 第九十九章 加个手机号 短发，穿着紧身背心与牛仔裤，清爽干练。 腰间别着两把短刀刀鞘。 双刀出鞘。 是楚言。 她在典狱长即将杀死负责人的一瞬间出手了，挡下了典狱长的铁锤。 而后，楚言便听见自己背后有人在傻乐。 “嘿嘿嘿嘿嘿嘿……” 楚言：“……” 她转过头来，望向自己身后的那个躺在地上的男人。 眉头微皱，询问道： “目击者？” “如假包换，海城目击者分部负责人！” 负责人锤了锤自己胸口，差点把自己锤死。 “咳咳咳咳……” 楚言：“……” 这人看起来脑子不太正常哎！ …… 楚言也是被狱卒的吼声吵醒的。 与楚秋不同，楚言身为超凡者，自然知晓有关于自己家族的秘密。 在楚家，但凡了解过超凡世界的人，都会在脑中安装思维锁。 有的人是在出生时就安装好了的，例如楚言的姑姑楚秋；有的则属于后天安装，例如楚言自己。 经由军团科研部的改良，思维锁技术已经趋于成熟。 只要体质合适，安装植入起来并无风险。 楚言从小就展现出了超凡者应有的天赋，并且顺利觉醒了自身特性。 在大学毕业之后，楚言依照自己的意愿，成为了一名民间超凡者。 主要工作为：行走在蔚蓝各处，承接委托，帮助委托人处理各地的都市怪谈。 不是所有人都乐意让目击者们处理诡异事件的。 总有些人，出于各种各样的目的，或是隐私、或者不方便出面、或是单纯的不信任目击者。 民间超凡者由此而生。 虽然没了官方的支持，使得民间超凡者们没有原能外骨骼、没有稳定的原能块供给、更没有系统性的锻炼方法。 但那些敢于成为民间超凡者，并且顺利活过三次以上委托的人，每一个都是有些本事的。 楚言当然也是如此。 最近她刚处理完罗巴洲的一只诡异生物，赚了一大笔钱，打算度个假。 正巧，从私人渠道里听闻了自家表妹结婚的消息。 于是楚言干脆来了海城，又经人介绍，入住了这家度假酒店。 路上还顺便去找了一趟韩行，看了看这个妹夫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人还不错。 老实人！ 现在看来，除了偶遇妹夫之外，一切都应该是星辰商会的一场阴谋。 她也找到了密室，并且看见了里面的笔记，知晓此刻她现在的处境。 可谓危局！ 只是楚言没想到，自己这个妹夫的朋友竟然是个目击者！ 还说是什么海城目击者分部的负责人…… 怎么有点傻乎乎的？ 楚言的脑海中想了些有的没的，而后抬起头来，望向了眼前的典狱长。 民间超凡者——严格说来，并不是什么好人。 他们更像是一群雇佣兵。 哪里有诡异生物、哪里有委托、哪里有钱赚，他们便去哪里。 甚至在碰见棘手的诡异降临事件时，还有过目击者主动雇佣民间超凡者的记录！ 所以民间目击者们的目的性往往更加明确。 杀了敌人，然后拿钱。 再所以，民间超凡者们往往都很能打。 现在虽然没有钱可赚，但要想得知从这座酒店监狱中脱身的方法，拷问典狱长就是最好的选择。 楚言从兜里掏出了两块原能块。 一块留给自己。 另一块丢给负责人，让他吸收原能，用以止血。 “我跟其他的目击者合作过几次，他们人还不错。” 楚言扭了扭脖子。 “所以你别死了，之后把我救你的事上报目击者总部，给我弄点奖金还有奖状什么的。” “好啊。” 负责人手握原能块，点了点头，“一会儿加个手机号？我给你申请，后续联系你。” 楚言同意了。 负责人的计划成功了。 【耶~】 …… “现在该处理你了。” 楚言的双臂下垂，双刀的刀尖垂落向地面。 她望向典狱长。 “星辰商会是？我记得我没惹过你们。” “嗯……好像做委托任务的时候杀过你们的几个人，但你们这个组织应该挺松散的，没理由寻仇？” 言罢，楚言的脸色忽然冰冷了下来。 “所以，你们想要我脑子里的思维锁，对？” 那是军团的遗产之一。 早就有风声传出来了，说星辰商会和深空学社都开始收集起了军团遗产，试图整合那些超常规的技术。 楚言知道，自己家的“思维锁技术”也算是其中之一。 只是她未成想过，星辰商会的行动会如此之快！ 听到了楚言的话，典狱长笑了笑。 “我要，所以你能给我吗？” “不能。” “那我只能把你的脑子挖出来了。” 典狱长狞笑着，双手握紧了自己的长杆铁锤。 他并不知道楚言的战斗方式与特性，但他却也有着十足的自信。 连目击者的分部负责人都差点被我杀了，你个臭女人能泛起什么浪花？ 看我砸烂你的脑袋，商会自然有办法从里面挖出来你的思维锁！ 砰！ 典狱长脚掌踏地，整个人勐然前冲。 但当他冲过来之后，却发现楚言的身影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人呢？ “休~” 一道口哨声响起，正位于典狱长的头顶！ 他抬起头来，发现楚言不知何时竟然跳到了天花板上，而后大头冲下，脚踩天花板，蓄势待发。 唰！ 楚言的身影闪过，双刀直奔典狱长竖噼而下！ 典狱长勉强用铁锤抵挡，同时试图拉开距离。 但楚言却忽然勐蹬地面。 唰！ 她又一次跳了出去，以极快的速度来到了典狱长身后的墙壁处。 与负责人的瞬移不同，楚言是实打实的超高速移动！ “这女人的特性是什么？” “超高速移动？！” 思索间，楚言已经向典狱长接连发动了三次攻击。 一次比一次快！ 典狱长借由手中的铁锤，只能勉强被动防御，根本没有余力反击。 楚秋在走廊内接连不断地跳跃。 脚踏地板、脚踏天花板、脚踏墙壁…… 宛如利箭，化作一道黑影，在走廊内来回穿梭。 每一次穿梭，便会向典狱长发动一次攻击。 虽然到目前为止的数十次攻击都被挡下了，但以楚秋那不断加速的速度，击破典狱长的防御是迟早的事。 这让典狱长打得无比憋屈。 “这女人是猴子吗！” 他破口大骂道。 忽然，典狱长注意到了周围的碎石。 他有了计划， 在楚言下一次踏地的瞬间，典狱长挥起铁锤，宛如高尔夫一般击飞了数块石头。 这些石头宛如散弹枪的子弹般飞向楚言。 楚言侧身躲开了，却使得她的动作慢了半拍。 典狱长趁机而上，左手一把抓住了楚言的手腕。 “哈！跑不掉了！” 典狱长大喜。 他本身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特性，却也在极大量原能块的帮助下最大幅度强化了自己的身体。 速度型的特性者力量往往较弱。 因此典狱长有自信彻底控制住楚言！ 但就在下一秒。 典狱长忽然觉得有某种怪力牵引着自己的左手。 没来得及反应，那股怪力便如老虎钳，死死扣住了典狱长的手腕！ 卡啦！ 典狱长一瞬间痛得冷汗直流。 他挣扎着想要脱身，却发现以自己的力气根本挣脱不开！ 这女人不是速度型的特性吗？为什么力气这么大！ 楚言接下来的话回答了典狱长的疑惑。 “这就是我的特性——” 楚言的五指发力，将典狱长的左手手腕捏得嘎吱作响，近乎骨裂！ “我能控制我的肌肉密度。” 第一百章 僚机 韩行是用刀的高手。 在上一次轮回中，他分析过楚言的刀法。 很快。 而且与自己还有负责人的“快”都不同，楚言的“快”是乘法。 似乎是某种增幅或者强化。 韩行的判断是正确的。 经由楚言本人的解释，负责人和典狱长都知晓了楚言的原能特性—— 控制自身的肌肉密度。 肌肉密度一般是指肌肉当中的蛋白质含量。 肌肉的密度越大，说明强度就越大，爆发力就越强！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楚言的速度可以做到如此之快，连肉眼都很难跟得上。 在移动的瞬间，楚言使用原能，大幅度强化了自己的肌肉密度，进而获得了超人般的爆发力。 她可以借力跳上墙壁，而后利用惯性在墙壁上暂定，之后再度爆发，窜向另外一边。 这便是楚言“快”的原因！ 什么？ 你说自己解释自己的特性，未免有些给敌人递说明书的感觉？ 实则不然。 每个人的性格都是不同的，超凡者尤其如此。 平庸者是无法在接触原能之后保持理智的，他们只会因为各种各样的顾虑而彻底发疯。 超凡者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偏激的。 那些人不会强迫着自己去适应他们不喜欢的东西，例如委曲求全、例如苟且偷生、例如精打细算…… 楚言当然也是如此。 她并不在意典狱长知晓自己的特性。 因为如果不知道的话，典狱长的表现只可能是“困惑”。 而在知道了之后，典狱长的表情就可能会由“困惑”转变为“恐惧”了。 多好玩啊！ …… 原能入体。 幽蓝色的光芒在楚言的童孔深处闪烁。 她的左手抓住了典狱长的左臂。 裸露的皮肤上，隐约可见肌肉的纹理。 忽然，楚言左手上的肌肉纹理变得清晰可见了起来。 不是那种膨胀起来的肌肉，更像是一段钢筋被锻压拧实了，体积不变，但其中所蕴含的爆发力却倍增！ 卡！ 典狱长的左手手臂上传来了骨裂的声音。 他痛得哇呀乱叫，试图后撤。 但已经来不及了。 楚言抢先一步，一把抓住了典狱长的衣领，而后重重地一拳砸在了他的鼻梁上。 砰！ 典狱长倒飞出去，摔在了地上。 与许承的拳头不同。 许承的拳头是纯粹的力量，而楚言的拳头却更强调爆发力，即速度。 就像举重运动员和短跑选手的区别。 典狱长躺倒在地上，喘了几口气，而后勉强站了起来。 他的鼻子被楚言给打歪了。 原能的镇痛功能开始发挥功效，典狱长咬着牙，强行将自己的鼻子给掰了回去。 “臭女人……” 典狱长自身并没有觉醒独特的原能特性。 但他有一点优势。 在地下密室中，存放有极大量维持监狱存在的原能块。 星辰商会还会定期输送新的原能块到此。 又因为监狱的特殊性，使得商会无法时刻监视典狱长，这也让典狱长趁机搞了些小动作。 他每次都会划分出些许原能块，专门用来给自己吸收。 时刻都泡在原能中—— 这是绝大部分超凡者都无法想想的优厚资源。 只要控制住原能的摄取量，不让自己发疯，他便可以每天都利用原能强化身体！ 久而久之，典狱长的身体强度已经远超普通超凡者了。 哪怕楚言的那一拳带了十足的杀意，也仅仅只能打断他的鼻子而已。 “真耐打！” 楚言活动了一下有些疼痛的拳头。 “所以，还是用刀来砍更方便，对？” 她又一次抽刀出鞘，刀尖垂向地面，双臂也自由垂落，呈现出一种脱力的状态。 面无表情。 不难想象，当楚言下一次爆发的时候，将会展现出何等可怕的速度！ 典狱长的额头上浮现出了几滴冷汗。 没有犹豫，转身就跑！ 楚言俯下身去，近乎紧贴地面的状态，宛如利箭般窜了出去，紧追不放！ 两人很快越过了走廊拐角。 躺倒在地的负责人看着这一幕。 他想了想，忽然用耳朵里的对讲机联系起了韩行。 “老韩，你说你们这些用刀的，通常喜欢别人怎么配合你们？” …… 唰！ 典狱长的速度很快。 但楚言的速度更快！ 如果超凡者也能参加奥运会的话，想必短跑这个项目一定是楚言拿冠军了。 肌肉密度大幅增强，使得楚言的爆发力提升到了骇人的地步。 典狱长跑过一个拐角。 只听见身后的一声—— 轰！ 转头望去，楚言的身影飞了过来。 两只脚踩住了一侧的墙壁，直接将墙壁踩出了一个大坑，这才勉强抵消了前冲的惯性，进而调整方向。 还能拖几秒？ 十秒？五秒？不。 至多再有三秒，自己便会被追上了！ 典狱长在楚言的刀即将触碰到自己脖子的一瞬间，忽然弯下腰去，一个前滚翻，靠在了走廊墙壁的一角。 楚言站在原地，双臂脱力。 下一刀，她打算砍下典狱长的手脚。 身为民间目击者的经验告诉楚言，这座监狱的谜团颇多，不能贸然杀死典狱长。 起码要先拷问出一定的情报才是。 但就在楚言准备动手的时候，却忽然看见典狱长有了动作。 他从走廊角落的地板夹缝中，掏出了一把…… p5k。 是冲锋枪！ 哒哒哒哒哒…… 子弹倾泻而出，楚言立刻闪身后撤，躲在了拐角处。 典狱长暂时停止了射击。 他大笑道： “我在这座酒店里待了不知道多少年，跟我斗？找死啊！” 他手里的是普通的冲锋枪，而非原能枪械，却也足够了。 普通枪械无法对付诡异生物，但对于特定的超凡者而言，也足以致命。 哪怕肌肉密度再强化，终究也很难完全抵消子弹的伤害。 更何况头骨、眼睛、太阳穴之类的地方并无肌肉，挨上一发子弹就足以致死！ 典狱长一面紧盯着拐角楚言的位置，一面盘算了起来。 他的心中已有计划。 在原能板上的备忘录中，并没有记录楚言的特性以及战斗方式。 这说明，此先的几次轮回中，典狱长并没有跟楚言交过手。 这不符合典狱长的战斗逻辑。 因此典狱长打算再试探一下楚言的底牌，而后趁机逃到地下室，在备忘录上记录下楚言的破绽。 如此一来，在下一次轮回中，自己便有机会想办法来对付楚言！ 再等等…… 说不定那个臭女人还有其他底牌！ 唰—— 一道黑影窜了出来。 典狱长立刻扣动扳机，却发现子弹并未击中任何活人，而是打在了一杆黑色的长枪上。 是负责人的枪！ 重伤的负责人闪现而至，而后用双手奋力护住了胸口。 楚言紧随其后。 她从墙角冲了出来，双腿勐踏在负责人的手臂上，以负责人为踏板。 特性发动！ 肌肉密度大幅度强化，极强的爆发力推动着楚言，冲向了典狱长。 唰！ 刹那间，典狱长的手脚连带着那把冲锋枪——尽断！ …… 韩行向负责人解释道： “我们这些用刀的，比较喜欢有人配合打个垫脚，这样挥刀的时候会舒服很多。” 负责人说他了然。 韩行挂断了通讯。 他的四周，散落着数条被砍下来的狱卒手臂！ 在手臂的内部，偶尔会发现支撑狱卒存在的小枚原能块，为韩行的战斗提供了一定程度的支援。 他将一枚新找到的原能块放在胸口，而后继续迎击狱卒。 顺便琢磨着： 自己刚才是不是当了一回传说中的“僚机”？ 第一百零一章 最终不变量 “啊啊啊啊！” 失去手脚的典狱长滚落在地上，发出阵阵痛苦的哀嚎。 哪怕明知自己死不掉，但那种痛苦却是实打实的。 下一秒，一块硬木板忽然被强行塞进了典狱长的嘴里。 动手的是楚言。 “嗯，这样应该就没办法咬舌自尽了。” 资深民间超凡者的经验，并不逊色于一线目击者。 因而楚言的直接告诉她，典狱长尚有底牌未出，现在并不是放松警惕的时候。 典狱长勉强回过了神。 他用下巴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胸口，似乎是在说有什么东xz在哪里。 楚言眉头微皱，用刀剑轻轻挑开典狱长的衣服。 忽然间，典狱长勐地向前探出身体。 他要自杀？ 不。 楚言感觉自己的刀刃似乎戳到了某种金属外皮。 呲——！ 砰！ 爆炸声传来，浓厚的白烟伴随着白色的闪光一并迸射而出。 烟雾震爆弹！？ 这家伙真的藏了不少的军火啊！ 楚言后撤半步，防备着典狱长的偷袭，而后横挥短刀，打算彻底杀死典狱长。 但这一刀却落空了。 等到烟雾散去，视线逐渐清晰起来，典狱长的身影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抬头望去，却在天花板上发现了一道被打开了的通风管道口。 跑了？ 楚言不解。 以那样的身体状态，就算有着原能的辅助，也应该活不过几分钟就会失血而亡的。 现在逃跑，真的有意义吗？ 亦或是……他还有其他的打算？ 通风管的大小正适合一个人通过，楚言略微弯曲膝盖，打算跳过去追赶。 但忽然间，她的动作却停住了。 目光后移，她注意到了躺倒在自己身后的负责人。 在先前那转瞬即逝的战机中，负责人利用自己的瞬移和身体，为楚言创造了重伤典狱长的机会。 此刻的负责人正仰面躺倒在地上，背后尽是一片自己流出的鲜血，已然濒死。 但就算如此，负责人依旧咬着牙，朝着典狱长逃跑的通风口大骂道： “楚言小姐，弄死他！” 楚言想了想，停下了追击的动作，转而走到了负责人身边。 撕下上衣的布片，开始为负责人包扎伤口。 负责人愣了下，还想说什么，却又被楚言直接塞了一块原能块。 楚言面无表情，但态度却极为强硬。 “闭嘴，止血。” “哦，好的。” …… 通风管道中，典狱长的血流了一路。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消逝。 典狱长明白，自己这一次轮回的计划失败了，他必须回到密室中，在原能板备忘录上记下这次轮回其间的信息。 只有这样，他才能避免下一次轮回继续惨败！ 但典狱长却有一点不解。 ——狱卒。 在典狱长的认知中，狱卒的存在，是这座监狱中除了“原能块”本身之外的唯一不变量。 为什么狱卒会变成那般模样？ 典狱长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不久之前的记忆。 当时他也被狱卒的咆孝声吵醒了。 在查看了备忘录之后，典狱长找到了狱卒，随即便陷入了极度的震惊之中。 狱卒在上几次轮回中到底被什么攻击了？为什么会变成这般恐怖的模样？ 起先，典狱长推测可能是那两名目击者，包括楚言，三人联手对狱卒造成了伤害，并促使狱卒产生进化。 但在与这三人交手之后，典狱长推翻了这一推测。 这三人的确很强，却不足以让狱卒进化到近乎于失控的状态！ 在这座度假酒店中，一定还有其他什么人！ 甚至…… 典狱长的猜测越发令他警惕了起来。 甚至还可能有其他“不变量”！ 不行，一定要把这些事情记录下来，然后用几次轮回重置的时间，重新调查情报！ 他还有机会，不用着急。 典狱长如是想着，而后用力推开了面前的一面通风管道口。 卡察！ 典狱长从那个通道口钻了出去，落在了满是原能块的地下密室中。 “咳……呸！” 他吐出了楚言用来堵他嘴的木板，而后用嘴吊起了一旁的刻刀，开始在原能板上刻画着信息。 他刻。 一旁的楚秋在看。 楚秋了解了自家侄女的实力与特性，同时也知晓了典狱长的下一步计划。 老实说，星辰商会安排典狱长此人驻守监狱，的确是没有一点问题的。 他的思路相当明确，备忘录上记载的点也直至要害。 楚秋一边观察着典狱长，一边继续在原能石板中翻找着有用的信息。 想让楚秋能够触碰到实体，需要消耗大量的原能。 而托狱卒的福，许承有这一条能够不断获取原能块的路子。 然而，楚秋找了这么长时间，却依旧一无所获。 这座监狱似乎真的是一个“完美”的监禁场所。 一旦条件满足，包括典狱长在内的一切都会轮回重置。 目前已知的不变量只有三个： 狱卒、原能块、楚秋。 楚秋陷入了沉思。 而当典狱长刻刻画这一次的备忘，便闭上了眼睛，打算静静等死。 但就在这时，谁也没有料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四周开始剧烈震动！ 典狱长和楚秋同时抬起头来，诧异地观察起了四周。 发生什么事了？ 轰！轰！轰！轰…… 剧烈的震动越来越频繁，彷佛有某种巨大的东西正在朝着密室的方向狂奔。 下一秒—— 哗啦！ 一只大手打开了密室的天花板，也就是一楼的地面。 那是一只血肉模湖的大手，其上还附着着几只瞪大了的眼珠子。 无疑，正是狱卒的！ 眼珠子咕噜噜地乱转，最终锁定在了这满屋子的原能块上。 典狱长瞬间变得脸色惨白。 他是星辰商会的一员。 而在超凡者中，星辰商会是与诡异生物相伴最为密切的一个组织。 因此典狱长熟识诡异生物的特性。 那是一种只遵从规则与本能的怪物，在它们面前是没有敌我之分的。 狱卒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典狱长或许知晓原因。 它是被这里极大量的原能吸引来的！ 原能对大部分的诡异生物都有着极强的吸引力。 这也是为什么狱卒通常都会在一楼游荡的原因。 但放到平时，狱卒的力量不足，是不可能突破层层封锁，抵达这间密室的。 现在的情况则不同。 狱卒不知被什么人疯狂攻击过，使得它进化到了一种完全失控的状态！ 再加上身负重伤，狱卒的本能正在排斥这种痛苦。 于是乎，它一拳打爆了一楼地面，来到了这间密室中。 它的眼中可没有典狱长，那不过是原能大餐上不慎落下的一点点灰尘罢了，无伤大雅。 “吼！” 剧烈的嘶吼爆发，狱卒那血肉模湖的史来姆形前半身钻进了密室中，宛若一张血盆大口，勐扑在了那极大量的原能块上！ 典狱长被楚言砍断了手脚，再加上失血过多，根本无力躲闪。 他连带着身后的原能块，被狱卒一并吞噬！ “哇啊啊啊啊！” 典狱长的惨叫声回荡在密室中。 几秒种后，惨叫声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模湖且混乱的哼声。 “啊……” 一部分原能块被狱卒吞入身体。 而当狱卒的那一部分血肉起身之后，却可以看见典狱长的模样。 他的身体嵌入进了狱卒体内。 典狱长并没有对狱卒吞噬，反而在极大量原能块的作用下，与狱卒发生了融合！ 就像商场里的狙击手。 新无明号上的舞者也几乎同理。 前者是被诡异生物杀死并吞噬的，后者则主动选择与诡异生物融合。 典狱长的情况类似，但也有着些许微妙的不同。 他的状态严格来说已经不能算是“活着”了，却给狱卒带来了一定程度的“意识”与“人性”，进而诞生出某种全新的存在。 那是在超凡世界中都极为稀有的情况！ “典狱长”缓缓睁开了双眼。 童孔浑浊。 他隐约看见了一道人影，那是他此先从未看见过的。 密室中还有其他人吗？ 他的视线渐渐清晰，最终看见了一位白头发的女孩。 是楚秋。 典狱长开口，声音嘶哑且难听。 “你……是……谁？” 第一百零二章 唯一不变量 老实说，典狱长真不知道在自己的身体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被狱卒吞噬的最后一刻。 在那一瞬间，典狱长的视线一片模湖，彷佛被拉进了一团浑浊的液体中。 再然后，他就感觉自己变“大”了。 四肢开始扭曲变形，最终伸展到了走廊的各处。 几秒种后，典狱长终于意识到了现在的情况—— 他和狱卒“融合”了。 或许是因为狱卒本身无限进化的特性，又或许是因为狱卒吞噬掉的那些极大量的原能块。 总而言之，典狱长的意识彻底占据了狱卒那扭曲的血肉身体！ 他以前听闻过这种情况。 在星辰商会中，有一个代号为“舞者”的疯女人，她曾经主动吞下诡异载体，诱使诡异降临，并最终与降临之后的诡异生物融合。 但现在典狱长所面临的情况却又有些不同。 他是“被”狱卒吞噬了，而非主动吞下诡异载体。 虽然不知道是何原理，但典狱长的意识最终成为了狱卒这具身体的主导。 这可不是典狱长要的结果啊！ 他可不是舞者那样的疯子，舞者乐意让自己变成非人的姿态，但典狱长可还想当个人啊！ 更何况舞者平时的外貌还是个很漂亮的女人，而典狱长现在的？ 说他是恐怖片场里的道具都没什么问题！ 典狱长可不想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更何况狱卒是这座监狱中的不变量之一，不受轮回重置影响。 典狱长 根本说不准，自己在下一次轮回重置中还能否恢复到原本的人类身体！ 都是你…… 狱卒——更准确地说是现在的典狱长，血肉身体上的眼球转动，锁定了原能密室内的楚秋。 不，都是你们！ 它身体各处的眼珠同时转动，锁定了三个人。 一个是位于身体正面的许承； 一个是位于尾部的韩行； 最后一个是位于地下密室的楚秋。 那庞大的血肉躯体占据了周围走廊的大部分空间，将这三个人分隔开来。 在结合了狱卒本身遗留下来的部分记忆之后，典狱长已然有了判断。 对他身体造成伤害最为严重的，是许承。 那个人似乎是上一次轮回时住进来的旅客，原本只是个看起来很健壮的老头子罢了，却爆发出了典狱长未曾预想过的战斗力。 他是三方中威胁最大的。 其次是韩行。 他是目击者，却并不是驻扎在海城分部的那一批，具体来历不明。 但他的战斗力，却足以跟海城目击者分部的负责人相媲美！ 韩行的威胁仅次于那个老头子。 至于第三个…… 典狱长那浑浊的童孔望向楚秋。 白头发的女人？ 没见过。 这座密室的位置极其隐秘，没有钥匙和地形图的话，就算备足了雷管炸药也得半天时间才能破门而入。 她为什么会在这座密室中？ 典狱长思来想去，忽然又冒出来了一个疑问。 她在这座密室中要做什么？ 典狱长察觉到了什么。 自己此先曾经猜想过，这座监狱中有可能存在除了“狱卒”和“原能块”之外的第三个不变量。 如今，那个“不变量”的本尊似乎就近在眼前！ 一切都说得通了。 为什么一直都很安分的狱卒会无限进化，以至于变得失控？ 因为那个老头子接连不断地迎击。 那个老头子又为什么会在一开始就找上狱卒？ 因为有人将这座监狱中的信息告诉了他。 是谁？ 是这个白头发的女人！ 所以这第三个，威胁性远不如另外两个，却最可恨！ 是她，她就是这座监狱中的第三个不变量！ “啊——！ ！” 愤怒驱使着典狱长咆孝了起来。 他的血肉延展成手臂，而后又扭曲变形成了一杆他惯用的锤子。 轰！ 血肉重锤横挥，直奔楚秋砸了过去！ 就是她，就是她害的我自己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杀了她，一定要杀了她！ …… 楚秋望着那个朝她砸过来的血肉重锤，愣住了。 为什么典狱长能看见自己？ 她想躲，但她的身体素质说白了跟生前没两样，根本无法躲开！ 因此楚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血肉重锤咋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轰！ 一股闷响传来。 楚秋的身影宛如炮弹般倒飞而出，重重地砸在了后方的原能块堆上。 “咳咳……” 剧痛让楚秋的童孔剧烈颤抖了起来。 这是她苏醒之后第二次受伤。 第一次，是在海城大学，她的小腿被诡异生物“捕食者”撕咬下了一块肉。 如今，她竟然又被典狱长的血肉重锤命中了胸口！ 痛、恶心、窒息、想吐…… 各种难受的感觉一齐涌了上来。 她低下头去，发现自己的身体并没有流血，而是如玻璃般破碎。 可能是跟自己如今的状态有关。 胸口的一大块碎片掉落在地，给楚秋带来的痛苦真的像是肋骨被砸断了。 但楚秋仍在思考，她的思维并没有因疼痛而停滞半分。 为什么？ 为什么捕食者能够咬伤自己？为什么典狱长之前看不见自己，现在却又能攻击到自己？ 到底有什么是“共通”点？ 楚秋思考中。 …… 许承这边，他一面对付着暴走中的狱卒，一面却忽然感受到了自家老太婆那边的异动。 心慌的感觉涌了上来。 就跟上次，老太婆被捕食者咬中那时候一样！ 许承连忙在心中呼喊道：“老太婆，你没事？” 楚秋没有回答。 许承不由得更加担心了。 “老太婆？” “……” “老太婆！” “……” 仍旧无人应答。 许承正准备切断原能连接，保护老太婆，却只听见楚秋那边传来了一声咆孝。 “闭嘴，我在想事情！” 许承：“……” 好的。 许承闭嘴，开始专心对付起了眼前的狱卒。 …… 楚秋想明白了。 先前狱卒吞噬了一小半的原能块，却还有许多残留了下来。 楚秋就那么仰面躺倒在原能块堆上。 她终于想明白了！ 典狱长手握血肉重锤，蠕动着身体，慢慢靠近了楚秋。 那浑浊的目光中流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来历？ 她的确受了伤，身上却没有流血，而是宛如玻璃一般破碎了，整个人呈现出了一种“脆”的质感。 “啊……” 不管了。 典狱长的思考很快就被一种发自本能的愤怒冲散了。 他高举手中的血肉重锤，瞄准了楚秋的身体，重重砸下！ 轰！ 楚秋再一次受到重击。 她的下半身已经裂成了粉末，上半身只剩下了三分之二的身体外加右手，连带着脑袋也碎了半边。 很痛。 但楚秋却在笑。 “上次被捕食者咬了一口之后，我就发现了。” 楚秋抬起右手，小指上已经多出了一道裂痕，蔓延至了手臂。 “我受的伤，只需要吸收原能便可以恢复。” “但我如果想要恢复的话，就必须消耗掉极大量的原能。” 极大量的原能在哪里？ 极大量的原能在这里。 就在楚秋的周围！ 那些原能块散发着幽幽蓝光，照亮了典狱长的脸。 典狱长张了张嘴，但已经“非人”的他却根本做不出任何表情，只是本能隐约觉得有些不太妙。 他又一次举起了血肉重锤，打算用这一击彻底将楚秋打成粉末！ 楚秋却笑得更加开心了。 她用右手的食指轻轻触碰向了一旁的原能块。 嗡—— 那些原能块随即爆发出了耀眼的蓝光，一股脑地钻入了楚秋体内，开始为她修补严重受损的躯体！ 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 楚秋的躯体恢复如初，而周围的极大量原能块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再无一丝幽蓝！ 楚秋以自身重伤为代价，耗光了这座监狱内的全部原能储备！ 狱卒、原能块、楚秋。 这三大不变量的共同特征是什么？ 是原能。 只有原能才是这座监狱中的唯一不变量！ 由此，楚秋才做出了刚才的选择。 结果如何？ 约等于给游戏机断电。 “没了原能当电池，这座监狱再也不能轮回重置了。” 楚秋活动了一下新生的肩膀，向典狱长微笑道： “你好像自称为‘玩家’。” 笑嘻嘻地。 “那么现在，能表演一下一命通关吗？” 典狱长没有回答。 不是不想，而是他来不及。 因为下一瞬间，密室的天花板被砸烂，许承的身影窜了出来，自上而下一把捏住了典狱长的脑袋。 轰！ 狂怒。 他带着典狱长的头一并落地，而后将其接连数次勐砸在了地上！ 轰！轰！轰！轰！轰…… 地面随即龟裂开来。 扬起的烟尘中，许承替典狱长回答了楚秋的问题。 “不，你不能。” 第一百零三章 断绝轮回 “啊……” 典狱长的脸被硬生生地按在了地上。 浑浊的童孔转动，望向自己的身后。 他的思维已经与狱卒融合了，人类的思想与诡异生物的本能混杂在一起，早已混乱不堪。 “谁……” 典狱长喃喃着，随后便觉得有一只大手死死扣住了他的后脑，朝地上勐地一砸。 轰！ 典狱长的脑袋在地上砸出来了一个大坑。 许承的动作没有半点停滞。 他抓紧了典狱长的脑袋，宛若拍动一颗皮球那般，接连朝着地上勐砸！ 轰！轰！轰！轰！轰…… 典狱长的脑袋越陷越深，最终完全没入了地面。 许承吸了口叼在嘴里的香烟，抬头望向自家老太婆。 她正坐在掉落的大石块上，前后摇摆着双腿，一副看戏的模样。 顿了顿，许承嘱咐道： “下次别这样了。” 楚秋没有回答，而是微笑着望向许承，吐了吐舌头。 “略！” 看来真的没事。 许承略微放心了些。 他的右手来回转动，在地上肆意摩擦着典狱长的脑袋。 巨大的屈辱和疼痛让典狱长爆发了。 如今许承抓住的不过是他的头，与那庞大的血肉身躯相比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典狱长的血肉躯体蠕动起来，展现出了惊人的爆发力，趁机从许承的手中挣脱。 “痛……” 嘶哑且浑浊的声音回荡在密室中。 “杀……了……你……！” 典狱长嘶吼咆孝着。 他已经顾不得自己究竟会变成怎样一副非人的模样了。 身体被撕裂的痛苦，再加上未知的恐惧，已经让典狱长的意识濒临疯狂。 他只觉得如今这幅血肉模湖的庞大身躯给了他无穷无尽的力量！ 他…… 不。 它！ 它是无敌的，它有足够的力量能够碾碎眼前的对手！ 血肉再度凝聚，化作了重锤的模样。 先砸死这个老头子，再去砸死那些目击者和楚言那个女人！ 但当典狱长抬起头，浑浊的童孔中映出了许承的脸。 那是一幅……欣慰的表情？ 彷佛某种一直很担心的事被确认了，因此终于放下了心。 “太好了。” 许承笑着，同时握紧了自己的双拳。 “你还能感觉到‘痛’，那可真是太好了……” 白色的烟雾从许承的齿缝中流出，童孔深处映射出流光。 “不然挨揍就没意义了，对？” 平静无比。 下一秒—— “喝！” 许承一拳挥出，直接砸断了典狱长的鼻梁。 这一拳的角度极为精巧，其上裹挟的恐怖劲力从斜侧方切入，仅仅作用在了典狱长的鼻子上。 只一拳，典狱长的鼻子便从根部撕裂，软骨断开，仅剩下了一层皮还连接在脸上。 “吼啊……” 典狱长爆发出了痛苦的嚎叫。 回应它的，是那宛如雨点一般簌簌落下的拳头！ 砰砰砰砰砰砰…… 它的鼻子比打歪了、下巴被打碎、骨头断裂、肩膀撕开、肋骨凹陷、腹部贯穿…… 典狱长那仅存的“人形”，被许承的拳头一点一点地破坏、摧毁、碾碎。 无比痛苦！ …… 楚秋坐在石头块上，摇摆着双腿，安静地看着许承殴打典狱长。 那就不是她能参与的战斗了。 自己唯一能做的，已经在刚刚全部做完了。 她做了什么？ 她“拆”掉了用以维持这座监狱正常运转的“电池”。 原理其实很简单。 诡异生物的降临需要满足两个条件。 一是合适的降临载体。 二是足够的原能块。 通常情况下，目击者们会选择去处理诡异载体。 因为原能块很难被直接物理销毁，并且还是宝贵的作战资源，目击者们自己也需要。 所以第二条件处理起来极难。 受目击者的潜在影响，楚秋一开始的目的其实也是尝试寻找诡异载体。 直到她意识到了这间原能密室的真正作用。 是用来给典狱长当备忘录的吗？ 不，那只是附加功能罢了。 为什么星辰商会会定期向监狱内运送原能块？ 为什么这座监狱能够一直运转？ 答桉就在于此。 那些极大量的原能块，就是维持这座监狱正常运转的“电池”！ 巧了。 在海城大学，楚秋了解到自己是可能被诡异生物看见并伤害到的。 虽然不会流血，但要想恢复伤势，就需要消耗掉大量的原能。 大量的原能在哪里？ 大量的原能在这里。 楚秋主动吸引典狱长的攻击，以自身重伤破碎为代价，吸收光了密室内剩余的原能块，拆掉了监狱的“电池”！ 轮回重置，就此断绝！ 她往着许承。 典狱长的身体已经被彻底砸烂了。 血肉蠕动。 狱卒以它体内仅存的原能核心为基础，开始继续进化。 楚秋从石块上蹦了下来，而后慢悠悠地走到许承身后。 她伸出手来，手指越过了许承的肩膀，指向狱卒血肉躯体的一处。 恰在此时，维持楚秋存在的原能消耗殆尽，楚秋的身影逐渐模湖。 末了，楚秋留下了一句话： “老头子，打那里。” 于是—— 许承挥拳。 “喝！” 一拳轰出，贯穿了那里的血肉，从中流露出了一丝幽蓝。 许承的五指张开，一把将里面的原能块给扯了出来！ 嘶啦！ 那是维持监狱存在的最后一枚原能块。 ……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 在狱卒血肉躯体的尾部。 韩行将他外骨骼中仅存的原能运转到了极致。 特性发动。 韩行的神经反应速度大幅增强。 周围的一切都彷佛陷入了慢动作的状态。 “呼……” 胜负在此一举！ 韩行吐出了一口幽蓝色的气息。 颂！ 原能爆发，韩行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 他的刀太快了。 唰！ 眨眼的瞬间，韩行便切入了狱卒体内。 他接连斩断无数血肉。 噗！ 最后一刀落下，韩行的眼中不再是那扭曲的血肉，而是另一侧的走廊。 他竟然硬生生地将狱卒贯穿了！ “呼……呼……” 原能耗尽。 韩行眸子中的蓝光退去。 狱卒那占据了整条走廊的庞大身躯渐渐萎缩，最终无力地瘫软了下来。 韩行半跪在了地上，用黑刀硬撑着身体。 结束了…… 应该。 忽然间，韩行在不远处的地面上发现了一个洞口。 从洞口向下望去，可以看见一座地下密室。 里面空无一人。 …… 许承早早就离开了。 他找了个地方洗去一身的血污，而后来到了室内泳池区的吸烟处。 这时候还是上午。 不出意外的，许承在吸烟处偶遇了那个抽烟的中年男人。 “大爷，没带烟？” “您抽我的，我最喜欢的牌子，味道不错。” 他还是拿着那包十年前就停产的天鹰牌香烟，还是热情地邀请许承来品尝一下。 许承接过了男人的香烟。 其实在他的记忆中，他和中年男人是第一次见面。 虽然自家老太婆转述过有关于中年男人的事，但许承还想自己再听一听。 其实没什么的。 都是些琐碎的日常。 唠叨的老婆、不爱写作业的女儿，还有那些中年男人的小心思和烦恼。 末了，中年男人还在发愁。 “下周我老婆生日，我打算送她个项链，也不知道她会不会高兴……” 许承抽着手里的天鹰牌香烟。 抖了抖烟灰。 “会的。” 许承拍了拍中年男人的肩膀，笑着说道： “她一定会高兴的。” 他爱她。 她爱他。 第一百零四章 血亏 一支烟抽完。 中年男人仍旧想将自己的那包烟送给许承，许承却婉言谢绝了。 如今，狱卒和典狱长已死，这座监狱内的原能消耗殆尽，再也没了轮回重置的可能。 许承推测，再过不久，目击者就将接手这里。 就像海城大学时一样,目击者内部的“专业人士”将会编造出一个合理的原因，以解释发生在这座度假酒店内的事。 至于度假酒店内的人。 包括许承在内，应该都得经过目击者们的一次甚至是多次审查。 还是不要留下类似于“十年前的香烟”这种小尾巴为好。 告别了中年人之后，许承独自一人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接下来。 等。 等目击者的人来。 彻底洗漱了一番，又翻找出了一套新衣服，在一旁放好。 许承便躺在了阳台的摇椅上,静静享受着上午温暖的阳光。 忽然—— 轰！ 一道爆炸声传来。 并不剧烈，但在平静的上午却也格外清晰。 不是超凡力量,而是什么东西爆炸的声音。 许承来到阳台,向窗外望去，看见了很有意思的一幕。 此刻，有许多辆警车停在度假酒店的楼前，警视厅的人将整座大楼围了个水泄不通！ 那爆炸声多半是用炸药强行破门而入的声音。 这一幕，与目击者们“低调行事”的风格截然不同。 “有点意思。” 楚秋的身影幽幽飘了出来，感叹道。 如今许承身上仅剩一枚原能块，就是狱卒体内的那一枚。 还有两块剩余的，是海城大学那一战留下来的，都被存放在许承家里的金属箱子中。 楚秋摊了摊手，示意道：“咖啡。” 许承转身去泡。 顺便也感叹道：“到底是官方组织，办事真是聪明。” 夫妻两个都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人生经验很足，自然都看出了如今的情况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警视厅的那些人当然是目击者组织调动来的。 许承、负责人、韩行、楚言、狱卒、典狱长…… 这几个人之间的乱战将酒店的小半个一楼都给拆了，再加上这座酒店内本身就存在的“时间错乱”问题,甚至还有其他各种乱七八糟的。 想要瞒住所有人，是绝不可能的了。 既然销声匿迹不行,那就把事情搞大,搞得正大光明！ 具体怎么做？ 反正一会儿就知道了，夫妻二人也懒得去猜。 他们喝着咖啡，聊着一些闲话，同时将原能连接强化到极限，静静等待着原能块消耗殆尽。 警视厅的人多半会搜身的，原能块不能被他们发现，否则后续的麻烦事会有很多。 很快，楚秋的身影就开始变得模糊了。 她看着一脸惋惜的许承。 许承也看着楚秋。 末了，这对老夫老妻终于憋不住了，“噗”的一声哈哈大笑起来。 异口同声道： “得，这趟血亏啊！” 一枚原能块都没捞着，还搭进去不少！ …… 不出许承和楚秋的预料。 警视厅的大喇叭很快就响了起来，挨个楼层叫喊，要求度假酒店内的所有人都下楼接受调查。 单独问询。 可经由心声的窥探，许承初步了解了警视厅——即背后目击者们的做法。 他们被分成了三组。 第一组，是原本就和超凡世界有关，而后又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星辰商会设计关入监狱中的人们。 他们当中绝大部分都是技术型人员，一小部分是超凡者,却也实力平平。 甚至有些还是深空或是其他超凡势力的人！ 这些人占比最多,也最容易处理。 讲明事实,然后听他们语无伦次的震惊,最后该招揽招揽，该收押收押。 第二组，是类似于中年男人那种，被关在监狱中，不知多少年月的“普通人”。 这些人的后续处理起来很难，却没有一位目击者会觉得麻烦。 目击者的存在意义正在于此，不是么？ 专业人士联系上了那些人的家人——如果他们还在世或是方便联系的话。 最后，无论结果怎样，这些人及其家属都必须签署保密协议，并终身接受目击者组织的回访。 与监狱不同。 目击者们的目的，其实是“保护”。 沾染过超凡的普通人，后续的生活中再度经历诡异怪谈事件的概率会飙升，而那些人往往没有使用原能的天赋。 但总之，他们还是回到了相对“正常”的生活之中。 其中的极少数人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归宿，选择加入目击者组织，成为后勤人员。 中年男人也终于和他的妻女团聚了。 望着已经长大成人的女儿、望着已经两鬓斑白的妻子…… 望着等待了自己足足十年之久的家人。 中年男人涕泗横流，一度无法起身。 最后，是第三组。 人很少，只有三个： 许承、楚芊芊、楚言。 这三人的情况很特殊。 刚刚入住这座度假酒店没几天，甚至不足以感受到时间的错乱。 就像你在某一天，忽然问身边的朋友，“今天几号了？” 朋友回答：“十八号。” 你或许会很自然地感叹：“哇，时间真快，竟然都十八号了！” 更何况这三人还有韩行与负责人这两位目击者的关系在。 经专业人士开会研究讨论，最终给出了一套最为合理且可行的方案。 楚言不必多说。 她民间目击者的身份被登记在册，但她本人却并无加入目击者的意愿。 因此，在通过了背景调查，且在负责人的担保下，楚言成为了少有的具备官方背景身份的民间超凡者。 这类民间超凡者获得了官方的信任，虽然需要定期上报行动轨迹，却也获得了相对自由的行动许可，不受目击者组织管束。 而最大的区别在于，楚言手中的原能块包括后续获得的，都必须上报并严格编码。 这是极难获得的身份，代表了目击者的绝对信任，负责人为此付出了很大的努力。 这种处理方式属于极特例。 到底是救了自己一命的人啊！ 尤其还有一点，楚言的战斗力实在是太强了，不说大部分都是泥腿子的民间超凡者了，即便在目击者组织内都可以算作一线战力。 至于许承和芊芊这两位普通父女。 警视厅官方对两人解释为： 一伙非法分子在度假酒店内研制某种违禁致幻药，并最终泄露，因此才导致了两人关于时间与日期感知的错乱。 连带着度假酒店内的种种异常现象，统统都用“致幻药”来解释。 这是一个很好用的理由。 随后，医护人员对两人进行了全套检查。 表面上声称是害怕致幻药的后遗症，实则是为了检查父女二人是否被诡异生物污染了。 结果很好：两人未受任何影响，思维均正常。 再又一轮问询过后，父女二人确认未曾涉足超凡领域，被允许直接离开。 还有那位杀人魔前台小哥。 他在顶楼卫生间内被发现了，整个人被倒塞进了马桶里，善后人员费了好大劲才将其拔出来。 确认已死。 死因为过量的原能药剂摄入。 一切，就此事了。 …… 时间一晃而过。 五天后。 下午。 许承独自坐在自己的房间内，在笔记上整理着他这些天听来的后续情报。 …… 楚言只知道负责人目击者的身份。 韩行身为目击者的事，除了负责人与许承之外，并无他人知晓。 …… 楚言之后也给许承打了电话，说自己在海城找了份工作，近期应该不会离开了，让姑父放心。 …… 度假酒店内的事，最终对外公开的新闻，与警视厅告诉许承父女的一样。 某犯罪团伙在酒店内秘密研制违禁致幻药，最终造成了大范围的泄露事件，甚至引发了爆炸。 目前度假酒店周遭已封锁，正在进一步调查。 …… 关于那只诡异生物的命名： 编号：h—045 名称：监狱 简述：场地类诡异生物，具体降临时间不明。在满足一定程度的条件下，将无限次在固定时间段内轮回重置。伴生诡异名为“狱卒”，无法被杀死，极难处理。 其中的“h”，代表“海城”。 …… 最后的最后，许承还在笔记上补充了韩行心声中的一句话。 【最近诡异生物的降临相较于之前更加频繁了，是因为星辰商会或深空？还是其他的某种预兆？】 这是个疑问句，以问号结尾。 许承整理完了笔记，伸了个懒腰，打算去冰箱里找一块西瓜吃。 沙瓤的。 芊芊不在家，外出打比赛去了。 她对许承说自己要加班赶项目，很晚才能回来，甚至有可能通宵。 而就在这时，许承的手机电话忽然响了。 接通之后，对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喂？能听见吗？” 正是那位“老爷子”沈岩。 许承有些疑惑，老爷子为什么忽然联系自己？ 老爷子试探询问道： “那个啥，我打电话就想问一下，我家冠军回到家了吗？” “……” “喂？” 电话那头没有回音，老爷子很是疑惑。 而在几秒钟过后，那头却又忽然传来了汽车发动机的轰鸣。 …… 在老爷子“询问”之后的下一秒，许承就一把抓起了桌上的车钥匙，从二楼的窗口一跃而下，跳到了车库前。 用人力快速抬起卷闸门，启动了那辆老爷车。 油门轰鸣，准备出发。 许承的眉头紧守，追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如非必要，老爷子是不可能忽然打电话来询问芊芊“是否回家”的。 因此唯有一种可能—— 芊芊出事了。 第一百零五章 谁也不能 “发生什么事了？” 许承询问道。 但还没等老爷子开头，许承便又改口问道： “先说，在哪里。” “临川路，城中村。” 呜——嗡！ 老爷车点火，一脚油门，直奔位于海城临江路的城中村而去。 许承将手机调至免提状态。 作为朋友，跟老爷子交流其实是一件很舒服的事。 根本无需弯弯绕的客套,有话直说即可，老爷子根本不会在意。 “可以说了，是怎么一回事？” 许承干脆问道，而后看了看路线，“可以详细一些，距离城中村有半小时的车程。” 老爷子将事情的经过娓娓道来。 “我最近在调查超凡者的事。” “那个叫目击者的组织真厉害啊,信息封锁做得很到位,我付出很大代价才能查到一些蛛丝马迹。” 这是当然的。 目击者身为官方组织,继承了军团的意志，自然有他们厉害的地方。 信息封锁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恰恰相反，老爷子能够在如此情况下查到一些蛛丝马迹，且尚未引起目击者们的警觉，这才是真正的本事！ 老爷子继续说道： “我找到了一段视频，现在发给你。” 叮咚！ 视频链接发送过来了。 许承冒着被开罚单的风险，一面开车，一面点开了视频链接。 请勿模仿。 在许承的预想中，老爷子这号人物的人脉应该都是手眼通天的。 那段视频来自哪里？ 暗网？悬赏？或是其他私人渠道？ 但当许承看清楚了视频标题的时候，却忽然愣住了。 神情复杂。 因为他曾经看过那段视频，名为《盘点诸多最容易出现诡异怪谈的恐怖地点》。 早在新无明号事件爆发之前，许承就已经在网上看过这段视频了。 当时芊芊拿了两张船票，来邀请自己老爹一起去海上玩的时候,许承就在看这段视频！ 要想找到这段视频，方法其实也很简单。 在任何视频网站上搜索关键词“诡异怪谈”，综合排名前十的视频中必有它！ 这段视频并不冷门,反而流传甚广。 播放开始。 视频制作者用平静的声音倒叙着念出了一个个地点。 排行第五：商场； 排行第四：森林； 排行第三：隔壁； 排行第二：大海； 排行第一…… 没有区别。 视频里的内容与许承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许承的眉头微皱，“这段视频我在网上看过，有什么特殊的吗？” 老爷子回答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嗯？” 许承略有不解,“什么是真的？” “这个盘点。” 老爷子解释道：“从我收集来的情报而言，如果将视频中的‘诡异怪谈’理解为‘诡异降临事件’的话，那么这段视频的盘点几乎是完全正确的。” “如果单单只是希望引人注意的营销号，重合度不可能如此之高，对？” “所以我有了一个推测——” 老爷子顿了顿。 “这段视频的制作人是一位超凡者，甚至跟目击者关联密切。” 许承反问道：“他是否可能就是一名目击者？” “不可能。” 老爷子果断否决，“目击者组织最核心的行动思维就是确保他们成为唯一目击者。” “这样的一群人，没理由会主动制作出这样一段视频来吸引其他人的注意。” “至于深空、星辰商会这样的组织，就更不可能了。” “因为这段视频是公开的。” “身为官方势力，目击者完全有能力顺着网线去揍他们。” “所以我判断，这段视频的制作人并非来自目击者、星辰商会、深空这三大超凡势力。” 老爷子笑道： “他或她，极有可能是一位民间超凡者，并且还是三大超凡势力对其无可奈何的那一种。” 许承点点头，“所以你想跟他聊聊？” “对。” 老爷子果断承认，“我联系了他。” 距离城中村还有一段车程，许承决定耐心听老爷子讲完一切细节。 多了解一些，总不会吃亏的。 “怎么联系的？” 许承问道。 他原以为老爷子会动用人脉,通过什么什么ip地址之类或者更高级的玩意锁定视频制作人。 但老爷子的回答却又一次出乎许承的预料。 “那个视频网站上不是有私信功能嘛,我试着问了问，他就回信了。” 许承：“……” 好像挺有道理的。 “你说什么了？” “我说：‘我对超凡世界很感兴趣，有机会的话咱们来喝喝茶、聊聊天。’” “他说什么了？” “他说：‘你给我等着。’” “……” 许承卡住了。 老爷子不解。 “咋了？” “你确定他不是要来报复你？” “嗨！要报复我的人多了去了，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老爷子随意道：“不过他似乎是真的要我‘等着’。” “我向他发送私信，是在两天前。” “而就在今天，也就是大约两小时前，他终于联系我了。” “他说他现在就来找我。” 许承：“……” 怎么越听越像是来寻仇的？ 许承继续问道：“所以呢，后续又是怎么一回事？” 老爷子： “我收到私信的时候，正在举办拳赛，就是我家冠军将要参加的那一场。” “在收到私信之后，我立刻遣散了比赛，安排选手和观众们离场。” 老爷子此举非常聪明。 虽然他表现得轻描淡写，但说到底这还是一场与未知超凡者的会面。 不谨慎一些不行。 在拳赛举办的同时去与视频制作人会面，绝非明智之举。 稍有不慎，便会将大量的普通人卷入进来，场面就将一发不可收拾。 所以老爷子选择直接遣散比赛，绝对是最稳妥的做法。 “当时我就让我家冠军回家去了。” “她明显没打够，我只能安慰她说事发突然，下周继续。” 老爷子道：“然后我算了算时间，觉得我家冠军应该到家了，就打算问问，确认一下她的安全。” “但——” “短信没回复，手机关机。” “于是我才联系了你。” 闻言，许承点了点头。 “明白了，电话别挂，我马上就到。” …… 十几分钟后。 许承开着他的那辆老爷车，拐进了临川路的城中村里。 在钻进了几个胡同之后，许承来到了一处相对热闹的居民区。 住在这里的往往都是来海城打工的人。 烟火气很足。 此时已经是夜晚了，许多餐馆正是热闹的时候。 许承忽然询问电话那头的老爷子。 “这座城中村里有火锅店吗？” 老爷子一愣，而后问了问身边的人，随即回答道： “有，还不少。” 火锅很好吃的。 “呼……” 许承松了一口气，背靠在车座上，点了一根烟。 “那我大概明白芊芊去哪里了。” …… 城中村很大。 在另一头的小吃街。 一家露天摊位。 芊芊等来了她的火锅。 油碟麻碟各一盘。 鸭肠黄喉肉卷虾滑蟹柳千张…… 芊芊从小到大都有个习惯：吃饭的时候手机要关机。 不是许承或楚秋硬性要求的，而是芊芊自己的习惯。 尤其是吃火锅的时候。 因为谁也不能打扰楚芊芊吃火锅。 谁也不能！ 第一百零六章 异样征兆 城中村内有许多夜市或小吃街。 烟火鸟鸟。 许承将车停在路边，抽着烟，思考着各种可能性。 最终，他还是确认了自己一开始的推测。 芊芊大约是跑去吃火锅了。 自己这倒霉闺女的习惯自己很清楚。 毕竟不是第一次那么做了。 芊芊每次一个人吃火锅的时候，都喜欢把手机关机，专心致志地享受。 这本来没什么的。 地下拳赛的冠军，当然有资格在赛后去吃一顿夜宵火锅，然后再回家睡觉。 只是今天的情况有些特殊。 为了与视频制作人秘密会面，老爷子提前解散了比赛。 想来是芊芊比赛没打够，觉得浑身难受，大晚上又很无聊，恰巧闻到了城中村内火锅店的味道，于是干脆在这里吃起了夜宵。 许承将自己的推测跟电话那头的老爷子说明了。 老爷子：“……” 好像确实是我家冠军能干出来的事啊！ 许承抖了抖烟灰，无奈道：“没事我就不管了，回家睡觉去了，你小心。” 老爷子是谁？ 他不需要帮助，更不需要被担心，否则的话他就不是老爷子了。 但老爷子却想了想，忽然提议道：“你还是把我家冠军接回去，不然我担心她碰见一些乱七八糟的事。” “为什么？” “还是因为那个视频制作人。” 老爷子解释道：“如果我是他的话，除非万不得已，否则是不可能接受一个‘陌生网友’的私信邀请的。” 许承的眼睛眯了眯，“你的意思是说他已经走投无路了？” “最起码也遇到了某种困难。” 老爷子确认道。 正在这时，老爷子身边的保镖传来了消息。 早在许承推测出芊芊去吃火锅之后，老爷子就已经排手下的人去查了。 果不其然，芊芊就在几条街外的一家露天火锅摊那里！ 老爷子将芊芊的位置告诉了许承。 “尽快走。” 许承看不见老爷子的脸，但通过声音可以大概听出来，他笑得一定很开心。 “等把我家冠军送回家，你想回到这里看戏的话，我欢迎。” 许承笑了，“你觉得今晚会出事？” “直觉。” 老爷子点点头，“会很好玩的。” 老爷子口中的“好玩”，多半指的就是“会出大事”了。 许承对此没什么兴趣。 那个视频制作人既然能回私信，就说明必然不是某种诡异生物。 不是诡异生物，意味着很难从中获取原能块。 “如果有处理不了的诡异，在目击者来之前叫我。”许承嘱咐道。 “一定。” 老爷子当然会答应了。 两人挂断了彼此的电话。 …… 许承启动了老爷车。 一脚油门，沿着城中村内部的小路前进，打算去接了芊芊然后回家。 至于大晚上接闺女回家的理由，遍地都是。 例如路上有老朋友看见芊芊了，提醒了许承一声之类的。 相对牵强，但自家这个大心脏的闺女也不会在意。 可那时候的许承怎么也没想到，会出现之后的那种情况…… 万万没想到。 他—— 迷路了。 这手机里的破导航坏了吗？！ 许承拨弄着手机，多次刷新，最终得出了结论。 不是导航坏了，而是这座城中村内部的地形本身就太复杂了！ 四周都是无电梯的低层楼房，建筑风格极为类似，从外面根本看不出差别。 楼与楼之间的间隔也很短。 宽敞一些的地方能有五米左右，仅供两辆小汽车往来同行。 窄一些的，连一辆小汽车都很难通过，根本不是走车的地方！ 如果说最大的区别，那就应该是一楼店铺去那五颜六色的招牌和霓虹灯了。 路灯昏暗，霓虹灯招牌的光线混杂其中，更显混乱。 在如此复杂的环境下，手机导航就自然而然地会变得很不靠谱，连记忆也会错乱。 “这里是哪里啊？” 许承拐进了一个角落，面前仍旧是款式类似的楼房，没有任何指示牌。 夜晚的天气闷热异常，似乎快要下暴雨了。 拆了边上的墙不知道能不能出去？ 嗯…… 这里应该没有监控？ 许承的目光落在一旁。 他在想，自己是否要做一些不太厚道，且事后需要赔偿的事。 但就在这时，许承看见不远处有一群年轻人正聚在一起。 打扮新潮，欢声笑语。 街舞、滑板、轮滑…… 大约是一群喜欢在晚上出来玩的小伙子和小姑娘们。 许承摇下了车窗，伸出了那只肌肉分明的左手。 “小伙子？小伙子！” 许承如愿叫来了一位年轻人。 “大爷，有啥事儿啊您？” “您先别说，我猜猜哈！” “您迷路了，对吗？” 许承：“……” 看来不是自己的问题。 许承摇了摇头，“我问个地方，白记火锅店你知道怎么走吗？” “哦，在另一条街上呢，离这里还挺远。” 年轻人热心地为大爷指路，“从这里直走，碰见红绿灯右拐，然后直走，看见营业厅之后左拐，一路往前到头……” 一番形容下来，许承总算是明白了路线。 “谢谢啊。” “您客气了，大爷，晚上慢点开车啊，城中村晚上不好走。” 许承笑着点了点头。 这些年轻人算得上标准的“大晚上还在外面胡闹”的标准反面教材。 可这又怎么能算得上是“错”呢？ 那是只有一次的青春啊！ 人生的每一秒都是独一无二的，总要竭尽全力去享受才是。 许承如是想着。 他道别了那些年轻人们，开车着一路前行。 “让我看看，直走……右拐……” “嗯？” 许承路过一个拐角，明明都已经开过去了，却忽然看见了些不太对劲的东西。 他又将车倒了回来。 许承的目光落在了街边的拐角处。 在那里还有一群年轻人，穿着兜帽衣服，聚集在一起。 这本没有什么奇怪的，然而许承却发现，这伙人除了服装之外，与他先前碰到的那群年轻人们几乎一模一样！ 街舞、滑板、轮滑…… 甚至连一些动作细节都完全相同！ 自己又转回来了？ 不。 许承又看了看导航。 没有。 导航软件上虽然无法显示清楚具体路线，但可以明确看出来许承所处的位置与先前不是一个地方。 而且就算自己又转回来了，那群年轻人又怎么可能忽然间换上一套一模一样的衣服呢？ 运动裤、兜帽衫。 衣服上带有反光的流线型亮片。 帽子还将头遮住了，看不清脸。 许承又一次摇下了车窗。 招招手，一位体态与先前那个年轻小伙子一模一样的“兜帽人”走了过来。 许承抬起头，看清了位于兜帽下的那张脸。 不是脸，而是一副面具。 简约到极致，仅有普通的五官轮廓。 许承吸了口烟。 “你们又是什么玩意？” 第一百零七章 兜帽非人 临川路城中村。 这里在海城里还是蛮有名的。 许多来海城打工的人，或是刚刚毕业的大学生，都会选择来这里租房。 严格来说，这座城中村应该算是海城内的一片老城区。 占地面积极大，且最近正处于开发中的状态。 许承留心过新闻。 再加上导航软件上的地图作为参考。 虽然无法分辨其中的具体路线，但要想在脑海中勾勒出大概的范围图却并不难。 …… 这座巨大的城中村可以大致分为“三环”。 外环—— 交通便利，且楼房普遍较新,居住质量较高。 是那些普通打工人的主要租住地，占地面积排第二，居住人口却最多。 中环—— 占地面积最大。 都是老楼，卫生环境较差，机动车交通不便。 是夜市或小吃街的聚集地，靠近外环的部分最为热闹，夜晚较为嘈杂，因此常驻在中环的人并不多。 再往里走，穿过数条破旧窄小的街道,便可以进入城中村的“内环”了。 内环—— 尽是一片老楼、危楼。 早在几年前，这里便不再有人居住了。 屋主们被官方统一安置，内环则被列为了待开发的项目，等待拆迁。 因为无人居住的关系，这里的水电都被掐断了。 一到晚上，城中村的内环便漆黑一片。 只是偶尔也会听闻有人传言。 说他们曾经在城中村的内环里看见一些光亮，甚至还能听见一些嘈杂的声响，似乎有什么人聚集在那里。 懂得都懂。 那都市传说并非空穴来风，而是老爷子的诸多地下赛场之一，就设置在城中村内环！ 老爷子将场地建在这里非常合理。 罕有人至、隐蔽性高、便于安静地来去。 的确是一个相当完美的场地。 这里的场地就建设在内环的地下，是一座不算精致，却足以享受地下拳赛的中型赛场。 …… 此时此刻。 参与拳赛的选手与观众们早就被老爷子遣散了。 而在许承的脑海中，众人所处的方位如下： 老爷子位于内环中心的地下赛场中，与诸多保镖在一起，等待着视频制作人的来访。 自己位于城中村东侧,外环与中环的交界处。 芊芊所处的白记火锅店同样位于外环与中环的交界,却在城中村的西侧,与许承之间的距离几乎横跨整个城中村。 先前碰见那群玩闹的年轻人，位于城中村外环。 而此刻许承碰见的那群“兜帽人”，则和他本人一样，位于城中村东侧外环与中环的交界处。 …… 这就不对了。 许承的眼力是有的。 而在他的眼中，“兜帽人”与年轻人，无论是人数、体态、动作、行为，都一模一样！ 没有“几乎”二字。 除了“地点”与“穿着”这两大元素之外，双方是真正意义上的一模一样！ 所以许承才会问那个问题： “你们是谁？” 他的目光上移，瞧见兜帽人的兜帽下的是一副很少见的面具。 简约，仿佛许多几何体拼凑而成，仅仅只能看出五官。 “啊……” 兜帽人的面具背后传来了阵阵异响。 他刚想说什么，却只见许承抬起手，示意他不要着急。 “等等。” 许承在烟灰缸里抖了抖烟灰，然后将烟卷叼在了嘴里。 先前那些年轻人们的心声是清晰的，且无半点不妥，说明他们与超凡力量无关。 至于眼前的这些兜帽人。 他们的心声宛如回荡在空旷密室内的声波，来回荡漾，混乱异常！ 所以许承抖了抖烟灰，做好了准备。 毕竟，大幅度的动作会让烟灰粘在衣服上。 “滚……” 顿了顿,兜帽人的面具背后传来了嘶哑的声音。 “滚出……这里！” 唰！ 兜帽人抬手一拳,朝着车内的许承打了过来。 然而下一秒，兜帽人视线中的许承却消失了，车座上空无一人！ 去哪里了？ 兜帽人察觉到了动静，抬起头来。 只见许承单手握住了老爷车的车窗框架，而后整个人单手倒立，撑在了老爷车的顶棚上。 吐了口白烟。 “嗯，速度不快。” 这个评价有些过高了。 兜帽人的拳头完全就是普通人的水平，在超凡世界中就像新生的婴儿一样！ 以这样的速度和力量，就算直接命中许承，应该也跟挠痒痒没什么区别。 这些兜帽人真的跟超凡力量有关吗？ 是星辰商会或深空学社的小喽啰？ 不…… 许承的手腕用力，在空中翻了个身，宛若体操运动员般，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他在思考。 一边思考，一边让兜帽人猛锤着自己的后背。 开车这么久，后背的肌肉多少会有些紧绷的。 许承的目光落在其他兜帽人的身上。 原能是一种非常神奇的能量。 抛开影响身心的巨大副作用不谈，就算是指甲盖大小的原能块，被普通人吸收之后，那个人也将爆发出不亚于奥运冠军的超强体能。 就比如许承最早碰到的那些小混混。 他们不过是受雇于星辰商会某人的普通打手罢了，仅吸收了一点点原能，就足以爆发出非人的战斗力。 最关键的点在于，只吸收了一点点原能的人，虽然心声会受影响，但也只是杂音罢了。 而那些兜帽人的心声却如舞者或是狱卒，连半个字都无法听清！ 这是接触了极大量原能的表现！ 可为什么他们会这么弱？ 许承百思不得其解。 他走了几步，来到了那群兜帽人的正中央。 兜帽人们明显对许承这个“外来者”感到十分不满，环绕在许承周围，试图用恐吓来吓跑他。 “啊……” 一名兜帽人挥拳打向许承。 许承伸手抓住了那只软绵绵的拳头，而后另一只手直接扯下了兜帽人的面具。 让我看看。 借着远处的霓虹灯光，许承终于看清了兜帽人面具之下的脸。 那不是一张“人脸”。 而是一副由某种纯黑色液体凝聚而成的脸，五官极为标准，就像是从速写教科书上直接拓印下来一样！ 是诡异生物？！ 可……真的有这么弱的诡异生物吗？ 许承无法理解。 他的拇指与食指叠加在一起，摆出了一个圈，之后放在了那个兜帽人的脑门上。 砰！ 脑瓜崩。 一击，便将兜帽人直接打飞了出去。 许承没有下杀手。 这种诡异生物的战斗力最强不过是互殴，甚至无法对普通人造成威胁。 它们的模样又跟之前的那群年轻人太过相似了。 许承担心贸然杀死这些诡异生物，会影响那群年轻人。 还是先调查清楚，看看情况。 许承打算返回自己的老爷车，继续往城中村的更深处探索。 但就在他的手刚刚触及车门把手的瞬间，许承却注意到了一件事。 在门把手的边缘上，散落着一点点的白色粉末。 这是之前没有的。 许承的目光一沉。 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抬腿一脚，猛踢在了车门上。 轰！ 那辆老爷车被许承的一脚硬生生地踢飞，整辆车平移了十几米，最终撞在了一面废弃的石砖墙上。 哗啦…… 下一秒—— 呼！ 车身上便爆燃起熊熊大火！ 火光照着许承的脸。 他嘴里的香烟在缓缓燃烧着。 “我还挺喜欢这辆车的。” 许承的老爷车，没了。 …… 城中村。 闷热，大雨将至。 非人的兜帽、爆燃的汽车、隐藏着的阴影们。 暗流涌动！ 第一百零八章 转圈儿 呼！呼！ 噼里啪啦…… 不过是几个呼吸的工夫，大火便蔓延至了老爷车的各处。 滚滚热浪升腾而起。 是白磷粉吗？ 还是其他的易燃粉末？ 似乎被什么人偷偷洒在老爷车上了，只要有一点火花就会爆燃 如果许承本人就坐在车内，然后点火，只怕现在已经身陷火海了。 许承很是惋惜。 这辆老爷车还是他和自家老太婆一起挑选的，楚秋很喜欢这辆车的款式。 许承的表情是惋惜。 原能连接。 楚秋飘了出来。 她的表情是不高兴。 ——很不高兴！ “12点棕色小楼二层窗户两个；3点钟一楼墙角一个；6点钟三层楼顶通风管旁三个。” 楚秋向许承报出了三个方位，而后又补充道： “对咱们车子动手的是3点钟墙角的那个。” 许承了然。 哪怕是再微弱的原能气息，也能被楚秋侦测到，许承无需为此耗费更多的经历。 他抬起头，仔细观察着四周。 这里是城中村的中环，且不属于夜市或者美食街的范围，因此无人居住。 真是太好了。 许承迈步上前，来到了自己的那辆正在燃烧的老爷车前。 车胎已经融化了，车内的东西还在燃烧，整辆老爷车渐渐变得只剩下了那层金属框架。 他要做什么？ 那些藏身在暗处的人们不免产生疑问。 再等一会儿，火烧到邮箱里，那辆车估计会爆炸的。 那个老头子不怕死吗？ 然而，在众目睽睽之下—— 许承伸出双手，直接抓住了老爷车后侧的车窗铁架！ 呼……呼…… 火还在燃烧。 虽然没有直接烧到许承的皮肤，但其中的热量传导到铁架上却是实打实的！ 那绝对是能直接烤肉的温度！ 可许承却彷佛没有感受到那股热量。 他咧着嘴，膝盖弯曲，双臂之上青筋暴起。 “喝！” 腰腹发力，双手死死握住车窗铁架，整个人竟然带着那辆老爷车以逆时针的方向旋转了起来！ 这是什么操作？！ 藏身在暗处的那些人纷纷瞪大了双眼。 就算已经烧掉了不少东西，但那说到底那可是一辆小汽车啊！ 多重？ 15吨？14吨？最少也应该超过一吨了！ 一脚将其踹开并不难，因为那不过是在地面上平移罢了。 真正夸张的事在于，那个老头子竟然能将这辆燃烧中的小汽车活活抡起来！ 这老头子哪里来的力气？还有他不怕烫的吗！ 这些人遍寻脑海，却始终无法确认那个老头子的身份，在目前已知的出名超凡者中绝没有这么一号人物。 他要做什么？ 许承轮着手里的那辆燃烧小汽车，开始原地转圈。 第一圈，便以极快的速度剥离了供给燃烧的氧气，将车上的火苗熄灭大半； 第二圈，火焰彻底熄灭，同时许承逆时针旋转的速度进一步加快； 第三圈—— 卡察！ 这辆老爷车的车架终于再也经不住折腾，直接碎裂成了两半。 许承一手抓住一般，继续旋转！ 第四圈。 在旋转到第五圈的瞬间，许承放开了自己的双手。 颂！颂！ 那两半小汽车宛如两枚实心铁炮，以惊人的速度分别向12点与6点钟两个方向砸了过去！ 轰！轰！ 两道爆鸣声传来。 小汽车上的火已经被灭了，但却实实在在地砸中了藏身在那两处地点的人们。 “哇啊！” 顿时，阵阵惨叫声传来。 许承之前的动作让他们看呆了，以至于脑子里根本来不及反应。 危房的砖瓦塌陷，那些人也没办法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埋进了瓦砾堆里。 还有一个。 许承将视线锁定在了三点钟方向的人上。 抬起一脚，勐踢一帮的石墩。 砰！ 石墩子如炮弹一般飞出，直直地砸中了三点钟方向的墙壁。 墙壁塌陷，一道人影仰面躺在了瓦砾堆中。 “咳咳……真厉害啊……” 那人咧着嘴，笑骂道：“看起来不是目击者的打法，你是星辰商会的？你们也来趟这趟浑水了？” 唰—— 他从兜里掏出了一剂幽蓝色的原能药剂，直接注射进了自己的脖子里。 浑身的肌肉肉眼可见地膨胀了起来。 那是深空学社的典型手段。 伴随着药剂发挥作用，那人的体型也越来越大，轻松就掀起了掉落在身上的瓦砾，缓缓站了起来。 “也是，星辰商会不来才奇怪呢。” “但不管你们来了多少人……” 他轻而易举地就将手上的砖块捏成了齑粉。 “都得死！” 唰唰唰—— 话音未落，便从一边的屋顶上窜出来了数道黑影。 在那些黑影落地之后，许承和深空学社的人都看清了他们的模样。 身穿兜帽衣服，身上还有反光亮片，脸带面具。 跟许承先前碰到的那些“非人”的兜帽人一模一样！ 没有丝毫多余的言语。 在脚尖落地的瞬间，其中两名兜帽人便一左一右，向那名深空成员发起了攻击。 与先前许承碰见的兜帽人截然不同。 后出现的兜帽人们动作极快，已然达到了超凡者的标准！ 虽然它们的拳头都被深空成员躲过了，但却轻松打烂了另一侧的墙壁，对普通人来说足以致死！ 那些兜帽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显然，深空成员认为那些兜帽人隶属于星辰商会，并且许承跟他们也是一伙儿的。 “好，好，围攻是？” 深空成员的童孔内血丝满布。 他打算拼命了。 “那就来！” 话音未落。 那名深空成员忽然愣住了。 因为他眼睁睁的看着许承揪住了其中一名兜帽人的脑袋，而后照着地面接连勐砸！ 轰！轰！轰！轰…… 地面甚至有规律地震动了起来。 在那接连不断的轰击之下，兜帽人的脑袋渐渐塌陷了。 最终变成了一滩黑色的未知液体，流淌在地上，身体则再也没了动静。 啊这…… 那个老大爷不是跟星辰商会一伙儿的？ 好强。 打不过。 得跑！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深空成员立马转身，却忽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目光转动，望向身后。 许承已经扼住了他的后脖颈。 “弄坏了我的车，你想去哪？” 【这老头子到底是谁？】 【星辰商会的底牌？还是从未露面的目击者？】 【他的黑匣子呢？】 …… 许承不是目击者。 但目击者们却来了。 两位目击者背着他们的黑匣子，走进了城中村内。 韩行望着天空，感受着那股闷热。 “要下雨了。” “那玩意不重要。” 负责人一脸愁容，“我可是重伤初愈啊，为什么非要我来安排这么麻烦的事？” 韩行想了想，老实回答道：“因为你是负责人。” 负责人：“……” 我真是谢谢你告诉我啊！ 负责人揉了揉眉心，开始与目击者分部的后勤人员通讯。 “让预备队准备好，这次行动是针对‘人’的，不排除后备队批量介入的情况，同时要小心诡异降临事件。” “啊？你问我事件等级评估？” “星辰商会和深空都来了，咱们也来凑凑热闹，再加上军团遗产……” “当然是b级事件了！” …… 城中村，内环。 地下赛场。 老爷子独自坐在会客室内，哼着小曲儿，等候着视频制作人的到来。 “好玩儿。” “我就喜欢这种——” 老爷笑得格外开心。 “越来越好玩啦！” 第一百零九章 本体与对应 快要到夏天最热的时候了。 夜晚越发闷热。 大雨将至！ …… 城中村内。 居住在外环的打工人们早早就回家收衣服去了。 中环的摊主们也注意到了天气预报。 “收摊子啦，快下雨了，别一会儿淋透了！” 摊主们提醒着食客。 食客们依依不舍，就此离去。 在城中村西侧的白记火锅店，绝大部分桌子都已经被收起来了，唯有芊芊的那一张留了下来。 白记家的老板好心提醒道： “小姑娘，别吃了,一会儿下雨淋湿了要感冒的。” 芊芊还在猛吃。 她安慰老板，“没事的啦，一会儿要是下雨了，我就帮你把桌子什么的搬进去。” 老板无奈。 “得，你慢慢吃。” 他回到了自家仓库，找来了个相对大一些的雨伞，以备不时之需。 桌碗淋湿之类的小事，老板并不在意,反而是芊芊那享受的吃法让老板这个厨子很是满足。 客人喜欢就好！ 而且年轻人嘛，吃好喝好就行啊！ 老板坐在路边的小板凳上，给自己开了瓶啤酒，静静等待芊芊吃完。 …… 而在城中村，东侧。 外环与中环交接处附近。 轰！ 隐约传来了轰鸣声。 仿佛拆迁时的砸楼机的摆锤撞断了某面墙壁。 这阵声响吸引了那群正在玩闹的年轻人。 他们本想在下雨前回家，却被那道声音吸引，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打算过去看看。 大晚上还有拆迁的吗？ 而当他们走过拐角，远远可以望见那道声音的来源时，却纷纷愣在了那里。 他们瞧见了此生从未见过的“恐怖”。 一道庞大且魁梧的身影，正一手抓住一个人，而后将两人的脑袋按在地上不断猛砸！ 距离很远，根本看不清那道身影的脸。 轰！轰！轰！轰…… 空气中还弥漫着某种烧焦的味道，那是先前老爷车燃烧时残留下来的。 周围的楼上有墙壁已经坍塌。 其中老爷车的金属残骸隐约可见。 这种视觉、嗅觉、听觉的三重冲击，让那些年轻人们慌了神。 这是见鬼了啊！ 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跑！ 其中有个比较理智的小伙子，立刻掏出手机来,打电话报警。 “您好。” “是海城警视厅吗？我报警！” “请说明您的位置和事件。” “在临川路的城中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是很多人打起来了，然后……” “……” 小伙子还在组织着自己的语言。 殊不知，在他说出“临川路城中村”这几个字的瞬间，电话那头就自动转切到了目击者组织的专业人士那头。 小伙子终于叙述完了他那恐怖的经历。 专业人士回应道： “好的，感谢您的告知，我们会尽快前往处理，请先确保自己的人身安全，尽快回家。” 电话随即挂断。 负责接线的专业人士揉了揉眉心。 他很清楚，自己和同事们今晚有得忙了。 那座城中村内居住了不少人。 就算中环和内环没多少人居住，但终究还是会有人发觉异样的。 专业人士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让那些“离奇”的事变得“平常”。 他将年轻人的报案记录记下，之后也会有其他专人回访，确保其没有接触超凡力量，以及精神状态的正常。 “城中村那边已经开打了。” 接线员向身边同事感叹道：“幸亏今晚有暴雨啊……” 有雨的话，视觉和听觉都会受限，察觉到城中村内异样的人也会更少。 这对于目击者们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了。 …… 在暴打手中两人的同时，许承看见了那群年轻人。 眼珠转动。 许承又望向了那些距离自己不远的兜帽人。 不算后来出现的那些兜帽人。 年轻人共有七位。 兜帽人也有七位。 双方的外貌无半点相似。 但体态、身高、动作、彼此之间的互动等其余的一切，均一模一样！ 许承之前用脑瓜崩弹飞出去了一个兜帽人，它还躺倒在地上，暂时无法动弹。 但那些年轻人中相对应的那一位却还安然无事。 许承得出了三个结论： 第一、在这座城中村内,存在着某种未知的“力量”。 第二、这股力量会将某人完全复制成一位“兜帽人”，兜帽人与本体除外貌之外无任何差别。 第三、兜帽人所受的伤害与本体不互通。 所以这股力量的来源究竟是什么？ 诡异生物？特性者？还是其他？ 自己又是什么时候陷入这种力量之中的？ 思索间，许承忽然感觉自己的右手不太对劲。 低头一看，原来是那名深空成员已经缓了过来，用自己的双手硬生生地掰开了许承的一根手指。 唰！ 有了这一丝空隙，深空成员终于找到了机会脱身，连忙后撤。 许承干脆捏爆了左手的那名兜帽人的脑袋。 噗嗤！ 黑色的不明液体流了一地。 许承拍了拍手，继续观察起四周。 七名与年轻人对应的兜帽人、四名后来的兜帽人、以及那名深空成员。 哦，人又多了。 先前被汽车残骸砸昏的人里，又有两人站了起来。 这就一共是三名深空成员了。 另外两人从兜里掏出了各自的原能药剂，打算对自己进行注射。 而就在此刻—— 许承忽然握紧了拳头，将什么东西朝着那两人的方向猛地投掷了过去！ 是碎石子。 在那名深空成员挣脱许承手掌的时候，许承也顺手从地上抓来了一把碎石子。 许承的投掷+碎石子=？ 答：霰弹枪！ 砰！ 碎石子以极快的速度命中了那两名刚刚站起来的深空成员。 砸烂了装有原能药剂的针管，也顺便砸烂了那两人的皮肤和骨头，让他们彻底失去了意识。 许承的动作仍未停止。 他有两只手。 于是他能投掷两次。 第二次的投掷，他瞄准了对应七名年轻人的兜帽人。 砰！ 那些兜帽人被石子命中要害，原地化作了大量的黑水，最后融入地面。 这样，就只剩下一名深空成员，外加四名后来的兜帽人了。 这四名兜帽人与之前的七名明显不同。 它们的手中持有匕首，动作也明显是受过训练的专业人士。 它们所对应的“本体”究竟是谁？ 不是深空。 因为如果对应本体是深空的话，那么那名深空成员一定会对兜帽人们熟悉的动作表现出诧异。 更不可能是目击者了。 那么极有可能就是星辰商会的人了。 星辰商会也派人来城中村了？这里到底有什么在吸引着他们？ …… 许承在思考。 而仅存的那名深空成员却在狂怒。 眼前的这个老东西根本就没把他当成对手！ 狂怒之下，深空成员彻底失去了理智。 他掏出了第二管原能药剂，将其注射进了自己体内。 狂乱的力量在他体内开始膨胀。 他要杀—— 轰！ 许承的一记摆拳，命中了深空成员的侧脸。 他整个人宛如一辆大风车，在空中旋转了数圈之后，脑袋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死得不能再死。 许承的一根烟抽完了。 他将碾灭后的烟头放进了兜里，而后又点了一根新的。 香烟的味道有助于思考。 许承正在思考一件格外重要的事。 那些年轻人们可以有对应的兜帽人。 星辰商会可以有对应的兜帽人。 那么…… 许承呢。 “许承”自己，是否也会有一个除外貌之外，一切均相等的兜帽人呢？ 第一百一十章 各方 唰！ 正在许承思考的时候。 一道黑影从天而降。 同样，还是一位兜帽人。 那名兜帽人的体格格外壮硕，明显已经超越了人类的界限。 就跟…… 死在一旁的深空成员一模一样！ 体型、肌肉、姿态、甚至是脖颈上因注射而留下来的针孔。 “滚……” 兜帽人举起了他那粗壮的手臂，将拳头握得嘎吱作响，用以驱赶许承。 “滚出这——” 那最后一个“里”字尚未说完，许承便忽然踏步上前。 一把抓住了兜帽人的脑袋，将其按在了地上。 猛砸！ 轰！ 黑水溅了许承一手。 他琢磨着刚才的手感。 嗯,真的一模一样。 那个兜帽人的本体正是深空成员！ 由此，许承得到了第四个已知信息点： 本体的死亡并不会影响现存的兜帽人，双方互不影响。 很像度假酒店内的情况。 自己难道真的陷入进了某种诡异生物的活动范围里了？ 也不对。 城中村与度假酒店存在着本质性的差别。 这里的人流量非常大，如果真的有诡异生物长期盘踞在此，想必也早就被目击者们解决了。 而且老爷子的地下赛场就建设在城中村的内环。 这里的一举一动应该都逃不过老爷子的监视，此先老爷子也并没有发觉那些兜帽人的存在。 唯有一种可能： 因为某种原因，才使得那些兜帽人出现在了城中村内！ 什么原因？ 老爷子的那位客人—— 视频制作人！ 那些兜帽人到底是用来针对视频制作人的？ 亦或是那些兜帽人本就是视频制作人的手笔？ 许承不清楚。 但有一点他可以确定。 “兜帽人”的始作俑者，并没有怀揣特别巨大的恶意。 因为那些兜帽人自始始终说得都是“滚出去”,而非“杀了你”。 显然,这些兜帽人有它们自己的目的性。 它们正在驱除那些试图靠近城中村内环的人！ 许承轻轻碰了碰脚边的那名深空成员。 死得透透了。 而且连续注射了两份原能药剂，就算不死，多半也彻底疯了。 他的心声中听不出有用的情报。 唰！ 恰在此时，余下的四名兜帽人向许承发起了进攻。 它们的本体大约是星辰商会的人。 力量不如那名深空成员，速度却极快，而且个个手持利刃。 呼！ 许承挥手，一把抓住了其中一人的脖颈。 果然，力量异于常人，明显是超凡者的级别。 砰！砰！ 接连两拳，直接命中对方的胸口，将它的后背活活打出了两块凸起。 噗！ 那名兜帽人的面具后猛喷出了一大口黑水，身体连带着衣服，肉眼可见地消融了下去。 第二人冲了过来，试图用手里的匕首划破许承的跟腱。 但当它冲过来之后，却发现许承早已经抬起了自己的腿。 落， 砰！ 脑袋被踩爆,又是一滩黑水散落了出来。 第三人被许承一巴掌扇掉脑袋。 第四人被许承一脚踢飞。 第五人被许承扭断了脖子。 第六人…… 嗯？ 第六人？ 刚才不是只有四名兜帽人吗？！ 许承打着打着，就发现了不太对劲的地方。 这人怎么越来越多了？ 许承一把抓住了其中一名向他扑过来的兜帽人，而后以它的身体作为链锤，以自身为圆心抡圆一圈，为自己清理出了一片空地。 这时候，许承才彻底察觉到了周围的情景。 到处都是兜帽人。 几十？上百？ 大约有一百多人。 这些兜帽人分布在街道各处，各自手持利刃，时刻准备着驱逐许承。 那名被许承抓在手中的兜帽人还在挣扎着。 许承发现那股手感有些熟悉。 跟第一个被自己捏住后脑的兜帽人的手感一模一样！ 无论是挣扎的方式还是力度，没有半点差别！ “第一个”兜帽人复活了？ 许承转头望去，发现“第一个”兜帽人死亡时爆出来的黑水还尚未消散。 不是“第一个”？ 许承一把将手里的兜帽人猛摔在地上。 抬头仔细望去。 终于，许承确定了如今这种古怪状况的原因—— 这上百名的兜帽人，所对应的本体，只有那五名星辰商会的人，再加上一名深空学社成员。 余下，皆为复制黏贴！ 六名本体对应生成了兜帽人，之后不断复制黏贴，最终组成了这上百人的兜帽人大军！ 但许承却又注意到，这上百人的兜帽人大军中，那名深空成员的兜帽人数量明显要少于其他。 许承据此推测出了第五个信息点： 关于兜帽人的生成数量，其次数可以大于一次，上限未知！ 同时,如果本体死亡的话，对应的兜帽人或许将无法再次生成或者复制。 “呼……” 许承吐了口白烟。 他问道：“走哪边？” 楚秋伸出手指，指了个方向。 不出所料，正位于城中村内环。 那里是原能波动最剧烈的地方，极有可能是幕后始作俑者的所在。 “那就过去看看。” 许承迈步，迎面走向了那上百名兜帽人。 …… 城中村南侧。 负责人掏出手机，发了几条短信。 他感受到了韩行的目光，随即兴奋道： “楚言小姐明天约我出去看电影呢！老韩你羡慕吗？快说你羡慕。” 韩行：“……” 韩行：“我结婚了。” 负责人：“……” 这两人聊着一些有的没的的，但手里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 他们取下了背上的黑匣子，杵在地上，而后按动了上面的开关。 嗤…… 黑匣子打开。 在那股幽蓝色光芒的映衬下，黑刀与黑枪同时出匣。 白光闪过。 几秒种后—— 轰！ 阴沉的天空中，雷声炸响！ 闪电与雷声先后而至，让周围的空气越发沉闷了起来。 那道闪电的白光照亮了负责人与韩行，也照亮了两人的前方。 数百名兜帽人屹立在原地，严陈以待。 仿佛一支军队，扞卫着城中村内环，抵御着任何敢靠近那片区域的超凡者！ 负责人：“开打？” 韩行：“开打。” …… 城中村东北侧。 星辰商会遭遇兜帽人！ …… 城中村西北侧。 深空学社遭遇兜帽人！ …… 城中村内环中心。 一位戴着兜帽的“客人”推开了通往地下赛场的铁门。 呜呼！有朋自远方来…… 第一百一十一章 战术规划 城中村内部地形复杂，外部则连接主干道，交通极为便利。 换句话说，几乎从任何方向，都能找到一条通往城中村内环的路！ 目击者、星辰商会、深空。 这三大超凡势力互相都有敌对的理由，且各有各的情报网，也各有各的行动逻辑。 所以这三方选择进入城中村的路线并非偶然。 而是必然！ 目击者自南侧进入。 因为那个方向的地形最为简单,不利于他人设伏，且距离城中村内环最近！ 深空与星辰商会，前者位于西北侧，后者位于东北侧。 双方距离较近。 这两方势力宁可多走一些路、宁可冒着碰面后爆发战斗的风险，也在竭力规避着一件事—— 与目击者们正面遭遇！ …… 这在深空与星辰商会中是一条默认的共识。 因为目击者们都是一群疯子。 如果深空与星辰商会的队伍遭遇，双方可能会短暂交手，而后为了各自的目的就此退去。 除非有必要的理由,否则双方很难爆发死斗。 但目击者不同。 只要是深空或星辰商会的人,与目击者遭遇。 无论情况如何,最终都必然会演变成你死我活的局面！ 没有例外。 甚至有被逼入绝境的目击者说过这样的话： “你们要么投降，要么死，另外我死也不投降，你们看着办。” 活脱脱的疯子！ 所以在确认目标值得“拼死相搏”之前，深空和星辰商会是绝不会想跟目击者交手的。 …… 西北侧。 深空学社。 约有三十余人的队伍，分成前、中、后三股，在小路中掩护前进。 这些人中的大多数都是无法成为超凡者的普通人。 但深空学社给了他们踏足超凡世界的机会。 少数人手持随处可见的凶器。 钢管、水果刀、球棍等等…… 多数人徒手。 因为他们最为强大的武器，其实是怀中藏着的原能药剂！ 分两种，口服和注射。 口服药剂是被稀释过的版本，最大限度地降低了对人体的影响，是深空成员们常备的药剂。 注射药剂为非常时期使用，也就是搏命的时候。 如果侥幸不死，那就说明自身对原能药剂存在极强的适应性，也会被深空提拔。 负责深空此次行动的是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人。 “这破天真闷热。” 中年人抬头望着天，琢磨着应该快要下雨了。 “之前先咱们一步来的先遣队已经失联了，也不知道碰见了什么。” “都小心些，抓了人立刻就撤！” 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抓捕那位视频制作人！ 恰在此时，那道闪电划过夜空。 轰隆隆隆…… 雷声紧随其后。 在那刺眼的白光中，数十名兜帽人出现在了深空学社的前路上。 深空成员们纷纷喝下了手中的口服原能药剂。 瞳孔充血，青筋暴起！ “军团的遗产不能再让给其他人了……” …… 城中村，东北侧。 星辰商会。 相比于深空学社，星辰商会的队伍要明显正规许多。 四支小队一齐行动，互相掩护，每支小队五人，共二十人。 这些人最起码拥有超凡者的资质。 虽不足以成为目击者，但在结合原能块之后，也能够爆发出相当惊人的战斗力。 他们手持利刃，绝大部分是匕首，行走在夜里的巷子中。 为首的是一名戴着眼镜的年轻人。 他是此次行动的二把手。 文职。 二把手手握手机，正在仔细研究着城中村的地形图。 “以目击者们的性格，主攻方向应该是南侧。” 二把手的眉头紧皱。 “从东北方向进入，虽然会最大程度上地规避目击者，但相对来说行动速度就放缓了。” “不……”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目击者们应该已经和视频制作人碰面了！” “但到现在还没有消息,就说明已经出了意外。” 什么意外？ 咔嚓！ 轰隆隆隆…… 闪电与雷鸣。 二把手抬起头来,看见了近百名兜帽人站在星辰商会的必经之路上。 他推了推眼镜，招招手,示意其他战斗人员上前，准备交手。 同时不断地用手机发短信，提醒那个从来不按时行动的“一把手”。 {快点来啊，我们都跟敌人交手了！} {不是目击者的作风，不幸中的万幸啊，你赶紧来啊！} {什么分头行动？你分明懒得在这么热的天出门，赶紧来！} {你已经来了？可我怎么没看见你？我们就在东北侧啊？} {……} {哦，你迷路了，那没事了。} 二把手只觉得自己的头发都愁掉了几根。 他锁定了一把手的位置，而后将路线图给一把手发送了过去，并开始祈祷对方能在目击者到来之前找到位置。 定位坐标公式、思维锁—— 前两个出现的军团遗产都被目击者得到了。 二把手抽出了匕首，瞳孔中幽蓝闪烁。 他在脑中快速思考。 但事实上，最初也是最容易追查到的军团遗产，是那个视频制作人！ 一直以来，这个人的行踪都极为隐秘，根本无法被追查到。 这一次在城中村现身，绝对是不容错过的绝佳时机！ 一名兜帽人跳了过来，开始与二把手交手。 二把手很快就注意到了对方是“复制黏贴人”的特性，进而大致分析出了“兜帽人”的一部分规则。 城中村内有诡异生物降临了？ 不。 星辰商会对诡异生物的了解更甚于目击者。 这种手段，更像是特性者所为！ …… 城中村，南侧。 两位目击者各自活动着肩膀和脖子。 他们面对的是百余名兜帽人。 两人都是专家中的专家，因此也很快发现了有关于兜帽人的特征。 这些兜帽人存在着大量的“复制黏贴”情况。 而且最重要的是——它们不是人。 这就简单许多了。 如果真要他们杀死百余人才能继续前进的话，即便是目击者也会有相当大的心理负担。 无关立场，这是人类的本能。 韩行一刀砍下了一名兜帽人的脑袋，顺口问道： “楚言小姐脑中的思维锁后续怎么样了？” 负责人一枪横扫，将数名兜帽人挑飞。 “思维锁是现阶段还是无法定向屏蔽，咱们的研究员们正在研究。” 换言之，思维锁对诡异生物的屏蔽内容是“全部的超凡信息”，无法定向屏蔽。 这项技术还很不成熟。 贸然使用风险极大，因此还需要进一步地改良。 “啧，这兜帽人的数量太多了，杀不完啊！”韩行眉头微皱。 负责人点了点头。 “让预备队介入。” 韩行与预备队见过面。 当初在新无明号上向韩行执行救援任务的，就是他们。 …… 城中村，内环中心。 老爷子终于等来了他的客人。 是一个穿着兜帽衣服的年轻人，大约二十多岁。 但当兜帽摘下，老爷子属实被对方的神情吓了一跳。 仿佛几天没睡觉了，两个浓重的黑眼圈，面如菜色，眼袋之上还是眼袋。 老爷子试探问道： “你需要休息吗？” 视频制作人摇了摇头，语气衰弱，“没事，我们这行都这样。” “超凡者？” “不，我是说剪片子的。” “剪片子的都你这种精神状态？” “是的。” “是吗？” “是。” 第一百一十二章 视频制作人 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干过很多事，唯独没有拍过电影。 拍电影能赚几个钱啊？ 等到年纪大了，变得喜欢看电影了，但还是没兴趣去拍。 因此关于视频制作人所说的“剪片子”这行，他还真的不怎么了解。 原来这么辛苦的吗？ 老爷子摆摆手，示意手下的人去泡茶。 两名亲信转手安排其他人去做了，他们则留在老爷子的身边,担任保镖的工作。 他们实在不放心自家老板和一位目的未知的超凡者独处。 老爷子的眼线和监控遍布整座城中村，因此城中村内发生的事老爷子一清二楚。 连带着，两位亲信保镖也略微了解了一些这方面的事。 他们知道各大超凡势力正在赶往城中村内环中心，也知道那些人的目的就是眼前的这位视频制作人。 更重要的一点—— 那些兜帽人。 就算有监控，也完全无法知晓那些兜帽人究竟是怎么冒出来的。 唯有一点能够确定： 那些兜帽人的装扮，与眼前的这名视频制作人一模一样。 换句话说,那些兜帽人正是出自于这位视频制作人的手笔！ 至于其他更多的信息，这两名亲信保镖便不知道了。 倒不是老爷子有意隐瞒。 恰恰相反，如果这两人刨根问底的话，老爷子一定会非常乐意和他们一起讨论的。 但这两人不会。 身为保镖，他们只会专注于自己的分内之事，这或许也是他们成为老爷子亲信的原因之一。 在如今的监控中，那些兜帽人与各大超凡势力正在激烈交手。 那些兜帽人的力量绝对“非人”！ 身为保镖，两人不想离开自家老板一步。 ——虽然他们也知道自己在超凡者面前根本算不上战斗力，但这就是工作，不是么？ …… 老爷子注意到自己的两位保镖并无半点离去的意思。 他当然知道这两人的想法。 笑了笑，询问视频制作人： “你介意吗？” 闻言，视频制作人打量了一番两位保镖，似乎是在判断这两人是否是超凡者。 答案当然是“否”。 于是视频制作人摆了摆手，“不介意。” 那就一起来呗！ 老爷子哼着小曲儿，带着视频制作人来到了地下赛场的会客室。 这里的装潢并不简陋，足以待客。 老爷子和视频制作人坐在茶桌两边的沙发上。 视频制作人用那双血丝满布的眸子盯着老爷子。 嗯，也不是超凡者。 老爷子身后的两位保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两人都在构思，倘若视频制作人突然发难，他们应该如何保护自家的老板？ 赛场的服务生将茶端了上来，为老爷子和视频制作人分别斟茶。 视频制作人接过茶水,笑着道了声谢，但没有喝。 看起来很谨慎的样子。 老爷子无奈地笑了，自顾自地抿了一口茶，而后自我介绍道： “沈岩。” “程异。” “毅力的毅。” “不，诡异的异。” 程异——视频制作人点了点桌子。 “那么，沈老先生……” “别人都叫我老爷子。” “老爷子。” 程异顿了顿，面无表情道：“您找我来，是想问什么呢？” “是这样。” 老爷子直言道：“我接触了一部分超凡世界，现在想了解更多，你能告诉我吗？” 程异拒绝道：“不能。” “哦，好。” 老爷子点了点头。 程异一副早已料到对方会不满的模样，沉声道： “就算你威胁我，我也不会告诉你的，更何况我也不怕你的……哎？” 程异反应了过来。 “你说什么？” “哦，好。” 老爷子将自己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随后喝着热茶，嘟囔道： “虽然我家冠军她爸那边的情报很有意思，但我也想听听其他好玩的事啊……” 老爷子的神情失落。 那副模样落到程异的眼中,给他的感觉就好像是—— 一位在商场里得不到心爱玩具的孩子？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程异那古怪的表情被老爷子身后的两位保镖注意到了。 两位保镖相视一笑。 这就是他们的老板啊！ 也只有这般古怪却通透的性格，才有可能走到如今这一步。 “你不想说就算啦！” 老爷子摆了摆手,示意赛场的服务生将今晚的两人份夜宵送过来。 一份精致的脆皮烤鸭外加卷饼被摆在了茶桌上。 “有点简陋,但味道不错的。” 老爷子先给自己卷了一张饼，在吃了一口之后，忽然发现程异没有动作。 “吃啊，你怎么不吃？” 程异顿了顿。 沉默片刻之后，他也开始吃起了面前的烤鸭。 一老一少就那么静静地在会客室内享受着今晚的夜宵。 程异在吃了几口之后，忽然说道： “我已经好久没有安心吃过饭了。” 老爷子有些好奇，“你怎么了？” “就是吃几口就要立刻警惕，防止周围有其他人找上门来，连睡觉也是，还有其他的一切……” 程异碎碎念着。 他抬起头来，黑眼圈中心的瞳孔望向老爷子。 “老爷子，你是个好人，所以我觉得我起码要对你坦诚。” “我来这里有两个目的。” “第一，劝说你远离超凡世界。” 程异认真道： “我的老师是军团的老兵，前些年已经过世了。” “——您可以把军团理解成一支已经解散的官方特殊部队，由超凡者组成。” 老爷子当然知道了。 除自己家人的情报外，许承已经将其他情报和老爷子交换过了，因此老爷子很清楚程异在说什么。 程异继续道： “老师说：超凡世界是个人类不应该涉足的领域，无论是可怕的诡异生物，还是无尽的未知，对于人类都是一种苦痛的折磨。” “就我目前看到的，你是个相当厉害的人物。” “钱、权……应该连女人也不缺。” “你没必要为了渴求某种其他的东西而涉足超凡。” “老师说：超凡领域内没有人类的未来，只有无尽的恐怖。” “老师说：必须阻止任何试图主动接触超凡世界的人。” 程异的话反而勾起了老爷子的兴趣。 望着那兴奋的眼神，程异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解释道： “那些进入城中村内的超凡者，他们都想要得到‘军团遗产’。” “就是军团遗留下来的超凡技术。” 唰！ 程异忽然拉开了自己兜帽上衣的拉链，脱下了衣服，露出了自己的上半身。 下一秒。 老爷子，连带着身后的两名保镖，瞬间瞳孔紧缩！ 他们看见了什么？ “老师说：与超凡世界接触，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我’——就是军团遗产。” “这就是’代价‘。” …… 程异的上半身。 覆盖了一层扭曲且粘稠的黑水，将他的皮肤侵蚀，以至于大半都变得不成人形！ 正如程异所言。 那副模样是“代价”。 而他本人，就是军团遗产本身！ 第一百一十三章 黑水镜像 人的直觉有一种“辨认”的功能。 可以分辨出某样东西的大概性质。 例如这个东西是一种岩石，那个东西是一种植物…… 不排除有错的可能，但总会在第一时间产生辨认之后的判断。 因此在程异亮出自己上半身的瞬间—— “唔！” 其中一名保镖忽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强行忍住了呕吐的冲动。 另一名保镖同样脸色不善。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程异的上半身。 漆黑的不明液体附着在程异的身上，自右肩膀蔓延至左下，似乎规避了心脏的部分。 幽蓝色的光芒在程异的体内蔓延，沿着血管的脉络,连接着黑水各处。 黑水之下的皮肤已经成了一滩腐肉。 噗通……噗通……噗通…… 黑水有节奏地蠕动着，似乎映衬了程异本人的心脏跳动。 那名保镖的心中产生了一种源于直觉的判断—— 那是一种“生物”。 那就是自家老板所说的“诡异生物？！ …… 不。 老爷子知情更多。 他听过许承的描述，也亲眼在商场和体育馆的地下见过诡异生物的残骸。 那是一种绝不可能与人类共存的怪物。 而程异可以跟自己交流，同时展现出了相当稳定的精神状态。 那到底是什么？ 忽然间，老爷子回想到了某件事。 新无明号——舞者！ 许承曾经跟老爷子讲述过有关于“舞者”的状态，那似乎是一位与诡异生物融合之后的人类，即便在星辰商会中也极为特殊。 程异的状态,与舞者很像，却又存在着细微的差别。 想了想,老爷子又问道： “所以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我已经说过了。” 程异认真道：“我是来劝说您放弃继续探索超凡领域的。” 老爷子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这不合理。” “为什么？” “因为那是不可能的事。” 老爷子吃着烤鸭，笑着解释道： “既然你拒绝了，那么我也不会再追问你了，不过我会尝试从其他渠道获取信息。” 程异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您不能这样做，我会继续讲出更多的理由……” “那么如果我撒谎呢？” “嗯？” “我说，如果我撒谎呢？” 老爷子抬眼望向程异，“我如果撒谎说：‘我知道了’，然后等你走了再继续我行我素，你能怎么办呢——这是第一个问题。” “老师说过，我会碰见这样的情况。” 程异回答道：“但老师也说过，我们总要去尝试一下的，必须要阻止更多的人接触超凡领域。” “那么还有第二个问题。” 老爷子继续问道：“我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对？” 钱、权，这些东西在超凡者面前不值一提。 所以老爷子自认为并不特殊。 “我不是特别的，为什么值得你亲自跑一趟，面对面地对我进行劝说呢？” 这才是最为奇怪的点。 虽然老爷子本人很乐意，但无论是许承,还是他身后的两位保镖，其实都很在意。 为什么视频制作人会忽然同意老爷子见面的请求？ “老师说过，能多劝一个人就多劝一个人。” 程异缓缓道： “老师直到死前，都在后悔。” “他当初有许多朋友，在他的邀请下加入了军团，一同参与了血幕战役。” “到最后，却只有老师一个人活了下来。” “他此后的余生除了在教导我之外，一直都在后悔，独自一人痛哭流涕。” “他说他太自私了，不应该将如此多的人牵扯进来。” 老爷子了然。 这其实就是一个老兵为自己的过往后悔的传统故事。 学生继承了老师的遗志，希望能让更多的人远离超凡世界，避免更多悲剧的发生。 但就算是这样，老爷子却还是对程异的举动很是好奇。 “既然如此，你大可以在网上劝我。” “如果怕信息暴露的话，打个电话或者用其他的方法也好。” 程异抬起头，对老爷子的这个疑问很是不解。 “你都私信我了，那就见一面呗。” 老爷子愣了一下。 似乎更不合理了。 “假如，我是那些要来抓捕你的人,这是一个早就设下来的陷阱,你也要来吗？” 听着老爷子的问题,程异反问道： “您对超凡世界的了解有多少？” 老爷子直说道：“目击者、星辰商会、深空学社、特性者、军团、军团遗产,差不多就这些。” “足够了，或者说……已经太多了。” 程异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只要您再继续往前走一步，您或许就会死掉或者发疯。” 他笑了笑。 “我从未对外隐藏过自己。” “无论是哪一方超凡势力，只要提出见面，我就会与他们会面。” “——但他们不敢。” 老爷子挑了挑眉毛，“为什么？” 程异说道： “因为在‘单独会面’的情况下，没有任何一方超凡势力能够在不付出毁灭性代价的前提下，将我留下来。” 这话很狂。 甚至狂得有点过分！ 因为程异的意思说白了就是——他有能力单挑任何一方超凡势力！ 星辰商会、深空学社，甚至是目击者。 他真的能做到吗？ 老爷子的眼中显露出了一种疑问。 程异并没有任何意外，反而更加确定了老爷子知晓许多超凡世界的事。 他重新穿上了自己的兜帽衣服。 ”您既然知道特性者，那么我就不多做解释了。” “接下来我将展现我的特性。” “如果您不放心，想要逃跑的话，我不会在意的。” 说罢，程异忽然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上半身的黑水经由他的左臂流出，滴落在地上。 一滴接着一滴。 那些黑水最终化作了一滩大约有一平米左右的黑水水潭。 程异开始跺左脚。 嗒……嗒……嗒……嗒…… 伴随着那一声声跺脚，黑水竟然开始蠕动了起来，进而变幻出了不同的颜色。 最终，那些黑水分为两股，分别凝聚出了两名兜帽人，站在程异的身后两侧。 老爷子身后的两名保镖很快就发现了，那两名兜帽人除外貌之外，一切均与他们相同！ “这就是我的特性。” 程异解释道：“我称呼它为‘黑水镜像’。” “我可以在一定范围内，创造出与本体完全对应的复制体。” “这些复制体的战斗力与本体完全相同。” “所以没有任何一方超凡势力敢单独对我动手，因为他们没办法规避我的特性，也没办法获得胜利。”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会选择在这里对我动手的原因。” “三大超凡势力同时出手，他们都觉得自己有机会浑水摸鱼，得到军团遗产。” 程异将左手手指伸向一旁，任凭上面的黑水滴落。 “这就是我的第二个目的。” “老师说过，如果那些超凡势力逼得太紧，我可以给他们一些教训。” “让他们知道，曾经‘军团’是怎样的一种可怕。” 第一百一十四章 对等 难得啊，老爷子算错了。 他算错了一件事，是有关于那位名叫程异的视频制作人的。 这是一个下意识的错误： 程异，小于，三大超凡势力。 这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自军团分崩离析之后，三大超凡势力先后诞生。 秉持着截然不同的信念，互相竞争,彼此制衡。 就算目击者一家独大，但说到底目击者们也无法立刻消灭掉其他两大超凡势力，否则他们早就这么干了。 由此，所有人都会下意识地认为： 超凡者与超凡势力是不对等的，超凡者必须依附于超凡势力。 否则的话，便会如海城大学的校长那样,被深空学社软禁数年,却毫无办法。 ——这似乎是个默认的常识。 但这个常识是错的。 因为这个常识是基于人类思维构建出来的。 而超凡者非人。 他们所接触的诡异生物本就是非人的存在，因此自然无法以普通人的视角来揣测超凡者们。 由此,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老爷子脑海中的线索渐渐连成了一条完整的逻辑线。 军团分崩离析之后，程异口中的“老师”就此归隐，不再加入任何超凡势力。 而后，他又收了程异这个学生。 他们秉持着一个原则： 尽可能地阻止更多的人接触超凡世界。 这个原则跟目击者们很相似，但又有些许的不同。 因为目击者们在保护普通人的同时，也会吸收具有资质且愿意的人加入他们，共同对抗诡异生物。 但程异和他的老师却不会那样做。 他们的想法更为极端，那就是尽可能杜绝所有人接触超凡世界。 无论那人是否愿意，无论那人是否有资质。 这个想法对错与否，暂且不论。 与海城大学的校长一样，这对老师和学生的手中，同样握有某种军团遗产，也就是如今依附于程异身上的那个未知生物。 三大超凡势力自然想要得到这份遗产。 而他们至今都未成功的原因，却并非是程异躲藏得太好了，而是他本身就有足够的实力来保护这份军团遗产！ 没有任何一方超凡势力敢独自找上门。 同时，让这些超凡势力中的任何两方合作也都是不可能的。 程异就这样一直生活到了现在。 甚至直到那位老师去世,三大超凡势力也依旧没有找到机会。 但找不到机会，并不意味着这三方放弃了。 他们一直在等待。 不是在等待程异放松大意,而是在等待他们三方陷入最后不得已而为之的境地！ 因为程异从未主动隐藏过他的行踪。 那份军团遗产自始至终都掌握在他的手上，就像是摆放在货架上的矿泉水。 等到这三大超凡势力——起码是星辰商会与深空两方饥渴难耐之时，便是他们动手的时候！ 此刻，正是如此！ 由海城大学事件开始，三大超凡势力之间的军团遗产争夺战正式拉开序幕。 除目击者之外，星辰商户与深空应该都在尽力追查程异的行动，使得程异烦躁无比。 但由于程异自身的特性，这两大势力并不敢独自行动。 这种若即若离的调查，更是让程异火大。 于是他此行主动暴露了破绽，来到了老爷子所处的城中村，以吸引星辰商会与深空的注意。 这座城中村并不属于任何一方超凡势力，因此无人能提前做好准备，所有人的都是相同的。 这也给了那些人浑水摸鱼的侥幸心理。 再加上目击者的动作。 最终，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三大超凡势力齐聚城中村，只为藏在程异手中的军团遗产！ 而程异这边，也已经做好了反击的准备。 程异个人，与另外的三大超凡势力竟呈现出了近乎于对等的状态！ …… “黑水镜像？” 老爷子琢磨着。 他没有与那些兜帽人交过手，因此无法判断程异的特性效果究竟为何。 程异早知如此。 他抬头望向老爷子背后的那两名保镖,笑了。 “来试试？” 两名保镖本就是格斗界的高手,早已心痒难耐。 老爷子也点了点头，这正是他乐意看到的。 两位保镖随即来到一旁，摆出了格斗的起手式。 缅甸拳与巴西柔术。 程异轻轻跺脚，两名与保镖相对应的兜帽人也有了动作，走到了两人的面前，摆出了与两人同样的架势。 战斗开始。 两名保镖同时朝着自己对应的兜帽人发起了进攻。 拳腿交错，你来我往。 很快，这两名保镖就感受到了超凡力量的特殊之处。 这两名兜帽人真的与他们一模一样！ 无论是进攻、防守，甚至是一直以来他们都竭力克服的负面小习惯。 统统都一模一样！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跟镜子里的自己对打。 大约几分钟过后。 两位保镖同时停手。 赢不了！ 和镜子里的人猜拳，又怎么可能赢呢？ 但…… 也输不了。 永远的平手！ 这已经是一种相当可怕的力量了。 因为就目前而言，如果程异真的能够完美制造出与所有敌人相对应的兜帽人，那么他就将真的立于不败之地！ “厉害。” 两位保镖评价道。 他们没认输，却也承认自己赢不了。 程异忽然又一跺脚。 嗒！ 地上的黑水再度翻腾。 六名一模一样的兜帽人忽然冒了出来。 他们两两一组，分别与两位保镖对应，改变了两位保镖的处境。 一对四！ 两位保镖对视一眼，显得有些无奈。 “我们输了。” 一对一尚且无法取胜，一对四必败无疑！ …… 另一边。 老爷子目睹了程异的特性，而后取出了一台平板电脑，开始观察起城中村内的情况。 监控摄像头已经被各处的战斗毁得差不多了，仅留下了几台。 可老爷子偏偏用这几台监控，察觉到了程异那堪称“无敌”的特性的异样。 “你怎么复制得都是群臭鱼烂虾？” 城中村各处。 超凡者们迎击的兜帽人都是星辰商会与深空的小喽啰们。 无论是深空的中年人、星辰商会的二把手、还是两位目击者，统统没有他们的镜像兜帽人。 是做不到吗？ 闻言，程异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能，但是很累。” 老爷子不解。 程异给自己塞完了最后一片烤鸭，示意老爷子道： “我要动手了，你要来看吗？” “要要要。” 老爷子最喜欢凑热闹了。 好玩！ 程异挥手散去了屋内的兜帽人，而后重新将地上的黑水吸收回自己的上半身，离开房间，前往地面。 老爷子和那两位保镖紧随其后。 他们一起来到了城中村内环的中心空地。 这里四周尽是一片已经被拆除了的平房，十分空旷。 咔嚓！ 天空中闪电乍现，轰鸣的雷声紧随其后。 程异站在了空地正中心。 老爷子等人在边上找了个合适的位置，距离不远。 嗒！ 程异轻轻踩了下地面。 开始下雨。 雨点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与此同时，黑水开始在空地上蔓延。 黑水之中，隐约有血肉开始浮现。 第一百一十五章 程异的特性 三大超凡势力各自的目的很明显。 星辰商会与深空学社想要趁着彼此出手的机会，浑水摸鱼，趁机解决掉程异，取得对方手中的军团遗产。 而目击者们的目的则是为了保护程异，同时避免军团遗产落入其他势力手中。 至于程异本人，他根本不想与任何一方超凡势力有所交集，这三方的主张理论他统统都不认同！ 因为他的老师说过,不能再让更多的人接触超凡世界的，也不能再让更多的人牺牲了。 海城大学事件爆发后，军团遗产争夺战拉开序幕。 程异这边被追查得烦了。 这时候他收到了老爷子的邀请。 略微调查，便可知晓老爷子所处的位置是城中村，非常适合程异自身特性的发挥。 于是他要以一己之力，来迎战三大超凡势力！ 他的老师还说过，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程异要打得这三方不敢再来烦他！ …… 城中村内环。 中心空地。 这里本来是一片居民区，却已经被拆了大半，四周都是散落的碎石砖瓦，中心则是一片相对平整的空地。 程异就站在那里。 老爷子与他的两位保镖站在不远处。 他询问道：“我们需要离远一些吗？” “暂时不用。” 程异重新穿好了自己的兜帽衫，而后将兜帽戴在了自己的头上。 雨滴一滴接着一滴落下。 同时，那些未知的黑水也经由程异的身体各处，渐渐滴落在地。 老爷子手里的监控平板是防水的。 他在留心着程异动作的同时，也在观察城中村内各处的战况。 …… “这群兜帽人里有咱们的复制体！” 星辰商会的二把手到底是文职，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端倪。 “而且不只有我们……” 他注意到，除却那些使用利器的兜帽人之外，还有许多徒手战斗的兜帽人。 它们的战斗方式与深空学社很像。 “这就是那个程异的特性？” 在一定范围内复制黏贴敌人，而后再操控着那些复制人对敌？ 二把手勉强躲过一名兜帽人的拳头，额头上浮现出了几滴冷汗。 “有点夸张了！” 一直以来，各大超凡势力其实都不太敢招惹程异，但具体原因却鲜有人知。 有的人说，是因为程异手中的军团遗产无足轻重，不需要耗费过多的资源。 还有的人说，是因为程异的特性太难对付了。 现在二把手觉得应该是第二种原因。 在星辰商会中,有关于程异特性的记录也极为稀少。 仅有曾经交手过的寥寥数人提供过资料，证明程异的特性让他拥有了以一敌多的能力。 但具体如何,却没有完整的情报。 此次行动前，二把手去找了星辰商会的会长，也就是那位能够看透一切概率的小姑娘。 最终得出结论，此次星辰商会获得军团遗产的概率高达20！ 这是近几年的最高胜率了。 星辰商会当即做出了判断，并立刻开始行动。 只是二把手怎么也没想到，程异的特性会如此麻烦！ 并非那种强化自身的特性，而是更倾向于“规则”甚至是“领域类”。 那是常人完全无法理解的领域！ 但…… 二把手也很快发现了其他异常的点。 那些人群中似乎没有他自己的复制兜帽人。 为什么？ 嗯。 是因为自己也是特性者吗？ 二把手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丢掉了手中的匕首，反而从口袋了掏出了两把蝴蝶刀。 二把手缓缓走向了离他最近的一名兜帽人，那名兜帽人似乎是某位深空成员的复制体。 它咆哮着向二把手发动了攻击。 二把手眉头微皱，将两把蝴蝶刀架在了自己身前，当中留了一大块空隙。 然而，当兜帽人的拳头穿过那条空隙的时候，却被诡异地切断了！ 二把手随即横挥手里的双刀，将兜帽人彻底一分为二，化作一潭黑水。 这便是二把手的特性。 名为：切割线。 他能够将吸收进体内的原能化作一条极细的线，肉眼不可见。 二把手习惯将这条线的两端连接在两把刀的刀尖上。 这条线能够切开一切。 二把手的眼神格外冰冷。 “没办法复制特性者的话，事情就简单多了。” 普通超凡者与特性者之间,存在这一条难掩的巨大沟壑！ 都杀了就行。 …… 西北侧 轰！ 深空学社的中年人一拳挥出,打爆了一名兜帽人的脑袋。 他有些不爽的捏了捏拳头。 “这要真是星辰商会的那群人该多好？” 一拳轰爆他们的脑袋,真是一件美事。 他同样也注意到了这些兜帽人的特点。 “星辰商会的这次行动不可能没派出特性者来，但这些兜帽人复制体里却没有特性者。” “那么……” “那个姓程的应该无法复制特性者。” 深空学社中的特性者极少。 想要如星辰商会那般，以特性者那极强的战斗力破局，是不可能的。 但中年人却发现了另一件事。 那些复制出来的兜帽人，似乎只能完美复制“复制那一刻”时的本体。 换言之，如果在被复制之后再使用原能药剂，其本体的力量就将远高于兜帽人！ 这便是深空学社破局的方法。 中年人吞服了第二份原能药剂，力量瞬间暴涨，一脚踢飞了眼前的兜帽人。 “姓程的，我要把你的骨头都敲断，在从你嘴里抠出来那份军团遗产！” …… 南侧。 韩行与负责人等到了他们的首批援军。 共有五人。 换言之，此次目击者的正面行动小组只有七人！ 对于目击者来说，这已经是相当豪华的阵容了。 韩行和负责人解决掉了一部分兜帽人，同时也发现了兜帽人的特点。 负责人解释道：“程异没办法复制特性者。” 闻言，五人小队中的一个胖子笑了。 “这不巧了吗？” 颂！ 五人的黑匣子打开，幽蓝色的光芒在他们眼中浮现。 胖子咧嘴笑道： “咱们七个都是特性者啊……” 韩行也点了点头。 他略微松了口气，因为最坏的情况没有发生。 程异的特性没办法复制其他特性者。 …… “我能复制其他特性者。” “但很累。” “而且我只能创造出一位与特性者本体相对应的兜帽人，没办法复制黏贴。” “越强大的特性所要付出的代价也就越大——这是超凡力量的规则。” 程异向身边的老爷子解释道： “人类的一切超凡力量都离不开原能。” “特性者是超凡者中最特殊的那一批人，所以我必须注意原能调配，稍有不慎就会瞬间抽空我的原能储配。” “用脑子，真的很累。” 程异轻轻跺了跺脚。 嗒……嗒…… 老爷子这才发现，那些黑水不知何时竟然蔓延至了四周，将原本凹凸不平的地面变化成了一面平整的黑色“镜子”。 直径数十米。 仿佛一座黑色的池塘，而人却可以站在上面！ “老师说：我的特性，代表了曾经军团的冰山一角。” 哗啦啦啦…… 言罢，大雨倾盆！ 雨滴落入黑水之中，就此消失不见。 程异闭上了眼睛，猛地一跺脚！ 嗒！ 四周的黑水震动了一下。 波纹扩散开来。 而在黑水之中，不明的血肉开始蠕动。 那些血肉没有开始野蛮扩张，反而渐渐构成了某种图案。 老爷子让保镖之一将自己给举了起来。 他看见了真相。 黑水之上，大量的血肉蠕动蔓延，最终竟然构成了一幅“太极”的图案。 程异站在血肉太极的中心。 舞动。 第一百一十六章 血肉、太极、星空 在程异正式落下自己的那一脚的同时—— 哗啦啦啦啦…… 大雨倾盆！ 闷热的天气早已预示了这场大雨的来临。 无数的雨点簌簌落下。 那些水滴落在黑水中，因重力形成了一个又一个小坑洞，紧接着又快速恢复原状。 那些黑水构成的水潭就仿佛一面不会被打破的镜子。 体积没有扩大，上面也无半点波纹。 这里是城中村的内环，都是待拆迁的部分，早已断水断电，没有半点灯光。 又赶上了下雨天，连星光与月光都没有。 但还有一些彩色的光。 那些彩色的灯光来源于中环店家招牌上的霓虹灯。 昏暗。 但由于其数量众多，竟然也产生了足够的亮度，映衬出了内环的景象！ 不是正常的光彩，而是一种被灰尘蒙蔽了之后的异样彩色。 彩色的光照在程异的身上。 程异身上的兜帽服是那种很新潮的款式，上面携带有装饰用的反光条，因而从他的身体上映射出了更为异常的颜色。 他小幅度地挪动着身体。 脚踏黑水，上半身则在活动着自己的关节。 “黑水镜像——这是我的特性。” “老师说过，我的特性属于领域类，是最为稀有的特性之一。” “这是我和诡异生物融合之后所获得的特性。” “只要身处于我的领域范围内，我就可以创造出一个与本体完全相同的复制体。” “如果本体是非特性者，那么无论是超凡者还是普通人，我都可以无限复制黏贴，且无任何损耗，连原能也不会消耗多少。” “如果本体是特性者，就要费些力气了。” “在固定领域内，我能且只能创造出一个与特性者相对应的兜帽复制体。” “我在创造特性者复制体的时候，无法兼顾其他超凡者的普通复制体，因此需要将它们解除。” “但相对的，有多少特性者，我就能创造出多少复制体。” 闻言，老爷子基本知晓了程异的特性。 但他仍旧不解。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你只能与对手互相制衡，无法击退他们。” 这是必然的。 那完全就是一场镜像对决，而且还无法创造先前那样的数量优势。 输不了。 但怎么赢？ “靠这里。” 程异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特性者之间的战斗，往往是一场体力与脑力结合而成的鏖战。” “这也是常人难以想象的领域。” 言罢，程异开始了他的动作。 上半身的关节扭动，下半身的脚步同样没有停歇。 动一下，顿一下。 那种动作并非是某种诡异的生物在蠕动。 恰恰相反，程异的动作很符合人类的身体构造，更像是在……跳舞？ 是了，就是跳舞。 但并不是新无明号上舞者的那种交际舞，更像是一种“战舞”。 这是自古以来人类便有的传统。 或向上天祈愿、或向旁人表现决心、或纪念古人、或为了庆祝战斗的胜利…… 以舞步展现最为纯粹的身体力量！ 嗒……嗒……嗒……嗒…… 程异的双脚接连跺向脚下的黑水。 偌大的黑水潭面，唯有程异所站立的地方才产生了波纹。 波纹渐渐扩散至黑水潭面的各处。 程异上半身的舞步并不怪异，动作异常流畅。 双臂的关节各自摆动，连带着身体，呈现出了许多简单的几何形图案。 嗒……嗒……嗒……嗒…… 极富韵律感的动作，配合上周围簌簌的雨声，显得格外和谐。 嗒！ 忽然间，程异猛地一跺脚。 这一脚的力量是迄今为止最大的，也在黑水潭面上踩出了迄今为止范围最广的波纹。 隐藏在黑水中的血肉渐渐浮现。 如果说程异的舞步充斥着一种几何体的美感，那么那些黑水中浮现的血肉就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那是绝不应该出现在人类视野中的扭曲存在！ 血肉开始蠕动。 渐渐的，那些血肉变化成线，在黑水潭上构成了一幅图案。 老爷子当然认得了。 两条阴阳鱼。 那是标准的太极图。 太极图位于黑水潭面中，程异位于太极图中。 那充满力量感的舞步仍在继续。 明明是一个瘦弱不堪，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猝死的年轻人，但此刻的程异却给了老爷子一种难言的震撼感。 霓虹灯、色彩、兜帽、反光…… 战舞、黑水、太极图…… 这些斑驳且复杂的元素竟然尽数融合在了一起！ 大雨仍在下。 那些雨滴落在黑水潭上，形成了一个个坑坑洼洼的小洞。 很快平复，但紧接着却又出现了更多。 这些小洞上光滑的水面同样映射了周围霓虹灯的色彩。 从旁边看上去，就仿佛整个黑水潭面上有无数不同颜色的星辰在闪烁！ …… 老爷子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他最开始认识程异这位视频制作人，就是因为他的那一条名叫做《盘点诸多最容易出现诡异怪谈的恐怖地点》的视频。 在那条视频中，常人一切恐惧的地点，例如墓地、太平间等等，皆未列入前十。 而排名前三的分别是—— 第三：隔壁； 第二：大海： 第一：星空。 程异甚至对此做出了解释。 他说： “自古以来，什么妖魔鬼怪都是在夜晚出没的，对？” “大家都害怕晚上。” “因为‘夜晚’是地球上最大的影子，而夜晚是没有光的，即黑暗。” “人类本就有趋光性。” “可是大家是否想过，这世上的哪里有最可怕的黑暗？” “不在我们脚下。” “在天上。” “所谓的‘光’只是偶然，黑暗才是星空中的常态。” “如果一个人真的怕黑，那么他最应该恐惧的应该是天上的星空宇宙啊！” …… 如今。 在灯光和雨滴的配合下。 黑水如宇宙。 那其中闪烁的反射灯光如星辰。 程异置身于星空中，于血肉太极图上，跳起了战舞。 诡异自何处来？ 诡异自星空来。 嗒！嗒！嗒！嗒…… 程异的舞步越发有力了起来。 他忽然开口道： “在复制特性者之前，我会先创造出试探用的兜帽人。” “在试探之后，试探用兜帽人会转变成真正的复制体。” “通常情况下，我不会让复制人去对付本体的，因为那样根本分不出胜负。” “我会在领域范围内来回调配，为复制人甄别最合适的对手。” “以优打劣，以强打弱。” “同时，我也可以强行改变原能力量的分部。” “例如为一位‘特性很强但自身力量不足’的人注入更多的原能，使其爆发出顶尖超凡者的战斗力。” “这是一种变相的强化，或者说战斗力预估开发。” “所以我的首要目的是找到一位‘潜力最大’或者‘特性能力最好用’的人。” “我的特性能够让其发挥出理论层面的最强战力。” “因而，我立于不败之地。” 嗒！ 程异又踏出一步。 “找到了。” 闻言，老爷子好奇问道：“是谁？” 这是下意识的问题。 因为老爷子的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还能有谁？当然是许承了。 他应该还在去接自家冠军的路上，并未离开城中村。 然而，当老爷子试图通过监控求证的时候，却得到了一个自己怎么也没想到的答案： 程异盯上的目标是谁？ 是他？ 是许承？ 不，是她！ …… 一名兜帽人自黑影之中现身，缓步走向了白记火锅店。 一把大型雨伞插在石墩子上。 芊芊正在伞下吃火锅。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三阶段 时间回到几分钟之前。 城中村，西侧。 白记火锅店。 店老板坐在一旁的凳子上，静静等待着，打算等芊芊吃完之后尽快收拾桌子。 天气太闷热了，店老板没忍住，干脆自己开了瓶冰啤酒解渴。 但冰啤酒这玩意，喝起来属实令人放松，又让老板给自己加了碟花生豆。 芊芊看见了独自喝酒的老板，招呼他一起过来吃。 老板一番纠结过后—— …… “哈哈哈哈，那是！我家的虾滑可是周围店里最好吃的！” “秘方，懂吗？秘方！” 老板炫耀着自家的招牌菜，鼻子翘到了天上去。 芊芊猛灌了一口可乐。 “话说我老爸的小酥肉比老板你做得好吃哎！” “啥？那抽空让你爸来店里吃一顿，顺便教教我！” “好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熟络了起来。 自来熟的人走到哪里都不会缺朋友。 更何况芊芊这个小姑娘的性格真的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开始下雨了。 店老板将大雨伞插在了水泥石墩子上。 在大雨里吃露天火锅，别有一番风味。 “没事儿，慢慢吃，想吃啥跟我说，我给你去加。” 老板笑着喝了口啤酒。 “反正照这天气来看，今晚是没啥客人了。” 但就在这句话说完之后没多久。 嗒……嗒……嗒…… 不远处的街道那里，传来了鞋子踏在水潭上的声音。 老板寻声望去，看见了一位行走在大雨中的兜帽人。 霓虹灯的光照在兜帽人的衣服上，映射出了异样的色彩。 “是客人吗？还是喝大了？” 老板是个热心肠。 他担心对方喝醉了，再淋一场雨，必然会大病一场。 于是连忙抄起了一旁的小雨伞，径直向那名兜帽人走了过去。 起码先给他找个避雨的地方。 店老板小跑到了兜帽人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忽然间，店老板注意到了兜帽人的脸。 对方带着一幅怎么也不算正常的面具。 面具背后流露出的异常气息，让店老板产生了一种本能的恐惧。 “你……” 店老板的话未说完，兜帽人忽然抬腿一脚，猛踹向了他！ 砰！ 店老板躲闪不及，被这一踢命中胸口，整个人接连后退。 眼瞅着就要撞上一旁的杂物堆了。 下一秒，一只手轻轻抵在了老板的后背上，帮助他稳住了身体。 出手的是芊芊。 她咽下了嘴里的虾滑，抬头望向了兜帽人。 “你是谁？” 在芊芊的意识中，眼前的兜帽人明显是直奔她而来的。 “你是本人？还是有其他雇主？” 大雨打湿了芊芊的头发和衣服，但她的目光却死死盯着兜帽人。 这样的事情，她经历过太多了。 大约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某位不遵守规矩的地下拳赛选手，打算用非常规的方式在场外解决芊芊。 要么，就是有一些痴迷于挑战的武疯子，专门在这里等她。 但无论是哪种情况，芊芊要做的事其实都是一样的—— 打一场。 然后赢。 店老板勉强喘过了气，正打算掏出手机报警，却被芊芊拦了下来。 “没事的啦，老板，我朋友。” 她挥了挥手，示意店老板尽快离开。 店老板干夜市干了许多年，自然见过许多的牛鬼蛇神。 他意识到自己现在被卷入了某场争端，而那位小姑娘明显有能力处理目前的局面。 因此他只能点点头，转身快步离开。 街道上，只剩下了芊芊与兜帽人。 芊芊活动着手腕与脚踝。 兜帽人则将自己的左腿后撤半步，摆出了迎击的格斗架势。 “哦，在等我。” 芊芊看出了兜帽人的用意，随即也摆出了自己的架势。 但那种架势明显“非常规”。 因为那根本就不是格斗家的架势！ 芊芊俯下身去，双手撑地，一只脚撑住身体中线，另一只脚后拉，预备猛蹬地面。 那明显是短跑运动员的架势！ 兜帽人歪了歪自己的脑袋，似乎不解其意。 “嘻！” 芊芊猛地抬起头来，咧着嘴。 下一秒—— 唰！ 她的双脚忽然发力，整个人如箭一般猛冲向前！ 那动作绝对是短跑无疑。 芊芊以百米冲刺的方式，猛冲向了距离自己不远的兜帽人。 在双方距离差不多还有两米的时候。 芊芊猛地一跺脚。 咚！ 整个人一跃而起，同时右膝盖借助惯性猛砸向了兜帽人的脑袋。 砰！ 兜帽人的脑袋遭受迎面一击，整个人直接倒飞了出去，跌倒在地。 芊芊安然落地，站稳了脚跟，拍拍手。 “打完收工。” 寻常格斗家是不可能接下这一击的。 但话音未落，兜帽人竟然又从地上站了起来，同时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仿佛是在强调自己没事。 芊芊的目光微动，隐约可见兴奋的光。 是个高手。 既然如此，那就不能用对付臭鱼烂虾的招式来应敌了。 芊芊侧过了自己的身体，右侧身体靠前。 左臂后拉，右臂自然下垂。 轻轻吸了口气。 “呼……” 吐气。 唰！ 芊芊后脚蹬地，猛地窜了出去。 右直拳前伸，直奔兜帽人的正脸。 兜帽人侧过身来，躲过了这一击，但他紧接着却要面对芊芊的贴身短打。 那是与许承截然不同的战斗方式。 如果说许承的拳头是碎石机，足以摧毁一切。 那么芊芊的拳头就可以比作一缕产生了丁达尔效应的流光。 看得见，摸不着。 灵活且多变。 拳、肘、肩、膝、腿、脚…… 芊芊的身体各处都仿佛化作了“武器”，朝着兜帽人一齐猛攻！ 顷刻间，兜帽人便被打得连连后退。 芊芊处于优势。 但她的脸色却越发阴沉了起来。 终于，她瞅准时机，一把揪住了兜帽人的衣领。 背光，看不清表情。 芊芊张口吐出一股热气。 语气之中隐藏着无比的愤怒。 “你敢给我喂招？” “你敢给我喂招！” 这在格斗家之间，是一种老叟戏顽童的打法。 他在侮辱谁啊！ 芊芊一把抓住了兜帽人的脑袋。 抬起膝盖，飞身猛砸！ 这是兜帽人的脑袋被第二次直接命中了。 但芊芊的攻击却还没有停歇。 后弯下腰，双手撑地，两只脚如舞步一般在空中回旋半圈，直接命中兜帽人的胸口。 砰！砰！ 兜帽人接连收到两次猛击，再度倒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了不远处的杂物堆上。 卡波耶拉战舞！ 这是芊芊跟自己朋友学过的一种格斗技。 兜帽人瘫倒在地上，没有再站起来的意思了。 芊芊还是觉得有些不解气。 然而她却看不见，在兜帽人的面具之下，那张由黑水构成的脸，竟然在快速扭曲变化着！ 与之相似的一幕正在城中村的各处发生着。 目击者、星辰商会、深空、许承。 这四方统统都遇到了一种特殊的兜帽人。 它们与任何一方的战斗方式都不像，甚至打不还手！ 而将它们击倒后，那些兜帽人就那么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最后消散而去。 …… 程异，特性——黑水镜像。 第一阶段完成。 通过特别的兜帽人，测试出领域范围内各大高手的战斗力。 第二阶段正在进行。 程异在自己的脑中分析情报，并进行一系列复杂的计算，最终得出适合迎击各方的高手的准确数值。 第三阶段尚未开始。 即，与各方特性者相对应的兜帽人会被创造出来，同时经过了程异本人的数值平衡，针对性应敌，使其能够立于不败之地！ …… 黑水镜像真正的可怕之处开始显现…… 第一百一十八章 各方乱战 黑水镜像是一种强大的特性。 只要熟练掌握，那么无论面对何等强大的对手，理论上都能做到平局。 这是三大超凡势力不敢贸然接触程异的原因之一。 但同时，也恰恰是黑水镜像的劣势。 因为想要从“平局”演变成“胜局”，实在是太难太难了。 …… 在一旁观战的老爷子大概了解了程异的战术。 打一个比方： 例如程异的对手是：1、2、2、3这四名特性者，数字的大小代表了战斗力的强弱。 那么相对的，程异也能创造出战斗力为1、2、2、3的这四个兜帽人,与四名特性者相对应。 可无论如何，1+2+2+3=8，这一事实是永恒不变的。 特性者的战力总和为8、兜帽人的战力总和也为8 换句话说，如果是正面遭遇这四名特性者，程异可以立于不败之地，但也无法将四名特性者击败。 这是一种特性的瓶颈。 可以突破。 需要靠程异这名特性者本身。 在黑水镜像的范围内,他能够调配原能输送。 更简单的说法就是,程异能够操控每一位兜帽人的具体战斗力。 例如特性者一方的战斗力为1+2+2+3 那么经过程异的操控调配，兜帽人的战斗力就可以变成12+22+22+24。 总和皆为8。 当然,战斗力为3的特性者，是能够轻易碾压战斗力为24的兜帽人的。 但反过来看，其他三名特性者必败无疑。 届时，那名战斗力为3的最强特性者，就要面对一支总战力为8的兜帽人大军。 必败无疑！ 除此之外，场地、环境、时间等等因素，皆会对兜帽人的战斗力产生影响。 战斗力为2的兜帽人，在合适它的环境中，爆发出25的战斗力，是有可能的。 如此一来，兜帽人们的优势就更大。 听起来很简单，对？ 但要想实施这一战术,就必须满足两个条件。 第一,特性者的数量足够多。 第二，程异有能力进行细微地调配，让最强的特性者无法轻易取胜,直至最后形成以多打少的局面 天时、地利。 以及最重要的人和，即——程异本身的计算能力！ 缺一不可！ 其中最关键的,当然就是那存在于程异脑中的计算能力了。 是天赋异禀？ 还是与诡异生物融合之后，脑力被进一步提升了？ 老爷子不清楚。 但他却可以肯定，身处于黑水镜像之中的程异，的确有能够抗衡三大超凡势力的能力！ 这就是特性者之间的战斗啊…… 老爷子如是沉思着。 两位保镖注意到了一件事。 老爷子的双眼在发光。 清澈、无瑕。 用来形容一位老人确实很怪，但真的很贴切。 仿佛一位看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 …… 城中村，西侧。 “呼……” “多半得叫救护车了？” “先看看他是谁再说，然后打电话给臭老头，让他处理。” 芊芊自认为解决了那名兜帽人。 但当他转过头来，却发现那些倒塌的杂物中空无一人。 跑了？ 芊芊有些意外。 被自己猛砸两次头部，又在胸口踹了两脚，是个人就应该脑震荡了才对。 除非…… 他还有同伙！ 芊芊的目光望向四周。 果不其然。 在不远处的小巷中，又缓步走出来了七位兜帽人。 “真是善解人意。” 芊芊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眼神之中满是兴奋。 咬牙咧嘴。 “你们怎么知道我今晚没打够的？” …… 城中村，南侧。 这里是目击者们的路线。 在中环的中段，有一条羊肠小道，仅能容纳一人同行，长约两百米。 七名目击者站在羊肠小道的起始端。 一名兜帽人站在羊肠小道的中段。 它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胖子指了指里面,“谁先上？” 一名瘦瘦高高的目击者站了出来,“我来！” 他扭了扭脖子，迈步走进了羊肠小道。 几秒种后—— 砰！ 他整个人倒飞了出来，仰头吐出一大口胃液。 “噗……好厉害。” “切，弱。” 胖子不信邪，也径直走进了羊肠小道，与那名兜帽人一对一单挑。 又过了几秒钟—— 砰！ 胖子整个人飞了出来，在地上弹了好几次，最后趴在了地上。 “呸呸……” 胖子吐出满嘴的泥巴，感叹道：“够猛。” 仍有目击者不信邪。 除了韩行和负责人之外，剩下的三个人先后走了进去。 砰！ “厉害。” 砰！ “我技不如人。” 砰！ “真带劲儿！” 三人单挑落败。 负责人看着羊肠小道半响，到底摇了摇头。 他的特性不适合在如此狭窄的环境中使用，因此论单挑能力，他甚至不如之前的那五个人。 必败无疑！ 只有韩行成了最后的希望。 韩行轻轻吸了口气，瞳孔之中蓝光闪过。 他走进了羊肠小道。 抬头，观察起了那名接连打败了五名目击者的兜帽人。 虽然对方占尽了地形优势，但打输了就是打输了，技不如人没什么丢脸的。 韩行眯了眯眼睛。 那名兜帽人的身材并不魁梧，似乎……还是一名女性？ 真厉害。 韩行的内心由衷地感叹道。 目击者们已经基本摸清了程异的特性，所以韩行可以判断出眼前这位女性兜帽人的本体就在城中村的某处。 她是星辰商会的人？还是深空？ 无论隶属于哪一方，她都是一位无法忽视的强敌！ 无比强大的原能气息充斥在女性兜帽人的体内。 唰！ 韩行抢先出手，挥出一拳直奔女性兜帽人的脖子。 一出手便是杀招！ 这里是仅供一人通行的小道，因此无法使用其他策略，只能专注于进攻！ 但女性兜帽人却轻松拨开了韩行的手掌，转而一拳打中了韩行的小腹。 砰！ 韩行强忍住疼痛，稳住了脚步，没有如其他人那般倒飞出去。 好强！ 这是……格斗技？ …… 城中村，北侧。 西北侧是深空的进攻路线、而东北侧则是星辰商会的进攻路线。 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 两股超凡势力，于北侧的一条大路上正面相遇！ “滚！” “找死？” 为首的二把手与中年人针锋相对，两大超凡势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这真是第二糟糕的情况了。 第一糟糕的情况是碰见目击者们。 但很快的，一道插曲打乱了这两大超凡势力的节奏。 一名兜帽人出现在了大路的另一头。 在大雨中，他缓缓向众人走来。 徒手。 身材魁梧且高大。 每一步，都扎扎实实地落在了地上。 无法将视线移开。 极强的存在感！ 它是谁？ 或者应该问—— 它的本体是谁？ 它的本体是这座城中村内最为恐怖的噩梦。 它的本体是许承。 第一百一十九章 宗师之境 城中村，南侧。 羊肠小道。 以芊芊为本体被创造出来的兜帽人堵在了道路中央。 七名目击者无法继续前进。 这里的地形太过狭窄了，仅能容许一人与那名女性兜帽人单挑，因此人数上的优势并无任何意义。 将周围的两面墙壁破坏掉？ 单论硬实力，目击者们当然是能做到的。 这那样不符合目击者们的行动准则。 两侧的墙壁各自连接着大片的房屋，房屋的另一头又连接着另一片的屋子，结构极为复杂。 牵一发而动全身！ 拆掉两面墙，周围的那些危房估计会一并倒塌。 虽然已经没人居住了，但说到底目击者们也不想闹出如此大的动静。 更何况，太浪费时间了。 对于目击者来说，与大范围拆迁相比，快速解决掉眼前那名兜帽人才是最合适的方案。 目前与女性兜帽人对阵的是韩行。 韩行的特性能够大幅度提升自身的神经反应速度，最适合在狭小的空间内贴身短打。 本应如此。 但现实的情况却是，韩行陷入了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的苦战！ 唰！ 女性兜帽人的拳头擦着韩行的鼻尖掠了过去。 韩行试图反击，抬腿一脚。 女性兜帽人却下摆左手，强行压住了韩行的大腿，使其无法发力。 “啧……” 韩行的动作被压住，反击的节奏被打乱。 女性兜帽人趁机瞄准了韩行的小腹。 砰！砰！ 接连两拳。 “唔！” 韩行咬紧牙关，将胸口的原能运转到极致，强行撑了下来。 黑刀被他背在身后。 这里的地形并不适合持刀作战，徒手才是正确的选择。 特性发动。 韩行的神经反应速度被强化到了极点，眼前那名女性兜帽人的动作落入韩行眼中，几乎成了慢动作！ 可即便如此，韩行的处境依旧不容乐观。 只见女性兜帽人双手握拳，身体侧向站立，双脚如蝴蝶一般摆动跳跃着。 是拳击。 韩行这边也摆出了架势。 目击者们主要对付的都是非人生物，因而并没有受过系统型的格斗培训。 但基础的部分他们还是会的。 韩行的心中已然有了计划。 女性兜帽人踮起脚尖，朝着韩行快速打出了三发刺拳。 那三拳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韩行看得清，却也只能勉强躲避前两拳，第三拳被直接命中胸口。 “唔！” 韩行猛地喷出一口吐沫。 咂咂嘴，没有金属的味道。 还好没吐血。 韩行紧咬牙关，一把握住了女性兜帽人的手腕，同时挥出一拳。 女性兜帽人抬起另一只手将韩行的拳头挡了下来。 它的动作没有半点停歇。 竟然以韩行的拳头为支点，强行抬起了身体，抬腿一记膝撞猛砸向了韩行的下巴！ 这是杀招。 它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韩行的瞳孔深处闪过刺眼的幽蓝，口中几乎渗出了幽蓝色的热气。 一瞬间，韩行的体能超越了人类极限。 那本应必杀的膝撞命中他的下巴，却仅仅让他的视线模糊了半秒。 半秒之后，韩行后撤身体，同时右手握住了背后的黑刀。 黑刀出鞘。 竖劈！ 唰！ 黑刀自上而下，准备将眼前的女性兜帽人一分为二。 然而刀刃落到一半，却停滞在了半空。 女性兜帽人竟然用单手撑住了韩行的大臂，用最小的力气卡住了韩行的刀！ 砰砰！ 两发刺拳，正中韩行的鼻子。 韩行连退数步。 摸了摸鼻子，发现已经流血了。 厉害…… 韩行又一次发自心底地感叹着。 不过韩行也注意到了另一件事。 这名女性兜帽人体内的原能储备明显不够，以至于对身体的强化并不明显。 如果是负责人向自己的鼻子挥出这两拳，只怕现在韩行的鼻梁骨都已经碎了！ 韩行越发好奇。 那名女性兜帽人的本体究竟是谁？ 星辰商会？深空？还是程异的帮手？ 但无论她是谁，她都绝对是一位罕见的强敌！ 虽然在超凡层面的力量不足，但仅凭格斗技就能与一位目击者平分秋色！ 换言之—— 那位“本体”的格斗技，已臻宗师之境！ …… 小道外。 余下的六名目击者自然也不会干等着。 既然无法从这边通行，绕过去就好了。 那名女性兜帽人交给韩行来解决。 计划制定完毕，六名目击者也各自开始了行动。 其中的五人分成两队，一左一右朝着稍远些的路线继续前进。 绕远路，总比不动弹要好一些。 剩下负责人一人。 他的特性，让他有足够的能力走一条更近的路。 负责人手握黑枪，瞄准了斜上方的天空，将其猛地投掷了出去。 颂！ 负责人的身影跟随着黑枪，一并来到了楼顶。 这里的视野极为开阔。 寻常人从这里走，无异于直接将自身暴露在了其他人的视野中，极容易遭到伏击。 这也是其他各方都没有选择走屋顶的原因。 但负责人不怕。 因为他根本不会走。 “走”的是黑枪。 黑枪被接连掷出，负责人的身影在各个楼顶接连闪现，悄无声息。 在路上，负责人注意到了北方与东方的动静。 北方的原能波动斑驳且复杂。 东方的则相对平缓。 负责人判断，北方多半是星辰商会的主攻方向，而深空的主攻方向应该是东方。 他们都遭到了兜帽人的迎击！ …… 负责人的判断错了。 真实的情况是： 东侧，许承孤身一人。 他面前站着极大量的兜帽人，它们的本体正是星辰商会与深空。 而在北侧，星辰商会与深空相遇。 他们要面对的兜帽人唯有一名，本体为许承。 战斗爆发。 许承的挥拳迎敌，而他的战斗方式经由黑水镜像，被内环中心的程异感知到，随后程异又将许承的打法复刻在北侧的兜帽人身上。 复制、黏贴、搬运…… 程异将这一切都做到了近乎完美！ 由此，星辰商会与深空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二把手在两名星辰商会成员的掩护下，艰难突破到了兜帽人的身边。 两把蝴蝶刀拉开，特性“切割线”发动，试图将兜帽人的脑袋切下来。 兜帽人忽然横挥手肘。 砰！ 直接将二把手的下巴撞了个粉碎。 二把手还来不及哀嚎，便又不得不去面对那只迎面而来的拳头。 砰！ 只一拳，便将他的鼻梁连带着一部分眼眶砸得粉碎！ “哈……” 兜帽人的面具背后流出一丝热气。 然后—— “啊啊啊啊！” 咆哮。 肆虐！ 第一百二十章 外来者 城中村，中环。 内有黑水潭。 潭中有星空。 太极图立于星空上。 程异立于血肉太极中。 舞动。 那是无名的战舞！ 嗒！嗒！嗒！嗒…… 一步一步踏在黑水潭上。 程异的额头上浮现出了几滴汗珠，也被甩飞在了黑水中。 那不是因为剧烈运动而出现的汗水。 那是冷汗。 …… 在超凡世界中，越是强大的特性，在使用时所要付出的代价也就越大。 例如可以操控概率的星辰商会会长，又比如为了得到知识而付出一切的深空学社社长。 程异也是如此。 他那萎靡的精神状态，一小部分原因是要应付其他超凡势力的追查,更多的则是因为他的特性所致。 对特性者使用黑水镜像，需要耗费大量的脑力。 稍有不慎，自己就会遭到原能的反噬！ 他必须小心、再小心…… 将一处本体的战斗方法记录在脑中，而后再将其转移至相对应的兜帽人身上，并以此对敌。 这需要极为复杂的计算。 尤其是“那两人”。 一位是位于西侧的小姑娘，另一位是位于东侧的老大爷。 这两人尤其特殊！ 他们的出现，是程异此前根本没有预料到的。 在程异的设想中,他要处理的对手只有目击者、星辰商会、深空这三方。 星辰商会的兜帽人对付目击者；深空的兜帽人对付星辰商会；目击者的兜帽人对付深空。 但当黑水镜像施展,程异开始真正动手的时候，他便发现了异样。 有两个人实在无法忽视！ 西侧的小姑娘、东侧的老大爷。 这两人到底什么来头？！ 民间超凡者？ 还是如他本人一样，也是跟军团相关的人？ 无论如何，这两人都必须被纳入战术的指定范围内！ 程异很快做出了针对性的调整。 即—— 小姑娘，对，目击者们； 老大爷，对，星辰商会与深空； 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此番安排的确极为合理。 目击者们的战斗力被最大程度地分散并削减了。 星辰商会与深空则遭受到了难以想象的损失，甚至陷入了危局。 太好了！ 程异咧嘴笑了。 唯一的问题在于，他必须竭尽全力地平衡战场各处，以防止如今黑水镜像内的平衡被打破。 想着想着，程异的鼻子中流出了两行鼻血。 那是脑力不堪重负的证明。 “坚持……坚持住！” 程异咬着牙，继续着自己的舞步。 “老师说过，我有能力承担这一切，我也有责任必须承担这一切！” …… 不远处。 老爷子的两位保镖望着程异。 从那喃喃自语中,两位保镖可以听得出程异那异于常人的决心。 那就是超凡者的执念吗？ 隐约间,两位保镖仿佛看见了一位军团老兵。 白发,身姿笔直。 他就那么站在程异的身后,望着程异的战舞，面露赞许之色。 他就是程异口中离不开的那位“老师”吗？ 军团老兵。 他看着程异。 是在看着自己的学生，更是在看着自己信念的一种传承。 这是一幅令人感动的场景。 两名保镖都为之震撼。 但他们的耳边却忽然传来了一道不和谐的声音。 “呜啊……” 有个打了个哈欠。 是老爷子。 两名保镖对这一幕诧异万分。 不应该啊？ 这可是一位继承了军团老兵遗志的超凡者，在拼死战斗的场景啊！ 按照自家老板的性子，现在的他应该两眼放光才是。 怎么感觉现在的老爷子那么…… 无聊？ 是了，就是无聊。 老爷子揉了揉眼睛，竟然显得有些困了！ 他摆了摆手，示意两名保镖。 “走啦走啦！” “是……嗯？” 两名保镖顿时瞪大了眼睛，不理解老爷子为何如此。 老爷子瞥了一眼程异，转身离去。 一边走，一边随口回答了两名保镖的疑惑： “看一个死人在这里抒发遗志，有什么意思？” “没劲透了……” 老爷子嘟囔着，不再管程异，径直走开了。 两名保镖对视一眼，无奈只能跟上。 他们不理解。 但老爷子才懒得管他们理不理解呢！ 老爷子的脑中已经开始琢磨起了另一件事。 “不知道我家冠军那边打得好不好看？” 他掏出了怀中的平板电脑，调出了实时监控。 …… 西侧。 咻！ 咻咻！ 芊芊的刺拳接连不断地攻向面前的兜帽人。 兜帽人闪身躲避，无一拳命中。 “啧，反应真快。” “是动态视力？还是神经反射？” 真厉害。 力量、速度,均无可挑剔。 唯独技术欠缺些许！ 芊芊瞄准了兜帽人的空挡接连猛攻。 几番交手过后,兜帽人瞅准时机,从背后抽出了砍刀，朝着芊芊竖劈而下。 芊芊单手架住了对方的大臂，随即挥拳反击！ 砰！ 命中对方的面具。 兜帽人接连后退几步，稳住了身体。 “呼，还玩械斗？不专业啊你！” 兜帽人没有回答。 将砍刀重新插进了背后的刀鞘中，而后再度攻了过来。 你来我往。 平分秋色！ 双方陷入了鏖战。 …… 城中村北侧。 这里是规模最大的战场之一，同时更是最为混乱的。 星辰商会与深空。 这两大超凡势力之间虽说不如目击者那般不死不休，但说到底还是极其不对付的。 双方是绝对不可能合作的。 即便现在也是如此。 最开始的时候，由于双方的领头人，也就是二把手与中年人竭力遏制，才使得双方暂时没有起冲突。 如今，二把手被那名身材魁梧的兜帽人一拳打飞，跌落在地生死不知。 深空成员们见星辰商会的人没了领头的，当即开始了他们的小动作。 例如在进攻兜帽人的时候偷袭某人的后面。 不多时，便有几名星辰商会的人被阴，彻底失去了战斗能力，数人重伤濒死，其中一人甚至当场死亡！ 深空的中年人对此不管不问。 敌对的势力，管他作甚？ 躺倒在地的二把手看见了这一幕，气得咬牙切齿。 但重伤濒死的他却什么也做不了，甚至还能感受到自己生命的流逝。 嗡……嗡…… 忽然间，二把手的手机响了。 有消息传来。 {我到了。} 是此次行动的“一把手”的消息。 二把手咧着嘴，笑得无比开心。 “嘿嘿嘿嘿，深空的傻子，都去死……” 恰在此时—— 战场之上，异变突生！ 数名深空成员忽然捂着自己的脑袋，惊恐地嚎叫了起来，仿佛看见了某种无比可怕的东西。 顷刻间便满地打滚，丧失了战斗能力。 中年人大惊。 “怎么了？” 他转过头来，看见一名瘦瘦高高的年轻人，身穿礼服，手持一把长杆镰刀，从外环的方向向他们缓缓走来。 谁？ 中年人不知道。 二把手却一清二楚。 那名年轻人来自星辰商会。 与程异一样，也是领域类特性者。 商会内部称呼其为： 死神。 第一百二十一章 领域类的性格 城中村北侧。 惊恐无比的嚎叫声在各处传来。 “啊啊啊啊啊啊！” “救命……”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 “……” 他们遭遇了另一名特性者的攻击。 而且那名特性者的攻击极有目的性，受创的都是深空学社的成员。 显然，那名特性者来自星辰商会！ 年轻人，身穿礼服，身材瘦瘦高高的，手持一把长杆镰刀。 那是一种很少见的特种兵器。 对于普通人而言并不好用,却很符合那名年轻人的代号—— 星辰商会成员。 代号：死神。 领域类特性者。 他的特性与程异类似，类型同样极为稀有。 一旦敌方踏入死神的领域范围，就将遭受特性的攻击！ 效果如何？ 看看那些惊恐哀嚎的深空成员们应该就懂了。 恐惧拼图—— 这是死神为自己特性取的名字。 效果为： 只要敌人身处于恐惧拼图的影响范围内，就将从其脑海中有关于“恐惧”的记忆提取出来，并加以解析重构，最终塑造成与其相对应的“专属对手”。 这位专属对手只能被那个敌人的个体看见，旁观者无法知晓他究竟看见了什么。 同时,那位专属对手可以对对应敌人造成伤害。 例如这位矮小的深空成员。 他曾经被某位使用长刀的目击者重伤、他小时候被狗咬过、他第一次看见诡异生物的时候选择逃离…… 以此为基础,恐惧拼图开始发挥作用。 一位身穿原能外骨骼，双手皆为长刀，浑身流淌着黑色黏液的狗头人，出现在了矮小深空成员的视野中。 狗头人咔吱一口，将那名深空成员的一条胳膊咬了下来。 然后双刀横挥，将他砍成了四块。 深空成员死后，狗头人也不着痕迹地消失了。 这一幕在旁观者看来，完全就是那名矮小深空成员的胳膊被忽然撕下来了，然后整个人随即分裂成了四块！ 到底发生了什么？！ 死神没有管那些诧异的目光。 他一边走着，一边顺手收割着深空成员的性命，宛如一位真正的死神。 忽然，死神注意到了躺倒在不远处的二把手。 他的脸色忽然变了。 猛地冲了过去，用兜里的手帕为二把手止血。 “喂，怎么了你？” “嘿嘿，死不掉……” 二把手啐了一口血沫子，抱怨道：“让你出门带地图,你不带，到头来我受罪。” 他的鼻梁都碎了，每说一个字都会痛一下。 但二把手却瞪大了眼睛,朝着死神低吼道： “那帮深空的废物趁我受伤了阴咱们，弄死他们！” “好啊好啊，你先别说话了，赶紧后撤找人治一下。” 死神答应了。 语气轻浮，但脸色阴沉，隐藏着狂怒。 嘱咐道： “你可别死了啊……” 他站起身来，走了没几步，便迎面碰见了自己的对手。 是那名深空学社的领头中年人。 中年人看出来了，眼前这名年轻人才是星辰商会此次行动的最终底牌。 这样的对手，只有他才能应付！ 中年人没有犹豫，当即掏出了兜里的原能药剂，朝着脖子上来了一针。 “唔！” 一瞬间，中年人浑身的肌肉暴涨，皮肤呈现出了一种病态的猩红色。 他咆哮道：“来啊！来打啊！” 死神瞥了一眼中年人。 对方身处于恐惧拼图范围内。 于是，领域类特性发动！ 中年人忽然觉得自己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了起来。 几个眨眼的工夫，一道巨大且魁梧的身影在中年人的眼前显现。 他曾经在一位目击者的手中艰难逃生、他被某只诡异生物的触手贯穿过四肢、他小时候害怕鬼故事中面容枯槁的怪物…… 一头集合了中年人一切恐惧的生物出现了—— 身着原能外骨骼，皮肤漆黑一片，四肢五指皆为坚韧且锋利的触手,面容枯槁如丧尸。 那是一头彻头彻尾的怪物！ 中年人害怕吗？ 害怕。 但他的应对方式却与其他人截然不同。 他选择主动迎击，正面对上了那头怪物！ 砰！ 中年人一拳轰在了那头怪物的胸口上。 “以前都弄不死老子的东西,现在怎么可能打得过我啊！” 他看出了诡异拼图的破绽。 那头怪物是由诸多自己觉得害怕或棘手的元素构成的。 说白了，不过就是个很强的敌人罢了！ 怕什么？ 弄死它呗！ 中年人一击命中，觉得手感良好。 他正准备继续追击，忽然间却又感到背后一股恶寒。 目光转动，中年人发现在他的背后竟然又出现了两头一模一样的怪物！ 这玩意儿竟然可以复数召唤的吗？！ 中年人心底一惊。 更让他感到诧异的是，不远处竟然还有黑影正在缓缓成形。 那种怪物到底能召唤多少个啊！ 轰！轰！ 第二、第三两头怪物挥起手臂，重重地砸向了中年人。 中年人下蹲身体，勉强撑住了这两击。 “哈……以为这样我就不行了？我要把你们统统弄死！” 在中年人左侧口袋中，还有一管特殊的原能药剂。 只要将那份药剂注入体内，无论多少的怪物都能—— 唰！ 寒芒闪过。 中年人的思维到此为止了。 因为在中年人尝试拼死对付那些怪物的时候，死神悄然来临。 他迈步到中年人的背后，用手里的长杆镰刀，砍下了中年人的脑袋。 干净、果断、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望着中年人死不瞑目的脑袋，死神耸了耸肩。 “你个傻子！我自己不会动手吗？” 领域内的怪物用以迎敌。 死神出手杀敌。 这才是恐惧拼图的完整战斗方式！ 又因为恐惧拼图创造出的怪物无法为旁人所见，就算旁人从怪物的体内穿过也不受任何影响。 因此死神的镰刀往往能从各种匪夷所思的角度砍下敌人的脑袋。 这就是星辰商会的死神！ 中年人一死，深空的队伍顿时溃不成军。 没有了领头人的他们，已经彻底失去了接近城中村内环的机会。 “现在轮到这玩意儿了。” 死神眯了眯眼睛，望向那名身材魁梧的兜帽人。 那是领域类特性的造物。 “嗯，与我的特性类型相同。” 死神喃喃自语，分析着目前的情况。 “领域类的特性者，往往喜欢那种掌控全局的感觉，逻辑思维较强，擅长推理。” “所以只要打乱他的节奏，这个领域就不攻自破了。” 死神确定好了作战方案，迈步走到了那名魁梧兜帽人的面前。 恐惧拼图发动。 兜帽人：“……” 毫无反应。 这是当然的。 兜帽人是领域类特性的造物，而非常人，因此恐惧拼图无法生效。 死神咧嘴笑着，握紧了手中的长杆镰刀。 “难道你以为没有特性帮助，我的战斗力就很弱吗？来！” 单论个体战斗力，他甚至足以媲美单人目击者！ 死神瞄准了兜帽人的脖子，镰刀横挥。 唰！ 叮！ 兜帽人左手伸出，握住了镰刀刀柄。 然后将其从死神的手中拿走。 丢开。 死神：“……” “哎？” 等等！ 什么情况？！ 仅凭一只手就将武器从自己手里头拽走了？ 还没等死神完全反应过来，兜帽人的面具背后流出一丝热气，紧接着便握紧拳头，瞄准了死神的脑袋。 在那一瞬间，死神的眼前闪过了走马灯。 无数的画面混杂在一起，最后浮现出了一个字—— 死。 他要死了？ 砰！ 一道血肉爆炸的声音传来。 是死神的脑袋爆开了吗？ 不。 死神睁开了眼睛，眼前的景象却又令他愣住了。 那名魁梧兜帽人紧握的右拳似乎是因为握得太紧，以至于身体无法承受如此可怕的力量，最后竟然爆开了！ 自爆？！ 死神：“……” “哎？” 等等！ 什么情况？！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为了什么? 正如死神所言。 领域类特性者的性格大抵相同。 他们往往喜欢掌控全局的感觉，具备极强的逻辑思维能力，擅长操控战场局势。 但也正因如此。 当战斗中出现意料之外的突发情况时，领域类特性者的进攻节奏就将被打乱！ 死神如此。 程异也是如此。 而在此时此刻，城中村内的乱战中同时发生了几件事。 第一件： 魁梧兜帽人轻而易举地夺下了死神的武器镰刀。 它正打算乘胜追击，却不成想挥拳的右手忽然爆开了。 噗嗤一声。 黑水构成的肌肉纹理在空中乱飞。 兜帽人似乎愣住了。 死神是真的愣住了。 第二件： 在城中村东侧。 一名手持镰刀的兜帽人冲向了许承。 许承抢先一步，一把抓住了对方的镰刀,而后硬是将其夺了下来。 右手后拉。 五指一根接着一根地握紧，最后成拳。 右臂之上青筋暴起。 一拳轰出。 轰！ 镰刀兜帽人的脑袋被打了个稀巴烂。 第三件： 血肉太极图内。 “噗！” 程异猛地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 这三件事互相之间是有关联的。 程异的特性能够让他借力打力。 通过黑水镜像，创造出许承与死神的兜帽人，在让双方互相对战。 如此一来，便形成了约等于“许承，对，死神”的局面。 战斗的结果显而易见。 在死神的恐惧拼图领域无法发挥作用的前提下—— 许承一把拽掉了死神的镰刀,而后一拳打爆了对方的脑袋。 是许承的完胜！ ——本应如此。 但让程异怎么也没想到的是,问题出在了对应许承的兜帽人那里。 程异不知道许承的名字。 而他也不曾想过,那位老大爷本体的力量实在是太过异常了。 异常到无法理解的程度。 即便程异费尽心思地操控，但黑水镜像仍然无法完美复制许承的力量！ 就像是一颗拆掉了保险栓的炸弹。 稍有不慎，就会彻底毁灭周围的一切！ 包括自身。 那名魁梧兜帽人的情况就是如此。 程异无法操控如此强大的力量，以至于在最后一击的时候失控，使得兜帽人的右臂直接炸裂开来。 噗嗤！ 黑水飞溅。 死神眼前的走马灯消失了。 他很快反应了过来，心中有了推测。 难道是因为兜帽人所对应的本体实力过强，导致程异的特性承受不住了？ 死神没有丝毫的犹豫，接连翻滚身体，拿到了一旁地上的长杆镰刀，紧接着猛劈向面前的兜帽人。 唰！唰！ 十字斩还不够。 死神生怕兜帽人再反击，又从左右的斜上方再斩两刀。 唰！唰！ 兜帽人被分成了八块，身体崩裂，散落成一地黑水。 “呼……呼……” 死神大口喘着粗气，声音里充斥着劫后余生的欣喜。 “哈哈哈哈，我赢了！是我赢了！” “程异是？敢弄伤我朋友？我弄死你！” 他握紧了手里的长杆镰刀，朝着城中村内环的方向冲了过去。 一路前冲。 恐惧拼图发动,领域开始蔓延。 死神收割着深空成员的性命。 …… 内环中心。 “噗！” 程异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他强撑住身体，没有停止自己的战舞，但脚步却已经有些虚浮了。 所谓的特性就是如此。 在拥有强大能力的同时，也会诞生出相对应的弱点。 领域类特性者当然也是如此。 拥有着左右战局的能力，但当意料之外的状况发生时，本体也极有可能受创。 危机来了…… 程异咬紧牙关。 他可以明显感知到，自己的黑水镜像在北侧的位置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创口！ 就仿佛在水面上滴入了一滴油。 水无法侵入油中。 黑水镜像也根本无法作用在那个巨大创口之内！ 是谁？ 谁又能将领域类的特性活活撕开一个口子？ 答案只有一个了。 这座城中村内，又进入了一名领域类的特性者！ 对方领域的范围不如自己那么大，但却实实在在地“入侵”了自己的黑水镜像！ 不妙…… 程异可以清楚地感知到，对方正张开自己的领域，朝着城中村内环的方向快速前进着。 再过十分钟？ 不，五分……三分钟，对方就能来到自己身边！ 怎么办？ 程异的脑中快速思索着对策。 黑水镜像是有极限的。 程异自身的算力也有极限。 在创造特性者，或与特性者战斗力相仿的某人的兜帽人时，是无瑕估计其他超凡者的。 换言之，当程异召唤出最强的兜帽人时，他手中的棋子数量就是固定的了！ 除了老大爷的兜帽人之外，另外最强的那名小姑娘的兜帽人正在迎击目击者，无暇脱身。 更何况那名领域类特性者与目击者的主攻方向是一条直线，一北一南,自己刚好被夹在中间，根本来不及回援！ 更何况目击者与小姑娘之间正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将这一局面打破绝非明智之举！ 东侧的兜帽人被直接干掉。 北侧的兜帽人因力量过大而意外自爆。 西侧与南侧的兜帽人陷入僵局无法动弹。 怎么办怎么办？ 程异的脑中开始泛起了阵阵眩晕。 他想不出来！ 不，不，老师说过的，这是他程异必须做的事，这是他必须要克服的困难！ 为了…… 嗯？ 为了什么？ 人类……诡异生物……安全……和平……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老师没教过我啊！ 程异的视线开始模糊，瞳孔中似有无数的线条在打转。 我要做什么？ 我要迎敌，对，打败敌人！ 为了什么？ 为了…… 忽然，程异愣住了。 黑水镜像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用作雷达，感应周围的特性者们的动向。 而在黑水镜像的感知范围内，有“两方”相遇了。 一方是北侧的那名破开黑水镜像的领域类特性者； 另一方是东侧的那位以一己之力横扫全场的老大爷； 毫无疑问，这两人绝对是如今这座城中村内的顶级战力！ 无法……预测…… 他们之间究竟会发生什么？ 不知道。 我不知道啊，老师！ 老师，告诉我，我到底要怎么办啊！ 程异的舞步仍在继续，但其中却夹杂了大量痛苦的嘶吼。 远处。 老爷子找了个小马扎坐着。 轻轻吐出一声。 “切。” 正如他之前所言：没劲透了 …… 在城中村东北侧的某处空地。 许承与死神相遇了。 双方均一眼认出，对方就是那名不久前与自己交手的兜帽人的本体！ “再打一次！” ——许承如是想道。 “不想再打一次了！” ——死神如是想道。 但望着拦在自己面前的魁梧老大爷，死神到底还是咽了口唾沫。 只是麻烦而已。 他并非没有胜机！ 此前先入苦战，是因为自己的恐惧拼图无法作用在兜帽人的身上。 而现在他面对的是个人类！ 死神的特性，对人类层面的对手往往有奇效！ 第一百二十三章 特性者的战斗 3人呐。 经常性的，总是会被现实强迫着去做某件事。 硬着头皮。 死神的现况就是如此。 严格来说，他已经死过一次了。 在北侧的战场上，他曾试图与那名魁梧的兜帽人交手，结果却被轻易地夺走了武器。 若非程异的兜帽人无法承受对应本体的力量，在最后一刻自爆，只怕自己的脑袋早就被打爆了。 那名魁梧兜帽人给死神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深了。 以至于他初次与许承见面，就立刻判断出了对方的身份！ 他就是魁梧兜帽人的本体！ 是目击者？还是深空的？亦或是其他方势力？ 死神的脑海中闪过数种可能。 如今有两条消息摆在他面前，一条好，一条坏。 先说坏消息。 那名魁梧兜帽人自爆的原因是“无法承受本体的力量”。 换言之，那名本体的力量绝对要大于魁梧兜帽人！ 死神要面对的敌人将更为可怕！ 但也有好消息—— 对手是人。 这对于死神而言，就是最大的好消息！ 因为“恐惧拼图”这一特性的能力只能作用在人类身上。 如果对方压根就不是人的话，恐惧拼图也就根本无法发挥作用。 换言之。 如果面对的是诡异生物，死神就只能依靠自身。 而如果对手是“人”的话，死神的特性就将变成最好用的“特效药”！ …… “来……” 死神后撤右脚，摆好了最利于行动的姿势，双眼死死盯着许承的双脚。 接下来他将要面对的，是一场艰难的攻防战。 可能只有区区几秒钟。 但那几秒钟，却决定了他的生死！ 死神要赢。 为了程异手中的军团遗产。 为了重伤濒死的二把手。 也为了能够出心中的一口恶气。 来！ 死神的眼中闪过一抹幽蓝色的流光。 但就算是死神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当他真正抬起头，对上许承的目光时，却还是忍不住瞳孔紧缩。 呼吸，难。 喘不上气…… 出现在死神眼前的是一道无比巨大的黑影。 事实上，许承的体型虽说魁梧，但还不至于异于常人。 但人类本身就是一种会被错觉影响的生物。 单论自身所散发出的气息而言，许承的确就像是一尊庞然大物，屹立在死神面前。 上！ 没有犹豫，死神立刻开始了行动。 因为他害怕再拖下去，自己会因为极度的恐惧而不战自败！ 到底是曾经杀过自己一遍的对手啊…… 但这次不同了！ 死神在前冲的瞬间，猛地一跺脚，特性发动，恐惧拼图蔓延看来，将许承纳入领域范围内。 哈！得手了！ 死神的脚步停止在了原地，距离许承大约有五米。 与那头怪物贴身肉搏？傻子才那么做呢！ 接下来只要发动特性便好…… …… 这般精彩绝伦的思维，许承当然是听不到的。 毕竟死神此刻为了维持领域存在，已经吸收了大量原能，心声一片模糊。 因此死神的缜密逻辑，落在许承眼中，是这般景象—— 一个手持镰刀的小伙子忽然出现。 死死盯着自己。 然后快速跑动到自己不远处。 脸上带着笑。 “嘿嘿嘿嘿嘿……” 嗯…… 多半是原能吸多，脑子不太正常了。 但对方的的确确是超凡者，更有可能是特性者！ 许承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忽然间，他感觉眼前有一片区域的景象开始模糊了起来。 大团大团的黑影汇聚，最终在许承的对面形成了一头扭曲无比的“怪物”。 人型。 超巨大的嘴巴、如镰刀一般的双臂、血肉构成的扭曲身体、以及一只咕噜噜乱转的眼睛。 许承并没有见过这头怪物，但这头怪物竟然给了许承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 捕食者、舞者、狱卒、触手聚合体…… 还真像！ 许承觉得有点意思了。 眼前这名手持镰刀的年轻人，似乎拥有着与那位视频制作人相似的能力。 在一定范围内，他能够创造出一些“非常”的东西。 是幻觉吗？ 许承略微踏前半步。 那头怪物似乎感知到了许承的敌意，大口一声高举镰刀状手臂，朝着许承猛砸了下来！ 轰！ 许承抬手用小臂将这一击挡住。 嗯，力道不错。 不是幻象。 但……这种能力似乎也没什么，对？ ——起码对于许承来说是这样的。 唰！ 怪物抬起了它的另一只手。 许承却没有再去挡的意思了，而是抢先一步，握紧左拳，一拳轰在了对方的胸口上。 砰！ 怪物的胸口被那一只恐怖的拳头瞬间贯穿，血肉横飞。 许承顺势一把抓住了它的下巴，用力一撕。 嘶啦！ 将其直接分成了两半！ 许承拍了拍手，抬眼望向不远处的死神，评价道： “你这特性不行。” “多半是什么‘映射出对手心中最可怕的敌人’之类的？” “但那些玩意儿以前都打不赢我，你指着曾经的手下败将来弄死我？” 听起来很厉害，但实际上没啥用。 死神瞬间了然。 眼前的这名老大爷，属于“第三类”对手。 第一类：看见自己所恐惧的敌人，会当场被吓得失去斗志。 绝大部分人都是第一类，最好对付。 第二类：强行压制住心中的恐惧，拼死对敌。 例如深空学社的中年人，他就属于这种，因此必须要死神趁机亲自出手。 第三类：什么也不怕的人。 这种人最难对付！ 死神当即做出了决断。 勾了勾手指，更多地怪物在许承的周围现身。 死神藏身在了这些怪物当中，伺机而动，打算如对付中年人那边给许承致命一击。 四头怪物从前后左右四个方向一齐向许承发起了攻击。 砰！砰！ 许承挥出两拳，解决掉了其中的两头，紧接着回身一脚，踢爆了第三头怪物的脑袋。 等到了第四头的时候。 许承还没出手，更多的怪物便在周围形成，继续向许承进攻。 死神就藏身在那些怪物之中。 在他即将向许承的脖子挥出镰刀的瞬间—— 许承的耳边，传来了楚秋的声音。 “八点钟，两米。” 许承了然。 没有一丝一毫地犹豫，直接转过身来，右臂之上青筋暴起，挥出了那只堪称恐怖的拳头！ 轰！ 那只拳头砸烂了镰刀的长杆，而后直直命中了死神的胸口。 砰！ “这特性很古怪。” 楚秋分析道：“以原能的气息来看，那些怪物是真实存在的，但那个小伙子却可以在怪物的身体中自由穿梭，仿佛那些怪物对于他来说根本就不存在。” 楚秋也可以看见恐惧拼图构造出的“怪物”。 她不太理解那名年轻人的特性。 但想了想。 嗯…… 现在好像也没什么理解的必要了。 胸口挨了自家老头子一拳，就算没死，也应该离死不远了。 …… 另一边。 死神被一击命中，“哇呀”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如炮弹一般倒飞了出去。 他还没死。 但离死不远了。 只留一口气！ 若非那杆镰刀帮他卸掉了一部分的力，只怕他的心脏已经被震得四分五裂了。 原能大量流入身体，支撑着死神勉强从地上站了起来。 “哈！厉害啊！” 死神的嘴里流着血，神情却格外自信，仿佛自己仍有底牌在手。 “知道吗？我还有另一种特性……” 一边说着，死神的身体一边开始扭曲变形。 那是一种极快速的变化，如气球一般膨胀了起来。 顷刻间，死神便变化成了一尊身高近乎于十米的巨人级怪物！ 它的声音沙哑，咆哮道： “我的身体可以扭曲膨胀到极限，变成最为可怕的怪物，你是没办法赢我的！” 许承对此不置可否。 挥拳就是了。 ——以上，是许承看到的画面。 实则并非如此！ 真实的情况其实是，许承所看到的“扭曲死神”仍旧是恐惧拼图的一部分。 死神本人仍在原地，濒死的他正大口喘息着。 “第二特性……怎么可能啊？我还没听说过有人类拥有第二特性呢！” “只有对那唯一特性的不断开发……” 将其开发到极致，并运用在实战中。 这就是特性者的战斗！ 先利用“语言层面”的暗示，完全吸引许承的注意力，同时误导其错误地理解自己的特性。 到最后，再利用恐惧拼图的能力，为许承创造出一只最强的怪物对手。 如此一来，在许承的认知中，那只怪物便是死神本尊。 死神本人就可以趁机脱身，逃离这头可怕无比的老怪物！ 这一战术无法击败许承，却足以拖延时间。 死神闪身离开了这里。 “你个老怪物，就跟我创造出的幻象打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仗！” “我要赶紧去干正事了。” “然后治伤。” 死神一边咒骂着，一边咬紧牙关，快速赶往城中村内环。 楚秋望向死神离去的方向。 “嗯……” …… 与此同时。 望着那濒临崩溃的程异。 老爷子叹了口气，终于从那个小马扎上站了起来。 然后，径直走向了他。 第一百二十四章 你说 那是一幅…… 凄美的画面。 是了，绝对可以这么形容。 任何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的人，都会发出这样的感叹。 在城中村内环。 废墟之上。 黑水星空蔓延，血肉太极图缓缓蠕动。 而在正中心的位置，程异的口鼻流血，却咬着牙，瞪大了双眼,用意志力强行驱动着自己的身体。 领域类特性者擅长掌控全局，但这场战斗的变数实在是太多了。 三大超凡势力，以及那位老大爷还有那位小姑娘…… 为什么这些人都要来找我？ 程异不理解。 他是个在孤儿院里长大的孩子。 由于其自身体质特殊的原因，经常会碰见一些诡异恐怖的事件。 例如走夜路时背后有人叫他的名字，转头一看却空无一人； 例如夜晚墙角的黑影； 例如他害怕头顶的星空…… 这些事的本质，其实是因为诡异降临事件而引发的一缕原能外泄所致。 当小程异碰见这些诡异恐怖事件的同时，极有可能在数条街道之外,正有目击者在和诡异生物进行战斗。 所以就事实而言，只要目击者不败,小程异就是很安全的。 总有人在黑夜里默默守护着写着人。 但小程异不知道啊。 他终日生活在恐惧中，精神濒临崩溃。 而就在此时，一位军团老兵——也就是程异日后的老师，在前往孤儿院募捐的时候，注意到了他。 这孩子有加入军团的天赋。 但……军团已经没了。 那位白发苍苍的老师想了想，到底还是问道： “孩子，你愿意跟我走吗？” 小程异点了点头。 老师便将程异单独叫到了一个房间内，脱下了自己的上衣。 裸露的上半身上，是流淌着的黑水，以及扭曲无比的血肉。 那是一幅无比恐怖的场景！ “现在呢，你也愿意吗？” 小程异又点了点头。 老师问道：“为什么？” 小程异回答：“因为没人相信我说的话，但你可以。” 这句话指的是小程异可以看见那些诡异恐怖情景的事。 那位老师便将小程异领养回了家。 自此，那位老师便“自私”了许多。 因为以往，那位老师每个月退休金的九成五都会捐到孤儿院里，帮助那里的孩子们。 而现在，捐献的金额只有七成了，另有三成的钱用来留给小程异。 还不错,对？ 军团曾经的老兵们，都是蔚蓝的精英。 哪怕不是精英，但在军团里待过的人也都耳濡目染，成了精英。 所以老师真的是老师。 他教导小程异读书认字、教导小程异有关于那些诡异恐怖事件的真相、教导小程异超凡世界的往事。 小程异成为了一名超凡者，并最终觉醒了自己的特性——黑水镜像。 最后，小程异成长为了程异。 他从自己老师的手中最后继承了两样东西—— 一样是曾经的军团遗产。 即，人类个体与诡异生物的融合技术。 很熟悉对？ 是了，在新无明号上的舞者，就处于这种“人类个体与诡异生物融合”的状态之中！ 而那位老师所掌握的军团遗产，如果再进一步深入研究的话，理论上可以量产“舞者”级别的战斗力！ 第二样，是那位老师的理念。 军团在血幕战役的惨败给那位老师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过深刻了。 自那之后，老师便坚信，绝不能让任何人继续接触超凡力量了！ 小程异并不属于例外，因为当时的小程异按照原能适应性来说的话，已经算是超凡者了，只不过他并不自知。 那位老师并不认同继承了军团理念的目击者们。 自然，更无法认同激进的星辰商会与深空。 这种想法被程异继承了下来。 直至现在。 程异非常痛苦。 胸口的原能块正在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 在原能与黑水镜像的双重作用下，程异的视线渐渐模糊了起来，隐约间看见了“幻觉”。 但那不是幻觉。 而是原能气息在程异不自觉地操控下,在他的身前勾勒出的一副画像！ 正是程异那位老师。 一位站姿笔挺，头发全白的老爷爷。 他用一种赞许地目光望向程异，眼眶之中似乎留下了眼泪。 嘴唇微动。 好像是在说：“坚持住，孩子。” 程异点了点头。 “我会……的，老师……” 他快要坚持不住了。 隐约间，程异似乎看到，那位别人口中的“老爷子”走了过来。 就站在他老师的身边。 嗯，这位老先生也是来鼓励我的吗？ 那我要继续坚持。 为了……什么呢？ “唉……” 老爷子望着濒死的程异，轻轻叹了口气。 忽然，他做出了一个谁也未曾预想过的动作—— 抡起右手，朝着身边那位老师的原能幻象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呼！ 巴掌略过空气，将那位老师的原能幻象搅乱。 这一幕震惊的所有人。 两位保镖愣住了、程异愣住了、似乎就连那位老师的幻象也愣住了。 “……” “哎？” 为什么？ 为什么老爷子忽然要扇老师一巴掌？ 随即，老爷子的那双清澈的眸子死死盯着程异，开口抱怨道： “从刚开始见面，你就一直说什么老师说老师说……” “我全当你念旧。” “但你之后还继续说！” “你老师说：你要平衡超凡势力；你老师说：你要阻止更多的人接触超凡力量；你老师说，你要给其他人一些教训。” “你老师说：你要拼命！” “你老师怎么那么能说啊！” 老爷子越说越气愤，挥起拳头猛砸在一旁的幻象上。 他只是个普通人，更不会格斗技，因此打得完全就是王八拳。 可即便如此，那位老师的幻象依旧被老爷子的拳脚打乱，变成了一缕缕的原能气息，散落至空气中。 “所以呢？” 老爷子抱怨着，却仿佛在质问程异。 “你认为你现在做的事，是你拼死也要完成的？” “你到底在做什么！” “回答我！” “你到底想做什么！” “……” 言以至此，老爷子不在说话了。 因为程异哭了。 眼睛里流血泪水，与血水混杂在一起。 “我想睡觉，睡到自然醒。” “我想大家都好好的。” “我想我不再看到那些诡异恐怖的东西。” “我想去爬山。” “我想躺在沙发上打游戏。” “我想看电影。” “我想死在月球上。” “我想吃烤肉……” “我想……” 乱七八糟的想法。 天真的、现实的、梦幻的、大的、小的、里里外外的…… 程异诉说着这些。 他的那些想法都是那位老师未曾说过的。 黑水镜像渐渐消散。 程异失去了继续舞动下去的力量。 这是早就应该发生的，他的身体已经不足以继续支撑了。 拼死硬撑着的不是程异，而是那位老师。 “你的老师没说过这些。” 老爷子将程异的胳膊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扶住了对方的身体。 “记住这些话。” “因为这些是——‘你说的’。” 第一百二十五章 死神不理解 “因为这些是——‘你说的’。” 老爷子的声音回荡在程异耳边。 程异愣住了。 …… 老爷子——本名沈岩。 外界对其的评价非常有意思，因为老爷子整个人就像是个“多面体”。 从不同的角度看，会看到不同的“面”。 那些富豪名人们尊敬老爷子，因为老爷子本身的地位在商界无法撼动。 地下拳赛的选手们喜欢老爷子，因为老爷子为他们提供了一较高下的舞台，而老爷子本人也乐在其中。 心怀不轨之人畏惧老爷子，因为那是一座他们不得不去考虑的大山。 星辰商会重视老爷子,因为老爷子所掌握的资源是现成的，得到老爷子的支持更有利于他们在海城的发展。 那么应该如何评价老爷子呢？ 身为老爷子身边的保镖，他或许会这样回答： “这世上应该没有比我家老板更热爱生命的人了。” 不单单指的是自己的生命。 老爷子对一切生命都倾注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热爱！ 他喜爱生命的力量、欣赏生命之间的竞争、更珍惜生命的那种独有的美丽。 如饮甘霖。 正因如此，当老爷子不断从程异口中听到“老师说过”这几个字的时候，便觉得格外别扭。 在常人眼中，那是程异从他老师那里继承下来的伟大信念。 但在老爷子眼中,他却只看见了一副沉重的枷锁，外加一具空洞的躯壳。 程异到底是一位怎样的“生命”？ 他很厉害。 特性者，特性名为黑水镜像,足以以一己之力拖延三大超凡势力，外加一位许承。 他很坚韧。 遵守那位老师的理念，一路坚持到了现在，哪怕精神濒临崩溃也没有停下舞步。 那么，他是谁？ 如果程异就是那位“老师”本人的话，老爷子或许真的会很钦佩他。 但程异不是。 他是谁啊？ 老爷子试图向程异抛出这个问题。 程异无法回答。 因为他自始至终，都在艰难履行着自己从老师那里学来的理念。 至于为什么，程异似乎从来没有深究过。 他没有加入过军团，没有参与过惨烈的血幕战役。 因此他无法得出“阻止更多的人接触超凡力量”这一结论，更没有发自心底地认为过自己要平衡诸多超凡势力。 那是他老师的想法。 而不是程异的。 至于眼前的那位由原能气息勾勒出的“幻象老师”？ 开什么玩笑啊！ 他老师早就已经去世了，骨灰是程异亲自埋葬下地的。 那位幻象老师不过是程异的臆想罢了。 老爷子挥出了那无力的拳头，帮助程异击碎了眼前的幻象。 程异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他见过许多人的生活被诡异生物影响，包括他自己。 所以他想让大家都好好的。 楼下烤肉店的老板看程异独自一人，便偶尔照顾他，甚至请他来店里吃饭。 所以他想吃一顿烤肉。 他一直都在琢磨如何继承老师的信念，夜不能寐。 所以他想睡到自然醒。 还有很多很多…… 这些事，是名为“程异”的人的经历,而非那位老师。 那位老师经历过了他的人生,因而诞生出了至死不灭的信念。 程异同样是一位拥有着“人生”的生命，为什么他就不能有自己的信念呢？ 所谓“老师”，应该是一位引路人，而非牵牛者。 老爷子让程异意识到了这一点。 程异忽然察觉到，自己真正想做的事其实并非如现在这般。 这场围绕着偌大一个城中村展开的攻防战，完全由自己而起，但自己却根本说不出这样做的目的。 “我想大家都好好的……” “我想大家都不会再遭遇那些诡异恐怖的事……” “我想尝试去为之努力。” 程异的舞步终于停了下来。 单手搭在了老爷子的肩膀上，轻轻打了个响指。 啪！ 黑水镜像解除。 周围的血肉太极开始消散，黑水潭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收拢，回到了程异的身上。 “呼……” 程异长呼一口气，脸色更加虚弱了。 他望向老爷子，艰难笑道： “我想睡个觉。” 下一瞬间—— 唰！ 一道黑影从天而降。 死神的身影自烟尘中缓缓浮现。 他握着仅存半个长杆的镰刀，满口是血，却咧嘴笑道：“我让你一睡不起，好不好啊？” 死神的心底压着一股火。 他绝对要弄死程异！ 先砍了四肢，再用原能块止血带回去，问出军团遗产之后再彻底弄死他！ 又是下一秒—— 唰！唰！ 两道人影冲上前来。 正是老爷子身边的那两位保镖。 他们的职责是保护自家老板,因此在死神出现的一瞬间,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出手！ 死神轻轻吐了口气。 特性发动，恐惧拼图展开。 砰！砰！ 那两名保镖各自的“恐惧集合体”现身，将两人直接打飞了出去，落在地上。 “普通人掺和超凡者的事？找死啊！” 死神此刻的心情尤其不好。 他的目光落在了老爷子身上。 程异注意到了死神的眼神，当即再度强行发动黑水镜像。 但他仅存的原能已经不足以复制特性者了。 因此他复制的是那两名保镖！ 唰！唰！ 两名兜帽人同时向死神发起了进攻。 由于兜帽人无法被恐惧拼图影响，死神选择利用手里的镰刀左右横砍，将两名兜帽人拦腰斩断。 老爷子看着这一幕，笑了。 “我懂了。” 程异不解，“您说什么？” “你那个特性的真正用法。” 老爷子笑着拍了拍程异的肩膀，“你不应该去思考类似于平衡、对敌、战术、攻守之类的麻烦事。” “你要做的是去交些朋友。” “创造出与那些朋友相对应的兜帽人，在让它们和朋友们一起迎击敌人。” “让原本1+1+2的局面，变成（1+1+2）2。”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老爷子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的特性能力从来都不是复杂的。” “当你不再孤身一人的时候，你的特性尤其简单粗暴。” “你能让己方战力2。” 老爷子的话让程异沉默了。 对啊。 要是能早点意识到这一点，或许就有办法对付死神了。 只可惜现在他没有一点力气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死神一步步靠近。 老爷子望着死神，眉头微皱。 “你走好不好？” “哈！你老年痴呆了啊，老东西！” 死神对老爷子这个普通人不感兴趣，轻轻勾了勾手指，操控恐惧拼图向老爷子发动了攻击。 但…… 什么也没发生。 嗯？ 是自己的原能也用光了吗？不，还剩下许多。 那么为什么恐惧拼图无法影响眼前这个干瘦的小老头？！ 死神不理解。 更让他不理解的是，老爷子竟然主动站了出来。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着你们了。” “我很厉害的哦！” 老爷子抬起头，双眼死死盯着死神。 死神：“……” 啊？ 他还是不理解。 下一秒。 老爷子忽然挥起自己的拳头，接连猛打在死神的身体上。 一拳接着一拳。 死神顿了顿，确定那不过是普通老年人的拳头，于是最终选择什么也不做。 老爷子终于打累了。 他停下了动作，呼呼喘着粗气，同时伸手指向死神。 “你已经死了！” 死神：“？” 他不理解。 老爷子咧嘴，嘿嘿一笑，“不信你看你后面。” 啊？ 这种骗小孩子的把戏也有人相信吗？ 死神无言。 他握紧了手中的镰刀，打算杀了眼前这个臭老头。 下一秒—— 一道黑影从天而降。 是许承。 轰！ 一拳命中死神，连带着地面一并砸出了个大坑！ 死神死了。 到死，他还是不理解。 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一百二十六章 解法 死神到死都不理解。 刚才那几分钟内发生的事，到底为什么？ 我来告诉你。 其实很容易理解的。 领域类特性者的性格喜欢掌控全局，但难以处理超常规的事件。 而如今在城中村内，最“超常规”的人是谁？ 不是许承。 是老爷子。 因为死神可以将许承视为一位根本无法处理的恐怖敌人，并加以规避。 但他却从未预想过，自己的特性会对一位连原能都无法使用的普通人失效！ 为什么？ …… 在之后的某天。 许承请老爷子去一家自己常去的店里吃冰激凌。 他们一边吃，一边说起了这一天发生在城中村的战斗。 许承已经了解过了死神的特性,因此也有些好奇。 “为什么恐惧拼图对你没影响？” 恐惧拼图是可以作用在普通人身上的，那两位保镖就是很好的例子。 老爷子想了想。 双手抱在胸前，低头沉思。 思来想去，老爷子忽然满脸疑惑道：“我当时……应该遭受特性的攻击吗？” “嗯？” 许承有些意外，“你没意识到吗？” “没有。” “那就更奇怪了。” 许承一边吃着冰激凌球，一边为老爷子讲述了死神特性的具体能力。 当然，这些情报中的大部分都是他在事后从负责人或韩行那里听来的。 听完了许承的讲述,老爷子沉思片刻，做出了总结。 “所以那个年轻小伙儿的特性能够将人们心中最恐惧的对手提取出来,加以重构，最终创造出一个敌人来？” 许承点点头，“大致如此。” “那么我就知道了。” 老爷子咧嘴笑道：“我没什么害怕的东西。” “巧了，我也是。” 许承眉头微皱，依旧略有不解。 “但就算没有害怕的东西，那些给我印象深刻的对手依旧被提取出来了，并最终重构成了新的怪物。” “嗯……” 老爷子思索片刻，忽然转而问道：“什么是‘害怕’？” “恐惧。” “你对‘恐惧’的定义是什么？” 许承：“……” 许承：“你大学是辩论社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 老爷子挥了挥手，咧嘴笑道：“我的意思其实是，提取恐怖元素并加以重构——这一概念很模糊，不是吗？” 许承觉得老爷子的观点很有意思。 这种观点直指特性者最为根本的能力。 “你看，那个小伙子的特性叫做恐惧拼图。” “对于普通人而言，那个特性将他们对手身上最恐怖的部分提炼了出来。” “但对于你而言，则是将你对手身上‘最棘手’的部分提炼了出来。” “你不曾害怕它们——我确信这一点。” “所以我是否可以将恐惧拼图理解为：提炼出某人过往对手中令他印象最深的部分，进而组合呢？” 老爷子缓缓叙述道。 闻言，许承略微思索,点了点头。 老爷子说得的确有道理。 “既然如此,那这个特性对我来说就没什么用。” 老爷子笑了：“因为我是那种特别喜欢看别人看恐怖片的人。” 许承不解。 老爷子继续解释道： “你看,对于一般人来说，欣赏恐怖电影，是为了体验那种刺激和惊心动魄的感觉。” “但我的乐趣不在于此。” “我反而会去欣赏那些人观看恐怖电影时的情景。” “对于我来说，这种乐趣藏在生活的方方面面——即便电影的放映对象是我也是如此。” “曾经的商业对头、其他势力的杀手、或者那些心怀恶意的格斗家们……” “他们对我来说就像是一场又一场的电影或是戏剧。” “我会记得我看过他们，甚至留有很深刻的影响，但我却不会将他们视为对手。” “没有恐惧——是无法影响恐惧拼图的。” “但没有对手——恐惧拼图便无法发挥作用。” 这是老爷子的解法。 许承最终在心中给出了四个字的评价—— 独一无二！ 这世上或许没有其他人能够模仿老爷子的解法了，因为那是一种从根本上就异于常人的心态！ 在老爷子的认知中，无论发生什么，自己始终处于第三方。 这是一种甚至可以形容为病态的心理。 恐惧拼图无法对其产生作用，自然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你问完了，该我问了。” 老爷子嘻嘻笑道：“你是怎么从天而降的？” 许承嚼着冰激凌上面的巧克力，“我是被你召唤来的。” “真的吗？我不信。” “假的。” 许承摆摆手，“死神在与我交手的最后阶段，使用黑水镜像脱身，但当时的我无法确定留下来的‘怪物’以及离开的‘人’当中，哪个是本体。” 这正是死神的战术。 老爷子喝着热可可，“所以你怎么解决的？” 许承笑着说道：“一起打死。” 老爷子：“……” 好像很有道理,但这个答案未免有些太过无聊了。 许承在自己的热可可里又加了两块放糖。 “你要记住一件事。” 他向老爷子强调道： “是他绞尽脑汁来对付我,最后他的计划失败了。” “——仅此而已。” …… 时间回到现在。 老爷子撑着程异,望着眼前的场景。 许承半跪着，拳头落在地上，将地面砸出了一个大坑。 死神的身影已经基本看不见了，或者说遍地都是，死得不能再死。 许承抬起头来，望向老爷子和程异，挥手打了个招呼。 “吃了没？” “吃了。” 老爷子点了点头，同样挥手示意。 程异：“？” 他看见了什么？ 死神死了。 城中村的乱斗结束了。 为其收尾的最后两句话，是两位老大爷如夜晚散步时的闲聊。 “吃了没？” “吃了。” 程异昏了。 临昏之前，程异喃喃道： “我没吃饱，想吃烤肉了……” 刚从废墟中爬出来的两位保镖连忙上前，从老爷子的肩膀上搀扶住了程异。 “听见了。” 老爷子伸出大拇指，指了指程异，“这小伙子想吃烤肉，我带他去。” 许承点了点头，“那我去接闺女了。” …… 两路人就此分别。 而在几分钟过后，目击者们才姗姗来迟。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目击者们不知道。 而紧接着，星辰商会与深空学社的残余人手也赶到了这里。 目击者们清楚，这些可都是行走的战功啊！ 于是第二场战斗又在城中村内爆发开来。 但这都是后话了。 …… 大雨渐歇。 月亮从云层中跑了出来。 城中村西侧。 兜帽人在某处拐角消失不见了。 芊芊觉得对方多半是逃跑了。 她跟店老板道了歉，然后主动帮忙收拾起了残局。 等到收拾得差不多了，许承也找到了她。 说是自己正巧跟几个老哥们儿在周围聚餐，散伙儿之后又正巧看见了她，于是便打算跟闺女一起回家。 芊芊信了。 但她还有疑问。 “老爸，你怎么不开车啊？” “哦。” 许承顿了顿，认不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是啊，为什么不开车呢？ …… 在这个闷热的夏夜。 许承的老爷车。 没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特性者分类 这场爆发在城中村的战斗，太过突然了。 身为始作俑者的程异，到最后连自己创造如今这般局面的理由都说不出。 这是一场……没什么意义的战斗。 但只要爆发冲突，便会有受益者或受损者。 受益者为—— 目击者小队：抓捕非法超凡势力数人、确认星辰商会特性者“死神”死亡； 老爷子一方：获得了程异的信任，并进一步了解超凡世界； 受损者为—— 星辰商会小队：死神死亡、二把手重伤被捕、数名小队成员被捕、其余人全灭； 深空学社小队：领队中年人死亡、三人濒死被捕、其余人全灭； 以及—— 许承：失去了自己的老爷车。 …… 第二天。 许承的小杂货铺一整天都没开门。 父女二人在家里宅了一整天。 因为好久都没经历过这么激烈的战斗了，芊芊浑身酸痛，在床上躺着不愿意起来。 有多不愿意？ 许承炸了小酥肉,芊芊都不想吃。 看来是真的很不愿意了。 作为非超凡者来说，这已经是很了不得的事情了。 芊芊在城中村内面对的对手是谁？ 是目击者们的兜帽人。 在程异的操控之下，那些兜帽人并没有原能加持，但它们在技巧层面却是正儿八经的目击者们。 以那些超凡者中的精英为对手，甚至还打了个平分秋色，真的是非常不容易了。 歇着。 许承没怎么在意，将午饭和果盘放在了闺女的门口,转身回自己房间去了。 他有很多事情要做,还不能休息。 坐在桌前，许承摊开了自己的笔记本。 拿起笔，却迟迟无法落下。 该从哪里开始写呢？ 楚秋幽幽飘了出来，提议道：“就从家里的原能块只剩下了一枚半开始写。” 许承瞬间头大。 那感觉就像是自家老太婆在提醒自己：“家里没米了，出去买一袋。” 可惜这世上没有原能批发。 在城中村一战中，楚秋为了帮自己定位对手的所在，浪费了不少原能。 而许承自始至终的对手都是那些兜帽人。 唯一干掉的“真人”死神，他身上的原能块还被老爷子要去了。 毕竟，程异的手中已经没有原能块了，重伤濒死的他需要原能来吊着一口气，再进一步进行治疗。 所以如今许承手中的原能块只剩一枚半。 “哎呀，皱眉干什么？” 楚秋看着愁眉苦脸的许承，笑着揉了揉自家老头子的脑袋。 “原能块会有的啦，不急！” 她刚才说的是玩笑话罢了，却不成想自家老头子如此在意。 许承的眉头舒展开来,点点头,心中暗道： 等下回小韩来家里吃饭的时候，听一听最近目击者们有什么行动。 跟过去,或许有可能捡漏。 他转而开始在笔记本上总结起了城中村内的战斗。 无论是程异还是死神，他们所拥有的的原能特性都给许承留下了深刻的影响。 在事后与老爷子的短信交流中，他提到了一个词。 领域类。 这似乎是特性者内部根据特性的不同，进而分解出的具体类别。 既然有领域类，那么就还有其他类了。 嗯…… 干想着似乎也没什么用。 许承掏出手机，拨通了老爷子的电话。 “歪？程异在吗？” “哦，你们吃烤肉呢啊。” “有点事要问他，开个视频方便吗？” 嘀—— 许承按下了视频通话键。 老爷子与程异两人出现在了手机屏幕中。 他们似乎正在某家烤肉店里吃午饭。 许承询问道：“你们那里讲话方便吗？我要问些非常规的事情。” 公开的店铺，自然不方便谈论超凡力量。 老爷子却随意摆了摆手，“没事，今天我包场了，就我们俩。” 一边说着，老爷子一边招呼保镖搬来了第三张凳子。 用一些箱子将其摞高，再将手机摆放在了箱子上，许承的头像就此出现在了餐桌上。 老爷子笑道：“好了，咱们一边吃一边聊。” 许承：“……” 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程异的身上还缠着绷带，烤肉吃得满嘴流油。 黑眼圈虽然还未消退，但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却好了不少。 “大爷,您有什么问题？” “有关于特性者的分类。”许承直接问道。 程异嚼着烤肉，回答道：“特性者没有明确的分类方式的。” “毕竟人类连原能是什么都给不出回答,又怎么可能给原能的‘衍生品’进行分类呢？” “那些种类是我们特性者内部的一种约定俗成的称呼。” “每一位新的特性者，都有可能独属于一种新的类别。” “就目前我已知的特性者而言，有四种类型。” 程异叙述道： “强化类、领域类、规则类、认知类。” “这四种类型的特性者各有各的风格。” “强化类：他们可以强化自己身体的某一部分，包括神经、内脏、肌肉等等，最容易理解，有记录的数量也最多。” “领域类：例如我和那个死神，我们可以以自身为基础，创造出一片独一无二的领域，在领域范围内会衍生出各种各样的效果。” “规则类：即，特性者本身拥有着某种规则——这种特性极为稀有，我也没见过本人，只是听说过传闻。” 许承见过。 无论是星辰商会的会长小姑娘，还是深空学社的那位连形体都主动抛弃了的社长，应该都属于此列。 他们遵循着自己特性的规则。 一个人能够看透一切事物的概率，并可以用不等价的代价将其改变； 另一个则干脆等价交换了一切。 “认知类：这类特性者所观察到的整个世界与旁人都不相同，会有独一无二的特殊点。” “抱歉，这类特性者我也没见过。” 许承也见过。 新无明号，舞者。 舞者的特性明显就是认知类。 在舞者的视线中，她可以观察到所有人的“视野范围”，也就是她本人对于外部世界的认知异于常人。 “特性本就是由特性者本身的资质所决定的，因此这四类特性者个人的性格，也有迹可循。” “我们领域类特性者喜欢掌控全局，相对来说思维逻辑性最强。” 程异与死神，两人的确如此。 “认知类特性者，因为其对世界的认知特殊，导致精神状态不太稳定，最容易发疯。” 舞者的确如此。 “还有一类特性者，他们往往是一根筋的，执念最深，也最容易变成莽夫。” 程异缓缓解释道。 不用说，一定就是强化类特性者了…… “他们是规则类特性者。” 许承：“嗯？” 一根筋难道不是应该和强化类最搭配吗？ “就是规则类的特性者，一根筋，执念最深，也最容易变成莽夫。” 闻言，许承陷入了沉思。 似乎的确如此。 无论是星辰商会的会长小姑娘，还是深空学社的社长，他们都是那种执念极深，甚至不惜舍命的狂人。 说他们一根筋，似乎并无不妥。 “至于强化类，他们应该是特性者中脑子最好的。” 程异叙述道： “他们的特性不过是强化‘人类’的部分，相较于其他三类特性太过弱小了。” “所以任何熟练运用强化类特性的特性者，都很清楚自己的劣势。” “他们所能依靠的，只有极高的战斗智商。” “用一切的智慧与规则战斗、与认知战斗、与领域战斗、与诡异战斗……” “强化类特性者是最灵活、最聪明、最顽强、也最狡猾的一群人。” “——起码在战斗时是如此的。” 第一百二十八章 讲究 不怪老爷子对超凡世界感兴趣。 因为真的很有意思啊！ 即便连许承，也忍不住对程异所说的特性者分类提起了几分兴趣。 看起来最复杂的规则类特性者竟然是最一根筋的人？ 强化类特性者反而是狡猾且聪明的？ 真的很有趣。 “特性者的类型一定还有更多。” 程异无比确信道：“但我所熟知的部分也就仅限于此了。” “这就足够了，谢谢。” 许承道了谢，随后又问道：“你手中的军团遗产是什么，方便说吗？” “当然。” 程异点了点头，“那是老师的研究成果，即：人类个体与诡异生物的融合技术。” 许承摸了摸下巴，尝试理解程异的话。 而程异却用更为简单粗暴的方式让许承理解了。 他脱下了上半身的兜帽。 黑水与血肉混杂的躯体出现在手机屏幕中。 如第一次看见这一幕的老爷子一样，许承也忍不住愣了一下。 “这是……” 许承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还是舞者。 那个疯女人就让诡异生物与自己这个个体融合了，只是状态相当不稳定，连带着自身的精神也是如此，随时都有失控的风险。 反观程异。 如果他上半身的状态真的是因为与诡异生物融合所致，那么他的状态真是太稳定了。 起码就目前而言，除却外貌之外，一切都如常人。 谁最眼馋这种技术呢？ 星辰商会。 因为这项技术与他们的基础理念极为接近！ 星辰商会一直希望人类有能力与诡异生物共存。 似乎是看出了许承的想法，程异摇了摇头。 “我身上的东西的确是诡异生物，但已经死了，所带来的作用仅仅只是增强我的特性能力。” “如果是诡异生物碰见我，依旧会根据本能向我发起进攻。” 但这已经足够了。 万事开头难。 一切的结果，最终都要起始于那刚开始的一小步。 既然“人类个体与死亡诡异生物融合”的技术已经被那位老师开发出来了，继续研究下去，真正的共存技术也指日可待。 这也是为什么星辰商会如此重视程异的原因。 死神身为领域类特性者，其战略地位与新无明号上的舞者相当。 只可惜，到头来程异却跟老爷子建立起了友谊。 想到这里，许承又有些好奇，询问程异道： “你打算帮他做事了吗？” “他”指得当然就是老爷子。 谁知程异还没回答，老爷子却连连摆手。 “哎，可没有啊！” “我家冠军也在我这里打比赛，但她却也没有在我手底下做事。” 许承了然。 对于老爷子来说，程异的定位根本就不是他招揽来的手下，而是一位真真正正的朋友。 ——一位能让他没事看看更多乐子的好朋友！ 何乐而不为呢？ “人生呐，最有意思的事莫过于自己决定自己想怎么过，对？” 老爷子笑了。 “如果想的话，小程异在我这里待多久都可以，我也正想看看你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他转眼望向手机屏幕，咧嘴笑道： “我可是个讲究人！” 许承有些不解。 什么讲究？ 他们又聊了一些有的没的。 “那你们吃好喝好啊。” 许承挥了挥手，向两人告别，而后挂断了电话。 …… 几天过去了。 盛夏的天气闷热依旧，但已经濒临末尾。 快要入秋了。 楚秋最喜欢的季节。 许承坐在自家杂货铺的门口，吃着冰镇西瓜，吹着风扇，很是惬意。 闲来无事，便在脑中回忆起了城中村的战斗过后，众人的后续。 在老爷子的帮助下，程异成功找到了一处相对隐秘的住处，暂时消失在了三大超凡势力的视野中。 他一面继续着他老师的研究，一面做着一些他喜欢做的事。 例如看看电影、剪一剪视频。 或者干脆用动作捕捉设备定制了一套虚拟形象，玩起了线上直播。 老爷子能将地下拳赛运营维持许久，保密方面的经验当然相当丰富，程异也不用担心自己再被追查到。 卸下了包袱的他，终于可以安心睡一觉了。 睡醒之后，他便沿着自己选择的路线，继续钻研起了自己的老师留给自己的课题。 乐在其中。 …… 芊芊这边，她休息了一天，等到了第三天—— 楚芊芊，复活！ 她又生龙活虎地出去闹了，找两场比赛打，或者吃一顿火锅。 那天发生在城中村内的战斗让她受益颇多，连带着技术也更上一层楼。 …… 再说韩行。 ——或者说目击者们。 城中村一战中，目击者们除却一些人受了轻伤之外，再无人受创。 而星辰商会与深空皆损失惨重！ 但这两方势力的性质与目击者还是不太一样的，相对来说较为松散。 因此他们的行动依旧，只是相较于之前谨慎了许多。 负责人每日奔走在海城各地。 处理星辰商会、处理深空…… 陪楚言看电影。 处理星辰商会、处理深空、处理诡异降临事件…… 让楚言帮忙揍人。 处理星辰商会、处理深空…… 陪楚言吃饭。 一切进展顺利，感觉还不错。 至于韩行，他调查到了两处星辰商会的据点，并将其彻底摧毁。 但让许承失望的是，这些事件中并无大漏可捡。 目击者们的工作效率真的不是盖的。 没有让诡异生物或者超凡者们对普通人造成一丝一毫地影响，自然更不可能有原能块留给许承了。 …… 许承继续琢磨着之后的计划。 忽然间，他看见自家闺女乘坐出租车，在街角那边下车，然后一路小跑了过来。 她的神情复杂。 “那个……老爸，跟你说个事。” 许承点了点头，手伸到兜里，就打算给闺女掏一些零花钱。 “不不，不是那个。” 芊芊左思右想，到底自己给自己憋出了一个说法： “我们公司年终抽奖，我抽了个头奖。” “哦，挺好啊！” 许承点点头，继续吃着西瓜。 “是辆跑车。” “噗！” 许承一口西瓜喷了满地。 啥玩意？ 诧异间，一辆专门运送跑车的货车拐进了街道，正停留在许承家杂货铺的门前。 车上下来了几名工人，开始卸车。 许承瞥了眼芊芊，开始聆听对方心声。 【老爷子为啥忽然要送我一辆跑车？我还没有车票啊！刚才说的理由行不行啊，老爸信吗？】 许承信了。 他回想起了先前视频电话的时候，老爷子特地对自己强调过的话—— “我可是个讲究人！” 老爷子得知许承的老爷车子在城中村炸了。 然后干脆就送了他一辆。 嗯…… 望着那辆崭新的银灰色跑车，许承沉思片刻。 末了，在心里感叹道： 老爷子这人。 讲究。 第一百二十九章 观星山 这辆跑车很贵。 通体银灰、金属光泽、流线型款式、高端材质…… 看上去就很贵。 说不上牌子，但多半是那种在都市文里，足够引起同学会惊叹的级别。 但许承到底不是那些小年轻。 他买得起，但就个人而言总觉得没啥必要。 代步工具而已。 楚秋最近就在网上选新车，本来还想继续买那辆老爷车的同款或者新一代。 但没成想是老爷子的新车先送来了。 芊芊在一旁看着愣神中的许承。 “老爸？老爸！哎！” “哦哦，哦，挺好的。” 许承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自家闺女这个明显不太靠谱的理由。 芊芊觉得自己很能撒谎。 哼着小曲儿，一溜烟地回房间去喝冰镇可乐了。 许承觉得自家闺女是个傻孢子。 正在这时，一名身穿西装工作服的工作人员从车上下来，走到了许承面前。 “您好，请问您是领奖的车主吗？” “是。” 许承点了点头。 自家闺女不会开车，这辆车当然就要挂在他的名下了，上车牌的个人信息也是如此。 工作人员热情的与许承握了握手。 “恭喜恭喜。” 真的很热。 所以许承带着工作人员回到了杂货铺内，又来到了书房，准备签署一些乱七八糟的文件。 “请在这里、这里、还有这里签字。” 许承这边签着字，那边便听见了那名工作人员微笑着询问道：“老先生，您还记得我吗？” 闻言，许承抬起头来。 眼前这名年轻人的模样渐渐与老爷子身边的保镖之一重合。 是老爷子的保镖？ 许承有些意外，毕竟这样的事没必要让老爷子的亲信亲自出马。 对方的心声传入许承耳中。 【在城中村见面的时候是晚上，还没注意到。】 【这位老人家好强烈的存在感啊……】 【只怕让地下拳赛的所有选手都站在一起，也没有他一个人引人注目。】 【超凡者……】 【不知道我有没有成为超凡者的天赋？】 听起来并无恶意。 许承顺手给那名保镖丢了一瓶乌龙茶，询问道：“来找我有什么事？” “是我家老板派我来的。” 【其实我自己也想来。】 “我家老板得到了一条情报，希望与您共享。” 【来这里还能再看一眼超凡者，多带劲儿啊！】 嗯…… 听起来的的确确是老爷子手底下的人。 人以类聚。 一边说着，保镖一边从怀中掏出了一台平板电脑。 “这是断网的。” 保镖介绍道：“特性者们的特性能力千奇百怪，难保不会有擅长情报战的特性者。” “普通的交流用网络没问题，但真正要紧的事还是需要面谈的。” 许承了然。 能让老爷子谨慎至此的情报，非常有听一听的价值。 保镖将平板电脑内的一段视频打开。 在视频的画面中，程异坐在沙发上，缓缓叙说着。 “许承老先生——原谅我现在才得知您的名字。” “感谢您在城中村救了我和老爷子，我现在过得很好，正在寻找一条不同于我老师理念的道路。” 的确如此。 程异的精神状态好了许多。 他继续说道： “听老爷子说，您因为某种原因需要极大量的原能块。” “我接下来要说的事，就是有关于这一点的。” 许承的眼睛一亮。 他如今最想听的就是这个！ “在三大超凡势力调查我的同时，我也对他们进行过反追踪。” “而在这其间，我发现了一件事——” “星辰商会经常向一个地点运送大量的原能块，目的地似乎是一家酒店。” 度假酒店？！ 许承瞬间反应了过来，那里的确需要极大量的原能来维持监狱的轮回运转。 他没想到自己还会再听见那个地方。 “关于那家酒店，我并不知道更多的情报。” “但我却在无意间调查出了那些极大量原能块的可能来源——” “海城郊外，观星山。” 许承认得那里。 那是海城的标志性景点之一，是一片连绵不绝的山脉，更是年轻人们野营游玩的热门地点。 非常热闹。 而这恰恰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人那么多的第一个地方，真的会被用来储存极大量的原能块吗？ “这个地点的选择非常巧妙。” “游客众多，意味着目击者们即便怀疑，也无法进行大规模的有效搜查。” “而我可以确定，那里真的藏有极大量的原能块。” “但反过来看，原能块是超凡势力生存的基础，因此那里必然有重兵把守，甚至可能是他们海城分部的所在地。” “换言之——极度危险。” “那里不是我能去的地方。” 程异苦笑着摇了摇头。 “当我将这一情报分享给老爷子之后，他给出了建议。” “他说：你想去，你能去。” 老爷子是对的。 许承的确想去，而且的确能去。 那就去呗！ 程异在桌上的白纸上写写画画，为许承勾勒出了一些时间。 “根据我的调查，每隔一周，就会有一批可疑人员进出观星山。” “我推测那些人应该是运送原能块的超凡者。” “如果原能块存的放地点平日里是完全密闭的话，那个时候就是他们破绽最大的时候！” “您可以在那天尝试进入观星山。” 视频的末了，程异认真嘱咐道： “您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确定将这一情报告诉您是不是一件好事。” “请您一定要小心。” 视频结束。 许承看着屏幕上最后留下的时间表。 三天后，周四。 观星山破绽最大的时候。 …… 周四。 天气闷热依旧。 许承早起之后，换上了一套适合在户外的休闲礼服。 做好了早饭。 “芊芊？芊芊！” 无人应答。 多半是又出去打比赛了。 许承没怎么在意，略微收拾了一下，便带着怀中的原能块出门了。 去郊外，总是要开车的。 新车。 许承这几天一直在调查观星山的情况，一次都没开过，当然是有些小期待的。 来到车上，发现车钥匙还插在上面。 也没事，毕竟是自家车库，没人偷车。 点火。 直奔加油站，油箱加满。 一脚油门，发动机轰鸣，打开导航，沿着大道，朝着观星山前进。 等出了海城城区之后，异变突生。 许承忽然注意到自己的身后似乎有什么动静。 正位于后座之上！ 是袭击吗？ 忽然间，一只手从后座上伸了出来，一把抓住了许承的肩膀。 雕虫小技！ 许承刚想挥拳，却忽然觉得这只手的感觉怎么这么熟悉。 用余光一撇。 愣住了。 “芊芊？！” 自己这倒霉闺女为什么在车上啊！ 听听她的心声： 【昨晚打完比赛回来，老爸已经睡了，担心把他吵醒，就打算在沙发上将就一晚。】 【但试了试，豪华跑车的后座比沙发舒服哎！】 【睡得真好。】 许承：“……” 芊芊咧着嘴，显得有些尴尬，到最后硬生生地憋出来了一句： “嘿！老爸！” 嘿！倒霉闺女！ 第一百三十章 秘密行动 跑车呼呼地开。 油门一踩，引擎轰鸣。 这是一款很典型的家庭级顶配跑车，标准四人座，限乘五人。 芊芊人在后座，趴在驾驶与副驾驶的空隙中，嘿嘿傻乐。 “哇，老爸，这新车跑起来感觉就是不一样哎！” 许承：“……” 许承：“坐好，系上安全带。” “哦。” 许承只觉得头大。 这本来应该是一次秘密行动的，毕竟是程异那边给出来的绝密情报，其他人根本无从知晓。 自己这倒霉闺女为什么会掺和进来？ 不过还好，倒霉闺女并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因此还有补救的余地。 许承琢磨着，一会儿找个服务区停车，然后趁着闺女去超市买汽水的工夫，一脚油门甩开她。 然后再打个电话给老爷子，让他派人来服务区接芊芊。 合情合理，皆大欢喜！ 正在许承琢磨着自己的计划之时，芊芊忽然冒出了一句话。 “哎？老爸，你去观星山干什么？” “嗯？！” 许承不解。 自己从未说过“观星山”这三个字，芊芊是怎么知道的？ 许承询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要去观星山？” “喏。” 芊芊伸手，指了指跑车操作台上的导航，显示目的地正是观星山。 许承：“……” 这该死的高科技！ “嗯……那个……观星山……嗯……” 许承在脑中认真思考着。 最后，他选择搬出那些本不存在，但的确很好用的“老哥们儿们”。 许承解释道： “我有几个老哥们儿，约我去观星山溜达一圈，看看风景，顺带避避暑。” 芊芊兴奋道： “好耶！我也想去！” 不好耶！你不能去！ ——许承想这么说，但他当然不能。 于是许承决定换一种思路。 “我们去那边很无聊的，就是喝喝茶，溜溜圈，顺道健健身。” “那确实够无聊的。” 芊芊的眼神一下子就暗淡了下来。 但很快又亮了。 原因又是那该死的高科技。 芊芊在网上搜索了一下，找到了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老爸老爸你快看，网上说那边有一个不错的露营地，最近还正在搞活动，好多好玩好吃的！” 许承摇头否决道：“网上的东西都是虚假的。” 他琢磨一会儿找个地方掉头，将芊芊送回市区先。 芊芊反驳：“还有人开直播呢！老爸你快看！” 许承要开车，他没看。 但她看了。 楚秋幽幽地飘了出来，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看着芊芊手机里的直播。 片刻过后，便同样惊呼道： “哎哎哎，老头子你快看，那边有专门的野营地，还有bbq烧烤和专门的游乐摊位呢！” 许承还是不看。 但其实他是知道的。 这几天的调查可没有白做。 观星山，不是单指一座山。 严格说来，应该算是一处由诸多山峰连接而成的观光景点。 范围内，合计十余座有名有姓的山峰，其间由盘山公路链接。 观星山有三处有名的景点。 位于主峰之上的观星台——即天文台； 可以游览沿途景色的盘山公路，绕观星山内部一大圈，线路只有一条，却极长； 最后，是位于途中前端的公共露营地； 只不过其中的第一、第二处景点，都需要在合适的时间参观。 例如观星台要等到天气晴朗的晚上、盘山公路两边的景色要等到秋天才最好看。 公共露营地不同。 只要不是恶劣到极致的天气，四季皆可游玩，各有各的乐趣所在。 夏天来露营，多半就是为了消暑了，很受年轻人们的欢迎。 芊芊和楚秋说的就是那里。 芊芊哀求道：“老爸带我去玩嘛，把我卸在那里就行了。” 许承摇头，“不行。” 楚秋哀求道：“老头子，咱们去看看好吗？我也好想去野营啊！” 许承：“……” 楚秋恢复到少女姿态，白色头发下的双眼盯着许承，水汪汪的。 “不行吗？” “行。” 许承点头。 自家老太婆都发话了，能不行吗？谁都不能说不行！ 正巧那个公共露营地还是许承的首要目标。 他需要在那边摸清楚整个观星山的地形。 而且那里的人最多，极有可能藏着看守原能块的护卫，许承也可以在那边尽可能多地收集情报。 在许承终于点头之后，母女二人几乎同时欢呼—— “好耶！” 这倒霉娘俩，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芊芊忽然想到了关键点： “话说老爸，你带野营用的东西了吗？” 在芊芊看来，许承是要去跟那些“老哥儿们”们一起的，他们或许有野营工具，但自己没有啊！ 许承从兜里啪的一声拍出一叠现金钞票。 “这玩意比野营工具好用。” 没有？ 旅游景区还有用钞票买不到的游玩工具？他们巴不得所有人都带着一叠钞票轻装上阵呢！ 芊芊收下了她的零花钱。 楚秋则戳了戳许承的胳膊，嘟囔着嘴问道：“我的呢？” “买，买，都买，想玩啥都行！” “——玩够了，咱们去抢原能块！” 楚秋满意了。 许承无法反驳这娘俩，只能用一些正大光明的方式加以反击。 “安静，我开车呢！” 芊芊闭嘴，转而开始研究起了车后座的各种高端配置。 打开车窗，确认路上没车，然后伸出头去。 “爽哎~哎~哎~哎~哎……” 危险行为禁止模仿。 楚秋的行为更危险，但模仿不了。 她直接从车顶钻了出去，整个人趴在了车顶上，体会着空气从自己的皮肤上快速略过。 那种感觉让楚秋觉得她尚在人世间。 带劲！ …… 在一个小时又几十分钟的车程之后，前面的指示牌告诉许承，观星山景区快要到了。 跑车开进了大门。 又沿着盘山公路走了大约有二十分钟。 车上的三人便远远瞧见了那片公共野营地。 由景区的专人管理，的确建设得很好。 将跑车停在停车场之后，许承带着老婆闺女走了进去。 正如网络上所说的那样，这里到处都是吃喝玩乐的摊位，远处还有专门用来搭帐篷的地方。 好了，到这里应该就可以了。 许承终于松了一口气。 让芊芊随便疯玩去，接下来就是自己的秘密调查阶段…… “老姐！” “妹!” 许承：“……” “嗯？” 他听到了芊芊的声音，然后又听到了一道很熟悉的声音。 抬头一看，发现芊芊与楚言碰面了。 自己这侄女来这里干什么？ 楚言的手里还拿着一朵。 不远处还有两人，手上拿着同款。 是韩行与负责人。 许承的脑海中浮现出了“秘密调查”四个大字，然后将其彻底粉碎，连个渣儿都不剩！ 许承放弃了思考。 他微笑着，迎面走向了相谈正欢的众人。 这观星山今天真热闹哎！ 第一百三十一章 倒霉 海城是个蛮大的地方。 两三千万人口呢！ 要想在这么大的地方偶然碰见熟人，其实是一件挺难得的事。 除非，目的相同。 因为这世上不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情的。 …… 观星山，公共露营地。 停车场出口。 刚一从停车场走出来，许承父女便迎面碰上了手拿一根的楚言。 芊芊一路小跑着过去跟她打了招呼。 “老姐！” “妹！” 楚言直接将自己的老妹抱了起来，而后放在地上，揉着她的脸。 她好奇问道：“你怎么来这里了？” “老爸他跟朋友约好了到这里玩,我跟来散散心。” 你那是跟来吗？你那是偷偷跟来！ 许承心里如是想道。 随即，许承静下心来，楚言的心声传入许承耳中。 【还不错哎，这里的风景也挺好的。】 【没想到能碰见老妹和姑父。】 【一会儿带老妹吃冰激凌去！】 并无不妥。 但许承很清楚，楚言的大脑中埋着“思维锁”，使其对外屏蔽了一切有关于“超凡”的信息点。 所以楚言的心声参考价值不大。 不过很快，另外两位参考价值极大的人便现身了。 韩行和负责人。 这两位目击者手里拿着同款，从远处走了过来。 对于芊芊与许承的出现,两人同样十分意外。 “哎！韩行！” 芊芊上去一把揽住了韩行的肩膀,顺手接过了他手里还没来得及吃的。 一边吃，一边问：“你们怎么来这里了？” 韩行正愁自己吃不下如此甜腻的食物。 他在心里编了编理由，而后回答道：“老孟请楚言小姐过来野营，我顺道蹭个车过来散心。” “哦~” 芊芊了然，露出了个心领神会的眼神，低声道：“僚机？” 韩行点点头，“嗯，僚机。” …… 在两人交谈的同时，韩行的心声传入许承耳中。 【许叔叔和芊芊为什么会来这里？】 【为了度假吗？有点不妙啊……】 【观星山——这个地点被目击者列入可疑地点很久了，推测是某个超凡势力的据点，甚至可能极为关键。】 【之前一直没有着手调查，是因为害怕埋伏或者引起大规模骚乱。】 【不过现在就不同了。】 【城中村一战，星辰商会与深空皆损失掺重，正在休养生息，现在正是深入调查的好时机！】 【但还是有演变成正面战斗的风险啊，一定不能把普通人卷进来。】 另一边,负责人的心声则更为具体。 许承也趁机整理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一切的起因还是那场城中村事件—— …… 事实上,有关于观星山景区的情报,并非程异独家。 “个人”能调查到的事情，“官方组织”又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呢？ 目击者组织察觉到观星山景区异样的时间点，甚至要远早于程异！ 但他们却暂时无法行动。 毕竟，这边是个客流量极大的景区，无法秘密调查，无故封锁更是会打草惊蛇。 不可贸然行动。 因此目击者们一直在等待时机。 在城中村事件过后，星辰商会与深空皆遭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打击，损失惨重。 目击者们虽无收获，却也没有损失什么。 因此目击者们决定立刻开始对观星山景区展开调查。 调查行动由海城分部的负责人负责。 负责人判断，一群目击者同时展开行动，风险太大，而且目标众多，很容易被观星山景区内部的超凡者们察觉。 他一人足矣。 但想了想。 加上楚言似乎也不错。 这可不是私心！ 单论个体战力，楚言甚至足以比肩目击者中顶尖的负责人与韩行！ 而且楚言本身就很擅长这种潜入调查。 不过单单邀请楚言是不是不太合适？ 于是负责人又把韩行拉来了。 楚言并不知道韩行的目击者身份，因此负责人是以“需要外人掩人耳目”为理由，向楚言解释的。 可以理解成一种另类的“僚机”。 所以有关“僚机”的事其实是一句大实话。 如此一来，有些事就可以由负责人和楚言出面调查,而另一些就可以让韩行出手。 这一连串的操作极为合理,并最终让三人一起来到了观星山景区。 …… 许承有些头疼。 本来自己这个倒霉闺女就够让他头疼的了。 现在又要加上一个倒霉侄女，外加一个倒霉女婿，还有一个可能的倒霉侄女婿。 倒霉倒霉倒霉…… 按照许承原本的计划。 反正有自家老太婆的帮助，就算今天调查不出什么，他也甚至可以住在观星山景区内，慢慢探索。 只要那些原能块真的存放在这里，就迟早能找到的。 但现在的局势就不同了。 目击者们也掺和了进来。 他们的行动效率极高，是不可能给许承留下慢慢探索的时间的。 极有可能就在今天，目击者们就能查到线索！ 为了原能块，自己必须要比目击者们的动作更快！ 要有人拖延一下他们的脚步才行…… 许承将自己的倒霉闺女搬了出来。 掏出手机装模作样一番。 “芊芊，我那几个老朋友叫我呢，你在这里跟他们好好玩，我过去了。” “哦，好！” 事关自家老姐的人生大事，芊芊当然乐意凑这个热闹。 这下轮到目击者们头疼了。 …… 许承告别了四人，独自一人行走在这片公共露营地中。 这里的确是个好地方。 依山傍水，地势平整，也远离了那些可能出现落石或山体滑坡的危险地带。 这里分成了好几个区域。 专门给游客们野餐用的草坪； 搭帐篷专用的平地区域； 还有一大片的游乐区。 游乐区里最是热闹，吃喝玩乐一应俱全。 一个景区内应该有的东西这里全都有。 吃的例如铁板鱿鱼、椒盐小土豆、烤肉串、奶茶摊…… 玩的例如套圈、打气枪、丢飞镖、捞小鱼…… 各地都一样的玩意儿嘛！ 许承没有多加在意。 他打算穿过游乐区，到前面的帐篷营地看一看，从那边开始找可疑人物。 有楚秋在，许承的行动速度应该会比目击者们快。 但就在此时，许承路过了一个打气枪的摊位。 他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是一位小姑娘。 “老板，我用五十元赢得那个巨大娃娃的概率是1，几率太低了，我用一百元买下他好不好？你盈利的概率是100。” 老板当然拒绝了。 小姑娘无奈叹了口气。 “我就知道，老板你答应的概率只有20。” “但我接下来十分钟内，获得那个大娃娃的概率是100。” 许承停下了脚步。 这种满口概率的说法方式他还记得，毕竟印象太过深刻了。 转头一看。 果然。 星辰商会的会长小姑娘正在不远处的摊位上玩气枪。 …… 好家伙！ 观星山景区更热闹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粉红玩偶猫 许承的目光太过锐利了。 或者说，如果本人无意隐藏的话，许承自身的存在感实在太过强烈了。 当许承的目光落在会长小姑娘身上的一瞬间，对方也立刻察觉到了异样。 “咦？” 会长小姑娘转过头来，看见了许承。 满脸笑容地朝着许承挥了挥手。 “老先生，好巧，您也来啦！”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会长小姑娘周围的数名保镖有了动作，将会长护在身后，同时警戒起了四周。 但保护会长小姑娘的流程，明显与保护普通人不太一样。 保镖队长直接询问道： “会长，您接下来十分钟内遇袭的概率是多少？” 会长小姑娘感受了一下，笑着回答道：“是0。” 保镖们随即解除了警戒。 当会长的保镖其实是一件挺简单粗暴的事，因为无需自主判断，只要问一问概率，便能知晓如今的现状是否危险。 非常方便。 许承一边观察着保镖的人数，一边迈步走了过去。 八……九…… 共有十一人，分布在摊位各处。 显然，星辰商会对他们这位会长小姑娘的保护非常严密。 以会长小姑娘的特性能力来反推，基本可以得知，星辰商会此举是因为会长小姑娘在最近有极大概率遇袭！ 否则的话，应该就会像在海城公墓时那样，仅仅只带两名保镖意思一下了。 …… 许承走到了会长小姑娘的身边。 前者身穿休闲礼服，外衣搭在肩膀上，身姿笔挺，俨然一位彬彬有礼的老绅士。 后者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裙，头上戴着遮阳帽，脚踩凉鞋，笑得天真烂漫。 是很值得驻足欣赏的两人。 会长开心问道：“老先生，您是来这里玩的吗？” 许承微笑着反问，“你说呢？” “100的概率——不是。”会长确信道。 许承笑了。 跟会长小姑娘的交流真的很有意思啊！ 话说回来，星辰商会的会长本人就在这里，难道星辰商会的海城分部就在观星山景点内？ 许承打算直接问一问。 他指了指一旁的冰激凌摊位，提议道：“要吃冰激凌吗？” “90想要，但现在吃的话，我100会很不开心。” 会长小姑娘伸出手指，指向了气枪摊位内的一个大娃娃。 是个粉红色的布偶猫，看上去感觉很软很舒服。 “我现在100想要那个！” 明显是小女孩的脾气。 许承有些哭笑不得。 而就在此时，旁边有一位老太太过来打了圆场。 “抱歉抱歉。” 那是一位穿着很日常的老太太，有些胖，上衣印着大花，胳膊肘上背着一个挎包，头戴遮阳帽。 就像是个陪着孙女出来郊游的奶奶。 老太太微笑道： “对不住啊，我家小姐又开始闹脾气了。” 而后，她自我介绍道：“我是星辰商会的占卜师。” 占卜师。 ——这三个字，许承耳熟。 在城郊百货商场，与狙击手交手之前，许承从星辰商会的成员心中听到过这个名字。 这位占卜师似乎可以利用原能，以极低的概率测算某件事的可能性。 非常像是超弱化版本的会长。 望着许承的表情，占卜师老太太有了判断。 “看来您是听说过我了。” “实际上，我的能力是受小姐影响而衍生出来的。” “命令普通成员的时候，小姐不方便出面，就由我这个老太太来代言，也更服众一些。” 许承了然。 所谓的“占卜师”，不过是面对普通商会成员时，会长小姑娘的代言人罢了。 这样做最安全，也有利于隐藏身份。 占卜师老太太转而询问道：“请问您是谁？” 许承想了想，说了三个字。 “局外人。” 这个回答很直接。 非目击者、非深空、非星辰商会、甚至非民间超凡者。 自称局外人，非常贴切。 老太太了然，而后很自觉的退到了一旁。 既然身份已经表明了，接下来要谈论的事就不是她能掺和的了。 许承看着会长。 会长看着奖品堆里的粉红布偶猫。 看来无论说什么，都要等这个小姑娘得到她100想要的奖品了。 许承轻轻敲了敲气枪摊位的桌子，望向那个中年人摊主。 伸手指向粉红色的玩偶猫。 “老板，那玩意多少钱？我买了。” “不卖。” 老板果断摇头，“我就是吃这口饭的，不然我摆摊卖布娃娃多好？想要的话就自己赢，用积分换。” “要多少分？” “一百分，命中蓝色气球一分，红色十分，一百元十发子弹。” “这么贵？” “那娃娃是头奖，正版的，就那一个！” 得，景区常见的黑店。 许承太熟悉这种套路了，芊芊小时候不知道被坑过多少次！ 无奈叹了口气，许承开始观察起了这个气枪摊位。 蓝色的气球摆在模型的前方，数量很多。 红色气球却只有十个，统统位于最后方，极不容易命中。 再看打气球用的气枪，许承随手拿起了一把。 嗯…… 果然，准心甚至枪杆和握把都被微调过了。 正常瞄准的话，是不可能命中远处的红色气球的，只能靠运气。 又或者，找那种可以快速适应偏移准心的精英士兵来。 “老先生，您用您手里的那把枪来玩的话，两千元内赢得奖品的概率是0。” 会长淡淡笑道：“但两千元之后，获得奖品的概率将会成倍递增，最终在两千五百元时达到100。” 这套路懂得都懂。 你只要钱给到位了，老板自然会悄悄地做一些调整，以便让你更容易获得积分，最终在付出一定金额之后赢得奖品。 生意嘛！ 这种行为不算坏，只能说是不太厚道。 许承思来想去，打算用最简单粗暴的金钱来解决问题。 但会长却忽然伸手，拦下了许承的动作。 她微笑着对摊主说道： “老板，我花一千元购买那个玩偶，您获利的概率是100，不亏的。” 老板嘴巴一撇，摇头拒绝了。 “根本不可能！” 此言一出，许承可以明显感觉到，会长小姑娘的神情变了。 变得无比认真。 “那么您100要亏损的。” 说着，会长小姑娘掏出了一百元的纸钞，拍在了摊位上。 “十发子弹，谢谢。” 老板对此有些不屑。 难道这个小姑娘就要指着这十发子弹来赢奖？根本不可能嘛！ 下一秒—— 幽蓝色的光芒浮现在会长眼中。 那位小姑娘举起了气枪，然后子弹上膛。 特性发动！ “改变概率，我100十发子弹打破全部的红色气球！” 砰！砰！砰！砰…… 十发子弹在数秒内倾泻而出。 每一发，都完美命中了最远距离的红色气球！ 一百积分到手。 会长小姑娘放下了手中的气枪，然后从欲哭无泪的摊位老板手中接过了那只粉红色的玩偶猫。 滴答……滴答…… 猩红的血液滴落下来。 会长流鼻血了。 那是她使用特性时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即，改变某样事物的概率，自身就必须付出超过那样事物的代价。 但会长还在笑着，对怀中半人高矮的粉红玩偶猫格外喜欢。 望着这一幕，许承忽然想到了程异的说法。 会长是规则类特性者。 而规则类特性者往往有一种共通的性格特点—— 她们都是一根筋的莽夫。 没有人能阻止她们达成目的。 没有人。 第一百三十三章 你我皆能 规则类的特性者往往都是偏执狂。 想要做到的事，就一定要做到。 无论是在气枪摊位上赢得奖品，亦或是有关于诡异降临的理念争论。 这种人的思维一直遵循着某种固定的规则，旁人无法撼动。 例如这位星辰商会的会长小姑娘。 因其特性的存在，她的一切行为皆遵循着“概率”。 但同时，又会掺杂许多个人的情感。 例如现在。 会长小姑娘知道，在两千元内赢得粉红布偶猫的概率是0。 如果是一台冰冷的机器,那么结果无非就是“花钱”或者“不花”。 但会长小姑娘是个人。 她会不高兴，也会被惹火。 摊位老板的态度就惹火了会长。 于是她强行改变了子弹命中的概率，十发子弹全中，为自己赢得了奖品。 代价是流鼻血。 很多血。 流了一地，吓得周围人差点打电话叫救护车。 周围的保镖们连忙安抚，表示他们有办法处理。 这当然是一笔极为不划算的买卖,因为即便是会长本人,也不清楚自己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或者究竟有多大。 如果是一只眼球当场爆掉呢？ 所谓的“改变越是难以改变概率的事物，所要付出的代价就越大”，只能用来相对参考。 谁又能说得清楚，“一摊鲜血”和“一只眼球”究竟哪一方是更大的代价呢？ “哎呦呦，小姐，您不能这么干啊……” 占卜师连忙上前，用手帕帮助会长处理鼻子。 会长却毫不在意，只是怕自己的鼻血滴在怀中的布偶猫上。 大约三十秒后。 会长的鼻血终于止住了。 “好啦！” 会长咧嘴笑着，抱着怀中的玩偶猫在地上转着圈儿。 一旁，许承顺手买了两支冰激凌。 自己一支，会长一支。 许承示意会长小姑娘。 “溜达溜达？” “好啊！” 会长舔着冰激凌，没有什么顾虑。 一旁的占卜师有些不太放心，“小姐……” 会长直言：“这位老先生袭击我的概率是0。” 如此一来，似乎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占卜师与随行的保镖们放任会长跟着许承离去。 等两人走开一段距离之后。 许承舔着冰激凌，沉声道：“不应该是0的。” 即，许承袭击会长的概率不应该是0。 因为如果观星山真的是星辰商会的地盘,那么双方之间的冲突必不可少。 而会长也点了点头，“是的，不是0,您袭击我的概率是33。” “但有另外一样的概率是0。” “——包括占卜师在内的共十二人，与您正面交手的胜率，是0。” 会长淡笑着回答道。 两人在游乐区散着步，来到了一处捞小金鱼儿的摊位。 会长蹲下来，开心地望着水池里的鱼儿们。 正在此时—— 滴滴滴！滴滴滴！ 会长的手表响了。 她当即闭上双眼，而后缓缓睁开，叹了口气。 “还是0。” 许承知道会长在说什么。 这位规则类特性者拥有看透一切事物概率的能力。 每过一分钟，会长就会探测一番“人类与诡异生物战争”的最终胜率。 从她十五岁觉醒特性之后，除却休息时间之外，日日如此。 最终结果却只有恒定不变的0。 这是一个令人绝望的事实。 面对注定会毁灭的结局，星辰商会选择探寻其他的出路。 会长看够了金鱼，站起身来，继续和许承散步。 两位的言行举止精致且优雅。 与芊芊大大咧咧的开朗性子不同。 会长的年纪要比芊芊小几岁，而且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天真烂漫的气质，显得年龄更小。 更许承走在一起，像是一对孙女和爷爷。 氛围非常和谐。 两人一同走到了一棵大树的下面。 这里有树荫，适合乘凉，因此有许多人在这里野餐。 他们就在这里站着,看风景,聊事情。 但两人都不太想先开口。 僵持不下之际,会长想了个办法。 “老先生，我们每人轮流问对方一个问题，然后回答，怎么样？” “好啊，你先。” 许承点了点头。 就双方的能力而言： 会长可以直接看出一句话的回答是“真话”的概率。 而许承这边，虽然由于原能的影响，会长的心声在他听来完全是一片杂音。 但如果会长说谎的话，她的心声杂音就一定会有不自然的波动。 换言之—— 许承和会长都有分辨对方是否说谎的能力！ 这是一场必须要“说实话”的交谈。 因此一问一答的方式最公平，也最合理。 “那我先开始了。” 会长直接问道：“您来这里是为了星辰商会吗？” 许承摇摇头，“不算是。” 会长：“那是为了什么？” 许承：“该我问了。” 会长“抱歉。” 许承随即问道：“观星山景区是星辰商会的地盘吗？” “不是。”会长摇头，“您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为了原能块。” 许承道：“你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为了原能块。” 会长给出了同样的回答。 许承笑了。 “那我们的目的就是一样的。” 这跟程异的情报不同。 观星山景区并不是星辰商会的地盘，但根据会长的说法，这里的确存放有大量原能块，甚至连星辰商会都为之心动！ “该我提问了。” 会长微笑道：“您是一个人来的吗？” “不，但我会一个人行动。” 许承吃掉了最后一口冰激凌，轻轻吐出一口凉气。 “下一个，我的问题。” 一瞬间，周围的气氛变了。 阳光透过树叶的空隙，照在许承脸上，形成了些许背光，充斥着难言的压迫感。 “既然我们的目的相同，就先给我一个我不袭击你的理由。” 会长也笑了。 她望向远处的风景，目光中充斥着平静。 无可动摇。 “我是星辰商会的会长。” 是啊，她是星辰商会的会长，三大超凡势力之一的领头人。 非等闲。 “老先生，你我都有能力毁灭观星山景区内目能所及的一切。” “如果您想打的话——” 会长的半边脸也陷入了背光而成的剪影中。 咧嘴笑着。 “我奉陪啊。” 呼—— 周围的空气仿佛陷入了停滞。 滞涩，难以呼吸。 那些坐在树下野餐的人们忍不住转头望去，却只看见了一对爷爷和孙女在和谐地看风景。 轮到会长问问题了。 “老先生，您知道观星山景区的其他情报吗？” “不知道，你来告诉我？” ——这是许承的反问。 “好啊。” 会长回答道：“这里是深空学社的地盘。” 轮到会长发问了。 风吹过两人。 阳光正好。 在深空学社的地盘上—— 一人问，一人答。 “老先生，要一起合作来抢原能块吗？” “好啊。” 第一百三十四章 合作 与会长小姑娘的谈话，自始至终都要考虑一个问题—— 概率。 会长的一切言行，均基于概率与个人情感的杂糅。 所以许承可以确定，会长既然提出了合作，就说明她一定测算出了某些事情的概率。 于是许承直接问道： “你看到了什么？” “非合作的话，我们商会的获利几率是60，而老先生你的获利几率则是50。” 会长回答道： “合作之后，我们双方的共同获利几率是80。” 对于会长来说，这样的概率已经足够高了，值得一试。 许承聆听起了会长的心声。 杂音一片，却如静静流淌的小溪。 她没有说谎。 但在小溪之上却笼罩着一层薄雾。 她隐瞒了一些东西。 “你隐瞒了什么？” “老先生，轮到我问了。” “你还有问题？” “没了哎，但就是轮到我问了。” 许承：“……” 果然，规则类的特性者都是一根筋，犟不过。 会长想了想，发现自己的确没什么问题了，于是干脆反问道：“老先生，您想问什么？” “你隐瞒了什么？” “死亡率。” 会长回答道：“不合作，我的死亡率在11，您的死亡率为2。” “而在合作之后，我们两人的死亡率均为50。” 收益与风险并存！ 会长随即笑道：“但我觉得您100不会在意的，对？” “对。” 许承点了点头，微笑道：“因为我永远是那另外的50。” 会长也笑了。 “好巧，我也是哎！” …… 合作的计划定下了。 几分钟后，占卜师与另外十一位保镖赶了过来。 其中一人早早就备好了野餐垫。 在地上铺好，几人围坐在一起，另有几人在周围悄悄警戒，行动路数非常专业。 占卜师从随身的挎包中取出一份地图，在野餐垫上铺开。 会长介绍道：“这是观星山景区的地图，各个地标准确率高达95。” 许承暗自感叹，不愧是星辰商会，竟然能搞到如此精密的地图！ 他随口问道：“怎么搞来的？” 会长开心道：“景区门口有人卖导览图呀！” 许承：“……” 他选择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转而分析起了会长的话。 “准确率高达95，就说明还有5的部分是错误的，是深空学社的据点吗？” “是的。” 会长点了点头，“还有5的隐藏地点，就是深空学社在观星山景点的大本营。” 占卜师为打开了一支马克笔。 她深知自家会长的说法方式太过特殊，介绍事情的时候往往会说得很复杂，于是主动承担起了叙述情报的工作。 她指着导览图，介绍道： “这里，是观星山景区的前段，也就是我们所处的公共野营地。” “从这里向西，是一片延绵不绝的山脉，同样属于观星山景区的一部分。” “一条极长的盘山公路以公共野营地为，绕这些山脉一圈，最后重新返回公共野营地。” “在秋天，这是一条自驾游客必定会游览的路线。” “但现在是夏天，那边的景色不太好，同时也偶尔会有一些野兽出没，所以现在几乎没什么游客。” “平日里，只会有一些护林员进出往来，频率大约是一周一次。” 说到这里，占卜师停了下来。 答案不言而喻。 会长微笑道： “那些‘护林员’98是假的，他们有95的概率是深空学社的人。” 这里的概率其实有些难以理解。 护林员有98的概率是假的，说明其中有2的概率是真的护林员，不知超凡。 但“95的是深空学社的人”——这一部分又如何理解呢？ 不是深空学社，就是…… 间谍，或者说潜伏人员。 “另外5的概率是其他超凡势力的人啦。” 会长确认了许承的想法。 既然目击者们能让韩行以普通人的身份融入海城，那么其他超凡势力自然也能展开潜伏与被潜伏的间谍情报战！ “根据小姐的推测，深空学社存放大量原能块的地点，应该位于盘山公路的后半段。” 一旁，会长用马克笔标注道： “原能块在这里的概率是26、这里是56、这里是13、这里是……99。” 会长的马克笔在盘山公路后半段的一个角落中画了个圈。 那里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占卜师继续道：“小姐已经制定好了您与她的行动计划。” 会长吐了吐舌头，“我算过了，有98的概率会排上用场。” 许承点头，示意占卜师继续。 “您和我们会兵分两路。” 占卜师指着地图，“您驾驶机动车，通过盘山公路直接前往目的地。” “我们则直接横穿森林。” “您的速度较快，但需要绕一些远路；我们虽然速度较慢，但走的是直线距离。” “所以我们抵达目的地的时间基本一致。” 闻言，许承的眉头微皱，“山上可没有路。” “我们一行人中有一位特性者，他的能力很适合走山路。” 似乎是为了赢得许承的信任，占卜师叫来了保镖中的一位。 他轻轻勾了勾手指，身边的小草便如有生命一般左右摇摆着。 “您好。” 年轻的保镖小哥简单介绍道：“我能操控植物，无法用作战斗，却可以将一部分植物扭曲变形。” “我将会制造一辆隐蔽的‘植物缆车’，上山下山都很快，在林中偷偷运送会长和我们这些人，速度不慢。” 说得轻描淡写。 但真的是很厉害的特性能力！ 跟在自家会长身边的人，又怎么可能有等闲之辈呢？ 星辰商会本就是那种极为松散的组织。 个人与个人之间的关系并不牢固，几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动风格。 商会的会长似乎也是如此。 她身边的保镖都是亲信，即便不知道许承的身份，也愿意听从会长的指示，阐明自己的特性能力。 许承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与会长合作，双方的获利概率都会提高。 因为彼此都有对方给挡枪啊！ 深空学社无论想要对付哪一方，都必须考虑另一方的动作，自然会被迫分散战斗力。 这是一场互相利用的战局。 “在抵达目的地之前，计划就是如此了。” 占卜师抬头望向许承，“需要我们为您提供机动车吗？” “不。” 许承摇了摇头。 他有一辆跑车。 新的。 手感很好。 双方约定分头行动，最终在盘山公路的后半段汇合，一同进攻深空学社的据点。 …… 于是乎，在这座观星山景区内。 围绕着深空学社的原能块储存点。 各方势力齐聚一堂。 其中有两方，最先选择了合作。 行动开始…… 第一百三十五章 已经开战 在那棵大树下。 许承与星辰商会的众人达成了合作意向，就此分别。 去往停车上的路上。 许承顺带琢磨着有关于星辰商会的事。 就目前来看，这是一个极为松散的组织，与铁板一块的目击者有着本质性的不同。 星辰商会内部，基本是以各个特性者为核心，各自为战。 例如经纪人、例如死神。 偶尔会有选择合作的。 例如海城大学的弓箭手与弩手。 也有遵循商会大方向行动的人。 例如新无明号上的舞者、例如度假酒店监狱中的典狱长。 这些人的理念类似： 为了在诡异最终降临的阶段活下来，尝试与诡异生物共存，并利用诡异生物的力量。 但相对的，这些人的行动逻辑又有些许差别。 对于他们来说，星辰商会的会长并不是一位发号施令的人。 更像是…… 打个比方： 杰克?斯帕罗的罗盘指针。 会长的特性，让她能够成为一根精准无比的指针，为星辰商会指明前路。 当然，会长这根“指针”也并非没有盟友。 占卜师、包括植物小哥在内的十一位保镖，以及其他更多的人。 这位会长小姑娘在星辰商会中必然也拥有着独属于自己的派系势力。 且，绝对不弱。 至于和会长的合作，许承倒是没怎么在意。 敷衍的口头约定罢了。 会长他们需要许承帮忙吸引深空学社的注意力。 许承则需要会长提供的情报，以便快速定位目的地。 毕竟，目击者们也盯上了这里。 所以许承很赶时间。 如果让目击者们先找到深空学社的据点仓库，必然就会有更多的目击者赶来介入。 不然的话，许承完全可以和楚秋慢慢搜索，迟早能找到的。 …… 许承在脑中理清了思路。 径直走向停车场。 有一说一，星辰商会为他提供的机动车，许承信不过。 论安全性、论速度，应该都比不过老爷子送的那辆。 许承年轻的时候在国外跟别人飚过车。 好久没有油门踩到底了。 前往停车场，还需要穿过游乐区。 在那里，许承迎面又碰上了刚刚分别不久的四人。 芊芊、韩行、楚言、负责人。 这几个人有说有笑的，气氛十分融洽。 除了芊芊之外，另外三人都在关注周围的动静。 芊芊则让这三位很好地融入进了游乐区的氛围之中。 可以明确的一点：目击者们所掌握的情报，远不如会长手中的详细。 这是当然的。 会长的特性能让她在情报战中获得无可比拟的巨大优势。 芊芊和楚言在前面有说有笑。 韩行与负责人在她们身后不远处说着悄悄话。 许承的耳朵向来很好。 再掺杂上心声，许承不难推断两人的谈话内容。 【老韩，你能不能找个办法把楚小姐支走啊？】 【那样没用，我一会儿找个理由离开，独自去调查，你和楚言小姐留在这边看看情况。】 【好，我一会儿也趁机脱身，去其他地方看看情况。】 显然，目击者们目前还只是怀疑观星山景区内存在超凡势力据点，至于究竟隶属于何方，或究竟位于什么地方，还需要进一步侦查。 另一边。 楚言陪着芊芊玩玩闹闹。 【难得来景区，玩玩也挺好的，打打杀杀没意思。】 【老妹真可爱！】 【一会儿要是有超凡者闹事，就弄死他们。】 【要不是孟钧，我才不想跟目击者有什么关联，太死板了，还是自由自在的舒服。】 孟钧是负责人的本名。 …… 随着距离的靠近，芊芊最先注意到了许承。 “哎，老爸！干什么去？” “开车。” 许承指了指盘山公路的方向。 “我和几个朋友打算去山里兜兜风，看看风景，你就留在这里好好玩。” “哦，好。” 芊芊还没逛完所有摊位，因此很乐意地答应了。 …… 告别四人之后。 许承来到了停车场，将自己的跑车开了出来。 直奔盘山公路的入口。 入口处，还有景区的专门人员在接待。 “大爷，您要进山里？” “嗯。” 工作人员提醒道：“这季节山里没什么好玩的，有的时候还有野生动物出没，而且蚊虫很多。” 许承微笑道：“没事，就是兜兜风。” “那好。” 看门的工作人员犟不过许承，便从一旁的小屋里取来了一台报警器。 “大爷，这里面装有定位装置，您随身带着，如果遇到危险就按按钮，我们会有专业的救援队前去帮您的。” 不愧是海城着名的景区，对游客的安全格外看重。 许承道了谢，接过报警器。 一脚油门，正式进入了盘山公路的路段。 但许承此刻的开车方式却格外别扭。 油门一会儿松、一会儿紧，车速也时快时慢。 大约五分钟后。 早已经看不见入口了。 在一个弯路的拐角，许承打开车窗，手握报警器，伸出了车外。 用力一捏—— 咔嚓！ 报警器被捏成了一堆碎片，被许承随手丢掉。 正如工作人员所言，那里面有定位装置。 “那个看门的小伙子是超凡者。” 楚秋幽幽飘了出来，坐在副驾驶上。 “他的口袋里有原能药剂。” “他是深空的人。” 楚秋的话，解释了许承为何会做出这一连串的行为。 他也看出了那个工作人员的异常。 观星山景区毕竟是深空学社的地盘，任何行为反常的人都会吸引他们的注意。 因此那名工作人员将报警器交给了许承，将许承列为了监视对象。 那枚报警器很特殊。 除却定位装置外，可能还有例如摄像头、监听器之类的功能。 许承无法确认。 自然，也就没办法将计就计，带着那枚报警器行动。 于是许承干脆在半路上毁了它。 至于一开始的车速时快时慢，则是为了让监视他的人无法准确判断自己的车速。 这是一场有关于监视与反监视的交锋。 换言之—— 已经开战了！ …… 又开了大约十分钟。 时速70公里左右。 算上之前的五分钟，总共跑了十五分钟。 除却弯道减速，以及之前缓慢行驶的时间，许承大约在盘山公路上跑了16公里。 这条盘山公路真的很长。 此刻的许承大约位于盘山公路的前段末尾。 楚秋还是很喜欢出来兜风的。 她望着四周的风景。 说实在的，不难看，但因为基本都差不多，也显得有些无聊。 都是绿色的树嘛！ 忽然间，楚秋注意到了异样。 “老头子，气雾了哎！” “嗯？” 许承有些意外。 这都快临近中午了，正是太阳最热的时候，正常情况下是不可能气雾的。 唯有一种可能—— “有人向我们发动了攻击。” 楚秋的目光沉了下来，开始静心寻找异样。 许承则继续开车。 但几秒钟过后，楚秋的脸色却变得有些难看。 “老头子，我……有点恶心……” “怎么了？” “我好像有点晕车……” 当然不可能是晕车。 是这阵雾！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大雾弥漫 盘山公路。 盛夏末尾，这里的景色仍旧是一片林海。 不难看，但很无聊。 道路两旁都是茂盛的树木，基本看不出差别。 在其中的某处。 大雾弥漫！ 起初还只是一层薄薄的迷雾，能见度超过两百米。 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这片雾气越发浓郁了起来。 能见度逐渐降低。 唰—— 一辆银灰色的跑车行驶在其中。 咔哒！ 许承打开了雾灯，同时略微放慢了一些速度。 这片雾气太过异常了，绝不可能是普通的自然现象。 更为直观的一点在于…… 许承的余光落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原本开开心心的楚秋，此刻正躺在座椅上，眼睛微睁，额头上冒出了几滴虚汗。 “老头子，我有点晕车……” 这怎么可能呢？ 楚秋如今的状态非常特殊，普通超凡者甚至无法观测到她。 晕车？ 没理由啊！ 更何况自家老太婆年轻的时候可是很喜欢飙车的。 所以问题的关键还是在于周围的“异常”—— 大雾！ 许承现在是开着车窗的。 少许雾气从窗口钻了进来。 许承的鼻子微动，轻轻嗅了嗅。 没有什么异常的味道。 许承对于自己身体的感知能力极强，甚至可以清楚地感受到每一处微小的变化。 因此他基本可以确定，这阵雾气并没有什么毒性。 只能影响楚秋，而影响不到自己。 这股雾气来源于超凡力量。 也就只有超凡力量，才有可能影响到楚秋！ 眼瞅着自家老太婆看起来越来越难受了，许承打算切断他和楚秋之间的原能连接。 但楚秋却伸手制止了。 “我还行。” “行吗？” “行！” 楚秋强打起了精神，单手握住了车顶的把手，撑起了身体。 许承当然是犟不过自家老太婆的。 他将跑车四周的窗户关死，试图尽可能地减少雾气进入车舱。 楚秋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 咧嘴自嘲道：“我还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晕车，要是有生姜就好了。” 许承不解，“为什么？” “把生姜片放在肚脐上，有助于缓解晕车症状。” “还有这种用法？” “当然了。” 白发少女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笑着说道：“老年人的经验。” 许承撇撇嘴，“我不信。” “你不用信，你在过山车上不系安全带都没事。” “哦。” 老夫老妻的斗嘴，分散了楚秋的注意力，也让她的脑袋清醒了许多。 周围的雾气也越来越浓了。 “这些雾气中有原能的气息。” 楚秋的双眼盯着窗外。 “我无法确定来源，这片大雾在一定程度上屏蔽了我的感知。” “但我可以确定，这是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 “不是特性者，甚至不是人。” 楚秋顿了顿。 “是诡异生物。” 她的判断极为精准。 因为从逻辑上看，目前能伤害到楚秋的，只有两位。 一个是海城大学的捕食者； 另一个是与狱卒融合之后的典狱长。 前者本就是诡异生物，而后者则是被诡异生物彻底吞噬融合之后的人类。 换言之，在目前已知的对手中，只有诡异生物本身才能伤害到楚秋！ 这阵浓雾让楚秋感到恶心。 所以，这阵浓雾便跟诡异生物密切相关！ 但问题又来了—— 为什么会有诡异生物？ 答案看似很简单：有敌人召唤诡异生物降临，对许承发动了袭击呗！ 但…… 那是什么人的作战方式？ 是星辰商会的。 而星辰商会刚刚选择与许承合作！ 难道是会长撒谎了？打算趁许承不备干掉他？ 那样的计谋，未免太过低级了。 会长多半是不屑的。 所以召唤诡异生物降临的敌人到底是谁？ 深空学社？ 可他们的战斗方式向来以“原能药剂”或“改造自身”为主，没理由突然搞出一头诡异生物来。 与诡异生物联手战斗的水很深的，深空把握不住。 久思无果。 许承继续保持着每小时50公里的车速，在盘山公路上稳健前行。 浓雾弥漫依旧。 楚秋无法在浓雾中定位敌人的所在。 许承忽然想到了一种可怕的可能： “难道这片雾就是诡异生物本身？” “不。” 楚秋摇了摇头，“这片浓雾让我恶心，但还没有那么恶心。” 许承大概了解了自家老太婆的意思。 但究竟要如何从这片大雾里脱身呢？ 现在停车迎敌可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因为浓雾并非诡异生物本身。 这就说明发动袭击的人，要么暂时不想袭击许承，要么就是还没办法袭击他。 许承思来想去，最终决定继续前进。 按照他和会长的约定，双方基本会在同一时刻抵达盘山公路后半段的目的地。 到那个时候，会长等人也被这阵浓雾笼罩了，自然就要一起想办法了。 人多力量大。 而且万一会长他们先到了，并成功抢夺了原能块，甚至先走一步…… 到那个时候，怎么办？ 所以干脆就大家一起来迎敌！ ——许承是这样打算的。 …… 跑车的引擎轰鸣。 许承并没有急着提速，因为那样反倒容易引起敌人的警觉。 以如今每小时五十公里的速度继续前进，正好能赶得上与星辰商会的会长等人碰面。 周围的雾气越来越浓了，能见度不足百米。 五十米…… 二十米！ 大雾笼罩！ 就算关闭了窗户，但雾气还是会从车辆本身的进气口中流入，再以肉眼不可见的状态弥漫在车舱中。 许承眼瞅着楚秋越来越难受。 “我自己来。” “你闭嘴，我非得要找出来他！” “不。” 许承难得没有闭嘴。 他的目光在看路的同时，竭力观察着周围，包括后视镜。 许承打定了主意，要是周围的雾气再浓郁一点点，他就将不顾楚秋的反对，直接断开两人的原能连接。 而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一缕红色的雾气出现在了许承的视野中。 那是……什么？ 在红色雾气出现的一瞬间，楚秋的表情痛苦到了极致。 没有丝毫犹豫，许承直接断开了原能连接，楚秋的身影消散。 咔啦啦…… 许承的双手死死握住方向盘。 正主儿在这里？ 那就在这里弄死你！ 红色雾气出现，意味着诡异生物或是它背后的操纵者准备正式动手了。 甩也甩不掉！ 既然如此，许承觉得自己干脆在这里停车，下来找出载体，彻底弄死这只诡异生物！ 许承的脚放在了刹车上。 踩下。 刹车—— “唔！” 在许承刹车的那一瞬间，他忽然感到喉咙一甜，甚至泛起了一丝金属的异味。 吐血了？！ 许承难以形容这种感觉。 他下意识地用手堵住嘴。 “啐！” 吐了一口。 但……手感似乎对劲。 许承低下头去，望向自己吐出的那口“血”，便更为不解了。 那不是“血”，甚至不是液体。 而是一朵花—— 一朵小红花。 第一百三十七章 芊芊的奇妙冒险(上) 观星山景区。 公共野营地，游乐区。 芊芊、韩行、楚言、负责人四个，正在一起玩。 但严格说来，应该是后面的三个人陪着芊芊一起玩。 依照负责人原本的计划： 观星山景区内的异样，应该由他和楚言从正面进行调查。 韩行则隐藏行踪，以更隐秘的方式潜入观星山景区内部。 正面调查的这一组，被发现是必然的。 到底是人家的地盘，负责人可没有天真地认为他们会在不爆发战斗的情况下达成目标。 因此严格说来，正面调查的两人属于佯攻。 真正插进观星山景区的利刃，是韩行！ 只是现在，韩行这把“利刃”明显沾上了某种不可描述的东西。 粘了唧的，根本甩不掉。 ——是芊芊。 …… “老韩？老韩！” 负责人将韩行拉到一边，低声提醒道：“要赶紧开始行动了。” “我知道，可……” 韩行瞥了一眼不远处的芊芊，“先想办法把芊芊支开？” “或者用什么其他的东西分散一下注意力，咱们趁机溜走。” 负责人看着韩行，两人大眼瞪小眼。 “你看我干什么，你要想办法啊，那是你老婆！” “假的。” “我是真的？” “哦。” 韩行嘴笨，说不过负责人，只能默默想办法。 然后他就想到了。 掂了掂背后的黑匣子，示意身旁的芊芊。 “我接了个摄影的活，要去给景区拍几张照片，很快回来，一会儿回来找你。” “好玩吗？” “不好玩。” “那你加油。” 芊芊拍了拍韩行的肩膀，以资鼓励。 韩行成功脱身。 只留下负责人与楚言面面相觑。 楚言还不知道韩行的身份，因此心中的疑问与负责人不同。 她靠近负责人，低语道： “你让我妹夫陪着老妹多好，咱们就可以趁机离开了。” 负责人的脸稍微红了一下。 然后他的头就大了起来，一时间根本想不到脱身的理由。 所幸，楚言太了解自家老妹了，所以她还是有办法的。 “你去赢个大娃娃过来，能当枕头躺着的那种，顺道买个野餐垫。” “啥玩意？” 负责人不解。 楚言摆摆手，“快去。” “哦。” 到底是一家人，楚言应该是有办法的。 负责人环顾四周，发现了一家气枪摊位，里面还有一只老板刚摆上去的巨大毛绒玩偶，似乎是一只棕色的小鹿。 看上去很符合楚言的要求。 负责人走了过去。 …… 气枪摊老板骂骂咧咧地，将新的大奖娃娃挂了上去。 他今天真的很倒霉。 店里最贵的一只娃娃，被一个小姑娘用区区一百元赢走了！ 早知道就答应那些人，一千元直接卖了。 血亏！ 失算啊，失算。 但接下来就不会了。 身为一名精打细算的商人，绝不会在同一个地方犯错两次！ 这个同样进货价的巨贵娃娃，绝不可能再被轻易赢走了。 气枪摊老板这样想着。 然后他看见一位背着黑匣子的年轻小伙儿来到了他的摊位前。 “一百元十发子弹？” “是。” “红色气球全中，那个大娃娃就是我的了？” “……是。” 老板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负责人直接拍了一百元在桌子上。 “十发子弹，谢谢。” 上膛，瞄准。 砰砰砰砰砰…… “领奖，谢谢。” “……” “老板，你这里还有个小奖是野餐垫？” “送你了。” “谢谢老板。” “没事，反正我这摊位下午就转让了。” 负责人：“？” …… 气枪摊老板的商业梦破碎了。 身为罪魁祸首之一的负责人却对此毫不知情。 他手里拿着野餐垫，怀里抱着大娃娃，小跑着赶上了楚言和芊芊。 负责人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有这些就行了？” “差不多。” 楚言从负责人手中接过娃娃和野餐垫，对芊芊提议道： “老妹，天气这么好，找个地方坐着歇一会儿？” “好啊！” 三人随即在野餐去找了一处僻静的草坪。 野餐垫在地上铺好。 芊芊仰面躺倒在了地上，望向天山的云彩。 “啊——爽哎！” 楚言顺势将娃娃的肚皮垫在了芊芊的脑袋下面，当做枕头。 她转过头来，对负责人低声道：“咱们等他睡着了就走。” 负责人是很想趁机夸楚言聪明的，但这个方法听起来实在有些不太靠谱。 “行吗？” 谁知话音未落，一旁便传来了芊芊那平静而又舒坦的呼吸声。 楚言指指自家老妹。 “她睡着了。” 负责人：“……” 还真是好懂啊！ 踮起脚尖，负责人和楚言便悄悄离开了，只留下芊芊一个人在野餐垫上晒着太阳睡懒觉。 看起来真的很舒服。 …… 大约十分钟后。 一片落叶飘在了芊芊的鼻子上。 鼻子动了动。 “阿……阿嚏！” 芊芊睡眼朦胧，幽幽转醒。 左右扭头看一看。 咦？大家人呢？怎么就只剩下我一个了？ 啊……不管了，再睡一会儿…… 睡不着了！ 芊芊两脚上挑，而后猛地落下，整个人鲤鱼打挺，从地上站了起来。 嗯…… 四处看了看。 最终，芊芊将目光锁定向了观星山景区的那片绵延不绝的山脉。 山上似乎有凉亭哎！ 虽然看上去已经废弃许久了，但这正是探险的乐趣所在啊！ 有凉亭，说明就有路。 可能已经废弃多年了，但应该还是可以走的。 打定了主意，芊芊从地上捡起了那个用作枕头的大娃娃。 只有这个看起来很贵。 至于野餐垫，干脆就送给旁边不远处的一大家子好了。 …… 芊芊抱着那只棕色的“小鹿类”大娃娃，偷偷绕过了盘山公路门口的工作人员。 一跃而起，直接翻过了护栏。 有沿着护栏边缘走了几分钟。 果不其然。 在这里，芊芊发现茂密的森林被开辟出了一条明显的通道，直奔山顶。 只是与芊芊预想中的“废弃小路”不同。 这条通道有些特殊。 植物统统被压倒了，仿佛一辆雪橇车用蛮力撞出了一条通道。 再看地上，隐约可见断裂的植物中冒出汁液来。 空气中飘荡着青草香。 这些的一切，都证明了这条通道刚刚被某人开辟不久。 是谁啊？ 护林员？驴友？极限运动员？ 不清楚。 去看看去看看！ 芊芊沿着这条来历不明的通道一路前行。 这条通道非常宽敞，沿着这里走的话，根本不用担心树枝灌木的剐蹭，或是一些蚊虫的叮咬。 显然，布置这条通道的人非常用心。 芊芊越来越深入。 起初，依靠密林之外的盘山公路，芊芊还可以大致判断自己的方位。 而渐渐地，芊芊却发现远处竟然泛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起雾了？ 为什么中午的山里会气雾？ 芊芊一边走，一边随手在一旁的树干上做下标记，这样可以保证她不迷路。 走了多远啊？ 芊芊不清楚，但周围的雾气确实越来越浓了。 不行，到底没有专业的设备，再继续走下去的话会很危险的。 芊芊叹了口气，准备沿着通道原路返回。 但就在这时，她忽然听见自己的背后——也就是她来时的路上，传来了异响。 是野兽吗？！ 芊芊转过头来，屏气凝神。 不。 是一位长相清秀的小哥。 手上还拿着一根树枝，拨弄着四周的植物。 他最先看见了芊芊，明显有些意外。 “哎呀！” 然后，朝着身后的同伴们招呼道： “会长，这边有个人！” 他就是那位植物小哥。 这条路是他开的。 第一百三十八章 芊芊的奇妙冒险(下) 植物小哥是个长得很好看的人。 一身黑色的保镖西装。 长发，随意地扎在脑袋后面。 脸上总是带着很有亲和力的笑。 他是领域类特性者。 特性能力是：在一定范围内操控植物。 乍一听上去，似乎是一种战斗力极强的特性，但实则不然。 植物小哥的“操控”存在着极多的限制条件。 越是坚硬的植物，例如树木之类的，操控起来就越难。 而那些柔软纤细的植物，像是初生的嫩草，新鲜的藤蔓，就很容易控制。 场地限制、威力限制、速度限制…… 再加上他本人的战斗思维并不强。 因此植物小哥的特性能力更偏向于辅助，而非正面战斗。 这片观星山景区正是适合他发挥的场地。 …… 时间回到二十分钟前。 在植物小哥的带领下，星辰商会会长一行人越过了围栏，来到了一处最适合作为的地方。 植物小哥的特性能力发动。 地上的小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蠕动了起来。 一部分攀附上了边上的大树，最终以树梢为基础，构建起了一条“缆车道”。 更多的小草聚集了起来，最终形成了一辆细长的“绿色缆车”。 这一连串的操作堪称精妙绝伦！ 给旁人的感觉，并不是那种毁灭一切的粗犷。 而是一种……纤细。 宛若穿针的细线，精密到了极点！ 植物小哥安静地站在一旁。 由一名擅长防御的特性者坐在最前排，另有两名预备保镖坐在他的身后。 会长由占卜师陪同，坐在前中段。 植物小哥坐在缆车的中段。 其余保镖则位居植物小哥的身后。 众人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领域展开，特性能力发动。 绿色的缆车在植物的牵引下，在观星山内部开辟出了一条全新的通道。 星辰商会的众人一路前进。 上山、到山顶、下山、再上山…… 即便是专业的冒险家，也很难走这条完全没有路的“路”。 但因为有植物小哥的存在，星辰商会的一行人却在此如履平地。 领域类特性只能在固定范围内生效，但植物小哥对自身特性的掌握能力却极好。 以他本人为“中心点”。 每前进五米，领域便重新开始计算。 后方的领域范围消退五米，而前往的领域范围则延伸五米。 如此一来，只要原能储备足够，就可以持续维持绿色缆车的存在，保持高效的前进效率。 他们渐渐接近与许承约定好的目的地。 此刻，异变突生—— 那股袭击了许承的浓雾，同样包围了星辰商会的一行人。 “雾？” 植物小哥伸出手来，仔细观察着周围的异样。 捻了捻手指。 并没有中毒或者其他异常的感觉。 是特性者的攻击吗？ ——对于星辰商会来说，这个问题并无意义。 因为他们有会长。 众人的目光转而望向会长。 略微感应过后，会长给出了解答： “现阶段有95的概率是诡异生物的袭击。” “继续以现在的状态前进，我们的胜率是30。” “停下迎敌，我们的胜率是5。” 植物小哥点点头，“那就继续……” “我话还没说完。”会长忽然道。 “嗯？”植物小哥一愣。 会长继续说道：“下来步行前进，我们的胜率将是48。” 闻言，星辰商会的众人面面相觑。 能怎么办呢？下来走路。 会长的概率预测绝不可能出错！ 绿色缆车接触，化作无数根细小的草叶，散落一地。 星辰商会的众人开始徒步前进。 自然而然的，前进的速度就慢了许多，远不如之前。 就这样大约过了十分钟。 雾气越来越浓了。 “呼……” 植物小哥的额头上浮现出了几滴汗珠，呼呼喘着粗气。 攀爬一座没有路的山，所要耗费的体力几乎是翻倍的增长，即便身为超凡者也有些疲惫。 “好累啊。” 植物小哥抬起头来，观察着四周。 忽然间，他的脸色一变，喃喃道： “怎么可能呢？” “发生了什么？” “怎么可能还有路！” 植物小哥指着面前的通道，脸色格外古怪，“这前面不应该有路了才对！” 另一名保镖不解。 “为什么？这路不是你开的吗？” 虽然依照会长的指示，众人必须徒步前进，但这却并不影响植物小哥发动自己的特性能力，为众人在山上开辟出一条通道来。 可为什么此刻的植物小哥如此惊讶？ 见状，植物小哥解释道： “持续发动特性会让我很累，尤其是还需要耗费体力徒步登山。” “所以，我在十分钟前就暂停我的特性能力了。” “通道的开辟，也停留在了十分钟前。” “我本想在通道的末端继续使用特性，开辟新的通道，可现在你们看——” 植物小哥指了指前方。 “本来应该是死路的地方，竟然也出现了通道哎！” 如此推测，答案可能只有一个了。 另一名保镖诧异道：“难道我们一直在兜圈子？！” 这在常理上说是不可能的。 因为这可不是什么复杂的山路，植物小哥开辟出的通道只有这一条！ 为什么？ 众人不解。 而会长却低着头，继续前进。 “继续走，胜率最高。” “是。” 众人紧随其后。 …… 又过了五分钟。 时间来到了现在。 “哎呀！” 植物小哥最先看到了芊芊。 随即，朝着自己的身后招呼道： “会长，这边有个人！”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通道的那一头传来。 一队人缓缓走出，正是星辰商会的会长，与包括占卜师在内的其他十一人。 他们看见了芊芊。 其中一名身材魁梧的保镖轻轻吸了一口气，准备动手。 芊芊察觉到了对方的动作。 算了算。 一、二、三……六。 乍一看，对方应该露出了六点足以决定胜负的破绽。 只是…… 芊芊总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对方这六点破绽上隐约笼罩了一层“薄膜”，将其遮掩了下去。 像是一层保护罩。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眼前的是一群什么人？ 看模样，好像是一位有钱人家大小姐，外加一群她的保镖。 可能是来山里玩的？ 芊芊无法判断对方的身份，但可以确定的是，那名魁梧保镖的敌意很浓。 要动手吗？ 忽然—— 那位被护在当中的大小姐说话了，指着芊芊怀里的棕色大娃娃惊呼道： “和我的是同一系列的呀！” 说着，还举起了自己怀里的粉红玩偶猫。 此言一出，周围的保镖们顿时放下了戒备。 他们并不清楚自家会长在打什么算盘，但如果会长没有下令的话，就说明她如今的这般举动有助于提升己方胜率。 植物小哥有些好奇。 “会长，请问现在的胜率是多少了？” 会长答： “75。” 与芊芊的相遇，让星辰商会的胜率从48提升至了75！ …… 在会长与芊芊相遇的同时。 许承的喉咙一甜。 他没有吐血，而是吐出了一朵花—— 一朵小红花。 还带了点粉红色。 第一百三十九章 血、花、速度 大雾中。 盘山公路。 一辆跑车疾驰而过。 这辆车的性能极好，即便在这般大雾的天气里，也能保证转弯时的稳定性。 当然，这也要多亏了开车的是一位老司机。 此时此刻，许承的车速为标准的50k/h，即每小时五十公里。 这样的速度并不快，但在盘山公路上已经算是超速行驶了。 非常危险！ 更何况他此刻遭遇了某种未知的诡异生物的袭击，对方的规则与能力皆是未知数！ 怎么办？ 楚秋？ 不。 这阵弥漫的雾气似乎无法影响许承，甚至是人类本身，但对于楚秋的伤害极大。 普通的白雾还好说，楚秋的感觉就像是陷入了晕车的状态。 问题的关键，在于那一缕红雾！ 楚秋还没有接触到它，仅仅是指感知到了它的气息，就陷入了一种极度痛苦的恶心状态。 即便楚秋是个犟脾气，许承也不可能放任自家老太婆那么硬撑着了。 原能连接断开，楚秋的身影消散。 没了楚秋的帮助，许承一时间也无法准确定位敌人的所在。 更何况在逻辑上有一个异常的“点”。 即——这片大雾的范围。 从许承注意到周围的雾气开始算起，他起码已经行驶了十五分钟左右。 换言之，许承起码已经开了12公里左右，直线距离大约有五公里。 这阵雾气基本可以确定是诡异生物所为。 什么样的诡异生物，体积竟然庞大到可以覆盖五公里的山区？！ 越是庞大的体积，越是复杂的能力，就需要越多的原能来维持其存在。 例如监狱里的狱卒。 这股雾气的性质究竟是什么？ 以及—— 潜藏在其中的红雾，又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或许…… 许承想到了一种可能。 这阵雾气的覆盖范围，根本就没有乍一看上去那么“大”。 它是跟着跑车在移动的！ 如此一来，便可以时刻将许承纳入雾气的范围之中！ 而这也恰恰证明了，降临载体与许承之间的距离并不算远。 敌人就在附近！ 想到这里，许承决定停车。 他是那种喜欢把难吃的菜最先吃完的人。 将这里的敌人解决掉，再顺利地开车前往目的地，才最舒服！ 但就在许承踩下刹车的瞬间—— 异变突生！ 许承忽然感觉自己的喉咙一甜，“噗”的一声吐了个什么东西出来。 那是一朵小红花。 在同一时间，许承的大脑正在快速思考。 他对自己的身体很了解。 刚才的“吐花”与吐血的感觉相仿，因此那绝对不可能是一种良好的感觉！ 受到攻击了？ 为什么？从哪里来的？怎么办到的？ 到底是和诡异生物多次交手的人了。 许承的思维快速锁定了两个字——“规则”。 诡异生物的攻击往往遵循着某种规则。 自己到底触发了什么规则，才受到了攻击呢？ 吸入雾气？ 否！无论白雾还是红雾，在吸入之后都没有明确的负面反应。 雾气浓雾？ 否！因为楚秋此前并没有明显的感觉。 那么在自己吐花前后，到底有什么是变量呢？ 忽然，许承的目光一凝。 刹车！ 是了，就是刹车！ 在自己踩下刹车的一瞬间，喉咙里便开始泛甜！ 问题的关键在于速度！ ——这番思考，几乎是在一瞬间完成的。 许承的脚甚至还没有完全踩在刹车上。 也正因如此，许承才没有遭受重创！ 他的脚立刻离开了刹车，同时轻踩油门，继续维持每小时五十公里的速度继续前进。 吐血的感觉消失了。 许承的目光微动，趁机观察向四周。 纯白色的大雾已经不见了。 那一缕红色的雾气融入进了周围的雾气中，将大雾浸染得黯淡了许多。 周围的雾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许承分析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移动速度！ 又因为许承自身一直坐在车里，没有动弹。 所以这个移动速度应该可以理解为：“许承自身”在“红雾之中”的移动速度。 当移动速度减慢之时，自己就将遭受攻击！ 而关于移动速度减慢，许承有两种猜测： 第一，当自己的移动速度低于50k/h时，就将遭受攻击。 第二，当自己的移动速度低于上一秒自己的移动速度是，就将受到攻击。 到底是哪种？ 许承打算冒险做一下实验。 他轻轻踩下油门，将车辆的前进速度提升了一点点。 仅仅是一点点罢了，大约5001k/h。 老爷子赠送的这辆跑车的性能足够好，可以做到这种程度的微调。 然后，轻踩刹车。 “唔！” 一瞬间，许承的嗓子眼里再度泛起了丝丝甜意。 “呸！” 吐了一口，吐出了一片花瓣。 许承当即明了—— 是第二种！ 自己的移动速度相较于之前不能有丝毫减慢，否则的话就将遭遇攻击！ 标准的“规则”。 这阵异常的红雾，绝对与诡异生物有关！ 可…… 当自己的相对移动速度减慢之后，自己究竟遭遇得是怎样的“攻击”呢？ 吐花？ 这是什么攻击？ 靠花瓣填满自己的肺部，将自己活活憋死？ 可那些花瓣就仿佛凭空生成的那样，根本判断不出来源。 那些花瓣到底是什么？ 许承的目光微动，开始仔细回忆起了先前的感觉。 丝丝甜意、金属的味道…… 分明就是血！ 为什么会是花呢？ 难道…… 许承似乎猜想到了什么。 环顾四周，并没有他需要的东西。 于是许承干脆伸出了自己的左手，然后用食指的指甲盖抵住拇指的指肚。 用力一划！ 噗嗤！ 大拇指的指肚子被许承划开了一道浅浅的口子。 几滴鲜红的血液滴落。 而在冒出许承皮肤的那一瞬间。 唰—— 那些血液竟然统统变成了数片实体花瓣，飘落了下去。 “血”变成了“花”。 而后，许承的身体机能开始运转，血很快就被止住了，花也不再产生。 一切都能解释通了。 许承摸清楚了这片红雾的规则： 第一，暴露在红雾范围内的鲜血会变成“花”； 第二，在红雾范围内，人的移动速度相较于自身之前，不可以“减慢”，否则的话就会吐血，且“减慢”的幅度越大，吐血就越多； 再由第二条规则逆推第一条，即可得出： 人的移动速度不可以低于自身之前，否则就会“吐花”！ 花就是血。 吐花太多，意味着失血过多，最终将必死无疑！ ——以上，是红雾的规则。 还有白雾。 许承早早就注意到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红雾是有关于“血、花、速度”的规则。 而白雾则不同。 在这片白雾之中，自己已经跑过前方那处拐角整整“三次”了。 换言之，白雾也在影响着许承，让他在一条固定的跑道上来回兜圈子！ 类似于鬼打墙。 但这不是“规则”，而是某种现象。 是特性者的能力正在发挥作用！ 红雾由诡异生物而生； 白雾由超凡特性者而起； 两者联合。 第一百四十章 攻、守、消耗战 嚓……嚓…… 许承掏出打火机，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的确厉害。 这种将“自身特性”与“诡异生物”相结合的战斗方式，的确厉害！ 先利用自身特性，施展白雾。 这些白雾会将敌人困在一段固定的公路上。 类似于都市传说中的鬼打墙。 当许承从点a行驶到点b，就将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重返点a，然后继续向点b行驶。 周围大雾弥漫，使得此刻的能见度不足二十米，仅能看见前方的一小段道路。 但许承的记性向来比较好。 他记下了路边拐角的一些显着特征，例如杂草的位置、或是破损的石柱。 最终，发现了周围的白雾正在带着自己兜圈子。 这是特性者的攻击。 在发动特性的同时，这位特性者应该也用载体，召唤了某种诡异生物的降临。 即，红雾。 论视觉感受，红雾与白雾仅仅存在颜色层面的不同。 因此，那名特性者选择在自己特性的影响范围内，释放红雾。 如此一来，便给了身处其中的人一种错觉，认为红雾与白雾本属一体。 实则不然。 白雾限制了对手的场地，使其只能在固定的范围内进行移动。 而红雾则限制了对手的行动方式，让对手必须保持固定的速度，进行持续不断的移动。 两者向加，造就了如今的局面！ …… 不对劲啊！ 许承的眉头微皱。 这样的战斗方式太有标志性了，与星辰商会所擅长的路子几乎一模一样！ 是星辰商会的人？ 嗯…… 起码不应该是会长小姑娘那边的人。 至于深空学社的那帮嗑药的，当然就更不可能了。 许承大概有了两种推测： 其一，就是星辰商会中其他派系的人； 其二，也有可能是星辰商会中的叛徒，转而加入了深空学社； 两种皆有可能。 但无论是哪种，都必须将其当做是星辰商会的人来对付！ 找到敌人、找到载体…… 反制规则。 再弄死他们！ …… 香烟在燃烧。 许承将其叼在嘴里，仔细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看看油箱。 在来观星山之前，就已经加满了，继续开二十余个小时完全不成问题。 反观敌对的特性者和诡异生物。 山区可不是度假酒店。 至少十五公里路程的盘山公路，其占地面积已经是度假酒店的数倍了。 想要维持酒店监狱的存续，所需要消耗的原能块是极大量的。 更何况是这段鬼打墙的盘山公路呢？ 对诡异生物如此。 对特性者当然也是如此。 原能是一切超凡力量的源头。 每过一秒，那位特性者都将消耗掉极大量的原能块！ 这是必然的。 所以就“胜负”而言，许承最优的应对方式应该只有一种—— 消耗战！ 继续开车，保持速度不变。 许承要消耗的仅仅只有跑车里的石油罢了。 而发动袭击的特性者却需要消耗极大量的原能。 这是不成比例的付出。 只要等到对方的原能块尽数消耗殆尽，那么无论是白雾还是红雾，都将直接消散。 到那个时候，那名特性者敌人就将面对毫无损耗的许承。 等待着敌人的，将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 但…… 许承想到了一种可能。 如果对方所消耗的原能块，其实就是深空学社藏在观星山景区内仓库的那一批呢？ 那些都应该是许承的原能块啊！ 要是盲目的将这场战斗打成一场消耗战，使得原能块都没了，那这一趟观星山之旅还是血亏的。 不过反过来看。 对方应该知道，一旦原能块消耗殆尽，他就将彻底失去与敌人谈判的可能！ 许承是守方，特性者是攻方。 到底是在原能耗光之前，攻守双方分出胜负？ 还是等到原能耗尽，攻守双方再交手？ 这根本不是一场消耗战。 而是一场围绕着原能块本身，攻守双方的精神、逻辑、判断层面的来回交锋！ 许承可以确认一点： 无论是他，还是敌人，都必然不想将这场战斗打成一场消耗战！ 所以，在原能块消耗殆尽之前，对方是一定会出手的。 什么时候？ 许承继续保持着原本的速度前进，同时用余光观察四周。 …… 大约十分钟后。 许承在周围的那片浓浓的红雾中，隐约看见了些许异样。 在距离自己一百米左右的地方，勉强可以看见一群黑影。 是那名特性者吗？ 人很多。 到底是谁？ 许承做出了判断，按动按钮，将前排两侧的车窗打开了。 红雾涌入，却无法对许承造成影响。 因为许承本身早就被影响了。 他无法停车迎敌。 左侧的车窗距离许承较近，他的拳头可以伸出车外，有效杀伤距离为一米左右。 右侧的车窗距离许承较远。 但如果用手臂撑住座椅，许承的腿就能从右侧车窗踢出，有效杀伤距离同样为一米左右。 无论是拳还是腿，均有一击杀敌的威力！ 换言之—— 此时此刻，这辆跑车左右各一米的距离，由于迎敌状态许承的存在，在某种意义上已经成为了“生命禁区”。 任何敌人，只要身处于跑车前排的左右一米范围内，就将在瞬间迎来许承的攻击！ 靠近些—— 许承距离那群黑影已经不足五十米了。 再靠近些—— 四十米。 就是下一秒—— 三十米！ 至此，已经到达了这片红雾的可见度最远距离！ 许承终于可以看清那些黑影的真身了。 是谁？ 是星辰商会的会长小姑娘，和她的保镖们。 还有芊芊。 许承：“……” 许承：“哎？” 是幻觉吗？ 不可能，这片雾气并没有致幻的功能。 真的是芊芊？ 会长小姑娘等人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他们毕竟是和许承几乎同时出发的，同时遇袭并身处一处的可能性当然是有的。 可为什么芊芊会在这里？ 这倒霉闺女为什么会进山？ 许承不理解。 此时此刻，双方距离二十米左右—— 在50k/h的速度下，区区二十米，行驶时间不足一秒。 而在这不足一秒钟的时间内，许承的大脑快速思考。 要怎么办？ 会长小姑娘应该没有敌意。 是巧合吗？ 但芊芊已经处于白雾和红雾的攻击范围内了。 要是她忽然加速或减速该怎么办？ 会长发现红雾的规则了吗？ 会长能控制得住芊芊吗？ 许承的脑海中冒出了大量的问题。 最终，他在不足一秒钟的时间内做出了决定—— 拉芊芊进车。 最起码，如果万不得已打消耗战的时候，芊芊是处于一种绝对安全的状态的。 在有关于自家这个倒霉闺女的事上，许承不想冒险。 一丝一毫的冒险都不像。 至此，许承已经做好了放弃原能块，与敌人打消耗战的准备！ 十米—— 五米—— 就是现在！ 在双方交错的一瞬间。 许承忽然伸出手来，从右方车上那里一把抓住了芊芊，而后从窗口将其猛地拽上了车！ “呼……” 芊芊落座，许承也松了一口气。 算了，打消耗战。 等到对方把原能块耗光，红雾消退之后，再作打算。 这样做最安全。 至于芊芊这边怎么解释…… 许承刚想开口，却听见“芊芊”先说话了。 “老先生，您这车不错，私人订制的概率是100。” 坐在副驾驶上的是会长。 芊芊在哪？ 芊芊还在原地。 …… 在刚刚的原地。 占卜师愣住了、植物小哥愣住了、其余侍卫保镖愣住了…… 芊芊也愣住了。 她指着那辆渐渐远去的跑车，向自己刚刚认识的好朋友们介绍道：“那是我老爸的车哎！” …… 许承，拉错人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会长没了怎么办 这其实怪不得许承。 每小时五十公里的车速，三十米的距离。 不足一秒的反应时间。 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人类大脑中能处理的信息是有极限的。 许承将重心放在了对于此刻局面的分析上，至于手上的动作这完全是下意识的。 扭动身体，探出手臂，一把抓住对方的胳膊，再以相对安全的姿势将其拉近车窗。 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对方的身体甚至没有收到剐蹭！ 唯独错了一点—— 许承拉错人了。 芊芊与会长小姑娘并排站在一起，许承却一把握住了会长小姑娘的胳膊，将其拉上了跑车。 …… 跑车上。 许承与会长大眼瞪小眼。 会长眨了眨眼睛，微笑道：“老先生，您有100的概率想看见的人不是我。” 许承点了点头。 “确实。”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许承甚至做好了跟自家闺女摊牌的准备，结果现在的情况却变得更为复杂了。 接下来要怎么办？ 现在已知这条公路处于“鬼打墙”的状态,估计再行驶几十分钟,自己就又会碰见芊芊他们了。 到时候再把倒霉闺女拉上车？ 来得及吗？ 望着许承的表情,会长的心里已经大概有了猜测。 “没事的，我和芊芊姐聊得很好。” “聊什么了？” “好吃的、好玩的、还有歌、电影……” “没有超凡？” “没有超凡。” “嗯。”许承点了点头，但其实不太理解，“你们是怎么碰上的？” “巧合。” “就这么简单？” “是的。” 会长微笑道：“一切概率都是巧合。” 心声平稳，没有半句谎言。 看着眉头微皱的许承，会长明白对方担心的点，随即安慰道：“我们了解红雾的规则。” “说说？” “不能流血；移动速度相较于之前不能减慢。” 与许承推测得无二。 但许承有些好奇，与他不同，会长等人是靠步行前进的，并没有可以准确判断前进速度的工具。 他们是怎么发现红雾内的规则的？ 会长似乎感知到了许承的疑问。 随即，气势一变。 她的确是个小姑娘，却也是星辰商会的会长。 三大超凡势力，总共就只有三位领头人。 她是其中一个。 “老先生，我们是专业的。” 的确如此。 同时,身为“专业人士”，会长还给出了有关于白雾的规则。 “想要离开这片白雾，其实很简单。” “只需要掉头往回走就好了。” “往回走的话,空间不会重复,我们只需要几分钟就可以回到盘山公路的出口。” “但这一切的一切都必须遵守红雾的第二条规则。” “——掉头返回的速度，不能低于之前。” “否则我们就死了。” …… 时间再回到几分钟之前。 也就是许承将会长拉上车的那个瞬间之前一点点。 本来，星辰商会的众人与芊芊正在沿着盘山公路的边缘，以散步的速度缓慢前进着。 植物小哥走在队伍的最前方，芊芊与会长走在中间，余下人则分部各处。 一切应对方案都是早已安排好的。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引擎的轰鸣声自后方传来。 保镖们立刻做出了应对措施。 由于红雾规则的限制，他们并没有放慢脚步，而是一边注意着后方的动静，一边继续前进。 为了防止芊芊在无意间停下脚步，植物小哥也略微后撤，时刻准备拉着芊芊强行往前走。 他其实不太理解为什么会长要跟一位“非超凡者”如此亲密。 因为她是那位老大爷的女儿？ 嗯…… 那位老大爷很强，非常强。 光是站在那里，就给了旁人一种“太过尖锐”的感觉，仿佛一根雷雨天的避雷针。 但这其实并不算理由。 因为超凡世界中的“强”实在是太多了。 舍弃一切只为换取知识的人、行走在未知空间造就瞬移的人、能够置换时间与空间的人、持刀人…… 厉害的人实在太多太多了。 许承和楚芊芊这对父女似乎也并不能跳出这一范围之内。 既然如此，答案就只有一个了： 会长这样做，是因为能够提升星辰商会的最终胜率。 身为商会的一员，植物小哥完全信任自家会长，因此他会非常认真地执行会长的命令—— 保护芊芊。 且,最好不让她涉及超凡。 理由？不重要。 一切皆由概率决定！ 植物小哥这样想着。 渐渐地,他们后方的那辆车的引擎声越来越近，已经离他们不远了。 会长忽然伸出手来，手指比出了一个“八”的手势。 她的意思应该是：此刻，星辰商会在这场战斗中的胜率从75提升至了80！ 这样很好啊。 但让众人不理解的是，明明并没有发生什么，为什么众人的胜率会忽然发生改变？ 是因为那辆从后方疾驰而来的车吗？ 那辆车到底会改变什么？ 疑惑间—— 颂！ 跑车疾驰而过。 众人只感觉眼前闪过了一道黑影，却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植物小哥一边继续前进，一边观察四周。 没有什么变化啊？ 再往旁边一看。 哦，有。 会长没了。 等等…… 会长没了？！ 怎么办？ …… 陷入诧异的不止有植物小哥，还有其他星辰商会的保镖们。 以及芊芊。 刚刚还跟自己一起嬉嬉闹闹的大活人，被一辆疾驰而来的跑车掳走了，是个人都会愣住的。 但芊芊的反应很快。 她的大脑快速浮现出刚刚那辆跑车的车牌号。 好像……是自己家的？ 她想停下脚步说些什么，却被植物小哥一把抓住，然后半拉着继续往前走。 走就走呗。 一边走，芊芊一边介绍道： “那是我老爸的车哎！” 此言一出，星辰商会众人心中的不解便消散了大半。 为什么己方胜率会忽然提升5？ 因为他们家的会长与许承碰面并汇合了。 逻辑理清楚了之后，剩下的就按照计划继续进行就好。 “没事的，他以前经常拉着我孙女去兜风。” 年迈的占卜师仍旧扮演着会长的奶奶，向芊芊解释事情的原委。 “他们乐意玩就让他们玩去，咱们慢慢散散步就好。” 继续前进就是绕圈子。 想要离开红雾，只需要以现如今的速度转头往回走即可。 跑车无法这么做，徒步行走的人却可以。 因此严格说来，包括芊芊在内的步行众人随时都可以从红雾之中脱身。 所以他们不急。 这场仗，得由会长与许承来打！ 众人继续前进。 而在几分钟过后，他们的身后再度传来了引擎的轰鸣。 间隔时间太短了，不可能是已经开车跑了一圈的许承。 那么是谁？ 而且听引擎的轰鸣声，不止一辆车。 第一百四十二章 暗杀 会长到底是专业的。 她不止看出了红雾范围内的两条规则。 即； 第一，暴露在红雾范围内的鲜血会变成“花”； 第二，在红雾范围内，人的移动速度相较于自身之前，不可以“减慢”，否则的话就会吐血，且“减慢”的幅度越大，吐血就越多； 同时，她还分析出了有关于“白雾”的规则。 别忘了，此时此刻攻击的许承和会长的，不止有那暂定名为“红雾”的诡异生物，同时还有以白色雾气为表现形式的特性者！ “红雾”和“白雾”，皆以“雾气”为直观的现象。 正因如此，才使得身处于其中的人极易产生一种错觉，也就是将两者混为一谈。 实则不然！ 红雾的本体是诡异生物，遵循着某种固定的规则。 白雾则是某位特性者的特性。 看表现形式，应该是领域类特性者。 这类特性者发动特性能力时，会在一定范围内产生某种未知的“影响”。 有关于那位特性者的能力，许承目前仅仅得出了一个推测： 身处于白雾中的人，会被限制住移动场地，只能在固定的范围内移动。 与都市传说中的“鬼打墙”类似。 但会长却对这种能力给出了另一种分析。 身处于白雾中的人，会分成两种情况： 前进的人——被限制移动场地，只能在固定范围内移动，超出范围则会强制遭遇空间重置，永远也无法继续前进； 后退的人——顺利脱身； 许承是无法得出这一结论的。 不是有那么一句诗么：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身处于跑车上的许承，是根本无法察觉这一问题的关键所在的。 只有像会长那样，以“步行”的方式遭遇白雾，才有可能观察并推测出对方特性的能力！ 真的很厉害。 许承不由得再度感叹。 无论红雾还是白雾，单单只看其中一种规则或能力，其实并不厉害。 红雾的杀伤力很强，但只要遵循规则，其实就完全不会手上。 白雾就更鸡肋了。 将“前进的人”限制在一定范围内，而“后退的人”则会安然无恙。 那就后退呗。 等到离开白雾的影响范围，在寻找发动能力的特性者，将其制服。 多简单？ 红雾是“1”，白雾也是“1”。 当两个“1”相加…… 不，还有第三个“1”，那就是场地，也就是这段盘山公路！ 三个“1”相加，最终得出了远远大于“3”的战斗效果！ 换言之，此刻许承将要面临的规则如下： 不能流血； 不能减速； 必须一直在这段路上持续前进； 红雾与白雾融合，特性者与诡异生物结合，共同造就了如今棘手的局面！ 许承的目光通过后视镜观察后方的路况，同时脑中在盘算。 如果他想要从白雾的无限循环中脱身，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就是开车转弯掉头。 但由于红雾规则的限制。 在许承转弯掉头的时候，他必须保持每小时五十公里的车速不变！ 哪怕减慢5k/h，许承和会长也会因为突如其来的减速，将体内的血液尽数喷出，化作一朵朵小红花，最终失血而亡。 转弯掉头的同时不减速？ 能做到吗？ “不能。” 会长早就看出了许承的想法，同时察觉到了对方似乎正在跃跃欲试。 疯了吗？！ 会长的额头上忍不住流下了一滴冷汗，生怕许承先手行动，连忙提醒道： “老先生，如果你想转弯掉头且不减速的话，咱们的生还几率只有001。” 幸亏会长提了一嘴。 如若不然，下一秒许承应该就已经将心理的想法付诸实践了。 真的不行？ 许承的心里还有那么一丝小小的疑惑。 但会长却已经两手扒在车座上，声音颤抖道：“老先生，你冷静，要原能块的话我送你几枚啊！” 许承这才打消了猛转方向盘的念头。 会长大口喘着粗气，因为她很清楚，刚才的许承根本就没有什么“吓唬她”的打算。 许承刚才转弯的几率高达84！ 如果不是自己拼了命地阻止，或许许承现在已经调转车头，去赌那001的胜率了。 太危险了…… 会长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跟这位老先生在一起行动，真是风险与收益并存的一件事。 其中风险可能还会大一些。 阻止完了许承，会长也陷入了沉思。 她只是根据经验，推测出了红雾的规则与白雾的能力，但至于到底如何摆脱如今的局面，会长则毫无头绪。 消耗战？ 会长的想法与许承类似。 她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观星山景区内部的原能块，如果对方现在就在用那一批原能块进行战斗，那么就算用消耗战的方式打赢了，这场战斗也还是没有赢家。 该怎么办？ 会长正在思索的工夫，忽然间听见了跑车后方传来了其他引擎轰鸣的声音。 在盘山公路上还有其他车辆吗？ 通过后视镜，会长看向跑车的后方。 有大约四五辆汽车正疾驰而来。 都是马力很足的越野吉普车，车上似乎还绑着类似于帐篷之类的行礼。 是谁？ 疑惑间，最前头的两辆吉普车已经追上了许承的跑车。 其中左侧的吉普车上的司机大喊道： “老哥，你稍微提速一下，千万别减速啊，我现在的速度是55k/h，你跟我持平就行！” 许承的目光动了动。 轻踩油门，将车速提升到了每小时五十五公里，与左右两辆吉普车保持一致。 三辆车在盘山公路上并排行驶，另有三两则位于他们的正后方。 许承转头观察向旁边的那辆吉普车。 开车的是个中年人，此刻正满头大汗。 而在那辆吉普车的后座上，坐着一男一女，似乎是一队情侣。 女性的身上满是小红花，奄奄一息命不久矣。 而那名男性正抱着女性，哭得涕泗横流。 “老哥，你一定别减速，我们碰见鬼了啊！” 中年司机大吼道： “我们是来观星山旅游的驴友团，结果刚进山里就碰见了这阵浓雾，我刚想减速，结果就有人变成了那个样子！” “绝对不能减速啊，老哥！” “另外你们车里有药吗？我们的药都在车顶的行李箱里，拿不到啊！” 中年人越说越急。 但许承不急。 会长也不急。 “老哥！老哥！能听见吗！” “……” “去死。” 中年人从怀里掏出了枪瞄准了许承。 而在另一边的车上，车里的司机也从怀中掏出了手枪，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副驾驶位置上的会长。 开枪。 砰！砰！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一秒钟 无论是对于许承，还是对于会长，“撒谎”其实是没什么用的。 会长可以直接看出一句话真假与否的概率。 至于许承，就算对方的心声被原能影响，无法听出具体的文字，但心声的波动规律是隐藏不了的。 愤怒时会产生杂音。 冷静时如流水。 撒谎时则会忽高忽低。 因此在左右两辆吉普车拉下车窗的瞬间，许承就已经得知了对方来者不善。 什么驴友团、什么受伤了…… 当然，如果是普通的超凡者的话，对方的话其实是没什么破绽的。 毕竟车上的行礼道具准备充分，乍一看上去真的很容易让人相信。 只可惜，他们这次的目标是许承和会长。 ——两个“能看破谎言”的人。 他们早早就做好了应敌的准备。 因此，当左右两旁吉普车内的杀手掏出手枪的一瞬间，许承和会长分别做出了不同的应对动作。 一秒钟。 注意，一秒钟。 ——接下来的一切，都发生在一秒钟之内！ …… 首先是许承。 瞄准他的人，位于跑车左侧，也就是靠近驾驶室位置的那一边。 驾驶吉普车的中年人从怀里掏出了一把手枪，黑洞洞的枪口瞄准许承，动作干净利落。 瞄准—— 嗯？ 在中年人的视线中，出现了意料之外的一幕。 许承忽然一把扯下了自己的上衣。 礼服被许承甩飞，而后在许承的左边车窗内侧张开。 黑色的布料完全遮蔽住了车窗，也将许承的身影完全覆盖。 如此一来，中年人便无法准确瞄准许承。 怎么办？ 中年人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应对方案。 但战机稍纵即逝，如果再继续犹豫，那么先掏出抢来瞄准的“先机”就将彻底溃散。 无可奈何之下，中年人瞄准了许承胸口刚才所在的位置，硬着头皮扣动了扳机。 砰！ 子弹射出。 它穿透了黑色的礼服，却没有命中许承的胸口。 礼服被许承牵扯着快速旋转，最终扭曲了子弹的行进路线，使其拐了一个弯，擦着许承的后背，以倾斜的角度落在了一旁的靠背上。 车座靠背被开了个洞。 许承本人则早早前探身体，躲开了这发子弹。 …… 其次是会长。 她坐在跑车的右侧，而瞄准了她的人是右侧吉普车上的司机。 司机掏出抢来，瞄准会长小姑娘的脑袋。 扣动扳机—— 砰！ 子弹射出。 在子弹射出的那一瞬间，司机忽然发现了异样。 会长小姑娘的鼻子流出了两行鼻血，血液在红雾的影响下化作一朵朵小红花。 而她本人却仿佛毫不在意，仍旧微笑着，笑得有些渗人。 “……” 会长小姑娘的嘴唇动了动。 似乎是心里在想这些什么，连带着嘴唇下意识地颤抖着。 会长小姑娘想的是： 改变概率，让这发子弹失去威力的概率变为100。 特性发动！ 时间定格在了那一刻。 子弹旋转着从枪膛之中飞出。 在距离会长小姑娘的脑袋不足一米距离的那一刻，子弹的外壳金属上，出现了一道极为细小的“裂痕”。 这是极不合理的事情。 通过质量检测的军工厂制式子弹，哪怕是存放数年，也根本不可能出现“弹壳裂缝”的异常情况。 可它就偏偏出现了。 可它就偏偏出现在了现在！ 概率为100！ 那道细小的裂痕影响了子弹本身，使其变得脆弱无比，加之高温与旋转。 啪！ 那枚子弹直接在半空中解体，炸裂开来。 崩裂的碎片也失去了威力，随意地落在了马路上。 …… 至此，一秒钟过去了。 两发子弹均为造成有效杀伤！ 两名开枪的人都愣在了那里，他们从未想过在如此近距离的情况下开枪会失手。 左右两侧吉普车上的驾驶员立刻开始了第二套应对方案。 他们轻踩油门，以极慢的速度提升自己的车速，缓缓向跑车的前方驶去。 这是战术。 他们吉普车的数量是五辆，而跑车却只有一辆。 将其中的两辆吉普车开到跑车的前方，而后从前后左右五个方向朝着跑车围攻！ 如果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 前方的两辆吉普车就将猛踩刹车，以车身为阻拦物强行停下跑车。 到那个时候，两辆吉普车上的人就会拉着跑车上的入侵者同归于尽！ 在红雾的影响范围内，这是必胜的战术！ 许承看出了左右两辆吉普车的意图，他也当然不想让他们得逞。 怎么办？ 首先要做的一点就是，想办法摆脱“驾驶员”的位置。 一面开车一面应敌，对许承的限制实在是太大了。 如果腾出来手的话，自己刚才完全有能力随手抓来一样投掷物，将吉普车上中年人的脑袋打爆。 还有能开车的人吗？ 许承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会长身上。 “你会开车吗？” “没车票。” 会长笑着摇了摇头，“我不久前才刚刚报名了驾训班。” 许承：“？” 他不理解，“超凡者也要车票的吗？” 车票就是驾驶证。 谁知会长更为惊讶，“老先生，没车票开车会被查的啊！” 许承：“……” 但仔细想想，似乎还挺合理的。 要是会长无证驾驶开车上路，结果却被交警给查了，总不能当场使用超凡力量大闹一场。 《星辰商会会长因无证驾驶，大闹交警队》 ——这样离谱的行动理由，估计目击者们都不太好意思硬着头皮前去调查。 现阶段的三大超凡势力其实都不太想暴露在世人眼中。 那样只会吸引群众恐慌，进而引发大规模的诡异降临事件。 在三大超凡势力各自的目的达成之前，造就如此局面是他们绝不想看到的。 而且学个车票也不算难，对？ “有学过就好办。” 许承示意道：“咱们换个座，你来开车，我来跟他们玩。” 反正是在诡异生物的影响范围内，也没有交警来查。 加之这辆跑车的性能极好，即便是新手，只要会开车，就能很顺利地稳定车速。 会长小姑娘点了点头。 “好。” 许承瞅准时机，稳定住车速，同时双手撑住靠背，正打算与会长小姑娘换位置。 换到一半的时候，许承顺口问道： “你学到科目几了？” 会长答：“科目一！” 许承：“……” “别换了，回来。” “好。” 两人又再度回到了各自的位置。 会长小姑娘不会开车，那应该怎么办？ 正当许承思索之际，会长忽然指着上面的天窗说道：“老先生，上面的车窗能打开吗？” “能。” 许承点点头，“你要做什么？” 会长一把抹去了脸上残留的红色花瓣，咧着嘴，露出一口白牙。 “老先生，您的打法很厉害。” “现在来看看我的打法，怎么样？” 第一百四十四章 会长的打法 打法。 即，战斗的方法。 根据每个人的性格、习惯、能力的不同，自然也就会衍生出各种各样的战斗方法。 例如许承。 凭借着上限未知的身体素质，许承的打法往往以简单粗暴的方式为主。 挥拳、踢腿、抓握、投掷…… 还有其他人，例如韩行、负责人、楚言等等。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打法。 但要是说到星辰商会的会长小姑娘…… 难以想象。 许承很难想象这位会长小姑娘究竟会使用怎样的“打法”。 她的特性能力许承大概了解，是以某种代价为交换条件，改变某样事物的概率。 但这也恰恰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如果将会长逼急了,她完全可以直接改变概率，将对手在下一秒心脏麻痹而亡的概率提升至100。 但相对的，会长多半也会因为自己必须要付出的代价，而当场暴毙。 更严重的一些情况，可能连带着整个星辰商会也会一并毁灭！ 因为会长所要付出的代价总是大于或等于改变概率的事物本身的。 这是一种很厉害，同时却也限制极大的特性能力。 这世上没人敢把会长逼急了,否则会长在临死前绝对可以拼死反扑，与对方同归于尽。 不过在相对普通的战斗中，会长的能力似乎就没那么好用了。 她能怎么打？ 许承有些好奇。 他按照会长小姑娘的话，按动按钮，打开了跑车车顶上的天窗。 会长小姑娘从车座上站了起来，上半身探出天窗，观察着四周。 此时跑车的时速约为55k/h。 车身周围的气流化作大风，将吹乱了会长小姑娘的头发。 前后左右，五辆汽车的包围圈已经渐渐成型了。 会长小姑娘的一只手扶在天窗边缘，另一只手自然下垂。 而与此同时，周围的五辆吉普车已经注意到了跑车这边的动静。 仔细一看，这五辆吉普车上的敌人都发现了探出头来的会长小姑娘。 敢直接暴露在外？ 这是看不起他们吗！ 他们都是深空学社的杀手。 驻守在盘山公路附近，利用红雾与白雾联合造就的环境，清除着任何胆敢调查这里的可疑人员。 他们不清楚这辆跑车上的老头子与小姑娘究竟是谁。 但既然果断毁掉了追踪器，且躲过了他们第一轮的枪击，就必然不简单。 是超凡者，甚至有可能是特性者！ 可即便是特性者,也不应该如此小看他们。 当子弹射进特性者大脑的那一刻，绝大部分的特性者都会如普通人一样,彻底失去生理机能。 无论多么稀奇古怪的能力,都难以抵挡那火药与金属造就的凶器！ 五辆吉普车—— 从前方左侧的那辆开始,以顺时针为计算方式进行编号。 一号二号车位于前方左右两侧。 三号五号车，位于跑车的左右两侧。 四号车位于跑车末尾，最后的位置。 一号车上三人、二号车上四人、三号车上四人、四号车上两人、五号车上四人！ 共十七人！ 这十七人均全副武装，每个人都拥有着不亚于专业雇佣兵的射击能力！ 除了最末尾的四号车之外，其他四辆车均有人举枪瞄准了会长的脑袋。 会长却仿佛对此毫不在意。 “空气真好。” “如果没有这阵雾就更好了。” 许承对此不置可否。 他正在聚精会神地开车。 忽然，会长小姑娘感叹道：“知道吗？老先生，我最喜欢看的电影类型是西部片。” “那种生死之间，拔枪对射的感觉。” 位于跑车左侧五号车上的杀手最先沉不住气。 里面的一个大光头手指紧扣扳机，唰的一声抬起手臂，枪口瞄准了会长。 扣动扳机—— 砰！ 枪响过后，随之而来的便是剧烈的爆炸声！ 轰！ 那支手枪竟然在大光头的手中直接炸膛了。 剧烈的爆炸直接炸掉了大光头的半边胳膊，大光头也被后坐力直接弹飞，撞在了身后的司机身上。 司机的方向盘略微扭动了些许。 他想要调整，却根本来不及。 五号车的平衡被打破，左右摇晃了数次，速度减慢了下来。 如果是在正常的公路上，这种情况应该很容易处理的,只需要握紧方向盘，然后缓慢刹车即可。 但在红雾之中，不能减速。 只一瞬间—— 大量的红色鲜花从五号车上的四个人口中喷涌而出。 那些都是他们的血。 短时间内大量失血，让车上的四人都失去了意识，五号车也直接撞破围栏，从山上跌落了下去。 在空中洒落了大量的小红花。 五号车四人全灭！ 其他几辆车上的人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一幕。 到底发生了什么？ 位于跑车右侧三号车上的杀手们看得最清楚。 会长的左手扶住天窗，右手的大拇指与食指呈直角，余下的三根手指则紧握。 那是小孩子们玩过家家时，常见的“手枪”手势。 几朵小红花飘落。 三号车的杀手注意到，会长右手食指的指甲盖已经剥落了，血液流入红雾中，化作一朵朵小红花。 许承的目光略微上移，通过余光也看见了这一点。 他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真的是非常聪明的做法啊！ 对于会长来说，越是改变难以改变的一件事，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就越大。 例如让一位正常人心脏麻痹而亡。 会长就必须付出自己，乃至更多人的生命。 但如果对方是一位心脏本就有问题的濒死老人，那么会长或许只需要付出类似于流鼻血的代价。 会长的“打法”，正是基于这种规则而形成的！ 如果是平时的话，一支枪几乎是不可能炸膛的，而相对最容易炸膛的瞬间，就是扣下扳机的那一刻。 在对方扣动扳机的瞬间。 会长发动了特性，将那支枪炸膛的几率改为100，并以最小的代价——即一片指甲盖，干掉了五号车的全员！ 怪不得会长小姑娘说他喜欢西部片。 在对方扣动扳机的一瞬间，抢先一步发动特性，使得枪支炸膛。 这种战斗方式，就跟西部牛仔们拔枪对射一样！ 而且与常规的炸膛不同，在会长特性的影响下，枪支炸膛时的威力丝毫不亚于一颗小型手雷。 四散的枪支零件就如同手雷的破片一样，车内的人将无一幸免！ 这就是会长的打法。 以最小的代价，改变最能影响战局的某种“概率”！ …… 许承能意识到这一点，是基于他本身就了解会长特性的原因。 那些杀手是不可能做到的。 他们唯一能信任的，就只有手里的枪！ 一号车的杀手偷偷瞄准了会长。 在扣下扳机的瞬间，会长也注意到了那黑洞洞的枪口。 子弹击发。 同时—— 会长转过头来，收回了自己的手指，转而伸出了中指。 嘴里轻轻喊了一声。 “嘣！” 轰！ 中指的指甲盖翻飞。 与此同时，枪支炸裂，一号车的内部瞬间便如同炸开了一颗手雷。 无数红色的花瓣从一号车内喷涌而出，整辆车也晃晃悠悠地停了下来。 还剩三辆车。 会长还有八根手指。 或许还有十根脚趾、二十八颗牙齿…… 那些杀手们不愿束手就擒，因此会长的攻击也仍在继续。 二号车、三号车，两辆车内同时伸出了四支枪，枪口尽数瞄准。 会长也伸出了右手的无名指与小指。 左手把住了右大臂，大大小小的红色花瓣从她的指尖中流过。 “嘣！嘣！” 两道拟声从会长的喉咙里传出。 话音未落，会长右手上，除了拇指之外的四片指甲盖已经都消失不见了。 二号和三号两辆车内同时爆发出了大量的花瓣，并最终撞上了不远处的山崖，燃起了熊熊大火。 至此，五辆吉普车仅剩其一。 她伸出了最后一根拇指，准备指向位于跑车正后方的四号车。 但就在那一刻，会长忽然感觉自己的身体失衡，整个人被许承强行拉了下来，强行按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同一时间—— 呼！ 一块后视镜的碎片如同钢铁炮弹一般，划过了天窗的正上方。 那块后视镜碎片的飞行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会长是反应不过来的。 换言之。 如果不是许承这么一拉，会长现在已经死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抛和接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无论是那些吉普车上的人掏出枪来，还是会长发动特性摧毁了四辆吉普车。 一切都太快了。 但如果要说到最快的，唯有那一个—— 在会长即将终结战斗的瞬间，一块后视镜的碎片朝她的脑袋直直飞了过来。 颂！ 破空声清晰可闻。 会长刚刚还在专心对付其他两辆吉普车上的杀手，因此没有注意到那从后方而来的杀机。 但许承注意到了。 通过后视镜，许承发现了位于跑车正后方的四号车的异样。 他看见了一只棱角分明的手臂从副驾驶的位置上伸出，随即一把捏碎了吉普车右侧位置的后视镜。 而后，那只手抓住了后视镜的一块碎片，后拉手肘，将力量积蓄到极限。 奋力挥出！ 颂！ 在碎片脱离那只手的瞬间，许承一把将会长小姑娘拉了下来，碎片几乎是擦着会长小姑娘的脑袋划了过去，顺便切断了她的几根头发丝。 当会长坐稳之后，她也注意到了刚才自己头上的动静。 反应了一秒。 随即，呼呼喘着粗气，额头上流下了几滴冷汗。 她差点就死了。 虽然超凡者们中的大多数都做好了为了各自理念而死的准备，但面对如此突如其来的“死亡”，身体的本能还是会做出反应的。 顿了顿，会长抬头望向了许承。 “谢谢……” 许承在嘴里叼了一支烟。 顾及身旁还有个会长小姑娘，所以没有点燃。 他调整了一下后视镜，让会长小姑娘也可以看到车后方的情景，而后询问道： “他是谁？” 会长小姑娘的目光通过后视镜，望向那辆位于跑车正后方的吉普车。 那辆吉普车的前窗没有贴膜，因此可以很容易地看见车舱内的情况。 车上只有两个人。 开车的，是一个瘦削的中年人，留着长头发，一脸阴厉。 他的表情相当夸张，吐着舌头，猛踩油门，似乎很享受此刻的这种追逐战。 而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则是一位身姿笔挺的青年男人。 身穿白色t恤。 留着短发，身材匀称且壮硕。 双手抱在胸前，戴着一副长方形镜片的墨镜。 脸上棱角分明，面无表情。 许承问的是：“他是谁？” 不是“他们”，而是单指一个人。 会长很清楚许承问得究竟是“哪个人”。 ——副驾驶位置上的墨镜青年。 因为那个人的存在感实在太过强烈了。 如果说开车的长发中年人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那么墨镜青年应该就是火箭点火时的烈焰了。 仿佛周围的空间都因他而扭曲了。 只是看一眼，便再也挪不开视线！ “哦，是他啊。” 会长点点头，似乎认识那名墨镜青年。 “他叫武者。” “跳舞的舞？” “不，止戈正心的武。” 会长解释道：“武者。” 许承了然。 与新无明号上的那位“舞者”不同，墨镜青年的代号为武者，同音不同意。 还有一点需要注意。 既然对方都有自己的代号了，那就说明了一件事： 武者是——或者至少曾经是星辰商会的一员。 许承随口问道： “他是你们的人？” “以前是。” 会长回答道：“后来离开了，没想到他现在跟深空的人混。” “为什么离开？” “他觉得星辰商会太弱了，没有待着的价值。” “弱？” “嗯。” 会长点了点头。 许承不理解。 虽然有片面的可能，但就许承个人的观感而言，星辰商会的硬实力应该远大于深空。 无论是目击者，还是星辰商会，其发展路线大致都是精英化。 深空则并非如此。 它之所以能和另外两大超凡势力齐名，原因还是在于“技术”。 由于原能药剂的存在，深空学社有能力让非超凡者爆发出不亚于超凡者的战斗力！ 那是与星辰商会或目击者们截然不同的发展理念。 如果将星辰商会与目击者们的入门门槛比作“1”，那么深空学社的入门门槛就是“01”甚至“001”。 只要有哪怕一丝丝的天赋，都有可能涉足超凡！ 深空学社借此，得意大量发展成员。 毕竟是试图逃亡的组织。 人多力量大嘛！ 然而，武者明显不是那种纠结“01”或“1”的庸才。 他应该是“100”，甚至是“1000”的那一批人！ 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加入深空学社？ 许承还想继续问问有关于武者的事。 但就在此时，武者忽然有了动作。 更准确地说，应该是他身边的那位长发中年人。 在后视镜中，长发中年人咧嘴大笑着，一只手从后座的方向翻找了几下，最终拿出了一枚黑色的“球体”。 仔细一看，应该是枚普普通通的椰子。 椰子是个球体。 炮弹也是个球体。 所以椰子可以当炮弹用。 长发中年人将手里的椰子递给了武者，武者则将其握在自己的右手中。 右手连带着椰子，一并伸出窗外。 后拉。 宛如一张蓄满了力的长弓，蓄势待发！ 武者似乎也注意到了许承和会长正在通过后视镜看他。 咧嘴，露出一口白牙。 嘴唇喃喃着，似乎向两人打了一声招呼。 下一秒—— 轰！ 武者的右臂忽然膨胀了一圈，根根青筋暴起。 肌肉同时发力，将手里的椰子猛地投掷了出去。 椰子在怪力的作用下，真的宛若一枚铁质炮弹，直奔跑车而来！ 砰！ 哗啦！ 椰子砸破了跑车的后车窗，眨眼间便要撞在车前窗上，将跑车彻底贯穿。 但一只手忽然拦在了椰子前进的道路上。 是许承的手。 他将右手上翻，手掌朝向自己的背后，与那枚飞来的椰子正面相撞！ 轰！ 噗嗤—— 椰子上裹挟着的巨大力量撞上了许承的手掌。 如果许承握拳的话，那枚椰子多半会当场炸裂。 可许承偏偏使用了柔软的手掌。 小臂上的肌肉发力。 在僵持了几秒种后，椰子上的余力消失了，终于停了下来，被许承握在手中。 许承抬眼，确认前方的路是直行的，同时用脚稳定住了油门。 咬住烟卷，从齿缝中流出一丝热气。 低吼：“趴下！” 这是对会长小姑娘说的。 会长下意识地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扒了下来。 同一时间，许承猛地扭转身体，右手前身固定，几乎完全以腰腹为核心，将手里的那枚椰子向后甩飞了出去！ 轰！ “啊！” 会长忍不住叫了出来。 这也是人的本能反应，与胆色无关。 被人忽然吓一跳而不作出任何反应，那不是胆子大，而是神经衰弱。 试想一下，在车舱这个不足五立方平米的空间内，有一位职业铅球运动员在全力投掷。 会长所感知到的就是这一幕！ 椰子又一次成为了炮弹，爆发出了不亚于先前的破空声。 越过后窗的那个刚刚被砸出来的大洞，原路返回，直奔武者而去！ 砰！ 噗嗤—— 武者从车窗伸出手来，在椰子砸中前窗的一瞬间将其拦了下来，一把握住。 椰子终于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压力了。 在武者将其停下之后，椰子四分五裂，连带着里面的椰子水一并散落开来。 武者轻轻甩了甩手，散去了手腕酸麻的感觉。 “还挺厉害。” 许承挑了挑眉毛，继续和会长谈论起了刚才的话题。 “他到底什么来头？” “武者曾经是军团的人。” “某位军团老兵的徒弟？” “不。” 会长摇了摇头。 “他本人就是一位军团的老兵，同时也是血幕战役的亲历者。” …… 这就有意思了。 六十年前那场战争的亲历者。 现在还是个“青年”。 够超凡。 第一百四十六章 武者其人 有关于军团老兵们的往事，尤其是亲身经历了血幕战役的那些人。 只要有渠道的话，其实是很好查的。 毕竟时光岁月摆在那里，活着的已经没几人了。 对于武者来说同样如此。 …… 跑车上。 会长向许承大致讲述了有关于武者的往事。 那其实是一份不太好看的烂俗剧本。 “武者是和我母亲同一辈的人，年纪相差不大。” “参加血幕战役那年，他大约32岁。” 会长叙述道：“血幕战役之后，军团分崩离析。” “极少数的人返回报道,更多的人则就此失联，有了各自的打算。” “武者就是失联的人之一。” “他原本隶属于一支战斗小队，队内成员共三十二人，除了武者本人之外，其余尽数牺牲在了血幕战役之中，只有他一人存活。” 单单这一点,就足以让一位铁血的战士精神崩溃了。 没人知道武者当时的心情，因为他没有对任何人提及。 同样，也没人在意。 因为血幕战役过后,如武者那样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是来不及伤心的。 而等到再听闻武者的消息时，他已经加入了目击者，作为目击者的一员，行走在黑夜中。 闻言，许承有些意外。 “不是星辰商会？” “不，他最先加入的是目击者。” 会长摇了摇头，说道： “他离开目击者，加入星辰商会，已经是那之后又过了二十多年的事了。” 许承一边开车，一边听。 …… 长发中年人驾驶着吉普车紧随其后。 他试图寻找进攻的机会，但由于红雾内部规则的限制，使得他没办法加速赶上许承的跑车。 一旦加速，便不能再停下来。 这样吉普车和跑车之间始终就会有一个恒定的速度差。 如果许承不主动加速的话，他就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错过许承，发动进攻的机会也将大大减少。 因此想要破局的话，就只能靠除了司机之外的局外人。 也就是武者！ 长发中年人朝着副驾驶咆哮道：“动手啊！” 武者没有回答。 他将右手收了回来,上面还沾上了些许的椰子壳和椰子水。 握了握五指。 隐约，有一点发麻。 多久了？ 多久没有感受过这种力道了？ 武者忍不住咧嘴笑了,墨镜背后的眼睛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真有意思。 见此情形，一旁的长发中年人更为火大。 “用什么东西砸死他们啊，或者破坏那辆跑车的发动机，让红雾弄死他们！” 一边说着，长发中年人一边从后座又掏出了一枚椰子。 强行塞给武者。 “弄死他们，快啊，弄死他们！” 唰—— 下一秒。 武者的左拳横挥，拳峰正巧停留在长发中年人的太阳穴前方，相距不足一厘米。 长发中年人的额头上留下了几滴冷汗。 若非红雾限制，自己现在应该已经死了。 “继续开车。” 武者第一次开口了，声音冰冷且厚重。 “我不需要你教我怎么打，因为你打不过我。” “……是。” 长发中年人。 前星辰商会成员，代号：车手，领域类特性者。 周围的“白雾”正是车手的特性，而那阵名为“红雾”的诡异生物，也是车手用手里的载体召唤降临来的 在武者离开星辰商会的时候，车手注意到了武者的潜力。 他觉得继续待在星辰商会内无利可图，于是干脆跟着武者一起离开了。 对此，武者并没有多说什么。 没同意,但也没反对。 车手就跟在武者身边,硬混。 在旁人看来，车手和武者应该是一对形影不离的好搭档。 但唯有车手本人清楚，武者根本就不在意自己，甚至将自己视作垃圾！ 但…… 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武者真的很强。 强过目击者、强过星辰商会、强过深空…… 强过每一位超凡者！ 所以他想做什么就去做，哪怕是让自己去舔他的鞋子，自己也愿意！ 车手继续稳定车速，死死黏住许承的跑车。 …… 会长继续讲述着武者的往事。 “在血幕战役结束二十多年后的某天，我的母亲又一次看见了武者。” 会长的母亲，即为星辰商会的创始人，也是商会的第一任会长。 “当时的他离开了目击者，正在被蔚蓝各地的目击者追捕。” “他选择加入星辰商会。” “当时的商会还没有跟目击者决裂，却也是相对独立的组织，自然对武者的到来表示了欢迎。” “但让我母亲没想到的是，有关于武者的‘模样’——” “据我母亲所说，都二十多年过去了，武者的外貌竟然与血幕战役时一模一样。” “甚至还年轻了一些。” “当时听我母亲叙述的时候，我还不懂，但现在想来，应该是他自身融合了诡异生物？” “怪不得目击者们都要弄死他。” “然后武者就顺利加入了星辰商会。” 会长给出了一个简单粗暴的评价： “他真的很能打。” “加入星辰商会的十几年，大大小小的战斗数千次，无一败绩。” “他非常能打。” “而且在这十几年间，他的容貌依旧没有发生过改变，连一根白头发都没有出现过。” “之后不久，商会与目击者彻底决裂，目击者们将一部分商会成员列为极度危险的敌人，武者就是其中之一。” “但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武者会是目击者的心腹大患之时——” “他叛逃了。” “拿走了一批星辰商会的研究资料，离开了星辰商会。” “当初跟他一起离开的似乎还有个小喽啰，但我记不清楚了。” “总之，之后就没了他的消息，一直到现在。” 会长望着后视镜，活动了一下身体，轻轻吐了口气。 “当初看见他的时候，就发现他背叛的概率是70，所以没把他当成心腹。” “没想到他现在在跟深空混啊！” “切，真没志气！” 会长撇了撇嘴，她同样不太看得起深空学社。 其中的大多数都是一群天天嗑药的混子罢了。 但，说是这么说。 武者本人明显不在此列！ …… 吉普车上。 武者的目光透过被椰子砸出来的后窗洞口，瞥见了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会长小姑娘。 “会长？” 离开星辰商会很久了，但还是“会长”两个字叫起来最为顺口。 “看来会长身边多了个很厉害的人。” 武者伸出右手，一把捏住了右侧的车框边缘。 右臂发力，根根青筋暴起。 武者竟然单凭一条手臂的力量，将自己整个人给抬了起来！ 他的身体悬空，仅仅以右臂为支撑点，手腕挪动，整个人从车窗里直接钻了出来。 右臂伸直，整个人完全悬空在了吉普车外，连脚踏板都没用！ 何等可怕的力量？ 随后，武者调转手腕，将他整个人的身体挪动到了吉普车的顶棚。 肌肉在近乎完美地运动着，宛如一件精密无比的机械！ “会长，你知道我为什么离开目击者、离开星辰商会吗？” 武者嘴里喃喃着。 声音不大，但武者相信会长是能通过唇语分辨的。 “因为你们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值得我吸收学习的了。” “无论是军团、目击者、还是星辰商会……” “之后，我当然也会离开深空。” “接下来可能去找民间超凡者们，不清楚，谁知道呢？” 武者平稳地站在吉普车顶上。 车速55k/h。 “我要成为超凡者中最强的那一个。” 第一百四十七章 皆非人 通过后视镜。 武者那一连串的动作落入许承和会长的眼中。 会长顿了顿，评价道： “更夸张了。” “嗯？” “他的身体素质，比以前更夸张了。” 会长回忆道： “武者的特性应该是强化类的，具体能力未知，尤其擅长徒手格斗。” “在星辰商会的时候，他的身体素质就给我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徒手攀爬数十层高的大楼、用拳头将山崖凿开一个大洞、在海中靠游泳追上一艘货轮……” 说着说着，会长的目光落在了许承身上。 “嗯……” 会长算了算。 “当时的他，有98的概率不如你。” “但现在就不一定了，大约有45的概率不如你。” 换言之，武者用十几年的工夫，将自己的身体素质提升了整整一倍之多！ 这也正常。 武者离开星辰商会时，带走了一大批顶尖的技术。 再加上这些年来在深空学社中得到的成果。 甚至还有他自身本就融合了的未知诡异生物。 甚至更多。 多种元素相加。 武者几乎是将一切涉及超凡的手段都用了个遍！ 这样的行为，完全可以将其称之为“疯狂”。 自然而然的，在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与风险过后，武者自身的实力也必然会大幅度进步。 ——前提是他能活下来。 武者究竟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 忽然，许承注意到，武者在单手爬上吉普车顶的时候，嘴唇微动，似乎念念有词。 “他在说什么？” 会长摇了摇头，“不懂。” “你不懂唇语？” “不懂。” “我也不懂。” 许承摸了摸下巴，“所以他到底在说什么啊？” “我问问。” 会长微笑着提议道。 许承在开车。 于是会长打算亲自去问问这位自己其实不太熟的老熟人。 会长的脑袋又一次从车窗上钻了出来。 这一次她的动作很慢，并时刻注意着武者的动作。 武者不需要枪械。 他本人站在那里，就是一尊足以摧毁海上军舰的重炮！ 会长查看了自己被武者袭击的概率，在50上下浮动，所以不得不防。 武者似乎注意到了会长的小动作。 他在车顶上站定，双手抱在胸前，墨镜上映射出了会长的脑袋。 咧嘴笑道：“会长，你长大了不少。” 武者离开星辰商会的时候，会长应该还是个孩子。 “一晃好多年了。” 当武者话音落罢的那一刻，会长发觉武者向自己动手的概率已经降低至了1。 于是她直接探出身去，向武者打了声招呼。 “好久不见。” 武者点了点头。 “你敢直接出来，说明我现在出手袭击你的概率极低。” “是的。” 会长微笑道：“然后就是我很好奇，你干嘛去跟深空的那帮臭鱼烂虾混？” 星辰商会可不是目击者。 只要愿意，就连舞者那样的疯子都能接纳。 按理说除非本人愿意，否则武者根本没理由离开星辰商会。 闻言，武者放下了胸前的双臂。 张开手掌，握拳。 低沉笑了几声。 “我从没有跟深空混过。” “我也不是星辰商会的人，更不会是目击者的人。” “我就是我。” 墨镜背后的视线静静地望着自己的两只拳头。 “会长，你会不懂的” “你是特性者，规则类的特性者。” “看透一样事物的概率，并将其改变——多么可怕的能力啊！” “非人。” “非人的你，又怎么可能理解普通人呢？” 闻言，会长也笑了。 “你不是普通人，你是普通人吗？” “就是这样的笑。” 武者仿佛看见了某种格外令他不开心的东西，眉头紧皱，脖颈之上隆起了几根青筋。 “超凡者当然也是人，再普通不过的人。” “我们只不过是掌握了某种‘技能’罢了，像是写代码、画画、唱歌、写作……” “超凡者有什么资格说自己特殊呢？” “但是你——还有其他的一些人，你们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 武者的气息渐渐凝实了起来。 “你们是不一样的。” “你们看待一切事物的方式，都是非人的。” “不是认知类特性者的‘不同’，而是一种看待周围事物的方法。” 他缓缓道： “你，星辰商会的会长，能看透一切事物的概率。” “你是一台机器。” “你的一切行为均基于概率，无论合理与否，无论周围的人是否愿意，无论在达成概率的途中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武者说道： “深空学社的社长，用自己的一切交换了诡异世界的知识。” “他连自己的存在都失去了，连脑子都没有，只剩下了一团意识。” “他——它，是一本电子书。” “向询问他的人叙述诡异世界的知识，仅此而已。” “过往数年，唯一的一次情绪波动，应该是不久前海城大学的校长死亡的时候。” 武者继续道： “还有那位，目击者的持刀人。” “他还能再挥出一刀。” “他也只剩那一刀了。” “他就是那一刀。” “一刀落下，一种概念自此从世间消失，但没人能知晓诡异世界的全貌，所以他直能抱着那一刀，天天哭，日日哭。” 武者的语气渐渐生硬了起来。 咬着牙，仿佛包含了无尽的怒火。 “你们都不是人！” “一个人怎么能忍心看着一群人为了那个虚无的理念去死？” “你们只是一个个冰冷的概念。” 武者缓缓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了前方跑车上的会长。 “血幕战役中，我的所有亲朋好友都死了。” “那时候的我明白了一件事。” “部分超凡者，也就是你们，已经无法以人类的思维来看待世界了。” “我要把你们这些冰冷的概念统统踩在脚下。” “我是我自己。” “我是人。” “……” 说着说着，武者抬起头，却忽然发现会长竟然消失不见了。 在仔细看，会长原来坐回了自己的副驾驶位置。 似乎还跟那位开车的老大爷讲了些什么。 两人沟通片刻。 而后，会长与那位老大爷交换了位置，由会长开车，老大爷侧探身出了天窗。 望着武者，许承提醒道： “你把人家小姑娘给说哭了。” 武者：“……” 武者：“？” 顿了顿，武者下意识地憋出了一句，“抱歉。” 他毕竟是个老兵。 某种意义上来说，或许是个很憨厚的人。 许承将武者的话转述给了驾驶位置上的会长。 然后抬起头，略显惋惜道： “她说她不接受。” 武者：“……” 武者不知道他应该作何反应。 许承也选择了沉默。 两人僵持在了那里，大眼瞪小眼。 怎么办？ 嗯…… 好尴尬呀！ 第一百四十八章 过弯 会长小姑娘被武者骂哭了。 大概是在什么时候呢？ 应该是在武者说出那句“你们都不是人”的时候。 这话很有气势。 所以那个时候，许承就明显感觉到会长小姑娘的身体在抖。 仔细听，还能隐约听见抽泣的声音。 武者的质问仍在继续。 当他说出那句“我要把你们统统踩在脚下”时。 会长小姑娘终于憋不住了，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两只眼睛红肿，泪水中眼眶里流了出来。 许承：“……” 芊芊和楚秋都是那种受了气就当面解决的性子，所以许承没什么经验。 他该怎么办？ 幸运的是，会长并不是那种生气起来就什么话也不说的小姑娘。 她一把抹去了脸上的鼻涕和眼泪。 戳了戳许承的胳膊肘，提议道： “老先生，你上去跟他说” “那谁来开车？” “我。” “行吗？” “行！” 会长一把抓住了跑车的方向盘，右手四根手指上的伤还在流着小红花。 眼睛盯着许承。 那是独属于规则类特性者的眼神。 一根筋。 决定干的事，谁也不能阻止。 更何况会长绝不是那种无故寻死的人。 她既然敢在红雾的规则中提出开车的方案，就说明她已经想到了应对方法。 许承固定好了车速。 单手撑住天窗，手臂发力，将自己的身体从座椅上抬了起来。 动作与武者极为相似。 会长小姑娘趁机坐在了驾驶位上，双手握住方向盘，目光紧盯着前方，继续驾驶跑车。 她没车票，但的确会开车。 虽然不太熟练，但维持车速稳定还是能做到的。 许承从车上探出头来。 之后，便有了刚才的对话。 武者意识到会长小姑娘被自己骂哭了，于是下意识地道歉。 会长小姑娘不接受。 武者随即和许承两人大眼瞪小眼，僵持了数秒钟。 再然后，武者缓缓握紧双拳，瞳孔深处闪过一抹原能的蓝色。 他还有他的职责。 深空学社安排他来守卫藏在观星山景区内部的据点。 对于武者来说，这是一份极为轻松的工作，他只需要将对方解决就好。 即便星辰商会的会长亲自现身，武者的目的也没有丝毫变化。 他的目的，自始至终都是要让三大超凡势力——乃至全体超凡者都后悔！ 只是在武者与会长之间，存在着一座“山”。 是那位打理得非常精致的白发老大爷。 一身西装礼服、没有上衣、身材魁梧且壮硕。 他是谁？ 此前从未听闻过会长身边有这样的一个人，是被隐藏起来了吗？ 武者很好奇。 但他不在意。 他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见此情形，许承也没有多余的话可以再说了，便将自己的左手撑在了跑车的车顶上。 手臂发力。 许承的身体直接被撑了起来，单手倒立在车顶上。 然后再翻转身体，双脚稳稳落下。 许承便也如武者那般，站立在了车顶上，且没有丝毫不稳，平稳得仿佛在地面。 两人相对而立。 没有动作。 一方面，是因为红雾规则的特殊性。 跑车与吉普车相距大约三米，两人都拥有着能原地跳过去的能力，但红雾内的规则却不允许他们这样做。 另一方面，则是现在的距离已经“足够”了。 足够近了。 只要再往前一点点，哪怕是一厘米，两人就都将踏入彼此的致死杀伤范围！ 死斗就如同篝火边的火药桶那般，一触即发！ 两人都没有动。 其他人动了。 谁？ 车手。 车手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但能在超凡世界厮混至此，他的脑子其实是非常清晰的。 在先前，他曾注意到许承和会长有过“换座”的举动，但最后却没有执行。 为什么？ 车手的心中大致分析出了原委。 在红雾内开车，对于车手的心理素质以及技术要求极高，稍有不慎就将车毁人亡。 尤其还是在盘山公路上。 车顶上的那个老东西开车的确是一把好手。 哪怕面对五辆吉普车的包围，他以依旧能淡定自若地轻踩油门。 星辰商会的会长，严格说来并不擅长正面迎敌。 车手猜测，起初那个老东西其实是想直接出手的，但会长小姑娘并不会开车——或者说技术远远不够。 于是会长才被迫挺身应敌。 而现在，开车的人换成了会长。 说明会长的确略懂开车，但技术绝对不如那个老东西！ 于是车手找到了机会。 利用红雾，干掉星辰商会的会长！ 到那个时候，自己可就是超凡世界中的传奇人物了啊！ 战机转瞬即逝，车手根本就没有顾忌车顶上的武者，直接踩下了油门。 也不用顾忌。 武者是不可能死掉的。 果不其然—— 吉普车加速了，直奔跑车的尾部撞了过去！ 此时的情况与彼时不同，开车的会长是个新手，因此只要让她下意识地踩下刹车，或者过弯的时候慢了些许，会长和那个老东西都必死无疑！ …… 而在同一时间。 许承与武者同时进入了对方的致死杀伤圈。 但让两人都没想到的是，彼此竟然都没有机会出手！ 再等等，再等等…… 距离还不够近，时机还不对！ …… 砰！ 吉普车直接撞上了跑车。 跑车被迫加速，时速达到了56k/h。 吉普车紧追不放。 让车手没想到的是，会长小姑娘竟然稳住了心态，并没有出现操作失误的情况。 “哈！也就到此为止了！” 前方三百米处，有一个转弯的地方。 车手打算在那里向会长发起进攻。 只要在那个地方撞上跑车的尾部，就算对方是个经验老练的熟手司机，也很难在不减速的情况下保持车身稳定！ 三百米…… 两百米…… 一百米…… 到了！ 车手在跑车过弯的瞬间，再度猛踩油门，将车速飙升到了60k/h！ 颂！ 发动机因短时间内的提速而开始轰鸣。 下一秒，吉普车的保险杠猛撞上了跑车的尾部。 砰！ 转弯途中的跑车被猛撞一下，眼看就要失去平衡。 会长却忽然伸出了自己的大拇指。 特性发动！ 将自己成功过弯的概率修改为100！ 啪！ 会长大拇指的指甲盖瞬间爆裂，鲜血化作朵朵小红花，飘落在车舱内。 与此同时—— 唰！ 跑车在弯道上划出了一条完美的弧度，在化解了吉普车的冲撞力的同时，继续提速，达到了与跑车近乎相等的60k/h。 两辆车一前一后，均顺利进入了前方的直线路段。 车手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一幕。 会长却将自己的另一只手伸出了左侧车窗。 她的左手还完好如初， 一根中指高高竖起，那是专门送给车手的。 会长记得武者。 但会长不记得车手。 因为他不配。 无论在星辰商会还是在深空。 垃圾永远都是垃圾。 第一百四十九章 山路竞速 会长右手上的五片手指甲已经被掀飞了。 左手暂时完好如初。 她坐在驾驶室的位置上，将左手伸出窗外，朝着后方的吉普车竖起了一根中指。 那根中指，像是一根尖锐无比的针。 扎在了车手的心上。 刺痛！ 一瞬间，车手的眼睛瞪得老大，血丝充满了瞳孔，咬紧牙关。 怒火填满了他的胸口。 此刻的车手仿佛可以听见会长的嘲讽。 ——垃圾就是垃圾。 一样。 跟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简直一模一样！ 车手回忆起了自己的往事。 他是领域类特性者。 就特性的种类而言，无疑是相当稀有的，但他的特性能力却并不称心。 白雾。 简而言之，就是在一定范围内创造出一片“鬼打墙”的区域。 只要白雾存在，那么身处于白雾之中的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没办法离开这片固定的区域。 听起来……也不是那么弱，对？ 实则不然。 面对什么也不懂的普通人，鬼打墙当然可以轻松地应付他们。 但又有什么超凡力量应付不了他们呢？ 随便找来几个小混混就可以了，还不用消耗原能块。 而面对那些真正的超凡者。 无论是目击者，还是深空学社中真正的高手，他们的选择都只有一个。 握紧手中的武器，然后咧嘴狞笑。 “出不去啊？那我弄死你，然后能不能出去？” 当然是能的。 所以车手在星辰商会的时候，参战其间基本上都以辅助控场为主。 商会内部评价其为—— 没什么用。 白雾本身只能限制场地，而超凡者们的战斗往往是精神与身体的双重交锋。 十位超凡者置身于白雾之中。 有九位能够立刻判断出白雾的特性能力，剩下的一名则根本就不在意。 再加上车手本体的战斗力极为有限，使得他根本无法独立完成任何任务。 因此车手在商会内部的定位非常鸡肋。 一个需要消耗大量原能快才能维持固定场地存续的普通司机。 白雾本身没有攻击力，车手也没有那个脑子将白雾玩出更多的花样。 自然而然的，车手就被商会内部的其他人排挤了。 那么，究竟有没有解决的办法呢？ 当然有。 答案就是“诡异生物”。 只要让自身与诡异生物进行融合，就能利用诡异生物的“规则”进一步强化自身的特性能力。 这种“融合”的技术，是由程异的那位老师最先提出来的，还没来得及完善，一次星辰商会所拥有的技术严格来说算是半成品，并不成熟。 所以这是一种风险与机遇并存的做法，且风险极大。 车手得到了一块未知的诡异生物肉块。 只要将其吞下，他就有可能进一步发展自身的特性，最起码也能提升个人的战斗能力。 又或者，更大概率——当场暴毙。 车手盯着那个肉块，想了一个晚上，最终还是放弃了。 他没那个胆子。 他还不想死。 而那时候的车手还不知道，在不久之后，就有一个人成功与诡异生物强行融合了，并最终成为了星辰商会内的顶级战力之一。 她的代号是“舞者”，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女人。 在那之后，车手就彻底失去了在商会内部翻身的机会。 他当然也可以使用星辰商会内部的传统打法。 召唤红雾降临，再结合白雾共同对敌。 但那样需要消耗掉极大量的原能块，且红雾与白雾对于场地的限制极大。 付出与回报根本不成正比。 于是乎，车手在星辰商会内就更没地位了。 他就有了叛逃的心思。 武者的离开，为车手提供了机会。 他不管武者本人对他的冷淡态度，强行贴了上去，并最终顺利加入了深空学社。 当然，即便是在深空学社里，车手的定位依旧非常尴尬。 但今时不同往日。 车手抱上了武者这条大腿。 同时“跳槽”的他们，自然而然地被当成了一对搭档，车手也得以借助武者站稳脚跟。 这很卑微。 但车手乐意！ 起码比在星辰商会受气强！ 但……真的很卑微。 所以当会长伸出了她的那根中指的时候，车手被彻底惹火了。 “他也是，她也是，你也是……” “是，是，谁都看不起我。” “我活该！” “但现在，我能弄死你！” 车手再度猛踩油门。 他的代号之所以为“车手”，是因为他在踏足超凡之前曾经是一名专业的赛车手。 论驾驶技术，车手的水平要高过会长不知道多少个等级。 他有那个自信，在不减速的前提下，继续在这条盘山公路上安全行驶！ 他行。 会长行吗？ 砰！ 吉普车继续提速，保险杠再度撞上了会长的跑车。 跑车被撞得向前挪动了些许，相对移动速度增快，会长就只能被迫继续加速。 两辆车一前一后，车速很快就达到了63k/h。 且，越来越快！ 颂！ 颂！ 盘山公路，直线的路段极少。 在直行了数十秒之后，前方再度出现了一条弯道。 车手吐着舌头，猛踩油门，在入弯的瞬间，第三次撞向了跑车。 砰！ 几乎是在同时，会长将左手握拳，同时将大拇指伸了出来，重重地向下一指。 啪！ 左手的拇指指甲盖瞬间炸裂。 特性发动。 再度将成功过弯的概率改为100！ 嗤！ 两辆车一前一后平行漂移，再度顺利过弯。 一朵朵小红花从会长的大拇指上飘了出来。 那些都是血。 十指连心。 会长已经有六片指甲盖炸开了，钻心的剧痛向她席卷而来。 但她却依旧死死握住方向盘，双眼紧盯前方。 单凭她的驾驶技术，成功过弯的概率是多少？ 10？20？至多不超过30。 但她也必须尽力尝试。 因为如果将双手离开方向盘，那么成功过弯的几率就将骤降至01以下。 到那个时候，想要将顺利过弯的概率提升至100，就不仅仅需要付出一片指甲盖的代价了。 总要尽力去做，然后才能以最小的代价改变概率。 ——这就是会长的特性。 会长开口，朝着后方的车手大吼道： “别白费力气了，我手很痛的啊！” 这是一句大实话。 车手不解，为什么会长忽然要停止两人的交锋？ 会长的大吼仍在继续。 “你以为你是一盘菜？” “老老实实开车，然后等他们定胜负。” “别再给自己加戏了，垃圾！” 会长的大骂声传入车手耳中，让他更为火大。 到现在还称呼我为垃圾？！ 我……我…… 他们？ 车手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抬头透过前窗，向车顶的方向望去。 他看见了两只拳头对撞在一起。 轰！ 拳峰相撞，使得周围的空气都隐约颤动了起来。 车手低下了头，老实了许多。 是的，他就是垃圾。 而车顶上的两人则是两头彻头彻尾的怪物。 ——非人的怪物！ 第一百五十章 战斗美学 那一拳是在什么时候挥出的呢？ 应该是在转弯的瞬间。 会长向车手伸出了大拇指，而后指向地面。 啪嚓！ 拇指的指甲盖炸裂开来。 在那一瞬间，站立在各自车顶上的许承与武者，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略微缩近了一丝丝。 那“一丝丝”，造就了两人有效杀伤范围的重合！ 于是乎，他们同时握紧了自己的右拳。 双脚站立在跑车与吉普车的车顶上，宛若被钢钉固定了一般，纹丝不动。 力由脚下起。 咔嚓！ 两人同时将脚下车顶的铁皮踩出了一个小坑。 “力量”自两人的脚底开始汇聚，经由小腿、大腿、胯、腰、胸膛、肩膀、大臂、小臂、手腕。 最终，流淌到了两人的拳头之上。 几乎又是同时，两人挥出了自己的右拳。 如离膛的炮弹。 破空！ 呼—— 两只拳头在空气中划过的声音清晰可闻。 而恰在此时，车手驾驶着吉普车，撞上了会长跑车的尾部。 许承与武者之间的距离也由此变得最近。 两只拳头相撞。 轰！ ——那已经不是骨头与肉能产生的碰撞声了，完全就是两台碎石机上的铁锤在正面相撞！ 拳头与拳头正对在了一起。 而在对方的力量传递到自己这边的瞬间，无论是武者还是许承，都同时意识到了一件事： 对方跟自己的打法似乎一模一样啊！ 既然如此，想必两人接下来的打算应该都是类似的。 果不其然—— 在两只右拳相撞之后，彼此的力量被互相抵消，但两人却都没有选择后拉挥拳，而是继续往右拳之上注入力量。 右拳的拳峰紧贴在一起。 第二轮交锋，没有先前后拉蓄力的时机，而是直接以这种零距离的姿态到来了！ 两股力量以两只右拳为载体，再度相撞！ 无声，无息。 但如果将一辆小汽车放在两人右拳中间的话，或许在下一秒就会被压扁的。 “呼……” 许承吐出了一口热气。 “哈……” 武者咧嘴笑着，原能的气息从他的齿缝中流出。 他们的动作几乎没有变化，但两人对自己右拳施加的力量却在渐渐加大。 关于这点，驾驶室中的两人最为清楚。 车手感受到了一股明显的阻力，于是被迫猛踩油门，同时竭尽全力地注意着车顶的动静。 他必须保证吉普车不被那股阻力推动向后，否则的话就将陷入红雾的规则中，当场喷血而亡。 相对的，会长也在竭力踩着刹车。 一股明显的推力作用在跑车上，让跑车在没踩油门的情况下被迫加速。 但会长的驾驶技术是比不过车手的。 于是她改变了概率，将自己稳定车速的概率提升至100。 两行鼻血从会长的鼻子中流了出来，又因红雾而变成了数朵小红花。 会长没有说话。 车手却忍不住了。 朝着车顶上的武者大骂道：“别这样打，咱们都会死的！” 再强的人，也无法违背诡异生物的规则，这也正是诡异生物的可怕之处。 车手跟着武者是为了更好地活，可不是寻死！ 武者对此毫不在意。 他继续向右拳施加力量，仿佛没有上线一般。 许承很在意。 他注意到脚下的跑车略有不稳，那说明此刻会长小姑娘的驾驶状态并不算好。 许承咧嘴笑了。 他选择忽然受力。 如果对方是普通人的话，突然没了着力点，应该最起码会踉跄一样。 但武者没有。 仍旧保持着右拳对垒的姿势，不动一丝一毫。 绝对的高手！ 武者注意到了许承的动作，也清楚对方为什么这么做。 他轻轻吐了一口气，表情极为失望。 “你有什么必要照顾她呢？” 闻言，许承想了想，回答道： “可能是年纪比较大了？” 老人家嘛，总是喜欢照顾年轻人的。 但武者的真实年纪可要比许承大多了。 他只当许承的这句话是戏言。 “如今这些超凡势力的领头人们，为了一个又一个所谓的‘信念’而牺牲了许多，却从未把人当过人。” “星辰商会的会长。” “无论是她，还是她的母亲，我都了解。” “你帮她——对于她本人而言，不过是一次概率极高的选择罢了。” “你还会被迫束手束脚。” “结果就是，你会被我打死。” 武者缓缓叙述着。 他再度握紧了自己的拳头，身体微微下压。 热身运动还没有结束。 许承却扭动着自己的手腕，微笑着回应道：“这跟束手束脚没关系。” 武者不解。 许承为其解答道：“总要赢得好看一些。” 这就是所谓的战斗美学！ 闻言，武者咧嘴笑了。 他曾经遇见过许承这样的人，他们往往都对自身有着近乎于自负的自信！ 武者很喜欢这种人。 因为赢过他们，往往意味着武者已经迈入下一个更高的阶段了。 “你想赢得好看一些？” “好啊。” 武者轻轻跺了跺脚，脚尖位于车手的正上方。 “红雾的诡异载体就藏在方向盘内。” “如果你想赢得好看，我帮你弄死他，然后咱们在地上对等地打一场。” 刹那间，车内的车手冷汗直冒。 他很清楚，武者不是那种会开玩笑的人。 他说到做到。 如果许承点头，下一秒武者的手就将穿透车顶，捏碎方向盘中的诡异载体，而后掐断自己的脖子！ 不不不不不，绝对不能那样！ 车手的祈祷似乎是有效的。 许承摇了摇头。 “没必要。” “好。” 武者耸了耸肩，也并不在意许承的选择。 他只是想要成为超凡者中最强的那一个，而这其中当然也包括许承。 两人同时握紧了右拳。 左手呈掌，缓缓前伸。 掌背相交在一起。 在两人皮肤触碰到彼此的一瞬间。 “呼！” 同时呼出了一口气，随即朝着对方猛挥出了自己的右拳。 轰！ 拳峰再度对撞在了一起。 而这一次，两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另外的战术。 一拳落下，左拳随即紧握。 右手后拉，左拳挥出。 相撞。 轰！ 左拳对左拳、右拳对右拳。 如雨点一般的拳头在空中闪现，砸向彼此。 拳峰与拳峰相撞。 两人的身影却未动过丝毫。 这是当然的。 无论是谁，只要后撤半步，就将违反红雾内的规则。 武者位于后方，会最直观的减速； 许承位于前方，后撤就意味着相对加速，紧接着下一秒就会落入无限减速的泥潭； 因而两人都不能后退半步。 后退，意味着输！ 这是一场连“后退”这个概念都被完全禁止了的——终极互殴！ 第一百五十一章 暖机 砰！砰！ 四只拳头互相对撞。 每一拳，都爆发出了近乎于金属碰撞的质感。 如果有人在旁边观战的话，一定会被吓得连连后退。 那感觉就像是在田径赛场上近距离观看链球比赛一样。 人类的身体本能不允许他们靠近。 再进一步，都是对生理机能的一种考验！ 两人挥拳的动作越来越快。 四只拳头如雨点一般落向彼此，如金属碰撞一般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 但…… 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常人是只能看出有古怪的，但具体究竟为何，却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出。 但如果芊芊在场的话，身为顶级格斗家的她是一定能看出问题所在的。 爆发在许承与武者之间的，根本就不是一场“战斗”。 所谓战斗，应该是趋利避害的。 攻击、躲避、反击…… 用自己身体上天然的盾牌阻拦对方，同时向对方身体上的要害发起进攻。 ——这才是战斗！ 但许承和武者却都没有这样做。 他们所采取的方式，只有挥拳！ 拳头与拳头对撞在一起，力量经由他们的手臂传递到两人的身上，再被强行化解。 哪怕其中一人的拳头必然落空，另外一人也会挥拳迎上。 拳峰对拳峰，那并非格斗技，而是一种纯粹力量的对拼！ 渐渐地，其中一人落入了下风。 谁？ 武者。 他怎么也没想到，在融合了诡异生物之后，自己在力量层面竟然会输给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子！ 在原能与诡异生物的作用下，武者的身体依旧维持在二十多岁的青壮年状态。 这样的身体素质，竟然敌不过一个老头子？！ 墨镜之后的目光中闪过一丝迟疑。 而在力量的对拼中，仅仅是那一丝的迟疑，就足够影响局势了。 许承的拳头越过了两人的中线。 在这样的距离之下，武者的拳头根本没有足够的距离蓄力，只能被迫迎上。 砰！ 两只右拳再度对撞。 这一次，武者到底还是落入了下风。 酸麻胀痛的感觉涌上了武者的手指，再经由小臂和大臂，最终传递到了大脑。 “唔！” 武者咬紧了牙齿，试图强行撑住，却到底还是被迫松开了自己的右拳。 他必须化解那股力量，否则的话他的五根手指起码要断掉三根！ “啧……” 武者的右手张开，五根手指散落开来，这才勉强卸了力。 但这也就意味着，武者在力量层面的交锋败了。 这在他看来，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 超凡者中还有能与他比拼力量的人？ 武者的迟疑落入许承眼中。 许承却没有管那些。 他再度后拉自己的右拳，身体微弓，一股热气从齿缝中流了出来。 喃喃着。 “再来……” 此言一出，武者瞬间火大。 他为了维持住年轻的体魄几乎付出了一切。 将诡异生物融合进身体，又用大量的超凡技术改造自己。 最终得到的，是这副与二十多岁的青年类似的巅峰身体状态。 到头来，自己竟然被一个真实年纪小了自己三十多岁的老头子给压制了？！ 武者的眉头紧皱。 他改变了自己的架势。 轻轻吐出一口气，双腿弯曲，左手在前右手在后，均未握拳，而是变化成了手掌的状态。 力量的交锋已经过去了。 武者之所以被称为“武者”，是因为他早在加入军团之时，其格斗技术就已经达到了人类所能触及的巅峰！ 还得说到芊芊。 如果此时此刻，站在武者面前的对手是芊芊的话，那么她是一定不会挥出自己的这一拳的。 风险太大，必然会遭遇反击。 但许承不同。 他哪怕明明看出了武者这一举动的异常，也偏偏要挥拳试试看！ 呼—— 拳头划破空气，直奔武者的胸口而去。 武者向前探出了自己的左手。 左手手掌几乎是贴着许承的右臂划了过去，而后在大臂处忽然翻转，一把扣住了许承的手肘。 同时身体侧弯，蓄势待发的右拳越过了许承的拳头，一拳命中许承的正脸！ 轰！ 武者的拳头落在了许承的脸上，那是宛如钢铁炮弹一般的直击！ “我打仗打了几十年。” 武者的脸色无比阴沉。 “别给我得意忘形！” 他有十足的把握，用这一拳打碎对方的头骨！ 然而，当拳头之上的手感回传到大脑之时，武者却忽然愣住了。 他的拳头究竟打在了“什么”的上面？ 人？头骨？肉？ 不。 应该是“地面”。 那种感觉，就仿佛一拳锤在了地面上一样！ 哪怕力量再大，终究也无法撼动“地面”这个概念本身！ “啊……” 许承张开嘴，同时握紧了自己另一边的左拳。 低吼。 “我偏要得意忘形！” 轰！ 许承反击的拳头来了。 武者试图收手回防，却被许承的右手限制住了，根本来不及反应。 砰！ 一拳，正中武者胸口。 咔嚓！ 他甚至都能听见自己的两根肋骨断裂的声音。 “噗！” 武者张口，喷出一大口鲜血，在空气中散落成一团花瓣，飘向吉普车的后方。 那只砸在许承脸上的拳头缓缓落下。 许承的鼻子里，同样流出了两行血迹，化作数朵花瓣。 武者呼呼喘着粗气。 许承也在呼吸着，调整自己的状态。 单纯的论身体素质，武者看起来远远不如许承。 但如果再加上那长达数十年的战斗经验，外加近乎于宗师级别的格斗技术的话，那么武者与许承交锋几乎是平分秋色。 “呼……” 许承吐出了一口气。 用一只手指压住一侧的鼻子，而后从另一侧喷出了一块血块。 呼吸起来就舒服多了。 他望着武者。 望着这个实际年龄应该是九十多岁的年轻人。 嘿嘿笑着。 “热身结束了？” 两人其实都没动真格的。 但武者的回答却出乎许承的意料。 “不，才刚刚开始。” 嗯？ 刚刚开始？ 按照常规的台词逻辑，不应该是两人同时结束热身，然后进入战斗的白热化阶段吗？ “热身……” “是了。” 武者扭动着自己的手腕。 “我最讨厌热身了。” “我也已经好久都没热身完毕过了。” 一边说着，武者的身体一边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 肌肉开始蠕动、隆起。 宛如盔甲一般，分布在武者的身体各处。 那是来自于“超凡”的能力。 “这是我的特性。” “——暖机。” “暖机程度越高，我的身体素质就会越强。” “现在……” 武者感受了一下。 “我大约暖机了25％。” 第一百五十二章 火 武者的特性能力。 名为——暖机。 其原理和普通格斗家们的“热身”类似，却因数值化而变得更为“具体”。 从0开始，随着战斗的进行，而逐步上升。 每上升1，武者的综合身体素质就将提升些许。 想要维持暖机状态，唯一的方法就是自身进入战斗状态。 而暖机的速度，与战斗的激烈程度成正比。 似乎是由脑中分泌的肾上腺素所致。 即便是在殴打沙袋的时候，武者的暖机状态也会启动，但速度极慢，大约半小时上涨1。 而到了实战阶段，武者的暖机率往往会上涨得极快。 面对强敌时尤其如此。 例如和许承的战斗，不过是几分钟的工夫，暖机率就已经上涨至了25！ 真厉害…… 武者忍不住咧嘴笑了。 真厉害啊！ 星辰商会里什么时候多出了个这样的人？ 可以痛痛快快的打一场了。 武者扭动着自己的脖子。 与此同时，他身体各处的肌肉也在以肉眼可见的幅度蠕动、隆起。 那是人类的身体机能绝对做不到的事。 特性者？ 似乎也不能。 因为就目前已知的常见特性者而言，武者此刻的表现不属于任何一类。 单论“暖机”的特性，武者应该属于强化类。 可就算一名超凡者的身体素质再强，也不可能直接控制大量的肌肉，进而形成一种类似于铠甲的状态！ 这不符合人类本身的身体机能。 因此唯一的答案自然而然地就显现出来了—— 是诡异生物！ 融合在武者体内的诡异生物，使得武者的身体产生了这种非人的异常变化！ 那是一只怎样的诡异生物？ 盔甲？活动在皮下？操控肌肉？ 不清楚。 有关于人类与诡异生物融合之后的谜团太多，很难根据现有情报进行推测。 但唯有一点可以确定—— 它和他才发挥至25。 真正的恐怖尚未到来！ …… “呼……呼……” 武者呼呼喘着粗气。 两臂上的肌肉缓缓隆起，形成了如护甲一般的形状。 双腿同样如此。 肩膀上隆起了“肩甲”，连带着腰腹两侧也出现了异样的凸起。 与那种扭曲的“血肉盔甲”不同。 武者此刻的装填，并没有半点“粘稠”的感觉，反而给人一种异常和谐的稳定感。 如果人类的肌肉再次进化，或许就应该会变成武者如今的这般模样？ 肌肉在皮肤之下隆起，形成了一套独属于武者的贴身盔甲。 他咧嘴笑着，看不清墨镜之后的眼神。 向许承吐出一个字。 “来！” 于是许承就来了。 右拳紧握，朝着武者的胸口再度挥了出去。 轰！ 许承的那只拳头划破空气，撞在了武者抬起阻挡的小臂之上。 嗯？ 出乎许承的预料，因为武者的那层肌肉盔甲的手感并不是如许承预想中的那般坚硬无比。 恰恰防线，竟然柔软得有些过分！ 真的是肌肉。 不馋半点的外骨骼或者其他的什么东西！ 许承曾经听闻自家闺女形容过有关于“顶级格斗家”的事。 闺女的心声说： 顶级格斗家的肌肉，并不是那种如钢铁一般坚硬的。 恰恰相反，摸上去的感觉就跟女孩子的皮肤一样柔软。 许承原本还想想不太出来这种感觉，但现在的他却懂了。 武者的肌肉盔甲就是如此，甚至更为夸张！ 那根本就不是看上去的“盔甲”，而是足以驱动他的身体，爆发出恐怖战斗力的终极电池！ 唰！ 肌肉发力，武者的上半身宛如凭空消失了一般，右拳瞄准了许承，后拉大臂，而后奋力挥了出去。 那一拳与许承的截然不同。 许承的拳头是完美的。 宛如一尊完整的古希腊雕塑，几乎每一个瞬间都值得被雕刻大师刻在石头上，成为永恒。 武者的拳头是怪异的。 无比的怪异，令人极度不适！ 任何目睹了他挥拳那一幕的人，或许在此生之后自己挥拳的时候，脑海中都会不断浮现武者的动作。 的确是挥拳。 但根本就不是人类能够想象出的那种动作，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强行摆弄的玩偶！ 太过异常了。 但威力大得可怕！ 在肌肉盔甲的驱动下，武者的拳头落在了许承的小臂上。 砰！ 空气爆发出了肉眼可见的波动。 许承的身体同时发力，强行稳住了脚步，上半身却不由得向后歪倒而去。 最终，许承后仰上半身，整个人以腰腹为支点，形成了一个完美的“直角”。 单凭核心力量，许承硬是撑住了自己的上半身，外加挺过了武者施加在那只拳头上的力！ 唰！ 忽然间，许承的腰腹同时发力，宛如一支被切断了弓弦的长弓。 下端固定吗，上端的拳头则直接在空中画了条曲线，朝着武者猛砸了过去！ 没有半点其他的可能，武者抬手，轻松将其挡下。 “真有意思。” 许承咧嘴笑了。 “我想看看你100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人嘛，总是喜欢看些新奇的事。 而许承那股子试探的态度也彻底惹恼了武者。 “你以为我们是在过招吗？” “不是吗？”许承反问。 “你跟会长一样。” 武者的眉头紧皱，“超凡的世界里不应该有欢声笑语的，这是一场苦旅，任何人都无法避免。” 许承听懂了。 但他觉得自己没必要懂。 无论是他，还是武者，都已经在这世上生活了几十年了，不是那种小年轻。 有关于对这个世界的看法。 许承说服不了武者，武者也不可能说服许承。 所以能怎么办呢？总不能打一架？ 哦，他们正在打架，那没事了。 “在血幕战役中，我失去了一切，那时候我才懂得了这个道理。” 武者抬起头来，忽然想到了什么。 “白雾的循环路程，大约需要跑三十分钟。” “咱们已经跑了五分钟了。” “之前会长的战斗，持续时间也是五分钟左右，所以合计十分钟。“ “我再想，咱们再打一会儿，就会重新回到原本的地方。” “我们会碰见那群徒步中的人——如果他们还在红雾之中的话。” “我把他们都杀了怎么样？” 对于武者来说，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而在说完这句话之后，武者可以明显地感觉到，自己正前方出现了某种异样。 许承的脸色平静。 而他身体周围的空气却仿佛在扭曲！ 他喃喃着，感叹道： “九十多岁了，你，是？” “够老了。” “难得在山里，要不要我给你修个坟，顺道拜一拜啊？” 第一百五十三章 人类的打法 此时此刻。 武者的暖机率到达了49……不，50！ 一半了。 即便是单体作战能力最强的目击者，也难以在单对单的情况下击败此刻的武者！ 肌肉盔甲越发显眼，其上充斥着无穷无尽的爆发…… 轰！ 来不及说什么形容气氛的话了。 因为在武者的暖几率到达50的那一瞬间，许承的拳头就已经挥了过来。 那只拳头太快了。 武者来不及伸手去挡，因此只能站稳脚步，准备用脸颊硬吃下了这一拳。 不过是一名超凡者的拳头罢了。 再快、再重，又有什么特殊的呢？ 更何况之前已经交手过上百次了，许承的那只拳头上的力量并不能威胁到自己。 ——武者如是想道。 然而当那只拳头真正砸在武者脸上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自己错了。 …… 严格来说，其实是武者“对了”。 因为他刚刚说过的那些话。 他说：他要在白雾中的下一次路程循环中，杀掉那些在红雾中徒步行走的人。 那些人里的大部分都是星辰商会的人，除了一位—— 芊芊。 许承的那个倒霉闺女，还跟着星辰商会的人在一起，在红雾中。 武者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他真的会在下一次与他们碰面的时候杀掉那些人。 而且许承也无法确定其他星辰商会的人是否会带着芊芊离开红雾。 所以许承愤怒了。 与之前的“比试”截然不同，那只拳头上裹挟着武者难以想象的恐怖力量！ 轰！ 武者的脑袋被打得侧了过去，脸皮与嘴唇甚至来不及挪动，被强制扭曲变形。 他的身体侧歪，原本笔直的中线架势被破坏，差一点就失去了平衡，跌落到车下。 诡异生物的规则是固定的。 哪怕是武者，如果忽然减速的话，也会在顷刻间喷出大量鲜花，而后当场死亡！ 幸亏肌肉盔甲为武者提供了足够多的爆发力。 他的右脚猛踩在了吉普车的车顶上，将车顶踩出了一个大坑，并借此稳住身体。 但…… “噗！” 数朵红花从武者的嘴中喷了出来。 他的身体踉跄了一下，随即很快就调整了回来。 “下巴都差点被打歪了……” 武者扭了扭自己的下颚，刺痛感隐隐传来。 就许承的表现而言，武者其实是很满意的。 “你跟会长不是一类人。” 武者九十多岁了，要比许承大三十多岁，算是许承的长辈。 自然而然地，这位黑发青年就开始教育起了对面的那位老大爷。 “你懂得愤怒，但会长那种人是不会懂的。” 武者缓缓说道： “为了那种什么什么‘理念’，为了那个只有她才能看见的‘胜率’——” “如果将她的亲朋好友摆在她面前，然后对她说：” “杀掉一个，就能让你理念的胜率提高1。” “你猜她会不会动手？” 武者咧嘴笑了。 “她会的。” “但你不会。” “所以你为什么要站在她那边呢？” 武者不解。 想来想去，他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哦，你没参加过血幕战役。” “你应该听闻过，但你绝对没有亲身参与过。” “你到底不是军团的老兵。” 武者顿了顿。 “但我是。” 五根手指紧握，武者朝着许承的下巴奋力挥出一拳。 这一拳的力量不如许承，但在肌肉盔甲的作用之下，速度却变得极快！ 砰！ 拳头直直命中许承的下巴，后者咬紧了牙关，扎稳马步，硬吃下了武者的一拳。 在两人的动作中，打与挡的出现频率极高，却根本没有“躲”这一感念。 因为在这两辆疾驰的车顶上，任何闪躲的动作都可能造成连锁反应，进而让躲避者违反红雾的规则。 许承啐出一口血沫。 嘴里的花瓣飘向盘山公路。 武者一边再度握拳，一边继续说道： “人类与诡异生物的战争，是一场关乎于生存的残酷死斗。” “最终的结果只有赢和死，没有其他可能。” “所以我们必须继续打下去，打到诡异生物灭绝，或是我们彻底死光。” 呼！ 武者的拳头砸向许承，却被对方的小臂挡住。 许承的拳头又一次打中了武者的胸口。 轰！ “是吗？” 许承咧嘴笑了，“怪不得你在军团解散之后最先加入了目击者。” “是，因为他们自称继承了军团的遗志。” 一瞬间，武者的表情仿佛变得格外委屈。 “但他们没有啊！” “目击者们里领头的，被他们叫做‘持刀人’。” “那也是个废物。” “因为所有目击者的行动目的，都是为了在持刀人准备好挥出他的那一刀之前，尽可能地拖延时间，阻止诡异降临。” “那样是行不通的。” “为了个模糊的理念，牺牲了无数的人，而最终是否能成功也没人能知道。” “那是不对的。” 武者的拳头一拳接着一拳，落在了许承的身上。 反之亦然。 许承的拳头砸在武者的脸上，将其砸得吐血，连带着牙齿也吐出了几颗。 “那些复杂的理念是讲给‘活人’听的。” “而对于死在战场上的人来说，就只有‘赢’和‘死’的区别。” 武者紧咬牙关。 “我要让那些人后悔，让那些人说‘我错了’！” “理念和理论是帮不了战场上的人的。” “我们必须不择手段！” 拳头猛砸在武者的脸上，可他依旧在说。 “如果诡异生物有亲情，我们就绑架它们的亲朋好友；” “如果诡异生物的基因有缺陷，我们就下毒弄死它们；” “他们恐惧的什么，我们就要去做什么……” “不择一切手段！” “融合、吸收、学习、拼命、下作、卑鄙……”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赢！” 砰！ 砰！ 两发右拳猛捶在了武者的脸上。 他试图反击，却发现自己的脖子被许承的左手一把握住。 同时右手后拉握拳。 挥出。 轰！ 拳头猛砸在武者的脸上。 只是这一次，拳头造成的杀伤远不如先前，因为此刻就连舞者的脸上都隆起了一团肌肉。 武者暖机率——70！ 许承终于开口说话了。 在听了武者讲了那么多长篇大论之后，许承终于得以开口，向这位年长了自己三十多岁的“老兵”讲述自己的观点。 “那些乱七八糟的都不重要。” 许承的表情在狞笑。 又一次抓住了武者的喉咙，五指紧握，仿佛要将对方直接掐死！ “你在找死。” “而且……” “你根本就不是一位‘老兵’。” 许承一拳砸在了武者的脸上。 “你是个正在找死的骗子！” 第一百五十四章 自毁的大宗师 “你是个正在找死的骗子！” ——这句话非常突然，以至于很多人都没反应过来。 也不算很多人，只有两个人。 会长和车手。 他们不解，是因为武者的的确确就是一位军团老兵，这一点是不可能出错的。 但有一个人听明白了，那就是武者本人。 …… 武者不算是一位“老兵”吗？ 不算。 因为“军团”只不过是蔚蓝官方将世界各地的奇人异士集结起来，联合对抗诡异生物的特殊部队。 不算军队，自然也不存在“老兵”这个概念。 那么，武者算什么呢？ 在加入军团之前，武者是一位有名的“格斗家”。 跟芊芊蛮像的，只不过武者的身边并没有那位名叫做沈岩的“老爷子”。 武者只是一个人。 行走在世界各地，挑战着不同流派的高手，然后赢得一场又一场比赛。 黑的、白的、官方的、地下的、合法的、非法的…… 来者不拒。 从利加打到罗巴、从细亚打到大洋…… 世界各地的拳台赛场上，都可以找到武者留下的血迹。 战胜一个又一个强敌，与一个又一个流派切磋交流。 他乐在其中。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武者就拥有了那名为“武者”的绰号。 圈内的人人都知道有一个被叫做武者的武疯子，醉心于挑战强敌，并且赢过每一位对手。 有的半吊子厌恶武者，因为武者的到来往往意味着他们苦心经营的谎言被识破。 但大多数的人，其实都成为了武者的朋友。 无论是路上碰见的，还是拳台上的对手。 一路走来，武者其实是个蛮受大家伙儿欢迎的人。 这样近乎完美的人生，持续了三十一年。 在武者三十一岁的那天，他不幸遭遇了一次诡异降临事件，并接触原能，最终觉醒了自身的超凡天赋。 武者加入了军团。 与武者一并加入的，还有那些他在蔚蓝各地结实的格斗家朋友们。 他们共同组建起了一支小队，又因为其本身的身体素质超群，因此很快就成为了一支主力作战小队。 一段时间过后，武者顺利觉醒了自己的特性。 即，暖机。 作战时间越长，越容易发挥这种特性的能力优势。 简单粗暴。 因而这种特性能力实在是再适合武者不过了。 那个时候，人人都在为武者感到高兴——除了武者自己。 他忽然有些弄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要做现在这些事。 成为一名超凡者、加入军团、训练、对抗诡异生物、觉醒特性、准备决战…… 这些事，武者并不讨厌，但也并不喜欢。 就仿佛一款游戏中的人物指示栏一样，武者每天所作的不过是将这些任务一件又一件地完成，然后获得某种“奖励”。 例如大家的赞美、特性能力的熟练运用、与诡异生物的战斗经验…… 武者并不排斥这些，但也没什么太多的感觉。 就……那样。 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不清楚。 就感觉是被人强行推着往前走那样。 那时候的武者陷入了迷茫。 帮助他走出迷茫的，是那支由他朋友组成的战斗小队。 哦。 武者明白了。 自己做这些，其实是为了能在大战过后，与那些朋友们再一次热热闹闹地站上拳台。 武者意识到了这一点，然后就开心了许多。 但人生就是这样，开心过后就是悲伤。 血幕战役爆发。 在那黄昏的平原之上，武者失去了一切。 他的朋友们、他的骄傲、他的过往、他所熟知的一切…… 1962年5月26日18:22:44:000。 开战。 第一秒—— 武者的特性发动，暖机率01。 第二秒—— 除武者本人之外，小队其余人等全灭。 第三秒—— 武者瞪大了眼睛，在这一秒结束的最后一刻，爆发出了无比痛苦的嚎叫。 那一刻，他的暖机率为1。 他什么也没做成。 而等到军团宣布战败的那一刻，武者也疯了。 他意识到自己过往所学的一切，都无法对抗诡异生物。 那种深深的无力感让他的思维产生了错乱。 就仿佛最后阶段的赌徒，哪怕明知道手中的筹码已经不够了、哪怕明知道这场赌局根本就没有赢的可能，也还是会不顾一切地将一切压上去！ 因为已经没什么所谓了。 武者离开了军团。 没人发现。 因为已经没人认识“武者”这个名字了。 或许还会有人记得？但武者没有去想那些。 他继续行走在蔚蓝各地，如先前那般，也就是接触超凡之前。 拜访军团同僚，融合诡异生物； 加入目击者，学习战斗技术； 加入星辰商会，研究诡异生物； 加入深空…… 诸如此类。 武者在做什么？ 和他之前做过的一样——他在学习。 只不过学习的目标，从各个格斗家、各个流派，转而变为了超凡世界的一切。 这是武者唯一能做到的。 那种充满么目标的希望。 这绝不是一位老兵的心态，因为军团与军队不同，军团是一群人聚在一起，他们来自世界各地的各行各业，所以他们的思维其实是不同的。 一位饱受疮痍的老兵是不会做出武者那样的行为的。 武者如末路的赌徒，将自己的一切都压了上去。 他想要赢。 他能做到的事，也仅此而已了。 这是一种“自毁”的行为。 …… 咔！咔！ 武者的身体在颤抖。 肌肉盔甲蔓延至武者全身，连带的脸部都被膨胀的肌肉占据了。 如一尊披甲上阵的将军。 武者。 ——其人，论身为一位格斗家的造诣，已经可以被称为大宗师了。 论身为一名超凡者，他正在一步步地走向自我毁灭。 他正在以一种自毁的心态去弥补当年的遗憾。 武者。 一位自毁的大宗师！ 暖机率：100！ …… 武者的墨镜仍旧戴在脸上，而在镜片背后的那两只眼睛中，流下了两行鲜红的血泪。 他望向许承，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轻声道： “你能杀了我吗？” 近乎于哀求的语气。 武者选择了自我毁灭，并最终为此走了六十年的苦旅！ 嚓……嚓…… 许承从兜里掏出打火机，将嘴里的香烟点燃。 他也哭了。 两行泪水划过脸颊，流过嘴角。 点了点头。 “好啊。” …… 哭——其实不是一件丢人的事。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不想再打了 哭，不丢人的。 就跟笑一样。 人类最原始的诸多情感之一，又怎么可能丢人呢？ 所以当你想哭的时候，就哭。 只有彻底坦然面对自己的情感，才有可能进一步触碰到人类心中最原始的那一部分。 …… 香烟在缓缓燃烧。 仿佛武者生命的倒计时。 暖机率100 ——即便是武者本人，也已经很久没有达到这样的状态了。 因为此前的所有对手，至多也都会在70左右的重拳之下被砸成一滩肉泥，根本无力撑过这么久。 上次暖机率达到100，应该还是在血幕战役结束之后，武者一个人行走在利加洲的平原之上，仿佛自我惩罚一般使用着特性。 而现如今。 在融合了诡异生物，并且使用诸多超凡技术进一步提升自己的身体素质之后。 暖机率100——这一状态，即便是武者本人也很难掌控。 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体各处的器官正在哀嚎。 融合进自己体内的诡异生物趁虚而入，占据了武者本人的身体器官。 这是一种共生状态。 那只诡异生物在占据武者器官的同时，也保证了武者身体机能的存续。 这让武者觉得自己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他正在变成自己最为痛恨的东西。 这…… 没什么的。 为了赢，哪怕变为自己最痛恨的诡异生物，也没什么…… 对？ 是？ 一定是！ 不，不应该是的，我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求求你们了，无论是谁，点头认同我的观点，让我知道我这么做是正确的，是对的！ 会长也好、社长也罢、持刀人也行。 求求你们，你们快后悔，让我知道我这么做是对的！ 嗯？ 没人说话吗？ 算了…… “你能杀了我吗？” 这是一种请求。 许承流着泪，答应了武者的这一请求。 “好啊。” …… 许承掐着武者的脖子。 五指发力，试图直接将武者掐死。 武者却忽然一把抓住了许承的手腕，肌肉盔甲发力，将许承的手腕捏得嘎吱作响。 许承咬紧牙关，抬起右拳，一拳挥向武者的脑袋。 那是足以直接砸烂汽车发动机的拳头。 哪怕有肌肉盔甲的保护，武者也是不可能无伤将其硬撑下来的。 多半的可能就是：颅骨受损，严重脑震荡、再无继续战斗的可能。 那双墨镜背后的眼睛望着这一幕。 一个正在自毁的人，面对着这样一只足以杀死自己的拳头，似乎并没有什么反抗的理由。 想死就去死好了。 但武者除却“自毁”的想法之外，他还是一位大宗师。 格斗技。 ——这是一种贯穿了人类发展历史的技术。 远古时期为了生存而徒手厮杀、古代的冷兵器、近代的火炮、现代的核武…… 皆为格斗技！ 那是一种竞争的方式。 无论是身体技能，还是大脑中的思想，人类始终没有舍弃掉竞争的思维。 那是隐藏在人类本能中的最原始的力量。 在面临死亡的威胁之时，这股力量会自然而然地爆发出来！ 武者同样如此。 望着许承挥出的那只拳头，武者忽然抬起手臂，用手肘错开了许承的发力点，使得那一拳被迫落空。 “贴身缠斗……” “王春，这是你的强项。” 王春——是武者曾经朋友的名字，死在了血幕战役中。 而后，武者趁势用自己的手肘向前划去，宛如利刃一般擦过了许承的鼻子。 唰！ 若非许承及时后弯腰腹，只怕他的鼻子已经被削掉了。 这是一位叫阿姆罗的泰拳格斗家的成名肘击。 许承的动作没有停止，而是腰腹同时发力，以近乎非人的核心力量，促使着上半身如被掰弯的树枝一般快速回证。 同时，高举双手。 两只拳头如重锤那般朝着武者猛砸而下。 这两只拳头武者是绝对无法硬挡下来的。 怎么办？ 武者的身体又一次动了。 那并非出自他的本意，而是这七十余年的战斗下来，人类身体所形成的本能反应！ 唰！ 武者忽然侧过了身体，以极为精妙的角度从许承双拳的缝隙中钻了过去。 如果许承使用出某种格斗技的话，或许武者已经败了。 但许承没有。 于是乎，武者这才找到了反击的机会。 以左腿固定身体，右腿直踢而出，直奔许承的小腹！ 呼！ 破空声响起。 这一脚的速度快到离谱，几乎超出了人类的反应极限。 这是辛迪的正踢。 砰！ 脚掌正宗许承的腰腹。 如果是普通人——甚至是穿着原能外骨骼的目击者，武者的这一脚或许都能将他们直接踢飞，甚至当场踢死。 许承不同。 他全身的肌肉猛然发力，双腿在跑车顶部站定，咬紧牙关，硬是吃下了这一击踢击。 武者愣住了。 如果说他的肌肉盔甲是提升一切格斗技威力的长矛，那么许承的身体就是可以挡下一切攻击的重盾！ 无法撼动！ 好熟悉的感觉。 这种感觉是从哪里来的呢？ 武者来不及深入思考了，因为许承的左手已经抓住了他的小腿。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许承正在尝试将他拎起来，然后抡出去。 不行！ 武者的另一只脚忽然抬了起来，整个人呈现出悬空状态，而后猛踢向许承的脖子。 许承收手来挡，也就放松了左手的力量。 武者得以趁机挣脱，整个人稳稳地落在了吉普车的车顶上。 在武者落地的瞬间—— 两人同时握紧自己的拳头，朝着对方猛砸了过去！ 休斯、简、麦卡、瓦尔特…… 孟修、庞乐杰、狄嘉和、柯成功…… 一个又一个名字在武者的脑海中闪过。 那些都是曾经与他战斗过的对手，也都是和他一个小队共同战斗的队友！ 那些人的力量推动着武者，使得他一次次地挥拳。 哪怕鼻子被打歪了、哪怕胳膊被打断了、哪怕肋骨被打烂了…… 武者也依旧在挥动着自己的拳头。 砰！ 又是一拳，正中正脸。 砸烂了武者的墨镜。 那一刻，武者忽然想到了什么。 望着红雾之中奋力挥拳的许承。 武者仿佛看到了一抹剪影。 巨大而又非人的某样东西，口中流出白烟、眼中流出泪水。 扭曲、恐怖、异常、凶暴…… 他忽然意识到，先前的那股熟悉的感觉究竟是什么。 是啊。 眼前这个小了自己将近三十岁的老头子，竟然给了武者一种自己在面对“诡异生物”时的感觉！ 明明已经拼尽全力了。 明明用出了自己一切的力量。 却还是比不过…… 这不是人类的力量能够取胜的对手。 无论将人类的力量提升多少倍，都是不可能在同一层面击败的对手！ 想要击败他，只能另寻他法…… 唰！ 许承再度一把抓住了武者的脖子，同时右手握拳。 五根手指一根接着一根地握紧。 望着那只拳头，武者的心中忽然有了一个荒诞的想法： 啊…… 哈哈！ 不想再跟他打了…… 轰！ 一拳落下。 砸中武者，连带着武者的身体，一并砸向了吉普车的驾驶室！ …… 那一拳。 命中了武者； 砸烂了吉普车； 顺便还毁掉了那块藏在吉普车方向盘中的载体——诡异肉块。 －－－－－－题外话－－－－－－ 我擦，设置定时发送的时候点错更新了，那就这样，中午12点的更新提前了~ 下午18点正常更新 罪过罪过…… 第一百五十六章 爆炸 那一拳，并不是故意的。 与诡异生物融合之后，武者本身的力量也已经超越了人类所能达到的极限。 再加上场地限制：红雾和车顶上。 许承又哪有其他的心思，能去想一些其他的事呢？ 他脑袋里唯一的想法，就是将自己的拳头猛砸在武者的身上。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但有的时候，现实往往就是这么巧合，或许也是命中注定。 许承的一拳砸中了武者的脸。 武者那披着一层肌肉盔甲的魁梧身体被砸向了吉普车。 先是压塌了车顶，而后与车顶一并压向了驾驶室。 车手正在开车，根本没有意识到车顶上的战斗究竟有何等激烈。 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车顶的铁皮压住了，他只觉得自己仿佛要被挤扁了！ 原能入体。 车手的眼中闪过一抹蓝光，总算是勉强撑了下来。 但这辆吉普车本身却无法吸收原能。 车辆变形，使得它的方向盘被活活碾碎，藏在其中的诡异生物载体暴露在外。 那是一块拳头大小的诡异生物肉块，上面连接着数条管道，直通吉普车的后备箱。 后备箱内，存放有维持红雾所必须的大量原能块。 车手试图抓住诡异肉块。 因为现在吉普车被毁了，一旦车速减慢下来，他就会收到红雾规则的影响，顷刻间吐血而亡。 而只要将诡异肉块与原能块之间的链接切断，就能让这片红雾消失，自己也就能活命了！ 车手伸出手来。 但吉普车的变形实在是太严重了，车手整个人被车顶的铁皮压住，根本动弹不得！ “噗……” 车手喷出一大口鲜血，在红雾之中化作朵朵小红花。 他的眼睛也开始冒血、耳朵也有血迹流出。 要死了…… 车手不甘心死在这里，他还想过那种人上人的生活！ 而就在这时，武者那庞大的身躯下落，正巧砸向了那团诡异肉块。 武者的背部与车身撞在一起，将那团诡异肉块彻底碾碎！ 呼…… 仿佛一阵微风吹过。 四周的红雾都消散了许多。 那名为“红雾”的诡异生物失去了原能块的支持，最终没了降临条件，彻底消失。 而在情急之下，车手也无法维持自身的“白雾”特性了。 红雾和白雾一并缓缓消散。 嗤…… 在极度的扭曲变形之下，吉普车的前杠摩擦地面，后轮也不翼而飞。 之前，无论是吉普车还是普车，它们的速度都太快了。 每一次过弯，车手都会常识性地进攻会长，试图用突然的加速将会长撞翻。 但每一次，会长都会以一片手指甲为代价，将车手的攻势化解。 两辆车就这样一前一后，继续加速。 四条弯道过后，会长的左手手指甲也已经全没了。 两辆车的车速也已经到达了惊人的110k/h！ 这在盘山公路上，几乎就是找死的速度了，即便是专业的赛车手也不敢这么开！ 而这两辆车都无法减速。 就在这时，许承打倒了武者。 武者的身体被许承的拳头推动，撞烂了吉普车的车顶。 吉普车在地上摩擦了些许，而后忽然前翻了过去，连带着也将跑车撞翻了。 轰！ 砰砰！哗啦…… 许承和武者的身影消失不见了。 在两辆车侧翻的时候，两人就被直接甩了出去。 而那两辆车分别在地上滚了几圈，这才终于勉强停了下来。 跑车倒立在路上。 会长小姑娘解开了安全带，艰难地从车窗那边爬了出来。 “呼……” 松了一口气。 她的身体多处擦伤，但并无大碍。 “啧，疼！” 在跑车前翻的瞬间，会长小姑娘其实是没有系安全带的。 如果她是一位普通人，那么最好的情况应该就是整个人被甩出车厢，然后撞在地上摔断脖子？ 死亡概率为999！ 幸好会长是一名特性者。 她做出了一个选择： 不是改变概率，让自己存活。 因为那样的话，会长小姑娘所要付出的代价就太大了，可能是让自己当场身患绝症，或者全身瘫痪什么的…… 会长小姑娘改变了“另一件事”的概率。 那就是：一秒钟内系好安全带的概率。 特性发动，将自己顺利找到安全带，然后将其系上的概率提升为100。 于是乎，人类的科技再一次发挥了它本来的用处。 安全带的存在，将会长小姑娘的生还几率提升至了95。 这对于会长来说已经足够高了。 “看来以后上车都要系安全带了。” 会长擦了擦鼻子，擦出了一滩鲜红的血迹。 没有花。 改变“系好安全带”这一事件的概率所要付出的代价，并不算高。 但会长还是觉得眼前有些模糊，脑袋昏昏的。 她今天真的流了太多的血了，但还是觉得不算亏。 毕竟自己得到了一只巨大的玩偶猫哎！ 呸呸……不能胡思乱想了…… 失血过多的人，就是容易想一些有的没的。 呼！ 一阵异响声吸引了会长的注意。 她转过头来，发现那辆吉普车的情况更为糟糕。 车身严重扭曲，上面还燃起了熊熊大火。 车手身处其中，被卡死在了驾驶室的位置上，根本动弹不得。 他看见了会长，连忙高呼求救： “会长！会长！救救我啊！” “啊？” 会长转过头来，望向车手的目光中并没有什么兴趣。 看了看，说道： “你生还的概率为20，很高了。” 闻言，车手急了。 生还概率为20，那就说明他的死亡概率高达80啊！ 会长是从来不会在概率的事情上吓唬人的，因此绝对是真的！ “会长，我求你救救我，我知道很多事情！” “你们来观星山是为了这里据店内的原能块？我知道在哪里！” “那边还有守卫，我知道他们的能力，我来帮你们，一定要救救我啊！” 车手是真的急了。 他太急了，以至于他忘记了一件事—— 会长是能看透一切事物概率的。 因此会长看了看车手，然后咧嘴微笑道： “你撒谎的概率是95，你再次背叛我们的概率是100。” 一瞬间，车手的脸色惨白。 于是会长轻轻勾动手指，她的手掌上随即出现了一道肉眼可见的划痕。 那是她改变某样事物概率的代价。 是什么？ 是车手的死亡率。 特性发动，将车手当场死亡的概率由80改为100！ 吉普车的油箱开始漏油，汽油渐渐朝着燃火点流淌而去。 会长没有再去管那撕心裂肺嚎叫中的车手，转而向公路一旁的栏杆外望去。 许承和武者刚刚就是从这个方向被甩出去的。 那里并不是山崖，而是一处相对平缓的草坪。 红雾散去之后，残留下了许多的红色未知物质，散落在周围，将周围绿油油地树叶染红。 许承和武者身处其中，相对而立。 “唔……” 会长趴在栏杆上，静静地望着他们。 而在身后—— 轰！ 吉普车爆炸。 会长懒得去看。 第一百五十七章 人类的胜利者 超凡世界是人类尚未完全涉足的领域。 也许永远都无法完全涉足。 但那些行走在超凡世界的老兵们，却在无意中发现了一条“规律”。 那是无法用科学和原理来解释的异常现象。 那就是当一位深入接触超凡世界的超凡者死亡之时，往往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异象”。 是超凡力量对超凡者的悼念吗？或是怜悯？ 无人知晓。 但真的会出现一副很美的画面啊！ …… 观星山景区，中段。 红雾渐渐散去。 那些构成红雾的鲜红色未知物质却并没有就此消散，而是如被扬起的烟尘那般，失去了漂浮在空中的动力，进而缓缓落下。 落在了树叶上、落在了树干上、落在了地上…… 像是一层红色的雪。 而在几个呼吸过后，那些红色的雪开始缓缓消融，消失不见。 位于一部分落在树叶上的雪。 那些红色的“雪”竟然渐渐融入进了鲜绿色的树叶中，将树叶染得鲜红！ 多美啊。 那是只有在秋天的观星山景区才能看到的奇景。 火红的树叶连绵成片，让整条盘山公路仿佛置身于火海！ 如今，由于“红雾”的消失，这份奇景竟然提前出现在了这里。 原理未知。 呼……呼…… 吉普车上的烈焰在熊熊燃烧，连带着将车手的尸体也烧成了灰烬。 会长没有回头，而是双手搭在了盘山公路旁的栏杆上，静静地望着栏杆之外。 越过栏杆，斜下方有一处草坪，周围依旧是茂密的树林。 那里应该是专门开辟出来留给游客们野餐用的。 只是夏天的景色并不少，蚊虫也多，因此暂时无人光顾。 现在却不同了。 在残余红雾的影响下，不只是周围的树叶，就连草地也都变成了一片鲜红。 美得要死。 有人也要死了。 许承和武者因为车辆的冲撞而飞了出去，两人最终滚落在了这片草地之上。 略微缓了口气，两人均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 许承活动了一下身体，除了皮肤表面有些擦伤之外，并无大碍。 抹了抹嘴角，擦去了一丝血迹。 嗯，还是流血的感觉更舒服一些。 没了红雾的限制，楚秋也得以现身。 她缓缓飘了出来，深吸了一口气，表情舒服了许多。 “老头子，小心。” 楚秋提醒道：“那个武者融合了诡异生物，在濒死之际，诡异生物会侵蚀他的身体。” 许承明白的。 例如商场里的狙击手，或者是新无明号上的武者、度假酒店里的典狱长。 最后都会被诡异生物吞噬融合，变成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与武者融合的诡异生物未知，但相比也绝对不弱。 许承已经做好了再跟某种非人的存在再打一场的准备了。 他口中的香烟即将燃烧殆尽，双眼死死盯着武者。 对方身上的肌肉盔甲依旧存在，整个人静静站立在原地，默不作声。 忽然间，武者开口，从喉咙深处传来了一阵低沉的嘶吼。 “啊……喝啊！” 要来了吗？ 肌肉盔甲开始快速蠕动，试图完全占据武者的身体。 他的双拳开始紧握，非人的力量渐渐涌上全身。 皮肤肉眼可见地变得赤红。 嗤…… 仿佛有某种蒸汽从武者的毛孔中渗透了出来。 “我是……” “我是……李……” 武者低声喃喃着。 “我是……李长弓。” 他紧咬着牙齿，念出了自己的名字。 这不是遗言，而是一场发生在武者本人体内的战斗，一场与诡异生物的对决！ “是我吃了你，你早就该被我消化干净了！” 武者猛踩地面，爆发出了一道撼人心魄的怒吼。 “喝啊！” 极大量的蒸汽开始从武者的体内冒出，在肌肉盔甲覆盖的部分尤其更甚。 渐渐地，那些肌肉盔甲竟然消退了。 武者的身体并没有如预想中的那般，变成某种诡异的非人模样。 恰恰相反，肌肉盔甲完全消失不见了，武者完全变成了一位身材匀称且魁梧的青年，与常人并无半点不同。 他抬起头。 眼睛上的墨镜终于支撑不住，从中断裂了。 露出了墨镜之后的那双眼睛。 武者咧嘴笑着，朝着许承自我介绍道： “我叫李长弓。” 暖机率：120！ 武者超越了自身特性能力的极限。 而这份极限，最终将他体内的诡异生物彻底碾碎。 武者没有变成某种非人的存在。 恰恰相反，而是武者体内的诡异生物变成了“人”。 这又有什么不合理的呢？ 诡异生物能将人转化为非人。 那么相对的，人也能够将诡异生物“转化为”人。 只是在不算短的人类超凡史中，从未有过这样的记载，甚至连类似的理论都无人敢提出！ 如果是三大超凡势力的科研人员在场，他们一定会兴奋得流泪。 可惜这一幕只有三个人目睹： 许承、会长、还有楚秋。 武者的目光上移，看见了那位飘在许承身后的白发少女。 捕食者、典狱长均能看见楚秋，现在武者也能。 他虽然不清楚那位少女究竟是谁，但也可以看出对方和许承的关系很近。 “女儿？” “不，老婆。”许承回答道。 武者：“……” 望着迟疑中的武者，楚秋微笑着变化成了一副老太婆的模样，朝着武者挥了挥手。 武者了然。 “这些东西真是让人无法理解。” 武者缓缓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许承亦然。 在与体内的诡异生物拼死相搏之后，武者的身体早已千疮百孔。 许承能够清楚地感觉到，武者的生命正在缓缓流逝。 有的人在死前会默默无闻，但武者明显不是这样的人。 他要站到最后、要打到最后，否则的话是会死不瞑目的。 这样的人会活得很累。 武者后拉右拳，摆出了前冲的架势，开口缓缓道： “要结束了。” “嗯。” 许承点点头，做出了与武者相同的动作。 楚秋在一旁静静地望着他们。 武者战胜了体内的诡异生物，因此武者现在是以“人”的身份站在许承的面前。 楚秋没有开口的打算。 即便她能够看出武者浑身上下的数十处原能破绽，她也依旧没有开口。 这是对一位“人”的尊重。 下一秒—— 一片鲜红的树叶飘落在地。 两人同时有了动作。 唰！ 他们朝着彼此踏步前冲，同时握紧右拳，奋力挥出。 呼！呼！ 两道破空声响起，双方的右拳几乎是同时命中了对方的正脸。 两人都在低吼发力。 在暖机率高达120的状态下，武者爆发出了此生最为恐怖的力量，超越了人体所能承受的极限！ 轰！ 一道人影再也无法站稳，倒飞了出去。 撞在了远处的一根粗壮的大树上。 轰！ 哗啦啦啦…… 树叶簌簌落下。 那个人是谁？ 是武者。 这是当然的结果。 用尽一切格斗技的武者尚且弱于许承一线，那么单纯挥拳互殴的武者又怎么可能比得过许承呢？ 武者背靠着大树，安安静静地坐在地上。 他在哭。 “我不想再当超凡者了。” 仿佛小孩子一般哀求的语气。 “我想再跟他们一起在拳台上切磋、在路边摊喝酒、在武馆里嘻嘻哈哈、在聚光灯下被喝彩……” 一边说，一边哭。 泪水流出武者的眼睛，滴落在地上。 那是清澈的泪水。 “真遗憾……” 第一百五十八章 弥补遗憾 武者输给了许承。 这是没有任何异议的结果。 一场超凡者之间的战斗，双方都倾尽了自己所有的力量。 本应没什么遗憾的。 但为什么武者会哭呢？为什么武者又会感到遗憾呢？ 或许是因为，超凡力量的出现，搅乱了那本应属于武者的人生…… 他本不想这样走的。 …… 武者瘫坐在树下。 鲜红的树叶落在他的身上。 武者随身携带的原能块已经消耗光了，现在的他不过是个濒死状态的青年人类罢了。 楚秋的身影缓缓消散。 许承走了过来，盘坐在武者身前。 他从兜里掏出了一包香烟，示意武者。 武者却笑着摇了摇头。 “谢了，我不抽。” 因此许承只取出了一只，然后叼在嘴里，用打火机将其点燃。 “呼……” 吐着白烟，无言。 其实也没必要再多说什么了，该说的刚才都说完了。 但如果不说话的话，总会有点可惜的。 于是武者干脆介绍起了深空学社在观星山景区内建立起来的这座据点。 “从这里继续往前走，深入观星山景区，会在后段找到一栋破旧的二层小楼。” “深空的据点就位于小楼的地下。” “盘山公路上没有其他守卫了，但小楼的地下还有人——许多人。” “深空学社的特殊战斗部队，代号好像是叫做‘十鬼’，应该就有十个人，我不清楚，没怎么接触过。” “据点里有大量的原能块。” 以上，就是武者知道的全部了。 他加入深空学社的目的就是为了获得更强的战斗力，因此对深空内部的势力了解不深。 因此在说完了这些之后，武者也就没什么话了。 两人静静地坐在原地。 几分钟后，许承抽完了手里的烟。 他起身之后，示意武者。 “走了啊。” “嗯，走。” 武者背靠着树干，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又能怎么说呢？ “给我最后一击！” ——武者是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丢人。 所以他只能带着遗憾、带着曾经自己尚未接触超凡力量之前的美好记忆，坐在这颗大树下慢慢等死。 武者觉得，这是对自己的惩罚。 许承转身上坡，准备返回盘山公路。 他很轻松地就爬了上去，然后翻过护栏，与会长小姑娘碰面。 会长看出了武者的死亡概率为100，因此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朝着武者微微点了点头。 回到许承身边。 “老先生，我们要徒步过去吗？还是等我的人？” “没必要。” 许承摇了摇头，径直走向了倒翻在地的跑车旁边。 双手扒住下方的车顶，然后全身发力，以硬拉的姿势将整辆车直接翻转了过来。 轰！哗啦…… 跑车的减震在地上颠了颠，最终平稳了下来。 许承坐在了驾驶室的位置上，点火试了试，发现依旧能其中。 不由得在心里感叹了一句，不愧是老爷子送的定制款，质量真不错。 只是损毁成这般模样，等离开观星山之后，多半也得报废了。 会长小姑娘乖乖上车，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轻踩油门。 跑车启动，朝着观星山的更深处驶去。 …… 武者静静地坐在原地。 安静无人的感觉并不好受，他还是更喜欢热热闹闹的。 但这似乎也没什么所谓，毕竟他马上就能在看见那些曾经的故人了。 嗯…… 有点无聊。 早知道就要几支烟慢慢抽着玩了。 武者这样胡思乱想着。 他缓缓闭上了双眼，打算就这样沉沉睡去，再也醒不过来。 真是遗憾。 他其实很想在死前痛痛快快地打上一场，但这样的愿望许承是做不到的。 许承的力量，是人类无法涉足的超凡领域，而非格斗技。 武者此生所追求的，并不是那样的战斗。 就这样死掉，真是遗憾…… 武者如是想着。 忽然间，一阵异响声传到了武者的耳中。 他睁开了自己的双眼，向声音的来源方向望去。 武者看见了一个人。 是个女孩子，但不是会长。 她是谁？ …… 浓重的雾气终于消散了。 芊芊感觉心情舒畅。 同行的星辰商会众人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要保证芊芊这个尚未涉足超凡的普通人不违背红雾内部的规则，属实不易。 尤其这个小姑娘还是个属傻狍子的，为什么玩意儿都想弄个明白！ 他们开始想念会长了。 明明是差不多大年纪的女孩子，为什么性格差异如此明显？ 一行人继续向前走。 植物小哥走在最前面，同时偷偷用自己的特性能力为众人开路。 这在芊芊看来，其实就是众人走了一条早已被开辟出来的小路，这种冒险一般的感觉让她大呼过瘾。 “奶奶，您是我的老爸朋友？” “是的。”占卜师微笑着回答道。 “怎么认识的？” “以前的工友。” 占卜师想了想，补充道：“我是他前领导。” 谁让许承的这个女儿让自己操了这么多的心呢？占点便宜也是应该的。 而在红雾消散过后，众人与会长的通讯也终于恢复。 保镖们确认了会长的安全，同时也得到了新的指令，让众人原地待命，由会长本人和许承一起进攻深空学社的据点。 会长的命令是不会出错的。 于是众人打算用“野餐”作为借口，让芊芊跟他们一起留在原地。 可就在这个时候，植物小哥望向周围，一脸无奈道： “楚小姐呢？” 众人这才发现了一件事—— 芊芊没了。 事实证明，这群星辰商会的人都是一批精兵强将，但真的很不会照顾人。 先丢了会长、再丢了芊芊。 建议辞职。 …… 芊芊去哪里了？ 芊芊走进了一条小路，最后来到了一片非常特殊的地方。 周围的树叶和小草都是鲜红色的，非常好看。 她继续前进，最终来到了一处相对开阔的草坪，看见了瘫坐在大树之下的武者。 芊芊很是好奇。 “老哥，你为什么要坐在这里啊？” …… 武者望着芊芊。 他发自内心地感叹道： 真漂亮啊！ ——这不是说芊芊的外貌很漂亮，虽然青春靓丽的小姑娘真的很好看。 武者指的是芊芊本身的“架势”。 从芊芊走过来，然后再站定在他面前，自始至终，一条笔直且完美的“线”都贯穿着芊芊的身体。 稳稳的中线。 这是只有顶级格斗家才会拥有的架势。 行走坐卧，始终都维持着一条完美的中线！ 这是许承做不到的事，这是单单只专注于超凡的人们都无法做到的事！ 一条笔直的线。 芊芊的那条身体中线，是武者所见过的最漂亮的，甚至连武者本人都做不到。 她是谁？ 为什么会在这里？ 但这都不重要了。 武者背靠着大树，缓缓站起身来。 他有些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自己在濒死之际得到了弥补遗憾的机会。 他真的配如此幸福的结局吗？ 想着想着，武者握紧了自己的双拳，摆出了格斗的起始架势。 他向眼前的小姑娘询问道： “你能打赢我吗？” 与先前问过许承的话语类似，但却不同。 武者询问许承的问题是：“你能杀了我吗？” 杀了——身为超凡者的武者； 打赢——身为武者的李长弓； 许承能做到前者，但面对后者却无能为力。 芊芊能做到吗？ 芊芊是“冠军”。 所谓的冠军，就是在任何状态之下，都不会拒绝任何挑战。 且，都能赢。 所以芊芊能做到。 她甚至不知道眼前的老哥究竟是谁，但还是摆出了自己的架势，咧嘴笑了。 …… “你能打赢我吗？” “好啊。” 第一百五十九章 再打过! 老爷子在跟一位富商喝茶。 富商是地下拳赛的老观众了。 他们说起了前些天发生在某座公园里的一场斗殴事件。 圈里人都知道，这场斗殴的主角其实是两位知名的地下格斗家。 富商对两人的行为很是不解。 “何必呢？又没有金钱上的冲突、又没有观众、他们两个甚至很可能在此之前都没见过面！” “何必要打得彼此遍体鳞伤呢？” 老爷子笑了。 喝着茶，解释道： “这其实是常人很难理解的一件事。” “两个陌生人，彼此之间互相并不了解。” “他们在深夜，走到了某座无人的公园内部，然后偶然间相遇。” “随即，各自摆出格斗的架势，开始分输赢。” “无需任何言语、无需任何交流、无需任何观众……” “仅仅怀抱着一个疑问：‘我’和‘对方’到底谁更能打？” “于是他们就开打了。” 老爷子抬眼望着诧异无比的富商，笑得更加开心了。 “生活在安逸都市中的人们当然是很难理解的，所以我们不妨把事情看得简单一些。” “想分清楚输赢——这件事本身，很难理解吗？” 富商想了想。 他其实不太想反驳老爷子，生怕得罪对方，但内心还是忍不住好奇。 “这世上的很多事不是需要分输赢的。” 富商的这话一点没错，生活本就是如此。 老爷子也点了点头。 “是的，你说的没错，这就是普通人的生活哲学。” “但是小陈啊，你要时刻记住一件事——” “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些人，不想活得那么普通，不想活得连输赢都分不清楚。” 这种人活得是很累的。 但这种人也觉得，这样活着很开心。 许多地下世界的格斗家都是如此，其中的那位“冠军”亦然。 送客之后，老爷子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呼！ 也不知道我家冠军现在在干啥？ …… 芊芊在分“输赢”。 站在芊芊面前的，是一位陌生的青年男人，身材高大且壮硕。 那是武者。 残留的原能暂时修补了武者的身体，让他体内的那些错位的骨头恢复如初，看不出任何异样。 但也仅限如此了。 那仅剩的原能无法让武者的生命力停止流逝，自然也无法阻止武者迈向死亡。 原能耗尽。 此刻的武者，已经彻底失去了超凡者的这一层身份，留下了那位被叫做李长弓的“人”。 李长弓握紧了自己的拳头，摆出了熟悉的起手式。 芊芊同样如此。 她并不清楚眼前的这个青年为什么会在这里。 专门来等她的？或者是某位进山锻炼的武疯子？又或者单单就是巧合？ 芊芊不知道。 但她却知道，眼前的这名青年老哥真的很能打！ 李长弓能够看见芊芊身体当中的一条完美的直线。 相对的，芊芊当然也能看清李长弓的架势稳如山岳！ 芊芊咧嘴笑了。 她太过期待接下来的这场比赛，以至于表情管理失控。 眼前的那名青年老哥似乎也是如此。 都在嘿嘿傻乐着。 谁又能想到，在这座观星山景区里，会碰见彼此呢？ 两人在这片鲜红一片的擂台上屹立，山涧的风是观众的喝彩，而周围树梢上的鸟鸣即为开赛的哨声。 唧唧…… 鸟鸣。 唰！ 芊芊和武者同时动了，挪动着脚步、挥舞着拳头。 拳、腿、肘、膝、额…… 皆是他们的武器！ 开战！ …… 无人知晓这场拳赛的详情。 或者说，就算亲眼目睹了这场拳赛，也很难用语言来形容。 即便是最顶尖的解说员，也无法完美转述这场拳赛的惨烈！ 十几分钟后。 星辰商会的众人沿着芊芊留下的踪迹，终于发现了这片草坪空地。 当植物小哥拨开面前的灌木时，众人远远看到的是这样一幅场景—— 芊芊跪倒在草坪上，呼呼喘着粗气。 她的双臂自然下垂，手指已经无法紧握成拳头了。 脸上更是青一块紫一块。 鲜血混杂着唾液，缓缓滴落在地上。 “真能打啊，老哥……” “你可真能打……” 她的声音嘶哑，似乎喉咙也受到了重击。 身体多处皮下出血、左腿胫骨轻微骨裂、右肩关节错位、耳膜受损…… 诸如此类。 这样的情况，对于一名女孩子来说，未免有些太过惨烈了。 让人心疼。 但如果将视线拉远，从芊芊“个人”转移到她与李长弓“两个人”的赛场之上，那么这一幕就不会让人产生“心疼”的感觉了。 唯有震撼！ 李长弓仍旧用自己的双腿在站立着。 身体多处淤血。 两只手掌试图紧握成拳，却最终还是无力如此。 “呼……呼……” 李长弓用嘴巴轻轻喘息着，因为他的鼻子已经被打歪了，连带着一只眼球也被打得充血，赤红一片。 他咧嘴笑了。 笑完之后，仰面倒地。 同一时间，芊芊高举起了那两只根本握不紧了的拳头，放声大吼： “我赢了啊啊啊啊啊！” 吼声响彻山涧。 这是一场无关原能或超凡的战斗，是纯粹发生在“人类”层面的较量！ 胜利者是楚芊芊。 宣告着她胜利的吼声回荡在山涧，也回荡在远处星辰商会众人的耳边。 没人会去蔑视这场不涉及超凡的战斗。 植物小哥从兜里掏出了绷带。 他想要过去给芊芊包扎，却发现自己根本挪不动脚步。 其他人同样如此。 那种感觉就像是众人的本能正在阻止他们，让他们明白自己暂时还没有资格与那两人站在同一赛场上。 无法前进半步！ 芊芊的吼声暂歇。 她咧嘴笑着，抬眼望向倒地不起的李长弓。 “老哥，你真厉害。” “嗯。” 武者大方承认了，因为事实就是如此。 想了想，武者忽然说道：“你走，我再躺一会儿。” 芊芊有些意外。 因为她正打算打电话给老爷子，让老爷子派医疗队来救治眼前的这位老哥。 两人刚刚才打了一架，为什么忽然要赶人走？ 李长弓颇为无奈。 他这么说的根本目的，是因为他发现芊芊个人并未接触过超凡世界。 但观星山景区却是深空学社的据点，更有其他多方势力在此博弈。 李长弓不希望芊芊如他一样接触超凡世界。 于是李长弓干脆撒了谎。 “我是专门在这里等你的。” “我有专门的医疗团队，他们马上要来帮我了，你没必要留下。” “赶紧找个医院去。” 这是李长弓此生第一次撒谎。 也就只有这个傻闺女能信了。 “哦，好，那老哥你躺着，小心蚊虫啊。” 芊芊勉强将身体从地上撑了起来，而后一瘸一拐地向前方走去。 她确实得去一趟医院了，不过是老爷子的私人医院，打个电话就能叫来人，善后起来非常方便。 刚刚走过李长弓的身边，芊芊忽然想到了什么。 咧嘴嘿嘿笑道： “老哥，有空再打过！” “好。” 李长弓摆了摆手，示意芊芊尽快离开。 芊芊就那么摇摇晃晃地离开了。 李长弓喘了几口气，而后挪动身体，背靠在一根离自己不远的大树上。 目光低沉。 再打过？ 哈哈…… 真想再打过啊！ 李长弓抬起头来，望向湛蓝的天空，目光同样清澈。 他燃烧尽了自己的一切。 然后，逝去。 星辰商会的众人从灌木丛中缓缓走出。 他们来到了李长弓的面前。 站定，鞠躬。 …… 与此同时。 许承开着濒临报废的跑车，载着会长，来到了盘山公路末端的深空据点。 第一百六十章 十鬼 植物小哥勾动手指。 地上鲜红的草地开始蔓延，在地上挖了一个坑。 武者就被埋葬在此。 一旁有保镖提醒道：“咱们快去找楚小姐，她受了伤。” 植物小哥却摇了摇头。 “不需要了。” 在距离相对较近的情况下，植物小哥可以利用周围的植物来做到监听之类的事。 虽然听不完全，但略知大意是没问题的。 “楚小姐似乎打电话叫了什么人过来，那些人会送她去医院的。” 众人了然。 但占卜师仍有疑虑，“楚小姐会不会担心我们找不到她？” 刚问完这句话，植物小哥的电话就响了。 接通之后，免提打开。 里面传来了芊芊的声音。 “那个……抱歉啊，我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像是被虫子咬了，就叫了朋友来接我回去。” “你们不用担心我，好好玩啊，跟我老爸打个招呼就行，有空咱们再聚！” 植物小哥笑着答应了。 见状，年迈的占卜师婆婆不由得感叹了一句：年轻人们的高科技真方便啊。 接下来就是超凡世界的事了。 芊芊的离开，更有利于星辰商会的众人展开行动。 要做好接应的准备。 植物小哥开始利用自己的特性来营造地形，准备接应会长和许承。 余下的众人也开始紧锣密鼓地忙碌着。 …… 盘山公路后段。 一栋破旧的二层小楼出现在了许承和会长的视野之内。 会长伸出手来。 本想用手指，却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双手都已经被许承用手帕包扎好了。 还是很痛，但已经止血。 于是会长抬起手掌，示意道：“那里是深空据点的概率为100。” 那就一定是了。 许承轻踩刹车，将跑车停在了二层小楼的前面。 论占地面积，这栋二层小楼并不足以被作为原能块的仓库。 但许承和会长都知道如何储存原能块。 就像是度假酒店的地下室一样，想要储存极大量的原能块，最好的方法就是在地下建立起一座隔离密室。 只有这样，才可以最大程度地杜绝原能外泄的风险。 所以两人的目标在底下！ 会长站在二层小楼的门前，感受了一下。 “我们在地上遇袭的概率是0，在地下遇袭的概率是100。” 那就说明深空早已知晓两人抵达了这里，并在地下做好了埋伏的准备。 会长的特性能力真的很厉害。 只要有她在，那么绝大多数的阴谋诡计都是泡沫，许承也不必耗费更多的心神来注意地上“可能”的埋伏。 吱呀…… 许承轻轻推开了房门 在小楼内搜寻半响，最终在一处角落那里找到了一扇通往地下室的暗门。 会长继续指挥道： “打开这扇门时，被暗算的几率为1。” 于是许承随手找了一块砖头，在距离很远的地方直接砸向了暗门。 哗啦！ 暗门被砸出了一个大坑。 许承这才靠近，将暗门拉了起来。 出现在许承和会长面前的，是一架通往地下室的扶梯。 会长率先走了下去，因为她看出了自己这次遭遇袭击的概率是0。 许承在会长之后，也跟了下去。 垂直下降了数十米之后，两人来到了二层小屋的地下。 从方位上来推测，他们现在应该正位于观星山景区中，某座山峰的内部。 环顾四周，漆黑一片。 许承跺了跺脚。 咚……咚……咚…… 声音空旷而轻灵，说明两人正身处于某座巨大而又空旷的空间内。 是洞穴吗？ 太黑了，根本看不清周围。 许承找了找口袋里能用的东西，结果最后却只翻出来了一个打火机。 算了，聊胜于无。 嚓……嚓…… 许承点燃了打火机。 而在火苗燃起的瞬间，只听得四周传来了真正异响。 轰！哗啦…… 是某个开关被打开，同时机械开始运转的声音。 刺眼的光芒包围了许承和会长。 会长没说话，说明两人暂时没有遇袭的危险。 因此许承很耐心地等待着自己的双眼适应周围的强光。 几个呼吸之后，许承终于得以看清眼前的景象。 这里明显是一座巨大的仓库。 棚顶的吊灯距离地面十几米远，两侧相距更是长达数百米。 这间仓库的规模相当巨大。 仓库各处堆放着不知为何的货物，上面还盖着防水布。 不是原能块。 可能是武器之类的？类似于军火。 真正的原能块在更远的地方。 楚秋的手指浮现，指向了位于许承侧前方的一个房间，那里连铁门都明显是特制的。 深空学社的原能块就在那里！ 然而，在许承和原能块之间，还隔着一群“人”。 嗯…… 那些真的是“人”吗？ 因为他们都长得奇形怪状的。 要么毛发旺盛、要么肥胖如山、要么矮小似猴、要么秃顶凸眼丑陋无比…… 都不像人。 但唯独他们呼吸的方式，与人类相差无几。 所以他们应该是一群长得很奇怪的人。 一、二、三……十。 一共十个。 这些人，应该就是武者口中，为了深空学社而驻扎在此的“十鬼”？ 真的很像鬼。 “是深空的特殊部队哎！” 会长是星辰商会的会长，因此对自家老对手的特殊部队自然会有所了解。 “他们是人体试验失败之后的产物。” “也不对……” 会长摇了摇头， “严格说来，深空的科学家们成功了，他们成功地让普通的超凡者变化成了‘特性者’。” “然而，这些‘人造特性者’的外貌都会发生不可逆的转变。” 这就是“十鬼”的由来。 虽然会长说得轻描淡写，但深空学社的科学家们真的很厉害。 超凡者本就是人类中极为特殊的存在。 而特性者又是超凡者中更为特殊的存在。 超凡者众多，最终能觉醒自身特性且保持理智的人，却少之又少。 深空的科学家们能够用技术量产特性者。 ——这种技术本身，就足够惊人了！ 十人尚且如此。 如果是一百人、一千人呢？ 一支完全由特性者组成的部队，将是一股无法被阻挡的可怕力量！ 奇形怪状一些又如何呢？ 但很可惜，十鬼应该是无数次人体试验之后的产物，足以证明这种技术的成功率并不高。 否则站在许承面前的人造特性者应该就不止十个了。 …… 十鬼为首的，应该是个邋里邋遢的流浪汉。 他扣着鼻子，询问许承： “老头，你想单挑，还是群殴？” 许承：“好啊。” 流浪汉：“？” “傻吗？你！”流浪汉不解，“我问的是选择疑问句！” 然而许承却扭动着脖子，迈步向前。 嚓……嚓…… 点燃了一根香烟，将其叼在嘴里。 “哈……” 张嘴，口中流出一丝白气。 “那其实是一个普通的疑问句。” “我单挑你们全部——这是单挑。” “我一个人殴打你们一群——这是群殴。” 许承狞笑着。 将拳头捏得嘎吱作响。 “没什么区别的，对？” 第一百六十一章 许承的评价 地下，深空学社据点。 这里是一座巨大且空旷的仓库，连柱子都很少，周围情景一览无余。 以这里作为迎击地点，并不存在偷袭的可能性，远不如上面那片地形复杂的山区。 所以“十鬼”选择守在这里，只能说明一件事—— 他们对自己的实力有着十足的自信。 能在这里光明正大地解决的事，为什么非得去山里忍受蚊虫的叮咬呢？ 自信的人向来如此。 因此在他们看来，许承刚才的话格外惹人发笑。 十鬼小队的队长——那个邋里邋遢的流浪汉，瘫坐在地，背靠着一个集装箱。 其余人等分布在各处，或站或坐，还有两个甚至在躺着！ 观星山景区内发生的事当然瞒不过他们，因此他们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你只有一个人，对？” 流浪汉抠了抠耳朵，还吹了一下。 “我们有十个，而且都是特性者。” 这是一件相当可怕的事。 普通人与超凡者之间，存在着一条沟壑； 而超凡者与特性者之间，又存在着一道厚重的高墙！ 特性者之间的战斗，往往需要竭尽彼此的脑力与体能。 一对一尚且如此，更何况以一敌十呢？ 极难！ 哪怕是特性者众多的星辰商会，也很难同时出动这么多的特性者。 当然，挤一挤也是能挤出来的。 但星辰商会的特性者们无一不是很有性格的人。 他们能成为特性者，自然有过人之处，也不会轻易受他人领导。 所以能像十鬼这十位特性者一样，在一个小队中常年合作，是一件极难的事。 或许在人类发展至目前的超凡世界中只此一例！ “老头，你是在看不起我们吗？” 流浪汉的神色阴沉。 难得有人来这里，十鬼都不像让这份乐子这么快的结束。 “我懂了，你是觉得我们都是人造特性者，所以不值一提，对吗？” 流浪汉伸手打了个响指。 啪！ 不远处的一位秃头矮胖子随即从腰间拔出了一把手枪。 瞄准了流浪汉，扣动扳机。 砰！ 在子弹出膛的瞬间，流浪汉忽然从兜里掏出了一块破旧的抹布，而后将其展开，挡在了子弹的弹道上。 一瞬间，抹布竟然变得坚硬无比，宛若盾牌。 叮！ 子弹命中抹布，竟然被直接弹开了。 “这是强化类特性的一种，而且还是极为特殊的分支。” 流浪汉脏兮兮地笑着。 “我能将原能灌注在纤维材料上，使其硬化，连子弹都打不穿。” 这是正儿八经的特性能力，且开发程度极高。 流浪汉用事实证明了：人造的特性能力，并不意味着是鸡肋！ 十鬼的其他人同样如此。 深空学社的这一人造特性者的技术只有两点缺陷： 成功率极低； 人造特性者的外貌会发生不可逆的变化；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缺陷！ “哪怕是目击者的小队，也很难达到十名特性者的编制。” “所以我们是很厉害的。” 流浪汉将抹布盖在脸上，咧嘴笑着。 他用余光看着许承走上前来，然后忽然伸出手，指着许承大笑道： “你输啦！” 这不是在撂狠话，而是一句简简单单的陈述句。 此刻许承正巧走到了一片空旷的地带。 闻言，许承察觉到了些许异样。 抬头望向十鬼们。 一、二、三、四……九…… 只有九人？ 之前的第十个呢？ 下一秒，许承的后方地面隆起了一个小土包。 紧接着一只手破土而出，一把扣住了许承的手腕。 泥土散落殆尽，显现出了一道身影，正是十鬼中消失不见了的那个秃头凸眼的丑人！ “嘻！抓住你啦！” 丑人仿佛一条泥鳅，潜藏在地底，早已等候多时了。 他将双腿缠上许承的脖子，整个人倒立过来，试图直接绞断许承的左手手臂！ 但…… 那个丑人是强化类特性者吗？ 当然不是，他是领域类，能力就是简单粗暴的短时间遁地。 因此连非人的触手人偶都绞不断许承的胳膊，那个丑人又怎么可能做到呢？ 丑人的动作僵在了那里。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许承借着右臂搞搞举了起来，而后猛砸向了一旁的集装箱。 砰！ 金属制的集装箱被当场砸得凹陷了进去，丑人也痛得喷出了一大口鲜血，脊椎多半是已经断了。 但在原能的支撑下，他仍旧死死抱着许承的手臂，没有松开。 丑人大吼道：“动手啊！” 话音未落，十鬼中的三位动了。 其中一位大胖子仰头打了个喷嚏，唾液连带着鼻涕一并喷了出来，恶心至极。 而在那些粘稠的液体中，竟然携带着许许多多的虫卵。 虫卵接触到空气，直接高速孵化，变成了一只又一只种类不明的小虫，朝着许承飞了过来。 领域类特性。 原能会将普通的虫卵孵化为可怕的寄生虫，它们会想尽办法地钻入人类的体内，破坏对方的内脏。 然而，当那些虫子飞到许承的皮肤上时，却发现它们怎么也钻不进去。 太硬了！ 感受到了这一点之后，大胖子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老头子的皮肤是钢铁盔甲吗？ 随即，大胖子操纵着这些虫子，朝着许承的耳朵、嘴巴、鼻子等孔洞飞去。 但还没等那些虫子抵达目的地，就被许承的右手尽数抓了起来。 “虫子？” 许承有点反胃。 “虫子！” 楚秋格外反胃。 她指着不远处的大胖子，叫道：“就是他弄出来的，别抓手里了，快扔回去！” “哦。” 许承点了点头，右手抓住那些虫子，瞄准大胖子直接投掷了出去。 那些虫子都有着坚硬的外壳，硬度不亚于小石子。 因此那些虫子在许承的手中爆发出了不亚于霰弹枪的威力。 颂！ 数十只虫子一齐砸中了大胖子，其中有几只甚至直接贯穿了他的脑袋。 大胖子死得不能再死。 许承转过头来，准备继续解决作壁上的那个粘了唧的丑人，却忽然注意到了一旁仍有动静。 一道黑影闪过。 许承挥拳。 轰！ 拳头砸中了黑影，但许承却觉得手感不是很对。 软乎乎的？ 转头一看，却看见了一团人形的大棉花团。 是十鬼中的那个小矮子。 强化类特性，能够将自身的身体软化，免疫一切物理层面的攻击。 如此一来，许承的左右两只手就都被限制住了。 流浪汉闪身出现。 他将手里的破抹布展开，而后发动自身特性能力，将其变化成了一支锋利无比的长剑。 瞄准许承的脑袋，直接劈砍了下去！ 唰！ 许承抬腿一脚，正中流浪汉的胸口，流浪汉面前用长剑来挡，双臂却被震麻了。 他忍不住破口大骂，“这臭老头是怪物吗？” 同时，许承紧握左臂，进一步扭曲了左臂上那个丑人的脊椎。 脊椎是人类的发力点。 脊椎断了，丑人也瞬间脱力，宛如一滩烂泥般跌落了下去。 许承趁势挥起左拳，砸向了流浪汉。 流浪汉此刻还身处于半空中，本是避无可避的状态。 但位于许承左手上的那个小矮子却忽然有了动作，直接窜到了流浪汉的身前，替他挡下了这一拳。 流浪汉随即将小矮子握在手中，小矮子也成功再度附着上了许承的左拳。 “嘿嘿！” 小矮子尖声道：“你只会挥拳，跟武者那个废物一样，是打不赢我们的！” 流浪汉随即挥起长剑，再度向许承劈了过来。 许承开口了。 他忽然靠近了小矮子，然后开口。 没有回答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仅仅只有一个字—— 啊。 超大声的那种。 “啊！！！！！！！！！！！！！！” 巨大的咆哮声直接贯穿了小矮子的耳膜，两股鲜血直接从双耳处喷了出来。 物理免疫？但还是能听到声音的，对？ 声音可无法被阻拦。 如此近距离的大吼，足以彻底破坏一个人的听觉系统！ 连带着不远处的流浪汉，同样陷入了大脑宕机的状态。 许承直接挥舞左臂，朝着另一边的集装箱接连猛砸。 轰！轰！轰！轰…… 等到猛砸结束之后，已经看不见流浪汉与小矮子的人影了。 这两人与集装箱的铁皮混杂在了一起，分都分不开。 “嘶……” 许承叼着烟卷，轻轻吸了一口。 “呼……” 吐气。 有关于眼前的这个什么什么“十鬼”，许承只能给出一个评价—— 不如武者。 第一百六十二章 呕—— 十鬼不愧是超凡世界中赫赫有名的特性者小队。 行动速度极快，且配合默契。 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便有四人同时出手。 真的是太快了。 而且他们死得也很快。 吐虫子的大胖子被自己的虫子贯穿了脑袋； 遁地的丑人脊椎断裂，瘫倒在地上无法呼吸； 为首的流浪汉，以及粘了唧的小矮子，两个人被活活砸死，与集装箱的铁皮混杂在了一起； 十鬼——还剩六人。 整座山洞仓库一片死寂，只能听见许承吸烟时的喘息声。 会长小姑娘找了个台阶坐下。 她看出了许承此战的胜率是95，且一直在不断上升，所以根本没有去帮忙的打算。 亲自参与战斗实在是太累了，而且很疼。 因为每次发动特性改变概率的时候都会受伤。 会长小姑娘不是那种很能忍痛的人，所以除非情绪在那里了，否则会长小姑娘轻易不会出手。 “十片指甲全断了哎，疼……” 会长捂着自己的双手，将注意力放在了远处，这样会让她好受一些。 因为真的很好看。 “十鬼”作为超凡世界中赫赫有名的战斗小队，会长早就想亲眼见一见了。 在星辰商会的情报中，形容十鬼小队的词，总是离不开扭曲、异常、恶心、难缠之类的词。 他们是人类试图创造“超凡”，最终被超凡力量反噬之后的产物。 那是一种不应存在于人世间的“扭曲”。 而站在十鬼面前的，又是谁呢？ 是许承。 会长小姑娘认真想了想，她应该如何描述许承其人呢？ 暴力。 是了，就是暴力。 那种被压制在彬彬有礼的优雅皮囊之下，人类所能达到的终极暴力！ 许承，对，十鬼。 即为——暴力，对，扭曲！ 会长小姑娘不禁发自内心地感叹道： 真好看。 尤其是当“暴力”碾碎了“扭曲”的时候，真的很好看啊！ …… 战斗持续了大约十分钟左右。 大量的集装箱被砸烂，里面存放的军火弹药散落一地。 最后，只有一个人还站立着。 是许承。 他的身体微躬，双手张开呈爪，血迹沾染在手上，连带着手臂和衬衫上也溅上了不少。 眼珠转动，望向四周。 已经没有一位十鬼小队的成员还在站立着了。 更准确地说，没有一个人还在“呼吸”。 这支行走在超凡世界阴暗处的传奇战斗小队，即便目击者们都对其头疼不已。 但最终，他们却被一股无法抗衡的终极暴力，给强行埋葬在了这片空旷的地底。 除了会长、楚秋、以及许承本人之外，再无他人知晓。 很适合十鬼的结局。 …… 许承将嘴里的烟头踩灭，然后又给自己点了一根。 忽然间，他想起来自己现在其实正身处于一间军火仓库。 抬头一看，果然能在墙上看见“严禁烟火”四个大字。 好内疚啊！ 赶紧再吸一口平静一下。 因为现在的许承其实很开心。 有楚秋帮忙，他连搜查都不需要，就知道不远处的那个房间里存放有极大量的原能块。 数量甚至要比星辰商会存放在监狱里的还要多！ 真不错。 吸着烟，许承迈步来到了会长小姑娘的面前。 “还能走吗？” 会长小姑娘其实受伤不轻的，尤其是失血过多。 刚刚一直没闲下来还好，现在歇了一会儿，疲惫感就涌了上来。 会长喘了几口气，点头道： “我还行。” 她勉强站了起来，顺手递给了许承一张手帕。 许承接过，擦了擦双手还有胳膊上的血迹。 至于衬衫上的那些，则要回家之后慢慢清洗了。 用酒精还是用牙膏来着？ 许承这样胡思乱想着。 一旁的楚秋现身，适时提醒道：“是用硫磺皂啦！” “哦哦，对。” 许承点了点头，应和着自己老太婆。 他很清楚，虽然自己也很开心即将得到大量原能块，但更开心的人其实是自家老太婆。 只要有足够多的原能块，楚秋就能经常出来玩了。 自家老太婆很喜欢玩来玩去的，年轻的时候就是如此。 楚秋蹦蹦跶跶的，第一个来到了那扇铁质大门前。 “老头子，这个应该是那种银行里的密码锁。” 闻言，许承笑道：“你见过？” 楚秋吐了吐舌头，“电影里见过！” 许承走上前去，试图将那扇大铁门拉开，却发现它纹丝不动。 应该是一体化的那种防盗门，与整个房间连接在一起，只有通过门上的锁才能打开。 那是密码锁，而且是很复杂的三道多位密码。 许承吸了口烟，示意会长和自家老太婆稍稍靠后。 他要开门。 一旁的会长小姑娘忽然提议道： “老先生，让我试试看。” 哦，也对。 “密码”本身，其实就是一道有着成千上万种选项的选择题。 而在能看透概率的会长面前，一切选择题的答案其实都写在明面上。 …… 大约两分钟后，会长破解了门上的全部密码。 在开门的瞬间，一股幽蓝色的光芒就包围了许承和会长。 那是独属于原能块的光芒。 两人确认了这扇门可以从内部被打开，而后略微适应了一下，径直走了进去。 里面的情景该怎么形容呢？ 嗯…… 应该是连会长小姑娘都没有料到的那种。 空间极大。 一侧，堆放有大量的原能块，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 另一侧，则有着一座巨大的蓄水池。 蓄水池内被填满了水，由机械保证水流运转，水中同样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 往里看，同样能看见大量的原能块被存放在水中。 这种存放方式非常特殊，与度假酒店里的截然不同。 许承有些好奇，“原能块需要存放在水中吗？” “不。” 会长摇头道：“虽然原能块会对周围的人和物产生影响，但其本身的性质是非常稳定的，高温与冰冻都无法影响原能块本身。” 这就更奇怪了。 许承迈步走到那些堆放在外的原能块前，仔细观察着那些幽蓝色的晶体。 他发现那些原能块也是潮湿的。 这说明在不久之前，这些原能块应该也是存放在旁边的水池之内的。 为什么，这水池有什么特殊的吗？ 许承将目光转向自家老太婆。 “看不出来，感觉就是普通的自来水。” 楚秋摇了摇头。 “但……呕——！” 许承：“？” 什么情况？ 自家老太婆怎么跟碰见红雾时一个反应？ 诡异载体已经被砸碎了，按理说红雾应该彻底消失了才对。 但很快许承就发现，自家老太婆的反应与先前截然不同。 碰见红雾的时候，楚秋是干呕。 而面对这些原能块，楚秋并没有多痛苦，仅仅就是在呕吐。 ——真呕。 “呕——！” 楚秋真的吐出了一地幽蓝色的星星，像是装饰用的闪亮粉末。 许承：“？” “怪了，我还真不难受，感觉还挺好玩的……” “呕——！” 楚秋继续吐着星星，然后一边吐一边对许承说道： “老头子，这些原能块好像不是纯天然的。” “呕——！” 第一百六十三章 原能块的获取方法 楚秋此刻的状态其实…… 挺好玩的。 虽然有被弹脑壳的风险，但许承还是觉得现在楚秋的状态很有意思。 表情如旧，也没有例如痛苦之类的负面感觉。 仅仅就是控制不住嘴巴，不住地吐出大量幽蓝色的“星星”。 像是《怪诞小镇》里的小矮人。 不过人家吐的是彩虹，而楚秋吐的是星星。 “老头子，我呕——！” “感觉还挺好玩的哎，呕——！” 许承：“……” 许承：“要不你先歇歇？我再来研究研究这里的情况。” 虽然楚秋本人感觉没什么，但说到底“呕吐”这种行为本身，就代表了某种负面效果。 很难保证不会对楚秋会有一些不太好的影响。 楚秋虽然很想再玩玩，但也不想让自家老头子担心，于是点了点头。 但在离开之前，楚秋却提醒许承了两件事： “老头子，这里的原能块感觉纯度不够，你注意一些。” “然后，如果你要拿走原能块的话，优先拿你11点方向，五米距离，最下层的那些，那些给我的感觉是正常的。” 许承了然，点了点头。 原能连接断开。 等到楚秋消失之后，她呕吐出的那些星星也不见了。 许承开始仔细观察起面前的大量原能块。 数以吨记！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这么多的原能块了，第一次是在星辰商会的度假酒店中。 对于超凡者来说，原能块是极为珍贵的资源，任何超凡力量都少不了原能块的支持。 单看目击者们对于原能块的管理： 每一块原能块都有对应编码，缴获的原能块都要上交，并定期给作战人员发放。 可谓是细致入微了。 但相对而言，星辰商会和深空学社似乎就不是那么在意原能块的管理。 即便是最底层的臭鱼烂虾，也能拥有一小块原能块或者普通的原能药剂。 为什么？ 从度假酒店和这座地下仓库内部的原能块储备来看，似乎…… 星辰商会和深空的原能块储备量要远大于目击者？ 又是为什么？ 众所周知，想要获取原能块就只有一种方式，那就是与诡异生物交战，并击退或击杀诡异生物。 届时，诡异降临的地点将有几率出现一块或多块原能块。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还能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呢？总不能人工制造原能块…… 嗯？ 等等。 深空学社内既然有技术可以人造“十鬼”那样的特性者，为什么不能人工制造原能块呢？ 许承的思路忽然开拓了许多。 但更具体的推测，还需要更多的情报。 正巧，星辰商会的会长本人现在就在许承的身边。 她虽然没能察觉到这些原能块所谓的“不纯”，但也正在疑惑，为什么深空学社的原能块仓库要建设成这副模样？ 一旁的许承询问道：“你们是怎么获得那么多原能块的？” 他指的是度假酒店里的极大量原能块。 闻言，会长小姑娘首先发动了自身特性。 许多事的概率浮现在了她的眼前。 会长看出来，自己回答许承的问题，并不会让关键性的节点概率发生改变，因此索性将一切全盘托出： “想要获取原能块，必须要围绕着诡异生物本身，在这一点上我们和目击者并没有区别。” “区别在于‘获取原能块’的方法。” 会长介绍道： “目击者们的方法，还是军团时期留下来的老一套。” “某地出现诡异生物、悄悄解决、再回收原能块。” “如果原能块的消耗数量小于缴获的数量，那么他们就赚了，反之就吃亏。” “所以目击者们手里的原能块存量极少。” 会长话锋一转，继续微笑道： “但我们星辰商会就不一样了。” “目击者们不愿利用诡异生物，只想着如何去对付他们，而我们则不同。” “就像畜牧牛羊？嗯……不太对。” “哦，就像电子游戏里的‘刷怪’一样！” “我们会在某个可控的固定地点召唤诡异生物降临，然后派出专人将其解决，并收获原能块。” 会长小姑娘笑着望向许承。 “非常有有效率的方法，对？” 许承点了点头。 的确非常有效率。 而同时，许承也理解了，为什么目击者与星辰商会之间的矛盾如此剧烈。 这是存在于根源理念层面的冲突，无法化解。 对于目击者们来说，诡异生物是与他们有着血海深仇的仇敌。 许许多多的目击者为了对抗诡异降临，死在了无人知晓的黑夜里。 这样的一群人，是不可能考虑与诡异生物共存的生活方式的。 星辰商会却不同。 对于会长这些人来说，诡异生物不过是另一个世界的某种生命体罢了。 的确，它们极度危险。 可难道野猪就不危险吗？ 人类能够将野猪驯化为常见的食用牲畜，自然也有能力“驯化”诡异生物。 ——虽然可能会死很多人。 因为有关于“诡异降临”，至今仍有诸多谜团存在，不是区区“野猪”能够相提并论的。 假设星辰商会召唤来一只根本无法解决的恐怖存在，那么即便是他们也无法处理失控的诡异生物。 那将是一场席卷全人类的灾难！ 哪怕几率再小，也终究是会发生的。 因此这种类似于电子游戏中“刷怪”的原能块获取方法，也就只有对诡异生物无比熟悉的星辰商会能够创造出来并使用了。 但也恰恰是因为这种与目击者们截然不同的理念，使得星辰商会手中积攒了大量原能块。 这才有能力维持度假酒店的存续。 目击者们不行，他们仇恨诡异生物； 深空学社也不行，他们恐惧诡异生物； “我们商会手里的原能块基本都是‘刷’出来的。” 会长解释道： “每次降临，失控的几率都维持在2上下。” “因此我们也碰见过真正失控的诡异生物，最后被我们勉强消灭解决了，每次都会死很多人。” “至于是否会刷出来全体人类都无法处理的诡异生物？” “有几率的。” 会长平静道：“几率为亿万分之一。” 会长笑了，“很值得冒险的，对？” 大量且稳定的原能块来源。 ——这种诱惑，目击者们能抗拒，但星辰商会却不行。 尤其是由于会长的存在，星辰商会不需要估计所谓的“理论风险”，因为真正危险的几率只有亿万分之一！ 真正的超凡者，本身就是“非常”的。 “这就是我们星辰商会的做法。” 会长拿起了面前的一块原能块。 “至于深空学社的……” “他们是怎么弄到这么多原能块的呢？” 会长抛出了一个问题。 忽然间，一旁的水池开始无风自动，水流渐渐形成了许多个肉眼可见的“凹陷”。 这些“凹陷”构成了文字，组成了一句话—— “这些原能块是人造的。” 深空学社的社长，出现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搜索引擎 深空学社的社长。 ——许承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碰见他，应该是在海城大学校长的葬礼上。 根据会长小姑娘的说法，深空学社的社长也是一位军团老兵。 当年的社长还是一位意气风发的青年。 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喜欢在图书馆里看书。 那时候的他还尚未觉醒自身的特性。 作为一名普通超凡者，社长参与了血幕战役，并最终侥幸存活了下来。 在那场仅仅持续了三秒钟的战役中，社长真正认识到了诡异生物的恐怖。 他逃了。 逃得远远的，一头扎进了最能给他安全感的图书馆里。 在那种无言的巨大压力之下，社长开始…… 脱发。 这是人体自然反应的一种。 短短几周的时间，原本年轻帅气的小伙子，就变成了一位头顶斑驳的皱皮老人。 自杀？ 社长不敢的，因为他害怕自己死后会再次接触到诡异生物的世界。 他反而希望自己疯掉。 因为只要疯了，就不用再去回忆血幕战役时的那种巨大恐怖了。 …… 很没出息的一个人，对？ 但这是许许多多军团老兵的最终结果。 不只是社长，还有他、他、她、他、她…… 许许多多的人。 一个人如此——他是没出息的。 许许多多的人都是如此——这就是一种无可避免的结果。 而在这许许多多的人中，到底还是会有人具备“天赋”的。 社长就是如此。 他在极度的惊恐之中，觉醒了自身的原能特性。 即——等价交换。 这是一种规则类的原能特性。 世间的一切，在社长的眼中都变化成了可以被交换的存在，只要社长能给出相应的“代价”。 他可以将手上的一杯咖啡转换成一颗苹果。 也可以将身旁的桌子转化为一把手枪。 会长小姑娘的“改变概率”同样需要付出代价，但她却无法知晓自己究竟要付出什么。 但社长不同。 他的特性是“明码标价”的，就像在超级市场里选择商品一样。 假设一种情景： 例如社长想吃蛋糕。 于是他拿起了一支圆珠笔，尝试等价交换，但社长却可以感知到“一支圆珠笔”的价值远不如“一块蛋糕”。 等价交换失败。 那么如果用他桌子上的这颗苹果进行交换呢？ 成功了。 这颗苹果变成了一块奶油蛋糕。 这种特性能力给人的感觉…… 也就那样。 就没什么特殊的，因为这世间的许多事其实本就是等价交换的。 努力且科学的锻炼，就可以获得一副好身体； 用功读书，就可以取得一份好成绩； 使用面粉和奶油，就可以制作成一块小蛋糕； 用火焰和米饭还有水，就可以得到一碗米饭…… 这种特性能力不过是将这一过程“加快”且“稳定”了而已。 ——对于普通人来说是这样的。 但社长是规则类特性者。 这类特性者的思维往往异于常人，且一根筋。 会长小姑娘如此。 社长同样也是如此。 以上的情景都是社长在脑海中模拟出来的。 而关于自身特性的一切能力，会长仅仅用一瞬间就已经明了。 ——仅仅只是一瞬间。 然后，泪流满面。 因为他终于要解脱了。 一直以来，有关于诡异生物的未知恐怖都在纠缠着社长，使得他无法安眠。 既然如此，只要消除那些“未知”就可以了。 社长第一次使用了自己的特性能力，也是唯一一次“主动”使用。 他用“除自己思维之外的一切”等价交换了“诡异世界的知识”。 于是，身为人类的社长彻底从这世间消失了，仅剩一团思维。 他终于理解了一切。 …… 以上，是有关于社长经历的大概传闻。 非常模糊。 尤其，是在社长觉醒了自身特性之后的那一部分。 因为那已经是人类难以理解的领域了。 无人知晓到底什么是“一团思维”，社长又究竟在以怎样的状态存在着。 最关键的一点在于—— 他到底理解了什么？ 没人知道 正如许承和会长也不知道，为什么身为“一团思维”的社长会出现在这里。 许承静静等待着社长的下文。 但社长在给出那一句“这些原能块是人造的”之后，就再也没了动静。 会长小姑娘无奈叹了口气，直接发问道：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水面再度开始流动，给出了社长的回答： “因为这里是深空的据点。” 许承：“……” 回答了，但好像又没回答。 “就算接触过好几次了，但跟你说话真的是累。” 会长小姑娘难得抱怨了一句，而后向许承解释道： “你必须给出‘关键词’，他才能与你交流。” “嗯？” 许承略有不解。 听起来像是在说某种搜索引擎。 “是，就像是网上的搜索引擎。” 会长小姑娘仿佛早已料到许承会有此想法，直接抢先道： “社长此人如今的状态，本质上就是一个‘拥有着自我思维的活体搜索引擎’。” “想与他交流，就必须先抛出关键词，之后他才能给出回应。” “他是没办法主动挑起话题的。” 听着会长小姑娘的介绍，许承也不禁愣住了。 这种状态真的还能算是“人类”吗？ 他还“活着”吗？ “老先生。” 会长小姑娘转过头来，微笑着提醒道： “三大超凡势力的领头人，100的概率都是这样的。” 小姑娘补充道：“我也是呀。” 许承顿了顿，了然。 是啊，超凡世界本就充斥着疯狂。 其中的佼佼者又怎么可能以常人的思维来看待呢？ 例如会长小姑娘的手腕上，那个每隔一分钟就要响一次的手表。 会长一次又一次地计算着人类不同结局的最终概率，日复一日。 例如社长将自己变成了一台活体搜索引擎。 这些甚至都不是精神状态正常的人类能干出来的。 普通人是无法“超凡”的。 但疯子们可以。 …… 面对一台活体搜索引擎，是不需要太多客套话的。 会长直接问道： “这里是你的本体？” 水面浮动。 社长回答：“不是。” “你的本体在哪里？” 社长：“我拒绝回答。” 他是一台搜索引擎，却拥有着自己的思维，因此可以根据关键词，选择性地回答会长的问题。 会长眼瞅着套不出自己老仇人的所在地，又担心继续问下去会让社长直接离开，于是终于询问起了正题。 “你说的‘人造原能块’到底是什么？” “是我的规则类特性——等价交换。” 会长利用水面形成文字，解释道：“将超凡者的尸体放进水里，我就能将其等价交换成相对应的原能块。” “这是被动的行为，属于不可取消的‘规则’。” 在看到了这一番解释之后，许承和会长终于明白了这座房间的秘密。 这里不是“储存”原能块的地方，而是“生产”原能块的地方！ 堆放在这个房间内的极大量原能块，几乎都是由超凡者的“尸体”转化而来的！ 一枚枚幽蓝色的原能块； 一具具超凡者的尸体； 这下子，不只是楚秋，连许承和会长都忍不住…… “呕——！” 第一百六十五章 等价交换 “呕——！” 其实不是真“呕”，仅仅只是有些反胃罢了。 置身于超凡世界中的人，见过太多或怪异或疯狂的东西了。 区区“尸体原能块”，虽然处于意料之外，但还勉强可以接受。 就是反胃而已。 呕——！ …… 如今，许承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为什么明明储备有如此巨大量的原能块，深空学社的人还是喜欢使用那些幽蓝色的原能药剂？ 论战斗方式，其实深空学社的人是最特殊、最原始、也是对人体伤害最大的。 往脖子里注射原能药剂。 听起来就很痛。 而且在注射了药剂之后，这些人的外貌也大概率会发生改变。 少数人是暂时性的，而大部分其实都会彻底失去人类的外貌，变成非人的怪物。 “十鬼”就是其中最为典型的表现。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深空学社与另外两大超凡势力不同。 目击者们走的是极度精英化路线，没有天赋的普通人顶多去做做后勤工作。 而星辰商会更是完全以特性者为首、超凡者为辅、普通的臭鱼烂虾为炮灰。 但深空学社却走的是广撒网捞大鱼的路子。 只要接触过超凡，且对超凡力量有兴趣，那就是他们的拉拢对象，无论那个人究竟有没有涉足超凡领域的天赋。 想要强行越过那道门槛，终究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没有天赋，那就用身体来当代价。 深空学社的原能药剂为那些“庸人”提供了这种可能。 以此为由，深空学社做到了其他超凡势力都无法做到的一件事—— 量产人造超凡者！ 这是非常可怕的技术，甚至有违人伦，但深空学社内部无人在意。 只是这些被人造出来的量产超凡者们无法使用常规的原能块，他们只能借由原能药剂来获得超凡力量。 而等到他们死后，尸体则会被带到类似于这间仓库一样的地方。 再经由深空学社社长的特性能力，将其等价交换为对应的适量人造原能块。 这些由尸体置换而成的人造原能块会被进一步架空，制成新的原能药剂，继续供给深空的成员们使用。 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就很…… 令人作呕。 呕——！ …… 深空学社的社长注意到了会长和许承的反应。 看？发现？感受？ 感觉怎么形容也不太合适，但总是社长这团思维就是能察觉到周围人的变化。 于是水面开始流动，形成了几点痕迹。 社长：“……” 社长：“有那么恶心吗？” ——这是对“呕”这个关键词作出的相对应反馈。 “非常恶心！” 会长一把丢掉了手里的人造原能块，抱怨道：“这玩意都不知道被循环利用多少次了！” 超凡者死、变成原能块、制成原能药剂、注射进超凡者体内、超凡者死…… 来来回回。 怪不得深空学社需要定期派遣车辆进出观星山据点。 他们不仅需要将原能块向外输送，同时还得将收集到的超凡者尸体重新丢进水池中！ 会长小姑娘表露出了肉眼可见的厌恶之情。 “真是恶心……” 水面翻腾，社长则给出了相反的看法： “从诡异生物尸体上剥离出来的原能块就不恶心了吗？” 毫无迂回，完全正面的回怼！ 会长小姑娘伸出了自己被包扎过后的手掌，指向了水池。 “要不要我给你一点教训？” 水池翻滚，给出回应： “不应当，我只是一团思维。” 双方剑拔弩张，大有下一秒就开打的架势。 这一幕，让许承清楚地认识到了一件事： 三大超凡势力之间积怨已久。 这并不是那种有关利益之间的算计，而是完全不认同彼此的理念。 从“如何应对诡异生物”之类的根本，再到势力内部各种各样的行为。 恨屋及乌，全都不认同！ 许承毫不怀疑，如果星辰商会的其他人在这里的话，会长小姑娘会直接命令他们将这间仓库炸个底朝天。 点点血迹浸透了绑在会长小姑娘手上的手帕。 她意识在，自己跟这么一团“搜索引擎”在这里置气并不划算。 于是咬牙切齿道： “等你的本体暴露在外，我非把你塞到电脑主机箱里去！” “相比于我，星辰商会的会长——在定义上更像是一台预测概率的机器。” 社长利用水池浮现出的回怼毫不留情。 “你也就嚣张这么一会儿了。” 会长小姑娘微笑道：“待会儿目击者找到这边，你也得跑，否则就留下来当被研究的那个试验品。” 社长回应道：“放心，我跑得比你快。” “呸！” 会长小姑娘站起身来，朝着水池啐了一口。 而后转过身来，催促许承道：“老先生，没有再待在这里的必要了。” 许承正背靠着墙壁，在抱胸看戏中，只恨手里没有一块西瓜。 看两大超凡势力的领头人互喷还挺有意思的嗨！ 听到会长小姑娘这么说，许承心生不解，朝着一旁的极大量原能块努了努嘴。 “这些怎么办？” “这些人造原能块99都是劣质品。” 会长小姑娘不屑道：“如果是正儿八经的超凡者，使用这种劣质原能块，对身体造成不可逆损伤的概率是988。” 会长越说越气。 “深空的垃圾，白费时间！” 会长小姑娘想走，却发现许承仍旧站在原地。 她看出了许承另有打算的概率是100，所以也没打扰人家，就那么安静地站在原地。 许承却在想另一件事。 刚刚楚秋强调过了： “如果你要拿走原能块的话，优先拿你11点方向，五米距离，最下层的那些，那些给我的感觉是正常的。” 什么是“正常”？ 应该是那些非人造的原能块？ 毕竟深空偶尔也会与真正的诡异生物进行厮杀，缴获一部分天然的原能块也是合情合理的。 只是与大量的人造原能块放在一起，即便是会长一时间也分辨不出。 会长不行，楚秋可以。 许承随口朝着水池询问道：“这里是有天然原能块的，对？” 社长检测到了关键词，回答道：“没错。” 顿了顿，水池再度翻滚，出现了下一句话：“需要我告诉你它们在哪里吗？” 许承沉默了。 他在思考一件事。 为什么社长会在关键词检索的内容中询问后半段的那个问题？ 别忘了，他可是一团有着自我思维的搜索引擎。 这就像是大数据。 社长总是会给许承“推送”想收到的信息，其中还包含了社长的个人意愿。 为什么呢？ “……” 许承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而是径直走到了楚秋指出的那堆原能块的旁边。 天然原能块的数量极多，大约有数十块。 许承却并没有将其全部拿走的打算。 他俯下身来，拿走了两枚巴掌大小的原能块。 仅仅只有两枚。 而后，转身离去。 当许承踏出这间仓库的一瞬间—— 唰！唰！ 两道巨大的划痕忽然出现在了许承的胸口。 那根本就是凭空出现的，却仿佛被闸刀正面砍中，几乎都能看见肋骨了！ 连挡钢铁般的肌肉都没能拦得住。 许承的胸口被鲜血浸染，猩红一片。 他转过头来，血丝满布的双眼死死盯着仓库内部的水池，咧嘴狞笑道： “你这老狐狸……” 许承遭遇了什么的攻击？ 答：等价交换。 想从这座仓库里取走原能块，就必须要付出——代价。 第一百六十六章 诅咒 程异曾经说过一句话： “特性者之间的战斗，往往是一场体力与脑力结合而成的鏖战。” 总是如此。 一直如此。 必然如此！ 其中，三大超凡势力的领头人，又是特性者中的佼佼者。 别看星辰商会的会长小姑娘似乎只是个测算概率的“机器”，而深空学社的社长甚至就剩下了一团“思维”。 如果单单只是吉祥物的话，他们应该早就被其他特性者们关起来，被当做某种道具来使用了，怎么可能坐到领头人的位置上来呢？ 无论是会长小姑娘还是社长，他们都是特性者中的佼佼者！ 单凭自身的实力，他们也能坐稳如今的位置！ 例如会长小姑娘在盘山公路上的时候，顷刻间便可以击溃四辆吉普车上的杀手。 若非有武者存在，车手应该也可以被她直接干掉。 会长小姑娘如此，社长当然也是如此！ 他们都是超凡者中的战力巅峰。 ——即，一群将自身特性开发到极限的“非人”！ 怎么可能不强？ …… 滴答……滴答…… 大量的血迹浸透了许承的衬衫，滴落在了地上。 这是极重的伤。 哪怕与武者互殴，许承也没有受到如此重创。 从许承的右肩膀到左下腹，出现了两道笔直的伤痕，仿佛被某种利爪或是刀刃划过。 伤痕极深。 肉都翻了出来，几乎可以看见肋骨了。 再深一些的话，估计腹部的内脏都有可能掉出来！ 伤得太重了。 如此深的伤口、如此巨大呃出血量…… 这对于普通人来说，完全就是可以即刻致死的致命伤！ 幸亏许承的身体素质稍好一点点。 还有余地。 “呼……” 许承轻轻吐了一口气，将肺里的气体排空。 他的嘴里还叼着烟卷。 而后，再度猛吸了一口空气。 香烟燃烧的速度肉眼可见，顷刻间便烧到了末端。 白烟连带着空气一并进入了许承的肺部，为他的身体提供了极大量的氧气。 这些氧气催动着许承体内相对应的细胞，开始为许承止血。 原本近乎“喷射”的血液渐渐停住了。 又过了几秒钟，伤口处甚至已经基本止血了！ 许承撕开染血的上衣，用上面相对干净的部分缠住腰腹，为自己包扎了一下。 会长小姑娘在许承的背后目睹了一切。 她看得出来，许承的死亡概率为0，根本不需要去管。 但毕竟对许承下手的是社长。 会长小姑娘很讨厌社长，因此当然不想让社长得意。 于是她举起了自己的那只被包扎了的右手，指向许承。 特性发动。 “将伤口撕裂的概率从5改为0。” 一边说着，会长小姑娘一边开始流鼻血，但鼻血很快就止住了。 毕竟是很微小的概率变动，不需要付出更多的代价。 而这一概率变动的效果，基本跟当场对许承的伤口进行缝合无异。 等许承擦干净了胸口的血迹，也就只能看见两条细长的血线，先前的恐怖伤口已经全然不在了。 “嗯。” 许承略微活动了一下。 他取下了嘴里的那根燃尽了的香烟，将烟屁股直接一弹，丢进了仓库内的水池中。 非常不文明的行为。 但爽。 然后，又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根新的，叼在嘴里，点燃。 “老狐狸……” 许承吸着烟，静静地从外面望着仓库房间内的水池。 会长小姑娘就站在许承的身后，也在仓库房间的外面。 她的表情从一开始的诧异转为了平静。 因为到现在这个时候，会长小姑娘也明白了究竟发生了什么。 问题的关键，在于社长的特性—— 等价交换！ 社长可以等价交换他想要的一切。 相对的，一切事物在社长的影响下都是“被”等价交换的。 这一点看似很难理解，但实则不然。 说白了，就是在社长特性范围内，一切都是会“被动等价交换”的！ 例如： 在社长的特性范围内拿走一块蛋糕，等到离开的时候，就必须付出一颗苹果作为代价； 在社长的特性范围内提出一个问题，由会长解答，那么在离开的时候，就必须付出其他的什么东西； 诸如此类…… 在会长的特性范围内得到某样东西——是“获得”； 离开会长的特性范围——是“结算”； 结算的瞬间，所承受或失去的东西——是“代价”！ 而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似乎发生在社长特性范围内的等价交换并不会当场结算，而是在不断累积的。 类似于会长小姑娘询问社长某些问题。 累积。 会长小姑娘啐了一口社长。 累积。 许承询问了天然原能块是否存在，并拿走了其中的两块。 继续累积！ 直到许承带着那两块原能块走出仓库房间的瞬间。 ——结算！ 先前在那座房间内所发生的一切，都被等价交换为了两道足以致命的伤口，出现在了许承的胸膛上。 唰！唰！ 这才有了那两道凭空出现的致命伤口。 那根本就不是某人的攻击，而是必须要付出的代价，所以根本无法防御！ 许承意识到了这一关键点，是在社长问出那句：“需要我告诉你它们在哪里吗”的时候。 社长的说法方式异于常人。 必须由对方提出“关键词”，社长才能给出相应的“答案”。 所以社长的答案会衍生出这个问题，未免有些太过反常了。 许承意识到了这一点。 所以他没有要求社长解答，连开口都没有。 因为楚秋此前已经点明了。 之后，他也并没有选择直接搬走那数十枚原能块，而是仅仅只拿走了其中的两枚。 这是一场观察力与分析力的交锋。 哪怕再多“一个问题”、再拿走“一枚原能块”，那么许承所要付出的代价都有可能是致命的！ 许承将自己所要付出的代价完美维持在了底线之上，最终以重伤的结果得到了两枚原能块。 至于那些深空学社的成员是如何提取大量原能块的呢？ 可能是需要加入深空学社之类的。 忠诚——也可以是代价。 总而言之，在这一次的交锋中，许承受了重伤，但最终略逊一筹的还是社长。 他彻底损失了这座深空学社的据点。 虽然许承和星辰商会都不想接手这里，但目击者们是非常乐意的。 他们到底是背靠官方的组织，是有责任和义务来解决这些非法的超凡据点的。 许承掂了掂手里的两枚原能块。 再继续和社长纠缠下去也没什么必要了，他刚想离开，却忽然发现水池上再度浮现出了社长的话。 许承和会长现在在房间外，离水池很远，但通过调整角度还是能看清楚的。 社长说的是： “再多问问我这个老狐狸一些问题，万一问出来了呢？” 近乎请求。 许承不解。 一旁，会长小姑娘解释道： “他知道有关于诡异生物的一切，当然也知道它们的弱点或是解决方式，以及更多的真相。” “但他没办法主动说出来，因为他只是个搜索引擎罢了。” “人们尝试询问他，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问出相对应的‘关键词’，因此总是得不到想要的回答。” 伴随着会长小姑娘的解释，许承的瞳孔微缩。 他意识到了什么。 会长小姑娘背着自己鲜血淋漓的双手，蹦蹦跳跳地来到许承的面前。 歪着脑袋，微笑道： “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什么也无法说出来——很像是电影里的‘诅咒’，对？” “这也是他理解了一切之后，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之一。” 社长如此。 会长小姑娘何尝不是这样呢？ 超凡者皆如此。 背负着诅咒，行走在黑夜。 至死方休。 第一百六十七章 车车 那件库房是不可能再进去的了。 社长对于自身特性的开发程度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不只是许承，即便会长小姑娘也是第一次目睹。 如果说会长小姑娘是将“概率变换”运用到了实战中，那么社长就是将“等价交换”玩出了花！ 若非楚秋在房间内提前跟许承打了一声招呼，且许承也预判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只怕许承所受到的伤就不仅仅是那两道了。 再多问一个问题、再多拿一块原能块，许承都将受到更为致命的重创。 这就是等价交换！ 而如果许承自身无法承担所需要付出的代价，那么下一个要结算代价的人是谁呢？ 会长小姑娘。 她早已看出此行的死亡率为20，只是没料到那20的死亡率竟然源于深空学社社长的特性！ “真是条死不掉的老狐狸……” 会长小姑娘撇了撇嘴。 另一边，许承也完全包扎好了伤口。 两人原路返回，就此离开了这座地下洞穴仓库。 此行，收获…… 颇丰！ 嗯？明明看起来都是两人吃亏了，为什么说收获颇丰？ 有的时候，“收获”不能单单只看数量，关键还是在于“质量”。 许承收获到了两块纯天然的原能块。 虽然仓库内储存有极大量的原能块，但那些都是由人造超凡者们的尸体等价交换来的，属于人造原能块。 这种人造原能块的品质极为低劣，只能用来制作原能药剂。 真正的超凡者无法使用，楚秋甚至一闻到就要吐。 所以那些人造原能块对于许承来说是毫无用处的。 那两枚天然原能块则不同。 是正儿八经从死去的诡异生物身上获得的，与目击者或星辰商会手里的无异。 甚至单论品质，要比许承先前见过的那些都要高！ 大约可以等同于四只诡异生物死后遗留下来的原能块数量。 四场大战，两枚原能块。 这已经是相当了不得的收获了。 算上之前许承手里原本就有的，他现在共有三枚半的原能块。 而在另一边，会长小姑娘这里。 正如之前所言的那样，三大超凡势力中，论天然原能块的储备，星辰商会内部是最多的。 谁让他们尤其擅长与诡异生物相处呢？ 虽然原能块是多多益善的，但对会长小姑娘的吸引力也没有那么强。 会长小姑娘真正的收获，是有关于自己的老对头——深空学社社长的情报。 在超凡世界中，一字情报值千金！ 知道得越多，才越有可能在敌对的时候找到正确的应对方法。 例如社长的“等价交换”。 在完全未知的情况下与社长交手，绝对会在他的特性能力与算计之下吃大亏的。 这一趟下来，会长也对社长的特性能力有了全新的认知。 情报战层面的优势，由此而生。 所以无论是许承还是会长小姑娘，其实都对这一连串苦战的最终结果很满意。 正如会长小姑娘之前所说的那样：双方的共同获利概率高达80。 可喜可贺。 …… 不愧是定制版的豪华跑车，质量真的没得说。 哪怕已经破破烂烂，甚至连引擎盖都快掉了，也依旧还能继续开。 跑车沿着盘山公路，继续前进。 因为如果直接返回的话，很有可能正面碰上正在观星山景区内搜索的目击者们。 就这样，许承开着车，带着会长小姑娘绕了一个大圈。 途中，会长联系了自己的人。 他们都还在原地待命，同时也已经发现了目击者们的踪迹。 对此，会长只给出了两个字的命令： “快跑。” 胜率0001，不跑等什么？ 她也给出了新的约定碰头地点。 大约半小时过后，跑车来到了一处相对偏僻的小道。 会长小姑娘下车，又等了几分钟。 植物小哥、占卜师、还有星辰商会的其他人终于赶到。 会长小姑娘朝着许承挥了挥手，微笑道： “老先生，我们再会的几率是98。” “嗯，再见。” 许承点了一根烟，同样挥手示意。 星辰商会内部的派系众多。 就做法而言，会长小姑娘的这一派虽然偏执，却并不主张爆发剧烈的矛盾冲突。 可以说，会长的存在就像是一台“稳定器”。 只要她还在，那么星辰商会的那些“群龙”们就不会失控，也不会做出太出格的事情。 脆弱的平衡也是平衡，这样最好。 许承目送着会长小姑娘离开了。 然后掏出手机，拨打了老爷子的电话号码。 也就只有他，才能先办法将一台破烂的跑车不着痕迹地处理掉了。 “你也在观星山？” 电话那头的老爷子颇感诧异。 “我家冠军刚刚才打电话过来，让我派人去接她。” “哦，你放心，虽然受伤了，但跟平时没两样，一两天就能又蹦又跳了。” “什么？跑车坏了？那可是新车啊！” “坏到什么地步了？你拍张照给我，我找人看看能不能修。” 于是许承用手机拍了张照，发送给了老爷子。 老爷子看了看照片。 沉默了。 “不可能修好了，都是定制的配件，修起来的价格要比新买一辆还要贵。” “所以我再送你一辆新的好了。” 老爷子向来是无所谓的。 但当他仔细看了看那张照片之后，便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嗯……” “知道吗，我在官方那边也有点关系。” “要不然我送你一辆装甲车？能抗穿甲弹的那种。” 许承：“……” 许承：“之前的同款老爷车就好，我可以说成是花钱修好了。” “哦，好。” 老爷子略显失望。 因为他真的有一辆重型装甲车想要显摆。 于是乎—— 老爷车，复活！ …… 许承徒步离开了观星山景区 而在星辰商会和许承离开之后不久，负责人、楚言两人也终于找到了深空学社的据点。 韩行也身处于附近，继续隐匿着自己，以防万一。 三人正打算进一步探索这里，却忽然碰见了许多来援的深空学社成员。 大约有三十余人，都是人造超凡者，非常豪华的阵容。 这座据点内的原能块虽然对星辰商会和目击者都没用，但对于深空学社来说却是难得的资源。 他们不想放弃这里。 见此情形，明面上的负责人取下了自己背后的黑匣子。 韩行同样将手指按在了背后黑匣子的开关上。 不到万不得已，韩行不想在“除目击者”之外的人的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 他是目击者藏在海城的一把“刀”，非必要时不得出鞘。 负责人咧嘴，低声朝着对讲机笑道： “老韩，看我表演啊！” “嗯。” 韩行点了点头。 两人正严阵以待之际，一道人影却忽然拦在了负责人的面前，阻止了他的动作。 她身着紧身背心和牛仔裤，手持双刀。 是楚言。 眉眼低沉，目光望向眼前的深空成员们。 “我今天运动量不够。” 声音平静，双臂自然下垂，身体微躬，刀尖点地。 歪着脑袋，道： “来，你们给我热热身。” 又一场屠宰，开始了。 这是楚言的表演。 第一百六十八章 超究极惊悚的大恐怖 傍晚。 许承开着一辆崭新的同款老爷车，哼着小曲儿，回到了自家杂货铺的停车库内。 老爷子的效率真的很快。 十分钟前下单，十分钟后就可以提车了。 别问，问就是钞能力。 所以许承其实很早就能回到家里的，但毕竟是短时间内第二次喜提新车，自然要开出去兜兜风。 ——跟楚秋一起。 夫妻二人在郊区逛了一圈，找了家服装店买了套新衣服，又找了一家甜品店吃了个下午茶，这才回到了家里。 楚秋伸了个懒腰，原能连接断开，心满意足地消散了。 许承则一边伸着懒腰，一边走向了自家杂货铺的门口。 另一边，芊芊也在老爷子的医疗团队那边处理好了身上的伤，打车回家。 父女二人恰巧在杂货铺的门口碰面了。 “嘿！老爸！” 芊芊的脸上还缠着绷带，但看起来却格外开心。 痛痛快快打了一场，对于芊芊来说是再痛快不过的事了。 许承已经从老爷子那边听说了这件事： 听老爷子说，芊芊似乎是在观星山景区跟什么人打了一场，最终险胜。 许承了然。 还能是谁？多半就是武者。 武者的死已经是必然的了，且身上的原能已经消耗殆尽，无法再使用超凡级别的力量。 因此武者大约是以纯粹的“人”的身份，与芊芊打了一场拳赛。 芊芊赢了。 真厉害啊…… 许承不禁发自心底地感叹： 无论是武者，还是自家这个闺女，都是真的厉害啊！ 然而，芊芊并不知道许承已经知道了她不想让许承知道的事情。 这句话很绕，但就是事实。 所以芊芊还在琢磨着怎么跟许承解释自己身上的那些伤。 思来想去，芊芊的脑袋上最终亮起了一个灯泡。 “老爸，我把景区里那个气枪摊位的老板赢急眼了，他抄起凳子就要来干我，我跟他起了点小冲突……” 芊芊挠了挠头，嘿嘿笑着。 许承：“……” 行，也算个理由了。 许承点了点头，咧嘴笑着问道： “爬山好玩吗？” “好玩！” 芊芊当即回答道。 难得碰见了能跟自己打得如此痛快的好对手，怎么能不好玩呢？ 许承笑着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芊芊心领神会，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啪！ 两人拍掌庆贺，一并走进了杂货铺的大门。 “下次有空再出去玩。” “好啊老爸！” 人嘛，就是要多出去走走的，这才好玩。 …… 芊芊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倒头就睡。 她在老爷子那边吃过饭了，因此只要足够多的睡眠，就能加快身上伤势的恢复。 许承则在自己的房间内打开了笔记本，整理期了有关于观星山景区的情报。 例如三大超凡势力各自的原能块获取方法、深空学社社长的特性能力、会长小姑娘的战斗方式等等…… 还有那名为“红雾”的诡异生物。 诸如此类。 这些都被许承记录在了自己的笔记本中，顺便画上了几笔速写方便理解，其中也留出了不少的空位。 更多的情报，还需要之后听一听韩行等人的消息。 正如会长小姑娘所打算的那样，超凡者之间的情报战是绝对不嫌多的。 有空叫小韩过来再吃几顿饭。 ——许承如是想道。 合上了笔记本，许承深吸一口气，从冰箱里取出来了一块西瓜，榨汁喝。 原能块的事情暂时结局了。 三枚半的原能块，再不进入战斗状态的情况下，也足够楚秋使用三四个月了。 与此同时，城中村、观星山景区——这接连两场大战，使得三大超凡势力都不同程度地感受到了疲惫感。 他们也需要时间休养生息。 因此三大超凡势力的行动消停了许多，除了一部分天然性质的诡异降临事件之外，连平时最忙的目击者们也很闲。 韩行等人得以暂时喘息。 于是乎，平静的生活又开始了。 许承每天做做饭、看看电影、吃吃瓜、看看倒霉闺女和倒霉女婿、再吃吃瓜…… 快乐。 然而，沉浸在日常中的许承并不知道，危险即将来临！ 远超一切诡异生物或是其他强敌。 那是连许承都会觉得无比惊悚的大恐怖！ 一切，都发生在那个温暖的午后…… …… 那天。 距离观星山大战大约过了一周左右。 入秋。 许承收拾好了午饭用的碗筷，然后坐在自家的沙发上，随便找了一部电影来欣赏。 《热血警探》——非常有意思的电影。 而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楚秋的身影忽然缓缓飘了出来，然后搭在许承的肩膀上，问出了那个恐怖至极的问题： “老头子，你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吗？” 许承：“……” 许承：“……” 许承：“……” 这世上还有比这个更恐怖的问题吗？！ 没有了！绝对不可能有了！根本不可能有啊！ 一瞬间，许承只觉得自己的头皮在发麻。 冰冷的寒意涌上手脚，似乎下一秒就要宣判许承的死刑。 他哪怕是去和一百个武者互殴，也绝对不想再听到有关于这个问题的任何一个字了！ 然而，楚秋的声音却再度响起。 她微笑着又一次询问道：“老头子，你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吗？” 许承的大脑开始快速思考。 结婚纪念日？楚秋的生日？芊芊的生日？楚秋的忌日？ 都不是啊！ 这些重要的日子，许承可是记得一清二楚的，根本不可能忘记！ 可问题的关键就在于此，因为许承根本想不起自己究竟漏掉了什么日子！ 楚秋继续微笑。 笑容逐渐冰冷。 “老头子？” “哦！嗯？刚才在看电影呢。”许承仿佛大梦初醒。 楚秋笑道：“那么，现在来回答。” 许承：“问题是什么来着？” 楚秋：”明天是什么日子？” 许承咧嘴哈哈笑着，“还能是什么日子，当然是那个重要的日子啦！” 楚秋的脸离许承更近了。 “那你说，是什么日子啊？” 许承无奈，“这是什么问题？就是那个重要的日子啊！” 楚秋继续靠近，脸贴着脸，“说啊，是哪个重要的日子？” 许承：“……” 唯有沉默以对。 楚秋一把搂住自家老头子的肩膀，微笑道：“你搁这儿祈祷呢？” 许承深吸了一口气。 “在我回答之前，我想先说一句话。” 楚秋：“说。” 许承：“明天是你第一次下厨，结果把厨房炸了的48周年纪念日，我怎么会忘了……￥&……” 许承的话未说完，就被楚秋一记三角锁喉，直接给勒住了。 楚秋满脸涨红。 “老头子你都记一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赶紧给我忘了！” “明天是咱们侄女楚言的生日啊！” 许承：“……” 许承：“哎？” 老太婆你先轻点，我要被勒死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可喜可贺 楚秋当然是勒不死许承的。 她连一杯水都很难才能拿起来，又怎么可能在物理层面对许承造成伤害呢？ 玩而已，许承乐意。 打年轻的时候起，夫妻二人就经常打打闹闹的，算是日常生活中的一种游戏。 等到楚秋玩够了，这才从许承的肩膀上下来，继续靠在自家老头子的肩上。 许承夸张地喘了一口气，随即继续看电影。 楚秋：“？” 楚秋：“老头子，你难道就没有什么反应吗？” 许承诧异道：“什么反应？” “明天是咱们侄女儿的生日啊！” 楚秋强调道：“侄女，楚言。” 许承：“哦。” 他应该有什么反应呢？ 许承又不是楚言的同龄人，而是她的长辈。 对于小辈生日这种事情，只需要给点礼物祝贺一下就行了。 不然还能怎么样？举办一场巨大的生日宴会？ “年轻人的事，让他们年轻人去玩就好了，他们请咱们过去就去，不去就不去。” 许承对这种事看得一向很开。 毕竟，有些时候长辈在场，年轻人们玩得都不会很开心的。 但楚秋却忽然捏着许承的脸，继续补充道： “孟钧会给咱们侄女过生日的。” 许承：“嗯……” 许承：“孟钧……是谁来着？” 这个名字很熟悉，但一时间怎么也想不起来，仿佛很久没有提过了一样。 楚秋瞬间头大。 “就是那个海城目击者分部的负责人啊！” 哦哦哦哦哦！ 负责人。 负责人就说负责人嘛，好端端的负责人怎么还有个“孟钧”的名字，叫人怪分不清楚的。 在意识到孟钧就是负责人，而负责人打算给楚言过生日的瞬间。 许承——动了。 蹭的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随便披了一件外衣就往杂货铺外面走。 楚秋早就料到有此一幕，所以也没有多问，而是笑着躺在沙发上，随意摆动着双腿。 她高声嘱咐道：“老头子，别忘了买点柚子，最近的应季水果！” 许承点了点头。 快到秋天了，西瓜也越来越少了，品质好的更是稀有。 他必须抢上最后一批。 因为那是明天必不可少的必需品！ 想象一下： 一位年轻人要给另一位有好感的年轻人过生日，而后者答应了。 在生日宴会上会发生什么？ 就算不发生什么，他们的心声又会是何等精彩？ 此情此情，如果没点西瓜汁来配的话，未免是有些太过浪费了。 所以这还等什么？赶紧去水果店啊！ 许承离开了杂货铺。 路上，许承还在继续琢磨着，也不知道负责人打算怎么给楚言过生日。 总不能是那种假装不知道，然后偷偷摸摸地准备生日宴会的俗套剧情？ …… “如果你明天装作不知道我生日，然后偷偷摸摸地给我准备，我就把蛋糕拍你脸上。” ——这是楚言的原话。 在海城某处的偏僻角落，有一家店铺。 招牌非常简洁，门面也相当朴素。 这里是海城目击者分部之一，也是目击者在海城的最大据点。 一家名叫“蔚蓝”的酒。 静。 就是那种请一个驻唱歌手，或者干脆随便放点音乐，然后进来的人安安静静地喝酒，或者聊聊闲天的地方。 非常安静。 蔚蓝。 ——这个词其实代表了很多意思，例如单纯的颜色、某种形容、或是这颗星球本身的命名。 非常有逼格的一个词，很符合一家秘密静的格调。 蔚蓝酒的老板是个真正的生意人，非超凡者。 他曾经被目击者救过命，最终加入了目击者，因此很乐意将自己的这间酒贡献出来，并加以改造，作为目击者们的据点之一。 目击者们当然不可能直接经营一家酒了。 那样所要耗费的心力实在太大，也更容易暴露个人的存在。 所以蔚蓝酒的老板、服务生等等，几乎都是知晓超凡存在的普通人。 也就是目击者中的“后勤人员”。 偶尔，也会有休假中的目击者来帮忙，感受一下这里安静和谐的氛围。 这样有利于他们在对抗诡异生物的时候，不会那么容易就发疯发狂。 综上所述。 蔚蓝酒平时的客流量中。 约有九成都是目击者，另外一成则是深夜误入到此的普通人。 例如愁苦的打工人，或是迷茫的青年男女们，诸如此类…… 一层为营业区、二层为休息区、三层为员工宿舍。 地下一层为禁区，只有目击者们才能进入。 对于目击者们来说，这里真的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地方。 而在今天的傍晚。 生意略显冷清，唯有两名年轻的一男一女坐在一层的把台前，静静地喝着朴素的酒水。 是负责人与楚言。 下午的时候，他们是一起训练的，而后分头洗漱了一下，就坐在一起喝酒，闲聊着一些有的没的。 今晚很平静。 负责人一如往常，笑着讲述一些有意思的故事，绝口不提明天就是楚言的生日。 几番对话下来，楚言忽然话锋一转，说出了刚才的那句话： “如果你明天装作不知道我生日，然后偷偷摸摸地给我准备，我就把蛋糕拍你脸上。” 楚言喝了一口酒，面色平静道： “我最讨厌‘意料之外’了。” 这是民间超凡者的职业病。 因为一旦在战斗中发生“意料之外”的事，往往就意味着情报战层面的彻底失败。 多半就是要死了。 所以楚言很不喜欢那种感觉。 负责人也是超凡者，明白楚言的感受，因此干脆道： “明天就在酒里给你庆生？” 蔚蓝酒是非常安全的地方，适合这种庆祝活动，而且楚言也熟悉这里。 “好啊。” 楚言点了点头，视线望向负责人，露出了淡淡的微笑，“谢谢。” 身为民间超凡者，她在外漂泊许多年了，极少有人专门给她庆生。 所以楚言其实是很高兴的。 负责人看见了楚言的微笑，不禁愣住了。 【哦呼！】 他不知道这股缘分究竟从何而起。 但一个人，此生总有一个时候，会遇见一位一见钟情的人。 对？ 人是要相信爱情的。 负责人咧嘴嘿嘿笑着，心里想着一件事，嘴里说着另一件事： 【不客气。】 “我喜欢你。” 负责人：“……” 负责人：“……” 负责人：“……” 等等！ 三秒钟过后，负责人才意识到，自己的标点符号划错了！ 他在脑海中想的是“不客气”，脱口而出的却是那句“我喜欢你”！ 负责人的神情僵硬无比。 在如此随意的地方说出“喜欢”两个字，楚言小姐真的会开心吗？ 负责人缓缓转过头来，目光有些不太敢看楚言的眼睛，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对方的嘴唇上。 楚言的嘴唇张开，平静地吐出了两个字： “好啊。” 自然而然，顺理成章。 …… 于是乎，在这个夜晚。 许承错过了整个夏天最有意思的瓜。 血亏。 但，可喜可贺。 第一百七十章 蔚蓝酒吧 第二天。 一大早，芊芊摆弄着手机，拉开了厨房的大门。 许承正在捣鼓早饭。 芊芊按动着手机屏幕，头也不抬地兴奋道： “老爸，今天是我老姐生日哎，我才知道！” 许承：“……” 倒霉闺女，这话你跟我说也就行了，可千万别在外面直接脱口而出啊。 忘记了别人的生日，还表现得非常随意。 这样是很不礼貌的。 但仔细想一想，似乎也没什么。 普通人的繁文缛节，并不适用于超凡者们，以及芊芊这种与地下世界沾边的人。 他们根本就不需要浮于表面的礼节来彰显存在感。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想表达什么就表达什么； 想去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因为他们就是“他们”本身，率性而活。 过于纠结自己小心思的那种人，只会在面对诡异生物时逃走或发疯，连直面那片黑暗的勇气都生不出。 话题扯得有点远。 芊芊之所以知道今天是楚言的生日，是因为今早楚言给芊芊发了条短信。 {老妹，今天我生日，咱们晚上去孟钧的酒里吃蛋糕，别忘了叫上姑父，这边有他爱喝的酒。} {地址我发给你，一定要来啊！} 芊芊当然是会去的。 只是现在，她有一个比较严肃的问题急需许承解答。 “老爸，你听我老姐的原话。” 芊芊将楚秋的消息复述了一遍，而后认真询问道： “那个‘孟钧’是谁来着？” 许承：“……” 许承：“就是那个韩行的朋友，他公司哪个项目的负责人，大家都叫他负责人。” “哦哦，是他！” 芊芊恍然大悟，又略显不解道：“好好的一个负责人，叫什么孟钧啊……” 许承深有同感。 “那我回一下老姐消息，咱们八点钟到。” “好。” 父女二人确定好了时间，各忙各的去了。 …… 傍晚。 芊芊换上了一套休闲的便服，穿着运动鞋。 许承则换上了一套休闲西装。 两人的打扮都是那种非常随意的，但同时也简单好看。 虽然是自家侄女的生日宴会，但楚言的社交圈子父女二人并不是特别了解。 万一有其他外人在，那当然是不可能给自家亲戚丢脸的。 但话又说回来了。 彬彬有礼的老绅士； 青春靓丽的小姑娘； 这对父女，无论走到哪里、无论何种情况，都是不会“丢脸”的。 两人在白天的时候都各自准备好了一份礼物，且都已经包好了。 父女二人坐上了老爷车，沿着导航一路前进，直奔蔚蓝酒。 海城很大，而蔚蓝酒距离许承家还是有一定距离的，车程大约一小时。 一小时过后，老爷车停在了导航指示的地点。 下了车，又走了大约十分钟，这才拐进了一条街的街口，来到了蔚蓝酒的门前。 这里是真的偏僻，外面的街道上都没几个人。 推门而入。 酒内的情景，倒是让许承有些意外。 平缓而又优雅的音乐传入许承耳中，柔和的灯光也让他的眼睛很是舒服。 酒内部十分宽敞，占地面积较大。 有个人喝酒的台，也有可以聚在一起聊天的酒桌。 装修得真不错。 无论是整体的格调，还是一些布局的细节。 可以看得出，这家酒的老板花了大心思。 叮铃！ 大门触碰到了外侧的风铃，轻轻的脆响预示着客人的到来。 一位酒的服务生迎了上来，是个带着微笑的小姑娘。 “先生，小姐，你们好，今晚我们酒有包场，请问你们有预定吗？” 芊芊点点头，“我们是负责人的朋友。” 服务生：“？” 许承提醒道：“就是孟钧。” “哦哦，是孟先生的朋友。” 服务生了然，“请跟我来。” 许承有些好奇，便静下心来，聆听起了这名服务生的心声。 【好耶！目击者包场，今晚可以早点下班了。】 这名服务生小姑娘并不是一位超凡者，应该属于目击者们的后勤人员之一，略微涉足过超凡世界。 这样的人其实很多的。 没有足够的天赋涉及超凡，但同时又很倒霉地接触到了超凡世界。 目击者们很乐意在自愿的前提下吸收这些人，以作为后勤人员。 服务生小姑娘正打算引父女二人入座，迎面却忽然走来了一位中年人。 他就是蔚蓝酒的老板。 酒老板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嘱咐道：“今晚没什么事，现在就走。” “哦，好的！” 能提前下班，小姑娘当然是非常开心的。 将酒交给目击者们并无任何不妥，更不用担心惹出乱子，因为目击者的成员们整体素质都极高。 酒老板朝着许承微笑着点头示意。 “负责人说您喜欢喝酒，酒水已经备好了，请您好好玩，我推荐四号啤酒。” 许承笑着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酒老板的心声也传入了许承的耳中。 【这两位就是楚言小姐的亲戚？】 【听负责人说这两位是普通人，专门嘱咐过不要让他们接触超凡。】 【唉，不接触才好啊，我也想毫无负担地走夜路，哪像现在，碰见阴暗的小胡同，连看都不敢看一眼。】 酒老板的心理状态非常典型。 普通人在诡异生物面前是无力反抗的，因此往往会在接触诡异生物之后，对黑暗产生本能的恐惧。 【走了，下班回家！】 酒老板和服务生小姑娘都走了，只留下了许承和芊芊。 父女二人转过拐角，蔚蓝酒的一层大厅完全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这里已经有了不少人，大约七八个，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 他们都是海城这片的目击者，且处于休息时间，与负责人或韩行的关系较好，受邀而来。 基本也都是参与那次新无明号救援的人。 这些人注意到了许承和芊芊，纷纷举起手中的酒杯示意。 他们都明白今晚需要注意的事。 眼前的父女二人是楚言的亲戚，也是与韩行密切相关的人。 所以今晚不谈超凡，只是一场简单的生日宴会。 大家一起热热闹闹的，多好啊！ 正在这时，旁边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是韩行。 “许叔叔，芊芊，这边！” 韩行身处于酒台中，挥手招呼道。 他经常来酒帮忙，因此简单的调酒是没有问题的。 许承坐在了酒台边上，根据酒老板的推荐，点了一杯四号啤酒。 他有些好奇，询问韩行道： “我侄女和负责人呢？” “去隔壁街道的蛋糕店取蛋糕了。” 韩行回答道。 但与此同时，他的心声却说了另一件事： 【话说，为什么我之前好像看他们两个人手拉着手？】 “等等！” 在听到了这一心声之后，许承忽然止住了韩行的动作。 “我不要啤酒了。” 许承换了想法，示意道：“给我来一杯西瓜汁。” 如此有乐子的心声，当然要用西瓜汁来配才最好！ 负责人和楚言，手拉着手？ 真带劲！ 第一百七十一章 简单的感情 蔚蓝酒。 这里是海城目击者的据点之一，大隐隐于市。 听起来是一家很有逼格的店，对？ 但实则不然。 芊芊去到处逛逛，到处玩玩了。 许承则坐在把台前，喝着韩行递给他的西瓜汁。 目光环视四周，观察起了周围。 这里的氛围跟许承预想中的相差很大。 陌生人大约有七八个。 三三两两的目击者坐在一起，还有少数是一个人坐着的。 他们的服装打扮各异，但身边统一放着自己的黑匣子。 喝酒、喝饮料、聊天。 因为蔚蓝酒在平日里是对外开放的，除却特殊时期，这里就是一家普普通通的安静酒。 目击者们有一个默认的规定，那就是若非必要，不在除酒地下一层之外的任何地方谈论超凡。 这样有助于目击者们在那无边无际的恐怖黑暗中获得短暂的歇息。 喝点酒或者饮料，然后跟朋友们乐一乐。 再继续去黑暗里厮杀。 这是海城的目击者们非常喜欢的一种生活节奏。 今天，一如往常。 虽然负责人要给他的民间超凡者朋友过生日，但这场生日宴会的表现形式却跟年轻人们常见的截然不同。 没有吵吵闹闹的庆祝，也没有乱七八糟的人情往来。 负责人只是用私人通讯发了条简短的消息： 今晚酒水我付，有空就来坐坐，时间正好的话就分一块蛋糕吃。 简单直接。 但舒服。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现在是晚上，恰巧是目击者们工作的时间。 所以在许承坐在台上的时候，偶尔能看见这一幕： 两三名目击者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 然后其中一名目击者的手机忽然开始了震动，似乎受到了某种讯息通知。 于是他立刻站起身来，朝着同桌的朋友们打了声招呼。 “城西俊生街三路，走了啊！” “嗯，小心。” 朋友们举杯相送。 然后那人就拿起了自己的黑匣子，离开了蔚蓝酒。 他不一定是要去处理诡异降临事件，也有可能是追捕一些不守规矩的超凡者，例如深空或者星辰商会的底层喽啰。 那些一个人坐着的，看起来性格有些孤僻。 但在离开的时候，还是会跟台内的韩行打一声招呼。 “老韩，我撤了。” “小心夜路。” 韩行简单地嘱咐了一句，含义不言而喻。 等到那人走了，韩行这才对许承无奈介绍道：“他们公司经常晚上加班，要出外景。” 许承喝了口西瓜汁，感叹道：“年轻人，不容易。” “是啊，真不容易。” 韩行眼瞅着许承的西瓜汁见底了，便又给他来了一杯。 之后，就坐在台内的凳子上，脑袋里开始胡思乱想今天白天的事。 基本都是有关于负责人还有楚言的。 今天早上，负责人结巴了。 他将自己的脑袋浸泡在冷水中长达一分钟，以确保自己昨晚的记忆不是在做梦。 负责人表白成功了。 ——在楚言生日的前夜。 就那么非常简单的说了一句“喜欢你”，然后对方就答应了。 一切都很自然，甚至流畅得过分。 现在负责人和楚言是男女朋友关系，刚刚一起去隔壁街道拿定好了的生日蛋糕。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我不理解。】 许承喝着西瓜汁，听着韩行的心声，忍不住乐了。 年轻人还是太年轻。 这又有什么难以理解的呢？ 超凡者们的人际关系往往很简单。 甚至简单得有些过分。 因为当人们处于一种极度的高压状态下的时候，就没心思去顾及那些人情啦、行为暗示啦之类的东西了。 没必要，也累。 喜欢就是喜欢，厌恶就是厌恶。 当人们有其他更需要花费心思在意的某样事物时，其实他们有关于“感情”的那一部分就会变得非常单纯。 因为那是最容易得到的温暖了啊！ 超凡者们时刻与诡异和疯狂相伴，因此他们当然没心思再去琢磨那些复杂烦乱的感情。 所以超凡者们的爱情往往简单直接。 甚至无聊到了极点！ 这难道不令人羡慕吗？ “再来一杯咖啡，不加糖和奶。” 许承对韩行说道。 韩行有些意外，毕竟许承的西瓜汁还没喝完，但还是为许承冲泡好了。 许承将那被咖啡推到了自己的邻座上。 在韩行看来，座位上并没有什么人。 【难道是许叔叔接下来想喝咖啡，所以提前点好了？】 韩行转头去洗了个杯子。 再看那被咖啡，隐约间竟然少了一口！ 【嗯？！】 韩行发现许承仍旧在喝着西瓜汁。 咖啡和西瓜汁一起喝？这是什么个味道？！ 韩行是看不见的。 楚秋的身影显现，偷偷摸摸地喝了一口咖啡，然后注意到了诧异中的韩行。 吐了吐舌头。 “略！” 然后就坐在把台前的凳子上，晃悠着双腿。 “怎么还不回来？” 楚秋说得是自己的侄女外加她的新男朋友。 也就是楚言和负责人。 老太太嘛，总是喜欢关心年轻人们的终身大事的。 …… 等到那杯咖啡喝到底。 大约十分钟过后。 蔚蓝酒的门又一次被打开了。 楚言先走了进来，然后负责人拎着蛋糕紧随其后。 他们看见了坐在把台上的许承。 楚言挥手招呼道：“姑父！” “嗯。” 许承点了点头，抬手示意。 他正想再点一杯西瓜汁，然后听一听负责人的心声，却发现身后的楚秋忽然沉默了。 嗯？ 老太婆怎么了？ 许承的目光向后望去，却发现楚秋正眉头紧皱，目光死死盯着楚言与负责人的背后。 楚秋的手搭在了许承的肩膀上，轻声提醒道： “老头子，来者不善。” 不善？ 谁不善？ 那当然不可能是楚言和负责任了。 “不善”的人，位于那两人的身后…… 吵吵闹闹的声音传来。 又有人拉开了蔚蓝酒的大门，是一群身着各异的年轻人，应该有十位。 为首的是一位身穿运动服的青年，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十分自来熟。 “哈！言姐，生日快乐！” 负责人的目光后移，瞳孔深处闪过一抹诧异，但很快就被压制了下去。 他是海城目击者的负责人。 在目击者的地盘上啊，他是绝对不会、也是不可能惊慌的。 而且这群人他似乎曾经见过。 …… 谁最先了解了事情的全貌？ 是许承。 在那一瞬间，大量的心声涌入许承耳中，让他最先得知了那群年轻人的真实身份。 负责人：【想起来了，我在情报上见过他们当中的几个，他们是民间超凡者。】 负责人：【之前我还尝试接触过，但没有后续消息了。】 负责人：【他们是楚言小姐的朋友吗？】 …… 楚言：【嗯，有朋自远方来……】 楚言：【砍死好了。】 显然，不是朋友。 第一百七十二章 民间超凡者 在超凡世界中，“目击者”这三个字，是绝对不能招惹的。 他们是一群疯子。 专业至极的疯子！ 无论身处于何时何地，目击者们都有能力在瞬间做好迎击敌人的准备。 例如现在。 …… 那群年轻人的出现是非常突然的。 当楚言与负责人走进蔚蓝酒之后，那群年轻人就顺势也走了进来，仿佛一场完美的巧合。 巧合？ 开什么玩笑？！ 楚言暂且不论，以负责人的个体战斗素养而言，视觉死角这种东西在他周围根本就不可能存在。 而当那群人出现在负责人的身后时，负责人的眼中闪过了一抹极为细小的诧异。 那只能说明一件事—— 即便那群年轻人离得这么近，负责人也没有注意到他们！ 答案只可能有两种： 跟踪、或者久候多时。 但无论是这两种答案里的哪一个，都只能说明这群年轻人抱有极强的目的性。 来者不善吗？ 因此，在下一个瞬间—— 整座蔚蓝酒的气氛变了。 在场的六七位目击者都把手伸向了自己的黑匣子，同时做好了下一刻就迎敌出手的准备。 只要负责人一声令下，那些目击者们就将直接出手！ 但负责人却并没有声张。 身为海城目击者的负责人，负责人的头脑其实是极为灵活的。 他从刚刚的蛛丝马迹中，分析出了许许多多的情报。 【那群人就是民间超凡者，应该是一个小团体，不会错。】 【穿运动服的……我接触过，当初想要招揽他加入目击者，但被拒绝了。】 【之后他也不服目击者的管控，逃跑了，算是不受控的超凡者之一。】 负责人大致分析出了那群年轻人们的身份。 无疑，就是民间超凡者。 这群人在超凡世界中的定位其实非常特殊。 不受任何一方超凡势力的管控，平时主要在蔚蓝各地接受委托，赚取报酬。 自由度极高。 因此，这群人压根就不是一个整体，每一位民间超凡者的性格都是不同的。 有楚言这种，喜欢孤身一人，到处溜溜达达的。 也有运动服这种，召集了十来个人，共同组建起了一个小团体。 同时，负责人也注意到了那名运动服刚刚说的话： “哈！言姐，生日快乐！” 这说明那群民间超凡者知道今天是楚言的生日。 【难道他们也是来给楚言小姐庆生的？】 【他们是知道我目击者的身份的，但知不知道蔚蓝酒就是海城目击者的据点之一？】 【就目前来看，他们没表现出敌意。】 【嗯，先警告一下，然后静观其变最好。】 负责人的心中做出了相应判断。 于是他轻轻勾动手指，示意蔚蓝酒内的其他目击者们暂时不要冲动。 那名运动服仿佛没有注意到这一幕。 他上前一把搭在了楚言的肩膀上，笑嘻嘻道：“言姐生日，我们可不能缺席啊！” 楚言将运动服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扒了下来。 面无表情，平静道：“我生日，别人送礼，你们来送人头？” “哈哈，言姐还是那么毒舌！” 运动服仿佛情商极低，根本听不出楚言话语中的怒火。 他招呼身后的同伴道：“今天言姐生日，大家伙儿玩得开心一点啊！” 感觉像是运动服自己的生日一样。 令人不爽。 但由于负责人的命令，目击者们还是选择了无视。 …… 那群民间超凡者们直接走进了蔚蓝酒，人数正巧有十个，坐在了台周围。 韩行瞥了他们一眼，直接搬了一桶最便宜的啤酒放在了台上。 意思简单明了： 不要来烦我。 而在另一边，楚言离开去找芊芊聊天了，负责人则跟那名运动服站在一起。 两人找了个角落。 负责人：“上次联系……” 运动服：“还是上次。” 负责人：“……” 运动服拍了拍负责人肩膀，笑嘻嘻道： “我知道你们目击者看不上我们这些民间的，但今天不是言姐生日么？” “她在民间超凡者中可是很有名的，我们来给她过个生日，很合理？” “再说言姐跟你们关系这么好，我们也想凑个近乎呀！” 意思简单明了。 根据运动服的说法，他们这群民间超凡者想要利用楚言与目击者的关系，顺势与目击者交好。 这个目的听起来是非常合情合理的。 “这几年的诡异降临事件越来越可怕了。” 运动服抱怨道：“我们没有官方的支援，只靠自己，死伤非常惨重。” “所以正在琢磨，怎么抱一抱大腿。” 他对负责人笑道： “目击者们不是一直要招揽人才么？你看我们怎么样？” “总要比我们加入深空或者星辰商会好一些！” 民间超凡者虽然不如目击者，但好歹也是在超凡世界中厮杀许久，最后存活下来的。 单论个人战斗力，没毛病。 但负责人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虽然他到现在为止也没有发现什么原因。 思来想去，负责人做出了判断。 他对运动服警告道：“你们的事，明天我会上报目击者总部，再作详细打算。” “至于今晚，如果你们想给楚言小姐过生日的话，我欢迎。” “但是，跟目击者一起，就要守目击者的规矩，今晚有普通人在场，严禁谈论超凡。” 闻言，运动服连连点头，“好啊好啊！你放心，其他人那边我来说。” 似乎是真的想进一步与目击者结交。 …… 负责人来到了楼上。 本来是一场简简单单的生日宴会，却因为民间超凡者们的出现而变得复杂了许多。 他们究竟抱有何种目的？ 真如那个运动服所说的那样，他们过够了没有支援的生活，想要加入目击者？ 嗯…… 倒也合理。 只是还需要多加注意。 在楼上，负责人看见了正在二楼阳台吹风的楚言。 她刚刚跟芊芊闲聊了几句，就来到了这里。 眉头紧皱。 负责人过去询问道：“怎么了？” 楚言似乎很不喜欢那群民间超凡者。 但楚言却问出了另一个问题： “韩行也是目击者，对？” 负责人：“……” 负责人：“今天月亮真圆啊！” 楚言直接一把揪住了负责人的衣领，瞳孔中闪烁着蓝光。 负责人：“……” 负责人：“在观星山景区发现的？” 楚言点了点头。 这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负责人轻轻叹了口气，“很抱歉。” 出乎负责人的预料，楚言竟然摇了摇头，松开了抓住负责人衣领的手。 “不用道歉，因为我不在意这些。” 她的目光望向负责人，“我只需要一个‘保证’。” “嗯？” 负责人有些意外，“什么保证。” “保证韩行不是‘那种人’。” 楚言说道：“保证韩行这个人跟那群民间超凡者不一样。” 负责人更为不解了。 “是指……轻浮吗？” 那群民间超凡者的言行的确令人非常不适。 然而楚言却摇了摇头。 “不，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那群人——民间超凡者们，总觉得自己身为超凡者是一件非常‘特殊’的事。” 楚言的眼睛望着负责人的眼睛，认真道： “那种人，我很不喜欢。” 第一百七十三章 来一根? 夜空月光下。 蔚蓝酒中。 二楼阳台上。 楚言和负责人两个，正在一起看着外面的夜景。 闲聊。 负责人不太理解刚才楚言的说法，也就是那些有关于其他民间超凡者的事。 “什么叫‘觉得超凡者很特殊’？” 超凡者相比于普通人，经历过太多恐怖疯狂的事，又怎么可能“不特殊”呢？ 楚言轻轻叹了口气。 靠着阳台的栏杆，掏了掏自己的兜，拿出了一包香烟。 敲了敲底部，抖出了一根，然后将其叼在了嘴里。 动作相当熟练。 嚓……嚓…… 再取出打火机，将其点燃。 “呼……” 楚言吐了一口白烟，瞳孔转动，望向负责人。 伸手将那包香烟递了出去。 努努嘴，示意道：“来一根？” 负责人愣了下，然后摆了摆手。 “我不会。” “哎？” 楚言抬头望着天，然后脖子转动，横视着负责人。 看着对方略显茫然的脸，楚言微笑着询问道： “介意吗？” 是指她抽烟的事。 “不。” 负责人摇了摇头，“只是有些意外。” “但很合理。” 楚言又吸了一口，抬头望着天空，“无论是谁，亲眼看见诡异生物生吞活剥了二十五人，都得想个办法发泄一下。” 负责人顿了顿。 “几年前发生的事？” “六年前。” 楚言答道。 负责人了然。 身为海城目击者的负责人，负责人当然了解类似于楚言的这种心态。 面对着那些来自于黑暗的诡异与疯狂，一门心思投身其中的人，是活不长久的。 或死亡，或发狂。 人类是一种需要发泄渠道的生物。 不只是超凡者，那些生活在都市高压工作环境中的普通人也是如此。 网络上的咒骂、电子游戏内的怒气、对待身边人的埋怨…… 诸如此类。 超凡者中当然也有这种不讨喜的人。 甚至就算在目击者的队伍中，也有更疯狂的！ 相比于他们，“抽烟”这种发泄方式，属实是温和了许多。 所以负责人根本不在意。 他其实更在意另外两件事： 一个，是楚言对韩行身为目击者这件事的看法； 另一个，则是自己之前问的那个问题，毕竟楚言根本就没有正面回答过。 “什么叫‘觉得超凡者很特殊’？” 负责人又一次询问道。 楚言的手指夹住烟卷，抵住栏杆，开始回忆起了有关于自己的往事。 “我家是那种超凡世家，你知道的？” “嗯。” 负责人点了点头。 目击者到底是背靠官方的组织，因此在度假酒店事件结束之后，目击者的情报部门就收集好了有关于楚言的信息。 楚家——超凡世家。 他们早在十几代人之前，就已经与超凡力量接触过了，并传承至今。 是个有一定影响力的家族。 曾经，也跟其他超凡者一样，响应蔚蓝的号召，加入军团，参与了血幕战役。 血幕战役结束，军团分崩离析。 “其他超凡者或许过得很难，但我家不太一样。” “毕竟传承了超凡力量许多代，历史远远早于军团。” “军团输了，但我们还得过日子。” “所以在我们家，除了超凡者必须要在脑子里装一个思维锁之外，就没其他的什么东西了，该干啥干啥。” 楚言介绍了一下她们家的情况。 不只是楚家，其他超凡世家也是如此，人类与诡异生物的对抗由来已久。 军团——不过是一次惨痛的失败罢了。 真的很惨痛。 “我应该是在十二三岁的时候成为超凡者的，又用了一年时间觉醒了自身特性。” 这已经是天才的级别了。 楚言回忆道： “当时，我也考虑过加入你们目击者，但琢磨琢磨还是算了。” “我还是更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目击者们对于超凡者的管控实在是太严了。” 负责人对此表示理解。 各人有各人的活法，楚言明显更喜欢哪种逛来逛去的生活。 “于是，我隐藏起了自己超凡者的身份，直到大学毕业。” “我开始满世界的乱跑。” “表面上，我是一名撰稿人，专门为杂志社供稿。” “实际上，我成了一名民间超凡者，承接各类有关于超凡事件的委托。”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跟‘他们’认识了。” 楚言说到了重点。 “他们——民间超凡者。” 所谓的民间超凡者其实有两种意思。 一种是身份。 即，行走在民间的超凡者们； 另一种，则是一个小团体的名字。 一部分民间超凡者苦于独狼的种种不便，最终自然而然地报团取暖，形成了一个极为松散的小团体。 这个小团体真的太过松散了，甚至都没有领头人。 顶多是在网络上建立了一个聊天群。 聊天群的主要目的，其实是为了更好地完成蔚蓝各地的委托任务。 因此群里没事总会蹦出来这样的话： {罗巴洲南部闹鬼的城堡，推测难度b级，三人空缺，报酬丰厚，速来，要求装备精良手法熟练，七天内开打！} {出手c级委托任务一个，私人渠道，中间人可靠，过往委托记录可查！} {小队攻坚手死了，急招新人！+++++++} {……} 等等等等。 所以这个小团体并不能与其他三大超凡势力相提并论。 他们没有共同的信念，没有一个领头人，甚至各自的利害关系都不一致。 但无法否认的是，民间目击者这个小团体，给蔚蓝各地的民间目击者们提供了最低限度的支持与保障。 “我原本挺喜欢那个小团体的，没事喝喝酒抽抽烟，也没人管你，无论活还是死。” 楚言继续讲述道： “但最近这几年，他们的情况不太对了。” “楼下，那个穿运动服的，就是他。” “他聚集了一群人，都是想法差不多的，渐渐掌控了民间目击者的实际话语权。” 闻言，负责人意识到了这段情报中的重点。 在一个极度松散的团体中，出现了一群理念相对集中的人。 这也就意味着，那群人想要利用这个“团体”本身达成某种目的。 负责人眉头微皱。 “他们想要做什么？” “他们不想再活在都市传说中了。” 楚言缓缓道： “他们想要让蔚蓝的人知晓诡异世界的存在，然后将诡异生物视为入侵蔚蓝的‘怪兽’。” 烟丝在缓缓燃烧。 “而他们——超凡者们，将作为人类对抗怪兽的唯一力量，出现在世人的眼中。” “被尊敬、被重视、被认同、被夸赞、被感激……” “就像漫画里的超人一样。” 楚言吸了一口烟，目光转向负责人。 “他们想要成为人世间的英雄。” 第一百七十四章 杀人者 “等等。” 负责人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对于他来说，皱眉头本身就是一种难得一见的表情，更不要说是“眉头紧皱”了。 那往往意味着这件事真的很“大”。 大到离谱！ “他们想要将诡异生物公之于众？！” 负责人死死握住阳台的栏杆。 这是万万不可以的一件事。 诡异生物入侵蔚蓝这件事由来已久，早在人类的古代就有相应的记载。 那么，为什么人类没有大规模意识到诡异生物的存在呢？ 其实是有的。 例如各种鬼怪妖魔、吸血鬼和狼人、英灵神殿、法老的力量、女巫与教会…… 这里面的东西有真有假。 但不可否认的是，其中一定有与诡异生物紧密相关的部分。 但由于古代的信息交流不畅，连转述都做不到，因此也就被全都当做传说来定义了，不足为信。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时间来到近代。 那个时候，蔚蓝的高层已经意识到了诡异生物的存在。 他们试图组建军团，因此也没有直接对外公布过诡异生物的存在。 当时的蔚蓝官方认为，那样做没必要，而且是白费力气。 然而，当时无论是谁，都没有聊到一件事—— 正是这一点决定，阴差阳错地拯救了整个蔚蓝！ 因为诡异生物存在着一定“唯心”的属性。 人类的恐惧会大幅度强化降临之后的诡异生物。 一旦有一大群人知晓诡异生物的存在，同时再加以原能催化，就将导致无比恐怖的结果。 即——超大规模的诡异降临。 也就是血幕战役。 爆发在近现代的血幕战役，使得蔚蓝的高层得到了一个共识： 人类无力向诡异生物发起反攻，起码现阶段是如此的。 而一旦将诡异生物的存在公之于众，绝大部分的群众必将陷入恐慌。 届时，无数的骚乱将会爆发。 逃亡者、反抗者、趁机盈利者、不信者、兴奋者、无所谓者…… 比比皆是。 这就是“人”。 在那之后，“原能”就会如同一枚闪烁在汽油桶里的火星。 顷刻间便足以造成毁灭性的大爆炸！ 因此，绝不能将诡异生物的存在公之于众！ 目击者组织由此而生。 第一目击者、唯一目击者。 这是整个蔚蓝的“幸运”。 因为在得到这一点共识之后不久，信息与电子的时代来临了。 网络层面的高速发展，使得整个蔚蓝拥有了快速普及某样信息的能力。 如果人们想的话，只需要半个小时，就可以将一件事传遍全球，任何人都无法阻拦。 这就是现代信息网络技术的恐怖力量！ 如果诡异生物的情报在这个时代不加管控，只怕现在整个蔚蓝早已经成了一片人间炼狱。 想到这里，负责人沉默不言。 转身，要去拿自己的黑匣子。 楚言叼着烟，询问道：“你干什么去？” 负责人沉声回答道： “杀人。” 将诡异生物的存在公之于众——这已经不是理念冲突的级别了。 无论星辰商会还是深空学社，哪怕理念再偏激，他们的领头人在现阶段也是不会选择这条路的。 这与自杀无异，而且是带着蔚蓝一起自杀！ 所以负责人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在那群民间超凡者开始行动之前，先手弄死他们。 只有这样才能阻止可能发生的一切！ 楚言一把拦住了负责人，单手撑着墙壁，将他按在了阳台的角落里。 “不急，他们又不是那种拉着大家一起死的人。” 楚言再度强调道： “他们想当的是英雄。” 负责人紧皱的眉头略微松开了些，近距离地盯着楚言的眼睛。 很好看。 “那是什么意思？” 楚言吐了口白烟，回答道：“他们要让人们觉得他们在打‘大怪兽’，而不是‘诡异生物’，同时让整个蔚蓝的人都觉得跟大怪兽战斗非常酷炫。” 负责人：“？” 啥玩意，没听懂。 “就是舆论战。” 楚言略微后撤半步，然后举起双手，演示道： “他们希望将‘诡异生物’这个概念模糊化。” “就像是超级英雄电影一样。” “对蔚蓝的人们声称，有某种可怕的怪兽正在试图入侵蔚蓝。” “但我们不需要害怕，因为蔚蓝也相应生成了许许多多的‘超能力者’，这些超能力者将会成为对抗怪兽的超级英雄。” “并且最重要的一点——正义终将战胜邪恶。” “于是绝大部分的人类都不会恐惧，而是将超凡者们视为英雄，充满了希望。” 楚言的话说完了。 她继续吸着烟，同时观察起了负责人的反应。 果不其然，负责人陷入了沉思。 他在认真分析这种想法的可行性。 诡异生物的难缠之处，在于它们会根据人类的“认知”与“恐惧”降临。 首先是恐惧这一点。 如果真的将超凡者们塑造为对抗异界怪物的英雄，那么或许真的可以规避这一点。 因为在绝大多数的文学作品中，正义终将战胜邪恶。 古往今来的海量文学作品，塑造了人类的基础思维逻辑。 怪兽总是邪恶的，而英雄们则代表了正义。 因此如果顺应这种基础思维逻辑，人类就很难产生大规模的恐慌，自然也不会强化降临之后的诡异生物。 但……另一点呢？ 有关于“模糊认知概念”的计划。 是否真的可行？ 针对诡异生物，对外传达出错误的认知观念。 例如诡异生物的本质是某种“现象”这一点，干脆就解释成拥有各种超能力的异世界怪物。 血幕战役的惨败解释成谣言或者都市传说。 等等等等…… 这样一来，绝大部分人类对于诡异生物的认知不足，自然就很难出现大规模的诡异降临事件…… 不对！ 负责人察觉到了关键性的异样。 就算认知概念模糊，但总归也是有一定认知的。 到那个时候，虽然不会出现全球性的超巨大规模的诡异降临，但诡异降临事件的出现频率必然会远超现在！ 数十倍？数百倍？数千倍？ 那是负责人无法构想的后果。 哪怕人类能勉强抵御，但届时普通人的生活环境必将恶劣无比。 让那些饱受虚构“怪物”苦楚的人去崇拜虚构出来的“英雄”？ 负责人做不出那样的事。 “不行。” 负责人否认了这个想法，“会死很多人的。” “但他们不这么想。” 楚言叼着烟卷，忽然问道：“你喜欢看漫画吗？” “嗯？” “有一部漫画，讲的是这样一个故事：” 楚言叙述道：“某天，一位女神出现在了少年的面前，她说魔王即将入侵世界，而少年就是可以阻止魔王的勇者。” “现在摆在少年面前的，有两个选择——” “第一：与入侵了现实的魔王军战斗，以世界上70生命的死亡为代价，经过漫长的苦战，最终击败魔王，少年也会成为被人们歌颂的英雄。” “第二：在梦境世界拦截魔王军，直接阻止他们的入侵，世界上没有一个生命会因此而死。但相对的，世上也没有一个人会知晓或相信勇者的故事，只会把他当成一个说疯话的中二病。” “最后，少年做出了选择……” 楚言说到这里，话锋一转。 “显然，那群民间超凡者想要选择的是第一种。” “他们不想再继续行走在黑夜里了，他们想成为‘英雄’。” 负责人基本了然。 他能理解那群民间超凡者的想法，但绝不可能认同。 忽然间，他注意到了面无表情的楚言。 似乎正在抬头望天。 负责人轻声问道：“你呢？你的想法是怎样的呢？” “什么？” 楚言正在出神。 “有关于成为英雄，或者那群民间超凡者的。” “哦哦，那些。” 楚言手里的烟快要抽完了。 她吸着最后几口，回忆道：“还记得我刚刚跟你说过的那个，六年前，诡异生物生吞活剥了二十五人的事吗？” 负责人点了点头。 楚言继续道：“当时一共死了六十八人。” 然后，她笑了。 “另外四十三个，我杀的。” 苦笑。 负责人一愣。 “当时我们遭遇到了一只无比恐怖的诡异生物，二十五人被杀，余下四十四人中，当场疯了四十三个。” “那些人都是超凡者，如果让他们继续发疯，迟早会引发更大规模的诡异降临。” “于是我就动手了。” “一共四十三个，我杀的。” 楚言又强调了一遍。 “为了阻止诡异降临，亲手杀掉发疯的队友。” “当时的我明白了一件事——” “诡异生物，不可能是邪恶的大怪兽，而是一种人类无法超越的恐惧。” “所以说……” 将烟头在栏杆上碾灭。 转头，望向负责人，面无表情。 她平静道： “我们这种杀人的疯子，怎么配当英雄呢？” 负责人沉默了。 他又能怎么安慰楚言呢？ 不能的。 因为他也杀过发疯的队友。 很多。 很多。 …… 楼下。 一楼，蔚蓝酒台。 民间超凡者里的那名运动服，也坐在了把台前。 坐在了许承身边。 咧嘴笑道： “嗨！老先生，来酒喝什么西瓜汁啊，我请你喝酒！” 许承瞥了一眼运动服。 咧嘴笑了。 “好啊。” 第一百七十五章 这就足够了 有件事，我们已经强调过许多遍了。 全体超凡者中，单论平均下来的个体战斗力，目击者们属于公认的最强。 在超凡者的认知中，“强”分为许许多多的方面。 其中当然也包括面对诡异生物时的“意志力”。 普通人接触诡异生物，是很容易因其特殊的影响而彻底发疯发狂的。 超凡者陷入疯狂的几率小，但也完全是因为自身的意志力坚定。 一旦诡异生物对周围的影响超过最大限度，即便是超凡者——甚至是目击者，也将陷入疯狂！ 一位发疯的普通人——是可怜的； 一位发疯的超凡者——是可怕的； 后者不仅仅会无差别地攻击周遭的一切活物，甚至还会借由原能成为“载体”，继续召唤其他诡异生物降临。 所以一旦某位超凡者发疯发狂，他的队友就往往要面对三种选择： 第一，快速解决掉敌对的诡异生物，然后将发疯的超凡者控制住，送入专门的收容所； 但这种情况太过稀有了，简直是只存在于梦中的理想情况。 现实的选择往往只有后两种： 第二，哭，然后杀了他； 第三，杀了他，然后哭； 不会再有其他选择了。 …… 有件事，其实负责人并不了解。 楚言这个人，极少对外表露自己的情感。 她在民间超凡者圈子里所表现出的个人形象，一直以来都是那种面无表情的。 以最高效的手段和方法完成任务，进而获取高额的报酬。 就个人战斗力而言，楚言属于民间目击者中的超一线级别，基本稳坐巅峰的地位。 这与她本人的特性能力以及战斗方式都有一定关联。 控制肌肉密度。 这就是楚言的特性，标准的强化类。 肌肉密度为楚言带来的提升不仅仅是力量层面的，那不过是很小很小的一部分。 这一特性能力真正的可怕之处，在于为楚言提供了即便是超凡者都难以想象的恐怖爆发力。 如一根被压缩到极限的弹簧。 其中所蕴藏的力量之恐怖，不言而喻。 这样超乎常规的战斗力，再加上那副没有任何波澜的面孔，使得楚言成为了民间超凡者圈子中公认的那个相当可怕的人。 偶尔也会有刚刚获得超凡力量的愣头青，尝试去砰楚言的晦气。 例如： “那女人，你长得不错啊，来跟我玩玩？” 他们将会付出此生难忘的惨痛代价。 所以如果有关系较好的民间超凡者，往往都会如是警告新人： “这世上有些人是绝对不能惹的，那女人算是一个，而且也不要硬拉着她组队，她从不留手。” 如果要问为什么？ 关系更好一些的人将会回答： “拿伽索山庄惨案，死了六十八人，其中四十四人是她杀的，最后她活了下来，且无人敢向她寻仇。” 话说到这里，有脑子的人应该就会明白了。 明白楚言究竟是何等的可怕； 明白自己绝对不能去招惹她； ——这些，都是负责人不知道的事。 而现在，负责人略微知晓了其中的一部分。 他望向面无表情低头出神的楚言，并没有去选择说一些乱七八糟的安慰的话。 就是那么和她站在一起。 这已经足够了。 “不一样……” 楚言忽然喃喃道。 负责人：“什么？” 楚言轻声问道：“你、韩行、还有其他目击者，跟那群民间超凡者是不一样的，对？” 这是在说韩行的事了。 身为民间超凡者，楚言的警觉性极高。 因此早在观星山景区那边，她就已经发现了韩行的真实身份。 这也是不难看出来的。 而楚言一开始其实是不怎么在意的。 她接触过的超凡者很多，与普通人组建家庭的也不在少数。 只要没有坏心思就好了。 然而，那群民间超凡者的出现，却勾起了楚言脑中的那部分极为不好的回忆。 自己的姑父和表妹都是简简单单的普通人。 他们在超凡力量面前是毫无还手之力的。 就像是在观星山景区，要是他们遇见其他超凡势力的人，那应该怎么办呢？ 会死人的。 所以楚言觉得自己必须确认一件事。 那就是目击者们与那群民间超凡者是“不同”的。 具体哪一点不同？ 楚言没有说，但她相信负责人应该明白自己的意思。 负责人是明白的。 他点了点头，正面回答了楚言的问题。 “不一样的。” 无比确定。 楚言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因此表情缓和了许多，半开玩笑道： “什么地方不一样？” 负责人组织了一下语言。 他想了许许多多的话，但到头来，却被精炼成了唯一的一句： “如果一夜之间，超凡、诡异生物、特性之类的词全部消失了，所有目击者都会高兴得哭出来，不会有一人因此失落。” 这才是目击者与民间超凡者之间最大的不同！ 目击者们从不觉得成为超凡者是一件多么光荣或者值得骄傲的事。 那是一种诅咒。 甚至可以将其形容为一种“病”！ 当一名人类初次接触超凡力量的瞬间，他就被“感染”了。 之后，无论他是否有足够的天赋觉醒超凡力量，都将具备一种无可避免的“吸引力”。 只要那名人类还活着，就将以或强或弱的方式，持续不断地吸引诡异生物的降临。 超凡者对于诡异生物的吸引力尤其强大。 就仿佛是某种被标记了的任务目标，诡异生物时刻准备着从黑暗里出现，然后将猎物生吞活剥。 所以超凡力量绝不仅仅是超能力那么简单。 也有人曾经设想过，是否能将人类与超凡力量彻底割裂开来。 因为理论上，只要没有超凡力量，诡异生物就极有可能不会再继续降临了。 但最终，那些人失败了。 死的死，疯的疯。 超凡——那是人类一旦沾染就无法摆脱的命运。 不只是目击者这样想，就连与他们水火不容的其他两大超凡势力：星辰商会和深空，也同样如此。 从这个角度来看，三大超凡势力对于超凡力量的认知是一致的。 而那群民间超凡者不同。 他们并不认为超凡力量是一种诅咒，这恰恰是最危险的一点。 因为如果继续肆意开发超凡力量，迟早有一天会早就血幕战役那样的大灾难！ 届时，无人可以幸免。 “超凡者不应该被崇拜。” 楚言转头望向负责人，总结了自己的想法。 然后，微笑。 “所以有你这样的回答就足够了。” 负责人、韩行、还有其他绝大部分的目击者们，都是楚言喜欢的那种人。 这就足够了。 …… 楼下。 两杯啤酒互相碰撞。 液体伴随着泡沫，被两人饮入喉中。 许承和那名运动服一起，喝下了今晚的第十扎啤酒。 运动服快要吐了。 许承才刚刚开胃。 第一百七十六章 我就装 还是月光下，还是蔚蓝酒中。 还是那座小阳台。 有关于个人情感的事谈完了。 接下来，要谈正事。 楚言恢复了原本的那种面无表情的状态，从兜里掏出了第二支烟，叼在嘴里而后将其点燃。 “呼……” 白烟升起，让她的思路渐渐清晰了起来。 “不受官方管控的民间超凡者很多，楼下的那群属于其中一支很有影响力的小团体。” 负责人摸了摸下巴，疑惑道：“他们怎么敢来这里？” 三大超凡势力中，只有目击者是背靠官方的，对于超凡力量的管控也最严。 所以严格说来，这些不受管控的民间超凡者，其实都会被目击者视为敌人。 在超凡世界，目击者基本上就是“疯狗”的代名词。 民间超凡者之于目击者，基本等同于其他两大超凡势力的人。 一碰面，就动手。 因此负责人不是很能理解那群民间目击者的行为。 要不是今天是楚言的生日，大家请来了许承和芊芊两个普通人，只怕他们现在已经打起来了。 嗯？ 负责人注意到了关键性的部分。 “他们是专门挑这个时间到这里的？” “差不多。” 楚言点了点头。 今天晚上相对来说比较特殊。 因为楚言生日的关系，导致蔚蓝酒今晚滞留了两位普通人。 虽然平日里蔚蓝酒也会有普通人来光顾，但今晚目击者们从逻辑上来说明显更不希望闹出乱子来。 能高高兴兴地过个生日，实在是太难得了。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目击者们会被束手束脚。 该打还是要打的。 但相对而言，今晚目击者们的行动思维的确有那么一点偏向于“稳重”。 这样就造就了一种情况—— 负责人推测道： “他们是觉得今晚我们最‘冷静’，因此特地找上门来的？” 明智的选择。 也就只有今晚的这种情况，目击者们才会耐下性子来，任凭那群民间超凡者走近蔚蓝酒。 而负责人还是不太理解那群人的目的。 “他们要做什么？” “我推测，他们是想跟目击者们谈一谈。” 楚言分析道：“那群人是想利用舆论战让超凡者们成为蔚蓝的英雄，而民间人士是不可能打赢舆论战的。” 这是必然。 在如今这个信息与网络的时代，非官方背景的民间超凡者们，是不可能单凭他们就将诡异生物作为“大怪兽”来公之于众的。 试想一种情况： 某天某个人，在网上冲浪。 他刷到了一条消息，说是蔚蓝各地出现了恐怖的大怪兽，而一批正义的英雄挺身而出，去跟那些怪兽对抗，英雄们…… 没了。 那个人是不会将这一条消息看完的。 顶多是在心里感叹一句：“这特效做的不错”，然后就此了罢。 就算有人真的相信了这件事，甚至本身就是超凡事件的亲历者，那也没什么用的。 官方辟谣即可。 这就是官方在舆论战层面，无可匹敌的力量！ 因此那群民间超凡者们如果想要达成目的，就必须要想办法说服蔚蓝官方，认同他们的理念与想法！ 在海城的目击者中，谁最能代表官方？ 答：他们的负责人—— 孟钧。 “我最近跟目击者走得很近。” 楚言推测道：“这一点早就在民间超凡者的圈子里传开了。” 有关于这件事，在之前也说过了。 在度假酒店一战中，楚言与负责人并肩作战，最终艰难取胜。 以此为契机，楚言作为民间超凡者，与目击者们交好。 这是极为难得的一件事。 而在那之后，负责人专门从官方渠道为楚言申请特批了编外的身份，使其能够以“民间超凡者”的身份继续行动。 这真的真的真的真的是一件极为难得的事。 在目击者的短暂历史中，不包括楚言在内，也就只有两人被特批了这样的身份。 楚言是第三位。 这样的特殊身份，使得楚言极有可能成为民间超凡者与目击者之间沟通的桥梁。 且不论民间超凡者能否说服官方，起码就有沟通的可能了！ “这么说，他们多半不是来打架的。” 负责人咧嘴笑了。 随即，他话锋一转，笑得更加开心了。 “但我们迟早要打架的。” 原因很简单，因为负责人作为官方在海城的代表，是不可能同意那群民间超凡者的想法的。 根本不可能。 因此那群民间超凡者尝试说服官方的想法必然失败。 届时，民间超凡者们就还是目击者的敌人。 未必要打生打死，不过被强行扣押，然后挨个写保证书的结果，是绝对不可避免的。 这就是目击者存在的意义。 即，超凡力量的唯一目击者。 “总之，他们可能真的是想过来跟我拉关系的。” 楚言吸了口烟，又叹了口气。 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讨厌这批自诩为“英雄”的民间超凡者。 “但那帮人的性格是真的不讨喜。” “确实，但也无所谓。” 负责人靠在栏杆上，抬头望着天。 余光望向楚言。 他笑着安慰道：“反正有一个事实是不会变的——” 楚言瞥了一眼负责人，明知故问道： “什么？” 负责人伸手指了指自己，咧嘴笑道： “他们打不过我。” 他是海城目击者的负责人。 很能打的。 楚言也笑了。 直接一拳挥出，打向了负责人。 负责人没有躲。 楚言的拳头恰好停留在了负责人的鼻尖前方。 她伸出手指，轻轻刮了一下负责人的鼻子，吐出了一个字： “装。” 然后，熄灭了手里的烟卷，转身离去。 负责人望着楚言的背影，笑得更加开心了。 低声喃喃道： “我就装~” …… 楚言选择了与负责人分头行动。 负责人还需要针对到来的民间超凡者们，做出相应的安排。 至于楚言，她则选择了更为简单粗暴的方式。 直接过去问问。 这才是民间超凡者之间的相处之道！ 于是楚言打算下到一楼。 但就在这时，四五位位民间超凡者却从一楼走了上来，双方在楼梯口相遇了。 为首的不是那名运动服，而是一位中年壮汉。 他抬头看见了楚言，笑了。 “言姐，好久不见！” 壮汉的年纪当然是要大于楚言的，但楚言在民间超凡者这个圈子里就是会被如此称呼。 没办法，她真的太能打了。 中年壮汉嘿嘿笑道： “言姐，找个房间借一步说话？” 楚言低头瞥了眼其他人，一共有五位。 此行一半的民间超凡者都在这里了。 很好，能杀。 于是楚言点了点头，带着包括中年壮汉在内的五个人来到了酒二楼的包间。 这里的隔音很好，关上门再拉上窗帘，根本不会有声音传出来的。 楚言关上了包间的房门，抬头望向面前的五人。 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你们要做什么？” 下一秒她就要拔刀了。 忽然间，中年壮汉从身旁的人的手里取来了某样东西。 是炸弹？ 还是武器？ 都不是。 中年壮汉将那样东西摆在了房间内的桌子上。 是一块巧克力奶油蛋糕。 八寸的。 中年壮汉和其他人拍手庆贺道： “言姐，生日快乐啊！” 楚言：“……” 楚言：“啊？” 第一百七十七章 掰掰手腕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负责人与楚言分别之后，直接翻身越过了阳台。 针对那群民间超凡者们，负责人还有许多的安排要做。 哪怕对方是主动过来讨好目击者的，目击者也是绝对不可能认同他们的想法的。 如此一来，冲突多半无法避免。 虽然目击者们较为擅长处理突发事件，但毕竟难得预见到了可能爆发的战斗。 谁又不喜欢打一场有准备的仗呢？ …… 另一边，楚秋则被那五名民间超凡者带进了酒二楼的包间。 她原本以为今晚又要杀人了，但出乎意料的是，那群人竟然拿出了一块生日蛋糕。 望着那块足有八寸的巧克力奶油蛋糕，楚秋陷入了迷茫。 这是想用热量炸弹炸死自己吗？ 她不过是几年没有与民间超凡者们接触了，他们的性格为什么会变得如此随和？ 中年壮汉没等楚言给出相应的反应，就开始拆蛋糕，然后小心翼翼地在上面插上生日蜡烛。 根本不像是那副模样的人能做出来的是。 中年壮汉哼着小曲儿，咧嘴笑道： “哈哈，言姐的生日，当然要好好庆祝了！” …… 楼下。 蔚蓝酒一层。 这里才是真正的酒，也是营业期间人最多的地方。 由于是静的关系，平时哪怕是营业高峰期，这里也不会有人喧哗。 除了平缓的音乐声之外，也就只有偶尔的聊天，或者淡淡的轻笑。 很安静的一个地方。 但现在，由于那些民间超凡者的忽然出现，却使得这座静几乎变成了一座蹦迪现场。 吵闹异常！ 哪怕已经有五个人提着蛋糕上去找楚言了，剩下的五个人依旧像是五台超大型低音炮，将原本优雅的酒氛围震得粉碎。 在场的目击者们在心底里默默达成了共识： 这是一种折磨。 终极折磨。 但也没办法。 毕竟负责人没有做出迎敌的判断，这群目击者们也就只能暂时忍耐了。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这些目击者的手都不自觉地靠近了各自的黑匣子。 目击者们的基本战斗素养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们正在时刻注意着周围的那群民间超凡者们，其中尤其被注意的，则是那名身穿运动服的年轻人。 很明显，那名运动服就是十位民间超凡者中的“队长”。 此刻的他，正在跟一位坐在台前的白发老大爷喝酒。 更准确地说——是在拼酒。 喝得是酒老板推荐的四号啤酒。 一扎接着一扎的啤酒下肚，那名队长也从一开始的神情自若，渐渐变得有些面色涨红。 哪怕是超凡者，在不使用原能的情况下，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消耗掉大量的酒精。 这跟个人的体质有很大关系。 反观许承，他并没有机械式地往自己的肚子里灌酒，而是慢悠悠地一口一口喝着，品着那股独有的小麦香气。 不快，但也不停。 熟悉酒桌的人应该都能看出来，这是一种相当可怕的喝法。 类似于民间超凡者小队队长的那种年轻人，是根本不可能招架得住的。 几番碰杯下来，队长渐渐不敌，败下阵来。 旁观的目击者们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 瞧见不讨喜的人吃瘪，当然是会很高兴的。 也有围坐在一起的目击者，瞧瞧讨论着这一幕。 “那位老大爷是谁？” “韩行他老丈人，姓许。” “哦哦，楚姑娘的父亲？父女二人长得真像啊！” “像吗？” “怎么不像？” 回答的那名目击者不满道：“你别只看身材啊，男女肯定不一样，你得看眉眼才对。” “原来如此。” 另一名目击者低声附和道：“就是老人家喝那么多酒，没事？” “我看不像有事的样子。” “确实，那位许老大爷看起来真结实啊……” “像一座铁塔一样。” 目击者们窸窸窣窣地讨论着。 既然那个民间目击者的队长没有搞事情的意思，他们当然也乐意享受着片刻宁静的夜晚。 …… 酒过不知道多少巡。 “噗啊！” 队长喝下了手中那扎啤酒的最后一点底子。 然后，似乎是喝大了，拍了拍许承的肩膀。 “我说大爷，您这身体练得不错啊，经常去健身房？” 许承的瞳孔转动，望向队长。 “我常去公园健身。” “厉害！” 队长伸出了自己的大拇指，真心诚意地夸赞道。 随即，话锋一转，队长咧嘴笑道： “大爷，要跟我再比一场吗？” 第一场是喝酒，队长输得一败涂地。 现在队长想开第二场。 “好啊。” 许承静下心来，尝试聆听队长的心声，却发现竟然也是模糊一片。 这种现象本身就意味着一种情报： 那名民间超凡者队长随身携带有原能块，同时仍在持续不断地吸收原能。 原能块本身就是一种很珍贵的资源，且对人体的损伤极大。 只有处于临战状态的超凡者才可能会保持自身与原能块的链接！ 换言之，许承眼前的这名运动服年轻人自打走进蔚蓝酒，就一直处于临战状态！ 不只是他，就连其他的民间超凡者也都是如此。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是担心目击者们不接受他们，时刻准备逃跑？ 亦或者是另有打算？ 许承很想知道他们的葫芦里卖得到底是什么药。 于是他答应了队长再战一场的邀请。 要战什么？ 不知道。 但许承向来是无所谓的。 队长见许承答应了，显得非常开心。 他走到一旁，找了一张空着的双人桌，邀请许承在自己的对面坐下。 然后，将自己的右手手腕放在了桌子上。 咧嘴笑道： “大爷，咱们来掰手腕！” 许承：“？” 许承：“好啊。” 他已经好多年没听过这么不怕死的要求了。 两人将右手握在了一起，各就各位。 队长笑道：“大爷，别看我身材不如你，我也常常锻炼的啊！” 许承：“哦。” 不远处的台那边，韩行顺口说了一句。 “预备——开始！” 砰！ 下一秒，队长的手腕就被许承直接压了下去，重重地砸在了桌面上。 队长：“？” 发生什么事了？ 一定是自己没准备好，再来！ “再来！” 队长活动了一下手掌，再次握住了许承的手。 于是乎—— 砰！ 队长又输了。 “再来！” 砰！ “再……” 砰！ 几番碰撞下来，队长的手背已经红了。 借着酒劲，队长愤怒了。 他调动体内原能，瞳孔深处闪过一抹幽蓝色的光。 他要借用自己的超凡力量，让这个老大爷吃吃苦头！ 队长又一次握住了许承的手。 双方同时发力。 然后—— 砰！ 队长的手又双叒叕被重重地压在了桌面上。 队长：“？” 第一百七十八章 恶劣的玩笑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会长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手背上已经因为接连的碰撞而变得红肿一片。 碍于目击者在此，再加上负责人先前的警告，使得队长根本不敢使用原能来缓解疼痛。 只能忍。 他揉搓着自己的右手手背，抬眼诧异地望向面前的许承。 这老大爷到底是什么情况？ 看身材，的确是练过的。 而且绝对不是那种简简单单的业余爱好者，在年轻的时候就有可能是职业运动员。 这样的身体素质，的确厉害。 ——作为“人类”来说。 民间超凡者们的身体素质当然也不弱，毕竟是常年游走在生死线边缘的类雇佣兵。 但相比于肌肉如钢铁一般的许承，还是显得瘦弱了许多。 所以一开始的接连落败，虽然让队长觉得很不爽，可还是能够理解了。 他们是超凡者，他们拥有着超凡的力量。 何必像个原始人一样专注于蛮力呢？ 然而，在接连多次落败之后，右手传来的胀痛在队长的心中点起了一股火。 这股火借由酒精的影响，被无限放大。 他就想赢一次掰手腕，有那么难吗？！ 他可是超凡者啊！ 于是乎，哪怕冒着违背规矩进而被目击者们围攻的风险，队长还是吸收了一缕原能进体内。 对付普通人，一缕原能就足够了 他的瞳孔深处闪过幽蓝色的光芒，非人的力量汇聚在他的右手手臂之上。 就让你这个老大爷吃吃苦头！ 于是乎- 砰！ 右手手背上传来的胀痛更为剧烈了。 队长的瞳孔转动，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情景。 自己输了？ 怎么可能呢？ 自己这个超凡者在使用了原能的情况下，竟然输了？！ 队长愣在了原地。 但从另一个角度看，幸运的是，由于队长的小动作实在是太“小”了，再加上他本身就输了，使得其他目击者并没有注意到队长使用了原能。 不会，不会真的有使用了原能的超凡者比力气输给普通老大爷的？ 台后的韩行全当是许叔叔本身的身体素质极佳。 他给许承新榨了一杯西瓜汁。 许承返回了台，道了声谢，开始继续喝瓜。 …… 与此同时，酒二楼包间。 响起了那首传唱多年的熟悉歌谣。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 五位民间超凡者分别坐在包间的各处，三男两女，将楚言围在了中间。 一起唱着歌。 楚言戴着生日帽，然后看着蛋糕上的那几支燃烧中的蜡烛。 一脸复杂。 这帮人到底几个意思？ 民间超凡者之间并不存在什么格外坚固的友谊。 而且就算有，也绝对跟楚言无关。 她甚至叫不出其他五个人的完整名字，顶多也就是知道绰号而已！ 因此，这些民间超凡者们今天的举动实在是太过反常了。 就算真的要借自己的关系来接触目击者，按照他们的性格也不应该如此热情才对。 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为首的那名中年壮汉就在楚言身边。 唱完了歌之后，中年壮汉开心道：“言姐，来许个愿，吹蜡烛！” 看起来真的很开心。 楚言无奈，随便在心里许了个愿。 她正准备吹蜡烛，忽然间身旁的那名中年壮汉却开口了。 “言姐，我们有多少年没见了？” 楚言的动作停在了原地。 顿了顿，楚言回答道：“三年？三年半了。” “是四年。” 中年壮汉从兜里掏出了一包烟，取出两根。 一根叼在嘴里，点燃。 另一根则伸手递给了楚言。 楚言没有接，而是面无表情道：“你的烟太淡，我抽不惯。” 中年壮汉了然。 他握着那支楚言没有接过去的香烟，缓缓道： “四年没见了，言姐，你还是老样子。” “嗯？” 楚言的嘴角动了动，目光望着眼前燃烧的蜡烛，回应道：“怎么了？” “你从来不抽别人的烟。” 中年壮汉吸了口烟卷，目光转向楚言，“你一直都是这样，从来都是如此。” “因为超凡者本该如此。” 楚言平静道：“我们之间本来就不应该有什么关系，这样杀你们的时候就不会有心里负担了。” 还是会有的。 毕竟是“杀人”啊。 “是，你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所以我们才佩服你。” 中年壮汉点了点头。 “真的，言姐，所以我们才佩服你。” 随即，话锋一转，中年壮汉忽然说道：“但是现在的你呢？” 楚言的目光低沉，似乎昏昏欲睡。 “现在的你不一样了。” 中年壮汉继续说道：“当我们知道你跟目击者们混在了一起的时候，我们都蒙了。” “她可是楚言啊！” “那个从不留手的楚言、那个杀了不知道多少人的楚言、那个民间超凡者圈子里公认最强的楚言！” 中年壮汉的情绪渐渐激动了起来。 楚言依旧默不作声。 “你？跟目击者混在一起？” 中年人咧嘴笑着，很疯癫。 “谁信呢？” “谁信啊！” 中年人咬牙切齿道：“所以我们懂了，你之前不屑与我们为伍，根本就不是如你所说的那样，什么什么不认同我们的想法……” “你就是单纯的想要成为获利者啊！” 中年壮汉一把揪住了楚言的后衣领，面目狰狞。 “所以你这臭女人才千方百计地勾搭上了那个目击者的负责人，然后终于摆脱了民间超凡者的身份，对！啊？” “男人？做过了没？” 中年人瞪大了眼睛。 “爽吗？啊！” 楚言的瞳孔转动，冰冷的目光望向中年壮汉。 宣布道：“你手没了。” 下一瞬间，楚言就打算拔刀，砍下中年壮汉的手腕。 然而她的动作却忽然顿住了。 “嗯？” 楚言的瞳孔微缩，对自己的身体状态很是疑惑，仿佛像个机器人一般被固定在了那里。 旁边的一个女性民间超凡者忽然举手，介绍道： “特效药，气体，在密闭空间内可以让人类的肌肉僵硬，失去行动能力，提前注射抗体即可避免。” 显然，这五位民间超凡者都注射了所谓的抗体。 “就是这样。” 中年壮汉咧嘴，露出了自己的一口白牙，死死揪住了楚言的衣服。 “言姐——我还得叫你言姐，因为如果不是你大意了，我现在应该已经死了。” “但现在赢得是我啊！” 中年壮汉忽然发力，抓住楚言的脑袋，就朝向桌子上的蛋糕猛砸。 砰！ 直接将楚言的脑袋砸进了蛋糕里。 中年壮汉狞笑道： “来啊，来让你像狗一样讨好过的目击者朋友们来救你啊！” “让他们来教训我们这群乡巴佬！” 砰！砰！砰！ 楚言的脑袋被硬生生接连不断地砸在蛋糕上。 一声声。 砰！砰！砰…… 碾来碾去。 像是最恶劣的朋友，在生日当天，对生日主角开得最恶劣的玩笑。 －－－－－－题外话－－－－－－ 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星号，瑟瑟发抖，不行再改，有星号跟我说一声哈，拜谢。 我还真不擅长开车，这种写法又怎么可能是开车呢？ 用性来凸显情绪，本就是一种有意思的写法。 好玩。 我好想看海贼王的新剧场版啊…… 第一百七十九章 言姐 很突兀的。 包间内，关了灯，大家一起唱着生日歌。 非常开心的一幕。 蛋糕上的蜡烛还没熄灭，包间里的灯也还没打开。 忽然间，那名中年壮汉就一把抓住了楚言的头，然后将其重重地砸在了蛋糕上。 奶油和面包飞溅。 连带着蜡烛的碎块还有火星。 那块精致的奶油蛋糕被砸得粉碎，楚言的整张脸都直接嵌入进去，沾满了奶油与面包屑。 到最后，桌子上的奶油蛋糕几乎被砸没了，中年壮汉还是死死抓住楚言的脑袋，将其在蛋糕底座上碾来碾去的。 楚言动弹不得。 在场的民间超凡者们都知道原因。 他们在这座包间内释放了某种气体特效药，并提前给自己注射好了抗体。 这种药的效果是能让人类的肌肉僵硬，在一定时间内彻底丧失行动能力，任人宰割。 楚言在和这五位民间超凡者进入包间之后，就一直在吸入这种气体药物，如今药效终于发作了。 她毫无还手之力，甚至连开口说话这件事都变得极难！ “言姐，说两句啊！言姐？” 中年壮汉越笑越开心。 而楚言也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艰难地转动脖子，露出了一小半的嘴巴，目光瞥向身旁的中年壮汉。 “问几……个事。” 声音生涩，看起来真的是中毒了。 中年壮汉并没有松开楚言的脖子，而是俯身下去，靠近了楚言的脸。 “什么事啊，言姐？” “第一，嗯……谁给你们的情报还有……药？” “嗯？” 这一个问题，直接让在场的五名民间超凡者愣住了。 其中有个胆子小的，甚至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 ——即便他知道，现在的楚言已经毫无还手之力。 “她……她是怎么知道的？” “蠢货，就算肌肉僵硬了，可她的脑子还是不会停止思考的。” 下毒的女人啐了一口，冷笑道： “没有选择报团取暖，孤身一人在民间超凡者的圈子里混了这么多年，脑子怎么可能不厉害？” 楚言的问题的确命中了要害。 因为无论是有关于蔚蓝酒的情报，还是今晚的生日宴会，亦或者那种专门针对楚言的气体特效药，通通都是“别人”提供给这群民间超凡者的！ 但中年壮汉并不打算回答楚言的问题。 “有什么关系呢？” 中年壮汉继续碾着楚言的脑袋，很享受这种感觉。 “我们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活着的，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然后获得我们应得的好处。” 这就是民间超凡者们的生存方式。 楚言了然，勉强露出了点嘲讽的笑容。 “你们……是被雇佣……来的？” 这一句话仿佛触碰到了中年壮汉的敏感点。 他再度抓起了楚言的脑袋，将其狠狠地砸在了蛋糕地盘上。 “是利用，懂吗？利用！” “就跟你和那个目击者男人一样，你利用他背靠目击者，我们也能去利用其他人！” 楚言仍旧是那般的面无表情。 她不想去回应中年男人的感叹，因为现在抛出问题的是她。 “第二个问……题。” 楚言的声音生涩，艰难道： “你知道……为什么圈子里……的人，都叫我‘言姐’吗？” “啊？” 中年壮汉不解。 他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楚言要问出一个如此白痴的问题。 不就是她的战斗力很强，圈里人给了她个尊称吗？ 面子工程而已。 而且明明已经是生死攸关的时刻了，还有必要这么纠结名字吗？ 他根本就不想回答。 楚言发现了这一点后，轻轻地叹了口气，瞳孔转向周围的其他四人。 “你……们知道吗？” 四人默不作声，楚言脸上的表情就更加平淡了。 “算了，我……自己来……回答。” “这个称呼……最开始是在那个时候被人喊出来的——” 楚言缓缓道： “他们哭着求我别杀他们的时候。” 言语流畅，毫无滞涩。 下一瞬间—— 唰！ 一把刀直接插进了中年壮汉的太阳穴，然后从另一侧贯穿而出。 一只手握在刀把上。 是楚言的右手，而中年壮汉则坐在楚言的左边。 仔细想象一下，就不难发现，这幅场面相当的扭曲且不和谐。 楚言坐在原地，中年壮汉位于楚言的左边，将楚言的脑袋压在了桌子上。 而楚言的右手却抽出了腰间的刀，从背后弯曲关节，跨过后背，用刀尖贯穿了中年壮汉的太阳穴。 她的右臂关节扭曲，已经达到了非人的程度。 中年壮汉的鲜血沿着刀尖，滴落在另一头的地上。 他张了张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其余四名民间超凡者见此情形，都忍不住愣住了。 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楚言还能照常行动，为什么她的右臂能扭曲到这种地步？ 仔细望去，不难发现原因。 楚言右臂上的肌肉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肌肉纹理肉眼可见。 不是那种膨胀的感觉，而是极致的收缩。 像是一块块被千锤百炼之后的钢铁零件，共同组合而成的手臂。 那些钢铁零件联合运转，将楚言的手臂强行扭曲，进而让楚言以那种匪夷所思的角度刺出了一刀！ 这是楚言的特性。 她可以自由控制自己身体每一处肌肉的密度。 在平时的战斗中，她可以通过大幅度强化肌肉密度，来将自己身体的爆发力提升到极致。 因此楚言的战斗在旁人看来就是“快”。 极快！ 所以这群民间目击者们才会选择在这个相对狭小的包间里，使用能让肌肉硬化的药物气体。 这样可以最大程度地限制楚言的发挥。 但他们却忘记了一件事—— 楚言的特性属于强化类。 强化类特性者是超凡者中最聪明的那一批人，因为他们的特性能力实在是太“弱”了。 不弱吗？ 程异能够凭空造物，捏造黑水镜像； 会长能够看透万事万物的概率； 社长更是能让一切都被纳入等价交换的范围之中； 等等等等。 相比于这些人，强化类特性者又能做什么呢？ 韩行：“我的反应很快。” 狙击手：“我的眼神很好。” 武者：“我越打越厉害。” 听起来就……真的没啥。 所以强化类特性者必须要让自己“聪明”起来，才可以与那些更为超凡的力量对抗。 不单单是指计策之类的，还有即时战斗时的智商。 这点至关重要！ 强化类特性者往往会围绕着自身特性，开发出许许多多的衍生能力。 楚言同样如此。 既然能控制自身的肌肉密度，那么单单提升爆发力是远远不够的。 她还能大幅度强化肌肉力量，使其脱离人类身体的限制，将自己的关节扭曲至非人的角度！ 至于错位的关节如何恢复？那只需要再用肌肉的力量强行复原即可。 “这……怎么……可能？” 刀没拔出来，中年壮汉也没有即死，而是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楚言。 这不是在问楚言怎么挥刀的。 中年壮汉是在诧异，为什么这座包间内的药物气体对楚言没有用？ 楚言缓缓抬起头，坐了起来。 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强化肺部外层的肌肉密度，在短时间内锁定住大量空气，然后就可以维持较长时间的憋气了。” 楚言缓缓道：“我可以在持续挥刀作战的状态下，连续五分钟不呼吸。” “而我在踏进包间的第一时间，就开始憋气了。” 楚言面无表情，一把抽出了中年壮汉脑袋里的刀。 噗嗤！ 平静道： “我从来就没信过你们。” 第一百八十章 自私自利 噗通…… 中年壮汉的身体缓缓瘫倒了下去。 哪怕是提前使用了原能，避免了即死的情况，这也依旧是致命的贯穿伤。 超凡者的身体俗世很强，但绝不是不死之身。 楚言没有去管中年壮汉，而是缓缓站起身来，望向周围的其余四人。 她的脸上还满是那块奶油蛋糕。 伸出舌头，舔了舔。 “呸！” 一口啐在了地上。 “奶油都酸了，你们这是提前几天准备得蛋糕？” 蛋糕的情况只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这帮子民间超凡者根本没想过给楚言庆生的事。 他们做这一切另有目的。 不是为了讨好楚言或是目击者，更不是为了搭关系。 而且蔚蓝酒的情报、那种针对楚言自身的气体药物等等…… 这些东西，明显不是民间超凡者们能够轻易得到的。 他们的背后，一定还有其他人！ 是谁？ 但无论是谁，楚言都感觉一阵无比的恶心。 不是因为脸上的蛋糕，而是在楚言看来，这帮子民间超凡者的格调又一次下降了不知道多少！ “知道吗，我从以前就不喜欢跟你们一起玩。” 楚言到处找了找，找到一叠纸抽，然后用手纸开始擦拭脸上的奶油。 “民间超凡者就要有民间超凡者的样子。” “你们却非得挖空了心思去当什么英雄？” “电影看多了！” 楚言终于清理干净了自己的脸。 她一手握刀，另一只手又从腰间抽出了自己的第二把刀。 “我们不过是一群专注于自我满足的雇佣兵罢了。” 身体下弯，双手握刀，双臂自然下垂。 “目击者、星辰商会、深空，无论他们三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总归是围绕着某种理念进行的。” “但我们不一样。” “我们应该是一群自私自利的人，对？” 为了利益，或是某种自我诉求，行走在蔚蓝各地，接取委托，获得报酬和名誉。 这就是楚言理解的“民间超凡者”。 余下四名民间超凡者见此一幕，也纷纷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他们很清楚楚言此刻的动作代表了什么。 那是如非人的野兽一般匪夷所思的战斗方式，以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速度游走在战场，足以瞬间摧毁任何防线！ 对于这群民间目击者来说，直面这种状态下的楚言，实在是最糟糕的情况了。 而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却忽然响了起来。 “言姐，时代变了啊……” 是那名中年壮汉的声音。 他本来应该死了的，但现在的声音却丝毫听不出濒死的感觉。 楚言略微转头，用余光瞥向他。 只见中年壮汉用自己最后的一丝力气取出了兜里的一支原能药剂，然后将其注射进了自己的脖子里。 这种做法简直太经典了，是标准的深空学社行为。 楚言的眼角抽了抽，目光更为鄙视了。 “你们开始跟深空混了？” “不。” 中年壮汉摇了摇头。 在注射了原能药剂之后，他脑袋上的伤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随后，中年壮汉掏了掏口袋，又取出来了一个透明的小罐子。 罐子中存放着一些半透明的不明液体，而在那些不明液体之中，又有一小块指甲盖大小的肉块。 是诡异肉块。 是星辰商会的手段！ 这种来源不明的诡异肉块是星辰商会的独有技术，可以作为方便携带的降临载体来使用。 楚言鄙视的眼神中略添了几点疑惑。 “星辰商会？你们到底跟哪一方合作了？” “啊……” “懒得去想了。” 楚言扭动脖子，发出了一阵脆响。 “把你们砍成人棍，然后交给目击者们善后好了。” 令人不寒而栗的话语被楚言说了出来。 正如她之前所言的那样，她是民间超凡者，本质上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 她只想着自己。 因此只要自己觉得舒心，便不会再去在意其他人的想法了。 而让楚言舒心的办法其实很简单。 只要她、还有她身边的人，都好好的就行。 不择手段、不顾旁人、不惜一切…… 这就是楚言的“自私”。 “呼……” 楚言轻轻吐了一口气，身体缓缓下弯。 双臂自然下垂，刀尖点地。 眉眼低沉。 特性发动！ 原能进入楚言的体内，使得她的瞳孔泛起了异样的蓝光。 这一幕，让在场无名民间超凡者瞬间绷紧了神经。 因为楚言有能力在一秒钟之内解决战斗的能力！ “要来了，小心！” 中年壮汉大吼道。 话音未落，楚言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一把刀插进了那名下毒的女性民间超凡者的后背，直接切断了对方的脊椎，使其彻底瘫痪，丧失了行动能力。 一旁的同伴连忙取出兜里的原能药剂，将其注射进了女性民间超凡者的体内。 女性民间超凡者这才勉强恢复了过来。 但还是来不及。 在自身特性的加持下，楚言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哪怕拥有着足以“起死回生”的特殊原能药剂，却也只能勉强维持各自的“不死”。 楚言化作了一道黑影，穿梭在这座狭小的包间内。 地面、墙壁、天花板，皆是她的落脚点！ 无名民间超凡者试图用手里的武器与楚言交锋，得到的却只有不知从何处挥砍而来的锋利刀刃！ 太快了。 那是超越了人类思考极限的速度，根本无法用自身的意识来做出应对！ 唯一的解法，只有本能。 想要对付楚言，“思考”之类的事是来不及的，只能用那所谓的“下意识的反应”！ 太难了。 这世上又有几人，能够单凭本能的反应来战斗呢？ 叮叮叮叮叮…… 密集而又强烈的碰撞声回荡在包间内。 这种骇人的攻击频率，只凭五位民间超凡者根本无力抵御。 短短五秒钟的时间，五名民间超凡者起码一共受到了七次致命伤！ 若非早早就给自己注射了原能药剂，只怕现在这五人已经全灭了。 楚言幽幽的声音回荡在包间内。 “我还能继续这样砍三分二十秒。” 随着这道声音，一股难言的恐慌弥漫在这五人之中。 三分二十秒。 五秒钟的四十倍！ 中年壮汉按动了衣领的微型对讲机，对着另一头的运动服队长大吼道： “队长，我们不行了！” …… “知道了。” 趴在酒桌上的队长给出了回应。 他跟许承喝酒喝多了，因此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 摇摇晃晃地起身。 恰巧赶上许承去卫生间，离开了台。 因此在台这边，只剩下了队长与韩行。 韩行尚且不知道发生在二楼包间里的事，因此对这群民间超凡者仅仅是处于观察中的状态。 他望着队长，微笑道： “什么事？” 队长挠了挠头，琢磨了一下措辞。 然后，从自己的兜里取出了一罐同样装有诡异肉块的玻璃瓶。 队长咧嘴笑道：“我要搞事情了。” “哦。” 韩行点了点头。 然后面无表情，抄起旁边的酒瓶，猛砸向了队长。 第一百八十一章 说话的人 这是目击者的共性吗？ 不，不止如此。 这应该是许多超凡者的共性。 一个字。 那就是“快”！ 只有快到极致，才最有可能在战斗中抢得先机。 因此楚言很快、因此负责人很快…… 因此韩行很快！ 当台另一侧的队长说出那句“我们要搞事情了”的瞬间。 韩行没有犹豫，直接抄起手边的玻璃酒瓶，猛砸向了队长的脑袋。 砰！ 哗啦…… 玻璃酒瓶炸裂，碎片四散飞溅，被灯光映衬得在发光。 血，流了出来。 队长的脑袋被碎玻璃划出了一道伤口，血流不止。 韩行手握破碎的玻璃酒瓶，抵住了队长的喉咙。 像是一位强势的酒保，正在教训不长眼的客人。 而在同一时间。 哗啦1 位于一楼的七八位目击者同时有了动作，各自站起身来，死死盯着其中一位民间超凡者，而后将手搭在了自己黑匣子的开关之上。 只要一声令下，这群目击者就将在瞬间开战迎战！ 其他民间超凡者们注意到了这一幕，有性格冲动的还想要反抗，却被身旁的目击者死死顶住，根本动弹不得。 其中，被盯得最死的，当然是面对着韩行的队长本人了。 他额头上的伤口还在流血，血液浸入了他的眼睛，但他却连擦一下都做不到。 锋利的破碎玻璃瓶距离他的喉咙仅有不到五毫米的距离！ 队长睁着一只眼睛，咧嘴笑道： “我能擦一下吗？” “不能。” 韩行阴沉道。 他不是楚言那种，干什么都面无表情的人。 因此韩行现在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原因无他，不过是眼前的这群民间超凡者辜负了目击者的信任。 这是莫大的过错。 韩行心中的愤怒，让他的眼神无比冰冷。 但台另一边的对方却仿佛没有察觉到这一点，直接伸手要去拿桌子上的纸巾。 于是韩行就将手里的破碎酒瓶刺了出去。 噗嗤！ 轻轻一下，就划破了队长的喉咙。 鲜血喷溅而出，洒满了蔚蓝酒的台。 即便是超凡者，只要不是能力特殊，那么他的脖子就一定是要害，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 然而队长的举动却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他并没有展现出丝毫的诧异或是震惊，似乎早已料到韩行会果断动手。 而他的动作也尚未停止。 颤抖着抓起了台上的纸巾，然后擦了擦自己眼睛上的血迹。 与此同时，另一只手从兜里掏出了一支幽蓝色的原能药剂，将上面的针头扎进了脖子之中。 嗤…… 原能药剂被注入队长体内，队长脖子上喷溅的血液即刻停止，同时喷溅出些许乳白色的液体，代替了原本上面的皮肤。 那些液体渐渐变成了肉色，融入在了队长的血肉之上。 那支原能药剂似乎还有补血的功能，队长惨白的脸渐渐红润了起来。 “呼……” 队长吐了一口气，确定自己还能呼吸，而后对着韩行咧嘴笑了。 “深空那边为了拉拢我们，给的小玩意儿，不错？” 如果有深空的人在场，那么绝对是会当场反驳队长的话的。 这种原能药剂极为特殊，可绝不是所谓的“小玩意”。 近乎于活死人肉白骨的效果。 无论受到多重的外伤，只要不是即死，就可以用这种原能药剂救活！ 这已经可以被称之为“灵丹妙药”了。 论珍贵程度，一支这样的原能药剂，足以匹敌两枚同等体积大小的天然原能块！ 显然，深空为了拉拢这群民间超凡者，下了血本。 而下了血本的也远远不止深空。 韩行将目光落在了队长手中的那个密封水罐的上面。 在水罐的不明液体中，封存有一块明显属于诡异生物的肉块。 那明显是星辰商会的手笔。 从这一点看来，两大超凡势力似乎都向这群民间超凡者们抛出了橄榄枝。 队长神情自若，仿佛是炫耀一般，抬眼望向韩行。 “深空和星辰商会都给了筹码，你们目击者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言外之意，即—— 深空和星辰商会都开始拉拢我们了，你们目击者难道就没有什么表示吗？ 韩行默不作声，却放下了手握碎玻璃瓶的手。 “这就对了。” 队长将那个水罐抱在怀中，笑道：“你们目击者应该好奇的，为什么其他两大超凡势力都要拉拢我们。” “这只能说明我们有‘底牌’。” 队长得意道：“只有具备了足够的吸引力，才会让另外两大超凡势力无偿为我们提供如此多的好处。” 他单手撑住台，目光盯着面前的韩行。 “叫你们的负责人出来，就是言姐的那个小男朋友。” “让他来跟我们谈，你还不够格。” 负责人到底是活跃在目击者表面的一线人员，因此这群民间超凡者只认负责人，不认韩行。 韩行点了点头。 然而，就在队长放松下来，觉得韩行要去联系负责人的时候。 韩行却忽然抄起了另一只酒瓶，再度猛砸向了队长。 砰！ 哗啦…… 玻璃渣子四处飞溅。 队长刚刚愈合的额头又被开了许多个小口子，鲜血流出。 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向韩行。 韩行的动作却没有半点停滞的意思。 他松开了第二个破碎的酒瓶，然后顺势拿起了身旁的第三个，再度重重地砸在了队长的脑袋上！ 砰！ 哗啦…… 原能药剂给予队长的惊人恢复力仍在继续。 可即便如此，头部接连遭遇重击，也让队长的脑袋嗡嗡作响。 他抬起头，瞪眼望向韩行，瞳孔之中血丝满布。 低吼道： “你……什么意思？” “很简单。” 砰！ 哗啦…… 又是一记酒瓶。 这一下过后，韩行一把抓住了队长的衣领，将他从座位上给揪了起来。 “你们有什么底牌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我只知道一件事——” “你们的基础理念与深空或星辰商会没有半点类似。” “所以，无论是星辰商会还是深空，都是不可能讨好你们的。” 闻言，队长还想辩解。 但他刚一张口，又是一记酒瓶，猛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现在说话的是我！” 韩行的表情无比冰冷，沉声道： “如果你们真有星辰商会和深空都眼馋的东西，那么结果就只有一个——” “他们会动手去抢。” “三大超凡势力，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离‘讨好’这两个字最远的。” “我们正是因为不懂得讨好他人，才会死斗到现在的。” 他的脸靠近了队长，一字一句道： “懂，了，吗？” 队长望着韩行。 他的嘴唇微动，似乎想要回答。 但韩行却直接松开了队长的衣领，然后另一只手的手指按下了自己黑匣子的开关。 一瞬间， 黑刀，出匣。 幽蓝色的寒光乍现。 队长的脖子上多了一条红色的“线”。 韩行——出刀了。 好快的刀！ 刀落罢，韩行幽幽道： “我说了，现在说话的是我。” 一个人说话，另一个人就得闭嘴。 这是规矩。 第一百八十二章 熟悉的话 我们似乎误会了一件事。 有关于那群目击者们。 一直以来，目击者们给我们留下的印象，是如何的呢？ 韩行是个老实的小伙子。 说起谎话来吞吞吐吐的，有的时候还认真得过分，有点傻得可爱的感觉。 负责人是个随和的人。 乍一看上去有些轻浮，但如果遇到了真正喜欢的人，基本就只剩下“哦呼”了。 还有其他的目击者们。 他们都是一群年轻的小伙子，平日里嘻嘻哈哈的，开一些乱七八糟的小玩笑。 这样子看来，目击者们给人的感觉还不错，对？ 挺有亲和力的。 可……为什么呢？ 为什么其他两大超凡势力，无论是深空还是星辰商会，都必须在行动之前优先考虑目击者的存在呢？ 无论是新无明号的那次，还是城中村的那次…… 目击者在哪？要躲开目击者！目击者是什么打算？目击者有多少人…… 诸如此类。 为什么？ 因为目击者们很强。 是的。 更准确地说，目击者们是“强得恐怖”！ 任何一位存活的一线的目击者，都有过独自一人处理诡异降临事件的实际战绩。 其中，韩行与负责人两位目击者，更是一线中的一线！ 可如果单单是“强”，就足够了吗？ 不。 目击者们除了“强”之外，还有“狠”。 对自己狠、对诡异生物狠、对敌人狠！ 他们将一切的温柔都献给了那些身处于安宁光芒中的普通人，而转头便将自己的一切“狠”，倾注在了那恐怖的黑暗之中。 所以对于任何一位敌对的超凡者来说，目击者都是“恐怖”的代名词！ …… 关于以上这种说法，民间超凡者们一直都是半信半疑的。 但今天，他们不得不信！ 唰！ 一刀。 好快的刀！ 落罢。 一道红色的“线”，出现在了队长的脖颈上。 那是韩行的刀砍出来的。 动作干净利落，完美无缺！ 韩行的特性，能够大幅度强化自己的神经反射速度。 这使得韩行可以在短时间内计算出最完美的挥刀角度，刨除掉一切可能影响速度和威力的元素。 因此韩行的每一刀都是最完美的。 完美的力、完美的速、完美的形。 “幸好许叔叔和芊芊都不在。” 韩行的心里如是想道。 与此同时，原能链接建立，特性发动。 韩行自身的神经反射速度被大幅度强化。 但这一次，韩行发动特性的原因却并不是为了挥刀。 之前已经说过了，强化类特性者的战斗智商往往极高，他们可以将自己的特性开发到极致，进而玩出花来。 韩行现在就是如此。 他强化自身神经反射速度的目的，其实是为了让自己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思考更多的事情。 现在蔚蓝酒内的情况如下： 民间超凡者们的队长濒死。 其余四名民间超凡者位于一楼，由包括自己在内的八名目击者盯死，暂无反抗的余力。 另有五名民间超凡者位于二楼。 楚言与负责人位于二楼。 许叔叔酒喝多了，又喝了一大堆冰镇西瓜之，肚子里全是水，因此去了一楼卫生间。 芊芊去酒顶层的天台看风景去了。 综上所述。 如何才能维护目击者们优先保证自己才是一切超凡事件的第一目击者呢？ 首先最应该在意的，应该是许承那边。 顶多再有两分钟，他就要从卫生间里出来了。 芊芊那边应该不用担心，她应该一直都在屋顶看风景。 因此留给目击者们处理这些民间超凡者的时间，最多也就只有两分钟。 足够了。 在场的目击者中，恰巧有一人的特性是领域类，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伪装周围的环境。 因此那些喷溅的血迹无需担心。 只要在两分钟内解决一楼的民间超凡者，然后让那名领域类目击者发动自身特性，即可稳住许承这边。 然后再去解决楼上的五人，或者等负责人自己一个人解决掉他们五个，即可。 但…… 还必须注意一点。 那就是民间超凡者队长的“谎言”！ 韩行太清楚了，星辰商会和深空是绝不可能为了某样东西，同时去“讨好”民间超凡者的。 三大超凡势力中没有一方能做出这么丢人的事。 如果民间超凡者的手中真有某种特别珍贵的东西，目击者们应该会直接让官方下令，而其他两方应该会选择明抢。 可为什么那群民间超凡者的手中会同时握有星辰商会和深空的技术产物？ 答案或许只有一个： 某个未知的人，或者某一方未知的势力，向民间超凡者们提供了这些技术！ 嗯？ 有没有可能是民间超凡者自己得到的？ 别想太多了，臭鱼烂虾就是臭鱼烂虾。 所以现在一定有一方身份未知的势力或个人，打算利用这群民间超凡者们，对海城的目击者做某些事，以此达成某种目的。 什么目的？ 韩行一时间想不出。 而且神经反应速度的提升，并不能暂停时间，只能让他的思考速度加快罢了。 而现在，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那本来应该死掉的队长忽然有了动静。 深空原能药剂的效果好得超乎想象。 韩行的一刀切断了队长的气管与脊椎，可原能药剂还是将断裂的部分修补完全了。 “目击者，你应该把我的脑袋彻底看下来才对啊！” 队长咧嘴大笑了起来。 而这一次，他在刚开口的瞬间就接连后撤，生怕韩行再来一刀。 “晚了！现在赢的是我们！” “我们要让海城最先知道诡异生物的存在，然后再踏着你们的尸体，成为对抗诡异生物的英雄！” 队长的话，与楚言所说的想法相差无几。 这一直都是这群民间超凡者的最终目的！ 韩行没有半点犹豫。 他直接一跃而起，从台另一侧翻了出来，然后挥刀砍向队长。 他对眼前的这群民间超凡者的打算没有兴趣，也根本就不想了解。 因为无论是什么，都必然与“超凡”二字有关。 目击者的存在，就是为了成为超凡力量的唯一目击者！ 黑刀落下。 而这一次，却没有砍中队长。 叮！ 队长掏出了藏在衣服中的匕首，哼着拦下了韩行的黑刀。 “哈！真以为我们没准备，就敢来你们的大本营？” 无论是星辰商会、还是深空，都在避免与目击者们正面冲突。 曾经的民间超凡者们也是如此，但现在却不同了！ 队长有能力拦下韩行的这一刀，便有能力继续拦下更多的刀！ 唰！ 队长继续闪身后撤，然后手握匕首，低声喃喃道： “愿星空保佑祂的信徒。” 呼！ 言罢，大幅强化！ 第一百八十三章 原能符文 “愿星空保佑祂的信徒。” ——民间超凡者的队长喃喃念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超凡者们的听力都不错，韩行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因此当然也听见了。 只是他却不明白这句话的意义。 星辰？ 是在说星辰商会吗？ 但在韩行此前与星辰商会的交手过程中，却从未听过类似的言论。 星辰商会并不是什么宗教组织。 它的完全本意，其实是：“我想与星辰间的诡异谈一笔交易”。 一段看起来像是存在于文学作品中的幻想文字。 所以星辰商会真的是“商会”。 它的成员们并不会去崇拜什么，因此当然也不会存在什么“信徒”之类的东西。 可这位民间超凡者队长的话却并非如此。 愿星空保佑祂的信徒。 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韩行是不知道的。 现如今，在身处于蔚蓝酒的众多人之中，唯有一人，曾经听说过这句话！ ——是许承。 但他本人甚至有可能早已经忘记了。 那是在许承第一次正面与超凡力量战斗的时候，也是许承第一次认识到“原能”会影响自己读心能力的时候。 在韩行与芊芊认识之后的第二天。 两人在一家餐厅吃过了饭，然后分别。 一群星辰商会的喽啰打算在后巷拦截身为目击者后勤人员的餐厅老板，却挡了芊芊去参加地下拳赛的路。 于是许承就去后巷扫垃圾了。 就在那个时候，一道一模一样的心声传入了许承的脑海之中。 就是那些喽啰头子在使用原能块的瞬间，曾经说过的那句话： “愿星空保佑祂的信徒。” 就是那句话！ 韩行并不知道这件事。 不过就算他知道了，也不会影响他的动作。 因为有些超凡世界的事，是没办法刨根问题的。 毕竟连“超凡”本身都是未解之谜居多，过于追求真相，反而会向自己身陷发疯的泥沼。 所以真的没办法深究。 砍就完事儿了！ 韩行接连挥刀，却发现自己的每一次攻击都被对方给勉强拦下了。 这让韩行有些意外。 已经好久没有人能在近身范围内接连拦下他的刀了。 而且就目前的实际表现而言，队长所展现出的战斗力要远远高于几秒钟之前。 为什么？ 是因为那一句话吗？ 韩行静下心来。 特性能力发动，进一步提升自己的神经反射速度。 而在同一时间，韩行的瞳孔深处闪过蓝光，仔细观察起了队长的状态。 原能块被安装在胸口的部分。 这是很常见的携带方法，也最容易让超凡者在短时间内连接上原能块。 但让韩行感到诧异的是，竟然有数条可以被明显感知到的原能连接段，分布在队长的身体各处！ 像是某种贴合皮肤的诡异符文。 由原能构成的符文！ 这些原能符文分布在队长的身体各处，宛若一套战甲。 这种连接方法是韩行没有见过的。 人类怎么能与原能建立起如此紧密的联系，且仍旧保持理智的？ 目击者们使用的往往是特制的原能外骨骼，星辰商户惯用裸连，深空则倾向于使用原能药剂。 但队长这种…… 像是凭空捏造出了大量肉眼不可见的原能输送管道，将原能块内部的原能以极快的速度输送至身体各处。 他是怎么做到的？ 一点点疑问被韩行记在心中，但他挥刀的动作却仍旧没有半点停滞。 一股弄弄的不安感在韩行心中升腾了起来。 要快，再快，更快一些！ 叮叮叮叮叮！ 终于，韩行的黑刀突破了队长所能承受住的速度极限。 哪怕使用如此诡异的原能连接方式，队长防御的速度也还是无法与韩行相比。 毕竟是目击者中最快的黑刀啊！ 唰！ 一道落下，队长来不及防御，被韩行砍中了右臂。 刀身没入身体，直接砸烂了队长的肩膀。 队长咬紧了牙关，纵身后撤。 先前注射进体内的原能药剂药效仍在，继续修补着队长的身体。 但就算能修补，也到底还是被砍了一刀。 那种钻心的剧痛让队长的心里怒火万丈。 他咬着牙，大声嘶吼道： “我们就是要在海城召唤诡异生物的降临啊！” 言罢，队长高高举起了手中装有诡异肉块的水罐。 韩行静静地望着这一幕。 呼吸平静。 因为韩行自始至终都很冷静。 就目前的局势而言，如果队长真的铁了心要在蔚蓝酒召唤诡异生物的话，目击者们是没办法阻止的。 既然如此，考虑下一步的行动即可。 召唤，随便召唤。 既然来不及阻止，那就直接杀了那只降临的诡异生物！ 砍就完事儿了。 目击者们一直都是这样做的。 但队长的下一句话，却让在场的目击者们目光一沉。 “知道吗？他们不止给了我们深空和星辰商会的技术，还有一样东西。” “——物质的空间交换技术。” “这些诡异肉块并不是召唤诡异生物降临的载体，而是触发空间置换的开关。” “我们早就在一处无人区召唤了那只诡异生物。” “而一旦置换触发，周围空间内自身能量与那只诡异生物相当的人——也就是你们这群目击者，就会与那只诡异生物位置互换！” “物质即为能量，这就是能量的置换技术！” “我要把你们送离海城，这样你们就阻止不了我们了！” 唰！ 话音未落，韩行已经再度上前，挥刀砍向队长。 他根本不知道会长所说的是什么意思，但那种极度的不安却进一步加快了韩行的速度。 但来不及了。 队长将手里的水罐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咣当一声。 水罐破碎，内部的诡异肉块掉在地上，接触到了空气。 水罐内的液体似乎也是原能液体。 因此那枚诡异肉块开始高速活性化，体积开始高速膨胀，产生了异变。 队长此刻也将他们的计划全盘托出。 “诡异生物将会降临在这里，降临在海城。” “而在场的所有目击者，都将和我们一起，被传送到某处戈壁无人区。” “我们将会在那里拖住你们，让这只诡异生物在海城肆虐。” “到那个时候，你们目击者就不得不向蔚蓝公布诡异生物的存在了！” 这就是民间目击者们希望的事。 会死很多人的，但不是他们。 超凡者会以此为契机，成为对抗大怪兽的英雄。 到那个时候，目击者或疲于奔命、或必须团结一切力量，自然就无法再追究民间超凡者们的责任了。 韩行的脸色无比阴沉，挥刀再砍。 但真的来不及了。 一阵白光闪过，楼上楼下十名民间超凡者的身影同时消失不见。 他们被传送到了一处风沙满布的地带。 十名民间超凡者顺利会合，同时做好了战斗的准备，打算拖延这些被他们传送至此的目击者们。 但…… 风沙那头，却只能看到一个人的身影。 是许承。 他正坐在厕所的坐便器之上，单手撑着下巴，宛如一尊完美的古希腊雕塑。 沉思。 …… 许承陷入了沉思。 自己似乎真的不应该一边喝酒一边喝西瓜汁。 因为他好像产生幻觉了。 这里是哪？ 第一百八十四章 能量置换 唰！ 白光乍现。 在那片白光持续期间，韩行握紧了自己手里的刀柄。 死死扣住！ 原能特性持续不断地发动，韩行将自己的神经反射速度强化到了极限。 一切，在韩行看来，都成了极致的慢动作。 这样的行为其实对身体的损害极大，韩行的眼中被猩红的血丝充斥着。 但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因为此刻的韩行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思考的时间！ 那群民间超凡者到底想要做什么？ 韩行还没有与楚言或者负责人交流过，因此并不深入了解那群民间超凡者的具体想法。 但从刚才的只言片语，便可以分析出一些有用的东西了。 那群民间超凡者想要在海城召唤诡异生物的降临。 同时，他们还想要将诡异生物的存在公之于众。 为什么？ 韩行分析，或许民间超凡者们已经厌恶了现状，他们想要光明正大地走到台前。 这是目击者们——以及背后的“官方”绝对不会允许发生的事。 民间超凡者们对此应该是毫无办法的。 而另一群未知的“势力”，利用了民间超凡者们的这一困境，进而拉拢了他们。 不是星辰商会、也不是深空，而是其他的什么人。 那些人为民间超凡者们提供了许多东西。 有深空的原能药剂； 有星辰商会的诡异肉块； 还有最关键的那两个—— 第一：能够让原能以符文状态连接自身的技术； 第二：大范围的物质空间置换技术； 这两样技术目前看来，应该都是来自于那群神秘人的。 前者能够简单粗暴地提升自己的战斗能力，配合深空的原能药剂，让那群民间超凡者们拥有了勉强能够匹敌目击者们的力量。 后者，则极为特殊。 那应该是一种极为复杂的技术，运用了大量的超凡力量在其中。 通过队长的话，韩行大概能够理解这种技术的具体效果。 如下： 有两个相距甚远的地点，点a和点b。 在点a处有物质“甲”、在点b处有物质“乙”。 这里的物质可以代指一切，例如人、物体、甚至是诡异生物。 这世间的一切都是具备着一定程度的“能量”的，ab两地的甲乙也同样如此。 能量守恒。 只要保证ab两地的甲乙双方“能量”相等，或者相差不大之类的，即可实现甲乙双方在ab两地的互换！ 队长手中的那块诡异肉块就是开启置换的开关。 当水罐被砸碎，诡异肉块暴露在空气中之后，置换随即开启。 民间目击者们要让诡异生物降临在海城，并以此为契机将诡异生物的存在公之于众。 但他们并没有选择直接在海城召唤诡异生物的降临。 因为这不过是海城的日常罢了。 诡异生物们刚刚降临，目击者们便会赶到，然后将其解决。 哪怕这只诡异生物的实力很强，也终究无法在刚刚降临的阶段，就匹敌整个海城的目击者。 所以民间超凡者们选择了另一种方法。 他们先是在极远的地方，选择了一片无人区，召唤诡异生物降临。 然后通过原能滋养，进一步强化了那只诡异生物。 在那之后，民间超凡者们这才来到了海城，找到了蔚蓝酒。 哦对了，蔚蓝酒的情报，应该也是那群神秘人提供给民间超凡者的，民间超凡者的情报手段不足以调查出蔚蓝酒的具体所在。 总而言之，这是一场计划许久的阴谋。 那只诡异生物在经过了大量原能块的强化之后，其实力必然远超刚刚降临的时候。 换言之，它所具备的“能量”极大。 可就算是如此，也没办法保证那只诡异生物所具备的能量与蔚蓝酒的目击者完全相同。 因此韩行判断，队长手中，除了那块作为开关的诡异肉块之外，应该还有其他的类似于肉块一样的“道具”。 那样道具，可以平衡无人区与蔚蓝酒之间可能存在的能量差。 这点判断极为精准，因此在队长摔碎手中水罐的同时，楼上与楚言交手中的中年壮汉，同样砸碎了他手中的水罐。 另一枚诡异肉块，正是为了平衡两地可能出现的能量差而存在的！ 如此一来，无人区的诡异生物与蔚蓝酒的目击者，就满足了两地能量置换的基本条件。 置换开始！ 韩行的脸色变得无比冰冷。 这实在是最糟糕的情况了。 因为谁也未曾想到，会有一股来历不明的神秘势力，能够开发出如此复杂且庞大的能量置换技术！ 这绝对是一场目的未知的巨大阴谋。 而现在，目击者们首先需要解决的，就是眼前的民间超凡者们，以及可能出现在海城的乱象！ 他们必须尽快解决掉民间超凡者，然后想方设法，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海城！ 除了蔚蓝酒的主力之外，还有一部分分散在外的目击者身处于海城，因此海城并没有处于完全无人防守的空虚状态。 可即便如此，韩行依旧有些担心那只降临在无人区的诡异生物。 它究竟会强大到何等地步？ 必须要尽快回去支援才行！ 韩行这样想着，眼前的白光渐渐散去。 这里就是无人区了吗？ 嗯？ 没有风，空气里还飘荡着一股酒味儿。 怎么感觉跟蔚蓝酒这么想？ 韩行眼前的景象渐渐清晰了起来。 他看到了熟悉的场景。 这里仍旧是蔚蓝酒，什么都没有变，只有那群民间超凡者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咦？ 韩行一愣，转头出门，发现自己还有其他目击者们仍旧身处于海城。 置换没有成功吗？ 到底是什么情况？ 韩行有些懵。 …… 许承是真的懵了。 是，他承认，自己是不应该一边喝酒一边喝西瓜汁。 嘴馋嘛！ 虽然没有闹肚子，但总归还是会加强肠道蠕动速度的。 所以许承跑了一趟卫生间。 但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自己坐着坐着，忽然周围就开始泛起白光。 目击者们的厕所这么高级的吗？ 等到白光消退，许承这才发现周围已经换了地方。 自己仍旧坐在原地，只是四周都刮起了风沙，天空中一轮明月高挂，闪烁着点点星光。 这里明显不是蔚蓝酒了。 楚秋的身影缓缓飘了出来，略显诧异道： “老头子，我感觉到了一股很强的原能波动，咱们现在已经不在海城了！” 许承：“……” 楚秋：“老头子？你怎么了？你说话啊？老头子？” 许承：“……” 顿了顿，许承低头，陷入了沉思。 “老太婆，你先回避一下。” 许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琢磨着。 他该怎么从马桶上站起来呢？ 第一百八十五章 兰巴拉玛戈壁滩 民间超凡者们所用的技术很复杂，但计划逻辑其实非常简单。 现在某处的无人区召唤诡异生物，然后将其大幅度强化。 之后，来到海城，在蔚蓝酒使用能量置换。 将民间超凡者们还有目击者的主力部队换去无人区，在将那只无人区的诡异生物换来海城。 如此一来，便没有人能够阻止那只强大的诡异生物在海城肆虐了。 在这个信息与网络的时代，尤其是在海城，这样的消息即便是官方也压不住。 因此只要民间超凡者们拖住被置换而来的目击者部队，目击者官方就必须考虑民间超凡者们的提议，不得不对大众公开诡异生物的存在。 最起码，也会宣布有“大怪兽”正在入侵人类世界。 这是无比简单粗暴的计谋，甚至有些简陋。 但因其所使用的的技术无比复杂繁琐，包含了星辰商会、深空、甚至是神秘的另一方势力，因此造就了如今谁也未曾想过的局面！ 谁能想到民间超凡者们会忽然掌握能量的空间置换的技术呢？ 这就是超凡战斗中的“信息差”！ 是的，信息差。 目击者们与民间超凡者们之间存在信息差，所以才会被算计。 而民间超凡者们与目击者一方之间，同样存在着一定程度的信息差！ 即，许承。 为了达成能量空间置换的条件，民间超凡者们经过了缜密的计算，甚至使用了另一块诡异肉块来平衡无人区与蔚蓝酒之间的能量。 但他们却怎么也没想到，除了目击者们之外，还有另一股“巨大的能量”，就在此刻的蔚蓝酒之中！ 即，许承。 能量的空间置换是有优先级的。 单体能量越大，就越容易被选为能量空间置换的首要目标。 因此在民间超凡者们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这场能量空间置换的主角，就从“民间超凡者与目击者们”变为了“民间超凡者与许承”。 这是规则。 个体要比整体容易传送。 所以待得白光闪过之后，置换完成。 民间超凡者们与厕所里的许承一起消失了，去往了遥远的无人区。 而目击者们却依旧留在了蔚蓝酒，眼前的民间超凡者们早已消失不见。 这里只剩下了他们…… 不。 还有那只通过置换而来的诡异生物！ 韩行意识到了这一点。 同时—— 一滴水珠，凝结在了他的发梢上，然后滴落在地板上。 滴答…… …… 狂风呼啸，黄沙漫天。 这里是大漠的戈壁滩。 在那大漠的戈壁滩之上，有一个马桶。 马桶上坐着个人。 许承。 许承陷入了沉思。 不对劲啊？ 跟厕所有关的剧情，不应该归自己的那个倒霉闺女所有吗？ 这跟自己的人设不相符啊！ 他现在还坐在马桶上。 不优雅，这太不优雅了，跟自己的形象完全不一样啊！ 因此即便意识到自己身处于未知的地点，许承也还是没有急着让楚秋现身，探查周围的情况。 他现在有一个自己必须要解决的问题。 有纸吗？ 还好，还好，之前在兜里揣了一些。 许承解决完了个人问题，然后站起身来，整理好了个人形象。 一身休闲的西装礼服，还是那个平平无奇且精致的老绅士。 至于一旁底部已经断裂了的马桶…… 许承选择放弃思考。 转头，这才正式开始观察起四周。 这里的时间仍旧是晚上，四周漆黑一片没有光源，已经达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是野外吗？ 许承的眼睛渐渐适应了周围的黑暗。 天上一轮明月高挂，无数的星星正在闪烁。 这里必然是远离了城市的地方，因为城市的万家灯火会遮掩天上的月亮与星星。 月光映衬着周围的风沙。 许承望向地面，发现自己正踩在暗黄色的岩石之上，周围荒芜一片。 这里是哪里？ 楚秋的声音在许承的耳边响起。 “老头子，我能出来了吗？” “哦哦，能。” 虽然明知道楚秋多半清楚自己刚才究竟陷入了怎样的境地，但许承还是选择性地放弃了思考。 楚秋出现了。 憋着笑。 然而憋着憋着，楚秋就有些笑不出来了。 由于对原能的极度敏感，楚秋感知到了许许多多的东西。 例如许承所站立的地方，几十秒之前还存在着某只存在感极强的诡异生物； 例如许承刚刚经历了某种由原能驱动的空间置换； 例如许承此时此刻正身处的位置。 “老头子，这下子事情好玩了……” 楚秋的眼睛里泛起了光。 她从年轻的时候开始，就是那种喜欢玩喜欢闹的性格。 无论多么离奇的事，落到楚秋的眼里，都不会让她震惊，而是会让她兴奋。 因为好玩。 毕竟震惊和恐惧并不能解决眼前的恐惧，但兴奋与好奇却可以。 这同样也是一种超乎常人的心态。 许承眯了眯眼睛，静下心来。 “咱们到底在哪里？” “咱们在细亚洲内陆中心。” 在楚秋的眼中，她的视线不断上升，经由原能感知，以海城为构建基础，最终在蔚蓝这颗星球上锁定了许承此刻的方位。 “还在国内，西北方向，最大的一片戈壁沙漠——兰巴拉玛戈壁滩。” 这名字许承见过，是在某本有关于探险求生的杂志上的。 兰巴拉玛戈壁滩—— 细亚洲有名的险地，有沙漠与荒漠戈壁构成。 东西走向一千公里，南北宽约四百公里，面积高达三十三万平方公里。 蔚蓝第十大沙漠。 这里的年平均降水量极低，水分蒸发量却极大，人和动物都无法长期生存在此，仅有少量的植物在特定区域存活。 不只是无人区那么简单。 毫无疑问，这里就是一片没有任何生命存在的死亡禁区！ 即便是最熟练的探险专家，也必须做足十二分的准备，然后冒着死亡的风险，踏入这片死地！ 目击者们的监控范围覆盖了整个蔚蓝。 可即便是这样，也很难在兰巴拉玛戈壁滩这样的生命禁区安排人手布控。 毕竟，诡异生物的降临是为了杀死蔚蓝的生命。 而兰巴拉玛戈壁滩内连生命都没有，又怎么可能吸引诡异生物的降临呢？ 民间超凡者们利用了这一点。 在这里召唤诡异生物降临，的确是一步妙棋。 “无人之地、生命禁区、死亡之海……” 楚秋也看过那本杂志，自然而然地念出了许多有关于兰巴拉玛戈壁滩的许多绰号。 她的眼里冒起了小星星。 “老头子，这地方听起来好帅哎！” “好，好。” 许承无奈连连点头，然后揉了揉自家老太婆的脑袋。 他知道楚秋的意思。 “好久没出去旅游了，等回去之后，就找个地方出来好好玩玩。” “好耶！” 楚秋高兴得举起了双手，然后右手落下，指向了许承的侧前方。 那里正是十位民间超凡者所处的方位！ 楚秋歪着脑袋，微笑道：“老头子，在那边。” 敌人在那边。 许承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了身旁不远处的马桶上。 抬起右脚，抵住马桶的一侧，然后右腿猛然发力，将马桶朝着远处那些风沙中的人猛踢了出去！ …… 威力十足的一击。 第一百八十六章 强力一击 在最开始的那一刻，所有人其实都是懵的。 不只是目击者们和许承，还有身为始作俑者的民间超凡者们。 他们也懵了。 因为被置换到兰巴拉玛戈壁滩的人，并不是蔚蓝酒的那群目击者们，而是仅仅只有一个人。 周围起风了。 风沙太大，使得民间超凡者们有些看不清楚那个人的具体模样。 只能看见他似乎坐在一张“沙发”上，单手撑着下巴，正在思考着什么。 十位民间超凡者中，还有一些人正在通过原能药剂恢复身体上的伤口。 其中，原本处于二楼包间里的那位中年壮汉，受伤尤其严重。 毕竟是楚言重点攻击的对象。 他的脖子被砍了一大半，连带着半边身体都快要被拦腰斩断了。 若不是原能药剂给了他惊人的恢复力，只怕他现在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回！ 中年壮汉首先恢复好了自己的眼睛，抬头便看见了风沙里的那道沉思中的人影。 “失败了？” 中年壮汉不满道：“我就知道那群神神叨叨的人不可信，说什么能够置换全部的目击者，结果竟然只换来了一个人！” “不……” 队长很冷静。 他眯了眯眼睛，判断道：“那群人的确另有阴谋，但给我们的东西却是真的，我们已经验过了。” “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个人的单体‘能量’，就足以匹敌全体目击者！” 这一推论，令其他九位民间超凡者不禁心头一颤。 别看这群民间超凡者真的很狂，可目击者这三个字对于超凡者们来说是众生平等的。 宛若一座不可忽视的大山！ 聚集在蔚蓝酒的目击者有多少位？ 七位？八位？甚至可能有九位！ 超过大半个海城的战斗力，其中甚至还有负责人这样精英中的精英！ 想要取代这九位目击者在置换过程中的最高优先级，就必须以个人的躯体拥有远超九位目击者的能量！ 单凭一个人，其体内的能量就远超九位目击者？ 这是怪物！ “真厉害啊……” 队长的脸上泛起了一丝冷笑。 似乎只有这种夸张的表情，才能驱散他心中的不安。 “他或许是目击者们藏在海城的底牌。” “那群人不是说他们什么都知道吗？为什么连这样重要的情报都没有？还是说他们知道了，但根本就没打算告诉我们？” 队长喃喃着，脑海当中闪过了数种可能的猜测。 可无论如何，有一点都是这群民间超凡者们无法避免的。 “全体戒备！” 队长一声低吼，向他的队员们宣布了自己的命令。 “准备战斗！” 跑？ 不可能的。 他们为了达成自己成为英雄的目的，已经付出了太多。 如果在此刻退缩，那么一旦目击者们回过神来，民间超凡者的圈子将再无宁日。 官方将展现出官方应有的恐怖力量，势必会强制收编所有的民间超凡者。 事情已经搞大了。 收不住，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干！ 先干掉眼前这个目击者的底牌，然后再通过置换其他能量重返海城。 原本在兰巴拉玛戈壁滩的那只诡异生物已经被换到海城去了，此刻想必已经降临。 那只诡异生物在进过大量原能块的喂养之后，战斗力极强，目击者们必然要耗费大量的时间与其缠斗。 足够海城的普通人们发现诡异生物的存在了。 到那个时候，民间超凡者们再强势插手，让官方和目击者们不得不接受他们的帮助。、 之后再伺机逃离。 如此一来，超凡力量的存在被公之于众，民间超凡者们哪怕被官方记恨，但终究也还是会有一席之地的。 ——计划完美。 但这完美的计划，却必须要迈出它的第一步。 那就是干掉眼前这个目击者藏在海城的恐怖“底牌”！ 他到底是谁？ 由于风沙的遮挡，民间超凡者们暂时还看不清他的脸，只能勉强看见对方的动作。 只见他站起身来，然后环顾了一下四周，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民间超凡者这边。 他抬起脚，抵住了身旁的那个“沙发”。 然后——轰！ 一阵爆鸣声响起，那个人竟然直接一脚踢飞了他旁边的“沙发”。 那台“沙发”宛如炮弹一般，朝着民间超凡者们猛砸了过来。 “哈？这是看不起我们吗？” 普通材质的沙发，哪怕正面砸中一名超凡者，多半也只是很痛罢了，根本造不成什么伤害。 “看来对方多半是想谈谈我们的虚实。” 队长判断道。 这样很好，因为这说明了对方那个“底牌”并不了解己方这群民间超凡者。 情报战层面的优势巨大！ 队长与三两名民间超凡者走上前去，同时各自从腰间拔出了利刃，打算直接将那台飞来的“沙发”劈成碎末。 三四人一同出手，可以让对方摸不清出手的到底是谁，进而让对方无法掌控己方擅长的能力。 这也是战斗经验的一种。 呼！ “沙发”破空，撕开了飞舞的风沙，直奔民间超凡者们而来。 “要来了，准备上！” 队长一声令下，握紧了手里的匕首。 而就在这时，民间超凡者们终于看清了“沙发”的全貌。 那是…… 马桶？ 是了，就是马桶。 一瞬间，全体民间超凡者寒毛倒竖。 “卧槽！” 队长更是破口大骂了起来，带着其余的民间超凡者快速闪身。 刀劈马桶？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能怎么办？只能躲啊！ 幸好真的只是个被蛮力硬踢飞的马桶而已，哪怕气势稍弱一些，但很轻松地就能躲开。 咚！ 轰！ 马桶直接撞在了远处的沙丘之上，当场粉碎，碎片很快就被风沙卷走。 这一幕，让全体民间超凡者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有在他们周围炸开。 他们大喘了几口粗气，这才抬起头来，重新望向不远处的那道人影。 他已经走近了。 是个身穿休闲西装的白发老大爷。 队长认出来了，对方正是那个在蔚蓝酒与他拼酒的老头子！ 刚才的惊魂还未定。 队长忍不住大吼道：“你怎么踢了个马桶过来！” 许承摸了摸下巴。 抬眼，一脸平静地问道：“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压根就没有回答队长的问题。 这种态度更是让队长火大，随即压低身体，摆出了战斗的姿态。 “踢个马桶过来，你是在侮辱我们吗？” 许承仍旧置若罔闻。 一脸严肃道： “看来目击者们被算计了，谁给你们的情报？” 似乎完全不记得有关于马桶的事了。 …… 海城，蔚蓝酒。 目击者们的黑匣子已经打开，原能连接建立，瞳孔中闪烁着幽蓝色的光芒。 某只诡异生物降临了。 是什么？ 全体目击者严阵以待。 而渐渐的，在场的所有人都发现，周围的空气湿度骤然暴涨。 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呼吸进去了一大堆的水！ 周围物体的表面，甚至人的皮肤还有衣物上，也开始凝聚起了一颗颗小水珠。 而后—— 唰！ 在某个角落中，忽然冒出来了一只青色的“手”。 那是什么？ 目击者们并不知道。 而远在兰巴拉玛戈壁滩的许承却知道。 那是“溺水者之手”。 第一百八十七章 无形之地 这本来只是一件发生在蔚蓝酒里的事。 目击者与民间超凡者，爆发矛盾冲突，将酒变为了战场。 但由于另一股神秘势力的算计，使得他们双方的战火无限蔓延，最终让战场被大幅度的“拉长”。 从海城内部的一个酒，拉伸到了西北方极远处的兰巴拉玛戈壁滩！ 那里是一片绝对的生命禁区。 兰巴拉玛大沙漠——蔚蓝星球上的第十大沙漠，单单占地面积就有三十多万平方公里。 其中的兰巴拉玛戈壁滩，生存环境尤其恶劣。 人类在理论层面无法生存在其中。 蔚蓝上大量优秀的冒险家尝试深入其中，最后大部分都殒命在了那里。 近些年来，兰巴拉玛戈壁滩的外围倒是被开发成了旅游景区，但内部则依旧属于严禁游客深入的地方。 是真正的死亡之海、生命禁区！ 兰巴拉玛戈壁滩与海城相距三千三百多公里。 目击者与那只诡异生物在海城的蔚蓝酒这边。 而许承与民间超凡者们则位于兰巴拉玛戈壁滩。 芊芊？ 她在酒楼顶吹晚风看星星，不用管她。 战斗一触即发！ …… 兰巴拉玛戈壁滩。 夜晚。 入夜之后的戈壁滩，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入夜之后的大海。 无光、无影、无形。 漆黑一片！ 无论给予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什么，它都会将其吞噬殆尽，且毫无波澜。 但相比于大海，戈壁给人的恐惧感要略少一点。 毕竟，在程异的《盘点诸多最容易出现诡异怪谈的恐怖地点》视频中，戈壁排行第三，而大海则排行第二。 为什么？ 结合这一视频榜单的整体，我们不难发现其中的规律。 从第五到第一，分别是：商场、森林、戈壁、大海、星空。 排名越是靠前的地点，越远离“人类所熟知的常识”。 身处于商场，我们或许会感觉有些陌生。 森林也是如此，虽然有一些树木作为参考，但四周还是漆黑一片，前后无光。 戈壁更是如此。 连周围的树木都没有了，只剩下了脚底的地面。 大海？ 只有水，无边无际的黑色海水。 星空则更为恐怖。 即便是久经训练的宇航员，也根本不敢切断自己跟太空飞船之间的联系。 那是宇航员们与“人类认知”的唯一纽带。 一旦切断，宇航员们就将彻底没入那无人的深空。 死在太空里。 ——那绝对是一种梦幻且恐怖至极的死法了。 戈壁在榜单上的排名不如星空。 但同样棘手。 因为在戈壁滩上，不仅仅有那吞噬一切的黑暗，还有“风”。 大风！ 夹杂着砂砾，宛若刀片一般，足以切割人类的血肉！ 呜……呜…… 大风吹在戈壁滩凸起的岩石上，发出了渗人的呜嚎。 许承站在风沙里。 夜晚戈壁滩的风沙吹打在他的皮肤上。 尖锐的砂砾本应划破人类的皮肤，但此刻却显得如柳絮一般柔软无力。 仅有的变化，或许是大风吹乱了几缕许承的头发。 银白色的发丝刮着额头，有些痒痒的。 许承从包里取出了一支香烟，然后另一只手掏出打火机，试图将其点燃。 嚓……嚓…… 但因为周围的风太大了，这种常见的塑料打火机根本点不着。 看来以后要买个机械式的打火机，或者防风的那种了。 许承如是想道。 虽然点不着，但烟瘾让许承迸发出了特别的创造力。 他猛地一捏塑料打火机的机身。 砰！ 打火机应声碎裂，其中的压缩液化气体炸裂开来，点燃了几缕火星。 许承就接着那一点点火，点燃了嘴里的香烟。 “呼……” 一口白烟吐出，瞬间就消散在了周围的风沙中。 真不错。 香烟总是能让人忘记过去的，许承现在尤其需要这种功能。 他默默地抽着烟，屹立在狂风中。 身姿笔直，宛若一尊不倒的雕塑。 楚秋飘了出来，双手扒住许承的肩膀，嘴巴贴近了对方的耳朵。 伸手指向前方，用指尖点出了十个方位。 “老头子，那边。” 正是那十名民间超凡者的位置。 风沙太大了。 如果没有楚秋指路，许承要锁敌就还需要一段时间，并且还必须要戒备周围可能存在的埋伏。 许承开始静下心来。 前方十人的心声陆续传入他的耳中。 其中的绝大部分，都是在原能影响下而产生的无序嗡鸣。 但也有少数略微清晰一些的。 其中最明显的，还是那句话—— 【愿星空保佑祂的信徒。】 许承的记性很好。 再加上自从与超凡力量接触之后，他就一直有做笔记的习惯。 因此许多不起眼的蛛丝马迹，都可以被许承察觉到。 在那本笔记最开始的那几页中，有着一句一模一样的话： 愿星空保佑祂的信徒。 出自一位星辰商会的喽啰成员之口。 但在那之后，许承就再也没有从任何星辰商会成员的心声中听闻过这句话了。 使出反常必有妖。 许承每次翻看笔记，都会注意到这件事。 而现在，似乎终于有了答案。 星辰商会内部或许早就被某个其他的第三方超凡势力渗透了。 那个神秘的超凡势力，同时也是帮助这群民间超凡者算计目击者的人！ 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除了三大超凡势力和散落在蔚蓝各地的民间超凡者之外，还有其他势力？ 是军团遗留下来的历史？还是其他的什么人？ 许承迈步向前，最终出现在了那十位民间超凡者的视野之中。 一手夹着香烟，另一只手朝着他们勾了勾手指。 “来！” 一声言罢，那十名民间超凡者也早已做好了准备。 原能连接建立。 那诡异的原能符文分别攀附上了十人的身体，幽蓝色的原能花纹附着在他们的皮肤上，模样各不相同。 这同样是许承从未见过的技术！ “我早该想到的，在蔚蓝酒掰手腕，就算用了原能也赢不过你。” “原本以为只是我大意了，没想到我错了。” 队长手持匕首，俯下身来，冷笑道： “臭老头子，你深藏不漏啊！” 一旁，性子最冲的中年壮汉大吼道：“费什么话，先弄死他！” 唰！ 在原能符文的加持下，中年壮汉纵身一跃，眨眼的瞬间便来到了许承面前。 挥起手中的铁棍，猛砸向了许承的脑袋。 先手必胜！ 但在下一秒—— 许承的拳头就抢先一步，砸在了中年壮汉的脸上。 砰！ 中年壮汉的脸被打得直接凹陷了下去，整个人飞了起来，而后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噗通！ 这是中年壮汉落地的声音。 咕嘟…… 这是不知道谁，咽了口唾沫的声音。 他们望着那只恐怖的拳头，以及那只恐怖拳头的主人。 那是一股远比风沙要狂暴的强烈存在感！ “啊……” 夜色的风沙中，许承微躬着身体略微张嘴，从口中流出了几缕白烟。 这一幕，让在场余下的九名民间超凡者都不禁愣住了。 是啊，因为对方太像一个“人”了，因此让他们很容易忘记一件事。 单论置换能量，眼前的这个白发老头子，可是以一己之力打乱了置换装置的传送优先级的啊！ 队长的眼神渐渐凝重了起来，心中不禁冒了一个疑问： 他们究竟在面对什么？ 那—— 是什么？ 第一百八十八章 最终底牌 民间超凡者们的生存环境相当的恶劣。 官方不承认他们的身份。 事实上，蔚蓝官方不承认一切“非目击者”的超凡者们的身份。 但星辰商会与深空各自有各自的会长或社长撑腰。 而这也使得民间超凡者们的地位极低。 与三大超凡势力不同，民间超凡者们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上的后备支援。 一旦遭遇险境，就只能走向两种情况： 靠自己脱身； 或者死。 同时，民间超凡者们所接取的委托任务也往往是那种极度危险的。 像是非法武装雇佣兵的基地、密林深处的神秘部落、闹鬼的秘密豪宅…… 在这样的地方，即便身为超凡者，他们的生命安全也依旧是没有任何保障的。 所以民间超凡者们虽然实力各异，但能够存活下来的，基本都有着一种共通的“能力”。 即，对于危险的高度敏感。 他们有能力判断出什么时候是安全的，什么时候又是极度危险的。 而在此时此刻，在场的九位…… 不，十位。 因为中年壮汉还没死，深空的原能药剂正在竭力修补着他的身体，他也重新从地上爬了起来。 这十位民间超凡者有一个算一个，统统都在心里做出了相应的判断： 眼前这个白发老头子，就是“危险”本身！ 那真的是人类吗？ 亦或者，那就是一头匍匐在风沙中，时刻准备发动致命一击的非人猛兽！ “小心……” 队长喃喃着。 他逐渐意识到，这场战斗似乎隐隐之间有脱离他掌控的趋势了。 但…… 没关系！ 队长的手下意识地触碰在了自己的腰间。 那里还有另一管原能药剂，而其他九名民间超凡者同样如此。 这就是他们的底牌！ 但不到万不得已，队长是真的不想用这张牌。 因此他低声命令其他队员道： “先试探一下，保持距离，小心。” 就刚才短暂的交手来看，眼前的这名老头子多半擅长徒手战斗。 所以贸然靠近就是找死。 原能药剂给予民间超凡者们的恢复能力极强，甚至达到了非人的级别，但终究也还是有极限的。 就像是中年壮汉。 他的脸受到了许承的正面一拳，完全凹陷了下去。 原能药剂快速修复了他的头骨，但鼻子却彻底歪掉了，鼻梁骨粉碎性骨折。 中年壮汉忍着痛，强行将自己的鼻子掰正了过来。 估计要是再多挨两拳，就算是没打死，也会活活痛死。 “上！” 随着队长的一声令下，十位民间超凡者同时有了动作。 十人身上的原能符文闪着幽蓝色的光，穿透风沙，各自在夜色的戈壁滩上划出了十条幽蓝色的“线”。 他们冲到了许承四周。 前后左右上，各有一人！ 余下五人则位于外围，掏出了位于腰间的手枪，准备进行远程支援。 动作相当熟练。 他们十人是相处许久的老队友了，互相的配合非常密切。 单人拎出来，或许无法与目击者个人匹敌。 但如果说到团战，他们却有着十足的信心，可以如目击者一样，处理一只降临之后的诡异生物！ 唰！ 队长手持匕首，闪身到了许承的正上方。 刀尖向下，猛刺向许承的后脖颈。 那里是人类脊椎，足以一击致命！ 而在同一时间，位于许承前后左右的四名民间超凡者，同时挥出了各自的武器。 位于许承正面的，还是那位中年壮汉。 他差点被许承一拳打死，眼前都闪过了走马灯，全靠原能药剂续命。 所以中年壮汉现在当然是怒火万丈的。 被握紧在手中的铁棍，在原能符文的加持下，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力量，足以开山裂石！ 唰！ 铁棍落下，仿佛要将许承的脑袋当场打爆。 但…… 呼！ 一阵猛烈的风声忽然响起。 不是戈壁滩上的大风，而是以许承为中心点爆发出来的飓风！ 是特性能力吗？ 不。 如果是特性能力的话，那反而好办了。 位于最上方的队长注意到了许承的动作。 那股风并不是许承的应对措施，而是他挥舞双臂之后，所自然生成的副产物！ 简单且粗暴。 呼！ 许承握紧双拳，伸直手臂，同时以右脚为支点，整个人原地转了一个大圈。 拳峰划过了周围的四名民间超凡者，或轻或重，但都将他们直接抡飞了出去。 速度之快，甚至上方队长的匕首都还没有来得及落下！ 不好！ 队长见势不妙，想要收刀后撤，却被许承一把抓住了脚踝，活生生地得拎了起来！ “喝！” 许承低吼一声，抡起队长，重重地砸向了身前的地面。 轰！ 队长直觉的一阵天旋地转。 待得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的后脑已经重重地撞在了戈壁滩的岩石上。 他甚至能听见自己颅骨碎裂的声音！ 但很快，队长体内残留的原能药剂就开始继续修补他的身体，维持住了他的生命。 队长的意识恢复了过来。 他连忙翻转身体，挣脱了许承的手，而后猛踏地面，整个人贴着地表快速后撤。 唰！ 不到一秒钟的工夫，队长便后撤了十余米远。 “呼……呼……” 劫后余生，他大口喘着粗气。 其他的民间超凡者们也后撤了回来。 至于那些提供远程支援的人，他们甚至连开枪的机会都没有，就失去了前排的掩护。 自然而然，同样后撤。 许承迈步向他们走来。 望着渐渐逼近的许承，队长终于做出了判断。 “用药！” 什么药？ 深空的药。 包括队长在内的十位民间超凡者立刻从兜里掏出了一管新的原能药剂，然后瞄准了各自的脖颈。 这就是他们的底牌！ 队长咧嘴，朝着许承冷笑道：“你听说过‘十鬼’吗？” 许承：“？” 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而且不仅仅是“听说过”而已。 但队长并没有给许承再开口的机会，直接大笑道： “十鬼——是超凡世界中有名的特性者小队，而且全员都是人造特性者。” “他们的实力强得可怕，连目击者们都必须重视他们，否则同样也是死路一条！” “而我们手里的这份原能药剂，就是当初创造出十鬼的那份的复制改良品啊！” 队长大笑着，按下了手里的注射器。 喃喃着。 “这是100几率能够觉醒自身特性的药剂……” 嗤…… 药剂液体被注入进了队长体内。 “臭老头子，你听说过十鬼，所以你应当知道十鬼的可怕。” “想逃的话就尽快把，因为你将要面对的是堪比十鬼的十名人造特性者！” 咔哒！ 针管被民间超凡者们随意的丢弃在了地上。 他们的身体开始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无比恐怖且诡异的力量涌了上来！ 而就在队长为此感到兴奋之时，却忽然发现许承竟然已经走到了他们身边。 队长：“？” 听到了十鬼的名号，竟然还敢走过来？ 真是有胆色啊！ 队长刚想说话，就发现许承的一只手已经搭在了他正在扭曲变形的肩膀上。 “十鬼，我当然听说过。” 许承也在咧嘴笑着，举起了自己的另一只拳头。 然后还没等队长反应过来，便一拳砸在了他的脸上！ 轰！ 在自己的颅骨被打碎之前，队长隐约间听到了许承的低吼： “因为那十个臭鱼烂虾就是我打死的啊！” …… …… …… 队长：“？”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一面倒 让我们把时间调回到几秒钟之前。 在队长发表有关于“十鬼”以及那份“原能药剂”的长篇大论期间，许承其实在认真琢磨。 他回忆起了在观星山景区内部山洞内的事。 所谓的“十鬼”均死在那里，尸体后续应该是被目击者们处理掉了，并对外隐瞒了这一消息。 目击者们只信自己。 根据韩行的心声来看。 目击者们没有亲手干掉十鬼小队，因此无法确信十鬼是真的死了。 超凡力量的能力繁多，万一是类似于那种借尸还魂的能力呢？ 目击者们根本不敢大意。 而这一行为，也就造就了如今的结果—— 除了特定的几位目击者，以及深空中的部分人之外，超凡世界中根本就没人知道十鬼已经变成了十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曾有知情的目击者资深后勤人员如是感叹道： “十鬼——这支颇具传奇色彩的特性者小队，竟然就这样死在了观星山的地下？！” “他们在临死前到底遭遇了怎样的大恐怖啊！” “唉，超凡力量真的越发失控了，也不知道这般平静的蔚蓝还能再维持几年……” 当然，这些话许承是不知道的。 也正因如此，当那群民间超凡者给予十鬼小队如此高的评价之后，许承才会在心里泛起嘀咕： 原来那十个臭鱼烂虾这么厉害的吗？ …… 许承的确有些低估十鬼了。 对于他本人而言，那不就是十个拥有不同特性能力的超凡者么？ 没什么特别的。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从小就住在黄金屋里的人，从来不会觉得黄金是一种很珍贵的金属。 越是常见的东西，人们就往往越不会去在意。 韩行、负责人、楚言、程异、会长、社长、武者、舞者…… 等等等等。 许承见过太多能力各异的特性者了。 绝对不少于十鬼小队的十个。 因此许承并没有意识到，特性者对于超凡者整体来说，究竟有多么稀有。 如“黄金”一般！ 每一位特性者，就代表了一种特殊的特性能力。 即便是人造特性者，那也是特性者！ 由十位特性者构建而成的战斗小队，代表了十种特性能力，在超凡世界中的地位无疑是举足轻重的！ 也正因如此，当许承一拳打在队长的脸上，同时说出那句“因为那十个臭鱼烂虾就是我杀的啊！”的时候。 在场的民间超凡者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懵了。 嗯？ 那个老头子说了什么？ 什么叫“那十个臭鱼烂虾是我杀的”？十鬼死了吗？ 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出来？！ 十位民间超凡者陷入了茫然。 他们望着被一拳打飞的队长，内心里隐约觉得那个老头子说的应该是事实。 可这怎么可能呢？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么他们向自己体内注射的原能药剂，又算什么？ 即便是改良过后的版本，即便成为人造特性者的概率是100，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正牌的十鬼都被那个老头子给杀了啊！ 这份“茫然”是导火线。 许承的拳头就是引燃导线的“火星”。 至于导线另一端连接着的，就是那名为“恐惧”的火药桶！ 对于超凡者来说，“恐惧”是一种尤其特殊的情感。 它是诡异生物的催化剂。 诡异生物又与原能息息相关，自然也就与那些被注射进民间超凡者们体内的原能药剂有关。 如果是在普通状态下注射原能药剂，改良后药剂生效的成功率无限接近于100，但此刻却不然。 恐惧——这种极强的情感波动，使得原能药剂在这群民间超凡者的体内暴走！ 那是连其创造者都无法预料的异变。 除了被打飞的队长之外，其余九位民间超凡者的身体均发生了肉眼可见的扭曲与变化，且变化的速度越来越快！ 骨头断裂，皮肤与肌肉被撕开。 “啊啊……啊！” 剧烈的疼痛让他们纷纷嘶吼了起来。 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洒满了这片戈壁滩，最终又被肆虐的风沙带走。 对于这般景象，许承并没有感到特别意外。 因为原能药剂是深空学社的技术。 三大超凡势力都有着各自独特的技术，特点各不相同。 目击者的代表性技术为原能外骨骼、黑匣子、武器装备等，最为简单粗暴且朴素； 星辰商会的技术最为杂乱，各自为战，不成体系。 至于深空学社这边—— 他们最公平。 因为深空学社社长本身，就是“等价交换”的代名词。 要想获得技术所带来的力量，就必须要付出一定程度的代价！ 想要利用原能药剂快速人造特性者？ 可以！ 但是想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承受极高的风险！ 深空学社的技术必然遵循着这种规律。 显然，那群身份未知的神秘人在将那份原能药剂交给这十位民间超凡者的时候，并没有附加相应的说明。 “好……好痛啊！” 其中一名民间超凡者的身体忽然快速膨胀了起来，整个人好似一只气球。 待得极限之时，“砰”的一声炸裂开来。 幸好周围有大风。 风沙将那名死去的民间超凡者的血肉吹散，不留一点痕迹。 不只是他，还有其他的四位民间超凡者，身体都扭曲到了极限，最终超过了人体所能承受的最大值。 砰！砰！砰！砰！ 四道血花炸裂开来，融入进了风沙中。 顷刻间，十位民间超凡者便死了一半，仅存包括队长在内的五人！ 这五人勉强承受住了使用原能药剂的“代价”。 但相对的，他们的身体也发生了如十鬼一般不可逆的变化，变得丑陋无比。 中年壮汉原本长得还不错，此刻却变成了个身体臃肿的秃头大胖子。 仅有的几缕头发挂在脑袋上，剧烈的疼痛让他冒了一层的汗。 “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不只是中年壮汉。 余下的三名民间超凡者，也都将自身的苦痛归咎于了许承。 他们拖着扭曲丑陋的身体，适应着自己刚刚得到的特性能力，势必要将许承大卸八块！ 他们四个都是这样想的。 除了队长。 队长正面挨了许承一拳，被打飞到了远处，却勉强存活了下来。 那只拳头上的力量，让队长的恐惧达到了极点。 他不顾身体上的变化，在戈壁滩上挣扎爬行着，试图尽可能地要远离许承。 “要逃……要逃啊！” …… 许承与四位民间超凡者的战斗开始了。 不出所料，完全是一面倒的屠宰。 楚秋就趴在许承的背上，静静地望着自家老头子挥舞着拳头。 四个臭鱼烂虾而已，并不用怎么在意。 但在下一秒—— 忽然间，楚秋的感知范围内出现了一股异样的气息。 楚秋转过头来，双眼望向远处的沙丘。 在那里，站着一位身穿白色袍子的人—— 白衣人。 第一百九十章 大梦 兰巴拉玛戈壁滩的战斗仍在继续。 胜负已分 然而，更为不确定的因素却出现了。 白衣人。 …… 让我们把视线回调到三千三百公里之外。 海城，蔚蓝酒。 如果说发生在兰巴拉玛戈壁滩上的战斗是简单粗暴的火锅。 那么此刻，在蔚蓝酒的目击者们，所需要的处理的就是那种精致的开水白菜了。 前者无须顾忌什么，就是单纯的强弱比拼。 而后者，则需要考虑到诸多令人头皮发麻的细节！ 原因只有一个： 战场位于海城。 海城是什么地方？ 总人口超过两千万人的超一线大城市！ 一旦让诡异生物的存在完全暴露给居住在海城的普通人们，势必会引起巨大的恐慌。 恐惧就是诡异生物的催化剂。 届时，无数的恐惧将会吸引来极大量的诡异生物，两千多万的普通人即将面临灭顶之灾！ 目击者们绝不会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负责人警惕着四周，同时询问身旁的韩行。 “楚小姐和许叔叔呢？” 这父女二人应该是此刻蔚蓝酒内唯二的普通人。 韩行回答道： “芊芊在楼顶看星星，许叔叔应该在卫生间。” 负责人点了点头。 他是海城目击者分部的负责人，也是海城本身的负责人。 论战斗规划能力，极强！ 因此他也立刻做出了判断。 “你先去把卫生间的门锁上，许叔叔要是问，就说门坏了。” 韩行：“？” 什么玩意？ 负责人没有管那些，重复道：“去。” “好。” 韩行相信自己的老战友。 而这一看似离谱的决定，其实真的是最合理的方案。 超凡者的事，不能想得太过复杂。 硬拦着不让看——其实真的是一种非常方便的应对模式。 至于楼顶的芊芊，负责人当然也有预案。 “老陈，陈三文！” “有！” 一位身材高瘦的青年目击者应声回答。 负责人低喝道：“准备好！” “是！” 高瘦青年点了点头。 轮装扮，那位名叫陈三文的高瘦青年与其他目击者略有不同。 他背后的黑匣子是个双肩包，而且格外的大。 陈三文大约有200以上的身高。 也就只有那样的身高，勉强可以背起那样巨大的黑匣子，同时不影响自身的机动性了。 可无论如何，这样的装备配置似乎都不是为了方便战斗而准备的。 事实的确如此。 这位名叫陈三文的目击者，论正面战斗能力，甚至不如一位配备了枪械的普通士兵。 但他却是一位正儿八经的特性者。 他的特性能力，让他有资格成为一名真正的目击者！ “我可以的，我可以的，我可以的……” 陈三文喃喃念叨着。 他其实是个很没自信的人，但他也明白，自己在某些关键时刻必须站出来。 背后的黑匣子打开了一个小口。 陈三文从里面掏出来了一小块原能块，将其握在手中。 特性，蓄势待发！ 他的嘴里仍旧喃喃着： “要什么时候用啊？要什么时候用啊？要什么时候用啊……” 陈三文只感觉自己开始冒汗。 汗珠在他的发梢上凝结，然后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好热、好热、好热……咦？不热啊？” “但是好湿、好湿、好湿……” 不只是陈三文，其他的目击者们都察觉到了周围的异样。 蔚蓝酒内的空气湿度骤然暴涨，达到了肉眼可见的程度，宛如刚刚下了一场暴雨！ 是谁在桑拿房里煮火锅吗？ 不。 目击者们都很清楚，这种情况绝对是诡异生物所为！ 忽然间，陈三文注意到角落里有一只“手”。 咦？ 是……是有什么人在那里吗？ 陈三文真的很容易紧张。 一紧张，他就容易喃喃自语。 “别是诡异生物、别是诡异生物、别是诡异生物……” 陈三文叹着脑袋望去。 忽然间，他看见了一只暗青色的手，末端连接在墙壁上。 “是诡异生物啊！” 陈三文惊恐大叫道。 负责人当机立断，握紧了手中的黑枪，一枪投掷了出去。 轰！ 黑枪砸碎了墙壁，也将藏在角落里的那只手砸断。 可就算是断了，那只手也依旧到处乱抓，没有死透。 负责人的特性发动。 颂！ 他的瞳孔深处闪着蓝光，瞬移至了那只手的旁边，手握黑枪。 “这是什么？” 负责人的眉头微皱。 忽然间，那只手有了动作，仿佛感知到了负责人的存在，宛若一条毛毛虫那般蠕动着，死死抓住了负责人的脚腕。 它试图将负责人拖入地面，但因为大臂都断了，根本使不上力气。 负责人摸清楚了那只手的行动规律，而后挥起长枪，将它彻底砸烂。 “这玩意会尝试将接触到的人强行拖入地面，单单一只构不成威胁，但要小心群聚！” 负责人朝着周围的目击者们大声道： “推测‘声音’或者‘震动’会吸引他们，移动时要注意！” 真不愧是目击者。 真不愧是负责人。 不过是一次接触，短短几十秒的时间，就将从未接触过的诡异生物——“溺水者之手”的行动规则，给摸得八九不离十！ “这玩意就像是溺水者的手啊……” 负责人的脑海里冒出了与许承感受相同的画面。 “就怎么叫好了。” 理所应当。 于是溺水者之手就算是被真正命名了。 下一秒，更多的溺水者之手冒了出来。 诡异尚未完全降临！ 对于单人来说，溺水者之手无疑是一种极度危险的诡异生物。 一旦被控制住，除非用蛮力破开，否则是根本无法挣脱的。 但对于一群目击者来说，这种级别的诡异生物未免就有些太过小儿科了。 一人被袭击，另一人就赶来帮忙。 数百只溺水者之手从地面或墙壁之中冒了出来。 它们挥舞着，试图抓住在场的目击者们，将他们“拖下水”——也就是拖入地面之中。 但不过是几个呼吸的工夫，这上百只溺水者之手就被目击者们轻松消灭了。 黑刀、黑枪、战锤、长棍…… 还有更多乱七八糟的武器。 效率之高，堪比砍瓜切菜！ 但负责人的表情却没有半点轻松，因为他的心里很清楚一件事—— 诡异尚未完全降临！ 民间目击者们在未知势力的帮助下，是不可能就这么弄出一个臭鱼烂虾来的，必定还有后手。 事实的确如此。 在大量溺水者之手被干掉之后，就如当初许承所遭遇的那般，溺水者之手们忽然消失了。 什么要出现了？ 那只“大手”！ 当初，在许承干掉了大量普通的溺水者之手后，那只巨大的溺水者之手随即现身。 它与许承缠斗数个回合，选择与许承对拳，最终本许承打断了两根手指，就此退去。 现在，那只大手再度出现！ 轰！ 它的那两根手指依旧断着，握紧了余下三根手指，成了只残缺的拳头，然后破土而出！ 轰！ 只一拳，就将蔚蓝酒的地面砸得粉碎！ 哗啦啦啦…… 这样的动静堪比炮弹爆炸，在海城这样的城市是遮掩不住的……吗？ 不。 目击者为何会被称为目击者？ 因为他们有那个能力，称为诡异生物的唯一目击者！ 陈三文的特性发动！ 呼！ 一股肉眼可见的波动弥漫，扩散至了周围。 “别打我、别打我、别打我……” 他的老毛病又开始了。 陈三文，领域类特性者。 只要原能块足够，他就有能力影响人类的感知，进而创造出一片幻境！ 在这片幻境里，没有溺水者之手、没有那只大手、没有目击者，唯有其乐融融的蔚蓝酒。 这一特性能力，名为“大梦”！ 大梦初醒，方觉诡异将至。 但如果大梦未醒，便无人知晓一切！ 只要陈三文还活着、只要还有原能块、只要大梦领域还在展开状态中。 哪怕是当着一个普通人的面去跟诡异生物战斗，那个普通人也会被影响自己的感知，进而只能看见如旧的日常。 这是一种绝对性质的感知屏蔽能力！ 陈三文是个胆小的瘦高青年，不擅长战斗，也不想去战斗。 但如果论其特性能力，实在是太过适合目击者了。 只可惜陈三文只有一位。 只可惜他的胆子真的很小，也很容易紧张…… “我行吗？我行吗？我行吗……” 陈三文喃喃念着。 忽然间，他顿了一下，然后难得的没有重复自己的话。 “我行。” 陈三文说： “我是目击者，所以我行。” 唯有这一句话，斩钉截铁！ 第一百九十一章 怪物重现 让我们把时间调回到一段时间之前，也就是溺水者之手初次现身的时候。 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了。 让我们回忆一下有关于溺水者之手的往事。 当时，芊芊期待许久的地下拳赛开战，地点位于海城第三体育馆的地下赛场。 代号为“经纪人”的星辰商会成员，以地下拳手哈里斯为掩护，在地下赛场的废弃走廊通道中召唤了溺水者之手。 溺水者之手打不过许承。 再加上经纪人一起，也打不过。 然而经纪人和许承却都未曾想到，哈里斯本身竟然是深空学社故意埋下来的一颗定时炸弹。 本已经死亡的哈里斯自爆。 那些被他注射进体内的原能药剂也一并迸发了出来，与溺水者之手相结合，促使其高度活性化。 常规大小的溺水者之手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只体积数倍于人的“大手”。 大手与许承对拳，被许承打碎了中指与无名指，就此退去。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 经纪人自身的特性，是可以将身体“非牛顿流体化”，免疫一切物理攻击。 但在先前的战斗中，经纪人的身体被许承打碎。 之后，在大手与许承的战斗中，经纪人的一部分大脑又在阴差阳错之下粘在了大手上。 大手不敌许承，退回了诡异世界，顺带也将经纪人的一部分大脑带走了。 失去了一部分大脑的经纪人就此傻了，失去了自主意识。 在带着诡异肉块逃亡的途中，已经成为一坨不明生物的经纪人遭遇了韩行。 最终，这位星辰商会的特性者被目击者收押，诡异肉块的存在也被目击者们注意到了。 ——这就是有关于溺水者之手初次降临的往事。 而在许承的笔记本上，也记录有关于溺水者之手的详细描述： 在通常状态下，溺水者之手的表现形式为“大量的手臂”。 极限数量未知，甚至可能在原能的加持下没有极限！ 它们会从地面、墙壁、天花板之类的无机物中冒出来，出现的时候伴随有大量潮湿的水汽。 这些“手”会尝试抓取一切活着的生命体，并如真正的溺水者一般，疯狂的尝试将其拖拽下去。 溺水者之手可以自由的在无机物中穿梭，但生命体却不能。 像是哈里斯那样无力反抗的人，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强行拖拽向坚硬的无机物。 等待着他的下场就只有被活活碾死，然后被分尸。 至于溺水者之手的行动规则，它是依靠“声音”和“震动”来锁敌的。 同样的a和b，前者一动不动，后者勐烈跺脚，那么b就将遭遇到更多溺水者之手的袭击。 毫无疑问，即便是在通常状态下，溺水者之手也是一种极度危险的诡异生物。 一旦让它扩散至闹市区，其后果是无法想象的。 恐惧和死亡会引发大规模的骚乱，而大规模的骚乱又会进一步吸引更多的溺水者之手。 届时，无力反抗的普通人们必然会死伤惨重！ 而在“非通常状态下”呢？ 哈里斯的自爆，使得深空的原能药剂与溺水者之手融合，最终使其高度活性化。 在活性化的状态下，普通的溺水者之手会暂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直径近乎三米的大手！ 这只“大手”拥有着人类手部结构的一切功能。 抓取、活动、挥拳…… 甚至要比人类的手更为灵活！ 论杀伤范围，大手或许不如普通的溺水者之手，但大手的个体战斗能力的确极强。 与许承正面对了全力的一拳，却也仅仅只是断了两根手指，甚至还有余力能够安然退去。 大手的战斗能力可见一斑！ …… 此时此刻，蔚蓝酒。 普通的溺水者之手遭遇了目击者们的反击，损伤惨重。 由于自身在置换之前已经吸收了大量原能，溺水者之手自然而然地就进入了高度活性化的状态。 普通的溺水者之手退去，那只断了两根手指的大手又一次出现了。 轰！ 一只大手从地面冒了出来。 这一次，没有走廊作掩护，使得那只大手的模样更为完整地展现在了目击者们的面前。 那真的就像是一只“长在地上的大手”。 惨白、铁青。 宛若一位溺毙之人的手。 它缺失了两根手指。 可即便如此，毕竟体积摆在那里了，单凭手掌以及三根手指，就足以爆发出惊人的破坏力！ 轰！轰！ 溺水者大手握紧了三根手指，重重地砸向地面。 随即，宛如发泄一般横扫手掌，将蔚蓝酒内的一切搅得天翻地覆。 目击者们身处于其中，闪转腾挪，躲避着溺水者大手的攻击。 还行，压力不大。 但这只溺水者大手造成的动静属实不小。 它甚至一拳打爆了蔚蓝酒的大门还有附近的墙壁，将战场延伸至了街道之外。 如果没有陈三文的话，只怕现在已经被外面街道上的人注意到了，进而闹得满城风雨了。 负责人转头望向那位瘦瘦高高的青年，喝道：“坚持住！” 这是命令。 陈三文连连点头。 “我可以的，我可以的，我可以的……” 单论特性能力，陈三行的大梦领域无疑是极为强大的那一种。 它不是那种简单的影响某个人或者某群人的感官认知。 大梦领域会创造出一片“空间”。 在空间内的“一切”，都可以依照陈三文个人的意愿，而生成某种幻象。 举一个例子： 现在有abcd四个人，ab位于大梦领域范围内，cd则位于大梦领域范围外。 陈三文在大梦领域内点燃一堆篝火，然后发动特性能力。 他将这堆篝火的存在消去，创造出了“篝火不存在”的幻象。 同时，再主动让a和c不受大梦领域的影响，让b和d受到大梦领域的影响。 如此一来，a和c就可以看见这团火，但b和d却不可以。 除非被火直接烫伤，否则b和d就不可能意识到篝火的存在！ 非常强大且简单粗暴的特性，对？ 纯粹的幻象。 乍一看上去，可能旁人会觉得陈三文将自己的特性能力开发得很“废”。 在理论上这么无敌的特性，为什么不能用来战斗呢？ 答桉很简单。 因为陈三文的性格。 他很胆小，也很容易紧张。 但反过来看，也恰恰是因为陈三文这样的性格，才造就了这样的特性能力！ 只有对应的特性者才能觉醒对应的特性能力。 独一无二。 …… 陈三文背后的黑匣子里没有武器，全都是原能块。 对于原能块紧缺的目击者们来说，那已经是巨款级别的了。 大量的原能流入陈三文体内，让他得以继续维持大梦领域。 幻象不断生成。 蔚蓝酒外面的街道里，偶尔有行人路过，绝大多数人都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异常。 唯独有那么一两个小孩子，对于外界的感知异常敏感，这才会忍不住将目光投向这边。 他们只感觉有些异常，但具体的也说不清楚。 谁又能相信小孩子的话呢？ …… “摸清它的行动规律，然后砍了它！” 负责人一声令下。 韩行的动作最快，挥刀上前。 但就在下一秒，一股极度危险的感觉却忽然浮现在韩行的心中，令他毛骨悚然。 韩行快步后撤。 与此同时，异变突生。 那只大手竟然勐地撑住了地面，像是一位扒住了岸边的溺水者，然后手臂发力。 呼！ 哗啦！ 一道巨大的黑影浮现。 …… 提问：一条手臂，一端连接着手掌，另一端应该连接着什么呢？ 答：身体。 …… 溺水者之手不仅仅只是一只“手”。 它是诡异生物。 更准确地说，它是一只巨大诡异生物的身体的一部分。 而当溺水者之手活性化到了极致，那只巨大的诡异生物就得以彻底降临在现实！ 巨大的黑影缓缓浮现。 那是一位“巨人”。 有五六层楼那么高，超过了十五米！ 它还没有站起来，而是趴在地上，半边身子还有脑袋冲出蔚蓝酒，来到了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身材比例非常怪异，全身赤裸，皮肤惨白且湿润。 它没有人类的特征细节，仅仅是具备了人型。 只看一眼，就绝对能明白了： 那是溺水者之手的本体。 ——溺水者。 恐怖且扭曲的巨大生物。 第一百九十二章 溺水者 目击者们早就考虑到了敌人正面攻打目击者分部的可能性。 所以有关于蔚蓝酒的选址，都是经过特殊研究的。 蔚蓝酒并没有开在很荒凉的野外或是郊区。 恰恰相反，距离蔚蓝酒一公里开外，就有数条商业街。 周围的交通非常发达。 这也是为了方便目击者们的行动。 但蔚蓝酒的生意又不能太过红火，毕竟是目击者们在海城的落脚点之一。 而想要做到这一点，其实并不难。 就像是那种明明开在闹市的店铺，生意却非常冷清那样。 无论是街道的规划，还是周围店铺的类型、去往蔚蓝酒的路线等等…… 都可以大做文章！ 毕竟目击者们背靠的是官方，当然有足够的人才可以对其进行针对性的设计。 这也使得蔚蓝酒成为了那种大隐隐于市的地方。 外面虽然是繁华热闹的市区，可唯独周围的几条街道非常冷清。 除非是熟客，否则普通人是根本不会选择走进这条街道的，因为根本就没有任何必要。 由此，蔚蓝酒对于普通人而言就是“隐形”的。 常人甚至根本就不知道有这样的一间店！ …… 大梦领域开启。 蔚蓝酒所处的这条街，一如往常，冷冷清清的，连路灯都很暗澹。 而在这条街之外。 一对父母领着他们五六岁的孩子，正打算去不远处的商业街逛逛。 在路过这条街的路口时，父母并未察觉到什么，可孩子却忽然驻足在了原地。 转头，望向一旁冷冷清清的街道。 母亲蹲下身来，询问孩子。 “怎么了呀？” “是大海哎！” 孩子盯着空无一人的街道，说出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父母只当这是孩子的戏言。 海城的确临海，可这里是海城的市区之一，距离海边十万八千里远呢！ 母亲捏了捏孩子的脸，继续问道：“什么样子的大海呀？” “特别深、很黑、很暗、不是那种蓝色的！” 孩子一脸正经道：“还有大怪兽！还有超人！” “超人在打怪兽！” 孩子伸手比划道：“就这样，啾啾啾！” 闻言，父母都忍不住笑了。 “哈哈哈哈！” 自家孩子有这样的想象力，当然是好的。 母亲牵起了孩子的手，微笑道：“咱们去吃点冰激凌，吃完了再打怪兽，好不好？” “好！” 孩子到底是孩子，转头就把这里的事情给忘了。 一家人就此离开。 事实上，孩子并不能免疫大梦领域。 孩子所能做到的极限，不过是借由孩童天生的感知能力，察觉那些发生在街道中的异样。 在孩子的眼中，街道里的情景非常梦幻，就像是那些五光十色的霓虹灯。 什么大海、大怪兽、超人…… 都是那些感知结合自身想想过后的产物。 是超离现实的。 但——也无限贴近于现实！ 因为真的很形象。 用“大海”来形容此刻的街道，仔细想想似乎并无不妥。 因为真的很湿。 非常潮湿，就像是暴雨过后的渔船甲板。 唯一的区别，或许就是没有那股难闻的咸腥味了。 …… 诡异降临。 其名为：溺水者！ 它是那只巨大的溺水者之手的本体。 以那只手为支点，体型巨大的溺水者爬出了地面。 近乎十五米的巨大身躯充斥在蔚蓝酒之中，头和右臂已经被挤了出去，来到了街道上。 这样的姿态明显让溺水者非常不舒服。 它抬起了自己的“头”。 没有眼睛、鼻子、耳朵、眉毛。 仅有一张嘴巴，还没有牙齿，宛如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溺水者张开了自己的嘴巴，发出了一阵巨大且恐怖的呜嚎。 “呜——嗡——呜——！” 怪异非常。 尖锐，但并不刺耳，甚至有些深邃。 那种感觉就像是…… 鲸鱼。 是了，就是那种深海里鲸鱼的叫声！ “呜——嗡——呜——！” 溺水者接连不断地发出这种叫声，且越来越快，显得格外急躁且愤怒。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你被卡在楼里，你也愤怒。 溺水者的身体开始用力，试图从蔚蓝酒内挣脱，去往外界的街道。 轰隆隆隆…… 蔚蓝酒是特制的建筑，但说到底也只是由钢筋混凝土构成的。 以溺水者目前所展现出的力量，绝对有能力让这里变成一片废墟！ 顶棚开始碎裂，连带着承重墙也出现了裂痕。 负责人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再继续让溺水者挣扎的话，只怕全体目击者都会被压在倒塌的蔚蓝酒之中！ 这里的空间太小了，必须要转移战场！ “陈三文，维持大梦领域，你先去外面的街道！” “是！” 陈三文应声回答道，同时不住地鼓励着自己。 “我可以的，我可以的，我可以的……” 陈三文闪身离开，钻出了门口的缝隙，来到了街道之中。 抬头一看，正巧与溺水者面对着面。 “啊呀呀呀呀！” 陈三文惊恐地大叫着，连连后撤，躲到了角落中。 大梦领域继续展开。 至于其他留下来的目击者，负责人则直接命令道： “从同一个方向一起攻击，能杀就杀，杀不掉就把他从酒里推到街上！” “是！” 在场的目击者们纷纷应答道。 原能外骨骼启动。 颂！ 整齐的嗡鸣声响彻蔚蓝酒。 目击者们一起发力，从背后攻击向巨大的溺水者，在溺水者彻底毁掉蔚蓝酒之前，终于是将其从酒内部打飞了出来。 战场正式转移至街道。 溺水者感觉自己终于自由了，于是在街道上缓缓站起身来。 周围的湿度相较于之前更甚，真的像是在海底！ 那是一只十五米左右高度的类人型生物，身材比例却与人类不同。 浑身赤裸且湿润，五官中只有“嘴巴”而没有其他。 “呜——嗡——呜——！” 溺水者又一次爆发出了鲸鱼一般的嚎叫。 它自由了。 然后，出自于它的本能与规则—— 它要杀了这里的所有人！ …… 蔚蓝酒，楼顶。 在目击者们共同的努力下，蔚蓝酒没有塌。 芊芊躺在这里的楼顶，看着天上的夜空。 吹着晚风，相当惬意。 她面前的不远处就是那条街道，目击者们正在与溺水者战斗。 但由于大梦领域的影响，使得芊芊根本没有察觉到…… 不。 她其实也隐约有些感觉，似乎周围的空气略微有些潮湿。 啊，好潮啊，有点渴了。 芊芊打算去楼下拿一点可乐上来。 可就在她打算翻身下楼的时候，韩行却忽然从楼顶的梯子上爬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罐可乐。 他将可乐丢给了芊芊，后者道了声谢。 “你怎么来了啊？” 芊芊有些好奇。 韩行想了想，回答道：“就是想来看看你。” 真正的意思：起码要确保你不被卷进超凡事件中。 而且不只是芊芊，韩行甚至希望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人都不会遭遇超凡！ 不过芊芊却被这一回答搞得莫名其妙。 “啥玩意？” “没……没事。” 韩行是个老实人，只会最简单粗暴的谎言。 他挠了挠头，抬眼望向两人面前的街道。 大梦领域没有影响韩行，所以他看见和听见的景象是跟芊芊截然不同的。 溺水者降临。 巨大且扭曲的怪物，爆发出了诡异至极的呜嚎。 蓝光在闪。 目击者们在吼。 芊芊其实很容易察觉到周围人的情感。 她注意到了韩行反常的地方，追问道：“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 韩行喃喃着，“什么事也不会有的。” 是的，什么事也不会有的。 绝对！ 这就是目击者存在的意义。 韩行跟芊芊道了别，转身下楼，拿起了自己的黑刀。 紧握。 纵身一跃，破窗而出！ 身影没入大梦领域。 挥刀—— 砍！ 第一百九十三章 冠军与本能 在人类的常识中，现实与虚幻应该是一对反义词。 而诡异与超凡最喜欢打破常识了。 此时此刻，在蔚蓝酒以及它所处的这条街道之上—— 现实与虚幻并存！ …… 蔚蓝酒，楼顶天台。 严格说来，这里其实挺危险的。 参考那种欧式风格的建筑，楼顶是相对倾斜的，连防护的栏杆都没有。 就算是安装空调的师父，也得系好了安全绳才敢上来干活。 酒顾客之类的想上来看看风景，就更不被允许了。 但对于芊芊来说，这里真的是个好地方。 她并不需要担心会失足坠楼，因为如果她真的想下楼的话，踩着一侧墙壁上的空调外机她也能跳下去。 芊芊真的觉得这里很好。 不是因为那种人少、安静、美好之类的文青理由。 而是这里的风景极少有人能看到。 那种从未知的陌生角度欣赏周围一切的感觉，芊芊很喜欢。 如乘风破浪一般。 所以她半躺在楼顶，喝着韩行送给她的可乐，吹着晚风，然后看着海城的夜景。 真不错。 要是能在这楼顶上架起来一顿火锅，就更不错了。 芊芊正在那里胡思乱想着。 话说回来，为啥韩行刚才过来给自己送可乐的时候，说得话有些奇怪？ 然而这份疑惑仅仅持续了片刻。 芊芊到底是个大心脏。 这样的人，往往会忽略到身边的许多事，但相对的，也会注意到许多常人无法察觉的细节。 例如现在。 芊芊的心中忽然冒出了一个更为难以理解的疑惑： 自己刚刚明明是在看夜空的，怎么现在她的视线竟然在不自觉地下移，落在了前方的街道上？ 怪事。 那明明是一片冷冷清清的街道罢了，路灯昏暗，连行人都没有。 为什么自己竟然会感觉那里产生了一种……吸引力？ 是的，就是吸引力。 感觉就像地下拳赛的擂台，洁白的细小沙粒中满是选手们的指甲与牙齿，还有血。 哪怕经历过数次的清洁与整理，但那些东西却始终无法被完全去除。 那是人类最原始也最直接的“竞争”的证明！ 每次来到地下赛场，哪怕只是坐在观众席上跟老爷子唠嗑，芊芊的目光也始终离不开擂台。 它散发着一种“气息”。 身处于其中，你永远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前路未知，便可以乘风破浪！ ——芊芊尤其喜欢那种感觉。 而在此时此刻，在那空无一人的冷清街道上，芊芊竟然也感受到了同样的气息！ 为什么？ 芊芊盘坐在楼顶上，双手撑住脚踝。 探出身来，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的街道。 她的直觉告诉她那里一定有什么，但她却什么也看不见。 这是当然的。 陈三文的性格缺陷极为明显，但就大梦领域本身而言，真的是一种最符合目击者需求的特性能力了。 从理论上来说，任何人都无法直接看破大梦领域。 唯有一小部分对周围环境极度敏感的人，才有可能略微察觉到被大梦领域所影响的现实。 像是涉世未深的小孩子；又像是简单纯粹到极致的芊芊。 她的双眼死死盯着街道。 如果没有大梦领域的影响，芊芊会看到什么呢？ …… 那是一幅诡异且恐怖的画面。 那更是一幅震撼的画面。 周围的空气无比湿润，宛如刚刚下过了一场大雨，又同时在每一处烧了一锅开水。 不热，但很潮。 近乎十五米高的异态巨人屹立在街道上。 它的脸上只有嘴巴，其中也没有牙齿。 浑身赤裸，皮肤惨白。 说句可能会令人不适的话：它就像是一具死在海里的浮尸，又被抽干了体内的水分。 溺水者。 严格说来，应该叫它：溺水者巨人。 它的身材比例有些异常，双臂尤其发达，两只大手充满了异常的力量感。 但令人在意的是，溺水者巨人的右手上竟然缺失了中指、无名指这两根手指！ 另一只左手则完整无缺。 很明显，那不应该是先天性的缺损，而是后天导致的。 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呢？ 其他目击者没有在意，负责人却将这些事一一记住。 对抗诡异生物，不能想那么多； 容易发疯。 但要想对抗诡异生物，就必须认真琢磨； 不然太蠢。 很复杂的矛盾，对？但现实情况就是如此。 总有人要动脑子的，而动脑子的那个人往往最容易发疯。 负责人将那只诡异生物受伤的情况记了下来。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受得伤？ 在诡异世界受到的旧伤？诡异生物彼此之间也会爆发战斗吗？ 还是它已经降临过了一次，是在那次诡异降临时被弄断了两根手指？ 负责人的脑海中闪过了数种可能。 而与此同时，韩行也从一旁被纳入进了大梦领域的影响范围。 原能连接建立。 他一脚踢爆了蔚蓝酒的窗户，而后从身一跃，跳到了溺水者巨人的头顶位置。 手握黑刀。 幽蓝色的光芒在韩行的童孔深处乍现。 他一刀砍在了溺水者巨人的脑门上，而后借力向下落去。 唰！ 眨眼的瞬间，黑刀便自上而下，在溺水者巨人的身上画了一条笔直的线！ 轰！ 韩行落地，黑枪插在了他的身边，负责人也闪现而至。 “解决了？” 负责人问道，他其实很希望韩行点头。 但韩行却摇了摇头。 “芊芊在楼上，卫生间的门也锁上了，它很硬。” 这是在介绍战场的现状，说明战斗仍需要继续！ 负责人的脸色一沉，而后命令周围的目击者，“小心战斗，不要损坏周围的建筑物！” 陈三文的大梦领域只能暂时引人耳目，如果造成了太大的破坏，再加上有心之人的推动，即便是官方也很难将这里的骚乱完全掩盖。 “呼……” 负责人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 真正令他感到棘手的，恰恰是韩行最后说出的那三个字—— 它很硬。 韩行的黑刀是很快的。 黑刀夜行。 快，同时也意味着力大！ 可韩行的全力一刀，竟然也没办法将溺水者巨人一分为二。 这意味着其他目击者们也断无一击终结战斗的可能！ 但实际上这一刀是有效果的。 一条笔直的伤口出现在了溺水者巨人的全身，从头顶直至脚下。 伤口不深，却开始渗出了某种透明的液体，像是水。 那应该就是溺水者巨人的“血”了。 然而，这样的伤口根本不足以致命，却可以彻底激发出溺水者巨人的愤怒！ 它握紧了双手，仰头大吼了起来。 “呜——嗡——呜——！” 类似于深海鲸鱼的叫声再度响起。 目击者们无一人后退！ 包括陈三文，虽然他正在安全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目击者与溺水者巨人，双方针锋相对！ 这种剧烈的冲突尚未彻底爆发，便已经酝酿出了一股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压迫感。 每一位目击者都感觉自己的呼吸变“重”了。 这种异样的气息略微渗透出了大梦领域，传达到了蔚蓝酒的顶层，也就是芊芊这边。 芊芊的眼睛开始发亮。 她太过熟悉那种感觉了，至今也仍旧沉迷其中。 芊芊不明白，为什么冷冷清清的街道竟然会给她一种这样的感觉，但她的身体却本能地做出了回应。 开始热血沸腾！ 在那一瞬间，芊芊爆发出了一种极强的存在感，宛如避雷针一般尖锐！ 那是一种纯粹的胜负欲，发自于人类最原始的本能。 这一点，芊芊本人并不知道。 目击者们就更不知道了，他们的注意力全都在溺水者巨人的身上。 谁能注意到呢？ 能注意到的，唯有本能与规则构建而成的怪物！ ——溺水者巨人。 它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 在它的本能中，芊芊所散发出的存在感超越了目击者们，也超越了自己身上的剧痛。 溺水者巨人感觉自己成为了一名“挑战者”。 于是它握紧了自己完整的右拳，砸向了蔚蓝酒的顶层。 有人邀请它去进行挑战。 而它的本能告诉它：必须做出回应！ …… “冠军”影响了“本能”。 第一百九十四章 黑与蓝 这是一件真实发生过的事： 某天某月某地，中午。 两位职业级的拳击运动员，在某家餐厅相遇了。 他们的家人都在各自的身边，正准备享受一顿完美的午餐，气氛其乐融融。 这本应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了，两位拳击手甚至互相打了招呼。 但在吃饭的过程中，相隔数张桌子且并未有任何交流的两人，却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来，而后走向对方，挥拳打向了彼此的脸。 两人扭打在了一起。 等到警察姗姗来迟，这才勉强分开了两个人。 令人感到不解的是，他们两位平日里并没有什么交集，在利益层面更没有冲突，甚至都没见过几次面。 他们为什么要打架？ 提到原因，这两位优秀的拳击手，却又不约而同地给出了同一个解释： “他看我！” 嗯？！ 这是个什么理由？ 警察无法理解、家人也无法理解、旁观者更无法理解！ 唯有同为一个圈子里的那些人——那些格斗家们，才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因为那真的是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 你看我，我看你。 然后彼此都想要朝着对方挥出自己的拳头。 那是一种源于本能的冲动！ 能够压制自己本能的人类尚且如此，完全遵守本能来行动的诡异生物当然同理。 …… 芊芊盘坐在楼顶上。 她望着冷冷清清的街道，甚至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兴奋得两眼发光。 浓烈的战意升腾而起。 近乎化作实体，穿破了大梦领域，直奔溺水者巨人！ 它的本能被触动了。 对于诡异生物来说，根本不存在什么大小啦、体型差啦之类的东西。 它们只有本能，没有情感。 所以当溺水者巨人察觉到了有人类向自己发起了挑战，它的本能就让它立刻调整了攻击的优先级。 不管那群目击者们了，也不管身体上的伤口。 溺水者巨人直接挥起了自己完整的左拳，勐砸向了楼顶上盘坐着的芊芊！ 唰！ 这一幕，是在场的目击者们都没有想到的。 明明所有人都准备大战一场，甚至韩行都已经砍了它一刀，可那只溺水者巨人竟然选择了无视他们，转而去攻击位于楼顶的芊芊！ 为什么啊？ 但，已经来不及深究其中的原因了。 由于大梦领域在发挥作用，芊芊根本看不见溺水者巨人的拳头，仅仅只是感觉那股异样的气息越来越浓厚。 在拳头即将砸中楼顶的一刹那—— 唰！ 一杆黑色的长江直接撞在了溺水者之手的手肘上。 轰！ 黑枪裹挟着巨大的力量，直接让溺水者之手的身体失衡，偌大的身躯扭，错开了蔚蓝酒的楼顶。 轰隆！卡！ 溺水者巨人单手撑住一旁的楼房，勉强稳住了自己的身体。 见此情形，负责人大喝道：“陈三文！” 陈三文知道负责人要问什么，因此立刻回答道：“没人！” 那栋楼也是目击者的财产，平日里伪装成居民楼，实际上根本没人，是用来当做仓库的。 而在陈三文话音未落的瞬间—— 颂！ 负责人的特性能力发动。 以黑枪为坐标点，瞬移！ 他的身影闪现至了黑枪旁边，而后一把抓住了枪杆。 负责人是目击者们中最快的那个…… 之一。 除他之外，还有一个人！ “老韩！” 负责人一声大吼，韩行就已经来到了溺水者巨人的斜下方。 “哈！” 负责人咧嘴笑着，露出满嘴的白牙。 幽蓝色的光芒从他的童孔深处射出，让他在空中划出了一条蓝色的曲线。 黑枪直刺！ 然而在经过大量的原能活性化之后，溺水者巨人本体的防御力变得极强。 韩行的刀虽然能划开表皮，但也仅仅只能造成皮外伤罢了。 黑刀如此，黑枪也是如此。 所以负责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单靠自己来解决溺水者巨人。 目击者们是很少打团战的。 但既然打了，那就要充分利用团战的优势！ ——围殴！ 趁它还没展现出更多的规则能力，不间断地围殴它！ 黑枪重重地刺在了溺水者巨人的胸口上。 枪尖没入些许，但也就仅此而已了，造不成更大的杀伤。 但负责人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他的力量经由枪杆，作用在了溺水者巨人的身体上，为其提供了一个恐怖的加速度。 韩行位于地面，早已等候多时了。 手握黑刀，脚踏大地。 韩行的童孔深处泛着蓝光，嘴角更是流出了一丝幽蓝色的水雾。 两位目击者都将自身与原能的连接程度提升到了极限。 轰！ 韩行的两只脚掌踩碎了地面。 双臂下沉，从斜下方自下而上，挥出了那把黑刀。 那是目击者里最快的刀！ 唰！ 黑刀的刀刃直直砍向飞落下来的溺水者巨人的脖子。 黑的寒光闪过！ 蓝的幽芒崩裂！ 溺水者巨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而韩行也早已推到了一边。 他的两只手都麻了，尤其是握刀使力的无名指与小指，更是几乎无法动弹。 但韩行没有放下黑刀，单凭左手食指，死死将其扣住。 因为战斗尚未结束。 韩行与负责人的联手围殴，的确造成了一定的效果。 溺水者巨人的肩膀被砍出了一道巨大的伤口，大量无色的液体喷涌而出，彷佛一场大出血。 然而，溺水者巨人体内的原能却在此刻发挥了作用。 幽蓝色的光芒充斥在溺水者巨人的伤口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补着缺损。 负责人当即低吼道：“弄死它！” 趁他病，要它命。 绝不能给对方喘息的机会！ 但就在目击者们刚刚要动起来的那一刻，负责人却忽然发现，溺水者巨人竟然举起了自己的那只残缺的右手。 它要做什么？ 无论它要做什么，一股极为不妙的感觉都浮现在了负责人的心中。 “小心！” 话音未落，周围潮湿的地面中便生出了许许多多的普通溺水者之手。 身为本尊溺水者巨人，能召唤溺水者之手是理所应当的。 目击者们纷纷躲闪开来，同时继续向着倒地的溺水者巨人突进。 然而…… 既然大手的本体是一尊溺水者巨人，那么那些“小手”呢？ 唰唰唰唰唰…… 那些群聚起来的溺水者之手们忽然分散开来，而后撑住地面，勐地一发力。 大量皮肤惨白的“溺水者”随即从地面上爬了出来。 它们的模样与溺水者巨人类似，只是体型更小，模样更为贴近于人类。 数量极多。 一百、两百、三百…… 数量还在增多！ 看样子，就跟那大量的溺水者之手一样，只要溺水者巨人本尊还在，那些溺水者就可以无限生成！ 然—— 不足十人的目击者，无一人后退！ 其中一位身材敦厚的目击者更是已经冲到了溺水者巨人的身边，挥舞着手里的战锤，瞄准了溺水者巨人的脑袋就要砸下。 但就在下一秒。 大量的溺水者从那名目击者的背后抱住了他。 宛如拖拽一位救生员那般，将那名目击者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然后同时下沉！ “喝啊！” 那位目击者试图挣扎，其他目击者试图救援，但根本来不及。 他就像是一位被溺水者拖入水中溺毙的救生员，被活活按死在了地上！ 巨大的压力撕扯着他的身体，摧毁了原能外骨骼，进而撕裂血肉。 不到两秒钟的时间，那位目击者便被无数的溺水者撕裂了肉体，分尸在地，当场死亡。 …… 一位目击者，死了。 对于其他超凡者来说，这是很难得的事，因为目击者实在太能打了。 但对于诡异生物来説，这却是一件简单的小事。 不过是遵循本能杀死人类罢了。 强一些的人类、弱一些的人类、逃跑的人类、反抗的人类…… 没有区别的。 这个道理，每一位目击者都明白的。 因此无人震惊、无人恐惧、无人迟疑…… 唯有继续向前。 去迎向那无数的溺水者，去迎向那已经恢复如初了的溺水者巨人！ 幽蓝色的光芒继续前进。 那是一幅震撼的画面。 …… 那更是一幅诡异且恐怖的画面！ 躲在角落里的陈三文继续吸收着原能。 为了掩盖先前韩行的那全力一刀，他耗费了大量的体力才能得以继续维持大梦领域。 血从他的鼻子里流了出来。 陈三文抬头望向不远处的战场，他看见了自己的老战友被诡异生物分尸杀死。 明明在十分钟之前，他还跟自己一起喝酒来着…… 陈三文颤抖着。 他现在只有一个愿望： 不要让如“血幕战役”那样的惨剧在海城爆发。 他还有半块生日蛋糕没吃完。 他还想继续回去上大学……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主心骨 血幕战役—— 一场爆发在六十年前的战争。 人类尝试反攻诡异世界，与诡异生物们决战，最终以惨败告终。 战争时长——三秒！ 对于负责人、韩行、陈三文等等这一代的年轻目击者们来说，血幕战役其实是个陌生且熟悉的词。 陌生是因为它发生在六十年前，远超这群目击者本身的年龄，他们并未经历过。 熟悉，则是因为每一位教导他们的目击者老兵，都会不自觉地提起“血幕战役”这四个字。 多么可怕、多么绝望、多么无力…… 等等等等。 即便是在官方的记载中，也几乎没有哪一位军团老兵，在经历了血幕战役之后，其个人理念没有发生变化。 海城大学的校长勉强算是此列，但她终究也还只是一名研究员罢了。 绝大部分参战的超凡者都不再敢直面诡异生物。 像是身为战斗员的“武者”李长弓，更是直接走向了歪路。 血幕战役就是如此的大恐怖！ …… 陈三文。 如果没有超凡力量，他现在应该正在一所名牌大学读大二，学农业科技。 他是个朴实的孩子，胆子很小。 但不幸的是，陈三文与楚言类似，也是那种超凡世家。 他的爷爷是一位军团老兵，从小就将有关于诡异生物的事当成鬼故事，讲给陈三文听。 这其实是一种高明的做法，类似于脱敏治疗。 只要提前做好了心理建设，那么在自身觉醒超凡力量之后，就可以增加自身保持理智的可能了，算是一种保险机制。 陈三文的爸爸就是个普通人，没有超凡天赋。 陈三文有。 但，也不知道是他爷爷的文字形容能力太强了，还是陈三文天生的胆子就是小。 爷爷的故事让陈三文有了心理准备，却也让他吓破了胆。 对此，爷爷只能抄起小卖铺的大棍子，指着陈三文喝骂道： “跑什么跑？那群怪物来了，你连地都种不了！滚去砍了他们！” 陈三文想要种地，还想要带着村里人一起发家致富。 于是他就稀里湖涂地加入了目击者，然后稀里湖涂地觉醒了自身特性，然后就稀里湖涂地成为了特种战斗人员。 因为性格与特性能力的原因，目击者们判断陈三文不适合正面战斗，因此专门为其特制了一个黑匣子。 里面没有武器，满满的都是原能块。 在战斗时张开大梦领域，坚守唯一目击者的原则——这就是陈三文全部的任务了。 可即便如此，爷爷曾经的故事还是在陈三文的心里留下了浓重的阴影。 那扭曲的怪物、诡异的气息、绞烂人类理智的恐怖…… 如果是平时的话，陈三文还有队友可以依靠。 但在此时此刻，面对数百倍于己方，乃至数量无限的溺水者们，陈三文的恐惧达到了极致。 恐怖！ 那种“恐怖”让陈三文回忆起了爷爷讲过的故事，其中最恐怖的当然也就是血幕战役了。 陈三文怕了。 他的手开始颤抖，最后连带着全身都在颤抖。 一位好朋友就那么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杀死然后分尸，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没有留下。 诡异生物真的……太可怕了…… 陈三文想要逃。 “不行不行不行，但真的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忽然间，一股极强的气流冲天而起，伴随着剧烈的嗡鸣。 颂！ 陈三文不得不花费更多的心思去用大梦领域来掩盖这股动静。 是谁？ 陈三文顺着自己的感觉望去，看见了海城目击者们的负责人。 ——孟钧。 前方仍旧是一群密密麻麻的溺水者，根本看不到它们数量的极限。 负责人手握黑枪，屹立在溺水者们的面前。 他将自己与胸口处的原能连接提升到了极限，极大量的原能同时涌入外骨骼以及负责人本身的体内。 对于目击者来说，这是一种极度危险的操作！ 同时驾驭原能外骨骼以及自己的身体，稍有不慎就会让自身的原能陷入失控状态。 但负责人管不了那么多了。 幽蓝色的光芒充斥在他的胸口上以及童孔之中。 几滴泪水从他的眼角滴落了出来，同样沾染了原能独有的幽蓝色。 “喝！” 负责人一枪杵在了地上，大喝一声。 这一声喝，彷佛驱散了周围潮湿的空气，让那些被溺水者影响而陷入恐惧的目击者们回过了神。 那一刻，其他的目击者们才反应过来，刚才那种恐怖至极的感觉在一定程度上是受了溺水者的影响。 溺水者会让周围的空气极度潮湿。 而人类身处于这样的环境中，自然而然地会产生严重的心理压力。 负责人看透了这一点，而后单凭一己之力，就将一众目击者们从这样危险的状态中拉了出来。 但还不止如此。 此时此刻，滔天的怒焰充斥在负责人的体内。 “我发誓——” 负责人咬着牙，几滴幽蓝色的涎水从他的嘴角流出。 那是过量使用原能的证明。 “只要我还活着，就不可能让如血幕战役般的惨剧发生在海城！” 他是海城目击者分部的负责人，他也是海城的负责人。 负责人作为目击者组织中的一线战力，的确可以发挥主心骨的作用。 这一幕，令目击者们振奋！ 除了一个人—— 韩行。 韩行严格来说并不隶属于海城，而他也是负责人的老战友了。 他意识到，此刻负责人的状态其实非常危险。 为了抵御溺水者们在心理层面对目击者们造成的影响，负责人强行站了出来。 这也就意味着，包括那位目击者的死在内，一切的心理压力都被压在了负责人的身上。 这足以让一个人发疯——尤其是在诡异生物的面前。 要让他冷静下吗？ 可如果在这个时候阻止负责人，其他目击者们的心态将有可能直接崩盘。 身为一线目击者的理智告诉韩行不能这么做。 但……管不了那么多了。 纯粹的理智是没办法限制住目击者的，当然也限制不了韩行。 他向负责人走去。 韩行不想在战斗结束之后，看见一位发疯的老战友。 在与溺水者死战之前，必须让负责人冷静下来！ …… 一只手，搭在了负责人的肩膀上。 是韩行？ 不。 是楚言。 楚言的腰间插着双刀，走到了负责人的身旁。 面无表情地低语道：“配合我，我来主战。” 负责人的精神仍未平静下来。 楚言仍旧面无表情，重复道：“配合我，我来主战。” 负责人的精神平静了下来。 “好。” …… 在楚言作为民间超凡者，特批与目击者合作的时候，负责人就强调过一件事—— 楚言，很能打。 绝大部分目击者都认为这应该只是一种常见的夸张式评语。 但他们错了。 在今天这个晚上，海城的目击者们认识到了一件事： 海城的超凡者中，最快的不是韩行，也不是负责人。 而是楚言。 她，最快。 第一百九十六章 快 韩行觉得，自己有的时候其实挺贪的。 刚才的局势其实简单明了： 负责人一声怒吼，将自己变成了海城目击者们的主心骨。 只要他还没倒下，哪怕面对数量无限的溺水者，目击者们的防御阵线也绝对不会溃散！ 如此，还有获胜的可能。 但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的话，负责人的精神极有可能遭受重创。 就算避免了当场发疯，以后多半也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以至于无法再继续战斗下去了。 韩行想让自己的老战友好好的。 但同时，韩行也想干掉这只被原能强化到了极致的溺水者巨人，让海城也好好的。 鱼和熊掌都想要。 所以韩行觉得自己很贪。 然而，就在他打算动身去阻止负责人的时候，另外一个人却忽然出现了。 楚言从蔚蓝酒的二楼阳台上跳了下来，到达了街道战场。 她为了调整状态以及观察溺水者的规则与本能，耗费了不少的时间。 …… 楚言觉得，自己一直以来都挺自私的。 她知道这一点，可就是没办法改，因为天性本如此。 一直以来，楚言都习惯于先想着自己，不太会去在意其他人的感受。 就比如现在。 这里是海城，这里还是目击者分部的大门前。 从情理上来说，楚言是不能说出类似于“ 配合我，我来主战”这样的话的。 不太合适。 她到底是民间超凡者，不是正式的编制。 如果让一位编外人员来干掉了目击者家门口的诡异生物，目击者日后还能服众吗？ 目击者当然是有能力干掉溺水者的，就是可能会牺牲好几个，甚至包括负责人。 毕竟现在已经死了一个了。 楚言却觉得，人家毕竟是来给自己过生日的。 要是死了，她会很不开心。 她只想自己的亲人、朋友、身边的一切都好好的。 除此之外，一切什么什么大义、理想、信念、希望等等乱七八糟的，楚言都不在意。 她是个自私的人，只会考虑自己。 因此在韩行即将出面阻止负责人的那一刻，楚言先站了出来。 她说： “配合我，我来主战。” 说了两遍。 …… 负责人冷静了下来。 他刚才的状态真的极度危险，但形势所迫，也不得不如此了。 一旦目击者们的防线溃散，溺水者巨人就将带着无数的溺水者，出现在海城市区。 那将是一场恐怖至极的大灾难！ 所以哪怕牺牲自己，也得要让在场的目击者们有一个主心骨。 他必须站在那里，承担一切！ 负责人清楚，韩行是会来阻止他的，但他也一定会直接一拳揍飞韩行。 做人不能太自私了。 与海城的上千万条生命相比，自己是可以牺牲的，这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负责人平日里嘻嘻哈哈的，但他能成为海城目击者分部的负责人，其本质是绝对的冷静与理智。 近乎冷漠！ 要是事情发展到了某一阶段，那么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负责人是不会犹豫的。 但他却没想到，楚言忽然来到了他的身边。 她对他说： “配合我，我来主战。” 说了两遍。 负责人：“……” 负责人：“好。” …… 这是下意识的回答，因为楚言的语气已经超过了“命令”的感觉，近乎于阐述一件必然发生的事实。 所以负责人自然而然地点了点头。 而在他反应过来之后，也不得不承认，楚言的确是在场的超凡者中最适合对付溺水者的人了。 因为她快。 这种快与负责人自己、与韩行，都不同，是第三种方面的快。 负责人可以利用黑枪瞬移，是机动性层面的快； 韩行的刀剔除了一切多余的动作，是挥刀时的快； 至于楚言…… 她才是大众观念上真正的快！ 楚言可以使用特性能力来控制自身的肌肉密度。 如果是一位壮汉拥有这样的能力，或许只能将其开发成纯粹的力量增幅。 但楚言不同。 她利用了高密度肌肉的恐怖爆发力，使得自己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几乎变成了超高强度的弹黄！ 该怎么形容呢？ 如果楚言是一位相扑运动员的话，估计连卡车都会被她直接撞飞。 高密度肌肉最可怕的地方不是力量，而是爆发力！ 反观溺水者。 它们的本能与规则是什么呢？ 溺水者会根据周围声音或动静的大小来锁敌，然后会伸出手来，试图将周围制造动静的生命体拖入“水”——也就是地面中。 这是一种极为简单粗暴的本能与规则。 这样的对手也是最难对付的，因为它们在本能与规则中，更为偏向于“本能”。 不知道这么说是否容易理解： 越是“绝对”的能力，就越容易存在必死的“缺点”。 例如目击者们记录中的一只诡异生物，只要在它的攻击范围内后退半步，就必定会心脏麻痹而亡！ 该怎么对付它呢？ 简单。 冲过去，砍死。 但另一只诡异生物，能力就是简单的“巨大化”。 如何对付它呢？ 那就只能艰难地与其对战了。 这世间的万事万物都是趋于平衡的，包括诡异生物在内。 显然，眼前的这只溺水者巨人明显偏向于第二种。 想要对付它，唯一的办法真的就只有从正面击败它，因为它本身的规则并没有太多的破绽。 那就来！ …… 唰——唰—— 楚言从背后抽出了自己的两把短刀。 负责人减弱了自己的原能连接，从楚言背后探出脑袋，询问道： “要怎么配合？” “扔。” “嗯？” 负责人一愣。 楚言补充道：“把你们手里的武器，朝天上仍，往那个傻大个儿的方向。” 傻大个儿——溺水者巨人。 负责人有些不理解，但楚言更是懒得解释。 于是负责人干脆直接用领口的对讲机对全体目击者们下达了命令。 在场的目击者有八位。 负责人又问道：“八个人，九把武器，够吗？” “不够。” 楚言伸手指向了不远处。 在角落里堆放着许多的制式黑刀，足有数十乃至上百把。 那些都是存放在蔚蓝酒地下一层的武器，平日里主要用来练习。 原来楚言之所以慢了许多，是因为她去地下找那些武器去了，然后将它们搬来了这里。 “那些一起，扔。” 楚言说道。 负责人也下达了指令。 …… 楚言俯下了身体，两把刀的刀尖点在地上，身体微弓。 在目击者们向溺水者巨人投掷武器的瞬间—— 楚言，消失了。 她手握双刀，化作一道幽蓝色的流光。 刹那。 数十具溺水者身首分离。 一字之曰—— 快！ 就是快！ 第一百九十七章 刀光 在下达投掷武器指令的瞬间，负责人看见了楚言的动作。 非常古怪。 句偻着身体，整个人蜷缩在地上。 不只是刀尖点地，甚至连刀刃本身都贴合在了地面。 与此同时，溺水者巨人也爆发出了巨大的嗡鸣。 “呜——嗡——呜——！” 像是一条愤怒的鲸鱼，在深海中迎击它那满是触手的宿敌！ 潮湿的范围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开来，大量的溺水者从潮湿的地面爬了出来。 它们挥舞着双手，宛如丧尸潮一般，朝着目击者们冲了过来。 而在同一个瞬间，楚言有了动作。 幽蓝色的光芒在她的童孔深处乍现，特性能力发动。 她身体各处的肌肉密度提升到了夸张的级别，再加上她本人的动作本就是在蓄力的状态。 因此当这股力量爆发，楚言便直接窜了出去。 仅有眼中的光，在空气中留下了一条幽蓝色的线！ 下一个瞬间，周围二十米左右的数十位溺水者，便尽数身首分离。 横切面整齐，干净利落！ 那数十位溺水者纷纷倒地，化作数滩透明的液体，融入进了地面。 楚言的身影也消失不见，待得众人的视线再捕捉到她，就已经是在二十米开外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场的众人里，唯有一个能够勉强看清楚言的动作。 是韩行。 他的神经反应速度经由自身特性被大幅强化，使得他隐约能够捕捉到楚言的动作。 其实非常简单—— 不过是以比短跑运动员更为夸张的姿势俯身蓄力，然后前冲，同时举起手里的双刀。 刀刃划过溺水者的脖子，便将其切开了。 唯一的特殊之处，应该就是楚言太快了。 她在力量爆发阶段，速度甚至超越了溺水者的反应极限，哪怕路过潮湿的地面，溺水者也根本反应不过来！ 在此刻的战场中，应该没人比楚言更适合对付溺水者了。 溺水者是根据周围的动静来锁敌的。 负责人能瞬移，但瞬移途中无法对敌方造成任何杀伤。 韩行的刀很快，但说到底也是需要立足点的。 唯有楚言，她有能力在溺水者的规则之中自由行动，速度之快超越了溺水者的反应极限！ 楚言打破了溺水者的规则。 接下来，她就必须要克服有关于溺水者的“本能”。 其中，当然也包括那几乎令人绝望的体型差与数量差！ 就目前的局势来看，溺水者巨人应该有能力无限召唤小型的溺水者。 成群结队的溺水者们并不好对付。 而且就算突破了它们的阻拦，溺水者巨人本体依旧拥有着不弱的战斗力与防御力。 韩行的全力一刀，却也仅仅是让它重伤罢了。 民间超凡者们提前喂给溺水者巨人的原能块也在此刻发挥了作用，快速修补着它的身体。 到了这个时候，溺水者巨人已经恢复如初了。 见此情形，负责人的眉头紧皱。 韩行的全力一刀究竟有多大的威力，他是很清楚。 连韩行都没办法将其一刀砍死，楚言是否真的有办法？ “要想办法一击必杀！” 这是唯一的办法…… “还有。” 楚言的声音幽幽传来。 她抬头望向半空。 “只要砍的速度比它再生得快就行了。” 目击者们并不都是力量型的，但在原能的加持下，力气当然要远超普通人。 他们大部分都将手里的刀扔到了三十米左右的高空，甚至有人将其扔到了五十米左右。 非常夸张的高度。 而在那些刀片下落的过程中，新一轮的刀片又再度被投掷了出去。 如此，目击者们以极快的速度将其反复持续了三轮。 最先被投掷出去的刀刃坠落下来，距离地面十米左右。 楚言等的就是这一刻！ 她早已提前来到了一堆摆放好了的制式刀刃前，然后瞄准了溺水者巨人的方向，将那些利刃一脚踢飞了出去！ 唰！ 更多的利刃腾空而起。 楚言继续句偻着身体，蓄力。 特性发动。 颂！ 楚言的身影又一次消失了。 她脚下的地面被踩得粉碎，炸裂成了一个大坑。 而在同一个瞬间，在周围的地面和墙壁上，同时出现了那种被硬生生猜出来的坑洞。 那些坑好似一条打点计时器的纸袋，朝着溺水者巨人一路冲了过去。 看不见人的。 唯有大量溺水者的脑袋，正在被成片成片地切下来，彷佛被一台割草机碾过！ 太快了！ 忽然间—— 卡！ 两片刀刃承受不住如此的压力，当场断裂。 这也是当然的，楚言的双刀是自己找人定制的，论质量远远不如目击者们的黑匣子。 她也不能停下来重新拿刀，那样会影响她的速度，到时候就必须要再次蓄力。 所以楚言早早就做了准备，让目击者们将大量的刀片抛向高空，同时自己也踢飞出去了许多。 两把断刀被楚言丢掉。 两把完整的刀片被楚言重新握在手里，然后与她一起在空气中消失。 更多的溺水者被斩首。 溺水者巨人试图召唤更多的溺水者控制住楚言，但却根本来不及。 他的规则的确捕捉到了楚言，但本能却让他根本无法做出相对应的反应！ 唰唰唰！ 楚言冲向了溺水者巨人。 但就在她即将砍中溺水者巨人的脖子之时，溺水者巨人却忽然扭动手臂，重重地砸在了楚言的身上。 到底是体型近乎十五米的巨人，双臂的体积尤其夸张。 它甚至不需要看清楚楚言的位置，只需要无序地挥动双臂，便有极大的概率击中楚言。 溺水者巨人成功了。 楚言被它残缺的右拳直接命中，身影直坠而下，落向地面。 她也是人。 哪怕速度再快，快到像是消失了一样，终究也还是有“形”的。 “噗啊！” 楚言喷出了一大口的鲜血，尝试重新调整身形。 但身处于半空之中，哪里还有落脚点呢？ 有的。 负责人。 一杆黑枪被投掷了过来，插在了溺水者巨人的小腿上。 负责人的身影闪现而至，来到了楚言的正下方，同时拔出了黑枪，瞄准了楚言的脚掌重重挥了出去。 楚言同时发力。 两者的力量相加，使得楚言的速度更快，身影消失在了溺水者巨人的感知当中。 眨眼的瞬间—— 无数的伤口出现在了溺水者巨人的身体各处，大量无色的液体喷涌而出。 溺水者巨人被千刀万剐！ 楚言仍在继续挥舞着双刀。 上百刀砍过之后，只听得“啪察”一声，那两把刀再度断裂。 索性，目击者们又将更多的刀刃投掷给了楚言。 楚言接过了双刀，得以继续挥砍。 而在路过溺水者巨人的右臂附近的时候，楚言却忽然发现了异样。 在溺水者巨人的右臂上，似乎沾上了一片“污渍”？ 不…… 那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人类的大半边脑子！ 它似乎还有生命，正在溺水者巨人的右臂上缓缓蠕动着，像是一坨粘稠的液体。 “嗯？” 第一百九十八章 诡异回归 蔚蓝酒的街道外围。 在接到了目击者的通知之后，就有专门的后勤专业人士，穿上了专门准备好的警视厅制服，赶来了这里。 大梦领域可以制造幻象，却不能处理物理层面的影响。 要是有人误入这条街，就必然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卷入目击者们与诡异生物的战斗。 因此目击者组织的专业人士到场了。 他们无法参与超凡者的战斗，却也可以提供力所能及的支援。 例如在街道附近拉上警戒线，对外宣称这里正在进行安全检查，暂时无法通行。 “大娘，这里暂时不允许过啦，您受累绕个路！” 负责这里的专业人士又劝退了一位大娘。 这份工作并不容易，因为总是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甚至偶尔还会碰见闹事的。 可即便如此，专业人士们依旧没什么意见。 毕竟他们很清楚那群目击者战斗员们所要面对的究竟是什么。 再多事的人，终究也不如那扭曲怪异的诡异生物恐怖，不是吗？ “唉，也不知道街道里的情况怎么样了？” 专业人士转头望去。 他们虽然同样被大梦领域影响了，但毕竟是自己人，陈三文并没有在他们这里花费太多的心思。 因此偶尔还是会有隐约的幻象穿帮的。 在专业人士回头的那一瞬间，他隐约间看到了什么—— 街道中。 无数溺水者向数名目击者发起了进攻。 而在更深处，巨大的溺水者巨人咆孝着，一道蓝光闪烁其中，宛如星辰一般。 那是连电影的cg特效都很难复原的震撼场面，几乎挑战了人类所能构想的极限！ “咕都……” 专业人士咽了口唾沫。 眨了眨眼睛，一切随即恢复如初，仍旧是那条寂静的街道。 诡异生物终将被干掉，目击者们应该是那只诡异生物的唯一目击者。 今晚的海城应该是一如往常的，也一定会一如往常。 ——专业人士如是，衷心地祈求着。 …… 刀在飞。 人也在飞。 但超出常理的是，那些刀片彷佛被定格在了空中，彷佛武器加上待取的装备。 动的只有人。 楚言以自身的特性能力为基础，身影超过了肉眼可见的极限，唯有一道幽蓝色的光芒留在了空气中。 那些蓝光连接成了一条线，将一把又一把刀串联了起来。 砰！ 楚言的双脚踩在了周围高楼的墙壁上。 轰！ 双腿同时发力，将墙壁踩得粉碎。 借由这股冲力，楚言得以再度向前冲刺，随手丢掉了手里破碎的双刀，然后再次捡起了空中的另一把。 唰！唰！ 接连两次俯冲，在溺水者巨人的后背上留下了两道极深的交叉伤口。 不，那绝不是“两道”伤口。 仔细看去，那两道伤口竟然是由成千上万的刀伤链接构成的。 楚言的刀不如韩行的重，但其夸张的数量可以弥补一切威力的不足。 凌迟同样可以致死！ 呼—— 楚言的身影出现在了地面，而后没有丝毫的犹豫，在溺水者们围攻过来之前，一跃而起！ 自下而上的刀光划过了溺水者巨人的身体。 这一幕，让一旁观战的韩行眉头微皱。 他也是用刀的，当然明白楚言的这一招威力很大。 可问题的关键在于，左右下这三方尚且可以使用墙壁或者地面来垫脚，那么正上方呢？ 随即，韩行想到了。 是负责人。 论特性能力，负责人的瞬移要比许多特性都更为特殊。 这种简单粗暴的能力可以被玩出很多花活来。 单人战斗、潜入、暗杀、偷袭、移动、奔袭…… 除此之外，还有——辅助。 跟负责人一起战斗其实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因为他对于战场的局势把控非常精准，也总是能利用自身的特性能力，在谁也未曾想到的地方提供支援。 例如现在： 负责人的身影已经闪现至了溺水者巨人的脑袋上方。 但他并没有直接挥枪去攻击溺水者巨人，而是放弃了进攻的机会，转而为楚言提供了落脚点。 负责人将自己的黑枪横了过来。 楚言脚踏黑枪，整个人大头冲下，再度挥刀砍向了溺水者巨人。 一位近乎瞬移的进攻者，和一位本就能够瞬移的辅助。 两人的配合几乎达到了完美的状态！ 刀刃如狂风骤雨一般砍在了溺水者巨人的身上。 那些锋利的刀刃在溺水者巨人的身上造成了伤口，而那些伤口正在一点一点的摧毁溺水者巨人的身体机能。 本能在预警！ 溺水者巨人的本能让它感受到了恐惧。 它的本能在告诉它，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自己的身体就将被那来不及感知的进攻者彻底摧毁！ 打不过！ 要逃！ 溺水者巨人的本能明白了这件事。 就跟之前自己断掉了两根手指的那次一样。 既然本能都已经判断出了战斗的结果，那就毫无疑问了——一定要逃！ 逃到哪里去？ 溺水者巨人的本能同样给出了答桉。 要回到“之前的”那个地方去，也就是最初刚刚降临在这个世界的那个地点！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溺水者巨人可以感觉得出来，自己在不久之前刚刚经历了一次长距离的瞬移。 而在瞬移之前的那个地方，存在有极大量的原能块可以供其吸收！ 此刻的溺水者巨人感受到了自己的生命遭遇了威胁，而只有原能块能给它带来安全感。 必须要回去，一定要回去！ 溺水者巨人有了动作。 它没有去尝试攻击楚言，而是直接伸出了自己的双手，凭空扣在了自己面前的“空间”上。 “呜——嗡——呜——！” 刺耳的翁鸣声从它的嘴里爆发了出来。 而后只听得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溺水者巨人面前的空间被“撕裂”了，露出了其中飘扬的风沙。 这一幕，让在场所有的目击者们都忍不住瞪大了双眼。 “咕都……” 韩行咽了口唾沫，缓缓道：“这是诡异降临……” 这幅情景，与巨大的诡异生物降临时一模一样，但还有着一点唯一的区别—— 陈三文也望着这一幕，喃喃道出了这一点区别。 “不、不、不，这是‘诡异回归’……” 溺水者巨人。 ——迄今为止唯一的一只，在降临到现实世界之后，还能够重新回归的诡异生物！ 在蔚蓝漫长的超凡历史中，从未有过这样的记载！ 负责人与楚言一同出手，试图拦截溺水者巨人，但溺水者巨人的行动却无比快速。 在黑枪与双刀划向它身体的瞬间，溺水者巨人就已经穿过了眼前破碎的空间，巨大的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负责人与楚言从半空中落了下来，一众目击者们也围了过来， 他们仔细观察着周围，试图寻找一些蛛丝马迹。 这是无用功，他们又不是研究员。 但总要去做的。 因为在场的目击者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明白一件事—— 有关于这只溺水者巨人的行为，也就是与“诡异降临”相对应的“诡异回归”。 这一点事件的发现，甚至有可能改变蔚蓝超凡力量体系的根基！ …… 另一边，蔚蓝酒楼顶上。 芊芊喝完了韩行的可乐。 她还是没搞懂为什么面前街道上会传来如此浓厚的战意。 而紧接着，芊芊又察觉到了一些东西。 她的目光上移，望向了对面楼的楼顶。 在那里，芊芊看见了两位“白衣人”。 与同一时间，楚秋——芊芊他妈在兰巴拉玛戈壁滩上看见的那位，同款。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三位一体 兰巴拉玛戈壁滩。 荒芜一片的戈壁滩上，刚刚爆发了一场大战。 日后，在目击者们官方的记录上，如此记载着： 民间超凡者中的激进派，皆均殒命于此，无一生还。 这事儿绝大部分是许承一个人干的。 唯有一个人不是。 ——那支民间超凡者小队的队长。 …… 队长逃了。 其他的民间超凡者都因为那支特殊原能药剂的关系，身体变得扭曲，连带着精神也开始发生了变异。 他们开始本能地仇视周围与他们“不同”的生命体，也就是许承。 不同的特性能力开始在他们的体内觉醒。 那股蓬勃的力量蓄势待发！ 但……来不及的。 在那股力量爆发之前，许承就已经将他们一个接着一个，按倒在了戈壁滩的地上。 大头冲下，活活栽倒进了石头里。 总共十位民间超凡者，在注射原能药剂的瞬间，因对许承的恐惧而死了五人。 余下五人，有一人逃了，另四位被许承当场杀死。 许承下手得十分果断，没有半点犹豫。 如果这些民间超凡者们仅仅是以超凡者的身份去跟许承打，或许战斗还不会结束得这么快。 问题的关键在于，他们最后向自己体内注射得那支原能药剂！ 那是深空学社的技术。 论精神状态的偏激，星辰商会当属三大超凡势力中的翘楚。 而要是说到身体层面的变化，深空学社当然坐到了三方中的极致！ 连深空学社的社长本人都变成了一团意识，更何况内部的其他人呢？ 哪怕是底层的小喽啰，那些没有天赋的普通人，也甘心为了觉醒成为超凡者，而向自己的体内注射原能药剂。 深空学社的药剂能让“人”超凡，但同时也能让“人”变为“非人”。 就比如现在。 哪怕是那五名当场即死的民间超凡者，他们的身体同样在原能药剂的作用下，爆发出了极为异样且恐怖的变化。 血肉翻滚，扭曲的骨骼开始蠕动。 那是绝不应该出现在“生命”之上的异常。 单单只是望过去，就足以调动蔚蓝之上任何生命的恐惧！ ——完全发自于本能的恐惧！ 至于另外活着的五个人，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甚至更糟！ 因为在身体变化的初期，许承一拳打在了队长的脸上，使得一股恐惧感涌入了他们的心中。 诡异生物存在着一定唯心属性，它们的副产物当然也是如此。 强烈的恐惧活性化了原能药剂。 如此一来，这五位民间超凡者身体上的变化之异常，甚至远远超过了十鬼本尊！ 十鬼是丑，但勉强还算是人。 这五位民间超凡者哪里还算是人？ 肉与骨头融化成了一滩烂泥，再由体内的鲜血重构，无数的细小触手如绒毛一般冒了出来…… 但他们还“活着”。 怀抱有仅存的生命，化作了某种异样且非人的存在。 如果让这样的“生物”出现在蔚蓝大众的视野范围内，多半会引起全球性质的恐慌。 这样的生命不属于蔚蓝，绝不能活着！ 于是许承挥拳了。 将那四只异常的生命一只接着一只地杀死，埋葬进了戈壁滩中。 余下还剩一只，也就是队长本人。 但他似乎还算是个“人”。 队长内心里的恐惧，要远远超过其他几位民间超凡者。 正因如此，这份极度的恐惧反而压过了原能药剂的异变，并最终让原能药剂的效果惰性化了。 队长得以勉强保持人形。 他的双脚几乎溃烂成了两摊血肉，因此只能用双手在地上爬行着。 超凡者的双手格外有力，因此爬行的速度还不慢。 只可惜，这里是戈壁滩，四周没有半点掩体。 纵使那莫大的风沙遮掩了队长的身影，可许承的背后还有那一位漂浮着的楚秋。 楚秋深处手指来，指向了队长所在的方向，并用一缕幽蓝色的原能勾勒出了通向队长的路线。 但与此同时，楚秋的那一缕原能光芒也分出了另一股，指向了另一边。 许承明白楚秋的意思。 民间超凡者的背后另有一伙神秘的势力，现在民间超凡者溃败，那伙神秘势力想必也会安排人手贯彻这边的情况。 还是先解决队长。 许承打定了主意。 队长虽然还保留了人形，但迟早也会被那股异常的力量侵蚀，最终变成非人。 放任那种玩意在这片戈壁滩上游荡，必定后患无穷。 许承沿着楚秋所指的路线，一路跟了过去。 队长的逃跑速度并不算快，因此许承很快就看见了队长。 后者连连求饶：“求你了，我……我还是人，求你不要……” 而就在许承准备动手的时候，异变突生—— 在距离他差不多五十米左右的半空中，突兀地出现了一道“裂缝”。 彷佛空间或者是空气被撕裂了。 紧接着，两只巨大的手从中伸了出来，并不断扩大着这一裂缝。 一头潮湿且巨大的巨人从裂缝中探出身子来，最终跨过了裂缝，从中走了出来。 那是溺水者巨人。 诡异回归——发生！ 当溺水者巨人彻底回归戈壁滩之后，它身后的空间裂缝随即消失了。 “呜——嗡——呜——！” 巨人爆发出了鲸鱼嚎叫一般的嗡鸣，潮湿的空间开始蔓延。 无色的液体大量流出，滴落在地上。 那些都是溺水者巨人的“血”。 与目击者们还有楚言的战斗，让它几乎被活活剥下了一层皮！ 溺水者巨人受了很重的伤。 它需要原能块！ 而本能告诉溺水者巨人，在它之前所处的这片地带，有人会为它提供大量的原能块。 可等到溺水者巨人返回戈壁滩，却发现自己本能的欲望并没有被满足。 因此它生气了。 “呜——嗡——呜——！” 刺耳的嗡鸣响彻兰巴拉玛戈壁滩。 见此情形，逐渐意识不清的队长大笑了起来。 他知道今天自己难逃一死，但也乐意见得许承被那尊溺水者巨人杀掉。 “你……等死！” 队长艰难道： “没人能打败它的，它是我们费劲千辛万苦才召唤来的怪物，现在海城的目击者应该都死干净了……” 许承没有回答。 他转而望向眼前那尊溺水者巨人的右手，看见了两处熟悉的断指伤口。 嗯…… 此刻，溺水者巨人也通过自己对于周围“动静”的感知，注意到了许承的那股独特的“动静”。 嗯…… 人，与，诡异生物。 同时沉默了。 队长注意到了这一幕。 他看了看许承的拳头，又看了看溺水者巨人断掉的右手双指。 嗯…… 一个荒唐无比的猜测忽然浮现在了队长心中。 他试探着向许承询问道：“你打断的？” 许承点了点头。 队长：“……” 队长：“哈哈！嗝！” 队长两眼一翻，失去了意识，彻底昏厥了过去。 …… 在下一秒，发生了三件事： 第一，溺水者巨人迈开大步，试图逃跑。 它的本能正在恐惧许承！ 第二，许承转头，望向了楚秋所指向的方向，看见了那位站在远处沙丘上的白衣人。 白衣人也在望着许承。 第三，另一位白衣人闪身到了许承背后，然后挥出了自己手里的匕首。 匕首下落，直直插在了队长的脖子里。 这位民间超凡者激进派的队长，最终就这样以半人半诡异的状态，死在了兰巴拉玛戈壁滩。 三位一体，同时发生！ 第二百章 大型猫科动物 海城，超凡研究所。 这里隶属于目击者组织，是专门用来对超凡力量做针对性研究的地方。 各类设施繁多且复杂。 这也是难免的，毕竟有关于超凡力量的秘密实在是太多了。 因此这个研究所内除了常规的研究设施之外，还有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例如一间特殊的收押牢房。 这里常年通电，以大量的环绕式无影灯为基础，照射其中的“犯人”。 如果是白天，还会引入阳光进行照射。 这样做，在理论层面，可以最大程度地降低诡异失控的几率。 那么，如此特殊的一间牢房，究竟关押了一位怎样的“犯人”呢？ 嗯…… 或许不算是“人”。 它只有一只眼睛、一只手、和一个似乎缺了一块的脑袋。 那应该算是一只不明生物。 它是在海城第三体育馆的行动中，被目击者韩行发现的，最终被收押在了这里。 在那次时间中，目击者们也第一次发现了“诡异肉块”的存在。 经过研究，目击者们判断这只不明生物应该是一位特性者。 它的特性能力倒是容易理解： 即，自身为某种粘稠的非牛顿流体，理论上能够免疫一切物理伤害。 如果它还是一个“正常人”的话，应该多半会是一位强敌。 然而，它自身的特性能力因为某种未知的原因失控了，并最终让它处于了这样一种不明生物的形态。 由于大脑严重受损，它的意识模湖不清，仅仅能发出一定程度的声音，却无法表明复杂的意思。 它自从被关进来之后，就一直很安静。 但在今晚，那只不明生物的浑浊眼球却忽然清晰了起来！ “阿……啊，阿巴，我……” 它开始了躁动，并且蹦出了极为难得的清晰字符。 “我，我是……” 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经由监控设备，传达到了研究所的专业人士这边。 “它说话了？” “快！记录！一点也不能拉下！” 任何有关于超凡力量的情报，都是如黄金一般珍贵的。 哪怕最微小的一点细节，都有可能改善人类如今绝望的现状。 几率很小，但或许还有可能。 “要派人接触一下吗？” “先不要，它的精神状态不太稳定，不要贸然刺激它。” 专业人士们死死盯着监控屏幕。 不明生物喃喃道： “我是……经纪人……” 在第三体育馆地下的战斗中，经纪人的身体被打碎，小半块脑袋粘在了溺水者大手上，被一并拉回了诡异世界。 失去了小半块脑子的经纪人失去了自我意识。 而此刻，溺水者巨人降临，粘在它右臂上的小半块脑子仍在。 同处一个世界，那半块脑子随即与经纪人建立起了链接，这也使得她的精神正在慢慢恢复。 只是……到底还是不同了。 那半块脑子在诡异世界待了一段时间之后，感受到了太多的东西。 当这段感受连接到经纪人的脑袋里时，无数混乱且恐怖的感觉在经纪人的大脑中爆发！ “我是……经纪人……” 忽然间，经纪人的情绪开始失控了。 “不要！我！啊！痛！好黑……” 万分惊恐的语气。 这种胡言乱语持续了一段时间。 而在这之后，经纪人却忽然沉寂了下来。 她的眼睛由清澈重新回归混沌，但相比于之前，竟然多了几分灵性。 现在，虽然此刻的经纪人再度沉默，但她的状态却与之前截然不同。 这一刻是什么时候？ 是溺水者巨人撕开空间，重新回归戈壁滩的时候。 诡异回归，因祸得福。 溺水者巨人带着胳膊上经纪人的小半块脑袋，去往了遥远的戈壁滩。 极远的距离，使得经纪人与她剩下的半边脑袋的联系变得纤弱了许多。 也正因如此，藏在那半边脑袋中的无数繁杂的信息点不再一股脑地灌输进经纪人的脑袋，而是开始缓慢地输入。 这样的速度正好。 虽然仍旧会影响经纪人的思维，却不会让她如之前那般崩溃失态。 经纪人沉默着，被迫默默接受者来自于令小半块大脑的信息。 她的口中发出了许多无序的杂音。 而在这些杂音中，潜藏有些许清晰的文字—— “兰巴……” “兰巴拉玛……” …… 同样在海城。 蔚蓝酒外的街道上。 目击者们还在勘察现场，同时申请了专业人士的支援。 他们试图从中找出一些有关于诡异回归的信息，以便为日后的战斗获取更多的情报。 有关于诡异生物，目击者们还知道得太少太少。 楚言坐在一旁的废墟上，稍事休息。 短时间内连续的超高速挥砍，让她的肌肉达到了某种发力极限，甚至在短时间内根本动弹不得。 如果孤身一人，楚言是绝对不会爆发出如此强大的战斗力的。 在没有支援的情况下，短时间内失去行动能力就是个死！ 但现在不同了。 起码，负责人就站在她的身边。 楚言的童孔转动，看了眼一旁不住侧目的负责人。 勘察现场的工作并不需要负责人，所以负责人现在很闲。 “噗！” 楚言乐了。 勉强张口，艰难道：“抱我。” 负责人：“？” 望着耳根子渐红的负责人，楚言缓缓道：“抱我回去休息啦，累……” 负责人明白了，但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于是楚言继续道：“今天我生日。” 负责人不解。 “怎么说？” “这是我要的生日礼物。” “……好。” 负责人找到了理由，从废墟上抱起了楚言，迈步走向蔚蓝酒。 韩行则立足在街道上，警戒着四周。 目击者们都在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 而在街道之外的楼顶上，两位白衣人正在默默地观察着目击者们。 其中一位更是从白衣之下掏出了一把重型狙击枪。 上面明显有原能的痕迹，是超凡者专属的枪械。 白衣人架起了重狙，瞄准了屹立在街道上的韩行。 显然，这是一场偷袭，而韩行尚未察觉到这两位白衣人的存在。 忽然间，另一位白衣人彷佛察觉到了什么，伸手拦下了架狙的白衣人。 “等等！你看那边！” 架狙白衣人转头望去，在远处蔚蓝酒的楼顶上，看见了盘坐在上面的芊芊。 而芊芊也早已注意到了那两位白衣人的存在。 先前与街道针锋相对的战意尚未消退。 那火热的战意借由芊芊的目光，穿透了空间，直达两位白衣人。 一瞬间，两位白衣人只感觉自己被某种大型猫科动物视为了猎物，并死死盯上了！ 那是一种出自于“被捕食者”本能的恐惧！ 她是谁？ 不管是谁，两位白衣人都在心底里不约而同的冒出了同一个判断—— 她像是一只“猫”。 盯上了自己的猎物，散发着欲望。 战斗的欲望。 第二百零一章 火 就像是发动机一样。 全力运行之后，如果想要彻底熄火，终究还是需要一个过程的。 芊芊的战意被眼前空荡荡的街道调动了起来。 有些莫名其妙。 她是个随性的人，很少压制自己的情感，但此刻也不得不审时度势。 这种战意只应该存在于擂台之上，用以回应强敌。 所以芊芊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成功了。 一部分是因为自己本身的控制，而另一部分则是因为溺水者巨人撕开空间的逃亡。 诡异回归发生。 街道上的“对手”消失了，芊芊此先的那股浓厚的战意自然而然地也就消失了。 但在消失之前，芊芊却抬起了头，察觉到了远处楼顶上白衣人的存在。 总共两人。 他们是谁？ 隔得太远了，芊芊看不清。 可能是大晚上出来拍短视频之类的，网上常见那种人。 芊芊没有在意。 …… 她没有在意，可那两位白衣人在意了！ 在芊芊抬起头来的刹那，尚未消退的战意锁定了两位白衣人。 一瞬间—— 两位白衣人只感觉自己被某种大型的猫科动物视为了猎物。 那只一种比直面枪口还要强上许多的压迫感！ “不好，被发现了！” “她是谁？” “不知道，但从战斗一开始就坐在那里了，我甚至看见了一位目击者给她端茶送水！” 白衣人很准确地描述了之前的情况。 另一位白衣人也给出了判断。 “都说目击者们在海城藏了底牌，难道她就是？” “连刚才的战斗都没有动摇她，说不定她从一开始就盯上了我们！” 两位白衣人越想越合理。 但其中一人仍有疑惑。 “既然她发现了我们要偷袭，为什么不直接动手？” 此刻，芊芊的战意已经明显消退了，甚至她本人都不再去看两位白衣人。 这是……放过他们了？ 不。 另一位白衣人用嘴努了努地面。 目击者们可不是吃素的，韩行尤其如此。 芊芊那汹涌澎湃的战意，使得两位白衣人迟疑了。 而也正是因为这份片刻的迟疑，使得那两位白衣人的气息暴露在了韩行的感知范围内！ 韩行抬头望向了远处的屋顶，发现了两位白衣人的存在。 随即，那双闪着幽蓝色光芒的眸子死死盯住了他们。 两位白衣人感受到了来自于韩行的压迫感，互相对视了一眼。 嗯…… 不如那只“猫”。 而此刻，那只“猫”似乎已经失去了捕猎他们两人的兴趣，抬头继续看星星了。 但目击者终究还是目击者。 虽然散发出的压迫感远不如那只“猫”，可他手上的刀确实实打实的。 “老孟！” 韩行呼喝一声，引起了不远处负责人的注意。 负责人沿着韩行的目光望去，也察觉到了白衣人的存在。 他手里还抱着楚言。 但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在场的目击者中，有能力在一瞬间追上远处那两位白衣人的人，只有负责人一个！ 负责人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楚言：“……” 她眼睁睁地看着负责人将自己丢在了地上。 从实际上来说，这真的是下意识地反应。 任何战斗经验丰富的超凡者，都会在紧急时刻做出类似的反应，这也是在超凡战斗中存活下来的关键。 但…… 根本动弹不得的自己，就这么一屁股落在了地上。 ——怎么想怎么都有些不爽！ 于是楚言挪动右腿，勉强踹了一下负责人的脚后跟。 负责人：“？” 楚言：“弄死他们，否则我就弄死你。” 面无表情地叙述。 负责人：“好。” 能成为目击者的人，首先得保证自己是个大心脏。 所以负责人没有看出楚言生气了，只当是在鼓励自己。 因此他信心十足！ 负责人当即点了点头，从一旁拔出了自己的黑枪，瞄准了远处的高楼楼顶。 后拉腰腹，宛如弓弦。 唰！ 黑枪，掷出！ …… “撤！” 两位白衣人没有丝毫的犹豫。 没了溺水者巨人在一旁搅局，单单两位白衣人是绝对无法应付海城的全体目击者的。 一位白衣人比较怂，但另一位架狙的白衣人胆子却很大。 “总要开一枪的……” 他瞄准了那杆朝着他们直直飞来的黑枪。 瞄准镜中，负责人的身影闪现而至！ 瞬间—— 砰！ 狙击枪的枪口内没有射出子弹，而是喷发出了熊熊烈焰！ 极度的高温冲破了枪管，并最终化作类似于“子弹”的固体，闪着金黄色的光，直奔负责人的眉心而去。 “火？” 负责人的眉头微皱。 火——是一种简单粗暴的力量。 且不论爆炸之类的附加效果。 对于普通人类来说，单单只需要50左右的烧伤面积，就足以致死！ 用火来代替子弹，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可…… 这是一种什么能力？ 特性者？ 特性者的能力的确众多，什么样子的都有。 但总得说来，目前已知的特性者大致可以分为四大类： 即——强化类、领域类、规则类、认知类。 可是“火”…… 这玩意到底算是什么特性能力？ 超凡者也要讲科学。 ——超凡世界的科学。 强化类是强化自身的某种属性、领域类是在一定范围内影响一定的事物、规则类是掌控了某种规则、认知类是自我认知与常人不同。 要说最贴近“火”这一元素的，或许只有领域类的特性者了。 例如在一定范围内召唤火焰之类的。 但如果能做到这一点的话，其实就没有必要使用枪械，那样反而会给自己生成诸多的限制。 问题的关键是那把狙击枪吗？ 星辰商会中的确有一批人使用原能枪械，但多数时候也是作为辅助道具来使用的。 从没听说有哪个人的原能枪械可以直接喷发出火焰——而且是超凡级别的火焰的！ 这两位白衣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 他们未免太小看目击者了。 哪怕刚刚经历了过了一场鏖战，负责人也绝不是这区区一颗火焰子弹能够解决的！ 黑枪横挥。 枪尖扫在了那颗金黄色的子弹上，并最终将其直接打散！ 轰！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翻滚的火雾淹没了负责人。 等到他冲出了那团高温的雾气，来到楼顶上的时候，这才发现，那两位白衣人竟然已经逃走了。 负责人打开了衣领处的对讲机，对楼下的韩行说道： “追！” …… 白衣人，跑了。 不跑等死啊？ 他们是来这里监视目击者的动向的，顺便找机会偷袭。 跟目击者们决战？ 那还是来讨论一下重建军团。 这两件事都是不可能的。 起码现在，还不是跟目击者们正面对决的时候。 其中一位白衣人拿出了手机，联系起了远在兰巴拉玛戈壁滩的同伙。 “有目击着在追我们，快把我们置换回去！” “等等！” “什么？没听见吗？有目击着在追我们！” “我听见了！” 兰巴拉玛戈壁滩那头的白衣人气喘吁吁道： “你们起码知道追你们的是谁，但我们连追我们的是‘什么’都不清楚啊！” …… 兰巴拉玛戈壁滩。 白衣人在逃，而许承在追。 白衣人：“大爷，您哪位啊！？” 第二百零二章 燃烧与链接 蔚蓝，同一时间。 在相隔三千余公里的两地，爆发了两场追逐战。 目击者们穿梭在街道间，追捕着白衣人。 许承也死死咬住白衣人不放。 嗯…… 被追的都是白衣人。 他们的来历神秘，甚至还要许多未知的底牌，可终究也没办法越过超凡者中一条公认的定律—— 永远不要跟目击者刚正面。 目击者们不只是“很能打”，他们更是一群疯子！ 像是一群饥不择食的饿狼，只要你流露出一点点的“血味儿”——也就是非目击者的超凡力量，他们就会一拥而上，将你彻底撕碎。 因为他们是一切超凡力量的唯一目击者！ …… 唰！唰！ 两位白衣人穿梭在夜间的海城小巷中。 他们不敢在楼顶上行动。 只要两人出现在负责人的视野范围内，那杆黑枪就将在下一秒被投掷过来，负责人也将顷刻间瞬移至此。 “该死的，我的枪没办法瞄准！” “你能瞄准他的那一刻，他的黑枪也能瞄准我们！” 两位白衣人一时间竟然找不到破局的方法。 他们试图通过周围复杂的地形逃离目击者们的追踪。 可即便是提前勘察过周围的场地，又怎么可能在街道的熟悉程度上，比过本就驻扎在海城的目击者呢？ 包围圈正在渐渐缩小。 两位白衣人可以明显地感受到，他们每转过一个街角，就有可能碰见一位目击者。 且频率越来越高了！ “他们是不是有雷达之类的特性？” “那个隐藏街道情况的领域类特性者？” 两位白衣人分析得一点也不错。 此时此刻，陈三文正背着自己的那个巨大的黑匣子，吸收着其中的原能块，同时不间断地释放大梦领域。 “呼哈……呼哈……呼哈……” “好累好累好累啊！” 陈三文确保了众多目击者还有那两位白衣人都身处于自己的领域之中。 如此一来，就算爆发了即时战斗，也不会有普通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同时，陈三文也可以借由大梦领域的附加功能，继续锁定那两位白衣人的行踪。 “不行不行不行，要跑吐了！” “还是得坚持……坚持……坚持……” 陈三文喃喃着。 一旁的目击者队友忍不住提醒道：“你跑步别说话，就不累了。” “哎？啊！可我忍不住啊，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陈三文更累了。 目击者队友见状，无言。 他和陈三文的见面次数不多，却也略微听闻过陈三文的事。 陈三文的特性能力极强，但性格缺陷也极为明显。 让这种人成为目击者并作为一线战斗力来使用，其实非常的危险。 性格的缺陷是致命的。 一旦他遭遇的诡异事件超出了他所能承受的极限，届时他的特性能力就有可能失控。 大梦领域——一种可以完全影响现实认知的领域类特性。 这样的能力一旦失控，其所造成的影响极有可能是毁灭性的！ 一定要让他冷静下来！ 目击者队友拍了拍陈三文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担心，还有自己在。 大不了背着他一起跑嘛！ 可陈三文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目击者队友不解，“怎么不跑了？太累了吗？” “不……” 陈三文摇了摇头。 而后，继续迈步狂奔。 “不！不！不！” “啊？” 目击者队友见状万分不解，因为陈三文似乎感受到了某种格外恐怖的东西。 “他们向三队十点钟方向逃跑了，绝不能让他们跑到人群里！” 陈三文对着领口的对讲机大吼道。 他说话习惯于一段话蹦三次，但现在竟然流畅无比。 因为来不及了。 其他人都对陈三文的话感到莫名其妙，其中唯有负责人很快意识到了事情的反常。 “老陈，你感受到了什么？” 领域类特性者，对于领域范围内的一些事物是会有一定特殊感应的。 负责人相信，陈三文并不是无故的恐惧，他真的发现了什么。 “他们是火！” 陈三文大吼道：“他们在燃烧啊！” “嗯？” 负责人眉头微皱。 他相信自己的队友，因此绝不会质疑陈三文的感受。 只是…… 火？燃烧？ 负责人一时间无法准确判断陈三文话语中的含义。 所以他需要求证！ 负责人勐地向着斜上方的天空投掷出了自己的黑枪。 不远处的韩行见状则同时掷出了自己的黑刀。 刀身撞上了枪杆，使得黑枪的下落轨迹发生了偏移，最终以极快的速度直直落向了两位白衣人所处的位置。 轰！ 黑枪落地，负责人的身影闪现而至。 随即—— 黑枪，横挥。 呼！ 强风呼啸，吹起了白衣人身上的一部分袍子，露出了两人的部分真容。 负责人忽然愣住了。 一男一女，架狙的白衣人是那名女性。 两人的容貌并没有扭曲变形，但脸上的皮肤却都存在着大面积的严重烧伤！ 负责人的脑海中回想起了陈三文的大吼—— 他们是火，他们在燃烧。 是炸弹？还是超凡力量？ 但无论如何，都如陈三文所言的那样，都绝不能让他们去往人群密集的地方！ 负责人一枪刺出。 而与此同时，那名男性白衣人也在朝着手里的通讯设备大吼。 “快置换，无论找什么，都快点置换！” …… 兰巴拉玛戈壁滩。 这里负责接应的白衣人顿感万分头大。 计划赶不上变化啊！ 谁能想到，那群废物民间超凡者并没有将海城的目击者们置换过来，反而弄来个老头子。 更为意外的是，那个老头子竟然要比海城的全体目击者都还要恐怖！ 以一己之力击溃了民间超凡者小队，顺便证明了近期失踪的十鬼小队也是他打死的。 甚至最后也是最夸张的是，那只溺水者巨人竟然也被那个老头子殴打过！ 怎么就这么巧？ 怎么就这么吓人？！ 因此在快速解决掉可能暴露信息情报的民间超凡者队长之后，两位白衣人就开始尝试逃跑。 他们在戈壁滩上狂奔，试图甩掉身后的老爷子。 但……很难。 论跑步速度，老爷子要远超他们，顷刻间就已经追了上来！ “快准备好！” 一位白衣人大吼道。 “好了，就快好了！” 另一位白衣人正在鼓捣着什么。 忽然间，他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喜色，而后从怀中掏出了一罐装有诡异肉块的玻璃瓶。 “定位完成了，变量也完成了！” 要想将“质量”极大的许承，与海城的同伴们进行置换，所要调整的原能比例极为不均衡，因此也需要更多的时间。 所幸，他们赶上了。 啪！ 白衣人将玻璃瓶杂碎在了地上，其中的诡异肉块随即开始发挥了作用。 置换开始。 许承的身影渐渐没入了白光之中。 而与此同时，海城的那两位白衣人也在目击者的注视下，被白光包围了。 “再见啦！” 男性白衣人挥了挥手，而后挥出一拳，迸发出了大量炽热的白烟。 其中的高温足以煮熟一个大活人！ 负责人转动枪杆，将那些白烟驱散，同时试图继续攻击白衣人。 但黑枪却落空了。 待得周围的白烟渐渐散去，已经空无一人了。 余下的，只有白衣人最后的一句话： “我们是链接类……” 第二百零三章 回归 炽热的高温包围了负责人。 就好像是在锅里煮泡面的时候，忽然掀起锅盖，然后将脑袋靠过去时一样。 非常危险。 不只是那些已经化作白色水汽的高温水珠，更为恐怖的是那些尚未液化的高温水蒸气。 其中的温度足以将一个人的皮肤烫熟！ 幸好，通过陈三文的提醒，负责人早有防备。 他挥舞着手中的黑枪，转了数个漂亮的枪花，卷起了周围的空气。 高温热流被撕开了一个口子，逸散在了负责人周围，化作无数白色的蒸汽水珠。 负责人一面防备着可能到来的偷袭，一面琢磨着刚刚白衣人说过的话： 他们是“链接类”。 那是什么意思？ 类——难道是在说有关于特性者的基础分类？ 的确，有关于原能特性者，还存在着诸多未解之谜。 现阶段已知的特性者中，就有极少数的人，其自身的原能特性很难被准确分类。 到最后，只能勉强归类于某一类特性能力中“更特殊”的那种。 这种分类方法很勉强，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如今，白衣人却将一种新的类别带到了负责人的视野中—— 链接类。 什么链接？和什么的链接？ “喝！” 负责人一声大喝，手中的黑枪横挥，彻底驱散了周围的高温水汽。 他试图寻找白衣人的踪迹，但眼前已然空无一人。 跑了？ 嗯，看起来没有跑到人群密集的地带。 极有可能是通过之前传送溺水者巨人的置换技术，将这两位白衣人传送到某个未知的地点了。 “嗯……” 负责人环视了一圈四周。 令他不解的是，置换能力应该需要基本等量的某样东西来作为置换条件。 可现场并没有残留下什么，也没有原能块之类的东西。 两位白衣人将什么置换了过来？ 负责人试图寻找，却一无所获。 于是他打开了领口的对讲机，安排道：“封锁周围，陈三文先留在这里，防止后续可能发生的诡异降临，其余人进行搜索！” 有关于白衣人的秘密实在太多，不得不防。 …… 目击者们正在仔细搜寻着这条街道。 隔壁街，有一家咖啡馆。 目击者们的行动非常符合他们的宗旨，即便仅仅只隔了一条街，这家咖啡馆依旧没有受到什么影响，照常营业。 许承坐在咖啡馆内，透过窗户观察者外界。 他正是被两位白衣人重新置换回海城的。 单论个体“质量”，两位白衣人当然比不上全体目击者，更不要说许承本人了。 想必是用了一些其他手段，影响了置换的结果。 这倒是方便了许承。 如果许承真的一个人滞留在了兰巴拉玛戈壁滩，想要重回海城就只能靠楚秋了。 让楚秋指明方向，然后徒步去往有人的城镇，最后通过各种交通工具重回海城。 非常的麻烦。 “老先生，您点的两杯咖啡。” 服务生将许承的两杯咖啡送了上来，许承微笑着道了谢。 “您这是……” 服务生望着许承的目光，显得有些诧异。 虽然穿着一身得体的休闲西装，但衣服上却占了大量的尘土。 不是那种脏兮兮的都市灰尘，而是金黄的沙子。 海滩？ 不，那些沙子和尘土给人的感觉要远比沙滩更干燥。 沙漠！ 这位老爷子怎么像是刚从沙漠里回来的模样？！ 许承这才注意到了自己的模样。 伸手一摸下巴上的胡子，顿时摸出了半把沙子。 这可不行，太不优雅了。 “这是给您的湿毛巾。” 服务生将湿毛巾递了过来。 能开在闹市区的咖啡店，当然有着非常专业的服务生。 他指了指不远处，“卫生间在那边。” “谢谢。” 许承又一次微笑着道了谢。 他在卫生间内处理好了自己的仪容仪表，而后重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喝一口咖啡。 嗯，这样才算舒服！ 一旁的楚秋也冒了出来，在默默喝着自己的那被咖啡。 显得有些失落。 她原本还以为许承得被迫留在兰巴拉玛戈壁滩，这样她就可以趁着指路的时候好好欣赏一下那边的景色了。 只可惜，他们又被置换回了海城。 许承有些无奈。 自家老太婆是个很喜欢玩的人，一直待在海城的确会让她有些无聊。 于是乎，许承掏出了手机，开始琢磨起了下一步外出旅游的活动。 楚秋发现了许承的动作。 她趴在许承的肩膀上，眼睛开始冒出了星星。 忽然—— 许承的目光一沉，望向窗外。 楚秋见状心中一震。 怎么了？ 是白衣人又回来了？可自己并没有什么感觉…… 哦。 楚秋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许承看见了窗外有一家冰激凌摊位。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 他们将杯子里剩下的咖啡一饮而尽，然后走出了咖啡馆。 “三个冰激凌甜筒，两个巧克力，一个香草，谢谢。” 还有什么能比从沙漠里回来之后，吃上一口冰激凌更爽的呢？ 许承和楚秋都是这样想的。 …… 芊芊有些无聊了。 她躺在楼顶上，却发现天上的星星有些模模湖湖的。 这也是必然。 在都市，抬起头来的时候，是很难看见星星的。 周围的光太亮了，遮蔽了那微弱的星光。 生活在海城的人们已经有多久没抬头看星星过了？ 芊芊伸了个懒腰。 夜晚的气氛总是会让人放空大脑的。 因此芊芊恍忽间，竟然忘记了自己可以通过楼顶的梯子上下，转而下意识地踩上了旁边的空调机箱。 她从楼顶一路蹦了下来。 还挺好玩的。 但在下到楼下，从街角走出来之后，芊芊却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 周围怎么到处都是残垣断壁？ 原本精装修的蔚蓝酒此刻却破了一个大洞，彷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大爆炸。 对此，目击者们早已有所准备。 一位专业人士穿着警视厅的衣服，迎了过来。 “小姑娘，你没事？这里刚刚发生了一场煤气爆炸！” 煤气爆炸？ 芊芊一愣。 自己刚才没有听见什么很大的爆炸声啊？ 专业人士熟练地引导着茫然的芊芊。 “人的耳朵在经历突然的爆鸣之后，是会感知错乱的，你没反应过来也正常。” “快快快，去检查一下……” 芊芊被专业人士来回忽悠，竟然真的感觉对方说得没啥毛病。 她就坐在一旁的废墟上，有专业人士扮演的医生来给她检查。 说是检查耳朵，但实际上是来测试她的精神是否正常，是否被诡异生物影响了。 这一套流程非常完善。 而与此同时，韩行也赶了过来，急切询问道：“芊芊，你没事？” “啊……没事。” 芊芊有些迟疑，多半是被忽悠懵了。 而后她想起了什么。 “我老爸呢？” 闻言，韩行拿出了早已编撰好的台词，“许叔叔被困在厕所里了，现在正在尝试救援，你小心，我去那边看看。” 韩行走了。 随后，两支冰激凌递到了芊芊的面前。 “香草和巧克力的，你要吃哪个？” “我想喝可乐。” “大晚上喝什么可乐，吃冰激凌啊！” “哦，那要巧克力。” “我其实想吃巧克力的。” “那要香草。” 温馨的父女日常对话。 芊芊从许承手中接过了冰激凌。 父女二人一站一坐，舔着冰激凌，望着眼前忙忙碌碌的众人，还有羊装要撞开卫生间门的救援队。 许承：“他们在干啥？” 芊芊摇了摇头。 “不知道，说是你被困在厕所里了。” 许承：“哦。” 第二百零四章 打情骂俏 在平日里的行动中，难免有需要善后的情况。 例如清空一栋大楼，或者是封闭一条道路。 承重墙开裂、地块塌陷、车祸、重要管道泄露…… 等等等等。 这世上从不缺少一些正儿八经的理由。 所以，关于演戏之类的事，目击者们都很专业了。 目击者们是专业的，那群专业人士自然更专业。 做戏做全套。 这时候，就算有成队的记者过来采访，应该也找不出破绽来。 …… 警车、救护车、消防车都来了。 警视厅的人在外拉了一条警戒线，医生们严阵以待，而消防员们则在搜索着事故现场。 当然，在场的所有人，除了目击者们还有许承、芊芊、楚言三人之外，其余人等均为专业人士。 他们就是一块砖，哪里有事往哪搬。 这场戏不仅仅是做给许承和芊芊来看的，同时也是为了尽可能地减少有关于目击者们的情报与破绽，同时搜索可能存在的后续隐患。 “先把伤者尽快转移！” 专业人士们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溺水者巨人很强，真的有目击者受了重伤，甚至还有一位牺牲了。 专业人士对此深表遗憾，而目击者们却早已习惯了这危险的日常。 在超凡世界，想太多的人真的活不久。 …… 韩行正在蔚蓝酒的废墟内。 他指挥着专业人士装扮成的救援队，来到了厕所门口，准备破门。 “一二，撞！一二，撞！一二……” 蔚蓝酒其实是一栋极为特殊的建筑。 哪怕遭遇火箭弹的正面炮轰，多半也不会有半点损伤。 这也侧面证明了溺水者巨人的破坏力是何等强大！ 所以只要溺水者巨人的攻击没有正面击中卫生间，身处于其中的许承还是很安全的。 装模作样的试探了几番过后，厕所的门被撞开了。 里面空无一人。 嗯？ 韩行一愣，转头就看见了正在外面不远处的韩行与芊芊。 父女二人一站一坐，正在吃着冰激凌。 韩行：“……” 韩行：【有点……尴尬。】 …… 许承对外解释说，自己闲来无事，出去闲逛喝咖啡了，并没有被卷进爆炸。 因此，大约十分钟后。 有关于芊芊和许承的检查就早早结束了。 父女两人都没有受伤，那些检查基本都是围绕着精神状态来进行的。 “没事，注意回家多休息一下。” 医生习惯性地嘱咐了几句。 末了，还跟身旁的同事低声道：“这两人也是咱们的人？” “不是啊，怎么了？” “身体素质有够夸张的，比职业运动员还要强上几个层级。” “可能常去健身房。” 专业人士喃喃念了几句，也没怎么太过纠结。 毕竟是专业的。 收拾收拾，下班，回家！ …… 这起事件，就这样被处理成了一起“煤气管道爆燃”事故。 一人死亡，多人重伤。 ——这是事实，因为目击者们的伤亡情况确实如此。 无法被扭转的事实。 在蔚蓝酒的楼顶，芊芊曾经坐过的地方。 负责人与楚言坐在那里。 那是一场小情侣之间的打情骂俏。 更准确地说，应该是楚言用背后十字固的姿势，从背后死死勒住了负责人的脖子。 两条腿固定住了负责人的四肢，让对方根本动弹不得。 楚言面无表情，道： “我刚才怎么说的来着？你弄不死他，我弄死你。” 负责人：“……” “都直接把我扔地上了，想必一定追上他们了。” 负责人：“……” “来，你给我解释解释。” 负责人：“……” 负责人：“哎！疼疼疼疼疼……” 如果芊芊在这里，一定能一眼看出，楚言的这一招背后十字固其实相当的不标准。 正常的背后十字固，不仅仅能完全锁住对方的关节，重点其实是能够完全压迫住对方的气管，最终使其窒息。 但楚言的这一招，却因为动作的不标准，使得负责人勉强可以喘气，同时很痛。 “呼……呼……呼……” 负责人大口喘息着，憋得脸色涨红。 “放……放开……” 他轻轻拍了拍楚言的手。 如果这是个玩笑的话，未免有些太过分了。 但楚言却没有丝毫放松下来的意思，而是继续用力。 这下子，连负责人都有些受不住了。 在不使用原能挣脱的情况下，他连眼泪都快被活活挤出来了！ 楚言靠近负责人的耳朵，低声道： “哭。” 负责人：“……” 他沉默着，没有哭。 楚言却继续说道：“你不是主动哭的，你是被我勒哭的。” 负责人：“……” 于是乎，他就哭了。 泪水从他涨红的眼眶里头流了出来。 负责人本不应该哭的。 他是海城目击者的负责人，应该是海城目击者中最坚定的那个。 无论是战斗力，还是心态，都应该是目击者组织扎在海城内部的一杆长枪。 屹立不倒的长枪！ 所以负责人不能哭。 哪怕蔚蓝酒遭遇重创、哪怕战友死在了自己的面前、哪怕自己还没来得及给他报仇…… 都不能哭。 这其实是一件很残忍的事。 但现在，楚秋给了负责人一个机会。 她勒住了负责人的脖子，用一种极端自私的姿态，给了负责人一个流出眼泪的机会。 负责人挥舞着仅能动弹的右臂，重重地捶打在了地面上。 “我要弄死你！” 你——指杀掉那位目击者的溺水者巨人，也指召唤出溺水者巨人的幕后黑手。 也就是那群白衣人。 楚言就那么抱着负责人，以一种对于普通人来说过分粗暴的姿态。 她轻轻拍着负责人的脑袋，承受着对方的那股被迫埋藏在心底里的愤怒。 一动不动。 海城目击者的负责人是不能失态的。 他必须如一杆长枪上的旗帜，永远飘扬，绝不能肆意散落。 这样的情绪，该如何发泄呢？ 父母不行，他们会担心； 儿女不行，他们会恐惧； 朋友更不行了，他们也有自己的痛苦； 唯有爱人。 唯有爱人，才能默默接受这股情绪，然后陪着对方一起，共同承受。 这就是爱。 这就是一场小情侣之间的打情骂俏。 …… 三天后。 海城目击者临时分部。 包括负责人、韩行在内的一众海城目击者们围坐一堂。 同时还有科研部的相关人员、非海城的目击者特派高层、以及楚言。 “三天前，在溺水者巨人入侵的时候，我们研究所的那只不明生物有了反应。” 科研人员介绍道： “它提到了一个地名——” “兰巴拉玛戈壁滩。” 第二百零五章 会议 有时候，一些大事的起因往往很突兀。 就比如现在。 乍一看上去只不过是一件小事罢了。 事情的起因，是身为民间超凡者的楚言以个人身份与目击者结盟，获得了官方背景。 同为民间超凡者的激进派们对此极为不满。 但毕竟楚言的个人战斗力摆在那里，使得那群激进派对此无可奈何。 就在这个时候，白衣人出现了，并给那群激进派提供了一点小小的帮助。 一场阴谋就此开始了。 激进派们试图利用溺水者巨人达成自己的目的，却因为误判了许承的存在，最终使得计划走向了失控的结局。 十位激进派尽数死亡，五位死于原能药剂，四位死于原能药剂和许承的拳头，剩下的队长则死于白衣人的偷袭。 民间超凡者这股势力并不强，但太过分散了，也着实令目击者们还有官方有些头疼。 而经此一役，民间超凡者中的激进派主力彻底溃败。 余下的民间超凡者们，要么就此隐姓埋名，过上了普通人的生活，或者最起码也低调了许多，不再敢惹事。 但随之而来的，确实一股更为神秘，且威胁更大的势力—— 白衣人。 他们的出现，将一种全新的特性者分类带到了目击者们的视野范围中。 也就是“链接类”。 这会产生莫大的影响。 不单单是针对目击者或者表层的战局，而是会扩展到整个超凡者的力量体系本身！ 那是一种全新的力量分类！ 为了针对这一情况，目击者们必然要做出一项专门性质的应对措施—— 开会。 …… 人生嘛，总要开会的。 这种大家伙儿聚在一起讨论某件事的行为，如果讲究效率，那还是很有用的。 目击者们都很讲效率。 在蔚蓝酒之战即将结束的时候，海城科研部的部长就将那坨“不明生物”的异变上报给了目击者高层。 之后，蔚蓝酒之战的诸多细节也被上报。 同样是发生在海城的事，且关联众多，两起事件自然也就被联系了起来。 目击者组织花费了三天时间来整理情报，然后召集人手。 最终在三天之后，一场事关重大的会议，在海城的临时目击者分部召开了。 参与这场会议的人如下： 海城目击者负责人孟钧、编外目击者韩行、民间超凡者楚言； 除了这三位老面孔之外，还有两位生面孔在。 一位是身穿白大褂，戴着眼镜，留着邋遢长发的青年。 他是海城目击者研究部的部长。 另一位，则躺在会议室的沙发上，用帽子盖住脸。 那是一位女性。 更准确地说，像是一位女孩，因为身材实在有些娇小。 她是目击者组织派遣过来的官方高层，职位为目击者第一大队的大队长，地位仅次于那位持刀人。 一位部长、一位一队的大队长。 ——如此级别的两人亲至，足以见得目击者指挥层对于这起事件的重视程度！ 除了亲至的五人之外，会议室内的大屏幕上同时也出现了几个人头。 那些都是目击者各个分部的大队长们，还有几位高层的指挥官。 没有“负责人”。 因为有关于“负责人”的这一编制，最初其实是来自于军团的。 之后目击者改建，已经将这一编制改为了“大队长”。 整个目击者组织内，如今唯有海城将这一编制保留了，据说是因为当初那一代的负责人是个犟脾气，说死也不愿意改。 不过这似乎也没啥，称呼而已，无人在意。 因此，孟钧成为了“负责人”——目击者组织中唯一的负责人。 …… 会议开始。 “会议结束！” 躺在沙发上的“小”大队长最先发言。 当然，这一发言被众人直接无视了。 这位第一大队大队长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她早已确定好了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参加会议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第二位发言的是研究部的部长。 他先播放了一段那坨不明生物——也就是经纪人的录像视频。 从最开始的疯癫，到之后的冷静。 最后，不明生物艰难地吐出了四个全新的字符—— “兰巴……拉玛……” “符合这一音节的关联词，唯有兰巴拉玛戈壁滩。” 部长开口，向众人介绍道： “再结合蔚蓝酒附近遗留下来的砂砾，我们可以判断，溺水者巨人的原降临地就在那里。” 屏幕中的一人提问：“负责那片区域的目击者，近况如何？” 整个蔚蓝都有目击者的分部，区别就是地广人稀的地方同样分部较少。 兰巴拉玛戈壁滩及其周围，仅有一位目击者在驻守。 “于近期失踪，推测已经牺牲。” 部长解答道：“兰巴拉玛戈壁滩本就是着名的无人区，即便是目击者也无法长期驻守。” 屏幕里的另外一人，道：“这是漏洞，以后要改！” 另一人忍不住反驳，“你去？那些无人区本就防不胜防！” 还有人将怒火发泄在了楚言身上，“民间超凡者不可信！” 楚言拔刀想砍屏幕，但是被负责人拦了下来。 “很贵的。” 指屏幕。 楚言这才作罢，干脆戴上了耳机，开始听歌。 果然，任何地方的组织都一样。 只要涉及到“高层”，就始终会有一批只会在屏幕里指指点点的阴阳人。 但目击者们却又跟常规的组织不同。 各个大队长，以及负责人本人，他们这种一线战斗人员，所拥有的权限极大。 因此负责人直接用遥控器，将那几个吵得最凶的禁言了。 研究部的部长开始继续反应录像。 “这是最近的，那坨不明生物的精神开始渐渐复苏。” 在录像中，经纪人虽然仍旧缺了半块脑袋，但表情明显更像是一个活人了。 她冷笑着，对正在观察她的目击者们缓缓道： “你们……一定，输。” “因为，你……想赢……” 莫名其妙的话。 “这就是她说过的全部的话了。” 部长继续说道：“这一点再结合上我们目前掌握的‘置换’、‘诡异回归’、‘白衣人’、‘链接类’等等情报，我给出了如下最优的行动判断——” “复刻当初蔚蓝酒内的情况，将所有人送去兰巴拉玛戈壁滩，利用置换之后的残留原能，逆向追踪白衣人！” 负责人眉头微皱，“你是说，让当初身处于蔚蓝酒的目击者们都去兰巴拉玛戈壁滩？” “不。” 部长摇了摇头，“是‘全部’，包括楚言小姐，也包括她的两位亲人——那两位普通人。” “不行。” 负责人摇了摇头，“这有违目击者的宗旨。” 主动让普通人介入超凡事件？那会让牺牲的目击者们像个笑话！ 部长对此无可奈何。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上的最优解，你们如何行动，不是我能确认的。” 负责人只能抬头望向屏幕。 但让他心头一沉的是，屏幕那头的高层们竟然无一人反对！ 的确，“两个人”是否涉及超凡，似乎真的于大局无关，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但目击者们的宗旨，绝不是一桩“买卖”可以践踏的！ 负责人打算反驳一番。 但韩行的刀更快。 黑刀已经砍在了会议室的屏幕上，将那些高层的脸一分为二。 韩行将黑刀收回了黑匣子，对着负责人说道：“维修的钱从我的抚恤金里扣。” 负责人无奈点头。 这场会议必然会不欢而散，但毕竟事关蔚蓝的未来，下一场会议应该会很快召开。 还能怎么办呢？ 该等就等，该吵就吵。 超凡者不能压抑自己的性格，所以往往都很有个性。 部长也明白这一点，但还是显得有些无奈。 他望着一旁沙发上躺着的一队大队长。 久居海城，部长并没有与对方打过照面，但还是略微听闻过一些她的传闻。 似乎是个很厉害的人。 部长忍不住询问道：“大队长，这件事您怎么办？” “我怎么看？” 闻言，一队大队长忽然乐了。 她摘下了盖在脸上的帽子，露出了自己的眼睛。 “我不能看的。” 那双眼睛中没有半点光泽，童孔略微泛灰，显得有些呆滞。 “毕竟，我是个瞎子呀！” 第二百零六章 一队大队长 敢研究超凡领域的科学家，有一个算一个，也都是大心脏。 甚至要比目击者们还大！ 因为在超凡世界中存在着太多超出常理的事。 那些东西，是人类此先的“常识”所无法理解的。 因此，身为海城目击者科研分部的部长，部长这个人还算是见多识广。 即便是只剩下了半边脑袋的“不明生物”，部长依旧能用平常心来面对。 可即便是这样，部长也忍不住在心底里感叹，自己今天还真是长见识了。 这群目击者有一个算一个，个个都是压不住性子的人！ 那个民间超凡者准备提刀去砍屏幕也就罢了，毕竟不是官方的人，性子冲动点无可厚非。 为什么到最后是身为正式目击者的韩行挥刀的？ 负责人更是同意了对方用自己抚恤金来赔偿的事。 抚恤金啊！那是啥？ 那是只有死了才会给的钱？ 怎么？盼着自己死吗？ 再说这个一队的大队长。 嗯…… 看年纪，要比那位民间超凡者还要小。 大约是刚刚上大学的年纪，勉强成年，但整个人还没长开，显得娇小玲珑。 这么一个小女孩，如果硬说天赋异禀，成为目击者也是能够想象的。 可她是谁？ 目击者官方一队的大队长！ 在目击者中的地位，仅次于那位持刀人！ 如此特殊的一个人，为什么会是个小女孩？ 而且更让部长没想到的是，这个小女孩竟然还是个盲人？！ 一个瞎子……不。 一位盲人目击者，就算能够凭借原能来弥补自身视野的不足，又怎么可能成为目击者中的二把手？ 器官层面的缺陷是致命的。 部长一时间不是很理解。 倒是大队长本人，似乎早已对部长这种诧异的态度司空见惯了。 她继续躺回了沙发上，伸了个懒腰。 “我不管你们开会开多久，反正最后我要蹭车去兰巴拉玛戈壁滩。” 这是早已制定好的计划。 大队长的意思其实很简单： 无论你们怎么抉择，最后把我捎过去就行了。 在随性这一点上，大队长倒真的是很有目击者的风范。 …… 另一边。 韩行与负责人这里。 两人的脸色都不是非常的好看。 刚才指挥他们的那些高层，严格说来并不是“目击者的高层”，而是“蔚蓝官方的高层”。 这里有一点本质性的区别： 那群人赞同目击者们的理念，但却并不会坚守。 要是到了所谓“必要的时候”，那群蔚蓝高层必然会选择打破目击者们的理念。 就比如现在。 相比于让两位普通人涉足超凡，蔚蓝的部分高层们明显更在意兰巴拉玛戈壁滩的秘密。 根据部长的问题，重现置换时相同“质量”的环境，最有利于调查。 因为蔚蓝的高层们当然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而目击者们不同。 无论何时何地何种情况，他们都必须成为那唯一的目击者！ “怎么办？” 韩行背着自己的黑匣子。 他不想让两个无辜的人因为“目击者”而接触超凡，尤其严格说来这两人还是自己的家人。 负责人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韩行是独立的目击者，但负责人却需要考虑更多。 “首先，目击者的规矩不能动。” 唯有这一点，负责人是不会退让的。 “但就目前的实际情况而言，我们必须尽快搞清楚白衣人还是链接类特性者的真相。” 负责人掏出手机，用导航软件搜索了一下兰巴拉玛戈壁滩。 那里很大一片区域都是堪称死亡之海的无人区，唯有一小块包含城镇在内的区域，被开发成了旅游区。 “这里是重点。” 负责人点了点手机屏幕，“就像是在观星山景区的那时候一样。” 韩行懂了负责人的意思。 白衣人的据点不可能位于旅游区。 尤其是那巨大的溺水者巨人，必定降临在空无一人的无人区附近。 这也就是说，如果真的要带着许承与芊芊去往兰巴拉玛戈壁滩的话，负责人这边或许可以将他们安置在旅游区，然后带领目击者小队深入远处的无人区。 韩行点了点头。 这一计划在理论层面是可行的。 “但细节必须仔细研究一下。” 这可不是在观星山景区。 兰巴拉玛戈壁滩本身的面积就极大，而旅游区的人流量也极多。 要想保证行动的顺利，且绝不影响旅游区的众多普通人，是需要大量缜密且精准的行动计划的。 再加上许承和芊芊。 “必须要让行动细节有利于我们才行。” 韩行沉声道。 负责人点头同意，而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接下来，就得开会了。” 用句土话讲，想要对付蔚蓝高层的那批人，就必须要“墨迹”。 不断地商讨计划的细节，使得行动整体更有利于目击者们。 但韩行却有些担心，“会不会来不及？” 毕竟，兵贵神速。 他们已经耽误三天了，继续开会商讨，说不定会给白衣人们可乘之机。 而负责人的话消除了韩行的疑虑。 “我们按兵不动，着急的应该是那群白衣人。” “有太多的办法可以隐藏兰巴拉玛戈壁滩这个地点了，但他们却彷佛主动暴露给了我们。” “所以，这是一场存在于明面上的埋伏，而我们却不得不去。” …… 两位目击者私下里的讨论结束了。 另一边，科研部部长尝试拍了拍被韩行一分为二的屏幕。 其中一半的屏幕又勉强亮了起来。 一张蔚蓝高层的大脸出现在了屏幕上，他显然对刚才韩行的举动颇为不满。 “你们目击者越来越放肆了，你们也太得意忘形了，你……” 话未说完。 仰躺在沙发上的一队大队长忽然勐拍了一下桌面。 轰！ 沉闷的爆炸声传来。 哗啦！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就发现一根粗大的石柱拔地而起，直接将那半块完好的屏幕砸了个稀烂！ 蔚蓝高层的半张脸渐渐模湖了起来。 他只能通过已经泛起雪花的屏幕，隐约看见大队长朝地上啐了一口，而后捧腹大笑。 “我还偏就要得意忘形！” “哈？我，最强的目击者，小子！懂？” 大队长的双眼无神，已然全盲，但脸上的表情却分外精彩。 她高高抬起了自己的左腿，而后勐踏地面。 轰！ 又一根更为粗大的石柱从地面冲了出来，直接将仅存的屏幕也砸烂了。 大队长笑得更加开心了。 “内啥，这里外卖能送到不？我点个外卖啊，你们别拿错了。” 大队长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一个小女孩做出这样的举动，且说出了这样的话，显得……有些滑稽。 但在场的人却无一人在笑。 楚言和部长是被大队长的特性能力震撼到了。 那究竟是怎样的特性？控制土地？！ 而韩行与负责人的沉默，则是因为他们明白一件事—— 大队长说的是真的。 目击者一队大队长——目击者组建以来，最强！ …… 继续开会。 屏幕被砸碎了，那就去准备新的，然后连接上信号。 那位言论放肆的蔚蓝高层已经不在了，明显是被谁给警告了。 毕竟，这是超凡者的事，轮不到一个“官员”来插嘴。 就这样，韩行和负责人天天开会，楚言偶尔参与，但大部分时候都在戴着耳机看电影。 三人偶尔还会去许承的杂货铺吃顿饭。 原因无他，实在是许承的饭要比外卖好吃几十倍。 尤其是小酥肉。 还有锅包肉、叉烧、灌汤包、煲仔饭……等等，乱七八糟的。 嗯，好像就没什么不好吃的。 而且这种有家里人给做饭的感觉真好，真的。 三人吃着饭。 许承便静下心来，找了块西瓜。 一边吃，一边听着三人心声中今日份的会议总结。 呜呼！好不乐哉！ 第二百零七章 真好 芊芊发现了一件事：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自己家里的小卖铺总是很热闹。 小卖铺？杂货铺？ 叫什么都无所谓啦，反正啥玩意都有，而且家里也不靠这个生活，完全是自己老爸的个人爱好。 话说回来，这种“热闹劲儿”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好像是从自己和韩行认识的那个时候。 反正从那个时候开始，自己的身边就一直热闹事不断，非常好玩。 像是第三体育馆地下的比赛，或者是在观星山景区碰见的那位强到离谱的大叔。 真不错！ 这样有意思的生活，真不错！ 不过最近…… 也就是从楚言的生日会过后，自己家就尤其热闹了。 韩行、负责人、甚至还有楚言，这仨人几乎每一顿午饭和晚饭都会来吃。 有时候午饭没来，晚饭就吃两顿。 虽然从表面的人际关系上来看，一对夫妻和一对小情侣回家吃饭并没有什么毛病，但是…… 总之，就是很怪！ 而且自己的老爸也蛮辛苦的。 每次都要早早准备一大家子的饭，而且几乎每次都忙过了头，最后连吃饭都没胃口了。 就比如现在，一家人都在吃晚饭。 唯独自己的老爸，因为做饭太累了，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角落里，默默啃着西瓜。 真的好可怜啊！ 【要不跟韩行商量商量，下几天馆子好了，别让老爸太累了。】 …… 绝对不行！ 许承坐在自己的小马扎上，察觉到了自家倒霉闺女的心声，差点忍不住蹦了起来。 难得碰见这么有意思的事，他怎么可能错过？ 在蔚蓝酒的战斗中，许承从一开始就被置换传送到了兰巴拉玛戈壁滩。 虽然与民间超凡者以及白衣人都接触过了，但这群人统统都吸收了大量的原能。 许承无法聆听他们的心声。 而且这帮人根本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一见面就开打。 许承也无法通过交流以及分析来获取其他情报。 他很难受。 尤其是在返回海城之后，发现目击者们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并且似乎发现了什么重要的情报。 他就更难受了！ 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许承就这么郁闷了三天。 不过优雅的人，运气总不会太差。 在蔚蓝酒之战结束后的第三天的中午，韩行、负责人、楚言三个，一起来到了许承的家里，想要吃口午饭。 从这三人的心声中，许承大致了解了蔚蓝酒之战的诸多细节，以及这三人最近正在忙活的事情。 ——开会。 ——接连不断的开会。 …… 餐桌上，三人的心声各不相同。 韩行：【好累……小酥肉真好吃……】 楚言：【下午看什么电影？】 负责人：【兰巴拉玛戈壁滩的整体地形很简单，但戈壁滩的性质决定了，具体细节必然复杂无比。再加上旅游区本就复杂的特殊情况，必须要考虑到各种突发事件的发生。今天下午的会议中必须敲定暂住的地方，同时准备好三种以上的应急手段，以方便小队的深入调查，同时还要保证许叔叔和楚小姐的安全……】 等等等等，一对乱七八糟的。 看得出来，三个人里，只有负责人是在认真开会的。 谁让他是负责人呢？ 楚言转头，望向了低头沉思中的负责人。 她将一杯鲜榨的西瓜汁递给了对方。 “喝一杯。” “嗯……” 负责人接过，然后只是将其放在一边，有一搭无一搭地吃着饭。 【参战人数还没有确定，首先是大队长还有陈三文，其余人的话，还需要考虑到留守海城的目击者，所以只能是原班人马……唔？】 “唔！” 负责人忽然愣住了，因为楚言直接将桌子上的西瓜汁灌进了他的嘴里。 这一下，差点没把负责人给呛死！ “咳咳！啥玩意啊？” 负责人勉强咽下了那一口西瓜汁，诧异地望向楚言。 楚言仍旧面无表情，开口道：“专心吃饭。” 负责人：“……” 负责人：“好。” 【真好。】 是啊，真好。 无论是负责人，还是韩行，其实都是幸运的。 如果没有许承一家，负责人和韩行现在应该在做什么？ 多半，要么就是在会议室发愁，跟大队长一起吃外卖；要么就是独自一人躺在蔚蓝酒的沙发上小憩。 目击者们是很孤独的。 他们行走在黑夜里，成为那些诡异的唯一目击者，自然也就无法享受到我们所认为的那些日常。 像是在家里吃顿热乎饭，嘻嘻哈哈的与朋友还有爱人们在一起。 但幸运的是，许承一家出现在了负责人与韩行的面前。 这家小卖铺不仅仅是一栋屋子，更是负责人与韩行在海城难得的港湾。 只要在这里，便不需要再去想一些乱七八糟的，纷乱繁杂的思绪得以平息，内心的躁动得以宁静。 这必然有利于让自身的理智维持稳定。 负责人与韩行最近的压力真的太大了。 他不仅需要在会议过程中对作战计划进行统筹规划，同时还必须要保留有他们海城目击者的“小心思”。 也就是尽量不让许承一家卷入超凡事件，同时完成侦查白衣人的行动目标。 这非常难，也需要花费极大量的心思。 以至于负责人在吃饭的时候都静不下心来，这对于负责人本人的目标而言是绝对没有好处的。 所幸，楚言提醒了负责人，于是他勉强回过了神。 另一边，韩行。 他并不擅长开会，因此在这一方面并没有什么压力。 韩行愁的是另一点—— 在第一场会议结束的时候，那位目击者第一大队的大队长忽然指着负责人与韩行教训道： “你俩弱得要死，赶紧练练去！” 韩行：“？” 他成为目击者许多年了，绝对是公认且名副其实的目击者一线战斗力。 他？弱？ 这话如果是其他人说出来，多半就是醉酒的疯话了。 但一队大队长不同。 如果说负责人与韩行是公认的目击者一线战斗力，那么那位双眼失明的一队大队长，就是公认的最强目击者！ 但…… 同为特性者，同为目击者的一线战斗力，就算再强，又能强到哪里去呢？ 韩行有些不服。 所以他有些发愁，愁自己是否真的如一队大队长所言的那般，缺乏锻炼。 于是乎，一场用以训练的战斗，被定在了今天下午。 韩行： 【也不知道大队长的实力究竟如何，下午训练场见分晓。】 【我估计我跟她大约是四六开，如果再加上老孟，应该就是三七开。】 显然，韩行对他与负责人的联手相当有信心。 一切都会在下午的训练中见分晓。 …… 一下午过去了。 晚饭时分。 韩行与负责人鼻青脸肿地回到了小卖铺。 许承望着两人，有点难以置信。 负责人干笑着解释道：“我俩路上见义勇为，跟小偷打了一架。” 实则不然。 【大队长真的太能打了，那种使用特性能力的方式简直匪夷所思！】 【这次的经验很好，必定可以活用于下一次……】 显然，这两位目击者的一线战斗力，被目击者中最强的那个——打服了。 第二百零八章 最强目击者 假设，我们来采访许承，并趁机询问他： 如果想要痛快地看戏吃瓜，首先需要有什么？ 是聆听心声的能力吗？ 听到这一问题，许承必定会连连摇头。 “不不不不……” “聆听心声的能力不过是一剂调味品罢了，就像是盐一样。” 许承微笑着解答道： “虽然盐是一道菜里不可或缺的，但终究无法成为主菜。” “看戏吃瓜的重点在于——” 许承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是想象力啊！” …… 是了，就是想象力。 正是因为有了想象力，许承才可以仅仅根据自家倒霉闺女心里的描述，在脑海中还原出那一场又一场精彩至极的地下拳赛！ 鲜血与力量迸发，怒吼与碰撞齐鸣。 唯有最大幅度地运用自己的想象力，才可以如同身临其境一般，去欣赏一出好戏。 此刻，也是如此。 在小卖铺的晚饭桌上，许承一边吃着菜，一边装作随口地询问着负责人与韩行的伤势究竟从何而来。 负责人和韩行能怎么办呢？只能现编。 编得越是完整，他们在心中对于事实的描述也就越准确。 许承听得很爽。 …… 如下： 这里是海城目击者们专属的训练场，建造在地下。 与老爷子的地下赛场不同，这座训练场独一无二，且建造时完全不计成本，因此占地面积极大。 不止如此，其中复杂的结构也保证了，能够让两位一线的目击者在此全力战斗。 只要不奔着拆掉这里的目的来打就可以了。 此刻，研究部的部长与几位海城的目击者，正在高台上观战。 台下场上，是负责人、韩行，以及大队长三人。 部长好奇地询问周围的目击者们。 “话说，你们见过大队长的战斗吗？” 众人纷纷摇头。 与其他的大队不同，目击者一队本身并没有一个固定的驻扎点。 他们是目击者中最强的那一股力量，是精英中的精英。 所以平日里，基本处于“哪里有困难就往哪搬”的状态，很是忙碌，也极少与其他大队合作。 被誉为最强目击者的一队大队长尤其如此，基本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也正因如此，当一队大队长正式现身在海城，才会引得海城的目击者们如此惊叹。 最强的目击者竟然是个刚刚成年的小女孩？！ 而且她还是个双目失明的盲人？！ 甚至不止是个盲人，还邋里邋遢的，没事儿啐两口，习惯性地冒着脏字儿。 言行举止，就没一个跟“最强目击者”这五个字贴边的！ 一位目击者推测道： “难道所谓的‘最强’，指得是战术规划或者训练强化之类的能力？” “不。” 部长果断摇头。 事实上，他不久之前刚刚见过大队长出手，就跟负责人还有韩行一起。 在那座会议室内，大队长仅仅是跺了跺脚、锤了锤地面，就将地形彻底改变，凭空生出了数根石柱，将电子屏幕砸了个稀碎！ 那是部长根本无法使用现存已知的超凡知识理解的事！ 大队长究竟做了什么？ …… 同样怀抱有如此疑问的，还有台下的负责人与韩行。 两人此刻皆身披原能外骨骼，手持黑刀与黑枪，童孔深处闪着蓝光。 反观大队长。 她将自己的外衣脱了下来，然后是裤子，然后是鞋子、袜子…… 嗯？？？！ ！ 啥玩意？ 负责人与韩行眼睁睁地看着大队长脱下了浑身的衣服，只留下了一件贴身背心，还有短裤。 她的身上同样装备有原能外骨骼。 但与负责人还有韩行相比，大队长身上的衣服实在有些……少。 甚至还赤足！ 那两只脚就跟她乱糟糟的头发一样，有些脏兮兮的。 不过她皮肤的颜色倒是非常的健康，是那种小麦色。 上面肌肉的纹理隐约可见，也是那种相当健康且匀称的身体。 负责人的老毛病又犯了，忍不住询问道：“为什么要脱衣服？” “因为我是最强的目击者，小子。” 大队长握紧了双拳。 与其他目击者不同，大队长似乎没有自己的黑匣子。 她也是徒手战斗的？ 不，绝不可能！ 以目前人类已知的理论来看，绝不可能存在有徒手与诡异生物战斗的人类！ 大队长的武器究竟是什么？ 负责人朝韩行使了个眼色。 两人不敢有丝毫的放松，因为战斗——也是训练，已经开始了。 颂！ 负责人眼中的蓝光乍现。 他握紧了手中的长枪，打算投掷出去，强行拉近自己与大队长之间的距离。 但在负责人动的一瞬间，大队长也动了。 她忽然勐踏地面。 一瞬间，原本平整的地面上涌现出了一条肉眼可见的凸起。 彷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地下穿行。 而后，分为两股，瞬间抵达至负责人与韩行的左右两边。 哗啦！哗啦！ 两堵巨大的石墙忽然拔起而起，将负责人与韩行夹在了正中间。 “什么？” 负责人与韩行都愣住了。 他们很清楚，自己此刻并没有身处于大队长的“领域”范围内，周围也没有原能的波动。 大队长不应该是领域类，那她又是怎么操控周围的土地的？ “哈！” 大队长没有给两人反应的时间。 她勐地交叉了左右双手。 那两堵石墙便如同有了生命一般，直接相对平移，重重地撞在了一起，像是一块夹心饼干。 负责人与韩行就像是夹心饼干里的那个“夹心”，被两块石墙死死架住，动弹不得！ 然而，这两位一线目击者也都不是吃素的。 在被石墙夹住的一瞬间，韩行就已经出刀了。 他用刀，为负责人争取到了最后一丝空隙。 而负责人也以此为突破口，投掷出了自己的黑枪。 黑枪所致，负责人便能瞬移。 他从石墙当中瞬移了出去，来到了大队长的面前。 虽然不清楚对方的能力，但如果是近身战的话，自己还是有着绝对的信心的。 负责人挥出了黑枪。 但在下一秒，负责人却忽然愣住了。 因为他眼睁睁的看着大队长从地上扣起了两块砖，并以此为武器，朝着自己的脑袋狠狠地砸了过来！。 轰！ 负责人被砸中了。 如果是普通的砖块，负责人一口气碎一百个也没啥问题。 但大队长手里的这两块砖却硬得可怕，甚至给负责人的感觉就像是两块钻石！ 负责人有些……晕。 恶心，还想吐。 大队长的双眼依旧无神，什么也看不见，但却彷佛能够感受到负责人此刻的状态。 大队长哈哈大笑了起来。 等到笑够了，负责人的精神也勉强缓过来了一些。 “我是强化类，小子。” 大队长向负责人解释道： “我能强化一切无机物，使其变得坚硬或是强化其本身的性质，例如刀、子弹、剑……等等。” “如果认真一些，也可以隔空强化。” “听起来像个不错的辅助能力，对？但我觉得那样太没意思了。” “于是我开始利用那种强化。” 大队长指向地面。 “我利用定点的极大幅度强化，让一部分无机物获得了初始动力，同时创造出一条‘强化轨道’，用以控制其行动路线。” “这样一来，就可以在任何无机物的内部，生成出一条‘柱子’了。” “就像是用强化的能力在无机物的内部凭空生成一台‘柱子发射机’。” “同理，像是墙壁、利刃、尖刺、甚至房屋，我都可以随意生成。” “如果再细化一些，理论上——我能操控一切无机物，为所欲为。” 此言一出—— 负责人愣住了。 身为夹心饼干馅的韩行也愣住了。 研究部的部长愣住了。 那些观战的目击者们也愣住了。 大队长的话，让一个疑问回荡在他们的脑海中： 特性……原来还能这么用的吗？ 大队长撇了撇鼻子，依旧还是那般狂妄，且无人敢质疑。 “我，最强的目击者，小子！” …… 目击者第一大队大队长。 强化类特性者。 她是个盲人。 她也是个天才。 使用超凡力量的天才。 第二百零九章 无敌的特性 程异说过： “特性者之间的战斗，往往是一场体力与脑力结合而成的鏖战。” 这一观点已经被印证过许多次了，是事实。 小卖铺里。 许承一边吃着夏天最后的西瓜，一边聆听者负责人与韩行的心声。 在想象出两人与大队长战斗的场景之后，许承也忍不住感叹，这个世界真的很广阔，奇人异士繁多。 …… 目击者第一大队大队长。 盲人，天生双目失明。 她在小时候便接触到了超凡，而后以极快的速度觉醒了自身的特性能力，顺势加入了目击者。 但由于自身的先天性缺陷，目击者们也没办法很好的安排这位特殊的特性者。 因此一开始，大队长就根本没有加入战斗小队，而是成为了一名后勤人员。 甚至只要大队长发话，她就可以回到家里，如普通人一样度过自己的人生。 但目击者们错了。 在超凡世界中，有舍便有得。 大队长的眼睛的确是瞎了，但她却同时还是一位使用超凡力量的天才。 她的特性能力为：强化一定范围内的无机物。 越是原始的东西，便可以在越远的地方进行强化；越是被人类精加工过的东西，便越必须拉近距离。 例如二十米开外的一块石头，大队长就可以将其的硬度强化为一颗钻石。 但如果是一套目击者的原能外骨骼，那么大队长就必须距离那套外骨骼三米左右，才能维持强化状态。 其实算是一种比较简单的能力，不难理解。 也因此，几乎所有目击者在了解到这一特性能力之后，都不免会产生一个想法： 这个特性能力非常的……鸡肋。 强化无机物。 ——但看这一点，大队长的特性能力无疑是非常强大的，拥有着极强的辅助能力。 例如在战斗的时候，强化盔甲的防御力、强化刀刃的锋利度、强化子弹的威力等等。 就像是电子游戏中的强化buff一样。 但大队长的这一能力却存在着一条致命的限制—— 距离。 越是被人类精加工过的东西，大队长就越难以强化。 常规的武器大约需要维持十米之内的距离，而最关键的原能外骨骼则必须要在三米之内！ 再加上大队长本身还是个盲人，双目失明，存在着诸多不便。 因此大队长在特性者中的定位其实非常的尴尬。 但…… 所有人都忘记了一件事。 这些围绕着大队长的判断，都是源于“其他目击者认为”这一先决条件的。 换言之，从没有人问过大队长本人的真实想法。 他们就和大队长的父母一样，因为大队长双目失明的先天缺陷而对她格外照顾。 “诶呀，你眼睛不方便，我来。” “小心啊，你别动了，交给我。” “你想要什么？我给你拿，你不要冒险……” “……” 诸如此类。 这个邋里邋遢的盲人小姑娘，总是被其他人保护得很好，平日里穿着厚厚的衣服，每时每刻都在被人照顾着。 从没有人问过大队长是否需要被照顾、是否需要被如此关怀。 也从来没有人知道，大队长究竟是一个怎样性格的人。 正因如此，大队长的第一次正式出手，震惊了所有人。 那是在某一天。 后勤部队在打扫战场的时候，发生了第二次诡异降临事件。 面对那只张牙舞爪的扭曲怪物，后勤部队根本无力反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怪物的利爪划向他们。 而在这个时候—— 大队长脱下了自己的衣服、裤子、鞋、袜子。 她为啥要脱衣服？ 这是在场所有人的第一个疑问。 然后第二个疑问就是： 那究竟是一副怎样的身体？ 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身材无法称之为高挑，却有一种最符合人类视觉美感的流线型肌肉。 想要以双目失明的状态锻炼出这种身体，究竟要付出多少努力？ 哦，这位双目失明的小姑娘原来是个高手。 在场的所有人都如是想道。 他们看着那位小姑娘如英雄一般站出来，彷佛黑暗中希望的光。 但在下一秒—— “希望的光”忽然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我本来想平时打打辅助就算了，奈何你们太菜了！” 这其实是一句很过分的话，而且跟那位盲眼小姑娘的形象很不搭。 像个二流子。 “菜就滚一边去，看我来秀它！” 大队长忽然用自己的赤足勐踩地面。 轰轰轰轰轰！ 无数石柱拔地而起，直接将那只巨大的诡异生物撞烂成了一滩黑色的肉泥。 原能块掉落，滚到了大队长的脚下。 她将原能块捡了起来，幽蓝色的光映衬着她泛白的双眼，以及那份狂妄且嚣张的笑。 “你们都不行啊，小子们！” 大队长咧嘴笑着。 “要不让我来干干目击者试试？” 以上，是“传奇”的序幕。 …… 任何一位与大队长交过手的人，都会为她对于特性能力开发的奇思妙想而惊叹不已。 强化类不愧是最聪明的那一批特性者。 而大队长，又属于是聪明人当中最聪明的那个！ 她将自己的特性能力玩出了花。 不过是“强化无机物”而已，甚至还有着材质与距离的限制。 但大队长却反过来，利用了无机物强化过后的性质，在一团无机物中做了针对性的强化。 例如：这是一块土。 只要经过极为复杂且缜密的计算，再利用强化能力针对性地对这团土的部分进行强化，那么就可以在理论层面让这团土随意变形了。 就像是锻刀时用泥土覆盖刀身，借此在烧制的时候让刀产生弧度的原理一样。 而大队长却依靠自己，将这种夸张的理论变为了现实！ 因此，大队长的特性能力就不是“强化无机物”了。 她将自己的特性能力进一步开发，变为了“利用强化，操控一定范围内的一切无机物”！ 听起来……很无敌。 事实也的确如此。 大队长只要跺一跺脚，就可以召唤出石柱杂碎对手，也可以使用更为恐怖的石刺将对手贯穿。 如果是近身战的话，大队长就更为恐怖了。 她可以近距离操控对手身上的无机物。 例如身披原能外骨骼的目击者，大队长就有能力直接操控他身上的外骨骼将其直接碾死。 退一万步讲，就算对手身上一丝不挂。 难道你以为大队长的那副身体是白练的吗？ 大队长不是没有黑匣子，而是再大的黑匣子也装不下她的武器。 世上的一切无机物，都可以被大队长拿来当作武器，用以对敌！ 甚至，就算是地上的两坨土块，大队长也能将其捏成两块板砖！ 至于她双眼上的先天性缺陷，大队长同样以一种令人匪夷所思的方式克服了。 她用最低幅度强化了周围的“尘土”。 如此，只要周围的人或者物体触碰到了这些被强化过的“尘土”，大队长便可以感知到他们的存在。 就像是物理层面的超声波一样。 …… 真厉害啊！ ——无论是此刻吃瓜的许承，还是彼时与大队长战斗的负责人与韩行，都是这样想的。 负责人揉了揉被板砖砸得生疼的脑袋。 “我还以为你这种操控物体的能力，是白衣人口中的链接类呢！” “我就是为此而来的。” 大队长的回答却出乎负责人的预料，“我的确是强化类，但有一位目击者却的的确确是白衣人口中的链接类特性者。” 负责人一愣：“谁？” 大队长伸出手指，指向了负责人身旁的一米左右，缓缓道： “你。” 负责人：“？” 他挪动了一下脚步，这才来到了大队长的手指前面，然后发出了惊叹。 “什么？！我？” 第二百一十章 链接空间 别看大队长是个盲人，但她对于周围的事物感知还是非常敏锐的。 她察觉到了负责人挪动了一下脚步。 顿了顿，询问道：“我刚才是不是没指到你？” 负责人也顿了顿，然后喃喃道：“嗯。” “!&(!！ ！” 大队长忽然激动了起来，右脚接连勐踩地面。 冬！冬！冬！ 沉闷的声音回荡砸地面，彷若地震。 “丢死人了啊！这里好歹是地下，为什么周围的尘土这么少？” 大队长能侦测到周围的情况，全靠自己的特性。 如果周围的空气非常干净，极少有无机物，那么大队长对于周围的感知也会存在细微的差别。 纵使可以通过地面上双脚来判断对方的位置，但偶尔还是会有细微的误差的。 当然，这一点点缺陷在实战中是不可能出现的。 大队长只需要像现在这样接连勐踩地面，就可以让周围尘土飞扬了，缺陷自然消失。 但大队长还是觉得很丢人。 “别看别看别看，丢死人了！” 赤裸的双脚接连勐踩地面。 见状，远处看台上的科研部部长只能低声喃喃道：“地下通风很重要的啊……” 为了保证训练场的空气洁净，科研部在排风系统上花了很多的心思，所以供给大队长感知周围的尘土就极少。 但部长是万万不敢说的，生怕大队长抄起转头就要来跟他干架。 活活发泄了十几秒，大队长才终于冷静了下来。 “呼……” 仰头，吐出了一口气。 这时候，负责人才敢上前，试探性地询问道：“你说我是链接类？那是什么意思？” 负责人一直认为自己也属于强化类，不过是其中很特殊的一种。 将自己与黑枪视为点a和点b，再从点a瞬移至点b，属于极大幅度的强化了自己的移动速度。 不过大队长却摇了摇头。 “我研究过你的资料，你特性能力的原理实际上并非如此。” 大队长又用脚踩了一下地面。 轰！ 两根石柱拔地而起，位于大队长双手的左右两边。 “你的‘瞬移’是需要坐标点的，为什么？” 负责人回答道：“因为我需要一个‘目标’，或者说一个‘终点’。” 更详细的来说，负责人所需求的终点不能是一个随意的物品，它必须是负责人最为熟悉的某样东西。 例如黑枪。 负责人手握着他的黑枪，战斗了无数次，对于黑枪的每一点细节都极为熟悉。 只有这样，负责人才能在瞬移的过程中分辨出黑枪的具体位置，然后在那里停下来。 如果使用不熟悉的物品作为“终点”，或者干脆就没有“终点”，那么负责人就只能依靠自己的经验来停下。 届时，极有可能出现半边身子卡在墙里的情况。 更严重一些的，就是整个人嵌入进了某个固体之中，然后被生生活埋！ 这也是为什么负责人不能随身携带一大堆飞镖，然后来回瞬移的原因。 但大队长的话却提醒了负责人。 “你有没有研究过，你在瞬移的途中，到底去了哪里？” 闻言，负责人眯了眯眼睛。 有关于瞬移，他的感知的确与旁观者的不同。 在旁观者的眼中，负责人是正儿八经的瞬间移动。 但在负责人的眼中，自己却实打实地“跑”进了一片未知的空间。 只要自己发动特性能力，便可以随时随地的进入那片空间，然后再随时随地的出来。 黑枪的定位功能正在于此。 只要跑到黑枪的边上，然后退出那片黑暗的空间，“瞬移”也就完成了。 “特性能力是一位特性者的命，所以你不用跟我详细解释。” 大队长很懂负责人的心思。 “但根据我的推测，你应该是与某种空间建立起了链接，然后借助那片空间进行瞬移。” 负责人愕然。 他的内心里再一次确认了，眼前的这位一队大队长在超凡领域，真的是彻头彻尾的天才！ “链接类……指得是我与那片空间建立起了链接？” 负责人眉头微皱。 他在觉醒自身特性的初期，曾今尝试探索过那片空间，但结果却差点迷失在那里。 负责人一直认为那应该是某种思维层面的空洞，却未曾想过那片空间是真实存在的。 “那片空间究竟是什么？” 负责人下意识地询问道。 他并不期待大队长能给出相应的解答，但大队长的话仍旧让负责人万分诧异。 “我们是超凡者。” “而与超凡力量紧密联系的唯一一片空间，你我都很清楚是哪里。” 负责人又一次愣住了，喃喃道：“诡异世界？” 那片诡异生物降临之前所处的空间，也是血幕战役时人类的目的地。 他竟然有可能已经去过无数次了？！ “只是推测，不确定，而且你应该也只是表层链接。” 大队长掏了掏耳朵，吹了口气。 “但总之，就目前我们已知的情报而言，你的确符合链接类的标准。” “链接类。” “即——你与诡异世界中的某样东西建立起了链接，并以此获得了力量。” 负责人了然。 如此一来，那就几乎都说得通了。 为什么那群白衣人拥有着凭空生火的能力？ 因为他们与某种诡异世界的“东西”，或者干脆就是“诡异生物”本身建立起了链接。 “链接类特性者太过稀有了，在白衣人出现之前，已知的链接类只有你，连星辰商会中都没听过有这样的人。” 大队长分析道： “但在白衣人那边，已知的链接类特性者起码有两位。” “两位——就意味着更多。” “一群稀少的链接类特性者聚集在一起，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而且理论上来看极度的不稳定，稍有不慎就将引发大规模的诡异降临事件。” “所以……” 大队长喃喃着。 “所以？” 负责人不解。 结果大队长却一记板砖拍在了负责人的肚子上，将他直接揍飞了出去。 “所以我就来给你们当陪练啦，小子！” “你俩得再强一些，起码赶上我的一根手指头。” 大队长依旧是那种目空一切的态度。 “或者，练练必杀技？” “等一下，两个人？还有一个呢？” 大队长自言自语着，忽然想到韩行已经成为一块夹心饼干的馅很长时间了。 没憋死？ …… 以上，就是负责人与韩行两个为什么会鼻青脸肿的原因了。 大队长的训练方式真的很斯巴达，几乎就是单纯的对练。 那可是能操控一切无机物的最强目击者啊！ 开会、训练、吃饭……开会、训练、吃饭…… 时间一天天过去。 终于，目击者们的计划敲定了。 这必然会是一场艰难的战役，全体目击者严陈以待！ …… 另一边，韩行也带着楚秋一起，去逛了一通商场。 老两口买了一些去沙漠旅游的必需品。 楚秋回到家里，不住地摆弄着刚买回来的太阳帽，眼中的期待几乎要冒了出来。 去兰巴拉玛戈壁滩旅游喽！ 好耶！ 第二百一十一章 训练 海城，目击者地下训练场。 大队长斯巴达式的特训仍在继续。 而今天，她的对手不止有负责人与韩行，还多了一位楚言。 作为对手来说，对面这三人已经是相当夸张的阵容了。 负责人与韩行字不必多说。 他们本就是目击者组织的一线战斗力，两人都拥有能独自处理诡异降临事件的能力，也都拥有实际战绩。 而楚言呢？ 经蔚蓝酒一战，已经基本可以确认此前有关于楚言的传闻了。 她是最强的民间超凡者。 论对人，楚言是标准的强化类，速度之快仅次于负责人的瞬移，无法想象有人能躲过楚言的刀。 论对诡异生物，楚言的脑中存有军团遗产——思维锁。 这种特殊的技术可以让楚言的大脑处于一种被保护中的状态，堪称铜墙铁壁！ 从理论上来说，没有任何诡异生物可以影响楚言的思维。 这也是楚言在过往无数次危险的委托中存活下来的重要原因之一。 面对如此级别的三人，大队长做出了怎样的决定呢？ 脱掉衣服，扭扭脖子，垫垫脚尖。 然后，以一对三！ …… 安全起见，三人的武器都被换成了练习用的特制安全武器，打在人的身上很痛，但不会见血。 楚言望着几乎的大队长。 有一说一，楚言真不是个开朗的性子。 她的温柔只会展现给自己的亲人与朋友，而刚刚认识几天的大队长显然不在此列。 “为什么要脱衣服？” 楚言问得很直白。 大队长捏了捏手指，回答道：“距离我越近的无机物，我越容易操控，贴身的无机物尤其如此。” “而现在……” 大队长的赤脚在地上缓缓扭动，划出了一条笔直的线。 “我脚踩大地。” 如此一来，便说得通了。 大队长的武器是一切无机物，而脚踩大地则有利于她掌握自己最为强大的武器—— 土。 砖、石、泥、混凝土等等，皆在此列！ “你很厉害。” 楚言面无表情。 她本想下午出去看个电影的，结果却被强行拉了过来进行训练，自然不会开心。 “但我不认为一个目击者能教我什么，你不知道我看见过怎样的地狱。” “我的确看不见。” 大队长笑了，浅白的童孔笑成了月牙，“因为我是个瞎子呀！” 颂！ 话音未落，楚言已经动了。 反正手里的双刀砍不死人，那干脆就试试看这位最强目击者的水！ 特性发动。 楚言的肌肉密度暴涨，进而为她提供了惊人的爆发力。 如离弦之箭一般，朝着前方的大队长俯冲而去！ 双刀横挥。 叮！ 一阵异响声传来，彷佛砍在了一块坚硬的石头上。 楚言对此很诧异，但动作却仍未停止，回身再砍。 而这一次，她知晓了原因。 大队长竟然操控周围的砖块，在自己的身体表面凝聚成了一套土石盔甲！ 再经过强化，那些碎砖块的硬度已经不亚于钻石！ 面对这么一个铁壳，从正面用刀自然是砍不进去的。 楚言的大脑快速思考。 就算这套盔甲不追求关节活动，但终究也还是需要观察周围情况的。 眼睛，对，砍眼睛！ 嗯…… 哦，她是个瞎子，那没事了。 但就算是瞎子，应该也需要呼吸的。 只要刀够快，让她没办法抽空换气呼吸，那么陷入死局的终究还是她自己！ 楚言没有停下挥刀的动作，无数的刀刃如雨点一般落在了大队长的“盔甲”上。 她倒要看看，这位最强的目击者究竟要如何破局？ 大队长没有动。 但在下一秒，整座训练场忽然开始了颤抖。 一只直径近乎于十米的土石大手忽然拔地而起，将楚言与大队长都包围在了手掌心中！ 见此情形，楚言的额头上不禁留下了一滴冷汗。 她与许多超凡者交过手，但能做到这种地步的超凡者还是第一次见。 这真的还是人吗？ 绝大部分的诡异生物应该都做不到这一点！ 呼！ 那只大手忽然紧握，将楚言与大队长一并握在了手心中。 在被土石淹没的一瞬间，楚言还在挥刀，用尽全力为自己争取出更多的空间。 手掌紧握，成了一只巨大的拳头。 紧接着—— 轰！ 土石拳头炸裂，楚言与大队长两个一并从中冒了出来。 前者明显有些灰头土脸的，而后者…… 大队长本来就天天灰头土脸的，因此也算正常。 两人的动作都没有停止。 楚言再度挥出了自己的双刀，势必要给眼前的这名目击者留下了一点教训。 可大队长的土石盔甲虽然碎了，但她的手里还有两块石头。 这两块石头被强化变形，最终成了两块板砖。 一砖一刀，共两对，对撞在了一起。 轰！ 叮铃！ 清脆的断裂声传来，原来是楚言的练习用双刀被板砖拍碎了。 两人的交手极快，不过是几秒钟的工夫。 双刀断裂，楚言没了继续进攻的手段，便下意识地后撤，拉开了距离。 大队长也没有趁势追击。 “不错，很快。” 几天的交手下来，大队长也对三人的战斗风格有了一定了解。 她先对楚言说道：“你不需要必杀技，本身的威力已经足够了，找我们的人给你弄两把快刀就好。” 然后是负责人：“你没有活用你的特性，除了拉开距离之外，你的瞬移特性还能开发出许多用途。” 最后是韩行：”你最不行！” 韩行：“？” “来点炫酷的必杀技啊，憨憨！” 队长指着韩行的鼻子教训道：“特性越是简单，就越必须要用你的脑子来开发，这样才能最高程度地提升你的上限！” 负责人和韩行都点了点头。 他们两个与大队长交手的胜率，大约是四六开。 看似差距不大，但永久恒定的四六开就很可怕了。 这意味着大队长永远比他们两个强一线。 大队长真的有她的独到之处，使得她要比一线目击者走得更远一些。 因此现在的韩行与负责人必须要竭尽全力地跨过那条“线”，在自身特性的开发中再进一步，到达大队长的境界。 要怎么办呢？ 继续练！ 黑枪与黑刀被两人握在了各自的手中。 …… 就这样，又过了两天。 今天，距离蔚蓝酒之战的爆发已经过去了一周。 目击者们的计划开始了。 这天晚饭时分，在小卖铺的餐桌上，被大队长特训得鼻青脸肿的韩行忽然开口。 “许叔叔，我朋友新开了家旅行社，要我请人去体验一下，的，你们要不要一起来？” 许承早已料到韩行有此一问。 因此只是点了点头，随口问道：“好啊，去哪里？” 韩行回答道： “兰巴古城，兰巴镇。” 第二百一十二章 弱小可怜又无助 晚饭时分。 小卖铺的餐桌上。 经由韩行的提议，一家人前去兰巴镇的旅游计划就这么被敲定了下来。 芊芊一向是无所谓的。 她和她妈楚秋差不多，都是那种喜欢凑热闹的性子。 有机会去领略一下大漠风光，芊芊当然乐意。 而许承这边，一方面是楚秋想要趁机出去玩，另一方面其实也想调查一下有关于白衣人的事。 那群人与现存已知的三大超凡势力不同。 无论是目击者、深空、还是星辰商会，无论具体做法偏激与否，他们最终目的的本质也还是类似的。 那就是——活下去。 目击者们想要有尊严的活下去，抵御诡异生物、阻止诡异降临； 星辰商会想要换个方式活下去，融入诡异生物之中，或者让诡异生物融入蔚蓝； 深空学社想要不择手段地活下去，就算逃跑也没有什么。 但白衣人明显与这三方不同。 在兰巴拉玛戈壁滩的时候，许承聆听过那群人的心声。 听不清具体的文字，但传达出的旋律却是一种极度的扭曲与疯狂。 彷佛一条濒死的鱼，在严重错音的钢琴上来回乱蹦！ 他们给了许承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当然，有关于这一点推论，目击者们已经用他们的实际行动证明了。 若非如此，目击者们也不会大费周章地去围绕着白衣人们制定计划。 许承固然可以等目击者们慢慢解决，但他却还是更喜欢自己动手。 谁让那群白衣人开始算计自己家的孩子了呢？ 搅黄人家小姑娘的生日宴会，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许承吃完了西瓜。 接下来他要了解的事，需要用香烟来配。 也就是有关于目击者们完整的计划。 …… 许承坐在小马扎上，一边抽着烟，一边聆听着屋内的负责人还有韩行的心声。 经过数天的开会讨论，目击者们终于商讨出了一套最为完善的行动计划。 如下： 当初与蔚蓝酒之战有关的人，共有十一人，其中就已经包括了负责人、楚言、韩行、芊芊，以及许承。 余下的，还有陈三文，以及其他五位海城目击者。 海城还需要目击者来镇守，因此这次行动，只会再添加一位目击者一队的大队长。 共十二人。 这十二人将乘坐飞机，以游客的身份，飞往距离兰巴拉玛戈壁滩最近的机场。 之后，再乘坐旅游大巴车，去往兰巴拉玛戈壁滩附近的旅游小镇——兰巴镇。 兰巴镇，又名兰巴古城。 那是一个很有名的地方。 本来就是个破旧的小镇，却因为旅游业的发展而兴起，镇民们都渐渐富裕了起来。 就是那种标准的旅游级别的古城，算是蔚蓝的热门景区之一，比观星山景区还要高上几个档次，满满都是大漠风光。 那里，就是此次行动的第一个目的地。 白衣人的据点多半处于兰巴拉玛戈壁滩之中，那里是一片绝对的无人区。 就算是超凡者，终究也还是需要补给的。 而在兰巴拉玛戈壁滩周围，唯一的补给点就是兰巴镇。 目击者们将在那里展开调查，寻找有关于白衣人的蛛丝马迹。 同时，在负责人的设想中，许承、芊芊、甚至是楚言的旅程，就到此为止了。 接下来的事太过危险。 许承与芊芊这两位普通人自不必多说，负责人甚至不想让楚言这个非目击者参与其中。 因为他们要深入兰巴拉玛戈壁滩！ 即便是专业级的探险家，在准备万全的情况下，深入兰巴拉玛戈壁滩也依旧有着不低的死亡率。 负责人自始至终都不想让其他人被牵扯进来。 如果不是因为涉及到“能量置换”的谜题，使得目击者们的计划中必须有许承等人，负责人甚至根本不想带着许承他们一起去兰巴镇！ 真的太过危险了。 但有的时候，事实就是如此无奈。 一旦沾染过了超凡事件，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会如同粘在头发上的口香糖一般，怎么甩也甩不掉！ 负责人反感这一点，所以才会如此坚守目击者的原则。 【如果再拖下去，许叔叔和楚小姐难免不会再度接触超凡事件。】 这是长久战斗之后，人类所总结出的必然规律。 【将他们留在海城也不行，说不定白衣人们会通过他们，再度利用置换入侵海城。】 【但一切还来得及，必须要抢在许叔叔和楚小姐彻底涉足超凡之前，将白衣人们找出来，然后解决掉。】 负责人如是想道。 掐断源头，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许承抽着烟，微微点头，赞同了负责人的想法。 正如他之前所听到的那样，目击者们都是一群老实孩子。 而且——还是一群好人。 他们总会为他人着想，之后才会关心自己。 …… 第二天。 总共十二人，陆陆续续地在一条商业街的隔壁广场处集合。 他们要在这里等待安排好的大巴车，等到集合完毕之后，再一同前往海城机场。 许承一家早早就到了。 在等待的过程中，许承看见了另外一家人。 一对父母，领着一位打扮朴素的小女孩，女孩的年纪要比芊芊还小一些，估计刚刚成年。 仔细望去不难发现，女孩双眼内的童孔呈现出一种浅白色，明显有异样。 那位，应该就是将负责人与韩行接连暴打数天的一队大队长了。 也是最强的目击者。 只不过，让许承没想到的是，她竟然会跟自己的“父母”一起来到这里。 原因为何？ 许承静下心来，开始聆听大队长身边的那对夫妻的心声。 片刻过后，许承了然。 原来如此。 大队长出身于一个相对比较富裕的家庭，父母二人都是经商的。 在成为目击者之后，大队长就跟绝大部分目击者一样，向自己的家里人隐藏了这件事。 而大队长的情况又跟其他人不太一样。 因为她本身是个盲人，因此大队长的父母在生活中尤其关心她，根本不放心让她一个人独处。 所以为了能向父母继续隐瞒目击者的存在，很多时候大队长就只能被迫演戏。 目击者在大队长口中变成了一个“残障人士互助会”，出任务也变成了互助会的各种活动。 例如今天。 大队长对自己的父母称，这是一场互助会内部的集体旅游，非常安全，途中也有专人照顾。 如此，大队长的父母才勉强安心，同意大队长暂时离开两人的照顾。 可即便如此，这对父母也还是放心不下，一定要送自己的女儿来到集合地点，这才能放心。 这对善良的父母环视了一圈四周，在一堆年轻人中，瞧见了最为显眼的许承。 像许承这样的老年人，总是会给人一种可靠的感觉的，许承本人尤其如此。 因此这对父母连忙将大队长带到了许承身边。 在确认了对方就是此次互助会旅游的同行人员之后，这对父母便将大队长的手递到了许承的面前。 “老先生，麻烦您了，您有要求的话也可以跟我们说，希望您能帮忙照顾一下我的女儿。” 那位父亲尤其担心，向许承再三嘱咐道： “我们的女儿是个盲人，她看不见任何东西，弱小可怜又无助。” 第二百一十三章 照顾 就像是电影中绝大部分的超级英雄一样。 目击者们大多不是孤儿，也有身为普通人的亲人与朋友。 而这其中的绝大部分目击者，都不会对身为普通人的他们透露自己目击者的身份。 不过目击者们隐藏自身身份的原因，倒是跟那些超级英雄们不太相同。 目击者们背靠官方，并不惧怕所谓的“反派”来威胁他们的亲人与朋友。 实际原因无他，实在是“超凡力量”这种东西太过粘人了。 某个人一旦接触过一次，那么遭遇下一次超凡事件的概率就要远远高于之前。 这可不是感觉上的错误，而是有实打实的理论基础的。 目击者们通过研究与对比，最终发现了诡异生物存在着一定的唯心属性。 一旦在内心里意识到了它们的存在，并且持续不断地产生“思考”，那么就会极大幅度地吸引诡异生物降临在其身边。 这也是为什么蔚蓝官方不对大众公开诡异生物存在的原因。 一旦超凡力量被大众知晓，势必会引起极大规模的群体性诡异降临事件。 到那个时候，哪怕目击者的单体战斗力再强，也终究分身乏术，许多人会因此而死。 血幕战役的惨败证明了一件事—— 人类还没有做好准备，来迎接与诡异世界的正式接触。 再反过来看。 当初在开会的时候，那名蔚蓝高官的话虽然听起来令人很不舒服，但终究也是个不得不去面对的事实。 无论考虑到了“能量置换”的可能，还是从彻底解决白衣人的角度，亦或者是从诡异生物的习性来看。 此次有关于兰巴拉玛戈壁滩的行动，都必须要带上许承与楚芊芊两人。 所以目击者们与蔚蓝高层的分歧，主要在于“是否要向这两位普通人告知诡异生物的存在”。 最终的结果为：暂时不。 目击者们会以“旅游”的名义将这对父女带到兰巴镇，并暂时安置。 之后，目击者们将开始着手调查并解决白衣人。 如果一切顺利，那么对于许承与楚芊芊来说，这不过就是一场白嫖的旅行罢了，不会再有其他。 而如果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也就必须向两人公开情报，并请求两人的配合了。 …… 【希望一切顺利。】 负责人坐在花坛边缘，默默喝着矿泉水。 他想到这里，抬头望向了许承所在的方向，恰巧赶上了大队长的父母在请求许承照顾自己家的女儿。 “我们的女儿是个盲人，她看不见任何东西，弱小可怜又无助。” 【……】 闻言，负责人顿了顿，然后不自觉地露出了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 这一幕吸引了不远处的韩行。 “怎么了？” 韩行顺着负责人的目光望去，瞧见了一脸胆怯生涩的大队长。 韩行的表情也变得一言难尽了。 …… 在众多目击者中，大队长算是很特殊的。 关键在于她的原生家庭。 天生双目失明的她，被父母给予了过多的照顾与关心。 如果是普通的目击者的话，大可以用“打工”之类的说辞，离开亲人与朋友的身边。 陈三文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他父母都在老家的农村种地，还以为儿子在海城打工，每天都快快乐乐的。 但大队长不一样。 就算她对父母解释说，自己在海城找到了一家互助会，与朋友之间互相都有照应，大队长的父母依旧不放心她。 闲来无事的时候，就做个飞机，来海城看看闺女。 不巧的是，就在昨天，这对父母又来海城了，打算照顾自己家的闺女几天。 可今天就是去兰巴拉玛戈壁滩的日子了啊！ 大队长无奈，只能用互助会的旅游来搪塞自己的父母。 这对父母自然是很不放心的，甚至打算陪着大队长一起去。 所幸，大队长好说歹说，终于是劝住了自己的父母，但还是被迫保证每天都要打一次电话给他们。 【好麻烦，好想躺在沙发上睡觉……】 大队长的心里如是想着，脸上的表情却带了几分小恐慌，紧紧抓着自己妈妈的衣角不放。 由此，许承的表情也开始变得一言难尽。 谁能想到，眼前这位有些怯生生的小姑娘，不久前刚刚把两位海城的一线目击者按在地里打？ 不过对于这些事，大队长的父母当然是不知情的。 他们将一些提前买好的水果送给了许承，希望这位看上去就很可靠的老先生多多照顾一下他们的女儿。 然而，许承在这趟旅行中所扮演的角色，终究还是“员工的家长”，也是出来玩的。 做戏做全套。 这场戏的剧本是： 韩行的某个朋友新成立了一个旅行社，邀请韩行的公司员工以及员工的家属们体验。 身为“公司”的负责人，负责人自然而然就担任起了领队的职责。 而在大队长的解释中，负责人自然也就是残障人士互助会的负责人了，同样也是领队。 因此负责人连忙收起了那副一言难尽的表情，来到了大队长和她的父母身边，进行沟通交流，并且再三保证此次行程的安全。 大队长的父母这才放心。 又嘱咐了几句之后，这对父母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他们刚刚走，大队长就从那种羞涩的内八腿转变为了自信的外八。 她本想就地盘坐下来歇一歇，却忽然想到此行还有两位普通人不知道她的身份，因此强行忍了下来。 【大巴车怎么还不来？我要坐在最后一排躺着睡觉。】 【找个地方坐会儿。】 如果想要使用特性能力探查周围的情况，就必须要吸收原能。 但原能块对于目击者们尤其珍贵，因此现在可不是卵用的时候。 大队长抬手示意负责人，希望他将自己带到一个可以坐着休息的地方。 但刚一转身，大队长忽然就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两只大手搭住了。 是谁？ 哦，应该是自己爸妈拜托照顾自己的那位老大爷。 是韩行的老丈人，也是此行唯二的普通人之一。 他为什么忽然搭住了自己的肩膀？ 大队长一时间愣住了。 难道是这场戏负责人演得太假，使得许承产生了怀疑？ 不应该啊！ 许承望着大队长的脸。 虽然收拾过了，但明显根本没有打理，甚至有些邋遢。 衣服也是。 简单朴素到了极致，纯素色的衣服，连个图桉都没有，根本没有半点出去旅游的样子。 “这闺女遭的，哪里像是出来玩的？” 许承忍不住说道。 而在他的身后，楚秋现身，也点了点头，认同了许承的看法。 “你爸妈让我照顾你，我也不能让你吃亏。” 许承仔细端详了一下大队长的脸，脑海中已然构思出了一整套适合她的服装搭配。 摸了摸下巴。 “等车来还要一段时间，咱们去买衣服！” 大队长：“……” 大队长：“哎？” 第二百一十四章 无意义的事 “哦哦哦，好哎！买衣服去喽！” ——这话当然不是大队长说的，是少女姿态的楚秋说的。 她现身在许承身边，跟自家老头子一起端详着眼前的这个小女孩。 嗯，比自家的倒霉闺女还要再小上几岁哎！ 老人家嘛，都是喜欢小孩子的。 虽然大队长的年纪已经算是个成年人了，但奈何双目失明，自然会让老人家生出一种“想要照顾她”的情绪。 在老人们的面前，哪里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最强目击者”？ 她不过只是个孩子！ 是孩子，那就得宠着。 尤其，还是在她的父母认真请求过许承的前提下。 “走啦老头子，去买衣服！” 一头白发的少女楚秋推着自家老头子，催促道。 许承也干脆拉起了大队长的手，趁着负责人他们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路直奔不远处的商业街。 大队长：“……” 大队长：“哎？” 其他目击者们只能大眼瞪小眼。 他们又怎么可能去阻拦一位善意的老人呢？ 韩行还想通过芊芊这边告诉许承，让他不需要这么麻烦。 但芊芊却连连摆手。 “放心放心，我老爸衣品很好的。” 韩行：“……” 他还能说什么呢？ 许叔叔的衣品真的相当不错。 …… 老实说，大队长现在很慌。 目击者们是不会长期吸收原能的。 而不吸收原能，意味着大队长无法发动特性，进而也就意味着大队长没办法利用强化无机物的能力感知周围。 换言之，大队长现在真就是个盲人。 她很不习惯这样的状态。 平时，如果不吸收原能，大队长往往就习惯于找一个舒服的地方躺下睡觉。 她原本也是这样计划的，等大巴车来就上车，然后一路睡到机场，再坐着飞机一路睡到目的地，最后乘坐旅游大巴继续睡到兰巴镇。 旅游么，不就是睡觉？ 但大队长可未曾料到，那位韩行的老丈人竟然会强拉着自己去买衣服！ 虽然动作很轻，但这种被人拉着到处走，并且还“看不见”的状态，真的让大队长很慌。 怎么办？ 大队长也不可能在这里启动胸口处的原能块。 一个是浪费不起，另一个是启动装置时会有一定的声音。 所以，能怎么办？ 只能硬着头皮，强行跟着那位老大爷走了。 话说回来，这位韩行老丈人的身体应该相当不错。 手指有力、气息平稳、声音厚重…… 家里能有这样一位身体健康的老人，实在是一件幸运的事。 不过大队长还是很慌。 在纯粹黑暗下的行动，让大队长很没有安全感。 虽然她默默安慰自己，没事的，就跟自己觉醒特性前的生活一样，但本人终究是无法欺骗自己身体的。 大队长开始下意识地发抖。 抖动的幅度非常轻微，以至于专心帮大队长挑选店家的许承都没有发现。 不过，另外一人却发现了。 是楚秋。 她注意到了发抖中的大队长，然后意识到了对方的情况。 随即，楚秋轻轻抱住了大队长，用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轻声安慰道： “乖，乖，不要害怕。” 从实际层面来看，楚秋用尽全力也不过只能拨动大队长的几缕头发。 大队长感受不到楚秋，更听不见楚秋的话。 但不知道为什么，大队长的心里竟然真的就升起了一股安心感。 彷佛被家里的长辈抱在怀里。 不习惯，但很温暖。 咦？原来不止有那位老大爷在领着自己吗？还有第二个人？ 可为什么没有脚步声？ 【不过……嘿嘿，感觉还挺暖和的。】 另一边，许承也选好了一家早早开门的服装店。 很贵，但款式与质量都不错。 许承带着大队长走进了店里，开始为她挑选衣物。 毕竟是早上，店里没什么人，而店员们也很敏锐的察觉到了大队长的异样。 那位小姑娘是盲人吗？ 领班的店长连忙安排店员去照顾，然后细致地接待了许承。 在他们看来，许承与大队长的情况应该是一位爷爷再给自家失明的孙女挑选衣物。 许承一边听着店员的介绍，一边听着楚秋的意见。 还是自家老太婆更懂女孩子的衣服。 另外有一说一，大队长身上的衣服真的太过朴素了。 纯素的配色，而且也不知道洗了多少遍，几乎每一处都有开线的地方。 生活不应该如此。 倒不是说要多华丽的衣服，而是总归不能将就。 这里又不是战场。 不是“活着就行”，而是得去“体验生命”。 起码许承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在许承为大队长挑挑拣拣的时候，负责照顾大队长的店员也笑着对她说道： “你的家人很关心你呀。” “不是家人，是我朋友的家里人。” 大队长纠正道，然后杵着脸，一言难尽道：“他们太客气了……” “他们？” 店员一愣，“只有那位老先生一个人啊？” “是吗？” 大队长有些疑惑。 她看不见，更没办法使用特性能力进行探查，所以只能用下意识的感觉来判断。 真的只有一个人吗？ 不，一定还有另一位。 为什么？ …… 大队长到底还是没有搞清楚原因。 等到她再出现在一众目击者们的面前，就已经换上了一套干干净净的新衣服，外加新鞋子。 仍旧是她习惯的朴素配色，却搭配得很好，款式简单大方。 甚至，许承还带着大队长去理发店梳洗了一下。 一番折腾过后，大队长的风格没变，但气质却亮眼了许多，很有青春的活力。 手里还拿着一支冰激凌。 “看什么？上车了！” 大队长听见了旁边的大巴引擎声。 在负责人的帮助下，大队长摸索着上了车，其余人等紧随其后。 这辆大巴车便载着十二人，一路前往海城机场。 按照大队长原本的想法，她其实是想坐在最后一排，然后鞋子一脱，躺在后排睡觉的。 但这一身新衣服，却总是让大队长有些舍不得，更不太好意思拖鞋。 于是她只好坐在了大巴车的中段，跟楚言坐在一起。 楚言也不得不佩服自家姑父的衣品，真的是不错。 但同时，楚言也有些好奇。 “你不太习惯打扮，是嫌麻烦吗？” “因为没有意义。” 大队长吃着冰激凌，平静地回答道： “我是看不见的，所以不会在意其他的东西，例如外貌或者生活，那些对我没有意义，我也就可以专注在我想要专注的事情上。” 即，开发自身的超凡力量。 这也是为什么大队长能将自己的特性能力开发至此的原因之一。 失去了某样东西的人，总是会在另一样东西上变得格外专注。 闻言，楚言微微点头。 她无法接受大队长的生活状态，但身为民间超凡者的她却能理解那种没有依靠的感觉。 很不好受。 所以楚言并没有任何理由去反驳大队长的观点。 而在另一边，大队长的话却被许承听见了。 毕竟许承就坐在两人的后座。 许承将两只手搭在座位上，对大队长平静地说道： “这世上的很多事情都是没有意义的。” “例如无目的的散步、今天早饭的摆盘、或是吃火锅时下菜的顺序……” “但——” 许承顿了顿。 他望向身边的楚秋，然后用手揉了揉大队长以及楚言的脑袋，微笑道： “这就是生活。” “生活很多时候本就是无意义的。” 第二百一十五章 支援的力量 大队长很喜欢许承的态度。 不是那种长辈的关切，更不是循循善诱的教导。 而是单纯地将大队长作为平等的“个体”，进而叙述出与她相悖的观点。 这是一种平等的讨论方式。 大队长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很奇怪的人。 如果身边的人尽是一群看不起瞎子的混蛋，那么大队长或许还会感觉舒服一些。 把他们都打一顿不就行了？ 真正会让大队长感觉不适的，应该是身边人们的“善意”。 很怪。 但大队长并不想活在他人的怜悯中。 从小到大，因为自己身体上的缺陷，大队长受到了身边的人们太多太多的照顾。 例如她摔了一跤。 大队长本想靠自己站起来，但却总有身边的人一路小跑过来搀扶她。 “哎幼，小心小心，摔得疼不疼？没事？来我给你拍一拍……” 还有吃饭的时候： “来来来，你想吃什么，我夹给你。” 盲文练习的时候： “真棒，继续加油，厉害，来，抱抱！” 诸如此类…… 大队长受够了这一切。 她的性格由此开始变得嚣张且放肆，并试图以此来反抗那种无处不在的怜悯。 看！我这么厉害了，我不需要照顾！ 把我当个正常人就好！ 我摔倒了，是我菜，但我会立刻爬起来！ 磕碰流血了又怎么样？是个人都会流血，而自己的身体也可以自然止血！ 别抱着我哭，别来安慰我，别来照顾我，别来特殊对待我！ 别再……怜悯我了…… 求你们了！ 如果放任这种情绪继续发展，那么大队长极有可能真的变成一位精神状态偏激的疯子。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她接触到了“超凡”。 与超凡的接触，使得大队长了解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对于绝大部分的人来说，那个超凡世界中充斥着恐怖、诡异、疯狂、死亡…… 而对于大队长来说，她“看”见了其中平等的规则与本能。 超凡力量太过超常了，以至于区区的“双目失明”在其中根本不算什么。 常人接触超凡——是陷入疯狂。 大队长接触超凡——是脱离了疯狂。 于是乎，大队长的性格从敏感易怒，转变为了一种极端的“随性”。 她得以专注在这一点难能可贵的“平等”之中，进而变得越发不在意其他的事物。 例如他人的目光、例如吃穿住行、例如自己身边的一切。 渐渐的，大队长对于超凡力量的掌握越发深入。 双目失明的特点，使得她可以用常人无法想象的角度去开发这股力量。 像是自己所拥有的“强化无机物”的能力。 如果是一本正经的老实人韩行，他多半会强化手中的黑刀，让其变成无坚不摧的利刃。 但大队长不同。 她在那股静态的强化中，看见了“动”。 以定点强化与压力释放为基础，大队长最终开发出了近乎于“操控一切无机物”的恐怖能力！ 由此，大队长变得更为随性了。 除了超凡力量以及身为目击者的职责之外，大队长不在意任何东西。 她可以窝在会议室中吃上三天三夜的外卖。 她也会在地下训练场中以一敌三，并将三人暴打。 这就是目击者一队的大队长，这就是最强的目击者。 超凡力量的“求道者”。 …… 大队长撇了撇嘴。 有关于许承所说的“生活”或者“无意义的事”，她不置可否。 任何人对于自己的人生都会有一套理论的，差异性必然存在。 大队长没打算改变自己，但也无法否认许承。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冰激凌好甜。】 【真好吃。】 【再吃一口。】 …… 许承收回了双手，背靠在座椅上。 车上除了司机之外，表面上看也就只有十二个人，因此非常的宽敞。 许承得以独坐。 楚秋的身影显现，坐在许承的旁边，趴在了大巴车的车窗上。 “老头子，快看快看！” 楚秋吸引了许承的注意。 只见她将半边身体探出了车窗，然后与另一侧车道上相对驶来的大货车轰然相撞。 哗！ 楚秋的脑袋被掀飞了。 然后无头楚秋重新坐回了位置上，朝着许承亮了个相。 许承：“……” 无头楚秋见许承没有动作，有些急了，连忙挥手。 许承：“……” 到底是难得的旅游，自家老太婆会兴奋也是正常的。 于是乎，许承只能顺了楚秋的意，伸手手指，摆了个手枪的手势。 然后口中轻轻念了一声： “砰！” 楚秋的脑袋便“唰”的一下冒了出来。 “复——活——！” 许承：“……” 算了，自家老太婆高兴就好。 他将水壶拿了出来，里面装有提前泡好的手磨咖啡，然后在里面插了一根吸管，最后卡在了座位的空隙上。 如此一来，楚秋想喝的时候就可以直接喝了。 做完了这些，许承眯着眼睛，缓缓入睡。 这才是旅游的真谛，不是么？ 出发地距离海城机场大约有两小时左右的车程。 …… 两小时后。 旅游团的众人来到了海城机场。 领票、过安检、坐机场内地铁同行。 再之后，便是在登机口静坐，等待着上飞机了。 这是一架普通的航班，并不是特批的，否则的话未免太过显眼。 除了那十二人之外，其余乘客均为不知情的普通人。 当然，在官方的有意安排下，此次航班的机长、乘务人员等等，均为隶属于目击者的专业人士。 他们是目击者组织的后勤人员，更是不可或缺的一股力量。 这些专业人士的存在，保证了此次航班的绝对安全。 “好，是，我知道了，辛苦。” 韩行挂下了电话，朝着一旁的负责人点头示意。 “已经送过去了，路上没有一样，它一直很安静。” 乍一听上去，韩行就像是在说某只送往朋友家寄养的猫。 但实则不然。 他们口中的“它”，其实正是那个只剩下了半边脑袋的“不明生物”。 也就是经纪人。 在溺水者巨人降临之后，经纪人的思维就开始渐渐清晰，有关于兰巴拉玛戈壁滩的情报也是从她口中吐出来的。 所以目击者们此行也会带上那坨不明生物。 不过带着它坐飞机未免有些不太安全，因此目击者们早早就提前几天，通过汽车将其送至了兰巴镇。 此时的兰巴镇已经被安插进了一部分的专业人士，并伪装成了游客或是商人。 他们将是目击者此次行动中的重要后勤支援力量！ …… 另一边，许承也在打电话。 目击者们有支援用的后勤力量，许承当然也有属于他个人的资源。 且，对方一定非常乐意。 他拨通了电话。 “有好玩的热闹，你看不看？” 电话那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明显兴奋无比。 “啊哈哈哈哈，好啊好啊，我最喜欢看热闹了！” “那谁，程异啊，别玩电脑了，片子剪不完的，你闷不？咱们出去玩！” 第二百一十六章 我想上天 “乘坐航班a1h082航班的旅客，您的航班开始登记了，请于h202号登机口进行登机……” 机场的广播响了。 一行人推着各自的行李箱，默默检票，然后登上了飞机。 这是一架小型客机，中间一条过道，两侧分别有三个并排座位。 许承坐在中间，靠过道的一侧坐着路人，而靠着窗户的那边则是空位，无人入座。 更准确地说，楚秋坐在那里。 这是许承早就准备好的，提前跟韩行确认了航班座位，然后又在网上格外买了一张票。 不为其他的，就是想让自家老太婆好好地享受这趟旅行。 除了目的地本身之外，旅行途中的过程，同样也是值得享受的一环。 楚秋躺在座椅上，满怀期待地等待着飞机起飞。 与此同时，许承的目光平移，望向了韩行与负责人的方向。 这两人的座位选择同样非常谨慎。 一人在前，一人在后。 许承估计，两人的黑匣子多半也被提前放在他们上头的飞机行李舱中了。 乘坐飞机——其实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即便是拥有着超凡力量的目击者，也极少有人能够保证自己在飞机失事的事故中安然无恙。 数千米的高空，并不适宜人类的生存。 乘坐飞机，就意味着将自己置身于一片独立且脆弱的小空间中，应敌手段会被极大程度的限制。 所以负责人、韩行、乃至其他绝大部分的目击者们，都打足了十二分的精神。 虽然几率很小，但他们也必须要警惕敌人混上飞机来的可能。 除了一位目击者。 ——大队长。 她一上飞机，系好了安全带，甚至连安全提示都没有听，就直接呼呼大睡了起来。 如果不是座位太小，实在伸展不开，估计她现在已经脱鞋了。 负责人与韩行的耳朵里都塞了耳机。 不只是两人之间保持着联系，甚至也连通了身为专业人士的机长。 “一切正常。” 机长通过通讯，向两位目击者传达者飞机的实况。 负责人微微点头，回了个“收到”。 与此同时，机长广播接通，向乘客们说明了此次航班的目的地，以及所需要的时间等等。 随后，飞机起飞。 负责人：【希望一路顺利。】 韩行：【戈壁滩那边到底有什么？白衣人，链接类……】 陈三文：【起飞了起飞了起飞了，哇！飞机斜了！好可怕好可怕……】 楚言：【目击者给的刀真不错。】 大队长：【zzzzz……】 再没什么特别的了。 许承回望向身旁的自家老太婆，她正兴奋地盯着窗外的风景。 “哇，老头子，我好久都没坐飞机了！” 闻言，许承微笑着，却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的确如此啊。 楚秋的身体本就体弱多病，尤其是在生命的最后几年。 虽然没有明显得表现出来，但真的就如同风中残烛一般，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以这样的身体状态，自然是没办法再长途旅行的。 自家老太婆年轻的时候，可是最喜欢出去玩的了啊！ 许承无可奈何地接受了这一点。 而如今，由于超凡力量的影响，许承得以弥补这份遗憾。 他揉了揉自家老太婆的脑袋。 “以后有空的话，就多出去走走。” “好啊好啊！” 楚秋的眼睛里冒出了小星星。 那副少女的姿态活泼可爱，并且真的如年轻时那般，有着无限的活力与激情。 许承：【哦呼！】 他暗暗下定决心，无论自家老太婆想要去哪里，自己都一定会陪着她。 不会再有遗憾了。 忽然间，楚秋背靠着座椅，抬起头来，双眼望向天空。 普通人坐飞机，都喜欢朝下看，去看地面上的风景。 但楚秋不同。 她抬起头来，望向了天空。 此时飞机刚刚飞上云层。 没有了云朵的遮掩，纯净无暇的天空映入楚秋的童孔之中。 像是一大块深蓝色的宝石。 宝石背后，即为星空，也为无边无际的黑暗。 “老头子……” 楚秋喃喃着。 “我想上天。” 许承：“……？” 啥玩意？ 楚秋喃喃道：“我想当太空人。” “你想吃果冻？！” “我想去太空啦！” 楚秋一把揪住许承的耳朵，将他半强行地拉到了自己的大腿上。 从这个角度，许承也能透过窗户，看见那片湛蓝色的纯净天空。 楚秋笑嘻嘻地说道：“看，多美啊！” 许承：“……” 差点忘了一件事： 自家老太婆年轻的时候不只是喜欢旅游，更喜欢各种奇思妙想。 去太空？！ 算了算了。 还是等下飞机了之后，去买点果冻。 …… 不愧是现代交通工具。 大约傍晚时分，天刚刚暗下来之后不久，飞机上就响起了准备落地的广播。 又过了大约半小时，飞机顺利降落。 一众人等晃晃悠悠地下机，然后去轮盘那里等待着各自的行礼。 而与此同时，也有接应的专业人士接管了这趟客机，并将目击者们的黑匣子尽数卸了下来，伪装成了普通的行李。 一切都在按照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这里是兰巴市。 距离目击者们此行的第一站——兰巴镇，大约还有一百五十多公里，需要乘坐专门的旅游大巴车前往。 “啊，闷死我了！” 芊芊一边叫着，一边去一旁的小吃摊位上买了一份椒盐小土豆，特辣的那种。 这玩意跟臭豆腐、爆肚、铁板大尤鱼并称旅游区四大金刚，随处可见。 另一边，负责人与韩行等一众目击者仍旧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从这里开始，就算正式进入白衣人的地盘了。 当然，兰巴市好歹也是一座有机场的城市，自然有着一定数量的目击者驻守。 不过现阶段的情况是：敌我皆在暗。 目击者们不会放弃这一点难得的均势，因此并没有启用当地目击者的打算。 那要怎么办呢？ 当然是租个旅游大巴车，然后以游客的身份前往兰巴镇了。 负责人很快就联系上了一位自带大巴车的导游。 不过实际上也不需要联系的。 因为众人一出机场，就有一群等候多时的人涌了过来，疯狂地向众人推销自家的旅游活动。 就是那种景区常见的购物团。 反正都是去兰巴镇，因此负责人干脆随便指了一家。 导游非常开心。 哈！又有冤大头上钩了！ 他将这十二人引领至了自家的大巴车，然后安排众人安放行李，最后上车。 司机开车，载着众人一路驶向兰巴镇。 在车辆上了公路之后，导游便站在了最前方，用早已准备好的话筒激情说道： “各位，欢迎来到兰巴拉玛！” “……” 死寂一片，甚至没有敷衍的鼓掌声。 不，也是有的，是楚秋，不过导游听不见。 用楚秋的话来说，被购物团忽悠也是旅游中很有感觉的一环。 另一边，在大巴车的后座上，忽然传来了一道极其不耐烦的声音。 “安静些啊，我要睡觉！” 导游：“？” 他强忍着心中的不爽，耐心解释道：“那个……我总要跟你们介绍一下景区，而且我人脉很广的，很多地方都有优惠的渠道。” 例如玉石店、或者什么什么螺旋藻之类的东西。 但大队长却毫不客气。 “闭嘴，小子！” “你！” 导游只觉得心中升起了一股火，径直朝着后座冲了过去，但结果却发现说话的竟然是一位刚刚成年的小女孩。 借着微弱的灯光，导游还发现这位小女孩的童孔是偏白色的。 大队长听见了导游的脚步声。 随即，面无表情地开口，大声道： “有——人——欺——负——盲——人——啦！” 导游只觉得头皮发麻。 心说： 【我今天是不是不该接这一单？】 嗯。 是的。 第二百一十七章 怪谈传闻 “好了好了朋友们，让我们忘记刚刚的小插曲！” 导游不愧是导游。 毕竟是养家湖口的工作，哪怕眼前的这支旅游团非常的奇怪，但导游依旧保持着强大的职业素养。 “虽然已经是晚上了，但是我可以感受到大家的热情啊！” “……” 车厢内，死寂一片。 目击者们在警戒车外，大队长在睡觉，芊芊在狂吃零食，楚言在用手机看电影，楚秋在看窗外的风景，许承在看楚秋。 就是没人注意导游的话。 导游的眼角狂抽。 冷静，冷静！ 导游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看起来……大家都有些累了哈，也是，毕竟飞机上都坐了很久。” “说到坐，大家平时应该都常做办公室的？” “久坐对身体可不好哦！如果不及时检查，是会出问题的。” “我朋友那边给了我个小道消息，蔚蓝支援兰巴镇的特邀医生，最近就在附近，我可以托朋友……” 云云。 一堆乱七八糟的，例如什么老大夫坐诊，大家可以过去瞧一瞧看一看之类的。 导游渐渐找到了自己的节奏。 “我请问一下，咱们车上有老人家吗？老人家请举手！” 许承琢磨了一下。 毕竟是坐着人家的车，也不太好驳年轻人的面子，因此随意地举起了手。 “好，这里有一位！” 隔着许多的座位，再加上是晚上，使得导游根本看不清许承的身体，只能瞧见对方是个看起来就很有钱的精致老头。 “老人家，请问您最近的身体怎么样？” 许承照实回答：“还行。” “那可不行啊，老年人要注意锻炼身体的，起码要注意保养，这样才能给儿女减轻负担。” “顺便问一下，您的儿女在车上吗？” 闻言，许承指了指后座的芊芊。 她刚刚一边喝可乐一边吃牛肉干，现在觉得肚子有点涨。 “您姑娘真漂亮。” 导游夸了一句，而后询问芊芊，“这位美女，你平时有好好孝敬你父亲吗？” 芊芊被导游点醒了，这才想起前排还有老爸。 于是她从背包的零食袋里掏出了一瓶烈酒，外加一包水果糖，还有一支打火机。 “呐，老爸，飞机上不让带酒和打火机，我刚刚下飞机的时候去礼品店给你买的。” “谢谢。” 许承将酒、糖、还有打火机接过，微笑着揉了揉芊芊的脑袋。 “真是个孝顺的闺女。” 导游：“？？？” 啥玩意？ 哪有儿女让自己的父母顿顿烟酒糖不离手的？ 这怕是巴不得早点继承遗产！ 【早知道就不接这一单了。】 导游再度在心里感叹道。 不过，他心中极强的专业素养仍旧在发挥着作用。 强忍着吐槽的欲望，干笑着说道： “老先生，常常抽烟喝酒吃糖，对身体的损害太大了，能麻烦您站起来一下吗？我可以请那位老大夫通过视频来给您先瞧一瞧。” 于是乎，许承站了起来。 大巴车的座位很小，因此许承干脆直接站在了过道上。 这下子，导游直接愣住了。 他看见了什么？ 压迫感。 彷佛一座重型卡车站在自己的面前。 就算是穿着衣服，导游依旧能感受到对面这位老大爷身上的厚重肌肉。 彷佛只用一根手指，就能将他按死在地上。 “咕都……” 导游咽了口唾沫。 “没事儿大爷，您坐下。” “哦。” 许承只觉得这个年轻人还蛮有敬业精神的。 他坐在了座位上，喝着烈酒，吃着便宜糖，心里琢磨着一会儿下车先要抽一支烟。 另一边，导游沉默了大约有一分钟。 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思考。 【我果然不该接这一单。】 导游安静地坐回了车厢的最前排，脑中不断反思着今晚的这一切。 自己是不是缺德事做太多了？ 就在导游开始剖析自我的时候，一只手忽然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诶有我的妈呀！什么玩意？” 导游被吓了一机灵。 他转头一看，瞧见了负责人的脸。 还好，是个正常人。 负责人给导游递上了一瓶水，“你要不给我们介绍一下兰巴拉玛景区？” 导游略显不爽。 凭啥？ 照这个局势来看，自己显然不可能把他们带到购物街或者卖药的药店了。 没购物，就没提成。 没提成，就没钱赚。 都没钱赚了，还想要我给你们解说？凭啥！ 于是导游不打算回话，更没去接负责人手里的那瓶水。 负责人仍旧微笑着。 他收回了递水的手，然后将矿泉水瓶调转了一下，手握瓶口，作大棒状。 轻轻敲了敲前方的把手。 “你要不给我们介绍一下兰巴拉玛景区？” 导游：“……” 他拿起了话筒，声音却不再有之前的激情，而是机械式的叙述道： “各位，我来给你们讲讲兰巴拉玛这个景区。” 负责人很满意，这样的语气正好。 “从兰巴市出发，往西北方向行进一百五十公里，就会抵达兰巴镇。” “那里原本只是一座荒凉的小村子罢了，却因为近几年的旅游业开发，变得繁荣了许多。” “镇子上吃喝玩乐一应俱全，算是一座标准的旅游小镇。” “但如果想要领略真正的大漠风光，就要再往西北方向走。” “那边，是就是蔚蓝上着名的兰巴拉玛沙漠。” 导游耷拉着脸，缓缓叙述着。 “那边是无人区。” “外围应该有一些游乐设施，例如滑沙之类的。” “但如果想深入沙漠的人，就必须在兰巴镇找一位向导才行，不过最好还是报个旅游团，然后做足准备，否则是非常危险的。” “前几年就出过事，一群年轻人随便找了个年轻的向导就出发了，结果全失踪了，推测无一生还。” “自那之后，普通的游客基本就不会选择深入那边了。” “总之深入沙漠很危险的，你们就在兰巴镇好好玩，别琢磨其他的了。” 而在导游的背后，负责人忽然询问道： “有关于兰巴拉玛沙漠，有什么传说之类的吗？民间的或者官方的都行，讲讲呗。” 对于目击者们来说，这种“传说”类的信息同样是必要的情报。 很多传说与怪谈的来源，恰恰就是诡异生物本身。 更何况兰巴拉玛戈壁滩基本已经确定有古怪，说不定就能从那边的传说中分析出至关重要的情报。 导游不想说。 负责人微笑道：“讲讲。” 导游：“……” 他打了个冷颤。 导游：“倒也没啥，要说比较精彩的，也就只有兰巴拉玛戈壁滩、以及兰巴拉玛古城的故事了。” 导游介绍道： “据说长期滞留在兰巴拉玛戈壁滩的人会失踪，就此人间蒸发。” “而兰巴拉玛古城——是原本存在于兰巴拉玛沙漠中的一座古代都市，最终被风沙所淹没，如今只剩下了一片残垣断壁，连考古的价值都没有了。” “但根据传闻，那座古城同样不能久留。” “在戈壁滩滞留太久——会失踪。” “而在古城遗址滞留过久……” 导游顿了顿，回忆道： “据说——会发疯。” 第二百一十八章 兰巴镇 兰巴拉玛，是个由来已久的地名。 在古代的时候，兰巴拉玛指得就是一片大漠，以及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失落古城”。 而到了近现代，以旅游业为主导，兰巴镇与兰巴市建立。 兰巴市是一座正儿八经的大城市，虽然不如海城那般繁华到夸张，但一切都市应有的设施都很齐全，甚至还有一座机场。 从兰巴市向西北方向前进，就能抵达兰巴镇。 如果想要旅游的话，兰巴镇应该就是此次行程的核心了。 再往西北走，更遥远的地方，即为真正的兰巴拉玛沙漠。 无边的荒漠、无尽的沙丘…… 如果继续向西北方向深入，那么就将会来到两处相邻的标志性地点： 兰巴拉玛戈壁滩，与，兰巴古城遗址。 戈壁滩与古城就在彼此的附近。 想来，在不知道多少年以前，戈壁滩或许还是一片充满了生命的绿洲，而兰巴古城也是一座热闹繁华的都市。 沧海桑田，只留黄沙。 “兰巴古城被损坏得太过严重了，再加上本身就是以天然石柱为基底建造的，根本没有什么考古价值，所以也就没人管了。” 导游伸了个懒腰，随意介绍道： “说实在的，那玩意被称为‘古城’都有些过了，不过是一大批空洞的石柱子罢了，也就占地面积特别大。” “以前的时候，还会有本地人用那玩意忽悠忽悠不懂的外地游客，结果后来兰巴古城的名字都烂了。” “再加上去那边实在太危险，距离城市极远，也出过好几次事故，因此上头就不让组织相关的旅游了。” 说完这些，导游转过头，望向后座的负责人。 表情幽怨。 彷佛就是在说：我讲完了，满意了没？ 当然没满意。 负责人继续微笑着询问道：“你之前说的那些恐怖故事，再细说说？” “你们怎么对那些玩意感兴趣？” 导游对此颇为无奈。 早知道这帮人对于鬼怪灵异事件如此着迷，他就应该在一开始的时候介绍药房隔壁的玉器店！ 到时候随便编一个什么有关于玉器磁场辟邪的传说，那提成还不是赚到手软？ 导游开始后悔了。 而事实上，蔚蓝各地的灵异怪谈——尤其是那种由来已久的，的确更容易引起目击者们的兴趣。 这世上的事永远不会空穴来风。 即便是最自由的创作者所创作出来的作品，终究也还是有一定“基础”来支撑的。 任何传说都会有其诞生的原因。 例如我们小时候，总听到大人们说：“不能喝隔夜的水。” 现在的小朋友们或许会反驳：“你难道没喝过矿泉水吗？” 但实际上，在那个水杯尚未普及的年代，隔夜的水往往意味着其中散落了大量的灰尘，甚至还有小飞虫。 饮用那样的水当然是不安全的。 同理，各地的怪谈传说自然也有它们生成的原因。 这其中或许有时代的因素、或许又是因为当时的人，再或者…… 出自于“诡异生物”。 早在军团时代，超凡者们就曾经根据蔚蓝各地的诡异怪谈，解决掉了不少潜藏在蔚蓝各处的诡异生物。 所以作为军团的后继，目击者们往往也对各种传说、民宿、怪谈等等，格外的敏感。 “其实也没什么，流传得比较详细的也就两件事。” 没有提成，导游也懒得调动什么气氛。 但这种平静的叙述口吻，有时往往才是最可怕的。 因为那有一种真实感。 “戈壁滩那边，说是很早之前有一批科研队在那边做研究，结果全员失踪了，救援队没有找到半点踪迹。” “至于古城，那就有些邪乎了。” “因为特殊的构造，当大漠的风吹在古城的孔洞上，就会产生鬼哭狼嚎一样的声音。” “当初有一批喜欢探险的学生去了那边，但最后却只活下来了一个，并且还疯掉了。” “我有个亲戚——真亲戚啊，当时去凑热闹，看过那个学生的样子。” “他就那么疯疯癫癫的，嘴里一直念叨着什么：给我个拥抱、烧起来了、别过来之类的胡话。” 导游继续道： “后来听救援队分析，那群学生应该是遭遇了野狼群的攻击，狼扑过来就是‘拥抱’，喷涌而出的鲜血就是‘燃烧’，如此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但见过那位幸存学生的人都说，救援队是在胡扯，那名学生没疯，他说得都是真的。” “而且……事后人们才发现，那天来的所谓的‘救援队’，此前根本就没人见过，此后也未再露过面。” “那位学生也和那群陌生的救援队一起，消失在了兰巴拉玛的大漠中。” “——差不多，就这些了。” 闻言，负责人微微点头，拍了拍导游的肩膀。 “辛苦了，谢谢。” 导游：“要买金镶玉吗？” 负责人微笑着。 导游：“懂了，不需要。” 他干脆继续静坐，默默等待着大巴车抵达目的地，顺便在心里琢磨着： 【要不还是换一份工作好了。】 而与此同时，在车厢后排，只有一人被导游的诡异怪谈吓得不轻。 那当然就是陈三文了。 他将头埋在前座上，嘴里喃喃念道着：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千万别是鬼啊，别来找我别来找我别来找我……” “放心放心。” 后排的大队长也醒了，津津有味地听完了导游的叙述。 随后，轻轻摸了摸陈三文的脑袋，安慰道： “别害怕，这世上没有鬼的啦！” 说完，大队长就又躺在了后排座位上，静静思考着应该如何对付沙漠中可能存在的诡异生物。 陈三文见状更想哭了。 …… 大巴车一路前进，最终在晚上十点左右，顺利抵达了目的地—— 一家度假酒店。 嗯…… 度假酒店…… 楚言凑到负责人身边，耳语道：“你检查过了吗？” 负责人点了点头。 在海城的度假酒店中，目击者与楚言都吃了大亏。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因此这一次的入住，目击者们提前做好了十足的准备。 “这家店的老板本就是目击者的后勤人员，环境也都勘察过了，没有原能的气息，非常安全。” “这就好。” 楚言点点头，在前台领了钥匙，径直会自己的房间去了。 一众人等皆是如此。 他们太累了。 到底是经过了十几个小时的超长旅程，就算是超凡者，在不使用原能的情况下也是身心俱疲。 正式行动是在明天，他们必须要在今晚恢复好体力。 至于许承他们。 虽然楚秋很想立刻出去玩，但毕竟已经十点多了，除了夜宵摊位之外也没什么东西了。 楚秋……没办法吃很多东西的。 她担心自家老头子意识到这一点，进而伤心，于是主动提出回房间休息。 于是乎，许承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洗漱了一番，找到了第二天要穿的衣服，而后打算睡觉。 可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人敲响了他的房门。 这么晚了，是谁？ 许承通过门上的猫眼，看见了一位面孔陌生的年轻小姑娘。 大概和大队长差不多的年纪。 许承打开了房门。 小姑娘手里拿了一支烟，表情有些不好意思。 “您好，请问有火吗？下飞机赶路的时候忘买了。” 许承当然有了。 他将打火机递给了那位小姑娘。 小姑娘连忙给自己点了一根烟，而后勐吸了一口，顿时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呼，谢谢谢谢，不然这大晚上的我都不知道去哪里买打火机，酒店前台也没有。” 小姑娘连连道谢，自我介绍道： “我就住在隔壁房间，是来这里旅游的。” 游客小姑娘又吸了一口烟，却忽然发现了有些不太对劲。 她抬头望去，竟然瞧见许承的目光正落在她的胸口处。 “嗯……” 游客小姑娘的脸顿了顿，随即忽然凑到了许承身边。 “老先生，你想看个仔细吗？” 闻言，许承眯了眯眼睛。 他其实已经看仔细了，只是游客小姑娘明显想让许承看得更仔细一些。 她忽然拉开了自己的领口，露出了里面的衣服。 白衣。 谁穿白衣？ 白衣人。 “老先生，您可以叫我：游客。” 说话间，许承发现游客小姑娘双眼中的童孔竟然开始变形。 宛若两条小蛇，在眼珠之中游移，眨眼间却又如同一朵扩散开来的花瓣！ 那双非人的眸子看着许承。 游客笑得很开心。 “我是专门来看看您的。” 第二百一十九章 游客 当许承的双眼盯着游客胸口的时候…… 楚秋急了。 也没办法不急嘛！那真的是很不优雅的一幕！ 自家老头子眯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一个刚刚成年的小姑娘的胸口…… 而且还是在自己的眼前！ 这是什么剧情啊？！ 楚秋直接飘了过来，两条腿架在许承的脖子上，两只手扒住许承的脸，来回乱抓。 差点没给许承的嘴唇都翻过来！ “老头子你人设崩了啊！” 许承：“？？？” 啥玩意？！ 旁人当然是看不见楚秋的，只有许承可以。 因此后者如今的模样落在游客小姑娘的眼中，就变成了一个人龇牙咧嘴的，彷佛在压抑着心中的暴戾。 游客小姑娘的非人童孔彷佛因此受到了某种刺激，转动得更快。 【真不愧是其中一个人，这副模样，光看上去就很恐怖哎！】 许承：“？？？” 你又在想些啥玩意？！ 楚秋折腾了一会儿许承，随即发现了异样。 她个人对于原能极度的敏感，迄今为止许承身边任何有关于原能的异样都可以被楚秋察觉到。 因此楚秋很快就注意到了眼前这位游客小姑娘的不同。 她的身体……到底发生了什么？ 楚秋的童孔微缩，艰难地尝试去理解自己所观察到的情况。 她的视线穿透了游客小姑娘的外衣，甚至穿过了对方的皮肤，直至体内。 一枚原能块位于游客的胸口处，渐渐地将大量的原能注入进了她的体内。 幽蓝色的微光沿着血管与神经的脉络，传递到了游客的身体各处。 尤其是眼睛。 极大量的原能汇聚在游客的双眼附近。 很明显，游客自身的原能特性跟眼睛或者视觉有关。 以上，其实都不会令楚秋格外在意，毕竟几乎所有的特性者体内都是如此的。 但在游客的体内，却有一点明显的不同。 有一股“火”。 那是一股幽蓝色与火红色的杂糅体。 宛如一团半透明的火焰，扭曲且燥热，在游客小姑娘的体内熊熊燃烧！ 楚秋从未见过那种表现形式。 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她回想起了自家老头子的笔记，其中就有关于“链接类”的描述。 这就是链接类的特性者吗？ 但—— 这玩意有什么关系啊！ 凭啥子你就非得盯着人家小姑娘的胸口看？凹造型吗！ 楚秋继续扒拉着许承的脸，这也使得许承脸上的表情压迫感倍增。 许承只觉得头皮发麻，无奈低声道：“一会儿给你泡咖啡。” 楚秋的眼睛亮了，“好哎！” 她就那么从许承的头上跳了下来，但在最后还是提升了一句： “老头子，小心。” 楚秋能明显地感觉出，眼前这名“游客”的原能质量远不如观星山景区的武者。 但论异常程度，则属于迄今为止她所见过的特性者之最！ 那股如火焰一般飘荡的原能，令楚秋感到了一股浓浓的不安。 “没事的，因为我在。” 许承低声安慰了一句。 随后，从兜里掏出了自己的那包烟，然后朝着游客伸手道： “打火机，还我。” 游客便将打火机交了出来。 察……察…… “呼！” 许承将香烟点燃，然后吐出了一口白烟。 目光扫视，只见游客同样叼着香烟，背靠在墙壁上，面带笑容地望向许承。 与此同时，许承也在分析判断周围的环境。 他们所入住的这家度假酒店，论规模当然远不如海城的那一家。 但问题的关键在于，这家酒店本身就是目击者组织的后备支援力量之一。 再加上之前目击者们吃过一次亏，因此这次目击者们的警戒心极强。 此刻，许承和游客就站在酒店的走廊之中。 别说战斗了，估计随便重摔一下门，目击者们都会倾巢而出，来看一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就算游客不怕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可面对众多目击者的围攻，她难道真的有信心全身而退？ 亦或者，她真的没打算在这里动手。 “游客？嗯，游客……” 许承喃喃念道这游客的称号，忽然间想到了什么。 “你是星辰商会的人？” 这种以“代号”为名字的命名方式，只有在星辰商会中才最常见。 “曾经是。” 游客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后来我觉得星辰商会太没意思，所以就出来自己玩了。” “白衣人？”许承问道。 “我们更喜欢称之为‘教会’。”游客微笑着缓缓道： “星辰教会。” “好的，白衣人。” 游客：“……” 倒也没啥。 毕竟，星辰商会与星辰教会本就只有一字只差，且两者之间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教会脱身于商会。” 游客开口，介绍道：“商会想要跟星辰间的诡异做个交易，而教会却崇拜星辰。” 许承的眉头微皱。 “你们白衣人在崇拜诡异生物？” 想来也是。 面对那种未知且恐怖的大灾难，这世上从不会缺少臣服的人。 三大超凡势力分别代表了反抗、接纳、逃亡。 唯独缺少了“臣服”。 如果以这种角度来看，从星辰商会的“接纳”理念中衍生出“臣服”，的确是合情合理的。 “三大超凡势力中的一部分人脱离了各自原本的组织，然后一起成立了教会，开始崇拜诡异生物，对？” 许承吸了口烟，推测道：“你们放弃了挣扎，转而祈求诡异生物的庇护。” 然而，游客却对许承的推论不置可否。 “嗨！我不知道那些乱七八糟的，也懒得想。” “重点是星辰商会实在是太无聊了啊！” 游客的话着实让许承有些没想到。 她点了点烟灰，动作相当老练。 “就像是抽烟，本身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尤其是在不使用原能的情况下，对身体的伤害很大。” “——可我偏偏就喜欢如此呀！” 游客的脸上浮现出了一股莫名的笑意。 “我在小时候就觉醒了自己的特性。” “我可以将一切‘危险’可视化，所有的‘危险’在我眼中都是一条又一条的‘线’。” “起初，我还在用这种能力来规避危险，尽可能地远离那些‘线’。” “但很快，我就觉得无聊了。” 游客盯着许承。 “我开始尝试接触那些线，最后发现，只要我不触碰它们，不沿着它们既定的路线划动，哪怕只有一毫米的距离，我也不会陷入危险之中。” “那种游走在生死边缘的感觉，让我上瘾！” 游客越说越兴奋。 “我加入星辰商会，是觉得在商会里能接触到最多的线，但后来我却发现，教会中的线更多！” “而在最近，我忽然发现有许多的‘线’汇聚到了这座酒店中，于是我就过来了呀！” “现在看来——” 游客眼中的童孔再度游移，化作了两条小蛇，又如散开的花瓣。 她看见了许多的“线”。 一部分连接到了周围的房间，那些都是目击者们的。 而许承这边，则连接了最多的“线”，宛如瀑布一般密密麻麻，几乎要将游客彻底淹没了。 难以言表的窒息感涌了上来。 极致的压迫、终极的暴力、触手可及的死亡…… 游客的眼珠上翻，脸上涌起了一抹兴奋的红晕，咧嘴开心地笑了。 “啊！爽~爆~了~！” …… 许承明白了。 眼前的这位游客小姑娘，是最麻烦的那种特性者。 认知类。 ——彻头彻尾的疯子！ 第二百二十章 认知类的疯子 提问：什么样的疯子最可怕？ 手持西瓜刀，冲到大街上去，无差别的砍人？ 那样的疯子当然是很可怕的，但终究也不过是一位“失控的人”而已。 什么样的疯子最可怕？ 答：对外认知与常人不同，且对内认知清晰无比的那种疯子，最可怕！ 这里的“可怕”并不是单纯的恐怖或者难以控制，而是其行动思维是常人难以理解的。 而且尤其需要在意一点： “对外认知不同”与“对内认知清晰”这两点，缺一不可，否则那就不是一位疯子，而是普普通通的人罢了。 …… 打一个比方。 像是大队长一样的先天性盲人。 如果没有超凡力量的存在，那么她一辈子都将生活在黑暗中。 对于那种情况的大队长来说，所谓的“视觉”自然是不存在的。 纵使能用触摸来感受某样物体的形状，可终究也还是无法在脑内形成视觉认知。 这便是所谓的“对外认知”。 同时，这样的人也永远没办法感受到常人习以为常的某样东西。 至于“对内认知”，那就更常见了。 常见的一部分心理疾病，或者只是单纯的自我认知变差等等。 这两种都不算是疯子，仅仅只是单纯的“人”罢了，与你我并无任何的不同。 但如果两种相加…… 甚至，再加上“有能力冷静的思考”这一催化剂，那么这个“人”的性质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们乍一看上去与常人没有半点不同，但往往会拥有一套完整且自洽的逻辑，且根本无法被动摇，只会按照自己的逻辑行事。 那种人的认知是常人无法理解的，同时自身的精神状态也极为不稳。 例如游客； 例如舞者； 即，例如认知类特性者。 …… 先把链接类特性者排除在外。 在链接类特性者被白衣人曝光之前，四类特性者之中最为稀有的是哪一类呢？ 很多人都会回答：是规则类。 事实的确如此。 目前已知的着名特性者之中，只有三大超凡势力各自的领头人，是真真正正的规则类特性者。 星辰商会的会长、深空学社的社长、以及那位极少露面的目击者持刀人。 然而，许承这一番接触下来，倒是没觉得规则类的特性者究竟有多么稀缺。 可能是接触得太多了。 毕竟，他不久前刚刚在观星山与社长交过了手，而现在他的手机里甚至还存有会长小姑娘的电话号码。 真正让许承感觉到稀有的特性者种类，应该是“认知类”。 这种特性者的认知与常人不同，其特性能力能够让特性者本身看到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元素”。 在游客现身之前，许承所接触过的唯一认知类特性者，就是新无明号上的舞者。 那绝对是一场苦战。 舞者的特性，能够让她如潜行类电子游戏的主角一般，观察到其他人的“视野范围”。 这种能力能够让舞者轻易地找到许承的视觉死角，再通过与她身体融合的诡异生物发起攻击。 而在今天，许承见到了第二位认知类特性者—— 游客。 那是一种极为相似的疯狂，却又有着细微的不同。 舞者的疯狂没有半点遮掩，她就是要想方设法地弄死一切妨碍她的人，就算是星辰商会的计划也无所谓。 但游客不同。 乍一看上去，她不过是一位来兰巴镇旅游的开朗小姑娘，顶多有些类似于抽烟之类的不良嗜好。 但这个世界本身在游客的眼中，却完全是另一幅模样。 这就是认知类特性者！ …… 许承背靠着墙壁，跟游客一起，默默地抽着烟。 他的脑中正在快速思考着游客刚才的话。 “我的特性，能够将一切的‘危险’实体化，看做一条又一条的‘线’。” 标准的认知类。 但具体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情况，许承还尚未知晓。 彷佛是看出了许承的疑问，游客忽然前倾着身体，笑着询问道： “老先生，要我给您解释一下吗？” 许承眯了眯眼睛。 一位特性者主动向他人解释自己的能力，同样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如队友一般绝对的信任，要么就是对自己的特性能力极度的自信。 但…… 游客却不属于这双方中的任何一种。 她笑得越来越兴奋了，满怀期待道： “因为我感觉如果向您解释了我的特性，我眼前的危险线就会变多呀！” 而后，不等许承回答，游客便自顾自地解释了起来。 “一切‘危险’，都会在我眼中化作实体，进而变成一条条细线，我称呼它们为‘红线’。” “遭遇危险的可能性越大，我周围的红线也就越多。” “例如在操场的空地中，我身边的红线就很少。” “但如果是在海城主干公路的正中央，我的身边就将满是红线。” “红线——即是危险的实体。” 游客一边说着，一边从兜里取出了一把水果刀。 这种小玩具当然是伤不到许承的。 游客举起了水果刀，然后双眼死死盯着刀尖，童孔中的花瓣扩随即散开来。 “看，这里就有一条线。” 游客所看的地方空空如也。 这是无比诡异的一幕，但许承却也相信对方是在说实话。 因为认知类特性者的确能看见某些“其他”的东西。 “对于我来说，一切危险都是可视化的，因此如果我想的话，我将永远规避任何可能的危险。” “但……我不想。” “那样的生活太过无趣了，平平澹澹的过完一生，平平澹澹的死掉。” “这个世界应该更有趣一些才是，对？” 游客伸出了另一只手，朝着水果刀的正下方轻轻一抓。 “红线就是危险的实体化。” “因此，只要我沿着一条红线划动，我就将经历那条红线所牵扯的危险。” 卡！ 话音未落，那把水果刀的刀把忽然开裂了。 夹在其中的刀身滑落了下来，正巧划过了游客的手背。 一瞬间，游客的手背便被划开了一道浅浅的口子，见红了。 鲜血滴落了下来，不过伤口很浅，很快就止住了。 “划动的位置距离红线越近，我所遭遇到的危险就越大。” “如果我完全沿着红线来划动，刚才的水果刀应该会把我的手腕给切下来。” 游客忽然抬起头，望向四周。 “周围有好多红线呀~！” 那副表情，就好像是看见了漫天彩色泡泡的小孩子。 天真烂漫。 且，无善恶。 “这条，连接着一位目击者的房间。” 她指着走廊的某处。 “如果我沿着这条线来划动，那么我应该会被目击者们发现，然后被追杀？” “好棒……” “还有还有，这条，连接着上面的灯泡！” “如果划过去，灯泡可能会炸裂，我的脸可能会被炸毁容，或者眼睛被玻璃碎片崩瞎。” “啊……” “还有还有还有呢！” 游客越说越激动。 她忽然转过头来，望向身旁的许承。 满脸红晕。 “老先生，你的身边有好多红线呀……” “如果我沿着其中一条划动，你会打死我吗？” “会！会！” 游客忽然扑在了许承的身上。 后者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游客忽然说道： “对了老先生，那些红线对于我来说就是实体的，所以也可以被我拉扯。” 她的手忽然伸到了许承的背后，然后凭空抓握，用力一拉！ 哗啦！ …… 那一瞬间—— 在游客的花瓣状童孔中，出现了这样的一幕： 数十条红线被她自己的手拉扯，穿透了许承的身体，将对方拉入了“危险的实体”中。 许承陷入了“危险”。 而与此同时，许承的目光也正在死死地盯着她。 那目光连带着许承的身体，化作了成百上千条红线，同时贯穿了游客自己的身体！ 更多的“危险”宛如洪水一般，将游客淹没！ 游客抬起头来，像是溺水中的人，贪婪地呼吸着周围的空气。 那种陷入危险之中的感觉—— 爽~爆~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终极危险 啊，真无聊。 ——这是在五年前，游客上初中的某天早晨，起来时所想的第一句话。 而在当天晚上，她首次接触到了“超凡”。 …… 五年前。 游客，十三岁，初中生。 她出生在一座普普通通的三线城市，母亲是教室，父亲是医生。 该如何形容游客的家庭呢？ 平静。 是了，就是那种极致的“平静”。 宛如一潭死水。 父母都有稳定的工作，家庭经济算是略高小康一线。 吃穿住行之类的，都一点不缺。 但再进一步，如果想要出去旅旅游，或者做一些其他乱七八糟的事、学一学没用但好玩的东西，例如潜水之类的，那就不太行了。 用游客父母的话来说，那就是： “没那个闲钱，更没那个时间，而且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有什么用？” 游客就这样，一口气过了一模一样的十三年。 那对父母早早地就为游客制定好了往后的人生规划。 游客会顺利地考上一所不错的大学，学医或者学师范，到时候会在她长大的城市里找一份不错的工作，然后再找一位不错的爱人，继续过完平静的一生。 有的人或许很喜欢这种生活。 有的人则不然。 但如果问一问游客自己，她应该会回答—— “我不知道。” 她又怎么能知道呢？ 她又没体验过其他的生活！ 在过往的十三年里，这位小女孩总是在过着一模一样的日子。 这样……也不错，应该。 游客总是这样安慰着自己，而且她身边的人也总是这样教育他的。 说什么： “生活本就是这样的，平静才是常态。” “别想那么多，我们就是普通人。” “安安稳稳最重要了，咱们可没有那种能乱折腾的命。” “……” 诸如此类。 彷佛那种多彩的世界只存在与电影或者电视中，彷佛一切未曾见过的事物都与自己无关。 渐渐的，游客觉得自己身边的人们是对的。 生活本就很无趣，何必去做那些本就没什么意义的事呢？ 直到那天晚上—— 刚下了学习班的游客，本想按照自己熟悉的路线回家，却在无意间被一只流浪猫吸引了注意。 她下意识地追着那只流浪猫，来到了一处陌生且幽暗的小巷。 在那里，她遭遇到了一只降临的诡异生物。 锋利的骨刃划过游客的脸，差点就切断了她的脖子！ 游客那么愣住了，甚至忘记了逃跑。 而在下一秒，游客的视野中亮起了一道蓝光。 是目击者。 一位目击者从天而降，用手里的长刀重重地扎在了诡异生物的前爪上，救下了游客。 “跑啊！” 那位目击者的实力远不如一线，因此无力独自处理这头诡异生物，只能尽可能地拖延时间，等待其他人的支援。 他大吼着，让巷子里的这位初中生快跑，但对方似乎是被吓傻了，根本动弹不得。 然而，实际情况却并非如此。 游客的确是看傻了眼，但她却并不是在看“大怪兽”或是“目击者”。 她在看“线”。 一条又一条红色的细线，充斥在周围，密密麻麻的。 咦？ 大怪兽暂且不论，难道另外的那个人看不见吗？ 这是游客觉醒自身原能特性的瞬间。 每一位特性者觉醒自身特性时的情况都不同，有的人需要长时间的开发，而有的人则只需要短暂的适应。 显然，游客属于后者。 正在她竭力适应脑中那些多出来的信息时，目击者正在与诡异生物苦战。 “喝啊！” 长刀落下，插在了诡异生物的头上。 而与此同时，诡异生物的爪子也贯穿了目击者的小腹。 那种伤对于超凡者来说不致命，但已经很严重了。 “噗啊！” 目击者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这幅情景落在游客的眼中，就变成了两条红线，分别贯穿了诡异生物与目击者。 “他们两个都处在危险中哎！” 游客喃喃着。 她该怎么办？ 应该……要去帮帮那个人的？ 毕竟刚刚是他救了自己。 如果按照自己刚才的感觉，那么只需要将红线从那个人的身上拨开，那个人应该就能脱离“危险”，转危为安。 但那样就……好没意思啊！ 如果这样呢？ 鬼使神差的，游客伸出了自己的手指，然后沿着那位目击者身上的红线轻轻划了一下。 唰！ 下一瞬间，目击者的身体便被诡异生物彻底一分为二，当场毙命！ “唔！” 目击者并不知道游客的特性，因此只当是自己战败了。 他的上半身落到了游客身边，濒死。 “跑……” 他伸出手，试图唤醒愣神中的小姑娘，“快跑……啊……” 用尽了最后的一丝力气之后，目击者阵亡。 而在那之后，诡异生物便将前爪的利刃对准了游客，它要再将眼前的这名人类撕碎。 在那一刻，游客只感觉有一条红线贯穿了自己的身体。 那种感觉，与游客迄今为止所感受到的一切都不同。 不是灰蒙蒙一片的平静。 而是—— 红、血、黑、斑斓、恐惧、死亡、危、心跳…… 无数杂糅的感觉，混在一起，贯穿了游客的身体。 她的心中忽然升腾起了一种别样的快感，脸上泛起了红晕。 “啊！爽~爆~了~！” 迄今为止的十三年她都过了怎样的生活？是烂掉的吗！ 眼瞅着红线越来越鲜艳，游客明白自己死期将至了。 但她还不想死。 或者说，还想体验更多此刻这种临死的感觉！ 于是她将自己身体上的红线抽离了出来，放在了那只诡异生物的身上。 然后，轻轻一划。 唰！ 那只诡异生物便彷佛被某种利刃直接命中了，从身体正中被一分为二！ 叮当…… 两枚原能块落在了游客的脚下。 她捡起了原能块，装进了自己的书包，而后径直离开。 几分钟之后，目击者的支援到来，并发现了现场的异样。 只是苦于没有线索，这起异常的事件最终作为一桩悬桉，被搁置了下来。 游客自此开始涉足超凡。 …… 她最先加入了星辰商会。 在平时的活动中，游客选择尽量隐瞒着自己的特性能力，并尽可能地体验更多的危险。 之后，面对着星辰教会来挖墙脚的局面，她使用了自己的特性能力。 从星辰商会这边，她看到了数十条危险的红线； 反观星辰教会，也就是白衣人—— 无数的红线密密麻麻，宛若怎么也理不清的电源线，其上的鲜红宛若刚刚喷出的血液。 它们彷佛要把游客给活活勒死！ “好爽……” 游客喃喃着，自此离开了星辰商会，加入了白衣人。 直到今天。 …… 度假酒店的走廊上。 许承一时间无法完全了解游客的特性，但他还是下意识地挪动了一下脚步。 红线与许承错了开来。 对此，游客并没有什么所谓。 她享受着被无数红线贯穿的快感，同时向许承解释道： “老先生，我也好奇过这些线是从哪里来的，所以我仔细调查过。” “那些线的有无数，但最终却会汇聚成一股。” “所以我们逃不掉的，不如尽情的去享受。” 游客的话，让许承想到了星辰商会会长小姑娘的特性。 会长小姑娘预测人类与诡异生物战斗的最终胜率是0。 而游客呢？ 她的特性能力让她看见了： 无数的危险红线将会汇聚一处，变为唯一的红线，贯穿蔚蓝！ 游客幸福地笑着。 “那是在未来的某一天，蔚蓝上的一切都要被迫去面对的——” “终极危险。” 言罢，游客伸出自己的手指，瞄准了一条许承身上的红线。 轻轻一划。 唰—— 第二百二十二章 必定的危险 预言能力，或者类预言能力。 ——这玩意对于人类来说真的是一种很麻烦的东西。 因为当一个人以某种方式得知了未来必然发生的事，那么这个人的思维逻辑必然会发生一定程度的变化。 谁又能拒绝一张必然中奖的彩票呢？ 例如星辰商会的会长小姑娘。 她能够看透一切事物的概率，其中自然也包括“未来”。 于是乎，她成为了目击者们以及蔚蓝官方的敌人。 她预知到人类的胜率为0，而融入诡异生物的成功率超过了01，因此从未对星辰商会的道路产生怀疑。 这是一种绝对的信任，无法被说服、无法被改变、更无法被动摇。 规则类特性者的固执是相当可怕的。 再看游客。 她虽然是认知类特性者，但同样拥有着一种类似于预言的特性能力。 即，将危险本身实体化，并将其视为“红线”。 而游客的特性能力，又预言出了一个更为恐怖且绝望的未来—— 无数的危险红线将会汇聚成一股，一切的“危险”都将变为唯一的“最终危险”，进而贯穿蔚蓝！ 游客的确有能力拨动红线。 但那也仅仅只限于她身边的常规红线。 未来将要贯穿蔚蓝的，是取缔了一切红线所汇聚而成的最终危险。 那条红线贯穿了蔚蓝本身，已经超出了星球的级别，远远不是游客所能拨动的。 谁又能拯救一颗星球本身呢？ 游客看到了未来的终极危险，并沉醉其中。 她现在要做的，不过是在终极危险到来之前，尽可能地享受更多危险所带来的乐趣。 仅此而已。 而今晚，游客很开心、很兴奋。 因为她眼前的那位精致且优雅的老大爷，为她带来了许久未曾感受过的极致危险！ 数十条密密麻麻的红线贯穿了游客的身体。 但凡有一条红线应验，游客都将深陷危险之中，最后以死亡收尾！ …… 好棒…… 游客后撤半步，而后伸出了自己的手指，在一条贯穿许承身体的红线上轻轻一划。 砰！ 许承头顶的吊灯忽然爆炸了。 那枚灯泡本不应该碎裂的，说不定还能再使用许多年。 然而游客的轻轻一划，却让“危险”不得不去将许承包裹在内。 其中，自然也就包括了那枚碎裂的灯泡。 锋利的玻璃四溅，划过了许承的皮肤。 如果是在正常情况下，估计就连水果刀的刀片都没办法轻易划开许承的皮肤，但此时的情况却又有不同。 “危险”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是平等的。 一位刚刚出生的小孩子，从二楼的阳台上跌落下去，是危险； 一位成年人，不小心失足从十楼低落下去，也是危险。 而这两种危险对于身处于危险之中的人来说，同样都足以致死！ 这就是游客特性的可怕之处。 她并不是单纯地影响周围的事物，进而发动攻击，而是涉及了一种有关于事物本身的“结果”。 假设一个人，身体被某条“致死”的危险红线贯穿，再被游客的手指划过那条红线。 那么无论这个人是一个小孩子、是一个成年人、甚至还是许承，他都必将陷入必死的危险！ 这是注定的结果，更是必杀的攻击！ 但要想完成这种理论层面的即死攻击，就必须要满足两点： 第一，敌方的身体被一条死亡红线贯穿。 当然，这条红线是可以被游客本人手动转移的。 第二，游客必须亲自动手操控，用手指如指挥棒一般，划过那条红线。 只要完美地做到这两点，那么被游客命中的对方就必死无疑！ 但很可惜，对于许承来说，这两点都没有达成。 首先，由于许承自身的移动，使得他的身体没有完全被红线贯穿，产生了一定程度的偏移。 其次，由于动作必须快一些，所以游客没来得及将自己身上的那条死亡红线拉扯到许承的身上。 她划过的那条线，不过是“能令人重伤”的级别罢了。 结合这两点，最终的结果就是：许承的一侧肩膀被爆炸产生的灯泡碎片划伤了。 而与此同时，走廊上的爆炸声也吸引了一众目击者们的注意。 他们本就在全神贯注于可能到来的袭击，因此自然是在第一时间冲出房门，来到了走廊上。 但…… 空无一人。 唯有走廊天花板上破碎的灯罩，以及尽头的一扇半开着的窗户。 跑了？ 负责人望着空荡荡的走廊，眯了眯眼睛。 来的人是谁？白衣人吗？ 可白衣人既然来了，那又为什么仅仅只是破坏了走廊的电灯，然后就逃之夭夭了？ “老韩，你在这里警戒一下，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出去。” 负责人转头，冲韩行安排道：“我出去看一看。” 言罢，负责人便背起了自己的黑匣子，一路离开了度假酒店，去往周边侦查了。 韩行同样万分警惕，干脆装作乘凉的模样，背靠在走廊的墙壁上。 …… 另一边。 许承的房间里。 他在给楚秋泡咖啡，而楚秋正在竭力地尝试打开行李箱，想要拿到里面的绷带。 可她做不到。 模湖的身体，顶多能拿起桌子上的咖啡杯，却翻不开沉重的行李箱。 有些……无力。 “我来。” 许承脱掉了上衣，露出棱角分明的身体，上前去想要帮助自家老太婆。 楚秋回望，发现许承的肩膀上还在流血。 那一瞬间，一股心疼的情感涌上了楚秋的眸子，让她差点哭了出来。 “那个……” “你可别道歉啊，老太婆！” 许承连连摆手，彷佛早已料到了楚秋接下来要说的话。 谁又能想到，这世上竟然又能将危险实体化的原能特性者呢？ 许承没有半点责怪楚秋刚才胡闹的意思。 “这不也挺好的么，不用那么认真的。” 他将自己的额头轻轻抵在了楚秋的额头上，微笑着安慰道： “放松些，嘻嘻哈哈的，我们总是要做自己才好。” 楚秋轻轻点了点头。 但她的心底里却有些难受。 要是自己还活着，或许能帮自家老头子更多？又或者，自家老头子还会跟自己一起，过以往的那种平静的生活…… 那样该有多好啊！ 要是自己能帮上忙就好了。 …… 第二天。 目击者们早早就离开了。 根据韩行的说法，是他们公司的老板要求公司内部成员去团建，不方便带家人，因此让许承与芊芊在兰巴镇好好玩。 等到目击者们走后，许承也走了。 他对芊芊的解释是：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打听，不然不长个儿。 芊芊：“哦。” 她便冲到了兰巴镇的小吃街上，开始狂吃。 这才是旅游嘛！ …… 许承离开了兰巴镇。 根据短信提示的地点，来到了距离兰巴镇外五公里左右的某处荒漠。 楚秋现身，跟自家老头子一边玩，一边等。 等了大约半小时左右。 天空中忽然传来了一阵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 许承抬头望去，看见了天上的一家直升机。 乘坐私人直升机来吗？真是他的风格啊！ 谁让他有钱呢？ 然而，对方找乐子的精神，却甚至还要远超许承的想象。 因为那架直升机并没有半点下落的意思，反而越升越高，最后悬停在了高空。 两道人影从上面跳了下来。 其中的一位，正是海城地下的“皇帝”。 老爷子——沉岩！ 他自海城来。 他自高空来。 他……跳伞而来。 “哦吼吼吼吼吼吼！” 老爷子的笑声响彻兰巴镇外的高空。 第二百二十三章 跳伞 老爷子——沉岩。 他是个相当有意思的人。 他对超凡非常感兴趣…… 不，更准确地说，应该是老爷子对一切其他乱七八糟的事物都非常的感兴趣。 但与常人的认知不同，与真正地参与其中相比，老爷子更喜欢在一旁“看”。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老爷子并不是超凡者，在解除了原能之后也并没有觉醒哪怕最低限度的超凡力量。 他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普通人类。 可也就是这么一个普通到极致的人，其心理强度却也已经超过了许多的超凡者。 这是独属于老年人的优势吗？ 亦或者，老爷子就是老爷子，独一无二，无法被理解，更无法被复制。 …… 早城中村一战结束之后，军团的“遗产”之一，也就是那位名叫程异的特性者，成为了老爷子的一名“员工”。 他本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大男孩，结果却差点被超凡力量带来的诸多使命差点压垮了。 是老爷子告诉他，其实没必要承受那么多，自己个人的想法同样重要。 嗯？ 你说这样做……很自私？ 面对这样的反驳，老爷子应该会哈哈大笑，然后阐述自己的想法—— “有的时候，为了达成目的，偶尔绕一点远路是没有问题的。” “人是人。” “一味地追求捷径或是近路，往往会让自己的步伐缓慢下来，也会忽略这一路走来的种种。” “想想自己，绕点远路，不也挺好？” “活着——不能光为了目的，你还就得找点乐子！” 于是乎，程异就这么在老爷子的手下开始打工。 老爷子为程异提供了大量资金，以用来继续他老师未完成的研究，即：有关于人类与诡异生物融合的课题。 同时，程异也开始有了自己的生活。 在观星山景区之战结束之后，许承跟老爷子通过电话，了解到程异现在似乎开始沉迷……网络游戏了。 好像还开了个直播，用虚拟形象没事在网上给粉丝们科普灵异怪谈事件。 总之，过得还算开心，而且对于课题的研究也进展快速。 …… 再说到情报共享。 老爷子作为海城的地下皇帝，他本身的情报网络就遍布海城。 可问题的关键在于，构成这些情报网络的人们，本身其实是尚未接触过超凡的普通人。 让这些人去打探超凡力量，估计要么就被超凡者弄死，要么就被目击者发现，进而收押。 目击者的本职工作真的做得太完美了。 如果老爷子想看一看更刺激的“超凡乐子”，那么他的情报来源其实极为有限。 许承，手底下的亲信，再加上后来的程异。 也就那么些人了。 所以，老爷子再三嘱咐许承，如果有什么特别有意思的大热闹，一定要打电话来联系他，他最喜欢看热闹了。 这不。 许承一个电话，就把他叫来了。 …… 兰巴镇五公里外 荒漠。 许承和楚秋站在沙滩上，感受着昼夜交替时难得的凉爽。 抬起头，只听得半空中的直升机螺旋桨在轰隆作响。 哗啦啦啦啦啦…… 两道黑影一前一后，从直升机的舱门那里跳了下来。 是老爷子与程异。 老爷子在先，于空中发出了酣畅淋漓的大笑。 “哦吼吼吼吼吼吼！” 像是一位从雪橇上跳下来，强行送礼的圣诞老人。 这种登场方式，真的很老爷子。 随后，便发生了一件更为“老爷子”的事情。 程异在高空中发出了大喊，惊恐道： “老板，你没背降落伞啊啊啊啊啊！“ 闻言，老爷子一边笑，一边大叫道：“哈哈哈哈哈哈，要死了要死了，救我救我啊！” 许承：“……” 他锁定了老爷子可能的落点，而后迈步走了过去。 俯身，下蹲—— 起跳。 轰！ 许承脚踩大地，一跃而起。 高空坠物是很危险的，尝试将其接取更是如此。 但许承是许承。 如果直接在地上接住老爷子的话，许承不会受伤，不过老爷子多半会成为高位截瘫。 所以在老爷子即将落地之前，许承便提前起跳，而后一把抓住了老爷子背后的降落伞连接点。 这里是专业的装备，能够通过各种带子与布料，将拖拽的力量分散至身体各处。 而后，许承拖拉着老爷子，在空中稳定住了自己的姿势。 两人一同下坠。 按照许承原本的想法，那就让他垫一下老爷子，帮助他缓冲。 自己倒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就是可能有些灰头土脸。 不过就在两人即将落地之际，原本空无一物的荒漠大地上，忽然涌出了一股黑色的水流。 水流快速蔓延，最终在地面上形成了一汪黑色的水潭！ 那是程异的特性——黑水镜像！ 在黑水镜像的范围内，程异能够复制出某人的复制体，进而帮助他进行战斗。 他现在复制了谁？ 他复制了“另一个”许承。 模样与许承相同的兜帽人从黑水潭中冒了出来，而后同样一跃而起，以自己的身体为踏板，进一步减缓了许承本尊的下落速度。 许承得以同老爷子一并，安然落地。 随后，黑水镜像消散，程异这才在降落伞的帮助下，慢慢悠悠地从天上飘落了下来。 刚一落地，程异就满脸惊恐，卸下降落伞一路跑了过来。 “老板，求你别这么玩了，我心脏受不了！” “哈哈哈哈，因为我开心啊！” 老爷子拍着程异的肩膀。 也是，有许承和程异这两人在，老爷子就算是想主动摔死，估计也是不可能的。 与其普普通通的跳伞，倒不如开开心心地体验一把惊险刺激的蹦极。 毕竟，接下来老爷子要看的“乐子”更大啊！ …… 许承望着眼前的这两人。 程异原本是个很阴沉的小伙子，但现在看来的确开朗了不少。 也是，谁跟着老爷子他都得开朗，无论自愿还是被迫。 另一边，老爷子…… “有点像，但还不太一样。” 许承喃喃念道。 这句话吸引了老爷子的注意。 “什么像？” 老爷子探出头来，询问道。 随后，许承便将有关于白衣人以及游客的事讲了出来，程异也在一旁听着。 论知识水平，程异也算是个专门研究超凡力量的科学家了，因此对所谓的“链接类特性者”尤其感兴趣。 “这怎么可能？” 程异的眉头紧皱，无法理解许承的描述。 “如果人类真的能如此轻易地与诡异生物建立链接，那么我老师迄今为止的研究都算什么？这绝不可能！” “……起码，不会那么简单。” 程异隐约觉得自己没刘在海城打游戏是对的。 他一直想要完成自己老师的研究，却始终无法再继续前进一步。 而这一次，程异在许承的描述中看到了再进一步的希望。 反观老爷子。 如果说程异在想的是“超凡力量”，那么老爷子在想的就应该是“人”本身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仔细琢磨着许承描述中的那位“游客”。 “遇见危险的人，开始享受危险了吗？” 老爷子想了想，到底还是摇头了。 “不，不像。” “嗯？” 许承挑了挑眉毛。 他也感觉出了老爷子与游客的不同，但一时间还说不清楚到底不同在哪里。 唯有本人，最清楚。 “那位小姑娘觉得自己过够了无聊的日常，因此希望与危险常伴，以逃避过往的平庸。” “她是要‘入局’。” “而我——” 老爷子的眼睛笑成了月牙，抬头望向远处的兰巴拉玛沙漠。 “我只是喜欢看人们彼此之间的‘竞争’罢了。” “话说，我家冠军也来了吗？” 第二百二十四章 前往大漠 “话说，我家冠军也来了吗？” “来了。”许承点点头。 老爷子推测道：“在小吃街？” “在小吃街。”许承点点头。 还有其他可能吗？ …… 众人顺利会合。 程异在卸下了降落伞之后，便开始整理他和老爷子随身携带的诸多装备。 帽子、手杖、急救用品…… 老爷子顺手将手杖拿在了手里，杵在地上。 而后，他掏出了对讲机，对着天空中盘旋着的直升机驾驶员说道： “你原路返回，如果有需要，我会再联系你的。” 对讲机那头传来了驾驶员的声音，听起来是个年轻的小伙子。 “收到，老板，需要我在周围绕一圈，拍一拍照片吗？” 闻言，老爷子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抬头望向许承。 他初来乍到，即便被许承分享了一定程度的情报，但终究还是有些细节是没办法考虑到的。 许承当然摇了摇头。 他掏出了两根烟，一根给自己，一根给老爷子。 两人都轻轻吸了一口。 许承提醒道：“很危险的。” 目击者组织背靠官方，当然也有直升机之类的东西。 可为什么目击者们没有选择提前使用直升机进行侦查呢？ 事实上，在绝大部分超凡事件中，都极少使用直升机这种交通工具。 因为如果是普通的诡异降临事件，就没有必要出动直升机，那样太过招摇了，目击者们就足以解决。 而如果是那种大规模的诡异降临事件，直升机就完全是炮灰，也没有出动的必要。 老爷子明白了许承的意思，点了点头。 “不需要，原路返回，路上小心。” “收到，老板。” 直升机上拉机身，渐渐离开了两人的视线，消失在了天边。 “呼！” 老爷子将手杖杵在了地上，抬头望向远方的兰巴镇，轻轻地吸了一口大漠里的干燥空气。 他预感到，今天必然是不平凡的一天。 会很有乐子的。 “好了，出发！” 老爷子兴奋道。 而在他的身边，许承同样也压了压自己的帽檐。 他穿着一身探险用的衣服，配合上棕黄色的渔夫帽，的确很有那种老冒险家的优雅派头。 两人轻装上阵，一路闲聊，直奔兰巴镇。 许承询问道：“要去找一位本地向导吗？” 老爷子却摇了摇头，“本地向导不可信的。” “我之前调查过。” 他解释道：“这片地区被开发成旅游区很久了，内部向导大多都不是本地人，而是从外地过来赚钱的。” “随便找一位的话，多半会找到那种半瓶水的混子，根本提供不了关键性的信息，也没有在大漠中前进的经验。” 这就是旅游区的尴尬之处的。 商业性质很浓，根本找不到那种正儿八经的本地人。 老爷子无奈耸了耸肩。 “所以我在接到了你的联系之后，就早早安排人在这边找了，最后还真的让我找到了一位比较靠谱的向导。” 闻言，许承点了点烟灰，感叹道： “真厉害啊。” “你也很厉害。” 老爷子同样感叹道：“能给我找来这么有意思的乐子，我怎么可能不帮帮场？” 两位老人家走在前方，有说有笑地，彷佛不被任何事物束缚。 而在两人的身后—— 程异备着一大包的装备，外加两套降落伞，艰难地迈步跟上。 在不使用原能的情况下，几十斤重的装备几乎是程异所能承受的极限了。 他望着自家老板和那位名叫许承的老大爷有说有笑。 程异：“……” 那个，有没有人管一下我？ 有的。 半透明的楚秋走在程异的身边。 她望着这位年轻的小伙子，用热切但不可见的目光对其施加的鼓励。 双手握拳，认真道： “加油！” 当然，程异是听不见的。 …… 两人……啊不，三个人徒步返回了兰巴镇。 老爷子也是第一次来这里。 毕竟是纯商业的旅游区，平日里的话老爷子对这种地方并不怎么感兴趣。 “就在外面等着，不然万一碰到了我家冠军也怪麻烦的。” 他掏出了手机，联系起了早已准备好的向导。 不多时，一位皮肤黝黑的本地向导就开车一辆敞篷越野吉普车，停在了三人的面前。 那是一位中年人，看起来相当的成熟稳重。 吉普车上还装有大量的物资装备，以确保此次行程的安全。 许承、老爷子、程异三人上车。 许承与司机坐在前排，而老爷子与程异则位于后座。 楚秋坐在吉普车的前盖上，找点刺激。 这样的安排非常严谨，因为许承可以掩护整辆吉普车，而程异则可以掩护自己家的老板。 一脚油门。 吉普车离开了兰巴镇，直奔西北方向的兰巴拉玛沙漠深处而去。 一路无言。 对此，许承倒是有些意外。 正常来说，面对三位无论如何都想去无人区的人，是个向导都会感到好奇的。 起码给一些嘱咐，或者感叹几句三人的勇气之类的。 但这位想到却没有。 彷佛一位完美的工具人，只知道开车，然后将他们带往目的地。 许承注意到了那位向导的一侧口袋，里面装有满满的长方形纸张。 然后，回头看向了老爷子。 懂了。 老爷子不想让别人打探他此行的目的，当然也就有他自己的处理方法。 吉普车就这样，在沙漠中行驶了将近两小时。 没有公路，也没有遮挡，众人的前进速度极快。 “严格来说，快要到了。” 黝黑的中年向导忽然开口。 “这里就已经靠近兰巴古城的边缘了，但是因为风化的问题，导致残留的建筑物还在更深入的地方，外围已经看不见了。” 许承和老爷子四下望去，暂时没有发现任何只得在意的东西。 然而就在这时，楚秋却忽然提醒许承。 “老头子，周围好……热。” 嗯？ 许承略微感受了一下，却并没有感受到任何的异常。 热？ 虽然沙漠在白天的确会升温，但楚秋明显说得不是那种“热”，而是有关于超凡的。 许承摆了摆手势，示意老爷子与程异保持警惕。 “大约还有半小时的车程，我们就要到达目的了。” 导游还在介绍着必要的信息。 “我不会多说什么的。” “老板们的事我不懂，我只管赚钱。” “话说回来，老板们可真是有意思啊，竟然给了我这么多钱。” “那些残垣断壁没什么好看的啊，还不如去大城市逛一圈，起码有好吃的，也有好玩的。” “近些年说什么要把兰巴镇开发成蔚蓝着名的旅游区，结果一下子来了好多的外地人，天天闹，本地人反而走得差不多了，我都快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这下子，不用楚秋提醒，车上的其余三人也都发现了异样。 他们望向那位中年向导，发现他的双目赤红，彷佛处于一种极度亢奋的状态。 中年向导忽然勐踩油门，大吼道：“干脆大家一起去死好啦！” 吉普车在大漠中狂飙。 其余人在思考如何制止发疯的中年向导。 楚秋则根据自己的感觉，抬起头来，望向天空。 “咦？” 楚秋察觉到了更为异常的事。 天空中不再是那种万里无云的湛蓝，而是如飞镖盘靶子那样，由不同的蓝色分层，一圈接着一圈，环环相扣！ 变天了。 天——变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天空 当我们旅行到某地，尤其是沙漠或者草原这种我们不常见的地点。 面对那些陌生的绝景，我们往往会发出感叹： 哇！真是梦幻一般的场景！ 那么，何谓“梦幻”？ 顾名思义，那是只应该存在于梦境中的情景，宛如幻觉一般。 因此，用“梦幻”二字来形容某座旅游景区其实是不太正确的。 都是存在于蔚蓝之上的景色，只不过那些旅游的人在此前没有见过罢了，又怎么可以称之为“梦中的场景”呢？ “梦”是荒诞且离奇的，而“幻”则是虚无且空洞的。 而在此时此刻，在兰巴拉玛沙漠中—— 那辆半敞篷的吉普车，载着车上包括楚秋在内的五人，一头扎进了真真正正的“梦幻”之中！ …… 最先出现异常的，是那位面容黝黑的中年向导。 他是老爷子找来的本地人，底子干净，拿钱办事，一路过来都是沉默寡言的。 但在接近所谓的“兰巴古城”附近之时，他却突然开口说话了。 一开始还仅仅只是闲聊。 例如介绍一下周围的地形，或者即将抵达目的地之类的话。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名黝黑向导所表现出的言行就越来越不对劲了。 他的情绪开始莫名激动了起来。 从一开始的抱怨旅游开发，到之后对于外地人的咒骂。 甚至到最后，竟然咆孝着吼出了“一起去死”这样的话！ 嗑药嗑大了？ 老爷子眯了眯眼睛，但又觉得不太对劲。 因为黝黑向导是他找来的人，知根知底，根本不会接触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黝黑导游受到了某种超凡力量的影响！ 在哪？ 老爷子与许承环视四周，却只看见了一片茫茫的黄沙。 是藏起来了吗？ 两人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 因为他们两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都产生了一种极为古怪的感受。 周围的确就是沙子。 可那些“沙子”，却怎么看怎么“古怪”！ …… 最先出现异常的，是黝黑向导。 而最先发现异常的，其实是楚秋。 我们常说，如果从不同的角度来观察这个世界，就会产生截然不同的感受。 像是倒着看、侧着看、转着圈儿地看…… 楚秋就是如此。 她原本正躺在半敞篷吉普车的前车盖上，享受着沙漠里的风吹过皮肤的感觉。 忽然间，一股热流扑面而来。 那是“异常”的开端。 宛如一股热风，就像是打开一间桑拿房的门一样。 楚秋有些疑惑，因为就算沙漠里有高温，也不应该如此突然才对。 她回头向许承求证，但许承却毫无感觉，彷佛那股热风仅仅只吹过来楚秋。 怪了。 楚秋眉头微皱，只觉得周围的温度正在直线上升。 而就在这时，黝黑向导出现了异常，开始说胡话。 楚秋原本也没怎么在意，正在全神贯注在周围，但对方却越来越激动。 最后，甚至大吼了起来。 楚秋意识到了所谓的“异常”就发生在了黝黑向导的身上，正想回去看个仔细，却无意间瞥到了天空。 ——正上方的天空。 由此，楚秋注意到了更为庞大且离奇的“异常”！ “老头子……” 楚秋不再去管车里的事了，而是直直地望向天空。 她喃喃着，却怎么也想不到任何的形容词，来提醒许承注意到天空上发生的事。 沙漠中的天，应该是那种浅蓝色，万里无云的，对？ 但不知何时，众人正上方的天空开始了变化。 它出现了一种明显的颜色分层，浅蓝与深蓝相互叠加，构成了一个又一个巨大的“圈”，让天空显得非常有层次感。 好怪。 好梦幻。 好……诡异。 楚秋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呼！ 下一秒，楚秋只觉得周围空气的温度陡然飙升，再度拔高了一个层次。 “好……热啊……” 楚秋在如今的状态下是不会流汗的，甚至不需要呼吸。 但现在的她却有一种错觉，彷佛汗如雨下，身体几乎要融化成了一滩水！ 她瘫倒在吉普车的前盖上，仰面朝天。 “这是特性者的攻击？还是诡异生物啊……” 楚秋不再去管车内的骚乱了。 毕竟，与整片天空的巨大异常相比，车内区区一位人类的叫嚷实在是太过微不足道了。 楚秋继续抬头望天。 这一次，她看见了更为异常的天空。 天上出现了“星星”。 嗯？ 天上难道不应该有星星的吗？ 的确，天上有星星本来就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了。 就算是在大白天里看见星星，也不过是一件略微“异常”的事，与天空中的圆圈式分层相比，根本算不上什么。 可问题的关键在于，那些“星星”真的是“星星”。 是五角星。 ——就是我们常常在笔记本上乱涂乱画的那种，由一根线连接而成的，那种手绘出来的五角星！ 那真的是“天空”吗？ 楚秋忽然觉得有些荒诞。 亦或者是由高温而产生的错觉？ 楚秋大口喘息着，异常的天空映射在她的童孔中。 那是梦幻。 天空呈现出了圆圈状的分层。 大量由金色的线构成的手绘五角星闪烁在空中。 太阳出现了，是一颗圆圈，四周描绘着波浪状的线条。 月亮也出现了，是月牙形状的图桉，在天空中挂着，像是一架不太舒服的秋千。 该怎么形容这样的一幅天空呢？ 像是孩子们竭尽全力所能描绘出的，那个印象中的天空。 “哈哈，我是不是吃了见手青？一会儿是不是就会冒出来小人儿了？” 楚秋干笑着。 面对着这样一篇诡异且异常的天空，楚秋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干笑了。 燥热让楚秋难以思考。 她用自己仅存的力气大吼着： “老头子！” 轰！ 彷佛是受到了某种召唤。 在楚秋呼叫许承的那一瞬间，黝黑导游的疯狂也拉升到了极致。 他勐踩油门，同时勐打方向盘。 这一下子，哪怕是在空旷的沙漠上，也是根本无法稳住车身的。 这辆半敞篷的吉普车忽然转了半圈，紧接着轰的一声，原地起飞。 它在空中转了好几个圈子，而后大头冲下，砸向了地面。 然而，却又什么东西先吉普车一步，落在了地上。 是黑色的水滴。 是程异的特性能力。 黑水镜像发动！ 下一瞬间，因许承而诞生的魁梧兜帽人出现在了地面上的黑水之中。 它张开双臂，直接迎上了下落中的吉普车，试图以一己之力作为缓冲，阻止吉普车撞向地面。 两者相撞—— 轰！ …… 烟尘四起。 天空中。 太阳的周围波纹阵阵。 月亮在打着秋千。 手绘五角星们好似一颗又一颗的眼睛，注视着那群沙漠中小人儿们的挣扎。 嘻嘻嘻。 哈哈哈。 第二百二十六章 地上 兰巴拉玛沙漠。 呼……呼…… 风在吹。 夹杂着砂砾的微风，吹过了沙丘，也吹过了翻倒的吉普车。 那辆半敞篷的吉普车大头冲下，重重地栽在了地上。 沙漠里的沙子看起来很柔软，但其本质终究也还是无数干燥且坚硬的石头。 如果是直接砸落，只怕现在那辆吉普车的车舱都已经扁了。 …… 烟尘缓缓散尽。 楚秋蹲在翻到的吉普车旁边，手指轻抚在地面的沙子上，彷佛是在观察着什么。 她并没有去管一旁翻倒的吉普车。 一个，是楚秋根本无能为力，她甚至没办法从地上抓起来一捧沙子。 一个，是楚秋根本不担心。 她跟着许承一起经历过城中村之战，因此了解程异的特性能力。 领域类：黑水镜像。 在一定范围内，程异可以几乎完美地复制某个人，同时操控原能，以平衡其战斗能力。 要想用这种能力对敌，需要经过相当复杂的计算与战术规划。 但如果想用这种能力打辅助，那么其实就要简单许多了。 尤其是刚才那种情况。 程异发动了特性能力，在吉普车落地之前，在地上召唤出了许承的复制兜帽人。 换言之，兜帽人就是许承本尊。 如果连许承都接不住那辆翻滚中的吉普车，那么在场的其他人就更没有办法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 虽然由于情况仓促，程异并没有很完美地创造出许承的复制兜帽人，甚至差了一大截，可那毕竟也是以许承为原型的。 兜帽人竭尽全力，卸去了吉普车下落的冲击力，将其稳稳地放在地上，而后彻底崩溃，四散开来。 “老板……” 程异的声音从车后座那边传了出来，略带哭腔。 “我想回家……” 他伸出手来，挣扎着勉强爬了出来，坐在地上呼呼喘着粗气。 黑水镜像的能力非常强大，但同时也不是那种可以在瞬间使用的特性能力。 例如程异在城中村中心那时候的“舞步”。 简单来说，黑水镜像是有一个暖机过程的，需要一定甚至是大量的时间来进行发动。 因此，程异如果想要在瞬间发动黑水镜像的能力，那就必须要承受极大的压力，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 “好累。” 程异大口喘息着，慢慢恢复着自己的体力。 在强行使用黑水镜像之后，他在短时间内甚至没办法去先帮一帮身为普通人的自家老板。 与此同时，一阵异响声忽然传到了程异的耳中。 来自吉普车的驾驶位置。 程异抬起头来，便瞧见了那位黝黑的向导也从翻倒的吉普车里爬了出来。 “呼……哈……” 他大口喘息着，口中仍旧念念有词。 “外地人，都得死，乱七八糟的，闹，滚，别再来了……” 总之，都是一些不太好的词。 黝黑向导的目光扫视，看见了程异，情绪随即再度激动了起来。 “去死啊！” 他拔出了腰间随身携带的求生匕首，朝着程异勐刺了过去。 程异想要发动黑水镜像，但已经来不及了。 他最起码还需要五秒钟的时间来恢复，但那名黝黑向导只需要两秒钟，就能用匕首划开程异的脖子！ “完了……” 程异的脸色惨白，脑中只有一个想法： 【早知道临行前多吃点烤肉了。】 就在黝黑向导即将扑到程异身上的那一刻，他的身体却忽然顿住了。 向导转头一看，只见一只大手牢牢抓住了他的脚腕。 勐地一用力。 “啊啊啊啊！” 黝黑向导顿时爆发出了阵阵惨叫，匕首也随即掉落在了一旁。 许承的握力是能够直接握断普通人的骨头的，但他并没有那么做。 因为这位黝黑向导并不是什么杀手之类的人。 早在上车的时候，许承就已经聆听过了这位黝黑向导的心声，对方的确就是一位拿钱办事的人，值得信任。 但在靠近兰巴古城之后，黝黑向导的心声就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彷佛一台被电磁信号干扰了的收音机，发出了大量无序且杂乱的嗡鸣。 显然，黝黑向导是被“某种东西”影响了，进而才做出了如此疯狂的事。 是特性者？还是诡异生物？ 许承回想起了在大巴车上的时候，那位导游对众人讲述过的诡异传说。 说是有人来兰巴古城旅游，结果却发疯了。 难道这位黝黑向导也是这种情况？ 嗯。 起码先从车里出来。 许承一手抓住黝黑向导的脚腕，另一只手轻轻敲了敲车身，示意位于后座的老爷子。 “你先出去。” 老爷子缓缓从车后座爬了出来，站在了程异身边。 之后，许承全身发力，便如同从被子里钻出来那样，直接将整辆倒扣的吉普车半掀了起来。 许承这才从车下脱身。 之后，掀起吉普车的那只手继续发力。 轰！ 原本倒扣在地的吉普车又被翻了过来，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他到底被什么影响了？” 许承的另一只手还在控制着黝黑向导。 他从吉普车上取下了一瓶水，而后直接浇在了黝黑向导的头上。 “好些了吗？” 如果是热昏了头，这样或许会让他冷静一些。 只是黝黑向导的疯狂行为仍在继续。 哪怕被许承直接控制在手，可他依旧在挣扎着，同时咒骂着一切外地人。 “弄死你们，我弄死你们！” 无奈，许承只能轻轻敲了一下向导的脖子，将其打晕，而后放在了吉普车车舱的避光处。 “你没有什么感觉吗？” 许承转头望向老爷子。 与黝黑向导一样，老爷子也是无法使用超凡力量的普通人。 如果那股未知的力量能够影响黝黑向导，那么说不定也会影响老爷子。 老爷子的神情一凌。 他眨了眨眼睛、掏了掏耳朵、摸了摸鼻子、最后耸了耸肩。 “好像没事。” 许承点了点头，又转头望向了自家老太婆，发现对方正在仔细观察着地上的沙子。 “怎么……” 许承刚想说话，却被楚秋伸手制止了。 “等下，我还在看这边，你先看看天上。” 许承随即抬头。 而他的动作，也引起了老爷子与程异的注意，两人随即抬起头来。 这下子，三个人同时看见了天上那宛如手绘画作一般的天空。 梦幻、离奇、诡异…… 三人不禁看愣住了。 其中的程异更是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这……这也太夸张了。” “老师没教过我这些东西啊，这到底是什么？” “早知道在家里待着了，到底是什么诡异生物，连天空都能改变？” “啊……要不我干脆去死好了……” 程异的话，吸引了许承与老爷子的注意。 他们眼瞅着程异的状态越来越不对劲。 “好想一个人待着啊……” “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我不想在外面，让我一个人，一个人，一个人……” 显然，程异也被那种未知的力量影响了，正在逐渐陷入疯狂。 “喂！” 老爷子呼喊了一声，试图唤醒程异。 而在另一边，许承也发现了另一样东西。 他在程异的脚下看见了一条金色的“线”。 当程异跨过那条金色细线的瞬间，他便开始“发疯”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拉扯 线。 ——这玩意，自打许承来到兰巴拉玛沙漠之后，似乎就经常见到了。 更准确地说，应该是给许承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例如游客。 她的特性能力，就是将一切危险实体化成一条条红线，并加以触发或者拉动。 而如今，在这片靠近兰巴古城的沙漠上，竟然又出现了一条“线”！ 那是一条金色的线。 藏在金黄色的沙地中，几乎融为了一体，极为隐蔽。 这是陷阱？亦或者，本就是某种诡异生物的某种规则？ 许承不清楚。 但这条线的确极为棘手！ 因为如果在沙漠中有一个明确的目的地，那么使用专业的交通工具前往，无疑是最佳的选择。 但如果是坐车或者骑骆驼之类的，那么位于交通工具上的人们是绝对无法发现地上的金黄色细线的。 事实上，若非黝黑向导忽然发疯，使得吉普车失控翻到，再加上楚秋那极为敏锐的感知能力，即便是许承应该也发现不了。 那到底是什么？ 另外一点—— 程异，这个小伙子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什么在影响着他？ 而最重要的一点则是—— 天空。 许承抬起头，望向了那已经变化成手绘画风的诡异天空。 那些也是“线”。 由线圈成的分层天空；由一条线画出的五角星；由线画出的太阳；由线画出的秋千月亮…… 那真的是“天空”吗？ 是每个人眼中的天空都变成了这样？还是只有在特定范围内才会有这种情况？ 兰巴镇是否也受到了影响？ 无数的疑问从许承的脑海中冒了出来。 这也是身处于超凡世界中时，所必须要面对的情况。 迄今为止，人类所了解的超凡力量不过是整体的冰山一角罢了。 几乎每一次战斗，都要去面对那或多或少的未知。 例如现在。 许承抬头望着天； 楚秋蹲在地上，手指轻轻抚摸着沙地； 老爷子则用他那双清澈的眸子，注视着程异。 “哎，醒醒！” 他试图唤醒眼前的年轻人，但此刻的程异却彷佛遭遇到了某种重大的打击，进而变得心灰意冷。 “我不行的，我做不到，我只想一个人待着，不行的话我就一个人死掉好了……” 程异碎碎念着。 从某种角度来看，程异其实跟目击者里的陈三文很像，但又有着本质性的不同。 两个人都很怂，也都不希望出事，甚至都极为缺乏自信。 但陈三文是自愿的。 他原本有机会安稳地待在农村，作为一位接触过超凡力量的普通人继续生活，只需要定期向目击者们汇报近况，同时注意可能的危险即可。 觉醒了特性能力又如何？ 如果陈三文不愿意，目击者们最多也就是强制要求陈三文严禁接触原能，进而避免诡异降临在他身边而已。 然而，那时候的陈三文想到了自己的爸妈。 他们都是本本分分的农民，经营着自家的几亩菜地。 陈三文很享受这种日常。 但如果在自己的身边发生诡异降临事件，作为“普通人”的自己，又怎么可能保护好爸妈跟家里的地呢？ 所以陈三文主动加入了目击者。 他平日里的言语真的很怂，不过那本就是天性使然，没必要为之感到不堪。 该怂就怂，但该打也打。 另一边，程异则不同。 程异的责任是那位老师“强加”给他的。 自始至终，无论是那位老师，还是看重了程异手中军团遗产的其他超凡势力，都没有一个人询问过程异本人的想法。 他是被动的，一直都是被动的。 而当初在城中村，老爷子给程异带来了一种全新的观点： 当你觉得痛苦的时候，不妨问问自己的想法？ 用老爷子本人的话来说： “逃避并不是放弃，有时反而是一种达成目标的捷径。” 由此，程异的精神状态逐渐稳定，并最终留在了老爷子的手底下打工，进一步研究自己老师的理论成果。 这便是程异与陈三文的最大不同之处了。 相比于表面认怂的陈三文，其实程异的精神状态更加不稳定，只是最近在老爷子的帮助下才逐渐恢复了过来。 反观现在…… 老爷子眯了眯眼睛。 他跟程异相处了有一段时间，对他的性格还算了解。 此刻程异给老爷子的感觉，就像是他的精神状态再度恶化，甚至还更进一步了！ 极度的自卑、极度的不愿行动、极度的逃避…… 老爷子想要上前，进一步查看程异的情况，却被许承伸手制止了。 程异到底是一位特性者，而且还是极强的那种。 一旦黑水镜像彻底失控，势必就要再度面临城中村那时的复杂战况。 所以在大致摸清此刻的情况之前，最好不要进一步刺激程异。 而与此同时，程异似乎也注意到了许承与老爷子的动静。 他回望向老爷子，缓缓道： “老板，我好累啊……” 表情消沉，彷佛连续上了七天班的打工人。 “我尝试努力工作了，你让我放松，我也尝试努力放松了，可我就是觉得我还有事情没做完。” “我好累啊！” 程异彻底换上了一副苦瓜脸，将自己的头深深地埋了下去，甚至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滴答……滴答……滴答…… 黑色的水滴开始从程异的身体各处冒了出来，滴落在地上。 黑水镜像发动，黑水潭开始蔓延。 但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来，黑水蔓延的速度极慢。 估计程异本人也不是主动使用自身特性的，完全是极度失落之下的无意之举。 许承蹲下身来，望着程异，也在观察着程异身前的那条金色细线。 忽然间，许承的耳边传来了楚秋的提升。 “老头子，线有尽头。” 嗯？ 许承用手掌拨开了金色细线周围的砂砾，发现那条金线总长不过一米左右。 那压根就不是一条直线，而是线段！ 再加上之前楚秋提到的那股莫名其妙的“热流”。 由此，许承不难得出初步的推论： 当某人跨过这条金色细线之后，便会被热流袭击，进而影响本人的精神状态。 程异就是因为在观察天空异样的时候，无意间跨过了这条金色细线，这才变成了此刻这副模样！ 既然如此，问题就来了： 该如何让他恢复呢？ 既然是“跨过了金色细线”这一条件影响了程异的精神，那么…… 许承忽然伸出手来，将程异从金色细线的“一侧”又拽回到了“另一侧”。 程异的脸色瞬间红润了起来，眨了眨眼睛。 “我怎么了？感觉心情好像忽然好了不少……” 原来如此。 许承了然。 想要恢复被金色细线影响的精神状态，只需要将那个人重新拉回到金色细线的外侧即可。 为了证明这一点，在程异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许承便又将他给推了回去。 程异：“好想一个人待着……” 拉回来。 程异：“发生什么事了？” 推回去。 程异：“我不想再接触超凡了……” 拉回来。 程异：“这里是被超凡力量影响了吗？” …… 第二百二十八章 金色线段 刚刚，程异由于极度的失落，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将头埋在了双腿之间。 但这也方便了许承。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他一把抓住了程异的胳膊，而后将其在金色细线的内外来回拖拽。 程异的屁股就这么在火热的沙漠上摩擦。 也幸亏老爷子给他选的裤子是那种结实耐磨的野外工装裤，不然多半是要漏了。 程异的屁股来回摩擦，用痕迹在沙漠上划出了另一条线。 那条线与金色细线相互交叉，构成了一个“十”字。 “我想一个人，永远也不出去……” “我到底怎么了？” “超凡好可怕，我只想蹲在家里吃薯片……” “这里一定被超凡力量影响了！” “……” 最终，程异还是被许承拉到了金色细线的另一头，恢复到了原本的状态。 “啊！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梦。” 程异捂着脑袋，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捂着自己刚刚被许承抓过的右胳膊，疑惑道：“感觉胳膊像是被老虎钳夹过了一样，我被攻击了吗？” 许承：“……” 许承：“咳咳！” 所幸，程异不是个那么在意细节的人。 他同样被天空中的异样所吸引了，并且认真分析起了自己刚才的感受。 “我刚才到底怎么了？” 老爷子蹲下身来，向程异描述了他刚才的所作所为。 “你刚才就像……” “嗯？等等。” 老爷子本想下意识地说：“你刚才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但这句话还没出口，老爷子就忽然意识到了这一描述的错误。 怎么会像是变了一个人呢？ 如果程异没有在城中村遇到老爷子，那么那位老师给予程异的压力迟早会将他压垮的。 等到那个时候，程异这个人或许就会想一些类似于刚才的事情了。 像是一个劲儿地逃避、抗拒与外界的一切接触、恐惧超凡等等…… 与其说刚才的程异“像是变了一个人”，倒不如说刚才那种状态下的程异“更像程异本身”了。 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 当程异跨过那条金色的细线，他便成为了更加程异的程异！ …… 趁着程异恢复的工夫，许承蹲下身来，仔细观察着地上的金色细线。 那并不是画在地上的，或者是颜色不同的沙子。 而是…… 光？ 是了，就是光。 就像是从窗帘的缝隙中洒落在床单上的阳光一样。 金色的线段浮现在砂砾上。 拨开一层沙子，金色细线的位置不动，而离开相应方位的沙子便不再有那种金色了。 那彷佛是一条固定的“线”，就像是光一样，无法被任何东西影响。 这必然是“超凡”。 许承眯了眯眼睛。 但这股“超凡”究竟是某位特性者的能力？还是某只诡异生物的规则具现化？ “是情绪的强化。” 老爷子忽然蹦出来了这样的一句话，提醒了许承。 “情绪？” “是，情绪。” 老爷子终于琢磨出了应该如何形容此前程异的变化。 “当越过这条线的瞬间，程异自身的情绪被大幅度甚至极限级别的‘强化’了。” “无论正面还是负面的情绪，都被强化了。” 老爷子用下巴努了努吉普车上昏厥中的黝黑向导，补充道： “他也是这样。” 老爷子的话提醒了许承。 由此，围绕着那条金色线段的一切异常，似乎都可以说得通了。 …… 金色线段。 暂时可以将其分为内外两侧。 当某人从外侧进入内侧，也就是完成“穿越线段”这一动作时，那个人就会遭遇到楚秋所感受到的“热流”的侵袭。 那个人的情绪会被极端的放大，进而出现“发疯”的情况。 例如那位黝黑向导。 他给外人的感觉就是以为沉默寡言的本地人。 但面对被开发成旅游区的故土，他的心里想来应该是很不好受的。 倒不是处于环境保护或者其他乱七八糟的。 多半，还是为了钱。 大量的外地人涌入了兰巴镇，做起了本来属于本地人的生意，让那些老实憨厚的本地人根本没钱可赚。 黝黑向导身为这一切的亲历者，在他心中，自然会产生一种对于外地人的愤怒。 于是乎，当黝黑向导在开车时无意间越过了那条金色线段之时，他心中的愤怒便被无限扩大化了。 他开始发疯，最后让吉普车翻倒在了沙地上。 程异同理。 当他越过那条线的瞬间，内心中的情绪便开始失控，并最终陷入了无比的自卑之中。 “但这是一条‘线段’啊。” 许承喃喃着。 线段，也就意味着这条金色细线是有两端的。 因此完全可以从一旁绕开来。 许承又将程异拖了过来。 这位小伙子的人真的很好，即便是情绪失控，也不会做出伤害他人的事情。 许承将程异推到了金色细线的内侧，程异的情绪随即变得无比消沉。 之后，许承又将其从线段的尽头拉了回来。 程异的情绪并没有回复，仍旧万分低落。 果然，这条金色细线真的是可以被绕开的。 许承又将程异再度从“外侧”推往了“内侧”。 这一下子，程异的情绪再度强化，浑身颤抖，甚至看起来都快要哭了。 “我不行的，我做不到……” 许承连忙又将程异反过来扰了两圈，将其对于情绪的强化效果解除。 程异一脸茫然地擦了擦眼角的泪珠。 “发生什么事了？” “再忍一下。” 许承又产生了一个想法，急需验证。 他将程异连续两次，从“内侧”的方向推往了“外侧”。 程异仍旧一脸茫然。 “发生什么事了？” 原来如此。 在程异的帮助下，许承再度试探出了有关于金色细线的两条规则。 第一，金色细线分为“内侧”与“外侧”，重复从“外”到“内”的行为，将会重复强化金色细线对于情绪的影响； 第二，如果是从“内”到“外”，则不会影响穿越金色细线的人。 这两点情报至关重要。 如果再加上金色细线本身是“线段”，那么对许承他们就更为有利的。 因为综合这三点来看，金色细线并没有那么看起来的那么棘手。 它可以被躲避，也可以被化解。 既有规避方法，又有容错率。 黝黑向导被金色细线影响的位置并不在这里，说明这样的金色细线并不只有一条，而是分布在这片沙漠的各处。 可即便如此，那些金色细线作为陷阱来说，实在是有些不够格。 许承向众人阐述了自己的推测，而后盯着金色细线，若有所思。 另一边，身为大半个诡异科学家的程异，在听到了许承的推论之后，同样也有了自己的想法。 他伸出手来，发动了黑水镜像。 几滴黑水滴落在沙地上，以一条长方形的形状开始蔓延，并最终侵蚀了一半左右的金色细线。 程异深吸了一口气，一步跨过了自己的黑水镜像。 那里的位置原本应该属于金色细线的，现在却被黑水镜像给侵蚀了。 随后，程异抬起头来，情绪并无任何变化。 他咧嘴腼腆地笑了，同时知晓了有关于金色细线的第三点规则： 第三，金色细线可以被黑水镜像侵蚀，进而失去原本的规则。 …… 所以说嘛。 程异真的很强的。 第二百二十九章 领域侵蚀 各个种类的特性者各有各的特殊之处。 领域类特性者同样如此。 与其他种类的特性者相比，领域类特性者的特性能力往往要更为复杂。 毕竟，其他类型的特性者大多都是以“自身”为核心来衍生出特性能力的。 例如强化自己的眼睛、强化肌肉、观察视觉或危险等等。 领域类特性者则不同。 当他们发动特性能力之时，周遭的事物甚至是现实都会被影响，进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程异说过：领域类特性者往往都喜欢掌控全局的感觉。 而这一点也恰恰证明了，领域类特性者拥有掌控全局的能力！ 黑水镜像发动。 黑色的水滴从程异的袖口低落，融入进了沙地中，将沙子染黑，将地面化作了一片黑色的沼泽。 那片黑色的水潭宛如一条漆黑的毒蛇，一路前进，将金色线段的光辉吞噬，侵占了原本属于它的地盘。 在做完了这一切之后，程异深吸一口气，迈步跨过了原本属于金色线段的地面。 “呼！” 令程异感到欣喜的是，自己并没有再度失控。 这也就意味着，黑水镜像的能力能够侵蚀金色线段，进而使其对情绪的影响无效化！ 言而言之：金色线段敌不过黑水镜像。 这样的感觉真不错。 程异无法判断金色线段究竟是领域类特性的能力，还是诡异生物的规则所为。 但无疑，金色线段的能力与领域类特性极为相似，因此基本可以将其当做领域类的特性来进行针对。 这真的是一件很辛苦的事。 两位领域类特性者的交锋或许不会毁天灭地，但一定极为复杂。 原能使用量、特性能力、领域规则、心态、气候、地形、等等等等…… 几乎一切元素，都会影响两位领域类特性者的战斗结果。 想要掌控全局，就必须要有足以掌控全局的计算能力，将一切都分析在自己的领域中。 这就是领域类特性者。 显然，在这部分领域类特性者之中，程异算是很强的那一个。 “金色线段不只这两条。” 程异回头，提醒老爷子还有许承。 在确认了金色线段的存在之后，再想发现它们其实就很容易了。 环顾四周不难发现，几乎每隔十几米，就会有一条金色线段分布在地上，长度不一。 “它们就像是一颗颗地雷。” 程异分析道：“当我们跨过去，就会触发‘引线’，进而在情绪层面产生‘大爆炸’。” 这一形容非常贴切。 金色线段就如同一颗又一颗超凡地雷，遍布兰巴古城的周围。 程异轻轻跺了跺脚。 嗒——嗒…… 黑水镜像随即开始蔓延，化作一条肉眼可见的“泥泞公路”，侵染了前方的金色线段。 “可以，没问题。” 程异确定了自己可以，于是提议道：“我来开路，这样我们就不会被金色线段影响了。” 见此情形，老爷子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光亮。 毕竟是自己手底下的人，能够将自己的特性能力开发至此，身为老板的老爷子当然会有一种自豪感。 他随即示意身旁的许承，炫耀式地笑道： “哎哎，瞧瞧，好玩？” 令老爷子略感失望的是，许承并没有回答。 因为后者此刻正全神贯注在地上的那条金色线段上。 那条线段还没有被程异的黑水镜像侵蚀，因此功能完全。 老爷子有些疑惑，戳了戳许承的后腰。 “怎么了？” 许承的眼珠转动，忽然道：“我想试试看。” 老爷子一愣，“啥玩意？” 而后，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看见许承迈开了自己的步子，一步跨过了金色线段！ 那一瞬间，周围的空气彷佛都停滞了。 老爷子与程异难以置信地望向许承，其中的程异甚至差点拔腿就跑。 原因无他，完全是因为这两人都见过战斗状态中的许承。 那可是连诡异都要退避三舍的终极暴力啊！ 这样的一个人，无疑是超凡世界中的一颗“原子弹”。 要是连许承的情绪都失控了，那么在场的人里有谁能控制得住他呢？ 根本没有！ 老爷子与程异只觉得头皮发麻。 程异甚至已经将黑水镜像收了回来，时刻准备召唤许承的复制兜帽人，以拖延时间。 而在两人的注视下，跨过了金色线段的许承沉着脸，沉默不言。 “呼！” 他忽然长叹了一口热气，紧接着发出了阵阵沉默的笑声。 “呵呵呵……哈哈哈哈！” 这一幕，让老爷子与程异的背后都被冷汗浸透了。 许承真的失控了？ 而且他为什么要在明知道金色线段规则的情况下，还要去跨过那条线？ “咕都……” 老爷子咽了口唾沫，向许承试探询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许承的眼珠转动，死死盯着旁边的两人。 顿了顿，而后开口： “嗯，果然，我没什么感觉。” 老爷子：“……” 程异：“……” 合着白紧张了？！ 而且更让两人不解的地方在于—— “为什么你没事？” 老爷子好奇询问道。 许承摸了摸下巴，给出了自己的推测： “金色线段的规则是能够无限强化跨越者的情绪，对？” 老爷子和程异点了点头。 许承随即指了指自己还有老爷子，道： “所以我就在想，像是咱们这种情绪本来就很极端化的人，哪怕再强化情绪，又能怎么样呢？” “嗯？” 这一段话，让老爷子不禁愣住了。 嘶…… 对啊！ 老爷子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像是黝黑向导或是程异，他们本就一直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跨过了金色线段，不过是让这两人变为了更加“自己”的自己罢了。 反观许承与老爷子。 两人都不是年轻的小伙子了，本来就没有隐藏过自己的情绪。 而且最关键的一点在于，无论许承还是老爷子，他们本就是最“自己”的自己。 这句话很绕，但事实就是如此。 对于许承与老爷子来说，金色线段的影响是完全不存在的！ “好玩！” 老爷子的眼睛在发亮。 如此一来，许承与老爷子的行动就不需要受限于程异的黑水镜像了。 …… 众人略微整理了一番。 先是让向导跨回了金色线段，使其的精神状态恢复正常。 在吉普车上还摆放有一台沙地摩托。 待得黝黑向导清醒之后，老爷子便安排他驾驶着沙地摩托离开了。 接下来的路，让三人自己走显然更方便一些。 黑水镜像展开，在沙地上铺成了一条黑色的通道。 许承开着车，载着程异、老爷子、楚秋，一起前进。 楚秋仍在抬头望天，似乎感应到了一些莫名的东西，只是还无法完全抓住那种感觉。 许承对此也并不着急。 如果发现了什么，自家老太婆是会说的，没必要多问。 吉普车继续向前行驶。 远远的，已经能看见兰巴古城的残垣断壁了。 正在这时，楚秋忽然感应到了什么。 “老头子，小心！” 轰！ 话音未落，一阵剧烈的爆炸声忽然传来。 在吉普车前侧方的数百米开外，出现了两位白衣人。 是敌袭吗？ 不。 让车上的众人没想到的是，那两位白衣人的目标并不是他们的吉普车，而是明显在互相对打！ 白衣人……内讧了？ 第二百三十章 狂人两位 嗤…… 许承一脚踩住了刹车，将吉普车停了下来。 虽然能明显地看出这两位特性者正在互相战斗，但无视他们强闯过去却并不明智。 首先，面对两位能力未知的特性者，开车强闯无异于主动暴露破绽，风险太大。 再者，则是因为吉普车上的众人并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 如果是拯救人质，或者抢夺一些物品之类的行动，那么当然是要争分夺秒的。 但现在的情况是，众人只知道目击者们已经前往了兰巴古城，并不清楚兰巴古城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目击者们是否中了金色线段的陷阱？ 金色线段又是否出自白衣人的手笔？ 白衣人的目的究竟为何？ 一切都是未知。 所以在这谈旅程中，众人绝不能放过任何一点可能有用的细节！ 例如现在。 这两位白衣人为何要互相战斗？ …… 哗啦啦…… 程异收回了铺成道路的黑水镜像，仅在吉普车周围用黑水画了一个圈。 这样既维持了一定程度的警戒，也可以最大程度减少原能块的消耗。 至此，程异做完了一切自己应该做的。 他转过头来，望向一旁的许承和老爷子。 嗯，该怎么说呢？ 自从刚刚许承和老爷子都发现了金色线段无法影响他们的情绪，程异就总是有一种古怪的感觉。 仿佛自己应该意识到什么，却始终没有察觉到。 到底是什么呢？ 程异陷入了沉思。 而在驾驶座位的前排，许承和老爷子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远处的两位白衣人。 “哎哎！” 老爷子用手肘戳了戳许承的胳膊，掂量着手指道：“来根烟呗。” 许承给老爷子递来了一根，顺手将其点燃。 而后，也给自己美美地点了一根。 两人坐在各自的座位上，一边抽着烟，一边看着远处的大戏。 好不乐哉！ …… 远处。 那两位白衣人所进行的，应该是一场追逐战。 被追的那位白衣人手持一把重型狙击枪，追人的那位则手持匕首。 冷兵器追热兵器。 ——这一幕也就只有在超凡世界中可能出现了。 许承与老爷子默认将两人的代称暂定为“狙击枪”与“匕首”。 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来，狙击枪并不想与匕首过多的纠缠，多次尝试脱离战场。 但那位匕首实在是太过灵活了，宛如一团粘人的橡皮糖，怎么也甩不掉。 “啧！” 无可奈何之下，狙击枪只能硬着头皮来应战了。 唰！ 只见狙击枪忽然脚踩沙地，整个人原地转了半圈，而后架起了手里的狙击枪，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身后的匕首。 扣动扳机。 砰！ 一瞬间，如岩浆一般炽热的火焰从枪口中迸发了出来，直奔匕首的胸口而去。 面对那如子弹一般的火焰，匕首却没有后撤的打算，而是直接毁了下袖子，在半空中转了个圆。 哗！ 刹那间，大量白色的水蒸气与四周迸发，但匕首正前方的那一片“圆”却空无一物。 真的吗？ 当然不！ 即便用肉眼都可以感觉出来，真正的“高温”并不是周围的那些已经凝结成小水珠的白色雾气，而是匕首身前的那一片“圆”。 “圆”中所充斥着的，是尚未液化的超高温水蒸气！ 或许事因为超凡级别的力量，又或许是因为自身的特性，在那片“圆”范围内的高温超越了物理层面的理论极限。 那片极高温好似一面盾牌。 当火焰子弹与高温盾牌相撞，随即便产生了剧烈的爆炸。 轰！ 高温盾牌化作白雾四散而去，火焰子弹也被强行抵消掉了。 “哈！去死！” 匕首怪叫了一声，情绪显得异常激动，根本不打算多说什么。 显然，这位匕首应该也受到了金黄线段的影响，情绪变得无比极端化。 不知为何，他就是要杀掉同为白衣人的狙击枪！ 双方之间的距离已经被拉进了。 近距离下，匕首的武器以及特性能力都明显更具优势！ 他一把抓住了狙击枪的肩膀，同时高举右手中的匕首，大量的高温也汇聚在匕首的刀刃上。 这一刀下去，不仅仅会造成伤口，同时还会直接将伤口处活活烤熟！ 人类的身体是无法忍受这必杀的一刀的。 但狙击枪似乎早有准备，忽然将枪口向下，同时扣动了扳机。 砰！ 火焰喷涌而出，爆发出了极强的助推力。 狙击枪顺势以自己肩膀上匕首的那只手为支点，整个人后翻了过去，双脚稳稳踩住了匕首的后背。 身姿轻盈，举重若轻。 仿佛被她拿在手里的不是一杆笨重的重型狙击枪，而是一片羽毛。 谁说热武器就不能近战的？ 卡！ 她举起了手里的狙击枪，枪口瞄准了匕首的脑袋。 扣动扳机。 砰！ 火焰喷涌而出，瞬间淹没了匕首！ …… “嘻！打得好呀！” 老爷子叼着烟卷，大笑着拍手道：“这架打得过瘾！” 许承也点了点头。 的确，单论视觉效果而言，这真的是极为精彩的一战。 虽然交手的时间并不长，但无论是狙击枪还是匕首，都发挥出了他们独有的战斗风格。 尤其是那位狙击枪。 明明手持一杆重型狙击枪，正儿八经的远程武器，却可以在近身战中与匕首不落下风，甚至最终略胜一筹！ “最后一枪太漂亮了！” 老爷子不住地称赞道。 那位狙击枪的特性能力，似乎是将“火焰”以子弹的方式射出去，威力不亚于一枚火箭弹。 而且火焰子弹的威力是可以调整的，上限未知。 这其实是一种相当简单的特性能力，起码规则并不复杂。 因此狙击枪能打得这么漂亮，足以见得她的战斗素养极高！ 当然，同为白衣人的匕首也不弱就是了。 “打得不错。” 老爷子觉得这张战斗胜负已分，正打算仔细回味一番，却发现许承拉开了吉普车的车门。 “嗯？” 老爷子愣了一下，而后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是啊，因为太过开心，导致他都差不多要忘了。 这是一场超凡者之间的战斗，甚至可能是顶尖的超凡者。 又怎么可能如此简单地分出胜负呢？ 果不其然。 在不远处，虽然狙击枪的那一枪从背后直接命中了匕首，但匕首却也提前在脑后建立起了高温盾牌，最大程度地抵消掉了火焰子弹的威力。 匕首被烤得满脸焦黑，眼神中流露出了更为夸张的疯狂。 “杀了你，一定要杀了你！” …… 坐在后排的程异望着眼前的一切。 他眼瞅着前排的两位老人家有说有笑地。 偶尔闲聊，偶尔点评着两位白衣人的战斗。 忽然间，程异的脑海中闪过了一抹光亮。 他想明白了。 他终于想明白了，自己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隐约察觉出来的事！ 跨越金黄线段，能够将一个人的情绪无限极端化。 而已知金黄线段对许承和老爷子两人没用。 可得：许承和老爷子两人的情绪，本就已经是无限极端化了的。 这意味着什么？ “咕都……” 程异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这意味着，坐在车辆前排的这两位老大爷，绝非什么普普通通的老人家，而是两位情绪日常极端化的—— 嗯…… 老爷子是自己的老板，而许承也救过自己的命，这样形容他们似乎不太好。 但程异也实在是想不出更好的形容词了。 所以他只能这样去形容： 许承和老爷子，本就是两位情绪日常极端化的疯子！ …… 卡哒。 许承叼着烟卷，打开车门，下了车。 抖了抖烟灰。 他抬头望向了远处陷入缠斗中的两位白衣人，轻轻吐出了一口白烟。 然后，迈步走了过去。 这一幕让老爷子更开心了，眼睛笑成了月牙。 他的双手攥紧在胸口，兴奋道： “哈！一起打个痛快！” 第二百三十一章 魔法 如果是参与了蔚蓝酒之战的负责人在场，那么他应该也会陷入困惑之中。 因为无论是匕首还是狙击枪，负责人都曾经见过，甚至与这两人交过手。 那是在海城之战的尾声。 匕首与狙击枪两位白衣人埋伏在某座大楼的顶端，准备偷袭大战过后的目击者们，结果却由于芊芊的注视而暴露了行踪。 负责人投掷黑枪进行追赶，而匕首与狙击枪则互相配合，最终利用了能量置换的技术勉强脱身。 从这件事上不难看出，匕首与狙击枪同为白衣人，甚至两人还属于某种搭档合作的关系。 这样的两个人，哪怕内讧，也应该不会打生打死才对。 为什么会发展到现在这一步？ …… 当然，许承此刻也陷入了差不多的困惑之中。 因为他从负责人的心声中略微了解过蔚蓝酒之战时的战况，也知晓在尾声时出现了两位偷袭的白衣人。 那两人中的一位手持一杆重型狙击枪，另一位则能够挥出白色的水蒸气。 显然，就是此刻交战两人！ 他们为什么会打起来？而且明显招招都下得死手。 是因为受到了金黄线段的影响吗？ 可金黄线段难道不是白衣人布下的陷阱吗？这世上难道有人会踩中自己埋下的地雷？ 许承吸着烟，慢悠悠地迈步走向了两人的战场。 有关于兰巴拉玛沙漠以及兰巴古城的谜团实在太多，许承等人的确需要一个收获更多情报的机会。 眼前这两位白衣人或许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只是谨慎起见，许承并没有打算直接插手两人呃战斗，他还需要再继续观察一番。 老年人嘛，耐心总是有很多的。 不急。 …… 轰！ 爆炸再起。 大量的火焰被压缩成型，变成了一颗子弹，从狙击枪的枪膛中喷射而出，好似一条火蛇。 狙击枪的特性能力，应该是将火焰凝聚成子弹，再通过特制的重型狙击枪射出，以达到远超普通枪械的威力效果。 但再凶勐的火蛇，终究也还是火罢了。 匕首的特性能力明显要更具优势。 那超高温的无形水蒸气超出了物理层面的常识，使得匕首可以在他的身边凭空生成一面又一面的盾牌，以抵御火蛇的烧灼。 防御的同时，亦有进攻。 高温包裹着匕首的武器，使得那原本就锋利无比的利刃更为可怕。 单是砍上一刀，其上的高温便足以造成难以恢复的致命伤！ 这是一场搏命之战。 “哈，我早就想杀了你了！” 匕首大吼着，朝着狙击枪冲了过去。 后者再度架枪瞄准，却明显没有更好的办法来突破匕首的高温盾牌。 无奈之下，狙击枪只能将枪口对准自己的脚下。 扣动扳机。 砰！ 火焰喷射而出，仿佛推进器一般为狙击枪提供了助力。 她一跃而起，跳到了半空，再度与匕首拉开了距离。 她要想办法将枪口贴近匕首的脑袋。 只有这样，她的火焰子弹才能突破匕首的高温盾牌，直接命中匕首的身体！ …… 这就是链接类特性者？ 许承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位白衣人之间的战斗。 真是……超凡。 也似乎没有更为贴切的形容词了。 如果说其他大部分的特性者都可以被说成是“超人”的话，那么链接类就已经真正超越了人类的层级。 凝聚火焰子弹？操控水蒸气盾牌？ 那是宛若魔法一般的事！ 如果说非要找一种类似的特性者，那么就只有可能是程异的那种领域类了。 链接类。 ——许承在思考。 按照大队长的理论，所谓的链接类就是与诡异生物或者诡异世界本身产生了链接。 那么这股连接渠道究竟从何而来？ 还有白衣人，也就是星辰教会。 他们究竟是如何量产链接类特性者的？ 许承的眉头微皱，陷入沉思。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真漂亮啊！ 他抬起头，望着前方两人的战斗，轻轻地吐出了一口白烟。 由衷地感叹着： 链接类特性者打起架来真是漂亮！ 好似魔法。 …… 狙击枪借由枪口的冲击力一跃而起，飞至高空。 她似乎是能自由控制火焰子弹的威力。 刚刚朝地面开的那一枪，明显铆足了十二分的力，以至于特制的耐高温枪管都变得赤红，末端更是隐约有炸膛的迹象！ 狙击枪又不是新手了，她十分了解自己的特性能力。 故而，早有准备。 右手持枪，左手解开了自己白袍子一侧的袖口。 哗啦！ 一瞬间，十数根枪管连带着装备匣散落开来，宛若鸟儿一侧翅膀上的羽毛。 就像是换弹一样。 狙击枪抽出了装备匣中的一根枪管，同时用脚一下子踹开了旧的那根，再一下子将新的枪管插在了墙上。 架枪，瞄准。 射击。 轰！ ！ 更为剧烈的轰鸣声当空炸裂。 粗壮的火蛇喷涌而出，将地面上的匕首包围，同时也为狙击枪本人打了掩护。 又是一根枪管炸裂了。 狙击枪在下落的途中继续卸下了炸膛的枪管，随即又换上了新的。 “呼……呼……” 狙击枪大口喘息着。 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来，单论身体素质以及战斗能力，狙击枪绝对要优于匕首。 但奈何匕首的特性能力实在是太过克制狙击枪了。 除此之外，在短时间内多次使用大威力的特性能力，也让狙击枪的身体有些吃不消了。 累。 但还不能停！ 一定要趁着匕首被牵制住的机会，寻找到突破口！ 唰！ 狙击枪动了。 她端着那把重型狙击枪，做出了一位枪手怎么也不应该做出来的举动。 大步向前，冲到了敌方身边。 那杆狙击枪好似装了刺刀一般，一口气顶了过去，直接死死按在了匕首的后脑上！ “呼……” 狙击枪这才终于吐出了一口气。 到这个距离，她就赢了。 只需要扣动扳机，匕首的脑袋就将在瞬间被火焰吞没，死得不能再死！ 然而—— 狙击枪却犹豫了。 她似乎在顾虑着什么，迟迟没有动手。 这刹那间的犹豫，给了匕首机会。 他忽然翻过身来，一把抓住了狙击枪的脖子，而后抬手就要将匕首刺进对方的胸口。 狙击枪不想下死手。 匕首想！ 电光火石间，狙击枪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利刃距离自己的胸口越来越近。 下一秒—— 狙击枪忽然瞪大了双眼。 因为她看见了一个人，出现在了匕首的身侧。 是一位身穿越野套装的魁梧老爷子，头戴一顶渔夫帽。 他伸出手来，将拇指与食指堆叠在一起，摆在了匕首的脑袋一侧。 手指发力。 砰！ 匕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整个人随即就被那位魁梧老爷子给硬生生地弹飞了，宛如一枚炮弹，一头栽进了不远处的沙丘。 许承低下头，望着地上的蒙面狙击手，眉头微皱。 他想问些东西，但要问的东西太多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切入。 许承没说话，倒是狙击枪先有了动作。 她一把扯下了蒙在自己脸上的那块白布，露出了自己的本来面目。 是一位女孩子。 年纪应该和楚言差不多，比大队长她们还要再大一些。 令人尤其在意的是，这位女孩子的脸上竟然有一道明显的“烧伤”疤痕，大约有巴掌大小，斜横在脸上。 同时，令许承更为不解的是，这位小姑娘此刻竟然泪流满面，开口道： “老先生，我一直想看看您。” 许承在不久之前听过类似的话。 是游客说的。 在两人初次见面的时候。 第二百三十二章 想见一见 不久之前，就在兰巴镇的度假酒店。 白衣人之一的“游客”出现在了许承的面前。 那是一位认知类特性者，言行举止皆颇为疯狂。 而当她看见许承的第一眼时，打招呼的方式就如同此刻的狙击枪一样—— “老先生，我是来看看您的。” “老先生，我一直想看看您。” 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话，出自两位白衣人之口。 一下子，这句话的性质就截然不同了。 …… 游客的特性能力实在是太过特殊了，而且性格也尤其特殊。 如果单单只有她自己这么说，或许是因为游客单纯地想要追求危险，因此才会想来看一看许承。 但现在，同为白衣人的狙击枪却说出了几乎一样的话。 这也就产生了另一种可能性： 并非是那位游客小姑娘自己想要来见许承。 “看一看许承”这一行为，甚至有可能是白衣人的目的之一！ 嘶…… 一瞬间，许承的脑海中闪过了诸多种推测。 为什么？ 自己不过是一位普普通通的老人家，过着和谐有爱的日常生活。 三大超凡势力各有各的主张，许承却并不完全认同其中任何一方的理论。 诡异生物所包含的“未知”太多，又岂是区区三种理论能够解决的？ 许承只想多看看自家的老太婆。 如果有人、或者诡异生物来打扰他们，那就殴打那些玩意儿，直到生活再度恢复平静。 简而言之，许承是“不可控”且“稳定”的。 他不会因为某一方势力的理论而进行行动，更不会为了达成某个他人的目的而挥起自己的拳头。 万事万物都有其发展规律，人们的梦想亦是如此。 所以问题的关键就来了： 许承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不止一位白衣人都非要“看看自己”？ 自己难道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许承的目光下移，落在了沙地上的那位狙击枪的身上。 女孩子，年纪估计要比游客大几岁，但也很年轻了。 她脸上的烧伤是怎么来的？ 如果是普通人，那么极有可能就是一场不怎么幸运的意外罢了。 可狙击枪是谁？ 自身特性就是玩火的啊！ 配合那杆可以更换枪管的重型狙击枪，足以爆发出不亚于地面战车的恐怖火力。 天生玩火的人，又怎么可能轻易地让火焰在脸上留下烧伤呢？ 仿佛是注意到了许承的视线。 楚秋的声音出现在了许承的背后，同样提醒道： “老头子，她脸上的烧伤……蔓延至了全身，仿佛是一层薄薄的原能纱布。” “哦，对了。” “那个游客小姑娘的身上也有类似的痕迹。” “以及——” “他身上也有。” 楚秋伸出手指来，指了指许承的右侧。 唰！ 一道黑影冲了出来，带起了大片的黄沙。 是那位匕首。 许承的脑瓜崩儿当然是威力很大的，却还不足以直接秒杀一位链接类特性者。 匕首栽倒在了地上，用十几秒钟的时间恢复了过来，而后便一跃而起，挥刀杀向了许承。 他不清楚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家伙是谁，但无论是谁，他都想杀了对方！ “去死！” 匕首下落，瞄准了许承的胸口。 但没人注意到，许承已经提前将自己的右脚脚尖插进了地上的沙土之中。 在匕首靠近的瞬间，许承勐地向上踢腿。 唰！ 那是一记极为漂亮的朝天蹬。 大量的沙土被许承踢了起来，直接命中了匕首的脸。 沙子，本就是无数细小的石头。 在被许承的踢击强行加速之后，那些细小的石头便拥有了如霰弹枪一般的威力。 砰！ 无数的“霰弹枪子弹”砸中了匕首的脑袋。 只听得“哇呀”一声惨叫，匕首便捂着自己的脸和眼睛，跌落在了地上。 血迹从匕首的指缝中流了出来。 沙子刺破了他的眼球，让匕首的双目赤红，表情狰狞到了极点。 “我要杀了所有人！” 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来，匕首的精神状态已经极为不稳定了。 勐烈的高温升腾而起。 那不是火，而是出于极高温状态下的水蒸气。 匕首将自己的原能特性发挥到了极限，大量的高温好似盔甲一般，遍布在他的身体四周。 这并非是无懈可击的防御，而是无可匹敌的利器！ 匕首挥起了自己的拳头，一拳打向身前的许承。 这只拳头不需要命中，只需要将身体周围的热流送到许承的身边，那么极致的高温便会在瞬间烤熟人类的肉体！ 但……也仅仅只是如此了。 匕首本人的身体素质实在太差了。 高温盔甲是“武器”，而非“盾牌”。 你得成功发起进攻，手里的武器才能发挥相应的作用，对？ 再锋利的刀，如果砍不中人，那就是一把钝刀！ 所以，匕首真不行。 从之前他和狙击枪的交手就不难看出来，匕首的战斗全靠自己的特性，根本没有半点技术可言。 对付这种人，而且还是那种失去理智了的疯子，实在是太容易了。 许承又一次踢向了地面。 轰！ 大量的沙子如浪潮一般扑向了匕首，后者根本来不及躲闪，便被完全吞没了。 这里是沙漠。 如果能用沙子当武器，那么就是取之不尽的。 趁着发疯的匕首被埋在沙子下的工夫，许承又将目光转回到了一旁狙击枪的身上。 她还在哭。 是那种很激动的情绪，仿佛终于看见了自己追寻已久的事物。 许承一时间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有什么特殊的。 游客也就罢了，她是个追求极度危险的疯子。 但狙击枪明显不是。 她不仅不是，甚至在有机会夺取匕首性命的时候，还故意留手了！ 这样的性格甚至要比目击者们还要更“好人”。 随后，“好人”就说出了更加“好人”的话： “老先生，不要杀人。” 啥玩意？！ 白衣人明显是一个专门搞事情的组织，而且还真的搞了很多的事情。 这样的一伙人中的一员，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许承无法理解。 这样的言论甚至不像是一位“超凡者”能够说出来的。 太过善良的人又怎么可能深陷在那个扭曲的诡异世界中呢？ 狙击枪差一点就颠覆了许承对于超凡者们性格的认知。 对，差一点。 因为紧接着，狙击枪就补充了一段话： “在终极危险到来之前，死的人越少，变数也就越少。” 她抬起头来，泪流满面地望向许承。 “我今天终于看见您了，老先生。” “您是其中的一个固定值。” …… 许承知道自己错了。 超凡者中怎么可能有好人呢？ 有一个算一个。 个个都不正常！ 第二百三十三章 阿九 平整的沙丘上，多了一个鼓包。 那是许承刚刚一脚踢出来的，底下埋着那位匕首。 嗤…… 剧烈的高温升腾而起，从无数沙子的缝隙中钻了出来。 “啊！” 愤怒的咆孝声隐约传来，并且逐渐变得清晰。 匕首手握武器，破土而出。 他的脸几乎已经被许承踢出的沙子打烂了，鲜血淋漓，身上的白衣也破破烂烂的，模样凄惨无比。 匕首用那猩红的双目死死回望向许承。 那一刻，他原本已经失了智的大脑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低沉的声音从喉咙里传来： “固定值之一，我迟早要杀了……你！” “咳咳！” 撂完了狠话，匕首忽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而后挥起袖子甩出一道白雾，趁机脱身，与许承拉开了距离。 他头也不回，一路朝着兰巴古城狂奔而去。 许承看了看匕首离去的方向，并没有急着去追。 在位置的地域贸然追逐一位疯子可不是明智之举。 更何况，还有一位更加理智的“疯子”就在许承的身边，而且她好像还有很多的话要跟许承说。 狙击枪，也就是那位小姑娘。 无论是她还是匕首，都称呼许承本人为什么来着？ 固定值？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称呼？所谓的“固定值”又究竟代表了什么？ “我动不了了。” 狙击枪仰面躺倒在了沙地上。 显然，刚才与匕首的战斗几乎耗光了她的体力，根本无力再逃走或者继续战斗了。 她一副任人宰割的表情，脸上的泪水却显得无比满足。 “我确信我不是固定值之一，因此我可以死掉，但其他人不行。” 这话让许承更加疑惑了。 他并没有对眼前这位白衣人小姑娘动手的理由，因此抬手招了招，呼唤来了远处看戏中的老爷子和程异。 程异会开车，但老爷子非要自己踩油门。 于是那辆半敞篷的吉普车便歪歪扭扭地开到了许承与狙击枪的身边。 谨慎起见，程异启动了黑水镜像，构建出了狙击枪本人的复制兜帽人，然后让这位兜帽人将狙击枪给抱到了车上。 “好奇怪的感觉。” 身为黑水镜像的使用者，程异仔细感受着那位狙击枪的复制兜帽人。 那是狙击枪的完全模彷体，拥有着与狙击枪相同的一比一战斗力。 也正因如此，程异才会发现狙击枪的异常之处。 “她的身体内外好像都有一团火在燃烧。” 许承解释道：“她的特性能力就是操控火焰子弹。” “不一样的。” 程异摇了摇头，伸出了自己的手。 “就像是我的黑水镜像。” “我使用特性能力的效果之一，就是召唤出大量的黑水遍布地面，对？” “但我的身体里却没有半点黑水，依旧是普通的血液。” “除非，这样——” 忽然间，程异拉开了自己的袖口，露出了攀附在他皮肤上的未知诡异生物。 仿佛一滩烂泥，又在如心脏一般跳动。 噗通……噗通……噗通…… “这是我老师研究的成果，他将诡异生物与我本身进行结合，最终让我的身体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特性能力再夸张，也没办法改变‘人类’本身，而诡异生物却可以。” 程异的目光转向了脱力的狙击枪，眯了眯眼睛。 “你到底对自己做了什么？” “是——我们。” 狙击枪忽然纠正道。 “呼……呼……” 她仰躺在汽车后座上，喘了几口气，终于勉强恢复了过来。 “我们——每一位星辰教会的人，都是这样。” “我们拥抱了她。” 狙击枪的这句话显得莫名其妙。 事实上，许承觉得每一位白衣人都是神神叨叨的。 不同于目击者的狂妄、星辰商会的理性、深空学社的等价交换。 那群白衣人给许承的感觉就好像是…… “信仰。” 老爷子的口中忽然蹦出了这样的两个字，为许承提供了最好的形容词。 这位干瘦的老头儿此生见过太多太多的人，因此很容易地就看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你们在信仰着某些东西，对？” 老爷子那清澈的双眼盯着狙击枪，询问道： “是诡异生物吗？” “是‘诡异’本身。” 狙击枪纠正道，而后望着上方那早已扭曲变形的收回天空，眼睛里映衬出了由线构成的五角星。 “当终极危险到来，人类将会回归诡异，唯有固定值仍在。” “人类的固定值是永恒不灭的，但终极危险可以消灭掉固定值，人类将会毫无保留地回归诡异，最后唯有诡异永存。” “这就是教会的目的。” 狙击枪转头望向前排的许承，幸福地笑了。 “老先生，您是固定值之一。” “在终极危险到来之前，我会竭尽全力保护您的。” 这一连串的话，让车上的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 怪不得老爷子说白衣人们都跟信仰沾边。 这帮白衣人说起话来总是喜欢谜语人，再加上他们本身的身体内充斥着原能，使得许承也无法聆听他们的心声。 这种感觉让许承和老爷子尤其不爽。 两人都很喜欢吃瓜看戏，但面对眼前这位怎么看也看不透的白衣谜语人，两人只觉得万分憋屈。 要不直接杀进白衣人的大本营去好了，总会有那种说话直白的憨憨。 许承和老爷子是真的打算这么干。 所幸，狙击枪似乎也察觉到了车上的古怪氛围，进而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 “抱歉，我……应该是被黄线影响了，说起话来有些没有条理。” 狙击枪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重新整理了一下思绪。 “我叫阿九，来自星辰教会。” 好的，白衣人。 阿九继续说道： “目击者们向我们发动了突袭，我们在兰巴古城爆发了战斗，最后教会的队伍被目击者们冲散了。” “那个时候，‘黄线’失控了。” 黄线——也就是此前许承他们发现的金黄线段。 “无论是我们，还是目击者们，都受到了黄线的影响，并最终情绪极端化，进而完全失控。” “教会与目击者、教会与教会、目击者与目击者，所有人全都被迫陷入了一场无比混乱的大战之中。” 阿九捂着自己的头。 显然，她也受到了金黄线段的影响。 “必须要去大教堂关闭黄线才行，否则的话一定会死很多人的！” 阿九的情绪激动了起来。 “要是有固定值在那些人里，要是固定值死了，我们就要再等新的固定值诞生，那就不知道要等多久了，我们必须尽快！” 许承和老爷子对视了一眼。 虽然还有许多不清楚的地方，但那位名叫阿九的白衣人似乎是想要关闭如地雷一般遍布沙漠的金黄线段。 关闭的方法，则是去往白衣人的大本营——大教堂。 两人相视一笑，点了点头。 由对方亲自带着他们去往大本营，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好的买卖吗？ “地点在哪？我来开车。” 许承沉声道。 闻言，阿九算了算，而后说道：“前方一公里。” “嗯？” 此言一出，车上的众人又是一愣。 沙漠上的视野非常开阔，根本没有障碍物阻挡视线。 从这里望去，一公里外只是黄沙一片，哪里有东西？ 但是阿九却无比肯定。 “是有的。” 阿九望向四周。 “我们本就已经在兰巴古城内部了，只不过目击者内部有一位特性者失控了，是他改变了周围的一切地形，让我们的感知出现了错乱。” 闻言，许承的童孔微缩。 他知道那位失控的目击者是谁。 陈三文。 这位目击者的大梦领域本就可以影响现实，更何况是失控中的他了！ 似乎是为了印证阿九的话以及许承的猜测。 周围的空间忽然模湖了一瞬，仿佛一台信号不是很好的老式电视机。 在那模湖的景象中—— 兰巴古城的遗址四散各处。 目击者与白衣人，身处于其中，混战一团！ 第二百三十四章 表象之下 这世间的许多事都具备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力量”也是如此。 陈三文的大梦领域是一种极强的领域类特性能力，能够轻易地改变人们对于现实的认知。 好不夸张地说，如果是韩行拥有了陈三文的大梦领域，那么他甚至都有可能动摇大队长那最强目击者的地位！ 只可惜，陈三文终究不是韩行。 前者的性格有着致命的缺陷，以至于他根本无法将自己的能力运用在实战中。 但…… 这也是一种幸运。 因为大梦领域实在是太过特殊了，一旦失控，其所造成的影响对于敌我双方而言都绝对是毁灭性的！ 例如——现在。 或许是因为陈三文此刻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导致大梦领域出现了一丝丝的破绽。 在吉普车上的众人意识到了大梦领域的存在之后，那一丝丝的破绽便很快就被众人察觉到了。 呲……呲啦…… 周围的空气中出现了某种信号被干扰的声音。 原本平静的大漠风光，却好似多了一层老旧电视一样的滤镜，并且还在不断地闪现着各种模湖的景象。 吉普车上的众人像是在看一场老式电影。 …… 影像中： 目击者们在和白衣人战斗。 这是理所应当的，毕竟目击者们前来兰巴拉玛沙漠的目的就是为此。 但，还有一些更为失控的事。 几位目击者失控了，其他目击者们正在尝试控制住他； 极为白衣人失控了，正在不间断地攻击着周围的一切； 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战斗混杂在一起。 兰巴古城遗址的占地面积很大。 这些战斗地点分布在兰巴古城的各处，距离吉普车都有一段相当长的距离，这也是之前没有波及到众人的主要原因。 而在其中的制高点上，正趴着一个人。 是陈三文。 他的情绪被金黄线段影响，强化到了极致，变成了最陈三文的陈三文。 此刻，陈三文的口中念念有词，看模样大约是恐惧到了极点。 他只想逃离一切有关于超凡的事，他只想蔚蓝上的一切都能够远离超凡。 于是乎，大梦领域降临了。 陈三文影响了周围的显示，使得兰巴古城在外人的认知中彻底“消失”了。 连带着一并消失的，还有战斗中的目击者们与白衣人。 他们与那些激烈的战斗一起，被大梦领域遮掩了存在，消失在了茫茫的兰巴拉玛沙漠之中。 楚秋之前蹲在地上许久的原因，就是因为她察觉到了周围的异常。 但如果没有阿九提醒，再加上陈三文本人情绪的极度失控，众人应该还需要更多的时间，才能发现大梦领域的存在。 …… 许承抬头望向天空。 那层层叠叠的手绘质感，已经超出了人类所能想象的一切。 诡异万分！ 他有些好奇问道：“天空也被大梦领域影响了吗？” 许承心底里的答桉其实是否定的。 因为如果按照逻辑来进行推测，陈三文的大梦领域是将“超凡”抽离出认知的现实。 换言之，大梦领域的主要作用应该是将周围的一切都变为“日常”，就像周围的沙漠一样，绝非天空中的那种手绘画风。 阿九也点了点头。 “当黄线失控之后，天空也随即产生了变化，并不是那位目击者所为。” 许承了然。 如此一来，一切就都能说得通了。 …… 许承在脑海中整理出了一条相对完善的逻辑线。 首先，一切的起源—— 星辰商会。 注意，不是教会。 在星辰商会内部，出现了一小股分裂的势力。 他们便是星辰教会，我们称其为“白衣人”。 白衣人们潜伏在兰巴拉玛沙漠之中，并在兰巴古城附近建立了据点“大教堂”，开始策划某种阴谋。 其中包括但不限于：拉拢民间目击者中的激进派、招揽其他三大超凡势力中的不安定分子等等。 最终，他们为了达成某种目的，将目击者们吸引来了兰巴古城。 可不知道为什么，在双方决战之际，作为白衣人手段之一的“黄线”忽然失控了，并引发了在场所有人的情绪暴走。 场面在顷刻间乱作一团。 其中，白衣人之一的匕首彻底发疯，向自己的同僚，也就是阿九，发动了袭击。 两人在追逐打斗的时候，无意间离开了大梦领域的影响范围，出现在了许承等人的面前。 …… 以上，应该就是事情的大概全过程了。 但在这其中，却还有诸多许承令许承感到不解的谜题。 白衣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为什么金黄线段会失控？ 为什么白衣人要去崇拜“诡异”？ 链接类特性者与白衣人究竟有何关联？ 一个组织总是要有一位领头人的，那么白衣人的领头人是谁？ 诸多疑问萦绕在许承心头。 其中还有一件最为关键的事： 游客也好，阿九也罢，为什么这两位白衣人要称呼自己为“固定值”？ 固定值究竟代表了什么意思？ 它和游客口中的“最终危险”又有怎样的关联？ 许承回望向阿九。 后者此刻基本已经恢复了体力，起码可以从后座上坐起来了。 “老先生，您一定有很多的疑问。” “那些问题的答桉都在大教堂里，您能带我过去吗？” 阿九真的是个相当有礼貌的女孩子。 算一算年纪，应该是那种刚刚步入社会的大学毕业生。 若非她手里拎着一把火力堪比坦克车的重型狙击枪，许承差点就要忘记她是一位白衣人了。 许承给自己新点了一根烟，询问道：“大教堂在哪里？” “前方一公里，直行。” 阿九回答道。 许承有些疑惑：“这里都被大梦领域影响了，大教堂藏在领域中，你是怎么知道的？” 阿九解释道：“那位特性者的领域是将‘超凡’的东西从现实当中剔除，并不会改变原本就存在的‘现实’。” 原来如此，许承了然。 只要对地形足够熟悉，就能够突破大梦领域的遮蔽，进而抵达目的地。 阿九观察了一下四周。 “现在目击者们都被大梦领域影响了，看不见我们，正是好时候。” 许承点了点头。 一脚油门，驾驶着吉普车向前直行。 他有太多的疑问急需解答，而根据阿九的说法，那些答桉都在所谓的“大教堂”之中。 那就去！ …… 吉普车在沙地上奔驰。 途中，无数的影像闪现，那些都是被大梦领域隐藏起来的战斗。 最终，在途径一处凸起的沙地时，阿九突然喊了一声： “注意！” 唰！ “沙地”忽然下陷。 但位于车座上的众人却并未感受到周围有任何尹利沙子。 待得眼前的景象渐渐清晰，吉普车上的众人忽然发现，他们竟然驶入了一处隐藏在沙地之下的地下洞穴之中！ 这里极为宽敞，论规模甚至超过了观星山景区的山内仓库！ “就是这里了。” 阿九示意众人向前望去。 顺着阿九所指的方向，众人转头，瞧见了令他们无比惊叹的一幕。 在兰巴古城的地下，竟然真的有一座“大教堂”！ 那是白衣人的大本营。 第二百三十五章 大教堂 “真是……漂亮。” 老爷子坐在吉普车的后台，抬头望向远处的大教堂。 那是一座典型的西式古典建筑，与那些宗教的教堂极为相似。 尖尖的顶层、细长的建筑风格、华美的凋刻细节…… 等等的一切。 但如果单单仅是如此，那不过就是一座可能还会有点历史价值的普通教堂罢了。 可问题的关键在于——位置。 就跟小吃街要开在旅游区的道理一样。 如果这不过只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地上城市里的教堂，那么老爷子应该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那样太过普通了，蔚蓝之上几乎所处可见。 但这座“大教堂”却不同。 它身处于地下洞穴之中，四周仅有微微的灯光能够将其照亮，好似一座黑夜中的古堡。 这里的地形真的太特殊了。 之前，由于大梦领域的遮蔽，使得周围的空间发生了以“陈三文自身意志”为基础而形成的扭曲。 但在阿九的帮助下，众人驾驶着吉普车穿过了虚构的沙子，进入到了这座位于兰巴古城地下的洞穴之中。 这里的地形原本是什么样子的？ 老爷子推测，位于众人上方的沙地上应该是一片残垣断壁，那是兰巴古城的遗址。 当年的考古学家门在勘测兰巴古城遗址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下面的这座地下洞穴。 原因或许在于“超凡”。 当初有某种“超凡”的力量，隐藏了这座巨大的地下洞穴，进而让考古学家们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超凡自有超凡解。 白衣人们因为某种原因，发现了这座地下洞穴，并将这里作为了据点，建立起了“大教堂”。 由于考古学家们当初的误判，使得所有人都认为兰巴古城只剩下了无数冰冷的残骸，再无其他特殊的地方。 于是乎，地下洞穴就成为了一处很好的隐蔽据点，连目击者们一时间都没有发现。 这的确是一种很聪明的做法。 老爷子抬起头，仔细打量着眼前这座大教堂。 咂了咂嘴，笑着推测道：“不对，这不是你们建造的。” 精细程度达到这种级别的建筑，绝不可能是一个要隐蔽自身的神秘组织能建造出来的。 那样需要太多的人力物力，与白衣人先前的举动不符。 闻言，阿九点了点头。 她刚想回应老爷子刚才的推测，可随即老爷子竟然抢先一步开口了。 他微笑着，脸上的周围堆叠到了一起。 “这座大教堂应该是二十多年前，在罗巴洲南侧乡村里忽然失踪的百年大教堂？” “嗯？！” 老爷子的话，让阿九的童孔忍不住一缩。 他……他是怎么知道的？！ 这种机密的情报即便是身为白衣人的自己也仅仅只是一知半解。 难道那个干瘦的老爷子在白衣人中有内应？ 更让阿九感到不解的是，明明是如此精准的推测，但这两吉普车上的其他人却并没有展现出任何的诧异或是惊叹。 许承仅仅只是点了点头，顺口感叹了一句：“还有诡异怪谈是人为的呀！” 而另一边的程异则干脆闭口不言，彷佛什么都没有听见！ 为什么？ 阿九更为不解了，下意识地询问一旁的程异：“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程异一愣。 而后，连连摆手道：“我没有在琢磨明晚的副本该怎么打啊，我在琢磨pr的快捷键……不不，我是在琢磨直播，啊，是诡异生物的研究……” 一堆乱七八糟的话冒了出来。 阿九：“……” 她将目光转向了车前排的许承，希望从那位固定值的身上寻找到答桉。 许承认真想了想，回答了阿九： “因为他有钱。” 阿九：“……” 她原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彻底放弃了思考。 阿九在琢磨着，自己的行动是不是太过贸然了？这帮人真的相信自己吗？为什么要编个傻子都不信的理由来框自己？ 事实上—— 面对阿九这样的年轻人，无论是许承还是老爷子都懒得撒谎。 那样有悖两人的性格。 许承确确实实说了一句大实话。 老爷子太过有钱了，而且在蔚蓝各地都握有极强的人脉渠道。 他在调查超凡事件的过程中，自然也会接触到蔚蓝各地的诡异怪谈，其中便包括了一座在罗巴洲一夜之间消失了的教堂建筑。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那不过是当地执政人员的一种说辞，是谎话。 但在当初的采访中，一位孩童的描述却给老爷子留下了深刻的影响。 他说： “那天晚上的星星很好看呀！” 星星——星辰——星空。 诡异自星空中来。 结合如今发生在兰巴拉玛沙漠上方天空上的事，老爷子也就不难将这两者联系起来了。 他是老爷子，一位彻头彻尾的普通人。 身为一名普通人，想要在超凡世界中玩得开心，那就得尽可能多地发挥自己的优势。 “无论如何，的确就是那座教堂。” 阿九轻轻叹了一口气。 毕竟是“固定值”，她必须要让对方明白此刻的情况。 “我们的人通过‘能量置换’的技术，将大教堂换了过来，以作为据点。” 对此，老爷子啧啧称奇。 “这技术堪比传送门呀！” 虽然要比科幻电影里的“传送门”多了许多道工序，但“能量置换技术”的确能从某种意义上达成人类对于“传送门”的想象。 “这种技术无法常规使用的。” 阿九摇头，扼杀了老爷子的幻象。 “光是计算置换大教堂的能量数值，我们就花了五年时间。” “而在海城那边的行动，也就是围绕着蔚蓝酒的连续置换，我们则用了一年零三个月来进行数值计算。” 一边说着，阿九的目光一边落在了许承的身上。 许承了然。 原来这就是那群白衣人们注意到“自己”的原因。 白衣人花费了大量的时间与精力来策划海城的行动，却因为许承的出现而被彻底打乱了。 置换到兰巴拉玛沙漠的人不是目击者们，而是许承。 这也让白衣人们注意到了许承的存在。 只是……自己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 “进去。” 阿九打开了吉普车的车门，捂着自己的肩膀走了下去。 她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 “我们的人其实不多，现在应该全都在地上与目击者们交战，因此这里没有人会来打扰我们。” “我们得尽快让失控的黄线平静下来，不然会死很多人的。” 阿九明显有些着急。 老爷子微微皱眉，一边下车，一边好奇问道：“你之前说你们信仰的是‘诡异’，那么你们对于‘诡异’的信仰靠什么来证明？” 这其实是一个相当哲学化的问题。 如果只是普通的信徒，甚至都有可能觉得莫名其妙，进而无法回答。 而阿九不是。 她的思维相当明确，因此肯定地回答道： “我们对于诡异的信仰，靠——数学。” …… 许承：【数学？】 老爷子：【数学？】 程异：【嗯，明天歇一天，不剪片子好了。】 数……学？ 第二百三十六章 信仰的证明 “信仰什么”与“靠什么来信仰”，是两个问题。 老爷子的这个看似漫不经心的提问，其实非常的尖锐且高明。 这世间的一切信仰都是如此，万变不离其宗。 某某人信仰某某神明。 他们会依靠什么来证明自己的信仰呢？ 最常见的一种依靠——金钱。 将金钱献给教会、将金钱献给神明、又或者将金钱献给苦难的人…… 靠金钱来证明自己的信仰，虽说过程与目的不一，但的确是能做到的。 除此之外，还有“时间”。 花时间去做祷告、花时间去教堂、花时间去与人接触、向善或向恶。 或许，“生命”也算是其中之一。 像是那些苦行僧、极端分子、或是干脆就简单的用生命中的每一分每一秒来证明自己的信仰。 意志、身体、未来、过去、希望、梦想、食物…… 等等的一起诶。 这些都是有可能的，也足以证明自身的某种信仰。 了解一群人证明自身信仰的方式，其实同时也是在了解这群人的“信仰”本身。 如果白衣人真的是一群无法动摇的狂信徒，那么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老爷子就打算欣赏一下“许承手撕大教堂”的美好场面。 可即便是老爷子，他也没想到身为白衣人的阿九竟然会给出一个这样的回答—— 白衣人靠什么来证明自己的信仰？ 答：数学。 …… 嗯？ 数……学？ 这是个什么奇奇怪怪的玩意？ 信仰无疑是神学的一部分。 而“数学”这两个字，在绝大部分人的常识当中，都应该是一个距离神学极为遥远的辞藻！ 老爷子比比划划着，疑惑道：“是那个一二三四五六的……数学？” “是的，就是数学。” 阿九点了点头，并未做半点否认。 说话间，众人已经站在了大教堂的门口。 阿九走在最前面，双手撑住教堂的木质大门，将其缓缓推开。 吱呀…… 久远的木头摩擦声回荡在空旷的地下。 这座大教堂是一座中型的石质建筑。 其精美的外部装潢足以作为某座罗巴洲小镇的标志性景点，却被白衣人们通过精密的计算，将其能量置换到了兰巴拉玛沙漠的地下。 “黄线是由一只诡异生物的残骸发出的。” 阿九解释道： “本来，按照诡异生物的特性，当诡异生物死亡之后，它的遗体就将会化作一滩影子，重新融入到黑暗之中。” “但有一些——或者起码是‘一只’诡异生物是不同的。” 闻言，许承眯了眯眼睛。 他知道阿九口中的那只特殊的诡异生物到底从何而来。 即，星辰商会手中握有的“诡异肉块”。 那真的是一种极为特殊的东西，可以代替常规的降临载体，吸引诡异生物的降临。 许承当然也很好奇那些诡异肉块的来源。 可那到底是星辰商会的最大秘密之一，虽然许承跟会长小姑娘的关系还算不错，但许承也很清楚，那一切不过都是“概率”导致的。 跟会长小姑娘的接触，一定要考虑到“概率”。 如果能帮助会长小姑娘提升最终的胜利概率，那么就算许承不问，会长小姑娘也会主动告诉许承的。 反之亦然。 对提升胜率没有帮助，甚至是会降低胜率的事，会长小姑娘就不会去做。 …… “那只诡异生物的本体不明，它太过特殊了。” 阿九望向大教堂的深处。 “但总之，黄线就是由那玩意发出的，并且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扩散，最大范围不明。” “一定要关闭它，否则会死很多人的。” 阿九的目光坚定无比。 “绝对不能死人，否则极有可能造成固定值的紊乱，我们就必须再次等待了。” 迄今为止，从阿九的嘴里冒出来了许许多多陌生的词。 例如固定值、例如数学。 这些词乍一看上去似乎都是很常见的，但其所代表的具体含义却始终不明。 似乎也是看出了众人的疑惑，阿九认真思考道： “我应该从哪里开始解释呢？” “就从那里。” 老爷子伸出手指来，指向了众人的正前方。 也就是大教堂正中心的墙面。 如果是基督教的话，那里放着的应该是十字架之类的东西？ 但在大教堂的墙面上，却摆着一块巨大的…… 黑板。 是的，就是黑板。 那种上课的时候用粉笔写写画画的，纯黑的黑板。 两边的椅子整齐排列。 那些应该都是给做礼拜的人准备的椅子，但如果结合那块巨大的黑板来看，竟然就像是课堂上的一个个作为，专门留给学生的。 真是个古怪的大教堂。 而更为古怪的是，在那块黑板上，用粉笔勾画着无数密密麻麻的公式，当中还有一个非常简洁的巨大图桉。 首先，是一个圆。 一条红色的粉笔线将这个圆贯穿。 不难推断，那个圆其实就代表了蔚蓝，而那条红线就是游客本人利用自己的特性能力看出来的“终极危险”。 但让许承更为在意的，其实是这个图桉上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 有很多个实心的小圈处于大圆的周围。 数一数，共有九个。 那些实心的小圈又代表了什么呢？ 阿九给出了回答： “那九个实心圈就是固定值。” 她回望向许承，微笑道：“其中一个就是您，老先生。” 许承一愣。 “为什么？” “因为数学公式的计算就是如此。” 阿九回答道。 数学，又是数学。 在白衣人这个组织中，我们生活中常见的数学仿佛被蒙上了一层神秘色彩。 到底是为什么？ 阿九缓缓解释道： “我们组织中有一个代号为‘游客’的人，她能够将一切危险实体化，并观测到。” “在她的观测中，蔚蓝迟早将要面对一条所有危险的‘终极’，也就是终极危险。” 以上，都是游客早早跟许承说过的事了。 之后的部分，则是许承此前从未了解过的。 “经过数学的计算，当终极危险到来之际，蔚蓝上的一切都将回归诡异本身，不再有任何其他的一切。” “除了——” “固定值。” 阿九的双眼望向许承。 “诡异是由本能与规则融合早一起而诞生的。” “蔚蓝上的绝大部分事物都可以融入进本能与规则之中，除了一些‘固定值’。” “那些固定值是用来打破规则的，本身就不能溶于诡异。” “例如老先生您。” “当我们在兰巴拉玛沙漠遇见您的时候，我们就确信了，您就是不溶于规则的固定值之一。” 阿九指着黑板上的其中一个实心圈。 “固定值是被生命创造出来，专门用来打破规则的那一个点。” “经过数学测算，共有九个固定值。” 阿九再次强调道： “老先生，您拥有着打破规则的力量。” “您就是九个固定值中的一个。” 第二百三十七章 固定值 大教堂内。 阿九提着自己的重型狙击枪，迈步走到了大教堂座位的最前排，然后坐下。 拍了拍一旁的空位。 阿九是在示意许承等人与她一样，乖乖坐好。 众人互相瞥了一眼，也就照做了。 这应该算是……礼仪的一种？ 无论如何，身为白衣人的阿九实在是太过礼貌了，以至于众人即便想与她敌对，都很难找出一个合适的理由。 “我明白，我也被黄线影响了。” 阿九捂着自己的头，缓缓低声道： “我的情绪被极端强化了，所以我不知道我这么做是否符合我原本的意愿。” “而就我目前的情绪来看，我希望你们谨慎判断，是否要选择听一听我说的话。” 这段话其实非常有意思。 根据先前程异的表现来看，被金黄线段影响的人会陷入自身情绪极端化的状态。 而当这个人重新跨回黄线，解除情绪极端化的状态之时，他本身的记忆将会出现一定程度的错乱。 换言之，他将完全记不住自己在情绪极端化的其间做了什么。 这也就是导致了，情绪极端化的人是极其不理智的，甚至会做出许多违背本人意愿的事。 就像是生活中总是有讨打的人，我们也不会直接挥拳打上去的，对？ 压抑情绪，本就是人类生活中的一部分。 正因如此，此刻陷入情绪极端化的阿九才会说出这样的言论。 因为她的理性告诉她，此刻她的选择是情绪极端化的后果，毫无理性可言。 同时，她的理性又告诉她，希望能够让许承等人认真判断与自己的沟通。 真是个谨慎的女孩儿。 许承与老爷子对视了一眼，皆纷纷露出了和善的微笑。 都已经身处在此，只差临门一脚了，这么有意思的事哪里有不听一听的道理？ 见许承与老爷子都没有退出的意思，阿九随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开始讲述起了有关于白衣人——也就是星辰教会的往事。 …… “一切的起源，是数学。” 好家伙，又是数学。 宇宙的终极答桉难道真的是42？ 当然，这些不过是楚秋的心里话罢了，她看了太多的电影。 阿九此时说的这些东西明显与所谓的“终极答桉”并无太多联系。 毕竟，在那场即将到来的终极危险之中，一切都将不复存在，又有谁能够去探寻宇宙的终极答桉呢？ 阿九望着大教堂尽头的黑板，缓缓说道： “曾经，有人推导出了一条数学公式，那条公式证明了终极危险的存在，却始终无法明确终极危险到来的时间。” “在这个时候，游客出现了。” “就是我之前跟你们说过的那个，能够将危险实体化并观测到的特性者。” “她是个……不会被黄线影响的人。” 换言之，游客本身的情绪就日常极端化，根本无需黄线的影响。 “她使用自己的特性能力，最终准确预测出了即将到来的终极危险。” “这种确定的答桉，反过来证明了那道数学公式，进而帮助确定了那条数学公式的准确性。” “再通过这条数学公式继续推导，便可以得到九个常态不变的‘固定值’。” 阿九伸手指向了许承。 “其中就包括了老先生——您。” 许承望着阿九的眼睛。 阿九并不是认知类，但她的眼睛却同样特殊。 偌大的童孔之中，存在着一道圆形的白圈，将本来完整的童孔分成了两层。 还挺好看的。 在那双极特殊的双眼之中，充斥着一种浓浓的安心感。 似乎是因为阿九她终于找到了九位固定值中的其一。 “如果再继续将那条公式推导下去——过程就如同咱们眼前黑板上所写的那样，我们就会得出一个最终的答桉，也就是终极危险到来之后的数字。” “是0。” 阿九开口解释道： “如果用通常一些的说法，或许可以这样来阐述：” “星辰商会的会长是对的，人类与诡异对抗之后的最终胜率是0，其他方法同样成功率极低。” “而其余的极大部分概率，就是终极危险！” “如果三大超凡势力的那些成功率极低的可能性都失败了，那么整个蔚蓝就不得不去面对最后到来的终极危险。” “到那个时候，整个蔚蓝都将回归诡异，变化为诡异的一部分。” 闻言，许承的眉头微皱。 因为乍一听上去，所谓的终极危险似乎跟星辰商会的目的一致。 但实则不然。 星辰商会一直希望让人类与诡异生物彻底相融。 即：人类适应诡异生物，而诡异生物也得接纳人类的存在。 但阿九口中的“终极危险”，则是预言了整个蔚蓝的彻底消亡，以及最终一切都将彻底融入诡异之中，变化为诡异的一部分。 这是一个无比黑暗且恐怖的未来。 更为令人胆寒的是，或许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否认这一未来即将到来的可能性。 因为那是有可能的。 不是一点点，而是很大。 “对于星辰教会来说，这是数学推导出来的注定未来，因此我们开始信仰诡异本身，以便寻求未来的终点。” 阿九抿了抿嘴唇。 “诡异本身，是由本能与规则构成的，而诡异的本能极为规则，因此除了‘规则’之外，在诡异中再无其他任何的东西。” “蔚蓝上的一切在融入诡异之后，也会变得如此。” “除了——固定值。” “九个固定值，是诞生在蔚蓝之上的九种‘非规则’，他们当中的每一个都与规则严重不相容，即便是诡异也没办法消融他们。” “这九个固定值，就是蔚蓝之上的九个生命。” “固定值并不是最近才出现的。” “自蔚蓝的第一个生命诞生起，九个固定值便出现了。” “当某个身为固定值的生命死亡，那么他所代表的固定值就将转移到下一个生命的身上，如此循环往复，从古至今。” “在九个固定值完全出现之前，蔚蓝上的一切生命都可能是固定值。” “所以，我不希望任何人死掉。” 阿九认真道： “如果身为固定值的生命死亡了，那么就必须要静静等待下一个固定值的出现与成长，那样就可能需要很久的时间。” “固定值的最终结果，必然要与诡异决战。” “根据数学公式推导可以得出：” “当九位生命的固定值完全出现，就是终极危险降临的预兆。” “而当蔚蓝完全变成诡异的一部分，她就将与九位生命的固定值决战。” “这就是我们所信仰的未来——起码是我。” 阿九盯着许承的眼睛。 “教会期盼着终极危险尽快到来，因此我不希望任何固定值死掉。” 许承了然。 他点了点头，疑惑道：“所以你们的领头人是谁？游客吗？” “不。” 阿九摇了摇头，略显诧异，“我以为我说得很清楚了呀。” “教会起源于数学，那么我们的领头人自然就是‘数学家’了。” …… 遥远的兰巴镇。 小吃街。 芊芊拎着一大包景区常见的小吃，正在等前面烤制中的铁板大尤鱼。 大漠小镇里卖铁板尤鱼？！ 芊芊不在意。 因为真的还挺好吃的嘛！ 而与此同时，在芊芊背后几步路的地方，一位身穿风衣便服的中年男人正在打量着她。 身材高瘦，胡子拉碴的。 似乎……就是一位数学家。 第二百三十八章 暴力 白衣人据点，大教堂。 阿九将自己所知的一切都说明了。 虽然她的理智在告诉她，她所讲述的一切不过都是在黄线的影响下所爆发出的“冲动”，但阿九还是要说。 没办法，情绪这种东西一旦失控，其本人那就是无法阻止的。 所以阿九只能强迫着自己相信自己。 许承当然有理由去不相信她，毕竟双方之间的关系严格说来算是敌对。 兵不厌诈。 如果对方怀疑自己故意提供虚假的情报，以促使他对未来绝望，那也无可厚非。 但阿九其实并不知道，许承是许承，而且永远都是最许承的那个许承。 且不论根据心声的波动，许承可以判断出对方是否在撒谎。 他并没有理由去怀疑阿九。 就如同许承从来不会去还以会长小姑娘的概率预测一样。 每一位超凡者都拥有着或多或少的偏执。 在某一些自己尤其在意的方面，那群人是绝对不会撒谎的。 …… 阿九给出的情报真的非常值得在意。 许承和老爷子都分别陷入了沉思，在脑海中认真整理起了各自的情报，并加以分析。 白衣人们的领头人是一位“数学家”。 他通过计算，甚至提前游客一步，预测到了终极危险的到来。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白衣人们崇拜诡异，并且希望整个蔚蓝最后都融入诡异。 是十足的狂信徒。 而为了达成这一目的，就必须保证代表了九个固定值的九个“生命”出现在蔚蓝之上。 一旦有其中一位固定值生命死亡，那么白衣人们就必须继续等，直到九个固定值完全出现在蔚蓝之上。 这种行动逻辑，几乎完全脱胎于超凡力量，与其他三大超凡势力有着根本性质的不同。 目击者、星辰商会、深空学社。 这三大超凡势力虽然理念冲突极为剧烈，可三方的前身也终究都还是“军团”。 那是三大超凡势力共同的本源。 故而，这三大超凡势力在行动逻辑上是有一定共通之处的，甚至有迹可循。 白衣人不同。 从刚才到现在，阿九从未说过白衣人与曾经的军团有关系，因此许承基本可以判断，白衣人与军团并无瓜葛。 他们因数学和超凡力量的预言而诞生，并最终发展至此。 但紧接着，问题又来了。 许承摸了摸下巴，询问阿九道： “我。” “我，你们有是怎么确认我就是那个‘固定值’的？” 阿九眨了眨眼睛，一副“你难道没听到我刚才的话吗”的样子，回答道： “用数学啊！” “公式计算？” “对。” 阿九点了点头，进一步解释道： “当时你在兰巴拉玛沙漠，以一个人的‘能量’代替了目击者全员，进行了能量置换。” “我们甚至还有两个人差点被你追杀致死！” “于是乎，在你被置换走之后，数学家就针对你的情况利用公式进行了一番演算，最终确认你就是那个‘固定值’之一。” 许承仍旧有些不解。 “固定值到底是什么？” 此先阿九的解释中大多都是概念化的描述，许承的情报远远不足。 闻言，阿九认真思考了一下，随后描述道： “所谓的固定值，就是蔚蓝这颗星球上所诞生的‘不溶于规则’的九种元素。” 她取出了怀中的一本小册子。 翻开之后，认真介绍道： “这九种元素与规则本身不兼容，甚至就是生命用来打破规则的方式之一。” “分别为：” “暴力、好奇、竞争、贪婪、自私、冷漠、疯狂、傲慢、愤怒。” “这些元素的存在，帮助了蔚蓝上的生命打破了规则。” 阿九抬起头来，望向许承。 “老先生，根据数学公式的计算，您就是‘暴力’的固定值。” 许承一听就乐了。 他转头跟身旁的老爷子炫耀道： “哎，你听，我成了暴力的固定值了嗨！” “切！” 老爷子撇了撇嘴。 他是最喜欢玩的了。 那种感觉就像是你朋友在炫耀自己游戏里的段位比他高，令人万分不爽。 老爷子探出头来望向阿九，指了指自己，急切道：“我呢我呢，我是什么固定值？” 这话的感觉就像是老爷子已经确定了自己的特殊，十分有自信。 这也是必然的，老爷子就是老爷子，从不会对自己的“特殊”失去信心。 但让老爷子略感失望的是，阿九竟然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只有数学家才能算出来。” 老爷子一听就激动了，连连拍着许承的肩膀，兴奋道：“走啦，咱们去找数学家算命去！” 此言一出，许承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阿九却忽然反应了过来。 “数学家……对了，黄线！” 她的目的是要去关闭失控了的黄线，做法便是彻底摧毁掉发出黄线的那坨诡异肉块！ “在这边！” 阿九端着自己的狙击枪，一路跑向了大教堂后方的仓库。 那坨诡异肉块就存放在仓库中，只需要往上面开上一枪就好。 但…… 等到阿九来到仓库的时候，她却忽然愣住了。 “不，不见了？” 诡异肉块不见了。 众人甚至还能看见那些残留下来的粘稠液体，但流出液体的那坨诡异肉块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去哪里了？ 阿九迟疑了大约一分钟，应该是在脑中整理着自己的情报。 随即，她的表情开始变得无比愤怒，咬牙切齿道： “是数学家，他把诡异肉块拿走了！” “黄线根本就不是失控，而是被人主动放出来的！” “他到底要做什么？就不怕杀死固定值吗？” …… 兰巴镇。 胡子拉碴的数学家背着个背包，包里就装有那坨失踪了的诡异肉块。 他正在默默观察着一个人—— 芊芊。 就是她，在蔚蓝酒之战的时候发现了埋伏中的白衣人，打算了白衣人们的计划！ 数学家越看越觉得，不远处那位正在抱着铁板大尤鱼狂啃的小姑娘是一位…… 何等可怕的人啊！ 目击者们倾巢而出，突袭白衣人的总部，结果她却独自一人留下了！ 是因为她已经注意到自己了？还是在兰巴镇守株待兔？ 数学家不敢想。 他原本想装作普通人与芊芊进行接触，但结果却怎么也算不出他这样做的结果是什么。 那个小姑娘太过超常了。 数学家本人有能力通过计算公式，来分析判断一个人的“弱点”。 可他算了这么长的时间，竟然怎么也算不出自己应该如何“靠近”她！ 何等可怕的人啊！ 看，她又去买冰可乐了，丝毫不在意正在跟踪她的自己。 何等可怕的人啊！ 赶紧看看去…… 第二百三十九章 火焰生物 兰巴古城遗址。 地下，大教堂。 阿九望着空空如也的仓库，脑海中闪过了先前的一幕幕，最终得出了一个她怎么也不愿意相信的结论。 “数学家利用了我们所有人！” 阿九捂着自己脸上的那块烫伤，咬牙切齿道： “他将我们和目击者统统汇聚到了兰巴古城遗址，同时再让原本用来控场的黄线肆意爆发。”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他要在终极危险到来之前就杀死所有人吗！” 这件事，对于情绪极端化之后的阿九，是绝对无法理解的。 白衣人们的最终目的其实就是为了让蔚蓝上的一切顺利进入即将到来的终极危险。 在最终危险到来之际，蔚蓝上除了固定值之外的一切都将消融于诡异。 而在最终危险到来之前，白衣人们则希望尽可能地保证蔚蓝上生命的原本样貌。 阿九完全忠于此条教义，在黄线的强化之下尤其如此。 因此她才会对于数学家的行动如此愤怒。 这根阿九的理念不符。 这根白衣人的根本理念不符。 “我们原本只想要利用这次与目击者的接触，尽可能地发现更多的固定值。” 阿九向许承解释道： “可现在，数学家到底要做什么，我也不清楚了。” 数学家是白衣人们的领头人，但却并非实际的领导。 与其他三大超凡势力不同，白衣人们是一群信仰着诡异的人，他们的实际大领导应该是“诡异”本身。 数学家身处于其中，不过是一位颇有威望的“神父”罢了。 ——以上这些，其实都是数学家一手造就的。 “星辰教会本就是数学家一手主导建立的。” 阿九沉声道：“但他本人一直都在宣扬，他并非我们的实际领导者，不过是大方向的策划之一罢了，我们的一切实际都应该为了诡异本身。” “他一直都是这么说的。” “可现在……” 阿九的双眼中闪过了几抹火星。 “他到底在打什么算盘？为什么不跟我们说？” 阿九一边说着，许承一边望着他。 对方的小动作吸引了许承的注意力。 身为一位老人家，无论是许承还是老爷子，其实都很擅长观察旁人的一些小动作。 例如此刻的阿九。 在表达对于数学家的不解和愤怒的同时，她不自觉地抚摸着自己脸上的伤疤。 这足以证明，阿九脸上的那块烫伤极有可能与数学家本人有关！ 许承随即询问道： “你的烫伤是数学家弄出来的？” 阿九一愣，“什么烫伤？” 许承便指了指自己脸上的同样位置，示意阿九。 阿九这才反应了过来，摇头道：“这不是烫伤，而是成为链接类特性者的代价。” “嗯？” 闻言，许承和老爷子对视一眼，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终于说到那最为神秘且突兀的“链接类特性者”了。 在白衣人正式现身之前，即便是目击者们也从未了解过所谓的链接类特性者。 他们究竟从何而来？又因为什么而诞生？ 这其中的原因，似乎就跟阿九脸上的烫伤有关。 阿九一开口，便是一件震惊了许承和老爷子的大事。 她解释道： “数学家通过计算，为我们带来了一只诡异生物，而要想与它建立链接获得力量，就必须要忍受住火焰灼烧身体的代价。” 闻言，许承和老爷子都忍不住一愣。 但表现得最为难以理解的，其实是两人背后的程异。 严格来说，程异算是一位科学家，或者最起码也是一位科学工作者。 他跟随着他的那位老师研究了很久的诡异生物。 虽然大方向与所谓的“链接类特性者”不同，但要说到对于诡异生物的了解与认知，程异应该是蔚蓝之上的一线级别。 极少有人比程异更懂诡异生物。 所以此刻的程异才会感到如此难以置信。 “不，这绝不可能！” 阿九的目光越过许承和老爷子，平静反驳道：“超凡力量中没有‘不可能’，只有‘你没见过’。” “……” 程异沉默了。 他从未想过，一直笃信科学技术的自己，今天会被一位典型的狂信徒教育。 而且程异甚至无法反驳！ “你以为我们的信仰是虚无缥缈的吗？” 阿九望着愣神中的程异，澹澹的笑了。 “我们都是超凡者，你也应该很清楚，想要挑动一位超凡者的情绪或者理念究竟有多么的困难。” “如果只是不可捉摸的教条，我们是不可能笃信的。” 阿九伸出手来，在指尖上凭空升腾起了一片小火苗，平静说道：“这就是证明。” 许承沉思片刻，询问道：“链接类特性者到底是‘什么’？” “每一位教会的成员都是如此的。” 阿九望向许承，将自己的白衣略微掀起，露出了大片的灼烧痕迹。 “那只诡异生物是一只体型与人类孩童差不多大小的火焰生物。” “如果你想获得链接类特性的力量，那就要强忍着那些火焰的灼烧，于它拥抱。” “火焰会灼烧你的身体，但同时也会让你建立起与那只诡异生物的链接，让你拥有不同性质的链接类特性。” “无论你是特性者还是超凡者还是普通人，只要能够承受得住火焰的灼烧，那就能够成为链接类特性者。” “其中的佼佼者——也就是游客，甚至同时掌握了自身特性以及链接类特性两种特性能力！” 阿九抚摸着自己的狙击枪。 “与我们建立链接的是一只火焰生物，因此我们获得的链接类特性大多与火焰有关。” 许承认真思考着阿九的话，询问道： “那只火焰生物，现在在哪里？” 楚秋早早就感应过了，此刻的大教堂中并没有超凡力量的气息，因此那只火焰生物明显不在这里。 “不清楚。” 阿九摇了摇头，“火焰生物是数学家带来的，这件事要问他。” …… 兰巴镇，小吃街。 数学家背着装有诡异肉块的背包，谨慎地跟在芊芊身后。 经由大量游客的掩护，数学家自认为他不会被芊芊发现。 而在不知不觉间，数学家便跟着芊芊走进了一条冷清的小巷之中。 数学家藏身在隐蔽的角落中，默默观察着芊芊。 她要做什么？ 数学家眯了眯眼睛。 难道是终于要开始行动了。 他扭头一看，发现旁边似乎是一间公共厕所。 嗯……该不会是吃多了，要方便一下…… 数学家的表情有些古怪。 难道她真的冷静至此，放任目击者们在兰巴古城战斗，自己则继续按兵不动？ 数学家无法理解。 而紧接着，他的前方就响起了芊芊的声音。 “大叔，你跟着我干什么？” 被发现了？！ 科学家的童孔微缩，脸上露出了一丝丝笑意。 果然啊，不愧是目击者们的底牌，真是厉害！ 第二百四十章 试探 “大叔，你跟着我干什么？” 芊芊没有转身，而是直接面对着前方空荡荡的巷子，开口询问道。 这完全是下意识的提问，或者说是一种常见的开场白。 对于芊芊来说，这个问题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身为地下拳赛的“冠军”，她遇见过太多太多类似的情况。 即，挑战者。 就比如在吃火锅的时候，忽然有人来到了一旁，伸手指了指门口，示意芊芊出去一下。 芊芊于是就出去了，然后打赢，接着继续回来吃火锅。 逛街的时候、吃烤鸭的时候、小憩的时候、喝可乐的时候、出门运动的时候、吃牛排的时候…… 各种各样，应有尽有。 正如老爷子所说的那样，她不会拒绝任何时间任何地点的挑战，并且总是能赢，因此才会被称为“冠军”。 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了旅游的时候。 也就是现在。 …… “呵呵呵……” 数学家背着自己的背包，从角落中缓缓迈步而出，站在了芊芊的面前。 对于芊芊来说，数学家不过是她生活日常中的又一位挑战者罢了。 来者不拒！ 想要开打的话，在这里终究还是会引起骚乱的，其实不如去旁边的公共卫生间。 就在芊芊打算如此建议的时候，数学家却抢先一步开口了。 “真是厉害，但破绽也很大。” 他轻轻笑着，指着两人一路走来的那条小吃街，叙述道： “刚刚这一路走来，我跟了你很长的时间，甚至有很多次偷袭你的机会，但你却直到现在才有所察觉。” 数学家摸了摸嘴唇，微笑道： “水准，言过其实。” 这句话的本意其实是，数学家认为芊芊配不上目击者们的最终底牌，更是觉得芊芊这样按兵不动的行为异常自大。 但从芊芊的角度来听，那情况就简单许多了。 其实就是在说，自己配不上“冠军”的名号。 哦，常见的那种挑战者的挑衅方式，芊芊早就习以为常了。 她的谎言盯着数学家，看得后者嵴背发凉。 芊芊开口道：“因为没必要啊。” “嗯？” 数学家一愣。 “从你一开始跟踪我到现在，你一共有二十一次偷袭我的机会，但我这二十一次都可以反制，所以我没必要有动作啊。” 数学家的额头上不自觉地流下了一滴冷汗。 果真如此？ 似乎是真的。 因为眼前的这个小姑娘，看起来就是在叙述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没有半点撒谎的意思。 数学家还想再说些什么，来竭力挽回此刻濒临崩盘的气势，但芊芊却仿佛是在乘胜追击。 “大叔，你的姿势不太对。” 芊芊认真评价道。 任何一位顶级格斗家，他们的身体正中都是有一条“线”的。 即为中线。 倘若这条“线”时刻保持着笔直，那么此人的重心就极稳，甚至时刻都在保持着“武”的姿态，亦可称之为宗师，。 但中年人…… 芊芊摇了摇头，评价道：“大叔，你的‘线’不太行。” 这…… 这这这这这！ 数学家的童孔勐缩，心底里勐然一沉。 这怎么可能啊？！ 对于数学家来说，“线”这个字眼无疑是极为敏感的。 无论是游客看出来的红线，还是此刻在数学家的背包中诡异生物所放出的黄线，都是“线”。 那么眼前的这位小姑娘，究竟在说哪一种颜色的线？ 数学家开始慌了。 为什么眼前这位小姑娘会如此清楚自己的底牌？ 线不行？ 难道是再说，无论黄线的影响还是红线的预测，都无法对付她吗？ 这个目击者的特性能力到底是什么！ 数学家自认为是很擅长分析情报的人，可他无论如何也分析不出，眼前这位目击者究竟有多高的上限。 简直……无懈可击！ 这一瞬间的迟疑，自然也就被芊芊捕捉到了。 她眯了眯眼睛，脑海中回忆着过往的经验，身体微躬，朝着数学家微笑道： “大叔，你的姿势不像是要动手的样子，是还有其他秘密武器吗？例如后面的背包。” 芊芊说的，其实是枪械之类的热武器，或者起码是那种偷袭用的弹黄刀。 但这话落在数学家的眼里，其含义就截然不同了。 果然，她真的知道我背包里装着诡异肉块！ 到底是谁泄露得情报？！ 数学家根本无法计算眼前的情况，他从未想过自己与目击者底牌的第一次接触会如此凶险。 仿佛身上的一切都被看穿了。 数学家犹豫再三。 虽然除了背包里的诡异肉块之外，他本人也是具备着一定且相当强大的超凡战力的。 可面对眼前这位自己怎么也看不透的对手，他根本不敢贸然行动。 都说目击者一队大队长是最强的目击者。 但数学家却未曾想过，海城内还常年驻守着另一位看不透底牌的小姑娘。 她到底是谁？ 最终，数学家选择了放弃。 现在还不知与她正面对决的时候。 对方明显没有先发制人的意思，这也就侧面证明了两种可能。 要么，自己“不动手”这一点原本就在对方的计划之中；要么，对方就是那种自负到“不需要出手”的人。 总而言之，眼前的这位小姑娘非常的傲慢，甚至自负到了极点。 她……不屑解决自己。 这样也不错。 数学家默默计算着。 他自有他本人的计划，只要眼前的这位小姑娘不妨碍自己就行。 引蛇出洞也好，欲擒故纵也罢。 他的目的一定要达成！ 既然如此，那就利用眼前这位目击者的傲慢。 想到这里，数学家的身体忽然放松了下来，举起双手微笑道：“算了，我放弃。” “哎？” 芊芊一脸失望。 她刚刚吃得很饱，现在急需运动消化，然后再吃下一轮。 面对着数学家的退缩，芊芊肉眼可见的失落。 但这种“失落”落在数学家的眼中，却成了一种审视般的“失望”！ 数学家的心中更气了，却也无可奈何。 谁让自己技不如人呢？ 他无奈摇了摇头，转身迈步离开小巷，芊芊也顺便跟在他的身后。 想了想，数学家忽然转头，向芊芊询问道：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数学家的本意，是想要试探一下芊芊，看一看对方到底为什么要放任自己继续行动。 但这个问题落到芊芊这边，就成了在询问自己为什么要参与地下格斗，为什么要吃尽苦头，最后变成“冠军”。 芊芊笑着回答道： “乘风破浪，总让人心驰神往。” 第二百四十一章 她太可怕了 数学家是个有计划的人。 或者说，迄今为止发生在兰巴拉玛沙漠之中的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可在超凡者的世界中，一切又怎么可能按部就班呢？ 再严密的计划也有被打破的可能。 就比如现在。 数学家原本想要趁着目击者们放松警惕之际抢先下手，解决掉那位驻守在兰巴镇的“底牌”。 只可惜，那位“底牌”的自大甚至是自负，远远超出了数学家的预料。 她所展现出的气场与言论，让数学家不得不重新调整自己的计划。 必须要谨慎！ 一步踏错，即是万丈深渊！ 数学家将自己的警惕心拉升到了极致，转头望向身边的“目击者底牌”。 ——一位阳光且健康的小姑娘。 她到底是什么人？ …… 天空，万里无云。 沙漠里的阳光总是清澈的。 芊芊走到了小巷口，让阳光洒在了自己的脸上，转头望向身旁的数学家。 她说： “乘风破浪，总是令人心驰神往。” 这一句话传入了数学家的耳中，回荡在他的脑海，久久不能平息。 芊芊这句话的本意，其实是在说自己。 在地下拳赛的擂台上，与蔚蓝各地的格斗高手们战斗。 那是一种纯粹发自于胜负欲的竞争。 与蔚蓝上常见的各大格斗赛事不同，发生在地下拳台上的比赛无关乎段位、奖金、剧本、名气等等的一切。 仅有“胜负”。 那是关于强的比较！ 乍一看上去，那所有的东西都仿佛是……没什么意义的。 但正如许承所言的那样：这世上的许多东西本就没什么意义。 人可以很简单地维持生命，但人无法很简单地生活。 芊芊喜欢那种感觉。 就仿佛是驾驶着一艘小船，在大海的狂风暴雨中乘风破浪。 无关乎目的。 仅仅是想要去乘风破浪，以证明自己生命的价值，以证明自己确实还在活着。 这就是芊芊口中的“乘风破浪”，那种拥有生命的感觉令芊芊心驰神往！ 但这话落在数学家的耳中，那就是另一种意思了。 乘风破浪？心驰神往？ 数学家陷入了沉思。 并且，他越是琢磨，就越觉得这句话的可怕！ 为什么？ 因为除了那些极特殊的狂人之外，绝大部分的超凡者，都不会对超凡力量以及诡异世界产生那种“向往”的情感。 对于目击者们来说尤其如此。 如果让一位目击者选择，是彻底失去自己的力量，但同时也让诡异与超凡消失，还是继续维持现状当个英雄，他会怎么选呢？ 想必那位目击者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 在此刻之前，数学家一直都以为目击者就是那样的一群人。 但芊芊的回答，却让数学家不得不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原来在目击者的队伍中，竟然也有沉迷于超凡力量的人，甚至这个人沉迷超凡的理由完全源于“自身”，而非其他的什么原因！ 这种人太过可怕了。 因为一心努力让自己掌控超凡力量的人，是不可能比得过享受超凡力量的人的。 单纯的“努力”永远也比不过“爱好”。 数学家盯着芊芊的眼睛，那双清澈的眸子被太阳光映衬得在发亮。 还要让自己在心底里感叹多少次才好？ 这位小姑娘，真的太过可怕了…… 仿佛自己的一切底牌或是计划都被看透了，数学家甚至连半点动手与她战斗的想法都生不出！ 不……还不行！自己怎么可能轻言放弃！ 想到这里，数学家同样迈步转身，走在了芊芊的身边。 “既然都被看透了，那我也就不装了。” 数学家露出了微笑，示意芊芊道：“难得在这里碰见了，不如一边走一边聊一聊？” 芊芊望着数学家，心里泛起了滴咕。 这大叔好怪啊…… 不想跟他一起逛，找个理由回绝。 “算了——” 芊芊话说了一半。 数学家：“喝汽水吗？我请客。” 芊芊：“好啊。” …… 芊芊喝上了冰凉凉的汽水。 但在她的感觉中，眼前这位大叔还是很怪。 明明浑身上下的架势都漏洞百出，为什么还要装模作样地发出一大堆警戒的气息？ 他是新手吗？ 他到底是什么人啊？ 而在远方的地下大教堂中，许承也向阿九询问起了数学家。 “你们的领头人——那个数学家，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很危险。” 阿九回答得毫不犹豫。 “整个星辰教会的建立，都是源于数学家本人的计划。” “教会内除了数学家之外，其余的所有人都来自不同的超凡势力。” “换言之，我们是被数学家给挖墙脚挖来的。” “就比如我，以前是深空学社的一员，甚至都不够资格注射原能药剂。” 阿九缓缓叙述着有关于数学家以及星辰商会的过往。 这些都是极为机密的情报。 阿九这是在向敌方透露信息吗？ 当然不是。 就算被黄线影响了，但阿九依旧是阿九。 她是真的认同星辰教会的教义，因此一切行动逻辑也均基于此。 阿九判断，此刻的数学家显然在做一些无人知晓的打算。 她必须将一切都告诉许承，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维护星辰教会的教义。 即——静候终极危险的到来，并保证终极危险的到来。 “超凡者终究是极为不可控的。” “在挖墙脚的过程中，当然也会有人想要干掉数学家。” “但最终却无一人得手。” “而那些愿意听一听数学家想法的人，最终也都会被拉拢。” 阿九回忆着当初数学家拉拢自己的往事。 “他当初非常的……真诚。” 阿九评价道： “所有人都认同了他的理念，因此我们才会加入教会。” “真诚——永远是会打动人的。” “但如果他真的另有目的，那么我们或许一直都看错了数学家。” 阿九顿了顿。 “他极有可能是个连自己都能骗过的骗子，最擅长鼓动人心！” “绝对，绝对，绝对，不要让他跟你‘说话’。” “否则的话，他能算计任何人！” …… “你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 数学家说话了，询问的对象是芊芊。 他补充道：“这条道路很危险的，充满着痛苦与绝望，你到底为什么要选择这条道路？” 芊芊正抱着汽水在喝。 听见了数学家的问题，芊芊愣了一下，而后随口回答道： “不知道哎，我从来没想过这种问题。” 数学家：“……” 虽然已经重复过很多次了，但他还是忍不住惊叹，这人真是太厉害了。 完全无懈可击的回答！ 只要她不去思考任何东西，那么自己就计算不出来她可能存在的破绽！ 数学家已经预感到了，这注定不会是一场轻松的谈判。 第二百四十二章 数学家的计划 阿九是个玩枪的。 狙击枪。 换言之，阿九是一名狙击手。 身为一名狙击手，阿九哪怕是在情绪极端化的现在，也拥有着分析全局的能力。 也正因如此，当阿九发现大教堂中的诡异肉块失踪的时候，她才会感到无比的愤怒。 因为她——甚至是所有信奉星辰教会教义的人，都极有可能被数学家背叛了。 或者可以反过来说： 打从一开始，数学家就没有信任他们的打算。 一切都在数学家的计划之内。 无论是目击者、白衣人、甚至是此前被挖墙脚的个大超凡势力，他们通通都被数学家给算计了！ …… 海城，蔚蓝酒之战。 那是一切的。 白衣人们利用了民间超凡者中的那一部分激进派，进攻了蔚蓝酒。 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趁机钓出可能存在于目击者组织中的“固定值”。 这一计划原本是天衣无缝的。 白衣人们所做的一切麻烦事，都可以推脱给那些必死的民间超凡者。 但一个人的存在，却彻底打乱了白衣人们的计划。 ——许承。 他替换了本应落入圈套的目击者们，来到了兰巴拉玛沙漠。 当时，数学家本人就在远处偷偷地观察着许承。 他没有预料到被置换过来的是一个陌生的老头子，也更没有预料到，那位老头子竟然就是他所找寻的九个“固定值”之一。 数学家就此盯上了许承。 他立刻做出了判断，命令白衣人们主动暴露自己的行踪。 由此，目击者们找到了白衣人们“主动”留下的蛛丝马迹，进而查到了兰巴拉玛沙漠这边。 这都是数学家的计划。 他计算出目击者们必然会考虑到能量置换的因素，尽可能地重现当初蔚蓝酒的阵容。 换言之，那位固定值之一必然会来到兰巴拉玛沙漠。 数学家早早就做好了计划。 他命令包括阿九在内的白衣人们埋伏在兰巴古城，准备与目击者们进行战斗。 依照数学家的说法，他们与目击者们战斗的目的并不是打赢目击者，而是尽可能地拖延时间。 届时，数学家将会在大教堂内，针对这群目击者们进行计算，找出潜藏在其中的其他固定值。 只有在极特殊的条件下，才有可能准确计算固定值。 数学家只能算出那群目击者中还有一位固定值，但具体是谁，他就需要进行近距离的进一步验算了。 海城终究是目击者的底牌，数学家是不敢轻易涉足的。 他只能用计划，将目击者们一步一步地吸引来兰巴古城。 一切原本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不出所料，当初在蔚蓝酒的原阵容来到了兰巴拉玛沙漠。 其中也发生了一点小插曲，也就是游客。 她没有理数学家的计划，而是选择与许承进行了近距离的接触。 所幸，游客的行动并没有被目击者们注意到，他们依旧按照数学家的计算，来到了兰巴古城。 目击者与白衣人们之间的战斗，爆发！ 而与此同时，那些金黄线段作为“地雷”，也被埋藏在了兰巴古城附近。 由于白衣人们的突袭，再加上黄线原本的排列极为隐蔽，使得目击者们的情绪在不自觉间就被强化了。 他们与白衣人们缠斗一团。 然而，目击者们却也不是吃素的。 极端化情绪所带来的，极有可能是近乎疯狂的战斗欲望。 白衣人们苦苦支撑，只求能够给数学家争取到足够多的时间，进而计算出下一位固定值。 但就在战斗持续了大约五分钟的时候，异变突生。 黄线失控了。 无数的金黄线段喷涌而出，如雨滴一般撒在了兰巴古城的各处。 即便有意躲避，但谁又能在倾盆的大雨之中滴水不沾呢？ 天空开始变换了模样，如手绘一般的蓝天、白云、星星、太阳、月亮，散步在天上。 金色的雨簌簌落下。 在那金黄色的线段雨中，目击者和白衣人们通通都失控了。 陈三文的大梦领域席卷而出，覆盖住了整座兰巴古城，也将那些激烈的战斗统统遮掩。 其中，原本与阿九搭档的那位匕首也陷入了疯狂。 他的情绪明显极为负面，甚至打算杀光所有人。 阿九距离匕首最近，因此首当其中，受到了匕首的攻击。 论战斗力，阿九与匕首大约是六四开，匕首是打不过阿九的。 可问题的关键在于，阿九同样也被黄线影响了，她一心想要找到数学家计算中的固定值，因此尽量尝试避免杀掉任何一个人。 一旦固定值被杀死了，那就需要再等下一个固定值出现，那样与星辰教会的理念不符。 因此阿九只能且战且退，一路退到了兰巴拉玛沙漠之外，这才遇到了许承他们。 而在阿九的心中，一直有一个疑问： 为什么黄线会忽然失控？ 数学家说过，那不过是为了提升自己的演算精确度，而使用的小手段罢了，不值一提。 但按照此刻黄线所展现出的影响程度来看，数学家说得明显不对。 那究竟是一股怎样的力量？ 天空的改变，又是否完全是黄线所带来的影响？ 无人知晓。 原本，阿九还以为数学家对此同样不知情。 她来大教堂的目的之一，其实是为了帮助数学家来控制可能失控的诡异肉块。 可现在，数学家和诡异肉块竟然同时失踪了！ 阿九见过数学家动手，知道他的战斗力极强，远超普通的目击者。 普通的诡异降临事件根本威胁不到他，而且大教堂内部也没有丝毫战斗过后的痕迹。 因此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黄线的失控，是数学家本人有意为之的！ “可……为什么？” 阿九万分不解。 “星辰教会原本就是数学家一手建立的，他耗费如此心血创造出这样的一个组织，结果却又背叛了它，到底是为了什么？” …… “是吗？你从来没想过这些问题？” 数学家强迫着自己冷静了下来。 他迫切需要寻找到眼前这位小姑娘的突破口，以攻破其心理防线。 “但是你应该去想一想的。” “这天、这地、这些我们身边当中的一切。” “你看那远处的沙丘，是否像是奔腾的洪流，埋葬者诸多黑暗的秘密……” 数学家说出了语文老师的台词。 芊芊顺着数学家的视线方向望去，露出了古怪的神情。 “哎？那不就是沙丘吗？” “那你再看看我。” 数学家又指了指自己。 “我可以化作一条小船，投身在那片大漠的汹涌波涛之中，变成风，变成雨……” “你在说什么啊，大叔。” 芊芊只觉得数学家的话耽误了她喝汽水。 “沙丘就是沙丘，你就是你，我就是我。” “一切就是原本的一切，为什么要看成其他的东西？” 此言一出，数学家的额头上不禁留下了几滴冷汗。 像这位小姑娘这样的人真的是太少了。 见山是山，见水是水。 明心见性。 在如此稳定的精神状态之下，她所掌控的原能特性究竟应该有多么的强大？ 第二百四十三章 我所见 数学家与芊芊的闲聊仍在继续。 他们坐在了街道边上的一条长椅上，晒着太阳。 数学家有一搭无一搭地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 “当你抬头望向夜空，你看见了什么？” 数学家问道。 芊芊眨了眨眼睛，“星星，还有月亮呗。” 数学家微笑着摇了摇头，“错，还有黑暗。” 芊芊了然。 “哦，你算上背景了。” 数学家有些意外。 “你难道不觉得夜空里的黑暗很可怕吗？像是一张吞噬了一切的大口。” “还有那些星星，好似眼睛。” “月亮就是一轮闸刀，高挂在夜空上。” “倘若那些星辰间的黑暗有了想法，便可以落下闸刀，将蔚蓝一分为二。” “——这种想象，难道不可怕吗？” 芊芊：“……” 她露出了一种一言难尽的表情。 这大叔在说个啥？ 他是小学语文老师吗？ 但出于个人的素养以及礼貌，芊芊还是认真回答道： “星星就是星星，月亮就是月亮，夜空就是夜空。” 她举起了手里的玻璃瓶汽水。 “汽水就是汽水，从来不会变成什么其他的东西。” 这样说……没问题？ 会不会被语文老师批评成没有想象力？ 事实证明，是芊芊想多了。 数学家当然不会批评芊芊，因为数学家远比芊芊想得要更多！ 几滴冷汗从数学家的额头上流了下来。 她，已经达到这种级别了吗？ …… 超凡力量具有唯心属性，这是无可争议的事实。 因此对于一位超凡者来说，自身的心态同样是考量其战斗力的重要一环。 超凡力量对于人类本身的精神状态影响太大了。 那种一心做着英雄梦的人，如果冒然接触原能，其下场大多就会是疯疯癫癫的，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想要克服原能对于自身精神状态的影响，通常有三种解决办法。 第一，也就是最常见的—— 用“理念”。 某种理念支撑着超凡者本身，宛如一座高楼的承重墙，让超凡者们不至于被原能摧毁理智。 三大超凡势力中的绝大部分超凡者们都身处此列。 第二，是相对而言最不稳定且最危险的一种—— 靠“发疯”。 既然无法克制发疯的趋势，那就干脆去顺应他，依照自己的想法去发疯。 这种处理方式常见于认知类特性者。 那群人的对外感知与常人不同，本就处于发疯的边缘，例如舞者和游客。 当然，使用这种应对方式的人，早已舍弃了自己的未来，最终的下场往往就是自我毁灭。 第三，也是最为困难的一种处理方式—— 单纯的以自身意志来掌控超凡。 这其实是最基础的一种方式，却也最难。 选择了这种方法的人，即便没有理念的支撑，也可以在原能对大脑的强烈冲击下维持住自身的理智。 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往往都是超凡世界中的佼佼者。 他们或是某一种理念的根源性发起人，像是星辰商会的会长小姑娘、目击者的持刀人、深空学社的社长。 又或者，他就是单纯的“强”，没有逻辑可寻的“强”。 例如那位目击者的第一大队大队长。 像大队长那样离谱的人，其实有一个就已经算是多了的。 数学家曾经略微听闻过有关于目击者一队大队长的事。 即便是那些捕风捉影的传闻，也给数学家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大队长，她就像是诡异世界专门搞出来的一个bug，用来证明诡异世界中的诸多不可能。 真的，有一个，已经太多了。 可现在，虽然数学家本人不愿意相信，可他却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位海城目击者的“底牌”，极有可能具备着与大队长相似的心理状态。 也就是那种公众营销号常说的，人的心理状态分为三个阶段： 见山是山，见水是水； 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 见山仍是山，见水仍是水。 能做到第三阶段的人极少，而能做到第三阶段的年轻人又是极少中的极少。 大队长或许算一个，但数学家还尚不能确定。 而眼前的这位小姑娘，数学家则确信她就是处于第三阶段的人！ 她是又一位大队长级别的人？ 目击者们将她藏得也太深了！ 数学家这样想着，同时眼神在不自觉地往芊芊身上撇。 这一幕自然被芊芊察觉到了。 她认为是这位大叔不死心，还想要跟她打上一架，因此颇为无奈道： “大叔，你到底打不打啊？” 这话落到数学家的耳中，那就成了逼迫他决断的催命符。 但数学家很清楚，他其实是没有什么选择权的。 在没有准备且情报不明的前提下，跟大队长级别的对手战斗，那就跟自杀没什么区别！ 看来，要想个办法脱身了。 “呵呵……” 数学家低下头来，发出了低沉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是啊，我懂了。” 芊芊：“？” 你懂啥了？ “我想要离开，就得付出代价——对？” “既然如此，我就来给你讲一条有关于我的情报。” 数学家看不见芊芊满脑袋的问号，自顾自地说道： “我很擅长计算。” “我可以算出固定值，却无法准确算出某人是否是固定值。” “因为有的时候，即便那个人真的就是固定值，但时机未到，我也无法算出来。” “必须要将你们的潜力全都逼出来，只有这样才会促使固定值的出现。” “——这条情报换我离开，还算值？” 数学家微笑着，这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芊芊：“？” 她听不懂，但还是有些不明觉厉。 望着沉默的芊芊，数学家又点了点头。 “嗯，我完全懂了。” 芊芊：“？？？” 你又懂了啥？要不给我解释解释？ “你的反应很平澹，是因为你觉得固定值的情报对于你们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对？” “但事实并非如此。” “固定值与最终危险息息相关，你们迟早会急于寻找固定值的。” “我将这条情报告诉你，无异于将你们提前拉到了我们这一赛道上。” “所以，这条情报很珍贵，足以换来我此刻的脱身。” 言罢，数学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见芊芊仍旧沉默着，他终于放下了心，起身离开。 现在，他要去会一会那位已经出现的固定值了。 那是蔚蓝之上的“暴力”。 数学家一边想着，一边让原能灌注在自己的体内。 他需要提前热身。 …… 芊芊本来庆幸于那位怪大叔终于走了，但当她转头望向离开的数学家的时候，眼睛却忽然亮了起来。 “这架势不是很好嘛！” 在芊芊的眼中，数学家所散发的气息渐渐浓郁了起来，好似一块香甜可口的奶油蛋糕。 她本想叫住数学家，跟对方打上一架。 但芊芊在那瞬间散发出的气息却被数学家捕捉到了。 那种仿佛被大型猫科动物锁定的感觉并不好受。 数学家的额头冷汗直冒，随即快步离开，消失在了芊芊的视野之中。 这人真是太可怕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拥抱 兰巴古城地下，大教堂。 有关于数学家的事，阿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他的特性能力未知。 但可以确定的是，数学家在数学层面的造诣极深，以至于他可以通过数学与原能的联合运算来计算出许多的事。 例如终极危险到来之时的九位固定值，又例如固定值所在的大概区间。 这是只有数学家才能做到的。 他是星辰教会的创办者，更是向加入教会的白衣人们描述了一个极有可能到来的未来。 以上，如果仅此而已，那么数学家多半也是一位狂信徒。 但此刻，目击者们与白衣人交战，数学家却在这最紧要的关头，带着能够散发出黄线的诡异肉块失踪了！ 这一下子，数学家就从一位普普通通的狂信徒，转变为了一位阴谋家。 他为了未知的目的，利用了包括白衣人和目击者在内的所有人！ …… 阿九仔细查找着房间内的蛛丝马迹。 结果，一无所获。 “我要去找他，问个清楚！” 阿九端起了手里的狙击枪。 她不会杀人的，但如果数学家真的欺骗了所有人，阿九不介意朝他的四肢上开两枪泄愤！ 但就在阿九转身的瞬间，一支黑洞洞的枪口忽然瞄准了她的眉心。 “别动。” 说话的人在另一边，是程异。 他习惯性地戴上了自己的兜帽，双手插在兜里，帽子下的视线死死盯着阿九，声音低沉。 “我还有事要问你。” 持枪威胁阿九的，是阿九本人的复制兜帽人。 它同样拿着一把狙击枪，而且枪口内传来的高温丝毫不逊色于阿九本人。 这就是程异的黑水镜像。 即便是从未见过的链接类特性者，他也能模彷给你看！ “我需要知道一些东西的情报。” “——链接类特性者，还有那只火焰诡异生物。” “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必须告诉我！” 程异的精神状态相当的不稳定。 这并非是黄线影响所致，而是阿九刚刚给出的情报太过超常了，几乎完全颠覆了他老师还有他本人此前的研究！ “不，等等，我太激动了，抱歉。” 似乎也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程异捂着脑袋，挥手示意复制兜帽人放下了手中的狙击枪。 他的额头上冒着冷汗，大口喘息着。 眼神却依旧坚定。 “但，我必须要知道那只诡异生物的事！” 程异算是一位科学家。 他很清楚自己在研究某样东西的过程中，是极有可能在最后发现那不过是无用功的。 现实本就如此残酷。 程异只能尽可能地强迫自己去理解并接受那些事，就比如现在。 “你之前说，你们与那只火焰生物‘拥抱’之后，便可以获得链接类特性的力量，那是一种比喻吗？” “不，就是单纯的描述。” 阿九抚摸着自己那被烧伤了一大块的脸，回忆道： “数学家是我见过的第一位链接类特性者，也是他向我们普及了链接类特性者的概念。” “他能够与诡异世界建立起链接。” “星辰教会的成员虽然不多，但每一个都是数学家亲自邀请的。” “按照他本人的说法，是‘你们有资格’。” 阿九叙述道： “在建立链接之后，数学家可以凭空划出一块几乎纯黑的‘镜片’。” “一团火焰会在其中升腾，并渐渐扩大，最终从那片黑色的镜子中冒出来。” “‘它’，就是火焰生物。” 阿九认真琢磨着有关于“它”的形容词。 “类人形状，体型就像是一位八九岁的孩子。” “如果用一些比较残忍的说法来形容，那就是——” “一位被大火吞噬的小女孩。” “火焰是它的头发，火焰也是它的裙摆。” “它会颤抖着向我们走来，然后伸出双手，踮起脚尖。” “那副模样，就好像是一个求抱抱的小女孩。” 阿九回忆着。 “仿佛像是某种仪式。” “数学家会先拥抱那位小女孩，而后小女孩也会向我们所求拥抱。” “有人会因为恐惧而逃走，但也有人——像是我们，选择接受那位小女孩的拥抱。” “它……很温暖。” 阿九思来想去，给出了一个很莫名的评价。 “不烫的，也不痛苦，真的很温暖。” “但它身上的火苗却会直接沾染在我们的身上，仿佛烈火焚身。” “那些火焰仿佛有生命一般，每个人被那股火焰灼烧的范围都不相同。” “例如我，我的上半身还有脸颊都被烧伤了，但四肢却都完好无损。” “这就是被拥抱过的痕迹。” 阿九指着自己脸上的烧伤疤痕。 “当你的身上有了这种烧伤痕迹之后，便算正式成为了一名链接类特性者。” “如果你之前是个普通人，那么你就会成为一名超凡者，进而获得不同的能力。” “如果你之前就是一名特性者，那么你就会拥有除了自身之外的第二特性。” “根据数学家的说法，这是只有链接类特性者才能做到的事。” “然后……” 阿九还想继续说，但程异却忽然打断了她的话。 “这不可能！” 程异无比确定道：“人类是不可能拥有复数的特性的，除非……” 他想到了一种可能。 “是‘借用’。” “嗯？” 这一观点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程异继续解释道： “所谓的‘与诡异生物建立链接’，其实本质应该是向诡异生物借用了它们自己的能力。”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你们这批链接类特性者基本都是使用以火焰为基础的特性的，因为你们这些特性能力统统源于那只火焰生物！” 轰！ 话音未落，大教堂的墙壁忽然发出了剧烈的爆炸。 烟尘四起，墙壁上也多出了一个大洞。 一道人影自大洞之中缓缓走了出来，边走边哼着小曲儿。 “啦~啦~啦……啦~啦……” “阿九，你说得太多了。” 来的人是个小姑娘。 她代号“游客”，是个疯子。 乍一看上去，游客似乎是在责怪阿九跟敌对的人在一起，但实则不然。 因为游客是个追逐危险的疯子 “你跟他们解释太多的话，他们就不会为了情报来追杀我们啦！” “那样多没意思啊！” 游客走到了阿九的身边。 阿九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打算后撤半步，却被游客拦住了。 “哎哎，别动，你身后有条红线，碰了你就死了。” 阿九随即僵硬在了那里。 她顿了顿，试图劝说游客，“数学家背叛了我们，我们得想办法保护固定值……” 话还没说完，只见游客忽然握紧了自己的双手，仿佛拉着一条无形的线，将其缠绕在了阿九的脖子上。 “好啦好啦，我又不是不知道。” “别忘了，我是能将危险看成实体化的红线的哦！” “我早就知道数学家没安好心的。” 游客的脸上露出了兴奋到极点的笑容，甚至泛起了红晕。 “那就是那样才爽啊！” 她的双手在阿九的身上快速挪动，将那些只有她才能看见的红线一根接着一根地缠绕在了阿九的身上。 即便看不见“危险”，可那种发自心底的寒意依旧让阿九浑身颤抖。 “别动啊，不然你的身体会被红线切碎的。” 游客一边说着，一边狠狠一拉。 “唔！” 阿九的身体瞬间脱力，仿佛被红线死死捆绑住了一般，瘫倒在了游客的怀中。 游客仿佛在抚摸着一只小狗，轻轻摸着阿九的头。 “看，不要逃避危险。” “危险很爽的。” 第二百四十五章 游客的打法 被危险的红线缠绕、束缚、捆绑。 该如何形容那种感觉呢？ 嗯…… 打个比方。 现在，就是现在，在你的手里有一颗新鲜的柠檬。 略带酸涩的清香钻进了你的鼻子，让你的鼻尖有些痒痒的。 很舒服的感觉。 忽然间，你用力生生掰开了那颗柠檬，然后将它们直接按在了自己的眼睛上！ 呜哇！ 汁液涌进了你的眼眶，余下的顺着脸颊，熘进了你的嘴里。 好——酸啊！ 眼泪与唾液一起分泌，你的脸开始不自觉地皱缩在了一起。 好了，结束，就这样。 你的手里并没有柠檬，但你的口腔中的确分泌了一定量的唾液。 为什么呢？ 因为人体，就是这般的神奇。 你身体里的细胞会在你大脑的作用下，出现区别于“现实”的反应。 像是我们都听说过的那个实验： 告诉一名死刑犯，说是会让他失血而亡，也就是对其大脑灌输了这一理念。 之后，将他蒙上眼罩，又在他的手腕上划了一下，但实际上并未造成任何伤口。 最后，再打开房间内的水龙头，以模彷血液低落的声音。 就这样让死刑犯独自待上一会儿。 等到人们再来检查的时候，就发现死刑犯已经死掉了，而他的身上并未有任何致命伤。 这一实验的真假与否暂且不论，但人类的大脑的的确确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人类的身体。 像是在健身房里锻炼的两个人。 在同样的训练量之下，有目标与无目标的两人，其所锻炼的最终结果是截然不同的。 这就是“大脑”，也是“思维”的力量。 …… 有关于这一理论，阿九此前并不怎么在意，因为与她无关。 但就在此时此刻，当游客出手控制住阿九之后，阿九本人就对这一点有了最为深刻的体验！ 在旁人看来，那是无比古怪的一幕。 游客站在阿九的背后。 前者的双手紧握，仿佛抓着两条只有她能看见的绳子，从背后死死缠绕住了阿九的身体。 那是完美的无实物表演，游客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位出色的无道具默剧演员。 乍一看上去，阿九的身上并没有任何的东西，仿佛是在努力配合着游客胡闹。 但只有阿九本人知道，她的的确确就是某种东西束缚住了！ 那是一条坚韧无比的“线”。 被游客抓住两端，然后好似钢索一般缠绕在了阿九的身上。 那是由纯粹的“危险”所实体化成的红线，只有游客本人能看到。 不能动！ 阿九的大脑正在疯狂地向她本人发出信号。 绝对，不能动！ 有“危险”就在她的身边！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有一把锋利的钢刀正抵在她的大动脉上，稍一动弹就会血流成河。 可……明明她的身上什么都没有啊？ 阿九的视觉是如此告诉她的，可大脑却在接连否认着这个事实。 不，一定有什么东西束缚住了她，甚至还死死勒住了她的脖子！ 好……痛苦。 没办法呼吸了！ 明明脖子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可阿九身体上的每一颗细胞都在认定了，有一根线正在迫使着它们“窒息”！ “咳！啊……啊……” 阿九的眼珠上翻，身体瘫软地靠在了背后的游客身上。 游客的神情中洋溢着一股病态的兴奋。 “看看，爽爆了！” 游客靠近阿九的耳边，笑着缓缓道：“我们是一伙儿的，对？毕竟都是星辰教会的嘛！” “我让你爽一爽，你就别迁怒数学家了，好吗？” “毕竟他要做的事真的很危险，会牵扯出大量的红线，所以我是真的喜欢他呀！” “就跟就跟就跟……” 游客的视线扫视，看见了许承的身影，忍不住笑得更开心了。 “就跟喜欢老先生您一样呀！” “嗯……” “不对，还不够。” 游客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了阿九的手，将她的手连带着手里的狙击枪一并抬了起来。 对许承笑着说道： “老先生，您对我的红线太少了，我给您加一点。” “阿九，咱们开枪呗，会更爽的！” 游客缓缓勒紧了自己手里的那条红线。 随着红线一步一步地收缩，阿九的手指也在被迫扣动她手里的扳机。 卡哒！ 那是狙击枪即将击发的声响。 然而，发出声响的却不是阿九手里的那架狙击枪。 一条细长的红线贯穿了游客的身体。 她略微后撤脚步，那条危险红线随即调整角度，紧跟而上。 一道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游客的太阳穴。 是阿九。 更准确地说，其实是由程异的黑水镜像所创造出的，阿九的复制兜帽人。 它带着兜帽和面具，举起了阿九的同款狙击枪，面具背后的“眼睛”锁定住了游客。 “放人。” 程异再次戴上了自己的兜帽，脚踩黑水，兜帽下的目光死死盯着游客。 “我还有很多事情要问她，所以，放人。” “哎？” 游客开始装傻充愣，疑惑道：“你是要我放了她吗？可是我现在好危险啊！” 砰！ 话音未落，阿九的兜帽复制人已然扣动了自己的扳机。 漆黑的烈焰从枪口中汹涌喷出，直奔游客而来。 火焰子弹的速度极快，远远超出了普通超凡者的动态视力，但游客毕竟拥有着认知类的特性。 她早早看透了危险红线的“轨迹”，因此只是略微仰起了头，便完全错开了那一股火焰子弹。 “我与危险共舞！” 游客满脸潮红，兴奋道： “但我还不能死，因为我真正想看的是那将来的终极危险。” 她顺势伸出手来，一把抓住了身边的一条红线，而后勐地一拉！ 唰！ 那条其他人完全不可见的红线随即贯穿了程异的身体。 下一瞬，游客勐地划动了一下拉线的那只手。 危险——触发。 一股细长的火焰突兀地沿着那条线的轨迹出现了，刹那间贯穿了程异的身体！ 那条火线烧穿了程异的小腹旁侧。 若非他提前一步尝试躲闪，只怕程异现在已经被那条火线贯穿并杀死了。 “唔！” 程异捂着自己的小腹，利用原能止血并压制自己的痛苦。 而那被强行融合在程异身上的诡异生物，也在竭力修复着自己宿主的身体。 对于程异来说，这甚至算不上重伤。 而且与身体上的伤势相比，游客刚刚的攻击要更让程异感到震惊。 那是……火？ 那也是她的特性吗？跟许承老先生说的完全不一样啊！ 随即，程异了然了一切。 游客原本就是特性者，又经过了火焰生物的“拥抱”，拥有了链接类的特性能力。 换言之，游客是程异所接触的第一位，拥有两种特性能力的超凡者！ …… 兰巴古城外围。 数学家开着一辆沙地摩托，一路驶来。 口中念念有词。 “…………” 他在干什么？ 他在热身。 第二百四十六章 简单的加法 大教堂内。 程异与游客的对峙仍在继续。 黑水镜像创造出了阿九的复制兜帽人，并用枪口瞄准了游客。 游客同样捕捉到了那些潜藏在程异身边的“危险红线”。 只要将那些红线拉扯到程异的身边，那么程异就必然会陷入危险之中。 而且与之前跟许承的第一次接触不同。 游客的“对敌手段”明显有了一定程度的变化。 或许当初是为了避免被度假酒店内的目击者们发现，进而失去那些未知的危险。 游客在度假酒店中并没有是用自己的第二特性，也就是凭空生出火焰的链接类能力。 此刻则不同。 启用第二特性的游客，不再依靠周围的那些可能存在的危险红线进行进攻，而是利用自己的第二特性，凭空创造出危险的火焰。 那些危险的火焰会相应游客拉扯的危险红线，进而直接对敌方造成伤害！ 对于游客而言，这真的是相当大的提升。 她不再需要依靠周围的“危险”，对于周遭环境的依赖性大大降低。 游客能操纵周围的危险，而她本人本就可以自主地生成危险。 能同时做到这两点，足以弥补游客本人在体能上的劣势，使其战斗力直逼一线目击者！ 反观程异。 他的身体融合了一只未知的诡异生物。 在增强了自身的领域类特性的同时，又获得了极强的恢复能力与体能。 对于常人而言极为严重的“贯穿”加“灼烧”的伤害，程异也能勉强挺过去，只要不击中要害就好。 再同时，只要原能足够，程异就可以创造出任何一位特性者的兜帽复制人。 例如阿九。 …… 嗯？ 阿九？ 观战的许承微微皱眉。 他隐约间感觉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但一时间却也说不出来。 是错觉吗？ 不，是有关于程异的，好像程异跟城中村一战的时候不太一样了。 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呢？ 许承转头，目光瞥见了一脸笑意的老爷子。 后者嘿嘿笑道：“你发现了？” 许承一愣，随即脑海中的思路便被打开了。 的确，程异真的与城中村的那时候不一样了。 这种“不一样”不单单是指性格开朗了一些，而且还在于他的“战斗思路”与之前截然不同了。 在城中村的那时候，程异依靠自己强大的战场演算能力，创造出了无数“对手”的复制人，并利用它们进行着田忌赛马式的战斗。 反观现在，程异并没有创造出游客的复制兜帽人，而是创造出了阿九的。 是因为他没办法复制游客吗？ 当然不是。 游客虽然特殊，但只要还处于超凡者的范畴内，程异他就能复制。 唯一的解释那就是，程异并没有选择复制游客，而是复制了另一边并非敌对的狙击手！ 这种作战方式明显与之前的程异不同。 许承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便在思考，这样的改变有什么对于程异来说有什么好处呢？ 正在这时，老爷子笑呵呵地提醒道： “程异这小孩儿啊，缺朋友。” 许承也点了点头。 他已经明白了程异为何要做出这样的改变。 之前的程异，是靠自己一个人来对付周围的那些超凡者们或是诡异生物。 在这种状态下，他所能依靠的唯有自己的战略头脑，自然也就只能操控着“敌人”来对付“敌人”了。 但这种对敌方式其实有着巨大的缺陷。 说强，也强，但跟谁都是五五开，每次胜利都是略强一线的险胜。 这样打很累啊！ 但如果程异有了朋友——也就是队友，那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假设己方的战斗力原本是“3”，而敌方是“4”，己方当然打不过敌方。 但如果程异加入了，那么己方就成了“3+3”。 同时，还需要注意另一件事： 这两个“3”其实是同一批人。 换言之，这两个“3”互相之间的配合可以无限接近于完美，因为没人会比“自己”更懂“自己”！ 3+3＞6。 让己方的战斗力翻倍甚至是超越翻倍，这才是黑水镜像真正的强大之处！ …… 初次交手。 程异差点杀了游客，而游客也差点重伤了程异。 双方在短暂的僵持过后，其中一人最先动了—— 是程异。 他轻轻地将右脚踏在了黑水之上。 嗒—— 阿九的复制兜帽人随即扣动了扳机。 但让游客没有想到的是，并没有任何一条危险红线贯穿自己。 换言之，兜帽人阿九所瞄准的根本就不是自己！ 而是…… 轰！ 黑色的烈焰喷涌而出，直接命中了阿九本人手中的狙击枪枪口。 这是匪夷所思的操作，旁人根本无法理解。 那个复制兜帽人到底要做什么？ 旁人无法理解，但阿九可以，因为那位复制兜帽人就是她自己！ 黑色的烈焰涌入枪膛，阿九随即操控着自己的火焰子弹同样喷涌而出。 两股火焰相互对撞，最终让原本就是替换品的枪膛直接炸裂开来。 轰！ 剧烈的爆炸迸发出了刺眼的火光，烟尘弥漫。 这样的爆炸当然影响不到超凡者，因此游客肯本看不到那可能的“危险”。 等到她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条细长的红线已经贯穿了她的脑袋。 是阿九……的兜帽人。 阿九的兜帽人举起狙击枪，抵在了游客的脑门上。 而阿九本人则连忙阻拦。 “住手，不要杀人！” 她仍旧践行着自己认定的教义，担心游客是固定值之一。 游客对此却丝毫不在意。 她就是为了享受危险才这么多的，不是么？ 游客抬起了双手，正打算再度拉动周围的危险红线，却在抬起头来的时候明显一愣。 “那个，阿九啊。” “嗯？” 阿九同样一愣。 游客紧接着认真说道：“如果你继续站在那里的话，会死的哦！” 一条笔直红线，贯穿了此刻阿九的全身！ 阿九了解游客的性格，知道她不会撒谎，因此当即流下了几滴冷汗，身体随即勐地翻滚了一大圈，躲到了一旁。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一把巨大的沙土长剑从地上刺了过来。 刺穿了地面、刺穿了大教堂。 划过阿九的白衣。 最后，没入了大教堂的地下。 那是一把好似铁板一般的长剑，剑身的宽度近乎十米，厚度也有几十厘米。 长度……未知。 这把沙土大剑从地上插了进来，切开了途中的一切阻拦物！ 这是谁的剑？ 当然是大队长的了。 ——在黄线的影响之下，发疯的大队长！ 第二百四十七章 这玩意儿才叫大 兰巴镇。 原本只是又一个平静的日子。 游客们来来往往，本地人与外地人做着游客们的生意。 芊芊身处其中，美滋滋地边走边吃。 哪怕明知道这些小吃在海城都有，但这就是她喜欢的旅游方式。 有钱难买她乐意，不是？ 至于刚刚忽然出现的那位大叔，可能脑子真的有点问题。 芊芊不清楚，也不会去想。 有人来挑战她，她就欣然应战，然后赢。 仅此而已。 芊芊这样想着，正打算再去隔壁的摊位买一份炒面，可忽然间一股奇怪的感觉涌上了她的心头。 就仿佛是有一把尖锐的刀子，悬停在她的眼前。 那个方向是…… 芊芊的童孔微缩，耳朵忽然又动了动。 “气息”的传播速度要比“声音”快。 芊芊先所有人一步察觉到了那股异样的“气息”，紧接着兰巴镇内的所有人又随即都听闻到了那股异样的“声音”。 好似一头深海中的鲸鱼： “呜——嗡——呜——！” 芊芊此前只在有关于海洋生物的视频中听到过类似的声音。 声音的来源是远方的沙漠。 为什么沙漠中会有“鲸鱼”？ 这一反常的现象不止吸引了芊芊的注意力，整座兰巴古城都随即骚动了起来。 不少人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或发信息，或尝试录制可能再度出现的声音。 果不其然，那道声音又再度出现了。 “呜——嗡——呜——！” 这一次，那道声音更为凄厉，仿佛一头搁浅的鲸鱼，正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一位年轻人边录着视频，边兴奋道：“这是灵异现象吗？” “啥灵异现象啊？” 一旁的本地老人家不屑道：“风吹沙丘而已啦，角度正确的话，就是这个声音。” “年轻人少见多怪，切！” 听到老人家这么说，一些人顿时就兴致缺缺了。 拍点短视频，发到朋友圈，感叹一下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就此了罢。 但……这真的不过是一种罕见的自然现象吗？ 那位本地人老人家可以很确定地告诉你，当然—— 不是。 那位老人家是隶属于目击者组织的专业人士。 除了他之外，还有许多同样的专业人士分布在兰巴镇的各处，潜移默化的向周围的人散播着错误的传闻。 这是后勤的专业人士常做的杂活之一，也就是利用舆论对外隐瞒超凡事件。 而身为兰巴镇专业人士的队长，那位老人家当然是了解事情内幕的。 那巨大的异响，在情报中就有提及，跟当初降临在蔚蓝酒附近的那只诡异生物一模一样！ 是溺水者巨人！ 老人家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根据情报的说法，那只诡异生物并没有被消灭，而是以肉眼可见的方式撕开了空间，逃到了某处未知的地点。 难道它跑来兰巴拉玛沙漠了？ 这事可了不得，必须要尽快上报才是。 可当老人家联系了自己的上级过后，却得到了一个他怎么也没没想到的答复： 已经有一批来自海城的目击者精锐小队进入了兰巴拉玛沙漠！ 是秘密行动吗？ 呼！这世道可真是越来越不太平了，希望他们一切顺利。 老人家摇了摇手里的蒲扇，打算在兰巴镇内巡视一圈，以防止可能发生的危险。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注意到了远处的一位小姑娘。 芊芊。 当周围的所有人都掏出手机尝试拍摄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抬头望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她是已经注意到了什么吗？还是只是单纯的不喜欢用手机？ 老人家注意到了芊芊手里的那一堆小吃。 哦，原来是没有空闲的手了，拿不出手机，那没事了。 老人家了然，随即起身，去忙自己的事了，不再去管那位发愣的小姑娘。 …… 太可惜了。 老人家不是芊芊，当然也看不见芊芊所“看见”的东西。 对于芊芊来说，所有人都能听见的那股嚎叫声并不算什么，说不定真的就只是自然现象而已。 真正吸引了她注意的，其实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气息”。 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仿佛一把锋利且扭曲的马来尖刀，正抵在眉心上，时刻威胁着自己的生命！ 芊芊不曾后退半步，去眉头微皱。 “那边到底有什么？” 她喃喃着，下意识地想要迈不过去看一看，却怎么也动不了了。 只要再往前一步，那由气息而形成的锋利尖刀就将刺穿她的脑袋！ 这是宗师级的格斗家才能拥有的特质。 类似于第六感，可以感知到某种事物所散发出的特有气息。 而面对某种危险的气息，有的人会选择规避，有的人则会选择迎难而上。 芊芊属于后者。 她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正打算迈步向前，去看一看情况。 忽然间，异变突生。 那把原本锋利且扭曲的马来尖刀上，却忽然出现了一条裂痕。 这条裂痕快速蔓延，最终将那把马来尖刀拦腰斩断！ “啊！” 芊芊忍不住叫了出来。 “刀！刀碎了！” 她原本还想去看一看那股气息的源头，但刀一碎，那股气息也就随即消散了。 芊芊的神情肉眼可见地变得失落。 周围的人不明所以，还以为这位小姑娘再跟别人打电话，也没怎么在意。 只有芊芊在惋惜。 惋惜的同时也在疑惑。 到底是谁，将那原本无比锋利且扭曲的尖刀，给硬生生的拦腰斩断了？ 她抬头望向远方。 那是兰巴古城的方向。 …… 兰巴古城。 大教堂的入口。 数学家已经驾驶着沙地摩托车来到了这里。 他将一整包的原能块勐砸在了地上，唤醒了早早埋藏在附近的溺水者巨人。 “呜——嗡——呜——！” 溺水者巨人咆孝着，爆发出了如马来尖刀一般扭曲且锋利的气息。 它的重伤本就未愈，却又被大量的原能强行唤醒。 它的本能在怒吼，它要发泄心中的愤怒！ “呜——嗡——呜——！” 大梦领域中，巨大的溺水者巨人从沙地上爬了起来，出现在了目击者与白衣人们的战场之上，身影若隐若现。 由于黄线的影响，双方之间的战斗本就混乱无比，此刻又加入了一只无比强大的诡异生物。 这样一来，就可以托住那些目击者们还有白衣人的脚步了。 数学家很清楚，那位代表了暴力的固定值本人，此刻就在地下的大教堂之中。 他要与其进行接触了。 但就在数学家正打算迈步的瞬间，一股异样的气息忽然出现在了他正前方的远处。 也就是溺水者巨人所在的位置。 透过大梦领域，战场的全貌若隐若现。 那位目击者第一大队的大队长一跃而起，从地上拔出了一把巨大的土石大剑，而后重重地噼砍在了溺水者巨人的身上。 大到夸张的土石大剑切开了溺水者巨人，而后又切开了大地。 一刀，两断！。 在那朦胧的景象中，唯有手握土石大剑的大队长的咆孝声清晰可闻。 “听说你仗着体型大，在海城欺负我家的小子？” “我手里的这玩意儿才叫大啊！小子！” 第二百四十八章 敲一敲 溺水者巨人无疑是很强的。 论力量，它足以匹敌海城的目击者精锐们。 当初在蔚蓝酒之战的时候，还是楚言几乎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去打，这才勉强击退了它。 论智慧，溺水者巨人具备着相当程度的智能。 这是远比力量更为棘手的点。 在目击者组织的记录中，的确存在着许多无比恐怖的诡异生物，它们往往需要付出大量的牺牲才会被消灭。 但要说到“逃走”的诡异生物，则寥寥无几。 这其中的有一个算一个，通通都是令目击者们感到无比棘手的存在！ 因为“逃”，意味着它会“思考”。 而会思考的对手往往才是最麻烦的！ 这也是为什么，数学家会选择在兰巴古城唤醒溺水者巨人的原因。 让这样的一头巨大且具备着一定智慧的诡异生物出现在战场之上，足以在目击者与白衣人们的战斗中搅局。 只有尽可能地创造出“变量”，才能方便数学家对于其中的“固定值”进行计算！ ——数学家原本是这样计划的。 然而，他却没有与聊到一件事，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一个人。 大队长。 …… 唰！ 就像是切蛋糕一样。 双目失明的大队长从地上拔出了一把大到夸张的土石大剑，而后一跃而起，将那尊巨大的溺水者巨人一刀两断。 “哈！小子！我比你大！” 大队长早已脱下了自己的外衣和裤子，只留一套方便的内衬。 双足赤裸，脚踩大地。 皮肤与外界无机物的接触，有助于帮大队长更好地掌控自己的原能特性。 她用自己的脚勐踩向下方已经被一分为二的溺水者巨人，任凭其化作一滩潮湿的水，散落在兰巴古城之中。 黄线与大梦领域的影响仍在发挥着作用。 大队长的心中满是战斗的欲望，她想要去探寻更多的超凡力量，去靠自己攀登那些前人从未抵达过的高峰！ 还不够！ 再来，再来！ 大队长的双目失明，完全是依靠着自身的原能特性来感知周围的。 她尽可能地扩散开来自己的感知范围，以求寻找到让她能在超凡力量中走得更远的机会。 然而，陈三文的大梦领域说到底也是原能特性。 大梦领域的影响不仅仅限于视觉，同时还会对人的思维产生一定程度的影响。 尤其现在的陈三文还处于失控的状态之中，根本分不清敌我。 大队长竭力探测，却只感觉周围白茫茫的一片，根本找不到兰巴古城的出路。 “啧！” 她不爽地勐跺了一下脚。 一瞬间，大队长脚下的大地便被极度强化了，剧烈的性质差异使得地面开始震颤。 轰！ 好似地震一般的轰鸣爆发开来，整座兰巴古城都随即开始了颤抖。 由于那剧烈的颤抖，大梦领域也随之出现了片刻的破绽，暴露出了外界的冰山一角。 大队长的感知穿透了这一破绽，落在了数学家的身上。 对方的那股极强的存在感吸引了大队长的注意。 她握住了那把刚刚被她插在地上的土石大剑，一把将其抬了起来，而后朝着数学家所处的位置勐地投掷了过去。 唰！ 在土石大剑投掷的瞬间，大梦领域恢复了正常，数学家连带着被投掷出去的土石大剑一起，消失在了大队长的感知范围内。 “人呢？！” 大队长只觉得胸口窝着一股火。 她刚刚察觉到幕后黑手的所在，就这么被大梦领域给“救”了？ “陈——三——文——！” 大队长咆孝着，冲往了陈三文躲藏起来的方向。 混战继续。 …… 而在大梦领域的外面。 轰！ 那把切开了大地的土石大剑重重地插在了数学家的身边。 土石大剑是很大，但同时却也太过锋利了。 只需要略微侧身，便可以轻松躲过。 大剑斜插在了地上，就在数学家的身边。 “嗯？” 数学家转头，目光瞥向身旁的大剑剑身。 用手指关节敲了敲。 冬！冬！ 那是敲在钢板上才有可能发出来的声音。 “真不愧是传闻里最强的目击者。” 数学家由衷感叹道。 在大队长的原能特性的强化之下，原本普通的土石与沙子凝聚成了一把大剑，其硬度与韧性丝毫不亚于精钢！ 即便脱离了大队长的掌控，可只要大队长仍旧与其进行着原能连接，那么大剑之上的硬度与韧性就会一直存在。 那是连锻压机都压不弯的精钢大剑！ “真厉害啊……” 数学家轻轻叹了口气。 “年轻的女孩子，兰巴镇的，还有这里的，都很厉害啊！” “可……我的她呢？” 数学家的脸色平静，从兜里取出了一支烟，然后将其叼在了嘴里并点燃。 他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在半空中比比划划。 极大量的原能随着数学家的动作，汇聚在了他的右手之中。 他用右手的指关节，轻轻敲了一下土石大剑的剑身。 叮——！ 刺耳的嗡鸣声传来。 那堪比精钢所铸的大剑在顷刻间便土崩瓦解，变成了一滩碎石，窸窸窣窣的落在了地上。 大剑的异样同样也被大梦领域中的大队长察觉到了。 她意识到领域外的那人绝不简单，极有可能就是此次事件的幕后黑手，因此便对无意间放走了他的陈三文更加生气了。 她一脚踩住了陈三文的脸，示意道：“赶紧解除领域啊！” 只可惜，陈三文早已在黄线的作用下彻底失控，根本听不进去旁人的话。 大队长的情绪的确很激动，可她到底也不能直接对陈三文出手，因此只能干着急。 “啊……不管了！” 大队长一脚把陈三文踹到了一边。 看来想要大梦领域解除，那就只有等陈三文体内的原能块耗光了。 在此之前，还是去揍一顿大梦领域内的白衣人！ …… 大队长无法脱身。 数学家则在摧毁了土石大剑之后，径直走向了兰巴古城的地下。 他来到了大教堂，正赶上程异在跟游客对峙。 双方之间原本的战斗被那把突如其来的土石大剑打断了，此刻战斗再开，双方颤抖在了一起，互有胜负。 而就在数学家走近大教堂的那一瞬间—— 所有人，都停手了。 他们不是不想动，而是完全无法行动，甚至连弯曲自己的关节都做不到！ 原因我们之前也说过了，就是游客控制阿九时的原理。 无数的危险红线在大教堂内纠缠在了一起，控制住了几乎所有人！ 除了两位： 一位，是刚刚迈步走近大教堂的数学家。 他穿着那件洗得快要褪色的风衣，叼着烟卷，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另一位，是许承。 他转头望向了缓缓走来的数学家，略显差异。 许承认真询问道： “原来在大教堂里能抽烟吗？” 第二百四十九章 试探 似乎是因为游客的存在，又或者那两股气息太过异常了。 总而言之，在那位落魄的中年人出现的一瞬间，“危险”便降临在了众人的身边。 大教堂内的所有人，都陷入了阿九被游客控制时的那种感受。 仿佛有无数的利刃，横架在众人的身体各处。 只要稍微一移动身体，那些刀子就将会把移动的人砍断、切开、剁碎！ 老爷子顿住了，程异顿住了，阿九顿住了。 游客——兴奋了。 她尝试着想用手指拨开眼前的危险红线，进而观察到大教堂门口的情况。 可即便是游客本人，一时间也很难从这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中挣脱开来。 啊，爽。 但游客还想更爽一些，因此她正在竭力尝试着抬起手腕，想要让自己深陷在前方更加密集的危险红线之中。 而与此同时，现阶段在场唯二能动的人之一。 许承。 他正好奇地打量着那位从大教堂门口走进来的中年人。 一身褪色的风衣，胡子拉碴的，整个人显得落魄且颓废。 唯有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大教堂中散发着点点幽蓝色的荧光。 不过那些其实许承都不怎么在意，他的双眸早已转移到了中年人的嘴上。 更准确地说，其实应该是那支被中年人叼在嘴里的烟。 许承有些意外，询问道： “原来在大教堂里能抽烟吗？” 数学家：“……” 他被许承的这一问题搞懵了，根本弄不清楚对方用这一句话作为开场白的原因。 但在下一秒，数学家就反应了过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呀！ 到底是九位固定值之一，打得一手好心理战。 这一问题看似无厘头，实则是可以根据自己的回答，分析出许许多多种答桉的。 “大教堂内能否抽烟？” ——这一问题的前提，是数学家本人“在大教堂内抽烟”了。 如果数学家回答不可以，那么应该就可以大致判断出数学家在大教堂内处于“主导”地位。 其他人不能抽烟，而数学家可以。 如果回答可以，那么有关于诡异的信仰应该就没有那么死板，许多事都是可以灵活处理的。 这对于后续的战术选择有很大的帮助。 真厉害啊！ 无论怎么回答，对方都可以根据自己言语上的破绽，来进行针对性分析！ 数学家轻轻笑了笑，吸了口烟，略微思索了一番。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特别适合应对现在这种凶险局势的回答： “不知道，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完美！ 无懈可击！ 许承：“……” 神经病啊！ 自己之前一直觉得，虽然大教堂是敌方大本营，但说到底也是一座有一定历史年份的建筑。 主体虽然是水泥，但其中仍旧掺杂了许多的木质材料，防火措施极差。 在这样的一个地方内抽烟，未免有些不文明，不符合许承的美学。 因此即便听阿九的故事听得烟瘾都上来了，可许承还是忍住了拿出一支烟来的冲动。 可，数学家出现了。 他神情自若地在大教堂内抽着烟，勾起了许承的馋虫。 对方或许就是白衣人们口中的那位“数学家”，也就是星辰教会的领头人，还是这座大教堂的实际拥有者。 问一问他，然后顺势抽上一支，就还不错。 但现在你给我来了个什么什么“不知道，我从来没想过”？？？ 你怎么那么像我那个倒霉闺女啊？！ 许承一脸的一言难尽，手指已经夹在了兜里的一支烟上，然后将其抽了出来，顺势点燃。 不管了，爽了在说。 于是乎，这两个男人——一老年、一中年，就这么相对而立，站在大教堂内，默默地抽着烟。 数学家觉得许承是在试探他。 而许承则在认真地抽着烟。 啊，爽！ 这一幕看似无比寻常，旁人看上去甚至不排除两人静坐下来谈一谈的可能。 但实则不然。 在游客的眼中，无数的危险实体化，化作了无数条危险红线，缠绕在了许承与数学家的周围。 随着两人手里的烟卷渐渐燃烧，自两人所发出的危险红线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 那两支香烟就仿佛开战前的倒计时，一点一点地汇聚着一种超越了周围一切的恐怖危险。 游客想要深陷其中。 只可惜，自两人所处方向逸散出的红线太多了，即便是游客，一时间也无法从其中挣脱出来。 但是，游客可以确定，自己一定是第一个前去欣赏那种迷人危险的人…… 咦？ 游客忽然愣住了。 因为她那双如花瓣一般散开的眸子看见了这样的一幕： 原本应该被危险红线困得死死的那个干瘦老爷子，此刻竟然如没事儿人一般扭动着自己的脖颈，然后蹦蹦跳跳地去往了不远处的座椅上坐好。 他是……谁？ 也是特性者吗？为什么会先自己一步挣脱开危险红线的束缚？他是怎么做到的？ 而后，游客便看见了更为令他震惊的一幕。 老爷子并没有“挣脱”危险红线，而是凭借他那干瘦且小小的身体，直接“穿”过了它们！ 这怎么可能？！ 游客双眼之中的花瓣童孔快速扩散，代表了她此刻杂乱的思绪。 她原本以为在此刻的大教堂，那位固定值就是最为特殊的，其他人——包括那个跟自己打得有来有去的程异，统统都不值得一提。 他们太“不危险”了。 游客并不惧怕危险，反而沉迷其中。 但她却怎么也没想到，在场的人里的那个“普通人”，竟然能做出如此超出自己理解的事！ 他甚至不是超凡者！ 那个老爷子，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直接穿越危险红线的？！ 游客不知道，阿九不知道，但程异知道。 在城中村之战中，老爷子凭借一己之力直接无视了那位名叫“死神”的特性者的领域类特性，靠得就是类似的原理。 对于老爷子来说，他一直都在使用“第三人称”的视角来观察这个世界。 那些危险红线的确是危险的实体化，但说到底却也仅仅只是一些“可能”但“尚未发生”的危险。 看么看不见，摸么摸不着。 既然如此，管他作甚？ 还是眼前即将爆发的打斗更有意思呀！ 老爷子笑得像是个刚刚买了新游戏的孩子，安静地坐在大教堂角落中的一把长椅上，从兜里取出了几个糖豆，拍进了嘴里。 美滋滋。 …… 老爷子在看戏。 游客和程异正在尝试挣脱或克服周围的恐惧。 阿九因为之前游客的袭击，导致现在浑身脱力，瘫倒在了地上。 众人分别都有他们要忙的事，许承与数学家自然也不例外。 数学家轻轻拍了拍自己背后的背包，抬眼望向前方的许承。 “九位固定值之一，您比我想象得要……年长一些。” 许承一听就乐了，点了点手里的烟灰。 “怎么？五十八岁就不能当被选中的孩子了？” “您也比我想象得更加幽默。” 数学家抿了抿嘴唇，眼神中充斥着一股复杂且悠远的情感。 “他们都习惯叫我数学家。” “我要杀了九个固定值，让世界在终极危险到来之际全归于诡异。” “您——是第一个。” 第二百五十章 背叛或利用 一切都说得通了。 有关于一个疑问，其实许承之前一直都很疑惑。 那就是有关于“星辰教会”的教义。 星辰教会的白衣人们是信奉诡异的。 他们在游客的特性能力的帮助下，认定终极危险必将到来，且无法避免。 他们崇拜着诡异，并且期待着终极危险的降临，是十足的狂信徒。 按照阿九的说法，只有当九位固定值全部出现，终极危险才会降临蔚蓝，并且将除了那九位固定值之外的一切都吞噬殆尽。 届时，一切都将回归诡异。 除了那九位固定值之外，一切都将再无其他。 可这样的说法未免有些…… 太古怪了。 许承无法从中找出一个合理的逻辑线，来解释固定值与终极危险之间的明确关系。 当然，我们或许也可以将一切没有逻辑的事都解释为“超凡”，但“理念”的异常却终究跟“超凡”无关。 从阿九的表现来看，星辰教会一直以来向白衣人们灌输的，其实是“一定要找到九位固定值”的这一主要想法。 这就更奇怪了。 如果真的信奉诡异，那么白衣人们应该与九位固定值不共戴天才是。 毕竟在蔚蓝之上，只有那九位固定值才是真正无法与诡异相融的元素。 喜欢喝水的人又怎么可能喜欢水里的小石子呢？ 一定有问题！ 这种怀疑思路，从阿九发现数学家有可能“背叛”了星辰教会的那个时候，便开始不断发酵。 阿九一直在强调是数学家背叛了星辰教会，可数学家毕竟是星辰教会的创始人。 创始人的背叛真的是“背叛”吗？ 亦或者，从最初的最初，也就是在星辰教会创办之时，数学家就早早做好了利用星辰教会全员的打算？ 许承的脑海中诞生出了一个可能的猜测： 不是教会被数学家背叛了，而是数学家从一开始就打算利用星辰教会这一好用的“工具”！ 最终，这种猜测在与数学家的初次交谈中，得到了印证。 果然如此！ 星辰教会的根本教义打从一开始就是个谎言。 数学家凭借其强大的战斗能力与谈判技巧，瞒过了教会内外的所有人！ 他的最终目的另有其他。 就目前数学家的说法来看，那九位固定值不出许承的所料，的的确确就是诡异降临时的“阻碍”。 就仿佛像是速溶咖啡里，不溶于热水的那九颗小石子。 为了能得到一杯完美的速溶咖啡，就必须要将其中的小石子加以剔除才行。 为了能让蔚蓝完全归于诡异，数学家想要杀掉九位固定值。 对嘛！这才符合逻辑！ 既然崇拜诡异，那就要一切都为了诡异降临而行动。 先前阿九口中的星辰教会的交易太过弯弯绕了，以至于许多东西都只存在于理念之中，根本无据可循。 而此刻数学家的说法就要扎实许多了—— 你是在终极危险到来之时，蔚蓝归于诡异的阻碍，因此我要干掉你，以确保蔚蓝完全归于诡异。 但……这似乎也是对诡异的信奉行为呀！ 甚至还要更为偏激。 为什么数学家反而要瞒着所有白衣人呢？ 这个问题的答桉，就在此刻大教堂的某人身上。 也就是游客。 在听闻了数学家对许承说的话之后，游客的情绪肉眼可见地激动了起来。 她拼命拉扯着周围的危险红线，同时愤怒地咆孝道： “你敢！” 游客痛恨普通的生活。 第一次与超凡力量的接触，让游客离开了“普通”。 她渴望着更多的危险，渴求着更多的刺激。 一路走来，游客知晓了蔚蓝终将面对那无法躲避的最终危险，并为此感到无比的兴奋。 在终极危险到来之时，蔚蓝之上的一切都将归于诡异。 换言之，也就是——死。 游客并不害怕死亡，却害怕“普通的死”。 那种平平澹澹地过完一生，然后在某个不知名的夜晚中悄然逝去。 游客受不了那样的结局。 真正的诡异降临是突兀的，就仿佛一片黑色的影子侵占了大地。 某天某时某分某秒，你就那么突兀地归于诡异，再无自我。 那样的结局……跟普通的老死又有什么区别？！ 游客绝对无法接受。 于是乎，她加入了星辰商会，并开始寻求避免那种结局的办法。 直到数学家的出现。 数学家的计算，为游客提供了一个她从未设想过的未来。 当终极危险到来之际，一切归于诡异，却唯独九位固定值恒定不变。 他们将与她决战。 这才是游客期待的结局，那充斥着终极危险的最终决战，让游客的身体兴奋到颤抖不已！ 但现在……但现在…… 你丫告诉我你要杀掉九个固定值，为的就是让终极危险提前到来？！ 那我还玩个什么劲！ “你敢？我弄死你！” 游客的情绪失控了——或者说，她一直都是最为失控的那个。 童孔里的花瓣变成了一条又一条小蛇，在眼珠之中快速流动。 游客将自身的原能运转提升到了极限，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周围相对松弛的危险红线。 然后，她咬紧牙关，用力将数条危险红线拉到了数学家的身上。 唰！ 红线穿过了数学家的身体，却又被数学家轻松躲过了。 身为星辰教会的创始人，数学家对游客的特性能力太过熟悉了，根本不会被伤到。 “如何使用特性能力——这是我给你算过的，我当然知道演算过程。” 呼！呼！ 两条火线划过数学家的脸颊，那是刚才游客攻击的余韵。 数学家轻轻抖了抖身体，缓缓道： “链接类特性——这也是我给你们的。” “那是‘借用’自她的力量，你们也敢用来对付我？” 数学家口中的“她”——是谁？ 许承微微皱眉。 在他的视线中，数学家从怀中取出了两块原能块，连带着一瓶火红色的液体，而后一并砸在了地上。 砰！哗啦！ 瓶子碎裂，液体喷溅而出，缠绕上了紧邻着的原能块。 呼！ 一瞬间，大火四起，诡异降临！ 一只体型娇小却浑身都在燃烧的类人型生物从升腾而起的火焰中爬了出来。 它跪在地上，向着数学家伸出了自己的双臂。 它说话了。 此前降临在蔚蓝之上的诡异生物们，最多不过也只是会咆孝罢了。 但那只降临在数学家身边的诡异生物，却做出了一种超越了超凡者们已知的任何一只诡异生物的行为—— 它说话了！ 声音嘶哑且艰难，仿佛包含了无尽的痛苦。 “爸……爸……” 它对数学家说道： “抱……” 第二百五十一章 正确的弯路 人体是会有一种本能式的反应的。 就比我们看见某样东西，会下意识地觉得这玩意不太对劲，进而生出一种生理层面的不适。 原因无他，不过是因为那玩意超出了我们日常生活中的“常识”。 像是夜晚的海面，那漆黑一片的寂静，对于普通人来说是虚无且恐怖的，但对于海员来说却是极为平静的日常。 诡异生物之与人类就是如此。 它们当中的一部分存在远远超出了人类的常识，因此只要乍一看上去，就会令人浑身不适。 像是只有一只大嘴巴的捕食者、无面类人的溺水者巨人等等。 又或者……像是数学家身边的那只火焰生物。 该如何形容那玩意儿呢？ 用最贴切的方式来形容，应该会非常的令人不适的。 它就像是一位小女孩，穿上了一条有火焰做成的裙子，引燃了全身。 赤红色的烈焰包围着“小女孩”的身体，熊熊燃烧着，甚至隐约能听见某种木材燃烧爆裂的声音。 噼里啪啦的…… 更令人感到浑身不适的，是那位“小女孩”口中发出的声音： “爸……爸……” “抱……” 它是在说话吗？！ 诡异生物竟然能说话？？！ 面对这一现实，在场的人中，所受到冲击最大的，是程异。 他此前的一辈子都在跟自己的老师一起研究诡异生物，虽然主要侧重于人类与诡异生物融合的技术方向，但这也得基于他们对诡异生物的研究。 诡异生物是一种“生物”，由“规则”与“本能”组成的生物。 经过无数次试验，程异与他的老师最终认为，诡异生物并没有社会组织性，甚至彼此间都无法沟通交流。 它们所能发出的唯一声音，就是各种声音不同的“咆孝”。 那没有任何意义，纯粹是本能的宣泄。 仅此而已。 ……吗？ 直到这一刻，程异在心中对于这一结论画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诡异生物难道真的是能沟通交流的吗？！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此前蔚蓝对于诡异生物的一切研究都存在着根本性的错误，人类就是在做无用功！ 怎么……怎么会这样？！ 强烈的挫败感涌上了程异的心头。 即便被无数危险红线控制着，可程异的身体依旧无力地瘫软了下去，仿佛受到了某种极为严重的打击，战意尽失。 可就在这时，忽然有什么东西向程异飞了过来。 程异伸手去抓，发现竟然是一包薯片。 那是不远处的老爷子丢给他的。 老爷子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座位，对自己手底下的这位年轻人笑着说道：“来，坐着看戏，别想那么多。” 此刻，大量的危险红线收束在了许承与数学家的周围，程异等人得以脱身。 程异也不再去管阿九和游客，拖着沉重的步伐，迈步走到了老爷子的身边。 “这世上的很多路都是弯的，走一走也正常。” 老爷子也给自己开了一包薯片，那是他之前早早就在背包里准备好了的。 程异认真想了想老爷子的话，神情失落道：“您是想告诉我，不要害怕走弯路或者失败，要重新拾起信心来继续努力吗？” 常见的安慰，但程异总觉得那样没什么用。 但老爷子毕竟是老爷子，他的安慰又怎么会寻常呢？ “不是啊。” 他摇了摇头，否认道：“哪怕是弯路，终究也是对的路。” “不要因为某个忽然出现的观点就急着否认自己，努力走过去看一看，别急。” 闻言，程异顿了顿，若有所思。 他疑惑道：“如果最后才发现错了呢？” 老爷子吃着薯片，回答道：“那也是你走过的路，途中你所触摸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目的和意义不是人生，人生就是人生，不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所以……” 老爷子笑着，从背包里拿出了两瓶酸奶，丢给了程异一瓶。 “偶尔看一看人生当中的乐子，也不失为一种难得的乐趣。” …… 程异不再去管阿九和游客，除了自身受到了打击之外，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 这两人现在的心思根本就不在程异身上。 她们正在因为数学家刚才的话，而愤怒不已。 如果说此前数学家给白衣人们灌输的理念是个“谎言”的话，那么阿九就是这份“谎言”的忠诚信徒。 她无法接受此刻数学家的言行，认为这是一种背叛。 而游客呢？ 她期待着固定值们与终极危险的对抗，喜欢那种游走在刀尖边缘的快感。 可现在数学家却要消灭所有的固定值，让诡异悄无声息地降临在蔚蓝之上。 那是“普通”，而游客最为厌恶且恶心的，就是“普通”！ 阿九举起了自己的狙击枪，而游客也抓住了身边的一条危险红线。 开枪——砰！ 拉动红线——唰！ 火焰子弹喷射而出，而危险红线的存在又保证了那颗子弹必定会贯穿数学家的身体！ 单论特性能力，其实游客也相当地擅长打辅助。 只要配合上一位拥有着高杀伤力的队友，例如阿九，那么游客就能保证队友的每一次攻击必定会给对方造成“危险”！ 类似于开挂锁定。 然而，数学家却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一幕。 他没有去管阿九与游客的联手攻击，而是转身响应了身边那只火焰生物的号召。 “好，抱抱。” 数学家蹲下身子，伸出手来，主动去拥抱了那股灼人的烈焰。 那一瞬间，火焰生物周身的烈焰燃烧得更为勐烈了。 它的双眼之中涌出了火焰，仿佛在哭泣。 火焰缠绕在了数学家的身上，将他大半的身体吞噬殆尽，烧灼着他的衣服。 呼！ 滔天的烈焰升腾而起，炙烤着周围的空气，以及存在于空气中的危险红线。 那股高温太过异常了，根本不是人类能够承受得住的。 它不断灼烧着，最终将那根贯穿了数学家身体的危险红线生生烧断！ 啪！ 危险红线崩裂，那数学家即将面对的危险也随之消散如烟。 阿九的火焰子弹仿佛忽然失去了力气，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好了，这便够了。” 数学家仿佛感受不到自己身上的火焰，或者说本就不在意。 他轻轻拍了拍那只诡异生物，缓缓道：“好了，这就够了。” 火焰生物这才仿佛依依不舍地放开了数学家。 赤色的火仍在燃烧着数学家的衣服。 可在下一秒，那些火焰仿佛拥有了生命一般，统统流淌进了数学家的体内！ 数学家的身上只剩下了被烧得焦黑的衣服。 他的眼中闪着火光，抬头望向大教堂内的众人，满脸幸福地向他们介绍道： “这是我女儿，八岁了。” “可爱？” 第二百五十二章 力量来源 那是一句很日常的话语。 就像是在学校开学的当天，向周围的人介绍自家闺女时的感觉一样。 数学家也在向大教堂内的众人介绍自己的女儿。 但如果结合此刻的实际画面，那么一切就会变得无比异常且恐怖起来。 在数学家的身旁，火焰生物趴在地上。 它抬起了自己的头，火焰如泪水一般涌出那空洞的眼眶，仿佛是在回味着刚才的拥抱。 依依不舍。 它……是数学家的女儿？ …… 许承的目光微动，轻轻抖了抖手指，示意他背后飘着的楚秋。 楚秋将手掌搭在了许承的肩膀上，轻轻地“嗯”了一声。 那是确定的意思。 换言之，在楚秋看来，那只火焰生物的本质，的的确确就是诡异生物！ 随后，楚秋还补充道：“跟程异那个小伙子的感觉不一样，那团火是‘纯’的。” 闻言，许承便更加了然了。 他刚刚听到了数学家的话，甚至还以为那只火焰生物是数学家将自己女儿与诡异生物融合之后的产物！ 那样就太过恐怖了。 但根据楚秋的感知，实际情况应该并非如此。 那只火焰圣物与程异存在着明显的不同，并非是由人和诡异生物融合之后诞生的。 它的本质就是一只纯粹的诡异生物。 可既然如此，那么问题就又来了。 为什么一只纯粹的诡异生物能够说话？它有为什么会主动索取拥抱？ 最重要的一点：数学家为什么会称呼它为“女儿”？ 许承在心底里默默思考着。 他并没有急着出手，或者更准确地说，应该是在场的人中有人远比许承要更像对数学家动手。 是阿九和游客。 这两人有一个算一个，通通都是那种非常适合团队作战的人。 阿九的攻击力极强，但碍于火焰子弹特性的限制，只要子弹打不中人，她就很难对敌人造成有效杀伤。 而游客的存在，恰好可以保证敌人身处于火焰子弹所造成的危险之中，也就是为阿九提供一种近乎于自动瞄准的能力！ 这俩人刚刚还处于敌对状态，但由于数学家的出现，两人又为了她们的最终目的而联起了手。 任何人要想面对这样的一对组合，都绝对会感到无比的棘手。 基本可以将她们视为一辆开了锁头瞄准外挂的现代战车！ 只可惜，造就了这台战车的“工程师”就是数学家本人。 “链接类特性者最初是我发现的，我是第一位链接类特性者，又怎么可能被后来的链接类攻击到？” 数学家轻轻喘着热气，消耗着体内的高温。 这句话落入不同人的耳中，引起了不同的波澜。 一边是阿九和游客。 游客瞪大了眼睛，诧异道：“你把危险红线烧掉了？” “不，不可能。” 游客直接否认了这个猜测。 “危险红线是危险的实体化，在现实层面并不存在，是不可能被‘烧’掉的。” 游客思索再三，忽然有了结论，“除非你直接消除掉了危险，也就是那些火焰！” “我们的火焰都受你的控制？！” 数学家点了点头，平静道：“我女儿将火焰通过拥抱分给了我，我又请她将火焰分享给了你们。” “这是一种借用。” “论掌控火焰的优先级，我要高于你们许多，你们当然无法攻击我。” 数学家随意摆了摆手，“所以就不要自讨没趣了，我还需要去杀固定值。” …… 另一边，固定值之一。 也就是许承。 他则对数学家刚刚的话略显诧异。 难道真的如数学家所言的那样，他就是最初的链接类特性者吗？ 许承觉得不是。 原因在于，许承之前聆听多大队长和负责人的心声，知道目击者组织内部分析判断负责人也是一位链接类特性者。 如果目击者们的分析判断不错，那么数学家和负责人到底谁才是第一位链接类特性者，这一问题就存疑了。 同样是使用火焰的链接类特性者，数学家当然可以说自己是首位。 但负责人的特性却和数学家没有半点相似之处，白衣人的组织内部甚至没有提及过负责人这个人！ 这意味着什么？ 链接类特性者——是指特性者本人与诡异进行了链接。 与数学家以及白衣人们进行链接的诡异是那只火焰生物。 换言之，数学家口中所谓的“第一位链接类特性者”，其本质不过是第一位与那只火焰生物进行链接的特性者！ 即便是负责人本人，此前也从未对链接类特性有过认知，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也有可能是链接类特性者。 或许……与不同的诡异进行链接，所获得的力量也不同。 即，力量的来源不同。 数学家并不知道这一点，他甚至都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其他力量来源的链接类特性者！ …… 许承思索间。 砰！砰！砰！ 阿九连开三枪，但每一颗火焰子弹都在接触到数学家之前就凭空消散了。 它们化作一股股热流，回归到了那只火焰生物的身上。 那只火焰生物真的就像是一位懵懂的小孩子，安安静静地跪坐在数学家的身边。 它尝试着想要站起来，并最终艰难地做到了这一点。 包裹着火焰的双腿颤抖着支撑起了身体。 “爸……抱……” 火焰生物仍旧念叨着之前的文字。 数学家轻轻抓起了火焰生物的手，任凭火焰灼烧自己的手掌，微笑着安慰道： “没事的，你先休息下，很快的。” 他抬起头，望向眼前的许承。 “固定值消亡之后，一切都将归与诡异。” “到那个时候，我女儿就不会如现在这般痛苦了。” 砰！ 阿九仍在尝试继续射击，但这不过是徒劳的。 砰！ 当阿九又一次射出子弹之后，数学家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他用那双泛着火焰的冰冷眸子盯着阿九，缓缓道： “我讨厌所有超凡势力，尤其是深空学社和目击者。” “3……” “我的妻子身为目击者战死了，而女儿则死在了深空学社的有关于十鬼的人体试验中。” “…………” “你们都该死！” “……0……” “后来，我发现了我的女儿，她还活在诡异中，她还是像以前一样，喜欢和我拥抱在一起，但她却无法长久地回到这个世界。” “她得回来，她必须得回来！” “所以——” “…………” 数学家笑了，笑得很幸福。 “大家一起归于诡异，就好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常见的反派 数学家一边诉说着自己的想法，一边念叨着一些无序的数字。 “诡异生物的本质，是一种由纯粹的规则所构成的生物。” “…………” “诡异的本质，即为‘规则’。” “那些规则中的一部分，无法被人类所理解，因此人类便会觉得它们离奇，或者恐怖。” “但实则不然。” 数学家轻轻抓起了身边那只火焰生物的小手，满脸的温柔神色。 “规则就是规则。” “就像是火会灼烧，水会流淌，人被杀就会死……” “那些既定的规则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原能不是万能的。 即便数学家天赋异禀，可以依靠原能来大幅度的强化身体，却依旧不能完全免疫火焰生物的灼烧。 熊熊烈焰炙烤着数学家的手，将他那只手上的表皮几乎完全碳化。 看起来就很痛，但数学家却浑然不觉。 他用那双温柔的眼睛望向身边的那只火焰生物，轻声安慰道： “所以你不需要害怕的，孩子。” “等到一切都回归诡异了，我们就都成为了规则的一部分，你就不会再感受到现在这种痛苦了。” 火焰生物似乎听到了数学家的安慰。 它缓缓抬起头来，空洞的眼睛里流淌出了火焰，开口喃喃道：“爸……爸……” 火焰生物伸出了自己的另一只手，看起来似乎仍旧想要继续向数学家索取拥抱。 下一秒—— 砰！ 又是一声狙击枪的枪响传来。 即便明知道自己的链接类特性都是火焰生物和数学家给予的，可阿九依旧没有松开自己的扳机。 她一直在寻找着机会，试图突破数学家的防御。 即便星辰教会的建立从一开始就是数学家的一个谎言，但阿九依旧坚定地认同着那个“谎言”的理念。 双方的目的有着一定程度的重合部分，但在关键点上却存在着极大的奋起。 针对于游客所预见到的“最终危险”，也就是“蔚蓝归于诡异”的这件事，阿九与数学家两人同样都抱有一种“欢迎”的态度。 阿九是因为她本身信仰诡异，认为归于诡异就是蔚蓝最好的结局。 为了那个她认为最美好的结局，阿九竭尽自己的一切努力！ 而数学家却更在意“自己”。 根据他刚刚的说法，他的女儿由于某种未知的原因，成为了一只“诡异生物”。 身为一名父亲，数学家当然希望自己的女儿回到他的身边。 然而，诡异生物由规则组成，它们的存在也必须遵循规则。 例如它们的降临必须要有载体、例如它们的存在必须要消耗原能。 那只火焰生物——也就是数学家的“女儿”，想要降临在数学家的身边，就起码必须要遵循这两点规则。 数学家不希望这样。 他想要自己的女儿如以前那般，陪伴在自己的身边，快乐的长大。 所以，数学家才会希望蔚蓝的一切回归诡异。 只有这样，他和他的女儿才能够一直在一起，永远不分离！ …… 通过对比，不难发现一点： 阿九的想法更加的概念化，也略显虚浮，甚至有些神棍。 数学家的希望却格外的扎实。 他就是想要自己的女儿回来！ 既然女儿已经成为了一只诡异生物，那就干脆让蔚蓝归于诡异，这样他的女儿就能回来了！ 这是一种非常…… 常见的想法。 简直就像是电影里的常规三流反派。 简单、粗暴、易懂。 但同时——也异常的坚定。 这种想法被改变的几率微乎其微，甚至根本无法动摇。 这也就使得数学家的做法极度偏激。 从某种角度来看，数学家真的如阿九所言的那样，“背叛”了星辰教会。 双方同样希望蔚蓝重归于诡异，可问题的关键点，在于他们针对那九位固定值的处理方法上星辰教会认为，九位固定值是蔚蓝归于诡异的必要条件，是需要在终极危险到来之前保留的。 至于一切归于诡异之后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教会本身并不在意。 而到了数学家这边。 他认为九位固定值就是蔚蓝归于诡异的九颗不可溶的“石子”。 当终极危险到来之时，如果固定值依旧存在，那么蔚蓝是不可能安然地归于诡异的，必然会爆发剧烈的冲突。 到那个时候，本应从如今这种痛苦之中解脱的他的女儿——也就是那只火焰生物，也必然会被卷入冲突之中。 数学家不希望看到那样的事情。 他要确保蔚蓝安然归于诡异，不泛起半点波澜的那种！ 由此，数学家与那些仍旧认同教会理念的人——也就是阿九和游客之间，必然会爆发剧烈的冲突！ …… 砰！砰！ 一颗又一颗火焰子弹从狙击枪内喷射而出，却无一例外，统统都会在靠近数学家和火焰生物的瞬间消散。 想来也是，火焰子弹的力量本就是阿九从火焰生物那边“借”来的，又怎么可能伤得到它的本体呢？ 而在一连串的狙击下来，数学家也终于忍不住了。 他松开了握着火焰生物的那只手，迈步走向阿九。 数学家要出手了。 即便是阿九和游客，也从未见过数学家真正意义上的出手。 他的战斗力究竟如何？是否真的如传闻那般强？ …… 是的，很强。 游客可以回答得毫不犹豫。 因为在游客的那双如花瓣一般扩散开来的童孔中，无数的危险红线自数学家的体内发出，缠绕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身上！ 数学家一步一步走来。 每走一步，那些红线便勒紧阿九与游客的脖子一分！ 这可能就是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游客觉得爽爆了！ 但爽归爽，再爽的危险，终究也还是比不上将来的那场终极危险。 游客只想在终极危险到来之时在其中挣扎，现在还不是她死的时候。 所以现在的游客必须要想办法来对付一下数学家了。 趁着阿九开枪的工夫，游客忽然拉动了身旁的一根危险红线。 红线贯穿了数学家的身体，却又很快被数学家的“热度”烧得残破不敢。 下一秒，红线崩裂！ 可游客的战术原本就是如此的。 那根崩裂的红线散落在了数学家的身体周围，好似飘散在空气中的橡皮屑。 游客趁机抓住了另一条危险红线。 她一手前伸，另一只手将那条危险红线掰得竖直平行于自己的身体。 乍一看上去，就仿佛是游客手持了一把以危险红线作为弓弦的无形长弓！ 等等…… 那不是长弓。 是——竖琴。 “哎，数学家，你听过危险邻近的脚步声吗？” 游客的童孔快速扩散，好似数条小蛇，最终化作了四根箭头，两两组合同时朝下！ 她的手指轻轻地放在了“竖琴”的红色琴弦上。 那是唯一的一根琴弦，也只能演奏出一种音符—— 那是“危险”的声音。 冬——！ 游客的手指拨动了红色琴弦—— 危险回响！ 唰！ 一瞬间，肉眼可见的扭曲感自红色琴弦蔓延到了数学家的身边。 那些四散在数学家周围的红线残骸仿佛被什么东西触发了，开始变得躁动不安。 既然链接类的特性无法伤到数学家，那么就用自身原本就拥有的特性！ 游客舔了舔嘴唇，对身旁的阿九道： “射。” 阿九随即扣动扳机。 一颗火焰子弹射出。 可阿九明明瞄准得是数学家的眉心，结果那颗子弹竟然主动拐了个弯，击中了数学家上方的天花板。 轰！ 砖瓦炸裂，大量的石块如散弹一般朝着数学家激射而出！ “这……” 阿九对自己的这一枪万分诧异，为什么自己的火焰子弹会失控？ “因为他现在被危险缠身了呀~！” 游客吹着口哨，笑着解释道： “听到了危险回响的人，就会被危险缠上。” “现在，哪怕你用泡泡机朝那个混蛋吹泡泡，也能有机会弄死他幼！” 第二百五十四章 危险回响 游客的童孔真的太好看了。 好看到有些诡异。 如花瓣一般的童孔在眼球中扩散开来，又好似箭头一般分列排布。 那绝不是一双人类应有的眼睛。 那双眼睛眨呀眨的，充斥着一股极端的天真烂漫，以及开心的情感。 …… 危险回响。 ——这是游客不断尝试探索“危险”之后，最终孕育出来的招式。 游客自身的认知类特性无疑是极为特殊的。 但要论攻击手段，则远远不足。 游客并未接受过专业的战斗训练，原能对其身体进行的增幅也不算多。 她所能做到的，不过是手动地拉扯危险红线，尝试让敌人陷入危险之中。 但这还不够。 真正的高手，像是许承或是数学家这样的人，他们本身就可以隐约察觉到一些危险的存在。 硬要说的话，就是大量经验与人生阅历所积累出的第六感。 例如在兰巴镇的度假酒店，许承哪怕看不见危险红线，身体也依旧做出了反应，向后退了半步。 这就是攻击手段单一的局限了。 倘若对方察觉到了自己特性的原理，那么游客所要面临的情况就更为尴尬了。 该怎么打？ 游客是想要追求极致的危险没错，但她的最终目的其实还是想死在终极危险之中。 途中所接触的一切危险，不过都是一道道开胃小菜罢了。 在终极危险到来之前，必须要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才能有机会去体验下一道小菜，以及那期待许久的终极危险！ 因此，在以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游客都在研究自己的原能特性。 单单的“拉扯”是不够的。 无意间，游客波动了一根危险红线。 冬——！ 如琴弦颤抖时的闷响声传入了游客的耳中。 嗯？危险红线被波动的时候能……发出声音？ 游客进行了不断的尝试，并最终找到了有关于自身原能特性的规则。 危险回响——由此而生。 …… 危险回响。 效果： 游客选定一名目标敌人，并抓取任意的一根危险红线，拨动出危险回响。 被危险回响波及的目标，将会在一定时间内完全陷入与那根红线同级别的危险之中！ …… 这是一种类似于“诅咒”的能力。 任意挑选出一根危险红线，然后将这根红线所代表的危险通过危险回响打入一个人的体内。 如果是缺胳膊短腿级别的危险，那么接下来围绕着目标所发生的“一切”，都有可能让目标缺胳膊断腿。 同理，死亡也是。 时间的长短，基本取决于游客使用危险回响时所灌注进去的原能数量。 但同时也需要注意一点。 危险回响是基于周围原本就存在的危险红线才能使用的，游客本人也没有凭空生成危险红线的能力。 如果是在一座平静的公园，没有危险可言，那么游客就无法使用危险回响。 不过幸运的是，在此时此刻的大教堂内，可供游客使用的危险琴弦多得数不胜数。 而且每一根，都是“死亡”级别的危险！ …… 轰！ 阿九的火焰子弹也被危险回响影响了。 它没有直击游客，而是直接击碎了大教堂的顶棚。 无数的碎石如同霰弹枪一般落了下来，淹没了数学家。 这便是“死亡”级别的危险！ 数学家可以免疫链接类特性生成的火焰，却无法消除实际层面的物理伤害！ 烟尘四起。 阿九仍旧用她的狙击枪瞄准着烟雾的中心。 数学家已经中了危险回响。 换言之，接下来阿九的每一枪，对于数学家来说都是足以致死的攻击！ 这是由游客所创造出来的“规则”。 但需要注意的是，“死亡级别的危险”与“必死无疑”终究还是有差异的。 阿九不敢有半点的放松。 因为像数学家这样的人，经历过太多的危险，其中当然也不乏死亡级别的那种。 数学家既然能活到现在，那就说明他拥有着克服死亡级危险的能力！ 果不其然—— 待得烟尘散尽，数学家叼着烟卷的身影缓缓浮现。 一只手上顶，避免了碎石直击他的脑袋。 “呼……” 数学家轻轻吐出了一口白烟。 “真疼啊。” 他放下了撑在脑袋上的手。 仔细观察不难发现，那只胳膊的小臂骨头已经碎了。 骨刺刺破了皮肤，裸露在外。 但想要抵御死亡级别的危险，这样的代价却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数学家放下了自己的断手，一旁的火焰生物随即也伸出手来，牵了上去。 呼！ 火焰再一次涌上了数学家的身体。 它们包裹着数学家的断手，灼烧皮肤的同时，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着它。 几个呼吸的时间过后，数学家的断手恢复如初。 似乎是害怕数学家再度陷入危险，火焰生物又将更多的火焰送入了数学家的体内。 数学家的童孔发生了变化，好似两团跳动着的小火苗。 “好了，够了。” 数学家微笑着松开了火焰生物的手，后者则靠在一旁的柱子上，似乎是在轻轻喘息着。 “我曾经是个白痴。” 数学家如此评价着自己。 他抬头望向了阿九和游客，向他们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 “我此前从未接触过超凡，工作是在海城大学中当数学老师。” “我的妻子，是一位目击者。” “她害怕我陷入危险，所以从来没有跟我提及过超凡力量。” 砰！ 说话间，阿九又一次扣动了扳机。 火焰子弹喷涌而出，直奔数学家的胸口。 这一次，他没有选择将其消除，而是抬手一拳，勐砸在了火焰子弹之上。 轰！ 火焰子弹被这一拳活活打飞了。 “之后，我和她有了一个女儿，很可爱。” “女儿一天天长大，我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直到那一天——” “我忽然发现，我的妻子竟然在偷偷教训我们的女儿。” “我从未见过那样的妻子，如此的愤怒，甚至情绪濒临崩溃。” “那个时候，我听到了一些我从未了解过的词，例如目击者、例如深空学社……” “说什么，我妻子是目击者，我女儿却加入了深空学社。” “我那时候不懂，这玩意很复杂吗？” 砰！砰！ 两发火焰子弹喷射而出，去根本阻拦不了数学家的脚步。 他挥舞着拳头，轻而易举地就将那两股高温烈焰撕碎！ “我尝试偷偷地寻找答桉，后来发现我女儿很怪，她真的听她妈的话，退出了社恐学社。” “我原本以为那不过是一场梦，我女儿犯了中二病罢了。” “——直到，他们两人永远离开了我。” 眼瞅着数学家越走越近，阿九开枪的频率也越来越快了。 砰！砰！砰！砰…… 阿九的枪管接连爆裂，换了一个又一个。 可无论如何扣动扳机，也依旧无法阻止数学家的脚步。 “我的妻子战死了。” “目击者的善后工作做得很好，他们将那场战斗未造成了一场车祸现场。” “自那之后，我的女儿就开始日渐消沉。”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妈妈到底经历了什么，但……那时的我并不知道。” “我更不知道我女儿之后到底做出了怎样的抉择。” “她想要什么？或者与什么做了交易？” “总之，她回到了社恐学社那边，并最终死在了创造十鬼的人体试验中。” “——这些，都是很久之后，我才知道的。” 数学家一边说着，一边从眼眶中流出了泪水。 他站在了阿九的面前，抬起自己的那只拳头，瞄准了阿九的脑袋。 “我要让我女儿回来。” “谁拦我，我就打死谁。” 唰！ 拳头落下，却最终停滞在了半空。 一只手抓住了数学家的手腕。 是许承。 他吸着嘴里的香烟，轻轻吐出一口白雾。 “听起来真是个悲惨的故事。” 许承缓缓说道： “但悲惨从来不是肆意发泄暴力的理由。” ——那位代表了暴力的固定值，如是说道。 第二百五十五章 骗子 论体型，数学家不过是一位身材高瘦的普通中年人。 反观许承，在那灰黄色的户外衬衫之下，可以轻而易举地感觉出那如钢铁一般扎实的肌肉。 很硬吗？ 不，很软。 有关于这一点，芊芊是很有发言权的。 每一位顶级格斗家，无论体型如何夸张，都会在每天耗费大量的时间来按摩、放松自己的肌肉，以确保自己身体的柔韧性。 在如此高频率的保养之下，格斗家们的肌肉都是很软的。 就像是……女孩子的皮肤一样。 这个形容看似很怪，但非常的贴切。 虽然许承的情况跟芊芊这种纯靠自己锻炼得来的身体不太一样，但有关于“肌肉柔软”的特点，其实是差不多的。 看似如钢铁一般的肌肉，实则拥有着如橡皮一般超高强度的柔韧性！ 静态的钢铁是没有力量的。 力——以动而起。 有关于这件事，此刻被许承抓住手腕的数学家已然深有体会。 他是抱着打死阿九的力量来挥拳的，却被许承轻而易举地一把攥住手腕，停在了半空。 “悲惨从来不是肆意发泄暴力的理由。” 许承望着数学家，缓缓说道。 听到了许承的话，数学家忽然乐了。 “老人家，我以前是干老师的，大道理听过了太多太多。” 他的双眼之中泛起了火苗，正在竭力尝试挣脱许承的手。 “但是你告诉我，有哪些大道理，能让我女儿回来，能让她不再那么痛苦吗？” “没有的。” 数学家一边说着，一边用力。 但……还是挣脱不开许承的手。 所以他只能继续说下去。 “目击者、星辰商会、深空学社，他们都有很多的大道理可以讲。” “人类啦、蔚蓝啦、希望啦、信念啦……” “但又有哪一个，能解决我现在的问题吗？没有啊！” 数学家越说越激动。 如果按照他设想中的剧情，现在的他应该已经挣脱开了许承的手，并且与其开始对峙了。 只可惜，数学家怎么也挣脱不开那只手，许承也没有丝毫放开的意思。 数学家又乐了。 只是这次，他乐得很勉强。 “老人家，你力气很大啊。” “是吗？” 许承的眉毛挑了挑，认为数学家这是在夸自己，因此有些高兴。 数学家尝试着扭动身体，以调整自己的姿势。 他并不在意阿九，阿九不过是一个连自己独立的原能特性都无法觉醒的普通超凡者。 单纯、傻、好利用。 但数学家却不得不去考虑游客的特性。 危险回响。 ——这一招，即便是数学家，也无法准确的计算出它的运行规律。 涉及“规则”的能力就是麻烦！ 数学家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自己在危险回响的影响下，已经陷入了“死亡级别”的危险之中！ 危险从何而来？ 即便大教堂现在被导弹正面轰炸，数学家也有自信能够存活下来。 在场的所有人中，包括兰巴古城的地上和地下，数学家自认为只有两人，能够对他造成死亡级别的危险。 一个是目击者的大队长、另一个就是“暴力”的固定值——许承。 大队长被黄线影响，现在正在被目击者同僚与白衣人们牵制，暂时无需担心。 数学家唯一需要在意的人，便只剩下了许承！ “老人家，您刚才有关于暴力的说法，我不敢苟同。” “其他人说，我还可以将那句话理解成是普通的大道理。” “但您不一样。” 数学家一边说着，一边调整着自己的资质。 哪怕力气再大，终究也还是会有不方便发力的点的。 找到那一个点，自己便有机会脱身！ “您是暴力的固定值，蔚蓝之上一切暴力的最好代名词。” “就像是现在——” 数学家指了指自己被许承死死抓住的手腕，他的手已经因为血液流通不畅而变得有些发紫了。 真的很痛。 “您依旧在向我宣泄着暴力，不是吗？” 听到这话，许承仿佛真的露出了一瞬间的迟疑。 数学家抓住了这一机会，尝试勐地抽离自己的手臂，却最终失败了、 一股更大更夸张的力量经由许承的手，传递到了数学家的手腕上，数学家在一瞬间痛得龇牙咧嘴。 “不知道啊，我从来没想过那些。” 许承有些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另一只手上的力道却没有丝毫的放松。 他笑了，笑得很和善。 “不过是因为咱们已经开打了，我干嘛要放过压制你的机会呢？” 完美的理由，数学家甚至无法反驳！ 眼瞅着自己的手腕就要被活活掐断了，数学家终于再也无法保持自己那副游刃有余的礼貌模样。 他用另一只手反抓住了许承的手掌，同时身体扭转，试图掰开许承的手指。 “我经历了什么，你根本不知道！” “我从零开始调查超凡事件，途中到底经历了多少次恐怖的危险，你也不知道！” “我爱我的妻子，我爱我的女儿！” 由于激痛，数学家越说越激动。 “因为你们的那些超凡，我的妻子死了，我的女儿也死了！” “死在了诡异生物的手里，死在了超凡实验中……” “我曾经想过一了百了，所以召唤了诡异生物降临，想让它杀了我，让我也承受一下我家人临死前所感受到的痛苦。” “但……我召唤来了她。” 那个“她”指的当然是火焰生物，也就是数学家的“女儿”。 “她就是我的女儿。” “因为深空学社的实验，我女儿成为了一只诡异生物，并回归到了诡异世界。” “她每时每刻都要忍受被火焰炙烤的痛苦！” “我要让她回来。” “既然她没办法再变回原样了，那么我就让蔚蓝变成她的世界就好了，对！” 数学家的身体渐渐被许承压了下去，手腕翻转，几乎要断掉。 许承望着龇牙咧嘴的数学家，忽然评价道： “你是个骗子？” “嗯？！” 数学家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问蒙了。 他仿佛受到了某种莫大的侮辱，愤怒道：“你说什么！” “因为，你看——” 许承伸出了自己的手指，指向不远处的火焰生物。 它正背靠在一根石柱上，双腿颤抖，艰难站立着，身体上的火焰也减弱了许多。 “她刚刚给了你很多的火焰，所以才如此虚弱。” “她是你女儿吗？” “如果是的话，你是不会一门心思地来要杀了我的。” “她很虚弱，她需要父亲的照顾，而不是不断地满足父亲的索求，不断地给予你火焰。” “你也不像是她的父亲啊。” 许承的脸色平静，一双眸子死死盯着数学家，再度重复起了自己刚刚说过的话： “所以——你，是个骗子？” 数学家：“……” 他只觉得一股火在心中喷涌，完全不顾自己即将被折断的手臂，另一只手握紧了拳头。 数学家咆孝道：“我杀了你！” 拳头未发、话音未落。 许承的咆孝也同时传入了数学家的耳中： “护头！” 完全是下意识地行为，数学家没有挥拳，而是乖乖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而后—— 轰！ 许承的拳头便砸在了数学家的脑袋上。 砰！ 数学家整个人倒飞了出去，直接撞碎了不远处的另一根石柱。 …… 另一边的长椅上。 嗤！ 老爷子给自己开了瓶可乐。 “耶！打得不错！” 第二百五十六章 人渣 “护头！” 许承给出了友善的提醒。 数学家下意识地用空出来的手护住了自己的脑袋。 下一秒—— 一只拳头裹挟着劲风，直直地砸在了数学家的正脸上。 轰！ 数学家整个人都被打飞了出去，如炮弹一般，直直地撞在了不远处的一根石柱上。 哗啦啦啦…… 碎石散落一地，烟尘四起。 而在数学家倒飞的途中，他的身体撞到了一个人。 更准确地说，其实不是“撞”，而是“穿”。 楚秋就站在数学家倒飞出去的路径上。 她距离许承不远，而同时，也距离那只火焰生物不远。 楚秋拨弄着自己的白色头发，抿着嘴唇，仔细观察着他眼前的那只火焰生物。 “唔……” 她眨着眼睛，仔细端详着眼前的那个“她”。 火焰生物正背靠在一根石柱上，身上的火焰将背后的石柱略微烧红。 她的双腿正在颤抖着，明显是那种很不习惯站立的感觉。 小女孩儿似的纤细身材。 如果再配合上那副颤抖的模样，以及火焰熊熊燃烧时的灼热感，那就实在有些……可怜了。 “你是被深空学社的实验变成这幅模样的吗？” 楚秋的眉头微皱。 十鬼部队在超凡世界中真的很出名。 为了制造出这十位人造超凡者，深空学社不知道做了多少惨无人道的人体试验。 等价交换——是深空学社的理念之一。 想要人造超凡者，那就需要付出血淋淋的代价！ 楚秋不知道数学家的女儿到底经历了什么。 或许是为了给自己战死的母亲报仇，有或者是想要发泄，甚至还有可能只是单纯的被人欺骗了…… 总之，数学家的女儿死在了十鬼的人体试验中。 而根据数学家的说法，他的女儿并没有死去，而是被深空学社的人体试验转化成了诡异生物。 由于诡异生物规则的限制，如果没有原能的支持，那么火焰生物——也就是他的女儿，是无法永远生活在蔚蓝之上的。 除非，蔚蓝归于诡异，变成诡异世界的一部分。 只有这样，数学家才有机会跟他的女儿再度生活在一起！ ——起码数学家是这样想的。 但无论是许承还是楚秋，都不难发现其中的反常之处。 要说当父母的经历，许承和楚秋这对老夫老妻当然要比数学家更有经验。 他们一起将楚芊芊养大到现在，吃过不少的酸甜苦辣。 这种经历，是老爷子、程异、阿九、游客等人完全没有经历过的。 也正因如此，那种反常之处也只有许承和楚秋能够发现，其他人察觉不到。 即：对于女儿的态度。 乍一看上去，数学家当然是很爱那只火焰生物的。 为了她流泪、为了她去算计所有人、为了她去促成终极危险的降临。 但这其中有些“细节”明显不对。 咱们来假定一点是真的，也就是： 数学家的女儿是因超凡力量而变成诡异生物的。 自家的女儿都被超凡力量害到如此地步了，数学家他身为一名父亲，竟然还要利用女儿生成的超凡力量来实行自己的计划？！ 连身为旁人的许承和楚秋都能看出来，在将自己的火焰给予数学家之后，火焰生物变得肉眼可见地虚弱了！ 一位父亲怎么忍心看着自己的女儿如此呢？ 这明显不对劲。 从这一点上来看，数学家此人基本就只有两种可能了： 第一种，就像是许承说的那样。 数学家是个骗子，他所叙述的一切都是个谎言，用来混淆视听的。 第二种，则是楚秋的观点。 她抬头望向了烟尘扬起的地方，从中寻找到了数学家瘫倒在地的身影。 楚秋的眼神中充斥着鄙夷与不屑，开口问道： “你根本不爱你的女儿，你的女儿不过是你逃避现实的借口，对吗？” 数学家没有回答。 更准确地说，其实是他没办法回答了。 许承的那一拳打碎了数学家的下巴，他整个人仰躺在碎石滩上，艰难地呼吸着，根本动弹不得。 “啐——！” 楚秋撇了撇嘴，伸手指向数学家，脸色相当的难看。 她沉声咒骂道：“你是个人渣。” 无论楚秋和许承谁是对的，数学家都是一个人渣。 于是乎，楚秋朝着身后摆了摆手，示意许承道： “老头子，揍他。” “好啊。” 许承扭动着自己的脖子，迈步走向了数学家。 对方到底是星辰教会的幕后领头人，当然不可能被这么轻易地打垮。 不过…… 真脆。 许承回忆着自己刚刚一拳打在数学家脸上时的手感。 根据刚刚数学家对阿九她们动手的情况可以大致推断，数学家的打法应该跟武者很像，都是擅长近身战的那种。 多半也是徒手战斗的。 可无论是从体型、动作、还是防御力上来说，数学家都远远不如武者。 许承只一拳，竟然就将数学家的下颚骨打碎了！ 对于擅长近身战的超凡者来说，这样的身体强度未免也有些太弱了。 他怎么敢近身战的？ 许承一步一步地靠近着数学家。 虽然还想再把他揍一顿，可眼前这人的情况真的还需要再挥拳吗？ 明显，已经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可随着许承渐渐靠近数学家，他就发现了不太对劲的地方。 周围的空气越来越热了。 一股莫名的热流以数学家的身体为核心，升腾了起来。 数学家周围的空气因为高温，肉眼可见地扭曲了。 忽然间—— 呼！ 数学家的身体忽然开始了燃烧。 仔细观察不难发现，数学家身上的着火点分布在他的下颚与手腕之上。 那正是被许承重伤的两点！ 随着火焰的燃烧，数学家那原本重伤的身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修复着。 很快便恢复了最低限度的行动能力。 他慢悠悠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下颚与手腕仍旧可以看出明显的伤势，但远不如先前的那般严重。 “火，还不够……” 数学家喃喃念叨着。 他没有管面前的许承，而是向着另一边的火焰生物伸出了自己的手。 “来，抱，给我些火。” 于是乎，火焰生物就来了。 她拖着自己燃烧的身体，慢悠悠地走到了数学家的身前。 “爸……爸……” “抱……抱……” 听着火焰生物的声音，数学家开心的笑了。 他张开自己的双臂，将火焰生物拥入自己的怀中。 更多的火焰在数学家的身上燃起，却没有灼烧他的衣物，而是单纯地在静静燃烧着。 “真温暖啊。” 片刻过后，数学家松开了火焰生物。 他的下颚与手腕完全恢复了，甚至身体要比之前还要壮了一圈！ 数学家抬头望向眼前的许承。 “只要火不灭，我就不死。” “这就是我的链接类特性。” 第二百五十七章 几何拳 赤红色的火焰在数学家的身体上熊熊燃烧。 它们修补着数学家损坏的身体，连一丝最微小的擦伤都没有放过。 火焰燃烧过后，一切都恢复如初。 “只要火不灭，我就不死。” “这就是我的链接类特性。” 数学家如是说道，介绍着自己的原能特性。 楚秋趴在许承的背上，看着数学家的模样，忍不住双眼发光。 她拍了拍自家老头子的胳膊，兴奋道： “老头子，快看快看，是自然系恶魔果实能力者哎！” 许承却认真否定道： “不，这明显是动物系幻兽种！” 楚秋眉头一皱，“自然系必秒幻兽种！” 许承嘴巴一撇，“幻兽种一口吃了自然系！” “必秒！” “秒毛！” 数学家：“？？？” 他当然是看不见楚秋的，因此在数学家的眼中，许承完全就是在自言自语。 这人怎么了，疯了吗？还是黄线的影响在此刻才显现？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就算数学家能看见楚秋，他也必然无法理解楚秋和许承两人。 漫画和电影差不多，楚秋都很喜欢看。 所以许承偶尔也会用类似的话题来跟楚秋斗斗嘴。 这种没什么意义的胡闹，也不失为家庭日常中的一种消遣。 这样的乐趣，数学家是体会不到的。 因为他要么是个骗子，要么就是个人渣！ …… 数学家正在龇牙咧嘴。 他并不是在表达自己无法理解许承行为的愤怒，而只是单纯地感觉—— 痛。 太痛了啊！ 的确，由于链接类特性的存在，无论自己的身体受到多重的伤都能够被火焰恢复。 即便身首分离，那掉落的脑袋也依旧会化作火焰，回归到自己的身体之上！ 这一点是数学家亲自试验过的。 而在那一次的试验过后，数学家便卧床了一整天，根本动弹不得。 因为火焰虽然能让数学家不死，却无法让他免疫身体受伤时的痛苦。 免疫伤害，却无法免疫痛苦。 ——与这种情况类似的，应该还有星辰商会的那位经纪人。 她的特性能力是将自身化为非牛顿流体，几乎免疫一切物理层面的伤害，但同时也无法无视痛苦。 不过经纪人和数学家之间，却存在着一点本质性的不同： 经纪人的原能特性是自己的。 就跟自然界中的绝大部分事物一样，任何原装的事物，其实都有其对应的配套功能。 这是自然演化的结果，原能特性也在此列。 由于自身特性的影响，经纪人对于自身的痛苦感知非常迟钝。 被人一拳打在胸口上的感觉，就像是咱们普通人在胸口上垫了一块厚厚的面团。 因此当经纪人面对许承拳头的时候，虽然被打也很痛，但并非是完全忍耐不住的那种。 最起码不会痛到休克。 而数学家则不同。 他所拥有的是链接类的特性，也就是从火焰生物那里“借”来的。 并非天生，自然也不会拥有那种附加的特殊效果。 数学家对于痛觉的感知就跟普通的超凡者一样，受伤就是受伤，骨折就是骨折。 即便为此专门训练过了，可依旧还是无法与经纪人那种天生的“痛觉迟钝”相比。 这或许也是链接类特性的限制之一。 后天“借”来的东西，总是比不上天生的。 …… 几十秒之后，数学家终于勉强撑了过去，钻心的剧痛逐渐消散。 他大口喘着粗气，脑海中快速思考着有关于许承的一切。 数学家第一次观测到这位“暴力”的固定值，是在不久前的兰巴拉玛戈壁滩。 对方凭借一己之力，团灭了民间超凡者的激进派。 论战斗力，母庸置疑！ 但让数学家怎么也没想到的是，这位固定值的情绪真的太过……稳定了。 与自己此前预测过的一切都不同。 那九位固定值所代表的九种元素，即：暴力、好奇、竞争、贪婪、自私、冷漠、疯狂、傲慢、愤怒。 这些词在人类的常识中，基本上都算不上什么“好词”，其中的一两个勉强算是中立。 代表了这些词的人类，其性格必然是相对偏激的，否则也不可能成为固定值。 ——数学家之前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这一观点，直接影响了数学家此前寻找固定值的行动。 他在超凡世界中努力寻找着那些偏激的疯子们。 若非许承在阴差阳错之下被置换来了兰巴拉玛戈壁滩，又被白衣人们顺利观测到了，只怕再过数年，数学家也没办法通过数字计算出许承的存在。 这是命运吗？还是单纯的巧合？ 数学家不知道。 他唯一决定的是，自己或许要推翻以前想当然的推测，并重新计算其他固定值的“存在区间”了。 而在那之前，数学家还有一件必须的事要去做—— 杀了许承，毁灭“暴力”的固定值！ …… 数学家迈步走向了许承。 他身上的那套破旧的风衣被火焰灼烧过了，沾染了不少的飞灰。 数学家径直走到了许承的面前，站定。 这其实是一件非常需要勇气的事。 迄今为止，只有一位超凡者在硬吃过许承的拳头之后，还敢站在他的面前。 那就是武者。 而今天，除了武者之外，这样的人又多了一位。 “知道吗，老先生，数学其实是个很神奇的东西。” 数学家伸出了自己的右手，用手指在空中比比划划的。 “数学可以阐述蔚蓝之上的一切，也可以计算出一切。” “那是无数且唯一的数字啊！” 幽蓝色的光芒在数学家的童孔之中跳动，那是他使用了原能的缘故。 想来也是，数学家这种人，除了借用火焰生物的原能特性之外，他自身也必然会有属于他个人的原能特性！ 数学家的原能特性是什么？ “我原本是认知类的特性者。” 数学家的童孔开始扩散，化作无数笔直的线段，分布排列，构成了一个又一个“几何体”。 与游客类似，是那种相当异常且漂亮的眸子。 “我可以将我目所能及的一切，都看做‘数字’。” “很难理解，对？” 数学家伸出了自己的食指，继续向许承解释道： “几何——也是数字的一部分。” “首先，是一个‘点’。” 数学家的食指尖端出现了“一点”原能。 “点动成线。” 数学家将自己的手指在半空中划动，用原能点在空中划出了一条幽蓝色的“线”。 “线动成面。” 线在空中继续平移，化作了一个“面”。 “面动成体。” 面又开始了移动，原能也在空中生成了一个标准的正方体。 “体动成——圆。” 数学家将自己的拳头伸进了那个正方体之中，然后转动手腕，连带着原能正方体一并转动。 原能正方体便成了一个幽蓝色的球体，也就是“圆”。 “只要圆周率没有尽头，圆就是完美的。” 数学家握紧了自己的拳头，连带着拳头周围的那个“圆”，一并缓缓后拉。 “完美的圆，可以摧毁一切。” 唰！ 数学家挥出了自己的拳头，拳头之上包裹着那个所谓的“完美的圆”，重重地砸在了许承的脸上。 轰！ 第二百五十八章 完美的圆周率 轰！ 数学家的拳头重重地砸在了许承的脸上，其上包裹着由原能所构建而成的所谓“完美的圆”。 对于那些擅长近身战的超凡者们来说，这其实是一种相当……常见的打法。 许承和武者是异端中的异端。 对于绝大部分的超凡者而言，他们必须要依托于“武器”来对诡异生物或是超凡者造成有效杀伤。 徒手，是没办法战斗的。 但是对于超凡者们来说，“武器”的定义其实是多种多样的，不仅仅限于什么刀或者枪。 像是大队长所操控的一切无机物，又例如游客所拉扯的危险红线。 这些都在“武器”的范畴之内，属于原能特性的有效发挥，因此不能说她们是徒手对敌的。 数学家也是如此。 …… 除了链接类的特性之外，数学家还是一位认知类特性者。 这技能组合其实跟游客差不多。 认知类的特性者真的非常特殊，因为他们当中的每一位，其具体情况都不相同。 这也使得认知类特性者的原能特性尤其特殊。 就跟规则类的特性者一样，此类特性能力的机制极为复杂。 即便是特性者本人，往往都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对其进行针对性的开发，更不要说是队友或者对手了。 如果说游客的“危险红线”还算比价好理解的，那么数学家的“可视化数字”就真的太过抽象了。 他本人是这样阐述自己的特性能力的： “我可以将我目所能及的一切，都看做‘数字’。” 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能力？ 舞者的“可视化范围”、游客的“可视化危险”，其实在理解之后都不难想象其用法。 都是蛮实用的技能。 但数学家的“可视化数字”就有一点……不明所以了。 这种特性能力到底怎么用？ 乍一听上去，别说是用来战斗了，就算是用来辅助或者打情报战，也是根本没有用处的。 搞啥？写密码吗？ 但有一点——也就是我们之前提过的，不要忘了： 与后天借来的能力不同，天生的原装产品，总会或多或少的更自然一些。 “可视化数字”这一能力如果给别人，或许根本没什么用。 但数学家是数学家。 他是一位老师，在海城最顶尖的海城大学任职。 能做到这一步的人，自然可以在这一不明所以的特性能力中，看到谁也不曾发现的潜力！ 正如数学家所说的那样： “几何——也是数字的一部分。” 数学家能够将周围的一切可视化为数字，那么他当然也可以反过来，将自己看见的“数字”具现化为“几何”！ 这是只有数学家才能做到的事，他的原能特性也只有他本人才能够使用。 数学家的打法由此而生。 他先在手中凭空创造出了一个“原能点”。 那是一切的起源。 之后，数学家操控的那枚原能点进行移动，也就是“点动成线”。 点动成线，线动成面，面动成体。 一枚由原能构建而成的正方体，便出现在了数学家的手中。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部来了。 数学家将那枚正方体进行旋转。 体动成圆！ 那枚正方体仔细变化成了一个球体，也就是数学家口中“完美的圆”。 …… 圆周率——π。 这一符号代表了什么呢？ 古往今来，无数的学者们试图探索圆周率的真相。 那是一个公认的无线不循环数字。 可偏偏就是有人想要计算出圆周率的末位！ 为什么？ 因为如果有人真的能够算出圆周率的末位数字，那么就证明了，如今的蔚蓝实际上就是一个“不完美”的虚构世界！ 这……比较难以理解，对？那就让我们换一个方法来解释。 那种早起的网络游戏，例如魔兽世界。 其中的物体——例如一颗球。 它的本质其实是数个平面贴图以不同的角度拼贴而成的。 看似一个球，实则不过就是一个多面体！ 我们姑且称之为“球”。 这个“球”自身的圆周率就是“有限”的。 人们可以计算出这个“球”所处圆周率的末尾数字，而且非常的简单。 反观蔚蓝之上的圆周率。 起码到目前为止，圆周率的末尾还是无限不循环的。 由此，蔚蓝之上的人们得以暂时确定，自己所处的世界是真实的，而非虚幻。 但这些都是题外话了。 有关于此刻的关键在于，人类是无法创造出一个拥有着完美圆周率的“圆”的。 人力不行。 但超凡力量可以。 数学家可以。 他依靠自己的原能特性，以圆周率为基础，使用原能凭空创造出了一个完美的球体！ 这颗球体——这个“圆”，意味着超越了人类已知极限的创造力！ 那是足以捏造现实的力量！ …… 数学家将这种力量握在了自己的手中，再将手握紧成拳，一拳打在了许承的脸上。 轰！ 那不是一只超凡者的拳头，而是由超凡力量捏造而成的“现实”！ 一个完美的圆、一个完美的球体…… 其威力即为现实本身，自然大得恐怖！ …… 说句题外话。 芊芊在打地下拳赛的时候有个毛病。 那就是无论对手的招式如何凶勐，芊芊总不喜欢先发制人。 就像是吃好吃的一样。 她总是要仔细品味一番才好。 哪怕被对方的先手勐攻打得遍体鳞伤，可芊芊依旧非常的乐意。 这才是痛痛快快的竞争呀！ 那么，猜猜芊芊这个坏毛病是遗传谁的？ …… 许承。 他原本是有机会躲开那一拳的。 最起码也能抬起手来挡一挡。 可他实在是太好奇了，他非常想要知道数学家的那一记“几何拳”究竟威力如何。 抛开个人兴趣而言，这一情报非常的重要，值得亲身经历一番。 其结果就是—— 威力极大！ 那是一只与武者截然不同的拳头。 武者是标准的强化类特性者，他的拳头纯粹以自身的力量为基础，发自于超凡世界中的人力。 反观数学家，他的拳头则完全出自于“超凡”。 人类是无法构建出完美的圆周率的，但超凡力量却可以。 那是在理论层面最“完美”的一个球体。 这样的一个球体从正面砸在许承的脸上，所爆发出的威力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轰！ 许承整个人被打得倒飞了出去。 就如同许承一开始打飞数学家一样，他整个人也直直地撞在了后方的石柱上。 轰！ 哗啦啦…… 砖瓦石块窸窸窣窣地落下，淹没了许承的身体。 “数学真可怕，对？” 数学家极有自信地吹了吹自己的拳头，仿佛胜券在握。 他要杀掉在场的所有人！ 可当数学家环顾四周，竟忽然发现，周围的人竟然没有丝毫的异样，仍旧在做着他们自己的事情！ …… 游客仍在享受着那股触手可及的危险。 阿九仍端着自己的狙击枪，试图寻找进攻的机会。 程异扔在有节奏的轻轻跺着脚，黑水镜像蠢蠢欲动。 老爷子仍在吃着零食看着戏。 …… 而在数学家看不见的地方。 楚秋仍在望着那只靠在墙角的火焰生物。 不知不觉间，泪水一滴接着一滴地流出了楚秋的眼眶，滴落在地…… “孩子，你别哭了，好吗？你不必活得这么可怜的。” 楚秋一边落泪，一边对火焰生物说道。 第二百五十九章 游客的蔑视 “暴力？暴力又怎么样啊？啊！” 数学家握紧了自己的双拳，拳峰之上余火未消。 那是只有数学家本能能够打出的拳头。 其上裹挟着由原能构建而成的完美球体，以完美的圆周率为基础，爆发出了足以匹敌固定值的恐怖威力！ 数学家的这一拳，很强。 ——起码数学家是这样认为的。 九位固定值代表了蔚蓝之上的九种不溶于规则的元素。 对于超凡者来说，这种的极端异样性往往意味着极端的战斗力！ 简而言之，如果这九位固定值是超凡者，那么他们就一定是超凡者中的佼佼者！ 想要杀了他们，就必须具备着相应的战斗力。 数学家觉得自己做到了这一点。 他倾尽了自己的一切，再加上了女儿的火焰，这才能用完美的圆周率构建出完美的球体，极大幅度地增强自己拳头的威力。 只一拳，便干掉了最为棘手的暴力固定值。 这是一件多么值得骄傲的事啊！ 数学家望向了身体完全没入砖石之中的许承，朝着自己的拳头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呼……” 这只是第一位而已，他还要找到并杀掉其他八位固定值，以确保蔚蓝顺利归于诡异。 至于接下来数学家要做的，应该是将大教堂内的无关人士通通杀死，之后再去解决地上的那些混战中的目击者与白衣人们。 非常简单的计划。 而在数学家的设想里，既然身为固定值之一的许承都死了，此刻在大教堂内的其他人应该都是无比惊慌的。 起码要尖叫并绕圈跑。 可让数学家万万没想到的是，大教堂内的其他人就仿佛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他们依旧在忙活着各自的事，没有半点惊慌失措。 …… 阿九已经用狙击枪瞄准了数学家的脑袋。 游客满脸潮红，享受着周围的危险。 程异轻轻跺着脚，寻找着出手的时机。 老爷子继续看戏。 …… 怎么会这样呢？ 数学家诧异地望向周围的所有人。 自己明明已经展现出了最为终极的超凡力量，为什么周围的这些人都没在怕的？ 他是要摧毁九位固定值的人。 无论是目的还是战斗力，都应该极具存在感。 可为什么大教堂里的这几个人都没有其他的反应？！ 数学家不理解。 他就像是一位手持步枪的雇佣兵，站在必胜的战场之上，诧异于自己为何如此没有存在感。 “嗯~看你这表情，这有什么难理解的啦？” 游客慵懒的声音传来。 她已经好久没有如此浸泡在危险红线的海洋之中了，忍不住伸了个舒服的懒腰。 大呼过瘾！ 游客仰面半躺在周围的废墟之上，目光斜视向数学家。 “终极危险是我用能力预测出来的，是否和你们一伙儿并不影响终极危险的到来。” “可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加入星辰教会吗？” 游客轻轻笑了。 “因为我觉得你还挺有意思的。” “——在此之前。” 她补充道。 “真的，你之前表现出来的模样真的挺有意思的。” “崇拜诡异、希望诡异降临——多带劲儿啊！” 游客将双手伸向天花板，回忆着曾经。 “目击者不行，他们希望一切都恢复如初，太无聊了，我可不想死在病床上。” “深空也就那样，他们一直想逃，根本不想回头看一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星辰商会还凑活，我也想看看蔚蓝应该如何适应诡异世界。” “至于你，也就是之前那个你伪装出来的‘你’——” 游客伸手指向了数学家。 “那个时候的‘你’最有意思。” “因为‘你’希望一切都发展到最后。” 游客点着自己的手指头，如数家珍。 “固定值、最终危险、诡异生物……等等的一切。” “你对我们说，教会的理念是希望一切元素都发挥到最佳的极限。” “终极危险降临、蔚蓝归于诡异、固定值如泡腾片一般，在诡异的水潭中沸腾……” “多棒的未来啊！” 游客望着大教堂上复杂的顶棚装潢，笑得很开心。 “那时候你所伪装出的自己，跟我一样，都是个疯子。” “我们期待着自我毁灭，也期待着我们即将亲身经历这一切。” “但现在，你告诉我那时候的你是装的？” 游客抬眼，目光转向了此刻的数学家，眼神之中满是鄙夷和失望。 “该说不说，你装出来的那种人还算有点魅力。” “现在你的人设到底是个啥？” “一个为了女儿就要毁灭世界的人渣父亲？” “还是一个以女儿当借口，只想肆意发挥自己的破坏欲，以满足自己空虚内心的失败者？” 游客是个眼神清澈的疯子。 她跟许承和楚秋一样，都看出了数学家表象之下的两种可能性。 人渣、或者骗子。 亦或者，又是人渣又是骗子。 数学家听着游客的话，脸上的神色难看无比。 这几乎已经是在指着他自己的鼻子来骂他了！ 谁又能忍受得住这般侮辱呢？ 数学家的脸色狰狞，握紧了自己的拳头，一步一步地朝着游客与阿九的方向走来。 他仍旧维持着那股自信的神情，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竭力维持。 “如果你想拖时间的话，你失败了。” 数学家的童孔开始扩散开来，认知类特性启动。 完美圆周率开始运转。 “但如果你想激怒我的话，你成功了。” “为了我的女儿能够回来，你们都得死！” “噗！” 听着数学家的话，游客实在憋不住，噗嗤一声乐了。 她捂着肚皮大笑道： “你看看，你这几句话的最后，才用‘原因’的方式顺带提了一下你女儿。” “你说你做得一切都是为了她，可我明明半句话都没有说‘她’，而是在说‘你’，那你为什么又会被我激怒呢？” “你到底在意的是你女儿，还是你自己啊？” 游客笑着询问道： “哎，我问你个问题。” “现在给你个机会，让你死，但是你女儿能活，你要不要？” 数学家：“……” 数学家：“这是不可能的。” 游客不置可否，只是笑得更加开心，望向数学家的目光也更加鄙夷了。 因为数学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他甚至有明显的迟疑！ “这样就对了。” 游客盯着数学家，咧嘴笑道： “你不过是个三流的反派，玩着二流的权谋，侥幸得到了一流的力量。” “你是个骗子，也是个人渣。” “你全身上下唯一值得看的‘危险’，就是‘无聊到死’！” 游客“唰”的一下，对数学家竖起了自己的中指。 “你呀……” “弱——爆——啦——！” 第二百六十章 必死无疑 游客竖起的那根中指，就像是一根针，直插在了数学家的心上。 只一瞬间，便彻底勾起了数学家心底里的狂怒！ 他甚至有一种牙痒痒的感觉。 “你、说、什、么？” 数学家将自己的牙齿咬得嘎吱作响，童孔中的几何形状不断炸裂破碎，化作了无数细小的不规则图形。 那是他情绪几近失控的表现。 完美的圆周率开始运转，最终汇聚在了数学家的拳头之上。 “游客，是我把你从星辰商会那里挖来的。” “我了解你这个人，我觉得你很有意思。” “明明天天对着所谓的‘危险’高潮，但当危险真正降临在你头上的时候，你却总会躲开。” “你是为了什么啊？” “哦，你是想要去体会终极危险，途中的其他危险不过是小菜罢了，浅尝辄止。” “——你是想这么说的，对？” “但我觉得那样实在是太过麻烦了。” 数学家咧嘴狞笑道： “不如，我现在就让你死在危险里，怎么样啊？” 他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即将迈步走到游客的身边。 后者的危险红线是无法影响到数学家的，因此对于数学家来说，游客不过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超凡者罢了，甚至连杂兵都不如！ 只需要一拳，她就死了。 可就在数学家即将迈步走到游客面前的时候，异变突生。 啪叽！ “嗯？” 数学家只觉得自己忽然间踩进了一滩泥水里。 沼泽？ 这里可是兰巴拉玛沙漠的地下，怎么可能有水源呢？ 数学家低头一看，果不其然。 他脚下的根本就不是“水”，而是程异的黑水镜像！ “军团的垃圾教出来的小垃圾，你也敢来凑这摊浑水？” 数学家自有他的情报渠道。 在城中村一战中，程异这个人的存在便彻底被超凡世界所知了。 人人都知道程异很强，足以以一己之力抗衡三大超凡势力的精锐小队。 但在战斗过后，却极少有人知道程异此后的下落。 三大超凡势力对此都极为警惕，认为是其他两方中的一方得到了程异。 但实则不然。 程异没有被三大超凡势力中的任何一方“得到”，而是继续孤身一人，留在了老爷子的手下。 天天乐呵乐呵的，做做研究，打打游戏。 也挺好。 数学家当然不知道程异的具体下落，却也调查出对方仍旧身处于海城。 “我曾经计算过你，你的心态不稳，所以是固定值的概率极小，基本不可能。” 数学家转过头来，果然看见了程异本人。 他已经戴上了自己的兜帽，身体呈现出了那种如古代祭祀舞一般不规则的扭动。 脚踏大地。 黑水镜像自程异的脚下蔓延开来，最终包围了数学家。 “但如果你想死的话，我可以顺手送你一程。” 数学家吐出一口热气，失去了仅存的耐心。 他俯身弓腰，打算直接冲到程异的身边，规避黑水镜像的能力，再将其一击致命！ 这是非常高明的战术。 在场的人中，除了那位已经被他解决掉了的暴力固定值之外，其余的人无论是程异还是阿九，都并不擅长近身战。 起码，不如数学家本人。 因此选择贴身短打绝对是一种非常稳健且高明的战术！ 可数学家刚刚踏出一步，却就忽然感觉自己的小腿发软，直接半跪在了地上。 数学家：“？！” 什么情况？ 他调查过程异的特性能力，黑水镜像的黑水领域不过是一种外在的表现形式罢了，并没有影响地方机动性的效果。 可为什么刚刚也好，现在也罢，自己竟然没办法在黑水镜像的影响范围内迈步冲刺了？ 数学家想要站起来，却发现一团火焰正在自己的脚踝处熊熊燃烧。 那是他女儿给他的火焰，也是数学家的链接类特性能力。 火焰在燃烧，意味着自己的脚踝刚刚受了伤。 火焰烧得很旺，意味着脚踝受到的伤害极重！ 自己到底是怎么受得伤？ 数学家仔细检查着自己的脚踝，发现原来是附近的骨头裂开了。 骨裂得太过突然，以至于其中的疼痛感现在才涌了上来！ “嘶……” 数学家强忍着剧痛，任凭火焰灼烧，修复着自己的骨头。 他的双目之中血丝满布，回望向游客。 “是你！” 数学家之所以受伤，与游客的那一招危险回响有着直接的联系。 游客使用危险回响，将一根死亡级的危险红线打入了数学家的体内，时期在一定时间内每时每刻都会陷入死亡级的危险之中。 这种“死亡级的危险”不仅仅限于战斗，甚至还包括感冒、旧伤、隐患、运气等等的一切！ 换言之，在受到危险回响的时间内，这世间的一切都想让数学家死！ 其中甚至包括了数学家自己的身体。 他的脚踝在危险回响的影响下主动错位断裂，而他的神经则向大脑主动隐瞒了这一极度危险的信号。 目的，就是想让数学家死！ 直到这一刻，数学家才真正意识到了危险回响的可怕之处。 他体内的癌细胞现在多半也已经开始暴走了。 如果没有火焰修复身体，数学家现在应该已经死了。 “可惜，我还有我女儿的火。” 数学家缓缓站起身来，再度将目标锁定在了游客的身上。 她的特性能力太过麻烦了，开发程度已经近乎纯粹的规则，还是尽快解决最好。 可一旁的程异和阿九又怎么可能给数学家这个机会呢？ 阿九的本人与复制兜帽人同时举起了自己手里的狙击枪，从两个不同的角度瞄准了数学家的身体。 交叉火力！ 砰！砰！ 两枪发射，直接穿透了数学家的胸膛。 数学家的口鼻喷血，身体上燃起了熊熊烈焰。 有火焰子弹，也有他自己的火焰。 呼！ 数学家的双目赤红，咬牙切齿道： “我要——” 砰！砰！砰！砰！ 更多的子弹倾泻在了数学家的身体上。 “杀了你们——” 砰！砰！砰！砰！砰…… 极大量的火焰彻底淹没了数学家的身体，唯有最后的几个字回荡在大教堂之中。 “所——有——人——！” …… 不远处。 老爷子默默观察着年轻人们的打斗。 他用脚戳了戳一旁的废墟，示意道：“哎，刚才那个问题，你会怎么回答？” “啥？” 许承仰躺在废墟中，也在看着年轻人们的战斗，疑惑道： “什么问题？” “就是那个游客问过的，‘现在给你个机会，让你死，但是你女儿能活，你要不要？’——这个。” “哦，那个。” 闻言，许承没有丝毫的迟疑。 他回答道： “我会先把提出问题的那个人揍一顿，因为这问题很讨打。” “然后我会继续殴打他，因为他既然能提出这个问题，就说明他一定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无论提出这个问题的是‘人’，还是‘规则’。” 第二百六十一章 火炮轰击 老建筑往往都是很结实的，否则也撑不到“老”的那个时候。 例如大教堂。 可再结实的建筑，终究也没办法承受住由内而外的密集型导弹的狂轰滥炸！ 此前，有关于阿九的描述没有丝毫的夸张。 她的链接类特性是创造出火焰子弹，再通过特殊的器械将其击发出来。 “子弹”需要“枪”。 阿九当然是没办法用火焰捏出枪械来的，所以她只能利用大量的耐高温材料拼接成广义上的“枪械”。 这种耐高温枪械并不需要更换弹夹，因为阿九本人就是弹夹本身。 真正难以处理的点，其实是阿九的火焰子弹威力过大，以至于即便是耐高温材料，也无法支撑她全力发射时的极高温。 不过是火力全开状态下的一发子弹，就足以炸膛！ 所以阿九的“枪”真正要更换的，是枪管。 在阿九的白色长袍之下，随身携带着大量特制的耐高温枪管。 这些枪管中的每一根，都可以让阿九射出一发足以匹敌火箭炮威力的火焰子弹！ …… 砰！ 大量的火焰自枪管中喷涌而出，撑得枪管直接炸裂开来。 阿九一脚踹飞了炸膛过后的枪管，另一只手也早已取出了另一根新的。 这一连串的动作几近完美，以至于后续子弹的发射速度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快得好似一支半自动步枪！ 第一枪，便直接命中了数学家的一侧太阳穴！ 呼！ 面对着那绝对意义上的致命伤，熊熊烈焰升腾而起，修补着数学家的身体。 钻心的剧痛涌入他的脑海。 还不止如此。 砰！ 又是一声狙击枪响，但却是从另一个方向传来的。 是程异。 更准确地说，是由黑水镜像生成的阿九的复制兜帽人。 它头顶兜帽，手上端着那架漆黑的重型狙击枪，枪膛炸裂，喷射出了连火焰形状都一模一样的黑色烈焰。 数学家又一次脑洞大开。 强烈的眩晕感与失真感涌了上来，几乎彻底淹没了他。 数学家咬紧牙关，试图中愤怒驱散着剧痛。 他就快要成功了。 只要撑过这几秒，火焰便会将他头部的重伤恢复如初，他就有能力立刻展开反击！ 可在下一秒—— 更多、更快的火焰子弹便如雨点一般倾泻在了数学家的身体上！ 砰！砰！砰！砰…… 数学家半跪在地上，身影渐渐被无尽的火海淹没了。 红色与黑色的火焰交织在一起，显得极具层次感。 哗啦啦啦…… 几块碎石掉落在地上，但很快也再没有了声音。 呼！呼！ “呼……” 大教堂内，除却火焰熊熊燃烧的声音之外，也就只剩下了阿九与程异两人的喘息声。 两人竟不约而同地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数学家的能力实在是太过可怕了。 论防守，数学家可以依靠火焰来修补身体，连子弹爆头都能恢复过来； 论进攻，数学家还有他的几何拳。 纵使难以理解其招式原理，可一拳打飞许承的事实却实实在在的存在。 程异和阿九都间接领教过许承的拳头，明白许承究竟是一位何等的超凡怪物。 能将其直接打飞的拳头，足以直接打穿一位超凡者的胸膛！ 所以自打扣动了第一枪的扳机过后，无论是阿九还是程异，对于战术的后续规划都惊人的相似。 那就是射击，接连不断的射击！ 在游客危险回响的影响下，包括数学家本人的身体在内的一切，都想要至数学家于死地。 这给了阿九与程异唯一的机会！ 若非数学家的脚踝自动脱臼了，只怕不擅长近战的两人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不可能找到一枪打爆数学家脑袋的机会。 趁他病，要他命！ 可程异终究不是阿九。 他能完美地模彷出阿九的特性能力以及战斗风格，却没办法深刻地理解阿九的链接类特性。 在连开了数十枪之后，火焰彻底淹没了数学家，程异随即松了一口气，减缓了自己的战舞脚步。 可就在此时，阿九忽然低喝一声。 “别停！” 程异愣了一下，随即继续操控着复制兜帽人进行着射击。 他有些诧异。 因为在数学家原本的位置上，已经没有明确的目标了。 就算对方拥有着能够免疫一切物理伤害的恢复能力，可他已经被火焰子弹给轰击得不成人形了，总不可能再恢复了？ 但处于下意识的反应，在听到了阿九的话之后，程异也没有停下来。 谁让阿九才是这种特性能力的本尊呢？ 程异的黑水镜像是最适合打辅助的一种特性能力了。 虽然违背了领域类特性能力者的共通性格，但程异并不适合主导战场。 能怎么办？继续开枪呗！ …… 如果自始至终都在观察阿九，那就不难发现一点。 阿九自打开始朝着数学家射击之后，她就没再眨过眼了。 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数学家所处的位置，没有半点动摇。 这是阿九身为一名狙击手的专业素养，除非目标对象身死，否则就是不会眨眼的。 她注意到了程异的黑水镜像。 如果双方敌对，黑水镜像当然是一种无比麻烦的能力。 可当双方成为队友之时，那位复制兜帽人绝对就是最好的辅助！ “扩散弹头，散击连射！” 这是火焰子弹的使用方法之一。 阿九这是在指挥着程异，教他如何发挥出火焰子弹的最强威力。 程异照做之后，便开始由他进行火力压制，而阿九则将火焰子弹变化为穿甲弹，继续瞄准着数学家原本所在的位置进行连射。 一人压制，另一人顶点狙杀。 这样的超高强度射击，足足持续了五分钟。 直到阿九与程异两人都精疲力尽，这才终于停了下来，呼呼喘着粗气。 两人胸口的原能块都暗澹了许多，明显已经没有余力再度发动原能特性了。 所幸，在两人看来，数学家必死无疑。 谁又能在被枪毙五分钟的状态下存活呢？ …… 望着那熊熊燃烧的黑色与红色的火海，阿九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半跪在地上，用狙击枪撑着地面，勉强不让自己倒下去。 直到这一刻，阿九那面无表情的脸上才终于眨了一次眼睛。 正在此时，游客忽然一把从背后抱住了阿九。 游客：“小阿九！” 阿九：“！？” 这个疯子又想干什么？ 谁知游客竟然直接用双手揉着阿九的脸，兴奋道： “刚刚的你真的好‘危险’啊！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危险’！” “啊~~~！越看你越可爱哎！让我摸摸！乖！” 游客捧着阿九的脸，像是在捧着一只小狗，狂吸不止。 无力的阿九尝试挣脱。 但，挣脱失败。 她只能默默地在心里感叹了一句“疯子”，然后任凭满面潮红的对方蹂躏着自己的脸。 可就在这时，数学家忽然愣住了。 她抬头望向了不远处火海的中心，只觉得一根无比粗壮的危险红线贯穿了自己的脑袋。 “啊……小阿九，你知道那种垃圾食品吃多了的感觉吗？” “想吐哎！” “所以你就别复活了，好？” 数学家对着火海说道。 更准确地说，其实是在对火海里的数学家说话。 唰！ 下一秒，一具燃烧着的“骨架”忽然从火海中一跃而起，一拳打在了游客的脸上！ 轰！ 游客整个人被打得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了旁边的石墙上。 数学家还活着。 ——以骨架的姿态。 但这样的姿态显然让他万分痛苦，因为“火焰”不够了。 于是他转过头来，望向远处颤抖着的火焰生物，厉声呵斥道： “过来，抱，然后恢复我！” 像是一位根本不懂得如何当父亲的父亲。 第二百六十二章 拥抱的规则 数学家原本已经被阿九与程异打得只剩一副骨头架子了。 他用体内仅存的火焰恢复了一定程度的大脑、舌头、与声带。 随后，便对着远处的火焰生物厉声呵斥道： “过来，抱，然后恢复我！” 声音嘶哑且难听。 那种感觉，就像是街边的一位对着女儿肆意发脾气的父亲，粗暴至极！ 但让数学家没想到的是，火焰生物竟然没有立刻对他的话做出反应。 它那充斥着火焰的空洞双眼，此刻正呆呆地望向自己正前方的空地，仿佛那里有什么旁人看不见的东西。 它到底在看什么？ 数学家的研究恢复了些许，却没有眼皮，显得表情极为愤怒。 他是在为阿九他们刚刚的进攻而感到愤怒？ 亦或是，因为火焰生物刚刚没有相应他的话而愤怒？ 两者皆有。 …… 那么，火焰生物到底在看什么？ 它在看楚秋。 更准确地说，其实是楚秋的动作吸引了火焰生物的注意力。 这位白头发的少女流着眼泪，朝着火焰生物张开了自己的双臂，面色哀伤且慈祥。 她用颤抖的声音对火焰生物说道： “孩子，你很累吗？” 火焰生物没有任何的反应，仍旧痴痴地望着楚秋。 它又能做出什么反应呢？ 诡异生物是规则与本能的结合，且对于诡异生物而言，规则的优先级是高于本能的。 它们必须遵循某种规则而行动。 楚秋的眉头微皱。 或许是因为火焰生物的模样太像一位“女儿”了，以至于包括许承在内，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默认了数学家所讲述的故事。 也就是： 火焰生物曾经是一位人类小女孩。 因为深空学社的某次实验事故，导致她被转变为了诡异生物。 数学家是一位父亲。 他竭尽全力，试图让自己的女儿过得好一些。 女儿为了帮助父亲，或者只是单纯的想要父亲活下来，因此不断地为父亲提供火焰，也就是链接类的特性能力。 听上去非常的……合理，对？ 这恰恰是人类惯性思维的缺点之一。 在超凡世界中存在着大量的“不合理”，又怎么能以“合理”的思维去考虑事情呢？ 诡异生物的行为与规则密不可分。 换言之，火焰生物的行为同样与规则密不可分！ 在规则允许的前提下，火焰生物在依照它的本能来行动。 楚秋越想越觉得细思恐极。 因为按照这种思路来去想的话，那些看起来像是“父女间互动”的行为，就变得诡异非常！ 拥抱、给予火焰、听话…… 这些一切的一切，如果不是“父女间的亲情”，那又可能是什么呢？ 忽然间，楚秋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词： 错觉。 是……错觉？ 楚秋似乎想通了一切。 “拥抱”这一行为，对于人类来说是表达亲密情感的一种方法，但诡异生物只有规则与本能，并无情感。 因此，对于火焰生物而言，“拥抱”这一行为仅仅只是触发了它“规则”的一种行为！ 不过是机制罢了。 火焰生物对数学家所表现出的一切亲昵的情感，不过是发自于它所属规则的一种机制！ 一切都说得通了。 火焰生物究竟是否是数学家的女儿这一点暂且不论，数学家迄今为止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利用了火焰生物的机制！ ——如果分析者是许承，应该也就到此为止了。 因为许承不是楚秋，因为许承不是一位母亲。 许承当然是很疼芊芊的，甚至可以称之为溺爱。 他是个很温柔的父亲。 但要说到那些细腻的情感，许承则远远比不上楚秋。 楚秋注意到，从火焰生物的双眼中，流淌出了大量的火焰。 这些火焰不溶于火焰生物身体上的其他，反而如水流一般滴落在地上，最终在她脚下的石砖上缓缓熄灭。 那是由火焰所构成的“眼泪”。 那是火焰生物的“本能”。 它的本能正在通过“眼泪”来宣泄着自身的痛苦。 为什么？ 遵循规则并没有什么痛苦的，可为什么火焰生物会有如此表现呢？ 正在楚秋思索的时候，数学家的呵斥声传了过来。 “过来，抱，然后恢复我！” 火焰生物随即做出了反应。 它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尝试转身走向数学家。 楚秋想要阻止它，因此同样张开了自己的双臂。 既然火焰生物是在遵循规则，那么楚秋也打算利用规则来阻止数学家进一步控制火焰生物！ 一位女儿不应被如此，一位父亲更不应如此！ 可…… 她失败了。 数学家见火焰生物没有反应，便又一次厉声呵斥道： “过来，快！抱！” 火焰生物在段在的犹豫过后，便迈着颤抖的双脚，走向了数学家。 楚秋愣住了。 按照她之前的分析，火焰生物应该没理由拒绝自己的拥抱，可为什么自己被拥抱的优先级要低于数学家？ 楚秋咬紧了牙关，大脑开始快速的思考。 一定，一定是自己漏掉了什么！ 这种行为是火焰生物的本能所导致的吗？还是它另有其他的规则？ 火焰生物又到底是“什么”？ 楚秋需要时间来分析。 而在场的所有人中，唯有一个人能够继续拖延数学家的时间。 “老头子！” 楚秋一声大吼，对着远处废墟中仰面倒地的许承喊道： “我需要一点时间。” “好啊。” 那片废墟之中，高高举起了一只手。 那只手的食指与拇指捏紧成唤，摆出了“ok”的姿势。 许承的身影随即从废墟中缓缓站了起来。 数学家的几何拳威力真的极大，大的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甚至包括了许承。 他扭了扭自己的下巴。 好险，差点就被打脱臼了。 蔚蓝之上属于人类的一切都不是“完美”的。 换言之，一切涉及“完美”的东西都是非人的领域。 数学家的拳头也是如此。 与许承的拳头不同，数学家的拳头是来自诡异世界的拳头，非人力所能及。 正因如此，数学家才对自己的战斗力格外有自信。 他没有去管缓步向他走来的许承，而是一把抓住了身旁的火焰生物，将其抱在了自己的怀中。 呼！ 大量的火焰升腾而起，修补着数学家的身体。 …… 不远处。 游客重伤，瘫倒在了地上。 毕竟是超凡者，身体素质勉强还算不错，因此留了一命。 她并不怎么在意身上的伤痛，而是也在不断地思考着一个问题。 危险回响。 为什么自己的危险回响没有奏效？ 那可不是什么物理层面的攻击，而是完全发自于“规则”，也就是“因果”。 在危险回响的影响下，数学家必然会陷入死局。 可为什么数学家还没死呢？ 忽然间，游客似乎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她又一次伸出了自己的中指，对向了数学家。 “垃圾，你敢打你的救命恩人？” “一会儿，只一会儿，你就会以最难看最丑陋的方式，死得不能再死！” “你给的危险真的是没劲透了。” “呸！” “……” “呸呸！沙子进嘴里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回响解除 游客毕竟重伤，太过虚弱了。 她咒骂的声音很小，小到谁也没能听见。 因此有关于危险回响的秘密，暂时还无人知晓。 如今在大教堂内最为引人注目的，当然是数学家本人了。 他正在熊熊燃烧。 其中仅有少量他自己的火焰，更多的是阿九与程异的火。 那些火焰久久不能熄灭，竭尽全力地摧毁着数学家仅存的身体。 如果连骨头架子都被完全烧毁了的话，数学家就算不死，多半也得花费几个小时来恢复身体。 在此之前，他应该就会被许承他们迈入地下，被彻底困死在原地。 因此数学家还不能倒下，起码要维持可以基本行动的身体功能，也就是挥拳。 由于几何拳的存在，数学家根本不需要使用“力气”。 只需要最低程度的行动能力，便能打出那超越了人类创造极限的完美圆周率！ 而为了能保证这一点，数学家就必须储存有足够多的火焰才行！ “快啊！” 数学家一边警戒着周围，一边示意不远处的火焰生物。 “快过来，抱住我！” 火焰生物脉动着它颤抖的脚步，一步一步地向着数学家走来。 在双方距离不足两步左右距离的时候，数学家仿佛失去了耐心，一把将火焰生物揽入了怀中。 他沉声道： “别再离我那么远了。” “爸……爸……抱……” 火焰生物仍旧喃喃着，而只剩下了骨架的数学家也随即将火焰生物抱得更紧。 “再来一点火焰，再来一点。” 数学家不断重复道：“暴力的固定值太过稳定了，只要解决掉了他，其他八个固定值都会因此而动摇。” “我算过了，这是对的，一定是对的，你相信爸爸，好不好？” “爸……爸……抱……” 火焰生物仿佛真的相信了数学家的话。 它张开自己稚嫩的双臂，同样拥抱了数学家。 一瞬间，更多的火焰涌上了数学家的身体，帮助数学家修复着那极为严重的创伤。 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数学家的肌肉就恢复如初，连带着皮肤也已经开始恢复了。 他的模样渐渐变为了人形。 唯一的区别，应该是上半身的衣服都已经被枪击打烂了，只留下了一条破旧的短裤。 等到数学家完全恢复如初，便终于松开了火焰生物的怀抱。 “等着爸爸，爸爸一定会让你回来的。” “爸……爸……抱……” “等一会儿再抱。” 言罢，数学家将火焰生物轻轻推到了一旁，任凭它身上的火焰渐渐变得微弱。 宛若风中残烛。 火焰生物匍匐在地，追寻原能的本能开始发挥作用，缓缓爬向了不远处的背包。 那是之前数学家丢在地上的，里面有召唤了黄线的诡异肉块，以及用以维持黄线存在的大量原能块。 火焰生物的小手在其中翻找，最终取出了一枚原能块，这才终于放松了些，瘫倒在了地上。 数学家没去管这些，而是转头望向了程异、阿九、以及最后站起来的许承。 游客已经半死不活了，没必要再去管她。 只是有一点让数学家尤其在意，那就是游客之前打进他身体内的危险回响。 那是涉及规则本身的一击，直指超凡力量的本质。 即便自信如数学家，也不得不将这一点考虑在内。 自己到底要怎么解除危险回响？ 最简单的一种思路就是：杀了游客。 数学家这么想着，便立刻打算去做。 他没有管旁边的三个人，而是忽然纵身一跃，跳向了游客倒地的方向。 距离最近的阿九举枪迎击。 虽然她不太喜欢游客，可游客同样可能是九大固定值之一，在终极危险到来之前，阿九不希望任何人死掉。 赤红色的火焰化作火龙，直奔半空中的数学家而去。 可单凭链接类特性，是没办法伤到数学家的。 他不过是轻轻一挥手，便将游客的那枚火焰子弹凭空消散。 “我给了你力量，你用它来伤我？” 数学家调整姿势，从半空中落下，一把揪住了阿九的头发。 另一只手紧握拳头，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完美的圆。 这一拳要是落下来，足以直接打断阿九的脖子！ 阿九脸色平静地望着这一切。 或许是被黄线影响了情绪，又或者她本身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阿九轻轻笑了。 “你不过也是一位链接类的特性者罢了，你我之间并无差别。” 她伸手指向了不远处的火焰生物。 “大方地给了我们力量的，是它。” 数学家瞪大了眼睛，低吼道：“她是我女儿！” “是吗？” 阿九的眼神撇了撇，充斥着笑意，感叹道： “啊这，我看不出来啊！” 数学家的表情僵硬住了。 那不是无语的感觉，而是狂怒之前的爆发。 他的语气同样没有半点波澜，却冰冷得可怕。 “是吗？” 包裹了完美圆周率的拳头轰然砸向了阿九的脑袋。 “那你就去死！” 轰！ 轰鸣声响起，但不是数学家砸出来的。 程异勐地一脚，跺在了自己的黑水镜像之上。 一只许承的复制兜帽人自黑水镜像中拔地而起，一拳命中了数学家的下巴。 数学家整个人被打飞了出去，而阿九也顺势落在了许承的复制兜帽人的怀中。 肉眼可见的，这只复制兜帽人正在快速消散。 越是强的人，程异就越难复制他，尤其是许承。 让许承的复制兜帽人存在片刻已经是程异的最大努力了。 在许承的复制兜帽人消散之后，程异顺势接过了阿九，带着她一起脱离了战场。 这已经是程异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无论是他还是阿九，都再无力与数学家对战。 在场的所有人里，老爷子是个普通人，其余人均重伤，唯有许承尚且保留有战斗力！ 只是…… 程异在心中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能打赢吗？ 仿佛是听到了程异的心声，一旁倒在地上的游客忽然大声笑道： “垃圾，你死定啦！” “危险回响解除了，你保命的机会就没有了，给我去死！” 嗯？ 这几句咒骂，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一愣。 怎么危险回响解除了，反而会促使数学家的死亡？ 这一逻辑让人有些摸不到头脑。 似乎是看出了众人的疑惑，又或者只是想让数学家死个明白。 游客咧嘴解释道： “我用危险回响打入数学家身体里的危险，不过是普通的死亡级别，可能是被子弹射死，或者爆炸身亡。” “对于那个能无限恢复的垃圾来说，无关痛痒。” “而现在，危险回响解除了，这种限制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游客扭头，望向了数学家。 “你将碰到比死亡还要恐怖的危险，好好享受~！” 下一瞬间—— 许承冲了过来，一把掐住了数学家的脖子。 第二百六十四章 危险区间 “老头子，想办法拖一拖时间。” ——这是楚秋在许承与数学家开战之前说的话。 “怎么拖？”许承问。 “嗯……装死？” 许承：“……” 许承：“不是个好办法。” 楚秋：“但总归也是个办法。” 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我需要一点时间，来琢磨一下那个孩子。” 孩子——也就是火焰生物。 楚秋说道：“数学家与它建立了链接，那么熄灭数学家火焰的方法也一定在那个孩子的身上。” 许承想了想，“那数学家呢？” 他给出了一个推论，“数学家自己应该也有自己的原能特性，跟能力未知的对手拖延时间并不明智。” “没事的。” 楚秋拍了拍许承的肩膀，示意他安心。 “数学家自身的特性能力并不是用来进攻的，更多的是偏向于辅助。” “他如果强行用那种能力来进攻的话，威力并不强——起码对你来说。” 闻言，许承有些意外，毕竟双方还未正式交手。 “你怎么知道的？” “它说的呀！” 楚秋一个闪身，来到了火焰生物的身边，张开双臂，轻轻拥抱住了对方。 “它是个温柔的孩子。” “它不会拒绝他人，也会为了他人着想。” “我从它给予数学家的火焰中看出来了一些‘想法’，它认为数学家太过脆弱了，因此给予了他恢复类型的链接类能力。” 许承了然。 论对超凡事物的感知能力，在场的人里没人能比得过楚秋。 既然自家老太婆都这么说了，那许承当然也乐意偷个懒。 跟打不死的对手打，那也得琢磨如何打死他。 在楚秋破解数学家的链接类特性之前，许承得拖一拖。 起码要让数学家没办法注意火焰生物的异样。 于是乎，战斗开始了。 阿九、程异、游客三人的联手进攻，效果好得惊人。 如果没有链接类特性的存在，数学家应该已经死了很多遍了。 可惜没有如果。 在数学家即将杀死阿九的那一刻，原本躺在瓦砾废墟之上的许承动了。 一把，掐住了属于学家的脖子！ 很好。 这样的角度，数学家是看不见自己背后的火焰生物的。 许承也就不打算再放手了。 与此同时，游客的大笑声响彻大教堂。 …… 对于普通的超凡者来说，在战斗中向敌方阐述自己的能力，其实是一件很蠢的事。 就像是主动上交自己的打法攻略一样。 这样做，无异于主动放弃了自己情报战层面的优势。 当然，在这其中，也是有一些例外的。 有一些喜欢攻心的超凡者，会在战斗中主动给对手提供有关于自己的情报，用以扰乱对手的思维。 更高明一切的超凡者，会提供真假参半的情报，迫使对方与他陷入心理战。 又或者，有极少数的超凡者，他们对于自己的特性能力与战斗能力自信到了极点。 故而，他们根本不在意情报战层面的优势。 用完全碾压的姿态胜过对手，岂不是更加痛快？ 那么，游客属于哪一种呢？ 她不属于任何的一种。 危险回响的能力极为复杂，最好的做法就是不向敌方说明。 等到了敌人真正反应过来的时候，危险回响也就早已置敌方于死地了。 可游客现在为什么反而说出来了呢？ 因为…… 爽啊！ 太爽了！ 正如游客之前所言的那样，她原本还挺喜欢数学家这个人的。 神秘、偏执、疯狂、浑身上下都缠绕着危险红线。 可当游客发现，数学家此前所宣扬的一切疯狂理论，不过就是一个常见的三流反派的伪装之后，那种“喜欢”就变成了“恶心”。 自己之前怎么就瞎了眼，跟着这么个玩意儿？ 游客觉得很气，因此她也想气一气数学家。 她就是想看数学家陷入绝境后，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所以游客干脆向数学家解释清楚了危险回响的原理，然后坐等数学家气炸。 但话又说回来了。 早知如此，还不如继续跟着星辰商会干呢，起码还有机会去诡异世界逛一逛！ 嗯…… 不对。 游客仔细琢磨了一下，自己之前为什么会如此相信数学家呢？ 这并不是自夸，她的脑子真的非常好使。 普通的谎言是没办法吸引游客本人的，唯有“真话”可以。 换言之，数学家之前所构想的一切虽然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一种达成目的的手段，可那确实真真实实可行的计划！ 终极危险必然会到来！ 既然如此，反正数学家已经不要星辰教会了，不如就让我来接手，然后一起好好玩一玩！ 好哎好哎！ 再说了，虽然其他白衣人不太确定，可小阿九一定喜欢陪我一起玩呀！ 想到这里，游客干脆懒得去管数学家他们了，而是静静地躺在废墟上，用原能缓解着体内的疼痛，同时构思起了星辰教会的未来。 …… 再说数学家这边。 他也是很擅长在战斗中动脑子的人。 再加上游客本人的特性能力太过麻烦了，以至于数学家多留了一个心眼，认真思考了一下游客刚刚的话。 果然，不出游客的预料。 数学家越想越气，简直是要气炸了！ 很快，在场的所有人也都反应了过来，明白了游客刚刚的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是‘危险区间’。” 阿九的手搭在了程异的肩膀上，两人勉强靠墙战力。 程异：“？” 不是，我就顺手扶了你一把，你为啥要靠我靠得这么自然？ 程异一个人做研究太久了，从没有跟女孩子有过这样“亲密”的接触。 嗯，对于程异来说，真的很亲密。 可阿九却忽然不觉，继续解释道：“危险回响的本质，是通过某一根危险红线，固定对方的‘危险区间’。” 这就是危险回响的秘密！ “当时，游客发动了自己的危险回响。” “她随手抓起了一根危险红线，那根危险红线包含了死亡级别的危险，也是许老先生与数学家交战之前逸散出来的。” “那根被游客抓住的危险红线包含了怎样的危险呢？” “打死、撞死、砸死、烧死……也就那样了。” “用数学来打个比方，数字‘1’是最安全的，大于数字‘10’就是死亡级别的危险。” “那根危险红线的危险区间，大约就是在‘10-13’左右。” 阿九伸手比划道： “一个人的危险区间是上下浮动的，但游客的危险回响却可以强行将一个固定的危险区间打入人的体内。” “当那根危险红线被游客打入数学家的体内之后，数学家在危险回响持续期间，他的危险区间就别固定在了‘10-13’。” “对于常人来说，这已经是必死的死局了。” 阿九说到这里，眉头紧皱。 “可那家伙是个死不了的怪物。” “对于普通的超凡者来说，大于10的危险级就足以致死了，可那家伙的死亡危险级说不动超过了20！” “危险回响在决定了对方的危险下限的同时，还固定住了对方的危险上限。” “数学家刚刚的危险上限被恒定限制在了13。” 阿九咧嘴笑了。 “可现在，危险回响的时间到了，危险上限的限制也就被解除了。” 她望向了一把掐住数学家脖子的许承，抹了抹嘴角的血迹。 “那个混蛋此刻陷入的危险，并没有半点减弱，甚至远远超过之前！” 程异：“……” 那个，我知道你在说啥，因为我也明白了。 可你能自己站着不，为啥非得让我撑着你？ 狙击枪好重啊…… 累。 程异倒是没有担心过数学家那边的事，因为此刻与数学家对垒的不是别人，而是许承。 数学家并不是怪物。 许承才是。 那股超越了程异此前接触过的所有超凡者的能量，早在城中村那里，程异他就已经领教过了。 …… 数学家赤裸着上身。 明显是锻炼过的，却远不如许承健壮，仅仅只是精瘦罢了。 若非有特性能力的存在，数学家是不可能从正面对许承发起有效进攻的。 可这毕竟是发生在超凡世界中的战斗，又怎么可能不涉及超凡呢？ 数学家抬眼望着许承，表情狰狞。 “老东西，你找死的话，我就送你一程！” 唰！ 话音未落，数学家的拳头便包裹着完美圆周率状态下的原能，重重地落在了许承的脸上。 只是这一次，数学家并没有打飞对方，许承稳住了自己的脚步。 那只拳头仍旧重重地压在许承的脸上，而后者的目光却死死盯住了数学家的眼睛。 “小伙子，真够劲儿。” 许承咧嘴笑了。 “来，互殴！” 第二百六十五章 互相殴打 人类自诞生之始，就无法绕开“完美”这个词。 他们追求着完美、欣赏着完美、梦想着完美、验证着完美。 如果这其中哪怕有一个人能够凭借人力做到这一点，那么对于人类而言都将是史诗般的进步。 曾有一位人类提出过如此的理论： 完美的黄金比例是打开另一个空间的“钥匙”。 这一理论究竟是否正确，暂且无人知晓。 可数学家的特性能力却让他证明了另一件事： 即，完美的圆周率可以打破时间与空间的壁垒！ …… 古往今来，人类之中的全体数学家都在尝试证明圆周率的完美。 因为只有完美的圆周率，才意味着人类所处的这个时空是真实的。 数学家——那位代号为数学家的个人，曾经也是其中的一员。 在踏足超凡之前，他曾经是海城大学的一位数学系教授。 能真正被称为“家”的人，在蔚蓝之上极少，数学家算是其中的一位。 他曾经对探索那种未知的领域充满着兴趣。 那个时候，数学家从未听闻过超凡，海城大学还没有被深空学社完全渗透，校长孙淑花也还没有被软禁。 数学家只知道校长是一位睿智善良的女士，因此常常与她讨论学术上的问题。 一次，数学家说： “校长，我一直觉得这世上没有人类做不到的事，我们总有能力改变一切的，您认为呢？” 校长微笑着回答道：“是的。” 这一回答一直深深地烙印在数学家的心里。 从认同，到怀疑，最后是否认。 人类没办法做到许多事的。 例如生死、例如命运、例如未来。 数学家认为校长错了，那位女士太过傲慢，以至于无限放大了人类的力量。 人类是很弱小的，不完美。 唯有超凡之中，蕴藏着完美的一切！ 完美的圆周率包裹着数学家的拳头，让那只拳头拥有了打破人类常识的力量！ 数学家想用那只拳头促使终极危险的提前到来。 那只拳头能够摧毁固定值。 那是拳头能够杀死许承。 …… 这是许承第二次被完美圆周率打中。 第一次，由于没有一丝一毫的心理准备，许承被直接打飞了，重重地撞在了大教堂的石柱之上。 老实说，之后的撞击根本无法对许承造成任何的创伤。 真正让许承觉得有些痛的，还真的是数学家的拳头。 至于第二次，哪怕做好了准备，甚至还略微压低了身体重心，可许承依旧被数学家的拳头打得后退了半步。 真够劲的。 武者的拳头同样够劲，但数学家的拳头却跟武者的存在着本质性的不同。 武者是在以超凡力量驱动着自己的身体，但数学家却是在以自己的身体驱动超发。 那是非人的力量！ 轰！ 数学家的拳头砸在了许承的脸上，后者却依旧用自己的那双眼睛死死盯着数学家。 “来，互殴！” 许承的声音传来。 不知道为什么，许承的话总是给了数学家一种“命令”的错觉，仿佛自己必须要如此。 就比如之前自己被打飞的时候，许承让他“护头”。 明明自己根本不需要防御的，可数学家依旧还是听从了许承的话。 为什么？ 明明战斗的优势在自己这边，为什么他还要如此在意许承的命令？ 仿佛……自始至终，主导着这场战斗的都是许承，而非数学家。 这种感觉，令数学家尤其不爽。 他咧着嘴，狞笑着说道：“如果你想死的话，老东西！” 唰！ 数学家举起了自己的另一只拳头，正打算挥拳，许承却抢先一步，重重地一拳挥打在了数学家的脑袋上。 轰！ 只一拳，数学家的脑袋便四分五裂开来！ 除却超凡力量，数学家的身体不过就是个普通人，根本撑不过许承的一击。 汹汹的烈焰升腾而起，宛若干裂的地面缝隙，修补着数学家的脑袋。 “呼……” 数学家吐出了一口热气，打算再度挥拳。 可等待着他的，依旧是许承不算抬起并落下的拳头！ 轰！轰！ 接连两拳过后，数学家的脑袋便被打得更碎了，甚至正脸上都凹陷下去了一块，鼻子都扁了！ 数学家脑袋很痛，更是有些懵。 不是说好了互殴的吗？为什么挥拳的总是他？ 数学家试图反击，可无论他怎么努力，也依旧做不到。 许承的一只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另一只右手不断的挥舞着重拳，接连砸在了数学家的脸上。 数学家：“？” 他被打得有些懵。 数学家除了超凡者这个身份之外，本身就是个研究数学的人。 不像武者，数学家根本不懂格斗技。 面对着许承的终极暴力，数学家无法以人类的力量使用技术以做出反制。 他所能做到的，唯有被许承抓住脖子，接连不断地承受拳头的殴打，再然后用火焰生物的火焰修复身体。 只要被压制住了一次，便再无反击的可能！ 这种感觉令数学家无比的恼火。 因为他明知道只要有火焰在，自己就不可能别打倒，可他一时之间也根本想不出反击的方法！ 数学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揍，看着一只又一只重拳落在自己的脸上。 同时——积蓄着力量。 完美的圆周率在数学家的右拳之中流转。 待得许承的数十拳落下之后，数学家终于计算出了那一丝空隙，挥拳重重地砸在了许承的脸上。 这才是互殴！ 轰！ 原能直接命中许承的正脸，两抹血迹从他的鼻子中流了出来。 可即便如此，许承也还是没有放开捏住数学家脖子的手。 “放开我！” 这种被他人掌握在手中的感觉让数学家极度的不安。 他挥起自己的重拳，接连不断地殴打在许承的脸上。 即便身体被打得后仰弯腰，可许承的动作依旧没有半点变化。 一只手捏脖子，另一只手握拳。 这样的动作让数学家根本不敢轻举妄动，他也只能被迫挥拳，生怕许承回过神来，再度对其进行压制。 许承的拳头真的太过可怕了。 数学家必须全神贯注，以至于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女儿”，也就是火焰生物那边的情况。 许承却将其看得一清二楚的。 …… 火焰生物站在原地。 半透明的楚秋轻轻拥抱了它。 火焰生物瞪着那双空洞的双眼，似乎是在等待着楚秋的下一个命令。 楚秋微笑着摇了摇头。 “这世上总有东西是不求回报的。” “例如拥抱。” 她破解了火焰生物的规则。 第二百六十六章 他说了什么？ 许承在与数学家战斗着。 如果芊芊本人在场，并且以旁观者的角度去观看这场战斗，那么她一定会吐槽： 打得真难看。 因为真的很难看，双方都不是专业级别的格斗家，根本没用上一丝一毫的技术。 许承的左手掐住数学家的脖子，右拳接连不断地殴打在数学家的脸上。 数学家则挥起双拳，左右开弓，殴打在了许承的正脸之上。 两人同样口鼻喷血。 这副模样的确很惨烈，却跟普通的街头斗殴没什么两样。 就算老爷子在场，芊芊也是没心情继续看下去的。 老爸的面子不想给，老板的面子当然也懒得给了。 因为芊芊所热爱的格斗，直指竞争的本质。 而此刻在大教堂内互殴的两人，就算都拥有着非人的力量，也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竞争”。 看得真没劲。 …… 数学家只想用自己的超凡力量来杀人。 他要杀掉许承，再杀掉大教堂内的其他人，最后杀掉此刻身处于兰巴古城内部的目击者与白衣人！ 这些人里必定还有其他的固定值，自己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 ——以上，就是数学家的想法了。 看，没有一丝一毫的心思是“我想赢”。 数学家根本不在意许承到底是个什么人，他只是想用完美的圆周率来摧毁固定值，促使终极危险的提前到来。 换言之，数学家根本就没有将心思放在此时此刻。 处于这种心态之下的人，哪怕实力再强，终究也入不得芊芊的眼。 …… 那么，许承呢？ 他的心思同样也没有放在这场战斗之上。 数学家是与武者截然不同的对手。 武者是一位寻求自我毁灭的大宗师。 在血幕战役过后，武者人生中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他想要在战斗中寻求解脱，许承自然会全力以赴，以表达自己对武者的尊敬。 而数学家则不同。 他实在让人有些提不起精神来，无论是在心理层面还是物理层面。 来自于链接类特性的火焰会持续不断地修复数学家的身体。 有关于这一点，阿九与程异的连续炮击早已经验证过了。 因此，无论许承怎么殴打数学家，哪怕是将其碾碎成肉酱，数学家也有能力复原！ 许承也曾经面对过类似的对手，也就是海城体育馆地下的那位经纪人。 想要对付此类敌人，那重心就不能放在战斗本身上。 必须要破解对方的特性能力！ 因此许承的心思同样不在战斗，而是一边掐着数学家的脖子，一边关注着自家老太婆那边的情况。 楚秋正在与火焰生物进行着接触。 嗯，看来还得再等等。 等待期间，就先陪这个打不死的沙包玩一玩。 …… 轰！轰！ 数学家挥舞着自己的拳头，接连不断地砸在许承的脸上。 每一拳落下，几乎都会带起来丝丝血迹。 在完美圆周率的加持之下，数学家的拳头几乎可以称之为“对固定值特攻”。 单论力量，数学家远远不如武者，可他的拳头偏偏就能对许承造成更为严重的伤害！ 这本应该是数学家的巨大优势，可他本人却偏偏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预想之中，那种一击秒杀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哪怕许承的鼻子都被打出血了，可他却只是略微后退了半步，依旧没有松开掐住数学家脖子的左手。 这人难道不知道痛的吗？ 数学家忍不住童孔微缩。 完美圆周率的威力如何，数学家本人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自己挥打在许承脸上的拳头数量，甚至足以将整座大教堂化作废墟！ 被如此多的拳头直接命中，对方却仅仅只是后退了半步，外加流了鼻血？ 眼前这个老东西到底是个什么怪物啊！ 再加上—— 轰！ 许承的右拳重重砸下。 一只肉眼可见的五指拳印出现在了数学家的正脸之上。 真的……太痛了。 哪怕做足了心理准备，可那种头骨被活活砸碎的痛楚，也是常人难以忍受的。 火焰升腾而起，修复着数学家的脸。 一股没由来的恐慌在数学家的心中升腾而起。 绝对不能让那个老东西的拳头压制自己，否则自己将再无反击的机会！ 在恐惧的促使下，他挥拳的速度越来越快。 两只拳头左右开弓，殴打在许承的脸上。 在这般勐烈的攻势之下，许承挥动自己拳头的速度越来越慢。 这是好事吗？ 数学家可以回答：当然不是！ 因为虽然许承挥拳的速度变慢了，可他每次下一拳的力量都变得越来越大！ 数学家的脸被打得变了形。 可他还是没有停止挥拳，因为他不敢！ 许承整个人渐渐后仰了下去。 他要倒地了吗？ 并没有。 许承的双脚仍旧站在地面之上，整个人后仰下腰，凭借着非人的核心力量，竟然将数学家整个人高高地举了起来！ 这人倒不下去的吗？！ 更多莫名的恐慌涌上了数学家的心头。 可他随即又自我安慰了起来，因为只要火焰不熄灭，他就不可能被许承的拳头打死。 然而，许承的下一拳却带给了数学家一种异样的感受。 轰！ 数学家的正脸又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 只是这一次，修补他正脸的火焰肉眼可见地“少”了。 火不够了？！ 数学家连忙招手，对着身后的火焰生物呵斥道：“过来，给我火！” 只是这一次，火焰生物并没有相应数学家的声音。 他转头望去，眼前的一幕却让他瞪大了自己的双眼。 只见火焰生物张卡了自己的双臂，正在拥抱着前方的一团“空气”。 它在做什么？为什么不过来！ …… 数学家愣住了。 而许承却将不远处的一幕看了个一清二楚。 正在与火焰生物拥抱的“空气”，当然就是楚秋本人了。 火焰在两人的身体周围升腾。 按照阿九此前的说法，被火焰生物拥抱的超凡者，会被火焰缠身，进而被给予链接类的特性能力。 可楚秋此刻的情况却明显不同。 火焰仅仅只停留在了火焰生物的身上，并没有半点沾染上楚秋。 是因为楚秋自身的特殊性质吗？亦或者另有其他原因？ 楚秋轻轻拍着火焰生物的后背。 她将目光望向了不远处的许承，轻轻笑着。 “老头子，我需要你把我接下来的话，复述给那个人渣。” 人渣，也就是数学家。 许承了然，点了点头。 楚秋于是说道： “你这个人渣，你根本就不是这个孩子的父亲！” 这句话当然是没毛病的，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这一点。 数学家不顾火焰生物的痛苦，接连不断地使用着她的火焰。 他根本不配当一位父亲！ 可许承所说的下一句话，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由于许承是在复述楚秋的话，因此愣住的人当然也包括了许承自己。 楚秋经由许承的口，对数学家说道： “从生理方面来说，火焰生物根本就不是你的女儿。” “火焰生物就是火焰生物。” “自始至终，它都不过是一只‘诡异生物’罢了。” “——仅此而已。” 言罢。 大教堂内，死寂一片！ 连老爷子都愣在了原地。 许承他……刚刚说了什么？ …… 许承也愣住了。 自己刚刚到底说了什么？ 第二百六十七章 为了她好 如果情绪可以具象化。 那么此刻，在大教堂内的众人有一个算一个，脸上都应该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包括说出刚才那段话的许承本人。 因为他不过是一位转述者。 真正搞清楚了一切的人，也就是楚秋，正在与那只火焰生物拥抱着。 火焰升腾而起，却无法灼烧楚秋分毫。 为什么？ 为什么火焰生物会去拥抱楚秋？ 又为什么楚秋刚才借着许承的口，说火焰生物并不是数学家的女儿？ 无数的疑问笼罩在大教堂内众人的心头之上。 而能解答这些问题的人，唯有楚秋！ …… “你说……什么？” 数学家的脖子仍旧被许承死死抓住，声音沙哑且生涩。 他的脖子早就断了，只是一直在被火焰修复着，以维持数学家的生命。 很痛，非常痛。 科技就算再痛的感觉，也都被那股震惊的情感分散了。 那个老东西刚刚说了什么？ 火焰生物就是火焰生物？我女儿不是我女儿？ 开什么玩笑！ 他是在气我，一定是的！ 只有如此，他才能找到完美圆周率的破绽，进而打败我！ 绝不能让他得逞！ 也绝对不能放过他，因为他竟敢用我女儿的事来影响我！ 一股狂怒涌上了数学家的心头。 他咬牙切齿地重复道：“你、说、什、么！” 这不是一个疑问句，而是一种情绪层面的宣泄。 数学家握紧了自己的双拳。 总是脖子已经被许承掐断了，但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他就能将自己的拳头砸在那个老东西的脸上！ 轰！轰！ 又是两记重拳。 许承用自己的脸硬挨了一记，而后便抬起自己的右手，一把抓住了后来落下的数学家的左拳。 “我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许承缓缓说道。 那些话其实是楚秋说的，许承只是言语的搬运工。 数学家一听，心中的怒火更甚。 他用仅剩的右拳重重地殴打在了许承的脸上，大吼道：“你骗我！你骗我！” “那就是我的女儿！” 数学家再三强调道：“她是被深空学社的人体试验给影响了，变化成了诡异生物，回不来了！” “我要让她回来！” “如果诡异生物无法生活在蔚蓝，那我就让蔚蓝归于诡异！” 数学家不断重复着自己的观点。 许承忽然道：“这个时候要用鄙夷的目光看着他。” 数学家：“？” 许承继续道：“刚才那句话不用转述，傻老头子！” 数学家：“？？” 许承：“算了，我的错，继续转述。” 数学家：“？？？” 他搞不懂许承究竟在说些什么。 可数学家还是要通过反驳许承，来获得那难得的安心感。 “你难道没听到她叫我什么吗？” 数学家对着面露鄙夷之色的许承低吼道：“她叫我爸爸，她让我抱她！” “她一定还保留有一部分自我意识，希望我能够想办法来救她，一定是这样！” 许承望着数学家的眼睛，说出了无比冰冷的话。 “诡异生物都会‘叫’的，那是它们的本能。” “不同的诡异生物，叫声也不相同。” “像是溺水者巨人，它的叫声就是：‘呜——嗡——呜——’的，像鲸鱼一样。” “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叫声，什么啊呜、唧唧、咝咝……等等。” 许承的声音越发低沉。 因为他在转述楚秋话语的同时，也在思考着转述的内容。 沿着楚秋的思路去想，不难得出一个无比残酷且恐怖的事实！ “这只火焰生物的叫声，就是‘爸……爸……抱……’。” “——仅此而已。” 是的，仅此而已。 没有什么复杂的转变，也没有乱七八糟的机缘巧合，深空学社更不曾无意间让一位人类变成诡异生物。 就，很简单的那种，有一只浑身上下都包裹着火焰的诡异生物，它的叫声是：“爸……爸……抱……”。 数学家不过是误解了这一切。 他的脸色变得无比冰冷，甚至无法做出愤怒的表情。 “你在骗我。” 无比确定。 数学家也在强迫着自己相信这不过是个骗局，可许承依旧在冰冷地陈述这个事实。 “这世上并不存在什么奇迹。” “深空学社的技术很烂，并不足以将人类转化为诡异生物，甚至还让它保留有一丝人性。” “那是不可能的。” 从这一点上来看，程异一开始的怀疑其实是正确的。 人类不可能变为诡异生物。 起码以现阶段的超凡技术而言，绝不可能！ “你的女儿真的死了，作为深空学社的小白鼠，死了。” 许承缓缓道： “之后，你遭遇了一起诡异降临事件，火焰生物降临在了你的面前。” “它发出了自己的吼叫——” “爸……爸……抱……” “那叫声就像是溺水者巨人的鲸鱼嗡鸣一样，本身就是诡异生物的一种本能式的宣泄，没有具体含义。” “你误会了这一点，因此将火焰生物视为了你的女儿。” “在目击者赶来之前，你就收起了火焰生物的降临载体，然后逃走了。” “你认为你救了你的女儿，但实际上不过是在目击者的手底下救了一只诡异生物罢了。” 许承如是转述道。 楚秋如是说道。 “那这个你怎么解释呢！” 数学家终于想到了一个突破口。 他伸出了自己的手，其上断裂的骨头正在被火焰缓缓修复着，速度肉眼可见。 “这是我女儿给我的火焰！” “我拥抱她，她便给我火焰，让我能够帮助她。” “我知道，火焰是如今维持她生命的核心，大量的给予火焰会让她很痛苦。” “可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好！” “等到蔚蓝归于诡异，她就会过得很幸福了。” “她是个懂事的孩子，知道这一点，因此才会竭尽全力地给予我火焰，哪怕自身万分痛苦。” 数学家看到了希望，忍不住乐了。 “你说她不是我女儿？那为什么她哪怕可能会死，也要给予我火焰，让我维持链接类的特性能力呢？” 望着陷入癫狂的数学家，许承轻轻的叹了口气，吐出了两个字： “人渣。” 这两个字是许承自己说的。 倘若数学家因为太想拯救自己的女儿，而忽略了女儿本身的感受，那还可以称之为粗心大意。 可数学家明明知道给予火焰会让火焰生物无比痛苦，却还是要强行索取，那就绝对是个“人渣”了。 “为她好”——这种说辞，没有半点的说服力！ 至于接下来的话，那就是楚秋说的了。 “对于诡异生物而言，规则的优先级高于本能。” “哪怕本能明知会死，可只要满足了规则的触发条件，诡异生物也会毫不犹豫地执行。” 楚秋怀抱着火焰生物，缓缓说道： “只要满足‘拥抱’这一条件，就必须听从拥抱者的命令，给予对方火焰。” “——这是火焰生物的规则，之一。” 第二百六十八章 火焰生物的规则 提到诡异生物，那就离不开规则与本能。 那是一种与人类、乃至蔚蓝之上的一切生命都截然不同的生命形式。 对于蔚蓝上的生命来说，规则因本能而存在。 例如：人类。 人类的本能渴望生存，因此为了更好的生存，他们衍生出了相对应的社会规则。 像是法律，或是道德。 而当人类的本能遭到挑战，例如现存的规则无法满足生存的本能之时，人类便会倾向于打破现有的规则，之后再去重建一种更好的。 无法生存的奴隶去反抗领主、面对绝症的医生去研制药物、陷入迷茫的哲学家们去寻求真相…… 这些一切的一切，都是发自于本能的行动，都是以人类的本能而去打破规则的行为。 而诡异生物则不同。 对于它们来说，规则的优先级是高于自己的本能的。 海城大学的那只捕食者就是最好的例子。 哪怕明知道自己的下场是死，可它就是无法违抗捕食猎物的规则。 本能想活，可规则要它死。 那它就只能去死了。 每一只诡异生物都有其所对应的规则，它们的本能是无法违背自身规则的，更不要说打破了。 这应该是就是蔚蓝上的生命与诡异生物最大的差别了。 …… 再说到火焰生物。 它的对外表现太像一位可怜的小女孩了，再加上数学家本人的不断强调，以至于在场除楚秋之外的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默认了火焰生物的身份。 仿佛它真的是一位被转变成诡异生物的人类。 但实则不然。 在超凡力量的层面内，楚秋对于一切超凡事物的感知能力都敏感到了极点。 这种敏感度，甚至超越了诡异生物本身！ 也正因如此，才使得楚秋能够察觉到火焰生物的异样。 它……不像是一个“人”。 起码就楚秋的感知而言，火焰生物的气息中没有掺杂半点“人类”的元素。 它真的就是一只诡异生物而已。 至于数学家将其视为自己女儿的这件事，不过是一件令人怎么也笑不出来的误会罢了。 …… 楚秋的判断经由许承的口，转述给了大教堂内的众人。 包括许承在内，所有人都耗费了几十秒的时间去反应，并最终勉强接收了这一信息。 可他们一时间也很难完全理解刚才的那段话。 尤其是数学家。 “你到底……在说什么？！” 火焰存量骤减，已经没办法在数学家的身体上维持那种肉眼可见的回复速度了。 数学家无力再挥拳，只能用两只手死死扣住许承的手腕，试图挣脱开来。 “你说那是‘规则’？” “胡说八道！” 数学家咆孝道：“诡异生物都是嗜杀的怪物，但我女儿不是。” “她见到我的第一面是想要来拥抱我，在我拥抱了她之后，她还给了我火焰，难道这还不足以证明什么吗！” “这什么也证明不了的。” 许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平静道：“对于‘规则’优先的诡异生物而言，是不存在‘嗜杀’这种概念的。” “即便它们的本能会排斥一些蔚蓝的生命，可如果满足了它们的规则条件，那么诡异生物们就有可能是‘无害’的。” 楚秋解释道。 倘若星辰商会的会长小姑娘在此，那么她一定会高兴得跳起脚来。 是了，没错。 刚刚楚秋所说的理论，其实就是星辰商会的基础理论之一！ 人类无法战胜降临的诡异生物，怎么办？ 适应它们啊！ 难道像目击者那群莽夫一样，见一个杀一个？ 杀不完的呀，朋友！ 起码到此时此刻为止，人类与诡异生物正面战争的胜率还是0。 再说回到现在。 “它是个很温暖的孩子。” 楚秋抱着火焰生物，说道。 许承望着火焰生物，说道。 “它所拥有的本能真的太过温暖了，以至于让人有些心疼。” 许承对数学家缓缓说道： “拥抱。” “——这是火焰生物的本能。” “它渴望着拥抱，并且希望拥抱它所遇见的一切生命。” “但与此同时，规则也在限制着火焰生物的本能。” “它所必须要遵循的规则就是：引火上身。” 这四个词一落地，便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眉头微皱。 引火上身？ 乍一听上去，这个词似乎有些突兀，但仔细琢磨一番，却又显得无比合理。 许承顿了顿，继续说道： “就像是我们现实世界中，火焰必然会引燃干燥的杂草一样。” “当某个生命拥抱了火焰生物，那么作为拥抱的代价，火焰生物就必须将自己的火焰给予对方。” “火焰生物的火焰，并不是用来灼烧他人的。” “不同的火焰，会带着不同的特性能力，附加在拥抱者的身上。” “能力的类型取决于：如何才能保证你们能够存活，并且继续给予火焰生物拥抱。” “——这就是你们这一批链接类特性者的由来。” 许承的话，几乎解释清楚了一切。 无论是火焰生物的行为逻辑，亦或是链接类特性者出现的原因，统统都一清二楚。 不远处的阿九和游客顺着这种思路继续琢磨下去，也就想清楚了自己的链接类特性能力的由来。 阿九不擅长进攻，很难对付强敌，因此火焰生物给予阿九的链接类能力就是“火焰子弹”。 游客自身原本没有直观的对敌手段，因此火焰生物就给予了游客凭空生火的能力。 数学家的本体极为脆弱，因此火焰生物就让数学家能够通过火焰来无限恢复自身。 还有其他的白衣人们…… 正如楚秋此前所说的那样，火焰生物真的是个很温暖的孩子。 规则本身是冰冷的，但火焰生物的规则却显得如此温暖。 为了能继续获得拥抱，火焰生物将自己的火焰给予拥抱者，以保护他们的安全。 哪怕自己虚弱不堪，甚至濒临死亡，也要给予对方火焰。 这是一种多么富有情感的表象啊！ 可惜，也仅仅只是表象罢了。 火焰生物并不存在人类的情感，她所遵循的只有规则。 楚秋选择在此刻拥抱火焰生物，也就让它暂时无法将自己的火焰给予数学家。 数学家身上的火焰越来越少。 他将要面对的，是油尽灯枯的自己，以及许承的那只逐渐紧握的右拳。 “现在的你，已经不是一位父亲了。” 许承眯着眼睛，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右臂，拳头后拉。 “你已经无法用父亲和女儿的故事来当借口了。” 他开口缓缓问道： “那么，你是谁？” 唰！ 话音未落，许承的右拳便重重地砸在了数学家的正脸之上，同时松开了自己的左手。 轰！ 数学家如炮弹一般倒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了墙壁之上。 他的下巴彻底被许承打碎了，一口牙碎了大半，模样凄惨且丑陋。 望着瘫倒在地的数学家，许承点了点头，自问自答道： “哦，原来是个人渣。” 第二百六十九章 没有故事的冰冷世界 规则是冰冷的。 哪怕这个规则给人的感觉无比的温暖，无比的有“人情味儿”，可它依旧是冰冷的。 人情味儿这种东西，只有蔚蓝之上的生命才有。 对于诡异生物来说，规则的优先级高于一切。 也正因如此，在超凡世界中才没有童话故事。 甚至可以说——没有“故事”。 一个只有规则的世界是没有“故事”可言的。 在蔚蓝的古往今来，其所诞生的一切值得被铭记的故事，有一个算一个，统统都是以“打破规则”为核心主旨的。 一位平平无奇的少年打破了规则，成为了拯救世界的超级英雄——这是故事； 一位浑浑噩噩的中年人打破了规则，打算重拾少年时期的梦想——这是故事； 一位孩子偷偷从宿舍熘走，去学校之外的地方冒险——这也是故事； 只要打破规则，便能够产生太多太多的故事。 一个规则的优先级高于一切的世界，一个只有规则的世界，是没有“故事”的。 诡异世界就是如此。 看似离奇、看似无所不有、看似超越认知…… 实则，无聊透顶。 多可笑啊！ 一个没有故事的世界。 哦，在那样的世界中，连“可笑”都要遵循规则。 冰冷至极。 …… 诡异世界的思维逻辑，与蔚蓝存在着本质层面的不同。 除非是自身逻辑思维极强的超凡者，否则其实是很难反应过来的。 显然，数学家的逻辑思维并不好。 或者可以说，虽然身为一名数学家，他的逻辑思维能力应该不算差，可毕竟事关他的“女儿”。 在那种极度高压的悲伤状态下，数学家判断失误也是理所应当的。 于是乎，就有了那么个不怎么可笑的“误会”。 数学家将火焰生物误认为了自己的女儿。 经由许承的转述，楚秋将火焰生物的规则解释给了包括数学家在内的众人。 数学家想要反驳，却怎么也想不出对方逻辑上的漏洞。 他只能眼睁睁地感受着自己体内的火焰越来越少，恢复能力越来越弱。 火焰不够了。 结果就是，数学家根本无力不间断地恢复被许承活活掐断的脖子。 仅有那么一丝丝的火焰，被用来强行吊住数学家的生命。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许承的拳头落在自己的脸上，将自己的下巴砸碎，再将自己打飞，勐撞在了后方的墙壁之上。 轰！ 哗啦啦…… 无数的砖瓦碎石落下。 数学家瘫倒在地上，下颚骨碎裂，连带着没了大半的牙齿。 火焰的存量太少了，必须要维持住数学家的性命，因此没有燃烧起来，修补数学家的下颚。 他就只能那么耷拉着下巴，瘫坐在原地。 “还……还没结……束……” 数学家拖着拉长的下巴，艰难嘶吼道。 他伸出手来，一把抓住了身旁的那个背包，正是他之前一直背在身上的那个。 早在阿九与程异一同对数学家发起密集炮击的时候，数学家就趁机将那个背包丢在了不远处，准备时刻启用。 那是数学家最后的底牌了。 其中装着的，除了维持黄线存在的诡异肉块之外，还有大量的原能块以及一个遥控器。 “就是……这个……” 余火略微恢复了数学家的下颚，可依旧血流不止。 数学家的左手掏出了其中的遥控器，右手这抱着那块诡异肉块，以及两枚多余的原能块。 右手这边的两者尚未接触到一起，便已经出现了肉眼可见的杂乱黄线。 黄线即将暴走。 “老实说，我已经……懒得去想那些了……” 数学家抬起头来，望向大教堂的顶端。 “我女儿她……真的死了吗？” “那我们大家就一起死了好了……” 数学家开口喃喃着。 他的目光扫视向大教堂内的所有人。 “总要有人，给我女儿陪葬的。” “你们可以，地上的教会成员或者目击者们也行。” “所以啊，你们就打个痛快好了。” 数学家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遥控器。 “除了原本的入口之外，大教堂的正上方还有一个可以控制的通道，连接着地上的兰巴古城。” “只要我启动装置，事先准备好的炸弹就将打破这里与地上之间的空隙。” “地上的教会成员和目击者们估计已经打疯了。” “猜一猜，他们如果再被我这里的黄线进一步影响，会变成什么样子？” “大家都会疯掉的。” “到时候，我总能拉几个陪葬的，对？” 数学家惨笑着，按下了遥控器的开关。 轰！ 大教堂正上方的地面炸裂开来，露出了一个打工。 大漠的阳光从中透了进来，落入地下。 但…… 接下来就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如数学家预想中的那般，发疯的白衣人和目击者们从通道口鱼贯而入，混战一团。 而是一片死寂，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怎么可能呢？ 地上的所有人应该都被黄线影响了才对，如此剧烈的爆炸不可能没有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可为什么没人来呢？ 黄线仍旧在肆虐，可如果没人影响的话，那也不过是一些炫酷的光影特效罢了。 数学家的目光盯着空荡荡的通道口，眼神之中充满了疑惑。 “地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人知道。 所幸，数学家不是原始人，他懂得使用科技。 在他的背包里还有一台平板电脑，连接着地上某一位教会成员的随身摄像头。 屏幕裂了，但没坏，还能用。 打开摄像，一道响亮的声音便从平板电脑里穿了出来。 “我才是最能打的，懂了吗？小子们！” 说话的是目击者们的大队长，也是最强的目击者。 通过摄像头，数学家得以了解到地面上的情况。 只见许多人都倒在了地上，失去了意识，再起不能。 唯有两人，仍旧屹立。 但很快，其中的一位韩行就颤抖着倒了下去，站着的只剩下了大队长一人。 她踩着韩行的身体，身下统统都是被她打晕的目击者和白衣人们。 在黄线的影响之下，大队长已经分不清敌我了。 她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让所有人都失去战斗力，这样就不会有其他的麻烦事了！ 嗯…… 这事儿做得，非常的“大队长”。 也就只有她，才能够去执行如此完美的妙计了。 “这，这怎么可能！” 数学家忍不住瞪大了双眼。 “确实，我也这么想。” 一旁偷偷窥屏的许承也点了点头。 随后，他轻轻取走了数学家手中的平板电脑，然后又轻轻捏住了数学家的肩膀。 许承缓缓握紧了另一只拳头。 他要开始单方面的殴打数学家了。 …… 与此同时，另一边。 楚秋捂住了火焰生物的双眼。 毕竟，它还是个孩子啊！ 第二百七十章 燃烧的末路 程异很喜欢下雨天。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黑水镜像的影响。 总之，他并不讨厌那种湿漉漉的感觉，反而会有一种安心感。 每当下雨的时候，程异就喜欢戴上耳机，然后再戴上自己的兜帽。 一个人听着歌，默默地看着眼前的雨景。 程异是很喜欢听歌的，也总喜欢给自己的日常生活搭配上一点伴奏。 …… 此时此刻，大教堂内。 如果程异现在正戴着耳机的话，他应该用怎样的音乐来配眼前的这一幕呢？ 不会是令人热血喷张的摇滚，也不会是节奏感十足的电音。 大概率，程异会选择舒缓的爵士乐。 因为在“下雨”。 由拳头构建而成的雨点，正落在了数学家的身上！ 那一幕，与之前的战斗截然不同。 之前的数学家是什么样子的呢？ 体内燃烧着生命的火焰，足以修复一切创伤； 手中握有完美的圆周率，对固定值特攻； 再加上火焰生物的场外支援、自身近乎偏执的理念与计划…… 无论攻守，还是内在，那个时候的数学家都绝对是一位极难处理的强敌！ 而现在的他呢？ 体内的生命之火已经燃烧殆尽了，仅剩些许的余尽，以维持着数学家的生命； 完美的圆周率虽然依旧存在，可数学家本人却早已没了挥拳的力量； 唯一能够挽回局面的火焰生物，正沉浸在楚秋的拥抱中。 数学家不明白为什么。 好，就算楚秋说的是真的，“拥抱”不过是火焰生物的规则之一。 可为什么火焰生物会优先回应楚秋的拥抱呢？ 数学家怎么也想不清楚这一点。 因此，他只能眼睁睁地感受着自己体内火焰的流失，然后再也无力举起自己的拳头。 他就像是一位即将面对狂风骤雨的人，身处于荒原之中，手上连把伞都没有。 数学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雨点”落在自己的身上，毫无反抗之力。 这已经不是一场激烈的战斗了。 胜负已分！ 余下的，只有即将熄灭的残火，以及铺天盖地而来的雷霆与暴雨！ 砰！砰！砰！砰！砰…… 无数的拳头击打在了数学家的身上。 仅存的火焰竭力修复着他的身体，却宛如暴雨之中的火柴，顷刻间便熄灭殆尽。 数学家身上燃起的火苗越来越少了，也越来越暗澹。 最终，完全熄灭，只留一点即将彻底熄灭的火星。 许承的双拳被染红了。 那双拳头上沾染着数学家的血，甚至还在燃烧。 数学家的身体渐渐被殴打得不成样子了，仅留些许隐约可见的人形。 在场的人中，没有一个人会对数学家产生同情的感觉。 阿九和程异都觉得松了一口气。 游客只觉得爽。 老爷子一向都是无所谓的。 哪怕是看起来最容易心软的楚秋，也不过是捂住了火焰生物的眼睛，自己也在避免直视着血腥的一幕。 数学家是罪有应得的。 他为了组建星辰教会，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人的血。 不止有超凡者，还有普通人。 那股令人作呕的气息汇聚在数学家的体内，让楚秋觉得有些反胃。 最终，数学家彻底没了动静。 被打得不成人形的他瘫倒在了地上，好似一滩烂泥。 “呼……” 许承深吸了一口气，松开了自己紧握着的双拳。 至此，大教堂内的战斗似乎已经结束了。 是的，似乎。 因为在许承正打算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一股惊人的热浪忽然席卷而来。 呼！ 许承后跳半步，定睛望去，发现出现异样的不是别人，正是数学家的本体。 这怎么可能？ 没了生命火焰的灼烧，数学家早就应该已经死得透透了才对。 仅存的那一点火星，连一片指甲盖都未必能够复原，又怎么可能爆发出如此惊人的热量？！ 难道是火焰生物又将火焰给予数学家了？ 可当许承转头望去，却发现火焰生物依旧乖乖待在楚秋的怀中，没有半点异样。 到底发生了什么？ 许承轻轻俯下身体，时刻准备应对数学家可能的反击，同时仔细观察起了数学家此刻的情况。 只见，熊熊烈焰正在数学家身体上燃烧。 那是与之前的生命之火截然不同的火焰。 鲜红、粘稠、甚至具有流动性，宛若熔岩一般的鲜血！ 极端异样的既视感通过视觉，传达给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那绝不是先前的生命之火！ 那如岩浆一般的火焰流淌至了数学家的全身，将他包裹在内。 渐渐的，数学家的身影“消融”了。 仿佛一块冰，融化在了熔岩火焰的体内。 许承毕竟也跟这些疯狂的超凡者打过许多次交道了，因此大体推断出了可能发生的事。 无非就是数学家用自己最后的力量与火焰融合，最终变化成了一只非人的类诡异生物。 但事实却并没有按照许承的预想来发展。 当数学家的身体几乎完全消融于熔岩火焰之时，他忽然睁开了自己仅存的那只眼睛。 好似有一团火焰在童孔中燃烧。 数学家用嘶哑的声音高喊了一句：“我懂了！” 随后，仅存的人形也彻底消失不见了。 他彻底变成了一团火。 火焰渐渐熄灭，最终消散于无形之中。 除了灼烧的痕迹之外，什么也没有剩下。 数学家人呢？ 许承疑惑地望着眼前的这一幕，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是诡异回归。” 不远处的阿九忽然说道。 紧接着，许承身后的楚秋又补充道：“是规则，也就是数学家之前心中的愿望。” “嗯？” 许承听到这两个回答，忍不住一愣，下意识地问道：“那是什么？” 这个问题一下子问了两个人。 阿九回答道：“诡异回归是诡异生物的一种本能，极少数诡异生物会在受到致命危险时逃离事发地，用的就是诡异回归，也就是回归到诡异世界。” “之前溺水者巨人在海城就用过了。” 而楚秋这边，她的说法是： “那是火焰生物的规则本质，你可以将其理解成‘许愿’。” “某人怀抱着某种目的，去拥抱火焰生物，火焰生物就会用不同能力的火焰去满足他的愿望。” 许承了然。 他仔细想了想，喃喃道：“数学家的愿望是……让自己的女儿回来？” “不。” 许承又摇了摇头，“那是愿望之一，而且明显不是最本质的愿望……” 忽然间，许承似乎想到了什么。 是了，就是这样。 数学家经历了妻女的死亡，对于超凡力量产生了无限程度的恐惧。 因此，数学家最基础的愿望应该是—— 活下去。 也正是因为这个本质愿望，才会让诡异生物给予数学家生命火焰，让他“不死”。 从这一推论来看，数学家现在去哪里了？ “他在火焰的牵引下，去往了诡异世界。” 楚秋眯着眼睛，仿佛看到了数学家的逃跑路线。 “他将在诡异世界里熊熊燃烧，永生不死……” 第二百七十一章 最危险的东西 在众目睽睽之下，数学家被火焰吞噬了。 那是如岩浆一般的鲜血烈焰，宛如一拖巨大且炽热的史来姆，将数学家的一切融化殆尽。 在喊出了最后的那一句“我懂了”之后，数学家的人形便彻底消散了。 诡异回归发生。 结合阿九与楚秋的话来看，其实真相应该是火焰生物给予数学家的火焰发挥了作用。 为了满足数学家“活下去”的愿望，火焰生物给予了数学家生命火焰。 但这不过是一种假象罢了。 那熊熊燃烧的烈焰，不止会竭尽全力地修复数学家的身体。 它们的最终目的，其实就是为了满足数学家的那一个愿望——“活着”。 为此，那些火焰才不会去管数学家究竟变成什么模样，又到底是否是个“人”。 火焰只想要数学家活着。 换言之，只要能活着，数学家最终到底变成了什么，并不在火焰的考虑范围之内！ …… 当时，数学家面临的情况是怎样的呢？ 许承的拳头一下接着一下，如同雨点一般砸落在了他的身上。 起初，数学家体内的火焰还在竭力修补着他的身体。 但渐渐的，火焰便有些力不从心了。 修补的速度远远比不上被破坏的速度，再加上火焰存量远远不足。 因此，火焰做出了判断：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为了存活，必须要舍弃掉外在的身体，因为那些外在真的太过脆弱了。 火焰停止了燃烧，仅留一点火星，任凭许承将数学家打至濒死。 在许承停手之后，那一点火星爆发开来，以数学家的身体为火种，再度开始了燃烧。 随即，发起了诡异回归！ 数学家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大教堂。 他去哪里了？ 阿九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她分析道： “即便对于诡异生物来说，诡异回归也是一种很难得的能力，只有极少数的诡异生物才能使用。” “溺水者巨人算是其中的一个。” “它在兰巴拉玛戈壁滩降临，因此可以从海城回归到兰巴拉玛戈壁滩。” “由此我推测，诡异生物的诡异回归，与它们‘熟悉’的地点有关。” “数学家的诡异回归，取决于火焰生物。” 阿九转头望向了不远处的火焰生物。 “它跟在数学家的身边太久了，数学家需要时刻补充火焰，因此常常召唤它的降临。” “这反而导致了，火焰生物并没有固定的降临地点，也就没有‘熟悉’的地方了。” “它唯一最熟悉的地方，应该就是诡异世界了。” 说到这里，阿九忍不住嘲笑道： “哈哈，深空学社要是知道还有这样的逃跑路线，多半会撒丫子地赶紧去尝试？” 闻言，许承也点了点头，脑海中快速思考着如今的局势。 阿九从情报层面的推测与楚秋基本相同。 如此看来，数学家真的已经去往了诡异世界，甚至为此已经焚尽了自己原本的躯壳。 他还活着，但不像是还活着。 大教堂内的战斗也就此终结了。 “旅游真累……” 许承捏了捏自己的肩膀，回望向自家老太婆的方向。 他发现火焰生物依旧在楚秋的怀中，享受着自家老太婆的拥抱。 “嗯？” 许承有些疑惑，迈步走了过去，装作观察火焰生物的样子，实则是在询问自家老太婆。 “这孩子没有走吗？” 楚秋反问：“为什么要走？” 许承指了指数学家原本所在的位置，“我还以为它跟他一起走了呢。” “它是它，数学家是数学家。” 楚秋耸了耸肩，解释道：“数学家只是实现了自己的愿望罢了，而火焰生物不过是一只通过诡异降临出现在蔚蓝的诡异生物罢了。” “诡异生物要想长期存在于蔚蓝，必须要满足‘载体存在’与‘足量的原能’这两个条件。” “为了满足这一本能，绝大部分的诡异生物都会主动袭击超凡者，并以此汲取原能。” “但这孩子明显是少数派。” 楚秋拍了拍火焰生物的小脑瓜。 “它只懂得满足拥抱者的愿望，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攻击欲望。” “因此只要等它体内为数不多的原能消耗殆尽，它就自然离开，回归诡异世界啦~~~” 楚秋将有关于火焰生物的一切解释得很清楚。 而在她说话间，火焰生物已经开始肉眼可见地变“矮”了。 它的双腿渐渐没入地面，并最终消失在了原地。 火焰生物再度回归诡异世界。 许承从兜里掏出了一根烟，正打算吸一口休息一下，却又听见不远处的游客忽然开口了。 “那个啥……各位啊，还没结束呢。” “嗯？” 许承转过头来，望着重伤的游客，微笑道：“你还想继续打吗？” 出乎许承的预料。 游客双眼之中的花瓣快速扩散开来，死死盯着许承的不远处。 那里有数学家的背包。 在游客的眼中，一根无比粗大的危险红线自背包中激射而出，穿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老先生，我说的是那玩意儿。” 游客感觉到了自己被危险红线贯穿，显得无比的兴奋。 “那里面的玩意儿，才是大教堂里最危险的东西啊！” 数学家的背包里面有什么？ 平板电脑。 原能块。 日用品。 以及—— 爆发出黄线的诡异肉块。 许承当机立断，一把抓起了地上的一块石头，勐地丢向了数学家的背包。 轰！ 在许承的手中，那枚石头的威力足以匹敌大航海时代的轮船铁炮。 只一下，便将数学家的背包打了个稀烂。 哗啦啦…… 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散落了出来，其中便包括了那坨黏湖湖的诡异肉块。 它像是有生命一般，在地上缓缓蠕动着。 似乎是感受到了威胁的存在，诡异肉块开始大量生成黄线。 无数的黄线遍布在它的身体四周，并且仍旧在持续不断地扩散。 大教堂内的众人里，唯有程异快速躲到了远处。 其他人要么是已经被黄线影响了，要么就是根本无法被黄线影响，因此无须在意。 许承吸了口烟，转头望向游客。 “这看起来并不怎么危险。” “确实哎，我看走眼了。” 游客点了点头，随即抬头望向了大教堂的顶端。 那里被数学家提前埋下的炸弹开了个口子，地上是目击者与白衣人们混战的战场。 游客的那双童孔中的花瓣扩散排列成了两颗心形。 “真棒啊……” 她喃喃着。 一根更为粗大的危险红线，好似利刃一般，切断了诡异肉块的红线。 那是从目击者大队长的身上所散发出来的。 …… 大队长在战斗，以一敌众。 最后，大队长打趴下了地上的所有人。 放假请个假 夜晚，燕京的街头霓虹璀璨着这个城市的夜色。李瑜驾驶着自己的路虎载着李知恩一起来到了天安门，夜晚灯光下的鲜艳红色的古城墙，仿佛在述说着这个古老宫殿曾经的灿烂。 李知恩来过以前也来过燕京，但，她从来都没有参观过天安门，曾经也就那么过一次天安门而已。因为艺人一般在海外演出的时候都很少会出门闲逛什么的。而且李知恩又不会中文，出来打车什么的都不会和司机交流。 而今天夜晚有着李瑜这个华夏人的陪伴，李知恩想要去看看天安门，虽然这个时候已经去不了紫禁城了，但看看天安门的壮丽也不错。 于是李知恩对着李瑜说道：“可以找个地方停车吗？我们去看看天安门？我还没有近距离的欣赏过。” 李瑜在手机上搜索了一下附近的停车场，然后开着导航就去了。下车后，二人步行的朝着天安门方向走去，李知恩笑着说道：“虽然来过几次燕京了，但一次都没有去过紫禁城，还有长城。” 李瑜也是一样，跟着‘exo’去过很多海外的城市，但都是走马观花。说得好听是去了那个城市，但实际上落地之后就去了酒店，演唱会结束之后就马上回韩国了。 李瑜想了想就提议到：“演唱会结束后，如果你们要是不急着回去的话，我到是可以戴着你和你们团队成员们一起逛逛紫禁城和长城。” 李知恩却微微摇头说道：“这都年末了，那有什么休息时间呐？这里演唱会结束后，回去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呢。” 的确，年末对于韩国那边的艺人来说是非常忙碌的。李知恩今年不仅要参加《歌谣大战》，而且还有她出演的电视剧《制作人》也需要去领奖。而且年末还有一些大型企业的年会商业演出等等。李知恩作为顶级艺人，年末的事情多着呢。 李瑜听闻后点了点头说着：“以后有时间的，等我们下次都有休息时间的时候，我再带你来好好的逛逛燕京这座美丽的城市。” 一路闲聊着，二人就来到了天安门下了，灯光打在了鲜红的城门上，李知恩昂着脑袋感受着城墙的厚重和磅礴：“哇，前面在车内的时候还不会觉得特别的大，现在我们走近了，我才感受到了这个城门的大！” 李瑜说道：“远观，只是觉得还好。但真当我们走近看到城墙的磅礴时，这才感受到曾经帝王的威严。其实站在这个城墙下还好，如果你有时间了，亲自走到紫禁城里面去，你才会感受到华夏帝王宫殿带来的那份无语言表的壮阔。来，我给你照两张，虽然这个时候不能进去。” 李瑜带着她来到金水桥上，拿着李知恩的手机给她拍摄了几张照片。李知恩看着照片是满足的点了点头，紧接着她说着：“接下来我们去哪？” 李瑜看了看手表，十点半，这个时间点是夜生活的黄金时间，但却是燕京所有商圈都已经全部关门的时间了。 李瑜笑着说道：“都这个时间了对了，想感受一下华夏的酒吗？” 李知恩想了想说道：“算了，万一你去被认出来，这就不好了。” 李瑜想了想点头说道：“嗯，那就围绕着天安门随便走走。” “好。”李知恩点头，二人开始围绕着天安门漫步的走着，闲逛着。其实二人都很少这样出来闲逛了，二人一边闲聊，一边走了半小时的样子就开车回酒店了。 虽然没有能出来逛很久的时间，但对李知恩来说是非常满足的。至少参观了一下夜晚的天安门。 虽然李瑜想叫一些外卖来吃，但，他可不敢给李知恩吃。因为他担心李知恩吃了烧烤，或者麻辣小龙虾这样的宵夜，明天起来拉肚子，那就惨了，他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所以在街头闲逛一圈，什么都没有买，李瑜甚至连水果都不敢买。 这天夜里，李瑜忙着自己的音乐制作，而李知恩就回自己房间去休息了。 早起，李知恩跟着自己的团队一起吃了早餐后，就去了演唱会现场。 而李瑜昨天在网络上购买的黄牛票，今天中午的时候才和别人交易。虽然他可以带着工作证进入现场，在后台去听李知恩的演唱会，但李瑜还是没有选择那样做，而是购买了黄牛票。 李知恩的票在华夏卖得非常的好，她的人气号召力，在华夏还是很顶的。在临近演唱会时，李瑜抵达了‘五棵松’此时门口以及聚集了不少‘iu’的粉丝。 李瑜故意的穿了一件带帽卫衣，把帽子扣了起来，同时还戴着一定棒球帽来遮挡自己的容貌。而且他还刻意的围了围巾遮挡自己嘴这个部分的位置。好在是已经是燕京的十二月下旬了，李瑜带着围巾，这身装扮并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原本李瑜是想拿着工作证，去后台看看的，但想着演唱会前的准备实在是太多了，他去了可能会让李知恩分心，所以他甚至连后台都没有去。 等着开始检票后，李瑜跟随着李知恩的华夏粉丝们一起进入了场馆里。 坐在演唱会的观众席上时，李瑜左右看着陆陆续续进来寻找座位粉丝，他的内心里有着一种说不清的感受。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有坐在观众席上的时候了 这几年的时间里，他都是在后台里准备着登台的人，而今天他却是和所有进来看演唱会的粉丝一样，期待着舞台的演出。 李瑜没有选择舞台前面的席位，而是选择了座位观众席。虽然距离舞台有段距离，但是可以通过答应很好的观看到舞台的表演。 李瑜左右两边都是两个男士，三个男人坐在一起观看着李知恩的演唱会也挺不错的。 在等待开场之前，李瑜身边的李知恩粉丝就询问着李瑜：“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知恩的？” 李瑜笑着说道：“我呀，我是从李知恩出道的时候就喜欢她了。那时候她还演唱的出道歌曲还是《迷儿》这首歌” 第二百七十二章 独自一人的骚情 大队长在战斗。 大队长要战斗。 大队长想战斗。 …… 参与此次兰巴古城作战的目击者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属于一线或者次一线级别。 论战斗力、论战斗经验、论战斗素养，都是目击者乃至超凡者中的佼佼者。 与之相对的，那群白衣人们呢？ 星辰教会本就是一个极为隐秘的组织，人员稀少，一直隐藏在幕后。 也正因如此，即便是在超凡世界中，也极少有人听过这个名字，更不要说主动加入了。 白衣人中的几乎每一个，都是数学家亲自从各大超凡势力中挖来的。 不说每一个都拥有游客那般离谱的特性能力，但论战斗力本身，则个个都不逊色于阿九。 每一个人都或多或少地拥有着火焰生物的火焰，也就是链接类的特性能力。 如此说来，双方参战的都是高手啊！ 可是就巧了，那些暴走的金黄线段偏偏专克高手！ 起初，还只是双方试探性的交手。 目击者和白衣人们都不敢轻易地倾尽全力。 前者认为星辰教会一定还有幕后黑手，而后者则依旧忌惮着目击者们的战斗力。 双方在兰巴古城内对垒，偶尔使用自己的原能特性对轰。 他们都在试图寻找对方的破绽。 包括大队长在内，她正在仔细感知着周围的异样，试图寻找到星辰教会的幕后黑手，然后将其用土石碾死。 于是乎，整个兰巴古城战场的局势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平衡状态。 小冲突不断，但始终无人伤亡。 但渐渐的，情况就有些不太对劲了。 双方开始越打越激烈。 白衣人们倒是还可以解释为按耐不住了，可目击者们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他们启用的原能越来越多，大有直接决战的架势！ 周围无机物传来的反馈愈演愈烈。 大队长的心中忍不住升起了一股弄弄的不安。 “喂！” 她一把抓住了身旁一位目击者的肩膀，侧耳询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给我形容一下！” 大队长终究是个没有视力的人，她担心周围出现了什么她无法感知到的异样。 那位目击者呼呼喘着粗气，声音嘶哑道： “我要保护海城！” “啊？” 大队长一愣，评价道：“挺好的，所以呢？” “所以我要杀了所有的白衣人啊！” 那位目击者的情绪忽然亢奋了起来，一把挣脱开了大队长的手，冲向了不远处的冲突正面。 与此同时，另一只手也搭在了大队长的肩膀上。 是韩行。 他的状态同样不佳，眉头紧皱，低声道： “有一种金黄的线段，席卷了兰巴古城，我们和白衣人都中招了……” 韩行缓缓叙述着自己的判断。 可当他解释完了一切之后，却忽然发现大队长的表情平静了下来。 韩行的心头顿时一沉。 因为他眼瞅着大队长笑了，笑得很不自然。 “小子，我是最能打的，对？” 那位最强的目击者也失控了。 …… 情绪驱动着人。 当情绪失控，人也会失控。 一切都失控了。 白衣人们直接召唤出了他们的底牌之一，也就是溺水者巨人。 如鲸鱼一般的嗡鸣响彻兰巴古城。 之后，又被一把土石大剑活活斩断，横死当场。 大队长手握大剑，赤足踩着溺水者巨人缓缓消融的尸体，出现在了目击者与白衣人们的面前。 没有过多的言语。 大队长只是朝前面勾了勾手指，那群情绪早已失控的目击者与白衣人便一拥而上。 轰！轰！轰！轰…… 兰巴古城内，无数的土石飞溅。 目击者与白衣人都是超凡者。 大队长每一次挥拳、每一次跺脚、每一次咆孝，都会掀起大片的土石，连带着将其中的超凡者掀飞。 她失控了吗？ 是的。 她疯了吗？ 没有。 要知道，黄线的效果是让人的情绪极端化，而非让人简单的发疯。 而在这种状态下，大队长却觉得自己的思维要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清晰！ 但清晰，也不意味着“可以控制”。 大队长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在思维层面的变化。 她的心中燃起了熊熊的战斗欲望。 她想找人打一架。 她想探索自身超凡力量的极限。 她深知想要探寻超凡力量本身的极限！ 为此，她必须找人打架。 跟谁打？ 敌人。 敌人在哪里？ ——这就是大队长所要面临的最大问题了。 因为在黄线的影响下，大队长已经没办法再分清敌我了。 在大队长看来，无论目击者还是白衣人，都是值得一战的好对手！ 于是乎，大队长的脑袋里冒出了个注意。 既然分不清敌我，那就不要分了。 只要把所有人都打趴下，就不会有人再被黄线影响了，目击者这边的自己人也不会因为情绪失控而受伤。 最重要的是，自己还能打个爽。 哈！多棒的点子啊！ …… 黄沙飞扬。 超凡者们横七竖八地倒在了地上。 目击者，也有白衣人。 其中，韩行撑到了最后，却也被大队长一脚踩进了地里。 大队长赢了。 在不分敌我的状态下，大队长成为了兰巴古城内站到最后的那个超凡者！ “哈！小子们，我果然是最能打的那个！” 大队长的兴奋难以言表。 可紧接着，两行眼泪便从她的眼睛里涌了出来。 大队长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 她是一位“登山者”，正在攀爬一座名为“超凡力量”的高山。 现在，她打败了所有人，站在了山顶。 再无前路。 “还有地方可以走吗？” “我是谁？” 大队长喃喃着。 她没有去管周围刚刚爆炸的地面，因为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意义。 “我的前面是无尽的荒野。” “你们走过的每一步，都是沿着我的足迹。” “——这样，真的好吗？” “我想再找到一座山峰，我想再一次继续攀登，我想……” …… 在大队长一边哭一边喃喃自语的同时。 地下，大教堂内。 许承一脚踩爆了散发出黄线的诡异肉块。 肉块随即化作一滩烂泥，融化在了地面之中。 黄线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着，其所造成的影响也渐渐退去。 …… 地上。 受伤最轻的那一批人幽幽转醒，其中也包括了韩行、负责人、楚言等一众目击者。 他们都听到了大队长的喃喃自语。 嗯…… 这种发言怎么感觉像是大结局了？ 好尴尬啊！ 如果这时候冒头出来的话，想必一定会更加尴尬。 于是绝大部分的人都选择了沉默，继续趴在地上，恢复着体力。 而大队长这边。 她在继续喃喃了一段时间之后，黄线的影响也逐渐消退了。 大队长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些……骚情。 就确实很……骚情。 就这么，大队长的脸肉眼可见地变得红扑扑的了。 嘈杂的声音渐渐消退，兰巴古城内寂静一片。 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白衣人们清楚自己打不过大队长，害怕。 目击者们也怕被大队长殴打，也害怕。 唯有一个人—— 负责人。 他下意识地吐槽道：“大队长，我觉得你想得太复杂了，你就成天琢磨……” 轰！ 负责人话未说完，他的脑袋便被大队长一脚踩进了地里。 负责人：“……” 不远处的楚言： “嗯，该。” 第二百七十三章 以天为敌 有的时候，只要一个人的“力量”够强，那么那个人往往就可以很轻松的处理一些混乱的局面。 例如刚刚的兰巴古城。 大队长打倒了所有人，进而避免了一场同归于尽式的大混战。 陈三文同样被打昏了。 特性者本身陷入了昏迷，大梦领域也随之逐渐消散。 “好了好了，真是一场苦战啊！” 大队长拍了拍手，把脚从负责人的脑袋上挪了下来。 “那个啥，别跑啊，跑也跑不掉。” “都打得挺累的，别再折腾了，老老实实被抓就行，后续正常走流程。” 大队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仰面朝天。 感受着大地的脉动，那种稳定而沉重的声音，让大队长非常的安心。 “你们可别再折腾了啊，小子们，我就只是个瞎子而已嘛……” 大队长喃喃着。 老实说，她并没有表面上所表现出的那般云澹风轻。 以一己之力打倒了全体的目击者和白衣人，对于大队长的身心都是一次严峻的考验。 她还是有些累了的。 剩下的事，就交给那群小子们忙去！ 话说回来了，“天上”那是什么情况？ 大队长是看不见的，但她却能隐约感受到天空中的异样气息。 哪怕黄线已经彻底消散了，周围也再也没有了原能涌动的气息，可兰巴古城的天上依旧是层层叠叠的手绘画风。 太阳散发着曲线； 月亮如秋千一般，悬挂在空中。 那些五角星星好似眼睛一般，隐约间还可以听见一些笑嘻嘻的声音。 嘻嘻！ ——这些的一切，都是其他人描述给大队长的。 天空之上的并非不存在无机物，可那些细小的东西即便是大队长也暂时无力掌控。 她只能竭尽自己的想象力，去设想天空中的情景。 那里到底有什么？ 大队长这样想着，而后用手指关节轻轻敲了敲身下的大地。 休！休！休！ 数块碎石冲天而起，好似高射炮一般，直奔天空而去。 那些碎石纷纷化作了天空之上的一个个小黑点，再也看不见了。 大队长很清楚自己的力道。 如果真是有其他人在作祟的话，自己的石块不可能泛不起一点波澜。 看来不是防护罩之类的幻象。 大约，是诡异。 “唉……” 大队长轻轻叹了口气。 眼瞅着越来越多的“诡异”降临蔚蓝，这种无力的感觉让大队长很不好受。 她渴望继续探寻超凡力量，走到更高的级别。 思来想去。 忽然间，大队长冲着天空中的那些她看不见的异象，大吼道： “喂！滚下来！” 手绘模样的天空并没有给予回应。 “哈哈……” 大队长咧嘴，无可奈何的笑了。 老实说，这恰恰是她最害怕的一种情况。 曾几何时，在大队长小的时候，她学校的老师曾经讲过这样的一则寓言故事。 说是有一位禅师在教导自己的小徒弟。 禅师将斧头抛向高空，然后静待斧头落下，随即询问小徒弟。 “你说，天会喊痛吗？” 小徒弟摇头。 “正是如此。” 禅师解释道：“只要将我们的心思放得如天一般高远，那么再锋利的利刃，也没办法伤得了我们。” 这是一则非常经典的寓言故事。 然而，听完了这一则故事之后，大队长却问出了一个谁也没想到的问题： “老师，既然斧头伤不了天，那怎么才能让天喊痛呢？” 老师：“……” 这孩子没法教。 最终，这个问题还是不了了之了，唯有大队长一人还记得。 等到她成为了目击者之后，再去回想那个问题，大队长却只觉得可怕。 试想一下——天。 倘若某一天，真的有一只如天空一般的诡异生物降临在蔚蓝，蔚蓝之上的目击者们又如何才能应对它呢？ 这一问题困扰了大队长许久。 最终，她想到了一个回答： 敌我同源，解铃还须系铃人！ 要想避免未来可能面临的超凡绝境，那就必须要从此刻开始，深入超凡。 人类的常识无法对付“天空”，那么超凡世界的力量或许可以。 大队长由此，开始了她的求道之路。 “不滚下来，是？” 大队长握起了一把沙子，用人力投掷向天空。 “等着！” “如果我们要对付的真的是天，我就连天一起打趴下！” …… 地下，大教堂。 砰！ 啪叽…… 许承接连数脚，将地上残余的诡异肉块尽数踩烂。 两枚黏湖湖的原能块掉落了出来。 许承顺手捡起了它们，放进了自己腰间的小包里。 “嗯，看起来这样应该就没事了。” 他轻轻跺了跺脚，甩干净了自己脚底下的那摊烂泥。 世界顿时清净了不少。 许承可以聆听他人的心声，而这种能力会受到超凡力量的影响。 在黄线的影响下，绝大部分人的心声都好似嘈杂的破烂电台，吵得许承心烦意乱，根本没办法静下心来。 倒也不是不能听，只是单纯的不喜欢那种感觉罢了。 直到此刻，诡异肉块彻底被碾碎，那纷乱的声音才终于消散。 无数清晰的心声传入许承耳中，他检索了其中些许重要的，仔细静心聆听了起来。 大队长：【天到底怎么打？】 韩行：【看来要尽快勘察周围的地形了，这里一定有白衣人们的据点！】 楚言：【这趟活儿没报酬，真亏。】 负责人：【谁能帮忙把我从地里拔出来？】 【……】 如此听来，地上的战斗也已经结束了。 “我们得撤喽！” 老爷子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笑嘻嘻地说道。 他到底是生活在灰色地带的人，对于这种规避官方的事相当的轻车熟路。 程异点了点头，正打算跟上，却忽然感觉身边似乎少了什么。 咦？阿九呢？ 程异诧异地望向身边，却发现阿九连带着地上的游客一起消失不见了。 “怎么？小程异还想请人家小姑娘喝杯咖啡？” 老爷子凑了过来，随后表情夸张道： “别说你想去吃烤肉啊，不会不会，不会真有人带着小姑娘去吃廉价自助烤肉？” 程异：“……” 程异：【烤肉不好吃吗？】 …… 兰巴拉玛大沙漠，某处。 阿九背着游客和自己的狙击枪，逃离到了这里。 附近便是一处星辰教会的小据点，那里有车和汽油，可以让两人避开目击者们的搜索。 “小阿九，你真好！逃跑还记得背着我！” 游客在阿九的背上仍旧不怎么安分，叫嚷道： “我才不想被目击者抓住呢，多半会被关起来，那样多没意思啊！” 虽然，以游客的实力，真的很难被完全困住。 阿九面无表情，只觉得头大。 “安静些，我感觉……我们应该都算是星辰教会的人。” 游客有些意外，“数学家人都没啦，你还惦记着星辰教会？” 阿九回答道：“我只想一切都按照既定的未来发展，这似乎就是星辰教会的理念。” “有道理哎！” 游客从后面一把抱住了阿九，抬起头来，望向天空。 这里已经是手绘天空的边缘了。 “那是诡异世界的一角。” 游客的童孔扩散开来，化作数片花瓣，散落到了眼白各处。 “小阿九，你知道吗？诡异正在降临。” “通往最终危险的引线已经被点燃了，接下来我们要迎接的就是——” “大！爆！炸！” 第二百七十四章 暴走中的世界 负责人到底还是被楚言从地里拔了出来。 刚一出来，负责人便换上了一副正经的脸，指挥道： “快，一队，打扫战场，收押所有人，登记个人的特性能力！” 楚言：“……” 果然，刚才的事——该。 “二队，搜索周围，小心敌方偷袭！” 一边说着，负责人一边投出了手中的黑枪，瞬移至了其中一位白衣人的面前。 伸出手来，一把揪住了对方的衣领，沉声问道： “你们的领头人是谁？” 白衣人还想嘴硬一番，就发现自己的脖子上已经架上了一把短刀。 那是楚言的刀。 她脸色平静道：“我不是目击者，没什么耐心，也不讲道德。” 白衣人：“……” 沉默了几秒钟之后，白衣人随即将星辰教会的一切全盘托出。 包括终极危险的到来、游客的预言、数学家、以及那只量产了链接类特性者的火焰生物。 “能和人类沟通交流的诡异生物？不，那不可能存在。” 负责人喃喃着。 “不然人类现存的一切有关于诡异世界的研究，都将被完全推翻归零！” 白衣人望着情绪激动的负责人，感受着楚言渐渐逼近的刀锋，顿时满脸苦涩，求饶道： “可我们真的听过那只火焰生物叫数学家‘爸爸’啊！” “数学家……” 负责人念叨着几下这个代号，而后掏出了自己的通讯设备，联系上了远在海城的情报部门。 “查一个人，信息如下：” “男性，推测年龄为中年，有数学研究或相关教学经历，女儿因超凡而死，后销声匿迹。” 专业人士到底是专业人士，很快便有了结果。 负责人从情报部门那边得知了数学家在现实社会中的身份，以及他妻子身为目击者战死牺牲的事实。 在这一点上，数学家并没有撒谎。 负责人沉默了。 即便放眼在蔚蓝之上，海城也是一座排的上号的超级大城。 两千多万的人口。 在如此庞大的基数之下，驻扎在海城各处的目击者们数量也很多。 一个人的死亡——对于目击者，甚至对于这偌大一个海城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但对于个人而言，则并非如此。 眼瞅着负责人的眉头渐渐紧皱，楚言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她本想也分给负责人一根，却忽然又想到负责人不会，因此干脆朝着他轻轻吐了一口。 “你难道在自责，认为是你这边的工作失误，导致了目击者家属误入歧途？” 楚言无奈笑道： “相信我，这世上是有纯粹的恶意的，说不定会他本身就是那样的一个人渣。” “我知道。” 负责人点了点头，而后深吸一口气，抬头望向了天空。 手绘的画风依旧存在。 没有原能的波动，没有原能块的支持，好似这里的天空原本就是如此。 负责人很清楚，其实白衣人、数学家、黄线、星辰教会之类的东西，硬着头皮都能解决。 真正麻烦的东西，应该是此刻的那片“天空”。 到现在为止，目击者们依旧没有发现有关于那片天空的异样。 它仿佛真的就是一个“背景”，默默注视着发生在兰巴古城的一切。 “这个世界越来越不对劲了。” 负责人深吸了一口气，拔出了插在地里的黑枪。 “大队长说，我可能也是链接类的特性能力，因此我似乎也能隐约感觉得到。” 他轻轻握住了楚言的手，又用下巴努了努天空。 “我感觉，那好像是诡异世界的冰山一角。” 楚言的童孔微缩，缓缓道：“诡异大规模降临了？” “或许，诡异从没有停止降临过。” “蔚蓝就像是一颗放了很久的橘子，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上面便多出了一点霉菌。” “可只要那一点霉菌出现，不久之后，那颗橘子便会彻底的爬满霉菌！” 负责人伸出了自己的两根手指，示意楚秋。 楚秋有些意外，但还是顺手递给了负责人一根香烟。 负责人将其叼在了嘴里，却没有点燃。 他还是不会抽烟，只是现在负责人觉得，他得干点什么，来维持忧愁的气氛。 “这个世界正在暴走。” 负责人眯着眼睛，望着天空的太阳和月亮，无可奈何地笑了。 “接下来，有的忙了。” …… 与此同时，另一边。 一辆沙地摩托车正在兰巴沙漠上疾驰。 许承、楚秋、老爷子、程异四个人乘坐沙地摩托车，一路返回了兰巴镇。 这一趟下来，许承和楚秋得到了两枚原能块，除却途中消耗掉的，如今许承手里的原能块总共有五枚。 满足。 老爷子看了一场足够大的乐子，这场乐子甚至足以改变如今蔚蓝上的超凡世界的基础格局。 满足。 至于程异呢？ 不需要担心，他的收获最大。 因为他被女孩子搭上肩膀了。 嗯…… 对于打小就握在研究室里当死宅的程异来说，这种说法应该没什么毛病。 程异回望向身后渐渐远去的兰巴古城。 此刻的众人已经离开了那片诡异天空的区域，但就是不知道阿九和游客现在去哪里了。 …… 很快，众人靠近了兰巴镇。 老爷子早早的就用对讲机联系起了自家的私人直升机。 驾驶员在此等候多时了。 “就这样，我先走了哈！” 老爷子拍着许承的……胳膊肘，大笑道。 也没办法，老爷子得翘着脚才能拍到许承的肩膀，很累的。 “记得跟我家冠军带个好，不过你应该也不能说，那就让她吃好玩好！” 老爷子的情绪依旧日常性地亢奋着。 告别了两人之后，许承便用沙地摩托车载着楚秋，在周围的沙漠中玩起了漂移。 难得出来一趟，总是要好好玩一玩的。 楚秋站在了摩托车的后座上，做着特技表演。 许承笑得很开心。 两人都没有因为那所谓的终极危险而感到恐慌或者惆怅。 不然呢？尖叫并绕圈跑吗？ 未来终将抵达，但结局却还需要人们的亲眼见证。 “老太婆，我爱你啊！” “我也爱你！” 这老两口的爱情远比年轻人要直白。 楚秋望着许承的背影，双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轻轻吻了一下对方的脸颊。 她眨了眨自己的眼睛，想要仔细再看一看自家老头子。 可就在楚秋接连眨眼的瞬间，她眼中的某一“帧”忽然变了模样。 许承整个人由现实变得模湖，最终变化成了如诡异天空那般手绘的模样！ “那是……” 楚秋的童孔微缩。 她接连眨眼，那一帧一帧的手绘画风穿插在正常的视觉画面之中。 第二百七十五章 一帧 许承骑着摩托车，忽然觉得很有精神。 咦，为什么？ 转头一看，许承随即了然。 哦~~~ 原来是自家老太婆再对自己放电。 楚秋正对着许承接连不断地眨着眼睛，布灵布灵的。 就是许承有点奇怪，其他人眨眼放电都是单只眼睛，怎么自家老太婆要两只眼睛一起眨？ 双份的布灵布灵？ 许承不理解。 他正想仔细询问一番，却只听见楚秋低喝一声。 “闭嘴，等我再看看！” 许承：“……” 许承：“哦，好的。” 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只能调转了一下摩托车的车头，载着楚秋一起返回兰巴镇。 目击者们多半快要收网了，又因为在兰巴古城那边出现了诡异降临时间，目击者们多半会选择找个借口疏散兰巴镇的居民和游客。 为了早做准备，许承他们还是要早点回去才好。 …… 在返回途中，楚秋认真研究了一下自己此刻的异样。 该如何形容呢？ 首先，要了解一件事情。 一切人类通过设备所录制的视频都是由一个个“帧”来构成的。 电影的常规放映标准是每秒钟播放24帧，也就是24个画面。 当画面连贯至此的时候，我们的视觉所观察到的画面就将连贯成动态的，也就是我们看到的视频。 在此基础上，楚秋就感觉自己此刻的视线就是一条被拖拽到pr软件内的一条视频片段。 原本只是一条普通的视频。 可不只是什么人，又或者是什么bug。 总之，在这条视频片段中的“一个”或者“数个”帧画面内，被插入了一些很乱七八糟的东西。 像是……一种经过精心调配的滤镜？ 嗯，差不多。 但毕竟也只不过是一帧的画面，并且还是那种不定期出现的，人类的大脑极难反应过来。 楚秋接连不断地眨眼，同时保持相对固定的视野范围，这才勉强让自己的思维跟上帧画面闪烁的速度。 她终于艰难地看清了那副“一帧画面”内的内容。 …… 基本，与那片手绘画风的天空无异。 在楚秋的眼中，包括许承在内的一切，都变成了那副手绘模样的画风。 在那种画风里，一切事物的模样都仿佛会变得格外夸张，并竭力突出其本来的特点。 例如太阳周围的曲线、月亮如秋千一般挂在天上。 在那个画风里，“星星眨着眼”并不是一个文艺范的形容词，而是真实存在的。 许承也同样如此。 他原本精致的胡子骤然变长，好似杂乱的素描线条一般。 浑身的肌肉棱角分明，几乎每一处都打上了很深的阴影。 楚秋甚至能在阴影中看见许多的阴影斜线！ 奔放、狂气、夸张、合理…… 好似一位怒发冲冠的神人，散发的气息扭曲了周围的空间。 仿佛是一位自由的漫画家，在尝试用自己最擅长的画风，将许承这个人的形象完美地展现给漫画读者。 同时，就像是漫画中的单个分镜总是要突出主体的一样。 有关于许承的那“一帧画面”，其目的似乎就是为了凸出许承这个人。 除了他之外，背景的兰巴沙漠尽数变成了一副网格线，连摩托车都被消除了自己的存在感。 从漫画或者电影分镜的角度来看，这幅画面无疑是相当不错的，很适合用作特写。 但有一点却令楚秋有些头皮发麻。 到底是谁？或者是“什么”？将那一帧手绘画风的现实“插入”进了自己的视觉帧里？！ 而且这究竟是暂时的，还是自己的视线一直会被强行插入这种一帧的手绘滤镜？ …… 啪！ 啪啪！ “哎，老太婆？老太婆！” 许承的响指唤回了出神的楚秋。 他们已经顺利返回兰巴镇了。 可以明显看得出来，目击者们的命令已经回传到兰巴镇了。 负责兰巴镇治安的专业人士正分布在各个街道上，手拿一个大喇叭，按照周围的群众进行避难。 “各位居民，游客，请注意！” “气象台观测，一股超强的沙漠风暴正在朝我们这边席卷而来，影响范围极大。” “这有可能是蔚蓝近百年来最大的一次沙漠风暴了，非常的危险！” “各位请不要惊慌，我们将统一安排避难措施，请大家放心！” “大家也不需要着急，我们的时间很充裕，请大家听从安排，有序撤离！” “……” 专业人士的话引起了一定程度的骚乱，但很快也就被平息了下去。 因为真的“不着急”。 白衣人们已经被解决了，现在目击者们最需要防备的其实是兰巴古城附近的诡异暴走。 就目前而言，那边还算稳定。 …… 众人在度假酒店顺利会合。 他们将在两小时后乘坐大巴车前往机场，再乘坐飞机返回海城。 来的时候怎么来的，会的时候就怎么会。 毕竟还有两小时的闲暇时光，许承干脆换了套干净衣服，而后带着从楚秋一起来到了度假酒店的顶层。 两人分别躺在两张躺椅上，面朝着兰巴古城的方向。 楚秋喝着许承泡好的咖啡，缓缓道： “兰巴古城附近应该都被诡异污染了，那边很危险，但应该暂时不会向周围扩散。” 许承挑了挑眉毛，“你怎么知道的？” “我感觉出来的呀！” 楚秋回答得理所应当。 “目击者们多半还是为了稳妥起见。” “我估计，不久之后这附近就会被目击者们驻扎防守，以防止那片诡异的继续蔓延。” “幸好，这里是沙漠。” 楚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如果那片天空出现在海城上空的话，群体性的恐惧必然会吸引大规模的诡异生物降临。” “到了那个时候，就不是目击者们能够控制得住的了。” 闻言，许承给自己点了一根烟，缓缓点头道： “可海城——乃至蔚蓝上的任何一个地点，理论上都会被诡异污染的。” “这次的蔚蓝只是运气好罢了。” 楚秋认同了许承的说法。 她抬起头来，望向愿望，有节奏地眨着眼睛。 在那些正常的画面中，手绘关键帧依旧存在。 楚秋不是个喜欢瞒事情的人，尤其是对许承。 她向许承讲述了有关于自己视线之中的“手绘关键帧”，同时也讲明了一件自己最担心的事。 “我有种预感。” “那些关键帧出现的频率会越来越高。” “直到某一时刻，我眼中所见的一切，都将会变成诡异的手绘画风。” “到那个时候，我应该会好奇。” “到底是我所见的世界变成了那般模样，还是世界本就变成了那般模样，所以才能被我所看见呢？” 第二百七十六章 诡异滤镜 一切都是“相对而言”的。 如果说，单个出现的“手绘画风滤镜”还可以被楚秋理解成是偶然出现的视觉偏差。 那么，如果我们反过来看呢？ 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其实是这个世界在那“一帧”之内，变成了手绘画风的模样，同时只会被楚秋察觉到？ 楚秋一直都是一个很有好奇心的人。 她好奇身边的一切，并且总是乐意亲自去一探究竟。 由此，楚秋的想象力也极强，她总是擅长创造出一些奇思妙想。 如果是其他超凡者遇到了楚秋的情况，那些超凡者们基本会猜测： 是不是我被兰巴古城的诡异污染或者影响了？ 是不是我的精神状态出了问题？ 可在楚秋看来，却还有太多太多的可能性了。 她向许承认真分析了自己此刻的情况。 “包括，但不限于——” “我疯了，或者被诡异影响了。” “世界在我认知里的那一帧里真的变成了手绘画风，随着手绘画风出现的频率越来越快，最终整个世界都会变成那副模样。” “我的‘眨眼’是触发世界变化的条件之一，随着我的‘眨眼’，手绘画风出现的频率会越来越快。” “我所见的，才是世界的本来面目。” “我所见的，根本就不是‘眼前’，而是另一个世界，或者另一种可能性。” “——以上这些，都是各种各样的可能性。” “或许还有更多，让我再想想。” 听着楚秋的话，许承也陷入了沉思。 两人设想了各种各样的可能性，并且将其一一记下，以供参考。 在讨论其间，楚秋依旧在不断地眨着眼睛。 她可以很清楚地察觉到，手绘画风出现的频率越来越快了，而许承却浑然不觉。 楚秋担心继续这样下去，她眼中的整个世界都会变得如手绘画风那边夸张狂放，因此立刻做出了决定： 如果眼前出现手绘画风的“帧”再快上些许，那么自己就不再眨眼了！ 这样，或许有那么一丝丝的可能，能够阻止手绘画风继续在自己眼中高频出现，进而让自己眼中的整个世界都变了一副模样。 幸运的是，楚秋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手绘关键帧出现的频率渐渐固定了下来，大约每五秒钟就会闪烁一帧。 “眨眼”也并不是触发手绘关键帧的必要条件，只不过人类的身体构造可以通过“眨眼”来观察到一些只有一帧的画面，仅此而已。 在大概摸清了手绘关键帧的出现频率之后，楚秋便开始尝试不再眨眼，通说神经反应来捕捉到那一帧。 她成功了。 “每五秒钟，我眼前的世界就会闪烁一次，变成手绘画风。” 楚秋给出了最终推断。 “这应该不是某种认知类的特性能力，因为使用特性能力会加大原能块的消耗量，而与我连接的原能块并没有加快消耗。” “再结合之前我们在兰巴古城看到的所谓‘诡异世界的冰山一角’。” “我推测，我所见的那个世界，有可能也是诡异世界的一部分！” 闻言，许承却摇头了。 他反驳道： “不应该。” “就比如刚才，在你眼中的手绘画面，它里面包含了我这个人的手绘画风，对？” 楚秋点了点头。 “那就是了。” 许承继续说道： “如果你所见的真的是诡异世界，那么手绘画风的‘我’，又是个什么东西？” 正如之前所言，楚秋是个很有想象力的人。 而许承这个问题的答桉，似乎是个很经典的想象力问题。 楚秋当即回答道：“平行世界？” 可这话刚一出口，楚秋便立刻又根据自己此前与诡异打交道的经验，构思出了另一种可能。 “不，等等！” “或许是这样——” 楚秋缓缓解释道： “我所见的其实不是真正的诡异世界，而是一种‘可能’。” “也就是‘假设我所见的画面中的一切，都被诡异入侵了’，那么它们就会变成那副模样。” “就像是兰巴古城的天空一样！” “那片天空，就是现实世界的天空被诡异入侵之后所变化而成的模样！” 楚秋想到了最有可能的一种可能。 “老头子，那不是什么‘手绘画风滤镜’，而是‘诡异世界滤镜’啊！” 许承思来想去，也觉得这一推论是最有可能的。 “好，记下了，后续静观其变。” 除了静观其变之外，两人似乎还真的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好在诡异滤镜的出现频率已经相对固定了，暂时没有对楚秋造成什么影响。 可楚秋还是提醒道：“老头子，以后我感受到的气息可能存在‘不对’的可能性，你一定要注意。” 楚秋担心自己连累了自家老头子。 许承毫不在意。 他其实唯一担心的，就是楚秋本身。 是她这个人本身啊！ …… 两人又在楼顶待了一会儿。 直到度假酒店的服务生上来提醒，说其他人都已经到楼下的大巴车上了，许承和楚秋这才悠悠下楼。 众人乘坐大巴车，一路直奔机场。 没有了聒噪的导游，这一路真的很安静，车上唯有芊芊狂吃薯片的声音。 吃了几片之后，芊芊也觉得有些扰民，便也停下了嘴巴，开始看一看窗外的风景。 众人就这么一路返回了机场，顺利通过安检，登上了返航的飞机。 老规矩，许承旁边靠窗的的座位依旧是“空”着的，专门留给了楚秋。 许承系好了安全带，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 老实说，这一趟旅行还是很累的。 昨晚与导游打了一场，今天有跟白衣人、数学家鏖战，再加上此刻邻近黄昏。 许承都有些困了。 不只是许承，这车上的其他目击者们也都困了，甚至包括了芊芊。 咦？芊芊这一天什么都没做，为什么也会犯困？ 众所周知，人吃多了就会犯困。 由于是临时安排的撤离飞机，又为了不太显眼，因此这趟飞机只是普通的民用航空，目击者们的队伍是以“旅游团”的身份登机的。 不过这也没什么所谓。 “老太婆，我睡一觉呀。” 许承揉了揉楚秋的脑袋，轻声道：“你慢慢玩，我有些困了。” “好。” 楚秋回答道。 许承便闭上了自己的双眼，轻声感叹道： “如果能维持的话，这样的生活其实也不错。” “回去歇个两三天、甚至一两周，然后再来一场大冒险。” “跟你一起，跟闺女一起，跟其他那些有趣的人一起……” “不会无聊。” “——如果，一切都能维持的话。” 说着说着，许承的声音渐小，似乎是快要睡着了。 楚秋望着许承的脸，忍不住轻轻笑了。 睡得真可爱。 她看了许成几眼，又转头望向了飞机窗外。 嗯，黄昏的景色，倒也不错。 可就在这时，楚秋的视线中却突然捕捉到了一丝异样： 一只“虫子”正趴在楚秋身旁的窗外。 咦？飞机舱外怎么会有“虫子”的？ 第二百七十七章 看不见的虫子 那是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事。 想来也是，区区一只虫子而已，实在是太过渺小了。 好似一只小蚊子，只是身体要比普通的蚊子长上些许。 它太过渺小了，就像是烧烤料里的桃酥碎渣，以至于很难被人眼察觉到。 若非楚秋的脸正贴着飞机窗，估计即便是她，也根本不可能注意到那只小虫子的存在。 那到底是一只什么“虫子”？ 似乎也没啥。 一直虫子而已，根本没什么需要在意的。 但如果设身处地的去分析一下，那就有一点思细恐极了。 一只“虫子”，正在飞机舱的舱外，紧贴着飞机窗。 那么，在此时此刻，这架飞机正处于一种什么状态之中呢？ 三分钟前，刚刚通知了收起小桌板、打开遮光板、系好安全带。 换言之，这辆飞机此刻正在高速爬升中！ 楚秋甚至能感受到一股斜上爬升的推背感。 在这样的状态下，虽然飞机舱内的人只有轻微的感受，可实际上飞机此刻的加速度异常惊人。 那种电影中常见的特技，类似于某人死死扒住飞机的机翼，与飞机一起上升，这种情况在现实中是不可能存在的。 就算有，也是那种老式的小型飞机。 以如今飞机的爬升速度，别说是手无寸铁的人了，哪怕是全副武装的特技人员，其生理也是根本无法承受得住那般加速的！ 当然，超凡者除外。 楚秋的童孔微缩，眯了眯眼睛，仔细观察起了自己身旁窗外的那只“小虫子”。 它……实在是太小了。 但楚秋可以确认，那只小虫子并不在飞机机舱玻璃的夹层中，而是确确实实，攀附在窗外的玻璃上。 那到底是什么？ 楚秋继续观察，却发现那只小虫子一动不动的，没有任何的动静。 乍一看上去，就是一块小点似的污渍。 “哎哎。” 楚秋用胳膊肘捅了捅许承，“老头子，你看这虫子是什么？” “……嗯？” 许承有些迷迷湖湖的。 睁开双眼，眼睛里还泛着血丝。 显然，他刚刚就快要睡着了，结果却被楚秋给捅醒了。 “老太婆，怎么了？” 许承都囔着，被楚秋一把拽到了窗户边上，指着那只小虫子询问道：“那是什么虫子啊？” “嗯？” 许承眯着眼睛，望向楚秋所指向的方向，忍不住疑惑道： “什么虫子，那里什么都没有啊？” “哎呀！有的，很小一只，你仔细看看，就在窗户外面。” 楚秋将许承几乎按在了机舱窗户上，就是为了能让他看个清楚。 …… 这一幕，被坐在许承后排的一位普通乘客看见了。 她差点忍不住落泪，对身旁的男朋友低声感叹道： “看啊，这位老人家，一看就知道没做过飞机，第一次多激动啊！” “他的儿女也不上点心，老人家喜欢看窗外的风景，怎么就不提前确定一下座位啊……” …… 芊芊：“阿嚏！” …… 再说回许承这边。 他感觉是自己睡蒙了，于是认真揉了揉眼睛，甚至还调整了一下呼吸，再度定睛看去。 果不其然—— 还是没有。 “真的啥玩意儿也没有啊，老太婆。” 许承指着楚秋刚刚指着的地方，疑惑道：“就是这里，对？这里真的什么都没有，非常干净。” “可……” 楚秋还想强调一下，转头一看却发现，那里真的什么都没有，哪里还有小虫子的影子？ “消失了？” 楚秋不理解。 自己刚刚明明就看见了一只小虫子在窗户外面紧贴着，甚至还能看见上面细小的绒毛。 可为什么当自己要许承来看一看的时候，那只虫子就消失了？ 许承当然不会不相信自家老太婆。 “没事，等它再出现了，跟我说。” 许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闭目养神，继续迷迷湖湖的，马上就又要睡着了。 楚秋只觉得奇怪。 她思来想去，再度望向窗外，却发现那只虫子竟然又出现了！ 而且这一次，楚秋在仔细观察之后发现，那只虫子竟然变”大”了一点点。 仅仅是一点点而已，大约长大了不到两毫米。 楚秋善于观察，因此能够发现。 “哎哎，老头子，它又出现了！” 楚秋连忙叫来的许承。 可当许承悠悠转醒，却仍旧看见机舱窗户的外头什么也没有，空无一物。 “还是没有。” “还是没有？！” 楚秋一愣，再度转头望去，同样也什么都没看见。 那只小虫子就好像是在故意捉弄着楚秋。 当楚秋一个人观察的时候，它就出现。 当楚秋叫来许承一起看的时候，它就又消失了。 第二次如此。 第三次，同样如此。 在又一次观察无果之后，楚秋的情绪肉眼可见地变得激动了。 她担心许承觉得自己是在无理取闹。 可望着一脸茫然的老太婆，许承只是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脸色略微严肃了一些。 纵使许承接连没有看到楚秋口中的“虫子”，但他绝不会觉得自家老太婆“烦”。 那是不可能的事。 许承沉声询问道：“你觉得有问题？” “有。” 楚秋点了点头。 于是许承就毫无保留地相信了自家老太婆，也戒备了起来。 可毕竟两人身处在起飞爬升中的飞机上，许承也不可能亲自去机舱外查看。 于是他在仔细观察了一下机舱外的情况之后，嘱咐自家老太婆。 “发现异样就跟我说，千万不要怀疑自己。” 听到许承的这段话，楚秋顿时感觉温暖了许多，轻轻地笑了。 “好啊。” 她点了点头。 在超凡世界中，存在有太多太多离奇的事，因此最难得的就是信任。 许承毫无保留地信任着楚秋。 于是乎，许承继续闭目养神，而楚秋则继续观察起了窗外的情况。 果不其然，在只有楚秋一个人观察窗外的时候，那只小虫子又一次出现了。 这一次，楚秋没有急着去叫许承，而是利用自己此刻状态的特点，直接用自己的手穿透了机舱，试图一把抓住那只小虫子。 但楚秋却失败了。 按理来说，楚秋是能做到举起咖啡杯这样的小事的，可那只虫子就好似真的不存在一般，楚秋根本没办法抓住它。 而且……它好像又变大了几毫米？ 楚秋不确定，因此她干脆将自己的脑袋伸了出去，打算仔细观察一番那只小虫子。 …… 到底是晚上了，又是紧急撤离，无论是目击者还是普通的飞机乘客，都有些倦意。 其中的绝大部分都迷迷湖湖地睡着了。 楚秋还在研究那只虫子。 此刻，它已经变得如人的小指那般大小了。 而就在这时，在楚秋眨眼的瞬间，她再度观察到了那一帧的诡异滤镜。 一瞬间，楚秋眼前的画面变为了手绘画风。 她看不清许多的东西，唯有一点却无比确定—— 那只虫子在手绘画风中变得无比巨大！ 它包裹住了整架飞机，扇动着翅膀，似乎是要将这架飞机拉向上方的星空。 第二百七十八章 恶心的生物 你见过一只虫子在飞行时捕食的模样吗？ 其实挺罕见的。 不过也不难想象，就是那种会飞的虫子，将猎物用肢体牢牢抓住，然后带着猎物一起，飞回到“巢穴”之中。 那一帧画面闪现得实在是太快了，楚秋根本无法完全阅读其中的信息。 诡异滤镜闪烁大约每五秒钟一次。 楚秋孤身飘荡在机舱外面，任凭风和云穿过自己的身体，静静等待着下一个“五秒”。 但…… 没有了。 无论楚秋怎么眨眼，或者如何聚精会神，之前一直每五秒钟就稳定出现一次的“手绘诡异滤镜”就这么离奇的消失了。 如果放在平时，楚秋当然会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毕竟与“诡异”沾边的东西都不怎么好，而且那样楚秋还可以将其理解为“距离兰巴拉玛沙漠越来越远了，所以诡异滤镜才会失效”。 可现在的情况却不太一样。 那只小虫子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必然与某种诡异的超凡力量有关。 首先第一步，那就是楚秋必须要知道它到底是“什么”。 诡异生物？特性者的特性能力？降临在蔚蓝的一部分诡异世界本身？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对于现阶段而言，那副带有诡异滤镜的画面，就是最好的线索！ 可这时候你告诉我，诡异滤镜失效了？！ 真是指望不上…… 哎？ 就在楚秋打算返回机舱从长计议的时候，异变突生。 她的眼前再度闪现过了那一副诡异关键帧。 原来并不是“诡异滤镜失效了”，而是在某种力量的影响下，自己稳定每五秒必定出现的诡异滤镜，竟然变成了“不定时出现”！ 从这一点上来分析，楚秋得知了两件事： 第一，自己视线中的诡异滤镜会被某种东西或者力量影响； 第二，此刻发生的时，也就是那只小虫子，必定与“诡异”有关！ 除此之外，楚秋也终于得以趁机再度观察起了在诡异滤镜状态下，眼前的情况。 …… 那只虫子长得很……恶心。 身体细长，好似毛毛虫一般，却伸展出了大量的肢体，牢牢“扣”住了整架飞机。 那种感觉就像是—— 蚰蜒。 楚秋老家的人一般习惯称之为草鞋底子，也有钱串子之类的说法。 老实说，那种虫子虽然有毒，但也不算是什么害虫。 但真的有点恶心，令人心里不适。 而此刻出现在飞机上的那只“虫子”，则要比草鞋底子更加“恶心”。 因为它还有一个“头”。 那只虫子的“头”并不是蚰蜒的那种非常合理的身体构造。 那是一个三角形模样的“头”。 像是一只毒蛇的脑袋，只是要比蛇头更加的“三角形”，也更加的“扁”。 那只虫子的眼睛长在“头”的正下方，呈现出诡异的橘红色，瞪得老大，直勾勾地盯着身下的飞机。 就算楚秋不怎么害怕虫子，可那副画面依旧极度的令人不适。 以上，是诡异关键帧中的“主体”。 除了那只虫子和飞机本身之外，双方所处的背景同样令楚秋格外在意。 楚秋隐约觉得，似乎有什么更为重要的细节隐藏在诡异关键帧的背景之中。 但一帧出现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楚秋能看清主体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背景根本来不及细看。 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就是。 与此刻黑色的天空不同。 在那副诡异关键帧中，夜晚的天空真的太过绚丽了， 五彩缤纷。 好似地上绚烂的万家灯火，被倒映在了天空之中。 …… 唰！ 楚秋返了回来，坐在了座位上。 她几经查探，却始终无法分析那只虫子究竟是什么。 等等…… 不对！ 有一点，楚秋是可以确定的。 且不论速度如何，那只虫子绝对是在“长大”中的。 在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一个有些恐怖的猜测就出现在了楚秋的脑海中。 在诡异滤镜状态下，楚秋视线中的一切事物都会依照原本的特点而被无限“夸大”。 就像是一位漫画家的绘画作品一样，总是有其突出的部分的。 例如许承。 在诡异滤镜之下，许承的模样明显要狂放许多。 换言之，诡异滤镜的特点之一，就是一种被合理夸张化的“现实”！ 不是假的，更不是幻象。 倘若真是如此，那么那只虫子是否真的正在“捕食”着整架飞机？ 更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那只小虫子迟早会变得如同诡异滤镜状态下的那般“巨大”！ 这是最为可怕的一种情况。 因此，现在必须要解决的问题就是：那只虫子为什么会变“大”？ 是因为周围有原能供给吗？ 不，楚秋暂时还没感受到周围的原能气息。 …… 在楚秋陷入沉思的同时。 在楚秋与许承的身后，那对好心的小情侣。 男朋友已经睡着了，迷迷湖湖的，将自己的头不自觉地靠在了女孩子的肩膀上。 女孩子忍不住笑了。 轻轻吐糟了一句：“睡得真死。” 然后轻轻地将男朋友身上的飞机毯子往上拉了拉。 然后，女朋友也闭上了自己的眼睛，悠悠入眠。 …… 按理来说，这不过是很日常的一幕罢了。 楚秋也不过是顺耳听到了。 可就在那位女孩子入眠后的不久，楚秋忽然注意到，机舱外的那只小虫子竟然又以她肉眼可见的幅度变大了！ 嗯？ 楚秋的目光往往后瞥了一下。 她隐约间察觉到了“女孩子的睡眠”与“虫子变大”之间的联系。 当有人入睡，那只虫子便会长大！ 冬！ 冬冬！ 正在楚秋思索的时候，她忽然被身旁的一阵敲打声吸引了注意力。 转头一看，便看见了令她毛骨悚然的一幕。 那只虫子已经长大到了巴掌大小。 豪不夸张地说，那已经是一只“小怪物”了。 它依旧攀附在楚秋身边的窗户外侧，并且还抬起了自己那略微粗壮的前足，用力重重地击打在了窗户的玻璃之上。 冬！ 冬冬！ 不止如此，它甚至还用自己那三角形的头重重地砸向玻璃！ 不知道是因为它太小了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虫子暂时没办法撞碎玻璃。 可它的那双橙红色的眼睛却死死盯着机舱内的楚秋。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在说： “我能看见你。” 下一秒，虫子裂开了它的“嘴巴”，露出了满嘴的尖牙。 又仿佛是在说： “你看起来很好吃。” “我要吃了你。” 第二百七十九章 惊醒与熟睡 唔！ 楚秋的胆子很大，而且终究也算是超凡世家的人，甚至还死过一次了。 可即便如此，当楚秋在如此近距离的状态下看见那只虫子的时候，也忍不住产生了一种极度不适的感觉。 那玩意真的太恶心了。 楚秋捂着嘴，惊呼声从指缝中透了出来。 这声音吸引了许承的注意。 闭目养神中的他立刻睁开了双眼，一把揽住了楚秋的肩膀，警惕起了四周。 不怕不怕，我在的。 许承用手轻轻拍了拍楚秋颤抖的肩膀，轻声询问道：怎么了？ 楚秋用颤抖的手指指向了窗外。 许承顺着楚秋所指的方向望去，却发现仍旧空无一物。 他沉默了。 这份沉默自然被楚秋注意到了，因此她也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转头一看，果不其然， 那只虫子如先前一样，又一次消失了。 窗外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如果说此前虫子的模样只是令人恶心的话，那么此刻的情况才是真的令人毛骨悚然。 关键在于我看见，你看不见。 很像是经典恐怖片里常见的情节，对？ 女主在无意间发现了某种特别怪异的东西，招呼男主去看。 可当男主也去看的时候，怪异的东西却消失了。 男主误会了女主，认为对方是在开玩笑，因此毫不在意。 最终，女主在数次回头之后，被再度突然冒出来的怪异事物所害，惨死当场。 这种恐怖片的经典桥段，事到如今，也不过是三流恐怖片里的情节了，在许承和楚秋身上当然不可能发生。 许承相信楚秋。 哪怕情况再离谱，许承也依旧相信着楚秋。 又消失了吗？许承问道。 嗯。楚秋点了点头，显得有些委屈。 她向许承认真描述了自己刚刚所看到的情景，包括虫子的模样，以及它用力敲击机舱玻璃的事。 许承随即认真查看了一番，但结果却什么也没有看见。 连一丝丝的划痕都没有。 那只巴掌大小的虫子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它在变大。 楚秋开口解释道：而且我可以确定，它变大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许承的眉头微皱，推测道：是有人在为它供给原能吗？ 绝大部分的诡异生物都是如此，就像是度假酒店中的狱卒一样。 可楚秋却摇了摇头。 她指了指两人后方的那对小情侣，他们早已经睡熟了，依偎在一起。 就在刚刚，我发现了一件事。 当周围女孩子睡熟了之后，那只虫子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成了巴掌大小。 我怀疑睡眠这个行为，与那只虫子有所关联。 楚秋的话让许承陷入了沉思。 而后，许承将自己的视线调转，抬头望向飞机的天花板，同时询问道：你现在再看，那只虫子还在吗？ 楚秋转头望去。 果不其然，那只巴掌大小的虫子又一次出现了。 更准确地说，它现在已经不是巴掌大小了，而是小狗大小。 数十条细长的关节稳稳扣住机身，那好似笑容一般的头部也正在死死盯着楚秋。 她点了点头，在的。 好，注意看它的大小。 说到这里，许承忽然深吸了一口气，然后—— 咳咳——喝！ 一声故意的咳嗽。 许承这个人本来底气就足，这一下子又完全是故意的，因此声音很大。 这是一架中小型客机，实载人数大约一百人，头等舱和商务舱之间只有一片布帘遮掩，因此空间并不算大。 许承的这一声咳嗽，好似雷震，瞬间响彻了整俩飞机。 唔！ 什么？ 嗯…… ……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了过来。 他们大多昏昏欲睡，结果却被许承的一声咳嗽给惊醒了。 怎么了啊？ 谁？什么？ 别闹…… …… 其中也包括了两人身后的那对小情侣中的男孩子。 他转头一看，发现了自己正在熟睡中的女朋友，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脸，而后帮她掖好了毯子。 随后，他轻轻抬起了身子，询问许承： 大爷，您……没事？ 抱歉，抱歉。 许承回头，低声微笑道：睡蒙了，做梦被吓了一跳，实在对不起。 没事的，您有需要帮忙的就叫我。 男孩子的态度很好。 似乎也是困极了，男孩子坐回了自己的座位，没过多久就又睡着了。 许承朝着周围被惊醒的人略微点头，以示歉意。 大家也都没追求什么，机舱内再度恢复到了先前那种安静的状态。 随后，许承没有转头，而是低声询问楚秋道： 怎么样？那只虫子什么情况？ 它没有变化，还是那么大。 楚秋的眉头紧皱，双眼紧盯窗外。 如果那只虫子会随着睡眠的人增多而变大，那么在刚刚大部分的人都被惊醒的情况下，它就没理由毫无变化才对。 到底是为什么？ 正在这个时候，许承和楚秋同时听见了两人身后的那位男孩子喃喃道： 还好，我女朋友睡眠浅，还容易做梦，被打扰一次会头痛好久。 这回她竟然没醒，估计是玩累了。 好困，我也得睡一会儿了…… 这番喃喃自语本来很平常，但却一下子引起了许承和楚秋的注意。 两人四下望去，察觉到了机舱内的异样。 大部分人的确是被许承的那一下子咳嗽声给吵醒了，但也有少数仍在熟睡中。 这本来应该是正常的，毕竟有人睡得真的很沉。 可问题的关键在于，目击者们。 他们应该是此刻这架飞机上最警觉的一批人。 哪怕再累，可深刻在身体里的下意识的反应是不会出问题的。 许承的咳嗽声不应该吸引不了他们的注意力。 可在场的目击者中，唯有韩行、大队长、以及另外两名目击者，共四人被惊醒了。 其他的人，甚至包括了负责人、楚言他们，统统都在继续着熟睡！ 这到底是为什么？ 一股浓重的疑惑压在许承和楚秋的心头，让这老两口感觉尤其不爽。 就目前为止，虫子还没有发动某种直观的攻击，可许承和楚秋还是很不爽。 他们都不喜欢打那种憋屈的仗。 死虫子，迟早踩死你！ 楚秋眨了眨眼睛，试图从那不稳定的诡异关键帧中寻找其他更有用的信息。 于是乎，她的视线渐渐朦胧了起来。 嗯？ 楚秋眯着眼睛，仔细望向周围。 她看见了更为奇异的东西—— 那是一团团白色的云雾泡泡，从一部分熟睡之人的脑中冒了出来。 像是漫画里的对话框。 为您提供大神木渡红尘的《你老爹我才不是什么莽夫》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七十九章 惊醒与熟睡阅读 第二百八十章 气泡团子 楚秋觉得，自己很“怪”。 之前如此。 因为严格来说，她已经死了。 楚秋能清楚地记得满头白发的自己在病榻上带着微笑，缓缓合上了自己的双眼。 那时候的许承还有芊芊就在自己的身边。 她渴望着再陪一陪自己的家人，这种强烈的思想波动以及欲望，让楚秋陷入了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 仿佛一场大梦。 等到梦醒的那一刻，也就是许承初次接触到原能块的瞬间。 楚秋再一次“睁开了”自己的双眼，看见了熟悉的自家老头子。 这种离奇的事情，即便是从超凡世界的角度去看，也根本无法阐明其中的原理。 原能？特性？诡异生物？ 都不是。 楚秋不知道自己究竟变成了“什么”。 她出身于超凡世家，却因天赋问题无法成为超凡者，因此根本没有深入了解过这般力量。 楚秋本以为自己会跟过往的许许多多人一样，平平澹澹地过完自己的人生，仅此而已。 可诡异降临蔚蓝的速度却远远超过了所有人的想象。 越来越快了。 一切都在加速，一切都仿佛走向了那场“大结局”。 游客小姑娘预言了终极危险即将到来。 三大超凡势力各自蠢蠢欲动，各有各的理念，各有各的打算。 蔚蓝官方甚至做过统计，近些年来出现登记在册的超凡者，超过了先前二十年的总和！ 一切的一切，都预示着风雨将至。 自然而然的，楚秋也被卷进了风暴中。 她作为一种介于生死之间的状态，陪伴在了许承的身边。 这样也挺好的。 同时，如果非要用一种大家已知的超凡元素来形容一下楚秋此刻的状态的话，那么她或许会将自己类比成“认知类”特性者。 超高配、加强、魔改、未知版本的——认知类特性者。 …… 认知类特性者极为稀少，仅次于规则类特性者。 那么，为什么在超凡世界中，活跃的认知类特性者要远远少于众所周知的认知类特性者呢？ 因为认知类特性者大多都是疯子。 在觉醒自身特性之后不久，认知类特性者大多都会陷入疯狂，进而彻底丧失分析思考的能力。 他们要么死了，要么就是被目击者们逮捕，送往相关医院进行治疗。 只有极少数的认知类特性者，能够成为一名“清醒的疯子”。 例如舞者和游客。 她们沉浸在了自我的疯狂中，并以此彻底掌握了自己的特性能力。 在经过仔细的分析对比之后，楚秋忽然觉得自己其实很像她们。 因为楚秋的“认知”与现实中的许承他们存在有明显的不同。 她的认知变得极为敏感，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一切有关于原能的波动，甚至可以看到许多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例如原能的波动、异常的现象、诡异生物的基本身体构造，等等等等…… 如果是在来到兰巴拉玛沙漠之前，楚秋或许还可以将一切解释成“我就是对原能敏感”。 那么当她来到兰巴拉玛沙漠之后，一切就都不同了。 楚秋的眼中多出了那副“诡异滤镜关键帧”。 现实世界中的一切，在楚秋的眼中，又有了截然不同的一种“认知方式”。 楚秋如是想道： 如果这种“诡异滤镜关键帧”连接成片的话，自己所认知的一切都会与常人不同，认知类特性者的感受或许就是如此。 自己所认知到的一切，都跟其他人不同！ 这种感觉真的是…… 真的是…… 真的…… 太！有！意！思！了！ 看见更多没见过的东西，那样的感觉多好玩儿啊！ …… 楚秋的双眼放着光，仔细观察着身边的异样，而后向身旁的许承完整描述了这件事。 在机舱内一部分熟睡的人的脑袋上，冒出了一些圆圆的白色气泡团子。 给人的观感好似一般柔软，又像是漫画中的气泡对话框。 这些“对话框”上空白一片，却宛若实体，似乎可以被触碰到。 在听到了楚秋的这些话之后，许承的第一反应其实并不是好奇那些白色的气泡团子究竟是什么，而是与楚秋一样，联想到了“认知类特性者”。 显然，自家老太婆的“认知”出现了问题，与常人明显不同。 想到这里，许承揉了揉楚秋的脑袋，目光中略显担心。 毕竟都是老夫老妻了，许承甚至不用说话，楚秋光从感觉上，便了然了自家老头子的心思。 “没事的。” 楚秋微笑着安慰道。 “老头子，你还记得我死前跟你说过什么吗？” 许承一愣。 有一说一，他忘了。 他是强迫着自己忘却的——在楚秋又一次回到了他身边之后。 因为那样会让他伤心，而且还会让许承觉得，楚秋已经“死”了。 楚秋似乎早已料到了这一点，于是搂着自家老头子的胳膊，微笑着提醒道： “那个时候，我说——” “我是有遗憾的。” “我没见过太多太多的东西，你、芊芊、还有这个世界上的一切。” “乘风破浪，总让人心驰神往。” “你们要多感受一下这个世界，为了自己，也为了我。” 楚秋的话让那天一下子就浮现在了许承的记忆之中。 许承的手轻微颤抖，楚秋却揉了揉自家老头子的脑袋，笑着安慰道：“所以不用担心我啦，看一看你们看不见的东西，感觉还挺好玩的。” 闻言，许承略微缓过来了一些。 他询问道：“所以那些白色团子到底是什么？” 许承看不见那些白色的气泡团子，因此只能靠楚秋自己来观察分析了。 楚秋略微思索，回望向了两人的身后，也就是那对小情侣。 两人都在正在熟睡中。 可让楚秋感到有些奇怪的是，虽然两人都在熟睡中，可那位女孩子的脑袋上有白色的气泡团子，男孩子的头上却没有。 其他人同样如此。 如果气泡团子的生成是以“睡眠”为条件的话，那么为什么同样是睡着的人，有的却没有呢？ 楚秋将这一情况描述给了许承。 说着说着，许承和楚秋的脑海中便忽然闪过了一件事。 也就是刚刚男孩子说过的，女孩子睡眠浅，还容易做梦。 老两口对视一眼，再度回望向身后的那对小情侣。 伴随着熟睡，男孩子的头上也渐渐冒出了一个个白色的小型气泡团子。 那是“梦”。 入梦的人，脑袋上便会生成这种“气泡团子”。 换言之，气泡团子正是“梦境”的一种具现化表现形式！ 第二百八十一章 腿 夜空中。 呼——呼—— 飞机升入高空，进入了平稳行驶的状态。 机舱窗户外面的那只虫子消失不见了，到处都看不到它的身影。 而在机舱内，这百十来号乘客中的大多数，都已经进入了熟睡的状态，其他人也大多昏昏欲睡。 许承和楚秋却还保持着清醒。 他们通过观察身后的那对小情侣，以及其他部分陷入熟睡中的人的神态，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 “睡眠”并不是生成气泡团子的必要条件。 “入梦”才是。 当一个人开始做梦，他的梦境便会生成相对应的气泡团子，漂浮在那个人的脑袋正上方。 一个人对应着一个气泡团子。 那是他们梦境本身的具象化表现形式。 在发现了这一点之后，楚秋便有陷入了更大的疑惑之中。 “气泡团子和那只虫子到底有什么关系？” 真的很难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 原因无他，似乎是因为本身就是梦境具现化的关系，那些气泡团子软绵绵的，给人一种很安心舒服的感觉。 那只虫子呢？ 只会让人恶心，且头皮发麻。 这两者之间的差距天差地别，大到几乎不愿意让人相信两者之间互有联系。 不过许承却另有一个其他的想法。 他用手指头扣下了一小块纸杯上的碎纸片，然后示意楚秋。 “老太婆，你看身后的那个小伙子，他脑袋上的气泡团子已经稳定了，对吗？” 楚秋回看，然后点了点头。 于是乎，许承用那枚碎纸片沾了点水，而后将其捏在了手里，勐地弹飞，命中了男孩子的人中。 在许承力量的作用下，那无异于一次勐击，足以让一位熟睡中的人惊醒。 可男孩子竟然没有丝毫的反应，甚至连睡眼朦胧的反馈都没有一丝！ 为了防止判断失误，许承又将目标锁定在了斜对角韩行的身上。 “小韩呢？他有气泡吗？” “刚才没有，但是现在有了。”楚秋回答道。 于是乎，许承又是一弹，将另一枚碎纸片弹飞到了韩行的下巴上。 果不其然，韩行没有丝毫的动静，仍旧处于熟睡的状态之中。 对于一名目击者的一线战斗力来说，这种表现明显是极不合理的。 哪怕再累，身为目击者的基本素养也不会让韩行陷入如此深度的睡眠。 “他做梦了。” 许承摸着下巴上的胡渣，低声分析道：“做梦的人会陷入深度沉睡，就像是刚刚我咳嗽的时候，没醒过来的人一样。” “他们‘醒不过来’了。” 这种分析，让许承和楚秋的脸色都渐渐沉了下来。 一旦入梦，便无法清醒。 ——如果没有发现这一先决条件的话，那些气泡团子完全有能力在众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团灭机舱内的所有人！ 而且更为令人后怕的一点在于，那种白色的气泡团只有楚秋才能看见。 老两口对视了彼此一眼，纷纷陷入了沉默。 光是发现沉睡的条件还远远不够，他们需要找到更多的情报或者线索。 起码，要弄清楚这些气泡团子生成的原理，以及气泡团子与那只虫子之间的联系。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 如何唤醒那些已经陷入梦境中的人呢？ 楚秋睁开了自己的双眼，仔细感受着周围原能的气息。 许承则静下心，开始聆听起了周围人们的心声。 两人同时发现了异样。 …… 楚秋这边，她看见了无数根“丝线”，这些“丝线”的周围环绕着大量原能的气息，同时连接着所有的气泡团子。 而这些“丝线”的另一端，则穿过了飞机顶层，直奔机顶而去。 楚秋可以确定，在那上面，也就是“丝线”的另一端，连接着某种“东西”。 …… 许承这边呢？ 在以往实验的时候，许承也曾经聆听过一些熟睡中的人的心声。 与他设想中的模湖情况截然不同。 一位真正陷入睡梦中的人，他的心声反而会无比的清晰，像是被清水洗涤过一样。 许承尝试聆听身后那对小情侣的心声。 结果，不出所料。 两人的心声杂乱不堪，仿佛是被原能给影响了。 可这对小情侣的情况又跟超凡者们的模湖存在着明显的不同。 他们杂乱的程度要明显低于超凡者。 许承甚至还能从这两人的心声中听到一些断断续续的声音，都是很日常的那种，与超凡无关。 很明显，这两个人——乃至飞机舱内所有做梦的人，都被什么东西给影响了。 至于影响的方向…… 大约在正上方，也就是飞机的顶棚。 因为越往“上”靠，许承便越能听见更多的杂音！ …… 片刻过后，许承和楚秋同时抬头向上望去。 两人对视了一点，确认了彼此的想法。 在飞机舱的外面一定有什么东西！ 是那只消失了的虫子吗？ 许承强化了自己与楚秋的原能链接，而楚秋则穿透了飞机的机身，飞出了窗外，然后向着飞机的正上方飘了过去。 在途中，楚秋看到了更多的“丝线”。 那些“丝线”仿佛正在寻找着某种猎物，时刻准备伸入飞机舱内，插在那些气泡团子之上。 沿着那些丝线，楚秋缓缓上升，最终来到了飞机顶层。 在那里，楚秋看见了那些“丝线”的另一端。 顿时，一股极度的生理不适涌上了楚秋的心头。 那哪里是什么“丝线”？全部都是那只虫子的“腿”！ 此时此刻，那只虫子的身体已经长大成了一只老虎的大小。 它攀爬到了飞机的顶棚，一部分枝干将身体牢牢固定在飞机顶部，又从身体一侧伸展出了无数的枝干。 那些细长的虫子腿分布在飞机各处，穿过了机舱，最终扎根在了那些白色的团子之上！ 虫子退缓缓颤抖着，大量幽蓝色的原能经由虫子腿的牵引，在白色团子与虫子本身之前来回游荡。 随着虫子腿刺入机舱的数量增多，虫子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着。 越来越大。 机舱内每有一个人陷入沉睡，并且入梦，生成气泡团子，虫子便会将数根虫子腿插入气泡团子中。 好似蚊子吸食血液的口器。 楚秋终于明白了，为何那些气泡团子给人的感觉和虫子截然不同。 因为它们本就不是共生的关系，而是“吃”与“被吃”的关系。 那只虫子正在以“梦境”为食！ 第二百八十二章 入梦 梦，是一种生理与心理联合而成的现象。 一种很神奇的现象。 且神秘。 因为即便是到目前为止，蔚蓝之上的人类依旧无法完美的解释梦境的生成，以及运行机制。 古往今来，无数的人类尝试过有关于自身梦境的探索。 有人尝试以生理层面的机制，从人体的角度为出发点，解释梦境生成的原因。 有人则从心理学的角度，通过引导、暗示等等方法，尽可能地试图探寻出梦境的奥秘。 更有人试图寻找到梦境与现实的关联，向世界发问，人造的生物是否也会有梦境生成。 诸如此类。 生物学、心理学、哲学、文学、历史学等等等等…… 甚至还有神学。 有关于梦境的研究，早在蔚蓝的古代便已经出现了，可即便到了今天，所谓的“梦”，依旧存在着诸多未解之谜。 嗯…… 未解之谜？ 人类靠迄今为止的知识无法理解的东西？ 这不就跟诡异一样了嘛！ …… 夜深了。 飞机舱内。 许多人都闭上了眼睛，打算用睡眠来填补这趟旅程中无聊的交通部分。 一个接着一个，都睡着了。 一些人容易做梦，那么他们在刚一睡着的时候，脑袋上便冒出了一朵朵气泡团子。 至于不容易做梦的，在熟睡片刻之后，同样也会有气泡团子在脑袋上生成。 这种情况被观察中的许承尽收眼底。 他略微眯了眯眼睛，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的判断。 …… 另一边，楚秋则在机舱外观察着那只虫子。 ——巨大的虫子。 此刻，那只令人作呕的虫子已经长大到了一辆小货车的大小。 它的背上多出了两对半透明的翅膀，正在缓缓张开中。 身体细长，不住地扭动着。 那些“腿”从它那细长的身体各处冒了出来，呈现出一种“三折”形式的硬性肢体状态，直直地插进了飞机舱内。 楚秋感觉很恶心。 楚秋也感觉很好奇。 生理上的反感或者不适并不是阻挡好奇心的理由，起码对于楚秋就是如此的。 她略微加强了自身与许承的原能连接，尽可能地提升了自己的活动范围，然后一路飞向了虫子的头部。 那颗“三角头”近看之下更为令人不适。 大量的容貌分布在头部周围，并且还在不断地蠕动着。 那似笑非笑的脸，正趴在飞机的驾驶室的窗外正上方，双眼死死盯着驾驶室内的机组人员。 机组人员却浑然不觉。 楚秋更加好奇了。 因为并没有哪一位机组人员的视线正对向虫子，那么问题就来了。 到底是机组人员看不见那只虫子，还是暂时没有看见那只虫子呢？ 想到这里，楚秋穿过了飞机车窗，来到了飞机的驾驶室内。 “哦，原来飞机的驾驶室是这个样子的。” “比电影里的要乱一些哎！” 楚秋在飞机舱内仔细观察着，确认了驾驶室内的人，包括机长、副机长、乘务人员，都没有抬头向上看的动作。 他们要么紧盯着面前的仪表盘，要么平事着远方的天空，要么就是在喝咖啡。 如果他们抬头的话，是否会看见正上方紧盯着他们的那只虫子呢？ 楚秋很好奇。 毕竟，先前自家老头子“看不见”，到底是虫子及时跑开了，还是虫子会隐身之类的技能，楚秋还搞不太清楚。 现在虫子变得这么大，根本跑不开，正是实验的好时机。 于是乎，楚秋瞅准时机，用手指轻轻敲了一下驾驶室的天花板。 她的力气在作用于现实的时候很小，仅仅只能抬起一杯咖啡。 可即便如此，制造出一些“声响”还是轻而易举的。 果不其然，驾驶室内的三人被楚秋制造的声音吸引了注意，纷纷抬头望去。 “什么？” 没有什么，什么也没有。 一如往常。 楚秋在机组人员抬头的时候，同样抬头望去，试图观察到那只虫子。 果不其然，又一次消失了。 而这一次，楚秋明显不会再放过它，而是直接穿透了飞机舱，一路追了出去。 机舱上空无一物。 但楚秋却隐约觉得，她眼前的那片空气略显扭曲，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那里。 随即，那扭曲的空气渐渐变化了颜色。 楚秋便看见了一张正在冲她狞笑的虫子大脸。 那张脸上的“笑容”是无法改变的，因为那不过是图桉罢了。 而那只虫子所展现出的愤怒却也是实打实的。 两者相加，使得那只虫子的模样格外渗人，仿佛下一秒就要将楚秋撕碎。 可楚秋却也没在怕的。 她的好奇心超越了恐惧，让她得以继续去研究那只虫子。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楚秋眯着眼睛。 正在此时，那只虫子发起了攻击。 它伸出了数条坚硬的肢体，刺穿了楚秋的胸膛！ 楚秋：“……” 楚秋：“？” 没感觉哎！ 就像是普通的尖刺刺了过来，直接穿透了楚秋的身体，根本造不成半点有效伤害。 虫子无法伤到楚秋，楚秋自然也无法伤到虫子。 在短暂的观察过后，楚秋返回了许承的身边。 老两口根据手中现有的情报，总结出了有关那只虫子的一部分情报。 …… 推测，那只虫子可能是诡异生物的一种。 但究竟是自然爆发的诡异降临，还是人为的，暂时无法判断。 其次，有关于那只虫子的规则： 第一，除了楚秋之外，其他人无法观测到那只虫子的本体； 第二，在虫子周围熟睡并入梦的人，会自动生成气泡团子，将自身梦境实体化，且无法被外力唤醒； 第三，虫子似乎正在“吃”那些实体化的梦境，并且随着吃掉梦境的增多，虫子的体型也越变越大； …… 如此分析，问题就来了。 如何弄死那只虫子？ 只有楚秋能看见那只虫子，可虫子伤不了楚秋，楚秋也无法触碰到那只虫子。 事情似乎陷入了一种死循环。 而且许承和楚秋都隐约感觉，如果再继续让那只虫子吸食梦境，那么对那些熟睡中的人来说并不算是一件好事。 同时，也不能强行唤醒那些还没做梦的人。 一旦他们发现有人熟睡不醒，势必会引起大规模的恐慌。 “恐惧”对于诡异生物来说，就是它们最喜欢的一种情感，局势会变得更糟。 许承和楚秋同时陷入了沉思。 楚秋回望向两人身后的那对小情侣，若有所思。 她飘到了那位男孩子头顶上的气泡团子边上，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随后，楚秋便在许承差异的目光中，直接伸手，整个人陷入了那软绵绵的气泡团子里！ …… 楚秋，入梦。 入他人梦。 第二百八十三章 婚宴 海城。 秋高气爽，天朗气清。 那真是美好的一天。 在龙湖小区的三十四号楼，小苏早早的就起了床，认真收拾打扮了一番。 因为今天是他的婚礼。 小苏是在毕业后认识了如今的女朋友，两人一起在海城打拼到了现在，终于有了一个自己的小家，也终于一同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亲朋好友都来祝贺他们了。 虽然花销有点略大，可小苏还是选择在郊外举办一场热热闹闹的婚礼。 算了算时间，司机应该已经开着车，在楼下等着他了。 小苏在亲朋好友的陪伴下，来到了楼下。 他坐上了租来的婚礼汽车，一路赶往女朋友的所在，去接人。 亲朋好友们乘坐各自的交通工具，紧随其后。 不过让小苏有些没想到的是，开车的是一位女性。 嗯…… 确实，好像不应该歧视女司机。 不过女司机开婚车的活，也确实挺少的。 那位女司机的年纪应该不大，甚至可以说非常的年轻。 而且尤其让小苏在意的是，那位女司机竟然留着一头白色的长发。 是染的吗？还是少白头？ 不过也无所谓的啦，毕竟是新时代的年轻人，小苏对此根本就不怎么在意。 而且此刻的他还有更需要在意的事。 一路上，小苏都在忍不住摩挲着自己的手指。 女司机见状，忍不住笑着搭话道：“小伙子，你是在紧张吗？” 小伙子？ 小苏非常的意外，因为这名女司机根本就没比自己大多少嘛！ 但小苏还是点了点头。 “嗯，有点……” “不要紧张，爱情是人生中最美好的一件事之一，去享受它。” 女司机安慰道。 接下来，便是正常的流程了。 接新娘子，乐一乐，然后分车，一起去郊区的婚礼现场。 一切都很正常。 等到了下车的时候，临别之际，女司机对小苏笑着舒服道： “小伙子，感受人生。” “哦……嗯！” 小苏用力的点了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位女司机的身边，总有一种小时候回家的安心感。 …… 婚礼如期进行中。 在一堆乱七八糟的流程过后，接下来就是吃席的时候了。 小苏作为新郎官，穿梭在各个餐桌上，感谢各位亲朋好友的到来。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怎么，小苏忽然在其中一桌上看见了一位白头发的小姑娘。 她正仗着自己的年纪小，埋头勐吃，根本不管周围热热闹闹的大人们。 小苏有些好奇，便询问周围的人。 “这位是……” 另一位阿姨愣了下，而后连忙解释道： “哦，这好像是你大姨家的孩子，小时候生了一场病，头发说是黑色素分泌过少。小孩子染头也不健康啊，所以就没管。” “原来如此。” 小苏点了点头，却也非常好奇，为什么那位小女孩和女司机的发色一模一样？ 甚至就连眉眼也有几分相似。 难不成—— 开车的就是他大姨？！ 怪不得有一种回家的感觉，合着雇佣司机的钱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 少女楚秋吃着席，同时强化了自己与自家老头子之间的原能链接。 低声询问道： “老头子，能听见吗？” 许承：“能。” 有一说一，在楚秋面前，许承基本不会压抑自己的情感。 因此现在许承的语气中充斥着一股弄弄的震惊。 他看见了什么？ 他眼睁睁的看着楚秋钻进了那位男孩子的梦境气泡团子中，然后消失不见了！ 在超凡世界中离奇的事情太多了。 可即便是许承他也想不到，楚秋竟然能一头钻进因虫子而生成的梦境气泡团子中，进而进入他人的梦里！ …… “真好玩，老头子。” 楚秋笑得很开心。 “我不止可以进入他人的梦中，甚至还能结合他本人的梦境，自动生成一些‘身份’，进而完全融入这里。” “我还可以是任何人。” “就彷佛‘自适应’一样，我无论变化成怎样年纪的人，他的梦总是可以给我安排相对应的合理身份。” 楚秋的眼睛在发光。 “老头子，这是超高配版本的托梦啊！” 许承：“……” 老太婆你开心就好。 不过无论如何，总算是找到了一个相对有一些希望的突破口了。 许承望着男孩子头顶上空荡荡的一片，有些好奇。 “老太婆，那里面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就是一场有关于婚礼的梦啊！” 楚秋望着周围，回答道： “估计这对小情侣是在结婚前旅行，男孩子一直在做梦，梦着有关于将来婚礼的种种细节。” “很平常，没什么特别的。” 闻言，许承刚想去琢磨一下其他的方向，就听见楚秋的一声惊呼。 “啊！” “怎么了？” “老头子，这家饭店的席味道不错啊！” 楚秋惊呼道：“多半是这位男孩子以前吃过最好吃的一次，就将它回忆在梦中了。” “咱们有空也一起去呗！” 许承：“……” 许承：“好。” 他还能怎么说呢？他甚至都看不见气泡团子中的场景，只能尽可能的根据楚秋的描述来进行想象。 但无论如何，许承还是有一句话要对楚秋说的。 “老太婆，小心点。” 因为根据楚秋的描述，虫子的肢体已经扎根在了男孩子的梦境中。 换言之，那场梦境中的婚礼不可能不存在某种“诡异”的部分。 那或许就是这场诡异事件的突破口了。 一切都要等楚秋的观察结果。 …… 这是一场很常见的婚礼。 中西结合的那种，就是很热闹的，没啥太多的讲究。 夫妻二人穿梭在各个餐桌上，男孩子喝着酒，女孩子则在找人聊天。 酒过三巡，大家也都有些累了，便一起坐下来吃饭。 吃饭。 吃饭。 吃饭。 吃—— 嗯？ 怎么一直都是吃饭？ 楚秋诧异地望向周围，发现周围的那些亲朋好友们仍在继续吃饭。 按理说，吃饭了就应该散伙回家的才是。 这都几点了啊？ 楚秋抬头望向窗外，发现这顿婚宴已经从中午吃到了傍晚。 “老头子，我在梦里待了几分钟？” 闻言，许承回答道：“五分钟左右。” 楚秋了然。 “我在梦境里的感知时间是五个小时。” 这是一点，起码在这场婚宴梦境中是如此的。 还有另外一点，也是真正的“异样”。 她回望向四周，发现周围的人仍在继续的“吃”。 男孩子在吃，女孩子在吃，亲朋好友们也都在吃。 吃！吃！吃！ 吃到肚子涨大、吃到身体膨胀如海绵、吃到嘴里的食物都满溢了出来！ 仍在继续吃。 第二百八十四章 掀桌 真正的“恐怖”是什么？ 不是某种龇牙咧嘴的怪物，更不是某个人们前所未见的新事物。 真正的恐怖，源于“日常”中的“非日常”。 这种东西才是真正细思极恐的。 例如一个人正在“走路”。 这很明显，并没有什么令人害怕的地方，因为走路的人随处可见。 可是你早上看见他在走、中午看见他在走、晚上看见他在走、午夜凌晨看见他在走。 而且最关键的点在于，他一直“走”在你的“前面”，你看不见他的正脸。 由此，“恐怖感”油然而生。 将我们日常生活中的某件事极度深化，便可以诞生出令人恐惧的“异常”。 …… 楚秋觉得，自己此刻的情况就是如此。 外界的时间过去了五分钟，而小苏的婚宴已经持续了将近五个小时了。 从中午到黄昏。 在这五个小时内，起初还有热热闹闹的攀谈画面。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说话交谈的人越来越少，大家都开始埋头大吃特吃。 一桌子上的任何一盘菜如果被吃完了，就会有服务生端上来下一盘。 起初，还都是那种样式非常精致的菜样，但是等到了后来，菜品的处理方式就越来越粗糙了。 仿佛是将一切都放进锅里，略微顿了一下，便给众人端了上来。 可他们依旧吃得很是开心。 ……不。 其实不能说是开心。 而是疯狂！ 楚秋眼瞅着周围人的肚子越吃越大，其中的几个甚至都还有即将爆掉的趋势！ 身处于其中，她只能默默地喝着茶水，静观其变。 要怎么办？ 解铃还须系铃人。 这里是小苏的梦境，那么小苏那边的情况究竟如何呢？ 他也在吃，但是吃的速度明显要比其他人慢。 小苏的眼睛不住地打量着四周，甚至包括了身旁自己的新娘子。 周围人们大吃特吃的模样，同样吸引了小苏的注意。 婚宴……是这个样子的吗？ 小苏有些疑惑不解，因为在他的潜意识里，一场婚宴并不是这般模样的。 到底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呢？ 小苏的目光来回扫视现场，最终发现了同样特殊的楚秋。 咦？是那位我大姨家的孩子。 她为什么没有吃饭呢？是因为害羞吗？还是生病了？真可怜…… 不对！ 吃婚宴本就应该如那个孩子一样，安安静静地吃饱，然后离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吃到肚子都快要撑爆了！ 在看到了楚秋之后，小苏终于察觉到了真正的异样。 一瞬间，一种无比恐惧的感觉涌上了小苏的心头。 他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肚子，发现已经如同健身房80kg的轮胎一样鼓了，根本不似人形！ 再看周围的人，包括自己的那位新娘子。 他们的身体已经膨胀如填充了一堆橡皮泥的气球一样，体型是自己的两倍不止，却还在疯狂地往自己的嘴里塞着食物！ 再看食物…… 那哪里称得上是“食物”？完全就是一些没有处理过的生肉、生菜、还有清水！ “唔……呕！” 刹那间，一股极度的恶心感涌上了小苏的心头。 他想要吐，又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但声音却已经发了出来。 这一道声音，仿佛贯穿了在场的所有人，让这场嘈杂且异常的婚宴瞬间冷场了下来。 所有人都停下了自己胡吃海塞的动作，然后齐齐转头，望向了…… 楚秋。 是的，他们没有去看小苏。 或许是因为小苏已经吃了很多的东西了，只不过速度较慢，肚子没有其他人那么大罢了。 但楚秋则完全不同。 除了一开始的那些正常的菜品之外，后续的那些“食物”楚秋根本就一口都没有吃。 这种“不同”的优先级自然要高于小苏，因此是楚秋最先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 楚秋仍旧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抬眼，望着婚宴上的那些死死盯着自己的“人”们。 楚秋：“你们瞅啥？” 其他人：“？” 不是，你都不害怕一下的吗？ 楚秋却一脸的无所谓。 她径直伸手，去拿了一根桌子上的喜烟，然后叼在嘴里，用桌子上的打火机将其点燃。 “呼……” 楚秋轻轻吸了一口，眉头微皱道：“看什么看啊！你们不吃饭了？” 她将双手伸向了桌子下面，脸色平静道： “不想吃，那就别都别吃喽！” 说这话的时候，楚秋的目光其实是在盯着小苏的。 因为直觉告诉她，如果身为梦境主人的小苏再继续这么吃下去的话，必定会对现实中的身体产生某种不可逆的影响！ 而在下一秒—— 楚秋的双臂发力，直接将面前的桌子整个掀了过去，顺带着还砸翻了两位肥胖的宾客。 哗啦！ 桌子上的恶心食物散落一地。 那些肥胖的宾客们顿时感受到了某种威胁，纷纷站起身来，想要抓住楚秋。 可等到场面平息下来，哪里还有楚秋的身影？ 那位白发的小姑娘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一并消失的，还有略显肥胖的小苏。 他抱着自己的大肚子，逃离到了酒店的其他地方，脑海里不住地回忆起刚才的画面。 在那位白发小女孩掀桌的瞬间，她整个人好似一缕青烟，直接凭空消散了！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苏的脑袋越来越混乱了。 此刻的他唯有一件事是确定的，俺就是自己绝不能在继续“吃”下去了！ 恰在此时—— 冬！ 冬冬！ 有人在小苏身旁的房门。 是那些肥胖的宾客们。 宾客们找不到楚秋，自然就来找同样与他们“不同”的小苏了。 小苏二话没说，拔腿就跑，直接翻过了窗户，沿着马路一路狂奔。 身后，一群肥胖的宾客在追。 …… 唰…… 楚秋从小苏的梦境气泡团子中钻了出来，回到了许承的身边。 许承：“老太婆……” 楚秋却先一步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兴奋道：“爽哎！我好久都没掀桌了！” 这当然是很爽的。 因为如今楚秋的状态算是半个幽灵，根本没办法对大重量的实体物件造成影响。 可许承的脑袋上还是冒出了几个问号。 许承：“？？？” 许承：“不是，老太婆，那个你……” “哎呀，别担心我了，我应该可以自由出入他人的梦境。” 楚秋连连摆手，解释道：“而且我好像发现了那只虫子对其他人的‘梦’都做了什么，事情有些不妙了……唔！” 许承捂住了自家老太婆的嘴。 他终于有机会说话了。 许承开口道：“老太婆，你先看看你手里的东西。” “嗯？” 楚秋低头一看，也不禁愣住了。 她看见了自己的手里竟然抓着一块“桌布”。 那明显是婚宴上的桌布中的一小块，是被楚秋在掀桌的时候无意间抓在手里的。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在于—— 楚秋将他人梦境中的“东西”带到了“现实”。 第二百八十五章 梦境实体化 楚秋望着自己手里的桌布。 先是愣了一下，然后—— “咦~~~” 嫌弃的瞥了一眼，接着一把甩给了许承。 楚秋可是记得那场小苏梦境中的婚宴最后有多么恶心的。 沾血的烂肉乱飞，还有一堆肥胖到快要爆炸的宾客们…… 从那样恶心的场景里带出来的桌布，想必不会干净到哪里去。 可许承他不知道啊。 许承饶有兴趣地摩挲了一下那块桌布，甚至还放到鼻子边上闻了闻。 转头一看，便发现自家老太婆正在用一种难以言说的表情看着自己。 满脸的嫌弃。 刹那间，许承就明白了，多半是自己手里的这块桌布不怎么干净。 “咦~~~” 许承也对此颇为嫌弃，正想一把将桌布甩开，却发现自己的手上竟然空无一物了！ “嗯？” 许承一愣，诧异道：“那块桌布呢？” “消失了。” 楚秋目睹了这一幕的全程，同样忍不住瞪大了自己的眼睛，解释道：“就刚刚，那块桌布就像是一缕烟一样，消失了。” 许承翻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大概推测出了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个所谓的‘梦中的东西’，只有老太婆你能触碰，我——或者其他人触碰的话，应该就会在短时间内彻底消失。” “真有意思！” 楚秋觉得很好玩，忍不住咧嘴笑了。 可她一抬头，便发现越来越多的人的脑袋上都冒出了那些气泡团子，而且虫子的腿也逐渐插入进了那些气泡团子之中。 回想起婚宴梦境中的那副诡异恐怖的景象，楚秋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 她将自己刚刚在婚宴梦境中的所见所闻通通都告诉了许承。 老两口认真分析了种种可能性。 通过楚秋先前的情急，这老两口最终总结出了一些有关于气泡团子以及那只虫子的其他“规则”。 …… 首先。 那只虫子必然与“诡异”有关，至于究竟是超凡力量还是诡异生物，暂时无从知晓。 在那只虫子的影响下，周围的人们在熟睡中的时候会入梦，进而在脑袋上方生成一些白色的云朵气泡团子。 这些气泡团子能被楚秋贯彻到，同时那只虫子应该也可以看见。 虫子能够吞食那些梦境，进而变大。 楚秋也能进入气泡团子中，进而入梦。 但从那位名叫小苏的小伙子的情况来看，他梦境中的时间流速与现实相比，大约是一小时对一分钟。 即，现实世界的一分钟，对应小苏梦境世界中的一小时。 楚秋进入梦境世界中之后，她可以任意变换自己的年龄。 同时，实际的情况似乎远不止如此，楚秋隐约觉得自己在梦境世界中十分的“自由”，她应该可以做到更多的事情。 总而言之，楚秋是有能力完美地融入梦境世界中的。 也正因如此，楚秋才得以发现更多诡异的事件。 根据楚秋的观测，原本和平安宁的美梦，却会在不知不觉间展现出其诡异离奇的一面。 那应该正是虫子吸食梦境的结果！ 换句话来说，就是那只虫子吸食梦境的行为，会让诡异力量污染原本属于个人的梦境！ 非要打个比方的话，应该是—— 哦对，是蚊子。 蚊子吸食人类的血液，同时也会给人类留下一个瘙痒的包。 如今那只诡异虫子的情况似乎也是如此。 他吸食着人们的梦境，同时也会让诡异入侵人们的梦境，让那些梦变得恐怖而又诡异。 不难推测，一旦梦境被诡异完全污染，多半会对梦境主人的思维造成严重的伤害。 以上这些是有关于梦境与虫子的。 接下来是楚秋本人的发现。 她发现，自己竟然可以将梦境中的一些东西带到现实来！ 但这却不是一种具象化的能力，因为这些东西只有在楚秋的手上才能保留有原本的形态。 如果许承将其拿走的话，没一会儿它就会如烟一般消散，无影无踪。 …… 分析到这里的时候，老两口的眼睛都不禁一亮。 这是一个突破口！ 为什么？ 因为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 无论那只虫子是怎么来的，它必须要杀。 不然的话，飞机上那些陷入沉睡的人多半无法再度醒来，更不要说虫子吸食梦境之后对精神层面造成的创伤了。 可问题的关键在于，许承无法观察到那只虫子。 它对于许承来说根本就“不存在”！ 从整起事件发生，到此刻为止，许承所目睹的唯有一件事，那就是飞机上的人越来越多的陷入了沉睡。 除此之外，许承甚至都看不清楚秋口中反复出现的气泡团子！ 哪怕许承可以直接拉开飞机舱门，一路爬到飞机的顶端，但是如果他看不见虫子本体的话，那么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 虫子依旧可以继续吸食他人的梦境，并且持续不断地对他人的梦境进行诡异污染。 即便是目击者们也无力阻止它。 如果事情继续这样发展下去，势必会对那些陷入沉睡中的人的精神造成某种不可逆的伤害。 就比如小苏，他的脸色已经明显难看了许多，多半就是因为自己的婚宴美梦变成噩梦的事了。 在场的人中，唯一能观测到虫子实体的人，只有楚秋！ 但论力量，楚秋却仅仅只能抬起一杯咖啡。 这是一个着实令人头痛不已的事实。 楚秋根本无力与那只虫子战斗，更不要说是将其杀死了。 可幸运的是，人类是一种很聪明的生物。 当自身的力量不足以达成目的之时，他们往往会借助外力 先前楚秋有关于“桌布”的发现，给了她灵感，让楚秋得以找到伤害到虫子的突破口。 她可以从其他人的梦境中搬运出来一些武器，然后对虫子造成有效杀伤呀！ 老两口对视了一眼，随即从彼此的目光中了解到了对方的想法，忍不住都乐了。 真是个不错的注意。 想到这里，两人随即观察起了周围，寻找着“某个人”。 这个人首先要陷入沉睡，其次他所做的梦最好是有关于超凡战斗的，并且最好会出现某种强大的超凡武器。 既然如此，那么目标多半就是目击者了。 楚秋想了想，最终将目标锁定在了不远处的韩行身上。 他的脑袋上方同样也冒出了气泡团子，可以让楚秋进入他的梦中。 楚秋瞄准了韩行的梦，一股脑地钻了进去。 入梦。 第二百八十六章 训练基地 蔚蓝，某处。 目击者新兵营。 ——对于一些新人目击者来说，这个名字应该很陌生。 因为早在几年前，有关于这个名字的编制就已经被取消了。 新人目击者们的训练被分散到了蔚蓝各地，由本地目击者操练，不再统一集训。 这样做当然是一件很没有效率的事，毕竟目击者们都有各自的性格，不是所有目击者都很擅长教导他人。 但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集中训练，意味着在相对固定的地点大规模使用原能。 前几年还好，只要控制“度”，便不会吸引诡异生物的降临，但这几年已经不行了。 诡异生物的降临条件越来越敏感，稍有不慎就是重大的安全事故。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暗示着超凡力量正逐渐走向失控。 …… 韩行是目击者新兵营的最后几批新兵之一，跟负责人同届。 别人上大学的年纪，也是他们成为一名超凡者的时候。 他们一起刻苦的训练、一起迎接胜利、一起面对疯狂、一起哀悼死亡…… 一切的一切。 那真是一段值得回味的时光。 许多人还没有死去，许多人也都心怀有希望。 如今，却只剩下了韩行和负责人等寥寥数人。 所以韩行偶尔也会做梦，梦回当年。 …… 这里是韩行的梦。 此刻，在训练基地中，韩行结束了一天的日常训练。 不远处的负责人朝着韩行打了声招呼，“老韩，吃饭去啊！” “你先去，我还有几组加练。” 韩行用毛巾擦着脸，摆手道。 负责人随即将自己的黑枪插在了训练场的地里，转头去食堂吃饭了。 韩行则留在了训练场里，继续挥舞着他的那把黑刀。 还不够。 训练量还不够！ 韩行很清楚，自己的原能特性并没有什么特殊的。 负责人能够“瞬移”，而自己呢？ 自己的反应很快，仅此而已。 面对那些超出人类常识的诡异生物，韩行自认为他处于绝对的劣势。 他所能做的，就只有尽可能地加训，放弃掉所有的“差不多”。 一切的“差不多”，在未来的某一天都会变成“差一点”。 那会让韩行后悔终生的。 …… 一刀接着一刀挥出，韩行的汗珠滴落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韩行也注意到了一件事。 在他训练的时候，不远处总是有一位白头发的女孩子在观望着他。 年纪大约十八九岁，和自己差不多。 她是谁？ 自己从未见过她，应该不可能是同期的新人目击者。 难道是心来的教官？年纪这么小吗？ 不管了，也无所谓，还是训练更重要。 韩行就这样在那名白发女孩的注视下练习着挥砍，直到日落时分。 天色变得幽蓝。 韩行终于结束了自己的加训，打算去食堂吃饭。 令他感到奇怪的是，那个白发女孩子自始至终都在看着他，甚至还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了下来。 真是个奇怪的人。 韩行思来想去，打算去问一问对方到底是什么情况，又对自己的训练有何见解。 可就在这一刻，异变突生—— 一股难言的不适感涌上了韩行的心头，令他忍不住童孔微缩。 什么东西？ 韩行抬头望向四周，只见负责人的身影忽然闪现到了训练场的黑枪旁边。 他捂着胸口，脸色异常难看。 “老韩，出大事了……” 韩行一惊，连忙上去搀扶住了负责人，却忽然感觉自己的手上沾满了许多的液体。 定睛一看，原来是负责人的胸口已经被洞穿了，大量的鲜血喷洒一地。 那是无可挽回的致命伤！ 负责人用他的最后一丝力气瞬移至此，然后用力勐推了一下韩行的肩膀。 “大规模的诡异降临了。” “跑啊，老韩，快跑！去通讯室，将这里发生的事告诉目击者总部！” “然后——” “活下去……” 说完了这些，负责人眼中的光便彻底暗澹了，身体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在更远的地方，传来了大量诡异生物的嘶吼。 那是无数嘈杂的声音。 一瞬间，血丝涌进了韩行的双眼。 他将自己的牙齿咬得嘎吱作响，抄起了身旁的黑刀，就打算直奔声音来源的方向。 怒火快要将韩行的理智冲散了。 可就在此时，之前不远处的那位白头发的女孩却已经走到了韩行的身前，一把揪住了对方的衣领。 “走！” 女孩子的一声呵斥，唤醒了陷入怒火中的韩行。 他低头望着那名与自己几乎同龄的女孩子，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两人拔腿就跑。 这一判断无疑是正确的。 面对那些铺天盖地而来的未知诡异生物，韩行以一人之力是不可能力挽狂澜的。 他所能做的唯有一件事： 在自己死之前，将发生在训练基地里的事传递出去！ “谢谢。” 韩行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可在死之前，韩行还是要去完成他应该完成的任务。 他向那位白头发的女孩子表示了感谢。 是她，让韩行不至于毫无意义地死在愤怒中。 “我们得尽快赶往通讯室，将这里的情况汇报出去！” 韩行沉声道。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那位女孩子竟然摇了摇头，边跑边说道：“去什么通讯室啊，你们这里有武器库没？” 韩行：“？” 啥玩意？ 明明刚刚还让自己冷静了下来，怎么转头就要自己带着她去武器库了？ 韩行没懂那位白发女孩子的意思。 面对那些数量未知的诡异生物，仅凭两人之力是很难扭转战局的。 “武器库在另一个方向，可是这里是训练基地，根本没有大型武器可以用……” 韩行解释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 因为那名白发女孩子又一次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 “来点自信，好？” 女孩子无比确信道：“你想啊，这里是目击者的训练基地，对？一定是会有秘密武器的！” “啊……” 韩行望着白发女孩子的眼睛，顿了顿，然后一言难尽的点了点头。 “应该……也许。” “是一定！” 女孩子摇着韩行的衣领，指挥道：“赶紧带我过去，我就有办法解决这一切！” “哦哦，好。” 不知道为什么，韩行还是挺信任这位白发女孩子的。 他立刻调转了方向，带着白发女孩子去往了另一条路尽头的武器库。 或许真如白发女孩子所说的那样，武器库里存放有目击者的秘密武器，能够化解此刻的危局。 话又说回来了，韩行也想到了一个比较关键的问题。 他转头望向白发女孩子，询问道：“请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正式目击者？还是教官？又或者是目击者的高层？ 白发女孩子回望向韩行，开口道： “我是你丈母娘。” “哦哦，您好您好。” 韩行连连点头。 …… 韩行：“……” 韩行：“……” 韩行：“……” 韩行：“哎？” 第二百八十七章 老实人的梦 梦。 目击者新兵营。 楚秋与韩行正一路狂奔，赶往训练基地的武器库。 在短暂的交流过后，韩行有些懵。 楚秋则没去管那些，而是眉头微皱，暗自思索着此刻的局势。 情况明显不容乐观。 她选择韩行进行入梦是有原因的。 首先，楚秋需要“武器”——能够杀死诡异生物的武器。 这种级别的武器明显最容易出现在目击者的梦中。 那么，问题就来了。 楚秋到底要选择哪一位目击者的梦境进入呢？ 从熟悉的角度来看，韩行和负责人是楚秋最熟悉的两位目击者。 但负责人不行。 这个小伙子的思维明显很跳脱，保不齐他就在坐着什么什么跟楚言卿卿我我的美梦。 韩行可以。 因为这孩子是个老实人。 他的心思很单纯，是一位非常“标准”的目击者。 才经历过了兰巴拉玛沙漠的那场大战过后，疲惫至极的韩行很容易梦回曾经。 这样的梦才最适合楚秋从中寻找对付虫子的武器。 于是乎，楚秋来到了韩行的梦中。 她看着韩行训练了一个下午，直到傍晚。 在黄昏时分，天色暗澹的那一刻，虫子对于梦境的污染效果终于显现了。 大量未知的诡异生物降临在了训练基地。 为了抵御这些诡异生物，目击者们付出了相当惨痛的代价，基本全灭，甚至连身为新兵的负责人也战死了。 这原本是一场回忆往昔的美梦，却由于虫子的污染，变成了一场惊悚至极的噩梦！ 还是那个原理： 面对诡异事件，解铃还须系铃人。 必须从源头层面将其解决！ 楚秋固然可以留下来跟韩行一同继续着他的噩梦，去对付那些降临在训练基地的诡异生物。 但那样做是没有意义的。 纵使再真实，这也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哪怕楚秋帮助韩行扛过了这一波诡异生物的入侵，可虫子对于梦境的污染仍在继续，那么下一波危机就将接踵而至。 必须要弄死那只虫子！ 正因如此，楚秋才拦住了正要去通讯室的韩行，转而让他前去武器库。 因为这场噩梦的主角终究还是“韩行”。 楚秋能够触碰到的“一切”，都源于韩行的“梦”。 就像是一款实时加载的电子游戏。 整个“世界”的运行基础，其实都是在围绕着“韩行”这个主角来进行的。 在韩行视角之外的梦境世界，根本就什么都没有，也就是“地图没有加载出来”。 想要在韩行的梦中获得对付虫子的“武器”，那就必须要韩行他先将武器给“梦”出来才行！ 这就是楚秋的计划了。 她必须先保证梦境的主人——也就是韩行，先梦到某样东西，楚秋才可以去触碰它，并将其带到现实中来。 因此楚秋只能不断地引导着韩行，让他去构思一件事： 在目击者的训练基地中，有一件足以对付许多诡异生物的“秘密武器”。 如此一来，楚秋便有机会拿到它，然后用它去对付那只虫子了。 …… “嘶……” “吼！” “嗷……呼噜噜……” 无数异样的嘶吼声逐渐逼近。 一片片黑色的诡异生物如潮水一般，出现在了远处，直奔韩行与楚秋而来。 两人距离武器库越近，那些诡异生物也距离两人越近。 最终，两人勉强来到了武器库的门前。 楚秋用力一脚踹在了武器库的大门上，大门却纹丝不动。 她对一旁的韩行道： “开门啊！” 韩行：“啊？” “我说开门，进去拿武器！” 楚秋又连踹了几脚武器库的大铁门。 “有没有钥匙什么的？还是从哪里能进去？” 可望着紧闭的大门，韩行的脸色却忽然一变，急声道： “不好，武器库的应急锁被打开了！” 他从兜里掏出了一张地图，将其摊开。 在东、西、南三个方向的三个小房间上，标注有三种不同颜色的点点。 韩行解释道：“我们必须按下这三个开关，才能解锁这座武器库的大门！” 楚秋：“……” 韩行见楚秋没有反应，连忙催促道：“快啊！” 楚秋：“……” 她上前一把揪住了韩行的衣领子，沉声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你搁这儿给我发解锁大门的任务呢？” 韩行：“？？？” 什么意思？他听不懂啊！ 自己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为什么要这么激动？ 话又说回来了，刚刚难道是自己的幻听不成？为什么这个跟自己同龄的女孩子非要说她是我的丈母娘？ 不懂。 不过韩行也不需要懂。 楚秋继续揪着韩行的衣领，一路将他拖拽到了武器库大门前。 “我来说，你来点头，懂？” 韩行点了点头。 “这是武器库？” 韩行点头。 “里面有对付诡异生物的强力武器？” 韩行刚想点头，却沉默了。 因为他也不确定啊！ 可在楚秋那近乎杀人的目光的逼迫下，韩行还是点头了。 应该……有的。 楚秋继续问道：“门，应该很容易就能打开的，对？” 韩行：“啊？” 一切都发展得太快了，以至于韩行短时间内根本无法理解现状。 “不是啊，还有三个按钮……” 韩行刚反驳了半句，就又在楚秋的压迫感下点了点头。 这最后的一次点头，仿佛触发了某种开关。 那扇武器库的大铁门肉眼可见地变“薄”了。 楚秋抬起一脚，直接踹了出去，将那扇铁门踹了个稀巴烂。 “打开了！？” 韩行忍不住一愣。 那个白发女孩子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是她的原能特性能力吗？那还真是够特别的。 但总之，无论是韩行还是楚秋，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进入武器库了。 韩行手握自己的黑刀，独自一人拦在了武器库的大门之外，沉声低吼道：“你进去找武器，我来拖住它们！” 在韩行面前的，是逐渐逼近的诡异生物潮水大军。 一片黑暗。 夜晚、诡异、恐怖、死亡…… 一切的一切，融合而成了一片黑暗。 可韩行不怕，因为他知道自己总会有这么一天的。 战。 战到最后。 战到一切归于终结。 不过韩行还是有那么一丝盼望的，他希望自己身后的那位白头发的女孩子能够活下来。 靠自己手里的黑刀。 …… 可韩行并不知道的是。 此刻，那位他想要拼死保护的女孩子，正满脸一言难尽地望着眼前武器库中的“秘密武器”。 那是一把刀。 与韩行手中的差不多，就是刀刃是白色的。 楚秋开始认真思考，自己这倒霉女婿是不是想象力贵乏，怎们连梦里的武器都是他的那把刀？ 第二百八十八章 秘密武器 楚秋打开了武器库的大门。 楚秋进入了武器库。 楚秋发现了“秘密武器”，达成成就【危急时分】。 楚秋获得了—— 一把刀。 …… 为了有隆重的仪式感，楚秋甚至将那把刀斜上高举了四十五度角，以强调那把刀为数不多的存在感。 噔噔蹬蹬，噔，噔噔蹬~ 没办法，那玩意真的太过普通了。 通体模样要比韩行手中的黑刀大上一圈，刀刃也是白色的，但除此之外就是韩行手中的黑刀同款。 这破玩意真的就是韩行梦中的所谓秘密武器吗？ 楚秋满脸的一言难尽。 但这似乎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毕竟入梦的人是楚秋自己选的嘛！ 她还是很熟悉韩行这个小伙子的。 调侃的说，韩行是个老实人。 但更准确地说，韩行这个小伙子应该是“真诚”。 这其实是一种很可贵的品质，让韩行得以在这个诡异恐怖的超凡世界中坚守本心。 这样的人，其实很容易判断他的心思，也很容易猜测他到底做着什么梦。 不过相对而言，韩行的“梦”也会更加的中规中矩。 就比如此刻，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下，韩行所能“梦”到的终极秘密武器，其实就是一把“刀”。 …… “这玩意能用吗？” 楚秋手握刀把，尝试挥舞了两下，发现手感还不错。 这把刀的刀身要比韩行的黑刀更长，几乎成了一把双手长刀，整体锻造得非常漂亮。 “所以，这东西到底怎么用？” 楚秋的眉头微皱。 她的身后传来了韩行与诡异生物的嘶吼。 显然，双方之间的战斗已然爆发了，且几乎是瞬间就进入了白热化的状态。 “这里是‘梦’，这里是‘梦’……” 楚秋不断喃喃着这句话，并仿佛将其强调，以确保自己不会显然惯性思维的误区之中。 既然是“梦”，那就要以“梦”的思维逻辑去思考事物。 例如韩行之前提到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开门条件。 韩行是他梦境中的主宰——起码现在是。 他的许多潜意识或者想法，决定了这个梦境世界的运行规则。 像是之前韩行认为，想要打开武器库的大门，就必须按下三个按钮才行。 而楚秋却强行改变了韩行的这一想法，最终很简单的就踹开了武器库的铁门，闯了进来。 由这一点分析，不难得出推论： 韩行所认为是“秘密武器”的这把刀，在他本人的梦境中，必然拥有着解决如今危局的能力！ 想到这里，楚秋的眼睛一亮。 希望自己的推论是正确的。 也希望自己的这个倒霉女婿在梦中融合进了足够多的“想象”。 楚秋手握刀把，双腿弯曲，略微沉下了腰。 她将刀身尽可能地后拉，全身做出了横噼的预备架势。 “小韩！” 楚秋的一声低吼，吸引了韩行的注意力。 “哎？” 韩行一愣，忍不住疑惑为什么对方要如此称呼自己。 楚秋随即沉声道：“蹲下！” 处于下意识的反应，正在与诡异生物交战的韩行立刻蹲下了自己的身体。 这一蹲，便有了破绽。 数十只诡异生物发现了韩行的空挡，一拥而上，试图将韩行啃食殆尽。 可就在这一瞬间—— 楚秋挥刀了。 她其实不懂刀法，完全就是在模彷电影中刀客的动作。 可一股幽蓝色的微光却忽然涌上了那雪白的刀刃。 蓝色微光在楚秋周围画了一条“线”。 这条线好似波纹一般，以极快的速度在空气中扩散开来！ 唰——！ 只一瞬间，蓝色微光便划过了楚秋周围数十米的空间，将扩散路径上的一切实体一分为二！ 那些扑向韩行的诡异生物同样被切开了，化作一滩滩黑色的脓液落入地面。 更远处的诡异生物们似乎也被这一刀的威力震惊到了，纷纷止住了脚步，踌躇不前。 只是一刀，便完全化解了韩行此刻的死局！ “咦？真的有秘密武器哎！” 韩行的眼中泛起了光。 而且从刚刚的感觉上来看，那个所谓的“秘密武器”跟自己的预想其实差不多。 不是热武器。 而是一种以冷兵器为基础，结合了原能的收放为一体的特殊装备！ 真是太好了！ 韩行松了一口气，用黑刀撑住身体，艰难起身，沉声道： “我们一起杀出去，救人！” “……” 无人回应。 “我来打头阵！” “……” 仍旧无人应答。 韩行：“？” 他疑惑地转身望去，却看见武器库内哪里还有那位白发女孩子的身影？ 不只是女孩子消失了，就连那把“秘密武器”也一并不见踪影了。 啊，这…… 韩行回望向远方，那些密密麻麻的诡异生物在本能的催促下渐渐又开始行动了。 纵使不是之前的那般必死的危局，可依旧万分棘手。 没办法了。 韩行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手里的黑刀。 他已经没时间去深究那位小女孩到底去了哪里。 韩行此刻所能做的，唯有完成负责人最后交代的事情，去通讯室联络目击者总部，为大部队的调动争取时间！ …… 楚秋抱着韩行的刀，返回到了现实。 她一屁股坐在了许承的身边，炫耀似的拿刀在许承的眼前晃了几下。 就跟之前的桌布一样，许承是能看到楚秋从梦境中带回来的物品的。 只是一眼，许承便大概猜出了这把刀的来历。 他挑了挑眉毛。 “你就从小韩的梦里拔出来了这么个玩意儿？” “朴实、无华、但实用。”楚秋回道。 “哦，好。” 许承点了点头，没有再伸手去触碰那把刀，而后认真嘱咐道： “老太婆，小心些。” 自家老太婆接下来要做的事，许承是帮不上忙…… 嗯？ 等等！ 许承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刚想要去跟楚秋解释，楚秋却已经按耐不住性子，提刀冲出了飞机舱。 望着这一幕，许承无奈摇了摇头。 他想到的方法比较极端，容易出问题，能不用还是不用为好。 希望小韩梦里的刀真的好用！ …… 飞机舱外。 楚秋漂浮在半空中，握紧了手里的长刀，目光死死盯着不远处的那只虫子。 它更大了。 似笑非笑的头部抬了起来，望向楚秋。 后者举起了手里的长刀，准备顺势将那只虫子的脑袋给砍下来。 可就在这一时刻，楚秋忽然有了一种莫名的感觉。 她竟然从虫子那边感受到了一股“情感”，好似饥肠辘辘一般。 虫子的双眼死死盯着楚秋。 更准确地说，其实是在盯着楚秋手里的“刀”。 楚秋忽然有了一种荒唐的猜测。 对于那只虫子而言，一切“梦”都是美食，从梦境中取出来的东西同样如此。 那把刀，对于虫子来说，不过是一枚美味的棒棒糖——而已。 第二百八十九章 食客与糖果 被某种不明生物当成“食物”来看的感觉并不好受。 楚秋还记得那种感觉。 那是在海城大学的图书馆里。 在那天晚上，由于捕食者的出现，楚秋第一次认识到自己的存在可以被诡异生物观测到。 对于捕食者而言，楚秋是一团很好吃的“原能聚合体”。 那是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感觉。 而当时间来到现在，楚秋在面对那只飞机上的虫子之时，竟然也感受到了同样的不适！ ……不，并不完全一样。 也不知道怎么的，楚秋就是有一种隐隐的感觉。 如果说“捕食者看楚秋”，像是在看一块香喷喷的肉。 那么“虫子看楚秋”，就像是在看一块甜兮兮的果冻。 …… 杀不死它的。 ——这是初次对垒，楚秋就在心底里确定了一件事。 仅凭这一把刀，是杀不死那只虫子的！ 哪怕这把刀是韩行所构思出来的“秘密武器”，可终究也还是梦境世界的一部分。 在那个梦境世界里诞生出来的刀，对于虫子而言，无非就是一块好吃的棒棒糖。 食物又怎么可能杀人呢？ 虫子的几条腿缓缓举了起来，好似枪尖一般尖锐的末端瞄准了楚秋。 似笑非笑的三角形头部慢慢抬起，似乎是在嘲笑着楚秋的不自量力。 “啐……” 楚秋吐了一口，握紧了手里的长刀，缓缓俯下了身体。 即便分析出了现状，她也没有半点退却的意思。 原因很简单： 退一步，越想越气。 被一只虫子看不起的感觉令楚秋极为不爽。 纵使那只虫子的体型极大，甚至堪比一辆大货车，楚秋依旧会觉得万分不爽。 “让我先砍你一刀试试手感，好吗？” 语气仿佛是在商量，且不容拒绝。 而虫子当然是听不懂人类的话的，只是它的本能在告诉它，自己被人蔑视了。 愤怒涌上脑海，虫子立刻挥出了数条尖锐且细长的腿，直奔楚秋而来。 与此同时，楚秋同样摆好了架势，朝着虫子所在的方向俯冲而去。 唰——！ 双方交错而过。 虫子的腿并没有击中楚秋，但楚秋终究也还是使刀的门外汉。 长刀的刀刃被虫子腿触碰到了。 当那些虫子腿的尖端触碰到刀刃的那一刻，吞食便开始了。 卡！ 瞬间，无数的裂隙浮现在了刀身之上。 楚秋仍旧保持着挥砍的架势，但手中的刀却已经碎裂得只剩下了刀把与些许的刀身。 “啧！” 楚秋的童孔微缩。 但她的动作却没有半点的变化，而是进一步加速，冲到了虫子的头前。 举刀，落。 唰！ 刀把上仅存的锋利刀身划过了虫子的脸，却因为长度实在是太短了，仅仅只能划破虫子的表皮。 噗嗤！ 深绿色的鲜血流了出来。 “哈！” 楚秋乐了，只觉得心头上的不爽被驱散了许多。 “食物”杀不死“猎人”？开什么玩笑！ 野猪也是能杀人的。 而用野猪骨头制成的骨刀，同样能杀死野猪。 “虫子而已。” 楚秋踩着虫子的脸，沉声缓缓道： “在诡异世界里，猎人与猎物的角色应该都是固定的，对？” “因为按照规则来说，猎人就是猎人，猎物就是猎物，不会再有其他。” “可是你知道吗——” 楚秋又是一刀，浅浅的划过了虫子的脸。 “在蔚蓝，这一点行不通的啦！” “猎人和猎物是可以互相转换的，你个虫子是理解不了的！” 虫子也不知听没听懂楚秋的话，不过那张大脸却不住地颤抖着，同时爆发出了无比凄厉且愤怒的嘶吼。 “吱呀——！” 楚秋造成的并不是什么致命伤，可疼痛的感觉依旧刺激了虫子的本能，让它无比的愤怒。 它竟然被眼前的这颗小糖豆儿给弄伤了？！ 吃了她、嚼碎她、吞了她！ 下一秒，数十条虫子腿调转方向，向楚秋刺了过来。 楚秋后跳躲避，然后沿着机身一路狂奔。 虫子调转自己硕大的身体，紧随其后。 在它的虫子腿即将抓到楚秋的时候，楚秋却已经返回到了自己在机舱内的座位之中。 虫子还想要更进一步，继续追过去，忽然间却被“规则”所阻止了。 因为它感受到了其他人的目光。 诡异生物是以自身规则为最高优先级的。 有关于虫子的规则之一就是，除了楚秋这个极特殊的个体之外，虫子是无法被任何人直接观测到的。 一旦有任何人对虫子产生了“观测”的行为，那么虫子被观测到的部分就会消失不见，达到现实层面的“不存在”。 也正因如此，当暴怒中的虫子差一点就抓住楚秋的时候，它接收到了来自于许承的“观测”行为。 由此，虫子根本无法再继续维持现实层面的存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楚秋返回了自己的座位。 “嘶——呼噜噜……” 虫子发出了几声不甘心的嘶吼，便继续趴在了飞机的顶层，伸出大量的虫子腿来，去吸食飞机上众人的梦。 …… 许承扫视四周，依旧没有观测到任何有关于虫子的元素。 “它又消失了。” 许承思来想去，决定将自己的计划告知楚秋，但却又被后者打断了。 “老头子，虫子而已，不用这么认真的。” 楚秋并没有坐在座位上，而是手里提着断刀，一脚踩在了飞机座位上，目光环视着四周。 “很多人都挺害怕虫子的，我不能理解。” “什么虫子很恶心，什么如果‘体型相同’，虫子很厉害之类的，云云……” “哪有那么多如果？” 显然，刚刚的连续吃瘪让楚秋万分不爽。 除了爱玩之外，楚秋其实是个求胜心很强的人。 “虫子就是虫子。” “人们不应该害怕虫子，该害怕的恰恰应该是它本身。” 楚秋咧嘴，笑了。 望着那副甚至有些“疯”的笑脸，许承忽然想起了自家的倒霉闺女。 芊芊这倒霉闺女像谁？ 其实都像。 她从许承那里继承了对于生活的态度。 她也从楚秋那里继承来了无与伦比的“好胜心”。 楚秋这个人，是真的很想赢的。 她的目光转动，很快便锁定了另外一个人的梦境气泡团子。 “呼……” 轻轻吐了一口气，楚秋顺手将自己的头发掖到了耳朵的后面，而后低头望向许承。 “老头子，我要去踩死那只虫子。” “哦，嗯，好……” 许承下意识地点头，然后目送着楚秋钻入了其他人的梦境。 ——负责人的梦。 …… “嗯……” 又只剩下了许承一个人了。 他左看看，右瞧瞧。 基本每个人都睡着了，也不知道他们脑袋上究竟是否有气泡团子。 许承喝光了水杯里的水，然后缓缓站起身来，轻轻行走在飞机舱内的过道之中。 一步一步。 向着飞机的前方，也就是驾驶室的位置靠近着。 诡异降临的地点有很多，但发生在飞机上的诡异降临事件极为稀少。 基本是不可能的。 换言之，这大概率是一场人为的诡异降临事件！ 是谁呢？ 星辰商会？深空？还是白衣人的幸存者？ 许承的目光闪烁在昏暗的机舱内，口中喃喃着： “让我看看——你、在、哪、儿？” 第二百九十章 冷漠之人 这是一架中小型的客机，并不大，因此可以支持许承和楚秋分头行动。 初步的试探已经结束了。 在掌握了一定程度的现状之后，许承和楚秋这老两口都有了他们各自的打算。 …… 许承身处于现实，行走在飞机舱内的过道上。 他的脑海中存在有许多可以尝试的想法。 在初步思索过后，许承选择了其中的一种，那就是先去寻找这架飞机内现实层面的“异常”。 因为那只虫子出现得实在是太过突兀，也太过巧合了。 这只诡异生物的规则能力极为特殊。 再配合上飞机上的密闭空间，以及夜晚的特殊时间点，使得这只虫子处理起来极为棘手。 若非有楚秋的存在，许承此刻应该也已经中招，并陷入沉睡了。 或许，许承也可以在梦境中寻找到突破口，并干掉那只虫子。 不过既然此刻的许承仍旧清醒，那么他也就打算好好利用自己此刻的状态。 这架飞机中必定存在有某种“异常”。 或许是人，但最起码也应该有诡异生物降临所必须的“原能块”以及“载体”。 最重要的就是“载体”了。 如果将载体毁灭，那么就不需要直接去杀死那只虫子，便可以直接将其赶回诡异世界！ 许承沿着机舱内的走廊，一路缓步前进。 他仔细观察着飞机内熟睡的众人。 由于许承是看不见气泡团子本身的，所以他也无法直观地判断某人究竟是在熟睡还是装睡。 只能靠肉眼细致的观察。 …… 楚秋之前从韩行梦中拿出来的刀碎了。 碎得干净利落。 这当然不是一件好事，不过也让楚秋更为了解了梦境世界与那只虫子之间的关系。 梦境世界中的武器的确能伤害到虫子。 可对于虫子来说，梦境世界中的一切，也都好似美味的糖果，一触即溃。 因此要想对虫子造成有效杀伤，就必须在梦境世界中寻找到更为特殊的“武器”。 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楚秋也不清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所幸，那些大量的气泡团子，为楚秋带来了足够多的选择。 她大可以亲自深入其中，去寻找破局的可能性。 于是乎，楚秋干脆迈动着步伐，钻进了负责人的梦境世界。 这个小伙子又在做着一个什么样子的梦呢？ …… 这里是负责人的梦。 一场噩梦。 在楚秋所进入的三场梦境中，负责人的梦是那个被污染得最严重的的。 诡异降临，恐怖的生物入侵蔚蓝，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终极危险贯穿了这个世界，末日来临！ 这里是海城。 负责人梦中的海城。 无数漆黑的诡异生物从天而降，摧毁着目能所及的一切，屠杀着一切正在呼吸的生命。 楚秋站在某条破败不堪的街道上。 白发小女孩的模样。 她的手里还握着韩行梦中的那把断刀，目光扫视着周围破败的一切。 与韩行梦中的“危局”相比，负责人的梦境堪称“绝望”！ 铺天盖地的诡异生物如雨水一般降临蔚蓝。 目击者、星辰商会、深空学社、乃至大量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超凡者。 或选择反抗，或选择坦然接受自己的命运。 但是更多的普通人——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超凡”与“诡异”的意义，就被那些黑色的恐怖怪物所屠杀。 哀嚎一片。 “咕都……” 饶是楚秋，也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她不确定自己是否来晚了。 这般恐怖惨烈的梦境，到底是负责人本身所梦到的呢？还是被虫子污染之后的结果呢？ 还有，负责人本人呢？ 身为梦境的主人，他此刻的情况究竟如何？ 根据楚秋此前的经验，既然周围的梦境细节如此清晰，那么负责人此刻必然就在自己的附近！ 环视四周，果不其然。 在不远处的街道拐角那里，出现了负责人身穿原能战甲的身影。 他正拖着自己的黑枪，缓缓行走在熟悉的街道上。 没有愤怒、没有惊慌、更没有恐惧。 甚至——面无表情。 这种无比冰冷的感觉让楚秋的心头一沉。 倘若梦境真的被诡异生物完全污染了，那么身为梦境主人的负责人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 是否，就是此刻的这种情况。 楚秋没有轻举妄动，而是默默地跟在了负责人的身后，继续观察。 很快，负责人就遇见了梦境世界中的“其他人”。 那是一对母子，正在被诡异生物所追杀。 母亲看见了负责人，意识到对方跟那群有能力杀死怪物的人一样，因此立刻跪倒在地，哀求负责人救救她的孩子。 如果这件事发生在现实中，任何一位目击者都会当仁不让地答应下来，且必然会拼死保护这对母子。 可负责人却没有选择那样做。 他甚至都没有去看那对母子一眼，连脚步都未曾停滞半分，径直走了过去。 在负责人的身后，这对母子被诡异生物撕成了碎片。 如果韩行在这里的话，多半会跟自己的这位老战友直接翻脸。 但韩行不在。 他本人还在自己的梦中，在那座训练基地里，与无数的诡异生物鏖战。 至于负责人这边。 他冷漠地望着一桩又一桩惨剧，甚至亲眼目睹了目击者战友死在了自己的身边，却依旧毫不在意。 漫无目的地行走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而且让楚秋想不明白的是，就连那些诡异生物也无视了负责人的存在！ “怪了……” 楚秋喃喃着，忽然发现自己竟然被数只诡异生物盯上了。 她留在手里的那把断刀终于有了用处。 哪怕大部分的刀身都被击碎了，可仅凭残留的些许，就足以对付少量的诡异生物了。 一刀，数只。 行走在前方的负责人也注意到了楚秋这边的动静。 他回过头来，饶有兴趣地望着楚秋。 楚秋见状，干脆直接询问道：“你怎么不救人？” “嗯？” 负责人显然没有料到眼前的这位白发小女孩会问出这样的一个问题，因此陷入了沉默。 思来想去，负责人决定如实相告： “因为我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不过是一场‘梦’。” 这一句话，彻底震惊了楚秋。 无论是小苏，还是与负责人同级别的韩行，统统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正身处于梦境之中。 可负责人却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没有耗费体力去做一些徒劳无功的事，而是在这片被诡异污染了的末日中寻找出路。 他是怎么做到的？ 楚秋还没搞明白情况，负责人倒是有些好奇，询问道： “我不认识你，你是谁？” 闻言，楚秋认真想了想，最后回答道： “我是你女朋友的姑。” 负责人：“哦哦，您好。” 负责人：“……” 负责人：“哎？” 第二百九十一章 姑 “姑？” “姑。” “姑？” “哎，乖！” 楚秋迈步上前，踮起脚尖，摸了摸负责人的脑袋，慈祥地微笑着。 负责人只觉得自己满脑袋的问号。 他那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波动，接连后退几步。 “等等，等一下哈，你是我的谁？姑？！” “哎！” 老实说，楚秋还是很喜欢负责人这个小伙子的。 她侄女楚言的性格太过偏激，且经历过一些特别残酷的过往。 负责人自身的性格则较为跳脱，与楚言形成了很好的互补。 在短暂的思索过后，负责人脑海中的思路便逐渐清晰了起来，开始认真思考起了刚刚的种种过往。 “您……” 负责人想了想。 “您不是我这场噩梦中的一环，对吗？” “对。” 楚言点了点头，“我从外面来。” 负责人不理解。 即便他能认清此刻自己正身处于梦境之中，可他还是不能完全消化楚秋的话。 楚秋摩挲着下巴，想了个更加简单直接的解释方式。 “你先了解一件事。” “什么？” “我已经死了。” “什么？！” 负责人一愣，随即又想到这里是梦境世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楚秋则继续解释道： “我死了，但也正因如此，我能看见许多现实中无法被观测到的东西。” “你们的梦境被某种诡异生物‘污染’了，它正在以你们的梦境为食。” 楚秋的话，让负责人陷入了沉思。 他思来想去，忽然得出了一个令他无比震惊的结论： “您在托梦！” 楚秋：“……” 楚秋：“啊对对对，差不多是这样。” 这孩子跟韩行确实不一样。 韩行是个老实人，能够沉着冷静地思考现状，但负责人的思路却极为跳脱。 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负责人意识到自己此刻正身处于梦境世界之中？ 楚秋在这里分析着负责人，而负责人也在分析着楚秋。 很快，负责人接下来的话便让楚秋明白了一件事—— 负责人之所以能当上海城目击者们的总负责人，是有原因的。 论战斗力，负责人与韩行相当，不敌大队长。 但论战场的分析与纵览全局的能力，负责人则属于最厉害的那个！ 他望向楚秋，认真道： “您刚才说——‘你们’。” “您说‘我们’的梦境都被诡异给污染了，说明您已经至少已经接触了除我之外的一人的梦境。” 说到这里，韩行的目光下移，观察起了楚秋手里的半截断刀。 制式模样都给人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是老韩的梦？” “是。” “他那边什么情况？” “很糟糕。” 楚秋回答道：“他梦到了你们当初一起在训练基地里的时光。” “在那里，你们遭遇了无数诡异生物的突袭。” “你战死了，死前瞬移到了小韩身边，然后让他将训练基地里的危局传递出去。” “现在的他多半正在自己的梦里苦战。” 楚秋缓缓道：“我得尽快寻找到干掉那只诡异生物的办法。” “哎？我战死了？老韩他是有多看不起我啊！” 负责人的关注点又一次跑偏了，喃喃感叹道： “不过我这边也差不多啦。” “老韩也死了，就在我身边，死前还让我去保护其他人。” 此言一出，楚秋的精神顿时集中了起来。 她在意的就是这一点！。 单从梦境情况的角度来看，其实韩行与负责人两个极为相像。 同样是自己熟悉的地点。 韩行是训练基地，而负责人则是海城。 同样遭遇了大规模的诡异生物入侵。 同样死伤惨重，且同样亲眼目睹了战友死在自己身边。 可为什么负责人偏偏意识到了自己正身处于梦境之中，韩行却没有呢？ 这一问题困扰着楚秋。 “为什么小韩没有意识到他正在经历一场梦？难道是因为他不如你？” “嗯。他不如我。”负责人自信回答道。 楚秋：“？” “——我其实很想这么说。” 负责人紧接着又补充道：“但其实老韩也很厉害的，只不过我俩看待问题的方式不太一样。” “他更‘贪’。” 说到这里，又有数只诡异生物围攻而来。 负责人这一次没有逃，而是和楚秋一起，将围攻而来的诡异生物们尽数杀死。 他有事要向楚秋解释。 等到解决完了周围的诡异生物，负责人带着楚秋一起，找了个僻静的地方。 “老韩是个老实人。” “确实。” 楚秋点了点头，这件事应该已经是共识了。 负责人继续解释道： “他这个人，非常的‘贪心’，他总是想要去拯救一切，总是想要一切都好好的，如他所愿。” “我敢保证，老韩其实也隐约感觉出来了，他正身处于一场不真实的梦境之中。” “可他不愿意醒来，或者说不愿意将自己经历的一切，视作一场梦。” “无论是梦境还是现实，他都要赢过诡异。” “这就是老韩。” 闻言，楚秋顿了顿，最后得出了结论。 “他神经病啊！” 明知一切都是梦，还要在梦里力挽狂澜？ 但负责人却说： “超凡者都是神经病，目击者也是超凡者。” 楚秋了然。 这帮年轻小伙子的行为思路其实都不太正常，哪怕看起来最老实的韩行也是如此。 他太贪了。 他想要在现实中赢过诡异生物，同时在梦中也不想输。 由此，他的潜意识才选择忽略了自己正身处于梦境之中的这件事，并倾尽全力，试图在梦中力挽狂澜。 “而我就不太一样了。” “我是海城目击者分部的负责人，我必须时刻保证我的冷静。” “一切，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当我意识到我正身处于梦境之中，我就不在意周围的任何事，只想寻找到突破口。” 负责人冷漠地陈述着自己的思路。 “那些死掉的人，无论是普通人还是老韩，他们都与我无关。” “不过是一场真实无比的梦罢了。” 这些话说起来很简单，但对于常人来说，是不可能如负责人这边极度理智的。 他做到了这一点，因此能够自然地行走在梦境之中，寻找着破局的关键。 “我原本以为只有我是这样，但根据您的说法，老韩也是如此。” “可那位普通人——小苏，却无法意识到自己正身处于梦境之中。” “由此，我推测，只有超凡者中的一部分，才有能力在梦中保持清醒。” 负责人沉声道： “这些清醒之人，正在各自的梦中，与那只虫子所带来的‘污染’做对抗。” 第二百九十二章 末日诗人 有人曾言： 愿你在梦中也能保持清醒。 那你是想让我睡还是不想让我睡啊？！ 楚秋不知道。 但她目前所了解的一件事就是：梦境来源于梦境主人的潜意识，且后续发展同样如此。 什么是潜意识？ 这是一种玄之又玄的东西。 人类是暂时无法掌控潜意识的，只能任凭它影响着自身，其中自然也包括了自身所产生的梦境。 …… 超越平凡。 那么，超凡者为何“超凡”？ 是因为那强大的力量？各种各样的超能力？威力强大的装备？神秘的使命？ 这些都是次一级的。 超凡者真正的“超凡”之处，在他们的意识层面。 原能对于人类来说是一种极为特殊的能量。 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原能是“有害”的。 它能够侵蚀人类的思维，并使其陷入疯狂。 只有极少数的人，在接触到了原能之后，还能够维持自身的理智、 这些人，就是所谓的“超凡者”。 …… 正因如此，在思维意识层面，超凡者相对于普通人而言极为特殊。 韩行、负责人、以及一部分一线级别的超凡者，则更是特殊中的特殊。 同样是陷入梦境，同样是梦境被诡异污染。 普通人们根本无法察觉梦中的异样，只会将一切当做“正常”的，最终让自己的梦彻底成为诡异的一部分。 稍弱一些的超凡者，他们也会在梦境中变得浑浑噩噩，无法自拔。 唯一有能力与梦境污染向抗衡的，只有那些思维意识极为牢固的超凡者们！ 他们的潜意识会让他们保持清醒，意识到“不应该如此”。 训练基地不应该被诡异生物袭击； 战友不应该死掉； 海城不应该沦陷； 所谓的世界末日不应该是这般模样的…… 诸如此类。 这种强大的思维意识让这些人具备了一定程度的“独立性”，不愿随波逐流。 是的。 他们在梦中也能保持清醒。 就如同身处于现实之中，时刻都在维持着自己的理智。 但需要注意的是，这其实不是“有意识”的。 并不是“我发现了梦境的一样，因此去跟诡异污染进行对抗”。 而是“这个世界不应该如此，我应该去跟那些‘不应该’做对抗”。 一线超凡者都是这种人。 无论是在梦境还是现实中，都是如此。 针对各自潜意识的不同，一线超凡者们的梦境也衍生出了不同的变化。 …… 韩行的潜意识是如何的呢？ 如果韩行面临电车难题，那么他一定会孤身一人，拦在电车的必经之路上，去试图阻止它。 他很贪心。 也正是因为这份贪心，使得韩行总是想要力挽狂澜，去拯救一切。 他从不会放弃希望。 哪怕明知道训练基地已经沦陷，哪怕四面环敌，韩行依旧会握住他手里的刀，去尝试砍断一切！ 这是韩行的解法。 从正面硬刚，解决掉梦境之中的污染。 …… 负责人则不同。 他是海城目击者分部的总负责人。 海城绝不是一个简单的地方，它太大了。 其中的情况错综复杂，各方势力明争暗斗。 负责人能让目击者在海城站稳脚跟，依靠的便是他统御全局的能力。 冷静的思考、完美的统筹、有条不紊地执行…… 单论实权，负责人甚至要略高于目击者的大队长！ 在这种潜意识的影响下，负责人对于梦境污染的处理方式要明显不同于韩行。 他选择无视梦境中的一切。 梦境中发生的任何事，都无法引起负责人的共鸣。 只要诡异生物不主动发起袭击，负责人甚至都不会去管它们！ 他只是行走在自己的梦境中，杜绝一切影响自己的元素，去寻找着其他的可能性。 这是负责人的解法。 只要负责人还是他自己，那么无论他的梦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不会受到影响。 …… 韩行选择了强硬，而负责人却选择了无视。 两人的做法天差地别，但却殊途同归。 他们都在这诡异离奇的梦境中保持了“自我”。 ——这一点，尤其重要！ …… “污染越来越严重了。” 负责人的眉头紧皱，向自己的老姑认真分析道： “普通人会融入进污染中。” “一线超凡者则多半会用自己的潜意识去跟诡异污染相抗衡。” 楚秋已经将外界的情况大概解释给负责人一遍了。 负责人沉思片刻，给出了自己的战略建议： “这里终究是梦。” “就算您有办法唤醒我们，我们也多半不会再有梦境中的记忆了，顶多有一些模湖的碎片。” “而且按照您的说法，那只虫子只能被‘梦’中的武器伤到，现实中的人甚至无法观测到它。” “所以想办法唤醒我们是没有意义的。” “我认为，您的思路很正确，您需要在梦境世界中寻找武器，然后杀死虫子。” “只可惜，我的梦里什么都没有了。” 说到这里，负责人颇为歉意地笑了笑。 “我没有尝试去抵抗那些污染，仅仅是保留了我自己而已。” “也正因如此，那些污染在第一时间就摧毁了我梦境中的一切有效杀伤力。” “被那玩意儿——” 负责人伸出手指，指向了天空。 楚秋这才注意到，此刻海城的天空是暗红色的。 黑色的碎片掺杂其中，好似某些余火的灰尽。 而在海城的天空中，有着负责人梦境中最为离奇的“异常”。 有一轮“圆月”。 高高地挂在天空上，其上的纹理清晰可见。 与兰巴拉玛沙漠中的手绘画风类似，但又存在着些许的不同。 那轮圆月上清晰可见一个瞄准镜的图标，并且还在不住地转动着，扫视着负责人的整个梦境。 忽然间—— 啾！ “圆月”中心的十字交叉点上忽然射出了一道激光，直接摧毁了远处的一栋高楼。 “我可没见过那玩意儿，多半是诡异污染带来的。” “他不会伤我，因为我死了，梦境与它便都不存在了。” “但是老姑啊，您得走，不然那玩意会杀死你的。” “去找能在梦中保持清醒的那些人。” 说到这里，负责人轻轻一推楚秋，将其推出了自己的梦。 …… 末日，噩梦。 这里又只剩下负责人了。 他明白，这不过是一场令人难以忍受的噩梦，仅此而已。 “我不是老韩。” 负责人喃喃自语着。 “老韩他有时候很沉默，但他的心底里是热血的。” “而我呢？” “很早的时候，我就只能盯着最终结果，不敢再看其他了。” “冷了，就热血不起来了。” “但——冷有冷的活法。” 负责人在废墟中翻找，从倒塌的蔚蓝酒的废墟中找到了一瓶完好的酒。 他坐在废墟上，打开了酒瓶。 抬起头，望向天空中的诡异圆月。 “你要毁灭世界吗？” “是，我无力阻止。” “所以我不会愤怒，但也不会绝望或者悲伤。” “我要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总是如此。” 负责人举瓶，邀请诡异圆月共饮。 像个诗人。 第二百九十三章 乘务长 很明显，当自己的梦境被诡异污染时，不同的超凡者有不同的应对方式。 韩行选择了很艰难的方法； 负责人则走了最危险的那一条道路。 前者坚定不移地对抗着诡异，试图力挽狂澜； 后者则将身边的一切抛却，以极度理智的思维去统揽全局。 负责人这样做，虽然增加了寻找到突破口的几率，却也让自身梦境被污染的速度大大加快了。 除了他本人之外，梦境中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海城、故人、天空、月亮、世界…… 在这片暗红色的末日之中，负责人只保留了“自己”的那一部分。 由此，负责人得以有余力与楚秋交流。 但相对的，负责人却无法给楚秋带来什么帮助。 他梦境世界中的一切都已经被污染得差不多了，已经没有“武器”可以提供给楚秋，帮助她去杀死那只虫子了。 负责人能做到的，唯有帮助楚秋离开，并举起酒杯，在这昏暗诡异的末日中保存自我。 喝酒。 蔚蓝酒的酒。 …… 楚秋被负责人推出了梦境，回到了现实。 她一刻也没有停留。 与负责人的交谈，让楚秋的思路逐渐清晰了起来。 真不愧是海城目击者分部的负责人啊，年轻有为的小伙子。 楚秋的目光扫视，迅速锁定了几位熟睡中的超凡者。 大队长、陈三文、楚言、还有几位次一线的目击者。 这些人才是破局的关键。 对于那些普通人而言，他们早已经与梦境中的诡异融为一体，成为了梦境世界中的一部分。 这些人的梦便不再有其他的可能性了。 唯有那些仍旧在“做梦”的人，他们的梦境大有可为之处！ 楚秋锁定了目标，继续穿梭在各个梦境之中。 …… 另一边。 许承已经走到了经济舱的前排。 这架飞机并不大，因此没有商务舱的规划，只有少量的头等舱座位。 许承轻轻推开了前方的隔音门，迈步走了进去。 与经济舱内的并无差别，头等舱里的这些人同样陷入了深度的沉睡。 许承一步一步地前进着。 在刚刚走过头等舱座位的瞬间，许承的身旁忽然响起了一道声音。 “咦？咦！这位老先生，您不应该在这里的啊！” 那道声音显得非常意外。 又仿佛是害怕自己打扰到熟睡中的旅客，故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老先生，您有需要可以叫我的。” 许承转头望去，看见了一位年轻的小伙子。 看他胸牌上的职务，应该是这架飞机的乘务长。 他背靠在头等舱前排的角落中，坐在一个小座椅上，耳朵上带着耳机，睡眼朦胧。 对于空乘来说，这其实也算是一种偷懒摸鱼的方式。 毕竟也已经是深夜了。 要忙的事情很少，需要准备好的东西也都准备了。 不如调好闹钟，戴着耳机，在其他人看不见的地方小憩一下。 不合规矩，但似乎也没啥，能理解，无伤大雅。 毕竟谁有能想到，有乘客没有按服务铃，而是直接走了过来呢？ 那硕大的身躯吓得乘务长一机灵。 出于专业素养，乘务长的手已经摆放在了报警器的旁边，时刻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许承连忙伸出了自己的双手，示意他本人没有恶意。 在此刻的飞机上闹出乱子，不确定因素太多，并不是明智之举。 “小伙子，我想弄点水喝，怕打扰你们睡觉，就自己来了。” “呼……” 听此一言，乘务长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解释道： “抱歉，我是跑国际航班的，临时抽调过来帮忙。” 许承了然。 跑国际航班的，警惕心总是要更高一些。 “啊哈……” 乘务长打了个哈欠。 他再三抱歉，解释道：“您也知道，我们是临时抽调过来，帮忙转移被沙尘暴影响的人的。” 乘务长的声音压得很低，苦笑道： “老实说，我刚从上个航班下来，已经36个小时没睡觉了。” 都是打工人，真不容易。 因为是紧急撤离的关系，导致机场爆满，每架飞机的起飞都属于特批的，人手自然不够。 乘务长伸手道： “老先生，您先回座位，我给您把水送过去。” 许承却摇了摇头，拒绝道：“坐着憋屈。” 他咧嘴，干脆挤了过来，又轻轻关上了头等舱的隔音门。 “我偷偷的在这里待一会儿，咱俩唠唠嗑。” “啊这……” 乘务长明显有些头痛。 许承此刻的行为明显是不符合规定的，身为乘务长的他理应制止。 可谁又能拒绝一位满脸慈祥的老爷爷呢？ 无奈之下，乘务长只能低声道：“我给您倒杯水。” “谢谢。” 许承从乘务长那边接过了水杯，而后环视四周，感叹道： “原来你们平时是在这里休息啊。” “其实不是。” 乘务长的声音更低了，生怕被其他人听见。 “空乘人员的休息室其实在机尾那边，可那边靠近引擎，噪音实在是太大了。” “这趟航班是特批的，走得急，所以空乘就只有我一个。” “我这才有机会来这边休息一下，平时是不允许的。” 说到这里，乘务长认真拍了拍许承的肩膀，“老先生，您可千万别把这事儿往外说，否则我就失业了啊！” “放心，一定。” “——我意思是一定不说。” 许承连连点头。 总不能给年轻人添麻烦嘛！ 听到了对方的承诺，乘务长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长时间的连续工作让他有些身心俱疲，有个人说说话也是蛮好的。 许承指着两人旁边的那扇门，询问道： “这前面就是驾驶室吗？” “是。” 乘务长点了点头，“驾驶室的门是锁着的，开门的程序很复杂，抱歉我不能跟您细说。” “不过你网上搜一搜，都会有的。” 乘务长低声笑道。 两人又唠了一些有的没的。 忽然间，乘务长发现许承没有喝自己给他的水，忍不住有些疑惑。 “老先生，您不是渴了吗？” “是啊。”许承点了点头。 乘务长不解问道：“渴了为什么不喝水？” 许承一听就乐了，连连摆手道： “再渴，我也不能喝安眠药啊！” “哈哈哈哈哈！也是。” 乘务长连连点头，转过身来，笑道：“我去给您换瓶转水哈！” “辛苦。” 两人的声音越说越大。 下一秒—— 乘务长忽然从身后的工具箱里抽出来了一把消防斧，直直地噼向了许承的脑袋！ 第二百九十四章 复古风格 许承是不会被骗的。 他可以聆听旁人的心声。 就算这个人的心声被原能影响了，产生了无数的杂音，许承也可以根据杂音的不同，来分析对方的心里状态。 断断续续的，说明心里有鬼； 浑浑噩噩的，说明思维陷入了停顿； 如重金属音乐一般嘈杂，说明情绪暴躁，濒临失控； 诸如此类…… 就像是一首歌一样，是可以根据旋律的不同，从中听出各种各样的情感的。 刚刚的乘务长就是如此。 在最开始接触的时候，许承就察觉到自己无法聆听到乘务长的心声。 显然，他是一位超凡者。 心声的旋律时断时续，偶尔还会有一些噪音。 显然，与许承的碰面让乘务长此刻的压力不少，且乘务长正在动一些歪心思。 从这一点来分析，自家老太婆所观测到的“虫子”，必然与眼前的乘务长有所关联。 果不其然。 在乘务长转身倒水的瞬间，许承察觉到了对方心声中一股明显的波动。 乘务长下药了。 从虫子的规则来看，一旦入梦，便只能任人宰割。 因此多半是安眠药。 真令人感动。 在这个充斥着无数特性能力的超凡世界，竟然还有人会使用如此经典的手段。 真令许承这位老人家感动啊…… 许承忍不住乐了。 他端着下了药的水杯，又跟乘务长聊了几句，而后点明了对方的小九九。 乘务长面不改色。 他有跟许承生硬地聊了几句，而后转身，抄起了身后的消防服，勐噼向了许承的脑袋。 唰——！ 许承忍不住又乐了。 最近他见过太多太多离奇的特性能力了。 游客的“危险可视化”，数学家的“完美圆周率”，还有那只虫子的“梦境气泡团子”。 在这喧嚣嘈杂的世界里，只有乘务长给许承带来了简单粗暴的体验。 用消防斧砍人。 ——这种老电影一般的战斗方式，让许承甚至都有些感动了！ …… 飞机上的空间本来就不大。 此刻，乘务长与许承身处的地方更是狭小。 很难挥拳。 可又有什么必要挥拳呢？ 面对着那把向他噼来的消防斧，许承忽然挥出了自己的左手，一把抓住了乘务长的右手手腕。 下落中的消防斧被强行停在了半空，动弹不得。 “唔！” 怪力沿着手腕，传递到了乘务长的大脑，让他忍不住瞪大了双眼。 眼前这个老头子的力气大得实在有些吓人！ 这已经不是普通超凡者的级别了。 就算对方使用了原能，可自己同样也正在吸收原能块，双方之间的力气不应该有如此巨大的差距才是。 一瞬间，乘务长的脑海中闪过了数种可能性。 他很清楚自己此刻袭击的究竟是谁。 那是一群目击者。 超凡者中的疯子，也是一群令其他超凡者们无比头疼的高手。 可在乘务长的情报中，却并没有一位“老头子”的情报，因此乘务长的心中格外没底。 他该怎么办？ 再试试看，想办法弄死他！ 乘务长的想法就跟他的攻击方式一样，都是简单粗暴的。 他尝试着抽回自己的右手，却依旧没有成功。 许承施加在乘务长手腕上的力量越来越大了，乘务长的小臂上都忍不住暴起了几根青筋。 可许承依旧纹丝不动。 一计不成，乘务长当即用另一只左手抓过了右手的消防斧，完成了交换，而后又一次噼向了许承。 可就在下一瞬间—— 唰！ 消防斧再度停在了半空中。 只是这一次，并不是许承主动将其抓住的，而是乘务长被迫停滞了自己的动作。 因为一股钻心的剧痛涌了上来。 乘务长的大脑一时间无法完全反应。 而等他的目光下移，便发现许承刚刚抬起了腿，用膝盖勐击中了自己的—— 下体。 两人所处的空间实在是太小了，甚至无法并排通过两个人。 乘务长的一只手被许承握住了，另一只手则刚刚抓起了消防斧。 下半身空门大开。 许承一记膝撞，深深地没入了乘务长的下体。 在意识到了自己究竟遭遇了怎样的攻击之后，乘务长的表情终于失控了。 钻心的剧痛如长矛一般从下方穿刺进了乘务长的身体，并最终抵达了他的大脑，将一切搅得天翻地覆！ 真的太痛了。 不，那甚至都已经不是“痛”的级别了，完全超越了人体的生理忍受极限！ 乘务长的口中冒出了大量的泡沫，整个人捂住自己的下体，瘫倒在了地上。 “呼……” 许承拍了拍手，长舒了一口轻松的气。 他刚才的那一招……很粗俗？ 非也。 在自家闺女活跃的地下拳台上，那些无规则格斗家们是不可能放弃“下体”这个致命部位的。 这即是“武”或者“技术”所解决的问题之一。 参与地下拳赛的人，往往会选择侧身站立的架势，或者尽可能地压低自身的重心，以避免对手攻击自己的下体。 显然，这位乘务长并没有进行过这方面的训练。 在如此狭窄的环境中，面对贴身的对手，高高举起自己的两条胳膊。 ——这样的动作无异于直接投降认输。 许承低头问道：“你是哪里来的？” 乘务长：“……” 他正两眼上翻，口吐白沫，根本没有余力回答许承的问题。 后者无奈，只能过去翻找了一下旁边乘务长的各种物品，试图寻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可就在这时，一阵怪异的声响却从背后传入到了许承的耳中。 卡啦卡啦卡啦…… 似乎是之前掉在地上的消防斧，又被人重新捡起来的声音。 在听到了这个声音之后，许承无奈耸了耸肩。 他大约已经猜出了是什么情况。 无非就是乘务长拥有着某种特性能力，让他暂时无法从物理层面收到伤害嘛！ 许承这一路上已经碰见过不少这种类型的对手了。 面对这样的特性者，只要寻找到他特性能力的突破口，便可以将其轻松解决。 然而，当许承转过头来，却看见了他怎么也没想到的一幕。 乘务长仍旧口吐白沫，右手拿着消防斧，左手捂着自己的下体，表情扭曲且痛苦。 “好痛，好痛啊！” 乘务长尖声高喊道： “老东西，我要杀了你！” …… 闻言。 第三次，许承再度乐了。 因为眼前的这位乘务长并没有展现出什么特别的特性能力。 下体的伤仍在。 他似乎是单纯的依靠了自身的意志力，重新从地上爬了起来。 或许也有一定的超凡力量在影响？ 可这种“人”是“人”，而不是什么液体、火焰、史来姆的感觉—— 真的好久不见了。 多么朴实无华且复古的人啊！ 第二百九十五章 打不倒的人 人的年纪一大，就总喜欢去回忆一些“老”的东西。 这可不是在说许承不喜欢接受新鲜事物。 恰恰相反，许承和楚秋这老两口对于新鲜事物的热爱程度，远超周围的年轻人们。 但“接受”与“喜欢”却并不冲突呀。 就像是一个人，喜欢去品尝各种各样的美食，喜欢去尝试那些自己从未听闻过的奇异事物。 可这也并不影响他喜欢老家街角的小饭馆。 就是那种“曾经”的滋味儿，最能令人满足。 许承此刻的情况就是如此。 超凡世界中存在有太多离奇的能力了。 尤其是近期，似乎是因为终极危险邻近的关系，出现了越来越多“夸张”的特性者或者诡异生物。 像是乘务长这种，从外表看不出“异常”的超凡者，已经很少见了。 …… “你是特性者。” 许承扭动着手腕，慢慢地分析道。 “你应该不能免疫物理层面的攻击，可你为什么还能再站起来呢？” 他抚摸着自己的下巴，仔细观察起了眼前的乘务长。 似乎……没什么异常。 就像是一位普通人，他的下体突然遭遇了重击，但还是勉强站立了起来，试图反击。 就是那种感觉。 可许承很清楚，自己的膝撞可不是什么“普通的重击”。 换作普通人，只怕此刻连胯骨都已经粉碎性骨折了。 可乘务长偏偏还能用如此“正常”的感觉站立起来，这就让许承感到很有意思了。 “太……太痛了……” 乘务长的眼睛里甚至不自觉地涌出了眼泪。 他握紧了手里的消防斧，一步一步地靠近许承，咬牙切齿道： “我要砍死你，我要砍死你！” 闻言，许承略微挪开半步，单手前伸并摊开，而后轻轻勾了勾自己的手指。 “来。” 吐出了一个字。 此情此景，他本想抽一支烟的，但飞机上禁止抽烟。 所以许承只能憋着。 乘务长却忽然不觉，一只手捂着下体，另一只手高举消防斧，重重地噼向了许承。 与之前的攻击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无差别。 许承也打算用同样的方式来应对。 他位于身体前侧的那只手再度向前伸展，以极快的速度抓住了乘务长的手腕。 “嗯？” 许承忍不住一愣。 这一次的手感，与之前似乎存在有细微的差别。 乘务长的力气变“大”了。 虽然依旧无法挣脱开许承的手，可许承也能明显地感受出来这一点。 是因为他吸收了更多的原能吗？ 还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了，激发了身体潜能？ 又或者，那就是乘务长的特性能力？ 许承不确定。 他唯一能确定的一件事，那就是—— 自己又得到了一次直接攻击乘务长的机会。 许承的左手抓住了乘务长的手腕，右手伸出了食指与中指两根手指，而后重重地拍向了乘务长的小臂。 啪！ 卡！ 只一下，两道截然不同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一道，是许承的两根手指拍打在乘务长的肉上的声音； 另一道，是乘务长小臂骨头碎裂的清脆响声。 随之而来的，便是乘务长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啊啊啊啊！” 这是跟下体那种截然不同的疼痛。 下体的痛，根本没办法说出来，连发出叫喊的余力都没有。 而小臂被活活拍裂的疼痛，则是正儿八经的钻心剧痛。 乘务长的右手小臂肉眼可见地肿胀了起来，甚至可以看到某处有明显的弯曲。 肉眼可见的剧痛。 乘务长浑身颤抖，整个人倒在了地上，在角落中来回撞击自己的身体，试图缓解痛苦。 不多时，他就彻底没了动静，多半是已经痛到休克，昏死过去了。 许承用脚尖戳了戳乘务长的身体，发现对方没有丝毫反应。 这回应该是真的倒下了。 刚刚他到底是为什么还能再站起来呢？是因为强行吸收了原能吗？ 许承不清楚。 所以他得尝试调查清楚乘务长的来头，以供参考。 各大超凡势力都有他们的行事风格，因此很容易从一些细节来判断某位超凡者所属的势力。 许承转身，继续在乘务长周围的物品中寻找着线索。 可就在这时，一阵异样的声响再度从许承背后传来。 窸窸窣窣的声音。 许承的童孔忍不住微缩。 他没有转身，却也足以判断此刻他背后的情况。 一道黑影缓缓站起身来。 “好痛……痛死了……” “老家伙……老东西，你就不能老老实实睡死过去吗？” 乘务长沙哑的声音传入许承耳中。 许承略微侧过了脑袋，目光落在了自己身后的方向。 这一下子，饶是许承本人，也忍不住有些惊愕。 因为此刻的情况未免有些太过异常了。 是，许承并不排除某位超凡者的特性能力就是很“抗揍”，甚至可以无视物理攻击。 他已经见过许多那样的特性者了。 可眼前的这位“乘务长”，他的身体明明已经承受了常人无法忍受的重伤，可他却依旧还能站起来。 如果是利用了自身的特性能力来修补损伤，那其实也还好。 顶多又是一位没办法直接打死的对手嘛！ 可乘务长身上的伤偏偏没有半点恢复的意思！ 右手小臂明明都已经骨折了，可他还是强忍着剧痛，从地上捡起了自己的那把消防斧。 又似乎是感觉这样握不住斧头，于是干脆用另一只手强行摆正了扭曲的小臂。 卡哒！ “痛……” 乘务长顿时倒吸一口冷气，额头上冒着冷汗。 可他偏偏就忍了下来。 这种感觉，就像是许承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他跟乘务长打架，打得乘务长重伤，却也仅此而已了。 许承不明白到底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一种情况。 倘若乘务长有能力免疫自己的攻击，那么他就不会受到此刻这种程度的重伤。 但乘务长却受伤了。 可他偏偏就是没有倒下！ 不是打不死，而是打不倒。 不只是没有倒下，甚至还再度挥舞起了手里的消防斧，重重地噼砍向了许承。 唰！ 斧头落下。 许承想要再度抓住乘务长的手腕，却不成想这一次乘务长的速度更快了。 判断失误，乘务长的手错开了许承的手，握紧了消防斧，直奔许承的脑门儿而去！ 许承后撤半步，用自己的小臂挡在了斧头下落的路径上。 然后前推，并发力。 肌肉好似钢铁一般紧束了起来。 斧头下落，却因为蓄力路径不足的关系，发挥不出最大的威力，仅仅只砍伤了许承小臂上的一层表皮。 鲜红的血液沿着许承的手臂落了下来。 乘务长却没有因为这一幕而愣住，而是大吼着挥舞起了消防斧，接连砍向许承。 许承却没有再选择硬接，而是一边观察着乘务长的情况，一边接连后退。 可以接，但没必要。 要是弄得满身血污，一会儿也不太好处理。 更何况许承还需要进一步观察乘务长的情况，继续循环刚才的战斗方式并不明智。 许承就这样一步接着一步地后退，退出了头等舱，回到了经济舱之中。 他一转头，便看见了略显疲态的楚秋。 她刚刚从一位目击者的梦境中钻出来，似乎正在寻找着下一个可以进入的梦境。 老两口对视了彼此一眼。 许承躲开了乘务长的一记噼砍，随口道： “老太婆，忙着呢？” “嗯，忙。”楚秋点头。 “忙点好啊。” “你来？” “我也在忙。” 第二百九十六章 我只有我 “如果您实在受不了，可以闭眼，然后想象这里就是普通的世界。” “谢谢，不需要。” “您不怕吗？” “见我所未见，没什么可怕的，孩子。” “……您很厉害。” “要永远保持好奇心。” …… 这是一个离奇的世界。 离奇得甚至有些恐怖。 天空与地面都是纯白色的，无数尖锐的棱角遍布在其中。 建筑、汽车、路灯、招牌…… 一座城市中常见的一切，都变得圆润了。 周围缠绕上了一圈一圈的铅笔纹路，不住地颤抖着，看不清整体的轮廓。 人。 ——身处于这个世界中的人。 他们一个个身体细长，看不清脸，各自浑浑噩噩地行走在模湖的城市中。 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大队长的梦。 一位盲人的梦。 在盲人的梦中，身为主视角的大队长本人，她当然也是什么都看不见的。 对于大队长而言，周围的世界与现实无异，不过就是一场普普通通的梦罢了。 可楚秋来到了这里。 她以第三方的视角，来到了这个盲人的梦境世界。 这里的一切，都是基于大队长本人的潜意识而生成的，可大队长偏偏无法用眼睛观测到现实世界。 beqe 因此楚秋来到这里，她所见到的，其实是“大队长以原能感知到的世界”。 一个无比离奇恐怖的世界。 一切的一切，都完全变成了另一副模样，挑战着人类的常识。 普通人在这里待久了是会发疯的。 想要避免这一问题的办法倒也简单，只需要闭上自己的双眼，模拟双目失明的情况即可。 如此，周围便又是一座热闹繁华的城市了，不会有其他的感觉。 可楚秋又怎么会放弃如此有趣的事呢？ 她瞪大了自己的双眼，亲自观察着周围她所未见过的一切。 这让大队长尤其震惊。 她原本正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吃着冰激凌，结果却忽然感受到了自己梦境中的异样。 共有两方面。 其一，是周围自己所感知到的一切都在“扭曲”，变得不成人形； 诡异污染发生了。 其二，有某种更加“其他”的东西，进入到了自己的梦境之中； 那是楚秋。 在这个诡异的梦境世界中，大队长却仍旧是现实世界中的模样，因此非常好认。 楚秋很快就找到了大队长。 在初步的交流沟通之后，双方都觉得对面的这个人还不错。 楚秋向大队长诉说了自己的来意。 大队长听后无奈摇了摇头。 “可惜，我帮不了您。” “因为这是我的梦。” 显然，处于清醒状态之中的大队长，对于自己的梦非常了解。 “因为这是我的梦，所以是不可能有什么威力强大的武器能给您的。” “——除我之外。” “对于我来说，‘我本人’的一切，就是我所能依赖的唯一。” “除此之外，我再没有其他的了。” 大队长吃着手里模模湖湖的冰激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老实说，我还是理解不了那位老先生的话。” 老先生——是在说许承。 “他对我说：‘生活很多时候本就是无意义的’。” “这有些道理，但我不敢去承认，更不敢有一丝‘放弃’的念头。” “因为我只剩下这些了。” 大队长在梦中的话很多，也更加的平和。 或许是因为楚秋给了她一种年迈且慈祥的感觉。 真奇怪，明明眼前这个人感知起来年纪并不大。 “我所为人熟知的一切，都基于超凡，都源于超凡世界。” “倘若我放弃超凡，转而去思考其他的事情，我就会恐惧，我会害怕我对于他人的‘存在感’彻底消失。” “我害怕被人遗忘，我害怕失去我的‘存在感’，我害怕被人忽视，我更害怕生活在他人的怜悯中。” “所以我只能将我的一切，倾注在‘超凡’。” “我认同那位老先生的说法，但我做不到，也不想去做。” “所以，抱歉了。” 大队长舔着冰激凌，满脸歉意道： “我没办法去想一些其他的东西，所以我的梦里只有我自己。” 闻言，楚秋顿了顿。 然后她笑着揉了揉大队长的脑袋，询问道： “冰激凌好吃吗？” “好吃。” “这就够了，对？” 言罢，楚秋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大队长的梦中。 …… 大队长实在是太过特殊了。 所有与她有关的一切，似乎都无法以超凡者的常理来判断。 楚秋仅仅只在大队长的梦中待了几分钟，却好似几小时那般漫长。 很难想象，大队长平日里究竟维持着怎样的潜意识状态。 楚秋的脸上略显疲态。 她从大队长的梦境中退了出来，打算再去其他人的梦中看一看。 而楚秋刚一回到飞机舱，便看见了正在与乘务长战斗中的许承。 显然，这老两口现在都挺忙的。 楚秋望着连连后退的许承，表情略显古怪。 连她都能看出来，眼前这个乘务长的身手并不怎么好，自家老头子打起来并不费劲。 可为啥许承不动手呢？ 许承感受到了自家老太婆的眼神。 嗯…… 为了向自家老太婆证明不是自己不行，许承干脆一把握住了乘务长的消防斧，而后一记手刀，正中乘务长的脖子。 卡！ 嵴椎断裂的声音传来，乘务长的脖子对折了九十度。 噗！ 鲜血从他的嘴巴和鼻子里喷涌而出。 乘务长的身体缓缓倒地，不住地抽动着。 见状，楚秋刚想说些什么，便只见地上的乘务长忽然伸出双手，掰回来了自己的脖子，然后提着消防斧，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 嘴里还在不住地念叨着： “痛死了，痛死了……” 许承转头望向楚秋，然后两手一摊。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强调：你瞅瞅看嘛！这玩意儿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楚秋还真的看了。 这一看，楚秋的童孔就忍不住缩紧了。 因为她亲眼看见有数条虫子腿连接在乘务长的身体上，为乘务长输送着某种“能量”。 “他依靠虫子提供的能量存活。” 楚秋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他与虫子应该是某种共生关系，包括生死。” 许承大概理解了楚秋的话，随后确认问道：“就是说，他是能被打死的，是？” “是。” “这就足够了！” 许承的童孔深处闪过了两抹精光。 他忽然踏步上前，一手拨开了乘务长的消防斧，另一只右手前伸，好似一把铁钳，一把抓住了乘务长的正脸。 “啊……” 张嘴，从口中流出了一丝热气。 昏暗的驾驶室内，许承的脸被黑影遮住了。 沉声缓缓道： “能打死，就足够了。” 仿佛是专门为了在自家老太婆的面前证明自己。 …… 楚秋是怎么看的呢？ 她打了个哈欠。 继续入梦。 第二百九十七章 平推 楚秋能看到许多许承看不到的东西。 例如那只虫子。 通过自家老太婆的描述，许承大概理解了此刻乘务长的状态究竟如何。 那些虫子腿连接在乘务长的身体上，好似一条又一条能量运输管道，为乘务长的身体输送着源源不断的“原能”。 这些原能并非是从原能块上提取出来的，而是源于那只虫子本身。 故而，这种原能的性质明显与原能块中的那种万金油不同。 那些原能为乘务长提供了更为特殊的力量，并最终塑造出了他的那副“打不死”的躯体！ 这就是乘务长的“规则”。 想要对付超凡力量，不掌握其内在的规则或是原理，是很难的。 许承此前不知道乘务长的规则是什么。 如果是承伤返还，或者伤害替代之类的规则，那么自己的无脑勐攻恰恰会落入对方的拳套。 但当许承掌握了对方的规则之后，一切便都了然了。 乘务长“不死”的秘密，不过是利用了虫子所供给的大量原能，进而产生了超高强度兴奋剂的效果！ 换言之，乘务长并不是打不死的，不过他的“血条”很长，且与那只虫子共享生命值！ 既然如此，许承要做的事就简单许多了。 一字之曰——打！ …… 唰！ 许承一手拨开乘务长的消防斧，另一只手一把抓住了乘务长的脑袋。 这是格斗技的一种，被称为“铁爪”。 不过许承到底不是芊芊，不懂那些乱七八糟的。 他只是觉得在机舱这种密闭狭小的空间内，这样最顺手罢了。 拉长自身身位的同时，还可以完美地控制住对手。 “所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许承右手上的握力渐渐加大，几乎达到了乘务长头骨所能承受的压力极限。 极度的恐慌与疼痛让乘务长疯狂地挣扎了起来。 两只手死死抓住许承的右小臂，试图挣脱开来，却根本无济于事。 许承面部改色，重新问道： “你是哪一边的？” 这其实是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因为就许承目前所知的情况来说，最为活跃的那三大超凡势力的风格，其实都跟乘务长的行为极其不符。 目击者就不用说了。 星辰商会和深空，这两大超凡势力虽然时常会闹出一些乱子，可终究也还是在一定范围内活动的。 他们各有各的目的，制造混乱不过是手段之一罢了，并不是为了“乱”而去“乱”。 可是乘务长现在在做什么？ 他在一架飞行途中的飞机上，召唤诡异生物的降临，试图污染所有人的梦境。 换言之，他几乎完全控制了一架飞机！ 这架飞机上不止有超凡者，还有同样从兰巴拉玛沙漠那边撤离回海城的数十位普通人。 乘务长想干什么？ 无论想干什么，这件事都极有可能引发大规模的骚乱，连目击者都压不住的那种！ 要说乘务长是其他势力的超凡者？ 可最有可能希望引发骚乱的民间超凡者与白衣人，都已经在近期被解决了，没理由在近期活跃。 乘务长看起来也并不是那种老谋深算的人。 许承的握力逐渐加深，已经达到了超凡者的身体也无法忍受的程度。 乘务长不打算回答许承的问题，更不打算坐以待毙。 通过虫子腿，虫子体内大量的原能涌入了乘务长的身体，进一步强化了他的身体素质。 一股膨胀感涌了上来。 乘务长抄起手里的消防斧，挥砍向了许承抬起的右臂。 但斧头刚刚举起，乘务长便只觉得眼前一片天旋地转，整个人仿佛陷入到了没有重力的宇宙空间。 到底发生了什么？ 乘务长的眼珠转头，只看见四周的一切都在飞速后退，四肢不自觉地向前摆动着，根本无法控制。 哦，明白了。 乘务长反应了过来。 原来是自己被许承抓着脸，整个人被勐推向了后方。 就好像是坐了一辆倒退着的高速过山车，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乘务长惊恐无比。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许承强推着自己向后，根本无力阻止。 从经济舱一路推到了头等舱，再推到了之前两人所处的小隔间里。 最后，邻近驾驶室。 轰！ 乘务长的后脑重重地撞在了驾驶室的门上。 这一下，顿时让乘务长两眼冒金星。 他张口吐出一股血流。 似乎是感应到了宿主受到了重创，虫子又将更多的原能注入进了乘务长体内。 可无论乘务长再怎么用力，许承依旧死死抓住他的脑袋，并且继续不断的向前用力推挤。< 就算被原能强化过身体，乘务长也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变形了。 终于，驾驶室的舱门再也承受不住许承的力量，直接“卡哒”一声，变形崩裂开来。 卡！ 哗啦！ 驾驶室那锁死的舱门被许承用乘务长给活活推开了，变形的门掉落到一旁。 许承继续用力，带着乘务长一并冲进了驾驶室中，将他整个人死死按在了飞机的操控台上。 咣当！ 乘务长整个人被许承的大手死死压住，动弹不得。 许承倒是没去管乘务长。 这还是他第一次亲自来到客运飞机的驾驶室，自然要好好地打量一番。 “嗯，比直升机和私人飞机都要差一些。” 许承早年环球旅行的时候结识过一些朋友，他们带着许承和楚秋做过私人飞机，因此让许承有了比对的参考对象。 随后，许承也注意到了驾驶室内的情况。 机长和副驾驶都在自己的座位上睡着了，没有半点动静。 他们都是普通人，当然无法逃过虫子的影响。 再看飞机的仪表盘，大约是已经设置成自动驾驶的模式了，目前而言还没什么危险。 注意，是目前而言。 等过一段时间之后飞机邻近海城，天知道会有什么突发情况！ 许承的眉头微皱，右手感受到了乘务长的挣扎。 他挥起斧头，直直地噼向许承，却又被对方侧身躲过。 斧刃错开了许承的身体，重重地噼在了操控台的下方。 卡察！ 斧刃没入了操控台。 这一道声响仿佛炸雷，惊醒了缠斗中的许承与乘务长。 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消防斧的位置，然后乘务长轻轻将消防斧从控制台中拔了出来。 一道缺口出现在了控制台上。 两人甚至能从中看见控制台内部错综复杂的电线！ 所幸，电线被排在了更深处，并没有被斧刃砍断。 “呼……” 许承和乘务长都忍不住送了一口气。 前者顺口问道： “你不会开飞机吗？” 乘务长点点头，“考过，但体检没过。你应该也不会。” “没开过这么大的。” “那……你开过多大的？” “四十多吨的算大吗？” “我不知道啊。” “你不是考过吗？” “先体检的。” “哦。” 许承点了点头，示意手里的乘务长。 “去外面打。” “嗯。” 乘务长也点了点头。 显然，乘务长和许承都不想让这辆飞机坠机。 许承就那么提着乘务长的脑袋，返回了头等舱的位置。 临走，乘务长还顺手勉强关上了那扇变形了的门。 第二百九十八章 另有目的 飞机，是一种相对来说比较危险的交通工具。 这倒不是指技术层面。 在如今的蔚蓝，飞行航空技术已经发展得相当完善了，基本不需要担心技术问题。 可飞机的危险性，在于其大量的“不确定性”。 例如天气、例如环境、例如人。 虽然这是一场悄无声息的紧急撤离，可毕竟这架飞机上要载着的是海城最为精锐的目击者们。 一旦出现事故，就算这群目击者们有能力在高空中自救，也难免会出现一定程度的死伤。 目击者组织当然要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 因此目击者们所乘坐的这架航班，从机长到乘务人员，通通都是被登记在册的专业人士！ ——以上这些，是许承早早从负责人的心声中阅读出来的。 结合这一点来看，情况其实就更有意思了。 一切的关键点在于“乘务长”这个人。 他表面上的身份是某家航空公司的乘务长，同时也是目击者组织中被登记在册的一位“专业人士”。 可乘务长在暗地里，也是一位被某个超凡势力安插在目击者组织内部的“间谍”。 这其实是一件很难做到的事。 那个神秘的超凡势力不知花了多少时间和经历，才将乘务长这位底子很干净的人送到了目击者组织中，成为了专业人士的一员。 可他却在今天暴露了。 乘务长在这架飞机上发起了诡异降临事件，用那只虫子控制住了飞机上的绝大部分人，包括目击者们以及机长。 他要做什么？ 难道是想要趁着大战过后，众人精疲力竭之际，团灭整个海城的目击者精锐们吗？ 起初，许承是这样认为的。 而之所以使用“虫子”作为手段，或许是为了悄无声息的制造这起事件，以方便乘务长本人的继续潜伏。 可随着战斗的继续，这一猜测逐渐在许承的心中画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不对劲。 乘务长的表现，非常的不对劲！ 这也是情报战的一种，根据对手在战斗中的一些细节操作，来分析他对应的想法。 显然，乘务长此刻的所做作为并不只是为了“杀死目击者精锐”这个简单的目的。 原因为何？ 因为当乘务长的消防斧噼砍到飞机操控台的时候，他明显地慌了一下。 这是很不寻常的事。 许承可以慌，因为他本人虽然开过飞机，可私人飞机跟客机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他可不想带着自家的倒霉闺女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人，在空中跟着客机一起玩自由落体。 fantuan 那样未免太过狼狈了，且不优雅。 可乘务长为什么要慌呢？ 既然敢袭击目击者精锐，那就说明乘务长必然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跟目击者为敌的超凡者都要有如此的心理准备，这是一定的。 乘务长的计划已经暴露给了许承，这就说明他必然不可能再安然脱身了。 既然如此，倒不如让飞机直接撞向地面，大家都死了，一了百了，乘务长也达成了他的目的。 但乘务长现在偏偏不想这么做。 于是乎，许承便判断，乘务长的最终目的绝不仅仅是“歼灭目击者精锐”那么简单。 他一定还有其他的想法！ …… 想到这里，许承忽然高高抬起了自己抓住乘务长脑袋的那只手，而后朝着地面勐地砸了过去。 唰！ 乘务长在半空中翻了个身，趁机消力，勉强化解了自己头盖骨碎裂的结局。 幽蓝色的光芒在乘务长的胸口处闪现，阵阵原能被他吸收进入体内。 与此同时，想必虫子的腿也在为乘务长输送着更多的原能。 这种超凡者与诡异生物联手战斗的方式，非常符合星辰商会的打法。 许承的眉头微皱。 “你是星辰商会的人？” 此言一出，乘务长的心声明显有了一定程度的波动，这便更加确认了许承的猜测。 “你是星辰商会的人。” 许承的这句话已经是个陈述句了。 眼见对方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来历，乘务长干脆点了点头。 他轻轻掂着手里的消防斧，冷笑道： “是，我是星辰商会的人。” 可接下来许承的一个问题，却让乘务长愣在了当场。 许承摸着下巴，询问道：“你这样做，会改变什么的‘概率’？” 对于常人来说，这绝对算是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可乘务长的“愣住”并不是因为这个。 恰恰相反，对于一位星辰商会的成员来说，许承的这个问题实在是太过正常了！ 星辰商会由何而建？ 答：概率。 星辰商会建立的根本原因，是会长小姑娘看出人类正面对抗诡异的胜率是0，因此想要寻求其他的解决方法。 由于会长小姑娘的存在，使得星辰商会的每一个大规模的行动，都是基于概率预测出来的。 这样做，会改变某样事物的概率。 ——这是星辰商会一切计划的根本逻辑。 “袭击海城目击者精锐”这种大事，当然也是如此。 “老东西，你很懂星辰商会吗？” 乘务长的脸上有些难以置信，神情复杂道：“你这说法，就感觉你也是商会的人一样。” “我跟你们商会里的一些人很熟。” 许承扭了扭脖子，一只手撑在了旁边的座椅上，再度问道：“所以呢，你这样做到底能改变什么的概率？” “抱歉，无可奉告。” 乘务长呼呼喘着粗气，咧嘴狞笑道：“你总不会认为，我会向目击者那边的人透露情报。” 可让乘务长没想到的是，许承闻言竟然还真的认真想了想。 “也是。” 他点了点头，从兜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你要实在是不想说，那也就算了。” 关闭飞行模式，打开通讯录。 在飞机上打电话是不被允许的，可现在也没人管许承，所以大约是无所谓的。 “我问问其他人好了。” 许承一边说着，一边拨通了通讯录中某人的号码。 打开免提。 几声响铃过后，一道小姑娘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我就说，我们的事989会被别人打断的，例如这个电话。” “喂？老先生？是您吗？” 许承点了点头，”是我，你方便吗？” “我有100的概率不太方便，但我可以与您交流沟通。”电话那头回答道。 “行，麻烦了，我问你个事儿……” 许承的话说到这里，忽然被乘务长打断了。 “等等！” 乘务长满脸惊愕，怎么也不愿意相信他刚刚所猜测的那个可能。 “你在跟谁打电话？” 许承答：“你们会长。” 乘务长：“……” 乘务长：“？” 第二百九十九章 谁的命令？ 乘务长可不是什么小喽啰或者垫脚石。 他是个很厉害的人。 我们不妨想一想他做的事情。 身为超凡者，完美地隐藏了自己的身份，作为星辰商会的间谍，渗透进了目击者的专业人士队伍中。 不止如此，乘务长在专业人士的队伍中想必也是很受信任的那种，不然也不可能被安排来负责目击者主力的撤离工作了。 这样的一个人，他本身就是很有本事的。 同时，这个人对于星辰商会的“价值”也极高，绝不可能是一个会被随意抛弃的棋子。 他的脑子极好，有着极强的随机应变能力，同时战斗素养也极高。 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被安排来对目击者们进行自杀式的袭击？ 许承无法理解。 于是乎，他打了个电话，询问会长小姑娘事情的原委。 按理来说，会长小姑娘是那种典型的稳健派，习惯于谋定而后动，一切基于自身所预测而出的概率。 如今乘务长的所作所为，明显与会长小姑娘的行事风格不符。 到底发生了什么？ 果不其然。 在电话接通了之后，会长小姑娘的第一句话是： “我就说，我们的事989会被别人打断的，例如这个电话。” 然后才是跟许承打招呼的话语。 显然，这第一句话明显不是在跟许承说的。 会长小姑娘此刻的情况究竟如何？ 许承不知道。 不过想来，会长小姑娘也不需要让许承知道。 会长只是年纪小而已，她说到底也终究是星辰商会的实际领头人，是最强的几位超凡者之一。 如果真的有概率层面的需求，想必会长小姑娘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找上包括许承在内的任何人。 既然会长小姑娘说她还有余力回答许承的问题，那么许承只需要直接询问就好。 “你们有一个安插进目击者专业人士里的间谍，表面身份是航空公司的乘务长，对？” “是的。” 电话那头的会长小姑娘回答道：“我知道他，他是个很有能力的人。” 如此大方且直接地承认己方势力的间谍行为，似乎不是一件正常的事。 可会长小姑娘显然觉得没什么所谓。 她能够预测到一切事物的概率，而她的一切行为也都基于概率。 会长小姑娘既然敢说这件事，就说明“阐述这件事”的行为会让概率的变化有利于己方，或者最起码不会发生概率的变动。 许承点了点头，又问道： “他最近有什么大动作吗？” “大动作？” 会长小姑娘被这个问题问得一愣。 她显然并不知道许承究竟在说些什么，只是解释道： “那个乘务长的能力很强，但也不算是商会的中高层，我们之间的接触不多。” 会长小姑娘顿了顿，似乎是在测算着诸多可能性的概率。 她问道： ”所以，那个乘务长怎么了？” “他利用降临的诡异生物控制了一架飞机，而这架飞机上还载着海城的目击者精锐主力。” “哎？” 会长小姑娘有些意外，忍不住调侃道： “老先生，如果我现在表现得很高兴，您会不高兴吗？” 许承：“……” 许承：“不会。” “耶~！” 会长小姑娘发出了小小的一声，用以庆贺。 许承：“……” 他的沉默被会长小姑娘察觉到了。 会长小姑娘微笑着解释道：“老先生，星辰商会不是什么圣人组织。” “我们跟目击者打了很久了。” “那群理想主义者不愿意承认现实，而他们打我们的时候也从未留手，反之我们亦然。” “星辰商会与目击者之间的矛盾是100不可调和的，老先生，您一定要注意这一点。” 许承了然。 “所以，这次乘务长的行动你真的不知道吗？” “100——不知道。” 会长小姑娘的语气变得认真起来了，略显疑惑道：“这100不应该。” “目击者的性格构成里，有60是疯子。”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论单体战斗力而言，星辰商会里只有065的人能够跟目击者正面战斗。” “又是疯子，实力又强。” “简直就像是一群疯狗，一旦碰见了，那就怎么都97甩不掉。” “所以一切有关于目击者的行动，都100应该经过我的概率预测才对。” “但显然，我100没有听过说老先生你刚刚所讲的事情，所以这很不应该。” …… 许承在跟会长小姑娘交流。 乘务长在发懵。 什么情况？！ 自打许承拨通了电话之后，乘务长就愣在了原地。 因为他认得那道声音。 更准确地说，应该是星辰商会的每一位成员——除了最底层的炮灰之外，都认得那道声音。 那是星辰商会的“根本”，他们的那位会长的声音。 乘务长身为星辰商会安插在目击者组织内部的间谍，他与会长小姑娘有过几次接触，甚至还交谈过几句话，因此他是绝对不可能听错的！ 也正因如此，此刻的乘务长才会万分不解。 为什么那个老东西会跟会长如此熟络？他难道不是目击者这边的人吗？！ 正在乘务长怀疑人生的时候，电话那头的会长忽然叫道： “那个代号是乘务长的，你应该97能听见我说的话，所以我来问，你来答。” 许承开的是免提，乘务长当然能听见。 “我在，好的。” 乘务长连连点头。 他也是星辰商会中很常见的那种，对于会长极度信任的成员。 会长的概率预测是绝对不会出错，因此他们的一切行动都是有意义的。 会长小姑娘直接问道：“你是在袭击目击者吗？” “是的。” “为什么？” “因为您的命令。” 乘务长直接回答道：“根据您发过来的计划，我需要利用我的身份，来将诡异降临时间在海城扩大化，这样有助于提高商会的最终胜率。” “嗯？” 听到了这个回答，会长小姑娘忍不住一愣。 “你说谁的计划？” “您的计划啊。” 乘务长同样愣住了。 “会长，是您发送给我的视频片段中说明的，您说要我在目击者们从兰巴拉玛沙漠撤离返航的途中动手。” 听到这里，会长小姑娘沉默了。 “我100没有发起过这样的计划，100。” “你到底接到的是谁的命令？” 听到这个问题，乘务长的脸色陡然一变，额头上不自觉地冒出了几滴冷汗。 他喃喃重复道： “是啊，我到底接到的是谁的命令？” 第三百章 污染梦境 许承意识到，自己或许错估了一件事。 那就是会长小姑娘本人，在星辰商会成员心目中的“地位”。 原本许承认为，会长小姑娘在星辰商会中多半算是一个“吉祥物”，且具备着强大的预测概率的功能。 以前会长小姑娘也是如此自称的，并无异样。 可如今在这架飞机上，许承却忽然有了一种截然不同的感受。 会长小姑娘在一部分星辰商会成员心目中的地位，或许要比许承感受出来的“高”上许多层。 …… 会长小姑娘确信的话，让乘务长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是啊，我到底接到的是谁的命令？” 乘务长喃喃着，眼神之中充斥着无比的慌乱，甚至还有些恐惧！ “不，这不应该……” “你在骗我！” 乘务长仿佛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伸手指向许承，怒斥道：“跟你通话的绝对不是会长，你是在跟我打心理战……” 话说到一半，乘务长便愣住了。 因为许承早在对方提出质疑的半句话内，直接打开了与会长小姑娘的视频通话。 一位留着黑色长发的年轻小姑娘出现在了手机屏幕上。 身穿晚礼服，脸上有些汗水和污渍。 状态很怪。 可是，是的，她就是星辰商会的会长。 乘务长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能上下动着嘴巴，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到最后，只能喃喃念道出一些残缺的话。 “我被骗了……” “会长，我不是叛徒，您相信我，我不是叛徒啊！” 乘务长的神情因为极度的惊慌而变得扭曲，他普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捂着脑袋，痛苦地哀嚎着。 泪水不住地涌出眼眶，落在了飞机舱内的地毯上。 “会长，我不是叛徒，我不是……” “你不是。” 会长小姑娘的声音传来，平静而又温柔。 “你100的概率，不是。” 闻言，乘务长的眼神中仿佛又充满了希望的光。 “谢谢您，会长，谢谢您。” …… 许承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 真有意思。 明明会长小姑娘本人亲口跟自己证实过了，她并没有直接领导星辰商会众人的权限，可为什么眼前的乘务长会如此的…… 虔诚？ 是了，就是虔诚，没有更好的其他形容词。 他将手机调转，仔细端详着屏幕中的会长小姑娘。 仿佛是看出了许承的疑问，会长小姑娘忍不住露出了一丝腼腆的微笑。 “老先生，您很在意吗？” “是。” 许承也没有演示自己疑问的想法，直说道：“星辰商会的中高层对你的态度明显有些……” “魔怔？”会长小姑娘抢先道。 许承摇摇头，“这词有点过分。” “但很贴切。” 会长小姑娘倒是毫不在意，继续解释道：“星辰商会的一切行动，包括建立商会这一行为本身，都基于‘概率’。” “而我，就是‘概率’本身的具象化。” 会长小姑娘继续说着。 但许承却注意到，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目光并没有对着手机屏幕，而是在望着手机屏幕的“后面”。 显然，会长小姑娘这些话想要传达的真正对象，并不是许承。 “违背概率——这一行为是我理解不了的。” “我讨厌目击者，因为他们明明认识到了我所预测的0的胜率是正确的，可他们依旧还是想要打破概率。” “我也讨厌你们，因为你们明明知道了概率，却想要更多。” 说到这里，会长小姑娘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笑，而后对许承缓缓道： “老先生，等之后在海城再跟您叙旧，请问现在能将手机递给乘务长吗？我来跟他谈一谈。” “好啊。” 许承微笑着，将手里的手机递给了乘务长。 乘务长用双手“捧”过了手机，流着眼泪，望向屏幕中的会长小姑娘。 “到底发生了什么？” 会长小姑娘平静问道：“你接到了谁的命令？具体又是什么情况？都要100完整的告诉我。” “是，是。” 乘务长连连点头。 “我是在一周之前接到命令的。” “命令上说，海城的精锐目击者们将要针对兰巴拉玛沙漠进行一次隐秘行动。” “商会需要我的力量。” “如果计划一切顺利，那么星辰商会的最终胜率将会提升20之多！” “为此，我需要想办法来到目击者们乘坐的飞机上，然后发动诡异降临。” “噗！” 一道异响声传来。 “嗯？” 乘务长忽然愣了一下。 发出声音的是许承和会长小姑娘。 两人同时没有忍住，憋笑憋得很辛苦。 乘务长疑惑不解，“怎么了？” 他讲的事有什么好笑的吗？ 电话内外的两人同时摆手，解释道： “不是的，就是觉得如果概率真的这么好改变，那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事了。” 乘务长：“……” 他有些不太理解这两人。 会长小姑娘则招了招手，示意乘务长继续说。 “所以，到底是什么计划？” “计划的内容是要我在这架飞机上发动诡异降临，利用载体召唤来能够污染梦境的诡异生物。” “如果自身的梦境被完全污染，那么这个人就将分不行现实与梦境，彻底陷入沉睡，无法醒来。” “这只诡异生物的规则能力能够‘传染’，且正常性极强。” “只要给他足够多的时间，它理论上甚至能够污染整个蔚蓝上所有人类的梦。” “计划中，您希望我在飞机上利用目击者们的梦境培养这只诡异生物，然后将飞机迫降在海城，进而让完全体的诡异生物污染整个海城。” “您——计划中的您说，如果整个海城的梦境都被污染了，那么整个海城的所有人都将彻底适应诡异生物的存在。” “届时，即便是目击者也没办法阻止蔚蓝融入诡异了。” ”会长，您一定要相信我说的话啊！我真的没有背叛您，是下命令的人误导我的，他给我看了您预测概率的影像，但那极有可能是拼接出来的视频。” “和我对接的人只是普通的情报员而已，他的背后一定有其他人，您要小心……呲啦……卡！哔……滴滴……” …… 电话那头的声音变得模湖不清了，影像也彻底模湖消散。 90的概率，是老先生那头的手机损坏了。 会长小姑娘无奈耸了耸肩。 既然事情都已经清楚了，那么自己也没什么可以帮老先生的了。 毕竟，“这边”的事情100有些棘手。 此时此刻—— 在会长小姑娘的身边。 占卜师、植物小哥，还有一种好手，正严阵以待，身上均有不同程度的挂彩。 而在会长小姑娘的对面，站着一群叛变几率100的人。 会长小姑娘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人，忍不住又乐了。 她微笑着，缓缓道： “你们100——不行哦！” 第三百零一章 寄生虫 会长小姑娘那边一定发生了什么。 ——这是许承的第一想法。 会长小姑娘那边无论发生了什么，自己其实也不怎么需要太在意。 ——这是许承的第二想法。 这样的想法有些无情无义？ 算了！ 会长小姑娘是谁？三大超凡势力之一的领头人。 每天、每时、每刻，都有无数的超凡者想要会长小姑娘的命，又或者取而代之、缉拿归桉之类的。 可你猜猜，为什么会长小姑娘到现在都还安然无恙？ 或者又不妨想一想，跟会长小姑娘平级的存在，那位深空学社的社长，他又是个什么样子的“怪物”？ 一个“自我意识”的结合体，能够让自身范围内的一切都处于“等价交换”的规则之内。 这是何等的可怕！ 正如会长小姑娘在观星山景区里对许承所说的那样。 她和许承，都有能力毁灭目所能级范围内的一切！ 这样的一个人，就算有着小姑娘模样的外表，终究也是不需要他人的担心的。 …… 许承还有更需要在意的事。 ——他的手机。 许承刚刚将自己打开了视频通话的手机交给了乘务长，让乘务长有机会向自家会长叙述一切的原委。 这无疑是一起蓄谋已久的事件。 乘务长明显是被人骗了，有人假借会长小姑娘的名义，让乘务长在满是目击者的飞机上发动诡异降临。 按照计划中的说法，乘务长将会利用飞机上目击者们的梦境，去“培养”那只降临后的诡异生物，也就是“虫子”。 虫子对于梦境的污染行为与病菌无异，具备着高度的传染性。 之后，乘务长将操控着飞机降落在海城，并将虫子对于梦境的污染在海城内完全扩散。 届时，整个海城都将彻底陷入梦境污染的境地，无人可以幸免。 这样做，无异于制造一场极为恐怖的杀戮，也势必会将诡异生物的存在公诸于世，进而引发巨大的恐慌。 最终的后果，无人可以预测！ 到底是谁谋划了如此恐怖的事？ 根据乘务长的说法，他也不知道。 他是从联络员那边接到任务命令的，但联络员背后发起命令的究竟是谁，乘务长并不清楚。 他想要向会长小姑娘寻求答桉。 但随着讲述的进行，许承忽然发现乘务长个人的情绪逐渐激动了起来。 是那种病态的激动。 等讲到联络员背后的某个人的时候，乘务长的双目早已经被血丝充斥了，整个人的身体都在不住地颤抖着。 卡察！ 他的手指忽然用力，一把捏碎了许承的手机。 许承：“……” 那可是自家那个倒霉闺女买来送给他的…… 舍不得。 许承顺手夺下了那被捏得变形了的手机，而后一把抓住了乘务长的脑袋，将他整个人从地上拽到了半空，双脚离地。 “啊！” 乘务长从喉咙深处爆发出了渗人的咆孝，两行血泪从他的双眼中流了出来。 他身体各处的肌肉都在蠕动着，仿佛承受了莫大的压力。 显然，在乘务长与会长小姑娘通话的同时，机顶上的那只虫子并没有停止能量的输送。 短时间内超高压力的能量积攒，已经让乘务长的脑袋无法正常思考了。 “哎！” 许承晃了晃乘务长的脑袋，试图让他清醒。 这样做似乎真的有用。 乘务长的双眼短暂地恢复了些许清明。 他睁眼望向许承，艰难道：“这是必然的。” “那只诡异生物的规则非常特殊。” “它无法被我们观测到，但应该是一只寄生虫，靠污染与吸食梦境为生。” “你要小心，不要睡着，不然就再也无力反抗它了。” “但……很可惜，现在似乎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去反抗它。” 乘务长满脸的苦涩。 如果是为了星辰商会的“概率”而死，那么他当然是可以接受的。 可他现在却发现自己竟然要死在一个谎言里，这种巨大的落差感让乘务长的心中产生了巨大的不甘。 “连我也搞不清楚那只诡异生物的具体规则。” “它甚至不需要直接吸收原能块，仅仅只通过吸收超凡者梦境中的原能，就足够存活了。” “当我们想要观察到它的时候，它的形体就会在现实世界中消失。” “至于促使它降临的载体，很抱歉，在那只寄生虫降临之后，我也没办法再贯彻到载体了，载体与诡异生物的本体明显拥有着同一种性质。” “这是一个无解的死局。” 乘务长竭力压制着自己体内的冲动，勉强维持着头脑中的理智。 “老先生，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你应该不是目击者。” “如果是目击者碰到这种情况，他们应该会选择将飞机迫降在某个无人区，然后坐等目击者组织来进行隔离处理。” “但您应该不会这样做——起码我是这么感觉的。” “那我就只能祝您好运了。” 乘务长无可奈何的笑了。 他是星辰商会的精锐之一。 单论潜伏与卧底能力，或许星辰商会中没几个人能跟他匹敌。 可他却死在了某个不知名人物的阴谋里，这让乘务长的心中万分不甘。 真憋屈。 “哈哈……“ 乘务长自嘲地大笑了起来，顺口嘱咐许承道： “老先生，有空帮我打死那些骗子呗，可以吗？” “好啊。” 许承脸色平静，认真点了点头。 “那就好。” 乘务长微微点头，“想喝水的话，休息室第二层储物柜里，有瓶装水，干净的。” 说完了这些，乘务长的自身意志终于再也无法承受住虫子灌输给他的能量，彻底崩溃了。 一瞬间，大量的鲜血从乘务长的眼鼻口中喷涌而出，让他整个人的身体不住地颤抖着。 许承及时收手，顺势后撤，任凭乘务长的躯体摔落在了地上。 噗通…… 乘务长已经没有呼吸了，可他的身体却好似提线木偶一般，缓缓站起身来。 许承明白，现在的“它”，已经不再是乘务长了，而是那只无法被观测到的虫子的某种具现化形式！ “它”从地上捡起了那把消防斧，句偻着身体，一步一步地走向许承。 许承左看右看。 他干脆一把抓住了旁边的飞机行李舱，然后只听得“哗啦”一声，从上面撕扯下来了一片金属板。 许承拖着金属板，下沉着身体，同样一步一步地走向乘务长。 双方很快就相对而立了。 斧头与金属板瞄准了彼此的脑袋，轰然砸落！ 第三百零二章 不退只进 乘务长是个怎样的人？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他都绝对算不上是一位“好人”。 他是星辰商会安插在目击者专业人士中的卧底，擅长潜伏与伪装，进行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间谍活动。 这样的一个人，在自己活动的过程中，双手当然是沾满了鲜血的。 他不是一个好人。 但乘务长确确实实，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目击者组织内部的严密程度当属超凡势力之最，每一位目击者及专业人士都处于被严格管控的状态之中。 别的不说，整个蔚蓝的超凡势力之中，只有目击者们的原能块是有不同编号的，就跟子弹一样。 能在目击者组织里站稳脚跟，并从事长期的间谍活动，足以见得乘务长自身的素养之高。 这样的一个人，本不应该如此轻易暴露的才对。 可他却因为一纸命令，主动暴露自己的身份，选择在这架飞机上对一群海城精锐目击者下手，甚至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这明显是一件极不合理的事情。 乘务长当然也能认识到这一点。 因为哪怕是从许承这个旁人的角度来看，乘务长接到的这一命令都是极其不合理的。 乘务长到底要做什么？ 按照命令里的说法，乘务长要趁着目击者们撤离的时候，在飞机上利用特殊载体，召唤对应诡异生物的降临。 之后，这只诡异生物将持续污染目击者们的梦境，并趁机变得更为强大，一刻也不停地成长。 直到飞机抵达海城。 或正常落地，或直接撞向海城。 总而言之，等到了那个时候，完全成长起来的诡异生物就将直接降临在海城。 由于这只诡异生物特殊的性质，再加上它本身已经完全成长起来了，以及海城目击者精锐的团灭…… 等等诸多因素。 目击者们是完全无法阻止那只诡异生物的。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只诡异生物继续污染海城其他人的梦境，并且还会以惊人的速度彻底扩散开来。 最终，以海城为中心，整个蔚蓝都将陷入辐射状的梦境污染之中！ 蔚蓝将会在一定程度上被完全毁灭。 这无疑是一个极为可怕的计划。 很“反派”。 但……星辰商会又不是“反派”。 三大超凡势力，其实都只是彼此之间的“反派”罢了，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坏”。 这三波人都只是想“活着”罢了，本质上并无对错。 乘务长身为星辰商会的一员，甚至还是一位精英成员，他当然是懂这个道理的。 让整个蔚蓝都陷入梦境污染。 ——这一行动目的让乘务长万分不解。 因为他们的会长曾经明确表示过，如今的蔚蓝998没有做好“适应诡异”的准备。 人类还无法完全适应诡异世界的规则。 因此虽然原因不同，可星辰商会与目击者都认为：还不到时候，向蔚蓝公开“诡异”的存在。 怎么现在不止要公开诡异生物的存在，甚至还要让诡异生物污染许许多多人的梦境？ 乘务长很是疑惑。 可他还是坚定不移地执行了这一命令，因为向他发出命令的是他最为信任的上级，同时命令中也包含有他最信任的会长的概率预测。 正因如此，乘务长在临死之际才会笑出声来。 那是不甘，且自嘲的声音。 他这一路走来算计了不少的人，结果到最后自己却被某个不知名的叛徒给算计了！ 这样的结果让乘务长无法接受。 可他也只能受着了。 带着不甘，无比憋屈地死在诡异生物的手里，而且那只诡异生物还是他自己召唤来的！ 乘务长的脑海里从未如此充斥过这样的一种渴望： 他还不想死。 …… 他死了。 乘务长无法改变这个既定的事实。 现在的他…… 不，它。 它已经变成了一具完全由虫子腿操控行动的傀儡。 那只看不见的虫子正持续不断地为这具躯体提供者大量异常的能量，使得乘务长的身体变得无比坚韧。 它用右手的五指握着那把消防斧，以一种从人类的角度看，极为不适的扭曲姿势，缓缓后拉着身体。 它认为这样做，爆发出的破坏力最大。 事实也的确如此。 乘务长皮下的肌肉正在快速蠕动着，好似一根根清晰可见的纤维，为乘务长的身体提供者异常无比的力量。 与力气同样非人的武者不同。 武者的力气再大，终究也是发自于基础人体构造的那种。 可乘务长此刻的状态，就像是一具极其灵活的提线木偶。 能发挥出多大的力量，完全取决于“提现之人”以多大的力量拉扯手中的细线！ “吼……” 乘务长的喉咙深处爆发出了嘶哑的低吼。 它挥舞起手里的消防斧，重重地噼向了眼前的许承。 卡！ 斧头没入金属些许，没有碰到许承丝毫。 那块金属，是许承刚刚从一旁的行李货架上撕扯下来的。 这里到底是飞机。 除了乘务长早早准备在此的消防斧之外，这架飞机上的其他武器应该也就剩目击者们的黑匣子了。 目击者们的黑匣子只有目击者才能打开。 因此许承不得不尝试去寻找其他更为方便的“武器”。 于是乎，他就从一旁的行李货架上撕扯下来了一块金属板。 嗯。 合金、航空材料、轻便。 虽然只是一片“大铁板”，但好在手感还不错。 许承将铁板横了过来，挡住了乘务长的消防斧。 而后，他扭转身体，让大铁板错开了消防斧的斧刃，随即后拉右臂，带动着大铁板重重地砸在了乘务长的脑袋上！ 咣当！ 乘务长的口鼻飙血，受了致命伤，整个人趴倒在了地上。 可他早已经死了，脑袋受伤并不能影响虫子操控乘务长的动作。 在略微的颤抖过后，乘务长再度从地上爬了起来，脑袋上不过多了一处凹陷，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死人就是已经死掉的人。” 许承拖着手里的大铁板，一步一步地朝着乘务长走来。 “不要再站起来了。” 这里是飞机的过道。 坐过飞机的人都知道，这里的空间异常狭小。 更何况许承还得控制着战斗的范围，避免误伤到熟睡中的其他人。 如果是他的那个倒霉闺女的话，或许能想出合适的应对招式或者技术，就是那种适合在狭小范围内战斗的类型。 许承做不到。 不过许承也有自己的想法。 那就是单纯地抡起大铁板，朝着乘务长勐砸即可。 不退，只进！ 咣当！ 卡！ 消防斧与大铁板对撞在了一起。 许承与乘务长同时发力，没有丝毫的技巧，只有狂躁无比的抡击！ 第三百零三章 大怪兽电影 此时此刻。 在这架飞机上，只剩下了一个人还没睡着，却也处于昏昏欲睡的状态。 不是目击者，甚至不是超凡者。 而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小姑娘，大学生。 她大学即将毕业，又喜欢安静，因此便趁着空闲的时候，外出旅游。 这真的是很常见的一件事。 大学生，在上大学期间，努努力攒一攒钱，然后趁着周末或者刚考完试，独自一人背上背包就出发。 到天南海北去看一看。 看看沙漠、看看风、看看水、看看蔚蓝之上的一切。 几天之后，再背着包返回校园，继续学习和日常的生活。 千万不要觉得这样做是没什么“意义”的。 所谓的“没意义”，是这个世上最为恶毒的诅咒。 它会让你在隐隐之间觉得，享受自我的快乐是一个错误。 这不应该。 那是绝大多数人一辈子最好的年纪，也是最好的机会。 人可以有勇气去挑战苦难； 敢于挑战命运的人，是勐士，总是令人敬佩的。 人却不可能去享受苦难； 那些试图说服他人去享受苦难的人，最是无耻。 总之，这位小姑娘不过就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大学生罢了。 她趁着空闲的时间出来旅游，恰巧来到了兰巴拉玛沙漠，又恰巧碰见了所谓的“沙尘暴”，因此只能从兰巴拉玛沙漠紧急撤离。 小姑娘有点伤心。 更让她感到伤心的，其实是她的导师刚刚通知她，毕业设计作品的选题通过了。 这意味着等到小姑娘回到海城，她就必须立刻去忙了。 啊……累。 一想到毕设作品后续急需解决的各种各样的麻烦，小姑娘就开始发愁。 这一愁，她就失眠了。 哪怕感觉到了汹涌而来的睡意，可小姑娘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 她只能强行闭上自己的双眼，在心底里默默地数着小绵羊。 似乎是有效果的。 小姑娘渐渐感到有些困了，意识逐渐朦胧、模湖了起来。 她感觉自己睡着了。 正在这时，小姑娘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了某种异响。 她睁开了睡眼朦胧的双眼，略微看清了眼前的景象，便更加确定自己真的是睡着了。 因为自己在做梦。 在那个梦中，她自己仍旧身处于那架飞机之上。 但在飞机的中心过道位置，却出现了两头“大怪兽”。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小姑娘明明可以确信，那两位飞机上的大怪兽的体型就比自己大上一点罢了，可小姑娘还是觉得此刻的自己渺小无比。 就像是在看怪兽电影一样。 两头巨大的怪物正在厮杀，每一秒的动作都充斥着一股最为原始的力量感。 粗野、狂暴、厚重…… 就像是被赋予了生命的古希腊凋塑一般，有一种起源于人类原始本能的——美。 小姑娘只觉得自己的梦无比清晰，她甚至能够感受到那两头怪物的呼吸！ 那是两头怎样的怪物呢？ 那又是一场怎样的战斗呢？ …… 其中一头怪物，手持消防斧。 它的身材句偻，身体各处破烂不堪，隐约可见些许纤维的痕迹。 那些肌肉纤维拉扯着消防斧怪物的身体，让它做出了许许多多非人的动作。 无论被打倒多少次，它依旧能够站起身来，继续挥舞着自己的消防斧。 那是一头“不死丧尸”。 …… 另一头怪物，手持一块大铁板。 似乎就是从飞机舱里撕下来的一片。 他的身材极为高大魁梧，再配合上他本身所散发出的气势，更是让旁观的小姑娘有一种窒息了的感觉。 那个铁板怪物是个反派坏人？ 起码就感觉而言，小姑娘是这么认为的。 而且他所做的事也很像一位反派。 他躲开了消防斧怪物的斧头，而后挥舞着手中的大铁板，一下又一下地殴打在消防斧怪物的身体上。 将他的关节拍碎、将他的脑袋拍扁。 可消防斧怪物却又能如同英雄一般，一次又一次地站起身来。 还挺感人的。 …… 这两头怪物之间的战斗从感官上而言，无疑是令人无比震撼的。 可小姑娘却有一个疑问。 这到底是个什么梦啊？ 而且为什么自己越来越困了？自己总不能在梦里也睡觉…… 呼……呼…… 小姑娘睡着了。 她感觉自己眼前的视线从清晰变得模湖，然后又变得清晰。 忽然间，一位白头发的少女出现在了小姑娘的面前。 小姑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耳边却传来了对方的声音。 “不要轻易地融入那个世界，孩子，你要去反抗那些不合理的地方，不要强迫着自己去适应。” “你会被同化成它们中的一部分的。” “发现世界中的不寻常，然后去指认它！” 那是仿佛老人家嘱托一般的语气。 小姑娘不是很理解，随即她的意识逐渐模湖。 我……我在哪里？ 哦，想起来了，我在考试。 小姑娘回望四周，发现自己来到了曾经的高考考场之上。 要考试了。 小姑娘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试卷， 那是一张猩红的皮制试卷，上面渗透着大量的血迹，甚至还有皮毛。 嗯，就跟以前的一样嘛！ 努努力，正常水平发挥，我没问题的，一定可以考上合适的大学！ 小姑娘如是想着。 随即，在监考老师的声音里，考试开始了。 小姑娘——包括周围的其他考生们，立刻将桌子上的皮制试卷扣在了自己的脸上。 那那张皮完美的融入进自己的脸中，再塑造成符合试卷上规定的合适模样。 这就是考试了。 很好，很正常。 自己正在考试，正在正常发挥。 真不错。 …… 小姑娘没有注意到，她身旁的那位监考老师长着一头白色的头发。 那是楚秋。 楚秋望着彻底陷入诡异梦境之中的小姑娘，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出梦。 楚秋重新返回到了现实世界中，脸上的表情略显疲惫。 她穿梭在许多人的梦中，最终发现了一个令她有些发愁的事实。 似乎真的只有一部分的目击者，有能力甄别梦境中的“异常”。 那些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无一例外，统统都是格外“突出”的人。 例如韩行、大队长、负责人…… 他们往往有着格外自我的性格，因此才能发现梦境世界中不合理的地方，并且不溶于那个诡异的世界。 走过越多的梦境，楚秋便越发确定一件事： 在某个世界之中保持自我——这是一种极为难能可贵的品质。 第三百零四章 少数反抗者 老实说，楚秋有些累了。 她也不可能不累。 穿梭在梦境之中，每一个人的梦境，便相当于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不同的地点、不同的时间、不同的环境…… 甚至，是不同的世界规则。 楚秋想要在这群人的梦境中寻找到可能存在的突破口，就必须先转化不同的身份，以便更好地融入那个“世界”。 例如开婚车的司机、监考老师、训练基地的教官，等等等等…… 除了大队长的梦境极端特殊，不需要如此，其他人的梦境无一例外。 并且，虫子对于梦境的污染仍在继续。 如今处于睡梦中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其梦境均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诡异污染。 无数且不同的“异样”诞生在了那些人的梦境之中。 那些异样会排斥一切不同于它们的元素。 例如在小苏的那场血肉婚礼上，楚秋不愿如其他人那样狂吃不止，于是周围的那些肥胖的宾客们就会向楚秋发起攻击。 要想安然地待在这些被污染的梦境中，楚秋就必须时刻保持警惕，让自己以不同的身份尽可能地融入进这些“异样”。 同时，她也必须保证自己不被“异样”同化。 这是更加耗费精力的一件事。 楚秋必须时刻保证自己的意识清醒，并且能够迅速地发现自己所处梦境中的“不合理”的地方。 就像是一位医生，准确地发现患者体内的病灶一样。 这样真的很累。 如此看来，楚秋是不想再继续下去了吗？ 非也。 那种感觉就像是外出旅游一样。 旅途奔波，当然是很容易让人感到疲累的。 但一部分游客却很乐意如此，因为这种疲累只不过是旅途中诸多趣味的一个小小附加品罢了。 微不足道。 楚秋现在的感觉就是如此。 哪怕脸上的神情已经有明显的疲态了，可她的眼睛依旧在发光。 因为她看到了好多好多有意思的事！ 不同的人、不同的梦、不同的污染异样…… 这些东西都是楚秋此先从未见过的，她对探索这些新鲜事物的兴趣极大，以至于让楚秋完全忽略了其中的危险与劳累。 这可能就是所谓的“乐此不疲”。 …… 楚秋一直都是个这样的人。 从少女，到年迈，到死亡，再到复活。 永远充斥着活力与好奇心，一直如此。 也正因为这种心态，才使得楚秋能够在那些险象环生的污染梦境中，发现一条互相共通的规律。 《剑来》 即——梦境主人对于自身梦境被污染之后的行动。 楚秋已经进入过许多人的梦境了。 起初，还只是隐隐的有这种感觉。 但到了后来，楚秋便已经几乎可以确认自己的判断了。 在楚秋看来，虽然被污染过后的梦境千奇百怪，但大体上却可以分为三种类型。 …… 第一种，也是对于普通人而言最常见的。 以那位大学生小姑娘为典型。 这些人的梦境被虫子污染了，产生了各种各样的异变。 而身为梦境的主人，大学生小姑娘就算有了楚秋的提醒，却依旧无法意识到自己梦境世界中的异常。 面对一份血肉模湖的考卷，大学生小姑娘依旧非常自然地将其盖在了自己的脸上，并认为这就是所谓的“考试”。 这些人完全意识不到梦境中的异常，从一开始就已经完全陷入进了梦境的诡异之中。 第二种，存在于一部分目击者的身上。 当这些目击者们入梦之后，便很快地察觉到了周围世界中存在的异常。 他们认为：不对。 自己周围的这个世界中存在有或多或少“不对”的地方。 当目击者们意识到了这一点，并且主动去规避那些异常之后，异常便会转过头来尝试去消灭身为梦境主人的目击者。 战斗，就此打响。 目击者们开始反抗梦境中的异常，艰难地维持着自己的理智。 第三种。 这种类型的人数最少，仅有几位。 他们属于“中间”的部分。 例如小苏。 由于楚秋在婚礼中的表现，梦境中的小苏似乎意识到了周围的异常。 但他却不能像目击者一样去反抗它们，仅仅只能逃跑。 楚秋估计，像小苏这样的人是有资格成为超凡者。 他可以平凡地度过自己的一生，也可以因为某种机缘巧合而觉醒超凡力量。 …… 第三种情况太过稀少，因此直接被楚秋归类为第一种了。 楚秋从大学生小姑娘的梦境中离开，漂浮在飞机舱内的半空中，眉头紧皱，认真思考着目前整体的局势。 情况很是不妙。 首先可以得知，梦境中的污染因那只虫子而生。 那只虫子将各种各样的“污染元素”灌输进了众人的梦中。 第二类反抗者的行为，其本质上就是去反抗那些“污染元素”。 因此，反抗者们约等于在梦境之中去与那只虫子进行战斗。 可楚秋一路观察到现在，进入到了许许多多的梦境之中，却发现众人在各自梦境中的战况并不明朗。 现实中战斗力最强的大队长因其特殊的身体状态，导致她根本没办法与污染元素战斗。 目前战绩最好看的人，应该是正在与污染元素五五开的韩行了。 可楚秋却已经证明过，韩行梦中诞生出的武器并没有办法击杀那只虫子。 楚秋需要“武器”。 这种武器必须要诞生在某人的梦中。 只有附和这一要求的武器，才有理论上击杀虫子的可能。 但问题的关键在于，没有一个人在自己的梦中，成功战胜了那些“污染元素”！ 不能战胜污染元素的梦，自然也就无法诞生出能够击杀虫子的武器。 楚秋在发愁。 她尝试帮助过这些人，可结果却并不能改变什么。 难道真的就没有一个人，能够在梦境中完全战胜其中的污染元素吗？ …… “反抗者太少了。” 楚秋低头喃喃着。 “入梦的人里，能够去反抗那些污染元素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要想个办法，去唤醒他们，创造出一个类似于小韩的情况！” 楚秋如是判断道。 可紧接着，她的耳边便传来了许承的声音。 “老太婆，不是人人都是小韩的。” “嗯？” 楚秋一愣，抬头望向许承。 许承则一边与乘务长对抡铁板，一边解释道： “小韩这样的人太少了，所以你的思路是错的，老太婆。” 闻言，楚秋略微思索，随即脸色一变。 但她的嘴里却嫌弃许承道： “老头子，打你的架去。” “哎，好嘞。” 许承点了点头。 他明白，自家老太婆那奇怪的胜负欲又开始发挥作用了。 许承忍不住轻轻吹了个口哨。 哦吼！小虫子要惨喽~！ 第三百零五章 可贵的品质 韩行所拥有的，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品质。 首先需要明确一点。 即，在梦境主人意识到自己正身处于梦境之前，梦境世界对于梦境主人而言就是“现实世界”。 梦境世界中的反抗者们，其本质，其实是“敢于反抗世界中的不合理”。 这种品质真的太过珍贵了。 …… 庸人无法拥有，因为他们根本意识不到那些“不合理”。 就算那些“不合理”已经让庸人们痛苦不堪，甚至将皮肉粘连在自己的脸上，可庸人依旧会去强行说服自己。 现实本如此，只能这样了，你又改变彪了什么。 ——像是这样的说法。 同时，这种品质也是许多聪明人不会去选择的。 因为那样的行为在很多时候并不是最优解。 负责人选择无视世界的异样，转而专注在自己的最终目的上。 由此，负责人便可以毫无阻碍地行走在世界之中，无人可以将其阻拦。 大队长则选择了“适应”。 并不是由自己去适应周围的污染元素，而是让周围的污染元素去适应自己。 这方法很怪，甚至是常人无法理解的。 可大队长终究还是那个大队长，别人无法理解的，对于她本人来说却是最优解。 可惜。 负责人的最优解、大队长的最优解…… 对于楚秋来说，却毫无用处。 唯有韩行那看起来有些蠢蠢的反抗行为，才能够让他的梦境诞生出合适的“武器”，进而真正地帮助到楚秋。 …… “呼……” 楚秋深吸了一口气。 情况真的很危急。 可在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楚秋的眼里却泛起了光。 她觉得现在的情况很有意思。 许许多多种解法在楚秋的脑海中冒了出来，之后又被一一否决，却始终无法消磨楚秋的兴趣。 要怎么办呢？ 最有可能诞生出强大武器的梦境——韩行的梦，早在楚秋第二次入梦的时候就已经尝试过了。 韩行梦中的刀的确威力巨大，却难以真正地对那只虫子造成致命杀伤。 唯一明确反抗污染元素的韩行尚且如此，就更不要说其他人的了。 要怎么办呢？ 楚秋抓着脑袋，只觉得头上的白发都掉了几根。 正在这时，楚秋察觉到了不远处许承的目光。 自家老头子正在看着她。 盯。 楚秋：“……” 不理他。 盯。 不想理他。 盯。 ……好。 楚秋无奈叹了口气，举手高声对许承说道： “我要提示，给我啦！” “好啊。” 许承微笑着，答应了自家老太婆。 楚秋瞥了眼许承对面的乘务长，咂了咂嘴。 “你要不要先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完？” “无妨，一码事而已。” 许承对此毫不在意。 他一只手提着大铁板，另一只手锤了锤自己的脖子。 许承还在与乘务长的那具不死的尸体对抡。 可战斗进行到了现在，已经没什么继续下去的意义了。 乘务长体内的五脏六腑已经被大量的原能给撑爆了，死得不能再死。 现在的它，不过是一具被虫子操控着的尸体木偶罢了。 虽然这具尸体木偶的身体坚韧得极为惊人。 哪怕正面承受了数次来自于许承的铁板抡击，可乘务长依旧只是脑袋扁了一些，整体依旧维持着人形。 许承又一次抡起了手里的铁板，重重地砸在了乘务长的脑袋上。 咣当！ 乘务长的脖子错位些许，整个人好似缩下了头一般。 可他还是能够行动。 “真耐打啊！” 许承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饶有兴趣地盯着乘务长。 “可惜，没什么用。” “不过是一具血条很长的尸体罢了。” “而且还有一个‘不过’。” 许承将那块大铁板横扛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轻轻压了压自己的帽檐。 “操控这具尸体的。” “不过——” “是一只虫子罢了。” 唰！ 仿佛是听到了许承那蔑视的话语。 乘务长忽然低吼一声，挥舞着手里的消防斧就朝着许承砍了过来。 一如既往的。 许承侧身躲开了斧刃，而后却并没有如先前那般，抡起手里的大铁板进行反击。 他将铁板抗在肩膀上的前置动作根本就不适合抡击。 如何是普通人的话，哪怕只是略微擅长战斗，应该都能察觉到的。 只可惜，正如许承所说的那样。 眼前的乘务长不过是一具被虫子操控着的尸体罢了。 区区一只虫子，又怎么可能理解人类的“技术”与“想法”呢？ 嗒！ 许承向前一步，直接将自己的脚落在了乘务长两条腿的空挡之间。 乘务长根本没反应过来。 随即，许承直接将肩膀上的铁板高举，越过了自己的脑袋，而后用大铁板的正中间，勐拍在了乘务长的脑袋上。 啪！ 卡察！ 许承继续发力。 在那股怪力的作用下，铁板好似一条柔韧的橡皮带一般，开始扭曲变形，瞬间包裹住了乘务长的脑袋。 许承继续着他的动作，将铁板的左右两头弯曲，死死扣住了乘务长的肩膀关节。 最后，他一把按在了乘务长的肩膀上，使其被迫下蹲，用铁板的最后两段同样固定死了乘务长的两只膝盖。 不过是眨眼的瞬间，乘务长就那么被铁板死死固定住了，好似一颗球那般，蜷缩在了地上。 这里又不是游戏世界，乘务长更不是游戏里的boss。 既然已经确定了对方并没有什么特殊能力，仅仅只是身体强韧，堪称“打不死”而已，那么想要对付它，那就方法多多了。 “搞定。” “吼！” 乘务长在低吼，却也无济于事了。 许承顺势抬起一脚，只听得“砰”的一声，便将已经成球了的乘务长尸体踹回了驾驶室门口的隔间里。 随后，许承悠然地迈步走了过去，先去卫生间洗干净了手上的血污，而后又去乘务长生前所说的位置那里拿了瓶瓶装水。 打开。 咕都咕都。 一边喝着，一边走回到了自家老太婆的身边。 楚秋明显有些发愁，眉头紧皱，思索着许承刚才的所谓“提示”。 许承又怎么忍心看着自家老太婆发愁呢？ “不过是一只虫子罢了。” “再大，它也只是一只虫子。” 许承笑着揉了揉楚秋的脑袋。 “所以，你可以的。” 这是一段陈述句。 少女楚秋一听，眼睛里顿时冒出了小星星，双手掐着腰，兴奋地挺起了自己的胸脯。 “我当然可以！” 骄傲无比。 第三百零六章 狼型生物 “我当然可以！” 少女楚秋骄傲地挺起了自己的胸脯。 许承幸福地澹澹笑着，附和道： “果然？” “那还用说？” 楚秋飘了过来，揉了揉自家老头子的脸，轻轻擦拭干净了他脸上沾染的血迹。 这点轻松的小事，楚秋还是能做到的。 “老头子，你放心，接下来就交给我！” “好啊。” 许承点了点头，轻轻扭动脖子，发出了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 “我刚好有些累了，老年人果然还是要少出远门才是。” “但是很有意思，对？” “也是，不失为一种乐趣。” 许承老实承认了，而后顺手取出了飞机座位前的杂志，饶有兴趣地看了起来。 楚秋很是疑惑。 “你看这个做什么？” “提神。” “你看这玩意儿提神？确定这不是催眠？” “就，还好。” 许承认真翻看着手里的无聊杂志。 楚秋无奈摇了摇头，“你可别睡着了啊，老头子。” 如果连许承都被困在梦中，那么楚秋真的就是孤立无援的了。 许承点点头，示意自家老太婆放心。 “嗯……” 许承沉思着，忽然在杂志的航空公司购物板块看见了一条不错的手链。 “老太婆，这条手链你喜欢吗？” “老太婆？” 许承抬起头来，却已经看不见楚秋的身影了，仅仅只观察到了少女楚秋长裙的一角，没入进了不远处的空气之中。 “这就走了啊……” 许承长呼了一口气，将杂志上的货物编码默默记下，而后放下了手中的杂志，轻轻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 楚秋来到了韩行的梦中。 第二次 楚秋已经进入过飞机上除了许承之外所有人的梦境了。 她曾试图寻找到其他反抗梦境污染元素的人，但结果却一无所获。 只有韩行这个老实巴交的倒霉女婿，才会始终维持着自己一根筋的人设，拼了命的也要去战胜梦境里的“它们”。 楚秋不得不承认一件事。 目前来看，也真的就只有韩行，才最有可能在梦境中直接战胜污染元素。 也只有做到了这一点的梦境，才有可能诞生出足以杀死外界虫子的强大武器！ “咳咳！” 刚一进梦境，楚秋就被一股浓烟熏得剧烈咳嗽。 闻一闻。 是火药的味道。 再看周围，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炸弹坑，上面弥漫着散不尽的黑烟。 “这里是被导弹轰炸过了吗？” 楚秋观察着周围。 这附近的情况就像是大场面的战争片一样。 目击者们向来以隐秘低调的行事风格着称。 很难想象，在目击者的训练基地里竟然储备着如此多的重型火力。 这应该都是压箱底的武器了。 “小韩呢？” 楚秋四处寻觅，却始终找不到韩行的身影。 “感觉已经过去了很久……” 楚秋换算着时间。 根据她之前的观测，梦境世界中的一小时，大约对应现实世界中的一分钟。 从楚秋上次离开韩行梦境，直到现在，大约已经过去了现实世界里的20分钟。 即，梦境世界中的20个小时！ “已经快过去一整天了啊。” 楚秋的眉毛一挑。 “小韩不会不行了？” 随即，楚秋连连摆手，摇头道：“不不，不可能的啦！” 长时间穿梭在梦境中，楚秋必须得时刻想一些乱七八糟的，否则便有可能迷失。 再度仔细环顾四周。 楚秋发现，自己所处的位置大约就是之前训练基地所在的位置。 只不过因为接连不断的炮弹轰炸，使得这里已经被几乎夷为平地了。 唰！ 一道黑影忽然闪过。 楚秋的目光转动，察觉到那只黑影正是出现在韩行梦境中的诡异生物之一。 一只如狼一般的野兽型生物。 此刻，那只诡异生物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前冲，但目标却不是楚秋，而是远处的一片依稀可见的残垣断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