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二代之万水千山》 第一章 擦,穿越了 火光冲天。将飘飘洒洒的雨点照亮。 人们纷纷惊醒,分不清是风声还是火声,四合院开始沸腾。 燃烧物爆裂声、叫骂声、表面惊慌失措实则唯恐天下不乱的尖叫声 不绝于耳。 这座位于京都核心地段的四合院,三进三出。 前院由院内有影响力的能人改造成民宿。 由于这条胡同在城市大建设中很好地保留了老京都的风貌,来此旅游的人络绎不绝,民宿生意火爆。 虽然消防和街坊四邻组织的灭火队很快赶到,但由于事发半夜,这把起于胡同民宿的火,还是将前院烧得面目全非。 烧得亲者痛仇者快。 谷胜飞梦中全是火光,在浓烟渐去时,他开始醒来。睁开眼,他看见糊着报纸的天花板泛着焦黄。 缓缓环视屋内,生锈的洗脸架,掉瓷的洗脸盆,一条腿下垫着瓦片的木方桌旁,放着两条长凳。 心想宾馆这做旧的细节做得还挺好。 谷胜飞觉得浑身酸疼,闭上眼,又猛地睁开。 不对,旧,太旧了,旧得像真的一样。 尤其是身上的被子,又臭又硬,谷胜飞猛地掀掉身上的被子,生怕里面爬出跳蚤之类的虫子-----虽然他从来没见过跳蚤。 老子是来住宾馆的,不是来忆苦思甜的。再说这明明不是我们入住的那间啊。 谷胜飞十五岁,沪城某重点中学初三学生。 家庭条件好,吃得饱也吃得好,身体健康、茁壮成长,十五岁的年纪已经一米八的个头了。 当然,这对于新千年出生的一代人来说,不算稀罕事。 稀罕的是他的一对父母。 谷胜飞的父母都是东北人,四十五岁上下的年纪就在沪城钢铁厂都混到了中层的位置,而且双双高学历,母亲还是个海归。 他俩一个是技术研发部门,一个是财务部门,按说是两个靠实力和技术吃饭的岗位,却不约而同地迷恋上了权利和人际关系。 几乎夜夜笙歌。有时各赴各的会,有时共同组局。 而且能做到恩爱有加,每夜无论早晚,两人都互相搀扶一起歪歪扭扭回到家中。 到家立马开分析总结会,今晚应酬的心得收获,还时常要求谷胜飞旁听,对儿子言传身教。 要么就是刷剧,尤其爱看那些讲述上个世纪鸡毛蒜皮小事的大院电视剧,俩人趁着酒劲能看一通宵。 多么志同道合的两个人。沪钢出了名的“神雕侠侣”。 在对待儿子谷胜飞的教育上,二人也格外统一,除了言传身教外,就是一切事务都交给学校,学校解决不了的就交给课外培训学校。 钱不怕花,关系咱也有,智商基因更不在话下。 剩下的就是打击,挑刺,美其名曰找到问题所在,积极配合学校或者培训班把孩子监督好就行。 比如谷胜飞晚上休息不好导致上课注意力不集中,老师电话家访,委婉提出希望家庭能给谷胜飞一个稳定的作息环境。 谷妈在电话里,能凭借一张经济师的嘴,五分钟内把老师说得也认为是谷胜飞自己不自律。 言而无信更多。 谷胜飞与父母约定,每晚完成作业的情况下,可以玩一个小时手机。 每每玩了半小时,父母就有各种理由要回谷胜飞的手机,不是借用手机查资料,就是急用手机装个新卡打个重要电话 简言之,从来不顾谷胜飞的感受。 这次来bj,原本是回东北老家探望爷爷奶奶后,要从bj出发去加拿大旅游的。这是谷胜飞第一次出国,行李攻略做了一大堆。 却因沪钢驻京办的同事宴请而一拖再拖。因为同事介绍了京都工业部门的领导认识,对于父母来说,这是扩大人脉的好机会。 用谷妈的话说,加拿大又不会跑,你去或不去,它就在那等你,不离不弃 对谷胜飞来说,他只知道,自己一个人已经在宾馆附近的胡同里独自溜达四五天了。 不堪回首的往事啊。 谷胜飞摇摇头下了“床”,再回首,这哪是床啊。 谷胜飞看见前中后三段,六个点,六垛砖头,上面担着一块门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在这上面睡了一晚。 这都不重要了,当务之急是要搞清楚自己在哪。 自己从网上定的胡同民宿可是评分最高的一家啊,再说已经住了快一周了,虽然房间为了还原老京都民宅特点而桌椅略简陋,但床还是很正经的。 谷胜飞来到窗前,透过模糊的玻璃,只看见院内又高又胖的大爷正来回踱着方步,那气势就像是马上要登台训话的将军。 谷胜飞脱口而出:“二大爷”。 说完把自己吓了一跳。这老头我不认识啊,怎么一下又认识了。 这时远远的一个中年妇女快步地朝自己的房间走来。女人路过二大爷只是客气地问了一声好,并没有解开紧锁的眉头。 谷胜飞预感这人是冲自己来的。 谷胜飞顾不上跳蚤了,钻进黑被子里。刚摆好装睡的姿势,门口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嘎吱”。 新妈妈轻步走到床边,掖了掖谷胜飞的被子。叫了两声“谷胜飞”“胜飞”。 又伸手摸摸谷胜飞的额头,见谷胜飞没反应,摇摇头就走了。 谷胜飞感觉到一只粗糙但温柔的手。 谷胜飞闭着眼,大气不敢出。他顾不上想这个女人是谁,凭借多年的网文经验,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心中五味杂陈,美好人生即将重启,终于摆脱了后世红尘杂乱,谷胜飞是窃喜的。 可是,眼下这配置也太低了,再看这装修这环境,至少得是上个世纪四五十年代,万一不幸再给我分配个解放前,我是不是还得上前线呢? 谷胜飞不敢再想,索性闷头又睡了一觉,反正养精蓄锐好干活,吃饱穿暖不当小罗罗。 再醒已是傍晚时分,躺在床上都能听到大院里的烟火气,应该是大院里的人都下班了,互道问候的,生火烧饭的,洗衣洗菜的,各种声音混杂。 谷胜飞不打算这时候出去亮相,毕竟对新身份还不太熟悉,出去难免做不好表情管理。 他打算等院里安静下来,再出去看看情况。 趁此间隙,谷胜飞又追忆了一遍起昨晚的情况。 跟父母吵完架,也没阻止父母出去喝酒,民宿里只剩谷胜飞和一堆奢华级外卖。 他毫无食欲,只感觉人间不值得。父母从不把自己当大人看,甚至都不当人看,父母觉得他们能决定自己的一切。 在无聊郁闷中谷胜飞在黑夜中一直坐着,他没开灯。 看见桌上有个火柴盒,谷胜飞抽出一支火柴,划了一下。 记忆中,火柴烧没烧着不知道,就是划了一下。 只是一下,擦,就穿越了。 第二章 二连惊 冷静片刻,谷胜飞已然接受了新身份。他要用新身份重新活出个样子来。网文里写的,重生的人都法力无边,各种人生巅峰都向着自己猛冲。 那种不用受别人管制、驰骋人生的感觉,想想都兴奋。 谷胜飞突然惊出半身汗。 他想起早晨那个妇女来查看自己的时候,分明叫自己谷胜飞。 难道现在还叫谷胜飞? 该不会我还没穿越? 谷胜飞很快否决了自己。因为他明显能感觉到,经过一白天的沉睡,他的前世记忆已经唤醒很多了。 比如早晨看到的老头,他现在就已经能确定,那是这院里的二大爷,是厂里的七级钳工,却迷恋上权利,就想当官。 再比如,早晨来看自己的那个女人,是自己的妈妈,名叫陈凤莲,是个老实巴交言语不多的家庭妇女。 谷胜飞还能想起自己的父亲,叫谷连武,是个有把子力气的人,在轧钢厂做轧钢工。但性格刚直,不懂得曲意逢迎,所以虽然手艺不错,但一直就是个一线工人。 弟弟谷胜利,大约十岁,调皮捣蛋,成绩不好,但有规矩,跟街上上的野小子不同。 妹妹谷晓颖,七八岁年纪,可爱乖巧,惹人疼爱。 谷胜飞感觉大脑快没电了,便停止了思考。 很满意的是,他确定自己穿越了。而且穿越后还叫谷胜飞。 这样,至少别人自己的时候,自己违和感低一些。 当下,谷胜飞还要赶紧确定下自己现在长什么样。 谷胜飞起床找镜子,这个家穷得连个镜子都没有。他只好猥猥琐琐地趴在窗户上照玻璃。 模糊中谷胜飞看见自己还是那张旧脸,依旧棱角分明帅气潇洒。身形上,健壮有力,几乎可以用“虎狼之躯”来形容了。 他很满意。 更满意的是,谷胜飞分明看见现在的自己,眼神比以前亮了很多,给自己添了几分英气。 突然间,谷胜飞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赶紧开始低头寻找。 他仔细打量自己身体,手指、胳膊、脚丫子,小腿大腿和后背,能看到的看一遍,不能看到的摸一遍。 他甚至趁家里没人,悄悄拉开裤子,隐私部位都检查了一遍。 毛都没有。 其实,毛还是有的。但那什么哪去了? 谷胜飞刚才那半身汗未干,现在又惊出一身来。 也许是藏在意念中,谷胜飞开始运脑,想尝试各种咒语呼唤解封,毫无反应。 谷胜飞失望了。 他真想大喊一声: 我金手指呢?我空间呢?为什么别人的标配,到我这,就什么也没有了呢。 望着家徒四壁的环境,谷胜飞自嘲:穷成这个样子,想摸电门穿越回去都找不到个插座。那就既来之则安之。 看我老谷绝处逢生白手起家。 首先得解决生理问题。憋了一天了,现在院子里人少了,赶紧出去上个厕所。 谷胜飞家是整个院子的最里面拐角,他轻轻拉开门,生怕弄出动静引起别人注意。 谷胜飞顺着记忆也顺着路往前低头快步走着。 “站住”。谷胜飞刚走到院子中间,听到一声呵斥。 抬头间,谷胜飞看见二大爷已在自己身前。 谷胜飞想说二大爷你咋飘得这么快!但记忆告诉自己二大爷是个官迷,于是谷胜飞立马再把头第一个度,满脸谄媚地冲二大爷笑。 二大爷对谷胜飞的态度很满意,像是自言自语般说:我当是谁呢,谷家大小子啊。 然后摆摆头,示意谷胜飞可以走了。 惜字如金、莫名其妙。 经过这一出,谷胜飞反而坦然了,我现在是谷家大小子了,何必耷拉着脑袋呢。 他挺直了腰杆,步态也稳了几分。一个英武神气的青年形象就跃然显现了。 要不是尿憋的,他还能再嘚瑟一点。 出了这院的月亮门,来到了中院,一个中年老人正勾着背往屋里进,听到脚步声回过头,看见谷胜飞,老人反身走回院中。 “胜飞,出来啦。” 谷胜飞温顺地回了一声,“一大爷好。” “好,说话听起来有中气,气色看起来有底气,应该恢复得差不多了,你这一病十来天,可把你爸妈操磨坏了。” 谷胜飞听出一大爷是真心关心,也真诚地回道:“谢一大爷关心,我出去一趟,得空您去家里坐。” 一大爷也不废话,嗯了一声就进屋了。是个干脆的老头。 谷胜飞的记忆开始清晰起来。 自己住的是后院,最里面一排,正房是一个老太太,孤寡老人,平时爸妈没少指示自己给她干活。后院还有个在厂里放电影的人叫什么大猫来着。 这中院住着厂里的厨子,出了名的光棍。还有这个耿直老头一大爷,跟谷父关系不错。另外还住着一户,老寡妇带着小寡妇,领着三个孩子。 前院住着爱算计的三大爷一家,是个老师,因为过于抠门,江湖人称阎老西。所有这些人长什么样,都想不起来,但看到应该能对上号。 事实证明,谷胜飞错了。 因为就在刚踏步前院的时候,身后拱出来一个人,顶着腰窝子给了谷胜飞一下,撞得谷胜飞一个趔趄。 定了定神,谷胜飞看见此人年龄比自己略小,身高比自己矮一个头却敦实有力。撞开了谷胜飞还回过头恶狠恶狠地瞪了谷胜飞一眼。 这特么是谁?我特么想不起来。 谷胜飞本能地想上前给这矮子一脚-----他感知到体内的能量正在酝酿和待命。这种感觉前所未有。 但谷胜飞控制了一下,自己初来乍到,还没想明白这大院里人的关系,更不知这人什么来路,先观察观察不迟。 再说君子报仇嘛,记住仇人是谁就行。 谷胜飞觉得自己的身体和大脑都很在线。就没跟那个背影计较。 这一思考,谷胜飞低着头穿过中院和前院,都没注意到月牙门边上站着两个拉拉扯扯的人,就到了大院门口了。 比黄昏还昏的路灯下,站着一个扎马尾的小女孩,身形纤小。寒风中跺着脚,明显是在等人。 女孩听见院内脚步声,欣喜回头,却发现是谷胜飞。失望在脸上转瞬即逝,笑盈盈地喊了一声:胜飞哥,你出门啦。 谷胜飞感觉脑子又短路了,这特么又是谁,还笑得这么好看,要不是年纪太小,咱非得上去要个微信号。 谷胜飞正了正身,故作深沉地嗯了一声。走过女孩的身旁。 又折回身来,问:小妹妹,厕所在哪里。 第三章 好奇害死猫 话说大院门口等人的是小当。 小当是秦寡妇的大女儿,今年十岁,晚饭过后天将黑。秦寡妇原本跟小当结伴去趟公厕,夜里就尽量少在家用夜壶了。 全家老少五口人,夜壶就只有一个,那夜壶的味道真是一言难尽。 娘俩正出院门的时候,遇到从厂里下班回来的厨师傻柱。傻柱哼着小曲,晃荡着手里的铝制饭盒,巅着碎步往院里晃荡。 秦寡妇看着傻柱手里前后摆动的饭盒,眼珠子不觉来回翻动。 她交代小当到大门口等自己。待小当走出去后,一改端庄,跳步拦住傻柱的去路。 傻柱看见秦寡妇拦路,嘴上喊着好汉饶命。手指却蠢蠢欲动开来。 这个傻柱名傻人不傻,母亲早年离世,父亲领着一个小狐狸精远赴河北,留下自己和妹妹相依为命,却乐得自在。 住房宽敞不说,从小到大没人管教约束。嘴上手上都没有规矩,整个活得一个随心所欲。 好在傻柱心眼还算实诚,是个热心肠。院里厂里哪里有活,谁家有难,都愿意伸一把手,众人对他都评价不错。 就拿这四合院来说,至少住最后院的孤寡老人聋老太太和一大爷易中海就非常喜欢他。 唯一的遗憾是,浑浑噩噩混到三十好几岁,连个媳妇也没混上。 要说傻柱这条件,也能说得过去,没有父母就没有养老的负担。唯一一个妹妹三两年出嫁了,还能给自己留下院里的一处住房。再加上是轧钢厂食堂的大师傅,厂长饭桌上的红人,工资也有三十好几块,张罗个媳妇不难。 可偏偏傻柱是个实心眼,总觉得自己得找个天仙式的媳妇,至少不能比死对头许大茂的媳妇娄晓娥差。 问题就在人家娄晓娥一点都不差,要身材有身材,要模样有身材,要学养有身材。 关键是人家过去还是富贵人家的千金。 这一比,傻柱就犯傻了,一挑拣就把自己给耽误了。 这两年,秦寡妇又总在自己身边晃悠,为了吃点从厂里顺回来的饭菜,常常给自己收拾家洗衣服,让傻柱常常感觉不到自己缺女人,就不把找媳妇当工作重点了。 秦寡妇刚嫁到这个大院的时候可不是这么功利。那时候秦寡妇还叫秦淮茹,那身材相貌绝对高出娄晓娥不止一两个段位,就是放在整条胡同里比,也是数一数二。 即便是现在生养了三个孩子,秦寡妇完全不输娄晓娥。 当初的秦淮茹见人就脸红,见到院里的老爷们大小伙,从来不主动搭话。也就是看到三位大爷能主动打个招呼, 可是自打她男人工伤去世后,寡妇的日子就难过了。虽说顶了丈夫的岗,可一个女人的工资要养活一个寡妇婆婆,外带三个长身体的小孩,秦寡妇天天计月月算,一分钱都要掰开了算清了才敢花出去。 渐渐地,秦寡妇就盯上了傻柱。 傻柱这岗位没权但有利。比如给领导做个小鸡炖蘑菇,趁人不备就能顺下大半片鸡胸肉,馋的时候顺走半只鸡腿都不在话下。 领导吃剩下的馒头花卷更是随便拿。没办法,在食堂,傻柱就是王。 拿回来的东西却多半被秦寡妇给拦截了。这么几年下来,秦寡妇已经能准确听出傻柱的脚步声了。 往往傻柱刚进院就能看见秦寡妇又低着头站在院中水龙头下洗衣服。但傻柱想不明白为什么秦寡妇家总有洗不完的衣服。 他也顾不上明白,每每盯着秦寡妇搓洗 每次趁傻柱犯傻之际,秦寡妇转身就夺走他手里的饭盒,一顿晚饭往往就有着落了。 今天傻柱厂里有大席耽误了下班,秦寡妇家没等上就自己做了饭。这回准备出门上厕所,才遇见傻柱回来。 秦寡妇自然也不会放过他。 傻柱说,“好汉,看你嘴唇上的油花子,想必用过膳了,怎么还要抢我的饭盒?” 秦寡妇道:“你家今天吃了,明早就不开火了?” 傻柱嗤笑:“得,妇人言之有理,君子不敢辩论,拿去。” 秦寡妇知道傻柱借“妇人”和“夫人”的音近占自己便宜,不但没恼,反而凑近了半步。 她也不言语,眼神中看似威严却给傻柱预留了几分狐媚。 那即将到达的山峰顶得傻柱连连后退,慌忙告饶:“女侠饶命,小的老实交代,明天厂长还要吃小鸡炖蘑菇,我保证给你顺回半只鸡来。” 秦寡妇莞尔一笑,把刚抢过来的饭盒又塞回傻柱手里,嘴上说道:“拿着,明天的小鸡是我的,这个你今天也不许吃,我出去上个厕所,一会去你屋里拿。” 说完转身扭步跨出了院门。 傻柱仿佛经历了一场不可描述的斗争,春心荡漾地往自己屋里走去。 话说小当左右等不来妈妈,却看见谷胜飞出了大门。 几日不见,只听大人们说他卧病在床,严重的时候都下不了地。今晚见到,路灯下,却看见雄姿英发,看来病是好了。 小当十岁,家境凄贫,营养不良,却生来就是个美人胚子。 虽还没到豆蔻年华,但也出落得惹人怜爱。很好的继承了秦淮茹的基因。 面对小当的笑靥如花,谷胜飞怒放了心花,心里直念罪过罪过。面上只是点头匆匆走过。 可刚穿越过来的大脑间歇性短路,让他出了院门就找不到厕所了,现在又只好硬着头皮回来问小当厕所在哪。 小当是个直性子,大大咧咧地说道:“飞哥,你上厕所都找不到地方?你外星球来的?” 谷胜飞心说你怎么知道,嘴上讪讪地应和道:“发烧烧短路了。” 小当说:“什么路?” 谷胜飞说:“脑回路,说了你也不知道,等你老了你就知道了。赶紧告诉我厕所在哪。” 小当好奇地上下打量谷胜飞,说,“算了,那我不等我妈了,正好我也去厕所,咱俩一道。” 说话就把谷胜飞领到了胡同口的公厕边,抬手一指, “那,这边男厕所,那边女厕所。飞哥,看你迷糊的,你可别走错了。” 谷胜飞白了小当一眼。不再理会这个比自己低两头的小丫头。低身钻进了男厕。 一进厕所,一股屎尿骚气就把谷胜飞顶了出来,也差点把谷胜飞的尿意顶了回去。在后世可从没见过这样的公厕。 这味道也太大了。刺得谷胜飞眼泪都下来了,可光流眼泪也排不了体内的其他液体啊,谷胜飞咬牙在心里默背化学老师的交代的知识,咬牙又钻了进去: 这是氨气,碱性。 谷胜飞憋住气想一口气解决问题,可这一整天下来,积攒了不少,一时半会还解决不完。正焦急着,听到隔壁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李大妈,您老也在啊?” “小王也在啊?” “小当,你怎么不等我就自己来了?” 这是隔墙女厕所里的声音,谷胜飞心里暗笑:就上个厕所还这么热情地打招呼,尬不尬? 换了好几口气后,谷胜飞终于尿完了。本想转身就走。但老话说,好奇害死猫。 谷胜飞想看下这个年代的厕所都什么样。小便池是个长水槽,倒是跟工厂里的老式澡堂差不多,这个跟着后世的爸爸去沪钢见过。 但大便池什么样的,谷胜飞很好奇。沪城最古老的公厕也是蹲坑,但是能冲水。 谷胜飞看着一个个蹲坑,没看到抽水的开关。他就想看看大便都哪去了。 这时他看到厕所墙角裂开一道缝,两扎长,宽度跟巴掌厚度差不多。 公共厕所年久失修,谷胜飞心想这裂缝可不太安全,要是哪个流氓利用这裂缝偷看了女厕所,可就破坏了这社会的安定团结啊! 想到这,谷胜飞忍不住蹲下身来多看了两眼。 第四章 卧草,电视剧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呵斥,好哇,被我抓到了! 来人一边呵斥一边薅住谷胜飞的头发把他往后拉。 谷胜飞本能的背身反手握住来人的手腕,稍稍用力,来人手上的力道立马就泄了下来。嘴里不停说道:“呦疼疼疼” 来人本能地想求饶。 但转念一想,我是见义勇为的一方,我代表正义啊。于是大喊: “好啊,还敢反抗。来人呐,抓流氓。院里的老少爷们快出来,有人偷看女厕所被我抓到啦。他还敢还手,快来人呐。” 这下他不敢薅谷胜飞头发了。但他边喊着边用双手紧紧抓住谷胜飞的胳膊,把谷胜飞往厕所外面拖拽。 谷胜飞打开他的手,说道“叫喊什么呢,这厕所里太臭了,不是说事的地方。外面说去。” 不过此时的谷胜飞有点懵。 一是眼前这尖嘴猴腮小眼珠乱转的瘦高男人是谁?二是刚才自己反手掰他手腕的那一下,自己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感觉自己就用了五成力度,就卸下一个成年人手上的力气了。 又懵又喜了,虽然不想给自己弄个四肢发达的人设,但在这洪荒的年代,有点洪荒之力还是有用的。 这时候,听见喊叫的傻柱先冲出大院,想看看是哪个不开眼的敢在这耍流氓。 看清楚男厕外站的两个人后,傻柱反而放慢了脚步,口里念道: “许大茂,你小子叫唤什么呢,贼喊捉贼呢,该不是你自己耍流氓让谷家大小子给抓到现行了。” 许大茂也不客气:“傻柱,你给我滚一边去。哥们今天是如假包换的见义勇为。” 等等,许大茂?傻柱?这名字怎么都这么熟悉呢?谷胜飞心里更懵了。一定是后世记忆里有过的信息。 但这会,这情形,容不得自己想这两个名字了。眼前这个叫许大茂为了一个见义勇为,铁定是要给自己扣个偷看女厕所的帽子了。 谷胜飞不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且看眼前这个小眼珠子怎么表演。 最大不了无非就是闹到派出所,自然能说清楚,因为厕所墙上那道裂缝他根本就不通女厕所!!!!!! 许大茂却冷不丁地对着女厕所喊,“女厕所有人吗?你们快出来,有人偷看你们上厕所。被我抓到了,你们快出来作个证。” 这一喊把谷胜飞听明白了。眼前这小子不是见义勇为呐,这就是唯恐天下不乱。 这一喊倒把谷胜飞吓一跳,自己可不怕警察啊,因为能说清楚。 可万一厕所里有个泼老娘们,听到许大茂这叫喊,出来看见自己,还不把自己给手撕了? 好在许大茂喊了好多声,女厕所里都没人搭话。谷胜飞心想,看来里面都是些要脸的人。 傻柱也对许大茂说,“你傻呀,你这么喊谁能出来给你作证。还不快进院叫一大妈去,让一大妈问问厕所里的人。” “另外,这谷胜飞是咱们院里的孩子,平时品行挺好,你还不赶快把他给我带院里去,不嫌丢人呐?” 傻柱多少还有点大院情节。谷胜飞心想。不过也要看他有没有别的私心,自己目前还拿捏不准。 可是傻柱的话到了许大茂这,又变了味了。 许大茂推着谷胜飞进了院,一进院就喊,“全院都出来开会来啦,咱们院出流氓啦。” 最先闻风而动的是二大爷,他住最后院,动作却最快。 走到前院口,嘴上说,“大茂,没弄清楚前不要下结论。”脸上却是一副唯恐天下不乱老子正有用武之地的表情。 随后到的是一大爷和一大妈,许大茂说,“一大妈您快去女厕看看,受害者在里面不敢出声。傻柱要往里冲,被我给拦住了,他不就是想借机耍流氓吗。我又要抓这耍流氓的小子,又得拦傻柱那小子耍流氓,不可开交啊。” 这都不忘踩一下傻柱。这是个人才。谷胜飞上下打量许大茂,默默记住了许大茂。 一大爷让一大妈去外面看看情况,开口道,“都去中院开会,在这不嫌丢人呐。” 一大爷的口气表面上跟傻柱一样,实则也是要压一压二大爷和许大茂,让他们知道自己才是这个院里大管事的。 这时候,躲在自家门帘后面看清楚事情大概的三大爷才弓腰小步凑了过来,口中道:老易老刘,出什么事了。 看到三大爷的长相,谷胜飞心中惊呼,得,人齐了。 哥们想起来了。 原来后世谷胜飞的爸妈爱看年代剧,最近常刷的一部就叫《晴天四合院》还是《轻慢四合院》,反正就是四合院,里面就有三个勾心斗角的大爷,和一对勾心斗角的男人,还有一对勾心斗角的女人。 后世谷胜飞不爱看,但家中几乎24小时不间断地播放,让他或多或少知道点剧情。 我去,这不就是三个大爷,傻柱和许大茂吗,还有两个女人是谁,反正有一个寡妇,贼好看。 窝草,我穿越到电视剧里来啦! 这时月牙门里闪进来两个身影,一高一低。谷胜飞看清楚低的那个是小当。想必高的那个就是小当的妈妈秦寡妇了。记忆中的美女啊,谷胜飞期待两人走近一点,好看看秦寡妇长什么样。 可是母女二人顺着墙根就溜回了自己家。此时天色已黑,离得又远,完全看不出秦寡妇的模样,只是隐约感到身材还行。 这让谷胜飞觉得遗憾无比。 这时一大妈和傻猪才进了院。 许大茂多精明的人,眼珠子一转就知道,一定是傻猪维护秦寡妇,不想让母女俩落得被人偷看了屁股的名声,所以才让秦寡妇先回院,自己和一大妈后面回来。 这样造成一种秦寡妇与此事无关的样子。 想清楚这点之后,许大茂冲着贾家(秦寡妇婆家姓贾)的厢房就喊,“秦淮茹,你刚才是在厕所里,你快出来,看我给你抓到流氓了。他偷看你上厕所来着。” 傻柱一听这话,也明白了自己刚才的小伎俩没能糊弄住许大茂。但他不愿意秦淮茹当众尴尬,就让许大茂闭嘴。 许大茂哪能听傻柱的。见秦淮茹躲在家里不出声,许大茂就当院喊,“小当小当,你出来,你刚才是不是跟你妈一起在女厕所来着。茂叔给你抓到偷看你们上厕所的流氓了,你出来。” 傻柱说,“许大茂你没完啦?叫唤孩子干嘛?” 许大茂说,“那我叫唤秦淮茹你又不让。受害者总得出现,给我们讲述一下受害过程嘛。” 傻柱说,“滚回家叫你媳妇来作证,来说受害过程。” 许大茂见傻柱话中有气,又欢喜又不敢硬刚,就说,“我媳妇刚才又不在厕所里,我媳妇在家焐着被窝呢。” 傻柱一听先乐了,“你媳妇焐被窝干嘛呢,孵蛋啊?你俩得能下蛋才行啊。” 许大茂与媳妇娄晓娥结婚多年,生活美好但不圆满,就是因为这不生孩子,没少受傻柱嘲讽。 今天自己见义勇为,本想露露脸风光风光,没想到先是被谷胜飞这小子一个反手就掐得断了手。到了院中还要受傻柱的气。 许大茂自叹好人不好做,以后还是继续做恶人。 单说这眼下,傻柱又提“不下蛋”的事,许大茂立马瞪大了眼,抄起身边的一根木棍就要往傻柱身上招呼。傻柱也不示弱,捡起一个脸盆就要当盾牌。 谷胜飞在一旁悠闲地看戏,心里直乐: 这俩人,这都能互相掐起来,以后有得玩了! 第五章 心里自然有计划 三位大爷看见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合力劝住要碴架的两位配角。一大爷怒言:“要是不听话,先把你俩送派出所去。” 傻柱和许大茂这才住了手。那个年代的人还是怕公家的。不像后世,有理到哪也敢伸张权利。 这时候,娄晓娥搀着后院的聋老太太也出场了,人群中立马为她俩让出一条通往会场中心的小道,可见聋老太太在大院的地位。 一大爷一看,赶紧上去接了一把,口中道:“老太太,怎么把您给惊动了。” 聋老太太没好气的说:“怎么个话说的?咱们院一会出个流氓,一会又有人打架,你们就不想让我老太太睡个安生觉啊?” 许大茂赶紧说:“老太太,您可得给我评评理,傻柱,这个大傻猪,说我不下蛋。” 聋老太太平日一向偏心傻柱,听见许大茂告状,竟又开始了选择性失聪:“啊?你说啥?” 二大爷趁一大爷接聋老太太入座的空,赶紧站起来清清嗓子,说道:“这个,大家伙安静安静,咱们今天开这个会,主要是一个议题,就是关于谷家大小子谷胜飞在公厕偷看女厕所的事情” 二大爷这么说,一是替聋老太太解了尴尬,二是趁一大爷不备,又抢了一把话语权,显显自己在大院的地位。 三大爷在一旁低头痴痴地笑,心中看不上二大爷的小伎俩。这文人的酸臭清高是又当又立的典型代表。明明自己也想要,可还看不上别人去争取。 二大爷说着发现谷家一个人都没在。手指一挥,说道“解成,去后院叫一叫你谷叔”。老阎家智商和心眼都叫三大爷阎富贵一个人占用了,所以阎解成这时候虽已成家,但还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心态。 阎解成领了任务正要屁颠颠往后院开拔,却听到后院传来一声,“不用叫,我来了。” 谷胜飞听得心里一紧,这是要正式与自己的爸爸见面了。却不曾想是在这样的场合。 众人给谷连武和陈凤莲闪出一条更大的路,夫妻二人出场。 二人直盯着谷胜飞,谷连武满脸愤怒,陈凤莲满眼哀怨。 老谷冷不丁抬手给了谷胜飞一巴掌,谷胜飞本能的一低头,谷连武扑了个空。 他本是想一巴掌把儿子打个面目全非,好让众人开恩放儿子一马。没想到被儿子轻松躲过,自己还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谷连武打算运气再来一下,非打出效果不可。 这时一大爷赶紧呵住谷连武:“老谷,别打坏孩子,你那手劲我们是知道的。” 谷连武正好借驴下坡,真诚地对大伙说:“老太太,三位大爷,各位街坊,我没教育好孩子,又加上这孩子大病一场,也许是烧糊涂了,干了这糊涂事,各位高抬贵手。” 说着环绕四周给大伙鞠了几个躬。 谷胜飞见谷连武为了给自己“减罪”如此这般卑微,可怜天下父母心。 不过他心里打从知道自己穿越到电视剧里来了之后,就已经有了计划。 之所以默不作声不着急洗清罪名,就是想看看这大院里到底谁敌谁友。毕竟电视剧还是后世的妈追的,自己对剧情只是一知半解。 再说,自己也没罪名,那墙上裂缝根本不通女厕所。 一大爷说:“老谷,事情还没搞清楚,先不急着定论。” 二大爷毫无暗示地看了一眼许大茂。 许大茂看见二大爷看自己,就这不急不缓的一眼,许大茂立马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 许大茂暗中调气,张口义正辞严地说:“一大爷,我可是亲眼看见他撅着屁股朝女厕所看的啊,墙上的裂缝那么老大,位置正对着女厕所的蹲坑,那上厕所的大姑娘小媳妇的屁股还不都叫这小子尽收眼底了啊?” 末了又补了一句,“我亲手把他抓住揪回到咱们院的。” 说完得意地看了二大爷一眼,二大爷赶紧收回眼神,转脸看着一大爷,轻声说:“老易,我知道这是咱院自己的孩子,但这也算抓现行了?” 一大爷看谷胜飞神情淡定,心中也拿捏不准,但作为院里管事的一大爷,自己还是有义务审查清楚。 一大爷缓缓地向谷胜飞问道:“胜飞,到底怎么回事,跟大家说说。” 谷胜飞答道:“一大爷,我就是去上个厕所,看见墙角裂了个缝,低头看了一眼,不是要去看女厕所,也并没有看到女厕所。” 许大茂赶紧接过话来,“呐,大伙看,自己都承认了,这是公开耍流氓啊,幸好我及时赶到” “看了墙上的裂缝不等于看了女厕所!”谷胜飞忍不住怼了许大茂一句。 这时傻柱说话了:“还及时赶到,合着你就一直守在厕所门口等着谷胜飞去偷看女厕所呐?你那还不是尿憋的恰巧赶到。” 许大茂回道:“你别管我是怎么赶到,总之我是阻止了谷胜飞犯罪。” 许大茂倒也不是非要跟谷家过不去,他就是想担一个见义勇为的名号。 傻柱不甘示弱:“人家孩子不是说了嘛,人家就是看了眼厕所墙上的缝,你怎么知道人家就是偷看女厕所来着?” 眼见两人又斗上了嘴,一大爷站起来摆摆手,说道:“各位老少,胜飞这孩子大家都是看着他长大的,一直比较听话,没犯过混,天又黑了,也没听到女厕所有人指认,我的意思是让就各自回家歇着。” 说完一大爷看了看聋老太太和剩下两位大爷。一大爷面对这不好断清的官司,明显是想和稀泥,一是不得罪谷连武,二是保住秦寡妇母女。 聋老太太依然装聋作哑,二大爷首先不干了,跟许大茂的想法不同的是,二大爷想处处压过一大爷,显示自己的威严。 二大爷看似轻声实则肯定地说:“老易,这事说小它很小,说大也很大啊。咱们院可一直没出过这样的人。可不能开了这样的头,一定要把这种风气扼杀在摇篮里啊。” 二大爷说完看着谷连武夫妻又补充道:“老谷,我这也不是单针对胜飞这孩子,我这是要肃清我们院的歪风邪气。” 谷连武夫妻到了这个时候哪有反驳,只能点了点头。 三大爷没言语,也轻轻点了点头。这个老算计心理更阴暗。二大爷的态度是,凡是一大爷主张的,我就要反对。三大爷是管他一大爷二大爷,能扳倒一个是一个,扳倒一个自己就升一级。 聋老太太说话了:“这事断不清,我来问两句。胜飞,你看没看墙上的缝?” 谷胜飞回道:“老太太,我看了。” 老太太说道,“好,敢痛快地答。”接着又问:“你看没看女厕所?” 谷胜飞依然果断答道:“我没看女厕所。” 许大茂又不干了,“老太太,您老这么问他,他肯定不会说自己看了女厕所。我看这小子嘴硬,不行就给弄派出所去。” 许大茂这时还想着非定了罪,自己才算见义勇为呢。 老太太拿拐杖戳着地,看着许大茂说,“你给我闭嘴!”又转向谷胜飞说,“说到底,你在厕所低头弯腰看墙缝了。我罚你给咱们院扫一个星期的地,你认与不认?” 谷胜飞心里笑开了,“这就是大院最精神的老太太?直接派个男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能不能看到女厕所了吗!” 这时许大茂说话了。这人眼珠一转,所谓“贼不走空”,捞不着见义勇为的名号,吃瓜群众也得有点瓜啊。 许大茂说:“胜飞,老太太放你一马,但你得说说到底看到谁屁股了?是不是秦淮茹?” 此话一出,吃瓜群众的积极性立马被调动起来了。 谷胜飞直叹自己太年轻,本以为许大茂还要揪着自己去派出所,没想到这家伙斗争方向转得这么快。 不过谷胜飞心念一转,立马有了新的计划,群众对抓流氓的积极性还是没有看屁股的积极性高啊。 那自己利用个信息不对称先从这些老色批身上弄点早饭钱还是可以的。 至于自己是不是流氓,不重要,谁要给我闹派出所去,我直接带敬察看看厕所墙上那道不通女厕所的裂缝不就行了。 要不说四合院里的人,抓流氓也是其次,各自为私心而斗争才是真。要是真想确定谷胜飞是不是流氓,直接去男厕所看看墙上有没有裂缝不就行了。 愣是没一个人提这茬! 不管了,先挖陷阱给许大茂。 谷胜飞看着许大茂,故意满脸紧张地说:“这我” 这一招欲擒故纵果然有效,许大茂一看谷胜飞这副神态,当即也忘了见义勇为了,扯着嗓子朝贾家喊:“秦淮茹,你快出来,你做个证,谷胜飞偷看你上厕所了” 傻柱一看许大茂又叫秦淮茹,就冲娄晓娥喊:“娄晓娥,你不管管你家许大茂, 吃瓜群众们也哄笑成一片。气得娄晓娥粉嫩的贵妇脸涨红成少女脸。 眼看局面混乱,二大爷又抢先一大爷说话:“都给我安静,像什么样子,现在是说谷胜飞犯错的事情,一大爷主张不追究,于情于法恐怕都有点” 二大爷不敢说反对聋老太太,只好提一大爷,他还想法办谷胜飞,最好能让自己代表大院与派出所接洽,这是官方行为。凡与“官”有关,就都是二大爷的爱好。 聋老太太动了气,站了起来,说,“傻柱,扶我回屋。你们”老太太拿拐杖指着众人,院内立即鸦雀,“你们都给我家去,别跟这起哄。谁敢不听,我老太太跟他没完。” 说着又看向二大爷, “这个大院,我说了算!” 第六章 夜半敲窗声 许大茂等一干群众还想知道谷胜飞到底看没看到秦淮茹屁股,但谷胜飞态度暧昧,不说看到也不说没看到,就一副紧张委屈的表情,撩得大家心痒痒。 但碍于聋老太太发话,再加上一大爷也主张不深究,众人只好各自回家。 经此一役,谷胜飞看清了大院的好坏人,也看清了大院的暗流涌动。他觉得这下才有意思。 谷胜飞暗下决心,非要在这大院里混他一混。心中想着事,便跟着谷连武和陈凤莲的身后回到了“家”里。 家里一片冷清。显然,在出这事之前,一家人都是刚回到家。 此刻弟弟谷胜利妹妹谷晓颖都坐在饭桌前,抬头看着三个神情冷峻的人回到家,两个胆小的小孩又都低下了头。 妈妈陈凤莲赶忙生火做饭。爸爸谷连武阴郁着脸坐下。两个人心里都是喜的,毕竟孩子生病卧床了十来天,能下地走动就是好消息。 可是大病初愈就干出这丢人的事,让他们又心生恼怒。一时间,也做不好表情管理了。 一直等晚饭上桌,弟弟妹妹在外面疯了一天,谷胜飞饿了一天,三个孩子都狼吞虎咽起来,家里的气氛才热络起来。 谷胜飞吃得开心,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窝头和咸菜。或者说,后世里就没吃过窝头。 一顿饭的时间,谷胜飞从弟弟妹妹的眼神里也看出来了端倪。弟弟谷胜利眼神呆板,只知闷头吃饭。 妹妹谷晓颖更机灵却也乖巧懂事,给半个窝头就吃半个窝头,吃完再给她的时候,她首先看了下爸妈和哥哥们还有没有。 面对弟弟妹妹,谷胜飞此刻是有陌生感的,但也没太在意。 吃完饭,谷胜飞习惯性主动收拾碗筷。谷连武和陈凤莲看着温顺依旧的谷胜飞,再次在心中肯定,自己的儿子是不会干出偷看女厕所的事的。 谷胜飞也惊讶自己的变化。在后世,是从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 他也不去管,该随着本能就随着本能,反正也不是坏事。边收拾边把今天的全院大会在脑海中复习了一遍。 为的是再次记住众人的嘴脸,将来好个个击破。 “对,是将来,眼下可顾不上。搞钱才是王道。”谷胜飞心中想着自己全院大会上留的“尾巴”,他相信,不超过二十四小时,绝对有人会带着礼物来找自己。 洗完碗,谷胜飞在饭桌前坐下。谷连武回自己屋里了,陈凤莲坐在饭桌前补衣服。谷胜利和谷晓颖在昏暗的等下你追我赶打打闹闹。 谷胜飞百无聊赖,突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没搞清楚。于是叫过妹妹来饭桌前坐下。 “晓颖,我考考你。今天是哪年哪月?农历几月初几?” “大哥,你烧傻了吗,咱爸那屋有历书呢,今天是1964年7月24日,农历六月十六。咱们正放着暑假呢” 五雷轰顶。 虽然早也明确自己来到了个苦难年代,即使早有准备。但得知真相时还是不防备的五雷轰顶。 谷胜飞绞尽脑汁回想学过的历史知识,才想起来新中国是1949年成立的。 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新中国成立前就知道一直是战争。 关于新中国的历史知识,记得最清楚的是语文老师讲作文的时候教的一个词。 积贫积弱。 谷胜飞想:“我特么现在就是又贫又弱啊!” 转而又想,谷胜飞觉得自己不仅又贫又弱,还又傻。可利用的信息少之又少,最重要的是自己确定不了到底是在什么样的大环境中。 改革开放肯定没到呢,记得是七几年 难道? 不能坐以待毙,搞钱搞地位,才是王道。 想到这更加坚定了今晚全院开会时的想法。 “苦难给了我们力量,就是斗争。” 又不记得是哪个伟大的人说过的话了。 打定主意的谷胜飞也就变得坦然了。 此时院内各家大多熄了灯,该是睡觉时间了。 谷胜飞也感觉到几分困意,一边摇头心想“这要是在后世,夜生活还没开始呢”,一边拿了脸盆去院子当中的水龙头前准备冲洗一番。 水压不大,放水不疾不徐。谷胜飞的内心也慢慢平静。慢慢脱去汗衫和长裤,只留下一条大裤衩。 看着结实饱满的肌肉,谷胜飞很满意。 回想下午在厕所里反手就制服了见义勇为的许大茂,谷胜飞对自己的力量更加满意。 蓄满一盆水,谷胜飞先沾湿手拍拍心口,然后端起脸盆,猛地从头到尾浇了个遍。 爽。 被水压下的头发,贴住头皮盖住眼睛,水顺着头发形成一道水幕。 就像身在水帘洞中。 就不知能否将这四合院混成花果山。 正自娱自乐地幻想着,谷胜飞猛地从水幕和碎发间看见一个人影,从后院和中院间的月亮门边一闪而过。 谷胜飞抹了把脸的水,假装低头洗脸的空隙警觉地环视四周。 确认没什么危险,他也就不管这鬼鬼祟祟的魅影了。 反正要是找自己的,迟早会再出现的。 如果不是找自己的,那就不要多管闲事。自己才十五六岁,要想干点事,眼下可不适合显山露水。 当个小透明,闷声发点财,活他个大漂亮。 谷胜飞加快动作,洗完收拾回屋。 眼下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做,他要好好盘算盘算,明天那些人来的时候,自己该怎么应对。 今天大院里的重要人物都出场了,可这些大多不是自己想要的。 总不能是自己一个十五岁的人,率领一帮五十岁的大爷,横扫四九城,振兴四合院。 关注点得放在这院里的“院二代”中,今天见到了阎解成,虽说大点,也成了家,但看那没心没眼的样,当个小罗罗合适。 还有谁? 还有傍晚看到的那张笑脸。现在知道的是,她是秦寡妇家的女儿。 谷胜飞隐约记得电视剧里秦寡妇有两个女儿,按年纪推测,大概猜应该是大女儿。 叫什么? 想不起来。 谷胜飞心中自嘲“你说你,天天在家放的一部电视剧,连里面人物都记不住。” 悔啊。改明儿遇见一定要问问名字。 但这丫头,笑起来真好看 说好的躺在床上盘算盘算正事的,怎么想着想着就想到小当那了。 果然男人上了床都是不靠谱的。 正迷糊间,听见自己床头的窗户传来轻微而规律的噔噔声。 谷家三间房,中间堂屋,东西各一个卧房,东边爸妈住,西边卧房弟妹各摆一张床之后就再也没下脚的地方了。 懂事的谷胜飞就在堂屋靠窗的角落搭了个门板凑合着。 这倒给来访者制造了便利。 听到这夜半敲窗声,谷胜飞披衣坐起。 没想到来得这么早,我以为会是天亮后呢。 第七章 想听什么我都说 听到夜半敲窗声,谷胜飞一点都没惊讶。 他对着窗外低声问:“谁?” 窗外来人明显压抑着窃喜,也低声说“我。” 谷胜飞心想,这答了跟没答有什么区别。 谷胜飞不再说话。窗外听到屋内窸窸窣窣的穿衣声,也耐心等着。 穿好衣服,静静地听到左右两屋传来的均匀的呼吸声,谷胜飞才轻声开门出去。 一出屋,立刻围过来两个人一左一右抓住了谷胜飞胳膊,谷胜飞稍一用力,就把挂在自己身上的两个人抖落在地。 就是这么自信。 谷胜飞严肃地说:“你俩是谁?半夜闯进我们院做什么?” 地上两个人满脸狐疑,平日里的谷胜飞没有这么勇猛啊,在院里的孩子中根本没有话语权,基本上就是受欺负和受气的对象。 怎么病了一场,变了一人呢。 心里纳闷,嘴上可不敢糊弄,毕竟刚才那一下,都没见谷胜飞动作,自己就在地上了。 于是一人小声的说:“是我啊,我是刘光当。” 二大爷家的小儿子,家中王牌受气包。二大爷奉行棍棒底下出孝子,三个小子天天挨打。 这挨打里面本就有刘光当一份,这二年两个哥哥长大了,他俩受了二大爷的打不敢反抗,往往就拿刘光当出气。 倒也打皮实了。 此刻另一人也委屈地说:“撕我啊,我撕阎解逛。” 一听这大舌头,谷胜飞就知道,这是三大爷的小儿子阎解旷。在家算计不过老子和哥哥,最多欺负欺负妹妹阎解娣,平日里常跟年岁相当的刘光当狼狈为奸。 在那个过年吃花生都得按颗数、上手抢的家里,倒也有点浑不怕无所畏的“狼”性。就是这口条拉低了战斗值。 谷胜飞听到敲窗户也猜到了八成是院里的半大小子沉不住气。 再听到答话的时候,已经确定是院里的孩子了,但今天信息量太大,脑子正混沌状态中,完全不能把声音和人物对上号。 尤其是这种院里的配角。 所以他开门后故意摔倒两人假装不认识,一是给他们个下马威,在他们面前重新立立人设,二是确认下这两人到底是谁。 现在记忆被两人调动起来了。于是,谷胜飞立马换了口吻,开玩笑地说:“孙贼,我还不知道是你俩?大半夜的找我准没好事” 刘光当爬起来,顾不上拍拍屁股,拉着谷胜飞,说:“走,咱们边上说去。” 谷胜飞轻轻拨开刘光当的手,又拽过阎解旷来,自己站在中间,双手一左一右搭在两人的肩膀上。 看似轻松,实则用了力气,两人想挣脱也挣脱不开。 像个老大哥搂着两个小弟。 这就形成心理上的绝对优势了,自此,两人明白,欺负谷胜飞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三人沿着长廊,轻步路过聋老太太家,来到走廊尽头。这是后院的一间空房,原房主支援边疆钢铁厂建设搬走了。走前将房子赠送给了聋老太太。 二大爷先是跟聋老太太商量往里面放点东西,就配了把钥匙。渐渐地越放越多,似乎有了占而有之的心。 聋老太太时而紧一紧二大爷,时而许一许二大爷。二大爷倒也不敢造次。 刘光当偷了他爹的钥匙,轻声开门,三人进屋。 借着月光,谷胜飞看到屋子虽然放着杂物,但井然有序,绝不是一般的仓房里灰尘漫天的样子。 谷胜飞略一沉思,先找到一个位置较高的箱子坐下,两人只好席地而坐,仰视谷胜飞。 谷胜飞故作不解地问:“两位找我到底什么事,说。” 刘光当伸手往怀里做势要掏东西,阎解旷悄悄地拉了拉他的衣服,刘光当也就作罢。 谷胜飞尽收眼底,心想,老阎家真是出心眼。 谷胜飞以不变应万变,静静地看着他们的表演。 阎解旷大着舌头说:“我们想向你洒听个四情。” 谷胜飞是个有仇必报的主,虽然不知道刘光当刚才要掏什么,但肯定是有益无害的东西。就凭阎解旷阻拦那一下,谷胜飞也得给他来一下。 于是,谷胜飞咬着舌头说:“阎解逛,你想向我洒听什么四情?” 阎解旷的脸顿时红了个底朝天。可惜谷胜飞看到不到。但他能感觉到凝固的空气。 以前的谷胜飞可不敢这么跟阎解旷说话,今天是换阎解旷不敢了,只好自己生着闷气。 谷胜飞心想,你眼下生点闷气,以后会慢慢习惯的。 我甚至还要让你觉得我调侃你是你的荣耀。 咱们后世可有个词叫pua。 用在你身上虽然不恰当,但我要成为四合院之王,从这个角度看,也可以用! 这时刘光当说话了。 他说:“胜飞,咱别开玩笑了。我们是想问问你,今天下午” “今天下午怎么了,我什么都没干。”谷胜飞故作不耐烦地说道。 “你瞧,别生气啊,今天下午咱们院为了你的事都开了全院大会了。”刘光当还在挣扎。 “是,怎么地,就凭你们俩,还想再审我一次?”说着谷胜飞从箱子上站了起来。 月光下,杂物间,高大的身影,寒气逼人。地上坐着的两位不禁内心颤抖了一下。 阎解旷赶紧从裤兜里掏出一把花生,举起了手,嘴上说道:“胜飞,你想喇去了,我们俩是来关心关心你,看看你有没有被院里的大人吓唬到。” 刘光当见阎解旷掏出东西,也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包瓜子。附和道:“我们纯慰问来了。” 谷胜飞也不客气,接过俩人的东西就吃,还不忘损阎解旷一句,“就这点瓜子花生还值得藏着掖着,看哥以后带你们吃香的喝辣的。 再说阎解旷,你这花生是过年时候你爹藏着没吃留到现在的。” 见阎解旷不吭声,谷胜飞又说:“关心我?你俩是来关心秦寡妇的屁股的?” 一句话点破俩人的心思,俩人倒也不否认。流氓嘴脸也就露出来了。 刘光当嘿嘿一笑,“胜飞,你到底看到没有?” “看到了,又大又白。” 刘光当和阎解旷没想到谷胜飞这么痛快就开始交代了。 原本两人还打算循序渐进,先问看没看,再问什么样。 没想到谷胜飞直奔主题。 这突如其来的充满想象力的“大”和“白”两个字就几乎把两个人年轻人放倒了。 画面感立马出现,两人赶忙消化。 谷胜飞脑中已经盘算过了,这两个人跟自己年纪相仿,可以收编为自己所用。 所以关于那个自己根本没看到的屁股,谷胜飞非常仗义地就跟他俩分享了。 并且把自己能想到的词和修辞都用上了。 诸如“像水蜜桃,粉嫩”“像白云,软绵” 这两个60年代的半大小子哪听过这些。对他们来说“又大又白”都算是虎狼之词了。 更何况谷胜飞还加上了侧面描写,说出了当时自己在厕所偷窥时的感受。让阎解旷和刘光当仿佛身临其境。 这半夜的杂物间里,不是传来两位听众“我”“窝草”的惊叹声。 空气变得污浊。 谷胜飞在两人听到最有兴致的时候戛然而止。 不是他编不下去了。是再说下去这两个孩子就要翻墙出去犯罪了。 谷胜飞说停就停,尽管两人意犹未尽但也无可奈何。 所谓渠道为王,信息致胜。 准备走的时候,谷胜飞让阎解旷在门口等着,自己悄悄拉住刘光当。 “过瘾不?”谷胜飞问。 “嗯嗯”刘光当啄米式点头。 “这库房里我看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把你爸那钥匙借我用用。这两天我老惹我爸生气,他要打我,我就来这稍微躲一躲。” 刘光当毫不犹豫就交出了钥匙。果然男人上脑以后都是无脑的。 谷胜飞盘算着天亮就出去配一把钥匙,嘴上说,最多一两天就还你钥匙。 刘光当嘴上说:“胜飞你尽快,不然我爸发现了我又逃不过一顿打。”心里想的都是别的画面。 谷胜飞拍拍刘光当肩膀,答道:“一定。” 又附身小声在刘光当耳边交代,自己还看到了一个小女孩的屁股,不知道是谁。 但是跟阎解旷的妹妹阎解娣差不多。没什么看头。 “不要跟阎解旷说哦”,谷胜飞刻意叮嘱。 站在门口的阎解旷见两人交谈甚久,又隐约听到自己和妹妹的名字,再看两人笑得阴暗,知道没好事,但又不能去不能问。 心中那个恨。 这也算是谷胜飞对阎解旷的惩罚了。 谷胜飞心想,我虽然腹黑了点,但估计明天太阳升起后,这两个人就得听我的了。 不过,今天这漫漫长夜,他俩恐怕不好过了。 谷胜飞心中笑话俩人没出息,这边悄悄回到自己家,坦然睡下了。 第八章 又来一个 习惯性早起,四合院里静悄悄。 遵聋老太太“旨意”,谷胜飞将四合院前前后后扫了一遍,又从后院到前院,洒了一遍水。 正拍拍手往回走。迎面撞到傻柱。 看傻柱不惊不讶的神态,谷胜飞明白,这是故意等着自己呢。 傻柱看似随意地,拿过靠在大门边、刚才谷胜飞用的扫帚,对谷胜飞说: “走,胜飞,柱叔带你去扫扫大门口。” 谷胜飞嘴上没搭茬,反身“绝情”地跨步就进了院子。 这也就表明了态度------我不喜欢别人指示我! 傻柱带着惊讶看着谷胜飞,这孩子一场病变得有主意了。 这啥病呀?这么治人呢?以前这孩子可是蔫头巴脑最听话的。 不过傻柱知道自己眼下有求于这孩子,只好低头尬笑一下,点点头跟着谷胜飞进了院子。 看傻柱进了院子,谷胜飞见好就收,表明态度即可,不要树敌。 谷胜飞礼貌地问:“柱叔找我有什么事?” 如果刚才的“绝情”让傻柱惊讶,此刻谷胜飞的“热情”绝对让傻柱害怕。 这孩子成精了,变脸的速度赶上轧钢厂李副厂长了。 “得,胜飞,我也不跟你废话。就是说两件事。这两件事其实是一件事” “柱叔,一,我没看到;二,我看到也不会出去乱说。你是想听这两句话?” 谷胜飞见傻柱啰嗦个不停,也就开门见山了。因为后面还有更重要的话说。 傻柱这回从害怕变服气了。 亦或者惊讶、害怕、服气都有。感觉自己被人看了一个通透,羞愧加惭愧。 傻柱本打算先探探风,看谷家大小子有没有偷看女厕所,有没有看到秦淮茹的屁股。 没想到,问题还没问,自己这边正做铺垫呢,人家那边直接给你回答了问题、总结了全文了。 傻柱习惯性尬笑。 想拿长辈身份再尝试一下。于是说“胜飞,你说的是实话?” 谷胜飞微笑着说:“傻叔,实话。” 傻柱似乎觉得自己扳回一局,说到底还是个孩子,别看身板个头及气势都已经有大人的模样。 但毕竟还嫩。这不,自己说话压着点他,他也就乖乖地答话了。 傻柱打算放心而归,临走夸赞谷胜飞说:“做人就是要讲实话。” 谷胜飞说:“谨遵傻叔教诲,昨晚阎解旷和刘光当来打听秦寡妇屁股的事,我就实话实说的。” 傻柱刹住了步,“什么?那两个小子半夜跟你打听这些事?看我一会不收拾他们” 傻柱转而问谷胜飞,“你对他俩说你没看到?” “我说看到了。” “你还说什么了?”傻柱有点急了,急就容易乱了分寸。 “我说又大又圆。” “你又没见过你瞎说什么,你刚才不是说你没看到吗,你怎么知道又大又那什么的?”傻柱竟然有点不好意思重复这个词。 谷胜飞冷静地说:“我见了啊,昨天傍晚全院大会的时候,秦寡妇在你前面走进大院,虽然已经上完厕所穿了裤子,可是还能看出又大又圆啊。” 说着谷胜飞还比划了个大大的手势。 “我看你跟在她后面也盯着看呢,你没发现这”谷胜飞又做了个手势。 傻柱已知斗不过眼前这个“大病初愈”的少年。 近乎哀求地说:“胜飞,以后咱能不提这个这个了吗?” 谷胜飞说:“傻叔,您这是要买断版权啊?可是没办法,肚子饿,我穿越以后还没吃顿饱饭呢。” 傻柱只关注屁股的事情,没在意谷胜飞的口误。 但他明白谷胜飞是要好处呢。 傻柱也不含糊,直接说,“半只小鸡,红烧。三日之内到你手上,你以后谁问都说没看见,行不?” 谷胜飞也痛快,笑着说:“七天内,一只鸡,半只半只隔天往回带。一盒红烧肉。” “外加三块钱。” 傻柱道:“小贼,你这也太多了。跟我这玩敲诈呢你?” 谷胜飞猛然变脸,“孙贼,爷可不是跟你商量!” 说完转身就走。 这是穿越后第一次跟年长自己的人直接交手,这种情绪和语言上的较量跟打架不同,一个表情控制不到位就昭示着失败。 所以狠劲和要求都传达完后谷胜飞就转身开走。 这样做的好处是不会露怯,还会给对手留下一个霸气的背影。 但是坏处是要等到晚上下班时间才知道有没有拿住傻柱。 那就等着呗。 第九章 你们一起上得了 谷胜飞带着混不吝的劲晾着傻柱,但到底还是年轻,即便是假装生气,自己也难免短期沉浸在这种情绪中。 路过中院许大茂家的时候,心想:“许大茂这个家伙,该轮到你了。” 一不做二不休,今天该解决的都解决了。 于是大步流星地来到门口,“咣咣”响地砸许大茂的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那叫一个猝不及防。 娄晓娥睡眼惺忪地开门,打开门也不看来人是谁,就直愣愣地站着。 真丝睡衣,还特么吊带式。关键还有个肩带有滑落的趋势。 谷胜飞脑瓜子嗡地一声。赶紧低下头,本想躲开不刊娄晓娥的香肩,这一低头却看到娄晓娥的下半身。 短裙。笔直的双腿看着就有弹性。 谷胜飞心中大叫:“冲动了冲动了。” 不该来啊,看到这画面,“少年见罗敷,肯定走不动路。” 再说,自己竟然又忘了许大茂还有个老婆。 当着他媳妇面贩卖别的女人的信息,这不找死呢嘛。 这时屋内传来许大茂懒洋洋的声音:“谁呀?” “是我,谷胜飞,我扫完院子了,想让您检查检查。”还好谷胜飞脑子转得快,找了个借口。 “扫了就行,我就不亲自检查了。”许大茂这时倒装腔作势起来。 谷胜飞转身欲走,此地不宜久留。 里间又传出许大茂急促地披衣穿鞋声,“哎胜飞你等等你等等” 说话间许大茂就站在了门口,满脸笑意。 谷胜飞知道许大茂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于是静静等着许大茂。 许大茂双手握住娄晓娥肩头,说:“媳妇,去,换身衣裳,去胡同口给我和胜飞买点早餐。” 娄晓娥腰肢用力,转身一扭。进了卧房。 甩下一句“要吃自己买去”。 谷胜飞哪敢让许大茂去买早点,留自己和这样的娄晓娥单独相处? 于是对许大茂说:“您甭客气,跟我来,咱俩外头说。” 许大茂窃喜。 本想用一顿早饭换来点信息,前有媳妇的不配合,后看谷家大小子眼前这表现,估计能白得这份想入非非的信息了。 于是乐颠颠的跟着谷胜飞出了门。 谷胜飞领着许大茂,看院中寂静一片,径直走向昨晚那间杂物间。 昨晚看到这屋子的时候谷胜飞就爱上了。 一爱这屋子能做个据点,二爱这屋子要是搞到手,给自己做个房间那是绝了。 单身公寓啊。 这边许大茂不多言语,只管跟随。 见谷胜飞掏出钥匙,开了这间老太太的杂物间,才心中暗生惊讶。 谷胜飞待许大茂进屋,轻声关了门。 似乎看穿许大茂的疑虑,看似无意地说道:“聋老太太的屋子,老太太让我先用着。” 许大茂不置可否。只是轻描淡写地用“厉害”两个字表达了对谷胜飞独得老太太恩宠的羡慕。 谷胜飞看许大茂心不在焉,嘴角的冷笑一闪而过,静静等待许大茂。 果然,许大茂发话了。 “胜飞,昨天下午咱俩不打不相识,前后院住着,今儿这事咱俩就翻篇了。” 谷胜飞点点头。 许大茂继续说:“你也老大不小了,虽说上学成绩不错,但想考个大学终究是难。你爸妈日子也过得苦,你想没想过干点啥?” 谷胜飞说:“没有。” “学技术啊,要么去厂里跟你爸学抡大锤,以后他退休了你替他的班。要么” 许大茂说到这故意停顿,观察谷胜飞的表情。 谷胜飞当然非常配合地表现出好奇而焦虑。 许大茂见谷胜飞上钩,然后不急不忙地说:“要么,跟着你茂叔我,我教你放电影。先不说工作轻松,单看以后我们国家富强了,看电影的人多了,茂叔再带你拍电影,做艺术家。” 谷胜飞心想哥们可是经历过人人拍电影的短视频时代的。但脸上依旧是崇拜、兴奋、难以置信。 对于谷胜飞的表演,许大茂很是满意。 许大茂说:“胜飞,作为艺术家,艺术来源于生活。我昨晚一宿没睡好,脑海中不断寻思,就咱俩昨天不打不相识的桥段,绝对是个好的电影素材。” “当然了,也包括你偷你厕所里的经历。” “今天茂叔叫你来,就是想你能不能再回忆回忆昨天的细节,咱们争取把这段经历记录下来,以后一定用得上。” 谷胜飞心想:“明明是哥叫你来的!” 许大茂把谷胜飞的没答话当作默许。于是说:“来,先从你看到了什么说,当时女厕所里有几个人?” 谷胜飞见许大茂露出了狐狸尾巴,也就不再装了。 谷胜飞说:“许大茂,秦寡妇当时在女厕所里,好像还有个隔壁院的小媳妇。但” “但什么?” “但我不能饿肚子说?” 许大茂说:“给你俩鸡蛋,你跟我说说。” 谷胜飞轻蔑地看着许大茂,扬出两根手指,说道:“俩鸡蛋打发谁呢,要钱!人民币!” 许大茂说:“那也行,两毛?” 谷胜飞摇摇头却依然扬着手指。 许大茂轻声惊呼:“两块?也太贵了。” 谷胜飞说:“但白啊,屁股又白腿又直,你说值不值?” 许大茂说:“卧草,你丫还看到腿了?” 接着咬咬牙说“两块就两块。” 谷胜飞还是摇头。 许大茂不解。 “傻柱出三块钱,让我别往外说。还特意提到不要告诉你”谷胜飞一脸委屈的说。 此时朝阳即将升起,屋内光线越来越强,许大茂看清了谷胜飞的一脸狡黠。 院内也开始有了上班出门的动静。 许大茂一听傻柱付费买断消息。便不再犹豫,果断出价。 “四块!” “五块!”谷胜飞道。 “成交!” 许大茂说完又说:“五块就五块,你老扬着两个手指头干啥?” “这表示胜利,耶!” 谷胜飞嘴上这么说,心里暗暗后悔加价太少,心想这个年代人看起来也没那么缺钱啊。 还好已经达到自己的心理预期,不过以后搞钱还是要大把大把的搞。 谷胜飞收了许大茂的钱,便按照娄晓娥的体态狠狠地给许大茂描述了一把秦淮茹。 什么腿细而直、重点部位大而圆,什么身材娇小可人,仿佛谷胜飞看到的不是上厕所而是洗澡。 甚至还描绘了一些撑腰抚臀的动态图。 听得许大茂只顾痴痴地问“还有呢还有呢”,都忘了分辨信息的真假了。 谷胜飞也是搞心态的高手,自打方才见识了娄晓娥的肤色,在描述秦淮茹的时候,也就舍弃了“白”这个字。 想必许大茂见多了,白对他已经没有吸引力了。 许大茂还想问更龌龊的画面,被谷胜飞一句话怼了回去:“我是偷看上厕所,又不是偷看人洗澡!” 交易完成!双方都很满意。 两人轻轻出门,看见太阳照常升起。 许大茂轻声走到院中,然后猛然加快脚步,奔家而去,咣当一声关住门。 不知道大清早会怎么消化这些洪水猛兽般的信息。 谷胜飞踱着方步出了院,现在兜里有钱了,打算给爸妈弟妹买上一顿早饭。 平时从来舍不得外面吃的一家人,即使偶尔时间仓促来不及吃饭,都是硬饿着肚子等下一顿。 出了胡同再回来,谷胜飞已经拎着豆汁焦圈两大兜了。 谷胜飞哼着“爱你孤身走暗巷,爱你不跪的模样”,想起后世中的某天放学,路上两个小学生唱《孤勇者》“爱你不敢怎么样,爱你不会的模样” 真特么精辟绝伦。 刚走进中院,一大爷易中海闪身而出。 谷胜飞无奈,心说:“你们非要一口气全上吗?” 一大爷一脸严肃地给谷胜飞讲全院团结的重要性,谷胜飞只关心豆汁趁热喝的必要性。 谷胜飞见一大爷绕了半天就不开口问秦寡妇的屁股什么样,预测这老头是真不好意思开口。 于是就顺着一大爷的表面意思答道:“是的,您说的都对,我也深刻认识到了应当守口如瓶。莫不说我没看到,就算我看到了,我也独自一人让我看到的东西烂在肚子里。” “绝对不说!”谷胜飞向一大爷宣誓。 一大爷摇摇头转身回屋。 相较而言,跟谷家同住后院的二大爷刘海中就痛快多了。 当然了,也没前面几位年轻人生猛。 二大爷是从早餐这个话题上开始迂回的。 “呦,胜飞,买这么多早饭,你们家发财啦?” 说着就向谷胜飞的早饭迂回。 谷胜飞收紧早饭,问:“二大爷你要问什么?” 二大爷放下官威,伸开手掌,露出一把瓜子。 谷胜飞抓了几颗,说:“二大爷,你们老家在河套平原,盛产向日葵呐?” 昨晚刘光当贿赂的那把瓜子还没吃呢。 二大爷满脸笑意:“这机灵孩子,你跟大爷说实话,昨天看到女厕所没?” “看到了。看到了那个人。”谷胜飞朝中院贾家的方向努努嘴。 “就一个字,白!”谷胜飞欲速战速决。 二大爷问“就这些?” “你给的就只值这些。”说完扔下二大爷,径直回了家。 --------------------------------------------------------------------- 【晚上还有一章】 第十章 递牙者,掰之 妈妈陈凤莲正端着调好的棒子面糊糊打算做饭。 看见谷胜飞手里的早饭,妈妈嘴上连连责备谷胜飞浪费了钱,又心疼孩子们难得吃一次外面的早饭。 弟弟妹妹在里屋听说谷胜飞买了早饭,似乎都闻到了香味,兴奋地大喊大叫。 尤其妹妹谷晓颖,赤着脚就冲了出来,围着大哥转,就差摇尾巴了。 谷胜利跟着出来,嘴上拢不住的笑意,木讷地站在一边手足无措。 全家人都想不起来上次吃外面的早饭是什么时候了。 看到弟弟妹妹的样子,谷胜飞心中的陌生感减了大半,反而生出怜爱,暗暗发誓要让他们都过上好日子。 谷连武阴沉着脸把谷胜飞叫进里屋。开口便问钱从哪来的? 谷胜飞早就想好了,没打算隐瞒。便说出一大早傻柱找到自己,让自己别说偷看厕所的事。 但谷胜飞没说其他人来找自己的事。 末了谷胜飞告诉父亲,早饭钱用的就是傻柱奖励自己的两块钱。买早饭花了三毛五。 谷胜飞将早就单独放在左裤兜里的一块六毛五连着兜底一起掏出来,把钱放在谷连武的床边。 跟亲老子都得玩心眼,何况这算不算亲老子,咱也不知道啊! 谷连武本打算如果问明钱来路不明或者来路不正,都将再对儿子输出点武力值。 不过谷胜飞说得无懈可击。 让谷连武觉得这钱虽不算光明正大,但也不算歪门邪道。 谷连武没找到破绽,闷头走出去,坐在饭桌前,拿起一个焦圈,蘸一下豆汁,咬一口。 一句话没说,但态度显然。 全家因此吃了一顿丰盛而愉快的早餐。 贾家却不同了。 昨天的亏是吃得稳稳当当闷头闷脑的。 全院大会的时候,见有人识破是秦淮茹母子上厕所被人偷看了,竟还有人起哄要谷家大小子描述看到的屁股什么样! 贾母当即炸开刺,准备冲出去扎人。被秦淮茹拦了下来。 不出去还能做个隐身受害者,冲出去就摆明有自己屁股的事了。 贾母就绕屋子咒骂谷胜飞色、许大茂楞。 等到全院关注点都放到贾家的时候,当晚秦淮茹也不敢去傻柱屋里取昨天下午傻柱的那个饭盒了。 贾母又开始绕屋子咒骂傻柱笨。 间或咒骂秦淮茹和小当两个赔钱货。 对于孩子们来说,他们不懂屁股的事。 他们只知道今天早晨没早饭吃,是谷胜飞许大茂和傻柱联合造成的,就赖他们仨! 必须报仇! 排名不分先后。 但战斗力分大小。傻柱出了名的有拳脚,许大茂再弱也是个青壮年。 就剩平日里一直被自己欺负的谷胜飞了。 棒梗决定从谷胜飞下手!另两个成人得趁人之危才能下手。 这边谷家吃了早饭,爸妈去上班。谷胜飞洗了碗,用湿毛巾将早晨妈妈调的面浆盆盖住,打算中午给兄妹们做午饭用。 谷胜飞约摸着爸妈到了工厂,安顿好胜利和晓颖,一个人出了门。 要办两件事。 一是旅游,二是配钥匙。 后世谷胜飞对京都的印象就是天安门、长城、西单。 还有这南锣鼓巷的着了火的把自己烧穿越的民宿宾馆。 对了,还去了趟海洋馆,直呼后悔,一个南方海边长大的跑大北方看海洋馆。 眼下,既来了六十年代,咱们倒要看看大京都当年什么样! 寻摸着,就出了胡同。 搜索记忆。西单最近,那就奔着西单去。谷胜飞向西一拐。 那个年代,大街上还没有那么多左奔右突的汽车。 时髦话叫“时光尚缓”。 谷胜飞一边躲着阳光走,一边咒骂。 虽不知道该骂谁,但知道该骂什么: 为特么什么没有空间! 如果有空间,随便扔个自行车放空间里就是自己的了,随用随取。 谷胜飞想:“要是给我个空间,别说自行车,谁家门口停个汽车我都敢扔空间里。还奋斗个毛线?” 奈何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谷胜飞有了种必将旧貌换新颜的勇气,不知觉加快了步伐。公里的路程半个小时也就到了。 一路高低不平的房,错落斑驳的行道树。 竟然还有大片未开发的空地呢,还有两三个孩子围在一起生火烤什么东西。这要是五六十年后的这地方生火,敬察绝对能让你换个地方生活。 眼下这哪里有京都的感觉。 看到西单北大街的路牌,由北再往南折,看到西单菜市场----这个后世已经看不见的地方,向谷胜飞诉说:“您要的西单,到了!” 谷胜飞不买菜。 往南溜达,不几步,亨得利钟表眼镜行跃然眼前。 太显眼了,三间门脸三层楼。鹤立鸡群。 谷胜飞揣着许大茂给的三块钱,还得留下一毛钱配钥匙。昂首进去转了一圈,看着里面随随便便二十、三十、五十的标价,再挺胸出来。 大老亨,欺负人。 谷胜飞决定回家,他已经真真切切感受了一下这个时代的蛮荒。 不再抱有幻想,回家奋斗。 可是奋斗什么呢? 难道回家写暑假作业去? 罢了罢了什么都不想了,路边配了把钥匙后,谷胜飞快步往南锣鼓巷走去,眼下有更要紧的事情做。 略一思索。凭记忆,谷胜飞走直线穿胡同,钻进了北海公园。 北海公园主要是北海,里面满是荡起双桨试图用小船儿推开波浪的人。 谷胜飞爬过一座无名桥,桥面和护栏都是红砖砌的,这桥要是在后世,都不好意思叫景区里的桥。 谷胜飞看见前面一片树林,也不管树林里那些欲迎还拒扭扭捏捏的情侣。挑了棵大树,一屁股坐在树根下。 谷胜飞这才抬头看着不远处美丽的白塔,迎面终于吹来了凉爽的风。 静静坐定,屏住呼吸。 聆听,打情骂俏声。 再聆听,唧嘴声。 调节气息。脚步声。 谷胜飞故意挑选半坡的草地坐下,半缩着双腿。这样由坐转蹲非常隐蔽。 等来人靠近,谷胜飞运气,全凭肌肉记忆的运气,猛然转身,一个谷式扫堂腿。 腿扫到对方脚踝的时候,谷胜飞感觉到对方分量不重。 动作也迟缓,连个基本躲避都没完成。 谷胜飞都已经扫完收工了,对方才有个提腿弹跳的动作。 这一跳更减轻了自身抓地力,加上谷胜飞不知对方来路的全力以赴,来人直接被扫了个空中转身,倒趴在半坡上,啃了一嘴青草。 谷胜飞看见此人身形不大,背影却颇为眼熟,应该对自己威胁不大。 但再一看对方右手伸在脖子上挂着的黄书包里,里面有一块没完全掏出来的板砖。这板砖不比来人的脑袋小。 谷胜飞又重新提高了警惕。 被扫倒的人摔得不轻,趴在地上喘着粗气,稍微腾出点空就吐一口嘴里的青草。 谷胜飞右脚踩住来人的黄书包里的手,左脚翻过他的身体。 一张稚嫩的脸就露出来了。 罪过罪过,这还是个孩子。 活该活该,这不是昨天傍晚我出大院的时候撞我的那小子吗! 此时来人轻蔑地缓缓说道:“放开小爷的手,小心爷弄死你!” 谷胜飞突然意识到来人是谁了。这是四合院二代中重要人物棒梗啊,秦寡妇儿子。 自己怎么把这茬给忘了。难怪昨晚到现在盘算四合院的时候总觉得少一个人呢。 就算是今天上午感觉到后面一直有人盯梢的时候,也从没想到是棒梗,只当是许大茂后悔交了五块钱或者傻柱想杀人灭口。 所以故意把人引到凉快地来,好舒展拳脚。 没想到来的竟然是受害者家属。 看来棒梗是给他妈报仇来了。 谷胜飞在男主身份加持下,电石火光之间,就想到了对策。 递牙者,掰之! 谷胜飞假意用右脚尖拨开棒梗手里的板砖,左脚出其不意照棒梗的面门就是一脚。 棒梗躲闪不及,硬生生吃了一脚。立刻翻滚开来。 今早早饭时分,棒梗决意教训教训谷胜飞的时候,根本没想到平日里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谷胜飞,会有这么多心眼。 两小时前,自己正带俩妹妹在离家不远的空地上烤一只偷来的鸡。 小当认出路上走过的谷胜飞,指给棒梗看。棒梗当即安排小当吃完带槐花回家,自己抄了块板砖就跟了上来。 足足跟了两小时,自以为都没被谷胜飞发现。 五分钟前,看见谷胜飞只顾着欣赏北海的绿树红墙,棒梗的心理活动是:“找机会,安排~” 三分钟前,看见谷胜飞傻乎乎地坐下,棒梗觉得妥了! 一分钟前,被谷胜飞扫倒,棒梗的心理活动是:“what the法克!” 现在,又被爆踢一脚,棒梗彻底懵了! 谷胜飞早明白了,前世受尽了棒梗的欺负。别看这小子才十三四岁,但坏主意多着呢。 父亲死得早,母亲护得好,奶奶当自己掌中宝。 男孩子成长三大忌,这小子占齐了。 棒梗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养成了跋扈的性格,在院里的同龄人中,身世最惨,反成一霸。 谷胜飞知道,这次要一次到位,暴虐他的信心。 对于这种平时看不上自己的人必须一招制敌,不能容他喘息。 否则他就有时间悔恨,觉得平时自己随意揉捏的人,竟然打败了自己,事后他就会悔恨就会反复。 最终就会演变成拉锯战。今儿打一顿,好两天,第三天又来找麻烦。久而久之,就会压不下这个地头蛇。 想到这,谷胜飞疾步走向倒在地上的棒梗 第十一章 一个陌生的女人 谷胜飞走向棒梗,揪起棒梗衣领,拎起棒梗抵在树上。 凶狠地瞪着对方。 眼神胜利也就是心理胜利。 棒梗倒也算个硬汉,经过这两个回合,已知自己在武力值上绝无战胜谷胜飞的可能了。 偷袭都被来了个大反转,还打什么呢? 但心理上还想抢救下自己。 面对谷胜飞凶狠的眼神,棒梗的回应是不服输。 谷胜飞开口了:“小贼,你今儿来是跟刘光当、阎解旷、傻柱、许大茂一样,也是来打听你妈屁股的事的?” 棒梗不接受侮辱,硬撑着说出几个字:“我跟你拼了!” 这句话一般是打架的人动手前最初的梦想,或是打输后最后的倔强。 棒梗明显属于后者。 谷胜飞有些心软,不能打孩子! 可一想到以前受的欺负和以后的路,不觉手上加了力道,谷胜飞定定心,轻声说道:“你妈的屁股” 棒梗奋力挣扎,大叫“你不要再说了!” 谷胜飞打算最后一击, “你都没见过,你妈屁股上有块胎记,鲜红。” 瞎话张嘴就来,杀人又诛心! 他就是不仅要打棒梗,还要侮辱棒梗,让这个刺头知道,谁才是四合院之王。 棒梗瞬间大哭。 谷胜飞感到棒梗的身体沿着树在下滑,知道他放弃了抵抗,便松开了手。 谷胜飞感慨,这毕竟还是个少年! 自己后世爱读些历史故事,知道项羽威胁刘邦,不投降就杀了刘邦父亲和夫人,刘邦竟然说,兄弟,我爹就是你爹,你要是杀了咱爹做肉羹,记得给我分一碗 诸葛亮送司马懿女装逼司马懿出战,司马懿欣然穿上女装也不出兵 今天要是换了刘邦和司马懿,恐怕就只能纯武力解决了。 看人下菜碟。 这时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谷胜飞调整情绪,瞪着猩红的眼睛环视吃瓜群众,怒吼:“看什么看,没看过哥哥教训弟弟啊!” 他知道,越喊越有人看。 越有人看,棒梗就越崩溃! 棒梗仰天长号。 谷胜飞静静等待,等棒梗情绪抒发差不多了。估计他心里正迷糊时,谷胜飞蹲下身,手搭住棒梗肩膀。 真诚地说:“走,今天这事就让它翻篇!” “另外,我真的没偷看女厕所,刚才那跟你闹着玩呢。”见棒梗满脸迷惑,又说道: “你想,我要是看了女厕所,三位大爷还不把我送派出所去啊!” 这个岁数的棒梗虽然顽劣,但院内三位大爷和敬察对他来说,那是绝对的权威。 棒梗有些动摇。 谷胜飞又说:“不仅今天翻篇,以前的都翻篇,咱俩以后好好处!” “赶紧的,像个爷们似的!小当和槐花呢,那会我还看见你们仨蹲在废厂房那偷吃烤鸡来着,你来埋伏我,就那么放心把两个妹妹扔下不管?” 棒梗低声说:“谁说不管,我先安排她俩回家了!” “行,还知道安顿好妹妹们再来报仇,那咱俩也回!” 说着向坐在地上的棒梗伸出了手掌。 迟疑了一会,棒梗缓缓地伸出了手。 握手!谷胜飞拉起棒梗,知道自己在棒梗心中的人设已经完成了转换。 谷胜飞和棒梗远远看见四合院门口,小当正焦急地转着圈,槐花没心没肺地跳着格子,果然吃了鸡肉有力气。 小当心急的是哥哥说要去给妈报仇,走了一上午,还不见回来。 这时小当看见胡同口的两人,便疾步迎了上去。 人未到话先闻:“哥,你俩怎么走一块去了,你不是去” 棒梗抬手制止住小当。说了句:“没事了,咱回。” 说完先一步进了大院。 小当看到两个人勾肩搭背一道回来的样子,又看到了哥哥脸上的鞋印。 甚至还有说有笑的,只不过谷胜飞笑得无邪,棒梗笑得无奈。 小当搞不明白,也没搭理谷胜飞,只表情模糊地看了他一眼。 谷胜飞说:“喂,昨天还一起上的厕所,今天见面就不理我,你叫什么名字我都不知道呢?” 小当笑盈盈地说:“流氓!” 谷胜飞说:“不敢当不敢当,我可什么都没看!” 小当说:“我当然知道,那道裂缝不通女厕所!” 谷胜飞脑子转得飞快:“你怎么知道?” 小当说:“你们昨天开全院大会的时候我就偷偷溜进男厕所看了。那道缝不深,根本不通女厕所。” 谷胜飞不禁夸赞:“咱院里三位大爷要是有你这智商,也不至于耽误大家那么长时间。” 小当说:“那我也不能理你。” 谷胜飞好奇:“为什么呢?” 这时槐花仰着头认真地说:“我奶奶说了,你的眼里有鱼钩,勾人,鼻子像鹰钩,勾人,嘴里有秤钩,勾人!” 小当责怪槐花多嘴,佯装生气地喊了句“槐花”,就拉着妹妹就往回走。 谷胜飞终于想起来了,姐姐叫小当,妹妹叫槐花。 谷胜飞略作停顿,回到四合院,又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了。 前中后院一路打招呼,该鞠躬的鞠躬,该顿首的顿首。遇到老的搀一把,遇到小的让一步。 人穿越至此,礼节也不自觉的多了起来。还挺好玩! 总之,一片祥和。 大家也都乐呵呵地回礼。 唯独聋老太太拄着拐杖盯着谷胜飞无声地笑,让谷胜飞想到老师教的一个叠词: 阴森森。 谷胜飞不做多想,也知道多想无益。 任何事情,没找上自己的时候就是它还不该来的时候。 把早晨妈妈调的棒子面糊糊摊成煎饼,卷好咸菜,端上桌。 站在门口朝院中上空大喊:“谷胜利谷晓颖” 单曲循环三四遍,兄妹俩从中院的月亮门中穿梭而出。 午饭就这么解决了。 刚吃完饭兄妹俩又同步消失了。 这个年代就是这么自由。 谷胜飞开始有点喜欢这个对孩子没什么要求、对孩子也没什么恶意的时代。 孩子们得到了空前绝后的解放,可以肆无忌惮野蛮地长大。 正午时分,整个小区昏昏欲睡。 谷胜飞关上门,躺在自己床上渐渐昏了过去。 睡梦中,有人敲门,声音不大,但执着。一直在敲。 谷胜飞本已经对利用秦淮茹信息卖钱失去了兴趣,所以极不情愿地趿拉着鞋子挪到门口。 一开门,一个陌生女人站在面前 第十二章 这集我看过 开门以后的事情谷胜飞不想说,咱也不能明说。 反正谷胜飞的感觉是幸福美满又若有所失。 醒来已是傍晚时分。 谷胜飞披衣出门,往院外走,想寻摸着晚饭吃点什么。 刚出家门就听见中院一个女人娇滴滴地声音:“你这饭盒里装的什么呀?” 然后是傻柱的声音:“今天这小鸡炖蘑菇不能给你了,我答应何雨水给她留着了。再说我今天上午出去买菜,看见仨孩子蹲废厂房那吃烤鸡呢,还从食堂顺的酱油,就是不知道鸡是哪来的。” 女人真诚地“哼”了一声,抗议的是傻柱不给自己吃鸡,对于自己仨孩子吃来路不明的鸡却自动略过。 谷胜飞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这集我看过啊! 我那后世的爸妈在家刷剧的时候这情节我看过啊!这女人就是秦怀如。闻名遐迩的秦淮茹啊! 谷胜飞赶紧加快脚步,想一睹芳容,可惜只看到秦淮茹端着洗衣盆的背影扭捏着走进贾家。 傻柱这时正要进门,看见从后院出来的谷胜飞。 无奈而谄媚地向谷胜飞招手。 谷胜飞不言语,走进傻柱家。 嚯,傻柱今天带回来的是大半只小鸡。看来今天给厂长吃的是小鸡汤炖蘑菇。 谷胜飞做事不做绝,给傻柱留了一小块,取了半只小鸡半碗炖蘑菇,另有人民币两元! 晚饭有着落了。 更重要的是,拿捏住了傻柱,这小子服输了。 谷胜飞心满意足地出了傻柱家门,正要往回走,看见小当从院外回来。 又谄媚地向小当招招手,并向小当扬了扬手里的饭盒。 小当认出这是傻柱的饭盒,便跟着谷胜飞回了家。 谷胜飞进屋没关门,就着饭桌给小当分了一半,并叮嘱小当:“如果你妈问起鸡肉哪来的,千万别说我,就说是傻柱给的。” 小当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谷胜飞又说:“那你回去,对了,别给你奶奶吃,她说我坏话!” 小当暗笑谷胜飞小心眼,嘴上说了句“偏不”,转身就出了门。 下班的人陆续回到家,大院中的烟火气越来越重。 按照电视剧里演的剧情,许大茂下班回家,哼着小曲到门口,发现自己的两只母鸡少了一只。 这两天心顺的那叫一个哇塞! 虽说昨天见义勇为未遂,但今早嫌疑犯谷胜飞的交代又让人激动不已。 不想下班到家却出了这么个糟心事! 连正义使者的鸡都敢偷,许大茂自然拿出侦探本色,嗅着味找到傻柱家。 夫妻二人进门发现傻柱正在炉子上热鸡汤,不及多想,就认定炉子上就是自己家的鸡。 娄晓娥出口骂傻柱缺德,竟然偷自己家的下蛋鸡。 不曾想傻柱竟然借着下蛋鸡笑话娄晓娥不下蛋。 许大茂怒火中烧,随手抄起火钳子就要动手,傻柱不甘示弱,提刀相向。 娄晓娥叫来二大爷,许大茂煽动二大爷召开全院大会。 昨天谷胜飞,今天何雨柱,一天一场会,三位大爷马上就要吃不消了。 之前傻柱和许大茂在傻柱家剑拔弩张的时候,秦淮茹过来劝架,当场就明白了,许大茂的鸡是棒梗偷的。 当时秦淮茹就极力劝二大爷和许大茂两口子小事化了,被娄晓娥一句“不是傻柱偷的难道是棒梗偷的”给呛了回去。 一进家门深似海,全院大会再也不敢来。 秦淮茹心虚不敢来。婆婆贾母护犊子心更切,叮嘱三个孩子哪也别去,自己老将出马,随时准备炸刺扎人。 谷胜飞让刚下班的父母在家带着弟弟妹妹吃鸡,自己草草吃了口饭,作为谷家代表出席全院大会。 谷连武两口子看着谷胜飞越来越有担当、一副大人的模样,心里都很欣慰,点头同意。 谷胜飞一是为看戏,二是想多搜集点大院里的信息。 环抱着手靠着柱子,不多言语,不做表情。 谷胜飞很快看明白,作战双方分别为一大爷傻柱代表队和二三大爷许大茂代表队。 一队先是说没偷,鸡是自己在朝阳菜市场买的。 二队的三大爷立马从时间和空间两个角度分析傻柱没有下班买鸡杀鸡的时间。 得,一队自掘坟墓。 一队殊死挣扎,傻柱为维护秦淮茹和蒡根,先是承认自己偷鸡。 再试图绝地反击,诉说偷鸡目的是为了报复许大茂在厂里造谣傻柱和秦淮茹的关系。傻柱认为这属于打击报复许大茂的不道德,不属于犯罪。 二队大打感情牌。先诉这鸡来之不易并留之不易,再说这鸡是为娄晓娥坐月子准备的。 得,二队自投罗网。 果然傻柱接过话茬就说:“得了,还坐月子,你媳妇会下蛋吗,结婚多少年了,要下早下了!” 傻柱继续挖坑。 三位主裁判及时亮牌,判定傻柱还鸡汤带赔钱,结束了这场闹剧。 大院故事多。 谷胜飞没想到的是,许大茂和傻柱已经斗出默契来了。 许大茂支走娄晓娥,尾随傻柱而回。明是去傻柱家取罚款,实际上是准备好了说辞刺激刺激傻柱。 许大茂一进门就说:“嘿,孙贼,我媳妇下不下蛋我知道,我俩正在享受二人世界,想要孩子分分钟的事。 你呢?你媳妇呢?自己一身毛还笑话别人是猴子精! 我说,你媳妇呢?你丫三十好几岁连个媳妇都没有! 我为什么在厂里造谣你和秦淮茹?你敢说你没动坏心?你没惦记人家秦淮茹? 好好媳妇说不上一个,才拿寡妇当个宝的? 可惜啊,让人家谷家大小子一不小心看了个遍,那又瘦又直的腿,那小巧婀娜的身段,那紧致的小臀部” 许大茂说得唾沫星子乱飞,傻柱气得面红耳赤! 但是旋即又笑开了,笑得捶胸顿足不能自已。 “我说许大茂,我知道你为什么没孩子了。你这话听谷胜飞说的,你品,你细品,什么瘦啊,小巧啊,紧致啊,这些个词是秦淮茹还是你家娄晓娥?” “你连你媳妇什么样你都不知道啊!” 许大茂惊呼上当。不是偷看的秦淮茹嘛。 傻柱也惊呼上当。不是答应不说嘛。 两人化敌为友,结伴找到后院谷家,不顾谷连武的错愕,叫出谷胜飞来到院中,齐齐压低声音说:“退钱!” 第十三章 对话 傻柱和许大茂找谷胜飞退钱,谷胜飞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问清原委后,谷胜飞首先推开许大茂摊开的手掌,厚颜无耻地说:“花完了。你有什么好委屈的? 亏你还是个放电影的,一万个人眼里有一万个哈姆雷特,你懂不懂,我说那是秦淮筎,她就是秦淮筎。” 一句话,让许大茂无话可说。 他当然不懂,别看他自称文艺工作者,其实读书不多,姓哈的?外国的? 就听过一个哈雷彗星。 业余时间尽钻研生孩子和斗傻柱了。 再说下去难免又牵扯到对娄小娥的身材评价,所以许大茂在拖拽傻柱无果后,自己一个人无味地回了家。 傻柱不同于许大茂。 许大茂是奸诈。 傻柱是阴暗,而且更不要脸。 傻柱看看许大茂被挤兑走了,早已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 “怎么样,胜飞,许大茂给你的钱你花了。我给你的两块钱你没地儿花去?” “傻柱”,谷胜飞也不叫柱叔了,“你的钱我确实没花,才到手俩小时,我上哪花去啊我?” “那就拿来”,傻柱也不自觉地伸出了手。 谷胜飞没挡开他的手,就把他晾在一边,说,“那咱来说说理,当时咱俩怎么说的?” 傻柱说:“很简单,我给你鸡和红烧肉,外带两块钱。你不把偷看到的情况往外说!” 谷胜飞连住接话:“还是的啊,你什么时候给的东西给的钱?” “刚才下班啊。” “我是今儿早晨跟你碰过面之后告诉的许大茂。那时候我哪知道你什么态度啊!” 傻柱还想道德绑架,说:“你这孩子这么不仗义呢?” 被谷胜飞冷静地用“契约精神”四个字给怼了回去。 末了,谷胜飞还加了一句,“傻子都能听出来我跟许大茂说的不是秦淮茹,是娄晓娥。你不也听出来了吗”。 傻柱败下阵来。 谷胜飞虽然打发了两位找后账的,但由此引起的父亲谷连武的怀疑又要解释半天。 心里恨许大茂没心没眼的,出卖了自己。 许大茂虽然不是院内最坏的,但却是最先应该受惩罚的。 一夜无事。 又是个宁静祥和的上午。快到做午饭的时间,二大爷急匆匆从厂里回来。 老先生一进门,他家就传来了刘光当的惨叫声。 唯此一件事,显出暑假的燥热和无聊。 谷胜飞早早做好了午饭,希望弟弟妹妹们早吃早出去玩。 等胜利和晓颖出了门,谷胜飞赶紧脱鞋上床,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如了他所愿,在梦里,不久就响起了敲门声。 跟昨天一模一样的敲门声。 谷胜飞跟昨天一样地披上外衣,趿拉着鞋子。 跟昨天一样的开门。 正午的阳光挤着门涌入屋里,比昨天刺眼。 有流光做背景,来人婀娜的身段全部投影在谷胜飞身上。 只一个瞬间,他就意识到,秦寡妇! 穿越回四合院之后的第一次相见! 任何虎狼之词都不能形容虎狼之躯的谷胜飞第一次看见虎狼之年的秦淮筎时的心情。 总是控制不住地上下打量。总是忍不住地幻想,幻想自己这两天对于秦寡妇的构思。 羞耻啊! 秦寡妇竟然也脸红了。自打丈夫贾东旭出了事以后,自己没少遭厂里院里的老爷们惦记、调侃。 甚至自己主动跟傻柱接近,为了二两饭票弄得不清不楚。 但这么近距离被一个大小伙子直愣愣地盯着,还是头一回。 谷胜飞更多是窃喜,原来昨天的梦是提前演练了今天的事! 我的穿越竟然还有这功能?心想就能事成? 那我不要空间了。 但转念一想,这怎么可能呢。如果真能这样,人生奋斗的意义在哪呢? 这不就是作文课上说的归谬法了吗! 冷静下来的谷胜飞,亲切而不失礼貌地叫了声“秦姐”,就将秦淮茹让进了屋。 殊不知,一声“秦姐”也把秦淮茹叫得心神一漾,这个死帅死帅的小伙子之前都一直叫人家“秦姨”的。 谷胜飞没在意秦淮茹的情绪变化,只顾着按礼节让座倒水。 秦淮茹倒是没客气,端起碎末茶叶水嘬了一口。在贾家,自己那个婆婆,自来水加热都能算是饮料,更别说茶叶了。 谷胜飞不说话,等着秦淮茹开口。 秦淮茹也干脆,放下水杯看了眼谷胜飞说道:“胜飞,前天公厕的事,我知道男女厕所墙上的裂缝不通,你什么都没看到。但是” 原来今天一早秦淮茹刚到厂里,傻柱就找到她,说了谷胜飞四处出卖她的身材,还趁机邀功自己花了半只小鸡外加两块钱,也没拦住谷胜飞。 于是秦淮茹趁中午大院人少,回来兴师问罪来了。 秦淮茹知道自己没被偷看,就没觉得吃亏。但是当着傻柱面仍然是一脸委屈。 她心里也盘算好了,谷胜飞个小屁孩,自己只要一抹眼泪,拿傻柱的两块钱保准落入自己口袋。 所以说完“但是”两个字后,秦淮茹就开始酝酿情绪,一种老少爷们都害怕的情绪。 谷胜飞赶紧出手拦住,“但是秦姐,傻柱许大茂和一些孩子都来瞎打听肯定是不对的,当然了,我拿娄晓娥的身材瞎对付他们也不对!” “娄晓娥哪能跟您比呐!” 秦淮茹瞬间石化,表情管理艰难启动中! 按照自己的设想,剧本不应该这样发展啊! 谷胜飞不等秦淮茹反应,又撒出杀手锏,“想必您也听说了,我昨天还把您儿子棒梗给打了” 这本是秦淮茹今天准备的杀手锏,她计划,光抹眼泪不能让谷胜飞就范的话,就抛出昨天谷胜飞毒打棒梗的事,让谷胜飞落个欺负孤儿寡母的名声,就不信这小子不乖乖付款。 可眼下倒被谷胜飞先提起了。 秦淮茹又把表情调到楚楚可怜,等待谷胜飞先说。 谷胜飞当仁不让,底气十足地说“因为棒梗有三进公an局的理由!” 秦淮茹一听谷胜飞打了人还把自己当大人,竟然污蔑起自己的儿子,立马就不高兴了。 谷胜飞伸手在秦淮茹面前近距离压了压,示意她安静不要发作。 又拿过秦淮茹刚才的水杯喝了一口,说道:“您儿子揣着板砖跟我绕了大半个上午,其中原因虽让人感动,但这小子要是那一板砖没被我躲过拍在了我头上,这是不是一进公an局? 虽然他好心为俩妹妹添嘴,但偷许大茂家鸡----您也别说我没证据了,我就问您,这够不够二进公an局? 偷鸡是咱院内的事,民不举官不究,但那兄妹仨手里提溜的酱油想必也不是家里来的,您那婆婆您还不知道?守不住个酱油瓶还能姓贾?这事跟咱厂食堂恐怕有关系,这能不能三进公an局?” 秦淮茹开始慌张。 谷胜飞趁胜追击:“长此下去,您儿子堪忧,您也堪忧!” 不等问又说道:“您想想,未来,您指着谁?您那婆婆,不行;傻柱?更别想了,人家哪天找个年轻小媳妇就跑了。您只能指着棒梗,不好好调教,您品去” 秦淮茹无助地看着谷胜飞,不由自主又像自言自语地说:“那我该怎么办?” 谷胜飞往椅背上一靠,“那简单啊,昨天我不都替您教训过了吗?” 第十四章 化敌为友 秦寡妇跌跌撞撞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厂里,一下午心神不宁,越想越觉得小帅哥谷胜飞说的有道理。 晚饭前,贾家,哀嚎声经久不衰! 棒梗的哭,贾母的嚎! 今晚秦淮茹硬气来了一把,既没有惯着棒梗,捶打着儿子就是捶打着自己的未来。也没惯着婆婆,任凭贾张氏号角,她自岿然不动。 中院的声音传到后院。陈凤英都忍不住赞叹,从未见秦淮茹这么教育过孩子。 谷胜飞心中暗喜,预期效果达成。 晚饭后,谷胜飞装作没事人在院内溜达。拿着扫帚满院子乱扫,美其名曰“继续接受教育”。实则偷偷观察各家情况。 在后院,许大茂家亮着灯,谷胜飞隐约看见两口在打情骂俏。 谷胜飞拖着扫把来到中院,凑近到秦淮茹家走廊跟前,透过玻璃,看见棒梗一边抹眼泪一边写作业。 没见其他人,小当槐花肯定在,两个大人不好说。 谷胜飞躲在廊柱后,模仿着革命电影里地下党接头的方式,吹起了布谷鸟叫声的口哨。 口干舌燥,毫无效果。 谷胜飞自叹,队伍不好带啊,建设队伍任重道远呐! 索性走到窗前,轻轻敲了两下玻璃。 棒梗扭头看见谷胜飞的大脸贴着自家的小玻璃,先是一惊,转而有点受宠若惊,等悄悄来到院中,已经满脸欢欣了。 谷胜飞拍拍棒梗的肩头,调侃他:“呦,列宁同志已经不咳嗽了?” 棒梗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这是他们小时候许大茂在院里放的革命电影《列宁在1918》里的经典台词。 那个年代的信息来源少,娱乐活动也少,一场电影带来的语言影响可以持续很久。 但是把电影台词代入到生活中,在这个大院,谷胜飞算是起了个头。 棒梗也够机灵,谷胜飞问他,他也不含糊,挺挺胸口,答道: “列宁同志已经不咳嗽了,他已经不发烧了!” 谷胜飞很满意。 低下头小声说:“哥们,想不想知道谁害得你挨打?” 棒梗点头说:“必须想,让哥们逮到他,叫他摧肝裂胆!” 谷胜飞附和道:“你小子有种,今晚九点,你叫上刘光当,去他家杂物间找我。到时候我给你细说。” “好的,用不用弄个暗号,比如敲门三长两短什么的?”棒梗入戏很快。 “你是怕吵不醒聋老太太还是怕吵不醒刘光当他爸?真当自己是特务了。” 棒梗讪讪地往回走,谷胜飞觉得有点过意不去,对着棒梗的背影轻声喊了一句:“为了胜利!” 棒梗意外地停下脚步,喜笑颜开地接了下一句“向我开炮!” 有一说一,这还真得感谢许大茂,这么多年,职务之便,大院的老少爷们没少看到电影。 一码归一码,仇还是要报的。 夜铺展开,将四合院裹盖得严丝合缝,显得月亮格外亮。 等院里渐渐安静下来,谷胜飞侧身出了门。沿着自家走廊往东是聋老太太家,再往东就是那间闲置的杂物间。 谷胜飞掏出一把钥匙打开门,顿了顿,又取下锁放在屋内一个落满灰的旧座钟上。 他担心哪个冒失鬼猛的推门,这六十年代的铁锁,质量值得信赖,肯定掷地有声,至少吵醒一大帮人。 谷胜飞不想被打扰。 今夜月光如昨,屋内陈设依旧。 谷胜飞刚开始幻想以后这屋子要是据为己有了,该怎么布置这间单身公寓。 就听到门廊外蹑手蹑脚的动静,一回头,两个人影就闪了进来。 谷胜飞惊呼这么巧,几乎同时到。 棒梗交代,其实棒梗早就带着刘光当在后院的地窖口等着谷胜飞了。 地窖口在谷胜飞家的斜对面,可以一直看到谷胜飞在家的一举一动。再加上地窖在整个院的阴影中,只要隐蔽者不出声,绝对不易被人发现。 他们就这么一直等着,等到谷胜飞进了杂物间,才前后跟着进去。 没去谷家敲门,是一个小弟对大哥最基本的尊重。 谷胜飞觉得棒梗真上道! 躲在阴暗面监视大哥的一举一动。 谷胜飞又觉得不寒而栗。 谷胜飞这次没有选择坐在柜子上。上次是为了压制刘光当和阎解旷。 这次不一样了,这次是拉人入伙。好大哥的形象多数是亲民的,这个道理谷胜飞知道。沪钢的爹妈这方面也没少教。 谷胜飞轻轻掀起柜板,缓缓放在地上,示意棒梗和刘光当坐下。 刘光当一屁股坐在板子上,虽然没发出声音,也吓了谷胜飞一跳。同时被吓一跳的棒梗没有谷胜飞那么能沉住气,狠狠掐了刘光当一把。 三人品字形围坐在一起。 谷胜飞先掏出一把钥匙递到刘光当手里。 又给了棒梗一把,对俩人说道:“刘光当把你爸的钥匙,哪拿的放哪,别让老先生发现了!” 刘光当点头,但提到他爸,嗤之以鼻。上午才挨的打,晚上下班回来二大爷也没给刘光当好脸色。 此时的刘光当是记疼又记打,还记恨呢! 谷胜飞视若不见,又开口道:“给棒梗这把是我配的,以后咱们要用这间屋子放点东西、商量个事情什么的,就管棒梗要钥匙。” “但一定要隐蔽,不要让外人知道。”谷胜飞又补充道。 棒梗受宠若惊地点点头。没想到谷胜飞昨天刚打完自己,今天就这么信任自己。 到底是一个院长大的,到底是比我大两岁。不计较自己以前欺负他。 重感情、有气魄。 棒梗感动得就差跪下叫大哥了。 谷胜飞对棒梗的这种表现也视若不见。 能让下面的人信任你,但不能让下面的人感恩你,因为感恩是种感情。人一旦对你投入感情,就将不理智。 表现为对自我回报的内容要求就高,不仅要钱,还要感情回报诸如关心之类。 而一旦未能如愿而且必然有一天会不能如愿,那时的失望值就会扩大,带来的灾难将是难以预估的,但破坏性肯定大于一般的合作关系的瓦解。 这就是沪钢的爸妈的御人观。 谷胜飞是将信将疑的,道理肯定是对的,但自己还年轻,不想太冷血,二是沪钢那俩位满嘴大道理也没见得混得多好。 谷胜飞只是单纯地见不得棒梗那腻歪样。 眼下谷胜飞也顾不上想这些。他清清嗓子赶紧说正事。 “先说,想跟您二位结成个同盟,化敌为友,愿意的话我就继续往下说。” 第十五章 阎解旷,你怎么那么鸡贼 谷胜飞想跟棒梗和刘光当结成同盟。 两位当然点头,似懂非懂的感觉同盟这个词就是把游击队变成正规军。 谷胜飞继续道:“先说刘光当,今早我出门买菜,遇到许大茂和二大爷在门口嘀嘀咕咕。我找机会凑近一听,许大茂说你在厂里偷零件卖。你爸老脸挂不住,当即准备回来收拾你。我看见许大茂拦住。这不,到了中午你爸在厂里估计没憋住,还是回来收拾了你一顿。” 说完看着刘光当,“有这事?” 刘光当咬牙切齿地说:“原来是许大茂这个王八蛋!” 谷胜飞继续说:“再说棒梗,是谁让你今晚吃了你妈一顿打?” “许大茂?” 谷胜飞摇摇头:“是我让你妈打的你。” 见棒梗一脸吃惊,谷胜飞又道:“你该吃这顿教训。我也给你俩立个规矩,咱们有手有脚的,缺什么,自己想办法赚钱去,但绝对不能偷。” “兹要我发现谁再偷东西,立马绝交。” 两人连连点头。 谷胜飞继续对棒梗说:“但你今晚吃这顿打,始作俑者还是许大茂。他在傻柱家的时候已经知道不是傻柱偷的他的鸡。 娄晓娥看出你妈在求情,也猜出是你了。 可是两口子还是要二大爷召集全院大会,非要当着大伙的面逼着傻柱把你供出来。 你说这孙子坏还是不坏?” 棒梗点着头说:“许大茂,爷跟你势不两立!”转而又向着刘光当说:“你爸也不是个好东西。” 刘光当满不在乎地说:“谁说不是呢!” 谷胜飞说:“我发现傻柱也阴着呢,那个阎老西爱算计,易中海又偏心傻柱,死心太重。这几个人咱们慢慢斗。” “当下,是要商量商量怎么收拾下许大茂这孙子。” 这就说到棒梗和刘光当的专业上来了。 要说过去他们在大院里捣蛋的事,什么拔鸡毛砸玻璃偷暖瓶塞子,常干!再坏点的,往人被窝里撒钉子、往人家做饭锅里抹大粪,都干过! 两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谷胜飞觉得这些小打小闹对剧情发展的推动作用太差,也不是正规军做派。 刘光当没听懂什么是正规军做派,只当谷胜飞看不上这些小玩闹,于是举手建议,把许大茂家排烟道给堵住。 棒梗当即反对,“那俩货一天三顿生炉子做饭,别看这大夏天,有时候下雨天凉,我还见娄晓娥晚上生炉子取暖呢。” “富家小姐做派!”刘光当苦大仇深地插嘴。 棒梗说:“您老别操心人家什么做派了,你把人家排烟道堵住,是要煤烟中毒的,一不小心就闹出人命来了!” 刘光当这才觉得后怕。 谷胜飞却看出棒梗更冷静一些,刘光当越看越像个愣头青,块头大,吃得多,脑容量有限。 谷胜飞心里有一个想法,正在想怎么安排。 余光猛然看见门口闪过一个黑影。 谷胜飞眼疾手快,第一时间按住刘光当和棒梗的胳膊,示意门口有人,不要出声。 敌人在明我在暗。 三个人依次悄悄起身,手都在地上杂物堆里慢慢摸索,希望能找到趁手的家伙。 黑影在门口踟蹰了一下,看不见屋内的情况,又听不到屋内的动静,就把耳朵贴在门上 谷胜飞看出来,这生涩的手法不像是蟊贼。再说大院到了晚上,都固定锁大门,一般进不了人。 应该是院里的人。 这小身子板,不像是一大爷二大爷,三大爷虽然瘦小,但他住在前院,不至于大半夜的跑后院一间空房子门口偷听。 再看这猥琐的动作,应该是盯梢找来的。 于是,谷胜飞低声问:“谁?” 黑影不说话,一把推开门。 进门就吸溜着鼻子,委屈地说:“没你们这样的,真叫我一通好找。我看见棒梗去后院找刘光当,你俩出门那鬼鬼祟祟样就知道你们准没好事! 你俩躲地窖口那蹲着,我就在月亮门那守着。哪成想,我就找僻静地撒了泡尿的功夫,回来一看,人就没了!” 阎解旷! 棒梗说:“阎解旷,你丫真鸡贼,这会倒又能摆正你的口条了。真是口齿清晰、逻辑严谨、作风优良。还特么玩盯梢呢!” 刘光当也说:“阎解旷,你真够没劲的,还知道找僻静地儿撒尿?你忘了你前阵站在你家窗沿上往外尿,滋了你爸一头啦?” 阎解旷反驳道,“那也没你们这样的,你们忒不仗义了,有好事不带哥们” 说着说着竟然哭了起来:“哥们待你们之心可是日月可鉴,就说上回放假前在学校,要不是我从中说和,棒梗还不被初三那帮人锤成棒槌啊?” 棒梗一脸嫌弃地说:“得了您内,不说和我还是个人,一说和,得,在学校被人笑话死。您要问我为啥,您见过谁家碴架,去办公室找老师来说和的吗!” “您那叫打小报告成不?”棒梗越说越气! 刘光当也接话道:“就是,再说,真打起来的时候,哪回不是你跑得最快,哪回不是我跟棒梗替你擦屁股?” 阎解旷不否认也不反驳,只将眼水化真心,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还是的啊,谁叫咱们一个院长大一起闯天下呢!” 说完看着门外明月,抬头仰望,口中吟唱:“窗前明月光,好男儿记在系方” 听众三人,脑袋一片方。 谷胜飞摆摆手,让刘光当把门关注,对阎解旷说:“既然来了,咱们就一起商量商量怎么对付许大茂。我的计划是这样的” 谷胜飞大概说了下挑拨离间的计划。 有问道:“问题的关键是怎么才能往娄晓娥枕边放点傻柱的东西呢?” 棒梗说:“我记得兵法上有一招叫生出什么东西?” 阎解旷得意地说:“那叫声东击西!” 接着自告奋勇地说:“这个我熟悉,我去负责引开许大茂和娄晓娥,你们去放东西。” 谷胜飞说:“放什么?” 刘光当说:“要想挑拨离间,就放一条傻柱的裤衩!” 谷胜飞惊道:“我们是挑拨离间,不是带人捉奸!裤衩子用力过猛。就放个袖套,我看傻柱常常把袖套摘下来就挂门口。” 棒梗说“我去取下来,等阎解旷引走许大茂和娄小娥,就放娄晓娥枕头底下。” 谷胜飞纠正道:“还是放洗脸盆里,谁会把工作戴的袖套放枕头底下啊。再说傻柱那袖套的味老大了,许大茂一定能闻到。” “事不宜迟,看戏趁早。现在就去!” 谷胜飞锁住门,拉着刘光当站在门外的走廊里。 许大茂家就住在这个院,棒梗去中院取来傻柱的袖套,轻步走回来站在谷胜飞身边。 谷胜飞一挥手,阎解旷疾步走向许大茂家,一把掏出鸡笼里的独苗老母鸡,猛地薅下一把鸡毛。 母鸡惊叫!阎解旷也叫:“大茂叔,小娥婶,你家鸡飞啦” 趁许大茂两口子没出门,阎解旷一把把老母鸡扔到了中院。 好家伙,一天丢两回鸡。这可还行? 许大茂全家出动,跟着阎解旷去中院抓鸡。 棒梗出动,在后院其他住户没出门前,就完工撤了回来。 谷胜飞直夸棒梗手脚麻利。 许大茂对阎解旷千恩万谢连口夸赞,抱着老母鸡和娄小娥回到家中。 谷胜飞等四人等在黑暗中。 果然不久,就传来了娄小娥歇斯底里地叫喊:“你放屁!”这是众人第一次听娄小娥说粗话。 许大茂则呼喊着离婚,提着个擀面杖就出了门直奔傻柱家而去。 接下来中院又是一场许大茂和傻柱间的日常打斗! 四个人少年看得津津有味。咱们停笔不表。 四人回家睡觉前, 谷胜飞想起前天听见傻柱缠着要秦怀如介绍堂妹秦金如给自己当女朋友。 又交代棒梗, “你妈有可能要把你小姨秦金如介绍给傻柱,你记住,如果秦金如来了你家,你第一时间跟我说。到时候你再去通知许大茂,让许大茂再去搅和傻柱的相亲!” 棒梗领命回家。 第十六章 秘密 俗话说瞌睡有人递枕头,大概就是命好。 谷胜飞百无聊赖,在胡同里溜达,看小当槐花阎解娣跳皮筋。 那个年代的孩子体会不到玩手机的快乐,觉得能在胡同里跳个格子都是幸福。 谷胜飞感慨,果然无知就是容易满足。 远远地,就看见傻柱背着聋老太太往大院这边溜达。两人都在偷着乐。 俩人都没留意到一群孩子中蹲着个大孩子正在留意他们的谈话。 傻柱说:“您老确定?管人要两毛?您这特忒黑了点,我看有一毛五就能行!” 聋老太太说:“也成,我省吃俭用存下这么些,你回来的时候一斤给我一毛五就成。要是能卖高喽,你留着,卖少喽,你给我补上!” 傻柱说:“嘿我说这老太太,您拿我傻柱当什么人了?我是在乎那几块钱的人吗,我是真心觉得您一毛五合适。要价太高怕卖不出去。” 聋老太太装起了聋,“什么?大声点,我听不见。” 傻柱说:“得了,我给您背家去,转身我就奔厂桥胡同。” 聋老太太一听傻柱暴露了地点,赶紧捂傻柱的嘴。 谷胜飞也赶紧低下头,假装给槐花拨弄地上的蚂蚁。 余光看见傻柱进了院,拔腿就往厂桥胡同跑。他知道傻柱有自行车,自己腿着去还得避开傻柱可能走的路线,必须得快。 厂桥胡同不长,就在南锣鼓巷西边,隔一个什刹海公园就到。胡同是东西走向,傻柱打大院来,不管怎么来,正常都是从胡同东边口子进。 谷胜飞守在胡同西边口子,就露一个脑袋,紧紧盯着胡同那头。 分钟的功夫,傻柱跨在自行车上,左摇右晃地出现了。 傻柱前后张望两下,在一处院子前停下。傻柱没进去,而是退到倒座房前。这个倒座房跟一般的南房不同,临街的墙上开了两个窗户。 傻柱敲敲窗,跟里面言语了几句,才从大门进去。 两分钟不到,傻柱就出来了。 谷胜飞庆幸刚才傻柱进院的时候自己没有立马跟过去。等傻柱走了以后,他悄悄坐在那间倒座房的窗下,里面听不到任何动静。 于是立马冲出胡同,这时候应该要提前再回到大院埋伏好的,但非常明显,自己的腿是跑不过傻柱的轮子的。 谷胜飞紧追几步就看见了傻柱的车子了,还是那么摇摇晃晃不急不忙的。 谷胜飞不远不近的跟着,直到拐上了地(审核词an)门西大街,才冲着前面喊:“傻柱,等等我!” 傻柱听见有人叫,停车回头,看见谷胜飞悠哉悠哉地跑过来。 傻柱问:“嘿,你小子怎么在这?” “我还问你呢,大白天的不上班跑这来干嘛?我在什刹海溜达一圈,正愁怎么回呢,就抓住你小子了!”谷胜飞答道。 傻柱说:“上来,我来这看个亲戚。” 谷胜飞用人畜无害的表情配上轻描淡写地“哦”了一声,就片腿跨上了傻柱自行车后座。心想:“你孤儿多少年,光棍更无期,还看什么亲戚,瞎话都不会编。” 谷胜飞用一招跑不过敌人就拖住敌人的招数,跟傻柱一起回到大院。道一句谢就钻进了自己家。 傻柱放好自行车,来后院老太太家交差。 谷胜飞听着动静等傻柱进了老太太屋子,就轻声开门坐在屋檐下摘菜。 其实他不听墙根也大概齐猜到了老太太让傻柱去卖什么呢。 不就是良(liang)票吗,否则傻柱连个包都没背,能从身上掏出什么东西是能论斤卖的呢。 果不其然,傻柱和聋老太太在屋里一算账,还是照着一斤两毛钱,给老太太交了十二块四毛钱。 “得嘞老太太,您给我六十二斤良票,我交您十二块四。一分钱不赚您的,纯跑腿。圆满完成任务!” “好孙子!”这是老太太给傻柱最高的评价。 “那您下回可不许说我在中间赚差价啊!” 傻柱打了招呼就回了自己屋。 谷胜飞动了心思,有搞头啊。 虽然目标是娄小娥家的大黄鱼,但眼下的小虾米也要吃啊。 事不宜迟,赶紧叫来了刘光当、棒梗和阎解旷。 这次几人没去杂物间,大白天的太显眼。况且白天大人都上班去了,就在自己家堂屋把上午跟踪傻柱的事情跟大伙说了一遍。 刘光当听完了说:“这有啥新鲜的,都在换。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京都的良票,纸印的,一个月一换,过期就作废,咱们厂里职工吃食堂,稍微省点就剩下了。我家上个月就结余了五斤,忘了找人换,都作废了。” 阎解旷附和道:“有这事,我妈洗衣服没掏干净兜,把一斤良票给洗糊了,差点没被我爹一顿打。” 棒梗听得牙痒痒:“我家我们仨小孩定量少,我吃得又多,良票每个月都不够,你俩都不知道给我分点。” 刘光当说:“我妈把良票藏得可紧了,贼去了我们家都翻不出来,我更别想了。” 阎解旷仰望屋顶,说:“更别指望我了,我爹外号怎么来的,你们还不知道?” 谷胜飞也连连叹息:“都是钱呐!”接着转向棒梗说:“没事,哥们带你赚良票。” 又问道:“你们知道去哪兑吗?” 阎解旷说:“这事得私下,谁敢明目张胆干。所以都是大人们找人联系,我们哪知道。” 谷胜飞说:“以后你们都是大人了。这个大院迟早是咱们的,迟不如早。咱们几个分头搜集点良票,一斤两毛钱,要是能弄个百八十斤,也顶上咱厂里一个学徒工的工钱了。” 刘光当陷入沉思,自言自语道:“那要是弄个万八千斤的,咱们还不发大财了。” 棒梗接道:“那您得奔白纸坊去,五四一厂在那,专门印良票的,你去抢得了。” 谷胜飞点头认可:“这事毕竟不是明面上的事,咱们小打小闹,攒点本钱,不能老窝在四合院里跳皮筋玩就行” “不能闹大,闹大就是犯~罪。” 沉思了一会,谷胜飞开始安排:“第一,现在已经过了3年自然灾害的困难时期了,粮食不那么紧张了,所以有些人家良票能有结余。尤其咱们工厂职工家。 第二,咱们京都现在大建设,就有好多外地人进城,他们手里拿不到良票,但谁家出门不带点钱?所谓穷家富路嘛。 到了京城就要吃,就要用上良票,可能就滋生了这么个产业。 所以我猜上午傻柱找的那个人不是进城的农民工,而是个职业玩家。” 谷胜飞继续说:“咱们每个人发动自己身边的同学,重点是各大厂里的职工家属,但不要广撒网,找关系近的,咱们四个人,每人找五个同学,每个同学凑五斤。 够一百斤咱就收手。” 谷胜飞又交代:“这次以白给为主,下次看情况再定价买他们的。三天内凑齐,还在我家集合!” 第十七章 老莫 第三天晚饭后棒梗就来谷家找谷胜飞,轻轻说了句“齐了。” 谷胜飞赞叹棒梗办事效率高,自己这两天借着记忆去找了五个同学,凑了23斤,离目标还差点。没想到他们倒完成任务了。 棒梗倒有点不好意思了。问谷胜飞,“一会老地方见?” 谷胜飞压压手,对他说:“你去告诉另外两位,忍者,明天上午大人上班后来我家说。现在院里眼杂,那间小屋又紧紧贴着聋老太太,怕生出事端。” 棒梗倒有点不以为然,道:“一个耳聋的老太太,应该没事” “你以为她真聋啊?这两天她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沉住气方能成大事,回。” 第二天大人们刚走,棒梗、刘光当、阎解旷就挤进了谷家。 谷胜飞示意他们不要说话,给了谷胜利和谷晓颖一人五分钱,打发他们出去玩。然后把众人领到谷连武的房间里才开了口: “说,总共多少斤。” “107斤。”刘光当迫不及待地说。 这倒超出了谷胜飞的预期。棒梗昨晚来说齐了的时候,自己只是以为他们每个人完成了各自的二十五斤的任务,没想到三个人把自己的那一份也完成了。 谷胜飞找出纸笔统计了一下。 棒梗二十六斤。 刘光当十九斤。 阎解旷六十二斤! “阎解旷,你怎么那么多?”谷胜飞疑惑地问。 “我还不知道他?他发动了全班同学,让每个人去找五个亲戚朋友要,你想,我们班三十几号人,一人哪怕管三个亲戚要,一个亲戚要一斤,也一百多斤了。” 又是刘光当抢先答。他满肚子委屈,阎解旷还给班里同学发工资呢,要的粮票超过五斤的就能领三分钱工资。 弄得作为同班同学的刘光当在班里同学那都收不到粮票。 谷胜飞沉着脸对阎解旷说:“你他娘的真是个传销人才!” 阎解旷问“什么销?”以为谷胜飞夸他呢。 谷胜飞说:“用刀削,我之前不是说过不要闹出大动静嘛,你这么招摇,怎么不去发动片警帮你收集呢,他们认识的人更多!” 顿了顿,谷胜飞又说:“这次就这样,反正咱们也不打算常干,这才几块钱的买卖。” 众人迷惑点头。 剩下就是交易的事情了。 阎解旷自告奋勇要去,谷胜飞不置可否。 刘光当说:“我肯定不行,手慢嘴笨,我就在胡同口等着,谁要敢造次,我提砖就到。” 谷胜飞乐了:“我觉得你这嘴也不算笨啊。” 再看棒梗,棒梗不吭声。 谷胜飞对三人说:“这事得棒梗去。他个最小,显年龄最小,小孩出来替大人们跑腿卖粮票,合理。 剩下咱仨,我跟着棒梗,在窗底下坐着。阎解旷和刘光当分别堵住胡同两头。阎解旷在西,刘光当在东。” 众人点头,谷胜飞又交代两句,四个人就出了大院。 胡同里。安静,四个人在胡同口观察了半小时,都没什么人进出。 谷胜飞不禁感叹,这家伙真会挑地方。 刘光当和阎解旷就位后,谷胜飞跟着棒梗来到那座院子的倒座房窗下。 棒梗正要敲窗,谷胜飞突然拽住他胳膊,耳语两句,自己悄步起身去了胡同口。 棒梗再敲窗。 没动静,又敲。 片刻,窗开。 一个精瘦萎靡的老头,看起来像个农民。看着棒梗不说话。 棒梗轻轻拍拍胸口道:“聋老太太让我来的。” “不认识什么聋老太太瞎老太太”。对方关了窗。 棒梗不去制止他关窗,等他关住了再耐心地敲。 老头又拉开窗户。 “前天是让我傻叔来的,他也是第一次来您这,就是满身油烟味的那厨子。” 老头还是不说话。 “这两天我傻叔随志愿队去底下公社帮农去了,我奶奶今天让我来。院里二大妈病了住院,急用钱,我们院凑了点” 说着棒梗竖起了一根手指头。 “那不是个孤寡老太太吗”,说着老头探身伸出了头,朝窗下、胡同里仔细搜量了一顿。 “我奶奶可多孙子呢。” 老头指指大门,进来。 还是很快。两分钟的事,棒梗就出来了。 在胡同里走得四平八稳,跟一个出门去同学家写作业的孩子无异。 出了胡同,一溜烟开始跑,只敢使劲跑,不敢大声笑。 四个人在什刹海坐定。 棒梗要往外掏钱,谷胜飞按住他的手。 谷胜飞说:“说说就行。” 棒梗道:“进去老头就问我价钱怎么算。我就说这是咱院凑的粮票,价格当然按老太太平时来的价格。老头二话没说,给了三十九块钱,三毛钱一斤,咱们不是整一百三十斤嘛。” 一听这话,另两位亢奋起来: “发财啦,快顶上我爸一个月工资了。” “就是就是,比傻柱许大茂工资都高!” 谷胜飞内心高兴,但也坚定了,目前的身份,不能干这事。 提到傻柱,谷胜飞心里暗忖:这小子,看着忠厚老实,实际上一肚子花花肠子。 谷胜飞定了定神,站起来拍拍屁股,先吃顿庆功宴再说。 “走,吃老莫去!” 剩下三人都傻了眼。 要知道,在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吃老莫可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且不说这地方,就是平日里来吃饭的,也个个非富即贵。 最次也是高干子弟。 院里的半大孩子都听说过老莫,可谁都没去过。莫不说孩子,连三位大爷和傻柱许大茂也没去过。 今儿咱要是把老莫吃了,往轻了说,这是咱院独一份。 往重了,那是哥们出道啦! 反正这三位想到没敢想。 谷胜飞穿越后第一次感受到某种东西限制了人们的想象和拳脚。 谷胜飞给大家打气,“搓,不就是老莫嘛,给我使劲搓。” 一进莫斯科餐厅,谷胜飞当然感觉是落差,后世的时候吃过沪城各种西餐厅,看眼前老莫的配置,跟自家楼下小饭馆没差别。 那三位好奇心已经被调动起来了。 跟在引位服务员后面,一会摸摸椅背,一会抓起餐桌上的刀叉,看看又放下。 刘光当差点抓起一把过道边桌前一个外国女人的波浪卷头发。 谷胜飞用眼神示意大家镇定。心想,咱们来吃饭的,可不是来碴架的,万一再碴了外国人,闹出个外浇(交)事件,那就不好玩了。 第十八章 看不起谁呢 好在四人到老莫的时候还不是饭点,餐厅里人不多。 四人刚坐定,谷胜飞环视四周,用餐的人大多衣着与外人无异,但谈吐间多了份从容,似乎生活节奏在他们这就慢了下来。 斜前方隔两桌,卡起来像母亲带着两个女儿出来吃饭,气氛融洽;一看就知道是干部家庭,有说有笑又气定神闲。 其中一个女孩岁数与谷胜飞相仿,貌美肤白,双眼有神,简单的扎了一个马尾辫,文静又青春。 再加上那个年代不流行浓妆艳抹,女孩也是淡雅干净的样子,甚得谷胜飞欢心。 就爱这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 女孩感受到谷胜飞的目光,看了过来,看到谷胜飞,眼里就多了些内容,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谷胜飞,就转头继续跟家人聊天。 一定是认识的。 谷胜飞仔细搜索原主记忆,但无效。 这时一个满脸青春痘的人端着酒杯去了那桌,岁数看起来比女孩大一两岁,女孩的母亲站起来跟那个男生握手。 看起来像两个不认真的外浇(交)官,既严肃又滑稽。尤其是那个“青春痘”,一看就是装斯文,不伦不类,看着就累。 青春痘竟然还在马尾辫女孩身边坐了下来,这让谷胜飞有点莫名的不开心,谷胜飞控制住情绪。 但没控制住女孩不经意的多看自己几眼。 青春痘循着女孩的目光看到了谷胜飞,努力撑着细小的眼睛瞪着谷胜飞。 谷胜飞只想安生地吃顿饭,没有理会。 恰好此时服务生冷漠而礼貌地奉上菜单,谷胜飞便不再多想,只专心看菜单。 “小鸡炖蘑菇、京酱肉丝、红烧排骨……”刘光当咽着口水说。 谷胜飞不看都知道服务员什么表情。 阎解旷笑话刘光当土老帽,“这是西餐厅,应该拣新潮的点,比如宫保鸡丁,西湖醋鱼……” 谷胜飞抬头看了眼服务员,确认下服务员还在不在。 服务员坚强地说:“二位点的这儿都没有。” 阎解旷倔强地说:“小馆子就是不灵。” 棒梗四处张望,他不会点菜也不操心点菜,反正今儿这顿差不了。 他关注的是这大宫殿一般的餐厅,这舒缓的音乐,这舒服的椅子柔软的手帕…… 美得跟假的似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能住上这样的房子。 谷胜飞看三人虽然初来乍到,但都没有畏惧之色,心里很是满意。 于是拿着菜单开始点菜: 罐焖牛肉、奶油烤鱼、法式炸猪排、时蔬沙拉、首都红菜汤、二两米饭半斤面包,又给一人点了一杯冰咖啡。 一共八块一毛一。 “嘿发现没,这儿服务员穿的白大褂没有油烟味,不像傻柱,站后院都能闻见他进咱院了。” “人傻柱是厨子,天天泡在厨房,人这是服务员,主要在大厅,哪能有油烟。” “再说你看人这大厅,这么宽敞,估计厨房也小不了,不像咱厂里厨房,下不了脚。”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眼都齐刷刷地盯着服务员消失的地方。 谷胜飞正给三位科普西餐和中餐的区别呢,罐焖牛肉端上来了。 众人一看, “窝草,这不就是土豆烧牛肉吗!” 连谷胜飞都不敢相信,闻名遐迩的莫斯科餐厅竟然如此不堪。 赶紧拿起刀叉尝一尝,好在味道还行,没有咱们中国人土豆烧牛肉的大料味。 冰咖啡上来的时候,棒梗学着文明人把咖啡倒在高脚杯里小小嘬一口。引来不远处两个服务员痴痴地笑,边笑还公然往这边指指点点。 谷胜飞耐心地等待菜上齐了,招呼众人一顿洗礼,谁也顾不上说话。 看大家动作放缓之后,谷胜飞揉揉肚子低下腰,头贴着桌面,示意大家向前,于是大家都复制了谷胜飞的动作。 谷胜飞说:“之前我立过规矩,不能偷不能抢。我是指咱们院的孩子不能靠偷靠抢去搞钱。今儿咱来这破地方吃顿庆功宴,被两个破服务员还笑话了一顿,哥几个也破一下规矩,把他这儿的刀叉都给我往回顺,带回去给小当槐花阎解娣玩儿去” 刘光当嘴上说着“真的?”手上已经往袖子里塞了一把叉子。 谷胜飞赶忙低声制止住,“喂喂喂,还没吃完呢,急什么。” 棒梗不置可否地一直吃着。 众人一鼓作气,又是一顿风卷残云。 吃完每个人装起了刀叉,谷胜飞示意大家走人。 棒梗把刀叉装在阎解旷的书包里,先站起来拍拍手,对大家说:“你们先走,我去放个茅,在大门口等我。” 说完踱着步就去了厕所。 谷胜飞等人略微收拾,起身欲行时,整个餐厅突然一片漆黑。大落地窗帘也遮住了外面的阳光。 停电是那个年代常有的事,大人们总是哀叹一声“又停电了”,小伙子们总是以唯恐天下不乱的心态一阵呦呵。 老莫也不例外。一阵骚动,就传来了杯盘破碎的声音。慌乱中有人拦住了去路,被人高马大的刘光当一拳推开。 谷胜飞迈腿直奔大门而去,脚下一软,想必是踩着这个人的肚子了。 阎解旷到底还是扯了一把那个外国女人的波浪卷发。一阵凄惨的西洋叫法响彻老莫。 也许哪个年代的青春都是放肆的,只是方式不同而已。 三个人躲在北展对面的树荫里蹲着,看着棒梗晃悠悠地跑了出来,东张西望没发现三人。径直从怀里掏出一叠盘子,砸向老莫的大门,拔腿就跑。 三个人废了好大功夫才追上棒梗。 四个人挺着大肚子进了大院。上班的都未归,老弱已午睡。大院一片寂静。 其余三人都提议去杂物间开会。 谷胜飞点点头, “去,生活确实需要一些仪式感。杂物间就是咱们这个团伙的仪式感。” “团队”,谷胜飞又补充道。 四人轻声涌进扎进那间杂物间。 先分配老莫的“战利品”。 谷胜飞和刘光当一人掏出一副刀叉。 阎解旷掏出书包里有两副刀叉,其中一副是棒梗放进去的。左右裤兜里竟然各掏出一只高脚杯。把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就在众人都以为棒梗顺了几只盘子还砸老莫大门上了的时候,棒梗悄悄站起来,把手从脖领子伸到汗衫里。 第十九章 柳玉芝住这儿吗 棒梗从衣服里拽出一条白色的叠放整齐的-----谷胜飞以为棒梗把人家女服务员的白大褂顺回来了------嘴上正要骂“流氓”。 棒梗掏出了一张洁白的厚实的纯棉桌布。 其余三人齐呼:“变态!” 棒梗见大家脸上写满了羡慕(也不知道他怎么看出来的),就说:“其实,刚才吃完我就想好了,非要给丫点教训。” “所以电闸是你拉的?” 棒梗谦虚地点点头。 谷胜飞说,“四副刀叉一人一副,随便怎么处理,就是不能在咱院提老莫,一提就露馅,咱们四个人一顿吃了傻柱一个礼拜工钱。” 谷胜飞继续说:“阎解旷拿的杯子自己拿回去,就说同学送的肯定没问题。你爹只要有进项,不问出处。”阎解旷点点头。 谷胜飞又看向棒梗,问:“你打算怎么处理这块桌布。” 棒梗说:“我还没想好呢,要是直接拿回家也行,我奶奶那肯定没问题,她跟三大爷前世是姐弟俩不过,我妈那,我多少要挨点训。” 顿了顿,又说:“我其实想,这么好的布料,给咱们几个一人做个大裤衩,这大热天正合适。可一穿出去不就露馅了吗?” 谷胜飞说:“那就先放在杂物间,藏好,别叫二大爷给翻出来。过段时间我解决这个问题。但谁能有这裁缝手艺呢?” “小当啊,阎解娣也行!” 谷胜飞说:“好,但你们要注意观察,这两个女孩是否可靠,没经过考验的同志可不能随便拉进队伍,亲妹妹也不行。” 就在谷胜飞心中感慨那个年代的人多才多艺的时候,院中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请问,柳玉芝是住这个院吗?” 听到动静的四人在杂物间屏住呼吸,院中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请问,柳玉芝是住这个院吗?” 声音不太大,但有底气。丝毫没有初来乍到的紧张,更不要说慌乱。 谷胜飞贴着窗玻璃看过去,来人也是六十年代标准打扮,白衬衫灰西裤,春夏秋冬黑皮鞋----当然了,底层劳动人民还得穿千层底布鞋。 但谷胜飞留意到这人的西裤裤缝笔直,应该是裁缝店里做的,甚至可能是百货大楼里买的。皮鞋锃亮但一看就是穿过不只一次的,却又不破旧,说明此人平时就是常穿皮鞋的人。 手里的提的人造革的公文包,上面写着“上海”两个字,让谷胜飞倍感亲切。 尤其是进了院来的两句问话,近乡音,带着典型的南方潮湿的味道。 所以当棒梗嘀咕着说“估计找人找错院了,一大爷会打发走的”,谷胜飞没有离开窗户边,继续盯着院里的这个中年男人。 片刻功夫,聋老太太家的门打开了,聋老太太颤颤巍巍地出了门,下了台阶,走到院子当中。 谷胜飞看见聋老太太颤抖的嘴唇几乎包不住光秃秃的牙床,中年男人眼皮子抖动,比聋老太太嘴皮子抖得还厉害。 中年人冲着聋老太太叫了声“大姨娘,我家妈” 未说完,已经抖起了肩膀。 听到这,老太太的腿也跟着抖动了起来。 谷胜飞暗暗吃惊,大家都叫的聋老太太原来是柳老太太。 而且还有个南方亲戚。 中年男人与聋老太太在院内一阵唏嘘之后,互相搀扶着往聋老太太家里走。 谷胜飞抓耳挠墙,试图找到一个缝,哪怕一道像公厕里那样的墙缝,都足以听到聋老太太那屋里俩人的谈话。 当然墙上什么都没发现。谷胜飞又尝试耳朵贴着墙面听,贴着地面听,当然是一无所获。急得谷胜飞只能抓耳挠腮。 定了定心,还是先分钱再说。 粮票一共卖了三十九,除去老莫吃饭钱,还剩三十块八毛九。 谷胜飞按每个人筹得粮票的比例,结合四舍五入,给阎解旷该得十四块七毛三分钱。 棒梗应得六块一毛八分钱。 刘光当应得四块五毛一。 谷胜飞自己应得五块四毛七。 但是手里没这么多毛票子和分币。 谷胜飞把账目列给大家,然后说:“我把我的零头给刘光当,我拿五块,刘光当拿五块;阎解旷,你也发扬下风格,把你的零头给棒梗,你拿十四,棒梗拿六块八毛九。” “你们看这样行不行?”谷胜飞看向大家。 刘光当和棒梗推辞。阎解旷咬牙同意,嘴上说着:“咱们谁跟谁啊,一个院长大” “一起闯天下”众人接茬。 谷胜飞心中有事,无心与众人闲逗,就说:“别贫了,咱们各自回家,别在这儿逗留时间太久。” 四合院四大天王悄悄散会。 谷胜飞轻步回到家,弟妹照常不在。 谷胜飞潜入弟弟妹妹的房间,贴着墙根听动静,果然听到聋老太太屋里传来隐约的谈话声。 原来,聋老太太住的正房原本有三间,谷家是两间。 谷连武两口子的父母都已经去世,老家也没什么至亲长辈,挨着聋老太太住着,就一直拿老太太当长辈尽心照顾。 随着谷家孩子一个接一个生下来,在聋老太太眼皮子底下像庄家一样一天天长大,聋老太太主动找到谷家,把自己最西边的一间房隔出去,低价转给了谷连武。 就是谷胜利和谷晓颖现在住的这间,这间房和聋老太太现在住的屋子的隔墙是后加进去的,在用料上能省则省,所以两屋的动静嘛,也是想听尽听。 谷胜飞赤着脚,蹬在谷胜利的床上,脸贴着墙,坚持了一下午,直到日薄西山。 差点把自己听成一座雕塑,总算捋顺了故事的基本脉络。心中也相应地有了自己的盘算。 谷胜飞穿上鞋,静静地坐在门槛上。弟弟妹妹回来了,也顾不上给他俩做饭,只让他俩把剩的窝头端到炉子上热一热。 一会,傻柱的自行车声和油烟味从中院传到了后院。 聋老太太坐在屋里扯着嗓子喊:“孙贼,你过来。” 傻柱以为又有买卖,顾不上回家,就颠颠地朝后院奔来。 老太太没等傻柱进门,就喊道:“家去,把你屋里好吃的都拿我这来,给我做顿好吃的。我今儿有客人。” 傻柱又颠颠地跑了回去。 第二十章 这个老太太不简单 谷胜飞感觉这味不对,聋老太太有好事首先想到的还是傻柱。 于是略一沉思,瞅准时机,约摸着傻柱拿好食材往这边走,自己就迎了上去。 正好在两个院子的月亮门前相遇。 “呦,傻柱,拿这么多东西,干嘛去?” 傻柱眯眼一笑:“你这小子,以前全院孩子都管我叫傻叔,数你懂事,管我叫柱叔,现在倒好,数你最坏,直接叫我傻柱。” 谷胜飞回道:“我听到聋老太太叫你给他做饭,正好我没事,给你打个下手,洗个菜啥的。这恰恰说明我长大了,懂事了。您说是?” 傻柱一听确有几分道理。自己也没想在聋老太太面前和谷胜飞一个小孩争什么恩宠,再说,做饭这件事上,这个院这个胡同,还没人能跟自己争。 于是欣然答应。 傻柱掂着一截腊肉,两根胡萝卜,裤兜里揣着两颗鸡蛋,用脚顶开门就冲了进去。 聋老太太笑骂道:“没大没小,不是跟你说了我今儿有客人吗!” 傻柱这才注意到,聋老太太的餐桌边坐着一个中年人,一脸肃穆。 傻柱也不禁跟着严肃起来。 倒是老太太一脸轻松,只是看到傻柱后面的谷胜飞的时候,微微皱了下眉。 谷胜飞眼尖,一切看在眼里,嘴上继续抹蜜,冲着聋老太太问好,再冲着来客叫了声“大爷好”。 聋老太太没再皱眉。笑着给中年人介绍:“长江,这是我跟你提起的傻柱,让你常常他的手艺。” 说完指了指谷胜飞,“这是隔壁小谷家的大小子” “这就没了?不应该说点什么品学兼优尊老爱幼之类的词形容我吗?”谷胜飞洗着胡萝卜,心中想到。 转瞬间,谷胜飞就意识到问题,赶紧顺着聋老太太的话说:“是啊,要说我们院的何雨柱同志,那不仅厨艺高,人品还好呢,热心肠,顶呱呱。这不,咱们轧钢厂要给他评先进呢!” 听得聋老太太和这个叫李长江的中年人连连点头。 傻柱也不好意思起来,“谷胜飞,你小子行啊,消息挺灵,不过厂里还没定呢,李副厂长倒是找过我,说最近正是考察期” “考察期那还不都是走个过场,你只要往后这半年不犯原则上的大错,那肯定就是您了!”中年人努力地用普通话表述。 聋老太太也很高兴,直夸傻柱好样的。末了也不忘叮嘱两句, “你好好表现,只要见天在你们李副厂长面前晃悠下,多做点好的,脏活累活抢着点干,收收你吊儿郎当的样子。评个先进将来介绍对象也多一个说道的。” 说完老太太又微微地皱了下眉。 谷胜飞把一切看在眼里,心中窃喜。 傻柱却浑然不觉。 第二天一整天,谷胜飞都在家静坐着,偷偷观察着老太太家的动静,也随时等候老太太的差遣。 他笃定,聋老太太一定会来叫他。 就这样安静地心神不宁地等了一整天。 直到全院都下班了,才听到有人敲自己玻璃,不心不疼地猛敲。 抬头看见是聋老太太,正阴险地冲自己笑。 谷胜飞用演练了一整天的人畜无害的表情迎接老太太。 老太太用洞悉一切的神情向谷胜飞招招手。 谷胜飞用受宠若惊地速度飞奔出了自家门。 到了聋老太太家,发现就聋老太太一人。心中暗暗惊讶:“我盯梢了一整天,还是没看见李长江什么时候走的。” 于是就佯装好奇地问:“我长江大爷呢?昨晚吃了晚饭,不是在您这儿歇夜的吗?” 聋老太太静静地看着谷胜飞,嘴上幽幽地说:“走了。” 紧接着老太太又说了一句:“小子,你能听懂你长江大爷说方言是不?” 谷胜飞听得头皮一阵发麻,什么意思?难道老太太看出我是个穿越者? 不可能,小说看多了。 谷胜飞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毕竟还年轻,脑门子上竟然沁出了汗珠。 他装出一副好奇的样子说:“有些词能听懂,有些就完全不知道在说什么。不过我长江大爷的普通话也说得挺好,对啦老太太,他那是什么地方方言?” 聋老太太这次没有回答谷胜飞的问题。 她朝外挥挥手,对谷胜飞说:“去,看看三位大爷到家没,到家了就把他们都叫过来,对了,还有你爸妈,也叫过来。去。” 谷胜飞刚被自己平息下来的心情又坐了过山车了。 有必要赶尽杀绝吗,把三大护法叫过来不说,还要把我爸妈叫过来,这不是存心让我活不下去吗。 谷胜飞现在有点拿捏不准了。老太太到底要干嘛,而自己昨天晚上想法设想在言语上堵死了老太太的对傻柱的期待,这到底做对了吗? 别弄巧成拙,办成了跟自己作对了。 谷胜飞站在院内,待自己平静下来,再去敲了同住后院的二大爷家门。然后是中院的一大爷,前院的三大爷。 过去的人没什么娱乐项目,下班了基本在家。 三位大爷一听聋老太太有请,都匆忙放下手中活,直奔老太太家。 谷连武两口子当然也是随叫随到。 人齐了后。聋老太太看着谷胜飞,持续看,直到所有人都看着谷胜飞。 老太太开口了:“大家伙都看见昨天下午来的那个人了。他是我妹妹家的儿子,这么多年了,你们都只以为我是孤寡老人,其实,我不仅有个妹妹,我还有个弟弟呢。” 这瓜大得扣了吃瓜群众一脸! 聋老太太继续说:“我本家姓柳,祖籍在苏省金陵市。我十岁以前都没出过金陵。弟弟妹妹天天跟在我身边。” 老太太情绪有点黯然,众人想劝解又不知从哪说起,也都一片默然。 “妹妹嫁给了同村的李家,我来了北方,弟弟去了ng,弟弟都死了好些年了。弟弟倒是留了后,但也不怎么来往。” “我家妹妹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恐怕没有多少日子了,就让长江来通知我和内蒙的侄子,想叫我们回去住一段时间。” “长江昨天跟我说完,今天天不亮就去了内蒙,原本计划等他从内蒙回来,再从京都接上我,一道回金陵。” “可我怕我妹妹等不及!” 第二十一章 跟我走一趟 原来如此。 谷胜飞昨天下午已经把这些偷听到了七八成,所以此刻老太太再说起,谷胜飞也就配合众人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 其实昨天老太太已经向李长江提出自己先行一步,李长江不放心老人独自出门,始终不同意,老太太就向李长江介绍傻柱,想让傻柱陪着老太太南下。 这些谷胜飞也都听到了。 所以才主动去给傻柱打下手,然后进门就找机会把傻柱评先进的事情说了,这样关键的时刻如果长期请假,不就在李副厂长面前坐实了一个“得意忘形”的印象了嘛。 聋老太太不愿影响傻柱前途,一定会否定这个人选,那么,就只有我谷胜飞一人可以胜任了。 要时间有时间,要身体有身体,要听话有听话,要机灵有机灵。 完美人选。 南下,看看我未来家的方向。也出去寻找点机会,老窝在这四九城,就只有一个放暑假的学生的身份,什么也干不成。 果然,聋老太太继续说:“我原本是想让傻柱陪我去一趟,但傻柱厂子里近来忙得厉害,脱不开身。我就想” 说着聋老太太又看向谷胜飞,众人也跟着又看过来。 谷胜飞一脸懵懂却坚定的表情。 “我就想让胜飞陪我出去一趟。去金陵住上个十天半个月就回来,路上有个照应。你们看行不行?” 一大爷听完便开始点头,院里的孩子中,最大的一拨像刘光福阎解成刚刚参加工作,既已经上班,哪能随便请假。何况阎解成已成了家,这就要照顾得更多了。 再小点儿的一拨,像阎解放刘光天,都是正在寻摸工作的阶段,随时要去厂里报道的。 剩下的就是谷胜飞刘光当阎解旷棒梗这几个半大小子了。其实论贴心照顾人和胆量,棒梗也不错,但他奶奶和秦怀如实在是不知道会生出什么幺蛾子。 刘光当太直,阎解旷太精。 剩下就是像谷胜利小当他们这拨小小孩儿了,数来数去,谷胜飞最合适。 一大爷想到这,不禁佩服老太太的心思细腻。 二大爷对这些小事不上心,只要自己不吃亏就行,于是附和一大爷点头。 三大爷正在极力运算,看看有何得失,如果让阎家孩子中的某一个去,怎么算都是舟车劳顿,基本属于亏本买卖,所以,也不反对谷胜飞去。 谷连武该表态了,他二话不说就点头同意,老太太有需要帮助的地方,义不容辞。 陈凤莲倒是有点担心,孩子没出过门,又大病初愈可眼见三位大爷和自家爷们都点头了,自己也就默不出声。 “那好,咱们就说定了。”聋老太太满意地用拐杖轻轻敲着地砖。 谷胜飞心想:“你们都还没问我的意见呢!我真没有话语权呐?” 聋老太太就像看透了谷胜飞的心思似的,一脸坏笑地问谷胜飞:“我想,胜飞是同意去的?” 谷胜飞被问得竟然不会了!只好默默点点头。 “那就好,小武家的,你带孩子回去收拾收拾,看要带点什么,什么都不带也行,我会给孩子买的,衣服到了那我也给他买两身。” 聋老太太对陈凤莲说道,她知道谷家日子紧张,也没什么像样的出门穿的衣服。 众人默不作声,听着老太太的安排。只有三大爷听到老太太要给谷胜飞买衣服,亏得牙花子疼,早知道推荐阎解旷去了。 老太太接着安顿一大爷去街道和派出所帮自己和谷胜飞开个证明。那段时期如果没有公an开的证明,换不到购票证,连火车票都买不到。 安顿完一大爷,又让二大爷派个孩子拿着证明去火车站排队买票。 “哦对了,胜飞路上一切盘缠伙食,都由我老太太包了,另外,他要是把我老太太顺利地背回咱们大院,我再给他三块钱当工资。” 听闻此话,众人笑了起来,都调侃“小小孩儿也赚工资啦”。 只有三大爷疼得从牙花子转移到了整个脑壳子。 晚上,谷晓颖和谷胜利替自己哥哥激动得睡不着,谷胜飞也翻来覆去睡不好,人生海海前路漫漫,这次自己抢着机会出门,是要出去找机会的。 别的穿越者到这个章节都要发家致富了,我还浑浑噩噩一事无成呢。不能只归咎在没有空间上,还是自己能力问题。 到第二天吃午饭前后传来消息,刘光当买到火车票了,明天下午两点。 谷胜飞真的也没收拾出来什么行李,一条毛巾,一把牙刷,一个搪瓷缸子刷牙喝水两用,一个背心,一个短裤。 这就是所有家当。 谷胜飞不禁可怜起原主来。 当然,好处是好收拾。 家里穷得来连个包都没有。谷胜飞心里狠狠地骂了说一句“去哪买个包”。 晚上,陈凤莲从柜子底下拿出一块薄纱方巾,把谷胜飞的牙刷裹在衣服里,放在纱巾中央,对角两两相系,一个简易的包袱就打好了。 妈妈又用一截细绳把搪瓷茶缸栓在包袱上,可以随用随去,把毛巾给谷胜飞系在手腕上试了试,告诉谷胜飞明天走的时候就这么系着。 交代道:“胜飞,你第一次出门,别光顾着好奇,务必照顾好聋老太太。自己别太皮,老太太要是给你买吃喝,吃饱就好,其他的零食衣服什么的,都别拿。” 妈妈的交代让谷胜飞又心疼又感动。 淳朴善良的人心,在后世似乎都成了稀罕物。 这要是后世的妈妈,有这样的机会,一定会对谷胜飞说:“谷胜飞我告诉你,这个世界充满爱,搞到一块是一块,多照顾老太太,争取涨点工资” 收拾好之后,谷胜飞悄悄出了门,留着墙根来到聋老太太家。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进去。 聋老太太正坐在餐桌边拄着拐杖打盹呢。 听到动静也不睁眼,就是用拐杖点着脚下的地砖,“小贼,大半夜的,真要做贼呐!” 谷胜飞笑笑,一脸谄媚地说:“老太太,您也不回屋睡去,小心跌倒。” 老太太说:“这不等你呢嘛!” 第二十二章 坐火车 聋老太太的屋里。 谷胜飞说:“我不信,你等我干什么!” 老太太说:“我也不知道,你来要干什么?” 谷胜飞不愿意跟老太太斗嘴,时间紧迫,于是就直接了当地说:“老太太,您说等我陪您回来,给我发三块钱工钱?这话当真?” 老太太道:“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谷胜飞知道老太太的意思,很不好意思地重复着“等我陪您回来” 转而又道:“所以我这不来跟您商量来了嘛。看您能不能预支给我?” 老太太努努嘴,看样子也是不愿意跟谷胜飞废话了。 顺着老太太示意的方向,谷胜飞这才看见餐桌上的茶碗底下压着三块钱。 谷胜飞没有伸手拿,而是跟老太太确认“这是给我准备的?” 老太太起身往里屋走,嘴上说着“拿去!” 谷胜飞道了一声谢拿上钱,然后对里屋说“老太太,您真成精了!” 谷胜飞上次从许大茂那得来的钱还剩四块钱,加上老太太的三块,一共有七块钱了。 这没算倒良票(粮)分到的那五块钱,谷胜飞心思细,这五块钱是留着准备做点什么用的。虽说五块钱做不了什么,但总比两手空空踏实点。 谷胜飞想自己走之前安顿下院里的人。 他给爸妈留了三块钱,告诉爸妈聋老太太给自己发工资了。这是谷胜飞第一次为这个家庭做贡献,他很有成就感。 当然谷连武他们也很开心。谷胜飞递过来三块钱的时候,能感觉到谷连武明显的颤抖。 这跟上次自己拿了许大茂钱,买完早餐把剩下的交给谷连武时,情况完全不一样。 无非光明和黑暗的区别。光明使人幸福。 谷胜飞给弟弟妹妹每人五毛钱,交代他们不要告诉爸妈,偷偷买点零食。 当天晚上,谷胜飞召集四大天王开会。 会上,谷胜飞交代,一要搞好院内团结,维护院内的安全与稳定;二要与刘光当做好里应外合,看好杂物间,不要被二大爷趁虚霸占去了。 谷胜飞强调,一定要安分守己,自己不在,尽量不要出去跟别人拔份,更不要欺良压善! 谷胜飞还说,今天之所以离开这个地方,是为了明天更好的回到这个地方。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 大家觉得一切都会有的。 最后,谷胜飞给大家留了一块钱,请大家喝汽水。 直到此时,阎解旷才挤着眼睛说:“胜飞,哥们舍不得你太特么仗义了,自己要出远门正是花钱的时候,还惦记着给我们一块钱。” 谷胜飞说,“我自己还有两块钱。” 阎解旷立马不哭了。 谷胜飞站起来拍拍屁股,与另外三位天王一一握手,道一声“京都就交给你们了”,然后回家睡觉。 第二天正好是星期天。 后院一上午都很热闹,大院各家悉数来与老太太话别,把老太太忙得口干舌燥。 各家或多或少也赠送点路上的干粮,看得谷胜飞疯狂地心跳。 一大爷甚至悄悄给聋老太太塞了一沓钱,谷胜飞目测至少四五块! 到了中午,该启程了,谷胜飞像个出征的将军,满面骄傲;聋老太太则像个出嫁的姑娘,一脸娇羞。 大家相与出了大院门,全院老少都出来送这对老少。 出了胡同上大马路,等上半小时,公交车喘着粗气姗姗来迟。 好在那个时候京都不大,公交车扭扭捏捏二十分钟也就到了火车站。 各种各样的工作组、报告队潮水般涌出火车站,迅速填满广场,然后迅速退去,再来一拨 谷胜飞把自己的小包袱斜跨在肩上,再提起聋老太太的大包袱,腾出一只手提着聋老太太,艰难前行。 心中终于知道三块钱的价格不贵。 好在现在坐火车的基本流程跟后世没什么区别,进站,等车,检票,上车。 安检做得稍微松懈了点,也许这个年代还没有那么多坏人。 安顿聋老太太在候车室坐下,谷胜飞用手腕上系着的毛巾擦擦汗,再解下自己和聋老太太都拴在包袱上的瓷缸子,四处张望,找接水的地方。 竟然发现,这个年代,火车站里到处都是提着大茶壶的人在旅客间来回走动,需要喝水的人就伸出茶缸,对方就给你添满。 这才叫人性化。 再细看,提大茶壶的这些人,每人手臂上都有一个“为人民服务”的被看章。谷胜飞莫名的一阵感动,多么纯真的年代,真有为人民低腰倒水的人。 一杯热水下肚,汗就蒸出来许多,人也就精神了一些。 老太太和谷胜飞就像两个第一次进城的乡下人东张西望。 老太太忍不住说了一句:“解放后我就再也没一下见过这么多人!” 谷胜飞想说“穿越后我这也是第一次见这么多人”。 正说着,工作人员拿着大喇叭喊检票:“去沪城的第13次列车检票啦,快点快点,排队,唉别挤” 看来喜欢扎堆这事,不是生活节奏快慢能改变的,是咱们中国人历来就爱。 谷胜飞看看墙上的挂钟还有四十分钟才开车,大家生怕抢不到好位子似的。谷胜飞再次确认火车票上写着座位号呢,于是示意聋老太太按兵不动。 并朝聋老太太调皮地模仿着电影里的翻译腔:“大家都让让,让列宁同志先走!” 聋老太太也会心的笑。 谷胜飞趁这间隙去了个厕所,回来向工作人员要了一本《火车时刻表》,京都铁路局出版的。 薄薄的小册子,里面竟然只有一张是时刻表,剩下全是广告,天下乌鸦哪个年代也一样的黑。 京都市日用化学厂的“灯塔”肥皂、“万里”鞋油,京都缝纫机制造厂的“燕”牌缝纫机,金星金笔厂的金星钢笔 地方国营京都市墨水厂的“京都”牌墨水不仅工厂名字奇怪,广告语也奇怪,“京都墨水,行销全国,各地中文公司均有出售”。 谷胜飞不懂什么叫“中文公司”。但看着手里的册子,感叹这是广告里插播了一张列车时刻表啊。 年代感十足的广告看得谷胜飞一愣一愣。再细看列车时刻表,因为列车少,没写车次,直接列了重点站,全国各大主要城市倒是都在了。 席位分为“硬席”“软席”“硬卧”,还有“包卧”这四种,另外提供增值服务“加快票”“特快票”。 谷胜飞在第一列中找到金陵,往右看看价格,随意看看,随后差点硬卧在地上。 第二十三章 金陵金陵 让谷胜飞差点当场晕倒的是票价。 此刻,1964年,京都到金陵的硬席票,166元,妥妥的学徒工一个月工钱。软席29元,对了,还有,谷胜飞此后一直没搞明白的,卧铺竟然比硬席便宜,卧铺从122到138元不等。 包卧34元,另外两项增值服务都是收费三到五块。 看来,老百姓不穷啊。 还是坐火车的人都不穷? 上车前谷胜飞唯一能确定的是:聋老太太不穷。 聋老太太安排二大爷给买了两张下铺,总共276元,谷胜飞心想:“我爸一个月才三十七块五!” 还是那句话,这个老太太不简单! 等排队检票的长队越来越短的时候,谷胜飞扶起聋老太太,也跟上队伍往前挪。 正值酷暑天,候车室里闷热,月台上晒不到太阳的地方倒是凉风习习。 谷胜飞悠闲地东张西望,这时候的人,穿衣打扮只分男女,不分样式,连颜色都一个样。看人只能看外形,个高的父亲牵着个矮的儿子兴奋地奔跑 胖大妈提着重行李吃力地跨着碎步,气喘吁吁 白底蓝点连衣裙的修长女人无聊地拨弄着大麻花辫,气质不俗 “别看喽,看眼里拔不出来喽!”聋老太太见谷胜飞盯着人家的连衣裙看,打趣道。 谷胜飞收神,提着老太太进入硬席寝车,就是后世的卧铺了。 一进车厢先掀起窗户,让凉风吹进来。 再学着对面铺位的人把中铺放下,下铺就变成了长条硬沙发。 安顿好老太太,谷胜飞坐在窗前,隔着月台的对面的车道上停着一辆货运厢罐车。漆黑的车身显得孔武有力。 这时候检票处又放进一群人,他们陆续地奔着月台而来,到了跟前却径直上了货运车。谷胜飞看得目瞪口呆。 旁边一个中年汉子见谷胜飞好奇,就主动解释说:“第一次见?有时候客运车不够用,就临时调货运车来拉。 一般都是短途,里面能把人闷成神经病,要是长途的话,估计能闷出人命。” “不过是真能盛,密密麻麻都是人,数不清。”汉子又补充道。 谷胜飞望着涌入货运车厢里的人群出神,想得却是别的事情。 聋老太太自己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却以一副“少见多怪”的神情取笑谷胜飞。 谷胜飞懒得搭理聋老太太,心中盘算着要想弄到这样的火车皮该联系谁。 火车开动,沿着谷胜飞的来路,一路向南。 谷胜飞打听到第13次列车,京都到沪城,全程31小时,到金陵大约25小时,第二天下午三点多到金陵。 想想后世动辄四五个小时就到的高铁,再看看眼前这吃力爬行的蒸汽式机车头。谷胜飞想到四个字:“苟延残喘”! 聋老太太上了车又来了精神,几乎拿出“舌战群儒”的风姿与左邻右舍打成一片。 等大家都没话了,她又来骚扰谷胜飞。一会问暑假作业是什么,一会问最近去哪玩了。谷胜飞说:“老太太,您老就是我押的一趟镖,哪有押镖的跟客镖这么唠嗑的?” 聋老太太立马进入角色,闭嘴不语。此时火车刚过廊坊。 到天津时,天还没黑,但谷胜飞已经被火车晃得昏昏欲睡。老太太又捣捣谷胜飞:“唉我说,你小子怎么打从前阵子病了一场,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谷胜飞装睡没有搭老太太的话茬。 闭着的眼睛也能感觉到光影在眼前划过。 谷胜飞心说:“谁不想躺平?一开始我也想当废柴,可是咱院这条件,穷成这样,躺不平啊!” 一夜无话,谷胜飞心里盘算着做点什么,但也毫无头绪。只任由思绪漫飞。 天亮后再看火车外面,已经一派南方景象了。 谷胜飞起来灌了一肚子水,抹抹嘴巴。 一晚上,喝酒的还划着拳,抽烟的就坐在铺位上“享受”,到现在,整个车厢里还都是“人间烟火气”。 谷胜飞深深地体会到公共场所禁烟的必要性。 弄得谷胜飞这边食欲全无,闷头睡觉,只想快点结束这趟押镖之旅。 再看客镖本尊,气定神闲,丝毫未受影响,傻柱给带的热菜凉菜,全院凑的干粮,过了中午饭点,已经所剩无几。 到了下午,列车停在了一个叫滁县的地方,好长时间不启动。 谷胜飞趁机下车透透气,此地依山傍水屋舍俨然,虽正值夏日,但恰逢细雨连线,古老的徽派建筑在烟雨中也自有一番风味。 开车哨吹响,谷胜飞回到车厢,嘴里还念叨着“秀色可餐”。 列车缓缓启动,看到车站站牌上的滁县两个字,谷胜飞不自觉背诵起“环滁皆山也,其西南诸峰,林壑尤美” “望之蔚然而生秀者,琅琊也”聋老太太竟然很顺利地接了下一句! 再次刷新了谷胜飞对老太太的认知。 只听院里的人说老太太是孤寡老人,年轻的时候为隔(革)命做过贡献。不曾想,八九十的年纪,还能背得了古诗文。 准确的说,谷胜飞从来没觉得聋老太太会识字。 谷胜飞探头问道:“老太太,您还上过学呐?” “上过,要不是赶上年代不好,兵荒马乱的,我怎么也得读个大学,最次也做个教书先生,也不至于”聋老太太一脸骄傲却欲言又止。 谷胜飞好奇心大,紧盯着问“不至于什么”? 聋老太太自知失言,又开始装聋作哑,“什么?听不见” 谷胜飞两番逼问都败下阵来,只觉得老太太有挺多秘密值得探听却又无从下手。 这时,火车又停了下来。 老太太看了看窗外,对谷胜飞说:“到江边了,该拆火车上渡轮了。” 接着又神色复杂地喃喃自语:“马上就要到喽。” 谷胜飞好奇地望向窗外,才发现自己坐的这趟列车是好几个火车头牵引的,光自己看见的就有三个蒸汽机车头。 谷胜飞坐在铺位上,感觉到所在的车厢被人拽了一下,一会之后又被人怼了一下。再被拽一下之后,火车缓缓前行。 谷胜飞透过窗户看见自己慢慢驶上江面,探头看去,原来是上了渡轮。 看着滚滚长江东逝水,聋老太太感到时光在快速回撤,泪花盈目。 望着不远处正在修建的南京长江大桥,谷胜飞感到时代在飞速发展,信心勃勃。 火车一过江,又是一系列的拖拽拼装的操作,经过漫长的等待,“当”的一声,火车东行,晃荡没几分钟,就停在了下关站。 谷胜飞背着包袱扶着聋老太太,站在月台上,禁不住大喊:“金陵金陵,我来啦!” 烟烟风雨,幽幽古都! 几个黑衣人正在朝俩人靠近。 第二十四章 开局打了一架 烟烟风雨,幽幽古都! 谷胜飞感觉到几个穿深色衣服的高大男人正在朝自己靠近。 起初以为是李长江安排的迎接自己和聋老太太的群众,再近一点,看领头的黑脸男人的神情,怎么形容呢?反正比谷胜飞自己更像镖师。 谷胜飞做好战斗准备,打算为了三块钱工资好好在聋老太太面前表现表现。 这边老太太一脸无知地享受着故乡的空气和风雨------今儿是个阴雨天。 谷胜飞盯着黑脸男人,对方也盯着自己。 得,看神情是没机会盘道了,只是谷胜飞想不明白,我一个人畜无害的小白,一个陪老太太回故乡的小白,怎么一下车就遇到了老黑了呢。 谷胜飞放慢脚步,一个穿藏青色劳动布中式大褂的男人从自己右手边走过,拎着包。看起来沉甸甸的样子。 超过谷胜飞身边的时候,这个男人顿了一下。 谷胜飞暗叫一声不好。本想推开聋老太太,但又怕对方没伤着她,却被自己一下推出问题来。 于是,谷胜飞索性迎着男人甩起来的包而去,快要照面的时候,谷胜飞用尽全力在男人的肋下掏了一记重拳。 男人应声倒地,谷胜飞当然没有信心应对所有人,打算冲上去砸烂倒地男人的嘴脸以便够本,主要也是为了把人引到自己身边,免得伤到聋老太太。 果然,余光之中,黑脸男人率众黑衣男人朝自己奔袭而来。谷胜飞对倒地男人做出一个弯腰欲打的动作,故意露出破绽朝着黑衣男人。 黑脸男人果然上当,刚冲过来就被谷胜飞一个老驴弹蹄,给远远地踹回了原地。 谷胜飞听到一句不管用全国哪个地方方言说、对方都能听得懂的叫骂。 后面还跟了一句,“两个都给我拷上。” 谷胜飞被按在地上一顿摩擦。 这漫长的摩擦过程,是此后一生每次来金陵都要跟黑脸李如东诉说的。 说回那天。 那天谷胜飞和聋老太太下午三点半下的火车,出了公an局,已经六点了。 黑脸在走廊里跟问询的敬察耳语了两句,然后把谷胜飞和聋老太太送到大门口,依然黑着脸。 但话好听多了:“小兄弟,小小年纪,身体不错,身手不错,是个当敬察的好料子。以后要是想当敬察,来金陵找我。 对了,我就是敬察,你放倒那小子是我们盯了很久的一个人,知道他今天回金陵,我带队去收网,没想到被你抢了功劳不说,还给了我一脚。” 谷胜飞被压上在地上的时候心里慌的一批,但看到手靠(铐)的时候,心里踏实多了。被押回公an局,他也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所以现在听黑脸这么说。自己也就理直气壮地回:“你们踢我的可不止一脚啊,黑着呢。” 黑脸讪讪地笑着:“我叫陈如东,给你写个电话,随时来找我。” 谷胜飞接过写有一串号码的纸条塞给了惊惶未定的聋老太太,转身潇洒地走了出去。 没到五分钟,又折了回来。 原来是因为下着雨,七点不到就已经天黑了。 聋老太太的妹妹家在金陵城北的七合县,离这儿还有六七十里地呢。 原计划是下了火车,坐上开往县城的班车,在中途一个叫石门的地方下车,步行两里地,过滁河,就到了这个叫皂家渡的村子了。 下午三点下火车,这一系列操作完,天黑前能到家。 现在天黑了,离火车站才走出了两三公里,还是被敬车押着走的。 既然是误会,你们敬察,不,黑脸陈什么东就必须负责。 所以谷胜飞出来后意识到回不了聋老太太妹妹家的时候,就义无反顾地折回了公an局。 一进大门就喊,“陈什么东,你出来,人民群众需要你!” 陈如东笑嘻嘻地走了出来:“我就知道你还会来找我的。” 说着还扬了扬手里的一张纸。 谷胜飞一把抢了过来,看见是一封写给公an局单位招待所的介绍信,写着自己和聋老太太的名字,入住理由是“证人”,费用是“公费”。 谷胜飞心里觉得这一架打得挺值,嘴上还是不服软。 见谷胜飞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聋老太太打圆场,笑着说:“陈同志,谢谢你考虑这么周到,别跟孩子一般见识。” 陈如东脸黑心热。看见老太太七十年头一遭回故乡,就被自己搅乱了计划,差点流落街头,心中不忍。要知道,没有单位的介绍信或者证明,一般招待所可不敢随意收留住客。 陈如东让老太太等等,快步折回办公室,一会出来,手里多了两张车票大小的纸。 对谷胜飞说,“小伙子,两张餐券,当是给你的表扬,食堂在这个大院后面,带你奶奶吃一顿。回招待所休息休息,明早再回。招待所就在后院出去马路对面。” 谷胜飞接过餐券,口中念道“这还差不多”,拽着聋老太太朝陈如东摆摆手就走了。 吃完洗漱完,谷胜飞躺在床上养肉,聋老太太盘腿坐在另一张床上养神。 谷胜飞从床上弹跳到窗边。他们住在三楼,能远眺大半个金陵城。 时值大暑,但因为连日阴雨,江风送晚,竟有了丝凉意。谷胜飞感受到惬意,努力搜索金陵城的景点。 边搜索边问聋老太太:“老太太,您这金陵城有什么好玩的啊?” 老太太说:“你问我我问谁去?我走的时候才是十来岁的小孩!” 凭借凄惨的历史成绩,谷胜飞说:“明天咱们就要去七合县了,要不咱俩去南京大图沙纪念馆看看?就是不知道现在建起来没有!” 聋老太太一脸悲愤地说:“大图沙我知道,没听说有纪念馆,这大下雨天的,又是晚上,你敢去不?” 谷胜飞摇摇头。 继而又想到一个让人双眼放光的地方,“咱们夜游秦淮河怎么样,听说那有秦淮八艳” 聋老太太更多一份悲愤地说:“那是八辈子以前的事了,再说现在是什么年代,解方(放)后都不让成精,你还艳不艳的?” 谷胜飞觉得聋老太太言之有理,加上自己只是随口一提,再说就算看八艳,也不能带着聋老太太去看啊,何况聋老太太意见这么大。 要带得带陈如东去看,有他的身份背书,横行无阻! 第二十五章 姐妹相见 昨夜风骤雨疏,一早就放了晴。 经过一夜休整,谷胜飞精神了很多,聋老太太神经了很多。 谷胜飞醒来后看见聋老太太依然坐在她自己的床上。谷胜飞不明就里,想不通为什么聋老太太一夜无眠。 “近乡情更怯”是谷胜飞能想到的最好的理由。 聋老太太看谷胜飞醒了,用拐杖习惯性地敲着地板,咬牙切齿地说:“孙贼,以后谁再跟你一个屋睡觉,谁就是你孙子!” “打的呼噜声太特么吓人了。”这是谷胜飞第一次听到聋老太太用脏话骂自己。 谷胜飞认真地给陈如东留了一张感谢的字条,并热忱且真诚地邀请陈如东去京都做客,好让自己尽尽地主之谊。 出招待所,找汽车站,买票,上车,一切顺利。 唯一不顺心的是汽车一路开到火车站附近,又乘着轮渡过了江。走了回头路。 聋老太太有点焦虑,生怕汽车把自己拉回京都去。 谷胜飞很坦然,既然前路交给了别人,你就任意西东,更别怕南辕北辙。 坐上车的时候,城市开始苏醒,做早饭的炊烟刚刚升起。 到了石门下车的时候,农村里,做午饭的炊烟业已升起。 皂家渡,在滁河的一个河湾处。 从石门到皂家渡的这两公里,聋老太太几乎是哭着走完的。 谷胜飞也不劝,知道这眼泪也是幸福的。 到了滁河边上等渡船的时候,聋老太太似乎平静了很多。 上岸进村。路两边,绿树参天,江南景象。 正走着,从路边树上跳下来一个人,准确说应该是掉下来一个人。此人四十岁上下,就砸在谷胜飞面前。 看情形、体态,此人智力应该不太好。 聋老太太盯着看了半天,问道:“小伙子,你是不是姓张?” 年轻人回答:“我不姓张,我叫二喜。” “你爷爷叫什么?” “我爷爷叫张大牛。” “不认识,但终究还是张家的,一看长得就像。可惜啊,张家个个聪明人,怎么到这一辈出了个” 于是谷胜飞向二喜打听李家。二喜欢欢喜喜地带着俩人去了李家。 “房子都变样了,全部都重新修过了。但位置几乎都没变,路也还在原来的路上。进了这个村我才感觉自己姓柳。”聋老太太边走边喃喃地感叹。 李家其实很好找。村里最大最气派的院子就是。 一进大院门,二喜就飞奔向屋里。 聋老太太和谷胜飞站在大门口,聋老太太踟蹰了一下,然后跨步往院子中间里走。 这时二喜从屋里扶出一个同样拄着拐杖的老太太,谷胜飞定睛一看,哎呦我去,这是另外一个聋老太太啊,身高、相貌、发型,几乎一模一样,连掉牙的位置都一样。 当然,亲姐妹世纪相见。哭泣和颤抖的方式也一样。 姐妹两唏嘘了好一阵,谷胜飞就立在大太阳底下,正吃力的计算着姊妹俩上次相见还是清朝的时候呢。 聋老太太擦了擦眼泪,才向谷胜飞介绍:“孙贼,你叫我一声奶奶,这是我妹妹,你就要叫姨奶奶。” 谷胜飞乖巧地叫了声:“姨奶奶!” 姨奶奶很高兴,但也很疑惑,儿子李长江找到大姨后第一时间拍了电报回来,说大姨孑身一人,没有子嗣啊,怎么蹦出个孙子。 聋老太太似乎看出了妹妹的心思,拉着妹妹进屋,作了一番解释。 姨奶奶表示羡慕,说道:“你们那个院子,真的就住进那么多不相干的人家?还都能相互照应?” 接着又说:“长江在粮食局工作,儿媳妇没工作,在家。孙子和孙媳妇都在粮站。一家四口都在七合县城住,给我一个人盖这么大个院子,可是就住我一个人” 谷胜飞听了这话,才感觉到这个院子虽然粉刷一新,甚至还栽松插柳的点缀着装饰,但确实少了点人气。 还是咱京都大杂院好,那叫一个热闹。 想到这,还真有点想咱们四合院了。 姨奶奶在哭诉完如何想念姐姐,尤其近几年老伴过世以后,更加觉得人生路短。 儿子李长江有出息又孝顺,知道母亲的心思,近四五年从未放弃过打听寻找,去了不少地方。 俩姐妹叙旧,二喜就和谷胜飞坐在旁边互相打量。 二喜开始还在傻笑,一会就噔噔噔跑了出去。 姨奶奶告诉聋老太太,二喜的爷爷就是她们小时候的玩伴张德才,长大后的张德才壮如牛,村里人都叫他张大牛,所以二喜不知道爷爷的大名很正常。 “咱们这一辈人都走完了,二喜爹妈也都死了,自己智力又不行,兄弟姐妹虽然都在村里,但没一个人愿意带他过。我就偶尔带他一起过,给他点吃的,他会烧会洗,也能帮我干点活。现在还行,就愁老了以后怎么搞。” 谷胜飞感叹这姨奶奶恐怕是中国第一代留守老人了,自己都没着落呢,还操心别人。 正说话间,光着膀子赤着脚的二喜抱回来一个大西瓜,日头晒得他浑身发亮。 姨奶奶笑说:“这个小抠门今天难得大方。”转而又悄声对姐姐说:“你看他傻不傻,还知道来的都是客。” 这时的西瓜真的甜,就是看起来比后世的小了不少。要是能弄到京都去卖,肯定是好买卖。 要是能存到后世去卖,哎呦我去,新一代农业大王,非我莫属。 谷胜飞品着西瓜幻想着自己的发家致富之路,二喜就已经把饭菜端上桌了。 清炒菜心,清蒸河鲈鱼,咸肉炒大蒜,清炒豆角,蚕豆鸡蛋汤。 标准的四菜一汤,标准的健康吃法,这要是在后世,也是顿少油少盐荤素搭配的营养餐了。 姨奶奶却一脸羞愧地对姐姐说:“你回来也不提前讲,我算着日子,估计要到下个月才能回来呢。等明天让二喜去街上买点肥肉回来。” 谷胜飞听完连连摇头,口中道:“这样的菜就非常好了。” 他知道这个时期的人肚子里缺油水,肥肉还是招待客人的好东西。 姨奶奶更加惭愧地说:“实在没准备,我们这乡下,什么东西都是自己生产的,连吃的油都是。上街就只买个盐。” 谷胜飞真想说:“今天你们不齿的,正是五十年后人们刻苦追求的。” 菜的味道也挺好。主要好在新鲜上,那个年代的人们还没广泛地学会造假,在城里吃的东西也都挺健康,只是新鲜度不如农村。 得知这些菜都是二喜做的,谷胜飞和聋老太太不断地给二喜竖大拇指,弄得二喜娇羞不已,饭都没吃几口,就顾着冲着大门外的滁河傻笑了。 第二十六章 学会新技能 一顿饭吃完,姐妹俩才叙完美好的童年时光。 谷胜飞不忍打断,跟着二喜收拾碗筷去厨房。再转身回来的时候,聋老太太已经说到了家里活不下去,把她卖到金陵城里给人当童养媳的事。 姐妹俩都神色黯然。 聋老太太说,那家人其实待她挺好,不怎么打骂。就是那个男孩太淘,一到夏天就拉着聋老太太去长江里游泳。 聋老太太说自己在长江边上站着,看到过比城市还大的轮船,比人还长的鱼。 “那天天真热,整个大街上都没有几个人。他家爸妈都在睡午觉,他又要去游泳,我不敢不去,怕他出意外。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他一猛子扎到水里,就再也没露头” “这男的淹死掉之后,我就又被卖掉了” 姐妹俩都沉默了。 谷胜飞也听得揪心。唯独二喜听说下河游泳,高兴得直拍手。就拖着谷胜飞往门口的河边走。 姨奶奶笑着对谷胜飞说:“会游泳不?二喜想带你去河里游泳。” 谷胜飞只在游泳馆上过几节课,一大群人,施展不开,索然无味。但基本狗刨还是能游一会的。 后世的游泳教练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游泳只能来游泳馆,野外的水库、河里千万不能去。” 谷胜飞就只能没底气地摇摇头。 聋老太太说:“那正好,让二喜教教你,我们这地方人,个个都是游泳高手。” 二喜像得了圣旨一样紧紧抓住谷胜飞的胳膊,谷胜飞盛情难却,跟着二喜来到河边。 到了长江以南,只要站在烈日下的河边,你就会感觉,跳,应该跳下去。 谷胜飞就是这样的感觉,到了河边不再扭捏,主动剥自己衣服。 脑海中正在回忆流程,先用脚下水,浅水区站定,抄水拍拍胸口心脏的部位防止抽筋 二喜已经一头扎进水里。 谷胜飞只看见一个影子,像一条深灰色的泥鳅。 许久不见泥鳅露头,谷胜飞心里不禁担心,二喜可别像聋老太太的那个小老公一样一去不复返啊。 突然,脚腕处一紧,谷胜飞用力,却摆脱不开,暗叫一声不好,整个人就后仰,陷入到淘米水一样灰白的滁河中。 奇怪的是,水中却是金黄色的。 水中有杂质,看不清;自己眼睛疼,顾不上。此刻的谷胜飞正大口的喝着河水,早把教练教的憋气口诀给忘了。 漫长的惶恐过后,谷胜飞努力向上,脚腕上的手也松开了,谷胜飞出水,才感觉到肺和鼻子剧烈的疼。 二喜是个好教练,教会了谷胜飞在绝境中的冷静。 至于是狗刨还是蛙泳,能憋气一分钟还是五分钟,区别不大。 谷胜飞不怒反谢,感激地看向二喜,连连点头。 二喜依然是乐呵呵的表情。 谷胜飞对二喜说:“二喜,你教得真好。我还要练习。”说完便在二喜面前像个徒弟一样谦恭地上下浮沉,认真练习着。 如此几轮,二喜脸上竟然有了点骄傲的神色。 谷胜飞游到岸边,突然单手抓住岸边的树,另一手慌乱地招呼二喜,“二喜,快过来,我腿抽筋了!” 二喜毫不犹豫,快速游过来,接近谷胜飞的时候,二喜沉身,准备托起谷胜飞。却被谷胜飞单手抓住肩膀,狠狠地捏了下去。 二喜瞬间失去力量,被谷胜飞轻松地压入水中。 谷胜飞知道在水里,自己使不出力气。所以单手抓住岸边的树根,这样,在自己的绝对优势面前,二喜的那点水下技巧,何足挂齿? 谷胜飞心里默默数到四分钟,虽然二喜还有挣扎,但谷胜飞也不敢再憋下去,这已经是常人做不到的极限了。于是手一松,二喜猛地出水。 二喜也靠近岸边抓着树根,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竟然哇哇地哭了起来。 这个四十多岁的孩子,你每次问他多大,他都说自己十三岁。 一整个下午,皂家渡的河湾里都是他们俩放肆的笑。 一整个夏天,皂家渡的河湾里都是他们仨放肆的笑。 还有一个人是柳存柱。 他是在谷胜飞和聋老太太到达后的第十天,跟着李长江一起回到皂家渡的。 这时候谷胜飞已经学会了仰泳,并且每次下水也不用扭扭妮妮先热身了。 柳存柱是聋老太太的侄子。二十六岁,精壮没成家,是生产队的羊倌。 柳存柱脸上的高原红,跟二喜脸上的河边黑一样,显得单纯而健康。 柳存柱的爹,也就是聋老太太的最小的弟弟,在1937年的那场灾难里死里逃生,一路往北。 曾经逃到过京都,京都当时还叫着另外一个名字。那时候的聋老太太已经在京都。亲人如此之近,却相互不知道,人生遗憾,到死未能相见。 当时的京都也战火纷飞,这个最小的弟弟害怕恐慌,再一路向西。最后在ng草原上安定了下来。 先是给人放羊,慢慢有了自己的羊。 习惯了草原上日子的安定宁静,组成了自己的家庭有了自己的孩子。1953年小弟弟第一次带全家人回金陵探亲,那时柳存柱才十几岁。 后来小弟弟染上了布病,常年发烧,骨头疼。没几年又感染重度风寒,早早离开了人世。 这次李长江亲自去ng请舅舅家的表弟来金陵团圆,是因为他多方打听之下,终于找到了在京都的大姨娘柳玉芝。 并且去之前已经跟京都当地街道办核实过了,确有此人。还健在。 柳存柱听说大姑还健在,连夜收拾,跟着表哥就来了金陵。 老姊妹日常叙旧,从早到晚,说不完的话。 似乎都知道大限将至,要在这难得的、可能是此生最后一次的相聚中,把一生没说的话都说了。 李长江日常作陪。 李长江是县粮食局的副局长,春耕时节抓生产,连轴转。 大忙一阵之后,他又惦记母亲寻亲的事,这么几年,李长江替母寻亲的事已经在班组成员里传开了,甚至县里领导大多都听过这个感人的故事。 今年春耕忙完之后,局长特意交代,李长江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寻亲中去。 于是才有的他北上京都,西出塞外。 谷胜飞最近已经无意打听聋老太太的秘密了,他的关注点只在二喜和柳存柱身上。 第二十七章 一条发财路 这是一个让人忘记年份甚至忘记年代的地方。 在这,谷胜飞每天和二喜、柳存柱泡在水里或者水边。钓鱼、摸虾、偷西瓜,是最爱干的三件事。 柳存柱也游得特别的好。他来的当天,谷胜飞和二喜还偷偷商量把他闷在水里。等三个人来到河边的时候,柳存柱主动跳水,一猛子就扎到了河中心。 谷胜飞惊叹,人家这速度自己追也追不上。还想闷人家? 谷胜飞疑惑的问:“老柳,你这游泳的身手到底跟谁学的?” 柳存柱在河中心立着凫水,不急不忙地说:“老弟,你以为只有南方有河呐。在我们那,随便走几十里路一定能看到河。 只不过我们那的河里没有这么大的鱼,冬天河床也几乎见底,大鱼存不住。但小鱼小虾就多了,我们用竹篮子去河里捞回去喂鸭子喂鹅” 柳存柱越说越骄傲。 谷胜飞仿佛看见蓝天白云下,绿的草、清的河 向往,前身后世也从没去过草原。一定要找机会去看看。 李长江虽贵为局长,但服务热情周到。 常常三人上岸就有温水冲澡,还有温热的开水喝。有时候兴致来时,也会脱了衣服,下河去寻找自己的童年快乐时光。 谷胜飞常常看见李长江的身影在河边或者大门口一闪而过,无一例外的是,李长江的眼睛总是盯着河里玩耍的少年们----如果二十多岁的老柳也算少年的话。 有时候谷胜飞感觉李长江总盯着自己看。但没多想,自己肩负来回路上照顾聋老太太的任务,责任重大,所以多看两眼也正常。 一个漆黑的夏夜,虫鸣蛙叫。 聋老太太姊妹俩在里屋的竹床上睡,李长江就住在院里的偏房里。 下了一整个下午的大雨,本以为晚上能睡个凉快觉,不曾想,天一晴立马就升温,就是这么无情。 谷胜飞在堂屋当门前的地上铺下一张床单,贴地而卧,仍觉得身下如火炕,阵阵热气穿心而过。 秉着“心静自然凉”的原则,谷胜飞耐心的劝解自己。而不远处也睡在地下的柳存柱则一动不动,就跟被人打晕了一个样。 这哥们定力真好。谷胜飞暗暗佩服。 院中有人影晃动。 来人正蹑手蹑脚地往堂屋走来。谷胜飞假寐,想搞清楚来人目的再动手不迟,别再弄个黑脸李如东那样的误会。 来人进门,谷胜飞眯起眼睛,看见黑影在自己的跟前晃了一下,走到柳存柱身边。轻轻拍了一下。 柳存柱无声地醒来,坐定。片刻之后轻轻问了一句:“干?” 来人只轻轻地“嗯”了一声,谷胜飞听出来是李长江。 看来是家贼。 李长江起身走到谷胜飞身边,谷胜飞尽全力保持呼吸的规律,但自我感觉有点乱了方阵。 同时,他也做好了随时反击的准备。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柳存柱又问:“睡着了?” 李长江还是“嗯”的一声。此刻的李长江惜字如金,跟白天温顺爱唠嗑的形象真是大相径庭。 谷胜飞立马想到“后下手遭殃”,真想跳起来一拳捣到李长江的脸上。 就在内心犹豫挣扎的时候,柳存柱说:“那还带不带他?” 谷胜飞几乎要长出一口气,看来不是来暗杀自己的。同时对自己的谨慎或者是小人之心感到羞愧。 李长江轻轻握住谷胜飞的手腕,摇了摇谷胜飞。 谷胜飞假装睡得沉,心里又犯起了嘀咕。这握手腕的手法是专业的擒拿手段啊,这样我即使反抗,李长江第一时间也能制服我。 深奥的李长江。 谷胜飞迷迷糊糊“醒来”,很惊讶地大声问:“你俩怎么还没睡?” 李长江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然后说:“带你们去抓鱼。” 谷胜飞来了兴致,低声说“好”,一步已经跨过了门槛。 李长江拉住谷胜飞,说:“你要是不想喂蚊子的话,就穿上长衣,要是不想被蛇咬的话,就穿上长裤。” 谷胜飞迅速地连鞋子也穿上了! 柳存柱夹着一个面口袋,李长江提一盏马灯,烧煤油的,但为了不引人注意,所以灯没点亮,带着它只是以备不时之需。 一出院门,看见二喜傻呵呵地站在大门口等着呢。 四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李长江反复提醒,走夜路,看到灰白色的路面,不要走,那可能是水坑;看到黑色的一团“石头”不要踢,那可能是盘起的一条蛇。 谷胜飞既害怕又兴奋,却只顾低头走路,一句话不说。 夜行者就要有夜行者的素质。 伴着稀稀拉拉的狗叫声出了村,四个人渐渐话多起来。 李长江说目的地是洞山水库。在村后四五里,背后有座不高,但绵延几十里的小山。一场大雨,山洪下来,水库里的鱼,上水的上水,扎堆的扎堆。 今晚宜逮鱼! 李长江大手一挥,几个人开始沿着水边找线索。 首先肯定是山洪冲下来的小河沟,别看河沟不宽,但实力雄厚冲劲十足,看沟里草倒伏的痕迹就知道,要是下午下雨时掉在这河沟里,保证站起来的时候人已经在水库中央了。 此时河沟里的水已经小了很多,但汩汩的流水声在夏夜里也既清晰又应景。 不时有小鱼跃水而出抖动鳞片甩动尾巴的声音。噼里啪啦。 如果顺着小河沟往上走的话,能收获小鲫鱼无数。 几人志不在此,于是沿着水库里的水面搜寻。 走到水面一个打弯出,此处避风浪小。谷胜飞看到水边白茫茫一片,起初以为是天晴月亮出来了照在水中。 但谷胜飞抬头只看见无尽的黑夜。 再低头,谷胜飞压低声音惊呼,“老李老柳,你们快过来。我怕是踩到鱼窝了!” 白花花的鱼,头比盆大的花鲢,也有草鱼、鲤鱼。 因为鱼挤着鱼,在水里几乎没有反抗的空间,但只要一出了水,立马就疯狂了起来。 二喜第一个跳下水。嘴里呜哇大叫。 谷胜飞担心地问李长江:“这水库谁家的?咱们就这么抓鱼,没人管吗?” 李长江笑笑说:“这水库国家的,没人管。外村人的要是来咱们村河段、水库里抓鱼,我们也可以赶走,不过人家也不来。咱们这地方到处都是鱼虾,黄鳝泥鳅更多,谁大老远跑别人村里抓鱼? 当然,也有圈起水库养鱼虾的,那种地方不让随便抓。” 谷胜飞真想说“你们这提前实现供铲注意了吗”,又怕被系统屏蔽,于是默默羡慕。 这时候二喜双手插入一条鱼的鱼鳃,用力,提了起来。 谷胜飞看清楚了,鱼身子比二喜的上半身更长。 大鱼尾巴一抖,啪嗒一声,鱼尾就抽在了二喜赤裸的肚皮上。 二喜的兴奋立马就变成了哭丧。 几个人见闻之后,卷起裤脚,跳入水中。根本也管不了抓鱼的技巧和章法了。 只顾着暴力往岸上扔,往袋子里装。 最让人懊恼的是,只拿了一个袋子过来。三条五条鱼就装满了。 谷胜飞愣在岸边,其余三人热火朝天。这哪叫抓鱼,这就纯粹叫“捡鱼”。这一条条十来斤重的花鲢要是弄到京都 菜市场至少七八毛一斤,拿到鬼市,哪怕只卖个三四毛钱一斤,一条鱼也得三四块,一百条就是三四百,一千条此生兜里还没装过十块钱呢! 先不管怎么运过去,这“取之不尽”的鱼就是发财路。 谷胜飞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 第二十八章 扒船 此时谷胜飞不再多想,也跳进水里。 大鱼们被人一惊,争先恐后地逃窜,但都挤在一起,无处可逃。 于是一条条只能徒劳地张着嘴无声地喘气。 谷胜飞左右两手各按住一条,双脚还踩着两条。鱼越挣扎,谷胜飞越亢奋。 他明显感觉到,脚下的两条鱼已经被自己用脚压进水底的泥巴里了。 李长江拿来的口袋装不下了。于是上岸打草绳,从鱼鳃穿进去,鱼嘴里穿出来,系上绳结。 柳存柱扛着那袋鱼,其余三人每人提着两条。满载而归! 到家已经鸡叫一遍了。 李长江把鱼放到自家水池里,又挑下一条不怎么精神了的鱼,开膛破肚,打上井水来清洗干净,这时二喜已经在厨房架火热了锅。 煎到两面金黄满院飘香,加井水漫过鱼身,柴火炖着,四人洗漱。 就围站在灶台边,四人吃了顿现杀现做的鱼。 夏夜遇水也冷,当下这柴火和热鱼让谷胜飞感到温暖。 李长江和柳存柱喝起了酒,二喜和谷胜飞埋头苦吃。谷胜飞对酒没有兴趣,但看那对表兄弟畅快对饮,也很痛快。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昨夜逮鱼的几人却起不了身。 一直睡到快做午饭的时间,谷胜飞才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去院子里的小水池里看看战利品。 谷胜飞数了数,除去昨晚吃掉的一条,以及让二喜提回家的两条最大的,现在池子里还剩下整十条。 各个都只露乌青的背,如果鱼能有表情,此刻也一定是惬意的。所谓“如鱼得水”,是有道理的。 午饭过后,有车进村来接李长江。快要到双抢时节了,这个粮食局局长必须亲自督战,确保国家粮食能顺利入仓。 南方水稻一年种两季,早稻在大暑前后就熟了,要赶在立秋前快速收割,然后翻地,重新插秧,种下第二季。 收割、插秧,两件事必须要快,晚了天就凉了,第二季稻就没什么收成,所以叫双抢。 村里人也都在摩拳擦掌,磨镰刀补草帽。 姨奶奶家地都交给村里了,无稻可割。 几个年轻人百无聊赖。继续天天泡在河里。但绕村的这一段已经满足不了谷胜飞的好奇心了。 他问二喜,这滁河通往哪里。 二喜就只会背“滁河日当午”。引得柳存柱在一旁坏笑。 谷胜飞只好去问姨奶奶,姨奶奶门清。 “滁河通长江,长江往东去上海,滁河就入了海了。” 他把这话说给二喜和柳存柱听。 柳存柱说,“那我在这滁河里撒泡尿,是不是过两天我的尿就到了上海了?” 这边没说完,那边陶二喜已经脱裤子了。二人连忙止住。 二喜跳入水中,指着上游的方向,口中吃吃地说:“等大船,去大河。”说完又指指下游的方向。 岸上两人不明所以,只笑二喜傻,纷纷跳入水中捉弄二喜。 这条滁河运力不大,但往来船只不少。村民的小渔船不说,跟北海公园里游人划的没什么区别。 谷胜飞叫不出货运船的尺寸型号,在他看来,滁河上跑的这些货运船外形与小渔船无异,只是有大号,超大号的区别。 拉什么的都有。沙子、水泥、钢筋、煤炭、稻谷 谷胜飞有一天在河里游得正欢,忽闻异响恶臭,一队货船逶迤而过,谷胜飞定睛一看,拉了整整五船生猪。 不管什么样的船队,拉的货都把甲板压低到平着水面。 那些船上的人还能镇定自若地在甲板上来回走动,有时候浪轻轻地推上甲板,人站在甲板上,就像漂在水面上。 正想着,二喜拽拽谷胜飞。 顺着二喜的目光,谷胜飞和柳存柱看见上游又过来了船队。速度很慢,想必货物很重。 二喜伸出手,告诉两位,“抓,抓住,船帮子,跟着走,去大河。” 谷胜飞这才明白之前二喜说的“等大船去大河”是什么意思。趁船满载的时候速度不快,抓着货船,能跟到很远的地方。 水路是一个神奇的地方。 船队越来越近,二喜满脸兴奋,还不忘交代:“抓侧面,躲船桨。抓最后一船。” 谷胜飞和柳存柱点头,悄悄给船队让出航道,又慢慢沉身入水,只留两个鼻孔在水上。 扒船这事,以前水路上的蟊贼经常这么干,船老大一般在船上配大刀尖刺,遇到蟊贼,直接戳翻了扔下河。 现在天下太平了,蟊贼销声匿迹,反而要提防着村里的这帮调皮孩子们。 他们常年泡在水里,路过村庄的时候,船队就得放慢速度,太快要是撞坏了在河里游泳的孩子,就惹下了麻烦。 还不能鸣笛,一鸣笛全村的孩子都被招惹出来了,纷纷往河里跳,胆小的跟着船游,胆大的就扒船帮子。 在皂家渡周边村庄,几乎每年都有货轮撞伤孩子的事情发生。 你还不能用东西把孩子戳翻下河,于是就用脚踢,再配上恶毒的咒骂。好在顽皮的孩子们没有非分之想,冲船老大一乐,就自己松手下水了。 听说有个孩子,真的抓着货船,从皂家渡到了长江,从长江到了上海。等船老大卸货发现孩子的时候,孩子已经吓得不会说话了。 多方无奈。 但可见水路繁华。 扒船容易,水中阻力小,伸手搭住船帮子,放松身体。看船从眼前驶过,自己的身体在水中就被拉直,然后就是乘风破浪了。 谷胜飞觉得自己就像一条鱼。 但不能惊叫,仨人就靠眼神交流,传递兴奋、鼓励、炫耀等多种情感。 谷胜飞换着各种姿势,模仿水中芭蕾的花样动作,逗得柳存柱和二喜张着大嘴,无声的大笑。 驶过皂家渡,船明显在加速。 过了一个村庄,又过了一个村庄。谷胜飞看见两岸忙碌的人影,以及雨水撒过稻田的样子。 直到河面越来越阔,船速越来越快,两岸村庄越来越少,谷胜飞才开始有点害怕。 船头的浪越来越大,昭示着河水越来越深。 水面上漂浮的东西打在身上也越来越疼,谷胜飞真怕以这个速度撞到一截木头上,那就真的“大江东去”了 再转头看那两位,二喜还在傻笑,柳存柱已经脸色惨白了。 第二十九章 救人一命 谷胜飞三人不知道他们已经扒着船走了三十多里的水路了。 眼见周围环境越来越陌生,谷胜飞决定止损。 他果断地对柳存柱和二喜喊:“松手,松手!” 得到二人勉强的回应以后,谷胜飞第一个松了手。整个人停顿了一下,然后下沉。谷胜飞努力平静下来,在水中等着柳存柱和二喜。 好在两位还能基本自理。谷胜飞搭手扶了一把柳存柱,三人踉踉跄跄游到岸边,趴在浅滩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大家休息了一会,眼见着日薄西山,二喜急得原地乱转。 柳存柱爬起来就要往回走。 谷胜飞说:“走回去也行,这一会的功夫,咱们顶多顺水漂了十里路。就沿着河走,半夜肯定到家。不过太累,咱们还扒船回去。” “这叫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谷胜飞说完第一个跳入滁河,开始了他失败的水上“打车”生涯。 因为无论怎么招手,过路的货船只会看到一个十几岁的年轻人裸露的头和肩膀,只当谷胜飞是附近村里顽皮的孩子。 那时候运往大城市的物资多,大城市运回来的东西少,老百姓都买不起,所以往回走的货物不多。回程的船大多空载,于是都开足马力,赶着回去抢下一趟的货。 要想再像先前那样沉身攀在船帮子上,难度就大了很多。搞不好就会被船帮子撞翻在河里。 所以谷胜飞选择招手打“船”。 换来的却是船老大们的恶毒的咒骂,他们骂完之后便扬长而去,有的船上住着更调皮的孩子,还会向水里吐痰。 谷胜飞目送了十七条船逆流而上之后,等来了一条拉着货物的,重载之下,船帮才能压得跟水一样平,才有机会抓得住。 船上站着一个女孩,五六岁的样子,看起来跟妹妹谷晓颖一样机灵,让谷胜飞产生了一种亲切感。 远远地看见谷胜飞几人的时候,这个女孩没有第一时间通报她的船长爸爸,而是冲三个人莞尔一笑。 谷胜飞觉得不能再等了。 一把拽住船帮,另一只手死死按住甲板,货船驶过,一把将谷胜飞拉平在水面上。 船在水中,看起来笨拙缓慢,但你如果被它像谷胜飞那么拉一下,你就知道什么叫“任人摆布”。 柳存柱和二喜效仿谷胜飞,也被拉得龇牙咧嘴地乘着风破着浪。 女孩来到船头,手里拿着长长的竹竿,谷胜飞以为她会用竹竿把他们几个捣回水里。没想到女孩把竹竿的一头递给谷胜飞说,“上来”。 谷胜飞没犹豫,就跳上了船,又把二喜和柳存柱湿漉漉的拉上船。太阳落山,气温渐凉,水温更甚,长期泡在水里可不舒服。 女孩见三个人有点哆嗦,便说:“回船舱?” 谷胜飞没犹豫,就拒绝了。这儿吹着河风,虽然凉,但比水里好受多了。再说去船舱见到女孩家大人,又得一番解释。 柳存柱在旁边捣了捣谷胜飞,说:“走,船老大都看见了。” 谷胜飞顺着柳存柱的眼神,看见船舱门口站着一个大胡子的黑大个,正阴郁着脸看着三个人。 那就去呗。不去人家还以为咱是坏人呢! 谷胜飞领头向前,打手抱拳,对黑大个说:“大哥,我叫谷胜飞,京都来探亲的。那俩是前面皂家渡的。我们三个人学别人做买卖,跟着一船货去沪城,刚走到这地方,就被人扔河里了。” 谷胜飞见黑大个不为所动面无表情,硬着头皮说:“请大哥捎我们一程,带到皂家渡就行。” 黑大个不置可否,冲女孩招招手,女孩温顺地跑到大个身边,两人就回了船舱。 既然被船老大发现了,谷胜飞也就不再客气,带着二喜和柳存柱大大咧咧地跟了进去。 船老大盯着河道不做声。小女孩找出一袋枣,自己抓了一把,又抓了一把给二喜。二喜接过去就吃。 见无人说话,柳存柱和谷胜飞各退一步,在角落里安静地站着。 马达声,吃枣声。二喜一边吃枣一边冲小女孩笑。 越笑声音越大,还指着小女孩拍手。 谷胜飞望向小女孩,看见她无声的张大嘴,脸越憋越红,最后撒开手里的枣,卡着脖子往大黑个跑过去。 “枣核卡住了!”谷胜飞大叫。 黑大个也发现了异常,按住小女孩的头猛拍她的后背。 一下两下小女孩依旧。 黑大个的神情开始焦急,继而变得无助。在这茫茫河道,要是不能在船上让女孩吐出枣核,等到上了岸,根本来不及送到医院。 黑大个情急之中,捏住女孩的下班,伸出手指去掏女孩的嘴。 女孩几次干呕,都不能把枣核吐出来。 卡住的是气管,又不是食道。 谷胜飞想起后世在学校安全课上,老师培训过。 谷胜飞来不及细想,一把拉过黑大个,从身后抱住小女孩。 黑大个的脸上一半绝望一半哀求。 谷胜飞握拳压在小女孩胸口,用力往回压。他已经不记得培训课上到底讲的是把拳头放在哪个位置,只记得要争分夺秒。 试了两次没效果,又把拳头往小女孩的肚子上挪了挪,再试。 小女孩的嘴唇已经憋成了黑青色。谷胜飞加大力度,似乎听到小女孩的肋骨随着按压发出了嘎嘣声。 终于,一颗完整的红枣终于从小女孩的嘴里喷射出来。 女孩贪婪地喘着气,继而放声大哭。 黑大个赶紧抱起小孩,轻轻拍着女孩的后背,感激地望着谷胜飞,口中连连说着“谢谢谢谢”。 一无刚才带谷胜飞他们进船舱时的威严,现在完全是一副无助的卑恭的老父亲的样子。 谷胜飞心软,不愿意担要这个人情,真诚地对黑大个说:“大哥不用在意,恰好学过一点急救知识。” 但b还是要装的,所以谷胜飞接着说道:“这叫海姆立克法,你们带着孩子的,一定要注意!” 被他装到了。黑大个果然满脸崇拜,心中也暗暗高看眼前这个俊朗的年轻人。 第三十章 有路了 安抚好孩子,黑大个放她下地。转身去了枕头底下翻出二十块钱,递到谷胜飞面前,说:“小兄弟,我老婆没了,就留下这么个孩子,天天跟在我身边跑船,要是出个什么意外,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活。” “这点钱表示一下我的心意,请你们收下。” 谷胜飞轻轻推开黑大个的手,说:“完全没必要,救人是举手之劳,跟钱没关系。” 黑大个继续递钱。 谷胜飞暴怒,黑着脸说:“出门在外,要是都用钱计,那还讲什么四海之内皆兄弟?今天要是你在路上碰见这情况,你管还是不管?你问人家要钱还是不要?” 三连问。 黑大个哑口,心中已生出敬佩。原本拿钱就是想试试眼前的年轻人,有些人满嘴仁义道德,见到二两碎银子立马原形毕露。 二十块,岸上的老百姓谁家一个月也挣不到这钱,眼前这个年轻人丝毫不为所动,要么见过钱,要么将来能见更多的钱。 能成个人物。 想到这,黑大个收起钱,抱拳道:“果然后生可畏,没想到小兄弟你年纪轻轻,有如此气度。” 谷胜飞道了声“过奖”。 黑大个转身从枕头底下又掏出一瓶酒。 谷胜飞真想说,你那枕头真是个好东西,底下啥也有。 黑大个倒出两碗酒,说道:“小兄弟,刚才你说四海之内皆兄弟,我姓周,人家都叫我周老黑。我在扬州运河边长大,一辈子没离开过水 这酒我一要感谢你救命之恩,二冲你身上这股劲头,咱俩交个朋友。” “以后在这河面上有事,尽管提我,找我。我周老黑没什么本事,但是做人凭良心,在这南北河道上,多少认识些人。” 谷胜飞听出来了,周老黑说出这话,基本上是不再拿自己当小孩看了。 于是也不露怯,接过酒碗,端平,一饮而尽。 谷胜飞抹着嘴说道:“小弟谷胜飞,京都人,周大哥且容小弟多说两句,事肯定有,但不是眼巴前。小弟我十七岁” 谷胜飞故意虚报两岁,免得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成年人的感觉又被年纪拉回去。 瞧这老天爷给我的身份!快快长大啊! 谷胜飞定定神,继续说道:“在京都,读书不好,虽也结交了些人,但困在城里也没什么出路,我这次是送我们院一个孤寡老太太来南方寻亲,顺便想找点办法。” “大哥水路熟悉,不知道能把货带到京都不?” 周老黑低声问:“什么货?” 谷胜飞说:“大哥,我年纪小,不敢也不打算走暗处。眼下想走的都是正经东西,咱们这鱼米之乡,鱼啊米啊一类的。” 周老黑明显松了一口气道:“这些官家也不让随便走啊。” 谷胜飞笑着道:“所以才要请教大哥,我不每天走,养家糊口就成。另外陆地上我已经跟粮食局打通了,应该能拿到手续!” 谷胜飞临时搬出李长江粮食局局长的身份,故意让周老黑听到,一个送孤寡老人探亲的热心肠的年轻人,来到金陵,短时间内就打通了关系,也算一种能力的展示。 周老黑说:“话说两面,你要是手续合理,雇我送货,就是在照顾我周老黑的买卖;要是另一种情况,我就替你想点办法,送点东西到京都,保你衣食无忧还是能做到的。” 谷胜飞再次给周老黑吃定心丸,道:“感谢大哥成全,城里吃根葱都要买,我就想解决点温饱问题。 我还小,路还长,尽量走合法手续,不惹麻烦,也给大哥多找补点进项。” 周老黑点点头。 谷胜飞见目的达到,赶紧要来纸笔,两人互留了地址。 说话间,皂家渡的河湾也就到了。 周老黑放慢船速,谷胜飞拎起正与小女孩依依不舍的二喜,连着柳存柱,三人同周老黑道别,转身果断地跳出滁河。 船远远开走,还能看见小女孩远远地站在船头。 三个人上了岸,谷胜飞第一次喝这么多酒,还是一口闷下去的。 只感觉酒在肚子里上翻下涌,就是找不到出口。想吐却吐不出来。 回到家,编了个理由应付过聋老太太的责骂和姨奶奶的担心,又悄悄叮嘱柳存柱和二喜不要对外说自己和周老黑的对话,然后倒床就睡。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谷胜飞晚起,溜达到鱼池边看鱼。 突然觉得这一幕好像跟昨天一样。 可昨天一天,才算是办了件正事。 其实那天在滁县火车站下车透气,他就发现了。江南人脸上的菜色不多,神情也比京都人脸上少了点焦虑。 谷胜飞看出此地不是地杰人灵,而是物产丰饶。于是想到了把这地方的东西运回京都,拉到鬼市就是钱。 京都就是因为人多粮少,所以鬼市才那么繁华的。 政府也不是不管,可是百姓兜里揣着钱,你管不住人家要买吃喝。 不过做南北生意有三难,一是产品,二是运输,三是销售。 这些天谷胜飞一直在盘算,产品可以是江南的大米和鱼虾,当然鱼虾不好运输储存,到时候再想办法。销售方面,因为打算量小一点,就放在鬼市。 最难的就是运输。没有合法手续,连金陵都出不了,别说进京都了。 现在运输航道打通了,并且比陆路更安全。到了通州找个仓库藏起来,可以再分批转运进城。 而且周老黑的意思,如果量不太大的话,手续不手续的,他应该都能给带过去。 剩下的就是找货的事情了。 这事还得是李长江,谁让他是粮食局局长呢,虽然是个副的,但大权也握着一大圈。 事不宜迟,谷胜飞没带二喜和柳存柱,悄悄跟两位老太太打了声招呼,就出发进城。 皂家渡离县城不远,十来里路,谷胜飞已经问好了。 步行到石门,等金陵开往七合的公共汽车。晃荡到人刚想吐,就到了。 午饭前,谷胜飞打听着来到县粮食局大门口。 传达室老头低着头翻眼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谷胜飞自报家门称是李副局长表弟,李局长老母亲捎来口信要转达,李局长孝顺是出了名的,老头也就翻眼放进了年轻人。 快到饭点了,楼里的人还在上上下下地忙碌。看来真的是双抢的节奏。 谷胜飞打听到李长江办公室在三楼最里面朝南,快步上楼,三楼比一楼安静了许多,果然领导待的地方就是不一样,谷胜飞也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 出了楼梯,往里望去,前面一男一女并肩走在谷胜飞前面十多米,都没有说话。 看背影,迈着君子步伐的男人正是李长江。 那个女人身材修长,白底蓝点连衣裙,大麻花辫,看身姿知气质 见此,谷胜飞刚要叫李长江,突然想起了什么,悄然退回了楼梯下。 第三十一章 谷尔摩斯 谷胜飞退回到楼梯上,侧耳听着走廊里的动静。走廊里的人先是停下脚步,片刻之后,某个房间的门被轻轻关上。 谷胜飞略一沉思,便下了楼。 走到传达室,满脸堆笑地对翻眼大爷说:“大爷,转了一圈没找到我表哥,这是公家大楼,我不敢逗留,您要是看见我表哥,想托您转告他,我大姑-----就是李副局长他老母亲,让他这几天忙完了回家吃顿饭。” 翻眼大爷一听有机会跟局长直接对话,当然乐意接活,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小伙子很懂事,确实不能随意逗留,你放心,话我一定给你带到。” 谷胜飞道了谢,也就大摇大摆地走出粮食局大院。 因为李长江办公室就在三楼朝着大门口,如果李长江站在楼上看见谷胜飞出了大院,知道自己来过粮食局却没去找他,反而显得鬼鬼祟祟。 所以,索性托门卫告诉李长江,自己来过,但什么都没看到。 其实,一个背影也代表不了什么。 关键是,在京都上火车的时候,谷胜飞见过这个白底蓝点的连衣裙在风中飘扬。 在金陵出火车站被陈如东按倒在地的时候,谷胜飞也见过这个白底蓝点的连衣裙在自己身旁淡然飘过。 今天又被自己撞见,而且是跟李长江在一起,只是巧合吗? 谷胜飞好奇心重,想探个究竟。 出了大院,往左是热闹的大街,往右是僻静的小巷。 谷胜飞心想,如果这个女人有问题,那么一定会往人少的地方走。 谷胜飞决定赌一把,于是贴着院墙根往左一拐,躲开粮食局三楼的视野,找了个位置好的地方,远远地盯着粮食局大门。 谷胜飞料定女人出来后会往右边人少的地方去,所以自己躲着左边人多的地方监视着她,是不容易被发现的。 而且自己挑的这个位置好的地方是国营食品公司门口,买肉的买鱼的排队,抢肥肉的论斤两的,人声鼎沸。 藏在这,太安全了。 谷胜飞也趁机打听打听这地方的物价。猪前肩肉六毛八一斤,还得凭票。鱼便宜,鲫鱼两毛五一斤,白鲢两毛三一斤。 猪肉价格跟京都差不多,鱼比京都里的鬼市都要便宜出一毛五到两毛。 谷胜飞野心不大,要是周老黑每个月能给自己捎来百斤鱼,自己带领大院里的几个天王往鬼市一蹲,两天功夫,能赚七八十。 四大天王每人就能分二十。比学徒工工资高! 这还是从七合县批发鱼运到京都,要是这鱼都是自己抓的呢?后果“不堪设想”! 谷胜飞毕竟只有十五岁,那个时候的他觉得,每个月能有二十块钱,美哉,足矣。 谷胜飞的商业版图正要起步于大脑的时候,连衣裙出现了。 女人出了大门,毫不犹豫地往左一拐,直奔食品公司的方向而来。而紧随着她一起出粮食局大门的,还有李长江,李长江在大门口跟连衣裙点点头,兀自往右拐了过去。 直接给谷胜飞整不会了-----这特么跟剧本不一样啊。 说好的女人可疑呢?说好的鬼鬼祟祟呢?说好的特雾(务)呢? 人家也许就是粮食局一个出纳,也许只是京都来金陵检查粮食工作的工作组成员之一。有那么多个“也许”,但凡沾边一个,谷胜飞的行为就显得可笑无比。 谷胜飞一边庆幸自己没带柳存柱和二喜来,否则必然被两位嘲笑。 一边定了定自己的心神,谷胜飞在问自己一个问题,要不要相信直觉,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 谷胜飞选择相信。毕竟,闲着也是闲着。 所以谷胜飞躲着连衣裙女人。她来到肉摊,谷胜飞躲去鱼铺,她转到鱼铺,谷胜飞已经躲到食品公司大厅里。 谷胜飞也趁机偷偷地把女人上下打量几遍,身材气质自不必说,单论这长相,集了秦寡妇的美丽、娄小娥的白皙、于丽的精瘦甚至还带着几分何雨水的精明。 女人果然复杂!越美越复杂! 正感叹着,女人往人群外走去,谷胜飞不紧不慢跟着,为让戏份逼真,谷胜飞还在图中买了两毛钱的董糖,据说是这一带的特产。 两人越走越偏僻,直到来到一条穿城而过的小河边。 一整条街都临水而建,每家的后门都有一个石头铺的“小码头”。 女人跨桥而过,谷胜飞不敢再跟,前方人烟稀少,再跟就得到家了。 于是谷胜飞躲在河这边的灌木丛里,盯着婀娜的连衣裙消失在视线里。 功夫不负细心人。 几分钟后,河对岸的一栋三层洋楼出现了动静。金光一闪间,连衣裙出现在了二楼窗口。 女人先是懒洋洋地盯着河面,游泳的小孩,洗衣服的妇女,嬉戏声、哄笑声,不绝于耳。 谷胜飞盯着窗户,看见女人从家里往窗台上放了一盆花,然后关上窗户,拉上窗帘。这才刚刚是午饭的点,她关窗拉窗帘的,到底想干什么? 谷胜飞心中有大疑问,去问直觉,直觉说:“不可说,但我觉得她有问题!” 谷胜飞继续相信直觉。 毕竟,此刻,没什么别的可相信。更毕竟,闲着也是闲着。 谷胜飞见这边没什么线索,于是掉头飞奔回粮食局,路上还买了包大前门牌香烟以及一盒火柴。 手里有了敲门砖,谷胜飞这次大大方方地直接走进了门卫室。 进门就给翻眼大爷递了根烟。大爷推辞。 谷胜飞划着火柴,凑近跟前,说:“抽抽,带过滤嘴的。” 老头便不再拒绝。 见老人猛吸了两口,谷胜飞装作随意地问:“我表哥,李副局中午是不是跟柳二喜一起下的班?”谷胜飞随便编了个名字。 老人抬起头问:“谁?” “柳二喜!” “柳二喜”?翻眼老人认真地搜索了一遍,又说道:“粮食局没有这号员工,百分百肯定,我在这粮食局看了十三年大门了,粮食局没有我不认识的! 再说了,李局长上午是跟街道办的小田丫头一起下的班,我看见的!还转告了你的话。” “哦,小田?田露露?表哥倒是常跟我讲起过,说这个人工作能力强。我还以为是个男的,原来是个丫头。” 谷胜飞又编了个名字。 这招果然奏效,老头再次翻眼看谷胜飞:“人家叫田美,是长兴社区的,不叫什么露露!” 谷胜飞嘴上说着“不重要”,手上给老头又递了一根烟,找个借口就离开了传达室。 第三十二章 一串数字 谷胜飞又跑到河边,蹲守着。心里暗想:“你李长江出大门鬼鬼祟祟地往人少的路上跑,我就不信,你是回老家陪老妈吃饭的。” 果然,蹲守到快被蚊子吃了的时候。谷胜飞看见李长江疲惫地走出了小巷口,神色依旧猥琐。 过了桥,来到河这边,李长江才渐渐找到局长的感觉,越走越正派。 谷胜飞正要起身,田美又出现了。 她换了身衣服,还提了个包,走起路来更加甜美了。只见她不疾不徐地钻进了另外一条小巷。 谷胜飞以为李长江和田美乱搞男女关系,嘿嘿一笑,只当是发现了个桃色八卦。正准备回村,突然愣在了草丛里。 包! 田美手里的那只包! 谷胜飞在脑海当中飞快翻腾,这包我见过。 就在下关火车站,半个月前,被自己放倒、被陈如东抓住的那个小个子男人。 当时是包先动的手----那个男人先用包打的自己。 男人手里的包,和田美手里的包一样的! 虽然那个年代,大家提的包都大同小异,男人提人造革黑皮包,小坤包还不常见,女人大多提带手环的布兜子。 但,田美提的包,跟那个男人提的包,看起来都更像是后世的旅行包,里面能盛的东西也更多。 而且,谷胜飞仔细回想,俩人都是左手提包,走几步,顿一下,右手扶一下包。说明包里的东西重,而且也可能贵! 李长江前脚刚走,如果有需要提的重物,为什么不让一个大男人提,这个田美身材娇小,何必亲自提着?她要去哪? 谷胜飞总结,这对狗男女,坏得很呐! 谷胜飞没有把握,不敢去跟踪。如果李长江和田美都是坏人,在这样没有遮挡的小巷里跟踪,那也太容易被发现了。 不值得。自己是来搞钱的,没必要玩命。 谷胜飞拍拍脑门,时候也不早了,该回村了。 这次谷胜飞没有坐班车,而是选择了步行,好熟悉熟悉环境。 他在城里的茶馆花一分钱喝了碗热水,又从河边折了个莲叶当草帽,一路打听就出了城。十来里路,不知觉就望见滁河环绕的皂家渡了。 回了家,二喜和柳存柱围上来,争着问谷胜飞去哪了,不带自己玩。 聋老太太也骂道:“孙贼,玩儿野了,见天不沾家,午饭也不回来吃,想造反呐!” 谷胜飞一脸坏笑地回:“我进城去啦,看看城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去。不如咱京都姑娘美!小伙子倒是挺帅,改天我背您老瞅一瞅去!” 又一本正经地对姨奶奶说:“姨奶奶,我路过李叔他们单位了,进去找他没找到,连着日子没见他了,我就给他们单位门卫留了个话,就说您老说的,让他不忙的时候回家来吃顿饭。我这么干没错?” 姨奶奶笑着说:“没错没错,你李叔就知道忙工作,一家都是。除了帮我找你奶奶这件事挺上心,平时也不咋回来。” 谷胜飞心想,不管人多坏,好歹沾了一样孝顺。 又从兜里摸出几块董塘来,外包装纸都快被汗浸软了。这是跟踪田美的路上买的,给两位老太太一人分一块。 “这个软,没牙也能吃。” 又把剩下都跟二喜和柳存柱分了。 五个人吃得满嘴白色糖面,甜到了脸上。 吃完糖,姨奶奶喊了一句“开饭”,柳存柱和二喜才从厨房端上来饭菜,还热着。 日头以过了正午的位置,一家人还等着谷胜飞回来吃饭,这让谷胜飞一阵感动,甜到了心里。 也感慨这些天光顾着玩了,忽略了两位老人。 她们的人生故事已经讲完一遍了,最近开始温故知新。 下午出去钓黄鳝,谷胜飞凭着记忆给全家人做了一顿鳝丝面,当然了,面是柳存柱擀的。不过鳝丝面味道正,没有任何多余调料的情况下,也比后世好吃很多。 果然“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烹饪方式”。 吃完面天还未黑,谷胜飞去二喜家玩了好一会,直到整个皂家渡都平静了下来,他才和柳存柱深一脚浅一脚地回了家,家里已经熄了灯。 两人抹黑躺下,不几分钟,柳存柱就打起了呼噜。谷胜飞仔细听听两位老人睡的里屋也没有聊天的动静。 于是穿衣出门,悄悄地出村,冲着县城飞奔而去。 其实下午回来的路上他就想好了,还要再来一趟,看看有没有什么进展。 这个年代恶人很少,但敌人很多。自己还是要多一分心思,虽然一个十五岁的年轻人能有什么坏心思? 但最好不要跟这些事情扯上关系,自己只想改变生活,可没想改变世界。 谷胜飞想着,就加快了脚步。 进了城,城市夜未眠。 谷胜飞先远远地靠近粮食局,看李长江的办公室灯没开。谷胜飞又折身去了田美家。 还是熟悉的草丛,还是熟悉的蚊子。田美家一直黑着灯,谷胜飞猜测她是独居。 谷胜飞尽量保持着耐心。 盯着河岸对面的街道,灯火不算通明,但也烟火气十足。谷胜飞告诉自己,如果对岸的所有灯都熄灭了,我就起身回村。 有了目标就有了奔头,对岸每熄一盏灯,谷胜飞就觉得自己快完成任务似的。 昏昏欲睡中,桥上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即使在黑夜,谷胜飞也一样看出了那是田美娇小婀娜的身影。 谷胜飞看着身影孤独地走进小巷里的黑夜。 不久,田美家一楼的灯亮起。片刻,又关闭。 谷胜飞静静地等着,以为田美会去开二楼的灯、三楼的灯。 什么都没有,整个房子一片漆黑。 一进家就关灯睡觉?一进家就关灯再出门? 都不太可能,神秘的女人。 最终也没再开灯。 好嘛,十来里路进城,就为了看一个女人下班回了家没开灯? 谷胜飞暗自恼火,索性站起来,大摇大摆地沿着河边溜达,再上桥,拐进小巷。 巷子里隔老远才有盏昏暗的路灯,照得青石板路阴阴沉沉。 谷胜飞根据在对岸的观察,田美家是小巷往西拐第四家,谷胜飞随意的溜达,看清第四家的房型,南北通透。 也就是说,不存在田美在北面的房间开灯而谷胜飞在河对岸的南边看不见的情况。 谷胜飞靠近田美家,依然是一片黑暗。 谷胜飞逗留片刻,怕楼上有人暗中看到自己,正准备离开。 “噔噔噔” 从田美家楼上传来似有似无的声音。熟悉而空洞。 谷胜飞怕自己听错,侧身细听,没有,再听。 “噔噔噔” 微弱而清晰,不规律的响起。 谷胜飞惊出一身冷汗。 他不再逗留,继续往前,这一排房子大概七八家,走完,看见巷子口一堆垃圾。 谷胜飞理直气壮地去翻了翻垃圾,一堆残羹冷炙。 有两张纸,倔强地等着谷胜飞似的。 谷胜飞从垃圾堆里抽出纸来,普通的学生练习簿,没什么特殊,谷胜飞折成纸扇子,边扇边往村里走。 毫无收获。 除了其中一张上面写着:。 第三十三章 互相试探 谷胜飞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发家致富,给了弟弟妹妹好生活。但是谷连武似乎不满意,整天阴沉着脸瞪着自己。 谷胜飞不明白,为什么今生后世,自己做什么,大人们都不满意。 这种感觉让人窒息,这种眼神让人抓狂。 于是谷胜飞醒了。 一睁眼就看见李长江阴沉着脸瞪着自己。 谷胜飞出自本能,伸手就给了李长江一拳,呼呼生风的一拳。李长江偏头躲过。 两人都很惊讶。 李长江惊讶于这个年轻人有如此力道的拳头。 谷胜飞惊讶于这个中年人有如此灵活的身段。 李长江开门见山,似笑非笑地问:“胜飞,你这扇子哪里来的?” “我自己折的啊。”谷胜飞也不显山不露水地答道。 “我是说折扇子的纸,从哪来的?”早晨李长江回到家,忽然看见睡在地上的谷胜飞手里拿着自己办公室里的纸。 虽然只是普通的作业本,而且已经被折成扇子,但李长江还是敏锐地察觉到,这张纸极有可能出自于自己给田美的那个本子。 谷胜飞答道:“我昨天进城找你去了,没找到,在粮食局大门口,又热又渴,正好地上有两张纸,我就捡起来折了个扇子。” 谷胜飞紧接着反问李长江:“这很重要吗?” 李长江面无表情,声音却依然温柔地说:“不重要,随便问问,那另外一张纸呢,你这把扇子只用了一张纸啊。” “你是说密密麻麻写了好多数字的那张?被我扔了。”谷胜飞故意逗李长江。其实那张有数字的纸只写了那一串数字,而且昨晚回来的时候路过二喜家,被谷胜飞悄悄塞进二喜家的屋檐底下了。 还得说农村的茅草屋,屋檐不高,又是茅草苫顶,谷胜飞才能轻松地随手一塞,就给这串数字一个安全的藏身之所了。 李长江听完谷胜飞的话,有点拿捏不准,他不相信田美会这么不小心,而且规矩也定了不能在一张纸上写太多信息。 但这小子说的数字,明明就是自己的沟通方式。 眼见局势被动,李长江继续问:“被你扔了?可惜了,这两只纸其实是我账本上掉下来的,那些数字记了一些粮食收购的账目,你扔了我就要重新再统计一遍,怪麻烦的!” 这回轮谷胜飞似笑非笑了,他幽幽地说道:“合情合理!” 李长江也下意识的点点头,“嗯”了一声。立马又反应了过来谷胜飞是在说自己编的理由合情合理,脸上便多了几分尴尬。 心中盘算着,这小子去报警的可能性为零,要不然敬察早也找上门了。只要抽空搜搜那小子的行李,看看有没有藏起来,就知道这小子有没有坏心思了。 于是嘴上也打起了哈哈,对谷胜飞说: “我只是好奇,听门卫说我表弟去找过我,我以为是存柱呢,原来是你小子。” “哎呦老李,你可别说,你们那太大,我绕两圈就糊涂了,吓得我赶紧跑出来了。” 李长江明显是不信谷胜飞的话,但对方毕竟也只是个初次出门的孩子,目前对自己没有形成伤害,就可以静观其变。况且在自己的计划中,还能用到谷胜飞。 于是李长江仰头一笑,对谷胜飞说:“行了,这事就过去了,赶紧起来,咱们今天去给二喜弟弟家割水稻,带你体验体验生活。” 谷胜飞点头穿衣。 一番试探过来,两人都拿捏不准对方,于是先照不宣地出了门。 柳存柱和二喜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 一人一把镰刀、一顶草帽,柳存柱拎着水壶,就向村外走去。 二喜和柳存柱到了地里就弯腰开干。 李局长是来与民同乐的,哪能真干,一到地里就被等候多时的村干部给拦住了,不断握手。 谷胜飞在旁边悄声说:“你这手握得都没力气拿镰刀了?” 李长江一脸无奈地说:“没办法,这就叫群众的呼声,感谢家乡父老乡亲的厚爱啊!” 谷胜飞说:“我看还是错爱比较合适。” 李长江瞪了谷胜飞一眼。 谷胜飞卷起裤管准备下地。李长江提醒道:“放下裤管,稻叶子拉人,割的你腿痒痒。” 谷胜飞不信,径直入水。 原来,为了第二季水稻的能顺利翻地插秧,所以收割第一季的时候稻田里的水是不放完的,人就站在水里弯腰割稻。 稻田里的水面和低垂的稻叶形成了一个闷热的空间,正好是人低腰埋脸的地方。闷热,稻叶戳脸割腿。 一会功夫,谷胜飞就扛不住了。 觍着脸凑到树荫下,一边挠着腿,一边让李局长给他挪挪屁股。 李长江也不计较。望着茫茫稻田,幽幽地感慨:“好收成啊!” 谷胜飞说:“老李,您这神情就像个旧社会地主一样!” 李长江吓一大跳:“这话可不敢乱说,我这是替人民高兴,没有半点私心。” 谷胜飞不管他那些,继续调侃他。 直到李长江开始反击,一句话就把谷胜飞浇灭了:“你快开学了!” 原本开学这件事对谷胜飞是没有杀伤力的,那个年代,“唯读书论”还不盛行,当然了,“读书无用论”也不极端。 说白了,大家都知道读书好,也都知道不读书也不是活不了。 所以人们都活得比较自由快乐。 不像后世,要是有这么个带孩子割水稻的机会,后世的父母一定会问子女一句话:“孩子,种地辛苦还是读书辛苦?”并配上语重心长“为你好”的表情,试图引导孩子好好读书。 但这次开学不一样,谷胜飞有好多事情还没安排好。 用时髦的话就是,“事业还没上正轨”,这时候开学,纯属捣乱。 想到这谷胜飞心中暗暗着急,但也不动声色,想看看李长江要说什么。 李长江四下看看,然后转头对谷胜飞说:“我看出来了,你小子跟别人不一样,比同龄人成熟,成熟个十来岁,甚至一二十岁都有可能。” 谷胜飞笑着说:“老李,实不相瞒,我是活完一轮又回来的,你说我成熟不成熟?” 李长江不理会谷胜飞的玩笑,淡淡地说:“怎么样,搞点赚钱的门道?” 第三十四章 该回家了 李长江问的这句话,正是谷胜飞期待的。 但他明知故问地说:“什么门道?我一个初中生能搞什么门道?” 李长江笑着说:“你小子也别装傻充愣了,就你们在四合院里干的那点事,我大姨都跟我说过了!” 谷胜飞不信,就问:“你倒是说说看。” 李长江看着谷胜飞,轻描淡写地说:“这么说,厂桥胡同那个老刘,已经被我举报,给抓起来了。” 谷胜飞一惊,不管后半句是不是真的,能知道厂桥胡同,那就铁定知道四大天王倒卖良(粮)票的事情。 幸好自己没打算长期干这个,也幸好叮嘱过棒梗他们,要断了这条线。 不过谷胜飞依然暴起,佯装生气地说:“好你个老小子,断我财路!” 李长江笑笑摆摆手:“行啦,别演戏了,你小子这么聪明,我不相信你打算一辈子做这个?这才赚几毛钱!” 谷胜飞坐下,道:“那你打算怎么安置我们几个?” 李长江说:“别人我管不着,你们院里的孩子,据我观察,成事的不多。我只能安置你,给我在京都做个代理人,怎么样?” “代理什么?” “我是干什么的?”李长江反问。 谷胜飞差点脱口而出“特雾(务)嘛”,定定神还是说了句:“您是大局长,干粮食喽!” 李长江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情道:“对喽,就是粮食。” “这几年我们国家也度过了困难时期,粮食产量稳定提高,人民生活水平水涨船高” 谷胜飞道:“打住打住,说人话。” 李长江道:“好,我在单位主要负责粮食储备和收购,这两年每季水稻下来,我们完成收购任务外,老百姓手里还有余粮,我还能多收个百八十吨,咱们把它运到京都等北方大城市” 李长江滔滔不绝地展望未来,一斤赚一毛,一百吨就是两万块。 其实,李长江这次去京都寻亲都是借口,联系下家才是真正目的,基本条件已经谈好,现在就差有人能盯着这个下家了。 毕竟他需要长久的经济来源,合作的人越稳定越好。 谷胜飞机灵,背景简单,甚至学生身份还是个极好的幌子,最重要的是这家伙还不甘平庸,想赚钱。 天选代理人。 并且可以慢慢发展成自己人。 于是,李长江给代理人谷胜飞开出不可拒绝的条件:不用管落地销售,只要盯住下家,事成,就分谷胜飞一成利润。 如果谷胜飞能自己搞到销售渠道,那立马给谷胜飞加大供应量,让谷胜飞日进斗金。 谷胜飞这次是真的暴起,惊呼:“窝草,那我什么都不干,都能成万元户了?” “什么户?”李长江没听清楚。 “没什么户,可能你们这时候还没有这么个叫法。但这么干,安全不?” 李长江说:“咱们可以开一个国家重点补发粮的证明文件,以县粮食局的名义开,指定运到京都,到时候找人接就行。 这个不入粮食局的账,不出粮食局仓库里的粮,就是盖章的事,相当于,七合县百姓支援京都的粮食,所以不怕查下来,每季发个三二百吨,问题不大。 再说这粮食都是真金白银收购回来的,下不亏待七合人民,上不欺骗京都百姓。绝对安全!” “还有个问题,为什么要选我?”谷胜飞问。 李长江点点头,似乎在赞许谷胜飞的冷静。 然后说:“我了解你,再说,有我大姨住你隔壁,你敢造次吗!” 谷胜飞有点迷惑,也有点害怕了:“这么说,你跟聋老太太是一伙的?” 李长江笑而不答,算是一种默认。同时心里不断地重复着那盘大棋的布局,思前想后需要谷胜飞。 而谷胜飞却不愿意被绑定,心中有个声音告诉自己,不能这么深入合作。 两条路,如果量小,一万两万斤,拿到鬼市卖,更安全;如果量大,就要建立自己的销售网,最好连运输都是自己的。 谷胜飞预感,与李长江瓜葛越深,危险越近。但谁能拒绝钱的诱惑呢。 这么年轻的谷胜飞,更加做不到。 但他挣扎着站起来对李长江说:“等我回去联系联系朋友,确定好做的方式和要的量,再给你来电报。反正粮食一年半载也坏不掉,到了冬天反而涨价。” 这是此刻谷胜飞唯一能做到的理智了。 李长江点头,“没问题,不着急,慢慢来。” 李长江不想步步紧逼,于是换个话题跟谷胜飞聊天。 “多玩几天再走,大事情就要大计议。再说我大姨来一趟不容易,让她住好了再走。” 谷胜飞默默点点头。 李长江又问,“对了,我听说,在你们大院里,所有人都怕我大姨?她是不是骂人可凶呢?” “你可别瞎说,你大姨那叫以德服人!”谷胜飞提高了嗓门。 “那我可不信,不骂人别人怎么会怕她呢?她要钱没钱,要权没权的孤寡老太太!”李长江继续问道。 “咱们大院讲情不讲利,咱们京都每个大院都这样。”谷胜飞骄傲地说。 “好像明白了一点,听说你们大院傻柱跟我大姨关系最好?” 谷胜飞点点头说:“傻柱挺鸡贼一人,但没能过秦寡妇,钱全部支援秦寡妇家了,现在连个媳妇也娶不上。” “那让我大姨给点钱娶个媳妇不就行了!”李长江轻描淡写地问。 谷胜飞向稻田了张望,嘴上说着:“聋老太太哪有那么多钱!” 远处稻田里,二喜和柳存柱合力抓住一条上水的大鲫鱼,远远看着比筷子长。抓到后就朝大树底下的谷胜飞挥手。 谷胜飞站起来拍拍屁股就往稻田里跑。 李长江还想问点什么,却被谷胜飞拍下来的灰呛了一脸。 中午收工回家,二喜的弟弟极力留柳存柱和谷胜飞在自家吃饭。 谷胜飞眼见农忙时节,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又耽误别人时间,就拉着柳存柱回到姨奶奶家。 这些天,姨奶奶和聋老太太已经开始展望未来生活了。 显而易见的是,这俩人都希望对方动身能跟着自己一起生活。 不过目前来看,协商并没有什么进展。 见谷胜飞他们进了院子,聋老太太敲着地砖问:“孙贼,你还开学不开了?咱们敢不敢回去先把学上再来这儿浪?” 第三十五章 啊朋友再见 相见时难别亦难。 虽然天天叫嚷着这地方热,不好玩,但真到分别的时候,也很是舍不得。 二喜听说谷胜飞要走首先就不答应。 他先是藏谷胜飞的东西,鞋子裤子毛巾茶缸子,能看到的、能确定是谷胜飞的,都藏。 然后是要求走也行,走就必须带上自己,姨奶奶威胁也没用。 并且宣称自己为此而新学了歌唱京都的歌,不等众人邀请,见人就用极其分裂的歌声深情地冲大家嚎叫:“bj的金山上光芒照四方” 谷胜飞有几次都冲动得想带上二喜算了。 聋老太太和姨奶奶这两天的饭量也急剧减少,谷胜飞想着,以后要是发达了,一定来皂家渡的河湾盖一个大院,让大家都住在一起。 他笑着对柳存柱说着自己的梦想,“到时候咱们几个臭鱼烂虾天天在一起捉鱼摸虾。” 柳存柱早就惦记着家里的牛羊了,说:“你还是先去我们草原看看,到时候就喜欢我们草原了。” 谷胜飞不置可否,又迅速振作起来,大丈夫行事果决,是长大的第一要领。 谷胜飞去了趟七合县城,采买了三大包董糖,一包带回去给四合院的小孩们,一包给柳存柱带回去,还有一包,都要给二喜。 装了小半麻袋,谷胜飞背着身后,天将黑的时候回到村里,直接去的二喜家。 二喜的屋里歌声嘹亮,谷胜飞轻步走到门口,伸手在屋檐的茅草下掏出那张纸条。 谷胜飞庆幸自己多留了个心眼,打从上次和李长江互相试探后,他发现自己和聋老太太的包被翻动过三次。 揣着纸条进了门。 二喜止住歌声,面露微笑,像一个像一个长辈一样亲切温和的微笑。 二喜非常平静地说:“他们有qiang。”丝毫看不出是个智力有缺陷的人。 谷胜飞没有太多意外,也收起了刚进门时吊儿郎当的笑,认真地对二喜说:“没关系,我会离他们远一点。” 二喜点点头。 谷胜飞把麻袋里的董糖掏出来一包给了二喜,二喜又重新露出标志性的痴痴的笑。谷胜飞才背着麻袋回了姨奶奶家。 几番哭泣挽留再哭泣之后,姨奶奶和二喜才送聋老太太三人出了村。李长江没来,但派人把火车票和手续都提前送了过来。 金陵没有火车通往草原,柳存柱跟聋老太太一起走,到了京都再转车回鹿城,到了鹿城再大巴转小巴,小巴转马车的回草原。 从下关上了火车,拆火车,过轮渡,到滁县,加速,一路往北! 过长江的时候,谷胜飞总能想起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在夏天的正午,光着身子跳入长江的样子。他的童养媳惊恐的脸怎么也跟眼前这平静的聋老太太的脸合不到一起。 谷胜飞这时候就很想打听聋老太太后来去了哪,谁花钱供她读的书。但碍于柳存柱在跟前,估计聋老太太也不愿意说,也就跟两位说说笑笑,时间倒是过得也快。 谷胜飞说:“七合有三宝,花鲢,二喜,和水稻。” 柳存柱问:“那我呢?” “你是草原上的宝,等我以后去草原上视察视察,是不是真有你说的那么好!” 出了火车站,柳存柱问了回ng的火车隔天才发一班,最近的一班就是当天下午,柳存柱就买下了车票。 原本打算去大姑家住两天的计划也泡汤了。 聋老太太略作伤感,但也不再挽留。 只说了一句:“大姑请你吃午饭,吃完再走。” 于是自顾自地在前面迈步带路。穿过两条胡同,路过一所放了暑假的小学,看见了明城墙,再往西一拐。 谷胜飞就看见了新侨饭店。 “不会,老太太,您老请我俩吃新侨?”谷胜飞觉得吃顿老莫就够奢侈的了,新侨那可是招待外宾用的。 聋老太太笑着说:“我请我大侄子,你只是作陪。” “那也不至于新侨,您这往后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吃了这顿,回四合院,咱勒紧裤腰带过呗。” “我看您这出手,回去后咱得勒断裤腰带。” 在京都的时髦话了,顽主们常说“南新侨,北老莫”,而且新侨人更少,接待外宾的次数和规模更大。 聋老太太带他俩来吃饭的时候,新侨才开对外餐厅没几年,即便如此,依然保留了部分区域不对外开放。 聋老太太不仅嘴上大方,出手也阔绰,专点贵的。 谷胜飞也不客气,跟服务员不断打听招牌菜。 柳存柱拘谨地四处张望,热切地期盼今天能遇到有领导人在这设宴招待外宾。 菜上来了,谷胜飞大快朵颐,柳存柱手忙脚乱,聋老太太气定神闲。 谷胜飞惊讶,聋老太太对西餐工具、流程轻车熟路,从容淡定像个贵妇。只是说话的时候还是有用拐杖敲地砖的毛病。 吃完饭,聋老太太要了杯咖啡,对谷胜飞说:“你送存柱到火车站。我走不动了,跟这儿等你,送完回来从这接上我。” 说完就捏了捏柳存柱的胳膊和手,然后自顾自地打起了盹。 谷胜飞嘴上调侃她太懒,心里知道聋老太太是害怕分离的痛。 “柳存柱恐怕是老柳家目前唯一的男丁了”,谷胜飞边出门边想到。 等一切安排妥帖,已经下午两三点钟了。 谷胜飞怕累坏聋老太太,不敢耽搁,去公共汽车站的时候很自然地背起了老太太。下了公共汽车,也打算一直背着来着。 但聋老太太到胡同口,说什么也要下来自己走。 又是个休息天,这个点正是午睡刚起,做晚饭还早的时候,院子里静悄悄。 一老一少进了大院。 前院,阎家,三大爷正在屋里痛心疾首地诅咒,“哪个王八犊子偷我自行车前轮,不得好死!”单听这话,你根本想不到他是个老师。 聋老太太看了谷胜飞一眼,两人悄悄往中院走。聋老太太往中院的一大爷家瞅了好几眼,没看见人。傻柱屋门大敞开着,傻柱的呼噜声清晰可闻。 站在月亮门前,后院娄小娥和许大茂的争吵声便也传了过来。许大茂近来是真的动了跟娄小娥离婚的念头。 聋老太太拄着拐杖,谷胜飞背着麻袋。 聋老太太看看谷胜飞,谷胜飞点点头,然后捏着嗓子学着宫中人的音调,高声嘶叫: “老太太回宫啦!” 四合院顿时安静,又迅速炸锅。 第三十六章 不带你们玩儿了 就像提前演练好的一样,四合院里老少迅速集合,簇拥着聋老太太和谷胜飞回到后院当中。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打听询问,都说聋老太太南下一趟变得更精神了。 也有人捎带说了一句:“谷胜飞也长高了,壮实了,就是太黑。” 谷胜飞在人群中看见谷连武和陈凤莲两口子,朝他们笑了笑,夫妻俩点点头,儿子越发变得沉稳,是父母都喜欢见到的。 各家各户,主角配角,绝大多数都在场。 谷胜飞一视同仁,董糖以家为单位,一家一大把。聋老太太也给各家带了礼物。大媳妇一块纱巾,小姑娘一块手帕,连小当槐花阎解娣谷晓颖这样的小小女孩都有份。 大院里顿时热闹得就像是过年。 谷胜飞因为实在太累,在分董糖的时候悄悄对棒梗说,“今儿睡一觉,明儿下午,咱们到我家集合,有大事商量。”说着又多给棒梗拿了两块董糖。 棒梗点点头。 眼见众人家长里短地问聋老太太,拿了礼物更不好意思转身回家,谷胜飞就招呼着大伙:“各位大爷大妈,老太太赶了两天路,咱们今儿要不就到这?有什么关心的明儿再去老太太屋里单独聊?” 傻柱指着谷胜飞说:“嘿,你们看这小子,出去一趟长见识还长能耐了,指挥大家那架势,像那么回事!” 一大爷点点头,四合院二代当中,原本显不出谷胜飞来,但最近从谷胜飞说话办事方方面面,都像个当家人的样子。 自己和另外两位大爷退了以后,肯定再要找个一大爷出来,谷胜飞可以先打打下手,做个三大爷,再之后,就历练历练可以是谷胜飞主事了。 到时候 到时候,自己就不知道还在不在喽! 一大爷这么想着,背着手就回了家。众人听了谷胜飞的话,也都散了去。 谷胜飞把聋老太太交给傻柱,自己也就回了家。 进屋关好门,给谷胜利和谷晓颖一大包各色糖果。 谷晓颖抑制不住兴奋地说:“大哥,我一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多糖果!” 谷胜飞笑着说:“晓颖,你才多大,就一辈子一辈子的,哥保证,让你一辈子有吃不完的糖果。” 谷胜利还是拘谨,想吃不敢吃的样子,让人心疼。谷胜飞突然觉得,弟弟很像二喜。当然了,弟弟的智力上没有缺陷。 但弟弟和二喜有共同之处,就是生活的苦难让他们自卑,而自卑使他们迷茫,迷茫使他们胆小。 他们做事前习惯性望向别人。 也许,一个陌生人有这样的眼神,谷胜飞会直接无视。 但对于二喜和谷胜利,谷胜飞会觉得心疼。 谷胜飞剥了颗糖,递到谷胜利手里,坚定地告诉他:“糖果里,一半是你的,你想吃就随便拿!” 谷胜利点头。但真要战胜这样怯懦的自卑心理,恐怕还需要经历些挫折。 正思索着,陈凤莲已经把白面馒头和清炒土豆丝,炝锅大白菜端了上来。 之前听到院里动静知道是儿子回来了,谷连武两口子混在人群里看儿子。两口子的性格都不张扬,不好意思在街坊邻居跟前对儿子嘘寒问暖的。 尤其陈凤莲,看见儿子又壮实又精神,心中满是高兴。同时她以为儿子一定还没吃饭,于是便转身回了家,先和了面,生火做饭。 等谷胜飞回到家,饭菜正好可以上桌。 全家人洗手吃饭。 焦点当时是谷胜飞,连谷连武都忍不住问:“那儿真的没见到大的钢铁厂?连大点的工厂都见过?” 谷胜飞一一细答,不厌其烦。 第二天,谷连武两口子早晨起来上班,走之前特意交代谷胜利和谷晓颖,要疯去外面疯,不要吵醒哥哥,让谷胜飞好好休息休息。 所以等谷胜飞睁眼的时候,整个大院,又只剩下老弱病残了。 谷胜飞趿着鞋子径直推开聋老太太家门,做客厅里转了两圈,搜罗了点干粮当早饭。聋老太太在里屋骂:“孙贼,当贼就不要脚步这么重!” 谷胜飞答:“所以说,我不是贼,我是光明正大找吃的!” 说完退出了屋子,京都的伏天结束的早,在屋檐下不着阳光的地方已经能感觉到凉气了。 谷胜飞站在老太太家门口,吹了一声口哨。 阎解旷和刘光当就像两只小老鼠,溜溜地钻了出来。 “走,去我家!”谷胜飞一边走一边说:“听我妈说,我不在家这段时间,你们没少给家里干活,感谢!”说完对着二位一抱拳。 弄得刘光当挺不好意思,直说:“咱们几个谁跟谁,客气啥。” 阎解旷也说:“就是,咱们一个院长大,一起闯天下。人民需要我们,我们就为人民搬好每一块砖,喂好每一口饭。” 刘光当说:“贫你就,我看你是为人民倒好每一斤粮票还差不多。” 听闻这话,阎解旷赶紧用眼神示意刘光当闭嘴。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见谷胜飞回过头来盯着自己看,阎解旷知道是瞒不过去的。就笑着说: “胜飞,你听我说,我知道你说过这事不能干。但是机会实在太好了。倒手就是钱,我发动了好几拨人,又在里面筛选了几个比较可靠的,他们都是我的下线,每天我不怎们出门,就跟家里收钱,虽然不多,一天整个两三块钱还是能的,改天带你认识认识。” 谷胜飞盯着阎解旷,他知道这小子心野,心眼比《平原游击队》里的地道弯绕都多。看来还要多加小心和训练。 谷胜飞没说话,却看得阎解旷浑身不自在。 刘光当说:“我和棒梗都没干,也劝他不要干,可是他就是不听。” 阎解旷不屑地说:“得了刘光当,每天中午吃雪糕的时候你怎么不知道劝我别干?又是谁每次都要吃奶油雪糕的?” 说完一脸无所谓地手肘撑桌,啃着手指甲。 想到这,谷胜飞就不打算提钱的事了,说:“解旷,不让你们弄这个,是不安全,往小了说,这叫小孩误入歧途,往大了说,这就可以是破坏国家统购统销。 你想想这罪名够不够要了你的狗命!” 谷胜飞走之前不让大家干这个事,一是来钱不多,二是不安全,但是看眼前刘光当的没心眼和阎解旷浑身心眼。 谷胜飞觉得,感情是感情,买卖是买卖,有些事还是少让大院里的人参与的好。 阎解旷吐出嘴里的指甲碎,“真这么严重?” 第三十七章 “我杀人啦” 谷胜飞见阎解旷没意识到危险性,就肯定的说:“比你想象的更严重。” 阎解旷自言自语地说:“我说呢,厂桥胡同那老头合作得挺好,不知道被哪个孙子给点了。弄得哥们狼狈不堪,幸好我机灵,没被抓到把柄。” 谷胜飞听到这,想到风吹稻谷香的那个上午,七合县皂家渡村头大叔下,那个轻描淡写地说着话的李长江。 看来李长江说的是真的,这人太可怕。 但,如果就此断了这条线,让周老黑隔三差五给带个百八十斤鱼,倒到黑市上赚点小钱? 谷胜飞又不甘心,且不说倒卖黑市本身也是擦边球,单说这赚钱速度,猴年马月才能发家致富。 所谓富贵险中求。 谷胜飞看着眼前的太不听话的阎解旷和太听话的刘光当,心中也开始有点拿捏不准棒梗了。 “棒梗呢?”谷胜飞突然意识到棒梗没来。 “没见人影,也没在家,不知道一大早跑哪去了。”刘光当答道。 正说着,谷胜飞家的门被撞开,棒梗破门而入。 一进门棒梗就说:“胜飞,完蛋了,我杀人了。我该怎么办呐?”话语中充满了绝望和恐惧。 谷胜飞噌地一声站了起来,“冷静点,慢慢说!” 棒梗说:“我把李副厂长给杀了!” 棒梗看了看阎解旷和刘光当,下定决心似的说:“早晨我去厂里后厨,想寻摸点吃的,结果看见 看见李副厂长正在刁难我妈,我气不过,就抄起一条桌子腿,给了那孙子一棍” 原来李副厂长早就觊觎秦怀如的美色,但碍于厂长身份,不能像车间里的那些人公然调戏秦怀如。 只好端着厂长架子左右暗示。 无奈秦怀如虽在厂里左右逢源,但骨子里也守得住底线。尤其心里也有股子不甘堕落的劲头,虽然看出厂长的眼神一直不对,却也从来没想过跟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发生什么关系。 一直装傻充愣。 李副厂长又是个靠媳妇上位的妻管严,这天一早在家就受了窝囊气,到了厂里就四处找地方发脾气。 正好让他撞见秦怀如在后厨拿馒头,于是把秦怀如堵在后厨厢房里,打算一不做二不休,拿秦怀如出出气。 正在两人拉扯的时候,棒梗从后厨出来,听到了动静。看到这一幕,气血攻心的棒梗就毫不留手地给了李副厂长一桌腿。 李厂长应声倒地,棒梗也慌了神。 反应过来的秦怀如心乱如麻不知如何应对,只推着棒梗,让棒梗赶紧跑。 棒梗回到四合院想起谷胜飞已经回来了,就想找谷胜飞商量商量。 棒梗说:“也不知道李副厂长是死是活,我看他直愣愣地倒了地,大半是活不成了,不说了,我还是出去躲躲。” 说完起身就要走,被谷胜飞一把拉住。 谷胜飞说:“你要跑了,老李不死还好,死了你就是畏罪潜逃。不如自首的好,自首还有活命的机会。” 棒梗懦懦地说:“我不敢” 谷胜飞又说:“谁让你现在去自首的?你都不知道什么情况!当时还有谁在?” 棒梗仔细回忆:“傻柱,我跑的时候撞见他也骂骂咧咧地进去了,他他还又给了那个老鬼一巴掌。” 听完棒梗的描述,谷胜飞知道一棍子敲不死人,否则傻柱不会傻到都要出人命了还要上去补刀的地步 谷胜飞略微松了口气,想了下,对三个人说:“阎解旷,光当,你俩陪棒梗在咱们那个杂物间躲一躲,如果敬察进院来了,就乖乖地把棒梗交出来,你,棒梗,敬察一进院你就主动出现,这还能有机会争取个自首。 但,如果来的是外院的人,就安生的躲着,装个孬,不要露面。” 又交代了几句,谷胜飞就疾步出了院。 谷胜飞出了院就飞奔起来,他猜测此时李副厂长正在医务室大呼小叫,傻柱和秦怀如一定被扣在保卫科,等着李厂长发话就送派出所呢。 谷胜飞不了解老李,但换位思考,如果自己是老李,一定会处理完伤口就去要挟秦怀如,如果她肯就范,当然可以考虑不追究或者事后追究。 毕竟,这一切事情的起因都是“色”字。 谷胜飞路过轧钢厂东门,没进去,而是转身进了家属住宿区。在传达室,借着给李副厂长送信的托辞打听到了李副厂长家在三栋东数第一单元的一楼,一个带花架的小院。 还是得说,没有高科技,人和人之间的信任感就是这么强。 要是在后世,凡事一个电话就搞定,门卫这关自己都不好过。 谷胜飞边想边来到三栋跟前。 一楼带花架的小院,一个肥头大耳富态横生的女人,正提桶浇花,并努力优雅着。 谷胜飞料想这应该就是李副厂长为之感到惧怕的厂长夫人了。现在终于知道李副厂长为什么连个寡妇都不放过了。 谷胜飞隔着花园的栅栏,礼貌地打招呼:“姐姐,跟您打听个事?” “叫谁姐姐呢,我孩子都快跟你差不多大了。”肥姐姐嘴上怪罪,心花堪比手里的真花。 “哎呦喂,姐姐,您可别逗了,可是真看不出来,您的气质完美绞杀了岁月冒昧地说一句,一定是家庭幸福美满,爱情的滋润!” 谷胜飞故意露出夸张的“我门清”的表情。 果然,肥姐姐说道:“毛头小子,你懂啥,还爱情的滋润。” 谷胜飞一身正气,丝毫不带调侃(当然了,面对中年肥姐姐,他也调侃不动),即使说出“爱情的滋润”这样的在那个年代不常说的字眼,也不让人觉得轻浮。 谷胜飞继而认真地说:“那可不,爱情是人类精神食粮中最干净的一种,比如我们院,有个叫傻柱的,跟院里的一个丧夫的寡妇情投意合。 哪曾想,那个寡妇的婆婆百般阻拦,天天闹得鸡飞狗跳,这两人虽有爱情却没得到滋润,整天愁眉苦脸,看起来跟从清朝来的似的,那叫一个苍老。” 定了定,谷胜飞又补充道:“尤其那个寡妇,可能比您略小个几岁,但您见到保准得叫阿姨。” 一溜彩虹屁,外加肥皂剧狗血剧情,不信肥姐姐不动容。 果不其然,听完傻柱和秦寡妇的悲惨爱情故事,肥姐姐咬牙切齿地说:“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样封建的老人,真是太可恨了。” 稍一思量,又问谷胜飞:“你说的傻柱?是不是咱们轧钢厂后厨那个傻柱,做饭挺好的那个!” 这倒出乎谷胜飞的意料,没想到厂长夫人也知道傻柱。想想也是,一个厂长夫人,吃点傻柱做的菜太正常了。 不过谷胜飞脑子快,迅速决定顺坡下驴:“就是就是,今天这个傻柱在厂里可算是闯祸了” 说完,谷胜飞配了一个欲言又止的表情。 第三十八章 “你说呢,姐夫” 厂长夫人从小娇生惯养,结婚后又常年闷在家,哪有谷胜飞的心眼多。 谷胜飞欲言又止,厂长夫人也就要打破沙缸。 谷胜飞见时机差不多,就说:“姐姐,我还是跟您打听正事,那个李副厂长家在哪住,我是来找李副厂长夫人报信的。” 听闻找自家男人,肥姐姐倒也把成年人的虚伪表现出来了,她不动声色地随手往前一指,然后问道:“那你告诉大姐,你找李厂长什么事?” 谷胜飞也就不再浪费时间了,他假意环视四周,然后探头假装下定决心似的对肥姐姐说:“刚才咱不是说道傻柱和寡妇的事嘛,今儿一早,傻柱在工厂偶遇寡妇,情到浓时,俩人就牵了下手” “这有李副厂长什么事?”肥姐姐嘴上平淡,心里已经开始着急。 “太有关系了,当时李副厂长正好经过,心想怎么能这么有伤风化,于是,就上前见义勇为,给了傻柱一下。 那个傻柱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傻,反手就把见义勇为的李厂长给打倒在地了。” “什么?”肥姐姐花容失色,惊掉了手里的喷壶。 “对啊,要说咱们这李副厂长真是一身正气喂姐姐这么高的栅栏你是怎么跨出来的”眼见肥姐姐跳出栅栏,这次轮到谷胜飞花容失色了。 肥姐姐拉着谷胜飞就要往厂里奔去。 谷胜飞极力挣脱,嘴上说着:“姐姐,我还没通知到人呢,我得去找李厂长家!” “我就是李光明老婆!快带我去!”费姐姐喊道! “哦?”谷胜飞偷笑。 到了轧钢厂,厂长夫人轻松地打听到,李副厂长在医务室。 “果然。”谷胜飞心中多出了几分胜算。 李副厂长刚安排完保卫科长,要求看管殴打厂领导的何雨柱,听候发落。 猛不丁看见自己的老婆撞门而入,吓得一激灵。可不能让这个女人知道自己是因为调戏秦怀如而被打。 不顾夫人关切地询问伤情,只能硬着红肿的头皮,恶人先告状:“我绝饶不了这个无故殴打厂领导的何雨柱!” “怎么能是无故的呢?”厂长夫人问道。 “这个”夫人突然的温柔在老李看来成了发飙前的阴冷和责难,老李迅速启动自己受伤的大脑,希望找到突破口。 “什么这个那个的了,你呀,你们厂派去的这小伙都跟我说啦。”厂长夫人说着转向谷胜飞问:“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哦,李厂长,大姐,我叫谷胜飞。” “对了,小谷都跟我说了,你见义勇为,是好样的。不过啊,你不该没了解情况就出手,人家傻柱和那个秦寡妇,可怜着呢!”厂长夫人的神色又多了几分凄婉。 李厂长这时候大脑已经转不动了,“我见义勇为?那我为什么挨打?这都哪跟哪啊?”但听起来自己的夫人对实情是不知道的。 不仅不知道实情,还明显往好处想了。 那一定就是跟眼前这个没见过的谷什么飞有关系了。 于是李副厂长狡猾地正了正身,严肃地对夫人说:“老陈,你出去下,去我办公室等会我,我跟小谷交代两句,不能因为这件事影响厂里正常工作。” 此刻,厂长夫人变得乖巧温顺,听话地移步出门,走之前还不忘夸赞谷胜飞一顿。千叮咛万嘱咐完事一定要去家里吃顿饭。 谷胜飞笑意盈盈连连应允,送出厂长夫人后,轻轻关上门。 收起了笑意,满脸正气地转身回头。 李厂长也准备了阴暗、恶毒、疑惑、防备等系列表情等待着谷胜飞。 谷胜飞笑了,说:“李大厂长,没必要。我是来给你台阶下的。” “我就叫谷胜飞,跟秦怀如傻柱一个院,我不帮他俩,随便你处置。但这事的真相只能是何雨柱和秦怀如偷偷好上了,何雨柱在厂区拉秦怀如手,被你当成流氓打了一顿,何雨柱失手伤到你。” 谷胜飞顿了顿,接着道:“就这么简单,您掂量掂量。他们有伤风化,误伤领导,你见义勇为。您得美名,那两位该记过就记过,该扣钱就扣钱,但不能送派出所。” 李厂长插话了:“那打我那小子呢?他是秦怀如儿子,我见过他,不能白白便宜他了。小小年纪无法无天。” 谷胜飞抢话道:“您都亲了人家老妈了,给你一棍不委屈?” 李厂长点点头,也看明白了,眼前这小子几个方面都考虑进去了,还搬出自己夫人,志在必得。 虽然是被强行要求按他的剧本走,但好歹自己在这场戏的人物形象也光辉了很多。自己想半天没直接把傻柱送派出所,也是担心傻柱去派出所一通乱说,惹得自己一身腥。 于是,李厂长再次点头,脸上的表情舒缓了很多,夸赞谷胜飞道:“这倒是一个办法,你小子挺会做事。” 殊不料谷胜飞却猛然变脸,声嘶力竭地说:“你把人家妈亲完了,就打算这么算了?” 吓得李副厂长立马坐着身体,连连压手示意谷胜飞小声。一会功夫,李副厂长已经真拿自己是见义勇为的英雄了,可不能在群众面前“塌房”。 谷胜飞降下声音,但依然愤怒地说:“人家现在正在家准备跟你鱼死网破呢。” 李副厂长知道十几岁愣小子什么事都敢干,于是说:“小谷,那你还不回去劝劝他,事情闹大,对谁都不好。” “我拿什么劝?我又不是他爹!” “我知道我知道,我给你拿上十块钱,你带孩子转转,顺顺心?”李副厂长说着就摸索出十块钱来。 谷胜飞接过钱:“还要一条猪腿,二十斤白面。” 李副厂长面露难色。 谷胜飞说:“不用还价,直接说行或不行。我也不从中间拿一毛钱好处,事后你可以找秦怀如对质,我拿这些东西和钱是不是全都交给他们了。” “我谷胜飞说出去的话,砸地上就是个坑!” 李副厂长被谷胜飞的情绪感染,点头答应。 “对了还有”谷胜飞又说。 “还有?”李副厂长几乎暴跳,自己好歹是个厂长,这小子要再过分,我明的暗的也要弄倒你。 “不能再骚扰秦怀如,你也看见了,我大姐是多喜欢我,还请我去家里吃饭呢,您要是不老实,我可就要向我大姐说实话了。”谷胜飞露出标志性的人畜无害的笑容。 “你说呢,姐夫?” 第三十九章 搞定男女主角 李副厂长觉得眼前的年轻人虽然看起来岁数不大,但却做到了将多方利益都最大化。自己混迹官场这么多年,深知立足社会,最大的本事不是斗争,而是合作。 这小子前途无量。 于是就笑着对谷胜飞说:“小谷,好样的,不仅你大姐喜欢你,我这个姐夫也觉得你小子很不错。星期天去家里,陪我喝两杯。” 谷胜飞见事已解决,就换了一副表情,温顺地说:“得嘞姐夫,那我可不跟您客气了,周末一定去。” 李副厂长起身,谷胜飞上前扶了一把。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医务室。 阳光明媚,已有几分秋凉的味道。 谷胜飞跟着李副厂长走在厂间的小路上,绕了三绕,有说有笑。路过的人都在猜测这个俊朗的少年是什么身份。 二人进了行政大楼,一楼保卫科中,李副厂长跟保卫科长交代,经过自己的调查,何雨柱和秦怀如是恋爱关系,自己误会了,出手殴打了何雨柱,被何雨柱误伤。 保卫科长也是机灵,连口说:“厂长,您这是见义勇为啊!” 李副厂长嘴上谦虚,心里满意。 说:“既然调查清楚了,就去把人放了,至于后面怎么处理,我回头跟车间主任和食堂主任商量商量再定。” 然后对谷胜飞说:“我办公室就在楼上,你大姐肯定等着呢,上去坐坐再回去?” 谷胜飞很有分寸地说:“不了,您帮我跟大姐带个口信,我改天登门拜访。” 便跟着保卫科长去领人了。 傻柱和秦怀如被分别关在不同的房间,总以为会等来敬察的手铐,没想到,保卫科办公室里等着自己的,是谷胜飞。 二人碰头后先打探对方情况,得知并没有人来问话,也没有敬察来提审,便狐疑地看着谷胜飞。 谷胜飞给保卫科长道了声谢。然后无声地转身往外走,这二位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一样跟着谷胜飞出了办公楼。 刚出来,谷胜飞面无表情地说:“要想这事儿能翻篇,傻柱要为棒梗担个罪名,你愿意不?” 傻柱还懵着呢,再看这边秦淮茹眼神已经迅速调整成哀婉幽怨模式,傻柱无奈点头。 “不过罪名不大,误伤领导。误伤!”谷胜飞说道。 傻柱先松了口气,误伤是误会啊,没大事。但又马上疑惑起来,自己明明实打实给了那老色匹一嘴巴子,怎么就误伤了。 谷胜飞把自己编好的郎有情妾有意的凄婉爱情故事又给两位主角讲解了一下。 秦怀如听后觉得谷家这大小子能处啊,考虑得处处合适,既把棒梗从这件事上摘了出来,解决了眼下最担心的问题,同时还把自己跟傻柱官方绑定在了一起,以后我讨点饭菜那不就是天经地义了嘛。 傻柱当场表示反对:“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大小伙子,凭什么背这么个名声啊,我可跟秦怀如啥事没有啊,我这以后还怎么找媳妇?” 秦淮茹悄悄给你傻柱一拳头。 “找媳妇?要是让你去里面蹲上个半年一载的,你觉得你能找上媳妇?”谷胜飞正色道,“棒梗出这一手,说到底是为了救她妈妈,往法律上说这叫正当防卫,合情合理。而你呢” “你趁领导被打倒在地,上去殴打领导,你这叫落井下石、趁人之危、掌杀领导、破坏团结” “够了够了,老弟,不说了,这锅,咱背!”傻柱拽着谷胜飞的胳膊,就像拽着一个正在宣读他罪行的法官。 其实傻柱打完老李被带到保卫科也挺后悔,咱何必冲动?要是给老李来点阴的,他天天吃我做的东西,有的是机会,没必要撕破脸,以后怕不好相见。 毕竟人家是副厂长,咱只是个厨子。 等到听明白谷胜飞的安排后,虽然不觉得完美,但也完全解决了问题,至少不用见官不用坐牢。至于名声,反正自己目前也是光棍一条。 想到这,傻仗义的傻柱对秦淮茹勾了勾手指头,“走,情儿,咱上班去?” 又挨了秦淮茹一拳。 谷胜飞叫住傻柱,说道:“这几天避着点棒梗。” 见傻柱一脸茫然,又说道:“晚上,你早点下班,去你家,咱俩做两个菜,我好好给你指导指导。两方面,一,棒梗,二,找对象!” 傻柱依然茫然,但这里面有他爱听的东西,于是便点点头应了下来。 出了厂区,已经快午饭点了。 谷胜飞想到自己弟弟妹妹还没吃,就加急了脚步往家赶。 到家安顿好弟弟妹妹吃完饭,才想起来棒梗他们仨还在杂物间藏着等消息呢。又悄步来到杂物间。 刘光当正在灰尘里打盹,棒梗抓耳挠腮坐立不安,却不见阎解旷。 看见谷胜飞进来,棒梗立刻迎了上来,也不做声,眼巴巴地等着谷胜飞说话。 谷胜飞先说了声“没事了”,再问阎解旷去哪了。 棒梗说阎解旷陪着等了一会,不到中午就说有重要事情走了。 谷胜飞骂了声“叛徒”,踢了踢刘光当。 刘光当噌的一声站起来,“敬察来了?敬察来了?” 谷胜飞调侃地道:“你睡成这个样子,敬察来了把你连地板砖一起端走你都不知道!” 刘光当抹抹口水,不好意思地笑。 谷胜飞见棒梗还是不说话,就把上午自己出去后的情况跟他俩说了一遍。并且叮嘱棒梗,“傻柱和你妈妈之间没那样的事,这么编个谎话是没办法的办法,既要保全你,还要保全你妈的工作。” 棒梗点点头,没做表态。 三人开门,各自回家。 谷胜飞倒头就睡,一觉到了傍晚。给爸妈削了个土豆,切成丝,等他们下班回来一炒,在热上两个馒头,晚饭就有了。 自己就坐在傻柱家门口,一边等傻柱一边回想在金陵的姨奶奶家,午觉常常不知睡了多久,起来的时候嘴都睡麻了,就坐在门口的大青石板上发呆,有时候要想好一会才能想起自己是在哪! 一个悠闲惬意的让人忘了时间和空间的地方。 正想着,傻柱拎着半条带鱼站在了自己面前。谷胜飞站起来拍拍屁股,也不礼让,推门进了傻柱家。 傻柱笑了笑说:“要说你小子有礼貌,推门进我家比进自个家都熟;要说你没礼貌,知道我不锁门,还楞坐在门口等。” 谷胜飞道:“你回来了,我撞门先进来,是咱俩熟,你没回来,我坐外边等,是我的原则。” 顿了顿又说:“一码是一码的规矩。我给你编了个故事,今晚就该给你科普点有用的知识弥补你;我救了你一命,你今晚就该给我做顿好的。” 谷胜飞盯着傻柱,继续说:“有人得罪了咱,咱就该给他点颜色!话说,三大爷那车轱辘是你卸的?” 第四十章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面对着已然成精的谷胜飞,傻柱也不废话,道:“我也不问你小子是怎么知道的了,咱俩明人不说暗话,就是我干的。我就是让她给我介绍个女老师,磨磨唧唧半天一点进展没有,东西倒没少收我的。” 谷胜飞说:“这也不奇怪。给你个老师,你搞得定不。虽说你条件不差,但女老师要跟你谈精神追求,谈心理学,教育学,你拿锅铲子跟人谈去?” “刚才下班我看一大爷提溜着个车轱辘去了三大爷家,我就知道,这事跟你脱不了干系。一大爷只有在解决你的问题和聋老太太的问题上才会这么无私。” 傻柱摸摸脑瓜子,呵呵傻笑。 傻已经成了傻柱的法宝,就像秦寡妇的笑,老太太的聋,每个人为了立足,都有自己的绝招。 实际上,傻柱心里比谁都清楚,一大爷处处维护自己,一是两人脾气相投,二是一大爷和一大妈结婚多年,无儿无女,虽说工资挺高,吃喝不愁,但养老送终总归是要有出力气的人才行。 自己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而且一大爷尽心尽力地对聋老太太,其实是给自己暗暗打样呢,意思是告诉自己:“傻柱,看好喽。聋老太太跟我没血缘关系,但我照顾得挺好,以后我老了,你也这样照顾我!” 傻柱没想过,等一大爷老了自己该怎么做。还远着呢,况且,叫我割肉杀头自然我是不会去的,但能帮就帮一把呗。 想着想着,傻柱就放慢了手上的动作。 谷胜飞一直在旁偷学,从热油的时间,下菜的顺序,调料的量,颠锅的手法等等,都默默往心里记录。 虽说那个年代人人会做饭,但能跟轧钢厂头号大师傅学习的机会,一定是不会放过的。 况且这是今晚来的重要目的之一,谷胜飞要学点东西,周末去李副厂长家给自己的大姐露上一手,印象分绝对暴增。 谷胜飞见傻柱分了心,生怕做错了菜而自己也学了错样,到时候就出洋相了。于是抬手捣了捣傻柱。 傻柱这才回过神,赶紧猛颠两次,然后装盘出锅。这是一碗炒青菜,火要大,翻要快,才不至于炒出水分,汤汤水水像个炖菜。 傻柱热锅冷油,煎带鱼,脑子里专注,嘴上也就没了话。 转眼上桌,再配了一把从食堂顺回来的花生米。傻柱转身从柜子里翻出一瓶白酒,给两人各倒了一大杯。一边倒酒一边说道:“老弟,说,为什么让我躲着点棒梗?” 谷胜飞不疾不徐,把两个菜各仔细尝了一筷子,自言自语道:“青菜不能太熟,熟了就烂,没有了菜香;带鱼收汁要浓,不然就显得清单又露了鱼腥至于棒梗,你不会想不到的,谁也不喜欢听自己妈妈的绯闻,哪怕是编造的” 傻柱露出听罢对菜的评价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关于棒梗的交代他则没太在意,就像谷胜飞所说,自己也不是想不到。 他主要想听听谷胜飞关于找对象的说法。于是敬了谷胜飞两杯之后就放下了酒杯,等着谷胜飞。 谷胜飞看出傻柱怕自己喝多了讲不出个一二三,也不在意,埋头苦干,自己又了两口,酒足饭饱。 开口说道:“你要想快点成家,就两条路,一改变你自己,二改变秦怀如。” “改变自己怎么讲?改变秦怀如又怎么讲?” “改变自己?你为什么这么大不结婚,按说你条件不差,每个月三十七块五,要车有车要屋有屋。明面上看,是你低头看不上农村来的,抬头够不着城里工作好的,漂亮的嫌弃你厨子身份,丑的你怕人家是猪八戒它二姨!” 傻柱嘿嘿一笑。 谷胜飞继续说:“实际上,是你心里花着呢,前年一大爷介绍那个,你吊着人家小半年;我们厂那播音员于海棠你也没事凑过去闻闻香;秦寡妇那更不用说了,小恩小惠又是钱又是粮;你为什么卸三大爷自行车,我听说又看上了他们学校的冉秋业老师?” “这我就给你数出来四个了,你是想要四手抓,四手都要硬啊,这要是搁几十年后,人家妥妥地管你这种人就叫渣男。” 傻柱被谷胜飞这么一说,以前没觉得自己这么不地道啊,自言自语道:“就这么渣?” “比这还渣呢,我还没算厂里那些个你不清不楚的,院里那些个你贼心不死的,就说你自己平日里怎么看娄小娥的,你自己心里没点数?” 傻柱问:“那你说说我该怎么改?” 谷胜飞说:“怎么改?《葵花宝典》好练,但人家查老先生还没开始写呢,”也不理会傻柱听不懂,继续说道: “当务之急,你要定好一个目标,是谁就是谁,然后主动出击,不要等着人家喂你。你是又渣又立,心里惦记着天下,嘴上还装个纯情小傻瓜,又恨不得女人们都洗干净直奔你家。 我不是替三大爷说话,你这事也怪不得人家,你自己去找冉老师啊,我问你,到如今,你对人家冉老师的了解是不是仅限于漂亮女老师五个字呢?” 傻柱无助地点点头,谷胜飞说得都对。品了品又问:“那第二,就那改变秦怀如怎么说呢?” 谷胜飞真想说“我看完电视剧了,最后你跟她一起了”,怕吓唬到傻柱,于是耐心地说:“说秦怀如之前,我先说冉老师,你跟冉老师也不合适,本质上一种人,挑三拣四,我上小学的时候冉老师就单身,现在我中学,我敢打赌,再过两年我搞对象了,她还是单身。” “至于秦怀如,那是我兄弟棒梗她妈,我不能多说,但,有她在,你结不成婚。” 傻柱边听边喝,本来都有了醉意了,听谷胜飞这么一说被吓了一个清醒,只听说过克夫的,没听说过克对门邻居的。赶忙问为什么。 “那还不简单,你养的呗,”见傻柱迷惑,直截了当地说:“你惯的呗,见天小白馒头小米粥,小鸡蘑菇往家偷。你想想,是你你能放弃这张饭票呐?” 傻柱点点头。 “男女之间,咱就别谈纯友谊了,再者说,需要帮助的人多了,你干嘛非要挑个寡妇帮助?要么你娶了人家,要么你从此别管这些事儿。 他们家秦怀如挣的一份工钱,她那婆婆不聋不残,随便去街道给人糊点纸盒什么的都能贴补家用。 再说棒梗三两年最晚四五年就能独立了,也能挣一份收入。是你一手养了一家子的坏毛病。” 傻柱又灌了一杯,已经醉意大至。 谷胜飞也看明白了,道理他听明白了,但这人应该是个不长记性的,明天,老毛病跟会跟着太阳照常升起。 于是谷胜飞自顾自挑拣着好菜。 这时候,刘光当破门而入,“坏了,胜飞,阎解旷让人堵在胡同口了。” 第四十一章 原来你也在这里 “谁?怎么地了?”傻柱摇摇晃晃站起身来。 被谷胜飞一把按了下去。谷胜飞知道阎解旷会有今天,但不打算让院里的人知道,于是领着刘光当就出了门。 二人来到院中,棒梗正悄悄地关门出来。刘光当先在中院叫的棒梗,再去后院找谷胜飞,谷胜飞不在,又一路找回中院傻柱家。 棒梗小跑到二人跟前,轻轻拍了下刘光当,骂道:“王八蛋,有事不早叫我!” 刘光当“嘶”地一声,谷胜飞才看见他一直吊着胳膊,看来已经战罢一轮了。于是抄起手边的木棍就往外冲。 另外两人也找到趁手的工具跟了出来。 一出大院门,就看见胡同口那棵老槐树下,密密麻麻地站了一大群人。当头顶上,原本挂在老槐树下有一盏路灯,已经灭了。 谷胜飞猜测,一定是这群人砸掉的。这样外人远远的看不到这群人在干什么。 一群惯犯。 借着远处路灯微弱的光,谷胜飞看到人群中,一个瘦弱的人影,脑袋左右摆动,随之传来的是清脆的耳光声。 不用说,挨打的是阎解旷。看脑袋摆动的幅度,估计已经让打麻木了。 谷胜飞怒火中烧,大喝一声:“哪来的孙子,敢在爷爷这造次!”铆足了劲,隔着半条胡同就把手里的棍子扔了过去,那边惨叫一声就蹲下了一个。 人群明显往后退了退。 谷胜飞见此,明白别看对方少说有二三十人,但这帮人起哄的多,有深仇大恨的少,真打起来,敢玩命的少,这时候要想得胜,只能在气势上拿出狠劲来。 于是心里有了底,便接着大喝一声:“就这?” 脚步不停反急,怒吼道:“敢打我们院孩子,小爷非弄死一个!”像一头杀红眼的雄狮朝着一群鬣狗冲了出去。 谷胜飞明显地看见人群开始潮水一般往胡同外涌去,接着胡同外就纷纷响起踢自行车车架的声音。 扇阎解旷耳光的人人高马大,松开阎解旷,往身后一撤,靠墙站定,另有四五个死忠在外围护着大个。 阎解旷就顺着大槐树的树干溜到了下去,瘫坐在地。看得谷胜飞又气又心疼。 更外围还站着十几个犹豫不前的人,在他们看来,来人虽猛,但毕竟只是一个人,加上后面那俩,这大院估计也就只能出这三个劳动力,毕竟本方还有有一二十人。 人数悬殊就等于实力悬殊! 谷胜飞已到近前,一脚踢开蹲在地上捂着头脸的那位,捡起木棍,横握两端,当着众人的面,运力。 “咔嚓”一声,木棍被谷胜飞拦腰掰断,断茬参差不齐,握在手里像两把造型独特的尖刺短刃。 谷胜飞将两把“短刃”对着那群人,刚才那十几个人立马不犹豫了,调头就跑。 谷胜飞转头阴狠地盯着靠墙站的那位满脸青春痘的猥琐年轻人。 青春痘就有点心虚了,但嘴上还不示弱:“孙贼,你是干啥的,这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 谷胜飞说:“小爷姓谷名胜飞,就住这个大院,你打我们院孩子,这是就跟我有关系!” “你们院孩子?你们院孩子可真行,抢买卖都抢我们公主坟去了,坏了行情不说,还坑了我手下人三百块钱,古往今来,江湖上就不容这种人!” 谷胜飞愤愤地说:“小贼,你丫才多大,就江湖江湖的,小心江湖把你搅成浆糊。”周围有人嘿嘿一笑,被青春痘狠狠瞪了一眼,立即消了声。 棒梗和刘光当扶着阎解旷,谷胜飞见阎解旷恢复了点意识,就问道:“有没有这事?” 阎解旷早已经没了机灵劲,耷拉着脑袋,努力点了点头。 见此,青春痘又来了劲了,“你看你看,他自己都认了,我这是替天行道,也是替江湖替我兄弟主持公道。” 这边阎解旷低声跟棒梗说着什么。 棒梗一听就站了起来,“胜飞,他们搜了阎解旷四百块钱走,还把人打成这样,废什么话,给丫打出一百块钱屎来,这事就过了。”喊着就提棍冲了过来。 对面也不是软蛋,仗着人多,冲着棒梗就围了过来,手里提棍子的,拿武妆(装)带的,昏暗中还有几把刮刀的寒光。 谷胜飞心头一紧,怕棒梗吃亏,于是斜刺里冲过去,弯腰低身,左手的尖刺狠狠地往人群的下盘扎了过去。 冲在前面的一个人大腿中刺,惨叫一声倒地,后面的人止步不及时,被倒地的人一绊,更倒压在受伤的人身上,哀嚎声叫骂声,乱做一团。 趁空隙,谷胜飞右手的尖刺已经抵住了青春痘的喉咙,对面的人看清楚了形式,场面渐渐安静了下来。 谷胜飞也不说话。 对手的哀嚎就是自己最好的发言词。 当年白起坑杀四十万赵军时,据说就留了二百四十个童子军,这些吓傻了的人回到赵国,把四十万人被坑杀的惨状一说,赵国立马泄了气。 这恐怕是心理战的祖宗了。 此时青春痘还强装镇定,“孙贼,爷爷我就不信你敢扎我。” 谷胜飞就像是只等这句话似的,毫不犹豫地扎了下去,只是力度控制得很小,但青春痘的脖子立马也渗出了血。 青春痘咬牙切齿地说:“行,你有种,我认栽。说,这事怎么了(liao)?” 谷胜飞说:“想了事,简单,多掏棒梗的一百块钱退回来。” 青春痘的头已经被谷胜飞抵在了墙上不能动,只能伸手示意手下的人掏钱。 棒梗上前一步拿回钱数了数,对谷胜飞说:“一百。” 青春痘见给了钱谷胜飞还不收手,就用眼神盯着谷胜飞手里的尖刺,问:“你这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把人打成这样,就想走?”谷胜飞冷冷地问。 “你还想怎么样?我是卢保民,你去西边打听打听,敢把我卢保民逼在墙角的人,你小子也算四九城独一个了,但你小子别玩得太猖,小心引火烧身!” 谷胜飞缓缓换左手握着尖刺,缓缓地往回收。 卢保民以为自己的威名起到了震慑作用,心中一阵冷笑和骄傲。 冷不丁地,谷胜飞右手运力,左右开弓,四个大嘴巴已经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卢保民脸上,边打边说:“我不认识什么卢保民卢保国的,就是你祖宗卢俊义来了,我今天都要替我们院孩子打回这嘴巴子,好让你们知道,爷爷的这条胡同,你们进不得!” 这会的功夫,卢保民的嘴脸已经明显肿起来了。人也失去了嚣张的劲头,连连低声求饶,“别打了别打了,朋友,我认出来了,咱俩见过。我是杜晶朋友啊,咱俩在老莫照过面。” 其实谷胜飞一到跟前就认出了,这个“青春痘”就是在老莫跟马尾辫女孩起腻的那个“猥琐男”,当即就怒火中烧,可以说,这几巴掌已经不是为阎解旷报仇的了,更像是为了那个女孩而扇的。 看来那个女孩是叫杜晶。 卢保民不提杜晶还好,提了又换来两个嘴巴子。 末了,谷胜飞说道:“我不认识什么镀金镀银的,滚,别让我在这附近看到你!” 这群人狼狈地出了胡同以后,卢保民回头喊道:“孙贼,我记住你了,我祖宗是不是卢俊义我不知道,但我哥真叫卢保国,你给我等着!” 第四十二章 把房子给我 对方撤了以后,阎解旷也清醒了很多,委屈得直抽抽。 “胜飞,光当,棒梗,哥们招谁惹谁了,不就是想为咱们哥几个谋点福利嘛我,哥们振兴咱们四合院之心,日月昭昭! 这帮土匪,非说我断了他们的买卖! 今天多亏有你们三个,不然哥们早见了玛课撕他老人家了!” 谷胜飞说:“闭嘴,玛课撕他老人家可不要你这个不听挡(党)教育的人!叫你不要再碰那东西你偏不听。” 棒梗和刘光当见阎解旷虽然蓬头垢面但没什么大碍,便调侃道“咱们谁跟谁啊,一个院长大,一起闯天下!” 阎解旷伸出手示意二位拉一把,“哥们都被打成这样,你们还贫呢!” 刘光当和棒梗一左一右拽起他,领着他进了大院。 谷胜飞止住几人,小声说道:“阎解旷这样子回家,还不把他们家人吓死,先扶回后院去,洗洗干净再过来。” “棒梗,你去跟三大爷说一声,就说阎解旷去你家写作业去了,晚点回去。”想了想谷胜飞又说,“还是我去,你成绩那么差,三大爷都不带信的。” 于是跨步登上台阶敲了敲三大爷家门,阎解娣给开了门,三大爷正在家洗脚准备睡觉呢。都没发现少了个儿子。 那年代孩子多、日子苦,养活一家人真有种听天由命的感觉。 谷胜飞说:“三大爷,阎解旷在我家赶暑假作业呢,要是晚了就睡我那了啊!” 三大爷一听,这感情好啊,省电又省床,最好连早晚饭你们也管了。想到这,嘴上就连连同意,直夸院里年轻人上进,知道主动写作业了。 谷胜飞当然没带阎解旷回家,更自己爸妈更不好解释。 四人相与来到杂物间,谷胜飞悄悄回家拿出脸盆,接了一盆水端到杂物间,阎解旷胡乱抹了两把。 阎解旷听说他家人大多还没睡,刚才自己在院外挨打,那么大动静,住前院的阎家应该是能听到动静的,奈何没一个人出来看看。 想到此处,不禁有些凄凉。于是说:“哥们今晚不回了,就在这刷夜。你们几个也别回了,咱们四个正好打扑克。” 谷胜飞招呼棒梗跟自己搭手给阎解旷用木箱子和破桌面搭个临时的床,一边否决了阎解旷的建议,不能太招摇,院里什么人都有,二大爷就不说了,单说秦寡妇她婆婆贾张氏,要是知道了他们几个偷偷占了聋老太太的一间房,非把床搬过来不可。 谷胜飞决定要跟老太太要房了,必须要聋老太太点头把钥匙放自己手里,院里众人才无话可说。 此时阎解旷见各位没有留下来作伴的意思,叹气道:“此间杂物傍身,尘土埋踵,我阎某人实乃虎落平阳蛟龙失水啊!” 说完躺在刚搭好的“床”上,竟又开始抹眼泪了。 棒梗在黑暗中转了两圈,从一个破凳子底下掏出那块从老莫顺来的桌布,扔在阎解旷身上,说:“你丫别嚎了,这块桌布送你了!” 阎解旷立马破涕为笑。 谷胜飞倒是没什么可说的,刘光当暗暗心疼,“说好的大白桌布,哥几个一人做一件大裤衩的,给这孙子铺盖上一晚上,那味一辈子也洗不下去了。” 阎解旷毫不在意地说:“那我不管了,棒梗给我了就是我的,哥们盖两天叫让阎解娣给我改成一件大白衬衫和一个大裤衩,走哪都是zx的好孩子。” “当然了,棒梗也是zx的好孩子,他能响应老人家的号召,向雷锋同志学习。刘光当,你这个同志的思想觉悟有待提高啊!”阎解旷继续打着官腔说道。 气得刘光当哑口无言。 谷胜飞说:“都别贫了,悄悄地各自回家。安生睡觉,过了今晚,哥们再给你们个惊喜。” 说完带着睡意拿着盆就回自己家了。 到了家,父亲谷连武应该刚刚睡下,鼾声的分贝还没飙升起来。母亲一个人坐在床上披着褂子纳鞋底,昏暗的灯下,母亲用眼吃力,所以躬着身探着头。 谷胜飞真想有个手机能拍下这一幕。 谷晓颖和谷胜利在自己屋里叽叽咕咕不知道密谋什么。 谷胜飞躺下,竟然全无睡意了。 他在想自己从金陵回来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复盘是为了更好的将人生翻盘而不是让人生翻车。 后世的自己就是太年轻,以为有大把的时间,还体会不到人生无常,体会到的时候人生已经无了。 谷胜飞在脑子里想着,傻柱、秦怀如、李副厂长、厂长夫人、卢保民、杜晶 想到杜晶,脑海里就浮现出老莫里那个白净的马尾辫女孩,眼神清澈地望着自己。 身段也绝好,虽然是坐着------也恰因为是坐着,桌面的挤压,更凸显突出。 但这个人太干净,干净得让谷胜飞此刻想到她的身材,都觉得自己肮脏。 但杜晶,你到底是谁呢? 谷胜飞调动两世记忆,反复搜索,空空如也。 谷胜飞脑子一昏,便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大人们刚一走,谷胜飞就下床溜去了隔壁。 一进门,谷胜飞就吆喝着:“老太太管你借个小东西?” “什么东西?”聋老太太双手拄着拐杖,把下巴放在手背上看着谷胜飞。 “东边那间杂物间。” “你们家管房子就叫小东西?” “那屋子本来就很小嘛,再者说,你也用不上。” 聋老太太气得用拐杖噔噔地敲着地板,“用不上它也姓柳,再者说,你不是已经都占着那个房子了嘛?” “嘿我说,你这个老太太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谷胜飞狡猾地笑。 “别人家的事情我不知道,我自己的房子被别人占着我能不知道吗,我不该知道吗?” 谷胜飞满脸无奈地说,“关键不就在人二大爷拿着钥匙,我这名不正言不顺的,那小房子我用着也不安心呐!” “你不也有钥匙吗?” “哎呦我去,老太太你这样好吗,一声不吭地就成了精了。是不是每天不睡觉,就等着隔壁那小破屋子呢!” “对喽~”聋老太太小胜一局,神清气爽。 谷胜飞半开玩笑地说:“你不给我就去举报你!” 第四十三章 搬家 聋老太太被谷胜飞一说,愣了一下,说:“孙贼,你举报我一个老太太什么?” 谷胜飞佯装耍无赖,“我就举报您在金陵的时候,夜半潜入七合城,与田美碰头!” 聋老太太那天吃了谷胜飞的鳝丝面,见谷胜飞和柳存柱去了二喜家,又趁妹妹熟睡,出了村,坐上了等在村口的车,进了城。 本以为这事天不知地不知,没想到还是被谷胜飞这个人精给发现了。 聋老太太镇定地一笑,“孙贼,我进城探亲,外甥安排住进朋友家休息休息我编的的这理由怎么样,跟敬察说起来也算无懈可击?” 谷胜飞心中一愣,只恨自己手里没有一只录音笔。 嘴上却说:“老太太,我要是去举报,您说人家敬察是信你的话还是自己调查?” 聋老太太哈哈大笑,“孙贼,你到底从哪来的,将来一定会是我们大院的祸害。” 谷胜飞也跟着笑:“老太太,我知道您想啥呢,房子我不要你的,借用一段时间,不影响您留着传给傻柱也好,一大爷也好。” 顿了顿,谷胜飞又说:“不过,您老也不能全指望他俩。傻柱忙着找媳妇给自己生儿子,一大爷忙着找儿子给自己养老,谁顾得上你?恐怕最后还得我们谷家。” 聋老太太骂道:“要你管?我老太太现在活得挺好,要是哪天活够了,就一口毒酒,自己去西天玩儿去了。” 边说着边拿起桌上的一只白瓷茶碗,茶碗底下就放着杂物间的钥匙。 谷胜飞看到,嘴上惊叹:“上次给我提前发工资,钱也是压在这,这次的钥匙,还是放在这。您这瓷碗神呐!以后我进您屋得先翻茶碗!” 心里却暗暗后悔,看来自己还是太年轻,其实聋老太太就是逗逗自己,原本这间屋子对她也没用处,是打算送给自己做个人情的,但自己把聋老太太进七合城的事一说,这老太太以后就该处处提防着自己了。 谷胜飞连连怪自己操之过急求胜心切,眼下就这样了,只能劝慰自己吃一堑长一智。 聋老太太见谷胜飞走神,就说:“说到这,我老太太也要劝你一句,离李长江他们远一点?” “为什么,他们是什么人?”谷胜飞问。 “我不知道!” “您是他大姨你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 聋老太太气得直拿拐杖直敲地砖,“噔噔噔” 这敲砖的节奏跟那晚谷胜飞在田美家楼下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 定了定神,谷胜飞对聋老太太说:“老太太,这把钥匙我就不拿了,您还自己留着,我手里有一把了,是让刘光当偷偷从他爸那配来的,我是想,您能不能把二大爷手里的那把钥匙收回来,要不然,他还总惦记着这间小屋。” 聋老太太低垂着头,谷胜飞已经分不清楚这人是在打盹还是在点头了。于是轻步退出了房间。 转身去了杂物间,把阎解旷轰了出去,将屋子恢复了基本原样。又去通知棒梗和刘光当,这两天不要去杂物间,直到自己通知什么时候能去! 当天下午下班点,谷胜飞在家里坐着就听到聋老太太站在门口冲中院喊:“刘海中,你给我过来!” 片刻功夫,二大爷肥胖的身影就出现在院中,颠儿颠儿的去了聋老太太家。 谷胜飞贴在晓颖房间的墙上,隐约听到老太太对刘海中说:“房子卖给谷家了。你赶紧腾房,人家明天一早要收拾房子。” 刘海中不敢占着别人的房子,更不敢在老太太面前造次,只得乖乖回家取钥匙,只是这次的步态就颠不起来了。 晚饭桌上,谷胜飞轻描淡写地说:“聋老太太把她东边的那间小屋借给我住了。” 陈凤莲都被吓得不轻,“胜飞,你说得轻巧,那可是一间房子啊,二大爷惦记了那么久,也没见聋老太太松口。” 谷连武不耐烦地看了陈凤莲一眼说道:“你先听听他怎么说,他不也说了,聋老太太是借给他住的。” 这个爸爸要耿直有耿直,要善良有善良,就是不怎么会跟儿子沟通,到现在,似乎都没叫过自己一声“胜飞”。 有什么话,能让陈凤莲转达的从不自己跟儿子说。 谷胜飞倒也乐得清静。 他顺着谷连武的话说:“是借的,等哪天收回就收回了。咱们家眼下就快住不下了,弟弟妹妹也越来越大,我住在堂屋也多少不方便。” “我先搬过去住着,等慢慢条件好起来,咱们再买下这间屋子。”谷胜飞又说。 谷晓颖听说哥哥要搬去新的屋子里住,也吵嚷着要去。 谷连武似乎带着不耐烦,扬着声调说:“去也行,你和胜利两个人一起去住。” 这倒是出了谷胜飞的意料,但似乎又没有拒绝的理由,就点了点头。心想正好也锻炼锻炼弟弟谷胜利。 第二天一早,刘光当就脸贴着窗户,朝谷胜飞晃荡着钥匙。 谷胜飞一开门,刘光当就说“冷不丁地今早我爸让我今天把杂物间里的东西扔出去,然后把钥匙还给聋老太太。以后咱们再去杂物间就不用避着我爸了,聋老太太又老又聋,不用管她。” 谷胜飞不置可否,只交代刘光当去叫棒梗和阎解旷带上斧子来后院。自己胡乱地扒了两口饭,也拿上工具去了杂物间。 几个人叮当一顿敲打劈砍,能用的木板被钉成了一张书桌,没用的全劈成了长短一致的柴火,给二大爷和聋老太太分别抱在门口。 又用脸盆接来水,把墙面地面都冲刷了一遍,好在人多房子不大,一两个小时也就七七八八差不多了。 做完这些,谷胜飞拍拍手,“走,去我家搬床来。” 棒梗和阎解旷包括刘光当都不明就里:“这?什么情况?” 谷胜飞就把老太太借房子这件事简单说了下。 这时候聋老太太在隔壁敲着墙喊:“让你们收拾屋子,没让你们拆家,干什么呢!” 看来,这房子真是聋老太太给谷胜飞的了。 兄弟几个又佩服又惊讶!但归根结底是有了个根据地了。 几个人就商量往这房子里给谷胜飞装扮点东西,有说拿花瓶的,有说拿个箱子当衣柜的,个个煞有介事。 谷胜飞一一拒绝了,嘴上说是凑合先住着,其实心里盘算着,等过段时间跟周老黑联系走上一批土特产,赚点钱,正式装修一把。 别的不说,盘个舒服的炕,生上火,眼瞅着秋天就凉了,就是第一要事! 第四十四章 被堵了 日子就过得快,四个人通过刻苦练习,终于学会了流行于京都的各种扑克牌的玩法,顺便还带出来一个徒弟谷胜利,以备三缺一的时候顶上。 这天下午,谷胜飞、棒梗、刘光当和谷胜利四人正在牌桌上奋斗,阎解旷推门进来了,看了一会,才开口说道: “胜飞,我听说卢保民最近正带人四处堵你呢!” “谁是卢保民?”谷胜飞一边发着牌一边不以为意地问道。 “就是那天晚上在胡同里被你抽了嘴巴子的那个!”阎解旷轻描淡写地说。 刘光当立马起来反驳,“阎解旷,你呀良心呢?我们哥几个当初是为了谁去跟别人拼命呢,今儿人家找上门了,你倒把自己撇了个干干净净!” “好好,当初就算是为了哥们,行了!”阎解旷看起来很无奈的样子。 棒梗淡定地说:“当初就不该管你这破事!” “不是,哥们也没那意思,当务之急不是批斗我呀,敌人都压到城边了,咱们就别内斗了!”阎解旷看起来又有点着急的样子。 谷胜飞还是很平静,“我早就说过,递牙者,掰之!咱们不出去欺负别人,但也决不许别人在咱们院拔份!” 棒梗这时候问阎解旷:“你知道这马保民什么来路吗?” 阎解旷说:“四十四中的,听说他爸是个降军。我只知道他们家住在公主坟一带的大院里,具体哪个院不知道。反正这人玩得特猖,人家都管他叫京西小霸王。” 棒梗说:“阎解旷,你是不是让人给打傻了呀,我怎么看你提起马保民还一脸谄媚和崇拜啊?” 谷胜飞也调侃道:“京西小霸王?难怪浑身的王霸(八)之气。” 众人哄笑,阎解旷一本正经地说:“哥几个,咱们还是小心点为好。” 谷胜飞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该吃吃,该喝喝,该来的自然会来。” 说说闹闹,不觉已经到了晚饭点。 院里热闹起来,大人们都手忙脚乱地吆喝着孩子们赶紧吃饭,吃完带着马扎去占座。原来今天是周六,晚上工厂组织送电影下街道,今儿轮谷胜飞他们街道。 许大茂提前透露,今晚看的是《平原游击队》,就在街道办公室大院里放。 在这个年代,看电影还是一种难得的娱乐。 谷胜飞他们当然是不能错过这热闹的机会的。 出了大院,谷胜飞、棒梗、阎解旷、刘光当、谷胜利,每人拎着两个马扎,跟着胡同里的人往外流动。 好不容易挤街道大院的门口,就看见里面黑压压一片人。 谷胜飞不禁说:“哦吼,伛偻提携,往来而不绝者,街道里放电影也。” 阎解旷说:“哥们是要考大学去呀,这也能背上文言文。” 棒梗说:“可不是嘛,能走动的都来了,走不动的都背来了。” 谷胜飞笑而不语。 四个人来得迟,就挑了个靠近大门口的位置放下马扎,这位置看电影不怎么享受,但一会电影放完了绝对好撤退。 安顿好自己的马扎,谷胜飞又叫刘光当帮着谷胜利把富余出来的马扎送到前排,插空占了座,一会家人来了可以往前面坐。 谷胜飞坐下后,街道大院门也被围观群众给挤满了,院墙外的树上都挂着各式年轻人。 许大茂调好设备,就凑到街道主任跟前套近乎,等待领导发话开始。抽空又四处张望,看见落单的大姑娘小媳妇,就贴上去神侃一通。 街道主任拿着个大喇叭一通感谢一通教育一通强调,就差给居民布置一个写观后感的作文了。 刘光当等得不耐烦,在后面喊了一句,“李向阳,快点的,鬼子马上进村了。” 人群里一阵轻轻地哄笑。 街道主任马上拉下了脸,刚说了句“严肃点”。 阎解旷又喊了句“你家有地道,就上你家去” 人群里起哄声就肆无忌惮了。 街道主任草草结束,示意许大茂开始,人群才渐渐安静下来。 电影没看到一半,谷胜飞就听到大院外面叮呤咣啷地打自行车支架的声音。 自行车越聚越多,都是从胡同东边过来的。 能来这么多骑自行车的,肯定不是老百姓来看电影的。 谷胜飞暗惊不好,但未动声色,只是轻轻地站起身,靠着街道大门边的院墙根站着。 门口的人开始被人扒拉开,有轻微抱怨两句的,也被来的一群人手里的家伙给唬了下去。 谷胜飞借着荧幕的光,看见来人都清一色的君()装,自己平时不跟步()对大院的孩子来往,看来这是卢保民的人了。 谷胜飞抱手观察着。 这群人吆五喝六,呼拉拉挤进来十多个大汉。 这时棒梗才扭头看见进来了生人,再一看对方的着装也明白了过来,跳起来拎着马扎就要砸过去,准备来一个出其不意。 谷胜飞伸手拦住,严厉地骂棒梗:“你砸什么人家干嘛,人家来看电影的。” 为首的一个大胖子,一看就是家庭条件不错,细皮嫩肉的,骂道:“谁跑你们这看电影?我们找一个叫谷胜飞的,这小子跟哪呢?” 谷胜飞放下棒梗手里的马扎,拍拍手,挤开人群,走到大门口,煞有介事地往胡同西边一指,“你早说找谷胜飞啊,是不是还有他们院另外三个?刚才进来几个人把他们拽出去了,你们来迟了。 这孙子得罪人真多,该!哎对了,你们找他什么事啊?” 大胖子怒视谷胜飞一眼,“没你什么事,就少特么瞎打听”,一把推开谷胜飞,带人又挤了出去。 谷胜飞在门口冲着那帮人的背影喊:“小心啊,那几个王八蛋下手黑着呢。” 观影现场几乎未受影响。 刘光当和阎解旷吓得够呛,这会又频频给谷胜飞竖起大拇指。 谷胜飞骂了一句,“别傻笑了,不走等什么呢,人家去了胡同西边看看没有,还不返身回来找咱们几个?” 谷胜飞拽住要往大门口挤的刘光当,带着几个人拎着马扎,弓着腰,贴着墙根绕道街道办公室的后院。 前院里大荧幕上枪声大作,后院里显得更加安静。 院墙底下有两个人影晃动,棒梗提着马扎低声问:“谁?” 那边传来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大哥,我俩就交流下观影心得而已。” 阎解旷骂道,“嘿,你真不落空,看个李向阳你都能蜜上!”原来是一对小情侣。 谷胜飞说“别贫了,争分夺秒,赶紧走。” 四人垫着砖头,探头看街道办后面的小胡同,一片幽静,翻身跳入胡同。 一路往胡同口小跑。 突然,四人站定了脚步 第四十五章 流氓也优雅 在街道办院后的小胡同里,谷胜飞等人被卢保民带人堵住了。 谷胜飞不用回头看,也知道胡同的另一头也没了退路,索性淡定地站着,手中握着马扎。刘光当和棒梗也是一副无所畏惧的表情,阎解旷就慌了神。 卢保民嚣张地歪着头,朝谷胜飞等人勾勾手指头,示意他们过去。 谷胜飞拦住身后的同伴,低声说:“哥几个不要慌,一会看我的动作,咱们可着一个点打,打散了就能冲出去,zx他老人家就说过,这叫集中火力,不计得失。” 这群人大多斜跨着自行车,单腿撑地,自以为是地斜眼看着谷胜飞。 卢保民见谷胜飞他们没动静,在胡同口喊:“孙贼,你不是狂吗,今儿我带人来灭你来了。你丫跑什么呀?” 谷胜飞底气十足地应道:“跑是怕吃亏,被堵住就不怕了。” 卢保民见谷胜飞丝毫没有胆怯认怂的意思,怒气冲冲地从自行车上跳下来,差点没站稳。从旁边人手里接过一只武妆(装)带,就要往前冲。被人从后面一把拉住了。 谷胜飞觉得把对方士气调节得差不多了,既让他上头,又不能过度愤怒,上头容易犯错,过度愤怒容易不计后果。 所以示意其他三个人跟着自己往胡同口走,既坚定又轻松。 走得近了,才看见拉住卢保民的是也是个年轻人。 此人跟卢保民相貌和身材有几分相似,但戴了副金边眼睛,看不出来脸上有什么表情,只觉得比卢保民更沉稳,最重要的是脸上更白净。 谷胜飞忍不住调侃:“卢保民,怎么感觉拉你一把的这哥们看着可比你干净多了?” 棒梗很默契地接道:“因为他脸上没有青春痘!” 刘光当哈哈大笑,阎解旷低头偷偷地笑。 戴眼镜的白净男,这时也下了车。他缓步朝谷胜飞走来,无视棒梗举起的马扎,也不制止身后自己人举起的工具。 就这么缓步走来,不管人群怎么骚动,节奏始终未变。 脸上的面无表情,其实是一种从容。 走近谷胜飞的时候,他说:“你好谷胜飞,我叫卢保国,是卢保民的哥哥。”说着还向谷胜飞伸出了右手。 谷胜飞感觉到这个人的气场明显在自己之上,更不要说是卢保民那帮混混了。人家这一出倒显得自己和棒梗开的玩笑有点低级趣味了。 谷胜飞伸出手与卢保国握了握,没有开口,他想等等看卢保国什么态度。 刚才握手的时候谷胜飞就故意加重了力度,一般常人肯定是受不了谷胜飞这样力气的,包括眼前的卢保国,要说他握完手手不疼,自己无论如何是不会信的。 但这人,眼神动作神情丝毫未见波动。 谷胜飞觉得,卢保国作为敌人,实力不凡,来者不善。 卢保国能从自行车上下来,自然是对谷胜飞的胆量和淡定是刮目相看的。原本自己的弟弟爱惹事,但从未有人动过他一下。 听说弟弟被人打了,肯定是要来给弟弟站下台的,但一个不知名的谷胜飞,还轮不到自己大动干戈。 但从堵住谷胜飞到现在,对方丝毫没露怯。 卢保国觉得,谷胜飞作为敌人,应该能成为一个好朋友。 这时候,卢保国开口了,“我来附近见个朋友,恰巧听说我弟弟在找你,我就过来看看。却没想到你这么年轻,气度不凡。” 谷胜飞开口道:“彼此彼此,找我是应该的,就像我前两天晚上,我救我们院孩子,把你弟弟打了,都是我当时该做的事。” 谷胜飞说得不卑不亢。 卢保国举手制止了谷胜飞,微笑着说:“你做得合情合理。我不打算报仇,我这弟弟也该长长记性了。” 谷胜飞点点头,接着话茬说:“我们院那位叫阎解旷,也该受这一教训。” 这时卢保民不干了,“哥,甭跟丫废话,你让我花了丫的。” 卢保国微微转头淡然地看了卢保民一眼,卢保民立即就安静了下来。 卢保国平静地说:“你先回去。” 卢保民嘴上不情愿地“哦”了一声,手上就收了家伙,调转车头,狠狠地瞪了谷胜飞一眼,蹬车走了。 人群也立即松松垮垮地散了。 只留下四五个跟卢保国一样穿着黑皮鞋绿军裤的人,神色穆然地站着,紧绷绷地站着。让谷胜飞感觉像是一群职业保镖。 卢保国开口道:“谷胜飞,我朋友家在这附近有个小院,要是不嫌弃的话,我想请你和几位朋友去坐坐。” 谷胜飞略作沉思,点了点头,“既然有话要聊,我的三个朋友也不必去了,让他们先回家,我跟你去。” 卢保国点点头,露出赞许的神情,说:“感谢信任,请!” 谷胜飞转身贴在棒梗耳边说:“你带他俩回大院等我,不要出来,不要从大路走,小心卢保民不死心。” 棒梗点点头。 谷胜飞跨上卢保国的一个“保镖”的自行车后座,一行人便默默地骑出了胡同。 一处门楼陈旧甚至可以说破旧的独院,大门紧锁,开门入内,别有洞天,青砖绿树,秩序井然。 并且没有生活气息,看不见锅碗瓢盆,看不见痰盂晾衣绳。 看来没人住这儿。 几个人进来后,从里面插上门栓。卢保国领着谷胜飞直奔正房,其余五个人推门进了厢房。 厢房里什么样谷胜飞没看到,但正房门一打开,一种熟悉的感觉铺面而来。这不就是后世中爸妈常去的那种私人会所吗。 越小越牛的那种。 两张古朴的四方桌,太师椅,侧面是一张纵贯全屋的台,齐胸高。台后面是酒架,酒架上大多是白酒,但红酒和洋酒也显得格外扎眼,尤其在这个年代。 卢保国打开电灯开关,灯火通明。 谷胜飞心想,看来自己是押对了。刚才在胡同口就能感觉到卢保国气质不凡,甚至可以说潇洒倜傥,谷胜飞赌他是个有实力的人,应该能在未来对自己有所帮助,所以才答应来单独聊聊。 但,我有什么?对于卢保国这样的人而言,我谷胜飞有什么值得单独聊一聊的价值? 第四十六章 职业代理人 看了这个院子的装修布置,谷胜飞更确定了卢保国身份的不一般,于是直接了当地问:“请问,为什么找我来?” 卢保国笑着给谷胜飞倒了一杯黑色的酒,说道:“他们都叫我老卢,你也这么叫我。” 谷胜飞不说话,等着卢保国的答案。 卢保国把酒杯递给谷胜飞,拍了拍他的肩膀,对谷胜飞说:“因为你身上有我能用到的东西” 谷胜飞下意识地紧了紧全身的器官。 “比如你的身份来,先喝一杯,幸会。”说完举杯跟谷胜飞碰了一下。 卢保国的回答虽然不够直截了当,但也算坦诚,谷胜飞觉得既然能聊,那也就不着急逼问了,于是也喝了一口酒,然后卖起乖巧来,说,“我在您面前不敢造次,想必我的情况你也了解,我还是叫你保国哥。” 谷胜飞知道,卢保国这样的人出去堵一个人,怎么会不做侦查工作呢。 卢保国自己喝了一小口,说:“可以,这么叫也挺亲切。” 然后看着谷胜飞说:“最近我们国家的发展,你有什么看法?” 冷不丁被这么一问,谷胜飞倒有点莫名其妙了,就说:“你们官二代都喜欢聊这个?” “我们也聊女孩。”卢保国倒也不否认自己官二代的身份,进一步佐证了谷胜飞的猜测。 “那我们还是聊一聊国家的发展。”谷胜飞说道,“山雨欲来!” 卢保国明显的眼里有亮光闪过,他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中学生看得如此透彻。 在胡同里握手时,卢保国就发现谷胜飞的力气不小,比自己在体校练跤时的教练还有劲,再加上谷胜飞身上没有虚伪和浮躁的气质,让卢保国暗暗吃惊。 才决定约谷胜飞单独聊聊,目的是要做个详细的判断。如果刚才的问题谷胜飞说不出个一二三来,那么也就是徒有虚表的一个小白脸。 如果见解独到,那么自己计划中的那个最微小却也最关键的一个螺丝钉,就找到了。 也正因此,所以卢保国也没绕,直接问出了刚才的问题。 没想到谷胜飞回答的四个字跟自己父亲的用词,一字不差。而且卢保国知道,这四个字绝对不会从媒体或者一般人的嘴里说出来传到谷胜飞耳朵里。 这个朋友交定了。 卢保国心理活动不断,嘴上说的是:“愿闻其详。” 谷胜飞借着卢保国走神的间隙,极力搜索了历史和思想品德课本上的知识,一边书到用时方恨少,一边又不敢说得太明确。 于是挑拣了一些历史老师的零碎词语说,“说到底,是思想意识和外部发展都太快。” 见卢保国不置可否。谷胜飞继续说:“于内,老百姓迫切需要提高生活水平,于外,我们迫切需要提高国际地位。” “总之,重重压力之下,我们可能会有一场自上而下的运动!” 谷胜飞词穷了,但为了显示自己高深莫测,直接亮出了最后的历史知识,说完便盯着卢保国的眼睛,等待他的反应。 卢保国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几秒之后,伸手握住了谷胜飞的手,说道:“谷胜飞同志,难得有这么清醒的认识,全四九城的年轻人加一起,找不到比你看得更清楚的!” 谷胜飞心想,我这还只是历史成绩只得“b”,但凡多背点书,历史拿个“a”,你就得把你的话里“年轻”两个字去掉了。 谷胜飞继续追问卢保国:“保国哥,你怎么看,这件事似乎对我这样的人没什么影响,倒是你们” 卢保国摇摇头,“你刚才也说了自上而下,我看,恐怕会直接影响到我们每个人。” “那我们该怎么办?”谷胜飞问。 “藏锋敛锐、明哲保身。” 这时候谷胜飞也站了起来,喝了一口酒说道:“保国哥,我不同意你的看法。虽然不能主动出击改变这件事,但藏锋敛锐明哲保身在我看来是一种逃避,历史上,面对危难也好、困境也罢,逃避永远只会伤亡更大!要更主动一些才对。” 这话又说到卢保国心里去了。父亲多次与自己商量,该怎么才能顺利过关,父子俩经过无数个不眠之夜才看到,既要保存实力,又要走到人民群众中去。 没想到,一个十五岁的胡同小子,一个工人家庭里走出来的普通学生,竟然看到这一步,领先自己不说,更不逊于自己那个身经百战的父亲。 “大隐隐于市,胜飞,你让我对你刮目相看,失敬失敬。” 如果之前的对话有试探的成分,那么此时,卢保国已经真正认可了谷胜飞。 谷胜飞也感觉到了,一开始只是客气而冰冷的称呼自己“谷胜飞”,现在改口叫“胜飞”了,心中不禁骄傲起来,“终究有一天,你得叫我飞哥!” 心里得意,嘴上却装傻,问道:“保国哥,依你看,这种情况,咱们该怎么做?” 卢保国锤了谷胜飞肩膀一拳,笑道:“行了,你小子别装了。”又换了脸严肃的表情说道: “咱们应该在风向大变之前,抓紧时间做储备。我身边的情况是这样,这些官二代们,正是贪图享乐的时候,以为江山是自己父辈打下来的,就一切都妥了。在我看来,这样只能坐以待毙。” “我同意你说的,要更主动一点。”卢保国望向窗外,若有所思地说。 谷胜飞追问:“为什么要找我?” 卢保国收回目光,无所保留地说:“按你的理论来说,你就是我们更主动一点的那个点。我们要保存实力,就要储备人脉和物质财富,而有些事情,我们可以提供资源,但又不方便出面,你来自于人民群众,有胆识有见识,是最好的人选。” 谷胜飞对卢保国这种骨子里带着的优越感非常不齿,但又不得不承认,任何时候,都是有阶层的。 卢保国接着说:“你是我们最好的代理人。” 这句话差点让谷胜飞跳起来,李长江要找我做代理人,你卢保国也要找我做代理人。我谷胜飞英明一世且远道而来,就是来给你们当中介的吗? 第四十七章 赴约 谷胜飞定定心神,对卢保国说:“保国哥,咱俩明人不说暗话,你也别储备不储备,物质不物质的,对我来说,赚钱不可耻,甚至可以当做此生第一要务去做。马克思都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事实上,我已经展开了一些工作,如果有合适的机会,我们可以合作。”谷胜飞不愿意绕弯子了。 “好一个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卢保国看着谷胜飞,说道:“机会当然是有的,但未必是在眼下,我们正在建立一条渠道,尝试给京都老百姓解决点生活问题,马斯洛也说,人最基础的需求就是生理需求,吃饭穿衣。” “嘿,老马家真出人,都这么有远见!”谷胜飞调侃了一句,然后说,“不过咱俩也算所见略同,我刚去了趟江南,已经摸索到一条农产品路线,供货和运输都没问题” 谷胜飞没继续往下说,想试试卢保国的反应。 果然,卢保国虽然说“胜飞你的执行力很强啊,我们刚想到,你已经做到了”,但眼中无光,嘴上也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谷胜飞就知道,今天卢保国这是面试自己呢,甚至只是在众多人选中敲定那么几个甚至一批。说到底,人家对咱的实力还是没底气。 自己要想搭上他们的渠道,那条可以快速销售掉自己手里货物的渠道,必须先让他们见识见识自己的能力和可靠。 于是,谷胜飞也不再继续往下说起。 两个人又喝了两杯洋酒,互相谈论些各自知道的外国人和事,以示自己不是俗人。 最后“友好”地商定,等卢保国渠道建设完善,再来找谷胜飞。 到家以后,谷胜飞先去谷连武那屋跟父母打个招呼,谷连武看完电影回来就睡下了,母亲在烧水给谷晓颖洗脚,母女俩有说有笑。 回到自己家-----那间杂物间。那四个人正在玩扑克,见谷胜飞回来,纷纷扔了手里的扑克,围过来问谷胜飞情况。 谷胜飞没心思跟大伙细说,也没打算细说,只说了句“大将军之子见我等英勇,欲招至麾下”,便倒头睡下了。 那哥仨什么时候撤的,谷胜利什么时候睡的,一概不知。 天亮后,谷胜飞想起来今天约好了去李副厂长家吃饭。 谷胜飞从床上一跃而起,爬高上低翻箱倒柜,找出最好的衣服仔细地套在身上,沾水抹平褶皱,急急地出了大院。 谷胜飞溜到菜市场,买了一条胖头大花鲢,一斤一块三。又买了二斤猪肉,一斤九毛。 菜市场鱼类供应量小,价格不低,看的多,买的少。这年代,人们肚子里都缺油水,有这钱吃猪肉多好,都往猪肉摊上挤,抢不上猪肉后,众人又调头开始抢花鲢,花鲢也是肉啊。 看得谷胜飞心中窃喜。 又买了两样时令蔬菜,谷胜飞就拎着菜敲响了李副厂长家的大门。 过了一会,李副厂长夫人睡眼惺忪地开了门。看见谷胜飞和他手里的东西,赶忙往家里让客人,嘴上还责备着:“你这小子,叫你来吃饭,怎么还自己带菜来。” 谷胜飞笑着递进去菜,自己却不进门,“大姐,我这会来是告诉您和我姐夫,先找个盆把鱼养着,十点钟,我再过来,今天谁都不要跟我抢厨房,十一点,我准时让您二位尝点新鲜的。” “那我可不跟你客气了,这么大的鱼,你姐姐我可收拾不好,你姐夫更是厨房门朝哪开都不知道的主!” “您就请好,对了姐,家里有酸菜吗?刚才在菜市场转了一圈没买到。” “那玩意市场哪有卖的,谁家不腌酸菜啊。” “得嘞,我先出去见个朋友,一会再过来。” 李副厂长夫人执意要留谷胜飞吃早饭,谷胜飞早一溜烟出了单元门跑开了。 谷胜飞溜达着在邮局对面的胡同口吃了顿早饭,豆汁还是喝不明白,焦圈比较接近口味。见邮局开门了,谷胜飞抹抹嘴就冲了进去。 趴在柜台上写了封挂号信,抄上地址就寄了出去。 办完正事,邮局的挂钟显示才九点。谷胜飞往李副厂长家晃荡,安步当车;路过人民印刷厂又逗留了一会,才加快了脚步。 这次是李副厂长开的门,把谷胜飞让进门后,两个人就坐到了客厅。老李把茶几上的果盘给谷胜飞推了过来,让谷胜飞吃糖果。 谷胜飞却从兜里掏出了一包中华烟,给老李点上一支,剩下推到老李面前:“姐夫,我平时不抽烟,这烟别人给我的,您装着抽。” 老李略一吃惊,又悄悄把果盘拽回到自己跟前,为缓解尴尬,剥了一颗糖果扔进自己嘴巴。 这时厨房里叮咚作响,谷胜飞见这边也没什么可聊的,就打个招呼起身去了厨房。 一进厨房,人鱼大战已经不只一个回合了,并且都表现出了极端的不服气。 “哎呦我的大姐,不是跟您说了交给我呢嘛。”谷胜飞抠住鱼鳃把鱼从地上拎了起来。 “我这不是见你和你姐夫聊得挺开心,所以想先动手准备” “没想到鱼先动了手?”谷胜飞笑着问。 “臭小子,调侃你姐!”肥姐哈哈笑道,就从厨房门挤了出去。 谷胜飞先把工序少的红烧肉炼出点荤油,煮进锅里闷着。 然后把鱼敲晕刮鳞,剖肚去肠,鱼头劈开,鱼身切片,留下半拃长的鱼身备用,其余的都用酱油和黄酒腌上。 又把刚才红烧肉炼出荤油下锅,青烟升起的时候放进切碎的酸菜,这酸菜是东北腌法,用的是大白菜,南方的酸菜用的是雪里蕻,谷胜飞不知道菜名,但知道外形不一样。 今日的京都还不弄到南方的酸菜,就先这么凑合着。 酸菜炒出酸香,加水煮开,先放入鱼头煮一会,起锅前将片好的鱼片下入锅里,再烧一个滚锅。 还没走入京都寻常百姓家的酸菜鱼,就上桌了。 之前备用的鱼段也改了刀,加葱姜盐上锅蒸上了。 谷胜飞又做了个素炒大白菜梗,大白菜梗切成丝,猛火快炒,不出汤汁为妙,少放盐,多放醋。清爽可口。这是根据傻柱炒青菜的经验改良而来。 这一套操作下来,李副厂长夫妻已经不敢拿谷胜飞当一个早当家的穷人家俏皮孩子对待了,这分明是个厨子啊。 第四十八章 中秋得备点礼吧 李副厂长的夫人叫郑芳菲,养尊处优惯了,真心喜欢这个机灵的谷胜飞。所以她让谷胜飞叫她“菲姐”。 跟菲姐不同的是,秦怀如事件让老李认识到谷胜飞的能力,他想把谷胜飞收为己用。他看到谷胜飞当时开出的肉和白面的条件。 他感到,一个孩子能有什么坏心思呢?无非几块钱的事。 可是他忽略了谷胜飞开的条件只是为秦怀如开的,并不代表谷胜飞自己的真心。 饭菜上桌,酸菜鱼、清蒸鱼、红烧肉、清炒白菜梗。 老李和菲姐最初对谷胜飞的厨艺是持怀疑态度的。 他们带着“玩命”的态度,小心翼翼地用筷子戳了一点酸菜鱼尝了尝,然后夫妻交换了眼神,开始玩命地吃了起来。 谷胜飞也尝了尝,觉得差点意思,酸菜还得用南方的,但那时候的人,嘴巴还没有那么挑剔,再加上没见过这菜,吃得夫妻俩直把谷胜飞叫厨神。 当然了,那时候还没有“厨神”的说法,夫妻俩管谷胜飞叫“灶王”。 李副厂长更是定性为“高手在民间”,并宣称回去就向厂里打报告,以特殊技术工的身份引入特殊人才,要将谷胜飞安排在厨房,“与傻柱一较高低”。 谷胜飞志可不在厨房,认真地告诉老李,自己工作别有打算。 见老李放慢了吃菜的速度,谷胜飞又说:“我这点厨艺根本没有资格跟傻柱比,今天两道菜得胜,全是食材上占了优势。” 菲姐听了这话,不紧不慢地吃着酸菜鱼,似懂非懂地看着老李。 老李毕竟是万人大厂里锤炼出来的,一语道破:“胜飞的意思是,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烹饪方式”。 菲姐听了这话,依然不紧不慢地吃着酸菜鱼,似懂非懂地看着老李。 谷胜飞说:“姐夫英明,总结得精辟绝伦,只是这鱼还不是最高端的鱼,咱们这没有而已,我正好在南方认识些朋友,以后你们家的鱼,我常年内供!” 菲姐拍手叫好,“我就知道这个弟弟没白交。” 老李“哦”的一声,一副我倒要听听你怎么内供的表情,嘴上却说“不用不用,咱们普通百姓家,偶尔尝一口新鲜就好,哪能常年吃!” 谷胜飞说:“姐夫,您还普通百姓家呢?管理一两万人的大厂,用日理万机不为过?” 老李感觉谷胜飞似有所指,讪讪地喝了一口酒,没有言语。 菲姐缓过劲来,大拳头捣了老李一趔趄,“吃就吃呗,我弟给的几条鱼。” 老李又喝了口酒,“我又没说不吃!胜飞,方便弄就给我弄几条,我爱吃这做法的鱼。” “没问题,别说您一家,就是供全厂所有职工常年吃鱼,都够。我前段时间刚去的南方探亲,那边鱼充足,我那亲戚就在粮食局工作,手续都能给我办的齐齐的; 货轮也有,常年在京杭大运河上南北跑,水路运鱼,死亡率还低。 我那个远方亲戚想做咱们北方的买卖,我就给他跑跑腿,当个代办。” 菲姐说了:“难怪看不上你姐夫他们食堂的工作,感情是干上大买卖了。” “姐,哪能是啊,我小打小闹赚点买自行车的钱,到现在连辆自行车还没有呢。” 见老李不表态,谷胜飞继续说:“当着菲姐和姐夫面前,不说外话。虽然手续齐全,但没有大销路,只能在鬼市上赚个普通工人的工资。” “一个月赚这么多?”菲姐问道。 “一晚上”。 菲姐听完的表情,似乎打算放弃官太太身份去鬼市摆摊了。 谷胜飞又说:“正摸索着弄点大的正规的渠道,到时候就能鸟枪换炮了!不过我社会经验少,爸妈也都是普通职工,没人指点,我也就乱闯乱撞。” 菲姐说:“这么赚钱的买卖,指点什么指点,干就完了呗!你要是不敢干,姐陪你干。” 谷胜飞:“那感情好啊,有您指点,我事半功倍啊!鬼市练摊不用您,您就专门负责大客户,利润大头都是你的。”说着要敬菲姐一杯酒。 老李看事态不对,起身欲走,被菲姐一把拉住。 “老李,中秋了,不给厂里职工闹点福利?” 轧钢厂逢年过节是有福利的。 往年中秋都是两桶月饼和一斤猪油,按职业级别高低,分量有区别,但人人有份。 不过月饼只是应景,不实用,因为每家每户都能自己烙,虽然不及外面糕点师傅做的精致好吃,但对老百姓来说,是个意思就行。 要说好,还得数猪油,是真解馋,广受好评。 刚才听说谷胜飞要让菲姐负责大客户,老李就知道是冲自己来的,眼下没溜掉,也不敢说话,就陪着笑静观事变。 菲姐说:“咱们厂这么多职工,今年就发花鲢,一人五斤重的大花鲢。”又看向谷胜飞说,“老弟,你刚才说多少钱一斤来着,菜市场一块二,咱们卖厂里九毛,还能有一毛钱的利润?那一个人就赚五毛,一万个人就是” “我的妈呀。”菲姐快晕了,对老李说,“咱家哪辈子才能赚五千块钱呐。” 老李掏出烟,谷胜飞给他点上,老李沉默地抽着。 谷胜飞见状,立即说道:“姐,咱们做买卖不能可着一只羊薅羊毛。我是这么想的,要是我姐夫不为难的情况下,猪油继续发,咱们把月饼给取消,猪油保留,但数量减半,把这省下来的钱,用来采购花鲢或者螃蟹。您说呢?” 说完谷胜飞打量李副厂长,见他表情略微舒缓一点,继续说道:“这样既实惠又新鲜。” 菲姐说:“就螃蟹,螃蟹好啊,京城有几个人吃过这新鲜玩意?你连螃蟹也能弄到?你说呢老李?” 李副厂长心想:“你都定完了,我还说什么?” 其实老李有自己的担心,虽说自己在后勤保障职工福利这块可以说了算,但一下改动这么大,还是有担心的,职工喜欢不喜欢,就代表着自己口碑好不好,再加上原来供货商那也是熟悉可靠的人,这么几年下来,自己的好处也没少得,只是悄悄瞒着媳妇没说完而已。 第四十九章 开学啦 但现在谷胜飞这小子绑定自己媳妇了,看他考虑得也很周全,未必不可以试试,毕竟,这个账目算下来,也是很诱人的。 所谓富贵险中求,如果保守,就意味着一成不变,但什么时候能把职位上的副字去掉,就是个未知数。 如果赢得了民心,又在“利”字上多得了好处,自己就更主动了些。何况今年可以试水一次,谷胜飞这小子的想法如果不行,一可以立即在中秋后组织一次新的活动和福利弥补下,二可以立即切断与这小子的合作。 心中觉得稳妥,脸上表情也好看了很多。 谷胜飞趁机说:“姐夫,我再给你弄一批大红丝绸,上面印着红星轧钢厂祝您中秋快乐,您让后勤部门分福利的时候给职工一人一条,把零零碎碎的福利一系,彩带飘扬,好看。” 老李感叹谷胜飞人小鬼大,心思细腻,嘴上只说:“嗯,想法不错,可以试试。” 谷胜飞已经看明白老李的态度了,心想,我都去人民印刷厂打听了,要不是他们没有模具,我非给你定制个礼盒,让你好好开开眼。 嘴上也只是说:“姐夫,离中秋还有一两个月呢,我在中秋前半个月让您见到螃蟹,活的,保证个个肉嫩膏肥。只是螃蟹价格也不便宜,市场上要九毛五一斤,咱们八毛给厂里供货,我按之前发的福利来推测咱们的预算,每人能发个八只,三斤左右。您看这数量行不?” 老李略一沉思,抬头说道,“每人发六只,尝尝新鲜,要是群众反应良好,咱们明年继续。” 谷胜飞看出李副厂长的保守,也不多说,只要买卖做进去厂里,毕竟一万多职工基数在这,也有几千块钱赚,这就算是开门红了。 话谈到这,该敲定的都敲定了,剩下的无非就是喝酒巩固一下感情,互相从对方嘴里多得点承诺。 谷胜飞没恋战,匆匆结束饭局。 菲姐却意犹未尽,见谷胜飞决意要走,硬塞给谷胜飞一个信封,只说是个小礼物。 从老李家出来,赶紧又去邮局给周老黑写了封挂号信。 从邮局出来,才掏出信封,里面是一张自行车票。谷胜飞感叹,是该有辆自行车了。 谷胜飞回到大院的时候是下午,难得棒梗他们几个都不在,赶紧闷头睡下,感觉从南边回来以后就没好好睡个觉,眼下赚钱的事情有点眉目了,他打算好好养精蓄锐一番。 不曾想,梦境纷至沓来,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女孩,在阳光下向自己走来,她划亮火柴,将黑夜点燃 谷胜飞惊醒,发现院子里已经没有了阳光。 麻着嘴去聋老太太屋里喝了碗茶,叮嘱老太太两句少喝茶多走路,便回家帮妈妈做饭。 算日子还有半个月就要开学了,谷胜飞打算消停消停,一切都要等自己寄出去的信有了回音,才算是有了新的进展。 接下来的十多天里,谷胜飞联合院里的其他孩子,把阎解旷的小金库好好敲了许多把。钓鱼、游泳、吃雪糕、逛公园,把夏天该干的事情都干了一遍。 甚至在某个阴天的上午,还去爬了一遍长城。 时间不慌不忙。就开学了。 谷胜飞在灰尘里找出书包,认真地往里面塞了一个没怎么写过字的笔记本和一支炸了笔尖的钢笔。 他今年初三,和刘光当在一个班。棒梗和阎解旷初二,在学校后院。 一个暑假没见,同学们都在相互打量,努力在彼此身上寻找变化。在那个通讯不的发达的年代,放假了,就意味着几乎见不到了。 开学的头一个星期,同学之间总有各种说不完的话。 这让谷胜飞连连感叹,这种亲切感后世是没有了。因为暑假可以随时相约出来玩,即便不出来,也可以手机微信随时联系。 谷胜飞一边应付同学的询问,一边阻止刘光当在班里添油加醋地诉说谷胜飞假期的经历。还要看似无意地在人群中搜索。 终于在快上课的时候,看见那个扎马尾辫的杜晶,穿着橘色连衣裙款款而来,她的目光并没有在全班逗留,就径直向谷胜飞走来,眼神不能说是冰冷,但绝对不是常温。 谷胜飞有种心慌的感觉,只能借跟刘光当打打闹闹来掩饰。 好在杜晶只是走到自己的前排,便坐了下来。 此情此景,原主的记忆也或多或少地被唤醒。 杜晶话不多,跟自己是前后桌,记忆中从未正面对话过。曾经上课的时候杜晶掉过笔,谷胜飞给她捡起来,杜晶半转身对着空气说了声“谢谢”。 原主当时涨红了脸,一句话也说不出。 杜晶的侧脸也很好看。 此时,谷胜飞盯着杜晶的后背,随着杜晶翻书的动作,发丝左右颤动。 对于不敢跟女生说话的原主,谷胜飞暗想,“原主真是没用。” 于是,大大咧咧地掏出铅笔,在杜晶右边肩膀上敲了敲:“哎,暑假的时候,在老莫见过你,当时我都没认出来你。” 杜晶头也不回地说:“然后呢?” “然后就看见卢保民跟你起腻。” 杜晶说:“所以呢?” 天,就这么聊死了。 谷胜飞暗想,“所以我真是没用。” 但他还想挣扎一下,继续敲着杜晶的肩膀,道:“你怎么不问我是怎么认识卢保民的?” 杜晶说“我不认识什么卢保民。” 杜晶没有回头,谷胜飞稍微侧身,看见她白皙的脸庞变得通红。 他突然觉得,杜晶也很没用。 这时杜晶的同桌李龙霞来了,人没到,书包先“当”的一声扔到了课桌上,近了就粗着嗓子惊呼,“杜晶,脸怎么红了?” 全班都看朝这看。 杜晶脸更红了,轻轻拽拽李龙霞。 李龙霞甩开杜晶的手,大声质问谷胜飞和刘光当,“是不是你俩干的?无法无天” 这时,讲台上更大的“当”的一声,班主任来了,人没到,书先扔到了讲台上。 班主任环视全班,发现就李龙霞一个人还站着,就指着李龙霞,说道:“你给我坐下,无法无天” 谷胜飞深刻体会到了名师出高徒。 第五十章 晴朗的十六岁 学校的生活,是晴朗的时光。 原主是个好好先生,也是个好好学生。可谷胜飞没打算继续这么活下去,书,当然要读,日子,也是要过的。 何必学那些以后注定要被遗忘掉的东西? 刘光当却不这么认为,他说二大爷就是因为学历不够,所以才不能在厂里快速被提拔的。 所以刘光当很努力。 遗憾的是,配角光环把刘光当限制得死死的。 这样两种人的不同心态,时刻都能让晴朗的时光很清爽。 小学的时候,院里三大爷是他们的语文老师。课上,三大爷拿着报纸,让刘光当读一篇报纸上关于小姐妹俩参加乒乓球比赛的文章。 其中有一句话是说“我也不放弃攻球的机会”。 刘光当仔细揣摩,严谨地读道:“我也不放--弃攻球--的机会”。 三大爷“轰然倒塌”,全班哄堂大笑。 自此,在大院里,只要二大爷招惹到三大爷了,三大爷就会说:“不要得罪老刘,老刘的小儿子会放大招,气功球” 这次初三开学第一天,谷胜飞坐在杜晶后面,认真地看着杜晶认真地听班主任认真的讲解。 无非是一些重点古诗文的背诵,作文的写作,伟大的家国情怀! 突然,班主任刘庆虎提了个问题:“各位同学,上学期,我们向大家推荐了我国四大名着的阅读,其中我们还讲解了《水浒传》里‘鲁提辖拳打镇关西’的情节,现在请一位同学讲述一下鲁提辖打镇关西的时候,具体是什么情况!” “谷胜飞”,班主任点名。 谷胜飞一脸懵,他脑子里还在想卢保民和杜晶到底什么关系,根本没听到班主任问的是什么问题,于是特别稳妥地答了句“不知道”。 刘光当偷笑,小声对谷胜飞说:“原来哥们你也有知识盲区啊!” “刘光当!”班主任继续点名。 刘光当迅速收回笑容,极其认真地回答:“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打架的时候我也没在现场。” 谷胜飞听见前桌李龙霞噗嗤一声笑倒,暗笑刘光当“白痴”。 他也看见杜晶笑得虽然无声,但明显身体前倾,甚至还偷偷回头看了眼刘光当,倒有点嫉妒这个白痴了。 第二天是大扫除,开始拔草----一个夏天的疯长,校园已经被杂草占领了。李龙霞和杜晶窃窃私语,也不知道说了点什么,杜晶一下午都躲着谷胜飞。 谷胜飞不明就里,派刘光当过去打探消息。回来后,刘光当表述,经过自己和李龙霞的商讨,一致认为谷胜飞想跟杜晶搞对象。 这在那个男女同学都不说话的年代可是突破道德底线的大事,谷胜飞不敢轻易担这个罪名。 谷胜飞对刘光当说:“你再去一趟,我跟你强调啊,我是让你去帮我问问杜晶需要不需要帮忙,不要让她误会咱是想搞对象,咱只是想学习雷锋,助人为乐,不要提搞对象的事!” 刘光当领命,扒开草丛,钻入杜晶他们那组的草地。 一会刘光当灰头绿脸地回来了,谷胜飞不问也知道,办砸了,何况刘光当后面还跟着个班里赫赫有名的大侠李龙霞呢。 谷胜飞索性坦然地问李龙霞:“大侠,刘光当怎么说的?” 李龙霞说:“刘光当说了,谷胜飞的意思是,先不提搞对象的事,只问问需要不需要帮忙。” 谷胜飞也懒得狡辩了,反问道:“杜晶怎么说的?” 李龙霞耐着性子平静地答道:“滚,让他死了这条心,再敢胡说就告老师,滚!” 谷胜飞无奈地说:“得,被人家当流氓了。” 又问李龙霞说“那你来干什么?” 李龙霞这次带了情绪,虎视眈眈地说:“我来就是告诉你,滚,死了这条心,再敢胡说就告老师,滚!” 棒梗和阎解旷闻声从齐腰深的“草浪”中游到谷胜飞跟前,谷胜飞已经化悲愤为力量,正埋头除草,凭借穿越者的超级体能,倒成了下午的劳动明星,得到了校长的亲口表扬。 晚上到家,谷胜飞没理会母亲做的什么饭,而是先打了水在自己那间小屋里擦洗了身体,默默盘算着赚到钱装修的时候一定弄个卫生间。 神清气爽地坐回爸妈那屋的餐桌上,静待开饭。 母亲陈凤莲竟然端上来一碗长寿面,原来今天是谷胜飞的生日,这个时代的人大多还是喜欢讲农历,自己还没完全适应,后世的生日也是每年有备忘录和爸妈提醒。 来到这年代,一脱离高科技,浪漫都已经不合时宜了。 谷连武也很高兴,说:“十六周岁了,可以进厂敲螺丝了。” 谷胜飞说:“进厂敲螺丝?您老说话,平时就这么时髦吗?” 过多了后世花样繁多的生日会,没有哪一次父母不是借着自己的生日会巩固或者拓展人脉关系的。 换句话说,过去十五年,自己没当过主角。 这两个月,当主角的感觉不错。 今晚的生日,过与不过,长大这件事,本来就在发生着,谁都逃避不了。 但总的来说,这一天,过得还是满意的。 吃完饭收拾完,谷胜飞回到自己屋里溜达,设想着各处装修的细节,卫生间,炕,再弄个简易的炉灶,没有电视机没有电脑,咱能忍,书桌还是要一个的,写写算算比较方便。 这时候有人敲门,谷胜飞转身,还没看清来人是谁,门自己就推开了,谷胜飞当即就决定再弄个防盗门。 小当推门进来,环视四周,一脸嫌弃地说:“胜飞哥,你这屋子比我们家都破,你是怎么想的,非要搬出来住。” 谷胜飞没好气地说,“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给我一段时间,非让这间屋子旧貌换新颜,到时候你们这帮小屁孩可别眼馋。” 小当还想要还嘴,被谷胜飞抬手做了一个制止的动作,谷胜飞说:“小当,你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快放!” 小当又好气又好笑,最后想想还真有事,一拍脑门,“对了,有个黑脸大叔在咱院门外等你呢,让我进来叫你一声,我给忘了。” 谷胜飞已猜到是谁,比想象中来得要早。 一边往外走一边用手指点着小当说,“你呀你呀”。 周老黑果然在胡同中间站着呢,谷胜飞三步并两步地跑到跟前,明知故问地说:“老大,你怎么不进去?” 周老黑说:“我生头生脸的,又这副打扮,怕给你带来不必要的影响。” 谷胜飞纵然也猜到是这样,但还是一阵感动。 第五十一章 夜探红星公社 谷胜飞忙让着周老黑进院里吃饭。 周老黑推辞说吃过了,他说“东西都准备好了,来就是想带你去看看。” 谷胜飞说:“现在?” 周老黑点点头,看来他的时间比较紧张。 谷胜飞不再说话,跟着周老黑出了胡同就往城外走。路上随处可见三三俩俩吃完晚饭遛弯消食的人,谷胜飞没提正事,只是问了些闲话,但心里盘算着周老黑这么快来,肯定是好消息。 谷胜飞问:“老大,你家的那个小女孩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周老黑缓缓地说:“你说周妹啊,女孩子,常年带在我身边也不是个事,我托人给弄到七合县里上学去了,吃住都在学校,我也比较放心。” 谷胜飞觉得周老黑说起女儿周妹的时候,语气里似乎不是骄傲和幸福,更多是担心和焦虑。 虽然觉得奇怪,但似乎也解释得通,毕竟父女相处多年,突然长时间分开,舍不得是难免的。因此谷胜飞也没多想。 往西北走了四五里地,渐渐就到城乡结合部了,路上的路灯越来越稀,人也越来越少,此时天也黑了下来。 周老黑似乎对地形很熟悉,在前面“左冲右突”,拐了一个弯后,在公路边停了下来。 谷胜飞跟着拐过来,一看就乐了,“我去,拖拉机!” 从拖拉机上潇洒地跳下来一个年轻人,瘦高个,二十岁上下。 最有特点是一头长发,随着夜空里的风和蚊虫飘扬在昏暗的路灯下,摇滚范十足。如果允许谷胜飞点评,谷胜飞一定会问,你小子穿越来的? 年轻人迎上俩人,周老黑介绍:“这是我外甥,汪立川,红星公社的拖拉机手。” “这是我说的谷胜飞,以后的事你听他安排。”周老黑对汪立川说。 两个人年轻人握了握手。谷胜飞感觉汪立川皮肤细腻,像女孩手,总之不像拖拉机手的手。 “不敢不敢,看起来川哥应该比我大两岁,咱们”谷胜飞本想说“有钱一起赚”,但因为看不清楚汪立川的表情,也搞不清楚内情,所以接着只说了句“咱们多多配合”。 果然,汪立川竟然没有接话茬。 周老黑说了句“那就回公社”,汪立川就转身摇响了拖拉机。 谷胜飞终于明白汪立川为什么把拖拉机停在城区边上等着他们了,这惊天动地的声响也太招摇了,要是在城里驰骋,非得把敬察招来盘问盘问不可。 只有一个拖拉机头,没有货厢,意味着三个人要挤在一个座椅上。 汪立川先跳上车,拍拍左右两边的轱辘上的宽盖瓦,示意两人一左一右坐上去。周老黑说什么也不干,他说:“来的路上没把我给颠死,无数次差点被颠落在地,那样的话,半人高的轱辘从我身上轧过,当场就能给我轧到土里。” 汪立川说:“那你将长生在,在那希望的田野上。” 谷胜飞悄悄问周老黑,“你外甥是诗人,说话这么艺术。” “结巴。” 最终的结果是,安全起见,三个人挤在一个座椅上。 汪立川居中,需要换挡的时候,就先踢开左边周老黑的腿,左脚就够得着离合了;踩住离合后,右手再推开谷胜飞的腿,这样就能够得着档把了。 拖拉机冒着比夜还黑的黑烟朝着远处的大山疾驰而去,红星公社就藏在那深山里。 三四十里地,拖拉机在一个村口停了下来。熄火的时候,谷胜飞仍然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周老黑下车也锤锤自己的腿,对汪立川说:“这玩意还是没有船好,船四平八稳。” 汪立川说:“下次我去城里送东西,后面接上货厢,你再坐坐货厢试试。” 周老黑说:“下次我就不来了,你还是让谷胜飞坐。” 几人略作休整,没有进村,而是往山里又走了二三里地,才到了更小的一个村。 周老黑给谷胜飞解释:“东西就在这个小村,拖拉机停远点,怕村里人听到影响不好。” 谷胜飞点点头,跟着周老黑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汪立川跟在最后,一路无话。 还是没进村,周老黑一直往大山的黑影方向走去,知道他站定,谷胜飞才依稀辨认出眼前是一片池塘。 水面面积不大,四五亩地的样子,但依着山林,既隐蔽又不愁水源,稍微一场大雨,山上冲下来的水就能把池塘灌满。 此刻,水面平静。 谷胜飞迫不及待地问:“有什么?多少斤?” “这次带的主要是花鲢和白鲢,还有一些杂鱼,因为鱼不是在市场上买的,所以没有具体的要求。鱼的大小也不一样,大的小十来斤,小的三四斤。” 谷胜飞问:“没关系,正好我们这次不走批发,市面上什么样的买主都有,不过这么说,你这鱼不是批发来的?” “都是船队的兄弟们凑起来的。一百斤两百斤,有多少记多少,不过我交代了要花鲢,所以这一池子几乎都是花鲢,一共有三千来斤,去了路上的折损,昨天下午运到这池子里,估计两千六七百斤是有的。” 谷胜飞吃了一惊,“周大哥,你昨天就来了?” 周老黑淡然地“嗯”了一声,对谷胜飞说“待会去屋里细说”,然后弯腰捡起一块石头扔到池塘里。 原本平静的水面顿时一阵“呼噜”声,谷胜飞一下子就想起了在金陵的那个雨夜,自己和李长江二喜柳存柱去抓鱼的场面。 谷胜飞能感觉到池子里的鱼不小并且不少,谷胜飞莫名的兴奋,前途可望的兴奋。 汪立川立在岸边撩动着长发,感叹“生命的迹象,金钱的力量。” 周老黑说:“二位,听出来没有,池子水还是有点浅,养不住鱼,尽快出手。立川你想想办法,看能不能从哪再引点水过来。” 汪立川正沉浸在吟诗的快感中,对舅舅的话不置可否。 周老黑拉着谷胜飞沿着塘埂往前,塘埂尽头处,竟然有两间茅草屋。 周老黑领头进去,摸索着点亮灯,谷胜飞才看清外间是厨房和杂物间,通往里间的房门口是一口柴草灶。一进里间是张大炕,外间柴草灶的热量能烧热一墙之隔的炕,谷胜飞第一次见北方的这种炕,很是好奇。 炕上有衣柜,地上临窗摆了一张书桌,桌上凌乱地堆着书,空隙里有发黄的纸,纸上有凌乱的字,看凌乱的格式,应该是诗。 第五十二章 诗人 汪立川顶着凌乱的头发,冲进来收拾凌乱的诗。仿佛一个被家长发现情书的学生。 周老黑一副“不要理他”的神情,示意谷胜飞跟着自己去外间。 熟练地生火热锅,从菜橱里拿出洗净切段的鱼,葱姜炝锅,溜锅下鱼,煎出香味,清水入锅。 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周老黑搬过小马扎,坐在灶门前往灶里添了把柴,然后点了一支烟。 谷胜飞不动声色,等着周老黑给自己讲为什么昨晚就到了。 周老黑说,十天前自己接到谷胜飞连续的挂号信,当即就着手置办,同时给自己京郊的外甥汪立川也写了挂号信,叮嘱他务必找到一个水塘,能放上万斤鱼的,又交代自己大约某天能进京,要外甥去接货。 三四天就凑齐了鱼,跟跑北边的兄弟换了条路线,亲自押着这批鱼来到京都。 昨天下午到了通州卸了货,船上就剩两三千斤鱼了,也看到了等候几天的汪立川。 巧的是,汪立川有个池塘,而且是他个人的。 这小子老家在山西,祖上迁居到金陵,父母跟着君队进了京都城,却不幸早逝。汪立川特立独行,人际关系不好,沦落到在机械厂做技工,后竟被人排挤到农场支农。 在农场,同龄人都是一边种地一边寻摸找个媳妇,他倒好,没有老人催婚也没老人操持结婚,落得耳根清净,一边种地一边写诗。 村里稍微识点字的都笑话他是在制造文化垃圾。 汪立川一气之下,竟然模仿起竹林七贤,在山脚边盖了个茅草屋,挖了个池塘,种了竹,养了莲。 除了开拖拉机,就是写文化垃圾。 那时候地多,荒地更多,他这盖房子挖池子的,也没占用村里良田,所以也没人管他。却为谷胜飞的事业提供了一个绝佳的仓库。 舅爷俩跑了三四趟,才把鱼从通州运到红星公社,为了存活率,又没有合适的网箱,一趟只拉了千把斤鱼。 等忙完,再处理好死鱼,都快中午了,舅爷俩睡了一下午,就进城找谷胜飞来了。 谷胜飞听完无限感慨,人们都说成功都是靠努力,自己这一单要是赚钱,那完完全全靠的是别人的努力。 谷胜飞说:“周大哥,多亏有你,这一单,价格你定,利润分配也你定。” 周老黑起身查看一下锅里的水有没有烧干,一边风轻云淡地说:“我这边,我每次给你看我收货的底价,每斤加价三毛钱给你,特殊情况再特殊商量。 汪立川那,不管是水产品还是粮食,运输和储存,只要他参与进来,每斤加一毛。” 谷胜飞当即一拍手,“合理,周大哥,就照你说的办。” 不过心里还是觉得奇怪,周老黑要的条件明显高了,虽然配得上他的仔细和周到,以及自发的努力,在谷胜飞不费任何心神的情况下,鱼已经在池子里了,只需要择日让汪立川送到城里就行,卖多少送多少,服务周到。 但周老黑对给谷胜飞带货的态度明显不像上次,上次是江湖儿女的热心肠,这次是生意人的爽快。 难道真是司马迁说得对?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 “周大哥,这次等我出手了这批鱼,就给你结算。”谷胜飞在商言商地说。 “这次不用,这次等于是我舅爷二人向谷老板纳投名状,表决心,支持你工作,这次我们俩分文不取。”周老黑故作轻松地说,眼中竟然闪过一丝不自在,只是谷胜飞没察觉。 再听到这话的时候,谷胜飞已经没有过多的感动了,更多的是对周老黑精于算计的佩服。这批鱼不到三千斤,撑死卖个三千多块,按约定分到他俩手里不过一千多块钱。 这笔钱对当时的人确实很多了,但对于后面那笔螃蟹生意的数量来说,那简直不值一提了。 还是那句话,周老黑不提这些要求,谷胜飞也不可能亏待他,甚至也能给到这么高,但是自己主动给的和别人问自己要的,感觉上就是不太一样。 谷胜飞迅速调整好心态,告诫自己别再纠结细节,反正这价格自己是能接受的。于是就找话题问周老黑,螃蟹打算怎么做? 周老黑一边起锅盛鱼,一边说:“螃蟹二十天后到。离中秋还有一个多月呢,现在螃蟹不肥,再说这么早运过来,损耗太大,最后能活下来的也饿空钳子了。” 谷胜飞点点头,端着鱼来到里间炕上。三人盘腿入座,诗人汪立川不写诗的时候不喝酒,周老黑爱喝,谷胜飞为告诫自己不能小视人性,也“浮一大白”。 一大杯下肚,浑身热量,又跟汪立川关于诗歌逗了会嘴,谷胜飞说:“哥们,你听弟弟一句,最近几年不要写诗,大环境不允许你那一套,诗歌会生于70年代,死于90年代,因为那个时候人们都会使用回车键,人人都是键盘侠,都是诗人。” 汪立川就问:“键盘侠我懂,就是在打字机上的键盘上疯狂工作的人。那什么是回车键呢?” 谷胜飞解释说:“回车键就是一个让你另起一行写字的东西。” 汪立川突然灵感大发,跳下炕去趴在桌边一顿疯狂输出,然后转身扔给谷胜飞。嘴上说着:“谷胜飞,兄弟,你就是个天才,你刚才说的话就像一首诗,唯独缺少你说的回车键而已。” 谷胜飞接过那张泛黄的纸,上面写着: 《诗歌死因不明》 朋友,诗歌只活二十年 现在不要写诗 危险! 诗歌将生于十年后 它将死于三十年后 因为 那时候人们都会使用回车键 那时候 每个在打字机前疯狂工作的人 都将是诗人 看完后,谷胜飞感觉自己刚浮的那一大白正在往上浮,赶紧借口跟周老黑喝酒,坚决不给汪立川机会再谈论诗歌。 可偏偏汪立川求知欲强,尽管谷胜飞连连强调,自己连绝句和律诗都分不清楚,可汪立川认定了谷胜飞是他灵感的源头之一,一再要求谷胜飞常来红星公社指导工作。 最后,在送谷胜飞回家的路上,拖拉机的轰鸣声中,都没能放过谷胜飞,时而虚怀若谷地请教谷胜飞外面的世界,时而语重心长地指导要勤奋读书。 谷胜飞全程装睡,不论有多颠簸,咬紧牙关死不抬头才算躲过一劫。 回到院中,倒床就睡,感觉拖拉机的“通通”声响了一夜。 第五十三章 生意经 一睁眼,天已经大亮,谷胜飞暗叫一声“不好”,来不及洗脸,套上裤子,拽起上衣边走边穿。 昨晚在回来的路上,他一边咬紧牙关装死,一边盘算接下来该怎么做买卖。 拖拉机快要进城的时候,谷胜飞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次的两千多斤鱼至少卖出两千块钱来。 怎么给院里的孩子分,怎么用这笔钱,都是比较容易做到。 但毕竟自己肯定要拿大头,完了还要买自行车,要买手表,要装修房子,这一系列操作下来,势必会引起别人的眼红甚至误会自己分财不均,尤其是阎解旷那小子。 谷胜飞当然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实力,但又不能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那么只有一个办法,先装点门面,然后再做生意。 所谓生意经,无非就是做生意的时候经常想想别人会怎么想。 原本是打算找傻柱和许大茂借钱的,谷胜飞有把握能借来钱,许大茂在单位虽然是个小红人,但要想混个一官半职的,就需要活动活动,就需要经费。 傻柱更缺钱,自己的钱一大半都被秦寡妇搜罗去了。 这两个人是拉投资的最好的对象,有小钱缺大钱。如果给他们开个投资有回报的条件,一人二百块钱还是能借到的。 想着就走到了院中,谷胜飞突然停住了脚步。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如果问他俩借钱了,那还不让院里的人都知道了? 事不宜迟,谷胜飞果断转身推开了聋老太太的房门。 聋老太太正在家里数着地砖踱步,老人家都起得早,没事锻炼锻炼身体好。 聋老太太不抬头,听脚步就知道是谁。 谷胜飞关门就喊:“老太太,借钱!” 老太太依然不抬头:“我欠你的还是该你的?有你这么理直气壮地借钱的吗?” “我借钱装修房子,你那屋子太破了,这么睡到冬天,我就将长眠于冬天了。” 聋老太太抬眼对谷胜飞笑:“比我死得都早?” 谷胜飞倒没心思开玩笑了,伸手翻看饭桌上的茶碗,这次茶碗底下空空如也。 “真的借钱,有急用,半个月内还你,还给算利息,比银行都高。” 听说算利息,聋老太太正眼看着谷胜飞,问“你要借得多?” 谷胜飞说:“五百。” 聋老太太抬起拐杖就要敲谷胜飞,“你看我老太太值五百块钱不,给我卖了算了。” 谷胜飞说“您老肯定有,而且必然会帮我。” “给个理由。” “一大爷太实在,本分人,持家行。傻柱太小家子气,一门心思盯在找媳妇身上,人是不傻,但是傻仗义,关键时刻做不了取舍。 这两人维护咱们大院行,带领咱们院走向新时代,难! 其他人更不灵,偷奸耍滑的,小心思多的,只管自家的,什么人都有。要说大院奔好日子去,还得看我们年轻的几个。 您说呢?” 谷胜飞直接上升到大院发展的高度,看聋老太太怎么说。 聋老太太说:“我反正快死了,管你大院发展不发展呢!” 谷胜飞直接反驳:“那您老大事小情出面叨叨个什么劲,您看热闹不就行了?可您做不到啊,您就觉得大院该你一份,您得出力啊。” 见聋老太太不说话,谷胜飞又说,“我借钱,一是装修房子,二是买辆自行车,三是做点生意,一个月内,还上您的钱,另外给大院挨家挨户,每家发一条大鲢鱼,大家伙过个中秋节。” 聋老太太低下了头,谷胜飞觉得有戏,不再说话。 老太太一边转身一边念叨:“嘴上无毛,办事不牢。我怎么能信得过你?” 谷胜飞斩钉截铁地说:“瞧好您就。” 聋老太太在里屋翻动了一会,拿出一个手绢包递给谷胜飞,打开,一沓钱。 聋老太太说:“这是五百块钱,拿去。” 谷胜飞不用数,问聋老太太要纸笔,打算写个字据。 聋老太太说,“你不数我的钱,我也信你一次,不问你要字据,也不问你要利息,但你小子给我记住了,是爷们,说话就要算话。” 谷胜飞倒有点感动了,一个大院里住着,谷胜飞越来越能理解“远亲不如近邻”这句话。不过出于后世的习惯,还是跑回屋里给聋老太太写了个欠条,又送回聋老太太屋里。 聋老太太拿到欠条,只淡淡地说了一句:“滚去上学去。”见谷胜飞转身欲走,又想起什么似的, 突然有点犹豫地说:“孙贼,尽量不要跟南边的人做生意,瓜葛越少越好。” 谷胜飞嘴上答着“好的好的”,就跑了出去。 实际上心里十分不以为然,不做点生意靠什么翻身?这院里的孩子能干什么?进厂里抡大锤?二大爷的大小子,三大爷家的大小子,都去了,能有什么出息? 再说读书,马上过几年不让读书不让考大学了,读这个破书又有什么用? 谷胜飞想着,揣好钱,又找出前两天菲姐给的自行车票,拎起书包,挨家挨户地叫起刘光当、棒梗、阎解旷,四个人晃晃荡荡地往学校溜达。 一上午在学校都没精打采,下课的时候还能精神点,上课就昏昏欲睡。经过思想斗争,终于明白鱼和熊掌不可得兼,于是就坦然地睡了过去。 杜晶回头看了谷胜飞两眼,被李龙霞拽了回去,李龙霞一边说“烂泥扶不上墙,理他干啥”,一边拿锉刀仔细地修理自己的指甲。 最后一节课快下课的时候,谷胜飞肚子饿得咕咕叫,就悄悄伸手取下杜晶挂在她长凳上的书包。 中午估计是顾不上吃饭了,先看看这丫头有什么吃的。 那个时候的学生大多数中午回家吃饭,路远的或者条件好点的就在食堂吃。 食堂卖饭卖菜,但大多数学生会带饭带菜。 准确地说,大多数人会在铝饭盒里装上米,到了学校交到食堂,食堂统一给蒸出来,放学后领了自己的饭盒,找个地方扒拉两口就是一顿饭。 有些学生蒸上饭,就从食堂里买两分钱一勺的酱油,淋在饭上,也是一顿。 像杜晶这种条件好的学生,饭是饭盒,菜是菜盒。谷胜飞从杜晶书包里拿出来的就是菜盒。 精致的塑料盒,带扣子,一看就不是国产货。 菜更精致,油焖大虾,芹菜瘦肉丝,一看就是静心准备的,这种菜随便放在热米饭下焐一会,就成了热菜。 谷胜飞一边感叹杜晶有个会做饭的好妈,还有个会赚钱的好爹,一边低着头嚼虾。 闻到味道的杜晶回头,看到谷胜飞正在偷吃自己的午饭,脸通红、狠狠地瞪眼看着谷胜飞,但并没有打断他的咀嚼。 第五十四章 采购 下课铃响的时候,谷胜飞已经把杜晶的菜吃完了,真是越吃越香,根本停不下来。 杜晶转身发现菜被吃完,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默默地收拾起自己的饭盒塞进了书包,没有言语也没有争吵。谷胜飞准备了一肚子的强词夺理的说辞,一句都没用上。 中午事情多,谷胜飞顾不上思考杜晶的反常,揣着钱和自行车票就跑了出去。 由于是工作日,供销社人不多,女柜员们三三俩俩扎堆聊天。 谷胜飞进来,柜员们纷纷抬头看一眼,又纷纷低下头去。 谷胜飞低头看看自己的一身打扮,心想,为人民服务的年代,也有狗眼看人低的事。看来人性的丑恶是不以时代为转移的。 想到这,索性,卷起褂袖,故意迈出六亲不认的步伐,再换一副爱谁谁的表情,东看看西摸摸,全然不顾柜员们的无视。 转到到手表柜台的时候,柜员的神情已经从无视变成嫌弃了。 谷胜飞不为所动,转身直奔最里面的自行车柜台,展示区停着十来辆崭新的自行车。 没什么可挑的,“火炬”牌和“飞鸽”牌,肯定选飞鸽。 尺寸上,一个大老爷们,能选28谁要26? 谷胜飞趴在一辆二八大杠的坐垫上,手来回捏着车闸。一个俏少妇坐在柜台里双手上下翻飞地织毛衣。 谷胜飞说:“姐姐,这车能试试不?” 少妇翻眼说:“能看,不能上手。” 谷胜飞邪魅一笑:“不上手怎么能知道这车好开不好开。” 少妇停下手上动作,看着谷胜飞年轻帅气的脸庞,她觉得这个小流氓是在开车,但又没有证据。 少妇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想开车?有钱有票才行。” 谷胜飞掏出一沓钱,数出一百八十块,连同自己车票,拍在自行车座上。 这个时候的自行车,明价,谷胜飞早打听好了。除非有内部关系,否则根本没有优惠的余地。谷胜飞没打算还价,所以直接拍出价钱,反而落个潇洒的名头。 果然,少妇一看钱和票,以及谷胜飞手里剩下的钱,已知道接待的正是不可貌相的大客户了。 少妇放下手中的活计,夸张的“呦”了一声,尾音长得足以让全楼层的姐妹们都往这边看。 “小哥出手爽快啊,随便挑,看中哪辆直接骑走,手续姐给你办。” 说着就伸手去拿坐垫上的钱和票。 刚摸到钱,谷胜飞伸手“啪”地按住少妇的手,“姐姐,弟弟有事相求!” 少妇没有应话,轻轻地抽出手来,脸上竟然也没有丝毫红晕,这倒出乎谷胜飞意料。 “姐姐,你看我这身行头,你的那些个同事都笑话我了,我出门急,没带布票,你能不能带我去买两身衣服,价钱上,加多少,姐姐说了算,不能让你白忙乎,要是姐姐不为难,再带我去买块手表!” “老弟别理她们,她们狗眼看人低,你找姐就对了,都包在我身上了。哎小王你过来下”少妇把谷胜飞的一百八十块和自行车票交到一个年轻柜员手里,让她去帮谷胜飞办自行车的手续。 然后拉着谷胜飞就往二楼走------是真的拉着。 谷胜飞心想,你刚才那话是不是该改成“我们狗眼看人低”啊!这女人变脸也太快了。 少妇不管谷胜飞若有所思,只顾自己边走边说:“姐姐跟你说,没有票很难办,但姐跟你保证,绝对最合理的价格拿下。”心中却早已打起了自己的算盘。 谷胜飞不动声色,但见少妇在衣服柜台真的下了功夫,跟柜员说谷胜飞是自己舅舅家的表弟,一定要内部价格买。 没有布票,好办,谁让咱是内部人士呢,服装柜员常年干这个,如果不能把这几尺布票的空缺补上,那也太说不过去了,她们大多还倒卖布票呢。 再说,谷胜飞是给好处费的。 少妇一看就没少带人来服装柜台,谷胜飞都没见到她和服装柜台的人交换信息,选好衣服,少妇就直接告诉谷胜飞加一块钱。 谷胜飞心里觉得值啊。 十七块钱买了两件“的确良”衬衫,一条西裤,还有双夏款皮鞋,才加价一块钱。良心价啊,谷胜飞知道,少妇在衣服上没赚自己好处费。 于是在二楼下一楼的时候,掏出五毛钱硬要塞给少妇,少妇坚决不要,衣服是小钱,她抱定信念要在手表上找补回来。 两人又在楼梯上手拉手推让了一会,才“意犹未尽”地下到了一楼。 此时的谷胜飞,新衣新人,光彩夺目,再加上原本就帅气的脸,再迈出六亲不认的步伐,在柜员们看来都是那么的夺目。 全场瞩目。 很久都没见到暴发户了,柜门们都有点儿迫不及待,纷纷向少妇递出眼色,希望少妇能优先把财神爷带到自己的柜台。 “老弟,你看看我们这儿的被面” “老弟,看看我们的毛巾,嘎嘎新” “老弟,暖瓶来一个,保温效果好,跟你绝配” 甚至有个柜员拎着个夜壶,口不择言地喊:“老弟,看看我们的夜壶,出口转内销的,躺着也能用,带一个回家,迟早用得上” 这些人都被少妇用眼神狠狠地拒绝了,少妇一副“边儿去,这是我的”的表情,神气地把谷胜飞领到手表柜台。 原先那个嫌弃谷胜飞的柜员还在,见到“变身”之后的谷胜飞,表情多少有点不自然。 谷胜飞大度地说:“老妹,这点你就要学学我姐了,我姐看我诚心想买自行车,不仅热脸相迎,还主动帮我联系买衣服买手表的。刚才我就想多开两眼,你就哄我走!” 柜员脸更红了,讪讪地说:“刚才我比较忙,没顾上招待,现在您随便看。” 谷胜飞拍拍兜,幽幽地说:“咱也没钱,随便拿两款便宜的看看。” 俏少妇在旁边掐了一把谷胜飞胳膊,对柜员说:“别听我弟弟瞎说,把那几款新到的,就是二三百的那几款拿出来看看。” 柜员立马心领神会地放下了一只刚拿到手的“shanghai”牌,然后一溜烟摆出四五块,浪琴、欧米、伽天梭。 最低的标价二百六十六。 谷胜飞认真地看,仔细地听少妇和柜员一外一里的夸赞和介绍,还是完全不知道这些破表贵在哪。 但就是显身份似的。 这时候少妇之前招呼来的小王凑过来,说自行车手续办好了,就锁在供销社大门口,并递上了钥匙和发票。 谷胜飞摘下试戴在腕的手表,拿起钥匙,笑着对少妇说:“姐姐,我不看手表了,该回去上学去了。” 第五十五章 炫富的一天 少妇勃然大怒,心说老娘陪你逛了半天,就这么走了? 但“职业素养”让她冷冷地盯着谷胜飞说:“兄弟,玩儿我呢?姐姐陪你楼上楼下跑了个遍,一毛钱好处没收,你就这么走了?” 谷胜飞也沉下脸来,说道:“姐姐,你热心帮我,我也有权利买或不买。咋地,你一个热心,我就得把自己搭你店里啊?” 俏少妇脸上的怒色渐渐掩饰不住了,她咬牙切齿地说:“好小子,诚心是,你那车可别想骑出这条街。” 谷胜飞盯住少妇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姐姐,你也看到了,我进来的时候就是个俗人,你工作在这,是明,我漂泊不定,是暗,掂量掂量?” 趁少妇怔住,谷胜飞又换了副嬉皮笑脸的神情继续说“姐姐,今儿就是跟咱们店里的大妈们开个玩笑,谁让她们狗眼看人低来着。我下次肯定还来,你给我留三辆自行车,没自行车票,每辆加价三十块” 说着就掏出一百块钱,塞到了少妇的手里,还在她细腻的手指上捏了一把,“这是订金,一个月内不来买车,这一百块就是你的了。” “你”怒与喜的转换这么快,让俏少妇很不适应,脸上终于有了红色。 少妇意难平,从来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且长得好看的人,摆了别人一道,还嘻嘻哈哈敢再来,这脸皮,要是放供销社,至少做个总经理。 谷胜飞潇洒转身,差点摔倒。匆忙出门,骑上车就跑。 谷胜飞直奔西单亨得利,想做的事情就赶紧做。 找到卖表小哥,好不隐藏没票却非买不可的底牌,用真诚配上二百块钱,买了一块依特纳全自动机械表。 立马觉得自己上档次了。 出来掏掏兜,得,聋老太太借的五百块钱,没活到六个小时,全部阵亡。 谷胜飞骑着车,飞快蹬车,朝厂区家属院飞奔而去,路上不断地看手表,仿佛时间无比紧张。 谷胜飞车龙头上挂着一网兜苹果,熟门熟路地来到李副厂长家,开门的正是菲姐,看样子是刚吃饱饭,正迷糊着呢。 谷胜飞进门后一边翻菜橱一边问“我姐夫呢?” “上面有人下来开会,中午就在厂里吃了。”菲姐慢悠悠地说。 谷胜飞点着头,往嘴里塞着饭菜,说:“姐,螃蟹的事情有眉目了,南边正在做网箱,螃蟹已经备好了,但不敢提早运过来,怕咱们给螃蟹饿瘦了。” “那好啊,反正姐能不能发财,就靠你给我搭线了,南方东西到咱们这属于稀罕物,你多跑几趟,给咱们多联系点。” “没问题,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一切都会有的!”谷胜飞的语气中充满自信和骄傲。 菲姐这时才看到谷胜飞一身新衣新鞋的打扮,调侃道:“呦,你小子今天穿这么周正,这是要去你们学校当校长去呀!?” 谷胜飞说:“姐你就别笑话我了,上次来你不是给了我一张自行车票吗,我今天就买了辆自行车,顺道买了身衣裳。” 听得菲姐连连点头,要说菲姐没心眼,毕竟父母和爱人都是官场上摸爬滚打的人,自己再不关心,耳濡目染,也学会了伏笔铺垫刺探回旋。 上次谷胜飞来家里做饭,临走的时候,菲姐送他自行车票,一是真的挺喜欢这个机灵孩子,二是觉得这孩子得用上个自行车,如果要想跑动着做个买卖什么的话。 最重要的,菲姐要试探下,谷胜飞有没有实力买个挺必要的自行车,这将反映出谷胜飞有没有实力做更大的买卖。 没想到这小子这么快就把自行车买了,还换了身新衣裳。要知道,那个年代,从商场里买衬衫西裤的人不多,大多数人都是扯布去裁缝铺做,只有冬天的大衣棉袄,这些裁缝铺不好做的才买。 富贵人家也不例外。 再看手腕上那块手表,一看就不是国产货。看来谷胜飞这臭小子兜里有两个臭钱,正是嘚瑟不知道该怎么花的时候。 这时候,谷胜飞见菲姐盯着自己出神,把菜碗塞回菜橱里,在菲姐胳膊上打了一巴掌,“嘿,姐,瞅啥呢,醒醒,我有事找你呢!” 谷胜飞关上菜橱的门,拍拍手继续说:“我记得上次您说过,咱厂三车间仓库办公室装修是你揽下来找人装修的?还是个你家的什么亲戚?” “是我做的,找的我爸表弟家的儿子,也就是我表弟。你打听这个干嘛?” “这不是最近我在院里又买了一间房嘛,就在我爸妈旁边,中间隔着一个孤寡老人,我一个人搬出来住了,这样朋友来了说个事情什么的比较方便。” 谷胜飞没理会菲姐的惊讶,继续道:“不过这房子有点旧,我想翻新翻新,从瓦到墙,从顶到地,再打两个柜子,想请个大师傅去看看,最好他手里能联系到木工什么的一起去看。” 菲姐慢慢地重复谷胜飞的话:“也就是说,你小子买了个房,想装修?” 谷胜飞点点头。 菲姐不禁竖起了大拇指。 然后说道:“这个没问题,包在你姐身上了,你打算哪天让人去看,我提前联系。” 谷胜飞说:“时间紧张,就今晚,我放学后就想让他去看看。你把他地址给我,我现在去找他。” 菲姐转身找来纸笔,说:“你把你们院地址写下来,我去找他。那么大个手表不知道看时间,你看看几点了,你是不是该去上学了!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正好消消食。” 谷胜飞一看还真是,于是也不跟菲姐客气。 不仅不客气,还很可气。临走出门还抓走了菲姐家一袋子驴打滚。 谷胜飞蹬着车一溜烟往学校骑。不知道是自行车好用还是自己的腿有劲,总觉得一切都是轻飘飘的,孙悟空腾云驾雾不过如此。 谷胜飞听过戏文里唱“天帝招我作女婿,路远迢迢我不去。”当时想不明白,为什么连玉皇大帝的女婿都不愿意做。 此刻似乎有点明白了,还是人间值得。 想着就到了学校,门卫差点没把谷胜飞当作是学校里的老师。 进了教室,谷胜飞以为会有暴风雨般的掌声,欢迎自己这个翻身农奴把歌唱的优秀学生。 没想到,教室空空如也。都快上课了,咱们班人呢? 第五十六章 想法是会变的 谷胜飞翻开作业本,撕下两张干净的纸,包住两个驴打滚,塞进自己书包。环视四周,还是没人,谷胜飞把剩下的三个驴打滚放进了杜晶的桌肚里。 走廊上同学们的脚步声杂乱地响起,谷胜飞赶忙蘸水理理头发,正正身形,假装趴在桌上写作业。 第一个进教室的是刘光当,他一看到谷胜飞就说:“哎呦我去,你竟然没去给”盯着谷胜飞看了半天,大呼一声:“哎呦卧草,你这身行头,今儿结婚呐?” 这一叫唤倒立即引起了女生们的注意和男生们的围观。 女生们窃窃私语,男生们直接上手。 有摸手表的,有搓衬衫布料的,有胆子大的甚至踩了踩谷胜飞的皮鞋,试了试弹性 直到一个年轻陌生的男老师走进教室,愤然叫停了这一场观摩。 “这位同志,你还好,怎么被糟蹋成这个样子”,男老师气愤地环视教室,责骂道:“太不像话了,你们怎么能这么欺负一个老师!” 这是谷胜飞的新老师,名叫宛义全,师范学校刚毕业,充满了干劲和正义感,正是一个老师最可怕的年纪。 这个年纪的老师,充满干劲和正义感,对于改变学生和改变教育都抱有无限的热情和执着。 后世的谷胜飞因为家长太重视教育,所以见过太多的老师,知道这样的新老师急起来连校长都想改变。 谷胜飞悄悄问刘光当,“班主任怎么突然就走了?” “上午你没听课,班主任说了他中午就会走,下午会有人来接替他的语文课和班主任岗位”,刘光当说道,“看你中午跑那么快,我们都以为你是给班主任买礼物去了。” 这时候李龙霞不合时宜地回头说道:“班主任走的时候,一直恋恋不舍,一直要等你回来!” 谷胜飞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怕引起新班主任的“重视”,做了“嘘”的手势,就悄悄低下了头。 下课同学们又来围观,有三三俩俩的别的班同学也在窗户外面对自己指指点点,谷胜飞索性昂首挺胸,气定神闲,把观摩当仰慕。 阎解旷和棒梗,公然闯进谷胜飞的教室,对谷胜飞动手动脚。 谷胜飞觉得炫富的效果是达到了,明天这身衣服也不能再穿来学校了,太招摇。遗憾的是,杜晶对自己的一身新衣似乎一直无动于衷。 放学的时候,棒梗坐在自行车大杠上,阎解旷和刘光当一前一后挤在后座上,谷胜飞撅着屁股蹬车。愣是把象征身份的“飞鸽”骑出了贫民窟的感觉。 要说这自行车质量就是好,能盛又耐造。 回到四合院,谷胜飞推着自行车,棒梗他们仨跟在后面,约定好晚饭后去谷胜飞家开会,有重大事件宣布,就进了院。 在前院,阎解旷先回了家。到中院的时候,棒梗他妈又在洗衣服,先看到这场面,以为是老师来家访,赶忙在围裙上擦了手就迎了上来。 秦怀如近了跟前,看见走在棒梗身边的不是老师,而是谷家大小子,“哎呦”一声,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一声“哎呦”就颇有贾张氏风范。 至少傻柱兄妹俩和贾张氏都出了门。 谷胜飞感觉何雨水看自己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这衣服买得真值当。 心里想着就此亮个相,于是也不急着往后院走,等着傻柱上前夸张地摸着自行车把手,再想夸张地摸手表的时候,被谷胜飞一巴掌打开了手。 “发财了?”傻柱贱兮兮地问。 一大爷没说话,但一脸审问的神情等着谷胜飞的答案。 那个年代的人,乃至任何时代的人,对金钱和财富都是不抵触的,谁能拒绝物质的诱惑呢?但那个年代的人又对赚钱抱有一种特殊的排斥,一种初级的、与情怀略有冲突的抗拒。 傻柱和一大爷身上就表现得淋漓尽致。 傻柱光棍汉,从小无人管束,追求吃好穿暖,更敢于表达对财富的崇拜。 一大爷思想老派,知道钱重要,但更知道讲奉献、听分配、服安排。 最重要的是,在当时倒买倒卖是犯法的。 作为院里的一大爷,他当然不想有敬察冲进自己的大院来抓人。 谷胜飞不疾不徐,挺着胸膛说:“我这不是帮咱们厂李副厂长家解决了家庭和工作上的两个问题嘛,自行车和手表都是他们两口子奖励的,衣服不值钱,我自己买的。” 傻柱和秦怀如以为谷胜飞说的是他俩的事,连傻柱都脸上有点挂不住,秦怀如更是往身后退了两步,靠在洗衣池上才算找到安全感。 傻柱不说话,一大爷便问道:“确定来路正宗?” 一大爷不敢相信,自己院里的十五六的小年轻,竟然跟厂里的领导搭上关系,还能直接从领导夫妻俩手里得到好处。 自己奋斗一辈子了,啥也不是。 谷胜飞看到傻柱和秦怀如的表现,正好抓来当证人,“当然是,不信您问傻柱,我解决了李副厂长的生活问题,还解决了咱们厂职工的一部分问题,大伙请好,过段时间大家就都知道了。” 傻柱讪讪地点了点头,秦怀如也跟着机械地点了点头。 谷胜飞见差不多了,也不耽误时间,点点头当做打个招呼,推车就进了后院,又跟后院围观到自家门口的邻居们解释了一通。 总之,我谷胜飞搭上厂领导啦,发达了,以后不会忘掉大家啦 关起门来的饭桌上,父母一再表示担忧,谷胜飞一再保证不会违反乱纪,才使他们稍微放心点。 恰在这时,打中院过来两个人,一进后院就吆喝,“谷胜飞住这个院不?” 谷胜飞放下碗筷,迎到门口,院中一前一后站着两个汉子,为首的五短身材皮肤黝黑,一看就是常年出体力的壮硕汉子。 汉子见到谷胜飞边露出惊讶的神色,听自家表姐说是一个年轻人,没想到如此年轻。 不等二人开口,谷胜飞就说道:“我就是谷胜飞,两位大哥一定是菲姐介绍来的?” 这就不会弄错了,为首的点点头,“我姓刘,听我表姐说,您家里有房子要拾掇拾掇?” 谷胜飞也点点头,却也在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无趣来。装高调,也不过如此,各家终归是过各家的生活,再说,这个时候,谁家也好过不到哪去。 让大家知道我谷家要有新的变化就行了。 谷胜飞放弃了原先那些雕梁画栋、水榭亭台的想法,直接把两位壮汉领到了自己的杂物间。 第五十七章 事不宜迟上鬼市 谷胜飞推开杂物间的门,壮汉熟练地掏出一个小本子和铅笔、尺子等工具,等着谷胜飞开口。 “屋子就这么点大,是我和我弟弟住,要求有三,第一,盘一张炕,通透点,热得快的。 第二,要一个衣柜和一张书桌,木料我家有点,一会带你们去看,不够您再下料,我来备。 第三,要一个厕所,能刷牙洗脸带洗澡,要有抽水蹲坑。 刘师傅,能做现在就量尺寸。” “胡闹!” 屋内三人一回头,谷连武铁青着脸站在门口,“又瞎折腾什么,你趁多少钱,还要在家里折腾洗澡上厕所?你腰下面的窟窿眼是金子做的还是银子做的?外面的公厕放不下你?” 刘师傅二人满脸尴尬,望着谷胜飞。 谷胜飞不慌不忙,对父亲说:“爸,您就别过问了,刚才不是跟您说过了吗,没趁多少钱,但改善改善生活,还是应该的。” “你还知道叫我一声爸呀?老子说话要是还算,你就别在给我这瞎胡闹”,谷连武一边说着一边从工装兜里掏出香烟,给两位壮汉每人发了一支。 陪着笑脸说道:“两位师傅,孩子年轻,过日子没个规划,没跟家里商量就把你们叫了过来,实在对不住,两位请回,让你们白跑一趟。” 刘师傅一口浓烟吸下去,没压得住,呛得连声咳嗽。 谷胜飞见状,火气也上来了,但克制的对谷连武说:“爸,您先回,这事我就能做主了。” “你小子翅膀硬了是不是,说不动你了?皮痒痒了?”说着举手就冲谷胜飞挥了过来。 谷胜飞本能得抬手接住谷连武的手腕,握在手里,轻飘飘的。 谷连武却感觉被石锁缚住了手臂,进退不得,无论自己如何使劲,谷胜飞依然稳如泰山。谷连武连惊带吓,自己正当壮年,在厂里在院里,论力气从来没遇到过对手。 今天却被自己文弱儿子给拿住了。 恼羞成怒。 看看谷胜飞又看看他的手。 谷胜飞也没想到,自己穿越后的得到的力气第一次展示,竟然是用在和自己父亲的对抗上,半羞半愧地松开了手。 谷连武瞪着谷胜飞,一字一句地说:“好你小子,你就折腾,有种你就别进我家的门,今儿我就把话撂这,胜利不用来你跟你住了,你自己一个人就这儿。”说完转身摔门而出。 分家单过! 谷胜飞从来没这么想过要分家单过。 可就这么两三分钟的时间,爷俩就分了家了。 愣在原地的谷胜飞没注意到两个壮汉已经凑了过来,“小兄弟,您看,这家” “装修,必须装修,按照刚才我说的,必须装,再给我在走廊里的院墙根搭一个灶台,老爷子不让我回家,我还得吃饭!” 谷胜飞这年十六岁,跟父亲吵架了还不懂得低头。 不仅如此,还要气上加气。 “刘师傅,除了刚才我说的这些,备厕所料的时候,给我备上两份,我这屋一份,我爸妈那屋一份,就是刚才你妹来时候我吃饭那屋,趁哪天我家老头上班不在家,给他那屋也装一个。” “不,三份,我这屋旁边是个孤寡老太太,给她那屋也装一个。尺寸以我这屋的为标准,钱我一并出。今晚量尺寸,回去下单子,画个草图,明晚来拿订金,后天开干。” 谷胜飞一股脑说出一大堆话,说完也阴沉下脸来。 弄得两位壮汉只顾着量尺寸,不敢问问题。等两位量完尺寸,发现业主谷胜飞老爷已经不见了踪影。 两个人郁闷地悄悄退出了四合院。 晚饭后,棒梗、阎解旷、刘光当如约来到谷胜飞家,小屋里空空荡荡,灯都没关。三人又去谷胜飞爸妈那屋去找,被谷连武连喊带骂地给轰了出来。 三人垂头丧气地回到小屋,兴高采烈地玩起了游戏。 等刘光当脸上贴满了口水纸条,房门被谷胜飞一把推开。随着凉风扑到三人脸上的还有一股浓重的鱼腥味。 阎解旷捏着鼻子说:“嚯,这什么味儿?” “钱味!”谷胜飞边关门边说。 “你钱掉水里了,好大一股水腥气。” “你要不要?”谷胜飞冷冷的说。 说实话,经过今天这一天,这个世界跟自己设想的并不太一样。 后世中,有高尚的,有卑鄙的,有爱财的,有淡薄的,泾渭分明。 而此世,有顾忌的,有扭捏的,有坦然的,有拧巴的,藏头露尾。 杜晶,易中海,谷连武,至少这三个人都没被自己炫到。 所以,自己的事业虽然已经是箭在弦上,非常需要院里这三个人的帮助,但是,先得问清楚,他们到底要不要上这条船。 不过出乎谷胜飞意料的是,三个人根本未做思考,点头如捣蒜。 正所谓,大人才考虑利弊,小孩只管选择。 选择的依据无非就是本能和喜欢。 谷胜飞见思想已经统一,也不含糊,长话短说道:“我有两袋子鱼,现在就拿到鬼市上去卖喽,谁敢去。今晚卖掉的钱平分!” 鬼市也就是鸽子市,听大人们说最早是外边有人偷偷摆摊卖鸽子,其实就是物资不足时自发形成的小市场。 但都是无证无照,上不了台面,所以也叫黑市。 买卖双方往往都是天黑后或天亮前神出鬼没,所以老百姓也叫这种地方叫鬼市。 简单说,这里东西不要票,不在统购统销的管辖区。这年代,有的是人兜里揣着钱却买不到东西的。 到谷胜飞穿越这一年,口粮基本已经不是问题了,但稍微营养点的鸡鸭鱼还是紧张的,所以谷胜飞一提到去鬼市卖鱼,棒梗和刘光当顿时睁大了眼。 而阎解旷却悄无声息地看了眼刘光当,淡淡地对谷胜飞说:“哥们觉得还是应该多劳多得,谁卖的多,谁分钱多,这才公平。” 刘光当听完觉得很有道理,点了点头。 棒梗给了刘光当一拳,“咱们一起长大,就这么两袋子鱼,还要分那么清楚,就没意思了。” 阎解旷还要说什么,被谷胜飞伸手制止了,“我同意棒梗说的,咱们一个院长大,今晚小试牛刀,大家就当是玩儿,没必要分那么清楚。卖完回来,我还有话要对大家说。” 第五十八章 小试牛刀 阎解旷见此,放下正啃在嘴里的手指头,连吐两三次才把嘴里的指甲屑吐出来,嘴脸便立即换了一副,笑着说:“哥们逗你们玩儿呢,咱们谁跟谁,没必要没必要。” 棒梗听了都尴尬,说道:“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去,我知道前边街道就有个鬼市,胜飞,鱼在哪呢?” 谷胜飞朝门外努努嘴,对着大伙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蹑手蹑脚地先出了房门。 尽管已经提前做了心理建设,但棒梗等人见到两麻袋垂死挣扎的鱼,还是一顿国粹输出。原来,跟谷连武闹翻了以后,谷胜飞骑自行车朝着城外飞奔而去,既是发泄,又是一种冲动,要快点做出成绩的冲动。 去红星公社找汪立川,装了两麻袋鱼,也没称重,往麻袋里塞了一杆秤绑在自行车后座上就往回骑。 到红星公社,来回五六十里路,谷胜飞一两个小时就到了家。 此时,鱼就在走廊里,此刻,棒梗、阎解旷、刘光当三个人都具备了把麻袋里鼓鼓囊囊的鱼换算成人民币的能力了。 人找到主心骨,废话就少。 刘光当摩拳擦掌,问:“胜飞你说,咱们四个怎么干?” 谷胜飞说,“你和棒梗在家,看着鱼,我跟阎解旷先去鬼市转一圈,一会就回来。” 说完就提起自行车轻轻蹬开支架,两人推着车轻轻往院外走去,自行车的飞轮发出清脆的“咯咯”声。 街上,消食遛弯纳凉的都已经回了家了,抱有各种目的的其他人还在找各种借口消磨时间。 两人来到一条小胡同,谷胜飞叫不出胡同的名字,但悄悄记住了地理位置。 胡同里的人不多,跟谷胜飞想象中的早市或者夜市的样子不一样,这里不仅人少,货更少。没有谁会把不允许出现的东西摆在明面上。 大多数人对谷胜飞和阎解旷上下打量一通再完全无视,也有人想试试运气,就故意碰一下俩人,然后从兜里掏出一把黄灿灿的小米,问道:“要不?不要票,价格优惠!” 这让谷胜飞想起后世中,在郊区公交站牌前掀起外套,露出腰中别着的各种手机的那些外地人。 两人一言未发,转了一圈,两人交换了眼神,便一起出了胡同。 谷胜飞说:“看出来了,都不摆摊,不在明处交易,我回去拉鱼来,你在这等着,没事打听打听有人要鱼没。” 阎解旷点点头又拉住谷胜飞,“价钱怎么定?” “咱们拉来的大多是花鲢,我都打听过了,菜市场不过票的,一块三一斤,白鲢九毛,我觉得咱们花鲢一块钱一斤,白鲢八毛,你觉得呢?” “我没问题,听你的。” 于是二人分头行动。 谷胜飞回去驮上鱼,再让棒梗坐在大杠上,刘光当说什么也不愿意跟鱼一起坐在自行车后座上了,宁愿跟着谷胜飞的自行车跑步前进。 再到鬼市的时候,静悄悄如旧,但不见阎解旷身影。 三人正眯眼寻找着,阎解旷却在隔街的胡同向他们轻吹口哨猛招手。 谷胜飞跳下自行车让棒梗扶着自行车,自己小跑到阎解旷那边。刚转到胡同口就吓了一大跳,胡同里墙根下杵着一长串人。 仔细看看阎解旷的表情,不像是被人绑架到这儿来的,莫非是? 阎解旷得意地点点头。 谷胜飞心生佩服,调侃地说道:“可以啊,哥们就回家拉个鱼的空,你小子竟然把队伍都组织好了!”说着就向棒梗和刘光当招招手,棒梗抢着蹬上车,潇洒地向这边骑了过来。 阎解旷听到谷胜飞夸赞,更加开心,露出一嘴参差不齐的牙,边笑边晃动手里的一沓零钱,“哥们告诉他们数量有限,先到不仅先得,还能拿最低的折扣,前十个人八折,再十个九折,最后十个原价,但即使是原价,也比菜市场便宜三毛钱一斤。” “但有个条件,每个人得交订金?”谷胜飞问道。 阎解旷说:“这叫门票!哥们攒了十七个人了,一人收了一毛钱。而且在鬼市那边这么多人攒在一起,目标太大,我就给领这边来了,就这还得紧看着!” 谷胜飞心中惊叹,阎解旷真是个人精,做生意的高手,自叹不如。于是说:“营销天才,这次的门票收入全部算你个人的!” 阎解旷喜出望外,脱口而出:“早知道收两毛钱一个人了。” 说话间,棒梗和刘光当就到了跟前。 胡同里的人不知道是听到了动静还是闻到了味道,呼拉一下就乱了阵型,都作势往这边围靠过来。 阎解旷压低声音说:“哎呦,奶奶们,控制好,保持队形”说着就用瘦弱的身体试图阻挡“饥饿”的人群。 谷胜飞见状,也低声喊:“每个人都有,排队来,刘光当别傻乐,赶紧维持秩序呀” 这边棒梗手忙脚乱地解麻袋,往外掏称掏鱼。 阎解旷也不嫌弃鱼腥水臭的了,直接环着手就捧起鱼,慢慢也摸出门道,抠鱼鳃更容易。 刘光当维持队形,棒梗守鱼堆,谷胜飞称秤,阎解旷算账收钱。 兄弟四人今夜小试牛刀,配合基本默契。 这拨卖完,麻袋里还剩下奄奄一息的两三条鱼,棒梗说咱们几个再去鬼市上拉两个人过来。 谷胜飞趁空隙总结,下次需要提前准备绳子,穿着鱼鳃,卖的好提,买的也不沾手。预售制也能继续推行,饥饿营销嘛。 正想着,刘光当领过来一个又白又瘦的年轻人,蹲在口袋面前,也不嫌脏,上手就翻动最后两条鱼。 “都不新鲜,你们是不是有鱼塘,带我去捞条活的!”年轻人说话倒算是客气,但是要求就非常不合理了。 谁干这个能把你直接带老巢去。谷胜飞当然是拒绝的,嘴上只客气地说都是晚上现捞上来的。 年轻人继续翻动两遍,直到把奄奄一息的花鲢彻底翻死。又问能不能七毛钱一斤卖给他。 阎解旷看向谷胜飞,谷胜飞当然不同意,现在是卖方市场,咱们不缺客户。谷胜飞摇摇头。 年轻人见又被拒绝,也不恼也不急,抠着鱼头拎起来说“能不能切开卖?我买半条!” 棒梗一听,当下就怒了,“哪有卖鱼半条半条卖的,你拿我们哥几个搭镲呢?”,说着起身就揪住了年轻人的衣领。 刘光当见状,也大喝一声:“小贼,找不自在呢!”就冲了过来。 第五十九章 黑吃黑 面对气势汹汹的两个年轻人,买鱼人立马服了软,一口一个“大兄弟”的叫着,连连告饶。 谷胜飞也赶忙上前拦住棒梗和刘光当,老话说“人无笑脸莫开店”,哪有开门做买卖稍有不顺心就跟顾客翻脸的。 后世不是有一个洗脑大亨常说“男人的胸怀都是委屈撑大”的嘛,再者说了,这后世的卖鱼,好多还真是切开卖的。 谷胜飞笑着对男人说:“真对不住,今儿这鱼不能切开卖了,改天过来,我给您备条小的,或者给您切块大的。” 男人轻声说“那算了”,转身阴郁着脸就走了。 这是今晚唯一一单没做成的买卖,还差点打起来。 男人走后,剩两条鱼不费劲就出了手了。 收摊回家。 此刻几个人都沉默着,默契地憋着笑,除了谷胜飞,谁也没一把见过这么多钱。不自觉就都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准备回家数钱玩儿。 冷不丁的,谷胜飞变戏法似的从先前空出来的那个麻袋里又掏出一条鱼。 棒梗说:“得,这儿还有一条呢,还不能放工!” 谷胜飞掂着鱼说:“no no no,这是我故意藏起来的,这条鱼咱们自己吃,收拾差不多了,走,回家,咱们炖鱼!” 四合院四大天王留下一地鱼腥,提着鱼准备回家吃宵夜。 没出胡同口,又被人堵住了。 来人一看就是老江湖,不笑也不怒,不亲热也不发狠,只抬眼将四人扫视一圈,就对着谷胜飞说:“兄弟们今晚买卖不错,请到后胡同聊两句。” 棒梗第一个不服气了,眼前就一个人,咱们四个人,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于是梗着脖子说:“小爷要是不去呢?” 老江湖很自然地笑了笑,对着胡同口的方向,做了个请的动作,嘴上也只轻轻地说了句“请”。 谷胜飞联想起刚才卖鱼的时候,胡同就闪过几次人影,不像是买鱼的,更不像是看热闹的,这两种人都会往跟前凑,而胡同口的人一闪而过,貌似过路人,但关注点却十分显明的是卖鱼的哥几个。 谷胜飞知道今天这“天”是必须“聊”的了,对身后的仨人说:“哥几个,既然有人铁了心想要请我们喝茶,那咱们就去看看,人家的茶叶是咸还是淡。” 老江湖微微一笑,再做一个请的手势,领先一步带路往前走。 真怕流氓有文化。 进了一个独院,四大天王菱形站位,谷胜飞打头阵,刘光当殿后,棒梗和阎解旷一左一右,直到进了正房门,刘光当就站在门槛边,不再往里跨步。 老江湖又是抱拳行礼又是赐座看茶,谷胜飞看完他的表演。冷哼一声,“行了大哥,您是什么鸟变的就出什么声,没必要装江湖文化人了。” “你奶奶的,你小子是怎么看出来的,俺老铁打铁行,抡锤子打人也敢,俺就说直来直去的好,这权爷非要我” “你权爷不给你培训培训抱拳行礼的时候,吉拳是左手上右手下?” 老江湖老铁伸出双手放在眼前,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自己的双手。自己过去打铁,现在打架,做人做事全凭本能,听说过江湖道义,但没人教过江湖规矩。 权爷救过自己,现在带自己出来做事,权爷让做什么咱就做什么。 但城里人咋就这么多心眼呢? 一个小年轻就把自己看得透透的。 说话间从里屋出来一个消瘦白净的年轻人,正是晚上翻死鱼还要切段买差点被打的那家伙,身后跟着四五个大汉,看来是有备而来。 棒梗知道这一战是免不了的了,主动往里收紧队形,阎解旷见状也跟着往中心靠了靠,只有刘光当还在门槛上坚守退路。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白净年轻人咬牙切齿地说:“你们几个刚才不是挺横的吗,动我一个试试啊?” 又侧脸对老铁说:“老铁你靠后,我先给这帮孙子松松骨头你再谈正事” 谁都没看见,就这瞬间,棒梗挥起十斤重的大花鲢,狠狠地抽向了年轻人暴露在外的侧脸。抓战机的能力值得夸赞。 这就叫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啪嗒”一声,老铁都被吓得一颤。鱼尾呼在脸上的听觉效果绝对大于物理打击效果。视觉效果更是不错,大花鲢把小白脸呼成了大花脸。 小白脸一声愤怒地哀嚎,都到了自己地盘了还被别人给先下手了。 羞愤难当。 小白脸准备大开杀戒,身后的壮士也醒悟了过来,奋勇前冲。 谷胜飞迎敌而上,近身小白脸跟前的时候闪肩侧身,左手掐住小白脸的脖子,右手握拳,一拳捣歪了冲在前面的壮汉的鼻子。 小白脸立即又变成了小红脸。 “现在能谈正事了吗?”谷胜飞大声呵斥。 老铁伸手制止住还要再往上扑的人,这时候里屋外院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了。谷胜飞不知道事态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只想尽快知道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不过他不慌乱,因为说到底,这帮陌生人无非是为钱。 老铁似乎还是不着急,走到谷胜飞身前,握住谷胜飞的左手腕,准备让眼前的年轻人见识下自己多年打铁练就的从无对手的神力。 用力,谷胜飞没动。 再用力,谷胜飞依然没动。 老铁奋力一搏。 谷胜飞却“任你蚍蜉撼大树,我自岿然不动”的轻松神情。 老铁有点懵。我这气势,你这气氛,不搭啊! 这时里屋出来一个人,阴沉着脸喊:“都给我消停点儿!” 谷胜飞知道这才是谈正事的人,于是松开了手,果然老铁和小白脸都没再动手,尤其是小白脸,站在一边恶狠狠地盯着谷胜飞等人。 “阴沉脸”踱步到谷胜飞跟前,“权爷说了,你们几个小兔崽子在咱们鸽子市呼朋引伴,拉人扎堆,坏了规矩!” 谷胜飞接过话说:“不瞒你说,我今晚也感觉到了,这不正准备回去开会说这个事情呢嘛!” 谷胜飞语气真诚,“阴沉脸”就多看了两眼,“算你小子上道,见不得人的买卖就见不得人的做,别那么招摇。” 谷胜飞说道:“大哥言之有理,兄弟我记下了,现在我们能走了吗?” “阴沉脸”环视四周,缓缓说道:“你们兄弟几个好买卖,我们这些兄弟也得有饭吃,维持个鸽子市不容易,上下得打点不说,还要维持个秩序,不能让你们这样的坏了规矩,毁了鸽子市” “阴沉脸”见谷胜飞没反应,叹了口气,问:“您觉得,您几位能就这么走了吗?” 第六十章 虎口脱险 谷胜飞看清楚了,今天不蜕层皮,是走不掉了。 “大哥,初到贵宝地,无意冒犯规矩,下回我们就注意。至于其他的,拜码头也是应该做的。这样,您说个数,合理的小弟绝不含糊。” “痛快,那就每个月给权爷交上十块钱。” 谷胜飞故作为难地说:“大哥,不是小弟矫情,您这明显不合理啊,我绝对含糊。买卖有淡旺季,您一刀切,每个月十块,我们哥几个给老板跑腿,腿跑细了也赚不到十块钱呐。” “要不这样”谷胜飞继续说道:“我们哥几个凑一凑,一把给您二十块钱,您准我一个来去自由。” “阴沉脸”斩钉截铁地说:“没这规矩!全四九城都没有这规矩!” 谷胜飞“委屈”地说:“规矩是人定的嘛,没有不代表不合理,像对我们这种穷人家没见过世面的,您就该考虑这样的规矩。” 谷胜飞看见老铁悄悄退到里屋去了,才知道“阴沉脸”也不是权爷,也知道这事还有回旋的余地。 “阴沉脸”面露怒色:“小贼,少跟我来这个,这就是我们权爷的规矩,想玩就玩,不想玩就滚蛋!” “好,既然你们不让玩,那我们只好撤了!”说着转身带着棒梗和阎解旷就要走。 “站住!”老铁在身后阴阳怪气地喊道,“权爷说了,让你们几个走,以后不要再来这一带鸽子市,但是今晚的卖鱼钱,必须留下! 阎解旷昂首挺胸地站了出来说:“浑身上下超不过三块钱,卖鱼钱都让老板收走了,不信你们可以搜。” “我去,还能有这操作?”谷胜飞心里也是一惊。 “阴沉脸”一脸不信,手轻轻一挥,“满足你,给我搜。” “我来。”小白脸自告奋勇。 说着就已经先对阎解旷下了手。阎解旷被搜得咯咯直笑,“哎我说哥们,你搜归搜,可不要哪都摸啊,痒痒得我……” “少废话,把鞋给我脱了。”小白脸在阎解旷身上没有收获怀疑起他的鞋子来。 “我看……还是算了……真没有!”阎解旷开始求饶。 见此情形,小白脸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少特么废话,让你脱你就脱!” “这可是你说的啊。”阎解旷脚后跟互踩,就甩开了鞋子。 顿时,屋内硝烟弥漫。 “嚯,阎解旷,你丫鞋子一脱,我都闻不到咱们身上的鱼腥味了!”刘光当捂着鼻子喊。 “我都闻不到味啦!”棒梗也跟着起哄。 “严肃点,你们这帮孩子太不知好歹了,搜,每个人都给我仔细搜!” 四个人又被颠来倒去折腾了一番。 总共搜到七块三毛四分钱。 钱呢? 成了所有人的疑问。 “都给我站好了!”“阴沉脸”气急败坏地转身进了里屋。像极了对调皮学生无可奈何的老师去校长室告状的样子。 谷胜飞等待着别人对自己的审判,这情形,看来是得吃点皮肉之苦了。 他有点懊恼,没有什么好办法脱困,显得自己很无能。 或许,这就是空手来此生,必须要经历的磨练。 想想又觉得有意思,这样的人生至少比动辄就身家万亿身怀各种绝技要有趣。 甘来此生做闯荡,愿把磨难试疏狂。 谷胜飞心底又有了信心,奇妙的是,一旦人自己有了信心,敌人往往就偃旗息鼓了。谷胜飞看见“阴沉脸”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 看来“校长”没帮他出头。 “阴沉脸”挥挥手,“你们可以走了,以后不准踏入这一片的鸽子市。” “什么?就这……”小白脸急眼了。 “权爷说的,要不你去问问?” “就这?”谷胜飞也惊了,命运的编剧真的说换就换呐! 哥几个一脸懵,转身试着走了两步,发现院里的人群自觉地让出了一条小道,步伐也就大胆了起来。 走到院门口,人群已经往屋内回笼了,谷胜飞还在想为什么就放过自己了呢,这个权爷到底是什么人? 棒梗拍拍阎解旷的肩膀,得意洋洋地说:“你把钱藏哪去了?解旷,我要是他们,就解你裤子,你说这帮大傻子,就不懂搜你裤衩子。” 最怕空气突然地凝固。 正往屋里走的人群也随之凝固,陡然回头。 阎解旷茫然地看着哥几个,惊慌失措地喊:“贾梗,孙子你害死我了!” 谷胜飞立马醒悟过来,大呵一声“快跑”,一手抓起院中的一把旧椅子,用尽全力砸向正扑过来的一群人。 用力过猛,椅子在空中就散了架,无意间倒形成了天女散花的效果。 人群抬手招架之际,哥们四人已跳出院门,谷胜飞主动殿后,关上四合院沉重的木门,死死拽住门环。 “你们快走,我顶住!”谷胜飞喊道。 说话间院内的人已聚集在门内,老铁用力拉门,单凭他一人,门纹丝不动,但人越聚越多,谷胜飞也有点招架不住了。 虽是“男主”,但毕竟不是“男神”,门明显动摇了,双方拉锯中。 棒梗首先折了回来,“这祸是我惹的,要抗也得有我一个!” 刘光当紧随其后,“这事怎能少得了我刘光当!” 谷胜飞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心眼的一个二大爷,却生了这么一个仗义的儿子。 但加这两个人还不够,谷胜飞朝刘光当喊道:“你快去找根棍来,结实点的,把门环别住!” 阎解旷踟蹰半天,也喊了句“我来啦……” “来你大爷,钱在你身上,你还不快跑。”谷胜飞骂道。 阎解旷立马止步,眼泪也瞬间滑落,“哥几个真特么仗义!哥们感动得不能自已……” 棒梗喊:“别在那龇牙咧嘴了,赶紧滚!” 阎解旷立即止住了哭泣,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说:“好的,哥们为你们保存有生力量!”说要转头就跑了。 刘光当不知道从哪偷来一根扁担,就在谷胜飞和棒梗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把扁担插进了门鼻子里。 里面的叫骂声越来越大,三人不敢逗留,捡起慌乱中掉落在地的大花鲢,跨上自行车,逆着家的方向逃命而去。 路上,谷胜飞越蹬越慢,心中的怒气却越骑越盛。原本是打算兜一个大圈子再回四合院的,此刻却被前面一个亮着灯的大院给吸引了。 谷胜飞猛蹬几圈,一头扎进亮灯的大院。 急得棒梗和刘光当在车上喊:“嘿,嘿,嘿,哥们你干嘛呢!” 院里两个蹲在地上抽烟的敬察闻声也站起身来喊道:“嘿,嘿,嘿,你们干嘛?” 第六十一章 再入鬼市 原来此处不是别处,正是辖区派出所。 谷胜飞人还没下自行车,就冲着警察喊:“警察叔叔,我要报警。” 两个警察风轻云淡地看着风尘仆仆的几人,其中一个年轻的警察对老警察说“师傅我去”,然后踩灭半截没抽完的烟,招了招手,示意谷胜飞几人跟着进屋里。 “说,什么事?” “有人组织黑市,就在前面胡同,还拉帮结伙,欺行霸市。” “好的我记录了,回去,我们会处理的。”年轻警察盖住钢笔帽,用笔顶了顶帽沿,语气平静。 “就这?”谷胜飞有些不理解。 年轻警察反问道:“那你想怎么样啊?” “带人铲平他们呐,这是多么严重的犯罪行为啊!” “这位同志,我们是人民的警察,不是人民的打手,还带人铲平?拿我们派出所当什么了?” “既然人民的警察不管,那人民只好自己组织其他人民剿灭犯罪分子了。”谷胜飞无奈地开了个玩笑。 “人民恐怕没有赋予你这样的权利!”年轻警察丝毫没有开玩笑的神情。顿了顿,又接着说:“那儿的情况我们已经掌握到了一些,但什么时候、怎么收网,这得我们说了算。 况且这又不是急性案件,不能你一报警我就立即抓人,办案是有流程的,你回家等着就行。 不过,感谢你们的热心举报。” 这答案也是在谷胜飞意料之中的。 这时,谷胜飞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你们几个?是不是何雨柱他们大院的?”说着,人也就到了跟前。 面生,但似乎没恶意的一个人。 这人正了正警帽,还略带害羞地说,“我是你们院何雨水的未婚夫。” 接着又对谷胜飞说:“有一次我去找何雨水,碰见你跟何雨柱聊得热火朝天。” 原来如此,早听说何雨水的未婚夫在前街的派出所做片警,没想到今天片警主动打招呼。要么有什么目的,要么是个城府不深的人,不过自己多认识个警察,恐怕对以后开展工作也有帮助,于是也热情了起来。 “老听柱子提起你,没想到跟这儿碰上了,失敬失敬。”谷胜飞说道。 “你们不都是管何雨柱叫傻柱的吗,怎么又叫柱子了。”说要转头对年轻警察说:“小陈,这是何雨水院里的几个孩子,都挺不错的,尤其带头的这个,你忙去,这儿我来。” 小陈走后,何雨水未婚夫又说了:“我叫刘风,你们说的这个事情我们确实是掌握情况的。” 刘光当接话:“那怎么不把他们都灭了,太猖狂,见人就要钱。” 谷胜飞拉住刘光当,“听刘哥说。” 刘风点点头,“我们有三个无奈,第一,证据不够充分,这帮人很狡猾,不仅组织者,就是买东西的人,都机灵着呢; 第二,这种东西,往大了说叫破坏国家统购统销,往小了说这就是老百姓之间的小笔交易,人家还是有这个权利的,更重要的,我们所联合工商组织过两次行动,发现人家在那拿黄豆换小米,对,就是以物换物,这你就更拿他没办法了; 第三,也是最根本的原因,老百姓有这方面的需求,才催生了这种东西,据说上面也很头疼。” 谷胜飞点点头,“刘哥说话条理性真强,听完立马明白了。” 其实答案也在意料中,不管权爷他们打点没打点,老百姓有需要,只要这些鬼市上的人别太招摇,恐怕就不太好取缔。 再说,谷胜飞也不是真的想取缔鬼市。 谷胜飞刚才看到派出所,就想到了来证实一下鬼市的地位,现在看来,鬼市的历史地位短时间内还是不可动摇的。 想到这,谷胜飞也不多耽误,跟刘风聊了两句家常,并许诺刘风和何雨水结婚的时候,自己一定率领院中孩子们热闹帮忙。 看时候差不多了,就跟刘风告别:“我们得回了,刘哥,明儿还去学校呢。” 出了派出所一拐弯,谷胜飞却对另两位说,“你们先回,我去去就来。” 说完跨上自行车就一溜烟不见了。 谷胜飞要再入虎穴。 既然暂时弄不倒权爷,那就只能合作。 也不是不能去别的鬼市,但谷胜飞料定,每个鬼市都会一样有一个“权爷”,这个搞不定,别的“权爷”恐怕也不是善茬。 谷胜飞不服输。 一边骑车,一边想着合作的条件,不觉已经拐进了胡同。半小时前还险象环生的胡同,此刻已经静悄悄了。 谷胜飞不做停顿,打车拍门。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小白脸一见谷胜飞,顿觉脖子里一凉,惊得连连后退,口中连连道:“是你……你小子想干嘛……快来人呐,刚才那孙子又回来了!” 说完转身就往屋里跑。 谷胜飞被小白脸狼狈的样子逗笑了,站定在院中,看着屋里的人又呼啦啦地涌出来。 老铁带着四五个人去把大门关上,又插上门栓,检查了一番才退回来围住谷胜飞。 阴沉脸现在门口,居高临下,“好你小子,还敢再回来?” 谷胜飞不慌不忙,朗声道:“我来送钱送买卖,有啥不敢来的!” 见阴沉脸面露疑色,谷胜飞说:“我来此,是为求见权爷,跟权爷谈笔买卖,麻烦哪位给我通报一声,保证有钱赚,如果说谎有诈,我一人在这,任杀任剐。” 老铁看着“阴沉脸”,等待批示。 “阴沉脸”冷冷地说:“不用通报,权爷是不会见你的,你要是还想做这笔买卖,倒是可以说来给我听听。” “你要是能替权爷做主,我也不是不能跟你谈。”谷胜飞大声说。 “你小子不用激我,反正权爷是不会见你的,你愿意谈就进来说,不愿意谈就让我这帮兄弟帮你松松骨再送你回家。” “得了,那我跟你说,请。” 二人进屋。 “阴沉脸”毫不客气,坐下看着谷胜飞,谷胜飞也不在意,自己捡了把椅子,坐下后就问:“请问先生,为什么今晚盯住了我们哥几个?” “废话少说,有什么买卖直接说。” 谷胜飞见不惯这种趾高气扬的人,更何况还只是个传话人,于是恶狠狠地盯着“阴沉脸”说:“孙贼,小爷是来跟你谈合作,不是来求你。你丫再敢跟我这玩儿高高在上,小爷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第六十二章 一场总结会 被谷胜飞恶狠狠直勾勾地盯着,“阴沉脸”的脸上闪过明显的不自在,心里也暗暗后悔,自己闯荡多年,没想到被一个年轻人给拿捏了。 不该轻视遇到的每一个人呐! “阴沉脸”说:“小兄弟,别匹夫一怒了,咱们谈生意,请说你的想法。” “请先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盯着我们。” “你们太招摇了呗!胡同里都是你们拉来的人围在那买鱼,太扎眼。” “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们生意好?” “倒是也能这么理解”,“阴沉脸”无奈地说:“兄弟,在你不溅血的前提下,咱们能不能别绕弯子了,直接说。” “对喽,您老哥要早有这态度,咱们也早谈完了。” 谷胜飞清清嗓子,说道:“很简单。我也觉得在胡同里当街卖太招摇,如果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可能整个鬼市都受影响。另外,每个月五块十块的份子钱,我觉得太少……” 谷胜飞不理会“阴沉脸”不理解的表情,继续道:“我看你们院里的这些兄弟,闲置的太多,你让权爷给我派个人记账,每天卖出去的鱼,每斤让权爷抽三分钱。” “给你算笔账,今晚我们卖了两百斤鱼,一斤抽三分,今晚就能给权爷抽六块,一个月下来,很划算。” “阴沉脸”呵呵一笑,“小兄弟,别给我们画大饼,这样比按月交的多得多了,你图什么?” 谷胜飞意味深长地用手点着“阴沉脸”,笑着说:“要不说是谈合作呢,我出钱,但我缺地方,缺人手。我看权爷这屋子和屋子里这么多闲着的兄弟们就特别合适。” “具体说说?” “具体说就是,我把每晚要出的鱼放这院里,权爷出一个人记账,再出一个人帮我杀鱼,我们兄弟负责把人拉到这个院里来交易。如果权爷愿意,也可以派两个人在胡同里放哨,这样咱们赚钱更安全。” “阴沉脸”不置可否,转身进了里屋,谷胜飞只听见深沉的栓门的声音。谷胜飞心切,站在门外喊:“权爷,四海之内皆兄弟,五洲震荡和为贵,有钱大家赚呐!” 片刻,“阴沉脸”出来,伸出手掌,比出一个“五”,“权爷要五分钱一斤”。 谷胜飞也不犹豫,伸出手指比了个“耶”,“我要两个杀鱼的人”。 成交。 谷胜飞骑着自行车,在凝固的黑暗中朝着四合院的方向,那里有他的家,思绪漫飞。 一进院,炖鱼的香味瞬间就把自己拉回了现实。 谷胜飞循着味道,回到了自己的小屋。 三人正围着咕嘟响的鱼汤玩扑克,火炉和炭不用说,肯定是棒梗拿的傻柱的。 谷胜飞一推门,三人上下打量,仿佛是看一个误入他们家的陌生人。 谷胜飞说:“我这么半天没回来,你们也不说出去招招,跑我家里玩扑克,还炖了我的鱼,该不会碗筷只准备三副!” 棒梗和刘光当羞愧低头,但也不好意思说出这是阎解旷的主意。 阎解旷最擅长表情管理,此刻一副真诚的样子说:“我们这不是想让哥们你回来就吃口热乎的吗,再说,这个院儿谁不知道你的能力,根本不用担心。” 说得自己都觉得自己为哥们炖鱼还挺伟大。谷胜飞要是不制止,非得再哭一鼻子不可。 谷胜飞揭锅尝尝鱼汤的味道,然后说:“哥几个别玩牌了,趁鱼汤还没收汁,咱们说几件事情。” “第一,跟权爷谈好了,用他的四合院放鱼,咱们几个把买主领过去交易。他再出两个人帮我们。条件是,每斤鱼他要抽五分钱。” 棒梗点头说合理,阎解旷觉得这钱花得没必要,但谷胜飞谈都谈好,他也就没再说。 “第二,这次的鱼是鱼老板托咱们卖的,咱们的利润能拿到每斤三毛钱,以后也是这么操作,但分成咱们每斤只能拿到一毛钱。我猜这批你们肯定还愿意干,干完这批不想干咱们再说。” 三人同时点头。 “第三,明天下午放学后,刘光当跟我去拉鱼,一人驮个二百斤没问题,明晚人手多,争取卖完。这批鱼大概有两三千斤,一晚三四百斤出,一个星期差不多了。到时候哥几个一人赚个一二百块钱没问题。” 刘光当和棒梗点头,阎解旷略有沉思。 “第四,最重要的一个事情,关于钱的分配,你们都数过钱了对,我估摸着二百一二十块钱。我有个想法,说出来,你们同意不同意表个态。本来这钱我是说过要平分给哥几个的,但今天我想不分了。” “我上次买自行车的时候,给卖自行车的人留下一百块钱当订金,我预定了三辆自行车。咱们一个院长大,我有自行车,你们每个人就都得有。” “你们要是同意,咱们明天就拿着这钱,去买辆自行车来,现在就是商量商量这辆先给谁骑。” 谷胜飞说到前一句的时候,阎解旷已经在酝酿,说到这句的时候,阎解旷已经在抽泣。 一边抽一边说:“哥们是肯定不能先要的,你们都太仗义了,哥们一定要最后一个骑上自行车,让棒梗和刘光当尽快地风光起来。” 棒梗和刘光当也很感动,既感动于谷胜飞发财不忘带着自己,也感动于阎解旷的谦让。 棒梗说:“胜飞,什么都不说了,你发财不忘咱们院的兄弟,是个爷们;阎解旷,哥们挺对不住你,平时老笑话你口吃还爱哭,今天才发现你也挺仗义,现在你们弄得我都想哭了!” 刘光当更实在,一把就把阎解旷和棒梗扑倒在地,压着他俩,哭得一把鼻涕一把鼻涕的。 一边哭一边说,“这钱不对,这车我最后买,明儿给解旷先买。” 被刘光当压着的棒梗抹了把鼻涕,挣扎着点点头。 谷胜飞见此,说:“好,那这车就先给阎解旷,今天也多亏他机智,不然咱们这钱早让权爷那帮孙子抢了去了。明晚卖了鱼给刘光当买车,后晚是棒梗,最后算总账的时候,要有结余咱们再分钱。” 阎解旷听此,一把就推开刘光当和棒梗,翻身爬起来说:“那哥们可就不客气啦!” 阎解旷更说:“跟着胜飞,就是有好日子过,我跟着我爹十六年了,别说拥有自行车,就是骑一下他的自行车,还得给他交钱。” “这么说,我比你爹强点?” 第六十三章 扩装备 “对了,还有一点差点忘了,咱们得提高服务质量,咱们卖东西的属于服务行业,服务行业的制胜法宝是贴近客户,客户要什么咱们就提供什么。” “那万一来个年轻姐姐甩给我两块钱、想要我跟她走呢?”阎解旷得意忘形,开起玩笑来。 “她大概率是给你两块钱让你自己赶紧走。”棒梗给了阎解旷当头一棒。 谷胜飞尝了口鱼汤继续说:“就是让你走,你也得走。这就是服务业!昨天那小白脸来买鱼,人家要买一小段,我看也是有些人少钱不多的家庭的正常需求。” “所以你跟权爷合作,让他出两个人杀鱼就是要切段卖的?”棒梗这才有点开窍。 “不错,咱们对于每一个来买鱼的人,只要买主想,咱们都提供杀鱼刮鳞业务,这样他到家随便用水冲洗冲洗就行啦。” “另外,像刚才说的分段买鱼的,咱也卖,别切太小就成,二斤起步,咱都卖,这年头人们缺吃的,切开了都能卖掉,也不会损失的。” “最后,还要想办法搞点绳子来,称完鱼咱们用绳子从鱼鳃那儿一穿,人家提着个绳子就往回走了,不沾手。” “高明!”棒梗等人不住地夸赞谷胜飞想得远。 谷胜飞甚是得意,问三位还有什么想法。 三位异口同声地说:“吃鱼!” 总结会胜利结束,剩下的就是为了自行车而奋斗了。 第二天中午放学,谷胜飞驮着三个四合院兄弟,晃晃荡荡来到商场,找到上次那位俏少妇。 这次当着四合院兄弟的面,谷胜飞没好意思造次,只说:“姐姐好,我带兄弟来买自行车了,上次说了,没票,该怎么操作您安排,中间费用您说。” 俏少妇对于上次带谷胜飞买手表被耍这件事已经忘得差不多了,站柜台的,见人形形色色,要是跟每一个人都这么计较,还不得自己把自己气死。 所以这次,远远地看见谷胜飞带人往自行车展区走的时候,俏少妇一下就认出了谷胜飞,心中不仅没恼,反而对他还高看了几眼。 年纪轻轻,看着也不像是富贵人家的子弟,但是买车买手表不说,说订车就掏出一百块钱,定下没几天,就带人来取车。 这家伙日后一定能成大事。 可惜自己已经成家,要不然,这样的潜力股一定要收入囊中,只等培养成优质股。 想着这个,俏少妇也热情了起来。忙前忙后帮着办手续,很快,阎解旷就拥有了一辆自己的自行车。 四个人又在商场里兜了一圈,畅想了一把自己有钱后想买什么买什么,想买多少买多少的生活。 下午放学后,四个人又在四合院掀起了一场小小的轰动。 三大爷家的阎解旷也有自行车了,也是崭新的“飞鸽”牌二八大杠。 三大爷满脸骄傲,一大爷忧心忡忡,二大爷讥讽三大爷小心来路不正。 这次许大茂和傻柱倒是难得的统一,都是一脸羡慕。 谷胜飞不想搅浑水,也不想回家,父亲谷连武本来就嫌自己买车装修房的钱不正经,现在要再知道自己带阎解旷赚钱买车,那还不气得离家出走啊。 谷胜飞打起车,推门进了聋老太太屋里,“老太太,近来可好啊?” 聋老太太没搭理谷胜飞。 谷胜飞给自己倒了杯热水,从菜橱里翻出一个凉窝头,就这热水往嗓子里吞。咽了两口又自言自语地说:“来你屋里躲一躲。” 老太太说:“你的钱,来路正不?” 谷胜飞也不隐瞒,从上次在七合县姨奶奶家和二喜他们扒船认识周老黑,到周老黑把鱼藏在红星公社,再到去鬼市的经历,以及没告诉院里孩子尤其阎解旷真实情况等等,事无巨细,一股脑都倒给了聋老太太。 说完谷胜飞自己也很惊讶,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一个孤寡老人毫无保留,只是因为她是个风烛残年的孤独老人吗,恐怕不全是。 此刻,谷胜飞也意识到,院里乃至整个这次新人生中,能让自己这么说出所有话的人,目前恐怕只有聋老太太一个。 谷胜飞有些感动,看向里屋坐在床沿的聋老太太,发现这个听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甚至还有些轻微的鼾声。 谷胜飞站起来轻声说:“老太太,过几天卖完鱼,我就把您钱还上”,说完就往门口走去。 身后,聋老太太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不着忙!” 谷胜飞没有搭话,轻轻带上门就回了自己的杂物间。 好几分钟,情绪才平静下来。 恰巧这时候有人敲门,肯定不是院里几个兄弟,这帮家伙来这小屋不拆门就算是文明的了,谁还给你敲门! 谷胜飞开门一看,原来是菲姐的表弟刘师傅。 谷胜飞一拍脑门,赶紧把刘师傅让进来,翻出抽屉里的烟给刘师傅敬了一支,边忙乎边说:“这一天忙得,差点把您这事给忘了!” “谷兄弟小小年纪实力不凡,也可以说是贵人多忘事了。”刘师傅翘着嘴学着说文明话。 谷胜飞轻轻一笑,看来这家伙是去菲姐那打听自己去了,当然了,也算是人之常情。谁也不希望找自己干活的是个毛头小子,尤其是偷拿了家里钱出去乱做主意的毛头小子。 谷胜飞不恼反笑:“刘师傅,既然打听清楚了,想必也算出工和料了?” “是是是,算了,给您过过目。” “我就不看了,您那要是还有留底,就把这份放我桌上,没有就算了。您给我说个总数。” “三个厕所,盘一口炕,打一个大衣柜,一个写字台,搭一口灶,费料的是木工活和厕所,费工的是盘炕和搭灶,这得请内行的老师傅,提前打土坯” “刘师傅,不用这么具体,小弟我也不是充大个的人,您直接说个数就行,有我菲姐在给我当监工,您干的活和请的人,都错不了。” 谷胜飞知道这么说加大了挨宰的几率,但实在没心情听刘师傅砖啊瓦的算账。 “谷老弟,痛快,总共算下来是一百五十块钱,可能到时候要看工期进度,毕竟三个不同房间引自来水和接通下水,这个不太好把握,到事后可能会加块钱的人工钱。” “可以,我先给您拿上五十块钱,您去备料,上次说的我家有点木料,您也不用考虑了,直接带木工买就行了。 另外,我有两个要求,第一,备料,五天以后动工。到时候我要是不在家,不用管我爸吆喝,你就告诉他,我钱已经付完了,他就不叫唤了。 第二,虽然就是装个厕所盘个炕的事,但不能偷工减料,我今年冬天要是睡不暖和,我到时候觉得让你也睡不暖和!” 虽然谷胜飞也是面带微笑用玩笑的口气说的,但刘师傅十足感受到了威胁,连声道不敢,拿了五十块钱,匆匆走了。 第六十四章 第一单收尾 晚上躺下静下心来算算,最近招揽的事情太多了。 人生还是要化繁为简的好,谷胜飞在心中给自己定了个事情的轻重缓急,排出一个初步计划,希望计划能赶上变化。 当务之急是睡觉,毕竟自己的身份还是学生,由不得自己造次。 想着等再过两年,趁乱弄个新的身份,体验体验后世无法想象的生活。 接下来的四五天里,四合院四大天王白天上学,晚上卖鱼。 一放学,谷胜飞就和刘光当骑着自行车去红星公社拉鱼,一般天黑前后就能装好,一人驮个小二百斤没问题,现在人手多了,销量也跟着涨了。 从合作的第一天,权爷就给别的鬼市批发了一百来斤鱼,这还是在阎解旷强烈反对的情况下进行的。 要是谷胜飞点头,权爷打算每天固定往熟悉的四五个鬼市批发鱼,每天出个六七百斤鱼没问题。 权爷在每斤鱼的利润上,从要求的一毛降到七分,再降到五分,最后降到三分,谷胜飞也没同意大规模批发鱼,权爷见此,知道谷胜飞是真的不愿意批发,只好作罢,每天安排人专心的杀鱼刮鳞切段。 阎解旷和棒梗都劝谷胜飞富贵险中求,虽然这样目标大,但只要鱼数量到位,干到天气转凉,哥几个都能成大院富豪了。 谷胜飞告诉大家,同意富贵险中求的观点,但恰恰自己不觉得那千儿八百的钱叫富贵,没必要冒着被派出所和工商都盯上的风险。 他告诉兄弟们:“咱们还年轻,世道沧桑风云变化,先留个好名声,挺重要的。” 于是阎解旷就悄悄向刘光当打听谷胜飞鱼池到底在哪,有多少鱼,什么来路,幸好谷胜飞提前交代过刘光当,阎解旷才一无所获。 短短四五天,四大天王在大院里就成了风云人物,人手一辆自行车,走哪都爱谁谁。 刘光当和阎解旷在家里的地位直线上升,三大爷更是搬出“条条大路通罗马,天生我材必有用”的中外杂糅哲学为自己爱子的发财路正名。 大院里的人既羡慕又不齿。 羡慕者如许大茂之流,再见这几位都主动打招呼。 不齿者如谷连武之辈,见到这几位恨不得扭送到派出所。 价值观是有冲撞的。 在后世,少见。严格说,不见。 弊端是,不管怎么洗澡,浑身都是鱼腥味。 杜晶偶尔勇敢回头,涨红着脸看一眼谷胜飞,也不说话。 李龙霞无所顾忌,对后桌俩位说,“呦,您哥俩最近生活条件不差啊,天天大鱼大肉,吃得味儿都冒出来了。” 刘光当嘴笨,只说“要你管,你们富贵人家的大小姐懂什么”。 谷胜飞懒得搭理前桌的揶揄,却悄悄闻闻自己的褂袖,似乎没什么味道啊! 但心中又羞又恼,只是默默受着不发作。 正好这时物理老师开始讲压力和压强的关系。 不知道从哪个角度灵机一动,物理老师说:“压力相同的情况下,受力面积越大,压强越小;受力面积越小,压强越大。这就是为什么脚掌站在地上没事,站在刀尖上就会受伤的原因。” 谷胜飞心中有气没地撒,就举手问物理老师:“为什么坐在凳子上不舒服,坐在沙发里却很舒服。” 物理老师自鸣得意地说:“正是因为沙发对你臀部的包裹面积大啊,所以你会感觉到舒服。” 谷胜飞见物理老师上当,就问:“那为什么我坐水里不舒服,水里受力面积不更大吗?” 全班哄堂大笑,物理老师怒赞谷胜飞为“聪明的害群之马”。 谷胜飞谦虚地表示自己压力很大。 班里的学生趁机起哄:“终于知道为什么压力大的人容易胖了,因为他们要保持稳定的压强,就需要随着压力的增大而增加自己的受力面积,就是要让自己胖起来。” 学生们已经初露不好好读书的迹象了。 谷胜飞自己挑起的事,却也隐隐觉得不安,他预感到洪流将近。 一个星期后,鱼卖完了。 谷胜飞领着大家在自己的小屋开会。 他已经想清楚了,还是不能跟大伙说实情。这次共计卖出鱼有两千八百七十三斤,还得按照之前说过“幕后老板给兄弟们三毛钱一斤的分红”,应该分得8619元。 他们的自行车订金是谷胜飞垫付的,100块;再扣去三辆自行车总共615块,就只剩下1469块了。 谷胜飞没用这笔钱买自行车,这1469元自然就归了谷胜飞,从这个角度看,谷胜飞还是吃亏的。 棒梗和刘光当很过意不去,阎解旷也表示过意不去。 谷胜飞不忍心虚伪地说兄弟情义,甚至有些羞愧说出这样的客套话。毕竟自己一个人拿了两千多块钱。 但他知道必须这么干。否则将近三千块钱的利润都分了,会让大院里的孩子感觉钱来得太容易了,人容易迷失。 后世当领导的爸妈就经常跟自己说:“给别人恩情要细水长流。” 近来谷胜飞开始觉得这两个人并不是一无是处。 这单做完,谷胜飞结余了将近2300元。 是大钱。不过对于见过后世繁华的谷胜飞来说,并没有心惊肉跳。 虽然知道这两千多的购买力惊人,但是,有购买力没有购买处,所以要的事业,并不仅仅是钱。 谷胜飞把自己小屋钥匙给了棒梗,让兄弟们帮自己盯着装修,下个星期自己要出去躲一躲,不管用什么办法,务必让自己家和聋老太太家把厕所装上。 谷胜飞告诉大伙:“给聋老太太装上了厕所,就等于给院里表了个态,一是咱们没干坏事,二是咱们得来钱是要服务于大院的。” “下一步,咱们就真的要为大院做点贡献,等着。” “做完这些,往后,谁也不敢在大院里低看咱们四个一眼。” 谷胜飞一口气说了很多。 又突然没什么话说,就让几位各自回了家。 谷胜飞叠好钱,捏在手里,轻轻推开聋老太太的门,这次老太太是真的睡着了。 谷胜飞把五百块钱放发在茶碗底下扣好,又轻轻地带上门出去了。 站在长廊里,见自己家还亮着灯,谷胜飞想了想推门走了进去,跟母亲说了几句家常,母亲一直看向父亲,谷连武始终无动于衷。 谷胜飞悄悄在桌上留了二百块钱,不敢多给,怕吓坏谷连武,有二百块钱够他骄傲的了。 又光明正大的给了弟弟妹妹一人五毛钱,让他们省着点花,就出门了。 第六十五章 不同的女人 第二天中午,谷胜飞到商场找俏少妇。 俏少妇已经成了谷胜飞的“买办”。 前次来给棒梗和刘光当买自行车时,已经知道她名叫刘映霞,京都本地人,初中毕业后,街道一直没安排合适的工作,结婚后,婆家通过关系把她调到供销系统。 但一直没听到她提起过丈夫,要么太菜不值得说,要么太高不能说。谷胜飞也不关心这些,只管与她开玩笑和买东西。 这次一进商场,看见俏少妇刘映霞一副美人垂泪的神情,谷胜飞在她的后背轻轻一拍,“嗨”的一声,吓得刘映霞一个激灵。 回过神来的刘映霞看是谷胜飞,转怒为喜,起身追着要打回一巴掌来才甘心。 谷胜飞抓着刘映霞的手,轻轻把她按到椅子上坐住,“这才是我美丽霞姐姐的风范,刚才那是怎么了?” 刘映霞身高一米七四,高挑开朗,在家与爱人相处时,常有种兄弟般平起平坐的感觉。方才被谷胜飞一抓一按,竟有了种小鸟依人的样子。 刘映霞佯嗔道:“少拿你姐打镲,正愁着呢,不过,说了你小屁孩也不懂。” 谷胜飞懒得听妇人们的家长里短,只眼神夸张地盯着刘映霞的腰身以下,“呦呦呦,您老就比我大四五岁,就找到当大人的感觉啦?还我是小屁孩,那你是大--屁--孩?” 刘映霞对谷胜飞的目光不躲不避,反而挺了挺上身,“那可不,岁数比你大,站着比你高,躺着比你长!” “好了好了,‘飞短刘长’行了,也别管你心里那点飞短流长的烦恼了,快给我备点东西,我下午放学来取。”说着谷胜飞先递过去十块钱。 “我要两瓶二锅头、一支钢笔、二斤糖果。” 刘映霞默默记住,才抬手接过十块钱,“呦,这是相亲去啊,礼物有文有武的。” 谷胜飞顺着话茬就说:“嗨,说起来挺害羞的,我那相亲的对象,女中豪杰,没事爱喝点酒,喝完就有灵感,有灵感就写诗,写完就恢复娇柔女子态,也就爱吃点甜蜜小糖果。” 刘映霞被谷胜飞逗得哈哈大笑:“少蒙我,活着的人中,我就没见过这样的女的,你这是跟李清照相的亲。” 谷胜飞一脸严肃地说:“真的真的,就在红星公社,我今晚放学就去她家吃饭。反正我这几天也没地方去,估计今晚就在她家刷夜了!” 见他这么说,刘映霞也收起了笑,“可是你还初中没毕业啊,相的哪门子亲啊,这么早结婚,不出两年,你一定会后悔的,听我一句劝” 谷胜飞看出刘映霞这是把她的经历和情绪联代到自己身上了,想必刚才的惆怅也是跟婚姻有关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立即恢复严肃。 “霞姐,那你还别管,相中了就是相中了,这婚姻呐,她要是个火坑,咱就借把芭蕉扇,她要是个坟墓,咱就带把洛阳铲。” “非把她搞定不可。” 刘映霞吃不透谷胜飞到底是在玩笑还是在说真的,只感到自己早早结婚不出一年就夫妻相顾无言的凄凉,后悔没有好好享受自己的青春,就仿佛没有了青春。 此刻挺谷胜飞一本正经的说恋爱,心里就有点嫉妒他的年轻和自由,当然,还有点醋意。 不可名状。 谷胜飞看时间差不多该回学校了,伸手揪了揪刘映霞的马尾,头发滑滑的,手感很舒服。在她耳边轻声说,“我那相亲对象是红星公社拖拉机手,辫子没你长,但胡子比你长----你要不信,晚上跟我一起去看看!” 说完就嘻嘻哈哈巅着跑开了,留刘映霞一个人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是着了什么道了。 回到学校就昏昏欲睡。 新班主任宛老师带来了新式教学,言说新时代新气象,非要男女结对帮扶,谷胜飞不幸分到李龙霞,刘光当却和杜晶搭成了一组。 谷胜飞强行拆散刘光当和杜晶,把刘光当换给了李龙霞。 李龙霞首先不干:“我自己成绩这么差,再分给我一个二傻子,这不是祸害我吗?”刘光当坐下李龙霞后面只顾着笑,也不管人家说了什么。 谷胜飞好言相劝:“李龙霞同志,组织上是分配给你一起学习进步的同志,又不是给你分配对象组织家庭,有什么祸害不祸害的,再说,你俩成绩上旗鼓相当,正好可以互相促进。” 刘光当听完点头,被李龙霞一巴掌撂倒在桌。 杜晶也找到机会跟谷胜飞说话了,她学着李龙霞的样子侧身坐定,对谷胜飞说,“那咱俩有什么理由结成对子,咱俩成绩差不多。”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差很多啊,最近上课我天天都在睡觉,成绩眼瞅着就赶上刘光当了,你不得拯救我?” “至少你现在还没差到刘光当那不可收拾的地步呢,咱俩谁是谁师父啊?” 刘光当又躺枪。 谷胜飞说:“非要分出个师徒吗?咱俩不能兄弟相论和平共处相敬如宾吗?” 杜晶白脸一红,羞得转身而去,“你知道什么是相敬如宾吗,就乱拽词!” 谷胜飞当然知道,后世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写作文校园一景,谷胜飞写“清晨,我破门而入,看见成双成对的同学走在校园,见到老师,相敬如宾地鞠躬问好” 语文老师问谷胜飞,“什么叫‘破门而入’?” 谷胜飞答:“从破旧的大门进来。” 语文老师顿时失去了耐心,不再愿意纠正文中“成双成对”和“相敬如宾”的错误。把谷胜飞交给了沪钢神雕侠侣。 这“成双成对”的侠侣,“相敬如宾”地一番谦让之后,决定组织男女混双教育,谷胜飞痛如切肤,记忆犹新。 从记忆中回到现实,谷胜飞当然知道“相敬如宾”的意思,故意打一下擦边球,只是想撩拨一下小姑娘。 看杜晶的表现,当然比刘映霞纯情许多。 但这种纯情有时候也让人索然无味。 谷胜飞开始明白,女人的美丽,不在于千姿百态,而是恰到好处。 想到这,也不管杜晶的情绪,用手背敲敲杜晶的肩胛骨。 “为师作文还没写,拿你的来给我抄一抄。” 杜晶无声。 片刻后,一本厚厚的笔记本从天而降。 第六十六章 出去躲两天 杜晶的字迹娟秀,一看就是大家闺秀,但不知道为什么,谷胜飞却总想到刘映霞的字,见过她开单据,大气磅礴一气呵成,看得人赏心悦目。 也许每个男人命中都躲不开一个姐姐。 不过谷胜飞对自己的此生的评价是,挣点外快,谁也不爱! 所以只顾着低头抄作文,脑子飞快地转着,想的都是怎么在杜晶作文的基础上改得语文老师看不出来是抄袭。 这事,谷胜飞就太有经验了。 杜晶写支农插秧,咱就写助农采茶。 杜晶写遇上风雨,咱就写生产队的牛撞翻火炉,烧了炒茶的厨房。 杜晶写风雨中奋斗,咱就写露天搭炉炒茶揉茶。 杜晶收尾把感慨奋斗放在最后一段,咱就调到开篇先写人生离不开苦难。 谷胜飞飞快地抄完,合上本子扔在杜晶桌上,杜晶低头红脸,憋了半晌,转身问:“没看到我笔记本里的手抄诗?” 谷胜飞一脸问号,谁不是临上课疯狂抄作业,哪有心思翻你笔记本看。 再说,诗歌有什么好看的,但既然人家女生问了,谷胜飞还是求生欲很强地说:“对了,刚才翻到,但没来得及细看,现在拿来我再看看。” 杜晶一脸嫌弃,不再理谷胜飞。 谷胜飞完全不以为意,甚至心想,女人就不能惯着。 可有时候你越忌讳什么,生活就越给你安排什么。 班主任宛老师把谷胜飞和杜晶交到办公室,吐着茶叶沫子说:“今年国庆节,区里组织中学生演讲比赛,咱们班数你俩语文成绩还行,普通话也标准一些。 准备派你俩去参加,你们回去准备准备,先自己选两个熟悉的材料,拿过来我们看看再定,到时候再把报名表填了。” 说着指了指桌上的两张表格。 这时,一阵风进来,卷起两张报名表,竟然飘飘荡荡地把两张报名表送到了墙角大书柜的底下。 宛老师弯腰掏了半天,不得其门而入,大书柜底下几乎贴着地面,一把木质的三角板都塞不进去,更何况人手呢。 杜晶在一边帮忙,两人忙乎了一阵,放弃。 宛老师对谷胜飞招招手,“谷胜飞,你力气那么大,你来试试把书柜挪开。” 说完自己先赶紧转身抬书柜,依旧纹丝不动,谷胜飞快速加入进来,他掀起书柜,杜晶眼疾手快,赶紧拿起报名表。 谷胜飞和杜晶并肩走在校园里,杜晶问谷胜飞准备讲什么,问了好几遍,谷胜飞都没有回应。 杜晶也就此沉默,一起漫步在校园飘满落叶的道路上。 女孩往往能在这种场景感受到浪漫。 谷胜飞却没有感受到,他心里只飘满了疑问和紧张。 宛老师刚才说谷胜飞力气那么大。哪么大?他是怎么知道的?听口气很了解的样子! “杜晶,我们这个宛老师全名叫什么?” “宛义全,就刚来那天他自我介绍说了一下,我记不太清楚。” “权爷!!!” 杜晶抿嘴笑,“宛老师就宛老师,怎么到你这还给他上升到‘爷’的高度了。” 谷胜飞顾不上解释,拔腿就往班里跑。他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和大院的兄弟们能虎口脱险,宛老师叫宛义全,就是鬼市上的权爷,所以在第一天卖鱼的晚上,才能同意放他们走。 否则如果想黑吃黑或者给新人立规矩,怎么可能在搜不到钱的情况下就轻轻松松放人走呢,最次也是扣两个人质,放两个回去取钱啊! 所以上个星期教室里弥漫的鱼腥味,也不仅仅是自己和刘光当是身上的。 一个老师,白天在学校教书育人,晚上在黑市呼风唤雨。 细思极恐! 谷胜飞趁课间,加紧脚步跑到棒梗他们班,棒梗和阎解旷都不在,转了几圈也没找到人。 退而求其次,谷胜飞回到教室,把正在挨李龙霞训斥的刘光当叫到教室后面。 “光当,记好了,我今晚不回大院,放学就要去别的地方,你务必给棒梗和阎解旷说,鬼市上有情况,这几天千万不要去,切记切记。” 刘光当正沉迷于学习不可自拔,也没兴趣问问为什么,就点点头走到李龙霞身边。 如果自己的猜测是真的,至少现在还看不出是福是祸,但小心为上。 谷胜飞定了定心神,也觉得刚才着急找棒梗他们,虽然是必要之举,但也属于反应过激了。 第一次能放哥几个走,第二次能跟哥几个合作,甚至还想要深度合作。 自己应该是有恃无恐的那一方才对。所以,至少暂时是安全的。 既然现在安全,谷胜飞便打算晚上再想对策,反正这批鱼卖完了,下批是要做轧钢厂中秋福利的单了,鬼市暂时不去,也就相安无事了。 心里想着事,时间就过得快。 放学了,杜晶用笔敲着谷胜飞的桌子说:“你等我一会,咱俩商量商量选稿子的事情。” 谷胜飞把课本钢笔胡乱塞进书包里,斜挎在身上,甩给杜晶一句话:“下课放学,伟人说过,革命工作也是要讲究劳逸结合的!你这个小同志,赶紧回家找妈妈去!” 说完一溜烟就消失在教室门口了。 杜晶从小没有被娇生惯养,性格也就不嚣张跋扈,但从小到大,也算得上是众星捧月,尤其身边的男孩子,从来都是围着自己向自己付出。 眼下自己好不容易拉下脸来主动接近谷胜飞,这孙子却不解风月,气得杜晶站在教室中大声骂:“谷胜飞,你你给我等着!” 谷胜飞哪等得了,骑着自行车飞奔刘映霞而去。 刘映霞已经等在单位门口,手里提着一个布兜子,里面放的就是谷胜飞要的东西和找回的钱了。 谷胜飞心疼地问:“你就这么站着等我?是夸你痴情呢还是骂你傻呢?” 这种心疼式的调侃,刘映霞也很受用,轻笑着说:“没事,对了,你中午跑那么快,都没来得及问你为什么说这几天不能回家,是不是又在外面闯祸了?” “我乖学生一个,祸创了我,我也闯不了祸!” 刘映霞“切”了一声,在谷胜飞胳膊上打了一巴掌,“不说拉倒”,作势要假装生气。 谷胜飞笑着说:“没大事,我住的房子年久失修,我请了人收拾收拾,就打算去朋友那抓两晚。” 刘映霞说:“全四九城没您老的同学和朋友?非要大晚上去郊区刷夜?” 谷胜飞盯着刘映霞,坏笑道:“我没朋友,你家能不能刷夜,你家要能收留我,我肯定去你家。” “再说,京都城郊外的晚上,深夜花园里四周静悄悄” 刘映霞笑了起来,“说着说着你还唱上了,别臭贫了,赶紧去,别让你的‘相亲对象’等急了!” 第六十七章 红星公社好 谷胜飞掏出一把大白兔奶糖,塞到刘映霞的上衣兜里,对刘映霞说:“霞姐,要不你也跟我一起去,我看你今天情绪也不高,我带你去乡下散散心,我朋友在山脚底下有一处房子。” 谷胜飞本是开玩笑,这年代,公然带着一个已婚女人四处招摇,再要是留宿在外,传出去治你一个流氓罪,那可跟“偷看厕所未遂”是两回事了。 偷看厕所,那可以说是小孩子发烧烧迷糊了,再有谷胜飞平时人品打底,大多数人是可以原谅的,再说厕所墙上那道裂缝是没通到女厕所的,当时大院的人如果逼急了,他可以带人去厕所自证清白。 为了后面利用“厕所信息”赚钱,谷胜飞才憋着没说穿的。 这可不一样,大活人,新婚一年的俏少妇,就在面前,带着去乡下过夜,被人抓到把柄,这可没办法自证了,谁能说清到底干或者没干什么。 理智告诉谷胜飞,要远离。 可是,要是凡事都能用理智约束,这世界得合理成什么样子呢? 谷胜飞后世没过顺心,如今老天给了个重活的机会,他打算索性活个不管不顾恣意不羁。 就是挺喜欢这大气俏皮的霞姐,也没打算做什么过火的事,她要是愿意,谷胜飞肯定带她去,不管世人怎么看。 所谓问心无愧。 谷胜飞想着,就看向刘映霞,等她的反应,她要是不答应,咱就当这话是一次客套的邀请。 可是刘映霞却明显是动了心,如果自己是单身没成家,这个潇洒可爱的小伙子邀请出去玩,肯定是点头答应,丝毫不会拖泥带水的。 在家做小姑娘的时候,刘映霞就看不上同龄女孩的矫揉造作,哪怕明明是自己迫切想要的东西,却也要忸怩作态地表现一个欲拒还迎,这种做派,刘映霞最是反感。 十五六的年纪,已经出落成漂亮大方的大姑娘了,真是又美又飒。可惜家中孩子多,日子不好过,十八九的年纪只能早早嫁人。 没想到到了婆家,除了吃穿不愁以外,样样不顺,时常压得自己想不明白为什么婚姻是人生的必答题。 刘映霞想跟谷胜飞去乡下玩一圈,可是回家没法交代,老公那倒是好说,软蛋一个,早晨喝几碗粥都得听妈的,就是这个老婆婆,凡事插一手,搅得家里鸡犬不宁。 谷胜飞见刘映霞想去又有所顾忌的样子,竟然生出一股心疼,男人生出这股情愫,也就离冲动不远了。 果然,谷胜飞抓着刘映霞的手,真诚地说:“霞姐,放下心中事,今天你我只是姐弟,别这样愁眉苦脸的,大不了吃完晚饭我再送你回来。” 刘映霞抬眼看向谷胜飞,眼中已经没了在商场卖东西的果断和灵动,却而代之的是不知所措的犹豫,俨然一个没了主意的小女孩。 是啊,这要是在后世,这岁数,才是刚上大学的学生,还是家里的惯宝宝呢。 想到这,谷胜飞一拍车把手,“走,我带你去,再送你回。” 刘映霞许久没人给自己撑腰了,在谷胜飞这找到了支柱,心里温暖许多,又恢复了洒脱好动的本性,眼中就多了笑意。 “走就走,谁怕谁,爱谁谁!” 大长腿一颠,就斜步侧坐上自行车的后座,左手夸着布袋子,右手轻轻拽着谷胜飞衣襟。 自行车载着俩人的欢声笑语,摇摇摆摆地朝着城西的方向而去,远看,确实像一对甜蜜的新婚夫妇。 快出城的时候,路过一片胡同,刘映霞就住这附近。 “绕开绕开,别走这儿。”刘映霞急急地说。 谷胜飞没看见刘映霞紧张的神色,但也大概猜到了其中的原由。 “怕什么,看到了就说我是你弟弟不就行了?” 刘映霞拍了谷胜飞后背一巴掌,“这世间的事,怕就怕别人只看不问,问了你倒有机会说了。” 谷胜飞觉得刘映霞才二十岁,就这么有生活哲学,不禁高看一眼,便顺从地往北绕二里地。 出了城,人越来越少,景越来越好,路也越来越颠,刘映霞紧紧拽住谷胜飞衣角,心却越来越畅。 谷胜飞熟练地大路拐小路,小路拐田埂,到了鱼塘跟前的时候停下车,两人下车推行。 刘映霞已经被夕阳下的山色水光深深吸引,陶醉其间,嘴上说着“不虚此行”。 谷胜飞说:“这儿景好,人更有意思,我认识的那人是个拖拉机人,但平时特立独行,所以就自己在村子边上盖了这么个世外桃源。” 刘映霞望着眼前的景象,说道:“这有山有水有竹林,要是以后咱们国家富强了,把大马路修到城里,在这开个饭店,肯定很多城里人愿意来这散散心。” 谷胜飞一听,心中顿时生出敬佩,原本只以为刘映霞是个能说会道的俏少妇,今天见到她的惆怅,也有柔情一面,却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二十岁的年轻女人还有如此的商业眼光,这不就是后世的农家乐吗! 谷胜飞说:“霞姐,你好好发展,等过几年,弟弟和你一起,咱俩联手,把这开发成休闲山庄,就叫‘飞短刘长’避暑山庄。” 刘映霞眼中流光,嘴上却说,“别贫了,我一个女人家,要啥没啥,瞎咧咧行,别的啥也不能干,不过到时候,你要还记着老姐,可以给我一张长期的饭票!” 谷胜飞心里一咯噔,这不又一个年轻版的秦怀如和傻柱了吗!怎么女人就想要长期的饭票,这辈子跟四合院脱离不了关系了。 两人开着关于未来的玩笑,就来到了汪立川的茅屋前。 正要敲门,屋里却传来了嘻嘻哈哈桌动凳移的声音。谷胜飞示意刘映霞悄声,侧耳细听。 一个年轻的女孩咯咯笑个不停,“哎哎哎,你敢痒痒我!看我不把你脏手撕烂!” 汪立川颤抖着声音说:“阿芙洛,我的阿芙洛狄忒,我撕烂我的脏手,让它分布在女神的周围” 刘映霞捂着嘴在谷胜飞耳边说:“你的这个朋友是个诗人?” 谷胜飞羞愧地点点头。 刘映霞说:“咱们还是走,人家正在谈恋爱,听名字,阿什么忒,对象还是个外国人,这事咱们可牵扯不起!” 谷胜飞小声说:“没事,他这是关怀外国友人,这个阿什么忒其实你也认识” 第六十八章 红星公社好(下)(感谢wsp7892000的坚持) 刘映霞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谷胜飞接着说:“这个阿芙洛狄忒是个希腊女神,她还有个名字叫维纳斯,也就是丘比特他妈!” 刘映霞隐约听过后两个名字,便知道了这是诗人嘴里对情人的代称,感觉受到谷胜飞的戏弄,就伸手在他胳膊上狠狠地掐了一把。 谷胜飞忍疼,一把推开汪立川外屋的房门,三步做两步跨到里屋门前,正色道:“好啊,汪立川,山脚盖个小茅屋,原来是为了方便耍流氓,跟我派出所走一趟!” 屋内俩人触电般弹射分开,谷胜飞看得真切,是女孩一把推开了汪立川。 女孩长辫红脸,面容姣好,粗布花衫盖不住的姣好身段,一看就是村里姑娘,但又比一般村里姑娘娇美。 此刻两人衣衫不整狼狈不堪,女孩更是满眼的紧张害怕,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衣服,嘴里不停地指责汪立川:“是他,是他” 汪立川看清楚来人是谷胜飞后,哈哈大笑:“无他无他,但玩耍耳!” 谷胜飞也笑:“食色,性也。兄弟我还没吃晚饭呢,您老人家倒‘色’上了!” “那还不快上炕?锅里还有煮好的玉米,今年生产队头一茬,我俩刚尝个鲜,就被你小子赶上了,阿芙洛,别愣着了,这是我城里兄弟谷胜飞,跟你说过的,别怕别怕!” 汪立川说着上前拉了“阿芙洛”一把。 阿芙洛不喜反怒,“有你们这么开玩笑的吗,把我吓个半死,还以为你们城里人都可文明呢,没想到也这么不着调!”说着阿芙洛忍不住多打量了谷胜飞几眼。 谷胜飞迎着阿芙洛的眼神调侃道:“这阿芙洛果然出水芙蓉,再文明的人到了你跟前也得扔下虚伪的礼节啊!” 调侃完阿芙洛,谷胜飞也不上炕,只向着外屋招呼,“霞姐,快点,酒还在你兜子里呢。” 刘映霞等最初的尴尬缓解,这才从外屋闪身出现,笑盈盈地说:“你们这简直太好玩了!” 汪立川片刻惊讶,瞬间给了谷胜飞一拳,“好你个小子,来我这倒来了个‘食色,全也’!” 谷胜飞揉着肩膀说:“你可不能胡说,这是我霞姐,在城里没少帮衬我,今天她下班正好没事,我们一起来你这散散心,吃完饭我还送她回去呢!” “不回也行!但我得跟阿芙洛妹妹睡一屋,怎么着也得替宙斯看好了咱们的女神,别让这两个人间凡夫俗子给欺负了!”刘映霞开着玩笑就把装着酒的布兜子放在了炕桌上。 汪立川立马羡慕了,冲着谷胜飞说:“兄弟,你这哪认识的姐姐,我的阿芙洛要是有霞妹一半大方,我这日子就真也赛神仙了。” 听得在外屋锅里捞玉米的阿芙洛伸头冲着汪立川狠狠瞪了一眼,“呦呦呦,这霞姐一来,就看不上我这乡下丫头了?那要这么说,我看这谷胜飞兄弟也仪表堂堂,赶明我也进城,照这模样的找一个,转脸就把你给踹了!” “得,把女神得罪了!”汪立川无奈地摊摊手。 “该,谁让你们男的骨子里就不尊重我们女的,觉得我们女人天生就该受你摆布、任你们评价、供你们差使!” “得,把女王也得罪了!”谷胜飞作无奈状,找到几个酒盅,拧开二锅头。 阿芙洛端着热气腾腾的玉米上桌,谷胜飞与汪立川,刘映霞与阿芙洛,俩俩挂角而坐,方便觥筹交错。 谷胜飞先啃了两个玉米,又喝了三四盅白酒,便放下酒杯,任诗仙汪立川怎么劝也不喝了。 阿芙洛和刘映霞一人也喝了两杯。 阿芙洛见谷胜飞放下酒杯,惊讶地问:“你平时不喝酒?” 谷胜飞说:“不喝,第二天还上学?” 阿芙洛立马来了兴致,“汪立川可从来没跟我说过,你还是个学生?看你面相挺成熟,没想到还是个小孩?” 谷胜飞心里不爽,嘴上也不流露,只惜字如金地说:“周岁十六,虚岁十七。” 阿芙洛念念道:“城里人就是好,十六七,要相貌有相貌,想上学还能上学,听说还做着大买卖!” 谷胜飞没搭理她。 刘映霞看出谷胜飞的情绪波动,拍拍谷胜飞的手,示意他撤炕后边躺着去,自己端起酒杯与阿芙洛喝了一盅。 谷胜飞其实也不是不能喝,私下也不知道跟棒梗他们几个操练过多少回了。 不过,那年代酒还是寻常人家的稀罕物,再加上谷胜飞本身不好酒,不想暴殄天物,索性给汪立川多留点。 汪立川是典型文化人性格,做事由心。当他觉得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时候,真就要喝出一个千杯不醉来才行。 见谷胜飞拍拍手,后撤到炕头靠墙盘腿坐着,就另拿桌上的两个干净酒盅追着刘映霞和阿芙洛喝酒。 刘映霞见谷胜飞自制力这么强,说不喝就不喝,自己第一次来,不替谷胜飞陪主家喝上两杯,似乎没什么意思。 于是爽快地连喝了四五盅,又硬着头皮听他谈论了一会文学和艺术。见礼节已到,就转头继续跟阿芙洛聊天。 虽也是应付,但女人之间的话题似乎总也说不完。不时还咯咯笑个不停,间或对两个男人指指点点。 不知道还以为俩闺蜜聚会,带了两个相互不熟悉的男人呢。 尤其是汪立川又自斟自饮喝完剩下的小半瓶,歪歪扭扭地在炕的另一头就地斜靠在墙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谷胜飞说着诗歌。 谷胜飞百无聊赖,微微往下躺了躺,伸腿把脚搭在刘映霞盘着的腿上。刘映霞也不推辞,手轻轻抚着谷胜飞的脚腕。 一边跟阿芙洛聊天,一边有节奏地轻拍谷胜飞的脚背和脚腕。像一个哄孩子睡觉的年轻的母亲。 阿芙洛看在眼里,笑在嘴上,醋在心里。 倒不是自己有多中意谷胜飞,只是觉得不甘心。凭什么?自己论身段论相貌,恐怕不在这位霞姐姐之下,为什么她就能要工作有工作,要男人有男人,还是这么一个年轻帅气有文化有买卖的男人? 赶明一定要进城,找城里的七大姑八大姨表姐表妹打听打听,睡觉还有剩余的小伙子,咱们也闹上一个。 至于汪立川,两人从来也没谈婚论嫁! 第六十九章 各领风骚数百年(感谢wsp7892000的坚持,是动力) 阿芙洛动了心思,嘴上也就忍不住地向刘映霞打听,城里的女孩吃什么用什么,穿什么干什么?城里的男孩喜欢什么? 刘映霞成了答疑助手,尽职尽责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直到后来,汪立川打起了呼噜。 是刘映霞主动对谷胜飞说的:“咱们别在这过夜了,让女神和诗神好好待一待!” 谷胜飞说没问题,女人说的小问题诸如穿什么吃什么买点不贵的什么,一概不思考的答应。这是后世爹总结的斗争经验。 只是有点意犹未尽的是,刘映霞的开朗的性格,却有一双温柔的手,拍得自己昏昏欲睡,真想这么好好睡一觉! 阿芙洛捅了捅汪立川,叫醒了他,“霞姐和谷胜飞要回去了!” 汪立川惊起,热情留客,说什么不让走。并且说阿芙洛家就在红星公社,她不可能在这儿过夜的,家里人知道还不满村追杀汪立川? 谷胜飞只好答应汪立川把刘映霞送回家后再回来。 此刻汪立川神志完全清醒,与阿芙洛并肩而立,恭敬送客,阿芙洛也换成了一副与汪立川你侬我侬的神情,俨然一个听话的小媳妇。 刘映霞礼貌道别,最后看着汪立川,悄悄地对阿芙洛说: “阿芙洛妹妹,千万不要相信男人,他们现在极力讨好你,给你树价值观,不遗余力地劝你做女神做好人,就是为了将来跟你横行霸道时能够畅通无阻。” 阿芙洛笑而不答。汪立川不明就里。 刘映霞又与阿芙洛亲密地说了两句悄悄话,俨然一对交心的闺蜜。谷胜飞只听到阿芙洛要去城里找刘映霞玩,心生厌烦,拉着刘映霞就走。 二人推着自行车走过鱼塘,走过一小段田埂,上了乡间小路,才能蹬上自行车。 期间刘映霞一直笑意盈盈地说荷塘月色好,田间小路花芬芳等等。 可刚一坐上自行车后座,刘映霞立马伸手掐住了谷胜飞的腰间髀肉,严厉地问:“说,我和阿芙洛谁漂亮!?” 谷胜飞心说不管哪朝哪代,这女人变脸就是快啊!刚才还和阿芙洛姐妹相称,这会倒争风吃醋起来了。 谷胜飞说:“当然是我霞姐漂亮啦。阿芙洛一个乡下野丫头,能有什么看头!” “切,我还不了解你们男人?再说这乡下的野百合也有春天呐!” 一句话说得谷胜飞差点从车上跳下来,后座这位俏少妇,要么说话有超越时代的精辟,要么就是罗大佑穿越而来。 刘映霞见谷胜飞不言语,只以为谷胜飞是被自己说中了而心虚,于是假怒变真气,“我就知道你也不例外,瞧你饭桌上跟阿芙洛那眉来眼去的样子,你敢说她不漂亮?” “我承认,阿芙洛长得不丑,但是首先,那是我兄弟的,其次,我不喜欢心眼多的女人,你看那阿芙洛,心眼都快贴脑门上了。” “还是的啊,要不是你兄弟的,那你就上了呗?再说,你们男人为什么不喜欢心眼多的女人,心眼多的女人容易识破你们男人的心眼儿呗?” 谷胜飞连忙道:“那你可不对了,你这样的女人也有心眼,你这是防御式心眼,用来辨别敌友的,这也叫智商。 她那种心眼是攻击式心眼,换个说法就叫唯利是图。” 说完谷胜飞又充满求生欲地加了一句:“我还是喜欢你这样儿的,漂亮,聪明,爽快!” 听到这,刘映霞的气已经消去一大半了,但还是逗谷胜飞说:“少废话绕弯子,你就直接说,到底是阿芙洛漂亮还是我漂亮?” 谷胜飞意识到夸刘映霞漂亮已经不是她要的答案了,于是无奈地说了一句,“行,从男人的角度说,你俩,各领风骚数百年!” 刘映霞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归根结底,男人看女人,只用眼看女人的外在!” 谷胜飞说:“我倒想用手看阿芙洛别的地方呢,我怕汪立川不让!” 刘映霞狠狠地锤了谷胜飞一拳,“我也不让!” 锤完又觉得自己完全没资格说这话、出这拳,于是便陷入到沉默中。 谷胜飞在前蹬车,感受不到刘映霞情绪的变化,心中只觉得刘映霞的性格很好,不胡搅蛮缠,有情绪不让男人猜,说开了立即就好转! “你最后走的时候说什么做好人,什么横行霸道,是说给汪立川听的。不过你说得那么含蓄,他未必听得懂。” 谷胜飞知道,别看汪立川外表先锋,长发飞扬,其实内心幼稚,啥也不是。尤其恋爱方面更加是个直脑筋。恐怕在和阿芙洛的交往中是要吃亏的。 “也不全是给汪立川听的,咱们所有人都适用。”刘映霞的声音明显低落很多。 谷胜飞扭过头来问“你怎么了?” 刘映霞没有回答,松开拽着谷胜飞衣襟的手,展臂仰头,让悬在东边城市上空的半轮秋月把光辉尽情地洒在自己身上。 刘映霞收回手臂,左手抓着车后座,右手环抱着谷胜飞。 月光下,她轻轻地唱: 小河静静流微微泛波浪 明月照水面闪银光 依稀听得到有人轻声唱 多么幽静的晚上 谷胜飞很感动,为这女文艺青年在月光下的歌声而感动。他相信,此刻两个人的心都是干净的。 两人一路上再无言语,直到回到城里。刘映霞指着路让谷胜飞把自己送到大院的门口。 人一旦内心敞亮,行为也就坦荡了起来。 刘映霞跳下自行车,认认真真地对谷胜飞道了谢,还和谷胜飞握了握手,然后转身就消失在漆黑的四合院中。 刘映霞的手指细长而冰凉。 谷胜飞想起汪立川和阿芙洛那腻歪的样子便不着急往回骑,要不是家里肯定被装修队砸成稀巴烂,自己铁定不会愿意再骑二三十里路回到乡下当电灯泡。 谷胜飞悠闲地片着腿,用脚后跟蹬着车,在城里溜达,不知不觉来到自家四合院,四合院里一片静悄悄。 他开始感受到孤独。 别人的穿越人生都是成神成霸,自己全然就是一凡人。一步步走到今天,谷胜飞感觉自己能力有限,但也尽力了。 往后只会有更大的挑战,更多的麻烦,谷胜飞依然觉得自己这一生必须活出个样子,也知道一定会活出个样子。 此刻心中已经没了抱怨,并且还多了一份坚定。 第七十章 去你家住吧 谷胜飞一边蹬车一边在冷静中审视自己心中的“胡思乱想”,觉得只要不影响自己的一步一个脚印,那就没问题。 那下一步的脚印是什么呢? 月色将圆,还有一个月就中秋节了。现在该问问汪立川池塘准备的怎么样了?上次周老黑来的时候就安顿他这批鱼出了以后把池塘再清理下,估计他也没动静。 晚上来回从塘埂上走,根本没有清淤的痕迹,也没见清理上来的淤泥。估计汪立川这段时间沉迷于美色,被耽误了。 下一步就要清理池塘,通知周老黑送货。当然还要再去趟菲姐家里见见李副厂长,把数字敲定下再通知周老黑送东西过来。 这还只是粗枝大叶,细节还没安排,接下来要专心忙轧钢厂这单买卖了。 心里想着事,赶路就快了很多。 到了汪立川家,阿芙洛已经走了。汪立川在灯下皱着眉头憋着劲。 “嚯,大诗人,准备扬名立万呢?乍一看还以为便秘呢!”谷胜飞笑话他。 汪立川不恼,拉着谷胜飞就要坐下来再喝两杯,谷胜飞却听着屋后竹林风啸而一时兴起,说道:“立川兄,咱俩拎着酒爬山去?到山顶一醉怎么样?” “好一个‘山巅一醉’,谷老弟,我就说你比我适合当诗人!” 谷胜飞嘴上说“岂敢岂敢”,心想,不是我更适合当诗人,只是你更不适合当诗人。但这话太伤人,有梦想总是好的,尤其是缥缈的文学梦,咱们还是不要轻易地打击这类人了。 于是拎上一瓶,又示意汪立川带两个煮熟的玉米,先一步走到屋外,等着汪立川。 大山幽深,树高石陡,里面指不定有什么,二人刚走两步就不敢造次了,只约定爬上屋后的小山坡就好。 秋意已凉,谷胜飞在前,汪立川在后,乘着月光,疾步上山。 小山坡不高,离村庄又近,常有人走,小路清晰,两个一二十岁的年轻人不费劲就登到了坡顶。 汪立川说:“老弟,你听说过明朝的时候张居正和高拱一起爬山立志吗。” 谷胜飞摇摇头,心说我虽然不爱考历史试,但史书我还是爱看的。 但嘴上懒得表现,只做好一个听众便是聊天一大好方法。 汪立川好不容易触碰到谷胜飞知识盲点,决心狠秀一把。于是便把张居正和高拱分分合合的故事仔细地叙说了一遍。 差点讲完半部明史。 见汪立川讲得比较尽兴了,谷胜飞插嘴道:“还是喜欢张居正说的,‘鞠躬尽瘁,当为国事,死而后已,功业自成’。” 汪立川大惊,“你不是说你不知道张居正这个人嘛!!” 谷胜飞没理会汪立川的责怪,拧开酒瓶,仰头灌了一大口,觉得这月下清凉,内心却火热,“立川兄,咱们国家眼下正值百废待兴,咱们青年人的功业当得以国事为己任!” 汪立川也被谷胜飞的话和周围盐白色的月光所感动,四周寂静,甚至已听不到夏夜的蛙鸣虫吟,他接过谷胜飞的瓶子,也喝了一大口,内心顿时骚动起来。 “张载老先生说了,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吾辈当自强!” 两人默默地看着月光下的景色,谁都不再说话。 酒完成任务一般,你一口我一口地渐渐喝完。 谷胜飞望着仍然激动着地汪立川,说:“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敢问阁下,上次老周来,让你卖完鱼清理池塘,你干了吗?” “我看池子里还剩下不少鱼呢,我正想等你来问问你怎么处理再清理池塘。” “剩不了多少了,我们卖出去的跟老周给的数字基本上都对上了,如果剩,无非是个百八十斤。” “百八十斤我也处理不了啊,要挖池子就得放水,一放水这些鱼就没处放了。”汪立川说。 谷胜飞指着山坡下的村庄,说:“您老先生刚才口口声声说要为生民干这个干那个,你想没想过,放完水可以让村民来抓鱼。” “惭愧惭愧,学不能致用。明天我就找生产队长说说,让他组织人来抓鱼,估计一上午搞定,下午放了工,明晚开始,我就能清淤了。” 谷胜飞看着月光下汪立川模糊的脸,拍拍他的肩膀说:“孩子,都组织人来抓鱼了,所谓拿人手短,拿了你的鱼,让他们每人给你挖个十方八方土不过分。” 汪立川一拍脑门,“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要不靠我一人挖,得干到中秋节去。” 谷胜飞约摸着时候不早了,景也赏了,酒也喝了,事也安排了,于是领着汪立川下山睡觉。 到家看手表,已经凌晨两点多了,谷胜飞倒头就睡。第二天一早起来,迷迷糊糊推着自行车往城里走,看见汪立川正在挖塘埂放水,已经快要挖通了。 “我现在放水,一会找队长说去,等队长把人组织来,水估计也放得差不多了,晚饭前差不多就能把鱼塘清理出来。今晚你再来,到时候保准不一样!” 谷胜飞觉没睡足,牙没刷脸没洗,话也懒得说,对着汪立川竖了个大拇指,就蹬车走了。 到了班里,大多数人都来了。刘光当和李龙霞在打闹,杜晶在笑。 谷胜飞心想,笑闹,再过几年,运动一来,书也念不成了。尤其像杜晶,原本家庭条件很不错的人,应该是读大学的苗子,这一耽误,就活生生给拉成咱们平民阶层了。 看着杜晶不涉世事的脸,估计这家伙脑袋也和脸一样白,到时候估计有她受的了。 谷胜飞趴桌上拍拍自己脑袋,自嘲地想:“自己还没想好怎么应对呢,倒关心起她来了,真是多余。” 于是下巴搭在桌面,找了舒服的姿势,打算再睡会。 刘光当大大咧咧地说:“咋地了哥们,让谁给你糟蹋成这个样子!” 李龙霞也跟着起哄:“听刘光当说你昨晚没在家?该不会流浪街头了?你们一个大院住着,去刘光当家睡一晚呐!” “那可不行,我还和我二哥挤一个小床呢,要是他去了,非把我撵出去不可!” “你们院常跟你们一起上下学的不还有两个吗?他们俩家都没地方睡?”杜晶也忍不住插嘴问道。 第七十一章 你笑起来真好看 “那俩,一个是我们院三大爷家的孩子,他爸抠起门来敢问谷胜飞收住宿费呢!”刘光当抢答道。 “那不还有一个呢嘛?”李龙霞问。 谷胜飞翻开眼皮看看李龙霞,“棒梗?他十四了,还跟他妈他奶奶挤一个炕上呢,你让我跟他妈他奶奶挤一个炕上,我还不如上你家跟你挤挤得了!” 杜晶用手里拿着的书拍了谷胜飞胳膊一下,“没正形!” 李龙霞也不恼,笑着说:“那可不行,我乡下大伯这两天来我家,我都没地方住,去杜晶家连刷了两天夜了。” “要不,你也去?她家房子大,估计也欢迎你!”李龙霞说道。 杜晶又给了李龙霞胳膊上一书,“更没正形,你再瞎说今晚就别去我家住了。” 杜晶脸上泛起了红光,看上去很可爱。不过谷胜飞此刻只想补觉,懒得跟她们搭话,换了姿势,又闭上了眼。 一上午上了什么课,谷胜飞浑然不知。 但是自打跟杜晶结成对子以后,笔记和作业算是有着落了。不过杜晶同意让谷胜飞抄自己的答案,但从来不替谷胜飞写作业。 谷胜飞觉得没什么区别,抄答案就等于不学,替写一下反而是送佛送到西。 而杜晶觉得,只要自己抄写,就还有希望能学到点东西。 谷胜飞常说:“女人最大的错误就是对男人抱有希望。” 中午放学,李龙霞跟着刘光当招呼也不打的就走了。自从刘光当买了自行车,李龙霞就有了专属座驾。 两家一个在学校东,一个学校西。刘光当骑得乐此不疲。 谷胜飞懒得回,想等自己的小屋装修好,给自己一个惊喜,趴在桌上懒洋洋地醒觉,寻思着等一会食堂人少点再去买点什么吃的。 杜晶故意磨磨蹭蹭等班里人少了,掏出饭盒,递到谷胜飞桌上,“我今天不饿,给你吃。” 谷胜飞其实留意到了,最近杜晶带的饭明显多了起来。不仅菜压得实实的大半个饭盒,甚至还专门准备了个小饭盒,带了满满一盒米饭。 这丫头看来是对自己有什么企图了! 谷胜飞对杜晶可没什么企图,杜晶挺好的,温柔,可爱,纯情,漂亮,还贴心。但就是一样,她不是普通百姓家孩子。 这种家庭在这种年代,要么一路高升,要么家道中落,但哪样都是步步惊心。谷胜飞不想趟这趟浑水。 再活一世很简单,就是想凭一己之力,把日子过踏实了。要是能像张居正说的那样,为国事鞠躬尽瘁,当然也是不拒绝的,但不打算为哪一家死而后已。 不过眼下,人家小杜什么都没说,自己也就不好说什么,一盒饭而已,不好伤了杜晶的自尊。 想了想,还是说:“杜晶,我把你的饭吃了,付你钱怎么样,不能老白吃白喝的?” 没想到这对杜晶来说才是践踏尊严,她生气地说:“那我还不如把这饭喂了狗!” 谷胜飞没想到平时温柔的杜晶气性也这么大,好在灵机一动,马上换了一副贱兮兮的表情说道: “别介别介,您老就当我是个流浪狗,还是喂了我得了。别白瞎了这么一大盒小鸡炖蘑菇。” 边说边抢过杜晶手里的饭盒,杜晶转怒为喜,笑了起来。 谷胜飞忍不住地说:“你笑起来真好看!” 杜晶又羞又喜,这种话在这种年代不异于表白啊,谷胜飞自己没意识到,杜晶可把信息都接收了。 不过杜晶毕竟生活在富足有见识的家庭中,所以思想比较新潮开放。知道这么一句话也代表不了什么,只假装凶狠地说:“饭都堵不住你嘴!” 谷胜飞也不耽误,埋头饭盒艰苦奋斗。半晌才抬头皱着眉看着杜晶。 杜晶忙问怎么了。 谷胜飞说:“你这小鸡炖蘑菇,明显有我们院傻柱的风范呐。他在咱们厂食堂做厨子,说,你这饭菜是不是从食堂偷的?” 谷胜飞猜想,杜晶他爸肯定是工厂里的领导,否则杜晶不会在这子弟学校读书,更不会这么光明正大的一饭盒一饭盒的装饭菜。 杜晶沉思片刻,抿嘴一笑,“吃你的,管他偷的抢的,派出所来抓也抓不到你。” 谷胜飞又猛扒拉两口,吃干净了小饭盒里的饭菜,把大饭盒里剩下的干净饭菜推到杜晶跟前,“拿走你们资产阶级的糖衣炮弹,休想再腐蚀我!” 杜晶这时从兜里又掏出一盒来,认真地说道:“我这还有一饭盒呢,你都吃了!” “我去,你这可真实糖衣炮弹啊,你想撑死我啊?我说小杜,你改行卖盒饭啦?” 杜晶小声嘟哝着:“谁知道你能吃多少?” 杜晶白了谷胜飞一眼,收拾好饭盒,转回到自己桌上一饭一菜仔细地吃了起了,只给谷胜飞留了一个娇小的后背。 谷胜飞舔着嘴唇上的油,心中感叹道:“后世要是让我遇到这么乖巧贤惠的女孩,打死我我也不划拉那根火柴啦!” 谷胜飞正想入非非,杜晶却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过来问谷胜飞:“宛老师让咱俩准备的演讲稿,你准备好没有?” 杜晶一边的腮帮子还嚼着饭,谷胜飞真想上手捏一把。 真是颜值决定一切,曾经也在食堂看见李龙霞边吃饭边说话,那鼓鼓囊囊的腮帮子真想一拳捣过去。 谷胜飞问:“你的准备好了吗?” “当然!我昨晚回家就准备好了!”杜晶一脸骄傲的表情。 谷胜飞神秘一笑:“我就不信,杜大小姐没替我准备?” 被人猜中的感觉并不好,哪怕是喜欢的人。杜晶转头继续吃饭,冷冷地甩下一句话,“想得美,谁管你呢!” 谷胜飞不急,信心十足地说:“让我重新换一种问法,请问侠肝义胆的杜晶小朋友,你难道没有帮后进生谷胜飞准备一篇他苦思冥想也不得其法的演讲稿吗?” 杜晶甩过来一个薄薄地练习册,精致而幽香。 “有这臭贫的功夫,早就写好了!” 杜晶不等谷胜飞还嘴,继续说道:“不过,这还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我写好的稿子,别人改的,改动还挺多。” 谷胜飞意味深长地说了声“哦?” “难道还有另外一位小姐,如杜晶一般关心我这劣等学生?烦请杜小姐务必引荐!” 谷胜飞一边说着,一边翻开笔记本,上面明显是杜晶娟秀的字迹: 《青年学子学雷锋》 谷胜飞肃然起敬,鸡皮疙瘩掉一地。 杜晶这时也吃完饭了,边收拾饭盒边说,“这位改演讲稿的小姐你也认识,不需要引荐,名叫宛义全!” 谷胜飞差点把笔记本扔了! 第七十二章 紧急情况 谷胜飞在杜晶的威逼利诱下,背了一中午的演讲稿,也再次重温了雷锋同志的事迹和精神,还别说,当你沉浸期间的时候,还是有无限感动的。 后世只知道每年3月5号是学雷锋日,因为每次学完雷锋就到母亲节,就要向母亲献殷勤,谁让自己妈那么爱仪式感。 献完殷勤一个礼拜,中央电视台必然搞一个315打假晚会。谷胜飞每次都想,为什么不打假打假母亲节! 现在有机会重新接触雷锋精神,谷胜飞还真的感觉到了前人的伟大和纯洁 杜晶恨铁不成钢地看了谷胜飞一眼,又一脸肃穆地说:“前年呐,你没老呢咋记性还不好了呢!那么重大的事情都能忘。” 杜晶不服,拿起书就要收拾谷胜飞,两个人打打闹闹间,刘光当和李龙霞就进了教室。 刘光当突然疾步走到谷胜飞跟前,“你认识不认识一个叫菲姐的女人?” 听起来就像是质问。 杜晶的情绪瞬间就降了下来,刘光当这口气,这菲姐一定很重要。 再看谷胜飞听到菲姐二字立即一脸的严肃,杜晶更加醋意横生,只是理智告诉她不要着急不要生气。 谷胜飞看着刘光当说:“当然认识,怎么了?” 刘光当不好意思地说:“昨晚来咱们院找你来着,看着挺着急的,正巧被我和棒梗碰上了,就留了名儿。让我们今早带话给你,中午去家里一趟,有要事相商!” 谷胜飞心里一咯噔,“这都下午了,你特么上午为什么不说!!”。说着就给刘光当肩膀上来了一拳。 李龙霞这时发话了,“呦,这菲姐有这么重要啊,兄弟就传话迟了俩小时,倒动起手来了。” 这话说得深得杜晶的心。 谷胜飞扔下一句“你懂个屁”就消失在三个人的视野里。 下午第一节就是班主任宛义全的课,这个年代,胆敢公然旷课。要么学校不想待了,要么就是这个菲姐有天大的重要事情。 两个女孩就围着刘光当疯狂输出问题。 诸如,“菲姐多大?”“菲姐长什么样?”“菲姐有没有说是什么事情找谷胜飞?” 当得知菲姐是一个比他们妈岁数都要大的肥胖老太的时候,李龙霞拖长尾音“咦”了一声,仿佛谷胜飞是个失足少男似的。 杜晶知道应该是错怪谷胜飞了,便又开始担心起谷胜飞来。 但自己能做的不多,就是鼓起勇气在宛老师来上课之前,到办公室帮谷胜飞请个假,免得这兔崽子落一个旷课的罪名。 谷胜飞觉得应该是菲姐两口子催问自己中秋福利准备得怎么样了。但菲姐大晚上找到四合院,这点让谷胜飞心里隐隐不安。 完全可以让傻柱、秦怀如甚至许大茂带个口信就好。 如果不想让厂里职工知道一个堂堂副厂长与一个中学生接触,那也完全可以让菲姐去学校找谷胜飞,副厂长夫人去厂办学校找一个人,这完全好实现。 只有一个解释,就是昨晚事发突然,所以才使得菲姐大晚上往四合院跑了一趟。 想着也就来到了李副厂长家。 谷胜飞严肃地敲门,门开了,是菲姐。 谷胜飞没有往日的嬉皮笑脸,只笑着跟菲姐问好。 菲姐说:“怎么中午没来这吃饭?我不是让你们院孩子带信,让你中午来家里吗!” “嗨,别提了,学校中秋节有个演讲比赛,让我去参加,中午小领导看我们排练来着,没走开。这不刚结束,课都没打算上,就赶紧来了。” 谷胜飞自顾自在沙发上坐下,又说道:“菲姐,我看你情绪不太高昂,有什么情况吗?” 菲姐叹了口气在谷胜飞对面坐下,“本来想让你中午来吃饭,趁你姐夫在家,你俩说说的,可是中午没等上你,他刚上班走。” 谷胜飞内心等着菲姐说正事,嘴上也不催促,平静地看着茶几上瓜子盘。 菲姐说:“总体上说就是,咱们中秋节发福利那事,估计得黄。” 谷胜飞来的路上隐隐担心有坏消息,心中还暗暗想,也许是菲姐表弟把装修没干漂亮,托菲姐来说情来了。 再到刚才菲姐开门时候的惭愧表情,谷胜飞已经猜到个大概了,要是装修的百块钱的事,不至于残酷到让菲姐愧疚。 但现在唯一自己拿捏不准的地方是,到底是菲姐她两口子联系了新的或者利更大的供货商,还是迫于某种无法抗拒的压力而决定放弃。 简单说,谷胜飞现在不确定是自己被菲姐俩口子背叛了,还是自己和菲姐两口子一起被别人抛弃了。 于是,谷胜飞故作紧张地说:“这下完蛋了,菲姐,我上星期已经雇人挖了螃蟹池和鱼池,专门用来存咱们中秋节的鲜货的。前天刚把螃蟹和鱼都放进去,就在郊区,不信我现在就骑车带你去看去!” 菲姐一听也明显紧张起来,但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见过钱。 她坚定地望着谷胜飞说,“兄弟,这是赖菲姐,没给你办好,你这次的损失,都算我的。另外,叫你来,就是因为你年轻,头脑活,想跟你商量商量,看看这买卖还有没有挽回的余地。” 谷胜飞听到这,知道不是菲姐夫妻俩要甩开自己。于是就收起了伪装的紧张,镇定地对菲姐说:“菲姐你不要慌,先长话短说,谁是这件事的阻碍。” “厂里当高官,陈裕民。” “因公因私?” “现在还拿捏不准,你姐夫说这个人平时不搞官场上的一套,也比较闲云野鹤,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插手了后勤工作。” “昨天才发生的事?” “就是昨天,厂里开会研究员工福利的事,你姐夫本来只是象征性地通报一下今年福利的准备情况,说了打算让职工又实惠又实用又新鲜。” “结果,人家说我姐夫太冒进?” “你怎么知道?” 第七十三章 初见领导 菲姐急切地想知道,自己的丈夫在会上怎么会被厂当组织里的大领导认定为“冒进”,眼巴巴地看着谷胜飞。 谷胜飞说:“姐,我一个中学生都看出来了,厂里的大领导看不出来?” “这事应该先透露给参会的各个小领导,让他们提意见,引导他们说想尝鲜,想实惠,想实用,想鱼和熊掌兼得。 然后我姐夫在勉为其难、义不辞难地接下这个活。 这叫倾听群众的呼声。 现在大领导担心这么干,有成果都我姐夫担着了,有意见都是组织上开会研究过的,闹事的都请找大领导。” 谷胜飞觉得跟菲姐说这些没用,还是要见到李副厂长才行。 这个李金明虽然是靠岳丈家起步,但大事上还是能拿主意的,不是普通赘婿。 谷胜飞喝了一大杯水,擦擦嘴安慰菲姐不要失望,事情还有挽回,就出门去工厂里找李金明去了。 远远地,就看到大门口,傻柱和保卫科的干事正眉飞色舞地神侃,看他推车的样子,估计也是刚到。 此时下午刚上班,该到岗的都到岗了,厨房里徒弟们正在备餐,傻柱也没啥事情可干,所以不急着回厨房。 谷胜飞猛蹬两圈,冲到二人跟前,一个紧急刹车,吓得两人连连飚出国粹,保卫室里的几个制服也腾地站了起来朝外张望。 谷胜飞定身,淡定地叫了声“何大哥”。 傻柱一看谷胜飞,“呦,你小子啊,不在家装修您那大宫殿,跑我们厂里来干什么来了?” 保卫科干事捣捣傻柱,问:“这小子谁啊?” “哦,国物(务)院发财办负责人,我们院一神人,岁数不大,能耐不小,你可得溜着点。” 干事将信将疑地看着谷胜飞,眼前人倒是看起来有点不凡的气色,但也不至于是神人。 谷胜飞没打算跟他们组团神侃,停车就想借傻柱与保卫科干事混个脸熟,以方便日后进出工厂。 他从兜里掏出一包大前门,给傻柱和干事各散了一根,又把剩下的扔到门卫室里的桌上,说道:“哥几个抽着!” 傻柱点上烟吸了一口,问谷胜飞:“来厂里找谁?” 谷胜飞说:“我去见见李副厂长,刚从他家里来,菲姐说他来厂里了。” 保卫干事听出了眼前这年轻人与李副厂长家的关系亲近,也对谷胜飞另眼相看,谷胜飞见目的达到,向两位挥挥手,就冲着行政楼骑了过去。 保卫干事弹弹烟灰对傻柱说,“你们院这小子够敞亮的哈!” 傻柱说:“说了你还不信,因为我的一巴掌,这小子认识的李副厂长,现在老李看到我都不带搭理我的,人俩关系亲得跟爷俩似的。” “什么你一巴掌?” “没什么没什么!”傻柱想起来自己见义勇为的剧本早就让谷胜飞给改了,赶紧扯开话题。 再说谷胜飞进了办公楼,他是来过的,知道李副厂长的办公室在哪。所以轻车熟路地往里走。 上楼梯前,想起夏天的时候在金陵的七合县,李长江的办公室走廊见到李长江和田美的场景,于是放慢了脚步。 谷胜飞轻敲李金明办公室门,久久没有回应。谷胜飞推开办公室的门,果然空无一人。他不想干坐在办公室里等李金明,于是轻轻带上门。 原则上,楼层越高,领导越大。 李副厂长上面还有人! 谷胜飞趁走廊没人,轻步往楼上爬。 到拐角处就已经听到有人说话:“老李呐,你看这样多好,没事咱俩也多喝喝茶,聊着聊着就想开了。还是那话,你的心是好的,但同志们未必领情,到时候咱们班组都很被动啊!” 听语气,这人的职务应该不在李金明之下。 李金明也圆滑,不把话说死,“好的陈书记,我回去再领悟领悟!” 俩人的对话,气氛看似亲切,实则颇有距离。 谷胜飞知道厂里的事情虽然千头万绪,但还是有种直觉,这个陈书记所说的可能让班组很被动的事情,极有可能就是指中秋换福利的事情。 一个几万人工厂的副厂长,绝不会允许自己短期内连续被领导否定两件事的。 所以,正因如此,虽然谷胜飞知道此时自己应该下楼,乖乖站在李副厂长办公室门口候着,但还是想赌一把。 先给大领导一个印象,或者递个口风。 于是稳步上前,步伐尽量果断而不冒失。 并且瞅准时机开口说道:“李副厂长好!也记不准您办公室在哪,冒冒失失就上来了,没打扰到你们谈工作?” 大领导默不作声,不经意地看着谷胜飞。 谷胜飞站定身形,尽量保持器宇轩昂。他知道这时候,大领导越是随意的看,越容易下结论。 不知怎地,谷胜飞突然想到刘映霞说的话:“这世间的事,怕就怕别人只看不问,问了你倒有机会说了。” 简直精辟绝伦! 谁知道大领导看了两眼,倒先开口了:“老李,这年轻人气度不凡,是你新招来的?” 这时候谷胜飞不便插话,就看李金明的应变能力了。 李金明轻描淡写地说:“这是一远方亲戚,年纪不大,还在读书,但思想比较活,打算等他毕业后走公开招工途径,看能不能发展进厂里来。这不,偶尔来我这看看书,汇报汇报思想。” 大领导转而问谷胜飞什么学历。 谷胜飞说初中快毕业。 大领导说:“年轻人有见识和闯劲好,也要有学识。读书也非常重要,工厂更需要有知识的人才,国家也更需要有知识有文化的人才!” 谷胜飞淡定地说:“谢谢领导关怀!” 谷胜飞知道这种场合,大领导不可能与自己详谈,于是直接抛出了火药级的观点。 果然,大领导皱着眉说:“你这个小同志,可不要瞎说。” “回到校园,好好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好的领导,我也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小同志总之不要乱听瞎说!”说完看了李金明一眼,转身回了自己办公室。 第七十四章 主动出击 金明见大领导走后,用手点着谷胜飞,默不作声却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谷胜飞不再言语,一边跟在李金明后面下楼,一边在脑海中复盘陈裕民说的话以及背后的出发点。 一进办公室,李金明就说道:“你呀你呀,你知道他是谁吗,冒冒失失跑到跟前跟人家搭话” “他是那个不同意你换中秋福利的大领导吗?” 李金明狐疑地看着谷胜飞,“你去过家里了?” 谷胜飞点点头。 “昨天会上他说了要稳中求胜,意思就是不换中秋节福利,按常规来。工人们习惯了猪油月饼,突然换了鱼啊螃蟹的,难免有人说三道四。” “会说什么呢?” “觉得发少了的,会说降了待遇,即使觉得发鱼很好的,也会说浪费工厂经费!这就是人,你为他做得再好,也总会有人站出来反对!” “那他今天还找你干什么?” “干什么?这只老狐狸,无非是想安抚安抚我的情绪,搞好上下团结!” “依我看未必,中秋节发福利这点小事,出于谨慎也好,私心也罢,他不同意就不同意,没必要单独再找你,你俩要是因为这点小事就要单独再沟通,这厂里的工作还怎么开展? 但凡有点意见出入你俩就得单独耗一中午?你俩搬一起住得了!” 李金明被谷胜飞这么一说,也觉得有点道理,但还是没太看清楚陈裕民为什么找自己聊天。 于是看着谷胜飞,等待这个年轻参谋的意见。 “他在犹豫!”谷胜飞把自己窝在大椅子里,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一字一句地说。 “他有什么可犹豫的?”李金明问道,话语中就真的是请教。 “你想啊,他一个谠高官,以前没为这点事兴师动众过。为什么昨天反对,因为他怕做好了你受功,做不好他领罪。 但是他这样的老狐狸,也能看出来,咱们做这事儿虽小,却是个接触每一个职工的事,要是搞好了,群众吃在嘴里记在心里!” 谷胜飞顿了顿继续说道:“所以他今天再找你,实际上是想从你这儿得到信心,看看这事的胜算有多少。而且他肯定说” 谷胜飞坐直了身姿开始模仿大领导的语气说道:“他肯定说,‘老李啊,咱俩今天以朋友的身份论,你给我讲讲,你是怎么想到换福利的主意的,现在准备得怎么样了’。” 李金明一副不服气的表情:“他没说‘咱俩今天以朋友论’!” “那不重要,反正肯定跟你打听准备的细节了。重要的是你怎么说的。” “我能怎么说,我说东西价格考察好了,计划制定好了,只等领导班子同意就按部就班实施呗。” “就这?” “就这。” “我说老李啊老李,稳中求胜是对的,但你也太稳了,这事就得让他明明白白知道细节,一让他知道十拿九稳,二让他感到箭在弦上!” 谷胜飞又说:“你俩就是多疑人遇到谨慎人,上面难让你们搭班子,你看,老杨要是走了,也轮不到你上!” 李金明一听,怎么就一个中秋节发不发鱼的事,还把我升正厂长的梦给戳破了呢! 心中吃惊嘴上却风轻云淡地说:“不至于!” “太至于了,我一个17岁的人都能看出来,上面那些个老狐狸考虑不到?老李,咱们买卖的事且先放一边,让老弟先给你规划规划职业生涯!” “什么什么生涯?” “黄豆生芽!你别记词了,就记住一点,以后要适当的在这个陈裕民表现出一些勇气魄力甚至在小事情上带点冒进!你俩以后就有戏了。” 谷胜飞说得对! 老李官居副厂长,这点领悟能力还是有的。此时他也不隐藏自己的恍然大悟了,以前如果一直还有对谷胜飞或多或少的轻视,此时已经能忽略他十七八这个年纪标签了。 现在咂摸咂摸,今天中午老陈亲自到自己办公室邀请自己上楼喝茶,肯定不是串门闲聊天的,确实也像谷胜飞说的,自己没把握好。 老李心中就升出了一个新的疑问,“小谷,依你看,我们还有没有机会?” 谷胜飞说大事不含糊,斩钉截铁地说:“有,就凭他刚才在走廊上的那一皱眉,我今天下午就必然能见到他。我哪也不去,就在你办公室等待招见!” 说完就闭眼养神,一副十拿九稳的神情。 李金明也不多说,开始下午的工作安排。批了桌上的几份文件,在小会议室见了生产部和后勤部的两拨人。 再回办公室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半了。 谷胜飞这小子还在沙发睡着呢,四平八稳的。 老李心里焦急,又不能在年轻人面前失了气度,也不叫醒谷胜飞,就把自己窝在椅子里抽烟。 等到谷胜飞醒来,准确说,应该是被熏醒来,屋子里已经烟雾缭绕宛如仙境。谷胜飞眯着眼看着李金明脚下散落一地的烟头,起身把窗户开大了点,说: “我要是不跟你干这买卖,就去生产烟灰缸卖,瞧瞧你们这帮人的习惯!” 李金明不以为然地说:“要那玩意有啥用,就往痰盂里扔多合适,要不就直接扔地上,反正要扫地的。” 谷胜飞感觉到前后世人们的生活习惯还是有差别的。 忍不住感叹,还是文明社会好! 李金明没心思跟他扯这个,说好的大领导来招见呢?这马上就到下班时间了。 谷胜飞不着不忙,问李金明有没有私下接触过陈书记。 李金明惭愧地交代,本以为这次不会有什么阻力,所以没专门为这事私下找过他。但以前给老陈送过礼。 准备妥帖,左包右兜地上门。 让人原封不动地拒了回来。 “尤其他家那孩子,别看年纪不大,说话一板一眼,上纲上线,弄得我和你菲姐还挺尴尬。” 这也不出谷胜飞意料,这种人就喜欢端着。 不知不觉间,下班铃声响起,谷胜飞起身站在窗前看,工人们像潮水般从车间涌出。 让人不禁感慨,这就是伟大祖国的生命力! 谷胜飞看了好一会,这才觉得这个陈裕民真能沉住气。 李金明也不言语,等待着谷胜飞的决定。 “你给我写个他家的地址,我今晚去他家找他!” 第七十五章 登门拜访 既然办公室不好谈,或者陈裕民不想在办公室谈,那就去家里。 大领导应该不会跟工人们一起抢着下班,谷胜飞打算提前去他家等着。 从李金明手里拿过地址,这是一片贵人区,谷胜飞曾经和棒梗他们飙车的时候骑到那附近,阎解旷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一定要住进来。 今天自己要去替兄弟们打一个前站了。 去陈裕民家的路上经过学校,三三两两的学生在夕阳下奔跑。 贫穷的年代,平静的美好,谷胜飞知道,很快,这一切都将改变。 谷胜飞感觉到饥饿,中午没吃饭,下午尽喝水了,端起茶杯感觉不到饿,一出工厂,肚子就抗议了起来。 谷胜飞想起中午杜晶多带的那一盒饭菜,于是一拐车头,进了校园,想碰碰运气。 杜晶果然没走,正托着腮帮子闭着眼睛背诵着什么。不用看也知道是宛老师布置的演讲稿。 安静的教室里,墙上映着红色的晚霞,杜晶干净的脸庞,让谷胜飞心里升起一生中最初的迷惘。 就这么愣愣地站在教室外看了许久,终于还是抵不过肚子的咕噜。 谷胜飞心想,原来秀色可餐都是骗人的,可餐的只有饭。 他轻步走进教室,杜晶嘴里念叨的还是“伟大、奉献、辉煌”等词,看起来浑然不觉一只手已经悄悄伸向她挂在桌角的书包。 谷胜飞拿到饭盒,感觉到里面沉甸甸的,就知道肚子有着落了。就大大咧咧地往自己座位上一坐,嗒一声掀起饭盒盖。 杜晶吓得惊起。 “还好你没有惊叫,否则在我心里减分不少。敬你是条汉子!”谷胜飞一脸得意的笑。自己确实喜欢温柔的女孩,但也确实不喜欢大惊小怪动辄大呼小叫的女孩。 尤其是装腔作势做作的女孩。 杜晶左手捂着心口,伸出白皙瘦长的右手,在谷胜飞厚实的肩膀上连打两巴掌,“谁要你加分!吓死人得了!” 谷胜飞岿然不动,两巴掌丝毫影响不了他狼吞虎咽。 杜晶掏出一个保温杯,拿在手里,想给谷胜飞用自己的杯子喝口热水,但又实在不好意思。 最后红着脸拧开盖子往谷胜飞的饭盒里倒进去半杯水。 谷胜飞头也不抬,不管冷热,照单全收。一阵风卷残云,饭盒空空荡荡。 杜晶等谷胜飞吃完才说:“你这一下午到底干什么去了?” “去见了个大坏蛋!”谷胜飞站起来抹抹嘴说道。“我不在,班里是不是特没意思?” 杜晶仰着脸说:“特有意思,学习氛围也特浓,今天下午才知道谁是咱们班的害群之马!” “切,言不由衷,群众们肯定特盼望我回来!” “群众们怎么想的我不知道,反正我特不盼望你回来!” “您这是为何?” “因为我帮你请了病假,怕你突然回来说岔了,不就暴露我说谎了嘛!笨!” “好兄弟,有默契!”说着谷胜飞拍了拍杜晶的肩膀就走。 “哎,你去哪啊?” “找坏蛋,打怪兽!” 谷胜飞说完就走,杜晶直跺脚,但也没有勇气追上去。 玉渊潭公园边上,远远地就能望见那个高墙大院,站在院外只能看见琉璃瓦顶和绿树成荫,给人不可接近的感觉。 虽然有人进出,但守卫森严。想混进去,恐怕没那么容易。 谷胜飞索性在门口的花坛边上先坐下,静观事变。 望着自己这几天到处奔波而脏兮兮的衣服,心想不知道装修得怎么样了,谷连武会不会暴怒,聋老太太会不会开心 应该没什么大风浪,要不然今天刘光当铁定会说的。 菲姐表弟说过,大约三四天就能收拾完,谷胜飞心里还是有些期待的。 一边想着一边捡起树枝刮掉鞋子上的泥巴。看似漫不经心,实则远远地每来一辆车,谷胜飞都暗暗调整坐姿和神态。 现在还没能彻底拿捏大领导,自己在走廊里抛给大领导的话头,人家也完全能当做小孩的玩闹话,所以就不能掉以轻心。 那个年代,有车坐的都是大领导,别让坐在车里的大领导看到自己颓废的一面。 谷胜飞等待着,趁空低头抠脚,冷不丁一个自行车轱辘停在了眼前。 “小伙子,追到家来了?” 谷胜飞一抬头,呦,大坏蛋! 不对,大领导。 原来,大领导也会骑自行车。 谷胜飞起身,跺跺脚,工工整整地跟大领导握了个手,然后说道:“有两件事想不明白,所以追到家里来请教大领导。” 大领导看样子不着急回家,“你说说看。” “第一,您为什么骑自行车上下班?” “这算什么问题,骑自行车很凉快,又能活动筋骨,多好!” “非也非也,依我看,您这是想塑造亲民的形象?”谷胜飞弓腰压低声音说。 “依我看,没这么严重,骑个自行车而已,不至于上纲上线。” “太至于了领导,当前咱们讲究上下一心团结一致,最可怕就是脱离群众。” 大领导不置可否,只问道:“那第二个事情呢?” “第二个事情,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您让我们全员奋进,而您却退缩不前?” 陈裕民一愣,中午在办公室走廊里听谷胜飞的言论,还有点拿捏不准是孩子的玩笑还是真有见地。 此刻听他这么说话,就不太像无知者无畏的样子了。 陈裕民一拍车把手,对着谷胜飞说:“跟我来。” 谷胜飞知道有戏。 二人推车进院,陈裕民自顾自的骑上车就走,谷胜飞在后面紧追慢赶,虽然赢一个中年老头不难,但也很容易看出陈裕民体力不错。 骑了三四分钟的样子,谷胜飞跟着陈裕民拐进一栋独立院墅,上下三层。从外面看,硬装不如后世,但气势不输古今。 给人一种进了院就不敢造次的感觉。 谷胜飞心里生敬,也在盘算,陈裕民的级别,未必能有这样的待遇,那么,他们家一定还有更高级别的人。 一进门,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听到一句“回来啦?” 陈裕民嗯了一声往里走,谷胜飞跟着走,也做好打招呼的准备。 家里陈设普通,甚至有些陈旧,唯有客厅里一架“shanghai”牌钢琴,显出富贵。 这时楼梯口冷不丁闪出一个中年妇女,打扮华贵,眼神咄咄。 第七十六章 坏蛋默认了 这位在家应该是个厉害角色,但听说话,应该也不是那个高级别。 谷胜飞站定身,“阿姨好,我是厂办中学学生,有几个问题请教陈书记,打扰了。”露出真诚而不谄媚的微笑。 谁不喜欢乖宝宝? 陈夫人不管在心里怎么皱眉,脸上还是熟练地摆放了热情的微笑,“欢迎欢迎,里边请,你们谈,我一会给你们送茶水。” 谷胜飞微微点头致敬,随着陈裕民上了楼。 书房不大,木椅木桌,典型五六十年代布置风格。 陈裕民问道:“怎么说,为什么我就叫退缩不前?” 谷胜飞开诚布公地说:“大领导,当前局势,本不容我一个十七岁的人评头论足。您应该比我清楚,会有变动……” 谷胜飞心想,你肯定没我清楚! 嘴上继续说:“在这种情况下,您希望明哲保身不出差错,肯定是没问题的。但我觉得为时过早,所以才显得您退缩不前。” 陈裕民点点头,算是同意了谷胜飞关于风向的评判,在近期发布的文件中,高层的变动中,或多或少能看出点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端倪。 这在陈裕民和父亲的交谈中,和挚友的讨论中,已经形成共识了。 没想到的是,一个小小年纪的中学生,看得这样准,而且看起来不像是家里有人能接触到这些信息的样子。 后生可畏。 不过陈裕民也有疑问,“你说为时过早,何以见得?” 谷胜飞说:“这是大风,不是突然来的骤风。是大风就得有酝酿的过程,当下正是冷热气流较劲的时候,大伙还没感受到影响。 按我的看法,至少还有三四年的酝酿过程,毕竟不是战争年代,说变动就变动,没那么快。” 陈裕民再次点头,示意谷胜飞继续说。 “这时候如果选择明哲保身,不异于将自己从群众眼前抹去。这才是真正的脱离群众。所以我认为,此时恰恰该出现在群众面前。” “基于这件事的不确定性,我认为现在是接近群众的绝好机会,也是打好群众基础的最后机会。” 陈裕民背手站在窗边看向窗外,谷胜飞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到他说:“你叫什么名字?” “谷胜飞,住南锣鼓巷那边的胡同里。”谷胜飞不含糊地说。 “好的,我问你两个问题,第一,老李说的这件事,与你有关系吗?” “有,这事是我提的建议,鱼和螃蟹也是我给联系的,但是”谷胜飞看见陈裕民抬起了右手,看不出来是对着楼下院里的什么人打招呼还是示意他不要说了。 “但是,不管有没有这件事,我对您谈的话,内容不变。”谷胜飞知道,即便陈裕民是在制止自己,自己也要把话说完,所谓时不我待,机会只有这一次。 陈裕民没有表态,只是接着问了第二个问题:“你怎么评价我?” 此问题一出,谷胜飞便明白了陈裕民内心深处是没有自信和底气的。一个大丈夫,大领导,原本何必在乎一个中学生怎么看自己呢? 纵然是陈裕民不在乎,但能问出这样的问题,内心得空虚到什么程度? 谷胜飞感觉胜利在望,稍一定夺,决定说出真实感受: “您正值壮年,体力上都不输于我这个年轻人,但思想上老气横秋,可惜可怜!” 说完他便看见陈裕民转身坐入椅子里,长时间没说话。 眼前这个年轻人对自己的评价,跟父亲对自己的评价,如出一辙。 自己今年才五十三,因为父亲的地位和功劳,从小事事顺利,此时,也许是时候做出点改变了。 但陈裕民不愿意在一个年轻人面前轻易被说服,这是自己最后的倔强。于是对谷胜飞摆摆手说道: “你们的事,我们明后天再议,你就不要参与进来了,等通知就好。” 谷胜飞见陈裕民陷入了沉思,知道对方是在做思想斗争,原本准备好的一剑封喉的说辞,此刻也不便再说了。 这样家庭环境出来的人,内心其实是有优越感和骄傲的,得给他们留足空间。 这跟收拾自己院里的那几个顽劣的孩子、尤其是收拾棒梗不同,那样的孩子打压到接近崩溃,他们就会听话。 所谓不破不立。 而陈裕民这样的人,逼急了什么都不做,稳守现有业绩,也够下半生安稳了。 所以抛出利益,引诱他们为下半生求个更大的太平,但不能替他们做决定。 谷胜飞想到这,跟陈裕民握了握手,轻轻拉开门走了出来。 方欲下楼的时候,听到陈夫人给一个人开了门。 “老师来啦?里面书房请!”这是陈夫人的声音。 听到陈裕民家里来客人,谷胜飞就放缓了脚步,想等客人坐定,至少与陈夫人寒暄完,自己再下楼。 “您客气了,陈书记在家吗?” 谷胜飞瞬间愣住,这熟悉的声音! “在呢,见一个客人,估计很快会下来的。” “好的好的,一会我上楼拜会!” “老师不用客气,先在一楼书房上课,等老陈下来,你们一起吃饭。” 宛义全! 什么情况?尽出幺蛾子! 黑市上的权爷,来到陈裕民家,只是老师的身份来给陈裕民家孩子辅导功课? 权爷不会做性价比如此之低的事情! 再听刚才权爷的口气,要见陈裕民,甚至要跟他一起吃饭,那就肯定有工作上的事要谈了! 谷胜飞有点拿捏不准,愣在楼上足足把人际关系捋了三四分钟,才基本确定,应该不会跟自己有关系。 不过谷胜飞心想,这个宛义全,你动陈裕民没关系,只要不影响我这单工厂的买卖,你还是我老师;要是你影响了我发家致富,那我就得让你的黑市变白事了。 谷胜飞约摸着宛义全进入书房,这时候应该正常跟学生上起课来了,才走下楼梯。正好碰见陈夫人。 “呦,这么快就走了?我还正要往书房送茶去呢!”陈夫人笑着说。 谷胜飞心想,“您这副外热里冰的表情,说明段位还不高啊!” 嘴上热情地说:“阿姨不用客气,多有打扰!以后一定有机会再喝您的茶的!” “那感情好啊,欢迎常来!” 谷胜飞鞠躬告辞。 第七十七章 混日子的一天 谷胜飞推车走到陈裕民家院外,跨上车,转脸对着院子里小声说:“你都不留我吃饭,还欢迎我常来!!” 冷不丁看见一楼一个房间的窗户里,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谷胜飞不以为意,爱看热闹的人多,爱谁谁! 跨上自行车,吹着口哨,就走了。 骑着车摇摇晃晃回到红星公社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穿越过来几个月,他已经适应了真正的走夜路,到处没有路灯,是真黑。 推着车站在池塘边,眼前一片幽邃的黑洞,谷胜飞感叹汪立川的效率,看来汪立川说到做到,池子已经挖好,应该是能存放不少鱼的。 要是能弄到制氧机就好了,这样能多放不少鱼呢,可惜那个年代还没有。 等工厂这事忙完,咱也可以想想这个,搞个小发明什么的,说不定还能得个奖状呢! 谷胜飞自己跟自己开着玩笑,不知觉就来到汪立川门口。 黑灯瞎火,空无一人。这小子估计又去找他的阿芙洛去了。 开了灯,在屋里随便转了两圈,他就找到了面口袋,那个年代家里吃的东西不多,好找。 生火,烧水,调好面浆,用筷子一点一点把面浆赶到开水里,盖锅煮开几分钟,捞一块面疙瘩,咬开看中间没有白点,说明熟了。 连汤带水扫荡了一大碗面疙瘩,谷胜飞感觉到很知足。 后世的父亲从农村走出来,偶尔沪城敞亮的厨房里做一碗配料丰富的面疙瘩,美其名曰“忆苦思甜”。 此刻,吃着六十年代真正的面疙瘩,谷胜飞觉得一点也不苦啊,除了盐放少了有点淡之外。 吃完饭无所事事,随手翻看着汪立川写的各种打油诗,除了一句“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便连你也看不清” 让谷胜飞连连惊叹,“我去,顾城那小子是抄袭的汪立川!” 不同的是,汪立川的黑眼看不清阿芙洛,顾城的黑眼努力寻找光明。 谷胜飞困意横生,本想等汪立川回来跟他交代两句,可看这情形,今天的阿芙洛情深意浓,汪立川估计难舍难分。 不等了!扔下打油诗,倒头便睡。 再睁眼已是天亮时分,身边还是空无一人,难不成汪立川和阿芙洛的关系发生了实质性的变化? 那也说不通啊,人阿芙洛家住村里,左邻右舍的,一个大姑娘不怕名声也怕村长治一个流氓罪啊,说破大天也不会让汪立川留宿在自己家的。 爱情,要么双宿双飞,要么无家可归,都挺可怕。 想想自己虚岁才十七,还是不要着急,稳着! 胡乱洗了把脸之后,谷胜飞给汪立川留了张便条,就写四个大字,“尽快蓄水”。跨上自行车就往城里去了。 当年的京都还没有大城市的高节奏,谷胜飞在秋意中进城,整个城市还没完全醒来,一片宁静。 静得站在街边能听到不知哪条街道上传来的环卫工扫地的声音。 谷胜飞用从汪立川那搜罗到的粮票和自己身上的钱,在国营饭店里饱饱地吃了顿鲜肉包子,以示对汪立川夜不归宿的惩罚。 饭店大厅墙上赫然钉着“不许打骂顾客”的招牌,谷胜飞看得新鲜,这个年代,国营饭店里别说厨子了,服务员都自觉高人一等趾高气扬。 吃饱喝足好上学,到了门口,学校保安正隔着大铁门蹲在保安室门口刷牙呢,谷胜飞喊了句“大爷早”。 保安认出这个前阵子新买自行车引起轰动的小伙子,就用牙刷刮刮嘴唇上泡沫,拎着刷牙杯把大铁门拉开了。 谷胜飞道了谢就往里骑,心里想着,这要是在后世,规定八点进校,任你在寒风中哆嗦,不到七点五十九你都见不到保安。 无论如何,美好的一天。日头东升,朝霞彩云。 先睡他一上午再说,至于读书,还是留给有需要的人。 今晚打算回四合院看看,难免有耗费精力的两拨人要应付,一是谷连武,二是四合院兄弟。 谷胜飞趴在座位上调整好姿势,刚进入状态,冷不丁有人在自己课桌上啪地拍了一巴掌。 抬头就看见那张小小的白净的脸。 “我说小杜,你岁数不大,力气不小啊!” “你昨晚就睡在咱们教室里?”杜晶笑着问,话语中其实带着关切。 “昨晚睡没睡不知道,反正从现在到中午放学,要睡在咱们教室里!”说完就不再搭理杜晶。 杜晶趁着谷胜飞闭上眼,眼神放肆而复杂地打量着谷胜飞。 最近一段时间,各学科老师看见谷胜飞都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原本成绩挺好的学生,一个暑假怎么堕落成这个样子,要不是还有点老底能吃,恐怕都要跟刘光当抢倒数的名次了。 只有班主任宛义全看起来还觉得他有抢救一下的必要。 谷胜飞也不是没想过要多学点知识,即便短期内无用武之地,但总是要恢复高考的,那时候自己也才二十多岁,还有机会考大学。 可是,世事哪由人! 如果自己混好了,上不上大学也就无所谓了;万一自己混不好,那更没机会上大学了。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年代! 不过话说回来,知识可以不学,文化还是不能落下的。听说杜晶家藏书无数,有机会让她给带两本历史书,咱们也学习学习。 说一千道一万,睡觉就是比读书香。昏天暗地地睡了一上午之后,吃杜晶带来的饭都没那么香了。 吃完饭抹抹嘴像大爷一样踱着步就出了教室,留下杜晶一个人慢慢吃完慢慢收拾。 谷胜飞知道,对待这些大户人家的小姐,不能太追着捧着,因为人家万千宠爱于一身,不缺吹的捧的溜的拍的。 所以那个满脸疙瘩和谄媚的卢保民才不受杜晶待见的。 反而你像大爷一样对待她,她觉得新鲜,甚至还有一种为人付出的成就感。 边想着边骑车在街上溜达,来到邮电局,有人值班。 谷胜飞进去给周老黑发了电报,让他提前准备,大体就是螃蟹和花鲢,大约一周内会有具体的数字给他。 回到学校,准备过完这混日子的一天,晚上回四合院! 第七十八章 四合院大战 下午上课时间,刘光当迟到,站在门口,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谷胜飞。 小个子数学老师徐培友说:“你瞅人家干什么,他是老师还是我是老师?” 刘光当回过神来才说:“您是老师。” “那还不得了,迟到了还一副有理的样子,看人家谷胜飞干啥,去后面站着去!” “嗳!好的!”刘光当路过讲台,看着比自己矮一个头的数学老师,低声说:“我看您干嘛,您爸又没让我给您带话说要打断您的腿!” 自从谷胜飞腰杆硬了以后,大院里的四个孩子渐渐有了凝聚力,在学校里也渐渐硬气起来。有谁敢犯照的,四个人集体出动,渐渐地学校里都知道,这个大院里的孩子不好惹。 看着谷胜飞渐渐放弃学习,刘光当这个没脑子的似乎找到了放纵的理由,甚至常常戏弄起老师来。 不过他刚才说的话被谷胜飞听得真真切切,他知道以刘光当的脑子,根本编不出来这样的话,只有可能是真的。 刘光当路过身边的时候,他一把拽住刘光当的胳膊,“什么情况,我爸怎么又气上了?” “谷胜飞,你干什么,我罚他站后面,你拉住他干什么,你也想去后面站着?” “是的老师,我也想体会一把‘站得高望得远’的感觉!” 全班一片哄笑,谷胜飞觉得自己和同学们一起跌进了低级趣味中。不过是特别迫切想知道四合院的情况,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的。 数学老师徐培友涵养好,虽然憋红了脸,但没有发飙,默认了谷胜飞和刘光当并排站在班级的最后面。 谷胜飞迫不及待地问:“快说说,咱们院怎么了?” “怎么了?听说过世界大战吗,咱们院差点引发第三次世界大战!” “你丫能不废话吗,快点说!” “聋老太太不愿意在屋里装厕所。” “没了?” “没了。” “那大战呢?谁和谁战,你能不能说清楚点!” “你不是让我快说吗,我就挑重点说喽!” 原来,上午,菲姐表弟刘师傅趁谷连武上班去了,带人进屋叮当一顿造,到中午时分就已经基本完工,只剩下打扫卫生了。 母亲陈凤莲默默收拾,一边感动于儿子的孝顺,一边担心丈夫谷连武脾气爆发,五味杂陈。 中午谷连武回来,嘴上骂骂咧咧,屁股却很诚实,在新厕所蹲了回坑,小绳子一拉,厕所呼噜一声,干净如初,家里也没味儿。 嘴上就裂开了笑意,满意! 刘师傅对自己的施工速度也很满意,想乘胜追击,火速搞定聋老太太那屋的厕所。 从院内引自来水的管道都已经挖到聋老太太门口了,聋老太太出门,看见管道走向朝着自己屋里就要进来了,像一把剑。 老太太大呵一声:“你们要干嘛?” 刘师傅不以为意地说:“老太太,您好福气,我都扫听过了,谷家与您非亲非故,但谷家大少爷谷胜飞出钱,让我们给您老装个能冲水的厕所,就搁您屋里,以后您上厕所就不用出门啦!” 刘师傅说完等着聋老太太按正常套路夸赞谷胜飞两句,顺带给咱们工人兄弟道声“辛苦了”。 可这老太太不按套路出牌,上来就是一句“都给我滚开!谁让你们挖我门口地的!” 刘师傅也是委屈,不挖地怎么引自来水进来? “撤撤撤,都给我撤喽,麻溜的给我把这水沟填回去,谁敢再挖一锹,我老太太跟他玩儿命!” “老太太,这是为您老办好事啊,装好厕所,我们绝对给您填回去!”刘师傅想不明白老太太为啥反对,也懒得想明白。 反正金主谷胜飞交代过,注意谷连武,别让人犯浑。老太太这不用理会老太太的态度,直接开干就行。 不曾想,谷连武那没受到任何抵抗,到老太太这却一副誓死保卫家园的神态。 这老刘也是个轴人,心里只盘算着这是做好人好事,这年月能用上抽水马桶的有几家,谷胜飞出了钱,咱们出了力,有什么可阻拦的。 再说,要是不装了,这份工钱和马桶钱不就白白丢了。 想到这,老刘抬起铁锹就要继续挖,锹头没落地呢,就听啪嗒一声,聋老太太的拐杖就已经落在老刘光秃秃的头顶了。 “你这个死老太太” 老刘感觉温热的液体顺秃头而下,估计自己挂彩了,心中怒火爆燃,仅剩的理智控制着受伤的大脑,却控制不住自己吓唬吓唬老太太的念头。 举起铁锹就朝着聋老太太脚下招呼了过去 方才听闻争吵出来看的一大爷和谷连武同时跳身护住老太太,见老刘一锹真的落在地面,不以为老刘是故意打偏,只当老刘有伤人之心,两位壮年之人,一人一拳,老刘顿时成了熊猫眼。 老刘带来的工人们不干了,被老太太开了瓢不敢还手也就罢了,这四合院两个大汉竟然打咱们工头? 不上手还领不领工钱了? 顿时抄家伙的,吆喝人的,乱了好一阵。 四合院战队人数占优,听说一大爷参与,在家的住户纷纷下场,领导带咱打架,倍儿有安全感呐! 装修队战队武器抢眼,三个工人一个队长,两把铁锹两把斧子。 双方剑拔弩张,这时候,三大爷扶着眼镜颠着碎步来了后院。 “大伙都消消气,咱们说道说道,君子动口不动手!” 护老太太的觉得有理,被开了瓢的觉得委屈。 两边七嘴八舌地开始对着三大爷诉苦,让三大爷找到了中心人物的感觉,很是享受。三大爷也是个官迷,虽然症状没有二大爷严重。 三大爷清清嗓子,说道:“依我看,装修师傅,你敢动我们院的老太太,你真是该打”,紧跟着又说,“不过我不是护短,你放心。” 转而又对一大爷说:“老易老谷,你俩捣黑人家眼睛,是你俩不对!” 又看看聋老太太,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当务之急,咱们就说说这事怎么了结!” 聋老太太拐杖一挥,“阎富贵,你带这人去包扎看医生,医药费我出,外加一块钱营养费。” “条件是,滚出咱们院!” 老刘深感无奈,只是想吓唬吓唬老太太,却招来两拳头,要说起来,自己那锹确实也解释不清楚,再加上表姐交代过好生给谷胜飞干活,不要添乱子 千思万想,冷静下来的老刘只得吃个哑巴亏,带着工人收拾收拾工具,灰溜溜地跟着三大爷走了。 第七十九章 回到四合院 刘光当几乎用了一节课,断断续续地给谷胜飞讲了中午发生的事。 谷胜飞问刘光当:“就是说,老太太不愿意装厕所,把装修师傅给打了?” “可不是吗,头破血流、血流如注!” “罢了罢了,她不装就不装,反正好人咱们是装到位了” 放了学,谷胜飞没有跟棒梗刘光当一起回家,而是直奔刘映霞工作的商场,托刘映霞买几斤糖果和糕点。 刘映霞调侃道:“又去哪刷夜啊?” “这次不刷夜,光明正大回咱自己的家!” “装修好了?” “差不多了!我买点东西庆祝新屋落成!装修工人又跟隔壁老太太吵了一架,我好宽慰宽慰老太太。” 刘映霞拿着谷胜飞的五块钱进了商场,不大一会的功夫就拎着一大兜子东西出来。谷胜飞接过来一看,牛轧糖,散称饼干,各式点心饽饽,拎在手里沉甸甸的。 竟然还有一块白底蓝斑点的布料。 “你们男人做事不周到,这布料送人老太太,她拿去做件汗衫啥的,正合适。” 谷胜飞不禁夸赞刘映霞的细心。心头惦记着大院的事,也就不再耽搁,把兜子挂在自行车龙头上,跨腿就走。 刘映霞在后面喊,“还有找的钱呢!” 谷胜飞潇洒地摆摆手,他其实看见了刘映霞出来时手里攥着的钱,看着张数,估计超不过一块钱,所以早就打定主意给了刘映霞。 以她在家庭中的地位,每个月的工资大概率都是要上交公婆的,虽说公婆百年以后,这钱都还是他们小夫妻的,可那时候刘映霞恐怕也快给别人当婆婆了。 这么年轻的人,还是手头攒点灵活的钱好,虽然也没什么花处。 一进四合院,大院里的人纷纷向谷胜飞打招呼! 这才几个月,就调了个个!刚穿越回来的时候,是自己主动对别人点头哈腰,现在终于轮到别人对自己热情洋溢了。 看来后世爸妈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要想有尊严,首先得有钱。 刚穿越的时候,啥也不是,现在又买自行车又装修,还用上了时髦的抽水马桶,整个四合院谁能不高看一眼。 连许大茂看见了都说:“呦呵,财神爷今晚落驾本四合院啦!” 谷胜飞抓起一把糖果塞在许大茂手里,“多吃少说,财神得空找你玩儿去!” 许大茂把糖果左手倒右手,仿佛烫手似的,嘴上夸张地喊着:“得嘞,小的领命!” 这就是许大茂,看着句句都是玩笑话,但句句都显出高低,要不一个小小的放映员,还能跟着领导蹭吃蹭喝? 一开始许大茂也看不上谷胜飞,但这俩月,这小子真金白银的装备就换了多少,许大茂心里每一件都给估了价,心里明白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花得起的,也对谷胜飞刮目相看起来。 后院中没什么动静,各家都在做饭吃饭,聋老太太屋前挖开的沟已经被谁填上了,像胳膊上被人挠的一道伤疤。 谷胜飞溜回自己屋里。 只能用崭新而破落来形容,窗户大敞开着,新床新桌新衣柜,上面都落满了木屑和土灰。 大衣柜的门也敞开着,谷胜飞来回开关衣柜门试了试,合页灵动而无声。 地上落脚起尘,石灰桶还在呢,旁边半袋石灰粉 得赶紧收拾出来,要不然都没法住人。 但收拾前还得见见几个老人。 先提溜着一包糖果一包饼干回家。 一家人刚吃完饭,看家谷胜飞进来,都明显一惊。 谷胜利欣喜地喊:“哥,你回来了?” 妹妹谷晓颖眼更尖,“呀,糖果!” 谷胜飞把糖果饼干扔在弟弟妹妹面前,“吃完跟哥说,哥再给你们买。” 母亲默不作声,却已经摸碗为谷胜飞盛了棒子粥,黄橙橙的玉米糊漂着几粒白色的大米。 这个家,曾不是自己真正的家,却一直给自己温暖。 谷连武有点儿装,绷着脸不说话。儿子两晚上没回家,媳妇儿没少抱怨自己,眼下儿子出现在面前,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老式父亲。 谷胜飞也摸到了跟这种人相处之道:“您就说,这抽水马桶好用不好用?” 谷连武不正面回答,却说:“少跟你老子嬉皮笑脸的!” 这时母亲插话说:“你找的工人中午就撂挑子走了,你那屋剩半堵墙没抹石灰,你爸请假抹了一下午,天黑才完工,就是没来得及搞卫生,明儿一早我就帮你打扫!” 谷胜飞这才看到谷连武身上的白点,又是一阵感动,赶忙对着他们撒了个谎,“我已经联系好刘光当他们了,一会吃完饭他们就来给我打扫卫生。” “那就赶紧上隔壁看看聋老太太,要是把老太太伤到气到,整个大院都饶不了你!” “我知道我知道,可谁知道这老太太不爱厕所,死活不让刨地呢,难不成地下有藏宝?”谷胜飞调侃着,扬了扬手里的布料,就出了门。 出门就后悔,没给陈凤莲扯上两块布料。等忙完工厂这单,一定要犒劳犒劳家人! 想着就推开了聋老太太的大门。 “老太太呦,您老受惊啦!小的来请罪来啦!” 老太太端坐在桌前,仿佛就在等谷胜飞似的,但不言语。 谷胜飞把布料放在桌上,又嬉皮笑脸地贴过去,又是捶腿又是揉肩的,老太太的神情才稍微缓和点。 搞定聋老太太后,又去了趟一大爷家,客套地认了个错,也不知道自己错哪了,就不断地说“给您添麻烦了,给您添麻烦了”,反正走个流程。 忙完这通,这才能叫上棒梗他们几个来自己新屋里碰个面。 以糖果饼干为诱惑,谷胜飞让阎解旷把院里的差不多大的小孩都叫了过来,阎解娣,小当,连槐花都跟着来了。 七八个人一起动手,卫生问题半小时就搞定了。 棒梗奶奶贾张氏听到后院的热闹动静,憋着等到活干得差不多了,蹒跚着过来,嘴上说着来看看两个小孙女是不是瞌睡该睡觉了,手上不停地往放在桌上的糖果包里摸索。 谷胜飞装作没看见,该预留的预留了,剩下这么些,随便怎么造。 只等众人都散去了,谷胜飞回家抱回自己的铺盖卷,敞着门开着窗,再散散石灰的味道,然后从铺盖卷里掏出提前藏进去的点心饽饽,敲开了傻柱的门。 第八十章 情况有变 光棍汉傻柱,夜不眠,听着广播里的评书拍着大腿,一副吃饱了养膘的神情。 看见谷胜飞进来,立马起身相迎,虽然没露出谄媚相,但这热情度也不减许大茂。 谷胜飞亮了亮手里的点心,“柱哥,特意藏着留给你,差点被棒梗他们几个搜罗出来,要是您分了点给别人吃,可千万别说是我给您的。” 傻柱知道谷胜飞指的是秦怀如一家,不好意思的笑着说:“哪能呢。”说着关了收音机,给客人倒了杯热水。 谷胜飞说:“我不多耽误您时间,就想向您扫听个人?您最近有没有去给哪个领导家做过饭,姓杜?” 傻柱想了想,很肯定地摇了摇头,“知道姓名的不多,但没有一个姓杜的。干咱们这行,就是个伺候人,也没资格打听人家。” “丰收里1号大院,你去过没有?咱们厂陈书记家。” “哦,你说陈书记啊,他家我去过啊,还听说他家老爷子可是一个爬雪山过草地的主,可惜我从来没见过。” “那您这两天是不是去他家做过饭?” “去过去过,就昨儿一大早的事。你说这家人怪不怪,别的领导都是正餐叫我过去,要么中午要么晚上,这家非得一大早,害的我五点多就起了床了” “做的拿手的小鸡炖蘑菇?” “你怎么知道!?” “我都吃上了,我能不知道?”谷胜飞编了个谎话告诉傻柱,昨儿中午去大领导家办事,中午留饭,吃了他一早做的小鸡炖蘑菇。 傻柱也傻了眼,自己忙乎多少次,从未得大领导一杯酒,谷胜飞轻描淡写地“给大领导办事”,就留饭在人家。 办的指定不是平常事。 傻柱有心打听,谷胜飞却守口如瓶只字不提。傻柱心里越发觉得谷胜飞今非昔比了。 谷胜飞这边得到了自己要的信息,便借口说瞌睡了就回了自己屋。 陈裕民就是杜晶她爸。 虽然这姓氏对不上,但傻柱这边的信息对得严丝合缝,错不了了。 怀疑的一切起因都是昨天出了陈家后,看见窗口闪过的人影,怎么看都像是杜晶。 再想到宛义全放学后殷勤补课,是她家没错了。 宛义全! 如果杜晶她爸不知道宛义全是个黑市老大,那这个身份迟早会毁了杜晶家。 要不要告诉杜晶她爸,谷胜飞在犹豫,因为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陈裕民早就知道宛义全的身份,甚至他就是宛义全的上家! 如果真是那样,陈裕民的人际关系,弄我谷胜飞一个小小的中学生,易如反掌。 头疼,回家睡觉,床治百病。 这是谷胜飞的原则,干不过就睡一觉,醒来让身体跟着时间走,自然会有结果。 城里的天亮得早,有心事的人起得早。 谷胜飞洗漱完,骑着车就跟着时间走,今天的时间早,指引他来到丰收里1号大院,这次换在大门对面的马路牙边上坐着擦鞋,昨天收拾自己屋,鞋子上都是灰。 正擦得起劲的时候,余光看见一个纤瘦的身影已经站在自己面前。 这爷俩都喜欢搞突然袭击,总是在自己没准备好的时候,出现在最狼狈的自己面前。 杜晶又惊又喜又羞,“你怎么在这里?” 谷胜飞也假装惊讶,“你怎么在这里?你家就住这儿?” 杜晶特别羞愧地点点头。 那个年代,最怕的就是“脱离群众”,富贵人家都在努力的平易近人。 爷爷和爸爸都教导杜晶,“脱离群众”是件耻辱的事情。弄得杜晶对自己的家世格外不自信。 谷胜飞不回应杜晶的羞愧,这就是思想单纯的富贵小姐病。 他单腿斜跨在自行车上,拍怕后座,“上来”。 杜晶斜挎着书包,手里还拎着盛着饭盒的布兜子,好一阵尝试后,才侧身坐上后座。 时间还早,谷胜飞没有沿着大路往学校去,而是拐到了旁边的一条胡同里。 胡同七拐八绕,圈住了大大小小的四合院,四合院里面盛满了睡眼朦胧的大人小孩,也就有了人间百态。 “怎么样,杜大小姐,带你看看我们四九城的烟火气!端着碗吃早饭的和端着尿盆倒公厕的,并行不悖,毫无违和感,这状态,也就咱四合院有!对了,你为啥这么早就出了门,离上课至少还有一个多钟头呢。” 杜晶鼓起勇气说真话,“我其实就是想在这胡同里、四合院里转一转,没想到跟你想到一块儿去了!” 谷胜飞心想,完蛋了,这样默契下去,就怕是要相爱了! 这可是比跟她爸做生意还危险! 谷胜飞赶紧岔开话题,“小杜,为什么你姓杜,你爸姓陈?你是抱养来的?” 杜晶在背后给了谷胜飞一拳,然后认真地说:“我爷爷姓杜,他过草地(长征)的时候,我爸已经十岁了,寄养在老家的一个农民家,在贵州的一次突围中,一个战友替我爷爷挡了两颗子弹,颗颗致命,这个战友是家里的独苗,这家人姓陈。” “革命胜利后,我爷爷找到我爸爸,也找到了战友的父母,把我爸的姓改成了陈,所以我一出生,就有两个爷爷两个奶奶!” 原来如此! 谷胜飞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他停下车,扭头问杜晶:“你爸在家不?” “在啊,怎么了?” “你先去学校,我有件事要单独跟你爸说!” “那个昨天,我看见是你从我家出去我就问了我爸情况,我跟他担保了,说你信得过,我爸已经同意你的提议了” 杜晶说话的时候有些慌张,她不想邀功,更不想伤害到谷胜飞的自尊,但如果现在谷胜飞想去家里找她爸谈那件事,岂不是显得没有耐心吗! 谷胜飞没有生气,自信地说:“你不帮我说话,你爸也得跟我合作,这是他现在最好的选择。不过,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跟你爸爸说。” 刚才听了杜晶的讲述,谷胜飞推测,这样的一家人,做事应该靠谱,经济上更不至于跟一个混黑市的人搅合在一起。 再说她爸那胆量,厂里人正经地换个节日礼物他都慌神,更不要说参与黑市了。 只有一种可能,黑市老大正在利用自己的学生杜晶接触陈裕民。 想到这,谷胜飞跳下自行车,一边跑一边说:“你先骑车去学校,我去你家,几句话就走!” 第八十一章 举报宛义全 谷胜飞趁着大门进出的人多,迎着门岗的目光走进跟前,机关枪似的说:“我是3号院陈书记家杜晶的同学,杜晶刚出门你看到了?我在街对面骑车等的她,你也看到了,我看见你朝我们张望来着,走了一截,杜晶课本忘带了,我现在回来拿!” 说完就理直气壮就往里走,留下门岗的小战士一脸懵。 杜晶妈妈陈夫人开的门,看见谷胜飞一脸严肃甚至有点威严的表情,陈夫人竟然也笑不出来了。 “阿姨好,今天不是谈昨天的事,是关于宛义全的事,你也能听,但我要对陈书记说。” 陈裕民正在饭厅里吃饭,闻声就往门口挪步。 谷胜飞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第一,宛义全是鬼市老大,组织黑市交易,手段复杂,请您务必远离,当下局势,不能引这种火烧身! 第二,我原以为这事与我无关,所以没有过多调查,但我相信以您的关系,想查查他不难。但请暂时不要告诉杜晶,怕吓到她。建议您要么找人查办了宛义全,要么假装不知道地疏远宛义全,相信您自有定夺! 第三,我说的那事,请您再考虑考虑,虽然我觉得您该放手做,是您当下最好的选择,但我不想因为杜晶在您这儿撒撒娇就影响了您的决策!” 谷胜飞一口气说完,欠身点头,转身就走了。 留着陈裕民对着发呆的夫人感慨,“这小子怎么什么都知道?” 谷胜飞在陈家初见宛义全的时候是不打算管这件事的,但现在确定陈裕民就是杜晶的爸爸,这就不能不管了,所以必须以实相告。 而陈裕民这边,每次宛义全来家里给杜晶补课,都要找机会跟陈裕民聊一聊经济,谈一谈民生,一开始还以为是年轻人关心国家大事,渐渐地也发现宛义全有意搞点生意,陈裕民心中其实已经产生了疑惑。 经谷胜飞这么一说,陈裕民未经太多思考,就已经相信了,心里也对这个年轻的学生刮目相看。 毕竟昨天谷胜飞从家里走后,晚上女儿杜晶就来找自己,说出了两人的同学关系,并且用人格担保谷胜飞的人格。 虽然觉得这是小孩子之间的担保,但看着女儿撒娇又认真的神情,陈裕民还是基本相信自己女儿看人的眼光的。 夫妻俩早饭也没吃好,只顾着商量如何应对才能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了。 谷胜飞离开陈家,沿着刚才的来路往学校溜达。 走到胡同里,看见杜晶站在朝阳下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支着自行车还在等自己。 “不是让你先去学校了吗?” “我怕我爸把你轰出来,所以想在这看看你的惨状,不过看样子还好!” “就等着你爸把我请你家去,还轰出来?” “切,吹牛!” “那咱们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还是骑上你的铁驴带我去上学,都快迟到了!” 谷胜飞也不耽误,带上杜晶就是一顿猛蹬,不大一会就到了学校门口,他没骑进学校,在大门口放下杜晶就往回骑。 “你又去哪?上不上学了?” “休想管我!”谷胜飞用玩笑说出了内心真话。 气得杜晶直跺脚又无可奈何。 轻车熟路地来到李金明家大院。要说人真的会变的,第一次来李金明家的时候是因为棒梗打了李金明,他要来说动菲姐跟自己站一边。 那时候觉得领导们住的小区真是上档次,感慨人与人的差距还是太大。 这两天去了两次陈裕民他们大院,发现人与人之间已经不能用差距来形容了,只能说是“鸿沟”。 好处是,再来李金明小区,已经完全可以与破烂胡同大杂院“一视同仁”了。 不多想,敲门说事。 老神仙两口似乎还没起床,敲了一阵李金明才迷瞪着眼睛开门,一看是谷胜飞,立即就把两只细缝小眼撑出光芒。 “姐夫,事成了!”谷胜飞虽然还没等到陈裕民的确切消息,但知道这事八九不离十了,自己这边要赶紧准备,他接着说: “陈裕民那边我已经基本说动了,但这人还在犹豫,你去厂里假装不知道,他应该会通知你,到时候你们就让后勤部的人根据人数列出个清单,我和菲姐来准备!” “他想通了?”李金明面露喜色,给谷胜飞让到家里,想听听陈书记是怎么转变的。 谷胜飞懒得分享,对陈裕民有了种护着自家人的感觉,所以他没进屋,掏出一百块钱,让菲姐醒来后抽空交给她表弟,是装修的尾款。 之后只说自己还着急上学,交代李金明有了具体的要货数字第一时间通知自己,自己好让南边准备,听听里屋没动静,于是没跟菲姐打招呼就走了。 自己着急上学吗? 要是原主的话,也许会着急。 不过要是原主的话是会甘愿做一个下乡插队留在农村的知识青年,还是回城进厂打螺丝?又或是恢复高考后再抓住机会搏一搏呢? 老三届的老问题! 孔夫子曾曰:“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 谷胜飞觉得,不易而富且跪,于我如浮云。要富,要容易,要站着把钱赚了。 晃晃悠悠回到学校站在教室门口的时候,宛义全老师正在上课。此刻他的形象是温文尔雅的语文老师,完全看不出来是黑市上的黑手。 虽然在那座小四合院,他主动放过自己,而且后来还同意跟自己合作,但黑手就是黑手,永远白不了。 最重要的是,他接触杜晶,接触陈裕民的动机就很危险。 所以,必须在陈裕民面前揭发你! 在宛义全看来,谷胜飞这小子最近越来越嚣张,原以为他在学校会夹着尾巴做人,却不曾想连迟到旷课都这么明目张胆。 是时候该给他上上发条了。宛义全心里盘算着,面上没公然撕破脸皮,只是阴暗地盯着谷胜飞的背影看。 谷胜飞不管不顾,坐下后就抓过刘光当的笔戳戳杜晶的后背。 杜晶不敢回头,单手握拳,放在后背,以示警告。 宛义全大约想到整治谷胜飞的办法了,但是没想到自己暴露得这么快。 第二天,宛义全就没来上班,下午学校就通知班里的学生,换了班主任。 第八十二章 备货 课间,厂办来了个人到学校,找到谷胜飞说:“这是您要的数字。”交给他一个信封。 “瞧瞧这口气!‘您要的数字’!”来人走后,谷胜飞心中暗笑,什么时候,任何世道,人们都是以你的能力和你的位置来决定对你的态度的。 否则厂办随便来个人,对校长都是趾高气昂的,更不要说这么客气地对自己一个小小的学生了。 找到没人的地方,谷胜飞拆开信封。 “统计职工一万九千三百五十六人,初定标准,每人一条花鲢(限五斤内),螃蟹六只(限两斤)。” 跟自己当初与菲姐的计划一样。看来陈裕民让李金明做了主了。 谷胜飞心中盘算,十几万斤的鲜活水产,恐怕要周老黑提前好好规划了,虽然提早打了招呼,但他心中对这事还是有点没底。 周老黑人基本值得信赖,又有利润分成的加持,应该会全力以赴地做,但这么大一批水产,又是给自己父老乡亲的厂里办事,无论如何不能出差错。 想着,谷胜飞回到教室,低声对杜晶说:“我又生病了,如果今天有新来的班主任问起我,你照常给我打掩护啊!” 杜晶气哼哼地说“我成了你秘书啦?专门给你打掩护!” “这次可不能怪我,这次是给你老爹办事,要不你就直接跟老师说,我被陈书记抽调走了得了。” 杜晶闻言,心里甜蜜蜜,能感觉到爸爸对谷胜飞的欣赏,嘴上却说:“你们男人总以为自己在干大事,熟不知对你来说,读书才是最大的事!” 谷胜飞不理会杜晶的抱怨,风一般地出了教室。 他匆匆来到邮局,排队等待发电报,心中多次确定数字。电报中还着重强调周老黑出发进京前要发电报来通知自己。 井然有序的街市,按部就班地生活着的每一个人。 谷胜飞买了五斤苹果,又去了趟菲姐家。 远远地看见菲姐一副贵妇人的样子,仔细地伺候着院子里几盆快被伺候死的花草。 谷胜飞没叫她,而是绕到单元门,认真地敲门。 进屋后,喝了半杯水,才一字一顿地说:“菲姐,厂里福利的事情定下来了,跟咱们当初的计划一模一样,花鲢和螃蟹!” 菲姐顿时感觉到自己富起来了似的,控制不住惊叫:“什么,你没骗姐?什么时候的事?老李怎么也没跟我说?” 女人就是容易成事也容易毁事,谷胜飞等菲姐情绪发泄完一轮,才静静地说:“我也是刚接到通知,第一时间给南方发了电报让他们备货,接着就来您这儿了。 看他们要的数量,跟咱们当初的规划一样,应该是我姐夫做了主了。肯定是没来得及通知您,中午回来肯定说呀!” “谅他也不敢不说!”菲姐还在给自己找面子。 “菲姐,我来除了是给您汇报一声,还有个重要的建议给您,比如,中午我姐夫回来跟您说这事的时候,如果您能告诉他,您已经准备好了一份小小的额外的福利,不需要厂里花钱,但能让厂里更有面子的 您说这样是不是更加分?” “什么东西?你这死孩子,还不快告诉你姐!” “上次我就跟您说过的,红丝绸扎带。印上标语,‘共产党万岁’什么的,让咱厂领导们倍儿有面子!” “那直接印上领导名字不就行了?” “您是说印上‘陈裕民万岁’?” “是的是的。” “您是嫌他死得不够快吗?” “怎么了?你觉得这样太直接了?那印上‘陈书记万岁’?” 谷胜飞此刻是彻底明白什么是“心宽体胖”了,这大姐心得有多大啊? 不过他还是耐心地说:“菲姐,咱们就含蓄点,印点‘红星轧钢厂祝您中秋愉快’就挺好。” “真挺好?”菲姐还有点将信将疑。 “人格担保!一定很好!不过 也有个问题,得您亲自出马,人民印刷厂那边不愿意接私人的单子,看您有没有认识的关系?” “你是说要弄条红绸子,上面印上点儿口号?那咱干嘛去印刷厂啊?” “”听口气,谷胜飞觉得自己找对人了,凡事还得张口,少张一次,机会就少了一成。 “咱俩现在骑车,奔东郊,东八里庄那方向,京棉三厂,他们新上了一条生产线,专做印染。” “菲姐,您怎么知道的?” “五三年,京棉一厂筹建的时候,我妈就参与进去了。五七年三厂开工,我妈多少有点小功劳。她的徒弟遍布整个京棉体系!”菲姐没多说她妈妈的功劳是什么,但想来不是普通车间职工的功劳。 谷胜飞一拍巴掌,给菲姐竖了一个高高的大拇指! 原本想让菲姐去谈印刷的事,一是让她找点事做,有点参与感;二是人民印刷厂是真的不喜欢跟私人打交道,尤其是自己这种没有来路的年轻人,所以菲姐出面,必要时可以搬出李副厂长甚至轧钢厂。 当然,让菲姐参与印红绸子的事情,还想让她知道,这东西虽然小,单价低,但动辄两万条,那再低也得几千块。 合伙做生意嘛,虽然对方的信任很重要,但咱也得尽量透明。 只是,今儿没想到还有意外的收获。 这下直接找到红绸子的老家了,其他愿景都能实现不说,相信还能拿个更低的价格。 想到这,谷胜飞说:“菲姐,事不宜迟,咱俩现在就去,您要是不嫌颠,我骑车带着您,从这儿到东八里庄怪远的。” “没事,我自己骑车,我过去老去,路都修到厂大门口,两边都是绿油油的高粱地,景儿也不错。” 谷胜飞很喜欢菲姐的性格,一点儿也不矫情,典型的老一代bj女孩,当然了,菲姐的年纪,应该是老掉的一代bj女孩! 两人心中有把握,虽然时间紧张,但心不紧张。晃晃悠悠就骑到了郊区。 真的是郊区,丁点儿没有城市的样子。 估摸着距离,多少年后,这儿大约就该是四环前后的位置了。 到时候的地价房价 谷胜飞盘算,如果过了这二十年的激扬年代,还是没什么成就,就一定要想办法守住四合院和户口,再来这所谓的郊区弄块地。 到了新千年,没成绩就卖地,坚决做中国第一个躺平富豪,而且躺就躺得最平! 第八十三章 顺道组织个联欢会吧 京棉三厂接待规格不低,车间主任迎到大门口,生产副厂长亲自接见! 菲姐气定神闲,这就暴露身份了。 一番针对菲姐她妈妈的嘘寒问暖之后,菲姐说明来意。 副厂长亲自拍板,近来正在为国庆节的庆祝活动生产国旗,国旗就是用的红布,剩下的边角料,交给车间裁剪锁边,再拿到新生产线上印字,就可以直接带车来装货了。 国旗都是提前很多天生产,费料仓库已经堆满了剩下的边角料。 副厂长抹着额头对菲姐说,“妹子,你也算是为我们处理了废布头,功劳一件啊!” 菲姐信以为真,一副善主的表情。 谷胜飞猜测,这年头,就算生产工艺再落后,相信裁剪下来的废布头也不会真当垃圾扔掉,所以副厂长肯定是卖人情而已。 不过这便宜是占定了,接下来就是定尺寸,二十公分宽,一米长,定价格,每条印染好标语,核算五分钱,定数量,总数两万条。 中午下班前这些事情就都敲定了。 请菲姐是来对了。 要不然自己单枪匹马是绝对拿不到这个价格的。谷胜飞深深感觉到,成年人的世界是合作。 姐弟俩拒绝了副厂长的吃饭安排,说着中秋节就要到了,得赶紧安排厂里的福利问题,就与副厂长和车间主任握手告别。 一路上,菲姐得意洋洋给谷胜飞讲自己的妈妈如何在建厂的初期运筹帷幄,如何帮助提拔这些徒弟,直到讲到母亲退休,影响力依然很大,俩人才望见红星轧钢厂的大锅炉。 到了住宅区大门口,谷胜飞停下车,站定姿势对菲姐说:“菲姐,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事情,您务必记住跟我姐夫商量下。” 菲姐看谷胜飞认真,也跳下车来,在路边扶车站定。 “十几万斤的鱼和螃蟹,我虽然在郊区有个鱼池,但肯定也装不下这么多,最重要的是,这些东西从南方来,到了咱们这万一水土不服,放在咱们手里一天就是一天的损失,我想着厂里能不能派车,直接去码头接货,接到货就拉回厂里分福利。 反正每年都是提前发嘛,不过这次可能多提前个天一个礼拜的!” “就这事?这事我就能拍板,中午我就跟你姐夫说一声。”菲姐经过今天一上午的奔波,已经体会到做生意的成就感了,比在家伺候花草快乐。 谷胜飞给菲姐竖了个大拇指,但也提醒菲姐,还是要跟老李商量,厂里的事,让他说了算,咱们就暗暗给他支持就好。 菲姐明白过来,点头称是。 谷胜飞见该安排的都已经安排好,口中念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跨上车就往家去了。 弟弟妹妹都在上小学,每天中午回家吃饭,有时候大人们忙,两个小的就自己摸索着热点饭囫囵吃上两口。 不过孩子感觉不到苦,能填饱肚子就很知足。 今天谷胜飞回来了,给弟弟妹妹做了顿热乎的疙瘩汤,还炒了个土豆丝,虽然味道一般般,但好歹是家的味道。 收拾妥当后,来到中院,径直敲开一大爷家的门。 一大妈看见谷胜飞,明显一愣,这尊新晋四合院大神肯定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一大妈,我一大爷还没回来呢?我找他说点事。” “没呢,快了。胜飞你快坐,我给你倒水去。” “一大妈您可千万别忙乎,咱自己院里的孩子,您客气啥!” “一大妈,中秋节快到了,还是您和我一大爷在家过?”谷胜飞继续说道。 这孩子可真是会聊天,我和老伴无儿无女,不自己在家过,能上哪过去? 一大妈心里不悦,嘴上也没流露,只转身收拾碗筷,准备老伴回来吃午饭。 “一大妈您别介意,我的意思是您要是没计划走亲访友,我想跟我一大爷商量件事儿, 我从南方弄了点大花鲢,我想给咱四合院一家分上一条,咱们大院一起过个中秋节,热闹热闹。 不过这事儿,只能我一大爷出面号召,我在院里是小辈,不适合出面做这事。” 一大妈一听,有点拿捏不准,就说,“这事儿是好事啊,你一大爷要是不在,二大爷三大爷都能出面组织啊。” “可别介,二大爷当官上瘾,本来咱们左邻右舍把酒言欢的事,到他那儿,非得弄成他与民同乐,三大爷更别提了,占便宜没够,我怕他把我的大花鲢都给我换成了小鲫鱼…… 这事儿,只有您和我一大爷能无私地为大伙儿张罗。再者说了……” 谷胜飞不着痕迹地扫了眼门外,继续道:“我一大爷也快退休了,您二老膝下也没个照应的人……我这么说您别介意哈,在我晚辈看来,您和一大爷最后还得走聋老太太的路线,必须得活成全院的宝,得全院的照料。 不过您想啊,聋老太太能活到这步,是因为您和一大爷关照的好,可是要是轮到您二位老了,院里的晚辈中能不能出两位您这样的人?那可就说不准了……” 这么一说,还真说到一大妈的心坎里了。世风日下,肉眼可见,当下,各人自扫门前雪的多,哪管他人瓦上霜。 老两口最大的心病就是养老问题,虽说一大爷工资不低,钱上不用担心,可有钱能使鬼推磨,但有钱未必能让人真心给你倒尿盆! 四合院中,许大茂刘光福阎解旷这几个,一个比一个精于算计,他们自己老子娘都未必能指望上,一大爷两口子更没戏,这他们心里明镜儿。 眼下最有希望的是傻柱,可一大爷分析过,傻柱也是个未知数,因为他没媳妇儿,万一娶了个自私婆娘,别说照顾四合院老人了,搬离四合院都有可能。 想到这些,一大妈对谷胜飞的建议动了心思,她问道:“胜飞,咱们一起过个中秋节,我和你一大爷就有了着落了?” “当然没有了,一大妈,但咱们办这么个活动,拢拢人心,暖暖街坊情,这肯定是能做到的,最重要的,得给大伙儿加强加强一大爷的地位啊!” “能有这效果也不错啊!” “那可不,你没看那二大爷三大爷见天还盯着咱一大爷的位置呢嘛,必须得让他们知道,在这院里,谁才是说话人,谁才能为大伙儿谋福利!” “总得记住您二位的好!”谷胜飞说完,看着门口,这时,门外侧站着的一道身影,推门进来了。 “您说我说的是不是这个理儿?一大爷!” 第八十四章 回校参加了个比赛 一大爷推门进来,见谷胜飞这么问,也不否定。 “胜飞,我刚回来,在门口听到你说要组织大伙儿一起热闹地过个中秋节?” “是的,一大爷,这事儿还得您老出面,而且只能您老出面。钱我出,每家一条花鲢,再让傻柱给备上几桌饭菜,咱们热闹热闹!” 一大爷不置可否。 谷胜飞明白一大爷是在等着自己说条件。 “一大爷,我谷胜飞来到这个大院几几乎二十年了,以前是孩子,承蒙你们照顾,现在我长大了,也摸索到了一些过好日子的方法,咱们远亲不如近邻,我不求任何回报和好处,甚至都不想让人知道鱼是我给的,只求未来的日子,咱们大院还是一家亲。” 这番话基本能打动一大爷,就是差点说成“来这个大院几个月了”,幸好他反应快给圆了回去。 首先被打动的是一大妈,差点没经过一大爷同意就要去“奔走相告”了。 一大爷沉得住气,说要跟聋老太太商量商量再做决定。 谷胜飞也不拦着,早就料到一大爷行事谨慎,不会轻易答应自己,即便是好事。 所以中午做饭的空隙,已经跟聋老太太通过气,说要把七合县的大花鲢运来几条,给院里的大家伙分一分,再请大家中秋团聚团聚。目的是加强团结,相互照应。 尤其要尊老爱幼。 聋老太太人老命大,本就天不怕地不怕,再听到这里的“尊老爱幼”还跟自己有关,毫无顾虑地就答应了。 此刻一大爷再说去找聋老太太商量,等于去找自己的说客聊聊,谷胜飞当然不拦着,甚至巴不得他早点去。 不好明说,安排妥当,剩下的就交给时间。 于是谷胜飞道别,骑着车去了学校。 别太嚣张,还没到停课停工的年份呢,别落得个被学校开除,成了街道的重点保护对象,到时候连去街道开个证明的权利都没有了。 鬼知道以后要跟街道有什么关系。 谷连武曾经说过,好好攒钱,想办法疏通关系,毕业后要是能让谷胜飞去街道领个差事,也算是一件美事。 谷胜飞当然不同意,自己还作者大富翁的梦呢,你一步给我按到街道办事处,成了个办事员,还不限制得死死的? 不过可以让其他人去啊,只要是自己人就能用得上。自己去做,不如培养别人为自己去做。多么合理的安排。 先合理并顺利地毕业再说。 想着,就到了学校。 迟到了,但各个班级里的人都往操场上涌。在人群中拦住阎解旷,才知道是演讲比赛提前开始。 谷胜飞晃晃悠悠,暗自庆幸,这样正好没人能发现自己迟到。 看见杜晶的刹那,心就凉了半截。 自己好像也是参赛队员! 宛义全在的时候光说演讲比赛,也没说什么时候比赛啊! 这难道就是一个语文老师为自己学生埋下的伏笔吗? 杜晶在人群中焦急地搜寻,看见谷胜飞,就像读到了欧亨利式的结尾,因剧情突转而眼前一亮。 她艰难地挤过人山人海,给了谷胜飞一拳,“一中午跑哪去了,到处找不到你!” “谁给你们把脸抹成这样?跟鬼似的!” “这叫化妆!白色的叫粉底,红色的叫腮红,你头一次见?他们都说好看,我也觉得油腻腻的难受得很。” “刚才看到你的时候,差点把我吓晕过去,杜晶成杜精了!”方才,谷胜飞确实是靠着那双清澈的眼睛认出的杜晶。 “切,少见多怪,人家有些国家有些人每天要化妆的。” “杜小姐,你该不会已经被资产阶级思想腐蚀了?你这个小同志,思想问题很严重,放学别走,我给你修理修理。” 跟杜晶打闹几分钟,演讲比赛就正式开始了。 先是主持人上台报幕,是个男同学,也白脸红腮的,白衬衫绿军裤,那个年代统一的学生装,这是中国最早最统一,也最漂亮的校服。 恐怕也最便宜,后世读个幼儿园,买校服都得好几百。 谷胜飞完全听不到他说了些什么,反正就是要把校长请上去。 校长迟迟不出现,谷胜飞捣捣杜晶,“校长要么跟我一样迟到,要么跟你一样在化妆。” “校长怎么能跟我们一样呢,他肯定在整理稿件和思想,把最好的状态给我们。” “如果一个校长上台给学生讲话还要准备稿件和思想,说明他的稿件和思想水平得有多低啊。” “似乎也有那么点道理!” 说着校长拿着稿子上台了,大家按照班级里的座位位置站好。 “各位老师们,各位同学们,大家好啊,让你们久等了” “有病句有病句”刘光当兴奋地连着低声喊。 李龙霞回头瞪了他一眼“你有病。” 刘光当沉浸在学以致用的快乐中,不理会李龙霞的责骂。 校长在台上娓娓而谈,“你们看我是迟到了几分钟,但我其实在台下,我在台下干什么呢,我在台下整理我的演讲稿和我的思想” 谷胜飞看见杜晶明显晃动了下身体。 “演讲实在太重要了,我必须重视,必须全力以赴,今天咱们学校组织这个演讲比赛,就是想让大家切身参与进来。不过,比赛之前呢,我先简单讲几点” 谷胜飞盯着手表,一个小时后,演讲比赛正式开始。 各个选手声情并茂手舞足蹈,声音洪亮器宇轩昂,充分展示了年代特色和年龄特点。 日头西渐,全场除了主持人和校长,都已经筋疲力竭了。 他被杜晶又盯着背了两句演讲稿,完全记不住,谁能在九月的太阳下站一个多小时,还能热情洋溢地背下大段的演讲稿? 要是有这决心干点啥出不了成绩? 谷胜飞觉得这么干的性价比很低,拒绝背诵,杜晶气得自己上台演讲的时候都没能发挥全部水平。 轮到谷胜飞了,他不疾不徐地上台,先对大家说,“我的演讲大约三分钟,超过五分钟允许你们轰我下台。” 第八十五章 得奖 “本来要讲雷锋的,我必须承认,雷锋同志的事迹和精神深深地感动了我。但走上这舞台的一刹那,我想,雷锋同志大家都熟悉啊,恐怕不需要我啰嗦,那咱们今天就讲讲雷锋的愿望。 雷锋同志的愿望无非就是想让天下所有无产阶级劳动人民都有好日子过。 那么,我们的好日子是什么样的?” “有肉吃”,“有车骑”,底下竟然还有主动互动的,谷胜飞向台下压了压手,不然演讲就闹成脱口秀了。 “是的,我们都想过好日子,有肉吃有车骑,但你们知道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实现吗,我演讲的主题就叫《以后的日子》。 以后,准确地说,二十年以后,如果到那时,我们举办演讲比赛,就不用站在这舞台中央的话筒边,那时候就有个小小的话筒,别在衣领上,边走边讲,不受限制” “再小的话筒也要插电啊,别吹牛了!” “别插嘴,还插电呢,可以用电池啊。” “有那么小的电池吗?” “你没见过就代表没有吗?” 底下两个热心观众差点打起来。 谷胜飞清清嗓子继续说:“我只负责向你们描绘未来的日子,信不信,您自己定,幸福都靠自己奋斗出来的。 如果等上个四十年,咱们再开演讲比赛,这么热的天,你们就不用来到现场,到时候你们每个人都会有一个叫手机的东西,这种东西巴掌大,点开就能看到我们在比赛会场上的演讲,同步的,这边讲什么,那边立即收到画面” “叫手机这么神奇?那得多少钱,我连叫花鸡都吃不起,更买不起叫手机了。” “人说的那个叫手机,不是‘叫手机’。” “不是一样的吗?” “” 充分挑起话题性后,谷胜飞又说:“雷锋同志想看到的幸福生活,是我们每个人都过上幸福生活。 那个时候,我们有物质享受,不仅可以吃饱饭,还可以吃遍你想吃的东西。 那个时候,我们有精神享受,可以随时随地看电影,随时随地的学习。 那时候我们国家会有一种世界领先的告诉铁路,分为高铁和动车,咱们早晨从京都坐上这火车,吃晚饭就能到了海南岛,一天带您走遍春夏秋冬” 底下的群众渐渐安静,表情也从不信到了不可置信。 美好的生活,人人向往,更何况谷胜飞言之凿凿,听起来跟真的一样,仿佛他经历过似的。 “未来的生活,会如雷锋同志,以及每一位革命前辈畅想的那样,那样美好。”谷胜飞总结。 台下竟然响起了主动的掌声,并且经久不息。 校长不请自来,又做了半小时的总结分析,总体思想就是,这位同学的科幻式演讲很好很有新意,也真心希望我们可以活成那样,不管怎样,同学们需要好好学习好好努力。 废话连篇。 “你讲得真好,估计能得奖!”杜晶对谷胜飞说。 “论形象,论内容,论台风,论字正腔圆,论收放自如,那肯定都得你杜大小姐,我就是给大家逗逗乐。” 杜晶喜!这小子就是会聊天! “不过你说的真的像是真的一样,你说咱们能过上那样的生活吗?” “当然了,给我四十年,让你轻松过上那样的生活!” “四十年我都五十多了。” “没事,抹这么厚的红白颜料,五十多看起来也是一十多。” 杜晶怒!这小子真不会聊天! 颁奖环节,经过老师们的评分,第三名,《我为祖国献石油》,一个姓薛的小子,据说后来这演讲稿还给他家的什么人改成了歌词。 第二名,杜晶,《青年学子学雷锋》。 第一名,谷胜飞,《未来的生活》。 1964年秋,谷胜飞领了人生最后一张奖状。 那张领奖的合照里,他龇牙咧嘴,甚至可以说笑靥如花,挤得旁边的杜晶对他一脸嫌弃眼中却洋溢着微笑。 青春的时光在点滴中飞扬。 面对刘光当和李龙霞,谷胜飞常想起一句歌词,“这是一个恋爱的季节,空气里都是情侣的味道。” 秋高气爽好恋爱,纵然必须偷偷摸摸,也藏不住情窦初开。 新换了语文老师,每天要求背书。 最近老师疯狂迷恋上讲《木兰诗》,讲互文。 语文老师:“刘光当,请你翻译‘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刘光当:“将军身经百战,都死了,壮士打了十年仗,都回来了。” “互文,互文,说了多少遍了,互相为文,两句合在一起翻译,要不然将军都战死了,谁愿意当将军!把刚才翻译的不合理的地方,前后句合在一起翻译,再来一次!” “哦,将军打了很多仗,有的战死了,有的回来了;壮士们都回来了!” 语文老师差点阵亡。 “算了,还是考你背诵。” “好的,这个我会。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杼声,唯闻女叹息。 问女何所思,问女何所忆。女亦无所思,女亦无所忆。昨夜见军帖,可汗大点兵,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阿爷无大儿” 刘光当在游刃有余中毫无征兆地就卡住了,重复好几遍“阿爷无大儿”也想不起来下一句。 作为“好朋友”,李龙霞怎么能见到刘光当受难呢,于是她想提醒他。但又怕直接说出下一句,显得自己的爱意很明显,也怕让刘光当显得很没面子。 总之,恋爱中的人总是胡思乱想。最终总是得到一个自己觉得天衣无缝实则漏洞百出的办法。 李龙霞亦然。 她说:“你想,木兰从军十二年,为什么别人没发现她是女的?” 刘光当立即领悟,脱口而出:“木兰无长兄”心中无比感慨俩人之间的默契。 全班已然阵亡。杜晶开始不明就里,心中反复品味李龙霞的问句和刘光当的答句,想到李龙霞的身材,瞬间醒悟。 再看全班同学的目光都朝向自己的同桌,仿佛也看向自己,杜晶面红耳赤,护着胸口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第八十六章 收货 刘光当在学校一战成名。再次证明,秋天就是一个适合恋爱的季节。 傻柱在四合院里也没闲着。 端午节前后就看上了小学教员冉秋业老师,千托万请让三大爷给介绍介绍。三大爷收了傻柱的土特产却没给传话,傻柱知道这茬都快过中秋了。 中间何雨水也给哥哥介绍过自己的同学,傻柱一连相了两个,都嫌弃人家太丑,气得何雨水扬言再也不管哥哥的婚事了。 一大爷要给他介绍车间里的工友女儿,傻柱嫌人胖,一大爷夸说,这样的女孩会过日子能操持家。 傻柱直接回怼,“建议您把一大妈休了,娶了人家!” 如此种种,也就看出了傻柱是个什么样的情种。 谷胜飞放学的时候碰见傻柱缠着秦怀如,让秦怀如介绍堂妹给自己,秦怀如自有自己的心思,答应得没那么痛快,傻柱连说带求,还动手拉了秦怀如的胳膊。 谷胜飞见状,站在前院和中院的月亮门门口,故意对身后刚进大院门的棒梗喊,“棒梗,吃完饭拿上作业去我那屋写啊!” 说完没理会中院站着的俩人,推着车进了后院。 院中俩人略显尴尬,趁棒梗没进来前赶紧分开。 秦怀如只好勉强答应,找机会请堂妹进一趟城。 傻柱一边在心中感谢谷胜飞提醒,一边趁机提出要求,中秋节就请过来,自己好准备两样拿手好菜,在相亲对象面前露一手。 谷胜飞无心帮助傻柱,更无意理会这些剩男剩女们暖炕的破事,他只是不想好兄弟棒梗难堪。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四合院内的大槐树叶子渐渐凋零。 谷胜飞的房子边有颗枣树,顺着枣树往上爬,能站在屋顶,四合院的屋顶连成一片,年轻的人们爬上屋顶,像是从地面爬到另一个地面。 一人摘一把枣子,揣在兜里慢慢吃,慢慢走。 他们有时候会一直沿着房顶走,似乎能走遍四九城。 有些大院里的人发现屋顶上的人,就会叫骂,“嘿!小贼,踩碎了爷爷的瓦,爷爷踩碎你的头。” 他们就会用枣核还击。 谷胜飞去过一次红星公社,汪立川如前一般,写诗照旧,正是秋收农忙,开拖拉机都那么写意。 还见过一次刘映霞,开着一些“飞短刘长”的不咸不淡的玩笑,刘映霞不敢逾矩,谷胜飞无意越轨。 收到过南方来的电报,周老黑声称一切尽在掌握中。 感觉到秋意渐浓的时候,谷胜飞推算着日子,联系好厂里的车和人,由办公室一个大妈押着五辆车,浩浩荡荡地开往通州的码头。 谷胜飞做了预备,早晨出门的时候就在兜里揣了钱。 先把瓜子橘子大前门扑克牌和水备好,各种彩虹屁和段子奉上。 等到中午的时候,拿出早晨从菲姐手里领的猪头肉和花生米咸菜,就近找到国营饭店买两屉热乎乎的馒头,男人一人一瓶啤酒,大妈一瓶汽水。 并且提前给大伙解释,啤酒不敢敞开供应,怕万一福利品到了港口,酒多误事。等事成之后请大伙喝白酒。 酒足饭饱,七八个男人继续在货车车厢里斜躺着打扑克,一边玩一边调侃:“等哥几个回厂里就推翻老杨,把你谷胜飞老弟推厂长的位置上坐着去,那样哥几个天天有啤酒喝了。” 谷胜飞笑着不接话,心想“老子要是上台,第一个开除你们这样混日子的酒鬼,说了四五个年轻人就行,呼呼啦啦跳到车上七八个人,拉都拉不下来。” 驾驶室里坐着的大妈最有耐心,一边双手翻飞地织着毛衣,一边磕着瓜子,嘴还能腾出空来不住的叹息:“唉,这样多耽误生产,这样多影响我们车间进步!” 红星轧钢厂就是锻炼人! 天将黑,远远地看见渔火,一长条的渔火,看样子不只一条船。 船队来了,谷胜飞不动声色地跳下车,踱步到码头边等着。 柴油机的声音越来越大,为首的船头站着的人影也越来越大,看身形是周老黑没错了。 这时候坐在卡车车厢里玩扑克的年轻人们才兴奋起来,从日出等到日落,终于盼来了,看来今晚下班是有指望的事儿了。 船队大排长龙,谷胜飞心中默数,一共八条船! 等周老黑停稳,谷胜飞箭步跳上船。 “周大哥,这么多船?” “一条船只敢拉个七八吨,怕多了活不成。就这,还紧着给祖宗们打氧呢,一路上还换了两三次水。” 谷胜飞探头往前舱里一看,黑乎乎的水面,两台潜水泵正无力地往天上呲着半米高的水花,水面似乎平静,但自己要的东西都在平静之下。 他暗自佩服周老黑的主意好,潜水泵带给鱼儿新鲜的氧气,保证了存活率,但看着后舱挂着的随着船的晃动前摇后摆的咸鱼,便不再表态。 “周大哥,能不能这样,今晚鱼还在船上别动,我的人和车回去,明儿一早,太阳不出来,我再来拉?” “你想要活的。” “是的啊,您看,今晚这个点,工厂该下班都下班了,晚班的人在,可领了鱼也没法让家里人来拿啊。 这几十吨鱼往工厂大院干停一夜,明早还不成鱼干了?” “有道理,就是你这人和车在这等一天,跑回去,明早还要再来,怪麻烦的。” “没事,我来交代。” 谷胜飞跳回岸边,掏出烟给大伙各散上一支,然后问大伙:“想吃活鱼还是死鱼?” “那不废话吗?谁爱吃死鱼啊!”“就是就是” 大家七嘴八舌地拒绝死鱼。 谷胜飞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今晚回明早再来。 没想到七八个年轻小伙一致决定,今晚就住车上,等上一晚,嘴上说省得来回跑路费油,实际上是想凑在一起玩扑克。 坐在驾驶室的办公室大妈不同意,一副良家妇女被上贼挟持的防备表情,无论如何要回去跟领导汇报工作。 人群里的一个小伙子低声说:“大妈,您要是在这,我们绝对保证您的安全;但您要是不在这,等于是在保护我们几个黄花大小伙的安全!” 众人哄笑。 谷胜飞就让一个不打扑克的司机开一辆车带着大妈往回走,约定明早六点前到这集合。 这辆车走后,周老黑站在船头喊,伙计们,吃鱼不?喝酒不?这顿算我的! 码头上立即炸了锅了。 第八十七章 港口的夜晚 渔家灯火映水影,最是醉人心。 再加上各条船上的烟火气袅袅升起,玩了一天扑克的年轻人们纷纷跳上船,先是四处参观,过了把眼瘾,把首尾相连的驳船好好转了一圈。 最后回到周老黑的船上,摆开架势坐定。 酒菜陆续摆上来,年轻人们不客气,推杯换盏就开战,谷胜飞借花献佛,给年轻人们拿酒拿烟。 向年轻人们一起敬了一杯,拜托大家明天多多出力。 又单独敬了周老黑一杯,感谢周老黑的“花”帮自己献了这群“佛”,又感谢周老黑按时按量地送来了货。 周老黑欲言又止,谷胜飞静静等待,但周老黑最后下定决心不说。 渔船夜饮,微风拂面,带着水面的腥味,却醉人心脾。 谷胜飞缩在周老黑的床上,回想认识周老黑的那天,河水冰冷,那天发生的事情像放电影一样出现在脑海中。 正回忆着,听到岸边响起通通的拖拉机声。 汪立川终于到了。 前几天去红星公社,交代他今天早点来,这都后半夜了才到。 汪立川一脸疲惫,谷胜飞没给大家介绍,当着轧钢厂那群年轻人的面也没问汪立川怎么这么晚才来。 只是给他递了一杯酒,初秋夜已微凉,从郊区开到另一个郊区,更是攒了一肚子寒气,汪立川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喷着酒气说,快点给我装车。 谷胜飞说:“明早再装车回去?而且你这还喝了酒了,酒驾啊!” “啥叫酒驾?喝酒开车?我这叫车?我这叫--拖--拉--机!再说我也不是没遇到过,上次有个交警拦住我,非说我喝酒了,我就说我衣服上吃饭时被人撒上酒了,他咋能知道我是不是真喝了?” “他不给你测一下酒精含量?” “咋测?” “弄个仪器吹一下啊!” “吹牛你就,什么仪器能吹一下就知道你喝酒了?” “”谷胜飞竟然无言以对,看来这时候还没有酒驾测试仪,估计法律规定也比较有限,毕竟路上的车就很有限。 神奇年代,商机天天有。 穿越前,读网络小说,还有写穿越到五十年代造塑料袋发大财的呢,那时候原材料有没有不知道,但这想法也算一绝。 也许就该躺平,躺到90年代,抢在双马前,弄个阿里叭叭,疼迅什么的,最次也是买个他们的原始股,直接当躺平股东! 那为什么不现在就研究呢? 谷胜飞虽然年轻,但这点清醒还是有的。合乎时代的,时代推着你走,不合乎时代的,时代会碾压过你,它继续走。 再说,现在要是弄这些个概念,过两年大运动的时候,还不把自己当妖魔鬼怪给运动了才怪。 定定神,还是别胡思乱想了,当下最重要的事就是,卖鱼。 不对,是搬鱼。 倒是得益于人多力量大,几个人很快给汪立川的拖拉机车厢里装满了网箱和鱼,这次周老黑特意带了装鱼的网箱,显得专业了很多。 上车前过秤,汪立川拉走两千斤整。 先记账,明天送到厂里如果有工厂要不完的活鱼,依然让汪立川拉走,养在鱼池里,以备后用。 不过,黑市是不打算去了,一来宛义全已经被举报,他那院子自然也就用不成了,二来,也没必要长期打擦边球,甚至这倒买倒卖的事情,也要收收手。 这时候把自己打扮成个倒爷,可不是什么光荣的事,一不小心被抓了个典型,这条小命可能就彻底光荣了。 未来的路在哪里,其实谁也不知道。 原本以为穿越了,知道世道怎么发展了,会易如反掌,没想到,还是很难。 现在谷胜飞懂了,你要是个迷糊的人,再给你多少机会,你也会把人生过成浆糊。别指望重来一次,就在当下。 汪立川走后,年轻人们把桌面上的酒喝完,眼巴巴地望着谷胜飞,谷胜飞知道周老黑能拿的都拿出来了,否则照他们行走江湖的人的细心,早就在喝完前就把酒摆上了。 谷胜飞客气地对大伙说:“船家们是运鱼也不是运酒,今晚就到这,睡好了养好精神,明早手脚麻利,让办公室大姐分鱼的时候给你们分条大的。你们中午拎回家的都还是活鱼。 不过,万一事办砸了,咱们磨磨唧唧误了事,咱们几个死得肯定比这鱼都快!” 大伙看谷胜飞的神色不像是开玩笑,也都收了玩心,你争我抢捧着鱼汤碗,一人吸溜两口,就蹒跚着往码头上跳。 到了陆地上,反而站不稳了,东倒西歪地往卡车驾驶室挤。 有两个好奇心重的人回头问过周老黑,想在船上体验一把“江枫渔火对愁眠”的滋味,周老黑把两人领到一条船上安顿好,回来见谷胜飞已经等在后舱里。 “周大哥,一共有多少?” “螃蟹两万多斤,这东西耐活,损耗不大。所以只多收了二三百斤,花鲢不耐活,带了50吨多一点,路上损耗不大,没缺了它们氧气和活水。路上走了三四天了,估计明后天就是损耗的高峰了。” “不过明后天鱼就到工人手里,本来就是该损耗的时候了!”谷胜飞说道。 “钱怎么算?” “我们算好了,加上运费折损,活鱼活蟹到你手,鱼要收七毛一斤,螃蟹六毛一斤。看你为难不?” “大哥你开口,我不为难,肯定还有利润,只不过往工厂运的这几车没有汪立川的事,所以我提前跟您说好,就不能按当初说的给汪立川提成。 不过,只要进他鱼塘的,都有他一毛钱一斤。我都记着呢。” “这个理所应当!” “我还有两件事,一是明天您跟我押车去红星轧钢厂,他们要多少,剩下的让汪立川拉走,咱俩得共同把斤秤看好了。二是,您这潜水泵,是个好东西,我必须替汪立川那的鱼池扣您两个!” “我早看出你小子有这心了,晚上一上船就盯着潜水泵,贼眉鼠眼的。行,给你两台!” “下次来京都,再给我带三台!不对,你干脆这次就给我留五台潜水泵,两台送我,三台我付钱!” “” 谷胜飞窝在周老黑的沙发上,水波荡漾,好入梦乡。 第八十八章 准备完毕 夜和人睡得一样沉。 东方渐露鱼肚白的时候,谷胜飞醒来,看见周老黑正蹲在船板上探头观察船舱里的鱼,他一个激灵跳起来,快步到周老黑身边。 真怕船舱里也都是鱼肚白。 不管做什么生意,质量还是第一要紧的。鱼到工人手里,死不死,咱管不了,但交给工厂的时候,必须得活着。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下次这样的买卖,但口碑不能坏。 好在,虽然周老黑脚边摆着两三条张着嘴无力地吞吐空气的鱼,但船舱里一切正常。 谷胜飞跳上岸边,叫醒卡车里七扭八歪的年轻人们。 众人就开始往车厢里摆网箱,按照计划,捞鱼的捞鱼,装车的装车。 网箱里是放不下这么多鱼的,剩下的只能对在车厢里,反正七八个人作证,装车的都是活蹦乱跳的鲜鱼。 先装鱼再装螃蟹,年轻人们干起活来毫不含糊,东方天际由白渐红的时候,四车鱼和螃蟹已经装好。 这时候昨晚回城的那辆车也拉着办公室大姐回到码头。 众人一鼓作气,又装满了一车。 谷胜飞站在车头看见周老黑从别的驳船上拎着潜水泵回到他自己的船上。其他的驳船就冒着黑烟开拔了。 这人办事挺靠谱,交代的事情都能记得住。 谷胜飞朝周老黑招手,让他上岸跟自己一起去轧钢厂过秤。 车队威武前行,路上车少人稀,四五十公里的路,不到一个钟头,车队淋着水就开进了厂区。这时候工人们才三三俩俩开始进厂。 谷胜飞找机会从书包里掏出一大包昨天提前藏好的大白兔奶糖,塞到办公室大姐书包里,嘴上甜蜜地喊着“姐姐辛苦”,就把过秤的事情叫给周老黑和大姐了。 自己跑到李金明办公室,狠狠地泡了一包苦茶水,大口吸溜半杯,才压住胃里的酒和鱼汤。 然后眯眼睡了个回笼觉。 李金明不如他心大,这事陈裕民书记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出差错,更不能使员工心里有落差,力争做到人人满意,全厂幸福。 自己大小是个副厂长,想下去督战又怕底下人觉得自己小题大做,就叫来办公室主任,晓以利害,要求办公室主任今天放下一切事务,务必保证员工福利分发到位。 办公室主任走了以后,菲姐也进来了。 “红丝绸交给他们了?”李金明问。 “给了,绑了几份福利,挺显眼的,也挺鲜艳,耐看的很,小物件顶大用呢。” “你看这个小祖宗,还能睡得着呢?”李金明无奈的望着沙发上的谷胜飞。 “要说还得是我这弟弟,胆大心细,这事做得不丑,你就请好。” 这时候敲门声响起,李金明皱皱眉,换了个语调,“进!” 傻柱手里夹着几张卷成圆筒的图纸进来了,跟菲姐打过招呼,把图纸解开,给李金明和菲姐一人递了一张。 “我们院谷胜飞托我办的事,中秋画报,印了两万张,他说先给二位过目,再送到办公室,跟鱼一起当福利发了,若二位有意见,以二位意见为准” 说着傻柱看到了沙发躺着的谷胜飞,“嘿!这大爷躺这儿来躲清闲来了,不知道还以为是” “是什么?” “厂长也没他老人家这么舒坦呐!”傻柱本想说不知道还以为是厂长呢,脑子一转又圆了过去。 李金明心思都在画报上,无意跟傻柱计较。 只见画报油光纸面,印的是伟人的经典照片,让人肃然起敬。右下角还用红框圈出来一片,印了一封“致红星轧钢厂全体同仁的一封信”。 菲姐轻声读起来: “亲爱的同仁们,值此中秋佳节来临之际,又逢祖国山河一片红的空前盛世,为了让全体同仁切实感受到生活的幸福,祖国建设事业的蓬勃,我厂特将今年的中秋福利,在原有的基础上,增加了南方野生水产大花鲢,及特供级别大闸蟹” 字多,菲姐的朗读无法像文字一样激情昂扬,就改成了默读。 信的内容大致就是今年加福利,全是厂相关领导体恤同事,心系百姓,同时,单独拿出一段,呼吁大家,吃好喝好,把祖国建设好。 文采斐然,读之让人慷慨激昂。 谷胜飞此时已经醒了,但懒得应付这几人,就闭着眼装睡。 要说文采,还得是杜晶,这后面几段教人感恩、催人奋进的话就是杜晶演讲稿上的原话,谷胜飞偷偷抄下来,修改修改,找到傻柱,让他帮忙联系印刷厂印制,准备把人心拿捏的死死的。 李金明心中佩服,这年代,家家户户过年不一定舍得买两张年画贴一贴,中秋节更是没有这习俗,现在每家每户都发一张,上面再写上牢记党恩的话。 既美观又实用,还能提醒职工们“拿人手短”。 一箭三雕。 他问傻柱:“剩下的东西呢?” “都在楼下放着呢,二三百斤呢。”傻柱答道。 “花了多少钱?” “老人家不让说,说是他送给咱们厂的。”傻柱朝沙发上的谷胜飞努努嘴。 李金明点点头,“按程序,工厂不接受个人赠送物资,你先下去带人把这些年画交给办公室主任,他正在三车间前小广场上准备中秋节福利呢,年画一起发了,谷胜飞那钱我会让办公室补上。” 傻柱领命告退。 谷胜飞才假装睡醒缓缓睁开眼,“呦,菲姐已经过来了啊?” 菲姐热情地把水杯递给这个弟弟,“早来啦,您倒睡得瓷实,估计昨晚看着鱼没睡好。” 谷胜飞心想,鱼在水中,要我看个什么劲。 嘴上说:“鱼还好挺听话,主要怕有人来偷鱼,失了钱是小,误了厂里发福利就事儿大了。” 他偷偷瞥一眼李金明办公桌上的年画,他夫妻二人不说话,自己也不能开头提年画的事,否则就像是逼李金明在财务上给自己算上一笔钱似的。 看来这老李又格局小了,已经默认自己捐赠这一千了。 不过,这也正是自己的目的,一千块钱就测出人性来了,贪点蝇头小利的人,以后对付起来容易多了。 再说,如果真的关系不对付了,今天的一千块能让他欢得喜笑颜开,明天再弄个一千块,就能让他疼得龇牙咧嘴。 倒是这菲姐的态度,让他有点吃不准。看她办事,实心实意的忙前忙后,此刻自己已经醒了,她也不提一嘴。 不是贪小便宜,就是真傻。 第八十九章 分鱼分钱过中秋 这时候,办公室主任上来,汇报过秤数字,鱼,1035万斤,九毛钱一斤,9315万块,螃蟹3万斤,八毛钱一斤,24万块,共计11715万块。 谷胜飞不动声色,菲姐目瞪口呆,虽然早已预算过,过账金额得有十来万,但听到具体真切的数字的时候,还是抑制不住激动。 谷胜飞不愿意陪着傻乐,客气地办公室主任,那个黑脸的生人还在现场不。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准备下楼找到自己昨天骑过来的自行车,再到三车间门口叫上周老黑去红星公社玩。 这时候听到楼下吵吵起来。 菲姐和谷胜飞站到窗口,看到三车间门口的广场上,两人拉拉扯扯,一眼就能认出,许大茂和傻柱。 办公室主任退回李金明身边叹了口气,“这两个玩意儿,又起幺蛾子,刚才就在底下斗嘴!” “影响太不好,叫保卫处来个人骂上一顿!”李金明皱着眉说。 “这”主任欲言又止。 “这里没外人,你直说!” “刚才他俩就吵来着,被我说了一通。许大茂说傻柱是买办,傻柱说许大茂眼红嫉妒,也不知是故意气许大茂还是他真傻,还说了替你印年画都不报账送你当人情” “这个傻柱,真是活腻歪了,打电话叫保卫科,我这倒要下去问问他,什么时候给我印的年画!” “且慢!”谷胜飞往前一步,挡住两人去路,“这事您二位要是不去,就是两个工厂小无赖撕架,您俩要是去了不就变成领导亲自下场比试了?” “到那时候,傻柱说的什么都是真的了。这事儿,还得我去,正好这俩人都是我们院儿的,我说两句兴许能劝住!” 李金明想来有理,都说年轻气盛,怎么自己这么把岁数了,这么点小事还着急出错了?难道真的长江后浪要来推前浪了? 他看着谷胜飞,除了英气重一点、穿着比一般学生看着成熟点以外,也完全是个普通年轻人,但屡次说话,都给自己支了点招。 这次如果不是他,自己也不能和陈裕民书记绑定成一条战线。 不能小觑。 于是他说:“也好,胜飞,你们院儿的人,请你出面也比较合适,你们院的人更要注意影响,注意进步,不能拖了你们院的后腿,对于有些把不住嘴的同志,还是少来往的少。” 李金明语气虽然客气,似乎将此事托付给谷胜飞,但言语中也透露出不满,要不是谷胜飞安排傻柱去跑腿印刷,还要他传话给自己,怎么会出这么一档子事呢。 谷胜飞自然明白,更是义不容辞。 下楼骑车猛蹬一圈就到了事故发生地。 傻柱这时候正蹬鼻子上脸,拎着一条大花鲢就往许大茂跟前蹭,许大茂被鱼腥味熏得连连后退。 傻柱得意忘形。 “何雨柱!”谷胜飞在人群外大呵一声。 “呦,谷老弟哈,你等一下,我逗逗许大茂,有事一会说!” “这特么是你逗闷子的地方吗?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私拿公家财务,戏弄同事,造谣污蔑工厂领导,要不要叫来保卫科送你去派出所逗逗闷子?” 谷胜飞声音洪亮中气足,威严劲就全体现出来了。 惹得围观的工友议论纷纷,大多不知道这个年轻人的来历,只觉得训斥起傻柱就像大人训小孩一样。 奇怪的是傻柱这个刺儿头,似乎还挺受训,不见任何反抗的意思。 几个办公室里的人更坚定了,早看这年轻俊小伙进出副厂长办公室来去自如,像自己家一样,还有人看家他和陈书记站在走廊里熟络地聊天,看来这人来历不凡。 “会不会是上面派来的干部?” “看样子也有点像” 有私交好的,已经交头接耳地猜测了。 许大茂趁机讨点口巧,“傻柱,我不刮了你的鳞抽了你筋,我就是条鱼!”然后了溜之大吉。 傻柱倒是凑到谷胜飞跟前,“老弟,多大点事儿,不至于上纲上线的!” “傻柱,我别的不说,以后你要是管不住你的嘴,我就保证能让你在咱们院和厂里都混不下去,不信你就试试!我让你连媳妇都找不上!” 说完又补充道: “满嘴跑火车,什么爽快你就编什么,你怎么不去中文网写小说呢!” 傻柱对失去大院和工厂地位不关心,更不关心后半句什么“爽”什么“网”的事,单一个找不到媳妇可是人间大罪孽,所以立马跟谷胜飞服软: “我就是秃噜儿嘴了,下不为例下不为例,我中秋节还真得相媳妇,而且一大爷也跟我说你赞助咱们院中秋节会餐的事儿,都是大手笔,我争取给你长脸,你争取不给我捣乱!” “明白就好!周大哥上车。” 谷胜飞招呼着看热闹的周老黑,骑上车带着他,就出了厂区。 本想去学校点个卯,但想着有个贴心的杜晶一定会帮自己请假,就没做停留,直奔红星公社而去。 汪立川那儿,依然冷锅冷灶,秋收正是要紧的时候,农民的辛苦是永远都在看老天的脸色吃饭,这几天风和日丽,要赶紧把庄稼收回生产队仓库才算是肚子有保障。 “估计这小子中午又吃公社食堂了,咱们自己动手弄点吃的。”周老黑挽起袖子就低头找米面。 谷胜飞熟练地打开一个橱柜,往里指了指,上次他来就是自己动手的,熟门熟路了。 不过今天不能在这吃饭了,算算时间紧张,要赶紧回去看看福利发放的问题,最后环节不出纰漏,钱才不会出纰漏。还要安排四合院一起过中秋节的事情。 于是,谷胜飞就跟周老黑把账目核对了一下,除了工厂里称出来的重量,还有汪立川来回来的两千斤,这是需要想周老黑付款的。 汪立川这两千斤,是需要一毛钱一斤的抽成的,这也是当初说好的。 谷胜飞跟周老黑约定好,工厂的钱一到,就立马去邮政局汇款给周老黑。汪立川这二百块钱不着急,下次见面当面付清。 第九十章 这鱼不好送 “周大哥,还得请您帮我撒上一网,我得带点鱼回城里,再一个,您这儿中午也没菜啊。” “撒网没问题,菜我就不需要了,我看池子旁边有片菜地,我摘两个辣椒,汪立川这有咸鱼,我中午就吃咸鱼闷辣椒。” 这是道好菜,谷胜飞在七合县的时候领教过,也不多劝,水上人家对吃鱼这件事不稀罕。 周老黑划着洗澡盆大小的小船儿,横着在池塘里下了粘网,这种网看起来简单轻巧,在水里却及隐蔽,大小鱼儿路过几乎看不见,一不小心就把鱼鳃挂住,小命就算是交代给它了。 这是昨晚汪立川去码头拉鱼的时候,周老黑特意交代的,这玩意儿的效率远远高于普通撒网。 谷胜飞装了两个袋子,分开担在自行车后座的两边,约摸十八九条鱼,四合院里住了十三户人家,一家一条,剩下的做四合院聚会用。 紧蹬慢踩地往城里骑,希望小鱼儿还能有个活气,最主要的是因为还没定具体聚会的日子呢。趁中午大伙们大多在家,赶紧商量商量。 支好自行车,冲院内吆喝几声,竟然没人应声。 前院住着的老张老李家都人丁不旺,三大爷家人丁倒是旺,就是没有耳朵好的。 谷胜飞打算自己往院内拎的时候,谷连武出来了,身后跟着弟弟谷胜利。 弟弟小声说:“果然是大哥,咱爸就说听到你声音了,非要出来看看。” 再看口袋里鱼,高兴得活蹦乱跳,比鱼儿还欢。“又有鱼喽,又有鱼喽,中午咱爸刚从厂里提回一条大鱼,你这又拿回一袋子!这下吃不完喽。” “别高兴得太早,这鱼儿是分给咱们院所有人的!不过哥给你保证,以后只要你想吃鱼,我随时都给你买回来。” “咱院?”谷连武有点疑惑地看着谷胜飞。 “还没来得及跟您说,上次跟一大爷说了一嘴,我弄了点鱼,分给每家一条,再剩下几条,组织大家吃顿饭,过个中秋节。” “好是好,可是你这鱼”工厂也发鱼,儿子也发鱼,谷连武有点糊涂了。 谷胜飞低头悄悄说:“您没猜错,咱厂里那鱼就是我从别的地方贩过来的,螃蟹也是,跟李金明老婆一起做的,能小小地赚点钱。” 不知不觉间,儿子贴近自己说话都要低着点头了,孩子真的长大了。 就一个夏天的事。 谷连武也开始尝试用看待大人的眼光对待大儿子,这个家迟早也要他来做主的。 再说全厂几万人的福利,鱼是鱼,蟹是蟹,红丝带、大年画,都是些新鲜玩意儿,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车间里那些爱嚼舌头爱挑刺的老娘们今年也没话可说。 谷连武又是欣慰,也隐隐担心,但自己也能控制住,还是什么都别说了。 父子三人抬鱼进院。 就放在中院水龙头下面,谷胜飞洗了手对谷连武和谷胜利说:“你俩先回去吃饭,我去找一大爷说点儿事就回来,给我留饭。” 说完就敲开一大爷家门。 老两口正在吃饭,一番谦让之后,谷胜飞跟一大爷说明来意,一大爷意思要把另外两位大爷叫过来一起商量。 谷胜飞急着回家吃饭,懒得跑腿更懒得应付。 他心里清楚自己做的都是院里的人没法拒绝的事情,有吃有喝还有福利,谁能说什么呢。 于是谷胜飞就摆手劝住一大爷,“一大爷,要商量,您老下午再跟那两位知会一声就行,现在就没必要了,我跑了大半天,得回了。 我来就是跟您商量,这花鲢,好死不好活,我意思是,今晚就分鱼,身下六七条养在清水池里,明晚就会餐。明儿正好是周六,院里最容易聚齐。” “这我没意见,估计你二大爷三大爷也不会有什么说道的,是大伙一起热闹的好事。” “那行,就是没必要叫他们俩。鱼就在院中,您三位老兄弟商量商量养在哪,我拿两条回家,我爸那屋一条,我那屋一条,晚上分鱼就别算我们家了。” “对了,晚上傻柱下班我去找他商量明晚的菜单,您老要是没事也过他那儿去,咱们爷们喝上一口。” “好嘞好嘞。” 谷胜飞走后,一大爷也在慢慢琢磨。好像自己被院里的一个小孩使唤了,但又不明显。 回到家中,饭菜还热乎着,谷胜飞囫囵吃了个饭,妈妈陈凤莲准备端盆到院子里收拾鱼,厂里分了一条,刚才谷胜飞又拿回来两条。 “妈,鱼给我留上一条,我等下出去送人用。” “好,一条够不够,咱家这三条,一时半会也吃不完。天还热着,怕存不住。” 谷胜飞放下饭碗,盯着盆里的三条鱼,想起在七合县的时候阿喜腌鱼的办法,对陈凤莲说: “妈,你从鱼背上开刀,把鱼收拾干净后,找根筷子长短的棍子把鱼撑起来,两面抹上盐,搁在盆里放上一半天的,然后拿到太阳不大的地方晾起来,咱们吃咸鱼。” “这能行吗,不会臭了?” “完全没问题,我跟聋老太太去南方的时候,人家都这么干的。 对了,你把这个办法跟院里的大妈们都说一说,各家在厂里领了鱼,我又一家给了一条,肯定都吃不完。这鱼晒上两三个太阳,挂在阴凉的地方,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 “那咱们试试?”陈凤莲将信将疑。 “试,要是能成功,咱们以后还能腌点别的,南方的腊肉腊肠什么的也都可以学来。” “你这孩子,越说越没边,咱们常年吃不到几两肉,还腌腊肉呢?” “牛奶会有的,面包也会有的,以后咱们家常年吃肉!”谷胜飞说着从盆里挑出一条大鱼,用绳子穿过鱼鳃,拎着就骑车走了。 周五的下午,商场里的人不多。 谷胜飞拎着鱼直奔自行车展区,刘映霞正在摆弄自行车,她性格干脆,干起活来也利落。 抬头看见谷胜飞,高兴地说:“什么风把您老给吹来了,嚯!这么大的鱼,你们学校也有中秋节福利?你们学校比我们商场还局气呢!” “少拿我们学校打镲,这是给你的,慰问刘映霞同志中秋节快乐!” 说着就把鱼往刘映霞手里递。 没想到刘映霞竟然没接。 不仅没接,脸色还不怎么好看了。 第九十一章 傻柱的新菜 刘映霞这反应已然超出了谷胜飞脑海中的剧本。 “怎么着,嫌弃哥们的礼物是不是?”自己先开着玩笑缓解下尴尬的气氛。 “不太嫌弃,反正不要。”刘映霞也调整了下情绪,也开着轻松的玩笑,但态度依然挺坚决。 女人的心思真是山路十八弯,谷胜飞拎着沉甸甸的鱼,迫不得已开动脑筋,思来想去,柜员的生活已经让刘映霞养成了见利就上的泼辣性格,而如今,能让她拒绝的理由只可能有一个: 这条鱼,拎回去不好解释。 单位发什么福利,婆家人很容易做到了如指掌。而那个年代,人人手里钱都不富足,一条鱼,少说块钱,不会有谁随随便便送条鱼给一个柜员的。 如果说是刘映霞自己花钱买回去的,那说明她手里就有了小金库了,这简直是对婆家的不忠。 谷胜飞开始有点心疼这个原本风风火火的女人了。这性格要是放在二三十年以后,绝对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 “霞姐,看来我这鱼送的多少有点冒失。不过,我还是要说一句,凭什么不能要?你没偷没抢,咱就说,这年代虽然那啥,但收一个清清白白的朋友送的一条鱼还是能光明正大的!” 得,这下鱼能收了,但朋友也变成清清白白的了,这更伤了刘映霞的心,但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自己不该对谷胜飞有什么企图。 于是伸手接过鱼,认认真真地道了谢,并表示也没什么好还礼的,把鱼用报纸包好,塞在柜台底下,就继续低头擦车了。 谷胜飞能猜想到刘映霞态度变化的原因,但不论是道德层面还是自己内心,都不能就此做出任何回应,只怪自己考虑不周全,好心办了伤心事。 便跟刘映霞打了个招呼,就转身走了。 回去的路上他想到后世的一句流行语,喜欢是放肆,爱是克制。但想想又不合适,自己对刘映霞似乎并没有爱。 想不明白的放一放,时间不一定会让你想明白,但一定会让问题消失。 当下还有要紧事要做。 回到四合院,赶紧想想明晚的流程和需要采办的物品。 傻柱管吃喝没问题,但要是让他张罗大聚会的流程,一切都得偏着秦寡妇家过去。 主持工作还得二大爷来干,这人有官瘾,前后指挥安排落座等工作能交给他;三大爷负责宣传,他写得一手好字,又爱咬文嚼字,适合干这个。 棒梗在钱上没坑过谷胜飞,所以谷胜飞打算安排他采办烟酒茶和瓜子糖果; 刘光当公正(或者说傻),负责保管物料; 阎解旷机灵(或者说鸡贼),可以给二大爷打下手; 一大爷监工,谷胜飞自己隐身。 傻柱管好自己后厨那一摊子,就是大功一件了 想着想着,日头已西渐,安静的四合院就慢慢活泛了起来。 妈妈忙着做饭,今晚有清蒸螃蟹,谷胜利和谷晓颖围着母亲上蹿下跳,唯恐错过人生的第一只螃蟹。 谷胜飞一是不稀罕螃蟹,二是-不饿,下午在聋老太太屋里又搜罗到点饼干,他一口就吃出这是南方的糕点,以糯为软,以腻为甜,心说这老太太真能藏货,夏天的东西愣是藏到如今还保住了新鲜。 不知觉就多吃了几块,所以此刻背着手在大院里溜达一圈,各家基本上不是炖鱼就是蒸螃蟹,会过日子的炖的都是鱼头,把鱼肉按照谷胜飞教的方法腌上了,计划着能多保存一段时间。 不会过日子的,就一锅炖了。比如傻柱。 鱼头两半开,青红辣椒配上,剁椒鱼头。 鱼身切段,大油小火,耐心煎上,调料大把撒上,酱油大口倒上,红烧。 螃蟹清蒸上。 体现傻柱不傻的是,不知道跟办公室哪位姐姐又腻上了好话,网兜底下的那些个鹌鹑蛋大小的小螃蟹都让傻柱给搂回来了。 这些小物件别看个头小,加一起可不小,少说有个四五斤,而且个个鲜活。 在清水里养上半天,撒点盐,让它们吐吐肚子里的脏,晚上下班回来已经刷了两遍,方才煎鱼的时候就已经都捞出来控水了。 现在用白面调了一碗浆糊,油锅里油也冒起了青烟,夹一只小螃蟹,裹上面浆,下锅油炸,趁两面金黄不见黑的时候,赶紧捞出。 傻柱一边忙着还一边说呢,“要是鸡蛋富足,用鸡蛋跟面粉打浆糊,嘿,绝了!” 谷胜飞就是在这时候推门进来的,一看傻柱这手把和出锅小螃蟹的成色就知道了,这道菜绝对拿得出手。 缺点肯定是有点费酒。 傻柱手边的盘子里已经堆成了座小山了,这时候正在手忙脚乱地找空盘子,谷胜飞把手边一只盘子递过去,伸手捏了一只炸好的小螃蟹扔进嘴里。 要油水有油水,要鲜香有鲜香,要骨有骨要肉有肉。 这年代,出了杜晶他们家那样的干部家庭,也就是傻柱这样的厨子家庭了! “要是谁家小姑娘摊上你这么个厨子男人,非把小姑娘喂养成胖姑娘不可!”谷胜飞调侃着傻柱。 “您还别拿我打镲,现在可能真还有这么一位姑娘,在不远的地方等着我呢。” “谁这么瞎眼,还等着你?是被你吓得腿软得跑不动了。” “您还别不信,正要跟您汇报呢,明晚借您的花,献一下我的佛,就秦怀如那乡下堂妹,我想着明晚把她也叫来,一是相相亲,二是让人家见见咱们院的热闹。” 傻柱说完不再做声,低眉顺眼但悄悄地观察谷胜飞。 谷胜飞不跟他客气,直截了当地说,“三是正好大院聚会,饭菜油水各方面都有,省得请她妹妹吃饭,也省下请秦怀如那一家子吃饭了?” 傻柱被说中,也不否认,“嗨,你知道我也不是那太小气算计的人,那不成三大爷了嘛。主要是秦怀如那婆婆,实在是” 傻柱还没说完,门又被嘎吱一声推开,来人正是三位大爷。 一大爷手里还提溜着两瓶二锅头。 第九十二章 会前准备 这空当,傻柱也差不多忙好了,一边上菜一边口里喊着,“今晚请老少爷们试菜,要是没问题,明天咱们也就按这个备了哈。” 三位大爷虽说都是厂里单位里的老职工,工资级别也都不算低,但是那个年代能出去吃酒下馆子的机会并不多。 单说一样,那个年代,结婚来送礼的,还不流行给钱搭礼,一张年画都能当随礼,真正做到了礼轻情意重。 不过,无一例外的是,写在年画上对新郎新娘的祝福语,字迹都极其漂亮。 既然礼轻,东家自然也就不备酒席或者简单备上真正的粗茶淡饭,大家热闹热闹就算礼成了。 所以今晚三位大爷看到傻柱的菜式,也大多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一大爷稳居c位,二大爷三大爷一左一右护法般地守着一大爷,就像怕一大爷手里的酒瓶跑了似的。 如果是一大爷是真的稳,二大爷就是当官上瘾的装腔作势地稳,三大爷倒是本色出演,根本就不管稳不稳。 三大爷屁股还没落到凳子上,手里的筷子就已经插到盘子里了。 酒过三巡闲话五轮,几位开始商量第二天的活动菜系,谷胜飞说院内十三户人家,老少五六十口,照着六桌备菜。 虽然厂里都发了鱼,自己也给各家发了一条,但各家今天基本都只是吃了顿鱼头炖豆腐,鱼肉没舍得动,所以明天每桌还是以鱼为主,再配上个热菜,两样小炒,几个时令蔬菜。 傻柱说,热菜就红烧鱼,配上个小鸡炖蘑菇,小炒就芹菜肉丝,韭菜炒鸡蛋 一边说着一边找出纸笔记录着菜品和用量。 谷胜飞想起昨天看见汪立川屋后拴着两只羊,估计是他自己喂养的,想着能买来一只,就说: “别小鸡炖蘑菇了,出现频率太高。我有个朋友在乡下,我明天去他那看看有什么土产,咱们弄点不一样的,保证明天中午前把东西给你带回来,小炒的料你正常备就行。” “对对对,弄点不一样的”,三大爷一边埋头苦吃,一边热情鼓励。 一大爷说:“让胜飞破费了,咱们看看还是酌情减点菜品。” 二大爷说:“咱们院从来没这么聚餐过,从某种角度上说,这要注意群众影响的,既要群众满意,胜飞这儿也要量力而行。” 谷胜飞端着酒杯说:“二大爷,您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两样。” 三大爷是主张大办一场的,“你们年轻人有闯劲,一代也比一代有魄力,我支持你们大办特办,该花就花,不负韶华。” 谷胜飞看他那张嘴脸就知道想趁机占便宜,便假装诚恳地回道:“多谢三大爷支持,就是有您这样的支持,我们年轻人才敢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三大爷闻言抬头,眯着小眼得意地眯着小酒,“那是,我们老的就是要给你们小的支持和鼓励。” “其实我早就说三大爷肯定支持,阎解旷还哆哆嗦嗦不敢把这事告诉您,我今儿就跟您说了,其实,办这场会餐不是我一个人拿的钱,里面也有前些日子我们几个一起卖鱼赚的钱,这其中就有阎解旷三十块钱。” “什么!”三大爷噌地站了起来,眼睛也大了,嘴巴也大了。 “老阎,何必那么激动,坐下坐下,你刚才不还说支持年轻人们大干一场吗,这会怎么,反悔了?”一大爷也跟着戏弄三大爷。 “可能是三大爷不觉得他家阎解旷属于年轻人的行列。”傻柱跟谷胜飞碰杯,滋溜吸了口酒。 三大爷屁股落座,手却不摸筷子了,得在桌下好好扳着手指头算算,三十块钱呐,够买多少米面油,就让这小子给糟蹋了,看我回去不好好收拾他。 谷胜飞原本就是戏弄戏弄三大爷,没打算真让阎解旷拿钱,再说,阎解旷光荣地继承了三大爷的精明,想让他掏钱不比让三大爷出钱容易。 但“主办方”上让阎解旷留名,自己也还是愿意的,这年头,好事坏事不能当一个人的事,不知道风从哪边来。 要去个人化,让大家心里有我,但凡事还得以“四合院四大天王”的名头来做。 谷胜飞给三大爷倒了杯酒,就说:“三大爷,您家阎解旷今年也老大不小了,做人没的说,小版本的‘三大爷’,得您真传,但读书什么样,您老心里也明镜儿” “您想啊,转眼两年他毕业了,大学估计是考不上,您不得提早为他铺路,至少给他弄个好名声背背,在咱们院,在咱们胡同,得让人给他竖竖大拇指。” 这就敲到三大爷头疼处了,三个儿子各个精明,各个算计,但到了外面,街坊邻居中的口碑,确实不如谷家大小子这么招人喜欢,尤其是今年这下半年,谷家小子就像是开了挂似的,院里院外什么事都有他,还都办得挺好。 阎解旷要是有他这么个招牌,别的不说。至少转两年,托人说上一门不错的亲事,应该问题不大。 想到这,三大爷仰脖子灌了一杯酒,下了决心似的点点头,喃喃地说:“好事,好事,年轻人就要大干一场。” 这回听着底气就没那么足了。 二大爷也抬着头问谷胜飞,“是不是也有我们家刘光当?” “有,都有,您是领导干部家庭,不能有异议?” “当然没有,我是第一个支持的。” “那是不是还有对门他们家棒梗?”傻柱问道。 “没有,这绝对没有,您要是不想他奶奶来你家打劫,您就当没有棒梗”,顿了顿,谷胜飞又说,“不过我打算安排他明天陪你一起采办,打打下手,给他署个工作人员的名。” “这没问题。” 说到这,谷胜飞拿出二百块钱,放到桌上,“柴米油盐烟酒茶,你看着办,多退少补。” 三大爷见钱眼放光,伸手就去拿,被傻柱一筷子敲在手背上,疼得嘶嘶吸气。 “三大爷,怎么还抢上了?您老工资可不低啊!” “什么抢什么抢,我摸摸不行啊,里面好歹有我们家三十呢!” 第九十三章 买羊去 不过,三大爷就是三大爷,以他的精明,马上又转移了新的话题。 他说:“诸位,还有个问题,这吃饭的地方我倒有个不成熟的想法,咱们三位大爷正好前中后院住着,家里地方也都不算小,这么着,咱们三位也出一把力,前院的都摆到我家去,中院的去一大爷家,后院的去老刘家。” 众人一下就明白过来,三大爷这是折了三十块,要在饭菜上找补回来。摆在他家两桌,要是有饭菜的剩余,那就都是他的了。 傻柱不管不顾,先说:“三大爷,依我看,您这想法就是挺不成熟的。要是照您这样安排,各家都不用出来聚餐了,我做好饭,给各家送到屋里去,不更合适吗。” 一句话堵得三大爷哑口无言。 一大爷提议说放到后院,既然是中秋节的慰问,咱们就尊老爱幼,放在聋老太太门跟前,显得聋老太太重要。 一大爷这是借着聋老太太的名义显示谷胜飞在这件事情上的重要性,属于拍马屁中的后现代派。 谷胜飞当然看得出来,但他不想接受。 弄这样的晚会,是讨好型人格最爱干的事。这是后世爸妈教会自己的,并且他俩还说,这种事情的结局,往往是出力不讨好型的。 不过即使有风险,但谷胜飞依然愿意这么干。 从后世的眼光看,这样的四合院,烟火气很浓,虽然有勾心斗角偶尔也鸡飞狗跳,但大家相处比较温馨,比住在楼房里那种邻里之间无联系的关系强。 后世流行的一个词叫有温度。 再者说,轧钢厂的福利单子一接下,赚的钱至少数以千字,这可是笔巨额财富,为大院花了三二百,洒洒水。 当然,你要问有没有私心。 就是当众和阎解旷、刘光当以及棒梗绑定在一起,为以后埋个伏笔,指不定哪天就能用上了。 毕竟人家的爹分别是三大爷、二大爷和鬼大爷,一大爷没儿孙,要是有,也必定要绑定在一起。 另外,谁也不能小看棒梗的死鬼爸爸,那可是为了工厂建设而死,直接给了棒梗一个无与伦比的出身。 可以预见,几年后的风云中,棒梗这身份不说呼风唤雨,但至少所向披靡。 总体来说,一大爷想凸显谷胜飞位置这件事,谷胜飞是不能答应的,于是他对在座的话事人说: “要是明晚天气允许,不刮风不下雨的话,就摆在中院院子里,多热闹。不给你们几位大爷添麻烦,又离傻柱近,都方便。再说咱们院开会历来都是在中院,这次咱们在中院聚餐。” 一大爷三大爷的提议都被否定了,二大爷最开心,他出声附议,支持谷胜飞的意见。 这事就算这么定下来了。 回自己屋的时候,在院中碰见许大茂,许大茂说:“老弟,你还是太年轻,你想出头,就怕最后出力不讨好呦。” 谷胜飞心想,这许大茂也算说了句人话。但嘴上说:“大茂哥,你太保守,有句老话怎么说的?就是说自己快乐不如大家快乐那个?”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啊对对对,就是这句,不过你说错了,独乐(yue)乐不如众乐(yue)乐,那个字读yue不读le。 你不仅保守,你读书还少,加油,你是最胖的!” 谷胜飞对许大茂一通调侃,就回屋睡觉去了。 回到自己的小家,刚躺下,谷连武又来了。 那个年代人不喜欢敲门,直接就站在了谷胜飞面前。如此几次,他已经习惯了,不怪别人没礼貌,只怪自己不喜欢锁门。 但谷连武这次语气温和了许多,满脸担忧地说:“请整个大院吃顿饭,事儿倒是好事” “就是要花多少钱?”谷胜飞抢白。 谷连武白了谷胜飞一眼,“我知道你小子在咱们厂里弄鱼弄螃蟹的赚了不少钱,但是,钱财乃身外之物,人活着要有更高的追求!” 这话说得,谷胜飞肯定是不认同的,不仅不认同,这要是在后世,是要被人笑掉大牙的,人家有些地方人还“笑贫不笑娼”呢,到你这年代倒来了个“更高的追求”了。 不过,这话,谷连武说的声调,连同表情,加在一起,谷胜飞听起来竟然丝毫没有违和感,这是让他惊讶的地方。 也许,这个年代,人们活着还是有信仰的。 也许,有信仰,就算是一种幸福。 那为什么后世的人拿钱当信仰,看起来不那么幸福呢? 宽慰了谷连武两句,基于谷连武今儿对自己态度不错,谷胜飞也开诚布公地告诉他,自己请大家吃饭,就是纯粹地想融入四合院的生活。 谷连武放心而归,谷胜飞辗转不能睡。 想不明白信仰和幸福的关系,果然床上不是适合男人思考的地方。 “想一想邻居女儿听听收音机,看一看我的理想还埋在土里” 这是谷胜飞最喜欢听的歌手的经典歌曲,流行于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尴尬的是,这歌,谷胜飞2023年唱不合时宜,1964年唱同样不伦不类。 只好自己消化。 他把理想埋在土里,想了想杜晶,开始进入睡眠模式。 谷胜飞在天蒙蒙亮的时候突然醒来,恍惚中不知身在何处,看着同样模糊的天和静悄悄地院子,坐了好一会,才想起来今天该去红星公社见汪立川。 于是,他推门而出。 越骑越开心,路过学校路过工厂,甚至还特意绕道去杜晶他们小区大门口兜了一圈,也不知道她喜欢吃我准备的螃蟹不! 一路开进红星公社。 农村比城市醒得早。村里能看见三三两两的人,还有成群结队的鸡和狗,炊烟袅袅升起,语文老师曾说,炊烟是田园风光的代表之一。 汪立川家依旧静悄悄,轻轻试了试门,里面没锁,于是推门而入。 一股腐朽的味道,说明昨夜汪立川在家睡的。 书桌前的窗户正对着后山以及竹林,还别说,景色完美。谷胜飞探头,看见两只山羊依旧用木桩钉在竹林边上一片草地边上。 第九十四章 忙里偷闲 谷胜飞在汪立川的抽屉里放了二百块钱,这是用他的鱼塘养鱼的钱,想了想又往里加了二十块钱,当做是买羊的钱,估摸着只多不少,他打算自己动手,“偷羊”去! 刚一出门,差点跟一个女孩撞在一起,阿芙洛。 “好你个阿芙洛,你把我们汪立川藏哪去了,我来好几次都看不到他!”谷胜飞打趣道。 “什么你们汪立川,是我的汪立川好不好”,想了想,可能是觉得这么说太过于露骨了,又改口说道:“这是我们村的汪立川好不好!” “呦呦呦,这就你的你们的了?汪立川估计注定给你们当牛做马,小命不保喽!” “那可不”阿芙洛一脸骄傲,马上又改口说道,“不对不对,我们对他好着呢。我这不就是回来给他拿吃的吗!” 谷胜飞先觉得她是个笨女人,想想又觉得奇怪,如果汪立川给你们干活,为什么你们不从自己家拿吃的给他呢? 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自己家的草? 这恐怕就不是笨了。 不过,人家小情侣之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咱就别管了。 不过他还是留了个心眼,对阿芙洛说,“汪立川这羊,我绑走一只,回头给他钱。” 谷胜飞没有告诉阿芙洛抽屉里放钱了,找来绳子,绕到屋后,捆了一只还在犯困的羊,绑在自行车后座上,骑上车就走了。 回到大院里,拎着盆洗脸的,端着碗吃饭的,拿着棍打孩子的,也是一派人间烟火气。 看见谷胜飞的羊,大伙都好奇,不知道这是干嘛。 谷胜飞也不藏着掖着,“跟大伙说一声,今晚的主菜除了鱼,还有羊,都请好,我把羊交给傻柱,上午就让他杀了,老少爷们上午没事的,都去傻柱家搭把手。” 前院中院又是一阵小轰动,大多数人都想不起来上次吃羊肉是何年何月了。更多的人惊讶:“这是何年何月,咱们院里实现供铲注意了?” “听说是谷家大小子,还有二大爷家的刘光当三大爷家的阎解旷和秦寡妇家的棒梗,四个小子一起凑钱请大伙吃饭,牛啊,看来四个人是发达了!” “蔫头巴脑的四个人,怎么一下子就起来了?” “估计现在的三个大爷退下后,就变成这四个大爷了!” “也别瞎说,人家年轻人还知道一个大院住着就是一家人,花钱请咱们吃饭,咱们能出力出力,热闹热闹!” “对对,我家有点咸菜,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味道绝对错不了,晚上我给大伙抓上两碗尝尝” “我家有大酱” “我家有几斤花生米,拿出来让傻柱炒一炒” 人们议论纷纷,气氛越来越热闹,是谷胜飞想要的效果。不过谷胜飞也不理会,把车停在傻柱门口,从车上解下羊,踢开门,直接把还五花大绑的羊扔在了傻柱的当屋。 扑通一声,羊“咩”的一声惨叫,吓得傻柱也扑通一声从床上坐起来。 只见鲜活的羊,热乎乎的羊粪蛋子,颗颗粒粒地就出现在了自己当屋子的地上。 “祖宗呦,您怎么就给扔我屋里了?” 傻柱跌跌撞撞地下地,拽着羊蹄子往屋外搬。 “交给你了,晚上咱们羊加鱼,凑一个‘鲜’字。”谷胜飞说道。 “请好您就!”傻柱暗暗佩服谷胜飞的能耐,说弄羊,一大早就弄回来一只,这小子真是神了。 谷胜飞回家吃了个早饭,自己那屋能开伙,但也只打算应急开伙,并没想分家,所以一日三餐还是以回家蹭为主。 “吃完饭咱们去逛北海公园?”谷胜飞提议道,好不容易今天上午没什么事,想给全家都放一个假。 “见天打那儿路过,什么没看过?非要赶到放假人多去那儿看人?”谷连武第一个反对,这种人习惯性拒绝,拒绝别人对他的好。 也可以说是习惯性假客套。 谷胜飞已经摸到了他的脾气,也不理会,只看着陈凤莲。 而陈凤莲见丈夫不去,也喃喃地说:“我拆了晓颖他们的被套泡上了,吃完饭打算洗被子呢,你们去。” 典型的夫唱妇随型。 谷胜飞看向已经安耐不住兴奋的谷胜利和谷晓颖,“去不去?” 两个孩子不住地点头,差点磕到饭碗上。 “谷胜利,你去咱爸自行车那儿站着,谷晓颖,你去咱妈洗衣盆那儿站着,他俩要是不去,胜利你就拆自行车,晓颖你就倒洗衣盆里的水!” 两个小孩立马领命执行! “你这小兔崽子,你们是要造反呐!”谷连武骂着,嘴上却挂上了笑意。 “您二位要是不去,我今天也不带胜利和晓颖玩儿,就让他俩在家给你们捣乱!”谷胜飞乘胜追击。 两位家长服软,主要是谷连武服软,全家更衣出门。 谷连武骑车带着陈凤莲,谷胜飞让谷胜利坐在后座,谷晓颖斜坐在自行车大杠上。 一家漂亮的人,在北海公园划了船,船到水中央的时候,看见荷叶田田。谷胜飞想起小时候老师让背的诗歌: 芙蓉映水菊花黄,满目秋光。枯荷叶底鹭鸶藏。金风荡,飘动桂枝香。 比起南方,就是差了点桂枝香。 偷偷摘下两张荷叶,像收雨伞一样收拢,然后把顶盖揪下来一块,就剩下圆环状的荷叶,从谷胜利的头上套进去,像个荷叶做的蓑衣,再把揪下来的那块扣他头上,像个西瓜帽。 “哪吒哪吒!二哥就像个哪吒!”谷晓颖激动地在船上跳着喊:“我也要我也要。” 谷胜利又给妹妹做了一个“哪吒套装”。 这是穿越前小时候在水边常玩的小把戏,北方的孩子见荷叶少,会这么玩的也好,觉得新奇。 看到他们快乐的模样,想到自己的少年时光,再坚强有决断的人也不禁感慨时光一去不复返。 上了岸,谷胜飞把谷连武和陈凤莲安排在树荫下坐下,给全家买了雪糕,陈凤莲连连摆手,“把我那支退了,凉,我不吃!” 实际上是舍不得吃,三分钱一只的冰棍,五分钱一只雪糕,全家一人一只雪糕,两三毛钱就花完了。 对付陈凤莲最好的办法就是:“您要不吃,我也不退也不许弟弟妹妹吃您这只,就让它化喽!” 心疼得陈凤莲直骂:“你这个小兔崽子!”,手上接过雪糕,眼里心里都是幸福! 第九十五章 商场 秋风凉爽,一只雪糕下去,心情更是舒畅。 谷胜飞让谷胜利和陈凤莲坐在树荫下休息,又带着弟弟妹妹去了湖对面的游乐场玩了会。 说是游乐场,不过几个跷跷板、滑梯一类的。放到后世,连一般小区里的建设器材都比这丰富,但对那个年代的孩子来说,已经是快乐王国了。 他们把跷跷板叫作压板,把滑梯叫作溜板。也算是生动形象了。 两个孩子玩得不亦乐乎,谷胜飞百无聊赖,看看这些黑白像素的人和越来越彩色的世界,盘算着接下来该干点什么。 远处有些骚动,打乱了谷胜飞的思索。 抬头望去,声音是从桥上传来的,一群草绿色衣服的人蠢蠢欲动,围住了几个藏蓝色劳动布衣服的人。 看样子都是学生,都很年轻。 劳动布明显处于劣势,被人一前一后堵在桥上,最好突围的地方就是桥两边,翻下栏杆就能跳北海里去。 不过,这样就太跌份了,比挨一顿打还丢人,要是赶上个不会游泳的,还需要别人搭救一把才能上岸,那可彻底抬不起头了。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草绿色衣服的这群人也一直没动手,动静倒是不小,老话说“咋呼拔份不如一棍”,谷胜飞对他们的“战略部署”不屑一顾。 这样多容易让对手喘息和找机会啊。 果不其然,草绿衣服还在指手画脚地说着什么,藏蓝色突然动手了,有两人突然前冲,猛地掀翻两人,人群竟然呼拉一下散开了。 藏蓝色衣服当然不会恋战,趁人群愣神的机会就往桥下冲,人群短暂失语,又迅速成型,紧追不舍,叫骂不断。 不巧的是,他们朝着这边跑来,谷晓颖和谷胜利沉迷游乐,根本没注意到,谷胜飞淡定地说:“走,带你们再喝一瓶北冰洋汽水!” 弟弟妹妹又高兴又不舍地跟着谷胜飞回到树荫下,把一家人聚齐,自己才能都照顾到。 好在人群只是从身边的路上跑过,并没有波及无辜。谷胜飞看见几张年轻甚至有些稚嫩的脸,在藏蓝色衣服的衬托下,惨白。 害得自己又损失了两瓶北冰洋! “这群小玩闹,越来越不像样了,我们年轻那会,哪有这么不地道,几十个人打四五个!”谷连武看得也愤愤不平,忍不住提当年勇来了。 谷胜飞看来,吹牛成分更大。 不过公园也待着没意思了,就招呼大家上车,逛商场去! 商场呈现繁荣景象,买货的人熙熙攘攘,谷连武两口子连连感叹,老百姓的日子越过越好了。 人最多的柜台还是副食和生活百货柜台。 谷胜飞心里盘算给家人买点衣服,就带着全家转到了自行车展区。 刘映霞这边也没闲着,有两三拨人在看自行车,谷胜飞不想影响她工作,就带着家人转身要走,想着等不是节假日的时候再来。 “嘿!看见我就跑,想去哪啊!” 喊了一声,刘映霞就追了出来,到跟前才看清他应该是全家人一起来的。 “这是叔叔阿姨,你们好。我叫刘映霞,是谷胜飞朋友。呀!这是你弟弟妹妹,多漂亮的两个小孩儿!” 这时候已经换了一副尊老爱幼的口吻。 打完招呼又怪谷胜飞,“来都来了,怎么又走了?” “我哥说你在忙,不想打扰你工作!”谷晓颖插话说。 刘映霞摸摸谷晓颖的头,“机灵鬼,告诉你哥,不打扰,想买什么,我这就带你们去。” “那咱们就速战速决,别耽误你卖货。”谷胜飞跟刘映霞低声交代想给四个人一人买一身衣服。 陈凤莲懦懦地说:“我们就转转,不买什么。”这个家庭妇女还是舍不得花钱,尤其是儿子的钱,虽然她心里很为儿子感到骄傲。 听到儿子说要给自己买衣服,更是连连拒绝,眼巴前买衣服,买夏天的,转眼两天就换冬衣了,买冬天的,这几天还穿不上。 在那个年代的人看来,这也算是一种浪费。 谷连武更是梗着脖子拒绝。 刘映霞笑着宽慰老人,“您有个好儿子,该花花该买买。” 转身找到别的柜台稍微闲一点的同事帮忙搭照自行车展区,就带着谷胜飞一家去了楼上。 谷胜利和谷晓颖最兴奋,哪件都喜欢,陈凤莲最内敛,眼睛到处看,但哪件都舍不得试,谷连武最抗拒,远远地跟在一群人后面。 谷胜飞要求速战速决,所以刘映霞也不耽误,用最快的速度为两个小孩儿先各自挑选了一身,给谷连武买了条裤子和一双皮鞋。 然后让所有男士和小朋友们随便逛逛,半小时后在一楼自行车柜台集合,边挽着陈凤莲的胳膊逛女装区了。 远远看,就像个大女儿挽着妈妈,或者,像个儿媳妇挽着婆婆。 一行人在自行车区域逛了逛,谷晓颖问:“哥,你是不是有钱了?” “没多少,但有点。”谷胜飞答道。 “那我长大了,你能不能给我买个自行车?” “能啊,等你能够着自行车的时候,先用我的车学骑车,学会了我立马给你买一辆。” “那你要提前给我扣住买车的钱啊,我长得可快了!” 一家人笑,谷胜利则低头贴着车,这儿看看那儿看看。 楼上下来个穿连衣裙的女人,走到众人跟前不说话,谷胜飞抬头才看见是自己妈。心里连连感叹,这刘映霞这是会买东西。 众人也惊讶,陈凤莲就像变了个人,像一个城里女干部。 “真是人靠衣服马靠鞍,你这老骡子也打扮成白龙马了!”谷连武连夸带损。 “妈,刘映霞呢?”谷胜飞托请柜台里的柜员给刘映霞转交两块钱,没说干什么,就让柜员转交给她。 最近几次来买东西,刘映霞都不收好处费了。 那个时候的京都女孩,都这么豪气,认定你是朋友,就掏心掏肺为你。 “小刘啊,她说出去见个人,我试好衣服她就从那头的门下楼了。” “咱们不着急回家,等等她,好歹跟人家道声谢,要不是她,咱们可买不到这么些衣服。” “是啊是啊”,陈凤莲也应和着,“让休息的时候去家里吃顿饭。” “人家可顾不上。”谷胜飞说道。 第九十六章 备餐 “为啥?一顿饭的时间都没有?”陈凤莲方才已经问过刘映霞的年纪了,只比谷胜飞大三四岁。 要是能等自己儿子两三年,谷胜飞高中毕业一进厂,再娶个百货大楼的售货员,也算完美般配。 当妈的在默默观察刘映霞之后,已经为儿子点了鸳鸯谱了。就是刚才没好意思问刘映霞有没有对象。 所以才要请到家里吃顿饭,找机会再问问。 谷胜飞已经在老妈脸上看到了八卦的成分,正打算悄悄告诉老妈实情,这时候刘映霞拎着一大兜东西回来了。 “给,几块月饼,不值钱,给叔叔阿姨的中秋节礼物。”刘映霞说着就递过来兜子。 谷胜飞很自然地接住,打开兜子翻看,“嚯,自来红?自来白?这什么月饼,印这什么字?稀罕稀罕,怎么不印个自来水上去?” “您是不是京都人?自来红和自来白月饼都没吃过没见过?” “哥,你忘啦,去年中秋节我偷吃了一块二哥的自来红,还被你打了一巴掌。”谷晓颖也说道。 谷胜飞不置可否,谷连武连连说不能要,陈凤莲说:“忙了你一上午,还耽误了你工作,这怎么话说的,还让你破费给我们买月饼!” 谷胜飞心中有数,也被京都女孩的大气和实在而感动,但没说道谢的话,心里盘算,以后有帮到她的地方,自己也全力以赴就是了。 在后世人什么都以利益计,人和人都保持着距离的前提下,自己和刘映霞这样的人,几乎都交不成朋友。 谷胜飞想着,嘴上说:“谢啦小刘,我收啦!今年再好好品品咱们京都的自来水月饼!” “对喽,这才是朋友!叔叔阿姨也别在意,几块月饼而已,你们逛差不多了就赶紧回,我也回去上班了。” 众人打完招呼,刘映霞就干脆里的回了自己柜台。 谷胜飞知道这一路,爸妈一定要东打听西询问,看两人的眼神就知道。于是带上弟弟妹妹,一顿猛踩,远远地甩下爹妈,朝着四合院的方向去了。 四合院里,傻柱正在杀羊。 两条长凳上,刘光当和棒梗正按着无声地喘息的羊,傻柱在旁边磨刀霍霍。谷胜飞推着车从旁边经过,对傻柱说: “我说,您老就别吓唬人家了,给人一痛快得了!” 弟弟妹妹跟着谷胜飞,谷胜利的脸上看不出来表情,谷晓颖是既害怕又兴奋。 兄妹三人走到后院的时候,听到中院傻柱吆喝一声“来喽”,然后就是羊“咩”地一声惨叫,谷晓颖吓得一哆嗦。 嘴上也不利索地说:“哥,我我不想吃羊肉了。” “没事,你那份让你二哥帮你吃。” 谷晓颖想了想,说,“还是把我那份留着,万一晚上我饿了,也许就想吃了。” 把妹妹留在家里等爸妈回来做饭,谷胜飞叫上谷胜利去中院看傻柱杀羊。 “你不怕?”他问谷胜利。 “我不怕。”谷胜利满不在乎的说,“我都想上手试试。” 这话让谷胜飞惊讶,这小子平时看着蔫头巴脑的,没想到骨子里这么钢。 不及他多想,兄弟俩就到了中院。 羊血已经放完了,傻柱正在剥皮,刘光当和棒梗一人拽着两只羊蹄子,正努力地往两边掰开羊腿。 这样皮肉甭得紧,傻柱好下刀子。棒梗招呼谷胜飞兄弟俩,“你俩来得正好,一人抓一只腿,我两只手都酸了。” 谷胜利不等哥哥发话,三步并两步就走到跟前,握住一只羊蹄子,往自己怀里的方向掰着。 “羊腿还热乎着呢。”这小子的话语里充满着亢奋,不知道是对吃羊肉的期待,还是雄性动物天生对杀伐的热血。 傻柱的手和刀这时候倒显得灵巧,一小刀赶着一小刀,皮肉随着分离。看着确实是一种享受。 有些吃饭早的人家端着饭碗也围过来了,七嘴八舌地讨论羊肉该怎么烧。 阎家二小子阎解放和二大爷家的刘光福也在。两个人因为炖羊肉要不要放姜、爆炒羊肉什么时候放葱争得面红耳赤。 棒梗在一旁看热闹加煽风点火,“嘿我说,能动手尽量别动嘴!” 两人都没有动手的勇气也舍不得端在手里的饭碗,再说,谷胜飞也不能让谁破坏这四合院祥和的节日气氛呐。 这时候傻柱已经剖了羊肚子,心肝肠肚一系列下水都扔在一个大盆里,热烘烘的气升腾而起,不是滋味。 傻柱把肚子肠子单独摘出来放在另外一个盆里,心和肝只有血没有脏物,好处理,单独放。 谷胜飞见身边二人还在喋喋不休,捡起地上一把小刀,一刀挑破羊肚,顿时,肚子里青绿色的汁液就流了出来。 “这好嘛,你们吃饭的就上这味儿,绝对吵不起来了。”傻柱皱着鼻子无奈地继续干活。 再看阎解放和刘光福,恨不得扔下饭碗就跑。 刘光当和棒梗奉傻柱命搬出切菜的桌子,摆上切菜板和刀,洗干净盛肉的盆,傻柱大刀小刀齐上阵,一会儿功夫,一只羊就变成了三盆肉。 前腿后胯都没动,谷胜飞看出来傻柱是想烤羊腿。有一说一,就做厨子的手艺来说,傻柱无可挑剔。 有想法,能实践,关键是还能出结果。 主要是嘴欠心歪,要不然,也算一表人才。 这时候陈凤莲来叫谷胜飞吃饭,看见傻柱为大伙的聚餐忙成这样,估计也没时间做饭,就叫上傻柱棒梗刘光当一起回家吃饭。 傻柱推辞两句,想想午饭也确实没着落,就跟着谷胜飞去了。 刚到家落座,一大爷端着碗豆角烧肉给送了过来,说是做了傻柱的饭,送到傻柱家没看见人,听秦怀如说看见往后院来了。 傻柱惦记着干活,棒梗刘光当惦记着晚上的大餐,所以中午饭都吃得草草。 傻柱去谷家吃午饭之前就在院子里架起大锅,清水煮上了羊肉。 午饭过后,锅里就飘出丝丝缕缕的热气,他吃完饭出来的时候,锅边已经围着一群小孩儿,都张着鼻子嘴,贪婪地吸着味儿。 到下午两三点钟,香味已经飘满四合院了。 第九十七章 送个小礼 傻柱洗净羊杂碎,清水焯一遍,捞出来再清洗,换水煮开,才慢慢放进调料葱姜蒜大料花椒,反正都是那个年代稀罕的调料,要不是傻柱的身份,还真不容易弄这么全乎。 谷胜飞对羊杂碎一般,膻味太重,老京都人或者老北方人都比较好这口,南方吃杂碎也以爆炒为主,重油重酱,爆出香味,盖住膻气。 想到这,谷胜飞看看手表,时间尚早。 就问傻柱:“这杂碎还要多久能吃?” “忍不住了?哥们这杂碎,绝对京城一绝!”傻柱以为谷胜飞想吃,得意忘形地说道。 “饿是有点饿,不过您这杂碎,对我吸引力一般,再所您也说了,您傻柱的杂碎,地位太高,我可无福消受。” 傻柱听出谷胜飞张冠李戴,把羊的杂碎说成傻柱的杂碎,怎奈口误也是自己先起的头,“嘿,好你小子占我便宜!吃不,哥们把这半生不熟的杂碎给您来上一碗。要想吃熟的,再煮上半小时,要是吃味道绝美的,小伙炖到天黑!” “得嘞,给我捞上两碗,打包带走!” “什么什么包?” “不会连‘打包’这个词都没听说过?就是说装上,我拿走。” “我怎么觉得你老先生去了趟南方后,说的尽都是些新鲜玩意儿话,弄得我们都成土老帽了!” 谷胜飞脸上笑而不语,哪是去南方学来的,是穿越学来的;手上就自己动手,盛了两大碗杂碎,倒在一个热牛奶的小锅里,找布袋子,扎紧锅盖。 一手推车,一手端着锅。 亲自为傻柱演示了一把,什么叫“打包带走”。 一路骑车,直奔李金明家。 过节了,该拜的要拜,该走动的要走动。现在算是真切感受到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了。 不过,自己穿越以来,还真有要好好谢谢的人。 眼下端着羊杂碎,就是要去谢菲姐。 去拜她不用好礼,有一口地道的吃的,肯定能打动菲姐那不怎么瘦小的芳心。 谷胜飞也想过买烟酒,但李金明的位置上,常年有人送烟酒,也常年往上送礼物。太差的看不上,太好的也只是个金额的代表。 对于自己这种身份,最好的礼物就是走心的,不一定是值钱的。 所以,除了一锅羊杂汤,真的什么都没拿。 菲姐开门就闻到味儿了,惊呼,“你哪弄到这玩意儿的?稀罕东西啊,这年代,羊都没有,哪来的杂碎呢!” 谷胜飞故作神秘,“您就说,您和姐夫好这一口不?” “那还用说,淋上点香油,撒点香菜,就上俩馒头,吃他个满头大汗。那才痛快呢!” “要说吃,还得是我菲姐!不过这可是个半成品,还得文火炖上呢,我估摸着时间,现在炖着,到晚饭点,正好能吃。香菜香油都没放,出锅前自己放。别的都有了!” 菲姐揭开锅盖往里看了看,“不对,明显不对!” “哪不对?” “你这里没放土豆嘛,羊杂碎哪能不放土豆条呢,算了,你这不定从谁家锅里捞出来的,刚煮上没多久,肯定没来得及放土豆呢!”菲姐自顾自地接着说道: “不过,你看人家锅里的羊杂碎都能想到你菲姐,老姐很是感动,你晚上就在这吃饭,我炒两个菜,再把你这半成品加工商,你和你姐夫喝两杯。” 看来送礼在心不在贵是真的了。 “今晚真不能了,我们大院今晚约好了全院关起门来一起过中秋,院里管事的大爷点名让我前后跑跑腿,我这要是到您这儿吃饭,不成了躲清闲来了嘛!” “这我就不好留你了,大院里热闹热闹也好,早些年我们左邻右舍也常凑在一起过年过节的,现在不知道怎么了,各家日子都过好了,关系却疏远了,对门见你姐夫也不叫他外号了,一律改叫李厂长,真是世风日下啊!” “菲姐,这叫世风日下?您就知足,再过三十年您再看看?别多想了,我姐夫有地位,人家那是尊重他,对了,我姐夫人呢,半天没见。” “还不是趁着年节各个领导走动,从早晨出去,到现在没回来,一家一家陪着笑脸,比在车间干活都累。” “还不是他结交的领导多!那我不耽误您做饭了,您把这杂碎倒锅里,把我这小锅还我,我们家还指着它煮牛奶呢!” 菲姐手脚麻利地倒了羊杂碎,还把小锅洗了洗,擦净水,往里塞了几块月饼,又单独给谷胜飞提了一兜子水果,梨、青柿子、苹果好几样。 谷胜飞也不推辞,道了谢出了门就往四合院晃晃悠悠地蹬着车。 秋天的阳光清新明丽,让人容易想起别人。 本来还想去趟陈裕民家,但恰恰是那个容易让人想起的人在,不想让她看见自己溜须拍马的一面。 虽然自己可以不溜须拍马,但在这么个时间点,进出她们家的,一定都会被她归于一类人。 谷胜飞不想让杜晶看到自己世俗的那一套,就放弃了拜会陈裕民的想法,打道回府。 却不曾想,一进胡同就看到了东张西望的杜晶。 “嘿!你!哪来的蟊贼,在我们胡同东张西望什么呢!”谷胜飞捏着嗓子喊,吓得杜晶一激灵。 慌慌张张地转头,才看见身后的人就是自己想找的人,又惊又气又喜,也不管什么男女有别了,抬手就在谷胜飞身上锤了几拳。 “我正好没事,在附近转转,这么巧,你就住在这胡同?”杜晶慢慢说道。 谷胜飞当然能看出她没说实话,谁大老远跑好几公里外的陌生胡同随便转转? 他也不揭穿杜晶,只说道:“走,别在胡同里站着了,我带你去我们院玩儿。” 说着就去拉杜晶的手。 杜晶心慌意乱,握了一把谷胜飞的手又赶紧松开,又喜又羞,甚至都不敢抬头。 “我还是别进去了” “怕什么,你是以同学的身份进我们大院,又是以对象的身份去我们家!” “谁是你对象!?闭上你的臭嘴不嫌丢人!”平时也伶牙俐齿的杜晶此刻也口齿不清起来。 第九十八章 串门 谷胜飞先借着拉手拉近了关系,又用“对象”两字调侃了杜晶,已经把杜晶羞得面红耳赤,这时就不宜再开玩笑了。 他对杜晶说:“没事的,我们院今晚会餐,全院一起吃饭,可热闹了,你来了正好,感受感受,绝对是你们大院没有的气氛。” 杜晶虽然好奇,但也说:“我不能在这待太久,我们家也约了七大姑八大姨来吃饭,我就是嫌他们吵,才想来” 她本想说“才想来找你的”,想了想才说,“我嫌他们吵,才想出来转转,但是晚饭肯定是要回去吃的,不然交代不过去。” 谷胜飞善解人意的握了握杜晶的手腕,往前拉了拉,“就算不吃饭,我先带你参观参观四合院盛景----但愿没人给我丢脸!” “哈哈,瞧你这底气!走,咱检阅检阅去!”杜晶也恢复了往日的机灵。 院内,几张不同款式但大小差不多的桌子已经摆了出来,围着桌子的有长条凳有太师椅,一看就是各家拼凑出来的。 棒梗和刘光当正在从傻柱屋子里往外拉电线拴灯泡,阎家兄弟正在进进出出往桌上端菜,可谓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傻柱不断吆喝:“上菜喽~各家准备,七点准时开饭,还有不到一个小时,谁家大人孩子还在外面疯着的,自己往回吆喝,过期不候!” “何师傅!他是你们院儿的?”杜晶看到傻柱,不禁小声问谷胜飞。 “那可不,要不我一吃你带的饭,就知道你爸是大领导呢,傻柱的手艺还是有特色的。” 这时候,傻柱也看到了和谷胜飞一起回来的杜晶。 “呦呵!这不是陈家大小姐嘛!什么风把您给吹到我们四合院来啦?”傻柱嘴上说着,心里却出了说不出的醋意,自己都三十好几的人了,对象还没着没落的,谷胜飞这小子十七八岁不到,就把女学生给领回院里来了! 这上哪说理去! 杜晶跟傻柱打了招呼,站着看傻柱做饭。 他这么一吆喝,院里老少都注意到谷胜飞回来了,身边还站着一个端庄文静的女孩,学生模样,却藏不住美人气质,俩人站一块儿,任谁都看得出的一对人儿的样子。 一大妈捣了捣还在发愣的陈凤莲,“新媳妇上门,还不领回家去喝口茶,一会儿再带出来一起吃饭?” 陈凤莲不好意思地对一大妈说:“一大妈就说笑!哪儿是什么新媳妇,肯定是同学!”嘴上却情不自禁地咧开了笑。 就是心里有点搞不明白,这大儿子出息,今儿中午才带我们去见的刘映霞,现在又领回来一个女娃娃。 要说刘映霞已经是绝美人选了,眼前儿这个就比绝美还要再完美,论相貌论年龄论气质都要更胜一筹。 不过,陈凤莲也知道,相貌年龄气质都是男人看女人的标准,从婆婆看儿媳的标准来定,眼前这个女学生肯定不如刘映霞。 这个女娃娃一看就娇小贵气,人品如何且不论,这气度就不像咱们普通百姓家孩子,估计来四合院体验生活行,嫁进来生活,估计不行。 再说,她这身段不如刘映霞。刘映霞也不胖,但腰身窄屁股大,好生养! 心里是这么想着,客人上门还得招呼。 陈凤莲走过去,谷胜飞介绍,杜晶连忙鞠躬问好。 “倒是个可爱的小女孩儿。”陈凤莲想着就要让着往家领。 谷胜飞连说“不用,就是要让杜晶来看看这大院的热闹气,进不进家无所谓。要是杜晶嫌吵,一会去我屋里歇会也行。” 杜晶早听说谷胜飞自己在院里开辟了一间独立的房间,但不好意思去,也连连拒绝,“我就看看,一会儿我就走!” “阿姨您忙您的,我跟谷胜飞还有刘光当都是同班同学,您不用招呼我,我就随便串串门,马上家里也开饭了,一会儿我就回。” 杜晶又跟陈凤莲强调一遍。 “这小丫头就是知书达理,也懂事的很,难怪我儿子会挑花了眼!”陈凤莲心想,也就不强行客气了,任着小孩们自己玩儿。 阎解旷跟刘光当打听,“这就是你们班那杜晶?” “可不是嘛,天天跟谷胜飞打情骂俏,估计俩人是有点进展,这不都找咱们院来啦!” “快别瞎说了,我看人家正经的很,哪像你和你那黑大汉!”棒梗撞见过刘光当和李龙霞一起放学,差点把李龙霞叫成大哥,之后一直在四人里称呼李龙霞为黑大汉。 杜晶和谷胜飞到三人跟前,三人又立马换了一副正经表情。 杜晶跟棒梗、阎解旷点头打交道,就给站在梯子上的刘光当递绳子灯泡,又帮着谷胜飞往桌子上摆碗筷。 也是一副干脆利落不矫情的样子。 娄小娥在妇女堆里打趣:“得,这下谷家嫂子和二大妈成竞争对手了。” 二大妈嘴上说:“竞争什么呀,娃娃们都是同学,玩儿呗。”心里直骂自己那不开窍的儿子,还站在梯子上干什么,梯子上可捞不着媳妇儿。 干着急没用。 这边许大茂问傻柱:“这女孩儿是谁家千金,你认识?” “什么叫认识?吃我做的饭长大的,她爸大领导,哥们儿跟她爸倍儿熟,怎么滴,想改善改善待遇?求求哥们,哥们给你递个话?” “切,你能认识什么大领导,这丫头叫什么来着?” “我只能告诉你她姓杜!” “咱们厂和区里分管咱厂的领导似乎没有姓杜的,要有我放电影都遇到过,遇新领导我都记着呢!” 说着许大茂就进入了搜索模式,但又碍于面子不好打听。 杜晶隐约听到许大茂和傻柱在谈论自己,看看时间也不早了,就对谷胜飞说,“我得回去了,估摸着家里也快开饭了!” 谷胜飞知道不宜强留,两边都不好交代,于是就对杜晶说:“我送你回去。” “不用送,我坐个公共汽车,可方便了!” 谷胜飞不理她,走到不远处的一大爷跟前交代了两句,就领着杜晶往回走。 杜晶在人群里搜索半天,找到谷胜飞妈,“阿姨您忙,我得回家吃饭去了,改天请您和谷胜飞去我家吃顿便饭!” “这就走啦?吃了饭再走呗?” “不啦,您不用起身,我这就走。”杜晶说完赶紧去追已经到前院的谷胜飞。 第九十九章 正餐开始 两人出了四合院,谷胜飞已经推出自行车。 “不用你送我,这院里一起吃饭,大伙儿都忙进忙出的,就你不在,多不好!” “没事,就吃顿饭的事,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再说不还有刘光当他们呢嘛!” “真的要送我?” “少废话,上车。” “好,给你个机会!” “嘿!您这上车的速度倒挺快,不过,您该减肥啦,蹬不动!” “咚”的一声,就挨了一拳头。两人打打闹闹就出了胡同,奔着陈家大院去了 “你们大院真热闹!” “那可不,你要是喜欢,我那屋前面还有间空屋子,改天我给拾掇拾掇,你也可以搬过来住。” “净瞎说,我爸妈怎么能同意!” “没事没事,天要下雨,儿要搬家,迟早的事。” “那能是一回事吗,你说的那个是‘娘要嫁人’!” “反正儿大不由娘,就说你喜欢不喜欢,喜欢就能去做。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就是那屋子有点小,怕你住不下。” “又瞎说,真要是我住的话,我理想中的房子根本不需要多大,温馨点就好。再说,再小能有多小?” “温馨,管饱了温馨。这小嘛,其实也不算小,以前是个狗窝,住了一窝狗崽子呢!” “咚”,又是一拳。差点把谷胜飞锤下车。 几里路的距离,对有心有意的一对年轻人来说,就是几句话的路程。 到了大门口,杜晶跳下车,温柔地对谷胜飞说:“回去,路上慢点。”话语中有浓浓地不舍。 谷胜飞调转车头,大声高唱:“啊朋友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心情挺好,也不管这歌现在这个年份出来还是没出来,反正对后世的自己来说,是首怀旧老歌,想唱就唱! 边唱还边嘚瑟:“代我向里面的同志们问好!” 杜晶笑着骂他没正行,转身进了大院。一袭长裙在黄昏里蹦蹦跳跳。 谷胜飞回到大院,但见人们已经坐定,规规矩矩热热闹闹。一大爷正在讲话,无非是感谢全员参与,尤其感谢院里的年轻人们的积极组织和赞助。 话语中反复提到的,谷胜飞、棒梗、阎解旷、刘光当,以及傻柱。 谷胜飞看见那几位都坐在席位里腼腆的笑,傻柱则站在一旁搓着围裙。 一大爷看见谷胜飞进了院里来,就端起桌边的酒,说道:“咱们大院的邻居们,咱们这第一杯,就一起举杯,祝咱们大院所有人中秋快乐,也敬谷胜飞带头的这些个年轻人们!” 众人纷纷起立,齐声高喊:“中秋快乐!” 谷胜飞觉得就是很快乐,比后世中过年过节去多高档的餐厅也快乐! 谷胜飞找到四合院四大天王那桌,入座后,才看清楚菜品。 土豆炖羊肉两大盆,红烧花鲢一整条,醋溜白菜、青椒肉丝、炒芹菜、烩豆角各一碗,还有两盘拼装的花生米和咸菜疙瘩,一看就是热心邻居自己家端出来的。 还有一盘改了刀的烤羊腿,看分量不是一整条腿,但棒骨还在,努力地证明着自己的出身。 不远处的院里,今早临时用砖块搭建的两口锅上,还呼呼地冒着白气,是傻柱煮的豆腐肉沫汤,出锅前勾上芡粉,香飘四溢,酒足饭饱的都能来上两碗。 “这顿饭,十年前,十年后,都吃不到这么丰盛。”谷胜飞心想。 众人们又集体向聋老太太以及院里一众老人敬了酒,便都低头吃了起来。 要说,还是这中国菜,要料有料,要味有味。谷胜飞想起穿越后跟棒梗他们吃的老莫,跟聋老太太吃的金桥,所谓名店,也就那么回事。 假模假样三盘六碟,动刀动叉不伦不类。还是中国菜筷子夹着吃也好,用手抓着啃也好,讲究一个痛快。 现在是切实感受到梁山好汉为什么最后不愿意跟着宋江下山了,缺吃少喝的年代,能大块吃肉大口喝酒,说哪儿哪儿好,谁说好谁去! 这时候,众人已经把桌上的各样菜填个五六分饱了,于是小孩开始精挑细选找爱吃的了,大人开始左右寻摸找喝酒的对象了。 原本几乎以家为单位拼桌坐的状况,也开始动摇了。女人们往一桌凑,边吃边聊,男人们往一堆挤,边吃边喝。 胆大的女人也抢过酒杯尝上一杯白酒,放肆的男人讲段子时也提高了嗓门。 总之,一片盛世景象。 傻柱给各桌盛了碗热汤,女人和孩子们就先喝上了汤,锅里备流着一份,醉酒的男人能最后喝一碗醒醒酒。 大院里出这么一个伺候过领导的厨子,就是周到。 谷胜飞心想,要是一切顺利,最后在大院里开个社区食堂,承包给傻柱去干,肯定也能打理得顺顺利利。 不过,到那时候,小餐馆遍地开,外卖员满天飞,谁知道什么样呢,先把这醉人的时代给的醉人的酒喝好再说。 低头看看酒瓶子,原来定的各桌放的两瓶白酒,都快见底了,幸好提前交代棒梗多备了一箱子二锅头放在自己那屋。 谷胜飞招呼棒梗跟自己回去抬酒,虽然不打算再给大伙多喝,但这么热闹的气氛,一桌再放一瓶还是要的。 再说那个年代也真是可怜,缺吃少喝的,难得遇到这样的机会,大家都是要把酒灌饱的,下次这么喝,不定到什么时候呢。 两人抬着酒刚出谷胜飞的小屋,就听到中院吵了起来。又是傻柱和许大茂。 谷胜飞一懒得劝架,二不想发火。就拉着棒梗在门前台阶上坐下,“让他们闹一会,闹完再给一桌上一瓶酒,正正经经喝一壶,今晚这聚餐就该结束啦。” 棒梗点点头,坐下,似乎心有所想。 “哎对了,突然想起来,怎么没看到你妈?”谷胜飞问道。 “别提了,还不都是傻柱,非缠着我妈给他介绍对象,这回介绍的是我小姨,傻柱中午就一个劲儿地催我妈去接我小姨来这过中秋节,一直磨到下午三四点,我奶也跟在后面帮傻柱说话,我妈没办法,那会才去的,这会还没回来,我这不正担心他呢嘛!” 第一百章 意外之人 “真是你妈的好大儿,我说句实话,你那奶奶今天肯定是得了傻柱好处了,要不能这么卖命地帮傻柱说话呢!”谷胜飞对棒梗说道。 “谁说不是呢,我奶也是个目光短浅的人,可是这傻柱,就像是没见过女人似的,你听听,跟许大茂吵,无非又是这么点破事儿。” “小同志,你还小,不知道爱情的美好!”谷胜飞调侃他。 “我也不想知道,我看你和你们班那个杜晶那样,我并不觉得有意思,看刘光当跟你们班那个黑大汉那样,更觉得没意思。” “哈哈,我们哪样了,再说了,敢问阁下觉得什么有意思?” “我反正不觉得那样和那样有意思,现在最有意思的事就是为我们伟大的国家贡献自己的力量,做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 “我去,你两杯马尿下肚,倒把课文背会了。《纪念白求恩》你都会?来来来,再把《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给哥背一下。” 棒梗没有理会谷胜飞的调侃,把深邃的目光投向了圣洁的月亮。 “不过,说起来,你现在,在这样的年代,背诵这样的片段,真的毫无违和感。”谷胜飞看棒梗这样的神情,也有点被打动,“多么浪漫的年代啊”。 不过棒梗转头问:“什么感?违和感是什么?” “解释不清楚,再给你四十年不,五十年,大约那时候你就知道了!” “你这人说话,违和感我不懂,但你老先生老给人神秘感!五十年,我都为祖国献身多少回了!” 两人都沉默。 但中院那俩人没有沉默的意思,不仅没有沉默,似乎还变本加厉了。 傻柱的杀手锏就是笑话许大茂不能生孩子。平时吵架,亮出这个大招,一般许大茂就会落荒而逃,而且是带着媳妇娄小娥一起落荒而逃。 今晚没有。看来酒精已经麻醉了许大茂的痛苦。 只听他说道:“傻柱,你有什么可豪横的?我没孩子?但我和娄小娥俩人好着呢,要孩子那是我俩分分钟的事,分分钟不行,我俩就年年岁岁朝朝暮暮,且浪漫着呢! 再看看你,眼瞅着四十郎当岁,光找媳妇就花了二十好几年了,为什么?凭什么?为什么找不到?凭什么人家就要看上你? 你不反思反思自己的问题?” 许大茂今天绝对是超常发挥了,处处设问,处处不给答案,很容易引起下文、引发读者思考啊。 傻柱今儿也不慌,知道红娘正在来的路途上! “嘿您还别说,我还真总结过,我迟迟没找到媳妇,就是你在这大院里方的我!我傻柱怎么着也得找个比你媳妇儿强的。” “喂,我说你俩,吵就吵打就打,今儿中秋节大伙高兴,就当给大伙看猴戏了,可不兴带上我的啊!”这是娄小娥的声音,看来今晚也是喝高兴了,要搁在平时,早羞得跑回家了。 傻柱听闻娄小娥说话,觉得也有几分道理,清清嗓子,继续说道:“许大茂,要说,你这媳妇还真比你强不少,至少通情达理。 再说我这找媳妇的事儿,哥们四平八稳,为啥?正菜总是后上,天仙总是慢来。这不今晚,人秦怀如特意去给我接去了。” 说完还不忘给自己找个证人,“不信你们问秦怀如她婆婆啊,是不是贾家大妈?” 谷胜飞在后院听不清楚棒梗奶奶回了什么,估计她连吃带往家拿,根本顾不上理会傻柱许大茂这一茬。 这时候中院一阵骚动,“回来了回来了”的声音传到了后院。估计是秦怀如进了院了。 “哎呦喂,你们可算回来了!”傻柱猴急猴急的声音,“这就是那位堂妹同志,您好我叫何雨柱!” “”没听到应声,应该是娇羞无言的状态。 倒是姐姐秦怀如的声音都传到了后院两个人耳朵里,“何雨柱同志,您是不是该让我们先吃饭呐?赶了几十里路了!” “对对对,是是是,请请请!”傻柱连说带动,就往席位上让人。 谷胜飞在后院都能想到此刻傻柱满脸的谄媚。 让人们不服气的是,傻柱竟然变着法儿地从热水锅里多出两碗上好的羊肉和鱼块,外加两碟子蔬菜。 “大伙儿看看嘿!这傻柱到底傻不傻,知道秦怀如带着堂妹来,还特意留着好菜呢!这不是以公谋私这是什么?” 许大茂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严格意义上说,他就是个唯恐傻柱不乱的主。 “闭嘴许大茂,人家秦怀如赶了路没回来,留碗菜是应该的,至于她的妹妹,来到咱们院儿,今晚她就是咱们院的客人,依我看,傻柱留的菜都少了!” 聋老太太的话让许大茂不敢造次,媳妇娄小娥也悄悄对许大茂说:“你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 傻柱在相亲对象面前可以保持一副绅士的面孔,但得空走到许大茂跟前狠狠地说:“要敢坏哥们的好事儿,跟你没完!” 大院里,餐桌上,又恢复了热闹。 秦怀如大口吃饭小口喝酒,左右应酬;堂妹秦金如努力控制,争取小口吃饭不喝酒,以便维持自己的仙女形象。 站在月亮门边上的棒梗招手让谷胜飞去看,“你快过来,你看我小姨怎么样?绝对国色天香!” 谷胜飞心中也是好奇,什么样的姿色把傻柱迷得颠三倒四。一边抱着一箱子酒往月亮门跟前走,一边对棒梗说:“我看你小姨干嘛,我又不打算当你小姨夫,你让傻柱看去!” 棒梗不还嘴,自信小姨的美貌能让谷胜飞闭嘴。 谷胜飞一站到月亮门边,“窝草”就是一声,脱口而出! 棒梗虽然对这句国粹不太满意,但对谷胜飞的反应很满意。 “怎么样,我说了我小姨长得好看!?”棒梗说道。 “甭废话,你小姨是红星公社的?” “是的,你咋知道?” “那上次带你去红星公社那个鱼塘,你为什么不说你小姨也住在这儿?” “不咋来往,我哪能想起来!再说,我去那儿,跟你提我亲戚干什么,咱们不是去弄鱼去的嘛!” “问题是,你小姨她不叫秦金如,你小姨特么的是阿芙洛!” “什么洛,你不发烧?” 第一百零一章 傻柱相亲 谷胜飞略一沉思,把酒给棒梗,说道:“我开玩笑呢,夸你小姨是神仙,美极了。你先给大家上酒,让大家继续喝,我回屋里再找找有没有别的好酒。” 说完就回了自己屋里。 他在给阿芙洛一点时间,因为他知道阿芙洛并不是文静内敛的女神,只是一个肤浅的市侩的有几分姿势的粗鄙女人! 上次自己和刘映霞去汪立川那喝酒,阿芙洛说要来城里找一个对象,谷胜飞只当是酒后的玩笑,没想到,这么快就实践起来了。 这就把汪立川给甩了? 有仇不报非君子,哪怕是朋友的仇,也得报。 所以谷胜飞打算给她点时间,让她跟院里的人熟络起来,话多起来,跟傻柱认识起来,最好是好感起来,甚至是心里已经盘算起来,盘算要不要嫁进来 当她这么想的时候,心中一定是有画面的,当她憧憬着未来自己的城市太太的美好生活的时候,再戳破她的脸和她的梦。 这样最疼。 必须这么干!只有这么干,才能给汪立川解恨! 所以谷胜飞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躲一躲。 院里,热闹继续。 大家看到秦怀如的堂妹竟然比秦怀如还漂亮,身段也更年轻更火辣。大姑娘小媳妇都围过来看,老大妈们更是评头论足指手画脚。 秦金如不乱也不慌,虽说没见过什么市面,但骨子里也是个胆大的女人,要不然也不会吃着汪立川这碗里的,跑来找傻柱这锅里的。 前一向就听堂姐说了一嘴,找机会要让自己去城里看看,由于秋收农忙,她也没太在意,不曾想,今天大过节的,堂姐亲自来请,说要介绍城里对象。 当时阿芙洛立刻想到了谷胜飞和刘映霞的模样,城里人的干净、利索、富态以及骨子里的说不清楚的气质,都在吸引她。 尤其是后来听汪立川说起,刘映霞其实是已经结了婚的人了,还能跟谷胜飞一起出去喝酒,虽然没见到俩人有什么肢体上的接触,但是,单凭孤男骨女大半夜一起出去喝酒,就能看出,这城里人的开放!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这些,阿芙洛,不,秦金如就心跳加速。 总之一句话,秦金如要去城里,要见城里对象。红星公社不应该是困住她的牢笼,汪立川不应该是绑住她的绳索。 于是她就来了。 傻柱的情况已经打听好了,工资37块5,没妈,又爹等于没有,妹妹出嫁无牵挂,住房都是现成的。 这么好的条件,好没成家,秦金如首先怀疑傻柱脑子有问题,要不就是身体有缺陷。虽然秦怀如一路都在解释----不过秦怀如也没有卖力的解释,自己把秦金如介绍给傻柱,多少是有些不情不愿的。 但傻柱也闹,婆婆也求的,自己还做不到直截了当地跟傻柱还有婆婆坦白自己的想法,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去叫来堂妹,看上了,算堂妹有福自己倒霉,看不上,就是天意。 所以傻柱的条件都一五一十告诉妹妹了,妹妹怀疑傻柱脑子有问题身体有缺陷,自己也给她解释了,爱信不信。 堂姐的态度更让秦金如怀疑。在她看来,媒婆都没有信心,看来问题很大,不过,当时已经走到半道上,回是不可能回去的了,至少到城里玩两天。 跟汪立川招呼也没打,如果这边定好了,再回去说一声不迟,再说了,跟汪立川也不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顶天了算是两个郎有情妾有意的单身男女关系,都不需要经过分手这么一个环节。 退一步说,汪立川那性格,已经被自己拿捏得死死的了。 当下,秦金如唯一的工作就是观察傻柱。 让她惊喜的是,傻柱没问题。 从一进步的打招呼,到转身安排入席吃饭、端饭上菜、斟茶倒酒,样样透着麻溜,说话还很有趣,院里的老少爷们似乎对他也挺尊重。 至少这么大个席面的饭菜都他一个人安排妥当,有本事,是真本事。 看来这人不傻。 就不知道身体有没有缺陷,看起来,至少表面没问题,至于那看不到的地方还真没法看到,跟谁相亲也看不到啊,秦金如想到这,竟然有些面红耳赤。 傻柱看到秦金如若有所思的样子,根据自己多年相亲经验,这时候就不能让女的胡思乱想,于是就擦擦手,挤走还在吃饭的秦怀如,主动坐到秦金如旁边。 “秦金如同志,饭菜是否合您的口味?” “挺好的,很好吃,何雨柱同志。”秦金如也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这时候谷胜飞已经悄悄地站到了月亮门后面,暗暗地观察着中院的情况。 傻柱拿腔捏调地继续说:“感谢您的评价,要是您不嫌弃,以后常来,我何雨柱定当赴汤蹈火,为您准备爱吃的菜。” 秦怀如在一旁差点没把一口饭吐出来,“我说傻柱,哦不,何雨柱同志,就给我妹做个饭的事儿,还赴汤蹈火刀山火海的?” “那可不,哪个老祖宗说的来着,民以食为天嘛,做饭就是天大的事儿,可不就得赴汤蹈火,再说厨房里的事儿,不就是汤和火的事儿嘛,哦,对,还有刀和火的事儿,所以我说的赴汤蹈火和你说的刀山火海,不为过,都对!” 秦金如被傻柱逗得噗嗤笑了出来,没想到这人名字傻,人还真不傻,不仅不傻,这嘴还挺麻溜,比汪立川强多了。 汪立川就只有开灯写诗麻溜,关灯脱衣麻溜。其他的,莫不说其他的,说实话,连诗和女人这两样,他都没弄明白。 秦金如已经对傻柱有了评价了-----可以一嫁,至少不比堂姐差。 傻柱这边更不用说,这秦怀如真没骗自己,堂妹国色天香,完全与描述没有差别。 傻柱见秦金如笑,读懂一丝不拒绝,于是趁热打铁地说:“秦金如同志,等您用餐结束,何不去寒舍一坐?” 秦金如抿嘴一笑,偷偷看向秦怀如,秦怀如说:“你别看我啊,你们相亲,按说是要你俩自己接触接触的” “那我就算吃完啦!”秦金如没等堂姐说完就抢先说道,说着还往嘴里又塞了一块羊肉。 第一百零二章 对决 傻柱一听秦怀如这么说,就来了劲了,摘了围裙往凳子上一扔,“棒梗,棒梗呢?你们几个陪着大伙儿再吃着喝着,一会吃完主要还是你们几个收拾一下,我先跟你小姨回家里坐一会” 听着这个语气,就像是这场聚餐的总指挥。 果然在女人面前,个个男人都想当将军。 此刻,四合院的傻柱傻大将军情高志满,环视会场四周,“哎棒梗,谷胜飞呢,阎解旷,你去找找谷胜飞,这小子,一干活就开溜,叫回来,你们一会一起收拾!” 秦金如一听谷胜飞的名字,心想:“没这么寸,就相个亲,还能遇到汪立川朋友?” 心下一时并没有什么对策,千想万想,也没想到这茬,还是赶紧躲一躲再说,想到这,秦金如就拿手捣了捣傻柱的胳膊,“快走快走!” 傻柱却会错了意,完全没看出秦金如的慌乱,只当是这小姑娘是被自己的王霸之气折服,想回屋里对烛长谈。 此刻便更是得意忘形地对着远处咬牙切齿的许大茂乐,那神情分明在说:“怎么样,哥们有魅力,天仙都主动邀我还家!” 许大茂恨恨地说:“这姑娘也是傻,傻柱这样的人都能看得上,还跟人回屋坐坐?指不定有什么龌龊呢!” 娄小娥悄悄怼了丈夫一拳:“你少管闲事,我发现大院里的事你都不上心,只要是傻柱的事儿,你就非要插一手。” 许大茂碍于媳妇在旁,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心里默默发誓,决不能让傻柱得逞。 此时傻柱已经领着秦金如一前一后在席间移动了,方向明确,家的方向。 冷不丁谷胜飞从暗影里钻了出来,拦在二人面前,面无表情。 傻柱一家谷胜飞就说:“嘿好家伙,正四处找你呢,拿个酒,酒回来了,人不见了,你搭照着,哥们家里来客人了!” 说着闪闪身让谷胜飞好一睹自己相亲对象的芳容。 秦金如的脸上已经一阵红一阵白了,在傻柱眼里,只是羞怯,在谷胜飞看来,却是恬不知耻。 “别来无恙啊,阿芙洛!” “什么什么洛?”傻柱见谷胜飞直接对着秦金如来了这么一句,在旁边完全懵的状态。 谷胜飞一把推开傻柱,接着说道:“不对啊,也没多久,今早我去汪立川家里拉羊,你还在的呢,怎么样,刚才吃了羊肉了,滋味怎么样?傻柱做的,汪立川的羊!” 秦金如到底不是个凡女子,要不然也干不出背着汪立川出来相亲这样的事儿。 她定了定神,先假装惊讶,“呀!是你呀!你叫什么来着?谷什么来着?咱们见过!这么巧,你也住这个大院?” 世界上还真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谷胜飞心想,我还以为这一时代的人都是很纯真很质朴的呢,多亏阿芙洛的出现,告诉了自己现实。 他冷笑一声:“阿芙洛,在汪立川家你可不是这么跟我说话的啊!当时,恐怕你也不是这么跟汪立川说话的?” 提到汪立川,秦金如的底气明显就不足了。她结结巴巴地说:“那那又怎么样,我和汪立川又结婚又没干啥,你管我怎么和他说话呢!” “呦,都知道搬出法律来为自己护身了。我可没说您和汪立川怎么着了,您这么着急撇清关系干啥?” 谷胜飞看了傻柱一眼,接着说道:“再说,您老可够开放的,今儿一早我去汪立川家拉羊,您还俨然女主人的身份再他家翻箱倒柜,晚上就娇三弱四的跟我们院装纯情了?” 傻柱不傻,隐隐约约听出来端倪来了,这小女子应该是在村里有相好的了,这是又背着相好的出来想找更好的了。 想到这,傻柱一阵迷糊。这世道怎么了,自己一大老爷们,挑媳妇选对象的,最后让人女人当物件给对比了,说不定还是货比三家之后才到的自己这儿。 当下,就不自觉地往后闪身了一步,跟秦金如拉开了距离。 秦金如一看,这不行啊,到手的男人让他给飞了。狗急跳墙地说:“何雨柱,这事儿一会回屋我跟你细细解释。先说这谷胜飞,你小子坏透了。 你带着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大半夜的去我们村,跟我们一炕一铺的喝酒,喝完了还要留宿在汪立川家,你才乱搞男女关系呢!” 谷胜飞一看,就这? “女人笨起来真是可怕,首先,我带人大半夜去敲汪立川门,你怎么在那?其次,我一个大小伙子,单身汉,跟女人交往不犯错,再说我可没留宿汪立川家,我送人家女孩回城了,倒是你,我们走之后,你睡哪儿了?” 秦金如一看也瞒不住了,泼劲反而上来了,“是,是有这么个人,但我跟他没订婚没结婚,我为什么不能来城里再看看有没有更合适的人?谁规定了汪立川喜欢我,我就一定要跟他结婚!” 谷胜飞倒是一愣,这价值观,也对!不过,不地道的是,早晨还跟汪立川你侬我侬,晚上倒出来相亲来了。 “我不反对你挑选,但你跟汪立川说清楚了吗,没有,你还留着当备胎呢?” 傻柱听明白了,但没全听懂,于是问:“胜飞,啥叫个备胎?” “这年代,真是纯真啊,备胎就是兜底的那人!” 傻柱听懂了,“幸亏有你及时出现啊,要不然哥们也差点成了她的备胎之一!” 傻柱说完就看了眼秦金如,转身想去找秦怀如说理去了,怎么把这么个表妹介绍给我。谷胜飞一把拽住傻柱,“这事儿,今晚谁都不要声张,介绍秦金如给你肯定也是经过她老婆婆的主意的,你现在找秦怀如一说,她那老婆婆能放过你放过我?那还不得闹到后半夜?” 接着又在傻柱耳边说,“我帮了一次,让你知道这女人不是好东西,条件就是你要忍着,过了今晚再去找秦怀如说道去!” 傻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谷胜飞又转身对秦金如说:“至于你,今晚不能留在大院,必须回你们红星公社去!” 第一百零三章 对质 秦金如见谷胜飞似乎有所怕,傻柱这事眼瞅着就要被这小子搅合黄了,于是就不管不顾地说:“凭什么,你是我什么人,想让我去哪我就得去哪?” “秦金如,我好好跟你说话,你别不听!我已经让人去叫汪立川了,他应该愿意带你回去,但愿不愿意跟你继续相处,就是你俩的事儿了!” “呦,看你年纪不大,心思还不少,咋地,玩儿封建家长那一套?还强行让汪立川跟我在一起不成?我倒要看看这世道还有没有人能给我做主了?” “能给你做主的人,就是敬察,咱们要不叫来敬察,细细说说你在汪立川家翻箱倒柜的事儿?要是按你说的,你跟他没有什么,那你不能拿人家一针一线。” 话儿说到这,谷胜飞突然意识到,秦金如这样的人,不可能在汪立川家随便翻翻的,目的性一定有! 于是,谷胜飞笃定地说:“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你现在身上至少有二百块钱,就是从汪立川家抽屉里拿的,别问我怎么知道,这钱是我今早刚给他留的!” 秦金如听了这话竟然真的下意识地捂了一下衣服口袋,这王八蛋真是料事如神了,只可惜是来对付老娘的。 心里这么想,嘴上怎么能认输呢。 “这你就纯属诬赖了,莫不说我身上没钱,就算有钱,那也是我自己的,跟谁也没半毛钱关系!” “是吗,恐怕你姐秦怀如还没来得及介绍,何雨柱的妹夫,也就是何雨水的老公,人就是咱们这片的敬察,叫他来可方便了,你看,那桌,何雨水正坐那吃饭呢,说不定一会人老公就来接她回家,要不咱们把他叫来,看看这钱到底跟谁有关系?” 秦金如几近崩溃,“王八犊子,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很简单,第一,钱退给我,至于你和汪立川,我不多说,你们自己的事!第二,不许在我们大院造次,今晚我们大院老少聚餐,要是因你出任何差错或者闹出不愉快,我立即报警,先告你一个偷钱再说!” 这时候,秦怀如在远处那桌吃完饭抬起头,看见秦金如、傻柱和谷胜飞还站在傻柱家门口没进屋,心生好奇,就凑了过来。 “你们怎么不进屋说,这儿乱糟糟的!”秦怀如问道。 傻柱因为答应谷胜飞今晚不找秦怀如算账,一时半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秦怀如,倒是秦金如,似乎受了委屈,又似乎不可名状,只哭丧着脸对秦淮茹说: “姐,你们城里套路太深,我想回农村!” 正说着,门口进来两个人。正是刘光当和汪立川。 两人目光在院子里搜寻了一遍,才发现傻柱和秦金如等人。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谷胜飞问刘光当。 “你说巧不巧,你让我去红星公社去叫汪立川,我还嫌路远,等叫到咱们院都后半夜了,没想到,刚一出城,就遇到这小子了!你说他是不是有口福!” 原来,刚一知道秦金如就是阿芙洛的时候,谷胜飞就安排刘光当去红星公社叫汪立川,但没告诉刘光当是怎么回事。 所以,刘光当还以为谷胜飞是去叫好朋友来打牙祭呢! “这么多人,别在院子里围着了,回屋里说,何雨柱同志,借你屋子用用?” “嗨,用用,走走。”傻柱现在听到“何雨柱同志”几个字,都刺耳! 进了屋,秦怀如看出来这架势不像是相亲,就问:“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们谁能给我说句话!” 谷胜飞看了一眼秦怀如,也是懒得解释,就对秦金如和傻柱说:“先说你俩,你俩还没开始,今儿这相亲就算是结束了,你俩就算翻篇了,没意见?” 傻柱当然连连点头,脱离苦海,或者说,幸好没入苦海。秦金如当然心有不甘,但无从说起,人家傻柱都这样表态了,自己就算想继续相亲,也相不成了。 但心中,怒火中烧!跟谷胜飞的仇是结下了。 谷胜飞又对汪立川说:“你,你的女神,阿芙洛,跑我们大院来相亲来了,当然了,傻柱不知道情况,而且也被我撞破了。我只说这些,感情上的事情,你俩自己回你们村商量去。 但我今早去你那拉了一只羊,给你留了二百多块钱,也被秦金如给卷了,叫你来就是想当面问问,还有没有别的钱被她拿走了!” 汪立川隔着傻柱的餐桌,意味深长地看着秦金如,他的阿芙洛。 慢慢地说:“没有,除了那二百块钱,什么都没拿!” “那行了,秦金如,什么也别说了,赔钱?” “赔钱可以,二百块钱本来就是我想跟汪立川借的,没来得及跟他说而已!不过,汪立川,当着大伙的面,咱俩也说清楚,从今往后,咱俩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汪立川满眼泪水,看着秦金如又低下头去!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谷胜飞竟然和秦金如异口同声地说。 谷胜飞嫌弃地看了眼秦金如,“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是1964年,你恐怕是新中国第一个祸害男人的女人!” “祸害男人?不敢当!再说,就算是祸害,难道只许你们男人祸害我们女人,不许我们女人挑选挑选男人?这是什么道理,武则天都能当皇帝了,我们新中国女人的地位就这么低?” 傻柱竟然跟着点了点头! 倒是秦怀如,刚才傻柱趁空在秦怀如耳边把事情经过大概说了一遍,又叮嘱了秦怀如暂时不要把事情告诉她婆婆,要不然大院今晚都鸡犬不宁。 秦怀如得知真相,又听到妹妹说这么些个歪门邪道的理由,嘴上骂道:“闭嘴你个死丫头,要早知道你是这样,打死我也不会回去给你带城里来,还相亲还介绍对象,你个不安分的死丫头!” 又转头对傻柱道歉,“何雨柱同志,真是对不起,我这堂妹,从小无法无天胆大妄为,请您大人大量,不跟我们姐妹计较!” 秦怀如是嘴上道歉,心里早乐开了花,所以这道歉的话听着也不是很真诚。 第一百零四章 钱来了 傻柱拿手点着秦怀如,“你呀,你呀,气死我算了,这都什么事儿!” 秦金如拦在秦怀如前面,说:“这事儿不能怨我姐,她什么都不知道!傻柱,你听我再给你解释解释,我和这人,真的没什么” 情急之中,现在也不叫“何雨柱同志”了! 傻柱说:“打住打住,这还有什么解释的,大活人都在我面前站着了,妹妹,骗人就是你不对了,以后你俩常来我这儿串门行,别的,咱就别提了!” “这”秦金如看向秦怀如,还想再挣扎挣扎,秦怀如拉着她就要走,“快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说完还对着秦金如挤眉弄眼地使眼色。 秦家姐妹心眼多,看来这是秦家传统,不是秦怀如的独门绝技。 原来,秦怀如搞清楚事情原委之后,见傻柱也没有再相亲的意思,想到自己妹妹身上还有至少二百多块钱是来自她“前男友”的,所以想要赶紧把秦金如带离现场。 在她看来叫作“逃离是非之地”,秦金如迅速领会姐姐的意图,挽着姐姐的手就要走。 谷胜飞推了一把汪立川,让他拦着门,然后对秦金如说,“事情到了这地步,该说的我还得说,那二百块钱呢?” 汪立川点点头,看来也是打算跟秦金如决裂了,但眼神却是怯懦的。 秦金如眼见没能糊弄过去,在衣服兜里摸索半天,才掏出一个手帕,打开后里面包着一沓钞票。 她仔细地数了二百块钱,扔到傻柱的桌上。 这下子,城里对象没相成,二百块钱也没了。真是人财两空,她恶狠狠地说: “你们给我等着,我要是不把你们这个大院炸了,我就不信秦始皇的姓!” 说完推开汪立川,拉着她姐就往门外走。 “秦始皇那时候可没有炸药!”谷胜飞在身后喊道,却看见汪立川一脸的绝望和悲伤。 “行了,为这种女人,有什么可难过的,回哥们那屋,也别杵在这影响傻柱休息!”说完拉着汪立川就往回走。 大院里的人已经渐渐散去,又想看热闹的,都被秦家姐妹脸上的神情弄得莫名其妙,怎么相亲还相出了姐妹俩的“苦大仇深”来了。 只有一种可能-----没相成! 许大茂心里是乐开了花了,拉着娄小娥回家就是一顿庆祝。 谷胜飞从餐桌上找了点花生米和炒白菜,本来还有两块羊肉的,但想了想,汪立川刚失去了女人,再给他吃他自己早上失去的羊,有点残忍,就没端去。 汪立川很快就醉得不省人事,谷胜飞在床的另一头,和衣而卧。一夜无话,中秋节的庆祝活动就算这么过去了。 肚子咕咕叫起,才意识到自己还没好好吃饭呢,翻身起床,看看手表,十点多了。 去哪里再弄点吃的呢? 剩饭剩菜都让左邻右舍打包走了,再说,就算是没打包走,自己也不想再吃了,集体饭桌上撤下来的,肯定一股酒气。 谷胜飞站在自己门口,看着谁家的灯火还亮着,只发现最亮的灯火就是天上的月亮。 想偷偷潜回自己家找点吃的,又怕吵醒弟弟妹妹睡觉。 “真该在自己房间里好好藏点吃的”,也不是没放过,但只要一放零食,阎解旷那几个就来,比耗子都准时,比耗子都残忍,能给你席卷一空。 谷胜飞想着,准备回屋饿着,却听到聋老太太那屋有动静,明显的咯吱一声。 聋老太太没睡! 对啊,老人睡眠少,睡觉也浅,往往九点睡,十点就醒了。找她啊,老太太屋里好吃的可多呢。 老太太那屋虽然黑灯瞎火,但刚才那声动静绝对不是耗子和猫能发出的。 于是谷胜飞挪步,轻轻推门。 没推开,这也是奇怪,聋老太太平时晚上基本不锁门的。 “老太太,老太太,快开门快开门,借点东西!”谷胜飞故意捏着嗓子逗聋老太太。 半天没声。 谷胜飞又敲,这次是加大了点力度。 “老太太,开开门。” 半晌。 “睡下啦,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老太太的声音有点不自然。 “我就借点吃的,你给我开开门。” “吃的,没有啦,明天再来。”老太太又重复了一遍。 谷胜飞听出奇怪来,问道:“老太太,您老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问完又调侃了一句:“可不带讹人的啊,刚吃完我组织的晚饭,这就不舒服了?” 只听见聋老太太在屋里中气十足地骂道:“少特么咒我,你个小王八犊子,给我滚!” “听您这动静,估计没有不舒服!那我就放心了----那你给我开开门啊!” “滚----” 谷胜飞灰溜溜的往回走,“一点吃的都不给,小气鬼!” 饿着肚子睡了一夜,早晨起来,神清气爽。就是汪立川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把二百块钱放在谷胜飞桌上,底下还压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这不是钱 这本来是我和女神筹划的未来 现在 它该是你的了 因为你还有未来 而我的已经不再 我的青春 死于一九六四” 谷胜飞看完心想:“还能写诗,说明问题不大,不过,留个言也写诗,这种人要是活到微信年代,一定是全球朋友圈被人屏蔽次数最多的一个!” 谷胜飞收起钱,想着有机会再交给汪立川,诗人也得吃饭啊。 说到吃饭,肚子又咕咕叫了起来,赶紧简单洗漱,回到自己爹妈家,爹妈家肯定有饭。 路过聋老太太那屋,咣咣敲两下门,“老太太,别赖床了!” 老太太没反应,谷胜飞也不理会,回家吃饼喝粥一顿造,才看见老太太悠悠地在院子中站着。 谷胜飞准备上前调侃两句,冷不丁地却看见中院通后院的月亮门前,一个秃头探头探脑地往院子里看。 仔细看看,这不是菲姐表弟,装修师傅老刘嘛! 谷胜飞知道,钱来了,卖鱼钱来了。 不过,这年代,没有个手机电话就是不方便,像这种事,没法打电话,就非得找个人跑一趟。 谷胜飞冲老刘喊道:“老刘,鬼鬼祟祟干嘛呢,快快现身!” 第一百零五章 款子批下来了 老刘闻言,这才看见院子角落里的谷胜飞。 老刘顶着一脸不好意思的笑,就往院子里走,看见聋老太太,低眉搭眼地打了个招呼。 聋老太太还为当初挖她家门前地板生气,孩子似的扭身回了屋。 谷胜飞笑笑不说话,等着老刘先开口。 “我姐让我给你传个话,上午抽空去她家一趟。” “别的没说?” “没说。” “有数啦,谢谢您了!”谷胜飞礼貌答谢,心情大好。 话已经带到,老刘转身就要走,谷胜飞叫住他,从抽屉里翻出两包烟,这种中间人就要好好维护,关键时刻,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老刘因为上次装修撂挑子的事情还有些愧疚,谷胜飞分文未少的让菲姐转交了装修费用,这就更加惭愧。 这次只是带个话,虽说绕了二里路,但也没必要专门给上两包烟,所以说什么也不肯要。 谷胜飞不过分争抢,只是稍稍用点力气,老刘也就没了推让的余地。 洪荒之力就是好用。 倒是把老刘吓得不轻,自己半辈子跟泥瓦打交道,力气上也有点信心的,眼下竟然被一个中学生轻松就拿捏了,看来英雄出少年,此话不假。 老刘收了烟道了谢出了院门。 谷胜飞换了身干净衣服,推着车也往院外走。路过中院的时候,昨夜的圆桌长凳都已撤去,地上空留污渍,宣示着昨晚的热闹。 贾家此刻应该更热闹。 谷胜飞分明听到了贾张氏的叫骂,“小当,你这个赔钱货,到我们家,白吃白喝白住,什么也干不成!就让你干一件事你都能搞砸了,你说你咋还有脸躺着呢!?” 小当委屈的声音随之也传了过来:“奶奶,什么事什么事儿?您到底让我干嘛了,就给我一顿骂?” 小当尚小,哪能听出她奶奶这招叫作指桑骂槐,明着骂小当,暗着骂秦金如。 秦金如也稳当,任你东南西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谷胜飞不愿意逗留,蹬步离开这是非之地,一路上遇到的大院里的人都对他又客气又他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出了大院门,他自言自语道:“难道,这就是尊重?” 秋高气爽,骑车凉快。不知不觉到了厂区家属院,经过这段时间跟门岗小恩小惠地磨合,谷胜飞已经能在这自由进出了。 要是什么时候能自由进出陈裕民他们小区,就当是别有一番滋味啦。 不知道为什么,谷胜飞突然冒出这样的念头。 摇摇头敲门,菲姐开门。 开门就说:“老弟,钱批出来!”听那语气,恨不得抱一下谷胜飞。谷胜飞谨慎地点了点头。 菲姐转身让进谷胜飞,就朝屋里喊,“老李,你出来,谷胜飞来了,你们算账,我出去买点菜。” 说完又对谷胜飞说:“老弟,中午在这,陪你姐夫喝两杯,我出去给你准备去!” 谷胜飞是恭敬不如从命,再说,大院里,秦金如临回乡下前肯定还要鸡飞狗跳一把,主要是秦怀如那个老婆婆就要跳一跳。 本来计划算好账,去请刘映霞吃顿午饭,感谢她给家里人帮的忙又买的礼物。这下看到菲姐实心实意准备,也就作罢。 坐在客厅的沙发里,一边试着沙发的弹簧,一边听着李金明哼着小调刷着牙。 “我说,您老能不能快点,刷牙带唱歌,打嗝带放屁,哪有一点厂长的样子?”谷胜飞等得有点不耐烦了。 “就来就来,不要着急,反正中午在家里吃饭。” 说着,李金明就拎着裤子往客厅小跑,半道上想起来什么又折回卧室,片刻功夫,系上了裤子,手里却多出了一个小黑本子。 蘸着口水边往客厅里走边翻着本子。 “别翻找了,十万三千五百斤鱼,九万三千一百五十块钱;三万斤螃蟹,两万四千块;一共十一万七千一百五十块钱。” 李金明一边听谷胜飞的报数,一边执着地找到记账的那一页,上面果然歪歪扭扭地写着:“1035万斤鱼,9315万块,3万斤螃蟹,24万块,共计11715万块。” 总账是对了,剩下就是利润的问题。 李金明不说话,只用精明的小眼睛看着谷胜飞。 谷胜飞说:“老李,上次我跟菲姐都谈过了,南方那边,不算折损,以到厂称的斤数算,鱼收的九毛,螃蟹八毛” 李金明抬手制止了谷胜飞,意思是他已经知道了这个价格,否则厂里的钱也不会批出来。 谷胜飞继续说:“咱们的成本,鱼七毛,螃蟹六毛。算,咱们俩的利润,就是那两毛钱的差价,一共1335万斤东西,一共两万七千五。” 李金明还是没说话。 谷胜飞也没有等他说话的意思,“275万减去菲姐的关系----印刷丝带的钱一千,还剩265万,咱俩平分,一家1325万,就是一万三千两百五十块!” “这多不好,要扣把你印刷年画的钱也一起扣了?” 李金明说这句话用的竟然是问句。 这格局,也是没谁了。 “不用,印年画是我自己临时决定的事,没来得及跟你们商量,虽然没出纰漏,但还是不符合合伙人的规矩,这钱理所应当我出。也算告诫我自己。” “既然老弟你有这样高的觉悟,那我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就照你说的办。” 谷胜飞心里一阵冷笑,幸好提前看透留了一手,也真是一千块钱就把你看得透透的。 不过转念一想,一九六四年,这可是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啊,一千块钱,可不是一部山寨老年手机的价格,那时候大多数中国人是没见过一千块钱的。 所以难怪这夫妻俩会动了这样的心思。 不过,你不真诚,我就不仁义了。 “姐夫,钱什么时候能到。” “今天财务科的人跟我说已经安排了,明天周一上班就能安排打款,你看款项是怎么安排?” “都打给我,到了的话,我第一时间给你把你那部分转过去。剩下的就是我和南边的了。” 也只能如此了,以李金明的仔细,他恨不得直接从财务室把钱转到自己手里,自己拿着才放心啊。 但这是不可能的,太容易暴露自己在这件事上的利益关系了。 那么看来,也只能听谷胜飞的了。 谷胜飞看事情谈得差不多了,再看李金明的抠门嘴脸,突然对菲姐的饭,也没了兴趣,这事儿,作为李金明的老婆,全程参与这桩买卖的合伙人,她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人为财死,才容易被人踩死。 谷胜飞找了个理由,就跟李金明热情地告了别。 第一百零六章 路见不平 谷胜飞离开菲姐家,四处晃荡,脑子里的各种想法也四处晃荡呼之欲出。 卖鱼卖虾的买卖,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大运动马上就来,自己也不想落把柄到别人手上,到时候,万一哪个吃我的鱼被鱼刺卡住的家伙心血来潮,把自己拉出来斗争斗争,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再加上李金明这人果然在钱上小里小气,谷胜飞决定暂时不玩了。 谷胜飞做了决定就不再多想,骑上车往回走,摸摸兜里还有十多块钱呢,不花完心痒痒,在大门外胡同里停好车,他悄悄进了前院,推开三大爷家的门。 跟阎解旷交代了几句,就骑车到胡同口等着去了。 一会儿功夫,大院里的孩子,浩浩荡荡,就出了胡同,朝着谷胜飞过来了。 阎解旷带着阎解娣,棒梗带着小当,刘光当带着谷晓颖,谷胜利跳上大哥谷胜飞的车。 大院适龄孩子今儿集体出动,游西山! 欢声笑语放肆少年,一路上都是引人瞩目的一群。 单车踏着落叶,阳光若隐若现。 路过鼓楼,那时候人们还不觉得这可以是一个景点。孩子们要从什刹海公园里穿过,那才是他们眼里的人间乐园。 公园里人不多,站在银锭桥上,往西看,还能看得清西山,穿越前的京都,如果是节假日,你都很难站到银锭桥上,人群推着你,就下了这座小桥。 另外,你根本别指望看西山,因为到处都是人山。 谷胜飞一打愣神,这群人骑着车就往前冲去了,急得谷胜利直拍大腿。 谷胜飞蹬车向前,追着人去而去。 远远地看见湖边有三四个人,围住一个吹笛子的少年,有一个人上前,要摘少年的帽子,少年往后一闪身,躲了过去,却不防另一个人往少年后一伸腿。 少年被绊了一下,虽然努力想稳住重心,但挣扎两下还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显得更加滑稽。 谷胜飞接近他们的时候,听见四个人放肆的笑声。 今天心情挺好,本来不想管这种事,哪个年代哪个地方,都有无聊龌龊的人。 行侠仗义种种只是戏文里的唱词,它永远填不平路上的坑,大坑填不动,小坑填不完。 但是谷胜飞看见坐在地上的少年,满脸的愤怒和倔强,让他想起了被自己打的时候的棒梗。 不同的是,棒梗是由害怕而生出的一股子死磕到底的狠劲。而眼前这个少年,脸上却是由看不起敌人而来的冷漠和淡定。 谷胜飞听见少年说,“哥几个,你们四个人欺负我一个,传出去不好听,要想解闷儿,你们一个个上,咱们单练。” “单练你也不灵。”四人中的一个大个子轻蔑地说。 确实,四人中最矮小的也比坐在地上的少年壮硕一大圈,一看就不是一个年龄段的。 谷胜飞佩服少年的勇气,也暗暗揣度少年底气的来源。 这时候,四人中的另一个发话了,“小贼,你今儿吹的这笛子吵到哥几个了,你要是不想挨这顿打,就自己个把你那破笛子摔了,省得哥几个动手。” 少年已从地上站了起来,边拍着屁股边往身后的一棵大树跟前慢慢退去。 谷胜飞看着着急,这种时候,静比退强,退就是向敌人发出可以进攻的信号。 这四个一看就是走街串巷的老油条,不可能发现不了。 果然,四人中领头的一个大呵一声“想跑”,就扬起手里的武装带冲了上去。 容不得多想了,谷胜飞大喊一声,“干嘛呢!” 把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的谷胜利还吓得一哆嗦。 谷胜飞把车停在离人群十来米的地方,单腿撑地,但并没有下车的意思。 四人暂时停住了动作,转身恶狠狠地盯着谷胜飞,“你丫哪的,敢跟我们在这犯照?” 谷胜飞淡定一笑,“哎呦喂,那您可真冤枉哥们了,我可不想妨碍哥几个,你看我车上还带着孩子呢,我能有什么坏心思。 哥们就是想提醒你们,今儿中秋节假期,我刚进来的时候,可是看见警察乌央央地往这儿集合呢,咱们是出来玩儿,可不想折进去玩儿?” 看几个人将信将疑,谷胜飞又换了个口气,阴着脸低沉着说,“不过哥几个要是真想跟我们玩儿……” 谷胜飞吹了声口哨。 已经远去的刘光当等人本来就疑惑谷胜飞不知为何停车,现在又听见他的口哨,远远望见他似乎被三四个人拦住。 棒梗大喝一声,“哪个不开眼的找死呢!” 低着身探着头,猛蹬着车子就往这边冲过来。 阎解旷和刘光当也紧随其后。 谷胜飞继续对四人说,“你们四个,我们也四个,有没有兴趣找个没警察的地方玩一玩?” 对面看见谷胜飞等人个个高大精神,新车新人,猜测实力不俗,再看他们非但丝毫没有畏怯的神色,反而冲过来的那几位一边猛蹬车,一边叫骂。 亢奋。 这边也就心虚没底了。 为首的用手里的武功带指着拿笛子的少年,“算你小子命好,有人替你挡了一道,下次别让我再遇到!” 有指着谷胜飞说“算你有种!” 四人转身跳上两辆自行车,朝着谷胜飞身后的方向骑了去。 身后棒梗叫骂不断,“孙贼,你丫指谁呢,有种给我站住。” 谷胜飞淡定一笑,拦住哥几个,“算了算了,别吓到弟弟妹妹们。” 说完又扭头对拿笛子的少年说,“哥们儿,你没事,下次躲着点儿这些人。” 少年没有丝毫露怯,腰身照样挺直,抱拳对谷胜飞说,“新街口周小军,多谢兄弟出手。” 谷胜飞回礼,“南锣鼓巷谷胜飞,这几个都是我们院的孩子,今儿出来玩,碰上了,就说两句话,谈不上出手。” 说完忍不住多看了少年两眼,这人说话比看起来成熟很多。 “你今年多大?” “虚岁十七”,周小军干脆利落地答道。 “嘿!咱俩同岁,那就不论大小了,兄弟相称就对了,不过你这面相看起来小啊,秀气!” “哈哈,家里弟弟妹妹多,吃喝跟不上,估计是营养不良!”周小军倒是挺自在地自嘲。 第一百零七章 熟悉的身影 谷胜飞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但他不知道的是,今天救下来的,是以后在四九城叱咤风云的大人物,也是改变他命运的人之一。 但在当时,他完全没有多想,只当对方是一个被坏人欺负的中学生,即便作为一个穿越者,他也没办法预测所有的事,甚至都没办法预测事。 不过周小军当时长相清秀,不仅容易让人以为他年龄小,更容易让人把他划为好孩子那一类。 他和谷胜飞之间又相互谈了家庭情况,在哪上学,成绩几何。谷胜飞没告诉他,自己刚赚了数以万计的钱。 周小军也没告诉谷胜飞,自己由于最近受人欺负太多而有了一个向京都顽主界进攻的想法。 有一点是,周小军当时就很有分寸。虽然两个人相谈甚欢甚至有点相见恨晚,但当谷胜飞邀请周小军和自己一起去西山玩一天的时候,他还是拒绝了。 “你们院儿一起出去玩,我跟着不合适,哪天,咱们各自再叫一两个朋友,一起再去一趟。” 周小军认真地说着。 谷胜飞点头,与周小军道别,继续向着西山开进。 西山的自然景观完全挑不出毛病,站在山顶,整个京都一览无余。 这个城市还没有那么多高楼大厦,路上也还没有那么多汽车行人,学生们也还没有那么多作业班要上,大人们还没有那么多班要加 年轻人们注定要被时代铭记,但身在期间的他们无所察觉,依然自由自在挥霍自己的青春。 阎解旷和刘光当在山顶打闹,阎解娣和小当捂着嘴偷偷笑,谷晓颖跟着谷胜利在草丛里寻找,谷胜飞觉得秋天很美好。 他请大家吃冰激凌,想想也没什么别的好吃的。这个年代,有钱花不出去是常态,要是在后世的沪成,这么一群年轻人,别说兜里的十块钱,卡里没到账的一万多都敢给你花出去。 秋风吹,谷胜飞感觉自己清醒了点。 除去再改善改善生活的花费以外,自己即将到手的钱,基本够花几年了,从储备方面来说,赚钱的事情要稍微放一放了。 理由就是上午在李金明家想的问题,不能太扎眼。 至少像给工厂供福利这种事情,最近一两年还是不要再做了。李金明眼巴巴地想着过年的时候再来一次这样的福利单,谷胜飞当时没有明确表态,但这都是为以后被批斗埋下伏笔的事,现在想想,不能干。 当然,要是更稳妥的赚钱方式,谁会拒绝呢。就是不要心急而已。 那,现在要干点什么呢? 难道无所事事上学去?回去继续当个三好学生? 这也不是谷胜飞想的,学习很重要,活到老学到老,人类进步的阶梯等等,脑子里不断冒出这些概念或者金句。 道理都懂,依然过不好这一生。 这样的人大有人在。 而且谷胜飞分明记得,这个时代,很快是要被按下暂停键的,当务之急不是储备知识,虽然在后世成绩差,但带过来的那点知识点框架还是可以用的。 当下最要紧的是,储备人脉,给自己多留自己路口,不知道未来要走哪去呢。 一群大院里的孩子坐成一排,看着山下的风景。山顶上的风,吹得人很舒服。 谷胜飞似乎想明白了一些问题,但似乎有没有明确答案。人生海海,怎么做都对。 他站起来拍拍屁股,屁股上的灰顺风吹到刘光当他们满脸。 他有些激动,唱到:“是谁出的题这么的难,到处全都是正确答案交个女朋友,还是养条狗” 也许,过几年,等风波过去,自己可以像电影里那样,回忆回忆后世的歌曲,哪怕是歌词,进军娱乐业,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先顺利活着再说。 谷胜飞的歌声让女孩们觉得好奇又有些害羞,那个年代能唱出找女朋友的歌,几乎不存在。 男生们听得听挺亢奋,个个迎着风,期待谷胜飞继续唱,阎解旷一边指责: “靡靡之音,十足的靡靡之音,哎,真是世风日下”一边默默记住歌词,打算在自己另一帮朋友面前炫一下。 日薄西山,众人才离开西山。再浩浩荡荡往四合院开进。 看风景的人从有风景的地方回来,在自行车上合唱,一路往着城市前进,这本身就是路人的一道风景。 不过谷胜飞早有规定,院里的孩子可以出去喇蜜,也就是说可以在大街上跟小媳妇大姑娘起腻,但不能耍流氓,不要对人吐口水不能朝人吹口哨。 刘光当和棒梗当然同意,他俩还是两个纯情小男生,让他们这么干他们也不好意思。 阎解旷心里有些不太认可,“不吹口哨不调戏小姑娘那叫什么流氓,跟班里那群人混在一起的时候都是这么干的啊,那样看上去才飒!” 他是这么想的,但大院人都不这么干,自己也只能跟着当个好人。 谷胜飞也算良苦用心,别年纪轻轻因为个流氓罪折进去,那就得不偿失了,而且一辈子跟着一个污点,困难时期就不好渡过。 但其他方面可以放肆,谁也没说在大街上集体唱歌是犯法,谁敢跟咱们犯照照样也敢打回去。 歌声从海淀进了城,一路向东,飘过动物园,飘过什刹海公园。 在路过什刹海公园的时候,谷胜飞想起上午认识周小军的过程。这个人有器宇轩昂的英气,还有种临危不乱的勇气,可见心理是非常强大的。 想着,就不自觉的往路边往公园里多看了两眼。 边看边往前骑,过了公园之后,谷胜飞猛地刹车,后座谷胜利的脸结结实实地撞到了大哥的后背,鼻子也酸了,眼也疼了。 其他的自行车见状,也纷纷急刹车。 “怎么了怎么了?”众人纷纷询问。 谷胜飞扬手制止众人的七嘴八舌,示意大家安静,不要影响他思考。 脑子正在一帧一帧回放刚才的画面,大约在两分钟前,他边看边往前骑的时候,透过栅栏,看见公园里有一个熟悉的人影。 一个女人。 身材修长,白底蓝点连衣裙,大麻花辫,有身姿有气质 初见的时候没在意,在往前骑车的这两分钟,猛然觉得,这应该是个见过的人! 谷胜飞心想,我这一生,目前还没见过多少女人,但这身姿,这气质,一定是在哪见过。 其实,刹车停下的时候,已经有了初步的怀疑对象。 第一百零八章 屋里的人 让人头疼的是,这个女人为什么又出现。 还要盘算一下,最近还有谁,还有什么事,是跟她有关系的! 聋老太太昨晚死活不开门?周老黑押运鱼货?李金明结账?反正秦金如相亲傻柱这事应该与她无关,其他就不好说了。 包括周老黑,回京都以后跟他接触过两次,有两个感觉一直不好,一是每次提周小妹的时候,周老黑都不自在,二是每次提生意的时候,周老黑又都不像是老板,总觉得他背后还有个人 谷胜飞脑子里越转越快,感觉cpu马上就要扛不住了。紧急叫停!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京都是咱自己的主场,根本就不怕。 再说,对方亮相的越多,反而是她越危险。 回大院,秦金如已走,听说是许大茂送走的。 谷胜飞听后笑着摇头,他知道,接下来这个不安好心的许大茂肯定要运作秦金如了,他以为自己能截胡傻柱的相亲对象,实际上却当了个接盘侠。 秦金如当然愿意,二婚也要嫁城里人。 不过这时候,二人还没有进展到这一步,谁也没敢提,许大茂是已婚人士,这太违背公序良俗了。 所以二人只是真的逛了个街,吃了个饭,秦金如假装啥也不会啥也不懂,给了许大茂充足的面子,也花了他“充足”的票子。 许大茂是把钱花得心花怒放,感觉自己十拿九稳了,才放秦金如回村,并且约定趁下个星期去乡下放电影的机会再见一面。 秦金如一招欲擒故纵用得许大茂心痒痒,许大茂以为猎物上钩了,殊不知,好的猎手都是以猎物的形式出现的。 谷胜飞没过多理会绯闻,等大院少年们从自己的小屋里散去以后,就轻轻挪步到聋老太太那屋,试了试门没锁,就一把推开房门。 聋老太太正坐在餐桌前喝水,放下杯子就骂:“孙贼,那门是烫手还是怎么着,使那么大劲干嘛?” “老太太”,谷胜飞冷笑道,“最近是不是又有什么小动作,我发现京都最近可是多了不少南方来的人啊,尤其是你的老家,七合县的人!” 聋老太太脸上看不出任何波动,果然人老了,也就成精了。 “那说明京都好哇,把咱们南方人都给吸引来了!” 被老太这么一说,谷胜飞心里倒是咯噔一下,老太太用了“咱们南方人”,这口气多亲切,似乎知道自己是沪城穿越来的似的。 “不用打哈哈,我就是问问,您老又把那些个人招来干什么!?” “这都哪跟哪,大晚上的不回家吃饭去,跑我这来逗闷子来了?什么就我招惹人,我招惹谁了?”聋老太太理直气壮地说。 谷胜飞笑着回应老太太,聋老太太以为自己小赢一局,脸上也就露出了笑。 不料谷胜飞却绕到聋老太太身后,一个箭步,冲到里屋门口,没等聋老太太反应过来,一把推开了礼物的房门。 谷胜飞很少进老太太的里屋,源自于后世的习惯,后世人与人,家与家之间都比较注重隐私,除了去至亲家,一般去到普通亲友家,都很少去别人家卧室。 穿越回来以后,有些习惯还是改不掉。或者说是还不能够完全适应上个世纪六十年代,那个年代其实还没这么多“虚假”的尊重。 当然,中国人的传统礼节还是重视的。 说回到当晚,谷胜飞撞开里屋的房门,聋老太太没有喊没有叫,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吃惊的是谷胜飞,原以为里面有可能藏着什么秘密,或者直接藏着今天下午被自己在京都大马路上看见的、南方女子田美! 但看到的却是,坐在里屋椅子里微笑着端着茶杯的李长江! “谷胜飞小朋友,别来无恙啊?”李长江呷了一口茶,轻轻放下茶杯,又放下手里的报纸,站了起来。 全程悄无声息,像是默片电影里的人物。 谷胜飞说:“什么别来无恙,只要你别来我们大院,我们大院绝对无恙。” 李长江依然无声地笑,“听说你现在买卖做的不错啊,轧钢厂职工中秋节吃的鱼虾螃蟹都是你供应的?赚了不少钱了?” “这话可不能乱说,没赚多少钱,主打的就是一个为人民服务。” “还谦虚了起来,我可是都听说了,生意做得也好,人也好,还组织大院里的人一起过中秋节,每家每户发鱼,气氛祥和,美美与共,天下大同!” 李长江冷冷一笑,继续说,“不过在我看来,乌托邦是不存在的,你想改造你们大院,也是不可能的。” “这你可管不着,有钱难买爷高兴,图的就是一个乐呵。” “小朋友,你还是太年轻,你我这样的见面和谈话,就没必要嘴硬了,大院里的人性,恐怕你比我清楚,南方人那么多,地那么少,为什么没有你们这种四合院?因为我们已经看穿了人性!” “这么说,恰恰是我们京都大院还有人情味,你们南方的小院是美自家,你说的可真没错,咱们这儿的大院才是真的‘美美与共’。” “你小子行,嘴皮子倒是北方爷们的溜。怎么着,我听说不打算继续做水产生意啦?” 李长江这句话不轻不重,却听得谷胜飞心里一咯噔。谷胜飞心想:“卖鱼卖蟹这些买卖动静大瞒不住别人,请人吃饭热闹,瞒不住别人,但是我不打算跟厂里继续做买卖这事儿,我从来没跟别人说过,甚至这个主意都是今天早晨才打定的,李长江他怎么知道?” 自己到底还是太年轻,一定是在哪流露出了这样的端倪,被别人抓了蛛丝马迹。 谷胜飞心里快速地盘算,只有一种可能,李长江无限接近自己身边的人。 以前只以为李长江来京都接触的只有聋老太太,现在看来,除了谷家的人和棒梗他们几个是自己可以确定没被李长江接触过的,其他人,真的不好说。 李长江见谷胜飞沉默,继续问道:“小兄弟,夏天的时候,咱俩在地头树下,说的买卖你还记得吗?关于粮食的。” 谷胜飞见李长江岔开话题,也先应和着,“粮食不能做,要掉脑袋的!” 第一百零九章 生意归你了 李长江应该早已经猜到谷胜飞对粮食没有兴趣了,不然怎么会从七合县回京都这么久了都没有动静呢。 或者说李长江也志不在此,因为紧接着他对谷胜飞说:“水产何不继续供应,我给你找更便宜的货源,比周老黑给你的价格更好、量更大,质量也更高。” 李长江也在试探。 他当然想让谷胜飞给他当这个代办,省得他总要操心具体细节。另外,在京都的客户关系维护上,谷胜飞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而且李长江其实一直在暗暗观察谷胜飞,从七合县回来到现在,短短两三个月,凭白串起了好几条关系线,能力肯定没得说了。 当然了,如果谷胜飞退出,不玩儿了,李长江也是乐意的,他自己亲自接手这条线,直接联系着厂里做就行了。 这边谷胜飞听闻李长江的话,也不表态,而是直接问,“你把周小妹怎么样了?” 李长江一脸疑惑:“周小妹是谁?” 沉思片刻又说,“哦,想起来了,周老黑家的小姑娘啊,我想起来了,我帮她找了个学校,在金陵读书呢啊。我关照得很好的。” 谷胜飞现在明白周老黑为什么不自在了,李长江这个笑面虎,表面是帮周小妹找学校,实际是拿周小妹当人质,要挟周老黑给自己做事呢。 “我说你这个人脸皮也真够厚的,明明是要挟人家,却能说得这么轻松,还关照得很好的?恐怕周老黑很久都没见到自己女儿了,你不就是要钱吗,轧钢厂的生意归你了。但你得把周老黑女儿还给人家。” “胜飞”,李长江阴冷着脸说,“你又怎么知道我不认识李金明李副厂长呢?轧钢厂的生意你要是不做,我自然能接手,再说,我没有阻止他们父女相见啊,周老黑运完你这单,此刻应该已经快见到女儿了。” 果然不出所料,自己做的这趟生意,供货商就是李长江。从第一次周老黑来突然提高价钱,谷胜飞就已经开始怀疑他背后有人,今天证实了自己的想法,也证实了李长江的危险。 这也就解释得了,为什么李金明夫妻二人在跟谷胜飞分钱的时候的态度了。原来是自以为搭了货源,可以甩掉了赚差价的中间商,这两个笨蛋,活该日后吃苦。 谷胜飞想到这,也换了副面孔。当务之急是尽快把自己从这件事中安然地摘出来。 “老李,你想钱想疯了吗,对咱俩来说,做粮食容易掉头;对我来说,做水产容易掉人品,我自己就是这个厂的子弟,厂里那帮我认识的糙老爷们吃腻了水产就会骂人。李金明那儿又小气,所以暂时我不打算做了。 我自己计划继续找点别的事情做,到时候你要是有想法,再来聋老太太家商量。反正天下买卖一回事,有钱大家赚嘛。” 谷胜飞说得很真诚,李长江听得不相信,但也基本找不到破绽,看着谷胜飞点点头。 “不过,我还是要说你俩句,你还年轻,做事情不要瞻前顾后,当前大势就是争分夺秒赚钱。”李长江竟然有点语重心长地说。 “这个我知道,不过我现在的主要身份还是学生,确实也不太着急,社交面也有限,好不容易搭上的李金明的线,也纯粹是运气好,我的拼命加好运,才做成的这次买卖,你轻轻松松就能搞定,还是你去接着做。” 李长江又点点头,看起来已经有几分相信谷胜飞的话了。 谷胜飞心里想要摆脱,也就不再多说。而是转到外屋,边走边说,“要是我能想到下一个可以做的买卖,我第一时间来给聋老太太汇报,让她转达给您。” 此刻的聋老太太依然坐在餐桌边,依然面无表情。谷胜飞有点吃不透的是,聋老太太在这件事上,到底是个什么角色。 李长江的合伙人?联络站点?还是幕后老大? 这人老了,就成了天书,在封面上,你什么都看不出来,翻开,你又什么都不认识。 只觉得危险,还是保命重要,李长江爱钱不要命,李金明胆小爱钱不知道有危险,但自己顾不了这么多人了,能把自己身边这几个顾好就不赖了。 出了聋老太太家,谷胜飞回家看看弟弟妹妹,两个小家伙专心地写作业呢,真希望他们能顺顺利利长大,顺顺利利读个大学,别像自己一样,后世成绩差,好不容易穿越过来,又不让好好读书。 在家坐了一会,百无聊赖。他又想到了刘映霞和杜晶。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常常把她俩联想到一起,截然不同的两个人,长相性格身材家世,谷胜飞在心里以为自己丝毫没有选妃的打算,甚至在后世的沪城,根本就没有早恋的念头,身边的女同学没一个能看上的。 难道穿越回来这段时间就长大了? 不过今天还在中秋节的假期,刘映霞肯定特忙,杜晶家人肯定特多,这两个人估计自己谁也见不上。 再说,晚饭时间就要到了,还是别乱跑了。 谷胜飞就躺在弟弟妹妹的大床上,看着两个小孩写作业,看着谷连武在自己屋叮当乱敲,看着陈凤莲忙前忙后准备晚饭。 一个平静的月亮更圆的晚上。 第二天一早,谷胜飞背起书包去上学,就像一个普通的中学生该有的样子。四合院四大天王,打打闹闹,在胡同里呼啸而过。 路边的人纷纷停下手里的活,等他们四个一阵风过去了,又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现在胡同里都传说,这个大院出了四个半大小子,不仅手眼通天呼风唤雨,还仗义靠谱,中秋节还给大院里的人发福利。 弄得别的院的大人们羡慕,小孩们嫉妒。 棒梗阎解旷和刘光当很享受这样的指指点点,谷胜飞心里有隐隐的担忧,但也什么都没说,等那事快来的时候,收敛着点就行。 学校的生活,千篇一律,背不认识的书,算没用的题,上课打盹,下课精神。 连杜晶也已经不拯救自己了,尤其这个中秋节假期,她爸爸往家里提了两兜子福利以后,跟杜晶说,这是你同学谷胜飞卖给工厂的。 杜晶也觉得,人各有志,物尽其用,这样挺好。 第一百一十章 到账 杜晶猜不准谷胜飞哪天来上学,所以这天没给谷胜飞带饭。两人合伙吃完了杜晶自己的一份饭,谷胜飞有点意犹未尽。 杜晶暗暗盘算,下次就算带自己的一份饭,也要多带些,防止今天的这种情况。 中午正是打盹的好时节,教室里没回家的或者来得早的都没精打采的,偶有两个聊天嬉笑的,也都低声细语尽量压低声音。 直到刘光当从外面风风火火地闯进教室,“谷胜飞,外面有个女的找你。” 这一声喊,整个教室都清醒了。 “呦~”熟悉的男生们起哄。 女生们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男生女生都不约而同地往窗外望去。 “别看了别看了,不在外面,在办公室呢,看着挺富态,校长正陪着聊天呢,估计是哪家的官太太。”刘光当解释道。 “切~”男生们又是一阵嬉笑。谷胜飞注意到杜晶脸上也放下了警惕。 幸好那个年代还不流行“姐姐我不想奋斗了”这样的梗,要不然这帮无聊的人又得议论纷纷。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 谷胜飞晃晃悠悠来到办公室,“姐姐,大中午的,还让不让人午休了,校长,下午我要是不能好好上课,就赖咱们李大厂长夫人啊。” “放肆,怎么跟咱们厂领导说话的。”校长一本正经地说,看样子是真有点生气。 “不要紧不要紧,我家这个弟弟就是这样顽皮”,菲姐一边说着,一边挪步到谷胜飞跟前,“祖宗,你怎么不知道着急呢,赶紧跟我去趟银行。” “现在?我马上就要上课了。” “对对对,上课不着急,反正天天有课。”菲姐推着谷胜飞就往外走。 校长看到这俩人,感情真的是姐弟?都传闻这谷胜飞挺神,没想到真是个厂长夫人的弟弟啊,马上也换了副嘴脸说, “去去,帮你姐办事重要,上课的事我跟你们班主任说一声,算请假。” “好好,两位领导,我这可是奉旨旷课啊!”谷胜飞勉为其难地刚说完,就被菲姐一把推出了办公室。 上午钱款就下来了,李金明第一时间把消息告诉了菲姐,菲姐四处找不到谷胜飞,又等不来谷胜飞上门,所以中午就迫不及待地找到了学校。 姐弟俩去银行办了手续,把属于李金明的那一份打到了菲姐的户头上。菲姐看着户头上的的数字,又把大写的一万四千两百五读了两遍,像个二百五似的。 别人也许只是心花怒放,她是所有花一起放,嘴上也跟着咧成了一条沟壑,谷胜飞看见的是沟壑里人类对于金钱没有抵制力的欲望。 菲姐虽然家世不错,李金明的工作也不错,但那个年代,都是正经钱,谁手里能一把见到一万多块钱,那叫巨款,要知道那时候万元户的概念都还没出来。 真的是有种钱多花不完的感觉。 谷胜飞也高兴,但不至于到兴奋的地步,更不至于像菲姐那样手舞足蹈。 “菲姐,咱们还是回,在这儿手舞足蹈的,别再让人当精神病给送医院去。再说我还上课呢。” “是是是,赶紧走赶紧走。”菲姐紧张地环视四周,然后拉着谷胜飞快步离开银行。 谷胜飞骑着车子,把菲姐送到家属院大门口,看着她走进大院。然后调头往学校骑去,骑出两条胡同又反向拐回去银行的路。 他要把属于周老黑的钱打过去,钱到手,周老黑才有可能摆脱李长江,当然,也只是可能。 给周老黑的钱款上,谷胜飞扣了六千下来。 当初就跟周老黑说好了,鱼和蟹的价格分别是八毛五和六毛五,对外报价是九毛和七毛,给谷胜飞多留了五分钱利润。 当初这么约定,一是想多赚点钱,二也是防止货款上,在轧钢厂那边出点小意外什么的,谷胜飞要预留点钱出来,万一中间哪位大神又横拦一道,可以用这笔钱做沟通。 还好,没出什么大意外,那这笔钱就算是意外之财。 本来打算跟周老黑平分的,但现在知道了周老黑背后站着个李长江“李老黑”,这笔钱就算给周老黑汇过去,恐怕他也多拿不到一分钱。 那就只好哥们自己拿着了。谷胜飞的账户里现在有将近两万块钱了,超越全中国百分之九十的人,没问题。 渡过接下来可能比较艰难的几年,应该也没问题了! 穿越以来,第一个小目标就算是实现了。虽然离后世人们常说的“小目标”还差很远,但谷胜飞心想,这社会环境,两万块钱的作用,估计一点都不小于后世的“小目标”。 接下来该干点什么呢,恣意生活?就这年代的条件,有什么好恣意的呢? 继续做生意?谷胜飞隐隐感觉到危险,尤其是李长江带来的隐形的压力,他就像给谷胜飞撒下了一张网,紧紧裹挟着谷胜飞。 再说,如果持续这么下去,肯定要出问题。 还是先消停消停。 李金明是不行了,他沾上李长江,只会死得早,陈裕民估计也不行。 谷胜飞办完银行的手续,一边骑车,蹬一脚晃一截地走着,脑海当中突然蹦出一个人来。 周小军啊。 到了新社会,也没有工作,只能街道给派着干点体力活,男的一般出苦力拉板车,女的给人糊点纸盒什么的。 谷胜飞买了点水果和糖,挂在自行车把手上,按照周小军说的找到后海边上的一个胡同,这时候后海附近已经开始往悠闲娱乐方面打扮自己了,虽然跟后世的酒一条街美食一条街没法比,但也热热闹闹。 一边打听一边往里面走,走出了一个天堂到地狱的感觉。 打听到周小军他们院的时候,谷胜飞几乎都有了撤退了的感觉。 什么叫大杂院儿,院里杂七杂八地放东西,墙上砖头斑驳,大院门上朽木横生,就这,大门槛边儿上还坐着两个晒太阳的老太太呢。 不怕横木掉下来打着。 “劳驾,跟您二位扫听一下,周小军是不是住这个院儿?” “谁?” “周小军!” “谁?” “周--小--军”,谷胜飞索性调高音调朝院里喊着。 临门的一间倒座房里明显一阵骚动,谷胜飞听到门咯吱一声开了,有个声音传过来,“谁找周小军?” 第一百一十一章 找周小军玩 “我,谷胜飞,周小军朋友。”谷胜飞一边朝里面喊,一边支棱起自行车,取下车把手上的东西。 “进来”,这时候谷胜飞看见说话的瘦高个,歪带着一个瓜皮帽,显得有点滑稽,但眼神阴郁,眼里看不到热情。 谷胜飞在他的指引下往倒座房里走,瓜皮帽跟在他的身后。似乎随时做好跟屋里的人前后夹击谷胜飞的准备。 推门进屋,烟雾缭绕,只能看见屋里在门对面的窗户底下摆着一个小写字台,写字台两边各摆了一张单人床,床上盘腿坐着两个人。 都看不清哪个是周小军。 谷胜飞忍不住说道:“嚯~你们这儿都成人间仙境了,哥几个跟这儿练憋气神功呢?” 这时候,周小军赤脚站在床上,朝外推开窗户,明显地,一股烟就被穿堂风推出了窗外,要不是门口两个老太太眼神不好,非得报个火警不可。 “嘿!哥们,稀客啊,这俩哥们烟火大,您别介意!”周小军一边拍拍床边,一边让谷胜飞坐。 谷胜飞把东西放写字台上,一边挨着周小军坐在一张床上,看看三人,也脱了鞋子往后蹭蹭身子,盘腿靠着墙。 还别说,就是挺舒服。 瓜皮帽和另外一个胖乎乎的略显憨厚点的人都警惕地盯着谷胜飞。 周小军忙介绍道:“哥几个,别介,这是谷胜飞,跟咱们差不多大,就是昨儿在前面公园里帮我解了围的那位!” 瓜皮帽和小胖子听后脸色一变,竟然径直下了地,匆忙穿了鞋子要朝谷胜飞作揖。“多谢兄弟仗义相救,免了我们兄弟周小军一顿皮肉之苦!”瓜皮帽说道。 谷胜飞也赶忙跳到地上,顾不上穿鞋子,连忙扶住两位。 “不敢不敢,路见不平一声吼,是个爷们都得那么干,举手之劳。再说,周小军也是个汉子,四五个人围住,愣是没犯怵,我估计,我要是不出手,他肯定也能脱身,只不过周折一点而已。” 谷胜飞说着,一手扶着瓜皮帽的手肘,一手握住他的手,郑重其事地握了握手,算是认识了。 周小军也在一旁介绍,“这是庞涛,我们都叫他旁边,那位是董德。” 谷胜飞又跟董德握了握手。 “叫我小胖,他们说我什么也不懂得,白瞎了董德这个名字。”放下警惕和防备的眼神之后,小胖看起来还有那么腼腆。 “哈哈,旁边,小胖,那我也不见外了,跟着周小军就这么叫你俩了,我觉得这俩名字也比较亲切。不过我没有小名,你们愿意叫我谷胜飞或者胜飞都行,不愿意就叫个‘嘿,那位’!代号而已。” “嘿!好嘛!谷胜飞兄弟看起来也是个爽快人,咱们队伍又壮大了!”庞涛对周小军说道。 “哈哈,旁边,快别瞎说,让人胜飞兄弟以为咱们是要上山落草为寇呢!”周小军打趣道。 “那也至少来他个揭竿而起!”旁边回道。 谷胜飞带着后世来的本能的戒备心,并没有太感受到被新朋友接纳的开心,反而觉得太快被别人拉入“队伍”可能存在风险。 着急拉人的“队伍”,要么极其缺人,要么是极其真诚。谷胜飞猜测周小军这伙人是后者,但还是打算慢慢接触接触再说。 有时候,你明知道该付出真诚,但就是抵挡不住的防备别人。这就是后世生活给人带来的隔阂感。 不过穿越回来以后,这种心里毛病已经好很多了。谷胜飞心想,假以时日,我估计也会像他们一样,在交朋友的时候这么坦荡。 谷胜飞跟着旁边他们哈哈笑。一边把带来的水果、糖拿出几颗扔给对面床上的人,扭头对周小军说,“咱们少吃点,留给弟弟妹妹们。也怪我,买少了。” 说着又在书包里翻找,有两包烟,一包没拆封,另一包还剩一半,谷胜飞拿出那半包烟,扔到对面床上,“哥几个来这个。” 第一次打交道,别太露富,那个年代的年轻人,能弄一只带过滤嘴的香烟,就算享受了,谁能一包一包往外拿。 对床那俩位显然已经受宠若惊了。 周小军伸手欲制止,但被谷胜飞拦住,只好说, “让你破费了,又是糖又是烟的,下次别带东西来了,我家就是你家,来去自如,二十四小时为你留门。” 周小军说得很真诚,看得出来是真心话。让谷胜飞很感动,甚至有点羞愧,不过他知道自己的性格,正如刚才所说,心里对人的防备也多是来自后世的生活习惯和后世爸妈的言传身教,他知道自己跟周小军熟悉起来,也会像他们一样坦荡。 因为看到这几个人,就跟看自己大院那几位,感觉是一样的。 甚至虽然没见到周小军的弟弟妹妹,但看这大院的环境,连自己院儿也不如,小朋友们的生活条件可想而知。 所以方才拿糖果给旁边和小胖的时候刻意少拿了一些。 谷胜飞暗暗心想,下次来再多买点小孩子的吃穿用品。 “对了,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是不是有事?只管说!”周小军问道,旁边和小胖也各点上一支烟,望着谷胜飞。 “嗨,我没事儿,下午正好从学校出来办事,办完以后不想回学校了,心想你家不是住这附近嘛,来认认门,没想到你还真在。你们怎么也没上学啊?” “我们?”旁边接过话茬说道,“我们仨都不上了,没钱上,也没心思上,街道也安排不了,就这么待着” 谷胜飞皱了皱眉,这样不是更荒废下去了吗。 周小军似乎看出了谷胜飞的心思,接着话说:“我们仨就是这学期开学才退学出来的,工作解决不了,小胖还能等他爸退下来顶个厂里的工作,我还旁边就得靠自己了,我们也在慢慢想办法。” 谷胜飞点点头,这个年代,工作可不好找,厂里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社会上更是干干净净连个坑都没有。 要是在后世,这几个人摆个摊什么的,都饿不死。现在?敢出去练摊?都是找死! 还得从长计议啊。 “那我刚进来的时候,你们谋划什么呢,那么严肃,还闭门关户的。”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不熟,不参与 “哦,我们打算找那几个人拔拔份去,已经打听清楚他们是哪的了,一群翠微路的小玩闹,最近老来我们这一片叫板。” 庞涛吸了口烟又吐了出来,看得出来,他不怎么会吸烟,就是纯粹为了嘴巴有点儿事情干。或者说,故作深沉。 谷胜飞扭头看向周小军。 周小军淡淡地说:“我们几个都不爱惹事,可也不知道怎么了,自打今年退学在家了,几乎隔三差五就被人找茬,大大小小的亏吃了四五回了” “就是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要想不挨欺负,就要拳头硬,非在新街口打出个名堂来新街口也不成,非得整个四九城都留下小爷的名。” 小胖看看两位,似乎轮到自己表态,要是不说点什么就有点说不过去了,于是摔了烟头,恶狠狠地说:“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 看他们信誓旦旦又充满稚气的报仇宣言,谷胜飞觉得好笑,但他收住心里的笑,怕一不小心笑意外溢到脸上,就有点不给新朋友面子了。 不过,按照后世的思维,法治社会,哪有拿拳头说话的。至少后世的自己从小学到中学,跟同学吵架不开心常有,动手打架几乎没有。 大家都知道,“打输了住院,打赢了坐牢”,这句话还是有震慑力的,不过也有人讨论,这样是不是让中国人失掉了狼性。 不管怎么说,谷胜飞暂时还不觉得打架能解决问题。心里想着求同存异,也许这就是这个时代独有的解决办法。 谷胜飞问周小军:“决定了?”这是他的习惯,不劝人,没有谁的智力比你低,谁都别冒充救世主。如果对方彻底决定了,自己也就不再多说,能帮就帮,不能帮就走人。 见周小军点点头,继续问道:“那你打算大办一场还是?” “看对面,要是想大办,咱们也有人,要是就单挑,我们仨也能对付个。” “那你们这是为什么呢,大办就等于不办,一通盘道,一番试探,最后都得握手言和,因为中间就有无数人两头连着关系呢。 至于单挑我当然相信你们仨的实力”实际上,谷胜飞还没看出这仨人有什么实力,只是顺着他的话说:“但有苦又累,胜利靠一拳一脚打出来,太费劲。” “你的意思是?”周小军问道。 “埋伏他们呐,你们都知道他们在哪了,还不暗中埋伏出出气?这样一来,他们还不知道你是谁,就不会结下梁子!”谷胜飞说道。 “啊这”“还能这样?”“江湖上不都是讲光明正大的吗?”“传出去我们还怎么在江湖上见人。” 三个人七嘴八舌地各抒己见,但意见基本统一,就是谷胜飞的伏兵法。 “哥几个,都打埋伏了,不就主打一个悄悄?还怎么传出去?再说,恕我直言,哥几个在江湖上很有地位吗,别人会看咱们吗?”谷胜飞连连发问。 仨人基本哑口无言,但看表情都是恍然大悟,谷胜飞心想,都这样了,就别学人家有仇必报了,容易把自己个报废。 心里调侃,但嘴上没说。其实他也知道,几位看起来过去都是本本分分的人,就连想跟人碴个架都要中规中矩。 周小军悟性高,这时候说了,“要是打埋伏战的话,那就不需要那么多人,就咱仨,另外还可以各个击破,不用一口气埋伏他们四个,可以一个个埋伏。” “不过”谷胜飞说道,“不能间隔时间长,最好在一晚上,都干了,要是隔了天了,后面的目标就有防备了。” “有道理,所以,要动手就天黑以后,一晚上搞定。”周小军点头赞同。 周小军风轻云淡的样子,像个指挥官的镇定。 “那你们行吗,我的意思是说,以前干过这个吗?”谷胜飞又问。 “我是个野路子,跟着后海一老头学过几年,那俩,还是体校的同学,练跤的。”周小军平静地说。但听语气,信心十足。 倒是没看出来都是练家子。 谷胜飞觉得事情都商量到这个地步了,再不走,他们就要出发了,自己不跟着去都不合适了。于是抬手看看手表,皱皱眉头,假模假样地说:“哎呀,哥几个,那我得回去了,晚上还得回家给弟弟妹妹做饭。” “晚上在这儿吃?吃完咱们一起出去转转?”周小军试探着问道,庞涛和小胖也一脸期待地看向谷胜飞。 “今儿就算了,人多目标大,不利于你们打伏击,再一个,你们配合默契,加我一个进去反而容易乱了事。” 周小军点点头,有请人抽烟的,有请人喝酒的,但没听过请人家去看打架或者参与打架的,没有这么招待朋友的道理,更何况还是新朋友。 更简单说,交情没到,交情到了,自然人就到了。 “那我就不留你了,哥几个办完这件事,过几天去找你玩儿去。你们院那几个孩子看着也都还行,咱们到时候一起出来玩。” 说完周小军郑重其事地跟谷胜飞握了握手。 谷胜飞也以热情来回应,“伏击这事儿,人不宜多,我就不参加了,要是遇到难处,或者需要人手,尽管去找我。” “一定”,周小军认真的说着,“你路上小心,我就不送出去了。” “留步,哥几个,预祝今晚顺利,记住,有事儿找我去!” 回到大院的时候,棒梗他们几个已经在谷胜飞的小屋里开始玩扑克了。最近流行起一种叫“吹牛”的玩法,玩家把牌扣着出牌,嘴里报出一组或真或假的牌面。 如果下家认为你报的是真实的,可以用同样的方式出牌打你,也可以过。 看谁先出完手里的牌,就为赢。 这玩法不关乎记牌的能力,就考验心理,棒梗比较机灵,输赢各半,阎解旷总赢,刘光当总输。 谷胜飞在边上看了一会,回家找了点吃的。回来的时候路过聋老太太的房间,看见聋老太太还坐在餐桌边上,面无表情。 谷胜飞不知道该进不该进。 略一踌躇间,聋老太太对他说:“孙贼,跟老太太我划清界限啦?” 第一百一十三章 饭局 听这话,估计李长江已经走了,谷胜飞也坦诚地说:“我有点看不清楚,你跟你那外甥走得太近了。” “孙贼,你给我记住喽,我既是那小子的大姨,也是咱们大院的聋老太太!这两个身份哪个轻哪个重,你自己掂量掂量。” 谷胜飞点点头,终究还是没进去,而是回了自己屋里。 一晚上,都能听到聋老太太用拐杖敲地砖的声音,像是在抗议谷胜飞的冷漠,也像是在证明自己的存在。 谷胜飞觉得,如果让他掂量,聋老太太的身份肯定是大院的老太太。但又怕这是感情用事而左右了自己的判断。 好在左思右想,暂时没有什么事情可以与她以及她的外甥有关联,所以可以暂时当鸵鸟,先把头藏一藏再说,管他外面的世界什么样呢。 踏踏实实地睡了一觉。天快亮的时候醒来,回去轻手轻脚给一家子熬了大米小米混合稀粥,自从穿越回来赚了钱,谷家的生活水平也水涨船高。 以前早饭哪有资格熬粥,白开水就馒头就算是好伙食了,着急了还得两个人合伙用白水泡开一个馒头分着吃。 现在主食基本能敞开吃了,就是鸡蛋还是紧张,不能天天吃。要是能在大院里养上两只鸡,那就完美了。 粥烧开的时候,谷胜飞心里已经想到了另外一个更完美的地方。 等周末的时候,一定要去实地考察一番。 谷胜飞来回搅动锅里的稀粥,香味就慢慢随着热气弥漫开来。第一个被吸引过来的是谷胜利,睡了一晚上,不醒还好,醒来必饿。 这半大小子就是难养。 一边叮嘱弟弟妹妹刷牙洗脸,一边关小了火慢慢煮着,母亲陈凤莲已经起床,看见许久不正经在家吃顿饭的老大,今早儿还给全家做了早饭,感动得都有点不知所措。 谷胜飞问有没有什么能热热吃的主食,陈凤莲就赶忙拿出几个剩馒头,打算在开水锅上热一热,然后就着稀粥和咸菜吃。 谷胜飞拦住母亲,用菜刀仔细地将馒头切片,再放倒切成条状,尽量不切出馒头渣。 拿出炒菜锅,热锅下油,油倒得不多,比炒菜多点就行,但千万不能像炸丸子似的半锅油。即便这样,母亲陈凤莲在一边也心疼得直吸气。 油温七成热,就将馒头条一条一条摆放进锅里,小火轻轻地煎,勤快翻身,稍不留神满头条就黑了,不好看也不好吃。 两面金黄,是中国油炸食物的行业标准。 再把案板上刚才切下的馒头渣也赶到锅里,过一下油,迅速出锅,不然黑成一片,更不好吃。 出锅前撒盐。 三个馒头,炸出来四大盘馒头条,外表焦香,内容软糯,要下去,满口麦香,比白馒头还吃多了,虽然那个时候的白馒头也是人间美食。 可是咱不是成大富豪了嘛,不得变着花儿地吃? 吃饭前,谷胜飞盛了碗稀粥,用小碟子夹了几条满头条,给聋老太太端了过去。老太太还没起,就放在外屋的餐桌上。 “尝尝大富豪亲自做的早饭。”谷胜飞小声念叨,算是对昨晚聋老太太问题的回应。 路上磨磨蹭蹭,到了学校几乎迟到。进班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杜晶东张西望,看见谷胜飞进了班就一直盯着他看,眼神让他觉得肯定有事。 终于,到了课间,趁李龙霞和刘光当出去了,杜晶转过头来问: “记不记得暑假的时候咱俩在老莫吃饭的时候碰见,有个跟我一起吃饭的男的,满脸青春痘” “卢保民?” “你认识他?” “也是后来认识的,他跟我们院阎解旷有点过节,后来就认识了。” “他跟阎解旷有过节,那怎么会认识你?那个人可霸道了,你小心点。”杜晶有点担心地说。 “没什么事,都过去了,开学前见过一次,在我们胡同口,事情都解决了。”谷胜飞没跟杜晶说自己左右开弓打过卢保民四巴掌的事情,他不喜欢在女孩面前显摆,特别low。 “反正小心为好,不过不用担心,这周末见他,是在我家,他不敢造次。” “你家?见卢保民?您老能说清楚点不?”谷胜飞疑惑。 “马上就说到了,你别老打断我,卢保民有个哥哥” “卢保国?” “你又认识?” “见过两次。” “哎呀不管了,总之,我爸爸叫你和卢保国去家里吃饭。” “干嘛呀?比武招亲呐?我可是能打过那兄弟俩的哈,你小心点。” “招什么招,想得倒美,再说就看你吹牛,我看你连李龙霞都打不过,还那兄弟俩呢?” 谷胜飞笑而不语,假装吃醋生气。 杜晶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假装嘴硬,继续说道:“我就是个传话的,反正你爱去不去。” 说完转过身去,不到半分钟又转身回来,可怜巴巴地对谷胜飞说:“真的就是说要请你和卢保国吃饭,就是在中秋节吃了你弄的螃蟹以后做的决定” “我又没说我不出,倒是您,您老请人吃饭,不得把时间地点告诉我啊!”谷胜飞笑着说,心想,无非是卢保国打听到轧钢厂的中秋福利是我做的,想到当初在他的酒窖里约定一起做生意的事,又找上来了。 这次还请了个中间人陈裕民。 话说回来,能请得动陈裕民做东,在中间搭桥引线,说明卢保国的家世可能在陈裕民之上啊。 谷胜飞觉得杜晶肯定知道卢家的情况,但又不想跟她打听,于是忍住了好奇,等着杜晶说话。 “定的明天晚上放学后。”杜晶认真地说。 “还是我们院傻柱做饭?” “应该是,我没问我爸爸,你要是不想吃他做的饭或者不想在我家见他,我今天中午就回去跟我爸爸说。”杜晶体贴地说。 “没有,随便问问。大可不必,傻柱挺好。” “就是,你可能是吃多了不稀罕,那卢保国兄弟俩可是吃一次夸一次,听说还托请我爸介绍傻柱去他们家做过饭。” “你倒知道的清楚!”谷胜飞见杜晶又提那兄弟俩,轻轻给了她肩膀上一巴掌。 杜晶想要还手,这时候刘光当和李龙霞有说有笑地走进教室,杜晶就不好意思起来,当然也不再和谷胜飞说吃饭的事情。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一个八卦 谷胜飞的成绩原本不差,今年开学以来持续地荒废了,但是靠吃老本维持个中等没问题。 刘光当是跟着谷胜飞玩儿以后,李龙霞是跟着刘光当以后,俩人也在持续地荒废,不同的是,俩人的成绩都快要到了被开除的地步了。 那时候还没有义务教育的说法,学校说弄你,分分钟就能把学生弄个心服口服。 谷胜飞多次提醒刘光当目光长远,要朝前看,多学点东西,以后也许会用到,虽然他自己是不打算用了。 刘光当就非常坚定地朝前看,看向前面的李龙霞。 谷胜飞就放弃了对刘光当的说教。 杜晶瞅准机会悄悄问谷胜飞到底去不去参加刘家的家宴,谷胜飞爽快答应的时候,看见杜晶笑得很甜。 中午放学后杜晶就把饭盒直接塞给谷胜飞,自己回家复命去了。谷胜飞一边吃着杜晶的饭一边抱怨女人就是沉不住气。 吃完后想了想,还是拿去食堂给人家把饭盒洗了洗,塞到杜晶的书桌里。百无聊赖,跨上车就往北去了新街口,其实也就是两条街的距离。 街面上没什么人。说实话,这年头,街面上也没什么店铺,或者没什么好玩的店铺,所以找人特好找,同学朋友家挨家挨户打听,保准在。 万一不在,那就是不想让人找到。 谷胜飞不知道周小军他们是不是这情况,反正街上没有,周小军他们院儿也没有。 准确的说,他们院儿甚至连个像样的人都没有,只见到那两个耳背的老人坐在院门口朝着街面上练习视力。吃苦力的人哪有休息日,都在外面奔波着。 也不知道庞涛和小胖的家在哪,所以才拿捏不准周小军他们是玩去了还是躲起来了,本来是想趁中午过来问问昨晚的情况,看来只好无功而返了。 回到教室睡觉,迷迷糊糊听到班里爱吹牛的几个男生在神侃,无非是一些四九城的流氓史,东边的王四通,西边的小霸王,南边的板带,北边的小白。 名字一个比一个可爱,手段一个比一个毒辣。江湖传言更是邪乎,一个个出神入化,似乎整个四九城都是他们的天下。 谷胜飞甩甩头继续睡,却听到班上出了名的郝大嘴说:“嘿!你们知道不,昨晚,京西小霸王让人给埋伏了,据说现场惨烈无比!” “这诨号好熟悉啊,京西”谷胜飞心里想着,突然一个机灵,“我曹,那不就是卢保民嘛。” 以前谷胜飞为阎解旷出头的时候,卢保民还拿这个名头唬过他,只不过被自己几个巴掌挡了回去。 上午刚跟杜晶提起过,要不然都想不起来这码事。 幸好杜晶没听到,要不然还以为我谷胜飞穿越回昨晚找情敌报仇去了呢。 “昨晚!”谷胜飞又一个机灵。 突然觉得这个事情好像跟自己有点关系了。昨晚不就是周小军要打伏击的日子嘛,庞涛说他们要伏击的人好像是就是翠微路一带,那可不就是卢保民地盘嘛! 谷胜飞睡意全无,去学校后院最后一排最里面的一间教室,站在门口徘徊。 “呦呵,这不是谷大少嘛,什么风把您吹到我们寻常百姓家了,快进来,玩牌儿!”班里一堆男生围在一起玩扑克呢,其中一个歪鼻子朝着谷胜飞喊。 “你们班的妖风呗,打牌都打到教室里来了,校长也不来收拾收拾你们!阎解旷,出来下。”谷胜飞朝人群中央叫。 叫了两声阎解旷才听见,找个人替自己玩,又交代了两句才面红耳赤地往教室外走。 “怎么了,胜飞?” “我就问你个情况,听说京西小霸王,就是上次跟咱们起过节的那个卢保民,昨晚被人给打了?有这事儿没有?”谷胜飞知道阎解旷是千里眼顺风耳,人不局气所以混得不大,但是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事情,门儿清。 阎解旷低头啃着手指头,抬眼看了谷胜飞一眼,“你问这个干嘛?”他也看出来了,大中午的,谷胜飞特意来班里找自己,肯定不是闲聊八卦。 谷胜飞这边,不想让人起疑,早就准备好了对阎解旷的说辞:“我刚才听到班里几个人闲聊,说到这件事。他不是跟咱们有过节吗,而且那事儿就是因你而起,我是怕昨晚是你气不过找人收拾的这王八蛋,所以过来问问是你干的不。” “哈哈,那事儿不都过去了吗,实际上事后我跟他还合伙做过点买卖,还给哥们多赚了不少呢!” 说完阎解旷意味声长的看了眼谷胜飞,意思似乎在说,你小子忒不仗义了,轧钢厂福利那么大一单买卖,不带着哥几个,竟然自己一个人独吞。 谷胜飞看出了阎解旷的想法,整个大院就属他鸡贼和不安分,关于四大天王一起做买卖的事,李光当属于给我我就吃点好处,不给我我就自己玩儿,棒梗是想,但安分守己懂得感恩,明白别人给是情分,不给是本分的道理。 就这个阎解旷,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恨不得越过锅里直接去厨师手里抢,弄得谷胜飞这个“厨师”常常顾忌他惹出祸端来。 这次轧钢厂福利的单子,本来就是要给自己做积累的,所以谷胜飞就没有带上他们。 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再者说,如果人不想着跟朋友拉开差距,永远平等快乐的玩下去也是不可能的,这个世界没有这样的乌托邦,即使有,乌托邦里也需要一个高瞻远瞩实力雄厚的领导。 谷胜飞直截了当地对阎解旷说:“别那么小家子气啊,弄得跟个娘们似的,我有我的决定和难处,上次这事牵扯到的人和事太多,我自己只是个代办,决定不了。” 阎解旷马上换了个表情,说道:“哥们儿,我可什么都没说,咱们谁跟谁呀,不用说了。” 谷胜飞点点头,看似无意的问,“那卢保民真让人给收拾了?” “那还用说?据说趁他一个人回家落了单的时候,一伙人一拥而上,动静大的都惊动他们大院儿站岗的门卫了。” “在他们大院儿门口?” “据说是快到他们家的胡同里。” 第一百一十五章 寻找周小军 “这是哪位神仙下凡替咱们出出气呀,这小子平时那么嚣张,得罪的人一定不少。”谷胜飞调侃着说,“确定不是你干的?” “当然不是,要是我干这事儿,能不叫上你们三个吗?” 谷胜飞点点头,“也是,咱们谁跟谁。行啦,既然没你什么事儿,我就放心了,继续玩儿你的牌,小心让校长给你们都开除喽。” “你以为呢?光烟都朝校长大人那送了好几包了,要不我们能这么快活?”阎解旷答道。 “知足你,要是再过几十年,这样的校长大人就算是两袖清风的了。”谷胜飞说着转身要走,又看似无意地说,“你知道昨晚那事是谁干的不,我们班那几个笨蛋都说是找的职业打手,手法专业。” 阎解旷这次没怀疑,只当是谷胜飞想得到第一手资料好跟班里的人吹吹牛。但他知道的信息也少之又少,只听说卢保民正在全城搜索。 谷胜飞给阎解旷做了一个失望无奈的表情,就转身回去了。既然得不到什么有效的信息,就不要信息,专专心心上课做个好学生。 下午三节课,数学、语文和体育。 数学老师带领学生在函数里苦苦挣扎,有时候他自己也因为被学生带下水而呛几口。“上岸”后就摇头晃脑似乎觉得自己脑子进水了才教这么一群废物。 语文老师新来不久,喜欢之乎者也,喜欢用自以为的幽默语言去解释知识点。他说:“刘光当,‘你长的像你爸’,这句话是比喻吗?” 见刘光当陷入了沉思,老师就抢着说,“当然不是了,你和你爸本质上是同一类的事物,所以不叫比喻。” “但是”,他运运气,接着说,“但是,如果说,‘刘光当,你长得像猪’,这句话就是比喻了,为什么,因为你和猪本质上不是同一类事物。” 语文课上得李龙霞咬牙切齿。 体育课最受欢迎。尤其是最近又弄来了一批足球。 男孩子的剩余精力终于有了发泄的地方,而当你把一件事当作发泄之后,往往就失去了章法。 很明显,在操场上的男生们是不讲究章法的,二三十个人追着足球跑了一下午,每个人踢到人的次数都比踢到球的次数多。 简直踢了一个“无欲无求”。 有一把谷胜飞带球突破,正好赶上刘光当出阵拦截。 谷胜飞大喊,“小贼,听说过巴西那地方出了个球星叫贝利不,哥们给你展现下贝利的脚法。” 那个年代连个电视机都没有,报纸上也几乎没有外国消息,更不要说外国体育消息了。 但刘光当不服,假装熟悉但慌不择言,“贝利?我知道,熟悉,很熟悉,久仰久仰。有种你放马过来,哥们接得住。” 谷胜飞抬腿就是一脚,精准命中刘光当面门,刘光当就“久仰”在了地上,久久不能动弹…… 秋光明丽的下午,恣意挥洒汗水的青春。 放学后,谷胜飞给刘光当买了两只雪糕,才平息了李龙霞的怒气。 等刘光当吃完雪糕,才晃晃悠悠来到大门口跟其他三个人汇合,大院四大天王在夕阳下一起回家。 算起来,有日子没一起走了。 不禁让人感叹,学校生活也很快乐,想到不久就要失去,更是生出一层留恋。 大院里依然烟火气浓重,各家都在计算着自己的生活,算计着别人的日子。 吃完饭,这群人又聚到谷胜飞屋里,谷胜飞一边骂“真该装个防盗门”,一边退出屋里,“谁敢在我屋里抽烟,我就告他们家长去啊”,骂完就蹬上车出了四合院。 谷胜飞要再去找一下周小军。晚饭时就偷偷往书包里装了一袋谷胜利的大白兔奶糖,准备给周小军的弟弟妹妹带去。 进了周小军他们胡同,明显比自己家那条胡同黑了不少,细看是好几个路灯都没了灯泡。 这次没见到那两个老太太,谷胜飞径直去了倒座房,试了试门,推不开。就背着书包往里走,大杂院里静悄悄,零星有声音从各家屋子里传出来。 劳动人民的夜是累到不想说话。 跟院里两个玩耍的半大孩子打听到周家的位置,谷胜飞就走过去站在没关门的门口喊,“周大叔在家吗?” “谁啊?”一个声音洪亮但透着疲惫的中年男人出现在堂屋中。 “大叔您好,我叫谷胜飞,是周小军同学,有日子没见了,路过就过来串个门。” “小军同学啊,难得过来,快进来快进来。” 谷胜飞点头进屋,看见一个神情憔悴的中年妇女,和两个怯生生的孩子,年纪跟谷胜利相仿。 如果穿越过来初见谷胜利和谷晓颖的时候,是心疼这个年代的小孩子,那么现在见到周小军面黄肌瘦的弟弟妹妹的时候,几乎要心生怜悯了。 谷胜飞掏出书包里的糖果,给周小军的弟弟妹妹递过去。 两个孩子谁都没接,都怯生生地看着谷胜飞。 “这怎么话说的,来就来,您还拿东西干嘛,还是这么稀罕的糖果,使不得使不得。” 眼前的中年汉子竟然对谷胜飞用了“您”字。 谷胜飞忙说:“大叔,我和周小军兄弟相论,您可千万不兴跟我客气,就拿我和庞涛小胖一样的对待。” “好好好,那小天小丽,还不快过来谢谢你胜飞哥,过来拿糖果。” 周小军爸爸原见谷胜飞的穿衣打扮不太像普通人家的孩子,但听他轻松说出庞涛和小胖的名字,想来也是跟自己儿子很熟悉的,也就轻松自如了一些。 两个孩子听到父亲发话,扔下筷子就冲了过来,懦懦地接过糖果,飞奔回桌,急急地一人抓过一颗,连咬带拽地撕开糖果纸,就吃了起来。 经过母亲的小声提醒,才含糊不清地跟谷胜飞道了谢。 “不用客气,以后也一律不用客气” ,谷胜飞一边笑着说,一边假装意外地问,“小军不在家?” 实际上,这么点大的屋子,进来就扫遍全景了。 “没在,这孩子,又不知道跑哪去了,今儿一天没见到人,我估摸着昨晚就没在家。 这不,街道看我们家人口多,把倒座房给我们分了一间,他下了学以后,就一个人住那屋去了,有时候晚上在不在家我们都不知道。” 周父一脸的无奈,周母脸上却多的几分担心。 “周小军平时不这样,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还是很顾家的。” 周父点点头,就给谷胜飞让座。 第一百一十七章 二兄弟来了 停顿一下,杜晶继续说, “歌剧本身也讲了一个意大利西西里岛上的普通人的爱情故事,但普通人的爱情也可以不普通。” 不知道是那个年代提到“爱情”都这样,还是这个歌剧让杜晶想到了什么,她白皙的脸庞依然通红。 谷胜飞说道:“西西里我知道,黑手党的老家嘛。你要说那地方有什么纯美的爱情,我倒是看过一个《西西里的美丽传说》,贼美丽。” “真的?我怎么一点都没听过?”杜晶疑惑的抬头问道。 “你还小,等你再长大点,我带你看。” “真的?一言为定啊。”杜晶满脸天真的说。 谷胜飞坏笑,心想,“能看这电影的时候,咱俩至少得五十多岁了!” 再聪明的女人一沾边爱情,智商就不在线了。谷胜飞一边想着一边四处张望。来人家吃饭,老“调戏”人家女儿,似乎也不太地道。 他希望这时候杜晶那个讨厌的妈能从厨房出来,招呼自己干点什么。 后来,那个妈倒是出来了,看样子是视察完厨房又要到别处巡逻了。杜晶的那个爹也从楼上下来了。 陈裕民站在楼梯上热情地跟谷胜飞打招呼,“听说小谷带来新音乐了?你们年轻人就是懂得浪漫啊!” “陈叔叔好!我们也是胡乱听听不是我们,主要是我胡乱听听,我发现您家杜晶可是对音乐门儿清。” 谷胜飞在杜晶面前对陈裕民换了个称呼,这是代表此刻自己的身份只是杜晶的同学。 “好好好,小谷你也不要谦虚,多听音乐多学知识,新人新事新国家,你们年轻人现在有好的条件,就多培养自己,将来为国家做贡献,我们国家现在正是各方面都需要人才的时候” 陈裕民官方调调十足,杜晶听了直朝谷胜飞做鬼脸。但跟刚才进门的时候对妈妈的态度相比,看起来,杜晶更喜欢爸爸。 正思考着,前门厅传来一声夸张的“哎呦”,是杜晶妈妈的声音。 三人都急忙往门厅看去,杜晶妈妈擦着手就往大门口走去,“这两位小后生,来就来呗,还提着拿着的,太不该了,下回可不许这样了。” 热了一个非常夸张的情。 谷胜飞猜到肯定是卢保国卢保民兄弟俩来了。 陈裕民望着大门的方向微笑,踱着官步缓慢下楼梯,为了显得楼梯长,走得很是端庄。杜晶看了谷胜飞一眼,谷胜飞拉了一把她的胳膊,示意俩人也往大门口去。 果然是那兄弟俩,打扮得都一样,笔挺的衬衫西裤,带裤缝的那种,军腰带,黑皮鞋,外国手表亮堂堂。 为首的卢保国依然器宇轩昂,气定神闲地微笑着跟陈夫人打招呼,“阿姨您好,几天不见,气色越发好了,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容光焕发。” “是吗是吗,保国还是这么会说话,快请进快请进。” 如果卢保国像个运筹帷幄信心十足的指挥官,跟在他后面的卢保民则像一个刚从前线退下来的中级将领,还是挂了彩的那种。 左边脸蛋和嘴角还明显带着浮肿。戴着一副墨镜,这副造型在那时属实罕见,要知道蛤蟆镜走进百姓家恐怕还要十年。 卢保民手里捧着一箱酒,也不知道找个地方放下,跟着他哥哥后面朝陈夫人打招呼,浮肿显得青春痘更加亮堂了。 “想必墨镜底下的伤更明显。”谷胜飞不动声色地想。 陈夫人看见卢保民的打扮也很惊异,但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女主人,是见过水面的,卢保民不摘眼镜,陈夫人也不主动询问。 这时候陈裕民终于走完了漫长的楼梯,来到众人面前。卢保国与他握手,双方都郑重其事,搞得就像两国领导人会面似的。 陈裕民打算再与卢保民握手,发现他手里捧着酒箱子,于是假装严肃地说:“来就来,不兴这样,我要给你俩立个规矩,下次再来,坚决不许拿东西。” 卢保国回头对弟弟说,“酒放在地上就行。” “这可是好酒,得让陈叔叔看看,这可是南边搞来的,茅台!” “呦,这可是稀罕的东西,快拿回去让老领导自己喝。”陈裕民客气地说。听这口气,卢家主人的位置在陈裕民之上,还上了不少。 “那不必,家里多着呢,我们家人都不稀罕。”卢保民大大咧咧地说道,听得卢保国都一颤,回头对弟弟说, “叫你放你就放,多干活少说话。”又转头对陈裕民尴尬的笑。 卢保民就把酒箱子放在脚下,跨过酒箱子就跟陈裕民握手,边寒暄就边往里走。 “箱子就放在过道上,能不能考虑周全点?”卢保国恨恨的、低声地对卢保民说,都听出来咬牙切齿的味道了。 “不用不用,阿姨来就好,放这儿也行,不碍事的。”陈夫人跟在后面打圆场。 卢保民回头看了一眼,陈夫人正撅腰扭腚地连搬带推的摆弄箱子,说道:“没事,陈阿姨不是在弄了吗。” 杜晶和谷胜飞拐到门厅,看到这一幕,杜晶一个箭步上前给妈妈帮忙。谷胜飞本不想插手,酒的新旧主人都拿着架子不动,更轮不到他动。 不过杜晶要伸手,自己就有义务帮忙了,再高贵的人也不能让女人干粗活,何况咱还是个草民。 谷胜飞打心眼里不喜欢这些上层社会的人,又有些同情起陈夫人来了。 这时候,卢家兄弟才看见谷胜飞,卢保国先跟陈裕民点头,然后用非常官方的热情对谷胜飞说, “胜飞,真的好久不见啦。最近你可是声名鹊起啊,都在说你为轧钢厂职工准备了一个惊喜的中秋节,咱们京城老百姓还没这么痛快地吃过南方水产呢。敬佩敬佩!” 谷胜飞与他握手,“哪里哪里,都是陈书记他们领导层的英明决定,我就在中间给联系联系,担点苦劳,不敢当名声。” 卢保民有墨镜挡着,也看不出是用的什么眼神看谷胜飞,倒是能看出来是看着谷胜飞的,以及亮堂的脸上,那冲上的鼻孔和歪斜的嘴。 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这可吓不到谷胜飞,也气不到谷胜飞。 第一百一十七章 二兄弟来了 停顿一下,杜晶继续说, “歌剧本身也讲了一个意大利西西里岛上的普通人的爱情故事,但普通人的爱情也可以不普通。” 不知道是那个年代提到“爱情”都这样,还是这个歌剧让杜晶想到了什么,她白皙的脸庞依然通红。 谷胜飞说道:“西西里我知道,黑手党的老家嘛。你要说那地方有什么纯美的爱情,我倒是看过一个《西西里的美丽传说》,贼美丽。” “真的?我怎么一点都没听过?”杜晶疑惑的抬头问道。 “你还小,等你再长大点,我带你看。” “真的?一言为定啊。”杜晶满脸天真的说。 谷胜飞坏笑,心想,“能看这电影的时候,咱俩至少得五十多岁了!” 再聪明的女人一沾边爱情,智商就不在线了。谷胜飞一边想着一边四处张望。来人家吃饭,老“调戏”人家女儿,似乎也不太地道。 他希望这时候杜晶那个讨厌的妈能从厨房出来,招呼自己干点什么。 后来,那个妈倒是出来了,看样子是视察完厨房又要到别处巡逻了。杜晶的那个爹也从楼上下来了。 陈裕民站在楼梯上热情地跟谷胜飞打招呼,“听说小谷带来新音乐了?你们年轻人就是懂得浪漫啊!” “陈叔叔好!我们也是胡乱听听不是我们,主要是我胡乱听听,我发现您家杜晶可是对音乐门儿清。” 谷胜飞在杜晶面前对陈裕民换了个称呼,这是代表此刻自己的身份只是杜晶的同学。 “好好好,小谷你也不要谦虚,多听音乐多学知识,新人新事新国家,你们年轻人现在有好的条件,就多培养自己,将来为国家做贡献,我们国家现在正是各方面都需要人才的时候” 陈裕民官方调调十足,杜晶听了直朝谷胜飞做鬼脸。但跟刚才进门的时候对妈妈的态度相比,看起来,杜晶更喜欢爸爸。 正思考着,前门厅传来一声夸张的“哎呦”,是杜晶妈妈的声音。 三人都急忙往门厅看去,杜晶妈妈擦着手就往大门口走去,“这两位小后生,来就来呗,还提着拿着的,太不该了,下回可不许这样了。” 热了一个非常夸张的情。 谷胜飞猜到肯定是卢保国卢保民兄弟俩来了。 陈裕民望着大门的方向微笑,踱着官步缓慢下楼梯,为了显得楼梯长,走得很是端庄。杜晶看了谷胜飞一眼,谷胜飞拉了一把她的胳膊,示意俩人也往大门口去。 果然是那兄弟俩,打扮得都一样,笔挺的衬衫西裤,带裤缝的那种,军腰带,黑皮鞋,外国手表亮堂堂。 为首的卢保国依然器宇轩昂,气定神闲地微笑着跟陈夫人打招呼,“阿姨您好,几天不见,气色越发好了,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容光焕发。” “是吗是吗,保国还是这么会说话,快请进快请进。” 如果卢保国像个运筹帷幄信心十足的指挥官,跟在他后面的卢保民则像一个刚从前线退下来的中级将领,还是挂了彩的那种。 左边脸蛋和嘴角还明显带着浮肿。戴着一副墨镜,这副造型在那时属实罕见,要知道蛤蟆镜走进百姓家恐怕还要十年。 卢保民手里捧着一箱酒,也不知道找个地方放下,跟着他哥哥后面朝陈夫人打招呼,浮肿显得青春痘更加亮堂了。 “想必墨镜底下的伤更明显。”谷胜飞不动声色地想。 陈夫人看见卢保民的打扮也很惊异,但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女主人,是见过水面的,卢保民不摘眼镜,陈夫人也不主动询问。 这时候陈裕民终于走完了漫长的楼梯,来到众人面前。卢保国与他握手,双方都郑重其事,搞得就像两国领导人会面似的。 陈裕民打算再与卢保民握手,发现他手里捧着酒箱子,于是假装严肃地说:“来就来,不兴这样,我要给你俩立个规矩,下次再来,坚决不许拿东西。” 卢保国回头对弟弟说,“酒放在地上就行。” “这可是好酒,得让陈叔叔看看,这可是南边搞来的,茅台!” “呦,这可是稀罕的东西,快拿回去让老领导自己喝。”陈裕民客气地说。听这口气,卢家主人的位置在陈裕民之上,还上了不少。 “那不必,家里多着呢,我们家人都不稀罕。”卢保民大大咧咧地说道,听得卢保国都一颤,回头对弟弟说, “叫你放你就放,多干活少说话。”又转头对陈裕民尴尬的笑。 卢保民就把酒箱子放在脚下,跨过酒箱子就跟陈裕民握手,边寒暄就边往里走。 “箱子就放在过道上,能不能考虑周全点?”卢保国恨恨的、低声地对卢保民说,都听出来咬牙切齿的味道了。 “不用不用,阿姨来就好,放这儿也行,不碍事的。”陈夫人跟在后面打圆场。 卢保民回头看了一眼,陈夫人正撅腰扭腚地连搬带推的摆弄箱子,说道:“没事,陈阿姨不是在弄了吗。” 杜晶和谷胜飞拐到门厅,看到这一幕,杜晶一个箭步上前给妈妈帮忙。谷胜飞本不想插手,酒的新旧主人都拿着架子不动,更轮不到他动。 不过杜晶要伸手,自己就有义务帮忙了,再高贵的人也不能让女人干粗活,何况咱还是个草民。 谷胜飞打心眼里不喜欢这些上层社会的人,又有些同情起陈夫人来了。 这时候,卢家兄弟才看见谷胜飞,卢保国先跟陈裕民点头,然后用非常官方的热情对谷胜飞说, “胜飞,真的好久不见啦。最近你可是声名鹊起啊,都在说你为轧钢厂职工准备了一个惊喜的中秋节,咱们京城老百姓还没这么痛快地吃过南方水产呢。敬佩敬佩!” 谷胜飞与他握手,“哪里哪里,都是陈书记他们领导层的英明决定,我就在中间给联系联系,担点苦劳,不敢当名声。” 卢保民有墨镜挡着,也看不出是用的什么眼神看谷胜飞,倒是能看出来是看着谷胜飞的,以及亮堂的脸上,那冲上的鼻孔和歪斜的嘴。 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这可吓不到谷胜飞,也气不到谷胜飞。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一道菜 卢保民骄傲地对谷胜飞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又换了副面孔对着杜晶,似乎是在谄媚地笑,又像是在展现脸上的痘痕。 看的杜晶一脸嫌弃。 谷胜飞就调侃起卢保民的眼镜,“保民兄弟,您这镜子不便宜,不过就算有钱也搞不到?” “算你小子识货。”卢保民不知有坑,就算知道是坑,面子也得驱使他跳。 “我说怎么进了屋也不摘呢,来来来,还是让兄弟搀您一把,别看不清路磕了碰了,摔跤事儿小,再把咱的镜子给摔碎喽!” 杜晶在后面偷笑。 “你小子少跟我这儿楞个里格朗的,哥们今天是情非得已”卢保民说道。 “就是就是,那肯定是有难言之隐才能情非得已的,快快,杜晶,你别老偷笑了,保民不摘眼镜,你就把灯打开着点。” 谷胜飞继续调侃。 卢保国低声跟陈裕民说:“我这弟弟顽劣,前两天跟人争执,把眼睛给碰了,嫌羞,特意弄了个眼镜,让陈叔叔见笑了。” “没事没事,年轻人有血性很正常,依我看,戴墨镜也未尝不是一种时尚,都自便,到这儿不用讲究。” 卢保国见陈裕民有了心理准备了,就对弟弟说,“今儿这里都没有外人,你就把你那眼镜摘下来,在外面不怕丢人现眼,在家也就别装了。” “哥,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我可摘了,你以为我想戴着呢,要不是那几个孙子下手狠,我哪用这样说话这几个王八蛋,一边下手还一边喊‘旁边旁边’,肯定是早就踩好点,在那胡同里藏好家伙了,要不老喊旁边,肯定是从旁边拿家伙呢!” 谷胜飞心里偷笑,那万一“旁边”要是个人呢? 卢保民一边咒骂“别让我抓到那几个孙子”,一边摘眼镜,完全无视陈裕民的皱眉。也注意不到他哥哥一副后悔带你来的表情。 杜晶一边笑,一边说:“那万一‘旁边’要是个”,后边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就被摘了眼镜的卢保民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平时不这样,除非憋不住了。”杜晶连忙道歉。 谷胜飞定力好,但也需要强忍着,因为卢保民的熊猫眼实在太显眼了。 倒是对杜晶刚才的有口无心感觉到有惊无险,她无意的话差点引导卢保民把“旁边”往人名上想,那要是发动小顽主们在身边搜索外号叫“旁边”的人,周小军哥几个可就太容易暴露了。 幸好杜晶没来得及把话说完。 陈裕民见这个话题明显不合适继续讨论下去,就对各位说,“来,咱们去餐厅,看时间咱们的师傅应该快能上菜了。” 谷胜飞这才想起来今天的主厨是傻柱,拽了一把杜晶的手腕,示意两个人去趟厨房。杜晶就对陈裕民说:“爸,我们去厨房看下,两分钟,马上回来。” “我也去我也去。”屁股刚沾着椅子的卢保民噌地一下又站了起来。遗憾的是,紧接着又被他哥用眼神给按回了椅子里。 厨房里傻柱正在带着两个徒弟鏖战灶台。一边指挥一边骂,“你这备的什么料啊,豆瓣酱一股花生酱的味道?” 一个胖徒弟委屈地说:“师父,这可都是按照您的要求去采办的,哪敢在混弄您呐。” “得,就这么着。”傻柱也是无奈。 这时候谷胜飞变戏法似的从裤兜里掏出一小瓶豆瓣酱,叫了声“傻柱”,傻柱一回头间,就扔了过去。 傻柱倒是也灵巧,伸手在半空中接住,看了一眼,“嚯,我当什么东西呢,原来是我们院的谷大少爷,嚯,我当什么东西呢,原来是豆瓣酱!” “您再好好品一品?”只是不疾不徐地说道,面对傻柱刚才的玩笑,谷胜飞也是不急不恼。 傻柱闻此言,把那个小瓶子左右端详了一番,“嚯,货真价实。要说还得是我们院谷胜飞同志,牛掰!哪弄到的啊,这可是正宗的四川专供的,跟咱用的这六必居出的可完全不一样,这京城人做川菜料,天生可不地道。” 说着朝谷胜飞竖了一个大拇指,也不再开玩笑,多年的摸爬滚打让他明白,多做事少说话,刚才是谷胜飞主动来厨房,要是在门厅餐厅里遇到,傻柱都不带跟他说话的,虽然陈家都知道自己和谷胜飞是一个院儿的。 在这一点上,傻柱还是有一个有摸爬滚打经验的人的。咱是厨子,只用菜说话,嘴巴唯一的作用就报菜名。 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刚不是说了吗,除了报菜名,都不该说。 至于心里惊讶不惊讶,说实话,没什么好惊讶的,人谷胜飞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再说人家女儿还跟前跟后地盯着谷胜飞呢,就冲这一点,人小谷就该成为大领导的座上宾客。 说到这,人家谷胜飞还没毕业,似乎这事儿都有眉目了,可再看看自己不行,哪天还得跟人小谷学学。 谷胜飞说:“我听说杜晶她爸早年一直在四川生活,适应了那个地方的吃饭习惯,回京都多年,还是改不了这习惯。我还听说,你何大厨的川菜手艺,可都是从这个家门里磨炼出来的啊?” “咳,别提了,最挑剔的食客,可定锻炼出最有手艺的厨子。”傻柱一边拍了胖徒弟一巴掌,一边侃侃而谈。 “我看你们采办了猪肝,爆炒猪肝,肝尖儿,绝美,经典四川菜,得配我弄来的精品豆瓣酱,这可是我求爷爷告奶奶从供销社里内部弄到的。” 谷胜飞有一次中午吃饭,听杜晶说起过她爸爸爱吃四川菜,尤其爱吃爆炒猪肝,就悄悄记下了。没想到今天用上了。 想到这,谷胜飞又对杜晶说,“这儿油烟太重了,你先出去,我再跟咱们的傻大厨交代两句。” 说着把杜晶推了出去,又转回身跟傻柱耳语了好一番,杜晶只看到傻柱点头,偶尔听见他说一句“放下”。 交代完,谷胜飞用手捏了一块炖了一下午的牛肉,扔到空中,伸出嘴巴在半空中把肉接住,看得杜晶目瞪口呆。 谷胜飞嚼着牛肉说:“怎么?没见过难民?”本以为这样可以转移杜晶的视线,可没想到这古灵精怪的丫头根本不理会难民不难民的事情,而是直接了当的问:“你刚才跟傻师傅,不对,何师傅,你跟他说什么呢?” “没什么,一道菜而已。”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上菜吧 谷胜飞领着杜晶落座,对陈裕民点点头,又对卢保国说:“不瞒您说,厨师跟我是一个院儿的,我过去打个了个招呼。” “是吗?你们院儿卧虎藏龙啊!改天一定要登门拜访,也好给我熏陶点龙虎精神!”卢保国认真地搭话。 “嘁”,卢保民又憋不住了,“一个大杂院有什么好玩儿的,三教九流、乌什么之众来着?我又不是没去过,反正去他们院儿,一点好事儿没有,哎,杜晶,乌什么之众来着?有些词就在嘴边,就说不出来,真急人。” “乌青!先顾着自己的眼,别顾着耍嘴了,说不好个话就别学人家拽个词了!”杜晶不想听别人说谷胜飞他们院不好。 要不是家长们都在这儿,一准就把自己去过他们四合院的事情说了出来,那次去,给自己的感觉就很好。 亲切,热闹。 卢保民无法在杜晶的话中听出她的俏皮,只觉得平时挺温顺的杜晶,今天却火药味十足。自己又说不过,只能面红耳赤地干着急。 那就盯着谷胜飞,这小子看起来话不多。于是朝着杜晶嘿嘿一笑,继续对众人说: “我对他们院儿可了解了,就说你们院,那个阎解旷,学着人家做买卖,倒粮票,倒鸡蛋,什么不让干就干什么,坑老人,坑孩子,连我也坑。” “哎呦喂,您说的这还是我们院孩子吗,这不是土匪恶霸吗,感情我跟座山雕住一个院儿?”谷胜飞笑着说。 “切,那还用说,还不只这些呢。就今年夏天,我为什么找他?收了我订金,不给我粮票,跟我玩儿这个?那我能让他好过” 卢保民越说越激动,要不是卢保国在桌子底下蹬他一脚,还能继续往外抖落呢。 谷胜飞不依不饶,假装没看见陈裕民和卢保国尴尬的表情,笑着问:“看来,这倒卖粮票,扰乱国家统购统销的事情,里面也有您卢二公子一份?而且能让您卢公子看上的买卖,恐怕不是咱们胡同大院老百姓眼里的三十五十的买卖?” 谷胜飞问着话,从微笑就变成了冷笑。 陈裕民和卢保国都面无表情,真能坐得住。 卢保民明显慌了,“这那什么”看到他哥的表情,更是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了,虽然这里应该没有人会把这事儿捅出去,但今儿是哥哥带自己来跟陈裕民谈买卖的,这份人是丢大了。 “那什么,我那不是一时糊涂吗,后来您忘了?后来在你们胡同里,您左右开弓俩嘴巴子,把我打清醒了,自打那以后,我再没干过这样的生意了。” 杜晶惊讶得捂着嘴,歪头悄悄问谷胜飞,“你还打过卢保民呢?” “四嘴巴子!”谷胜飞笑着说,“以后少跟我们胡同孩子玩儿,容易把你带坏喽,包括我在内哈!” “哈哈,你俩别斗嘴了,我这不成器的弟弟,就是这副气死人的能耐,就是不怕你们笑话才给带出来的,我得感谢胜飞夏天的时候帮我教育弟弟啊,也请胜飞以后继续监督,卢保民,愣着干嘛,拿酒去啊!” 卢保国适时发话,终止了闹剧,再说下去,卢保民的老底都被掀出来了。 “对对对,你们年轻人边吃边喝边聊,我倒是觉得他俩斗斗嘴挺好玩儿,年轻人嘛,有点生活经历,是好事儿。” 陈夫人入座就赶上谷胜飞和卢保民的你来我往,也渐渐听出了端倪,不禁对谷胜飞高看了一眼,但要说高,还得是卢家老大,这年轻人是女婿的好人选。 傻柱也是人精,上菜是听着饭厅里的动静上的。这边话题转入正常之后,就开始安排徒弟并陈家的保姆一起上的。 陈家保姆一看年纪就不小了,应该是在陈家多年了,傻柱从来不跟人家多一句打问的话,偶尔聊天,都是些不咸不淡的家常话。 他知道这种保姆,往往在家里有地位。 谷胜飞前两次来,正好保姆不在,这次遇到,也是仔仔细细盘量了一通,跟傻柱得出的结论差不多。但得到的信息还没傻柱多呢。 傻柱好歹知道人家是个四川人。 徒弟们端上了三四个下酒凉菜后,第一道热菜照例是主厨上,傻柱端着一长碟大碗,热气腾腾又不失稳重地来到桌前。 傻柱很懂事,朝餐桌上的诸位嘉宾点头示意,“爆炒肝尖”,不再言语,说完朝谷胜飞点点头,没有搭话,虽然大家都知道他俩是一个大院的。 “来来来,大家动筷子,请用请用,千万不要客气,不要拘束。”陈裕民拿起筷子招呼几位年轻人。 卢保民肯定是不用招呼的,陈裕民话没说完,他已经猪肝吃到嘴了。 吃完连连摇头,但看看他哥的表情,这次学聪明了,有话说,不说,跟着饭菜往下咽。 陈裕民招呼一通,自己也夹了块猪肝,吃进了嘴,一入口就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嚼了两口,又迫不及待连着洋葱和猪肝一起,夹了一筷子送进嘴里。 享受。虽然不夸张,但看表情就知道是在享受。 “何雨柱同志,你这道炒猪肝可是炒出了四川菜的精髓哈,猪肝新鲜滑嫩,洋葱甜,有火候,有勺功,这酱料味道也正,不像是咱们京城常吃的那几种。” 傻柱也不贪功,如实交代了是刚才谷胜飞给的豆瓣酱。至于火候啊,倒是心里有点小骄傲,也不便在这人家吃饭的时候自己侃侃而谈,也只是谦虚地道声“过奖了”就退回厨房去了。 陈裕民赞不绝口,要求谷胜飞介绍豆瓣酱的采买地,有中间人也行,只要不是朝最上面机关食堂特供,无论如何,要给自己留上几瓶。 谷胜飞说:“看出来了,陈书记也是个食客行家,我竭尽全力,保证完成任务!” “民以食为天嘛,上次你来我家里,不也是说的这句话吗?我天生爱吃,过去条件差,现在我们国家越来越富强了,吃饭方面的需求会越来越高喽。 今天叫你们年轻人来吃饭,就是想大家一起感受感受这新时代的美食,也共同讨论下下一步有没有什么关于美食啊食品啊方面的计划和建议嘛!” 领导吃饭就是长篇大论,谷胜飞趁他说话的间隙赶紧塞了两口,一会说起正事来,怕顾不上吃。 第一百二十章 买卖 陈夫人太懂得自己家陈书记酒桌上说话的节奏了,也是趁着没说到正题的时候吃了几口,还悄悄催着杜晶赶紧吃。准备吃完带着女儿先离席,让他们谈业务去。 卢保国端起酒杯,想陈裕民敬酒,“‘人知从太守游而乐,而不知太守之乐其乐也’,今晚我们跟着陈叔叔品美食,感受您的‘与民同乐’。” 这彩虹屁,听着就专业,一看平时在家就没少受训练。 “不敢当与民同乐,只盼今晚咱们两代人共襄盛举。”陈裕民应付起来也驾轻就熟。 “共襄盛举,擘画未来!”卢保国鱼陈裕民碰杯,眼瞅着两位就要进入状态了。 “好话都让你俩说完了,卢保国你还背上《醉翁亭记》,非逼我叫杜晶回房间拿出语文书来啊,你还给我‘擘画未来’,你要是能让你弟弟卢保民把那个‘擘’字写下来,咱们就立马开始谋划。 依我看呐,咱们先共饮这杯酒,再填饱肚子,吃饱饭才能擘画呀,你说是不是。” 杜晶偷笑,也偷偷在想,卢保国所说的“擘”到底是哪个字。 卢保国也讪讪地笑。 陈裕民招招手,“怪我怪我,起了个坏头,咱们喝酒吃饭,不谈其他,只论饭菜。” “那不成酒囊饭袋了吗”,卢保民低头猛塞,但听到陈裕民说只吃饭不谈其他,口齿不清地说道,“我爸在家就老这么说我,只吃饭不动脑筋,就是酒囊饭袋。” “哈哈,老领导批评得也对,脑筋还是要动的,咱们吃完再动脑筋。”陈裕民也开始觉得卢保国不该带这个弟弟出来了。 当初老领导夫人话里话外还提到过要让杜晶和卢保民将来多接触接触,老天爷,还是算了。 “卢保民,赶紧吃,吃饱去后厨看看有没有值得你做的,跟我们大厨师傅多交流交流,在这容易挨你哥打。” 谷胜飞说着又望向另外两位重量级人物继续说道:“不过,我还真是非常喜欢卢保民这性格,直来直去,没心眼,嘴上也就没收揽。” 卢保国闻言端起酒杯,“多谢胜飞老弟理解,家父一直让我带着他,实在是没辙,教不好了,胜飞多包容,陈叔叔也多包容。” “哪里哪里,刚才胜飞不也说了嘛,保民他率真随性,敢做敢言,要是在过去,也是一豪杰。” 卢保民听不出陈裕民说他只能在过去算是豪杰,在眼下新社会,可算不上英雄。只管听到“豪杰”二字,就当时夸自己。 高兴得连忙抹抹嘴端起酒杯就是把众位一顿敬。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卢保国安耐不住了,频频地摘眼镜擦眼镜。这种多余的小动作就是显出内心的焦虑和着急来了。 陈夫人何等眼尖,立马擦擦嘴借口说书房有重要工作要去整理,谷胜飞正准备歪头问问杜晶她妈妈是干什么工作的,就看见陈夫人也拍了拍杜晶肩膀,示意杜晶跟自己去帮忙。 “让阿姨去帮你打下手呗,我听爸爸和和他们聊天。”杜晶不愿意离席,又差点说出谷胜飞的名字,自己也羞了一愧。 人面当前,杜晶不愿意走,陈夫人也不好强行叫,只得由她去了,自己转身去了楼上,但临上楼梯前,幽幽地看了谷胜飞和杜晶一眼。 经过这个小插曲,卢保民也酒足饭饱了,盯着天花板发呆,两只被人打黑了的熊猫眼越发显眼。 谷胜飞心想,真该给这哥们发个手机,要不这饭桌上这样坐着,得多无聊啊。 卢保国端起酒杯站起身,说道:“陈叔叔,胜飞兄弟,我提一杯,我斗胆在陈叔叔面前说一句话,咱们仨一见如故,第一次聚在一起喝酒,干了这杯,表示开心。” 谷胜飞也闻言也端着酒杯站了起来,配合着卢保国举起酒杯。陈裕民犹豫了一下,稳坐如钟。 这个人就是干部包袱太重,明明自己心里很开心,也很想站起来,结果就因为卢保国和谷胜飞是晚辈,而自己是长辈是大人就得端着拿捏着。 “大人们的想法太复杂,而且都在一些不复杂的问题上。”谷胜飞心想。 不过陈裕民也举起了酒杯,酒杯里的茅台,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杜晶抢过她爸爸的酒杯,往卢保民的酒杯里倒进去一半。 卢保民本想拒绝,但一想,这是美人提要求,别说是替她爸爸喝点酒,就是替她爸爸喝毒药,也要咬牙上啊。 一杯酒喝得卢保民咬牙切齿,脸堂更亮了。 卢保国见气氛渲染得差不多了,而且自己前两天过来也单独跟陈裕民通过气了,就决定说出自己的那个计划。 其实很简单,就是三方联手,陈裕民出老一辈的关系,拿点批文拿点政策,卢保国用上自己这几年跑下的基层办事的关系,谷胜飞出他的野路子,三方一起做点来钱的买卖。 这样既可以在大风暴来临前攒点力量,又能很好的保存他爸爸那边的资源,不受影响。陈裕民那边,本来就是卢家老爷子的麾下兵将,这次老领导有这样的意思,本也没有违背的意愿。 更重要的是,经过谷胜飞中秋节福利这件事,陈裕民也意识到,敢想敢做,才能有名有利。亘古不变的道理。 所以前两天卢保国单独来拜访,谈及这个想法的时候,陈裕民虽然脸上没有什么反应,但心里几乎都没做挣扎就答应了。 再说,就算是出了事,还有老领导招呼着呢,说一千道一万,真有那么东窗事发的一天,老领导就算不救自己,也会救他儿子的。自己跟卢保国绑定,除了一长辈一晚辈这一点不太好看意外,其他,应该说,没障碍。 今晚着急多方会议,本就是想敲定这件事情,再商量商量有什么具体的项目可以立即启动立即做。 年轻时候的军旅生涯倒是让陈裕民做事情不拖泥带水的。刚才开放的时候,要不是谷胜飞从中作梗,那会儿陈裕民就打算挑明这件事来着。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不带你玩儿 谷胜飞当然能看得出来,开饭就端酒杯,端酒杯就说事儿,当然是有事。要不然能把这几个人往一起聚呢? 但他想观察观察再定,不想自己没想清楚呢,陈裕民就要开始宣布,那样,就弄得自己很被动。 谷胜飞不喜欢被动的感觉。 至于这个陈裕民。也不知道怎么当的这么大一个厂的书记,这点城府都没有,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把这些年轻人放在眼里? 不得而知。 那就继续听卢保国说。 “当下,咱们的国家,发展形势一路大好,百姓安居乐业,一派” 卢保国见谷胜飞似乎走神了,就结束了铺垫部分,敲敲桌子继续说: “刚才陈叔叔说得好,民以食为天。咱们何不接着上次中秋节的福利那单,继续扩大经营,给员工丰富多彩的节日礼物,进而把这个买卖从轧钢厂做到印染厂、京钢等单位。 也是笔不小的收入。” 说完端着酒杯看着两个“准合伙人”。谷胜飞不动声色,陈裕民倒有点安耐不住。也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陈裕民看上去一直在咧嘴笑。 “那你具体打算做点什么呢?”谷胜飞笑着问卢保国。 “这正是今晚要跟你们商量的。”卢保国回答着谷胜飞的问题,却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陈裕民,实际上,几天前,卢保国已经单独跟陈裕民商量过这件事。 当时两个人的商量就是继续做水产品以及一切可做的工厂职工福利生意,只要是能过年过节给职工发的,就能做。 国家对居民生活物资的管控挺严格的,但对职工福利这一块,目前还没有明确的规定,所以两个人觉得这是十拿九稳的生意,并且已经被谷胜飞这小子闯了一次,职工的反应还是很好的。 两个人当时商量的时候,都觉得需要谷胜飞这么一个有着朴素出身的角色前后奔跑,高层方面的关系可以他们去打点,联系厂矿单位也可以卢保国去出面,但都得打着谷胜飞的旗号去做。 尤其这小子去了趟南方,就打通了水路运输和水产货源,能力还是有的。 卢保国其实一直都在暗中观察着谷胜飞,谷胜飞做这单生意的时候,卢保国自己也去过一趟南边,但是进展不大,他通过自己家族认识的关系,都是非富即贵的关系。 要么不方便做,要么不敢做。 反观谷胜飞的打交道的船老大,反而是完美人选。 所以二人才商定,借着吃饭的机会,把谷胜飞拉入伙。 殊不知,谷胜飞做完这单买卖之后,反而觉得不好做,因为,如果背后不是有李长江在安排,那批货不会这么轻松就进入京城。 而且,随着不断地跟神出鬼没的李长江接触,谷胜飞越发觉得这个人不简单,而且是不能碰的那种不简单。 不过此刻酒桌上容不得谷胜飞多想,眼下的态度很明确,卢保国挑明事情,陈裕民暗中支持,就等谷胜飞表态呢。 “那我们继续做鱼?”谷胜飞笑着试探着。 “做呗!”卢保国也笑着,但眼神里却多了一份狡黠。 陈裕民倒是多了份官场的稳当,似乎从谷胜飞的问话里闻到一丝异样,就用一种“愿闻其详”的眼神看着谷胜飞。 “买卖肯定要做,俗话说,这个世界充满爱,搞到一块是一块”,谷胜飞吃了口菜,风轻云淡地说: “鱼虾不能做,损耗太大,至少南方那种运过来的不能做了,一船鱼从金陵拉到京都,贡献给河神的就一半。北方又没有现成的,大量现成的。” “那做点别的?”卢保国问道。 “反正粮食不能碰,要坐牢杀头的。”谷胜飞说完,看见陈裕民点点头。越发看见了陈裕民性格中的不坚定。 先管不了这些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不济,人家的家世给他的,是自己奋斗一生也未必能达到的。 “总之呢,鱼的损耗大,粮食类不合法,副食品类又不安全,罐头什么的倒是好,不过要是吃坏了职工的肚子,在座的一个都想跑。” 谷胜飞浅浅地说,卢保国若有所思但肯定也是做做样子,在他这种人看来,草芥就是草芥,吃坏了肚子忍者就行了。 再说,谁发的福利你找谁去,这不还有谷胜飞这么一个代办在这儿杵着呢嘛。 再退一万步说,不就是赔点钱的事儿吗,总不至于全部人都吃坏肚子。 卢保国不在意,但陈裕民不能不在意,他这个位置,要做就要做万无一失。本来就是想为自己的人生锦上添花的事儿,被弄巧成拙,损了主业,就得不偿失了。 多方各带心思沉默着的时候,傻柱出现了。 他端着浅盘子,看见盘子里摆放整齐的鱼段,应该是带鱼,略带金黄,鱼身上撒着白糖,似乎还能听到鱼身上的热油融化白糖的“滋滋”声。 整个饭厅里都是鱼鲜油香糖甜的味道。 傻柱从餐桌上取了一双公筷,走向主位,先对着主人陈裕民点点头,继而侧身给卢保国夹了一块放在盘子里。 卢保国点头致谢,但没动筷子。 傻柱又给卢保民夹了一块,卢保民在饭桌上把筷头磕齐,一筷子,一口,一段带鱼,一下子没了,嘴巴来回蠕动,片刻宁静下来,他又把筷子捅进嘴巴里,左右搅动,顿住,慢慢张嘴,从里面就慢慢拉出一条完整的鱼刺来。 “香,又香又甜,从来没吃过这种做法,比新侨什么的强多了,跟这一比,那些个大饭店小馆子全不灵。” 这是一整晚上,卢保民嘴里吐出来的最像牙的象牙。 这时候杜晶个谷胜飞也都依次分到炸带鱼了。 因为陈夫人先回了房间,饭桌上一共就剩下了五个人,傻柱就端了五块带鱼来,虽然摆盘精致,但是只有四块带鱼,给了四个年轻人一人一块。 再色香味俱全的菜品,分量不够,那也还是厨师的大忌。 这时候傻柱按谷胜飞事先在厨房里交代的说:“大领导,这鱼太甜,专供年轻人口味,自作主张没给您做。怕您身体接受不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新的建议 陈裕民一开始是不开心的,但见傻柱这么说了,也只能选择性地大人大量,说道“没事没事,你也是为了我好,只是这带鱼做法独特,没能品尝,也是一小遗憾。” 但说着说着,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环视年轻人们,卢保国依旧没动筷子,卢保民已经擦了嘴。 陈裕民若有所思,看向谷胜飞,谷胜飞丝毫不谦让,一口吃了带鱼。 杜晶刚咬了一小口,确实好吃,白砂糖和油同时融化子啊口腔里的感觉,不可言喻。 杜晶想让她爸也尝尝甜带鱼什么味,刚夹起带鱼,谷胜飞的餐盘就伸到了筷子底下,接住了带鱼。 “谢谢,谢谢,还是老同学知道我的口味,你也少吃点,不仅陈书记要控糖,女孩子也要少吃,胖了就不好看了。” 说得杜晶哭笑不得。 看着谷胜飞的这态度,尤其是想到这几次跟他打交道,陈裕民觉得谷胜飞不是这么没分寸的人。 凭借官场多年摸爬滚打的经验,陈裕民敏锐地感觉到,这是傻柱和谷胜飞在劝自己不要动鱼的念头,不要做水产的生意。 或者是说,不要继续今晚合伙做生意的话题。 其实,谷胜飞知道,这顿饭算不上鸿门宴,但也绝不是随意为之,他猜卢保国再次出现,肯定是暗地里考察清楚了自己的能力,决定要合作了。 最下下等的合作,就是延续别人已经走好的路,那不叫合作,那叫“蹭”。 为了防止卢保国和陈裕民蹭自己的路,吃饭前去厨房的时候,就偷偷跟傻柱做了安排。就是想借傻柱的嘴巴告诉陈裕民,东西太过甜,容易生病,不要吃。 生意太大利,也容易有坑,不能跳。 当然,谷胜飞也不是什么高洁之人,生意还是要做的,钱还是要赚的。所以才神神秘秘的借助傻柱提醒陈裕民,就是郑重其事地告诉他不能做鱼,但又不公开驳了他的面子。 当然,也是不得罪卢保国。 于是,谷胜飞也不卖关子,开始推销起他的另一套想法。 “陈书记说得对,但两位先听听我的不成熟的想法。鱼,我是不打算做了,南方那边弄过来也没那么容易。 但围绕老百姓的吃喝,肯定是没问题的,你现在弄来飞机手机游戏机,再便宜也没人买啊。这叫需求对不上。” “什么什么机?”卢保国扬着头问。 “反正就是用不上的东梅》里说,武大郎典一处房子才十几两,和潘金莲凑巴凑巴就够买了,而那时候买一匹马可比房子贵,有个养马的士兵把马养死了,怕被治罪,最后把自己女儿卖了,才买来一匹马顶上。 什么意思?这就是市场需求。” 谷胜飞显摆了一通,继续说道: “当下,最大的需求就是吃饭问题。问题是我刚才也说,有些是犯法的,有些是不好长途运输的,那怎么办呢,不坐以待毙的办法只有一个,自己喂养。” “你是说办个农场?”卢保国立马明白了谷胜飞的意思。 “一个不行啊,一个才能解决多少人的生活问题,你看看你们喝的双桥牛奶,咱们老京都喝的几乎都是他们家的奶,咱们不能精于某一项,这跟以后做生意的方式不一样,现在精于哪一样,就容易做大,做大目标就太大,容易让人抓。” “你的意思是?”陈裕民也忍不住问了。 “直接说,咱们先弄个规模小点的试点,瓜果蔬菜鸡鸭鱼肉蛋,一样不落,全面开花,先种养一个世外桃源出来再说。往城里机关食堂专供。” “那这样量跟不上怎么办呢?”卢保国关心的是生意能不能可持续性发展。 “所以说是不成熟的想法呢,要是让我说突破点,鸡蛋啊,现在鸡蛋多贵,直接办个养鸡场不就行了。” “还是小打小闹吗?” “这得看你野心有多大,如果要想闹大,就得你俩出面,解决手续问题,我听说双桥要往三元合并,我相信以你俩的交际,多争取一个挂靠名额就合理合法了。 到时候就以单位的名义,以挂靠的食品公司的名义,去乡下办一个养殖场,弄个小规模的农场。” “会不会太慢,养出东西来再卖,不如直接倒卖来,一手钱一手货,多简单。”卢保国问道。 “慢是慢,但安全啊。二位,这安全两个字,不用我再跟俩位单独说了。”谷胜飞意味深长地对俩人说道。 跟陈裕民和卢保国,都曾探讨过关于时局发展的问题。 听谷胜飞这么说,这两人也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个,本来就是发展副业,拓宽一下经历,顺便为人民解决一小部分吃饭问题,归根结底来说,我们从农村走出来,再把精力放回到农村去,这也合情合理,我觉得可行。” 陈裕民发话,就算是个谷胜飞的这个建议定了性了。 “如果相关部门能点头,尤其是谷胜飞说的挂靠问题能解决,这主意也不失是个好方向,至少给我们在乡下找到了一个根据地。”卢保国说道,但也紧接着问, “这地方选哪呢,我对农村完全不熟悉。” “红星公社,我都看好地方了,那地方是整个西大山脚下靠公路最近的村子了,几十年后,肯定有俗话说,要想富,先修路,交通好,比什么都重要。 在离村不远的地方有一片相对平坦的地方,适合养殖。村里的拖拉机手在那盖了茅屋,种了片竹子,挖了个鱼塘,抽时间您二位一定要去看看。 咱们也要拿着文件跟村里谈谈,最好能让我们去开垦那一片山地,直接盖养殖场,如果不行,咱们租下来一片地也行。” “年轻人,哪会租给你哟,这土地都是国家的,哪允许你花钱在土地上做文章。”陈裕民说道。 谷胜飞心想也是,那个年代人们对土地的概念跟后来也完全不一样,就说ah小岗村的大包干为什么是划时代的举动,就是因为他们当地的农民把国家的土地私自承包到个人手里。 这在当时是大逆不道甚至要杀头的。 第一百二十三章 达成一致 后世的谷胜飞就在历史书上看到过那张按满红手印的分田到户的密约,上面赫然写着“如不成,我们赣部坐牢杀头也甘心,你们社员也保证把我们的小孩养活到十八岁。” 后世的谷胜飞当时心想,多么朴实的干部啊,还指望别人给你养小孩,要是按照现代的法律原则,这些村民都不是合法监护人,没权管别人家的孩子。 现在的谷胜飞想想,多么危险的动作啊,把国有的土地就分别承包给村民了。 所以刚才这个租土地的想法,也太不符合60年代的现状了。 “从长计议从长计议。反正先决定,是做贸易倒买倒卖,还是办养殖自给自足?”谷胜飞说完问道。 “我赞同办养殖,实业兴国,有实体,踏实。”杜晶插嘴说话。 “做贸易也是实业,也能兴国,只是做养殖更符合当下的政策。”谷胜飞小声提醒道。 杜晶撇撇嘴,没再说话。 卢保国点点头,没有表态,但显然已经被说动。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说道: “胜飞,不管做什么,这件事,不能由我和陈叔叔出面,你看这样行不,还是以你来主导,我们在背后给你找销路,找政策。对外,这事儿,就说是你一个人的。” “那可不行,我还得读书呢。”谷胜飞开着玩笑说,心里的台词却是,“这也太行了,我想的就是这样,就这样就这样。” “切,您这话要是半年前说,我就信了,可自打今年暑假过完,您老就没好好上过学。”杜晶毫不留情地戳穿了谷胜飞的话。 “小孩子家家,不要插嘴。”陈裕民止住女儿的放肆,“听胜飞说,他肯定还有别的想法。” 杜晶听了爸爸非常明显的偏袒心里很不服气,自己明明跟谷胜飞差不多大,却被当做小孩排挤在会议之外,又撅了噘嘴,但随即也乖巧地闭上了嘴。 听到陈裕民的话,谷胜飞也收起了玩笑,认真地说道:“我同意保国的提议,您二位得隐着点,当然得我出面,只不过,关于农场的建设,我有几个不错的人选,改天也带你们见见,都是些有意思的人。” “胜飞,有些话,你就当我喝了酒说的酒话,你们大院那几个孩子最好不要带出来一起做事情。”卢保国说着端起酒杯跟谷胜飞碰了一下,继续说道: “最难的就是带身边的人一起富起来。” 谷胜飞点点头:“我懂你说的道理,但你不懂我们四合院儿,我们一起长大,有争斗也有奋斗不过我明白你的一片好意,物尽其用人尽其才,我尽量合理利用。 另外,养殖这事,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儿,我会有分寸的。” 谷胜飞将杯里的酒喝完,然后说:“最重要的是,我要介绍的,并不是我们院那几个,目前有两个合适的人,一个就是我说的红星公社的拖拉机手,另一个在别的单位,到时候咱们的手续下来,还需要你们出面调动一下人事关系。” “另外还有一两个,我得再观察观察,但预感不错。至于我们院那几个,偶尔打打杂当个临时工还是可以的,本来也没打算重用。” “那是我多心了,你不要介意。”卢保国再次举杯,露出抱歉的神情,自己也是受卢保民影响太多,听了太多关于阎解旷的鸡贼往事,就给四合院的孩子定了性了。 谷胜飞笑了笑。 陈裕民说:“既然这样,咱们就着手安排,需要我做什么就说,全力配合你们。最重要的是,你们要定个日子,让我们去那个世外桃源参观参观啊。” “这事儿,我来安排,这周日就能去。当务之急是,您二位谁帮我们联系联系食品公司,能给批下来一个挂靠的手续,要是同时能定下来采购意象就更好了,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手续,有了手续才能去村里跟人家说用地的事情,否则,村民就给你闹的不安生。” “这事儿归我,你等我消息。”卢保国说道。 “好,我们厂跟食品公司也有点联系,如果需要我去说的话,你就来跟我说。”陈裕民对卢保国说。 “哪用陈叔叔您亲自出马,由您在家坐阵,我和胜飞在外面跑着就行了。” “来,既然基本敲定,咱们就齐头并进,喝一杯。”谷胜飞倒了酒举杯提议。 三人都站了起来,这阵势,惊得卢保民摸到了酒杯又放下了,杜晶打趣说,“咱俩就负责吃,他们负责搞事业。” “说到关系,陈叔叔,你们轧钢厂跟大西北有个鹿钢有业务往来吗?”喝了一口酒落座之后,卢保国看似无意地问道。 “往来不多,但见过他们的人,这是酥连援建咱们国家的项目之一,规模远远超过咱们轧钢厂,里面的人都比较牛气。” 陈裕民看着卢保国,像是在问你问这个干嘛。 领导们就是喜欢用眼神和表情安排下属,更高级的领导连眼神和表情都不用,就等着你猜他心思,太难混了。 谷胜飞想着这事儿跟自己没关系,就用看戏和听八卦的心态边吃边看。 卢保国说道:“我听说他们在挖铁矿的时候,发现了一些微量元素,似乎能把那边的矿重新定性,好像就叫稀土矿。” 谷胜飞心里一惊,卢保国的手竟然能碰到稀土?这可是大热门啊。后世多重要的东西,多少高科技的仪器,小到电视手机,大到航空和军事武器,哪一样能少了稀土。 世界稀土看中国,中国稀土分南北,北边有个蓝天矿区,南边有个赣都矿区,后世的爸爸是钢铁厂搞技术的,多多少少的,把谷胜飞耳濡目染了一个遍。 而且,他的爸爸常感叹,世界上,尤其美国和rb,一直从中国进口稀土,封存起来,这种资源,用一点少一点,少一点,你的高科技应用就少一点 说实话,虽然知道这东西重要,谷胜飞却一点都不知道这东西的来历。 尤其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时候,六十年代,就有人看到稀土了,而且这人就在自己个身边,看来老天让你发财,你自己想拒绝都不行。 第一百二十四章 稀土 佩服是肯定佩服的,卢保国这个人,你说他大胸怀,他愿意找谷胜飞做点倒买倒卖的事儿,你说他小眼界,他现在都考虑到稀土上去。 不简单。 而且,他跟陈裕民提这事儿,一定是要渗透点信息给陈裕民,等老陈明天查查资料问问人,有了兴趣,就能主动帮他跟鹿钢那边牵线搭桥了。 谷胜飞一边用筷子挑着菜,一边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杜晶,看得杜晶脸红心跳又莫名其妙。 然后他才轻描淡写地说:“保国,你说的稀土是不是有好多中微量元素,用在电子工业和武器上的那玩意儿?” 卢保国一惊,连连感叹自己大意,本以为谷胜飞及杜晶一众小孩儿,完全不懂这些,才肆无忌惮地在酒桌上就跟陈裕民提起。 还是自己欠考虑。 卢保国明显慎重地问:“胜飞,你竟然知道稀土?” “知道啊,我们班人都知道,化学老师上课的时候说过,有一种神奇的矿,看起来就是土,但里面都是稀有元素,什么镧、钪、钇一大堆,不信你问杜晶。 不过化学老师说,我们国家这东西都靠进口,怎么地,听你这意思,我们国家也发现了?” 卢保国听他这么说,还真看了看杜晶,杜晶现在算是知道谷胜飞刚才为什么“情意绵绵”地盯着自己看了,敢情是让自己帮他圆个谎啊。 心里不服,脸上还要轻松地做个“就是啊,稀土嘛,谁不知道”的表情。 做个给人打配合的舔狗真累,尤其是女舔狗。 卢保国这次转头盯着弟弟卢保民看了,这个二傻子,自己在家问他好几次,他都不懂什么微量元素,并且捶胸顿足地发誓,绝对没学过没听过。 结果,到这就被谷胜飞和杜晶打了脸。 “保国,你也别看你卢保民了,您那弟弟读书什么样,您心里没点那什么数吗,他去学校的次数,估计都没您去学校开家长会的次数多。”谷胜飞一脸惋惜地说。 “你”卢保民瞪着一副熊猫眼怒视谷胜飞,但今晚这场合,明显不适合造次。 “真发现了?”杜晶又问了一遍。 “发现是前几年就发现了,现在上面讨论的是定性的问题,这东西主要是和铁矿长在一起的,虽然好挖好卖,但要是定为稀土,国家就要安排另外一个部门和企业重新提炼,势必会影响鹿钢用铁矿,所以一直有争议。” 卢保国说完又淡淡地补充道:“归根结底,还是需求量太小。” 一句话差点没让谷胜飞从椅子上滑下去,心想,“你可知道世界四十年后什么样。二十年,二十年都吓死你!” “那这么说,这么些年,咱们一直拿稀土矿当铁矿拿去炼钢去了?”谷胜飞调整了情绪,顺着卢保国的话问。 卢保国点点头。 “败家啊!”谷胜飞心里已经咬牙切齿,但没有把心里的这三个字说出口。只装作事不关己摆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不过最近,国家似乎重视起来,我也是隐隐约约听来,似乎好像要重新定义稀土矿和铁矿了,开始发展稀土工业。”卢保国继续说道。 谷胜飞心说:“你隐隐约约?骗谁呢,这些信息掌握得比我一个后世知道稀土的人掌握得都多。连轧钢厂的书记都听得一脸懵,这些信息绝对可靠。” 嘴上却说:“未来的实际一定是科学技术的世界,人类衣食住行不说,就说国家安全,太空探索等领域,稀土一定是大有可为的,保国,你好眼光。 再说,我刚才说的也不对,干嘛不说衣食住行,眼下我们国家老百姓生活越来越好,到时候电灯电话电视剧,汽车通信加网络,哪一样能少的了稀土?有机会就做。” 卢保国本想从陈裕民这打听点信息或者找点关系,结果陈裕民没挖掘出来,却发现了一个见解独到的谷胜飞。 “英雄所见略同,胜飞,这事儿咱俩也可以规划规划。”卢保国激动得又端起了酒杯。 “放下放下”,谷胜飞一语双关的说,“喝不进去了,慢慢来。咱们先把小事做瓷实了,心里就踏实了,路也越来越熟了,到时候咱们再计议。正所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嘛,咱们可不能眼高手低。” 一席话说得陈裕民连连点头,少年老成,不过如斯。 谷胜飞其实有自己的算盘,这种事本来就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搞定的,万一正努力发展运作着,那边给你来个大运动,半途而废可就东山难起了。 突然有点盼望着运动了。 卢保国也听出谷胜飞话中意味,接话说道:“不着急,本来就是一道听途说的事儿,咱爷几个喝酒下饭的聊,权当谈资权当谈资。” 说完又说:“胜飞,等咱们忙完农场这边的事儿,咱们也去趟鹿城,感受感受那边的风俗人情,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厂什么样的矿。” “那敢情好哇,我还正有个亲戚在那儿呢,半年多没见了。”谷胜飞一下子想到了聋老太太的侄子柳存柱了。随即又想到李长江,突然有点不安全感,觉得今晚这酒醉人得厉害。 在谷胜飞失去意识之前,他一本正经地对卢保国说: “小卢,当着陈叔叔面,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小子,样样人才,自以为有城府,但道行太浅,今儿哥们给你个建议,要想搏击乱流,于风浪中不倒,这稀土的事儿,就只能到咱们几个这儿,别再特么的出去乱说了。” 卢保国自幼才俊,出身也算名门,今儿被四合院野小子这么训了一顿,非但没恼,反而还觉得有几分道理。 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但嘴上也只得应付着:“兄弟教训的是,兄弟?胜飞?兄弟” 谷胜飞已经趴在桌上不省人事了。 “就这点小酒量还特么学人家大人指点江山呢?我哥哪轮到你说三道四的。”卢保民见谷胜飞真的醉了,不仅说起话来飞扬跋扈,就是身子上也挺直了腰杆,甚至还有上手扒拉谷胜飞的动作。 只不过被杜晶一把打了开,“你干嘛,不怕我明天告诉他?愣着干嘛,还不帮忙,把他扶到屋里去!” 第一百二十五章 闺房 梦境卷土重来,漂亮的女孩像栀子花一般盛开,关心切问,焦虑盘旋,在梦里,谷胜飞无能为力,只能任由自己爱上漂亮的女孩。 再睁开眼,似乎闻到栀子花般的香味,就跟自己在沪城的房间的味道一样,虽然是个男生,但栀子花的淡然的香味太吸引人了。 小时候,每到春天,谷胜飞就会骑着自行车各个弄堂里晃悠,看看谁家还种的有栀子花或者金银花,有的话就要绞尽脑汁说上两句好话,要上两朵花,回家塞在铅笔盒里,半天后就香味四溢。 不过城里人抠门,你说了老半天,就真的给两朵----金银花。 更小的时候,跟着爸妈住在沪钢厂区旁边,厂子在郊区,附近农民家的花就很好要,甚至家前屋后到处都有,如果想要,几乎可以随便摘。 到中学的时候,世道已经变了,想要栀子花,只能去花店买喷了香水的了。有时候还挺怀念小学的时候在端午节前后,挎着篮子卖栀子花的农村老太太。 想到这,头脑又一片空白,就像是几个月前自己穿越过来第一次睁眼时候的感觉一样。 不过,这次的环境可太不一样了。这个房间里,墙壁刷成淡蓝色,没有多余的装饰。一股六十年代的风潮,但处处又透露着富贵人家的感觉。 临窗是书桌,床头是五斗橱,五斗橱上整齐地摆放着照片,室内光线微弱,但能看见照片上的女孩朝着谷胜飞温婉地笑。 杜晶! 这是杜晶的房间,谷胜飞意识到自己睡的是杜晶的床!多少有点不好意思,自己浑身臭汗和酒气,把人家小姑娘的床都弄脏了。 这陈裕民也是开放,竟然允许杜晶把一个男生扶进自己的房间。这么大个房子,怎么也得有三四间客房、书房一类的。 想必是当时情急之下杜晶执意要把谷胜飞往自己房间里扶,卢保民个笨蛋又一股蛮力的往房间里拖谷胜飞,陈裕民再干涉就显得小气而不合适了。 谷胜飞任自己思绪乱飞,还有个事情想不明白,刚才怎么晕倒了?自己感觉不像是酒喝多了,反而像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自己虽然喝酒的次数不算多,但是也还是知道的。自己每次喝多了都是酒意慢慢上涌,头渐渐迷糊,眼皮子变重,由想睡觉到天旋地转。 这次则相反,没有这个过程,原先一直还都是正常的,正常地跟陈裕民和卢保国交谈,突然就头晕了一下,这种晕就是那种大脑明显得让你知道,我马上要关闭了。 所以谷胜飞才强撑着跟卢保国做了最后一次交代,给自己的感觉是真的晕了过去。茅台酒就这么烈? 正想着,门慢慢开了,谷胜飞赶紧眯起眼来。 来人似乎怕把门外的光放进来似的,把门轻轻推开一道缝,背着光,硬生生从门缝里挤了进来。 也就是个女孩,但凡再胖一点,恐怕都做不到。 门缝里的光倒是塑形了杜晶婀娜的身材,她换了件连衣裙,虽是六十年代典型的宽大设计,也丝毫挡不住少女青春的身姿。 尤其是从门缝中挤进来的时候,后面的光,穿透连衣裙,让谷胜飞更清楚地看到杜晶的身形。 眯着的眼睛差点没受控制。 谷胜飞平复心情,不再胡思乱想。但杜晶似乎不同意,她径直来到谷胜飞身边,竟然直直地站着,身上的香味就把他给包裹住了。 似乎是在直勾勾地看着他,谷胜飞深感此时不大适合四目相对,于是悄悄把眼睛闭上。有时候感知比看见更有意境。 谷胜飞感到香味在向自己靠近,甚至有带着温热气息的香味喷到自己脸上,然后是发丝,轻轻摩挲在自己的脸上 旋即又远离。 谷胜飞感觉到杜晶已经转身,于是悄悄睁开眼,看见她正背对着自己,弯腰给自己整理被子。纤瘦的后背,却有滚圆的底座。 谷胜飞没多想,抬手在滚圆的底座上拍了一巴掌。 杜晶冷不防屁股被人拍了一把,一惊而起,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跳了开去,手下意识的捂着屁股,在黑暗中,用别人看不到的面红耳赤面对着谷胜飞。 但控制得很好,没有惊叫。 谷胜飞意犹未尽,像个虚弱的病人似的缓缓伸出手,意欲再为,奈何杜晶已经跳脱开去。只能像个绝望地病人把手不甘心地悬空于前。 十六七的女孩,是滚圆的,上翘的,弹性的。这是大院里娄小娥那样的女人没法比的,虽然身材没法比,不过这也是自然规律,有一天杜晶也会像娄小娥那样。 谷胜飞有些走神,继续想道: 但娄小娥这样的少妇胜在妖娆,杜晶呢,赢在纯真。 不一样不一样 杜晶这时候意识到谷胜飞没睡着,稍稍平定心情,伸手出来就拍打谷胜飞,咬着嘴唇拍打,似乎怕发出嬉戏的声音惊动屋外的人。 谷胜飞就势单手揽住杜晶的腰身,稍稍用力就把杜晶拉倒在自己身上。轻飘飘软绵绵的杜晶就躺在了自己怀里。 杜晶羞怯,作势挣扎,但无声的挣扎根本无能为力。谷胜飞感觉杜晶的脸颊滚烫,细腻而滚烫,却香气芬芳。 谷胜飞紧紧搂着杜晶,也感觉到些许幸福,虽然压在自己身上的杜晶在体重上是轻飘飘的,但搂在怀里的感觉,让他心里沉甸甸的带着充实的感觉。 似乎是生平第一次有这种感觉,知道不能跟杜晶往爱情方向发展,她那势力的老娘就不好弄,再说如果跟杜晶这样,就不方便跟陈裕民谈条件做生意了,那不就自投罗网主动当陈裕民的办事员了吗。 谷胜飞想要钱,但不想当个赘婿走上人生巅峰。 不过,这世界上的生活,幸福与不幸来的时候,恐怕都不会提前跟你打招呼,甚至有时候,都不涉及到幸福与不幸福,对男人来说,一个这样清纯美丽身材还有料的杜晶躺在你怀里,你躺在她的床上,不上去吻一口,都对不起自己那张嘴。 于是谷胜飞就吻了杜晶 杜晶从惊慌失措到无声抗拒到主动迎合,演绎了女人沦陷地过程。对女人来说,这可能是定情一吻,但对男人来说,这就不好说了,也许这只能是刺激一吻。 因为男人并没有靠大脑去思考爱情。 第一百二十六章 “老丈人”聊天 时间或快或慢,沉浸期间的两个年轻人只感觉到幸福和美好。 杜晶先恢复的清醒,整理衣衫疾步到门前,又平息一下再缓步开门,走廊里的光倾泻而入,谷胜飞感觉到刺眼和失落。 眯着眼看着倩影再次从光里挤出门外,奇妙的是,又闻到屋里栀子花香味弥漫。 走廊里似乎有人,谷胜飞听到杜晶跟谁小声嘀咕着什么。片刻,门就被打开到大开。 傻柱走了进来,轻轻问了声:“胜飞?” 谷胜飞卷着被子坐起身来,“呦,柱子哥,还没走呢?” “没呢,后厨那点事儿倒是忙完了,才听说你喝多了?留下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用得上我的地方。” “那感情好,我喝断片儿了,躺了会,这会儿感觉好多了,我跟你一起回,路上也有个伴儿。” 说着就要下床,傻柱竟然上前一步扶了谷胜飞一把。经过今晚,傻柱在心里已经彻底将谷胜飞摆正了位置。 以前不提,单说谷胜飞在四合院里置办行头,买自行车,装修屋子,傻柱打心眼里还有点儿瞧不上这趁俩小钱四处嘚瑟的劲头。 可是到了他做成轧钢厂的买卖,又在四合院里开了中秋节的联欢会,傻柱就已经明白,自己以前顶瞧不上的一个榆木疙瘩,变成金丝楠木了。 更不要说今夜谷胜飞不仅成了厂里大领导家的座上宾客,甚至还成了人家千金小姐里的闺房床客。 这傻柱的心里已经生不出嫉妒或者不服气了,因为这段位已然跟自己不一样。这小子是个人物,不属于四合院里的那种人物。 所以,见谷胜飞要下床,傻柱几乎是下意识的上前搀扶。 谷胜飞倒是客气地让开了身子,“柱子哥,不要扶我,这点酒还是行的,再说,咱喝的不是茅台吗,人都不说这酒不上头吗。” 说完,又问道,“那姓卢的兄弟俩走了吗?” “走了,你进屋休息我不知道,但是中间我从厨房出来瞧过,那卢家老二斜靠在椅子里打盹,卢家老大跟大领导嘀咕着什么,我也没听见。” 谷胜飞点点头,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客厅里,杜晶正跟她爸爸说着什么,陈裕民先看见谷胜飞和傻柱一前一后出来,朝谷胜飞点了点头,“醒啦?” 这时候的陈裕民又显得官腔十足了,喝着一杯浓茶都拿腔拿调地端起放下。 杜晶害羞地看着谷胜飞,把一个茶杯推到一个空位子前的茶几上。又往一个空杯子里倒了杯茶水,对傻柱说:“何师傅过来喝杯茶。” 傻柱不好意思地笑,等着谷胜飞走过去才跟着过去坐下。 浓茶解酒,也不知道是哪个老祖宗发现的真理,陆羽当年恐怕不是酒后做的茶圣。谷胜飞喝了一口苦茶,心里想着这些,嘴上却对陈裕民说: “失礼了,陈叔叔,我不胜酒力,给您丢脸啦。” “哪里哪里,面面俱到。从进门安排傻柱用上菜提醒我,到分析做生意的门道,再到敲打卢保国,都做的挺好,让人刮目相看呐!”陈裕民似乎是由衷的赞叹。 “您都看出来了?” “当然看出来了,那你现在能跟我说说你真实的想法吗?” “当然能,其实我在餐桌上说的也都是真实的想法。眼下的情况有点不稳定,这是您也能看出来的,这个时候如果大招大揽地做贸易上的买卖,容易招人眼红。所以还是农场好,可大可小,进退自如。” 谷胜飞喝了口茶,又说道,“奇怪,都说茅台不上头,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口渴,在杜晶屋里休息的时候,就感觉口渴。” 这话是说给杜晶听的,也是在调侃杜晶,杜晶当然能听出来这是“坏蛋”在戏弄自己。正跟“老丈人”谈论正事儿呢,都能抽空调戏自己,杜晶是又羞又喜,但不好表露更不能言语,只好假装生气地瞪了谷胜飞一眼。 谷胜飞继续对陈裕民说:“此事有两点,一是,我不能见您被卢保国使唤,他不愿意让他爸爸冲在前面,才拿您挡在前面,有什么风险都落您这儿来了。 其二,我刚才讲的农场的可进可退是说,往大了发展,有个农场的外壳,咱们可以自己办点养殖,也可以从别的地方进来农产品打上自己的烙印再卖出去,往小了发展,这就是一个我们忆苦思甜不忘初心回归农业的基地,谁也说不出个什么来。” “好一个忆苦思甜不忘初心,这个忆苦思甜我明白,但不忘初心这个词,恕我孤陋寡闻,闻所未闻。”陈裕民有点小激动,看来这个理由很能打动他。 “那照你这么说,从别的地方买了东西,打上你们农场的标签再卖出去,这不成骗人了嘛?”杜晶提出了反对意见。 谷胜飞看了眼陈裕民,他没有表态,其实就是不认同杜晶的说法,于是开口道:“在商言商的说,这是一种迂回。 但为了保证品质,我们会把收购回来的鸡鸭鱼等活物,按照我们的养殖方式先养上一段时间,我想论山场,论自然环境,红星公社出来的农副产品,品质一定没问题。 再退一万步说,这个年代,谁家也没有余粮去喂牲口,更没有滥用化肥农药激素饲料对农副产品的危害,意思就是,这个年代的农副产品,哪哪的都挺好的,即便我们这么转手卖出去,也不算伤天害理坑蒙拐骗。” 一席话说得杜晶哑口无言,只好默默的磕着瓜子,安静地当个吃瓜群众。 “不管怎么样,就算卢保国兄弟俩现在在这儿,我也得说这话,便宜不能都他一个人占了,让陈叔叔您出面没问题,但不能让您担了风险。”谷胜飞又斩钉截铁地说了一遍。 因为他意识到,卢保国兄弟俩极有可能现在就在这儿,压根没走。 如果那兄弟俩走了,陈裕民根本没必要守在客厅里,就算是想监视谷胜飞有没有在杜晶的闺房里对杜晶造次,完全可以让保姆阿姨进去照顾他。 刚才谷胜飞一边喝茶就一边想,只有一个理由,陈裕民这个老狐狸,想借谷胜飞的嘴再敲打敲打卢保国,不要把自己往前推。 果不其然,头顶的楼梯上传来了掌声。 第一百二十七章 回家报个信 “好,好你个谷胜飞,我真没看错你,够坦诚,我卢保国这点小心思都被你看得一清二楚,是我小人了。对不起你,对不起陈叔叔。” 说着,卢保国就下了楼走到了众人跟前。 “爸爸~”杜晶生气地想说“你不是跟我说卢保国他们走了吗”,但旋即意识到这么说是驳了爸爸的面子,所以就把话咽了下去。 卢保国淡定地说:“胜飞,你喝多了以后,卢保民也晕菜了,我就把他扶到楼上书房里休息了一会,正准备走呢,就听到你们的谈话,不是有意偷听哈。” “哪里哪里,咱们既然合作,就敞敞亮亮聊天,没有什么偷听不偷听的。”谷胜飞嘴上应和着,心里已经有一万只动物奔腾而过了。 “陈叔叔”,卢保国又对陈裕民解释,“是我小人之心了,但绝无害您之心,肯定是想正经好好做点儿事情的,只是我爸年纪大了,又顾忌这顾忌那的,所以我就想请您出山,给我们主持主持。” “这是哪里的话,保国,咱们爷俩不用这么说,要是对你没有信任,怎么会有今儿这饭局,再说了,本来也是该我鞍前马后为你爸爸出力的,谁让他在部队就是我的领导呢!” 陈裕民也是什么好听说什么。 听得谷胜飞心里同样一万只那什么马奔腾而过。你为了敲打卢保国,就把我给卖了,幸好我及时发现,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不然这卢家兄弟得罪得死死的。 还得感谢后世的爸妈。他们老跟谷胜飞念叨,“只要是你说出的别人的坏话,就一定能传到当事人的耳朵里。” 这都是二位混职场混官场的切身体会。 每天说每天说,弄到谷胜飞平时跟同学朋友在一起,偶尔嘴大说了谁的坏话,都第一时间掏出手机,看看自己有没有不小心解了屏把电话给当事人播了出去。 虽然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跟中彩票差不多,但有一次就够社死的了。 谷胜飞收回心绪,看看时间不早了,就说:“咱们仨也别客气了,我说了一些过激的话,二位也不要介意,我这也是着急在杜晶面前显摆显摆自己,所以口不择言。 但话既然说开了,我觉得也是好事,这样咱们没有隔阂,精诚合作。” 关键时刻还得牺牲自己人,再说谁让她是陈裕民的女儿呢,拿她当挡箭牌,理所应当。 谷胜飞没理会杜晶的不满意的眼神,继续说道:“反正我还是那观点,农场,先图小,再图大,局势允许的话,咱们再把稀土来谋划。” 说着,还用上了押韵,逗得众人一笑泯恩仇。 “那你可得赶紧安排咱们去那地方看一看呐!”卢保国也跟着押了一小韵。气氛就又融洽了几分。 众人各怀鬼胎地露出真诚的笑容,以示这场晚宴的完美结束。只有卢保民和杜晶看着别扭,也看着自己熟悉的人变得陌生。 谷胜飞和傻柱骑着车慢慢往四合院晃悠。 “柱子哥” “放心,胜飞,这点道理我懂,我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不知道,顶了天了,我在帮工的大领导家遇到过您谷胜飞是人家大领导的座上宾。” 不等谷胜飞说话,傻柱就抢着说道。 话说成这样,谷胜飞也只能选择相信他了。本来他是想提醒傻柱回了大院不要四处乱说,尤其是对自己的那几个兄弟,在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你给他一个打杂的有工资拿的岗位,他能对你感恩戴德。 但是如果他以你发小的身份从事件的一开始就见证你的创业,他会自动认为他的跟你一样,到时候莫不要说他看不上你给的岗位,就连你给他合伙人的身份,他都有可能嫌弃。 这恐怕就是人性,也许叫斗米恩升米仇不太准确,但一定是真实的人性。 谷胜飞不想让四合院的人这么早知道自己想与卢保国、陈裕民等有身份的人的合作,所以提醒傻柱。可是自己什么都没说,傻柱就猜出了全部,所以自己只能选择相信这么高情商的傻柱应该不会傻乎乎的说出去。 接下来就是安排大家伙去红星公社参观的事了。但这件事儿得汪立川配合才行,也不知道现在汪立川怎么样了,改天要先去他那看看再决定。 谷胜飞任自己思绪飘飞着,就没有回应刚才傻柱的话,吓得傻柱连连反省是不是自己太过于抖机灵,反而惹得人家不高兴了。 而谷胜飞的沉默更让傻柱感觉到这是他一个人的尴尬。 好在谷胜飞想到了什么,问道:“柱子哥,我饭桌上听说你去过卢保国他们家?” 傻柱一听可就来劲了,“那可不,他们家那宅子,比陈书记他们家大得多了去了。光佣人就两三个,吃菜更加讲究,要说哥们这手艺不赖,但是人家吃过一回,也夸也赞,但就是坚决不会再吃第二回。我听说人家吃饭菜都不带重样的。” “哪有那么邪乎?” “真的真的,哥们没骗你,深宅大院,一看就不是一般家庭,听说他爸爸以前是个赫赫有名的人物,现在不知道怎么地,深入简出了。玩儿的就叫一个‘高人’。” 傻柱撒欢地说,似乎透露的信息越多,谷胜飞就跟他越亲近似的。 不过对谷胜飞来说,傻柱并不能提供更多有用的信息,他说的这些在方桌上都被卢保国兄弟俩自己说出来了。 当然,这样也好,至少说明傻柱还是能基本管住自己的嘴的。 “柱子哥,你先回去,我还得出去办点事。” “这么晚了,有什么”傻柱问到一半突然又觉得自己什么也不该问,人家让你回就是不带你玩儿,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 “没什么,我有个同学,两三天没来上课了,我去他们家看看,就在这附近,路过就想起来了,要不你在这胡同口等上我一会儿,我进去跟他玩会儿就出来。”谷胜飞说得坦诚但话里透露着你不该跟着的暗示。 傻柱当然能领悟得到,识相地蹬车离开了。 谷胜飞拐进周小军他们胡同,一片漆黑,他单腿支地,在胡同里停了一会,才适应开。 第一百二十八章 男人一个样 四合院的大门没上锁,谷胜飞摸摸锁鼻子,感觉不像是平时总锁门的样子。在心里感叹,其实四合院也分等级。 好的人家就一户,甭管几进几出,但肯定是独门独院。 中等四合院恐怕就是他们院儿那种,全院有房住,大伙儿都是一个单位的,上班同事下班邻居,另外都是拿工资端铁饭碗的,生活水平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周小军他们四合院就明显不一样了,里面各色人等,生活水平不统一,道德水平也不统一。这院子总是让谷胜飞想起《骆驼祥子》和《龙须沟》里主人公们住的大杂院。 谷胜飞徒劳地看了看表,什么也看不见,但不管几点了,这个门都是要敲的,甚至越晚越好。 周小军的父亲开的门,惊讶地看着谷胜飞,谷胜飞说:“周大叔,小军他们是不是还没回来?” “没有啊,您这是?着急找他?” “我不着急,来就是告诉小军,咱们有另外一个姓卢的同学在找他,好像有点着急。”谷胜飞想了想又说, “最近要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就别去找小军了,防止那个姓卢的跟着咱们家谁找到小军。” 周小军的父亲看谷胜飞只是关心儿子安全却不着急打听儿子下落,猜测应该是“自己人”,感激地点点头。 打从知道儿子闯祸以后,周父一直提心吊胆,现在这个“自己人”第二次来家里打听周小军,又是这么晚来提醒自己,想必儿子闯的祸不小。 谷胜飞倒管不了那么多,把事情的严重性传达到就行了。 至于卢保民下多大决心做这件事,周小军他们有多少运气躲过这件事儿,那就不是人能左右得了的了。 对于这样无法左右的事情,他向来看得开,等着,自然就有答案。 现在要做的就是回家睡觉,等着。 不对,天亮了还得去趟农场,正好明天周末了,还得早点起床早点走,不然院儿里的那几个神仙就甩不掉。 回到家的时候,看到后院许大茂家还亮着灯,偶尔就能听到许大茂或者娄晓娥的声音,许大茂的声音平静,像是在劝什么,娄小娥制止着咆哮,压低声音地嘶吼。 听人墙根是一件不道德的事情,但是很快乐。 谷胜飞站在当院中,推着自行车,做着随时拔腿就走、假装路过这儿的准备。 借着他们家的灯光,谷胜飞看到手表,已经凌晨一点多了。夫妻俩不睡觉不工作,玩儿起了吵架,而且看双方的态度,应该是许大茂动了坏心思了。 “是我不生吗?有没有胆量跟我去医院做做检查,看看到底是你许大茂没种,还是我娄小娥不会下蛋!”谷胜飞听到娄小娥这么说,看来又是孩子的事儿。 “甭跟我扯那个,这么些年,要是你能生,我许大茂能费这么大劲儿吗,看把我都整瘦了。” “许大茂你个流氓,不要脸。”吵架也开黄腔,要是在平时,娄小娥可以认为这是打情骂俏,可是,这刚都谈到离婚了,还不着调,娄小娥也开始重新审视这个工厂放映员了。 虽说职位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但做这个职位的人骨子里有素质好坏之别。 从每次从乡下放映回来许大茂那得意洋洋的劲儿就知道,要么得了物品上的实惠,要么得了领导口头上的实惠,甚至后来娄小娥还发现,许大茂的高兴甚至得了村里大姑娘小媳妇的实惠。 这次傻柱相亲秦金如不成,许大茂自己还以为又是自己的魅力。 实际上,当天晚上谷胜飞揭穿秦金如的时候,因为在傻柱家,在场的也都是秦金如的亲戚,要么是谷胜飞这样的。 没有人往外嚼舌头根,傻柱自己更加不会说自己瞎了眼相了一个那样的女孩。所以大院里关于秦金如的传闻还没变味,依然是秦寡妇在乡下的那个漂亮能干的小堂妹。 尤其是第二天一早许大茂在院门口喷到秦金如的时候,许大茂横下心搅黄傻柱和这个美女子,于是各种谄媚各种献殷勤。 甚至还编造出“秦怀如跟傻柱有一腿”的谎言。 秦金如这边也是大开了“耳界”,也就大开了眼界。一开始还觉得自己挺委屈的,就想相亲个城里对象嘛,有什么错。 但大家都在批评我,我也就算是认了,确实不该吃着碗里的,扒着锅里的。渐渐地,心里还是多多少少有点做错事儿的愧疚的。 后来才发现还是你们城里人会玩儿啊。尤其自己那个寡妇堂姐,一边跟着傻柱私下来来往往,一边还要把傻柱介绍给自己相亲。 恶毒啊。怎么还好意思觍着脸训斥我一晚上,害得我一晚上都没睡好。 秦金如想着,就问许大茂,那我姐既然想跟傻柱好,为什么还要让我和傻柱相亲呢? “你傻呀,你想啊,”许大茂早就准备好了答案,“你姐怕啊,怕大院里左右邻居的笑话,怕你外甥棒梗不同意,对了,还有她那个恶老婆婆,你是知道那个人的,全家都靠你姐一个人,她怎么舍得让傻柱给带走了呢。” 见秦金如还是一脸懵的表情,许大茂继续说: “但是他们想长期这么不清不楚地绑定傻柱,是不可能的了,人傻柱要结婚的啊,那白白放走傻柱?他们更加不愿意。于是,就想到了你,用你,不正好可以绑定傻柱吗!” “这就叫肥水不流外人田?”秦金如问道。 “聪明!” 秦金如心里正骂着她那堂姐呢,许大茂又发话了,“这样,你别跟傻柱相亲了,他们都拿你当工具,你还上赶子相的哪门子亲啊。” 秦金如心想,“我现在倒是想相呐,人家不愿意啊。”但明面上,秦金如装出一副无知的样子,傻傻地看着许大茂。 这招自己在村里百试百灵,村里的男人们都喜欢女人们用一副“什么都不懂、很崇拜啥也知道啥也有主意的男人”的样子看着自己。 汪立川把这个叫仰视主义。 不知道城里人吃不吃这一套。秦金如使出十成功力,无辜地看着许大茂。 事实证明,天下的男人都一样,至少这京都城里的男人,跟咱们村里的,一模一样。 许大茂挺直腰杆,拍着胸脯说,“走,我带你吃东来顺,陪你逛王府井!” 第一百二十九章 和老太太斗嘴 又是咣当一声,把谷胜飞一惊,自己在当院儿站得太久了,听来听去无非就是许大茂动了坏心思想离婚,娄小娥蒙在鼓里在发泄。 这种家庭官司,谷胜飞就没有再听下去的兴趣了,还是睡觉来的实在。 按照后世的记忆,这一阶段,大约是许大茂悄悄猛抡锄头挖傻柱墙角的时候,并且应该是自我感觉良好,以为墙角已经向他倒的时候。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这墙角,压根从一开始就不是傻柱的。 谷胜飞一边安顿好自行车一边想,要是自己开个挂摊,专门给咱们大院里的人算命,不知道能不能发点小财。 想一想就是想一想,因为第一,天机不可泄露,第二,现在全四合院加起来都没有我谷胜飞有钱,何必冒着生命危险去做亏本买卖? 睡觉,它不香吗? 睡觉,它不太香。梦里总是听到噔噔的敲打声,像是踩高跷的在院子里绕圈跳,缓慢地跳。 他挣扎着起来听,又似乎没有了动静。 这就是梦境纷至沓来的感觉,似有似无。他在反复中沉睡,也在反复中清醒。终于在后半夜一次口干舌燥中,失去了耐心,让意志叫醒自己的身体,心中发誓要打断那个在院里踩高跷的人的腿。 可是夜凉如水水如月。 清醒过来的谷胜飞望着撒了盐一样的院子,想起苏轼不睡觉去找张怀民的时候说,“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 后世在大魔都,学这首诗歌的时候,根本不相信,月光竟然可以将水撒入庭院,因为在无数个满月的晚上,抬头仰望,城市的夜空,月光暗淡。 城市里,只有灯光没有月光,也就没有了皎洁的诗意。 谷胜飞站在自己门口的白与黑的交界处,渐渐没有了睡意。本以为是不是许大茂跟娄小娥吵完架之后睡不着觉,在院子里溜达。可是当下院子里空无一人。 但敲击声却时有时无。谷胜飞保持冷静和安静,十几年的人生经验,不管是新世纪的新都市,还是旧世纪的旧大院,基本上,还算是一个无神论者。 不信鬼神的好处就是更容易接近客观答案,尤其是当敲打声再次响起的时候,谷胜飞循声而来,原来是聋老太太屋里。 弓着身子悄悄溜到她门口,轻轻推了推门,推不开。 这个死老太太,最近越来越多的时候是锁着门的,这一个大院住着,人和人之间的信任感也太少了。 谷胜飞突然想到,有一天中午,自己在魔都的那个家的客厅里昏昏欲睡地写作业,老妈在旁边兴致勃勃的刷着电视剧,美其名曰陪着学习。 当时电视剧里演的就是聋老太太把傻柱和娄小娥锁在里面,让他俩在自己屋里干苟且的事情。 此刻,自己穿越回电视剧里,这敲打声,这锁着的门,这神神秘秘的聋老太太,莫非?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傻柱这是怼墙上去了,要不然哪有这么大的动静? 不对不对,以卵击石可不是这个清脆的声音。再说人家娄小娥晚上还在跟自己的丈夫吵架,后半夜就跑这来跟傻柱苟且? 人设不对,时间也不对,他俩可没这么快,再说,大环境也不对,这年代要是真这样,抓起来可比我“偷看女厕所”罪名大多了。 谷胜飞轻轻推门,轻声喊,“老太太,大半夜的不睡觉,敲打什么呢,您没事儿?” 敲击声瞬间没有,片刻,聋老太太底气十足的说:“我能有什么事儿,再说,我自己家地板,想几点敲就几点敲,天王老子来也管不了。” “那您老可就错了,您知道有种房子叫楼房不,楼上的要是不守规矩在地板上乱敲,是可以报警的,这叫扰民,懂不?” “我老太太都快死了的人了,管他什么扰民不扰民的。你要是住我桌子底下这地下头,我就不敲了,我给你个面子,不扰你这个民。” “您可别介了,正常人,谁住地底下啊。老太太您这胡话都说上了,没什么事儿?有没有哪不舒服的?” “去去去,又来咒我,你个小王八蛋死了,我老太太都不带死的。” “得嘞,听您骂人的底气,知道您八成比我能活,但您老也不能用敲地砖的方式催我走,咱好歹也是邻居住着。” “滚滚滚!” “兹当您是听我劝了啊,不兴再敲了。”见老太太没再敲,谷胜飞提心吊胆地回到自己屋里,迅速躺下。 “噔噔噔”响声如约而至。 谷胜飞放弃抵抗,坦然入睡,没想到睡意照样来袭,眼皮子酥软而松动,上下抖动,即将睡过去前,他心想,世间事,大多是自寻烦恼罢了。 聋老太太骂的对:“还是你他妈的不瞌睡。” 一觉睡到大天亮,真就不信了,你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太能敲一晚上,那还不把地砖敲通喽? 谷胜飞洗漱完见老太太那屋没什么动静,就趴在门缝上往里看,玻璃窗也从窗帘缝隙往里瞅。什么都没看到。 “你找什么呢?”聋老太太冷不丁地在谷胜飞身后说了这么一句。吓得谷胜飞一激灵。 “哎呦我说您这个老太太,都说人老成精了,说的就是您。” “我才哪到哪啊,我看你小小年纪,心眼挺多,见识挺多,你不像我们院原来的那个谷家大小子。你像你像另外一个世界来的。” “聋老太太,严肃点,不带这么吓唬人的啊,虽然天已经亮了,但太阳光还没照到您这儿,您这样唠嗑容易没朋友啊!” “哈哈,怕什么啊,我老太太是说你小子精得就像是个外星人,把我们地球的事儿都看了一通透。” “呦,您老还知道外星人呐?”谷胜飞越发对老太太刮目相看。 “那都是以前的事儿了,我也是听我的客人说的。”老太太仰望深秋清晨的蓝天,就像望着远方的亲人,远方的外星人。 谷胜飞忍不住哈哈大笑,“您还客人,我马上十八岁了,十八年来,除了看见过李长江来您屋里,您还有别的客人吗?” 谷胜飞毫不掩饰地嘲笑聋老太太,当然对她的话不以为意。而聋老太太则站在台阶下,双手握着拐杖,下巴撑在手背上。 微笑着看着谷胜飞,仿佛在说:“撒币!” 第一百三十章 和牛飙拖拉机 谷胜飞一拍脑门,“对了,说是要去农场来着。还要趁棒梗他们没起来赶紧走,光顾着跟老太太斗嘴了,差点误了事儿。” 不管老太太的眼神和表情,人家在四合院老成精了,不管怎么斗嘴怎么说,人家都是有话语权和分量的。 别说人家用表情骂你一句,哪怕是用表情包骂你,就算是用拐杖骂你,当着你爸面骂你,甚至当着你面骂你爸,你都没有任何脾气。 这是四合院长期相处下来的恩与情。老辈就是老辈,晚辈就是晚辈,得有规矩。 想着,就蹬着车出去了。走了还小声说一句:“回见了您内。” 出了城就感受到秋意浓,紧了紧衣服,扣上衬衫最上面的一个扣子,虽然这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个傻子,但暖和一点,再说,清晨的路上并没什么人。 加快蹬车的步伐,让自己更暖和一点。 到红星公社的时候,社员们已经在村干部的组织下,有条不紊地出现在了田野里,很是热闹。那时候的人虽然看起来面黄肌瘦,但精神世界还是很充实的。 有理想的一代,几乎人人都憋着劲把自己的青春和热情奉献给这个国家,誓死要把这个国家建设成为社会主义强国,争取早日实现四个现代化。 谷胜飞每次来红星公社,看到田间地头集体劳动的农民,常常想,如果后世的人还是集体工作挣工分,那得摸鱼摸成什么样啊! 其实这样充分说明六十年代思想上的团结和人的纯洁。 他一边想着一边放慢了骑车的速度,一是路越来越不好骑,二是,远处有人群似乎不是在干活,那群人围成一片,喝彩呐喊还有吹口哨的,怎么看都像是运动会。 谷胜飞加快蹬车,几步到了跟前,嚯,好家伙。 原来今早的主角不是别人,正是自己要找的汪立川。 他正在和两头牛飙拖拉机。 在希望的田野上,一头铁牛和两头肉牛,飞驰而过,烟尘漫天。 谷胜飞赶到人群中的时候,比赛已经暂停,汪立川正在用铁锹铲他拖拉机后面勾着的犁耙上的土块,另外一边是两头牛并驾拉的一个稍微小点耙,有两个年轻人,一个在往牛嘴里塞青草,一个也在铲耙上的土。 看这样子已经刚刚已经赛过一轮了,而且可能胜负未定,因为看三个驾驶员都很不服气的样子,这应该是暂停休息顺便修改了什么规则。 汪立川扬了扬手里的铁锹,对着两个年轻人喊:“正东,正伟,别看你兄弟俩一起上,就是加上前面你俩的那两个兄弟,你们四个一起跑,也赢不了我的铁牛。” 那个叫正东的不服气地哼了一声,“你小子别狂,看我赢了你这一天的工分再说,到时候叫你丫欲哭无泪。” 一个瘸腿的中年人往人群外靠近比赛现场的地方站了站,挥手把人群往外压了压,人群随着他的手果真往外退了退。 瘸子大声地喊:“大伙儿都往后退了一退,让他们抓紧时间再赛上一圈。咱们今天的活还没开始呢,别把力气都给我用在看热闹上了。” 随着喊叫,又把手在半空中往下压了压,人群又往外退了两步,瘸子很满意,做出一副运筹帷幄的将军的样子和表情。 然后转身,对参加比赛的三位驾驶员说,“你们准备好了吗?我要交代一下” 汪立川摇起来拖拉机,随着一阵黑烟滚滚而起,瘸子的声音瞬间就被吸到拖拉机的烟囱里,整个田野里只剩下“通通通”的响声,最惨的是那两头牛,离拖拉机发动机最近,声音吵得他俩直摇头。 瘸子应该是喊了一句“开始”,看他的表情和口型,还是能看出紧张和兴奋的,但三个驾驶员什么也听不到,所以显得无动于衷。 瘸子摇摇头,走到拖拉机和牛的前面,这才吸引到各自就位的驾驶员的注意。 瘸子抬起一只手,准备用手势给谷胜飞等人启动,但他看了看牛和拖拉机,又看了看自己的瘸腿,似乎是没有把握在第一时间给运动员们让开跑道,所以他示意三个驾驶员盯着自己的手。 为了不被踩进田野里,瘸子就这么半举着手,退回到跑道边上,再往上抬了抬,猛地落下。 铁牛和肉牛,得到命令,带着三个驾驶员,就像脱了缰的野狗一般冲了出去。 汪立川的铁牛最是嚣张,咆哮着还冒着黑烟。而两头大黑牛就显得低调了很多,它们低头,极力地低头,看样子就像是想从裤裆里看着后面耙上站着的两个主人似的。 正东和正伟两个人紧张极了,想要赢就要拼命地用鞭子抽牛屁股,还得有节奏的抽打,就是瞅准机会在牛一股劲用完的时候,给它一下激励。 不能在牛正用劲的时候,一鞭子下去可能就泄了气了,适得其反。 好在正东和正伟这对堂兄弟,和这两头牛从小一起长大,兄弟俩从小给生产队放牛,而且专人专牛,已经有了很深的感情和默契。 用汪立川的话说,“你们四个,发小!” 牛的潜力很大,默默干活低头奋进的人潜力很大,牛感受不到紧张,踏实干活的人也顾不上紧张。 那耙上站着的两兄弟就不同了,因为他们能明显地感觉到耙的单薄,当速度起来以后,兄弟俩感觉就像是飘在田野上。 每当低头看到耙的时候,不仅不会有脚踏实地的安全感,反而会担心这个耙随时会散架,随即兄弟俩就会耙上的木杆啊耙齿啊什么的敲打散架。 汪立川在拖拉机上得意忘形,他太轻松,拖拉机的弊端就是开快了有点颠簸,颠得汪立川一直在甩头,这一边甩头一边侧头冲正东正伟兄弟俩笑,就显得很嚣张。 看得那兄弟俩咬牙切齿,准备以命相搏。 其实又哪有那么轻松的胜利,虽然拖拉机在耐力上肯定是胜出的,但是比赛就设置了一去一回两条赛道,这相当考验爆发力了。 汪立川对爆发力的理解和唯一能做的就是猛踩油门踏板,踩到底,但拖拉机的潜力有限,挖掘不出来,汪立川只能变换节奏地踩,双脚一起踩。 而牛和兄弟俩则不一样,只要是活的,就有一直能开发的潜力。 第一百三十一章 劳动最光荣 事实上,比赛的最后四分之一段,汪立川已经感觉到潜力的可怕。 最开始的时候,是拖拉机猛冲出去,但十来米之后牛就追了上来,这是启动的那一下,机器比牛要反应快。 牛领先了前四分之一段,之后拖拉机的耐力优势就展现出来了,拖拉机渐渐超越并一直领先。直到掉过头的最后四分之一段。 牛在人的鞭策下,离拖拉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而且,在这种情况下,牛和牛的驾驶员就越来越亢奋。而拖拉机上的汪立川却什么也做不了。 除了跳着踩油门,拍打方向盘,用夸张的动作向围观群众展示,“我已经尽力了,是这机器不懂努力。” 最后,牛一路猛冲,比拖拉机多伸出去一个牛头的位置,先冲过终点。 人群欢呼“牛牛牛”,其实吃瓜群众不在乎谁赢,谁赢都会欢呼,因为总有一个人要输完自己的今天的工分。 好在汪立川光棍一个,输了就输了,平日里跟大伙处得都相当融洽,去谁家都能凑合着蹭两顿饭。再说,前段时间,还组织人去他那个池塘里挖淤泥,不仅有工分拿,抓到的鱼还可以带回家,也算仁义。 简单说,汪立川在村里口碑不错。 汪立川跳下拖拉机,正伟兄弟俩还在耙上打颤,汪立川把他俩拉下来,到瘸子跟前说着什么,估计是兑现赌注呢。然后转身给拖拉机熄了火。 整个世界一下就清晰很多了。 瘸子说,行了行了,大伙都散了,按照刚才安排的,各就各位赶紧干活,不要来回串位置换位置。 人群缓慢移动。汪立川这才看到无处可动的谷胜飞,推着自行车站在田埂上。 “嘿,兄弟,你怎么来了?” 人群就停止了移动,都抬着头,仰着脸,迎着早晨的阳光迷茫地看着谷胜飞。 谷胜飞觉得人群和羊群一模一样,没有一点思想。心里竟然生出一种厌烦,难怪老子会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看似说人人平等,其实归根结底还是万物自己不争气,被人茫茫然当做了刍狗。 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同样的道理,看似讲人人平等,可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圣人已经居高临下了。 人呐,还得有自己的想法。 想着,汪立川已经走到了自己跟前。两人握了握手,谷胜飞说, “兄弟,我来看看你,那天晚上你从我们院儿走了以后,也不知道回来怎么样,没事?” “哎”汪立川长叹一声,“啥也别说了,就说您那呼噜声,也太特么大了,哥们翻来覆去挨到天亮,实在是没着了,才走的。” “哈哈,抱歉抱歉,那天可能是累了,就睡得比较沉一些。” 汪立川在大腿上使劲拍了拍手套,显示着自己的身份,那年代,除了敬察,可能也就是生产队的拖拉机手有手套用了。 工厂里的工人倒是也用,但都在厂房里。人们能在户外看到戴手套的,就是拖拉机手了,所以一副小小的手套,在农村,都显得与众不同。 汪立川大方的说:“没关系,都过去了,回来补了好几觉了。对了,你除了来看我,恐怕还有别的事儿,是不是又有生意要用鱼塘了?” “这次不是”,谷胜飞看了看四周人群,大家已经缓慢归位开始干自己活。“倒是有点事儿,但你现在也走不开,没大事,就是想商量商量把鱼塘和你那附近改造改造。不过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中午咱俩再说。” “还改造呐,您老要是在我这办个皇家猎场呢?这么大个鱼塘还不够你耍?”汪立川表达完惊讶也说,“也好,还是中午再细说,你先回我屋里等我,我放了工就回去,咱俩小酌两杯。” 谷胜飞往往这片大山脚下平坦的原野和洒满原野的阳光,以及洒满原野的人,来回拍了拍手说:“回去干嘛呀,我就在这干活,不计工分,去跟你们队长说说?不过,记工分也行,计在你头上。” “您?”汪立川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似乎在说,“您老会干个啥?” 谷胜飞一推,汪立川就跌跌撞撞地往人群的方向倒去了。 “跟我来,咱们跟队长打个招呼去。” 两人来到瘸腿跟前,原来他就是生产队队长,此刻他正在剔牙喝水,俨然一副拿百姓万物当刍狗的“天地圣人”的样子。 队长拿瘸腿和斜眼对着两个年轻人。 汪立川说,“队长,城里来了个朋友,想在咱们这帮农,义务劳动,今儿一上午,中午去我那吃饭。” 队长狐疑地看着谷胜飞,“没接到上面的通知啊!按说上面要是派个同志,会先发个通知的。” “领导好,我这纯属个人行为,羡慕伟大的农民阶级,正好是来找汪立川办事,这不大伙都在忙着呢嘛,也办不成事儿,就想着伸把手出点力。”谷胜飞对着队长说。 瘸腿队长抖抖腿,点点头,“您这个同志,觉悟倒是很高。可是您来了咱们红星公社,就是咱们红星公社的客人,哪能让您下地干活呢!” 谷胜飞心想这人好不虚伪,您既然不想让我干活,那还边说话边找锄头草帽干什么呢。 瘸腿队长四处找找,没看到闲置的农具,就对谷胜飞说:“要不您这样,给我撒肥料怎么样?” “都听您安排?撒什么肥料,化肥还是尿素?”谷胜飞脑子里搜索出来,只找到上生物课的时候老师提过的这两种肥料的名称。 “您还知道化肥和尿素呢,一看是个行家,不过这两种都撒不成,听说一年国家进口不了几十吨,价格还死贵,咱们撒我们的农家肥。” 噗!谷胜飞已然后悔答应撒肥料。 农家肥,那还不就是便便嘛!可是,已经答应了人家,就得硬着头皮上啊。 “没事的,小同志,我们这儿的农家肥都已经经过沤肥的,干了以后又打碎的,闻不到臭味。”瘸腿队长似乎看穿了谷胜飞的想法。 汪立川在一旁连忙给谷胜飞打圆场,“不是的,队长,他肯定是嫌活儿太轻,这点儿肥料不够他干的。” 谷胜飞轻声嘟哝着,“您胃口真大!” 第一百三十二章 和牛粪的较量 玩笑归玩笑,不过看着汪立川调侃自己的样子,谷胜飞心里还是有些欣慰的,这么看起来,汪立川应该已经走出秦金如事件的阴影了。 瘸腿队长此时发话了,“城里同志,您看这样,您要是嫌弃咱们农村的肥呢,您就撒牛粪,这是粪里最干净的了。” 谷胜飞心中万马奔腾,牛粪最干净?闻所未闻。 “嘿!您还甭不信,我们村里人都是拿牛粪糊门呢!”人群中有人插嘴起哄。 谷胜飞撇撇嘴,却没有跟着瘸腿队长往不远处的牛粪堆跟前挪动。 汪立川看透了谷胜飞的心思,往他跟前凑了凑。 “我可以作证,他们这儿的人上山下地都带着屎框子,就那种藤条编的,”汪立川说着往田埂上一指,谷胜飞顺着他的手指看见田埂上果然摆着一排长把子的箩筐,每个框里还都放着一把铲子。 “遇到牛粪就铲起来,回家晒干了,能当柴火烧。至于那人刚才说的糊门,也真有这事儿,这穷乡僻壤的人家,哪有钱打个木头大门,都是那竹竿编个门的形状,然后用稀牛粪糊上,干了以后照样不透风不透光。” “为什么不用泥巴糊呢?” “泥巴重啊,把竹门就拉垮了,牛粪轻巧。” “真恶心。” “换个角度辩证看,充分说明牛粪不臭。” “有道理,瘸腿队长诚不我欺。” “那是自然,牛粪在这都是稀罕物,你看到那边给生产队放牛的小孩没有,”汪立川又用手指着远方,谷胜飞看到一个牛队以及一些牛背上瘦小的身影。 “那帮孩子放牛的时候手里都抓着一把棍子,遇到自己的牛拉粪出来或者没人铲的牛粪,就戳一根棍子在牛粪上,等于做上了专属记号,一圈转下来,牛放个半饱,做过标记的牛粪也干了一些,好铲了,再拿框来给铲起来。” “就这么诚信?插根棍子就没人抢了?” “就这么诚信!” “刮目相看!”谷胜飞真心佩服,看来再往前穿越的话,还真能碰到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社会现象了。 “那好”,都是自己选择要在这给人家干活做个帮农的好青年的,这时候再退缩就显得不那么男人了,再说,以后要在这弄个农场,难免跟这帮村民打交道,今儿就不能让他们小瞧了自己。 谷胜飞接过汪立川递过来的一个竹篮,跟着瘸腿队长往牛粪堆跟前走。只恨自己没戴个口罩来。 眼前这堆小山一般的牛粪也如队长所言,被人仔细地敲碎过,像一对黑色的细腻的沙子。 瘸腿队长上半身相当麻溜,弯腰往竹篮里刨粪也丝毫不带迟疑,仿佛眼前这一大堆不是黑乎乎的牛粪而是金灿灿的稻谷似的。 瘸腿队长直起腰,站在原地,背对粪堆面朝田野,左手把竹篮挎在腰间,右手从竹篮里抄起一捧牛粪,迎着风就是一把天女散花,均匀细腻的牛粪迎风展开,像一张网,轻盈地罩住了俩人面前的土地。 “就这么干,轻松。”队长满口轻松地把竹篮递给了谷胜飞。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那就上。至少这活看起来是轻松的,那自己在这些人面前就应该表现得更轻松一点。 谷胜飞学着队长撅着左边的胯,把竹篮抵在胯上,右手抓起一把牛粪,吸气,憋气,运力,撒出去。 牛粪迎风飘扬,像一张网,沉重地罩在了俩人的面上。 “呸呸呸”瘸腿队长脚不灵活,看谷胜飞出手就知道自己要遭殃,奈何跑不掉,只得硬生生接住了谷胜飞这一把牛粪。 当然了,谷胜飞自己也不好过,也是实打实地一脸粪。跟队长不一样的是,他自己完全没意识到,刚才那一把,撒得太高,风一吹,都回来了。 队长一边吐着口水,一边含糊不清地数落谷胜飞,“我说你这个后生,人家撒肥料是往地上撒,腰要往前弓,您这倒好,直接往天上撒,还仰着头撒,您这不是自己喂自己吃粪吗!” 谷胜飞胡乱地从脸上头上脖子里往外面扒拉牛粪,忍着恶心也要回队长两句,“队长,您方才不是说牛粪是最干净的嘛,这时候怎么就嫌弃成这样。” “我说牛粪是粪里最干净的,可没说它不是粪呐。您老先生看起来倒是不嫌弃,我可受不了这满嘴大粪的感觉。” “您还别说,我刚才深深地闻了一把,这牛粪还真是带着一股青草香。”谷胜飞说着已经重新挎起竹篮,开始了自己当农民的第一天。 “到底是咱们这个年代,一切都是那么地纯天然,牛粪都是清香的。这话放几十年以后的我身上,打死我都不带信的。” 谷胜飞嘴上嘟哝着,手上就已经开始干活了,腰身略微前倾,抄起牛粪,压低着往田里土上用力,尽量保持网状出手。 留队长一个人在身后自言自语,“哼,说得就跟您不是咱们这时代的人似的。城里人?再金贵来了我红星公社,都叫你服服帖帖。就没见过牛粪收拾不了的城里人。” 汪立川刚才在远处看谷胜飞迎风吃了一把牛粪,还想跑过来帮忙,要不干脆让他回自己屋等着,但看谷胜飞那么麻溜地继续撒了起来,就知道这哥们不搞定这工作,是不会放弃的。 于是汪立川往自己的拖拉机跟前走去,这前面还有几十亩地等着自己翻耕耙细呢。 满地里都是人,倒是都挺规矩,有撒粪的,有刨沟的,有顺着沟撒种子的,有拿着锄头盖土的。秋天种下冬小麦,期待着能呈现个“今冬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 人多,是非就多,在谷胜飞挎着篮子撒牛粪的沿途,只要遇到人,都要问一句,“城里的同志,您来这儿干嘛来了?” 谷胜飞一开始还能耐心解答:“我来支农帮农来了。” 慢慢地,问题就五花八门了,“你们城里人一天吃几顿饭?”“城里娶媳妇大办酒席不?”“城里真的处处有路灯?” 各种问题,弄得自己跟武陵捕鱼人到了桃花源似的 谷胜飞心想,你们要是“设酒杀鸡作食”,我就“一一为具言所闻”。 有一回,一个人拦住他问:“你在城里是哪个单位的,官有我们瘸腿队长大不?” 谷胜飞看着远处吆五喝六的队长,稳稳地说:“院瘸办!” 第一百三十三章 走,找队长去 活越干越轻松,越干越觉得自己是个小能手。这就是年轻的好处,同时也是年轻的幼稚之处。要是知道中午休息回到汪立川家自己坐卧难安,打死也不会那么拼命的。 放了工,瘸腿队长假意邀请,“请城里的同志去集体大食堂吃一顿便饭?” “得了,谢您嘞,撒了一上午的牛粪,听到带‘便’字的就恶心,便饭就不吃了,我回汪立川家睡觉去,如果没有阵亡,下午继续来干。” 说着扔下竹篮去找汪立川去了。 汪立川早就站在田埂上冲他招手了,这时候谷胜飞还生龙活虎,能三步并两步朝自己兄弟奔跑而去。 “怎么样,哥们没给你丢脸,愣生生干了一上午,撒牛粪不计其数。”还能跟兄弟开玩笑。 奇怪就奇妙在这,一进家门,浑身就跟散了架似的。 站着腿疼,坐着屁股疼,躺着腰疼。 汪立川在炕上支棱起炕桌,从橱柜里端出一碗咸菜,谷胜飞见了以后试着调侃,“不行啊,您这自打甩了秦金如,生活质量直线下降啊!” “您瞧好”,汪立川回着谷胜飞,又端出一大碗红烧鱼,“怎么样?昨晚钓的,今早醒的早,闲着没事就给炖了,没想到你小子好口福,从城里就闻着鱼香味来了。” 谷胜飞见他态度轻松,就直接了当的问:“秦金如那事儿,就过去了?” “过去啦,何必为一个这样的女人着急上火?”汪立川边说边往炕桌上又摆上一瓶白酒一盘花生米,“再说,她那样削尖脑袋就想过好日子,似乎也没啥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现在人们还接受不了,再过几十年估计观点就不一样了。” 谷胜飞用手肘斜撑在炕上,但依然努力给汪立川竖了个大拇指,“多么朴实而有远见的看法啊,我告诉你,再过几十年,别说这样的女孩了,甚至还有爹妈怂恿着女孩这么干的呢!” 汪立川一边倒酒一边狐疑地看着他,“说得你好像很了解几十年以后似的,有什么历史依据吗?” “没有任何依据,我们的国家和社会,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绝代盛世。”谷胜飞只想快点糊弄过去这个话题。 好在汪立川也没纠结,没等谷胜飞动,兀自端起酒杯跟谷胜飞桌上的酒杯碰了一下,一饮而尽,然后说: “其实你说的那样的父母,哪用等到几十年后,咱们古代有,当下也有,汉武帝刘彻,他妈叫王什么来着,原来已经结婚嫁人,但被刘彻他姥姥逼着送到皇宫里,一步步从宫女混到了美人,生下了刘彻,当了皇帝他妈。” “你的意思是?” “对!秦金如他爹妈就是这德性!” “咋啦?支持他女儿水性杨花呢?也想让他女儿进宫当皇太后呢?可惜啊,牛鬼蛇神被打倒了,皇帝也被打倒了,我们是新国家,不讲他那一套了!” 汪立川倒是不在意谷胜飞所说的这一套一套的东西,虽然失恋疤痕难愈,但心已看开,失恋虽不能接受,但也必须忍受。 他又喝了一口酒,想起了什么似的,神神秘秘地问谷胜飞,“你知道秦金如他爸是谁不?” “是谁?我肯定是不认识的。” “你当然认识,就是你们瘸办管辖下的,我们的瘸腿队长!” “窝靠!”谷胜飞立马不疼了。“我这还有正事儿找你们队长呢,本来就打算中午回来跟你商量商量来着,这一下,瘸腿倒成了秦金如的爹了。” “不是这一下成的,人家本来就是秦金如的爹,是你这一下才知道的。有什么问题吗?” “你听我给你说,我打算跟几个人在这合伙弄个农场,把你这一片改造成一个世外桃源,城里人累的时候来这钓钓鱼,度度假,顺便咱们往城里供应点农副产品啥的。 就这么个事儿,今儿来本来也是想谈谈你们这公社里生产队里领导们的口风,本来上午跟瘸腿关系处得挺好,一听他是秦金如的爹,那秦金如迟早会在里面搅合呀。” “为什么?” “我毁了她和傻柱的相亲,就等于阻止她‘进宫当皇太后’呀,再说,还因为你那二百块钱,我让她当众出丑来着。” “咋的?照你这么说,怪我喽?”汪立川甩了甩长头发说道。 “不怪你不怪你,怪我,怪我认识了你!”谷胜飞开着玩笑,想着对策。 “今天地里劳动,我没见到秦金如,她回来了吗?” “一直没回来,这事儿我得问你才对啊,她没在你们大院住着?” “她在没在我们大院住我不知道,主要是我这几天几乎都没在我们大院住着,就算回去也是三更半夜了,哪能碰到秦金如。” 不过想到昨晚许大茂和娄小娥的吵架,也应该猜到个七七八八了,这个秦金如近期肯定跟许大茂走到了如胶似漆的地步了。 就是不知道是许大茂设计了她,还是她拿下了许大茂。 谷胜飞想了想,问汪立川:“你们的事,她爸妈知道吗?” “多少知道一点,她爸妈一开始对我还挺好,毕竟我是个拖拉机手,技术工种,工分就比一般人拿的多。又没有家庭的拖累,要是娶了他们家秦金如,跟嫁进他们家都没什么区别,那段时间她妈对我就挺好的, 后来态度渐渐的就有了些变化,当时没感觉,现在想来,肯定是秦金如跟他们说了要进城攀高枝去了。” “那就好办,走,咱俩去队长家喝酒去。”谷胜飞打算去拿这事说道说道,没什么好办法,聊八卦最能拉进自己和别人的距离,揭伤疤最能搞好自己和别人的关系。 虽然都有点冒险,但秦金如这八卦,也就是老秦家的伤疤,太有新闻价值了。 “真去?” “那还有假,这事儿必须跟队长聊通透了,他才能支持我们在红星公社的建设工作。” 谷胜飞说着就把杯里的白酒倒进瓶里,把酒瓶揣进了书包里。 “把鱼和花生米端上。” 第一百三十四章 秦金如她妈 秦金如她妈大眼有神,身材有形,年轻时候也是个美人。 高凸的颧骨,一看就是个精明的女人。看起来家务活也挺利索,挺大的一个小院,收拾得干干净净。 正房是正房,厢房是厢房,生活物品,农具,井然有序。 加上又是村里的“官太太”,真的还颇有“母仪村下”的感觉。 当秦金如她妈从屋里闪身出现在门口的时候,谷胜飞看见领头的汪立川端着盘子的手明显的哆嗦了一下。 看来平时没少在这老太太身上吃亏。 谷胜飞抢先一步,热情的调门也高了八度,“阿姨好啊,我叫谷胜飞,您叫我小谷,城里回来的,上午在我叔手下体验了一把生活,这不,中午来找我叔喝两杯。” 说着就从书包里掏出了刚才汪立川拆封的那瓶酒,被汪立川喝了两小杯,谷胜飞又把自己的那杯倒了进去,看着跟满瓶没什么差别。 “呦,是您呐,快里面请。”嘴上热情洋溢,脸上却波澜不惊,脚步上更是纹丝不动。“不过你叔他不在家啊,这可是不巧了,眼下正是秋播的紧要关头,肯定是在食堂安顿大伙们呢。” 看来是揣测不清楚这个城里人和汪立川一起来是怎么回事。不敢轻易应承下这顿酒。她当然是知道这个城里人的,一上午了,自己家男人捉弄一个城里人撒牛粪的事情已经作为生产队长的英勇事迹传遍全村了。 眼下见到这个城里小伙子,倒是挺英俊的一个后生,看起来也挺老实,但摸不清楚对方想干什么,再加上旁边有个刚被自己女儿否定掉的汪立川,秦金如她妈当然不会轻易让两位进门的了。 谷胜飞看出了她的心思,从汪立川手里接过红烧鱼和花生米的盘子,说: “阿姨,我大老远从城里来,用从汪立川家端了酒和菜,肯定是有事跟您还有我秦叔说了,这样,叫汪立川去食堂找我秦叔,我先跟您聊另外一个人。” “聊谁?”秦金如她妈满脸的狐疑。 谷胜飞对汪立川摆摆手,让他去找秦金如的老爹,老实巴交的汪立川似乎还在等秦金如她妈给指令才敢走,被谷胜飞拍了一巴掌,才如梦方醒般地往大门口挪步。 谷胜飞目送汪立川离开,转脸对秦金如她妈神秘地说:“秦怀如!” “哦?你认识秦怀如?” “何止认识,我这么跟您说,前两天秦怀如来接她妹妹的时候,是说了正好晚上大院里几个年轻人组织大家一起过中秋节,请大伙会餐,有这事儿?” “这您都知道?” “我跟您不卖关子,那晚上的饭就是我请大伙儿吃的,嘿,您家我秦金如姐姐可没少吃。至于秦怀如秦姐,我们一个院儿住着,几十年了,贾家贾旭东死的时候我们家也是出了力气的。” 不顾她的惊讶,又接着说道:“我跟棒梗,棒梗还得管您叫声姥姥,我跟棒梗也铁磁,不过先说好,各亲各叫,他得管您叫姥姥,我得从秦姐这儿论,管您叫阿姨,没意见?” “没有没有,这怎么话说的,都是一个院儿住着的邻居,将来还得相互照应着呢,快请进快请进。” 终于知道秦金如那翻脸不认人和瞬间回旋拍马屁的功底打哪来的了。眼前这位就是鼻祖啊。 话里话外有巴结还能做到不卑不亢。自我定位已经是她女儿必将嫁进京都城里四合院中,成为一个真正的城里人了。 而且听她这口气,也已经规划好将来也要到城里,跟女儿住在一起,体会一把京都人的感觉了。 所以才张口闭口“一个院儿住着。” 至于底气何来?女儿被她堂姐接去相亲,几天未归,那还不是说明事情有眉目了,要是没相成,不说当晚,最多也第二天一早就灰溜溜地回来了。 这几天村里的长舌妇们都既羡慕又嫉妒地跟自己说:“你家这女儿迟迟不回来,看来是被人相中,直接就不让回了,你就等着城里女婿敲锣打鼓来提亲。” 队长夫人嘴上回着“哪能呢,肯定是在堂姐玩儿疯了,忘了日子了。”心里却美得如浴蜜汁。 也常常在家祈祷:“女儿啊女儿,你迟点回来,再迟点回来,干脆要是能跟那户人家谈好,就像她们说的直接敲锣打鼓来提亲,也不是坏事,风光。” 所以,秦金如迟回来一天,队长夫人心里就更美妙一成。 开始队长也不信有城里人能看上自己女儿,听侄女说,还是个轧钢厂大厨,一个长都红不过他一个的那种,有业无家,只一个妹妹了无牵挂。天选的女婿呐! 按说这种条件的男的,不得找一个城里户口的,有工作的女的?怎么能看上咱们乡下丫头呢。 可人大侄女也说了,这男的就住她们院儿,知根知底,没啥毛病,就爱这淳朴乡下人。 秦大队长才勉强同意女儿进城去相亲的。 没想到一去就一天两天三天,盼不回来了。开始瘸腿队长就认为是玩疯了,跟着姐姐四处游山玩水去了。 但架不住队长夫人天天在耳边吹枕边风,还总憧憬着这孤儿女婿能将自己当做亲父母一样孝顺,娶了秦金如,再把这老两口接到城里,享受享受这城里人的退休生活,穿一身中山装,拎个干部包 渐渐地,瘸腿队长也感受到了来自城里的力量。所以今早谷胜飞这个城里后生站在田埂上的时候,瘸腿队长才没当回事,毕竟自己是个做过队长的准城里人。 论年龄论阅历,尤其论地位,丝毫不怵这城里孩子。所以才敢安排谷胜飞去撒牛粪的。 这要是在以前,村里来个城里人,队长非得官方式的“迎接欢迎讲话”三部曲来一遍。 这边再看秦金如她妈,一听说谷胜飞就是那个大院来的,而且谷胜飞说的像秦怀如来接,晚上四合院有人请吃饭等等都丝毫不差,身份应该是可以确认的。 秦金如她妈对谷胜飞的态度也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请进屋里不说,端茶倒水也跟着殷勤起来。还连连责怪谷胜飞来就来,又是拿酒又是端菜,实在见外。 “以后来咱们村,就直接来大妈家,不,阿姨家,你们城里人都爱叫阿姨,咱们就叫阿姨,以后一个院里住着,也随时来阿姨家,我给你做好吃的。” 第一百三十五章 你女儿在我们院儿 秦金如的妈妈一边跟谷胜飞聊些大院里不咸不淡的嗑,一边心里直打鼓,这个瘸腿别拿着汪立川练倔强,万一不回来,倒是错过了一个打听女儿情况的好机会。 谷胜飞不疾不徐,一颗一颗地往嘴里扔花生米,嚼累了就喝口茶。他知道,主动权又到自己手里了。 秦金如她妈无所事事,折身回到厨房麻溜地削土豆皮给他们炒菜,这下子的热情跟谷胜飞他俩刚进来的时候可是完全不同了。 谷胜飞一个人伸直腿斜靠在炕上,扔了小半碗花生米,把这个家上上下下打量了个好几遍,终于听到院子里有动静了。 瘸腿队长一进门,对着谷胜飞也是皮笑肉不笑地点了点头,“听说城里的同志专门拿酒来跟我喝两杯,按说上了门,得喝我的酒,你却弄的这样客气!” 说着一扫眼看见炕桌上放的白酒、红烧鱼,还有一盘花生米,以为都是自己的物产,气就不打一处来,再听动静,老太婆还在厨房哼哧哼哧切菜炒菜呢,更是火上浇油。 “这个死老太婆,不成器,你给爷滚出来,城里客人都来了,就给吃这个?”瘸腿队长嘴上骂着老婆,心里疼着饭菜。 老太婆没听出好赖,陪着笑脸说道:“我这不正在做着呢嘛,再炒两个,再炒两个。” “炒炒炒,炒你妈” “行了行了,”谷胜飞也懒得看瘸腿那气急败坏的样子,“吃不了你多少,赶紧找凳子坐下,跟你说说秦金如的事情。” “秦金如?你认识我女儿?” “当然认识啦,不认识来这跟你打镲呢?” 瘸腿队长满脸狐疑的看着老太婆,而秦金如她妈又满脸狐疑的看着汪立川,似乎在责怪他没在路上就跟队长把故事背景交代清楚。 汪立川则一脸狐疑地看着谷胜飞,光说来队长家喝酒,没说谈秦金如啊! “那您要跟我谈我女儿什么事情?”瘸腿搞不清楚状况,一脸严肃地说。 还是秦金如她妈看出老头态度不对,一拍大腿,“哎呀,你这个死老头,这同志是人秦怀如他们一个大院儿的,跟贾家都一块住了几十年了,咱闺女见的那个相亲对象,叫个什么柱的那个,也跟这位同志很熟悉。” 要说瘸腿麻溜,真的呲溜一下就跳到坑下站在地上了,把表情重新调整了一遍,笑容就完全真诚了,一边真诚还一边跟谷胜飞握手。 要不是腿瘸,估计能冲出院子从进门的环节重新来一遍。 “邻居呐,赶紧坐赶紧坐,老太婆,拿酒杯,快拿酒杯。”热情度也明显高了。 这时候秦金如她妈端着一碗炒土豆丝拿着三个酒盅也出来了,一边摆落整齐,一边跟老头说:“人家小谷同志还自己端来的红烧鱼和花生米,酒也是人家拿的。” “太客气了太客气了”,瘸腿队长一边说着一边给自己和谷胜飞倒酒。 程序整理清楚,先招呼大家动筷子又喝酒,放下酒杯就迫不及待地问:“您这一两天见到秦金如了吗,她在咱们大院,相亲相得怎么样?” “见了,挺好的啊。我这不也是来跟你们汇报汇报吗,上午在地里干活的时候,我不知道您就是秦金如爸爸,中午回家听汪立川一说,我说这得来把情况汇报汇报啊,不然秦金如一去城里深似海,几天没有音信,二老该等着急了。” “你看看,这城里人办事就是考虑得周全。”队长喝着酒夸着话,心里盘算着是不是谷胜飞有什么事情找自己。 “哪里哪里,刚才阿姨还说呢,以后你们要是都到我们大院住下,那可就是前后邻居了。”谷胜飞意味深长地说道。 老头端起酒杯敬了谷胜飞一杯,“他那相亲对象?” “更是没得说了,何雨柱同志,轧钢厂大厨,工资高条件好,家里就一个妹妹还出嫁了,房子还空着好几间呢,就说这会房子不甚值钱,可是大京都的房子呐,吓人的很。” “真这么好?” “就这么好!您信不着我,还信不着秦怀如吗,秦姐来接她妹妹的时候,肯定把何雨柱的情况都跟你们说了。” “可是我那天听到秦怀如无意中管那个男的叫傻柱,我问秦怀如,秦怀如就说是这男的一外号,这人是不是脑子真的有问题啊?”瘸腿队长继续提出疑问。 “那您真得去扫听扫听了,我们院傻柱同志,可是经得住考验的,进了我们胡同您就知道了,说傻柱傻?一胡同里人的脑瓜子抠出来,都比不上人家一个小心思。” 谷胜飞没怎么喝酒,喝了口茶水继续说:“这么说,我们轧钢厂大红人,我们厂书记家请家宴,都得专门派人来接傻柱去做饭,做完饭客人吃完走了,能跟书记父女俩人聊到后半夜,就昨晚的事儿。” “啧啧啧,那这么说,这个傻柱不简单呐!”秦金如妈妈不禁感叹道。 瘸腿队长到底是官场上摸爬滚打的,虽然至今没见过比公社书记更大的书记,但是也知道些许这里的道道。 队长问:“小谷同志,冒昧问一下,您是怎么知道的?可不能是傻柱回来吹牛的。” 谷胜飞呷了一口酒,盯着队长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您要是不信,兹当我是在吹牛,您要是问我是怎么知道昨晚的事儿的,我昨晚喝多了,在书记女儿的床上睡觉来着。起来的时候傻柱正陪书记和他女儿聊天呢,我俩一起回的四合院,今早我来的咱红星公社!” “呦呦呦,哪能不信,哪能不信!”队长一听,这是书记女婿呀,这要是在过去一百年,这级别估计也够老百姓磕一个了。 “不过”,谷胜飞又说了,“今儿我来,是感谢上午秦老叔对我的照顾,虽然村里的牛屎也是臭的,但是我还就是在牛屎粪里闻到了青草香,闻到了大自然的味道,来就是体验生活来的,谁让咱从小爱农村来着。所以不管你们信不信,我知道的,还是要告诉你们。” “好好好,吸耳恭听吸耳恭听”,瘸腿队长读书不多,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吸着耳朵恭敬的听别人说话,难道是指吸着别人耳朵?显得比较亲近? 想不明白,但人们都这么说,自己也跟着偶尔显显文化。 第一百三十六章 意外收获 “我先要说这个傻柱。人不错,条件也好,但有一样,心态不好。他比我大十几岁,今年具体多大我也搞不清楚,不过三十四五岁是有了的。” “是够老的哈。”秦金如她妈接话道。 “你懂啥,男人稍微老点不怕,就怕没工作没户口养不了家。”又被瘸腿队长给打断了。 “还得是我秦叔懂男人啊”,谷胜飞给瘸腿队长竖了个大拇指,“男人呐不能只看岁数这一条,得综合考量。” “是是是,你们城里人就是会拽词,叫个‘综合考量’,那小谷同志,你刚才说那个傻柱心态不好是什么意思。” “对对对,叫您二位给我打岔打得忘了正事了。傻柱这心态啊,主要是来自于他太挑。又想找个金贵人家出身的,还得要求漂亮的,我们院一大爷给介绍厂里的一个可不赖的姑娘,能干活能持家,傻柱就因为嫌弃人家胖,就给否定掉了。” “多可惜,这么好的姑娘竟然不要,没眼光”秦金如她妈又插话,被瘸腿队长狠狠瞪了一眼,那仇恨的目光似乎在说:“如果人家有眼光,还有你姑娘什么事儿?” 待秦金如她妈闭了嘴,谷胜飞继续说道:“傻柱这些年是没少相亲没少看姑娘,不是嫌这就是嫌那,总是挑出一堆毛病来。归根结底,是他自己也觉得自己个条件不赖,非要找一个绝世美女。 这不,听我们院秦姐说她堂妹相貌家世都好,就央求着秦姐无论如何把您二位的闺女接到城里去相这么一亲。 实际上啊,傻柱这属于广撒网,根本没当回事儿,前几天还追棒梗的小学老师来着,不信您二位回头问问棒梗,反正都是自己家孩子。” “这混账东西,竟然敢这么玩弄女性!看我不举报他,把他给抓起来!”瘸腿队长气愤填膺,咬牙切齿地说。 “秦叔,这可就是您感情用事了啊,人家又没怎么样咱们秦金如,就是常常相亲而已,新时代了,谁都有寻找幸福的权利。” “人家小谷同志说的也对,再说了,谁家姑娘能比得了咱家金如,让那个傻什么柱随便相亲,最后还得回到咱们金如这儿。”队长夫人又自信开了,说完还小声嘀咕了一句,“我就不信,金如连一个三十多的老光棍也搞不定!” 这话被谷胜飞听得一清二楚,三观被毁得四分五裂。 瘸腿队长这时候才问道重点:“那他俩相亲到底相得怎么样啊,这么多天都没回来,我们也都在家担心着呐。” “这就要问你们了!”谷胜飞突然把声调中放出冷气来。 “问我们?我们连你们院大门朝哪开都不知道,跟我们有什么关系?”瘸腿队长疑惑地问道。 谷胜飞看了眼一直在旁边尬喝着的汪立川,说道:“这就要问问你们是怎么对我兄弟汪立川的了。” 秦家老两口脸上瞬间闪过一丝尴尬,接着又同时变成恍然大悟,最后一起变成无所谓。神同步,代表着俩人突然被人揭穿秘密的不解,想明白汪立川肯定什么都跟谷胜飞说了以后,又一起变得无所谓。 反正自认为没偷没抢,去哪咱也有理。 “小谷同志,今儿小汪也在这儿,你让他说说,我们怎么对他的,我对他不好吗,干活是最轻的,工分是最多的” “然后一个秦金如出马,再多的工分,恐怕也都姓了秦?”谷胜飞冷笑道。 “您要这么说,我可就不惯着你啦,有你什么事儿?说破大天,也就是我女儿跟汪立川两个人搞对象没处成,有什么问题吗,莫不说没有,就算有也轮不到你来指指点点。你算个什么东西。” “我可不算什么东西,我就是我们厂办学校的一个学生,您还别不信,就这么平凡”,谷胜飞斜眼说着,又往嘴里扔了颗花生米,继续说道: “但是,我受我们厂书记的教导,关心厂里职工的工作和生活,尤其是安全问题,如果您家秦金如涉嫌以搞对象为幌子,骗取汪立川以及其他男人钱财,我们厂办保卫科可不是吃闲饭的,想必您平时也听说过,这种单位里的保卫科,权利和威力” 瘸腿队长大小是个官,自然多少听说过。听了谷胜飞的话,明显就把身段往下瘫了瘫,保卫科办事,说你嫌疑你就嫌疑,关个三天两天吓唬吓唬你,你也毫无脾气。 听小谷这话,相亲的事恐怕是黄了,但女儿相亲没相成,又这么好几天不回家,难不成真让保卫科当嫌疑犯给抓了? 瘸腿队长强作镇定地问:“那她和那个傻柱相亲的事儿,黄了?” “黄了!” “那她人呢?”队长又心惊胆战地问。 “她人不着急说,先说说你们一家三口这么多年欺负我兄弟汪立川,是不是该有点什么说法?” “能有什么说法,我们对他也好着呢,要吃给吃,要钱给钱的。”秦金如她妈在一旁忍不住提高嗓门。 这倒是意外收获,本来话赶话说到这,只是想替兄弟出出头,没想到秦金如她妈还说出了“汪立川要钱她们就给钱”的话,想必这里面还有事儿。 这家人怎么可能这么好心,唯一的解释就是汪立川的钱都在秦金如这儿,汪立川要想用点钱还得来他们家这领生活费。 这就是今儿的意外收获。 想到这吗,谷胜飞猛然一拍桌子,差点把炕桌掀翻,“少他么废话,拿我兄弟多少钱,赶紧吐出来,要不然,让你们家秦金如先把牢底坐穿,再治你俩一个帮凶的罪。 别问我能不能做到,打听打听我跟书记女儿什么关系,再来跟我谈条件!” 谷胜飞怒视瘸腿队长,队长心虚没底,有罪没罪的,只要你涉嫌,就能给你带走调查,给你带走调查,在村里就没法混了。 自己这么多年当生产队队长,这一招,门清。 没想到今儿让一个城里来的莫名其妙的小子给莫名其妙的收拾了。 “小谷同志,都没什么事儿,他们两个年轻人,恋爱不成,咱们好聚好散嘛,您上午来也看到了,我对汪立川还是跟以前一样嘛。不信你问问汪立川,汪立川,你说话啊!” 一边说一边用手怼怼汪立川,汪立川茫然四顾,似乎这里面没他什么事儿似的。 第一百三十七章 退钱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啊,要不是想在这儿弄个农场,谷胜飞也懒得管这破事了。 不过话说到这儿,那也得硬着头皮硬下去啊,如果不用这机会赢了瘸腿队长,以后合作起来,他还真拿自己当个队长了呢。 “那也少说废话,吃了汪立川的吐出来,咱们还是好朋友!”谷胜飞说道。 “也罢,只要这事不要影响我家秦金如在城里相亲,我们做点让步也是应该的,老太婆,去,去把小汪存在咱们家的钱和粮票拿来,还给人家。” 瘸腿队长知道哪头轻哪头重,不打算继续浪费口舌跟谷胜飞辩论了。反正日后有拿捏汪立川的机会。 “这”秦金如她妈明显是不舍得的。 “让你去就快去,别磨磨唧唧的了!”瘸腿队长是真急眼了。 老太婆这才不敢耽误,进里屋不大功夫就端出一个铁制的麦乳精罐子,边走边打开盖子,到了炕桌跟前,已经掏出了里面的一卷子钱,粗略估计下,有个五六十块。 厚厚一沓。 看汪立川的眼神,还是一副没有主张的样子,这哥们看起来是真不爱钱呐,也难怪当初让这一家子人把他拿捏得死死的。 既然这样,谷胜飞心里也就有了主意。 秦金如她妈极不情愿地把钱扔到炕桌上的时候,谷胜飞用手压住了钱,又推回到瘸腿队长面前。 “秦叔,这钱,我替我兄弟做主,不要了,以前,这钱,是存在你们家的,打今儿起,这钱就是汪立川他孝敬给您二老的。不过二老也请放心,跟他俩的恋爱没关系,别无所求,就是让这笔钱名正言顺的姓秦!” 这一段话可把瘸腿队长整理懵了。 “小谷,您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秦叔,我这一出简单,就叫先兵后礼。”说着谷胜飞端起酒杯,在秦队长酒杯上碰了一下,自己一饮而尽,继续说道: “经历这一出,咱爷俩才叫能坦诚相见。这您也看出来了,我这傻兄弟不爱财,我也没必要非要替他多这件事。 还是那句话,之气这钱是存在你们这儿的,打从今儿起,就是你们的了!我就能替我兄弟做这么个主。” “你这话当真?”队长不放心,问完又看向钱的主人汪立川,“他这话当真?” 汪立川看谷胜飞,谷胜飞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汪立川听完点了点头。 秦金如她妈眼疾手快,第一时间就把钱卷卷塞进了铁罐子,抱在怀里,像抱着一个吃奶的婴儿。 “小谷你行,年纪轻轻,敢作敢为,是个人物。但现在你能不能先跟我说说,我家秦金如到底相亲相得怎么样,她现在在哪呢?” 到底老父亲是疼女儿的,这一会功夫,孩子她妈的关注点都转移到了铁罐子里的几十块钱上了,瘸腿队长却还惦记着秦金如的情况。 谷胜飞又呷了一小口酒,吃了两口菜,鼓着腮帮子摇摇头。看得瘸腿队长火急火燎,但又无可奈何。 半晌,汪立川都有点儿沉不住气的时候,谷胜飞才开口道: “队长,我有一笔钱,是打算做点跟咱们生产队有关系的投资的,前期在汪立川那放了二百块钱,我亲自送来的,就放在汪立川的抽屉里,被你家秦金如拿去了。 那天晚上,她去我们院相亲,人赃俱获。” “还有这事儿?”“真有二百块?”老两口齐声开口。 “我和汪立川那天晚上都在傻柱屋里,不过您二位要是不信,等以后找机会问秦金如也没问题。” “我们信我们信,您就快说,最后怎么处理的秦金如!”瘸腿队长急切地问。 “这您放心,怎么说,她跟汪立川有过一段,汪立川不是那不讲情义的人,您二位是知道的。再者,从我这说,只要钱追回来了,说到底,她就算不是我兄弟的媳妇儿,也是我们院秦姐的妹妹,我也就没追究。” “呦!感谢,感谢”瘸腿队长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看样子恨不得要给谷胜飞磕一个。 谷胜飞伸手按住队长的胳膊,队长便无力挣扎了。 “您不必这样,都是熟人或者拐弯儿的熟人,我们断然也没必要落井下石。”谷胜飞说着, “更何况,从某种角度说,也是我毁了秦金如和傻柱的相亲,傻柱那晚一听这情况,当时脸上就挂不住了,差点把咱们秦家俩姐妹给轰出去。这也是怪我!” “不怪不怪,要怪就怪她自作孽,点儿又寸,谁曾想,您和傻柱一个院儿。”瘸腿队长附和着。 “秦叔,我得说您俩句,这不是寸不寸的事儿,这是她的命好,要是晚两天,汪立川一报警,这事儿就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了。” “是的是的,不管怎么说,感谢你们俩,一是谢谢你俩高抬贵手,放了秦金如一把,二是感谢你俩及时出现,要是这事儿拖到后来,后果可就严重了。” 为了女儿,秦大队长的脸上竟多了几分真诚。谷胜飞几乎受到感动。 “那”秦金如她妈又插话了,“我那可怜的闺女这几天都在哪儿呢?” “闭嘴你,还不都是你惯的,哪可怜了,我看她就该送进去关两天!”瘸腿队长嘴上这么骂着,眼神却也巴巴地看着谷胜飞,似乎也在等待答案。 “她啊,能在哪,在秦姐家呗,吃得好穿得暖,您二位放心。”顿了顿,谷胜飞又说:“其实,还得说到她的相亲,这两天她可没闲着啊,把我们院又寻摸了一圈,还别说,真让她发现了一个不错的。” “谁谁谁?”秦金如她妈迫不及待地问。 “这人叫许大茂,是我们轧钢厂的放映员,工资高,人又清闲,还经常去乡下放电影,时不时得点好处,很有前途。据说这段正运作提干呢。” “提干?从放映员提干到高级放映员?”秦金如妈妈问。 “闭嘴,啥也不懂就瞎说,你以为这是你们生产队技术员评等级呢?人家这提干,按照我的经验,应该是放映队长,您说是不,小谷?” 谷胜飞无力解释,只浅浅地说:“有一定道理,您再费力往上面想一想,比您说的那个大。” 第一百三十八章 队长不可名状的心情 秦家老两口在谷胜飞的暗示下陷入了沉思。这听起来比刚才那傻柱还有前途啊。傻柱就是个厨子,虽说到什么时候也饿不死,可说到底也不咋体面啊。 电影放映员可不一样,这多么有文化又有前途的工作啊,我们国家越来越富强,看电影的人越来越多,这放映员可是个稀缺的技术工种啊。 瘸子队长反复地与谷胜飞又碰了两次杯,都是看着谷胜飞喝,自己只小小地抿一口。又吃了几口菜,才沉着地问: “小谷,大叔问你件事,照你看,你们院这许大茂和我们家秦金如,能成吗?” “能啊,太能了,您没看秦金如都好几天没回家了吗,听我们院儿的人说,嚯,见天的下馆子去商场,许大茂对秦金如可是上心了。” “真的?”队长夫人嘴上问,心里乐。 “那,有戏?”队长嘴上乐,心里也乐。 谷胜飞说道:“有戏,简直太有戏了,这不,昨晚我回家的时候,路过许大茂门口,亲耳听到许大茂正在跟他老婆吵架,掀桌子摔板凳地闹离婚呢。” “什么!!!”老两口异口同声,瘸腿队长更是差点没从炕上翻下去,幸亏汪立川在旁边拉了一把。 就算父母再开明,或者再精明,也接受不了自己女儿去给别人当小三,破坏别人家庭。那个年代更是,这罪名,被人捅到公安,抓起来治个流氓罪,可不是闹着玩的。 罪是一回事,名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谁家出了一位这样的人,全家在村里也抬不起头啊。 “这死丫头是打算把她老子气死啊,刚进城几天,就作了这么个幺蛾子出来。”队长捶着胸口恨恨地骂道。 秦金如她妈也在一旁手足无措地直叹息。 “别的我都不担心,就怕她这一失足毁全家。首先她自己这么年轻,要是弄个罪名在里面待上几年,这辈子可就都毁了。”谷胜飞幽幽地说道, “而且,如果这样,您在外面也过不好,首先这个队长,就有点不服众了,您想啊,自己家的女儿作风都有问题,怎么能带领群众奔向四个现代化呢。” “怎么办怎么办?”瘸腿队长也没了主意,说话都用上了反复的手法。 谷胜飞冷静地说: “两条路,一是举报许大茂有婚在身,勾引良家无知少女,先下手为强,保住秦怀如名声” “这个好这个好,就这个就这个。”秦怀如她妈说话也用上了反复的手法,但插话这毛病似乎改不掉了。 “阿姨,让我先把话说完,举报许大茂容易,但这样秦金如就甭想在城里找对象了,因为咱家只有秦怀如这一条进城的线索,这样一闹,人家肯定不再给你介绍对象了,所以就有了第二条路” 谷胜飞给秦金如她妈预留出插话的时间和空间,见她没动静,于是赶紧继续说道: “第二条路就是忍着。当务之急是找到秦金如,转告她,一不要回来,二不要在城里太张扬。回来就露馅,就让她在城里安心住下,给她派上点生活费,就让她住在秦怀如家,照个三两个月住,坐等许大茂离婚。” 这是在培养小三啊,而且是老子培养闺女做小三啊,但凡三观正一点,谁能受得了。 “小谷同志,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咋了,你也觉得许大茂这样的女婿,错过了就再也找不到这样条件的了?你又想要女婿,又想要名声,可不得悄悄地,悄悄地等许大茂离了婚再定?” “而且,反正照我的观察,他俩是铁定要在一块儿的了。别问我怎么知道,问就是我有天眼。要是信我,就这么办。要是不信我,你把秦金如弄回来,现在人俩正腻歪的时候,你弄回来秦金如,指定三天俩头往城里跑,但又跑不出个结果,三天五天村里就开始各种谣传了。 再要是哪个长舌妇有认识城里人的,打听个七七八八或者原配那边闹到村里来,你这个队长在村里也就混到头了。” “谷胜飞大兄弟,真就这么肯定?他俩就一定得成?别人都说人定胜天,我是她老子,这都不能为她定一定前程?” “您完全可以试一试,您看秦秦金如能不能听您的话乖乖在家种地?这几天的城市生活已经让她觉得自己就该是个城里人了,您猜猜您那宝贝女儿还愿不愿意跟牛粪打交道。” 瘸腿队长沉默。 队长夫人又发话了,“就听人家小谷的,那样儿的女婿去哪找啊,二婚怎么了,只要没孩子,咱们金如就照样有家庭地位。小谷,您们院这什么大茂,没孩子?” “那倒没有,二位可以把心放肚子里。” 瘸腿队长默默地捶着自己的瘸腿,这一中午,心情那叫一个跌宕起伏啊,从汪立川死气八咧把自己从食堂拽回家说要请喝酒,结果没喝两杯这城里人小谷就突然发难,问自己要钱,钱交出来的时候,他又不要了,还没高兴一杯酒的功夫呢,又听说闺女相亲没相成,没惆怅开来呢,又听说相了个条件更好的许大茂,结果人家还是个二婚,关键是到现在还没离婚呢! 好在,谷胜飞,这个城里年轻后生,给指了条明路,自己家现在这处境,人家说的全对,也没什么好不听人家的理由了。 “那谷胜飞大兄弟,您这么帮我家,我该怎么感谢您才好?”老狐狸狡猾地问。 “别让我再撒牛粪了!”谷胜飞痛快地接话。但只字未提办养殖场的事,更也没有别的条件。 一中午,已经把他们家坑汪立川钱,去城里知三当三的事情分析得透透的了,虽然最后都给了秦家满意的答案,但也等于抓了秦家的把柄。 既当了仇人,也当了恩人,往往就成了最近的人。 这时候要是再开条件就等于是要挟人家了,不如给人家一个脸面和自由的空间,日后好相见。 再者说,以瘸腿队长的精明,今儿帮了他家出了主意,也保了名声,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肯定也会投桃报李的。 餐桌前的四个人,分成两个派系,各怀鬼胎地愉悦地喝了一顿酒,谷胜飞和汪立川退场,临走直夸咱们红星公社好,一定要把领导引领到这片土地上参观参观。 瘸腿队长只当是谷胜飞吹牛,但也不禁做起了美梦,要是能多见点大领导,说不定自己也有机会鱼跃龙门。 第一百三十九章 你小子出息了? 谷胜飞回到汪立川的小屋,倒头就睡,醒来的时候太阳光都已经稀薄了,汪立川在屋子里晃来晃去,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你放工了?今天还挺早的哈。”谷胜飞迷迷糊糊地问。 “我就没去。” “为什么?” “你不也没去吗?” “我又不是你们公社的人。” “那我也不去,我喝酒了,不能酒驾,你说过的。” “我看你小子是长出息了,敢跟你们队长叫板。” 汪立川突然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我观察了一中午,总结出来,前人说的针对,敌人像弹簧,你弱他就强不对,你强他就弱。” “就这?这都哪跟哪啊?”谷胜飞表示不解。 “就这还不够?我一中午看你和秦金如她爸说话,总结出来的,原来我以为队长挺强,其实就那么回事。” “道理上说嘛,肯定是没问题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弱点嘛。”谷胜飞补充道。 “就是这么回事,所以下午回来,我看你睡得跟猪一样,我就想,凭什么你把我们队长损了一中午,下午就能在这睡觉,而我还要去给他干活,于是我就没去” 谷胜飞给汪立川竖了个大拇指。 “还有呢,凭什么你就能自作主张,把我的钱要回来又送给秦金如她爸!” “我这可是为你好啊,要是咱俩今儿真把这钱揣走了,那俩老家伙还不得恨你恨到九泉之下?” “那你招惹他俩干啥,不提那茬不就行了?” “那不行,话赶话说到那儿了,要,是为了向他俩证明,咱们能逼他把钱吐出来,再给他喂回去,说明咱照顾他。这样多印象深刻呐。” “那我不管,他们印象深不深刻我不知道,但我印象深刻了。以前把钱给秦金如的时候没觉得几十块钱很多,甚至根本就不记得断断续续给她拿走了多少。”汪立川咽了咽口水,继续说道: “可是今儿看见那一沓子钞票,我就印象深刻了,觉得不应该把钱都给了那臭女人。现在我就觉得这钱,是你自作主张给秦金如她爸妈的,你得赔我。” 汪立川说的是真实感受,人性上的真实感受,但不是真的要跟谷胜飞要钱。 谷胜飞也跟开了会玩笑,一边答应着赔偿,一边把计划拉两个领导一起在他这地方开一个农场的事儿给汪立川透露了。 汪立川没有表现出有机会干一番事业的激动,也没有表示顾虑和反对。这种神情,近似于无欲无求的表情,让人琢磨不透,也就无从下手。 “兄弟,你什么态度?是不是怕我们打扰到你的清静?” “不是,我只是害怕改变。” “你这?是不是有个词叫‘矫情’,能用来形容您现在这心态?” “胜飞,你不明白,我对现在的状态很满意,秦金如抛弃我之后,我本来是充满愤怒的,但这段时间已经平复了,你和我舅舅给我的钱,加上我自己挣的工分,够养活我自己好长一段时间了,我觉得这样的生活状态挺好” “闭嘴您内,你也不想一想,难道一辈子在这开拖拉机?把以后用收割机、旋耕机的时候你怎么办?还有用无人机的时候你怎么办?你是会编程呀还是会维修?” 说完觉得不过瘾,又接着道: “咱们这代人,迟早要被时代淘汰,一定要紧跟时代浪潮,才能不至于那么容易覆灭。” “胜飞,你说的这都哪跟哪,还什么旋耕机无人机的,科幻小说看多了。咱们脚踏实地地多好。你们在这开农场我不反对,我只是感觉到不踏实,对,就是不踏实,像科幻小说一样的不踏实。” “可是,这才是真实的生活,一成不变是最容易的,但改变才是青春该恒久追求的东西,不是吗?要不然,活着干嘛呢。” 汪立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重新充满愤怒?” “对,充满愤怒,打破墨守成规,野蛮成长!” “好,你打算怎么干,我配合你。” “暂时不需要怎么干,过几天我先带人来看看周边的环境,等拿到上面的手续以后,咱们再计划,无所是盖些养殖用的厂房,扩大一下鱼塘,拉个院墙啥的,不过到时候就得你盯着了。” “这些事儿我能干,只要别让我碰女人和钱,其他的都行。” “您老这愤怒的源泉还挺诱人的嘛!还女人和钱,你现在一门心思就搞事业就对了,早点脱离你的拖拉机兄弟,你就进步了,迟早你要离开这片土地!” 汪立川不好意思地笑。谷胜飞起身喝了一大水瓢凉水,砸砸嘴问,“汪立川,你这水从哪挑来的?” “屋后面啊,就那天晚上咱俩爬山喝酒的时候路过的一个地方,我在那发现一眼泉水,不大,不过够我一人吃了,懒得去村里挑水,太远了。” “我知道了,汪立川你记着一件事,务必务必,不管我带的领导,批文是什么样的,一定要把你这屋子和屋后这小山头变成你私人的地盘,切记切记。” “为什么啊?” “你总得有个吃住的地方。” “都给养殖场也一样啊,我吃住在养殖场里不也行吗,我用不了多大的地方的。” “用得了,你得有领地意识,我说的地方也不大,就这两间房,外带屋后这小山坡,有竹林有登高远望之所,多惬意,万一哪一天养殖场做的不好,交给村里了,这房子和小山皮咱俩得守住,要不然咱俩就成丧家犬了!” “我好想明白点了,不过,好像成丧家犬的只有我一个,这又不是你的地方” “从现在开始,有我一份了!!!”略一停顿,“哎不对,汪立川,你跟我论起来,咋这么有领地意识呢!!!” 汪立川又不好意思地笑。 谷胜飞懒得搭理他,又喝了两口山泉水,品了品,确实比后世的超市里的十块钱一下的矿泉水好喝,而十块以上的,跟十块以下的,口味又完全没区别。 这块泉水,将来能大作文章。 谷胜飞坚定了这个想法,也就坚定了要将这个屋子和山坡划到汪立川私人名下的想法。正好借这次机会,有卢保国和陈裕民出面,可以弄过来。 但他也不打算把这泉水跟那二位分享,这留着给自己和汪立川保个底。 毕竟,这是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后面发生什么,他自己心里也没底。 第一百四十章 去见刘映霞 谷胜飞没再多停留,趁着太阳没下山,打算早点回城。 天气越来越冷,太阳下山以后,温度明显降低不少,走夜路就更冷了,所以尽量减少夜间活动。 蹬上自行车,朝身后的汪立川摆摆手,用力地往城里的方向骑着。 路过村子的时候,停了一下,径直去了瘸腿队长家。 “小谷来啦?”队长夫人热情地打着招呼。 “嗯!我秦叔在家呢?” “在呢在呢!” 谷胜飞进了屋,瘸腿队长正盘腿坐在炕上蘸着口水卷烟卷,看见谷胜飞,就递过来一支,谷胜飞对这种形式很好奇,但平时抽带过滤嘴的都费劲,更别提这种没有过滤嘴的了。 “秦叔,我这就回城了,过来给您打个招呼,也问您要点东西?” “这就走呀?多住两天嘛,我们队的田可多了,还有好多牛粪没撒呢”这老狐狸,扯的都是离别情,就是不唠要东西的嗑。 “秦叔,甭客气了,把钱给我,我着急走。”谷胜飞说着便伸出了手。 “啥,咋又要钱呢?你这孩子,是不又来逗你秦叔玩儿呢!” “有啥逗不逗的,难道您不想要好女婿了?” “这话怎么说的,怎么就不想要了?跟给你钱有啥关系呢?” “哎,人呐,果然是只记对自己有利的东西,昨儿怎么说的,你赶紧找到秦金如,给她带个话,让她安身地待着,别着急村里和城里两头跑。再给她拿点生活费,安心地在城里住着是不是有这话?” “好像是说过。” “别好像了,您老想想,秦金如这人还不错,您亲侄女,能容下她堂妹,但她那老婆婆,您那堂亲家呢?” “对对对,贾家那老太婆有点阴!” “什么叫有点儿,全京都,城里乡下,找不出第二个来。您闺女如果在那白吃白喝,您觉得有好日子过不?” “对对对,老太婆,快进来!” 秦金如她妈又颠儿颠儿的进来了,“快去,拿些钱给小谷,让她带去给咱闺女。” “拿多少?”她妈倒没了主意。 “拿上二三十”,瘸腿队长又转头对谷胜飞说,“小谷,你帮我叮嘱一声,不要叫她把钱一把给了贾老太太,一点一点给。” “得嘞,不过,秦叔,您这闺女您是知道的,您交代这一句纯属多余,我看这秦金如比贾老太太有过之而无不及。” “是我们没教好。”队长讪讪地陪着笑。 “我可没别的意思,这种品格,要是用到正道上,将来也有大出息的。”谷胜飞说的也是真心话。 不过拿到钱,也懒得耽误了,问了遍老两口还有没有别的交代,就骑上车直奔四九城而归了。 山在身后,渐渐远去,偶尔回头,却发现渐渐清晰,也许这就是说的“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这故事告诉我们,得跳出来看问题。”谷胜飞自言自语。 他没有回四合院,凭借记忆,谷胜飞去的是刘映霞他们院儿。 刚才路过供销社商场的时候,已经下班了,“人去楼空”。谷胜飞又晃晃悠悠地来到她们院儿门口,想看看能不能碰见刘映霞。 要说无巧不成书。在胡同口的一堆砖头上没坐到五分钟,就看见穿一个薄薄的蓝棉袄的妖娆人影徐徐地往胡同口走来。 也许是因为天色暗淡的原因,刘映霞竟然没看见坐在路边砖堆上的人就是谷胜飞。 “嘿!这么大个帅哥坐在这儿?您竟然不多看一眼。” 刘映霞吓一跳,再一细看,抬手就给了谷胜飞胳膊上一巴掌,高兴地说: “是你啊,你怎么在这,这么长时间都去哪了,忙什么呢?” 一连串问出这么多问题,看来是真的关心,也真的想知道。 “我来这儿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到你,我这么长时间主要忙着想在郊区弄个小型的养殖场,忙的就是这么点儿事,最近有点眉目了,想来跟你商量商量。” “厉害厉害,你们男人的事儿,跟我商量个什么劲啊,再说,以你的能力,啥事办不成?不用商量,准了!” 刘映霞由衷的高兴,笑起来又很好看,开起玩笑来也惹人喜爱。 谷胜飞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胳膊,刘映霞顿时就流露出小鸟依人的神情,但旋即又露出大姐姐的样子,也在谷胜飞的肩膀上拍了拍。 谷胜飞也搞不清楚,到底是喜欢小鸟依人的刘映霞呢,还是姐姐一样的刘映霞。常听别人说,每个男人年少的时候都会喜欢一个姐姐,看来自己也是落入了俗套。 思想上又挣扎了一下,不,我是都喜欢。 但即使再喜欢,人家胡同口,也不是一个撩骚的地方,再者说了,归根结底,这是一个有家室的女人,别说这个年代了,就是在二十一世纪,恐怕谷胜飞也不会接受。 想到这,又在心里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能这么想,说明自己是动了心了,要是完全无感只是撩骚,那完全不用顾忌她有没有家庭 这时候,刘映霞伸手推了推谷胜飞,“嘿我说!你小子想啥呢,咋还愣上了?” “没什么,就在想,你有时间吗,真有事儿跟你商量。” “现在?” “现在!” 这下该轮到刘映霞为难了,她不知道该不该请谷胜飞回家里坐,毕竟不是一般的同事关系,就算再有戏的演员,恐怕也掩盖不住眼神中的暧昧。 可是又说不出“现在不行”这几个字,似乎在伤害对方,也就是伤了自己。 这时候,不知不觉地刘映霞身后的黑影中竟然慢慢显示出一个秃头油腻的男人来,谷胜飞一愣,一把拉过刘映霞来。 刘映霞这才看到,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老公。 男人冷笑一声:“我说呢,买个盐巴咋还去了那么久,敢情是在这跟人打情骂俏来了啊!” “孙贼,你特么说什么呢?跟个鬼似的,嘴还特么这么脏。”谷胜飞听有人这么说自己和刘映霞,有点恼火。 刘映霞赶紧伸手拦住俩人,“别别,胜飞,这是”刘映霞竟一时说不出口。 第一百四十一章 生气的夜 其实谷胜飞已经猜到了,要不是刘映霞的丈夫,又怎么会知道刘映霞是出来买盐的。但他也气,为什么你刘映霞就早早地结了婚了,还跟这么一个猪一样的男人。 于是索性就是不打断,也不插嘴,就等着刘映霞介绍。 爱与恨往往没有边界。谷胜飞虽然说不好自己爱不爱,但恨,此刻是铁定恨上了。 “我是她男人!”油腻男满脸自豪的自报家门。 谷胜飞冷冰冰地说“嚯!您可真够老的哈。看这大肚子,得有五十多了。” “不敢不敢,我今年才三十二,在我们单位,属我年轻,活也轻,且快活着呢。” “懒得搭理你丫。” 不知道是出于丢人还是觉得被羞辱,刘映霞满眼的眼泪和委屈,但谁也看不见。自己的男人看着傻实际阴,但说的话都是人家应有的权利。 谷胜飞一脸冷漠,看不出是什么心情和想法。 按说,如果外人来看,肯定是能看出谷胜飞对刘映霞的爱恨心思的,但恰恰沉浸期间的男女主角看不出。 尤其此刻的刘映霞,只觉得谷胜飞的刻薄和冷漠。 但来的都是客,出于地主的礼貌,刘映霞咬着牙介绍:“胜飞,这是赵满福”,谷胜飞依然面无表情。 刘映霞又转过头去对赵满福说:“这是谷胜飞,我以前跟你提过的,前段中秋节,给我拿了条鱼的。” 谷胜飞顿感窝囊,就像自己处心积虑给心爱的女孩准备了一个小秘密,却被人当做笑话传遍了天下。 小浪漫被人践踏了。 “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财主来了啊,没看出来您这么有钱呐?送鱼都是整条整条的送,十来斤重一条大头花鲢呐。就是有点土腥味,说明您那养鱼的塘啊,水质不好。我对这个啊,我门清在我们单位,水产品土产品,都得” 赵满福话还没说完,就被谷胜飞一手揪着衣领子拎了起来,两条短粗的腿在半空中乱蹬,谷胜飞这才看清楚,这个赵满福比刘映霞还矮了半个头。 越看越搓火,紧接着就怒火中烧,“我弄死你丫算了”,谷胜飞左手拎着赵满福,右手抡起拳头就想给他一拳。 刘映霞见状,按着谷胜飞的手,“你想干嘛!放手!”见谷胜飞没动,又提高了嗓门呵斥道:“你给我放手!” 刘映霞的呵斥让谷胜飞清醒了很多,他拎着赵满福,片刻才松开,双手在他的衣领处不断地抹压,似乎是想把赵满福的衣服熨平似的。 “赵老头,你说,我这是怎么了,中午喝了点酒,我这是酒壮怂人胆呢,还是见了怂人压不住火呢?” “您这是狗急跳墙欲盖弥彰说明你心里肯定有鬼,要不然这么急赤白脸地干什么?” 赵满福躲到刘映霞身后,探出头来看谷胜飞没有进一步动作,才壮着胆子说。 他抱着刘映霞的胳膊,竟然抱着刘映霞的胳膊,要知道,那只胳膊是刚才自己摸过的,这是一件让人沮丧的事儿。 谷胜飞有点愣神,人家不仅能随时随地地摸胳膊,人家还能抱着胳膊睡呢。 赵满福似乎看出了谷胜飞的心理,又或许来自于雄性动物本能的领地意识,他竟然得寸进尺,搂住了刘映霞。 “走,媳妇儿,别在这儿跟一小孩说话了,我陪你去买盐,咱一起回家。”拿腔捏调的样子,恶心到让人作呕。 刘映霞抖开他的手,满是嫌弃,但也无话可说。 谷胜飞被激怒,抬脚在赵满福的当胸口处就给了他一脚,这一脚出力不大,肯定是不疼的,只是蹬到他胸口的时候谷胜飞又加大力度,所以摔了一个人仰马翻。 “救命啊杀人啦映霞,你的朋友杀人啦我怎么对他了嘛,就这么对我”赵满福竟然在地上撒泼打滚起来。 刘映霞无奈,只好去扶,一边拉他起来,一边小声地劝说,“别喊了,没事儿。” 赵满福看刘映霞帮自己,爬起来竟然低头躬腰,朝了谷胜飞冲了过来,“我跟你丫拼啦!” “瞧你丫那德性,还拼命呢。”谷胜飞带着嘲讽地按住赵满福的脑袋,赵满福就抬不起头来,双手在空中努力地朝着敌人乱舞,像一个溺水的人努力去抓救命稻草。 “那我也是保护我的媳妇儿!你这个臭流氓” 这句话倒是让谷胜飞泄了几分气,是啊,归根结底,人家是夫妻,再弱也是尽一个男人的职责,再菜,也是人家丈夫。 这时候,刘映霞也说话了。 “谷胜飞,你走,别在这丢人现眼了。”刘映霞低声呵道,像一只即将翻脸的母狼。 谷胜飞愣了愣,“行,好,没问题”,便扭身走了,黑暗的胡同里,间或传来“楼怕不勒木”“去他妈的欲盖弥彰”这样的“哀嚎”。 “千村薜荔人遗矢万户萧疏鬼唱歌”不知怎么地,谷胜飞心中最想念叨是这首诗歌,并且还有一种失恋了的感觉。 好在有一路晚风吹,谷胜飞清醒了许多。虽然心中还有些疙瘩,但至少没再揪心揪肺了,看来爱情真不是一件让人理智的事情。 这世间,多少人,就为了这么一件事儿,耽误了大好光阴和大好青春。 谷胜飞摇摇头,对自己刚才在刘映霞家胡同口的表现表示不满意,人家两口子就两口子呗,人家打情骂俏就打情骂俏呗,人家夫妻双双把家还就把家还呗。 要是她刘映霞愿意跟咱打情骂俏,那也就逢场作戏呗,要是不愿意就算了呗,何必要像刚才那样争风吃醋急赤白脸呢。 “谷胜飞呀谷胜飞,你狭隘了,你格局小了!”自己心里念叨着,还得感谢晚风,让自己把关注点放到更重要的事情上。 比如,找秦金如去。 看手表,晚上九点多。前院三大爷家,屋里还有动静,但灯已经关掉了,每天提前关灯一小时,一年能省两三度电呢。 就是有点废人,老听说他们家有磕碰和摔跤的。 中院一大爷家也关了灯,这老两口无儿无女无欲无求,工资还高,这要是关灯了,恐怕就是真的休息了。 站中院都能听到后院,那几个孩子在谷胜飞屋里呼天喊地的叫声,也没人管管。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两姐妹 谷胜飞站在贾家门口敲门,“秦金如在家吗?” “在呢在呢,别敲啦,孩子们刚睡下?”秦怀如的声音。 “睡下啦?我怎么听着棒梗还在我那屋呢?” “棒梗自打跟你交成好朋友,就不能算孩子了。你看你们几个,把大院搅合成啥样了。”秦怀如一边开门一边低声念叨。 “秦姐,我帮你从李金明那要到好处的时候,还有中秋节我们几个请咱院里人吃饭的时候,您可不是这么评价我们的?” “去去去,没大没小,你跟棒梗称兄道弟的,就管你兄弟他妈叫‘姐’?怎么着,也得叫我一声姨?” “合情合理,不过,在我这儿,‘各亲各叫,各戚各论’,分开论的。他是我兄弟,您是我秦姐,没毛病。” 不过嘴上这么贫着,心里也确实觉得不该造次。于是就紧着眼神往屋里瞅。只见秦金如懒洋洋地边走边披衣服。 早听到是谷胜飞的声音,这人简直可以是秦金如的瘟神了,至少是个实打实的仇人。一手搅黄了自己和傻柱的相亲,还叫来了汪立川把自己揭了个底朝天,临了还逼自己把刚得手的二百块钱给吐了出来 这人简直坏透了! 大半夜的,来找自己也不知道什么事儿,但总不是有什么好事会从瘟神这儿降临到自己身上的。 秦金如这点局面感还是有的。 所以就在屋里磨磨蹭蹭不愿意出来。 “哎呦祖宗,您倒是快点儿”站在走廊里的秦怀如裹了裹衣衫,“冻死我了,你们有什么话你们慢慢说,我是不奉陪了。” 说着就准备进屋。 谷胜飞一把拦住,“秦姐,这里面,还真有您的事儿,您现在不能回!” “有我什么事儿啊?” “重要的事儿”谷胜飞一边看着走出家门的秦金如,一边幽幽地对秦怀如说道。 “有话快放!”不知道怎么地,秦怀如刚还提醒谷胜飞,自己是他兄弟的妈妈,结果这会儿却跟他开起了玩笑。 也许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也把谷胜飞当作一个成年人来看待了。 不过,当下可不是多想的时候,bj的冬天,哪怕是初冬,半夜的温度可是一点都不懂得疼人的。 谷胜飞不管秦怀如的态度,自己心里清楚,刚穿越回来的时候,还评论过秦寡妇的身材,但自打跟棒梗交上朋友以后,对秦怀如虽然谈不上尊敬,但也绝不会往别的方向想。 那也太恶心了。 再者说,要清纯,他有杜晶;要妖娆,他有刘映霞。根本不需要别人。 这时候,秦金如双手交叉抱在胸口,不可一世充满防备和挑衅地看着谷胜飞,不出声。 谷胜飞也不做理会,直接掏出一沓子钱,在莫名其妙的俩姐妹眼前晃了晃,“谁要?” “谁的钱?”秦金如问。 “谁都不要,除非你说说这是什么钱!”秦怀如说。 “我不卖关子,这钱呢,是秦金如她爸妈给的,热乎乎的钱,下午刚给的。”谷胜飞笑着说。 “什么?我爸妈给的?给你的?怎么可能?”秦金如有多了解自己的爸妈,就知道这有多不可能。 说着秦金如就上手想抢,谷胜飞一闪身,真想给她一脚,这个汪立川得有多傻啊,会喜欢这么一个贪婪的女人。 “钱,不能给你,是给你姐的,但有两句话是带给你的。” “什么话?” 谷胜飞没理秦金如,而是转头把钱递给了秦怀如,说道:“千真万确,是你叔你婶让我带给你的,说秦金如还要在这再住一段时间,这是给她交的伙食费,如果她没钱用了,你也能隔三差五接济个三毛两毛的。” “真的?” “不是说了吗,千真万确。” 秦怀如将信将疑地接过钱去,“好,金如,我先收到,你要用钱的时候就跟我说,咱们也先好听一听,谷胜飞还有什么话跟你说。” “那你倒是赶紧说啊,磨磨唧唧。”秦金如满脸的不耐烦对谷胜飞说。 谷胜飞面无表情地盯着秦金如看,一直看,盯着她的眼睛看。看的秦金如直发毛,“你倒是说话呀你,哑巴啦?这么看我干嘛,你以为你搅黄了我的好事,我就一直怕你?” 谷胜飞现在知道了,秦金如不是贪婪啊,这是赤裸裸的傻啊。 “好,这是你要我说的,你爸说了,让你耐心地在你姐家住下,搞不定许大茂就先别回村里去” “哎你打住别在这儿给我瞎说,什么跟什么?”秦金如慌忙想拦住谷胜飞,但已经来不及了,“许大茂”三个字已经让秦怀如听得真真切切了。 “慢着慢着!这什么情况?怎么这里面还有许大茂什么事?”秦怀如一时想不明白,完全没有什么苗头嘛,堂妹相亲失败,只说在这住一两天散散心,没想到,竟然背地里跟许大茂 这也难怪秦怀如吃惊,许大茂何许心机?这事儿没有眉目之前是铁定不会对外说的,他还怕傻柱从中作梗呢。 娄小娥这边更是,没确定要跟许大茂离婚,当然不会在四合院里四处说去,免得万一没离成婚,弄得自己颜面尽失。 所以大院里的人都不知道秦金如和许大茂的事儿。 秦怀如定定地盯着自己的堂妹,“你这办的还叫人事吗,人家许大茂有老婆你是不知道还是没见过?人娄小娥哪点比你差了,有你怎么作践你自己的吗?” 本来秦金如理亏,不敢顶嘴不敢争辩的,可是堂姐一句“娄小娥哪点比你差了”就把秦金如给激怒了。, 人一愤怒,就没有理智。 秦金如这种人更加是,“哪点比我差?是,听说人家是富家小姐,读书识字,我就是个农村人,可是她有我年轻吗?有我漂亮吗?有我听话吗?啊?你说呀!” 秦怀如没想到秦金如走火入魔到如此地步,似乎只要能嫁进这个院,跟谁都行。败坏名声不说,最重要的是,这个人是她秦怀如的堂妹,而且还是她秦怀如领进大院来的,那天晚上全院人都见证了这一历史时刻。 这样下去,这历史时刻就将是她秦怀如的人生污点了。 “好,你有能耐了,我说话也听了,那简单,你走,你现在就走!” 第一百四十三章 再住一晚 秦怀如说什么也不让秦金如在她家住了。要立刻赶堂妹走。那决心,就像是知道娄小娥离婚以后就会成为她自己的情敌所以现在要拼命阻拦堂妹破坏娄小娥婚姻似的。 谷胜飞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其实还别说,秦怀如当然不知道这些后来发生的事情,这恰恰说明秦怀如的三观还是基本正确的。 秦金如就不一样了,先是板着脸说,“走可以,把钱还给我。” “什么钱?” “呦呵,这就装起糊涂来了?他刚才给你的,我爸捎来的钱。”秦金如说着指指谷胜飞。 秦怀如是真的气糊涂了,想起来后,随手从兜里掏出钱来,恨不得砸在秦金如脸上,“拿上你的钱,赶紧给我滚蛋。” 拿到钱的秦金如立马换了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姐,这黑天暗地的,你让我去哪?国营旅馆住不成,难道你让我流浪街头冻死在你家门口吗?传出去你叔你婶能放过你吗?” 嚯!真是长见识了,这女人不傻啊,这小计谋迂回的,这小脸变的,可怕!谷胜飞在旁边只感觉到阵阵凉意。 “我管你去哪呢,反正别在我们家就行,有本事就去敲许大茂的门,看娄小娥能不能把你脸撕烂!”秦怀如显然也没想到要了钱的秦金如能如此厚颜无耻,也是气得不轻。 “这可是你说的啊,我要是真去了,我就说是你让我去的。”秦金如反而“坦荡”了。 “孙子不去!”秦怀如也被将到这儿了,虽然不愿意担一个怂恿堂妹破坏别人家庭的名声,但是这个妹妹也太没皮没脸了,她倒想看看,秦金如能不能这么不要脸。 谷胜飞见姐妹俩越吵越凶,照这样下去,大院里各家都得被吵起来,于是做起了和事佬。 “两位姐姐,大晚上的,大家都得睡觉,我看这么着,今晚就让秦金如再住一晚上,明天一早再走不迟,反正这么晚了,就是睡觉的事儿,掀不起来风浪。” 说完看着秦怀如又道:“你说呢,秦姐?” 秦怀如本不想多事,闹起来又得到半夜,明早还得上班呢,“明早就走,爱去哪去哪,以后别进我家门!” 下了这最后的通牒之后,秦怀如扭身就进了屋,进去还把门砰的摔了一下。 反观秦金如,却是一脸得意,钱到了手,再有许大茂的“海誓山盟”,咱根本不怕,再说,这谷胜飞不是带来我爸妈的话了吗,要我耐心等许大茂。 这简直是“奉旨当小三”。 而且看来家里人已经知道许大茂的情况了,虽然又是谷胜飞这小子在里面捣鬼,但总好过自己回家去说要找一个有妇之夫,那样的话,爹妈什么难听话都得劈头盖脸给自己来一顿。 现在直接跳过中间环节了,也不知道这小子是怎么说服我爸妈的? 秦金如心里不至于感谢谷胜飞,但肯定不怪他多嘴了。至于谷胜飞为什么要这么好心跑去给我当说客,这种高难度问题,秦金如向来不想,只管眼巴前。 秦金如也打算回屋睡觉。 谷胜飞却说,“你等等。” “干什么?”秦金如狐疑地看着谷胜飞。 “我只说一个,我不管你和许大茂之间的破事儿,但许大茂只能是你在这个院最后一个目标,成与不成,不能节外生枝,我们院二大爷三大爷家都有半大小子,你可不能可着我们院儿祸害,要是让我发现有这样的苗头,立马让你去吃公家饭。” “呦,谷大少爷这么有责任心呐?您可管得真宽。” “宽不宽的,你尽管试试。要是敢在我们院造次,我就让你全家都不好过!” “哼,随你大小便。”秦金如得意洋洋地甩下一句话就准备进屋睡觉。 这城里人还没做足两天,街溜子的时髦话倒是学了不少,谷胜飞打心眼里看不起秦金如这样的,于是也给她甩下一句话: “呦,你当你是公共厕所啊,还随我大小便,我可不尿你这一壶!” “你”秦金如气到词穷,却见谷胜飞已经颠着碎步回了后院。 一进自己屋里,一片乌烟瘴气,让他想起第一次去周小军家的时候,周小军的那间倒座房。 “孙贼,你们谁再在我这屋里抽烟,看我不把你们皮扒了。” “得,正主回来了,散了散了,估计正主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阎解旷打趣道。 “是啊,谷胜飞同志要为我们国家四个现代化添砖加瓦啦,咱们都躲着点,别把咱们给教育得人见人爱,那可就坏了。”棒梗也跟着油嘴滑舌地说。 只有刘光当还在埋头整理自己手里的牌,脸上已经贴满了乌龟条。别说打趣了,刘光当玩儿扑克,瓜子都顾不上嗑。 谷胜飞不理会阎解旷和棒梗的调侃,只朝着棒梗喊:“哎呦喂,我说贾梗同志,您怎么还有心思在这玩儿扑克?快回去看看,您小姨和您的母后大人,她俩打起来了!” 两个人抬起头来凝视谷胜飞,似乎在辨别真假。 棒梗哈哈大笑:“我说谷胜飞同志,您这招调虎离山可不好使啊。您要是说我小姨和我奶打起来了哪怕是说我妈和我奶打起来了,我都带相信的。” “向保证,绝对没有说假话,不信你可以回家看看!”谷胜飞真诚地说。 “真的?要不我回去看看?”棒梗缓缓地停下理牌的动作。 “去去,再不去就该打完了。散了散了,大伙都散了,本主该睡觉啦。”谷胜飞开始往外轰人。 棒梗这时候才有点相信是真的了。一边下炕一边埋怨谷胜飞看见打起来了也不拉一把,还不慌不忙地才来通知自己。 “我一进门就跟你说了,你都不慌不忙,还有脸怪我不慌不忙?” 棒梗急急忙忙地回家。屋里静悄悄,没有争吵声,只听到奶奶和小姨轻声轻语地说话。 “他小姨,我是趁你姐睡着了说句话,要我说啊,还是住在咱们院合适。” “大娘,谁说不是呢,可是我姐这人死脑筋,还死犟” “这好说,兹要是你点头同意,我就能想办法留下你来,家你照住,饭你照吃,这个家,我这个老太婆说话还是顶事的。” “那感情好啊,大娘,你快帮我说说” “只是有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