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管这个叫退隐江湖?》 第1章 有缘千里来相会 “公子贵姓?” “免贵,姓夏,夏不良。” “夏公子如今在何处高就?” “桐州城青衣巷一间医馆里做大夫。” “大夫!那夏公子一定小有积蓄,家资颇丰,房车肯定是不缺的,家中几个仆人,多少兄妹,可有父母需要赡养?” “姑娘谬赞了,在下自幼便是一人,孤苦无亲,成人不易,故而常怀怜悯之心,行医的诊金仅取十文钱,至今连医馆都是租的,家无余财,代步靠走,自然也没什么奴仆。” “哦……”坐在夏不良对面的姑娘抿了抿茶,眼神游离不定,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这是在红娘馆里发生的一段对话。 红娘馆,顾名思义,便是相亲的地方。 夏不良虽然不是什么惊世容貌,但也容貌清秀,肌肤白皙,一米七八的个头,举手投足间,很有俊俏书生的气质。 但很可惜,在他说出家无余财几字后,就被对面的姑娘无情淘汰了。 随便找了一个理由,那姑娘便翩然而去,启程邂逅下一场姻缘。 瞧她忙碌赶场的样子,夏不良叹了口气,“舌苔发白厚腻,眼神虚浮,精神倦怠,萎靡不振,这是房事过频的症状,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姑娘是有喜了,这样还来相亲……送子观音?” 虽然自己也没看上对方,但他只是说了一下经济情况,原本还对自己颇为满意,眨着媚眼的姑娘忽然就学会了巴蜀之地的绝技变脸,这背后的原因实在令人暖心。 夏不良现在确实是个大夫,但在一年前,他还是一个刺客。 天机阁刺客榜排第一的那种。 一单任务的赏金,大概能买下十分之一的桐州城。 然而自己厌倦了江湖厮杀,二十四岁卷钱从风花雪月宫跑路,在鬼手神医的帮助下,削骨换容,易名更姓,恍若新生。 所以他开医馆,主打一个行善积德,诊金什么的无所谓,反正病患都没他有钱。 后来,他想娶妻生子了,过普通人的幸福小日子,可因为二十五岁的高龄,外加不太良好的经济状况,还没轮到自己展现个人内涵修养的时候,就被相亲的姑娘无情踹了。 而这已经是夏不良这个月,第十次相亲失败了。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迎面不相识,罢了。”夏不良感叹道,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出了这间红娘馆。 桐城有雨,绵绵如丝。 作为南唐国的一座临海小城,这地方很符合夏不良对于隐居的要求。 安静不热闹,山水秀美,远离江湖纷扰,吃海鲜也方便。 他打起油纸伞,漫步在雨中,若有若无的真气萦绕在他的身上,没有一滴雨能近身,因为雨水一靠近就迅速蒸发,化作了袅袅雾气。 所以夏不良打伞只是个伪装,否则太过显眼了。 “可能是我上半辈子太缺德,所以老天有意惩罚,要不明天我去城东的月老庙求求签?”他胡思乱想着,踏着轻松的步伐走在青石板路上。 忽然间他耳郭一动,捕捉到了一丝难以让人觉察的响动,转变方向朝柳堤走去。 被雨水搅动了平静,泛着圈圈涟漪的宽阔河道里,有一个身影漂浮在水面上。 那是一个身躯十分娇小的姑娘,看着也就一米五的个头,猩红的血水从她身上流淌而出,化作了绵绵红絮汇入河水里。 医者仁心,在判断对方还有一口气,以及周围没有其他人后,夏不良轻轻一扬手,真气自丹田而发,催动于体外,化作了无形的手掌,将那姑娘从水中轻轻托举上了岸。 …… …… 素心医馆。 这场雨还没有下完,水流从屋檐倾落,缀成了一片晶莹的珠帘。 夏不良此刻睡在躺椅上,怀里抱着一只沉稳厚重的橘娘娘,小手轻拢慢敛,很不老实,弄得橘娘娘神色迷离,欲罢不能。 一边撸猫,一边听着雨声淅沥,感受清风吹拂,他感叹这才是真正的生活。 回忆过往身为刺客的血腥岁月,夏不良只有深深厌倦。 但自己也是被迫无奈,穿越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就成了一个竹篮里的婴儿,要被愚昧的父老乡亲献祭给河神,幸好被人救起,才活了下来。 而救他的人,就是如今江湖臭名昭着的刺客组织——风花雪月宫的首领,真名不详,常年佩戴面具,无人见过真容,总而言之是个神神秘秘的可怕男人。 首领救他自然不是出于好心,而是为了培养自己的势力,有什么能比自幼养大的孤儿更好使唤的。 夏不良一身武功就是首领传授的,由于他天赋妖孽,根骨逆天,跟开了挂一样,十八岁功力就已经列居“意合境”,也是整个风花雪月宫除了首领外的第一人。 同时获得了一个契合风花雪月宫风格的专属名字:贺新郎。 这也是夏不良扬名江湖的名字。 而在这偌大的江湖里,武者的境界划分为九个层次。 由低到高分别是:炼体境、凝气境、龙门境、游龙境、照心境、意合境、真武境、璞玉境、天人境。 其中最后两境只存在于传说中,公认的天下第一,浩气盟盟主也不过是真武境。 所以夏不良这个意合境含金量相当高,可谓是真武境下第一人。 然后他就在意合境卡了好几年,似乎触碰到瓶颈了。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不想再替首领卖命,做了那么多年的刺客,什么救命恩情也该报了,但他没有信心能赢首领,于是在接到最后一桩任务,刺杀魔教教主时,选择战败假死脱身。 夏不良为了把戏演得真,与号称江湖第一美人的魔教教主搏杀时,拼尽了全力,在她胸口刺入了一剑,然而负伤逃离,被魔教教众围追堵截,一路逃到了火山口,跳下去葬身殒命,尸骨无存。 很完美的剧本。 尽管已经不在江湖,夏不良还是知道不少江湖讯息的。 据说那之后,魔教教主闭关了整整一年,疗养伤势,不久前魔教内部叛乱,八大法王抢夺教主之位打成一片,在混乱之中,那位美人教主失踪了,不排除罹难的可能。 听闻这个消息,夏不良表示深深的同情,或许自己当初那一剑刺得太狠了点,但他也没想到魔教教主这个名号响当当的人物,竟然实力只有照心境,要不是他发觉不对劲,临时收了力,歪了位置,险些就真的刺杀成功,一剑把她给杀了。 “喵~!”夏不良怀里的橘娘娘忽然叫了一声,将他的思绪拉扯回现实。 “你是说那姑娘醒了啊。”夏不良轻抚着橘娘娘的脑袋,从躺椅上站起,去看望那位险些死了的倒霉姑娘。 也不知什么仇,什么怨,那姑娘浑身都是伤,有刀砍的,有剑刺的,有拳掌轰的,幸好没破相。 不过那姑娘心口处有一道陈年旧伤痕特别严重,是被利剑刺的,以夏不良丰富优秀的杀人经验分析,当初差点要了她的命。 也不知是谁那么不专业,如果是自己出手,这一剑足矣。 不过这剑疤的位置,跟他当年刺魔教教主的位置一模一样,若不是他摸过那姑娘的骨头,断定仅十六岁,且身高与模样也跟魔教教主完全不一样,他差点就怀疑是不是遇见老熟人了。 为了救她的小命,夏不良可是消耗了不少真气和珍贵药材。 虽跟阎罗抢业务,也积攒了不少阴德。 只是当夏不良来到那姑娘休息的房间,目光一扫,却不见人影。 赫然间,一个瘦小的身躯从门后跃出,躯干、手臂上都缠绕着白色的绷带,穿着极为宽松不适的男人衣服,凌厉霸道的一拳朝着夏不良的身后砸去。 “嗯?”夏不良转身,伸出手一下子就按住了对方的脑袋。 由于这姑娘仅有一米五,跟个小萝莉似的,所以比她高上不少的夏不良,轻松一只手镇压。 就见短腿短手的姑娘呲牙咧嘴,玩命的挥舞小拳头,过长的袖口一甩一甩,被一只长长的手臂按住了头,就是打不着夏不良。 “看起来精神不错嘛,不过你怎么好像一副要吃了我的样子,姑娘,我是你的救命恩人,这样的态度不太好?”夏不良疑惑地看向这个毫无一点武功的合法萝莉。 “我知道你救了我,所以我才要弄死你!”矮子姑娘双眸喷火,秀气稚嫩且白皙的脸庞看着很生气的样子,但因为奈何不得夏不良,看起来又显得很可爱。 “为啥咧?”夏不良好奇的问。 “你亲自给我换了衣服对不对!” “对啊,你当时浑身都打湿了,而且还要处理身上的伤口,肯定得扒衣服的,我帮你清理好身体后,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物,就是有点显大了。” “所以你看了我的身子,我要杀了你!” 夏不良眨了眨眼睛,终于明白对方为何要对他喊打喊杀了。 “生死攸关之际,你还在乎这个?不过你放心,你那么贫瘠,我不会对你有非分之想的。”他解释道。 这话一出,那矮子姑娘低头毫无阻碍看到了自己的双脚,似乎杀戮的欲望更加高涨了。 第2章 傲娇已经退版本了 “饿了吗?我弄点东西给你吃?”夏不良得一直低头才能看见这矮子萝莉,挺累脖子的,于是乎问道。 他的打算是大家都坐下来吃点东西,舒缓一下剑拔弩张的气氛。 不然自己一个大夫,欺负患者像什么话。 “不饿,哼!”矮子萝莉打不着夏不良,干脆也放弃了,双手抱在一马平川,视线辽阔的胸脯前,撇过头,扬起秀气婉约的脸庞,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傲娇样子。 咕咕咕! 然而,肚子把她卖了。 “不爱吃东西?怪不得发育有点问题,你也不想一辈子都这么矮这么贫。”夏不良摸着下巴,以医生的角度提出了建议。 “闭嘴!信不信我跳起来撕烂你的嘴!”矮子萝莉贝齿紧咬着下半唇,眼眶不争气的憋着泪水,隐隐泛红,就像是一只被揪着耳朵拎起来的小白兔。 可怜、无助、受欺负。 “不信,因为你跳起来只能挨到我的膝盖。”夏不良名叫不良,并不是偶然,在欺负人这件事情上,他有着独特的天赋。 “啊啊啊!救命啊!!!”她双手捂着耳朵,摇头晃脑,狠狠地跺脚脚。 “乖嘛,我煮面给你吃,加多两个鸡蛋补充营养?” 把人欺负到快崩溃的地步,夏不良很是心满意足,但谁还不是个暖心大哥哥,转身就往灶房而去。 “我说了不饿!”矮子萝莉大声呼喊。 咕咕咕! 肚子明显有自己的想法。 最终,矮子萝莉还是妥协了。 因为夏不良煮得阳春面实在太香了。 当夏不良把碗端出来的那一刻,从中袅袅升起的热气,一下子就把矮子萝莉的魂给勾走了。 “这碗面发光了?” 她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不争气的舔了舔舌头。 “是你饿太久,饿眼花了,有什么事情,等你吃完咱们再聊。”夏不良坐在一旁,悠哉的翘起二郎腿。 “哼,别以为你这点小恩小惠,我就会原谅你对我的轻薄无礼!” 然后矮子萝莉拿起筷子,迫不及待的狼吞虎咽。 这看似平平无奇的一碗阳春面,芳香扑鼻,面条劲道,汤汁口感浓郁,鲜美十足。 不一会儿,就被炫了个干净,把碗倒扣,一滴汤汁都没有滴落下来。 矮子萝莉的粉嫩小舌头舔了舔嘴角,连筷子上的汁液都不肯放过,含在嘴里吮吸起来,然后一脸纠结的看向夏不良这个大恶人,“勉……勉强强。” “我再给你来一碗?”夏不良瞧破她的口是心非,心中乐不可支,都什么年代了,傲娇属性早退版本了,这矮子萝莉到底哪来的活宝。 “好啊~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真不是我让你去的!”她忽然整张脸都笑起来,眉眼弯弯如月,嘴角扬起,一副很开心的模样。 “一碗面而已,锅里还有很多,你想吃多少都行。”夏不良走上前去拿碗。 很快,第二碗面被端了上来。 矮子萝莉光速炫完,一脸欲求不满的看向夏不良,但碍于面子,拼命眨着眼,疯狂暗示,“还是有点好吃的。” 陆陆续续,第三、四、五、六、七碗端了上来。 直到她把一整锅的面吃完为止。 矮子萝莉打了个饱嗝,用长长的袖子擦了擦嘴角的汤汁,反正不是自己的衣服,用起来也没什么心理障碍。 “真好吃啊~为什么你能把一碗普通的阳春面煮的那么美味~不要做大夫了,做厨子,肯定会名满天下的!”矮子萝莉长长抒着气,看向夏不良的目光都变得柔和了许多。 “无它,唯手熟尔。”夏不良谦虚道。 矮子萝莉虽然嘴上没说,但似乎已经不把自己身子被看过当一回事了。 毕竟细究起来,她一身的伤,夏不良处理起来难免有冒犯的地方,而她在吃面的时候也观察过四周,整个医馆也就他一个人,屋外还下着大雨,喊个人帮忙也挺麻烦的。 敌意淡去,她自然也能更客观公正的去打量夏不良整个人了。 以她一米五的视角望去,一米七八的夏不良简直太迷人了,容貌清秀,面白无须,身材魁梧高大,职业是大夫,还煮得一手好吃的,很难不涨一点好感度。 接下来是互相了解的时间。 “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夏不良。” “我?我……忘了。” 夏不良点了点头,“你是哪里人,我在河堤的水中发现你的,那时候你昏迷不醒,濒临死亡,而从你浑身的伤口看,你似乎得罪了很多人啊。” “忘了。”矮子萝莉也纳闷,摸着小脑袋,完全想不起一点事情来。 她叫什么,来自哪里,去往何方? 全都不记得了。 “我只是模糊的知道自己被一群人追杀,然后跳崖坠落大海,再醒来的时候,就在素心医馆了。” “看来是坠落大海时伤了脑子,失忆了。”夏不良打量着对方,直觉告诉自己,这矮子萝莉肯定牵扯到什么江湖恩怨,而她没有武功,还失去了记忆,收留对方,存在一定的风险,很容易暴露自己。 好不容易能隐居避世,重获新生,夏不良可不愿意再被卷入江湖纷争了。 “等这场雨下完了以后,我去给你买件新衣服,然后你就离开医馆,诊金我就不收了。”夏不良站起身子,一脸残忍的下达了逐客令。 “啊?”矮子萝莉惊讶的张开了嘴巴,忽然明白过来夏不良的意思,低下头,眉宇皱起,表情变得很失落,“哦,我知道了。” 她也知道自己肯定来历不简单,留在这里会连累夏不良,反正被救活了命,离开医馆也是很正常的选择。 只是,我离开了医馆,又该去哪里? 她说话的语气都变得微弱了许多,不再像一开始那般活泼高昂,整个人好像被抽走了魂魄,没有一点精气神,看向窗外淅沥的大雨,寒风扑面刺骨,令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 我是谁呢? 这世上还有我的家吗?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中,她就委屈巴巴的哽咽抽泣了起来,像是被遗弃的小狗,把头埋在双臂之间,晶莹的泪珠划过脸颊,但还是压抑着哭腔,似乎不愿被夏不良听见。 这会显得自己很懦弱不坚强。 低沉哀婉压抑的哭声,在雨声的衬托下回荡在整个素心医馆。 一只厚重肥硕的橘猫走到她的脚踝旁,轻轻蹭着,发出喵喵的叫声,像是在安慰这无家可归的小姑娘。 唉! 夏不良忽然叹了一声气,无奈摇头道:“我这偌大的医馆就一个人,打理起来真麻烦啊,是时候得考虑收个徒弟帮忙了,但本大夫是个穷鬼,每月例钱最多也就几十文钱,既然你没地方去,有没有兴趣留下来,当本大夫的徒弟?” 终究,自己还是狠不下心来,把一个失忆又没有武功的傻姑娘,推出医馆的大门,因为她可能随时死于江湖仇杀。 自己好不容易救了她,再让她去死? 那我这个大夫岂不是白忙活一场了! 听见这句话,哭得梨花带雨的矮子萝莉抬起头,看向正在用鸡毛掸子清理柜子的夏不良。 “不!愿!意!” 夏不良诧异的看向对方,咋又傲娇了。 “得加钱!” “我要用钱买吃的,好好长高,然后跳起来撕你的嘴!让你说我矮,说我贫!”矮子萝莉倔强的扬起头颅,情绪一时没有绷住,哭着又笑着,可爱又可怜。 第3章 一生之敌夏不良 雨散云开,明月如钩。 雨一停,夏不良就哼着小曲,背着手出去了,也不知是遛弯还是干嘛,只留下不知名的矮子萝莉一个人,在医馆里逗猫。 “你叫娘娘?好霸气的名字啊,我喜欢,夏不良倒是个会取名字的人。”矮子萝莉蹲在地上,逗弄着被夏不良养肥成猪的大胖橘。 她盯着橘娘娘的屁股瞧,忽然发现这是一只公猫,一只绝育割了蛋蛋的公猫,顿时一愣:“嘶!夏不良取得什么破名字!” 联想到夏不良是个大夫,说不定阉割手术还是他亲自操刀的。 割了别人的蛋,还要喊别人娘娘,什么大恶人! 胖橘连声赞同,一脸委屈苦相,若不是贪图这素心医馆伙食好,夏不良指艺高超,总能让它欲仙欲死,这块头的猫中之霸王,岂堪受辱! “可恶的夏不良,连猫都欺负,实在人神共愤,猫猫得而诛诛!”矮子萝莉代入感拉满,很难忘记自己被他耻笑自己又矮又贫的事情。 “喵喵喵!”橘娘娘高亢嚎叫。 虽然听不懂,但矮子萝莉想橘娘娘一定是跟自己统一战线的,趁着夏不良人不在,一人一猫赶紧多骂几句。 因为他回来,自己就不敢骂了。 素心医馆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矮子萝莉一愣,夏不良这就回来了? 不对,他回自己家敲什么门。 会不会是跟我有仇的人,一路追踪到了这里!? 矮子萝莉疑神疑鬼的,猫着腰,脚步轻盈的走到医院大门上,透过门缝朝外探去。 这一瞧不打紧,她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哪来的大美人!” 只见门外俏丽着一个绝美红衣女子,长发堆鸦,盘在鹅蛋型脑袋上,轻挽着髻,用一支玉簪串起三千青丝的风韵,她眉如黛色,眼睫细密,眸子如丝如缕,有魔力般,勾魂摄魄。 更不说身姿高挑,体态婀娜了,简直都是矮子萝莉理想中的自己。 “这漂亮姐姐是谁,难道是夏不良的相好?” “不可能,夏不良可配不上她!” “除非她眼睛瞎了!” 她打开门,展露笑颜,“姐姐是来找夏大夫的吗,不好意思,他刚刚出去了,并不在家,若不嫌弃,请移步医馆中稍候片刻,品一品香茗,夏大夫一会儿就回来了。” 矮子萝莉虽然恨夏不良恨得牙痒痒,但人情世故也是颇为熟络,待人处事并不生涩,尽管身上的衣服太大,让她动起来看着可爱又滑稽,但说起话来,又让人觉得机灵懂事。 那美丽姑娘低下头,打量着眼前穿着夏不良衣服的小矮子,不禁露出疑惑的目光来,檀口轻启,“这位小妹妹,你是何人,怎地在素心医馆?” “我是夏大夫刚收的徒弟。” “原来他好这一口,怪不得,真是想不到啊,玩得挺变态的。” 美丽姑娘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轻挪莲步,裙裳飘香,轻车熟路似的朝医馆里走去。 剩下一脸懵的矮子萝莉,品味着她刚刚的话,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弯。 “你叫什么,我叫芸生,跟你家夏大夫是旧识,不必招待了,这地方我比自己家还熟,哪张床没睡过。”芸生端庄优雅的坐在医馆大堂的椅子上,好奇问道,橘娘娘嗅到了熟悉的气息,立刻就跳到了姑娘的膝盖上,打着哈欠,蜷缩成一团毛球。 “我叫……我叫……”矮子萝莉眼珠子一转,立刻有了想法,“我叫高……兴!” 反正自己失忆了,不记得名字,与其等夏不良充满恶意的给自己取个离谱的名字,不如自己决定。 但她肯定是对矮这个字充满了怨念,名字一定得找个显得不矮的,那就叫高兴好了。 “高兴,那你怎么穿着夏不良的衣服。”芸生问这话的时候,眼眸变得很锐利,嫉妒的表情丝毫不遮掩的浮现在脸颊上。 “你可得小心你师父了,他真不是个好人,收你为徒指不定是为了什么阴谋。” 高兴总觉得芸生误会了什么,觉得应该解释下,“芸姑娘,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师父清清白白。” “我懂我懂,你这个年纪的人就是犟,别人说什么都听不进去,但作为一个过来人,尤其是知道夏不良阴暗另一面的人,姐姐可得给你狠狠提个醒了,他是个老变态,千万不要陷进去,你迟早有一天会后悔的!” 高兴被吓唬的一愣一愣,瞧芸生说得言之凿凿,不禁将信将疑。 “可我要容貌没容貌,要身高没身高,身材嘛,也没有,他图我什么?”高兴对自己的情况很有数。 “所以才说他变态啊!”芸生银牙咬着唇瓣,一脸忿忿不平的模样,翘起兰花指,轻抚哀婉的容颜,叹道:“本姑娘这样的花容月貌,他始终不愿正眼瞧上一眼,更别说穿他的衣服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的。” 高兴:“……” 夏不良是不是变态,她不清楚,这位大美人多少有点问题。 “妹妹,你可知这世上有一类人,不喜欢同龄的女子,癖好怪异,就喜欢从小到大,一步一步随自己心意培养单纯天真的小姑娘,将其塑造成自己心中的完美模样,在东瀛,这个叫养成!” “以姐姐之见,夏不良显然是要养成你,让你对他形成精神到物质上的依赖,等你魂牵梦绕,欲罢不能时,再狠狠的抛弃,去寻觅下一个小妹妹!” 芸生越说越兴起,仿佛亲历过此事一般。 闻言,高兴顿时有点慌了,但她很顽强的表示:“姐姐放心,我待在这白吃白喝白住白睡,绝对不会对他动一丁点的感情,他的养成阴谋不会得逞的!” 因为夏不良是她的一生之敌! 虽然不知道这莫名的恨意哪来的,但她醒来后一瞧夏不良的身影,就恨不得弄死他。 被说矮说贫,也只是给这恨意加了柴火,更加熊熊燃烧。 嘶——! 芸生微蹙黛眉,心想这臭丫头怎么油盐不进呢? 自己这样吓唬她,竟然还敢待在素心医馆。 就在她琢磨怎么添油加醋,让夏不良是变态这个概念在高兴心中生根发芽时,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响起耳畔。 “我似乎听到有人在说我坏话?” 夏不良站在医馆的院子里,手里拎着一个纸袋,目光扫过大堂里的二人,一脸云淡风轻。 “不良~”芸生迫不及待的站起,哪里还有大家闺秀的矜持,似乎就要整个人飞扑上来。 然而夏不良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伸出手掌,做出拒绝的手势。 “停停,请注意你是个男人,靠得太近我会忍不住抬脚的。” “哼~!”芸生停下了脚步,一脸嫌弃,幽怨万分的盯着夏不良瞧。 目睹了这一幕的高兴人傻了。 原来姐姐……阿不,哥哥,你才是那个变态啊! 而高兴并不知道,这个女装变态就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情报高手,据说连皇帝内裤颜色都知道的——千里晓闻·楚芸生! 第4章 三件大事【已签约】 夏不良显然是知道楚芸生要到拜访的,将手中的纸袋丢给高兴,挪揄道:“这是你的新衣服,说起来你这个身高太难找现成的衣物穿了,我还得专门托成衣铺的老板翻找童装,才艰难的给你挑你了一件不那么幼稚的。” 高兴接过纸袋,本来表情兴奋又好奇,渴望拆袋的目光顿时变得无比阴郁,一脸黑线。 “夏……不……良!”她咬牙切齿的念,细若蚊蝇,生怕被听见,显得又气又怂。 以夏不良的耳力,他肯定听得一清二楚,但越是瞧高兴对自己无可奈何,越是心中快意。 原来欺负一个人,真的好爽啊! 桀桀桀桀桀桀! 然后他看向一旁姿态扭捏,半嗔半娇的异装癖大美人,严肃道:“找个幽静无人的地方,咱们边走边说。” “诶~!”娇滴滴的楚芸生快步跟上,幽怨的面孔一时间被撇得干干净净,幸福得就像是要出嫁的新娘子。 “有什么话,是我在一旁不能听的?”高兴满肚子狐疑,但她眼下最关心的事情,还是纸袋里的衣服好不好看。 哪个姑娘不爱美呀~! 踩着小碎步,高兴,高高兴兴地跑进房间里换衣服了,终于可以把夏不良这个臭男人的衣物给脱掉了! 然而从纸袋里一拿出衣服,她就愣住了,瞳孔震动,直呼不解! 这是个啥子风格的打扮嘛! 另一边。 一件客栈的僻静雅间里。 夏不良与楚芸生唤来一盘花生,一壶好酒,边聊边谈。 “近来江湖又有什么大事?”夏不良问。 虽然退隐江湖,但并不代表夏不良要当瞎子聋子,对江湖事毫不知情,只有清晰的了解江湖上的风吹草动,他才能安稳隐居,若不然哪一天桐州城出了事情,他才后知后觉,那就显得自己蠢了。 而千里晓闻楚芸生,就是他放在江湖上的一双眼睛。 并且这个人,忠诚度拉满,绝对就不会出卖自己。 大约三年前,他还是风花雪月宫的刺客贺新郎时,在出任务的归途中,偶遇了一位绝色美人,却发现她浑身通红燥热,青筋虬起,披头散发,面目狰狞,状若疯癫。 整个人都在地上翻滚挣扎,一生白裙被泥污沾染,不断的用指甲抓挠自己的肌肤,以至血痕累累,满身伤痕。 “快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 那疯魔似的美人就是楚芸生,他瞧见夏不良,布满红色的眼眸瞪得极大,眼球凸起,苦苦哀求一死。 夏不良虽然是刺客,杀人技精湛,但也精通医道,当即抓住楚芸生的手腕号脉,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结论,对方练功走火入魔,阴火焚体,必须找寻纯阳之物方可压制。 否则再过一个时辰,五脏六腑就会被阴火焚烧殆尽,经脉碎裂,骨髓化作焦炭,整个人成为一具空壳。 但纯阳之物又岂是好寻的? 楚芸生几乎是必死的局面,但也是她命不该绝,因为夏不良就是罕见的纯阳之体。 仍旧是童子身的他,一身精血更是纯阳属性拉满。 于是乎,夏不良将楚芸生带到一间破庙里,为其运功疗伤,暂且压制住体内阴火,减缓对方的痛苦,再从附近一户人家里,要了一碗清水。 而后割开手指,滴自己的血液入水中,送到楚芸生嘴边灌下。 再行针封穴,催动真气,助自己的纯阳血在楚芸生体内运转,消弭阴火之灾。 如此忙活了一个晚上,夏不良累得浑身大汗淋漓,才终于救下了楚芸生。 他们也因此结缘。 楚芸生自幼修炼一门怪异的武功,唤作《葵花魔典》,据说心法第一句便是:“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乃是前朝皇宫大内一名阉人所创绝学神功。 但楚芸生由于体制特殊,乃是少有的阴脉阴体,虽是男子,但浑身上下无不呈现出女相,所以修炼葵花魔典,也不必自宫。 楚芸生武功境界为照心境,比不过夏不良,但身法诡谲似鬼魅,轻功了得,擅长易容,隐匿气息和行踪,是打探消息的好手。 或许是为了报答夏不良的救命恩情,或许是品尝纯阳精血上了瘾,总之那之后,楚芸生就无偿为夏不良提供江湖上的绝密情报了。 “夏郎~”此刻楚芸生小抿一口澄澈的酒液,白皙的肌肤透出红润,媚眼如丝,呼气如兰,若非夏不良知道他的底细,很难说内心没有一丝波动。 “说正事!”夏不良抖了一地的鸡皮疙瘩,楚芸生什么都好,人美声甜爱黏人,可惜是个带把的。 自己又是个传统的中原人,压根就无法接受这么刺激的关系。 “哦。”楚芸生乖巧的点了一下头,娓娓说道:“这段时间,江湖上又发生了三件大事。” 夏不良侧耳细听。 “第一件事,风花雪月宫,首席刺客这个名号换人了,原本是你,现在是江城子。”楚芸生道。 “好事,这说明首领在追查一年后,确定我死透了,否则不会轻易更换首席之位。”夏不良面露喜色。 这世上他最怕的人就是风花雪月宫的首领,每次直面那个神秘男人,他都感到一股极为强大的压迫感,如泰山压顶般袭来。 他一身本事都是对方教的,若是反抗,连一成胜算都没有。 “第二件事,魔教的内乱已经结束了,八大护法之一的龙王继任教主之位,而原来的教主,那位天下闻名的大美人,尸首虽说找到了,但根据情报,应是假的,真人不知所踪。” 夏不良摸了摸下巴,魔教本名“长生教”,常年盘踞西域一带,宣扬所谓长生之道,称入教者因贡献可分得瑶池蟠桃,得一延寿十年,治愈百病。长生教主更是仙人血脉,可起死回生,有通天之能,肉白骨,活死人,天门大开时,信徒皆可飞升入仙界,一度吸纳不少教众。 但魔教与中原武林几乎没什么冲突,彼此的地盘泾渭分明,对自己更是毫无影响,除非新教主有意染指天下,借助北齐与南唐两国政局,谋划阴谋。 一百年前,自大周朝分崩离析后,天下四分五裂,陷入列国混战之中,最后北方由齐国姬氏一统,南方由唐国钱氏一统。 两国各据南北,皆称天命所归,污蔑对方为乱臣贼子,实力相差不大,互相打了许多年,不分胜负,自缔结武州和约以来,弃干戈,修人和,通经济,也不过第十个年头。 但愿天下太平。 夏不良希望新任魔教教主别搞事情。 “第三件事嘛,则是天牢塌了,关押在里面的重犯死囚都跑出去了。”楚芸生的表情忽然也变得凝重起来,显然这才是真正的大事! 第5章 铮铮誓言,苍天为证 楚芸生口中的天牢,可不是指南北两个朝廷的天牢。 而是神捕门的天牢。 神捕门,又称江湖克星,乃是百年前大周最后一任神捕所设,以律法钳制目无法纪的江湖人士,凡作奸犯科者,不论地位、背景、武功,只要是江湖中人,便是神捕门缉拿的对象。 一旦经过神捕门内部的公义堂审讯,被判有罪,轻则穿琵琶骨,封奇经八脉,丢进天牢里受罪。 重则直接处死,挫骨扬灰,通告世间大小宗门帮派,以彰天下公理,人间正道! 虽然后来大周朝亡了,但神捕门却保留了下来,并且在百年的发展中,出了不少名震天下,疾恶如仇的捕快,传承至今,自成一派,并且得到了北齐南唐两国的支持。 后来武林正道成立浩气盟,设盟主一位统辖江湖事,管理大小宗门帮会,其中神捕门就出了不少力气。 如今天下捕快,凡是没有得到神捕门承认的,都只会被世人鄙夷,认为技艺不精,或者品性不良,心思不纯。 所以神捕门的天牢塌了,那些被羁押的江湖恶人,不知有多少会跑出来,继续祸害苍生。 其中不乏玷污良家妇女清白的采花贼,杀人如麻的剪径大盗,外通异族的狗汉奸,祭炼活人血肉的邪魔外道。 总而言之,神捕门的人有得忙了。 “谁这么大胆,敢跟神捕门过不去?”夏不良十分好奇,理论上来说,风花雪月宫这种专搞刺杀的组织,就是神捕门严厉打击的目标,不免怀疑是不是首领的手笔。 “不是人干的。”楚芸生摇头。 “总不能是鬼?”夏不良皱紧了眉头。 “被雷劈的。”楚芸生喝了一口小酒,舔了舔舌头,“初听到这个情报,我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但事实就是天牢是被天雷劈烂的,你想啊,这神捕门的天牢墙壁乃是天外陨铁锻造而成,又请了天机阁里最精擅机关的人修筑加固,真武境的高手都不能撼动分毫,若非天雷轰击,怎么可能塌陷。” “这样太离谱了!”夏不良想不到天牢是这么个塌法,岂不是等于说老天无良,助纣为虐,显这世道太无聊,非得掀腥风血雨喽? 这狗老天,多少沾点乐子人的属性。 信息情报的交流到此为止,楚芸生柔情似水,美眸潋滟,痴痴的望着夏不良,朱唇轻启道:“夏郎,你打算一直以大夫的身份,度过下半生吗?” “对啊,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是我理想中的生活,江湖太复杂了,不该是我待的地方。”夏不良坦然道。 “那成家的事情?”楚芸生压低声音,试探性的问道。 “不要戳我痛处了。”夏不良倒抽一口凉气,他这个月相亲了十次都惨淡收场,这种糗事楚芸生肯定早就打探清楚了。 他之前哪里想到相亲市场水如此之深,红娘馆介绍的那些姑娘们,自身没见得多好,胃口倒是一个比一个大,标准一个比一个挑。 他相亲过最离谱的一个女人,都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妈了,三十岁,风韵犹存,开口就要他在房契上写自己的名字,彩礼白银千两,否则一切免谈。 还说这已经是看在夏不良长得俊俏,优惠后的价格了。 在她们村,有个八十岁的小姑娘,坚持不草率嫁人,你猜怎么着,被一个波斯国来的王子看上了!那王子非她不娶,光彩礼就是黄金万两,外加波斯国都中心一套由宝石打造的房子,现在两个人过得可恩爱了,娃都生了一大堆! 所以说,那三个娃的妈本来可以继续不将就,等待更好的男人出现,但还是来相亲,属实是给足了夏不良面子,千万得把握好机会,否则被别人娶走,就后悔莫及了。 听了这位三个娃的妈,一番精彩万分的故事,夏不良连连鼓掌,然后双手一摊,表示:“没钱。” “没钱相什么亲!浪费老娘带娃的时间!”三个娃的妈立刻起身,掉头就走,顺便严重质疑了一下红娘馆的业务水平,说好的优质男性呢! 而这件事情嘛,楚芸生知道以后,笑得那叫一个倾国倾城,花枝乱颤。 “真正的好姑娘哪里会去相亲,我虽然不是真正的女人,但所思所想也跟女人没有任何区别,这世间男多女少,好姑娘一出现,就被臭男人嗅到味,连哄带骗弄到手了。”楚芸生侃侃而谈。 “所以我怎样才能找到一个合心意的娘子?”夏不良虚心请教。 “养成呗,物色个孤苦无依的美人胚子对你来说很难吗?给她吃给她住,一手带大,她眼中便只有你的好,死心塌地,如此以来岂不美哉?”楚芸生笑道。 “此乃东瀛人的变态作法,我堂堂中原人士,不屑于此等伎俩!”夏不良神色正经。 “那高兴怎么说?”楚芸生微蹙眉头,醋意盎然的问。 “哈?”夏不良茫然的看向楚芸生。 “就是你收的那女徒弟啊!”楚芸生嘟囔着嘴巴,不满加剧,在他看来,夏不良明明就在玩养成,还死活不承认,单纯的师徒关系,会让女徒弟穿自己的衣服? “我那是一时心软瞧她可怜!”夏不良立刻自证清白,道出事情来龙去脉,并且道:“对了芸芸,你顺便帮我查一下她的来历,搞清楚究竟跟什么人有仇。” 一听夏不良这话,楚芸生顿时欢喜起来,喜上眉梢,眉毛上好似趴着几只活蹦乱跳的喜鹊,叽叽喳喳,欢庆歌吟,“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我还真以为你喜欢……嗯……那种类型的小妹妹。” “我再说一次,我夏不良是个正人君子,绝对不可能对自己的徒弟动歪心思!何况她那么矮,那么贫!”夏不良一拍桌子,再三强调。 “如果她以后成了一个不亚于我的大美人呢?”楚芸生眨巴着妩媚勾人的眼眸,质问道。 “那也不可能!我夏不良,就算是一辈子都找不到老婆,打光棍!也绝对不可能对她有一丢丢的男女之情!” “你发誓!” “如违此誓,天打雷劈!” 话音刚落,夏不良狐疑的看向乐呵呵偷笑的楚芸生,“不对啊,我跟你发什么誓?” 忽听天穹之上云层密布,电蛇蹿动,天雷滚滚作响,似有什么预兆。 “贼老天,你瞎凑什么热闹!” 夏不良抬起头,狠狠瞪了一眼天空。 第6章 这个仇,我且记下了! 该聊的事情也聊完了,夏不良准备与楚芸生道别,在临走之际,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交到对方的手中。 “里面装着我的精血,你记得兑水喝下去,再按照我教的运气法门行气血,消弭体内阴火。” 尽管夏不良救过楚芸生一次,但不代表他的症状就痊愈了,反而每半年需要向夏不良索取一次血液,以缓和症状。 “还是你对我好。”楚芸生很珍重的握着小瓷瓶,小心翼翼的将其纳入衣襟内衬的袋子里。 “芸芸,你非得练那劳什子葵花魔典吗?复兴门都已经解散了。”夏不良十分不理解。 楚芸生也是孤儿,父母早亡,被复兴门的门主捡走养大,葵花魔典这门武功,就是门主传授给楚芸生的。 但与风花雪月宫不同,复兴门并非什么刺客组织,而是一个以光复大周朝为最终目标的秘密团体,门主是个前朝余孽,据说乃是大周皇子,不甘大周覆灭,一辈子都在为了重建故国而奔走努力。 门主不断招兵买马,暗中培养大量武林高手,在四处煽风点火,策动流民起义造反,制造矛盾,大兴兵戈,以幕后黑手的姿态,妄图恢复大周山河。 复兴门就是这样一个过时,违逆大势的存在。 不仅被神捕门视为眼中钉,也被北齐南唐两国朝廷,视为心腹大患。 可在多年以前,这位门主终于以一百二十岁的高龄寿终正寝了,整个复兴门也因此分崩离析。 门里的高手们四散而去,有的投靠了浩气盟,有的远走海外,有的加入了魔教,有了去了塞外异族之地。 所以夏不良不明白,楚芸生还冒着阴火焚身的危险,苦练一门邪功做什么? “我想好好练武,这样才能保护你啊。”楚芸生坦然道。 夏不良一怔,想不到楚芸生会这么说,但又在情理之中,笑道:“我武功足够好,非真武境者,见我当敬如神明,而这世上功力达到真武境的人,也是屈指可数。” “但双拳难敌四脚,我也是想帮你嘛,万一以后遇见什么麻烦,我也不至于拖你的后腿。”楚芸生眨巴着如剪秋水的眸子,真情流露。 “我都明白,但那葵花魔典太邪门了,你是阴脉阴体都难免走火入魔,以至于每隔一段时日,就要承受阴火焚身的痛苦。”夏不良还是希望楚芸生能放弃这门功法。 但瞧他的倔强性子,就是口头答应了,回去还得修炼。 罢了,多给他准备一些自己的精血就好,别让他练功时太痛苦了。 …… …… 青衣巷是个并不宽阔的巷子。 左右相距不过十步,仅能容纳两辆马车并行通过,巷子两侧的建筑古朴陈旧,多是木质的二层老楼,外墙呈现出一种被岁月浸润过的沉郁灰色,那或许就是沧桑。 像素心医馆这样的小院,极其稀少,租金也不便宜,是其他老楼的十倍。 夜已深,青衣巷里昏暗一片,没有一丝烛火,巷子里的邻居多半已经睡去,只有他一个人独自漫步在碎石板铺就的小路上。 很快,他就来到了一户土墙环绕的院子外,抬头看着大门上悬挂的牌匾:“素心医馆”。 一对门联悬挂左右。 孤芳自赏远嚣尘,欲唤东风报早春。 到家了。 说来也是讽刺,一个曾经杀人不见血的刺客,退隐江湖后,竟然选择做一名救死扶伤的大夫。 除却对于剑下亡魂的愧疚感,更重要的是,能救人的感觉,真好。 他推开大门后,就瞧见高兴坐在医馆大堂的门槛上,以手托着腮,微微阖眸,似乎睡着了。 “你怎么坐在这?”夏不良走上前,半蹲在地上,伸手戳了戳高兴的额头。 “诶诶诶!”高兴从梦中惊醒,瞧见夏不良的脸庞,伸直懒腰,打了一个哈欠,“你可算回来了啊。” “你在这里等我?”夏不良摸着下巴问。 “才……才没有呢!”高兴支支吾吾的否认,她站起来,低头俯视夏不良,这一刻感觉很满足,“就是不小心坐在这睡着了而已,哼,你不要乱想,最多就是一个人在医馆,有点害怕而已。” “哦,因为害怕独自守家,所以内心期盼我早点回来,明白了。”夏不良感觉傲娇二字算是被她给玩明白了。 夏不良也站起身子,重新成为了那个俯视对方的人,打量着现在一身新衣的高兴,嘴角勾起一阵得瑟的笑容,“这新衣服还挺合适你的。” “哪里合适了,好奇怪啊!都不像是中原的打扮。”此刻的高兴穿着一身小巧可爱的女仆装,经典的白色围兜加黑色裙摆的样式,小脚丫子套着至膝的白色丝袜,充满了夏不良的恶趣味。 这人穿越前,多少沾点二次元。 中原之地确实没有这种款式,一般来说,这种女仆装只在海外诸国流行,但南唐国商业发达,与海外诸国互通有无,临海的桐州城成衣铺子里卖女仆装也就不奇怪了。 “猫耳呢?我记得纸袋里明明还附赠了一对猫耳朵,为什么不戴上,那样才是完整装束。”夏不良摇了摇头。 “太奇怪了!正经人谁往脑袋上装个猫耳朵,跟个妖精似的!”高兴脸颊一红,想想就觉得很羞耻,夏不良究竟从哪弄来这么稀奇古怪的打扮,真有人这么穿吗? “你不懂,这是异域风情,来我给你戴上猫耳朵。”夏不良走进房间里,很快就从纸袋里翻找出猫耳发箍,笑得像个变态,朝高兴走来。 “不要不要,你别过来!我要喊人了!” “你喊啊,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再说了,就戴一次,你相信我,体验过一次之后,你就不会再有那么奇奇怪怪的羞耻感了!说不定还会主动要求呢!” “夏!不!良!” “给你加例钱,一两银子!” 一脸羞耻的高兴抿了抿唇瓣,终于还是败于金钱的诱惑之下。 “行!你快点!”她躺平了,闭上了眼睛,一副无奈认命的表情,反正也就那么一下的事情。 于是乎夏不良一脸坏笑,最终还是给高兴戴上了毛茸茸的猫耳。 “完美,以后你就保持这个装扮!乖徒弟!” 他拍了拍双手,十分满意。 没给高兴安上猫尾巴,已经是他最大的仁慈了。 从此素心医馆就多了一个叫高兴的猫耳女仆,而从这一刻起,高兴也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用世间最恶毒的方式,狠狠报复夏不良。 这个仇,我且记下了。 哼~! 第7章 护短大方夏不良 素心医馆。 今日刮东南风,风力适中,足以吹起姑娘们的裙摆,泄露一抹春色。 空气质量,在夏不良深呼吸一口气后,鉴定为:优。 一大清早,夏不良就到高兴的房间,拿着木梆子敲打铜锣,把还在睡觉的小矮子给震醒了。 “我的全羊宴啊!我刚准备吃!”高兴一脸怨念地看着夏不良。 “速度上厕所穿衣洗漱,然后去外面吃早饭,为师给你买了肉包子、油条、茶叶蛋和豆浆,然后咱们开始正式上课,传授你医道!” 既然夏不良收留高兴,是让她打下手,在医馆帮忙的,那医学知识肯定得苦修一番,不然杵在那当招财猫吗? 医馆可不养闲人,就算是橘娘娘也得承担抓鼠鼠的使命。 高兴骂骂咧咧的起床,骂骂咧咧的搞定了所有事情,然后羞耻又兴奋的穿好女仆装,戴着猫耳朵,套起齐膝白丝袜来到了大堂前。 “按规矩来说,收徒是大事,得行跪拜之礼,再奉上一杯敬师茶,但我这个人就不喜欢俗礼,所以这一步就免了。”夏不良缓缓说道。 高兴心道:“改得好,我可不想给夏不良跪地磕头。” “当然了,既然拜师礼免了,那师父应该给徒弟的红包也就一并没了!”他耸了耸肩。 忽听扑通一声,高兴已经跪下了,手中捧好了一碗茶,正色道:“不行!道上有道上的规矩,师父你怎么能瞎改呢,来来来,师父请喝茶!” 嘶——! 果然,这小徒弟是个对钱格外敏感的人,难道是金牛座? “行。”夏不良端坐椅子上,接过了高兴递来的敬师茶,美滋滋小抿了一口,“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夏不良的人了。” 他忽然觉得这话的表述有点奇怪,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我是指师徒关系。” 然后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大红包,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 “谢谢师父!”高兴接过红包,当着夏不良的面就拆了起来,一双眸子放光,因为她摸到了厚厚的一沓。 高兴还以为是大额银票,一边从红包里取东西,一边感叹夏不良这个师父虽然嘴碎,爱气人,但还是对自己蛮好的。 她一定要好好努力的学习医术,争取把素心医馆做大做强! 然后,她就愣住了。 红包里塞的并不是银票,而是……票据? 四……海……商……会……意……外……保……险? 高兴一脸疑惑的看向夏不良。 “四海商会是横跨北齐南唐两国的大商会,背后的真正老板是天机阁,我给你买了一份意外保险,以后不管是跌打肿痛,还是意外落水,感冒发烧,都可以找四海商会索赔一笔钱,期限是直到你死亡为止。” 夏不良修长的指尖拎起茶盖,轻轻往里面吹气,神态从容优雅,气度不凡。 高兴挠了挠头,记忆里对保险这来自海外诸国的新式玩意有点印象,“终生担保吗?好像保金很贵的!” “贵吗?” “贵啊,最低额度每年要缴二十两银子!买终生的话,得一次性缴两百两银子啊!师父你好有钱!” 高兴口舌微张,平心而论,这份保单的价值确实比一般的红包高。 “你懂得还不少嘛,两百两确实蛮贵的。”夏不良云淡风轻的说,但实际上,他买的额度是最大的那一种,用楚芸生的名义,一次性缴了白银千两,投保满五年后,再每月返利五两银子。 以后哪怕高兴跟自己没有关系了,这份保单也足够她一辈子躺平了,要知道五两银子,在大灾之年,足以让一个贫苦人家卖儿卖女了。 在对待自己人这件事情上,不差钱的夏不良一向很大方。 高兴小心翼翼的把保单收好,看向夏不良的目光也变得乖巧温柔了许多。 被她这么盯着瞧,夏不良还有点不适应,说道:“别误会,保险收益人写的是我名字。” “夏!不!良!” 高兴咬牙切齿的念,目光奶凶奶凶的。 夏不良点了点头,这下对味了。 “刚才那话耍你的,时候也不早了,为师先给你科普一下人体穴位、周天经脉,这可是学医的基础啊,若是你资质好,大概得学上一个月。” 他随手从角落里拿出一个标注了穴道经脉的木偶人,刚准备鞭辟入里的详解一番,就见高兴道:“这个不用跟我解释,我懂啊。” “人体经脉穴位繁多,正经十二脉,奇经有八脉,这些知识繁重复杂,你真懂?”夏不良问道。 高兴点点头,脱口而出道:“人体周身有五十二个单穴,三百零九个双穴、五十个经外奇穴,共七百二十个穴位。师父你这人偶上只标注了一些常见穴位和经脉,并不完整咧。” “接着说。”夏不良很是满意,将木偶人丢到一旁去。 “这七百多个穴位里,其中有一百零八处要害穴,七十二处穴位点击不致命,但剩下三十六处穴位是致命穴,即死穴。” “死穴又分软麻、昏眩、轻和重四穴,各种皆有九个穴。” “如百会穴,位于头顶,轻击则头晕目眩,重击则当即晕厥,甚至暴毙而亡。” “又如耳门穴,位于耳屏上的凹陷处,击之使人耳鸣,也可摧毁他人听觉。” 这之后,高兴又一一列举出其余死穴,位置以及击打效果。 这让有着丰富杀人经验的夏不良叹为观止。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高兴摇头,“师父你说穴位,我脑子里就很自然的蹦跶出这些知识了。” 她也没说谎,相关文字就像活的一般,自己跳到她的眼睛上,忘都忘不掉。 “我越来越对你失忆前的身份感兴趣了。”夏不良的目光耐人寻味,“那经脉呢?” 高兴又缓缓道出十二正经,奇经八脉的位置作用区别,十分专业。 “看来你基础很扎实,那就跳过这一环。”夏不良返回房间里翻出一本《黄帝内经》交到高兴手中,“你先把这本书看完,不懂的地方随时问我。” “好咧~!”高兴翻开书一瞧,立刻就被里面的内容吸引,沉迷进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素心医馆门外有人急切呼喊: “夏大夫在不在,要出人命了!” 第8章 行医、施针、活死人 一听有人在医馆外急切高呼,夏不良就转身去查看情况。 敞开的大门外站着五个男人,打扮朴实,皮肤黝黑,充满了风吹日晒的沧桑,一瞧就是务农的老百姓,他们表情焦虑紧张,一看有人出来了,立刻就一拥而上。 其中一个中年人用乡音极重的话语喊道:“大夫快救人啊,要死人了!” 夏不良摆摆手,示意他们都让开,目光越过人群瞧见了一个躺在地上的男人,瞧模样也是务农百姓,他是被人用担架抬来的。 病患情况极其糟糕,通体肌肤发黑,是那种像浸泡了墨水的黑。 并且伴随着躯体肿胀,四肢都粗大可一圈,身上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不时从嘴角处吐出白色的泡沫。 一副症状极其严重的模样。 夏不良走到他的身旁,直接蹲下探出手来用三根手指头号脉,顿时眉头一皱,指尖一翻,赫然变出五根细长的金针,直接往他的心脏位置刺去。 “怎么现在才送来医馆?他中了剧毒,毒血差点侵入心脉,这人险些就要被黑白无常给收走了!”夏不良站起身子,扭头看向这些百姓,眉头微恼,责问道。 “这是俺弟……他下田的时候忽然倒地,俺第一时间就送其他医馆了……但别的大夫一看他的情况,就不肯医治,说是怕人死在他们那……没有办法的时候,才听附近的街坊说,这里还有一个素心医馆……” 患者兄长结结巴巴的说,眨巴着眼睛,低下头不敢对上夏不良的目光,显得很局促不安。 桐州城规模不算大,但也不小,从来不缺医馆,而夏不良才不过当了一年大夫,又把素心医馆开在较为偏僻的青衣巷,对附近的百姓而言口碑不错,药到病除,但并不代表整个桐州城都知道他的鼎鼎大名。 所以当病人中毒后,他的兄长抬着人,首先选择来的地方并不是这里。 只是没想到,其余医生一看病人糟糕的情况,并不想承担风险,败坏了自己名声,把人赶走。 也是运气好,他们在毒入心脉前来到了素心医馆,否则夏不良也不一定有把握治愈。 “怪不得,将人抬进去,刚刚我已经用针封了他的心脏要穴,暂时控制了毒血流动,还得继续施针把毒素排出来才行。” 夏不良走在前头,将人带到大堂左边的房间里,除了旁观学习的高兴,让其他人都退到大堂里,不要打搅了自己。 “师父,这人是中了什么毒啊,看着好可怕啊!”高兴愣愣地瞧着,眉宇微蹙,也在担心病人的安危。 “蛇毒,你看他的脚踝处,有很明显的蛇牙咬过的痕迹。”夏不良一边说,一边从墙柜里拿出一套针具,只见九种或大或小的金针出现在里面。 然后他取出一根最细长的针,催动真气,以气瞬间加热炙烤后,毫不犹豫的扎在了病人的头顶位置。 “百会穴!这不是死穴吗?”高兴惊呼,从没见过这么大胆施针的人。 “病人毒血早已经流遍了浑身的经脉,这种情况用一般的法子行不通的,要救人,必须先让他死,再让他活。”话音刚落,只见夏不良动作如飞,一刻也不耽误,在病人身上诸多死穴插上不同类型的金针。 他施针的力道把握极其准确,哪怕隔着一层衣服也不影响位置和判断,仿佛只是看了一眼,就对病人的身体构造无比熟悉,但凡有一点失误,针扎入死穴里,那都直接让人一命呜呼了。 高兴在一旁瞧他施针,不禁心惊肉跳,但又在心中万分钦佩起来,暗戳戳的想道:“师父施针的时候,聚精会神的认真模样好帅啊!只要他不开口说话,还是挺迷人的~!” “高兴,去灶房拿一个大盆子来!”夏不良吩咐道。 “诶!”女仆装打扮的高兴点头,快去快回,立刻就把一件木盆子端了回来。 夏不良闪电般拔掉了病人胸口用以封住心脏的五根针。 只见毒血涌入心脉,躺在床上的病人浑身忍不住的痉挛抽搐,眼看动作幅度越来越大,他赫然凝聚体内真气,朝他身上拍去一掌。 噗的一声,一道道白色的气体从病人身上的死穴冒出,那扎在穴位上的金针被猛地弹飞出去,他整个人半坐起来,睁开木讷呆滞的眼睛,张开嘴巴,呕出一大滩黑乎乎的污血。 而高兴也眼疾手快的把木盆端上去,接住了这一大滩带着毒素的污血。 随后,那人眼白一翻,又晕死了过去。 夏不良转身走出病房,对那几人道:“人没事了,在床上躺几天就行,等下我再开个温养身体的方子,带回去给他喝。” 那几人瞧夏不良仅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把一个将死之人从鬼门关硬生生拉回来,一开始还有些怀疑。 但随后高兴端着装满了毒血的木盆子,从里面走出来,一股浓烈的腥臭味扑面而来,令人避之不及。 “把东西放在院子里晒足一个时辰,我到时候再瞧瞧这蛇毒究竟是怎么回事。”夏不良吩咐道。 随后,跟病人而来的几人进了病房,一瞧病人身上的肿胀已消,浑身的肌肤也恢复了常色,更没了那股子臭味,这才信了夏不良医术通神,不由得纷纷用崇敬无比的目光重新打量起夏不良。 这才是神医啊! 想不到青衣巷里还藏着这么一个厉害人物! 只是不知道这救人的诊金该有多少? 最起码得好几两银子! 病人的兄长抿了抿嘴,脸庞的皱纹都成了沟壑,显然手头紧张,万分不好意思的走到夏不良面前,想着能否先赊欠,等庄稼有收成了,再支付诊金。 却见夏不良抱起橘娘娘,一边用手指轻轻的抚摸,一边云淡风轻道:“诊金十文钱,童叟无欺。” “十文!?”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总不能十文钱也没有?”夏不良看了一眼,想着这穷苦百姓一年到头的种地务农也不容易,实在不行就免了呗,反正他也不在乎钱的事情。 “有有有!十文钱俺还是有的!”不知姓名的老百姓乐开了花,脸上紧绷的皱纹都舒缓起来,连忙从身上的摸出十个铜板来。 夏不良伸手接过了钱,而后抱着猫去柜台处抓药,不一会儿就用麻纸装好了药,拿细绳捆好,递了过去。 “每日三次,药材需要熬煮半个时辰,注意这段时间别吃辛辣的东西,别着凉就行。”他叮嘱道。 随后,那几人就抬着病人高高兴兴的走出了素心医馆。 “又救了一个人,这一整天的心情都好起来了。”夏不良嘴角勾起笑容,抚摸着蹲坐在柜台上的橘娘娘,唤作以前,也就这只猫能跟他分享喜悦,但现在还多了一个猫耳女仆在一旁,目睹了全部过程。 “师父你的针法好厉害,我要学!”高兴目光炯炯有神,充满了期待,跃跃欲试。 “先把《黄帝内经》背熟了再说,基础不牢,能学到什么本事,另外等会儿去房间里把刚刚掉在地上的金针给我捡回来,用烈酒浸泡,再拿热水清洗干净,然后好好放回针具里。”夏不良悠悠道。 “好咧~!” 被夏不良高明医术折服的高兴,立刻就精神满满的干活去了。 只是夏不良眸子一凛,嘴角一勾,不由道:“那蛇毒有问题啊,怕不是有人在搞事。” 第9章 善医者无煌煌之名 一个时辰后。 夏不良走到院子里,蹲下看着木盆里早已干涸的毒血,见其色泽猩红,并且伴随着一股淡淡的香味,顿时明白了过来。 “果然。”他抬起头,眉头微微皱起。 “师父,你瞧出什么名堂了?”高兴好奇问道。 “咬人的毒蛇不属于桐州城本地,是外来的蛇,蛇是变温动物,无法自己调节体温,所以这种动物的习性,对自然环境要求很高,一般不会轻易挪地方,而桐州本地的毒蛇,不具备这种强烈的毒性。” 夏不良侃侃而谈,从高兴的视角瞧去,他的眼睛就像是闪着光,十分迷人。 “师父好博学啊~!”高兴逐渐花痴起来。 “那我拷拷你啊,这毒蛇来自外地,并且毒性凶猛,毒素色泽鲜红,散发着异香,这说明了什么?”夏不良忽然化身考官,开始拷打徒弟。 “呃……”高兴忽然脑子短路,眼神赫然纯真起来,脱口而出,“妈妈生的。” 夏不良一拳头敲在她的小脑瓜子上,砰然作响,“这说明毒蛇是外力弄来的,要么是最近下雨,被河水冲过来的,要么是人带过来的,前者的可能性不大,不排除有人故意放蛇咬人的可能。” “谁会费力从外地弄来一条蛇,故意针对一个普通的小老百姓啊。”高兴挠着头,问道。 “万一不是故意针对,而是觉得好玩呢,比如说就想看看这人一步一步迈入死亡,无力挣扎的过程,然后凶手躲在幕后偷笑,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好变态,这世上真有这种人吗?” “多得是,对于江湖上有手段的人来说,杀人不过是一种解乏的游戏,而他们乐在其中。” 不过这些还只是夏不良的推测,他也不具备更多的线索,万一咬人的毒蛇真是被大水冲过来,一不小心咬了下田种地的老百姓,那他这一番推理就自作聪明了。 但到了下午,又出现一群人来到素心医馆,高呼道:“大夫救命啊!我家娘子被毒蛇咬了,其他医馆的大夫都说救不了!我听附近的人说,您医术高超,有仁善之心,求您大发慈悲,行行好!” 一边说着,外边的人全部跪下,朝着素心医馆磕头。 他们也是被其他大夫拒诊拒怕了,这夏不良已经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了。 夏不良走出来,一看驴车上躺着的女人状况,不由得眉头一皱。 她中毒的症状,跟早上那个种田的男人一模一样,他赶紧施针封住心脉,喊道:“把人抬进来。” 一番施针后,夏不良成功救下了这女人的性命。 “你家娘子在哪被蛇咬的?”夏不良询问道。 “她在城南小溪边洗衣服的时候,忽然晕厥倒地。”患者的相公道。 夏不良又详细询问了地点,暗暗记在心中。 目送他们一行人带着病患离开后,夏不良忧心忡忡道:“看来有人故意放蛇咬人的可能性变大了,前后两位病患中毒的地点相隔很远的距离,而且这蛇毒一般的大夫确实难救,所以他们一瞧就会拒诊,免得惹上麻烦。” “谁这么过分,拿人命开玩笑?”高兴蹙起眉头。 夏不良沉默不语,猛地扭头,看向医馆某外,“那人刚刚就在医馆外窥探,现在已经跑远了,如果我猜的没错,接下来他还会继续下毒,并且毒性越来越烈。” “啊?”高兴无法理解这种人的心理状况,口舌微张,“是想看你能不能继续救人?” “差不多,为了跟我斗一斗,若我的太素九针救不了人,那他就赢了,用人命消遣,当做游戏玩耍,很符合一些邪道中人的习惯。”夏不良心中已经有了对策,就怕对方接下来忽然销声匿迹,或者下了毒,又不跟来窥探情况。 “那怎么办啊师父,你医术这么高超,他最后会不会恼羞成怒,直接出现一掌把你拍死啊!”高兴十分害怕道。 夏不良疑惑地看向高兴,反问道:“这世道哪个做大夫的没点武功啊?医武从来不分家,而且你觉得我是那种文弱之人吗?” “万一他武功很高呢!”高兴眨了眨眼睛。 “那你就给为师收尸,记得挑选上好的金丝楠木棺材,逢年过节多烧点纸钱,最好再烧一个漂亮的纸娘子,让为师在地府有个伴。” 夏不良白眼一翻,用自我嘲弄的口吻说道。 除非是浩气盟盟主或者风花雪月宫首领亲至,否则这个江湖上他还没怕过谁。 懂不懂曾经凶名赫赫的“贺新郎”三个字的含金量啊! “师父你可别死啊!要死也等你把医术和遗产都传给我啊,实在不行咱们报官!”高兴抱着夏不良的大腿,一脸忧愁。 “报官还不如找本地的小帮会,不过这种事情,以他们的能耐也无济于事。”夏不良耸了耸肩。 如此又过了一会儿,素心医馆外人声又变得嘈杂了起来。 “大夫!大夫!救命啊!” 听见这个声音,夏不良知道,那躲在暗中的家伙,已经出手了。 果不其然,他一出来,就瞧见医馆外躺着三个人,皆是中毒的迹象,身旁的家属神情焦急万分。 夏不良一一号脉后,直接让人把患者抬进医馆里,由重到轻,然后开始了救治。 虽然这三人中的毒更深了,并且毒发极为迅速,已经侵入心脉,但以夏不良的太素九针和一身浑厚的功力,还是成功救下了三人。 他额头也不禁渗出一些汗水,见状,高兴赶紧去找到一条干净的毛巾,沾了清水拧干,递给夏不良擦拭。 “大夫您真是活神仙啊!” “咱们以前压根就不知这青衣巷里还有这么一位厉害的人!” 家属连连拜谢,感激涕零。 夏不良行医一年,主要为父老乡亲治愈一些小病小疾,或者在患者刚有症状时就已经彻底解决了病灶,所以哪怕诊金便宜,也压根就没有办法在当地出名。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善医者无煌煌之名,便是这个道理。 而他治病也随缘,敞开医馆的大门等着,从不宣扬自己医术多高超,直到今日,因为城中多人被毒蛇咬伤,其余医馆都不敢收治,反倒夏不良展露高超医术,从阎罗王手中连续抢人,名声自然不胫而走。 “师父真厉害,又救活了三人。”高兴一脸钦佩加崇拜的表情。 “在医馆等着,我出去了。”夏不良朝门外走去。 “师父要去干嘛?”高兴疑惑的问。 “杀人。”他淡淡道,抬起头时,只见头顶盘旋着一只老鹰,正展翅朝着一个地方飞掠而去。 不怕那幕后黑手继续下毒,就怕他躲起来,不肯露面。 而现在,他的位置已经暴露了。 第10章 以杀止杀,是为大善 桐州城郊,一处葱郁的林间。 “妹妹,你这点本事可真不行啊,你精心培育的赤牙曼罗蛇,自称毒性诡烈,一旦侵入人体血脉,虽然不会立刻夺人性命,但难以根除,哪怕治好了,也难免使人残废,是折磨人的好东西。” “但……现在却被一个小地方名不见经传的大夫给解得干干净净,你可真是个小废物。” 一块青石上,身着碧裙的少女坐在那,展现出婀娜曼妙的身姿,一双白皙修长的大腿从裙摆下伸出,仿佛玉质无暇,闪烁晶莹光泽。 而她的容貌更是惊心动魄,堪称绝美,乌黑如丝缎般的鬓发慵懒挽起,斜插三支玉簪,簪头缀着一串流苏似的珠玉,颦蹙之间,玲玲作响。 然而这少女脖颈间却缠绕着一条通体碧绿的小蛇,紫色眼眸,极其妖邪,黑色的信子吞吐,不似寻常毒物。 而在她的身旁,另有一个红裙少女,两者有着相似的容貌,也是倾国倾城的佳人,手腕间缠绕着一条赤红的小蛇,听姐姐对自己百般挪揄嘲笑,不禁又怒又气,面容都扭曲起来。 一张动人的容貌,变得丑陋狰狞。 瞧自己妹妹无话可说,碧裙少女伸出手来,脖颈间的绿色毒物顺着手臂爬到了掌心的位置,弓起头颅,被她的唇瓣亲吻了一下。 “哈哈哈,论毒性,还是我这紫眸竹叶青更胜一筹,那大夫不是医术高超吗,待我瞧瞧等他那个矮子徒弟中毒了,他还能否救下来。” “若是姐姐输了,又该如何?”妹妹不屑地看了她一眼。 “不可能的,假如那大夫真的妙手回春,那我就把他给杀了,这人一死,我就不算输了。”碧裙少女点点头,觉得自己想法极妙。 她姐妹二人离家找乐子,半路上突发奇想,欲比试一番谁养的毒蛇更厉害,便随便找了几个倒霉蛋试试。 运气好的活着找到了素心医馆,被夏不良救治。 运气不好的,半途就暴毙而亡了。 而后,她们赫然发现桐州城有个大夫能解蛇毒,于是打赌内容就变成了谁能让夏不良束手无策。 只是红裙的妹妹率先试了两次,皆是无功而返。 气得她差点就把手中的爱宠给活生生剥皮削肉,丢到锅里煮蛇羹。 碧裙少女刚准备出动,先物色几个倒霉蛋,吸引夏不良注意力,她再从一旁偷袭,让手中的紫眸竹叶青咬伤高兴,看他先救哪一边。 她掌中毒蛇毒性更为猛烈,届时夏不良若想全救绝无可能,若是救了自己徒弟,那只能眼睁睁看着其他人中毒毙命。 若是救了其他人,又得瞧着自己徒弟去死。 这一幕,光是想想就让人觉得万分有趣啊。 忽然间,碧裙少女抬起头,看向高空,那里被层层叠叠的树叶遮挡,只露出些许林隙,但她还是觉察到了一丝气息。 天空之上,盘旋着一只老鹰。 并且那鹰一直在附近,不曾走动,就像是在标记她们的位置。 江湖上有不少人借助动物施展寻踪探迹之法的。 “妹妹,你这蠢货,怎么被人跟踪了都不知道。”她嗤笑道。 “谁那么大胆,敢跟踪本小姐。”红裙少女目光阴冷的看向四周。 “喏,你瞧,他来了。”碧裙少女看向一侧,只见一袭月白衣衫的夏不良缓缓走来。 两姐妹互相瞧了一眼,顿时露出欢喜神色。 “这位公子,为何尾随奴家,莫不是有什么非分之想,姐姐你瞧荒郊野岭的,若是发生什么,旁人恐怕也不知道。”红裙少女故意将双腿摆出一副撩人的姿势,抖了抖衣裳,露出一抹香肩,声音妩媚勾人道。 夏不良目光厌恶的扫过两人,只问道:“为何残害桐州城百姓?故意的,还是故意的!” 绿裙少女掩嘴笑道:“怎么的,你生气啊,咱俩姐妹不过开个小玩笑嘛,公子何必认真呢,你我皆是江湖中人,且不论立场,与那些凡夫俗子岂可相提并论,我们下毒,不也方便了公子解毒,扬名立万嘛~!” 这二女颦笑魅惑至极,唤作旁人恐怕抵挡不住,然而下一刻,夏不良瞬间闪到了绿裙少女身前,伸出手将她的脖颈死死掐住,漠然道:“也就是说,你们承认给百姓下毒喽?” 刚才还言笑自若的绿裙少女,忽然间就喘不过起来。 她怎么也是游龙境的高手,如今却怎么也挣脱不了夏不良的手臂,不由得脸色涨红,开始发紫发黑。 这一下可把一旁的妹妹看傻了,她跳至一旁道:“你可知我姐妹两是谁吗!” “哪怕你们是皇帝的女儿,今天也得死。” 夏不良冷声道。 他不喜杀人,但不代表不会杀人,尤其是这种不拿人命当做一回事,肆意玩弄的祸害! 寄希望于对方改过自新,饶她们一命,那是从来没有见过江湖黑暗的白痴,才有的天真想法。 尤其是他刚刚听这两人谈话,知晓了她们的歹毒想法,更不会留下性命。 他现身于此,就没有打算放过这两个罪魁祸首。 以杀止杀,是为大善! 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正在逐渐流失,那碧裙少女赶紧操纵紫眸竹叶青,张开锐利的獠牙,身躯如弓弹起,朝着夏不良的手腕处咬去。 然而那紫眸竹叶青还未来得及张嘴咬合,一股可怖的护体罡气忽然迸发,直接将那碧绿毒蛇震碎成四五段。 “你……你……究竟是谁!”即将窒息而死的绿裙少女双眼凸起,一副惊恐不安的神情,无论她在临死之际如何挣扎,怎么催动真气,都不能撼动夏不良一丝一毫。 现在的她,跟被自己害死的无辜百姓,别无二致,只能一步一步迈入死亡,任何挣扎都徒劳无功。 “你不配知道。”夏不良掐断了对方的颈椎骨,松开了手,脚下多了一具冰冷的美人尸骸。 然后,他看向了红裙少女。 “我爹是宁江府知府寥大人,你敢杀我,就是谋逆造反,就是跟朝廷过不去!他知道你杀了我和姐姐,一定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的!”红裙少女语无伦次,惊恐无比,且行且退。 桐州城归宁江府管辖,知府大人的名头对普通江湖武者而言还是有份量的。 但夏不良不在乎。 赫然间,她催动真气丢出赤牙曼罗蛇,施展轻功朝林外跑去。 夏不良轻轻一挥手,隔空一巴掌将毒蛇拍成粉碎,血肉炸裂。 然后他伸出对着红裙少女逃跑的方向一指,下一刻,整片树林都在震颤。 落叶萧萧而下,一股磅礴无匹的真气笼罩了全域。 紧接着,一片一片的树叶凝聚在他的身前,凭空化作了一柄悬浮的剑,剑尖向着红裙少女的身影飞驰而去。 噗的一声闷响,落叶组成的长剑贯穿了少女的躯体,在她身上炸出了一个糜烂的大洞,树叶四散而落,被劲风吹起,扬扬洒洒了一地。 “害人终害己,两位姑娘下辈子注意一点。” 夏不良走上前,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滴落晶莹的液体在她们身上,不消片刻,尸骸之上就弥漫起一阵浓烈的白泡,并且恶臭弥漫。 很快两具尸骸就化作了一滩血水,就像她们压根就不存在过一样。 第11章 太素九针 夏不良去得快,回得也快。 看起来就像是散了一个步。 “师父解决问题了?”已经习惯了女仆装打扮的高兴问,她头顶戴着猫耳发箍,怀里抱着大胖橘,总给人一种萝莉猫妖不堪重负,随时要被胖橘压垮的即视感。 “嗯,我跟放蛇咬人的家伙讲了一通道理,她们大受启发,洗心革面,并且表示这辈子不会再犯了。” 夏不良半真半假的说。 “师父你之前不是说要去杀人?”高兴露出疑惑的表情。 “能讲道理解决的事情,何必打打杀杀,这江湖啊始终是人情世故,再说了为师向来以理服人,不爱动武,除非被逼急了。” 夏不良不向高兴透露真相,是因为其中牵扯到了宁江知府,免得这傻丫头说漏了嘴,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反正那两个姑娘的尸骸都被自己拿化尸水融掉了,死无对证,他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对于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夏不良而言,这只是自己隐居生活的一段微不足道的插曲,压根就没放在心上,不过由于他这一日内连续施针救人,名声不知不觉间传开了。 后续几日,前来素心医馆诊病的人也陆续多了起来。 并且被救的一户人家,家境颇为殷实,为了报答恩情,竟然一路敲锣打鼓,雇人造势,给夏不良送来一副写着“杏林圣手”的牌匾来了。 有不知详情的路人询问前因后果,只听有人言之凿凿道: “我跟你们说啊,这青衣巷里有个夏大夫,那可真是医术高超,号称阎王愁,那张家大子被毒蛇所咬,生死簿上都被圈了名字,必死无疑,毒火攻心,一身浮肿,整个桐州城的大夫见了都束手无策,不敢收治!” “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只需等张家大子没了气息,立刻勾魂锁命,从此黄泉人间两不见,不料见张家大子的情况,夏大夫几针下去,立刻让奄奄一息的人起死回生,撕了生死簿,笑把鬼差逐!” “当真有这般神奇?”路人惊讶万分,半信半疑。 “你去打听打听,前几日咱们桐州城许多人都中了一条怪蛇的毒,好些个都当场毙命了,唯独运气好找到夏大夫那的,被他施针驱了毒,不到几天光景,立刻就活蹦乱跳,跟个没事人一样!” 另有人跳出来,佐证此事的真实性,“不错,真有这事,隔壁寡妇在床上跟我说,她家小姨就在洗衣服时被蛇咬了,险些一命归西啊……” 讨论的人越来越多,直接替夏不良的事迹做了一波宣传。 “既然夏大夫医术如此高明,为何以前名不显,声不彰?”有人发现了盲点,合理进行了一番逻辑推理,阴谋论道:“该不会咬人的毒蛇就是他放得?所以他才知道怎么解毒!而整件事情看下来,那夏大夫无疑是最大受益人,极为可疑啊!” “你懂个屁,夏大夫高风亮节,品德高尚,不喜名利,平日乡里无论有什么大病,问诊仅收十文,如此有医德的好人,也是你能污蔑的!老子现在就给你一拳!” 砰得一声,一个肌肉健硕的杀猪汉,一拳就打在阴谋论爱好者的脸上,后者顿时鼻血直流,整个人瘫倒在地,旁边的人瞧见了,也跟着踩了一脚,大伙跟他狠狠讲了一波道理,将这可恶的诛心之言扼杀在了摇篮里。 甚至还自行在民间演化出一个神医降服蛇妖,护卫桐州百姓的典故,流传后世。 …… …… “呼,累死了。”夏不良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又目送一位患者离开。 如今已经是月上穹天,万家灯火灿灿时,忙碌了一整天的夏不良总算可以喘口气了。 自从他名声在桐州城大涨以后,素心医馆里忙得不可开交,而现在只有他能够坐诊,自然得辛苦些了。 “真怀念之前随缘诊病的时候,我就往院子里这么一躺,抱着猫,多么悠哉啊。”然后夏不良扭头一瞧,只见高兴颓废躺在藤椅上,翘着二郎腿,膝盖上趴着橘娘娘,她一边看医书,一边撸猫,不可谓不悠然自得。 顿时,他就酸了。 “《伤寒杂病论》看明白了没?”夏不良问道。 “还差一点。”高兴随手翻了翻后面的书页,发觉这本医书已经很薄了。 这矮子萝莉在学医上天赋奇佳,《黄帝内经》看了几天就已经融会贯通,夏不良无论怎么考察,都能对答如流,并且举一反三。 医家有四本经典,分别是:黄帝内经、难经、伤寒杂病论、神农本草经。 看懂这四本书,算是勉强迈入了医道。 再学会辨识药材、明悟温寒阴阳之分、君臣佐使之理,就能替夏不良坐诊,诊断一些小病小疾,给他分担不少工作。 “师父,师父,我想学你那个很厉害的针法!”高兴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观察,高兴发现夏不良治病以针法为主,药物仅作调养之用,往往几针下去,便可祛病除疾,可谓神技。 “太素九针?” “对对对!” “师父,这肯定是什么绝世针法,类似医家的神功秘籍,不传之秘?”高兴猜测道。 却见夏不良摇着头,解释道:“太素九针源自黄帝时期的一位不知名的医官,顾名思义,分为九种针法,乃是医家必修针法,就如同儒家《论语》,经典确实是经典,但人人皆可习之,不是什么秘密。” 高兴问道:“那其他大夫当初怎么不用太素九针救治被毒蛇咬了的人啊?” “因为这一套针法易学难精,不仅需要修炼者在医道上有不凡造诣,还得懂武功,医武双修者才能精通,普通人顶多就学会三针。”夏不良解释道。 “那师父你学会了几针?” “你猜。”夏不良不做回答,又道:“不过如今整个天下,太素九针只剩下八针,第九针早已失传,传闻练得太素第九针,可得回阳返生之法,也就是真正意义上的起死回生,哪怕那人早已化作了骸骨,皮肉不存,一针下去可以化腐朽为神奇。” “这么神奇!?”高兴惊呼,“难不成是古时的神仙留下来的针法!” “这么离谱的说法你也敢信!”夏不良对她翻了一个大白眼,很想告诉她,傻丫头,这是个武侠世界,不是修仙世界,压根就没有神仙。 除非灵气复苏了。 以夏不良逆天的资质,若是来到修仙世界,那绝对是赚翻了。 奈何整个世界的天花板就在那杵着。 他一边晃脑的感叹自己来错了地方,一边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漫不经心的打开一个小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本线装的蓝皮封面书籍看了看,他不由心道: “谁能想到失传已久的太素第九针,就在我手中,但若非璞玉境的功力,压根就无法施展,当年首领一心想要找到此书,为此不惜屠灭世代为医的南宫一脉,难不成这其中真的隐藏着什么秘密?” 夏不良皱了皱眉头,又轻轻放了回去。 或许,这害了无数人葬身血海的不详之物,就这样静静躺在这,就是最好的归属了。 第12章 刺客之哀 多年以前。 幽幽山谷。 阴郁的天空响起震震雷鸣,低矮而乌黑的云层好似要塌陷下来,寒风不知从何处吹起,拂过了贺新郎的那张堪称完美的英俊脸庞。 那时的贺新郎,还不叫夏不良,仍旧是风花雪月宫的首席刺客,首领之下第一人。 而在他的眼前,则是遍地尸骸,满目疮痍。 鲜红色的血水汇聚成蜿蜒的河水,流淌到了他的脚下。 他低下头,凝视着血水之中的倒影,那一副能令世间女子都倾心迷恋的容貌怎么瞧怎么恶心。 “贺新郎,怎么,做了那么多年的刺客,今天忽然伤春悲秋起来,是后悔干这一行了吗?” 在他的身后,走出一个男子来,与贺新郎差不多的年龄,但面容阴鸷,浑身煞气,他手里还提着一个姑娘的头颅,指尖紧紧抓挠着她长长的头发,就像提着一个篮子。 那颗头颅上死者的表情凝固在极为痛苦的一瞬间,猩红的血液从断颈处滴落,坠落崩碎成珠花。 说话的人,与贺新郎同属风花雪月宫,刺客“解佩令”。 以词牌名作为刺客的名号,也是风花雪月宫的惯例。 这看似风雅的名号之下,实则满手血腥,不得不说首领是个很有想法的人。 解佩令抬起手臂,将手里的头颅拎起来,平举至眼前,似乎颇为满意这副作品,亲吻脑袋的额头,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来:“多美的女人啊,可惜不禁玩,听说她刚订了亲事,下个月就要与情郎完婚了,可惜啊,不过也没事,我会好好珍藏她的头颅,这可是本公子得意杰作。” 贺新郎转过身,眼中的愠怒神色毫不遮掩,斥责道:“江城子,首领让我们来是找传闻中的太素第九针,不是让你来玩女人的!要杀人,你一剑斩了便是,何必糟蹋他人清白!” “反正要杀,为何不玩玩,岂不浪费了这天姿国色,再说了贺新郎,整个南宫家,明明你出手杀得人最多,怎么还有脸面教训起我了,既然要做圣人,何必又当刺客。”解佩令咧嘴讥讽道。 贺新郎神色黯淡,没有说话。 在他身后,是早已覆灭,世代为医的南宫一脉。 江湖上,杀医生是大忌,何况是灭人满门。 但这是首领的意思。 并且特意指派了贺新郎和另外两人一起执行。 只要他还在风花雪月宫,就无法违逆首领的意愿,除非去死,否则就只能做一柄杀人的利剑。 “我有些厌倦了。”他心中疲倦说道,漫无目的地走在尸堆之中。 而这个时候,一个衣衫素白的女子打着伞,朝他走来。 那女子脸上蒙着雪白面纱,素雅淡妆,长发堆鸦轻轻挽起,发髻上仅插着一根雕刻桃花的木簪子。 那即便如此,也遮掩不住她殊丽不俗的容貌,那一双美眸灵动如水,顾盼之间好似会说话,如观朦胧水色,流连忘返。 她身躯婀娜,纤腰盈盈,挪步轻摇之间,宛若仙人作舞,令人目不转睛。 这便是苏幕遮,与贺新郎、解佩令一起执行任务的第三名刺客。 瞧着面容憔悴疲倦的贺新郎,苏幕遮的眼眸明显有着异样的波动,她上前关怀,朱唇轻启,用极其温柔的声音问道:“可是哪里不舒服了?” “还好。”贺新郎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可别强撑,你刚刚才跟南宫家的人交手,消耗了不少真气,不妨休息一下。”她关切道。 忽然间,天空下起了小雨,苏幕遮很自然的举起手中的伞,挪到贺新郎的头顶上,似乎怕他被雨水淋湿了衣裳。 “我还不至于怕下雨。”贺新郎摇了摇头,他伸出手来,感受着雨水不断滴落在掌心的感觉,似乎在用那一抹冰冷洗刷自己手中的血腥。 身后的解佩令身上腾起真气,将周遭靠近的雨水蒸发掉,他目睹了这两人互动的一幕,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显眼很厌恶苏幕遮对贺新郎的示好。 就仿佛自己压根就不存在似的。 “苏幕遮,南宫长春究竟把东西弄哪里去了,你究竟找到了没有?”解佩令故意问道。 “南宫长春应该是带着东西跑了,我没找到他的行踪。”苏幕遮轻声道。 “没找到你也敢回来!?那南宫老头被咱们提前下了药,功力大减,以你的本事把人跟丢了,小心回去之后,首领饶不了你。”解佩令冷笑道。 “哼,南宫长春境界可不低,真以为是什么阿猫阿狗,你要是觉得自己有能耐,那就自己找去,到时候我和贺新郎给你向首领邀功!”苏幕遮不悦答道。 “废物。”解佩令拎着南宫小姐的头颅,从苏幕遮身旁走过,故意念叨了一声。 若非贺新郎拉拽住了她的衣袖,苏幕遮必然会愤然出手,给解佩令一个教训。 “任务要紧,否则咱们三个回去,一个都逃不掉惩罚。”贺新郎道。 虽然风花雪月宫的刺客皆是孤儿,又是一起成长的,但彼此之间并无多少感情。 也就接受任务时才会一起行动,平日里皆是独来独往。 但贺新郎有些特别,哪怕是在这个一个残酷严苛的环境里长大,他也跟不少刺客关系熟络。 这其中或许有他天资绝佳,备受首领关注期待的缘故,但两世为人,对很多事情看得也更透彻,性格并不阴暗晦涩,反倒颇为开朗。 再加上贺新郎相貌出众,哪怕在一众英俊男子里,也是极为受人瞩目亮眼的,女人缘自然也极佳。 故而苏幕遮对贺新郎区别对待,暗自倾心,也就不足为奇了。 解佩令走远后,苏幕遮打着伞和贺新郎走到了一处屋舍里。 “像解佩令这样的人,最看重功名利禄,为了博得首领关注,他肯定会不遗余力的搜寻南宫长春的下落,咱们就偷个懒,静静等候好了。”苏幕遮轻声道。 “苏幕遮,你喜欢做刺客吗?”贺新郎忽然问道。 苏幕遮美眸疑惑瞥了他一眼,道:“没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我本就是无父无母的人,没有首领,或许早就死了,哪怕侥幸苟活,也不可能活得比现在更好,虽然不得不去杀人,但没有人能威胁到我的安全,要知道女人太美,在这个世道上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她对着贺新郎嫣然一笑,有意无意的靠过来。 风花雪月宫的刺客,就没有不是俊男美女的,苏幕遮的容貌,也堪称第一档,虽然比起号称江湖第一美人的魔教教主还有些差距,但举手投足之间,堪称倾国倾城。 “我想离开了。”贺新郎坦然道。 “会死的。”苏幕遮摇头,她明白对方的想法,但还是希望他打消了这个可怕的念头。 不是没有人试图离开组织。 但下场都很惨。 贺新郎没有再说话,他坐在一张椅子上,无视着屋里几具腥臭的尸骸,静静聆听着雨水落地的声音。 忽然间,他道:“如果能杀了首领呢?” “首领可是真武境的高手,哪怕整个组织的人都联合一心,也没有多少胜算。”苏幕遮仍旧不支持他的想法。 可她又补充道:“如果你真的决意如此,我会帮你的。” 贺新郎感激的看了她一眼,但立刻又否决了这个想法,除非有外力相助,否则不过是天方夜谭。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身影站在了门外,他扶着门框,讥笑几声,气若游丝的说道:“你要杀了自家的首领?” 贺新郎和苏幕遮看向那人,不由得瞪大了眸子,惊呼道:“南宫长春!?” 那人就是南宫家这一代的家主,也是知晓太素第九针下落的关键之人。 “你不是趁乱跑了吗?”苏幕遮很诧异的询问。 “跑?老夫这残躯还能跑多远,被你们风花雪月宫盯上了,迟早死路一条,虽然灭我南宫家满门的人是你们,但我也知道你们不过是那个首领的刀子罢了,老夫真正的仇人是他!” “但一般人连首领是谁都不知道,更别说近身了!思来想去,唯有风花雪月宫的刺客,才有机会接近他,杀了他!” “小子,你就是最近声名鹊起的刺客贺新郎对,老夫我最善面相,一瞧你就是有反骨的人,以后若是首领栽了,必然是栽于你之手,既然如此,老夫就送你一个大好机缘,上前来!” 早已伤痕累累的南宫长春喝道。 闻言,贺新郎皱了皱眉头,但还是走了上去。 南宫长春满意的笑了笑,然后在他耳畔轻轻耳语了一番,而苏幕遮也没有刻意偷听,站在远处,默默等候着两人。 “你听明白了吗?”南宫长春看向贺新郎。 他点点头。 “既然如此,那就再送老夫一程,你的剑快,死在你的剑下不会有什么痛苦,你只需记得,有朝一日砍了风花雪月宫首领的脑袋,记得告慰老夫一声即可!”南宫长春朗声大笑道。 贺新郎脸颊浮现起一丝挣扎,只道了一声“好!” 旋即剑光一闪,将南宫长春的头颅剁下。 却在此刻,解佩令大笑走出,道:“贺新郎,你刚刚与这南宫长春的对话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啊,你竟然敢对首领不敬,意图背叛,有胆量!” “怎么,你也有这个想法?”贺新郎抖了抖手中的剑,看向一脸阴暗的解佩令。 “不错,你只需告诉我,你刚刚与这死人刚刚究竟说了什么,我到时候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不瞒你说,我也不爽首领很久了,他一死,世间再无桎梏我等!” 其实刚刚南宫长春压根就没跟贺新郎在耳畔说什么,而是将手按在他的心脏上,用仅存的内力秘密传音。 所以解佩令只知道贺新郎想背叛组织,却不知道他们最后谈话的内容。 “如果我拒绝呢?”贺新郎看向他,眼眸之中杀意凛然。 “怎么,你信不过我?”解佩令也缓缓摸向自己的剑,哪怕打不过贺新郎,他自信也能够跑掉。 “你不可信,而且让你撞破我这么大的秘密,你不死,我心不安啊!”话音刚落,贺新郎赫然拔剑斩去。 一道磅礴无匹的剑气自剑身上迸发而出,直接将他面前的大地斩出一道可怖的沟壑。 漫天的风雨霎时之间也消散无踪。 剑鸣声动,仿若龙吟,盖过了高天之上的震震雷声。 只见剑光如大日凌空,笼罩四周,等到光辉散去,解佩令的心脏早已被一剑捅穿,甚至来不及出剑抵挡。 “你的剑法……怎么会……”解佩令难以置信地看向贺新郎,他无比痛苦的扭紧眉头,在临死之前得出了一个结论,“你一直在隐瞒自己的实力!” “原来你压根就不知道我是意合境的功力啊,也难怪,这种事情首领虽然知道,却压根懒得跟你们说。”贺新郎催动剑气,将解佩令的身躯彻底震碎。 苏幕遮此刻才走上前,忧虑道:“解佩令死了,也没有太素第九针的下落,咱们如何跟首领交待。” “南宫长春死前跟我说,为了防止有人来抢夺太素第九针,他早就做了准备,提前制造了一本假的医书。至于解佩令的死,我会自己跟首领解释,你全程什么都不知道,别牵扯进来了。” 随后,贺新郎走向幽谷里的一处隐蔽洞穴里。 在解开重重机关后,将一本龙鳞装的书籍拿出来,封面上写着八字:“九针回阳,九窍返生”。 书页翻动间,响起纸张间独有的悦耳摩擦声音。 但这本装订精美,制作精良的书籍确实是假的,真的太素第九针压根就不在谷中。 此刻,贺新郎的心中回响起南宫长春临死前说得话。 “太素第九针里藏着这个世间最大的秘密,当年老夫为了从师父手中夺得此书,也是害死了不少人,南宫家有今日苦果,也是因果报应了,将假的医书给首领,他绝对看不出什么眉目了,而真的……就交给你好好参悟了。” …… …… 记忆的回想到此为止,夏不良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到了最后,他既没有参悟第九针的秘密,更没办法施展出来,只是通过假死,逃离了风花雪月宫。 “到底一本医书能有什么秘密呢?” 因为夏不良无论怎么看,那都是一本很正常的医书啊! 从头到尾都在讲针灸之法。 甚至他试过用水浸润,用火炙烤,用血去滴,查看是否有夹层,用遍了他可以想到的一切办法,都没有瞧出半点名堂来。 他想不通,搞不懂,只好将此事暂且抛诸脑后。 “高兴,跟师父出去好好撮一顿!”夏不良摸了摸饿了一整天的肚子,喊道。 “好咧~!”女仆装的萝莉徒弟充满了期待。 忽又听夏不良道:“记得多吃点,瞧你这身高,跳起来也只能打到我膝盖,啧啧啧。” 高兴抿了抿嘴,一脸幽怨,攥紧了拳头,憋红了可爱婉约的小脸。 多好的师父啊,可惜长了一张嘴! 第13章 良师、蠢徒、日常 时间就像是指尖的流沙,会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流逝。 如果从高兴遇见夏不良的那一刻算起,她已经在素心医馆待上一个月了。 这段时间,她苦学医术,已有小成,寻常病症已不需要夏不良出手,只需望闻问切,便知病症,抓药配药,手到擒来。 她平日里还兼顾着打扫卫生的杂事。 一个听话懂事的猫耳白丝女仆,出现在一间医馆里,虽然乍看之下有些违和,令人震惊,但瞧久了,也别有一番独特的韵味。 毕竟人类的审美是相通的,只要内核是美的东西,再怪看上几眼,也就接受了。 有时候高兴不在医馆,前来诊病的百姓还会向夏不良打听他那个“猫妖”徒弟的动向。 显然,女仆装扮相的高兴,已经成为了素心医馆一种特殊的标识。 而一旁的夏不良则有了不少时间可以偷懒,倒上一杯热茶,怀里抱着橘娘娘,悠然自得的感叹着生活的美好。 “师父,有没有可以快速增高的法子啊!”高兴手拿鸡毛掸子,踮着脚清扫药柜上的灰尘,表情很是痛苦。 有些地方对她而言太高了,还得专门去搬个椅子来垫脚,才能清理到。 “你才十六岁,为师不建议你用那些法子,易伤人之根本,得不偿失,再说了,小小的也很可爱嘛。”夏不良朗声大笑。 “哼,天天只会欺负人,你才小小的也很可爱!”高兴委屈巴巴的嘟囔着嘴巴,忽然灵机一动,问道:“师父,您什么时候给我领个师娘回来啊,你瞧您都二十五岁的人了,竟然还是个雏儿,说出去也真是笑死个人了。” 根据高兴的观察,尽管夏不良总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但他似乎患有单身焦虑症,时不时就往红娘馆跑,找姑娘家去相亲,但每次都铩羽而归。 “可别瞎说,你怎么知道我是雏儿,我这几天就邂逅了一个不错的姑娘,一起吃了个饭,然后顺利成章发生了一些小故事。”夏不良坦然道。 “啊!?”高兴一脸震惊的撇过头,不知怎么地,眼眸里流淌出一丝失落的神情,好像自己看上的大白菜,被不知哪来的野猪偷偷给拱了! “你……你这个不守妇道的臭男人!”高兴心中不争气的诉说道,狠狠咬着下半唇,眼眶有泪水打转,攥紧了拳头,恨不得给他脑袋来一下。 “谁那么不长眼睛,竟然能看上了你啊。”高兴强装不介意,用挪揄打趣的腔调问道,但心中的难过无法遮掩,就像把自己的一颗心脏浸泡在苦水里。 每次夏不良从红娘馆相亲失败回来,她都暗暗得意,本来以为这是一种朴素的欺师灭祖的阴暗小心思,但现在看来,高兴潜意识里,是有另一层难与人倾诉的想法。 “当然是……我骗你的,怎么,你好像很关心我的婚姻大事?”夏不良大笑,他把高兴细微的小动作看在眼底,于是笑得更加肆无忌惮了。 果然逗弄高兴,比逗弄橘娘娘有意思多了。 瞧这小可爱的表情层次多丰富啊! “夏!不!良!”高兴此刻的情绪很复杂,心底明明松了一口气,又觉得格外不爽,又喜又气,悲欢交织,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他死死拿捏着。 “可恶,活该你一辈子打光棍!”高兴继续踩着椅子,拿掸子打扫药柜,忽然间脚一扭,直接失去平衡,从椅子上栽倒下来。 她心猛地一沉,瞪大了杏眸。 然而下一刻,一个身影猛地闪到旁边,伸出强壮的臂弯将她拦腰抱起,等高兴彻底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已经贴在了夏不良的胸膛上。 男子的阳刚气息扑面而来。 夏不良身上一直有着淡淡的熏香味,此刻也一并也涌入她小巧精致的鼻端。 她脑袋紧靠的位置,仿佛能听见对方砰然跳动的心脏。 一刹那间,高兴双颊飞霞,白皙的肌肤酡红似酒醉,茂密的眼睫毛扑闪扑闪,心乱如麻。 古语谓之:小鹿乱撞。 今语谓之:鹿在发癫。 “真是不小心,竟然把脚给扭了,没办法,让为师帮你正骨。” 夏不良低头看了看他怀中的小徒弟,用公主抱得姿势将她带到给病人施针的房间里。 高兴坐在病床上,浑身都紧绷着,脸上流露出即羞涩又期待的神情。 因为夏不良握着她的纤纤细足,在给她脱鞋子。 正骨嘛,还是脚踝扭伤了,脱鞋子是很正常的事情。 只是自己的玉足被他那么拿捏着,哪怕指头并未施加什么力气,高兴胸口也急速跳动起来,脸颊更是红透了,那旖旎的霞晕,一路蔓延到耳根子。 她扭过头,羞意浓烈,不敢再看夏不良一眼。 “师父……你真的只是要给我正骨吗?”高兴晕头晕脑的说道,声音像是含了蜜枣,软糯糯的,倒有些细嫩好听。 “不然呢?”夏不良疑惑的看向她,“你可别小看脚踝扭伤,要是处理不当,搞不好会落下残疾的。” 一边说着,他脱下了高兴的鞋子,露出了裹着白丝袜的脚趾头。 圆润饱满,雪白如玉,粒粒似珠,小巧玲珑。 这是具有古典美的形容。 换作夏不良那个世界的形容——就像是白色的雪糕。 “师父,你……你轻点,我怕疼。”高兴怯怯的说。 “你放心,我正骨的手法极好,不但不疼还挺舒服的。”夏不良一手握住高兴的脚踝,一手托住她的脚底。 赫然间指腹发力,且听咔得一声清脆响声,整个正骨的过程就结束了。 但不知怎么回事,高兴轻哼出一声旖旎的声音,引人遐想。 正如夏不良所言,他的手法极好确实挺舒服的,这方面天天被撸爽的橘娘娘有份量十足的发言权。 “你试试活动一下脚踝,看看还疼不疼。”夏不良道。 “还疼着!”高兴的眼眸如水,泛着潋滟的光辉,睫毛扑簌簌的,充满了期待,似乎并不满足。 “不可能呀。”夏不良摸着高兴的脚微微皱眉,陷入了沉思。 就在这个时候,高兴忽然嘴角一勾,把脚往夏不良脸上一踩,“偷袭!” 但她这点小动作并未得逞,小脚被夏不良握紧了,压根动弹不得。 “逆徒,竟然想用你的臭脚丫子踩为师?”夏不良摆出一张聪明的脸,然后立刻往她的脚底穴道点了一下。 顿时间高兴倒在病床上不受控制的哈哈大笑起来,眼眶里冒着泪水,不论她如何控制情绪,脸上的肌肉始终呈现出一种欢笑的模样,直呼道:“师父我错了,再也不敢了!快让我停下来过来,真得受不了啦,我快要笑死了!” “小惩大戒,你先笑上一阵子。”夏不良准备去洗个手,也不知道这臭丫头有没有脚气。 身为医者,他可是很注重这方面的细节防护措施。 “夏不良,我真得好讨厌你啊~!”笑得合不拢腿的高兴大声呼喊道。 今天的素心医馆仍旧充满着快活的空气。 第14章 一梦前尘事 在素心医馆,高兴的标志性装扮就是黑白两色围裙女仆装,搭配猫耳和白丝。 而丧心病狂的夏不良,为了防止高兴以衣服晾晒未干为借口,不穿女仆装上班,竟然陆陆续续又委托成衣店,给她定制了一批女仆装。 在颜色、版型、样式、布料上都做出了不少区分,甚至连设计稿都是他自己弄的。 有粉红色,以草莓图案打底的甜美系女仆装。 有蓝白小洋裙款式的小清新女仆装。 有简洁贴身,塑造干练人设的职场精英女仆装。 总而言之,高兴的衣柜里塞满了一堆各色各样的女仆装,让她能够随心情和天气随时随地的换衣服,迎接崭新的每一天。 对此,高兴只想对夏不良说:“你这个变态!” 骂归骂,她还得一边连后槽牙都压碎了,一边羞耻的挑选合适的女仆装坐诊。 现在她只想让天气冷一点,这样就有借口不穿这些奇奇怪怪,有着浓郁异域风情的衣服了。 此刻,高兴好不容易结束了一天的忙碌,洗了个通体舒泰的热水澡,穿着一袭素白的单衣,坐在梳妆台前,精心打理着自己的乌黑长发。 哪怕不施粉黛,光鉴照人的铜镜里都照映出一张婉约清秀的脸庞。 如清水芙蓉,天然去雕饰。 黛眉似远山,杏眸纯澈无邪,小巧玲珑的瑶鼻,润泽樱亮的唇瓣。 虽不是什么天姿国色,也是个美人胚子。 她痴痴凝视着镜中的身影,叹道: “高兴啊高兴,你到底是谁呢?” “失去了过往的记忆,也不知这世间可还有亲人?” “难道我要一直以这样的身份,度过一辈子吗?” 虽说这样陪伴在夏不良身旁也蛮不错的,但每个人都会对自己的过去有一种好奇。 可惜她真的什么也想不起来。 “该睡觉了。”高兴一下子扑到出床榻上,在上面很不淑女的打了几个滚后,四仰八叉的一趟,“臭师父安寝!助我在梦里遇见你,然后狠狠揍你一顿~!” 随后,她阖上了眼眸,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 …… 似梦非梦。 如坠云端。 高兴盘坐在一张蒲团上,她茫然的环顾四周,赫然发现这里是一个枯燥单调的石室。 尽管石室的内部环境很空旷,但除却身下这一张蒲团外,仅有一张石床,她看起来就像是苦修的道士,远离红尘喧嚣,遁隐深山石窟之中,持戒修行。 “这是哪?” 高兴万分疑惑,她难道不该在素心医馆吗? 师父呢? 一念即起,她大声呼喊道:“夏不良!你在哪!?” 但四周唯有空荡荡回音,从石壁上传递而来。 于是她准备起身,自己去寻找夏不良的下落。 然而她忽然发现自己长高了。 习惯了矮子的视角,她很敏锐的发现自己视线变高了许多。 并且身上穿的衣服也变了。 那是一袭华美的丝绸裙裳,样式精美繁杂,以大红色为主调,绣着百花,仿佛自己的身份尊贵无比,凌然绝尘。 裙裳外面套了一层半透明的轻纱,上面缀着细碎的珠宝,举手投足间闪闪发光,甚是好看。 内外之衣相得益彰,好似仙女的裙子。 习惯了各色各样的女仆装,高兴站起身子来,自己转了一个圈圈,裙摆飞旋而起如繁花一般绽放。 “怎么回事呢?”她顿时有种久违的熟悉感。 “算了,还是不臭美了,赶紧找到夏不良,给他看看自己的新衣服。” “他总是说我又矮又贫,现在我可不矮了!” 高兴用手掂量了一下自己的胸膛,沉甸甸的,露出了满意的微笑,然后她找到了石室的出口。 走出去一瞧,竟然是个更大的石窟。 千奇百怪的钟乳石倒悬在头顶,不知从何处发出的微光,将石窟照亮,一滴滴水珠从顶端滴落,坠到地上。 她沿着石窟仅有的一条路走,来到了一道河流前。 圆形的石柱从河道上浮出,露出了顶端,向前搭建成了一座桥。 “夏不良,你在不在?”高兴提起裙摆,白皙的脚丫子她踏在石柱上,赫然间,她看见了水中的倒影,顿时整个人都停驻了下来。 双眸骤缩,像是窥见了世间最为动人的存在。 她痴痴的伸出一只手来,抚摸自己的脸颊,疑惑道:“这是我的脸?” 水中的倒影,呈现而出的是一张完美的脸颊,难以用语言去描述那是何种的惊心动魄的美丽。 似乎从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独一无二的气质。 那似乎是美这一词的具象化。 更像是天上的仙子下了凡尘。 无论是谁瞧见了这张脸庞,都不禁神魂受惑,目光痴迷。 但伴随着水波荡漾,倒影模糊起来,变成另一个模样。 那是穿着女仆装的“高兴”,至少长得一模一样。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水中的身影开口,皱起眉头问。 “啊?难道你知道我是谁吗?”站在石柱上,向河水凝视的高兴反问道。 “好蠢,为什么这具身躯会诞生你,而且还让你把持着肉身的控制,我实在不理解,走火入魔的代价竟然如此离奇。”水中的身影露出一副疑惑且鄙夷的目光,似乎很不待见眼前的绝世美人。 “你说话真是莫名其妙的,不跟你聊天了,我要去找我师父了。”高兴不想理她,准备继续往前走去。 “别再往前了,那里可没有夏不良,只有一个令人讨厌的家伙。”水里的身影道。 “谁?” “一个刺客,他趁我练功的关键时候,偷袭了我,否则我岂会沦落至此?”水中的身影极为不屑道,“若是待我恢复真身,哪怕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一定要把他找到,报了那一剑之仇!” “听不懂。”高兴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去,不再理会水中身影的话语。 然后她费了一番功夫,终于走出了石窟,来到了一处广袤的地带。 然而乌云蔽天,雷声轰鸣,似有山雨欲来之势。 并且天色晦暗,令高兴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这个时候,一个拿剑的剪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师父!你在这里啊!”她下意识的就呼喊着迎了上去。 然而等她走进一瞧,却发现那是一张陌生的脸庞,尽管英俊无比,浑身却充斥洗刷不掉的血腥气息。 可不知为何,高兴觉得他和夏不良极为神似。 “请问,你看见我师父了吗?”她礼貌的问。 可回答她的却是一柄利剑,直接刺入了她的心脏。 一瞬间,巨大痛楚铺天盖地的袭来。 整个世界天旋地转,翻天覆地起来,周遭的一切都开始破碎。 梦境结束了。 “啊——!”高兴从床榻上半坐起,浑身布满了冷汗,她捂着心脏的位置,那里有一道陈年的剑伤,虽然早已痊愈,此刻不知为何隐隐作痛。 “真是个奇怪的梦啊。” 高兴打着哈欠,一瞧天色尚早,又倒头呼呼大睡起来。 却再没有梦见那奇怪的景象。 梦中所见所闻,也逐渐消失,没在脑海里留下任何的踪影。 第15章 徒儿,你觉得呢 “请问夏大夫在吗?” 一抹倩影走入素心医馆,碧绿如水荷的裙裳给人一种清凉感。 说话的姑娘眉眼如画,模样标致,询问着医馆大堂里坐诊的高兴。 高兴瞧见她的那一瞬间,顿时就不高兴了,出于本能的警惕心,她仔仔细细打量着对方。 妆造、容貌、身材、打扮。 完蛋!高兴越看越不自信了。 她试探性的询问,“请问您是来找我师父问诊的吗?” 那姑娘面露羞涩地摇了摇头,纤纤玉指撩起耳旁的鬓发,眼眸扑闪扑闪,很不好意思的说道:“奴家这有封信请妹妹转交给他。” “好的。”高兴露出一副虚伪的商业假笑,目送那位姑娘离开后,不由得内心阴暗起来。 “得偷偷把信藏起来,师父是我一个人的!” 但很快,她内心又有另一个声音道:“不可以,师父肯定不喜欢你这样欺瞒他,师父的幸福,也是你的幸福啊!你应该大大方方的恭喜他找到了合适的人。” “我要自己当师娘!” “小矮子闭嘴!师父不会喜欢你的!不要那么自私自利,要胸怀开阔,要有格局!” “圣母去死!” “自私小鬼,老娘给你一拳!” 脑海里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幻化出两个小人,互相拌嘴,然后打了起来,场面十分混乱,扯头发拽衣服,很不雅观。 “你们不要吵了!”终于,高兴犹豫了一会儿,拿着信的手不自禁颤抖起来,有了决定,“我先偷看一下那姑娘给师父写了什么再说~!” 她拆开信封,取出一张浅粉色的信笺,香气弥漫,熏人欲醉。 再看上面的娟娟细笔,工整文秀,言辞动人,简直就是一篇优秀的情书典范,看得高兴羡慕又嫉妒,自惭形秽。 感觉自己就是个文盲。 信中大意是,有位自称婉君的姑娘仰慕夏不良大名,希望今日黄昏时分,在一座古桥旁静候相会。 而南唐国风一向很开放,女子倒追男人也不是什么稀奇事,甚至还有四女街边劫持美男,强迫成亲这种彪悍的事迹发生,所以婉君姑娘在鼓起勇气后,写了一封文笔优美的情书,亲自交到了素心医馆。 “还是让师父自己做决定,我凭什么干涉别人的幸福啊,而且这位婉君姑娘长得好看,字写得秀气,又知书识礼,配得上我家师父。”高兴失落的叹道。 忽然间,她手中的信笺就被人夺走了,指尖一空。 她扭过头一瞧,顿时瞪大了杏眸,惊呼道:“师父,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夏不良一边看信笺,一边笑道:“这个婉君是谁啊,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一个穿绿色裙子的姐姐,模样可好看了。”高兴酸溜溜道:“我是不是该有个师娘了?” 夏不良摸了摸下巴,“不知道啊,倒是可以去瞧瞧。” “那徒儿先恭贺师父抱得美人归。”高兴强打起精神,心中郁闷说道。 以她的视角,夏不良应该会接受婉君姑娘,这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你恭贺个什么鬼,我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到时候咱们一起去。” “哈!?” 高兴神情诧异地看向他,哪有人跟姑娘家幽会,还带个累赘的。 但夏不良也没有解释缘故,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黄昏时分,约定好的古桥边。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那姑娘是有讲究的。”夏不良一袭白衣,气质出尘,看向桥边往来的人群,一眼就锁定了某个身穿碧绿裙裳的姑娘,问高兴,“是她吗?” 高兴点点头。 夏不良走上前去,身影映入了婉君的眼眸里,呈现出这样的观感——虽非饱读诗书的读书人,却有几分儒雅,风度翩翩,眼如朗星,眉宇挺翘如剑。 婉君向他施了一个万福礼,白皙的脸颊也不知是夕阳余晖所照,还是什么缘故,微微泛红,煞是娇羞好看。 “婉君姑娘,我这次前来赴会带上了徒弟,你不会介意?”夏不良指了指身后的高兴。 婉君有些意外,但旋即露出温柔笑意,颇有大家闺秀的气质,“夏大夫愿意前来,对奴家而言已是极好的消息了,不敢奢望其他。” 古桥边停泊着一艘乌蓬小船,婉君邀请二人登船沿河道游览两岸景色。 桐州城临海而建,城中水道众多,而由船夫撑杆摇桨,游船绕城而行,也是一种常见的消遣方式。 乌蓬里摆放着一张小桌子,上面有几盘果仁,另置酒杯,酒壶。 由于婉君没有料想到高兴也会跟来,所以没有为她准备的多余杯子。 小船摇摇晃晃走在桐州城中,两岸的风光扑面而来,月亮冉冉升起,潋滟的水面波光粼粼,无论是商铺还是民宿都亮起烛火灯光,将小城照彻。 “说起来,我对婉君还有些陌生,不知究竟哪里见过一面?” 夏不良与高兴坐在一边。 他看向婉君的脸庞询问道。 而高兴则挺起了胸痛,坐得笔直,似乎不想丢了素心医馆的面子,也不愿在婉君姑娘面前,让自己显得很憨憨。 其实她心底还挺紧张的,虽然这两人约会跟自己没有一点关系。 “夏大夫可记得几日前,你在闹市里救下了一人,他忽然晕厥倒地,口吐白沫,险些猝死。”婉君轻声道。 夏不良摸了摸下巴,倒是想起来了此事,不过这又与眼前这位姑娘有何关系? “那人是奴家店铺里的伙计,夏大夫救人之时,奴家就在一旁目睹了整个过程,不禁心生仰慕之意。” 她话语点到即止,一见倾心这种事情,不必说得太清楚。 “身为医者,救人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夏不良谦虚道,又问:“所以是因为这件事,婉君姑娘你邀请夏某专程致谢的?” 婉君摇了摇头,贝齿轻咬红唇,一丝羞意,万种风情,呼之欲出: “听闻夏大夫尚未娶妻,至今单身一人,不知可否……与奴家结为琴瑟之好。” 闻言,高兴整个人都瞪大了眼睛。 虽然她一开始就瞧得出婉君姑娘对夏不良有意思,但她竟然就这么开门见山的说出来了!? 夏不良一口喝完了杯中佳酿,也不直接回答婉君的话,反倒看向一旁目瞪口呆的高兴,“徒儿,你觉得呢,婉君姑娘可否能做你的师娘?” 高兴傻眼了,师父你的婚姻大事,你问我干啥呀! 第16章 可惜可惜 高兴心脏砰砰乱跳,小鹿发癫,本来她都准备躺平了,夏不良这一问,又让她胡思乱想起来。 “我……我不知道啊。”她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师父的终身大事,徒儿插嘴不合适?” 先拉扯一波,看看师父葫芦里卖什么药。 “此言差矣,乖徒儿,你是素心医馆的一份子,为师若是成亲,可不仅仅是给自己娶了一个娘子,也是为你找了一个师娘,那咱三人就是一个小家庭了,你当然有资格抒发己见,否则岂不显得为师独断专行?” 夏不良逻辑清晰缜密,循循善诱,令高兴有槽不知该怎么吐。 “我觉得……婉君姑娘挺好的。”高兴以退为进,他敏锐捕捉到了夏不良的意思,肯定是没有看上对方,直接拒绝不好意思,要把自己推出来当挡箭牌! 可恶,用心险恶啊你! 所以她不能遂了夏不良的愿,要拒绝人家姑娘,你自己开口呀! “既然乖徒儿都这么说了,那我可就答应婉君姑娘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夏不良皱了皱眉头,发现高兴不上当,又加码道。 一边说着,还偷偷在桌子底下用手指推了推高兴。 然而高兴一动不动,仿佛一尊佛像。 见状,夏不良顿时道:“婉君姑娘,既然你都开口了,那咱们就择日……” “等下!”高兴还是没忍住,轻咳一声,很不好意思的看向婉君姑娘,委婉道:“我觉得师父跟婉君姑娘太草率了,你们才刚刚认识啊,这就私定终身,父母之命呢?媒妁之言呢?不合礼法,一点都不合礼法。” 婉君檀口轻启,盈盈含笑道:“奴家乃是孤儿,无需父母之命,何况眼下也只是与夏大夫倾诉衷情,若真要操办婚礼,自然会安排好媒婆的。不过妹妹所言也并不道理,奴家确实有些操之过急了,应该再与夏大夫好好认识一下。” 夏不良询问道:“不知婉君姑娘看上我哪一点了?” “医术好,样貌英俊,气质温文尔雅,儒雅随和,在街坊百姓间素有口碑,若是成亲,必定是个称职的夫君。”婉君语气柔和,含情脉脉的看着夏不良,称赞着他的优点。 夏不良又下意识地看向高兴,拼命用眼神暗示。 然而高兴伸出手,在桌底用手指戳了回去。 意思很明显了,师父你自己看不上别人,干脆就直说嘛,我反正当小哑巴了! 叹了一声,夏不良道:“婉君姑娘,请恕在下直言,你所喜欢的只是我对外展现的表象罢了,而非真实的我,若你知道我私底下什么样子,或许会有一种爱情幻灭的感觉。” 婉君身子微微前倾,还挺好奇夏不良真实的模样,“夏大夫实际上是什么样子的?” “说起来有些难以启齿,你知道丝袜吗?”夏不良抿了抿嘴,说道。 婉君点点头,“在一些海外小国很流行,本是一种防寒保暖,用以修饰腿型的裤袜,但后来逐渐演变成了专属女子着装的一部分,用以凸显女性曼妙修长的大腿,但这对于南唐国的百姓而言,还属于新鲜玩意儿,几乎看不到有人穿丝袜上街,倒是有不少达官贵人暗地里大批量购买,作为闺房之趣使用。” 闻言,高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白丝,又眼神复杂地看向夏不良。 越瞧越觉得这个师父变态! 夏不良诧异道:“婉君姑娘竟然如此博学。” 婉君掩嘴轻笑,“实不相瞒,桐州城的丝袜,其实都是由奴家的商船统一从海外进货售卖的,自然知道这些了,想必夏大夫一定也很喜欢这种新鲜东西,若是喜欢,奴家可以天天穿给你看,款式多样,各具风情。” 夏不良倒吸一口凉气,他本来还想靠自污,让婉君失去对他的兴趣,怎么现在看起来,这位姑娘不仅是个富婆,还挺……懂自己的癖好? 本来准备好的话,一时间梗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仔细相信,婉君姑娘也挺不错的。 但不知道为何,自己对她还是少了一份心动的感觉。 夏不良不由得想起了叶公好龙这个成语,自己就是那个叶公,天天嚎着要找老婆,结婚生子,成家立业。 结果来了个合适的姑娘,他又犹豫起来,一副舍不得单身的矛盾样子。 想了想,夏不良还是叹道:“婉君姑娘,你我谈婚论嫁尚早,不妨再接触接触,先从朋友做起好了。” 这已经是夏不良能想到关于委婉拒绝,最合适的话了。 但婉君似乎并没有理解其中的深意。 “朋友也不错,夏大夫喜欢这样的相处方式也好。”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倒是没有谈论男女之事,而是相互聊起其他事情。 而在其中,夏不良也获得了一些关于婉君的信息。 陈婉君,桐州城本地人士,会一点武功,但境界不高,也就凝气境。 如今二十三岁,与那些早早出嫁的姑娘相比,也算是大龄单身了。 父母本是当地海商,在她十六岁那年,双亲出海去东瀛谈生意,途中遭遇风暴,不幸遇难。 随后她就一个人打理家中生意,无暇谈论婚事。 经过多年的打拼,在桐州城有不少铺子,还有一支不大不小的航海商队。 跟普通人相比,确实是个优质小富婆。 被这样的好姑娘倒追,隐藏了自己真实身份和财力的夏不良,实在有些受宠若惊,要知道他在红娘馆已经连续相亲失败十三次了。 所以说,相亲? 狗都不去! 可惜他对陈婉君虽有好感,但还不足以转化为爱意。 乌蓬小船悠悠行驶在波光粼粼的月色里,直到夏不良和高兴上了岸,一袭碧裙的陈婉君,俏丽在船头,微风轻拂而过她的衣摆,与两人告别。 “夏大夫,奴家很期待与你的下一次相会。”她微笑致意,福了福身子,嫣然浅笑。 “告辞。”夏不良作揖道。 走回素心医馆的途中,高兴摇头道:“师父,要不你就跟婉君姑娘成亲得了,如果我是男人,压根就无法拒绝这样的温婉女子。” 高兴内心承认自己确实比不过陈婉君,甚至觉得夏不良拒绝别人的示爱,都有些不知好歹了! “为师都不急,你急个什么,若是有缘,还怕她跑了不成?”夏不良道。 “我看啊,就是师父你要求太高,太不切实际了,跟我说说,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啊?”高兴好奇的问道,杏眸瞪得直直的。 “我也不知道。”夏不良摇着头,打趣道:“听闻前任魔教教主,乃是江湖第一美女,可惜……唉。” “师父你叹气什么啊,魔教教主是谁,怎么就江湖第一美女了?”高兴追着好奇问道,但夏不良只是笑而不语。 当初他还是贺新郎时,刺杀魔教教主,为了怕看了她的容貌被迷住,都是直接蒙住了眼睛,才敢出手的。 但在他把剑刺入对方心口的一瞬间,魔教教主也把他蒙眼的布撕扯下来。 那一瞬间,夏不良确实像被魅惑了一般,出现了短暂的失神。 如果魔教教主要杀他,他根本无法反击,必死无疑。 但那一剑刺得太深,也令对方没有把握住将自己毙命的机会。 那位魔教教主确实是个大美人,但肉眼可以分辨的美丽,为何能迷惑住定力坚韧,纯阳之体的他? 仿佛有某种神秘力量作祟,使得他的灵魂不得不被吸引住。 他不知那究竟是天底下最强大的媚术,还是魔教教主功法独有的效果。 总而言之,那一眼之后,夏不良再也难以忘记她的容貌了。 可惜啊,也不知道那位被自己刺了一剑的魔教教主如今沦落何处? 念及此处,夏不良故而叹之。 第17章 异父异母亲兄弟 素心医馆。 今日天气:晴。 刮轻微东南风。 “师父啊,你现在怎么不去红娘馆相亲了?”高兴捧着笸箩在太阳底下晾晒橘子皮,随口一问。 “没什么好去的,真想成亲,我直接去找陈婉君姑娘不就好了。”夏不良慵懒躺在竹椅上,橘娘娘在四周转悠了一会儿,伸出舌头舔了舔爪子,一下子就蹦跶到了他的怀里,开始用爪底红润的肉垫踩奶。 自从认识了那位陈姑娘后,夏不良算是整明白自己相亲连续失败十三次的缘故了,他压根就没真的想找老婆,就是无聊了去相亲打发一下时间,那些姑娘真看上他,自己也会找借口推脱掉。 而陈婉君由于生意繁忙,这段时间也有没在空主动联系过他,不过倒是一直有让人送糕点美食过来。 高兴嘴馋,但比起贪吃,她更喜欢白花花的银子,不由得感叹道:“若是陈姑娘给我砸很多很多的银子,我一定会努力说服你娶了她~” 夏不良听见这话,心道:“这么喜欢钱,肯定是金牛座的。” “不急不急,再让我逍遥一阵子,一旦成亲,那以后的日子可就没办法像现在这样舒服喽。”他双手枕在脑壳后面,悠悠长叹。 “有了老婆,她就可以伺候你了啊,哪里不比现在一个人舒服?”高兴好奇的问。 “你不懂,每天都要交公粮的。” “啥粮!?” 夏不良嘴里总是会蹦出高兴无法理解的词汇。 高兴眨巴着眼睛,目光之中充满了求知之心。 “小孩子不需要知道太多,反正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好,时机到了,我自然会把陈婉君娶回家给你当师娘。”夏不良翻了一个身,喃喃道:“还是少了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但取个贤妻良母过日子,确实也足够了。” “其实嘛……我也不想师父你这么草率成亲的,但你都二十五了!”高兴还挺替夏不良着想。 “二十五诶!老男人一个了!隔壁开包子铺的王哥,十八岁就娶亲了,现在两个娃都会打酱油了,你要是再拖下去,恐怕真的没人要了,到时候孤苦无依一辈子,那该多惨呀。” “也就我这个当徒弟,才会不嫌弃你个老男人,实在不行,也只能我给你养老送终了。” 高兴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小心思那是毫不遮掩,嘴上说夏不良是老男人,其实巴不得他真没人要,才方便自己捡漏。 忽然间夏不良从竹椅上坐了起来。 “咋了师父?”高兴疑惑地看向他。 “你听脚步声,有人来了,而且很多人。”夏不良直直的凝视着素心医馆的大门口。 果不其然,一伙皂衣小帽的衙役走了进来,领头的乃是一个肚满肠肥的胖子,满脸络腮胡子,身形魁梧。 他表情凶恶,浑身散发着一股不善的气息,鹰隼似的目光打量着四周。 夏不良膝盖上的橘娘娘都不禁炸了毛,呲牙咧嘴的看向他。 “谁是夏不良?” 那人问道。 “在下即是,不知这位班头有何指教?”夏不良用手轻轻安抚橘娘娘,又重新躺了回去,满不在意的说道。 那班头一双虎瞳看向夏不良,看见他不但没有起身相迎,反倒摆出一副姿态来,不禁走上前去。 “师……师父?”高兴身子微微颤抖,心里格外紧张,双拳攥紧。 这夏不良不会犯了什么事情! 这该怎么办? 她赶紧下意识看了看四周,诶,有根棍子! 她悄悄摸摸的挪动着小碎步,然后半蹲下,抓牢那根棍子。 如果这帮人要抓夏不良,她就立刻先把这个领头的砸晕再说! 然而却见那班头恭恭敬敬的抱拳道:“夏大夫,我家老爷有请,若是您不忙的话,请速速移步衙门,事情很紧急,万万耽搁不得!” 但脸上仍旧是那副凶神恶煞的面孔。 “你昨晚睡觉的时候没关好窗户。”却见夏不良问道。 “对对对,夏大夫怎么知道的?”那人疑惑道。 “脸都被风吹成这样了,我要是看不出来还当什么大夫。”说罢,他指尖一翻赫然变出两根银针,手腕一甩,直接插到那班头的两边脸颊上。 一瞬间,班头脸上的肌肉就活络起来,不再僵硬,整个人也由那副吓人的面孔,变得嬉皮笑脸起来。 就好是一头凶虎被人挠了痒痒,表情顿时就滑稽了起来。 “夏大夫果然如传闻中一般,医术精湛,妙手回春啊!”班头竖起了大拇指,一脸与面相截然不符的谄媚表情。 见状,高兴张大了嘴。 所以他一开始看起来吓人,只是因为面瘫了?所以没办法摆出其他表情? “这几天气候反常,白昼热,晚上凉,温差很大,睡觉的时候可得注意了。”夏不良站起身子,缓缓拔出银针,露出温和的笑容,“另外班头还有些肾亏,我给你配点药,别再喝那些大补之物了,虽然能让你一时雄起,但伤及根本,只会使得身子越来越虚。” 听这话前,班头还是站着的。 听完以后,他一脸震惊,差点就跪了下来,给夏不良磕个响头,“夏大夫您这也瞧得出!?” “不是瞧出来的,是听你的脚步声听出来的,虚浮无力,气脉微弱,外强中干。”夏不良指了指耳朵,然后就转身朝大堂里的药柜走去。 那班头也快步跟上前,抱怨道:“神医就是神医,我这可是老毛病了,年轻的时候太过放纵,现在逐渐有心无力,我那三个婆娘都跟豺狼似的,把老子榨得一滴不剩,不补点真的撑不住啊!” 在肾亏这种关系男人终生大事的要紧事情上,知县老爷的吩咐也是可以稍稍缓一缓的。 夏不良一边不慌不忙的抓药,一边叮嘱道:“我开的药是一种温补的方子,你得连续喝三个月,没药了再来找我,这段时间控制一下频率,实在不行,让你家那几位抽签,一天一个,三个一起上,吃仙丹也顶不住。” “三个月后,我可保证班头龙精虎猛,更胜从前。” “当真!?”班头眼睛发光,顿时挺起了腰,拍了拍自己胸膛,“若真如此,那夏大夫您可是我老张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啊!以后有什么事,您直接跟我说,谁敢不开眼跟您过不去,那就是跟老子过不去!” 几句话的功夫,夏不良莫名其妙就多了一个亲兄弟。 将药包好递给张班头后,他看向高兴,“徒儿,咱们走,去衙门瞧瞧,也不知这知县大人,火急火燎的是有何事相求?” 第18章 女子柔弱,为母则刚 为了请夏不良出面,知县可是给足了面子,早早备好一顶大轿子在素心医馆外候着。 张班头亲自上前掀起轿帘,热情道:“夏大夫,高姑娘,两位请!” 高兴听见别人喊她“高姑娘”,顿时昂首挺胸起来,仿佛自己真得长高了几寸,人都变得容光焕发,自信起来。 “对了,这是药钱。” 等到两人坐在了轿子里,张班头这才想起自己还没给诊金,立刻从钱袋子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银锭,塞到夏不良手中。 “张班头客气,但那些药材用不到那么多钱。”夏不良摆了摆手,不肯去接银锭。 “诶,剩下的就当兄弟我请你喝个小酒啥的,可别跟我客气了。”张班头见夏不良不收,敏锐捕捉到了一旁高兴的眼睛闪闪发光,顿时心领神会,将钱递到她手里。 “对啊对啊,好歹也是别人的一番心情嘛,师父你诊金收的那么便宜,咱们医馆都快入不敷出了。”她一双小手摩挲着光洁闪亮的银锭,瞪直了眼睛,“师父,我替你先收着啊,回头给记医馆账簿上。” 夏不良斜视着她,自己一个当师父的,还不清楚徒弟什么德行? 她转头就自己中饱私囊了! 不过他也懒得点破。 就当给这傻丫头的零花钱。 随后,轿子被人抬起,在一众衙役的开路下,向着知县衙门而去。 “师父,你的名气真是越来越响亮了!”高兴坐在柔软的坐垫上,万分感慨道。 “名气大,可不是什么好事。”夏不良露出浅笑。 “哪里不好呀,师父难道不想出名吗?”高兴歪着小脑瓜子想不明白。 “我更喜欢闲云野鹤的生活,名利二字与我而言淡薄如水,行医不过是一时兴趣所致,为师这么说,你信吗?”高兴摇了摇头。 但旋即,她又皱了皱眉头,“我不信世上有人不爱名利的,但师父这么说,肯定也不会是骗我的,所以我就勉强相信!” 夏不良笑了笑,露出狡猾似狐狸的面容,“我骗你的事情还少?你这小傻子,我耍你跟玩一样。” 高兴咋舌,一思索有些道理,这个夏不良戏耍自己不是一次两次了,心黑的很! 顿时就攥紧了拳头,想给他狠狠来一拳。 “但惟独这件事,我确实不曾有半句虚言,但如今看来,除非隐居世外,寻得一处桃源,否则像为师这样有才华的人,自己不去找名利,名利二字也会扑过来。” 他叹道。 一时之间,高兴不知他是真情流露,还是单纯在臭美。 到衙门了。 张班头掀开轿帘,乐呵呵笑起来,“两位咱们到了!” 桐州城在南唐国属于县一级别的行政单位。 不过县也分大中小,显然桐州是个大县,所辖人口也有数十万,临海而建,注定不会贫穷,故而这桐州知县的品阶也不低,最起码是个七品官。 虽是七品官,对于朝廷而言,芝麻大小,可对于老百姓来说,那也是天大的官老爷,所以这一县之长又有“百里候”的别称。 掌一县之生杀大权,权威极重,不可冒犯。 但如今夏不良跟随张班头迈着悠闲的步子走进知县衙门,从侧门而入,左看看右瞧瞧,一路来到衙门后院用以会客的大厅。 “李大人!夏大夫到了!”张班头吼了一嗓子。 下一刻,一个身着素色圆领袍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面容儒雅,颔下有须,他瞧见夏不良,也不摆知县的架子,躬身作揖,焦急道:“素问夏大夫医术精湛,家母近日胸闷发疼,卧床不起,本官请了城中许多大夫医治,却都无计可施,不久前,家母病情加急,竟然双目失明,还望夏大夫施以援手,为家母祛病消疾!” 虽然李知县这番话说得客气,但夏不良清楚知道,他是真得没有办法,才想到找自己的。 自己虽然这段时间声名鹊起,但在桐州城立足未稳,许多百姓知道他的名号,但对他的医术仍旧抱着怀疑的态度,所以李知县第一时间不可能想到他。 不过夏不良也不介意这点小事,道:“不知令慈何在?” 李知县立刻将他引入一间卧房里。 只见锦被绣榻之间躺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妪,气息微弱,痛苦呻叫。 夏不良走上前,替她把了把脉象。 皱了皱眉头,看向李知县,“令慈胸闷发疼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要具体一点。” “三日前的早上。”李知县连忙道。 “那这三日之内,可有进食,可有排便?” “有吃一些清淡的白粥,但并无排便。” 夏不良得知症状,不由得点点头,“令慈年长,体魄难免衰退,邪风入体,致使气血淤积堵塞,但这些症状,一般的大夫足以调理好,绝不至于双目失明的程度,最大的可能是令慈年轻时受过伤,旧疾复发所致。” 李知县紧皱着眉头,哀叹道:“本官幼时贪玩,某日与伙伴上山嬉戏抓兔,不幸遭遇野狼,情急之下爬上一棵矮树求生,呼喊旁人,是家母听见了,奋不顾身挥拳与那野狼搏斗,后面其他人赶到,才救下了我,她也受了不少伤,一身都是血淋淋的。” 话至此时,李知县脸颊上浮现出懊悔不已的神情,面色煞白,垂头丧气。 夏不良说得旧疾,十有八九就是那个时候落下的。 “女子柔弱,为母则刚,我一定会全力施救令慈的。”夏不良点点头,正欲让高兴打开随身携带的医箱,从里面取出针套来,忽听一个声音呼喊道: “李知县令慈有疾,为何不找老夫前来医治?” 房中三人纷纷扭头看去,只见一个留着山羊胡子,面容矍铄的老者,一身绫罗绸缎,打扮好似员外的男人走了过来。 “薛神医?您不是去外地探亲了吗?”李知县瞧见那人,不由得一愣。 “这不刚回桐州吗,老夫听闻李知县的事情,十万火急的赶了过来,既然有老夫在,就无需旁人了,乡野之医,不过碰巧救了几个人方得扬名,纵然有点微末本事,哪有资格替李知县母亲医治啊?” 薛神医目光轻蔑的一瞥夏不良,兀自走到病榻前,伸出手来探脉象。 听着人说话这么不客气,高兴顿时就紧蹙眉头。 “这人谁啊,怎么说话跟狗吠似的!”高兴毫不客气的叫骂道。 “哼!老夫是谁?”薛神医一听这话,顿时扭过头来,露出一副得意模样,笑道:“老夫乃是济世堂的人!哪来没教养的丫头,旁边的小子你也不好好管教一下她!” “师父,济世堂是什么?”高兴不解的问。 “你可以理解成,由一群很厉害的医者成立的组织,其中不乏宫廷御医,凡是能被济世堂承认的医者,医术绝对不会差到哪里去。”夏不良解释道。 听夏不良这么说,那薛神医颇为受用,笑道:“小子,你既然知道济世堂,就该明白这里已经没你什么事情了,赶紧滚回去,老夫要开始行诊了!” 对这薛神医的冒犯,夏不良倒也无所谓,反正救病治人这事,只要能让病患康复,哪个大夫来都一样。 但他不由得摇头诚恳道:“薛神医,请恕在下斗胆直言,以您的医术,可能真得治不好这位老人家。” 第19章 医者论道 夏不良这句话一说出来,原本还捋着山羊胡须,神情自傲的薛神医顿时勃然大怒,吹胡子瞪眼,双瞳似冒火。 他涨红着脸讥讽道: “小子,老夫走南闯北,行医数十年,治好的病患比你见过的人都多,你能有我懂医术!?你那么能耐,怎么不见你有加入济世堂的资格!” 提起济世堂三字,薛神医又不禁挺起胸膛,显得骄傲起来,他自矜是个有身份的人,不屑再争吵,只看向李知县,施压道:“李知县,若你还不让他们出去,那老夫就自己走人!” 夏不良看了看病榻上的老者,在李知县为难犹豫的时候自行告退,带着高兴走出了卧房,来到了院中一处凉亭里。 “师父,咱们不铩铩那个臭老头的威风吗?”高兴气得嘟囔着小脸,不悦道:“就算那个济世堂真的很厉害,难道就可以那么瞧不起人吗,看他趾高气扬,耀武扬威的模样,不知道还以为是当世第一神医亲自来了,呕心!” 夏不良却不作解释,而是神色平淡如常,让高兴从医箱里拿出笔纸来。 “师父你要写什么东西?”高兴一边拿东西,一边好奇问。 “治病的方子。” 只见夏不良执笔挥毫,一手行书俊秀飘逸,笔力遒劲,筋骨俱全。 继续没有任何停顿,不一会儿就将一张方子写好。 高兴好奇地瞄了一眼,喃喃念叨:“大黄、附子、甘遂、大戟……” 以她现在的水平,也是能看懂方剂的,不由得瞪大了杏眸,惊讶直呼道:“师父,这些可都是猛药啊!是药三分毒,这些药其性尤其强烈,稍有不慎,不但救不了人,还会害了人!” 反正高兴是绝对不敢开出这种方子的,那跟在结着薄薄一层冰的湖面上走路没什么区别。 她不由得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师父,开方子也都这么艺高人胆大!” 然而夏不良摇了摇头,“这是那位薛神医将会开的方子,不是我的医治法子。” 啊!? 高兴长大了嘴,脑子的有点烧,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你能猜到他开的方子!?” “并不是猜的,而是他一定会这样做。” 夏不良站起身子,叹道:“为医之人的脾气秉性,一定是与他行医治病的风格保持一致,在患者并非生死存亡于一线的时候,温良谦让者,绝不会挺而走险,而是徐徐图之,稳扎稳打,但缺点是起效慢,疗程长。” “反之,急功近利者则不然,一剂猛药下去,顿时药到病除,旁人瞧了,谁不称赞一声医术高超,而薛神医本事并不差,但却是个极其虚荣,爱慕名利之人,尤其是为了在李知县面前彰显自己的能力,必然会用这个方子。” “他要证明自己配得上这神医二字!” 夏不良将薛神医的心理拿捏的恰到好处。 高兴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觉得逻辑缜密,很有道理。 “医家治病如此,兵家行军布阵也是这个道理,明明有更好的办法克敌制胜,但总有人为了揽功搏名,封侯拜相,不顾局势,刻意弄险出奇,最后导致一败涂地。” 其实夏不良更想举个武者的例子,但高兴压根不懂武功,换成兵家反倒更容易理解一些。 高兴疑问道:“师父,那这个方子是不是问题很严重啊!” “若换了旁人,薛神医这方药剂还真没什么问题,并且精妙绝伦,不愧是济世堂的人。” “然而李知县的母亲年老体衰,加之旧疾复发,气血淤积致使双目失明,虽然也能药到病除,但她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这猛烈的药性,伤及元气,若再次邪风入体,那李知县就可以直接去挑个好看的棺材了!” “而事后,薛神医还可以推脱的一干二净,毕竟从旁人的视角来看,他确实治愈了病患,老人身体再出什么事情,也不过是命数使然,该寿终正寝了,他们想不到这一层联系。” 高兴听明白了,怪不得夏不良会说他治不好李知县的娘亲。 “那咱们得阻止他啊,可不能让他害人!” 夏不良看向卧房的位置,“这不是你我说得算数的事情,得看李知县自己如何决断,他是病患的家属,他若坚定的选择薛神医的法子,那我也没有办法,只能陈述利弊,让他明白其中利害。” 过了一会儿,卧房的门打开了。 薛神医一脸自信的捋着山羊胡须,将一份手写的方子交到李知县手中,他笑道:“只需按照老夫的法子来,不出三日,令慈必定转危为安!” 就在这个时候,夏不良走上前来,“且慢!李知县,我这也有一个方子,可否过目一二?” 他将自己手写的药方递给了李知县。 “怎么,你还不死心,真以为你那点微末伎俩能派的上用场?”薛神医轻蔑地打量夏不良,笑道:“其实老夫早就知晓你的事情,年轻人你确实有些本事,比桐州城那些酒囊饭袋强点,但不够格替一县之长的娘亲诊病。”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 “无论地位,亦或是医术!” 却在这时,只见李知县难以置信的看向两份方子,皱紧了眉头,“这……竟是一模一样!” “什么!?”薛神医伸手夺过药方,瞪眼一瞧,不禁抬头直勾勾盯着夏不良,凛眸道:“你怎会猜到老夫写什么方剂?” “在下曾经说过,薛神医您没本事治愈好李知县的娘亲,这也不是我猜的,而是你必然会这么做。” 夏不良将他刚刚与高兴说得那一番话,深入浅出的再与李知县说了一遍。 “欲救令慈,万万不可听薛神医之言。” 李知县诧异无比的看向薛神医,一双涵养极好的眼眸不禁眯起,杀意蕴而不露,质问道:“夏大夫所言可有虚假?薛神医的方子不仅救不了我娘亲,还会害了她!” “好,既然如此,你说该如何才能救治这病患!若你说不出个名堂来,老夫便要告你一个污蔑诽谤之罪!”薛神医脸颊上青筋胀起,神情激动,嘴里吐着白沫,那一双眼睛恨不得变成血盆大口,把夏不良给生生吞下去! 这已经不再是两个大夫争吵如何救治病人的事情了,若是他不能趁现在让李知县相信自己是对的,那不仅会让自己在这丢了面子,更会败坏了名声! “在下既然敢管这事,那必然是有办法救治病患的。”夏不良向李知县作揖道,“办法也简单,施针为主,药剂为辅!以针灸刺手阳明大肠经,足阳明胃经,此两处经脉有活血化瘀之效,等到气血畅通后,再以温方调养一月。” “再施针,取膻中、泥丸两穴,聚精拢神,可消弭旧疾,虽然耗费时日久了些,但胜在无任何隐患。” 听了这话,薛神医激动上前,瞪眼如铜铃,喝道:“这浅显道理谁不知道,可你凭什么认为自己的办法能起效!自古医道,针灸之法最是玄妙艰涩,老夫乃是济世堂的人,都不敢自诩懂得针灸之法,施针也不过辅佐手段,你怎么可能办得到!” 夏不良看向这五官逐渐扭曲的人,淡淡道: “夏某不才,医道之中唯擅针法,太素九针已得其五!” 此言一出,薛神医如遭雷击,他愣了愣,呆若木鸡,顿时没了斗志。 依照济世堂的规矩,太素九针得其二者,可名列其上。 而向来虚荣骄傲的薛神医,也只会太素九针第一针罢了。 第20章 齐人之福 薛神医的骄傲,长久以来是建立在他属于济世堂一员的身份上。 济世堂广纳天下杰出医者,按月供奉银钱,不时召开高端学术会议,即促进医者们的技艺,也保障了医者的名声。 长久以来,凡医家若是不能在济世堂留名,多少得被人质疑医术水平。 薛神医学了一辈子的医,终于在五年前成功挤进了济世堂,虽然评价只是甲乙丙丁四等之中的丁等,但那也足以让薛神医走起路来昂首挺胸,轻蔑鄙夷桐州的同行们了。 然而精擅太素九针的夏不良,完全有资格获得济世堂乙等医者的荣誉名号。 将他这个丁等医者踩得渣都不剩。 这还是他自诩只会五针的前提下,如果夏不良只是谦虚一下,那他与薛神医的差距就拉得更远了。 所以薛神医顿时脸色煞白,呆若木鸡,一身的骄傲破碎而后被风吹散而去。 太素九针作为整个医道公认的第一针法,除了失散不存的第九针外,内容完全公开,不少名家皆有批注,但要真正习得这种针法,需要极高的天赋和悟性,并且第三针后还得兼顾武功。 所以太素九针的研习程度,也可以作为衡量一个医者技艺水平的标准。 薛神医不擅长针灸,所以只会第一针,可哪怕他尽力苦修,两针也是极限了。 一刹那间,薛神医双腿一软,两眼发黑,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就重重栽倒在地。 夏不良见状,立刻从指尖拿出一根银针,插在他的印堂处。 “他只是受刺激,脑子一时间气血上涌,导致晕厥罢了,没什么大碍,睡一觉就好了。” 李知县立刻喊来下人奴仆,让他们把薛神医抬到空房里休息。 由于薛神医不堪刺激直接晕倒,李知县也免去了犹豫抉择,他直接求助夏不良,承诺道:“若夏大夫治愈家母顽疾,本官必定感激不尽,财帛厚礼绝不吝啬。” 夏不良点点头,唤来高兴,拿出针袋再次走入了卧房里,开始施针医治。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首次施针就结束了。 “娘,可有感觉好些?”李知县弯下腰,轻声询问病榻上的白发老妪。 “胸口舒服多了,没那么疼了。”她气息平缓道。 “令慈的病急不来,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我每天都会来给她施针,只需花上一小会儿的时间,几天后,她就可以重见光明。”夏不良将大小各异的金针收拾好,有规律的放回针袋里。 太素九针,即是一套完整针灸法门的名字,也代表着九种大小形状不同的针具。 要治病救人,夏不良必须得借助这些怪模怪样的金针才行。 此间事了,夏不良准备回去了,李知县亲自将他和高兴送出侧门的位置,毕竟正门口是县衙升堂的地方,一般私下来往都不会走那边。 恰好这个时候,晕厥倒地的薛神医也醒了过来。 他的脸上像是笼罩了一层阴霾,表情郁闷,看到门口的李知县和夏不良,徘徊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叹了一口气,上前告退,尽量维持着自己最后的体面,“万万没想到,老夫才是那个跳梁小丑,夏大夫,是我狗眼看人低了。” 高兴眨着眼睛,潋滟如水的眸子里充满了意外。 这个不久前还傲慢神气的薛神医,怎么就学会说人话了? “薛神医,在下有一言,说出来或许让您感到冒犯,但不得不说。”夏不良平静的看向他。 “在你面前,老夫可不敢再自诩神医二字,你尽管说。”薛林垂头丧气,目光无神道。 “其实您的医术并不差,但被名利二字所缚,无法沉下心来履行医责,不顾病人情况,一味下猛药求快,终究是落了下乘,险些害人害己,如果能把荣誉名声看得淡一些,或许会再有精进。” 夏不良诚恳万分道。 却见薛林摇头质疑道:“夏大夫这话说得冠冕堂皇,难不成你做这一切不是为了求财求名?老夫年轻的时候,也有过救济天下的宏愿,但最后发现,那些都是空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才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夏大夫,论医术你比我强,老夫无话可说,但论做人的道理,你终究还是太过年轻了!老夫如今还不肯退隐,颐养天年,还真就抛不下这份名利之心,再怎么如何,面对其他人时,老夫仍旧是在济世堂有名号的神医!”薛林在李知县面前也不避讳,袒露真心。 而李知县沉默半响,也并无反驳。 夏不良也不在说什么,走到轿子前,在那里,他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张班头早已恭候多时。 露出一副笑嘻嘻,谄媚又热情的脸庞,掀起轿帘。 入轿、起轿。 夏不良缓缓离去。 “师父,那个姓薛的,对你客气恐怕也是因为知道你比他厉害,这种人还真是冥顽不灵,我刚开始还以为他改过自新了。”高兴嘟囔着小嘴,一脸的不爽。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世哲理,并且他靠自己那一套方式活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随便更改,他愿意追逐荣华富贵,财帛名利,就随他去。”夏不良无所谓道。 “那知县老爷不收拾那个薛神医吗?”高兴不解的问,明明知县老爷的娘亲差点就被他给坑害了。 “那也是李知县的事情了,不过以我的判断,知县最多会从此远离薛神医,但要说追责,能追什么责?整件事情可并没有人因此受害啊,况且两人看起来认识多年,颇为熟识,难免有些利益牵扯,此后断了交情,已经是很严重的后果了。” 夏不良明晰人心,只是没想到他都隐居到这个地方了,还会牵扯进这种事情。 “真是复杂!”高兴的小脑瓜子显然不够用了,在她看来,李知县就该把薛神医吊起来,狠狠打一顿,然后把他的破事抖露出去,让大家都知道他是个没有医德的家伙! 不知不觉间,轿子已经回到了素心医馆。 只是当夏不良和高兴回去时,赫然发现大门敞开着。 两人默契对视了一眼,“家里遭贼了?” 他们一起走进去,然后看到了极其令人不知该如何形容的一幕。 只见陈婉君与楚芸生两位大美人正坐在院子里品茶。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他们一起站起身子,用温婉动听的嗓音轻声道:“夏大夫(夏郎)你终于回来了!” “呃……我是不是回来的不是时候?” 夏不良转身欲走,然而他迎面就看见张班头一脸羡慕的看向自己,竖起了大拇指: “不愧是你啊夏大夫!左拥右抱,尽享齐人之福!怪不得那么懂怎么治我的病。” 张班头挤眉弄眼,笑嘻嘻的退了出去,很懂事的帮夏不良把医馆大门给关上了。 第21章 两个半的女人 高兴瞧出夏不良想跑,立刻就拽着他的衣袖,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娇滴滴的说道: “师父你要去哪里啊,总不会是瞧见了两位姑娘等着你,所以不好意思?” 高兴故意不点破楚芸生是男人。 夏不良低下头,看着这个逆徒,颇为无奈,脸颊上挤出笑意:“为师刚刚想去关门,不过张班头已经替我关上了,他可真是个贴心的好兄弟啊!” 贴心二字,他咬字很用力。 本来张班头不这么自作主张,他还能找个借口,跟着一起回趟县衙躲躲,现在却不对独自面对这三个女人了。 不对,楚芸生算半个。 两个半的女人,也是够热闹的。 而众所周知,这两个半的女人都馋夏不良的身子。 高兴把夏不良留住了,率先走了上去,坐在了四边形茶桌旁,一张稚嫩可爱的小脸,问道:“两位姐姐你们是什么时候来的?” 楚芸生闻此言露出遮掩不住的欢喜之情,娥眉颦蹙,顾盼间眼眸好似会勾人魂魄,天然有种魅惑的气质萦绕,他唇瓣润泽明亮,用黄鹂般清脆悦耳的声音道: “也就刚刚,说来也巧,我来的时候,恰好碰到这位陈姑娘,也是我自作主张,打开了门,搬出了屋内的茶桌茶具,想着一边饮茶聊天,一边等你们回来,这不巧了,这第一壶茶刚泡好,你与夏郎就回来了。” 陈婉君点点头,佐证此言,她气质温婉秀雅,妆容简约而不繁重,虽是淡妆,也殊丽非常,给人一种大家闺秀的感觉。 “夏大夫人品正直,医德高尚,极具魅力,红颜知己多一点也是正常,婉君能借机认识多一位好姐妹,也是一种幸运了。” 陈婉君的话,表面上无懈可击,即表现了自己的肚量大,也讨好了楚芸生,但细细一品,何尝不是在埋怨夏不良勾三搭四,不过这醋意藏得很深,很容易忽略掉。 陈婉君倒不会觉得夏不良和高兴这对师徒有什么不妥之处,毕竟高兴就像个可可爱爱的小妹妹,容易让人抱在怀里揉捏小脸,但很难被摆在竞争者的位置上。 但她无法忽视楚芸生这个举手投足间媚态十足,婀娜动人的大美人。 以自己的标准去评价楚芸生,能令她感到醋意,说明这压力确实挺大的。 “好妹妹哪里话,能认识你,姐姐才是三生有幸呢,我偶尔才能来一次医馆,竟不知夏郎又结识了一位温雅秀气的女子。” 一边说着他伸出纤细的指尖,拿着茶夹子,拎起一个崭新的茶杯,用热水冲泡清洗后,再斟满茶,挪到高兴面前。 “夏郎,怎么还不坐下,我记得你明明嗜茶如命的。”楚芸生不解的看向他,一双美眸微微阖动,道不尽的风情韵味。 夏不良无奈走上前,刚一坐下,就见陈婉君主动拿起茶夹子,准备给他斟茶。 见状,楚芸生立刻道:“这些繁琐功夫交给我就行了,不劳烦妹妹了。” 然后陈婉君恰到好处的护住茶具,柔声道:“姐姐远道而来是客,岂能让你做这些事情,婉君没什么大本事,但茶道还是粗通一二的。” 楚芸生微微眯起了双眼,对她的敌意藏不住的外溢。 他一品这话,就大为恼火。 什么叫远道而来是客,这人是把自己当医馆的主人了? 明明是我先认识夏不良的! 气死老娘了! 如果不是自己仅仅算半个女人,又打不过夏不良,早把他给绑起来送入洞房了! 哪里还有你这小蹄子什么事情! 而陈婉君也毫不闪躲的迎上了对方的目光,眸子里挑衅的意味呼之欲出。 她表现得再大家闺秀,也不代表遇事不争不抢,相反陈婉君能把自家生意打理好,蒸蒸日上,骨子里就是一个极其要强,且意志坚毅的人。 刚才楚芸生称呼她为妹妹,已经让她很不爽了,绝不可能再无动于衷。 “哼!我的茶艺也不输妹妹,这茶还是由我来倒好!”楚芸生要去抢夺茶具。 “奴家看可不见得啊!”陈婉君仍旧不退让。 两人眼看就要爆发冲突。 一旁的高兴看得津津有味,可惜面前少了一碟瓜子点心,否则边吃边欣赏女人撕逼打架的好戏,那可真是乐事。 忽然间,一只手伸了过去,将茶杯拿了过来,自己给自己倒茶,夏不良摇头叹道:“倒个茶而已,两位至于吗?” 看这两人这么闹腾,夏不良觉得安安静静的高兴还挺乖巧懂事的。 他一说话,陈婉君和楚芸生顿时又和好如初了,脸颊上挂着柔和而不做作的笑意,就好似认识多年的好姐妹,面部表情的控制能力极为精湛。 “夏大夫觉得奴家遣人送来的糕点如何,可还符合口味?”陈婉君询问道。 “口感极好,陈姑娘有心了。”他答道。 几人坐在一起喝着茶,不咸不淡的聊着天,尤其是两个互相看不顺眼的“女人”,由于刚刚的争执明显已经让夏不良不耐烦了,所以她们接下来都挺安静的。 这时候,医馆的大门又被人推开了,只见一个伙计打扮的人站在门口,向着四人所在处张望。 “怎么了?”陈婉君询问道。 “东家,有些事情需要您处理一下。”伙计恭谨道。 陈婉君眨了眨眼睛,有些依依不舍的站起身子,“夏大夫,铺子里还有事,奴家就不叨扰了。” 夏不良也起身送了送她。 看着她倩影专进拐角处,他才终于松了一口,走回去,盯着楚芸生,欲言又止。 “找个地方聊聊?”他道。 楚芸生每次前来,都是给他送情报的。 但高兴可不清楚这一点,目光狐疑的看向两人,嘟囔着小嘴,“师父,究竟有什么事情,是我不能知道的啊?” “我们去青楼喝花酒,你也去?”夏不良脱口而出。 “我才不信!你才不是那种人!”高兴瞪直了眼睛,小脑瓜子一转悠就知道夏不良又在耍她。 “那你跟我们来。”夏不良走出门去,楚芸生快步跟上。 高兴乌溜溜的大眼睛转悠了半天,按耐不住好奇心,也追了上去,“师父,这可是你要我跟来的啊,让我瞧瞧你们到底有什么小秘密~” 然后她就看到夏不良和楚芸生,真得走进了一间青楼里。 打扮的花枝招展,妖艳动人的姑娘们打量着夏不良这个生面孔,纷纷抛出秀帕,廉价而浓郁的香气浮动,奢靡至极的气息扑面而来。 夏不良迈步走了进去,立刻就有头上戴着绿色头巾的龟公上前招待,虽然他很好奇这客官怎么还领个美人来青楼。 但万一这位客官玩得比较花呢? 只要给的钱多,自带酒水这种事情,也都不是什么大事。 夏不良扭头看向站在门口犹豫徘徊的高兴,“乖徒儿你进来呀~” 只见高兴涨红了脸,跺了跺脚,见了鬼似的跑开,“哼!师父你个臭男人!” 楚芸生也迟疑的看向夏不良,挥手驱散鼻前的廉价胭脂香粉味,“咱们真要在这谈事情?” “来都来了,就当体验一番,我请客。”夏不良一脸不正经的坏笑道。 楚芸生秀眉颦蹙,实在搞不懂这人在打什么鬼主意。 第22章 我是个内向的人 所谓青楼,就是古代的高端会所,文人雅士风流之地。 有正经的玩法,也有不正经的玩法,全看大爷你能开多少价钱。 主打一个服务周到,花魁们品质有保障,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吹拉弹唱手法娴熟。 节目效果胜过勾栏瓦舍,花样百出,环境清幽。 态度比窑子优良,不会被催促着完事,更不必担心健康问题。 夏不良随便点了一个花魁,和楚芸生坐在香阁里,听着那花魁横抱琵琶,舒展歌喉奏唱小曲,指尖轻拢慢敛抹复挑,香艳奢靡。 几曲奏完,花魁瞧着气氛也差不多了,很知趣的把套在外边的纱衣脱了下来,轻薄如透的外衫顺着香肩滑落,她轻轻抿着红艳似火的唇瓣,半带羞怯半带娇媚道: “这位公子,小女的曲弹得如何?若这纤纤玉指落在您的身子骨上,那滋味绝对比听曲来的舒坦~” 夏不良双手鼓掌,“不错,悦耳动听,是芸芸?” 楚芸生闷哼一声,环抱双手斜坐着,一副吃味不悦的神情,撇头道:“不堪入耳!” 夏不良笑着从怀里掏出银锭丢到桌子上,“你可以下去了,不要让别人进来,我要与这位姑娘办些事情。” 妆容艳丽的花魁怔了怔,不禁有些失落,虽然只是逢场作戏,但她阅人无数,经验老道,一眼就看出夏不良气质不俗,没有尝一口属实有些可惜了。 或者说,是旁边那个吃了不少醋的美娇娘在,看不上自己这个胭脂俗粉? 不过有钱拿就行,花魁也不纠结太多,穿上了外衫,对两人施了施礼,抱着琵琶退了下去。 “节目结束,咱们来谈正事。” 夏不良外放真气,将感知控制到一个恰到的范围,确认四周没有人偷听,然后说道。 千里晓闻楚芸生开始谈及这一个月来的江湖动向。 不过较之上一个月的动荡,这个月倒没什么大事。 现任魔教教主本是教中八大护法之一的龙王,执掌了权柄后,没有意外的开始了一番清洗,然后对浩气盟送上了拜帖,言称不会冒犯中原之地,求和示好。 失踪的原教主,仍旧下落不明,人间蒸发了似的。 神捕门精英大肆出动,抓捕那些从天牢越狱的重犯,如今已经抓了七七八八,只剩下个别狡猾的还在潜逃。 总而言之,一副天下太平的样子,跟夏不良之前的预测相反。 这倒也是好事。 “那高兴的来历呢?”他很关心这一点。 “查不到,有效的线索太少了,大海广袤无比,海岸线又那么长,压根就没办法入手,要知道江湖仇杀,每天在发生,大门大派的动向容易掌握,反之,不知道哪来的小帮会、小势力间的琐碎冲突,那查起来可真是头都大了。” 楚芸生爱莫能助。 “查不到就算了,对高兴而言说不定是好事,就让她留在我身边,当个随时可以欺负的笨蛋徒弟。”夏不良去斟酒喝,不在乎道。 楚芸生听着很羡慕,说道:“我也可以当你的徒弟啊。” “你是想当徒弟吗,我都不好意思戳穿你。”夏不良心知肚明楚芸生在想什么,“你真想学医术,我肯定倾囊相授啊!” 楚芸生摆出一副委屈巴巴的脸,只恨自己怎么不是个女儿身! 若是纯爷们也不错,肯定也是个力拔山兮气盖世的猛男。 但他偏偏就是个特殊的阴脉阴体,无论是外表,还是骨骼经脉都跟女人一模一样,就是多了一个那玩意儿! 他都恨不得自己给自己来一刀! 楚芸生无奈至极的用手托着香腮,凝视着眼前的夏不良,思绪复杂。 “对了,你可别去查陈婉君,我知道以你的个性,肯定得把她调查的清清楚楚。”夏不良忽然道。 “为什么不查,万一她不是好人呢?比如说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小老板,实则是某个大势力的幕后老大?” “你觉得这可能性大吗?” “大啊!你一个桐州城名不见经传的大夫,谁能想到是那谁谁谁呢,是!” 楚芸生有种莫名的直觉,总觉得陈婉君不简单,尤其是能一眼相中夏不良,这眼力劲就很刁钻。 “我还觉得你徒弟高兴身份也不简单,可惜就是查不出来,气死老娘了!” 对一个情报高手来说,竟然有他查不到的东西,那可真是比杀了他还难受。 “我现在跟她只是普通朋友关系,等哪一天有其他想法了,自然会让你调查的清清楚楚,对待朋友,何必这样心机重重,那多累啊。” 夏不良耸了耸肩。 “你变了,你以前连身边的那猫猫狗狗都不放过,要弄清楚是不是其他江湖人安排的动物哨探。”楚芸生感叹。 “那是我不确信首领认不认为我死了,如今一年都安然无事,江城子还顶替了我的位子,这份危机感已经降得很低了。”夏不良道。 “说起来,真的没有其他事情了吗?”夏不良好奇的问。 “江湖上的大事没有了,不过宁江府知府的两个宝贝女儿失踪不见了,寥知府查不出来她们的踪迹,于是求助神捕门,派了一个捕快前来处理此事,他查出两人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在桐州城附近。” 楚芸生刚刚说出此事,就见夏不良点点头,坦然道:“她们是我杀的。” “啊?连你这种退隐江湖的人都忍不住出手,那她们肯定是死有余辜了。”楚芸生都懒得听前因后果,毫不犹豫的站在了夏不良这一边。 “这样的话,你可得小心神捕门的人了,他们武功或许不高,但寻踪办案的能力一顶一的强,万一被他们发现了你的身份。”楚芸生有些忧虑不安。 “无妨,桐州那么大,查不出来结果的,你别忘了我以前干什么的,毁尸灭迹信手拈来。”夏不良十分有底气说这话。 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耳郭一动,听见了一串密集的脚步声,就见一个衣衫凌乱的男子急匆匆推开门跑了进来。 “嘘——!”那男子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一瞧这香阁里竟然还有人,顿时就愣住了,赶紧把手指头放在唇边,示意他们不要出声。 “求求了!”那人合十双手,做出哀求状。 夏不良眼睛微微眯紧,看见他腰带上悬挂着一块玉质的腰牌,顿时展颜一笑。 “来人啊!他在这里!” 轰隆一声,青楼里的护院手拎着结识的棒槌,一脚踹开门就闯了进来。 然而目光一扫,并未发现那个该死的家伙。 只见夏不良指了指窗户,“他从这里跳出去了。” 见状,那些护院立刻又追了出去。 夏不良起身,缓缓关上了门,然后看向床底,“这位小捕快,你可以出来了。” 那人狼狈的从床底爬了出来,迎上夏不良的目光,震惊道:“兄台好眼力,怎么知道我是捕快来着?” “我不仅知道你是捕快,还知道你是神捕门的人。”夏不良露出温和的笑容,“根据你腰上的牌子。” “厉害!”那人爬起来,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看来被护院追了一路,狼狈的很。 “说起来,小兄弟你怎么也是个有身份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种风流快活的地方,还那么……”夏不良欲言又止,充满了疑惑。 “唉,说来有些伤感,小弟我为人内向。”他大咧咧的坐在了桌子上,拎着酒壶自斟自饮起来。 “所以呢?” “因为内向,来这青楼睡了姑娘都不敢花钱,所以被人追了一路,可叹啊!” 他攥紧拳头,轻轻捶打桌子,一副委屈的样子。 第23章 展御虎 夏不良和楚芸生面面相觑,白嫖还能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的吗? 上一刻,他们还在讨论神捕门要来桐州查案,然后这个神捕门的人就闯了进来,多少是有些巧合的。 “我看你不像是个内向的人。”夏不良道。 “不,我可内向了,小时候走路都只敢贴着墙走,上茅房只敢一个人,大街上不敢亲别人老婆……总而言之,我是个内向的人。” 那人絮絮叨叨的诉苦,但听着总有种脑干缺失的美感。 “兄台的酒不错,这份恩情我记住了,能否再替我叫点吃的,不要辣椒谢谢。”他抬头问道。 如果不是对方来自神捕门,提出这么不要脸的要求,楚芸生已经上去撸袖子把他压在地上打了。 真是什么人也敢占夏不良的便宜! 老娘呸! 但夏不良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内向的人类,很值得解剖研究一下。 “那你稍等。” 夏不良走出门外,然后又走了回来。 这个时候,那人自报家门,抱拳道:“兄台姓甚名谁,我叫展御虎,神捕门人字号捕快。” 神捕门将捕快分为三等,天地人。 虽然展御虎等级不高,但若是没点本事,压根就无法获得神捕门捕快这一身份。 “在下夏不良,桐州城内一个……” “你是大夫!”展御虎替夏不良抢答。 “展兄弟怎么知道的?”夏不良好奇的问。 “你身上有股很深的药香味,这味道已经过浸入身体的每个毛孔,一般而言,只有长期接触药草的人,才有条件拥有这个味道,所以展某断定你不是大夫,就是卖药草的奸商。” “但瞧气质又少了奸商那股子唯利是图的味道,那只可能是大夫了,不过为何除了药香味,兄台身上还有股淡淡的血腥味?你以前是屠户?” 展御虎好奇的打量着夏不良。 一旁的楚芸生顿时紧张了起来,果然神捕门的人不是酒囊饭袋,竟然还能闻出夏不良身上有血的味道,他暗中蓄劲,万一被他识破了贺新郎的身份,立刻出手。 管他是不是神捕门,先弄死再说。 然而夏不良淡淡一笑,“展兄弟厉害,这都能闻出来,实不相瞒,我所学的医道,相较于中原传统医道有些差别,多了手术一科,时不时得给病人开膛破肚,剔除病变的位置,沾染血腥味也不奇怪,但手术对于中原百姓而言,过于超前,接受不了,所以也就不用这本事了。” 楚芸生惊讶的看向夏不良,你还有这种本事? 展御虎点点头,“手术嘛,我也是略知一二的,前些年咱大唐的皇贵妃脑子疼,一众宫廷御医用尽了法子都没办法治愈此病,还是济世堂内的一位甲等大夫拿小刀,给贵妃脑子开了个口子,把那拿肉瘤子拿出来,才治好了此病。” 夏不良接着说道: “其实手术一道传承久远,黄帝时期就有相关记载,但施展起来风险也大,逐渐式微,我也是偶然悟得此道,后来针灸之法有所突破,就更没必要用手术这个法子治病了。” 其实夏不良这话半真半假,他确实给病患动过手术,只不过那些病患都是猫猫狗狗等小动物,比如给橘娘娘施展的阉割手术,一刀下去,再无烦恼。 展御虎又看向风姿绰约,妩媚勾人的楚芸生,疑惑不解道:“兄台你玩得可真花,哪有人带个大美人来逛青楼的。” 楚芸生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在他身上瞄了几眼,很不舒服,立刻说道:“老娘是男的,你可别有什么歪心思。” 展御虎猛地一怔,瞳眸骤缩成针芒大小,他皱紧了眉头缓缓看向夏不良。 “确实是男人。”他点点头,“说不定掏出来比你还大。” 砰的一声,展御虎手中的酒杯从掌间滑落,他缓缓站了起来,往后退了退,目光有些惊恐的看向两人。 “兄台你比我还内向,我可不敢玩男人,你不会有龙阳之好?”展御虎摸了摸自己这张清秀的脸庞,顿时觉得自己很不安全,总之先跟夏不良保持距离。 “展兄弟你放心,我是个大夫,这位俊俏似女人的公子是我的病人,他患有一种叫异装癖的心理疾病,我是带他来青楼治疗的。” 夏不良胡诌道,反正都胡说八道了一通,这不差这点。 “当真如此!?”展御虎依旧很警惕。 “你放心,就算夏郎喜欢男人,那也轮不上你。”楚芸生昂首挺胸,凸显自己玲珑浮凸的傲人曲线。 这话虽然是大实话,但展御虎听起来感觉怪打击人的。 怕被男酮惦记,又怕连男酮都瞧不上自己! 展御虎举起手臂,臂弯的肌肉隆起似山,他展现男人魅力,不服气的争辩道:“我很差吗?你瞧这身板多结实硬朗啊,怎么的也算是个眉清目秀的猛男子好,就算去金陵城最大的白楼卖身,那也得是个头牌啊,姑娘可不带你这么贬损人的!” 所谓白楼,就是与青楼相对应的存在。 不过里面的花魁都是高质量男性,雅称“郎君”。 有精猛肌肉男,有秀气书生,有霸道将军,总而言之,只要出得起价钱,总有一款男性人设适合你。 而白楼不仅女人去的多,也有不少男子前去捧场尝鲜的,金陵人氏习以为常,互相引为风流美谈。 “在下觉得……展兄弟你外表确实挺一般的,如果白楼里郎君们都是你这样的质量,那可能在金陵城都混不下去。”夏不良又补了一刀。 展御虎顿时咋舌,如遭雷击,一脸颓然的模样,人生第一次被两个男人如此狠狠贬低魅力。 而这两人,一个气质儒雅,比他俊俏。 一个更似比女人还漂亮。 他甚至都没办法反击。 但很快,他又振作起来,强颜欢笑道:“罢了,我是卖脑子的,不然怎么能混上神捕门的腰牌。” 展御虎又重新坐了回来,误会解除。 “说起来,展兄弟此来桐州城,是来查案的?”夏不良问道。 “本来是,但其实不是。”展御虎摇着头。 他毫无遮掩道:“我与两位一见如故,不妨跟你们说大实话,本来嘛我是受神捕门指派任务,前去宁江府调查一桩失踪案的,寥知府的两个宝贝女儿消失不见一月有余,你们可听说过这个消息。” “有所耳闻。”夏不良点点头,一脸好奇的样子,示意他继续说。 “但是我哪知道她们去哪里了,再加上我暗地里问过当地百姓,都说寥知府的女儿不是个好东西,我一查,发现她们竟然常常拿活人祭炼毒蛇,背地里害过不少人命!” “我一寻思,这两个祸害说不定早就被不知哪个大侠路见不平给剁了,我都懒得查她们的下落,死了最好。” “但总得给知府一个交待啊,所以我就胡诌了一条线索,说她们来桐州城了,我顺便也能假借这个机会偷偷懒,至于失踪案的真相嘛,随便推脱到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江洋大盗身上就行!” 展御虎笑呵呵道。 确实没把夏不良和楚芸生当外人,这种关系到自身前途的事情也敢随便吐露。 “万一展兄弟你误打误撞,她们二人真得死在了桐州城,你又抓到了凶手,该怎么办?”夏不良假设道。 “不可能,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展御虎摆摆手,他眯了眯眼睛,眸子瞬间变得犀利起来,看向夏不良,笑道:“夏兄台,总不会这杀人凶手就是你?” 楚芸生身子一抖,浑身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忽然觉得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开个玩笑,你别介意!”却听展御虎又哈哈大笑起来,拍着桌子豪爽万分,“无所谓,杀得好,我为人内向,就是找到了真凶,也不敢说啊,就当看不见,不知道。来来来,两位兄台喝酒喝酒!” 夏不良也举起酒杯,与他轻轻一碰,仿佛此事确实跟自己没有半点关系。 只剩下楚芸生白白替夏不良担心了半天,才缓缓举起酒杯。 他忽一寻思,该不会这展御虎就是冲夏不良来的!看似偶然巧遇,全是故意的! 神捕门的人好可怕! 第24章 他可能光长脑子了 “公子,您点的糖醋排骨到喽~”香阁外传来小厮的吆喝声。 “送进来。”夏不良道。 那小厮一推开门,就瞧见香阁里仅有一男一女两个人,他乖乖端着掌盘,将菜肴和碗筷放到桌面上,然后恭恭敬敬的退下。 等到没有闲杂人等,床榻底下才冒出一个身影。 只见展御虎缓缓爬了出来。 “夏兄破费了!”展御虎也不客气,坐好拿起筷子就狂吃起来。 “哪里话,展兄弟远道而来是客,一顿饭能花多少钱。”夏不良面露微笑,“只是不知你打算在这玩多久?” “看心情,反正我暂时还不想回神捕门,难得有机会溜出来,我可得好好放松一下,游山玩水,吟风弄月,调戏小尼姑,多是一件美事啊。”展御虎吃得满嘴油腻,将这盘糖醋排骨啃得精光后,不禁打了一个饱嗝。 “叨扰半天,影响到你给这位姑娘治病了,我去也,两位慢送,咱们有缘再会!”展御虎走向窗边,扭头冲着两人抱拳,一脸爽朗笑意。 一脚踩在窗沿,猛地纵身飞去,身姿颇为矫健。 然而另一只脚却撞在窗扇,只听咔的一声,崴了! “诶诶诶!” 在一阵哀嚎声中展御虎身形失控,直接从三楼掉了下去,在地上砸出沉闷巨响。 夏不良赶紧把头伸出窗户往下一探,就看见展御虎狼狈的站起身子,扶着墙根吐血丝,强颜欢笑的抬起头,冲他挥挥手,“我……没……事,不必送了!” 他刚报完平安,忽听一个洪亮的声音喊道: “那个嫖娼不给钱的王八羔子在这呢!抓住他!他奶奶的想吃霸王鸡!” 展御虎一现身,四周立刻就涌出七八个精壮汉子,凶神恶煞,满脸横肉,摩拳擦掌。 “溜!” 他提气纵身跃起,一跳三丈高,一只脚落在一户房屋的矮檐上,崴了的脚提起,跟兔子似的蹦蹦跳跳,一路往西逃窜。 “追!别让这王八羔子再跑了!”青楼的护院们穷追不舍。 目睹了一切的夏不良在心中默默为展御虎加油,他可不想这刚认识的朋友就这么凉了。 “神捕门的人武功怎地那么差!”楚芸生看傻了。 “也许展御虎太内向,所以浑身只长了脑子。”夏不良耸了耸肩。 楚芸生娥眉微蹙,道:“我得查查这个展御虎,他绝对是冲着你来的!” 夏不良完全同意这一点,“他也没有隐瞒啊,我跟他聊得时候,大家彼此说得很清楚了,不过你也不用去查他,我知道他倒地是谁。” “谁?”楚芸生好奇道。 “他姓展,而神捕门如今的总捕头,也姓展。恰好那位展神捕有三个儿子,分别叫展御龙、展御鲸、展御麟,还有一个小儿子从来不曾涉足江湖,恐怕就是这位展御虎了。”夏不良娓娓道来。 “难不成神捕门盯上你了!不然展总捕头,怎么派出他家的第四子出面!”楚芸生很是担心。 “展御虎说过,他只是查案偶然间查到了这里。”夏不良眺望着展御虎离去的方向,嘴角泛起笑意来:“他愿意跟我交这个朋友,我便信呗,就像我胡扯了半天,他也信了,否则我那些漏洞百出的话,怎么可能骗得到他。” “好,咱们在神捕门有人,以后遇见了麻烦也方便处理些,毕竟你现在明面上的身份只是一个大夫,很多事情,不好亲自出面。”楚芸生深思熟虑以后,觉得这个朋友交的不算亏。 青楼一聚后,楚芸生再次离开,他发誓一定要查出高兴的来历。 而夏不良则慢悠悠的回到了素心医馆。 穿女仆装可爱扮相的高兴坐诊,不经意间朝他瞥了一眼,那鄙夷嫌弃的目光多少带点私人小情绪。 送走了几位病人后,她拿着鸡毛掸子,脸色铁青的开始往夏不良身上擦来擦去。 “为师很脏吗?” “脏死了!去过青楼的臭男人,回家以后必须好好清理一下,免得身上沾染了那些不知检点的女人味道!” 夏不良举起衣袖闻了闻,“为师可没碰那些女人,就单纯想去逛逛,长长见识,说起来你不信,这还是我第一次去青楼。” “所以你去青楼,就只是不想我打听你跟芸芸的秘密啊?”这么一说,高兴更加不高兴了,感觉自己就像个外人似的,跺了跺脚,更加用力的握着鸡毛掸子,在他脸上扫来扫去,把羽毛弄了他一身。 “有些秘密,为师以后会跟你说得,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夏不良摊开双手。 “哼,我还懒得听呢~!谁在乎你有什么秘密!我不稀罕!一点也不想知道!你千万千万不要跟我说,以后我看见芸芸跟你单独待在一起,我就先退避三舍,等你们聊完了我在出来,好不好!?”高兴的腔调一股子腌了陈年老醋的味道,挑着眉毛,半嗔半娇。 “你傲娇的样子还挺可爱的。”夏不良认真打量着此刻的高兴,尤其是她戴着毛茸茸的猫耳朵,女仆装加白丝,一米五的身高跟个萝莉似的,傲娇起来,简直就像是从二次元里走出来的人物。 “啥?”高兴猛地一愣,疑惑的看向他。 “我说你现在挺很可爱的啊。” 高兴娇嫩白皙的脸颊刷得一声就红了,还是那种苹果熟透的红色,一直延伸到耳根子,浑身发烫,双眼迷糊。 她眨巴眨巴着眼睛,有种小脑瓜子已宕机,正在努力重启的即视感。 “你——!傻逼你!我不跟你说话了!” 高兴贝齿紧咬着下半嘴唇,猛地跳开,骂骂咧咧的跑回房间里了。 然后整个人把头捂在被子里,一边笑一边又硬憋着,似乎生怕夏不良听见。 “师父说我可爱诶~!” “要不这次原谅他好了。” “再有下次,我绝对不会再原谅他了!” 高兴噗嗤噗嗤的笑,活脱脱一个陷入恋爱中的傻逼模样。 当然了,如果有人这辈子都没有恋爱过,那可能是无法理解这一幕的。 但,不会真有人一直单身? 总而言之,今天的素心医馆,仍旧充满了快活且傲娇的空气。 第25章 四海鲸吞 桐州城的大街之上,一辆马车缓缓前行。 这辆马车的外饰并不普通,反倒很奢侈,车厢外用红漆涂刷,四边用绿松石贴面,角落上还悬挂着几串珍珠缀成的璎珞,车轮上镶嵌着一圈亮铜,怎么瞧都是个有钱人。 忽然不知从哪跑出来一个老婆婆,直接一下子摔倒在马车前面。 “哎哟,可疼死我了。” 车夫赶紧勒住缰绳,吁停马匹。 紧接着,一群人恰到好处的出现,大声吆喝,引起四周百姓的注意,其中一个男子双手叉腰,面目怒容,扮演着大孝子的角色,破口大骂道:“驾马不看路,车跑得那么快,把我老母撞倒了,赔钱!” “乡亲们都评评理啊,这车里的有钱人肆意纵车于闹市,不把咱们贫苦百姓的命当命,撞伤了我家老母,这事该怎么了结!” “可怜我的老母啊,本就身子虚弱,这一撞恐怕时日无多,你瞧她都吐血了!” 大孝子一边呜呼,一边声嘶力竭的大喊。 躺在地上的老人也很配合的吐了一口牙龈血,哀嚎不止。 一时间,路人纷纷侧目,聚拢过来,也不知什么情况,反正这个热闹得先看了,于是就把道路给堵塞住。 瞧碰瓷一方的表演,全是感情没有一点演技,很期待另一边怎么配合演出。 车厢里传来一个温婉静雅的姑娘声音,“发生什么事情了?” “东家,有人当街碰瓷咱们。” “不过是要钱罢了,那就给,别耽搁了咱们的时间。”那姑娘轻声道。 “是。”车夫从驾车的位置上走了下来,直接从怀里拿出一张银票,丢在地上,“滚开!” 孝子瞧见钱,也不管自己躺在地上的老母,连忙弯腰从地上捡起银票,猛地一瞧,把眼睛瞪得如铜铃,“五……五百两!” 平常碰瓷讹人也不过骗个十几两银子,这次岂不是发达了! “走走走!”孝子赶紧把老母拉起来,旁边几个一直在吆喝造势的人,也都闭上了嘴巴,恭恭敬敬的对着那辆马车里的人露出谄媚笑意,然后一眨眼就消失在了人群里。 围观群众一瞧没热闹看了,顿时散去,忙活自己的事情还来不及,哪里管得了别人,拥挤的街道又恢复了通畅。 马车继续向前驶去,车夫忿忿不平道:“东家,这些人有手有脚,却不思劳作,走这邪门歪道,很明显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而且他们竟敢碰瓷到您的头上,按规矩,是不是该把他们都抓起来,然后装进麻袋里,沉进大海喂鱼。” 模样老实巴交的车夫说着灭门的举动,但云淡风轻的样子,就像是在讨论今晚吃什么。 车厢里的人没有回答,而是掀起了车厢窗边的帘子,那一双纤纤玉手挑起帘幕,一双荡漾着涟漪的美眸看向车外的街市行人。 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一家杂食铺前,购买着一袋好吃的零嘴。 她嘴角轻轻一勾,如一轮上翘的弦月,不禁露出如水般的温柔,呼喊道:“夏大夫,这么巧啊。” 夏不良扭头,只见陈婉君在马车里与他打着招呼。 他也颔首,回以笑容,“陈姑娘这是要去哪里?” “去附近的小岛上,跟人谈一桩生意。”陈婉君笑道。 马车向前驶去,两人的目光交错而过,陈婉君放下了窗帘,叹了一声:“罢了,卸掉他们的胳膊,作为惩戒即可,我本就不是个嗜杀之人,皆是命途使然,无奈如此,那五百两就当给他们的汤药费了,若有下次再杀不迟。” 端坐于车厢软垫上的陈婉君,一改平日里的温婉模样,眼神犀利,神情肃然冰冷,有一股上位者的威严。 而在陈婉君对面,还坐着一个姑娘。 那姑娘蒙着面穿着黑衣,怀里抱着一柄剑,浑身穿着干练凌厉,真气凝而不发,一瞧就是个高手。 “小姐,刚刚你打招呼的那位夏大夫,就是心上人?”她好奇的询问道。 “不错,小虞你觉得如何?”陈婉君问。 “我觉得配不上你的身份,他只是个普通的男子,不明白小姐位高权贵,看上他哪一点了?”虞影摇着头。 “普通吗?或许我就是喜欢他这幅普普通通的样子,我是个身不由己的人,反倒喜欢他这样闲云野鹤似的人物,而且还是个大夫,医术精湛,人品也不错,他救人的时候,我能从他的眼眸里看见一抹亮光,那是我们这种沾满血腥之人所没有的东西。” 陈婉君不由得想起她初次见到夏不良时候的情景。 那时她混在人群里,注视着夏不良施针救人的过程,这一刻恰好是夕阳晚照,橘红色的光辉落在他的身上,为其镀上了一层神圣的光晕。 天地被夕阳渲染成浪漫的色泽,就像是一副生动的油画。 而他的眸如朗星,容貌俊秀,一举一动都吸引着陈婉君的注意力,心脏砰然跳动,那是她从未有过的悸动。 但陈婉君与夏不良接触时,还是隐瞒了身份。 她不想自己的身份为这位桐州城的大夫带来困扰,让他平静的日子掀起波澜。 “小虞你不懂,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都是残缺的,我们活在世上的过程,就是努力寻觅另一半,然后补全成一个整体,这无关身份地位。” 陈婉君的脸颊上浮现出小女儿家的羞涩感。 “如果我是个普通人该多好,就能毫不掩饰身份,大胆的去追求他了。” 虞影叹了叹气。 “我只懂杀人,小姐你说得这些话对我而言,还是太复杂了。” 陈婉君颦眉一笑,“等你以后遇见了喜欢的人就知道了,总不能一辈子当我的贴身护卫。” “也不是不行,反正我这条命是你救的。” 两人并未在说什么,一直到马车驶向码头,而后陈婉君和虞影登上了一艘海船,向着茫茫大海行驶而去。 那艘船在半路上,忽然就改换了旗帜,将商行的旗帜撤下,换上了猎猎飘扬,写着“四海鲸吞”四字的大旗。 同时从四面八方,也都聚拢而来一艘艘武装到牙齿的战船,以陈婉君所在的船为主舰,簇拥着前行。 这些战船构造坚固,通体包裹着一层铁皮,其中还摆满了火炮,甲板上站满了一个个训练有序的帮众,声势浩大无比。 而陈婉君也褪下了女子装束,换上一身威风凛凛的军装,内套罩甲,外披长袍,将长发束成英姿飒爽的马尾装,好似一个征战沙场的女将军。 “若是夏大夫瞧见这幕,恐怕会惊掉下巴。”陈婉君莞尔一笑。 她很快又敛起自己的情绪,脸庞变得冷峻肃杀,站立在船舰前方,远眺无垠辽阔的大海,似乎要将其征服。 第26章 龙女 陈婉君此行目的地是一座小岛。 那岛屿位于大陆的东南方向,所在的海域极其凶险,四周遍布礁石,暗流汹涌,并且不时弥漫着茫茫大雾,仿佛是一片生人勿进的死域。 但陈婉君的舰队却对此地轻车熟路,越过重重障碍,最终抵达了那座隐秘的岛屿。 因岛屿形状似月牙,四面环山,俱是悬崖峭壁,唤作:“望舒岛。” 望舒即是古之月神的名字。 望舒岛内部是一处天然的避风良港,吃水极深,能容纳不少船只停泊,而出入口两侧是高耸入云的山峰,只需架起大炮,易守难攻,若是有一支势力割据于此,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是夜,月明星稀,浪潮翻涌,海水拍打着岛屿的高崖绝壁,卷起千堆雪。 陈婉君所在的主舰率先驶入岛屿里,十数艘战舰紧随其后。 只见望舒岛内早有其他大型海船停靠。 岸边站满了装束一致的帮众,手执猎猎旌旗,翻飞舞动。 当陈婉君的主舰驶入港口时,一束束烟花腾空绽放,顷刻间,码头上的就聚集起许多人,一眼望去,约有千人之众。 他们翘首而盼主舰靠近,整理着自己衣装打扮,以免有失礼之处。 随后,一身戎装的陈婉君的出现在主舰前头,码头上的众人纷纷半膝跪地,以手抚摸心脏,齐声呼喊道: “参见帮主!” “八荒席卷!四海鲸吞!” “吾主真龙!天命庇佑!” 陈婉君冷峻的目光扫过这些人,并未说什么,而是缓缓走下船舰,虞影紧随其后,她们在众人的簇拥下,向着山顶高处走去。 沿着山阶而上,左右两侧同样遍布着执旗的帮众,半跪而下,不敢正视帮主。 直到陈婉君来到山巅,一座金碧辉煌的水晶宫殿映入她的眼帘。 两扇沉重而厚实的宫门开启,烛火璀璨的宫室露出它的真容,青玉为砖,金柱盘龙,宽阔而宏伟的宫殿穹顶处雕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龙,通体巨大,盘旋在上。 龙的嘴巴里含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闪烁着温润莹白的光辉。 宫殿的墙壁上描绘着一副副生动形象的画卷,一眼望去,似是一个连续不断的故事。 每一面墙都记载着这个故事的一部分。 而这个故事,陈婉君早已无比熟悉。 许久许久以前,曾有一个小渔夫出海捕捞,竟然意外捞起了一条小龙。 小龙法力低微,无法挣脱坚韧的渔网,开口求助渔夫,希望能放他归去,以后定有一桩善缘回报于他。 渔夫信了他的话,撤下网,然而小龙一入海就再无音讯。 数十年后,一个身穿鲛绡,头顶长着龙角的姑娘敲响了渔夫的家门。 龙女告诉渔夫,她就是当年那条小龙,如今修得人身,前来报恩,只是渔夫早已垂暮老矣,便让龙女做了自家的儿媳。 渔夫的儿子与龙女诞下了一双儿女,但龙女却在临盆之后就消失不见,重归大海。 后来世间再无龙族,但龙的血脉却悄然流淌于世,而具备龙血之人,则可平复汹涌海浪,庇佑出海之人的安危。 因其伟力,被世人供奉尊崇,享受万世香火。 陈婉君对这个故事从小听到大,很明显知道这个假的,不过是个寻常的神话,但她权利的来源,却又与此息息相关。 尽管觉得很可笑,却又不能直接否认。 她一步一步走到水晶宝座前,端坐其上,睥睨霸道的目光扫过殿前众人,神色减缓,笑道:“众兄弟,别来无恙,四海鲸吞帮有今日之盛况,多亏诸位同心协力,否则婉君一介女流,难以为继。” 殿中之人也是位高权重,皆是各地舵主,其中不少,刚刚就在码头迎接过陈婉君的到来。 “托帮主洪福,吾等甚好!” “帮主乃是真龙之女,法力无边,对于在大海上谋生的咱们而言,可谓恩德大于天啊!” “四海鲸吞帮逐渐壮大,帮主居功至伟!不敢与帮主争功!” 众人纷纷阿谀奉承着。 四海鲸吞帮,乃是一个垄断大海之利的庞然大物,生意不仅囊括北齐南唐,还遍布海外诸国。 凡是与海洋有关的生意,哪怕势力间一层套一层,看着复杂,其实幕后都少不了四海鲸吞帮的身影。 他们虽然也是江湖中人,但向来不与中原武林冲突,自诩生意人,除了生意的一切皆不感兴趣。 陆地上的利益分文不取,但海上的利益,一分都不可少! 创立者乃是百年前大周朝的一位陈姓水军将领,见家国覆灭,便拉着军队纵横大海,成了搞走私贸易的大海盗。 后来此帮会在百年间势力越来越大,又经历代帮主辛苦经营,终于有了今日的鼎盛局面。 说句诛心之语,南唐国朝廷的水军,规模都未必有四海鲸吞帮庞大。 而为了控制这偌大的帮会,历代帮主更是借助关于神话传说,虚构了陈家人乃是真龙血脉,所以才能坐这位子,若是旁人夺权,将会惹怒大海,致使海啸狂涌,倾覆一切。 所以陈婉君即是一帮之主,也是帮众信徒眼中的法力无边的“龙女。” 更是这片大海的皇帝。 只不过陈婉君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继任帮主以来,一直是幕后操纵,很少有机会亲自现身望舒岛,召集一众舵主商讨事务。 “最近这大海上似乎不太平啊。” 陈婉君微微皱眉。 四海鲸吞帮垄断了大海的利益,这么大的生意,自然有人不愿让她独吞,暗地里搞破坏了。 “咱们有一支跑东瀛贸易的海上商队,半路上被人劫了货,兄弟们死亡殆尽,这件事情,你们想必都听说过了。”陈婉君道。 诸位舵主纷纷点头。 “只是暂且没有查出是谁那么胆大包天,竟然敢劫咱们的货。” “他们出手狠辣,绝对是有备而来。” “东瀛人那边的嫌疑很大,他们刚刚结束纷乱的战国,新的幕府将军完全有理由这么做!清除我们在东瀛的势力,然后幕府自己吃掉全部利益!” 水晶座上的陈婉君点点头,她下达命令: “本帮主收到探子回禀的消息,此事确实有东瀛有关,并且幕后黑手直指幕府将军。” “时代不同了,过去东瀛诸国战乱,打成一片,帮会才有机会插手进去,谋取巨量利益,再怎么说,我们只是一个做生意的帮会,幕府将军既然不喜欢咱们,与其等着互相撕破脸皮,大打出手,不如主动撤离。” 此言一出,宫殿里的舵主们反对声浪一片。 “帮主,咱们就这么撤了?” “至少得让东瀛人付出代价!” “又不是打不过那些倭寇,我四海鲸吞帮战舰百艘,精兵数万,还能受这个气,不如集结力量,杀入京都,就不信那幕府将军还敢猖狂!” 面对这与自己意志相违逆的浪潮,陈婉君只是轻轻一叹,锐利的目光扫过众人,道:“本帮主说了,帮中势力尽数撤离东瀛,风向早已变了,以退为进,静观其变才是上策,否则幕府将军可以以此为借口,继续整合全国民力物力兵力,真打起来,我们其实占不到什么便宜。” “至于代价,封锁所有去往东瀛的海船,让整个东瀛成为困守的孤岛,不许片帆入倭国。” “东瀛物质困乏,多依赖海运输入,不知那位幕府将军,面对这个困境,又会出什么招呢?那些暂时被镇压打服的大名们,会不会趁着这个机会做些什么,本帮主也十分好奇。” 陈婉君将心中所想道出,顿时间一众舵主再无异议。 较之武力上要付出庞大代价的征伐,经济上的封锁造成的威胁其实更大,成本更低,效果更好,此为釜底抽薪之策。 时日一久,幕府将军国内经济凋敝,一旦撑不下去,自然只能投降求饶,届时陈婉君可以随便开条件。 “帮主英明,是吾等愚昧了!” 反应过来的舵主们纷纷表态支持。 而后,陈婉君又开始商讨其他琐碎事务,皆是分歧较大,其他舵主无法自行决定的事情。 与这些人在一起开会,陈婉君感到十分疲惫,区区一个幕府将军,就搅得他们不知所措,非得逼自己现身出面,不禁想早点结束,回到桐州城,继续在夏不良面前扮演一个温婉贤淑的姑娘。 “也不知夏大夫此刻在干嘛呢,会不会想起我?”她走神了一会儿,心中不禁浮现起这样的想法。 似乎那小小的素心医馆,已经成了她暂且安栖心灵的港湾了。 第27章 离个大谱展御虎 素心医馆。 今日天气:阴。 吹北风,空气质量良好。 “师父,医馆外面有个傻子!”一大清早,出去买早点的高兴刚走出几步,就蹿回来说。 正在刷牙的夏不良含着盐粒和牙粉涮了一口水,嘴巴里咕噜咕噜吐着白色的泡沫,跟中毒了似的。 他把口腔清洁干净,抬头看向高兴,“整天咋咋忽忽的,傻子就傻子呗,又没把你怎么样。” “可是橘娘娘被他抱走了。”高兴补充道。 “卧槽,你不早说!”夏不良立刻就冲了出去,素心医馆可以没有高兴这个万用女仆工具人,但不能少了胖橘! 结果一出门口,他就看到了十分令人费解的一幕。 橘娘娘趴在地上扭着屁股,尾巴直直的竖起来,而在它的对面,也有一个人做着跟橘猫一样的动作,四肢趴地,一只腿抬起来,仿佛是他的尾巴,四目相对,互相深情凝视。 而这个模仿猫猫动作的傻子,夏不良认识。 “这不是展兄弟吗?” 展御虎没有理会夏不良,而是跟橘娘娘开始沟通。 展御虎:“喵喵喵?” 橘娘娘:“喵~!” 展御虎点点头,“喵?喵喵喵!” 橘娘娘翻滚在地,像是在用皮毛擦地板,四个粉嫩嫩的肉垫在半空挥来挥去,露出了很不矜持的白肚皮,不停喵喵喵。 然后展御虎才站了起来。 “解释一下?”夏不良好奇的挑了挑眉,如果不是认识展御虎,多少得给他治治脑子。 “夏兄弟啊,你知道我为人内向,查案子都不敢问活人,一般都是从尸体或者小动物那里入手。”展御虎解释道,顺手还把橘娘娘抱了起来,看手法,绝对是个老猫奴了。 “你在查什么案子?”夏不良知道他肯定不是在说寥知府两个女儿的事情,因为那个案子对于他们而言,已经结束了。 “没有案子,但我先熟悉一下这桐州城的猫猫狗狗,以后做事也方便些嘛。”展御虎如此解释道。 “难道你能听懂动物说话?”夏不良推测道。 “巧了,小弟我天生异禀,有一套极为特殊跟动物沟通的方式,就像刚刚那样。” “那你们刚刚说了什么?” 展御虎低头看了看怀里的橘猫,面露难色,“真得要我替你翻译一下吗?” “如果这只臭猫是在骂我,那你就不用说了。”夏不良多多少少也猜出来橘娘娘刚刚说得不是什么好话,毕竟自己亲手把它阉割了,甚至都没让它跟隔壁小狸花享受享受,怀个娃什么的。 夏不良觉得,如果爽过了再割,才是更大的残忍。 可对橘娘娘而言,如果不是为了蹭吃蹭喝,此等大仇,多少得在他床上拉屎拉尿。 “呵,臭猫一只。”夏不良让展御虎进来说话。 高兴一瞧那个傻子进来了,目光充满了疑惑。 “快去买早点,你想饿死你师父?”夏不良瞥了她一眼,“顺便再给他带一份。” 高兴挠了挠头,轻轻哦了一声就出门了。 展御虎一瞥高兴的女仆装打扮,顿时皱起了眉头,“你徒弟?京城的人玩得都没你花。” “而且她尾巴呢?还有我觉得白丝不行,得用黑丝。”展御虎锐利点评夏不良的审美,“我以前在欧罗巴那堆小国待过两年,姑娘们都穿黑丝,黑丝多棒啊,耐磨还修腿!” 怪不得展御虎以前在中原没有一丁点的消息,原来是个留学生。 九成刚从国外回来,江湖上都来不及更新关于他的情报。 “关你屁事!”夏不良狠狠瞪了他一眼,“我自己试过了,那些尾巴工艺不行,得插后面,平日穿不出来,顶多作为闺房乐趣之用。” 展御虎轻咳一声,“咱们中原,无论是北齐还是南唐,接受新事物的能力还是太差了,风俗守旧,实在很少见到像夏兄弟这般,跟我有同样喜好之人。” “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我不会给高兴换黑丝的。” “我也没提这事啊。” “我能猜到你心里在想什么,你自己收个女徒弟去,想给她换什么就换什么。” 一个曾经是风花雪月宫的首席刺客,一个是神捕门门主的第四子,两人聚在一起,若是不知情的人,恐怕以为在商讨关于江湖未来发展的大计。 结果两人竟然是在激烈讨论关于丝袜的事情。 “说实话,你现在还不离开桐州城,不会是想长住?”夏不良看了他一眼。 “我有不能回去的苦衷,有个借口溜出来不挺好的嘛!”展御虎愁眉苦脸的说。 “说来听听,如果是一件悲惨的事情,那就更好了,让我乐一乐。”夏不良道。 “我爹给我安排了一桩婚事。” “懂了,反抗吃人的封建礼教,要勇敢追求自己的幸福。” “不不不,那姑娘我还挺喜欢的。” “到你跑个屁啊!” “但是那姑娘的姐姐,是我以前的……那啥,你懂,甚至这都不是事,最麻烦的是,跟我青梅竹马的那姑娘,她后来家道中落,被家人送进宫成了秀女,被北齐的先帝看上了,又成了妃子。” 展御虎絮絮叨叨的说,但夏不良瞳眸瞪大,感觉知道了不得了的宫闱秘事。 “所以你怕回去成亲,被这位妃子针对?但是北齐先帝都驾崩半年了,一个居于深宫的妃子你怕什么。”夏不良笑道。 “可如果她深受北齐先帝宠爱,诞下了一子被立为太子,皇帝驾崩,她成了摄政皇太后呢?”展御虎抬起头眨了眨眼,一脸惆怅。 夏不良长大了嘴巴,知道展御虎这个人挺离谱的,没想到经历还能这么离谱。 相比之下,自己这个首席刺客的身份,都有点不够看的。 “如果我回去完婚,你猜会不会被北齐如今的皇太后,强行找个借口绑进深宫里?而我又是个讲感情内向的人,一定没办法拒绝的,那等到北齐皇帝长大,我会不会被弄死?” “敢玩皇帝老妈的人,我记得历史上都没有好下场。” 展御虎唉声叹气,一步就想到了未来十几年的遭遇,“除非我造反,自己当皇帝,否则无解,死路一条,而我家老爹,他压根就不知道我跟皇太后感情有多深,以为就是过家家的程度,我要是敢随便瞎说,那就是造谣抹黑皇家,也没个好下场。” 夏不良顿时很同情对方,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你找了个南唐国的差事,溜到这来了,北齐可管不到南唐啊。且不说皇太后会不会对你咋样,一旦你成婚了,那你就成外戚了,从此跟北齐国运绑定在一起。” “夏兄懂我!我就是个喜欢自由的劣质纨绔,反正我又不能明面上拒绝老爹安排的婚事,就先拖着,拖到女方自己悔婚就好了。” 展御虎往椅子上一躺,“大不了退隐江湖嘛,去他妈的神捕门,像夏兄你一样在此悠哉度日,岂不美哉!” 然后夏不良一脚踹过去,把他从竹子躺椅上踢了下去,“这是我的椅子,你自己买一个回来!” 展御虎拍着屁股从地上坐起来,“贺新……啊不对,夏兄你可忒不讲义气了!” 夏不良笑道:“再瞎比比我亲自把你绑到北齐皇宫里去!有你这份大礼,皇太后的赏赐不会太差!”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交汇,各自会心一笑。 第28章 飞天大耗子 展御虎在青衣巷住下了。 他租了一间带小院的房子,地方虽然不大,但好在有个晒太阳的地方,最重要的是出门左拐走十来步路,就来到素心医馆了。 “早啊,夏兄。” 展御虎跳到墙上,跟夏不良打招呼。 然后一张椅子就被夏不良从里面甩了出来,力大势沉砸到了他的身上,把人直接给推了下去。 哎呀! 砰的一声,展御虎摔了个四脚朝天,腰酸背痛。 夏不良温暖人心的声音从墙内传了出来,“有事走正门,谢谢,另外帮我把椅子送回来。” “夏兄,以我俩的交情,你下手也忒重了!”展御虎扶着酸痛的腰,拖着椅子从正门走了进去。 “如果不是认识你,我这一下高低把你砸个半身不遂,你就偷着乐!”夏不良指尖冒出几根银针,直接甩到展御虎腰上几处穴位,顿时活血化瘀,消肿止痛。 包打又包医,属实有才有德。 两人就像是认识多年的损友,虽然对话毫无营养,但确实毫无营养。 高兴抱着橘娘娘目睹了这一幕,对展御虎这个忽然出现的邻居,也是见怪不怪了,似乎他是师父以前的好朋友? 但脑子好像有点不正常,来素心医馆闲着没事就趴在地上跟橘娘娘深情互动,一人一猫喵喵半天,病患过来治病,看见了,都难免投来同情且怜悯的目光。 多好一个小伙子啊,咋就成傻子了! 可得让夏大夫好好治治。 但高兴转念一想,夏不良这个雇佣童工,强迫自己007劳动的黑心大夫,能有正常的朋友才是稀奇事。 “在这里住的还习惯吗?”夏不良躺在竹椅子上问。 “小地方有小地方的好处,人少清净,气候适宜,物产丰饶,是个养老的好地方,夏兄还是你懂生活啊。”展御虎由衷的表示,“江湖上那些人争名夺利都不知道为了什么,在这里舒舒服服的享受不好吗?” “人各有志啊展弟,你以为都跟咱们一样,跟条咸鱼一样没有梦想。”在夏不良的称呼方式里,展御虎已经是个弟弟了。 “店里没药了,你帮我去城东谢老板的药铺里进进货,跟他喊一嗓子素心医馆的,按老规矩来,他就会把东西给你了。”夏不良这句话不是对高兴说得,而是对展御虎说得。 他眨了眨眼,感觉哪里不对,“我好像是你的客人?” “我这里是医馆,来了都是病人,不管你有大病还是小病。” “有道理,既然我是病人,你更不应该这样对我!” “是吗,那诊金十两谢谢,概不赊欠。”夏不良指了指他腰上还插着的几根银针。 “另外你租房子的钱,也是借我的,三百两谢谢。”夏不良摆出一副奸商的脸。 展御虎欲辩又止,瞪大眼眸,挺起胸膛,攥紧了拳头,涨红了脸,一副生气要发飙的样子,把身上的银针一根根拔了出来。 “去就去!”他把银针递了回来,诚恳道:“你这针法扎人怪舒服的,有点上瘾,想被再打一顿。” 夏不良皱了皱眉头,“少扯有的没的,赶紧去。” “唉,要不是我的钱在来桐州城之后被人偷了,我至于这么狼狈嘛。” “不要让我查出是哪个飞贼干的!” “欺负我武功不好是!” 展御虎模样委屈的往城东走去。 在素心医馆一直处于被奴役压迫地位的高兴,顿时很同情展御虎,“师父你好没心没肺,冷酷无情啊!” “是吗?” “是啊。” “那就对了,本大夫向来如此,就是个坏人,欺负别人的感觉太爽了!” “桀桀桀!”夏不良一边发出反派的笑声,一边双手背负着,“以后你的一些事情,可以分担给他做了,比如打杂什么的。” “真的!?”高兴露出了同流合污的小眼神。 “欺负人是咱师门的优良传统,不可不学。”夏不良摸了摸高兴的小脑袋瓜子,“再说了,让展御虎多锻炼锻炼,培养吃苦耐劳的美好品德,这能叫欺负吗,这叫磨砺!” 高兴明悟了真理,也双手叉腰,发出桀桀桀的怪笑。 展御虎在素心医馆地位-1。 …… …… 展御虎从城东药铺回来,身后跟着拉小车的药铺伙计,上面满满几箱子,都是夏不良要的药材。 “究竟是哪个王八蛋偷了我的钱?”他冥思苦想。 寥知府女儿的案子,展御虎递交一份无懈可击的调查报告后,已经结束了,但他摆明就要赖在桐州不走,所以没有办法获得来自神捕门的福利津贴。 本来这也不是大事,但钱没了,只能寄人篱下,这也是他跟夏不良摊牌求包养的原因。 虽说贺新郎凶名赫赫,但自己故意跟他接触之下,却惊讶的发现他们是一类人。 说好听叫淡泊名利。 说难听点,都是躺平摆烂的有为青年。 所以只想当懒狗摸鱼的展御虎,果断了加入了进来。 别的不说,夏不良为他花钱确实不眨眼,但代价嘛…… 展御虎扭头看了看那一车的药材,脑子告诉他,这可能只是一个开始。 “唉。”他摇头晃脑,“说到底,都怪偷了我袋子钱的人,竟然还往里面塞石头,否则自己去青楼怎么会没钱,要吃霸王鸡。” “我有种直觉,那个混蛋肯定还在桐州城,但他出手之后,怎么就销声匿迹了,不会专门针对我的!” 展御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自己都到南唐国了,明面上除了神捕门这个身份,还有什么地方值得被人针对的? 我才刚入江湖,压根没有仇人啊! 哪怕真的有仇,谁会用这种小孩子过家家的方式报复? 展御虎感觉自己离真相很接近了,但就是突破不了最后的迷雾。 除非……那个人在自己步入江湖前,就跟自己有仇,并且还是个傲气又别扭,玩心极大的小姑娘! 在离开中原前往欧罗巴游历前,他一直待在外公身处的幽谷念书,与外界并无联系,最多认识一个北齐皇太后。 如此只有剩下一种可能,那个人是在他游历外国时,认识并且结仇的! 一瞬间,展御虎就锁定了作案者。 目光猛然锐利起来。 “我知道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脸带面纱的姑娘与他擦肩而过,手指迅捷无比的在他腰侧的钱袋子上拂动了一下。 但下一刻,展御虎赫然伸手将她的手腕紧紧握住。 “差不多的了,又来一次,你这飞天大耗子!我不就是得罪过你一次嘛,你竟然一路追到南唐来偷我的钱!” 那姑娘神情无辜的看向展御虎,檀口微张,目光从惊讶转为不屑,然后猛地一踩他的脚,“老娘叫飞天锦毛鼠!展病猫!” 展御虎吃痛,面部肌肉扭曲,手腕一松,那姑娘顿时施展轻功飘远,戏谑道:“你不是自诩中原第一聪明人吗,怎么现在才猜到是我偷了你的钱啊,啧啧啧,不过如此嘛,而且你竟然没被青楼的人抓住打死,真是太可惜了~!” 第29章 小白文我这是艺术品! 展御虎脚背痛的厉害,提起一条腿,金鸡独立。 “飞天大耗子有种你别离开桐州,给我等着!”从来都不擅长的武功的展御虎夸下海口,要狠狠报复回来。 自己武功差,轻功也不好,追不上,打不过。 但是,我可以摇人啊! “你让我等我就等啊?姑奶奶我先溜了,多谢病猫公子孝敬的好处啊!”那蒙面女子掌中赫然多出了一堆似小山般叠起的银两,轻轻掂量着,面露讥讽嘲弄戏虐轻蔑种种令展御虎血压升高的表情。 展御虎赶紧低下头一看,明明自己腰侧还挂着锦缎织就的钱袋。 他意识到不妙,取出钱袋一瞧,果然又是一堆石头! 我明明都有提防了,她什么时候换的! 刚刚踩我那一脚的瞬间? 可恶! “咱们先回医馆。”展御虎踮着一只脚,蹦蹦跳跳的返回素心医馆,一边对那蒙面女子的道:“不要走!我马上就回来!” 突出一个可怜无助,又想找回场子。 “夏~!不~!良~!”一进门,他就一脸好像被十八个精壮大汉拖进小树林,受尽了委屈与羞辱,被狠狠糟蹋了一遍似的。 “发生甚么事了?”夏不良看着眼前这个单脚跳的展御虎。 “有人欺负我!”展御虎悲愤交加,走到一张圆凳椅上坐下,指了指自己的脚,又拿出了装满石头的钱袋子。 “谁干的啊?”夏不良给展御虎脚上扎了一针,摸着下巴问。 “一个令人下头的臭女人!”展御虎呜呼哀哉,“救命啊,家人们,谁懂啊,我只是在欧罗那游历时,跟她有过一次接触,她竟然追我到这里,三番四次偷我钱,还嘲讽我!真是无语了,她是不是暗恋我,求而不得,才做出这么心理变态的行为啊。” 夏不良敏锐地意识到这其中有故事,而他就是个爱听故事的人,立刻招呼高兴过来,“徒儿,有猛料,速来!再加上一盘瓜子。” 正在招呼药铺伙计搬运药材的高兴点点头,等东西都摆放好在医馆后面的仓库里时,立刻兴冲冲地的跑来。 一张石桌前,夏不良和高兴一起嗑瓜子,一脸期待的看向展御虎,“你可以说了。” “不是……说什么啊?”展御虎眨着无辜的小眼睛,“你兄弟我被人欺负了,你搁着看戏呢!” “话不能这么说,我不搞清楚前因后果,明辨是非善恶,怎么帮你啊?万一真是你先欺负了别人,她合理反击呢?”夏不良公正无比道。 “那可就说来话长了……”展御虎仰起头,看向天空。 他轻了轻嗓子,用充满抒情的腔调与细腻的笔触道:“欧罗巴的风情,与中原总是不同的,那是一个霜叶烂漫似火的季节,紫蓝色的鸢尾花如舞会姑娘们迷人的裙摆般绽放,吟游诗人品尝着葡萄酒弹奏浪漫的诗篇……” “停!跳过无意义的环境描写,我们不想听这个!”夏不良赶紧制止展御虎毫无意义的灌水。 “角色呢!事件呢!冲突呢!”高兴不满的皱着眉头,“你要是去当说书先生一定早饿死了!” “道理我都懂,可我这是在铺垫啊,铺垫你们懂不懂,后面的剧情发展很精彩的!”展御虎再三强调,“我不渲染一下气氛,你们怎么有代入感,怎么充分理解人物那时的心理状态,情感状态,以及角色内心身处异国他乡的挣扎与艰辛!我不仅仅是在讲故事,也是在描绘一件艺术品好不好!” “但是我们观众不想看你瞎扯那么多环境描写啊,你快点进入剧情好不好!不要秀你的破文笔了!言简意赅!”夏不良摇头道,“换做是我,会用简单的一句话概括环境。” “欧罗巴,秋季,鸢尾花盛绽的时节。然后立刻展开剧情,引起冲突,迅速捕获读者的注意力。”夏不良道。 “那多小白啊!我的故事就不是茶馆说书人讲得小白文!我是说给懂我的人看得!我说故事不是为了钱!不需要迎合市场!”展御虎倔强的仰起头,在这一方面有莫名的坚持。 两人争论的重点似乎越来越歪。 嗑着瓜子的高兴问道:“那你准备铺垫多久?” “不多不多,也就十几万字,先铺垫几万字欧罗巴的风俗人情,再描写几万字主角,也就是我,容貌、家世,从中原来欧罗巴的前因后果,细细展开,这样听众,也就是你们才有那种身临其境的感觉,有没有道理?” “然后呢?”夏不良有些不耐烦了。 “再用几万字描述我与她遇见前的场景,昏黄的酒馆,精致木桌,窗外泥泞的小路,每个路人身上的衣服材质、风格、气质,细致到连酒柜里的葡萄酒年份都精准无比,要得就是一个考究!突出一个与众不同,充满文哲内涵。” “总而言之,就是不能跟小白文似的,我可是展御虎啊,说个故事就得与众不同,我觉得自己这个故事甚至可以写成书,到时候一定会流芳百世,震撼文坛!” “散了散了,各忙各的去。”还不等展御虎说完,夏不良和高兴都站了起来,打着哈欠,一脸倦怠。 听他逼逼叨叨一大堆废话,把人都给整困了。 “别走啊!”展御虎急了,伸出五根手指挽留他们。 “用一句话概括前因后果,不然你就给我闭嘴!”夏不良狠狠瞪了他一眼。 “阿这……”展御虎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她在欧罗巴被陷害杀人,我侦破案情,还她清白,她感谢邀请我吃饭,然后我锐评家乡的江湖风云人物,把她得罪了。” “这不就得了嘛。”夏不良和高兴重新坐了回去。 “她是什么身份,你锐评了谁,说了什么话,才招她记恨啊?”高兴问。 “她……表面也是来欧罗巴游历的官宦人家的小姐,实际上是盗圣之女,外号飞天锦毛鼠,白霜玉。” “我那个时候不知道她是谁,提起我神捕门的背景,自然就顺口说了一句盗圣,毕竟捕快与盗贼自古就是对立的嘛,说盗圣是鸡鸣狗盗之徒,面对神捕门都不敢露面的无胆匪类,一家老小皆是大老鼠和小老鼠,有朝一日我回中原,定要将盗圣一门绳之以法!” 夏不良和高兴对视了一眼。 极其默契,异口同声道:“那你们的这个仇,结得确实有点大啊!” 第30章 师父父,教人家武功嘛~ “以你的观察力,在锐评盗圣的时候,就没发现她表情不太对劲?别他妈扯到你内向的事情上。” 夏不良询问道。 展御虎挠了挠前额头,很不好意思的自我检讨,“这不是人在装逼的时候没有脑子嘛,我那时候就单纯想吹嘘一下自己的家世背景,狠狠踩一脚盗圣也是情有可原的。” “正常情况下,我回中原肯定也是当捕快,真把盗圣给逮了,那可绝对名扬天下。” 展御虎觉得自己挺冤枉的,谁能想到邀请自己私下约会的官宦小姐,正好是盗圣女儿。 而在展御虎表露身份前,白霜玉肯定也不知道眼前的聪明男子,是神捕门展总捕头的儿子。 真是有冤千里来相会,冤家路窄的冤。 噗嗤。 高兴忍不住笑出了声,尽管她已经用手捂住了嘴,还是笑得眉眼弯弯如弦月,花枝乱颤。 展御虎悲惨的遭遇,让她一整天心情都极其愉悦,虽然这很不道德,但真得因为过于离谱,而显得十分离谱。 “以我姑娘家的心态分析那位盗圣之女,她肯定是对你有极大的好感,但谁能想到喜欢的人,是个死对头啊~要是我遇见这种事情,那真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给埋起来~!” 提起喜欢的人,有意无意的,她偷偷瞄了夏不良一眼。 不过展御虎的悲惨遭遇绝对不会复刻在自己身上,因为夏不良是什么人,她接触了那么久还不清楚啊! 虽然他嘴巴很坏,癖好很变态,人前腹黑霸道爱计较,但本质上是个温柔贴心大暖男。 这世间谁都有可能跟夏不良有仇,唯独自己不会的! 虽然,很多时候不知为什么,她瞧见夏不良的身影就来气,但很可能只是这个人单纯有些欠打。 展御虎把前因后果交待完整了。 “夏不良,你出手帮我把那个飞天大耗子教训一顿,赶走就行,别让她来烦我了。” 夏不良摇了摇头,嗅觉十分敏锐的点拨道:“我觉得那姑娘是在用特殊的方式跟你撒娇,明明她武功比你好,真要收拾你,干嘛非得偷你钱,直接趁你睡觉绑了丢猪圈不好吗?” “这一路尾随回中原,还纠缠那么久,这都不是暗恋,这是铁痴女!甚至有点病娇!” 夏不良顿时来了兴趣,“所以你上次吃霸王鸡,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我其实就搂了搂花魁,看她跳了一曲风月之舞,赏了点旖旎风光,真没睡,这叫什么吃霸王鸡,请不要污蔑我做人的清白,再说了去青楼的主要原因,你应该懂的。”他对夏不良挑了挑眉,两人默契的回避此事。 “自己惹得风流债,自己解决。”夏不良拒绝出手。 “那干脆你教我一点武功,总不能我白白挨她欺负!”展御虎提出一个建议。 “你的武功为什么那么差?”夏不良很好奇,以展御虎的身份又不是没有条件练武。 “咳咳,倒不是我武功差,而是我修炼的功法,有些……特殊,一般情况下我施展不出来。”展御虎很无奈的耸耸肩。 “有多特殊?” “那功法很叛逆,导致我体内炼化的真气也很叛逆,我主动施展一定失败,唯独遇见性命攸关之事,觉得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才会被动激活。” 展御虎眨了眨眼睛,“要不你试试嘛。” “好哦。”夏不良赫然间双眸杀机毕露,将功力压制在龙门境,一掌朝着展御虎拍去! 这个层次的功力,如果展御虎抵挡失败,他还能出手施救。 但即便如此,一刹那间,整个医馆四周的温度骤然变得寒凉无比,炎夏之息消弭无踪。 可怖的杀意笼罩下,一旁橘娘娘浑身炸毛,惊声尖叫,跳到墙上直接窜逃出医馆。 高兴被吓得瑟瑟发抖,直接躲在屋子厚实的墙壁下偷看。 只见夏不良掌力未至,掌劲如飓风一般席卷而来,吹起展御虎的衣衫长风,一股窒息的凉意从他脚底涌起,直冲天灵穴。 “我死定了!”他心中求生之意志甚至被摧残殆尽,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在绝望中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就是风花雪月宫首席刺客,贺新郎真正的实力吗? 太可怕了! 然而当夏不良的掌劲触及他躯体的一刹那,赫然间一股极其霸道强横的内力从展御虎丹田之处涌起,自行运转,抵挡住夏不良的力量。 甚至沿着夏不良的手掌,开始向他的经脉侵袭而去。 腾腾白气,从展御虎的体内迸发而出,他就像个人形的蒸汽炉子,周身窍穴不断向外喷射这股炙热的气体。 夏不良赶紧收掌,轻描淡写的化解了侵入经脉的霸道真气。 “确实很叛逆。”他点评道。 “是,我没有说谎,外公让我练的这门功法,主打一个叛逆,只要不遇见真武境的宗师高人,完全可以保我性命无忧,又不至于让我惹事生非。” 展御虎很无奈,但这破功法,面对白霜玉这种压根就不想弄死他,而是想要戏耍自己的人,就一点用处没有。 “你觉得飞天锦毛鼠白霜玉的武功,在哪个层次?”夏不良问。 “轻功很高,但正面实力一般般,可能也就游龙境。”展御虎道。 “那我就叫你一招游龙境的擒拿手法,和可以瞬间提升速度,加强双腿爆发力的轻功,让你能有与她的一战之力,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对了,我教给你的武功要收钱的,先让你赊着账。” 展御虎一愣,说好的兄弟情呢,你这还要钱? 你个奸商! 而夏不良琢磨道,要是教给展御虎太强的功夫,让他直接打败白霜玉,那这猫鼠相爱相杀的戏码就不好看了。 维持两边五五开,是最好的! 自己内心多少有点乐子人的成份。 这个时候高兴也缓了过来,她从屋子里走出来,第一次切实的感受到了夏不良武功的深厚强大。 她知道夏不良懂武功,但这表现力也太震撼了! 夏不良一定是个超级高手! 顿时一脸崇拜兼仰慕,伸出细嫩的小手扯着他的袖子,晃来荡去。 “师父父~!人家家也想学武功功嘛~!” 高兴贝齿咬着润泽樱亮的下半唇,语气软糯的撒着娇。 要是不学点本事,以后在床上打架,她都打不赢这个臭男人。 她颇有心机的想,慢慢布局骑师蔑祖的大计。 第31章 你这功法正经吗 “你想学武,那不行诶,为师收你为徒是为了让你浸淫医道,替我分忧解劳的,再说了,你都十六了,过了练武的最佳时机,除非天赋惊人,否则这辈子苦练到死也就龙门境的功力。” 夏不良可不吃高兴撒娇这一套,直接拒绝了。 高兴瞪大了眼睛,露出了迷茫的小表情,“师父,什么是龙门境?” “名门大派的镇山弟子就是龙门境。”夏不良道。 “这么厉害!”高兴眼睛闪闪发光,“镇山弟子,这个称呼一听就厉害的不得了诶!” 然而展御虎赶紧补充一句,“你师父口中的镇山弟子,就是负责看大门的,也就名字霸气,实则没什么地位。” 高兴瞬间就没了兴趣,自己苦练一辈子武功,也就到看门的那个层次,那还不如躺平摆烂,继续钻研医道。 “乖徒儿你在家好好待着,为师回来给你买零嘴吃。”夏不良很贴心的拍了拍高兴的小脑袋,一副哄小孩子的模样。 然后他跟展御虎点点头,两个人一起提气纵身跳上屋檐,身姿优雅如鹤,一眨眼就直接消失不见了。 “会武功了不起啊,哼!”高兴瘪了瘪嘴,以前夏不良不在她面前施展武功,她还没什么念想,现在有种挠心的痒,羡慕嫉妒恨。 “小矮子也想飞来飞去嘛,多好玩。”她模仿着夏不良刚刚的动作,猛地跳起,然而无事发生。 唉,放弃了。 “怎么,你想练武?我帮你啊。”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女人陡然间响起。 谁在说话? 高兴环顾四周,整个医馆内并无旁人啊? 她挠了挠头,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而且刚刚那声音,好像是直接在自己脑海里回响起来的。 她又等待了一会儿,那个声音并没有再次出现,她想,或许真是自己幻听了。 …… …… “我要教你的擒拿功,唤作《游龙戏凤十八式》。” 一处僻静的小湖旁,夏不良向展御虎传授武功。 “这武功名字听着不太正经啊?”展御虎皱了皱眉头,他反复打量着夏不良,心想这个人不会交给他奇奇怪怪的武功? “你这话说得,这世上的武功没有正经和不正经一说,只有人才分正不正经,只要你心中秉持正气,百邪不侵,哪怕施展邪道功法,也是正人君子,江湖大侠。” 夏不良辩驳展御虎的想法。 “受教了,是我太狭隘了。”展御虎躬身抱拳,觉得贺新郎不愧是风花雪月宫首席刺客,武功精湛强大,武理更是超脱了寻常的正邪之分。 然后夏不良就当着他的面施展着游龙戏凤十八式。 所谓擒拿功法,自然旨在擒敌御贼,属于近身格斗的有力控制招式,脱胎自掌法,出手时迅猛如电,又如落花缤纷,令人眼花缭乱,眼睛捕捉不到手掌的出招痕迹。 夏不良随手一施展,就见他好似长出了七八条臂膀,双手挥动,变化出一道道残影,在瞬息之间,将展御虎浑身上下都击打了一遍。 “此十八式花样繁多,攻守兼备,只要白霜玉与你近身比拼,你可轻易将其擒住。” “厉害!”展御虎竖起大拇指,“可有口诀心法?” “那肯定有啊,等下我给你,你先跟我一起打个分解动作,先熟悉了招式,再领悟心法,这样学起来才快。”夏不良扎稳马步,一掌平推而出,指尖微微蜷屈,似乎手中拎着什么东西。 展御虎立刻有样学样。 “第一式·玉女脱衣!” “等等!你这个游龙戏凤十八式,真的正经嘛!”展御虎内心受到了某种震撼。 “小了,格局小了,招式的名字只是个名字,我叫它玉女脱衣,你可以叫他邪不压正啊!纠结这些细枝末节干嘛。”夏不良摇了摇头,继续出招,让展御虎记住他的姿势。 “来跟我练一遍,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再来一次。” 夏不良注视着展御虎的动作,含笑点头,“天赋不错,那我们来进行下一招的讲解过程。” “第二式·龙游双峰!” “我他妈——!”展御虎彻底绷不住了,看向夏不良的眼神越来越微妙。 “你从哪学来这奇奇怪怪的武功?” “不才自幼饱读天下武功秘籍,无论什么门派的武功,我都略知一二。”夏不良谦虚道。 作为风花雪月宫首领重点培养的武道天才,夏不良确实从小就被要求研究天下武功,哪怕用不上,执行任务的时候,杀人制敌也会更加轻松。 “第三式·仙人探洞!” 展御虎:“……” 他已经懒得再去吐槽了,反正只要能对付白霜玉,这擒拿功法叫什么都已经无所谓了。 游龙戏凤十八式对于展御虎来说,并不是很难,不一会儿就练得非常熟了。 “白霜玉是飞贼,轻功极好,你跟他比轻功肯定没办法的,而且正常的轻功练起来很费时间,所以我教你的轻功本质上是一种瞬间加强腿部肌肉爆发力的技巧。” “名为:丹气加速。” 夏不良娓娓道来,讲授他六岁时自创的轻功。 “丹气?”展御虎疑惑不解。 “不错,此轻功由丹田真气驱动,于体内凝聚压缩,瞬间释放,将真气内能转化为动能,作功于腿部,故而称为丹气加速。” “但缺点是,需要花费时间重新积攒丹气,才能继续施展,不过只要你持续练习,副作用会越来越轻。” 展御虎点点头,觉得夏不良教他的功法虽然名字都很奇怪,但针对性极强! 不愧是你啊贺新郎! “对了,还有一点要提醒你,丹气加速时,你的双腿窍穴上会不断排放出白色的废气,看起来就跟放了个屁一样。” 夏不良补充了一句。 “你故意的?”展御虎犹豫起来了,这破功法施展出来,自己还要不要面子啊! “又不是真的放屁。”夏不良耸了耸肩,就是因为这个酷似放屁的特效无法改良,所以他十岁起就不用这招了。 “能换一招吗?”展御虎嘴唇颤抖,询问道。 “这招可以速成,其他不行,如果你愿意此后的每一天都被白霜玉尽情羞辱嘲讽的话,也不是不可以换。”夏不良道。 “那就这个!”展御虎咬牙切齿,五官扭曲,表情就像是恰了一口九转大肠。 第32章 拜托了,另一个我 明月腾空升起,好似一个巨大的玉盘。 但从高兴的角度瞧去,更像一个大饼,恨不得飞上去啃一口。 “诶,最近怎么饿的那么快,我明明刚刚吃过饭的。”高兴伸直懒腰,打了一个哈欠,继续拿着扫帚清扫医馆地上的灰尘。 然后又去医馆后院忙活,那里空地很小,有一个摆放杂物的仓库,厕所和洗澡的地方也在这里,除此之后还有一口水井。 高兴熟练地把木桶放下去,转悠着轱辘,然后双手拎起沉重的水桶,倒进角落里的水缸中,这最后的杂活就算干完了。 “哼,要是我会武功就好了,也不至于打个水都那么累。”高兴擦拭着额头的汗水,刚准备脱衣洗澡睡大觉,蓦然间,那个声音再一次从的脑海里回响起来。 “你想学武功?我教你啊。” “你在哪里?”高兴四处张望。 “我在你心里。”那个人说。 下一刻,高兴只觉天旋地转,她站在的地面是天上,而头顶却是倒悬的医馆。 看见这一幕,把高兴给吓坏了,她瑟瑟发抖,十分紧张的呼喊道:“夏不良救命,医馆闹鬼了!” 然而无人回应。 只见四周的一切都开始扭曲起来,整个空间都变成了一处宽阔空旷的洞窟。 滴答滴答。 清澈的水滴从她头顶千奇百怪的钟乳石上滴落。 崩散成珠花。 她仍旧是一身女仆装的打扮,用自己的矮个子打量四周,发现素心医馆不见了,只有这冰冷枯燥的岩石。 “这是哪里?怎么办我该怎么出去?”高兴四处张望,好在洞窟里不知从哪发出柔和的光辉,驱散着黑暗,不至于让她不能视物。 她一边走一边探索,但这里既没有夏不良,更没有其他人。 她就像是被困在了一个巨大的岩石迷宫里。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声音又再次响起了。 “在这里,快过来。” 女人的声音是从不远处悠悠传来,仍旧是那股熟悉却又陌生的感觉,难以去形容。 “你究竟想做什么,为什么把我抓过来?”高兴循着那个声音一路往前走,看见一个清澈的小池潭。 “我就在这里面,你好好看看我,是否能想起些什么?” 声音从池潭里发出来。 高兴走了上去,尽管她有些害怕,怀疑对方是什么吃小孩不吐骨头的妖怪,但现在已经是走投无路了,她必须直面这个奇怪的声音。 然后,她站在池潭边,向水中望去。 倒影上出现的并不是自己的脸,而是一个穿着繁复贵丽,雍容精致的大红裙裳,身姿高挑动人,妩媚婀娜的女人。 那是高兴见过最诱人苗条的身材,哪怕被红色的裙裳笼罩,也遮不住这窈窕袅娜的身躯,堪称完美的曲线,简直可以令世间所有的女人都嫉妒的发疯。 尽管她的脸被一道朦胧的光给遮掩住了,但高兴却打心底认为,这个姑娘一定是个绝色美人。 她咽了咽口水,有点馋别人的身子。 幻想着如果自己有这么漂亮,早把夏不良这个傻逼给迷死了。 “你是谁啊?” 高兴低头问。 “我就是你啊。”水中的美人回答道。 “真的假的?”高兴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 美人道:“如果不信,你可以试着动一下。” 动? 高兴歪了歪头,而那水中的美人也歪着头。 诶!高兴伸出一只手,水中的美人也同样伸出了那只手。 “你是我的倒影!”高兴惊讶于这一点,水面就像是镜子,映照出她的一举一动,只是镜中的自己,却换成了一个绝世的美人。 “准确来说,我是另一个你。”美人道。 “我听不明白了。”高兴的小脑瓜子日常宕机,感觉眼前发生的一切,以及远远超出了自己可以理解的范畴。 “这样说,我是以前的你,本来你就长着这个样子,但因为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坏人,你变成了如今的模样。”美人向她解释。 “真的!?”高兴双手捂住了脸颊,内心就像是历经了一场认知地震,震撼无比的同时,更是被这惊喜冲晕了脑子,“我其实是个大美人?” “对啊,不仅仅如此,你的身份尊贵无比,世人只配向你俯首低头。”水中的美人也用双手捂着自己的脸颊,但语气却变得充满了怨念与恨意,“都怪那个人!” “谁?” “暂时,我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 “你太蠢了,你暂时保持这幅傻傻的模样,倒也不错,可一旦跟你说了,就怕你按耐不住好奇心,露出蛛丝马迹,被仇人发现。”水中的美人叹气,忍不住抱怨高兴的智商。 “你你你!哪有自己骂自己的!”高兴顿时就不高兴了,被气得跺脚。 “我是你,我还不清楚我自己?你干的一件件蠢事,我哪件心底不明明白白的,我们之间根本没有秘密,你所思所想我皆知,只是平时这意识沉入了池潭中,无法与你沟通。” “我不信。” “你喜欢夏不良,你想睡了他。”美人戏谑道,“但你不敢,因为你又矮又贫,你很自卑,你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口是心非,对了你还贪财怕死,给夏不良洗衣服的时候,你偷偷去闻他身上的汗味……” 高兴赶紧伸出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闭嘴!好了我信了,另一个我。” 美人又道:“其实你的仇人也不只有那个罪魁祸首,有无数的人觊觎你的血脉,你的功法,你的身体,眼下这个情况,你继续当高兴,反倒是最安全的。” 高兴被吓了一跳,“我仇人怎么那么多,我以前是不是个大坏蛋啊?” “呵,我就是太心慈手软了,否则岂会沦落到这个地步。”美人冷哼一声。 高兴问道:“那现在怎么办?我要一直保持这个样子吗?” “不,你可以变回以前的自己,但需要慢慢来,最重要的是恢复以前的功力,这也是我呼唤你过来的原因。”美人道。 高兴猛地点点头,“好啊好啊,那我该怎么练啊?夏不良说我都十六岁了,练得再厉害也只配看大门。” “我们的功法很特别,只需要你……”美人的话语戛然而止,水面忽然泛起了一阵阵的涟漪,将她的身影搅乱。 “你去哪里了,另一个我?”高兴趴在水潭边呼喊。 赫然间,不知怎么回事,她猛地往池潭里栽倒进去,扑通一声,溅起了一大滩水。 “救命啊,我不会游泳!” 高兴四肢乱腾,大声呼喊。 然后她就从床榻上翻滚了下去,重重摔在了地上。 “疼疼疼。”高兴摸着自己摔疼的屁股,紧皱着眉头,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回到了卧房里。 温暖的阳光从窗棂照射进来,留下金色的光点。 “原来是一场梦啊。”高兴打着哈欠,“奇怪我昨晚是怎么睡着的?” 她站起身来,伸直了懒腰,全然不知自己身体内部已经发生了奇异的变化。 第33章 猫捉老鼠 关于昨天的梦,高兴记得很清楚,但压根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不至于把一个梦当真。 她起床洗漱的时候,就瞧见院子里夏不良和展御虎在讨论事情。 “夏不良,经过我一夜的苦练,游龙戏凤十八式已臻化境!定要把那飞天大耗子手到擒来!”展御虎信心满满,跃跃欲试。 从来只有捕快赶着贼跑的,那里有过贼主动戏耍捕快的荒唐事。 展御虎要是能忍,那他就真得该改名叫展病猫了。 “好,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夏不良端起一口茶,轻轻吹了一口气。 “今夜三更,出其不意!并且大街上寂静无人,也能避免她混在人群里逃跑!”展御虎抖擞精神,虎躯一震,恨不得太阳现在就下班。 “好,继续努力,现在去把地扫一下,昨晚刮大风了。”夏不良指了指院子里的落叶,他使唤起展御虎就像使唤高兴一样,不仅没有一点心理负担,甚至内心有种不当人的愉悦感。 展御虎点点头,立刻行动起来,一边扫地一边还在那嘀咕着:“区区白霜玉,等到本捕快出手,定要她好看!” 高兴走上前,她看了看天色,发觉时辰也不早了,自己平时再贪睡,也会早早起床的,这次怎么日上三竿才悠悠醒来。 “不错,烧退了。”夏不良伸出手背贴在了高兴的额头上,轻轻一探,松了一口气。 “我发烧了?”高兴一惊。 “昨晚烧得可厉害了,直接晕倒在后院,浑身滚烫,温度高到简直可以在你身上煎蛋,我施展太素九针都险些压不住。”夏不良皱着眉头,他虽然行医不过一年,但暗地里钻研医道也有十年了,从未见过高兴这种情况,差点以为她要死了。 一直守到她后半夜,高兴的体温才渐渐消退,睡了一觉后,已经恢复了正常。 高兴眨巴着眼睛,一脸惊愕茫然。 “你今天就休息,打杂的事情展御虎来,坐诊的事情我来。”夏不良难得的说了一句人话。 高兴挠了挠头,完全不知道昨晚自己晕倒过,但可以偷懒一天,也是欣然点头,抱着橘娘娘就出去玩了。 “你可真宠你家徒弟。”扫着地的展御虎感叹道。 “你要是带猫耳发箍,穿女仆装,套白色丝袜,我也宠你啊。”夏不良一本正经的说。 展御虎顿时色变,远远跳开,警惕地看着夏不良,恐惧道:“你有个大病!” 夏不良耸了耸肩,“开玩笑的,你一个牛高马大的汉子,穿女仆装该多辣眼睛啊,我穿还差不多,多少有点姿色。” 展御虎的眼瞳震动,更加惊恐不安了。 他很难不怀疑,贺新郎脱离风花雪月宫,是因为过于变态而和其他刺客格格不入! …… …… 夜上三更,月黑风高。 一抹矫健身影从青衣巷里跃起,立于屋檐上,看向四面八方。 在他的头顶上盘旋着一只海东青。 “咻咻咻——!” 海东青发出锐利如箭啸般的声音。 而屋檐上的展御虎也同样发声回应,“咻咻咻!” 桐州城这个地方,哪来的海东青? 自然是夏不良饲养的,平日里散养着,偶尔拿出来溜溜,现在展御虎要开始猫捉老鼠的大计了,为了确定对方的位置,自然得祭出这个杀手锏。 “你问清楚在哪里了吗?”又有一道身影跳了上来,询问道。 “别急别急。”精通动物语言学的展御虎仰望夜空,只见海东青展翅高飞,翱翔到一个位置,又折返回来,停在了展御虎的肩膀上,发出叫声。 “白霜玉不在桐州城内,而在城外。”展御虎读懂了它叫声里的含义。 “什么时候把你这跟动物沟通的秘法教教我。”夏不良很好奇展御虎的独门绝技,究竟是个什么原理。 “这个没法教,是我天生自带的,禀赋异常,生来就会。”展御虎一脸爱莫能助的表情。 “师父,我也想跟着去!” 屋檐下高兴仰起头,一脸的期待,难得有乐子瞧了,给平淡无奇的日常注入一丝乐趣,要是不能现场观摩,多可惜啊。 “好。”夏不良一个瞬闪就从屋檐上来到了高兴的身旁,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就被用公主抱的姿势带到了屋檐上。 展御虎率先朝着城郊而去,很不讲道德的踩着别人家的房顶,一路施展轻功狂奔,“白霜玉你等着,我要一雪前耻了!” “咱们也跟上。”夏不良抱着高兴,步伐潇洒轻盈的跟在展御虎的身后,一脚踩在枝头的绿叶上,只见叶片轻轻颤动,而夏不良已经再次跃起,出现在了数丈之外。 高兴躺在夏不良的胸膛处,小巧精致的鼻子能清晰嗅到对方的味道,不由得双颊飞霞,一脸酒醉似的酡红色,娇羞坏了。 “其实我不会武功也没事,只要师父以后都这样抱着我就好了~”她心中痴痴傻傻的想。 去往城郊的半路上,张班头正领着几个衙役在大街上巡视,看到展御虎风一般的路过,不禁将手按在刀柄上,赫然提身跃起,如兔子般跳到房顶上,喝道:“站住!什么人!” 跟在后边的夏不良看见是张班头,停住身影,露出笑容来,“张班头好久不见,我跟朋友去城外办点事。” “原来如此,早去早回!”张班长一瞧是自己异父异母的亲兄弟,顿时笑逐颜开,满脸的虬须抖动,“要不要我派人打开城门,方便你们出入?” “不必,我们直接翻城墙。”夏不良笑道。 “明白明白,我就当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不知道。”张班头笑嘻嘻的目送夏不良离开,然后跳回地面,笑容赫然一变,变得凶狠狰狞,看向身后一同巡逻的衙役。 “你们也什么都没瞧见,知道吗!谁要是敢把老子我亲兄弟的行踪泄露出去,老子知道了就扒了谁的皮!” 虽然张班头不知道夏不良要去做什么,但亲兄弟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一众衙役纷纷点头,“我们刚刚什么都不知道!眼睛瞎了,耳朵聋了,没看见,没听见!” “好!继续巡逻!”张班头满意的向前走去。 第34章 谁那么没有公德心啊!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白霜玉扬起天鹅般雪白优雅的长颈,凝望着这清冷澄澈的月色,坐在一块大青石上,将纤纤玉足浸入水中。 轻轻搅弄之下,一圈圈涟漪的搅碎了水中的月色。 “展御虎啊展御虎,你这个名字一点也不好听,叫展御猫多可爱啊。”白霜玉一副少女天性,无忧无虑,想起自己的大仇人,也没多少真的怨恨之意,反倒是有几分嗔怪。 “其实我锦毛鼠不想收拾你的,谁让你竟然敢去青楼喝花酒,岂有此理,那可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白霜玉身旁也没有旁人,只是自言自语。 “不过你怎么就在桐州住下来了,不打算回神捕门了吗?”少女百思不得其解,“留下来也好,你要是回去,我倒是不敢现身了。” 她将一双修长美丽的玉足从湖面抬起。 晶莹的水滴沿着诱人的弧线缓缓下滑,勾勒出一副动人的景致。 “小病猫快跑~大鼠鼠要来抓你喽~”她一边娇嗔,一边穿好样式新潮的镂空竹鞋,看起来就像是凉鞋,涂抹丹蔻的脚趾极其引人瞩目。 白霜玉刚准备离开,赫然间秀眉一蹙,如一阵风似的跃起,跳到了一颗大树的顶端,双手抱在胸前,目视前方黑暗的林从,笑道:“哟,展病猫你还敢出来主动挨打,是本鼠鼠上次踩你的那一脚太轻了?” 展御虎站在另一颗树上,看着相距百米的盗圣之女,一身正气凛然,道:“区区飞贼,竟敢屡次戏弄本捕快,待我将你捉拿归案,看你还敢不敢猖狂!” “略略略,说得好像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追得上我一样。”白霜玉做了鬼脸,对他手指一勾,眨着眼,调戏道:“要是你能挨着我一根毫毛,我赏你一个香吻如何?” “哼!”展御虎施展轻功冲了上去,果不其然被白霜玉轻松躲开,跳到另一颗树上,两人顿时绕着林子展开了猫捉老鼠的追逐游戏。 而在另一颗更隐蔽的树上,夏不良和高兴正在愉悦的吃瓜。 他们手捧一瓣西瓜,啃得津津有味,看着两人追来追去。 “他们在调情吗?”高兴很不理解,明明白霜玉可以轻松甩开展御虎,就是得慢慢溜着他玩。 而展御虎还在用他自己的武功,不知是不是觉得时机还未成熟。 反正在高兴看起来,就是两个人在不知廉耻的调情。 可恶,她也想这样被师父追。 “急什么,这是前戏,哪有人一上来就拿出杀手锏的,不得先热热身?”夏不良啃完一瓣西瓜,直接将西瓜皮丢在地上,然后直接从放在树枝的西瓜上又扯下一瓣来。 虽然是用手直接生撕,但他的手中真气充盈,跟被刀切下来没有任何区别。 “那展御虎能打赢白霜玉吗?”高兴问。 “正常情况下是五五开,但由于展御虎学得武功其实对少女有着额外伤害,他是占据上风的。”夏不良又丢出一块西瓜皮,从怀里掏出一块丝巾擦了擦嘴。 “什么额外伤害?”高兴很好奇。 “你等着呗。”夏不良嘴角勾起一抹不当人的笑意。 话说另一头,展御虎不断追逐白霜玉,只见那一抹身影飞来飞去,自己就是挨不着,他观察了一下四周顿时觉得时机差不多了,降落到地上,扶着树干连连喘气。 “有本事你别飞,咱们来地上比试。”展御虎嘴硬道:“这破林子对你有利,但一旦落了地,我的速度绝对不逊于你。” “真希望你的身体有你的嘴一半硬,这样你就不会在这气喘吁吁的求饶了。”白霜玉瞧他落了地,自己也跟着落了地,“哪怕只比地上的速度,你也不是本鼠鼠的对手啊,真以为盗圣一门的轻功绝学是假的啊。” “那可不一定。”展御虎忽然一改疲态,抬起犀利的眼眸,赫然间朝着白霜玉冲了上去。 “丹气加速!” 一刹那间,展御虎的速度爆发至巅峰状态,化身江湖最快的男人,身后喷出一股长长的白气,迅影如电,化作一道道残影。 尽管白霜玉早有防备,但看着展御虎一路放屁也不禁脑子有些发懵。 “你算计我!”白霜玉立刻施展轻功拉开距离,但展御虎仍旧在不断拉近距离。 数息之间,已然近身,他嘴角一勾,赫然伸出双手,施展游龙戏凤十八式要将白霜玉擒拿抓获。 “第一式·玉女脱衣!” 只见近了白霜玉身的展御虎双手赫然幻化出道道残影,如有七八条臂膀,变化万千,朝着飞天锦毛鼠袭去。 白霜玉当即出招反击,“近身了你也打不过我!” 然而两人甫一交锋,只听嘶得一声清脆响动,展御虎不知怎么的就把白霜玉的外衫撕成几片给脱了下来。 幸好白霜玉里面还穿了一层,否则已经走光了。 “你——!”白霜玉瞪大了眼睛,又羞又怒,一巴掌扇了过去,“下流!” 而展御虎发现自己把人衣服轻而易举给脱了,也愣住了,“这招怎么这么厉害?” 但瞧白霜玉这一巴掌袭来,他闪躲不及,又出招防卫,然而游龙戏凤十八式确实被他练至化境,哪怕自己无意识的抵挡,也自行出招,一下子就把白霜玉另一层衣服给拔个精光。 只剩下了一件肚兜。 白霜玉双手捂在身前,一脸羞愤的看向对方。 展御虎赶紧松开了手,双手高举,自证清白,“完了,我不是有意的!” 现在两个人四目相对,极其尴尬。 而躲在暗处观看直播的夏不良和高兴,则是另一种表情。 “师父你好坏哦,我好喜欢~”高兴捂着嘴,差点笑出声来。 “胡说八道,干这事的人是展御虎,为师清清白白做人,几时干过这种勾当。”夏不良一脸正直,颇有君子风范。 “武功你教的啊。”高兴总算明白游龙戏凤十八式是怎么个对少女有额外伤害了。 全是心理暴击! “招是死的,人是活的,为师不接这口黑锅。”夏不良摇着头,“快瞧他们又有动静了!” 高兴仔细一瞧,只见白霜玉恶狠狠瞪着展御虎,眼框里有小珍珠打转,委屈又羞愤,喊道:“把衣服还给我!” 展御虎乖乖蹲下去,把白霜玉的衣服捡起来,递了回去。 他甚至都不敢再动手了。 游龙戏凤十八式威力过于强悍,还是封招了好。 否则他都不知道自己这双手会干出什么破事来。 “你讨厌!我讨厌死你了!”白霜玉抱着衣服,轻哼一声,娇嗔连连,一边掉着小珍珠,一边往回走。 然而不知是不是情绪太过激动,完全没有注意到前方不远处有一块西瓜皮,一脚踩上去,整个人朝一旁滑倒。 展御虎见状,顿时冲了上去,本想要拉白霜玉一把,但他前方却不止一块西瓜皮,又是黑夜,情急之下不小心也踩到了一块。 “谁那么没有公德心,乱丢西瓜皮啊!” 伴随着展御虎的怒斥,两人摔在了一起。 肌肤相拥,唇瓣相凑。 然后,一起瞪直了眼睛,就跟见了鬼似的。 第35章 赠君压裙刀 想不到自己随手乱丢的西瓜皮,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夏不良和高兴两人都心虚的互相看了一眼。 “幸好西瓜皮上没有写名字,不然麻烦大了。”他们异口同声道,擦了擦额头的汗,默契拉满。 “师父,现在怎么办啊?”高兴小声的嘀咕,藏在树上,一动不敢动。 “静观其变!”夏不良也很意外,他真不是故意乱丢垃圾的,这片林子这么大,谁知道就这么巧,两人在附近打起来了。 只见那意外接吻的两人迅速分开,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眼神极其复杂,震惊愧疚享受意犹未尽种种情绪,融炼在一起,化作两个字——卧槽!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都怪这乱丢西瓜皮的人,谁干的啊!大半夜不睡觉,乱丢东西!”展御虎疯狂地摆动双手,似乎他的摆手的频率越高,自己的负罪感越轻。 白霜玉低眉敛目,眸子闪烁着诡异的光,不知是泪水折射了月光,还是什么缘故,纤细的指尖轻轻捋过耳旁的鬓发,尽显女子羞赧的媚态,没有大呼小叫,也没有哭哭啼啼,只是极其沉默的看着对方。 “白姑娘,我错了。”展御虎慌得不行,虽然这不是自己的初吻,但他瞧对方这么愣神沉默的姿态,觉得自己摊上大事了。 说好的正义的捕快抓获恶贯满盈的飞贼呢,怎么这剧情发展跟自己想得不一样! “我已经不干净了,你负责。”白霜玉抬起眸子,声音清冷而幽怨。 “我……”展御虎下意识想跑路来着,这种事情他实在处理不来,面对感情二字,逃避对他来说是一种路径依赖。 “欺负了人就想走?既然你敢亲,怎么不敢负责任,神捕门的人就这点胆量?你也配姓展!?” 白霜玉冷呵一声,句句诛心。 展御虎抿了抿嘴巴,想到了一个完美的借口,“我尚有婚约在身。” “那拜堂成亲了吗?” “那倒没有。” “这不就得了,你对我负责,和跟你有婚约又不冲突,反正你得负责任,要么我弄死你,要么你弄死我。”白霜玉直勾勾盯着展御虎,忽然迸发出极强的气势,她抬起脚,只见小腿上绑着一柄镶嵌着珠宝的小刀。 “自己选。”白霜玉将刀拔出来,递给展御虎。 这刀可是有名头的,唤作压裙刀,即是姑娘家防身的武器,也可以用作定情信物,一般不轻易给人。 躲在树上瞧见这一幕的高兴惊呆了,“江湖儿女都这么直率坦率的吗?” “那也是因为这白霜玉本身就对展御虎有意思,换了其他人哪里还会那么多废话,杀了再说。”夏不良解释道,“不过这飞天锦毛鼠确实性子豪爽,喜欢就是喜欢,可比那些扭扭捏捏的小女人强多了。” 高兴一双杏眸闪烁,试探道:“师父喜欢直接的?” “为师只是觉得,男女情爱一事,始终需要有人满怀勇气的站出来,率先打破平衡,大不了被拒绝,又不会掉一块肉。”夏不良道。 “但是如果被拒绝了,会很伤心的。”高兴两根小指头互相怼着,满怀心思的说。 “但要是不说,又怎么知道别人对你的想法呢?”夏不良摊开双手。 “那……那师父,我有话对你说。”高兴鼓起了勇气,眨巴眨巴着大眼睛,茂密而修长的眼睫毛扑簌簌的阖动,那副稚嫩可爱的脸庞充满了坚强。 “你说呗。”夏不良继续观察着猫猫和鼠鼠,头也不回的说道。 “我……我……我想咬你一口!”高兴心跳如雷,轰隆作响,血液在体内快速奔流,她鼓足了劲大声喊出,结果不知怎么回事,跟自己内心想说的话,歪出了十万八千里。 又矮又贫的高兴果然还是关键时候怂了! “奇奇怪怪的要求,来,给你咬一口。”夏不良伸出手臂,放在高兴的嘴巴前。 有道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高兴的气势直接萎靡到底了。 自己都觉得自己不争气。 但凡自己有一丢丢白霜玉的勇气,也不会一点勇气没有。 “你不是想咬一口吗?”夏不良扭头看向一脸泪目,委屈巴巴的徒弟。 “嗷呜!”高兴抱着不能白白浪费了这次机会的想法,张开牙齿在夏不良手臂上轻轻咬了一口,活像一个装模作样咆哮,其实在打滚卖萌的小兽。 而另一边,展御虎虽然接过了那柄压裙刀,但脑子飞速旋转,完全不知该怎么办,“白姑娘,此事太过突然,能否给我三天时间缓缓,三天后我给你答案。” 以展御虎的智慧,也只能施展出拖字诀。 “好,就以三日为限,展病猫你可别趁机想跑,否则我飞天锦毛鼠就是万劫不复,也要取你的狗命!” 白霜玉冷哼一声,纵身跳起,一瞬间就飞到了树上,在转身的一刹那,紧绷的表情终于撑不住,眉开眼笑,甚至吐出粉嫩嫩的舌头,心里欢喜至极,心道:“也不知道是哪个好心人丢的西瓜皮,本鼠鼠可真是多谢了!” 她一边偷偷发笑,回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一边施展轻功赶路,途中好几次差点撞到树干上。 突出一个被爱情冲晕了头脑,智商开始呈现负数增长。 而展御虎则手握白霜玉的压裙刀,抓了抓头发,“这该如何是好啊!” 他猛地转身,喊道:“夏不良别躲了,我知道是你捣的鬼!” 夏不良抱着高兴从隐蔽的树上轻轻飘了下来,一脸疑惑,“真是奇怪,怎么会有人在这里吃西瓜呢?” 高兴落地,也是一脸的不解,“就是就是,哪来的西瓜啊。” 展御虎一怔,伸手指向他们,“说谎前好歹把身上的西瓜味给处理一下啊!是不是太小瞧我了!” “事已至此,就不要纠结这些细枝末节,你打算怎么办?”夏不良上前轻轻拍打着好兄弟的肩头,这件事自己多少有点责任,他内心还是挺有自知之明。 “要不我跑到海外?”展御虎下意识道,逃避虽然可耻,但他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 “你是不是男人!?”夏不良瞪了他一眼,“你敢跑,信不信白霜玉真的会想办法弄死你,她的武功解决不了你体内的叛逆真气,不代表风花雪月宫不行啊!” “再说盗圣之女绝对有钱给你挂个刺杀悬赏,哪怕其他刺客也弄不死你,一拥而上,你也别想有好日子过了。”夏不良以专业人士的角度替展御虎考虑,跑路绝对是下下之选。 “那怎么办?”展御虎无计可施。 “那就娶了她呗,正好你也不必担心那个麻烦的婚约了。”夏不良道。 “会不会太草率了点,我对她的感觉还没到谈婚论嫁这一步?”展御虎十分纠结,虽然说白霜玉的吻还挺香的。 夏不良轻咳一声,“或许你直接回北齐,找你的前女友,有她罩着,一时半会儿,风花雪月宫的刺客也不敢动你。” “我就是躲她才来这的,你这什么馊主意,如果你是我怎么办?”展御虎连连叹气。 夏不良也是犯难,然后他看向高兴,“乖徒儿,如果你是展御虎怎么办?” “要不先处着试试?不一定要立刻成亲啊,说不定她跟你相处一段时间,就会发现你有着种种缺点,为人极其糟糕,然后主动把你甩掉。”高兴思路清奇的说。 “好主意,那我就先稳住她,然后再用我的缺点让她对我死心!”但是展御虎又陷入焦虑中,“可像我这样完美的男人,哪有什么缺点啊!” 第36章 高兴和讨厌 展御虎的事情告一段落,至少他有三天的时间清静清静。 夏不良和高兴回到素心医馆后,各自去洗漱睡觉了。 只是高兴刚躺在床上,她的脑海里又响起那个声音:“你不想练功了吗?” 一瞬之间,天地翻转,四周的空间开始扭曲变幻,由卧房变成了遍布钟乳石的宽阔洞窟。 高兴左右张望,猛地意识到:“难道昨天发生的一切不是梦!?” 她还是不太确定,毕竟夏不良说过,人有时候也会做连续的梦。 那个声音再次道:“高兴,到前面来。” 高兴也找不到离开的办法,只能又一次走到了清澈的池潭前,凝视着水中的倒影,看见了一抹婀娜诱人的倩影。 “高兴,昨天的事情你还记得吗,这是我们共同的意识世界。”水中的美人声音婉转如黄莺鸣啼,悦耳好听。 “说起来另一个我,你有名字吗?”高兴问。 水中的美人沉思了一会儿道:“你可以叫我桃嫣。” “我们以前共同的真名?”高兴眨了眨眼,对往事她真的一点也想不起来。 “我不喜欢那个名字,有着与生俱来的厌恶,桃嫣是我自己取得,就像你叫高兴一样。”美人回应道。 “那就好,这名字听着像在说讨厌讨厌,跟人撒娇一样。”高兴大咧咧的说着自己真实感受。 桃嫣:“……” 高兴盯着美人疑问:“你怎么不说话了?” 桃嫣叹了一口气,“我第一次这么烦自己。” 水里的美人看不清脸庞,但恐怕表情也不会太好。 “现在咱们继续开始练功。”桃嫣开门见山道。 “那怎么练来着?”高兴只记得昨天她掉进了深潭里。 只见池潭上泛起了阵阵涟漪,模糊了桃嫣的身影,却有一只白皙如玉的手腕从湖面伸出来,“抓住我的手,然后跳进来。” 高兴愣了愣,想着反正这也不是现实世界,抓住了桃嫣的手,一瞬间她就被拽进了池潭里。 清冷刺骨的池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她笼罩。 她感到窒息,喘不上气,拼命的挣扎,五官扭曲,双手双脚胡乱的动弹。 然后整个人就又从床榻上滚了下来。 她不禁抬头看向窗边,旭日东升,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桃嫣?”高兴在心中轻声的呼唤另一个自己,但并未得到什么回应。 “这到底是不是梦啊!”高兴整个人彻底迷糊起来了。 想了想,她决定把这件事情告诉夏不良,他见多识广,肯定能替自己解惑的。 “师父师父,我做了很奇怪的梦!”整个人都洗漱好后,高兴呼喊这夏不良,果然他早早就起了床在院子里打起养生太极操。 “说。”夏不良的动作宛若怀揣大西瓜,一刀切成两半,分给左边的人,又分给右边的人。 “我……我有没有可能是个绝色美人啊!”她一时之间不知从而说起,挠了挠头。 “梦里什么都有。”夏不良毫不留情的吐槽。 “我还真是梦见自己成为大美人了。”高兴嘟囔着润泽樱唇,纤细如柔荑般的十指交缠在一起吗,不由得心脏砰砰跳动起来,她又害怕万一那只是梦怎么办? 压根就没有桃嫣,自己也不会是绝色美人,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小矮子。 “可喜可贺,当美人的感觉如何呢?”夏不良缓缓问道。 “不是不是,让我整理一下语言。”高兴深呼吸,才终于把事情磕磕绊绊的说清楚了。 “梦里有个叫桃嫣的姑娘,说是过去的你,让你练武功恢复以前的功力?”夏不良停了下来,皱了皱眉头,伸出一只手,给高兴把脉。 “怎……怎么样啊师父?”高兴一脸忐忑,又满怀期待的看向夏不良的认真严肃的脸庞。 “是喜脉。” “不要闹了师父!” 高兴知道夏不良是这种个性,跺了跺脚,咬着下半唇,希望他现在正经点。 “那恭喜你,脉象确实变得不太寻常,甚至丹田之中已经有真气流转了,恐怕你梦见的桃嫣,是真的。”夏不良也是颇为惊奇,怪不得前夜高兴忽然发起高烧,四肢百骸滚烫无比,原来是这个缘故。 “桃嫣还跟你说了什么?”夏不良好奇道。 “没了,她就让我好好练武。”高兴摇了摇头,她把记得的事情都跟夏不良说了。 以她的性子,也压根不会对夏不良隐瞒任何事情,毕竟师父就是她最亲近最重视的人了! 除了自己想大逆不道的当师娘。 “也就是说,你会在晚上做梦的时候遇见桃嫣?”夏不良摸了摸下巴,打趣道:“一个叫高兴,一个叫讨厌,还挺工整对仗的。” “今晚你入睡的时候,我在一旁看着。”夏不良对桃嫣的存在好奇又警惕,如果真的代表高兴失去的记忆倒也没什么。 就怕不是。 作为一个穿越者,夏不良一直有种假设,凭什么就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有没有可能世上不只一个穿越者,但都彼此隐瞒了身份,万一所谓的桃嫣是个要夺舍高兴的穿越者魂魄,那岂不是糟糕? 他决定再观察观察,让高兴时刻回报情况。 到了晚上,高兴准备睡觉的时候,夏不良就搬了一张椅子过来,坐在床榻的对面,旁边摆着一张轻巧的小桌子,摆放着一套茶具,悠哉品味茶茗。 “师父,那我睡觉了啊。”高兴把被子裹得紧紧地,她就穿了一身单薄清凉的中衣,被夏不良盯着入眠这种感觉真不是一般的奇怪。 脸颊羞羞烫烫的。 “我要是打呼噜太大声你可别笑我。”高兴十分紧张的说。 “你睡觉什么模样我见的还少了?”夏不良反问,“好几次踢被子都是我给你盖上的。” “哦……”高兴躺在了床上,阖上了眼睛。 一瞬之间,果然天翻地覆,又一次来到了意识世界里。 而从夏不良的视角看去,高兴双眼紧闭,却赫然半卧坐起,呈盘坐之之态,极其标准的五心朝天,双手掐诀置于丹田之处,面色红润,浑身散发着腾腾白气。 她无意识的运功调息,浑然不觉外物,仿佛此身就是一方天地。 “这是典型的道家内功。” 夏不良走上前,伸出双指轻轻落在她的脖颈上,感悟着对方的脉搏,只觉高兴的身躯滚烫似火,就像那日她晕厥时一样。 他知道现在的高兴很脆弱,极其容易走火入魔,便缓缓退了回去,替她护法,以免出现意外。 “这个桃嫣难道真是徒弟的过去?”夏不良皱起了眉头,“但听她的描述,更像是产生了两个意识。” 第37章 夏不良的梦想 高兴运功修炼,也只持续了一个时辰,之后又躺倒在床上,昏昏睡去。 夏不良用手背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体温恢复正常,便替她盖好被子,走了出去。 “这小丫头,身上还挺有秘密的。”夏不良感慨道。 第二天,高兴一起床,就跑去找夏不良,说起昨晚梦见的内容。 “师父师父,我又看见桃嫣了。”连续做了三个连续的梦,高兴再傻乎乎的,也知道事情不简单了。 “可有聊什么?”夏不良问。 “倒也没聊啥,就是提了一提你。”高兴眼眸闪烁不定,似娇羞似情怯,掩盖了许多女人间的私密话题,只道:“说你是个挺好的师父。” “每一次你与桃嫣交流,都只是浅淡几句?”夏不良详细询问细节。 “对啊,然后她就要我练武功,但是我也不记得自己有练功的记忆,就是扑通一声栽进了大池子里扑腾。”高兴仔细回忆着每一次的过程,都是大同小异。 “有没有办法让那位桃嫣出来聊聊?”夏不良对高兴身体里的另一个意识很感兴趣。 “啊?”高兴摇头,“那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让她出来啊。” “今晚不妨问问。”夏不良补充了一句,“若是有我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高兴记下了这句话,到时候肯定给桃嫣转达。 这之后的一整天,素心医馆都没什么大事,倒是隔壁的展御虎,已经感觉到了白霜玉的迫近。 要跟他讨说法的姑娘大大方方出现在了青衣巷里,一副熟悉新家环境的模样,尽管还没到三天的期限,这气势也令人赞叹。 直接吓得展御虎都不敢出门,猫在家里面装死。 “白姑娘,你勇于追求真情的心很值得赞扬,可若是逼得太紧,恐怕适得其反。”夏不良提醒着这位在巷子里来回晃悠的姑娘。 “我记得你是展病猫的朋友?”白霜玉打量着眼前这位气质温文尔雅的白衫大夫。 “差不多。” “那你对他了解多吗?” 白霜玉好奇问道。 “那肯定是比你多一点。”夏不良也不是谦虚,他看人向来很准。 白霜玉走上前,清冷的五官忽然展露出甜甜的笑意来,“那这位公子,可否告诉我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其实我对他的了解仅限于表象,不太清楚这些细节。” 少女怀春时,就是灭绝师太,眉目间也是满怀羞意赧颜。 那可有得说了,夏不良将对方带进医馆,到医馆大堂右侧的茶室里沏茶慢聊。 正在给病人抓药的高兴瞧见白霜玉出现,很是意外。 将药材包好递给病人后,她也跟到茶室来,就听见夏不良在一条一条的细数展御虎的兴趣爱好。 “他不喜辣喜甜,沾了辣味容易脸上起痘。” “这人挺喜欢猫猫狗狗的,看着毛茸茸的东西就走不动路,别看他自诩聪明,绝大多数时候,表现得像是缺了一颗大脑。” “很喜欢干家务杂活,人善心肠好,时不时就来我这里帮忙做事,还不收一分钱,是个大好人啊!” 白霜玉连连点头,将这些记载心中,“那他……”白霜玉舔了舔嘴唇,表现得有些紧张,忐忑不安道:“他有没有跟你说过,喜欢哪种类型的姑娘啊?比如说性格,打扮之类的?” 夏不良摸了摸下巴,“他就喜欢直接的,别他现在一副怂样,其实是他太内向了,不敢直面内心的真实情感,需要一个阳光开朗的好女孩直接踹开心扉,最好能直接把他绑起来丢到床上去的那种,他这种类型就怕主动的。” 白霜玉顿时信心满满,这个阳光开朗好女孩不就是自己嘛! 她感觉夏不良说得那个人,完美贴合自己的形象。 “对了,他还喜欢黑丝。”夏不良伸出手,在白霜玉耳畔窃窃私语。 却见白霜玉立刻红起了脸颊,羞涩的眼眸泛起秋水,支支吾吾道:“真的?” “你觉得我像骗你的吗?”夏不良或许其他话都是假的,但唯独这句真得不能再真了,“再说了哪有男人不喜欢丝袜的,不过颜色款式各有癖好罢了,迟早有一天,整个武林的侠女都得穿丝袜,这是注定无法抵挡的一股潮流。” 夏不良一想起这个场面,都难免有些激动。 江湖侠女们的裙摆随风扬起,露出修长均称的美腿,而上面还套着一层质感轻盈诱人的丝袜,勾勒出线条柔和之美。 嘶——! 那该何等养眼悦目,实乃人生一大幸事! 等有机会了,必须在江湖上好好推广一下这种吸睛的穿搭方式。 “那我去准备一下。”白霜玉饮下一杯茶,站起身来,对夏不良抱拳,然后掏出一锭黄金放在茶桌上,嘴角高高翘起,离开了素心医馆。 “盗圣之女果然有钱。”夏不良掂了掂这金子的成色,直接抛给站在门旁偷听的高兴,“买点好吃的,补充一下营养。” “师父对我真好~!”高兴接过金锭,眉眼弯弯如月,盈盈浅笑,秀气可爱的脸庞给人一种邻家小妹般的怜爱感。 等到了夜晚,高兴再次准备入睡的时候,可是记得夏不良白天提醒的话,得去问问桃嫣,有没有办法能让她出来。 她刚一倒头睡下,顿时就进入了意识世界。 而夏不良则像昨晚那般,守在高兴身旁。 在无意识之中,高兴盘坐练功,五心朝天,双手掐诀扣于肚腹丹田之位,周身窍穴散出蒸蒸白气,萦绕在身侧,好似仙雾云涛。 等到她练功结束,夏不良才缓缓离开。 只是他刚准备关门,忽然间听到高兴开口道:“夏不良,你不是找我吗?” 夏不良停下身子,看向重新坐在床榻上的人。 她仍旧保持着高兴的模样,但浑身气质却截然不同,变得锐利强势了许多,眼眸蕴含精芒。 “桃嫣姑娘,咱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 “或许,但我总觉得你好像在哪里见过,有种欠打的气息。” 夏不良打量着对方,询问道:“不知道你这次出现能持续多久呢?” “也就一炷香的时间,若是你有问题要问我,可以尽快一些,否则我可得回去了,若非你要见我,我也不必强行催功,要知道这对我损耗很大的。” 桃嫣嘴角勾起一丝幽冷,宛若冰霜般的笑意,完全不像高兴那样娇憨呆萌,宛如一个冰山美人,似乎不太好相处的感觉。 “请问,你究竟是谁呢?”夏不良直截了当问道。 第38章 缘分 “这句话,应该我问夏大夫?”桃嫣凝视着夏不良,反问道。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织汇聚,莫名的熟悉感油然而生,彼此间都沉默了数息,一阵静谧之感在房中弥散。 还是桃嫣率先打破了沉默,檀口轻启,一阵芳兰幽香呼呵而出,她身上似乎萦绕着莫名好闻的淡雅香气,夏不良隔着一段距离,也能轻易的嗅到,不禁动了动鼻翼。 “多谢夏大夫这些时日的照顾,并非我不愿说出过往和身份,只是因为我仇敌太多,不愿你牵扯进这些江湖恩怨之中,夏大夫只需像往常一般,给高兴一个住处遮风挡雨即可,待我们功力恢复后,自然会手刃仇敌。” 夏不良点点头,“那你们需要多久的时间呢?” “少则一年,多则三载。”桃嫣唇角含笑,明明是高兴那副稚嫩可爱的脸庞,却显得优雅端庄。 “真得不需要我帮忙?”夏不良确认道。 “我能瞧出夏大夫并非寻常医者,既然愿意隐居此地,享受市井百姓的清闲日子,何苦再被卷入江湖仇杀,再说了,我本来的功力又不低,只是先遭一个挨千刀的偷袭,又错信叛徒,才沦落至此。” 提及挨千刀三字,桃嫣尤其加重了语气,有种咬牙切齿的恨意。 夏不良也察觉到这一点,“挨千刀的人?” “不错,他趁我练功的关键时刻出手偷袭,否则我岂会负伤,当然那人也被我打伤,早已毙命,可惜啊可惜,若是他还活着多少,我一定不会让他死得如此轻松!” 桃嫣一想起那日的情景,就恨得牙痒痒,就差把“贺新郎,本教主杀你一千遍也不够!”给吼出来。 若是记忆回溯至那日光景,正是功法修炼的关键时刻,魔教教主身边不断幻变出千奇百怪的幻象,她完全分辨不清楚,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就好像不断经历着其他人的生活。 时而是朴实勤劳的织布姑娘,时而是文辞斐然的女状元,时而是沙场征战的将军。 而在贺新郎出手前,幻象将她变成了一位凤冠霞帔,头顶红盖头的新娘子。 她坐在花轿里,在热闹喜庆的唢呐声中,被媒婆搀扶着,与自己的夫君行大礼对拜。 她知道眼前所见皆是虚假,但置身其中,又无法完全做到心中毫无波澜,也不由的透过了红盖头去打量新郎官的容貌,只是视线遮挡下,仅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 自己的夫君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会一辈子与自己恩爱和睦吗? 她被送入了洞房,坐在婚床上,听着逐渐靠近的脚步声,也不由得紧张起来,心跳砰然而动,双手攥住了红嫁衣。 每个姑娘都会憧憬着这一刻,哪怕知道这是假的,但颤抖激动的身躯依旧万般投入,她的十指绞缠在一起,轻咬着润泽的唇瓣。 终于,她的红盖头被一双修长而白皙的手掀开了。 然后,她看见了一张俊俏英俊的脸庞。 剑眉星目,眸若朗星,脸庞的硬朗线条轮廓不似匠人削成,而是自然造化之美。 仿佛一道温柔而不灼目的光,映入了她期盼许久的眼眸里。 若是平日,她也不过称赞对方一句好看罢了,但此时置身洞房花烛,又因之前种种铺垫烘托,竟然真得有种心动的感觉,一眼爱上了这幻象里的男子。 有了与他共度一生,琴瑟谐好,为其洗手做汤羹的冲动。 她娇羞的低下头,眉间微蹙,似湖中一朵含苞待放的水莲,不胜春风的温柔。 她绝美动人的唇角微微翘起,轻呼道:“夫君。” 只是这一声倾注了自己所有爱意的呼喊刚刚道出,一柄剑赫然刺入了她的心脏。 剧烈的刺痛感,打破了一切美好,梦一般的幻象破碎消失了。 没有所谓的洞房,更没有来给她掀起红盖头的新郎,在她面前,是一个男子手执一剑,以黑布蒙眼,将剑无情而狠辣的刺入了自己的心脏。 “我是风花雪月宫刺客,贺新郎,奉首领之命,来取教主性命,抱歉了。”他歉意道。 她一颗心顿时由天堂跌落至地狱,难以言语的情绪充斥着大脑,她愤然出手,揭下了对方蒙眼的纱布。 时间在此悄然凝固,这张脸与幻象里的夫君,别无二致。 而贺新郎看见了对方的容貌,哪怕第一时间闭上了眼睛,也没有任何作用,世间最可怕的魅惑,只是一瞬间足以令他愣然不动,深深痴迷。 她出招,将贺新郎重重击飞,后者隐遁而逃,她也因为负伤无法再追击。 后来听说贺新郎不堪教中八大护法联手,精疲力竭跌落火山熔岩之中,尸骨无存。 听了这个消息,她不知是怨恨、不甘还是有着其他别的情绪作祟,竟然还淌下了一滴泪水,心痛而伤感。 “可惜了,若是活捉了那名为贺新郎的刺客,当施以千刀万剐之刑,方解本教主心头之恨!”她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做出一副愤恨的表情。 当然了,这些事情,桃嫣是不打算跟夏不良说的。 从头到尾,关于魔教教主与贺新郎的恩怨,包括魔教内乱的事情,都与这位大夫没有任何的关系。 桃嫣婉拒了夏不良的出手相助的提议,“能在此遇见夏大夫,得一片屋檐安居栖息,已经是高兴和我的幸运了,否则我们早该死掉的。” 夏不良沉吟片刻,像这样的江湖仇杀不可谓不多,争名夺利寻常事,杀得尸骨累累,尸山血海都是为了利益。 “那好,至少在你们没有离开素心医馆前,我都会一视同仁,视为我唯一的徒弟,至于你恢复功力后,是去是留,就悉听尊便了。” “多谢了。”桃嫣的额头滚落豆大的汗珠,脸色煞白,她娇小的身躯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会晕厥过去。 “我能出现的时间比我想象中还要短,夏大夫告辞了,若有一切顺利,我们还是有缘相见的。” 桃嫣话音刚落,猛地一翻白眼,直直栽倒在床榻上。 而目睹了一切夏不良,摇了摇头,叹道:“一具身躯,两个意识,还真是麻烦的事情啊。” 第39章 壁咚! 痛痛痛! 痛死了! 一起床,高兴就抱头哭嚎,俏皮可爱小脸蛋扭成一团,不知道怎么回事,脑袋胀疼,就好像有一把锉刀在脑壳里戳来戳去! 幸好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太久。 她在素心医馆的日子如往常一般,穿衣洗漱后,就瞧见夏不良早早在院子里了,不是打养生操,就是撸猫玩。 这样平淡毫无一丝波澜的生活,她已经经历了一个多月了,却不觉得无聊乏味,反倒对每一天都充满了期待和充实。 这微不足道的小小幸福啊。 “昨晚桃嫣跟我说话了,你记不记得我们说了什么?”夏不良看见高兴,告之道。 高兴先是震惊,然后迷茫的摇头。 一入睡,进入意识世界后,她确实把要跟桃嫣说得话带了过去,但之后发生了什么,她一概不知。 “懂了,虽是同体,但意识并不是完全互通。”夏不良做出一个简单的判断,“那今早起床以后,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头疼的厉害。”高兴摸着脑袋说,“不过现在没有事情了。” 夏不良走上前,摸着她的头骨,问道:“持续了多久?” “就一会儿的事情,我差点都以为自己要死了。”高兴嘴角苦闷,心里都盘算着跟夏不良说遗言了。 “这段时间你多休息休息,什么都不用管。”夏不良对她微微一笑,如春风般沁人心脾。 闻言,高兴瞪大了眼睛,口舌张大,一副如遭雷击的震撼模样,开始抱着夏不良的腿哀嚎起来:“师父我是不是得了绝症,你突然对我这么好,是因为我要死了吗!?呜呜呜,我不想死啊!” 夏不良眉眼微微一抽,你这臭丫头哪来这么强的脑补能力! “不错,你确实得了绝症,活不过三万六千五百天了!唉,可叹我这命薄的乖徒儿啊。”他悠悠叹道。 高兴一听觉得哪里不对劲,掰着手指头数,“一年也不过三百六十五天啊?那我还能活一百年?” 她立刻就松开了手,一副受骗上当的憨憨模样。 夏不良伸出手来,轻轻戳了戳她的额头,“得亏你遇见我这么好的师父,否则就你这又呆又憨的徒弟,被人卖了还得替人数钱呢。” 高兴嘟囔着小嘴,这不过十六岁的合法萝莉,乌溜溜的大眼珠子一转,顿时道:“就是就是,我那么笨,没有师父就完蛋了,那师父可不可以一直护着我啊。” 这话一说出口,高兴自己就忐忑起来,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么暧昧的话,她刚刚是怎么想的? 却见夏不良温柔抚摸着她的头,眸如漆墨,深邃迷人,言辞认真道:“你是我徒弟,为师当然会护着你,只要你一直是,那为师就一直在你身边。” 在象征着高兴过去记忆的桃嫣出现后,夏不良忽然意识到,眼前这天真纯粹的徒弟,始终都会离他而去,并不会永远待在素心医馆。 她始终有着属于自己的人生。 有该去做的事情。 这小小的医馆,还有自己,也不过是她漫长人生旅途中的一段过客。 他不敢想身边熟悉的人,在自己的视线里渐行渐远,离别,直至身影飘渺无踪的那一刻。 哪怕是见惯生死的夏不良,也难免会依依不舍。 所以好好珍惜高兴还是高兴的时候。 …… …… 三日之期已至,白霜玉一脚就踹开了展御虎小院的大门。 “考虑清楚了吗,姓展的!?” “你到底负不负责!” 白霜玉一袭干练优雅的黑色裙裳,英姿飒爽,气势凌厉,活像讨债的债主。 最重要的是,她修长雪白的玉腿上,穿了一层紧致的黑色丝袜,一路走来,这新潮而诱人的打扮,不知吸引了多少人眼球。 “咳咳咳,白姑娘,这就到三天后了?”展御虎打开了房子最外面的门,免得又被这位讨情债的江湖儿女给踹烂了。 “不然呢?”白霜玉走上前,强大的气势外放,将展御虎节节逼退。 她的嘴角勾起一丝狡黠的弧度,双眸含笑,好似看着猎物掉入陷阱的猎人。 直到将展御虎逼在了墙角的位置。 咚! 白霜玉将展御虎壁咚。 用脚。 穿着黑色丝袜的玉腿高高抬起,踩在了展御虎的一旁的墙壁上。 嘶——! 注视着这副动人打扮的白霜玉,展御虎不禁深吸了一口凉气。 这飞天锦毛鼠也太会了! 这一刻他说自己完全不心动是假的。 就算心不动,身体也该动了。 然后白霜玉用一根手指轻轻抬起了展御虎的下巴,神情邪魅宠溺,张扬娇媚,嘴角微微翘起,“小病猫,亲了本姑娘,代价可是很严重的。” “我知道,但咱们是不是太仓促了,互相了解的还不够多,我觉得可以……” 展御虎想说从朋友做起。 虽然俗套,但是万能的措辞。 “那就先同居,咱们慢慢了解呗,今后我就在这住下了。”白霜玉扬起天鹅般的白颈,压根就不给他机会说话,紧接着就开始看哪里适合做自己的房间。 虽说她倒是不介意直接睡展御虎的床上,但毕竟是个姑娘家,装得再主动强硬,多少还是个娇羞的少女。 “这就同居了?对白姑娘你的清白不太好?”展御虎愣住了,这一套连环快攻打得他措手不及,脑子就像失了踪,全程处于被动状态。 白霜玉可不管那么多,挑好了卧房,对地方一指,“今后我睡这里了,在光明正大的成亲前,我会克制自己,绝对不会随便对你做出越矩的事情。” “仅仅是字面意思上的同居,也是防止你忽然跑了,这样你应该没有意见?”白霜玉坐在一张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姿势极大的彰显了自己的曲线美,和一双均称有力的黑丝玉腿。 展御虎瞥了一眼,咽了咽口水,内心复杂,觉得自己再找借口拒绝,多少有点不知好歹了。 可恶,究竟是谁教她这些套路的,自己完全顶不住啊!可谓是结结实实的在自己的癖好上蹦迪。 就这样,白霜玉强势搬进了青衣巷。 第40章 小小的礼物 白霜玉来到了青衣巷,受到影响最深的人并不是展御虎。 而是高兴。 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手牵手成为好姐妹的,反正几天时间不到,白霜玉过来素心医馆串门,就跟回自己家一样熟悉了。 “好妹妹,走走走,我刚打听到一家胭脂铺新开张,清一色高档货,全场八折!”白霜玉站在医馆门口挑着眉,好似魔鬼在低语。 高兴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诱惑,紧紧咬着樱亮红唇,内心挣扎的看向夏不良。 “师父……”她拼命眨着黑白分明眼眸。 “去呗。”夏不良轻轻一笑,反正医馆平时的事情也不繁琐。 就这样,高兴又被白霜玉给拐跑了,两人牵着手一溜烟就消失在了青衣巷子里。 她们离开不久,展御虎轻咳一声,走了进来,摇头苦叹: “我感觉内向的自己犯了一个错误,当初就应该强硬的拒绝她搬进来跟我同居,哪怕我已经向她展示了自己种种缺点,她却完全不在意似的,可恶,狡猾的女人!” 夏不良好奇的问,“你都展示了什么缺点?” “我花钱吝啬,出门买个煎饼都精打细算的,坚决不在她身上花钱,你说这是不是缺点?” “是,又穷又抠,简直要命。” “但她却说我省钱是勤俭持家,对她抠门是看得起独立女性!” 夏不良一脑子问号,还能这样夸人的吗? “还有我睡觉打呼噜,她却说这是天籁悦耳,不听都找不到睡觉的节奏感!”展御虎继续诉苦。 夏不良倒吸一口凉气,可叹爱情恐怖如斯,颠倒黑白的能力不是一般的强,不由道:“继续。” “我……咳咳,我三天两头奖励自己,表现出一副猥琐臭男人的模样,她说这是有阳刚之气,肾精充沛的表现,以后同房不会守活寡。” “对一个馋你身子的女人来说,这确实不算缺点,反倒大大加分,要不你试试戒色戒欲,表现的自己像看破红尘一样?”夏不良给他支招。 “我也想。”展御虎低下了头颅,很不好意思的承认,“但是跟一个天天穿黑丝的女人待在同一屋檐下,她还有事没事就撩拨你,说没有一点反应,也太委屈自己了。” 夏不良笑出了声,“那就娶了呗,白姑娘都这么主动了,哪怕你们确实清清白白的,但巷子里的老街坊们,都默认你们是新搬来的一对年轻夫妻了。” “不急不急,我还能忍,哪天实在顶不住再说。”展御虎深呼吸一口气。 “为何你这么不愿意跟白姑娘在一起呢?”夏不良很好奇,“因为你是神捕门的人,她是盗圣之女?你怕以后被你爹吊起来打?” 展御虎摆摆手,“那倒不是,就是单纯有点恐婚,我总觉得这个女人不是好相与之辈,我要是被美色所诱,这辈子可能就得被她那捏住了,你知道这世间最恶毒的报复是什么吗?” “什么?”夏不良眉目一凛。 “就是她给你生一堆娃,然后还要让你带!等那些娃都长大了,你跟她吵架,家里的娃娃还都向着她!”展御虎一脸惊恐,仿佛看到了自己不幸的未来,“这就是我当初诋毁盗圣一门后,她要对我施加的残忍恶毒报复!” “草!我觉得还挺幸福的啊。”夏不良幻想了一下那个场景。 “你有喜欢的人吗?” 展御虎冷不丁的问。 夏不良脑子里第一个浮现的模样是行踪不明的魔教教主。 第二个竟然是高兴! 然后慢吞吞的勾勒出了陈婉君的容貌。 他皱着眉,抹着鼻子,猛地摇头:“没有啊。” 奇怪,哪怕脑海里第二张浮现的面孔是陈婉君,他都不会觉得有问题。 为什么是自己那个傻乎乎的小徒弟? 是因为这是他以夏不良身份接触到的第一个,长期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女人? 还是因为他其实是个隐藏的变态萝莉控? 他敢说自己绝对没有对高兴有一点歪心思,或许是知道她可能随时想起过去的事情,抛弃自己离开,所以舍不得了。 “啧啧啧,你骗我。”展御虎目光锐利,一眼看破夏不良的伪装,“究竟是哪家的姑娘,让你动了心思啊?” “就你屁事多,哪天想清楚了,置办婚礼酒席记得请我和高兴说,我随一点礼金。”夏不良强势打断对方的哔哔赖赖。 就在这个时候,一位中年男子来到了素心医馆,“夏大夫,好久不见啊。” 展御虎一瞧这人,疑惑道:“这不是青衣巷的房东吗?这是来提前收租了?” 整条青衣巷的地契房契其实都在一个富家员外的手中。 就是眼前这位身穿绫罗绸缎,带着员外帽的男子,他一瞧夏不良就客气笑道,然后从袖子里抽出一沓张纸来。 夏不良疑惑的接过这些张纸,翻了翻,发现竟然是房产土地的转让凭证! 契纸上写道,青衣巷一众房屋商铺的产权将从何员外,尽数转交给夏不良。 “这?”夏不良疑惑不解,好端端的何员外怎么要把自己的财产转交给自己,并且毫无代价,完全是赠送。 “咳咳,老何我不久后就要举家搬迁到金陵了,所以这城中的产业,要么卖了,要么送人,夏大夫您医德高尚,如今在咱们桐州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与其卖给那些市侩之徒,不如全部赠予你好了。” 何员外还顺势拿出了一支笔,以及按手印的红印泥盒。 “契纸一式两份,官府衙门存档一份,夏大夫这留一份。若是夏大夫觉得没问题的话,在这些契纸上一一签名画个押,你以为就是青衣巷的主人了。” 面对这天降横财,夏不良觉得肯定另有隐情,想向何员外问个清楚,否则不肯收下,但对方也只是憨笑道: “夏大夫何必为难我呢,不是我老何有意隐瞒,而是让我做这事的人,可不让我透露她的身份,你若不收下,老何我可难办了。” 夏不良点点头,在契纸上签下了名字和按了手印。 何员外拿走要到官府存档的那一份契纸,拱手笑道:“夏大夫告辞了,若是我老何早知道您有这等知己好友,这素心医馆的房租绝对全部免除了。” 随后,何员外起身离开。 夏不良凝视着他的背影,深感奇怪,“谁借何员外之手,给我送了这么大的礼物?” “我猜是个女人。”展御虎道,“并且是个不差钱,又有权的女人,十有八九看上你了。” 夏不良摸了摸下巴,“我认识这样的人吗?” 何员外走出青衣巷后,径直往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走去,将这一沓契纸交到了车夫的手中。 “东家,您交待的事情已经办妥了。” 只听那车厢里传来了陈婉君温婉动听的声音,“夏大夫经营一间医馆不容易,有了这一整条巷子后,仅是收租,也足以应付医馆支出了,略赠小礼,希望他喜欢。” 第41章 这就很天才吗 白霜玉和高兴从胭脂铺走出来,两人都提拎着大袋小袋,一大堆可能完全用不上的胭脂水粉。 这些贵重的商品哪怕打了折扣,也是一笔不小的钱。 但全部开销由根本不差钱的白霜玉解决,高兴只需要买买买就行了。 两人沿着大街往回走,有一茬没一茬的聊着: “展病猫那个笨蛋做饭都不会,厨艺水准跟鹰基力人一样,还得老娘亲自动手下厨。”白霜玉狠狠的吐槽。 “鹰基力?”这对高兴来说是个陌生的词汇。 “就是欧罗巴的一个奇葩岛国,男风盛行,女人当国王,那里的人做饭只会捣鼓土豆、面包和咸肉,堪称美食荒漠。”白霜玉好歹是见识过世面,曾经游历欧罗巴的人,对这些异国风俗了若指掌。 高兴顿时觉得白霜玉真是博学多识,投来羡慕的目光。 若是以前,她可能还会有一丝自卑的情绪,但在知道自己失去记忆前也是个漂亮的大美人,走起路来都昂首阔步,不畏贫胸。 人一旦有了自信以后,哪怕只有一米五的小个头,也会给人一种容光焕发、灵巧动人的姿态。 忽然间,一辆失控的马车在闹市疾驰飞奔。 “快让开,让开!”马夫尽管拼尽全力勒紧缰绳,但并不能阻止受惊的马匹四蹄飞扬。 见状,白霜玉立刻放下手中的几袋东西,风一般飘到了大街上,挡在了马车的必经之路上。 “姑娘你做什么!?”马夫吓了一大跳,其他人都避之不及,怎么还有个少女主动跳出来,拿命碰瓷吗? 却见白霜玉手腕迅疾如电,在惊马靠近的一瞬间,直接点在了马匹的穴位上,一瞬之间,那匹马就像被定身一般,一动不动。 而马车刚刚疾驰造成的惯性,也被白霜玉随后发出的掌劲抵消掉。 “没事了。”在马车夫的震惊目光中,白霜玉满意的退了回去。 “好厉害!白姐姐我也想学!”高兴连连惊呼。 虽然说她每天都在练功,但自己完全不会驾驭那股力量,唯一的感觉就是力气变大了,做什么都不觉得累。 “学武可是很难的,毕竟得天赋足够高才行,但只是一些简单的格斗技巧倒是不难,虽然不能让你跟真正江湖人较量,但收拾普通人不难。”白霜玉笑道,她也有自信能教高兴一些对付坏人的简单招式。 “我不想学那些糊弄小孩子的东西,我想学真正的武功,至于天赋……”高兴挠了挠头,她也不确定自己天赋好不好,桃嫣也没跟她说清楚这一点。 “想知道有没有天赋也简单,你刚刚有没有看清我的点穴手法?”白霜玉问道,“所谓武功天赋,最起码得眼疾手快,心思活络,这已经是最基本的要求了。” “像这样?”高兴模仿着白霜玉刚刚施展点穴的手法,往她身上随便戳了几下。 噗噗噗几声,只见刚刚还说着话的白霜玉,顿时一动不动。 仅剩下一双眼珠子晃来晃去。 “白姐姐?” 高兴发现白霜玉不说话了,顿时疑惑道。 “你怎么了!” 高兴晃了晃她的肩膀,但对方还是一动不动。 “我把你定住了?可是我乱点的啊!”高兴一脸诧异莫名,她刚刚只是随便模仿了一下,甚至都搞不清点人该点什么穴道,就随便戳戳,竟然成功了! 这也太尴尬了。 高兴也不敢随便解穴,万一瞎点,把人点穴可就麻烦了。 她一咬牙,顿时把白霜玉扛起来,往素心医馆里跑。 也是多亏了这段日子,自己再入睡后一直在修炼武功,她扛着个白霜玉跑起来一点轻松无比。 只是她这幅风风火火的模样,实在有些吸引眼球。 一个小矮子肩上扛着一个少女,一路狂奔,好怪哦! 这一个大活人少说也得近百斤肉,只让人感叹高兴人不可貌相,实乃天生神力。 就这样,白霜玉被她一路带回了素心医馆。 “师父出大事了,我把白姐姐给定住了!”高兴将白霜玉给重新立起来,就跟放置医馆里的木偶人差不多。 夏不良正在给人开方子,连忙从大堂里探出头一看,皱紧了眉头。 “你怎么做到的。”他问。 “她教我武功,我就随便点了点。”高兴摸着脑袋上的猫耳朵,知道自己闯祸了,吐出粉嫩的小舌头,企图萌混过关。 夏不良随手就解开了白霜玉的穴道,“我等下有话跟你说。” 然后继续回去照顾病人了。 一瞬间,白霜玉重获新生,连连喘气,手捂着胸大口的呼吸,看向高兴的眼神都变了。 “你点了我的穴道后,我想冲穴自解,却怎么也无法成功,你是怎么做到的,你不会就是传说中的武道天才!” “我也不知道啊。”高兴苦苦挠着头,毕竟白霜玉那时候点的是马的穴道,人跟马的穴位差别极大,她也压根无法模仿,真就是随意乱点一通,甚至都没用力。 “你再点我试试?”白霜玉看向她,似乎因为发现了一个天才而显得极度兴奋起来。 高兴眨着眼,迟迟无法出手,委屈道:“白姐姐我不会啊!” 她连自己上次点的什么穴道都忘了。 “那你之前点我的时候,想得是什么?”白霜玉循循善诱。 “就想着学你一样,把东西给定住不动啊。”高兴答道。 “那你就再试着重复一次这个想法。”白霜玉兴奋地看向高兴,然后忽听噗噗噗几声,白霜玉又一动不动了。 高兴诧异地看向自己的手指。 她确实不会点穴,但想着把人定住,就鬼使神差的出招,再次把白霜玉给定了。 “怎么解啊?”她又想。 这个时候夏不良也送走了那位病人,看向两人,“徒儿,你觉得该怎么解就怎么解,凭直觉就行。” 高兴抬头看着夏不良,自己师父这么说,她也就稳住了心神,摒弃杂念,想着解穴,随便一点,白霜玉顿时又能动了。 “天才!” “绝对是天才!” “夏大夫你这个徒弟是武道天才,学医简直是浪费了!”白霜玉欣喜若狂,就好像发现了一件蒙尘的明珠。 然而夏不良皱了皱眉头,心道:“这就很天才吗?高兴比起我当年可差多了,我初学点穴手法,那都是凝气隔空点穴的啊。” 第42章 武道九境,全是设定 高兴第一次被人这么夸,自信心爆棚,大有一统武林,指日可待的气势。 却听夏不良道:“看来为师有必要认真教你如何正确施展武功了。” 之前的高兴,代表过往记忆的人格桃嫣并非觉醒,她确实没必要练,但现在情况不一样,高兴体内流淌着浑厚的真气,如果不好好教导,控制住这股力量,她可能会在无意中伤人。 “真的!?”高兴露出了闪闪发光的星星眼。 “武道不难,尤其是对你以及真正的天才来说。”夏不良说起后者,语气明显一顿,暗指自己。 “在正式授课前,为师先告诉你为何武道九境。” 夏不良娓娓道来,不仅是高兴在认真听讲,白霜玉也摆出一副虚心学习的样子。 白霜玉只要不傻,都能瞧出夏不良实力在自己之上,是个隐藏的高手! 武道九境: 炼体境、凝气境、龙门境。 游龙境、照心境,意合境。 真武境、璞玉境、天人境。 【炼体境】顾名思义,锤炼肌肉筋骨,易经伐髓,强健体魄,炼到极限,可肉身搏狮杀虎,不同门派锤炼肉身的法门不同。 除了苦练炼体境的武功,还需要将十岁以下的小孩子浸泡至特殊配方的药浴中,以此滋养四肢百骸,使其变得坚固强大,为下一个境界做铺垫。 炼体境武者江湖之中如过江之鲫,往往也就充当江湖里路人甲,譬如某某镖局不知名跑腿弟子,小帮派里欺凌百姓的混混。 接下来是第二个境界,【凝气境。】 到了这一段街,武者将会于丹田中产生第一缕真气,以真气通周身经脉,于体内运转大小周天,生生不息。 产生真气的法门,也根据门派的功法不同,各有差异。 如道家,是将自身比作一个鼎炉,汲取天地之气,炼化血肉精神,以此产生真气。 佛家则是参禅念经,窍穴紧闭,封五感六识,闭体自悟。 儒家通过感悟圣人之言,临摹先贤字帖碑文,诵读诗书,以才气化真气。 反正皆有不同,这也导致后续功法也千差万别。 但论战力,其实凝气境并不比炼体境强多少,只是产生真气后,武者可以迈向更高的境界,于拳脚之中催动真气,使得自身威力变得更强,可若炼体境的武者,是个生有蛮力之人,哪怕没有真气,硬生生锤死凝气境武者的事情,也绝对不少。 到了凝气境,就有资格成为各大名门正派的弟子了。 然后是【龙门境】 又名看门境,门派里看大门的弟子一般都是这个境界。 武者丹田内真气充盈后,凝聚真气化为一条矫龙,沿着经脉直冲膻中穴、泥丸宫,以沟通意识,完成血肉、真气、精神三者的相互联系。 而这一步,已经筛掉了江湖里绝大多数的武者。 这是一道残酷的人生分水岭,所以夏不良说若是错过了修炼武功的最佳时机,除非天赋异禀,否则努力一辈子,也只能去看大门。 炼体、凝气、龙门,这三者就是下三境。 现在来说【游龙境】 此境界的武者在江湖上已经小有名气,一般也能在门派里捞个不小的职位,执事、堂主、小长老什么的。 被夏不良一击斩杀的廖家姐妹就是游龙境。 体、气、神三者贯通如一,似一条游龙无碍而行,以北齐南唐两国的禁军为例子,该境界的武者炼至极限,若是不顾自身损耗,可以一敌百名披甲军士。 接下来是【照心境】 这个境界很玄妙,需要强大的天赋才能领悟其中奥妙,乃是坐观自身,感受本心后方可抵达的境界。 因其玄之又玄,没有天赋,普通武者连努力的方向都没有,一辈子也难以企及。 许多宗派的长老或者掌门就是这个境界。 能有此境界的武者,已然是天机阁榜上有名,地位超然,与之前的武者划分了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 若是对上了北齐南唐的禁军,可一敌千名披甲军士,当然前提也是两方都不顾生死,拼死而战。 正常情况下,这个境界的武者,打不过,想跑路还是轻而易举的。 不会真有人傻乎乎硬耗百万大军,而不是借助轻功优势打消耗骚扰? 当然了,这个境界的武者仍旧畏惧火炮,试图用肉身硬撼科技之力,多半会凉。 现在来说说夏不良所处的【意合境】 照心境者,自观其心,意合境则更加玄妙,需要武者进一步将本心放大,直视一切丑陋、龌蹉与不堪,与精气神三者融合。 在此阶段,武者会产生心魔,若不能将其击败,就永远无法抵达这一境界,一旦成功,则如攀登绝顶,一览众山小,苍穹浩瀚星辰,仿佛只手可摘。 意合境武者,可一敌万人,对比标准仍旧是北齐南唐禁军。 甚至到了这个层次,可以用真气抵挡火炮之威,压制科技之力。 根据天机阁公布的各大榜单汇聚的信息,整个江湖活着的意合境武者,仅有十五人。 至于【真武境】。 夏不良都没有抵达这个层次,完全不晓得什么情况。 他能确定的是,真武境武者就两人。 浩气盟盟主和风花雪月宫首领。 【璞玉境】和【天人境】过于传说,据说千年前曾经有人抵达过,若还活着,难以想象会是什么可怕的怪物。 夏不良深入浅出的向高兴科普了武道九境。 “那师父,我算是什么境界?”高兴睁大了眼睛,虚心发问。 “凝气境,但你的情况很特殊,不能一概而论。”夏不良摸着下巴,因为若是凝气境,怎么可能随便就把游龙境的白霜玉点住。 只能说高兴看起来是凝气境,但真气浑厚强大,一旦爆发,实力不可估量。 “师父你又是什么境界的?”高兴搞清楚了自己的水平,自然也好奇夏不良。 “你猜。”夏不良可不说,“接下里我教你一套运气之法,以及清心静心的口决,替你夯实基础,细致入微的掌控真气。” 随后他又看向旁边的白霜玉,“白姑娘若是有兴趣,也可以一起来学习。” 白霜玉连连点头,她基础确实有点问题,需要好好稳固一下,不禁感叹这什么神仙师徒啊! 第43章 女为悦己者容 桐州城外,一处小树林里。 白霜玉和高兴在这里练功。 经过夏不良的一番提点,两人均是受益良多,在城外挑了个僻静阴凉的地方,静心而坐,感悟武道至理。 然而这个时候总会有奇奇怪怪的人出现,几个地痞混混,恰好无聊在附近闲逛,瞧着两位落单的漂亮姑娘,不禁上前调戏。 这几人不说魁梧似熊,也算是高大威猛,一身横肉,凶神恶煞。 平日里给小帮会当打手,主要负责催收高利贷,恐吓懦弱善良的老百姓,可谓是不做人事,否则哪里能吃得这般肚满肠肥,痞气冲天。 跟他们眼前两位娇弱无力的小姑娘相比,可谓是兔子与饿狼的差距,吃下去都不够塞牙缝的。 “哟,两位小妞,在这干嘛呢,若是寂寞难耐,要不要本大爷陪陪你们啊~” 一个脸上带刀疤的混混率先走上前,在一众兄弟们的猥琐笑声中,径直冲着白霜玉而去。 然而还不等他的手碰到人,一阵狂风就扑面而来,一个黑影当面怼来,把他直接轰飞出去,砸进了一颗树干里,四肢歪歪扭扭,跟没有骨头似的,舌头吐出来,翻着白眼,多半人是废了。 众人瞧向那黑影,顿时头发跟通了电一样直直竖起,瞠目结舌,吓得灵魂都差点出了窍,天灵盖冷飕飕的发凉。 只见一身女仆装,望之乖巧娇弱的高兴,赫然用双手将一颗合抱之粗的树木抱起来,连根带土,从地上扯出一个大坑,然后单手擎起那颗大树,舞动如风,发出飒飒的破空之声。 这什么天生神力啊! 刚刚打飞混混的那道黑影,就是高兴抡起手中一整颗树,当做棍子横扫而来。 白霜玉早已见怪不怪了,倒是剩下那几人无不是双股战战,背脊发凉,裤裆下已经混沌一片,发出一股骚味,想都不想,扑通一声就全部跪了下来。 “女侠饶命啊!” 砰砰砰! 跪地磕头。 得亏是他们求饶的早,否则高兴已经把手中的树朝他们给丢出了。 哪怕只是蹭到一点皮肉,对于这些小混混来说,都可能是终身残疾。 “白姐姐,怎么处理他们?”高兴举着树问。 “绑起来,然后吊树上,先晒个三天再说。”白霜玉十分仁慈道,按照她盗圣之女的身份,处理这些冒犯自己的地痞混混,一般都是挑断手筋脚筋。 似乎很残忍,但这些人本就不是良善之辈,如果她们两人不会武功,在这僻静无人的地方,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知道了。”高兴丢下手里的大树,树木落地的一刹那,轰隆一声,大地都在震颤,她跳起来,尽管轻功还不熟练,也不能一步就蹦跶几米高,但不停踩着树干,就跟猫上树一样,轻松抵达了离地好几米的树上,取下一根麻绳。 这玩意是白霜玉教她练轻功的时候,绑在腰上的保护措施,正好用来惩罚这些混混。 “师父说,任何邪恶终将被绳之以法!”高兴骄傲的抬起头,感觉自己在做为民除害的大好事。 当然了,在江湖上,这个法指得是江湖不成文的基本法。 该基本法只有一条内容:我不犯人,但人若犯我,我就享有无限自卫反击权!两个人里必须躺下一个! 所以江湖上的事情都很简单,双方有冲突就打一架,直到某一方打不动为止。 高兴轻轻松松把这些人绑起来,拴树上吊一起后,两人往素心医馆折返而回。 至于三天后还记不记得这些人,就看心情了。 一回到素心医馆,夏不良就拿出一份红色请柬来,“今晚陈姑娘请咱们吃饭,大家一起去,她在东湖订了一艘画舫,足够容纳咱们许多人了。” 白霜玉还是第一次听到陈姑娘三字,不禁问高兴:“这是哪位啊?” 高兴语气吃味,小眼神像是刚从醋坛子里捞出来,酸溜溜道:“师父的红颜知己呗,一个做生意的女老板,可有钱了,三天两头给师父送东西,有吃的有穿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送个房子,可羡慕死我了。” “原来如此。”白霜玉轻轻戳了高兴一下,目光蕴含深意的瞥了她一眼,像是在说:“那你还不赶紧努力啊?近水楼台先得月!” 高兴回瞪了她一眼,七分幽怨,三分羞恼,剩下九十分全是傲娇:“关我什么事,有这么个温柔体贴的师娘我可开心啦~真巴不得他们早点成亲,到时候我肯定会收到一个大大的红包!” 夏不良摸了摸高兴的头,顺着她的话道:“为师若是成亲,一定给你弄个大大的红包。” 夏不良看向高兴的时候,她还做着一副笑嘻嘻无事的样子,等到自己不在夏不良的视线里,立刻就气得跺脚,委屈巴巴的咬着唇。 “骗你的。”夏不良忽然笑道,似乎早已把高兴的小动作看在眼底。 “你……你骗我什么啊?”高兴眨巴着大眼睛,猜想难道师父的意思是说,他不会跟别人成亲? “为师成亲,才不会给你发红包~!还要欺负你给我布置婚房。”夏不良狠狠捏着高兴的爽滑q弹的小脸蛋,露出一副大恶人般的表情,记得高兴牙痒痒,恨不得给他脸上来一拳。 但又怕现在的自己一拳打过去,把夏不良给打疼了。 总之这个臭师父,真是讨厌死人了! 而白霜玉目睹了一切,总觉得这是两师徒的特殊情趣,不好随便插嘴。 总而言之,当夜幕降临,桐州城华灯初上时。 青衣巷里如约驶来了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了医馆门口。 十分难得的,夏不良、高兴、展御虎、白霜玉四人聚在一起,一起赴宴,朝着东湖而去。 独独留下了一只看门猫,目送众人离去,怡然自得的舔毛。 而在东湖画舫之中,陈婉君一袭碧色盛装,绾青丝梳做一个温婉而又能彰显自身美人韵味的发髻。 银簪玉钗金步摇极有讲究的插在鬓发上,珠玉缀成的流苏从首饰的末端垂落,摇曳之中玲玲作响。 一双妩媚勾人的含情目,两瓣如桃美润的点绛唇。 陈婉君的贴身侍女,虞影瞧见了都不禁自惭形秽,从未见过自家小姐打扮的如此隆重又美丽。 “这莫非就是所谓的女为悦己者容?”虞影调笑道。 “小虞,你觉得我还有哪里有问题?”陈婉君反复对着铜镜看。 “可完美了,不用再补妆了。”虞影叹道,只是她的目光挪到陈婉君的腿上,那层层叠叠的罗裙下,小姐匀称修长的玉腿上为何有一双黑丝? 她问过,但陈婉君只是笑而不语。 第44章 高兴要掉小珍珠了 夜阑星稀,月色如钩。 画舫停泊在杨柳堤岸旁,荡漾的东湖水泛起粼粼波光。 马车在旁边停下,夏不良下车后,通过码头走进画舫里,映入他眼眸的是装饰典雅的游船内景,华贵而不庸俗,四周悬挂的灯笼上描绘着秀美山水,显得格调极高。 一众侍女瞧见尊贵的客人们到来,纷纷施万福礼,为首的一人领着夏不良和其他人走进晚宴的大厅。 夏不良随便挑了一个位置坐下,高兴立刻就蹭了过来,傲娇归傲娇,坐还是得跟师父坐一起的。 高兴旁边是白霜玉,好姐妹坐一起也没什么大问题。 但展御虎显然并不想跟白霜玉待一起,只是凝视着剩下两个空的座位,皱了皱眉头,还是乖乖坐了同居姑娘的旁边,他轻咳一声,“我事先声明,真不是故意坐这里的,但夏哥旁边明显是那位陈姑娘的位置。” 白霜玉冷笑一声,微蹙秀眉,戏虐道:“那你今晚可别上我的床。” 此言一出,夏不良和高兴顿时摆出一副吃到大瓜的表情,眉飞色舞,极其感兴趣。 “细说?”夏不良暧昧一笑,心道展御虎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哪有猫不吃老鼠的。 何况这老鼠还穿着黑丝,夜夜投怀送抱。 “我跟她清清白白,就是最近天气冷,咳咳,抱着睡而已,真得就是抱抱,我可是个内向的人,睡觉都不敢脱裤子的。” 这话的可信度,恐怕只有展御虎自己一个人知道。 “说起来,那位陈姑娘呢?”白霜玉四处张望,很好奇促成宴会的主人,究竟长什么样。 画舫也在此刻偏离柳岸,向着湖中心而去,清风拂来,吹散酷夏的闷热,令人畅快无比。 与之同时,吹来一阵令人舒适的淡香。 众人向那香味的源头望去,只见描绘着侍女图屏风的后,陈婉君一袭美丽端庄的碧裙出场,那妆容姿色,令白霜玉瞧了都不禁直呼美人,怪不得高兴要吃个大醋,有这样的情敌,谁不慌张。 夏不良瞳眸微不可察的一动,但很快有恢复正常。 而在她身旁,还有一位打扮凌厉,手中抱剑的女子。 两人并肩而来。 陈婉君向众人行礼,然后坐在了夏不良的旁边。 虞影坐在最后一个位置上,一副很标准的冷酷无情冰山脸。 “夏大夫,许久不见,可还安好?” 陈婉君一双剪水秋瞳般的眼眸眨着,向夏不良看来。 “我很好,陈姑娘瞧着气色也不错。”他微微笑道。 接下来,夏不良向她介绍了猫和老鼠,而陈婉君也向众人介绍了虞影,在她的语境里,虞影是自己的贴身侍女,但彼此情同姐妹。 与此同时,船上一众侍女,端着菜上桌。 倒不是什么珍馐美味,但也精心烹制,食材考究,都出奇的符合夏不良的饮食习惯,显然就是事先打听过夏不良的喜好。 “夏大夫尝尝这烩鲤如何?婉君本想自己下厨,但手艺欠佳,最后还是不敢献丑。”陈婉君夹起菜,放入夏不良的碗中。 见状,高兴也端着碗伸过来,嘟囔着小嘴,“姐姐我也要!你可不能只偏心我师父一个人呀!” 陈婉君轻轻一笑,也给高兴夹了一块。 这一顿饭吃下来,倒没发生什么大事,只是陈婉君气场颇强,作为女主人,有种已是夏家娘子的感觉,与众人闲聊时,也照顾大家的情绪。 她一听白霜玉来自盗门,顿时夸赞到盗圣劫富济贫,在民间说书人口中的好名声。 又赞道神捕门下名捕震慑宵小,维护天下秩序的奉献精神等等。 反正一下子就跟猫和老鼠混熟了。 纷纷点头,大有一种这门婚事我们举双手赞同的即视感。 这份优雅干练的谈吐,行云流水的待人处事,令高兴自愧不如。 她酸,但是好像没有酸的理由。 要知道陈婉君甚至还给在座几人,都带了一些珠宝首饰做礼物。 拎着手里通透碧绿的玉镯子,高兴心想如果有这样的师娘,那真得挑不出毛病啊! 她要是夏不良,估计一个回合就被陈婉君拿下了。 然而她小心翼翼的瞄了瞄夏不良一眼。 却见师父稳如泰山,全程只是保持着微笑,让人看不透内心。 这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除了一直不说话扮酷的虞影,众人皆是有说有笑。 随后,陈婉君邀请众人移步旁边的茶室,一边品香茗,一边观赏东湖风光。 “小姐,我就不去了,我到外边吹吹风。”虞影冷漠道。 “好的,可别着凉了。”陈婉君对她轻轻一笑。 虞影点点头,看着众人离开,绷紧了半天的脸终于恢复了正常,“那位夏大夫虽说气宇轩昂,有些小帅,但真得配得上小姐吗?” 虞影深知陈婉君的真实身份,身为大海的女皇,四海鲸吞帮的龙女,如此位高权重的尊贵之身,岂是一个小小的大夫能配得上的? 但小姐喜欢,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但愿那个夏大夫别不识抬举,小姐都这么主动了,若这都不动心,他要么真是个死直男,要么身体多半有什么隐疾。” …… …… 茶室里,陈婉君为众人沏茶,聊了一会儿,她忽然大起胆子,动人的脸颊上泛着旖旎的红晕,邀请道:“夏大夫,可否随我去隔壁看一样东西,乃是人间至宝,送给你的特殊礼物,婉君不便与他人展示。” 夏不良点点头,便与陈婉君去了隔壁房间。 一瞬间,茶室剩下的三人警觉起来。 “高兴你凉了啊。”展御虎嘴角勾起一丝笑容,“你瞧瞧别人多直接大胆,哪像你喜欢夏不良,都不敢明说。” 高兴瞪大了眼睛,盯着展御虎,“你……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瞥了一眼白霜玉,自己的心事被好姐妹出卖了!? “我可是神捕门的人,察言观色可是最基本的能力啊,反正老夏再出来的时候,你肯定没机会喽。”展御虎笑道。 把高兴气得顿时就心酸的想要大哭一场。 但随后她一抹眼眶里小珍珠,抽了抽小巧的瑶鼻,假装毫不在意道:“哼,有这么好的师娘,我师父那是有福气了!我替他高兴还来不及!” 傲娇属性退版本不是没有道理的,突出一个嘴硬,被直球吊起来打。 不久后,夏不良从隔壁房间走了出来。 脸色如常。 三人一同看向他,好奇心此刻彻底爆棚:“她偷偷给你看了什么宝贝?” 夏不良嘴角轻轻一勾,“那是我和婉君的秘密。” 草,称谓都变了! 三人一起意识到这点。 第45章 小小的秘密 其实夏不良随陈婉君到隔壁房间后,发生的事情是这样的—— 夏不良关上了门,很好奇陈婉君要给他看得好东西是什么? 他敏锐地注意到了陈婉君裙裳下轻盈清透的黑丝,不禁胡思乱想,难不成她要给自己看这个? 尽管那裙摆很长,只露出一小截黑丝,但夏不良绝对注意到了。 却见她脸颊上露出娇羞神色,眼睫毛扑簌簌,遮盖住含情双目,低下头,将一本书递了过来。 书? 这是夏不良没有想到的。 他接过此书一瞧,赫然发现竟然是本小说,只见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一个故事。 说是一条小鲤鱼被渔夫用网捞起后,开口求饶。 渔夫见鲤鱼颇具人性,就将它放归大海。 后来某一天夜里,一名姿色绝艳的漂亮女子敲响了渔夫的门。 渔夫很好奇这美丽的姑娘从何而来,却听那女子自称就是当日被渔夫放走的鲤鱼,后来鲤鱼跃了龙门,成了真龙,拥有法力后就化身为人形,前来报恩。 后面的故事,则是渔夫和龙女的温馨日常了。 指得一提的是,渔夫叫夏不良。 龙女叫陈婉君。 怎么会有人写小说用真名,甚至改都不改一下? 夏不良很认真的看了前面的内容,心道怪不得陈姑娘神态如此娇羞,用自己和他的名字,写出这样暧昧直白的故事,心中怎么可能毫无波澜。 “婉君文笔不太好,希望夏大夫不要介意。”陈婉君羞哒哒的说。 “挺有趣的,我回去后会好好的看一看。”夏不良不禁笑道,他又不自觉的瞄了瞄陈婉君的裙摆下的黑丝,感叹自己可真是个猥琐的男人,怎么想歪觉得陈婉君会提起裙子,给他看腿的? 然而他这尴尬一笑,顿时让陈婉君捕捉到了,“夏大夫为何发笑?” “没事没事。”夏不良连连摆手,也不好意思说出口。 “是不是误以为婉君喊你过来,是要给你看丝袜?”陈婉君极其聪颖,倒是猜的分毫不差。 “你怎么发现的?”夏不良诧异道。 “噗。”陈婉君掩嘴轻笑,“夏大夫可是有意无意偷瞄婉君的小腿好几次了,我怎么可能猜不到,本来以为你也是正人君子,没想到也是个登徒浪子。” “咳咳。”夏不良觉得自己应该为了名声做出解释,“只是因为陈姑娘太过美丽动人,不忍瞥了几眼,切莫怪罪。” “无妨,本来就是给你看的,夏大夫提及过自己喜欢这种打扮,故而婉君专门挑选了一款薄厚合适的黑色丝袜,也不知你喜不喜欢。” 说罢,陈婉君提起裙摆,露出修长的黑丝美腿玉足,让自己最旖旎羞人的一面暴露在夏不良面前。 她的脸蛋这一刻滚烫似火,羞到了耳根子,浑身都在微微颤抖,心跳如雷,好似要融化一般。 轻咬着红唇,如水的眸子不敢去看夏不良的表情。 “不知夏大夫可是瞧清楚了。”陈婉君柔声妩媚道。 夏不良低下了头,这一抹动人的旖旎风光,令他有些难以招架,很难不承认,陈婉君的腿型完美,匀称白皙,是值得反复把玩的佳品。 若是能盈盈一握……不不不,我又不是老色批,可不能提出这么过分的要求。 夏不良罕见的也红起了脸。 哪有姑娘家像陈婉君这样,竟然真得敢掀起裙子,让人窥探其中的风光,哪怕只是看了黑丝玉足。 “夏大夫,可是喜欢?”她又唤出黄鹂般悦耳的声音,萦绕在夏不良的耳畔。 夏不良一只手按在心脏上,叹道:“若是不喜欢,就显得太虚伪了,陈姑娘你这样对我,在下实在如何报答。” “那婉君也不知道了。”她檀口轻启,娇媚动人,“只要你比起以前,更加喜欢我就好了。” 夏不良笑道:“唤作其他男子,我敢说已经拜在了陈姑娘的石榴裙下,但我……我觉得喜欢一个人,不仅仅只是一种喜欢,还是一种至死相随承诺,故而不敢随便答应她人。” “但陈姑娘确实在那一瞬间,让我有一丝心动。”夏不良叹着气,对于陈婉君的喜欢程度,暴涨了一大波,也不愿自欺欺人,而是坦率告之。 “你是说给你提裙子看丝袜的时候,还是给你递书的时候,若是前者,那可真是证明了天下男子皆是好色之徒,就连夏大夫也不例外呢~!” 陈婉君不由得娇嗔作语,放下了裙摆。 “食色性也,陈姑娘乃是绝代佳人,在下……咳咳,有那么一瞬间的痴迷你的姿色,也是正常。”夏不良的心脏跳动逐渐平复下来,又恢复到了正常的状态。 “那刚刚的事情,夏大夫可不要轻易对他人提及,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否则啊,你可休想我再给你看了~”她羞意绵绵,眨动着潋滟的眸子,撒起娇来。 “好。”夏不良点头允诺。 正要离去,却见陈婉君又道:“等下!” 这大胆直率的姑娘忽然小跑上前,直接踮起脚尖,扬高了下巴,往夏不良嘴唇上亲吻而去。 夏不良若想闪躲开,也是轻而易举的,却只是愣愣的站在那。 感受着唇间的轻轻触碰。 这一吻如蜻蜓点水一般,还未让夏不良品出味道来,就已经随着一脸坏笑的陈婉君远去了,她吐着舌头,调皮道:“陈姑娘陈姑娘的多生分啊,你还不如直接叫我婉君,好不好?” 夏不良没有直接回应,却抿了抿嘴道:“我活到这么大,你是第一个敢这样亲我的人。” “那婉君能不能让夏公子你记住一辈子?”她双眸盈盈若秋月,嫣然动人,扬起雪白的脖颈,深深凝视着夏不良,“这也是婉君第一个吻。” 以上,就是两人发生在房间里的所有事情了。 虽然时间上来说确实不长,但确实给夏不良留下了难以磨灭的记忆印象。 “似乎,真娶了婉君也不错,但……我怎么会怕高兴这个傻丫头伤心呢?”夏不良脑海里有些混乱。 他又回到了茶室里,装作无事,沏茶饮茶,谈笑自若,唯独对发生了什么,闭口不谈。 过了一会儿,陈婉君等脸上滚烫的羞红消失,才从房间里也走了出来。 两人皆是守口如瓶,神色如常,好像中途压根就没有一起离开过。 或许是心有不安,夏不良倒是有一茬没一茬的跟高兴搭着话,“徒儿,你眼眶怎么红了?” “有吗,没有啊,可能是眼睛进了沙子。”高兴也是个涵养深厚的演员,绝对不在夏不良面前表现得自己很懦弱的样子。 “为师替你瞧瞧。”夏不良要高兴靠过来,但对方却摇了摇头,“早就没事了。” “好。”夏不良也不强求。 然而这个时候,众人忽然嗅到了一股浓郁的香气。 “咦师父,这是什么香味,像是湖面飘来的。”高兴站起来,小鼻子抽动,不仅仅是他,展御虎和白霜玉也闻道了。 却见夏不良神色一变,喝道:“屏气凝神,不要随便呼吸,这是迷魂软筋香!” 话音刚落,只见湖面上泛起剧烈的波澜,霎时间一个个身影从水中扑通一声飞跃而出,手持亮晃晃的兵刃,跃上画舫! 第46章 你们惹他干嘛 画舫上的侍女立刻反应过来,但因为刚刚吸入了迷魂软筋香,气机凝滞,真气运转不畅,四肢酸软无力,还没走几步路就纷纷倒下。 那些手持凶兵的人影打扮也很奇怪,身材矮小,忍者装束,蒙着面,手里的武器也是千奇百怪,有飞钩锁链,也有太刀,还有些拿着狼牙棒,朝着侍女猛地扑杀过来。 气氛赫然紧张起来,画舫上的众人生死难料,却见一道剑影斩来,剑光如匹练般乍现,将这些刺客纷纷斩落入水。 “东瀛倭狗?”虞影横剑于身前,将地上的忍者尸骸踹入画舫里,她扭头看向陈婉君,“小姐,这里有埋伏,咱们必须速速离开!” 话音刚落,从湖面之中又激射而出几道飞钩,向着虞影而去,同时另一批忍者跃出水面,从四面八方而来,合围虞影,齐齐施展各种千奇百怪的东瀛秘术。 虞影挥剑在周身以剑光划出一道生机断绝的领域,将闯入其中的忍者一一斩落。 然而就在她抽不开身护卫陈婉君的时候,三名穿红衣的忍者摸到了茶室旁,揭开面巾,口中赫然吞吐出一道滚滚烈焰,炽热的大火朝着陈婉君所在的位置袭去! “火遁·流云飞火!” 周遭的温度骤然升高,这烈火之中还混杂着雾态的火油,一旦沾上,可不是轻易就能扑灭的。 一瞬间茶室里燃起燎天大火,黑烟弥漫,被火舌吞噬。 三名忍者以为奇袭得手,正得意间,大火赫然熄灭了。 只见一个白衣男子长袖一挥,真气弥漫之处,尽灭烈焰,他眉头紧皱,眼眸之中的杀意仿佛凝为了实质。 见状,三名忍者又从怀里掏出淬毒的利刃,却不知怎么的,全部被一股无形的真气弹飞,甚至来不及哀嚎一声,当场毙命,倒入水中。 “小姐!”虞影被一众忍者缠住,不知另一边情况,想要飞身闪去救援,却被一支铁钩缠住脚踝,锁链乃是独特的机关设计,一经触碰目标,自行扣死,钩锁前端的铁齿紧咬血肉,硬生生拽住她的脚,不让其随便动弹。 “金遁·黄泉索!” 几名穿黄衣的忍者再度投掷出手中铁索,瞄准虞影的脖颈而去,一旦套中,顷刻间从铁索中就会弹出獠牙似参差错落的铁刃,将虞影的脑袋剁掉。 却听嗖嗖嗖几声,几支银针破空袭来,扎入这些忍者的眉心处,直接绝其生机,顿时间那几人身体僵直,猛地坠入水中。 “虞影你去保护你家小姐,剩下的交给我来。” 夏不良瞧她应对不来这些诡谲狡诈的东瀛忍者,不由的叹了一口气。 他一步瞬身至虞影身前,轻轻一掌斩断她脚踝上的扣死的锁链,双手背负于船头,凝视着不断涌起气泡,泛着波澜的湖水。 紧接着冷哼一声,赫然蕴满磅礴真气的一掌朝着甲板上拍去! 顷刻间,隔山打牛,真气于水中炸开扩散,震耳欲聋的向东中,四周的水面上轰出一道道冲天的巨大水龙,同时也将藏在水里的忍者全部炸出来。 画舫上空好似落了一场大雨。 只是这些忍者俱是化作了一具尸骸,口吐鲜血,看似躯体完好无缺,但实则体内的脏器已经糜烂化作了一滩脓血。 一具具尸骸漂浮在水面,让这动人的湖月夜色增添了几分诡异瘆人。 “你的武功竟然如此之高!”虞影震惊无比,她已经是游龙境巅峰的功力,但应对这些稀奇古怪的东瀛忍者完全不在行,又得分心陈婉君的安全,十分被动,不知所措,可夏不良却轻而易举的将他们全部斩杀。 那这人又是什么境界的功力!? 她瞳眸震颤,看了夏不良背影一眼,微微喘气,立刻赶回陈婉君身旁。 “小姐你感觉如何?”虞影很是紧张,赶紧从自己身上摸索出一个小瓷瓶来,拿出一粒红色的丹药喂到她的嘴边。 “有些无力,快把辟毒丹给他们服下。”陈婉君吃下丹药,煞白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但还是浑身虚弱无力,难以行动。 虞影赶忙将辟毒丹给展御虎和白霜玉喂下,两人吃下药当即开始盘坐调息,恢复真气运转。 “他妈的,这里是南唐,哪来的东瀛忍者!”展御虎破口骂道,要不是身旁有个贺新郎,自己或许没事,但白霜玉小命得搭在这。 冲我来老子不怕,敢动老子女人! 展御虎攥紧了拳头。 一向玩世不恭的眸子里,多了一份认真严肃。 陈婉君低敛眉宇,十分愧疚道:“他们是冲着我来的,抱歉,让你们卷入其中。” 虞影将药丸递给高兴,然后高兴摇了摇头,“我没中毒啊,好得很。” 她蹦蹦跳跳的,展示自己的正常。 虞影看了她一眼,又立刻去给倒下地上的其他侍女喂药。 展御虎恢复了正常,走到陈婉君身旁,疑惑道:“陈姑娘,你究竟惹了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恐怕是与生意有关。”陈婉君摇了摇头,她的眸子一改之前的温婉,变得深沉威严,心道:“帮内有人做了叛徒,勾结东瀛人要致我于死地!” 四海鲸吞帮如今封锁了一切前往东瀛的海路,让片帆不得入倭,幕府将军知道了这个情报,必然不会无动于衷,只要除掉自己,由自己颁布的禁海锁倭的命令就会自己消失。 而自己在桐州,以陈婉君身份出没的情报,肯定也是有人泄露出去的,否则东瀛人怎会得知,并且在此设下杀局。 “若本帮主活着回去,势必要对全帮上下清洗一番,不管那叛徒是谁,诛其九族!” 陈婉君眼眸里狠绝之意,一闪而过。 她在这危机关头,仍旧保持着平静,道:“眼下必须赶紧靠岸,在湖中心咱们就是一个活靶子。” “对,还不知有多少忍者潜伏着,上了岸那些东瀛人就不敢大摇大摆的出手!”展御虎点点头。 却见四周夜空中赫然响起一阵阵锐利的破空声。 一支支巨型的床弩大箭朝着画舫飞袭而来。 闪烁瘆人寒芒! 这种恐怖的军用杀器,一支箭头足以让人粉身碎骨,射成肉泥。 “婉君,看来这些人是铁了心要在此地杀了你啊。”夏不良赫然跃起,站在画舫屋顶,展开一道强大覆盖到整艘画舫的真气屏障。 那些穿石破甲的弩箭射入真气屏障却硬生生停滞住,不得寸进。 “退!”伴随着夏不良挥手一扬,箭弩沿着它射来的轨迹反弹回去。 不时,就听岸上响起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第47章 杀神 这漆黑的夜色的里,还不知埋伏了多少刺客。 夏不良回到画舫上对众人道:“等船划到岸上太慢,直接施展轻功走,轻功好的带着轻功差的,我掩护你们。” 他目光一扫,除了自己,陈婉君等人加上侍女,画舫上共有十一人。 好在那些侍女轻功也都不错,本就跟虞影一样,肩负保护陈婉君的职责,武功并不会太差。 于是乎,除了轻功不行的陈婉君和高兴,需要有人搀扶着踏水而行,其他人都沿着湖面向着岸边急掠而去。 隐藏在黑夜里的敌人并未停下攻势,瞧见了陈婉君身旁有个硬茬,纷纷向着岸上涌去,务必要在她回桐州前截杀掉。 这时候,天云昏暗,雷声阵阵,狂风大作,众人抵达岸边,却见前方早已被一队铠甲鲜亮的武士所拦截住。 雷光划破苍穹,将黑夜照彻,露出了他们魁梧雄壮的身躯,锐利骇人的太刀,精铁加护,面甲罩脸,只露出一双充满了杀戮的眼神。 一眼望去,人头攒动,几乎看不到尽头,拦截在东湖通往桐州城的道路上,约有千人之众。 除此之外,四周更有无数弓弩瞄准了他们,蓄势待发。 一方临时搭建起的将坛伫立不远处,高高耸立,一个通体穿大凯,戴双牛角盔的精壮武士坐在马扎上,手中摇着描绘着家徽的小扇子,凭借将台的高度可窥全局,用熟练的中原语朗声笑道: “陈帮主虽是一介女流之辈,但执掌四海,声名赫赫,地位尊崇不亚于东瀛任何一位大名,今我藤原邱川以千余名精锐武士相送,也算是配得上您的身份了。” 这声浪以真气向外扩散,清晰无误的落在了每个人的耳畔上。 “陈姑娘,你惹的人可真是下血本啊!”展御虎感叹,在如今的江湖,这种阵势也是极其难见的。 一众侍女和虞影也纷纷拔剑,站成一列。 今日面临这十面埋伏的危局,她们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陈婉君此时道:“诸位,此事与你们无关,你们可速速离去,这些东瀛人不会追击,他们要得仅仅是我的命罢了。” 藤原邱川笑道:“那可不见得,我不知道你们是谁,但显然与陈帮主交情匪浅,中原有句古话叫做‘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既然都聚在一起了,还是一起杀了好。” 此话一出,两边皆是无解的死局了。 剑拔弩张的气氛中,大雨倾盆而落,散做碎玉乱珠。 忽听一声叹息,悠悠回荡。 将风声雨声都强行压下,天地静籁,唯此一声,令人不禁向他注目瞧去。 夏不良走出来,面朝前,眼眸里的杀意弥漫开,对身后众人道:“都好好休息,刚刚那番折腾你们也累了,剩下的交给我就行。” 展御虎内心丝毫不慌,默默退后一步,笑道:“我展御虎交你这个朋友果然没错,夏兄那就有劳了,替我弄死他们!” 然而完全不知夏不良底细的陈婉君和高兴,皆是一副担忧的神情。 “师父(夏公子),你要小心啊!” 尽管夏不良武功高强,可现在拦在他面前的可不是几十个乌合之众,而是一千个训练有素的东瀛武士,他们每个人的功力最起码也在龙门境。 而那藤原邱川身上迸发的气势更是深不可测,令人胆寒。 显然这天罗地网在布置的时候,就抱着必杀陈婉君的决心,不惜一切代价。 “哦,竟然有个勇士,要以肉身逆吾之锋芒,很有趣,中原人,你叫什么名字?”藤原邱川问道,雨水沿着他峥嵘威严的铠甲滑落,那一双眸子若含虎豹之威。 “夏不良。” 话音刚落,他抬起手,磅礴汹涌的真气赫然迸发,以自己为中心,向着四周扩散而去,厚达数丈,将漫天风雨都震飞,无形的领域展开,滴雨片风不可进。 与之同时,虞影与一众侍女手中的长剑震颤不安,低鸣作响,似乎随时都要挣脱束缚,跃出手中。 “诸位姑娘,借剑一用。”夏不良轻声道,霎时间,一柄柄利剑飞出她们的掌中,被无形的真气所操纵,萦绕在自己的身旁。 他犹如话本之中的剑仙,一袭白衣,傲然而立。 “杀!”藤原邱川凶眸一凛,向夏不良挥去。 东瀛武士挥动太刀,如洪流般奔来。 夏不良赫然迎上! 真气裹挟三尺长剑起! 第一剑出,势如蛟龙破甲三十! 凛冽的剑气将冲在最前面的东瀛武士拦腰而斩! 滚烫的鲜血混合脏器喷涌而出,顷刻间将大地染红。 第二剑至,如长虹贯日,斩首五十! 第三剑落,不闪不避者,连人带甲从中裂为两半! 天穹雷霆轰鸣而动,一道炽热的闪电落在了夏不良以真气展开的领域之中,仍旧不能撼动半分。 他孤身冲入阵中,手握一剑肆意斩杀眼前一切敌。 身侧诸剑受真气操控,隔空挥斩,宛如杀神降临! 一步杀一人,短短瞬息之间,身旁已经尸骸遍地,而他身上却无一丝血珠染身。 真气鼓荡充盈夏不良的身躯,好似微风一般吹起他的袍袖鬓发。 “我平生最不喜杀人,但这似乎是我逃不开的宿命,总是有人赶着来找死。” 夏不良眼眸抬起,提剑上前,殷红的血珠从剑身上滑落,崩散成嫣红花卉,他一步一步朝前走去。 似这般的残酷屠杀,在他还是贺新郎时,早已不知经历了多少次。 原本气势汹汹的东瀛武士,无不惊骇惶恐,连连后退,夏不良进一步,他们便连撤三步,仿佛是瞧见了从地狱里归来的修罗。 “你究竟是什么人!”藤原邱川心中骇然,行动前他早已经打探清楚陈婉君身旁所有高手,设计将其调离,这夏不良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放箭!”藤原邱成初步判断他是照心境的功力,而他自己也是照心境,若真较量起来,胜负难料,当即挥扇喝令道。 埋伏在阴暗处的弓弩手,齐齐瞄准夏不良,但这覆盖在四周的真气领域连雷霆都劈不开,何况是这些人间凡铁可以撼动。 一时间弓弩如飞蝗扑来,却都被无形的墙壁阻拦。 “不许退,继续上!”藤原邱川喝令剩下的几百武士,哪怕只是消耗对方的气力,为自己接下来的战斗博取胜机! 而夏不良加快了步伐,身影迅疾如电,一步一杀,如割草般挥剑斩落眼前仅存武士的性命。 直到最后一人倒在血泊里,尸身断为两截,五官惊恐不已,他的嘴角才勾起一丝戏虐嘲弄的笑意。 “只剩你了,阁下请。” 夏不良看向藤原邱川,伸手邀战道。 第48章 好剑! 无形而窒息的压力扑面而来,令藤原邱川身上的每一寸肌肉都不禁颤抖战栗起来,这种几乎凝为实质的恐惧感,是他从未遭遇过的。 哪怕自幼在幕府将军麾下领兵作战,不断在尸山血海之中磨砺武艺,历经大大小小的战役,险象环生,都不如这一刻,让他更确信自己直面了死亡。 藤原邱川站起身来,五指紧紧握住了腰间的太刀的握柄端。 漫天大雨砸落在他身上,却蒸腾起袅袅红色的烟雾,隐约之间勾勒出一头巨大猛虎的虚影。 睁目怒容,威严震撼! “阁下武艺非凡,就让吾来领教你的厉害!” 藤原邱川高高跃起,爆发出一声虎啸般的厉吼,一瞬之间,他身上由红色雾气凝聚的猛虎也扬天长啸。 恐怖的声浪迅猛散去,如世间最锋锐的利刃切割雨幕,恐怖的能量无尽止的倾斜而出,致使他四周的大地不堪重负寸寸糜烂。 这一阵的虎啸,震得所有人都耳晕目眩,站立不稳。 唯独无法对夏不良造成一丝一毫的影响。 日月归宗流·拔刀术! 藤原邱川紧咬着牙关,催动真气,将一身力量凝聚于指尖,于拔刀的刹那倾斜而出。 太刀出鞘的瞬间,霸道无匹的刀气刹那间掩盖住暴风骤雨,一道巨大而不可思议的刀罡迸发而出,裹挟风雷之威,斩开一切阻碍,遇神弑神,遇佛斩佛,向着夏不良劈砍而去。 刀罡造成狂风骤起,吹得众人都睁不开眼睛。 在场之人无不震撼藤原邱川的恐怖功力,不禁为夏不良揪住了心。 他是否能够抵挡这东瀛武士的致命一击!? 却见刀罡劈入夏不良周身的真气领域,将这坚硬的无形壁垒斩开。 只是在刀罡即将落到他的身上时,却被夏不良随意的挥手一拍,顷刻间刀罡散做千万片碎裂。 “这一刀,不错。”夏不良由衷的赞赏道。 可惜他是意合境的功力,并且是无比接近真武境的意合境。 同境界的武者他尚且不惧,何况只是照心境的藤原邱川。 在藤原邱川的诧异与震惊之中,他蓦然瞧见夏不良瞬身闪到自己面前,轻轻一剑斩来。 这一剑似缓实急,轻描淡写,但蕴含阎王索命般的杀意。 剑未至,藤原邱川周身的盔甲已然破碎,土崩瓦解。 “好剑法,吾死得其所。”他仰天苦笑一声,纵然是对立阵营,也不禁对夏不良的剑法抱以最真挚的评价。 噗——! 一颗大好头颅扬天而起,血水如龙从光滑的断颈处喷涌而出。 哪怕遍地尸骸,血水染红了大地,但夏不良仍旧是白衣不染尘,强大的真气护身,不沾一滴血。 而这一场突如而来的急雨,竟然也适时的停歇了下来。 雨霁云开,皎月俯瞰人间。 斩杀此次行动的最高负责人后,夏不良又跃入黑暗中,将剩余躲在暗处发弩张弓的残兵败将尽数除去。 直到他再也感知不到一个活着的敌人。 片刻后,他归来时,随手一抛,手中剑和萦绕在身上悬浮而动的剑器,也都纷纷回到虞影和几位侍女手中。 “诸位可否帮个忙,就当今日什么都没看见,可好?”夏不良对陈婉君露出温柔的笑意。 除了早已知晓最终答案的展御虎,所有人都是愣愣点头。 夏不良收敛眼眸里的杀意,似乎又成了那桐州城中平平无奇的大夫。 “师父~!你好帅啊~”高兴满眼的崇拜都快溢出来了。 白霜玉也万分崇拜,不由得看向一旁从头到尾都没出什么力的展御虎,恨不得踹他一脚。 你看看别人! 虞影躬身抱拳,心道:“若是这般强大的武功,那小姐还真是找了一个好夫婿。” 陈婉君眼帘轻轻阖动,歉意道:“夏公子,婉君并非故意隐瞒你关于我的真实身份,以至于连累大家陷入这般凶险地步。” 藤原邱川已经将她身份道破,再隐瞒也没有什么必要了,故而陈婉君索性坦白。 “没事,我其实早就猜到了。”夏不良点头道。 陈婉君微感诧异,不禁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从你送我一整个青衣巷的时候,在下很难不对那位慷慨好施,却又不知名姓的贵人好奇啊。”夏不良不经意看了看展御虎,这事还是他查的。 尽管展御虎武功不行,但好歹也是神捕门的人,只要愿意去查一件事,总会出结果了。 只不过展御虎并未完全查出陈婉君就是四海鲸吞帮的帮主。 但也认为她的身份很高,至少是个舵主。 随后将情报同步给了夏不良。 如今藤原邱川一席话,夏不良自然能轻易猜出陈婉君是谁。 “你们在说什么谜语啊?”白霜玉一脸茫然,跟她一起茫然的还有高兴,在场之中,除了她们,所有人都知道陈婉君是谁。 夏不良并未在人前点破这事,只道:“这世道上,谁都有秘密,包括我在内。” 陈婉君轻轻颔首,“夏公子放心,她们都会守口如瓶的。” 这时候,大地又震颤起来,只见一匹匹快马疾驰而来。 高兴吓了一跳,“不会还有人!” 夏不良摸了摸她的脑袋,“是自己人。” 只见四海鲸吞帮的人救援而来,瞧着满地尸骸,不禁瞠目结舌,而后看见陈婉君安全无恙,纷纷上前单膝下跪,乌压压一大片,人数丝毫不比刚刚的东瀛武士少。 “东家,我们被人用一封假的书信骗了!竟然令您遇险,实在是罪该万死!” 陈婉君看向这些帮众时的目光,从来冷酷威严,冷声道:“是不是被东瀛人这愚笨的小技巧所骗,我自会查清楚,这么多东瀛人偷偷潜入桐州,绝对少不了内应,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会暂居青衣巷,直到彻底查清楚叛徒是谁为止!” “若非我平日多有结交江湖豪杰,遇险之时,那位豪杰高手从旁杀出,施援相助,我与几位朋友,早就身首异处了。”她临时编纂了一个完全不存在的高手,以此来解释这血腥战场内发生的事情。 而且陈婉君认为帮内并不安全,既然东瀛人发疯一般要杀了她,万一还有其他后手? 不如直接在青衣巷住下,寻求夏不良的庇护,并且还多了与夏不良接触的机会。 “将这些东瀛人的尸骸全部收拾干净,封锁消息,就当全无此事。”陈婉君发号施令道。 “是!”四海鲸吞帮的帮众齐齐领命。 “既然要查案,不如带我一个?”展御虎骄傲的抬起下巴,动武他不行,查叛徒,这不得他大杀四方啊! 第49章 苦酒入喉心作痛 自陈婉君遇刺事件后,已经是第五天了。 四海鲸吞帮的这位龙女,淡妆素抹来到青衣巷住下,虞影随身陪同,其余心腹分布在街巷附近,警戒护卫。 对巷子里的街坊来说不过是又搬来了一个新邻居,但夏不良却总觉得哪里好像逐渐变得不对劲起来了。 究竟是哪里不对呢? ——江湖上有身份背景的人,怎么都扎堆住这里! 风花雪月宫首席刺客在这。 盗圣之女在这。 北齐皇太后老相好在这。 四海鲸吞帮帮主在这。 夏不良眼角微微抽搐,自己隐居江湖的初衷,似乎有点跑偏了。 “两位妹妹,你们看这款首饰如何?”素心医馆的茶室内,陈婉君一袭日常风的对襟襦衫,雪白的脖颈下穿着抹胸,恰到好处的露出精致锁骨,带着满箱的金银珠宝来刷高兴和白霜玉的好感。 小姑娘们哪里抵挡得住闪闪发光的珠宝翡翠,满脑子都念着陈婉君的好。 尽管夏不良和陈婉君彼此间,还没有正式承认彼此的关系,这正宫的气场,不可谓不强大。 白霜玉虽然很想站在高兴这一边,但陈姑娘的和田玉镯子,实在太香了! 高兴也认命似的挑首饰看,“这个玛瑙簪子好好看!” “妹妹喜欢,那送给你好了。”陈婉君微微笑道。 “这个珊瑚手串也好精致!”反正抢男人抢不过,她得多弄点物质财富满足自己空虚的内心。 “喜欢就都给你。”陈婉君美唇翕动,大方的令人不好意思,注视着小巧可爱的高兴,已经率先把自己代入成师娘,看作是对小徒弟的悉心呵护。 “师父,你干脆早点娶了婉君姐姐,不然我都不好意思拿她的首饰了。”高兴内心复杂的向大堂内呼喊一声,如果她会吹箫乐,两人大婚之日,她或许会在洞房外吹一曲凤求凰,给他们助兴,也算是尽了做徒弟的职责了。 唤作以前,夏不良肯定会调笑高兴几句,但这一次,他却神情认真的走出来,目光扫过高兴和陈婉君两人脸庞,做沉思状道: “我也在考虑这件事,婉君已经二十三了,我倒是耽搁的起,但她可等不了,时光易逝,红颜易老,莫要抛掷光阴空等啊。” 闻言,陈婉君娇羞地低下了头,红着脸颊,如水眼眸里荡漾着旖旎春情。 “啊?”而高兴笑着笑着,表情逐渐僵硬起来,手中价值连城的珠宝首饰一瞬间都变得索然无味。 她忽然想一个人躲着偷偷喝酒了。 …… …… 入夜。 高兴再次来到了意识世界,绵延无尽的石窟之中,她来到了那熟悉池潭前。 目光凝视着水中高挑曼妙的姑娘,高兴盘坐在地上,以手托着香腮。 “你真的好漂亮。” “是我们都漂亮。”桃嫣笑道,笼罩在她脸上的光变淡了一些,勾勒出一幅动人心魄的面孔,尽管还是看不真切,但不妨瞧出这是一个美人。 “你今天心情很不好啊,还喝了酒。”桃嫣疑惑问道。 “师父要和婉君姑娘成亲了,虽然还没有订日子,但估计也快了。”高兴无精打采的说道。 桃嫣点了点头,“怪不得我感到内心积郁欲哭,苦酒入喉心在作痛,原来如此,那可真是不得了的大事,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高兴摇着头,“就算我变回了以前的美丽容貌,但我能感觉到师父确实也是喜欢她的,他又不是那种见一个爱一个的色胚,我再好看又有什么用。” “呵,男人没有不好色的,他顶多是君子爱色,取之有道。”桃嫣可不这么认为,“归根到底,还是你不行,如果我能像你一样随便操纵这具身躯,早就把他拿下了。” 桃嫣虽然具备以前魔教教主的记忆,但她却被死死压制在意识的深处,平时想看外界发生了什么,都得费点精力。 按理来说,她难道不是主人格吗? 但为何意外诞生的高兴,反倒支配着肉身? 桃嫣想不明白,但眼下倒是一个可以尝试夺回肉身的契机。 她与高兴是同一个人,内心的喜怒哀乐同步共享。 但又不能算是同一个人,因为她们的记忆并不互通,如果不保持“观察”的状态,桃嫣压根就不知道外界发生的事情。 “你想出来?”高兴疑惑地看向由湖水映照而出的桃嫣。 “经过这段时日的恢复,只要你点点头,我可以出现半个时辰的时间,可别再犹豫了,难道你真的想夏不良和陈婉君洞房的时候,你躲在外面听墙根?”桃嫣摇着头,哀其不争。 高兴脸蛋俏红,害羞的用手捂住脸庞,支支吾吾道:“听……听墙根?你在说什么啊!好羞耻!” 桃嫣翻着白眼,“果然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轻而易举就会脸红。” “说得好像你很大一样。”高兴眨巴着眼睛,很不服气。 “你猜猜我多大,反正比你大多了,阅历也比你丰富。”桃嫣轻轻笑道,顺便指了指自己的胸脯,内涵另一个自己。 “难道我们不都是十六岁吗?”高兴挠着头,小脑瓜子又开始超频运转起来了,呼呼冒着烟。 “那可不是。”桃嫣摇着头,实际上她也不明白,为何高兴诞生后,自己不但容貌变了,就连骨骼都缩小到十六岁少女的模样,宛如返老还童一般。 “好了,不要再废话了,我就问你想不想自己当师娘?”桃嫣瞥了她一眼。 “我想啊!”高兴呼喊道。 “那就放我出去,我给你搞定夏不良。”池潭的水面忽然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一只白皙娇嫩的手臂从中伸出来,“用尽你的力气,拉我上来!” “好!”高兴记得她上次按照夏不良说得,尝试把桃嫣呼唤出来,也像这样,把池子里的她给拽出来。 只是这一次,她拽的要比上次轻松许多。 只见一抹动人倩影的跃出水面,来到了岸上,与之同时,一股强大的牵引力将高兴拖入池潭里。 一刹那间,两人换了位置。 “那我去了哦。”桃嫣一袭精致端庄的大红裙裳,对着湖水里的高兴眨了眨眼。 “你真的好美啊!”高兴痴痴的凝视着桃嫣的容貌,桃嫣脱离池水后,脸上的柔光彻底消失,终于清晰展现出了自己的模样。 上次她跟桃嫣换了位置,就失去意识了。 “那当然,我们可是世间第一大美人。”桃嫣轻轻笑道。 第50章 宅女是这样的啦! 桃嫣睁开了眼睛,她环顾四周,是自己熟悉的卧房。 尽管自己只是第二次从意识世界里跑出来,支配肉身,但她却一点也不觉得眼前的一切陌生,轻轻触碰房中的家具器物,她的脑海里能浮现出对应的画面。 都是关于高兴日常在闺房里偷偷做的事情。 比如说她藏私房钱的位置。 除了肉身仍旧是一米五的小矮子模样,桃嫣感觉很好。 但一想到夏不良,一阵心脏绞痛般的忧伤便刺痛了自己,一时间,桃嫣也被感染,垂眉低目,眼眶泛起小珍珠,不争气的抿了抿唇瓣,神态忧郁。 “不行,我可不能看着夏不良被那个女人抢走,我得赶紧行动!” 桃嫣攥紧了拳头。 虽说记忆截然不同,但受到情绪影响,桃嫣很难不感同身受,反倒是自己本来的目的,探寻如何抢夺肉身支配权的想法,被这种败犬般的痛苦给冲散。 “我该怎么做呢?”桃嫣陷入了沉思。 虽然她嘲笑高兴,但其实自己也没什么法子。 从小到大,她对除了长生教之外的世界接触就很少,成为魔教教主后,她更是一直闭关不出,教中事务也交给八大护法管理,自己潜心苦修功法,渴望参透武道终极的奥秘。 算是个老宅女了。 所以……她其实也没什么社会阅历。 不过自己在修炼功法时,会产生种种幻觉,自己在其中不断变幻各种身份,经历与之相匹配的事情,有了这份体验,倒是比高兴强了不少。 “所以该怎么勾引男人来着?”桃嫣快速搜索自己的记忆,很快就确定了方案。 虽然很羞耻,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 …… 夏不良的卧房。 他还没有睡觉,正打开陈婉君手写的小说,看得津津有味。 虽然都是她笔下创造角色间的日常,但写得很细腻动人,不过她是怎么连儿童不宜的内容都写进去的? 把小说交给自己的时候,忘记把这些令人脸红心跳的描述给撕掉? 夏不良陷入沉思。 可能就是故意的,毕竟陈婉君故事里的龙女和渔夫,很早就结成夫妻了,日常之中来点成人间的快乐,很合理的。 而自己意志坚定,定力强悍,远超寻常人,不会被那些描写所迷惑,而是以批判的眼光赏析故事。 “虽然她想象力不错,但这个姿势真的不可能做得到啊。” “看来以后得教教婉君了,有些事情还是得实践了,才能出真知。”夏不良嘴角泛起微笑,看了几页,他就合上了书,放进柜子里,免得一次性看得太多,把故事翻到了尽头。 就在他准备就寝睡觉的时候,卧房的门被人敲响了。 “师父……我刚刚做恶梦了,我好怕啊……”桃嫣模仿着高兴的强调,撒起娇,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夏不良打开门,忽然自己的小徒弟一下子飞扑到他的胸前,把脑袋埋进了胸膛前。 “嗯?”他皱了皱眉头。 “我……我怕!师父你可不可以暂时陪陪我。”桃嫣抬起头,双眸潋滟似水,惹人爱怜。 “呜呜呜,感受到了师父的体温,我顿时感觉好有安全感。”桃嫣抱着夏不良的腰,用脑袋蹭来蹭去。 “桃嫣?”夏不良低头问道。 “诶,师父,你在说什么啊,我是高兴啊!”桃嫣感到诧异,但还是继续装。 “虽然语气模仿的很像,但我的徒弟我很清楚,她说话没那么茶里茶气的,而且,哪有人做了噩梦,要找重要的人安慰,还顺便穿个白丝跑过来,摆明一副要勾引男人的模样,啧啧啧,是?” 夏不良虽说对丝袜有些特殊的癖好,但这个白丝穿得实在太过分了,他真得很难装糊涂。 一个死宅女看了点电影,就教一个死傲娇钓男人,多少有点不靠谱。 “还有,你身上有股异香,这一点也没办法掩盖住。”夏不良补充道。 “这——!”桃嫣赶紧松开了手,露出了那副冰山美人似的脸庞,轻咳一声,“好久不见,跟你开个玩笑罢了。” “如果我不揭穿你,你下一步不会要爬到我床上?”夏不良挑衅似的目光打量着桃嫣。 “你……你把本姑娘当做什么人了!”桃嫣脸色一红,眨巴着眼睛,支支吾吾的嘴硬道,“你以为自己是谁啊,人人都喜欢你!” 上次她出来,只是跟夏不良互相套情报,装出一副冷峻的面孔轻而易举,但现在这个情况,表情管理的难度可真不是一般大。 却见夏不良皱起眉头,“这份傲娇的感觉,倒是挺像高兴的,所以桃嫣姑娘此番露面,有何贵干?” “就……就打个招呼,再见!”桃嫣感受到夏不良说话间轻轻吐出的气息,不由得心口剧烈跳动,趁着自己还没有彻底脸红前,赶紧逃离。 却听此刻,桃嫣脑海里传来一声轻笑。 “你也不见得比我有多厉害嘛!”意识世界里的高兴观察着情况,顺带附上了点评。 顿时间,桃嫣紧咬着唇瓣,被谁嘲笑也不能被自己嘲笑,她猛地一扭头,看着夏不良,心底豁出去了,用表白一般的口吻道:“本姑娘现在很无聊,陪我出去走走!这不是询问,而是要求!” 她乌黑发亮的大眼睛不停眨着,似乎频率越高,越容易给自己装胆气。 “好啊。”夏不良点点头,又指了指一身单薄中衣的桃嫣,“不过你得先回去穿一下衣服,这样子大晚上出去,挺奇怪的。” 不久后,两师徒都穿好了衣服,走到素心医馆的院子里。 “想去哪里?”夏不良问道。 “随便看看,我懒得出来一次。”桃嫣纵身跃起,轻盈似一只小鸟,跳到了屋檐上。 夏不良旋即跟上。 两人沿着屋檐上前行,没有路了,就跳到另一个屋檐上,没什么目的随便走动。 皎月朗朗,将如雪般的光华洒落人间,覆盖在这夜半闲逛的两人身上。 很快两人就走出了桐州城,来到了一处幽静无人的小河旁。 “夏不良,你知不知道我跟高兴,一心同体,她的所思所想,有时候会以奇怪的方式呈现到我身上。”桃嫣深呼吸一口气,坦白到。 “所以桃嫣姑娘,你想说什么来着?”夏不良随手拿起一片石头,在河面连续打起了二十八个水漂。 “高兴……不想你和陈婉君成亲。”桃嫣道。 “为什么,觉得这个师娘不够好?”夏不良好奇问道。 “因为……因为她……”桃嫣话到一半,却有些难以开口,奇怪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自己在意识世界观察高兴时,觉得没什么难度啊,就“高兴喜欢你”几个字而已嘛,可轮到自己当着夏不良的面,却万万开不了口。 “因为什么?”夏不良再次问道。 桃嫣很难受,想替高兴表白,但真的控制不了嘴部的肌肉,似乎一旦说出口,就等于自己表白一样,她慌得要死,心跳剧烈。 同时脑海里也传来高兴的笑声。 “哼,原来你也不行啊,之前说得头头是道,不过如此!” 以普遍理论性而言,桃嫣和高兴倒是半斤八两。 “因为!因为!因为她!”桃嫣不服气,凭什么自己会不如高兴,她好歹也是魔教教主,替人表白而已,又不是自己表白,怕什么啊!拼了命的要说出口。 “因为什么?”夏不良再次一次看向这个奇奇怪怪的姑娘。 “因为我喜欢你!”桃嫣终于勇敢喊出,但似乎跟心里预想的话,有了一点点的出入。 她双手捂住嘴巴,一脸震惊,自己在发什么癫啊! 第51章 小小的勇敢了一次 她喜欢你,和我喜欢你,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奈何这一字代表的是主语。 夏不良深呼吸一口气,看向桃嫣的目光有些复杂,又一次确认道:“当真?” “没没有,不是,不是。”桃嫣一边摆手一边后退,一刹那间脸颊羞红到了耳根子,心脏这一头敏感得到小鹿又在发癫蹦跶,她真是把自己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是高兴喜欢你,不是我喜欢,我刚刚说错了!”桃嫣也不知道自己在慌张些什么。 她知道自己与高兴一心同体,情感同步,但当面表白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直接承认呢!? 她……她魔教教主要不要面子的吗? “我徒儿喜欢我?”夏不良伸手指了指自己,他的神情逐渐疑惑,“你们两个在搞什么鬼?” “我先走了,让高兴跟你说!”桃嫣忽然眼白一翻,直接遁回意识世界,下一刻,只见眼前穿着猫耳女仆装,套蕾丝边衬白丝袜的矮子萝莉,摇头晃头,身子东倒西歪,好像喝醉了酒,一副大脑缺失的状态。 然后,迷迷糊糊的萝莉就往一旁栽倒,幸好夏不良直接出手把她抱起来,否则这娇小的身躯磕碰到了,难免留下淤青和伤痕。 但也是这个时候,高兴睁开眼,蓦然发现自己在夏不良的怀里,脑袋枕在他的胸膛上,而夏不良正低头,用一种温柔关怀的目光瞧她。 一时之间,不知是羞涩还是紧张,她不由得尖叫一声。 “我……发生什么时候了,我怎么会在这里,桃嫣呢?”高兴高频眨眼,浑身都像受惊的小兽一般,蜷缩起来。 夏不良瞧出来了,这是桃嫣跑路了,把高兴给强行唤醒了出来。 “双重人格还能这么玩啊。”他叹为观止。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夏不良问。 高兴摇着头,她现在问题不是哪里不舒服,而是被师父这样用呵护的目光注视着,过于舒服了,脑子都晕晕的,身体发软好像要融化了一样。 “师父,桃嫣刚刚说的话不……不是真的,你不要听她胡说八道!”高兴咽了咽唾液。 夏不良仔细问道:“你说得是她哪一句话?” “是……是……反正她说得话你不要相信!”高兴很努力的去填桃嫣挖得大坑。 说好的感情代打,怎么比她还菜! “那我知道了,她没说谎。”夏不良轻轻一笑。 高兴一瞬间把脸埋进了师父结实硬朗的胸膛里,“别说了别说了,徒儿真的没有这个想法,我们平时开玩笑的,徒弟喜欢师父这种事情……传出去多丢人啊!” 夏不良现在完全可以把高兴从公主抱的姿势上放下去,但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继续抱着,并且打趣道:“那不行,我听都听见了,怎么可以当做没听见。” “那怎么办?”高兴心脏猛地一跳。 “来打一架,赢了我就守口如瓶,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你要是输了,那就再把‘师父,我喜欢你几个字’说一次。”夏不良把高兴放在了地上,双手背负,站在不动。 高兴跺了跺脚,这真是赢也不是,输也不是,夏不良你这个狡猾的家伙! “顺便让为师看看你的功夫有没有涨进,高兴,你也不想青衣巷的街坊们,知道你喜欢我?”夏不良很不当人的笑道,他知道高兴脸皮薄,估计刺激一下。 “你不许跟人说!”高兴赫然抬起脚,朝着夏不良踹去,然后对方轻轻一躲,就避开了这可以把合抱之木踹断的恐怖脚力,反倒一手握住了高兴的脚踝,“劲力尚可,精度不够准。” 被夏不良捏住脚踝,高兴又羞又急,一股令人酥麻的电流顿时传遍全身。 她抿着唇,被捏住的那只脚猛地发劲,震开夏不良的手,赫然收回,朝前连连挥出几拳。 虽然都被夏不良毫不畏惧的躲开,但看似胡乱挥打的拳头实则暗含章法,高兴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单纯就是急了,不自觉得施展出了过去的武功。 “太慢!高兴,为师可是压低了功力,你有机会取胜的,否则的话,你可得再说一遍那几个字。”夏不良大笑道。一脸腹黑,“为师真期待那个时候,你的脸会羞成什么样,说不定比树上的红苹果还要熟透!” 高兴猛地跃起三丈高,抬起一脚,如泰山压顶般当空劈下,这一击威力可碎石裂碑,并且动作迅猛,有如杀招。 只是夏不良只是站在那,伸出一只手轻轻拦住了高兴的攻势,而后伸手似游蛇一般揽住了她的腰,将她抱在怀里,深深凝视着眼前的少女,轻声道:“再这样你可是要输的。” 高兴赫然双臂诡谲变幻,千手齐出,宛如千手观音,手腕缠住夏不良的脖颈,腰肢一扭,下半身顺势一甩,从他的怀里直接挪腾到了夏不良的身上,双脚如钳般将他紧紧夹住。 这也是一种擒拿招式,以近身缠绕敌人为要旨,如果被这招攻击的人不是夏不良,而是龙门境的武者,十有八九已经被扭断了脖子,或者束缚住全身,将全身的要害都暴露出来。 然而因为是夏不良,高兴并不能有效控制他,反倒显得两人此刻的姿势有些……暧昧和儿童不宜。 乍看之下,就是她扑到了夏不良的怀里,双手搂着脖子,腿锁着腰。 换句话说,像个树袋熊挂在他身前。 两人四目相对,互相眨着眼睛,眼眸里仅有彼此,呼吸的气息清晰而闻,两颗炽热的心脏砰然跳动,这一刻仿佛时间都变慢了。 “你欺负人,我本来就打不赢你。”高兴低头咬着唇,娇媚含羞,眼眶上泛着晶莹的泪珠。 “谁说你打不赢的,若是江湖武斗,被你这般近身缠绕束缚,我已经是败了。”夏不良伸手捏了捏她嫩滑的小脸蛋。 “真的!?”高兴一惊,但仔细一想又觉得自己好像没赚啊。 “你可以放开我了。”夏不良指了指两人。 高兴这才后知后觉,赫然发现他们现在的模样极其古怪不雅,立刻松手,俏脸漫卷红霞,跳回地上。 所谓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 她倒是一眼联想到了令人面红耳赤的内容,哎呀一声,用双手捂住了脸颊。 “走了,咱们该回去了。”夏不良渐渐平复心跳,笑道,“今晚的事情,为师未按照约定,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 他朝前走去,却见高兴并未跟上。 “怎么了,你还想继续留在这观赏风景?”夏不良疑惑的看向驻足原地的高兴。 却见皎皎明月,将清澈如水的月华洒落,为高兴镀上了一层柔和动人的光辉。 她放下手,深呼吸一口气,鼓足着勇气,注视着夏不良。 “师父,我喜欢你。”她小声喃喃道,潋滟如水的眸子,从未似这一刻妩媚动人,只是细若蚊蝇,风一吹,就掩盖住了声音。 夏不良微微笑着,走上前,很自然地牵起高兴的手,温柔道:“为师知道了。” 第52章 缱绻旖旎 高兴纤细轻盈的掌心被夏不良牵起,她不禁脑子一懵,莲步因羞而怯的向后退了退。 然而下一刻,却感到掌心发痒,夏不良嘴角微不可查的翘起,用手指在她的掌心写着字。 高兴聚精会神的感悟那一闪而过的笔划,生怕遗漏或是误会了夏不良要传达给自己的话。 当字写完了,他的手指停下来,握住高兴雪白皓腕的手掌却并未松开。 高兴分辨出了夏不良想说的话。 那是一句诗。 她眼眸的喜悦再也隐藏不住,璀璨生辉,好似漫天星河都流淌进了这双勾情含羞的眸子里。 但片刻后,她又抬着头,怅然忧愁,很在意的问:“那婉君姐姐呢?” 她的心跳又不禁变快了,怕夏不良说出令自己失望的话,又怕他刻意回避。 但夏不良的回答总是很出人意料,“与你一样。” 坦率而不掩饰。 “师父,做人可不能太贪心啊,我看得出婉君姐姐绝对不是那种能容许一个三心二意郎君的傻女人,你要是都贪,说不定两个便宜都占不到。” 高兴的脸颊上绽放出甜甜的笑容,尽管平日里看起来傻乎乎,对这件事情到有着超乎寻常的敏锐。 “那你说为师该怎么办?”夏不良颇感为难,“为师自以为是个专心一意的人,平生最瞧不起拖泥带水,优柔寡断之辈,但如今看来,我与他们也没什么区别,这样想要,那也想要。” “可两位动人的姑娘啊,皆是血肉之躯,而非提线木偶,你们有着自己的灵魂,自己的意志,自己喜怒哀乐,绝不是用来满足欲望的玩物,左拥右抱自然好,但恐怕只能是臆想,为师倒是想继续装糊涂,但现在有些装不下去了。” 武功盖世,不畏腥风血雨的贺新郎,面对这种两难的感情问题时,也是举步维艰。 “婉君姐姐很合适师父,她做师娘,我真得很满意,只是自己难免也有点自私,想把师父占为己有,可如果非得选择的话,我还是希望师父能和她在一起。” 高兴抽了抽小巧玲珑的瑶鼻,又忍不住掉眼泪,权衡再三,愿意做那个牺牲的人。 夏不良的指头紧紧缠绕住高兴的五指,紧紧扣住,“那可不行,非要让我在你与她之间选一个,我会选择你。明天我去找婉君谈一谈,若是她鄙夷我这个三心二意之辈,那就这样。” “尽管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似乎你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感觉,让我很难不去倾注目光,或许我们的相遇并非偶然,而是命中注定,就像前世早已相认识,但在奈何桥上饮下了孟婆汤,于是忘却了彼此的模样。” “婉君确实是个很合适作妻子的姑娘,我们一定会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可你难道就不好吗?笨笨傻傻的,总是让我忍不住想狠狠欺负一下。” 听见这话,爱哭鼻子的小姑娘,又忍不住得意的笑了起来。 然后,她感到额头一热。 夏不良轻轻落下了一个吻。 一瞬之间,被亲吻的少女脑海里一片空白。 等回过神时,夏不良正牵起她的手,沿着波光粼粼的河岸往前走。 由于身高的差距,若只看剪影,就像是一个大孩子牵着小朋友。 月光倒映在水面,被盛夏的夜风吹皱。 高兴害羞而喜悦的低着头,凝视着湖面的月光,不禁又想起师父刚在她手中写下的诗。 水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沉默而又蕴敛着感情,一路走一路走。 如果这条路没有尽头,那么牵着彼此的手,也就不会松开。 高兴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睁开眼睛的时候,她正躺在夏不良的怀里,被他温柔的抱着。 这时候月亮已经落山了,而晨曦透过云层,向大地洒下第一缕金光。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昨晚上两人好像在山上看了一整夜的星星。 夏不良给她说起了许多奇奇怪怪的有趣故事。 比如两只叫舒克和贝塔的老鼠的冒险故事。 比如江南两个新娘子上错花嫁,却嫁对了郎的欢喜爱情故事。 比如一只虹猫,一只蓝兔和形形色色的小动物,结伴行侠仗义的江湖故事。 听着听着,高兴蜷缩在他温柔结实的怀抱里入睡。 如今醒来,恰好看到金色的阳光照耀在师父英俊的脸庞,恍惚间心动,师父似乎也睡着了,轻轻打着鼾。 她于是大起胆子,将朱红润泽的唇瓣贴了上去。 也算是报复了夏不良昨夜偷亲自己额头的那一吻。 只是她并非蜻蜓点水一样,亲一下就跑掉,而是有些痴迷而大胆的吻着,甜蜜诱人的触感连绵不绝。 夏不良觉察到了异样,唇间的甜意令人不禁精神一震,他搂住高兴纤细腰肢的手掌,轻轻地抚过她的后背,一路摸到她的后脑勺,让两人的唇瓣贴得更紧。 唇儿相凑,暧昧而羞人的彼此鼓动。 直到高兴惊呼一声,红着脸挣扎的挪开了脑袋,浑身都娇弱无力,有种发麻的感觉。 她娇羞的眨着眼,长长的眼睫毛扑簌簌轻阖,觉得自己像是被师父占了便宜,越想越气,攥紧粉拳,朝他胸膛上捶打过去。 但夏不良不闪不避,反倒把她的腰搂得更紧了,紧紧朝自己靠来。 “傻徒儿,竟敢玩火自焚?那为师可得狠狠教训你!”夏不良凝视着怀里手足无措的猫耳女仆萝莉,露出不正经的坏笑。 他再度低头吻下去,可不管怀里的高兴如何折腾,拳打脚踢,也没有任何的作用。 意识世界。 桃嫣通过观察,也看到了这一幕。 高兴此刻的喜悦与羞涩,也同样传达到了桃嫣的心中。 因为此时此刻的感觉过于强烈,桃嫣哪怕不出现,也完全体验到了相同的感觉,面红耳赤,手脚发软,导致脑子晕晕涨涨的。 “真好啊,另一个我获得了幸福。” 但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总有些不自然,似乎在吃自己的醋。 “可明明我才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啊,也是我先告白的,凭什么他们之间这么熟练啊!”她委屈巴巴的,那副精致而绝美的容颜,哪怕颦蹙的着眉头,也是倾国倾城。 夏不良,你到底有什么魅力啊? 第53章 那一朵美丽动人的血花 夏不良把高兴亲了个爽,小徒弟变成了小宝贝,但接下里的问题也大了。 他得自己跟陈婉君说清楚这件事,因为心有愧疚感,所以极其忐忑,他反复推算可能导致的结果,绝对免不了被陈婉君打一顿。 毕竟原本两人好好的暧昧着,眼睛不瞎的人都看出来看两人有成亲,结为伉俪的打算了。 但这个节骨眼上,他却接受了高兴的表白,妥妥的渣男行为,造成这种情况,多少有两师徒互有好感,但谁也不说的缘故,直到陈婉君直球打破平衡。 “有一个好姑娘在怀抱里不知足,我怎么鬼迷心窍,还想要两个?”夏不良深呼吸一口气,把陈婉君约在一间环境清幽的观景阁里,决定实话实说。 否则即是对高兴的不负责任,也是对陈婉君的欺骗。 “夏公子,久等了。” 陈婉君朱唇红润,唇瓣轻薄粉嫩,穿着一袭清新动人翠烟衫,淡妆怡人,带着三分少女的娇羞,七分成熟妩媚,翩翩踱步,步步若生莲,在虞影的陪同下赴约。 “小影,你先退下去。”陈婉君含羞对虞影道。 虞影偷偷一笑,离开时,关上了观景阁的门,营造出两人独处的空间。 “今天怎么想起约我在这里赏荷花?”陈婉君款步走来,婀娜曼妙的身姿宛如弱柳,令人目不转睛。 窗外是满湖随着夏风摇曳生辉的荷莲,却不及这美人的一颦一蹙,鲜活而迷人。 眼下没有其他人,她顿时像个小姑娘般迈着欢悦雀喜的步子,向着夏不良扑去。 如果夏不良没有跟高兴有什么,那他应该会轻轻搂住陈婉君纤细袅娜的腰肢,低头亲吻也好,诉说衷情也罢,一切都会自然而然。 但他现在心中一慌,手脚硬直。 “怎么了,为什么不抱我?”陈婉君抬起头,美眸水润,充满了嗔怪,“这里又没有其他人,干嘛还表现的那么正人君子啊?” 陈婉君确实喜欢夏不良儒雅的书生气质,但这个时候,哪个姑娘都希望自己的情郎可以不那么正经一点。 甚至再过分一点,越过礼法的底线也不是不行。 在赴约前,考虑到各种情况,陈婉君都做好两人你侬我侬,情不自禁,碧玉破瓜的准备了。 但夏不良怎么跟个木头似的? 是本姑娘的打扮不合心意吗? 她疑惑的稍稍提起来裙摆,露出了渔网黑丝袜,娇羞妩媚道:“看看,喜欢吗?” 夏不良低头看了看,咽了咽口水,不由得叹了一声,“婉君你是个好姑娘,但有件事情,我必须得告诉你。” “什么事?”陈婉君不由得心底一慌,心中泛起各种猜测,迟疑道:“莫非你有隐疾……或者说练了什么邪门功夫,不能人道?” 这是陈婉君能猜到的最坏情况。 如果真是这样,虽然确实麻烦,但她也不是能被情欲操纵的庸俗女子,只要是夏不良,她也无所谓。 大不了闺房之趣时,用辅佐工具好了。 反正她在乎的是夏不良这个人。 “不,不是,你想到哪里去了?”夏不良皱了皱眉头,如果自己真是太监,那反倒没有今天那么纠结了。 “那是?”陈婉君眨着修长的眼睫毛,关切道,“只要你不是变了心,我其实都无所谓的,如果不是四海鲸吞帮一直以来,必须由女子做帮主,我都想把这个位子让给你,自己卸下一身重担,为你洗手做羹汤。” 听见这话,夏不良心跳的更快了。 掌心都冒出汗水来。 “你对高兴怎么看?”夏不良问道,格外紧张。 “是个很可爱的妹妹啊。”陈婉君笑道。 “如果我在喜欢你的同时,也喜欢了高兴怎么办?”夏不良艰难开口道。 “不会,开什么玩笑,她是你喜欢的类型吗?”陈婉君掩嘴轻笑。 赫然间,她眸子里的光渐渐黯淡下来。 “你只是说笑的?”她言语之中,眼眸微微颤抖,有些害怕。 夏不良摇了摇头,将昨夜发生的事情全盘道出。 “是我辜负了陈姑娘的一片痴心。”将话说出口以后,夏不良反倒觉得轻松了不少。 陈婉君低下眉宇,目光闪烁,似在认真思考这件事。 “什么叫做都喜欢?”她蹙眉问道。 夏不良沉默了一会儿,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如果非得让你选一个呢?”陈婉君看向夏不良,质问道。 “我,还是高兴?” 夏不良开口道:“高兴。” 他不想欺骗对方。 陈婉君对着夏不良扇出一把掌,眼眸凌厉,这一瞬间似乎又变回了那个杀伐果决的龙女。 夏不良没有躲,但这一掌却并没有落下,而是在距离他脸庞前,硬生生停了下来。 即便是心有怨气,但陈婉君还是没办法下手。 她叹了一声,轻轻将头上的簪子拔下,端庄优雅的发髻如青瀑般落下,而后她抓住头发,扎成了一个干脆凌厉的长马尾,不由得笑道: “果然,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不能太主动,否则哪怕是你也会觉得来得太轻易,而不珍惜,夏公子,婉君真的很喜欢你,但也因为这样,我很伤心你的选择,哪怕你说两个人里选我,我也会考虑和高兴共侍一夫。” “为什么两难之中,你选得不是我?” 她的声音有一丝哽咽。 陈婉君并不是一个会轻易落泪的人,执掌帮会以来,从来不在旁人面前露出脆弱的姿态。 但眼下,她潋滟的眼眸不禁有泪光打转,只是坚强憋住得没有落下。 她忽然伸出手,狠狠将夏不良的衣襟扯开,朝着他的脖颈处咬了上去,随后松口,往后一退。 “婉君仍旧是喜欢你的,如果这辈子只有一个夫君,那肯定是你,但现在我想缓一缓,谢谢你对我的坦白,下次再见,我将会是四海鲸吞帮的帮主,而不是那位你熟悉的婉君姑娘了。” “她累了,让她休息一下。” 她擦了擦唇角的血渍,嫣然笑道。 而后,转身,推开门,走了才出去。 “小姐,你这就出来了?”守在门口的虞影神情诧异。 陈婉君对她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向前走去。 她表面无话,心中却道:“吊吊他的胃口,冷他一段时间,哼臭男人,现在轮到你追我了。” 留在观景阁中的夏不良并不知陈婉君的想法,愣愣无言,凝视着她远去的背影,果然心中万般不舍。 他摸了摸脖颈,那里绽开出了一朵红艳的血花。 第54章 男人的情商巅峰代表 “小姐,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把东西送过去了。” “他吃了玫瑰花饼吗?” “吃了,还说口味极佳,不知是哪一位名厨做的,很是喜欢的样子。” 陈婉君闷哼一声,“夏不良这个人真是油嘴滑舌,怕不是知道这玫瑰花饼是我做的,才这般讨好。” 陈婉君仍旧住在青衣巷,只是这几天不再往素心医馆跑了。 她平日里就待在小院中处理帮会各地舵主呈递上来的文牍,拿朱红批阅,随手一笔,就决定了许多人依赖帮会讨生活人的利益。 她虽然只是海上的女帝,权柄之大,倒也不输许多小国君王。 经过自己遇刺一事,让陈婉君意识到必须得抓紧帮中权利,可不能再像之前那样放权了。 趁自己一不注意,东瀛势力竟然都跟帮会里的人勾搭上了。 不过在展御虎的探查之下,那些叛徒都一个个被揪出来,连同一家老小,全部秘密处决了。 但即便如此,也只是清理了帮会里的内鬼,至于那些东瀛武士是如何瞒天过海,出现在桐州,则是另一个更大的谜团。 展御虎还在积极调查中。 抛开公事不提,休息的时候,陈婉君则会坐在院中的秋千架上,派遣虞影给素心医馆送东西,再询问虞影看到的情况。 “小姐,你们是吵架了吗?”虞影也瞧出了一些端倪,询问道。 “没有哦。”陈婉君扬起秋千,飘逸动人衣带随风飘荡,嘴角微微含笑。 她作为四海鲸吞帮帮主,见多识广,也知道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尤其是有能力有魅力的男子,桃花运是挡都挡不住。 陈婉君知道夏不良跟高兴的事情,虽然有些生气,但也能够接受。 反正她得是正宫,其他后来的女人,不管是谁必须得低自己一头。 只是她问及夏不良,在她和高兴二选一时,那实诚的傻子竟然实话实说,顿时让她有了一丝严重的不安全感。 所以必须表现出足够强烈的反应,抬高自己在夏不良心中的地位才行。 “笨蛋,你说个不知道也好啊,干嘛非得想都不想的说选高兴,那我还怎么接你的话茬,要是就当无事发生,那我在你心底岂不是完全没有地位了?” 陈婉君十分怨念这一点。 夏不良真是完美展现了男人情商的巅峰表现。 “小影啊,以后你若是喜欢了哪个男人,另可一直暧昧,也千万别第一个告白,臭男人懂个屁的珍惜,等他来追你,你再故作矜持的答应,他才会视若珍宝,捧在手心。” 陈婉君一双美眸幽怨无比,娇嗔道。 “小姐,你还说没有跟夏公子吵架。”虞影眨着眼睛说。 “这叫吵架吗?我只是懒得理他,让他好好反省,哼!”陈婉君撇嘴道,心想也把夏不良晾了几天,又不时让虞影替她刷存在感,那姓夏的是不是茶饭不思,坐立难安呢? “是啊,哪有人吵架给还不停惦记对方的,每次让我去素心医馆,都格外留意夏公子的一言一行,哪怕一个最普通的小眼神都不能放过,小姐你对他的爱意很真深厚啊。” 虞影不知是不是故意在拆台,搞得陈婉君咬了咬润泽的唇瓣,“说得很好,下次不要再说了。” 就在这个时候,院门被人敲响。 陈婉君蓦然警惕起来,看向虞影,做了一个眼神。 虞影顿时秒懂。 “如果是夏不良,就说本小姐不便见客,其他人放进来。”这是陈婉君之前给她的命令。 这几天,夏不良也试图找过陈婉君,但都被拒之门外。 虞影走去开门。 只见来者并非夏不良,反倒是一脸忧愁的高兴。 按照陈婉君的吩咐,虞影领着高兴绕过了一面照壁,去见正在荡秋千的陈婉君。 瞧见来者是自己的情敌,陈婉君丝毫不感到意外,顿时走下秋千,过来拉高兴的手。 “婉君姐姐,我……”高兴还没来得及开口,陈婉君就笑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这事跟你关系不大,反正我也不是生气这一点。” “难道不是因为我跟师父……你们才?”高兴口舌微张,本来以为进来以后要面临陈婉君的冷嘲热讽,但怎么跟自己想得完全不一样,她好像确实没有在意自己跟师父的奸情。 “都是那个臭男人的错!”念出这几个字的时候,陈婉君又不禁想起夏不良那副自以为坦诚真挚的模样。 哪个姑娘要听你说实话啊! 那个时候你嘴甜一点,哄哄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就算夏不良真得更喜欢高兴,把她的情绪哄好了,陈婉君也会自己骗自己的。 “咱们不聊那个傻子。” 紧接着,陈婉君就让高兴坐在秋千架上,推着她的后背荡了起来。 高兴眨着迷惑不解的大眼睛,紧攥着秋千架两侧的绳索,甩来甩去,听着陈婉君的盈盈笑声,心中的愧疚感更加强烈了。 到最后,两人东拉西扯的闲聊,高兴又迷迷糊糊的就走回了素心医馆。 “不行,得让师父把婉君姐姐追回来。” 尽管高兴傻乎乎的,但出于女人的直觉,也瞧得出陈婉君其实压根没怎么生气,但要想把人哄回来,就需要夏不良厚点脸皮了。 只是她刚回医馆,就看到几日不见的展御虎跑了回来。 他一身狼狈,披头散发,锦衣破烂不堪,就像在乞丐窝里走了一趟,正仰头灌着一壶茶,任凭茶水流淌在自己身上。 “他奶奶的,真是闹鬼了!我查那伙东瀛人的事情,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险些没命!” 展御虎捶打桌子。 而夏不良则是神色严肃,摸着下巴道:“得找婉君姑娘谈谈了,毕竟这事因她而起,应该把这个情况跟她说一下。” “师父,究竟怎么一回事?”高兴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问。 “等把大家召集在一起后,再让展御虎跟你们从头到尾好好说一说。”夏不良道。 话虽如此,但他还是寸步未动,似乎很是犹豫。 “那你赶紧去找婉君姐姐啊,还愣着干嘛,这么好的理由。”高兴撇了撇嘴。 夏不良和高兴对视一眼。 “快去快去!”她拽着夏不良的衣袖催促道,“不把我婉君姐姐请回来,你看我以后还理不理你?” 夏不良张了张嘴,想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还是硬着头皮出门了。 至于展御虎,则擦拭着脸上的水渍,一脸疑惑地看向高兴,“你怎么现在敢对夏不良这么硬气的说话?” 高兴双手叉腰,挺直了胸膛,“哼哼,我现在翻身了,可不只是对夏不良说话硬气那么简单,我不同意,他都不能上我的床。” 展御虎一脸错愕,“卧槽,我就说正经人谁给徒弟穿女仆装搭配白丝的,果然是在玩养成!” 第55章 我乃小人,绝不做君子! “劳烦虞影姑娘通报一声,我有要事需求见婉君。” 夏不良敲响了院子的大门,瞧见虞影,顿时说道。 “小姐没空,不好意思。”虞影深深铭记陈婉君的教诲,反正只要夏不良来了,就不能让他进来。 “额……”夏不良其实很明白,这是陈婉君不想见他,故意让虞影说得话,但他还是道:“但此次来,在下并未为了私事,而是与那些潜入刺杀的东瀛武士有关。” “那你等等!”虞影眨着无辜的眼睛,一脸为难,立刻又跑去问陈婉君。 片刻后,她跑了回来。 “我家小姐说了,既然是公事,就勉强见你一面。” 随后虞影打开门,请夏不良走了进去。 “可算让我进来了。”夏不良下意识摸了摸脖颈处,曾经被陈婉君咬过一口的位置,那里由牙齿印凝聚而成的血花早已痊愈,连一点伤疤都没有留下,但陈婉君在他脑海里的身影,愈发清晰强烈。 区区一道门自然挡不住武功盖世的贺新郎,但这也压根不是一道门的事情,不管怎么说,确实是自己惹得佳人不悦。 后来他回去跟高兴复盘了一下情况,才发现自己好像当时过于耿直了。 高兴设身处地的代入陈婉君,精辟的指出,女人压根就不在乎真相,只在乎被重视的情绪,他错过了哄妹子的最佳时机,还把情况变糟了。 而后桃嫣也乱入,嘲笑了夏不良一番。 后来的几天,虞影时不时来窜门,也有意无意的透露出陈婉君的情况,显然并没有真得对夏不良死心,只是两人陷入了一种冷战的状态。 “虽然不知道你们怎么了,但我家小姐还是挺在乎夏公子你的,要不你去跟她好好道歉,嘴甜一点,她耳根子软,就喜欢听好话。”虞影私下透露说。 当然了,这句话十有八九,也是陈婉君让虞影故意说的。 结果夏不良怀揣复合之意,心怀忐忑的敲响院门,却又被陈婉君拒之门外。 一来二去,结合前后种种事情,他愈发思念起两人曾经无话不谈时的状态了,这世道上仅凭无心的一句话,就愿意给自己穿丝袜看的好姑娘可不多了啊。 寤寐思服,辗转反侧。 就很含蓄表明了夏不良的思切之情。 呜呜呜,婉君,我的婉君! 总而言之,他被坏女人陈婉君的小心机拿捏住了。 话接正题,当夏不良走进屋宇里,见到陈婉君时,她正穿着一袭半透明的轻纱,鬓发华美,手拎团扇,风韵绝美的倚着窗,看着悠悠蓝天。 阵阵幽香扑面而来,窜入夏不良的鼻端,他不自禁的看见陈婉君精致的锁骨,与白皙如雪的香肩,在轻纱的掩盖下,更添一抹朦胧之美。 不知不觉间,竟是看痴了。 过去陈婉君主动追求自己,他占据心理上的优势位置,并未觉得这美丽景致有多珍惜,瞧得正大光明,如今两人闹了矛盾,夏不良失去了这种优势,倒是赶紧偷瞄了几眼。 哼,臭男人。 陈婉君自然瞧出了夏不良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扫了一下。 她心中暗喜,侧过脸,风情万种的对夏不良翻了一个白眼,嫌弃道:“夏公子,你看够了没?” 夏不良脸色微微一红,连忙撇过头作揖,以示歉意。 咦?原来他还会脸红啊,好可爱啊! 陈婉君眨了眨剪水秋瞳,轻摇团扇道:“夏公子,不知你这公事是真是假啊,若是为了见我一面编了一个借口,那也真是挺煞费苦心的。” “自然是真的,展御虎回来了,带回了很重要的情报,所以在下想请你过去一叙。”夏不良道。 “哦,知道了,还有其他事情吗?”陈婉君好奇的打量着他。 心道:“你这傻子,我可是给你机会了,你别真傻乎乎的说了公事就离开啊?” 夏不良深呼吸一口气,道:“有。” “难不成还有公事?”陈婉君投来疑惑的目光。 “是你我的私事,婉君我……”夏不良上前一步,一下子来到了陈婉君面前,两人四目而对,距离不过数寸,呼吸之间,都能嗅到彼此温热湿润的气息。 “你……你要干嘛!”陈婉君装了那么久,忽然间露了馅,心脏慌乱起来,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她真怕夏不良蛮不讲理的亲上来,那她可真得一点也没辙,瞬间就得原谅他了。 每个怀春的少女,都幻想过被喜欢的人强吻,哪怕是四海鲸吞帮的帮主也不例外。 但夏不良没有强吻她,而是直接靠墙来了一个壁咚。 这杀伤力也不轻,仅次于强吻了。 陈婉君媚眼含羞,双颊飞虹,赶紧用团扇遮住自己的半张脸,娇滴滴道:“你别这样,温柔点。” 夏不良一愣,顿时觉得有戏,立刻道:“婉君,之前是我说活太鲁莽了,你别生气。” “什么生气,我也没生气啊,我还要祝你和高兴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呢!到时候婚礼记得跟我说一下,本帮主肯定给你包个大红包。”陈婉君缓了缓,又道。 “其实我这几天都梦到你了,你那天走了之后,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睁眼闭眼,都是你的身影。”夏不良一脸真诚。 “别闹了夏公子,你不是已经有了一个心上人吗?你还夜夜想我作甚,如此三心二意,岂是君子所为?”陈婉君眨着眸子又道。 “我不是君子,我是个好色之徒。”夏不良自贬道。 “什么意思?” “我想娶你!”夏不良忽然大声喊道,另一只手也壁咚在墙上,将陈婉君困在自己面前,摆出一副今天你别想走的霸道姿态。 这一声的音量很大,连在院外的虞影都听到了,不禁朝屋里望去。 “哇,我是不是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 虞影抿了抿唇,还是大胆的靠过去,把身子贴在墙上偷听。 “我才不要嫁你,是你当初说高兴和我之间,你选她的!” “上次不算,你再问一次!” “凭什么不算?” “你先问一次,你就不想知道我会怎么回答?” 陈婉君有些懵,怎么感觉夏不良的情商变高了,之前固然君子,但实在是不讨女人欢心,但现在他又是壁咚,又是这般态度强硬,反倒很符合她的心意。 难不成背地里有高人支招? “好,我和高兴如果只能选一个,你选谁!?”陈婉君想看看他玩什么花招。 “君子才做选择题,我这个小人都要!陈婉君,你这辈子都是我夏不良的人!” 夏不良猛地攥住陈婉君的双手,将脑袋往前靠,强吻了上去。 感受到唇瓣那一抹蜜意回荡的刹那。 陈婉君眼眸瞪大,脸颊通红似熟透的樱桃,坚固强硬的伪装顿时如土崩瓦解。 她……沦陷了。 第56章 什么霸道女总裁! 陈婉君攥紧拳头,往夏不良胸膛上捶打,看似很用力在挣扎,但拳劲又不痛不痒。 不一会儿后,就双手十指如开花一般舒张展开,娇躯微微颤动。 “停……停。” 听见了声音,夏不良停下了嘴。 陈婉君轻轻喘息,脸色泛红,耳根子更是嫣红一大片,媚眼如丝,紧咬着唇,直勾勾盯着眼前的男人,又恨又爱。 “你这是犯规行为!不能两个都要!”她语气十分委屈可怜的呼喊道。 “那要你!”夏不良这几天已经弄清楚陈婉君的心思了,她要得是一个态度,或者说要在他的心中,占据最重要的位置,哪怕知道是骗她的。 夏不良跟高兴相遇认识最早,但两个人多少有点大病,互相拉扯,谁也憋着不说。陈婉君来得晚,但很大胆直率,然后三个人的情况就复杂起来了,想一想甚至还有点胃疼。 “真的?”陈婉君眸光婉转,心中思量万千。 “我可以发誓。”夏不良道。 “好,也别对天起誓了,我勉强信你了,但姓夏的,这可不代表咱们之间就和好如初了,我还得考察考察你,另外你得再答应我三件事。” 陈婉君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将她的要求道出。 “哪三件事?”夏不良问道。 “第一,除了我之外,我顶多只接受你还喜欢高兴,你若敢再招惹第三个人,那咱们老死不相往来!”陈婉君竖起一根手指,神情严肃道。 夏不良点头,“没问题。” “第二,每个单日,晚上你得过来陪我,这个不难?”陈婉君抿了抿润泽的唇瓣,说出这话的时候,还有些害羞不好意思。 “好。”夏不良完全能接受这个条件,“那最后一件事呢?” “你应该还没跟高兴那个?”陈婉君眨了眨眼。 “额……没有,就是亲过。”夏不良点头道,最多偶尔抱着她睡觉,互相充当人形抱枕,两人皆是处子之身。 “那就好,在咱们没有成亲之前,你不许跟高兴那啥,可以亲,可以摸,不许睡,我可不希望自己的夫君不是完璧之身。”陈婉君嘴角翘起,露出狐狸般狡黠的笑意。 这才是她最主要的目的,既然夏不良跟高兴的事情不能避免,这人又轴得很,那只能通过这种方式,确定自己在这个家里的正宫地位了,虽然用了一些小心机,但谁让夏不良先对不起她的。 “完全能接受。”夏不良松了一口气,看样子自己总算把陈婉君哄回来了。 真是失去了,方知重要。 陈婉君满意的点点头,旋即看向窗外,轻声道:“虞影,你偷听够了没有?” 脸蛋俏红的虞影探出个小脑袋,一脸尴尬的看向屋内的两人,吐了吐舌头,做了一个起誓指天的手势,“小姐,我保证什么都没听见,我眼瞎了,耳朵聋了,脑子不清醒了!” “你先过去医馆,我跟夏不良随后就到。”陈婉君支开虞影。 后者顿时明白,一溜烟跑了出去。 没了旁人,陈婉君忽然伸出手,触摸着夏不良脖颈与肩膀相连接的位置,轻轻抚摸,心疼问道:“我上次咬疼你了吗?” “没事,已经不疼了。”夏不良低头凝视。 紧接着,陈婉君羞哒哒地眨着眼,露出嫣然妩媚的笑容来,翘起脚,润泽樱亮的红唇贴了上去,像是在报复夏不良之前的粗鲁举动,狠狠的吻了上去。 靠在墙上,坐在椅子上,从屋里一直到秋千上。 两人都快窒息喘不过气来,方才停下。 陈婉君很是满意的擦了擦嘴唇,娇嗔吃味道:“你这几天跟高兴怕不是没少亲啊,技巧这么熟练。” 夏不良脸色一红,尴尬的抿了抿嘴,几乎就是承认了。 虽然没跟高兴发生最不合礼法的事情,但她确实喜欢亲亲,有事没事就缠着自己要亲,不给就撒娇,再生疏的人都给锻炼出来了。 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惩罚,陈婉君在夏不良脖颈下留下了一道很明显的红唇印,笑道:“不许擦,然后背我去医馆,本帮主不想走路了。” “啊?”夏不良有点发懵,他感受着脖颈间那一吻,顿时明白了这坏女人的心思。 “不好,到时候大家聚在一起要聊正事的,如果他们瞧见了。”夏不良支支吾吾。 “要得就是这个效果,你越难为情害羞,我越满意,谁让你招惹了我,怎么,你不愿意?”陈婉君媚眼一挑,极其霸气道。 夏不良口舌微张,忽然发现,过去那个温柔贤惠的女子形象,是一道很精妙的伪装,真实的陈婉君,就是个霸道强势的御姐! 如果性转一下,那就是霸道总裁调戏良家少女的剧情了。 “好。”夏不良蹲下身子,把陈婉君背起来,然后走出了院子。 虽然这里距离素心医馆不远,但如今的夏不良好歹在桐州城也是有头有脸的名医,背着一个姑娘在巷子里走,附近的街坊还有路人瞧见,很难不侧目而视。 偷笑的偷笑,八卦的八卦。 看到这些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夏不良不禁心道,坏女人,这也是你的算计? 他每一步都走的如负泰山,第一次觉得其实自己的脸皮很薄,没有想象中那么厚。 而夏不良越难为情,背上搂着他脖子的陈婉君就笑得越甜。 这一系列事情,瞧着是亏了,实则赚麻了,要是不吵这个架,她都没办法这么轻易拿捏夏不良。 “你以后不会穿丝袜,然后踩我脸……”夏不良小声嘀咕道,他很难不脑补这个剧情,毕竟上辈子从电脑里看到的霸道女总裁都喜欢搞这一套。 “原来你喜欢这样?”陈婉君猛地意识到,还能这么玩的,在他耳畔媚声吐气道:“也不是不行哦。” “别啊,我说说笑的。”夏不良咽了咽口水,实在很难分的清这是奖励还是惩罚,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这个玩法还是过于变态了。 然后两人就这样回到了素心医馆。 看着眼前的家,夏不良叹了一声气,背着陈婉君进去,有种来到地狱的感觉。 草,我怎么脸红的那么厉害! 第57章 鬼船 素心医馆之中,众人齐聚。 除了夏不良和陈婉君,全员到齐,汇聚茶室,包括橘娘娘,趴在高兴怀里,猛地甩尾巴。 不久后,两人姗姗来迟。 夏不良关上了医馆的大门,挂上“今日歇业”的牌子,以免议事途中被打扰。 然后满怀忐忑的跟陈婉君一起走进了茶室里。 本来没人注意到他脖颈上的吻痕,都在跟好久没有露面的陈婉君打招呼,然而观察力过于敏锐的展御虎冷不丁地说道:“夏不良,你脖子上怎么有个有东西啊?” 一瞬之间,一束束目光都朝他看去。 唇印清晰,像一朵灿烂的桃花绽放在他的脖颈间,令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大家的眼神立刻变得很暧昧,嘴角微微翘起,一副懂得都懂的样子。 看来他是把陈婉君哄好了,皆大欢喜,没有演变成无法挽回的苦情剧。 其中高兴最是欣慰。 夏不良恶狠狠凶了展御虎一眼,“别关注这些无聊的细枝末节,快跟他们说说你查到了什么?” 在转移话题这件事情上,他一向很熟练。 “咳咳,诸位,事情是这样的。”展御虎感受到了杀气,打了一个冷颤,赶紧说正事。 “我真的见鬼了!” 他口出惊人之语。 …… …… 约一日前。 浩瀚无垠的东海之上。 一艘海运货船行驶在灰暗辽阔的海洋之上,船上插着官府的旗帜,说明这艘船是给官府办事的。 此刻正是夜晚时分,星月黯淡,乌云密闭,不时闪烁着几道闷雷,却不见下雨。 展御虎乘坐着一艘小船,距离货船极远,凝视着目标,眉头紧皱。 “四海鲸吞帮的人,虽然勾结东瀛,泄露了陈姑娘的信息,但他们并没有能力,悄无声息把一千东瀛武士和一帮忍者运到南唐国来。” “且不说目标太大,人多眼杂,但凡有人发现不妥,向陈婉君通报此事,刺杀的计划便会暴露。” “那东瀛武士,如何秘密潜入的?” 自问自答间,展御虎凝视眼前的官府货船,给出了答案,“此事还涉及官府,看来不仅仅是幕府将军要除掉陈姑娘,官府里同样有人打这个主意。” “而恰好靖海一省,有大量官府货船往来一条连接东海的贸易线,运载海岛上的珍奇物产,供给朝廷,而有官府的旗号,四海鲸吞帮也不敢阻拦官船的航行,更不会查验里面有什么。” “只需一众东瀛人,在中途潜入其中,秘密抵达岸上,便成功施行此瞒天过海之计!” 展御虎理清了思路。 剩下的就是去验证猜想。 而他盯着这艘官府货船,是因为发现它刚刚和一艘东瀛来的船有过交接,东瀛倭人跟船上的人交换了什么货物。 并且专挑半夜三更,这种见不得人的时候。 “真是越查越触目惊心啊,想不到南唐官府里,竟然有人敢勾结东瀛。” 正常来说,展御虎只需默默跟踪这艘船,看它会和谁交接,直到发现幕后指使者即可,但这艘官府的货船,却无端端发生了极其诡异的事情,令他不禁要去上前探查一番。 昏暗的夜色里,货船上的灯火忽然全部熄灭了。 它顿时融入一片漆黑的夜色里。 波涛起伏之间,腥咸的海风迎面吹来。 展御虎本来以为,这艘货船是准备隐匿身影,悄悄潜行。 但旋即货船再度于夜色里出现,并且燃起了幽绿色的灯火,惨绿的光辉萦绕在货船上下,焕发出一种极其诡异瘆人的感觉。 并且在肉眼可见中,那艘货船外形逐渐开始腐烂残破,桅杆折断、船帆破洞、船体破破烂烂,像是一艘漂浮在大海的幽灵船。 “不对劲!” 展御虎从未见过这样诡谲的情况,不禁深呼吸一口气,将自身的心跳压住最低,跳入水中,悄悄朝着货船游过去,准备一探究竟。 他整个人紧贴着船身,缓缓的探出脑袋,四处张望,但并未发现船上有什么动静。 破败朽烂的货船上,没有一个人。 “人都去哪里了?” 他走上甲板开始探查情况。 目之所及,整艘船都破破烂烂的,遍布蛛网和尘埃,到处弥漫着霉臭味,像是被遗弃了许久。 展御虎小心翼翼的四处探寻,但他把整艘船都搜干净了,别说一个人了,连个鬼都没有,船上空荡荡的,只有海风吹拂而来时,朽烂门窗吱呀作响的怪声。 “不可能,这艘船我盯着很久了,难不成是刚刚货船熄灯时,有人用了障眼法,这艘船是迷惑我的虚假目标?” 他又看向四周,大海辽阔,尽管夜晚漆黑一片,可这个距离之下,若是旁边还有一艘大的货船,他绝对不可能看不到。 就在他皱眉苦思,惊疑不定,一阵瘆人的笑声从他身后传来。 “哥哥,哥哥,你是谁啊,为什么会在这里,要不要陪我玩啊~!” 展御虎立刻跳远,看向身后之人。 却猛地瞪直了双眼,头皮发麻,背脊生出一股冰凉的寒意。 那是一个小女孩。 可那个女孩没有脑袋,脖颈上有一道清晰的断口,她的手中则捧着一颗球形的物体,那球状物体睁开一双大大的眼睛,露出嘴巴,竟是她的脑袋,在笑嘻嘻的说道:“小哥哥,快来陪我玩啊~!” 一瞬之间,展御虎体内的叛逆真气躁动起来,这说明他感受到了可以威胁自己生命的杀意。 下一刻,那个手捧自己脑袋的小女孩朝着他跑过来。 “咱们来往踢皮球,哥哥你的脑袋卸下来给我玩,好不好嘛~”她撒起娇来,天真无邪,只是这句话是她捧在手中的头颅说得,平添了一份诡异与恐怖。 同一时刻,展御虎感觉脖颈一凉。 叛逆真气自行运转,替他抵达了无形的一击,但他的头发崩散开,额头涌动起一粒粒汗珠,自己身旁的桅杆则被看不见的丝线斩为两半,直直的砸落在甲板上! “有危险!”展御虎立刻跳入海中,然而却见一双双惨白浮肿似水鬼的手臂从灰暗的海洋里伸出来,紧紧攥住了他的双腿,不停将他拉拽进海水里。 轰隆一声巨响,巨大的水浪从海底炸出来,将四周的鬼东西全部震开,展御虎若非身怀怪异真气,可自行护体,恐怕早已命陨于此。 他不敢再托大,浮在水面,直接用手在口中吹起特殊的哨音,下一刻,从海中跃出一头鲸鱼,张开大口,将展御虎吞了进去。 鲸鱼猛地潜入海底,带着展御虎逃离此处。 只剩下那鬼船上的小姑娘笑嘻嘻道:“真可惜呢,本来采荷又有新的玩具玩了,让他逃掉了。” 海面上若有若无的雾气弥漫而起,泛着幽绿光辉的鬼船消失在了大海之上,不知所踪。 第58章 行尸走肉 听完了展御虎的讲述,在场每个人的神情都很凝重。 怪,太怪了。 怎么会有这般邪门的事情? “会不会是幻觉?”高兴忽然开口问道,但她的气质却并非是高兴那副傻傻可爱的样子,而是略显凌厉。 夏不良看得出,现在占据身躯的是桃嫣,在不知不觉中,她们完成了切换。 “什么幻觉能这么厉害,影响我的五感,干扰眼耳鼻舌身意,让我一点问题都察觉不出来?”展御虎微微皱眉。 “那么说,你觉得是真的撞鬼喽?”桃嫣双手环抱,嘴角露出一丝嘲弄的神色。 “也不是,这世间的鬼神之说,只是人类眼观雷鸣洪水风暴,诸般自然奇异景象后的臆想,愚人之言,不足为信,但我确实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展御虎面露难色,在鬼船上遭遇的一切无比真实,他视之、听之、触之,闻之,岂能是虚假? “天下之大,千奇百怪,利用武功再借助特殊的药物完全可以达成这个效果,干扰人之五感,哪怕是意合境的绝顶高手来了,也分辨不出真假。”桃嫣侃侃而谈。 众人的目光不禁集中到了桃嫣的身上。 不由得感到奇怪,高兴的言辞谈吐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比如说长生教,也就是所谓的魔教,教中在举行感天仪式时,就会让教徒们饮下一种用长在雪山之巅的桃果酿得酒,之后他们会仿佛真得升天一般,看见煌煌天庭,巍巍华宫,翱翔云端,宛若仙人。” 桃嫣说起魔教的事情,那可真是信手拈来,尽管自己阅历不足,常年待在山洞里修炼武功,不晓外界风风雨雨,但知识储备量并不少,看过许多千奇百怪的禁书。 “当然了,这也只是一个猜想,对方只是装神弄鬼,营造幻觉,本身并不厉害,但也不排除,你确实撞鬼了。”桃嫣冷冷笑道。 展御虎点点头,“有道理,我对着方面的知识储备不足,并不知道何种药物有强烈的制幻效果,中了招也不自知,抛开这个不谈,可以确认官府之中,至少是靖海一省,有人与东瀛勾结,除掉陈姑娘,只是他们的计划之一!” 白霜玉听得一愣一愣的,她挠着不太聪明的小脑袋瓜子,“为什么说是计划之一?” “杀我不需要一千个东瀛武士,人越多暴露的风险越大,当时我身旁的人都被假的帮主密令调走了,显然东瀛武士有其他用处,潜伏于南唐,另有目的。” 陈婉君开口道,若非有夏不良这个变数,那些东瀛忍者就足以完成暗杀的任务了。 藤原邱川搞那么大阵仗,一方面是求稳,另一方面是在彰显自己的武力。 夏不良道:“现在可以确定的是,这事牵扯官府,那么展兄,你接下来准备怎么查?” “南唐靖海省的海运局,这个衙门机构负责海上货物的运输往来,他们的船与东瀛人有过频繁接触,其中的问题绝对不小,就怕我已经打草惊蛇,里应外合做局的人,已经把线索给抹除了。”展御虎分析道。 陈婉君此时问道:“需要我派人支援你吗?” “最好不要,四海鲸吞帮跟北齐南唐两国的关系很微妙,两边的朝廷看你们挺不顺眼的,只是如今因为形势所迫,两国都不愿得罪你们,建立了合作关系。” “你派人援助我,搞不好被有心人造谣说神捕门与四海鲸吞帮这个庞然大物有所勾结,沆瀣一气,而我自己查,可以用他们勾结倭寇为名义,不牵扯到你们。” 展御虎的身份很敏感,他是如今展总捕头的第四子,在外人看来,一举一动也代表着神捕门。 而神捕门属于江湖之中的朝廷机构,朝廷里的江湖门派,绝对中立的地位,并不适合跟任何组织扯上关系。 “那你独自调查也挺危险的,不如让芸芸协助你,反正她擅长搜集情报,你擅长探案,会是极其合适一对组合。” 此言一出,有三个人的表情瞬间变了。 陈婉君和桃嫣,俱是秀眉微蹙,异口同声不悦道:“芸芸,哼,叫的这么亲热!” 她们都知道楚芸生是男儿身,但吃醋这种事情,实在自己也控制不住,谁让夏不良喊得那么亲密。 还芸芸! 楚芸生要是女儿身,恐怕还有她们什么事啊! 剩下一个表情变化的是白霜玉,她高举起一只手,“我轻功厉害,也能帮上忙的。” 她可不想充当背景板,“而且我偷东西可厉害了!” 展御虎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很微妙,飞贼和捕快组合探案,是不是多少有点不对劲啊? “好啊,那白姑娘,就有劳了,你们若是遇见危险,立刻撤离,我有预感这事情极其不简单,背后恐怕蕴含着巨大的阴谋,稍后我会联络芸芸,让她前来一叙。” 夏不良作揖道。 倒不是他不想去探案,首先这不是自己的专长,再说他需要留在这里保护陈婉君。 作为四海鲸吞帮的帮主,显然她是那看不见的敌人重点攻击目标。 一时之间,夏不良感到有些分身乏术,要是自己能组建起一个特殊组织就好了,这样无论是谍报、探查、保护、暗杀,自己居中调遣,遇见事情处理起来会变得极其顺手。 可等等,我不是要退隐江湖吗? 夏不良叹了叹,眼下这情况,他想退隐江湖恐怕有点难了。 就在这一瞬间,他赫然眉目一凛,看向室外某处。 “有人在偷听!” 夏不良赫然推开窗户,瞬息之间闪至屋檐上。 只见一抹身影猛地向外逃窜,轻功极其迅速,一瞬间就拉开了百米的距离。 “是跟踪展御虎来的?”夏不良有些犹豫,怕是调虎离山之计。 只听陈婉君对他喊道:“夏夏你去抓他,青衣巷四周都是我的人,不会有事的,快去快回!” “好!”有大老婆这么说,夏不良顿时向那人追去。 然而那人的轻功极其诡异,每次夏不良即将跟上时,他就鬼魅般双脚翘起,不着地的飘远,仿佛一具游魂。 如此两人追到了桐州城外,夏不良觉得这样追下去不是办法,赫然闭上了双眼。 再度睁开时,他的双眸赤红一片,他封印于体内的一股暴躁真气狂涌而啸,自己的脸部肌肉微微抽搐,霎时间杀意笼罩,化作鲜红色的火焰将自身笼罩。 “喝!” 夏不良一拳朝着那身影轰去。 恐怖的拳劲震开前方的空气,空气如水波一般朝左右两侧分开,这股狂躁的力量以声音相等的传播速度,结结实实轰在了那人的背后。 他轻功再诡异快速,也无法比声音还快,一瞬之间,那人不堪受劲扑倒在地,经脉断绝,无法再动弹。 夏不良走上前,想要将他掳走带回去,慢慢拷打,然而仔细一瞧那人情况,顿时皱紧了眉头。 这是一具尸体,一具早已鲜血冰凉的尸体。 第59章 你该怎么负责 夏不良反复确认过,在他眼前的人是一具尸体。 脸色煞白,毫无血色,眼神呆滞空洞,浑身上下都弥漫着浓郁的尸臭味。 “御尸之法?”夏不良从尸体身上发现许多嵌入身体关键部位的尸钉。 他取出一根尸钉,仔细端详,钉子约有一个握紧的拳头粗细,上面残留着许多干涸的血迹,并且表面遍布阳刻凸起的古怪文字。 “真是越来越古怪了。” 夏不良判断,尸钉插入尸骸上后,被灌注了极其诡异的真气,才使得尸体能如活人般行动,并且保留了身前的武功,施展起来不必担忧身体能否负担的起,每一刻都是巅峰状态。 自己打断了他的经脉,震碎了骨骸关节,这具尸体才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他本想从这人身上拷问出一些情报来,但如此一瞧,除非他能跟尸体对话,否则很难找到有用的线索。 “先带回去。”夏不良运劲托起尸体,返回素心医馆。 当医馆里的众人在院子里瞧见这具尸体时,表情无不惊讶错愕。 “哪来的邪门歪道,中原武林我不是很懂,应该没有这种吊诡的武功。”展御虎拿起尸钉,仔细查看,对他而言这又是一条线索,“这阳刻的文字,我没见过,既不是汉文,也不是苗文,更不是其他国家的文字,透出一种不祥的气息。” “让我看看。”桃嫣走上前,伸出手来,接过了尸钉,不禁双眸一凛。 “你能看懂?”展御虎惊奇道。 却见桃嫣沉吟片刻,将尸钉交还了回去,“这是一种失传的古文字,我也略知一二,上面写的是:冥庭幽幽,黄泉国土,亡魂不死,永留尘寰。” “认真的吗?”展御虎眨着眼睛,他认知里的高兴没这么博学多识! 夏不良此刻道:“信她没错。” 展御虎点点头,“尸体身上的尸钉都是一样,这颗我就取走拿去研究了。” 夏不良有个疑问:“你好像不太愿意借助神捕门的力量。” “虽然我爹是总捕头,但我从小也不是跟他长大的,感情一般,再说了,我七尺血性男儿,查个案子还得靠家里的关系,岂不是显得我很废?”展御虎坦率道。 “等芸芸到了,你们就放开手脚去查,不论对方这幕后黑手是谁,我都一定会弄死他。”夏不良是最强武力的保证,他说这话底气十足。 仅仅是那人要取陈婉君性命这件事,就已经让夏不良动了杀心,更不说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阴谋了。 随后,众人散去,各自忙自己的事情。 陈婉君与虞影告退,根据得到的情报,决定加强对东海航线上官府货船的监控,尽管此举会得罪冒犯南唐朝廷,但权衡利弊之下,不可能放着敌人借助官船的保护,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捣乱。 同时,陈婉君也会动用自身的关系,去联络南唐朝廷的丞相,让他对四海鲸吞帮的冒犯之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高居庙堂的南唐国丞相,不是一心站在四海鲸吞帮的对立面,考虑到彼此间复杂的利益牵扯,他自然会帮这个忙。 而素心医馆里,看起来仍旧平静如常。 夏不良凝视着桃嫣,递给她一块冬瓜糕,问道:“怎么忽然出来了?” 顶着高兴模样的桃嫣一撇嘴,接过了冬瓜糕咬了一口,咀嚼着说:“你这话说得,好像很不愿意看到我一样。” “那倒没有,就是对你跟高兴之间的关系,很是好奇。”夏不良有种忧虑,桃嫣能忽然切换出来,这会不会导致两个人格彼此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哼,你就是不想看到我对,毕竟我又不是你那可可爱爱的小徒弟,而且我以前说过,等自己功力恢复后,肯定要离开这里的。”桃嫣很生气,自己难得跑出来见他一面,他却对自己表现出一副嫌弃的模样。 虽然她不是高兴,也没有跟夏不良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但她跟高兴一心同体啊,每次他们两个人搂来搂去,亲来亲去,自己躲在意识空间里,感觉都十分强烈明显,令人面红耳赤,手软发软。 四舍五入,等于是她自己跟夏不良亲了嘛。 都是一个人,你这个渣男怎么可以区别对待! 瞧见桃嫣有些生气的模样,夏不良感觉摸了摸她的头,“乖乖乖,别气了,看见你我也挺高兴的。” “呸,你都在喊高兴的名字,我才不信你,我走了,你慢慢跟她亲亲搂搂!”桃嫣恨得牙痒痒。 自己身为魔教教主这辈子总共也就动心过两次。 一次是修炼时,贺新郎的模样和幻觉里的新郎重叠在一起,结果贺新郎趁机给了她一剑,导致她产生了走火入魔的隐患。 一次是在高兴的主导下,对夏不良倾心爱慕,这个她完全控制不了,但也承认自己是喜欢他的。 然而,对方压根就不想她出现。 “可恶啊,等本教主恢复了本来面目和功力,我就想办法把高兴分离出来算了,随便你们怎么亲热,我也不管了!”桃嫣跺着脚,十分委屈。 夏不良眨着眼睛,一脸无辜,“我说的高兴是形容词啊!” “你还提她的名字!”桃嫣真是古往今来第一个跟自己争风吃醋的人。 “那我不提了,消消气,喂你吃糕点。”夏不良又拿起一块红枣糕,塞到桃嫣的嘴巴前,毕竟哪个姑娘不爱吃甜的东西。 桃嫣本想跑回去,看着眼前的食物,犹豫了一下,一口咬了上去。 “你之前要出来,不是挺麻烦的吗?”瞧着对方的情绪被他安抚好了,夏不良询问道。 “其实是高兴自己让我出来的,她脑子笨,这种事情也帮不上忙,而我比她聪明多了。”桃嫣两口把红枣糕吃到嘴巴里,腮帮子鼓鼓的。 “也对,也是你告诉我怎么哄回婉君的。”夏不良点点头。 虽然桃嫣上次的恋爱代打很失败,但她好歹也是经历过无数幻觉,体验了种种人生,很容易从这些复杂的阅历中,找到挽回女人的办法。 “高兴让你出来,你才能出来,也就是说,高兴属于主导人格喽,你是附属人格。”夏不良问道。 “我才是主导人格,明明以前只有我的,高兴是意外产生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却成了附属的那个。”一想到这里,桃嫣又往嘴里塞了两块糕点,气鼓鼓的在心里恨意滔天的吼道: 贺新郎! 我真是杀你一千遍也不够啊! 可你已经死了,唉,真是可惜,否则你这混蛋该怎么对我负责啊!? 第60章 双重人格算不算后宫 夏不良很好奇桃嫣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对她的遭遇深表同情。 “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尽管说一声。” 桃嫣却十分在乎的反问道:“你帮我是因为高兴吗,再怎么说我跟她都是同一具身体,你只是担心她出事,而不是真的为我考虑,夏不良,你不要把我和她混淆了,我们就是不同的人。” “我不希望你是因为高兴的缘故,而心疼我,或者担忧我。我可是个傲气很重的人,最不愿被人施舍感情,等哪一天你真的是因为喜欢我,而心中挂念我这个存在,我再考虑要不要跟你坦白自己是谁。” 桃嫣虽然现在保持小小的个头,性子却倔强的很,撇着嘴,目光毅然。 她希望自己能被夏不良当成一个独立的生命看待,而不是看做另一个高兴。 夏不良一时间脑壳疼。 哪怕在上辈子,有个双重人格女朋友这种事情,因为离奇,都是能被写进小说里的。 那问题来了,如果一位姑娘,有两个人格,他两个都喜欢,算单女主,还是算开后宫? “我也担心你啊。”夏不良露出如沐春风般的微笑。 “真的?”桃嫣目光狐疑,一副不太好骗的样子,“算了,我又不是陈婉君,她擅长骗自己,我可不擅长,你跟我说那么多话,也是想知道我以后会不会跟高兴抢夺肉身罢了,对不对?” 夏不良倒吸一口气,这小妮子咋那么聪明呢? 他现在对桃嫣的好感,也完全是因为对高兴喜欢的延伸,有种爱屋及乌的意味。 “我先回去了,出来一段时间,整个人就会发困。”桃嫣打着哈欠,已经显露出疲态,不免自怨自艾一声,“真羡慕高兴,她能得到你完整的爱。” 夏不良不由得一怔,觉得桃嫣作为附属人格而存在,实在有些可怜兮兮的。 桃嫣的额头冒起豆大的汗水来,她即将离开,只是临走前对夏不良勾了勾手指,“把脸伸过来。” 夏不良照办了。 然后他的脸颊上传来一阵温柔的蜜意。 桃嫣甚至调皮的舔了舔。 有种酥酥痒痒的感觉。 “不许跟高兴说,否则我怕她以后不让我出来了。”桃嫣给他擦掉脸颊上的红印。 话音刚落,这具娇弱的身躯立刻摇摇晃晃起来,眼神迷茫失神,好像刚刚从睡梦中醒来一样。 “师父?”高兴揉了揉脑袋,喃喃道:“桃嫣刚刚和你说了什么啊,她不让我观察,我不知道你们说了些什么。” “观察?”夏不良眨着眼睛,一副虚心求知的模样。 “就是我们互相可以在意识里面,看外界发生的事情,但也可以选择不让对方看。”高兴想了想,用一个比喻,“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一扇窗户,透过窗户可以看见一切,而不想让人看时候,就会把窗帘外的灯光熄灭,视线里就是一片漆黑的样子。” 说到这里,高兴白皙爽滑的俏脸一红,她和夏不良亲亲的时候,就会顺手不让桃嫣看,给窗外的世界关上灯,否则知道有个人在正大光明的偷窥,那该多羞人啊! 所以高兴现在就想知道,桃嫣关灯之后,有没有趁机跟自己的师父,来点羞羞答答的事情。 两人对于喜怒哀乐这类七情六欲是同步的,但如果不是特别强烈的刺激,感觉是很难立刻反馈到意识世界那个人的身上。 譬如说,吃了什么甜的苦的辣的食物,意识世界的人就感觉不到。 不仅仅是味觉,嗅觉、触觉也是一样。 如果他们偷偷亲亲了,由于这段时间都亲习惯了,只是亲亲的刺激程度不够强烈,高兴在无法观察外界的情况下,是什么也不知道的。 “就是随便聊了一下天。”夏不良犹豫了一下道。 “那她干嘛不让我知道呢?”高兴也不太纠结这些细枝末节,反正夏不良说是聊天,那她也就相信了。 “为师等会儿要去找熟人一叙。”夏不良道。 “知道了,医馆有我呢。”高兴点点头。 他们相处的模样,还是跟以前没差别,最多到了晚上,会搂着睡在一起。 随后夏不良走出医馆,去玩一个叫杏堂的地方,那也是个医馆,但规模很大,桐州城也算是老字号了。 杏堂里有好几个大夫,各有所长,有人擅长儿科,有人擅长妇科,有人擅长治愈不孕不育。 并且不仅仅是在桐州城,哪怕是宁江府都赫赫有名。 而夏不良属于综合能力强,但遇见专科疑难杂症,也得向他们请教一二,彼此的关系颇为熟络。 然而夏不良今日来,却不是找他们叙旧的,而是询问薛林的地址。 “在下有事想请教薛神医,听闻他曾在杏堂挂名,不知几位可有他家住址?”夏不良作揖问道。 却见杏堂之中,有一个身影掀起门帘,从旁走出,看向夏不良,疑惑不解道:“不知夏大夫找老夫有何要事?” 薛林与夏不良曾经在治疗李知县娘亲的病症问题上,有一番争执,最后是夏不良大获全胜。 薛林自认医术不如夏不良,完全想不到自己哪里有价值,能被他惦记找上。 夏不良看向这个山羊胡子的熟人,道:“在下想问薛神医借书。” “借书?” “对,薛神医有济世堂认证的身份,而普天之下,论及医书的丰富程度,首推济世堂,无论是孤本珍本,或者刚刚从墓地挖出来的珍奇古本,济世堂都应有尽有,所以希望薛神医替我向济世堂借几本医术来。” 薛林一捋自己的山羊须,不由问道:“这个简单,老夫的身份,也确实能够从济世堂里拿出几本医书来,只是不知夏大夫要借哪一类书?” “离魂症。” 在古时候,双重人格之类的精神疾病,被统称为离魂症。 夏不良若想搞清楚高兴和桃嫣的问题,避免她们真得抢夺肉身大打出手,则必须在这方面下点功夫了。 原本好不容易平衡好了陈婉君和高兴的问题,但他却忘记了自家这个小徒弟,与旁人截然不同,是拥有另一个人格的。 并且这两个人格都喜欢他,他也都不想伤害。 第61章 会不会太疼了 夏不良虽然之前跟薛林有矛盾,但薛林这个人,对不如他的人,极尽鄙视之能事,但对待比自己强的人,也是心服口服,不妒不羡,心态平静自然。 这种心态用欺软怕硬去形容不贴切。 准确来说,就将自己与过去的不堪切割,不愿承认自己也曾落魄,故而会看不起普通人,这也是一部分成功者的常见心态。 夏不良跟薛林提了借书一事,他也放在心上,立刻就着手安排,只是医书从济世堂总部送到桐州,需要一点时间,不可能这么快就来。 而今日,更恰好是单日。 按照之前的约定,到了晚上,夏不良需要去陪陈婉君的。 傻傻呼呼的高兴,觉得自己的感情能得到夏不良回应,已经很满足了,并不介意跟陈婉君分享男人。 也觉得陈婉君很适合夏不良,自己当个二老婆挺好的。 三人相爱相亲的在一起,是她认为最完美的剧本了。 甚至夏不良准备去陈婉君那里时,高兴还叮嘱道:“师父,你可嘴甜一点,别又把婉君姐姐弄生气了。” “为师有这么不会说话吗?”夏不良一窒,搞得自己好像是个不解风情的死直男似的。 “没有啊,师父嘴巴很甜了~!”高兴吐了吐粉粉嫩嫩的小舌头,忽然跳到夏不良的身上。 双手搂住他的脖颈,大腿锁紧他的腰,挂在了他的身上。 含情脉脉地凝视着眼前的英俊男子。 “要告别亲亲,你一整个晚上都得去陪婉君姐姐,我可见不到你了。”她声音软软糯糯,撒起娇来,脑袋上的猫耳发箍似乎都在颤动,如含蜜枣般的声音,差一点把夏不良骨头给融化了。 谁能拒绝这么一个粘人的合法萝莉白丝女仆徒弟呢? “真拿你没办法。”夏不良叹了一口气,真怀疑这个小徒弟是对亲亲有瘾。 两人一番温存后,差点窒息的夏不良满怀忐忑的去找陈婉君。 如果说高兴是小鸟依人的可爱型。 那撕掉了温婉贤淑伪装的陈婉君,就是霸道强势的御姐型。 很难想象她这一晚上会用什么办法拿捏自己。 当他走到地方,发现虞影已经一脸偷笑的看着自己,“夏公子又来了啊~” 可不是又嘛,白天才来过一次,哄陈婉君和好。 夏不良感觉自己脸颊微热,轻了轻嗓子,“我与你家小姐大概这一整晚是要吟风弄月,赏析历代名家的诗词,行风雅之事的,你可千万不要乱想。” 虞影掩袖噗嗤一笑,也不戳破,将他引到院中,然后将他们在门口的对话一五一十全说了出来。 只见陈婉君妩媚地瞥了他一眼:“听说你要和我评析一整晚古往今来的的诗词?” “这可是君子才会做的事情啊,你夏不良白天的时候,可是言辞震震说自己是个小人诶。”陈婉君打趣道,拿他之前说得话呛人。 “小人也会附庸风雅嘛。”夏不良道。 陈婉君问道:“你沐浴洁身了没?” 夏不良点了点头。 陈婉君倏忽之间,媚眼如丝,眼眸好似会勾人魂魄一般,含羞低头道:“那还等什么,请夏公子随奴家入书房,教教我如何吟风弄月。” 说着就牵起他的手,两人真得走进了书房。 虞影凝视着两人的身影,又羡慕又觉得好笑,很知趣的退下。 瞧四处无人,夏不良轻轻靠近陈婉君的耳畔,问道:“不该去卧房吗?” 陈婉君脸颊一红,耳朵感受到一股热气迎面扑来,痒痒的,不由得娇声道:“谁要跟你去卧房,我只是让你来陪我晚上解闷的,你都想到哪里去了?讨厌人的家伙,你正经一点。” “那……咱们真得写诗?”夏不良眨了眨眼。 “不然呢,你不想真的跟我谈论诗词,那教我写字呗,我笔法不行,字体毫无气势,不成章法。”陈婉君穿着一袭轻薄的蝉衣,雪白娇嫩的肌肤若隐若现,里面只穿了一层嫣红色的抹胸。 曼妙袅娜的身姿将女子成熟的韵味展现得淋漓尽致,当下仅有他们二人,一颦一蹙都似在做撩人心绪。 “好。”夏不良从她身后贴了上去,用左手搂住了陈婉君纤细的腰肢,右手抓住她的手掌,教她如何提笔运劲。 为了教好陈婉君写字,两人的身体挨得很紧,伴随着宣纸上一道道墨笔字挥毫写就,两人身形之间竟然有种完美的契合感,紧密贴合在一起。 “这墨为何那么芳香扑鼻。”夏不良在她耳畔轻声问道,有意无意的吹着气息。 “本帮主用的文房四宝,那可都是好东西。” 蓦然间,陈婉君娇羞地白了他一眼,嗔道:“你最好问得是墨的味道。” “那当然,我真得在问墨香。” “那婉君特意为你准备的墨,有多少香呢?”她檀口轻启,呵气如兰,扭头向着夏不良的唇瓣亲去。 夏不良紧紧握住她那笔的手,在宣纸上游走,笔迹混乱,看不出任何章法技巧,全是感情。 “人间一绝。” 陈婉君越是主动,他也回应的越激烈。 不一会儿,陈婉君就自己坐在了书桌上,搂着夏不良拥吻。 整架书桌摇摇晃晃,大有四分五裂的趋势。 夏不良趁机摸了摸她的晶莹白皙的小脚,这一次,陈婉君可没有穿丝袜。 匀称修长的腿型好似勾魂摄魄的剪刀。 而夏不良在她玉足底部狠狠按了一下,怀中的陈婉君忽然仰起头,感觉有种难以明说的劲从脚底冲到了头皮。 令她不禁杏口微张,吐出微喘娇息。 “别动手动脚的!”她嘤咛喘气,美眸潋滟如水,紧咬着唇瓣,芳香的鼻息扑面而来。 “太疼了?”夏不良十分正经道:“说明你身体不是很健康啊,足底穴位与人体五脏六腑相对应的,若是脏器有问题,按压相应穴位,会有疼痛之感。” “不过只需要反复做足底按摩,通过一定的刺激,就会改善身体状况。” “不……不是痛。”陈婉君双眸含情,若泛迷蒙雾色,有些迷离。 “那是?” 夏不良笑着又狠狠按了一下。 虞影正在院外找了一棵树下待着,猛地朝小院里的房子看去。 忽听那里传来陈婉君几声娇媚的呼喊。 一时间不由得俏脸娇羞,遐想万千。 “公子和小姐,究竟在里面做什么啊? “好……好羞人啊。” 第62章 人形自走小天机 “别……别按了,我真的害怕了。” 陈婉君眼波流转,似魅似惑,细声软语的讨饶,“别拿你对付高兴的那一套用在我身上,奴家可承受不起。” 夏不良轻咳一声,解释道:“我真的只是在帮你做足底按摩,刺激一下与肾脏相关的涌泉穴,但这个力道对高兴来说,也就是挠痒痒,我真不知道你反应会这么大。” 陈婉君搓着粉拳,对着他结实的胸膛捶打了一下,娇嗔道:“你看我不堪受力,所以又故意多来了几下,摆明是要欺负我,害我刚刚情不自禁的……真烦人,万一虞影听到怎么办,我以后还怎么面对她。” 夏不良抿了抿唇,一直在偷笑,实在很难憋住。 再霸道强势的御姐,果然也顶不住他这桐州城名医的足底按摩。 他怕被陈婉君折腾,干脆先把对方给折腾了。 “若虞影真听到了你传出的动静,你会不会感到很难为情,很羞耻?面红耳燥?”夏不良坏笑道。 “所以你果然是故意的!”陈婉君洁白的贝齿紧咬着润泽唇瓣,真是对他又爱又恨。 “你干脆回去陪高兴,我真怕你再这样,我会忍不住把这里当成咱俩的洞房花烛夜的。”陈婉君把玉足从夏不良手中抽离出来,含羞带臊道:“我可不想在这地方,把自己给稀里糊涂交待了。” “那我把减弱力道,正经的帮你按脚,保证不会再像刚刚那样了。”夏不良可舍不得那温润如玉小脚从手中逃掉,又紧紧攥在掌心里。 指腹紧贴着脚底优美的弧线,轻轻抚摸。 柔软细嫩,好似一块滑滑的白豆腐。 或许是陈婉君不久前也刚刚沐浴过的缘故,上面还带着幽幽芳香。 “行,那去卧房,在书桌上好奇怪啊,还有我真是让你来陪我解闷的,不许干奇怪的事情,你夏不良定力好,怎么被调戏都不怕,小女子可不行。” 陈婉君娇声道,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在两人的交锋之中,投降认输了,可不敢调戏他了。 “好的,娘子。”夏不良将陈婉君抱回卧室,确实收敛了许多,两人抱在一起谈天说地,中间去城外抓划船萤火虫,度过了一个浪漫的夜晚。 第二天,楚芸生回来了。 她其实就在宁江府内,在接到夏不良通过海东青传递的信号后,立刻策马赶回。 她一归来,夏不良立刻告诉他来龙去脉。 “那个姓陈的女人,竟然是传闻中的龙女?怪不得当初看着就不对劲,不像个普通姑娘,哼。”楚芸生吃味道。 但又能怎么办呢,谁让自己连女人都不是,压根连竞争的机会都没有。 “这件事情,只有他们两个我不放心,你武功有照心境的实力,在众人里仅次于我,而且曾经是复兴门的一员,擅长随机应变,有你领着他们,我很放心。” “夏郎,我不会辜负你信任的~!”美貌不输陈婉君的楚芸生,含情脉脉的看着夏不良,如果不知道她的身上多了一点东西,其实眼眸还挺勾人的。 可一旦知道,除了少数癖好怪异之人会心动,正常人只会感到鸡皮疙瘩都冒起来。 “现在咱们去找展御虎,你们好好商量一下如何调查此事。”夏不良又道:“另外,我想以你为核心,创立一个类似天机阁的情报组织。” 天机阁,乃是整个江湖最大的情报组织。 据说只要你能付出足够大的代价,就没有天机阁不知道的情报。 并且每一年都会公布各大江湖榜单,如美人榜、神兵榜、侠义榜等等,为江湖人士排名次,点评一年之内的作为,再用江湖邸报发行北齐南唐。 很具权威性。 若是一个大侠无法被天机阁认可,那只会让人觉得此人名不副实,徒有其表。 而天机阁搞出这种榜单,也直接或间接引起了不少腥风血雨。 而楚芸生,江湖名号是千里晓闻,又称人形自走小天机,搞情报的能力极强,以她为核心组建属于夏不良的情报组织,是极好的选择。 “没问题,我在复兴门待过,知道该怎么建立一个高效运作,又隐蔽的组织,只是这个组织该叫什么名字呢?” 楚芸生问道。 “我不知道,你看着办,所需物资财力尽管找我要,培养人手的秘密场所我也可以给你提供。”夏不良若是孤身一人,大可不必这么麻烦,但现在他心中住了几个姑娘,为了保护她们的安全,自己可不能再当咸鱼了。 如果有一天他的身份暴露了,必要时,这股秘密力量,也能成为对付风花雪月宫首领的利器。 随后楚芸生和夏不良去找展御虎。 沿着青石板铺就的路,往前走一段距离,拐了个弯,就到展御虎和白霜玉住的地方了。 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厉喝: “老紫蜀道山!(老子数到三!)” “好好好,我给你去买!” 展御虎打开院门,就看见两张熟悉的面孔正笑着看向自己。 众所周知,盗圣乃是川蜀人士。 盗圣之女,自然也颇具川蜀姑娘的性格,发起脾气的时候,就会祭出蜀道山这尊利器,把展御虎狠狠震慑住。 “你要去给白姑娘买什么?”夏不良。 “她亲戚来了,想吃一些点心,自己懒得动,让我去买。”展御虎很无奈道,谁让自己犯了错,之前抱着白霜玉睡觉时,亲着亲着,两人天雷勾地火,就没忍住。 于是被迫确定了关系,现在彻底被拿捏了。 “先说正事,买点心的事情不急。”夏不良让展御虎回去。 几人齐聚在室内,楚芸生东张西望,似乎在找什么,“奇怪,不是说有亲戚来吗,人呢?” 白霜玉脸色一红,低声说道:“是那个亲戚。” 楚芸生反应过来,有些抱歉,檀口轻启,声音温柔道:“不好意思,我刚刚误会了。” 白霜玉还是第一次见到楚芸生,瞧着夏不良领着一个漂亮姑娘进来,一时之间还没搞清楚状况。 “这是千里晓闻楚芸生,罕见的阴脉阴体,虽然浑身上下,都几乎跟女子一模一样,但其实是男人。”展御虎向白霜玉介绍新面孔。 “所以你就是夏不良一直说得那个芸芸啊!”白霜玉瞳眸震动,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男人比她都好看,长得还像女人! 当然,这也不是关键。 关键是楚芸生到了,他们终于可以组队去探案了! 第63章 懂不懂天女星的含金量啊! 靖海省有七府,宁江府只是其中之一。 这七府地貌一半是富饶肥沃之地,剩下的半山半水,多为丘陵湖泊河流。 其中省会治所在隔壁伏波府,海运局也设此地。 楚芸生三人离开桐州城后,星夜兼程往伏波府赶。 东瀛幕府将军是明面上的主谋,但还有一个有官府背景,私通东瀛,躲在阴暗角落里的幕后黑手。 两人的勾结,险些就害得展御虎和白霜玉遭重遇难,若非这事,以展御虎混日子摆烂躺平的性格,他还真懒得追查到底。 等查出那人,展御虎下一个复仇目标就是幕府将军了。 中途休息时,楚芸生又想起夏不良交待给她,组建情报组织的事情,自己刚好有点灵感,于是跟两人简单商量一下。 “那这个组织的名字肯定得高端大气上档次,只闻其名便可止小儿夜啼,令江湖人士闻风丧胆,屁滚尿流!”白霜玉积极发言。 “情报组织不该低调一点吗,你这明明是要建立另一个魔教啊,听着就很不靠谱。”楚芸生摇着头。 “低调肯定是得低调的,而且内部人员最好抹除名字,以代号相称,避免泄露真实身份,同时建立层级,单线联系,下级只知道自己的上级,无法知晓最高领袖的身份,这样一来,可谓隐蔽!”展御虎嘴角一翘,给出了不错的意见。 “有道理,跟我想的差不多。”楚芸生挺了挺能让高兴羡慕到流口水的胸膛,说出自己的想法。 “既然这个组织以夏不良为领袖,就叫不良人如何?虽然看起来就和夏不良有关系,但因为过于明显,反而容易让人觉得与夏不良无关,这是一种常见的思维漏洞。” “组织分为五级,最高一级自然是夏不良,然后是我们这些与他认识,知根知底的人,其次是三十六天罡郎将,这些人最好各有所长,不一定都是跟刺探情报有关,也可以兼具其他手艺,属于组织的中坚力量。” “第四级是七十二地煞校尉,作为天罡郎将的后备。” “第五级则是武卒,组织里干杂活跑腿的,也可从中挑选天赋异禀之人,晋升为地煞校尉重点培养。” “最好前三个层级每个人都带上特制的面具,既能彰显组织的神秘感,也能隐藏自己的身份。” 楚芸生一口气把自己的设想说出来。 “五个层级太大,人多手杂,何况这种特殊组织在精不在多,最好精简为三个层级。”白霜玉想了想盗圣一门的情况,盗圣的徒子徒孙并不算多,加起来也就二十人,但不管哪个,都是令神捕门头痛不已的存在。 白霜玉属于是学艺不精,游手好闲的那个了。 除了轻功跑得快,偷东西出其不意,能被同境界的虞影一只手吊起来打。 “三个层级?”楚芸生思索着。 “对,夏不良、三十六天罡郎将,七十二地煞校尉,此三个层级足矣!”展御虎笑道。 楚芸生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们完全可以担任三十六天罡郎将之一,无论谁获得了情报信息,都可以通过特殊方式联络夏不良。 层级不减少,削弱信息向上一级流通产生的损耗。 并且与其他郎将混在一起,也相当于多穿了一层马甲,可以隐蔽自己的身份。 “但这样的话,他岂不是得很忙了。”楚芸生有些心疼,有自己整理情报跟他汇总,和自己事无巨细的浏览各种庞杂的信息,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工作量。 “反正夏不良平日里也挺闲的,给他加点工作量呗。实在忙不过来,你再像以前一样,把获得的情报整理好给他,反正夏不良也说了,以你为核心运转组织。”展御虎说道。 楚芸生点了点头,“那就先这样,夏郎为不良帅,编号为一,我自封天女星,编号为二。” “那我就是天捕星了,编号为三,反正我不想跟神捕门扯上关系,不然做什么都会被人觉得自己是有个好爹,化身天捕星,脱离这道枷锁,也不必顾忌身份问题带来的影响了。” 白霜玉拍着手掌,感觉穿个不良人的马甲很有意思,说道:“那我可以不可以叫天盗星,编号为四。” 楚芸生嘴角泛起轻柔的笑意:“称号随便取,反正是面对外人时自称的。” 就这样,关于不良人的组织框架建设有了一定的进展,但具体是否可行,还得夏不良拍板。 而远在桐州城的夏不良,忽然打了一个喷嚏,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莫名其妙成了一个叫不良人组织的领袖了。 一天后。 入夜,伏波府,海运局附近。 “幕后黑手肯定在海运局位高权贵,但咱们如何找出他,以及勾结东瀛的证据呢?” 白霜玉坐在树枝上,双腿悬空悠悠晃晃,看这偌大的衙门若有所思。 “这简单,那就把海运局最近的公文都给找出来,谁在近日内曾批准官船航行的路线,跟东瀛人接头了,谁的嫌疑就大。”展御虎拿着单眼千里镜,仔细观察,不一会儿就凭自己老道的经验,看出哪一座阁楼是放档案文书的地方了。 “衙门行事,正常情况下所行使的文公必有备份,当然也不排除对方已经把公文毁掉了,但不管怎么说,咱们需要试一试,这条路走不通再想别的办法。” 展御虎跃跃欲试。 可海运局四周皆有人巡逻,并且这样一个重要的衙门,巡逻之人几乎都是龙门境的武者,甚至还有一些其他门派的弟子,在衙门里找活干,混个吃皇粮的活度日。 要硬闯的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再说了,如此硬闯官衙重地,岂不是正面打南唐朝廷的脸,代价可是很严重的。 只能智取。 楚芸生笑了笑,赫然看向街角一处,只见一位官员刚从海运局走出来,周围巡逻的人瞧见他都毕恭毕敬。 瞧见这一幕,楚芸生催动真气,自己的身影霎时间如烟如雾,隐入黑暗之中,身影四周泛起半透明的轮廓,若不仔细看,就好像隐形了一般。 旋即,她落到那位官员身后,将他打晕,直接掳了上来。 楚芸生从他怀里掏出衙门的腰牌,并且五指在他脸上一抹,紧接着又在自己脸上催功。 不久后,楚芸生的脸就与他一模一样了。 “瞧,这不有办法进去了。”她笑道。 “你以前就是这么给夏不良探情报的?”展御虎看着她这完全一致的脸,叹为观止,连人皮面具都不需要用,直接变幻骨骼容貌! “瞧你这大惊小怪的,懂不懂不良人天女星的含金量啊。”楚芸生说着就开始扒拉那名官员的衣服,一瞬间,就变成了另一个人。 不止是容貌,连身高矮胖,她都可以改变,可谓彻头彻尾的变身。 “现在咱们进去,你们俩就是我的小弟了!”楚芸生模拟那人的嗓音道。 第64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哟丘大人,您老不是家中有事赶着回去吗,咋又回来了?” 海运局门口站岗的卫兵,瞧着眼前大腹便便的中年官员,语气谄媚的打着招呼,顺口问了一句。 楚芸生现在易容而成的那人叫丘杜松,按照腰牌上的信息,他在海运局官职还不小,算是三把手。 “落下了点东西,回去取。”楚芸生双手背负,一副上位者的姿态,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他身旁跟着戴上了人皮面具的猫和老鼠,乔装成丘大人的小跟班。 顺利混进海运局的衙门里,三人就朝着存档文书的架阁库而去。 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阻碍,楚芸生跟看管架阁库的书吏打了个招呼后,他们就毫不遮掩的进去了。 “三个月内的官船出海记录和出海许可都找来。”展御虎道。 他们分头行动,开始在架子上翻找。 由于这类衙门公文存放时都已经分好了类别,标注了时间,他们不一会儿就拿到了想要的东西。 然后展御虎发现海运局在最近一个月内频繁派遣官船去东海。 明面上是说在附近的岛屿采购朝廷所需的珍奇之物,但多半是跑去跟东瀛人秘密接头了。 巧得是,这段时间内,大部分去东海的官船许可都是丘杜松签发的。 而且他对照那艘鬼船出现位置和时辰,反推官船出航的时间。 找到的名字也是丘杜松。 “这么巧?” 白霜玉眨了眨眼,这不就是楚芸生敲晕易容的那个官员嘛。 “这事过于顺利了,这么明显的证据,为什么没有毁掉,其实进来之前,我都抱着根本不可能找到证据的想法,但结果出乎意料。”展御虎摸了摸下巴,做出沉思状。 “那么就有几种可能,第一,敌人太狂妄自信,压根就不怕有人来查。” “第二,这证据本身就有问题,是故意放在这里,误导我们的。” “第三,这是一个陷阱!” 展御虎不禁后脑勺一凉,顿时脑补出了一番惊险刺激,险象环生的剧情。 比如架阁库外忽然火把四起,一支支利箭强弩,甚至还有火铳对准他们,然后有个反派大笑,“蠢货,你们果然自投罗网,岂不知整个海运局衙门都是我们的人!今日你们难逃一死!” 然后他们与对方大打出手,一段血腥暴力的打斗戏后,又经历街头闹市的追逐戏。 楚芸生为了掩护他们逃走,壮烈牺牲,临终前还要自己给夏不良带一封口信,说下辈子一定要做他的女人。 最后自己和白霜玉九死一生终于逃回了桐州。 然而现实是,展御虎朝架阁库外看去,却什么都没发生。 只有那个书吏献殷勤似的朝里面问道:“丘大人,你们找什么呢,需要我帮忙吗?这架阁库里的文书都是我亲自整理的,你们需要找什么,喊我一声即可。” “已经找到了。”楚芸生道。 她将证据一卷藏在袖口,然后走了出去,拍了拍书吏的肩膀鼓励道:“干的不错,各类档案保存的极好,好好看护好这些东西,尤其小心明火。” 然后三人全须全尾的离开了海运局。 “现在咱们去问问那个叫丘杜松的,希望他能实话实说,否则老娘可是没什么耐性的。”楚芸生一抹脸,变回了那副倾国倾城的妖娆容貌,妩媚的眸子里闪烁着一丝狠厉之色,一瞧就没少干审讯的事情。 …… …… 滴答,滴答。 水滴落在了丘杜松的额头上,化作了一阵冰冷的寒意蔓延。 他的脑壳晕晕涨涨的,此刻睁开了眼睛,但眼前只有一片漆黑,似乎被人用布蒙住了眼睛,什么都看不见,并且嘴巴上还塞了毛巾,口不能言。 动弹了一下,却发觉自己被人绑在了一张椅子上。 同时一阵潮湿且浑浊发霉的气息扑面而来。 丘杜松判断,这里可能是一处阴暗空气不流通的洞窟里。 不禁心道:“何人竟敢绑架朝廷命官,难道不知我是大唐六品官员吗?”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耳畔听到了一阵脚步声,似乎有什么人正朝着自己走来。 “天女星,这就是那个丘杜松?”一个声音阴恻恻的男人问道,听起来就不像是好人,并且身上还有一股浓郁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 丘杜松不能说话,但还是本能的咬了咬嘴里的毛巾,浑身颤抖了一下。 “他们是谁,要做什么!专门针对我的?”丘杜松瑟瑟发抖。 “不错,就是这人勾结东瀛,他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却不知我等不良人,早已将他的一举一动看在了眼底!”一个狡诈的女人回答。 “既然如此,还留着他的性命作甚,何不像那些狗汉奸一样,将他大卸八块,丢到海里喂鱼!”男人鼻腔闷哼一声道,残忍道。 “天捕星,你这戾气太重了!” “重吗,我这辈子最恨狗汉奸,不就是杀了像这样人的全家老小吗,再多杀一个丘杜松又如何!”男人抽刀而出,凌厉的杀气骇人无比,似乎下一刻就要朝丘杜松的脖子砍去。 “慢,不良帅有令,务必找到那真正的幕后黑手,丘杜松只是个小角色罢了,他们可以从他嘴巴里询问出有用的信息。”女人劝阻道。 “这种狗东西恐怕不会老实交待啊,咱们前几天抓住的那个叫东条雪莲的女忍者,也是什么也不肯说,没办法,我只能把她四肢给剁掉,再拔掉舌头,整个人泡在大缸里做人彘。” “妈的,给机会不说,那老子只能让她永远都说不出话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隔壁不远处传来一声凄厉,夹杂着模糊不清的痛苦吼叫声,好似厉鬼哭嚎,吓得丘杜松拼命挣扎,似乎想说什么。 “说不定这位丘大人会好好合作呢?”女人笑道。 “那咱们就给他这个机会,若是冥顽不灵,老子可没心情跟他慢慢玩!一定要把他跟那女忍者一样,剁了四肢丢茅厕里!然后再当着他的面,把他一家老小给绑来,一个一个的杀!” 下一刻,丘杜松脸上蒙眼的布和嘴巴里的毛巾都被人给拿掉。 果然此地乃是一处黑暗的洞窟,只有岩壁上燃烧着火把,提供着微弱的光亮。 他大口大口的喘气,听见了两人对话,一时间惊恐不已,额头都冒出了冷汗,刚刚抬起头,只见两个戴着青面赤牙的傩鬼面具的神秘男女。 “你们是……?”丘杜松惊恐不安地问道。 “不该问的别说,说,你是不是跟东瀛人有勾结!”展御虎一脚踩在他的身上,手中的刀明晃晃的闪着光,瘆人无比,用刀尖在丘杜松的手背上狠狠的扎了进去,一副杀人无数的凶狠劲。 “我说我说!我全说!我是被逼的!不要把我做成人彘啊!” 丘杜松被吓得全招了! 第65章 冥庭圣教 丘杜松被吓得不轻,生怕自己不老实配合,就把砍了当人彘。 顿时将秘密全说了出来。 “是一个叫冥庭的组织让我干的!其他我什么都不知道,两位大侠高手,高抬贵手啊!” 展御虎和楚芸生相互对视一眼,隔着傩鬼的面具,仿佛都能瞧见彼此神情的凝重。 冥庭这个词,已经是第二次出现了。 第一次,是在夏不良抓到的那具尸体上,插入尸身的诡异长钉,其中铭文翻译出来,意思就是: 冥庭幽幽,黄泉国土,亡魂不死,永留尘寰。 “接着说。”展御虎扮演的天捕星气质阴鸷,冷声道。 “那两位千万要保证我的安全。”丘杜松咽了咽口水,眼眸里尽是恐慌和求饶的意味。 “自然,何况你已经暴露了冥庭二字,不和我们不良人合作,你还有其他路可走吗?”天捕星阴险笑道。 丘杜松也明白这个道理,既然已经开口说了不该说的,那更没必要替别人硬撑了,很快就把自己知道的情报全部泄露出来。 作为海运局的三把手,掌管这么一个肥差,丘杜松不说尸位素餐,至少也是贪污腐败,手里的黑料都不用细查,直接可以拖出去充军流放三千里的那种。 在大概半年前,一个自称冥庭使者的女人找上来,贿以金银珠宝,将他拉拢到一个叫冥庭圣教的组织里。 但丘杜松真的并不能算是冥庭的一员,只是参加过几次由冥庭主持的回骸成仙仪式。 “什么是回骸成仙仪式?”楚芸生好奇问道。 “就是当着一群百姓的面,让棺材里的死人复活的仪式,称信仰炽烈虔诚者,可感动冥主,信徒死后接引入天,超脱轮回之苦。”丘杜松一五一十的回答。 “你亲眼见到死人活过来了?”展御虎问。 “见到了,但距离施展仪式的高台不算太近,没办法确定细节,不过本官好歹也是读过圣贤书,见过大世面的人,岂会信这些无稽鬼神之言。” 丘杜松面露不屑。 “但那个冥庭圣教,给得钱太多了!”展御虎替丘杜松说出心里话。 “这……嘿嘿嘿,人生在世不过百年,且不论死后如何,活着的时候就该狠狠的享受,否则岂不枉来这一遭。”丘杜松为自己的行为辩解道。 “那么说,勾结东瀛的其实是冥庭圣教,你不过是见钱眼开,替他们帮忙的?”展御虎继续诱供。 “对对对,就是这么回事,那些东瀛人藏在官船里要做什么,本官虽然知道一点,但并不关心,区区三岛倭夷,还能翻天不成,十有八九就是干些走私绑架的勾当罢了,见怪不怪了。” 丘杜松一副颇有见识的模样。 只听啪的一声巨响,楚芸生一个耳光狠狠地扇在了他满是膏脂的脸庞,直接把丘杜松的嘴给打歪了,吐出几颗带血丝的牙齿。 “他妈的,就是有你们这种掉进钱眼子里的蛀虫当官,百姓才会过得这么惨!天下富人不到一成,却有九成人一生穷苦!终年忙碌,吹风淋雨,连个属于自己的房子都买不起,你这个狗东西!” 楚芸生的情绪忽然变得很激动,不由得想起幼时艰苦之事。 因家中贫苦,无力缴纳朝廷摊派的苛捐杂税,他便被家人卖给了人贩子,后来几经辗转,进入了复兴门,故而对贪官污吏乃至腐朽的朝廷,尤其痛恨。 若非还有探查情报的任务在身,真恨不得先给丘杜松身上来一刀。 展御虎眨了眨眼,轻咳一声,“天女星,冷静一下。” 然后他从袖子里掏出从海运局架阁库里翻找出来的证据,道:“这些你可认得?切莫说我们不良人是栽赃陷害,无凭无据。” 丘杜松脸颊又肿又疼,但瞧见证据,不由得一怔,惊疑不定,喃喃道:“不对啊,这些证据我明明已经毁掉了,两位大侠,你们从哪弄到的?” “毁掉了?可这些证据,乃是原封不动从海运局架阁库里拿到的。”展御虎皱了皱眉头,感觉事情不对劲。 “不可能,本官又不是傻子,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证据,早就把真实的出海记录,和签发的许可公凭给替换了,这玩意不应该存在的!” 丘杜松感到后脑勺都升起一阵凉意,只觉这两人神通广大,竟然连这种原始文件都能找到。 展御虎又诈道:“既然此事与你关系不大,那可免一死,你与冥庭可有特殊联络方式,若是能将这等组织一网打尽,丘大人,你也算将功补过了!” 一听这话,丘杜松漏风的嘴立刻把该说的都说了。 随后,展御虎又拿出文房四宝,写好了供词,让丘杜松签字画押,一套供罪认罪的流程十分完整。 最后给了他一记手刀,继续让他昏睡过去。 两人摘下面具,往洞窟外走去。 只见白霜玉跳了出来,可可爱爱道:“我刚刚的惨叫声是不是很像真的!” “听得我真以为你被人炮制成人彘了,毛骨悚然。”展御虎点头称赞。 他们三人将得到的线索捋了捋。 明白了背后其实是一个叫冥庭圣教的组织,和东瀛勾结在了一起。 楚芸生柔声道:“现在咱们把线索捋一捋,然后告诉夏不良。那冥庭自诩能让死人复生,以此蛊惑无知百姓,有些手段,魔教都没他们玩得花。” “那送情报的事情就交给我,盗圣一门的轻功可不是浪得虚名。”白霜玉拍了拍胸脯。 “好,十天之后,冥庭那位使者又会来找丘杜松,我自然得跟他们周旋一二,看看有没有机会拿到更多的情报。”楚芸生嘴角绽放出一丝微笑。 不久后,白霜玉施展轻功疾驰,速度快过奔马,全程不停歇,只用了几个时辰,就从伏波府抵达了宁江府,将一手情报送到了夏不良手中。 “冥庭圣教,没听说过啊。”夏不良皱着眉头,他虽然不是什么江湖百晓生,但大门大派,都是知道的,偏偏这个教派,压根就无从得知。 “莫非是这一年内兴起的?白姑娘,让楚芸生和展御虎继续探查,我会让四海鲸吞帮会的人,抽掉一些人手作为支援,之前展御虎不愿让他们帮忙,怕牵扯到神捕门,现在他是不良人天捕星,可没有这方面的忧虑了。” 夏不良对他们搞出的这个叫不良人的组织,微微一笑,不能说有创意,只能说十分离谱。 “好咧~!不良帅!”白霜玉半开玩笑的说,休息了一下,又折返回去了。 第66章 心脏是弱点 素心医馆。 高兴依偎在夏不良的怀里,像一只温柔可爱的小兽,舒适而安宁的入睡。 哪怕睡着了,她纤细柔嫩的小指头也紧紧勾着夏不良的手指。 似乎一刻也不想分离。 睡梦之中,她的气息微吐,呼吸沉稳,不时呼喊着夏不良的名字,脸颊上自然浮现出甜美的笑意,不知正在做着什么美梦。 而夏不良的脸颊紧贴着少女丝缎般的长发,感受着彼此的呼吸,脸上的神情很是知足。 天地静谧,岁月安好。 这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活。 夏不良一只手覆盖在她的身上,另一只手臂被她枕着,压在娇嫩的身躯之下。 他略感酸麻,于是轻轻挪动一下手臂,然而睡梦中的高兴却惊慌地攥住他的手臂,呢喃道:“师父不要走,我的世界里只有你一个人了。” 夏不良没有再尝试挪动那条手臂,深情的凝视着睡梦之中的姑娘,就这样被她枕着,温柔安抚道:“师父不会走的,师父一直都在你的身边。” 一个吻落在了高兴的额头,让少女再度安宁的入眠。 等到了白天,高兴舒舒服服的起床,两只手高举,打着哈欠,浑然不知昨晚的梦呓。 只见夏不良抖了抖自己的一条手臂,缓缓运功畅通血脉。 “师父你这只手怎么了?”高兴疑惑的问道。 “昨天被你压麻了。”夏不良很无奈的说道。 高兴眨着大大的眼睛,不解道:“那你为什么不把手抽出来?” “怕把你弄醒了。”夏不良随口解释,然后他就感到自己被高兴压在了身下。 “笨蛋师父,明明你这样手臂会很难受的,下次直接把手臂挪开就好了,不必怕影响我的。”高兴嘟囔着小嘴,整个人被扑在夏不良的胸膛,用耳畔鬓发去轻轻揉蹭,奶声奶气撒着娇。 在夏天的夜晚睡觉,两人自然不可能穿得太厚实,仅仅穿着清凉的亵衣亵裤。 从夏不良的视角瞧去,高兴正露着雪白双臂,洁净似莲藕,虽然该隆如峰峦的地方过于平整,但脖颈之下的锁骨却是精致分明,两沟风月令人目不转睛,流连忘返,并且腰肢极为纤细,形若水蛇。 “说实话,你太乖巧,让为师想欺负你都有些不舍得。”夏不良轻抚怀中的少女。 高兴闻言抬起头,咬牙切齿的攥紧拳头,一脸被欺负后的不甘心,“夏!不!良!” “这味对了!”夏不良一喜。 “但我现在恨不起来了诶,师父对我这么好,真是想抱怨的地方都没有。”高兴苦恼道。 “那如果我说自己更喜欢桃嫣呢?”夏不良故意说道。 然后就见高兴玲珑小巧的脚丫子狠狠伸在了自己的脸上,“哼,多谢师父,我又找到那种恨不得打你一顿的感觉了!” 夏不良可不是那种变态的三寸金莲拥护者,他喜欢健康自然的脚,只见那白皙如玉,浑圆似宝珠般的脚趾头微微颤动,雪白的色泽之中还透着一抹嫣红,好似雪中的梅花。 足底优美流畅的弧线就像是天上的月牙,若有若无的奶香气息扑面而来。 夏不良伸出手攥住她的脚踝,狠狠按压足底,满意笑道:“大逆不道,为师得狠狠惩罚你。” 下一刻,就见高兴在床上打滚求饶了。 清澈双眸迸出珍珠似的泪水,只觉一阵阵挠痒痒的刺激袭来,让人情不自禁的笑起来,她不怕被按涌泉穴,但着实怕痒。 而人的足底的穴位可谓复杂,他很容易就让高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后只能娇声连连的求饶。 “不公平,你知道我的弱点,我都不知道你的弱点!你又不怕痒,也不怕疼,我怎么可能是你的对手嘛!”高兴气鼓鼓的胀起腮帮子。 “你问为师的弱点?”夏不良松开了高兴的脚踝。 “对啊,快说,你哪里一戳就会投降,不许隐瞒。”高兴双手叉着腰。 夏不良指了指自己的心脏。 “为什么是这里啊?”高兴大大的眼睛里,充满着大大的疑惑。 “因为这心里有你啊,你就是我的弱点。”夏不良面露微笑,真挚无比。 一刹那间,高兴脸颊攀红,宛若绚烂的晚霞。 她双手捂住脸,心脏砰砰跳动。 “你真……真讨厌。”高兴嫌弃地瞥了他一眼,在他的嘴唇轻轻留下一个吻,然后穿起衣服,和夏不良结束了打闹。 两人穿衣洗漱好后,高兴去外面买早餐了。 而夏不良则在心中盘算着一些事情。 有关于伏波府楚芸生他们的,也有关于委托薛林从济世堂借医书的。 楚芸生那边他很放心,这三人配合的极好,如今又有了四海鲸吞帮的人协助,不会出大问题,只需要等冥庭圣教的人主动联系就好。 而“离魂症”,哪怕在上一辈子,那个科技昌明的世界,关于这方面的研究治疗,都十分困难,数十年间没有什么大的进展。 所以夏不良也不确定,济世堂的医书能否给自己帮助。 高兴与桃嫣这种双重人格的情况,不外乎三种结果。 一方吞噬另一方,最后只剩下一个人格。 双方平稳存在,自由切换。 互相融合,成为一个崭新的人格。 对夏不良来说,他最希望两种人格能共存。 桃嫣有高兴以前的记忆,并且她说自己才是真正的主人格,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附属人格,这样一来,极有可能引起她们彼此对于肉身控制权的争夺。 哪怕现在和平,也不代表以后会一直这样。 所以夏不良希望搞清楚两种人格产生的缘故,再经由他的引导,消弭高兴和桃嫣间的争夺。 最差的情况,也是两种人格融合为一。 而人格之间的互相吞噬,对他而言是最糟糕的情况,不亚于一个人杀死另一个人。 与桃嫣接触的次数多了,夏不良确实感受到了她们的区别,拥有不同的性格,不同的记忆,不同的处事方式,甚至还有不同的喜好,并不是彼此的附属物,而是两个独立的人。 每一个人格都值得被尊重。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停靠在医馆门口,只见薛林从马车里走出来,捋着山羊胡子道:“夏大夫,你让老夫借的医书,已经到了。” 夏不良上前问道:“不知书在哪里?” “整整一车都是。”薛林感叹道:“济世堂早已得知了夏大夫的名声,知道我是替你借书,立刻把有关于离魂症的书籍全部给弄了出来,请笑纳。” 第67章 寻梦观神术 薛林此来除了送书,还带给夏不良一个消息: “济世堂有意邀请夏大夫成为其中一员,以你的医术,完全有这个资格,届时不但每季有定额的钱银入账,每有名医座谈论道,济世堂的成员都可以优先参与。” 薛林不断列举出加入济世堂的种种好处。 不仅能让夏不良享受优质医学资源,重要的是,还有机会在济世堂自行筹办发布的刊物——《杏林拾遗》上留下他的文章和名字。 要知道,《杏林拾遗》对中原医者而言份量极重,可谓医学顶级刊物,上面刊登的都是最前沿先进的医学成果,能留其名者,不亚于读书人状元及点,名望与财富可谓招手而来。 但夏不良只是问道:“为何济世堂对我兴趣这么大?” “因为你会太素九针。”薛林告之最重要的原因,“据老夫所知,济世堂对于擅长太素九针的医者,一向待遇十分优渥,哪怕夏大夫只会前五针,也足以引起济世堂的重视了。” “原来如此,受宠若惊啊,不过在下胸无大志,只想在这桐州当个闲散野医,若是加入了济世堂,难免要受其制约,毕竟这天下可没白吃的午饭,济世堂养着一大群医者,估计也不是为了做善事,肯定是有自己的意图。” 夏不良婉拒了济世堂伸出的橄榄枝。 “夏大夫这话说的,济世堂哪怕真有私心,也不过是希望医道更加昌盛罢了,不过人各有志,你的话我会转达的。”薛林点着头。 随后,夏不良将涉及离魂症的医书都搬进了医馆里,仔细翻阅。 离魂症这个描述过于笼统,想要找出合适的记载,可得费些功夫。 高兴买好早餐,拎着纸袋回来了。 橘娘娘嗅到味,就竖起尾巴踏着小碎步走了上来,绕着高兴的白丝小脚转悠着,抬起头,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嘴馋,这些可不是给你吃的,明明家里给你准备好了碎肉的。”高兴可不吃橘娘娘撒娇卖萌求喂食这一套。 这馋嘴的猫什么都想尝一尝,但又不是真的吃,咬几口尝个新鲜就不管了,白白浪费食物。 高兴上过几次当后,就不再迁就这只馋嘴猫了。 “师父,你在看什么书啊?”她瞧见夏不良坐在大堂右侧的茶室里,身旁堆满了一座小山似的书,明明她去买早餐前,这里都没那么多书籍。 “我在找导致你和桃嫣这两种人格出现的缘故。”夏不良也不隐瞒。 “桃嫣说过,是因为一个挨千刀的人,刺了她心口一剑造成的。”高兴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道。 “这顶多算是导火索,并未触及本质,一定还有其他原因,致使这种情况出现。”夏不良一边翻看医书一边回应。 “那若是你找到了原因,又会怎么做?”高兴很好奇。 “也不会去做什么,顶多算是以防万一,免得最糟糕的情况出现,我束手无策。”夏不良将他的忧虑说了出来,尤其是人格互相吞噬的可能。 “我和桃嫣不是挺好的嘛。”高兴挠了挠头。 “但她现在是否出现,已经不再完全受你的想法控制了,有时候你一个不留神,她就会钻出来,只是你没有觉察到罢了。”夏不良叹了一声气。 “就像现在这样对?”桃嫣在不知不觉间顶替了高兴出现,她对着夏不良吐了吐舌头,“怎么,你在研究我们?” “不错,看起来,你正在逐渐掌握主人格的权柄。”夏不良放下医书,皱了皱眉头。 “好像确实是这样,但高兴的意志依旧很强大,我只有趁她走神的时候溜出来一下。”一边说着,桃嫣走上前,将装有早餐的纸袋放在茶桌上,然后一下子坐在了夏不良的腿上。 女仆裙裳之下,是白皙娇嫩的双腿,裹着勒肉的白丝袜,雪白的朦胧之中透出诱人的肉色。 她双手揽住他的脖颈,含情脉脉的凝视着对方。 “这可是大白天。”夏不良看了看窗外,幸好此刻没什么人走进来,否则看到这一幕,多不雅。 “高兴平时无人的时候,也是这样搂着你亲亲的,我现在这样搂着你不也挺正常的。”桃嫣嘴角翘起,一副不甘示弱的模样。 “你说得也有道理,但现在这样太像偷情了,我觉得不妥。”夏不良摇了摇头。 “你果然还是更喜欢她。”桃嫣白了他一眼,撇了撇嘴娇嗔道:“逗你玩的,你都不是真的喜欢我,我才不要亲你,现在高兴要回来了,我先走了,你如果从书中瞧出什么名堂记得跟我说一下,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自己身体里会诞生出高兴来。” 话音刚落,眼前的少女眼眸微垂,好似在打盹,然而立刻又抬起头,一脸疑惑的看着被自己搂住脖颈,坐在大腿上的夏不良。 “桃嫣出来了?”她口舌微张,难以置信,有一些模糊的记忆传来,但缺失了大量细节,彼此切换的太快,她甚至完全没有意识到,就像眨了一下眼睛,就从一个地方,来到了另一个地方。 夏不良很明显的观察到现在她们人格切换,已经十分流畅丝滑了,几乎没有间隙,若是不细心观察,压根就不会留意到这一点。 他心道:“或许真如桃嫣说得那样,高兴才是意外诞生的附属人格,长此以往,桃嫣会逐渐代替高兴出现,主导自身的喜怒哀乐,而高兴会成为以前的桃嫣。” 这么一分析,高兴被吞噬的可能性会变大。 夏不良感到忧心忡忡,他亲了一下高兴柔嫩润泽的唇瓣,“不用担心,有为师在你不会有事的,我先不吃早餐了,你去忙。” 高兴点点头,从夏不良身上走了下来,也并没有想太多,只当是桃嫣的恶作剧而已。 至于她刚刚有没有亲夏不良,高兴也不介意,反正桃嫣也是自己,为什么要吃自己的醋呢? 就这样,夏不良翻了一本又一本书,都没什么进展,忽然间意外瞧见一个偏门法子,据说可以通过梦境,使得意识进入另一个人的意识里。 谓之:寻梦观神术。 只是这个偏门法子施展起来有些麻烦,需要掌握太素第八针。 而巧了,夏不良正好已经把太素九针的前八针都练会了。 但他仍旧对这个法子保持怀疑态度,毕竟能遁入一个人的意识,怎么瞧都觉得过于玄之又玄,像是胡诌乱写的。 可不管如何,为了高兴和桃嫣,他都得去试试了,失去哪一个,他都不能接受。 第68章 大老婆最好了 陈婉君将曼妙袅娜的身子浸泡入温热的水中。 袅袅白气从浴池里腾起,带着玫瑰花香的雾气萦绕在四周,将浴池变成了迷离幻梦的仙境。 白皙柔嫩如羊脂般的手臂探出水面,轻轻揉拭着自己这能令无数男子为之疯狂的躯体。 仅仅是这清晰分明的锁骨,婀娜苗条的体态,谁人见了不在心中砰然而动,忍不住多瞧几眼。 但陈婉君心中只有一个男子,自然是只愿意给他细细观赏的。 滚圆的水珠在峰峦之间流淌而过,在小腹汇聚成娟娟溪流,再并入浴池里的大海。 吱呀一声,浴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只见夏不良闯入这一阵香雾之中,缓缓走来。 反正两人已经定情,迟早都要看的,所以夏不良完全没什么顾忌的,用一种纯粹欣赏美的心态,去看浴池里身姿婀娜的美人。 不得不承认,陈婉君的身段极其妖娆,比十六岁的少女多了一份成熟的韵味,却仍是含苞欲放,未经人事,青春艳丽,每一寸肌肤都鲜嫩欲滴。 二十三岁的姑娘,在古代社会,是绝对的大龄剩女。 可对夏不良来说,恰到好处。 陈婉君就像是上天对他的馈赠,一份难得的厚爱。 若是这世间瞧美人一眼便会折寿,那他现在这样肆无忌惮的观赏,恐怕已经寿命所剩无几。 今天是单日,他要跟陈婉君度过一晚上,但他过来,顺便是想让自己这位还没过门的大老婆帮个忙,方便自己施展寻梦观神术。 当然了,也不妨碍自己先跟她交流一下感情。 “夫君,你洗澡了吗?” 陈婉君一甩三千青丝,湿漉漉的脸庞更显一丝娇羞妩媚,她游到浴池的边缘,将一双玉臂叠放在池边,抬起头似在撒娇。 “我每次来都会先洗一遍,免得被你嫌弃。”夏不良半蹲下来,手指抚摸着陈婉君的下巴处,轻轻的抬起,将水面之上风光一览无余,顿时感觉自己有种帝王般的昏庸感。 “介不介意再洗一次?”陈婉君脑子一空,就不知怎么的说道,她吐了吐雀舌,觉得极不好意思。 “好啊。”夏不良当着她的面,脱下的衣衫,结实硬朗的胸膛,沉稳有力的臂膀,以及……阳刚气息最浓郁的部分,都映入了陈婉君的眼眸里。 “啊!你干嘛呀!”她完全没想到夏不良会这么爽快,当着自己的面脱衣服,跟自己坦诚相待,连忙羞得用双手捂住了眼睛,不敢再看。 却又悄悄的挣开一条缝隙,将自家男人阳刚健硕的身躯尽收眼底,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好似眼前的人是什么勾人馋虫的山珍海味,心道: “若是以后洞房花烛,夫君这般魁梧雄姿,恐怕得让人死去活来的。” “我这小身板恐怕经不起他的折腾。” “再看一眼。” “哎呀好羞人啊!” 一念及此处,她就不知道是羞怯还是期待的情绪涌上心头,颇为矛盾。 但又想自己已经是二十三岁的老姑娘了,换做其他人,崽都不知道生了多少个了,于是咬了咬牙,大胆地将遮掩在眼睛上双手挪开,直视那迟早要面对的风景。 夏不良进了浴池,从后面用手替她擦拭身子。 指腹触及过的地方,就像是摩挲着世间最柔顺丝滑的绸缎,他从后面抱住陈婉君,与她曼妙的曲线紧紧贴合在一起。 陈婉君脸颊滚烫,浑身软趴趴的。 感受着心爱之人的手掌在身上游走,浑身上下无比舒适。 这种触感可比两人隔着衣料拥抱强烈多了。 “最……最多只能抱着哦,不许做其他的事情。” 虽是这么说,但自己已经险些受不住底线。 只要夏不良再过分一点,她真的会任他欺负,毫不反抗。 “我还能做什么?我可是正人君子。”夏不良疑惑道。 “可奴家又不是君子。”陈婉君心中嘀咕道,她现在都不敢把正面朝向夏不良。 背对着还好,正面看一眼,真得底线就要崩溃了。 夏不良感觉两人的互动也差不多了,往她脸颊亲了一口,“其实今晚来找你,除了陪你,还有件事需要你这位大老婆帮忙。” “谁是你大老婆啊,胡说八道。”陈婉君媚眼如丝,嫌弃与妩媚的神色并存,“说,有什么忙是需要我帮你的。” “跟高兴有关。”夏不良道。 此言一出,陈婉君顿时冷静了下来,“说来听听?” 夏不良犹豫了一会儿,将高兴其实是双重人格这件事一五一十道了出来。 这可把陈婉君听傻眼了。 本来以为自己也就跟高兴分享男人,怎么还平白无辜蹦出一个桃嫣? 幸好桃嫣也只是跟高兴抢男人,不影响自己对夏不良的占有。 “双重人格,哪怕两者没有互相吞噬的想法,也会在不知不觉中使得一个人格消亡掉,以前我只是有个担忧,后来看了医书,发现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反倒最大。” 夏不良叹道。 陈婉君转过身来,说道:“但我能怎么帮你啊?尽管开口,反正……迟早得是一家人,若是斤斤计较,反倒显得本帮主小气没肚量。” 夏不良微微一笑,知道自己家的大老婆最明事理了,便将他施展寻梦观神术的限制道出。 “我需要一口丹炉炼制入梦丹,我吃一颗,高兴吃下一颗,随后再施展太素九针一起入梦。” “但入梦之后我将面临极其凶险的境地,一次恐怕难竣其功,稍有不慎可能会意识永远滞留在她的梦里。” “医书上记载,这个法子出现后,不少人尝试去治愈患有离魂症的病人,确实有奇效,但也有不少医者从此失魂落魄,成了呆傻之人。” “所以第一次进入高兴意识,最好限定一炷香的时间,若入梦,我将不知时间如何流逝,需要你在外为我护法,不受打扰,同时紧紧盯着时辰,时间一到,立刻敲响铜锣,我听到声音就会回来。” 夏不良将陈婉君需要做的事情道出。 “这简单,我还以为有什么难办的呢。”她嫣然笑道。 然后她不经意的低头,脸色顿时又羞红了一大片。 第69章 这个梦境有大问题! 施展寻梦观神术的前期准备,在陈婉君动用四海鲸吞帮的力量下,只用了三天,就全部准备好了。 之所以要花这么久的时间,主要是入梦丹内有一味叫东雪莲的药材十分罕见难得,花白无叶无根,乃东瀛奇葩。 好在四海鲸吞帮一地分舵的仓库里,在与东瀛闹掰之前,囤积不少了此物。 否则少了这罕见的东雪莲,炼不成入梦丹,可就麻烦了。 入梦丹需炼两种。 一为主丹需要高兴服用,一为客丹需要夏不良服用。 炼制时,两类丹药里都加了两人的鲜血。 届时以精血为引,连接梦桥,可通紫阙神府。 素心医馆。 入夜。 宽阔的卧房之内,有一男二女同在。 “徒儿,服下丹药后,你就好好睡觉,今天就不要练功了。”夏不良对高兴叮嘱道。 现在的她已经可以不必遁入意识世界才能练功,哪怕清醒,需要练功时,脑海之中自然浮现玄妙画面,她自然而然的模仿,一样可以修炼功法。 高兴点点头,虽说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危险,但夏不良却再三强调这一举动的必要性,只有搞清楚两种人格诞生的本质,才能既保护高兴,也保护桃嫣。 高兴听话的服下丹药,盘坐在床榻上,轻轻阖上了眼眸,顿时觉得躯体燥热难耐。 夏不良也给自己喂下丹药,然后摊开针袋,九种类型各异,大小截然不同的金针显现而出,被他拿在手中,为自己和高兴施针。 施针时,伴随着真气的灌注,一缕缕白色的烟气从他们身上涌出。 “最后一针。”夏不良将两根金针分别刺入高兴和自己的百会穴。 见状,陈婉君在香炉里插上一支线香,对夏不良露出一个放心稳妥的表情。 夏不良旋即闭上了眼睛。 一刹那间,天旋地转。 他如悬半空,双脚不着地,巨大的失重感扑面而来,耳畔涌动起洪流呼啸般的声音,有疾风狂啸,从四面八方吹来。 这种感觉维持了一小会儿,他感到自己落地了。 睁开眼时,赫然发现此处竟是一片桃林。 但桃林的边缘却弥漫着浓浓白雾,同时片片桃花瓣在微风的吹拂下,脱离枝叶,却并未落地,而是不断在空中飞旋打转。 同时,在夏不良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张大床。 那张床的四周垂落粉红色的轻纱,将一整张床都围住,颇有些不太正经的意味。 显然这里是高兴的梦境。 高兴此刻正在做什么梦,夏不良就会看到什么样的景致。 但这里并未他要抵达的终点,而仅仅是进入高兴意识深处的一个中转站。 夏不良试图朝着桃林外走去,但尝试过了几次,一进入迷雾,又会折返回来。 他被困在这梦境之中的桃林里了。 “奇怪,我的宝贝徒儿在做什么梦啊?”夏不良陷入沉思,按照医书上的记载,施展此术后,能在梦中寻到一扇通往意识的大门,不必管梦境里的光怪陆离,直接走进去就行。 可这哪来的门? 就在他困惑时,一个娇媚入骨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来。 “师父父~你要去哪里啊,是要抛下徒儿吗~人家可不许你走~” 夏不良扭过头,看向桃林中间那张突兀的情趣床,顿时感觉不妙。 果不其然,只见梦境里的高兴正用鸭子坐的姿势,坐在床榻上,纤细柔嫩的手臂挑开轻纱,对自己抛着媚眼。 她脸颊泛着旖旎羞人的红晕,眼眸潋滟似水,小巧灵动的雀舌舔了舔自己润泽娇嫩的唇瓣,妩媚至极。 身上穿着的女仆装也不正常,坦露着双臂和肚脐,裙子也极短,完全无法掩盖住那双套着白色蕾丝网格丝袜的娇嫩大腿。 最重要的是,高兴脑袋上真的长出一对毛茸茸的猫耳朵,细长的猫尾在她身后轻轻摇摆,仿佛真是一只猫妖。 “这……莫非她在做那种梦?”夏不良心中一惊。 “师父,你要去哪里嘛,快来陪人家~”话音刚落,不知从而飞来一条绳索,将夏不良绑了起来,结结实实的捆住,哪怕夏不良运功,也无法震开。 他挣脱不得,因为这是在高兴的梦境里,高兴此刻就是这片天地的造物主,她想要做什么,夏不良任何反抗都是徒劳的。 紧接着,他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到了床榻上,然后高兴坐在他的身上,居高临下的俯视自己,眼眸充满了暧昧与香靡。 “徒儿,你要对为师做什么?”夏不良紧张道。 “自然是……因为喜欢师父,想和师父更加的亲近。”一边说着,高兴舔了舔夏不良的脸颊,然后温柔的吻上了他的唇瓣,再仰起头,颇为满意的回味这股味道。 “乖徒儿,咱们还没成亲,不可以这样的!”夏不良挣扎道,他得去做正事,如果在这里被高兴纠缠住,那可就会浪费大把时间了,“不行,我们不能这样!” “人家不管,人家就是喜欢师父,人家想跟师父在一起,今天绝对不能让你跑了~”高兴嘴角微微翘起,脑袋上的耳朵微微颤动,看着身下被绑起来,动弹不得的夏不良,一只手轻轻的落在他的胸膛上,开始解他的衣服。 瞧见这一幕,夏不良更加恐慌难安,说道:“我答应过婉君,在跟她成亲之前,不能随便与你行不轨之事,你也不想婉君姐姐又因为你伤心难过。” 此言一出,高兴的眼眸倒是清澈了一点,似乎恢复了一点理智。 “有道理……不能让婉君姐姐伤心,可是人家还是嘴馋怎么办啊,这可真是伤脑筋。” 高兴低头欣赏着自家师父雄浑健硕的身姿,忽然坏坏的笑道,“有了,只要没有最后一步,就不算行不轨之事了。” “这样我满意了,婉君姐姐满意,师父也会满意的。” 她的眼眸不知怎么的浮现出爱心的形状,从四面八方伸出更多的绳子,将胡乱动弹的夏不良更好的固定住。 她调整自己的角度,纤细的指尖撩起耳鬓的青丝。 羞媚动人。 正欲低头似乎想要做些什么。 “只要咕噜咕噜,师父一定会很舒服。”她一脸幸福的说道。 “不要啊!”夏不良惨呼,他已经猜到了可能发生的事情。 就这个时候,另一个声音猛地响起,“等一下!” 第70章 凤栖梧桐 “等一下!”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忽然在梦境里响起,打破了这片迷幻桃林的寂静。 高兴停下了动作,和一脸“得救了”喜悦表情的夏不良齐齐看向一旁。 只见另一个高兴出现了,装束打扮是正常的女仆装,猫耳发箍,没有尾巴,正瞪大着眼睛,双手插着腰,一脸气鼓鼓的可爱模样,怒视前方。 “你们偷偷在做什么!?”她凌厉的眼眸扫过两人,俏脸不禁一红。 “咦,怎么会有两个我?”夏不良身旁的高兴摇晃着脑袋,猛地想起来什么,“对了,你是桃嫣!你跑来这里想做什么?这地方明明只允许我和师父存在。” “原来你是想吃独食,不可以!”桃嫣义愤填膺,正气凛然的表示。 “就吃!就吃!”高兴宣誓主权一般,闷哼一声,抱着夏不良亲。 “你住手!”桃嫣气得牙痒痒,立刻就要冲上前来。 因为两者同为一心,哪怕在高兴梦境里,也会出现桃嫣乱入的情况。 也是因为这种乱入,高兴顾不得夏不良,跳下了床跟桃嫣两人在梦境里打了起来。 或许是由于彼此都对梦境有一定的掌控权限,势均力敌,竟然谁也不能奈何谁。 两位大梦至尊逐渐脱离了桃林这片梦境,飞到天上大打出手,举手投足间,身侧就是一片崭新梦境的诞生与湮灭,她们战至梦境世界的边缘,连大道都磨灭了。 同一时间,夏不良所在的整片桃林都扭曲变幻起来,梦境正在发生剧烈的变化,因为两人打斗传来的波动,开始逐渐分崩离析。 而绑在夏不良身上的绳子失去了高兴的意念加持,被他用武功震开。 夏不良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不禁感叹幸好桃嫣出现了,让他逃过一劫,险些就被自己梦里的徒弟给狠狠欺负了。 趁着高兴和桃嫣还在打架,夏不良在寻找通往意识世界的大门,若是继续留在梦境世界,不论她们俩谁赢了,自己都不会有什么好的下场。 或许是两人打得太过激烈,将梦境世界震出一道缺口,夏不良眼尖,立刻就发现一道形状似门的物体,悬浮在半空之上。 他立刻跑过去,赫然从正在崩毁的桃林里高高跃起,一跃十数丈高,直接朝着那扇悬空的门撞去。 一刹那间,耳畔的一切喧嚣都消失了。 他成功来到了意识世界的深处。 眼前所见,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土地,似乎看不到边界。 天穹之上是滚滚雷云,紫色的电蛇在云层之中吞吐窜动,乌云笼罩着苍穹,好像随时都要倾塌而落。 而更让夏不良惊叹万分的是,在他面前有一颗巨大的梧桐树,树围约有数十人合抱之粗,拔地而起,直上云霄。 与之同时,雷霆闪烁的云层里传来了一声洪亮锐利的清啸。 只见一只浑身闪烁着五彩霞光的巨型美丽大鸟,从云层之中翱翔而来,它飞掠而过的空中留下一道灿烂的痕迹,围绕着这颗梧桐树,最后停栖在了树的顶端。 “这是什么,凤凰?” 夏不良下意识的猜想道。 因为古籍有言:凤栖梧桐,而凤凰自古相传便是拥有五色羽翼,浑身散发神圣光辉的神鸟,与他眼前所见,别无二致。 “医书记载,若进入意识之中,所见每一物皆有隐喻,可凤凰和梧桐树能代表什么?”夏不良想不明白。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眼前的巨型梧桐树和凤凰都消失不见了。 却有一个浑身披着红嫁衣,戴着红盖头,看不清脸庞的女人站在原地,与他遥遥相望。 夏不良走上前,凝视着这个怪女人,询问道:“你是高兴还是桃嫣?” “她们是谁?”穿红嫁衣的女人摇着头问。 夏不良不知道该怎么对眼前的女人解释,反问道:“请问你又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我也不知道,我似乎一直就在这里待着,又似乎在等什么人出现,对了,你知道我在等谁吗?”她的问题很刁钻古怪。 夏不良有种感觉,眼前的女人,就是高兴和桃嫣这两个人格出现的关键,于是问道:“关于你要等的人,可有什么具体的描述,或许我知道一些关于他的事情。” 那穿嫁衣的女人道:“他应该是我的夫君,我们拜过了堂,成过了亲,但在洞房花烛之夜,在他掀起我红盖头的一刹那,往我心脏处刺下了一剑。” 夏不良皱了皱眉头。 心中不禁猜测起来这女人的来历,难道这是高兴失忆前经历过得的事情? 所以拥有记忆的桃嫣不肯说。 对她而言,这是不堪回首的往事? 但眼下这仅仅是个无意义的猜测,夏不良继续问道:“他为什么要刺你一剑?” “我不知道,我能记得的只有这一件事情。”就在这个时候,那戴着红盖头的脸庞,忽然翘起一丝笑意,伸出手攥住了夏不良的手腕。 “你身上的气息,与他很像很像,你是我的夫君吗?”穿红嫁衣的女人问。 “抱歉,我从未娶过任何人为妻。”夏不良摇着头。 “那你可有对一个女子的心脏刺下一剑?”女人问。 夏不良不自禁的想起了那位世间绝美的魔教教主,他肯定的点了点头。 “我不确定我要等的夫君是不是你,他欠我一剑,而这一剑之仇,我一定会找他报的。”女人忽然浑身颤抖的笑了笑。 夏不良对红盖头之后的女子容貌很好奇,或许看见了女子的脸,他就能解开所有的疑惑了。 这里没有高兴和桃嫣,那这个穿嫁衣的女人,又象征着什么呢? 他不禁问道:“我能掀开这红盖头吗?” “如果你是我夫君的话,自然可以,但你瞧见了我的容貌后,可准备好接受我的报复了吗?”女人的话语十分奇怪。 夏不良犹豫了一会儿,郑重点了点头。 他不知为何手臂在颤抖,缓缓掀起眼前女子的遮住容貌的红绸。 只是这个时候,夏不良的耳畔赫然响起一阵锐利洪亮的锣鼓声。 他知道自己该走了,否则可能会迷失在意识世界里。 夏不良不由得分了心,再度看向眼前穿着嫁衣的女子时,不禁手中拎着的红盖头不见了,可那位神秘古怪的女子也消失了。 不远处,夏不良看见了自己熟悉的小徒弟高兴。 以及一个身穿大红裙裳,妆容繁复精美的年轻姑娘。 高兴与她背靠背。 高兴面向自己,那位高挑而年轻的姑娘并未将正脸对准自己,所以夏不良也看不到她的脸庞。 但隐隐有种直觉,那是桃嫣。 而在她们的脚下幻化做一面池潭。 水中呈现的倒影仍是那个穿着嫁衣的女人,盖着红绸,似乎在静静等待着她的夫君。 这一瞬间,夏不良猛地有一种猜测。 或许高兴和桃嫣,都不是真正的主人格。 主人格一直都在沉睡着,她们皆是主人格的分身,各自继承了主人格一部分的东西。 然后夏不良猛地被一股牵引力拉扯出意识世界,再度睁开眼睛时,终于回到了现实世界。 “怎么样,夏夏,你还好吗,我瞧你出了很多的汗。”陈婉君神色凝视着夏不良,用干净的毛巾替他擦拭着额头的汗水。 第71章 我不是魔教教主 “我没什么大碍。”夏不良关切地看向床榻之上仍在沉睡的高兴,回想着潜入意识后所见所闻,与陈婉君离开了卧房。 根据医书上的记载,被侵入意识深处之人,会比平时多睡上一段时间,等到高兴醒来,他会再跟她聊聊自己看见的一切。 六月季夏,已过了最闷热酷暑的时节,微风吹来,像是少女温柔的手臂,拂过了夏不良耳旁的鬓发。 陈婉君与他并肩而立,瞧着心上人愁眉不展的模样,主动挽起他的臂膀,用自己柔荑般的五指与他的指掌交缠相合,咬在一起。 人之五指与心相连,此刻十指紧扣缠绕,心心相印。 她柔薄红嫩的唇瓣轻吐兰芳之气,安慰道: “虽然不知道你施术后看到了什么,但高兴是有福之人,面相极好,这辈子遇事有惊无险,逢凶化吉。” “可倒不是担心高兴,而是看见了更加诡谲费解的事情。”夏不良意识到自己的愁眉苦脸,让陈婉君担心,立刻舒展眉头,凝视着身旁的美人,温柔含笑。 “是不方便跟我说吗?”陈婉君涂抹丹粉之色的眼帘阖动,清澈明亮的眸子一眨一眨,仿佛星星在说话,极为动人。 夏不良将自己看见的事情道出,自然顺便省略了他在梦境里被高兴绑起来,险些被逆推的糗事。 “我想不明白,为何高兴意识里还藏着一个人,而且她穿着嫁衣,说着莫名其妙的话。”夏不良道,但又隐隐觉得自己可能认识她。 “唉,你这么博学多识都不懂,那奴家更不懂了。”陈婉君不擅分析病情,唯一能做的也就是陪着夏不良,直到高兴醒来。 “等以后咱们成亲了,你要我给你生男娃还是女娃啊。”陈婉君和夏不良坐在院子里,看着天上万千星辰,她的香鬓云鬟枕在心上人的肩膀上,怀着无尽的憧憬与期盼问。 “这么快就讨论这个话题了?”夏不良略感意外。 “奴家都是二十三岁的老姑娘了。”陈婉君其实内心挺急的,以前忙着打理一整个大帮会,无心顾忌儿女私情,一眨眼就成了老女人,而正常姑娘最迟也是十八岁出嫁。 她这可是严重超龄的剩女。 故而看上了夏不良,就恨不得立刻把自己嫁出去。 “男女无所谓,随缘,我对传宗接代可没什么执念。”夏不良坦然道。 “那不行。”陈婉君撒娇道 “一定要生个男娃?” “要个女娃继承帮会啊,按照沿海那些渔民信仰的神话传说,能保佑他们出海风平浪静的龙女,只会延续到女子的血脉之中,所以我们得努力生个女娃娃~!” 陈婉君俏脸霎时间娇羞无比,天真浪漫。 此刻她不是什么叱咤四海的龙女,也不是威压诸国的海上女皇帝,只是夏不良怀里娇滴滴,因爱而露出羞颜的小女人,“以前龙女的男人,可都得入赘的,但你运气不错,是我想嫁给你,允许女娃跟你姓。” “这样啊,不过为什么帮会非得女子继承不可?有什么特殊说法吗?”夏不良问道。 陈婉君便将缘故与他细细道来。 其实龙女信仰自古有之,这个渔民天然的需求,由此诞生出原始的宗教,后来大周末年的陈姓将军利用这个信仰,创立帮会。 最初叫四海帮,其意为四海之内皆兄弟。 说来也是巧合,后来四海帮无意中在大海里打捞起了一具疑似龙骨的巨大动物骨骼,陈姓将军便利用龙骨,结合沿海一带广泛的龙女信仰,扶持自己女儿上位,为其塑造了真龙血裔,龙女现世的传闻。 这也是后来四海帮逐步壮大,成为如今的海上巨无霸——四海鲸吞帮的重要转折。 当然,此帮会能够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局面,其中也确实有许多令人费解的事情发生。 譬如四海帮捧出龙女后,与其他海帮厮杀争抢地盘时,落入下风,忽有狂风激涌,大浪翻腾,竟然将敌对帮会战船全部吞噬,一举反败为胜。 这种玄妙之事发生的多了,原本不信四海帮这所谓龙女之人,面对这鬼神莫测的自然伟力,也不禁思索,“莫非真有龙女现世?” 这些奇闻异事,夏不良并不知道,只知道历代四海鲸吞帮帮主,都有一个龙女的身份,隐藏幕后,无人知晓真实身份。 “真有龙骨吗?”夏不良不太相信,这可是武侠世界,多半是远古怪兽的骨骸。 “真有的,我继位时亲眼见过,就在望舒岛,整个岛屿呈现月牙的形状,那也是祖先打捞起龙骨的地方,更是整个四海鲸吞帮的核心圣地,四周暗流礁石无数,还泛着重重迷雾,若不识水文,压根就抵达不了。” 陈婉君毫无隐瞒的对他说。 “那找个机会,我可得去瞧瞧了。”夏不良很是好奇。 “你肯定得去啊,按照祖先立下的规矩,咱们可得在望舒岛成亲完婚,接受一众舵主堂主帮众的贺拜。”陈婉君娇声道,脑海之中已经浮现出大婚之日时的景象了。 然后想着想着,就快进到了洞房花烛夜的环节。 不由得抿了抿美润的红唇,可怜楚楚道:“奴家很怕疼的,到时候你可得温柔点。” 夏不良也是蓦然间脸颊一红,点点头。 “我又不是粗鲁莽夫,哪怕并无尝试过,但也曾经略有涉及房中之术,肯定会让你满意的。” 夏不良想起上辈子那些躺在电脑里的姑娘们,以批判和学习的目光回想了一遍遍细节,第一次当别人的新郎,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 …… 高兴仍在沉睡。 但在意识世界,却是另一番景色。 她明明记得师父要给他施展什么术,帮她诊病,但自己入睡后,意识直接来到了熟悉的石窟。 而此刻,仿佛绵延无尽的洞窟里,正在剧烈的震动,一些细碎的钟乳石从岩顶上掉落,似乎整个洞窟都有塌陷的危险。 “桃嫣,出什么事了?” 高兴急切的呼喊道。 她看向那面池潭,却见池潭之中没有了桃嫣的身影。 正在疑惑间,一只手拉住她,“我在这里。” 高兴疑惑的朝那只手的主人瞧去,只见一个白色头发,赤色眼瞳,裸着足,跟自己身高一致,模样差不多,穿着红裙子的女孩子,映入她的眼眸里。 “你是……桃嫣?” “没……没错。” 我自己从池潭走出来了,但是我的模样怎么会变成这样,我不该是这样子的啊,我明明是魔教教主。 桃嫣很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新造型。 白发童颜赤眸裸足。 以前她与高兴只能有一个人待在池潭外,现在她们两人竟然都出来了。 然而桃嫣发现自己却不是记忆里魔教教主的尊容。 怎么回事? 难道我其实不是她吗? 就在她疑惑不解的时候,两人一起看向那面池潭。 水中浮现出一个穿着红嫁衣,头顶红盖头的高挑女人。 “她是谁?”高兴不解的问。 桃嫣捂了捂脑袋,神情痛苦,一些记忆片段反复的出现,尽管不想承认,她还是不禁叹气,“或许,她才是真正的我们,而我们只是她的一部分。” “什么意思?” 高兴听得更加迷惑了。 “她是真正的魔教教主,我拥有她的记忆,你则主导着她七情六欲,而因为记忆,我以为自己是她,所以能变成她的样子,但真正的魔教教主已经被人唤醒了,所以我就显露出了原形。” 白发的桃嫣眉宇之间满是凝重。 这样也解释了,为何高兴明明是后来才诞生的,却可以左右自己的情绪,掌握人格之间的主导权。 因为自己压根就不是魔教教主。 跟高兴一样,都是附属人格,她们合在一起,恐怕才是完整的魔教教主。 高兴仍旧迷迷糊糊,听不明白,“魔教教主?我好想听师父提起过,是世间第一大美人诶。” 而在这个时候,池潭旁,一扇石门打开了。 似乎通往了真相。 第72章 凤凰神体 岩石洞窟里的震动停止了,但那扇忽然开启的石门引起了高兴和桃嫣的注意。 “会为什么这里会有一扇门?”桃嫣眨着赤色的眸子,有种进去探索的冲动。 “一起看看?”高兴提议说。 两者达成了共识,结伴走向了石门。 呼啸的风声,滚动的雷鸣,若有若无的模糊絮语,在她们靠近石门的时候,一并传到耳畔。 目之所及,石门外通向的是一个广袤的旷野。 高兴心中泛起异样的感觉,有人在呼唤她过去。 于是她离开了洞窟,极目远眺,看见到了一颗参天巨木,屹立天地,闪烁的雷电从铅灰色云层里射落,照亮了昏暗而阴郁的世界,也照出巨木壮丽恢弘的身影。 现实世界不可能存在这般仿佛能直抵苍穹的大树,那只存在神话传说之中,索性这里是意识的深处,一切光怪陆离皆有可能。 桃嫣跟在高兴的身后,小心翼翼的环顾四周,玲珑如玉的裸足踩在松软的草地上,光滑娇嫩的脚丫子沾染上了青草与泥土的气息。 这个地方她也没有来过,在知道自己很可能压根不是魔教教主后,桃嫣也少了一分自信的底气。 “这里好奇怪,要不咱们还是回去。”桃嫣提议,然而她扭头转身时,来时的那扇石门消失不见了。 “完了,我们回不去了!”桃嫣瞪大了眸子,红润的嘴巴微张。 高兴深呼吸一口气,攥紧了拳头,安慰她:“不怕,我很厉害的,可轻易倒拔垂杨柳,力能扛鼎,有万夫不挡之勇!” “不是这个问题,你有的本事,我也有啊,可这里是在咱们的意识中,不是现实,武功有没有用还不一定,倒地发生了什么,产生了这样的变故?”桃嫣愁得一头白发更白了,本来她们待在洞窟里好好的。 那意识世界之中的洞窟,其实就是魔教教主曾经隔世修炼之地,映射到意识中,某种程度上算是安全区。 现在安全区回不去,桃嫣很有必要搞清楚导致这一切的缘故。 “可能跟师父有关。”高兴将夏不良对她施展寻梦观神术的事情说出来。 “这样啊,看来是他惊动了沉睡在意识深处,真正的魔教教主。”桃嫣不禁道。 “究竟谁是魔教教主?”高兴询问道。 “你。” “我。” “我们都是。” 桃嫣指了指高兴,又指着自己,向她坦白。 “长生教主,红尘凰。” 听见这个名字,高兴的脑袋顿时感到一阵刺痛,微蹙眉头。 “世间本无红尘一姓,我们的先祖于昆仑山修行悟道,偶得一本天书,窥得其中奥妙,后创立长生教,遂改姓为红尘。” “其中举动有多种说法,先祖究竟怀揣什么目的改这个姓氏,已经不可考证了。” “一年多以前,红尘凰练功之际遇刺,走火入魔,想必是那时候,埋下了我们诞生的契机,后来魔教内乱,八大护法有其六背叛,威胁红尘凰交出先祖所得天书,未能得逞,被红尘凰当场毙杀两人,他们遂起杀心,群起攻之。” “而后一路奔袭追杀,终于将红尘凰逼到了悬崖,一番厮打,她身负重伤坠落大海,剩余的几个叛徒伤势严重,不敢再追击。” “再后来,红尘凰就消失了不见了,而高兴却出现了南唐的桐州城。” 桃嫣梳理着来龙去脉。 尽管她和高兴都是附属人格,但高兴先出现,占据了身体的控制权。 她后面才慢慢苏醒,因为有着过去的记忆,误把自己当红尘凰了。 如果自己真是魔教教主,那她不会受高兴的影响,改变自己七情六欲。 这突如其来的信息量过于庞大,让高兴有些难以接受。 “可是……我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啊。”她苦恼不已。 “不必勉强自己,记忆这个东西,很明显由我负责保管着。”桃嫣叹着气,发现自己真实身份,难免有些失落。 怪不得,高兴问她名字的时候,自己生出百般抵触之心,怎么都不愿叫红尘凰。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巨型的大鸟从巨大的树木之上飞旋而下,闪烁着绚烂霞光的羽毛,浑身都彰显着难以言喻的神圣之感,美丽的光泽令人不禁瞩目望去,将目光牢牢吸引住。 “那是什么!”高兴惊呼。 “凤凰。”桃嫣蹙着黛眉,“先祖所得的那本天书,据说就与传闻里的神鸟凤凰有关。彼时先祖诚心悟道,感动了昆仑山主人西王母娘娘,遂派遣凤凰使者传授得道成仙之法。” “自然,这是先祖胡诌,这世上哪有什么凤凰,但他确实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一本书,里面记载着强大的武功,咱们红尘家数百年间苦修此功法,都希望能炼成凤凰神体,届时不仅可增寿延年,并且永驻青春不老,身怀异香,刀枪加身而不伤,遇九劫方可消弭肉身,虽非仙人,胜似仙人。” 说到这里,桃嫣不禁叹气道:“以红尘凰的天赋差点就练成了,可惜命中有此一劫。” 而在天空之上,那只凤凰像是发现了两人的踪迹,展翅翱翔而来,它的躯体广大,在地面投下了巨大的阴影。 “那只鸟要做什么?”高兴惊疑不定。 “不知道,可它应该不会伤害咱们?”桃嫣也不确定,但她们这小短腿,怎么可能跑得过一头这么大一只鸟。 只见那只凤凰飞到了她们的头顶,忽然身形开始溃散,缓缓化作了虚影,将闪烁光泽的羽毛,一片一片如雪花般洒落而下。 从天而降的凤凰羽毛,逐渐在半空之中变小,变成了花瓣,萦绕在高兴和桃嫣身旁飞旋。 与之同时,一股难以形容的强大力量,开始灌注两人四肢百骸,同时彼此间产生了一股牵引力,使得她们靠拢在一起。 花瓣将她们一起包裹起来。 过了一会儿,赫然间一道道绚烂的光束从花瓣的间隙射出,随后气浪涌动,震开了萦绕周身的花瓣,露出一个高挑婀娜的美丽身姿。 “怎么回事?”高兴询问道。 “我们好像变成一个人了,变回红尘凰了?”桃嫣的声音响起。 高兴想要摸一摸自己现在的脸庞,但她却只能控制左半边身躯,右半边完全指挥不动。 “你想摸自己的脸蛋,想看看是不是变漂亮了?”桃嫣的声音打趣道, 然后红尘凰举起的右边的手,像是满足高兴的想法,抚摸她现在的五官。 “红尘凰能被成为整个江湖,乃至世间第一美人,除了她确实容颜绝美,自身修炼的功法也有关键,有强大的魅惑之感,不敢是谁,只要用眼睛看了她的脸,一定会神魂颠倒。”桃嫣笑道。 高兴感到自己五官确实不一样了,哪怕只是指腹抚摸,也隐隐感觉到一股凝为实质的美,传达出来。 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材。 终于看不到脚了! 峰峦起伏,颇为傲人。 想必师父一定很喜欢! 高兴这么想着,却听桃嫣道:“咱们现在变回了红尘凰,你的想法我完全能听见的,不要那么蠢,好像生命里只有男人似的。” “你不也差不多,刚刚在想什么我都不好意思戳穿你,哼!”高兴反唇相讥。 紧接着,一些回忆开始涌入高兴的意识,她脑海开始逐渐浮现出关于红尘凰过去的一些画面。 那是一个仅有六七岁的小女孩,模样已是国色天香,独自在幽静无人的山中苦修,不由得感到生活苦寂无聊,没有朋友陪伴,暗自伤感,只能对着满是白雪的空山痴痴道: “如果我能变成两个自己就好了,那样就能自己跟自己玩了。” “山中都没有人陪我玩,爹爹说了,我这辈子活着唯一目的这是把武功练好,其余的什么都不用管,可我不喜欢练武,我也想有人陪着。” 小女孩垂眉低眸,满是委屈和失落。 然后,那小女孩忽然瞧见了池潭水面上自己的倒影,灵机一动,“没有朋友,我就给自己变出来一个。” “水里的人,咱们做朋友,我叫你桃嫣好不好?” 高兴瞧见这一幕,顿时愣住了。 原来魔教教主小时候,就因为孤独,自己创造了桃嫣,对着水中的倒影自说自话。 除此之外,越来越多的画面涌来。 让高兴以奇特的视角,观摩到了红尘凰的过去。 说实话,她并不是一个称职的教主,一生所愿,也只是贪吃贪玩贪睡,当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 后来继承长生教主之位,放权给八大护法,不去过问任何事情,自己遵循父亲的生前遗愿,苦修武功,想着神功大成,就可以真正逍遥自在了。 若是烦闷了,就跟潭水中的倒影说说话。 哪怕那个时候并没有诞生真正的桃嫣,自言自语之中,倒也能排解不少寂寞烦扰。 或许也是因为这样的过往,导致红尘凰被贺新郎刺了一剑后,记忆与情感分离,产生了两个人格。 此刻,桃嫣忽然问道:“高兴,我们现在变回了红尘凰,但感觉很奇怪,好像咱们只是临时拼凑成了她。” “怎么说?”高兴问。 “你瞧她的动作……好僵硬啊。”桃嫣向往前面走,这个想法也在同时传达给了高兴,然后红尘凰才迈出了双脚,但步伐十分奇怪,很不自然。 “我们的默契肯定是足够的,但配合还不熟练。”高兴道。 “其实我觉得红尘凰肯定也不愿意活过来,变成了你和我这样挺好的。”桃嫣忽然间语气低落道。 “我也觉得。”高兴深有同感。 红尘凰若是活着,那她就必须得做魔教教主,又得无奈的继承故去父亲的意愿,但她死了,就可以一直做高兴和桃嫣,反倒解脱自由了。 “但咱们的仇还是得报!”桃嫣操纵红尘凰举起右手,攥成拳头,“背叛之人,必须肃清!” “不急不急,咱们继续练功就好,功法就在脑海里,怎么都抹不去,那些叛徒完全猜不到,天书上记载的功法,世代都是口口相传的,压根就没有实体。”高兴笑道。 “但我们现在好像解除不了这个状态,怎么办?”桃嫣问。 “不知道,那就既来之则安之。”高兴也没什么主意。 两人的意念逐渐相容,配合的越来越好,红尘凰的一举一动看起来也变得正常了许多。 就在这个时候,一股杀气赫然从红尘凰身旁出现。 只见一个黑影持剑杀来。 红尘凰猛地闪到一旁,惊讶道:“这是什么!?” “怎么我的意识世界会有人来刺杀我?” “不会是我的心魔!” 一击不成,那个黑影又再次袭杀而来。 这一次,红尘凰瞧清楚了对方的脸庞,不由得惊讶道: “师父!?” …… …… 现实世界。 夏不良与陈婉君坐在医馆的院子里,说着情话。 赫然间,夏不良猛地看向房子里,皱紧了眉头。 “出什么事了?”陈婉君眉目一凛,有种不好的预感。 “小心!”夏不良猛地抱起陈婉君,远远跳开,赫然瞧见医馆的房屋上跃出一个身影,将屋顶撞出一个窟窿。 弥漫的烟尘之中,露出一个高挑婀娜的身影,她穿着一件红色的衣裙,微风吹拂之下,露出修长白皙的大腿,以及裸露的玉足。 夏不良认识那衣服,是自己买给桃嫣的礼物,她曾经给自己撒娇,想要一件红裙子,并且尺寸按照正常女子的高度来。 那女人的脸庞上弥漫着一团红色的气息,导致看不清模样。 “高兴!?”夏不良凝视着那个身影,顿时觉得极为熟悉,并且感到异常的美感。 然而那个身影却像是没有神智一般,举止奇怪,肢体宛若木偶,时而举手,时而抬脚,极其古怪,全程压根不发一言,然而猛地朝外飞跃而去。 “我去追她!”夏不良对陈婉君道。 陈婉君点了点头。 夏不良施展轻功一路追击,然而那人的速度一点也不逊色于自己,只是她好像没什么目的,时而往东,时而往西,搞不清要去哪里。 “高兴!”夏不良在她身后呼喊,两人一路追逐到了城外一面湖泊之上。 却见那女人玉足轻轻踩在泛着粼粼波光的湖面上,宛若平地。 而夏不良则站在她对面,也是脚踏水面,不沉不坠。 “你怎么变成了这样?”一瞬之间,夏不良想起了他在高兴意识深处,瞧见的那个穿红嫁衣的女人,不禁问道:“难道是你?” 话音刚落,却见湖面赫然剧烈沸腾起来! 湖水激涌,一声爆响,仿佛一颗炸弹在水中爆炸,巨大的水柱如潜龙怒腾一般,在夏不良的脚下升起。 他闪躲开,掠至一旁,运功抵挡这一招余威。 而那骇人的气劲裹挟水浪,扑向四周的林丛,使得树木拦腰而断,咔擦断裂之声不绝于耳,见状,夏不良更加眉头紧锁。 只见红尘凰身上的气息不断攀升,涌动起磅礴真气,显化出燎天的凤凰之形,好似真有一只神鸟在她身后展开双翼。 一瞬之间,炽热滚烫的气浪使得四周的温度极具上升,空气扭曲变形,树叶燃起腾腾烈火。 红尘凰一掌挥出,恐怖的真气硬生生将湖面劈开,朝着夏不良杀去! 同一时刻,意识深处。 红尘凰闪躲着心魔的攻击,不知该怎么办。 她的心中同时响起两个声音。 “反击啊!” “可是这是师父啊!” “他不是夏不良,是心魔幻化的,如果咱们不联手打败他,恐怕都得完蛋!” “我晓得了!” 红尘凰美眸一凛,赫然运功,向心魔重重拍去一掌,再不留情面。 现实与意识,同时打翻了天。 第73章 幽玄九煞诀 红尘凰掌劲浑厚,真气磅礴如大日凌空升腾,伴随着灼灼热浪向夏不良袭来。 并且夏不良四周的空气逐渐凝实,最开始如流水,后来变得像泥土一般,限制住他的一举一动。 仅仅是这一掌之威,就足以令夏不良皱紧眉头,催动丹田真气,认真对待了。 “她拥有意合境的功力。” 夏不良同样挥出一掌,气机运转之下,身后显化出一柄虚幻不真,通体血红色的巨型长剑。 此为【意象】,当武者迈入照心境后,施展招式时,气机牵引之下,真气会自动凝聚而成特殊的虚影。 并且根据功法特性,以及个人生平阅历,意象千奇百怪,各有不同。 譬如曾经与之交手的藤原邱川,意象便是一头狰狞咆哮的猛虎。 而夏不良所的修炼功法,极其凶煞,又沾染过不少血腥,意象就成了一柄血红色的凶剑。 只是对照心境武者而言,意象仅仅是虚影,无法对现实产生任何影响。 可当武者迈入了意合境,意象便具备了一定的实体,夏不良一掌轰然而发,森然剑气凝聚掌间,呈现出半虚半真的剑形,斩断眼前可视之物。 红尘凰与夏不良隔空对掌。 凶剑与燎天的火凤凰碰撞在一起,一同陨灭于无形。 赫然间,一股恐怖的气浪朝着四周激荡而去,化作能将万物摧折的死亡风暴,呼啸一般从林丛间席卷而过,留下无数断枝残木。 林中的鸟雀惊啸而起,震翅高飞,野兽哀嚎嘶鸣,落荒而逃,感知到这可怖的气息,纷纷逃窜。 能将人震晕的轰隆巨响中,湖水直接被无形的巨力推到了岸上,露出泥泞潮湿的河床。 许多鱼虾龟鳖都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就稀里糊涂被波及,当场归西,死状诱人,通体泛红,好似被煮熟了一般。 夏不良和红尘凰对掌后,两人不由得各自朝后飘去。 “高兴,我是师父,你清醒一点!”夏不良落地,感叹于对方功力之强劲,竟然与自己不分胜负。 这就表示,自己若要制服她,很难做到不伤及对方。 但他眼前的红尘凰,似乎完全没有意识,一掌未能克敌,双手在胸前画圈,赫然间身躯四周涌起六道悬空的火焰,红橙蓝绿紫白,各具色彩。 她双掌朝前推出,凝六种火焰于一端,赫然幻化出一个巨大的六色火焰球,朝他轰来。 夏不良早有戒备,在她出招的瞬间,立刻闪躲。 只见那六色焰球迅疾如闪电,轰落至夏不良原先所立之处,竟然直接炸裂。 泥土漫天飞溅,烟尘弥天扬起。 夏不良回头望去,只见那里赫然出现一道方圆十数丈的恐怖深坑,沙石甚至都在经受高温后,闪烁出璀璨夺目的光泽。 若是他不躲,哪怕运转真气抵御,恐怕都得满身挂彩,通体肌肤灼烧发黑。 “不能再犹豫了。”夏不良狠下心来,若不再制止住她,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一瞬之间,夏不良闭上了眼睛。 再度睁开眼眸是,他双眸赤红,五官抽搐扭曲,浑身涌动出极为凶煞骇人的戾气,体内真气赫然暴躁如火,血红色的气息笼罩躯体,化作了红色气焰。 他解开压制于体内的凶煞真气,浑身的力量无限趋近于真武境。 刹那,天地万物都变得缓慢与清晰起来。 夏不良猛地朝红尘凰袭去,速度之快,令对方甚至都来不及反应,被他近了身。 红尘凰当即变招,意图与他近身缠斗,身后由意象凝化而成的凤凰与自己融为一体,宛若披上了一层凤凰形状的虚影外衣,她扭腰摆手舞足,一招一式都好似倾世之舞。 但夏不良并不想跟她打,而是从指尖掏出几根银针,在两人接触的瞬间,一手抵挡她的连绵不绝的攻势,一手将银针刺破凤凰外衣,扎入她体内重要穴道。 这一瞬间,红尘凰出了三十招,有二十九招被夏不良单手拦下,却有一招重重落在了他的胸膛,将他击飞出去。 但夏不良也将银针刺入了红尘凰的体内。 施展的针法正是太素九针。 若要治病救人,施展太素九针,需要配搭的金针。 但御敌卸劲去力,银针足以。 顿时间红尘凰摇摇晃晃起来,身上被扎入了银针的位置散逸而出一道道浓郁的白色气体。 渐渐的,她的身形在夏不良眼前开始变小。 由婀娜高挑的美人,变回了那个一米五的矮子萝莉,穿着宽松不合尺寸的裙裳,睡倒在地上,发出轻微的鼾声。 “终于解决了。”夏不良擦拭着嘴角的血渍,立刻把那股狂暴的真气压制下去,双眸又变回了原本清澈的模样。 由风花雪月宫首领传授的功法《幽玄九煞诀》,乃是普天之下至凶至煞至霸道的功法,让夏不良不畏惧任何一个同境界的武者,堪称天下第三人,但代价是这功法会不断侵蚀人的心智,让其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杀戮机器。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根本不想动用这个功法。 夏不良走到她的面前,瞧着那稚嫩脸庞上萦绕的红色雾气已经消散,露出了高兴那张小巧精致的脸蛋。 “好徒儿,你究竟是谁啊?”他摇了摇头,心中有了一个很荒诞的猜测,将高兴小心翼翼的抱起,折返回医馆。 而在意识世界。 红尘凰在与那个持剑的心魔搏斗之中,占据上风,并且对身体的掌控,越来越纯熟。 终于找到破绽,一掌将那心魔拍得粉碎。 此刻,她心中有个声音道:“我好厉害!” 另一个声音反驳道:“明明这一掌是我操纵的!” 红尘凰点了点头,她低头凝视着自己的双手,感慨万千道:“这幅身躯又回来了,并且恢复到了以前的状态……可我怎么完全高兴不起来,感觉好累,不想面对这个世界。” 她叹了叹,“我还是继续待在这里,两位辛苦了,你们需要我的时候再唤我出来好了,现在我只想再继续睡上一觉。” “好咧!”心中那两个声音同时道。 “这意识深处,可不只有一个心魔,它时刻都会出现,下次来的时候,可得注意了,只不过以前心魔诞生时,都是贺新郎的模样,怎么变成了夏不良?贺新郎随便打,可让我打散夏不良,真是让人有些不忍心啊。” 红尘凰自言自语,高兴与桃夭的意识完全相融在一起,分不清究竟是谁的意识主导了这一句话。 赫然间,红尘凰闭上了眼睛,直直的倒下,身影幻化做翩翩花瓣散去。 …… …… “哈欠,睡得好舒服啊,好久都没睡得这么爽啦!” 她睁开眼眸,伸直了懒腰。 如往常一般环顾四周,却发现这里并非自己的卧房,而是夏不良的房间。 发生了什么? 霎时间,昨晚自己经历的一切,都映入了脑海里。 她恍然大悟的点着头,心道:“原来我就是魔教教主!” 然而又猛地摇了摇头,“不对不对,我是高兴来着。” 尽管记忆已经完全互通,但对高兴来说,她更像是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目睹了红尘凰的种种过往。 自己的意识并没有被那洪流般汹涌的记忆所覆盖掉,她仍旧是她。 即是魔教教主,更是夏不良的宝贝小徒弟。 然后高兴发现自己的衣服在桌子上叠放整齐,她穿好了一身粉粉嫩嫩,带着草莓图案的女仆装,洗漱好后,走到院子里。 赫然发现衙门的张班头,正带着一群人,踩着梯子,打着工具,在屋顶上修补窟窿。 而瞧那窟窿的位置,好像是她原本的房间。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高兴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第74章 完蛋了! “张班头,这是咋了,你带着一伙人在这修房子?” 高兴环顾四周找不到夏不良,于是对着一旁督工的张班头问道。 “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只是受我异父异母亲兄弟,也就是夏大夫的嘱托,前来帮个忙而已。” 脸似虎头,满脸虬曲的张班头耸肩摊手,确实什么情况都不了解。 “不过我猜测是昨天有陨石坠入咱们桐州了,这屋子不幸被一块小陨石砸中,才破了个窟窿。”他摸着胡子猜测道。 高兴长大了嘴巴,“啥!?陨石?” “是啊,城外有一片林子,昨晚被砸出了好大一个坑,附近林子里的树木有被高温灼烧后的痕迹,满目焦黑,不少更是拦腰截断,连着根被掀翻在地,那场面叫一个恐怖啊!” 如果不是有陨石坠落,如何能弄出这般恐怖的破坏力? 总不能是两个绝世高手在桐州城外打了一架? 张班头也不是没有这么想过,但普天之下,能称绝世高手的才几个人啊,刚好这么巧就在桐州打架? 这合理吗? 显然不合理啊! 更不符合算学之中的概率学,别瞧张班头是个粗人,他在家闲着没事,能在自家夫人身上,用手掌去感悟圆周率的,种种推演之下,唯有昨天桐州一带遭了陨石坠地,最有说服力。 “那砸坏我屋里的陨石啥样子,让我瞅瞅呗。”高兴带着一种孩童般直白强烈的好奇心。 却见张班头又是耸了耸肩,“那我可就不知道了,我只是来给夏大夫修房子的,哪能乱动这房子里的东西啊,要不到时候你问问他。” 说夏不良,夏不良就回来了。 “师父~!”虽有外人在场,但可爱的小徒弟对自家师父撒娇,乃是一种美德。 然而夏不良凝视高兴的目光,很是耐人寻味。 “你可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夏不良询问道。 “发生了什么捏?”高兴眨着潋滟如水的眼眸,突出一个懵懂无知。 她刻意隐瞒了自己在意识世界的所见,没有暴露自己就是魔教教主,这个身份太过敏感了。 须知这四个字一旦被提及,在偌大的中原武林,无异于一场地震。 她的存在,她的功法,她的血脉,以及所涉及的秘密,能让天下人为之癫狂。 会把夏不良卷入极大的麻烦之中。 暂时还是不要跟他坦白好了。 高兴心中思绪陡转,第一次在主观上对夏不良隐瞒了自己的信息。 而此刻的夏不良,回想着昨晚那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也怀揣着某种可怕的猜测。 “万一高兴真是她怎么办?” 夏不良将高兴送回来后,又守了她一夜未睡,心中反复回想高兴和那人的相似之处。 意合境的强大武功,凤凰的意象,虽然瞧不清脸庞,但萦绕在身上魅惑般的气息。 最重要的是她胸口的剑伤。 可能性极大,但他也不敢冒然去问。 若不是自然皆大欢喜,如果真是她,对夏不良而言,可不仅仅是尴尬了。 造成魔教教主走火入魔,乃至沦落到今日,究其缘故,还是自己那一剑刺的。 高低得是个仇人。 又是一桩有冤千里来相逢的惨案。 与猫和老鼠那种闹腾式秀恩爱不同。 他们是真的有仇。 夏不良心中一叹,怎么展御虎身上的离谱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先不去问,就当自己压根不知道好了,也有可能高兴压根就不记得过去的事情。 他为此苦苦思索,想了一晚上,眼下也只能先这样处置。 “师父?”高兴瞧着夏不良神情不对,轻轻娇声呼喊道。 夏不良回过神来,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如往常一般与高兴交流沟通,又问道:“为师施展寻梦观神术后,可有哪里不适的?” “没有啊,我感觉挺好的,一觉都睡了好久。”高兴道。 “那就好。”夏不良机械地点着头。 高兴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他说道:“师父,我和桃嫣不会互相吞噬的,你就不用为这个伤脑筋了,我们俩会逐渐保持一个平衡的状态,所以你就等于有了两个可爱的小徒弟呢~” 话音刚落。 就见高兴赫然间眼眸化作了赤红色,头发一瞬间就变成了银白色。 桃嫣顶替了高兴出现,第一次以这种模样亮相,她屑屑的看着夏不良,一脸的傲娇,双手抱在怀里,撇嘴道:“你可别听高兴胡说八道,我才不是你的徒弟呢,哪怕你喊我宝贝徒弟我也不会答应你的!” “宝贝徒弟?”夏不良顺口道。 “干嘛!?”桃嫣立刻反应过来,嘟囔着润泽樱亮的小嘴,声音如含蜜枣,软软糯糯的回应。 “宝贝徒弟。”夏不良又喊了一声,忽然见瞧见桃嫣变成这幅样子,顿时又惊又喜。 好一只白发赤瞳小萝莉! 娇嫩可爱,体弱纤细易推倒,让人忍不住想要去舔上一口。 “你……你不许再喊了,我会忍不住回应的!”桃嫣脸色微红,注意到一旁还有个模样凶煞粗鄙的大胡子。 只见张班头已经长大了嘴巴,一个大活人怎么就瞬间头发花白了!这是得了什么病啊,虽然好像还挺好看的。 “张班头莫惊慌,高兴身患离魂症,体内存在着另一位姑娘,唤作桃嫣,就是她了。”夏不良解释道。 “果然是得了怪病!”张班头惊呼。 桃嫣不高兴地瞥了瞥张班头,“这叫天赋异禀,算了不跟你这个大胡子说了,夏不良你跟我过来一下。” 夏不良搞不懂她要做什么,两人一起往屋里走去。 凝视着桃嫣的背影,夏不良记得她提及自己有着过去的记忆,如果她们真是魔教教主,与那倾世绝美的身姿是否差得有点远? 毕竟那两个萝莉,主打还是可爱动人。 “魔教教主……红尘凰。”夏不良心里嘀咕着,“如果真是你,那你这性格跟我预想之中真是千差万别,隔了十万八千里啊。” 两人走入夏不良的卧房里。 桃嫣旋即反锁了门。 夏不良心中咯噔一下。 “她想做什么?” “不会在这里想做坏事。” “外面还有其他人在修房顶啊!” 想起昨晚进入高兴梦境时的所见,这两位姑娘平时也是挺闷骚的,而闷骚的人,忽然骚起来,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只见桃嫣在他面前转起了圈圈,女仆装粉色的裙摆如花朵一般盛开。 随后她笑靥媚人,问道:“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样子,头发花白,跟个老太太一样,你可不准觉得我不好看啊,太怪了,哪有人张这副模样啊。” “我倒是挺喜欢的。”夏不良松了一口气,竟然是自己想歪了。 “你可别骗我,否则给我知道了,我一定会想办法报复你的。”桃嫣娇羞十足道。 夏不良问:“真得很记仇?” “对啊,不信你问高兴,谁什么时候得罪过我,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咧。”桃嫣道。 夏不良闻言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如果是那个曾经捅了你心脏一剑的仇人呢?”夏不良试探性问道。 却见桃嫣忽然表情阴恻恻,极其恐怖的笑道: “那自然要用这个世间最残忍的法子去报复他!让他后悔一辈子,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夏不良瞳眸震动,“那究竟要多残忍?” 桃嫣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惋惜道:“不过没机会了,那个人已经死了。” 夏不良摸了摸自己跳动不安的小心脏,道:“他怎么死的?” “好像是掉进了火山里,尸骨无存。”桃嫣脸上满不在乎的说。 闻言,夏不良眼眸骤缩如针芒,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这还不实锤你就是魔教教主了! 第75章 十分不得了! 当确认对方就是魔教教主后,夏不良只觉手脚冰凉,浑身发冷,坚硬的脸庞生硬地挤出微笑,以掩盖自己内心的慌张。 自己是魔教教主的大仇人。 这是无可置疑的事情,毕竟对方都亲口这么说了,饶是说一句不怪贺新郎,他只是奉命行事,夏不良都敢坦白交待自己的犯罪行径。 现在说了大实话,岂不是自己往火坑里跳。 不,不行! 不能让他知道我是谁,哪怕这么做很无耻。 谁让自己往对方心脏刺了一剑,留下了伴随一生的疤痕,岂是道个歉就能解决的,怕不是要拿一辈子去弥补偿还的! 最可怕的是,自己和高兴、桃嫣都有情愫。 抱都抱了,摸也摸了,亲也亲了,口腔里全是对方的味道,甚至身子都看过了,如果不是跟陈婉君有约定,或许都已经行周公大礼了! 坦白,也无异于自斩姻缘,两人越是恩爱,真相揭露的那一刻,反转造成的落差越是大,足以让人摔得粉身碎骨! 她们两人或许念及旧情,不会对自己痛下杀手,但这辈子别想再续前缘了。 这可不是像对陈婉君那样,靠臭男人的花言巧语和臭不要脸就能解决的。 所以,绝对不能让她们知道自己就是贺新郎! 否则就全完了! “夏不良,你脸色怎么不太好?”桃嫣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点,尽管已经装作一副不太关心对方的样子,但仍旧不知不觉中在乎道:“要不你先在这好好睡一觉,我下次再出来找你。” “没……没事啊。”夏不良咽了咽喉咙,他凝视着白发赤瞳的桃嫣,隐约又瞧见了那姿容绝世的魔教教主,哪怕只是看过一眼,自己已经是印象深刻,铭记于心。 他不自禁的退后一步。 只是这一退,在桃嫣眼里却是另一种意味。 “哼,臭男人,刚刚还说我模样可爱,结果还不是嫌弃我这幅怪样子!”桃嫣叉着腰,跺着脚脚,娇嗔之意十足,又往他身前走一步。 桃嫣一靠近,夏不良又往后退了退。 哪怕已经有了心理预期,但这真相到来的时候,他还是慌得不行。 “你再退试试!?”桃嫣生着气,咬着嫩薄娇柔的唇瓣,一双潋滟如泛春水的眸子似蹙非蹙,直接把夏不良堵在了墙边。 “你说,现在的我有这么让你嫌弃吗?”桃嫣狠狠伸出一只手,撑在墙上,可惜矮了点,否则将会是一场完美的壁咚。 “那个……我……我没嫌弃你啊……”夏不良的中枢神经运行开始高频,负荷拉满,语言功能和思维功能出现紊乱。 桃嫣愣了愣,声音逐渐哽咽起来,“你要是嫌弃我,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她发现自己并不是红尘凰后,本来就挺嫌弃自己现在的样子,结果瞧夏不良的举动,内心又委屈又难受,眼眸里转悠着小珍珠,幸好憋得住,差点就呜呜呜大哭起来了。 “别误会,我只是昨晚没睡好,脑子有点晕,我真得很喜欢你现在这幅模样。”夏不良深呼吸一口气,若不再做点什么,恐怕不需要他自爆身份,就得失去桃嫣了。 他猛地摇头,将眼前幻视出现的红尘凰驱散开,一下子伸出手把桃嫣搂在的怀里。 桃嫣的小脑袋噗得一声就撞在了夏不良结实的胸膛上。 顿时安全感拉满,令人浑身舒适,尤其是嗅到对方男子阳刚的味道,肌肤上每一个毛孔都舒张打开,她情不自禁的抱住夏不良,撒娇道:“你又骗人。” “真没有,如果刚刚我让你难过了,现在补偿你好了。”夏不良叹气道。 “什么意思?”桃嫣猛地一惊。 夏不良驾轻就熟的把她用公主抱的姿势抱起来。 一只手托着桃嫣的后背,一只手托着她穿着白色蕾丝边的丝袜上,往卧房上那张床走去。 桃嫣的心嘎登一声就悬了起来,一股强烈的幸福感交织着羞耻感汹涌而来,将她淹没。 “等一下,这是白天啊!” “他们还在屋外呢!” “流氓!色胚!变态!虽然我很想你主动一点,但不是这个时候啊!” 桃嫣在夏不良怀里不安份的挣扎。 但无济于事,被夏不良送到了床榻上。 一瞬之间,桃嫣脑海里闪过了无数令人难以启齿的羞涩画面,让人羞怯难耐,即期待又害怕。 虽然自己偶尔也会幻想一下跟夏不良如何如何,但这是不是太草率了? 夏不良为了证明他不嫌弃自己的白发赤瞳,竟敢要跟她那啥? “不……不可以的。”桃嫣一袭粉红色的草莓女仆装,将娇嫩的身躯缩成了一团,她双眸含情,颇为勾人,用嘤咛般软糯糯的声音呼喊道。 然而夏不良开始脱她的鞋子了。 很快两只裹着白丝袜的脚丫子就被他握在了手中。 脚趾圆润似珠玉,粒粒饱满玲珑,隔着半透明的丝袜,更平添了一份朦胧之美。 而柔弱无骨的小脚被心上人握在温热的手中,桃嫣只觉浑身的温度在上涨,自己仿佛已经成了软泥,无力挣脱,只能任人宰割。 “停停停!夏不良我知道你不嫌弃我了,就不要再进行下一步了,我好怕啊。”桃嫣哭容楚楚可怜,惹人怜惜。 “什么下一步,你以为我想对你做什么呢?”却见夏不良露出坏坏的笑容,调戏桃嫣,然后开始给她做起了正经的足底按摩来。 “足底按摩不仅有益身心,使人健康,还能舒缓情绪,你刚才那么伤心难过,我给你按压一下肺脏相关的穴道,心情会好很多的!” 桃嫣一愣,发现自己又被他给耍了! 可恶,人家白白期待了半天!还以为能瞒着高兴和陈婉君偷吃! 她一生气,顿时浑身都是力气,猛地一脚踹过去,将裹着白丝的脚温柔伸到了对面的脸上。 狠狠踩脸! 夏不良亲了一下,然后不动声色将她的脚拿下去,很委屈道:“你知不知道,我给你做足底按摩是很不得了的事情。” “哪里不得了?”桃嫣问,“难道你夏不良做一次这事价格很贵?” 夏不良未答,心道:“贺新郎给魔教教主做足底按摩,这消息发布在江湖上,绝对是轰动一时的大新闻啊!十分不得了!” 第76章 八仙 玩归玩,闹归闹,至少夏不良指腹按在桃嫣脚底的时候,那恰到好处的力道,高超精准的技巧,确实让人感到身心舒畅,忘却烦恼。 “哼,怎么会有人喜欢长着白发红瞳的女人啊,好奇怪哦。”桃嫣舒舒服服躺在床上,但仍旧很在意她的模样。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嘛,我还喜欢你刚刚用脚踩我脸呢。” “你——!” 桃嫣踩他脸明明是惩罚,怎么搞得自己好像是在奖励他似的。 “不可理喻!” “多少有点大病!” “变态!变态!大变态!!” 桃嫣气得拿枕头甩夏不良。 “虽然你一直在骂我,但你说话那股娇嗔的姿态,我感觉也挺享受的。”夏不良又出惊人之语。 桃嫣顿时闭上了嘴巴,她忽然觉得自己只是模样不正常,而夏不良浑身上下都不正常! “不理你了,哼,因为高兴吵着要出来,我先回去了,把你这个师父还给她。”桃嫣出来没一会儿,就要回去,还挺依依不舍的。 她和高兴的权限正在趋近于平衡,虽然已经可以做到让对方在意识世界完全感觉不到外界信息,但现阶段高兴要出来,夺回身体,她也没得办法。 只是临走前,桃嫣忽然美眸一动,娇声问道:“你真喜欢被我用脚踩脸?” “是啊,或许是和你练得功法有关,上面奶香奶香的,白白的,软嫩嫩的。”夏不良回味道。 “好。”桃嫣露出暧昧的笑意,把一根食指放在唇边,做嘘声状,把脚伸了过去。 大约十五分之一柱香后,高兴才把闹腾不肯让出位置的桃嫣给换了下去。 桃嫣和夏不良说话一开始还挺正常,后来忽然不让自己观察了。 让她回来,她还硬拖时间,可疑! “师父,你们刚才在干嘛?”高兴气鼓鼓的问道。 “她说累了,我给她按按脚。”夏不良一本正经道,然后起身走出去,“我去看看屋顶修得怎么样了。” 高兴点点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十分整齐,没有一点凌乱的样子,看来他们说得不假,没有做奇奇怪怪的事情。 只是高兴猛地发现,自己的两只脚丫子上,怎么有口水一样的东西? 发生甚么事了? …… …… 有道是,夏不良不说自己是贺新郎,那他就不是贺新郎。 关于高兴和桃嫣两个人格之争,暂且告一段落。 伏波府。 以功法变幻模样,易容成海运局三把手的楚芸生,终于等来了冥庭使者的会面。 “丘大人,别来无恙啊!” 丘府之内,那位冥庭使者做书生打扮,携带一幅画轴,前来拜谒。 “使者可是等得本官好苦啊,不知冥庭又有何吩咐,替你们做事,本官终究是有违律法,冒着很大的风险。”楚芸生模拟着丘杜松的语态,做出一副市侩贪婪的模样。 “丘大人放心,我冥庭从来不会亏待自己人,几日后,我圣教八大仙人之一的何仙姑将会在伏波府蓝山县举办一场盛会,丘大人可有兴趣参加?”冥庭使者道。 楚芸生并未立刻答应,而是做出一副沉思状。 见这情景,那冥庭使者又道:“想必丘大人一直以为圣教乃是一帮招摇撞骗之徒。” 楚芸生笑了笑,“难道世间真有起死回生之术不成?” “不错!”那冥庭使者目光赫然狂热起来,展开手中所携画轴,只见一副怪异的图画映入楚芸生的眼眸里。 那是用欧罗巴西洋技法作画的。 画面分出两个部分,上半部分描绘着冥庭宣扬的天堂,一条条灿烂的圣光从教主,也就是冥主的身上散发而出,他头顶光环,裹着长袍模样慈祥,双手敞开,站立云端。 下半部分,则用渐变的色调展示死人从棺椁中重生,并且脱离愚昧的尘世,抵达彼岸理想乡的过程。 “这不是什么障眼法,也不是变戏法,吾主降临人间,将携万民去往没有战争,没有饥馑,没有痛苦的理想乡。死人复生又算得了什么,圣教的光辉照耀之处,信徒们将永生不朽!” 冥庭使者虔诚狂热的呐喊。 楚芸生目光微微一凛,不由道:“真的?” “不错,之前主持举行复生仪式的,都是八大仙人之下的冥官,他们功力不够,信仰不足,被复活的人,终究缺了魂魄,所以行为木讷,形同木偶,无法能所有信徒满意,但何仙姑不同,若是丘大人去参与了此次盛会,一定会对本教有崭新的改观。” 冥庭使者劝说道。 看来他的任务就是蛊惑丘杜松彻底入教。 金银财宝虽能驱使人,但人心欲壑难填,丘杜松的要价只会越来越高。 相反,他若是真正信了教,就会将财宝无私的奉献与圣教,为圣教的伟业所驱使了! “说得本官还真有些好奇,不妨去看看。”楚芸生笑了笑。 送走了冥庭使者,掌握了关键信息的她立刻密会猫和老鼠。 “我肯定得潜入进去,一探究竟,你们怎么说?”楚芸生问道。 “我内向,就不去了,探案乃是本天捕星之所长,但那个什么盛会到时候一定全是敌人,咱们若是暴露了,后果难料。”展御虎义正言辞的退缩。 楚芸生风情万种白了他一眼,“这有什么不敢的,哼,跟夏郎比你也算男人?若是他在,肯定义无反顾随我同去了,唉我的夏郎啊,果然这世上的男人与你比,都是臭不可闻!” “你拿我和他比,太欺负人了!”展御虎脸色一红,争辩道:“我要是有他的武力,别说什么冥庭,今晚都敢杀去北齐!” 话音刚落,就见白霜玉狠狠揪着展御虎的耳朵,怒道:“你还想着你的老相好是!” “疼疼疼,我不是找她,不是找她,是去主动悔婚的。”展御虎赶紧解释。 “总之,我先把这条消息送去给夏不良。”白霜玉松开了揪着耳朵的手。 只是凝视着白霜玉离去的身影,楚芸生不知怎么地有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在心头。 “何仙姑……这个冥庭圣教搞什么鬼,又是幽冥又是天庭的。”她喃喃道。 第77章 死村死地 南唐。 某地,其旧名不可考,当地人称其为死村。 据说十年前不知何缘故,一夜之间全村绝大多数人死绝。 幸存者也是全身溃烂流脓,通体黝黑,言村中惨状,引起官府注意。 后来官府多次遣人进去调查缘由,调查者入村不久,归来时皆口吐黑血,同样浑身肌肤溃烂,不久死去。 有人言,村中有疫病流行,病症猛烈。 有人称,村子遭到了死亡诅咒,不论是谁去到那里,都难逃殒命的下场。 面对这诡异万分的情况,官府却在思索之后选择封锁了消息,并未将这异状上报,只是设立了封锁线,严禁当地百姓靠近。 久而久之,死村一事,也就成了当地的一个传说。 或许也曾有人怀揣好奇一探究竟,但最终无一人幸免,后再无问津寻秘探幽者。 这一夜,月明星稀,死村之内,有一个妩媚婀娜的身影一闪而过,来到一户被杂草遮掩,破败不堪的房屋里。 “死鬼~!你可真会挑地方啊,来这里与人家赏月吟风的。” 一个头挽高髻,身穿白色道袍,妆容精致的坤道,一下子扑入面前的男子怀里,扭动身姿,媚态施主,风韵动人。 只见这男人脸如鲜肉,面白无须,体态纤细,长得颇为好看。 “嘿嘿嘿,我聪明,谁能想到咱们在此地幽会?” “这破地方当地人讳莫如深,好几年都无人敢进,也不怕别人撞破了咱们的好事。” 男人侃侃而谈,甚是得意。 “你我为了见一面,也真是煞费苦心,我家相公看得实在太严了,只能以替母亲祈福为名,住到附近的道观,才有机会脱离他的掌控。”女子娇羞道。 “只是听说这地方很邪门,以前死过不少人哩。” 女子不解问道。 明明可以选择更好的地方,为何非得挑这里。 “你怕吗?”男人问。 “有点。”女子点点头。 “要得就是这个刺激,你相公我啊可是龙门境的武者,一手劈山拳横扫南唐无敌手!才不信有何妖魔鬼怪!若真有,那就邀他们看一场活春宫又如何!” 男人挑眉笑道,颇为自信。 “你才不是我相公呢~”女子戳了戳他胸膛,撇嘴道。 “现在是了!” 男人抱起眼前的道袍少妇,拥吻宽衣,享合欢,倒浇红烛夜行船。 遂听靡靡之声渐起,引人万般遐想。 却不料这个时候,屋外传来一阵咚咚咚的古怪声音,就像是有人重重往地上拿东西捶打一般,在这僻静的地方格外醒目。 “谁!?” 听见动静,男人赫然发问。 然而却无人应答,只是那咚咚咚的怪响越来越靠近。 “究竟谁在装神弄鬼,阁下若是有兴致,不妨三人成行如何?何必躲躲藏藏。” 男人一边说道,一边打开了门。 但他瞧见了门外的东西,一瞬之间,不禁整个人脸色都惨白一片。 那是一口竖直摆放的棺材,被黝黑的铁链紧紧锁住,上面还张贴着杏黄色的符箓,在夜风中微微摇摆。 棺材一跳一跳,正朝屋子而来。 咚!咚!咚! 沉闷而富有节奏感的响声,就像是直接敲击在他们的心脏上,使人喘不过气来。 此刻,风声大作,附近光秃秃的树枝扭动,活像一条干瘪而畸形的手臂。 乌鸦群飞,发出诡异而瘆人的喊叫声。 棺材停滞在了男人面前一丈处,开始剧烈的抖动,似乎有什么可怕的怪物,就要破开锁链,冲出封印,肆虐人间。 “不肯露面,还在那扮神扮鬼,那就去死!” 男人赫然攥紧拳头,朝着棺材砸去。 轰隆——! 捆绑在棺材外的锁链被一股巨力挣断,只见一只粗壮腐烂的手臂从棺材里直直伸出,死死握住了男人的拳头。 轻轻一扭,就把他的臂膀直接扯了下来。 一时间,血水喷涌。 但他还来不及惨叫,另一只手臂将其拖入了幽暗的棺材里。 不多时,凄惨哀嚎从中传出。 紧接着一个身影就被甩了出来。 原本英俊的男人已经变成了一具干瘪的尸骸,浑身仅仅剩下皮包骨头,一点血肉也无,一双空洞的眼眶直直凝视着天空。 “啊——!”那女人来不及穿道袍,直接吓得翻窗而逃。 慌不择路下,竟然跑进了一处山洞里。 令人奇怪的是,这处洞穴里竟然闪烁着幽绿色的光辉,幽幽鬼火悬浮于洞中,映照出了女人惊恐的目光,也映照出一条不知通往何处的通道。 咚!咚!咚! 那令人肝胆俱裂的声音穷追不舍,女人尽管害怕,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之下,也只能继续往前跑。 索性有鬼火照明,不至于双目一黑,看不清路。 只是伴随着她往里面深入。 赫然发现此处似乎存留着许多开矿的痕迹。 锈迹斑斑的铁镐、锥子、大锤,破烂的木制矿车,破碎的油灯,都是这一想法的佐证。 但女人哪里还顾忌得了这些。 她继续往前跑。 不知跑了多久,赫然看见在鬼火的照亮下,面前有一座巨大的发着光的宝石矿。 那些璀璨明亮的宝石深嵌在岩石里。 色彩斑斓,并且散发着灼目的光辉。 女人一时间竟然忘了她被怪物追杀的危险,而被这些宝石迷住,伸出手掌抚摸着宝石精致的纹理。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触及宝石的一刹那,她仿佛听到了宝石里传来了种种奇妙的声音。 像是有人在与她说话一般。 宝石在说: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我好痛,好痛啊!” “救命,我不想死!” 恐怖的意念猛地冲击着她的脑海,一时之间,从这些宝石上流转出一道道气息,疯狂的涌入了女人的体内。 只见原本完全不懂武功的女人,顷刻间双目瞪直,布满了血丝,凶狠煞戾,通体鼓胀出条条虬龙般青筋,大喝一声,发狂一般朝着墙壁轰然打出一拳。 只见整个山洞轻轻摇晃了一下,石屑横飞。 然而那女子身躯因为经受不住这股力量,直接爆裂而亡。 而在她烂成一片的尸骸上,那个咚咚咚的声音终于来了。 “唉,果然常人无法承受这七曜魂石的力量。” 竖直摆放的棺材旁,站着一个女子。 一袭白衣,形象端庄,气质迷人,酷似民间传说之中的八仙之一,何仙姑。 “你们这对野鸳鸯,与本仙姑无冤无仇,奈何生路不走,偏偏闯入我圣教密地,也是活该。” 她摇头笑了笑,转身离去。 不久后,在靖海的伏波府,可是有一场盛大的仪式等待自己举行的,来者不是名流绅士,就是权贵之人,她可得好好准备一下了。 第78章 无名客 素心医馆。 今天的风儿有些喧嚣。 夏不良听着白霜玉的消息,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楚芸生准备潜入进冥庭圣教举办的仪式里,要是运气好,说不定可以获得对方首领的线索。” 白霜玉一路狂奔,用最短的时间从伏波府抵达桐州,可惜北齐南唐也不搞运动会,否则白霜玉高低要获得一个名次。 “辛苦了,你先休息休息,别那么快赶着回去了。”夏不良道。 然而白霜玉却摇着头,“那可不行,我得回去紧盯展病猫!” “放心,芸芸是男的,而且她看不上展御虎。”夏不良用微笑的方式,道出一个残忍的事实。 “我不是指这个。”白霜玉皱着眉头,吐槽道:“我怕他又去破案了,在伏波府的时候,他在街上闲逛,结果无论走哪哪就死人,然后他身为捕快的职业病发作,人前显圣。” “真是的,咱们干见不得光的事情,他干嘛那么张扬?”白霜玉很有干情报工作的自觉,也可能是当飞贼养成的敏锐和警觉,知道低调的好处。 “啊?”夏不良微微张嘴。 瞧他不是很相信的样子,白霜玉列举这几日来真实发生的事情。 展御虎去喝茶,茶肆隔壁一桌有人被毒死。 展御虎去划船,有人投河,后来发现是被人弄死伪造自杀的。 展御虎去赏花,花圃的小屋里惊现密室杀人案。 一天稳定触发一起杀人事件,不知是捕快的嗅觉,还是自带特殊体质,总是能让他碰到。 夏不良沉默了片刻,喃喃道:“什么死神天捕星。” “但他在我这,不平安无事吗?”夏不良疑惑不解,难道是因为自己身上的杀气能把他镇住? “谁知道呢,可能是伏波府风水不好,民风不够淳朴,总有人用极端的方式去报复仇人。”不管怎么说,白霜玉在医馆撸了一下猫,跟高兴聊了聊天,就启程回去了。 身为不良人天盗星,真是尽心尽责。 楚芸生的实力,夏不良很清楚,所以完全不必担心她的安危,哪怕去卧底冥庭,那都是驾轻就熟的。 只是,当白霜玉离开后,陈婉君又风风火火的赶来了。 “夏夏,给你看个东西。” 陈婉君一脸凝重,秀眉紧蹙,很少瞧见她露出这样的神情。 他一瞧,就知道可能涉及很重要的事情。 “怎么了?” 陈婉君递给他一封匿名信。 【龙女敬启】 【贵帮近日暗查冥庭之事,在下知晓一些情报,故而告之,此教诡谲狡诈,且怀纵尸异术,于南唐潜伏多年,教中匪首意图不明,恐非敛财,而有莫大野心。】 【适逢教中八大仙人之一,仙姑于伏波府蓝山县召集信徒,八大仙人常年隐匿行踪,行事低调,今日显影露迹乃天赐良机,贵帮若将此贼擒获,可晓冥庭阴谋,知其匪首踪迹。】 【然仙姑功力深厚,非意合境不可敌,若要擒获,贵帮必不可掉以轻心,务必全力以赴。】 【无名客敬上,再拜。】 看过了信,夏不良不禁问道:“婉君,这信是哪来的?” “有人用箭射到一处分舵的,帮会里的人也不晓得是谁送来的信。”陈婉君面露疑色,“你觉得信中所言可信否?” 夏不良皱着眉头道:“巧了,刚刚白姑娘回来,告诉我的消息跟信上说得一模一样,这无名客似乎在帮咱们调查冥庭。” 不由得,夏不良又想起白霜玉提及过,他们去海运局时,很轻易就查到了指向丘杜松的线索。 而丘杜松却说,他早就把线索毁掉了。 所以,展御虎当时就推测,或许是有人在暗中帮他们,但也可能是个更大的陷阱等着他们钻进去。 可凭借展御虎的审讯技巧,确实没能看出丘杜松在耍花招的样子,他是完全不知道毁掉的线索,如何又神奇出现在了海运局架阁库。 所以陷阱的推测可能性并不大。 “这个无名客,莫非是暗地里的援军,他也在查冥庭,但苦无援手,或者有什么缘故不能暴露自身,刚好发现四海鲸吞帮的人在查冥庭,于是向咱们透露消息?” 夏不良不禁推敲思索起来。 “有一定的道理,但不可不防,是否乃冥庭故意所为,将咱们引去一网打尽的陷阱。”陈婉君谨慎提醒道。 “那咱们就去会会这个仙姑好了,无名客说她武功高深,非意合境不可匹敌,难不成也是意合境?” 念及此处,夏不良顿觉这个念头荒唐,根据天机阁公开的情报,不包括自己和魔教教主,还活着的意合境武者也就十五个。 这又不是田地里蹦出来的大白菜,岂会说有就有? 可这若是真的,那楚芸生就很危险了。 “不管如何,去瞧瞧,如有必要,咱们再出手。”夏不良有了决断。 而陈婉君自然也是双手双脚的赞成自家夫君的意见。 毕竟抛开自己遇刺一事不谈,根据已有情报探测出,冥庭势力盘踞的地方,与四海鲸吞帮多有重合,陈婉君眼皮子底下可不会容许有这么一个不受控制,并且诡异难测的组织存在。 或许也是因为这一点,冥庭才会和东瀛合作,要除掉自己,方便接手四海鲸吞帮的势力范围。 夏不良随后去跟在学习针灸,正拿自己的手臂扎针的高兴道:“宝贝徒儿,收拾一下,咱们要出一趟远门了。” “去哪里?”高兴抬起迷惑的目光。 “伏波府蓝山县。”夏不良道。 …… …… 蓝山。 一处隐蔽幽谷之中。 是夜,乌云蔽日,不见星月。 夜风吹拂,未到秋分时节,已有秋日的萧瑟之意。 这本该漆黑一片的地方,如今却被一支支火把照亮,但见旗幡摇动,火光炽烈,人头攒动,光芒照耀到的地方,粗略一数,约有千人聚集于此。 “丘大人,今日复生仪式,圣教颇为看重,能亲临此地的,可都不是乡野愚夫,那都是有身份有背景的人,为此才会让何仙姑主持这盛会,让诸位一睹圣教伟力。” 冥庭使者领着楚芸生,在经过了复杂的身份查验之后,才得以进入幽谷。 她四处看了看,发现此地甚是险峻,谷口狭窄幽长,两处山地高坡皆有人驻守,随时观察附近情况,方便示警。 并且最让她感到意外的是,在高处的冥庭教徒,竟然还操纵着口径偌大的火炮,约有十架,对准外围地带。 四周更是不知藏了多少人,并且更以灯笼光辉的闪烁来发信号沟通,颇有行伍之风。 “看来这个冥庭教还真不是什么乌合之众。”楚芸生不禁道。 第79章 真言 火炮这玩意儿,让楚芸生颇为忌惮。 哪怕她的的功力在照心境,但并不能抗衡火炮,若是火铳还催发真气抵挡一下。 “真是奇了怪了,这帮人火炮哪来的,北齐南唐两个朝廷再无能,但严格禁止民间铸造、贩运、持有火炮,一人犯法,九族升天,莫非也是东瀛人借助海运局官船运来的?” 楚芸生脸上并无异色,心中很难不嘀咕一下。 在这提一下,哪怕武者在同一境界功力,也根据修炼的武功心法、招式、门派传承,划分出不同侧重点。 若是换了吟诵阿弥陀佛的那帮和尚,肉糙肉厚,防御与定力强悍,哪怕功力同在照心境,也有机会抗一两发炮弹,再原地直升西天极乐世界,去跟佛祖来个编制直聘。 而楚芸生修炼《葵花魔典》,造成自己具备高敏捷,高双暴,但是低防御的特点,不擅正面攻坚,擅长奇袭,挨一发火炮就得凉凉。 比起夏不良,更像个刺客。 而夏不良属于六边形战士,什么属性都拉满了,自然不必如世人认知里的刺客那般行事,提一把剑,冲进去杀就完事了。 反正把目击者都干掉,也符合刺客的定义。 话归正题,楚芸生易容为丘杜松,随冥庭使者进入了幽谷之中的仪式会场,忽略掉四周那些持旌旗站立,充当安保人员和气氛组的信徒教众,布置精致的会场里竟然还有不少人,个个绫罗绸缎,衣装华贵,互相打着打招呼,纷纷露出惊讶神情。 “陈老板!竟然是你!” “司马兄,万万没想到啊,你我如此有缘,不仅是多年同窗,还是同年考中进士外放为官,甚至在此不期而遇。” “值此佳期相遇,你我尽享冥主恩泽啊!” 整个会场仿佛是什么线下联谊会,来者都是靖海一省有头有脸的人物,平日里都窝着藏着,不敢让人知道自己跟冥庭圣教有关系,然而他们皆是来了此地才发现,原来你也玩原——啊不对,你也被冥庭圣教的糖衣炮弹腐蚀了呀! 狗日的,瞧你平时浓眉大眼的,没想到你早就腐败了! 而这个时候,自然也有与丘杜松相识的人上前与楚芸生打招呼。 “丘大人,老夫赠与你的那西域美人什么滋味,此女善吹胡笳羌笛,指法精湛,令人回味无穷,若非你我情谊深厚,我还不舍得将此女相赠咧!” “孔兄厚爱,铭记于心,若有什么用的到兄弟的地方,尽管开口。” 幸好楚芸生扮演丘杜松时,顺便了解了一下他的人际关系,应付起来颇为得心应手,毫无破绽。 随着时间的推移,重要与会人员悉数到场,纷纷坐在了早已规划好的座位上。 每张椅子旁另置一张椅子,上面有茶水果点,招待不可谓不周到。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一声洪亮清脆的锣鼓声被敲响,会场的诸位上流人士们纷纷闭上了嘴巴。 且听一阵古琴响起,铮然如千军万马奔踏而来。 “圣教仙姑到——!” 有人扯着嗓子高喝。 下一刻,四周的信徒教众纷纷半膝跪地,低下头颅,齐声吟贺道: “恭迎仙姑驾到!” 百人千人齐颂,声浪如潮水一般涌来,铺天盖地。 随后楚芸生只见她右侧的站立教众让开一条宽阔的通道,紧接着是十数个穿着白衣白裙,模样标致的侍女手拎花篮,一路前行,一路挥洒花瓣。 在漫天飞舞的花瓣里,四个健硕的汉子抬着奢侈的轿辇。 轿辇四周垂落着轻纱,朦胧之间隐约可见一个女子端坐其中,不知其面容,反倒增添了一丝神秘感,令人恨不得一窥真容。 “哼,一个不入流的邪教小头目,还挺会摆谱的!”楚芸生心中不悦,尤其是瞧见有个臭女人用这么装逼的出场方式,完美激发了自己嫉妒心。 下一刻,一阵香风扑鼻而来,轿辇上的轻纱拂动,众侍女甩出花篮里的丝帛长带。 只见一条条丝帛在夜空中接力搭成一座凌空的桥梁,而后轿辇里那位仙姑才翩然而出,纤纤玉足施展轻功踩踏着丝帛向会场里布置好的高台上而去。 一众上流人士,无不是目瞪口呆,目眩神晕,目不转睛。 “切,老娘不屑搞这么花里胡哨的出场方式,否则不比你迷人多了。”楚芸生碎碎念,对这个何仙姑的仇恨度又上升了不少。 当仙姑赤足落地的一刹那,她转过婀娜蜂腰,看向众人的,乃是一张带着轻纱的面容。 刹那间,那些信徒教众的狂热被点燃,再度高呼道: “圣教降世,救我苦厄!舍我残躯,铸以极乐!” 呼啸声,再度以排山倒海之势袭来。 有些定力不佳的人,已经被仙姑这出场方式弄得恨不得当场入教了,虽然她面遮轻纱,但一双美眸若剪水秋瞳,清澈勾人,绝对是一个不出世的大美人。 早知道仙姑这么漂亮,还需要被蛊惑入教吗?怕不是早自愿投身冥庭的建设了。 但见仙姑一袭白裙,气质惊人,宛若谪落人世的仙人,柔荑玉指手握一朵玉石雕琢的莲花,眼眸含笑:“教中兄弟姐妹速速起身,本仙姑不过有幸手被冥主点拨一二,问道先于大家罢了,不敢受此大礼,今日所来,也是前来赐予诸位圣教冥主的垂怜与福音。” 闻言,众信起身,看向仙姑的目光更加炙热虔诚。 “呸,场面话说得真漂亮,不过是收买人心。”楚芸生继续在心中碎碎念,一看就是个绿茶。 仙姑此刻又道,“末日将至,冥主怜悯万民苦厄,从理想之乡而来,创立圣教,不辞辛苦,以身度化我等愚昧之人,然而世人不解冥主苦心,认为此乃蛊惑人心之言。” 说话的同时,她看向会场里坐在椅子上的诸位上流人士。 轻轻哀叹。 “但冥主慈怀,圣教亦从来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诸位请听我静颂教中圣文冥经,细细领悟,可知冥主伟大之处。” 她的话语似乎有某种魔力,让上流人士们如痴如醉,摇头晃脑,一副渴求聆听经文,恨不得当场入教的诡异模样。 “这香气有毒,掺杂了能魅惑人神智的药物,妈的,果然是邪教!”楚芸生察觉到不对,连忙运动抵御香毒,索性自己的独门功法,自身携带焚体阴火,反倒不畏此毒,很快就没事了。 却听仙姑用魅惑至极的嗓音朗声道: 【如是我闻: 彼时冥主游化诸界,与信者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人俱,住极乐殿,而为说法。 有信者问曰:“众生有疾,万般皆苦,生老病害,皆归于死,冥主慈悲,可赐有情众生永恒不灭?” 冥主言:“生老病死,自然循环之理,本无可违逆,此天道也,但众生之苦,吾不忍视,愿违天道,断生老病苦死,令众生解脱,飞升理想之乡,同享极乐。” 于是传法一真言,念曰:“冥庭幽幽,黄泉国土。信者一心,同往极乐。死即为生,尘寰不灭。” 尔时信者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人俱说此真言。 说是语时,皆断生老病苦,不死不灭。】 第80章 不良 仙姑吟诵经文,声惑人心,配合会场弥漫的香毒,令人仿佛间真得看见种种神迹,为之信仰。 “今日来此诸位,皆是天下英杰,或为一方官吏,或为一城富贾,或是经纶满腹,愿众心同沐冥主圣恩,抛却世间烦恼,入理想乡,登极乐天。” 仙姑话语之间,一众侍女手捧银盘,上面置有一方精致小盒,穿梭众人之前,将小盒子分发给他们。 “敢问仙姑,这是什么?”有人好奇的问。 高台之上的仙姑轻轻凝视着那人,笑道:“此乃圣教冥主亲自炼制,特意为诸位大人物炼制的无极寿丹,一颗可涤荡体内浑浊之气,祛除百病,赠寿元,若无武功,强身健体,若是武者,境界攀升。” 她又道:“诸位尽管服用,这并非什么要挟你们为圣教做事的毒物,吾教从善,向来不勉强他人行事,若是心有忌惮,不必服下,待离开会场,找一处地方丢了就是。” 闻言,楚芸生警惕的打开盒子,果然瞧见一颗通体碧绿,状若鹅卵的丹药,挥手扇风轻嗅,闻得一阵若有若无的清香,刹那间,她顿感舒适,四肢百骸为之轻松,不禁皱眉。 “这来历不明的东西到底要不要吃,这仙姑嘴上说的好听,若是有人不服下,纳了这投名状,恐怕没机会或者离开此地。” 楚芸生假装服下,实则暗中将丹丸藏于掌中,做一个样子。 她心道:“这冥庭教行事真是狡猾下作,先是以金银财帛诱使这些人替他们做事,见时机成熟再聚一起,威逼利诱,迫使他们彻底与冥庭教绑定在一起。” “毕竟如丘杜松所言,来到此地的人物可不是那些乡野愚夫,能被冥庭教什么死人复活的小把戏给骗了,自然不会诚心加入,彼此只是利益关系,但今日后,情况则不一样了。” “冥庭必然掌握着他们暗中交易时的证据,如不顺从,最轻也是身败名裂,而吞下丹丸,则是在性命上威胁,何况这些人全是腐败堕落之辈,根本就没有抵抗的心思。” 果不其然,会场里的其他人,哪怕有清醒者,还没有被仙姑刚刚的表演蛊惑,简单的利益权衡后,也只能乖乖服下丹药。 紧接着,那些吞服丹丸者,神情之上立刻流露出奇怪的表情与模样。 或哭泣,或狂喜,或手舞足蹈,举止愈发癫狂。 火光的掩映之中,千奇百态。 与之同时,台上仙姑再度吟诵经文。 不知是丹丸的药力生效,还是其他别的缘故,所有人都开始与仙姑一起诵念经文,模样诡异万分。 楚芸生见状也装药效发作,混入其中。 然而不久后,却见有一个侍女走上前来,在仙姑的耳畔轻语。 “哦?竟有此事。” 仙姑的美眸往会场上一扫,暂且停下吟诵经文的声音,不由得问道:“不知哪位是丘杜松,丘大人?” 此言一出,楚芸生顿觉背脊发凉。 她眉宇不自觉的一跳,感到危险的气息。 仙姑无端端提及自己的名字,恐怕是发现了她的伪装。 甚至楚芸生连思索应对之策的机会也没有,因为会场里认识丘杜松的人,很自然将目光投向了她。 “哦,原来你就是丘大人啊。”仙姑掩映在轻纱之下的嘴唇轻轻勾起,嘲讽道:“不知阁下何人,这易容手法着实不错,既然来了,便是圣教的客人,可否以真面目示人?” 楚芸生挠了挠头,她这易容的法子,并不是真的变换骨骼血肉,成为另一个人,而是催发体内真气,一种临时易换外表体态乃至骨相的手段,自然也是有破绽的。 楚芸生嘴角一翘,既然被识破了身份,也无所谓了,她一抹脸,变回了原本的动人容貌,问道:“厉害,仙姑怎么看穿我的?” “阁下手法精妙,小女人愚钝,难以分辨,但吾教另一位仙人,修炼一种瞳功,可观气望形,他瞧见阁下身上的气机运转很不对劲,再说了丘大人压根就不会武功,若是你被意合境的高手近身探了经脉,也会露陷。” 楚芸生一惊,原来冥庭来此的八大仙人,不只有一个何仙姑。 仙姑摇了摇头,唉叹不已:“只是不知阁下是敌是友,你这易容换形的功法很是奇妙,若愿信仰圣教,冥主定会降下恩泽。” “自然是敌了。”楚芸生话音刚落,赫然间从座椅上跃起,施展功法,身形鬼魅无比,一瞬之间就来到高台上,想把仙姑擒住。 然而对方也早有准备,白皙赤足轻轻一点,立刻向后飘去,与之同时,高台上赫然猛烈爆炸,烟尘弥漫中,两具竖直的棺椁从台底窜出,拦在了楚芸生的面前。 两具棺椁俱是锁链缠绕,贴满黄符,诡异万分。 “擒住此人,圣教需要这份有趣的力量。” 赫然间,棺材炸开,两具魁梧健硕的僵尸从中跃出,向着楚芸生扑来。 楚芸生毕竟是照心境的实力,足间一点,高高跃起,避开了两具僵尸的合围,运转功法,赫然间身后由真气凝聚出一朵娇妍美丽的蔷薇花,这是她的意象。 她足踏虚空,步步生花,四周也弥漫起朵朵虚幻不实的飞花,赫然间双掌运劲,自上而下,掌间蓄满力量猛地朝两具僵尸头顶一拍。 赫然间,那两具尸骸通体炸裂开。 “照心境的实力,厉害,怪不得敢潜伏今日盛会,不过本仙姑功力也不差啊。”试探出楚芸生实力之后,那面蒙轻纱的仙姑,飘远之后,身上飘起一条白色的丝帛玉带,宛若飞仙,又再度向楚芸生袭来。 她的速度极快,不亚于楚芸生。 身后诡谲真气凝聚出一朵玉莲的意象,一掌拍出,朝着楚芸生而来。 对方磅礴掌劲未至,楚芸生已觉面如刀割,四肢生疼。 她躲开一掌,但脚下的高台却彻底炸为木屑。 而后仙姑的第二掌又如影随形而至,对方的速度与她相当,楚芸生一直躲避,两人施展轻功飞在半空,一追一逐,掌劲连连催发,不断轰落。 眼见对方越来越快,楚芸生瞧着一直躲也不是办法,她只能回身对掌,运转全力真气,试图趁着对方掉以轻心的机会,没有料到自己反击的机会,发出扭转的一击。 她有四周虚幻的繁花飘零,暗香幽幽,楚芸生一咬红唇,猛地扭身,冲着仙姑而去,潋滟双眸赫然一凛,“去死!” 然而仙姑也不慌不忙,与之对掌。 两种截然不同的劲力碰撞之下,以两人为中心,四周激荡起猛烈的气浪,使得树木倒伏,拦腰而断。 然而楚芸生还是功力不济,重重朝地上摔去。 仙姑冷笑一声,再度袭来,速度之快,仿佛一瞬间变化出七八个分身,在楚芸生身上接连拍出许多掌,将她打得吐血倒地。 “胆子不小,竟敢亵渎吾教,说,你是受何人指使的!”仙姑身姿翩而立,凝视着眼前的败敌,逼问道。 “傻逼!”楚芸生沾染鲜血的齿间与唇瓣骂道。 “不说?那可别怪本仙姑慢慢折磨你了!”她正要再度朝楚芸生挥下一长,断其经脉,使之成为废人。 但刚准备出手,却猛地感到背脊发凉,一股可怖的杀气遍布全身,将她笼罩起来。 “嗯?”仙姑环顾四周,并无异常,但四周的大地却猛地颤动起来,她顿感头皮发麻,胸口窒息,某个恐怖的东西正在靠近。 “还有人?”仙姑刚刚意识到这一点,忽然从旁高速闪出一个残影,朝她重重脸上打出一拳。 这一拳之力凶猛霸道,直接将她重重击飞,将面纱击落,嘴角歪斜,喷涌出甘甜腥臭的鲜血,轰断了几颗牙齿。 仙姑刚刚落地,还不得起身搞明白发生了何时,却见那道残影再度袭来,直接一脚踹来,重重踩踏她的腹部,再伸出指掌,将她从地上隔空牵引至手中拎起来,一拳接一拳,如狂风暴雨般猛烈袭来。 噗噗噗! 剧烈无比的闷响声中,原本容颜娇美的仙姑顿时间五官臃肿,遍布淤青,惨不忍睹,不成人形。 “仙姑,我来助你!” 此刻,隐藏在黑暗之中的另一位冥庭八仙跃出,向那神秘之人出手。 然而却被他一脚踢飞,踹中下颚,重重撞在了一块岩石上。 那手执拐杖,好似瘸腿的八仙口吐鲜血,不解问道:“你……你是谁!?” 却见那人头戴狰狞如鬼的面具,一身飒爽利落的黑衣,月光洒落在他的身上,泛着无穷的光晕。 他双目如怒,赤红一片,一手死死掐着仙姑的脖颈,叱道:“你这装神弄鬼的妖人也配问!?” 然而楚芸生却一眼就瞧出他的身影,又惊又喜,嘴角翘起迷人的笑意。 她将夏郎两个字咽了下去,称呼道: “不良……不良帅!” 第81章 真的很舒服嘛 “还好赶上了。”夏不良松了一口气。 收到无名客的信后,他也是半信半疑,若是楚芸生足以应付局面,他并不打算出手。 但看实际情况,自己手中掐死脖子的冥庭仙姑,竟然真有意合境的实力。 她出手狠辣,意图逼问楚芸生幕后指使者,瞧见这种情况,一直潜伏的夏不良直接出手,以碾压性的力量降服冥庭八仙其二。 手执拐杖的另一位冥庭八仙,嘴巴里不断涌出粘稠腥臭的血水,肋骨都不知断了几根,他忍耐着身躯上传来的剧痛,站起身,一边往后跑,一边喝道:“此人乃是亵渎圣教的孽物,要断了咱们去玩理想乡的道路,谁杀了他冥主可赐仙丹灵药,可享不死不灭之身!” 一时间,因为夏不良出场暴揍仙姑,连带着一起集体意识模糊的信徒教众纷纷醒来,如洪流一般杀来。 尽管夏不良手中钳着仙姑,这些信徒仍旧没有半点忌惮,因为那人又道:“仙姑乃是不死之身,不必担忧,不要上前,全部用箭弩火铳,朝他们倾泻而发!” 闻言,鼻青脸肿,不成人样的仙姑目光惊恐,想不到拐子李为了铲除突降的劲敌,竟然连她的性命都不顾了! 顷刻间,飞箭如蝗,火铳震天而响。 却见夏不良真气如无形的屏障一般展开,以磅礴霸道的劲力硬生生抗下这可怖的攻势,不时运功反弹箭簇和弹丸,射入冥庭教众血肉之躯内,幽谷之中顿时传来阵阵哀嚎之声。 “不要停,他坚持不了多久!” 拐子李杵着拐杖,直直凝视着夏不良,却见自己特殊的瞳术,看见了极为恐怖的真气在夏不良四周涌动,被弓弩和铳炮造成了破损立刻又会被涌动的真气弥补,几乎是无法被攻克的完美堡垒。 “此人究竟什么身份,怎会有如此庞大的真气含量。”拐子李立刻下令,“调谷口的大炮来,轰死他!” 连绵不绝的攻势之下,夏不良也难以动弹,不断催动真气维持护罩的存在。 楚芸生见状很是忧虑,道:“找机会走,他们不仅人多,而且火器精湛,还有火炮,哪怕是你,被这样不断消耗真气,也会扛不住的。” 夏不良笑了笑,“我又不是一个人来的。” 话音刚落,就听一声震天撼地的爆炸声从谷口传来。 腾腾烈焰冲天而起,硝烟弥漫,闪烁的火光将黑夜化作白昼。 在第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后,又接连不断,不知从何处而来恐怖的火炮,朝着埋伏在幽谷入口两侧的冥庭教众轰去。 直接将冥庭布置的十架火炮尽数摧毁。 整个山谷都因爆炸的余波而颤动起来,与之同时,杀声四起,四海鲸吞帮的人,蜂拥而来,冲入谷中。 一时之间,整个谷中都乱成一片,朝着夏不良倾泻而来的攻势也变缓了许多。 都无需夏不良出手,被打了一个猝不及防的冥庭教众,溃不成型,就见一个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人群之中割草。 小小一只的高兴,身体里却有着恐怖的劲力,身穿女仆装,一拳一个邪教徒,中拳者,当场被超度,送去他们心心念念的理想乡了。 哪怕是最从心的展御虎,此刻也能混一混人头,提着一根长枪,一路杀到了夏不良面前。 “配合的刚刚好,不过这冥庭的人也忒不堪一击了,我还以为会有一场激动人心的大战,结果就这?”展御虎抖了抖枪头,一脸的失望。 楚芸生疑惑不解,看了看夏不良,又看了看展御虎,以及眼前的四海鲸吞帮帮众,“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夏不良道:“说来有些麻烦,就是有人发密信,警示冥庭八仙实力不可小觑,慎重起见,我就跟婉君调集了一些人手,过来支援你了,只不过这几日,你身旁一直有冥庭的人徘徊,实在不方便和你接洽,告知情况。” 很快,谷中冥庭教众,死伤大半,剩下的抱头蹲伏,缩在一起。 就连那个企图跑路的拐子李,也被高兴活捉,他本身就挨了夏不良一脚,经脉严重受损,压根就不是高兴的对手。 除此之外,还有那些瑟瑟发抖,参加这次聚会的上流人士们。 全部被打包一锅端了,在陈婉君的目视之中,被绑起来,先押往四海鲸吞帮的势力范围,再做打算。 …… …… 四海鲸吞帮,伏波府分舵。 “疼疼疼!”楚芸生一张貌美如花的脸蛋,紧咬着润泽唇瓣,双眸含泪似的,趴在床榻上,露出一大片如丝缎般雪白柔顺的后背,接受夏不良的针灸治疗。 “气死老娘了,本来藏得好好的,竟然能被一个修炼瞳术的妖人发现,而且那个仙姑凭什么是意合境啊,老娘这样的天才,苦练多年,冒着阴火焚身之苦,也才是个照心境,意合境又不是大白菜,哪有这么容易!” 夏不良点着头,一边在她的背上扎针,一边疑惑道:“他们的意合境确实有点问题,功力比照心境强,但又比正常的意合境弱,根基很是不稳,甚至都挨不住我几招拳脚,就像是用某种特殊的办法,强行拔高了功力。” “那你们可得好好审审了,其中肯定有很大问题的。”楚芸生刚说完话,忽然长舒一口气,目光迷离起来,“夏郎的手好温柔啊,真想一直被你扎针,扎完后面扎前面,被你的真气灌注浑身的经脉窍穴,填得满满当当,充实满足。” 夏不良:“……” 他很无奈道:“别说骚话了,对我来说你是个特殊的好兄弟,虽然好兄弟之间互相说说骚话,也蛮有意思的,但我知道你可能不只是说说好玩,我会感到有点害怕。” 毕竟知男而上这种事情,对夏不良来说,还是太过超前了! 楚芸生撇过头,万般幽怨的白了他一眼,“哼,等老娘真的变成女人,一个完整的女人。” “等到了那一天再说。”夏不良道,他又往楚芸生背上刺下一针。 只听楚芸生猛地张开红润檀口,双眸泛着春意,不由得媚声叫唤,惹人遐想。 “你闭嘴,我宝贝徒弟和大老婆婉君可是在外面的,我可不想惹麻烦。”夏不良脸色一黑。 “可是真的很舒服嘛~!”楚芸生委屈巴巴的说。 夏不良直接找了一块毛巾,塞在了楚芸生的嘴巴里,然后继续施针。 第82章 审讯之道 果然嘴巴里塞了东西,楚芸生就老实多了。 哪怕喘叫起来,也是呜呜呜的声音,传不到屋外去。 “老实躺几天,我去看看展御虎审讯的进展。”夏不良拔掉楚芸生背上的金针,在她幽怨羞恼的目光中离去。 “早知道我就再伤重一点了,这样夏郎就会多照顾我一会儿了,哼。”那一双似蹙非蹙的黛眉,勾起万千旖旎思情,娇嫩雪白的肌肤,透出淡淡殷红。 只叹己身非那女娇娥。 “老门主寿终正寝前,曾经提及过,若是葵花魔典练到登峰造极,可感悟天人化生,万物滋长之道,届时脱胎换骨,舍弃了那无用之物,变成真的女人也说不定。” 一念及此处,楚芸生就对未来充满了期待和憧憬。 屋外。 正是阳光明媚之时。 夏季将要逝去,风吹起片片落叶,在庭院之中飘舞。 一处凉亭里,陈婉君与高兴两人正在下棋。 夏不良走上前,随便瞥了一眼,但见黑子白子在纵横十九路上交错而落,颇有章法。 “下这里就五子连珠了,赢了啊。”夏不良指了指一个位置。 “我们下的是围棋!不是五子棋!”高兴抬起头,嫌弃道。 夏不良恍然大悟,“你这小脑瓜子竟然还懂围棋,真了不得。” 他当然知道两人下的是围棋,但看见高兴那副娇弱可爱的小脸蛋,摆出专心致志的模样,就忍不住想欺负一下她。 又不禁感慨,真不愧是魔教教主和龙女,棋艺真高,他完全看不出谁占优势,谁落下风。 “师父不要打扰我们,现在局势很焦灼,婉君姐姐棋艺好厉害,完全把我压制住了。”高兴全情投入其中,实在没空搭理夏不良。 陈婉君抬起头,对着夏不良吐了吐粉嫩雀舌,眨了眨潋滟眼眸。 啪的一声,高兴落下黑子,陈婉君当即也把注意力投入棋盘之中,没空理会夏不良。 自从和她们感情稳定后,两位心肝宝贝倒是经常一起玩耍,后宫和睦友爱,很容易把他给冷落,也就是到晚上的时候,才有他表现的机会。 有时候夏不良真怀疑自己就是个亲亲抱抱舔脚脚的工具人。 大概这世间的爱情,在最初激情飙升后,都会趋于稳定,无波无澜,平淡如水。 “我去找展御虎了。”夏不良道。 “哦。”陈婉君和高兴异口同声。 只是夏不良刚走出几步,又听高兴道:“婉君姐姐说,今晚我和她陪你一起睡,反正帮会分舵的床够大,能容纳三个人。” “啊?”夏不良猛地一惊,你们感情都好到这个地步了吗? “怎么,你有意见?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这种好事别人盼都盼不来呢。”高兴挑了挑眉,一副素心医馆话事人的姿态,自从她觉醒了魔教教主的记忆,越来越喜欢以下犯上,骑师蔑祖。 “没有……咳咳……你们喜欢就好。”夏不良道,得亏自己定力强,否则光是想一想那个场面,都会把持不住。 夏不良又走出几步,忽又听陈婉君叮嘱道:“夏夏,若是有空,你去指导一下虞影武功,她最近陷入了瓶颈。” “小事一桩。”随后,夏不良来到了帮会分舵的大牢里,走进阴暗不见天日的牢狱之中。 “情况如何了?”夏不良问展御虎。 “你猜怎么着,两人张嘴巴都很紧,不肯透露关于冥庭邪教的事情。”展御虎打了一个哈欠。 夏不良点点头,“那该怎么办?” 展御虎嘴角翘起一丝得意,“然后我就跟他们说,你们当中只有一个人可以活,另一个得死,谁先开口说情报者,谁就活。” 夏不良很是疑惑:“那结果如何?他们肯定认为你不敢杀他们,没这个魄力,若是人死了,这线索就断了。” “如你所料,他们确实仍旧嘴硬不肯说,但没事,我就当着那位仙姑的面,把另一人给杀了,然后她就老实招了。” 展御虎道:“审讯一道,关键在于让被审者明白,你真的会杀人,哪怕不获得情报也无所谓,不合作就得死。” 他摸了摸下巴,“尤其是对于这种邪教徒,这招尤其好用,他们压根就没什么坚定信仰,只要一施压很容易就瓦解心理防线了。哪怕这两人都死了,我还有后招可以逼出冥庭教的人。” 夏不良肯定的竖起大拇指,觉得展御虎当捕快真是屈才了,简直是天生的拷问官,“你从哪学来的这些阴损招?搁我来,肯定不敢这样审。” 哪怕夏不良之前把仙姑打得半死,也最多到这一步了,可不会真的把人弄没。 “神捕门的天牢呗,在我还没进入江湖时,也没少往天牢里晃悠,里面的捕快审问的犯人,个个都是重量级大恶人,一般的套路压根无效,自然得来狠的,很多时候为了立威,哪怕不要情报了,也得当着那些桀骜不驯之徒的面,处死人犯。” “情报或许很重要,但犯人知道你不敢杀他,有恃无恐,那神捕门的人就别想再从那些大奸大恶之徒口中获取一点消息了。” “凡是因利而聚的小人,都把自己性命看得比一切都重,你真的能威胁他们的命,他们才会屈服。” 展御虎侃侃而谈,尽管他看起来人畜无害,甚至偶尔还会充当谐星,被夏不良狠狠的欺负,但毕竟也是神捕门出身,一个生来就是为了对付江湖奸恶之徒的组织,里面的人岂会是良善之辈。 “那仙姑都交待了什么?”夏不良很感兴趣。 “很多很多。”展御虎感叹道,“这咱们可得慢慢说了。” 在展御虎的娓娓道来之中,夏不良知道了很多关于冥庭教的秘辛。 这位仙姑,本是一个大门派的弟子,功力在游龙境,但资质平平,这一辈子恐怕也就到这个地步了,因门中琐事,三年前叛逃宗门,后来偶然间接触到了一个自称冥主的人。 冥主不仅授其功法,还给她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让她替自己卖命行事。 冥主用一种唤作七曜魂石的特殊矿石,不断替仙姑洗髓易经,使其功力突破了原有的桎梏,最终达到了意合境。 “世上真有这种离谱东西,我怎么不知道?”夏不良半信半疑。 “我这里恰好有一块仙姑身上留着的七曜魂石,你看看。”展御虎摊开手,掌间露出一颗鹅卵石大小,通体闪烁奇异虹彩流光的璀璨宝石。 第83章 这玩意儿真是邪性 夏不良将那名为七曜魂石之物握在手中,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却听展御虎道:“这颗魂石,蕴含的力量已经很微弱了,根本没办法影响你,你可以试着暂停运功,主动汲取其中精粹。” 夏不良照办,顿觉其中向外流溢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奇妙气流。 那气流具有一丝邪性,侵入他的四肢百骸,经脉窍穴,刹那间,他耳畔仿佛听到了许多凄厉哀嚎的声音,似乎其中寄存着生人魂魄一般,被困于这小小的宝石之内,不得逃脱,疯狂挣扎。 这样想着,他隐隐约约间像是真的从宝石表面,窥见了一个个人影,在里面拼命向外撞击。 夏不良的情绪被这宝石牵引着,开始感到暴躁易怒,戾气横生,眉宇之中布满了煞气,哪怕自己定力极强,也不免受到干扰。 他当即运转真气,将这邪性的气息驱散干净。 随后,似乎是宝石里的力量消散感觉,那七曜魂石上遍布起道道裂纹,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动,自行破碎了。 “真是不可思议的东西。”夏不良叹了叹,将掌中的石渣子清理干净,问道:“七曜魂石究竟是什么?” 展御虎道:“很不幸,仙姑也不清楚,只晓得是一种深埋于地底的矿石,极为稀少,蕴含着能增强武者功力的力量,被冥主偶然间发现。” 夏不良意识到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既然此物可以强行提升人的武功境界,那岂不是只要足够多,就能批量生产照心境,乃至意合境的武者?” 尽管,靠这些邪门歪道,跻身高境界的武者,缺乏根基,难敌真正的宗师高手,但硬堆人数起来,绝对是一支极为恐怖的军队了。 “好消息是,这玩意儿也不是万能的,虽然确实能在短时间提升一个人的功力,但若要培养出一个照心境,乃至意合境的高手,最起码得按年计数,源源不断的汲取其中力量。”展御虎严肃道。 “像这样的矿石,都是在什么地方开采的?”夏不良询问道。 “仙姑知晓一个位置,并不在靖海一省,但也在南唐境内,由她负责管理照看,当地人称其为死村。那地方曾经爆发过一场诡异的瘟疫,死了一村子的人,没人胆敢靠近,后来冥庭接管了这里,擅入者一般都会被秘密处决掉,甚至冥庭的人,已经安插进知县府衙了,确保矿脉安全。” 对于死村,展御虎有一个推测,“或许,导致了整个村子都死绝的瘟疫,也与这七曜魂石有关,其中蕴含的强大力量,一般武者都难以承受,若那里有一处矿脉,矿石不断向外界释放看不见的诡异能量,日积月累,致使村民受影响,经脉肺腑不堪负担,遂暴毙而亡,看上去就和得了瘟疫一样。” “听上去像是某种放射性物质。”夏不良冷不丁的用这个词,去形容定义七曜魂石。 “放射性……你这个词倒是颇有些意思,总之得派人把矿脉给夺过来,这玩意儿哪怕咱们不用,也不能让它落入冥庭手里,而且还不知道冥庭手中倒地有几处矿脉。” 展御虎建议道。 “这个我会跟婉君说,让她的人去接管那里,那些一起逮回来的商贾名流官员呢?他们可有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夏不良关心道。 “没有。”展御虎言简意赅,“只是一群什么都不清楚的蠢货,只负责收冥庭的好处,给他们办事,这些人他们在咱们手中也挺麻烦的,不如整理好名单,交给南唐朝廷,仅仅是勾结邪教,图谋不轨这个罪名,就足以让他们好受了。” 夏不良也有此意,再怎么说四海鲸吞帮也没有权力关押朝廷官员与百姓。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情报吗?” “冥庭的组织比我想象中要严密,落入咱们手中仙姑和拐子李,只是八大仙人里实力最弱的,甚至没有资格知晓冥庭总舵的位置,也不清楚冥主的意图,一般都是冥主传令其他八仙去找他们。” “稍微有用一点的消息应该是这剩下的几人,皆有诡谲万分的神通,因长期汲取七曜魂石的力量,产生了一些诡异变化。”展御虎不由得的想起自己在大海中登上的鬼船。 所见的那个手捧脑袋的小姑娘,也是冥庭八仙之一,号为蓝采和。 “真有意思。”夏不良冷笑道,原来这冥庭教并非装神弄鬼,而是真的变成了一群鬼,他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既然是鬼,那所谓的八大仙人,就是鬼八仙。 “眼下咱们算是以不良人的名义和冥庭教正式交恶了,冥庭教始终在暗处,若不主动露面,终究是个隐患。” 夏不良眉目一挑,他很信任的拍了拍展御虎的肩膀,想要对冥庭教斩草除根,“靠你了天捕星,我猜破案才不是你真正的拿手好戏,你更适合搞些阴谋诡计。” 展御虎一愣,“有你这么夸人的吗,听起来咱们就像是一群话本故事里邪恶反派,既不以真面目示人,还喜欢挖坑给别人跳,做事还忒心狠手辣,一点也不光明正大,毫无江湖道义,不讲武德。” “对于江湖来说,我以前本来就是个反派啊,做事的方式不重要,达成目的很重要,区别只在于过去是我被迫杀人,现在我要主动杀人。”夏不良耸了耸肩,退隐江湖的夙愿怕是彻底破灭了,他现在得戴上面具,穿起名为不良帅的马甲,把冥庭教彻底铲除掉再说别的。 “让我想想如何引蛇出洞好了。”展御虎拧紧眉头,开始暗搓搓的算计人,作为一个内向的人,上前拼命不是他的风格,躲在阴暗角落里戳小人就很不错了! “等你有眉目了,跟我好好说说,我先去忙别的事情了。”夏不良起身离开。 展御虎凝视着他背影,嘴角一翘,调侃道:“除了女人,你还能忙个什么?悠着点,哪怕你医术好,该补还是得好好补补的。” 夏不良一怔,很无奈道:“这是我的问题吗?我魅力大,姑娘们自己扑上来我有什么办法?” 展御虎连连摇头,“真是没见过比我还不要脸的人。” “不过我接下来确实得去找一个女人,婉君的贴身侍女虞影,得去教她武功了。” 夏不良留下这句话,就消失不见了。 “什么贴身侍女,我看是陈姑娘的陪嫁丫鬟?”展御虎皱了皱眉头,“也不怕被榨成人干了,不像我,被那个飞天大耗子盯得严严实实。岂有此理,猫怎么会怕老鼠。” 他摸了摸自己日常被揪的耳朵,含泪道: 我展御虎真的一点也不羡慕夏不良! 第84章 情景代入法 四海鲸吞帮在伏波府的分舵,有一座很大的园林,池塘假山回廊,下雨时,烟雨渺渺,流淌着江南特有的朦胧风情。 这么大一个园林,露天演武场自然也是必不可少的。 此刻虞影正站在演武场中间,双眼蒙着布,手握一柄木剑,而她周围则是十数个魁梧高大的帮会武卫,手中拿着木刀木剑木枪,将虞影团团围住。 “一起来!”虞影挽了一个绚烂美丽的剑花,一撩裙摆,横剑于身前。 下一刻,一众武卫从四面八方涌了上去。 他们互有配合,依循九宫八卦之位,组成一套战阵,交织成网,将虞影困在阵中。 这些武卫虽然仅有龙门境的功力,放在其他大派也不过是个看山门的存在,但久经厮杀,个个都是从腥风血雨里杀出来的,再经由战阵的加持,互相配合之下,与虞影打得难分难解。 但虞影毕竟是游龙境巅峰的功力,找到一个破绽,身影飘逸,一脚将那人踹了出去,而后剑出如龙,将武卫们都打趴在地。 “我们帮会的虞影姑娘实在是太厉害了!”众武卫纷纷瞪大了眼睛,竖起了大拇指,肉麻夸赞。 然而听到这些话,虞影只是默默摘下了蒙眼的黑布,摇了摇头,“不够,远远不够。”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脑海里不自禁地浮现出一个强大的身影。 那人俊逸文雅,擅长医道,然而武功强悍霸道,曾经于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御气控剑,宛若剑仙下凡,斩尽一千东瀛武士。 面对如洪流般袭来的强敌时,他那般的从容不迫,那般的游刃有余,那般的风卷残云,于指掌间奠定胜局,这样的一抹身姿,怎么不令她青睐有加,芳心触动。 只是……自己的身份终究只是帮会的侍女,岂敢高攀那位丰神俊朗的公子,唯有自己苦练武功,希望能早日抵达他那般神乎其技的境界。 就在虞影暗自嗟叹,一个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 “不错不错,虞影姑娘剑法卓尔不群,游龙境内恐怕难有敌手。”夏不良一边鼓掌一边走来,他旁观了刚刚的战斗,给出了很高的评价。 虞影猛地心一咯噔,脸颊微烫,转过身来,朝着夏不良行礼,低下头,略作淡定模样:“夏公子。” 随后,她扬起头颅,一张英气的脸庞映入夏不良的眼睛里。 虞影是个很纯粹的武者,日常打扮也是劲装箭袖长裤,根本不穿裙子,发长不过肩,梳着干脆利落的短马尾,嗜好黑色,宛如无处不在,却又随时隐遁的影子。 “你没有陪着小姐吗?”虞影好奇的问。 “还是她打发我过来找你的。”夏不良道。 虞影迟疑道:“找我?” “她让我指导你练功,反正我现在又不用替人诊病,有大把闲暇时间。”夏不良打量着虞影的体态,蜂腰细臀,身姿纤细,尤其是穿着紧身的劲装,将一身的婀娜曼妙勾勒出来,属于是很容易让人过目不忘的身材。 “你且出剑攻我,全力施展。”夏不良对她说道,既然要指导对方武功,自然少不了实战,唯有两人交手,才更方便找出问题所在。 虞影点了点头,也不废话,立刻挪出半步踏前,一剑刺出,直指夏不良喉头。 这一剑速度很快,只有道道残影,但对于夏不良而言,还是太慢了。 他轻描淡写的撇过头,就躲开了这致命一击。 虞影立刻变招,由右至左斜斜斩去,但夏不良身法飘逸,也不出手,仅靠步伐,就躲开了她全部的攻击。 “虞影姑娘,你好像没有用全力啊,虽然招式看着很凶狠,但我感受不到你的杀气。”夏不良在闪躲之中不慌不忙道。 虞影怔了怔,催动真气,使得自身出剑的速度再度变快,一道道残影围绕着夏不良,一瞬之间挥斩出三十六剑。 空中之中交错纵横出剑气划过的半透明痕迹。 但仍旧没有一剑能挨到夏不良的衣角。 夏不良并不满意,在虞影耳畔打了一个响指,“杀气是个好东西,没有杀气的剑,不管你再花里胡哨,也不会有人畏惧,你若无法抱着杀死我的想法,是逼不出自己的潜力的。” 虞影收剑俏立,神情很是无奈,“可是公子……我真的没办法对你产生杀意啊。” “为什么?”夏不良问。 这一问可把虞影给问住了,该怎么说,要承认自己仰慕他的武功,对他有一丢丢心动吗?太怪了。 “你迟早是小姐的夫婿,身份摆在这呢。”虞影给出一个不错的理由。 “那咱们可以尝试一下情景代入法,你可以不把我当成夏不良,假设你现在瞧见一个采花大盗,这人糟蹋了无数女子的清白,现在还要对你行不轨之事。”夏不良给出一个解决办法。 “啊?” 虞影凝视着夏不良,心道如果他扮演什么采花贼,要对自己下手,怎么内心还隐隐有一点兴奋呢? 好奇怪哦! “不行,带入不了,公子你不是这样的人啊。” 虞影摇着头。 “我现在不是夏不良,是采花贼。”夏不良忽然目露令人厌恶的淫邪目光,嘴角歪斜,试图通过代入一个坏人,来激起虞影对自己的杀意。 此刻的自己一定很让人讨厌,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虞影愣在原地,俏脸生红,紧咬着唇,退了退,难为情道:“你别……别这样。” 那一抹娇羞的神态,出现在一位握剑的英气女子脸上,别有一番韵味。 她不敢看向步步靠近的夏不良,伸手欲拒,但手臂娇弱无力,压根推不开人。 然后这采花贼越来越过分,已经凑到了她的身前,伸出手来摸着下巴,轻佻的抬起,“小娘子,可愿与我共赴巫山之乐,保证让你爽的上天。” 虞影心跳扑通扑通,极为剧烈,她瑶鼻嗅到了夏不良的气息,浑身都在微微颤动,好似触电了一般。 一瞬之间,她脑海里闪过种种旖旎画面。 尤其是,曾经有意无意间,听到来自陈婉君与夏不良夜晚打闹时,发出的娇媚之声。 小姐和公子,每天夜里都在做什么呢? 为什么会传出那般羞人的声音,真是让人好奇又向往, 越是想起这种事情,她越觉得浑身酥麻,不由得脑补压根就不存在的画面,越是这么想,越是芳心大乱,浑身气血燥热,仿佛骨头都被抽去了,软趴趴的,只想倒在眼前这个英俊男人的怀里。 想大胆体验一下小姐的那份快乐。 “不……不要,你别过来。”她有气无力的轻喊,长长的眼睫毛轻轻覆盖在眼眸上,让人分辨不清究竟是不愿,还是愿意。 虞影已是情难自己,不由得并拢了双腿。 此刻,只见那采花贼更加大胆,甚至直接出手搂住了虞影腰肢,两人靠在了一起。 夏不良心道:“自己这采花贼都这么过分了,应该能激起她的杀意了。”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虞影满脸春意,好似恰了药一样,紧接着眼白一翻,直接晕死过去了。 “阿这?”夏不良挠了挠头,“我只是扮演采花贼,又不是真给她下药了,这什么情况啊?” 第85章 师父果然是个坏蛋 虞影晕厥了,似乎是因为情绪激动导致心率过快,大脑供血不足。 被夏不良狠狠掐了掐人中,才唤醒过来。 她睁开眼眸,看到夏不良的脸庞近距离凑到自己面前,温柔而亲切的询问道:“你刚刚晕过去了,现在可有哪里不舒服的?” 一阵温热湿润的气息扑面而来,本来虞影还迷迷糊糊的眼眸,顿时清醒了过来,心脏如击鼓一般咕隆咕隆响,脸色通红,险些又晕了过去。 “公子我很好,我没事的。” 虞影慌乱不已的推开夏不良,羞怯难耐,撇过头,不敢去看他,吞吞吐吐道:“可……可能是最近练功太操劳了……多,多谢公子关心。” “真的没事吗?我刚刚给你把脉,察觉你心跳频率很不正常啊。”夏不良关切道。 “没事的,我有事先走了。”虞影站起身来,慌不择路,一刻也不敢多待,快速远离这个能激发她生理紊乱的人形自走媚药。 一边跑还在一边忏悔,有种丫鬟勾引姑爷的羞耻背德感,“小姐,我不该对公子动心的,呜呜呜,我以后可得远离他了,这个人好可怕啊。” 压根就不明白发生什么事情的夏不良挠着头,心道:“难道是我扮演的采花贼太过神似,把她给吓着了?” “算了,指导她练功什么时候都行,也不急这一时。”夏不良嘀咕道。 如此无风无浪到了夜晚,迎来了夏不良最是期待的环节。 本来按道理,今日是单日,但陈婉君和高兴私下密谋,要一起陪他。 唉,拿这个考验自己的定力,太过分了! 夏不良攥紧了拳头。 她们是真不怕惹火上身,被狠狠鞭挞一顿吗? 真是令人搞不懂。 然而夏不良就欣然赴约,去往一处湖心中央的二层水轩。 但见他遥遥望去,那水轩红柱飞檐映入眼眸,颇为精致秀气,其四面临水,池中千尾锦鲤游曳,斑斓动人,有一条弯弯折折的石道连通岸上。 夜色如墨,水轩四周亮起暖色灯笼,夏不良怀揣种种思绪,走了过去。 水轩门窗敞开,挂满了轻纱绣帘,在夜风中扬起。 他掀开了帘子,却见一楼无人,门口摆放着两位心上人的鞋子,他也脱掉鞋袜,走了进去,忽听耳畔听到了从二楼传来,姑娘家的嬉戏打闹的声音。 “婉君姐姐,这样不好?” “怕什么,反正迟早都得尝试一下的,难道你不想吗?” “说起来,我也蛮期待的,但是三个人……” “凡事都有第一次嘛,就等他过来了,我会好好教你怎么做的。” “懂了。” 夏不良愣了愣,咽了咽唾沫,说不激动是假的,不由得加快了上楼的脚步。 有道是食色性也,若是连这种事情都不敢承认,那跟空讲大道理的腐儒有何区别? 我,夏不良,要涩涩! 若不涩涩,岂非辜负了佳人们的一番好意? 然而等他来到了二楼,瞧见二女之后,顿时愣住了。 只见高兴手中真的拿着一管玉箫,正在尝试如何发声,似乎天赋不错,发出悦耳悠扬的响声。 而陈婉君身前也放置着一架七弦古琴,她一袭轻薄罗衣,可透见衣裳下的如霜肌肤,端庄绮媚。 而她一双修长的美腿叠放,穿着质感轻盈的黑丝,透出一种诱人的朦胧之美。 “来了啊。”陈婉君纤细修长的十指在古琴上轻轻拨弄了一下,琴声如潺潺流水般流淌而出,她看向夏不良,露出微笑,然而又猛地微蹙眉头,模样娇羞似嗔。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啊,真不正经。”陈婉君瞥了瞥夏不良。 她看到了一条蛰伏深渊,将要腾飞九天的蛟龙,不由得提醒道。 须知夏不良武功境界极高,自然名器甚伟,所以很难不让人看出异状。 闻言,高兴也看了过来,不由得双脸泛红,狠狠瞪了他一眼,“哼,我就知道,师父这个老色胚肯定是想歪了,以为咱们晚上要跟他那啥那啥呢。” “额……”夏不良赶紧冷静下来,潜龙勿用,他轻咳一声,“所以说,你们的意思是,晚上给我表演才艺?” “不然呢?”陈婉君和高兴异口同声。 “师父果然是个坏蛋,只想做坏事,臭男人。”高兴轻哼一声,媚眼挑逗,她难得的脱下了女仆装,穿着鹅黄色的齐腰裙裳,梳着玲珑可爱的少女发髻,插着玉簪,惹人爱怜。 而裙摆之下,则是一双雪白玉足,流若羊脂,仍旧套着白丝袜,浑圆饱满的脚指头踩在木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动。 陈婉君掩嘴轻笑,眼眸睐如皎月,盈盈若水,对夏不良道:“快坐到我身旁来,总是亲亲抱抱的多腻歪啊,偶尔也得换点新花样嘛。” 水轩二层如一层那般,四面通风,地板上没有椅子,只设有蒲团。 夏不良坐在蒲团上,紧挨着陈婉君,能清晰嗅到对方身上的阵阵幽香。 “两位绝世佳人,接下来你们想做什么呢?”虽然不能涩涩,让夏不良有些失望,但也期待她们给自己准备了什么好东西。 却见陈婉君檀口轻启,对高兴道:“妹妹,准备好了吗?” 高兴点了点头,放下玉箫,手拎起一丈长的轻盈飘带。 霎时间阵阵琴音于陈婉君柔荑般细嫩修长的指尖弹拨而出。 闻此声,高兴翩然起舞。 娇小玲珑的身躯,配合着陈婉君的演奏,完美融合在一起。 似有春风暖阳,繁花流水,依次而来,高兴舞步轻盈矫健,肢体协调,她手握飘带当空舞,宛若云端飞仙,而裙摆飞扬之中,偶露一双裹着白色丝袜的美腿,纯洁无暇,霜白澄澈,令人不起思邪。 夏不良大饱眼福,他竟然不知道高兴擅长跳舞,不过也有可能是她觉醒了魔教教主的记忆后,才学了这一点。 四海鲸吞帮帮主为他弹琴奏曲,魔教教主为他一舞身姿。 这是何等享受之事啊。 说出去不知羡煞多少江湖男儿。 第87章 吕剑仙 (上一章被封,估计放不出来了,剧情概括:搞涩涩,大家自行脑补内容即可,反正不影响剧情发展。) 一番打闹嬉戏后,陈婉君起身去洗手,途中顺便嗅了嗅气味,顿时面红耳赤。 她回来时拿来一条干净整洁的毛巾,想替夏不良清理一下不洁之处。 “我自己来。”夏不良接过毛巾,发现两位姑娘正盯着自己瞧,目光好奇又娇羞,像是在打量着一件新鲜有趣的玩具。 经过了今天这事,他们三人的关系又迈进了一大步。 这之后,他静下心来,宛若圣贤,心通宇宙,思绪穿梭古往今来,穷极碧落黄泉。 没了那份浮燥心思,夏不良倒是能以美的角度去欣赏高兴与陈婉君的演奏了。 三人同谐和睦,共拨七弦,共舞月下,相酌美酒,欢愉一夜。 夜风轻抚而过,吹动露台四周的纱帘。 夏不良端坐在蒲团上,而陈婉君已经醉醺醺的,一头堆鸦青丝枕在他的膝盖上,缓缓睡去。 高兴是喝不醉的,坐在他的对面,以手托香腮,深深凝视着眼前的男子,万般珍惜着这来之不易的一刻。 “师父。”她轻声呼喊,柔情入骨。 “我在。”夏不良轻轻颔首,语气温润如玉。 “咱们三人以后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高兴心中感慨万分,轻轻吹起玉箫,虽然曲调还有些生涩,但其声如慕如诉,颇为动人。 “《凤求凰》?”夏不良一听就知曲名。 高兴点着头,“等你和婉君姐姐成亲那日,我就给你们吹这首曲子听,意头很好,能祝愿你们百年好合。” 夏不良问道:“那你呢?” “笨蛋师父,你跟婉君姐姐成亲了,那接下来不就到我们了吗,不过在此之前,我还得去解决一些事情。”高兴顿了顿,微蹙眉头,“一些我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高兴虽未言说,但夏不良明白她指得是魔教内乱一事。 八大护法叛乱,险些将红尘凰置于死地,若非机缘巧合之下,他们相遇,世间已无高兴此人。 但夏不良也不好点破,自己作为红尘凰的大仇人,装聋做哑,不知高兴真实身份为上策,等她准备去处理魔教之事时,再装作恍然大明白,助她一臂之力。 “好,至少今日,暂且忘记烦恼。”夏不良伸手揽住高兴的腰肢,将她抱入怀中。 肉欲不过一时欢乐,两颗炽热跳动的心脏相触,灵魂上的契合,精神间的相融,才可直达永恒。 三人相互依偎,直到夜尽天明,不知东方之既白。 …… …… 半个月后。 这半个月里发生了很多事情。 龙女向南唐朝廷那位丞相,交付了一批勾结冥庭教的人士,有如此邪教暗中作祟,还牵扯东瀛势力,可朝廷动静并不大,只是给了四海鲸吞帮便宜行事的权力,让其前往南唐各地,剿灭从仙姑口中审讯而出,盘踞着冥庭教众的据点。 驱虎吞狼之心,一目了然。 同时龙女并未将暗藏七曜魂石的矿脉位置道出。 那玩意儿太过邪性,落在朝廷手中,并不一定是好事。 南唐朝廷与四海鲸吞帮互相提防,也是见怪不怪了。 同时,由于帮会大量精兵被派遣出去,偌大的伏波府分舵,则显得有些空虚。 而空虚之处,则很容易被趁虚而入,尤其是那里明面上住着龙女,和一个叫不良帅的神秘人。 有江湖传言,正是两人合谋,侦破了冥庭教的存在,擒获冥庭八大仙人其中之二。 而他们为了活命,争相道出了不少冥庭秘密。 既然敌人高层和叛徒都在四海鲸吞帮的分舵,那不如一举歼灭,以绝后患。 月黑风高夜,某处。 “吕剑仙,此次行动,冥主极为重视,派遣了咱们三位意合境高手,与拐子李和仙姑那两个酒囊饭袋不同,咱们的武功境界,可是实打实的。” 一个梳着童子发髻,手握大蒲扇的汉子笑呵呵道。 他目光扫过在场一位白衣长须的剑客,又凝视着一位骑着毛驴,须发皆白的老者,以及他们身后的一个个庞大魁梧的黑影,信心十足。 被称为吕剑仙的人道:“钟离权你大话切莫说得太满,须知能一举击溃拐子李与仙姑的对手,武功决不可小觑,四海鲸吞帮虽有底蕴,但不靠堆尸体,也别想轻易得手。” 钟离权摇着蒲扇,目露不解,“有何高见,难不成你的意思是说那龙女身旁有绝顶高手相护?” “不错,可别忘了那些东瀛人奇袭龙女,如何败亡的,龙女武功低微,那时大部分人手都被调走,若非有人护着,她早死了。”须发洁白的张果不慌不忙道。 “就是那个最近江湖上流传的神秘不良帅?”钟离权微微皱眉,颇为不屑,“他确实有些本事,可如果我等三人联手,不知他又如何应对呢?若想反败为胜,除非他是真武境的武功!” 吕剑仙忽然笑了笑。 “为何发笑?”钟离权与张果同时问道。 “不一定需要真武境,有一人,他虽是意合境,但真武境下,天下无敌。”吕剑仙目光忽而悠远起来。 “谁?” “风花雪月宫的贺新郎,天机阁将其列为当世第一的武学奇才,他虽然是意合境,但没有意合境的武者敢说能赢他。” “可是这人已经死了!” “是啊,真是可惜,否则我还真想与他较量一番,试试天机阁的评语有几分真假。”吕剑仙耐人寻味的一叹,猛地甩袖,身后一柄柄长剑御气而出,围绕在他身旁,“既然如此,咱们就出发,若非冥主要咱们低调行事,当初也不会指望东瀛那群废物出手。” 吕剑仙大步上前,剩下两人一同点头,向前走去。 张果骑着毛驴,手中的拐杖上悬挂着一枚黄铜铃铛。 他轻摇招魂铃,清脆悦耳的铃声轻轻荡漾,他们三人身后的众多身影动了起来,咚咚咚,发出整齐划一,如擂战鼓般的震动声。 走在最前头的吕剑仙不经意的回头一瞥。 只见眼眸里倒映出一群两人多高的魁梧影子,它们伸直了双臂,双眸赤红,朝前大步跳跃,宛若神鬼志怪里的噬人血肉的僵尸。 第88章 无敌 四海鲸吞帮分舵。 三面朱漆大门前,站着有一队守卫,为首队长乃是龙门境的功力,除此外,附近皆有暗哨箭塔。 此刻,一条消息迅速通过送达到队长的手中。 “来了。”他打开纸条,不由得翘起嘴角,依照帮会的吩咐立刻发出命令,让所有守卫无论明暗,全部撤走,避免无畏的牺牲。 等到冥庭三位鬼八仙抵达时,只见长街上空无一人,高墙深院的府邸三门齐开。 同时一块石碑被置放于大门口前。 冥庭丧家之犬殒命处! 钟离权摇着大蒲扇,走上前一瞧,顿时五官扭曲,咬牙切齿一挥手臂,真气迸发而出,将那块石碑轰成粉碎。 “看来,那位龙女是知晓咱们会找到这个地方,提前做了一些布置。”吕剑仙走上前,一缕颌下美须,并不意外。 如今四海鲸吞帮与冥庭的矛盾早已升级,两者的斗争早就从暗处转移到了明处,冥庭教会奇袭龙女所在,执行斩首计划,本就是在应该考虑的范畴之内。 “但一切反抗都是没有意义的,若是龙女早已转移,那就将这处分舵夷为平地,凡是与四海鲸吞帮有关者,杀无赦,今日若不在此立威,世人恐怕以为咱们冥庭圣教,皆是土鸡瓦狗,酒囊饭袋之辈!” 吕剑仙双眸一凛,露出邪魅笑意,身侧浮选的剑器鸣响啸动,震颤不止。 身侧的骑在毛驴上的张果轻轻颔首,“诸位咱们请,斩获龙女首级者,冥主可是重重有赏的!” 下一刻,他摇动招魂铃,身后庞大的僵尸大军,如疯魔一般,化作洪流向着府邸之中涌去! “圣教的炼尸之法乃是一绝,所炼制尸人金刚不坏,刀枪难侵,并非这些无知之物,没有痛觉,除非彻底摧毁体内尸钉,否则会将自身功力催动至极限,不顾一切的战斗!” 张果颇为得意的说道,纵然这些尸人功力最高不过游龙境,但诸多加持之下,可以爆发出极为恐怖的破坏力,哪怕硬撼朝廷大军,只要没有密集火的炮轰击,也不为惧。 钟离权,摇着一头滑稽的童子髻,颇有心机道:“哪怕那个叫不良帅的,武功高强能够击败所有尸人,一身真气也该被消耗的所剩无几,那咱们再出手,就更加十全九稳了!” 三人相视一笑,大感快意。 然而下一刻,大地剧烈震颤起来,仿佛有地牛翻身,恐怖的震感让人站立不安,一股骇人的杀意凭空而现,迅速从府邸之中蔓延而出,弥漫包裹住他们浑身。 身体的肌肉完全不受控制的战栗颤抖起来,好似有什么极为凶悍之物,正在步步逼近。 若是世间真有死神,被他所凝视也不过如是。 三人猛地变色,脸蛋刷白,不复刚刚的得意。 “不对劲!” 话语刚落,一股骇人的气浪爆发而出,将尸人大军纷纷震飞上天,凶悍霸道的真气催动之下,那些尸人在半空中四分五裂,深埋体内的尸钉直接粉碎成渣滓。 三人不由自主的退了退,瞪大了眼瞳。 又是一阵气浪涌动,喷薄怒啸,将一众尸人震出墙垣,堆成了由断臂残肢化作的尸山。 紧接着,一个身穿黑衣,脸带狰狞傩鬼面具的男人,缓缓走去,踩着尸山一步一步将凌厉可怖的身影映入三位鬼八仙的眼眸里。 “真是令本帅失望,本以为冥庭会派出什么厉害角色前来,没想到只是一群虾兵蟹将。”夏不良摇了摇头,站在尸山之巅,圆月当空而落,于他身上洒落清冷月华。 那些尸人固然厉害,可惜遇上了夏不良。 他是纯阳之体最不怕这种阴邪之物,更何况自幼苦修的功法《幽玄九煞诀》至阴至煞至凶至霸道,虽然还未到阴阳调和,圆融为一的境界,但应付这些鬼物,绰绰有余了。 “你就是那个不良帅?你到底是谁?”吕剑仙眉目一凛,本能的咽了咽口水,催动真气,隔空御剑,护在身前,生怕对方突然偷袭。 “不过是那位龙女的酒友罢了,本帅本来无意理会江湖之事,奈何总有宵小之辈跳梁做丑,如此愚昧之举,实在不顺我心啊!” 夏不良一边说,一边踩踏上前。 他一步跃出,下一刻就瞬闪到了十丈之外,幽玄真气迸发,双眸化作赤红,躯体之上燃烧起猩红色的气焰。 灼灼热浪,好似真实存在一般,朝着三位鬼八仙扑面而来,就连空气仿佛都燃烧起来,令人窒息喘不上气。 刹那间,他们三个对视一眼,猛地一起朝后撤去! 逃! 此人实力深不可测,不能硬碰! 然而夏不良瞬闪至他们身前,伸手拦下,“来者皆是客,本帅当替龙女好好招待几位。” 眼见逃不掉,他们三人只能合力围攻。 钟离权顿时肌肉鼓胀,身躯虬起,体态膨胀,通体赤红,化作了一个两米的庞然大物,攥紧万钧之力的铁拳朝着夏不良砸去。 却见夏不良不闪不避,一掌之力硬接此招。 他脚下的青石板寸寸碎裂,磅礴巨力之威化作气浪使得烟尘飞扬,然而夏不良顺着他的拳臂,消除劲力后,紧握住手腕处,猛地一扭,直接硬生生将钟离权的一条臂膀扯了下来。 “确实比那什么仙姑和瘸子强,但可惜,只强了一点。” 夏不良一脚如出渊升龙,赫然踹去,踢到对方的下巴,直接将他轰飞出去。 与之同时,吕剑仙的以真气操纵的飞剑袭来。 却难以撼动对方的护体罡气,只激发出无数火花。 “你也配用剑?”夏不良一伸手,真气催动之下,抹去夺去对方施加于剑器之上的力量,切断联系,转而以气御剑,控制吕剑仙的剑朝他自己冲杀而去。 至于那张果,拎起拐杖,用末端对准夏不良的脑袋,赫然间硝烟弥漫,火光飞溅,这竟然是一杆伪装的火铳。 特质的金属弹丸飞旋,带着死亡的威胁袭来。 却被夏不良用两根手指夹住,“咱们江湖中人玩武功的,你竟然耍枪法?真是卑鄙无耻。” 他弹指一挥,将弹丸松了回去。 只听噗得一声,加持了自身真气的弹丸竟然直接洞穿了对方的护体罡气,射入了眉心,直接一击毙命。 第89章 渔翁 三个鬼八仙,已毙其一。 夏不良转身看向吕剑仙,对方费足了气力才将他之前飞掷而来的剑器控制住。 他自知功力无法与这神秘莫测的不良帅抗衡,不禁双腿一软,二话不说跪倒在地。 “饶我一命,吕严必舍身相报!”他惨白的脸庞浮动着虬曲的青筋,眼角抽搐,嘴唇颤抖,恐惧与挣扎的表情溢于言表。 夏不良点点头,十分欣慰道:“你是个聪明人。” 他走上前,若有深意的拍了拍吕严的肩膀,而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交到吕严手中,“里面有几粒药丸,也不是什么剧毒之物,当发作起来,只是每颗药丸里都有一条小虫,噬食人之骨髓脏器,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吕严咽了咽唾沫,心一横,立刻拔出瓶塞,将小瓷瓶里的药丸全部吞了进去。 “愿为不良帅差遣!”吕严拱手道。 “还有一个活着的,你去亲手杀了他。”夏不良冷冷注视着吕严,光靠药物还不够,必须得让他交纳投名状。 “明白!”吕严当即御气操剑,朝着钟离权被踹飞的地方掠去,那里本有一座矮房,因为承受了钟离权的身躯,被撞塌化作了一片废墟。 瞧见吕严凶神恶煞的朝自己袭来,钟离权急切大喊道:“吕兄!我也愿意效忠不良帅,切莫杀我啊!咱俩关系那般好,要当叛徒也该一起当!” 却听夏不良叹道:“可惜,他先说了,所以你得死,再说了安插进卧底冥庭教的卧底,有一个足矣,若想活命,那就得看你的本事了。” 闻言,仅剩一条独臂,躺在断壁残垣里苟延残喘的钟离权大喝一声,强行推动一身真气,与吕严厮杀在一起。 瞧见这一幕,戴着傩鬼面具的夏不良,心中五味杂陈,虽说自己这么说是为了对付藏在暗处的冥庭教,但总觉得这个做派,与风花雪月宫的首领没什么区别,太过阴险算计了。 不多时,本就受伤严重的钟离权,被吕严斩于剑下,当他一身血渍,披头散发,气喘吁吁提着钟离权脑袋向夏不良来邀功。 “接下来,你就带着他们的脑袋,安心回冥庭复命,若是那位冥主问及你来龙去脉,你就把真相告之即可。”夏不良对他说。 吕严一时片刻有些转不过弯来,“那岂不是等于背叛您了?” 在不知不觉中,吕严甚至对夏不良用了敬称。 “若不这么说,你觉得自己任务失败,冥主就不会取你小命?而你成为了我的眼线,对于冥主来说,你才有资格继续活下去,回去。” 夏不良目视着吕严的背影消逝在夜色里,不由得送了一件口气。 他眼眸里鲜血般的赤红色变得无比浓郁,当即从怀里掏出一根根银针,刺入自己身上几处穴道,同时双手抱圆,运转一门名为《清心净气咒》的功法,化解施展幽玄九煞诀的副作用。 眼睛逐渐变得清澈,心中狂躁的杀意平息下来。 “首领教授的武功确实强悍,但长期施展的代价,也是极为恐怖的。”夏不良环顾四周,他也是意合境,却能在瞬间击败另外三个鬼八仙,除却自己的天赋强大,自幼在首领的要求下饱读天下武学书籍,这一身功法的作用更加不可忽视。 不得不承认,在一众被他从小培养的刺客里,首领对自己的照顾最为特殊,颇有些视为接班人,倾囊相授的意味。 或者说,将他视为了最锋利的刀刃,一柄所向披靡的杀人工具。 但幽玄九煞诀这门功法,强悍之余,绝对有大问题。 首领教给他时,真没安什么好心思。 之所以这么说,得提起一件往事。 大概是几年前,贺新郎出任务的途中,于一处清溪畔,偶然邂逅了一个钓鱼的渔翁。 “年轻人,你身上的杀意极不寻常啊,可否愿意让前来,让老东西我好好瞧上一瞧?” 那渔翁手执一竿,坐在青石上,背对着他说。 贺新郎没有过多思索,就走上前去。 “刺客杀得人多,有杀气也很正常。”贺新郎坦然道,甚至压根都不想隐瞒自己的身份。 “不不不,老东西我的意思是说,你身上的杀气会逐渐侵蚀你的神智,吞噬本心,任你彻底沦为人形的杀戮兵器,而且老东西瞧得不错,你修炼的功法应该是幽玄九煞诀。” 闻言,贺新郎瞪大了眸子。 江湖人能猜出他是刺客的人不少,但压根就没几个人知道自己练得功法具体叫什么名字。 甚至在风花雪月宫内部,首领也只把这门功法教给了自己。 “这位老人家,你是怎么得知此功法名字的?” 他虚心求问。 “不过是昔年江湖上的老物件罢了,老东西我活得久自然见多识广,这门功法确实厉害,但缺陷不少,传授你武功的人,居心不良啊,若非你是特殊的纯阳之体,能极大的减缓侵蚀,早已经入魔了。” 听这来历神秘的渔翁这般说,贺新郎顿时额头冒起冷汗来。 如他所言,自己的杀戮之心确实越来越重,每日夜晚都会被噩梦惊醒,有时候无端端变得戾气横生,甚至不久前,直接将他养了一只猫给活活掐死了。 夏不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得这么残忍嗜杀,他内心很恐惧不安。 也猜测过是否因为功法的问题,但一直以来,自己并未觉得幽玄九煞诀对神智有何影响。 如今听这位渔翁这么一说,他终于恍然大悟。 并未是自己神智坚定不受影响,而是侵蚀早已开始,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他整个人,甚至不觉得功法有问题,反倒归咎于杀戮过重。 “真可怜,身为刺客,你的宿命就是不断杀戮,而杀得人越多,你越是没办法回头,甚至你哪怕想要退隐江湖,也得有这个命才行啊。” 渔翁笑了笑。 贺新郎问道:“请问老人家,那我该怎么办?若不继续修炼这门功法,我又该如何自保?” 他的意思是,不练这功法,如何能早日抵达真武境,摆脱首领的桎梏。 “今日你我相遇,也是有缘,老东西我就传授你一套口诀,可以压制幽玄九煞诀带来的影响,但此后,你可得慎用此功法,天下武功何其之多,能与幽玄九煞诀威力相媲美的,也不少,只是时候未到,机缘不深,你就没办法学得到。” 话音刚落,渔翁手中的鱼竿猛地一颤,他大笑道:“有鱼上钩了,而且瞧这动静,还是一条大鱼!年轻人你猜猜我钓上来的是什么鱼?” 贺新郎无心猜测,便随口道:“草鱼?” 然而那渔翁一起竿,却见咬钩的竟然是一具破烂腐朽的木箱子,不禁瞪大了眼瞳,骂骂咧咧道:“气煞老夫!这破地方是不是不长鱼啊!” 第90章 玉净功 渔翁将朽烂木箱丢回了溪水里,一时没了继续钓鱼的兴致,扭过头来,第一次见自己的面容暴露在贺新郎面前。 虽然听声音这渔翁颇为老迈,但瞧这也不过四五十的样子,一脸美髯胡须,光泽油亮,受过十分精致的梳理。 未显老态,反倒正值壮年,目光炯炯有神,精神饱满,与贺新郎想得截然不同。 “刚才咱们说到哪里了?”渔翁眉宇微挑,做思索状询问道。 贺新郎想了想,再称呼这位来历神秘之人做老人家,显然有些不太对,故而改口道:“前辈你说,要传我一种功法,用以压制幽玄九煞诀的影响。” “对,老夫这有一套功法,名为《玉净功》,其中附带一口诀,唤为《清心净气咒》,可助你一臂之力,但问题是,这玉净功并不外传,咱俩虽然有缘,但老夫也不能坏了祖师爷的规矩。” 贺新郎闻言一愣,不解道:“不知前辈师承何门何派,这门功法,晚辈并未听闻过?” 他自幼饱览天下武功,但从未听闻玉净功之名,但观这位渔翁谈吐,确实有不凡之处,最起码也是意合境的高手。 渔翁打量着贺新郎,一缕美髯长须,笑道:“老夫并非中原人士,而是来自海外,本门向来避世不出,不与中原武林来往,只是兴致到了,四处游历,老夫观你容貌俊俏,颇有我当年之风雅气度,极其类我,故而心生好感,不想你坠入魔道。” 他瞧贺新郎似乎还没什么反应,顿时有点急了,“说了这么多,你这小子咋还傻站着?” 贺新郎回过神来,解释道:“前辈,拜师一事,前来非同小可,若学了一派之传承,此后自然与该派生死契同,耻荣与共,晚辈不敢不谨慎。” 换句话说,如果渔翁不肯表露真实身份,贺新郎不会随便拜师,其中的弯弯绕绕甚多,他也不想稀里糊涂就成了不知哪个宗派的弟子。 渔翁点点头,娓娓道来: “有理,有道是瀛洲浩渺有仙山,玉琼华宫十五楼,老夫乃是海外瀛洲岛人士,昔哉始皇帝为求长生药,派遣数十艘大船远航东渡,最终仙岛未找到,那些船上的人,反倒是寻觅到了三座海岛,名曰瀛洲、蓬莱、方丈。” “历经千年繁衍生息,当初那些被始皇帝派遣而来的人,在三岛上创立三大宗门,互通有无,紧密相连,俨然形成了一个遗世独立的小世界。” “老夫便是瀛洲派后人,谢烟涛,宗门里一大闲人。” 始皇帝求长生的故事,贺新郎不知道才奇怪,自古以来求长生的君王比比皆是,但终究徒劳无功,而当年始皇帝派遣出去的那些人,也都最终没有消息传回中原。 却想不到,竟然在海外孤岛上开宗立派了。 贺新郎顿了顿,双手作揖,躬身拜道:“师父。” 谢烟涛眉飞色舞,很是满意,又道:“老夫竟然告知了来历名姓,那你呢?又叫什么?” “贺新郎。” “不是问你在风花雪月宫的代号,问你真名,怎么跟师父都不说实话。”谢烟涛摇着头,显然一开始就看出了他的身份。 “夏不良。”贺新郎道出他前世的名字,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一直以来只有代号,并无真名。 谢烟涛从怀中掏出一本线装书,随意的丢到夏不良的手中。 他低头一瞧,赫然看见封面上写着玉净功三字。 “这门功法乃是瀛洲派内功绝学,虽然论威力不及你那幽玄九煞诀,但配合你的纯阳之体,修炼之后百毒不侵,精气神三者浑圆如一,可抵御世间所有幻术,并且这功法修炼得越久,越是玄妙,等你哪一天想脱离风花雪月宫,改换身份后,就用这门功法好了,轻易也不会被人瞧出破绽。” 谢烟涛仿佛一眼就瞧出了夏不良想脱离组织的想法。 话音道出,他旋即起身,收拾自己的鱼竿和脚下空空如也的鱼篓,起身朝着溪面走去,脚步踩踏在水面上,没有踩踏出一圈涟漪。 “姓夏的小徒弟,咱们就此别过,你以后也别惦记着找师父和瀛洲派的位置,你是找不到的,若是有缘也会再相遇的。”谢烟涛手执鱼竿,伴随着背影逐渐沿着溪水远去,身上逐渐泛起阵阵烟气,将身躯遮掩住。 直到他彻底消失在了夏不良的眼睛里,他才再次重重一拜,“多谢师父。” 与谢烟涛说得一样,玉净功不仅很好的压制了幽玄九煞诀的副作用,而去在他退隐江湖后,一直施展这门功法,哪怕首领本人亲至,只要自己不暴露功法,也瞧不出他就是贺新郎。 论及威力,玉净功也是意合境的层次,对于精神心境的重塑尤为明显,但遇见强敌,他还是难免切换幽玄九煞诀克敌制胜。 回归现实之中。 夏不良此刻吟诵清心净气咒,感到心神明朗,不适感被彻底排出体内。 此刻,赤发白瞳裸足的桃嫣从一侧走出来,摇头看着那堆成山的尸人,“明明该我好好表现一下的,夏不良你竟然不准我出手,你这个大坏蛋,我又不是一朵娇弱的小花,不要这么呵护我啊。” 这一刻,他们在谋划时就反复讨论过细节。 桃嫣很有一种渴望证明自己武力的冲动,尽管自己不复魔教教主巅峰时期的功力,对付一群僵尸,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夏不良可是很护犊子的,要是桃嫣哪里磕碰到了,那该多伤心了。 最后强行压着桃嫣,不准她出手,自己独自解决了一切。 “等你哪天有了能跟我五五开的功力,我肯定不会拦着你打架,但现在嘛,你估计都打不过我一只手。” 夏不良摘下了面具,耸了耸肩。 此话不假,但也不完全对。 桃嫣闷哼一声,双膝环抱,娇嗔道:“有本事你在床上也这么横,看本姑娘怎么收拾你,还一只手收拾我,看我给不给你舔脚。” “那能一样吗?”夏不良伸手揉了揉桃嫣的小脑袋,与高兴不同,桃嫣显然继承了红尘凰小时候的脾气,多少有些公主般的娇傲。 展御虎、白霜玉,以及楚芸生三位也从旁观位切出来,环顾四周,纷纷震惊无比。 这三人里有两个知道夏不良的真实身份,但震惊程度并未有丝毫的削减。 他以一敌三个意合境的武者,就跟打小孩子一样。 明明大家都是意合境,怎么这人的功力如此变态? 但实际上,夏不良若不动用幽玄九煞诀,只依靠玉净功,也能赢,但不会赢得这般轻松凌厉,这也是他和展御虎当初商讨的重要一步。 只有用强大至极的武力震慑一个鬼八仙,爆发出无比接近真武境的实力,让他明白冥主也不过是自己掌中玩物,他才可能对自己百分百的敬畏恐惧,唯命是从。 “可惜了,若有子母幽隐蝶这种传闻之中的生物,咱们何必这么麻烦,直接在他身上种下标记,幽隐蝶会带我们找到冥庭的老巢。”展御虎摇着头。 “无所谓,我猜吕严他不敢背叛我,不过给他吃糖豆真的好吗?”夏不良摸着下巴,自己虽然是医者,但并不擅长制毒,要捣鼓出那种类似三尸脑神丸的东西,多少有些专业不对口了。 “关键不是他吃了什么,而在于吕严这种为求保命,临阵变节,交纳投名状的人,也不敢赌啊。”展御虎嘴角翘起来,“哪怕他道出此事,你觉得若是有人跟他说,自己并未中毒,他是更加惊恐不安呢,揣测此毒效力神鬼莫测,还是赌不良帅其实是个仁者仁心的医者,请他吃糖玩?” 夏不良忍不住笑出了声,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往掌中倒出几粒黑色的圆粒,笑道:“南洋种植的可可豆,加上蔗糖和羊奶熬制的糖丸,口感还真不错咧。” 第91章 大的要来了 在夏不良与陈婉君的联合打击之下,暗中潜埋的冥庭势力被不断铲除,尤其是鬼八仙已去一半,能构成的威胁已经很小了。 但夏不良可没放松对冥庭的重视,若只是一个普通的邪教,倒压根不用自己这么上心,问题在于冥庭手中不知多有少七曜魂石。 此物极其怪谲诡异,深埋地底,色彩缤纷绚丽,质如宝石,却蕴含足以扰动人精神匪夷所思的力量,鬼八仙更是凭借魂石突破了武道的桎梏,而这种神秘之物,夏不良过往却一无所知。 甚至在整个江湖上,也不曾有任何听闻。 从死村矿脉里的魂石,数量并不多,四海鲸吞帮的人奇袭此地时,整条矿脉已经快枯竭了。 而且采集魂石也是个麻烦,一般人靠近都会被魂石外放的能量所污染,而根据仙姑所言,冥庭也是借助没有任何意识的尸人,才能完成魂石的采集,于是乎,秉着物尽其用的准则,展御虎逮着仙姑充当挖矿大队长,费了一番功夫,终于把剩余的魂石都安好无损的运回了伏波府的分舵。 “魂石这玩意儿,外表焕发七彩光晕,故而名前缀有七曜,虽然具备放射性,非内功高深者不可触碰,但浸泡在水银里,可减缓它的污染性质。”功成圆满的展御虎,回到分舵对夏不良汇报工作情况。 “幸好还有一个冥庭的仙姑能为咱们所用,这一路上,她没有试图作乱?”夏不良询问道。 展御虎摆了摆手,露出一副狡黠的目光,摇着手中的羽扇,颇有些大反派手低下狗头军师的味道。 “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众四海鲸吞帮的高手,她又被锁了琵琶骨,敢驱使尸人捣乱,那不是自寻死路嘛,再说了,她已经背叛了冥庭,不跟咱们合作,也没活路可走了。” “真是奇怪了,这都快秋季了,怎么天气还这么闷热?”展御虎看了看蓝天之上高悬的艳阳,对这反常的气候表示不解。 “对了,吕严有什么消息?”展御虎问道。 “以冥庭组织的严密程度,除了最开始见过一次那个神秘兮兮的冥主,他之后都是听从代号韩湘子的人吩咐行事,所以他并不知道冥主所在,以及冥庭更多的秘密。” 夏不良摊开了双手,虽然成功忽悠吕严当卧底,但这个卧底暂时也只能交待出一些边角料,还无处触及到真正的核心,可想而知这个冥主有多狡猾。 但只要冥庭有所动作,就不可能瞒过自己的眼睛。 “所以他也不知道冥主是男是女?是高是瘦?甚至是老人还是少年?”展御虎躺在椅子上,坐姿极不雅观,手从果盘里拿起一颗雪梨就啃咬起来。 “冥主哪怕跟他们鬼八仙接触时,也是一袭黑袍,戴着面具,说活用的是假声,只是身躯看起来很高大,大概有九尺高,十分魁梧。”夏不良点头道。 他瞧展御虎吃得囫囵,拍了拍手,立刻有就几个面熟的侍女从外走出来,替展御虎削果皮,锤打肩膀腿骨,扇风解凉,招待不可谓不周道。 这些侍女都是陈婉君贴身之人,大家以前也在画舫上见过,也共同经历过藤原邱川的围杀,哪怕听到几句机密也不是大事情。 而夏不良虽然还没和陈婉君成亲,但使唤四海鲸吞帮的人力,也是名正言顺的,但凡长了眼睛和脑袋的人,都不会蠢到和夏不良不对付。 “好兄弟,还是你体贴我啊,知道我跑一趟远门不容易,可惜我现在被那白老鼠缠上了,无福消受美女,这样就差不多了。”展御虎舒舒服服将两只腿抬到矮凳上,双手枕在脑后,享受此刻。 她这些可都是婉君的贴身之人,看似地位不高,但实权不小,平日里还会替她分担辛劳,批阅文牍案书的,政律财务,数理兵法,皆有精通,真不是一般的丫鬟。 夏不良让她们给自己按摩捶背,那可真是没把自己当外人。 不由得笑道:“那让几位姐姐这样伺候我,那可真令小弟折寿了。” “在应对冥庭一事上,你出力甚多,又亲自采集魂石,安全押运回来。让这些姑娘替你喂个水果,按摩捶背也没什么,反正你也不喜欢黄白之物,说起来,你这位神捕门的四少爷,无端端从神捕门跑来桐州找我,一开始我是觉得你另有谋划,现在看来,一半是闲的慌,一半是想把不良人这个组织搞大。” 展御虎也不装了,笑道: “那当然,哪怕是当咸鱼,也得找个靠山,这样躺着才舒服嘛,我可是很看好你的,虽然你这人口口声声说只想当个普通大夫,但似咱们这般英才绝伦之人,哪里是能藏得住啊!” “若有朝一日,天下有变,你这人肯定能干出一番大事业,而我嘛,到时候成就不比自己老爹强多了,说实话,区区一个神捕门我可是不稀罕的。” 展御虎不知是在吹捧自己,还是在吹捧夏不良。 “你不是想当咸鱼吗,怎么感觉野心不小?”夏不良问道。 “那得看环境,金麟岂是池中物,无风云时当个咸鱼,自在悠然也没什么不好,风云至时,化龙腾飞,一跃九霄,如此才不负我展某人一生所学嘛!” 展御虎把话说得很明白了,其实在他一开始接触贺新郎时,就有两种打算,天下安宁,自己就是舒服窝着,大树底下好遮阴。天下有变,则是风云翻覆之时,尤其是经过和夏不良的接触,断定此人潜力非常强大,旁着这颗大树肯定没错。 只要自己牢牢跟着夏不良走,这路可真是越走越宽了啊! 你瞧,这不是已经跟海上霸主的四海鲸吞帮扯上了关系,真正的聪明人,都擅长投资潜力股。 至于外界看来很风光的神捕门,他一直觉得有些苦哈哈,上限已经到顶了,撑死也就跟自己老爹没有区别。 别人一提自己老爹的名字,哇,展总捕头,天下第一捕,江湖恶人的克星,无敌! 但这种表面风光,也很得罪人的,江湖人看起来敬畏,实则恨不得弄死神捕门的人,若是哪一日,中原一统,神捕门势必会被新的朝廷吞并,成为朝廷爪牙,看起来是吃上了公家饭,实则权利和地位也都急速缩水。 哪怕没有婚约的事情,展御虎一番合计,离开神捕门,自立门户都是正常操作。 就在这个时候,窗外忽然飞来一只海东青,娴熟的站在夏不良的手臂上,上面还绑着一根竹筒。 夏不良把竹筒取下,看了看其中藏着的细纸密信,不由道:“吕严传消息了,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打击,冥庭果然还是坐不住了,趁着没有彻底死透,要搞些大事情。” “他们要做什么?”展御虎好奇问。 “造反起义。”夏不良将纸条塞回竹筒,手指一弹,传给展御虎瞧。 “他们凭什么造反,在海路都被四海鲸吞帮截断,东瀛无法援助的情况下,如今还有多少人力做这事?”展御虎打开纸条瞧,一脸的疑惑。 “有的,鬼八仙里,有一位代号曹国舅的人,在军队掌权,兵力至少有三万人,原本冥庭想继续积蓄实力,再趁机发难,割据南唐,如今被逼得只能速速起事了,否则哪怕冥主的身份还能藏,但这个组织也彻底完蛋了。” 夏不良仰天看去,不禁道:“大的也该来了,将冥庭彻底肃清。” 第92章 登临神域 立秋日。 宜动土、安葬。 忌开业、祈福、开光。 夏日已末,而至秋时,然而气候燥热烦闷,艳阳高照,颇为反常,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的好几天,真让人怀疑是否老天爷看反了二十四节气? 在一座秀美端庄的园林里,有一位女子袒胸露身,身穿轻纱,摇着团扇,也有类似的疑惑。 但比起这反常的天气,她内心更担忧另一件事情。 “冥主!” 身旁的侍女呼喊出一声声冥主,她扭头看去,只见一个身影魁梧的人走来,哪怕他浑身都罩着黑袍,不露出一点肌肤,那女子瞧见了,也不由得绽出甜甜笑意,迎了上去。 “相公,你终于回来了。” 被称呼为相公之人,正是创建冥庭的那位幕后黑手,哪怕面对心爱之人,他也仍旧是这幅神秘至极的打扮,甚至不会摘下自己的面具,只是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可怖的气息,令人胆寒震慑。 “依儿,你想做皇后吗?”黑袍里传来一个狰狞嘶哑的声音,不似活人,更像是某种怪物在模拟活人发声。 依儿摇了摇头,扑到了冥主高大的身躯之上,一把将他搂住,依依不舍道:“我什么都不想要,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我知道你的雄心壮志,可那种事情太难成功了,我也不是觉得你办不到,明明咱们也算是一地的豪门大户,家资厚实,比起寻常百姓不知多快活,为什么还要去冒着不必要的风险?” 冥主举起手臂,穿着黑色手套的掌心摸了摸依儿的脑袋,“你果然很懂事,但吾一身伟力,武功更已经至真武境,若不轰轰烈烈一场,岂非白活,依儿你就在此静候好消息,如今南唐腐朽,不堪一击,裂疆封土,自是手到擒来。” 依儿叹了叹,没有说活。 脑海中浮现起曾经的往事。 她周彩依乃是一方豪绅独女,双亲因江湖仇杀而亡,仇人雇佣杀手,奔着灭门而来,本来她也该殒命黄泉,却在危机之时,一位年轻的少侠从天而降,浴血奋战之中,击败杀手,一身浴血将她救下。 救人者,自称厉明,乃是南山剑派内门弟子。 后来接触之下,两人渐生情愫。 对她而言,这位少侠仁善侠义,打抱不平,一身豪情,乃是命中良婿。 况且厉明听闻她的遭遇,当即出手,历经险阻,替她报了灭门大仇。 正因为那些过往的点点滴滴,哪怕厉明后来被师门歹人污蔑陷害,废除武功,挑断了筋骨被驱逐下山,周彩依也才会不顾一切,将资产全部搭进去,花费无数重金,为他重新续脉接骨,获得新生,只是这辈子不能再拥有武功。 而周彩依也变得一贫如洗,两人成亲后只能在山间搭建木屋,过着寡淡清欢的日子。 她是无悔的,只要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粗茶淡饭,也是山珍海味。 可武功尽废的厉明眼眸里总有些不甘心和屈辱之感萦绕。 每个日日夜夜,过往的冤屈都让他彻夜难眠! 就因为自己向来信奉公理正义,意外撞见了师门里那位位高权重长老的苟且之事,不愿苟身黑暗,和光同尘,要到掌门那里去揭发他,却被反打了一耙,才落得现在这个下场! 可自己再如何咬牙切齿,又有何用? 兴许是老天爷也看不过去了,某一日一场地震袭来,在他们居住的山上意外震出一道深深的沟壑,出现了一条隐蔽的矿脉,名为七曜魂石的不祥之物,由此现世。 而厉明更是在接触魂石后,掌握了安全从中汲取力量的手段,以残废之躯再次获得武功,甚至超脱了过往的迹象,亲手覆灭了整个南山剑派。 但掌控如此强大的力量,真的会改变一个人的心志,由此之后厉明愈发不可收拾,开始组建起自己的势力,不仅汲取魂石力量,还自创出一套邪功,但也从此之后就将自己罩在了这身黑袍里,戴上面具,再不与自己爱妻亲热,只是偶尔来瞧瞧她。 但这样也足够了,依儿道:“既然相公想做一件事,那就去,我劝不动你,也希望你功成名就。” 冥主点了点头,怪谲狞笑道:“不愧是朕的皇后娘娘,我亏欠你的,也只能拿这天下去偿还了,嘿嘿,天下,有这力量在手,天下又有何人能挡我!” …… …… 人迹罕至的岭南群山之中。 却有密集如蚁的人影在山中开凿的小道上活动,他们短褐布衣,寻常百姓打扮,正推着独轮车,源源不断的运着甲胄兵刃,将那些足以被诛好几次九族的违禁物品,从大山里运出来。 “快!冥主有令,天下末日灾劫将至,正是吾教奋起改天换日之时!” 一位冥庭的小头目,吆喝呼喊道。 也不知厉明在此地,倒地积蓄了多少军械物资,十数万人没日没夜的搬运,甚至在山脚下,还有一处铁匠工坊,实则在私铸大炮,拔除掉隐蔽山洞前的杂草,只见黝黑的金属炮管闪烁着骇人的光泽。 而在岭南的另一处。 边军大营。 此地驻扎了南唐十万边军,因为与南部百越诸蛮接壤,为震慑他们而存在。 虽说南唐立国以来,岭南一地平安无事,实控之下的广府更是响彻一方的大城,但在朝廷看来,有备无患,总是没错的。 而这十万军士分别由十位将军统领。 即分权柄,也互相监督,可防止军权独揽,有人坐大。 而其中一人,名为曹九运,乃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 曾有算命先生为他卜卦,说他命犯破军星,唯有入军伍,才可冲煞破灾,从军之后可遇贵人,一生平步青云,富贵荣华。 但切勿不可为非作歹,否则必将身首异处,活不过四十岁。 如今的曹九运刚好是四十岁,大权在握,为边军十将之一,似乎早忘了那位算命先生的警告,成了冥庭鬼八仙之一,代号曹国舅。 营帐里,曹九运一袭戎装,面露微笑,看向一人: “这真是冥主的意思,要准备好起事了吗?” 那人点点头,拿出冥主信物。 曹九运再三观之,不由得捋须大笑,“妙哉妙哉!此事若成,冥主当赐我成仙妙法,脱离血肉桎梏,如他一般登临神域!高呼吾主圣名!” 第93章 起风云 曹九运从不信那些神神叨叨的之说,他并非乡野愚夫,能被轻易蛊惑。 但他确实亲眼见识过冥主黑袍之下的神圣躯体,那是超脱了凡俗血肉的存在。 不朽!永恒!强大! 那是人类无法想象,无与伦比的美妙! 并且要想抵达如冥主一般的躯体,不用勤学苦练武功,哪怕资质平凡之辈,只要按照冥主传授的办法,汲取七曜魂石的能量即可。 凡俗的荣华富贵,不过百年,过眼云烟,但若成了冥主那般的不朽之躯,他所能拥抱的,又岂是这小小的人间繁华。 “回去告诉冥主,我将会于约定之日起事,为了这一天,伪造的圣旨和虎符,早已就绪,一旦成功,必定扼守岭南三道关隘,进可北上夺取天下,退可割据一地自立!” 曹九运豪迈无比道。 …… …… 而在同一时刻,以夏不良为首的四海鲸吞帮,也分水陆两道,向着岭南进发。 一路经由大海直抵广府。 一路轻装快马,从靖海省直抵岭南诸关,在敢这联通南北的关隘被冥庭控制前,告知镇守关隘的军队,切莫不可轻信冥庭诡计,否则丢了关隘,冥庭教可仗着险峻群山,倚关而守,那就大事不妙了。 “想不到冥庭谋划起事造反的地方,并不是在靖海省,而是在岭南,果然狡猾多端。”海船之上,夏不良站直甲板上,凝视着前方浩渺大海,不由慨叹。 而在他左右,一个是展御虎,另一人这事一位手握玉箫的书生,观其面容俊秀,唇红齿白,身着青衫,乃是冥庭教代号为韩湘子的鬼八仙之一。 此事还得从好几天说起,也就是吕严将冥庭教可能造反的消息告知夏不良后,韩湘子竟然亲自登门拜访了。 “在下冥庭教八大仙人之一,韩湘子前来拜会贵帮龙女,并且有重要机会告知,贵帮可还记得曾有一人,以无名客身份写信,揭露蓝山县中有冥庭教聚众议事。” 韩湘子屹立门府前,手握玉箫静静等候。 不多时,就见虞影走出来,将其带进府邸里,由楚芸生幻化成陈婉君模样与他接触。 而夏不良则站在于一旁,充作贴身护卫,闭口不言,想看看这位韩湘子想做什么。 如果他是来玩刺杀的,那可真是班门弄斧了。 只需一个照面,此人就会人头落地。 然而韩湘子遂将冥庭教造反预谋详细道出,比起吕严的情报更加清晰明确,甚至直接点出冥庭计划重中之重,乃是控遏岭南,策反十万边军,一半镇住关隘,一半袭取广府,夺取治权。 楚芸生不解问道:“阁下为何反叛冥庭教,以无名客身份屡次通报情报,不怕你们那位冥主施加报复吗?” 韩湘子轻轻一笑,直言道:“在下真实身份乃是浩气盟北斗七魁之一,天玑韩箫,奉盟主之命,潜伏冥庭,探知情况。” 夏不良微微皱眉,原来那位一直以来,暗中帮他们,给他们情报的人,竟然在浩气盟位高权重。 浩气盟为如今的中原武林首屈一指的大势力,并非一个紧密的组织,本来只是由各大门派联合而成,平衡各方势力诉求,协调矛盾的存在。 但由于如今的浩气盟主武功登峰造极,迈入了数百年来罕有人至的真武境,使得这个联盟在发展之中逐渐脱离的本意,有了确实的强大权柄。 楚芸生挑了挑眉,不解问道:“既然浩气盟早已知晓冥庭存在,为何你要跟四海鲸吞帮联系?难不成浩气盟,也喜欢玩坐山观虎斗的游戏?” 楚芸生扮成陈婉君的模样,为了达到惟妙惟肖的效果,自然思维立场也会偏向四海鲸吞帮,若是龙女真的在此,同样也会感到疑惑。 须知浩气盟虽然强大,但也只是统管中原武林,四海鲸吞帮是大海的霸主,商贸发达,向来不买浩气盟的账。 “非也非也,实乃如今浩气盟绝大多数精力,需要应付西域那边的长生教,分不出人手应对冥庭,正好贵帮有意清缴冥庭教,韩箫思来想去,联合贵帮乃是最好的选择。” 他如此答道。 而这个时候,韩箫又不禁看向一旁站立的夏不良,尽管他刻意低调,还是让韩箫反复打量。 “怎么了,我这位贴身侍卫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楚芸生疑惑道。 “在下善于看面相观气运,对于玄门望气术略有涉及,哪怕一个人易容换面,有些东西也是改不掉的,就比如这位兄台,气宇轩昂,气质颇为不凡,头笼红气,若有霞光,若他的职位只是帮主侍卫,实在有些屈才了,若非贵帮帮主向来只有女子担任,我真的会以为他才是帮主。”韩箫感叹不已。 蓦然间,他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恍然大悟,“难不成阁下就是那位神秘莫测的不良帅?” 楚芸生一愣,微微眯起眼睛,否认道:“不良帅是本帮主挚友,向来不理世俗之事,若非冥庭教主动挑事,他压根不会出面,更加不会轻易暴露容貌。” “帮主所言甚是。”韩箫点点头。 韩箫告退后,楚芸生看向夏不良,耸了耸肩,“现在韩箫可能识破了你不良帅的身份了,你还要继续隐瞒吗?” 夏不良笑了笑,思忖道:“韩箫就是无名客,既然他都跟咱们袒露身份了,我又何必继续隐藏身份,只是想不到浩气盟也入局了,区区冥庭压根就不值得他们关注,恐怕是另有所图。” “比如说那些魂石?”楚芸生道,这个猜测比较符合认知。 “可能性极大,浩气盟北斗七魁又不是烂大街的货色,派遣这么一个人去卧底冥庭,一去就是数年,若说是那浩气盟主高瞻远瞩,知道在这山旮旯的地方,将来有一个邪教会在数年间发展起来,成为一股地方上的庞大势力,威胁朝廷,我是不信的。”夏不良摇着头,他对江湖可没什么滤镜,知道没有一方势力会是白莲花,若无利益所图,何苦如此大费周章。 “那咱们收拾冥庭教,还得带着韩箫吗?”楚芸生问道。 “那是自然,他卧底冥庭教多年,知道的事情更多,倒是吕严这步棋没什么用了。”夏不良思索如何处理掉吕严。 作为冷酷无情的不良帅,对于失去了价值的棋子,该不该直接毁掉? 可作为一个仁善的大夫,自己或许可以直接废掉他的武功,给他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他询问楚芸生的看法。 “不如直接编入不良人组织好了,吕严以前是鬼八仙之一,虽然并非真正的意合境,但实力也不可小觑,而从他做卧底的表现来看,也确实兢兢业业,提供了不少消息,韩箫就是无名客,这纯属意外,否则咱们压根就不知道冥庭教要造反,这是吕严的一份功劳,哪怕咱们在利用他,该是他的功劳也不可抹杀掉。” 楚芸生有一套崭新的看法。 “那活着的仙姑呢?你不会也想编入不良人?”夏不良凝视着楚芸生,自己并不擅长搞这种秘密组织,太多弯弯绕绕,有什么麻烦,打一架多简单爽利。 “物尽其用,他们以前犯了多少罪孽不重要,只要以后对于你这位不良帅,忠心耿耿就好,再说了,你难道没有信心,把他们驯服吗?权谋之术其实很简单的,让他们对你又敬又畏,并且充满尊重就好,任何组织的凝聚力,全看首领有无强大魅力,而你的魅力一直都很大的。”楚芸生顶着陈婉君的脸,抖着黛眉,颇有一股说不出的风韵。 “行,给他们一个机会,若他们成为不良人,尽心尽力,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夏不良点头道,对楚芸生充满了殷切的期盼。 第94章 说好的退隐江湖呢 韩箫以浩气盟北斗七魁之一的身份入局,可不仅仅是为夏不良提供冥庭教至关重要的情报,甚至在短时间内拉出了三百人的武林好手,组成了一支精锐队伍。 兵不在多,而在精,这些由大部分龙门境,和少数游龙境混编的队伍,若是作为武林特种部队,倒也能发挥不错的作用。 只见,如今南唐的海岸线上,约有五十艘战舰从泉州出发,向着岭南进发。 其中三十艘是四海鲸吞帮的舰船,剩下二十艘才属于南唐水师。 在接收到冥庭教造反的情报后,陈婉君第一时间通过特殊渠道,就跟那位南唐丞相大人打了招呼。 但如南唐朝廷这般庞大的体量,调兵遣将的效率极低,由中枢下达指令,再传达到各地营帐,再到调拨粮草正式出兵平叛,估计岭南之地早完蛋了,所以四海鲸吞帮先行出发,调集福东一省的人手,再带着一部分水师部队由水路直奔广府。 而陆路上则是由楚芸生、展御虎、白霜玉三者为核心,加上一部分四海鲸吞帮的精锐和韩箫入股的三百人精锐,先抵岭南联通南北的三道雄关,避免此地被冥庭教的人给提前控制住。 夏不良站在旗舰的甲板上,环顾四周,但见旌旗蔽空,带甲万人雄壮之士,内心的情绪十分微妙。 他虽然不是四海鲸吞帮的帮主,但也仅仅是名义上不是,大家都知道,这位龙女身旁的绝顶高手不良帅,才是一切行动的总负责人。 说好的退隐江湖,怎么现在越来越不对劲了? 从桐州城一位大夫,到实际上的平叛统帅,真不敢想想再过几年会发生什么离谱的事情。 旗舰之上,陈婉君扎起长长的马尾,一袭戎装带甲,罩着红袍,点绛唇,描绘凌厉剑眉,肤若凝脂,顾盼生辉,端得是英姿飒苏。 “还有两天,咱们就能抵达广府了,按照韩箫所言,刚好能赶到,冥庭教起事仓促,而广府乃是岭南大城,城池坚固,屯有重兵,而那十万边军也不一定都会被曹九运策反蛊惑,其中再抛开一半辅兵,真正可战之敌,最坏情况下,仅有三万人。” 陈婉君换了一身装扮,双手抱在胸前,远眺大海,目光睥睨,独具一份英姿勃发的韵味。 “但冥庭教还有一帮被他们蛊惑的信徒,加上这批人,那可就不好说了,论及兵力,咱们其实差距很大,而等南唐朝廷一套流程走下来,援军最快也得五天后赶到。” 夏不良分析局势,情况颇为不利,所以他们的任务是坚守广府城不被冥庭教攻陷。 须知岭南一地,山多穷僻,周围多有百越蛮族,唯有腹中一块平原富饶繁华,催生了广府这座能容纳百万人口大城,攻取了广府即是攻取岭南,届时冥庭教可四通百越部族,南连海外,那情况就很难说了。 “这还是咱们捣毁了各地冥庭势力后的好结果,否则冥庭教趁天下有变,一举起事,整个南唐各地响应,那可不好说了。”陈婉君伸出手轻轻覆盖在夏不良的手背上,露出宽慰的笑容,以为心上人是在为此事烦心忧愁。 “这事咱们尽力就好,虽然说四海鲸吞帮与冥庭教有仇,但也不至于拼死而战,说到底这还是南唐朝廷的事情。” 陈婉君提及此处,神情有些不满,她固然知道南唐朝廷行事效率低下,北边的齐国朝廷也是一个鸟样,但并不影响自己表露出鄙夷的情绪。 “若是此事成了,我可得好好想想,怎么跟南唐朝廷讨要这个人情了,其实某种程度上,冥庭教若是把天下搅乱了,四海鲸吞帮的生意也不会太好做,唉。”陈婉君长吁短叹,言辞之中可见做一帮之主有多麻烦,思虑之深,不可仅仅着眼当下。 陈婉君很明白,四海鲸吞帮能有今日的辉煌,与它背靠中原有极大的关系,中原富庶繁华,乃是整个世界的中心。 因此催生了才有极大的贸易需求,海上丝绸之路上海船往来不息,南洋的异兽珍果、东瀛的优伶舞姬、欧罗巴的奇珍异宝,源源不断汇聚于此,而四海鲸吞帮便可从中牟取暴利,吃得盆满钵满。 说难听点,四海鲸吞帮以商业为主,确实是寄生在中原这天赐宝地身上汲取血液,被养的白白胖胖,自己的努力固然有,但总得来说还是外部环境使然。 这份自知和觉悟,可比夏不良那个时空里,某个不知所谓的臭港独岛要清楚明白多了。 所以不管怎么说,四海鲸吞帮可不能容许这种邪教坐大,搞乱了坏境。 夏不良扭头看向陈婉君动人英气的侧颜,温柔道:“我可并没有因为冥庭教造反一事而忧愁,只是胡乱想着一些有的没的事情,婉君你放心好了,有我在,他们翻不了天。” “那是,奴家的心上人,可厉害了,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好男儿。”陈婉君莞尔一笑,百媚生娇。 旗舰之上。 另一端,韩箫独自站在船尾,悠然而叹:“这不良帅究竟是何许人也,竟然与龙女有如此关系。” 韩箫对夏不良很感兴趣,至少第一眼见到他,就断定此人不凡。 但江湖上有很多忌讳,比如说过分关心他人来历,所以韩箫虽然好奇,但并未愚蠢鲁莽的去问夏不良,他们之间也只是合作关系,连朋友都不算,不可越矩。 浩气盟主能派他去卧底冥庭教,自然是极为看重韩箫的个人能力,这份眼力劲他还是有的,若是不知好歹的问太多,谁知道夏不良会不会暗中下手,给他丢进大海里,反正到时候只要说自己在与冥庭激战之中,不幸战死就好。 故而,韩箫虽在旗舰上,除却提供自己应有的价值,平日里也是一个人待着,避免不必要的误会。 只是他不去找夏不良,却见夏不良朝自己走来了。 “不良帅,有何指教?”韩箫拱手作揖,神态尊崇,哪怕自己是浩气盟北斗七魁之一,但论及武功,怕是连夏不良一只手都打不过,自然是毕恭毕敬。 尤其是如今铲平冥庭教一事,还得仰赖对方相助。 “喊我名字夏不良就成,韩兄的口吻着实有些见外了。”夏不良倒是没什么架子,一副与平时没什么区别的样子。 但现在他是上位者,哪怕只是想过来跟人聊聊天,从韩箫的角度看起来,眼前之人给的压力极大,颇为不轻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