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蜗牛娇妻》 一张生活照惹的祸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铃声骤响,在宁静的清晨就像一道及时的闹铃。 宽大的粉色席梦思上,一个成大字型睡得正酣的女生,不耐烦地“哼”了一声,卷起薄被蒙住脑袋。 手机响了数十下后停了,但马上又来了第二番轰炸。床上的人儿翻来覆去磨蹭了数秒,慢吞吞地从被窝里伸出一截稍显圆润的白臂,连眼睛都没睁开,慵懒地划开接听键。 “顾馨妍,如果三秒钟之内,我没看到你把微信里的照片删掉,那我们友谊的小船就沉入太平洋了。” 被这话一惊,顾馨妍的瞌睡全消,一蹦而起,差点失手扔了千里迢迢托人从美国捎回来的镶钻iphone。 “亲爱的,冷静,冲动是魔鬼!我马上、立刻、现在就删!”顾馨妍挂掉电话,点开微信,迅速把昨天发在朋友圈里的照片删掉了。 删掉的是一张合照,除了璩芷苏和顾馨妍,还有一名室友,昨天顾馨妍手快给传了上去。原本她就在想按照芷苏的性格,估计会和她闹,但电子照上好歹还有依然,也不至于会闹得厉害,谁知竟然一大早就收到要绝交的电话。 删了照片,顾馨妍回电话讨好,“我已经删了。芷苏,你别生气,我昨天真的是一时手快,你也知道,昨晚我喝了不少的酒。” “你也知道喝酒误事,以后少喝点吧?” “是是,我以后一定不喝酒,你监督我。”顾馨妍忍不住心里吐槽,也就你璩大小姐这么多顾忌。 “马上就是期末考,你也别赖床了,早点起来背书。”手机那头的芷苏提醒,她真的怕馨妍考试前一晚整夜不睡觉,抓着笔记本像囚犯一样在狭窄的寝室里来回踱步。 挂了电话,两人都以为这事翻篇了。岂料有对心心念念希望自家孙/儿子早日结婚的婆媳盯上了这张照片,还把芷苏移到心仪孙/儿媳妇的花名册里。 一场“相亲阴谋”就这么发生了,而当事人还浑然不觉。 二十岁生日当天,顾馨妍收到外婆交给自己的神秘任务,邀请一些同学来参加成人礼,还特别点名闺蜜璩芷苏,事后必有重金酬谢。 软磨硬泡之下,她发了一大堆誓言,说了一箩筐承诺,才半哄半骗地把芷苏给八抬大轿请到宴会上。当芷苏点头应允时,她几乎要涕泗横流跪求苍天:终于不用担心这一年钱包会寂寞干瘪了。 顾家是名门,尤其顾馨妍的外婆一族——沈家,在K市是家喻户晓的钟鸣鼎食之家。沈家拥有全国最负盛名的“济世”医院,口碑极佳,百年家族产业屹立不倒,打破了富不过三代的魔咒,成为K市的神话级家族。 Party在顾氏酒店举行,来往宾客非富即贵,顾家想借此次成人礼邀请上层名流,并把女儿推向名媛圈中,顺便物色看得上眼的女婿人选。 一见那些人名牌上身、穿金戴银,芷苏就浑身不自在,她很不喜欢这样的氛围。为了不扫好友面子,这才耐着性子端了一杯橙汁静坐在角落处,眺望窗外的风景。 沈旭尧一进门,就被人流给堵得水泄不通,一路走来,几乎和所有有来往的人全部打了照面,做完这些。他端了一杯葡萄酒,准备走到自己一向觊觎的靠窗位置。 走了几步,他脚步一顿,视线扫到自己一直青睐的位置已被人占领,还是个不认识的女生。昨晚听到奶奶说有邀请表妹的同学,眼前的这位大概就是了。 环顾一圈,似乎也找不到其他好位置,他走过去,挠了挠鼻梁,才开口询问,“呃……不介意我坐这里吧?” “不介意。”好地方当然要分享,芷苏客气一笑。 坐下后,沈旭尧端起葡萄酒,透过红色的酒杯细细打量女孩。长长的瓜子脸,但又不是整容削了下巴的网红脸,浑身散发着一股清新脱俗的气质,尤其是那细长黑密的睫毛,漂亮得像一弯月亮。 坐了几分钟,沈旭尧见女生望着窗外的三角天空,半天也没其他动作,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上高中那会,每逢被各种考试压迫得喘不过气时,也喜欢托着下巴,一个人望着窗外的广玉兰,仰视湛蓝的天空,冥思,残喘,偷得浮生半日闲。 女生突然微微一笑,嘴角轻扬,左脸上一个小酒窝特别可爱,宛如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他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梧桐树上筑着一个面积很大的鸟巢,一只红嘴蓝尾巴的喜鹊正在给窝里的小鸟喂食。那一窝里,有一只显得鹤立鸡群,因为它跟别的“兄弟姐妹”长得不一样,羽毛呈现灰色,而且还间杂有白色斑点。 “原来是噪鹃啊!”他轻轻一笑,不自觉地说了出口。 “啊?”芷苏也应了一声,随即尴尬地放下撑着下巴的手,羞涩一笑。 “雏鸟里有一只不属于蓝喜鹊,那只灰白相见的鸟,看见了吗?” “嗯。”这只鸟长得有点丑,就像安徒生笔下的丑小鸭。 “这只幼鸟是噪鹃,但蓝喜鹊孵化了它,所以,还是把它当做自己的孩子来养。” 巢里的噪鹃伸长了脖子大叫,一副嗷嗷待哺的可怜模样,雌鸟蓝喜鹊给它喂了一条虫,它立刻化狼吞虎咽下去,还不甘心地再次嚎叫。 “噪鹃自己不会孵卵,通常是把鸟蛋产到别的鸟里,为了防止别的鸟数数,会残忍地把巢里的蛋踢掉一颗。像喜鹊这种比较傻的鸟儿,到头来,空落得为他人作嫁衣裳。也许发现有只雏鸟不一样,但还是任劳任怨地养育,直到它们能够独立。” 芷苏的心一震,脑海里蹦出鸠占鹊巢这个成语,想到自己家里和窗外鸟儿的故事相差无几,心情黯淡了下来。 他见她神色忧郁,忙问,“你脸色不好,没事吧?” “没事……” “你是馨妍的同学?” “嗯。”她不敢多说话,这里的人非富即贵,说多了怕会惹上麻烦。 “你不用紧张,我是馨妍的表哥沈旭尧。” 沈旭尧。她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觉得这个名字有几分熟悉,但死活想不起来;后来她转念一想,馨妍是千金小姐,外婆家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大概在看新闻时听过。 坐了一会,芷苏觉得无聊,便起身去了厕所。 望着那宛如青莲一般的人影远去,他心里一阵失落。 自己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到了而立之年的自己,竟然会有人生里头一回一见钟情的冲动?不,不可能,他不解地摇了摇头,拼命否定这个荒唐的想法,但还是忍不住往那个人影离去的方向望去。 平静了多年的一池春水被一朵青莲的花瓣给搅动了,红花绿水,风过波起,涟漪一圈一圈漾去。最后,水面似乎归于平静,但水底下却是冒着泡泡。 糊他一脸姨妈巾 窗外,母鸟再次出去觅食,一窝雏鸟在翘首期盼,蓝喜鹊和噪鹃似乎相处得不错。 风乍起,沈旭尧看了投射在玻璃杯里的灯光一眼,起身往卫生间走。 经过走廊时,几个妇人正压低声音交谈,身子肥胖的中年女人说:“听说了吗?最近很多酒店混入了暴露狂。” 瘦得竹竿似的妇女接话:“我在朋友圈里看到了,据说那个暴露狂故意躲在女厕所,专门对落单的女生下手,还把自己的那……那个暴露出来给人看。” “天啊,太可怕了,我一个人都不敢上厕所了。” “就是,酒店应该加强对人流的监控。” “这么多人,就算有监控,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肥胖女人赞同地点了点头,也许暴露狂就是有钱人,大模大样地走进酒店,就算和你正对面,你也完全不会怀疑到他头上。 沈旭尧皱起眉头,上大学那会,听说教学楼的女生厕所里常年有偷窥狂的传闻,看来这些变态已经把目标从大学转向社会了。 上完厕所,他还在回忆大学的那些事而不小心和一个人撞上了,说了句“对不起”离去。走回宴会,他探头瞄了一眼窗口位置,没有人,又返回走廊。 女生上厕所好慢啊!他倚在栏杆上,抽出一根烟来,没有点上,只是无聊地咬着。 芷苏在冲厕所时,突然发现隔间外有人影,她以为是有人排队上厕所,便开口说了句:“请等一下!” 连摁了三下冲马桶的开关,一边开门一边扫到对方竟然穿着男士皮鞋。她正诧异时,瞳孔一下子睁大,的确是个男的,而且男的还脱着裤子,正面对着她露出自己的下体。 妈呀,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男方的下体,饶是她比较镇定,但还是惊得后退几步,一屁股跌坐在马桶盖上。 男人贼兮兮地笑着,脸上的横肉像白花花的猪肚子一样晃来晃去,她正诧异他走错厕所不尴尬反而笑得一脸嘚瑟。 “卧槽——,变态!” 心里咯噔一下,她这才发觉对方是个暴露狂,急得想抓点东西自我防卫,但环顾隔间的四周,除了垃圾篓什么也没发现。 “你——出去!”她刚一开口,暴露狂反而走近了,她瞧了一下垃圾篓,好像有几片带血的卫生棉。 “出去,你要再不出去,我就报警了!” 手心捏成拳头,她权衡了一下自己和对方的力量大小,根本没有获胜的可能,唯一能做的就剩糊他一脸姨妈巾。 她抓着自己的手机,颤颤巍巍地警告着对方,如果再不出去,那就真的报警了。 暴露狂却笑得更加夸张,握着自己的下体竟然自己手动起来,一副乐在其中的享受样子。 我勒个去!芷苏的脑海里被无数个“***字样给充满了,简直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个厚颜无耻的恶心男。 突然,暴露狂一把夺过她的手机,在芷苏还没反应过来时,发出***里特有的“吼吼……”嘶吼声。 她要吐,这个人是把她当成**对象了吗?呕——,意识到这个,她的胃一阵翻腾蹈海,差点没把刚才喝的橙汁给吐出来。 老虎不发威,当她是病猫吗? 她瞧了一眼垃圾篓,心一横,想到那句“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抄起垃圾篓就往暴露狂的肥脸一股脑儿地倒去。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声响彻整个卫生间,暴露狂拼命地擦脸,两只手空出来的结果就是裤子掉下来了。 芷苏一跺脚,用空垃圾篓去推那宛如日本相扑的重量级身体,暴露狂重心不稳,身子直直向后倒去。他瞪大双眼,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砰——”的一声巨响。 芷苏觉得好像发生了地震,垃圾篓一扔,没命地往外跑去。 跑了没几步,脚踝就被一只强有力的厚手抓住,她往前一扑。整个人就要倒下时,却发现一个身影像一支离弦的箭一样飞到她身边,拽住她的一只胳膊,稳稳地接住了她,总算没和这厕所的地板砖来个亲密接吻。 “谢谢……谢谢你!”芷苏紧紧抓着眼前的救命稻草,感激地望了他一眼。 沈旭尧是在听到那一声惨叫才警觉不对劲,先去了男厕所没看到人,这才跑到女厕所。 “别怕,有我在!”他把她拽到身后,望着地上四仰八叉,粘着卫生巾满脸是血的暴露狂,冷笑一声。 “这么短,也好意思露出来!” “轰——” 两个人脸色爆红,芷苏满脸通红地看了一眼沈旭尧,心里不禁点赞:这句话话糙理不粗,厉害了我的哥! 暴露狂则一张肥脸涨得如爆炒的猪肝,嘴唇气得发白,想要反驳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望着气得七窍生烟的暴露狂,芷苏觉得很解气。没多久,顾氏酒店的保安以及经理赶过来,暴露狂就这么被带走了。临走时,还一副不甘心睁着死鱼眼瞪着沈旭尧和芷苏,像是要把他们吃了一样。 芷苏被盯得发毛,身子不自觉地往他身上靠,沈旭尧也乐得享受,闻着一股人体特有的清香,心里一阵窃喜。 “别怕,没事了。”他安慰着她,拍了拍她白皙的美背,虽然隔着一层布,但触碰到时就像有一股电流刺激着他的全身,震得他发麻。 “谢谢你!”刚才真是惊心动魄,她没料到暴露狂摔倒了反应还能这么快,要不是他及时赶来,恐怕这一身租来的衣服就要糟蹋了。 人都是这样,事发时,还能镇定;这会儿她却是脱力了,整个人都靠在他身上。柔软的身体蹭在他的手臂甚至大腿上,他觉得自己浑身发烫,喉咙渴得难受。 他扶着她出来,陪着她坐在阳台上休息。晚风吹来,他却看见她出门后就一直垮着一张苦瓜脸,原本的瓜子脸都快皱成一块抹布。 “怎么了?” “……” “跟我说说,或许我知道解决办法。” “你说,我会不会长针眼啊?”话一出口,她的脸就红到了耳根,整个人像是被蒸熟了一样。 “……” 他盯着夜色霓虹灯下的秀脸,好想上去蹂躏一番,最终理智战胜了情感,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整理好语言。 “端午节你插艾草了吗?” “啊?”她一脸懵地望着这个长得比女生还好看的男人,心里“砰砰——”打鼓。 “我老家那边的风俗,端午节插艾草的话,一年眼睛都不会长东西。” “没有。那我是不是……” 他看着她快要哭的脸,笑着说:“没事咳咳……那么短,顶多就是个小孩子的尺寸,不会长的。” “轰——”芷苏满脸通红,恨恨地瞪了一眼,低头不说话。 这个上流社会的多金帅哥,说话这么直白。哎呀,毁了她心目中贵公子的温文儒雅形象。 好可爱啊,好可爱啊,他盯着她羞涩的小脸,好想上去咬一口。 吞了一口唾沫,他自我提醒:淡定,千万别做出什么不合规矩的事,毁坏形象倒是其次,吓跑了美女那就卧槽了。 璩小姐,你真漂亮! 两人回到Party上坐好,沈老太太瞧着两人同进同出,心里有了底气,看来这相亲发展得不错。一根筋的孙子终于不再面瘫了,一副服务员的模样小心伺候着人家姑娘。 芷苏防备的心态一下子松了,和沈旭尧言笑晏晏地交谈起来。好几次,沈老太太都看见姑娘被孙子逗笑了,心里窃喜,看来很有戏啊! 沈老太太屁颠屁颠地冲了过来,一阵风吹来,沈旭尧知道:终究是躲不过!他正准备站起来聆听奶奶的耳提面命时,沈老太太却直接忽视掉他这个亲孙子,双眼像盯着肥烤鹅似的凝视着他对面的女孩。 “璩小姐,你真漂亮!” “呃……” 芷苏努力回忆脑海里的肖像图,硬是没找到熟识的名字来对应眼前的老太太,出于礼貌,她回了句“谢谢”。 见她很有礼,沈老夫人更是一千个满意,忙问,“璩小姐,你这么漂亮,男朋友一定很帅吧?” “我……没有男朋友。”芷苏脸红得想跳窗而逃,完全Hold不住这么直白而又热情的老太太。虽说大三了,自己还是单身狗,但被人点破,突然觉得好受伤。 “璩小姐肯定是个好学生,一看就是个乖孩子,不像我们家馨妍,整天只知道疯玩。” “呵呵……”这沈老夫人是从哪儿看出来她学霸的气质的?芷苏倒是好奇得很,喝了一口果汁,眼角的视线却瞥见却瞟见沈旭尧似乎在盯着自己,躁动的心脏又开始“砰砰”乱跳起来。 淡定!你早过了豆蔻年华里一见钟情的冲动,不许躁动了!她对着自己的心脏下令,无奈小家伙根本不服从管教,只要一抬头对上对方的视线,小家伙就像上了发条的勤奋大摆钟一样乱动。 “哎呀,璩小姐,你真的.......”沈老夫人突然拍了一下芷苏的肩膀,唬得她还以为出了什么幺蛾子,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却见老太太笑眯眯地说,“长得太好看了。” “呃……”璩芷苏的头顶有数排乌鸦齐飞过,还洒下好大一坨鸟屎,不偏不倚地降到她头上。 沈旭尧低着头,一口老血闷在心头,家里的两位太皇太后怎么天天琢磨着他的婚事,好像他长得丑无边界没人要似的。 “妈,你旁边的这位姑娘长得真好看。”让沈旭尧更头疼的人物之二——沈夫人一上场,也是虎视眈眈地盯着人家姑娘目不斜视。 被婆媳盯视的璩芷苏浑身不自在,一股恶寒袭来,逼得她想遁地而逃。她总觉得这打量的视线怎么有点不怀好意,好像要把自己论斤卖了一样。 呜呜……富贵人家看人都这么霸气侧漏吗?她完全不敢呼吸,战战兢兢地坐得就像一个被教导主任突袭的小学生,就差把小手放在身后。 “我站在璩小姐旁边都觉得一股清香萦绕,心情都好了几分。”沈老太太笑得一脸人畜无害。 越是这样,芷苏越觉得有“阴谋”,忙用笑声掩饰尴尬和紧张。 “璩小姐,你就像金庸小说里的神仙姐姐,浑身透着一股子的仙气,一看就是清水出芙蓉的美女。” “谢谢你的谬赞,哈哈……”人生头一回收获这么多的夸赞,她忙向不远处的好友使眼色,请求外援。 顾馨妍见状飞奔而来,见外婆一家三口都围着好友,立马就明白他们打的什么主意。虽然外婆舅妈都知道芷苏是谁,但还是简单介绍了一下。 沈老太太越瞧越觉得这个孙媳妇很好,拉着人家的手,就和蔼可亲地说:“你喜欢吃什么,自己去拿,千万别学现在的女孩子减肥,瘦得浑身都是骨头架子。” 带出去好看抱着硌手,沈老太太这是为自己孙子谋福利,一双精明的眼睛在芷苏和孙子之间飞来飞去,觉得两人怎么看怎么配,太有夫妻相了。 沈夫人见婆婆的眼神太过侵略,怕吓坏人家姑娘,忙咳嗽一声提醒。 “外婆,芷苏可不瘦,她只是骨架子小而已,身上该有肉的地方,还是有的。”顾馨妍本想继续透点风,但想到芷苏是个脸皮薄的人,只好点到为止。 确实,平时芷苏穿衣比较保守,其实脱光了该凸的凸,该凹的凹,一点都不含糊,羡慕得顾馨妍当场就在女生寝室大嚎苍天不公,闹得全楼栋的人还以为着火了急忙下楼,就连阿姨也被惊动了,最后才知道是羡慕嫉妒恨的缘故,少不了给她一顿好训。但热心的楼管阿姨从顾馨妍平日的穿着打扮就知道她家里不简单,也不敢太过分,问清了情况后还热心地给她介绍丰胸食物,听得芷苏一阵脸红。 顾馨妍嘻嘻笑着,看样子外婆和舅妈都十分满意自己这位闺蜜当表嫂,就差献上膝盖求人嫁进门。 “……” 芷苏算是看明白了,合着自己被这家人给骗了,什么成人礼Party,完全就是变相的相亲嘛。 沈老太太见芷苏黑着脸不说话,生怕这到手的孙媳妇跑了,气得给了外孙女一个爆栗,打得顾馨妍眼泪涟涟,憋屈地歪着嘴巴。 哼,有了孙媳妇就忘了外孙女,这人啊,也太不可靠了。 沈夫人见婆婆下手狠,又想到今天是侄女的成人礼,怕馨妍多想,忙做和事佬凑到她耳根轻声说:“你外婆是一时气急了,你别放心上。你也知道你表哥一向眼光高,我看你这朋友不错,要是真的成了,到时候你可是第一红娘,想要多大的红包,舅妈给得起!” 这霸气的承诺一说出口,顾馨妍什么气也没了,一副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的样子。 沈老太太跟芷苏拉一会儿家常,觉得这小姑娘被自己忽悠得差不多了,就开始进入正题:“芷苏,你看我这孙子怎么样?” 还在喝酒的沈旭尧被奶奶一把拖到璩芷苏面前,沈老太太用求她收下这棵没人要的大白菜的眼神望着她。 “……”芷苏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等她被好友馨妍一手肘给撞醒的时候,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这老太太也太难为她了。 她很郁闷:今天的主角明明不是她;同样郁闷的还有沈旭尧,怎么觉得奶奶是要把他贱卖了呢?虽然他的确对这位璩小姐有点兴趣,可也不甘心被贬低到这种地步,说出去多丢脸啊! 这有什么可丢脸的?沈老太太见孙子满脸生无可恋的无奈,怒火中烧,恨不能把这个不省事的孙子塞进媳妇肚子里重造。 “外婆,芷苏脸皮薄着呢?”让他们先处处,可以先从普通朋友做起嘛。反正芷苏也才二十岁,结婚的话,是不是太早了点。 “瞧我这老太婆,你不会讨厌我了吧?”沈老太太一副慈祥的长辈呵护晚辈的样子,笑眯眯地问芷苏。 在场人都想到一句话:大灰狼拐卖小白兔啦!面上却什么都没表现出来。 “不会。” 就是——太生猛了,哪有人一见面就给人介绍相亲对象的呢?何况还是亲孙子,到底该说她是爱孙子呢还是黑孙子呢?芷苏觉得更像是后者,虽然老人家的心意本是好的。 沈旭尧全程黑着脸,一句话都没说,他很是纳闷:自己怎么就被婆媳俩给抹黑得洗不白了?这不是关键,关键是抹黑的全过程有一张八卦的大嘴巴盯得仔仔细细,想到他那一世英名竟要毁于一旦,他对生活也没奔头了。 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毙,能用钱解决的事为什么还要劳心劳力呢? 第二天晚上,馨妍就用表哥的封口费请了一大波男闺蜜、女闺蜜去胡吃海喝,大把大把的钞票花得一点也不心疼。 被下药 超市夜班结束,芷苏背着书包往餐厅赶,点了一碗清汤粉,慢慢地吃着。 “美女,你有东西掉了。” 一个声音响起,她低头去捡,黑影飞快地往她碗里撒了一些遇水就融的粉末状东西。 桌角下有一包未开封的维达纸巾,但不是她的。她捡起来,抬头刚想说“不是我的”,却没发现刚才和她说话的人。她皱了皱眉,也许是上个客人掉的,把纸巾扔在桌上,继续吃粉。 吃完,一股异样的热浪席卷她的全身,就算是六月,也不至于这么热啊!她脱掉防晒衣,还是觉得热,尤其是下体,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付账离开,走了几步,浑身越来越觉得热,意识也有些恍惚起来。 一种恐慌的感觉涌上她的脑海,觉得自己好像小说里被下药的人那样,热得有些诡异,扶着栏杆,她用纸巾擦了擦额头的汗。 热浪不断袭来,下体涌出渴望被人触碰的感觉,她断定:自己被下药了。 她是吃了粉才变成这样,而饭店老板肯定不会下药,毕竟出事后第一个嫌疑人就是他。脑海有什么一闪,是那个人,提醒她掉东西的人,肯定是她捡东西时,对方给她下了药。 她懊悔自己不小心,但一想到自己在明对方在暗,说不定对方就在跟踪着她,等她落单时就下手,她就怕得两腿哆嗦。绝对不可以在这里停留太久,她一边走一边给馨妍打电话。 “馨妍,救救我!我被人下了药,你快来东小门,我在悦读咖啡厅等你,快点……”说完这话,她觉得身后有视线盯着自己,脖子上一股冷风吹过。 饶是炎炎夏夜,她心仿佛置身冰窖,加上药性发作,一热一寒,身体与心理的双重折磨,几近让她失去理智。 那边的馨妍听到这话,急得上蹿下跳,她正在三亚旅游,就算赶回去黄花菜也凉了。毫不犹豫,她拨打了一个电话。 不能被他抓到,芷苏快步往咖啡馆走,好在咖啡馆里的人比较多,而且这里通宵营业。 找了个人少的角落,她要了杯黑咖啡,希望咖啡能够让她保持自己的意识,至少要撑到馨妍赶过来。 咖啡下肚,苦味在嘴里弥漫开来,意识也被刺激得满是苦涩。但好景不长,药性开始发挥作用,好难受,下体那里一股燥热根本压不住,她难受得用椅子角磨蹭,好害怕被人发现自己的异样。 伸出舌头,似乎要舒服一些,她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掩盖自己的脸,尽情的吐舌出气。 她盯着手机,发了好几条催促的短信: 馨妍,你到了吗? 你怎么还不来?有人一直尾随着我,你快点来! 快点来,我受不了了。 馨妍,救我! 那边的顾馨妍完全没了打游戏的心情,盯着那几条短信就急得直抓头皮,要是芷苏真出了什么事,她绝对不会原谅自己。 她把短信一一发给表哥,又迅速给芷苏回复: 我马上到了。 别怕,我正在路上。 你躲在咖啡馆别出来,记住,千万别出来,一定要等我来。 我就要到了,别怕,咖啡馆人多,给你下药的人不敢对你怎么样的。 接到表妹电话时的沈旭尧还在公司加班,立刻开了奥迪车一路飙往K大,闯了好几次红灯,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他的脑海里像放幻灯片一样闪着一个青莲般的女孩子,托着下巴望着窗外的三角天空,无欲无求。 不,他决不允许有人对这个女孩下手!一想到幕后黑手对他的女孩下药,他额头的青筋爆出,浑身散发着王者才有的怒气。 如果抓到那个家伙,他一定要挑了对方的手筋,让他一辈子吃牢饭。 好在是晚上十点多,路面并不堵,一辆白色奥迪车以“马路杀手”般的速度停到了校门口。车门一开,一个挺拔的身影像一阵风一样冲到悦读咖啡馆。 当看到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影还在时,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找到了踏实的土地,紧绷的身体也一瞬间松了下来。 沈旭尧走到芷苏面前,芷苏一抬头,没认清来人,还以为是下药的人,惊慌失措地就要起身逃跑。 看到如惊弓之鸟的女孩,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时,胸口好像被什么刺痛了,他眼眶一红,眸子一黑,浑身散发着戾气。 很好,敢对他的女孩下药,他要让对方付出血的代价。 一把将她扯进怀里,“别怕,是我,沈旭尧!” 芷苏拼命地推开他,眼神迷蒙,愣愣地看了几秒钟,才认出人。 “怎么是你?” “馨妍在三亚旅游,我来接你。” “……” 见她迟疑,他知道她在忌讳。毕竟他也是男的,而她现在被下了药,肯定怕他不怀好意,会不会突然化身为狼把她啃得骨头不剩。 “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相信我!” 望着他坚定的眼神,芷苏突然觉得这个人能够救她。 “嗯。” 他付了咖啡钱,搂着浑身无力的她往外走。推开玻璃门,他早已注意到门口蹲着、脚底下一堆烟蒂的黑衣人,只是一眼,他就认出黑影是那天在顾氏酒店的暴露狂。 这么快就放出来了?K市的警局就这么容易进出?他咬了咬唇,等会就要给在警局当局长的姑父打电话。 显然,暴露狂肯定跟踪了芷苏多天,摸清她每天的行为规律,所以才在她碗里下药,而后就在咖啡馆守株待兔。 他突然一阵后怕,若是芷苏撑不住,提前一步从咖啡馆出来了,暴露狂肯定能把手无缚鸡之力的她拖走,甚至迷晕…… 芷苏也注意到了门口不和谐的黑影,突然就瞪大了眼珠子,浑身战栗。 是那个人,酒店女厕里的暴露狂,他一定是早就盯上自己。对,一定是想报复她! 她脸色白得如墙壁上的石灰粉,浑身没有力气,连一步都迈不了。 “那个人……” “我知道。别怕,有我在!”他心疼得搂紧她,似乎这样就能减轻女孩的害怕。 虽然只是和身边的这个男人见过一次,但她就是说不出地相信他,身子不自觉地靠紧他。 “我们快走!”她拉着他的衣袖,可怜兮兮地乞求着。 她不要留在这里再对上那人猥琐的笑脸,尤其是想到上次女厕里他把自己当成**对象,浑身就止不住地战栗,胸口疼得要炸开,呼吸也不顺畅。 “好。” 他紧紧地搂着她,轻蔑地看了一眼那蹲着的人影。敢对他的女孩下手,他会让他认清K市的王法。 鸡飞狗跳的清晨 清晨,骄阳透过玻璃照进来,偌大的席梦思床上睡着一位清秀可人的人儿,旁边还有一个躺在沙发上四脚朝天的颀长身影。 “唔唔……”芷苏睁了睁眼,望见高大的天花板。她转了转眼珠子,看见随风飘扬的花纹窗帘,宽阔得吓人的床,大脑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一定是梦,她闭上眼,自我安慰:璩芷苏,你刚才看到的都是梦! 再次睁眼,看到的景物没有变。她捏了一把脸蛋,好疼,不是梦。 昨晚的事突然蹿进她的脑海,她被人下了药,给馨妍打电话求救,来接她的却是沈旭尧,然后来了旅馆…… “轰——”她的脸红得如血,啊啊啊,内心一阵吼叫。昨晚她干了啥,好像不仅被药逼得失去意识不说,还调戏起沈旭尧来。 苍天啊,没脸见人了,她扯来被子捂住脸,却猛然发现……卧槽,自己怎么就裹了条浴巾,她诡异地盯着自己的胸部,一个不好的猜测涌上心头,这不会是他给她换的吧? 她在床上扭了扭腰肢,下体并没有小说里写的火辣辣般刺痛,浑身也没有如拖拉机碾压过的无力。 这意味这什么,再明白不过,她没有失身!!! 可是,她的记忆停留在浴缸里的那一幕,好像她主动要求他给自己脱衣服,还化身色女吻了他的唇甚至锁骨。 吼吼吼,好想去死! 她郁闷了,摸了摸自己的唇。好像昨晚的战况很激烈,唇瓣都破了口,郁闷完后又想狠狠抽自己几巴掌。 怎么就没把持住呢?和一个见过一面的男人共洗鸳鸯浴,啊呸,就是简单的共浴,而且他还是被自己一把拉进水里的。 呜呜呜,越回忆越觉得自己没脸见人。她捂在被子里懊悔,一时悲伤逆流成河。 “醒了吗?” 一个如笛子般婉转的声音传来,她慢悠悠地掀开一点点被子,露出一双眼睛,眨巴数下,没有认错,是那个长得人神共愤的美男子。 “嗯……”她舔了舔嘴唇,有些尴尬。 沈旭尧更尴尬,沉默了半天,挠了挠笔挺的鼻子。 虽然裹着白色的浴巾,但他的胸口还是露了出来,芷苏见了脸红到脖子根,心脏“砰砰——”跳个不停。 “谢谢你!” “哦,不谢!”他坐在她床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对着窗户想了一会儿才说,“昨晚,其实没有发生什么,你不用担心,真的。” 这个小妞昨晚勾起了他的浴火,两人处境十分危险,他觉得自己就要啃掉这棵小白菜的千钧一发—— 小妞睡着了。因为药力,小脸红扑扑的,全身像卸下重担一下躺在他怀里,睡得深沉。他没办法,一边压住自己的怒火,一边还要坐怀不乱地给她脱掉湿衣服,衣服沾水全部黏在身上,他废了老半天功夫才脱掉。 最后再也不敢自己找罪受,飞快地她擦干身子,系上浴巾抱回床上。 “我信你!” 一句简单的我信你,让他听愣了,随即笑得好开心,和煦的晨光照在他脸上。芷苏看迷了,这个男人就像画里走出来的男主角,帅气多金。 “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他搓了搓自己的脸颊,茫然地望着她。 “没,没有……”她起身,浴巾却被她的动作给弄得开了扣子,一副美丽的景色暴露在沈旭尧面前。 他看得眼睛都直了,芷苏一声尖叫,急忙扯住被子盖住,脸红得不敢抬头。 “你去浴室洗个澡,昨晚出了不少的汗。”说完,沈旭尧去了一个小一点的卫生间,芷苏慢吞吞地爬起来,见他卫生间里的水龙头开了,急忙迈着小碎步往大的卫生间跑。 关上门,她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痕迹,除了惨不忍睹的嘴唇。但任人一看,就知道这之间的秘密,哎呀——,她宁愿这些痕迹出现在身上,啊呸——,乌鸦嘴,宁愿啥痕迹都没有。 扭开水龙头,她洗完澡,突然发现自己没有衣服,正准备裹上浴巾,突然卫生间的门被敲响。 “那个,我给你送衣服,你开一下门?” 沈旭尧的声音,芷苏开了一个缝隙,伸出一只洁白纤瘦的玉臂,沈旭尧盯着那玉臂咽了咽口水,一股燥热正在下腹升腾。 芷苏探了探手,没抓到衣服,正奇怪要开口询问时,沈旭尧猛地从着迷中醒过来,把衣服递给她。 “砰——”一声巨响把他的热情击退回去,他盯着自己的下腹,使劲警告:不许再兴奋了,否则没有好果子吃! 芷苏一看,是昨天的衣服,洗干净了,还叠得很整齐,心里生出一股好感:这男人还挺细心的嘛! 洗漱完毕,出门时沈旭尧已经坐在桌子上,对她招了招手说:“快来吃饭,饿了吧?” 她走过去,接过他给自己舀的鸡丝青菜粥,莞尔一笑。沈旭尧一怔,感觉灵魂出窍了一般,差点失手扔掉勺子。 两人正在吃饭,沈旭尧的手机响了,他一看来电提醒,眉头一皱,关了;继续喝粥,但电话又响了,还是上一个人——老妈,他认命地接了,要是不接,估计这顿早饭吃不安心。 “喂,儿子,听说你昨晚英雄救美了?对了,有没有在我未来儿媳妇身上留下小蝌蚪啊,明年我是不是就能抱上孙子了……” 一阵狂轰乱炸,说得他头都大了,咬牙切齿地在心里说了三个字:顾馨妍!你完蛋了,嘴巴这么大,干脆找根针缝起来得了。 “妈,我没事,您儿……她也没事,我们都很好,哎呀,你别操心了,反正我们没有你说的那种事……” “儿子,你不能啊,你是不是有病啊?不会啊,我跟你爸这么健康,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儿子?儿子,别灰心,改天妈给你介绍老中医,要真有病,咱们就治病,不能亏待人家姑娘是不是?” 他的老娘,就是这么黄爆。 他抬头偷瞄了一眼对面的芷苏,见她整张脸都埋进碗里,就知道她听到了,差点泪流满面。坑儿子的老妈啊,你毁了你儿子一辈子的声誉! “妈,我没病,你甭操心了。我在吃早饭,赶着上班呢,不说了,拜拜!”斩钉截铁,不给沈夫人回话的机会,他当机立断地挂上电话,一口吞下碗里凉了的粥。 芷苏站起来,一手操勺,一手伸向他,沈旭尧一愣,随即咧嘴一笑,把空碗递给她,看着她给自己盛饭。 哦哦哦,这画面怎么像举案齐眉的夫妻呢? 他乐得心里开怀,当即说要送她回宿舍,却被芷苏拒绝了。 这里离学校太近,她怕被人看见,沈旭尧没有多想,只说:“好,你回去小心!昨晚的事情,我已经跟姑父说了,我姑父是警局局长,你不用担心,那个暴露狂不会再对你做什么。” “嗯,谢谢你!” 他笑了笑,挥手作别,开车慢慢地跟在她后头,直到她进了校门,这才带着好心情去上班。 婆媳审问 一整天,沈旭尧的好心情被奶奶和老妈的连番电话,给磨得所剩无几,一下班就在高强度的威胁下回了沈家。 他知道,回来肯定没好事,哎——真心得罪不起他家里的两位太皇太后。 沈老太太对着孙子说了一大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早结婚早生孩子有利于女人恢复”等一系列的逼婚宣传,沈旭尧时不时地“嗯”了几句,努力做他的低头族。 沈老太太“啪”地夺下孙子的iPhone手机,气呼呼地控诉道:“你这臭小子,哪怕有一次听进去我说的话,我也……” “上次不就听了你的话去相亲吗?结果怎么样,那女的丑得实在是有毁市容,一想起她那张脸我就几天吃不下饭。” 他做了一个恶寒的耸肩模样,那次经历不亚于电梯惊魂带来的心理重创。 “你还说?有人相亲像你那样连门都没进,转身就走的吗?”太伤人自尊心了,据说那个姑娘都有结婚恐惧症了,到现在也没嫁出去,阿弥陀佛,沈老太太斥责着孙子的家教无方,又有点心虚地低声说,“上次不是没探查清楚案情吗?我也是一时病笃乱投医,这次可不一样……” 有为逼孙子结婚而用生病这样的事诅咒自己的吗?沈旭尧在心里默默地给自己的奶奶竖了一个大写的服,真是想抱曾孙想疯了。还探查案情,当自己是包青天在世么? “奶奶,快把手机还给我。您知道就这么半分钟时间,您孙子的账户上要损失多少个零吗?” “你——”沈老太太气得哑口无言,只好怒其不争地摇头,“我去跟你妈说。” “诶,奶奶——”沈旭尧想阻止,却见奶奶早已脚底生风不见踪影,只好自求多福。 沈老太他走出房门,恨恨地吐了口气,想起孙子最后无奈的模样,心里默默地为自己点了个赞:你个小样,我还治不了你! 沈夫人是个五十出头的女人,但保养得很年轻,看起来顶多算是儿子的姐姐罢了。不过,这位沈夫人深得丈夫的宠爱,早已过上“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悠闲日子,天天跟一群年龄相仿的闺蜜们不是刺绣,就是听古典音乐,或学习养生,有时逢初一十五也喜欢跑寺庙。 “你今年也三十岁了,再不处个对象实在说不过去,”沈夫人拿年龄的事晓之以理,“你跟璩小姐相处得怎么样,昨晚她被人下了药,你又年轻气盛,干柴烈火之下,就没发生点什么?” 沈旭尧一口老血差点喷洒苍穹,他的个娘啊,这亲娘怎么就这么黄爆呢? “我们昨晚真没发生什么,就是让她待在浴缸里,啥事都没有,你别瞎猜了。馨妍那嘴巴你又不是不知道,没有的事非得添油加醋说得好像真发生了一样。” “芷苏这女孩子我看挺不错的,模样俊俏,性子温柔,勤俭节约,又是你表妹的同学,知根知底的。人家家里也不错,父亲是教授,母亲是公务员,虽然家庭成分有点复杂,但我觉得人家姑娘挺好的。 “你们决定就好!” “说什么呢?媳妇是你的,你要是看不顺眼,我们还能把你吃了不成?” 沈夫人宠溺地敲了一下儿子的头。这个儿子一向是走自己的路,从小特立独行惯了,要真的固执起来,恐怕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反正我说什么你们也会让我去相亲,那我还不如省点口水。”沈旭尧撇撇嘴,他对家里的长辈一向是采取怀柔政策,实在躲不过去才硬着头皮上。 就像上次被逼梁山去相亲,那女的一脸雀斑不说,五官都长得不是过大就是过小,整合在一张脸上就尤其地难看。虽然戴着牙套,可还是挡不住一笑时往外闯荡的龅牙,呃,最让人不解的是那人包裹着一身尴尬的黄色,倒胃口,像刚从卫生间捞出来的有机肥料。 后来,他才知道对方是个专心于学业的学霸,根本没想过捯饬自己,以至于研究生毕业几年还没找到对象。家里人急得不行,趁着春节,天天给她安排早中晚三班倒相亲轰炸。 他好歹也是杰出青年一枚,资产过亿,相貌也不赖,典型的高富帅一个,咋就落得被家里逼着要靠相亲才能解决婚姻问题的地步? “臭小子,你这是拐着弯骂我们专制独裁喽?” “我就特好奇,你们为什么急着要把我兜售出去,难道我长得不堪入目,抑或是穷得一清二白,还是我患上什么绝症你们瞒着我?” “呸呸,胡说什么?”沈夫人瞪了一眼满口胡说的儿子,“我们这不是急着抱孙子吗?” “孙子这种事可遇不可求,结了婚也不一定就会马上怀上,况且现代女性都向往成为都市白骨精。妈,你这抱孙子的梦想,还遥远着呢?” “去去,不是所有的女生都希望成为女强人,也有相夫教子的漏网之鱼。况且年轻时生孩子不仅孩子聪明,母亲身体也恢复得快。高龄产妇什么的,太危险了。” 沈夫人拍了拍胸脯,她可是亲眼目睹着自己的大姑子在高龄产妇的一员中备受折磨,三番几次差点去见了马克思。 “儿子,我觉得这女孩配你面子里子都有,你说句实在话?” “我们不合适。” 沈夫人偷偷看了一眼儿子的神色,见他不是那么排斥,思量了那句“不合适”两秒钟,忙宽心地说,“年龄不是问题,况且你今年也才三十岁,配个二十正好。要是同龄的人,女的易显老,等到了以后,人老珠黄了看着不瘆得慌?” “这话外婆没跟你说过吧?”沈旭尧暗暗好笑,自己的父母亲是同龄人,但母亲却用相反的例子劝导自己,也太没说服力了吧? 沈夫人见自己掉进进坑,气得给儿子一记手刀,“我跟你父亲是真爱,他要是敢喜新厌旧,我就卷走他所有的财产,让他后半辈子做乞丐,不,蹲大牢!” 看来父亲成为妻管严的趋势是不可阻挡的,沈旭尧从小就见识过母亲的手腕,分分钟能离了他父亲一个人过,还扬言要是父亲在外面有染就跟他打官司打得他一分钱不剩,甚至有一次因为父亲牵了一下女客户的手而气得离家出走,最后父亲求了半个月才把这位大神请回来。从此,父亲就把母亲宠到了心里,连一句忤逆的话也不敢说,奠定了母亲在家里不可撼动的太皇太后地位。 “没听说过三岁一小沟,五岁一大沟吗?更何况我们相差十岁,还不知道有多大的代沟,怕是说句话都累得慌。” “你没试过怎么知道没共同话题?”沈夫人想起刚才婆婆在自己跟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诉,说什么也要把儿子拿下,就算不相亲也要带个女票回家,否则她也不好交代!何况现在同性恋那么多,上次就听说某某人的儿子三十五岁还没娶妻,原本以为他是眼光太高挑来挑去导致的,谁知道竟然是喜欢同性的原因。 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自己的儿子也是。到时就算婆婆的心脏再强,恐怕也会吓得减寿十年。 沈旭尧无奈地低头,沈夫人松了口气,乐呵呵地出门和婆婆道好消息,好像明天就能娶到儿媳妇一样。 日光灯下,沈旭尧坐在椅子上,脑海里闪现浴缸里媚眼如丝的女孩,用嘶哑的声音问他:“我长得好不好看?” 好看,真好看!他的女孩怎么会不好看? 灯光下,一张迷倒万千K市少女的脸上掠过一丝微笑。 我要喝酸奶 自从出了被暴露狂下药这事,芷苏原本想辞掉超市的兼职,但老板一时没找到人,而且只剩几天,没做满还要扣工资,便咬了咬牙坚持。 只是,她再也不敢在外面逗留,一下班就直奔寝室,宁愿泡方便面也不敢去餐饮店买吃的。 她兼职的超市距离学校不远,出校门过马路就到,今天也是晚班:下午四点到晚上十点。 也许是下雨的缘故,超市里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在等雨小下来,几个游荡的顾客买了点小零食,对着墙上的液晶电视“吧唧”啃起来。 电视上正在重播之前很火的一部古装权谋剧,豆瓣评分很高,被大家评为国剧良心之作,也让大家见识到了中国国产剧的希望。 芷苏站在门口负责推销酸奶,桌上的免费品尝,可惜无人问津。她百无聊赖地将摆得够整齐的台子又摆了一次,还把桌面擦得锃光瓦亮,直到她自己都觉得无聊才停手,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的雨花发呆。 落雨打在水泥地上溅起一朵朵水花,像暗夜里精灵古怪的猫咪的脚步,腾腾地向前远去。 “妞,你今天有艳遇哦。”顾馨妍一个电话打过来。 “什么?”难不成馨妍新学会算卦这一技能?还能知晓发生在数千里外的事,芷苏趴在桌子上,用手指一圈一圈地卷着发梢玩。 “才不是,呃……” 一种被算计的不好念头绕上心窝,芷苏义正言辞地诘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呃……我什么都不知道,呵呵……” “你真的打算隐瞒我?” “我隐瞒你什么呀?我啥也不知道,真的!”早知道就不手贱Call芷苏了,馨妍头痛得想砍掉自己的右手,叫你多事,叫你犯贱。 “下学期好像还有‘哈哈’老师的课,不知道他这次想让几成的人挂科。” 芷苏还没说完,顾馨妍就冷汗直流,“哈哈”老师是个虐学生无下限的极品教师,不让拷PPT,因为他本人从不用电脑,执着于粉笔和黑板,每节课都是满满两大版面的笔记,全班同学都指望着芷苏的笔记来救命。 “你不能,你不能这样啊……”挂科补考是要死的,不管考得多高也只有六十分。这还是一般的老师的规矩,但“哈哈”老师却能把人磨得掉一层皮也未必放过。 “我什么都没做啊,上次‘哈哈’老师还夸咱们这届的人读书很厉害嘞。” 这还叫厉害?顾馨妍一口老血哽在胸口,上次班里那些不信邪拿到笔记没认真复习的人一个个全都栽了跟头,将近八成的人哭丧着脸去找班主任求情,他们好歹都是高分考进来的,岂料人生的不及格污点就落在了这里。 “哈哈”老师号称“六十分及格杀手”,全院的人听到他要担任自己的专业课老师都恨不得要重新选课,可惜人微言轻的中文系从来都是教务处怎么安排就怎么上。 大学四年顾馨妍除了体育课就没选过其他课,说出去都被其他院系的人一脸“诧异”的面孔追着问。 一咬牙一跺脚,权衡轻重后,馨妍决定为了自己的顺利毕业而选择出卖表哥。虽然她很喜欢钱,但毕业证什么的是钱解决不了的,毕竟K大也算重点大学,暗箱操作绝对不可能。 “我表哥待会可能会去找你。” 什么?芷苏听了瞬间炸毛,蹭地站起来,大吼:“顾馨妍,你今天要是不把话说清楚,我……” “我说,我现在就坦白,嗯……”能争取从宽处理么,璩学霸? “我外婆和舅妈对你很满意,希望你能做他们家的孙/儿媳妇,关键是我表哥对你好像有意思,他等会会来找你。”原本,馨妍还想窥探那晚宾馆里两人同睡一屋的八卦,但想到自己的分数,只好忍痛割爱,闭口不谈。 难怪右眼皮一直在跳,原来还有这档子事!芷苏挂了电话。 现在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这大雨天的夜晚,老板肯定不会同意请假,超市总共三个人,一个负责收银,一个负责看货,她一请假就只能关门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想要创造偶然的邂逅总归是有机会的,何况自己身边还有头号卧底分子顾馨妍,想到这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芷苏恨不能把超市的钟拔快点,正当她叹气时,远远地就看见一辆白色的车驶过来,虽然不确定是不是沈旭尧的,但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华夏民族的传统信仰。她迅速钻进超市,对同事说上厕所让帮忙照看一下超市外的促销台。 原本打算绕一大圈然后让他找不到离开,当她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信心百倍地回去时,下巴都掉到了地上。 他竟然蹲在酸奶桌子的旁边,一副可怜兮兮没人要的弃儿模样,看得芷苏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太狠心了。 不——,她迅速拍飞脑海里的这个想法,人家可是来堵你的,你怎么可以同情他?嗯,璩芷苏,你要坚定自己的立场! “Hi,你好!” “你好!”她怔在超市门口,看样子对方早就知道她特地绕了个大圈子躲他,只不过千算万算也没逃过这一劫。 气氛有点尴尬,她愣愣地望着这个才见三次面的人,前两次他都救了自己,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忘恩负义。 “你暑假一直做这个吗?” “这周周末做完就结束了,学不到什么东西,暑假想找个实习。”她把门口套在一起的塑料凳搬出来一个,沈旭尧看了看说声“谢谢”便坐下了。 “哦……”现场又陷入沉默,她觉得坐在一旁的沈旭尧的呼吸很清晰。明明是下雨天,居然还能听见,是不是挨得太近了,想到这她的心慌慌的。 “呃,我有点口渴……”他突然舔了舔嘴唇,芷苏一脸迷茫,他刚才是在对她说话吗? 见她没反应,沈旭尧咬着牙豁了出去:“我想喝酸奶。” “想喝就去买啊!”她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原来这个人大半夜冒雨开车过来是想喝酸奶解渴啊。 沈旭尧的脸一下子黑成包公,默默地抽起了烟不说话,唬得她拼命回忆自己刚才哪里得罪了他。 这时她看到门口有一对恋人在互喂东西,猛地一下子开了窍。起身,把免费试饮的酸奶取了一瓶递给他,还给了他吸管,沈旭尧接过后脸色云开雾散,甚至还有一丝笑意。 难怪他说了口渴后又强调自己想喝酸奶,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酸奶,而是想试探一下自己懂不懂他的意思。 “挺好喝的。”他一口气把酸奶喝光,还发出小孩子才有的饮料见底时拼命吸吮的声音。 芷苏有点想笑,这个含着金汤勺出生的高富帅什么没吃过,这种低廉的酸奶真有这么好喝吗?不过听到别人赞扬她促销的东西,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要是放在冰箱里冰镇一下更好喝。” “我想买一箱。”他得想办法拖到芷苏下班,然后借口下雨把人家送回家......晤,这个计划不错。 果然就像表妹所说:人生走过最多的路,都是套路。 为此,顾馨妍还给他列了一个言情名单,让他恶补,可他看了一页就犯瞌睡,最终还是把表妹邮寄过来的一箱恋爱攻略原道退回。 “你等一下,我去超市给你搬一箱。” 这些促销商品都是快要过期的,她在一堆酸奶里翻了好久,才找到一箱日期比较新的。看他日理万机的样子,这一箱酸奶大部分是有可能会被浪费的。算了,这不是她该纠结的问题,况且他这么有钱,就算最后过期了,权当是拉动内需促进国民经济好了。 “我来吧!”他见她在一堆酸奶里翻找的模样,心里颇是感动,接过她手里沉甸甸的酸奶。暗想眼前的妹子反应虽然有些慢,但也不是情商不在线,还是有调教价值的。 沈旭尧付完账把酸奶搬到后备箱,而芷苏也到了下班时间。 “我送你回学校。” “不用,这里离我住的寝室挺近的。” “最近听说自强路那里有色狼出没,这么晚了我送你吧,开车几分钟而已。” 似乎再拒绝下去也伤情面,芷苏帮着同事关灯锁门后坐上了车。上次她被下了药神智不清醒,今天她一走近,就被车前的四个圈子吸引,原来是豪车行列里的奥迪,估计几百万吧。啧啧啧,真是有钱。 “以后太晚了,还是找个伴回家吧?” “嗯。”芷苏脸一红,他还记得她上次被下药的事,转念一想,这口吻听着怎么像是慈祥爸爸对女儿的嘱咐呢? 幸亏是晚上,脸红也没关系。 “如果找不到,可以找馨妍,她整天在空调房里当米虫,也该动动,别养成肥猪一只嫁不出去。” “......”这么说表妹好么,何况你还要求人办事。不过,一看馨妍就是个为金钱没节操的主,估计给点甜处她啥也不会在乎。 车子很快就到了宿舍楼下,芷苏下车,沈旭尧也跟着下了车。 “今天我很高兴,你早点上去休息。” “好,开车小心!” 开车小心? 其实结婚也挺好的,至少有个人关心自己。他看着她进了宿舍就驾车离开,一路上嘴角都挂着笑容。 工地的一瞥 曾经,芷苏在大一的暑假兼职做了商场推销员,每天穿着紧巴巴的黑套装和恨天高的高跟鞋站十几个小时,累得被剥掉一层皮。虽然工资可观,但她着实不想再经历一遍。 后来,米饭学姐(米楠,因为嗜好米饭不喜面食而被芷苏戏称为米饭党)告诉她,上了大二暑假不能再纯粹地搞兼职挣钱,必须得正经找个实习,毕竟这年头的好工作竞争都很激烈,未雨绸缪总是好的。 班上同学大部分找了实习,她在米饭学姐的介绍下,进了k市的一家报社,因为进去得晚,最想去的文化部已经人满,所以只好去民生部报道。带她的是位三十五岁左右的女老师,脾气很好,第一次采访任务竟然是工地。 下午三点,七月的暑热正盛。 芷苏打着太阳伞出门,事先用高德地图查了工地地点,要转一趟车。因为是第一次,所以先到报社和老师会合,后来有采访都是她直接去采访地点。 这次要采访的工地是K市最大建筑工地,据说有五千工人,工人白天要出工,晚上六点才下班。采访的主题是建筑工人的精神娱乐活动,也就是下班后他们阅读什么打发时间。 最近K市有个“K市在行动”的志愿者活动,即向社会募集书籍,然后由志愿者们运输到工地,免费借给工人阅读。 目前,这个工地的工人主要靠“K市在行动”这个志愿活动捐出的书打发下班时间。 老师带着她去了“K市在行动”的一个志愿者活动中心,帮着志愿者们把要捐赠给工人的书籍打包装箱,主要是杂志,小说有几本,但大多是市面上的畅销小说。 一行五人坐了地铁前往工地,到站后还要走好一段距离才到工地,志愿者中的一个男生问:“我们可能要到八点才回去,我要去买点包子,你们要不要?” 老师说不要,她等会要回去做饭,芷苏也忙说不饿。 “呃,女生胃好小啊,我每次都熬不到八点,那我走了。”说着,就朝一条小巷走过去,剩下的人继续往工地走。 到达时才五点半,几个人把支架张开,杂志摊开来,就等着回工地的工人过来借阅。 “K市在行动”的志愿活动已经在几个比较大的建筑工地实施,他们采取的是记名式借阅方式,只要在借阅本上留下名字和手机号,就可以无偿借阅书摊上的书,然后在下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把书还回来就可以了。 这是芷苏第一次当记者,之前没想过会走这条路,但大家都是中文系的,不是往传媒行业就是往教育行业跑,久而久之她也就被影响了。虽说自己没往这个方向想,但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 开不了口,芷苏望着老师很尴尬,还说要当记者,竟然拉不下脸皮?连她自己都觉得讨厌,她萌发打退堂鼓的想法:要不今天弄完就算了吧? 突然其中的一名志愿者朝她笑了笑,问:“有蚊子咬你吗?” “呃……没有。” “这里蚊子好多的,我们最开始不知道,穿着裙子短袖,结果胳膊和小腿被咬得一竖排的包,看一眼都觉得浑身鸡皮疙瘩起来了,偏偏我还是吸引蚊子的O型血,简直是造孽。那以后我天天穿牛仔,据说蚊虫不喜欢牛仔衣的颜色和气味,反正比之前好太多了。”女志愿者还热心地掏出一个袖珍版的花露水,往芷苏脚踝喷了喷,她顿时觉得浑身充满了力气。 璩芷苏,你可以的,好歹也是中文系出身,中文系独有的“嘴皮子、笔杆子”怎么可以是短板呢? 她点了一下头,瞄准一个翻看杂志的年轻人,估计是90后。 “大,大哥,我能采访你一下吗?”她自己都觉得声音颤抖得厉害,脸红得不行。 “可以。”90后工人笑得很灿烂,这让她大大松了口气。 她问了一些个人信息,最后才问他喜欢看什么书。 “杂志比较多,也看武侠,不过我倒是希望有关于法律维权类的书籍。” “哦……难不成这洋溢着青春气息的90后遭遇过侵权问题,这好像是个采访的好点子,似乎有内幕,但她担心继续挖下去会不会让对方不高兴,就草草结束采访。 之后,她又采访了几个看上去跟父亲年纪差不多的工人,实际年龄都比父亲小十来岁。他们大多是河南人,家里务农,妻子在老家带孩子,顺便种点口粮。农忙的时候,遇到他们没工出,也会回家帮忙。 反观老师这边,采访比她深入很多,不仅挖出很多工人的心酸内幕,还和他们聊起家常,问问家里孩子的教育问题,乡下老人的养老问题,还有医保问题,这些芷苏想都没想过,果然还是阅历不够啊。 老师看出她有些失落,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说:“你已经做得很不错了。” 是啊,菜鸟第一次采访做得这个地步也算及格,她自我打气,也有了干下去的决心。 三百六十行,行行都有它的不易,就算换了一个,也未必比上一个好。而且当民生部的记者还能深入社会最底层的群众,了解他们的日常人生,这样一想也挺有意义的。 随着工人的返归,工地越来越热闹起来,临时路灯也亮了,照得书摊别有一番风味。 因为是暑假,很多工人都带了小孩过来,七八岁的样子,三五成群地追逐在一起打闹,也有的会羞涩地来书摊上翻翻书籍。 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小女孩穿着一件印有美羊羊图案的粉色蓬蓬裙,凑到书摊上左看右看,最后目光盯住中间那本漫画书,不知道谁捐赠出来的《樱桃小丸子》。不过她够不着,所以只能饱饱眼福。 芷苏觉得她再盯下去,估计就要流口水了,就把漫画书拿给她,小女孩羞涩地低头盯着自己的凉鞋,犹豫要不要接。 “你不要吗?” 女孩子歪头想了想,最后伸出手接住,还露出笑容说:“谢谢姐姐!”说罢飞奔扑向妈咪的怀抱,对着妈咪说了些什么,笑得很开心。 而路边一辆经过的奥迪车里,一张英俊的脸庞笑了,司机从后视镜里瞧见,还以为老板发神经,忙问:“沈总......” “开走吧!”直到车远去,那股视线还追随着工地上的一个人影。 女志愿者望了她一眼,芷苏才想起借书要记名的事,忙低头说:“啊,抱歉,我忘记了......” “没事,记个名只是为了统计阅读量变化,方便日后做研究数据。” 芷苏放了心,老师整理了一下笔记,还把她采访的拿去抄了,让她颇为受宠若惊。估计老师只是作为参考,不过就算没有登报她也高兴,至少今天没有白混日子。 回到寝室,芷苏就开始了人生第一篇采访稿的撰写,新闻稿不同于文学作品,讲究的是时效性、真实性、简洁性。 这些常识,凡是上过三年魔鬼高中的人都知道。 可是,芷苏没受过新闻稿的撰写培训,即便内心知道这些道理,可实施起来却令人不满意,结果洋洋洒洒写了将近两千字,拖到十点才发到老师的邮箱。 太子爷亲民啦 第二天,芷苏在《K市日报》上搜到了昨天的新闻稿,呃……只能说,上面除了“实习生:璩芷苏”和她搭得上关系,其他全都是老师写的。 嗯,她认真地拜读了一下,不愧是专业人写的,先不说内容符合新闻稿的要求,就连题目也比她写的“‘K市在行动工人中心’推出流动书摊”要高大上许多,老师的标题既醒目又夺人眼球,大标题是“登记手机号就能免费借书,超八成工友按时归还”,小标题是“流动书摊进建筑工地,3个月交出‘诚信成绩单’”。 过了几天,老师通知她去报社,要跟她讲讲新闻稿的事情。明明是七月的大暑天,她看完QQ上老师简短的几句话后只觉得寒气直冒。 完了,完蛋了,她的记者生涯估计要到此结束了。她不是没有自知之明的人,自己第一篇新闻稿写得多差很清楚。 光从简洁性这一条来讲,老师用不到七百字的内容概括了包括她的采访稿在内的所以内容,而她的两千字才写完自己采访的内容。 啊啊,果真没有对比就没有差距。 到报社没多久,老师就来了,给她讲了稿件的问题所在,最大的还是文体问题,也就是说她的稿子不符合新闻稿的要求,太过于文学化。 最后老师让她多看看报纸,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很不爱看新闻,每次电视一放到新闻联播就上厕所洗漱,更别说花时间读报纸了,所以写成这个鬼样子也是意料之中。 芷苏庆幸老师没有对她绝望,还一条一条给她指出问题所在,这样负责的好老师到哪里去找。 突然,她想起她久未联系的父亲,近几年正在努力研究课题争取评上教授。凡在教育机构的都知道,从讲师到副教授如果努力的话,几年就能评上,但正教授的话那可就难于登天了。 不过,她父亲好像早就忘了她这位女儿,除了每个月会往她银行卡打上一点可怜兮兮的零花钱,还必须瞒着她那位后妈,其实远远不够生活费,所以她才会跟着米饭学姐到处兼职。 在报社实习是没有工资的,还要交一个月的实习费,八十块。因为米饭学姐跟里面的老师很熟,所以她不用交。 她的银行卡不富裕,但也不想活得像米饭学姐那么累,成天兼职、学业两头跑,她那孱弱的小身板可吃不消。 工地的采访还要再去一次,这次不是针对精神娱乐,而是社会企业对建筑工人物质上的援助。百达集团,也即工地的建筑商组织“济世”医院对工地发放免费急救药品的活动,如跌打的药膏、简单的感冒药,还有万病都有效的板蓝根和午时茶等,满满地装了两大卡车,场面甚是庞大。 人手一份,五千名建筑工人排着长龙来领“济世”医院的医疗援助品,芷苏帮着老师采访了几个人,这次比上次要得心应手很多,而且老师还带了摄像机过来,连拍了好几张。 更晚一点的时候,到场的居然还有大人物,百达集团的太子爷关树竟然亲自到场慰问建筑工人。对方长得一表人才,不愧是K市钻石王老五榜单上的名角。 老师激动得不行,对着太子爷咔擦了好几张,恨不得把人家照进摄像机里。 看着老师一脸的花痴样,芷苏很想提醒她:老师,淡定,你可是有家室的人!不过,说出来可能被批吧,她还是乖乖站在一旁看那些工人领取药品,顺便采访一下感言什么的。 今天她穿得很保护,一身的牛仔衣,工地肆虐的蚊虫在她身上无功而返,不过捂得也好热。 黄昏正是地面热气蒸发的时候,芷苏拽着采访本使劲扇风,还是满头大汗,唬得旁边摆摊卖水果的大妈以为她身体不好,二话不说就给她腾出一个座位。 呃,芷苏尴尬,摇头说自己没病。大妈不信,还说她小姑娘敬业认真,夸得她脸红心跳,热情的大妈还特意给她切了块西瓜解暑。最后,耐不住大妈的好心,选择坐了凳子。 太子爷此次亲近公司底层员工,不说去体验一下工人们的生活,好歹也要亲自去视察一下。所以,他就深入工人们的住房环境,老师一路尾随,芷苏也快步跟上,这里的铁皮房很多,她怕自己落下一步就迷路了。 铁皮房很热,外面另接线装了空调,里面全部堆放着上下床位的铁床,中间的过道很小,正中天顶下挂着展灯,暗得很,只有十瓦。因为总电房限制功率,所以工人们的手机必须拿到集中充电的位置去充,老师拍了集中充电地的照片。 关树对这个甚是不满,怎么可以对供电限制到这个变态地步? 呃,不是你百达集团上层规定的么?一群在场的人心里吐槽,不过听到太子爷的决定后,就欢欣雀跃起来。 他霸气的说:“明天我就开会,针对铁皮房的供电问题进行改善,至少也要能放台电视机啥的,不然六点下班了怎么办,难不成还像《长江七号》里面那样,蹲在广场上,仰望露天电视,嘴里吞着饭菜。”说出去人家还以为百达集团虐待员工? 可事实的确是这样啊,哪个公司不压榨剥削,太子爷先生!众人心里一阵腹诽。 谁也没料到百达集团的太子爷会亲自来工地,所以采访时只有K市日报一家媒体,关树很亲民地请求记者把他和工人们照在一起。 老师连连说好,给太子爷拍了跟工人握手的照片,担任药品发放人员的照片,以及亲自示范手机充电房充电的照片,等等。 最后,老师花痴的上前请求和太子爷合影,不过她不敢自己一个人上,拉了人肉背景芷苏。三人合照了一张后,老师一脚踢掉芷苏,挨着太子爷照了一张,笑得心花怒放。 “我可以和小记者单独照一张吗?”太子爷不出口则以,一出口就吓掉一群人的下巴。 和记者合影很正常,但和实习生合影还是自己要求的,这就不得不让人想入菲菲。 老师脸上的颜色尤其精彩,她顿了一下,说:“当然可以。”冲着芷苏就是一个咬牙切齿的表情,恨不能活吞了她。 芷苏一个恶寒,对这位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的太子爷一点兴趣也没有,还害她得罪老师,又不敢拒绝,只能答应合影。 结果,太子爷笑得一脸灿烂,甚至有点猥琐,也许别人眼里是帅气,不过她站在他身边时,总觉得对方有什么阴谋。 最让芷苏诧异的是这货竟然用的是他自己的手机,也就是说她从没在陌生人手机里出现过的原则竟然被打破了。 神队友助攻 合影完毕,关树就给好友发了照片,先发了一张他和建筑工人的合影,问:我亲民不? 沈旭尧没有理,发了一个疑惑表情包。 关树嗤嗤一笑,又发了张和芷苏的合照,嘚瑟地问:俊男靓女,配一脸不? 沈旭尧正在开会,点开图片后就不淡定了,这家伙是怎么和芷苏搞到一起?哦,不对,他怎么会认识芷苏? 沈旭尧: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为了表示他的抗议,他连发了三个感叹号。 他都没和芷苏合影,这货是如何办到的?他仔细看了看背景,好像是工地,照片后面的墙上写着“百达集团”四个大字。 关树:你这是嫉妒,好多导演都说过,我这张脸混娱乐圈那是绰绰有余,好歹也是K市钻石王老五人物,你对我评价这么低不是拉低你的身份么? 言下之意:好歹我们都是站在同一水平线上的人。这水平线是指K市钻石王老五榜单。 沈旭尧:我不承认,你除了那张害人不浅的臭皮囊,还有什么好自豪的? 关树:这你就不懂了吧?起码我有财大气粗的老爹! 说得好像很骄傲似的,况且这么说自己老爹好么? 沈旭尧发了一个唾弃的表情包,旁边的秘书见他老对着手机打字,忍不住对这位严谨不二的总裁甚是好奇,结果一眼瞄到那个表情包,“噗嗤”一声破功了。 沈总一个厉色飞去,秘书立马端正坐姿,一副严谨认真的开会模样。 “这个游戏策划的攻关步骤解释用语太多,而且部分情节有雷同的嫌疑,你们商量一下,明天给个方案!”沈旭尧合上文件,起身离去。 “呃,总裁今天怎么了?”开会的员工觉得今天的总裁太不正常,平日他们想八卦点东西出来都没源头,按理说他应该和大家一起商讨对策才符合他一丝不苟的霸道总裁形象嘛,怎么今天开会不仅走神还发了几条短信就走了? “谁知道呢?不会是更年期到了吧?” “去你的,总裁才三十好不好?” “也许是追女票去了?”秘书冷冷地说,品了一口咖啡后,抬眼便看见众人“刷刷刷”地向他投来八卦的眼神。 “王秘书,你好像知道内幕哦?”公司里几个最八卦的女员工立马像八爪鱼一样围了过来。 “啊啊,我还以为总裁是BL一员呢,太伤我心了。我一直看好他和‘百度集团’的太子爷,这下关少要伤心死了。哦不,全K市的腐女和直女都要伤心死了。” 一入腐门深似海的女员工趴在桌上痛心疾首,她可是耽美的头号忠实粉丝,家里摆了一大书柜的耽美小说和漫画,搞到现在三十开外了还没找到男朋友。哦,你猜对了,那些男朋友大多是被她家里的收藏给吓跑的。不过,同事不敢和她提她至今还是单身的问题所在,因为说不定一言不合就要被她暴打,毕竟总裁都不敢过分干涉她身为狂热腐女的行径。 “……”王秘书被一口老血哽住,这么YY老板好么?不过,他要不要告诉大家刚才总裁的确是在和关少通信呢? 这样不太好吧,他想了想老板平时待他不错,加班有夜宵、年末还有年终奖等,还是别把饭碗给砸了,毕竟祸从口出。 嗯,王秘书权衡利弊,决定做个有操守的秘书,他要坚守秘书的职业道德。 沈旭尧把车开得飞快,直接一路漂移到了“百达工地”,一眼就瞅见好友那闪瞎众人的荧光黄的劳斯莱斯。呃,车头还挂了个晴天娃娃,一群工地的孩子围着车子大叫大跳,好像是在说这颜色超酷。 关树正好弄完亲民活动,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出工地,他突然一转身,对工人代表说:“对了,药品如果不够的话,你们跟我说,我一好哥们家里就是开医院的,这次的药品就是他家提供的。当然,我希望大家都健健康康,身体棒棒的。” 工人感激涕零,关少的形象在他们心底瞬间上升百倍,众人好言好语地送走了这位大神。 人散后,关树这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凑到好友面前,把额头往上一抚,帅气地问:“什么风把你这位大神吹来了?你今天不是要开会讨论游戏策划的问题么?” 看来你这情报打探得很仔细嘛!沈旭尧不苟言笑,一眼就瞥见派药人群中的芷苏,心生一计,一把揽住他的肩头问:“我听说整个K市都在讨论我们?” “讨论我们什么?” “嗯,说我们形影不离,好基友之类的,还配了不少照片。” “我艹,谁要跟你传绯闻啊?要炒也得是个女的,我可是实打实的直男!”关树眼神一怒,是哪个不长眼的乱说话,他要拔掉他的大牙。哦不,是砍掉他的舌头,戳瞎他的双眼,然后砍一刀,刺两刀,补三刀才解恨。 沈旭尧很不良的把一家娱乐媒体给卖了,他正愁没办法一脚踢掉这个碍眼的家伙。 关少上网一搜这个媒体记者,脑壳瞬间变大。这个报道不实绯闻的家伙是他的表妹啊。表妹从小就爱看追星和娱乐八卦,三本大学毕业后,也没找工作,天天待家里做米虫。她爸妈被她烦透了,结果还是他合计着出了主意:要不给她办个娱乐报纸。 结果坑爹的是这家伙居然把手伸到他这里,我靠,卖亲人也不是这个卖法好不好?人家闹绯闻都是真假参半,他和沈旭尧清清白白,就连一条裤子都没同穿过。要命啊,这怎么管?他急得头发都要白了,又不能打骂又不能暴力查封啥的。 “不行,再这么下去,我还怎么遇见真命天女?” 要是你真命天女知道你以前“万花丛中过”,不知道她会不会对你“片叶不沾身”,然后说:“关少,拜拜!”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沈旭尧脑补关树被甩时的情景,忍不住一阵唏嘘。 “你不知道我那个表妹,可是个混世魔王,天天就知道吃喝拉撒睡,外加八卦,典型的啃老族!”关树摇摇头,“我还记得小时候有一次过节,明明是她把我妈的皮鞋扔进火炉烧了,却跟大人说是我烧的,还把细节说得惟妙惟肖。我靠,她当时才七岁啊,结果我这个十二岁的天之骄子硬是没反驳赢,挨了一顿好打。她还得意洋洋地对我说:‘表哥,记住这是你今天上山不等我的惩罚,下次可不仅仅是烧鞋了!’说完趁着没人揪了我的屁股,痛得我差点掉泪,从此以后我见她是有多远滚多远,哦不,是躲多远。反正她就是个小妖精,谁都拿她没辙,真不知道这辈子有哪位大神能降服得了她,估计是嫁不出去了!” 他说得唾沫横飞,沈旭尧忍不住扶额:堂堂的“百达集团”太子爷,竟然被小自己五岁的表妹给诬陷了,关键是自己没能成功拨乱反正,反而还无缘无故的得了一顿打,你还好意思说出来? “你不如直接去你舅舅家,把这些证据摆出来,有长辈给你撑腰,你还怕什么?” “高招!”关树毫不吝啬地抛给好友一个媚眼。 艾玛,沈旭尧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这货是嫌绯闻不够多是吧? 沈旭尧不厌烦地挥手,趁早打发这个家伙。还有那个所谓的“表妹”,当娱乐记者就好好的报道明星,给他添什么乱?不知道他家的两位太皇太后给她物色了几册子的K市未婚女,就差把他五花大绑给塞进洞房了吗? 要是被两人知道他跟人传同性绯闻,不知道又要闹出多大的事,希望关少能摆平这事吧,不然他又要披星戴月地相亲去了。 喜欢吃苦 芷苏早就注意到工地门口多了一辆车,还是她熟悉的四个圈子。 眉头一皱,十分诧异那个人怎么会在这里?上次买的酸奶喝完了吗?不会全喂垃圾桶了吧? 因为太子爷的突击,采访拖到八点才结束,老师收拾东西后叫芷苏赶紧去赶公交。沈旭尧见老师走了,这才大摇大摆地上前问:“暑假实习,超市不做了吗?” “嗯,这个不用天天打卡上班,不过时间不太固定。”像今天这样这么晚,她没料到,这里也不好打公交,幸亏她上次来过,不然还要费一大把时间找公交站。 “肚子好饿,我请你吃饭?” “我回校吃点水果就行。”她不喜欢运动,要保持身材就只能靠控制饭量。 “用水果代替饭食会养坏肠胃的,”沈旭尧打开车门,“上车吧,就当是陪我,我会在门禁之前送你回校的。” 好像也拒绝不了,反正对方也不是什么坏人。芷苏想如果不上车,估计以后见面会尴尬,何况他们中间隔着一个顾馨妍。 “你想吃什么?” “随便,我肚子不是很饿,”这样说好像不太礼貌,她忙加了一句解释,“我不太出校门,对吃也不讲究,还是你决定吧?” “晚上也不能吃高热量的东西,那就喝茶好了。” 呃……芷苏有点诧异地望了一眼开车的他,不是要去吃饭么? 也不知道是不是凑巧,沈旭尧正好也把眼神转向她,两人就这么对视了。芷苏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急忙低头弄自己的手指。 手指细细长长,白净嫩皙,而且指甲剪得很短,没有涂指甲油,反而衬托出指甲的可爱,像一个个白里透红的笔筒盖子。 “茶楼也有吃的,那里的点心挺不错,你喜欢甜食吗?” “其实,我更喜欢吃咸的,”实话girl说完就后悔了,这样好像是故意拂他面子,尴尬脸红的她再次填坑解释,“甜的我也喜欢,只是吃多了会腻,所以有时候觉得吃点咸的换换口味也不错。” 她以为他受了打击,不敢抬头,然而从后视镜那里把一举一动都看到眼里的沈旭尧,突然觉得她好可爱啊。 这种偷偷从后视镜观察一个女孩子的事情,平生好像还是第一次做,有股从肺腑冒出的小小刺激感。 “据说女生都有第二个胃来装甜食。”沈旭尧并没有受打击,只是看多了表妹狼吞虎咽的模样和她在群里常晒的美食图,浓缩成一句话就是“除了吃,还是吃”,下意识地认为所有女生都爱甜食。 “对于喜欢吃的人来说,何止是两个胃啊。”所以,女生的战斗力你千万别猜,因为你猜不到。 “你这话形容顾吃货很是到位。” “别,你要是告诉她,估计她今晚就会吵着跟我绝交了。”她忍不住一笑。 馨妍的体重摆在那里,从初中到大学,一直就在横向发展,体重早已超过一百二,估计毕业之前就能不费吹灰之力的进入胖子行列。 “以后越来越冷,她也不会在意穿裙子好不好看,估计过完年,肥膘又会加一身。” 听这话怎么觉得这位表哥要把表妹给拿到黑市按斤卖了呢? 芷苏“噗嗤”笑了,这让沈旭尧松了口气。他就怕她一直绷着神经和他讲话,那还不如直接开车送她回寝室。 两人到了茶楼,芷苏抬头一看,居然是在学校里面。不过K大地大物博,像她这么宅的人在大学毕业前夕都能在校园里迷路的人,不知道这个地方太正常不过。 沈旭尧口中的茶楼其实应该叫咖啡馆比较正确,门前写着“四度空间”的几个大字亮着灯,他引着芷苏进入。沈旭尧对吧台的人交代了几句,就带着芷苏上二楼。 茶楼有两层,一楼对外营业,摆着圆桌子,上面铺着玻璃,墙上挂着几幅油画,靠近厨房的那一面挂着水墨画。二楼是幕后投资老板留给自己用的,不对外开放,挂着“办公区域”牌子。 二楼的格局和一楼不一样,中间是个喝茶的高级台子,两边是单间,右边的门开着,芷苏一上门就看到是麻将室。 他带着她去了左边的单间,居然是个类似于书房的地方,靠墙的书架上摆着一些古典名著,一套古龙的小说全集,还有一些养生健康之类的书。除此之外,芷苏看见了几本漫画书。 沈旭尧见她目光扫到了那几本漫画书,笑着说:“这些是顾吃货过来落下的,叫她带回去她说捐给茶楼了,好像是《名侦探柯南》和《犬夜叉》。” 呃,幸亏馨妍不在,要是听到她表哥提到她就吃货吃货的叫,会不会当场抓狂呢?虽然她确实最近长了不少肥膘,那小腿上的肉杠杠的,绝对没有掺假……完了,芷苏觉得自己跟着沈旭尧也学坏了。 很快,服务员就上了一碟牛油曲奇,一碟小包装装的焦糖饼干,一碟混合的绿豆糕和桂花糕,又问喝什么。 “我的老规矩,”沈旭尧对服务员说,转而问芷苏,“你呢?” “有咖啡吗?”芷苏问。 “有,不过只有几种,加奶的有拿铁和卡布奇诺,不加奶的有黑咖啡,还有苦味比较淡的冰咖。”服务员认真地介绍。 “黑咖啡,谢谢!”服务员记下后就下楼去了。 “大晚上的喝黑咖啡,你今晚是不想睡了吗?”沈旭尧的口气带着一丝责问,但更多的好像是心疼。 “不要紧的,黑咖啡对我来说,就是一杯倒。” “难不成你喝咖啡还会醉?” “也许是身体对咖啡起抵抗了,反正它不会引起我的失眠。” 但是,二十岁的女孩子喜欢喝那么苦的饮料,大概是心里太苦反而味觉上对苦的感受减退了吧? 沈旭尧没说什么,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念头来:他想让她喜欢上加奶的咖啡。 女服务员很快送来黑咖啡和英式红茶,不过她考虑到“四度空间”的咖啡以出了名的苦而让一大波咖啡爱好者望而却步,最终带上一小杯牛奶来,或许他们两个之中谁用得上。 沈旭尧没有往英式红茶里加牛奶,而芷苏也是淡定地抿了一口咖啡。不过她停顿了一下,女服务员以为她难以忍受咖啡的苦,忙问:“要加奶吗?我们这里的咖啡超级苦的。” “不用,味道挺好的。”芷苏一向是在网上买雀巢咖啡,就是那种苦得大家哭天抢地的那种。 顾馨妍曾经因为看芷苏喝得很起劲忍不住小尝了一口,结果立马吐了还喝了几大杯白开水漱口,摇着芷苏肩膀说:“我去,这么苦,你怎么眼皮都不眨地喝了这么多年?你舌头不会有毛病吧?”从此,她再也不碰芷苏的咖啡一下。 “……” 女服务员石化,神游般的下了楼,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赞赏店里的黑咖啡味道不错的,Oh,MyGod,这个人是神啊,竟然会喜欢吃苦! “你都把人家服务员小姑娘吓坏了,口味这么重!” 这话怎么听得有点欠揍呢?芷苏并不觉得喜欢吃苦的就是重口味,而且人家服务员也不乐意被人叫做小姑娘吧? 见她不说话,沈旭尧还以为她开不起玩笑,望着那渐渐冷却的牛奶,“看来这牛奶要浪费了。” “你不加奶吗?” “我喜欢喝不加奶的红茶,跟某人一样,口味单一也是一种专一的表现。” 这人是往自己脸上贴金么?呃,某人,好像是指她。芷苏也没反驳,她中学时看《黑执事》,里面的夏尔少爷每天早晨喝的都是红茶,那画面给人的错觉就是加了奶的,否则一般的红茶泡出来哪有那种浓郁的效果。 她潜意识就觉得红茶应该就是要配奶的。后来,大概是熟悉沈旭尧的习惯后,她上网查了一下,原来红茶有很多种,有的适合加奶,有的不加效果更好。 加奶 很久之后,似乎也没有很久的功夫。 芷苏突然觉得纯正的黑咖啡加奶,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的不堪,反而是多了一份牛奶的温润。而沈旭尧也试了加奶的红茶,觉得有了一股醇浓的味觉冲击自己的舌头。 再后来,他们意识到似乎他们的生活都需要有牛奶来润色,于是认可对方是自己人生里的那半杯牛奶。 芷苏只吃了几块桂花糕,绿豆糕太甜,她吃一口就觉得腻,本着不浪费粮食的初心才啃完一块。 他看她那痛苦皱眉努力吃糕的样子,也不勉强,自己倒是吃完一盘意大利面。 “晚上饿醒了怎么办?”他在学生时代,常常半夜饿得睡不着,寝室都要备点小面包饼干之类的干粮。但他觉得对甜食敬而远之的芷苏,屉子里绝对不会有这些零食。 “我胃小,吃多了反而睡不着,有时候适当饿一饿自己,反而是清通肠胃。” “现代人老喜欢大鱼大肉的,肠胃上的肥油估计积了几层厚,庄子也说过:节饮食以养胃,多读书以养胆。” 从一位出社会多年的人口中听到庄子的话,倒让芷苏诧异。 “你喜欢老庄哲学?” “谈不上喜欢,只不过上大学那会,我们院长喜欢《庄子》,天天拿着里面的话说我们,久而久之也就学会了几句,今天你提到饮食问题,这才想起来。你呢?” “我喜欢佛学,不过涉略不深,只读了《金刚经》、《心经》和《坛经》而已。不过也是囫囵吞枣,不是很懂,有时候上网搜搜高僧视频看。” 这是二十岁的人的吗? 沈旭尧觉得二十岁的人应该像那个没心没肺的表妹一样活泼热情才对,喜欢甜食无极限,喜欢流行和shopping;而不是对着佛学焚香冥思,天天喝着苦瓜汁一样的咖啡,眼前的芷苏给了他活出半世沧桑的感觉。 男人的内心有一丝隐隐的心疼,好想给她一个可靠的肩膀,然后对她发誓:如果觉得咖啡太苦,我可以做那半杯牛奶! “我妈和我奶奶也喜欢跑寺庙,不过她们就只是求神拜佛,保佑一家人而已,佛学那些完全不懂。” 芷苏有点羡慕,印象中,一家人和和睦睦,能够一起围坐吃顿饭已经是难于上青天,何况跑寺庙求保佑,估计这辈子都没有人特意为她做这个。 “所以说佛祖很忙,耳根也很累,每天都要听大家的愿望。”沈旭尧耸了耸肩。 芷苏笑了,突然想起茶楼的名字来,忙问,“你对这里好像很熟?” “算是这里的投资老板之一吧,有参股。不过这里客流量不多,每年我们几个投资人都要贴一笔钱进来。” “‘四度空间’这个名字挺独特的。”从进门开始,芷苏就对这个名字好奇得心痒痒。 “你知道郭敬明笔名叫小四吧?” “……”呃,估计现代的八零后和九零后都知道吧。 “他最初取的是第四维,也就是四维空间里的第四维。举个例子,一维空间就是平面空间,如直线;二维空间就是包括长和宽,如长方形;三维空间包括长宽高,如圆柱体;而四维空间除了包括前面提到的长宽高,还有第四个元素,那就是时间。” “时间是无法表现的吧?” “理论上讲是这样,比如前半个小时前你在工地,而现在你在茶楼,那么这两个空间都有你的痕迹,把这两个地点连起来,这就是时间,也就是我们所说的第四维。” 芷苏沉默了一会,没有多想,只是一口喝完了黑咖啡,连带着眼睛都不眨一下,唬得沈旭尧一个吞咽。 他也试过这里的黑咖啡,讲真,不是人喝的,味道苦得绕舌三日。 “下次试试加奶的吧?” “……”芷苏一愣,想了一会才明白他的意思,不过她不知道下次是何时,毕竟两人也不是很熟,偶然碰到也是凑巧,况且对方似乎很忙的样子。 “下次我也试试加奶的红茶,他们都说滇红苦得很。” 芷苏不懂茶,不过父亲喜欢大红袍,她喝过,觉得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苦。普洱泡出来倒是显得水很黑,铁观音香味很重,单从的叶子很大,她了解的也就这些。 “好啊。”她应了一声,沈旭尧却笑了,觉得今天收获不小。 起身,他送她回宿舍。 K大的路很安静,暑假人少,加上夜晚,整条街都显得空落落的。 不过沈旭尧不敢开快车,所有大学里的路都有个特点,就是岔道很多,他怕半路杀出一辆自行车来。 “其实,我今天下午本来在开会,但看到关树跟你合影的照片,心里总觉得不安,所以才赶到工地……”沈旭尧望了一眼副驾驶座上的人得反应,看她没有反感,这才说道,“我要向你承认,我对你有好感,所以一看到照片就很生气,也很忌妒,关树那小子怎么可以撬墙角呢?呃,我不是说你是墙角,我只觉得我认识你在先,我都没有和你合影,那家伙却拿着你的照片向我炫耀,我有点难……以接受。”其实,他想说的是难过。 芷苏不是傻子,也知道上次超市买酸奶的事就证明他对她有意思,不然人家黄金单身汉怎么可能大半夜不睡觉,下着雨大老远开车就为了买箱促销酸奶呢? “我是一个商人,深知任何事都需要看准时机下手。我不会故意浪费别人的时间,所以我想问你,你愿不愿意以结婚为目的和我交往试试?” 说心里话,她已经过了少女冲动兴奋的年纪,就算有,也被自己的家庭给毁得一干二净。她甚至怀疑恋爱、婚姻这种在别人眼里这么神圣的事情是否真的可靠,反正父母给她的成绩单是负分。 她从小数学就好,跟一般苦恼于理科的女生不一样,但即便如此,她还是不懂恋爱和婚姻的算法是什么。 “……” “你不用急着回复我……我对你的承诺是我认定了你,就会和你一直走下去。”不能说他卑鄙,他查了芷苏的家庭情况,父母在她小学六年级时离异,而且原因很狗血。 他心疼这个女孩子,也明白她为何对所有陌生人都这么疏离,尤其是对体验恋爱和经营婚姻完全没有一点兴趣。 按照他表妹的评价,是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选择了沉默和隔绝,说高大上点,那是无欲无求;说实在点,那是孤独落寞。 “有期限吗?” “你说的期限是指你考虑的期限,还是我们的婚姻期限?” 呃,芷苏风中凌乱。当然是考虑期限,还我们的婚姻期限?八字都没一撇,就想到结婚了?他这口头便宜占得太无耻了,跟某个吃货不愧是有血缘关系! “前面那个期限。” “反正我已经三十岁了,也不急于结婚,在你没毕业没离开K市之前,我都愿意给你时间考验我。至于后面那个期限,那是没有期限的,我沈旭尧对待结婚是很认真的,一旦结了就不会放手,所以你要有这个觉悟。”更不要担心我们会出现你父母那样的情况,这是他在心底对她的承诺。 他知道,给芷苏这种极度缺乏家庭关爱的人承诺,那是必须的,但现在的口头承诺也有可能是空头支票,所以他要让她看到他的行为是可信的。 “请不要抱太大希望。”她道谢下了车,就像背后有人追一样飞奔而逃,在暗黄色的灯光下,芷苏不知道自己有多么惊慌失措。 这个晚上很震惊,一个才见三面的人向她提出了结为人生另一半的请求。 她时常在想,世界上不会有这么个人能让她再次相信爱情婚姻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所以她从来不看言情小说和言情剧,但似乎什么影视作品都回避不了爱情这么个折磨人的小东西。 后来,她才知道爱情也是分很多类的,而她很幸运地遇到了最好的那一种。 半年才回一趟的家 明明生活在同一城市下,但半年才回家一次,芷苏都觉得自己有些无情。不过,或许自己不回去,更能让那个家相安无事。 如果不是因为暑假没去找兼职,报社实习还要啃老本,她也不会开学之际回家,毕竟学费还差那么几千块。 她从来不叫穷,父亲记起来了她就省着点花,记不起来她就去兼职,反正日子总不会过不下去。 回家时父亲不在,这几年他忙着升正教授的事,领着学生日夜在实验室忙。小妈抱着一岁的小弟弟坐在沙发上喂牛奶,十岁的小妹妹璩佳佳在看电动画片,嘴里塞满了零食,地上到处是饼干屑和番茄酱。小妈见她回来,二话没说就把弟弟塞到她怀里。 “累死我了,天天带着两个孩子,你爸又舍不得请保姆,正好你回来了,帮我看一会,我出去有点事。”小妈旋风般的抄起一个手提包,铁门“哐当”一声震得屋子颤动。 芷苏拖鞋都没换上,来不及回话,小妈早就穿好鞋走了。 鞋架上根本没有她的拖鞋,而且每一双都黑得油垢满面,落满厚厚的灰尘,清一色都是不属于这个季节的厚棉拖。 她瞧了瞧估计至少有一个月没有扫过的地,最终决定不换鞋了。 小弟弟倒是不那么难带,哄着他吃饱后就“砸吧”着嘴睡着了,她把孩子放到婴儿床。起身去了自己的卧室,说是卧室,推开门她就愣住了。 这哪里还是她的房间?整个墙面贴的花花绿绿,有不入流的海报还有杂志上剪下来的东西——狗咬过的痕迹一样难看,甚至还有买泡泡糖赠送的五光十色贴纸。 而她的床上全部堆积着佳佳的衣服和零食包装袋,她记得春节离家时被子叠得比豆腐块还整齐,现在被揪成狗窝一样糊成一团,素色的床单当然免不了遭受色彩的荼毒,东一块西一块很是灿烂。 衣柜一打开,她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臭味,几只苍蝇一哄而散地向她冲来。柜子底塞满了各种零食包装袋,甚至还有父亲不允许妹妹吃的泡面和辣条,那泡面上起了绿褐色的霉菌,汤汁上漂浮着一只死苍蝇。 她唯一放在家里的几件衣服,已经染上了各种辣条的油垢,袖口还有小女生擦拭时特有的手印。 可以想象佳佳一个人窝成一团躲在她的房间,吃着辣条喝着冰汽水,而后怕东窗事发,就用她的衣服来消灭证据,擦一下,拭一下。芷苏讽刺地发现,领口上有几个辣条的嘴型印记,正得意地盯着她笑。 对着天花板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突然想到她的宝贝,一种惶恐涌上她的心头。 她一头钻进床底,拉出她的箱子,打开她从初中就珍藏的那些书籍。 可想而知,当她看到那些书时是怎样的天打雷劈,每本书的封面都被小学生特有的水彩笔涂得连书名都认不清了,而书里面更是没能逃过一劫。 衣服、床单怎么样她都无所谓,但看到书时她哭了。 这些书是她少女时代最孤独时的陪伴,虽然是从旧书摊上淘下来的,本来就很旧,又因为她翻得勤快,旧得更是惨不忍睹。 然而,每一本都是她饿着肚子买下来的,在那缺乏父母关爱的岁月,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她很少在这个家里哭过,无论他们做过什么,但这些书却让她轻而易举地就崩溃了。 她心上涌起一股恨意,对父亲,对后母,对妹妹,甚至对自己的恨,箱子上最上的一本书是三毛的《撒哈拉的沙漠》。她从小就很喜欢,竟然被撕了很多页,而那些“碎尸”也没有被毁尸灭迹,全部被垫在衣柜的泡面下面,她泪流满面地爬过去,推开泡面,手指颤巍巍地捡起那些纸,纸张黏在了一起,字迹也模糊了。 一刹那,她觉得自己对这个家仅存的一点念想也随着这腐烂的纸张消失了。 她把书一本本拿出来,打算带回学校,可是没有箱子。家里没有绳子,甚至没有彩带,没有办法,最后把鞋子脱了下来,她庆幸今天穿的是有鞋带的平底鞋。 打包好这些书,她也懒得收拾衣柜和床单,反正那些东西不能要了,就让这案发现场继续发臭后让他们发现吧。 她提着书出门,正好对上妹妹那似有惶恐的眼神,她不会发火,因为鸠占鹊巢这种事十年前就已经发生,她没有那么多忧愁来暗自神伤。 她甚至在考虑今年过年怎么找借口不回家,这是一个很长远的打算,很早之前,她就不想回家过年了。 而如今,她再也不想踏进这个家一步。 “佳佳,去叫你妈回来,我要走了。”芷苏吩咐妹妹。 “我不知道她去哪里了?”佳佳不为所动,看着红太狼用平底锅打灰太狼而笑得乐呵呵。 “她去打麻将了。” 佳佳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明明妈妈只说出门有事,姐姐是怎么知道的。 “快去叫,你要不把你妈叫回来,等会小弟弟哭,那你负责哄。”芷苏话音刚落,佳佳立马飞奔出去,看来还是威胁比较有效。 她努力调整自己的鞋子,这双鞋本来就有点大,现在没了鞋带,穿着就更松了。她正考虑要不要打的回校,可转念一想,就恨不得拍死自己,她竟然忘了带钱包,身上好像还剩几块钢镚儿。 过了半个小时,佳佳才回来,嘴里咬着雪糕,糊了一嘴一手不算,还滴得满地都是。她把手上的雪糕汁擦在沙发上,说,“妈妈说她要去买菜,让你等爸爸回来一起吃顿饭。” 那个女人有这么好心?芷苏暗自一笑,从厨房找了个麻布袋,把两捆书放进去。 “学校里还有事,我先走了。”她拿起书就要走,谁知道佳佳冲过来拦在门口。 “妈妈让你等她回来!”一副命令人的口吻,尤其是那说话时高耸的眉头,更像那个女人的骄纵。 “她说什么时候回来?” 佳佳想了一会,才吐出一句:“她说买完菜就回来。” “真的是买菜去了吗?” “你不信?”虽然只有十岁,但性子却是蛮横得不行,芷苏不知道那女人是怎么教育孩子的,不过这两个孩子将来必定都是飞扬跋扈的主。 “爸爸一般什么时候回来?” “八点半。” “你们每天这么晚吃饭?” “不是,我们提前吃,爸爸在学校吃。” 她最多等到八点,否则就没有公交车了。可是那个女人什么时候回来,她想不到爸爸回来,小妈是绝对不会下麻将桌的。 要不是因为这个小的要照顾,那个女人恐怕早就天天麻将桌不下台了。今天好不容易逮到她回家,她还不好好找个乐子。 果不其然,挂钟走到七点五十时,也不见那女人的踪影,买个菜居然要花三个小时,芷苏冷笑,起身拿起麻布袋就要走。 “妈妈还没回来!”佳佳惊恐而又气愤地大叫,想把弟弟扔给她,她才不会那么傻。 “我要去赶晚班车,你妈应该快回了。” 她才走到门口,佳佳就跳出来拦在门口,“不许走!” “让开!” 佳佳思量了一下,见拦她不住,指着她的麻布袋说:“你不能带走这里的东西!” 真是教得好,她冷笑一声,看来那个女人平日里没少对佳佳嘱咐要对自己多个心眼。也对,中学时回家拿学费都是她在场,看着父亲卡着数目给钱,绝不会多给一块。 防火防盗防前妻女儿,是这个家的Logo,所以十岁小女孩就如此多疑。 “你让不让开?”芷苏懒得解释,这个继妹一向纨绔得很,她只想拿走这些书,以后也也不想回来。 如果父亲不记得给学费,也没关系,只剩下两年,无论如何她都熬得过去。 被掌掴 两人僵持不下,璩博文却回来了,见长女站在门口颇有些诧异,但随即又想通了似的舒展开眉心。 “你回来了?” “嗯。”芷苏点了点头,对父亲没有再多的话想说。 也许是两人刚才的争吵声太大,婴儿床的孩子用响亮的哭声反抗起来。芷苏无奈转身,用开水兑了牛奶喂孩子。 璩博文接到老婆的电话,所以今天才回来得比较早,看到大女儿抱着小儿子在沙发上喂牛奶,猛的生发出感叹来,好像昨天他才抱着她在怀里,而转眼她已经成年上了大学。 芷苏检查了一下孩子的尿布,才把孩子放回婴儿车,转身对父亲说,“学校里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 璩博文听后一惊,“才回来怎么就要走,学校里很忙?” 怕父亲挽留,她早就想好了借口,“我在报社实习,明早有个采访。” “你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不在家住一晚吗?” 还住一晚?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我的房间成了垃圾场,芷苏心里凉成一片,却还是不露声色地说:“下次吧,下次放假我回来住几天。” 她脑海飞快地想着下次该找什么理由逃避回家,中秋节肯定逃不了一顿家宴,不过好歹放的假不长,她可以吃了饭就走。元旦怎么办?要不出去旅游,可是她囊中羞涩,哦,她突然想起今天回来的目的。 她刚想说学费的事,小妈就一脸怒气地回来了,她立刻住了嘴,看来输钱了,这个时候问父亲要钱,不是主动撞枪口吗? “你做什么去了?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也不知道做顿好吃的?”璩博文见老婆两手空空的回来,也猜到她是打牌去了。 “我……我天天在家照顾两个小的,累得半死半活,你倒好,天天往实验室跑,什么都不管,她这么大还要我伺候,我容易么我?”小妈说着就掉眼泪,那委屈的小模样堪比奥斯卡影后。 芷苏想,是不是每个上位的小三都有演戏的本事,她们不去娱乐圈发展,真是浪费了人材。 “好了,别哭了,孩子面前也不嫌丢脸?我知道这些年你带着两孩子不容易,等我忙过这段时间,开学评了职称,就有时间陪你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实验数据都已经出来了,论文初稿也写好了,开学我就是闲人一个。”璩博文安慰着老婆,芷苏看在眼里讽刺得很,当年这个男人若是能挤出哪怕一点时间陪她,她也不至于这么心寒。 而现在,呵呵,他居然要陪他的小老婆和小儿女,芷苏觉得自己站在这里都是个笑话。 “爸,我走了。”她提着书就要走,再看他们甜蜜的样子,她怕自己会吐。 “不一起吃顿饭么?我叫了外卖。”小妈满眼直愣愣地盯着芷苏的麻布袋,生怕她不在的时候丈夫给了前妻女儿多少家当。 芷苏冷冷一笑,索性放下袋子,也不急着走了,是对方要抓着不放,她倒要看看她天天在家忙什么。 “爸,如果我说我今晚留下来住,你打算让我睡哪里?” “什么睡哪里?”璩博文满是诧异。 “你的意思是我们占了你的房间?” 芷苏倒是敬佩小妈这种时候的反应,不愧是狐狸精,一下子就能闻出馊味。 “房间怕是睡不了了,睡沙发倒是勉强,只不过尿味太重,我怕半夜会吐,”芷苏冷笑着瞧了一眼佳佳,“不过就算我想留宿,估计也不行,家里没有衣服换。” “你不是留了换洗衣服在家么?”璩博文更是疑惑了,大女儿说的话怎么好像这个家已经把她的东西清空了一样。 芷苏走到自己的房间,一把推开房门,转身倚着房门说:“爸,我想这个房间睡不了人。” 璩博文进门看到床上、地上的垃圾袋,以及那几只来不及逃窜的苍蝇,和衣柜里臭气熏天的情景,脸色一沉,对着老婆就问:“这是怎么回事?” “我,我哪里知道会这样?都是佳佳这个好吃鬼,我叫她不要吃,她就躲到姐姐房里。”小妈气得打了佳佳一巴掌,佳佳立刻鬼叫似的嚎哭起来,闻声而醒的婴儿床里的小孩子,也跟着声音响亮地哭起来。 一时间,璩家热闹得很,璩博文白天在实验室累了一天,现在回家还要处理家事,再加上小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搞得心里烦闷,说话语气也很不好。 “你打孩子干什么?你说你天天在家忙,可是你看这房子,跟个垃圾场一样,谁家是这个鬼样子?” “你,璩博文,你嫌弃我?我就这几天身体不舒服,没打扫而已,你就怪我,我知道我做什么都比不上你的女儿,她一回来你就跟我吵?好,我走,你就跟你女儿一起生活吧?”说着就抱起儿子要走。 璩博文急忙拉住她,“你要去哪里?” “我回娘家,不在这里碍你的眼。”小妈说着又拿出十二分的演技来,哭得不能自已地倒在沙发上,璩博文心疼得很,想起自己刚才脾气也不好,忙安慰道歉,“小华,对不起,我知道你辛苦,你放心,就这几天,周末我就回家帮你带孩子。” 芷苏懒得看戏了,拿起麻袋就往地上倒,“小妈,你看清楚,我没拿这里的一分一毫,这些书是我自己用零花钱买的。” “你,你什么意思?”继母看她如此甩她脸,又看丈夫的脸色不好,气得从沙发上弹起来,“啪”给了芷苏一巴掌,“你当着你父亲的面干什么,想诬陷我挑拨我们的关系?” 从小到大,她没挨过打,因为她是乖乖女的身份长大,就连老师同学都没和她动手,可是这个女人却给了她人生第一巴掌。 芷苏摸了一下嘴角,好像有血丝,看来这个女人对自己恨得咬牙切齿,下手也很毒。 “你没事吧,芷苏?”璩博文想上前安慰女儿,却看见女儿往后退了一步,那伸出的手好像被一堵厚厚的墙拦住了。 “我没事。不过小妈应该解气了,她这巴掌积了这么多年,我清楚得很。爸,你保重!”以后我不会再回来了,这个家有她没她都一个样,原本她以为父亲至少会质问小妈,但现在看来父亲早已被小妈制服得妥妥的,所以她也就彻底死心了。 “你……”璩博文跟着女儿跑出来,“芷苏,别说气话!” “我没说气话,很早之前我就想跟你说,我不想回这个家了。”芷苏淡淡一笑,璩博文只觉得女儿离他越来越远了。 “芷苏,你小妈她……” “没事,我不怪你们,你回去吧!”她想她够大度了,如果父亲知道退让的话,就该转身回去安抚他那我见犹怜的老婆。 “芷苏,现在也晚了,你打的回去,注意安全!” “我知道。”芷苏的心沉了沉,他怎么就没考虑女儿会不会有钱打车,就不会嘱咐女儿到寝室后打个平安电话。 或许,她没那么重要,所以连她要交学费了还没察觉女儿会是全班最后一个拖欠学费的。想到这,芷苏的泪就下来了。 幸好,这是没有月亮的夜晚,风也有点大,没有邻居看见。 无助的夜 芷苏提着两摞书走到公交车站,连最后一趟公交也没有了,身上的三块钢镚也不够打车。 原本打算打车到寝室门口然后上楼拿钱,但是她突然想到,钱包里只剩下从打印店里找回的几毛,泪瞬间就洒了下来。 怎么就落到如此地步了呢? 走回去?也许要走到天亮,而且她不是很认得路,公交车来时一直在拐弯。 她掏出手机,想打给通讯录里M开头的那个人,但最终没能按下去,就算打了又怎样,那个人不在这座城市,好多年都没有联系过。 也许她在那个家庭里生活得好好的,也忘了前一段婚姻带给她的折磨和她这个拖油瓶。这时候,一个电话过去怕是增添是非,况且远水救不了近火。 她累得一屁股坐在车站的不锈钢长凳上,揉着有些酸疼的手臂。书放在旁边,望着那撕掉一半露出书页、油迹斑驳的《撒哈拉沙漠》,泪模糊了双眼。 她还记得买这本书是在五年级的冬天,下着雪,天阴沉得很。从早上她出门,到学校期末考结束,朔风都没有停过,直到她回到家,看到的却是那个女人往行李箱装衣服。 她终于要走了,忍了这么多年,终于还是过不下去,选择了离婚。 芷苏不怪那个女人,她已经够累了,丈夫的无视懦弱和出轨,公婆对她不能生儿子的刁钻苛刻,已经把这个女人逼到崩溃边缘。 人生能有几个十年?何况那个女人为此白白耗了十五年,她已经不年轻,也是时候放手。 “芷苏,妈走了,你跟着你爸好好过日子。”那个女人抹了抹眼泪。显然,她被抛弃了。 最终法院裁决,她归父亲,一个没离婚就和自己的学生勾搭甚至搞大对方肚子的人。哦,不,那之后父亲很快和学生领了证,三口之家变成了五口之家。 “芷苏,这串糖葫芦给你!” 呵呵,她冷笑了一声,并没有接那串糖葫芦,冷漠地看着这个生她的女人,说:“我不喜欢吃甜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个女人愣了,似乎在诧异自己怎么会不知道女儿的饮食习惯。哦,大概她从来都不知道她喜欢什么,以至于她的印象中好像大女儿什么都不挑一样。 其实,芷苏对饮食很挑剔,不喜欢加糖的任何汤水类东西、不喜欢油腻的、不喜欢有腥味的、不喜欢任何香料类的配菜如葱蒜韭菜等,只不过遇到不喜欢的强迫着自己吃下去而已。 她不说并不代表她喜欢,所以馨妍老说她是强迫症深度患者。 父亲不在,好像是特意藏了起来。那个女人等不到前夫,最终一手拽着箱子一手决绝地走了。 芷苏什么也没说,只是冷眼看着那个女人掀起翠绿色的门帘离开。 后来,也许是要下雪的缘故,她觉得这个家尤其的冷,便拿着父亲早上给的午饭钱出了门。 在街头拐角的地方,她在旧书摊上看到旧版的《撒哈拉沙漠》,翻开第一页就被三毛的文字给迷住。卖书的老头脚底踩着一个火炉,浑身包的浑圆打着瞌睡。 直到脚蹲得发麻她才摇醒老头,用午饭钱买了这本书。 泪,又下来了,模糊的到底是眼睛还是心,芷苏也不知道。 风渐起,吹得香樟树叶子哗啦啦的响,没有月光的夜晚,静谧得能听见草丛里肆意吟唱的蟋蟀声,一声响过一声,好像要为谁诉苦一样。 现在都已经十点过五分了,芷苏决定坐在这里等早班车,这也是唯一的选择。 米饭学姐实习结束回家了,顾馨妍还在外地旅游,她找不到人求救,可心里揪痛,忍不住给顾馨妍发了微信。 芷苏:馨妍,我觉得心好痛好痛。 隔了不到五秒钟,手机震动了,不愧是馨妍,这么快就回了。 馨妍:你回家了? 芷苏:你怎么知道? 馨妍:你手机的地址显示你在公交车站。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着,回家找罪受,看我回来不削你? 芷苏:你没看群消息? 那边的馨妍顿了一下,猛地想起前两天班主任在群里@了几个没交学费的人,而到了今天,就只剩下芷苏还没交。 馨妍:你气死我了!!! 芷苏:我没办法,我不是米饭学姐,她可以自己解决学费、生活费问题,而我能力有限,只能让自己不至于饿死,学费实在是…… 馨妍本想大手一挥,要多少,爷打给你!但想到表哥,就急忙取消了这个念头,这年头锦上添花很容易,雪中送炭却很难得,她要把这么好的机会留给表哥。 馨妍:现在都几点了,你丫的还在外面闲逛! 芷苏:我没钱回校。 馨妍在旅馆的床上气得要炸了,她就这几天不在K市,芷苏就穷得流落街头了。 馨妍:你爸连打车费都不给你? 芷苏苦笑了一声,回了句:他大概从来就没想过我有没有钱吧? 好像她是土生土长的一样,一眨眼就靠着天地日月精华长大了。她家不穷,父亲好歹是大学老师,可是她每天过的都是穷日子。 穷惯了,也就不觉得穷了,芷苏抱着双肩。八月的K市,天气转凉了,今晚的风真大,她觉得好冷,右脸也还痛得发麻。 馨妍:你不会打算一直坐着等吧?这么晚不怕打劫啊? 芷苏:我身上就剩三块钢镚,如果打劫的还有良心的话,就不会抢我坐早班公交车的路费。 馨妍:你发张照片给我,我要看你好不好。 芷苏心里有点安慰,就着车站的灯光照了一张笑脸发给好友。 馨妍一看就知道那家伙在假装坚强,可她是谁,眼睛毒得很。即便公交车站灯光瓦数不够,她的火眼金睛还是瞧出了芷苏左脸的问题,肿了,好像还有手爪印。 不用想,一定是那个后妈打的,馨妍心疼得不行。芷苏虽然不那么活泼开朗,但也是文静懂事的孩子,哪里被人掌掴过? 馨妍把照片和聊天信息一并打包给了表哥,如果表哥真的想和好友走下去,他就应该知道怎么做。 馨妍:有人告诉过你强颜欢笑很难看么? 芷苏:很丑? 馨妍:嗯,丑死了,所以别笑了,想哭就哭吧! 她不会哭,因为她今天走出了人生最想走的一步路。 芷苏:但是我现在很高兴。 馨妍:你傻了? 芷苏:我离家出走了。哦不,我现在没有家了。 看到消息后,馨妍惊得一个翻身下床,明明是三个很简单的字,却打了很久,输错了很多遍,急得她差点把手机砸了。 馨妍:说清楚! 芷苏:我今天跟他们闹翻了,说以后都不会回去了。 馨妍:牛!爷敬佩你是一条汉子!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我想离家出走他们都不让,从现在起,你可是自由身了,终于翻身农奴当家做主了!我可是还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璩芷苏同志,你已经走上光明的康庄大道,别忘了拯救我这个弱小民族的发展中国家。 芷苏:你这是安慰人吗? 不过,她还是被逗笑了,短信发出去手机就没电黑屏了,不过和人聊了之后心似乎没那么痛了。 旅馆里的顾馨妍联系不上好友,还以为她怎么了,快马加鞭地催着表哥去看看怎么回事。 其实,沈旭尧接到表妹的消息时就已经丢下绯闻“太子爷”关少开车上路,只不过就算晚上没有车,他也不敢随意超速。 温柔的夜 在暗黄色的灯光下,没有月亮的夜晚,一个手机停电等着早班车的人能打发时间的,惟有翻开从虎口里夺下来的书,三毛的文字总是能让女人得到爱情的感动。 芷苏从来不期待爱情,她觉得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有太多的无奈。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怨女旷夫,就连大才女张爱玲也难逃一劫,像她这种小喽啰还是平平静静地度过一生比较实在。 她从不信任婚姻,自己的父母——一个大学教师,一个底层公务员最后都能闹到离婚,她想对一般人来说,婚姻失败无异于一场十二级台风带来的灾难。 所以,她从不期待这两种东西,有则有,没有也无不可,就像每个月的生活费,过得去就行。 佛说,凡所有相,皆为虚妄。不去执着,也就没有烦恼。 “嗒嗒”的声音随风而入,竟然下雨了。 她把书重新捆好,抱着它们躲到站牌那里,可是这雨还夹杂着风,很快就侵略了她的白T恤。 完了,今天出门没看天气预报,她一向随包带伞的人,竟然因为回家换了背包给忘了。 正当她浑身湿透被风吹得只打哆嗦时,一辆白色的轿车停在了面前,车前还是熟悉的四个圈圈。她看着那个人打着天堂雨伞下来,走近,将西装套在她身上,顿时一股暖流住进她的心窝。 他把伞递到她手上,拿起两捆书,芷苏望着他冲进雨雾里的背影。有那么一刹那,她的心好像被什么触动了。 一上车,她就被空调给包裹得暖暖的。 “如果我今天不过来,你打算就这么等到天亮?”沈旭尧开动车后,就掷地有声地质问开来,一点也不像是前三次他跟她说话时温润如玉的样子。 “我……”她好想问他,为什么他的车里,八月空调吹的是暖风,他不怕热吗? “算了,当我捡了一只离家出走的小白兔,好心收留你一晚吧!”他本想迎合她的喜好,搞一句“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但好像还没到救命那个地步,也就闭了嘴。 “谢谢你!” “我不喜欢从你嘴里听到那两个字,下次再说,我就把你从车上扔下去。”他恶狠狠地威胁,芷苏却笑得泪都化开了,融在温柔的夜里。 “听说你……离家出走还是怎么来着?”他把毛巾扔到她头上。 看来又得解释一遍,芷苏接过毛巾擦了擦头,点了点头。十年前就没有家了,她看他短发上滴着水,就用毛巾擦了擦。 “嘶嘶”的声响划过,芷苏的身体向前一倾,幸好系了安全带,不然…… “你干什么?”两人异口同声地问,只不过她用的是生气的口吻,而他则是茫然之余带着一丝惊喜。 “我给你擦头发啊,”她指着他转过来没擦干的发梢,继续使劲搓了搓,“要是害你感冒,我就得道歉,你也不喜欢我说‘对不起’吧?” 小样,居然学会举一反三了,日后还得了?哼哼,他要重振夫纲,可想到对方还没答应跟她交往,他那喜悦的心情就一下子泄了气。 “你想好了,上次的问题?” “呃……”芷苏完全忘了有这回事。这都一个月过去了,对方也没急着找她要答案,她就把问题给沉到心底了。 敢情她就没把他的事放在心上,一看到她低头心虚的模样,沈旭尧气得肺都要炸了。 如果有平底锅,他不介意拿来敲敲她的榆木疙瘩,人不催她就给忘,还真是厉害。而他这个傻叉,大半夜接了一通电话就跑来接她,早知道让她饿死街头算了。 “我没忘,我只是……”辩解到最后,她自己也找不到理由,只能望着他,弱弱地说一句,“我还没想好。” “你还要多久?” “一……”她伸出一根手指,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一天?” 芷苏摇头。 “一周?”沈旭尧的口气不善。 芷苏继续摇头。 “一个月?”沈旭尧把“月”字咬得很重,几乎是咬牙切齿。 芷苏摸索着退到车窗,后背死死抵住车门,继续不怕死地摇头。 “你……”竟然要一年时间来考虑做不做他女朋友这个问题,他是有多么稀烂,以至于她要深思熟虑到这个地步? “对……”“不起”两个字在他的怒视下,硬是被芷苏给吞回肚子,“很抱歉,我……”芷苏狠狠低头,“啪”的一声,额头重重地扣在车前的硬板上,痛得她嘴巴都歪了,却还不敢说。 “你……”沈旭尧见她一副怕他怕得要死的样子,浑身的怒气一涌上来,话也说得不客气,“下车!” “……” “你没听见吗?难不成你喜欢被人扔下去?” “你?我……”芷苏泪奔而下,没有拿他的衣服和伞遮头,甚至连后座上的书也给忘了。 那一声怒吼,把他之前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印象一扫而光,她只觉得这人好可怕。 只是考验他而已,时间虽然长了点,但是这样做真的过分么?不,过分的是他,还K市钻石王老五呢?竟然下着大雨就把她赶下车,小气鬼,混蛋! 雨下得很大,她踩着一双大咧咧的平底鞋,朝最近的建筑物跑去。 因为没有鞋带,加上鞋子穿得太久磨平了鞋底,在过马路时就摔了一跤,右膝盖那里一阵沉闷的痛散开来,两只手也好不到哪去,污水沾了一身。索性她也不跑了,一步一崴地走到沙县小吃下。 等到达时,浑身已经湿得不见一块干布,但更痛更冷的是心。果然印证了她此生最怕的那句魔咒: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 璩芷苏,你这个笨蛋,你……别难过了!不要去想,不想就不会痛,真的,一个人就好,一个人…… 可是,曾经被他暖过甚至跳跃过的心还是很痛,胸口那里闷闷的,甚至伴有一种一口气上不来的窒息之感。 胃也很痛,老毛病犯了,晚饭没吃,熬到现在才跟她翻脸,也算是体谅她了。可是,那个人…… 雨没有停,蜷缩在角落的芷苏竟然睡着了,眼角还噙着泪花。 真是个傻瓜,沈旭尧心疼得不行,把西装盖在她头上,抱着她就往雨里冲。 “你……”芷苏被弄醒了,他也不解释,只是快步将她送回车上。 “我不坐你的车。”说着就要下去,可车门却打不开,显然是他的杰作。 “别闹!”他拿起毛巾就使劲擦她的头发,把她的长发搅成了蜂窝,自己看着也忍不住笑了,但又怕她生气,忙止住笑说,“傻瓜,我叫你下车你就下,这么大的雨,感冒怎么办?” 哈?不是你让人家下车的么,还用了扔下去的威胁?芷苏脸颊气得鼓鼓的。 “下次我再朝你吼,你就打我。” 这个建议一说出来,芷苏就吓住了,她怎么敢打他? 他还是心虚,毕竟刚才对她发火了,拉起她的手,朝着自己的脸颊狠狠打了三下。 芷苏都被他吓坏了,打第二下的时候手就在反抗,她怎么敢打他多金贵公子,被K市的人女同胞知道,还不得人手一口唾沫淹死她。 “日后我发疯,你就不理我,或者撒娇哭给我看?” “谁撒娇给你看,还一哭二闹三上吊,多没修养?” “是,你有修养,我是混蛋,”他见她好像不生气了,又从车里拿出一套新衣,谨慎地递给她,“换上,别感冒了,我可不伺候你。” 哼,谁要你伺候?咦,这衣服——还是新的,吊牌都没剪,难道是…… 答应 他偷偷瞄了她一眼,见她翻弄着吊牌,以为她想歪了,忙解释说:“这是从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来的,发票都还在袋子里,不信你看?”说着就从塑料袋里倒出一张发票。 呃,她又没怀疑他,干嘛这么急着辩解,好像她有多刁难他一样。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啊,哼哼,才不会再被他骗了。 “你不相信我?”他露出忧伤的神色,“以后我们结了婚,我把工资卡全交到你手上,没钱我就是想出去乱混也没戏,你看成不成?” 说得跟真的一样,芷苏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膝盖还有点疼。 “我看看,”他掀起她的裤子,看到那一整块乌青还渗出血丝时,心疼得眼眶一红,“芷苏……” “怎么了?”他还是第一次这么叫她,被陌生男性喊名字,好像还是第一次,心脏也在“砰砰”乱跳。 “疼不?” 她摇头。 “怎么可能不疼,都青了!”他用湿纸巾轻轻抹掉上面的泥巴和污水,芷苏疼得皱眉,他给她吹气,“忍一下,我把脏东西弄掉,不然伤口容易感染,回去再给你包扎。” “不用这么麻烦,洗干净就没事了。” “怎么能这么随便?” “小伤口而已,我一直都是……”任由它自生自灭,她没说出口,却看见他用舌头舔她膝盖的伤口。 被他的舌头触摸到的那些伤口,有点痒,也有点疼。她的心脏那里,发出清晰的躁动声,在敲锣打鼓似的提醒着她,眼前这一切都是真的。 “别,”她试图推开他,“脏。” “不脏,一点也不,”沈旭尧用手理了理她的刘海,用哄小孩子的声音说,“乖,唾沫有消毒的作用,车上没有酒精,这里也没有药店,暂时先用这个,回去我再给你包扎。” “我……”芷苏怕他当头一棍后又给块糖,如果真是胡萝卜加大棒,她宁可什么都没有。 “还不赶紧换衣服?”说着转身背对着她,芷苏慢吞吞地脱掉白T恤,谨慎地瞧了他一眼,见他背对自己才三下五除二地脱掉衣服。 沈旭尧虽然转过身,但天杀的是上方有一面磨人的镜子,把芷苏换衣服的香艳镜头全都暴露无遗地展示在他面前。 呃,肌肤好白好嫩,尤其是那个高耸的部分,竟然是C罩杯,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果然如爆料小天后顾馨妍所说,料很足。 他想着看了上身是不不道德的,是要下地狱的,但转念一想看都看了,这个时候忏悔,有意义么? 当然没有,索性就正大光明地看了,把只穿着湿透内衣裤的芷苏全部记在了心里。只不过看着很赏心悦目,对于吃不到的他来说,却是巨大的折磨,尤其车里还开着热风,简直要了他的命。 脑海里回放着芷苏那丰满的胸,还有那微翘的臀部,一个口水就咽进肚子。 “你可以转身了。”芷苏绯红的脸看得他一阵心花怒放,真是太可爱了,一手扣紧她的后脑勺,炽热的嘴唇就吻了上去。 好软,好Q,还有淡淡的人体香味,不是化妆品的味道,很清新很好闻,他越吻越动情,一不小心就把舌头伸进她的嘴里。 呃,他竟然在吃她的口水,这…… 和人接吻已经超出她的人生经验,何况还是这种法式***她从《妖精与伯爵》的动漫里所知),但她被扣住后脑勺动弹不得,只能僵硬地承受。 也许是意识到身下人儿的紧张,沈旭尧恋恋不舍地退出来,摸着她的嘴唇,尴尬而又兴奋地宣布:“这个领域是我的福利,以后你不能给任何人,呃,不对,这里,这里”他指着她的锁骨,大腿,温热的手指滑过时,芷苏忍不住颤动起来,他却满眼热情地看着她,“你全身都是我的,答应我,芷苏,不许给别人碰。” 他像个小孩子似的用着求人的目光望着她,她也不懂哪根筋不对,居然点了头。 “噢耶,太棒了,芷苏,你是我的,我就知道你一定是属于我的。” 怎么她就成了他的所有物?她大脑蒙圈,愣愣地看着他。 天啊,她刚才许诺了什么?而兴奋过后的他似乎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一把抓住她的双手。 “芷苏,你答应了!” “答应什么?”她好想抹掉刚才发生的那一段无意识行为。 “你……”沈旭尧气得一把抓住她的后脖子,狠狠地咬了她的嘴唇一口以示惩罚,斜着眼恨恨地说,“你明明答应要和我结婚,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反悔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没想到他竟然是这么迷信的人? 芷苏舔了舔嘴唇,一股腥味弥散开来,呃,这个家伙下手,哦不,下嘴可真狠。 “我刚才是同意交往,你不要de——duo多想。” “得寸进尺”差点就脱口而出,她暗暗捏了把汗,幸亏自己机灵,不然又要被赶下车淋雨。哼哼,这个小气的男人啊! “我这是多想吗?交往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不是结婚生孩子吗,难不成你想做丁克一族?” 芷苏无言以对,她可没想生孩子那么遥远的事情。她才二十,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照顾小婴儿呢? 可是,他今年好像三十了,呃,也是被家里人催婚催生的时候。 “你家里人很急?” “什么叫我家里人很急?” “就是,你家里人有催你生孩子?”真笨,三十岁的老男人了,竟然还装不知道。 谁是老男人,说清楚,我老了吗?K市钻石王老五排榜上我可是名列前茅呢?沈旭尧气得肝疼。 “你想给我生孩子?”他凑上前,目光灼灼地盯着。 “谁要给你生孩子?”这人太厚颜无耻了,芷苏无力吐槽。 “你不给我生谁生?你不用担心,他们不会强迫你的。” “可是……”世上哪有父母不希望子女早生贵子的呢?他的承诺并不见得公婆会体谅,哦不,她怎么想那么远,还公婆? 啊啊,完全被他绕进去了,丢脸丢大了,他肯定以为她急着嫁出去。 “好了好了,想这些有的没的你不累啊?反正这事是我们做主,他们再急也没用,还不得乖乖听我们的?”他把车停了,催促她上楼洗澡。 煮姜汤 自从创业以来,沈旭尧就在外面租了房子。他是典型的夜起昼伏生物,搁家里这样违反生物钟,早被一群信奉老中医的家伙骂得狗血淋头,还是一个人在外面比较自在。 房子在十六楼,一室一厅,阳台那里有个户外小厨房。一进门,他就把她赶进卫生间洗澡,自己则上网百度第一次带女孩回家该怎么办? 晚风的夕阳这样回答:直接扑倒! 这个太粗暴了,直接Pass掉。 吃货就是我:给她准备甜食,蛋糕、巧克力、曲奇饼干等等,让她融化在你甜蜜的海洋里。 可惜,芷苏不是一般喜欢甜食的女孩子!所以Pass! 玉树临风说:对她说我爱你,然后拿着戒指求婚! 这也太迅速了,Pass! 网友CC这样说:送她喜欢的东西。 沈旭尧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好失败和挫折,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芷苏喜欢什么。等等,不是有人知道吗?他关掉网页,给远在他乡的梦乡人打电话。 馨妍因担心好友一直都不敢睡,迷迷糊糊中听到铃声就接了。 “芷苏喜欢什么东西啊?” “你找到她了,她没事吧?” “没事,她在洗澡。” “哦哦,洗澡啊……”馨妍笑得很猥琐。 “成天胡思乱想些啥啊?今晚下了雨,”沈旭尧见手机那头还在无耻地笑,“还笑?就你给我邮寄的那一箱子小黄书,信不信我统统告诉姑父姑母,让他们治治你这个色女。” “别啊,我错了,”馨妍的瞌睡虫被唬得一哄而散,脑袋也清醒了七八分,“芷苏太好养了,我观察了她这么多年,愣是没发现她喜欢什么。” 记忆中,芷苏好像从未表现出喜欢什么或讨厌什么的,顾馨妍说的是大实话,这不能怪她。因为芷苏看似很好懂,实则像团深山里的晨雾,你永远看到的只是隔了一层纱布的她。 “我还以为你能提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看来是我高估你了。” “没有突破点,那你就想想她现在最需要什么?” 最需要,难不成是睡衣?可是他刚刚给她买了套运动衫啊,洗完澡应该还能穿吧,而且这个时候去敲门,估计会被误以为不怀好意吧。沈旭尧愁得头发都白了。 两表兄妹深更半夜煲着电话粥为送礼物的事长吁短叹。 下雨,顾馨妍一拍脑壳,把床头一包拆散的薯片踢飞,薯片溅了一地。 “表哥,你真是太傻了!” “你说什么?” 感受到怒气的顾馨妍忙止住嘻哈的笑声,冲着电话那头说:“你可以煮姜汤啊,驱寒暖胃什么的,不是淋雨了么?”正好顺应了天时地利,人和嘛,她瞅着这两人估计现在还缺点火候。 “哦哦,Goodidea!”沈旭尧连谢谢都忘了说,就直奔楼下买生姜。 芷苏在卫生间顺便洗了头,一出来就听见阳台上“噼里啪啦”好不热闹。 一个而立之年的帅哥,执着一把锃亮的杀猪菜刀,对着案板下的几块生姜发愁哀怨,不知道从哪下手。 旁边,堆了好几个尘封多年的铁锅,还有炖汤的紫砂锅这种老古董,碗盘也堆了一些,一包未拆封的红糖惊艳地摆在案台上,煞是夺人眼球。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一刀剁下去,淘气的生姜却飞了出去,逃到角落里找不到了。沈旭尧趴在地上摸了许久,最终只摸到一手灰。 芷苏见案板上剩下的生姜都没有去皮,笑得摇了摇头,又一眼扫到那些积满灰尘的锅铲瓢盆,就知道这个位于阳台的厨房只是用来欣赏的。 “姜要去皮。”她从器具箱里翻了许久,也没找到刮皮刀,最后选择一把水果刀来削皮,沈旭尧怕她伤到自己,一把夺过去说,“我来!” 捞起衣袖,左右开弓,一副准备大干一场的样子,结果一刀下去,鲜血横流。呃,他竟然把刀口对着自己来削皮。原本芷苏就要提醒,但却没来得及。 她急忙取下他手中的刀和生姜,把他的手放到水龙头下冲洗,等血量少了才问他要创口贴。她用了两片才把伤口包住,又嘱咐不能沾水。 “你去洗澡,手不要紧吧?”沾水会不会化脓啊,她有点担心,为了她这么个外人煮姜茶受伤,她还是很感动的。 “没事,我还可以用这只手帮你。”说着就要去拿刀,芷苏一把拦住他,直接赶他进了卫生间,“先洗澡,小心感冒,我来煮!” 她迅速给姜块去皮,切片,架锅点火,水开后加红糖转文火煮,又洗了两个碗。 沈旭尧很快就出来了,芷苏怀疑他是不是淋湿后擦干就出来了,检查他的创口贴没有沾水,这才把姜汤端给他。 “快点喝,生病可不好受了。”她看着他喝完,又端了一碗给他。 “你不喝?”这是什么意思,我煮姜汤可是为了你啊。 “我不喝糖水。” “哦,你说过不喜欢吃甜食,其实我也不喜欢,”他把碗端到她面前,“乖,感冒可难好了,把它喝了我就给你一个惊喜。” “好吧。”芷苏视死如归地端起碗,深呼吸一口气,几乎没换气就把姜汤给吞进肚子。 用同一个碗喝汤什么的,这感觉实在太好了。 “好乖,有奖励。”他从茶几下拿出一个pizza,“是咸味的,你晚饭都没吃吧?” “呃,谢谢!”芷苏正想找个咸的换换口味,就和他分吃了还热乎乎的pizza。 你就是我的止痛药! 填饱肚子,芷苏清洗厨房,而沈旭尧负责茶几上的pizza残渣,他看着小女人在阳台上忙碌的样子,萌生出居家好媳妇之感。 自己的狗窝也是时候需要个女主人,他想,把结婚这事提到日程上确实刻不容缓。 芷苏还把阳台拖了一遍,回到里屋时看见沈旭尧从电视机下翻出一个柜子。 “伤口再清理一下,我这里有酒精。” 他生平第一次生发出对母爱的敬佩之情,这些急救药是母亲每次来时给他准备的。他一直觉得它们用不上纯属浪费,这次终于实现了母亲口中的以备不时之需。 “不用,它自己会好的。” “璩芷苏同学!” “在!” 他叉腰、一副严肃的教导主任模样站在她面前,倒是让她心里“咯噔”一下,看来又要被教育了。 “你知不知道小病也是很可怕的,最初一个小小的感冒,演变下去可能夺去性命,就是因为你们这种觉得不是什么大事不重视的态度,不知道丢了多少性命,”见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他还觉得不解气,忍不住学着家里的一群老古董,传播起华夏民族上下五千年的精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水滴尚能穿石,何况感冒,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摧毁了你的身体。” “……” “璩芷苏同学,你听懂了吗?” “呃……” “要善待自己,尤其是自己的身体,因为它要陪伴你一生。”谁也代替不了它,一旦身体垮掉,也就意味着你要尘归尘土归土了。 “这个道理我懂。” “你懂,但你没做到。以后由我监督,要是发现你没做到,就等着接受惩罚吧。” “惩,惩罚?”芷苏的声音打颤,一不小心咬到舌头,疼得她眼泪直滚。 “笨蛋,让我看看。” 泛着水彩色的嘴唇轻轻一抿,随即微微一张,小巧的舌头伸了出来。 “输(出)血了吗?” “嗯,有一点,别动。”他用棉球涂了点酒精,在伤口处轻轻一拭,芷苏疼得失声大叫。 之后,又给她的膝盖擦上酒精,还用干净的纱布涂上化瘀的药水,仔细给她包扎。这时,墙上挂钟指向一点,他把床上的旧床单和被子抱到沙发上,又从柜子里拿出新的给她铺上。 “你睡床,我睡沙发,估计明天上午是起不来了,中午一起吃饭?” “嗯……晚安!” “晚安!” 在芷苏要把房门关上时,他却用脚抵住,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我手好痛,想要点奖励,可以吗?” “你……” 不等芷苏多想,他就把她按在门上吻了上去。哦,这个嘴唇真的好好吃哦,今天第二次尝到了它的味道,能活在世上真是太棒了。 “……”芷苏无言以对,这个人怎么动不动就强吻他,而且还用小孩子求爱的眼神望着她,这不是犯规吗? 他笑嘻嘻地望着她,和刚才一副教训不听话学生的老师模样迥异,这变脸的速度,芷苏也是服了。 “手,还痛吗?” “不疼了,你就是我的止痛药。” 晚安吻什么的,简直就是世上最有效的安眠药,果不其然,他一觉睡到大天亮。 醒来,他砸吧了一下嘴巴,总觉得一种人体特有的清香还留在唇上。哦,这种感觉就像飘浮在白云上,软绵绵的,好舒服啊! 可惜,这样的嘴唇糖不能天天吃到。为了每晚都有晚安吻,他下定决心要好好赚钱,早日把她娶进门。 芷苏早就醒了,但怕客厅里的人还没起,只能对着天花板发呆。 “咚咚咚,你醒了吗?我买了早——中饭!” “醒了。”他再不起,她就要发霉了。不过肚子也确实饿了,时钟竟然指向十二点,今天是她人生当中起得最晚的一天。 买早点时,沈旭尧还买了牙刷和毛巾,一走进卫生间,芷苏就看到新买的牙刷被放在杯子里用热水泡着,心里有点小激动,没想到这么个大男人还挺体贴的。 两人坐在餐桌上吃着外卖。两个炒菜,宫保鸡丁和青椒炒肉丝,一个水煮肉片,沈旭尧见她只捡宫保鸡丁吃,心里“哐当”一声知道自己办砸了,原来她不喜欢吃辣的。 “难怪你长不高?” 怎么就聊到个头的问题,芷苏一脸懵地看着她,嘴里咬着黄瓜“哧哧”地响。随即就明白他是在调侃她挑食,一口咽下嘴里的饭食,说:“我肠胃吃不了辣,吃了拉肚子。” “这个青椒是不辣的。”沈旭尧拨了一半的青椒肉丝到她碗里。 芷苏发愁地望着那小山包高得青椒,可怜兮兮地问:“必须吃完吗?”有的青椒就很辣,她以前就中过虎皮青椒的奖,辣得她当场觉得喉咙着了火。 “是吃你碗里的青椒肉丝,还是这碗水煮肉片,你自己选择?” 呃,芷苏瞧了那一筷子都没动、浮着厚厚一层红油的水煮肉片,认命地选择了青椒肉丝。 她夹了一小块,闭上眼睛一口咬下,“啊……”又辣又咸,几百年都不吃一片辣椒,怎么到她这儿就回回中奖了呢?这几率也可以去买彩票了。 沈旭尧见她辣得眼泪都流了下来,起身倒了杯水,推到她面前。 芷苏没有喝,只是把青椒放到杯中洗洗,认命地一口咽下。盐没有炒开,刚才那一口就跟吃个盐巴一样,就着白米饭都吃不下。 见她吃得那么辛苦,他一筷子伸过去,唬得芷苏以为他又要给她夹菜,忙捂住自己的碗,讨好地说:“够了够了,我的胃很小,吃多了会难受。” 他既叹气又皱眉,她暗叫:糟了糟了,雄狮要发火了。但还是不怕死地阻止他施虐的行为,“我吃多了,站着坐着都不舒服。” “那就躺着!” …… 没等她反应过来,他一筷子捡走她碗里剩下的青椒。 呃……他刚才是想帮她吃掉青椒,而不是给她加菜。 “别吃——”来不及阻止,他就已经一口咬下那筷子青椒,随即不出意外地吐了。 她冲到饮水机给他倒了杯水。 “咳咳,怎么这么咸?” 嘻嘻,芷苏看他一脸嫌弃地瞪着那盘青椒肉丝,低头啃着白米饭猛笑。 “别吃了,一个咸一个辣,也就你眼光好,挑走了宫保鸡丁。” “宫保鸡丁也放了很多味精。”吃完一股涩涩的感觉在舌头那里打转,可难受了。她一说出口,备受打击的沈旭尧再次黑了脸。 “……”真是失策,还比不上昨晚买的Pizza。 “我吃饱了。” 这就饱了,果然是胃口小啊,看来要把她养肥的计划是行不通了,他起身又倒了杯水。 两杯水下肚,肚子也饱得差不多,回头看见芷苏收拾好了饭桌,还用抹布和纸巾擦了两遍。嗯,果然是居家好女人,天生就是给她当媳妇的。 用他的卡缴学费 正当他展望未来的美好日子时,沙发上的手机响了。 他拿起一看,是表妹打的,多半是来炮轰他的,轻轻咳嗽一声,这才按下接听键,那边一个母狮的暴吼声传来。 “表哥,芷苏在不在?” “在。” “你快让她接电话。” “呃……”沈旭尧都想好了应对措辞,没想到八卦的表妹对他和芷苏共宿一晚的事根本不在意,脑子顿时有点短路,恍惚了好几秒才把手机递给芷苏。 “芷苏,你完蛋了。” “怎,怎么了?”该不会是一夜未归被人知道了吧? “你手机呢?班主任打电话找不到你,才打到我这里,群里都@你N次了。” “啊……”完了完了,这次是真的完了,她把缴费的事给忘了。 “你快点上网缴费,截止时间是下午两点,还有一个小时。” “可是我现在不在学校啊,而且……”她卡里根本没有那么多钱,真是急死她了。 “你把手机给我表哥。” “哦……”她乖乖把手机给他,沈旭尧一直在一旁听着,却完全没听出事情的始末来。 顾馨妍把芷苏还没缴费的事一说,沈旭尧立刻就明白了,挂上电话就把芷苏拽到电脑前,开机,输入密码。 “用我的卡缴费,快点,没时间了,到账后银行还需要时间验证,你不想被退学吧?” 她很想说没交学费可以申请延后,但看他比她还着急的样子,手指不受驱使的登上了K大缴费网站。 她确认完个人信息后,沈旭尧直接把银行卡输了上去,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跳来跳去,半分钟的时间,当她再看电脑屏幕时,系统提示已经缴费成功。 快得她都不敢相信,昨天她还死皮赖脸地跑回家里,却又不齿于开口,结果淋成落汤鸡,手机停电搞得辅导员联系不上急得焦头烂额,可这些事到了他这里动动手指就解决了。 “谢谢你!” “你是不是傻?”他气得握住拳头,芷苏吓得扭头闭住眼睛,却久久没等到他的暴打,一睁眼她就看见他松开了手,“明明跟我说一下就能解决的事,我看你一点觉悟也没有。” 觉悟?为什么会扯到那么高深的地步? “我……” “你是不是根本没把我当你男朋友,出了事都不告诉我,还要等到火烧眉毛,别人跟我讲我才知道。” “对不起,我昨晚手机停电了,没接到辅导员电话,也没看群消息。” “昨天你回家是为了这事?”看样子,她没拿到钱,不然也不至于打不起车,只能在公交站熬夜苦等早班车。 “嗯……” 真是傻瓜,他轻轻刮了一下她挺翘的鼻子,心疼地抱紧她,说:“以后有什么事,可不可以让我第一个知道?” “好。”她突然觉得,这个时候的他挺帅的,鬼使神差地就在他脸颊上留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你干什么?”他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全身的细胞都在兴奋地颤抖。 “我,我……”刚才她干了什么,她竟然主动亲了他。呃,他会不会以为她是为了钱的事而感谢他吧? “就算你是因为学费的事,我也好高兴。” 不,不是的,她只是想亲他而已。没有任何理由,可是她无法反驳,声音堵在喉咙里发不出。 下午,沈旭尧送芷苏回校,她要了他的卡号,打算把自己卡里仅有的钱都打给他。 转账结束后,她成为一文不名的穷光蛋,看着卡里的几毛钱余额,心里拔凉拔凉,胸口那里堵堵的,喘不过气。 就算和父亲闹僵了,也说了不再回家的话,为人父母二十载的他也始终没意识到女儿为何回家。果然没被放在心上,所以银行卡在开学之初也没收到学费。 二十岁了,也是时候自己负责自己全部的人生。 从前,父母给她缴学费和生活费,那是他们的义务,而现在她还赚了多余的两年,也该满足了,她如此安慰自己,可是心那里还是空落落的。 不过,还是借了两千块,沈旭尧让她给他做一个月的兼职,周末去他的小屋做做家务,顺带着煮个饭。 我要吃肉 开学伊始,顾馨妍拿到一笔不小的开支,正要约上好姐妹去欢乐谷血拼时,芷苏却告诉她要兼职。 在八卦小天后使出十八般武艺后,芷苏不得不缴械投降,把周末兼职的事原原本本地交代了。 听完后,顾馨妍一把揽住好友,贼笑着说:“哟,原来是金屋藏娇啊。” “去你的,再乱说打你!” “还没嫁进门就跟我表哥沆瀣一气,哦不,是同仇敌忾。啧啧啧,看来我表哥把你调教得挺不错嘛。” “叫你胡说!”芷苏追着顾馨妍在广场上打,一旁走过来两个人,原来是米饭学姐米楠和她的男朋友。 “你们在干嘛?该不会关于你们的传言是真的吧?” “传言?”两人停止打闹,毕竟有外人在,还是得保持中文系静如处女的美名。 米楠学姐的男朋友微微一笑,特意站得离她们远一点。 “大家都说中文系XX级有两大美女,一胖一瘦,一高一矮,天天腻歪在一起,就像连体婴儿,形影不离,关键是……”米楠清了清喉咙,故作正经地望着两人,“你们都还单身,所以就认为你们是一对,呃,拉拉。” “拉拉是什么?”芷苏还是第一次听说拉拉这个词,难道是闺蜜的另一种流行说法。 “呃……”米楠错愕。 “你竟然不知道拉拉?”顾馨妍泪崩,感叹表哥捡了个不被世俗所污染的珍宝。 可单身是她的错吗?谁又知道她没人追的苦呢,看着米饭学姐一脸幸福的样子,馨妍生起羡慕嫉妒来,恨还是算了,这种事她可做不来。 “……”不知道这个词的意思,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一般的网络用词,最开始芷苏也不知道是啥意,后来别人说多了,她把语境拿去一套,也就猜出个七八分。但原谅她孤陋寡闻,还真是第一次听说拉拉。 “嗯,你回去上网查查。”米楠学姐一脸同情地看着芷苏,挽着男朋友的手臂走了。 “馨妍,是闺蜜的意思?” “呃……”神啊,原谅我欺骗这个天真的美少女,顾馨妍倒是不在乎和芷苏传绯闻,顶多算是帮表哥驱走芷苏身边的狂蜂乱蝶,“差不多是那个意思。啊,芷苏,我还要去商场Shopping,就先走了,拜拜!” 脚底抹油的馨妍,以八百米冲刺的速度逃了,她可不忍心看好友那一副和老师探究数学试卷最后一道题的解法有几种的眼神,感觉自己再待下去就会遭天打雷劈。 芷苏先去了趟农贸市场,虽说让她煮饭,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兜里统共就那么几十块钱,买不起荤的,只能全整素菜。 沈旭尧开会开得头昏脑涨,回家就想着洗个热水澡、吃顿饱饭、睡大觉。 一开门,扑面而来的是番茄鸡蛋的香味,还有一股浓浓的酸醋味,不知道是糖醋排骨还是糖醋鲤鱼,惹得他口水直流。 “你回来了,快去洗手吃饭!”芷苏解开围裙,把饭端到桌上。 他一瞧,四菜一汤,醋拌海带、杆子炒芹菜、素炒小白菜、番茄蛋花汤,红红绿绿的,卖相也很好看。 但是不是太素了,不过搭配倒是很健康营养。做的人都没挑,他吃的人当然不能不识趣。 “你是不是不会做……难的菜?”所以一个荤菜都没有,这让顿顿饭无肉不欢的他情何以堪。 “什么叫难的菜?” “就是荤菜,带肉的都比较难弄,很费时间吧?” “你挑剔我做的?” 芷苏一个厉色飞来,沈旭尧低头捡了一大块的海带塞进嘴里,像是在用行动说“你看,我就喜欢吃你做的”。 继承父亲妻管严的他,还狗腿似的讨好道:“没有,没有,吃素健康,对三高好。” “哼……”不给钱还想吃荤的,是让她去打劫卖菜的爷爷奶奶吗? 哼是什么意思?沈旭尧歪头想了一会,愣是没想明白,又夹了一筷子小白菜到碗里,吃得很是艰难。 “我会做荤菜。” “真的?”沈旭尧一个喜上眉梢,哦哦,那下周是不是可以吃上肉了? “糖醋排骨、糖醋鲤鱼、煎炸煮炖我都可以,不过,”她也看出他这一顿吃素吃得辛苦,随即摊牌,“我在菜市场的时候特别想买条鲤鱼回来,可惜咳咳……没有钱。” “呃……”所以这一整桌的素菜就是这么来的,沈旭尧一拍自己额头,大呼,“失策失策,我忘了给你菜钱。” 说着就掏出钱包,抽出两张红票票给芷苏,后来一想猪肉都涨到十七八块一斤,两百恐怕不够,干脆把一摞钱全给芷她。 “够了够了,你是想把整个菜市场都搬回家吗?”那一摞钱少说也有二三十张,要是买个菜花这么多,不出几个月就得上街当叫花子了。 “两百够吗?我要吃肉,还有鲤鱼。”随便买个几斤肉,一张毛爷爷也就没了。还有厨房的配料也不齐全,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加起来,也得花不少钱吧? “就两个人的菜,你以为要花多少,照你这样花,迟早全家都得喝西北风?” “你这么会省钱,咱家怎么会喝西北风?”再说了,他沈旭尧是谁,怎么可能让娇妻弱子挨饿。 “谁跟你是一家?”真是厚脸皮。 “怎么不是一家,你都答应嫁给我了,难不成还想改嫁不成?” “我什么时候答应嫁给你啦?”芷苏怎么不知道承诺过这事。 “你说当我女朋友,对不对?你自己也承认有这回事,那当女朋友肯定会结婚了,你钟爱黑咖啡,我嗜好英式红茶,我们饮品这么单一的人,到最后肯定会惺惺相惜,共同走进婚姻的殿堂。那最后,你肯定是我媳妇了,你说是不是?” 她从前怎么就没发觉他有演讲家的天赋呢?而且钟爱单一的饮品,怎么就跟婚姻忠诚扯到一起,这是什么神理论。 “我绝对不会让你改嫁的,进了我沈家的门,想出去是没那么容易的。” “霸道!”一点也不公平,万一日后他对不起她,她岂不是逃都逃不掉? “你放心,要是我对不起你,我就净身出户。你让我上街去当乞丐,也不让儿子管我叫爸爸,好不好?” 对自己这么狠?芷苏笑了,咳得满脸通红。 他舀了一调羹汤给她,拍着她的后背说:“我会对你好的,相信我!” “一生一世一双人?” “一生一世一双人!” 像是重复,又像是承诺,他说。 他们沈家是出了名的宠媳妇,这可是来自沈老太爷的真传,每一代都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偷鸡不成蚀把米 吃晚饭,芷苏洗碗拖地,切了苹果、橙子和香蕉,做成拼盘端到客厅,看见沈旭尧站在电视机前挑碟片。 她走上前,正好看到一张血腥的眼睛瞪着自己,好像要把自己一口吞进肚子,她打了个鸡皮疙瘩。 闷声不响地退后三步,抚了抚自己跳动一场的胸口,长舒一口气,看着他颀长的身影,心里腹诽一番:我勒个去,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从小到大她最害怕恐怖片了,最长的一次记录是小学二三年级看了一个很low的鬼片,吓得一个月睡觉都捂住全身,后来借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试水了。 沈旭尧对着几张恐怖片捉摸了半天,不知道该选哪一张。今天在公司,蹲马桶时,他特意浏览了一下度娘,得知看恐怖片可以增加和女朋友亲密接触的机会,所以下班后一口气租了十本日本恐怖片。 想想,他就觉得兴奋,可惜芷苏不在这里过夜,不然整晚看恐怖片,她肯定连连尖叫,吓得抱住他不放。 那清香充满活力的娇躯,甜美红艳的Q唇,柔软富有弹性的胸部,以及白皙光滑的手臂,修长诱惑的长腿…… 吼吼吼,多么美妙的事啊! 鼻血差点流出来了,淡定!他把碟片一一摊开在电视机上,默念着“点兵点将,点到谁是谁”,最终选了一张据说在电影院播映时当场吓死过人的变态级恐怖片——午夜凶铃。 电视机雪花了一会,芷苏看到那四个字时,脸色瞬间吓得苍白,嘴唇哆嗦了几下,不确定地问: “你喜欢看这个?” “哦,没事喜欢看看。” …… 芷苏无言以对,放下咬了一半的苹果,往厕所跑不迭。 半个小时都过去了,芷苏还没出来。 沈旭尧觉得再这么下去,他的亲密计划就泡汤了,隔着客厅就朝卫生间大喊:“碟片要放完了,你不看吗?” “我,我不喜欢看,你一个人看吧!” 此时的芷苏正蹲着用手机看小说,可是沈旭尧故意把电视声音放得很大,即便隔了一个门,还是能听到鬼片里才有的那种幽怨阴森的背景音乐,唬得她捂住耳朵也不管用。 沈旭尧敲了敲卫生间的门。 “一点也不可怕,你快出来,我一个人好无聊!” 无聊你看这么刺激的片子?这个混蛋,是故意的,明知道她胆小。 “我……你别管我!” “哦哦,主人公打算去厨房倒杯水喝,路过走廊时听见有水流声;她走进厕所,发现洗手池的水龙头没有关,她试了几下,不管左扭还是右扭,都关不上。她好纳闷,低头往洗手池下的水管一看,天啊,一个人头正笑眯眯地盯着她看……” 他还没讲完,卫生间的门就打开了,芷苏尖叫着冲出来,扑进他怀里,呜呜地哭着。 “别怕,别怕,我说着玩的,没这回事。” “你……混蛋,我……讨厌你。”芷苏嘴上说着讨厌,还拼命地用粉嫩的拳头捶打,不过手却没松开,这让沈旭尧很是受用,就像自家媳妇和自己闹脾气一样。 哦哦哦,她这是有当他女朋友的自觉了吗?所以胆子也变大了,都会对他动手动脚了。 “好好好,我是坏蛋,你胆子也太小了,我就是……”随便瞎编一个,你就被激将了,那只能怪你心理承受能力太差。 “沈旭尧,你……我要回校。”哼,不在这待了。 “诶——”这是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沈旭尧的表情比窦娥还冤。 她一转头,就看见影片里一个人从电视机里爬出来,瞪着怨恨无比的眼神,直视得人心里发慌,刺得芷苏那叫一个触目惊心。 “啊啊啊……”芷苏吓得把头埋在他怀里,使劲跺脚,沈旭尧被她踩了多下,疼得咬牙切齿,却只能哑巴吃黄连,她躲在她怀里“呜呜”哭求着,“你把电视关了,求你了,快把它关了!我下周给你做荤菜,啊啊啊,你快把它关了!” 说罢,又是几个拳头下来,打得他咬牙强忍。沈旭尧心生懊悔,看着怀里吓得哆嗦的可怜人儿,恨不能抽自己几巴掌。 早知道他就该租个文艺小清新的片子,感染感染气氛也是好的,说不定放到某些镜头时还能偷吻她一下,这下倒好,把宝贝都快吓傻了。 “好好好,我关,你别怕。” 芷苏以为她要松手,急得都要哭了,泪眼汪汪地望着他:“求你,别松手。” “好好好,不松。”可是怎么关电视呢? “那你能走吗?” “呃……脚麻了。” 哎,这都是什么事! 沈旭尧认命地把她扛在肩上,意外地发现她很轻,看来她这些年过得很艰苦,不然跟着顾吃货都没吃胖,也就只有这个原因吧。他嘱咐她闭眼捂住耳朵,冲回卧室把电视机关了。 “乖了乖了,不怕,我刚才都是诓你的。”沈旭尧安慰怀里还后怕不已的人,心里一万个后悔。 芷苏根本就不听劝,从出门开始,就拽着他的胳膊不放,直到车上他说单手开车不安全,她才松开,但身体明显往他这边倾斜。 呃……沈旭尧后悔得头发都要白了。 “别怕,,下次我再也不放……”“恐怖片”三个字没说出口,芷苏就打断他的话,还给他抛出一个随机引爆的炸弹。 “你知道拉拉是什么意思吗?”她今天忙着做清洁和煮饭,竟然忘了百度这事。 “拉拉?”沈旭尧一个震惊,“你听谁说的?” “呃,有人说我跟馨妍是一对拉拉,拉拉是闺蜜的意思吗?” “嘶嘶——”一个急刹车,沈旭尧又惊又怒地望着她,敢情挖他墙角的竟然是顾馨妍那个二货。好啊,他倒要看看她今年的压岁钱还要不要了。 “怎么了?”芷苏被突如其来的刹车晃得差点磕住车头,一抬头,还以为是前面追尾了。 “没事,以后离馨妍远点!” “为什么?” “因为……”他怎么说得出口,说他的女朋友和表妹瞒着她搞女同,“我是说平时你们可以适当分开点,她不是要找男朋友吗?老跟你腻歪在一起,还怎么找男票?” 这话怎么说得好像她浪费馨妍很多时间呢?哼哼,果然还是血缘比较亲,关键时刻就站在表妹那一边了。 “噗——”沈旭尧若是知道芷苏的心中所想,估计一口老血洒向苍穹,这真的是躺着也中枪。 把她送回宿舍,他才把车开走,幸亏是晚上,谁也没看到下车的是她和开车的是他,总之,两人还处于“地下党”恋情阶段,暂时没有曝光的危险。 家庭聚餐 中秋节当天早晨,芷苏在食堂接到父亲的短信,说想一家人聚个餐。 她回复要补课,去不了。 短信刚发过去,电话就来了,芷苏看到通讯录开头的那两个叠音字,心下一叹,还是接了。 “喂,芷苏啊,你今天怎么还有课啊?”话里含有不信任的语气,国家都规定中秋节要放假,怎么K大还明目张胆地补课呢? “我不是修了日语双学位吗?周末和节假日都要上课。”其实这次本来不需要补课,但老师和学生们都想“十一”有个好假期,一番商量之后,决定牺牲中秋节了。 “噢,那你上到几点?晚上有时间吧?” “要上到下午六点,今天是中秋节,路上肯定堵,要不你们吃吧?我就不去了,上完课好累。”回去还要整理笔记和复习,学小语种就得天天看,一天不翻就没语感。每次上完八节课,她累得连手指头都动不了。 “没事,我们等你。你下课直接打车去海底捞,我定七点的饭桌。” “……好。”即便和家里人闹掰,她还是无法拒绝父亲,这样下去,恐怕过年也要回家。芷苏心累,咬了一口包子,喝不下那用隔夜的剩饭煮成的清水白粥,直接去了教学楼。 一整天,她都恍恍惚惚的,老师好几次点她回答问题都一脸懵,最后老师还笑她心思不在课堂,怕是想和家人团聚吃月饼螃蟹了。 一下课,班上同学就三五成群地邀着去吃饭k歌。她把书装好,从教学楼后面绕出去搭公交车,这样既省钱又省时间。 路面还是各种堵,不过好歹路不长,堵了一会也就到了,父亲竟然会把全家请到海底捞聚餐,这大大出乎她的意外。 虽然这里物价不是很贵,但父亲又怎么会知道这种年轻人喜欢来的地方,估计是那个女人要求的吧? 她走到门口,却看见右边的停车场里开进一辆白色的奥迪车,车头的四个圈圈在阳光下闪烁。她往车里一望,竟然不是他,心里不禁一阵失落。 手机正好响了,父亲告诉她在几楼,在服务员的带领下,她很快找到聚餐点,是四楼靠窗的桌子。 父亲点的是六人座,除了一家人外,还有一个比她大几岁的女孩子,打扮着实妖艳,脸上的妆画得很浓,粉底液都干得脱落了,一说话,腮帮子那里就下“石灰雨”,芷苏果断地选择离她最远的靠窗座位。 小妈也没为上次打她的事道歉,反而笑呵呵地跟她介绍说:“芷苏,这是我的堂妹晓丽,今年刚上研究生,是你的直系学姐。” “哦,研究生的学姐我都不太认识,就是我们这一级的人我都认不全。”芷苏又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沉默下来。 文晓丽好奇地看着她,眼神中带有一丝疑惑,但更多的是不屑,尤其是看到她穿着几十块钱的地摊货时,那轻蔑的傲娇眼神简直和她堂姐如出一辙。 这,就是血缘作怪的缘故吧? 既然是吃火锅,她想应该要个鸳鸯锅,吃辣和不吃辣的都能照顾到,但后来其他人竟然都能吃辣,她到嘴边的话也就硬生生放下了。 锅底选择的是麻辣,小妈姐妹超能吃,还一个劲儿地说汤底不够味,啤酒不够冰,就连佳佳也是吃辣一把手,而籍贯湖南的父亲自然也是辣中好手,唯独芷苏夹在这么一群人当中,身心煎熬。 “芷苏,多吃点!”父亲舀了一勺子肉给她,她没说话,却瞟到了小妈嫉妒的眼神,忙说,“我不是很饿,舀给佳佳吧!” 啃第一口她就知道要坏事,辛辣入胃辣得肚子抽搐般疼,可是父亲的面子不能拂,她硬忍着火烧起来的肠胃吃完那一瓢。 不过是一勺子吃的,竟然花了她整整半个钟头,吃完,她已经满头大汗。 璩博文见女儿吃得很慢,瘦得嘴唇都快包不住牙齿,眼里颇是心疼,忍不住就要继续给她舀吃的。 芷苏忙放下筷子,阻止说:“最近肠胃不舒服,不能多吃,我已经饱了,你们吃。” “怎么才吃这么一点?” “不知道为什么,胃比以前小很多,吃多了反而不舒服。”她没有跟父母任何一方说过她的胃有问题,医生建议她少食多餐,禁辛辣生冷,多吃暖胃食物。 她的胃是小学时饿得太多导致的,那时父母成天吵,根本没心思管她吃饭的事,久而久之也就成了老毛病。 “看你进门就一脸不高兴,怕是不想和我们吃,所以找胃小的借口吧?”小妈鼻子哼了一声,不耐烦地瞅了她一眼。 很好,她也不乐意和她相处,正好省了过年回家的事。 “你去医院了吗?”璩博文没把老婆的话放在心上,只是询问女儿的身体,他一低头就看见长女那纤细如铅笔的双腿,小腿都只有佳佳的大,心生愧疚。 “去了,没什么问题。”芷苏笑了,笑容里含着只有她知道的心酸。 如鱼饮水,冷暖自知,这么多年,她已经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人情淡薄,也不再奢侈地期望:生她的人能够在某个深夜,一梦醒来时,想起她这个女儿,挂念她在外面挨饿受冻,担心她成为全班最后一个缴学费的学生…… 她只吃了一勺,再也没动过筷子,饮料也没喝,整个人成放空状态遥望K市的夜景。 霓虹灯下的K市,璀璨辉煌,谁也不知道哪个角落就有人在哭泣和煎熬。就像身处海底捞的她,即便眼前是家人和烧得热腾腾的的菜,但心还是透凉透凉的。 璩博文怕女儿没吃饱,忙问:“要不给你点碗面食吧?” “不用,已经饱了,”她怕父亲不信,就胡乱编了一个借口,“今天有同学生日,带了好多吃的,课间休息时吃了点零食,所以肚子到这个时候都不饿。” 不是不饿,而是不敢吃,一勺辣菜下肚,她的胃已经在翻腾蹈海地搅动。她起身去了趟厕所,不想这么快回饭桌,就硬生生在马桶上坐了二十分钟,又去饮料自助机那里倒了杯热奶茶。 热饮下肚,胃这才舒服一些,也不再瞎折腾。 他把她搞丢了 小妈见她回来,忙拉着堂妹出来显摆,对她说:“你今年也有二十了,穿衣服啥的也该成熟一点,这种地摊货平时穿穿也就罢了,去面试还是要多注意一点。” “是啊,现在都是人靠衣装马靠鞍,你有再大的本事,若是穿得不像样,人家瞧你一眼就把你给刷了,连提问都懒得提。”文晓丽附和着说,晃了晃自己手上的金戒指。 璩博文脸色有点难看,女儿穿得这么朴素得怪他,他似乎有……半年没给她打钱了。 这么一想,他很是愧疚,“芷苏,今年的学费你怎么交的,我都忘了打给你。” 呵呵,终于想起来了。 她端着奶茶,抿了一口说,“我自己兼职的钱,以后你不用往我卡打钱了。” “那怎么行?你现在是学生,哪有那么多时间兼职,而且兼职工资那么低。” 低又怎么了?至少她这半年没饿死,养活了自己还缴了学费,芷苏心里冷笑,只想他们快点吃完自己回宿舍休息。 “工资还可以,是学姐介绍的,大家都在兼职,有点社会经验挺好的。”若是她眼巴巴地等他发救济金,那她早就尸骨无存了。 “你这半年的生活费也是兼职?”璩博文的问话声音很小,一种心虚的感觉涌上心头。 说到底,作为父亲,他失职了。 “嗯。正如小妈说的,我都二十岁了,也是时候独立。国外的人都是满十八岁,家里就不给钱了,我好歹还赚了两年。”确切来说,是一年零三个月。 璩博文望着女儿的笑脸,心里甚是难受。他从未发现女儿竟然和他分得这么清,就好像他养她只是法律义务一样。 “不过,学生还是待在学校以学习为主,兼职这种事,体验一下生活就可以了。”文晓丽说着,低头用牙签拨弄她指甲缝里的东西。 “给我介绍兼职的学姐,她很会安排时间,学习兼职两不误。她最多的时候还同时做九份兼职,不过学姐就是厉害,即便这样加权还是甩第二名整整两分,是我们院里的女神。不知道文学姐有没有听说过?” 璩博文的眼角抽搐得厉害,听女儿这话,大概是兼职了好几份工作,不然这六个月的生活费还有学费,她怎么拿得出来? “我刚来学校,还没听过这个人。”文晓丽终于把指甲里的脏东西抠了出来,不禁松了口气。 “芷苏,回家我就给你打钱,你不要再出去兼职了,一个女孩子,安全是第一位。” 安全?她冷笑一声,语气淡漠,“不用了,钱还是留给佳佳他们吧,我挣的钱够花。” 璩博文心里好像听见了什么碎掉的声音,脸色愈加阴沉。 一旁的文华见继女话里讽刺自己,丈夫又心生愧疚,火气一下子暴躁起来;正巧佳佳够不着饮料瓶打翻了一个盛酱料的碟子,黑乎乎的料汁洒了她怀里小婴儿一身。她一个巴掌过去,骂道:“喝喝喝,就知道喝,也不长长眼,养你这么大,还成了白眼狼。” 这句指桑骂槐的白眼狼一说出口,父女脸色都不好看,不过璩博文没有反驳,芷苏心里骂了句软包蛋,也就闭口不说,冷眼看着小妈给婴儿擦衣服上的酱汁。 佳佳被打了一掌,哭得声嘶力竭,文晓丽急忙过去哄她,眼睛却盯着父女两,一副“姐夫,瞧瞧,你小女儿哭了,大女儿也不帮忙?”。 “哎呀,原来芷苏你也在这里啊?”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原来是吃货顾馨妍。 她今天穿得很淑女,一袭墨绿色的连衣裙,蝴蝶花样式的流苏下还有反光,整个一仙女下凡。 “嗯,你怎么在这里?”芷苏看她这样,肯定不是来吃火锅的。 “伯父你好,”馨妍上前对璩博文打招呼,却直接忽视了文氏姐妹,拉着芷苏的手就说,“你们吃完了吗?要不我送你回去吧,我和家里人过来吃饭,没想到碰到了你们,今天路面可堵了,反正我表哥也要送我回校,要不一起?” 芷苏见她捏了自己手臂一下,心下会意,忙起身拿起书包,对父亲说:“爸,那我就搭顺风车回去了。” “芷苏,等等!” “还有事吗?” 璩博文见女儿口气也不怎么好,想来是刚才妻子说的那些话伤了她,忙劝解,“别把你小妈的话放在心上,她……无心的。” 好一个无心,好像她才是有意一样。她故作轻松地笑:“哦,刚才小妈说什么了吗?” 璩博文见女儿笑得云淡风轻,以为她真的不在意,也就松了口气。 “芷苏,我给你卡里打一万,你别出去兼职了,爸这次评上了正教授,工资涨了,项目研究基金也发了下来。” “啊,叔叔好厉害啊,恭喜恭喜!”馨妍忙恭贺,递给芷苏一个催促的眼神。 “不用了,我有钱,”芷苏要走,却又转了个身,璩博文还以为她是想开了,可女儿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五雷轰顶般难受,“你别往我卡里打钱,那张卡我消掉了,一年还要交二十块年费,我平时又不怎么用,没必要花那个冤枉钱。” 璩博文震在原地,那张卡是女儿上中学搬到学校住读时给她办的。他当时还夸口说:“就算离家了,他也能照顾到女儿,绝不会让她饿肚子。” 结果他干了什么,半年没给女儿打钱,也忘了学费的事,明明家里还有个小女儿缴学费,他怎么就给忘了呢? “芷苏,我……”他说不出口,也没能留住女儿。他突然想起女儿上次回家,恐怕是为了学费的事,可他竟然什么都没意识到。 如果时光可以重来,他一定…… 如今他想给她钱,她却不需要,呵呵,这大概就是报应。女儿已经独立,所以他们的牵绊也就没有了,即便之前她回家是为了学费的事,可如今还有什么理由能让她回家呢? 他望着女儿和好友手挽手,说说笑笑地离去,心里盼望着女儿能回头看他一眼,可是没有,最终他把她搞丢了。 奸情 一进电梯,馨妍怒其不争地瞪着芷苏,指着她的脑门就骂: “你是不是傻,给你钱还不要?”下次还想让她父亲这位大忙人记得打钱,恐怕不知是几年之后的事。 “半年我都没饿死,又何必在这种时候哭穷呢?”芷苏讨好地摇着好友的手腕,别生气了。 “你就要强吧?”死要面子活受罪,馨妍也懒得说她,都不忍心责骂。搁她有这么好的闺女,肯定天天捧在手心里。 “不争馒头争口气嘛。”芷苏拉着她走出电梯,径直朝公交站走。 “哎,你要去哪?”馨妍一把拉住她。 “不是要回校吗?” “什么回校啊?”馨妍理了理自己的大波浪卷发,“你看我这一身是来吃火锅的?” “我看也不像。” “算你识货,”芷苏笑了一下,原地转了个圈,“怎么样,这一身装扮?” “嗯,天女下凡。” “谢谢夸奖,这是跑路费,”馨妍一脸狡黠,“我就老实招了吧,其实是表哥让我来的,他知道你今天肯定要和家人聚餐,所以特派我这位信使来解救你。” “他……”说实在话,芷苏挺感动的,再和那几人聊下去,她怕小妈不止甩佳佳巴掌,还会闹得整个饭桌都不得安宁。 “走吧,车就在那边,我们去吃好吃的,我都快饿死了。”她拉着芷苏就朝一辆越野路虎走去。 哦——,这就是传说中改装贵过原价,而且保养费天文数字的路虎!芷苏瞧了瞧这高大的骚包车,啧啧啧一叹,土豪的世界,她不懂! 人如其车,一个骚包的贵公子摇下车窗,嘴角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 开车还戴着墨镜,这种人靠谱吗?芷苏一想到要把身家性命交到这种人手上,就有些迟疑,在馨妍的几番催促下才上了车。 “hello,美女,还记得我吗?”骚包司机取下墨镜,转身对后座的芷苏笑眯眯地说。 “呃……,怎么是你?”原来是暑假在工地采访时,遇到的那个“百达集团”太子爷,好像叫关树。 怎么一副不待见我的样子?关少想了想,自己也没得罪她,咋就这种口吻和他说话,难不成是她家沈旭尧说了什么? “你背着我表哥在外面乱搞?”馨妍一副嗅到腥味似的凑过来,双眼直盯着她。 “我跟他不熟。” “是不熟,但有过一面之缘。”关树觉得逗逗这两人也挺好玩的。 馨妍一个厉色瞪过来,芷苏解释是暑假采访时遇到的。 听完后,馨妍也不闹了,乖乖坐在车上。 “那个关……关老板……” “有事吗?直接叫我关少就可以了,老板都把我喊老了。” “你都虚岁三十一了,还不老?” “呃……”关树一口老血哽在喉咙,“跟你们比,自然是年长那么一点点。” “你家里人就没催你结婚啥的?”馨妍见他老是故意和芷苏套近乎,该不会是想挖墙脚吧?她一把拉住芷苏,用眼神警告她离他远点。 “没遇到合适的,先玩几年再说。” “呵呵,那你肯定会被逼相亲。”馨妍贼兮兮地大笑。 “相亲也没什么不好的,沈少不就相到佳人了吗?” “我去,你果然对我表嫂有觊觎之心,我要告诉我表哥。”馨妍不嫌事大地望着芷苏,好像在说“看看,叫你招蜂引蝶,这下子被我捉住辫子了吧?” 一句表嫂,把芷苏喊得脸红心跳,怎么他们就那么自觉地叫上了呢?她不承认,哼哼,那个人都没求婚! 啊啊啊,这是赤裸裸地占她便宜,还携家带口地占,芷苏气得鼻子一歪,不想理人。 “你告诉他也没关系,我对璩小姐的爱慕之情早被你表哥知道了。” “……”我去,表哥厉害啊,可是他还能容忍这么个危险人物来接未来表嫂。 馨妍脑补了两男争一女,哦不,或许是芷苏和表哥恩爱,好基友关少吃醋,但又无可奈何,心生一计,转头来追芷苏,誓要将他们拆散,然后和表哥走上BL的康庄大道! 我去,这招太毒了,馨妍的视线在关树和芷苏身上飞来飞去。 芷苏被好友盯得发毛,总觉得她的笑容里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又想到暑假采访合影的事,忙问:“关……关少,上次工地合影的那张照片你删了吗?” “什么?你跟他合影,你……”馨妍惊讶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不亚于晴天遭了一道霹雳。上次手贱在微信里发了一张四人合影,芷苏就闹得要跟她绝交,这回她竟然还和陌生男子合影?这实在超乎她的想象,“你们,你们果然有奸情!” “我又不是自愿的。”她可是被逼梁山好吗?她一个实习记者,老师都没拒绝合影的事,万一把太子爷惹毛了,不给独家报道,她上哪喊冤去。 “关树,我要跟你拼了,你竟然跟我,哦不,跟我表哥抢女人!”芷苏一个上前,抓住他的脖颈就狠狠的摇。 关树猝不及防,车子打滑,顺着巷子就拐了进去,幸亏还有冷静的芷苏在,不然三条人命都要没了。 “快住手,馨妍!他在开车,你不要命了。”芷苏一把抓住好友的手,车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巷子里,幸好没人没车,不然那就出大事了。 关树也不逗人了,安心当他的司机。他这次用生命为代价,深刻地认识到女人是不能惹的生物,像他这样动口不动手的谦谦君子,还是保持书生秀才模样比较好。 我揉揉 路虎车开到一家养生菜馆,三人上了二楼,点好餐,等上菜时沈旭尧也到了。 他一路赶着来的,一头的热汗,刚准备脱下外套,芷苏却按住他的手,说:“出汗脱衣,很容易感冒。” “那我不脱了。” 沈旭尧一坐下,就抓住她的手不放,芷苏挣扎了几回,毫无效果,只好任由他,反正是左手,也不妨碍她夹菜。 “噢噢噢,这还没娶进门,沈少就成妻管严了。”关树一脸打趣地盯着两人,坏笑不已。 “去你的,人家恩爱关你啥事?你这明显是羡慕嫉妒恨。”馨妍见芷苏脸都红了,狠狠捶了关少脊背一把,差点把他打得吐血。 咳咳,这种女人真是可怕!他还是喜欢温柔贤惠的那款。 四人吃得很慢,聊到等会要去哪儿玩通宵,沈旭尧说要送芷苏回去。哼,他才不要这两个千瓦级别的电灯泡,吃完饭就让他们滚蛋。 果不其然,馨妍要去K歌,关树举手赞成。沈旭尧却严词拒绝他们抛出的友谊橄榄枝,一定要送芷苏回家。 “我们做民主的决定,少数服从多数,”馨妍拉起好友的手,撒娇道,“去嘛去嘛,就我和关少两个人太无聊了。” “可我不会唱歌啊。” “不会唱没关系,跟着调调哼就可以,两个人去K歌,一点人气也没有。”况且她也不想和关少两个人,万一传了绯闻,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谁不知道这个花心大少是个风流二货,她可不想被家里人抓住把柄。 “要去你们去,我和芷苏要回家。” “回家?回哪里?”馨妍一个小兴奋,难不成要带回去见公婆?哦哦哦,这进展速度让她的小心脏有些受不了。 “当然是回我家。” “吼吼吼,终于要见公婆啦?”关树一脸看好戏地凑上来。 “滚,我说的是回我在外面租的房子。” “我没想多。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表哥你也不是柳下惠,该不会是想和芷苏……啧啧啧,大人的世界我不懂。” 沈旭尧给了表妹一个白眼,你也是大人好不?看了那么多****和小说,连拉拉都知道,这个时候跟他装纯洁,谁信! “芷苏,你去不去?”馨妍见表哥主意已定,再次转攻好友。 “顾馨妍,你还想要不要过年红包了?” “切,你以为我稀罕啊?”成天拿这个威胁我,是可忍孰不可忍,她也是有脾气的。 “哦,你不稀罕,那奶奶、我妈都可以省下一笔开销了,”沈旭尧笑着,凑到芷苏耳根说,“我叫她们给你两份红包,好不好?” “我才不要。” 都没见过家长,拿红包什么的不太好,虽然她打小就羡慕别的小孩有红包可拿,可她都这么大了,又不是小孩子。 “小傻瓜,给钱还不要?”口气和刚才馨妍顶着她脑壳骂她一模一样,“你不要她们的,那就拿我的。你要是把每年收的红包存起来,当个小富婆也不错,到时候我老了,你再把它们拿出来养我。” “那个时候钱都不值钱了。”芷苏翻了个白眼,这人,一天不占她便宜就嘴痒吗? 再说了,物价涨得这么快,谁还会把钱都存在银行啊? “应该投资,我媳妇果然有生意头脑。”他揉了揉她的头发,一脸宠溺,旁边两只常年单身狗被虐得死惨死惨。 两个人接受了这好大一碗狗粮,组成单身联盟去了KTV,决定向所有情侣发出单挑。 回到沈旭尧租的小屋,他迅速烧了壶开水,把买的熟普洱拿出来泡了一壶,而芷苏则切了一个果盘,又拆了一盒月饼。 两人把茶几搬到阳台上,坐着喝茶赏月。 “听说你今天和家人去了海底捞?” “嗯,点的火锅,辣得我胃到现在都疼。” “我揉揉,”他挤到她的座位上,一把将她抱到怀里,轻轻揉着,“不能吃辣就别吃,你傻啊。” “父亲舀给我的,还好只吃了一勺。” 真是个傻妞,不懂得拒绝,只会默默承受。他心疼地搂住她纤细的腰肢,揉着她的胃问,“好点了吗?” “嗯,舒服多了,还好你今天派了馨妍过来。” “傻瓜,我不救你谁救你?以后我不在身边,你要对自己好,该拒绝就要出手,别怕伤害到人,毕竟能懂你的只有你自己。” “你懂我就好了。”她不知怎么就吐出这么一句话,说完脸“刷”地红了。 “我当然懂你。今晚别回去了,下午跟客户见面时喝了点酒,头有点晕,开车不安全。” “……”那刚才他是酒驾?芷苏见他把脸撇向别处,就知道他是故意留她到这个时候。 “可是我怕。” “怕?你怕什么?”难不成怕他吃了她。 “谁叫你上次放恐怖片,还骗我卫生间有……有那种东西,我可不敢睡这里。” 哦,这是自作孽不可活吗?沈旭尧后悔得要吐血,他就放了一次恐怖片,谁知道她到现在还记得。 “哼,你该赔我精神损失费。” “呃……” “还不是你吓我,我这几个星期都不敢上厕所,晚上被憋醒了,也不敢去,结果睁眼熬到天亮。”她还轻轻捶了他几下,以示惩罚。 “是我的错。不过,宝贝,下次可别憋尿,对膀胱不好,也不利于日后的……咳咳,*****笑话,他怎么敢让自己的性福打折? 都怪度娘那个害人精,给他出了这么个馊主意。 以后他再也不相信网上说的那些恋爱指南了,放在芷苏身上根本没用,还适得其反,他可不敢再为自己的愚蠢行为买单。 “还不是你害的?”芷苏低头,脸红得不行。 沈旭尧好开心,一个忍不住就凑到她脸颊亲了一口。见她不排斥,他就一把握住她的后脑勺,嘴巴贴到她的唇上,享受般的吻了起来。 芷苏忙推开他,他却吻得不想松开,死死把她固定在怀里,“别乱动,小心走火!” 一语落地,芷苏再也不敢乱动,她又不是小孩子,走火还是懂的,只能乖乖让他吻,吻着吻着他就松开她去了厕所,一出来澡都洗了。 “你累了,那早点睡!”芷苏起身,从柜子里翻出一件他的衬衫当睡衣,去了卫生间洗澡,可上次的阴影还在,她几乎是打湿了身子都没擦干净就出来了。 哦哦哦,画面简直让他喷鼻血。芷苏就穿了一件他的衬衫,虽然下半身围了浴巾,但还是显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材。 料挺足的,C罩杯的胸,腰细得他一只手就能握住,腿也白白细细的,像刚出水的粉嫩小莲藕,好想上去咬一口。他馋得口水都快流了。 “这个打扮很奇怪?” “不奇怪,挺好的!”不穿更好,他可不敢说这句真心话。 “你能不能别睡沙发?” “……” 他眼睛发亮,难不成是邀他同床。 啊啊,他要摸摸他的心脏,是不是在跳动? 废话,当然在跳,而且跳得异常活跃。 “我一个睡怕,你打地铺,好不好?实在不行你睡床,我打地铺。” 从天堂掉下地狱就是这样,哦不,应该是掉到人间。毕竟和她同房了,他已经很满足。 “你冷吗?”她不知道打地铺会不会感冒。 “不冷,现在才九月。”他脑海里不停回放芷苏穿着他衬衫露出纤纤玉腿的模样,热得浑身躁动不安。 “那晚安!” “晚安,Myfairy!” Myfairy?我的妖精,这不是《妖精与伯爵》里伯爵对妖精晚安时说的话吗?不过,她可不敢问他看没看过那么甜的少女漫。 芷苏对着天花板发呆了好久,最终耐不过疲劳睡去。而地板上的沈旭尧就惨了,美人在旁,却只能看不能吃,一整晚都兴奋得没睡着;半夜还接到表妹和关树连番轰炸的报复短信,那露骨的话,更是让他睡意全无。 我不嫁穷光蛋 当初选择第二双学位时,班里同学都觉得中文系不好找工作,便找了热门的专业如金融会计等做辅修专业,而她独树一帜选择了小语种。 上了一学期日语,老师说已经达到N4水平,这学期期末就能勉强达到N2,不过要勤加练习,尤其是听力那块,是很多人考试时的短板。 日语考试和四六级不一样,英语总分达到425分就算过,而日语分听力、词汇语法、阅读三大板块,每个板块都要达到分数要求,然后总分过线才给合格证,这无疑加大考证难度。 她上完课,就在教室整理了笔记,正打算去食堂吃饭,手机却响了。 “喂,吃饭了吗?今天上课累不累?”一个温馨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在去食堂的路上,要背好多单词,老师今天讲了几大黑板的语法,明天要起早。” “我家芷苏真是好学生,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你下班了吗?” “嗯,晚上要陪一个客户。”他揉了揉太阳穴,听到她的声音,疲劳也去了大半。 “少喝点酒,万一喝了就让别人送你;若是晚了,叫个代驾也可以。”她想起他上次酒家的事就后怕,万一被交警逮住了,记一大错不说,也是对自己、对他人性命的不负责。 “听我家媳妇的。” “谁是你媳妇?”臭不要脸,她终于知道馨妍是跟谁学的,原来一家子都这个德行,她算是掉阴沟里了。 “谁问谁是!” “流氓!” 芷苏拐过岔道口,看到栏杆内的池塘里荷叶渐渐转黄,想起苏轼的那首“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这个倒是挺应景的。 “只对你流氓!” “哼!” 哼是几个意思,难道是对他的轻视,觉得他流氓不起来吗? 沈旭尧皱了皱眉,一定是这样,上次她被暴露狂下药弄得失去意识,自己被她揩油调戏,结果还没拱了这棵小白菜。她一定以为他不能雄起,但是不对啊,最后她不是感觉到了,吓得花容失色了吗? 他不懂,女人心,海底针,你猜也没用。所以,他决定说点实在的: “快去吃饭,别把胃饿坏了,也别吃完就坐着不动,去操场散步消化一下。人都说,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你这话像个老头子说的。”芷苏笑着,瞄了一眼马路的两边,迅速穿过到达食堂。 “我要是老头子,你就是老太婆,然后我拉着你的手散步去,”这时电话那头有人喊“沈总,该出发了”,沈旭尧不耐烦地点了一下头,转而对着电话笑道,“现在你家老头子要去挣钱了,老太婆要好好吃饭,知道不?” “知道了,你见了客户就早点回家……休息!” “放心,老头子是不会出去鬼混的。”沈旭尧挂了电话,秒变霸道总裁,严肃的画风让一旁的王秘书哆嗦了几下。 总裁好可怕啊,跟女朋友(应该是女朋友吧?王秘书猜的)说话就温润如玉,跟公司的人就一张扑克脸,动不动就挑剔游戏方案有问题,成天开会讨伐他们。 他好想一睹未来总裁夫人芳容,也好抱个狗腿,只求老板别加班,不然家里的老婆不依不饶地闹。他这个月爽约了好几次,老婆都不让他碰她,小日子过得很心酸,他要找总裁夫人抱怨一下。 芷苏点了一碗番茄鸡蛋面,拍了照发给沈旭尧,沈旭尧坐在车上看资料,手机响时回了句:健康营养,老太婆真听话!加个大鸡腿犒赏一下。 后面还付了一张鸡腿图,芷苏“噗嗤”笑了,回复:谢谢老头子的鸡腿,我肚子都有点撑了。 沈旭尧:别暴饮暴食,小心胃! 后来见车到了客户约的地点,又回了句:我要去见客户了,手机先关机了。 芷苏:嗯,要好好赚钱,我不嫁穷光蛋。 沈旭尧:哼,明天把我的卡给你数着玩,光把零头数清楚我就服你。 竟然嫌他钱赚得少,哼哼,他明天把银行卡拿出来吓死她。 芷苏:忘了跟你说,我所有的学科里,分数最高的是数学。 沈旭尧:那最好不过,不然我怕你连单位都不会认。 芷苏笑了,把手机放回书包,低头吃面。 食堂一楼的面食是很有名的,尤其是三块五的番茄鸡蛋面,超级好吃,虽然量不多,但芷苏每次连汤都给喝完了。按馨妍的话说,能让她吃光的食物,都应该给五颗星。 被尾随 把不锈钢碗送回收餐具的桌子,她就掀开帘子向操场走去,一个帽檐压得很低的男子尾随着她跟了上去,只隔了两三米。 芷苏总觉得今天有点怪怪的,说不上来的诡异,好像老有一股不明的视线在盯着她,可回头却又什么都没发现。 她摇摇头,也许是想多了。今天有点累,毕竟连上八节课,还都是费脑子的。 操场的人不少,还有很多夜跑的减肥人士,她绕着跑道走了不到五分钟,就愈发觉得自己不是多想,而是真的有人在盯着她。 她故意停下来系鞋带,却用余光扫四周,操场的大灯照得很远,几乎能把整个场面都照进去。 系完左脚换右脚,终于发现斜右后方的梧桐树下站着一个人,而那个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她怕自己弄错,就故意绕了操场两圈,好几次都发现那人就是在看她,因为他根本没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上次暴露狂的事,让她后怕不已,这次又是什么鬼?呜呜,今年到底是怎么回事,老遇到这种变态! 一个冷汗,她双手拽紧书包的肩带,拔腿就往寝室走。她走得很急,但又不敢跑,万一对方发现,那她肯定跑不过。 食堂的一楼左边是超市,她拐了进去,里面的人多,料他不敢对她怎样,一边拿出手机要给馨妍打电话。 这时,一个身影冲过去,把她的手机给妆在了地上,“啪”地一声,手机摔得电池都断成了两块,当场命丧黄泉。 周围的人都凑过来,鸭舌帽男忙低头道歉,替她捡起地上手机碎片,芷苏晚了一步,手机卡被他拽在了手里。 “真是抱歉,我赔你一个手机吧?” “呃,不用。反正是充话费送的,根本不值钱,而且也用了那么久。” “那怎么好意思,都是我没看清。没手机你也不方便和家人联系吧?”鸭舌帽男笑得人畜无害,可他越是云淡风轻地讲话,芷苏就越是警惕。 他是看到她想打电话所以把手机给撞坏的,芷苏手心捏了把汗,暗暗告诫自己:冷静,不要慌,先把手机卡拿回来。 “室友有备用的手机,回去把手机卡装上去就可以用了。” 他像是没听懂她的言下之意,无动于衷地站成一尊塑像,根本没打算把sim卡交还。 芷苏咳嗽了一声,笑着说:“真不值几个钱,能把手机卡还给我吗?我回去先借同学的手机用。” “你没认出我来?” “……”芷苏盯着他手里的sim卡,也没在意他的话。 “你太伤我心了,我也在上日语双学位,都同学半年了,你居然对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呃,抱歉,我一向记不住人名和相貌。”这是实话,她向来就以“名字杀手”著称。 “我们班才二十个人,你居然记不住?” “那个……能把卡先还给我吗?”芷苏把碎掉的手机残骸揣进书包里,直盯着鸭舌帽男,她确实对他没印象。 “还给你可以,但是我把你手机撞坏了,总该赔你一个比较好。” “不用,我的手机真的不值钱,本来就该换了。”所以你快点把sim卡给我吧。 “怎么能占你的便宜,好歹我们也同窗半年,我还是赔你一个比较安心。”鸭舌帽男坚持,两人都挡住了过道,超市的工作人员过来,请他们不买东西就不要妨碍交通。 两人退到食堂,芷苏有点害怕,食堂现在没有几个人,而且隔得好远,她只想拿了卡就回寝室,总觉得这个人的眼神盯得她浑身发毛。 “我赶着回宿舍给室友开门,你把手机卡还我吧!”这是她第三次要求他归还手机卡,如果他有一丝一毫的自觉,也该懂得事不过三。 “可是你不要我赔偿,我又良心不安,这怎么办?” “没什么不安的,手机确实不值钱,要你赔偿倒显得我耍赖,所以,你把卡还我就行了。”她伸出手,可鸭舌帽男似乎没看到,只是重复着刚才的话。 两人僵持不下,芷苏真想直接走人,但卡里有很多同学的手机号,她担心泄露出去会有短信诈骗之类的事情发生。 “我真的急着回去,你把手机卡还我!”她用的是命令口吻,语气也很是不耐烦。 “那不行,我必须赔你一部手机。” “好,你先把手机卡给我。” “万一你不接受我的赔偿呢?” 这是什么年代,还有人拉着给赔偿的,芷苏头痛得很。 “明天不是还要上日语课吗?反正是同学,我也跑不了。”遇到这种人,芷苏沟通得也是够呛。 “那明天我赔你一部新手机,卡给你。” 芷苏去接,鸭舌帽男却故意碰到她的手,还用小拇指在她的手心刮了一下,一种粘稠的恶心感让芷苏一阵恶寒。她飞快地接过手机卡,转身就用纸巾擦了擦手心,头也不回地走出食堂。 直觉和事实都告诉她,这个鸭舌帽男是个不好惹的角色,她明天要想个法子。 因为没有手机,馨妍又不在,她怕沈旭尧打电话找她,就借另一位室友的手机发了条短信,直到室友洗完澡晾好衣服,手机也没接到回信,她有点失落。 临睡前还问了室友有没有她的短信,但室友说没有,这更让她一夜辗转难眠,又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但她不记得其他人的号码,只能躺在床上胡思乱想。 第二天去教室,还没上课鸭舌帽男就凑到她跟前,直接坐在她前面,递给她一个粉色小米手机说:“我早上打过你的电话,没人接,我就知道你没有手机,这多不方便,这个算是赔偿。” 他怎么知道她的号码,班里通知消息都是用QQ群,就连班长都没有她的手机号,一种细思极恐的惶惧萦绕她的心头,他一定是昨晚捡起她的sim卡时偷偷记下的。 也许昨晚撞她的时候,他就是冲着她的手机号码去的,竟然用这种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想到这芷苏更是不敢和他多说话。 “这个我不能收,我那个手机没花钱。”小米手机虽然不是什么很好的牌子,但至少也要一两千,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收的,何况此人心怀不轨。 “你这人怎么说话不算数,昨晚我还你手机卡时,你不是答应了吗?” “……” 芷苏被他质问得哑口无言,幸亏上课铃声响了,中间只有一个课间休息,她假装借同学的笔记抄,几次不理他后,他也就老老实实没再转头。 一下课,芷苏就背起书包往外面跑,惹得还没走出教室的老师冲她使了几个很不好看的眼色。一向以乖学生著称的芷苏低头红着脸狂跑,一口气就跑到草坪那里。 回头,没有看到那个鸭舌帽,她松了口气,可想到下午,还有以后每周都要见面,她就头疼得要炸开了。 果不其然,下午上完课,鸭舌帽男就堵住她的路,一脸愤怒的瞪着她,“你说话不算数!” “无功不受禄,我那手机确实是充话费送的,”芷苏真心不想跟他解释,但又怕惹恼了他,“能让一下吗?” “又想找给室友开门的借口?”鸭舌帽男笑得奸诈,她有了一个不好的念头:该不会昨晚这个人一直尾随她到了宿舍楼下吧? “那不关你的事,我肚子很饿,想去食堂吃饭。”所以,你赶紧把路让开。 “手机给你。” “我不需要。”怎么还强买强卖了,她很是反感地叹了口气。 “你不要会后悔的。” 我接受才会后悔,谁知道你有没有在手机上动手脚。 芷苏推开他,头也不回地走了,背后一股敌视的视线一直没有消失,她觉得脖颈那里有阵阵阴风袭来,凉飕飕的。 我们才是真爱 馨妍回校听说芷苏被人跟踪,二话不说就要打给表哥,但芷苏却拦住她。 “他现在正在谈生意,就算你打过去,他人在国外,也没用。” “那你以后离他远点,晚上也别一个人出门。”馨妍觉得鸭舌帽男估计不是个简单的人,心思如此缜密,估计早就盯上芷苏了吧? 虽然表哥不在,但他好基友在啊,“朋友妻不可欺”,也是时候让太子爷展现他关少的实力。 一个电话过去,关树立马拍桌,扬言要杀过来把那个觊觎弟妹的男人暴打一顿。 亲,这是黑老大的做法,你可是堂堂“百大集团”的未来继承人,怎么可以让媒体捕捉到您施暴的传闻呢?那您之前亲临工地慰问工人的亲民行为,不都白做了吗? 馨妍虽然敬佩关少的义气,但也为他的没头脑吐血。 最后,他这位贴身保镖还提出一个让馨妍恨不得暴打他一顿的计划,他竟然不怕死地说要和芷苏当情侣,借此打击那个鸭舌帽男。 “你就不怕鸭舌帽男没被打退堂鼓,你就要被我表哥打死了吗?” “我当然怕,但是目前的当务之急不是让那个人知难而退么?”关树可怜兮兮地抱着头,真怕馨妍一个凤颜大怒,拿着厕所刷子就往他那刚做的发型上来一刷。 呃……,想想他就要吐了,何况那把刷子还在眼前晃来晃去。 沈旭尧这次去日本做交流,还要十天才能回来,如果能和对方达成协议,公司就会更上一层楼,毕竟日本在游戏方面一直都是强国。 一到周末,芷苏就提不起劲,她不敢想象上次那样严词拒绝的后果,但她知道鸭舌帽男在教室说的那番威胁绝对不是假的。 因为怕他骚扰,她一直挨到打铃前十秒钟才进教室,瞟了一眼没看到他的身影,这才安心地坐到第一排。 课间休息时鸭舌帽男也没出现,芷苏想他也许是睡过头迟到了,但下课了他都没来,她心情顿时更加愉悦。 看来是生病了,不然小语种的课一上午不来,那不是钱多得慌么? 是不是这两天可以安心了,芷苏一身轻松地往宿舍走,又觉得同学生病自己在这里幸灾乐祸,怎么就有点心虚呢? 可她没高兴多久,就看到路口转弯的地方,一个熟悉鸭舌帽赫然出现在那里,她心底一晃,脚步都有些不稳。 没事的,不要怕,这里是学校,这么多人,他不敢的。即便这样自我暗示,芷苏还是流露出害怕的情绪,低头正打算走过,却被一个有力的手给强行拉住。 “有……有什么事?” “我今天没去上课,作为同学,你是不是该关心关心我?” 你没去上课,那是你的事,我管得着吗?芷苏瞥了他一眼,见他眼睛红得充满血丝,心里“咯噔”一下,有些害怕。 “我跟你不熟。”她努力想要挣脱他的手臂,却没能成功。 “不熟吗?”鸭舌帽男邪魅地笑了,“我打你手机为什么不接?” “我不接陌生号码,”芷苏盯着他的手,深呼吸一口气说,“能松开你的手吗?” “不能,”他愈发用力地拽紧她的胳膊,“把你笔记借我!” “我……今天没带笔记本,”芷苏被他抓得胳膊生疼,却又拧不过他,“你借班长的笔记吧,她做得很认真。” 馨妍下课前就给她发短信说在食堂等她,再僵持下去馨妍肯定会来找她,她只要再扛住几分钟就没事了。 “我就要你的笔记!”他说得很执拗,丝毫没有放开她的手。 教学楼的人流都在往食堂走,几分钟下来,拐弯这里已经没人了。 芷苏心下害怕,愈发想要挣脱他的手,声音都有些哽咽:“松……松手!” “你在害怕?” 呵呵,看来没有忘记上次的威胁,他满意地笑了,眼神露出一丝玩味。 “放开她!” 馨妍一个健步跑过来,毫不客气就一个飞毛腿,哦不,是肥腿踢过去,鸭舌帽男显然没料到这一招,被踢得撞到栏杆上。 手一松开,馨妍就把芷苏护在身后,那架势,完全一副母鸡护犊子的气魄,对着鸭舌帽男挑衅地说:“原来你就是那个威胁芷苏的人,看你长得人模人样的,没想到还干这种勾当。我告诉你,离芷苏远点,她已经有男朋友了,你哪儿来的,就滚回哪里去!” 不然,那是跟他们沈家为敌。哼哼,只要你生病去医院,治不死你,也要弄你个残疾。 馨妍对这个人十分厌恶,也许是他那种盯着芷苏,像看着羔羊一样的露骨眼神让她反感。 “她有男朋友,那为什么她每次都是一个人走在路上?” 这话一问出来,芷苏和馨妍都吓出一身冷汗,原来这个人还是个跟踪狂,已经注意芷苏好长一段时间,就连她的行为习惯都摸得一清二楚。 “你以为每个人谈恋爱都需要秀吗?”馨妍握住芷苏颤抖得手,小声地安慰她说,“别怕,关少马上就到了。” “就算她有地下情又怎样,我一样可以追求她?”鸭舌帽男把刚才拽住芷苏手臂的手指伸进嘴里,享受般的吮吸起来,眼睛却盯着芷苏不放。 那猥琐的画面,芷苏看得胃里翻腾蹈海,馨妍气得怒骂他无耻。 这时,威风堂堂的路虎车一个急刹车,走下来威风凛凛的关少,他瞧了一眼那个吸着手指头的鸭舌帽男,眉头一皱,暗道:幸好来了,原来还是个意淫的变态狂! “听说你对我女朋友有意思?”竟敢撬他兄弟的墙角,是嫌在K市过得太安生了吗?关树轻蔑地看着鸭舌帽男,嘴里叼着雪茄。 “她是你女朋友?” “当然。”难不成还是你的?关树气得要吐血,跟这种变态讲道理真是费脑子。 他个子接近一米九,站在瘦得小泥鳅似的的鸭舌帽男旁边,竟然有一种巨人与小矮人的滑稽之感。 “那你敢亲她吗?” “我……”关树一个回头,向馨妍投去求救的眼神。 我去,脑残啊你!这个时候回头,不是心虚么?馨妍真心后悔找了个这么不入流的十八线群众演员来。 “哈哈,你不敢?我就知道你们是演戏。”鸭舌帽男的嘲笑声很大,惊得一旁栖息的鸭子“嘎嘎”地扑动翅膀向湖中心游去。 馨妍要吐血,很想抓住关树一顿暴打,但她更想一脚把眼前这个狂妄的跟踪狂踹进河里,让他接受一番校园的洗礼,然后再来学做人。 “这里人多,我们家……芷苏还在念书,我有责任保护好她的隐私。”即便关树不是正牌男友,但混迹娱乐圈多年的他,又岂会被这么个毛头小孩给震住气场。 “借口,你根本不敢亲她!” “哎——,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厚脸皮呢?也不瞧瞧你尖嘴猴腮的样子,我们芷苏貌美如花,你这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 馨妍霸气十足地给他一顿好骂,一旁的关树在身后竖起大拇指,直呼馨妍威武! “她是她,我是我,我们和你有什么关系,你管这么宽干嘛?该不会是你这个肥婆没有人追,所以才羡慕嫉妒恨?” 我去,我羡慕嫉妒恨,我犯得着吗?想我堂堂顾家大小姐的身份,要娶我的人都围绕K大一圈这么长的队伍。 居然还口出狂言地骂我肥婆?看来不给你好看,你是不撞南墙不回头。馨妍一把拉住芷苏,对着鸭舌帽男说:“你猜对了,芷苏和他(指关树)的确不是男女朋友。” 呃……关少和芷苏震惊,怎么这么快就招了? 鸭舌帽男笑得那叫一个灿烂,馨妍却拍了拍芷苏的手,暗示她放宽心。 “其实,我找关少来是为了保护芷苏,不让她被别人看不起,但现在既然你识破了,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馨妍搂住芷苏,飞快地亲了一下芷苏的脸颊,“你也看到了,我和芷苏才是一对。” “你……你们……”石化的不仅仅是鸭舌帽男,还有关树和芷苏也都石化在现场,怎么剧情演变成了这样。 “我们才是真爱,但我怕别人知道我们是拉拉,所以才拜托关少来演这场戏。”馨妍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望着还处于震惊当中无法自拔的鸭舌帽男。 关树打心底里同情鸭舌帽男,谁叫他偏偏踩中她的雷区——肥婆,就注定要被惨虐到底。 “我……我不相信。” 神啊,苍天啊,他的女神怎么会是同性恋??? “你也不用死缠烂打了,我家芷苏对我忠心着呢,你这辈子都没机会拆散我们。” 馨妍带着芷苏上了路虎车,留下犹如遭受五雷轰顶的鸭舌帽男愣在原地,嘴里喃喃地说些“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大意 甩掉鸭舌帽男,芷苏总算松了口气,关树请她俩去食堂的三楼吃了一顿贵的。 吃完,芷苏就回教学楼上课,原本担心他会来纠缠,可是那个人下午也没来,他竟然逃了一整天的课。 上完课,芷苏买了饭回寝室,吃完正整理日语笔记,楼管阿姨来敲门,说有人找她。 她下楼,一眼就看见鸭舌帽男正站在登记处,笑眯眯地看着她。桌子上摆着一袋子吃的,显然是用来收买阿姨的。 阿姨满口夸他懂事,急切地撮合两人,只有芷苏知道他的笑脸里含着一股杀气。 芷苏不想被人看到,就提议到寝室旁边的广场说话。广场上有大大小小的花坛,有的藤蔓长得很高,芷苏特意找了块隐蔽的地方。 “你找我什么事?”白天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 她站得离他两米远,刻意保持距离。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我不希望被人打扰,以后请不要再找阿姨叫我了。”她转身要走,却被他一把拉住。 “放手!”她死命地挣脱,另一只手也在挣脱中被他束缚住。 芷苏很是恐慌,她的两只手都被控制得死死的,想要大叫却发现连嘴巴被他的巴掌捂住。 她拼命地想要踩疼他的脚,可他好像不痛似的,反而笑眯眯地,一把将她拽进她的怀里,舔她的脖子。 他的大舌头在她纤细的脖子狠狠一扫,一下又一下。芷苏很是惊慌,却看见月光下的鸭舌帽男笑得很是诡异,就像是报复,对,报复白天的事! “唔……”好恶心,脖子被舔舐的地方像是有水蛭黏在上面,湿湿的。 她狠狠踩住他的脚,他吃痛,闷哼了一声,却没有放松对她的束缚。 鸭舌帽男朝她的耳朵吹气,说:“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吗?从第一天上日语课自我介绍时,我就一直在观察你,每次课我都没有落下,就是为了看你。今天没去上课,我都快想死你了。” 说完,又要去亲她的脸颊,芷苏把头一歪,他没亲到,却发泄似的狠狠咬住她的脖子。 她极力反抗,他却咬得很是带劲,直到芷苏察觉到脖子那里温热,像是有液体流了出来。 胃又开始闹腾,她觉得自己就像吞了一只苍蝇,好想吐,可又吐不出来,难受得胸口也是疼的。 月光下的广场上,芷苏没感觉到疼,只是害怕得哭了,她想喊“救命,旭尧,救救我”,可是没有回应。 鸭舌帽男用舌头舔她脖子上的血,嘴里不停地咋舌,像是享受着什么美味佳肴。 “求你,放开我!”她哽咽着嗓子,害怕得双腿发软。 “不要,我喜欢你,”他的眸子泛着一丝冷笑,“我太喜欢你了,你怎么可以不喜欢我?” 神经病,你喜欢我我就必须喜欢你吗?芷苏用手捂住脸,害怕他突然突袭。 鸭舌帽男却一口含住她的手指,像舔棒棒糖一样吃起来,还发出咂嘴的声音。 突然,一对年轻男女闯进来,芷苏想喊“救命”,却听到对方说:“我靠,这里也有人,我们赶紧去别处,免得又被人占了。” 随着男女身影的远去,芷苏的内心愈发绝望,她的力气实在太小,而鸭舌帽男似乎铁了心要抱住他不放。 “我知道你的名字,上网搜了你的信息,可你实在是太低调了,一点收获都没有。没办法,我只能把你的手机撞坏,才知道你的号码,可你不要我赔给你的手机,我只好求阿姨帮忙。” 原来,上次在超市他真的是故意的,所以才迟迟不肯还给她手机卡。 “宝贝,我真的好爱你,你也要爱我,不然我会疯的。” 芷苏整个人都处于恐惧之中,耳朵嗡嗡地乱叫。 突然,他拨开她的手,想要凑上来吻她的嘴唇时。芷苏头皮都炸了,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右腿一使劲,对着他的胯下狠狠一踢。他吃痛,缓缓地蹲下身子。 还以为他是金刚不坏之身,原来也有弱点,她挣脱掉他的束缚,拔腿没命地往寝室跑。 幸亏是晚上,脖子那里的血流得也不多,身旁的人也没注意。只是她爬自己楼栋的楼梯时,因为害怕而踩空了一脚,摔得很是狼狈。 旁边有女生提着开水瓶上楼,看到她摔倒急忙扶了她一把。 女生见她脖子上流着血,又见她十分眼熟,好像是斜对门宿舍的,忙问:“你没事吧?” 她哆哆嗦嗦地撑着她的手臂站起来,俯身说了句“谢谢”。 阿姨一见她,还笑着问:“姑娘,你男朋友呢?” 芷苏没有回话,心里对阿姨充满了怨恨,低头急匆匆往自己的寝室跑。 阿姨还要开口说什么,刚才扶她的女生却说:“她好像不太对劲,脖子,都流血了。” 楼管阿姨心里一个“咯噔”,暗想坏事了,看来不是小情侣之间的小矛盾。她望着那一袋子吃的,一下子豁然开朗,哪有人给楼栋阿姨买吃的,却偏偏什么也没给女朋友买,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后怕 芷苏回到寝室,宿舍里没有人。 她抓起手机就打给沈旭尧,手指不停地颤抖,三番两次地打错了,好不容易打过去,却是一阵忙音;她再拨,还是转到来电提醒模式。 为什么不接她的电话,什么事到现在还在忙?日本时间比中国时间要早,这个时候他不睡觉,在做什么? 日本性文化那么开放,他去谈生意,对方会不会给他找几个艺妓陪酒? 她心里一阵绝望,眼泪像开了水龙头一样“哗啦啦”直流,过了两秒,她又拨给馨妍。 电话一通,那边一个欢快地声音就传了过来:“妞,大晚上的,你空虚寂寞冷,想找我陪你吗?” “馨妍……”喊出她的名字,她就再也说不下去了,大声地对着电话痛哭,那种后怕让她崩溃。 “妞,你怎么了?” 顾馨妍听到她的哭声,就知道发生了大事,急得一边打电话,一边抓起车钥匙往外跑。 后面的顾夫人看到女儿这么急急忙忙,怕她冒冒失失地闯祸,忙喊:“你慢点!” 馨妍来不及回复母亲,也没听清她说的什么。她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芷苏身上,她只知道,那个倔强的小女孩在哭。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虽然瘦弱但号称屹立不倒的女战士哭泣,就像被抛弃的孤儿,无助得找不到方向。 她一阵心疼,那个女孩子从前不管受了什么委屈都不会哭,就算是爸妈离婚,被母亲抛弃,被后妈欺负,她都可以笑得像一株迎风而立的小草。 “为什么他的电话打不通?你快来,我害怕……” 他?馨妍想了一下,才明白芷苏口中的他是表哥,忙安慰说: “别怕,我马上过来,到底怎么了?”她坐上车子,飞快地就往学校开去。 “我……”她浑身瘫软得没力,“啪”地坐在了地上。 馨妍听到手机那头传来一个很大的响声,尤其担心她出事,明明表哥走之前拜托她照顾好她的,现在肯定出了大事她才会情绪崩溃。 不用猜,一点是那个跟踪狂不死心。她真怕表哥回来会杀了她。 “我马上就到学校了,你别怕,跟我说到底怎么了?” “……”芷苏想到他舔舐自己的脖子和手指,就恶心得要吐。 这时,手机又有陌生的号码打进来。她不敢接,就让它一直响到直接挂断,不到一秒种又有短信进来。 匿名:宝贝,你为什么躲我? 是他,是那个跟踪狂!他弄到她的号码,又岂会什么都不做?她好傻,她应该换个号码的。 正当她懊悔时,手机又来了几条短信。 匿名:宝贝,我是不是弄疼你了?你刚才太不听话了,所以我才咬你的。 匿名:下次要乖哦,不然我还会咬你,谁叫我太爱你了。 看着手机里的“宝贝”、“爱”、“喜欢”字眼,芷苏觉得实在是太恶心了。 她摸了一下脖子,顿时想起来一件事,扔下手机就往厕所跑,一把栓住门,打开水龙头就往身上猛冲,拼命地想要洗掉脖子上的血痕和被他舔过的地方。 她拼命地搓洗,觉得被舔舐过的地方还是火辣辣的,就用指甲去抠那些皮,却只是掐出几个指甲印,狰狞得吓人。 窗台上放着一把洗衣服的刷子,她一把夺过来,拼命地来回擦拭。 由于刷子干燥,她觉得脖子像是被荆棘给洗礼了一遍,但那种痛却让她安心,就像鸭舌帽男带给她的恶心感被刷掉了一样。 直到整个脖子被磨得通红破皮,她才松手,颓然无力地坐在地上,就让水龙头对着自己一直冲着。 那边,馨妍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立马给关树打了电话,让他赶紧去学校。又想到自己赶去时肯定都晚了,忙给米饭学姐打电话,求她去她们宿舍看一下情况。 米楠接到电话时正在走访新生,立马跑下楼骑着自行车,就往芷苏所在的楼栋赶。 关树和馨妍几乎是同一时间赶到,还在宿舍前停车时撞了车头,两人谁也顾不上这个。 路过的学生都目瞪口呆,我去,路虎对玛莎拉蒂,真是土豪,撞坏车头都不带眨眼的。 两人往宿舍冲,正好米楠在跟阿姨理论。因为学校管得比较严,凡不是本楼栋的人出入都必须登记,还要压有效证件,而米楠学姐刚才把学生证压在了新生宿管阿姨那里,身份证又没带,阿姨不让她进去。 所以,僵持到了现在。 “等等,这里是女生宿舍,男生不能进。”阿姨拦住关树。 “他是我表哥,来给我搬东西。”馨妍还算是比较冷静,其实内心惶恐得要命。 “那也要登记压证。”阿姨说,出了事她可不敢承担责任。 关树一拍桌子,厉声吼道:“磨磨蹭蹭的,要出了人命,你他妈负责?” 你负得了吗?他妈的他都负不了全责,关树气得要打人。 阿姨被她这一骂,又见门口那两辆豪车和对方不凡的打扮,拦人的气焰一下子降了下来。 三人往四楼跑,馨妍拿着钥匙要开门,却发现手使不上劲,关树一把推开她,说:“我来。” 钥匙在锁孔里扭了半天,门还是没开,关树问:“怎么打不开?” 馨妍抢过来试了一下,真的打不开,忙说:“里面反锁了,我这把钥匙是配的,配得不是很好,开门一直都不太利索。” “那我去阿姨那借钥匙。”米楠说完就要下楼,馨妍拦住她说:“还是我去吧,我本来就住这里,就说忘了带。” 关树忙让她下去,和米楠对着门口发愁。 两人在等馨妍借钥匙时,斜对门的一个女生走过来,问:“你们来找人?” “是的,你……”米楠一向亲和,笑着问女生。 女生见他们脸色异常紧张,就说:“大约半个小时前,我在楼下有碰到住在412寝室的妹子,她好像不太对劲。” “是长头发,瘦瘦的女生吗?”米楠问。 “嗯,好像是叫璩什么的,很罕见的姓,”女生说,“她刚才在楼栋下的台阶那里摔了一跤,我扶她起来的时候,看见她脖子那里流着血,嗯,她好像被什么吓坏了。” 关树和米楠听后脸色一变,米楠又向女生道了谢。女生也不是那种喜欢看戏的人,说完就回自己宿舍关上了门。 馨妍一脸怒气的拿着钥匙跑过来,嘴里愤愤不平地说:“老娘真想把阿姨暴打一顿,你们知道吗?我刚才去借钥匙,她正和别的楼管阿姨分享零食,还说是一个男生买的。我靠,她嘴里的那个男生就是那个变态狂,芷苏就是被她喊下去见面才出事的。” 他妈的,芷苏真出了事,她绝对不会轻饶贪小便宜的人,一袋零食就把她收买了。 关树和米楠听后,脸色一沉,心里对阿姨也多了几份怨恨。 高烧 开门,寝室只开了一盏灯。芷苏的手机掉在地上,馨妍跑过去打开,一眼就扫到那些短信,顿时怒火中烧。 看来那个跟踪狂是没吃到苦头,竟然还敢纠缠她家芷苏,必须要好好教训一顿。 米楠直接冲到厕所,对着木门就捶起来,大喊:“芷苏,你在里面吗?” “别怕,芷苏!我们来了。” 此时的芷苏还在淋着冷水,全身湿透,冷得已经麻木了,直到敲门声把她从半睡半醒中吓醒。 “啊……”那凄厉的一声惨叫,把三人吓得魂都快飞了出来。 “芷苏,我是米饭学姐,你别怕,把门开开好不好?”米楠轻轻敲了一下门,又阻止关树想要捶门的举动。 “别吓着她,她现在很害怕,必须先让她冷静下来,否则她不会给我们开门。” 厕所的门是内扣,只要里面拴住外面无论如何都打不开。 三人站在门口,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可还是得耐着性子,试图劝慰芷苏从惊慌中平静下来。 “芷苏,别怕!我是馨妍,米饭学姐还有关少都来了。你别怕,把门打开好不好,让我们看看你受伤没有?” 一向自我为中心的顾大小姐,何时这样低声下气地求人过,都是那个跟踪狂害的,下次看到他要把他打成肿胖的肥猪。 三人屏气凝神,当听到一声“喀拉”的声响时,顿时松了口气,却看到芷苏坐在冰冷的白瓷砖上,头上还浇着凉水,浑身湿得直滴水。 她的脖子上有个明显的牙印,伤口很深,虽然已经没流血了,但咬破的地方向外泛着白肉。芷苏手里还拽着洗衣刷,脖子一大片的通红显然是它的结果。 这种自虐似的行为让馨妍一下子没忍住,冲上前就抱住她,心疼得大哭起来。 关树把水龙头拧紧,见芷苏衣服湿得内衣都透了出来,勾了勾鼻子,转身出去,给好友挂了一个远程电话。 那边没人接,他又打给王秘书,直接说了一句话:“让你们总裁赶紧回来!” “呃……关少,我们总裁还在开会。” “你他妈的,听不懂人话吗?”关树飙出一句脏话,随即意识到自己失了身份,忙说:“就说芷苏出事了,他爱回来不回来。” 未等王秘书开口问“芷苏是谁”,关树就挂了电话,还把米楠拉出了厕所。 “麻烦找件衣服给她换上,淋了那么久的冷水,再这样会感冒,我在下面等你们,送她去医院。” 米楠被这个高大男人的话提醒了,她也是一时没了分寸,差点就跟着馨妍哭起来。好在有个冷静的男人在,她从芷苏的衣柜里拿出一套风衣和干净的内衣,又叫馨妍搭了把手,把芷苏的湿衣服给脱了,给她换上。 换衣的全程,芷苏没有乱动,也没有哭。但米楠和馨妍都能感觉到她的恐惧,她总是抓着她们的手不放,就好像不抓点东西在手不安心似的。 “别怕,我们在这,没事了。”馨妍安慰着她,这才让她松开手把风衣穿上。 米楠把湿衣服一股脑地扔进水桶,又随手拿了芷苏的书包,关灯锁门,和馨妍扶着芷苏下楼。 而楼下,关树一副大老爷们似的坐在凳子上,嘴里叼着香烟,一旁的楼管阿姨吓得动弹不得,眼神里满是闪躲的心虚和慌乱。 馨妍把钥匙搁在登记台上,二话不说就扶着芷苏下楼梯。 关树好整以暇地看了一眼楼管阿姨,呵呵……要是她女朋友出了事,他肯定……不过,按好友有仇必报的性格,谁欺负了他的心头爱,恐怕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嗯,好像“济世”医院每年都会从K大招一批毕业生,但明年恐怕有一大帮想进的怕是不太容易了。 “你的车怎么办?”关树见馨妍坐上了他的车,又观察到玛莎拉蒂被撞塌陷的车头,忙问。 “搁那放着,反正也没人偷,回头我叫我家司机来取。” 笑话,有人敢对她的车下手么?她可是中文系鼎鼎有名的富婆,整个东校区谁不认识她? 关树开了车,好在他的路虎结实,和玛莎拉蒂相撞后屁事都没有。 “去哪个医院?” “当然是去‘济世’医院。”馨妍白了关树一眼,催促他快点开车,没看车后有人病得快不行了吗? “不,不要,我不去那里。”芷苏一听要送她到“济世”医院,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情又害怕起来。她不要去那里,要被他家里人看到,她就…… 其实,她忘了馨妍也是沈家人,只不过她脑袋里现在混得厉害,没想起来罢了。 “好好,不去那里。”馨妍忙安慰芷苏,心疼地把她抱在怀里。 “去中医院吧,那里近。”关键是,外面的医院比起坑爹万年的校医院靠谱,米楠给了地点,关树把车开得飞快。 到了中医院,值晚班的医生给看了伤口,说没大问题,弄点消炎的药抹在伤口上就可以了,不要碰水。不过,她也老实说了,病人的心理伤害似乎比肉体要大,醒来后情绪上可能有些波动,作为朋友的他们要努力安抚,尽量让她别害怕。 “医生,那她的膝盖呢?”米楠给她换衣服时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青一块紫一块的,好不吓人。 “那个没事,过几天淤青就会没了。” “医生,她要不要打狂犬疫苗啊?”馨妍想着芷苏脖子上的那个咬痕,白花花的肉翻在外面,看了心慌发怵。 “又不是狗咬的。”医生被逗乐了,但却装出嗔怒的样子,呵斥她骂人不带脏字。 “她脖子上被刷子磨的地方,不会感染吧?”关树问,他好像看到有些地方皮都刷破了。 “没事,过几天会有新皮长出来。”医生见三个人都十分关心病人,但又不好问具体原因,只能让他们多注意病人的心情。 “哦,对了,她应该淋了很久的冷水,半夜可能会发烧。如果真烧了,你们就来找我,我给她吊瓶水。” “好的,谢谢医生。” “谢谢!” “您辛苦了,谢谢!” 三人对着医生鞠躬,又回到病房。芷苏睡着了,苍白的小脸蛋很不安心,像是在做噩梦。 馨妍让关树先回去,毕竟人家是日理万机的大忙人,明天还要上班。关树想了想,反正芷苏也得到了治疗,他留在这也没什么事,便回去了。 凌晨两点,芷苏果然发烧了,还烧得很厉害,温度计显示有四十度。米楠去叫医生,馨妍抱着她,眼泪“哗哗”地流。 医生挂了点滴,嘱咐两人别让病人碰针头,如果水打完了,病人烧还没有退,到时再叫她。 两人一左一右像小门神似的守在床头,丝毫不敢闭眼,直盯着针头。 在药水的作用下,芷苏又慢慢地睡着了,但时不时被噩梦惊醒,嘴里不停地喊着“妈妈……” 馨妍握着她的手,心里难受得要命。 说到底,芷苏也是个可怜的孩子,生在那样一个家庭里,十岁就被母亲给抛弃了,父亲又常年不闻不问,就连学费和生活费都能忘了的人,又怎么可能让女儿生活得幸福呢? 她不知道她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反正只知道逢年过节,别人都是欢欢喜喜地被父母从学校接回去,而她则是发愁如何找借口不回家。 真是个傻妞,叫什么妈妈啊?她都丢下你十年了,你还记得她干嘛?馨妍越想,心里越绞得慌,真怕芷苏这一烧烧成个傻子。 米楠见芷苏梦中老喊妈妈,就建议馨妍打个电话通知她家人。 “她这个样子,恐怕不想她爸爸知道,而且万一她那个闹事不嫌大的小妈看到她脖子,估计又得出去造谣了,我看还是算了。” 米楠想了想,觉得馨妍说得在理。 她也知道这个学妹的家庭有些复杂,从小就是在父母的吵架中度过;就算叫来父母,也只会加重她的心理负担,何况她现在压力那么大,一切还是等她醒了再说吧。 沈少心疼了 芷苏打完一瓶点滴,烧退到三十八度,馨妍和米楠才松了口气。 她烧得额头都是汗,头发粘在脸上,瘦削的脸上略显苍白,两人给她换了身干净的病服。馨妍坐在床边负责守着,米楠随手就把汗湿的衣服洗了,挂在阳台上晾晒。 凌晨五点,守在床边的两人熬了一夜,迷迷糊糊地就趴在床上睡着了。 关树提着早餐进来时,就看到三人睡得昏天黑地,他把吃的放在旁边的桌上,而一向睡得很轻的米楠立马就醒了。 “呃,抱歉,把你吵醒了,昨晚没事吧?” “没事,半夜发了烧,打针后好了很多。”米楠摸了芷苏的额头一下,说,“还是有点轻微的烧,不过不怎么严重。” 关树放了心,两人的说话声把馨妍给吵醒了。确切地说,她是被餐点的香味给诱惑醒的,昨晚闹腾了一宿,她的五脏庙早饿得群起抗议了。 米楠去楼下的小卖部买了洗漱用品,和馨妍简单洗了后,三人就抱着早餐坐在走廊的凳子上吃起来。 “你给表哥打电话了?他说什么时候回来。”馨妍喝了一口豆浆,整个人瞬间满血复活,果然还是吃的对她最有效。 “昨晚打过去没人接,后来打给他秘书,我就让秘书转告他,不过我没说具体出了什么事。” “哼,谁叫他这么久不回来,还不接芷苏的电话?”实在是太坏了,明明芷苏最开始的求助对象是他,可见他对她而言有多重要。可表哥的那个混蛋,馨妍一口吞下小笼包,愤愤地对着两人说,“从现在开始,你们谁也不准告诉他芷苏在这里,我要让他尝尝着急的滋味,他就不会这么不把芷苏放在心里了。” 这是亲表妹么?关树喝着酸奶,内心为好友点了一排蜡。不过他也不打算再打电话通知好友了,这一次好友作为男朋友确实有些失职,怎么能在女朋友最需要他的陪伴时,连电话都打不通呢? 吃完早饭,医生来检查,说烧退了,没什么大问题,可能身心有些疲累,所以还没醒;又嘱咐说如果醒了肚子饿,尽量买点清淡的食物。 关树要去“百达”集团上班,而米楠也要去培训机构兼职,就顺路把她带走了,只留下馨妍看守芷苏。 吃了早饭,馨妍继续趴在床边补觉,等她醒过来已经是吃中饭的时间,正好芷苏也醒了,茫然地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醒了?身体有不舒服吗?” 芷苏摇头,喉咙很干,说不出话,可能是昨晚发烧脱水。她舔了舔裂开的嘴唇,伸手指了指杯子,馨妍立马给她倒了半杯开水,还用冷水兑成了温的,才递给她。 芷苏喝得很急,呛得面红耳赤,因为脱力,上身伏在床上咳嗽。馨妍拍着她的后背,急切地安抚她,“慢点喝,又没人跟你抢。” 喝了水,芷苏觉得头还有些晕,昨晚的高烧确实有些厉害,她觉得累,一副恹恹的神色,馨妍忙扶她躺下。 “馨妍,谢谢你,也麻烦米饭学姐和关少了。” “我们之间还说什么谢不谢的。”她把杯子放回桌上。 芷苏见她顶着一张素面朝天的脸,一双黑眼圈突兀得厉害,就知道她昨晚守了自己一夜,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你困不困,我好多了,这里没有床,你要不要回去睡一觉?” “我不困,早上趴着睡了一会。”馨妍把手机放在插线板上充着,转身又问,“你饿不饿?医生说你刚醒,最好吃点清淡的食物,你想吃什么?” “我想喝粥。” “白米粥?” 芷苏点了点头,馨妍拿着钱包就去楼下买,正好她也饿了。 没看到沈旭尧的身影,芷苏的心里面空落落的。虽然她知道自己不该无理地要求他会陪着自己,毕竟他还在国外谈生意。 可她还是觉得难过,她不知道昨晚的自己就像一个缺爱的小孩子,忍着高烧的折磨,声声唤着“妈妈……”。 走廊上,一个男子下了飞机就风尘仆仆地往医院赶,虽然打了很多次电话都没人接,最后他决定多攻不如只攻最弱的,一直反复地打给关树。 关树被他烦得干不了事,只能大发慈悲,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他,当他听完后,坐在出租车时手心捏了满把的汗。 “哎——,这年头的小青年也太重口味了!”一个年长的女护士对打扫卫生的阿姨说,“昨晚送来一个女孩子,啧啧啧,脖子被咬得鲜血淋漓。据说她自己一个人躲在厕所,淋了一晚上的冷水,还用洗衣刷把脖子上的皮都给刷破了。” “哎呀,这可真是造孽。”打扫卫生的阿姨忍不住同情一番。 “是啊,半夜还发高烧,烧到四十度。我估计她是被欺负了,你没看到,膝盖手臂上都是青青紫紫的。” “天啊,家暴?”卫生阿姨哆嗦了一下肩膀,两人朝着远处的走廊走去。 而听得一清二楚的沈旭尧额头满是青筋,太阳穴涨得通红。关树只跟他说了芷苏被双学位的男生跟踪受伤的事,却没有具体的说她怎么受伤,伤到哪里,严不严重。 脚步加快,他朝病房走去,轻轻扭开门把,看到他日思夜想的人儿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她那么瘦小,孤单单的闭着眼睛,也许是高烧的余韵还在,脸颊有些绯红,但却透着苍白,看着她消瘦的脸,沈旭尧的心像是被什么给狠狠拉开了一道口子。 悄悄走近床头,看到她脖子全是吓人的破皮,还有一处涂着厚厚的膏药,但白色的药乳没能完全掩盖牙齿印和外翻的白肉。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她以为是馨妍,还想让她给她买个毛巾牙刷洗脸盆啥的。一看到他,芷苏满眼的惊讶之外,还有满眼的委屈带来的泪水。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希望还没有太迟,他一个上前,把她抱在了怀里,这种拥她入怀的踏实感让他很是心安。 仿佛,整个世界都被他抱在了怀里。 “别哭,我会心疼。” 他用手指擦掉她的眼泪,眼神满是内疚。 一看到他,芷苏就很高兴。虽然有委屈,但其实她是个很好哄的人,只要给她一点点爱,她就会对你死心塌地。 沈旭尧懂得这个道理,但更心疼这个女孩。 芷苏在他怀里很是纳闷,她怎么就那么轻易地原谅了他呢?不是应该指着他鼻子,大骂“你为什么现在才回来,我不要看见你,你走”吗?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还要几天才能回来吗? “我当然要回来,”她把她散乱的刘海捋到耳根后,“听说有人欺负了你,我怎么能不回来?” “你都知道了?”她不敢看他的眼睛,他会不会嫌弃自己,昨晚发生那件事,也该怪她自己没有防范。 “嗯,哪里受伤了,让我看看!” 芷苏忙抓起被子盖住头,不想他看到脖子上的咬痕。 “傻瓜,你不怕闷吗?”说着,就要去掀开她的被角。 “我不闷。”她死死拽住被角不放。 “真的吗?” “真的。” 芷苏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走了,却发现他竟然从她手顾及不到的地方,掀开被子,爬上了床,这会儿已经趴在她身上,他个子太高,被子给拱得四处漏风。 呃……她满脸爆红,想推开他,他却不让。 “我也不怕闷,我们一起窝在被子里好不好?” “不好,你下去,”芷苏想到自己没穿内衣,忙说,“床太小了,睡不下两个人。” “谁说睡不下?” “这是单人床!” “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的。”说着就一把抱起她,直接自己躺了上去,而后才把她放在自己的身上,“你看,这不就睡下了吗?” “……” 芷苏趴在他身上,动也不敢动,不过他身上有能让她安静下来的好闻气味,惹得她呼吸加重。 我就乐意伺候你 芷苏趴在他身上,动也不敢动,不过他身上有能让她安静下来的好闻气味,惹得她呼吸加重。 “你洒了什么香水?” “没有啊,我不用化妆品。” “那为什么这么好闻?”她拨弄着他西装上的纽扣玩,活脱脱一个好奇心十足的小孩子。 “可能是这个,”他从西服内侧口袋里掏出一个香囊,“里面是中药,我妈配的,你喜欢?” “嗯,我觉得闻着很舒服,心里平静许多。” 他把香囊放到她手里,“你喜欢,我回去让我妈多配几个,据说有安神作用。” 沈夫人在家没事就琢磨一家人的养生问题,天天对着他们耳提面命地叙说该吃什么,该怎么作息,该…… 这不,香囊就是她弄的,每人发了一个,还带售后维修,隔段时间就给他们换新的。 “太麻烦了,这个就很好。”芷苏满心欢喜地望着那个香囊,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发出咕咕乱叫。 呃……她再次爆红,抬头却发现他的眼神也有些闪躲。 哦哦,原来不止她饿了,他也一天一夜没吃饭。 芷苏躲在他怀里偷笑,沈旭尧一把将她捞出来,手掌抵着她的下巴问:“你笑我?” “没有。”芷苏强行忍着笑,却发现自己的忍功实在太差,一秒钟不到就破了。 “叫你笑我!”沈旭尧伸手就要挠她的胳肢窝,芷苏抵抗,一阵乱晃,好死不死地把胸部凑到了他手里。 他随意一捏,芷苏疼得大叫。 沈旭尧傻眼了。 哦哦,刚才他摸到了什么,软软的,弹弹的。 等等,她鬼叫什么,摸胸部会疼吗? “怎么了?” “疼。”芷苏撒娇起来的样子好可爱,沈旭尧看得心花灿烂。 “那我给你揉揉!” 说话没经过脑子的下场就是被芷苏狠狠的瞪视,你居然耍流氓,而且还光明正大的耍,吃豆腐也没人敢像你那样理直气壮的吧? 他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低头沉默,表示自己认错的态度很诚恳。 “因为要来例假了,所以……那里,那里有点胀,你一碰,它……它就很疼。” 哦,原来女生来例假胸部会发涨。他刚才的力气真的不大,可她居然喊得那么大声,看来是有些痛的。 今天学到了新知识,沈旭尧暗暗地记在了心里。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馨妍的欢快声从门口那里传来,她只不过是去买个饭,就看到一场活色生香的调情大戏。 不过,看两人相处得很好,芷苏似乎也没什么后遗症,她也就放心了。 但放心的同时,她又悲伤了。说白了,芷苏就是需要表哥的安慰呗,自己和米饭学姐怎么绞尽脑汁都不能让她冷静下来,表哥一出场,她立马就活泼乱跳。 艾玛,这就是差别啊! 这狗粮撒的,让她这只单身狗情何以堪。呜呜,她要找个毛巾躲墙角好好哭一场去。 馨妍不仅买了两份白米粥,还买了几份佐菜,当她把饭放到桌上时,沈旭尧开口了,“你去买个懒人桌!” “要桌子干嘛?” “当然是吃饭,顺便再买点吃的,我很饿。”沈旭尧向表妹努了努嘴,示意快去。 馨妍看了看窝在那小小病床上的两人,心里暗骂:我活该给你们跑腿吗?哼哼,我要向上帝祈祷,希望病床在我出门时塌掉。 哈哈,想到这恶毒的诅咒,馨妍就开心地出去了。 “你肠胃不好,别饿坏了。”他说着就要去拿稀饭。 “我还没刷牙。” 他翻了翻桌子上的另一个袋子,见里面有未开封的牙刷和牙膏,就拿去厕所洗了,挤上牙膏,倒杯温水,拿着洗脸盆就过来。 呃,这是要伺候她刷牙?芷苏忙要下床,却被他一把阻止。 “你别下来,我把盆端着。” “……” “你膝盖不是有淤青吗?” “我脚又没受伤。” “不管,我就乐意伺候你。”他站在床边端着水盆,芷苏只好享受了一回太皇太后的待遇,在床上刷了牙。 刚刷完馨妍就回来了,她看着两人,笑得满眼都是深意“瞧瞧,你们这么虐狗真的好么?” “我……”芷苏犯难。 “怎么了?” “我没洗脸,也没洗手。”天啊,她说了什么话?他会不会以为她享受习惯了,所以得寸进尺了? 芷苏捂脸躺在床上装死。 沈旭尧急忙倒掉洗漱水,打了盆温水,还拧干毛巾递过来。 芷苏低头洗了脸,还擦了手,满眼的心虚,不敢望他。 真不是她要求多,她只是有点强迫症而已。 “怎么了,又发烧了,脸这么红?”沈旭尧把他的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一试,奇怪地歪起了脑袋,“没烧啊。” 芷苏脸色更加爆红,羞得想找个地缝把自己埋进去。 一旁的馨妍把这一切尽收眼底,笑得蹲在地上,直嚷着“救命,肚子好痛”,一边不停地揉肚子。 沈旭尧当这位表妹是路人,把懒人桌驾到床上,然后布置碗筷,还用杯子的温水洗了方便筷才递给芷苏。 馨妍也把自己的筷子递过去,他全当没看见,只是伺候芷苏吃饭。 “表哥,我也要洗。” “自己动手!” 见色忘妹的家伙,给她洗下筷子怎么了,以后她有男朋友他想干还干不了这活了,况且昨晚她亲力亲为地伺候了他家女朋友一晚上,他就这么回报她? 沈旭尧把分量不多的佐粥小菜拨了一大半到芷苏的碗里,馨妍看得着急,飞快地把筷子往杯里涮了一下,急忙端起自己的稀饭,抢了最后剩下的一份小菜。 妈呀,再晚点她就只能喝白米粥了,这时她无比感叹毛爷爷的教诲: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上交银行卡 吃完饭,馨妍急着回校处理她的车,临走前还敲了沈旭尧一笔不菲的修车费。 沈旭尧心情大好,像高高在上的皇帝一样,直接扔给她一张支票,馨妍哈巴狗似的跪接圣旨,大呼:“表哥,我祝你和芷苏恩爱无比百年好合结为秦晋早生贵子花好月圆琴瑟和谐甜甜蜜蜜幸福一辈子。” 说完,她大口大口喘气,累得像只跑了八百米的胖猪。为了这支票,她容易吗? “孺子可教,退下吧!”沈旭尧挥挥手,笑得一脸灿烂,好像自己和芷苏已经结婚,周围还有两个小可爱探头探脑地围着他俩玩耍,嬉戏。 芷苏晕头,怒视好友:顾大小姐,你的节操哪里去了?还有,把钱还回来,那里有一半是我的钱。 馨妍得令,做了一个宫廷标准的俯身拜谢礼仪:“谢主隆恩!” 一起身,才想到不对,这好像是妃子参见皇帝时的动作。不过,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她拿着支票,在门口对着芷苏一笑,关门。 数数,一,二,三…… 哦哦哦,她一个激动,连蹦带跳,“哈哈哈……”魔性笑声在走廊飘荡,一群人像看神经病一样瞪着她。 她在走廊里来回数了三遍,都是五个零(数学差的妹子伤不起)。 噢耶,十万啊,表哥出手真大方,她以后一定把芷苏当神一样供着。 沈旭尧抱着芷苏继续睡午觉,芷苏忙问:“你公司不忙吗?” “你想赶我走?” “没有。你是老板,都不以身作则,那其他员工……” “真乖!放心好了,我记着你的话呢。” 话?什么话?芷苏一脸茫然。 他刮了刮她的鼻子,一把抓住桌子上的黑皮包,从里面掏出一个钱包,打开,芷苏就被震惊了。 “哇,这钱包好神奇啊,这么多层,还能收起来,就像折叠画一样。” 噗—— 沈旭尧吐血,难道不是应该先看到他的卡、他的存折么? 为什么她的重点会偏到那里去?哼哼,她一定觉得他不是什么有钱人,所以不在意那些。 不过,转念一想,芷苏没看到钱的方面,也说明她不是为了钱才和自己在一起。 这是真爱啊!他一个开心,忍不住在芷苏的小脸上响响地“啵”一个。 芷苏扭头怒视,擦了擦自己脸上的口水。 沈旭尧有点心伤,哀怨地望着她:呜呜,你嫌弃我!你竟然嫌弃我!!你怎么可以嫌弃我!!! 哼,他要画个圈圈诅咒她,诅咒她下辈子爱他爱得死去活来! “乖了,我们也要讲卫生嘛。”芷苏像哄小孩一样,摸了摸他的小脸蛋。突然,她一个震惊:这情形,怎么像养了一个傲娇的儿子呢? 沈旭尧心情转好,搂着她说,“这个是独家设计的……”耐心地给她解释每个口袋的使用方法,芷苏竖着耳朵听得很认真,还忍不住试验了一把。沈旭尧见她兴致勃勃,忙提议,“要不我也给你做一个?” “不要,我又用不上。”订做的一定很贵,干嘛要花那个冤枉钱,芷苏摇头。 呵呵,他家媳妇真是勤俭持家的贤内助! 沈旭尧把存折拿出来,说:“上次你不是说钱不够,就不嫁我吗?我今天把存折都拿来了,你数数!” 呃……她上次就随口一说,没想到他居然记得这么清楚。天啊,他该不会也是那种很记仇的人吧。 吼吼,刚才她还大爷似的让他伺候了一番,他不会找机会报复回来吧?想到这,芷苏就满脸挫败。 “怎么了,你不是说你数学很好吗?” “那是你的钱,我才不要数。” 沈旭尧脸色一沉,握住她的下巴,一把按过来对着他的脸,问:“我看你是一点自觉也没有,我的钱难道不是你的钱吗?下次再说这样的话,我就……” 就怎样?他不会真记仇吧? “你说是打你屁股好呢?还是捏你胸好呢?我也不知道哪个疼些。”他一副权衡思考的模样,双眼盯着芷苏的酥胸炯炯有神。 “流氓!”芷苏轻轻地朝他的脸打了一巴掌。 沈旭尧一把抓住她的手,邪魅地一笑:“只对你流氓!” 芷苏推了他一下,随意捡了一个存折翻开,居然是个工龄八年的存折,她翻开一看,直接数了起来。 ”一,二,三,四,五,六……三百六十五万。”这个数字,的确吓到她了,搁她一个中文系出身,一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钱吧? “这就把你吓到了?你手上的这张是钱数最少的,要不要数数其他的?”他抱着她,头部搁在她的肩上,一脸宠溺地笑。 “不要了。” “真的不要?你就不怕我藏私房钱出去包个小三小四啥的?” “你敢?”还小四?她一个怒眼瞪过去,他却笑开了花。 “不敢,”他亲了亲芷苏嘟着脸颊的脸蛋,“我怕被你扫地出门。当乞丐好惨的,睡不了这么好的……床,吃不了这么好的……饭,还看不了这么好看的……人。” 芷苏不知道她说话为什么停顿,但见他盯着她的胸部直咽口水,立马给了他一个暴栗。 流氓!十足的流氓!名副其实的流氓! “你为什么打我?”他一脸委屈。 “你说为什么打你?”芷苏要气炸了,他占她言语上的便宜不说,还当面吃她豆腐,是把她当睁眼瞎吗? “哦……”他朝天望了望,想了一会才说,“我不该说让你生气的话。” “你说说,你讲什么话惹我生气了?” 芷苏一副审问的样子,这让沈旭尧的视觉很是享受,原来他家媳妇捍卫主权时也是这么的可爱,这么的盛气凌人。 “咳咳……,我不该说出去****媳妇你放心,对我的钱有使用权利的只有你,别人都靠边站,不,连手指头都沾不到……” “油嘴滑舌,你都跟谁学的?”芷苏表面呵斥,心里听着还是十二分舒坦的。 “没跟谁学,我就是一看到你,那些话就从脑子里蹦出来了。” 哼哼,居然夸自己是自学成才,脸皮真厚! 少奋斗三百年 芷苏窝在他怀里查看QQ群里的消息,向班长请了假,拜托她下课后把日语笔记拍一份图片给她。 今天一天都没有去教室,估计会落下不少的新课,想想她就觉得可怕,毕竟小语种错过一堂课都会要人命,何况她旷了八节。 沈旭尧也在向王秘书交代公司的事情,还接了一个电话。 “我过几天回家……哎呀,没事,我身体好着呢,时差?哎呦,我的亲娘,我是去了日本,又不是美国,你还担心什么倒时差啊?” 芷苏听他的口吻,很是羡慕。 她在外多年,从来没有人打电话嘘寒问暖,就连逢年过节都没有。 她永远,总是看着教室外响起“某某,你爸找你”,“某某,你爷爷来接你了”…… 那时,她好羡慕!后来,孤独的滋味尝多了,也就百毒不侵,做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可是,当眼前的这个男人走进她的世界。她才知道,害怕孤独是每个人的通病,而这病不是没有办法治疗的。 眼眶一红,她急忙撇过脸,假装翻手机玩。 “放心,我一定回来!什么?发誓?都什么年代了,还发誓?能不能换一个?……你可真是我的亲妈!我以我和芷苏的幸福起誓,明天一定回家,否则让我一辈子光棍,没人爱,芷苏生的孩子不喊我爸爸……” 这也太毒了吧?芷苏觉得他有点可怜,不过也理解沈夫人的心情,毕竟儿子出国十几天,做母亲的,当然迫切他回家团聚。 她躺在他怀里,手指在他锁骨那里滑着玩,凉凉的触感惹得他一个闷哼,电话那头的沈夫人听得很清楚,愣得半天说不出话。 他匆匆说了几句,在沈夫人发出铺天盖地的追问之前,相当明智地挂了电话。 小妖精,你是故意的。沈旭尧扯上被子,一把盖住两人。 “你,你干嘛?” 哼哼,只点火不负责灭火的小妖精。 他要……哎,他能干什么呢?他什么也干不了,只能气鼓鼓地吐出一句:“睡觉!” 哦,芷苏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但被他箍在怀里动弹不得。 突然,他发现她眼睛红红的,心疼得不行,“怎么又哭了?” “没有,只是想起一些过去的事罢了。” “不要再想过去了,以后你有我。”这个傻妞,触景生情了吧?他还不知道她的心思? 完了完了,自己英明神武的K市钻石王老五,怎么沦落到充当小妞肚子里的蛔虫了呢? “嗯,有你就够了。” 真是容易满足的傻妞!他搂着她柔软的香躯,美滋滋地看着她。 “你笑什么?” “笑你长得真好看,笑我捡到了宝。” “……”王婆卖瓜,也没到这个自夸的程度啊? “你说,我怎么老碰到这种事?之前是暴露狂,这回又是跟踪狂?是不是流年不利啊?” “迷信!之前那个暴露狂咳咳……我得承担部分责任,毕竟没有男人受得了人家说他那个短的。” 芷苏脸色爆红,娇嗔地给了他柔弱的一肘子,他却很是受用。 “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很在意那个啊?” “哪个?” “就是那个啊。”芷苏抓狂。联系上下文语境,你从小没听语文老师讲吗? “那个是哪个?” “你……”她见他笑得狡黠,顿时明白他在拿她消遣,“你明白的,别装傻!” “哦,你说那个啊!那可是男人的宝贝,女人最喜欢了,你说是不是?” “流氓!” “我只流,不盲!” 嗯?芷苏想了想,没听明白。 他笑着凑到她耳根说:“只对你流氓的流,不会对你目盲的盲。” “哼!” “宝贝,你要知道!那个东西怎么说呢,是每个男人的命根子,要是谁敢这么说我,我绝对杀了他。” 这么严重!宁愿坐牢也要出一口气! “男人的世界你还不懂!它是男人的自尊,我上次这样伤暴露狂的自尊,他对付不了我,就把怨恨转嫁到你头上。所以,宝贝,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芷苏象征性地打了他一掌,然后捂住被子,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你说,你到底……”她揪着被子,欲言又止。 “到底什么?”难不成是问他的有多长?哦哦哦,他要摸摸自己的心脏,看跳动得厉害不? “嗯,就是身价多少?” 一盆冷水浇下来,不偏不倚地对着他的天灵盖泼下来,冷得他如坠深渊。这妞是故意开他玩笑,报复他刚才消遣她吗? 沈旭尧会心一笑,看来小妞还是想知道他的存款的,可他不想这么直接告诉她,就把问题抛了回去。 “你猜?” 芷苏想了想,要是报个太小的数目,他会不会生气地质问她“难道他堂堂K市钻石王老五就这点能力?”,于是思量再三,就往高了报。 “一亿?” “差不多,加上公司的股票的话就是这个数。” “这些钱都是你自己挣的?” “难不成你以为是我打劫来的?”他一个起身,想掐死她。 芷苏听出他回话里有股委屈的冲味,知道他误解了她的意思,忙解释,“我是说这些钱都是你自己一个,没靠家里人挣的?” “哦……当然,就连最初成立公司,都是我用奖学金还有历年的压岁钱注册的。” “我小时候的压岁钱都用来缴学费了。”芷苏的口气很是羡慕,这些都是十岁以前的事,后来她就拿不到新年红包了。 “以后,我每年都给你一个大红包,好不好,你是要卡还是支票?” “就知道送钱,俗不俗?”芷苏捶了一下他的胸膛,小女人的撒娇火力全开。 “是是是,我是俗人,你是仙人,娶了你,我就能少奋斗三百年。” “你说反了吧?” “没反,听过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没?” 鸡犬?这么黑自己好么?不过好像是为了衬托她,她也就释然了。 “咱们家有这么不食烟火的神仙姐姐在,我这个凡人想上天,不就可以少修炼三百年了。” 呵呵,芷苏被逗笑了,她今天才知道原来他也可以这么幽默。 二十四孝男友上线 笑了一会,芷苏从被子里探出头来,感觉腰部那里酸酸的,而且肚子每间隔几分钟有点隐隐的疼痛。 她脸色一垮,该不会是…… 跳下床,直奔厕所而去。果不其然,中奖了,内裤都弄脏了。幸亏发现得早,裤子没事,不然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 厕所的一卷卫生纸全用上,叠成厚厚一摞附在内裤上,这才哭丧着脸出来。 沈旭尧见她扒着门,一副发愁的样子,忙问:“咋了?” “我……我来例假了,没带那个。” 那个?他想了一会那个是什么,二话不说,二十四男友的激情表现出来: “我去给你买。” “那你能不能也顺带着给我买条内裤?”说完她就羞愧地低下了头,神啊,她居然叫他去买女式内裤? “……”沈旭尧一顿,马上又想明白了,点头就往外走。 他走后,芷苏坐立不安。她真怕他待会一脸怒气地回来,然后甩她一脸姨妈巾,那她就…… 她能怎么样呢?明明是她非要挑这么个时候来,还把裤子也弄脏了。 沈旭尧本想在不惹人注意的小卖店买一包就回去,但想到小卖店的东西进货渠道不安全,遂视死如归地奔赴大商场。 架子上的卫生棉牌子很多,他看得眼花缭乱。直到一个大妈走过来问他是不是要买,他才点头说买给女朋友,但不知道她用什么牌子的。 大妈给他推荐了几款,他就全部拿了,包括夜用的,回去让芷苏自己选择。 结果,他就推着一车子卫生棉去了内裤售卖点,一路引起的轰动简直刷爆他人生当中的回头率数值。 他红着脸,后悔出门没戴墨镜,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暴露在世人面前。尤其是卖女衣的服务员问他买什么时,他都想立刻溜走,但一想到病房里的人儿,他只好硬着头皮,一路扛下去。 “给我女朋友买,她比较瘦。” 女店员挑了一件红色,蕾丝边的,还问他效果如何。 他看了心脏加速,浑身血液沸腾,想到她被人下药那天,浑身湿透地在浴缸里吝啬绯红,媚眼如丝地问他:“我长得好不好看?” 喉结一动,他吞了吞口水,觉得自己这幅样子很掉价,故作镇定地问:“能不能挑件干净的?” “我们这里都是干净的!” 你爱买不买,女店员脾气也很火爆。 沈旭尧意识到她误解他的话了,忙解释:“我女朋友现在住院,来……来了例假,裤子脏了,所以,……” 再听不懂他说什么,他觉得店长应该立马炒掉这个店员。 “哦,您稍等!”女店员一听,脸色一红。啊,原来是为了女朋友的健康着想,不是嫌弃衣服脏啊。 有这么体贴又帅气的男朋友,那个女生是多么幸福啊!女店员一阵唏嘘,直接找了条从箱底里抽出来的递给他。 推着购物车,他也不怕旁人指点说笑了,直接拉住店员就问哪里有卖红糖。店员瞅了一眼他的购物车,一阵感动,亲自给他带路,介绍了一款她自己用过的红糖姜茶。 他付完帐,提着白色的塑料袋,在众人的嗤笑中一路走过。 哼哼,笑什么笑,他可是为了女朋友,你们这些单身狗,有笑的资格么? 沈旭尧的阿q精神真是强大到让人佩服!!! 芷苏一看到那个透明的白色塑料袋,犹如五雷轰顶般怔在原地。天啊,他没开车,就这么一路从商场走回来的! “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我一点也不觉得丢脸。”他摸了摸她的头,把买回的东西给她,“快去换,我给你煮红糖姜茶。” 上次煮红糖姜茶的阴影,还留在她的脑海里尚未挥去,但她来不及说什么,就急匆匆地往厕所里跑。等她洗了内裤晾好,就快马加鞭往厨房赶。 不知道他又伤了几根手指,可她到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他傻站着热气腾腾的锅前,水开得“咕噜咕噜”响,他也没动手掀起锅盖。 “姜不用去皮,切成片,直接扔水里煮就行,”她一边说,一边拿起抹布掀开锅盖,却只看到一锅清水在沸腾,“姜呢?” “没买姜,”他拿出红糖姜茶来,没找到剪刀,就用菜刀切开包装,又问,“放多少?” “红糖其实不怎么甜,你看着放。”芷苏自己从不喝糖水,也不确定要放的量。 他摸了她的手,凉凉的,忙问:“手怎么这么冷?” “刚才洗了衣服。”说完红了脸,他一下就明白她说的是内裤,催促她回病房躺好。 对着一锅开水,沈旭尧犯起了愁。芷苏没明说放多少,但一锅的水,而且这种压缩的红糖姜茶,也不知道流水线生产时统计放了几块姜下去,还不考虑偷工减料。 这么一想,他觉得多放点比较好,正所谓药下得猛,效果也来得快。何况芷苏昨晚淋了一夜的冷水,还是多放点姜驱寒。 可是,整个红糖姜茶都凝结成了一块,他用菜刀的柄手把它剁了好久,对着锅一倒,“扑通”一声,好大的水花,溅了他一身,等他擦完时却发现,呃……他竟然将红糖姜茶一半的量都倒了进去。 他正打算铲起来一些,可红糖遇水则化,硬是一点也没能捞回来。 不管了,他把剩下的红糖往流理台一扔,洗了一个大碗就盛了往病房走。 芷苏一看碗里的颜色,再一闻气味,立马就知道不妙。 “快趁热喝,昨晚淋了水,你也怕待会疼得厉害吧?” 芷苏尝了一口,呃——喉咙齁得好难受,根本喝不下去,太甜了。 “乖,喝了就不会痛了。” 芷苏认命地看了那一碗黑乎乎的红糖姜茶,端了过来,大口大口地就往嘴里灌。 喝完,她要了一杯白水漱嘴。 “好点了吗?” “好了很多。”喝完姜就起了效果,芷苏的后背发热,捂出一身汗,但好景不长,等姜的效果一走,她的肚子就报复似的翻腾蹈海,折腾得她趴在床上翻来覆去,疼得满头大汗。 沈旭尧忙给老妈打电话,询问女生痛经的事,沈夫人一听,就知道这儿媳妇已经胜利在望了,给了许多建议。 他一一记下,挂上电话,抱着芷苏说:“不要平躺,侧着身子会减轻疼痛。” 芷苏听后马上矫正睡姿,似乎疼痛轻了一些,但或许是昨晚冷水泡得太久,这次的痛经比以往来得都厉害,她很快就又疼得蜷缩成一团。 见她难受,沈旭尧踢掉鞋子爬上床,使劲搓了搓双手,然后把发热的掌心对着她的肚子贴去。 “老妈说这个也有效减轻疼痛。” “……”芷苏疼得说不出话,她只想把自己弄睡着,这样就不会知道疼了。 大约四十分钟后,芷苏终于睡着了,沈旭尧为她捋了前额的散发,丝毫不敢动弹,生怕把她吵醒后又疼得死去活来的。 他望着她平静的睡相,放松下来的身体一下子陷入了困倦当中,也跟着睡了过去。 最多两分钟 芷苏是被斜射的夕阳刺醒的,她能感觉他的大手还紧紧捂住她的肚子,虽然没有那么热,但却让她很安心。 她贪恋这一份温暖,眼巴巴地望着他平静的睡脸,一时兴起,想要数数他的眼睫毛。 仔细一看,他竟然是传说当中的桃花眼,虽然双眼皮不太明显,但睫毛却是超乎寻常的浓密,黑长且翘。数得她越看越羡慕,忍不住伸手点了一下他的眼皮。 他一睁眼,就看见她鼓着俏皮的小脸蛋,像是在跟他生气。 她为什么生气? 该不会是他睡着后,她又疼醒了,见自己睡得跟猪一样,就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心疼她。 “呃……你醒了,肚子还痛吗?” “不痛了。”芷苏说着,亲了一下他的脸颊,以资奖励。 沈旭尧突然皱起眉头,芷苏忙问:“怎么了?” “手麻了。” 芷苏一看。哎呀,她的头竟然就枕在他的手臂上,而且压了整整三个时辰,难怪他会麻。 她起身,给他捏手臂加快血流速度,“你真傻,明明有枕头,干嘛用手?” “我怕吵醒你。”万一又疼,他又不能替他分担,那还不如就让他的手麻着。 “谢谢你,沈……”沈总?沈少?沈先生?好像都不太好,芷苏琢磨了半天,也没想出合适的称呼。 “叫我名字就好了,沈总什么的是客户对我的称呼。” “……” “乖,叫一声好不好?”见她不为所动,他就使出绝招,“哎呀,手麻得好像有蚂蚁在咬。” “抱歉,我帮你揉,好点了吗?” “没好,”他双目炯炯地望着他,“喊我一声好不好?你喊我,说不定我手就不麻了。” “……”用这么可怜兮兮的眼神看她,犯规! “我好可怜啊,女朋友到现在都没喊我名字,呜呜……” 还能再无耻点吗?芷苏翻了翻白眼,但还是拗不过他的赖皮撒泼,涨红着可爱的小脸颊,试着喊了: “旭……旭尧……” “嗯,我在。宝贝,你叫我有什么事?” 一双桃花眼妩邪魅地看着她,勾人心魄。 芷苏觉得自己快要烧起来了,忙用两手捂住脸,试图让自己别爆炸了。 哼!不是他叫她喊的吗? 她吐了口气,愤愤地瞪着他;他却笑成了傻瓜,爱死了她生气的样子,偷袭了一下她嘟起的芳唇。 整天就想着占她便宜,芷苏故作生气地转身背对着他。 “宝贝,别生气!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就……不亲了。” 天知道,他是用尽浑身力气才说出这句承诺!每天只能看不能吃是多痛苦的考验,现在连唯一的亲亲权利都被剥夺了。 吼,这是要他老命啊! 他把她箍得很紧,整个头都埋在她后背里,他的头发隔着薄薄的病服,挠得她整个脊背发痒。 下午肚子痛,她出了一身汗,这会儿浑身粘粘的,像是穿着没洗的脏衣服一样难受。 芷苏起身,收了阳台上米楠学姐昨晚洗的病服,拿着洗漱用品正准备去卫生间,却被他一把抓住。 “你干嘛?你要洗澡?” “出了一身汗,不洗好难受。” “不行!你来例假了,还是少洗澡,对身体不好。”这也是老妈告诉他的,说女生来例假时能不碰水就不碰水。 “可是,不洗感觉有东西粘在身上。” “乖,听我妈的,她说的肯定对你好。” “我真出了好多汗,不信你摸,后背油油的,滑滑的,好恶心。” “那把衣服换了,用水抹一下。” “那好吧。”哼哼,她在卫生间要洗澡他又不能跟着,到时候还不是她说了算。 他见她一副算计得逞的样子,忙说:“我在外面计时,两分钟没出来我就进去。” “两分钟?两分钟太短了!”她以为她是他啊,打湿抹干就算混过,换个衣服也要一分钟,何况她还想换一下卫生棉。 “三分钟,这是底线!”他拿出手机,“你还有两分五十五秒。” 芷苏一听他真的在计时,忙抓起脸盆、衣服往厕所跑。 平时上日语听力时,她觉得时间难熬,因为听不懂,又害怕老师点她起来复述。可今天,她恨不得把全世界的时钟拔慢一点,才擦完上身,外面就传来他的提醒。 “还剩一分钟!” 我去!她要吐血,又不是女生八百米测试,嘴上骂着他“吝啬鬼”,但双手不由自主地加快动作。 她正准备换卫生棉,外面又传来军号一般的叫声:“还有十秒,十,九,八……” 手一抖,卫生棉贴歪了。催命鬼啊,她急得爆粗口,好歹赶在他开门前把裤子提了上去。 这短短的三分钟,简直像是经历了马拉松一样,她松了口气,无力地倚着洗脸台喘息。 他忙扶着她说:“别靠,凉的。” “你出去,我先把衣服洗了。”不然,明天没得换,医生又不允许她穿自己的衣服。 “你不能碰冷水!” “可是,这里没有洗衣机啊!” “我来洗。” 呃……他说什么?他要给她洗衣服?他会洗吗? “你洗过衣服吗?” “没洗过,你教我?”他说着就挽起袖子,接了一盆水,正准备把衣服全扔进去时,芷苏一把拦住。 “上衣和裤子不能混在一起洗,你先洗上衣吧?” “好!”他把上衣打湿,拿起肥皂,像个实验室的乖学生一样,等着她下命令。 “你把肥皂打上去,尤其是领口、袖口那里多打点,那些地方比较脏,其他地方随意抹点就行,然后用双手搓。” 沈旭尧真的按照芷苏说的做了,还把上衣漂得一点泡沫都没有,之后他又洗了裤子。 芷苏脸红得不行,幸亏她没换内裤,不然让他给他洗内裤,她还不如去死。 他把衣服晾在阳台上,芷苏让他把衣服撑开一点,这样干了衣服穿着会好看。 他把细节一一记在心里。 哦,妈妈,我今天学到了好多生活技能,你再也不用担心我是生活自理能力上的三级残废了。 妇女之友 两人在床上腻歪,医生过来查房,见两人同盖一床棉被,厚着老脸提醒:“咳咳……那个,注意节制!” 芷苏脸色爆红,埋在他脊背不敢见人,粉嫩的拳头如小雨点般砸在他背上。 “谢谢医生提醒!”沈旭尧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这脸皮厚的,医生都无语了,给芷苏检查完身体,说:“烧已经完全退了,按理说今晚就可以出院,不过保险起见,还是再住一晚观察一下。” 沈旭尧道谢,心疼昨晚芷苏差点高烧不退。 “对了,”医生在病房前突然转身,“脖子暂时不要碰水,等结痂了再说,膏药按时抹上。” “会留疤痕吗?”沈旭尧有点担心,这么洁白光滑的脖子留下创口,不是暴殄天物吗? “不会,除了那块咬伤的地方,其他都只是破皮,没啥大碍,你要实在不放心,我这里有一种祛疤极有效的药膏,回头我跟你说。” “好,谢谢医生!”沈旭尧道谢,关上门。 “听到了没?医生都说不能碰水,你还要洗澡,穷讲究!” “……” 她这是穷讲究吗?身子出了汗,滑腻腻的受得了吗? “这几天不要碰水,等新皮长出来再说,况且……”他难得地咳嗽了一声,“女生来例假时,最好别洗澡,因为污水会流进***容易引起妇科炎症。” 芷苏一怔,这厮怎么知道这么多女人生理的事? “有没有人说,你现在很有妇女之友的气质?” “哼,还不是为了你!没良心的小妮子!”他傲娇地扬起鼻子,妇女之友,这是什么好名誉? “这是夸奖!” “我只当你一个人的妇女之友就够了。” 芷苏满脸大红,这人说情话真是天才。 以前K市报纸报道他时,永远都是一副酷帅狂霸拽的冷面总裁形象,结果讨好女人一套一套的,也不知道都跟谁学的,还是他之前就这么对别的女生过。 “你以前有女朋友吗?” 沈旭尧眉梢一皱,怎么说到这个话题了呢? “没有!”毫不犹豫,底气十足! “我不信!”回复迅速,她像撞见学生撒谎的教导主任一样盯着他。 “真的没有。” “哼?”她才不信,他都三十岁了,怎么可能是初恋? “那你以前有没有男朋友?” “当然没有!” “哼,我不信!” 这是报应到自己头上了吗?可惜,芷苏底气杠杠的,坚决维护自己的形象。 “不信算了,反正你是我的初……初恋,”她满怀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我中学六年天天混在题海里,不然怎么考得上K大?我又不是天才,只有后天补拙。不像某人,今年都三十了,还骗人说初恋?” “……你们女生啊,最小心眼了。我说有,你肯定会打破沙锅问到底,到时候满屋子的酸气;我说没有,你又不信。”沈旭尧心虚一笑,揪着她的小脸蛋,“再说了,就算你中学都在学习,就没什么青梅竹马啥的?” “我十岁就孑然一身了,要有,也在地球之外;倒是你,出生世家,肯定有好多吧?” 比如,关树。芷苏脑海里蹦出来一副好基友勾肩搭背,和谐无比的画面,想想都觉得浑身鸡皮疙瘩直冒。 “……” 沈旭尧血槽一空,甚至怀疑每个女人在质问男人的前任时,是不是都这么斗志昂扬,屡战屡胜! “以后,我只有你。以前的事,那都是浮云,现在和未来最重要嘛。”他亲了亲她的脸蛋,对她这幅吃几百年前的陈醋样子爱不释手。 黄昏的夕阳很美,两人吹着凉风,眺望一字排的鸿雁飞过苍茫的天空。上午吃的稀饭,不经饿,沈旭尧早饿得前胸贴肚皮了。 “肚子饿不?” 芷苏点头,他拿了钱包出去买饭。 这时,班长把笔记传了一份给她,她把懒人桌搬到床上,又从自己的书包里翻出钢笔和笔记本,对着手机就抄起来。 他提着饭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芷苏一边盯着手机抄笔记,一边嘴里跟着默念。 “真是好学生,”他摸了摸她的头,把笔记本收到旁边,“先吃饭,我今天买了不辣的菜,还有猪肝汤。” 呃,是要给她补血吗?她看着他把打包的菜搬出来,吃惊地问:“这么多,吃得完吗?” “吃不完也没事,上午的稀饭一点也不管饱,”他上午抱她的时候觉得她太瘦了,腰细得他一捏就能断,又想到女生最怕的体重问题,忙说,“你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别怕长胖,老妈说,你们女生来例假时吃多少都不会发胖。” 咳咳,芷苏被他的话怔在原地,他该不会从沈夫人那里打听了全部吧? “嗯。”她点头,默默地端起饭盒扒饭。 他一个劲儿地往她碗里布菜,没一会儿,纸碗就堆得小山高,芷苏看着那摇摇欲坠的菜山,忙说:“我都吃不到米饭了。” “米饭没营养,你多吃点菜。”见她为难,他也没再往她碗里加菜,不过却逼着她把一碗猪肝汤给喝光了。 收拾好懒人桌上的残羹冷炙,芷苏坐在床上继续抄笔记。 沈旭尧对着电脑“啪啦啪啦”地敲打键盘,一边敲还一边对她说:“我问了我妈,她说你这种每次来例假都痛得厉害的人,身体有比较严重的宫寒,以后饮食上要忌生冷辛辣,尤其不能碰冷水。” “我知道。”为了这个宫寒,她好多年没吃过雪糕了。 “你以后洗衣服要用温水。” “那怎么可能?洗可以用温水,但漂干净怎么可能?”那得要多少热水啊,她的热水卡不得天天都要刷一次。 “那你就用洗衣机洗,反正不能碰冷水。”他停下手中的活,一双猫头鹰般的眼睛锐利地盯着她。 “那好吧,”她现在可是穷学生,冬天衣服用洗衣机洗洗倒是花不了几个钱,夏天的衣服就……,冒着挨骂的风险,她说明了一些特殊情况,“有些衣服,比如说内衣,还是得手洗,洗衣机也不太卫生。” “我给你洗。” “不要!”让他给她洗内衣,她还不如窝在床上裹着被子不起来算了。 “总之,你不准碰冷水!” “那……我买个手套。”这样就不会手冷了,见他不反对,她才低头继续抄笔记。 “你以后要少喝咖啡。” “为什么?”她强烈反对。 这个人还得寸进尺了?对她要求这个,要求那个的。 “平时喝喝没关系,来例假时不能喝,哦,茶也不能喝,它们含有咖啡因,会刺激你的疼痛。” 哦,原来这个也要忌口啊!芷苏忍不住对他心生敬佩之情,真是太能干了。 “吃水果也要注意,西瓜、甜瓜、香蕉都是寒性水果,要多吃葡萄、荔枝、龙眼这些温性水果。” 这妇女之友的名称越来越有含金量了,芷苏抿嘴一笑。 “我本来就不怎么喜欢吃西瓜。香蕉倒是吃,不够比较少。” “你是怕上厕所吧?” “你怎么知道?”小时候夏天吃了西瓜,晚上就得跑厕所,连个觉都睡不安稳,后来她也就渐渐不喜欢了。 “哼哼,我也是因为这个。”沈旭尧说完就把头扭向别处。 哦哦,他是傲娇,还是觉得自己的小秘密被人知道了不好意思? 芷苏捂嘴偷笑了几声,继续抄笔记。 赏罚分明 沈家在K市的势力,虽说不上一手遮天,毕竟现在是法治社会,但在官道上也还是说得上话的。 沈旭尧把芷苏的事情跟家里人一说,尤其是芷苏受伤的照片和材料交到法院,鸭舌帽男就直接被法庭召了过去,这次开庭是秘审。 K大也不想把事闹大,两个当事人都是自家学生,而且沈家的“济世”医院和学校多年以前就是合作伙伴,为提高K大的毕业生就业率贡献了将近两个百分点。 K大人多地大,两个百分点那可是相当于两百人的就业问题,是K大必须要抱紧的大腿。 校方派了人说和,但沈家没答应。其实沈家老一辈的人倒觉得把事情闹大对家族事业影响不好,但沈旭尧死不松口,家族里的人开始指责他年轻不懂事。 沈夫人直接拍桌子说:“你他妈再给老娘哔哔一句,你信不信我让你爬着出去?” 说起护犊子,沈夫人号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谁敢当着她的面说她宝贝儿子不好,她绝对会拼命。 她家儿子白手起家,一个人开创这么大的事业,家族里的人背地里羡慕嫉妒得要死,可嘴上却老是说他叛逆,一点家族责任担当都没有。 呵呵,他家儿子那是有远见!幸亏没有学那些纨绔子弟拼爹,不然蹚了“济世”医院这浑水,怕是想一身干净地出来都不行了。 谁不知道事业做得越大的家族,里面的明争暗斗比电视剧还要狗血。“济世”医院是百年企业,养了一大帮子自诩劳苦功高的蛀虫,一个一个盯着这块肥肉,谁都不肯吃一分钱的亏。 她也庆幸儿子当初没有同意他们入股,所以现在他的游戏公司和家族企业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万一后者出了事,儿子也不用搭上他自己苦心经营的事业来陪葬。 开庭两次,芷苏都没有去现场,沈旭尧也没去,只有被告和双方的律师在争辩。 后来,芷苏知道的时候已经是庭审结束,案件铁板钉钉了。 鸭舌帽男施暴没有得逞,法庭也没有判他坐牢,只不过从此他的人生档案里,再也抹不去这个污点,走到哪里都会如影随形地伴着他。 沈旭尧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他要让鸭舌帽男意识到,翘他墙角的下场是什么。 这辈子,鸭舌帽男是毁了。 学校这边,自然给他记了一大过,停学观察,至于能不能回去,还得看沈家那边怎么开口。 鸭舌帽男的父母来找过校方领导几次,说了好多话,也殷勤送了礼,但领导哪敢收,只说按章办事。 本来十月、十一月是K市各大高校的秋招高峰期,K大给两千多个公司发了邀请函,希望它们来开宣讲会。但现在都十一月底了,眼见秋招就要落下帷幕,还只有不到七百家的公司过来,而且大部分的只是过来走个过场,顾及一下彼此的面子,根本没有招人的打算。 学校领导这些天早中晚开会,为K大毕业生的就业率问题很是头疼。 这个风口浪尖,K大去给学生求情,不是把两个百分点的就业率给活生生地丢掉吗? 芝麻和西瓜的利益关系,孰轻孰重,傻子都知道权衡。何况学校里一直都在传偷窥狂的事,东十二楼的女生厕所甚至主校区图书馆,关于偷窥狂的传闻一直没有断过,此次处分这个男生也算是杀鸡儆猴。 顺便告诫一下那些学生,谁要是不好好做人,你的下场就是下一个鸭舌帽男。 虽然校方没公布这事,但事情还是在网上传开了。 此事是由一家娱乐报社报道的,没有用真名,但却点明了受害女生是K大中文系的人,大家在BBS校园论坛上讨论得热火朝天,都在猜测这个中文系妹子是谁。 网上开始闹开的时候,芷苏不敢出门。但过了几天,大家胡乱猜测一番后,也就不了了之,毕竟谁也没有最直接的证据。 尤其是下半年的各种明星绯闻、政治丑闻接二连三的曝光,谁还记得K大跟踪狂的事呢,一窝蜂涌去讨伐明星。 有罚必有赏,沈旭尧一向是个是非分明的人,等事情尘埃落定,他想在一家五星级酒店,把这次对芷苏有帮助的人都请去酬谢一番。 “以你的名义来请,毕竟他们帮的是你。” 芷苏想了想,觉得他说得在理,就给馨妍、米楠、关树都发了短信。三人很快回了各自的空闲时间,芷苏看了一下,把时间定在十一月的第一个周末。 后来,芷苏想到这事还涉及到两人,便问:“扶我的那个女生,肯定也知道了这件事,她怎么办?” “她和你也不熟,就算你请她她也未必会来;要不就送一份小礼物,而且这次网上她没有多嘴,说明她本来就不想多事。” 芷苏觉得也对,就让馨妍陪着自己,偷偷地把女生叫到咖啡馆,送了一份日本伴手礼,是沈旭尧从日本带回来的。这种东西虽然不值几个钱,但女生都比较喜欢,而且被人发现也不是什么大事。 “楼管阿姨呢?”都说女人最喜欢的就是八卦,何况阿姨知道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沈旭尧鼻子哼了一声,“学校后勤已经给她上过课了,她本人就是帮凶,学校没炒她鱿鱼就算恩宠了。” 难怪,她一回到学校,每次经过登记处,阿姨都不敢看她的眼神。若是以前,楼里谁不跟她打招呼,她绝对会当场指责对方不礼貌。而且,貌似没过几天,楼管阿姨就换了。 “她被调到西校区那边当宿管了,”沈旭尧解释,“据说他儿子在医学院上大四,而且很想进‘济世’医院,我想她不会自毁儿子前程吧?” 看着他笑得一脸人畜无害,芷苏暗道:奸商啊,以后她绝对不能得罪他!否则,祖宗十八代被查得一清二楚倒没什么,就怕他黑手一伸,这辈子、孩子的下辈子、孙子的下下辈子就暗无天日了。 “怎么,你觉得我可怕?” “没有,我只是觉得你没必要得罪那么多人,万一……”芷苏端坐坐姿,认真地看着他,“《红楼梦》里巧姐最后还要靠刘姥姥救助,指不定以后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你也不能全预测得到,对吧?” “你说得对,”他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就听你的,不然以后儿子、孙子事业上有人故意刁难,你就得叫我负全责了!” 芷苏脸色爆红,这个人一天不占她便宜,嘴巴就不舒服吗? 她一把捂住他嘴巴。哼,叫他乱说,她要找个胶布把它封住。 在她转身往桌上够双面胶时,却发现自己的手早被拽住了,她一回头,一个凶猛的热吻就迎面逼来。 唔唔,他很快就攻占下了她的双唇,进而挺进城内,在她的嘴里和她的舌头缠绕。 嗯,她都不能呼吸了。 他却不放过她,眼里还带着一丝惩罚的意味。 呃……芷苏脑海里蹦出一个石破天惊的念头,他说的惩罚分明该不会也包括她吧? 好吧,她记得他说过她是他的,所以只能他一个人碰她的话。所以,他现在是来要债了。 他双手抱着她的后背,使劲地把自己的身体贴近她,束缚得她一点活动的空间都没有。 而且,除了惩罚的神色,他的嘴角还有一丝坏笑。 哦,他是故意的,目的是要看她的反应。 她在他怀里使劲地想推开他,他却不放,直到最后她真的呼吸不畅,而憋得满脸胀红时。他才退出她的嘴,却在她锁骨上使劲一吸,疼得她大叫。 他很满意自己的战果,一脸玩味地看着她,好像在说:“下次你还敢让人碰你吗?” 哼,又不是她主动送上去的。 悲催的馨妍 周末吃饭的时候,沈旭尧向表妹开炮。 “我听说,有人在我不在的时候,自称喜欢我家芷苏?” 馨妍正啃着一个盐焗鸡腿,哽得当场泪奔,咳得像得了肺结核的晚期患者。 芷苏坐在她旁边,不停地给她拍背,“别急,又没人跟你抢!”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馨妍就瞟到表哥那酸得能闻到一股几百年的陈醋眼神。她很自觉地把座位拉远一点,看到一旁憋笑得浑身战栗的关树,便知道有人添油加醋地邀功请赏了。 放下鸡腿,擦了擦嘴巴的油,说:“不是表哥你喜欢芷苏吗?我这是爱屋及乌。” 艾玛,表哥的独占欲也太可怕了! 她是女生,还是他的表妹,芷苏的闺蜜好么?他要这么斤斤计较?他就这么急着想要向全世界表露“芷苏是我一个人的,你们谁也别想染指”么? “我还听说,你对我家芷苏忠心,哦不,是说我家芷苏对你忠心着呢?” 馨妍狠狠地踩了旁边的关树一脚,却笑脸如花地看着沈旭尧,反应灵敏地否认:“不不,芷苏只对表哥您忠心,这点我敢打包票。”芷苏头痛地看着这场拷问,用手肘撞了他一下,让他别问得这么,这么露骨。 “可我还听说,你们是真爱?” “不不不,你们才是真爱!” 馨妍朝告密者关树一个怒眼射过去,如果眼神能射死人,关树早死几百回了。 这哪里是答谢宴啊?分明就是一场针对她的鸿门宴,馨妍狗腿地跑到表哥面前,殷勤地问:“表哥,我给你把酒倒满?” 沈旭尧没回答,却抛出第四个问题:“你亲了她?” “谁?”馨妍装傻,早知道她就该装病不来。 她这个表哥,打小就有着赏罚分明的包青天在世的称号,就连芷苏都逃不过,她又怎么可能轻易? “……” 沈旭尧一个正色瞪过来,馨妍吓得腿软,一把拉着芷苏的手大喊救命。 “放开,”沈旭尧见表妹一副“打死也不松开”的样子,气得火冒三丈,“我数三下,你再不松开,我就把你打包送到你妈的办公室,让她教教你千金小姐的礼仪规矩是什么。” “一……” 一声令下,威胁奏效。馨妍立马松手,乖乖坐回去,一时间眼泪连连。 哼,不信治不了她!居然还跟她家宝贝传出拉拉的绯闻,那还得了? 可是沈少,你自己不也跟关少传好基友的桃色新闻么? 关树笑得趴在桌上起不来,只有米楠一脸尴尬地看着这场逼宫大戏,芷苏羞得不敢见人。 “你看看你,有千金小姐的样子吗?这么好吃懒做,不思进取,哪个男人敢娶你?” 馨妍被他说得有苦不能言,红着眼眶,一声不吭。 “上次姑姑跟我说,想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让你们先处处,不出意外,毕业就结婚。” “你,你们……”馨妍气结,好像谁都欠了她八百万一样,“我不嫁,要嫁你们嫁。” 太过分了,凭什么哥哥是自由恋爱,她就沦落到商业联姻? 难道就因为女儿是赔钱货,所以趁机捞一把?她越想越觉得难过,眼泪如断线的雨珠“哗哗”直掉,双眼赤红,狠狠地盯着这一桌子的人。 “不嫁就不嫁,哭什么鼻子?”沈旭尧一把将安慰表妹的芷苏拉回身边,“我只是提醒你,好歹注意一点,商业联姻在我们这种人身上太常见了。上次你生日,你以为就是简单的成人礼吗?” 馨妍一顿,错愕地抬头,眼珠就这么停在她眼角上,一副”难道不是这样吗?”后来,她一想,瞅了瞅秀恩爱的两人,起了邪恶心思,擦了把泪,“哦,我当然知道,不就是相亲么?” “你知道对方是谁?” “不就是你和芷苏吗?” “……” 这次轮到沈旭尧哑口无言,堵了半天也没挤出一个字。 这能怪他吗?一切都是那对欢天喜地的婆媳惹的,虽然她俩一个是他的亲妈,一个是奶奶。 芷苏更是惊愕得合不拢嘴,当时她就奇怪,怎么会让她去参加上流社会的Party?害得她花了好几天的工资租了一套裙子,贵死她了。 她把头转向沈旭尧,直直地盯着他。沈旭尧被他看得发毛,心里委屈,大声喊冤: “我真不知道,这些都是我妈和我奶奶一手策划的。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知情,再说了,这事的源头还得从馨妍说起。” 我去,关我什么事?刚打完一场胜仗的馨妍,正一脸Happy地啃着她的鸡腿,闻言立马放下。 “就是因为你在微信里发了一张照片,被你舅妈和外婆看见了,才捯饬出这么一桩事来……” “顾——馨——妍!”芷苏一个字一个字咬得很重,她看到照片时就知道不妙。 “我不是有心的,”馨妍大声申诉,“芷苏,我真的只是手滑而已。” “你就没收好处,你舅妈和外婆没给你跑路费?”沈旭尧一副“我坚决站在芷苏”的态度,急于向芷苏表明立场,挽回自己的形象。 “我舅妈不是你亲妈,我外婆不是你亲奶奶?沈旭尧,你别想脱干系,要没我,你能和芷苏认识?” 什么叫过河拆桥,这就是! 什么叫现实版的农夫与蛇,这就是! “……”沈旭尧被质问得沉默。 “哈哈哈……”关树笑趴在桌上,“馨妍,今天是你的灾难日,谁叫你破坏人家情侣的关系?有句话说得好,破坏人家好事,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刚才还争得面红耳赤的三人,一时竟无言以对。 “哎呀,你要认清事实,单身狗怎么可能吵得赢人家同仇敌忾的两张嘴呢?毕竟双拳难敌四腿。不过,你也不要灰心,人在江湖漂,哪有不挨刀?日后,你有男票了,他们就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欺负你了!”关树笑着说。 芷苏:你武侠小说看多了吗?还双拳难敌四腿?还“人在江湖漂,哪有不挨刀”? 沈旭尧:不要再煽风点火了,你没看馨妍气得要杀人吗?说不定第一个挨刀子的就是你! 馨妍:我靠,不说最后那句话你会死吗?明知道老娘没男票,你这猪头! 米楠一句话都没说,在风起云涌的饭桌上,静静地享受美食,名副其实的安静美女!不过能看一场比电视剧还精彩的戏,值了! 后来,馨妍追问芷苏,如何受得了表哥的独占欲,芷苏只是笑,不说话。 他的独占欲,就是口头上占她便宜,然后趁机偷袭她的嘴唇。 你心疼我? K大每学期的13周是期中考,不上课,只作为考试周给中途结课的科目腾出来考试。 芷苏这学期的课不多,结课的就更少,除了周一上午一门公开课要考试,其他的都是写论文。 沈旭尧想腾出点时间旅游,他有点小心思:除了那次生病住院,两人从来没有超出一天的时间待在一起过,所以他提议和芷苏趁着13周出去走走。 芷苏原本打算,这周用来好好复习一下之前学的日语,巩固一下语法词汇,争取明年考二级。 但馨妍却说:“为什么不去?给他省钱,他也不会感激你,“十一”黄金周他就没表示表示,现在旅游地正好没什么人,等元旦你去那些地方堵得连门都出不了。” 沈旭尧狂发短信,各种撒娇请求,她只好松口,衣服才收了几套就接到来电,说已经到了楼下。 “你先把车开到宿舍后面,等我一会。”经过上次在BBS论坛上闹得沸沸扬扬的中文系妹子遭跟踪的议论后,她可不想再这么高调上榜。 沈旭尧把车子开到宿舍后,本想从后面偷瞄一下她的宿舍,无奈楼层太高,而且窗户上贴着壁纸,什么也看不到。 芷苏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行李,确认没落下什么,这才拉上拉链出门。 “妞,要记得给我带礼物哦!”馨妍想送她下楼,却被她赶了回去。 她可不想这么招摇地出门,谁不知道顾大小姐是开着玛莎拉蒂的千金小姐啊? “会给你带特产的。” “哼,连你也嫌弃我!” 呜呜,她不要跟瘦子做朋友了。 “哪有,能吃是福,你没发现你的皮肤吹弹可破吗?”这点芷苏是真羡慕,她发现馨妍脸上从来不长痘。 后来,她才从沈夫人那里得知,脸上不同的部位长痘对应着身体不同的器官出现问题。 比如说,嘴巴就是肠胃不好,额头两边则是焦虑…… 芷苏拉着行李箱,沈旭尧立马上前接过,放进后备箱。 这时,一个浓妆艳抹的身影在广场那里盯着这一幕,还迅速地拍了照片,打算找个时间问问堂姐她继女的事。 若证实璩芷苏被包养的事,呵呵,堂姐估计会好好感谢她一番吧,她不是一直觉得被前任压着,心里特不爽么? “我们开车去?”芷苏系上安全带,有点担心自己会不会晕车。 “不是很远,大概三四个小时的车程,是个水乡古镇。” “哦,那我们什么时候回来?” 他气愤地盯着她,还没出发就想着回来,她是有多不愿意和他独处啊? “你别多想,我不是那个意思。”她见他脸色一沉,就知道他想到别的地方去了。 “哪个意思?” “就是,就是……能出去旅游,我很开心,真的。”她眨巴着一双真诚的大眼睛,倒显得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沈旭尧“噗嗤”一声就笑得释然了。 他一把扣住她的后脑勺,在她额头上飞快地留下一个吻。 “这是补偿。” 他傲娇地挠乱她的头发,脸色一下放晴了,还从前视镜那里观察芷苏的表现。 当看到她羞涩地低头咬了一下嘴唇,随即笑得像一朵盛开的百合,优雅而又静美,看得他都着迷了,差点就就把前面低头看手机的女生撞了。 他发现,每次从前视镜那里偷看芷苏,都能让他迷得像傻子一样,然后就差点出事故。嗯……他不能再看了,要对自己和她的生命,还有一大堆尚未出生的子孙们负责。 车开到高速公路时,他看出她考完试有点疲倦,忙说:“你先睡一会,我们还要三个小时才到。” “可你一个人……”让他大总裁一个人开车,自己睡觉不太好吧? “你心疼我?”他突然就乐得咧开了嘴,原来她早已把他当做家人一样的存在,所以越来越多地关心他了。 “我……我是怕你累了,等到了古镇就没玩的劲头。” “你不用找借口,我知道你是在关心我。放心,我身体可棒了,你上午考试用了那么多脑细胞,肯定累了。” “那我先眯一会。”芷苏把头靠在窗上,不到五分钟就睡着了,等她完全睡熟时他把车停到路边,把她压得发红的额头轻轻地从车窗上移了下来,然后抱着她去了后车座。 当然,他还偷偷吻了一下她极富弹性的红唇,为她盖上车里备用的毛毯,这才继续开车。 芷苏一觉睡了一个半钟头,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后车座,心里疑惑自己怎么没有被他抱着的时候弄醒,看来是上午的考试累坏了。 “上午的考试很难,看你好像累得不轻?” “这次是闭卷考试,要背诵的东西很多。我倒是没什么,是馨妍一整晚都在背书,害得我一晚都没睡着。” 每次有这种闭卷的考试,馨妍都是临时抱佛脚,用一个晚上把所有的东西迅速装进脑袋,出了考场就立马还给书本。 馨妍平时懒得做笔记,都是直接借她的看,还不喜欢印刷,说印刷的看不到红笔和划线的重点,这种懒人算盘打得实在是绝了。 不过,和她同寝室的人就惨了,一学期总有那么几个晚上是睡不安生的。 “你们寝室长不管?” “她就是寝室长。馨妍也没闹出声响,就是开着灯,我又睡在她正对面,所以……” “下次你让她出去租个旅馆,或者回去给自己的床铺挂个厚的蚊帐。” 芷苏没反驳,把睡散的头发用手再梳了一边。虽然只是随意扎了个发型,但随意中却带着一丝俏皮和自然,反正他看着就觉得特别赏心悦目。 他希望,一辈子都和芷苏好好的。从她在Party上宛如一个世外仙女一样托腮凝望窗外,他就对她动心了。 后来,她第一次对他说“开车小心”,他就确定是她了。 他心疼她自小缺爱,她却从不会吝惜对他的关爱和心疼,他想,他上辈子一定拯救了银河系,所以今生才会捡到宝。 谋杀亲夫啦! 两人要去的是一个文物保存得很好的古镇,加上政府资金流入的修缮工作,古镇这几年对外开放游客,有时候还有剧组到这里采景拍摄。 一下车,两人就先去找了旅馆,然后在隔河对面的餐馆吃饭。 吃完饭,两人就牵着手,走在青石板铺成的小巷子里散步消食。细碎的眼光射进来,照得整个小巷一片柔和的光芒,静谧得让人心安。 “我以后想住在这样的地方养老。”平时再种种菜,养养花啥的,小日子一定过得很平和。 芷苏畅想这样的生活,她自己看透了很多人一路拼搏过来又累又心酸,最后印证了网上说的那句话——前二十年用命挣钱,后二十年用钱买命,一生都活在和自己过不去的斗争中。 “嗯,我也喜欢这样。”他一定要努力挣钱,争取提前退休,然后和芷苏搬到乡下隐居。 巷子走完,声音就闹腾起来了,原来是有人家就地挖了坑洗石灰。石灰遇水则热,大片的白色雾气腾腾地往上升,可见里面的温度有多高。 芷苏看到当地居民把鸭蛋埋在石灰里,惊奇得双眼发圆,是要用石灰煮蛋么? 沈旭尧也看得发愣,两人蹲在石灰旁,想要见证这神奇的一刻,但居民说那边有人在搭戏台唱戏,他们可以去看看,待会再回来吃鸭蛋。 当地居民很热情,也知道他俩是游客,是带动当地第一大副业——旅游业的贡献者,所以就说鸭蛋会给他们留着。 两人去戏台那里看了一下,好像是要唱黄梅戏,戏台还没有布景,只有几个演员在上面彩排。看了一会,着实没看出什么名堂来,两人又回到石灰池那里。 当地居民间他们回来了,从石灰里掏出两个鸭蛋,两人道谢,学当地人蹲在地上剥壳。 鸭蛋很烫,芷苏把它搁在青石板上放凉;沈旭尧却像是不怕烫的敲碎,剥壳,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他吹了吹蛋白上残存的细碎壳末,递给芷苏,“趁热吃,冷了有一股腥味。” 芷苏拿着鸡蛋,见他低头剥着另外一个,完全一副“专业服务员”的认真模样,就把鸡蛋递到他嘴边,示意他先尝一口。 “你吃,我这里有。” “不要,干活的人当然要先吃。”她说,用“你不吃,我就不吃”的坚定眼神望着他。 他咬了一口,点头称赞不绝:“不错,跟咱们平时吃过的白水煮蛋完全不同。” 芷苏听他这么说,内心也是十分好奇,就着他咬过的地方咬了一口。 哦哦,他看得心里一阵激动:间接亲吻啊!而且芷苏完全没有介意他的口水,这让他很是感动,差点就冲上去抱着她一顿狂吻。 吃完鸭蛋,两人又去河边走了一趟,后来芷苏说累了,他就一把背起她。 “哎,快放我下来!”芷苏急得要跳下,却被他扣紧臀部,动弹不得。 “别动,”他突然起了坏心眼,邪魅的一笑,“看你在我背上动得这么厉害,腰功倒是不错嘛。” 噗—— 芷苏脸色爆红,他就知道他会占她便宜,却没料到他会这么得寸进尺。 哼,叫他说她!她狠狠咬住他的肩膀,沈旭尧疼得大叫:“谋杀亲夫啦!” 芷苏被他的话吓得脸色囧红,一把捂住他的嘴巴,恶狠狠地瞪着他,一脸肃然地说:“不许乱说,听到没?” “问你话呢?” 沈旭尧不回话,却动了动嘴,示意:你捂着我,我怎么讲话? 芷苏怕他又大喊大叫,却说:“你先答应我,我就松手。” 沈旭尧点了点头,芷苏这才松开,却见他狡黠一笑,以为自己上当了,正准备再捂住他嘴时。他却一把将她从背后抱到怀里,唬得她牢牢箍住他的脖子,生怕他把自己摔了。 “你……” “好,我不吓你,你也不再说那样的话,好不好?”他抱着她,突然凑到她耳边说,“我家宝贝在外面害羞,所以那些话,我们留到房里再说。” 额…… 芷苏脸蛋红得就像木棉花一样,一旁又正好走过很多小孩子,跟在他们背后指指点点笑着。 她羞得把头埋在他怀里,不敢见人了,哦不,是没脸见人了,都教坏小孩子了! 旅馆前,他把她放下来,两人携手刚踏进门槛,就听到旅馆老板和人争执。是借宿的事,旅馆已经住满客人,一个剧组跑过来说要住这里,让老板无论如何都想办法腾几间房子出来。 老板见对方是来采景的,万一招待不周,以后不来了倒没什么;万一去外面乱传古镇旅馆服务态度超级差,那就坑爹了,所以好说歹说地讲了具体情况,实在是抱歉,住满了。 剧组的女一号是目前炙手可热的一个小明星,每个月都能看到她上热搜。她不想亏待自己下榻别的旅馆,硬是赖在这里不走,说就要住这里,谁叫这家旅馆设施是最好的。她现在正当红,这个时候不耍大牌,何时才有机会呢? 导演急得在一旁直呼:“姑奶奶,这不是没办法吗?” “我就说让你们早点来订房间,现在好了,都住满了。”女演员气得把头扭向别处,助手给她拿着大包小包,吓得浑身直打哆嗦。 “谁知道人会这么多。”导演敢怒不敢言,现在又不是旅游旺季,他还不是为了省钱赶进度,才会拖到这个时候么? 这个姑奶奶一进组就要提价,海报都曝光了,主演人员都挂出去了,换人也来不及,只能把别地方的经费挪过来,为了省钱给她片酬,进度赶得不是一般的急。 老板见两人回来了,忙拉过来商量,问能不能让一间出来,剩下的一间给他们打五折。 沈旭尧本来不愿答应,他订好了的,凭什么让出来? 但芷苏却拉着他到角落里,说:“看导演一把年纪还要受这份苦,就让一间吧?” “好,听你的,反正省下的钱都是你的。” 芷苏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他的意思,佯装生气地推了一下他的手。 老板对两人千恩万谢,态度好得近乎谄媚,又把自己和家人的房间挪出来,才给剧组腾出几个房间,而家人这几天只好去邻居家借宿。 把胸罩脱了 因为剧组的人很多,老板把仓库所有的棉絮都拿出来打地铺了,而这边沈旭尧再去借时,早就连床单都不剩了。 没办法,两人不仅要同房,还要同床。 芷苏一听急得直瞅房间,看有没有沙发啥的,挤一晚上也是好的。 可惜这家旅馆是仿古而建,房子都是木头、竹子做的,里面摆的也都是木质家具。别说没有西式家具,要真有,也太有毁室容了。 旅馆后面有男女温泉,芷苏是第一次泡,觉得还不错,后来听到外面很吵,好像是剧组的人,就匆匆忙忙穿上衣服出来了。她不习惯在这么多的人面前暴露身体,平时在寝室换个内衣都要去厕所。 擦干头发,沈旭尧还没有回来,她检查了一下手机里的短信,按照馨妍的要求发了几张照片过去。 没多久,馨妍就扯出她刚才裹着浴衣的一张自拍照,一副抓住小辫子的口吻问道:“妞,你穿得这么风骚,我表哥知道吗?” 风骚吗? 芷苏看了一下自己的白色浴衣,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她自己都受不了。这所谓的浴衣也就是一条白浴巾而已,短得要命。她忙丢了手机,拉出床底下的行李箱。 当她看到自己的睡裙时,恨不能一巴掌拍死自己。 呃……白天被他催得太急,她直接收了阳台上挂着的丝质睡裙就往箱子里塞,结果忘了这是夏天的。单薄不说,而且现在都十一月底了,还要和他同衾而眠,这衣服……完全遮不住啊! 最后她想了个办法,把胸罩穿上,然后才套上睡裙,一股脑儿钻进被子里,连头都捂在里面。 沈旭尧进来时看到床上的人儿睡在靠里的那边,后背紧贴着墙,就差把自己挤进墙缝里。 会心一笑,踢掉拖鞋,他就往床上倒去。 “砰——”一个巨大的震荡,床晃得好厉害,可芷苏却装作睡着的样子,死活不睁眼。 他见她不为所动,暗想:好啊,你有出招,我也有破招!他倒要看看,将计就计的结果由谁买单。 他索性故意上下其手,看她还忍不忍得了?他掀开被子,就看见她穿着粉色的丝质睡裙,诱惑力十二级,大腿根都露在外面,那袖长白皙的长腿,加上纤细得腰肢,还有挺翘的…… 咦,她竟然还穿着胸罩,忙摇醒她:“睡觉穿着胸罩对身体不好!” “我知道!”她活到二十岁,虽然十岁就没了母亲,但从小到大都是好学生,一节课都没落下,每学期的女生生理课都听了,自然知道穿胸罩睡觉对身体不好。 他一愣,随即明白了,是因为和他睡一张床,怕自己耍流氓所以才穿上内衣。呃……怎么有种受伤的感觉,好像自己自制力很差,所以她对他像防贼一样防着。 他也不捉弄她了,只是平静地待在她身旁睡着,手也不再东摸西碰的,倒让芷苏觉得诧异。 “你累了吗?” “不累,”想了一会,他才想通她为什么这么问,还说不心疼他?对着天花板一阵傻笑,“你怎么泡了一会就回来了?” “人太多。”她侧过身子,看着他的眼睫毛。 “怎么了?”他也注意到她的视线。 “你长得真好看,”前一句夸得他飘飘然,但她的后一句就让他闷头一棒,从云端直坠而下,“你说,你怎么可以长得比女人还好看?” 她什么时候学会先扬后抑了,该不会是跟着他也学腹黑了吧? 呃……怎么感觉自己在骂自己是那个近墨者黑的墨呢?沈旭尧想自己一定是傻了。 对,就是遇到她之后变傻的,智商直线下降,令人堪忧。 “我是说你的眼睫毛真好看。”她知道他喜欢多想,还常常想歪她的意思。 可这句解释却往他中刀的胸口再补一刀,怎么听着好像他就只有眼睫毛有可取之处,还不如不解释呢。 “把胸罩脱了!” 他的话一说出口,芷苏就瞪大双眼盯着他。 “你……” 这流氓耍得…… “我不是跟你说过,身体是你自己的,要好好珍惜吗?” “那你转过身。” 等他背对着她,她才缓缓地爬起上身,伸手从后背那里把胸罩脱下,一把塞到枕头底下。 她望着他宽阔的后背,突然说:“你小时候被鬼片吓到过吗?” “没有,我小时候就不怕那些,关树倒是比我要胆小一些,每次我们看鬼片,他都吓得双唇发白。” “我小时候看过一次,大概是小学二三年级的时候,看完之后一个月睡觉都蒙着被子。” 哦,原来她的闷功是这么练来的。 “我记得是夏天看的,每次闷头睡都捂得全身是汗,但又不敢掀开,因为眼睛露在外面的话,就不自觉地往窗户瞟,总觉得会有恶鬼从那里爬进来。” 他转过身,揉着她的头,问:“我就知道你特别胆小。”上次看了恐怖片,还嚷着要他赔偿精神损失费呢。 “那时候好傻,总觉得捂在被子里,看不见,那些鬼就不会出现一样。” 人都是这样处理不想面对的事实,嘴里念叨着“看不见,看不见”,然后就自欺欺人地以为真的看不见。 “后来,爸妈离婚后,我才明白有些东西,你一味地认为不去看,它就不会发生,其实那都是自我麻痹罢了。” 他心疼地看着她,却又碍于她没穿内衣,所以忍住了冲上去抱她的冲动。 “大概也就是那个时候吧,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再也不捂被子了,”她看着他淡淡一笑,笑容里满是看清事实后成长的代价,“我睡觉一定会把背贴墙,无论天有多冷,我都要靠着,这样才觉得我的后背是安全的,而前面我可以有手护着。” 他听着她的话,眼里一红,冲上去就要抱着她,却被她拦住了。 你冷的话,可以抱着我! 他听着她的话,眼里一红,冲上去就要抱着她,却被她拦住了。 “馨妍说过,我是个很冷的人,好像只顾自己一个人活着,就像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这样的我,你会要吗?还有我的家庭,你家里人……” 他握着她的双手,捏得她都快碎了,“要,我当然要,我就喜欢这样的你。至于你家里人……” 哼哼,都是因为那个家,芷苏才活得这么辛苦,以至于这十年以来每晚都要贴墙而睡才觉得踏实。 她心里一定没有安全感吧,所以她才从捂被子的自我欺骗中认清事实,选择靠自己来保护自己,而她保护自己的方式是尽量不和别人牵扯太深,貌似冷淡,实则是这个笨妞为了减少对自己的伤害罢了。 “你家人跟我没有关系,而我家人一定会接受你,我妈老催着我说:‘儿子,你什么时候把媳妇带给我们瞧一瞧啊?’你说他们会不会喜欢你?” 沈夫人为他家儿子一直没有交朋友的事很是头疼,最怕他也喜欢男的,那她就……现在好了,儿子终于有心上人了,还是如花似玉的女孩子。哦哦,想想就激动万分,出去会闺蜜也不怕了,还能吹牛皮说:我家儿子看中的是美女学霸,高学历,高素养,白富美就占了一头一尾。 其实白富美里头也就是美最有用了,其他都是衬托而已。 “那你怎么回答的?” 他刮了刮她的鼻子,“我说:‘沈夫人,你家儿子虽然条件是不错,但无奈你家儿媳妇太难追,所以要等她点头了,我才能把她带回来。不过,你放心,儿媳妇跑不了,孙子也会有的。’然后,我妈就乐开了花,拍着我的肩膀,豪手一挥:‘儿子,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你在前面打头阵,老妈我一定不给你拉后腿,自古有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你缺钱就跟我说,我老早就给你在银行存了一笔娶媳妇的聘礼。咱们也不能亏待了人家闺女是不是,何况你还是老牛吃嫩草呢?’” 芷苏被逗笑了,原来传闻中的沈夫人也是如此幽默啊!由此看来,他这张嘴皮定是传承自沈夫人的衣钵。 “要不你今天就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做好准备吧?反正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 “你才丑媳妇!”芷苏笑了,打了他的胸口一下,“我还没准备好,你家有没有什么规矩啊,忌讳的?” “你以为是拍电视剧啊,还家规家训?我爸妈都很开明,对我就没什么要求,只要是女的,他们都要,当然最好是年纪小的……” 叫她乱想,还把电视剧那些狗血情节施加在他头上,说着就报复似的要挠她的胳肢窝,芷苏忙求饶说:“我不胡思乱想了,哈哈……饶了我吧?” 算了,见她吓得缩成一团,他也不忍心继续作孽。 “你冷不冷?”他突然问,“你冷的话,可以抱着我!” 他可不想前脚刚叫她脱了内衣,后脚就自己抱住她被骂耍流氓,这种时候女生主动的话,嗯嗯,应该不会被打。 芷苏愣了一下,随即眼眶泛红,他一把抱住她,摸到她手脚冰凉,“我发现你最近特别爱哭。乖,别哭了,难不成你想用眼泪把我谋杀掉?” “我哪有?”嘴头上虽然强硬,但芷苏也知道自己比以前哭得频繁多了,“你的肩膀好宽啊!” “宽才可以把你抱在怀里,还冷吗?”他搓着她的双手,还用脚去勾她的腿。 “你……你干嘛?” “我给你煨着,脚这么凉晚上怎么睡得着,而且睡眠质量不好,白天没精神,那还怎么出去玩?” “哦。”她任由他把自己的脚箍在他的大腿上,还把头靠在他怀里。 他的手搂着她的腰,手掌就搁在她的后背,那里就像有一个小火炉,温暖而又踏实。 两人一觉睡到大天亮,她醒来时就看见他一双圆溜溜的眼珠子直盯着她,看得她瞬间羞红了脸,连带着耳根子都烧起来了。 “早,昨晚睡得好吗?” 她点了点头,贪婪地享受着他怀里的温暖,“都没有做梦,感觉充满了力气。” “那就好。” 他贴近她的额头,给了一个早安吻。突然想到昨晚忘了讨要晚安吻,就一把稳住她的嘴唇,一下子顶入她的嘴里,尽情地追逐着她的舌头,搅得她嘴里一阵水花四射。 唔唔,她还没有刷牙,会不会有气味啊? 他却看出她眉头里的担忧,狠狠地吸了一下她的嘴唇,说:“我也充满电了,今天要去划船,你喜欢不?” 呃……他所谓的充电就是亲她。好吧,脸皮薄的芷苏又偷偷地把自己埋在了被子里。 他也一头钻了进去,咬着她的耳根说:“我告诉你一个我的秘密,你想不想听?” 芷苏的耳根红得像冻坏了似的,尤其是他对着她说话时,一股暖气袭来,简直要把她融化在他的声音里。 “我小时候也喜欢把被子捂住自己。” “难道你也……” “不是,我小时候早上醒来的时候,就喜欢用被子捂住头,然后幻想掀开被子后,自己会不会穿越到另外一个世界。” 不愧是K市钻石王老五排行榜上的多金帅哥,连捂被子的初衷都跟别人迥异。芷苏望了他一眼,一把掀开被子,看着天花板说:“哈哈,没有穿越!” “以前我还一直苦恼穿到哪里去,现在我知道了。” “哪里?” “当然是穿到宝贝在的地方,”他一把抱着她,“我都恨不得把你塞进口袋装起来。” 呃……芷苏可不想被压缩成夹心饼干或晒成肉干,所以他的想法自然是天方夜谭。 她把他赶出去,关上门穿衣洗漱。 胜之不武 两人吃了早饭,就去划船,结果又在划船的地点遇到昨晚入住旅馆的剧组。 导演说要招人当群演,而两人正好符合俊男靓女的条件,对他们灌米汤。 芷苏不愿意,沈旭尧也不想这场出游还被琐事打乱,于是委婉拒绝。 “价钱好说,你们想要多少?”导演以为他们是想趁机提高出场费,但沈旭尧直接叫了船工开船,理也懒得理剧组的人。 昨晚如果不是看在旅店老板为难的面子上,他才不会让出订好的房间。今天也是看在昨晚得偿所愿地和芷苏同衾而眠,才会搭理他们,没想到这群人一点眼见都没有,他像是那种缺几百块钱的人吗? “哎,怎么这样,给出名机会还有不要的?”导演甚是纳闷,只能随便找了当地居民凑数。 船工见俩情侣的对话里大赞古镇河水清澈,菜也烧得不赖,忙告诉他们今天要在千岛湖举行钓鱼比赛,获胜者不仅可以把钓到的鱼全部带回去,还有当地盛产的柿子、螃蟹作为奖品。 “你想去吗?” 他问芷苏,芷苏觉得与其坐在小木船上动也不敢动,提心吊胆地玩得不痛快,倒不如去钓鱼来得有趣,而且看一下也是好的,于是点头。 船工划着船,将两人送到湖边比赛地点,只见几百号人的长龙队伍排了起来,等待分发钓竿和鱼饵,沈旭尧拉着芷苏排队。 队伍本来很慢,但后来又临时加了几个台子,于是没过多久就轮到他们,两人交了比赛的工具费用,就找了个人少的旮旯去钓。 今天太阳很好,芷苏出门没抹防晒霜,更没有带遮阳伞啥的,她以为一天都待在船里,哪猜到半路会弃船跑来钓鱼呢? “你晒不晒?” “不晒,你好好看着鱼竿,别让鱼吃光鱼饵跑了。”芷苏坐在一旁,守着一桶清水,心想按照他这不求胜的淡定,也不知道何时这桶里才有居民入住。 他给了芷苏五百块钱,让她去买点能撒在水里的鱼饵,毕竟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要想赢就必须下血本。 “要这么多吗?”芷苏看着五张红票票,心想:还不如用这钱去买几条鱼,省得在这里晒太阳。 “赢了不是还有螃蟹领吗?亏不了本。”他发现他家宝贝很是会给他省钱,果然是勤俭持家的料。 “那万一输了呢?这次出来住那么贵的旅馆,花那么多钱,你……” 他就知道她心疼,忙摸着她的头,说:“没事,你老公我挣得够多,那天不是把存折给你看了吗?再说了,现在这社会物价涨得那么快,光节流远远不够,还要开源,媳妇,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好吧……”她承认他说得对,而且赚得也比她多。反正花的是他的钱,他都不心疼,那她还要去当什么守财奴? 可惜,她忘了其实省下的钱以后都是她的。 芷苏去小卖店时发现排队买的人还挺多,果然大家都是冲着奖品去的。反正鱼竿的成本也花了,索性就买了最贵的能撒在水里的鱼饵,还买了两顶米色的遮阳帽,帽檐上各自印有一大一小的小海豚。 她把鱼饵给他,又把帽子给他戴上,自己正准备戴时,沈旭尧一把抢过来,非要他来戴,芷苏只好由着。 他刚才看到帽子是情侣款,心里就一阵欢喜,这种穿戴一样的感觉很不错,以后一定要多尝试。最好把情侣睡衣、情侣风衣、情侣手表、情侣手机等等,都买一套,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他的,谁也不能觊觎。 “啊,鱼竿动了……”她兴奋地摇着他的肩膀,把这位畅想未来的渔夫给拉回了现实。 沈旭尧小时候经常和关树去钓鱼,那是他儿时的一大乐趣。每年夏天晒得黑不溜秋,被家里人嫌弃,长大知道臭美后,就钓得少了,开了公司就更是忙得昏天黑地,这还是他时隔多年才重操旧业,也不知道手艺有没有生疏。 他不想输掉比赛,也想在芷苏面前好好表现一番,让她见证他是多么的多才多艺,即使做个渔夫,也能养得活她。 这就是他必胜的初衷,所以才另外买了能撒到水里吸引鱼儿的鱼饵。而且若是赢了,螃蟹拿回家,就说是儿媳妇让他带回来的,他老娘肯定高兴得即刻就催他赶紧娶回来。 讨好婆婆什么的,现在他就要运筹帷幄,绝不会让芷苏牵扯进婆媳大战,他必须时刻保持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光辉形象。 最让他高兴的是,自己的手艺没丢不说,鱼饵也很给力,鱼竿一直在不停地晃动,后来芷苏忙着给他拿水桶都累得直喘气。 他心疼地让她坐着休息,别跑来跑去的,他一个人可以搞定。不过芷苏坐了一会,就发现他在鱼竿和水桶之间来回跑也很够呛,还是撑着双腿过去给他当助手。 三个小时的规定时间一到,主办方就派人来数鱼的条数,芷苏握紧他的双手,眼里满是期待。 “没赢也不要紧。”他安慰她说。 其实心里倒是觉得自己应该能赢,不过也不敢打包票,不然输了让芷苏失望那就悲剧了。 “嗯。我们是来旅游的,开心就好。”她在他的怀抱里,脸颊晒得发红,额头还泛着汗水,他抽出纸巾要给她擦。 她忙抢过他手里的纸巾,自己动手胡乱擦了擦,心里却在暗道:哎呀,让他看到她油光满面、灰头土脸的样子,哪里像个合格的女朋友嘛? “也给我擦擦,好不好?” “你低一点,我够不着。”她重新抽出一张新的纸巾,他却直接抱起了她,吓得她大叫。 “快放我下来,好多人!” “怕什么?他们又不认识我们,”他把额头对着她,催促道,“快点,我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她忙给他擦汗,在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中,撒了其他人好大一盆狗脸。等举办方宣布结果时,大家都被这对花式撒糖的恋人给亮瞎了双眼。 “第三名,秦天昊。”因为只有前三名有奖,所以只公布前三的参赛人选。 芷苏的脸明显有些失望,他却搂着她的肩膀,安慰她别这样。 “第二名,方伊人。” 是那个旅店里耍大牌的小演员,芷苏觉得这样的人都能第二名,实在是太没天理了。 他看着她嘟着小嘴一副不甘心的模样,笑着说:“她胜之不武。” “嗯?” “她的鱼都是剧组里其他人钓上来给她的。”这种人,就是图个胜利的高高在上感,他可不想自家媳妇被这种人破坏旅游的好心情。 “哦……”原来是这样啊,芷苏释然了。 否则,这么多男人输给一个女孩子,岂不是这辈子的脸都丢光了? “第一面,沈旭尧!” 当听到他的名字,芷苏不可思议地掉头看着他,想也没想跳进他的怀里,笑得好开心:“哦,你是第一名,好厉害!” “是,我们赢了。明天去果园摘柿子,这个好像挺不错的?” 芷苏点头,沈旭尧直到上台领取奖品都没有松开她的手。 有些人作,就别理 方伊人上台时造成很大的轰动,大家拼命地用手机对着她“咔擦咔擦”,无数的闪光灯,芷苏被摄像机的灯光照得睁不开眼,他却一把将她护在怀里,转身背对着那些镜头,还用手捂住她的脸。 她还在上学,万一被媒体暴露出去,以后都没安生日子过了。所以,毕业之前,他都要做好保密工作,而且芷苏也不喜欢被人说。 方伊人见沈旭尧对芷苏一脸宠溺,心里很不爽,凭什么她就没遇到这么好的男人? 她打量了芷苏一会儿,见她素面朝天,像个没长大的高中时,觉得她顶多二十岁的样子,难不成沈旭尧包养大学生?不过,这也不奇怪,像沈旭尧这么英俊多金的男人,换她,也洗白白躺上去。 下台时,方伊人故意走得很慢,做出一副柔弱的样子,对沈旭尧说:“帅哥,我穿着高跟鞋,你能不能扶我一下?”说着朝他使了个勾人的媚眼,她自信那样子能把男人给迷死。 而台下的确有不少男人朝着她兴奋地大叫,“我爱你,方伊人”,她听了露出羞涩的回眸一笑,更是让台下的男人一度失控。 可惜在沈旭尧眼里,只有心心念念的璩芷苏才能入他的法眼,于是装作一副“我是路人,没听见”的表情,和芷苏亲昵地说着话。 她气得直翻白眼,狠狠瞪了芷苏一眼。 芷苏无辜,这关她什么事? 现在的小三就这么明目张胆么?还当着她的面勾引,简直是完全当她不存在。 或许是想要宣示自己的主权,芷苏的胜负欲一点都不比别人弱。她装出一副累惨的样子,可怜兮兮的对他说:“哎呀,我的脚好痛,好像长水泡了。” “那就别走了,我抱你。”说着就把她抱起来,还找了个人帮他拿鱼。 两人就当着方伊人面前花式秀恩爱,气得对方嘴唇都白了。 方伊人是谁,在娱乐圈里混得风生水起,时尚界的宠儿,无数男人新晋的梦中情人,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不过戏子终究还是戏子,她很快就发挥所长,掩饰自己的情绪,笑盈盈地上前,说:“昨天谢谢沈少为我腾出房间,我这里先说一声谢谢,日后请沈少吃饭。” 沈旭尧却一口回绝:“不必,房间是我家宝贝让你的,你要道谢的话,不如谢她好了。” 方伊人脸色一沉,没有说话,却装作走不稳要摔倒在他身上,还趁机使出一招辣手摧花,想把芷苏推出去。 上大学那会,沈旭尧可是各项运动的佼佼者。 面对方伊人的毒手,他迅速就做出了反应,抱着芷苏后退两步。方伊人就这么毫无防备地砸在了地上,还摔得四脚朝天,白色内裤都走光了。 一旁给沈旭尧提桶的工作人员,心里暗道:“妹子,好歹你也是混娱乐圈的,没听过‘no作,nodie’吗?” 台下的男人们瞬间沸腾了,对着这第一手走光资料“咔擦咔擦”狂摁手机。 而方伊人的助手急忙赶上来,把上衣脱下盖住她走光的下身,招呼工作人员,扶着方伊人狼狈离去。 “她没碰到你吧?” “没有。” “有些人作,就别理!” 呃,芷苏无语,他这是说方伊人吗? 哼,谁理她了?不都是方伊人一直勾引他吗?还倒打一耙,她都没找他算账呢? “你讨厌方伊人?” “反正不喜欢,说话嗲声嗲气的,脸上涂得跟个女鬼一样,晚上看到了还不吓得灵魂出窍?” “你还想晚上看到她?” “不要,我会做噩梦的,”他亲了她的脸颊,“晚上我只看你,看你的脸,看你的锁骨,看你的长腿,看你的胸……” “别,别说!”她捂住他的嘴,一副娇嗔可爱的小女人模样,看得他很是受用。 突然,她想到刚才自己说话也有点嗲,忙问,“我刚才……” “傻瓜,撒娇要看对象。我就喜欢你对我撒娇,尤其是你吃醋的样子。” 谁吃醋了? 哼,她扭过头,不理。 沈旭尧却咧嘴一笑,逗弄芷苏就是他每天的日常。 他抱着她回旅馆,找老板要了热水。 当他端着泡脚的木桶进来时,芷苏正和馨妍打电话,那边的馨妍抱怨说自己拉肚子,躺在床上难受。 “少吃辣,多喝热水!” “你怎么知道我是吃辣吃坏了肚子?”馨妍一个翻身,忍不住一把辛酸泪地道出她今日的遭遇来,“中午家里没人煮饭,我去楼下买了一碗牛肉粉,顺便打包了一碗麻辣烫,吃完我觉得肚子还有内存,就下楼买了一包辣条,五串烤羊肉串,三包辣鱼,结果吃完后我的嘴里就立马长了五个泡,然后我还作死地用针挑破了水泡,那痛苦简直是自虐,不过我最自虐的就是挑破水泡之后,还往嘴里扔了一颗话梅,那酸爽,也是绝了……” 呵呵……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么?沈旭尧在一旁听得一清二楚,暗道这个表妹总有一天会把自己吃进医院。 “乖啦,以后要忌口,别一次性吃那么多辣的。”芷苏对着电话里的人安慰,却见他蹲在她脚下,伸手就要去脱她的鞋子。 呃——,她一把拦住他,匆匆挂了电话。她今天可是走了一天的路,袜子都汗湿了,让他脱鞋不是闻到生化危机了。 “我自己来,你也累了一天,睡个午觉吧?”芷苏飞奔向阳台,把鞋子和袜子放在外面透气,然后光着脚丫子就跑了进来。 “你的脚不痛?”看她跑得比兔子还快,他就知道上午她是故意装的,不过倒是很欣赏她这种行为,有危机意识是好的,也表明他在她心里的分量很重。 “这个,这个……”还不是他太招人了,害得她不得不使出这样的坏招数。 哦哦,她是不是变坏了? “虽然你骗了我,不过,我喜欢。” “真的?” “当然是真的,比真的还真。”他一屁股坐在她旁边,撞得整个床都在晃动,一只大手搂住他的肩膀。 “你去洗个澡吧?”上午出了一身汗,她都闻到一股汗馊味了。 沈旭尧闻了闻,感觉是不太好闻,就拿起衣服去了房间里面的卫生间,芷苏立马泡了脚还把袜子也洗了。 太瘦,手感不好 等他出来,她也进去洗了头和澡,出来时看见他开着电脑,好像在和人视频聊天。 芷苏忙拿起干毛巾去外面擦头发,却被他伸手一拽,直接摔到床上,湿漉漉的发梢都把被子给打湿了。 她一个怒眼瞪去,沈旭尧却把她拽到电脑前,对着里面的人说:“没P过,没化妆,出水芙蓉真人一枚,还请老妈鉴定?” 轰—— 芷苏楞在了床上,一旁的睡裙都掉到了肩膀下也未察觉。沈夫人透过镜头,能隐约看到儿子未来的福利还不错,至少是个C罩杯。 “芷苏啊,你们怎么白天就洗澡啊?” 啊——,不会被误会了吧? 芷苏忙端坐在床上,紧张得双手拽住裙角,“阿——阿姨,您好!我们上午去钓鱼,出了一身汗,所以……” “哦,那你们钓到了几条鱼?” 沈旭尧见芷苏紧张得如临大敌,就坐在她身后用干毛巾擦着她的长发,顺带着拉正了一下芷苏睡裙的领口。 芷苏“砰——”地脸色爆红,居然在沈夫人面前衣冠不整,难怪她老人家会想到别处。 没脸见人了,她捂住脸,不敢说话。 “妈,我就说不要视频,都把她吓到了……” “臭小子,你天天和媳妇待在一起,我连看一眼都不可以吗?好歹我还生你养你了,一点良心都没有,跟你那个不靠谱的老爹一样,成天就知道合起伙来欺负我。” 天地良心,他什么时候和老爸联合起来欺负她了?每次不都是她振臂一挥,然后老爹就俯首称臣地力挺她,一起声讨他做儿子的不是。 “芷苏啊,你们晚上是睡在一起的吗?” 沈夫人是何等狡猾的老狐狸,一眼就从摄像头里看到床头那里,有女士内衣还有男士外套,想想就知道两人是同床的呀。 “呃……这个……”感觉越描越黑,她在沈夫人的心里一定是那种随随便便的人吧?芷苏扭头,把脸埋进他怀里。 哦哦哦,看来小两口相处得还不错嘛。哎呀,抱孙子指日可待呀!沈夫人笑得好像捡了钱,却见儿子一脸享受地拍打着儿媳妇的脊背。 “臭小子,不会是你破产了,想省钱吧?” “我会破产?”他一脸震惊地瞪着自己的老妈,有人会诅咒自家儿子破产的吗? 沈旭尧觉得自己胸膛内充满了怒火,“我们本来订的是两间,后来来了一个剧组,芷苏说人家拍戏也不容易,所以就腾出了一个房间给他们。” “哦,我儿媳妇心地真善良,”沈夫人越看越满意,可惜小姑娘太害羞了,她还没看够,她就捂脸了,“媳妇,你很怕我吗?” “没,没有。” “那你跟我说会话呗!” “……”芷苏把脸从他怀里探出来,对着镜头微微一笑,抿了抿小嘴说:“阿姨,您喜欢吃螃蟹吗?” 沈旭尧听了,朝她瞪圆了眼珠子,看来不用他教,她也知道如何讨好婆婆。 “哦,当然喜欢,你叔叔最喜欢吃螃蟹饮菊花酒呢。”沈夫人瞧着儿媳妇是人未到,礼先到了,一张脸乐开了花,回头又能跟闺蜜们嘚瑟吹嘘一番了,心情真是无比的好。 “我们今天钓鱼获得了第一名,奖品是当地的特产大河蟹和柿子。明天我们要去果园摘柿子,阿姨您喜欢柿子吗?” “柿子,喜欢啊,我还特别喜欢吃柿饼,柿子润肺生津,对咳嗽可好了。最近气温有些降了,你叔叔正好犯了点咳嗽,早晨起来刷牙可难受了。” “那我们明天给你摘一箱快递过去,”随即又说,“一半熟的,一半生的,这样不会吃不了浪费。” 艾玛,这个儿媳妇简直太好了,比她家儿子省心一百倍,听话、懂事、还会孝顺长辈,简直就是开心果啊。 “那阿姨就代叔叔先谢谢你了。等你回来我们再好好聚聚,瞧你瘦的,真不知道是不是旭尧虐待你了?” 芷苏忙说:“没有,我们每天吃得很饱,他都快把我胃胖了。” “胖点好,”见媳妇对儿子百倍维护,沈夫人马上助攻,“太瘦了,带出去好看,摸着全是骨头,手感不好。” “噗——”芷苏的脸爆红,沈夫人说话可真是一点含糊都不带,字字带着劲爆。 “妈,你说话能不能有点含蓄、有点内涵?”到手的儿媳妇都要被你吓得跑路了,他追一个女朋友多不容易啊。 “你嫌弃我?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养大,现在老了,就嫌弃我说话粗鲁了,你还有没有良心?媳妇,男人都是花心大萝卜,喜新厌旧的蠢物,你小心他,说不定以后他也会嫌弃你人老珠黄。” “妈,你——”太毒了,竟然专挑他的软肋插刀,沈旭尧被堵得一句话也无法反驳。 “阿姨,他不会的。”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他小时候还说喜欢邻居家的大姐姐,现在还不是喜欢你了吗?” 沈旭尧再次躺枪,老妈怎么一点面子也不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拿出来晒。 他忙咬着芷苏的耳根发誓:“宝贝,你别信我妈的,她打小就以黑我为乐。我怎么可能会喜新厌旧,而且你比我小十岁,不嫌弃我,我就感恩戴德了。” “媳妇,你今年满二十岁吗?” “嗯,还有一个多月。” “哦,那到时候阿姨要给你送份礼,你可别嫌弃啊。” “不,不会嫌弃。”呃,该不会是送那种奶奶留给媳妇,媳妇再留给儿子的媳妇的传家宝吧?芷苏有点不知所措,早知道不该这么早就答应的。 “礼物太轻,我们家芷苏可是不会收的哦。” 沈旭尧对着镜头说,又说有点累,就把通话给挂了,两人就这么躺在床上午休。 登堂入室 两人一觉睡到了下午四点,芷苏醒来的时候正巧就看见他正盯着她,忙用被子捂住脸问:“你什么时候醒的?” “哦……要不你直接问我什么时候盯着你看吧?”沈旭尧在她额头轻轻一吻,“我根本就没睡着。” 呃,难不成他看了她整整一下午?他的精力可真好,上午走了那么久的路,他居然一点都不困。 睡的时候头发没怎么擦干,现在起来就像一头狗窝里的草,她叹了口气,跑到卫生间对着镜子用梳子极力挽回。 这时,外面有人敲门,沈旭尧不急着开门,却往卫生间跑,一把抱住芷苏,在她的脖子上狠狠地吸了一口,疼得她大叫一声,却推也推不开。 等他松开她时,她才从镜子里发现自己的脖子上,竟然种上了传说中的草莓。 一个大大的吻痕就赤裸裸地袒露在锁骨上,她瞪了他一眼,连眉毛都在抱怨“你现在叫我怎么出门?”。 又要把他往外赶,想换身衣服把吻痕遮住。 “乖了,你先去开门,我刚才听到有人敲门。” 你听到了,为什么不开? 芷苏傻眼地望着这个男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我先换身衣服。”这个样子去开门,简直就是羞死人了。 “没事,是个女的。”说着就把她往外赶,还揉乱了她刚刚拼命挽回的直发。她恨恨地踩了他一脚,只好披头散发大摇大摆地开门去了。 门一开,外面就传来娇滴滴的女声:“沈少,你怎么这么……慢?怎么是你?”方伊人穿着开衩的民国旗袍,妆画得十分妖媚,就像上个世纪从百乐门大舞厅里走出来的舞女。 “你有什么事?”穿得这么风骚,又想来勾搭吗? 见方伊人双目炯炯地盯着她的脖子看,眼睛瞪得浑圆,芷苏这才明白刚才他是故意的,还不让她换衣服,把她的头发揉成鸡窝状,目的就是为了迷惑眼前的小明星。 “呃……,我——找——沈——少。”她咬牙切齿地说,不经她同意就往房间里走,还边走边喊,“沈少,你在哪里?” 这人怎么这样,为了勾搭连基本礼仪都不要了吗?而且她的问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怀疑她把他藏起来不让见人? 这时,卫生间里传来他的喊声:“芷苏,帮我拿件内裤!我内裤都湿了,穿不了了。” 芷苏脸红,却看到方伊人的脸色一红一白,煞是缤纷多彩,顿时明白沈旭尧是想把戏演足了,就收了阳台上晾着的一件灰色内裤,强装脸不红心不跳地往卫生间走。 他一把将她拉进卫生间,她忙阻止,说:“外面还有人呢?” “怕什么,就是让她知道我们有多好,她要是知难而退那倒好,要还是死缠烂打,那就别怪我不留面子了。” “我先出去,外面东西都在,你不怕她偷看你电脑里的秘密文件啥的?” “去吧,媳妇,帮我好好看着她,别让她把属于你的钱卷跑了。” “去你的!”芷苏朝着他宽阔的胸膛捶了一拳,就脸红着跑了出来。 好死不死,她这幅欲语还休的模样被方伊人逮个正着,气得对方捏得手关节都泛白了。 “旭尧在换衣服,你找他有事,就等一下吧?”芷苏牵了散开的被子叠好,还用手捋了床上的灰尘,拉直了四个角的床单,又把阳台上的衣服收回来,分门别类地叠好,收进两人的箱子。 沈旭尧在里面生生挨了五分钟才出来,本以为方伊人已经走了,却看到她还坐在了凳子上。而芷苏则勤快地叠着他的衣服,看得他一阵心花怒放,坐在她旁边给她搭手。 约摸过了两分钟,两人叠好了衣服,沈旭尧这才开口问那尊死赖着不走的雕像。 “不好意思,我们刚睡醒,请问方小姐有什么事?” “哦,沈少昨天为我腾出房间,所以今天想请沈少——和璩小姐吃饭。”方伊人笑得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典型地对着镜子练习了无数遍,用来应付粉丝的脸蛋。 “这个我早说过了,不用感谢我们,大家都是来古镇的客人,互相帮忙也是应该的。”沈旭尧一把将芷苏抱在他大腿上,双手搂得紧紧的,还故意当着小明星的面,和芷苏耳鬓厮磨地说着悄悄话,把芷苏逗得笑呵呵的。 显然,方伊人也知道两人把她当成了空气,旁若无人地对着她秀恩爱。没关系,她忍!凭她在娱乐圈摸爬打滚到今天,什么没见过,这种漠视已经见怪不怪了。 她早就打探清楚这位沈少的背景,好家伙,人家不仅是K市钻石王老五骨灰级的人物,还出身医药世家,家里有钱得很。他本人也被传白手起家,至今身价过亿,关键是人家年轻帅气,要是把他拿下,那是人生多么风光的一件事,她还用得着在娱乐圈里跟人勾心斗角,拼命炒作挣头条吗? 而且,她还查了他的人脉,人家和“百大集团”的太子爷是青梅竹马的铁哥们,若是能凭借他而抱上太子爷那根大腿,那她的演艺生涯还不是勾勾手指头就能大红大紫的吗? 方伊人笑了笑,交换了一下双腿的交叉位置,把白花花的腿跟都贡献出来了,但沈旭尧还是不为所动,就好像那根本不存在一样。 受挫之后,方伊人并没有放弃,这次好不容易在这里拍戏偶遇,若是不趁此机会和沈少多结交一下,恐怕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璩小姐,难道你连沈少的行程都要管着吗?” 一句话质问得芷苏莫名其妙,别说她没有管着他,就是她管了,又关她屁事? 芷苏闷头不讲话,明显有些受气不开心,沈旭尧一个眼神扫过去,吓得方伊人的笑脸一下子僵住了,半天不知道做什么反应。 “方小姐,这话就说错了,我媳妇管我怎么了,我就乐意被她管着,好像和方小姐无关吧?”沈旭尧宠溺地揉了揉芷苏的头发,下了逐客令,“方小姐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如果没事的话就请回吧?” 呃……方伊人被狠狠打脸,慌张地站了起来,说:“既然沈少有事,那我就不打扰了。不知道明天沈少何时去果园摘柿子,不妨一起作伴而去?”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沈旭尧手一挥,“麻烦方小姐帮忙关一下门,谢谢!” 方伊人走在门口,恨恨地跺了下脚,心里却在发怒:我就不信了,天下没有拆不散的夫妻,只有不努力的小三! 你们等着吧,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们后悔! 说着,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下楼了,不过还是不舍地往回瞧了一眼,毕竟是个潜力股,哪有女人不垂涎的? 可以考虑你在上面 方伊人走后,沈旭尧起身关门,插上内栓。 “这么没眼见的人,还去当演员,演的电视剧还有人看吗?”沈旭尧拿着清新器对着空气喷,尤其是她坐过的凳子,就差把凳子给重洗一遍。 “噗嗤”芷苏笑了,“人家又没有病毒,你怎么像防非典一样防着?” 沈旭尧发觉芷苏说话有时也挺毒的,骂人家是非典病毒携带者,估计也没人敢这么说了吧? “我受不了她身上的化学成分,好像有一股实验室里泡尸体用的福尔马林的气味,冲鼻子。”说着还把上下窗户都开了通风,势要扫清她留下的味道。 芷苏笑得瘫软在床上,一把抱起一个枕头捂住自己的脸,试图阻止自己的笑声,别让人听见了传出去就不好了。 等她再次把枕头归位时,竟然发现上面躺着一张印着口红印的纸条,她捡起那纸条,笑着说:“哎呀,人家小演员要和你暗度陈仓呢,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暗度陈仓,难听死了,我就只想和你待在一起。”他一把扑倒在她身上,抓过她手里的纸条,揉成一团扔进了纸篓里。 “你不看?” “你想我看?”他对着她的脸认真地问。 他全身压在她身上,尤其没穿胸罩的两处柔软被他压扁了,疼得好难受。 “你好重,快起来!” “你太瘦了,我真怕以后会把你压扁在床上。” “砰——”芷苏脸红到了脖子根,这人怎么这样啊,一言不合就占他便宜,太过分了。 “你起来,我喘不过气了。”她用手推他,他却根本没打算起来,还是继续压在她身上。 “让我先试一试,要是你真的受不了,以后可以考虑你在上面。” “……” 天啊,这个臭流氓,简直是…… 芷苏握着小拳头对着他胸膛一阵捶打,气愤地说:“我就是受不了,你去找别人啊,那个方伊人我看还不错……” 还没说完,嘴唇就被他紧紧吻住,他报复似的把所有的力气压在她身上,一双眼珠子瞪着她发红,好像在质问:“下次再说这样的话试试?” 唔唔,他用舌头在她的嘴唇划过一周,然后才直捣黄龙地一举进攻,把她的舌头死死压住,而他的舌头就在里面跳起舞来,时而像华尔兹那般优雅,时而像恰恰那样节奏分明,时而又像拉丁舞那样风骚,搅得她意乱情迷。 他还用手顺着她的头发向下,一直摸到她的耳垂,一个用力,弄得她浑身像被施了魔咒一般失去了力气。 这个吻持续了大概十分钟,后来他见她呼吸急促,才不得已放了她,却在她锁骨的另一边对称的地方,又使劲一吸,烙下他“到此一游”的痕迹。 古镇的螃蟹在比赛当天晚上就送到了旅馆来,满满五箱,内附有氧气设置,养个几天丝毫不成问题。 早上醒来,芷苏就发现锁骨那里的两处吻痕开始泛青了,因为位置比较高,一般的衣服遮都遮不住,愁得她在卫生间对着镜子足足发呆了十分钟。 “芷苏,好了没?”他都快憋不住了,虽说女生洗漱一向很慢,可这也太慢了吧? 哼,让你憋死算了,芷苏拿起梳子重新扎了个高挑的马尾,又用粉饼对着那两处吻痕拼命地打粉,后来发现不怎么遮得住,索性就用毛巾全洗了。 沈旭尧在门口急得来回踱步,他发誓以后自己家的的卫生间一定要多做几个,最好是马桶、浴缸和洗脸池各自分开,早上也就不用为抢厕所耽误时间了。 芷苏开门瞪了他一眼,弄得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没得罪她吧,怎么就像仇人一样地看着他? 他来不及问就往厕所跑,芷苏则坐在床上继续发呆,待会要去果园摘柿子,可她这个样子怎么见人嘛。她从床底下拉出行李箱,正好沈旭尧从卫生间出来,还以为她生气得要一走了之,忙按下她手中的箱子。 “宝贝,我是不是惹你生气了?你别气坏了身体,告诉我好不好?”他握着她的手,一副诚恳认错的样子蹲在她脚下。 “那你先把被子叠了。” “呃……”他看着那凌乱的被子顿了一下,随即醒悟过来,狗腿似的说,“哦,好的,宝贝要是累了,以后家务活都让我来干,你坐着休息就好。” 芷苏见他把被子叠得那叫一个有个性,四个角,有三个角不是凸起就是凹陷,还有的地方不整齐,他偷瞄了她一下,拼命地扯着别处来填补不齐的地方。 眼看被子里的棉絮都快被他扯断了,芷苏叹了口气,把他赶到一边,把被子摊开来,重新叠好放在枕头上,又捋干净了床单,四只脚拉得齐齐整整,宛如一面光滑的铜镜。 “还是宝贝能干,天生给我当媳妇的,”他把她摁在床边,讨好似的捏着她的肩膀,一张笑嘻嘻的脸,试探地问道,“宝贝,你到底怎么了?” “还不都是你?”芷苏见他一脸茫然无辜,就指着自己的锁骨控诉,“你看,现在我还怎么出门啊?” “哦……”他见锁骨那里他留下的罪证,忙坐在她身边,顶着一张愧疚的脸说,“没事,摘柿子的活我来干,宝贝要是累了就在房里休息。” “我不,本来是来旅游的,现在天天呆在房里有什么意思?” “那怎么办?”他盯着那两处吻痕,急得抓了抓头发,突然灵机一闪,“用遮瑕霜,再扑一点粉,应该能遮住。” “哼……”坏人,明知道她不化妆,带的也只是旅行用的三件套,现在到哪里去弄遮瑕霜嘛。 她气得倒在床上,沈旭尧以为她哭了,急得搂住她的腰,说:“我去借,一点点就好了。” “你去哪里借?” “楼下不是有剧组嘛,化妆师肯定有这个东西。”说着就要出门。 芷苏一把拉住他的手,她怎么敢让他去借女人用的东西,指不定又要闹出多少不好听的乌龙来。况且那个方伊人正愁没机会和他们说话,他这一去不被她拉住不放了么? “不许去!” 沈旭尧愣住,不去借,宝贝怎么出门,难不成今天不去果园,可是就算是明天那吻痕也未必会消失啊,他此刻对自己怨恨死了。 “……你不想出去玩么?” “那也不许去!” “为什么?”沈旭尧想了好半天,他都给她买过卫生棉还有内裤了,怎么去借遮瑕霜就被她如此反对呢? “那你去吧,反正我受不了你的压迫,你正好去找个能承受得了的。”芷苏说着松开了他的手,却继续把脸埋在床单里。 蜗牛与葡萄 天啊,她说的什么话,他不会以为她是那种还记隔夜仇的女人吧?而且网上不都说了吗,男人最讨厌女人莫名其妙的炒剩饭了,她还在这里触霉头,是想怎样啊??? “哦,怎么闻着有一股老坛酸菜的味道呢?”沈旭尧偷笑着说,还狠狠地对着空中嗅了一口气。 “哪有,我怎么没闻到?”芷苏露出脸,对着空气深呼吸一口气;却见他笑得特别夸张,立马脸色转红,原来他是在笑她乱吃飞醋啊。 哼,不理他了,她把脸继续埋进床单里。 沈旭尧觉得她就像只小蜗牛,一害羞就把头缩进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实在是太可爱了。 “扑通”一声,沈旭尧也倒在她旁边,却唱起了儿歌: 阿门阿前一棵葡萄树 阿嫩阿嫩绿地刚发芽 蜗牛背着那重重的壳呀 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 这人是疯了吗?芷苏偷偷地露出一只眼睛,就瞧见他正盯着她唱歌呢。 “你……你干嘛?” “哄你睡觉啊,你看你一大早地就往床上扑,我以为你昨晚没睡好。” 呃…… 芷苏头上一排乌鸦飞过,这是欢快的儿歌,不是催眠曲啊!他是把她当小孩子了么,还哄睡? “乖了,小蜗牛。我不去借遮瑕霜,好不好?” 小蜗牛?是在叫她吗?他怎么老给她起绰号,什么“宝贝”“媳妇”啥的,现在连小蜗牛都用上了。不过,貌似“宝贝”“媳妇”不是绰号,芷苏歪着头思考了一番,却还是不知道叫她小蜗牛的缘由。 “你一害羞就捂脸,要不就扑倒我怀里,或者往床上倒。这不是蜗牛是什么,动不动就把脸藏起来。” 他揉着她的发梢,她发现他有事没事就喜欢弄她的头发,难道他知道她的软肋了?每次他一摸她的头发,她就浑身像通了电一样发麻。 “那我是蜗牛,你是什么?” 她像好奇宝宝一样地盯着他,想从他嘴里听出与众不同的答案。 “你猜?”他狡黠一笑,散发出香港电影里古惑仔身上的那种痞气。 “猜不到!” “当然是葡萄啊,”他两只手一用力,一举就把她抱在了他身上,“虽然小蜗牛爬得慢,不过我这棵葡萄已经被你盯上了,所以其他人想吃也吃不到。” “……”芷苏被逗乐了,趴在他胸脯上笑得小孩子一样开心。 “我早说过了,你受不了,就在上面,反正我不会把你这只小蜗牛让出去的。” “噗——”芷苏脸色爆红,这人真是的,不能好好说话吗? 我哪里没有好好说话?我说的每一句话,不都是为了哄你高兴么?沈旭尧心里憋屈,但见她早起的阴霾被驱散了,心里也就不纠结了。 “那我们还去摘柿子吗?”芷苏想起昨天和沈夫人视频聊天时的承诺,头上的乌云一下子又回来了。 “你想去吗?”他把问题抛回去,她想去的话,他一定会想办法。 “想去。感觉去果园摘果农的东西,有种不劳而获的痛快……”哎呀,她怎么说出这种占便宜的话呢,果农辛辛苦苦地“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却被她这个嗟来之食者抢了果实,还在这里幸灾乐祸。 “那咱们就去。” “可是……”芷苏一想到那两个吻痕,就像霜打过的茄子一样恹了气。 “你有丝巾,或者高领的毛衣针织衫啥的吗?” “呃……在宿舍没带来。”那天被他催得紧,她就顺手拿了那么几套换洗的衣服,哪里想到那么多,而且最近天气也还不错,连雨都没掉一滴,她连毛衣都没带。 “我好像有件米色的毛衣,薄款的那种,是中领的,你要不要试试?” “嗯。” 他把她抱起来,从行李箱的底下抽出一件毛衣。芷苏脱了外套,只穿着一件薄薄的T恤。他看得双眼发圆,尤其是胸前那两个傲人的家伙,刚才她躺在他胸膛时就一直诱惑他,简直是要他的命。 “你试穿一下,我去上个厕所。”说着就往卫生间跑,芷苏本来想去厕所换,那里有镜子,但既然被他抢了先,就只好套上毛衣对着手机看了看效果。 果然,就算是薄款的毛衣,但毕竟是男士的,她穿着好大,袖子多出一大截,臀部也被包住。好在颜色比较中性,就当是中长款穿了。 等沈旭尧出来时,他就盯得她浑身不自在,“怎,怎么了?” 果然大了就有些不伦不类吧,她想着就要脱掉,却被他拦住,笑着把她套毛衣时弄乱的刘海捋到耳根后面。 “挺好的,没想到我眼光这么好!” 呃,他还骄傲起来了! 他看着她小小的身体套在他的毛衣里,又想到了小蜗牛来,忍不住笑得好开心。他决定了,以后天天穿着这件毛衣去上班。 芷苏一个手挽着袖口很不方便,他急忙过来帮忙,把袖口挽得可认真了,就算芷苏甩手一百下都不会掉。 “哎呀,我忘了一件事。”芷苏突然大叫。 “怎么了?” “摘柿子免不了会沾上果树的汁液,这样会不会洗不掉啊?”她琢磨着要不要再套件衣服,可是户外温度那么高,一活动就更热,到时候她会不会像在桑拿房一样受罪。 “洗不掉就算了,”一件毛衣而已,他又不是那么小气的人,“要是真沾上了,你就陪我去商场再买一件好不好?” “好。”就当是赔给他的。 “那你也买一件同款的,穿着一起出去多好看。”昨天钓鱼时的情侣款帽子就很不错,可惜那种帽子不能戴到大街上。现在正是穿毛衣的季节,他恨不得立刻就拍下一套,然后和芷苏换上出门秀恩爱。 “……好吧。”要是不答应,他肯定又要闹上许久,本来时间就不早了,去晚了果园的大柿子都被人摘光了。 沈旭尧哪里猜到她的想法,只觉得她答应了,满心欢喜地拉着她下楼,开着奥迪车去了当地很有名气的柿子园。 关于甜食和见家长 古镇是典型的江南水土,除了柿子是当地的特产,橘子山、梨子园也生产秋冬时令水果。 今天,他们要去的柿子园是当地最大的果园,里面盛产的柿子除了一部分会上市卖,剩下大部分由古镇当地的加工产收购,自制成柿饼来卖。 前三名的人都带了家属来摘柿子,尤其方伊人,几乎把整个剧组都搬过来了,一行人要在这里拍几个镜头。 园主被剧组拉去当导游,没法招呼他们,沈旭尧就拉着芷苏往果园的深处走去,两人各自提了一个篮子,反正前面都有人,还不如走到里面去找些大的。 柿子太软,很容易压破皮,芷苏让他先摘些青硬的放在下面垫底,最后才铺上熟透的。 “你小时候看过《中华小当家》没?”芷苏突然兴致勃勃地问。 “你说动漫还是电视剧?” “有电视剧吗?” “好像有。小时候看动漫,就一直纳闷明明叫《中华小当家》,而且里面做的也都是八大菜系,但为什么不是中国人自己拍呢?我还记得每次上菜时一揭开锅,那束金光直冲天穹,现在电视剧里的闪光都源自这部动漫吧?” “呵呵,搁现在,里面的菜估计都成黑暗料理了,”芷苏笑了笑,“不过我记得有一集好像是用到了柿子。” “是吗?”他记不得了,他比她年长十岁,要还记得,那倒是厉害了。 “不过,我从小就不喜欢菜是甜的,感觉好奇怪?不过,酸甜味的除外。” “所以你不吃炒南瓜?” “青的还OK,熟的不会吃,”芷苏想起她打小的挑食毛病,就笑着说,“我不吃的可多了,韭菜、大葱、蒜苗、青椒,香菜、洋葱也不太喜欢。” “那你家过年包饺子是什么馅的?”沈旭尧记得他家包的好像是韭菜馅和白菜馅都有。 “都有吧,不记得了。”过年对于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大概是我爸妈离婚的那一年还是第二年,年夜饭包的饺子,煮多了,新年又不能吃剩的。小妈那天表现得很殷勤,一直往我碗里夹饺子,撑得我后来肚子很不舒服,都吐了,满嘴都是饺子味。从此以后,我就不喜欢吃饺子了。” 这是事实,她不喜欢面食,也就和米楠组成了米饭党。对饺子一向是退避三舍,只要餐桌上有别的,她就绝不会选它。 “我也不喜欢老吃同样的东西,小时候每次跟着我爸去拜年,家家都端出一碗厚实的饺子煮肉,吃得我都怕了,进门一放下礼物就拉着我爸开跑。结果亲戚还追出来不放,非得让我们吃完再走。” “不是应该煮溏心鸡蛋吗?”她记得她家每年初一一大早就煮一锅鸡蛋,然后剥好壳放在冰箱,来了客人就捞出几个来煮,再加几颗红枣。 “也有人家用这个待客。不过那比饺子还难吃,里面的蛋黄都没有煮硬,软得像一滩泥,咬在嘴里像是有什么黏在喉咙上,腥味也很重。” “这个我们倒是志同道合,我也不喜欢吃甜的。”芷苏接过他递过来的柿子,小心地码在篮子里。 没过多久,两人就把篮子装满了,席地坐着休息。 “回去就把螃蟹和柿子一起寄过去吧?放久了我怕坏了。”芷苏抽出纸巾擦了擦他的额头,还耐心地拍去他衣服上的灰尘。 “听你的,”沈旭尧也抽出一张纸巾,给她擦着汗,“要不要给你爸也寄一点?” “不用,”她的一口回绝显然让他有些意外,芷苏怕他会想她是个不重感情的人,忙解释,“他们不知道我们的事,要是突然寄螃蟹回去,指不定又要询东问西的。” …… 说得也对,目前芷苏还没有想好和家里人摊牌,那就算了吧。反正那老丈人对芷苏也不咋上心,连学费和生活费都能忘了的人,他也懒得去孝顺。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他们说我们的事?”沈旭尧搂着她,希望她别一想到家人就乌云满面。 “再等等,好吗?” “好,听你的。”他突然凑上前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似乎在慰问她:别伤心了,虽然你家里人不重视你,但我一定把你捧在手心上。 “芷苏。” “怎么了?” “……没事。” 明明有事,她盯着他,像是要把他看穿。 “以后我会对你好的,真的,忘了以前的事,好不好?” “我从来就没放在心上,”她有点感动,长这么大头一次有人对她承诺会对她好,“他们对我不好,我选择遗忘,免得给自己找痛苦。” “嗯,我家的小蜗牛真聪明。” 他很心疼,芷苏越是否认,从前肯定期盼过吧?直到所有的希望落空,才选择把自己武装成一只刺猬,不跟其他人走进,也不让其他人靠近,这样就能保护自己。 说到底,这是她用笨拙的方法保护自己。 “你会想你妈吗?”他知道她对自己的父亲和后妈很冷淡,不晓得生母如何。 “会。从前受了委屈会想,后来就不怎么想了,人都是会变的。印象中,我妈对我好像也不怎么上心,所以我最怕开学。因为一开学,我就得离开外婆或奶奶家,可是我爸妈都很忙,不怎么管我,或者给五毛钱,买一包国华方便面,就冷水吃,这样容易饱肚。有时候忘记给我饭前,我也不会主动开口要,天气好的时候喝自来水,冬天饿得难受,又不敢像夏天那样喝水填肚,冷得手脚冰凉,浑身打颤……” 他紧紧地抱着她,心疼这个女孩。芷苏说到最后声音有些哽咽,他知道,她在哭。即便是回忆,可那样的岁月,依旧让她难以释怀。 芷苏没有哭出声,靠在他肩膀上休憩,没一会就睡着了。 沈旭尧看她睫毛上扑朔着泪花,轻轻戳了戳她红扑扑的小脸蛋,心里暗想:看来回去得加强宝贝的锻炼,就这身体素质,也太差了。 做戏谁不会 这时,正好剧组的人过来了,声音很大,沈旭尧朝他们使眼色,让他们轻点。 但拍戏无论如何也会有响声,导演道了个歉,一行人拍了起来,还把在树下休息的两人当作人肉背景拍了进去。 沈旭尧知道后不能忍,直接就让他们删掉,导演好说歹说,唾沫星子喷得满园子都是。 沈旭尧冷冷地说:“我们都是普通人,不想出名,不想上镜头。如果导演懂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应该不会为难我们路人。果园这么大,你完全可以找任何地方拍,我想你也不至于付不起两个群演的工资。” 一番话说得导演脸色很难看,其他人也觉得导演没跟人商量就把人拍进去,的确有些欠妥。 “沈少,是我求导演在这里拍的。沈少若是不高兴,我就在这里向你说声对不起,镜头我们会删的。” 方伊人立马站出来为导演说话,看见他一直把芷苏抱在怀里没松手,嫉妒得放在身后的手握紧了拳头。 哼,早晚有一天,她也要享受这样的宠幸。 “那就好,既然你们想在这里拍戏,那我们就让出地吧,权当是为国家文化事业作贡献。”沈旭尧一把将芷苏抱了起来,又拜托园主找人把柿子搬走。 园主见第一名只摘两篮子柿子,一下子觉得赚翻了,立马应允下来。 方伊人眼巴巴地跟了上来,沈旭尧一个转身,问:“有什么事吗,方小姐?” “没事,我就是到处走走,酝酿酝酿情绪。”方伊人拽紧手中的方巾,望着他盈盈地笑着。 沈旭尧继续抱着芷苏向前走,走了一会儿,他忍无可忍地停下步子,面无表情地再次转身,“方小姐,你要酝酿情绪的话,不如找个没人的地方。我们就要回去了,还请你留步,别走远了迷路,剧组找不到人就该说你耍大牌了。” “谢谢沈少提醒,我不过想离他们远点,人多的地方吵得我静不下心。” 方伊人交换了一下两腿的交叉位置,摆出一个诱惑力十足的媚人姿态,那骨子里透出来的风骚气,把沈旭尧逼得后退十步。 你妹啊,卖弄个啥风骚劲,没看到芷苏在这里吗? 早上宝贝就生气了,现在这会她好不容易睡着了。万一把她吵醒,看到这只八爪鱼又来勾引他,回去是不是得罚他跪搓衣板啊,说不定今晚还会被踢下床睡大门口了。 “嗯嗯,旭尧……”芷苏揉了揉眼,一眼就看见了浓墨重彩的方伊人,砸吧了小嘴巴,撒娇地趴在他肩膀上装出很累的模样,“柿子摘好了吗?我好累,昨晚被你挤到墙角,推你又推不动,一整晚都没睡好。” 呃…… 那娇媚的小女人口音酥得他浑身都麻了,心里更是麻得暖暖的,他揉着她的头发说:“对不起,我睡相不好,晚上是不是压到你了?” “噗——”当着人前,这人说话可真是劲爆,芷苏把脸埋在他怀里不说话。 “我这毛衣穿在你身上挺合适的,下次咱们一起再去买个同款吧?” 他们好到穿同一件衣服了吗?方伊人被打击得浑身泄了气,就好像自己一直在努力追着,原本以为近了,但一回头发现自己根本就留在原地没有动。 “沈少,听说你和‘百达’集团的太子爷是好朋友?” 方伊人想这对连体婴儿拆不散的话,她就只能换个人了。这不,关树不是比沈旭尧更合适么。 “方小姐一路跟着我们,不知道到底想做什么?” “其实,我听说贵公司有意和关少的影视公司联合打造一部古装奇幻剧,不知道沈少看我适不适合?” “我的公司只负责把游戏的影视改编版权卖给‘百达’集团,至于他们怎么选演员,这个不是说了算。” “不过,沈少和关少是好朋友,这部影视剧也是属于贵公司的,只要沈少能为我在关少面前说句话,就算是打个酱油,我也是很乐意的。” 你愿意打酱油?沈旭尧笑了笑,就算方伊人同意,但以她现在火爆的程度,粉丝也会怒撕“百达”集团吧?他何必为关树找麻烦,于是就说:“方小姐如果真的想参与这部剧,不妨自己去试试,能争取到好角色为什么甘心打酱油呢,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方小姐?” 方伊人见他没有松口的迹象,而且口袋里的手机也在响,估计是助理打来催人的,就笑了笑,“我一定会去试镜的,到时候还请沈少多多关照。” 关照个屁,没见芷苏半天都不吭声了吗?肯定是生他气了,这个女人也真是难缠,废话那么多,挖空心思想要和他扯上半点关系,真是块烦人的牛皮糖。 等她走后,芷苏就让他把自己放下,一句话没说就往果园门口走。他忙追上去,想要拉着她的手,却见她故意不给他牵,急得一把从身后抱住她。 “宝贝,你生气了?是她老缠着我,我对你的心那是天地日月可鉴的。” “哼,你不是和她聊得挺起劲的吗?”芷苏嘟起小嘴,心里确实有些气:方伊人想拍他公司的游戏改编的电视剧,摆明了是想和他多点牵扯,他就不会直接拒绝吗? 不过,再三一想,她觉得他也没做错。毕竟方伊人现在很火,真的参加拍摄的话,也能为这部剧带来人气;况且演员也不是他说了算,大家都是靠实力说话,不然“百达”集团还举行什么试镜呢? “我以后一定离她三米远,哦不,是三丈远。” 哼,三岁小孩都知道你们男人说话不可信,她把头扭向别处。 沈旭尧见她已经气消了,却还故意装出要为难他的样子,就一把将她扛在肩上,飞快地往跑起来。 “你……你快放我下来!”她捶着他的脊背,沈旭尧却闷声不语,任她打骂,一口气将她扛回奥迪车的副驾驶座。 地下情曝光 接下来的几天,沈旭尧打听好剧组的作息时间和地点,硬是没有和方伊人碰到一次,芷苏一下子开心许多。 玩到周五,网上就闹出了幺蛾子。 不知道是谁,把那天两人钓鱼比赛上台领奖抱在一起,以及在果园里睡觉的照片传到了网上,而且还有一大群路人在底下留言。 我是木村拓哉:男才女貌,支持真爱! 男神来我碗里:这男的好眼熟啊,有谁认识吗? 明妃殿下:吼吼吼,是K市钻石王老五沈旭尧。(然后附上一个链接,是百度里对沈旭尧的介绍) 阿尔卑斯山的玫瑰:啊啊啊,果然好男人都有女人了! 蝴蝶:要是我也长得和上面的女人那样,估计也不用愁没有人追了。 春天在哪里:啊,说多了都是泪!不过这么明目张胆地秀恩爱,不怕死得快么? Modern:就是,就是,干嘛天天虐我们单身狗嘛! …… 底下的就越说越难听了,甚至还有人说芷苏肯定是把自己卖了,否则怎么可能被沈旭尧给看上,喷的人越来越多,骂的话也特别难听。 这个世界,总有些人“自己得不到的,就眼红”,羡慕嫉妒恨一番后,就开始一窝蜂地上去吐脏水,甚至还有人扬言要人肉芷苏。 好在,芷苏在网上没有什么信息流露,就连一张照片也没有,但当馨妍告诉她这件事时,还是吓得不轻。 网络暴力真是可怕,完全没有可控性,而且又不是她把照片晒上去的。两人翻着网页上的评论,脸色沉郁,沈旭尧抱着她,直接“啪”地关上电脑。 “别看了,他们只是嫉妒羡慕恨罢了,”他搂着她,“我已经找人处理了,等一会网上就没这些照片了。” 他知道她不想被人知道和他交往的事,因为她害怕,对幸福和家庭也没有自信。可是,他想让她知道他对她的承诺都是真的,绝对不会像她的父母那般,他永远不会抛弃她。 “是谁?” 他们来旅游的事除了馨妍没人知道,而且一般人也不会跟着他们去钓鱼甚至能去果园摘柿子。这么一想,目标锁定后就只有方伊人了。 “别怕,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至于方伊人……”沈旭尧眼里闪过一丝狠毒,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那些骂得很难听的网友,估计也有她请去的水军吧。呵呵……看来这个小演员,为了引起他的注意也是够拼的,既然她想参与电视剧制作,她当然会好好的关照她。 这曝光的后果不该由他们承担,所以埋单的事就交给始作俑者。他一个电话打过去,让关树给方伊人安排一个友情客串,最好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怕家里人……” 她还是担心曝光被家人里知道,这个傻女人,对他就一点信心都没有吗?难道他驰骋商场十年的人,会搞不定未来岳父岳母么? “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他搂着她,能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在慢慢平复下来,“芷苏,相信我,谁也不能伤害你……”包括他自己,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捧在心尖的宝贝。谁也不能在他面前放肆,否则他遇佛杀佛,遇魔杀魔。 “旭尧,谢谢你!” “傻瓜,这次都是我考虑不周,要道歉的人是我。你还感谢我,脑子昨晚睡觉时没生锈吧?” “你才脑子生锈!”芷苏弱弱地给了他胸膛一拳头,却像是给了他一口棉花糖,把他乐得心里开花。 这时,王秘书来了短信,说是照片的事已经处理好了。两人上网,果然找不到那些照片了,而且连带着网友们的评论也没有了。 “呃,发布这些照片的人手里,会不会有存档……”她担心方伊人会继续放招,打得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你以为你老公我是学什么的?” “你不是学计算机的么?”她亭馨妍说过,他是K市计算机专业的传奇人物,在大三时就出去创立了自己的游戏公司,虽说那时只有一个办公间而已。 “所以,销毁原件这点事,你老公又岂会办不到?” “你远程操控?”这个好像有点高端啊!芷苏眨巴着一双滴溜溜的眼睛望着他,实在是太可爱了。 “没有,就是往她手机种了个病毒,我叫关树去查了她的手机号,然后让公司的人随意发条短信给她,她没注意就点了进去,结果就……嗯,反正事情解决了。” 芷苏顿时对他崇拜地仰视起来,果然传奇人物都是名不虚传啊,她的小心脏现在跳得好厉害,都是被这个人给害的。 “现在,你不用担心了吧?睡个午觉,下午我们就回去,晚上约上关树、馨妍一起吃个螃蟹大餐。” “好,”她躺在他旁边,想起刚才的事情,忙问,“手机里很多垃圾短信是不是都携带有病毒?” “不止短信,有些网站……呃,比如说色情网站就会有木马病毒,点进去就已经被黑客给追踪了。不然你以为那些人是怎么掏空你的银行卡和支付宝的?” 原来是这样啊,看来学计算机也有可能成为高科技大盗啊! 要是沈旭尧知道芷苏刷新了对他所学专业的新认识,估计会气得吐血而亡吧! 小九 两人原本打算玩到周末回校,现在只能提前回去。 一进K市三环线,沈旭尧就接到关树的电话,说已经在红鼎豆捞订好了餐桌,叫他们直接开车过去。 红鼎豆捞的消费档次属于比较高的,据说里面的服务员工资很高,待遇很好,有在里面干了好多年,临走时老板送一套房子的。不过相对的也很累,三班倒是家常便饭,餐饮业就是这样,一年到头都没有休息日,每周的惯例双休就更不可能了。 到饭店的时候,在身着红衣泊车小哥的指引下,沈旭尧把车开到地下停车场,这才携着芷苏上电梯。 一到三楼,馨妍就穿着一袭正红色大衣、脖子围着一条墨绿色的丝巾,不动如山地站在电梯口。门一开,她就给了芷苏一个熊抱,嘴里大声抱怨:“妞,我想死你了。” “哼,你是想念特产吧?”沈旭尧一语中的地指出表妹的心中所想,气得馨妍想反驳却又无话可说。 “你们点了什么菜,我肚子好饿!”芷苏忙打圆场,馨妍也不是真的生气,就笑逐颜开地拉着芷苏往里跑。 “我点了好多贵的,不宰他们一顿心里咽不下这口气,一个一个的太欺负人了。那个方伊人是个什么玩意儿,居然敢把你们爆料到网上,还请水军!这种小三是要遭天打雷劈的,哦不,她连小九都排不上。” “什么小九?” 沈旭尧在后头没听到前面的话,一头雾水地问。 “哼,不告诉你!”馨妍拉着芷苏坐到座位上,凑到她耳根说,“让他干着急,谁叫他这么招蜂引蝶?” 呃…… 这哪是亲表妹啊?不过芷苏听了倒是受用,毕竟馨妍一直都站在自己这边,万一以后两人的甜蜜日子到头了,也有个人帮自己。 沈旭尧哪里猜到芷苏心中的想法,闷头冥思苦想小九是什么,难不成是表妹养的宠物?后来一想,就馨妍那个好吃懒做的性子,不跟宠物抢食就不错了,怎么还能存活于她的手下? “喔喔喔,主角终于到了!”关树好整以暇地看着好友,“按照你说的那样,我给了方伊人一个很有分量的角色,这下你该怎么感谢我?” “你又不缺钱?” “我们之间,谈钱太伤感情,你就不能动用你的脑瓜子,用别的感谢我?”关树饶有兴趣地望了一眼好友,又转向芷苏,说,“芷苏,你们家沈少不会背着你偷吃吧?” “他敢?”芷苏没回话,馨妍却第一个跳出来,“他要是敢,我就把芷苏藏得他找不到的地方。” “就凭旭尧的人脉,找个人还不容易,你怎么藏?” 馨妍用湿纸巾擦了擦她的纤纤玉手,淘气地把湿纸巾揉成一团丢到关树身上,“我把她藏到你家,你要是不想被我表哥大卸八块的话,就算是倾家荡产,也会帮忙隐瞒到底的哦?” 艾玛,得罪顾大小姐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关树吓得耸了耸肩。 沈旭尧立马跑到芷苏的身边,殷勤地帮她用茶水烫洗筷子和碗碟,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的忠心耿耿。 “沈少是做什么亏心事了?”这么急着献殷勤,不是犯下过错的前奏么?关树也学着好友把吃饭的餐具烫洗了一下,却被馨妍一把抢了过去。 “你……”他气得咬牙切齿,在心底里告诉自己:好男不跟女斗!随即指着好友,“你也不管管,这样子怎么嫁得出去?” “嫁不出去就让你养着!”沈旭尧一句话逼得关树一口茶喷了出来,他哆嗦着手指,“啪”地放下筷子。 “不可能,我怎么会干金屋藏娇这种事?”这对兄妹太欺负人了。 “是,你不屑金屋藏娇,只是明目张胆地养女人。”馨妍再次抢过他涮好的羊肉,蘸了蘸红油油的辣椒酱,一把扔进嘴里,老虎口里夺食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吃完,她还嘚瑟吐了一口气。 “吃吃吃,肥死你算了!”关树抿了抿自己的空筷子,只尝到羊肉的骚味。 “要你管?快给我烫菜,你们请我吃饭,难不成打算饿死我,然后论斤来卖?”馨妍自己涮了一撮娃娃菜,然后夹给芷苏。 “凭什么你吃肉,芷苏就得吃菜?”沈旭尧一个怒眼飞过去,伸手就要把芷苏碗里的菜丢掉。 芷苏却一筷子夹住吹了口气,往嘴里塞,“我喜欢吃菜。” “你不知道吗?芷苏不吃羊肉,你们点了这么大盘,我不吃谁吃?”馨妍一副理所当然地女王姿态,指使关树给她把菜烫好放到她的碗里。 “菜不是你点的吗?”沈旭尧诧异的问,合着她就点了自己爱吃的。 “你应该感谢我,芷苏这么好养活,给你省多少钱,可以给什么小三小四小九的?” “小九?”原来小九是这个意思啊!沈旭尧瞪了一眼口无遮拦的表妹,只是给芷苏布菜,当然没忘了问她爱不爱吃。 “每次和你们吃饭,我都觉得我得赶紧找个女票,否则被你们闪瞎眼睛不值当。”关树烫了一块肥羊肉,蘸上酱汁,狠咬一口。 “怎么,你羡慕?” “对,羡慕!”关树咬牙切齿,“羡慕你左右逢源,能享齐人之福。” 太邪恶了,馨妍看了得逞的关树一眼,不禁佩服这厮的反抗真是够狠,专挑心窝插刀。就算她是亲表妹,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评价方伊人这事。 “子虚乌有的事,你们也信?”沈旭尧说这话时看了一眼芷苏的反应,见她沉默不语,心里有些不安。 “公道自在人心,你没做过,就不怕人说,”关树说,“不过,我很好奇就算你没有小九,难道也没个小三啥的?” 沈旭尧一个锐利的眼神扫射过去,关树被瞪得头皮发凉,忙打哈哈地笑着。 馨妍不吭声,埋头吃菜。 芷苏则心里默念:我听不见,我听不见,我听不见。 沈旭尧在桌下握着她的手,就像中秋节那次一样。她抬头看他,见他神色严肃,就知道他担心她多想,朝他偏来身子轻轻地说:“我相信你!” 听到这四个字,沈旭尧眼神一亮,喜上眉梢,高兴得直喊服务员过来加菜,让芷苏来选。 “嗯,我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绯闻满天飞 “巫觋”游戏公司把拥有巨大粉丝的一款经典游戏的影视改编权卖给“百达”集团旗下的影视公司,为此,沈旭尧这些天和影视公司走得很近。每次出席活动时,方伊人都眼巴巴贴过来,一副打不死也要赖死你的牛皮糖精神。 他本不想搭理,但对方好歹是剧里的客串角色,而且他也不想在开播之前闹出不好的传闻,就客气地和她应付着。 然而,就算是这样,在几次记者见面会后,绯闻还是满天飞地传了出来。 标题一次比一次火爆,甚至还把关树也给牵扯进来,“好基友同时爱上方伊人,兄弟撕逼大战开打?”,就是这么无厘头的报道,网上浏览竟然高达一百万。 “关树,你最好解释一下今天的新闻,是怎么回事?”沈旭尧火冒三丈,他上次就警告过他,让他那毫无职业节操的娱乐八卦表妹管住自己的嘴。 这次倒好,直接把两人全写进报纸里,还编出这么狗血的剧情。 “你就当是炒作,日后剧开播了肯定火爆。”谣言止于智者,反正他们没干过,自己清楚就好。关树不想和那个表妹打交道,他也不是头一天才知道她无节操无下限。 “赶紧让她澄清,不然,你自己看着办?” “你想干什么?”他不会为了这则报道,就不打算拍摄了吧?关树心里虽然不太肯定,但以好友的性格,估计就算是赔偿几千万也干得出来。 “我让你把这事向公众说清楚,我跟你不是基友,更没有劈腿方伊人,这都什么跟什么?让你表妹趁早道歉,否则我不介意跟叔叔阿姨说,你还不结婚是因为你喜欢男的。” 你丫的,不带你这样威胁人的! 关树握着手机,气得咬牙切齿,却还装出受害者的口吻来,“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你不也没结婚么?男人何必为难男人,何况我们同病相怜?” “谁跟你同病相怜,我有女朋友,等芷苏毕业,我们就结婚,你就一个人去跟方伊人传绯闻吧?再说了,老板潜规则女演员很正常,大家也都理解。” “别啊,求你千万别跟我爸妈谈结婚的事,我马上让她澄清这件事。”关树挂上电话,觉得双肩沉重不少。 他爸妈也是日夜盼着天上能掉下个媳妇把他家儿子收了,沈旭尧这个时候去横插一脚,他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至于那个老是胡乱造他绯闻的表妹,他早就懒得再和她扯上关系,直接约了她哥哥吃饭,然后在饭桌上装作酒后吐真言,透露一点风声。 果然,第二天就在娱乐报的小角落里,看到一则不起眼的澄清文,他拍下照片传给好友,希望他不要再让他去弄个大版面。 沈旭尧看了没说什么,只盼望着芷苏没看到这些绯闻,就算看到了也应该相信他的忠心。 而有猎奇女之称的馨妍在,芷苏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只不过她是不相信那些的,但又好奇他为何不跟她解释。 “表哥也真是的,为什么还让方伊人参演电视剧呢?” 馨妍觉得,为杜绝绯闻,就该连客串角色都不给方伊人,这样无良媒体想捕风捉影,也钻不了空子。 芷苏正在翻张爱玲的作品集,一种患得患失的感觉涌上心头。她拍了拍自己的脸,告诫自己要专心,不然下次讨论课她就得当哑巴了。 馨妍给关树发短信,关树告诉她客串的角色是什么,馨妍立马迫不及待地跟芷苏分享了。 “哈哈,恶人自有天收,方伊人这次要饰演一个被***奸的***真是解气。” 芷苏这才想起上次沈旭尧说要关照她,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哎呀,芷苏你真无趣,你都不笑一下吗?” “笑什么?”她翻到《红玫瑰与白玫瑰》,一眼就看到第二段的名句——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 她想沈旭尧又会有几个女人呢?她又是他人生当中第几个呢?会不会是最后一个呢? “馨妍,你表哥以前有女朋友吗?” “大学的时候好像有吧。” “后来,他们是怎么分的呢?” “这个,我不知道,”馨妍看了一眼芷苏,总觉得她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怎么了,你对自己没信心?” “我在想,每个人都说初恋是如何的难忘,但也有人说初恋是注定走不到一起的。恋爱时那样的刻骨铭心,说好永远在一起,后来怎么就变了呢?” “芷苏同学,你想得太多了吧?虽然这是失恋的人总结出来的,但又不是每个人都会这样。你不要一棍子打死初恋的美好,何况表哥又不是初恋。”这种初恋魔咒看看就可以了,没必要全信,馨妍倒是对自己的初恋满怀期待。 芷苏笑了笑,一连几天都没接到他的任何短信,看来他为了电视剧的事很忙,忙到似乎忘了她。 上现当代文学专题研究课时,她手痒点开娱乐头版头条,就看到沈旭尧和方伊人亲密交谈的样子,心里一下子堵得难受;尤其是方伊人凑过去耳朵,一副笑语盈盈的娇羞模样。说不嫉妒,那都是骗人的。 这次影视剧的开机发布会上,两大公司的老板携导演以及一群主演在台上亮相,而客串演员方伊人就坐在沈旭尧的旁边。 他竟然也和别的女人那样咬着耳根聊天,而且他全程都笑得很开心,还在上台阶时伸手扶了方伊人。 芷苏心里有点难受,手指往手机屏幕下滑动。 当一张方伊人摔倒扑向在怀里的照片,甚至在她靠着他起来时再次踩中裙角,和他的嘴唇来个亲密接吻时,芷苏的脸一下子白得吓人。 “璩芷苏,请你谈谈对方振宝的看法?”老师的提问声在教室响起。 芷苏双眼盯着那张红唇相贴的照片,脑袋一片空白,耳朵甚至传出“嗡嗡——”的鸣声,刺得她头好晕好痛。 “璩芷苏,你……没事吧?”女老师看她满脸刷白,以为她身体不舒服。 “老师,芷苏她……来了例假,肚子痛。”馨妍忙给她打掩护,想夺走她掌中的手机,却发现她拽得很紧,她竟然抢不下来。 “哦,那……”女孩子这种事又没有药治,她只好让她好好休息,多喝热水,注意保暖。 有一种病,叫害怕冬天 芷苏一节课都难受地趴在桌上,脑海里闪过那些照片,嘴唇对嘴唇,一幅幅的回忆犹如海水般那样涌现。 曾经,也有人在她家楼下和人嘴对嘴地亲吻,或者说那不是亲吻,而是啃咬,而那人就是他的父亲和现在的小妈。在父母尚未离婚的时候,两人明目张胆地在自家楼下幽会,而她手里拽着母亲给她买酱油的五块钱,就这么站在楼道口,盯着那对恋人吻得热火朝天。 一下课,馨妍就跑到厕所给表哥打电话,冲着他就吼:“你还跟那个女人有牵扯,你们还干出那种事?沈旭尧,你今天不跟我解释清楚,我就跟你绝交!” “我现在很忙,等会再打给你。”他也正为这些照片发愁,不过就是因为被安排在她旁边参加发布会,怎么就惹出这么多的麻烦? “你……你混蛋!”馨妍还没骂出来,就听到那边传来一阵忙音。 她赶紧回到教室,跟老师请假,把芷苏送回宿舍。而芷苏一直拽着手机,企图哪怕是收到一个字的解释,可是没有。直到她爬上床和衣躺下,手机还是没有一条来自他的短信。 馨妍见她望穿秋水般地等着表哥回复,就借口上厕所给沈旭尧狂打电话,但都没有人接。 混蛋!混蛋!混蛋!男人都是得到了就不珍惜,连一句解释的话都不说,好你个沈旭尧,你以后再求我办事,我要还理你,我就是小狗! 她气得关掉手机,回头就看见芷苏把自己蒙在被子里。 烦死了,她开了电脑,却见头版头条就是“方伊人和K市沈少的亲吻照流出”。全都是胡说八道的记者,还“流出”,说得好像两人早就有了奸情一样,明明是意外好不好? 她忍不住点开一看,内容和上课时看到的没什么差别,只是多了很多网友评论: 哦哦哦,我的女神,终于公布恋情了!撒花恭喜!!! 天啊,郎才女貌,我也只能祝福了! 难怪女神会接这个戏,还是客串,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祝福一对新人,早点给我们生个小王子或小公主玩玩! …… 底下全都是祝福的评论,馨妍看得越来越气,憋了一肚子吐槽的话。于是上去发了一段言论,可惜喷她的人特别多,没多久,她就发现她的小号竟然被吧主给封了。 这楼主不会是方贱人请的水军吧?馨妍气得双手握着拳头发抖,不知道芷苏有没有看到。 哎——,都上网友头版头条了,芷苏怎么可能没看到呢? 而这时的芷苏,确实在被子里开着手机,看到那些一片溢美之词,她的心好痛,胸膛的一口气提不上来,疼得她不得不用手给自己顺气。 刷了一下页面,她就发现后面竟然还有人把上次她和沈旭尧的照片爆了出来,还把她和方伊人进行了对比。无论是相貌、穿着、名气等,每一个方面都在极力地贬低她,甚至还有人更过分地指责她是小三,把她的照片P得不是插满小刀,就是涂满黑墨。 最后,芷苏发现网上自己的照片都被涂抹得看不清脸了。她想这样也好,不会有人认出她来,捂着被子,无声的泪顺着脸颊落下,打湿了两边的枕头一大块。 每一晚,芷苏都做了很多的梦,全都是两个人吻在一起的画面,她就站在旁边,有爸爸和小妈的,也有他和方伊人的。后来,还有他和她的照片被人弄成大字报,上面到处是刀痕和骂紫的脏话,一盆污水当头泼过来,好冷,可她醒不过来。 那样的梦,断断续续,她醒来,脚凉得惊人,她摸了摸自己的眼睛,还是湿的。 夜色正浓,她的脚冰得像块铁,无论怎么用热水袋都捂不热。 她想她也许是病了,一种害怕冬天的病。 世事偏是那样凑巧,他打过来两次电话;她都没接到,而他也没有再打。那样过了几天,影视剧终于开拍了,有几个场景还选在上次两人旅游的古镇。 为了炒热度,导演还让沈旭尧甚至关树都在宣传片露了脸,而这次的新闻报道竟然是“K市沈少夜访方伊人”,还把传闻写得有声有色,好像两人真的发生了什么一样。 芷苏又开始了图书馆、教室、食堂的三点一线,她不怎么回宿舍了,每晚都挨到十点半才回来,洗洗就到全校十一点统一断电的时间。 馨妍想和她讲话,都碰不到人,甚至她发现芷苏沉默发呆的时候变多了,就算她有时候问她考试的范围,她也会走神。 “芷苏,你每天都在忙些什么?” “呃……”芷苏正在泡脚,一抬头就看见馨妍盯着自己,“你刚才说什么?” “我问你每天在干嘛,都见不到人?” “哦,复习,日语双学位马上就要考试了。” “啊——,对啊,马上就要交好几篇论文了,”她抓狂地挠着头发,“完了完了,我连题目都没想好,这下子要熬夜了,芷苏,把你的充电台灯借我。” “好。”她擦了脚,把水倒掉,爬上床时手机闪了一下。 是沈旭尧的短信,问她有没有睡。 她回复:正准备睡。 发完短信寝室就断电了,馨妍一声大吼,她还在蹲厕所,为了争分夺秒地看书连手机都没有玩,可惜才翻开一页就停电了。 芷苏对着天花板发呆,翻来覆去地找了好几个姿势,最终还是没能睡着,还把自己的脚折腾得冰凉。 手机没有再响,她躲在被窝里上了QQ和微信,但都没有任何信息。最后她关掉手机,侧身背靠墙壁,企图找到一丝安全和温暖,可后背和脚还是凉凉的。 她想,学校发的被子可能不够保暖了,明天要拜托米饭学姐找个短期兼职,不然这个冬天可能熬不过去。 裂痕 12月的周末,这学期的日语课正式结束,日语老师交代了两周后的考试要求,白天正常复习,晚上考试。 不凑巧的是,考试当天正好是平安夜,班上同学听到这个晴天霹雳后,都鬼哭狼嚎地哀怨起来。 芷苏翻了翻日历,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平安夜恰好是她的生日。她一向过的是农历生日,所以每年日期都不一样,但她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过生日了。 今年,会有人给她唱生日歌吗? 她收拾课本,给日语老师代课的学长走过来,对她说:“老师让我问一下你,有没有意向去日本北海道大学作交流。这次他要带五个人,为期两个月,过年不能回来,所以很多原本想去的人最后都放弃了,目前还在招人,你要是想去的话直接私信我。” “什么时候给你答复?” “越快越好,如果你不去,我还得再找人。”学长拿出手机,加了她的微信,芷苏点开同意了。 她只知道她姓白,原来全名是叫白锦风。 “好,我争取这周周末答复你。” “呃……”师兄笑喷了,“我还以为你说争取明天就回复我。” “……” 芷苏笑了,感觉这个师兄说话的声音像大提琴,温柔和缓。平时他来代课,台下就有一大帮妹子迷他,还问他有没有女朋友,要加他的微信。 “终于笑了,我还以为你是看见我来代课,才一整天愁眉苦脸的?”师兄关掉教室里的投影仪,还擦掉黑板上的字。 芷苏尴尬地红了一下脸。 “我看你上课老走神,是有什么事吗?” “……”芷苏苦涩地笑了笑,没有回话。 “若是真的有事,就打个电话问清楚,或者当面去找他,”师兄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坦诚是最重要的!” “嗯……”芷苏琢磨着师兄的话,出了教学楼大门才意识到自己没有道谢。算了,反正师兄应该也不会在意,不过他观察人倒是挺厉害的,不会看了心理学之类的书吧? 她沿着眼镜湖的湖岸走了一圈,直到走到含笑花旁边,这才给他打了电话。 “喂,你好!总裁现在在开会,请问您找他有什么事?” 手机那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芷苏听着有点熟悉,她想了想,才记起来好像是王秘书的口音。 “哦,你好!他——,我是说你们沈总什么时候开完会?” “这个不太清楚,”王秘书想了想,觉得讲出来没关系,就对着手机说,“总裁是跟影视公司讨论一些剧情拍摄的事,不知道会谈到什么时候,您要是有事……” “没,没事,那打扰了!”芷苏挂了电话,望着湖边角落的几只鸭子,心里好像一下子沉到了湖底。 讨论剧情?那方伊人也在吧?他们还会坐在一起吗?讨论完后还会去酒店吃饭吧? 她关上手机,决定等到十点半再打过去,那时应该回家了吧? 回到宿舍,芷苏把几篇论文拿出来做错别字检查,加上封面,还做了排版校正。然后,她拿起U盘,去楼下的打印店。 临近考试,打印店的人很多,而且大家都是打印厚厚几摞的PPT以及往年真题试卷。她排了好久的队,才把本专业要交的几篇论文打好,钉上订书钉。 走过奶茶店时,她觉得肚子没吃饱,就走进去想买杯饮料。 “你好,请问需要什么?这是菜单。” “谢谢,我先看看。”她看了一下,果汁类的比较多,而且大多是甜得发腻的那种。她一个一个地扫过去,有香芋奶茶,便问:“有咖啡吗?” “呃……没有,我们是奶茶店。”服务员脸上挂着零星的笑,估计在纳闷想喝咖啡怎么进了他们家。 “那给我一杯香芋奶茶吧!” “好的,您稍等!” 芷苏坐在临窗的店里等,就发现路对面有一个围着红毛巾的男孩子,手里握着一杯热饮,踮起脚尖朝路中央望去。 没过多久,一个穿着风衣的女孩子犹如黄蝴蝶一样跑过来。男生立马解下自己的围巾给女生带上,还把热饮递给她,搂着她的肩膀,好像在说:你怎么穿这么少? 女生撒娇地扑在他怀里,只笑不语。 她想起那个等公交车的雨夜,他也是这样对她的。 “美女,您的奶茶好了!” 一声甜腻的叫唤,把芷苏从回忆中叫醒过来。她付了钱,提着塑料袋往寝室走。 一拐过岔道口值班室,就看见许多恋人在楼栋下抱成一团;其中数广玉兰树下的女生吻得最带劲,就像聊斋电视剧里的狐狸精吸食人气那样,把男生的嘴唇几乎是咬在了嘴里。 芷苏尝了一下奶茶,甜得喉咙发齁,她随手就把它扔进垃圾桶里。 哎,浪费了五块钱,还是黑咖啡比较适合她。 回到宿舍,提了一瓶开水,打开电脑,把这学期的最后一篇日语作文写完。 检查完毕,芷苏就去洗脸池洗漱,弄完这些才过了一刻钟。她又把拖把打湿,把整个宿舍的旮旯角落都拖了一遍,这才心满意足地松了口气。 干完这个,她一看手机,居然已经十点三十二了。她立马放下拖把,洗了手,拿起手机就往厕所冲。 拴门,找到他的号码,拨过去。 手机响了数十下,正当他以为他还在忙时,一个熟悉的女声传过来:“喂,你好!请问你找谁?” 芷苏愣住了,这不是沈旭尧的号码么?她看了一下通讯人,没错,是沈旭尧的。 “你好,还在吗?”女生的问话再次传来。 “呃……这不是沈——沈总的手机吗?” “对啊,沈少喝多了去卫生间,”那边的女生停顿了一下,就问,“是璩小姐吗?” 啊——,原来是方伊人,她就说声音怎么那么熟悉。芷苏握着手机的手有些哆嗦,不争气的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把手机拿到离自己的耳朵远一点,还故意把水龙头打开,以掩饰自己声音里的打颤。 “是……”她用手捏住自己的喉咙,转念一想,自己才是正牌女友,凭什么在她面前低人一等,就对着手机说,“麻烦您转告沈总,就说我找他有事。” 这样的借口,识人无数的方伊人肯定在那头笑岔气了吧? 芷苏挂掉电话,颓然地关上水龙头。 “芷苏,你在里面吗?快点行不,我忍不了了!”馨妍猛敲厕所的门,芷苏打开门栓,就见她在门口急得来回踱步。 馨妍一口气钻进厕所,把馨妍的胳膊撞得好痛,她像是没感觉地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盯着师兄给他们打印的往年日语复习试卷发呆。 感情危机扎堆出现 “啪”一颗眼泪打在试卷上,声音响得吓了芷苏一跳,这时卫生间里传来冲厕所的水流声。 她慌张地擦了眼泪,对着试卷装作复习的样子,但泪水却再次模糊了双眼,连一个单词都看不清。 “芷苏,我今晚要熬夜,争取圣诞节之前搞完所有的论文,不然我都不安心过节。”馨妍刷着牙,抓了墙上晾着的毛巾,往洗漱台走去。 芷苏抹掉眼泪,倒上开水,端着洗脚盆去了厕所,坐在塑料凳上泡脚,手里拽着手机。 或许是方伊人没告诉他,也或许是他喝醉忘了。总之,直到她的脚泡得发白,水冷了,手机也没响。 她对着洗漱台上镜子里的自己讪讪一笑,突然觉得自己好丑,头发干成了枯草,脸色也黑得难看,最可怕的就是红肿的眼圈。 打湿毛巾,把它拧干敷在眼角,再挤点“资生堂”洗面奶洗脸,这才发现眼眶好看了许多,至少不会被发现哭过的痕迹。 她把充电式台灯放在馨妍桌上,手机直接搁在试卷上,爬上了床。十一点了,怎么还没断电呢?她瞅了瞅手表,已经过五分了,平时不都是踩点断电的吗? 后来,她想了一会,才发现今天是周末,学校不断电。 她在被窝里苦笑了一声,怎么把日子过得都忘了呢? 明天开始,要争取把最后一篇古诗词课的作业——意象梳理做完。 她选的是丁香意象,搜韵网上总计查到四百多首,算是比较少的。有的选择鸿雁作为意象梳理,高达两千多首,哭着找老师要换题目。 不过就算只有四百多首,也分析得她够呛,像一尊佛像一样坐在图书馆里,从早到晚对着那些诗词做笔记,看得她眼睛红肿得厉害,还不时陷入头晕状态,效率非常差,一上午做不了几首诗的笔记。 “呜哇,咱们班的国宝又增加了一个,撒花庆祝!”馨妍一看到她顶着黑眼圈和眼袋回宿舍,就“啪啪”地拍起掌来。 “你论文都写了?” “没有,一个字都没动,看来我过不了圣诞节了。”馨妍把腿搁在椅子上,一脸遗憾,往嘴里扔着小浣熊方便面,嚼得特别带劲,带着一股颓废气息。 芷苏把电脑打开,继续撑着打架的上下眼皮开工。 这个作业实在是太费时间了,她没告诉馨妍,怕她知道深受打击,她偷偷查了下她选的枫叶意象,也是个和鸿雁意象有得一比的工作量的意象。 直到周五下午,芷苏才把意象梳理的初稿弄完,从图书馆回食堂吃着晚饭,就接到米楠学姐的电话。 “喂,芷苏,你有时间吗?” “有……”她听着学姐的声音好像不对劲,总觉得不可思议,那个善良而又坚韧的米饭学姐,何时用这样无助的口吻和她说过话? “我能不能麻烦你一会?”米楠说,“我心里好难受,想找个人倾诉一下。” “好,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我在东操的看台那里,你……要是你没时间,就算了。” 想起上次在东操被鸭舌帽男跟踪的事,芷苏心里还是一阵后怕,但还是把不锈钢饭碗送回收餐具车,朝操场走去。 操场看台靠中间的位置,芷苏看到米饭学姐正一个人坐在那里,浑身散发着悲伤欲绝的气息。 走近后,芷苏才发现米楠学姐耷拉着脑袋,发梢不是一般的凌乱,就像洗过睡了一晚的那种,呈蜂窝状向四处散开,而且她竟然也顶着黑眼圈和眼袋。 “学姐,你……”那个干净利落的米楠,怎么就把自己搞成了这幅样子? “芷苏,我和他——我们可能要分手了!” 分手?芷苏愣在走道那里,在她的心目中,世界上最坚不可摧的爱情就是米饭学姐和鲤鱼学长的爱情。 他们初一相识,初二进入懵懂的爱情,至今已经过了八个春秋,两人熟到已经把对方当成了自己的家人,又怎么会面临分手的结局? “为什么?”她哽在喉咙的话好久才问出口,如果他们这么长久的爱情长跑都要画上句号,那么她和沈旭尧呢?不过四个月的时间,要分开也是点下头的事吧? “异地恋,”米楠接过她递来的纸巾,擦了眼泪说,“我保研在K大继续读研,他要去美国……而且他家里人希望他以后留在美国发展,有可能还会在那边读博吧?” “学姐,你为什么要留在K大?”芷苏知道米饭学姐的加权是全年级第一,保人大或北师大是妥妥的,何必留在K大呢? 米楠苦涩一笑,“如果可以选择,我大概是不会留在K大的,虽然K大也不错,但换个环境更有挑战,”她叹了口气,“你也知道我家里的情况,我妈从我上小学就一直病着,用药就没断过;我爷爷奶奶虽然身体健朗,但毕竟年纪也大了,家里六口人就指望着我爸一人过日子。如果我留在K大,研究生学费是全免的。”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芷苏对她家里的情况略知一二,但是没想到学姐母亲的病竟然拖了这么多年。 “要是在从前,哎……不说了——”米楠擦了擦眼泪,苦笑不语。 从前,她家和他家还是旗鼓相当的,在小镇上有两家门面,算是中层收入的家庭。 后来,也就是后来,一切就变了,母亲的病被查出来,家里掏光了积蓄治病。门面卖了一个,只剩下一个维持六口人的生活,再加上父亲一个木讷的大男人,不会做生意。渐渐地,家里仅剩的门面也有些不保。 而李宇家里的生意越做越红火,到高中时就搬到市里去了,算是当地发家致富的典范。 两家的距离,也就越拉越大。 “鲤鱼学长的看法呢?” “他?他——自然是听他父母的,原本我以为他这么孝顺,将来也会对我父母好。现在看来,爱情真的很脆弱,就像张爱玲说的:‘说好永远的,不知怎么就散了。最后自己想来想去,竟然也搞不清楚当初是什么原因把彼此分开的。然后,你忽然醒悟,感情原来是这么脆弱的。经得起风雨,却经不起平凡。’认识了那么多年,我已经把他当成了家人,现在这个家人要走了,我却留不住,留不住……” 是啊,什么都留不住! 她重复着学姐说过的话,心里堵得慌。 “他爱你吗?” “我想……应该是爱的吧?不过比不上他的事业和家人,芷苏,你觉得我要求他留在国内发展的话,哦不,我哪里有资格要求他呢?” “不,你有资格的,你们不是在一起八年了吗?”她不相信鲤鱼学长说分手就分手,难道他不会不舍吗? 来生,想做一株草 毕竟是八年,日久也会生情,鲤鱼学长真的就这么薄情么? 不,那个人看起来不会这样,他不是一向很宠学姐吗?曾经,全院的女生都羡慕米饭学姐有这么一位才学兼优的男朋友,不仅拿得出手,还实实在在地经得起考验。 她不知道她和沈旭尧能不能坚持八年相濡以沫互不放弃,也许日子长了,就心生厌烦,然后一个向左走,一个向右走,永不碰面,再不相见。 米饭学姐在全院乃至全校都有着很大的名气,人不仅长得漂亮,性格温婉善良;还事迹感人,连续八年为贫困地区的小孩子捐书,被学校评为道德模范标兵,上了K大官网,BBS论坛甚至一大帮人在上面称赞她的事迹——励志善良,学工两不误,堪称现实里的女神。 曾经不少人慕名而来,但听到她有一个从初二就在一起的男朋友,瞬间连当小三的勇气就没有了,还一个一个地祝贺他们白头到老。 芷苏有时候在想,米饭学姐这么优秀的人,一定会是世界上最应该得到幸福的人!然而—— “我怕他日后恨我。” “恨你?”芷苏不明白,恋人之间的合理诉求怎么会扯到恨上去呢? “如果我请求他留在国内,而万一他在国内发展得不好,日后怎么会不恨我?” “他一定要留在美国吗?”芷苏想,异地恋实在是不靠谱,况且毕业以后怎么办,难不成每个月都要为航空事业贡献两张飞机票? 太累了,维持这样的爱情,只怕最后身心俱疲还是走不到一起。 “他家里人希望他留,所以我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和他去美国,要么和他分手留在国内,可是我……”她怎么会把父母和爷爷奶奶留在国内,自己一个人跑到美国去呢? “所以,他听父母的?” “对喔……”米楠无奈的对着空洞的操场笑,她从未想过他竟然会这么听话留在美国发展,把他们八年的时光说抹去就抹去。 女人的青春,最不值钱啦! 芷苏坐在学姐的身旁,本想说“事情或许还有转机”之类的劝慰,但最终还是选择沉默。与其抱着没有希望的希望,倒不如就此斩断,那比将来的绝望要好受得多。 回到宿舍,芷苏突然听到隔壁宿舍有人在哭,好像是对外汉语专业的妹子。周五的晚上,夜里很静,即便她不想听到对方在说什么,但还是无意中听到她在手机里的哭诉。 “我不要,我不要和你分手……”接着就是断断续续的嚎哭声,听得出来,女生情绪很是激动,说话都有些绝对。 “我会改的,真的,我一定会改的,你不喜欢的话,那些事我就不做了……” 芷苏听了一会,对着书桌前摊开的日语复习试卷发呆,一只飞蛾“扑扑”着翅膀在台灯下打转。 “不,你别这么对我好不好,我这么爱你,我都把我的第一次给你了……” 芷苏有些听不下去了,想起《诗经·遵大路》那个跪在马路边求男人的女人,一种可悲的无奈缠上心头。 女人,如果在爱情里爱到乞求的地步,那该是把自己搞得多狼狈。 飞蛾扑簌了几下,最后以一飞冲天的姿势奔向台灯的最中心,停在了灯泡的上面。 “我求你,你别不要我,求求你,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又是呜咽的痛哭声,甚至还有摔东西的声响。 还懂得发泄,那应该还不至于崩溃到自杀吧?芷苏拖着下巴,一个细小的黑影从天而降到她的试卷上,飞蛾陨落了,在白色的试卷上试图扑动它的翅膀,但只挣扎了数下,就慢慢地身体变僵硬。 飞蛾死了,死在那几秒的炽热享受中,隔壁的女孩子在轻轻的哭着,很微弱的声音,像是捂住嘴的那样。 芷苏用纸巾把飞蛾装进一个口香糖的盒子里,扔进了垃圾篓,算是为它找了一个坟墓。 来生,努力做一株草吧,做人实在太累了。 夜里,她再次冷醒,还能听见隔壁的妹子断断续续的哭声。在夜深人静的寝室里,说句实在话,有点瘆的慌。 芷苏从被窝里,伸出手,去摸床边挂篮里的手机,抓到时手被凉得震了一下。 开机时,眼睛被闪了一下,原来是凌晨两点。她点开手机的QQ和微信,突然就收到馨妍弹过来的一个视频,她打开一看,好像是个小孩子的生日聚会。 视频好像是刻意对着沈旭尧拍的,好多次他都进了画面,甚至还有一次抱着小孩,不过他不怎么会抱,把人家小baby吓得嚎啕大哭。 馨妍又发了一张小孩子试图从他怀里挣脱开来的截图,并附言:像不像人贩子? 芷苏笑了,回复:嗯。 馨妍:先试试别人家的孩子,要不然遇到你们自己生的,遭嫌弃的话,估计他都要发飙了。 芷苏:…… 馨妍:你怎么这么晚都没睡,哼哼,被我抓到一次小辫子了吧,我要告诉表哥。 芷苏:别,我就是被吵醒了,隔壁对外汉语的妹子从昨晚就在哭,到现在都没有停。 馨妍:不会是感情纠纷吧? 芷苏:Youareright! 馨妍:对了,明天我们去表哥的公司看看,你好久没见他了吧? 芷苏:他最近好像很忙。 馨妍:忙是忙,不过挤挤还是有时间的,况且方贱人一直缠着表哥,今天还眼巴巴地跑来送礼,真不知道她算哪门子的亲戚。 芷苏不予置评,只问:明天周六,他还要上班吗? 馨妍:临近元旦,影视剧拍摄和新游戏上线都要赶,好像是挺忙的,而且他还患上了咳嗽,谁都不敢靠近他。好了,明天下午五点去找他,顺便参观一下他的公司,然后再蹭顿饭。 芷苏回了一个简单的“好”字,就发现手机屏幕沾上许多雾气,视频里他的脸看不清了,不过似乎瘦了一些,而且整个人都流露出一副疲惫感。 如果没有时间,明天见了面就不吃饭了。她想,把手机放回挂篮里。 探班 早起,她在洗漱时,再次听到隔壁妹子的嚎啕大哭声,惊得她差点把牙膏沫吞进肚子,急忙用清水漱了嘴,带上电脑奔赴清真食堂,买了一个菜包和鸡蛋就往东图走。 昨天写完意象梳理初稿,还没有检查,排版也没做。一上午的时间,她就在图书馆不停地检查那三十来页的稿子,最后一遍阅览,确认没有发现错别字和格式的问题,这才保存关机。 抬头,脖子酸得好难受。她看了看手机,已经十二点三刻了,食堂快关门了,她忙提着电脑包往食堂跑。 果然,食堂的窗口大部分已经卖光关了,只有面食窗口还在开着,她要了一碗大盘鸡拌面,倒上醋打包好。路过超市时她想起他还在咳嗽,就挑了两个硕大的雪梨,一包冰糖,还咬牙买了一个贵死人的保温壶。 室友里有一个妹子喜欢没事,就倒腾在网上买的电炖盅。寝室限功率,不能超过七百瓦,室友的电炖盅两百瓦,所以寝室从来没有跳闸,但功率太小炖东西很费时间。 芷苏给不在寝室的妹子发了短信,说要借她的电炖盅煮个冰糖雪梨。 妹子秒回,说随便用,还说她的水果刀和砧板都放在进门的第二个柜子上。 芷苏道了谢,就拾掇雪梨,飞快去了皮切成小块。考虑到他不是很喜欢吃甜的,只放了几块冰糖,加上水,设置成慢炖,居然要花三个小时。 她瞅了一眼手机,已经一点半了,没办法她又给馨妍打电话,让她下午开车接她。 弄好这些,她才端起她的拌面,发现已经凉得冻成块了,她只好把面扔了,泡了一杯原味麦片,但还是饿,只好下楼买了包八毛钱的北京方便面,啃完又灌了两杯水,肚子这才有了饱腹的感觉。 准时四点半,电炖盅发出“滴答”的计时声,芷苏把用开水泡过并用洗洁精擦过的保温壶晾干了水,正准备装上时,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响起。 “呜哇,好香啊,你煮了什么?”馨妍一个快步跑过来,看见那雪梨煮成了暗黄色,而且夹着就很软的样子。 “哦哦,是给表哥煮的吧?”馨妍盯着那一锅雪梨,舔了舔嘴唇,撅着小嘴巴嫉妒地说,“哼,你也太偏心了!我就在QQ里,提到一句他有些咳嗽,你就给他煮冰糖雪梨。我记得高三那次我咳了一个月,也没见你泡个水给我喝。啧啧啧,多年的闺蜜也比不上几个月的男人,哎呀,我真是心痛……” “那时又没有锅,而且我记得你咳嗽是因为你坐在门口吹风不穿厚衣服,说是被绑得不舒服。” “哼,解释等于掩饰,掩饰等于事实,”馨妍坐在凳子上,眼巴巴地盯着她,“我就尝一口好不好?” “好吧,”芷苏用筷子夹了一口大的,吹了吹,递到她嘴里,“有点烫。” 馨妍咬了一口,要是表哥知道这是芷苏亲口喂的,不知道又要吃多大的飞醋,想想她就乐得慌。 两人提着保温壶,开着玛莎拉蒂前往沈旭尧的游戏公司。他的公司坐落于群光中心的19和20楼,因为没有电梯卡,两人走的是楼道电梯。 一出电梯门,就发现脚边的垃圾桶下积了不少烟头,楼道里满是浓厚的烟味,熏得两人掩鼻逃窜。 “他肯定被你感动得哭死!”馨妍拉着她的手,直接站在感应门前,前台的客服一见她就立马上前开了门,还鞠躬地问好: “顾小姐,您好,总裁在和影视剧的导演协商一些事情。” “哦,那个方伊人也在?”馨妍一个不屑的眼神扫过去,前台客服吓得浑身战栗。 “是,是的,方小姐也在。”前台客服倒了两杯水,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不停地看两人的眼色。 谁不知道顾小姐是一位不好惹的主,而且公司里都在传她和方伊人不和的事,现在看来是真的。 “哼,戏子就是戏子,脸比猪屁股还厚,我算是知道为什么天天上热搜了。” 前台客服被她的话逗笑了,在一旁憋得很辛苦。 馨妍也不喝水,就坐在沙发上,瞧着二郎腿,满脸的怒气。芷苏坐在一边,手里拽着保温壶的手柄,心里难受得喘不过气。 等了约莫半个小时,馨妍向前台打听什么时候结束会议,芷苏听到她朝着桌台狠狠捶了一下,又踩着重重的步伐回来,一把拉起芷苏。 “走,还等个屁?老子在这里好等,他们居然说还要开两个小时,完了还有饭局。” 芷苏望着手里的保温壶,转身对着前台的客服说:“如果你们总裁开完了会,麻烦你把这个给他。嗯,治咳嗽的。” “哦……”前台看了看保温壶,突然眼神一亮,正准备说什么,却又住了口,倒弄得芷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两人走出公司,坐楼道电梯去了五楼,馨妍说要尝尝群光中心的美食,网上一直有人晒图,这次终于有机会了。 “喔喔喔,刚才那个陪着顾小姐来的女生好像是和总裁传绯闻的那位。”前台尖叫起来,一群八卦女围过来。 “好像是的。” “当然是,不然怎么给总裁送吃的?” “你们猜,方小姐和刚才那位女生谁才是总裁的真爱?” “我赌方女神!” “哼,娱乐圈的女人有什么好,据说方伊人跟很多制片人有染,不然就她那样的后台,怎么可能出演那么多主角?” “对对。我觉得刚才那位女生也挺好的,气质清新淡雅,人也漂亮,关键是跟咱们顾小姐关系那么好,指不定就是真爱呢?” 一群人叽叽喳喳地讨论,方伊人出来,一眼就瞄到那个保温壶,笑着问:“谁送来的?” “呃……”前台客服有些为难,脑补了电视剧里的情节。 “是给你们总裁的吧,我拿进去吧?”嘴上说拿进去,她却提着保温壶去了楼道口,一股脑儿地往里倾倒那些冰糖雪梨,还把保温壶也扔了进去。 前台愣愣地望着她,不是说拿进去吗?怎么出了门就空手而归了呢? “怎么了?”方伊人抽出湿纸巾擦了擦手。 “哦,没什么。” “你们刚才看见了什么?” “没,什么都没看到。” “嗯?” “哦,看到了,方小姐刚才去了厕所。”还是一个年纪稍大的人反应快,立马就点头哈腰,对着方伊人谄媚起来。 “管好你们的嘴!” “是,是……” 等她进了会议室,一群人又围到一起,对着她吐槽了几句,看见会议室的门打来,立刻做鸟兽状逃回自己的座位。 沈旭尧奇怪地瞟了她们一眼,走到楼道抽了一根烟,说实在话,这部电视剧他都有些不想拍了,实在是磨人。 导演被方伊人哄得团团转,有事没事就借口讨论剧情跑来开会,这次又说到方伊人的剧情,烦得他眉头直皱。 他把烟头扔进垃圾篓,一眼就看见那个淡绿色的保温壶,还有空气里的雪梨香味,呃,他的肚子都有点饿了。 这是哪个家伙暴殄天物,自己不吃孝顺给他也是好的,他可惜地望了一眼那些雪梨,拉开不锈钢门回了公司。 他说他不认识她 馨妍拖着芷苏把群光中心的各个小吃店逛了个遍,看着顺眼的或新鲜的就买了一份,一边走一边吃。 芷苏上午吃得少,这时候肚子也饿了,馨妍见她吃得很带劲,像找到志同道合的伙伴一样,高兴地搂紧她说:“哎呀,被表哥知道你被我带坏了,他肯定会杀了我?” “我中午没吃饭。” “所以,你只是为了填肚子?”原来不是真心喜欢这些小吃啊? 芷苏见她泄了气,忙说:“味道还不错,而且刚才看着他们当场做,卫生也还可以。” “啊——”馨妍一声吼,震得全楼的人都纷纷掉头,“妈呀,有虫,青菜没有洗干净,全是小虫!” 芷苏也看到那一晚麻辣烫上漂浮着好几只小虫,忙把头瞥向别处,刚夸完就打脸,真不经夸啊! 馨妍把一碗麻辣烫扔进墨绿色的大垃圾桶,跑到厕所漱了口,还觉得嘴里有虫,差点把刚才一口气吃的全呕出来。 “没事,那些美食节目还专门吃虫呢,据说蛋白质很丰富。” 馨妍无语,不带这样安慰人的。 “还吃吗?”芷苏看了看表,也到七点半了,就琢磨着回去看看会议有没有结束。 “不吃了。” 馨妍拉着她,像踩到狗屎似的逃离这里,结果还没到达电梯口,自己的手机就响了。 “什么,我爸出车祸?” 馨妍拽着芷苏的手很紧,紧得芷苏挣不开很疼。等她打完电话,芷苏才问: “叔叔怎么样,你快去医院看看?” “说是和一个酒驾的人追尾,对方把他的车撞离了跑道,额头有点流血,后脑不知道有没有脑震荡。我先去医院看看,你……” “你别担心我!我上楼找他,如果他还没开完会,我把保温壶拿了就回学校。” 芷苏觉得馨妍有些心神不宁,怕她开车出事,就先陪她下楼,叮嘱她车开慢点。 直到馨妍的车看不见了,她才转身返回,看见旁边有卖长城板栗和烤红薯的,摸了摸自己尚未吃饱的肚子,琢磨着买了一袋板栗,却发现门口一堆记者。 她把羽绒服的帽子戴起来遮住脸,敲敲地退到烤红薯大油箱的后面,蹲下装作系鞋带,完全把自己隐藏在黑夜里。 沈旭尧和方伊人以及导演等一干人从玻璃门出来,娱乐记者蜂拥而上,话筒对着方伊人问:“方女神,据说你会接这个戏,完全是看在交情的份上?” “可以这么说。”方伊人对着镜头笑得很灿烂。 “听说你客串的这个角色会有……呃,有被多人侵犯的镜头,请问你心里会排斥吗?” “演戏是我的职业,即便我心里会有些不适应,但我会努力克服,这是作为演员的职业素养!” “方女神,你会考虑找替身吗?” “不会,我觉得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就一定会努力去做。虽然经纪人和公司都说让我找替身,但我不想把自己限定在‘玉女’这么个形象上。一个演员,应该是有多种路线的。” 记者们对着方伊人一阵“咔擦咔擦”,随即又把话筒转向沈旭尧。 “沈少,上次有人在网上传了一组你和一个女生的照片,请问你跟那个女生是什么关系?” “上次领奖台上,是因为那个女生要摔倒了,我正好在一旁,就扶住了她,结果就……”他的话戛然而止。 记者却不放过他,“那女孩睡在你怀里的照片呢?” “其实,我不认识她!”他说,“那张照片是应果园老板请求拍的,我在古镇旅游时赢了钓鱼比赛,然后奖品就是去果园摘柿子。刚好那天那个女生也在,老板说他想给果园做下宣传,就请求我们拍一些照片。而且我那时也有意向在果园拍摄一些影视剧场景,就同意了。” 一番解释,把记者们哄得一愣一愣的,但深思下去,就能发现不少的漏洞,一向低调的沈少,怎么会应果园老板要求就去拍那种照片呢? “这组照片是谁传上网的呢?” 记者的言下之意:该不会是那女孩自己想红所以炒作的吧? 但芷苏已经听不到他的回答了,耳朵里反复回响着他的话。 他说,他不认识她! 为什么这么回答?是为了保护她,还是因为方伊人也在现场? 芷苏突然觉得胸口那里有什么东西裂开了一样,碎得她猝不及防。她蹲在地上,顿时觉得双脚的力气被这寒冷的冬夜给抽离了。 卖板栗的大婶见她蹲在地上许久,以为她身体不舒服,忙上前扶住她问:“姑娘,你没事吧?” “没,没事……”见大婶一脸担忧,她在苍白的脸色勉强挤出一点笑意,“蹲久了,一时起不来。” “年轻人要好好保重身体啊,到了我这个年纪,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嗯,谢谢!” 她拢紧自己的帽子,把脸遮了一大半,低头从一群记者面前走过,从群光中心的另一边入口进入。 沈旭尧有点恍惚,好像看到了芷苏,但他再次在人群里寻找时,却又没有了。 “沈少,怎么了?” “没,没事。”他笑了,这些天累得出现幻觉。 方伊人倒很高兴,以为沈旭尧是对她笑,眉梢一喜,突然觉得嫁入豪门是完全有希望的。 上了电梯,芷苏这才发现自己没有电梯卡,只能随着电梯直接上升到顶层25楼,然后从25楼爬楼梯到20楼。 楼道口是感应灯,每层楼的人早就走光了,乌漆墨黑的,她几乎是摸着栏杆一步一步试探着下来的。直到走到20楼,她才想起手机里有手电筒,真是被自己蠢哭了。 她看了楼道口门上印着的20,心里终于找到一点安慰,踏实了。 咦——,这浓郁的烟味里怎么还有一股清新的味道? 她有些疑惑,拉开不锈钢门,发现巫觋游戏公司早就关门了。除了走廊的感应灯亮着,各个办公室都是黑的。 她有些欲哭无泪,应该一走了之的,这个时候跑上来不是做无用功么? 她走到楼道口,突然觉得头有些眩晕,她扶着墙壁,眼睛扫过那个大垃圾桶,就看见里面——一个保温壶孤零零地躺在上面,旁边还有她熬了一下午的冰糖雪梨。 一种天昏地暗的感觉猛地向她整个人袭来,她两只手扶着墙壁才支撑着没摔下去。 呵呵……原来他根本就不屑啊! 哈哈哈…… 她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望着那个狼狈的保温壶。她苦涩一笑,暗想:以后不买这些东西了,免得还没活到满月就夭折了。 没有捡起保温壶的勇气,电梯一到,她就走进去,直接按了1就靠着墙壁。 她说他在洗澡 好累,浑身像是抽离了力气。她慢慢蹲下来,耳朵却吹起“喔——”的刺耳声,电梯反应又来了,她看着从14楼下到5楼的显示屏,有种想就地而坐的冲动。 她想,或许是饿得太难受了。 小时候的记忆又再次袭来,那是三年级的冬天去领成绩单的日子,早起她没吃饭就去了学校,原本以为一到就能拿了走,结果老师们连分数都没统计。 于是,等到老师誊上分数,并写上批语,召集全班开会发奖状,她已经饿得满眼冒金花,只能全程坐在椅子上,连唱国歌都要靠同学扶着。 后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同学背了她一会就没了力气,她只好让她先回去,然后从家里拿点吃的给她,她实在是一步也走不了了。 她记得自己窝在一个墙角蹲了许久,也没看到同学的身影。直到路过的一位老奶奶看她脸色异常,就把她叫到家里,炉火上的高压锅正在煮红薯干。 她从没吃过如此好吃的红薯干,一口气吃了两大碗,这才觉得活了过来。 后来,她就这样走了回去,没有告诉父母她在最无助的时候是一个陌生人救了她。 那时,她就选择不跟任何人诉苦。今天那种委屈的感觉又涌回来了,她抱着头,努力想为冰冷的身体取暖。 冰冷,把她带进绝望的深渊,沉沦…… “哐——”的一声巨响把她从耳鸣声中救出来,她发现电梯晃得厉害,而上面的灯也在一闪一闪,好像是出了故障。 她苦笑,人倒霉,喝口凉水也塞牙。 过了没多久,外面传来貌似楼栋维护人员喘息的声音:“里……里面有人吗?不要怕,我们已经打电话找修电梯的人来了。” “啊——,我是方伊人,我和助理都在电梯里,你们能不能快点救我们出去!”并排的另外一个电梯有人回应。 她正准备喊人,却听到电梯外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问:“怎么了?” 是他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很急的样子。 她急忙捂住自己的嘴,若是被人看到她出现在这里,会发生什么事呢?何况方伊人也在,那些记者肯定又会大肆报道。 她用指甲就能想得出来,那些娱乐记者肯定会说她不要脸地黏着他,这不,都跟到人家公司来了! “哦,是方伊人小姐和她的助理被困在了电梯里。” “赶紧叫人来开门!”他一声吼,把工作人员唬得浑身一颤。 她捂嘴的右手都有些握不住,忙又用左手捂上去,这才没让自己的哽咽声露出来。原来,他也会如此紧张方伊人,她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些对自己的呵护又算什么呢? “啊,电梯下去了,去1楼了。” 紧接着,一大群人的脚步声远去了,看样子是前往1楼安抚方伊人去了。 她想着就算自己没出声,电梯维修工也应该会赶过来吧?但过了许久,她就绝望了,现在都已经快九点了,人家电梯工也要回家陪家人。 而且,这是楼道电梯,平时根本不会有人走这里,更何况是这么晚。 这时她又听到外面似乎有业务人员在打电话:“哦,你回江汉区的老家了。那算了,反正人已经没事了,你明早能不能赶过来修?……好的好的,那就说好了,明天八点半之前,电梯必须修好,中心的人都是九点上班……什么?哦,有些公司的固定休息日是在周二,所以周末也照常上班。” 完了,看样子是要在电梯里待一晚了,不过这也免去被人识别出来的风险。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 她查看QQ和微信消息,馨妍在微信里问她在哪里,她回复已经回了宿舍,就点开娱乐头版头条。 果然,已经有了一连串的对于刚才门口事件的报道,她点开最上面的一条,直接刷到评论区。果不其然,一大堆热心网友骂喷了: 我就说那个女的在炒作,这次沈少都说了,真是人活脸树活皮,那个恶心女怎么还能活在世上呢? 还是我方女神霸气,演员应该有多种路线! 我也顶方女神,爱你喔! 那个女的也太贱了吧,现在的女生啊,真是太无耻了! 就是就是,也不知道她家里人是怎么教的? 我支持方女神和沈少,越看越有CP感。 艾玛,你们都太年轻了,不知道现在的90后自我标榜:没有拆不散的夫妻,只有不努力的小三吗? …… 底下又是各种对她的骂声,她关了页面,想去搜索上次的照片,还好网上没有了,看样子是他找人做的吧? 松了口气,这样也好,不会有人认出她,她也不想做网红! 豪门不好进,豪门的人更是不可信。她想,自己还是太年轻,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嘴里苦涩得说不出滋味,心里更是压抑得难受,她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喘不过气,拉下羽绒服的上拉链,深吸一口冬夜的冷空气,鼻子好疼。 今年的冬天怎么异常的冷呢?那一口空气,就像吸进一块冰块,寒冷慢慢在五脏六腑里扩散,使她倚着坚实的电梯墙壁,还是觉得哆嗦不止。 爱情这东西,真的不能碰,谁碰谁倒霉。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傻,一个人被困在电梯里,还不敢喊人求救,她怎么就活得如此狼狈呢? 遵大路兮,掺执子之祛兮,无我恶兮,不寁故也! 遵大路兮,掺执子之手兮,无我丑兮,不寁好也! 她头脑里不知怎么就蹦出《诗经·遵大路》,又想到隔壁宿舍对外汉语的妹子,她是不是还在哭,还在跟男朋友求情或是已经分手了呢? 现在,她已经没有心思去担忧别人了,她自己就是一个十足的可怜虫,甚至差点演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K市的十二月,其实已经很冷,虽然比不上最冷的一月份。但入冬以来,昼夜温差大,芷苏轻易不在外面闲逛,除非是去图书馆或教室自习。 十一点,中心大楼已经完全阒无人迹,周围也没有什么声音。芷苏坐在楼道电梯的冰冷地面上,舍不得用手机照亮,怕电用完了。 后来,她担心电梯这么久没开门,自己会不会因为缺氧窒息而亡,但又想到影视剧里的男女主角被困电梯一夜还安稳活着的案例,而且自己在里面几个小时也没觉得空气不够,就松了口气。 没多久,整栋大厦完全断电,黑咕隆咚的四周,总让她不自觉地想起网上的一些诡异传闻,比如电梯惊魂之类的。想着她就觉得后怕,脊背紧紧地靠住墙角,双手抱膝,不敢抬头。 手脚已经凉得没知觉了,她琢磨着给谁打电话,馨妍肯定在医院照顾叔叔,一番挣扎后,还是找到沈旭尧的电话。 按下拨通建时她就在想,应该吃完饭了吧? 手机响了许久,也没人接通。她无奈地任由它自己停掉,还自我安慰说:“没事的,雪梨一定是前台的人忘了说,所以……” 可安慰安慰着,她就觉得欺骗自己其实也很累。 再次拨打他的电话,手机响了数十下,正在她准备关掉时,那边却传来她最不想听到的女声,宛如三把刺刀直接戳进她的心窝。 “喂,你找谁?” “……” “沈少在洗澡,你等他有空再打过来吧?” 这一次,方伊人甚至没说“你等会再打过来吧”,还把通话记录给删除了。 芷苏不知道是自己挂的电话,还是对方,但她想可能是对方吧?至少人家很仁慈地没有让她继续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甜蜜相处对话。 他在洗澡?方伊人说的,芷苏一瞬间想把手机砸了,最终却败给了自己:何必为难自己呢?砸了还要找个兼职再买个新的,钱还是省着点用,少折腾自己,不用活得那么辛苦和可怜。 她把手机扔进书包里,对着黑夜流泪。 突然,最后一次现当代文学专题课上讨论的《红玫瑰与白玫瑰》又飘入她的脑海,张爱玲说每个男人的人生都至少会有两朵玫瑰,这下子她完全信了。 灰姑娘被困在了电梯里 哭着哭着,不知怎么就睡着了。等她被冷醒的时候,周围还是黑漆漆的一片,她摸出书包里的手机,已经凌晨两点了。 她看了一下微信,发现日语师兄在问她:想好没有? 她回了一句:不是还有一天吗?师兄你是找不到人,还是有别的人想去? 她刚准备去查看QQ里的消息,却发现师兄给她回了消息。 师兄:璩芷苏同学,距离今天结束只有二十二个小时了。你怎么没睡? 芷苏:那你呢? 师兄:下周打算回家一趟,否则就得等明年才能见面,这两天正忙着按老师的要求买一些去日本的必需品。你也知道,老师很忙,在家是个全职奶爸,他现在就差喊我买尿不湿了。 芷苏:提前偷师学学,也没不好啊! 师兄:你在外面? 芷苏:被你发现了…… 师兄:我在欢乐谷这里,你呢? 芷苏迟疑了一会,发了句:灰姑娘被困在了电梯里。 师兄:? 芷苏没有回话,只是想着今天必须要回复去日本的事了。 最后她吸了一口冷气,觉得鼻子疼得难受,看来是冻的,就回了一句:师兄,今年的冬天好冷啊! 师兄:有吗?感觉K市这几年的冬天都是暖冬,从我上大学就没怎么下雪,打雪仗都成问题,更别提堆雪人了。 芷苏:师兄童心未泯啊! 师兄:你这话说得我好像老了一样! 芷苏笑了笑,在封闭的电梯里有人聊天,这种感觉其实挺好的,至少意识没冷到昏昏欲睡。 师兄:你没事吧?刚才那句“灰姑娘被困在了电梯里”是什么意思? 芷苏:顾名思义。 师兄:你真的被困在群光中心的电梯里了? 芷苏:你怎么知道? 师兄:请夸我料事如神! 芷苏:我现在就盼着有个魔法能解救我。 师兄:你不会被困在里面一夜了吧? 芷苏:嗯,好冷…… 师兄:你等着,我找人救你! 诶——芷苏再发消息过去,师兄竟然没回,看来是在忙别的事。 过了不到半小时,她就听到电梯外面的喊声:“芷苏,你在哪个电梯里?” “我在这里,师兄!”她立刻回应,正准备起来时,却发现脚已经麻得爬不起来,像有许多蚂蚁啃噬着大腿。 “你什么时候被困的?” “大概昨晚七点的时候。” “你不知道喊人吗?” “我……我睡着了。” “哈?”师兄又给人打电话,好像是询问怎么开电梯的事。 “你等一下,维修工不在,我去拿工具来,给你开门。” “你要自己开?” “怎么,你瞧不起我?” “没,没有。”她实在想不通那个温润如玉的书生模样的师兄竟然也是个……呃,对工具很有兴趣的人? 过了一会,师兄拿了很多工具过来,敲得地面脆脆响。 “你等一下,我手艺不精,估计得费点时间。对了,你怎么会来这里?” “呃……看到他们要招实习生,所以就……” “你不打算去日本了?” 啊,撒谎没打草稿就是这种下场,芷苏捂着脸,忙说,“我只是来看看,没打算寒假实习,况且下周六还有日语考试,我打算明年课少的时候再过来试试。” 师兄一边琢磨着怎么开电梯,一边和她聊着天,有时候师兄遇到了难题,她也会鼓励他,两个人就这么熬过了两个多小时。 “师兄,你怎么会有群光中心的钥匙?” “我哪里有!这里的五楼,不是有那种晚上也不打烊的便利店么?我就是从那里过来的,不过开门工具是找维护人员拿的。那些人实在太混蛋了,不过来帮忙就算了,还骂怎么会有人困在电梯不喊求救的?” 对啊,她就是那个傻帽!芷苏没有说话,突然大叫了一声,吓得他忙问:“怎么了?” “哦,我的手机断电了。” “没事,我在这里,别怕!”他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很是悠扬,让她害怕的心慢慢平复下来。 周遭的黑暗,也抵挡不住电梯外的呼吸声和敲敲打打的操作声,这让她觉得安心。 到五点的时候,维持两个多小时的奋战终于有了结果,白锦风用力扒开电梯门,却见芷苏一脸感动地望着他。 他笑着问:“咋啦,是不是觉得我就像童话里的王子?” “噗——”她很不客气地笑了,“师兄,你也有搞笑艺人的天赋啊?” “承蒙夸奖,每个人都有他尚未展露在人前的神秘一面,”他见她努力好几次都没能爬起来,忙问:“是不是脚麻了?” “嗯,使不上力气。” 他蹲下来,拉直她的腿用力绷紧,过了没多久芷苏就发现缓过来了。 “师兄,今天真的谢谢你!”不然,她可能要待到江汉区的那个维修工过来,就怕到时候又是上班高峰期,被人认出来。 她现在可是过街老鼠,全民女神的敌人,一旦被揪出来,绝对会被悠悠众口给淹死。 “你要是真想谢我的话,就答应去日本交流吧?我都快急死了,根本找不到人,全校学日语的就那么几个人,达到要求的找工作实习写论文去了,想去的又没达到要求,哎——,招人难啊!” “放心,我今天一定会回复你。” “好,你自己考虑清楚,去吃个早饭,暖暖身子!” 芷苏感激地望了他一眼,两人出了群光中心,就找了路边早餐店买了豆浆和小笼包,一杯豆浆下肚,芷苏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一点温度。 师兄还要去买几件东西,就和她在公交站分道扬镳,芷苏没等几分钟就来了早班车。车上一个人都没有,她刷了大学生公交卡,找了个老弱病残专座闭目养神,昨晚熬夜累得她头晕脑胀,浑身有些脱力。 爱情不将就 下车时,她觉得自己脚步沉沉的,好像有点感冒。她支撑着自己从生活门走回宿舍,开门时就看到室友躺在床上打电话。 “对啊,好可怜,据说哭了一天一夜,嗓子都哑了,可那个男的还是要跟她分手。哎——所以网上说得好,多少红颜爱傻逼,多少傻逼不珍惜!” 是在说隔壁寝室对外汉语的妹子吗?芷苏就着开水瓶里的水洗了把脸,又简单地泡了个脚,就直接爬上床。 室友看着她就像看着陨石降落地球一样讶异,芷苏忙问:“怎么了?” 室友把手机拿得离自己远一点,摇头说,“哦,没什么,只是头一次看见你在大白天睡觉,有点不可思议……” 她勉强挤了个笑脸,随手掏出口袋里断电的手机扔到挂篮上,脊背紧贴白墙,蒙头大睡。 无论她怎么试图催眠自己,但门外的活跃声越来越响,而她又是那种睡眠极轻的人,就算好不容易睡着,也很容易就被脚步声或水龙头的声音弄醒,但她又不想起来,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躺了一上午。 等她真正醒过来,是下午两点的时候。馨妍打医院回来,开门的声响特别大,看见她躺在床上,忙用手在头上做了一个道歉的手势:“抱歉,你是在午休吗?” “嗯。”芷苏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她,只是装作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 “哦,芷苏,我也想给我爸炖个冰糖雪梨,你教我好不好?” “你先去水果店挑两个梨子,冰糖就不用特意买了,我这里还剩下一大包。哦,对了,还得去买个保壶。” “你的保温壶呢?” “……” “不会吧?表哥吃了雪梨还要收藏你的保温壶?”馨妍一副发现小九九的嘚瑟模样,凑到她床前问。 “……” 她没有做声,就算以后馨妍知道了真相,也不会为难她,毕竟她从未点过头。 等她洗漱完毕,正往盆里倒蓝月亮洗衣液泡昨天的脏衣服时,馨妍提着一堆水果回来了。 “怎么买这么多?”除了雪梨,还有香蕉,苹果之类的。 “剩下的我打算直接带去医院,我爸要是看到我给他煲汤,肯定感动得要哭,这样我圣诞节和元旦的血拼就有保证了。”她抬头憧憬,好像看到了自己在商场扫货的前景。 “原来另有目的啊!” “别说得这么难听嘛,关心是首位,拿钱是顺带,呵呵……顺带而已,又不麻烦!” 芷苏让她先去皮,但馨妍连去皮器都不会用,拿反了去皮器,把雪梨刮得就像狗咬一样,她只好给她示范了一个。 “喔,你好厉害!” 这是生活常识啊!芷苏削了一个,剩下的一个给她练手。 等她把衣服泡好揉了水,并给手机充上电,发现她才去了一般皮,忙催促她快点。 “艾玛,将来谁要是娶了我,就是他的福气!” 呃,削个梨就是贤惠?芷苏不忍打击她,照她这样的速度,估计等到半夜叔叔也喝不上一口汤。 她拿出电炖盅,加好清水,又用刀直接往里切梨子。 “你不用砧板吗?”馨妍在一旁像好学生那样乖乖看着,“不会切到手?” “熟练了不用次次那么麻烦,这次我先帮你,能节省时间,这个电炖盅功率不够大,慢炖都要三个小时。” “那确实要快点,我要在六点半之前送过去,吃得太晚容易增加三高。” 芷苏看了看她,笑着帮她盖上盖子,按了慢炖,然后去洗衣服。 “我在图书馆怎么都静不下心来,这周回家要闭关一周,争取平安夜之前搞定那些磨人的论文。” “那你要抓紧了,有两篇都是这周周末交。”芷苏好不容易搓掉裤子上粘上的尘土,又用清水洗涤。 “你不冷吗,干嘛不用洗衣机?” “还好,”再冷能冷过心寒吗?“泡过冷水的手过一会儿就会发热,就十分钟的事,洗衣机排队的人太多了,而且今天是周末,肯定更多人要用。” 她的手在刺骨的冷水里冻得都快没知觉了,但还是咬牙把一桶衣服洗干净了,她提着通去楼下晾晒,回来后开机给他发了条短信,直接和他约六点在四度空间咖啡馆见面。 一到五点,她就去食堂吃了碗番茄鸡蛋面,感觉生活是如此的美好,又搭了去西边的校车。 点了一杯黑咖啡,对着窗外发呆,隔壁的琴行打鼓打得很响。她对着玻璃哈了口气,在上面画了一把小伞,伞下分别写上他和她的名字,还用手机拍了一张。 六点的时候,她收到他的短信,说晚上要开会,可能会晚到。 她说:没关系。她可以等,只要他八点之前来。 其实,她给的底线是咖啡馆关门之前,她都愿意等他。 六点半,她发现小伞周围已经有了水珠,她想要把那些水珠用纸巾擦掉,却发现这个办法太笨了,雾气蒸发的水珠还是不停的往下流。 她把日语试卷拿出来,却完全看不进去,最后还在店里的书架上找了本杂志,却还是集中不了精神。 七点半的时候,她问:开完会了吗? 他回复:还没有,要不你别等我了吧? 她看着玻璃上已经模糊的小伞和名字,回复:没事,我再坐一会,九点你不来,我就回去复习日语,下周要考试了。 芷苏盯着他回复的一个“好”字,眼睛再次模糊了。 等到八点半的时候,她给他打电话,却没有人接,手机自动挂断了。 她瞧了一眼窗户,玻璃上已经完全不见小伞的影子了。她把杂志归还到书架上,一眼就扫到靠角落的两女孩在喝着啤酒。 这么大冬天,两人还喝了不少,桌子上摆着两列麦香空啤酒瓶,服务员急忙过来收拾。 “什么,他对你说没空?”喝得微醉的女孩子,笑了一声,戳了戳对面女孩的额头,“你太傻了,这是借口,也就你信?” “可是……” “一个人,如果没空,那是因为他不想有空;一个人,如果走不开,那是因为不想走开;一个人,对你借口太多,那是因为不想在乎。” “学姐,真是这样吗?”女生开始呜咽起来。 “没出息,哭什么哭,就算你哭死,他也不会心疼你一分。听学姐的,女人在任何时候都不要妄图靠男人过一辈子,所以,千万别听男人说什么养你一辈子的话,任何时候你都不能放弃自己的事业。” “我……” “傻姑娘,只有有了事业,男人才不会把你看成他的附属品,不会对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记住我说的话!”说完,就醉倒在桌上,鼾声如雷。 看了看手机,已经九点了。她去吧台付了账,收拾自己的东西走出咖啡馆,隔壁的琴行还有一个小女孩在学电子琴。 大家都很拼啊!她对着凛冽的冷空气深吸一口气,大步迈开。 回复 虽然冷,但天气还不错,她打算就这么走回去,算是锻炼身体,一边走,她一边给师兄打电话。 “喂,你想好了?” “嗯,想好了,”她看了一眼马路两边,确认没车才横跨过去,“恭喜你,解决了一个名额问题。” “喔,太棒了,欢迎你加入我们北海道大学交流小组,等会我把你拉进群。对了,我会把办签证需要的材料要求发给你,你准备好,明天我去找你拿。” “好的!师兄,这次去交流的人,你找齐了吗?” “还有一个女生等回复,她要是不去,那可能就是四个人。对了,北海道位于日本最北的地方,每年下雪都下到三月底,所以多准备几套保暖的衣服。” “嗯,我在网上看到说那边人比较少,还蛮清净的。” “对啊,比东京、神户那些地方要冷清一些,要是出去旅游的话,好像还是个挺不错的地方;不过,相对的,那边学生兼职的工资要少一点,因为物价也没那么贵。” “不管便宜多少,日本的物价还是贵得可怕啊!” “对啊,所以日本男人压力很大,女性结婚后一般都是回归家庭做专职家庭主妇。我有本科的学长在那边上班,每天都是赶最后一趟十二点半的夜班车回家。” “哇,这样好累!” “对啊,我跟他说还不如在国内找份工作,轻轻松松的。不过他倒是觉得蛮有价值的,可能每个人的工作观是不一样的。” “师兄以后也打算去日本吗?” “我倒是想去,家里人不同意,尤其是爷爷奶奶,看见日本就仇恨,上次带了一个日本产的剃须刀回家,就被骂得狗血淋头。呵呵……老年人嘛,对抗日印象可深刻了。” “不过,日本产品有些确实做得不错,化妆品、电器就一直很有名,上次还看到中国游客在那边哄抢电饭煲的报道。” “这种事层出不穷,墙里开花墙外香嘛!” “……” 芷苏被逗笑了,室友就一直在用日本的化妆品,天天找朋友圈里给在日本的朋友发代购清单。 “你也不用担心开销的事,反正来往的机票、吃住都算老师的,如果你要在那边买东西的话,就要准备一笔钱;不过我们到了那边可以做兼职,人民币换成日元用,太不划算了。好多人在暑期兼职,就能挣够一年的学费,所以花销的事别太担心。” “好的。哦,我要过天桥了,先说到这里,明早我就准备材料,你什么时候过来拿?” “我明天十一点来东校区拿,正好把几个人聚在一起吃个饭。” “好,拜拜!” “嗯,过马路小心,早点睡,晚安!” 听着师兄像爸爸对女儿那样的嘱咐,芷苏笑了,说了句“晚安”就挂了电话。 回到宿舍,已经接近十点了。她居然走了整整一个小时,浑身是汗,打了两瓶开水洗头洗澡,洗到一半就发觉自己有些站不稳,头重脚轻的,那种感冒的眩晕感又来袭了。 她撑着冰冷的瓷砖墙壁,休息了足足两分钟才缓过来,但浑身早已冷得鸡皮疙瘩竖起来,她索性把水从脖子倾倒下来,飞快地擦干,换上衣服出来。 衣服没洗,就这么扔在桶里泡着。 正在往碗里盛红豆薏米的室友,问:“芷苏,你要不要来点?” “好啊,我洗澡正有点冷,谢谢!”她把脸盆盖在桶上,把自己的杯子洗了洗,递给室友。 “你知道隔壁对外汉语的妹子吧?据说她要休学,人已经回了老家。” “诶——?” “还不是感情问题,哎——,爱情这东西真是伤人!她不是在寝室哭了一天一夜么?据说倒在床上睡了几天,什么都不吃,她的室友觉得不是办法,就把辅导员叫了过来,结果她都快饿得断气了,幸好辅导员送去医院,输了液才缓过来。” 芷苏呆愣了几秒,随即接过室友递过来的红豆薏米粥,用勺子慢慢地送进嘴里,心里却在想那个女孩以后该怎么办呢? “啊,糖放少了,芷苏你要不要加点白糖?”室友把一瓶砂糖递过来。 她摇了摇头,说:“不用,我觉得这个就很好,太甜反而有些腻。” 室友迟疑了一会,把罐子盖好,端着碗爬上床开了电脑打游戏。 芷苏洗完杯子,就用吹风机吹头发,吹了一会,师兄给她发了办签证需要的材料。她把抽屉拉出来,翻了好久才找全那些东西。 晚上她睡得很不好,一直没能睡暖,鼻子也堵得很厉害,看来真的感冒了。 早起,室友见她还没起,就问:“芷苏,我要去食堂吃早饭,你要不要我帮你带?” 她们寝室的氛围一向很好,帮带饭领快递是常有的事,“咳咳……那给我带份稀饭吧?” “你感冒了?” “好像是……咳咳,你有温度计吗?” “我找找,”室友对着自己的三个抽屉一阵乱翻,最后才在化妆盒里找到尘封多年的温度计,“给你,你就只喝稀饭吗?” “嗯,嘴里没有味,不想吃,咳咳……” “你这有点严重啊,还是去校医院看看吧?” “如果严重了,下午我再去……” 这还不严重?都咳成这个样子,鼻子也堵得说话都变音了,室友咽了口唾沫,对她的忍耐佩服得五体投地。 不过,校医院也不靠谱,去了也是白跑一趟,从来就舍不得给人打吊针,只是板蓝根、维生素片、咽喉片狂开给你。她抽屉里都积了一袋子的西瓜霜咽喉片,哪天挂在网上白送人好了,免得浪费。 等室友把早饭买回来,芷苏还没起来,勉强撑着起床却发现自己晕得实在是难受,刚把温度计取出来,就“扑”地倒下去。 室友吓得一跳,看着温度计大叫:“我的天,你烧到三十九度了,赶快去医院,我用电动车送你去!” 芷苏强撑着穿上衣服,室友怕她摔下楼梯,就站在凳子上扶着她,她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才爬下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停地用嘴喘气。 室友把毛巾拧给她,“把脸擦擦,今天就不刷牙了,我给你往保温杯装瓶水,这么高的烧,很容易脱水的。” “谢谢你!” “没事,咱们互帮互助嘛,你不也帮我领了很多次快递吗?” 生病 芷苏拿上病历本和校园卡,在室友的扶持下,一步一步下了楼,她几乎是靠在室友身上才没摔下去。 到了医院,机器挂号很快,但排队就诊慢得像蜗牛,好不容易轮到,她已经烧得有些犯迷糊了。 室友向医生说了病症,医生见她烧得浑身发烫,很大方地开了病床,没多久就有护士来给她打针。 芷苏躺在床上,室友在医院跑东跑西的,让她很是过意不去。可是她也没有其他人能帮忙做这个,只能对她多说几声谢谢。 “你再说谢谢,那就见外了,”室友坐在床边,“对了,你要通知家人吗?” 家人?芷苏摇了摇头,室友一下子就明白了,虽然不是很清楚情况,但多少也了解一些,而且也从馨妍的抱怨里得知芷苏的父亲都有大半年没给她生活费,甚至连学费都忘了。 “你要不要喝水?” “嗯,谢——”另一个“谢”字在室友的犀利眼神下被瞪了回去,她笑着接过水杯,慢慢地喝着。 “哎呦,不过白开水而已,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喝什么琼浆玉露。”室友笑了笑,用万能钥匙破了医院的免费wifi,上网找了部电影,插上耳机看。 打完第一瓶水,芷苏就被自己的手机给吵醒了,是师兄打来的。完了,她还在打针,看见室友就说:“能不能再帮个忙?” “你说。” “我有点材料要交给双学位的师兄,你能不能回寝室帮我拿一下,师兄会在食堂等我,材料就搁在桌子上的一个透明塑料袋里。” “好的,”室友起身,却看见她的吊水,“你一个人没有问题吗?” “没事,打了针烧退了不少,而且还有护士在。” 室友这才放心地走了,她把具体情况跟师兄讲了,还把室友的手机号给了他。 当芷苏知道交流小组为了她这位缺席者,而全员跑来探病时,震惊得一时措手不及。 师兄还买了一袋子水果,外加红枣、桂圆、核桃、蜂蜜柚子茶等只有女生才吃的补品,好像她得了多大的病一样。 “谢谢,咳咳……你们吃饭了吗?” “吃了,师兄请我们吃的五十块钱的大盘鸡火锅,好小气,给你就直接掏了两张红票子!”一个自来熟的女生巴巴地坐在了床边。 白锦风剥了一根香蕉塞到她嘴里,“钱当然是用到刀刃上,你们个个面色红润身高马大的,还需要这些补品吗?” “不需要,”一个男生忙附和道,“你好,我叫程皓,日语系大四学生,他叫陈子义,跟我一个班。” “我叫璩芷苏,真是不好意思咳咳……,还让你们跑过来!”她半躺在床上,虽然烧是退下来了,却浑身怎么也提不起劲。 “客气啥,接下来咱们还要相处两个月呢,我叫陈晨,你可以叫我小橙子。” 呃,怎么都姓陈?芷苏瞟了一眼师兄,师兄抓了抓头皮,尴尬地说,“实在是太凑巧了,哈哈……” 陈晨很是活泼,还主动加了她的微信和QQ,芷苏一加进去,就发现这个女孩也是个爱自拍的臭美派,还喜欢晒美食。 “咱们去北海道,吃饭问题怎么解决啊?”不愧是朋友圈晒美食专家,第一个问题就是吃饭问题。 “那边食材非常贵,但是如果自己做的话,也能省下不少钱,老师的意思是自己开伙,”白锦风说,“你们谁会做饭,毛遂自荐一下!” “我倒是会一些简单家常菜。”芷苏老实地举起手。 “我会煮泡面!”陈晨说,其他几人向她投来鄙视的眼神。 “那烧饭的事就由我和芷苏做,你们三个轮流负责洗碗,”白锦风刚说完,那三人算了算,觉得占了好大便宜,白师兄又腹黑地加了一句,“考虑到我和芷苏去了北海道以后还要兼职,所以合宿的卫生就交给你们三人负责。” “那洗衣服呢?”陈晨吃完香蕉,又从袋子里摸出一个橙子在剥。 “咳咳……”白师兄清了清喉咙,“衣服应该有洗衣机,不过内衣什么的还是自己手洗吧?” “宿舍是和式还是洋式啊?”程皓问。 “这个要看北海道学校怎么安排,咱们应该是住在一起,不排除三室两厅这种现代商品房。老师肯定是单独住一间,女生一间,剩下的就是咱们仨的。” “啊——,他有裸睡的习惯,我不要跟他一个宿舍。”程皓指着陈子义控诉,好像在说“我才不要和你这个暴露狂住一起”。 陈子义比较闷骚,只是低头刷手机,似乎根本不在意他们公然讨论他的坏话。 “我要住和式,既然是去日本,当然要体验他们传统的住宿环境喽。”陈晨已经默默地解决了那个橙子,正把黑手伸进去摸别的水果。 “真不知道你是来探病还是来蹭吃的?”程皓吐槽了一句,陈晨立刻把顺手牵羊的手缩了回来,不好意思地低头抱怨,“那人家也是饿嘛!” “不是才吃的午饭吗?你的胃消化得可真快!” “对啊对啊,我都觉得自己的胃是个无底洞,任何吃的一下肚就没了。” “呵呵,那你肯定老跑厕所吧?” “程皓,你什么意思?”竟然歧视她,陈晨横眉怒眼,指着他的鼻子说,“你信不信我代表月亮消灭你!” “就你还自诩美少女,恐怕是吃货大姐吧?” “程皓,你不愧是个傻叉!” “你……” “我怎么样?”陈晨赢了斗嘴比赛,程皓气得翻白眼,嘴里吐了一句“好男不跟女斗,何况还是恶女。” 芷苏刚打完针,嗜睡的后遗症开始展现,撑不过几分钟她就昏昏欲睡,上下眼皮直打架,四人见状就道别走了。 他很忙 一觉睡到下午四点才醒,正好护士过来量体温,看了温度计就说:“嗯,体温正常了,你先留院观察一天,如果今晚没发烧的话,明天就可以出院。” 她道了谢,觉得肚子饿了,就剥了几颗桂圆,又嚼了几颗红枣。 因为不好意思叫护士给自己买吃的,也不好再麻烦室友大老远地从东校区跑过来,她忍了一会,连吃了一根香蕉和一个橙子,这才缓过气来。 但不到半小时,胃又开始造反了。她只好撑着起床,套了一件长大衣,直接穿着病服就去了校医院前面的集贸市场。那里小摊贩特别多,有鸡蛋煎饼、麻辣烫、炕土豆、烧烤等,她觉得一天米水未进的肚子饿得能把所有的东西全吞进肚子;但医生早就嘱咐过她,最好吃清淡点,而且少食多餐。 她来到卖粥的小推车前,要了一碗皮蛋瘦肉粥,打包回了医院,喝完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给室友发了病情进展的短信,又跟她说今晚留院,室友说“好”,还说回去后要找她问点事。 吃完继续睡,但已经睡不着了。她又没带日语复习试卷,只能躺在被窝里看着天花板发呆。 刷了一会QQ和微信朋友圈的消息,看着看着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她是被人叫醒的,一睁眼,居然看到了米饭学姐。 “你怎么搞成了这幅样子?”米楠摸了摸她的头,“脸咋又瘦了?本来骨架子就小,你这让其他女生怎么活?” 芷苏“噗嗤”笑了,“这可真不是我的错,胃小没办法,吃多了还难受。” “哎呦,你这是跟我自豪吗?傲娇的小蜗牛!” 蜗牛?曾经有个人也这么称呼过她,她看了学姐手中的保温壶,笑着问:“不会是咳咳……给我炖了好吃的吧?” “嗯,再不把你养胖点,新生就都要患上厌食症了,整天在群里问我减肥的事。你知不知道你已经出名了?以人文学院吃不胖的美誉闻名遐迩,闹得一帮新生羡慕嫉妒恨,动不动就拿你举例,说不管什么时候看见你都是那样,好像从来没变过一样。” 米楠在带新生班主任,学生跟她的关系特别好,什么烦恼的事都跟她讲,比心理咨询还管用。 芷苏打开保温壶,一股扑鼻的清香袭来,她眼睛一亮,欣喜地叫道:“哦,是玉米排骨汤!” “就知道你喜欢吃玉米,”没有碗,她把汤倒在保温壶上层的不锈钢饭盒里,“你真是的,高烧到三十九度还忍着,省钱也不是你这个法子;还好遇到了你的室友,她告诉我才知道你住院。” “谢谢学姐,”芷苏捧着汤美滋滋地喝着,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个汤在寝室弄不出来的吧,“你这是在哪儿煮的啊?” “哦,在外面煮的。反正是给你补身子的,你也别问东问西了,必须全部喝完。” 还好今天就吃了一碗皮蛋瘦肉粥,不然要喝光这个汤,也是够呛的。 她很卖力地喝着,米楠看见了床头附近的水果和一些红枣桂圆等补品,忙问:“这些是谁送的?” “日语系的同学……”本来她想说师兄,但又怕误会,就说了同学,“学姐,你如果想找日本代购的话,我可以帮你。” “不用,我有同学做这个,不过我也用不上。” “不是,我可能过几周就要去日本了,跟着双学位老师做交流,不回来过年。” 米楠吃惊地望着她,半天才说出一个字,“哦……”。她抿了抿嘴唇,最终决定把心里的疑惑问出来,“网上的事我已经听馨妍说过了,你别放在心上,现在的网络暴力不可控,要认真你就输了。” “嗯,”她咬了一口玉米,大呼,“好好吃,我最喜欢甜玉米了。” “那你有跟……沈少说这个事吗?” 芷苏一口气喝完汤,话题又被学姐给抛了回来,擦了擦嘴,“他很忙,等他有空再说吧?” “芷苏,你……”米楠觉得她有些不对劲,总觉得她眼神里的忧郁又增加了,对外人也有了特意的远离感,似乎更孤寂了。 “没事,真的。”有你们就够了,她自己把剩下的汤倒进碗里,捧起来慢慢地喝。 “真是个傻妞!”她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对了,你什么时候去北海道?” “不知道,今天师兄才拿了办签证的材料,估计也要等半个月吧?” “那我到时候去送你!” 等芷苏喝完,米楠把保温壶盖好,和她一起躺在床上聊天。 “学姐,我一直觉得要是有个姐姐就好了……”从来都是自己一个人扛着,今天生病了也全靠室友送她来医院,不然她就只能忍着。 “那就把我当你姐姐吧,反正我还要在这里待到研究生毕业,随时都能借肩膀给你!” “好啊。”芷苏撒娇地抱着她,在她怀里睡了过去。 米楠看着这张瘦削的小脸蛋,心里有些地方刺痛,虽然她自己一路拼搏过来也很辛苦,但至少有那么多家人陪伴,还有他并肩同行。 而芷苏,永远都是那个独行者,就算累得双腿打颤要倒下,也只能强忍着走回自己的被窝。多少个夜晚,一个人在被子里偷偷舔舐伤口。 她本想给关树发条消息,问他青梅竹马到底是怎么回事,最后想了想还是算了,毕竟芷苏也还没告诉沈旭尧要去日本的事。 对于方伊人,她有过几面之缘,那个女人,一副想找个靠山的样子,估计是盯上沈旭尧了吧? 她看了一眼芷苏,把她凌乱的头发捋到后面,轻轻下床,留了字条,提着保温壶走了。 冰糖雪梨 早起,医生查完房,看她体温一直很正常,只是咳嗽还没完全转好,就嘱咐她出院后多喝水,好好休息,注意保暖。 提着一大袋吃的回到宿舍,室友哼着歌在洗衣服,见她回来了,一脸八卦地上前来:“这些东西不是你自己买的吧?” “怎么就不会是我买的?”她拿出一些水果分给室友,室友笑嘻嘻地接了。 “我还不了解你,都跟你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两年半了,你的节省我还不清楚?”室友手里拿着衣架和夹子,瞅了瞅袋子里的东西,“啧啧啧,估计要两张毛爷爷吧?” “吃也堵不住你的嘴。”她把东西搁在书桌上,拿起水桶开始洗衣服。 “对了,芷苏,我得跟你道个歉!”室友拿着衣架在伸缩门那里转身,咬了咬嘴唇,狠下心坦白,“昨天拿文件交给你日语师兄的时候,在食堂撞到了一个人,文件都撒了出来,所以看到了你的私密信息,不过我真不是故意的。” “嗯。” 哪有人愿意和人相撞的呢?她把桶里原先的水倒掉,重新接了水。 室友递给她一副手套,“你感冒都没好,用这个!” 她接过去,洗完衣服,发现室友手里拽着一根香蕉,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怎么了?”芷苏从衣柜里找出几个衣架,突然手机响了,她忙去接,发现竟然是爸爸打来的。 “喂,芷苏,你在忙吗?” “没,洗衣服呢咳咳……” “你感冒了?有没有去医院?” “去了,你找我有事?”她把衣架放在桌上,又脱掉手套,不然手机都拿不稳。 “周六不是你的生日吗?这么多年也没给你庆生,正好今年是整寿,就想着一家人聚一聚。” 一家人?芷苏耳朵听着很讽刺,只是礼貌而又客套地说:“也没什么好庆祝的,就不用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热闹,就咱们一家人。” 如果不是他把一家人老挂在嘴头,芷苏还愿意听下去的,后来她只能如实回复:“其实,周六我有日语期末考试,晚上六点到九点,四门一起考。” “那白天能不……” “白天我要复习,上周一直在弄专业论文的事,只剩下一周时间复习,我都觉得蛮吃力。” “那考完试呢?” “考完试?考完试不是圣诞节吗?室友组织出去玩,所以……” “那你不回来吗?” “嗯。其实这么多年都没庆祝,也没必要为了个二十岁大搞一番,反正每一天对我来说都是一个样。” …… 沉默了一番后,那边终于冒出一句话。 “那你好好注意身体,等你有空回家,我们再补一个生日给你。” 芷苏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只是说了声:“拜拜!” 挂掉电话,室友一个大脑壳凑上来:“你平安夜生日?” “嗯,”她拿起衣架,去阳台上晾衣服,“不过,我不打算庆祝,而且那天还有考试。” “芷苏,”室友倚在伸缩门上,“你是不是要出去做交流生啊?” 芷苏一个讶异的眼神瞪过来,室友忙低头,“那个,我真不是故意的,材料撒出来的时候我看到了,之前家里人也去韩国旅游过,办签证用到的材料和你昨天的差不多,所以……” “不是交流生,但和这个差不多,是双学位的老师要带几个学生去北海道大学做为期两个月的交流。” “你什么时候去,能不能给我代购啊?” “好啊,应该是这几周的事,不过还不太确定,”她把衣服撑开,“我先告诉你,代购可以,不过我可没有钱,你知道的,我是穷光蛋,日本物价还那么高。” “放心啦,我会给你打钱的,”室友一个熊抱扑上来,“哎呀,我现在觉得特别幸福。” “给你代购你就幸福了?”还真是容易满足啊! “你不知道别的寝室的人都特别羡慕我,说我们寝室氛围特别好,大家互相体谅。馨妍虽然是富二代,可跟网上那些瞎折腾的完全不一样,还经常请我们打牙祭;你也是我们寝室勤劳的小蜜蜂一枚,我觉得和你们做室友,真是烧了八辈子高香才得来的。” “你这恭维我可不敢受,咳咳……”芷苏把桶和盆归位,见洗手池地下湿湿的,就用拖把拖了一遍,顺势把里面也给整了一下。 室友忙送上一朵小红花,说:“现在我代表顾馨妍寝室长,给我们寝室的璩芷苏同学献上对她的奖励,卫生达人!” “谢谢!”芷苏也跟着把戏演下去,然后把红花用胶布黏在床头,这才翻开日语书复习。 她发现自己好多生僻单词都记得不太牢固,加上前一段时间疏于看书,语感又找不到了,急得只抓头皮,疯狂默写和听听力。 撑了几个小时,好不容易好转的头晕感又加重了。她停下笔,做个眼保健操,起身泡了杯雀巢咖啡,伸展一下四肢,尤其是脖子那里。 “咳咳……”芷苏一边咳嗽一边翻着日语试卷的答案,一见那些满试卷的红叉叉,她就焦躁得心烦气恼。 怎么会错这么多? 一下子想不通,血气就上涌,她忙深呼吸一口气,暗暗告诫自己:冷静,璩芷苏,你现在可是病人,气急攻心可是要出人命的! 深呼吸几口气,等她心平气和地看试卷上的答案解析时,才发现自己看错了一个顺序,结果就…… “咳咳……”她想自己这样拼命还要挂科的话,那真是天理不容了。 “芷苏,你就不能好好休息,让我省心会吗?”室友见她咳得满脸涨红,“你给我上床躺着,别把自己又折腾成昨天那样。” “没时间了,周六晚上要考试,我上周一直在弄意象分析的论文,这几天又一病……” “好了,先停下休息一会儿,想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不用了,你买那些我也用不上啊……” “你这话真伤人,”室友瞥了了撇嘴,又劝慰她,“别担心考试了,你们监考老师应该是老师的学生吧?叫你师兄给你放下水不就好了,小纸条什么的,太好用了。” “呃……”为什么你说得那么理所当然,好像你就那样做过,芷苏愣愣地盯着她。 室友这才反应过来,一把拍打她的脊背掩盖心虚,说:“哈哈……我说着玩的。” “你要真想送我礼物的话,就给我煮个冰糖雪梨吧?” “你不是不喜欢吃甜的吗?”室友看她咳得厉害,忙说,“OK,我给你炖,免得你的咳嗽声把我淹死。” 等室友真的煮好冰糖雪梨,她几乎感动得眼眶都红了,室友笑她泪点太低,说:“我记得高中时做过一篇阅读,好像是讲一个离家出走的女生因为老板娘给她煮了碗馄钝,然后感动得哭了,老板娘就说我只给你煮一碗馄钝你就如此感谢我,那给你烧了一辈子饭菜的父母呢?” 芷苏默然,她的父母有多少年没给她煮过饭了呢?好像有十多年了吧?印象中自从她第一次会煮米饭,他们就不动手了。因为他们从来不在家吃,要么在单位解决,要么直接在小饭店吃了回来。 室友见她不说话,突然想到她的家庭,一时被自己蠢哭了,又不好安慰,只能乖乖爬上床,闭嘴,闷骚地打游戏。 而馨妍在家里一边痛苦地写作文,一边按照食谱给自己煲汤,免得拿到医院去荼毒老爸的胃。 她一边解决还算成功的胡萝卜炖羊肉汤,一边浏览网上新闻,一眼就看到一则关于群光中心的小报道。 标题:女子被困电梯十小时终获朋友搭救 她扫了一眼图片,虽然拍摄的角度很远,但还是认出了女子身上的衣服,和芷苏那天穿的衣服很像。 因为不确定,所以她就给表哥打了电话。 “喂,表哥,听说你最近很忙啊?千万不要忽视了女朋友哦,这是阅览了上百本言情书的我给你的忠告。” “是有点忙,最近她好像也在忙论文的事吧?” “对啊,你表妹我现在正在跟自己作对,不过芷苏好像早就写完了,现在是在准备周六的日语考试吧?” “周六不是平安夜吗?” “对哦,你不会准备了什么惊喜给芷苏吧?” “周六我要去参加影视剧的开播宣传,这部剧是在网上周播,所以……” “你也太不上心了吧?”馨妍咬了一大口羊肉,“对了,你说你吃了冰糖雪梨也就够了,干嘛还把人家的保温壶给留下来收藏,啧啧啧……你这习惯真是……” 还没说完,沈旭尧就插进话来:“什么冰糖雪梨?什么保温壶?” “你这是吃了不认账?” “我哪里不认账了?”沈旭尧脑海里觉得有些不对劲,忙对着手机,厉声吼道,“给我说清楚!” “就是上周六,我和芷苏去找你.因为我跟她提起你咳嗽,所以她就给你煮了冰糖雪梨,花了整整三个小时,后来我因为我爸的事先走了……” 沈旭尧脑海里闪过,楼道口垃圾桶里的保温壶和散落的雪梨片,突然明白了过来。 “她跟你说我吃完了,还把保温壶留下来作纪念?” “对啊,我打电话问时,她这么跟我说的,”馨妍又看到报道的日期,是周日,也就是说,被困的女子很有可能就是芷苏,“表哥我在网上看到一条新闻,说一个女生被困电梯十小时,凌晨五点才获救,那个女生穿的衣服很像芷苏那天穿的,会不会就是她啊?” “你……” “我不是故意要隐瞒的,我也是刚才才发现。”哼,到底是谁女朋友啊,还来找我兴师问罪? 不过,那男的到底是谁,她没见过啊。 疏离 沈旭尧急忙上网搜寻报道,当看到那个背影时,便肯定就是她了。 可是,那个救她的男生是谁? 为什么她有事不是先给自己打电话?他有点心累,看来她根本就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 在那样天寒地冻的状态下,那个男生为她开电梯门开了两个多小时,如果不是对她有意思,打死他都不会相信。 他赶到公司,询问那天到底出了何事,前台客服讲了事情始末,沈旭尧听完后气得头顶冒烟恨不能手撕了方伊人。 推开楼道不锈钢门,他跑到垃圾篓那里,当然不会看到保温壶,顿时只想抽自己两巴掌。 他翻看网上报道,才发现芷苏是从楼道电梯的五层出来的。他走进楼道电梯,环顾四周,似乎能看见那个黑夜里她无助地蹲在角落里,彷徨而又倔强。 她说,她睡觉从来都会背靠墙,那天她一定也是靠着电梯墙壁的吧? 沈旭尧被电梯的迅速下降弄得耳朵发出吹笛声的眩晕感,他撑着横杠,就像一只困兽,想横冲而出却不得。 电梯到五楼就停了,他走出去,一群买饭的员工对他打招呼,他却连点头都没回。 员工战战兢兢地进了电梯,八卦地讨论起来:“总裁好像很生气?” “何止是生气,你没看到他脸黑了吗?” “呃……我怎么觉得总裁愤怒之余,还透着一股忧伤。”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实习生,抱着书包呆呆地说。 其他人朝她望去,笑着打趣她,肯定是影视剧看多了。 沈旭尧对着五楼的电梯口,像朝拜者一样目光炯炯地盯着,一旁的人很是好奇他到底在看什么,难不成那里有什么常人看不见的存在? 来来往往的人出来,又进去,过了大约十多分钟,他才拖着沉重的步伐从五楼下去,开车直接去K大。 接到他电话的时候,芷苏正在和咳嗽做抗争,努力地复习日语,一边还在不停地做笔记,她发现生病的效率很低,只能用最笨的办法——烂笔头——抄写来提高记忆力。 “喂咳咳……,你好!” 听到她熟悉而又略带疏离的声音,沈旭尧的心好像被什么重敲一棍。 “芷苏,是我,你现在在哪?” “我在寝室,你有事吗?”她捂住咳嗽的喉咙,忍得好难受。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红绿灯前,他把车停了,专心接电话,“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我晚上要复习日语,上周忙着论文的事,这两天咳咳……才挤出时间来复习。” “不会花很多时间的,要不我们就在食堂吃?” “不,被记者看到不好,”她已经怕极了那些见缝插针的娱乐记者,如果可以,她宁愿一个人孤独地活着,“你还有事吗?咳咳……” “你感冒了?去医院了吗?”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熟悉,她想起爸爸好像也这么问过,就随手捡了之前的回答:“嗯,去过了。” 他能感受到她话语里的疏远,就好像急着要跟他撇清关系一样。 “芷苏,冰糖雪梨的事,我知道了。对不起……” “哦……没事,反正没花多少时间。”她冷冷地回应,心脏那里泛疼。 “真的很对不起,是方伊人干的,她……” 他还没说完,就被芷苏给打断了,“我没在意,你不用放在心上,如果没事我就挂了。” “别,芷苏,别怪电话,求求你……” 芷苏听到那句“求求你”,突然觉得好讽刺,在她被困电梯的夜里,他听到过她的求救吗? “沈少,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大学生而已,担不起沈少的请求。” “你……”为什么要用如此陌生的称呼,他不是说过客户才这样喊他吗?难道在她心里…… 红绿灯跳了,在后面的喇叭声催促下,他急得心烦气躁。 “你好好开车,注意安全!”说完,她就挂断电话,万一因为和她通话而造成车祸,她可担待不起。 沈旭尧觉得事情虽然很严重,但芷苏还是关心他的。一切还来得及挽回,这些天他确实太忙,疏忽了她。 从东大门进K大,他把车开到了芷苏寝室附近的广场。他知道她在复习日语期末考试,所以一直坐在车里等,直到五点,才打电话过去,但没人接。 再打一次,依然是自己挂了。他有点颓丧,下车来到上次接她去古镇旅游的地点,从那儿望去,只能依稀看见几件衣服挂在阳台上。 来往的同学三五成群地去食堂吃饭,他望着那些依偎在一起的情侣,心里很是刺痛。 最后他再打了一次手机,但芷苏依然没接,他知道她不会接了,就直接找了个超市买点水果,装作探亲去了楼栋。 他解释是来看表妹顾馨妍的,还把自己的身份证压在了阿姨那里,宿管见他一表人才,还很礼貌地递给她两瓶酸奶,忙说:“你去吧。嗯,不要待太长时间。” 沈旭尧突然觉得自己贿赂的行为,和鸭舌帽男没有任何区别,一时挫败不已。 管它呢,只要能见到人,他根本不在乎。上楼,找到412寝室,敲门,芷苏的问声响起:“咳咳……谁?” 他不说话,怕被她认出声音不肯开门。 “请问找谁?” “……” “你不说,我不会开门的。” 自从上次遇到跟踪狂的事后,她整个人的警觉性就提高了不少;而且每学期都有外面的推销员跑进来向她们兜售商品,刚开始还能心平气和地应付几句,后来多了,也就懒得搭理。 “芷苏,是我!” 呃……她大脑瞬间空白了,他怎么会来这里?他是怎么进来的? “开门好不好,外面有……”“人”字尚未出口,芷苏就开了门,他提着一大袋东西进来。 芷苏穿着棉质睡衣,外面套着一件及膝的羽绒服,因为咳嗽,脸颊红红的。他看了,心脏那里隐隐作痛。 他想上前一把抱住她,以解这些天没见面的相思之苦,却被芷苏一个后退给愣住了。 “你有什么事?这里是女生寝室,待太久不太好。”她冷冷地站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连请坐喝杯茶的客套话都没有一句。 “你想赶我走?” “……” 芷苏的不吭声让他既恼火又自责,虽然他这些天确实有些忙昏头疏忽了她,但是冰糖雪梨和电梯事故又不是他想的,他也很厌烦方伊人的死缠烂打。 “你是不是看上了那个电梯工?” 电梯工?芷苏想了一会,才明白他说的是师兄,看来他已经知道了那晚的事,可是这个口气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来质问她是否脚踏两只船? “那不关你的事!如果你没事,就走吧?”她知道他不喜欢她喊他沈少,所以改用“你”来称呼他。 “我不走!”他一把抱住她,无论她怎么反抗,都挣脱不开他的怀抱。沈旭尧见她不动了,就说,“宝贝,我一点也不喜欢那个方伊人。那天救你的人是谁?” 她冷冷地抬头,终于明白他的来意,原来是想弄清师兄的来历。 要债 “不是谁,”她任由他亲吻自己的耳垂,心绞得很痛,“他救了我,就算是一个陌生人,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所以,你打算以身相许?”他瞪圆了眼眶看着她,敢说一个“是”,敢点一下头,他立刻就…… “原来,我在你心里这么廉价?” 廉价到随便就能找个人把自己卖了,她冷眼盯着他,就像看着自己的仇人。 “你不许跟他有往来!”他气急了,飙出一句命令。 “真不好意思,你凭什么管我,我不是你的谁?” “你……”他气得把她箍得死死的,“你铁了心,要和他有牵扯?” 这话说得好像她真的出轨了一样,芷苏不予反驳,只是心累,浑身被他气得头重脚轻。 “为什么不否认?” “有用吗?” “当然有用!”他把头埋到她脖子里,他的短发挠得她好痒。芷苏乱动了几下,他以为她是在反抗他的亲密,一时气得不行,一把将她从她怀里推开,冷笑一声说,“你现在对我都懒得解释了,是吗?” 不解释,那就是默认了。她真的,真的和那个电梯工…… 想到这,他眼睛红得充血,额头的青筋暴起,就像一只发狂的狮子。 “你……干嘛?”她有些害怕,明明是他的错,他却跑来兴师问罪,男人都是这般自大吗? “你说我干嘛?”他一把拉开她羽绒服的链子,恶狠狠地说,“他给你开个电梯你就百般维护,那我呢?我花在你身上的时间,花在你身上的钱……”还有一颗花在你身上的心。 “所以,你是来要债的?”她几乎是用尽了浑身力气才问出这句话,原来无商不奸这句话是真的,像他这样的商人哪有投资却不要回报的呢? 是她太傻,居然会贪恋他对自己的那份温暖和呵护,原来也不过是梦幻泡影。 “对,我就是来讨回属于我的东西。”他见她眼神很是哀伤,有些懊悔刚才没经过大脑思考的话,但又不想收回去。 东西?原来她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件可以用金钱来等价交换的商品而已! 芷苏笑了,笑着笑着她觉得头顶的日光灯好亮,刺得她眼泪都流了出来。 她悲伤地举起手,颤抖着手指,费了好半天才把棉质睡衣上的最上一粒扣子解开。 他看着她,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张得能塞下一枚鸡蛋。 “你干什么?”他怒火地看着她,用一种轻蔑的眼神。 第一次,她发现他的眼神居然也是可以杀人的。从他那种蔑视里,她知道,她算是彻底沦为真正意义上的商品了。 “我没钱还你,也不想赔你时间,所以……” “所以你就用这个还我?”他指着她的鼻子,声音大得吓人。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她继续解开第二粒扣子,手指头很不灵活,像是冻坏了一样,互相绊着对方。 “你就这么看我?”他气得一拍桌子,唬得她颤抖了一下。 “小点声,外面听得到!” “你这是在求我吗?” “是……”她的声音颤抖,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害怕。 “你就这么犯贱?” 犯贱?他居然说她犯贱?哈哈……这就是他的心里话?比三把钢刀戳进她心里还要痛,她揪住他的上衣,这才没有倒下去。 “你真的想用这个赔我?”他盯着她,似乎要把她看穿。 “是……” 她的话音刚落,他就一把扯掉她睡衣上还没解完的扣子,因为待在寝室,所以没穿内衣,她的胸就这么暴露在他面前。 “既然你没钱,那我就发发善心,收下这份补偿。”他随手脱掉她的羽绒服扔在地上,一把将她推靠到衣柜上。 吻住,不,是咬住她的嘴唇,几乎是啃噬。芷苏疼得发出“呜呜”的哭声,他却咬着她的耳垂说:“别出声,你也不想被别人知道,你在寝室干这种事吧?” 她吓得顿时连疼也不敢喊出来,只是拽紧自己的衣角,安慰自己:没事,忍一忍就过去了! 可是,他像是看穿了她的打算,根本就没有任何怜惜之心,动作越来越大,越来越粗暴,在她的嘴里搅动得天翻地覆。 一阵乱啃之后,芷苏觉得口腔就像是磕了很多葵瓜子一样,麻得没有知觉,也不知道痛。 她想求他轻点,他却根本不把舌头退出来,她只能“呜呜”地发声反抗。 “才这么一点,你就受不了?”他一把拉下她的睡衣,恶狠狠地盯着她的胸脯。 芷苏被他盯得如芒在背,暴露在冰冷空气中的皮肤都起了鸡皮疙瘩,冷得她浑身哆嗦。 他上前抓住她的肩膀,原本以为他会给她披好衣服,可下一秒她却被他抱着压在了书桌上,脊背顶着桌岩,又冷又硌得难受。 她觉得自己的腰都快折了,拼命想撑着桌岩爬起来,他却像一头猛兽似的扑在她身上,在她的锁骨那里又啃又咬。 “呜呜……”芷苏很怕,她从未见过他生气成这个样子,想伸手推开他,他却扯下自己的领带,一把将她的双手捆在头顶上。 “这就是你说的补偿极限吗?”他的双眼不含任何感情,好像她就是一堆贱卖的白菜一样。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一颗,一颗,就像是没有断线的雨柱。 “你这是在委屈?”他吻着她的脸颊,突然坏笑一声,“你说你这个样子,被你同学看见会怎么样?” 芷苏惊恐,他想干什么,不会是要暴露她这个样子吧? “很好,你还知道害怕,我以为你已经无法无天了,”他舔了舔她眼角的泪水,“咸的……既然害怕,那就给我点反应,不要像死鱼一样,你以为我愿意要你这样的补偿?” 平时,他就是摸一下她头发,她都会羞得满脸通红。今天她却顶着一张如丧考妣的脸,是做给他看的吗? “呜呜……”芷苏哭得越发伤心,他看着她,感觉她就是个泪人,是个一碰就能碎的瓷娃娃。 “别哭,宝贝!”他舍不得她哭,心那里好疼。他不是故意要这样做的,是她说了那些话,让他很是担心自己的地位不保。 幻灭 那个电梯工比他年轻,比他会哄女人,还救了她一次;而他又是疏忽他,还跟方伊人传绯闻,还这么欺负她,现在她心里的天平早就倾向那个男生了吧? 一想到要让出她,他就想毁灭了全世界。这就是他沈旭尧,拥有可怕的独占欲! “……”芷苏只是哭,根本不想理她。 他也怕给她招来麻烦,捂住她的嘴,这小辣椒竟然一口咬住他的手指,他也不反抗,就让她这么咬着。 咬了一会,他觉得好像有温热的东西从手指里流出来,嗯……她竟然咬破了他的手指。啧,好疼,原来十指连心是这样痛啊! 见他神色异常,口腔里又有一股血腥味,她才知道咬伤了他。 他也会疼得咬牙皱眉吗?还以为他是金刚不坏之身,铁石心肠到不知疼为何物。 “你松不松?” 她不说话,也不松口。 好啊,她咬他。他也要咬回去,锐利的牙齿在她的胸脯上乱啃一气,疼得芷苏大叫,却被他捂住嘴巴,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呜”声。 手不能动,她就使劲踢腿,好几次都把他踢得闷哼了几声,下脚不轻,他也一一报复回去。 这算什么?小孩子过家家吗?你打我一下,我也打你一下,她凝望着台灯发出的光,想到那天晚上的飞蛾,突然觉得自己比那只飞蛾还要可怜。 “你喜欢他?”他见她走神,也没了咬噬的心情。 “……” 芷苏的沉默让他以为她是在默认,胸中顿时烧起团团怒火,他重新扑在她身上,报复似的咬住她的***使劲一吸,疼得芷苏全身颤抖,眼泪都流了出来。 他却变态似的欣赏着自己在她身上留下的佳作,又含住她的另一颗***用力一咬,疼得芷苏好像被啃下一块血淋淋的肉。 混蛋!混蛋!混蛋! 一连在心里骂了三遍,她却发现自己竟然流不出眼泪了,只是茫然而又冷漠地望着他在她的胸脯上继续肆虐。 她突然想到鲁迅写的《野草·复仇》,里面刻画了一对男女手执利刃、赤身裸体地站在旷野上,像仇人一样互相对视着。谁都互不相让,最终圆活的身体风干成木乃伊,但两人仍是没有放下对彼此的仇恨,尸体依然保持敌视的姿势。 这也证明,相爱的两人就是在互相折磨对方,极致的爱里面有包含着极致的恨。 现在,他们不就是这样吗?谁也不肯低头,谁也不愿在爱情里吃一分钱的亏,恋爱里的男女都变成了斤斤计较的吝啬鬼。 泪流不出来,心冷似冰,她想:就这样结束也挺好的! 快点结束吧,完了她就能从这头猛兽的压迫下活过来了。 她想到从小就不疼爱她的父母,想到小妈的欺负,想到同学们看她的可怜眼神,想到邻居们的指指点点和流言蜚语,以及此刻正像一头野兽一样欺负她的沈旭尧。 呵,活着真是累啊!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年纪轻轻的人就跳楼自杀,人生原本就是绝望和悲剧,不幸才是常态! 如果不是到了绝望的尽头,谁会走上归于尘土这一步呢? 不要再贪恋任何一个人对你的爱,那些都是有利可图的。曾经她以为他是真心对他的,可今天他却像一个精明的商人一样在她身上讨债。 幸好他没有给她买过任何礼物,只是请她去了一次古镇旅游,外加几顿饭,不过饭也是和大家一起请的。 这么一想,她其实欠他的并不多,撇干净也很方便。不像别的恋人那样,分手了还得打包一堆东西寄回去,又或者扔掉送人。 他见她半天都不吭声了,以为她痛得晕厥过去,一抬头,就发现她的眼神是那样的冷漠而又疏远,好像这发生的一切都跟她毫无关系。 他觉得一种沮丧打败了他,在她面前,他永远是那个算不准她出牌的新手,只能任由她怎么说怎么做。 从她身上离开,他颓然地坐在凳子上,使劲吸了一口香烟。 “这样……可以了吗?”芷苏问,双手被领带捆得很难受,胸口那里不知道是冷引起的心绞痛还是被咬得很痛,总之冰火两重天的滋味不好受。 即便是来例假,她也从未发觉腰有那么酸过。现在,她已经完全感受不到自己的腰在哪里。 “怎么,你很急?”他把烟扔进垃圾桶,漠然看着她,发觉自己从未看透她。 “对,很急。” 急着和他撇清关系?急着想跟那个电梯男在一起? 他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很失败,即便纵横商场那么多年,在她面前却总是措手不及。 甚至,他都搞不清她对他是怎样的情感,难道一点喜欢也没有,或者是哥哥般的的喜欢,但还没到爱的程度? 这么一想,他觉得自己简直是自作多情,毕竟从一开始就是他在追求她,而她一直躲避。原来一切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啊,这个没良心的女人…… 他又抽了一根烟,吸了一口气就扔进垃圾篓,然后看也没看她一眼,就这样摔门而去。 呵呵……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她望着天护板,喉咙哽咽得喘不过气。 那人就这么走了,连她手上的领带都没解开,他不知道她这样根本起不来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觉得胸口那儿传来一阵冷意,进而直逼她的全身,冷得她直哆嗦。她试图就这么撑起来,却发现自己没有体操队员的天赋。 室友和男朋友去外地旅游了,馨妍也回了家,她只能自救,而且她这个样子,根本不敢求救。 试着一厘米一厘米的挪动脊背,即便桌子上铺有日语真题试卷,但也很是单薄,她每移动一下,脊背就被桌岩狠狠地刮上一刀。 可是,她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脊背已经疼得火辣辣,就像洒了一盆辣椒水上去。当她终于靠着蜗牛般的速度取得能自由行动的权利时,一种苦尽甘来的无奈感席卷而来,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后脑勺磕到桌岩。 疼,全身都在疼,甚至她觉得指甲都是疼的,她摸起地上的睡衣纽扣,穿上羽绒服,就这么爬上了床,昏昏睡去。 夜里,又是醒不过来的梦,一个接着一个,她想也许要死在梦里了。 连续不断的噩梦缠着她,吓得她在梦里一直奔跑,就好像初中时为训练女生八百米考试,一节课围着四百米操场跑了十二圈一样疲累。 头很晕,太阳穴胀痛,浑身冷汗,一直害怕得发抖,那种被人追逐的后怕,不亚于小学时看过鬼片的后遗症。 她梦到了鸭舌帽男在广场上试图对她进行侵犯,再次睁眼时,那张脸又变成了沈旭尧,他像头野兽一样在她胸口啃噬。 疼,全身就像是蛙跳之后的那种站不稳的疼,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痛的信息。 她告诉自己,必须要醒过来,可就像炎夏时睡在吹着电扇睡在竹席上一样,一觉睡到下午五点钟,却还是睁不开眼,头也昏昏沉沉的。 病入膏肓 不知道过了多久,朦朦胧胧睁开眼,她发现自己晕得爬都爬不起来。只要眼睛张开,天花板就一直在晃动,就好像时空在她面前错位了一样。 双手撑着身体,她想如果不去看上面,眩晕感应该会减少,但她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力气起来。 后背全是梦里被吓出来的冷汗,棉质睡衣全黏在身上。她低头看那些咬痕,已经转青,但还是很狰狞;后也有些地方肿得疼,但她看不见,只能摸到有些凹凸不平的皮肤起褶皮。 天气很冷,外面还刮着风,洗不了澡,何况她觉得自己又感冒了,还是别洗澡的好。 头重脚轻,鼻子很堵,浑身也有些发烫。一咳嗽就牵动全身的神经,尤其是肺部那里,连吸口新鲜空气都很难。 不会是感冒拖得太长,患上肺炎了吧? 她以前初中体检时曾被医生体检出“肺叶有阴影,肺炎?”这样的结果,后来她一个人去了医院,医生说是长期感冒导致胸透时肺部两边有阴影,不是肺炎,还嘱咐她不能忽视小病,感冒也要及时就诊,拖久了很有可能发展成肺炎。 脑袋疼得要炸开,就好像有人拿一把锤子要撬开她的头骨,她躺在床上,不知道给谁打求救电话。 馨妍要写论文,而且打过去又会被他知道;室友也不在K市;父亲打了又没完没了地唠叨,小妈又会闹上许久;米楠学姐这个时候不是有课就是在外面兼职。 认识的几个人当中,没有谁是可以求救的,她苦笑一声,闭目眼神,这样躺了大约半个小时,她发现自己浑身的温度烧得高了,而且嘴唇因为脱水都干裂了。 再不补充水分会脱水休克的,她抓住下床的栏杆,每挪动一步都花了好长时间,最后坐在椅子上不停地喘气。 从抽屉翻出病历本,把它和日语复习资料全塞进书包里,脱下睡衣,直接换上毛衣和羽绒服,就已经累得连手指头也动不了。 昨天没有打水,开水瓶里一滴水都倒不出来,她拿起杯子接了自来水,才饮啜了一小口,就被冷得浑身一震。她只好慢慢地含在嘴里变温了才吞下去,连喝了几口,嘴唇的干裂情况才有所好转。 她拿上保温杯,打算去楼下的饮水机接一瓶水,然后坐校车去校医院。 锁好门,她发现自己每走一步都十分艰难,浑身脱力就像小学时没吃早饭去领成绩单的那次遭遇一样。 她抓了一把门口挂着的伞,扶着冰凉的白瓷砖墙壁前进了一步,停下来喘口气,又继续扶着向前走。 斜对门的妹子,上次被跟踪狂追踪、在楼下摔倒时扶了她一把的女生出来扔垃圾,见她病怏怏的,靠着墙壁走不了几步就要歇息,忙上前扶住她说:“你生病了?” 妹子见她完全靠在她身上,就知道她病得不轻,又见她打算一个人去医院,就只能好人做到底,回寝室抓了一个背包就准备送她去。 “谢谢,每次都麻烦你!”芷苏靠着她,一步一个脚印地从四楼下来。 “不用谢,”妹子觉得抓住她的手似乎有些难以将她扶着向前走,也不忌讳什么,直接就搂住她的腰,“我是管理专业的颜若冰,之前也是从外汉转出去的,不过寝室没有换。” “你的名字挺好听的,”上次虽然和馨妍一起谢过她,但名字也没能记住,刚才就一直在苦恼这个事,看来不记住人名这件事已经影响了她的人际交流,“对了,你等会有事吗?” “没事,”颜若冰知道她担心什么,“课早就上完了,有的同学早就回家过年了。我因为还有兼职,就没有回去。” “那你的兼职……” “今天休息,我一周只去四天,也就是单日去。”到了楼栋下,两人就走得快多了;排队的地方等车,人还不少。 校车只有十个座位,另外按规定可以站三人,到她俩时,正好排在第十三和第十四,颜若冰忙对司机说:“能不能多一个人,她病了,烧得比较厉害?” 司机为难,指着车内的摄像头说:“以前还可以挤一挤,现在有了这个东西,我也不敢超载。” 颜若冰本想等下一辆车,这时最后一个上车的妹子主动下来,把位子让给了她们。 两人上车,只能站在过道上。车起程的时候,芷苏一时没站稳,被惯性甩到了后面,是一个男生扶住了他,还把座位让了出来。 他邻座的妹子也跟着站起来,对颜若冰说:“你坐这里,方便照顾她。” 小情侣把位子让出来,男生冲着女生一笑,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还伸出手臂给女朋友,意思是“你可以拉着我”。 到了集贸口,两人下车,再次对让座的小情侣道了谢,这才前往医院挂号就诊。 给她看病的还是前几天那个医生,一见她这情况,二话不说直接开病床,给挂两瓶水,量体温时医生在一旁检查她的口腔,还询问她身体其他的反应。 听完她的阐述,医生直皱眉头说:“前几天感冒才好转,按理说应该有了抗体,不会这么快又患上……你是不是又着凉了?” 她拿出体温计,一看三十八度,温度有点高,就让她先输液,等打完了再看发烧情况,若没好转还得用别的药。 打了针,芷苏又睡了过去,不过体温有所下降,颜若冰一直坐在床头守着,直到芷苏被尿意逼醒。 她瞧了瞧还剩大半瓶的输液瓶,果断选择上厕所。颜若冰一手提着药瓶,一手扶着她,等上完厕所回来。 芷苏发现自己的手臂竟然肿了,大概是刚才上厕所动作太大,她忙放平了手,又担心后天晚上的日语考试,就让颜若冰帮忙从书包里翻出日语复习资料。 “还是好好休息吧!”颜若冰翻出试卷,顿了一下,还是递给她,“休息好了,才能有健康的身体去复习,现在你的效率太低。” “我有点担心……” 颜若冰却笑了,“我可是听说你的专业排名很靠前呢,别被双学位的考试给骗了,一般都很简单,不会拿本专业的试题考你们。” 到吃饭的时候,颜若冰买了稀饭和一个菜式简单的盒饭,还带回来一些水果。 “呀——”芷苏看着那一袋水果,虽然不是很值钱,但一个和自己没多少交情的人帮了自己两次,还买礼物,这让她感动之余很是过意不去。 “没花几个钱,你也别太在意。”上次那个日本伴手礼虽然可能在当地花不了多少钱,但人家好歹是漂洋过海带回来的,也是一份情意。 吃了晚饭,芷苏的烧又回升了,温度高达三十九度,整个人满脸通红,头脑也有些不清醒。 医生试着物理降温,但折腾到七点,芷苏的高烧没降反而还升了零点五度,颜若冰一直握着她的手,才让被噩梦纠缠的芷苏稍稍安下心来。 观察了半小时,芷苏的烧没有降下来,医生拿出一份风险告知书来,却发愁让谁签字。 这种反复发烧的风险,有可能最后会夺走病人的生命,也可能会烧出一些毛病,医生建议直系亲属签字。 芷苏不想让父母知道,不然后天的生日又不能安生过了,她拿着风险告知书说:“我家人都在外地,自己签算不算?” 医生顿了一下,点头说可以。 签完字,芷苏有种浑身解脱的兴奋,如果自己真的烧死了,沈旭尧会伤心吗? 她苦笑一声,看来自己真的烧坏了脑袋,都开始胡思乱想了。 一直到凌晨四点,芷苏的体温才降到三十七度。因为烧了一夜,脸颊红涨,嘴唇也干得裂了皮。 颜若冰一直守在床边,一看她醒了,就不停地给她喂水,芷苏心里很是感动。 后来,芷苏想到她周五要上班,就问:“昨晚没睡,你今天的兼职怎么办?” “我上的是晚班,下午两点到九点。” “那你快回去补觉,我一个人就可以了,烧也退了。” “等寝室开门我再走。”现在回去阿姨也没起,她起身去开水房给她打了瓶开水。 六点半时,颜若冰给她买了早餐和洗漱的日用品,就回宿舍去了。 芷苏觉得身体恢复得不错,吃完早饭就在医院活动了一下,被医生看到后赶回了病房。 这一次,她想出院医生都不同意,她只好继续窝在床上躺着,看着那些日语试卷发呆。星期六上午跟师兄请了假,下午软磨硬泡地求了医生好半天才回到教室。 自己给自己买生日蛋糕 考试时,芷苏的精神不太集中,虽然做题速度不快,但一回头就能发现一个错误。 答完题,脑袋开始“嗡嗡”发叫,吵得她也没心思检查,师兄经过时看到她的试卷,忍不住指了指几个地方。 低头一看。啊——,连拼写也能搞错,她真是服了自己,急忙修改,又双手托住下巴,强撑着上下眼皮认真地一个字一个字检查。 其实,试题也不是很难,但她的精神太差了,总是因为低烧搞出一些很低级的错误。 她安安稳稳地坐在凳子上,再也不敢分心,拿起铅笔反复核对。 别的同学都交了试卷,她还在座位上和那些错误做最后的斗争,等她抬头,才发现教室里只剩下她一人。 连累师兄不能收了试卷早点回去,她心虚地走向讲台。 师兄问:“其实,不用这么急,你都检查好了?” 呃……这话问得她心里好没底,却故作镇定地点头。她都已经这么拼命了,要还是挂科,那真是上天不公了。 师兄又把一个塑料袋递给她,“这是护照,估计过几天我们就要去日本了,你回去收拾一下东西。” “办护照,也这么快?”不是说要十几天吗?这还一周不到。 “老师拜托的熟人,他办这个早就轻车熟路了,手续比一般的人要快很多。” 难怪五个工作日就下来了,她接过她的护照,看了一眼就塞进书包里。 “早点回去休息,多打包点厚衣服,生活用品也可以储备一些,那边卖得有些贵,”师兄把一摞试卷装进密封袋里,看着她有些担心地问,“你的脸色真难看,感冒还没好?” “嗯,不过好得差不多了。”如果师兄知道她周四高烧不止的事,估计会被骂得狗血淋头,果断选择沉默不语。 “好,早点回去休息!”师兄陪着她一直走到教学楼门口,两人聊了一下去日本交流的事。 芷苏慢慢地往回走,过涵洞时,看见涵洞左侧的避风口里,一个盲人在“咿咿呀呀”地拉着二胡,不过拉了几下,就得停下来搓搓冻僵的手掌。寒风吹散了他枯如草的干发,在暗黄色的路灯下,飘摇不定。 她走上前,看见他讨钱的不锈钢饭盒空空如也,摸了一下口袋,只找到一张五十,就扔了进去。 “姑娘,你想听什么,我拉给你听。” “不用了。” “那我不能拿你的钱,我虽然是盲人,但靠自己的双手挣钱。” 不受嗟来之食?芷苏对着天穹想了一会,说:“生日歌也可以吗?” “生日歌?”盲人不确定地问了一下。 “今天是我的二十岁生日,还没有人给我唱歌。我想听,你能唱吗?” 叫一个中年大叔唱生日歌,怎么看都觉得不搭。芷苏觉得有些过分,何况还是用二胡这么哀怨的乐器,估计大叔这会儿心里肯定在怀疑:姑娘你是在逗我吗? 盲人摸索着二胡上的弦调了调,这才拉起来。 在空旷的冬夜里,在到处都洋溢着平安夜的欢庆里,二胡的声音在涵洞里飘扬。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原本以为拉完四句,他就会停下来,但她发现他竟然连拉了三遍,芷苏很是感动,这算不算有三个人给她唱生日歌了呢? “谢谢你!我有好多年没有听过生日歌了。”她很有感触,声音不免有些哽咽,在冲天烟花的“砰砰”声里形成鲜明的对比。 “姑娘,给自己买个蛋糕庆祝一下吧?” “自己……买吗?”她问,生日不都是别人买的吗? “嗯。” “算了,我……”她苦涩一笑,最终用“我不是很喜欢吃甜食”掩盖自己的无奈。 然而,她没注意到他虽然眼瞎,其他感官却是异常敏感的。 盲人摸索着不锈钢饭盒里的纸币,递给她说:“那就帮我跑跑腿吧?我晚上没吃饭,你能帮我买碗面吗?再买一个蛋糕,不用很大。” 呃…… 她愣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接下她捐出去的那五十块钱。 “姑娘,我真的很饿,又冷。” “哦……,好。”她接过纸币,找了一家蛋糕店,买了一个最小英寸的蛋糕,又给盲人挑了一碗鸭血粉丝。 提着热腾腾的纸碗往涵洞那里走,盲人接过来,捧在手心里煨着。 芷苏把找剩的零钱放回不锈钢饭盒,低头鞠了一躬,说:“谢谢你!” “不,应该是我谢谢你,吃了就不会冷了。”他说。 芷苏不知道是指那碗鸭血粉丝,还是自己手里的蛋糕,或许二者兼有。 提着蛋糕,一个人走在回寝室的路上,空气冷冽得干巴巴的,吸口气都能把自己呛得好难受。 她捂住发痛的鼻子,随手把羽绒服后面的帽子戴上,走过围墙栏杆的两边,竟然发现田地上的豌豆长势很好,一片绿油油,在夜风中摇曳着曼妙的身姿。 越靠近楼栋,热闹声越大,一对对青年男女抱在一起在街上游荡,嬉笑声、追逐声砸在一起,就像一首愉悦的狂欢曲。 不知道哪家小店正在放圣诞歌,整个空气中都萦绕着一片欢快的气息。 楼管阿姨正和人讲话,抱怨:今晚不能锁门,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安全问题。 进寝室开灯,她把蛋糕放在馨妍桌上,想着这学期的学业任务终于完成了,也该把书桌上的东西清理一下,明年开春就只需要打扫卫生。 收拾完,她发现打印的废纸最多,全部堆在门口的角落里,几本公共课的教科书也被压在了上面。 干脆把桌子也抹一下,她拧干不用的旧毛巾,将书架上各处的旮旯小地方都擦了一遍,直到书桌看不到一丝粉尘,这才扔下抹布,颓然坐在椅子上喘气。 呕吐 剪短蛋糕上的彩带,小心地拿开盖子,抽出蜡烛,插了几根。 突然发现点蜡烛是要唱歌许愿的,就一下子泄了气,把插好的蜡烛一根根拔下来,直接扔进垃圾篓。 没有许愿,只是对着蜡烛默想了一会:明天开始,就是二十一岁的人了,要对自己好一点! 说完对自己的心里话,用勺子挑了一枚上面的草莓,咬一口,有点酸,刺激得口腔不停地分泌唾沫。 她挖了一大勺奶油救自己,呃……好甜! 把奶油拨到一边,吃了几口下层的蛋糕,一种饱腹感缠上她的胃。 有些吃不下去,她停了一会,又接着奋战起来。吃不完明早也不会当早餐,浪费不好,何况这是一个素未蒙面的盲人买给她的,她怎么能不捧场? 一口,又接着一口,当她几乎是咬也没咬就这么硬咽下肚子时,眼角的泪水又决堤了,好几颗砸在蛋糕上。她咬了一口,有点咸,和甜奶油混在一起,还有点苦涩。 如此冷清的生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室友和男朋友出去旅游未归,馨妍也不在,她只能一个人努力地吃着那个怎么也吃不完的蛋糕。 她拿出手机,找到他的号码长按,手指头顿了好久,最终选择删除点下去,还把微信和QQ里的他踢了出来。 庆幸他不怎么玩那些交流软件,等他发现时事情应该就过去了。 她甚至一厢情愿地扪心自问:看不到关于他的消息,心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痛呢? 再见,我的初恋! 曾经,她以为两人是铁路上的钢轨,即便是平行的,但也有交叉时注定相逢的那一刻,只可惜那相逢是带着撕心裂肺般的碰撞代价,而后交叉的钢轨又回归到平行线上,再次分道扬镳。 她想,早晚有一天会他遇到他的红玫瑰和白玫瑰,而她注定只是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然后就被埋在岁月的时光里,永远地沉淀下去,风干成一份若有若无的记忆。 当他记起时,或许会回忆曾经的她,她只愿留下一个美好的印象。 所以,即便那晚他很粗暴,但她还是选择原谅他了。并为他默默祈祷,愿他有一个灿烂的前程,一份圆满的爱情。 恋人走不到最后或许是一种遗憾,但相伴一生也要靠一份缘分。她想,或许是缘分未到,也或许是有缘无分。 画上句号,把这份爱情藏在心里,永远永远! 她觉得胸口一阵阵地绞痛,便用蛋糕来麻痹自己,不停地往自己嘴里塞,后来,她发现吃东西根本不是止痛的办法。 一股恶心感直涌到她的喉咙,她冲到洗手池,一股脑儿地将吃进去的蛋糕悉数吐了出来。 “呕……”她掏着自己的口腔,吐完了那些蛋糕,接着又是晚上吃的玉米和稀饭,最后胃里什么也没有了,只能吐出黄绿色的苦水。 她觉得卧薪尝胆的胆汁也没有苦水这般苦,用手接着水龙头的水漱口,洗了好多次才用毛巾擦干脸,一抬头,就看见自己的脸色白得像鬼。 怎么就搞成这幅样子呢?难怪师兄和学姐会这么问自己。呵呵……最伤人的不是利刃,不是子弹,是感情。 剩下的蛋糕被她直接扔进了垃圾篓,寝室外是欢声笑语,她想着今晚也睡不着,倒不如放松一下,就随便找了部电影来看。 电影看到一半,剧情拖沓,人物三观不正,而且塑造太过扁平,顿时没了看下去的心思,果断关了界面,坐着发呆。 寝室外有来来往往的走路声,还有喊着“等等我,一起嘛”的娇嗔声,热闹非凡! 再过一个小时,她的生日就要过去了,真好! 又想到自己今年不用回家看小妈的脸色过年,心情更是加倍地舒坦。 洗漱完毕,正准备上床睡觉时,手机居然响了,而且还是师兄打过来的。 “喂,芷苏,你赶紧收拾行李,我们要赶凌晨三点过一刻的飞机。我已经叫了面包车,一点在食堂门口集合,最迟不能超过半个小时,我收好东西就赶去东校区和你们会合。”师兄一口气讲完,就挂了电话,看来是赶着通知其他的成员。 芷苏扔下手机,立刻蹦起来从门口的架子上拉出行李箱,幸好室友们不在,她可以占用好几个凳子放东西。 过冬的衣服都很厚,她几乎是坐在箱子上才把它们塞进去,接着是日常用品,几双耐穿的运动鞋,靴子没有带,因为太占空间。 然后往实用书包装电脑,一两本书,钥匙、银行卡、记事本等小零件。 站在鼓鼓的行李箱和书包面前,她努力回忆还落下什么东西没有,又扫了一眼自己整理得空荡荡的书桌,这才确定没有落下。 爬上床,把被子卷起来,塞进衣柜里,又拔掉插线板,拍了拍手,这才心满意足地点了下头,搞定! 她把手机放在桌上充电,又怕真的落下什么,就把行李箱打包好的东西翻出来检查。 哎——,天生就是操心的命! 放手是解脱 正当她在凳子上挤掉羽绒服里的空气时,门突然开了,馨妍提着大包小包进来,看她这情形倒愣了一下。 “你这是……回家?” “……” 芷苏没有回答,只是扯了句无关紧要的话,“今天状态不好,考试时出了好多低级错误。” “啊,那会不会挂科……啊呸,瞧我这乌鸦嘴,堂堂中文系的女学霸,怎么可能不——考高分?” 总算是把“不及格”三个字给圆了回来,馨妍吐了吐舌头,把包装袋一股脑儿往桌上一扔。 她一回头,就发现芷苏床上的被子不见了,而且插线板都收在一边,又看到她行李箱装得那叫一个实在。 不对啊,她是回家,不是搬家吧? 她纳闷地瞅着好友,一眼就扫到她垃圾桶里的蛋糕。呃……印象中芷苏好像从未吃过蛋糕,那这个是…… 啊——,今天该不会是芷苏的生日吧?而且还是二十岁生日,因为芷苏过的农历,所以每年日子都不一样,而且芷苏从不过生日,所以她怎么也记不住。 “你真的是要回家吗?”哪有人大半夜打包行李的,而且她家就在K市好不好,不用这么归心似箭吧?况且芷苏不是一向讨厌那个家么,馨妍被一个个疑惑弄得满头雾水。 “我要走了。” 她没说回家,而说的走。 走?走去哪里?一种惶恐爬上馨妍的心头,她一把拽紧好友的手,一向利索的舌头竟然在这个时候打转。 “你,你……要去走去哪里?” 芷苏拉上行李箱拉链,拔掉手机充电线,并收进书包。 “去日本。” “日本?你去日本干什么?” What?作为她的闺蜜,为什么她要去日本自己竟然不知道? 如果不是因为明天是交论文的最后期限,等芷苏到了日本,估计她都不知道她走了。 “跟双学位的老师去北海道大学做交流。” “去多久?”看这架势,该不会要留在那边过年吧? “为期两个月,可能要等明年开学两周后才回来,”她最后看了一眼书桌,才转身对她笑道,“我会给你带特产的。” “我不要特产,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居然要去那么久,表哥该不会还不知道吧?她总觉得这几天碰到他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两人不会吵架了吧? “我也是刚才才接到电话。” “别偷换概念,我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要去日本这事,你什么时候想去的?” “上周的周日。” 周日?不就是去表哥公司探班的前一天吗?她猛一抬头,“网上报道的那个被困电梯的人是你?” “你知道了,”她叹了口气,没想到居然上报了,“是我。之前师兄有问过我想不想去日本,我没回复,直到周日晚上才决定。” “你有跟表哥商量吗?” “他很忙,”她露出哀伤的神色,“而且,我们已经……结束了。” 结束?馨妍瞪大了双眼望着她,茫然,困惑,“他对你不好?你们为什么分手?” “也许是我太贪心了,又或者我们有缘无分吧。” “我才不相信这种鬼话,你把事情讲清楚,你要是单方面提出分手,我……我就站在我表哥那边。” 关键时刻,还是血缘更重要吗?芷苏有点受伤,看了看手机,还有一刻钟才到一点,够她把事情解释清楚。 “我是一个很小气的女人,就像别人说的,眼里揉不下一粒沙子。他跟方伊人走得很近,我承认自己很嫉妒,也很心慌,毕竟男人不偷腥,野猪都会上树……” “不对,表哥不是那样的人。” “我一直在等他给我解释,哪怕一个字也好,可是他没有。我想,出了问题不能每次都是他来负责,我也要主动一点,就给他打电话。他真的很忙,一次是秘书接的,一次是方伊人接的。秘书有他的手机是因为他在开会,而方伊人……” “方贱人肯定是趁表哥不在拿到手的,他们绝对不会有什么,你要相信他!”馨妍拉着好友的手。 芷苏哀怨地笑了,在日光灯的照射下,脸色白得惨淡。 “那天晚上在群光中心送你离开后,我在门口碰到了他和方伊人,记者提问他时,他回答说不认识我,”芷苏笑不出来了,心脏揪得好紧,“我想他也许是为了保护我,不想我被人肉出来。” “对,肯定是这样。”现在的娱乐记者太没职业道德,说不定会乱说表哥包养大学生什么的。 “可是,就是那么凑巧,我和方伊人同时被困在五楼并排的两座电梯里,方伊人喊了求救,而我在临近电梯里听到他的紧张却不敢告诉他,我也被困住了,”她苦涩的脸已经爬满了爱情留下的伤痛,“如果我出声,会发生什么事,估计又是一场记者们巴不得的好戏吧?他才在门口说不认识我,我却出现在电梯里,旁人会说我什么?犯贱,还是……” “……” “后来我等到十一点,楼里没人了,才给他打电话求救。我打过两次,第一次没人接,第二次是方伊人接的,她说他在洗澡……”那个时候的她有多狼狈,恐怕方伊人在手机那头笑得合不拢嘴吧? “不,不会的,表哥他……” 可是,孤男寡女,半夜三更的共处一室,还接对方的手机,这让人不想歪都不行。 “事实上,方伊人所在的电梯又不知怎么地下到了一楼。而我只能等,但是我很倒霉。修电梯的工人回了江汉区老家,而中心管理人觉得既然方伊人没事,又没有‘其他人’被困在电梯里,就没让电梯工赶过来。我等了一夜,正好师兄问我考虑得怎么样,我说‘灰姑娘被困在了电梯里’,师兄就大老远跑过来,一个人在外面对着电梯琢磨了两个多小时……” “你当时就答应去日本了?” “没有。我觉得应该找个机会和你表哥说清楚,上周日和他约晚上六点在咖啡馆见面,后来等到九点他也没来,打电话也没人接。那个时候,我知道,有些事情无法将就,既然不能勉强,那就算了……” “可是,我表哥真的很爱你!”馨妍试图留住芷苏,却发现她的理由只有那么一句话,苍白而又无力,说多了就显得可笑。 “他真的很好,我配不上他,他还可以找更好的。” “什么配不配得上,你们互相喜欢对方不就够了?” 她走了 真是个单纯的娃啊,芷苏看着她,“互相喜欢的两个人,也不一定会走到一起。我们现当代文学三十年里,上的第一节课不就告诉我们了吗?你没认真听讲。” “你说的是鲁迅《伤逝》里的涓生与子君?” “还好你记得,不然老师都要哭了。” “不要扯开话题!既然相爱,为什么不努力尝试,只要坚持一下,或许……”馨妍说着,突然说不下去,而是瞪圆了双眼盯着芷苏。 芷苏拉开羽绒服的链条,把毛衣和内衣都掳上去,一片青青紫紫的咬痕密密麻麻地暴露在空气中。 “这是……”不会是表哥干的好事吧? “周三晚上,他质问我救我的人是谁,一怒之下就要我赔偿,他说他在我身上花了那么多钱,那么多时间。而我是个穷光蛋,只能用这个还他……” 馨妍被堵得说不出话,只是望着她,不知道怎么替表哥辩解,甚至她看着那些伤痕,恨不得骂他渣男。 “这就是我的代价,轻易相信别人,就注定要为后果买单。”她笑了,笑着笑着就在日光灯下哭了。 那明艳的泪珠,一颗一颗地砸在地板砖上,很响,不知道敲碎了谁的心? “我走了,提前祝你新年快乐!”手机到那边估计就不能用了,她抹了抹眼泪,背上书包,拉起行李箱。 “芷苏,你能不能等一下?”馨妍拉着好友的手,想要挽留这份挣扎的爱情。 “已经超时五分钟了,师兄他们在等我。”她挣脱她的手,决绝地走出寝室。 馨妍迟疑了一会,就跟了上来,在下楼梯时追上她,并搭了把手将行李箱搬下来。 “谢谢!” “你们在哪里集合?箱子挺重的,我送你过去。” 芷苏点了点头,说了地点,并排走在路上。 十二月底的夜晚,风很冷,馨妍被吹得直打哆嗦。芷苏见她缩着肩膀,就说:“你先回去吧?感冒就不好了。” 这里离食堂只有百米远,而且都是平坦的水泥路,她一个人能搞定行李箱。 “不嘛,我就要送你。接下来两个月都见不到,你还不让我多看你几眼?” “你也可以去日本旅游啊。”不过,貌似这个季节去北海道不适合,天寒地冻的,还不如去三亚呢。 “对啊,说不定我真的过完年,就去日本玩个十天半个月的,反正明年前两周也不会有什么课。”馨妍说着,又想到那个救她出电梯的师兄,忙问,“芷苏,你不会是喜欢上那个日语师兄了吧?” 芷苏脚步一顿,视线转向她,“为什么这么问?”她记得沈旭尧也一意孤行地认为她要报答师兄而问过类似的问题。 “呃……”馨妍抓了抓头皮,最后憋出一句话,“感觉你那个师兄……长得还不错。” “你见过他?” “没,没有——”她可不敢暴露表哥调查白锦风的事,“不过,现在见到了。” 芷苏抬头,见师兄正从面包车上下来打电话,貌似除了她还有人没到。 “长得倒是我的菜,”馨妍一副认真打量的模样,突然拉住芷苏的手,狡黠一笑,“你要帮我?” 这讨好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芷苏看了看她瞅着的方向,师兄?呃——,该不会是一见钟情吧? “嗯,我决定了,我要先下手为强,”馨妍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他还没有女朋友吧?”不然,也不会追芷苏了。 她想:如果自己去追白锦风,芷苏会不会和表哥还有机会?而且,就算自己没追到白锦风,考虑到她和芷苏的闺蜜关系,白锦风也不好再转过头追芷苏吧? 哦哦哦,这好像是个不错的点子!她想了一会,直接走到白锦风面前,把正在打电话的他吓得一跳。 呃,这个妹子想干嘛?这么宽的路,他没挡着她吧? “白锦风,你没有女朋友吧?” “呃……没有。” “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哈?白锦风转头向芷苏求救,突然冒出一个想要追他的妹子,还这么直接,倒让他反应不来。 “咳……,师兄,这是我的室友顾馨妍。” “你好,我叫白锦风!”好像她已经知道他叫什么,便又加了一句,“日语系研一学生。” 好像还挺有礼貌的,馨妍越看越觉得顺眼,就直接问他:“你能不能加我?”貌似问了手机号没用,就要了他的微信、QQ和微博等网络交友软件。 师兄很礼貌地和馨妍应付着,但言语当中不免有些慌张,芷苏在一旁看着被好友出其不意的招数打得措手不及的师兄,急忙咳嗽几声让她适可而止。 “师兄,回来后我们再联系,我们家芷苏就拜托你多照顾啦!”馨妍乐呵呵地说。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谅他逃不过她的手掌心。 呃,这就叫上师兄啦,你也好意思?芷苏心里吐槽,口头上好言好语地催促馨妍回去。 “你别赶我走嘛!我们才见面,还没建立感情基础,到了日本,他肯定会被那些大冬天还露着大腿的高中生给吸引了,到时候我找谁哭去?” “师兄不是那样的人!” “你那么了解他?”馨妍一个威胁的眼神射过来,芷苏忙打马虎眼。 “日本女人哪有你顾大小姐美丽多金还有修养内涵?” 那是,也不看看她是谁?整个K市的男人都想娶她,可以少奋斗一辈子呢。哼哼,白锦风若是识货,那是他有幸;若是不识货,那是他倒霉。 “我不管,你得替我看好他,要是发现他和任何女人搞暧昧,必须第一时间通知我!”她要把一切出轨的苗头扼杀在摇篮里。 “手机到那边不能用。”芷苏解释。 “你要办停机保卡服务吗?” “算了,才两个月。”而且,她回来就不会用这个号了。 “好吧,”馨妍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妞,照顾好自己,回来要是让我看见你瘦了,哼哼……” 那句“哼哼”,怎么让芷苏觉得受到极大的威胁呢? “我会的,咳咳……会帮你看着师兄,把他身边的野花野草都替你清理。” 谁知道你是替我还是替自己啊?馨妍心里纳闷,不过还是想为表哥争取一点好感。 不会再恋爱 “妞,表哥虽然三十岁了,你别看他在商场叱咤风云那么多年,但跟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没啥差别。他又短于恋爱,有时候做事太过极端,事后他肯定有反思,真的。” 馨妍握着芷苏的手,不忍心也不甘心自己第一次做红娘就如此失败。 “他对我真的挺好的,这么多年,好像还是第一次有人为我做那么多事。”为她煮红糖姜茶,为她买卫生棉和内裤,还给她洗衣服,甚至一日三餐督促她吃饭,还带她去古镇旅游…… “你们还有没有……”一个希望之光爬上馨妍的眉梢,她还没问完,就被芷苏打断了。 “讲真,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我觉得很幸福,就好像这辈子都没这么开心过!”是啊,她平生第一次感受被人呵护关爱的心情,竟然是如此的不舍和依赖。 “如果,我是说如果表哥知道了这些真相,”尤其是方贱人搞的那一系列把戏,馨妍觉得表哥肯定还被埋在骨子里,不然以他那样疼爱芷苏的性格,又怎么欺负她到这个地步,她想起寝室里芷苏那布满伤痕的胸口,一种沉重的无力感爬上心头,她的眼光染上一丝可惜,“你会不会……原谅他?” “我从来没有恨他。”既然她选择不跟他讲述那些方伊人搞的小内幕,那就不能把所有的错都怪在他身上,毕竟被八卦媒体乱报道也不是他的初衷。 “真的?” “嗯,我相信他一定会遇到属于他的幸福。”她会祝福他们,在心底,羡慕那个可以得到他宠爱的女生。 “那你的幸福呢?” “我的幸福?”她淡淡一笑,“人总是在接近幸福时倍感幸福,在幸福进行时却患得患失。以前没怎么感受这句话的含义,现在我知道了。” “你……” “这辈子有一份幸福就够了。我很知足,不奢望更多,一点点就够我回忆了。”在一个黄昏的傍晚,搬一把椅子坐在阳台上,在和煦的夕阳下,翻看杜拉斯的《情人》,一点点地回忆和他的点点滴滴,那应该是伴随她一生的快乐。 “不,幸福是要争取的!”馨妍反驳道。 回忆毕竟远了、昨天的,希望才是近了、未来的。 芷苏怎么可以只有这么一点点幸福,她的人生才开始而已,她左不过二十岁,未来的路还很长,很长。 “不,勉强争取来的东西最终都是要失去的,倒不如不曾拥有。”她从小就知道这个道理,磕磕碰碰的父母最终还是走上了离婚的道路。 “芷苏,我希望就算最后你没能和表哥走到一起,也要幸福!毕竟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到处都是。我们好歹也是K大高材生,怎么能妄自菲薄呢?” “噗嗤”芷苏被逗笑了,要是全世界的人都像芷苏这么想,估计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痴男怨女了。 这时,最后一个姗姗来迟的小组成员陈晨来了,拉着两大行李箱,肩上挂着一大一小两个包包,后背还有一个冲天高的旅行包。 师兄看到后,招呼程皓去帮忙。双手双肩得到解放的陈晨感激涕零,这种时候就得友男生才靠得住啊! “好啦,我要走了。” 芷苏拍了拍好友的肩膀,转身去和陈晨打招呼,陈晨累得趴在她肩上,大呼“累惨了”。 馨妍发了条短信,问芷苏:有没有后悔和表哥认识,为何不再去追求幸福? 芷苏上车时才看到短信,回了句:不后悔;不过,我不会再恋爱了! 馨妍立刻回问:为什么? 那她今晚说的那番劝慰岂不是纯属浪费口水? 芷苏望着窗外黑漆漆的夜景,回到:当熟悉两个人生活的节奏,当习惯被人呵护后,猛然有一天回到一个人的时候,那感觉很可怕,这种经历她不想有第二次! 馨妍看着那些短信,泪流满面,她把短信界面截图发给表哥。 两点四十,一行五人就到了K市机场,老师已经在检票口等着,见五人安然到达,松了口气,说:“抱歉,这个时间把大家叫起来。” 大家忙说“没事”,心里却在异口同声地抱怨:你妹,就为了省几个臭钱,大半夜地折腾人,这老师也是没谁了。 师兄在一旁尴尬的干笑,老师这回可不止省了几个钱。他粗略算了一下,机票打了五折,也就是每个人省了几乎一千块,五个,哦不,加上老师本人是六个,六千都可以剁手好几个月了。 因为没人,六人检票就上了飞机,芷苏还是第一次坐,不免有点紧张,她就怕自己晕机,到时候还得拖累小组的人。 一想到那些排成一列的行李箱,她就暗暗告诉自己,决不能拖后腿。 还好,从K市飞到T市并没有花很长时间,芷苏除了下车时脚步有些轻飘,好像漫步云端着不了地,眩晕倒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 到达T市,六人琢磨着先去吃早餐,留下两个人守行李箱。芷苏第一个自告奋勇,她懒得走,外面可比候机厅冷多了,何况她昨晚就没怎么吃饭,现在冷得手脚发凉。 师兄也留下来,陈晨问两人要吃什么。师兄要了牛肉粉,芷苏要了雪菜肉丝面。 “雪菜肉丝面?”那是什么东东,以吃遍天下美食著称的陈晨一脸懵地望着芷苏,好学地讨教了一下何为雪菜。 “雪菜就是腌菜,”芷苏说,想到这个受众小可能没有,就说,“如果没有就给我也来一碗牛肉粉,不要辣。” “牛肉粉不要辣可不好吃,”陈晨觉得不加辣还叫什么牛肉粉,但还是点了头,“那辛苦你们看行李了,待会见!” 芷苏坐在凳子上不停地搓手哈气,师兄看了就说去买杯喝的。 机场庆生 白锦风走后,芷苏拿出手机给父亲打了电话。 “喂,芷苏,你今天怎么给我打电话,是不是有时间回……”璩博文的声音一下子舒畅起来,还带着一丝惊喜。 可惜,不是惊喜,而是惊吓! “不是,我打电话是想告诉你,我要跟着双学位的老师去日本作交流,为期是两个月,所以不能回来过年,手机到那边也用不了,提前跟你说声新年快乐!” 璩博文被女儿一连串的阐述给震住,怎么就要去日本了呢?还是两个月,他深呼吸一口气,再次确认今天不是愚人节和万圣节,这才开口发问。 “你怎么都没跟我说?你现在在哪里?” “我已经到T市了,马上就要飞往日本,昨晚三点坐K市的飞机到这里,太晚了,所以没有给你打电话。” “怎么这么急?” “我也是昨天十一点才接到通知,忙着打包行李赶飞机。” “哦,那你待会在飞机上好好休息。对了,你要去日本哪里?” “北海道。” 那不是日本最冷的地方吗?璩博文一阵担心,随即想到女儿已经二十,哦不,今天起就是二十一岁了,忙嘱咐说:“那你多穿点,注意保暖,我给你打点钱吧?” 日本物价那么贵,芷苏又没有积蓄,到那边不会连饭都吃不上吧?据说国外最便宜的都是泡面,可那种垃圾食品怎么会有营养? “不用,老师管吃管住,我到那边还可以兼职。国内的卡到那边好像不能用,况且人民币换成日元,不划算!” “那……你一个人在外面注意安全。虽然有点晚,但还是跟你说一声生日快乐!二十岁了,都没给你办个生日,爸一想,就觉得对不起你!” 璩博文的声音哽咽,芷苏听着也觉得心里难受,却还是强颜欢笑。 “没事,反正我也不喜欢热闹。对了,要登机了,我先挂了,再见!” 在璩博文说出“再见”之前,芷苏就把手机挂了,鼻子有点堵,不知道是情绪导致还是清晨的冷气所致。 “昨天是你生日,二十岁?”师兄抱着两杯永和豆浆,递给她一杯,还提醒她小心烫嘴。 “嗯。” “应该给你庆祝一下的。” “不用了,而且已经过了。” “没事,就买个小蛋糕庆祝一下,你等会!”说着师兄就跑开了,芷苏来不及阻止,白锦风的身影已经渐行渐远。 哎——,又让他花钱,她心里挺过意不去的。 坐在椅子上,慢慢地喝着豆浆,手脚也开始找到暖意,落地窗外的太阳照进来,一片金黄,很美。 候机厅还很冷清,只有清洁阿姨在拖地,她把行李箱一一摆好,尽量让阿姨拖起来方便些。提到陈晨的行李箱时,她竟然没提起来,呃……这是塞了多少东西啊,行李箱半路上不会爆炸吧? 一想到坐飞机时可能会听到惊天动地的“砰”一声,芷苏就浑身打起冷战,这好像有点严重,待会得问问她。 四人吃完早饭,赶在师兄回来之前就提着两份早饭回来了。 “师兄呢?”陈晨把一碗牛肉粉递给她,“没有雪菜肉丝面,你将就一下,老师请的客,嘻嘻……” “他……有点事。”总不能说是去给她买生日蛋糕了吧?说出来肯定又被他们起哄,上次在医院的事就让她意识到以后这些方面都要注意。 芷苏接过没放辣的牛肉粉,道了谢,坐在一边吃。 没多久,师兄提着一个八寸的蛋糕回来了,众人齐刷刷地把眼珠子瞪得浑圆地朝向他。 “昨天是芷苏生日,咱们给她庆祝一下。” “啊,真的吗?”陈晨问。 “嗯。” “好啊,反正我早饭没吃饱。”程皓刚说出口,就接收到来自老师无比怨恨的目光。 你居然还没吃饱?你都喝了一碗绿豆汤,吃了一笼小笼包,一碗牛肉粉,外加一根油条,三根叉烧,你居然还跟我说没吃饱?哦天,老师觉得自己的血槽不够,这群人到了日本绝对会把他坐吃山空的。 想想,老师就心痛!还好其他人的饭量正常,不然他就要找个角落大哭一场。 陈晨一马当先地掀开蛋糕盒,看到是巧克力蛋糕还幸福地蹦了一下。蛋糕上用果酱写着“HappyBirthday”的附近,插了一个“2”和一个“0”的数字。 大家一看,真是有心,眼神在白锦风和芷苏之间来回闪动。 呃……芷苏低头,在陈晨的催促下吹了蜡烛,又被要求闭眼许愿。她想了一会,感觉没什么好许的,就只是放空脑袋。突然沈旭尧出现在她脑海里,还来不及将他挥去,陈晨就嚷着要开吃。 “喔——,好好吃!蛋糕还是巧克力的正点啊!”陈晨幸福得每吃一口就赞美一句,把师兄都说得不好意思了。 芷苏因为不喜欢吃甜的,所以只吃了几口意思一下便放下了。 程皓倒是出乎意外地喜欢甜食,陈子义谈不上喜欢也不谈不上讨厌,只是慢慢地舀到嘴里,一副扑克脸依然没变;老师好像是对早餐的开销有些不满意,对着蛋糕撒起气来,有一下没一下的插着。 师兄看了心疼,这蛋糕是他自掏腰包买的,不吃也别浪费啊! 程皓倒是没心没肺,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是导致老师钱包变寂寞的罪魁祸首。 陈晨看着这一个两个精彩的表情包,“噗嗤”笑了,拉着芷苏就悄悄地问:“你觉得师兄这个人怎么样?” 呀——,连陈晨都看出师兄对自己有意思!芷苏忙装起糊涂:“师兄很好啊,乐于助人,上课也很认真负责。”还慷慨大方,和某个动不动就要求回报的人完全不同。 咦??她怎么回想起沈旭尧来?不行,她对着自己的脸狠狠地拍了两下,把一旁的陈晨吓得一跳。 你干什么?不会你也对师兄有好感吧?呜呜,那她的闺蜜看来没希望了,都说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纱。可这是郎有情妾有意,闺蜜还插进来干什么,不是自找虐么? 陈晨有点烦恼,不知道怎么跟闺蜜说。 “对了,你的行李箱都塞的什么啊?刚才阿姨打扫卫生,我想挪一下,差点没搬动。” “哦,有一箱子全是衣服,还有一箱嘛,咳咳……是秘密,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陈晨像个神秘的妖精一样蹦到蛋糕前,和程皓一口气解决了剩下的。 师兄把蛋糕盒收拾好扔进垃圾桶,六人推着行李准备检票上机。 座位是连到一起的,不一会儿,陈晨就从旅行包里掏出一大堆吃的,还对着机顶大叫:“今天,让我们无零食不欢!” “好,不撑不休!”程皓捧场很给力。 六个人吃着零食,突然陈子义冒出一句话来:“日本那边可以用QQ和微信么?” 被问的人一愣,最后老师说:“可以,只要下载了QQ和微信的软件就行,不过要把语言调成简体中文。” 听了回复,陈子义松了口气,低头盯着手机,手指不停地滑动,貌似在玩游戏。 宅男的世界她不懂,芷苏望着窗户外的白云,突然想起《樱桃小丸子》里有一集讲到小丸子和小玉在云端做棉花糖。 那时候好羡慕小丸子,晚上睡觉时时居然也做了类似的梦,可惜梦总有醒来的时候。 你猜 沈旭尧是第二天起床才看到表妹发来的短信。 截图上只有她和芷苏的一问一答。 馨妍:你有没有后悔和表哥认识? 芷苏:不后悔! 馨妍:那你为何不敢再去追求幸福? 芷苏:我不会再恋爱了。 馨妍:为什么? 芷苏:当熟悉两个人生活的节奏,当习惯被人呵护后,猛然有一天回到一个人的时候,那感觉很可怕,这种经历我不想有第二次! 他几乎是颤抖着双手握紧手机才把短信看完。 她说不后悔和他认识,可是她说她这辈子再也不会恋爱了。馨妍发这些过来是想告诉她什么,难不成要让他负荆请罪么? 可是手机上的最后一句话让他心里隐隐作痛,原来不是他一厢情愿,她也曾经贪恋那份温暖,这代表他的付出没有白费。 那天晚上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他像头禽兽一样捆住她的双手,在她胸口肆虐,而且就这么一走了之,最后她是怎么解开双手的呢? 想到这,他恨不能抽自己几巴掌。 馨妍又给他发了一个Word文档,几乎长达好几页,主要讲了芷苏离去那晚对她说的话。 他看着那些文字,就像一把把尖刀刺进他的心窝,从未想过在他不知道的背后,芷苏竟然遭受了那么多的委屈,而他从未意料到,还…… 方伊人!他咬牙切齿地盯着这三个字。很好,居然趁他不在乱接他的电话,而且还有两次,还乱说让芷苏误会的话。 他看了一下通话记录,都没有那两天芷苏打过来的记录。他给联通营业厅打电话,让人把那两天,哦不——全部的通话记录找出来,最后他看到那几个被方伊人擅自接了并删除的通话记录,眼睛红得充满血丝。 给他打印通话记录的服务员小妹吓得动也不敢动,艾玛,这么好看的男人也会这么凶啊!呜呜,她还是别觊觎长得帅的男人了,根本Hold不住啊! 恐怕不仅仅是在手机上搞鬼,大概那些爆料和请水军的事都是她一手策划的。竟然把他当猴耍,他捏紧手机,立刻就在营业厅新买了两张卡,一张只留给芷苏打进来,一张用来和家人客户联系。 这一查下来,除了方伊人把冰糖雪梨擅自倒掉,乱接电话,收买水军爆料他们的关系,还请人在网上留言抹黑芷苏,还有她一个客串演员,哄着导演制片人借口讨论剧情天天往他公司跑。 现在剧已经播了,他又不能掐断,只能给关树打电话,让他往死里整整方伊人。 “她跟你有仇啊?”给人家当红花旦安排一个客串,还是个**的戏份,他到底是有多憎恨对方啊? “你猜?” 艾玛,这笑声怎么听着特别寒碜呢? 关树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就猜到肯定是方伊人得罪了芷苏,要是别人,他肯定不会三番五次地强调好好“关照”她。 “她惹芷苏不高兴了?” “你猜?” 听这冷酷的口吻不像是只有欺负而已啊,难道他错过了什么好事。 “给她个**戏份,扔到厕所你满意不?” “哼,最好是假戏真做!” 要不要这么狠毒啊?人家好歹是以“玉女”著称的,现在这样做不是打脸么?关树想了想现在粉丝的疯狂,尴尬地笑了。 “这个可做不来,你不怕,我还怕被她告呢?”他早就看出方伊人就是个有野心的老司机,不然凭她现在这么火爆的程度,怎么可能来这么一部小小的剧里打酱油,而且还是不讨好的角色? 沈旭尧想了想,觉得这样做也不好,万一方伊人说是他指使的,硬要他负责,那就坑爹了。 “厕所别打扫得那么干净!” “放心,绝对让她一辈子终生难忘。”关树挂了电话,就问馨妍:方伊人是不是得罪芷苏了。 馨妍这几天正恼火,何止是得罪啊?那个方贱人干的好事,明明连小三都算不上,却干了小三的事,关键是她成功了啊。 这让她这个牵线的红娘情何以堪啊? 她气得不行,把那天发给表哥的Word文档直接转发给他,关树看了,顿时被这个狗血剧给震得足足半分钟没醒悟过来。 要是有人在他的真爱旅程上搅浑水,背地里干出那一大箩筐的龌龊事。他绝对会弄死对方,就算做不到神不知鬼不觉,也要搞得对方名声狼藉,在K市甚至全国待不下去。 于是,过两天网上就报道方女神在片场的拍摄情况,不过标题是说她在臭气熏天的厕所里非常敬业地拍摄,网上一片赞美声,方伊人只能吃了苦不能说。 这边,沈旭尧觉得这样做太轻饶了方伊人,但对方现在是当红偶像,他不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被狗仔记者抓到把柄。 他自己倒是没什么,但万一被人爆出来会给父母甚至“济世”医院造成很大的打击,琢磨一番后,就跟关树说,以后不准跟方伊人有任何合作关系,不能让她踏进K市一步。 关树口头上答应了,但公司里他一个人说话算不了数,那些个“老古董”一个个盯着钱,就算再活个十几二十年都没问题(公司何时轮到他一拍桌子算数呢?关树有点忧伤)。 何况K市又不是只有他一家影视公司,人家若真的想来发展他又不能阻止,最多不给她参与演的影视剧投资。 晚上,沈旭尧坐在电脑前折腾他的社交软件,手机他早就试过了,根本打不通,只能转战QQ和微信。 他一登上QQ,就发现呃……他竟然找不到芷苏的名字,打了两遍,还是搜索不到这个人,微信也是这样。 肯定是她把他删除好友圈了,没办法他死皮赖脸地去加她。过了一天,芷苏知道是他的账号,直接拒绝了。 心脏吐血,他只能注册了个新账号,然后再去勾搭,结果还是被忽视。 试了两次,都是同样的结果,芷苏根本不理。他好受伤,急得一日三餐都没心思吃,最后向表妹求救。 等你 馨妍给他支了个招,在QQ里建了一个讨论组,把芷苏和表哥都拉了进来,然后她就功成身退,把舞台留给两人。 他就在讨论组里把自己的昵称改为“等你”,然后@芷苏,问她在不在。 一分钟,两分钟……… 他给自己泡了杯黑咖啡提神,其实根本不用咖啡,他也完全睡不着。 她走了整整三天,这三天他几乎没怎么睡觉,白天在公司用工作麻醉自己,还不停搞加班,脾气也很躁,弄得整栋楼都被他的阴霾给笼罩得气压很低,谁都不敢大声说话,一看到他出没就立马飞遁而逃。 不逃是要挨骂的啊,连王秘书都不能幸免,其他小喽喽都是有多远滚多远,看到他就念咒语“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半个小时过去,咖啡都凉了,他喝了一口。呃……好苦,不知道芷苏怎么回喜欢上这种东西? 她以前到底是吃了多少苦啊?想到她曾经跟他说过的那些羡慕别人家的孩子的话,他就愈发心疼。 正是因为贪恋那份温暖,才会眼里揉不下一粒沙子,可他完全没意识到绯闻满天飞时她的彷徨和无助。 那些夜里,她是不是跟过去那样,靠着墙壁而睡的呢? 想到这些,他就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尤其是那天的施暴行为以及那些不经过大脑思考的话,懊恼得太阳穴涨疼。 谁能来告诉他怎么才能挽回芷苏的信任?哦不,只要她能理他就好了,他会给她时间,一辈子等她,直到某一天她想通,就算她想不通也没关系,他会在旁边守护着她。 如果有一天她想恋爱了,他会祝福她,像哥哥一样守在她旁边。 洗净杯子,他又给自己倒了杯白开水,当看到QQ闪了一下,激动得差点把杯子给砸了。 只是一个简单的“在”,就让他高兴得手指立刻黏在键盘上,简单的一句话,却打错了许多次。 最终“对不起”三个字被他发送出去,这次没等几秒,那边就回了。 芷苏:不用道歉,你有事吗? 等你:你习惯吗?北海道冷不冷? 芷苏:外面挺冷的,屋里有暖气。 等你:不要碰冷水,好好吃饭。 他本想问她钱够不够,但估计就算问了芷苏也会说“不够”,而且他现在又不是她的谁,说这些只会尴尬。 芷苏:嗯。 从来不知道即便是几个简单的字,也能让他这么不舍。他随即改了自己的签名,以前自我介绍是“巫觋游戏公司欢迎您!”,现在改成了“我要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人是等着你的,不管在什么时候,不管在什么地方,反正你知道,总有这么个人”。 芷苏当然也注意到他签名的变化——等你。 等你?难道是等她吗? 她傻傻地盯着那两个字,托着下巴发呆,顶着一头湿发的陈晨问她有没有梳子,她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陈晨瞄了一眼她的笔记本电脑,看见那个“等你”,心里“咯噔”一下,随即发出小野兽“吼吼”的激动,该不会芷苏有喜欢的人吧?不然怎么会这么着迷? 哦——,那师兄岂不是要悲剧? 哦哦——,原来闺蜜还是有漏可捡的呀。 她拿着桃木梳,屁颠屁颠地走了。 “芷苏,我爱你!一辈子都会等你,那天晚上,不,之前很多次我都错了,对不起!我不求你原谅我,就算你恨我,都是我该的。”沈旭尧又发来一段告白。 芷苏:那些事都过去了,我没放在心上,你不用内疚。突然想起张爱玲曾经说过:爱情来来回回就三句话,我爱你,我恨你,对不起。今天你倒是说全了…… 沈旭尧看到那句话就愣了,白开水放凉了。 他一口气喝下去,冰凉的刺痛感迅速席卷着全身,像有条蛇在他身体里乱窜,像是要把他折磨得走火入魔。 那之后,沈旭尧再上网就收不到回复了。不过好在芷苏没有退出小组,而且第二天还答应了他的加好友邀请。 元旦前一晚,沈旭尧请公司所有员工吃了一顿。饭后他邀了关树喝酒,两人点了一个包厢,敞开肚皮喝得昏天黑地。 尤其是沈旭尧,几乎是不要命地往嘴里灌,关树看在眼里,只知道他为情所困,可没料到会到这个地步。 虽然芷苏确实也还不错,但也不至于爱到这个地步吧? 哎——,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别喝了!”他一把想要夺下他的酒瓶,却被沈旭尧一个转身给错开了。 我去,喝醉了反应还这么迅速?关树拍了拍好友的肩膀,说:“你好歹也是跟我平起平坐的K市钻石王老五,有点骨气行不?” 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搞成这样,真不知道他当初是怎么白手起家成一代传奇的? “我不要骨气,我只要她。” 我去,喝醉了发情啊? 关树耸了耸肩,“那你去追啊,反正她现在也没有男朋友,你还有机会嘛?” 机会?芷苏还会给他机会吗?在很多事上,他是个不合格的男朋友,从未注意到她一直在体谅她,对危机一无所知,还对她施暴…… “你不要这么消沉好不好?好歹馨妍是芷苏的室友,你想追她还不容易,让馨妍随便打听一下,再旁人助攻一下,不就水到渠成了吗?” 沈旭尧看着好友笑了,突然觉得很无助,“如果你困在电梯里,而你最爱的人两次都没接到你的电话,没去救你;一个双学位师兄,只在微信里看到你发的一句玩笑就大老远跑来救你,你会选择谁?” “我……”他是直男,又不会选择那个师兄,“我当然选择你!” “为什么?”他有什么好?不如白锦风体贴温柔,不如他年轻,不如他随叫随到。他除了钱比他多,家世比他好,阅历比他多点(呃,这个好像不是优点)。 “因为你是那个坐在宝马车的人。” “噗——” 沈旭尧吐血,这是安慰人的话吗?何况芷苏是宁肯坐在自行车笑的人,他就是一百辆宝马也吸引不了她。 胃出血 沈旭尧又新开一瓶,“咕噜咕噜”地往嘴里倒,关树看着他那架子吓得吞了口唾沫。 如何是好,根本劝不动啊?再喝下去,不住院也会出事啊,万一被沈阿姨知道是和他喝了一晚的酒,估计会扒了他的皮。 他借口上厕所,给馨妍打了电话,问她咋办。 “我又不是芷苏,去了也没用啊。”馨妍正在欢乐谷血拼,接到关树的电话正好试着一双打折的高跟皮鞋。 “姑奶奶,我求求你,可怜可怜我行不?你是眼不见心不烦,我可是眼睁睁地看着他往死里喝。” 关树吸了一口雪茄,就算跟人谈生意也没这么棘手,真是愁死他了,到底怎样才能把他弄回去啊? “我也没办法,这事本来错在他,作为男朋友也太失职了。你说说,方伊人那个贱人,一个都不够格的小三,竟然煽风点火那么多次,他居然被瞒在鼓里啥都不知道,还跑去质问芷苏和日语师兄的事。你知道他最差的是哪一点吗?他竟然要芷苏还债,说花在她身上很多钱和时间。我去,他脑子是抽了还是被驴踢了?就算再生气,也不该让芷苏肉……肉偿?” 我去,居然还有这么一个内幕? 关树听愣了,没想到好友居然会在感情上变得那么斤斤计较,哎——活该他被耍啊,追女孩不得还要人家事后赔偿? 这种事,沈少也干得出来?关树为好友点了一排蜡,何况他印象中好友也没给芷苏买什么礼物吧?就算出去吃饭,大多是和他呀、馨妍呀一起的,除了那次古镇旅游,芷苏还真没花他几个钱。 这血本都没下,就张口让人家姑娘……肉偿? 哎——他也想骂好友了。 “现在不是声讨他的时候,你快想个法子,怎么把他弄回去?” “让他喝吧,他心里烦得很,就算你把他送回家,他也会在家里喝。”既然挡不住,就索性让他喝个痛快,说不定真喝出了问题,加上她在一旁添油加醋地夸大一下严重性,说不定芷苏一心疼会回心转意也不是不可能的。 “呃?” 这是亲表妹?关树将雪茄扔进垃圾篓,烦躁地说:“那就让他喝死算了。”亲表妹都不关心,他也懒得掺和,何况感情这种事不痛则已,一痛就是一辈子啊! 真是伤不起。 他挂了电话,拉开包厢门时,双腿差点跪地。 我去,他就上个厕所抽了根烟,顺便打了个电话,这一排新开的空瓶子是怎么回事? 他真以为自己是能撑船的大象肚子啊?关树一个上前,抢下他手中的酒,望着他喝得红胀的脸,说:“够了,借酒消愁愁更愁!” “不,醉了我就不会记得,我做的那些混账事了。这里……”沈旭尧指着自己的胸说,“就不会痛了。” 治标不治本啊!醒来后还不是照样该懊悔的懊悔,该痛的继续痛。 “听过‘痛则不通,通则不痛’这句话吗?” “什么呀?”又是通,又是不通的,他听不明白。 “这是一句古语,说的是如果你觉得身体哪里痛,就代表那个地方不畅通,所以才有这句‘痛则不通,通则不痛’。既然西医只能治标,倒不如求救中医。” “什么意思?”沈旭尧一下子觉得好友的形象高大上了许多,看来他平日是读了些书的。 “就是与其你在这里痛苦懊悔,毫无办法,倒不如让沈阿姨给你想想办法。” “我妈?” “嗯。”沈夫人可是出了名的名嘴,相识的人里,谁家要是出了感情危机,都会抱紧她这根大腿,经她那三寸不烂之舌“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再明之以利害”,不信芷苏还不中招。 沈旭尧想了想,摇头说:“我妈要是知道那些事,估计会剁了我的。”哪里还会帮他啊,说不定还给芷苏钱跑路呢? “那你就在这里别扭吧?” 不下猛药,怎么药到病除?何况芷苏心里种下了那么深的一根刺,不拔掉就永远有隔阂。 “……”沈旭尧不说话,就是喝酒,似要把自己淹死在酒里。 关树被他的自暴自弃弄得气不打一处来,但又放心不下,就抓起酒瓶和他干杯起来。 包厢里满是酒的浓味,服务员都不敢进去,感觉就像置身于酒池里,但人家是VIP会员,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送酒;但又怕真出了问题他们家里人来找麻烦,只好请来经理。经理也是一肚子的火,半夜给老婆准备的烛光晚餐惊喜,都只能仍一旁奔过来看着。 又奋斗了一小时,突然沈旭尧捂嘴踉跄着跑进厕所,对着洗手池就是一阵乱吐,那呴喉咙的声响惊天动地。 关树一看,哎呀,竟然吐血了,顿时吓得脸色苍白,扶着醉得摇摇晃晃的好友,忙喊人送医院。 路上,他又给馨妍打电话,说了一下情况,让她通知沈夫人。 馨妍气得炸毛,大吼一声:“不要,我不要……” 那边已经挂了电话,服务员被她震得愣在原地,她刚才都为她费了那么多口舌,打包票以为她会买单。 服务员哭丧着脸说:“美女,这双鞋真的很好看,你要不要再考虑……” 馨妍知道她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忙笑着说:“我要的,你帮我包好,这是卡。” 她转身到门口,胆战心惊地给舅妈打电话。 沈夫人接到电话,自然是气得火冒三丈,恨不能把这个不省心的儿子塞回肚子里重造。 馨妍倒是负责,把事情始末跟舅妈讲了一下,不然表哥醒来可能还要被舅妈给暴打一顿,她还是积点阴功阴德吧。 在赶往医院去的路上,沈夫人看完馨妍发过来的Word文档,还上网搜了那些报道。一看就知道是方伊人在借他儿子炒作,不过小演员的野心倒是很大,还想当她的儿媳妇,问过她了吗? 一旁的沈老爷被老婆的一个冷哼唬得不敢吭一声,还以为是被自家儿子给气的,一到医院就一马当先冲上去,扬言要把儿子暴打一顿。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学小年轻醉酒,还喝得胃出血,幸亏儿子没有开车,不然,他都不敢想那后果…… 沈夫人揪住他的耳朵,厉色飞去,沈老爷就不敢嚷嚷了,乖乖俯首称臣地站在一旁。馨妍看在眼里,不禁大赞:舅妈御夫有术啊! 打开方式不对 关树酒也喝得不少,因怕被沈夫人责骂,干脆装出喝醉的样子倒在走廊的椅子上假寐。 沈夫人一个上前,毫不客气地揪住他的耳朵,关树被吓得一个冷汗直流,却还装出不清醒的样子。 “你再给我装?我倒要把这事跟你妈好好说说,就说她的好儿子之所以还不结婚,是因为有了好基友,还跟好基友为一个小演员争得头破血流。” 艾玛,这沈夫人果然是名不虚传啊!一语击中他的软肋,关树忍不住跪地求饶。 他立刻睁眼,一副狗腿的笑嘻嘻模样,讨好着说一不二的巾帼英雄,说:“沈阿姨好!求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妈说那些,都是娱乐八卦胡说的。今晚是旭尧逼我去的,我真的有劝过他,不信你问馨妍?” 他很没节操地就把馨妍给出卖了,馨妍气得跺脚,我去,交友不慎啊! 馨妍只能如实点头,但还是很惭愧,毕竟表哥现在躺在医院,也有她一部分的原因。 说起来,最开始都是她手贱在朋友圈发了一张照片,无心之失却被有心人看见了,才有了表哥和芷苏相亲的事,搞到现在两个人都被伤得一个住院,一个出国。 哎——,太打击人了!出师未捷身先死,看来这辈子都不适合做红娘。 沈夫人看出外甥女的惭愧,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不关你的事,好事多磨。再说了,你表哥一直走得顺顺当当的,也该受点挫折,不然尾巴要翘到天上了,以后他就知道凡事不能以自己为中心。” 说实在的,她也知道儿子因为太顺利了,所以对自己太过自信,很多小事上有点迟钝。但感情不同于读书和做生意,不能套用‘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句话,必须拿出百分百的耐心和细心,越细节越好。 馨妍和关树一听,心里好想多了,但又觉得沈夫人这个妈真是太厉害了。 医生说酒喝得太多,胃出血有点严重,必须马上手术,沈老爷签了风险通知单,医生就进去准备手术。 做完手术,几人就在外面等,直到中午十点多,沈旭尧才醒来,但脑壳疼得要炸开。这次的醉酒后遗症有点严重,他不敢看沈夫人夫妇。 “儿子,你醒了?”沈夫人笑得一脸和蔼可亲,摸了摸儿子的头说,“头还疼吗?” 沈旭尧傻了,这还是他的老妈吗?为什么感觉变了一个人,他有点接受不了这温柔的角色转换。 “我都知道了,你辛苦了,儿子!” 呃……沈旭尧怔怔地看着她,有点反应不过来,按理说他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被一向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挂在口头上的老妈知道,应该二话不说就给他一顿好打,然后就是长达两小时的批斗大会才对,这个打开方式完全不符合老妈一贯的风格啊! “馨妍把事情都告诉我了,都是那个方伊人搞的鬼,”沈夫人说着神色一狠,“放心,老妈会替你收拾那些不安分的人的,你就好好养伤。咱们做错了事,就得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芷苏那边,妈会帮你打点。” “妈……芷苏她肯定不会原谅我了。” “你怎么知道她不会?” “我闹出那些绯闻,没有接她电话,还对她施暴……”对着自己的母亲历数自己的罪证,沈旭尧都觉得脸红。 “那些都不是事,”沈夫人轻描淡写地说,“傻儿子,芷苏之所以能容忍这些事,正是因为她喜欢你,或者说爱你,所以才对你这么信任和宽容。你啊,还是不懂女人!” 什么意思?芷苏爱他,所以才一次次地原谅并坚信他跟方伊人没那些关系。 “那她……”沈旭尧的小眼神贼溜溜地转动着,反复想着老妈说的话是啥意思。 “这个就得看你怎么去挽回,我看芷苏这姑娘就很不错,反正妈只认她当儿媳妇,其他什么方伊人那些跳梁小丑,你要是敢和她们有染,哼哼……” 她就真的把芷苏藏到国外去,让他儿子一辈子干着急。 沈旭尧急忙否认:“我跟方……方那谁一毛钱关系也没有。” “没关系你还有那么多绯闻?还和关少好基友争一女,这绯闻炒得也是没谁了!”馨妍靠在墙上刷微博,正好又看到之前火爆的那些报道,忍不住就说了几句。 “喂,我是路过的,别把我牵扯进来啊!” 我可不想殃及池鱼,关树进门后就站在最远的地方,生怕沈夫人一个不开心就拿他开涮。 毕竟亲儿子躺在床上,而馨妍一个女孩子,沈夫人肯定都舍不得,那最后就只能找他出气。哦不对,好像还有一个人,他偷偷地瞥了一眼沈老爷。 沈老爷见这次老婆扮了一个慈母的白脸,那他就得把严父的架子端起来,咳嗽一声,说:“以后你就安心做生意,别再掺和什么影视剧了。那个圈子的人哪个不炒作,人家见你单身,条件还这么好,肯定一窝蜂地黏上来。就算没啥事,可那些娱乐狗仔又没职业道德,胡乱一报道,你有嘴都说不清。。” “嗯,我以后再也不搞那些了。”代价也太大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碰到一个看上眼喜欢的,居然就被人给搅黄了。 沈旭尧躺在床上,双目炯炯地盯着沈夫人。 知子莫若母,沈夫人有二十多年没看到儿子跟她撒娇求助的眼神,心里倍感满足。看吧,关键时刻儿子还是得求助于她。 为了儿子一生的幸福,她自然要露两手,不说力挽狂澜,好歹也要为儿子做个清道夫吧? 一剂猛药 下午,她就给闺蜜们打电话,说认识一家做美容的店,今天免费给VIP客户提供一整套脸部服务。 几个闺蜜正觉得元旦接待一大帮子人烦得很,接到电话立马都赶了过来。 关夫人还觉得奇怪,儿子都喝酒胃出血了,闺蜜怎么还有心思做脸部美容,这个时候不该在医院陪着吗? 结果,沈夫人和闺蜜们到了VIP房间,坐定后,就开始说儿子这次住院的前因后果。闺蜜们忍不住为她掬一把同情泪,一致声讨方伊人小三插足,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沈夫人的这些闺蜜,外人看来一个个风光无限,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心酸,老公都在外面包养小三,虽然媒体上报道是一副恩爱的夫妻模式,但现在的小三可猖獗了,要不是有孩子这个优势在,估计这些闺蜜都早就被抛弃了。 所以,沈夫人一说到儿子好不容易对婚姻之事走了心,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搅黄了好事。闺蜜们开始口诛笔伐,还提醒关夫人。 “你呀,也要小心那个方贱人。毕竟你家儿子手下有影视公司,万一方贱人抱不到沈少这根大腿,转而投向关少,那可就……” 关夫人被这一提醒,立马扬言说回去就让儿子别跟方伊人有牵扯,以后投资任何影视剧都不能让她参加。 这还只是第一步,沈夫人觉得闺蜜也许只是因为姐妹们都在场,碍于面子才说的那些冠冕堂皇的话。 打针就要下点猛药,她又把几则报道方伊人和关少有染的绯闻全部翻出来,关夫人一看,气得差点暴走。 敢情一家人都还把她瞒在鼓里!她天天盼星星盼月亮,指望着儿子能早日收心正经娶个媳妇回来,再给她生个孙子,那她就再也不管他在外面胡吃海喝瞎玩。 谁知,竟然还有这些破事!关夫人气得脑门充血,却又迫于闺蜜面前,不好发作出来。 “那些小明星,哪个不是浑身的狐媚子?沈少说不定就是被她们给缠得一时收不了心,”沈夫人一针打下去,就看到了效果,她不仅知道对症下药,还懂得如何直通人心,“我家儿子终于对结婚有了想法,关少好像比旭尧还大几个月吧?” 一番话下来,关夫人已经知道沈夫人在提醒她什么,要是再不管管儿子身边那些混迹娱乐圈的花花草草,估计她这辈子都抱不到大白胖孙子。 于是,关夫人正色表明立场,痛下决心要清除儿子身边的那些莺莺燕燕。一个个都是贱坯子,还想爬上她儿媳妇的这个头衔,那倒要看看她们究竟有多大本事。 哼,这次就借方伊人杀鸡儆猴,也好给闺蜜一个交代。 最后,沈夫人还想警告一下掀起这场大风浪的人,也就是最开始捕风捉影儿子和方伊人关系的娱乐记者,闺蜜关夫人的外甥女。 她开始施展哭功,对闺蜜们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述说儿子跟芷苏的恋爱经历,把一群大妈们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现在还有这么好的姑娘,沈少真是捡到宝贝了。” “就是,搁我知道那么优秀的姑娘,准让我儿子先娶了再说。” “哎——,现在好女孩可越来越少了!出身家庭好的大都被惯坏了,那脾气简直就跟往家里安装一个定时炸弹一样;出身家庭差的又一个个太看重物质,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心和你在一起。” 一番话说得众人点头称赞,自家儿子结了婚的,都对儿媳妇不满意;没结婚都,一个个瞬间担忧起来。 现在中国的婆媳关系可是一大学问,而且电视剧里总是把婆婆的形象塑造得很凶很坏。其实她们有时候只是人老了,爱唠叨罢了,根本没想那么多,反倒是媳妇斤斤计较,于是家庭大战一触即发。 “这次闹的绯闻,最开始的几次,都是一家媒体报道出来的。”沈夫人一席话落地,不动声色地掀起一阵狂轰乱炸。 闺蜜们立马发挥女人天生的八卦精神,忙问是谁这么缺德,破坏人家姻缘。 “就是那个近几年才出现的一家小媒体报社,社长好像是叫李雪燕,感觉这个人名有点熟悉……”沈夫人装出一副想不起来的样子,闺蜜们也念叨着这个名字,也说好像听说过。 关夫人脸色一白,又转红说:“这个李雪燕是我丈夫的妹妹的女儿,之前在一个三本学校毕业,天天无所事事,又调皮得很,很不安生,特别会来事。我那个小姑被她闹得没办法,才出钱给她搞了个娱乐报纸。” “哎呀,原来是你的外甥女啊!我说咋这么熟悉,而且还次次那么凑巧地被她给报道出来,原来是因为情报源比较近啊!” 沈夫人的话真是骂人不吐脏字,损人不点名字。关夫人脸色阴沉,她哪里知道那个不省心的外甥女会干这种无聊的事。 “哎呀……”沈夫人突然捂住嘴,把要说的话假装吞回去,但闺蜜们的好奇心早被她调动起来,哪里还准她糊弄过去? “怎么了?” “对呀,你倒是说啊?” “这个李雪燕,还真是专门坑亲人啊,”沈夫人若有所思地瞅了一眼关夫人,说,“她很久之前就报道过咳咳……关少的新闻,不过是个乌龙,说什么跟我家儿子是好基友,说得惟妙惟肖的,敢情她是躲在床底下偷听的吗?” “真的,她还不止报道过一次。我看看,她居然写了三次关少有可能是同性恋的新闻。”一个闺蜜对着手机说,还把标题一一地指给她们看。 关夫人听完,脸黑得像块木炭,合着最拉她家儿子婚姻大腿的,是那个惹事不嫌大的外甥女啊!坑人也不是这种坑法,绯闻造一次就够了,还搞三次,是要让K市的人都知道她家儿子喜欢男人吗? 不知道三人成虎的寓言在现代电子传媒下更可怕吗?关夫人头疼不已,突然明白闺蜜为什么在新年头一天,不待在医院照顾儿子,不待在家里孝敬长辈,敢情就是冲着她来的。 这哪里还是脸部美容大会啊,明明是专为她设的鸿门宴,不过她愿意跳下去。 借刀杀人 做完脸部美容,关夫人直接赶去酒店参加一年一度的家庭聚会。 开饭前,她把小姑拉到角落,直接扔给她几则她好女儿报道的娱乐新闻。 小姑一看到那些题目,脸色巨变,各个都是大红字标着自己侄子有可能是同性恋的绯闻,还把至交之子沈少也扯了进来。 “雪燕今年也有二十五,不小了吧?这种事也能胡说,就算是真的,也不能传出去;再怎么胡闹,也该懂得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还一而再再而三地写出来,合着就专门坑亲人啊!” 沈夫人脸色严肃,直刺小姑心窝。 她知道小姑一向疼爱自己的女儿,不让她意识到事情严重性,恐怕小姑下不了狠心。 “这……”小姑被讽得说不出话。她这个女儿长这么大就没一天让她安心过,当初就该按计划生育把她给打掉算了,省得天天替她擦屁股。 “我看你还是赶紧把她嫁了,成家立业生了孩子,心性也会安定下来。整日扯这些有的没的,是一个千金小姐该做的吗?” 小姑抹了一把眼泪,说:“我也是天天盼着她能安心下来。女孩子嘛,就该相夫教子,何况家里也不稀罕她挣这几个钱。” 关夫人心里冷笑,外甥女那个娱乐报纸哪里赚钱?每年不知道赔了多少进去,去年外甥女还怂恿她投钱进去。 幸好她没有,不然那就真的是坑儿子了。 “她现在还年轻,能挑挑拣拣;再过几年成了大龄剩女,那就是男人挑她了。到时候,条件好的看不上她,条件差的你们又觉得没面子,还是趁早给她琢磨这事。” “我也是这么想的,对了,”小姑看了看她,忙问,“沈少不是一直没处对象吗?我看他就很好,大嫂和沈夫人关系不错,能不能……” 什么叫眼高手低?这就是!什么叫没有自知之明,这就是! 关夫人心里冷笑:人家会看得上你女儿?也真能往自己女儿脸上贴金? 转念一想,卧槽,要是小姑真找人去说媒,闺蜜肯定以为她没把美容店的事放在心上。况且人家到嘴儿媳妇被你这个无良娱记的绯闻报道给搞跑了,还会接受你这个罪魁祸首? “沈少是优秀,但是我听说,他好像有喜欢的对象了。” “啊?”小姑一惊,又想起这些绯闻,就说,“该不会是方伊人吧?” “不是。对方是一个好女孩,挺优秀的,沈少好像很喜欢。” “是哪家的千金啊?” “不是千金,是一个小家碧玉,”关夫人觉得既然小姑还存有幻想,倒不如索性说开来,免得她啥都不知道就去碰闺蜜一鼻子灰,“昨晚沈少为了那女孩喝得胃出血了,我看是真爱。” 哎——,沈旭尧都收心想结婚了,可自家儿子还在乱花丛中流连忘返,关夫人想想就觉得头疼。 “分了?”小姑脸色一喜,既然吹了,那女儿不是有机会了吗? 沈少知根知底,而且这些年也没个一星半点的绯闻,这么洁身自好,还能力非凡,家世又那样好,实在是做她女婿的不二人选。 “目前小两口有点矛盾,咳咳……”关夫人见小姑不死心,就直接把闺蜜说的那些事抖了出来,“其实,说起沈少小两口闹矛盾,这根源还在雪燕那里。” “啊?” 关夫人把最开始报道沈少与方伊人有染、以及后续的几则新闻全部从手机上找出来,一一给小姑看。 “我想雪燕应该不是看上沈少,才破坏人家姻缘的吧?”关夫人瞟了一眼正喝着红酒,笑得花枝乱插的外甥女一眼,说,“她也许是无心之失,但毕竟源头是在她这儿闹起的;而且还把树儿也扯了进来,什么两男争一女,真以为方伊人是个宝啊?” 小姑看着那篇无厘头的报道,脸色异常精彩,红白黑换了个遍,完全忘了为女儿辩解。 “昨晚,沈少把树儿叫出去喝了个昏天黑地,树儿没能劝住,结果就胃出血住院了。沈夫人为这事还骂了树儿,她虽然没明说雪燕有部分责任,但我想搞烦了,她也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 “……” “沈少这么多年都没有心仪的女孩子,这次好不容易有了,沈夫人不知道多高兴,还以为抱孙子在望了,谁知道会发生这么一出乌龙?” 关夫人看了看小姑的表情,就知道药下足了分量,也该停一下,“雪燕条件也不差,家世这么好,长得也漂亮。你当妈的,要为女儿的幸福着想,不能她喜欢就任由着她。对女人来说,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再说了放眼望去,整个K市,哪家有头有脸的千金会开娱乐报社,还写这些东西?” 小姑沉默不语,心里却早已被大嫂的话给折服。她抬头,下定决心:“是时候让她找个人处处了,整天尽干这些糟心事,哎——,祸害自己可以瞒着,祸害别人……” “雪燕还年轻,你多教教就好了,”关夫人对自己的任务完成得心满意足,“沈夫人也不是那种小气的人,这次她肯定不会放在心上,谁家小情侣不是一波三折的呢?” 小姑点头,整顿饭吃得很不是滋味,不停地看着女儿走神。 而关夫人心情大好,终于解决了心头之患,给每个人都敬了酒,看得关树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不过,第二天表妹的报社关门大吉,他就知道肯定是老妈跟小姑说什么了。 顿时,他对沈夫人借刀杀人的事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想,沈旭尧肯定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不然怎么会遇到这么好的女孩,还有这么支持她的老娘,省了多少烦心事啊! 帮儿子追儿媳妇 2号清晨,沈夫人吃早饭看到报纸上的澄清后,心里顺坦许多,连喝了两碗稀饭。清道夫的工作告一段落,助攻的工作才刚起步。 一想到儿子那没出息的模样,她就怀疑当初是不是医院搞错了,一个儿媳妇追了半年,结果还搞丢了,要她出手才能力挽狂澜。 其实,元旦当天,沈夫人从馨妍那里要到芷苏的QQ号,厚着脸皮去加好友。当晚芷苏在餐馆兼职晚班,一回去就倒头大睡。第二天上线才看到,急忙加了,沈夫人的手机立刻响铃提醒。 她松了口气,忙问:在日本还习惯吗?吃饭是出去吃日料,还是自己动手做? 芷苏:挺习惯的,就是特别冷;吃饭是买食材自己做。 沈夫人听了很满意,看样子儿媳妇的手艺不错,不用担心饿到儿子和孙子孙女了。 沈夫人:那你要多穿点,据说日本那边如果没交医疗保险,连小病都看不起。 她上次就在网上看到有中国留学生在那边感冒打个针,就花了将近一万人民币,秒变穷光蛋。 芷苏:哦,我不知道,还没去过。 沈夫人:没去更好,那种地方有什么好去的?最好一辈子都别进去。 呃——,芷苏愣了,沈家不是开着医院吗?要是所有人都不去治病,那不关门大吉了? 芷苏:您最近身体还好吗?K市下雪了吗?我这里天天下,估计回来之前,都会一直在下。 沈夫人:我很好,上次你送的柿子,你伯父说很好吃。K市天气很好,不过不省心的家伙比下了一场雪还让人讨厌! 芷苏尴尬,也知道她说的是谁。 沈夫人突然点了视频通话,芷苏迟疑了一会,按了同意键。 两人的脸过了几秒才在镜头里稳定下来,沈夫人看着未来媳妇气色还不错,就是太瘦,心疼道:“瞧这小脸,肯定是日本吃的太贵,都把你养瘦了。” 芷苏腼腆一笑,说:“没有,吃住都算老师的,每天吃得好饱,反而还不舒服。” 这胃也太小了吧? 沈夫人故意把手机视线往病房一闪,好巧不巧就把躺在病床上的沈旭尧照了进去,停顿几秒后,才把手机拿回来。 这边,芷苏自然是看到了。他住院了?生了什么病,严不严重? “芷苏啊,那些事我都知道了,阿姨会给你做主的。方伊人,还有报道这些不实绯闻的记者,阿姨帮你教训过了。” “谢谢阿姨,”芷苏又是一笑,突然把镜头对着窗外的雪景,说,“我们这里雪好大,一起来的同学昨晚打了雪仗,还堆了雪人。” “你在外面兼职要注意安全,下大雪就不要出门了,摔一跤可不划算。” “嗯,”迟疑了一会,芷苏终于开口,“沈少他怎么了?” “他?哼……”沈夫人一个冷哼,“叫他这么没用,我这么好的儿媳妇都被他气跑了,活该他喝酒喝到胃出血。” “胃出血?”芷苏眉梢紧蹙,随即舒展开来。 紧张了吧? 沈夫人心里一喜,却还是装出一副冷酷无情的样子,“就是元旦跟关树出去喝酒,然后喝进了医院,气得我把他和关树大骂一顿。要不是看他生病躺在床上痛得要死要活的,我真想把这个不省心的家伙摁住暴打一场。” “呃……”芷苏看沈夫人似乎还不解气,心里为沈旭尧点了一排蜡。 “芷苏啊,你要是看到好男孩,就赶紧出手,”沈夫人说,“气死旭尧那臭小子,太不会珍惜女孩子。” “他对我很好,”芷苏说完,就抿住嘴唇,像说出了什么秘密,“他的胃,没……没事吧?” “死不了。” …… 这哪里是亲妈,完全是后妈啊! 芷苏心里腹诽了一下,却还是笑着,“沈少对人很体贴,我希望他会遇到更好的,可能我们……” “千万别说有缘无分的鬼话!”沈夫人看了一眼儿子,“反正他心里有你,阿姨也知道你心里有他,你是个善良的好女孩。要是他爸敢这样对我,我早踹了他找别人去了,还给他说好话?” 芷苏“噗嗤”笑了,片刻后忙低头承认自己的失礼。 “芷苏,阿姨能不能求你件事?” “你说?” “他整天要死不活的,你能不能抽个时间和他说说话?” “……” “阿姨知道你为难,可那晚他喝得胃出血,我真的……”沈夫人的声音一下子哽咽起来,“我和你叔叔就他一个独苗,今年也三十了,还这么小孩子气,愁得我和你叔叔整晚睡不着。” “今晚我不用兼职。” “你同意了?” “嗯,晚上八点吧?” “好的,阿姨先不跟他说,如果你改变主意,就跟我说。” “……” 这亲妈也太不靠谱了,芷苏觉得这个人做婆婆还不错,至少是哪边有理站哪边。 沈夫人就是打定芷苏不会反悔,所以先后退一步,倒让芷苏想反悔都反悔不了。 不过,她确实没有跟儿子透露视频通话一事。一到七点,就提着香菇炖鸡汤来到医院。 沈旭尧醉酒后就没开过荤,一直吃清淡的稀饭之类的流食。医生嘱咐以后喝酒要控制量,沈夫人听了,对着儿子的头给了一手刀。 呃……该来的终于要来了,秋后算账这招他还是跟老妈学的,这次鼻祖大人却要把矛头指向他了。 “说吧,你打算怎么处理方伊人?” 沈夫人坐在床边,剥了一个脐橙慢慢地吃着。 “当然是再也不见面,没吃到羊肉还惹出一身骚,晦气!” “哦——,你还想吃那块肉啊?”犀利的眼神飞来,沈旭尧忙改口否认。 “谁会喜欢她啊?我现在听到她耳根就疼,你能心疼一下你儿子,甭提她吗?” “哼,谁不知道你们男人都是说一套做一套?” 这说话的口吻怎么跟馨妍一个样呢?沈旭尧喝着汤,心里倒是惦记着芷苏。 “我这次可是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心之所向和清白。” 沈旭尧说得斗志昂扬,好像喝酒胃出血有多了不起。 “所以,你糟蹋身体,就是为了向我们证明,你只喜欢芷苏?” “对啊。” “你傻啊?”沈夫人摁了一下儿子的头,“你跟我们讲有什么用,芷苏又不明白。你还对她施暴,还要她赔钱,我竟从不知道你的脸皮有这么厚,甚至怀疑你从小到大的思想品德上到哪里去了?” “我……我只是气糊涂了,她又没跟我说那些事。” “所以,你活该被耍。她不说,你就不知道用眼睛看,用耳朵听,用心感受吗?”沈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儿子,真是白糟蹋了这么一个聪明脑瓜子,情商咋就这么低呢? “……” 沈旭尧委屈,他也受到惩罚了好不好,搞得现在赔了夫人又折兵,他也不想的啊! 神啊,谁能告诉他如何让女友回心转意? “反正,交女友不能和读书、做生意相提并论,爱情是一个需要耐心的东西,你要时不时地创造点浪漫和惊喜。若是以为放在冰箱里就可以保鲜,然后不闻不问的话,那我只能说你已经三振出局了。” 啊?他好像在和芷苏闹僵前的一个多月就处于冰冻期,自己忙着影视剧和游戏上市的事,又被方伊人打出的那些烟雾弹忙昏了头,的确没有怎么搭理芷苏,以至于两人都没有机会坐下来好好谈谈。 说句心里话,他知道自己失职,明明电梯事故后的第二天芷苏给他打过电话,约好在“四度空间”见面。 结果,他没有去,也就硬生生地错过最后的解释机会。那一天,芷苏才决定要去日本做交流,也决定和他分手。 说到底,是他太不把它当回事,才错过这一次姻缘。总以为爱情是不言而喻的,其实,爱情里更需要坦白和说出口。 想你了 七点半的时候,手机响了,沈夫人跑到厕所去看消息,是芷苏发来的,问时间合不合适。 她瞅了擦嘴的儿子一眼,忙回复:合适。 才发过去,手机就有视频通话链接过来。她点开,那边芷苏的镜头晃了几下才稳定。 “阿姨,吃饭了吗?” “吃了,你吃了吗?” 沈夫人见芷苏好像洗了澡,睡衣外面套着羽绒服,头发也有些湿漉漉的,没有完全干。 “嗯。他……沈少呢?” “在床上躺着做老爷呢,”坑儿子的沈夫人把镜头转过去,正好把沈旭尧照了进去,“住了两天医院,屁股就坐不住了。说是明天就要出院,不过医生嘱咐他以后不能酗酒了。” “酗酒伤身!”她点点头,迟疑了一会才开口,“现在方便吗?” “方便!” 怎么会不方便?沈夫人笑得一脸得逞,急忙把手机拿回去,扔给儿子。 “干嘛呀?” “自己看!”说完,沈夫人就关上门出去了。 沈旭尧拿起手机,看到QQ视频通话里有个魂牵梦萦的人儿,虽然镜头很晃(多半是他的手在抖),但还是一阵眼红,差点老泪纵横。 “你……胃,没事吧?” 还是芷苏先开口,她笑了笑,反而让沈旭尧觉得很紧张。 能不紧张吗?这可是芷苏主动找他啊?哦,老妈太能干了,简直是他的救星! “没……”想了想,他觉得需要博取芷苏的同情分,就改口说,“现在不怎么痛,前天晚上疼得不行。我那时候在想,你胃病复发时是不是就这样痛?” “我现在很注意一日三餐的饮食,很久没有复发了。你……干嘛喝那么多酒?” “嗯?” 这是在关心他嘛?他好开心,笑得像个傻子,门口偷窥的沈夫人暗自摇头:这货绝对不是她儿子! “不是你跟我说自己的身体只有自己知道,那你还……” “……” 这就是关心啊!沈旭尧傻了,笑得合不拢嘴,半天没扯出一句话。 “你怎么不说话?” 难道是酒喝多伤到喉咙了吗? “我想听你说。”其实,他想说的是“我想你”。 “……”这次轮到芷苏沉默了。 他见她穿着粉色睡衣,外面套着是白色羽绒服,觉得她好可爱。 “你洗完澡了?” “嗯。” 为什么他看不到她住的房间轮廓呢?要是能看到,他绝对要一探究竟,她有没有在屋里藏了奸夫。哎——,别说他看不到,就算藏了又能怎么样?他完全没有立场去干预她的生活! “你现在在哪里?” “哦,我在厕所里。”她和陈晨合住一间房,在房内视频不方便,就来了厕所。 就说怎么背景全是白色的,原来是躲在厕所和他通话,怎么觉得有点内伤呢?好像他见不得人一样。 “晚上睡觉之前,要把头发擦干,不然脑壳会疼,”他嘱咐着,好想揉揉她的秀发,“要注意保暖,北海道好冷的。” “嗯。” 这时,传来陈晨的喊声,“我们要出去玩,芷苏你去吗?” “我不去,你们去吧。” 没多久,沈旭尧就听到开门关门的窸窸窣窣声响。 “我想看看你住的地方,可以吗?” “啊?” “不可以?”他撅起小嘴,居然卖萌? 芷苏想骂他无耻,看在他是一个病人的面子上,就答应了他,抱起手机回到房间,锁好门以免他们突然回来突袭。 “用电脑视频可以吗?”这是沈旭尧的私心,可以看到更多的范围,也可以看得更清楚。 “好。” 等了一会,芷苏终于出现在电脑里的画面里,她的背后是一个榻榻米的房间,此时她窝在被窝里,脊背靠着墙。 “你们住的和式?” “嗯,小组里有同学特别想体验一下日本传统的居住环境,不过屋子有点旧。” “睡地上不冷吗?”湿气什么的,不会跑到他未来媳妇身上了吧? “有暖气,还挺暖和的,”突然,想到他一个人住在医院,忙问,“你呢,医院有空调吧?” “嗯,”他看着她这么关心他,心里突然难受纠结。如果她骂他,或者不理他,也许他还不会如此内疚。说到底都是他在伤害她,“芷苏,我……” “怎么了?” 感觉他要哭了,芷苏从未看到一个大男人流泪,所以除了好奇还有点害怕,担心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没事,就是想你了。真的,这里一直在想你……”他指着自己的心。 说得这么理所当然?芷苏倒愣住了,这个人每次都这么直白地表达爱意,让她措手不及,脸皮咋能这么厚呢? 她好想拿把刀切下一块,然后用显微镜看看里面的构造是什么。 呃……略凶残。 她吐了吐舌头,看得沈旭尧心花怒放,好可爱啊! “以后别喝那么多酒了,”她说,翻出耳机插在电脑上,“阿姨和叔叔好担心,说这几天都没能睡着。” “那你呢?” “嗯?”她歪着脑袋,随即意识到他的问题,脸颊泛红。 “你担心我吗?” “……” “31号那晚,我就在想。如果喝醉了,我会不会做梦梦到你,抱着你不让你去日本,跟你认错,跟你道歉,求你原谅我……” “我已经原谅你了。” “真的?” 他怎么就不相信呢?他都说出那样难听的话,还对她施暴,她怎么可能轻易原谅他? “错不在你一个人身上,既然我选择不告诉你,就该承担那些后果。” “是我的疏忽,你没错!”他的目光灼灼,盯得芷苏有点不好意思,到底他是怎么做到看一样东西而不眨眼的呢? “你……”脾气还是一如既往地固执啊!这一点完全没变,芷苏调整一下靠墙的坐姿。 “你腰疼?” “有点,可能是坐久了。”今天整日都在屋子里复习日语,没有走动。 “你……你的伤好了没?”他有些心虚地发问。 伤?芷苏想了一会,才明白他的意思。 “好了。” “没留疤吧?”卧槽,他是干了多天打雷劈的混账事!万一,万一芷苏身上留疤,那多可惜啊,那么白皙光滑的皮肤,突然多了几个黑不溜秋的伤疤,想想他就难过,都是他这个禽兽的错。 “呃……” “不会已经留了吧?”他好想哭,想把自己揍一顿。 “不知道会不会留,咳咳……”她清了清嗓子,“乌青的地方颜色变浅了,会不会留疤好像还要再观察一段时间。” “那你要注意,要不买个祛疤药膏?”他想,待会要找老妈讨教一下。 “应该不会留疤吧?”芷苏拉了一下的睡衣领口,低头看了一下,随即意识到自己在视频,忙胀红着脸说,“你好好养病,要听……医生的话!” “嗯。” “别让阿姨和叔叔为你太过操心!” “我知道。” 这情景怎么像老师和小学生的对话呢?哦哦——,沈旭尧有点不镇定,好像自己还没追到女朋友,这夫纲就不振了! “那你早点休息。” “好,芷苏——” “嗯?” “谢谢你!” “晚安!”说着,她正要去关视频。 “别,别关,芷苏,等一下可以吗?”他端正坐姿,深呼吸一口气说,“芷苏,我爱你,愿意一辈子等你!之前我做错了许多,对不起,但是……晚安!” 说完,他就自己挂了,留下芷苏想着他说的话发呆。 千里追女友 沈夫人开门进来,见儿子捧着手机笑得一脸幸福,就把手机一把夺走。 “这样你就满足了?” “什么?” “你要是就只有这个水准,我劝你这辈子都别恋爱了。” “……” 态度还算比较虚心,要是敢和她对着干,她就不管这个儿子,让他一辈子打光棍。 “我看芷苏也没放下你,但是现在这样完全不够。如果你不加把劲,估计一辈子也就是所谓的‘友达以上,恋人未满’局面。” 被老妈一语道破的沈旭尧,也知道芷苏虽然口头上原谅了他,但是心底里肯定还有隔阂,所以他必须要快马加鞭地下猛药。 “妈,给我办出院,我现在就要去日本。” “不愧是我的儿子,就是有行动力!”沈夫人应了一声,直接去办出院手续。 他开着车,回家塞了一箱子行李就赶往机场,幸好上次办的护照还没有过期。在机场他给爸妈报了平安,还跟王秘书交代好公司的事情,这才登机飞往日本。 权当是去北海道旅游好了,虽然这个季节不合适。他在那边租了一个和式小屋,一室一厅,外带厨房和卫生间。 租住的地方,周围一大片都是这种靠出租赚钱的独门独户的房子。住下来之后,他突然想到他没有她的号码,只能在QQ里问地址。 但他又怕芷苏多想,只能向馨妍求助。馨妍直接问了白锦风,然后把详细地址告诉表哥。 沈旭尧意外发现,他租的地方恰好离芷苏住的地方不近也不远,开车大概四十分钟的样子。走的话,呃……那就得看个人能力了。 去的时候,芷苏不在,而是在餐饮店里兼职,他问了地址,就去店里找她。 幸好他去了,不然他未来媳妇就要被人咸猪手了。 才进门,就看见几个高中生模样的日本青年拉着芷苏不放,强行要她的联系方式。 芷苏解释了自己是留学生,没有手机,他们不信。 “离せ!(‘放开!’的意思,是命令式。)”他一个箭步冲上去,直接把芷苏从一群饿狼里拽出来,然后恶狠狠地瞪着这些人。 “なるほど……(‘原来如此’)” “ああ,つまらない。(‘无聊’)” 几个年轻人放弃对芷苏的围追堵截,沈旭尧把还穿着女仆装的芷苏直接拽出店,到巷子口才放开她。 “你傻了?”他气得咬紧嘴唇,舍不得骂她,更舍不得打她。 “你……”她仿佛还没从惊讶中反应过来,“你怎么在这里?” “我……我来这边谈生意,有……有个一直想合作的游戏公司在这边很厉害,这次就是来商谈把游戏开发成简体中文版的事。” 谎言编得还煞有介事,芷苏半信半疑,骨子里却觉得他就是为了自己而来,不然也不会及时地英雄救美,心里多少有点激动。 “你怎么在这种不靠谱的地方兼职?” 那几个小混混一看就是早盯上她了,可她居然还能平心静气地和他们周旋? “……”芷苏不说话,总不能说是师兄介绍的,这样太坑人了。 她的口语很差,只能在这种店里找事做。刚开始的几天都是在后面洗盘子,后来老板见她基本对话还能应付,又觉得她形象不错,温柔漂亮,说不定能招揽更多的生意,就让她去了前台。 “去把工作辞了!” “你……” 也太蛮横了吧?这种颐指气使的口气是怎么回事?他又不是她的谁,凭什么对她指指点点?而且这个干了不到一周,老板肯定不会给工资的。 “工资他会给的,我去跟老板说。”说着拉着她的手回到餐饮店,老板正被她的出走急得不行。万一工作时出了问题,他要负责的好吗? 见她安然无恙地回来,老板松了口气,沈旭尧直接和老板讲述事情始末,而且还用的是英语。后来老板说英语听不懂,他才改口日语,说得那叫一个流畅,把双学位的芷苏看得一愣一愣。 呜呜,太打击人了,这人还能让学小语种的人混口饭吃不?她这么不容易才学了门语言,却在他面前瞬间被秒成灰渣渣。 最后,老板当面结清工资。 芷苏被沈旭尧的三寸不烂之舌折服,明明签兼职协议时,白纸黑字写着必须干满一个月,结果不到一周她就主动离职,还拿到了工资。 只能说,沈旭尧太优秀了!不然,还能有其他解释吗? 芷苏拿着第一份来日后的工资,心里有点兴奋又有点可惜,这以后可就拿不到日元了啊。而且这份工作被搅黄了,回去还得再拜托学长另找一份。 见她愁眉苦脸的,他知道她肯定在为失业的事烦恼,就安慰她说:“没事,找不到工作,你就过来给我当钟点工。我那个狗窝都没人打扫,顺便你再帮我做个饭,好不好?” “不好!” 合着他搅黄她的兼职,就是为他自己找个保姆啊!她理也不理他,背着书包往车站走。 刚才说话的口气好像不太好,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犯了老毛病,忙跟上去。 “等等我!” “等你干什么,我们又不顺路!” “怎么不顺路,我就在你的前几站下车。” “你……” 她横眉一瞪,他就知道她想歪了,肯定以为他是故意在她住的附近选的房子。 他把手机拿出来,登上QQ,翻出和馨妍的聊天记录。 “你看,我是到日本就立刻才租的房子,问了馨妍才知道你的住址。我没……” 我没那么心机boy,哦不,心机男好不?你就相信我一次,行不?他急得朝她挤眼色。 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 “你别跟着我行不行?” 烦死了,她气得跑开。沈旭尧哪里会听她的,直接追上去。 她一回头,见他追上来,那大长腿,那速度,自己怎么也比不上,气得跑得更快,就像后面有只野兽要吃她一样。 在雪地里跑这么快,摔一跤怎么办? 沈旭尧心急,只能快步赶上,结果他的担心不到三秒,芷苏就真的滑了,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倒。 他一个滑冰的姿势扑过去,把她稳稳当当地抱在怀里。 呃……怎么感觉没有摔痛呢?她正纳闷时,才发现底下有个软软的东西被自己当成了肉垫子。 她尴尬地从他身上爬起来,向他伸出手,结果没把他拉起来,自己反倒再摔一次。 “啊——”惊天动地的一生呐喊,沈旭尧捂着自己的下体,面色囧状。 她低头,脸色爆红。自己的膝盖不偏不倚地砸在他的下体上,可想而知那有多痛。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五个字说不出口,感觉自己就是在报复被他追而摔倒的事实。 “你还要趴在我身上多久?”虽然他想和她多点亲密,但是下体真的好痛,而且后背被积雪渗透,湿冷得好难受。 “哦……”她急忙爬起来,不敢再伸手扶他。 他的腰好像闪了,撑了一下没起来,见她没打算帮他,就气鼓鼓地抱怨:“没良心的小妖精,我都为你受伤了,你也不扶我一下?” “……” 这人也太难伺候了,她急忙伸出双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个身高马大的男人拉起来。 “哎呦——”不是好像,是真的闪了。稍微一动,疼得他好像被什么绞肉刀给缠住。 “怎么了?” 她心虚地看了一眼他扭曲的脸,有点害怕他找她算账,毕竟这个人可会记仇了。而且她现在是失业流民,靠老师才能有吃有喝,哪里还有钱赔给他? “闪到腰了……”搁以前,“你要对我负责”早就脱口而出,现在他只能讨好她,强忍着疼痛。 她搀扶着他上电车,外面恰好在下雨夹雪。两人挤到窗口的位置,看着玻璃外的雨珠被打在窗户上,顺着留下来。 芷苏突然想起“四度空间”等他的那个晚上,直到九点,他也没来。后来,窗户上她画的小伞,以及伞下的两人名字都被水蒸气给冲掉。 到下一站的时候,上来很多上下班的人,很是拥挤,电车开动时芷苏被挤到他身上。 沈旭尧一把搂住她的腰,护着她不让别人挤到她,凑近她的耳根问:“芷苏,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她望着窗外的玻璃上,两个一上一下你追我赶的水珠,心里却在打赌。如果这两个水珠最后重合了,她或许会点头也说不定。 后一个水珠明显跑得比前面那个要快,而且还一直沿着前面的路线在走。 他顺着她紧张兮兮的视线望去,正好看到玻璃上的两个水珠,只差半根手指的距离,一下子明白她的想法。 “一定要赶上啊!”他在心里发愿请求,只要两滴水珠最后聚到一起,他什么要求都答应。 然而,就在水珠只差一个指甲那样短的距离时,电车到了下一站,那瞬间的停下,使得后一滴水珠被震得偏离了方向,最终失去与前面水珠的重逢机会。 失之交臂,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沈旭尧哭丧的脸倒映在玻璃上,她看得一清二楚,懊悔还有遗憾都体现在那么一张英气逼人的脸上。 她想:算了,现在这样就很好,强求也未必会有结果。 而且,追逐是一件很累人的活动,伤身伤心,追得到是好事,追不到会痛一辈子。 两人没有再说话,后来他下车,站在车站上看着她远去,直到消失在他模糊的视线里。 他一直在车站里坐了许久,想明白了才坐上电车离去。 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 追女友最关键的就是要有比小强还顽强的精神,直到对方答应,戴上求婚戒指,户口本上的配偶一栏填上她的名字,然后生几个绕膝而嬉戏的孩子,生活也就美满了。 餐饮店的工作辞掉之后,芷苏就成了名副其实的米虫。 不敢出门,因为出去就要买东西,而她现在穷光蛋一个,餐饮店的工资还不够给室友和家人买礼物。 翌日早上,师兄告诉她有个钟点工的兼职,问她想不想做。她立刻说可以,事后才醒悟会不会有点危险,毕竟要去私人家里。 师兄看出她的犹豫,就说:“只是负责打扫卫生,做顿晚饭。房主有点奇怪,很爱卫生,但又不喜欢见生人,所以做好饭你出来就好,他自己回家吃。” 芷苏点头,看来这个房主确实有点奇怪。 当天下午,她按照地址找到房子,从房东那里拿到备用钥匙,然后进去打扫。 一进门,她就觉得这屋子的装饰有点熟悉,很像那个人的风格。一室一厅很简单,厨房和卫生间都很小巧。 可是,屋子干净得一尘不染,完全不用打扫,找她这个钟点工干什么呢?但她想:既然来了,就算打湿毛巾也是好的。 榻榻米的房子虽然不大,但每一寸都要用抹布擦拭,也费了她好久的工夫,起身时腰直不起来。 芷苏被自己这么点运动量就累瘫给吓住了,看来很有必要加强锻炼。 提供祛疤药膏的房东 喘上几口气,走进厨房,正准备拉开冰箱门时,却看到门上写着一张英文纸条:Pleaseusethisscarointment! 她从冰箱顶摸下一盒尚未开封的药膏,笑了。 这种事只有沈旭尧干得出来,而且只有他知道她胸上有伤。 不过,她只是瞄了一眼药膏的日语说明书,就把它放回原处,从随身携带的书包里翻出一支钢笔,在纸条下写着:Thankyou,MrShen! 冰箱里食材还挺丰富的,估计是他去超市特意采购的。她煮好后用保温壶盛着,然后锁门离去。 晚上,她正翻看一本简单的日语童话书时,手机突然有信息进来。 一看,果真是他,而且口气很不好。 沈旭尧:为什么不用祛疤药膏? 芷苏:我还以为你会先问我怎么认出来的? 沈旭尧:所以,你明天不打算来了吗? 芷苏:当然要来,工资都没结算。 哼,原来还是个小财迷!不过手里有芷苏的这个把柄,还是很好控制她的,他笑得一脸得逞。 沈旭尧:卫生不用天天打扫,你看几天比较适合?蹲着很累,我舍不得你辛苦。你的饭烧得很好,就是一个人吃有点寂寞啊! 真是厚脸皮,难不成想邀请她留下来吃饭?不过,饿着肚子坐电车回来,确实不是个好经历。 芷苏:你可以找房东吃啊?正宗的中国菜,肯定很受欢迎的。 沈旭尧:可惜,我还是觉得和年轻的女孩子吃饭比较有胃口。 这人太无赖了,她把手机扔在一边,等了半分钟,他又回了一句。 沈旭尧:你要是不用这个药膏,留了疤痕,是想让我内疚一辈子吗? 然后再让我负责,是不是?哼,如意算盘打得真不错,不过他喜欢。 这句话当然不会说出来,但他还是希望她身上光光滑滑的,疤痕什么的是男人的事。 芷苏:你……你有被迫害妄想症吗? 那边沈旭尧一看,“噗嗤”笑了,小蜗牛竟然被他气炸了。小气怡情,大气伤情,他要把握好度。 沈旭尧:你要是不用,回去我的屁屁就得挨打了。 后面还附加了一个拜托的表情,芷苏笑喷,怎么一下从霸道总裁秒变逗比画风了呢? 芷苏:好吧,看在你前天救了我的份上,就可怜可怜你吧。 沈旭尧:谢谢芷苏大人的好心,爱你哟! 又是一大波的桃心袭来,差点闪瞎她的眼睛。 恰好,陈晨开门进来,见她笑得一脸春风得意,扑上来要抢她的手机。幸好芷苏反应灵敏,及时把手机关掉,扔进胸口里,冷得她直打哆嗦。 “要这么拼吗?”陈晨拿了杯子,一脸怅然地离去。 开机,那边沈旭尧发了一条信息:怎么了? 芷苏:没事。对了,冰箱不要一次性放那么多东西,耗电不说;保鲜功能也不会那么好,蔬菜要趁新鲜吃比较好。 沈旭尧:Yes,madam! 芷苏好想问他脑袋被驴踢了吗?最终却憋出一句:晚安! 沈旭尧:晚安,Myfairy! 芷苏盯着那个英文单词,直到呼出的雾气把手机屏幕模糊掉,才把手机关掉。又看了一会儿书,熬不住上下双眼皮打架才躺下来。 一觉睡到天亮,竟然下了小雪,她窝在床上看外面的雪花,觉得好美。 “啊啊,好冷!”陈晨把伸出去的腿又缩了回来,“呜呜……不想起来,可是……”想上厕所啊! “别憋着,快点去吧!” “我不去,”陈晨憋得浑身战栗,“你为什么一整晚都可以不上厕所?” “这个,大概是昨晚没喝水吧?” “你……”陈晨被她气得在床上硬抗,但不到半分钟。她就趿上棉拖往厕所狂奔,过了不到一分钟,又跳回被窝,倒头继续睡。 芷苏睡不着,起来刷牙洗脸,看到客厅里一个人都没有,就知道老师和师兄们也在赖床。去厨房熬一大锅稀饭,等他们起来能暖暖胃。 手机又有短信,她一看,是沈旭尧发来的:芷苏,你今天可以早点过来不?我头好晕,好像感冒了!呜呜…… 后面还加了两个可怜的表情包,她从行李箱里翻出退烧药、消炎药、西瓜霜咽喉片;敲了敲师兄的门,说厨房煮着稀饭,让他注意一下火。 开门,雪还在下。积雪不是很深,她撑着厚伞往电车方向走。 到的时候,因为没有备用钥匙,只能敲门,等了好久才见他出来,却在拉开门的瞬间,一下子倒在她身上。 好重!她几乎是靠着墙才把他撑住,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有点低烧。 扶他回房,看了一眼地上的被子,就知道他感冒是正常的。这么薄的棉絮,又岂会抵得住下雪的严寒呢? 找房东,说是没有多余的棉絮,但找了条毯子给她。 喂他吃了感冒药,她把毯子紧紧地箍住他的身子,又把被角压得很紧,然后从冰箱翻出冰块,用塑料袋制成冰袋,放在他额头上。 没吃早饭,肚子有点饿,她起身准备去厨房找点吃的。 “你去哪里?” 这个大男人,竟然像个小孩子一样拉着她的手不放,生怕她走掉。 “我肚子饿了,找点吃的,你要不要?” “要,我要喝你做的皮蛋瘦肉粥。” 我?芷苏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上辈子欠他的吗?算了,看在他病得要死不活的面子上,还是伺候一下他吧? “那你乖乖睡觉,等捂出汗烧退了就好了。” “嗯。” 他这才松开她的手,视线却一直尾随着她。这个样子,她根本不忍心丢开他,只能在厨房煮稀饭,烧了一壶开水,放凉后,不时地喂他喝一点。 稀饭煮好后,芷苏端着说:“没有皮蛋,鸡蛋瘦肉粥可以吗?” “嗯,你喂我。” 她想了想,就把他扶起,用枕头靠在墙上,然后吹了几下才喂他。 连喂了几口,见她不吃,他就问:“你不是说饿,怎么不吃?” “我……先喂你。” “不,一起吃。”他撒娇地说,看得她愣住了。 “……” “你要是不吃,我也不吃,饿死算了。” 我去,这货绝对不是那个震惊K市的钻石王老五多金帅哥!芷苏泪崩,只能红着脸吃了一口,他才满意地吃下去。 你一口,我一口,这种感觉太好了。沈旭尧很满足,觉得追回女票并不是远在天边的事。 吃了饭,他继续睡。 好转 下午两三点的时候,烧就退了,可他还大老爷们似的赖在床上不肯起来。 “咱们晚上吃什么?” “天气好冷,要不吃火锅?”她刚才看冰箱里剩下不少的青菜和金针菇,还有冻豆腐,牛肉也有一块,煮一煮是顿不错的晚饭。 “好啊,吃清汤的。” 啊?她一抬头,就对上他的眼神,他记得她不吃辣的口味,可和她生活二十年的父亲却从不知道。 因为无聊,他一直捣鼓她的头发,后来想起什么,一阵风跑到厨房,拿着祛疤药膏,气呼呼地问:“你……你骗我?” “我忘了。” 她一来就照顾他,又是给他退烧又是煮饭的,哪有时间记得这个? “我来给你涂。” “啊??”芷苏震惊地看着他,这流氓耍的,“我自己来。” “你看得见?”C罩杯的胸啊,怎么可能看得见,而且低头好累。 “我……我对着镜子涂。”说着夺过他手里的药膏,跑到厕所关上大门。 沈旭尧觉得好可惜,如此好的一次亲密机会,没想到被她识破了,他在厕所门外气得牙痒痒。 过了一会,芷苏开门,说:“这下你放心了吧?” 他凑到她胸口,使劲一闻,把芷苏逼得瞬间脸红到脖子根,“你,你干什么?” “检查!”他理直气壮地说。 哼,谁叫她信用不好,尤其在他这里每次都是大打折扣,他当然要验收一下。 这个长不大的小孩啊! 芷苏笑了,看得他觉得头脑飘乎乎的,不过不是感冒,而是幸福。 芷苏打算早点吃了火锅回去,于是四点就开始洗菜,四点半火锅开煮,两人围坐在被炉前。 热气腾腾的火锅正在翻滚着,芷苏一开始就把肉类、豆制品等耐煮的食物扔进锅里,煮好后先舀了一勺给他,他笑呵呵地接了。 然后,他一把抢过勺子,礼尚往来地给她舀了好大一勺,那量笃实得芷苏想接却不敢接。而且全都是牛肉,她要吃菜,不要吃肉啊! 他见她为难,俊脸一垮,芷苏没辙地递上碗。他才阴晴不定地“哼”了一声,把勺子扔给她,闷头吃菜。 她吃了豆制品,牛肉都堆在一旁。 沈旭尧一抬头就看见那小山高的肉山,突然想起她不爱吃肉,就说:“给我吧?”好像荼毒了你的胃一样,这苦瓜脸看得他都觉得自己是个罪人。 “好。”芷苏笑着把肉拨到他碗里,看得他震在原地,难怪人说看喜欢的人的笑脸是世上最幸福的事。 “你怎么了?”她见他傻愣了半天,以为菜不合他的胃口,“是不是有点清淡?” “啊?”他脑子放空了半秒,随即反应过来,“没有,咸淡正好。” “你们家是喜欢吃淡的还是咸的?” 哦哦,是提前打听公婆饮食习惯么?他有点小激动,“我爸喜欢吃重口味的,我妈不允许,好像家里的厨子做得比较清淡。” “那叔叔不会在外面……”偷食这个词好像不好,她想了想,没想到更好的词,干脆不说了。 “我爸有时候嘴巴没味,也喜欢约上朋友在外面打牙祭。他一个人是不敢的,医院里同龄的人,都被他轮流请了个遍。” 她好想跟这样的人做同事啊,蹭饭什么的,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了。 “我也喜欢在外面吃饭,可惜一个人吃没有胃口,”他叼着一块牛肉,盯着她的脸说,“等回去了,咱们一起去红鼎豆捞,叫上馨妍、关树,还有你那个学姐。” “叫上学姐?”芷苏诧然,米楠学姐和他不熟啊。 “嗯,”他怕她多想,就解释说,“你没发现什么?” “发现……什么?”怎么觉得话里有话呢? “咳咳……那个,我也只是猜测,好像关树对你那个学姐挺上心的。” “啊??”她怎么不知道?不过,想到鲤鱼学长为了去美国发展要和米饭学姐分手,心里还是有点担心,米楠学姐不会以后都不相信爱情了吧? “听说你那个学姐有个交往了八年的男朋友,不过好像最近在闹分手。反正我已经提醒关树,别趁人之危,万一被人挖出来爆料说当小三,那就……” “他们是要分,鲤鱼学长想去美国读研,还想毕业后留在那边。学姐一直打算在国内,上次……大概是你跟方伊人开始闹绯闻的时候,学姐就跟我提过这事。估计,年前就要定下来了。” 第一次从她嘴里听到他和方伊人的事,沈旭尧脸上很不自在,吃了几口冻豆腐压惊后,突然放下筷子。 “我要再次跟你申明一下,我跟方伊人真的没任何关系,”他也是受害者,有苦说不出,现在还要被女朋友当面在伤口上撒盐,简直就是酷刑,“反正,我从始至终喜欢的都是你。” 所以,你要相信我啊!他坐过来,拉着她的手,目不斜视地看着她。 她捞了一勺素菜,搁在碗里凉着,转过来问他:“你手机经常被别人接吗?” “呃……”这个他真不知道如何解释,“我一直都是不离身的,但是坐下来的时候,放兜里比较难受,所以就……” “那她说你洗澡去了,是怎么回事?” “她瞎说!”他猛地抓住她两只手,“我被他们那一大帮剧组的人敬酒,喝多了胃难受,去厕所催吐而已。” “哼。” 哼是几个意思?他现在是被她严刑逼供么? “媳妇,我真的没跟她,哦不,没跟任何女人发生关系。” “谁说你媳妇?”臭不要脸,她还没接受他,他老毛病又犯了吗? “你不是我媳妇,”在她的怒视之下,他只好改口,“我是你媳妇,好不好?” 这人?哎——,她长叹一口气,“松手!” “我不!” “你松不松?” “你还有什么疑问,一次性问清楚吧?”免得以后在他得意忘形的时候,她又来给他当头一棒。 “问完了,”她看着菜已经没冒热气了,“你松手,都凉了,赶紧坐回去吃饭。” “哦。”他乖巧地坐回她的对面,脚伸到被炉里,故意缠住她的脚踝。 “你……”这人到底要不要脸啊? “快吃,凉了对胃不好。”他笑嘻嘻地说,芷苏只能低头吃饭。 没暖气不怕,我发着烧,能把你煨暖! 快吃完的时候,电视上突然播放新闻,说北海道积雪太深,各路电车都已经停运,什么时候开运还要等具体通知。 芷苏盯着电视,恨不能把它看穿。不带这么凑巧的啊,现在才五点半,这么早就停运,她要怎么回去啊? 雪还在下,而且很大,马路上已经积了至少没过半根小腿深的雪,别说电车会停,就是出租车也不敢在路上行驶。 她把碗碟收到水池里,一边洗一边发愁。 沈旭尧却乐得差点一蹦三跳。哎呀,今晚芷苏要留宿了,他的小心脏不停地跳动。 哦哦哦,只有一套被子,这里也没有沙发,只能同衾而眠。虽然上次古镇旅游也睡在一张床上,可是今天这么冷,棉絮又这么薄,肯定要抱在一起取暖。 真是天助我也!他一边嘚瑟,一边收敛笑容跑到厨房,殷勤地问:“要不要我帮忙?” 一看到他那笑得捡了钱的大饼脸,她就气得拿沾着洗洁精泡沫的锅盖往他头上盖去。 “你干嘛?”快住手,他的钻石王老五形象啊! “……”芷苏翻白眼,用水冲了锅盖,抹了料理台的水渍,又用拖把拖了一下地。 弄完这些,她拿起外套准备出门。 “你干什么去?” “回家。” “这么大的雪,你怎么回去啊?” “走回去不行啊?”她恨恨地盯着他,似乎要把他的身体盯出一个大窟窿。 “你疯了?”就算是没下雪,走回去也要三四个小时。这下了雪,那就是寸步难行。 “我……”她突然觉得好委屈,大早上的被叫过来伺候他一天,挨到现在又没有电车。哼,他就是故意的。 “别哭,我送你回去,”他很少见到她哭,在眼泪攻势下瞬间溃败,用纸巾擦拭她眼角的泪水,“我错了,你别哭,好不好?” “……” “我也不知道电车会停,谁知道北海道会下这么大的雪,”他见她还流着泪,没辙地说,“你再哭,我也哭给你看?” “噗嗤”芷苏笑喷了,捶打着他的胸脯说,“你倒是哭给我看?” “我滴眼药水,”不信还哭不出来,再不济用自来水也可以,“别气了,你要是不好受,就多打我几拳头。” “哼,打了你又要我赔偿,我才不犯傻!” 呃……又来挑他的刺了! “不要你赔,我赔给你好不好?” “我不要。” “傻了你?”他见她气消了,抱着她说,“我把自己赔给你,所有财产都是你的。下次我再惹你生气,你就指着我的鼻子说:‘滚出去,这是我的地盘!’我就会跪下来求你:‘呜呜,媳妇求你别赶我走,我一分钱都没有,出去会饿死的。” “谁稀罕你的臭钱?” “好,你不稀罕!我稀罕你,”他讨好地把脸埋在她头发里,“外面下这么大的雪,就算你要回去,肯定走不了。留这里吧,我把被子让给你,我睡被炉就好。” “感冒了又要让我伺候你?” 呀,这就是关心他啊!这个铁嘴的小妖精,他爱死她了,凑上去就在她额头上留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吻完后怕她生气,忙低头不语。 芷苏脸一红,挣脱开他的束缚,给师兄还有室友发短信。 他踮脚瞄了一眼,看到“不回去”三个字,松了口气。 两人坐在被炉里看电视,芷苏坐着越来越冷,他就把她拉到她怀里。没过多久,电视上播放消息说,输送暖气的管道因为大雪的原因也不能工作。 “没暖气,怎么办?”会不会冻死,这里零下十几度呢。 “不怕,我发着烧,能把你煨暖!” 她一个横眉冷眼瞪过去,沈旭尧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抱着她摇来摇去。 “以后不许乱说话!” “嗯,我会爱惜身体的。” “手机也不能给别人接!” “好,只给你接。” “也不许酗酒!” “听你的。” “当然,商场上免不了要应酬,但是不许贪杯,能推就推。” 他点头,心里窃喜:这哪里是批斗会,根本就是赤裸裸的关心嘛。 最后,两人当然是挤在一起睡的,他抱着她,把她捂得很紧。 “你冷不冷?” 她被他箍得密不透风,用身体暖着,一点也不冷。倒是他,一层薄薄的棉絮,会不会冻感冒啊! “不冷。” 哪里会冷呢?他现在美人在怀,浑身热血沸腾,激动得不行。 “还是你的味道最好闻,想死我了。” 他见她并不怎么排斥,把头埋在她秀发里,一股清香的气味席卷着他,刺激得他浑身发热。 “你怎么了?” 怎么感觉他的体温在升高,难道感冒了?她伸手去摸他的脊背,一半露在外面,反观她这边,被子多得可以折起来。 “你发烧了,还不好好盖被子?”她横眉一怒,把被子往他那边拢,“身子都没好,还逞什么强啊?又不是十七八岁小伙子。” 这是嫌他老了?沈旭尧心里憋屈,嘴巴一嘟,双腿乱拱,被窝好不容易积蓄的暖气一下子没了。 芷苏气急,“啪”地重重打了他的屁股,“压住,要是我待会再看你没被子,你就等着挨打。” “老婆,你好凶!” 她翻了翻白眼,懒得和他就“老婆”这称呼扯皮,只求他听话一点。 “乖啦,压住被子,脊背就不会着凉。今晚没暖气,而且你感冒还没完全好。” “哦。” 点头如小鸡啄米,他乖乖地享受着她的关心,夫纲什么的都是浮云,等他娶了她,到了床上,还不得听他的。 话说,现在也是在床上,只是名不正言不顺,所以啥也干不了。 “老婆,抱着你睡觉好幸福,我想一辈子都抱着你。” “……” 呃,这是把她当人肉枕头了吗?她没有讲话,只是摸了摸他的额头,好像没有发烧,这才放了心。 “你生气了?” “没有啊。” “那我跟你说话,怎么都不理?” “我哪有?” “就有。” “你——,好,理你理你。”真是长不大的小孩子,芷苏宠溺一笑。 沈旭尧心满意足了,等芷苏睡着后,偷吻了她的芳泽,这才睡去。 地震 到日本后,沈旭尧联系了东京的合作公司。雪一停,就飞去东京商讨合作事宜。 晴到第三天,芷苏在阳台翻晒自己的被子时,想到沈旭尧又旧又薄的棉絮,就拿起钥匙去了他租的房子,把被子翻出来晒好。 后来,她打扫卫生,手机来了沈旭尧的短信,问她在干什么。她回复在给他晒被子,又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他说合作的事谈好了,要等签约完才能回来,还问她是不是想他了。 这个自大狂,芷苏盯着手机回了一句:是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沈旭尧秒回:媳妇,我马上就回来了,在家乖乖等我哦! 芷苏:等你回来,我可能就跟着老师跑学校了。 沈旭尧:没事,我等你。 芷苏恢复了一个“嗯”字,泡了一杯茶跑到阳台上晒太阳。中午煮了一碗面,拍图发给远在东京的人。 “我也想吃你做的饭,”他回复了一个笑脸,“不过,你一个人在北海道,不要迷恋哥哦,因为哥只是个传说。” 芷苏一看,就知道是从网上Copy过来的,也不拆穿,吃完面正在洗碗时,突然,巨大的摇晃袭来。 她还以为是自己头晕,一声“砰——”的巨响,面前的玻璃震动得厉害,门窗还有屋里的家具都响起来。 她急忙抓住洗手池,暗想:该不会是发生地震了吧? 没参加地震逃生训练,而且这么短的时间,她知道自己逃不出去,地板也在剧烈地震动。 紧急之下,她想起先前上过的紧急避难方法,一头钻进洗手池下面。 她刚钻进洗手池,天花板就“哐当”一声掉下来,倾泻物排山倒海地砸下来,满空气的灰尘呛得她不敢呼吸。 不到半秒钟工夫,视线就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她知道,自己被埋了。 庆幸的是,这所房子是和式建筑,材料很轻,洗手池也没被压坏;但令她害怕的是,房子设施老旧,很多电线会不会走火烧起来。那她就会被活活埋在地底下烧死。 手机当然没有信号,她不敢轻易耗电,担心一旦有了信号别人找不到自己。 曾经被困在电梯的精力又历历在目,这一次会是谁来救她呢?她抱着手机,心里很没底。 沈旭尧是在公司大厅的大银幕上看到北海道发生地震新闻的,迅速就买了机票赶回去。 虽然从东京赶回北海道才一小时,但加上他到达机场等飞机,以及从机场飞往北海道的时间,已经是四五个小时开外了。 果不其然,他一下飞机,就被机场上的通知镇住。由于地震,各路电车又停运了,有些路段连出租车都走不了。 他在路上拦了好久,也没看到一辆车,最后是一个中学生骑着辆电瓶车经过,他用高价买下车子,这才开始往回赶。 可是,坑爹的是车子骑到一半,没电了,急得他就要开跑马拉松。 可转念一想,等他跑回去,不知道芷苏还要等多久。而且,就算他真的跑回去,如果芷苏遇到麻烦,他哪还有力气救她? 他站在马路上,心焦火燎。 如果今天天气不好,芷苏没有去给他晒被子的话,会不会就遇不到这事了呢?即便他这样想,但地震范围大,就算芷苏待在老师租的房子那里,也一样逃不掉被埋在地下的命运。 等了不到五分钟,一个小姑娘骑着自行车路过,他用电瓶车换了她的自行车。幸好这辆自行车轮子比较大,不然骑起来很费力。 一边导航一边找路,骑了大约一个半小时,他已经热得脱下外套,卯足脚劲踩踏板。 路面几乎看不到车子,他侥幸自己没有继续等出租车,而且有的路段被震得裂开,只有电瓶车或自行车过得去。 等他真正赶回去,已经距离地震发生五个小时了。天早就黑了,周围的气温冷得他牙齿直打哆嗦。 没有路灯,这一片的房子全被震塌,他根本找不到她在哪个位置。 “芷苏,你在哪里?芷苏……”连喊了四五声,都没有听到回应。 他心底一沉,该不会已经…… “芷苏,芷苏……”我回来了,你在哪里?他在一片废墟上四处张望,像个找不到父母的走失小孩。 被困在地底下的芷苏早就冷得失去意识,渐渐陷入昏睡状态,但她不敢睡,一醒过来就抓着手机看几点,有没有信号。 她睡得很不好,总是做噩梦,被梦境给吓醒,但醒来依然是漆黑的处境。没有信号,也听不到周围的声响。 北海道人口稀少,加上这是老房区,发生地震后人就更少了。 恍恍惚惚中,似乎听到有人喊她,遥远但却那样真实,因为很急切,很熟悉。 她松动一下僵硬的胳膊,想找个东西敲打声音引起过路人的注意。摸了许久,才找到一个锅铲,用它使劲敲打水池壁。 但她不敢太用力,怕破坏上面废墟的稳定,那就真要被活埋了。 “芷苏,是你吗?”突然一个清晰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如果是你,你就连续敲三下,好不好?” 她照着敲三下,地上的人兴奋得热泪盈眶,“你别急,我马上救你出去!” 紧接着,就听到地上搬东西弄出的窸窸窣窣声,还有人的喘息,以及建筑材料被扔在地上的响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一直埋头苦干,天色犹如泼墨般漆黑。中途有人劝他休息一会,可他根本不听。 他只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他和方伊人闹绯闻,芷苏就不会跑到日本来疗伤,也就不会赶上这该死的的地震。 而且,芷苏深度体寒。这么冷的天,被埋在地下这么久,会不会加重她的宫寒。他见识过她痛得趴在床上冷汗直冒的样子,那种痛,应该是像巨轮碾压过身体一样吧? 你就是医我的药 奋斗数小时之后,芷苏突然看见一丝亮光,虽然微弱但是却照了进来。 她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像柏拉图《理想国》洞穴里,那些被绳索缚住的人看到了光。 一只手伸了进来,她颤巍巍地去接,却摸到满是泥巴以及粘稠液状的大手。她知道,他是用手搬、挖、抬走那些坍塌的废墟。 这只曾经叱咤商场的手,如今却是伤痕累累,甚至可能没有一块好皮,她握着那只滚烫的手,心里有一处既心疼又温暖。 “你冷不冷?我马上救你出来。” 听到他的声音,芷苏觉得很温暖,惶恐的心一下子平静下来。 “不冷,”她怕他急功近利,再把手伤得不成样子,忙说,“你戴副手套。” “没事,”他看着自己的手,“我皮糙肉厚。” “不,你要保护好自己,”她说,“要是你再受伤,我……” “我不会受伤的,”他好想快点抚摸她的头发,把她抱在怀里,温暖着她,“就算受伤,有你在,都不怕。” “你是想让我一直伺候你呗?” “对啊,要是一辈子就好了。” 他一边说一边搬动周围的坍圮废物,芷苏也沉默了。 一辈子,那不仅是婚姻的承诺,更是一份责任和爱。 又过了半小时,芷苏才被他从废墟下拉起来。着地的那瞬间,她高兴地哭了,而他安心地哭了。 两人抱成一团,在空旷的黑夜里哭了许久。他不能用手给她擦拭,衣服上也有灰尘,只能用舌头舔舐。 “脏!”她推开他。 “不脏,我才脏呢。”他看着已成土人的自己,笑得像幼儿园的小朋友得到了小红花。 “你的手……”她抓起他的大手,全被灰尘给涂满了,但能看到外皮都被磨破了,“疼吗?” “不疼,真的,”他扶起她,两人朝附近的急救中心走去,“你的手好冷,你个小骗子!” “抱着你就不冷了。”她抱紧他的腰,笑得很幸福。 “在公司大厅看到北海道发生地震,我的心脏吓得差点停止跳动,在机场附近又遭遇搭不到车的困难,后来用钱买了一辆高中学的电瓶车。当时,我就想:如果再看不到车,我就跑回来。” 跑回来?从北海到机场到这里,而且今天路段不好,少说也要三四个小时吧? 她惊讶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把脸埋在他怀里,热泪盈眶。 “这就感动了?小蜗牛也太容易满足了吧,咖啡小姐?” “咖啡小姐?”她在他怀里一顿。 “你不是喜欢喝黑咖啡吗?” “红茶先生!”她的眼角还泛着泪光,但还是轻快地喊了出来。 后来,他把QQ签名的“等你”改成“咖啡小姐的红茶先生”,发给她,还问她文不文艺? 由于地震,周遭搭了很多临时帐篷,沈旭尧和芷苏排队等洗澡,还拿到救急用的棉衣和食物。 洗完澡,两人才觉得活了过来。芷苏给他的手涂药、包扎,又给师兄和老师报平安。 “还疼吗?”她看着那几乎包的一丝不露的双手,心疼得不行。 “不疼,看见你,就不疼了,”他抱着她说,“你就是医我的药。” “……”这人说起甜言蜜语一抓一大把,就不知道矜持内敛吗? “我的心,已经不疼了,你的心呢?”他指着她的心问。 “我……” 她有些犹豫,却看见他紧张而又期望的小眼神,点了点头。 “芷苏,这是真的?” 她一愣,看他笑得一副憨样,捏了捏他的脸说,“痛不痛?” “好痛,所以这不是梦。”他倏地站起来,抱着她转圈。 “你傻了?” “是,我为你傻了,只在你面前傻。” “哼,我不信!” 小妞居然不信?他握住她的脸颊,狠狠地吻上去,直接攻城略地,用实际行动证明他的诚信。 呜呜,芷苏被吻得满脸通红,这么多人看着,多尴尬啊! 他却什么都不在意,只是享受着她的芳唇,直到她呼吸不过来,才放开她。 人群发出“哦哦哦”的起哄声,芷苏脸色大红,躲在他怀里不敢见人。他笑得如黑夜里的萤火虫,美丽而又迷人。 由于地震,芷苏他们跟北海道大学的交流被打断,师生六人正好能赶回来过年,沈旭尧还厚着脸皮要跟他们一道。 芷苏不同意,万一被老师和同学看见多尴尬。 但他耍尽手段,打听到她坐的哪一班飞机,硬是买了同一时刻同一乘次的机票。还在机场拍电视剧一样,来了一次有预谋的邂逅,把芷苏雷得直翻白眼。 哼,这个人啊,最喜欢干这种创造邂逅的事了,从超市那次就屡试不爽。 沈旭尧用头等舱的机票和一个外国人换了经济舱,然后顺理成章地坐在了芷苏旁边,像条鲶鱼一样粘在她身上纹丝不动。 当然,他还故意把芷苏搂得紧紧的,眼神不停地飘向白锦风,似乎在说:“哼,无论如何你也是抢不走芷苏的。” 一旁的陈晨看着,觉得师兄好可怜,拍了拍他的肩膀,敲敲地问: “师兄,你现在是不是特难受?” “嗯?” “没事,谁没失恋过呢。”我不会笑话你的,陈晨一脸同情。 “失恋?”白锦风纳闷,虽然他确实对芷苏有好感,但也不至于伤心到悲痛欲绝的地步。 后来,他才知道一个男生如果容忍喜欢的女生被别人追走,只说明一个事实:那就是他并不是非常喜欢那个女生。 “要不要我给你介绍妹子认识?”快答应吧,这样她就可以和闺蜜交代了。陈晨打好了如意算盘,回去是让闺蜜给她买一瓶香奈儿的粉底液呢,还是去吃一顿牛肉火锅呢? “不用。”他突然想起出国前,一个脸蛋胖胖的女孩子好像问他有没有女朋友的事,还加了他的QQ和微信。 “欸——,为什么?” “嗯,”他以为陈晨也喜欢自己,忙把假女友拉出来挡枪,“其实咳咳……,我有女朋友。” 啊?陈晨一声震惊,全舱的人都向她投来视线,空姐微笑着问她有什么事。她咳得满脸通红,摇手说没事,内心却在流泪。 哎呀,看来闺蜜注定没戏,而香奈儿粉底液、牛肉火锅也离自己快速远去,远去,去。 情侣红绳 到K市是腊月二十六,芷苏回到宿舍时看见大门锁着。 原来学校已经给楼管阿姨放假了,只留出男女各一栋给不回家过年的同学住,这些同学大多是新疆的伊斯兰教,学校把他们召集在一起,还发了年货。 芷苏懒得再去找学校安排,要去后勤集团拿钥匙开自己的楼栋,还要搬生活用品到别的楼栋,还不累出一身臭汗。 她坐在楼栋下的草坪上,给沈旭尧打电话,说寝室关了门。 沈旭尧一个漂移开过来,把她接回自己的小屋,又问她过年怎么办? “我还没告诉我爸,不想回家过年。” “好,那就去我家。” “不去!”多尴尬啊,才分手没多久。 虽然现在和好了,可沈家是钟鸣鼎食之家,过年肯定是三姑六婆都聚到一起,她不想和那些人打招呼。 “好,不去,”他搂着她,突然想到年夜饭,“大年三十晚上我要回去陪我爸妈吃年夜饭,你怎么办?” “我一个人也可以吃,”她说,“对了,你不陪你奶奶、叔叔啥的吃饭吗?” “我们沈家全部聚在一起吃饭是在年初一的中午,你想去?” “不,不想去。” “好,听你的,”他突然抱着她狡黠一笑,“如果去的话,估计会收到不少红包,你不想当小富婆?” “你不是说要把卡交给我吗?”那她还稀罕那点红包干什么?芷苏端着白开水,一边浏览淘宝上的暖宝宝售卖网页。 “好,卡都给你。”说着就要去拿书房里的公文包,却被她一把拉回来。 “你干嘛?” “把钱给媳妇存着,这样我就不能出去鬼混了。” “哼!” 芷苏不理,看了一款梅兰保暖贴,刚下单就蹦出一个账号来。她想了想,自己的卡里好像没有钱,而且她也记不得账号了。 沈旭尧一看,立刻“啪啦”几下就下了单。 “谢谢!” “就只有一句话!”他把脸凑到她面前,芷苏脸红着凑上去吻了一下。 臭流氓,买个暖宝宝就要报酬,奸商啊! 芷苏一整晚都不说话,对他爱答不理。 沈旭尧讨好地搂着她,一直喊着:“宝贝,别生气了,我就是随口一说嘛。小蜗牛?媳妇?” 见她不理,他笑着说:“好吧,我赔你双倍。”说着,就抱着她的左右脸颊一阵狂吻。 “你……” “现在你赚了吧?”他抱着她,摸着她的肚子问,“又痛了?” “没有,例假还没来,不过快了。” “要注意保暖,不要碰冷水,反正有洗衣机,而且洗碗有热水,洗菜的话,也要用温水,不然我来弄好了。” 两人甜甜蜜蜜地过了几天,直到大年三十,他陪着芷苏逛了超市,准备了简单的年货。 回家后,沈旭尧贴对联,芷苏炒了几个小菜,两人提前吃了年夜饭。 饭后,两人抱在一起坐在阳台上晒暖,茶几上放着坚果和小柑橘、香蕉之类的水果。 沈旭尧剥了橘子,一人一口地喂着,远处不少烟花爆竹在响,K市融在一片祝福的热闹之中。 四点半,他在门口依依不舍地拉着芷苏一顿狂吻,然后摸着她的头说:“好好吃饭,等我回来!” “嗯,开车小心!” 目送着他离去,芷苏摸了摸肚子,感觉还不是很饿,就开了电视。 一集电视放完,才要播片尾曲时,门突然开了。 芷苏嘴里咬着一颗坚果,猛地一回头就看到沈旭尧站在门口,气喘吁吁。 “你怎么回来了?” “我爸妈都知道了,要我接你一起吃年夜饭。” “啊?”沈夫人是怎么知道的啊?芷苏跪在沙发上,一时大脑空白。 “快点收拾一下东西,我来的时候菜都做好了,估计这会儿已经凉了。” “要……”收拾什么东西啊?芷苏冷了半天,“要带礼物吗?”第一次见公婆,还是在年夜饭上,怎么也要一两样拿得出手的东西吧? “不用了,他们又不缺东西。”见芷苏没动,他自个倒是去阳台收了两人的内衣和睡衣。 “我们要留宿吗?” 芷苏想哭,留宿不就意味着明天一大早得和他的一大帮亲戚见面,拜年什么的。 “以防万一,”他搂着欲哭无泪的她说,“不用担心,明天一早我就开车送你回来,不和那些人碰面。” “嗯。”芷苏从抽屉里摸出几根买的红丝线,拿上小剪刀。 一上车,芷苏就不再说话,忙着编织。一旁的沈旭尧看到,煞是好奇。 “编什么呢?” “秘密。” “有没有我的份?” “……” “小妞,你给谁编的同心结?”他一个刹车,直接搂住她的头。 哼,还是红色的,他羡慕嫉妒恨! “快松手,”她好不容易编成一半,被他搅和黄了,她要跟他拼命,“给你爸妈编的。” “我爸妈?”他松开她,随即释然地笑了,“哦,是礼物吧?” “他们都是自己开车上班的吧?” “嗯……所以你送这个,让我爸妈挂在车上,无时无刻不想念你这个儿媳妇的好。” “去你的,是保平安的。”这个同心结的编法,她还是大二周末上公共课学到的。技艺不是很精,时间又这么赶,她也不知道效果好不好。 其实,同心结是有卖的,他不忍心戳穿,反而摸着她的头发说:“这个礼物不错。” “会不会太便宜?几毛钱的东西?” “他们又不缺钱,你送再贵重的东西,总会有人盖过你的价钱;反而不如送这个,礼轻情意重。” 芷苏一想,觉得也对,也就不那么纠结,安心编了两个同心结。 下车的时候,他磨蹭了一会儿,惹得芷苏还以为他有事。 “怎么了?”不是你说菜要冷了,怎么这会儿还不走呢? “真的没有我的份?” 啊?芷苏一愣,随即想明白了,原来是心里羡慕啊! 她从书包里掏出一根红绳,羞答答地递给他。 “干嘛?” 给他爸妈就是复杂得要死的同心结,给他就一根简单的红绳啊?哼,他生气了。 “你?”芷苏气急,真是猪脑子,抓过他的手,然后给他戴上。 他低头看见手腕上的那点红,觉得还挺好看的,一把抢过她的书包,看见里面还有一根红绳,诧异地望着她。 芷苏脸红到了脖子根,低着头不语。 “这个……”他拿着红绳和自己的比对。好像有点小,不会是失败品吧? 她见他没察觉,就主动伸出手。 “干嘛?”他看着她,一头雾水。 蠢死了!她要被这个男人蠢哭了。 “给我戴上!” 沈旭尧一愣,随即眼睛一亮,原来是情侣款红绳,不是失败品啊! 他笑呵呵地给她戴上,还伸出自己的手和芷苏的比对,越看越觉得顺眼。 这个傻瓜,有时候也挺好哄的。芷苏笑了,主动牵起他的手,两人朝着别墅走去。 传说中的丑媳妇见公婆 按了门铃,一个中年的慈祥女声问道:“把芷苏带回来没?” “带了,给你验货。”他一把将她推到摄像头前,芷苏的脸就被照了进去。 沈夫人笑了,忙叫人开门。 “看看。你要不来,我今天连门都进不了。” 芷苏紧张地握紧他的手,有点担心。 “我的头发乱不乱?” “不乱。” “那我脸上的妆,还在吗?” “很漂亮。” “真的?” 芷苏摸着脸,有点不相信。 近乡情更怯就是这种心情吧?沈旭尧掏出手机,对着她的脸一照。 “你自己看,妆没有花,脸也很干净,别瞎担心了。” “我……” 她这么担心是谁害的呀!芷苏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心里还是有些摸不准,又担心自己的礼物太寒碜。 “别担心,或许我爸妈比你更紧张。” 嗯?她歪着头,不解。 “毕竟他们儿子已经是大龄剩男,两老想抱孙子,肯定会讨好儿媳妇的,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呃……这么贬低自己好么?芷苏被他强大的抗压心理深深折服,跟着他进入传说中的沈家别墅。 别墅有三层,门口的大理石拖得纤尘不染,她真怕自己地摊上的便宜鞋把这些光滑的地板给踩脏了。 “芷苏,你来了!”沈夫人第一个笑语盈盈冲出来,拉着她的手不放,上下打量一番后,笑得合不拢嘴。 “阿姨好,”芷苏腼腆一笑,看见沈老爷站在一旁,忙喊了一句,“叔叔好!” “好!”沈老爷也笑了,递给她一个鼓鼓的大红包。 “……”芷苏转头看沈旭尧,不知道怎么办。 沈旭尧笑了,说:“给你就接着,他们兜里早就把这个红包揣热了,你再不接,都可能会引发火灾。” 芷苏这才接了,刚道谢完,沈夫人也掏出一个红包,芷苏忙接了说谢谢。 坐定后,趁着仆人热菜,芷苏掏出包里的同心结,站起来说: “我也没给叔叔阿姨带什么礼物,这个是我编的,希望叔叔阿姨不嫌弃。” 沈夫人一看,是同心结,就笑眯眯地接到手里,左抚右摸地看了许久,说,“你有心了,这个好漂亮。” “你们可以挂在车上,保平安……”沈旭尧还没说完,就把芷苏从桌下伸出的手一把揪住。 沈夫人一瞧,看小两口相处得还不错,就说:“嗯,我正觉得车上光秃秃的,有了这个红色同心结,以后开车的视线也会变亮堂许多。” 芷苏被夸得不好意思,明明不值几个钱,却被他们视如珍宝,心里好高兴。 开饭前,沈旭尧拉上芷苏要去放爆竹。芷苏站在门口,被爆竹的声音吓得躲进门里,沈旭尧扔了爆竹,跑回来捂住她的耳朵。 “你好胆小!” 芷苏无语,爆竹声音这么大。她毫无防备,当然会吓到。 “胆小有什么不好,省得惹麻烦。”沈夫人给了儿子一手刀,拉着儿媳妇入座吃饭。 这顿年夜饭,是芷苏十年以来吃得最开心的一次。虽然没喝酒,但脸色一路红着,谁都能看到她发自内心的喜悦。 饭后,四人围着火炉看春晚,刚开始的几个节目勉强可以,后来的节目越来越无聊,沈夫人就跟芷苏拉起家常来。 “芷苏,你去年二十岁是怎么过的呀?” “……” 沈旭尧一听,惭愧地拉起她的手。那时他和她闹得正僵,连一个生日也没给她过。 “孩子,你受委屈了,”沈夫人拉起她的另一只手,“以后要是有谁敢欺负你,你就跟我说,看我不打死他?”说罢,狠瞪了儿子数下。 呃…… 这么凶残,他可是您的亲儿子哩!芷苏一脸同情地看着沈旭尧,他却满眼深情地望着她。 “以后我不会再惹你生气,我这人比较迟钝,你不说,我猜到下辈子也猜不到。有事就告诉我,好不好?” “嗯,那你不许冲我凶!” “好,不凶!”不知道自己做不做得到,沈旭尧思忖半天,决定待会把这个问题拿去问父亲。 “其实,我好多年没过生日了,”芷苏说,“我过的农历生日,今年恰好在平安夜,那天晚上日语期末考结束,回寝室的路上,碰到一个拉二胡的盲人。我把身上有的五十块给捐了,他问我想听什么。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特别想听生日歌,他就给我拉了三遍,当时听着好像有三个人给我唱生日歌一样。后来,他还让我拿着五十块钱去买蛋糕,我就一个人在寝室里庆祝生日……” 她慢慢地叙述着,在场的另外三人听得很仔细。 “孩子,别伤心,以后阿姨给你过生日,唱生日歌。” “我也要。” 他此生绝对不会忘记芷苏的生日,沈旭尧抱着芷苏,心里有点难受。 “没事的,我也不喜欢热闹,而且也不喜欢吃甜食,你知道的。”她说,怕他过于自责。 沈夫人见小两口互相体谅,对儿媳妇满意得不行,给身边的丈夫使眼色,问:“怎么样?” “挺好的,我觉得这姑娘很适合。” 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的眼光!沈夫人觉得今年这个年过得实在是太顺心了,儿媳妇有了,只等她毕业,她就可以抱上孙子了。 两个老人熬到十点半,就开始昏昏欲睡,芷苏用手肘捅了捅他,努嘴示意。 “你困了?” “不是,”她烤得有点热,把椅子往后挪一点,“让阿姨叔叔去睡吧,我们守着就好。” “你这么孝顺,还担心我爸妈不喜欢你?” 他冲着她的脸颊掠下一个轻轻的吻,随即摇醒父母,让他们回去睡觉。 两老看了看时间,洗洗也该睡了,就嘱咐小两口不用守太久,早点休息。 等两人一走,沈旭尧就抱着芷苏不撒手了。刚才是因为父母在所以要顾忌一下,现在没人了,他当然要多亲近一下。 “对了,明天我们几点起来?” “早一点,你起得来吗?”他问,“我要早起和爸妈去给奶奶拜年,然后一家人上山拜佛。” “你们要去庙里?” “你想去?” 芷苏有点跃跃欲试,但想到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瞬间打消了念头。 “好,不去。送你回去后,你再补会觉。” 她点点头,往炉火里扔了一个小橘子,待橘子皮烤焦后,又用拔火棍翻了个身,用卫生纸包着剥了皮,一人一小口的喂着。 沈旭尧一笑,想到今天下午两人也是这样,觉得日子就该这样过。 人肉火炉 沈夫人抹完护肤品,出来上厕所时,在楼道口看见小两口腻歪在一起,顿时什么担心都没有了。 回房,又跟丈夫报告看到的客厅一幕。 沈老爷说:“芷苏这孩子不错,咱们家也不需要什么商业联姻。既然旭尧喜欢,那就定下来,省得夜长梦多。” “你怎么比儿子还着急?” “我这不是替你急吗?你不想早点抱孙子?” “当然想。不过,早点定下来也好,省得那些不安分的小蹄子有事没事煽风点火的,看着心烦。” 沈夫人对方伊人的所作所为深恶痛绝,要不是这个小演员无端掀起一场风浪,自家儿子也不会和芷苏有那么多磨难。 “嗯,”沈老爷顿了一会,想起一件事来,“上次在医院,碰到了旭青和一个女孩子,好像是女朋友。” “哦?”沈夫人翻了个身,别人家的事,她从不放心上。 “明天也许会带过来,咱们是不是得准备个大点的红包?” “随便。普通红包也行,大不了给两个。” “两个不好看吧?”说着,沈老爷起身,从柜子里翻出一个红包,往里面再塞了两千块。 “你喜欢旭青,让他当你儿子吧?”沈夫人气得转过身,“也没见你对自家儿媳妇那样上心。” “我?”沈老爷把红包扔在一边,讨好地挤到妻子旁边,说,“你上心不就够了?我一个公公,关心多了,她还会嫌不自在。” “还没娶进门,你就自诩公公了!” “进了咱沈家的门,想出去还不得看你么?” “过去一点,挤死了,”沈夫人推了丈夫一把,突然说,“芷苏是个命苦的孩子,你那些破亲戚要是出去乱说她的出身不好,把她和旭青家的比来比去,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好,我叫他们别说。” “你的话有用吗?”沈夫人转过来对着丈夫,“反正妈已经知道旭尧和芷苏的事,如果有人嚼舌根,我就跟妈告状去。这种事,杀鸡儆猴一个,立马就见效果。” “好,听你的。” 沈夫人还是偏爱自己媳妇,虽然丈夫给侄媳妇准备了大红包,她也给芷苏准备了二十岁生日礼物没送出去。明天要是大伯一家炫耀的话,她就直接拿那个堵他们的嘴。 客厅里,芷苏和沈旭尧一直熬到十二点过才去睡觉。 芷苏正在泡脚,沈旭尧突然端了一杯热牛奶过来,“把这个喝了,好睡觉。” 她接过来慢慢地喝着,倒掉水回房不到一秒,门就被敲响。 “怎么了?”都已经十二点了,明天不还要早起吗,芷苏诧异地看着他。 “你冷不冷?”他问,“你冷的话咳咳……可以和我一起睡。” “流氓!”芷苏“啪”地关上大门,哼,让他的俊脸被压成猪头,明天被一大群人笑才好。 她还没上床,门再次响了。 “芷苏,开门好不好?” “我已经睡了。” “睡了你还能说话?” “你……”这人有完没完啊,她气呼呼地去开门。 “这个给你,贴在衣服上保暖。”他递过来一张梅兰保暖贴。 “你怎么会有这个?” “我从家里带过来的,忘了给你。” “谢谢!”她踮起脚尖,轻轻地吻上他的双唇。 沈旭尧被她一个轻吻,倏地沦陷了,一把将她箍在怀里,一脚关上门。抱着她滚到了床上,压着她就是一阵狂吻, “唔……”她被他压住,双手双脚动弹不得。 他吻得喘息声特别重,芷苏生怕被沈家两老听见,硬是不敢吭声。 沈旭尧看到她害怕的眼神,被一个冷汗惊醒,忙从她身上离开。 “抱歉,我失控了。”一看到她,他就受不住诱惑地想要碰她。她现在才大三,要等她毕业,一年半之后才能…… 哎,想到这,他觉得日子好难熬。 “要不,一起睡吧?” “真的?” “反正有个人肉火炉,不用白不用。” 这小妞,学坏了!他扑上来,将她压倒,扯上棉被盖上。 哼,既然是火炉,他当然要负责把她煨暖,一整晚都把她抱得紧紧的。 也许是昨晚睡得太晚,也许是这个人肉火炉太暖了,芷苏竟然睡过了头。 是被敲门声弄醒的,她一见窗外的光亮,就知道糟糕,忙摇醒身边的人。抓起手机一看,哎呀,七点五十三了。 “旭尧,芷苏,你们醒了吗?”沈夫人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你们就在房里洗漱,馨妍他们早就过来了。” “啊?”芷苏一声惊叫,忙捂住嘴巴。 哦,居然被沈夫人知道两人睡在一张床上,而且八卦女王也在外面,这下子死定了。 “怕什么,反正姑姑一家人挺好的,他们有两个孩子,老大比我年长两岁,不喜欢说话,老二就是馨妍。” “我必须要出去吗?”她哭丧着脸,揪着被子卖萌。 “你要再不起,馨妍可能就直接冲进来了。” …… 芷苏觉得好友做得出来,急忙跑进卫生间洗漱,换上衣服,叠好被子,拉齐四个床脚。 开门,馨妍就一脸好戏地往里面瞄,看到表哥后,笑得更是满怀深意。 啧啧啧,新年初一就滚到了一起,看来这一年两人都要腻歪在一起了。 芷苏无奈,哪条证据表明年初一干的事,一年就都会是这样,那她岂不是天天起晚? “表哥,芷苏,新年快乐,红包拿来!”馨妍一脸兴奋地蹦到沈旭尧面前。 “不喊表嫂没红包!” 沈旭尧搂着芷苏的肩膀,笑得满脸都是溢出来的幸福。 “你们太欺负人了!”哼,虐她这只单身狗不说,还克扣她的零花钱,她生气了,后果是很严重的。 “好了,给你,希望你新的一年越来越漂亮,越来越嗯……瘦吧!” 不说最后一个字,你会死啊! 馨妍白了沈旭尧一眼,拿着红包蹦蹦跳跳地下楼去了。 芷苏见他站在自己面前,有些期待,只好无奈地开口。 “新年快乐!” “哎——,不是真心的,也不是第一个跟我说,宝宝生气了,不给你红包!” 哼,不给就不给,反正昨晚沈家两老给了两个大红包,她才不稀罕。 芷苏走到床边,往包里收拾自己的衣物。沈旭尧以为她生气了,急忙掏出一个红包。 “不是说没我的吗?” “那你要不要?” “当然要。”芷苏去拿,却发现他脸很红,而且红包很扁,该不会是一张支票吧? 她刚要拆开来,他却一把拦住,“回家再看,好不好?” “好。”万一真是支票,她也会一整天惦记着,还是回去再看吧。 吃表侄的醋 下楼,沈夫人就朝她走过来。 她说了新年好,沈夫人给了她两个红包,馨妍见了嘟起小嘴。 “哎呀,我怎么就没两个红包呢?” “第二个是你舅舅给的,你要羡慕,找他要去。” 馨妍耸了耸肩,笑着说,“那还是算了,外甥女怎么能和儿媳妇相提并论呢?” 芷苏脸一红,沈夫人带着她给馨妍的爸妈和哥哥拜年。完了她又收了一手的红包,让沈旭尧帮忙拿着。一转头,就看见院子里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逗着小狗玩。 “那个是我哥的孩子,今年三岁。”馨妍一说,全家人的脸色有些迥异。 芷苏暗想这里面可能有隐情,也没多问,从自己收的一个红包里拿一个厚的,让馨妍送给院子里的小男孩。 小男孩收到红包,特意跑进来跟她说了声:“谢谢姐姐!” 姐姐?沈旭尧嘴角抽搐,叫他表舅,叫她姐姐,这不是一个辈分啊! 馨妍见表哥郁闷得一张苦瓜脸,笑得差点站不起来。 “姑姑,你怎么了?”小男孩好奇地问,有什么这么好笑,能跟他分享一下吗? “没,没事……噗哈哈”馨妍笑得趴在哥哥顾泽城肩上装死,揉着抽筋的肚子。 早饭吃的是饺子,芷苏特意挑了碗少的。沈旭尧坐在她旁边,想起她说过不喜欢吃饺子,忙从她碗里捡走一个。 芷苏笑了笑,吃了剩下一个。 饭桌上,沈夫人提到大伯的儿子可能会带女朋友,馨妍的爸妈急忙补了一份大红包备着。 一行人去给沈老太太拜年,芷苏依偎在沈旭尧旁边,心里总有些担心。 “别怕,我在呢。” “嗯。”芷苏点头。 坐在后头的馨妍看了,笑着说:“你们知道大表哥的女朋友是谁吗?” “谁?”沈旭尧问,难不成还是熟人? “这个人,芷苏认识。” “我认识?”芷苏抬头想了一会,没猜中是谁。 “给你一个提示,海底捞!” “海底捞?”芷苏想了想,海底捞就去年中秋节去过一次,还是跟爸爸、小妈以及小妈的堂妹…… “啊?该不会是那个文什么的吧?” “对,就是文晓丽,你小妈的堂妹,我们院对外汉语研一的学姐。” 馨妍刷着手机,嘴里磕着坚果,膝盖上的小篮子装着不少坚果,车门旁挂着一个塑料袋,盛着的全是坚果壳。 “表哥,你也不管管,再吃下去就没人要了。” 沈旭尧调侃着,提醒顾泽城道,气得馨妍朝他后脑勺扔了一个坚果。 “没人要,她自然就不会吃了。”顾泽城笑着,抱着睡在怀里的儿子。 “你们到底是不是我的哥啊?”馨妍气炸,一个两个的不拿她开涮就肝疼是不是。 “小点声,念之睡了。”坐一旁的顾泽城对妹妹使了个眼色。 馨妍一看侄子的睡脸,觉得这一车子的人里,还是侄子最有良心。 沈老太太住在一个老式的民国房子里,门前还有两座石狮,两大盆松柏各自如守门神一样立在一旁。 进去后,一干人等互道新年好,然后就是长辈给小辈们发红包。 这时,沈旭青拉着女朋友文晓丽给大家拜年,长辈们纷纷掏出准备好的大红包。 晓丽拿钱拿到手软,暗自感叹:果然豪门就是不一样啊。 趁着大家都在,沈旭尧也把芷苏拉出来,简单向大伯一家介绍后,就退到后面,众人有点尴尬。 尤其是大伯一家,原本以为年初一的重头戏就是介绍自家儿媳妇的事,没想到三弟这边也有。 大伯一家没有准备厚的红包,只能尴尬地拿出一份干瘪的红包递给芷苏,芷苏道了谢。 沈夫人脸上虽然没说什么,心里却有股气憋得难受。她给大伯家的儿媳妇是一个大红包,而大伯给自家的儿媳妇却是一个一般的小红包。 谁都看得出来,这点做得不合理。大伯就是偷偷地在口袋里把两个红包的钱凑到一起再给,也比现在有脸面。 沈旭尧也没说什么,拉着芷苏坐在馨妍旁边,省得被大伯一家问东问西的。 没过多久,沈旭尧去外面接一个电话,馨妍去上厕所,芷苏带着馨妍的侄子去院子里玩。 “姐姐,这个是什么花啊?” “这个是葱兰,是不是觉得长得很像青葱?” “嗯,也可以炒菜吗?” “不可以吧?我也不知道。” 一老一少蹲在花前,站在走廊上的沈旭尧看到,觉得以后芷苏生了孩子也会是这样。 顾泽城走过来,拍了拍表弟的肩膀说,“是不是也想生孩子啦?” “嗯,不过还是要看她的身体,呃……抱歉。” “没事,小芝走了那么多年,其实我也看开了。” “你就不打算再给念之找个妈妈,我觉得他好像挺黏着芷苏的。” “你嫉妒?” “我至于吗?”跟一个小孩子吃醋,他又不是三岁。 “你现在的表情就好像是强忍着没去打我儿子,你觉得你说不嫉妒,可信吗?” 沈旭尧吐血,这个表哥说话,简直跟亲妹妹顾馨妍一模一样。 “爸爸,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顾泽城抱起儿子,这还是儿子第一次求他。 “我想让姐姐当我妈妈,幼儿园里每个人都有妈妈,我也想要个一个妈妈。” 儿子,这种话要留到回家再说啊,你没看到表舅气得要打你了吗? 顾泽城笑着说,“姐姐是你表舅的女朋友,不能当你妈妈。” “为什么不能?姐姐说她会做千层饼,饺子,各种好吃的她都会,我就要姐姐当妈妈。” 坑爹的吃货儿子啊!你就这么把老爹给卖了吗? 顾泽城哭笑不得,看着一脸期待的儿子,又看到一旁浑身冒着杀气的表弟一眼,忙说:“儿子,姐姐是你表舅的老婆,不能给你当妈妈。” “表舅要娶姐姐吗?”顾念之问沈旭尧。 “当然。” “那你们结婚了吗?” “还没有。” “噢耶,我要快点长大,然后我就可以娶姐姐了。她就可以给我做好吃的,还能给我讲故事。” 沈旭尧一张俊脸黑得成了锅炭,一把将芷苏拽到怀里,对着小不点的表侄,宣誓自己的占有权。 “你已经没戏了,姐姐已经答应嫁给我了;所以,你还是别做梦了!” 哎——,芷苏脸色囧红,这个男人啊,怎么还跟三岁小孩吃醋? 再说了,谁答应嫁给他了?他都没求婚,难道要自己倒贴过去? “呜呜……”顾念之大哭起来,伤心得不能自已地趴在爸爸身上起不来。表舅太欺负人了,怎么可以仗着比自己大就欺负人呢? 幼儿园的老师都说要尊老爱幼,他这么小都知道这个道理,表舅却……呜呜,顾念之觉得心里难受死了。 “别哭啊,姐姐喜欢你的。”芷苏擦拭着他的眼泪,回头瞪了沈旭尧一眼。 “我……”沈旭尧无辜,难道他不该宣誓他才是她的正牌男友吗? “对啊,爸爸也喜欢你,我们只喜欢你,都讨厌表舅,好不好?” 顾念之点头,转身瞪了一眼沈旭尧。哼,不喜欢表舅了。 沈旭尧一脸便秘状,趴在芷苏身上装死。啊啊,他怎么就招人家小孩子讨厌了呢? “没事,小孩子哄哄就好了。” “算了,反正我不喜欢小屁孩。” “嗯?” “哦,你生的我当然喜欢。那是我们的孩子,我肯定什么事都听他的,绝对不惹他生气。” “疼爱归疼爱,但也不能宠坏。” “是,听你的。”沈旭尧抱着芷苏就冲着她的脸颊啃了一口。 芷苏擦了口水,沈旭尧有点伤心,一脸哀怨地望着芷苏。哼,你竟然嫌弃我? 呜呜,他的口水怎么了?又不脏,再说他跟她接吻的时候,怎么就不擦呢? 和田玉引发的嫉妒 年初一来拜佛的人特别多,沈夫人和小姑子扶着沈老太太,生怕被人冲撞了,芷苏和沈旭尧他们则跟在后面。 文晓丽看着芷苏和沈旭尧无时无刻不腻歪在一起的甜蜜样子,再看看自己的男朋友,只知道一味地讨好沈老太太,完全把她晾在一边,心里拔凉拔凉的。 她想,要是自己早一点遇到沈旭尧,是不是也能…… 也不知道那芷苏有什么本事,浑身都是便宜货,还素面朝天。就这个样子,还能把沈少迷得一塌糊涂,肯定是用了非常规的手段。 她想,要是堂姐夫知道自己女儿的事,会不会…… 凭什么自己找的就是个差一等的男人呢?她越想越觉得不公,自己长得不错,比芷苏会打扮,除了大几岁,哪里输给她了? 拜佛的人比较多,需要排队,轮到他们时,沈夫人跟住持打了声招呼,把一个素色锦囊放在菩萨脚下。 沈老太太捐了一笔香油钱,住持恭贺了数声。出了院门,沈夫人追了上来,一把拉着芷苏。 “芷苏啊,去年旭尧把你气到了日本,也没给你庆个整生,这块玉,就当是阿姨的赔礼。本来我早就想给你了,但是你们……”沈夫人说着拿出和田玉,“现在好了,你们和好了,今天趁着来庙里,我也请菩萨开光了。玉养人,阿姨希望你以后平平安安的,和旭尧幸福一辈子,最好早点给我们家生个孙子。” 芷苏听到生孩子就脸红了,低头看那玉,透亮透亮的,也不敢随意去接。 “哎呀,舅妈,你为了儿媳妇可真是下了血本啊!”馨妍那没节操的,看见那块玉就不动了,眼珠子盯得浑圆。 “等你以后嫁到了别人家,你公婆也会给你的。” “哼,别说现在我没有男朋友;就算有,也找不到你这么好的婆婆啊!”馨妍手肘推了推芷苏,“你说,是不是啊?” “……” 这个该不会要花个几万块吧?芷苏看着那玉,总觉得价格不菲。 “妈,你怎么也不给我块玉带带?” 沈旭尧看着自家老妈。哎呀,媳妇还没娶进门,自己的地位就已经不保了。 “你一个大男人,毛手毛脚的,给你一万块玉,也不够你摔啊!” 沈夫人笑着,塞到芷苏手里。 “不过,玉靠人养,不戴在身上,也没用,”沈夫人怕芷苏担心价格的事,就说,“这个用到了地方,就是再多的钱,也是值得的。况且芷苏还没毕业,要是我给她打个金项圈,不得所有人围着问她哪里来的,玉的话,他们不识货,就算认出来,你也可以说是祖传的。” 听完一番话,芷苏倒吸一口气,该不会还不止几万块吧?芷苏转向沈旭尧,他却摸了摸她的头发,凑到她耳根说: “你要不收下,我妈以为你还没原谅我;再说了,这是生日礼物,你也不能拒收啊!” 芷苏道了谢,收下后放进书包里。 文晓丽在一旁看得清楚,心里一阵妒忌。她被沈旭青带回家时,未来公婆只给了个六千块的红包,当时她觉得富贵人家出手真是大方,现在看来,都抵不上人家的一根手指头。 就算是豪门,也还是有差别的。她叹了口气,自己怎么就没遇到像沈旭尧这样的优质股呢? 包里揣着一块价格不明的玉,和一封里面不知道是啥的红包,在去餐馆的路上,芷苏一路都在想着这两个东西。 沈旭尧问话时,也一直心不在焉;他以为她不舒服,一下车就搂着她。 酒店上写着烫金的四个大字——顾氏酒店,金光闪闪好不耀人。去年,馨妍的成人礼就是在这里举行的,他们也是在这里第一次相识。 一行人进去,直接登上高层一个办Party的包厢,里面非常大。芷苏坐下后从包里翻出三根红丝线,让沈旭尧拉着,飞快地编成一根拧紧的红绳。 她又把和田玉从包里翻出来,直接穿上去戴在脖子上。玉触碰到皮肤的时候,凉得她一震,不过没多久,就随着皮肤一起同化了。 “挺好看的,我总算明白为什么说女儿是块宝,儿子是根草了。” “你嫉妒,那我让给你。”说着,就要取下来。 “别——,”他抱着她,“你戴着比我好看;再说了,是妈给你的,我抢过来还不得被打死。” “不许胡说!” “……” 沈旭尧一愣,随即想到是“死”这个字,就抽了自己嘴巴几下,“好,不说。” “对了,你堂哥怎么会和文晓丽认识?”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据说他们今年会结婚。” “哦。” 芷苏并没有多大兴趣,只是觉得这以后该怎么称呼文晓丽倒是个问题。 馨妍在一旁也很好奇:“你这以后,是叫她小姨呢,还是堂嫂呢?” “小妈那边不熟,叫小姨她大概会生气吧?叫堂嫂……”她看了看沈旭尧,觉得也不合理,“就叫学姐吧?” “这个主意不错!” 馨妍去桌上抓了一把白果,一个人慢慢地磕着。沈旭尧无奈地摇头,表妹的这个嘴巴,就不能消停会吗? 再看这浑圆的身体,就像发芽疯长的土豆,一天一个样。 他为她的胃一天要持续工作十几个小时很是同情,不过馨妍似乎并未意识到这个问题,怡然自得地磕着,还不停地刷着手机。 “小姑,我想上厕所。”顾念之拉了馨妍的衣角,捂着小肚子说。 “啊,现在吗?” 顾念之小朋友点头如捣蒜。 “可我正在和队友攻关啊!” “我带他去吧?”芷苏刚说出口,沈旭尧就冲出来。 “我去!”他见芷苏一脸诧异,忙说,“男生还是去男生的厕所比较好,走吧?” 说着,抱起顾念之往男厕所去。 芷苏也跟了过去,顺便上了女厕所。她从隔间出来时看到文晓丽对着洗手池的镜子补妆,也没打招呼,直接去旁边的一个水龙头洗手。 “哦,原来地摊女也可以飞上枝头啊!” 芷苏不语。 “你才多大,就出来卖,你爸知道吗?” “谁出来卖还不一定呢?”芷苏关上水龙头,正要抽一张纸巾来擦手,却被文晓丽一把摁在洗手池上。 芷苏猝不及防,腰部撞在洗手池的边沿上,有点疼。 “你说谁出来卖?” “谁承认谁是?”芷苏双手撑在洗手池上,“松手!” “就凭你穿着几十块钱的地摊货,也能吸引沈少的眼光,不是卖肉还能是什么?” “我们是什么关系,关你屁事?” “你……”文晓丽一眼就看见她脖子上的和田玉,顿时嫉妒得眼红了,“你觉得要是我告诉你爸,说你跟大你十岁的人纠缠不清,不知道你爸会怎么想?” “嘴长在你脸上,你想说就去,”芷苏一把推开因威胁不奏效而愣住的文晓丽,“我正愁不知道怎么告诉我爸,要是文二小姐喜欢嚼舌根,尽管去说。” “你……你等着,我会让你好看的!” 文晓丽踩着高跟鞋气冲冲地甩上卫生间的门,关门声震得芷苏一惊。 她不怕父亲知道,反正迟早会曝光,倒省得她不知道从何开口。 不过,文晓丽这样的女人,跟小妈一个个性,指不定会造谣出什么难听的话,她得提防一下。 上药 从洗手池起来的时候,芷苏明显地感觉到腰部一阵抽痛,看来刚才那一撞有点严重。 咬着牙,她站了一会,等腰部的疼痛缓冲过来,这才慢慢走出女厕。 沈旭尧见她撑着后背出来,忙上前问:“怎么了,腰疼?” “被一只疯狗推了一下。” “疯狗?” 他想了一会,想起刚才看到的文晓丽的背影,眼眸一下子变得很红。 很好!居然骑到他头上打人,当他是死人吗? “我看一下。”说着,他就去掳起她的衣服,芷苏却拦住他,“别,念之还在呢?” “怕什么?提前让他见习一下,男朋友是怎么宠爱女朋友的,也是一种成长。” 芷苏皱眉,这样的大人,哪里靠谱啊? 顾念之像是知道一样,乖乖地转过身,倒把芷苏弄得满脸通红。 “别,回去再说。” “好,回去再看。” 沈旭尧看了看芷苏的胸一下,咽了一口口水。 “想什么呢?” 芷苏捂着胸口,转生就要走,却被后腰的抽痛疼得走一步都艰难。 “这么疼?” 他扶着她,心疼得眼睛充血。 “有点。” “要不我们现在回去,找点红花油抹一下。” “吃完饭再说。”要是提前走,肯定又要给他惹麻烦,芷苏扶着腰慢慢地走。 沈旭尧忙撑着她,又对顾念之说:“表舅妈腰疼,我得扶着,你就自己走吧?” 顾念之点头,一个人蹦蹦跳跳地走在前头。 沈夫人见儿子扶着媳妇进来,忙问:“怎么了?” “没事,摔了一下。”芷苏笑着,看了一眼正和沈老太太说话的文晓丽一眼。 沈夫人顺着儿媳妇的视线望去,又看到儿子的黑脸,心里猜出七八分来。 顾氏酒店是仿国际化五星级酒店而建,地板都是防滑的,芷苏这样稳重的人,又怎会摔跤呢? 她看了一眼在婆婆面前装孝顺孙媳妇的文晓丽一眼,暗自冷笑,呵呵……竟然敢欺负她的儿媳妇,就这么看不起他们三房吗? 饭桌上,沈老爷就夸了文晓丽一句乖巧懂事。沈夫人一脚踩下去,沈老爷吃痛得嘴巴都歪了,立马闭嘴。 “听说文小姐和我们家芷苏是一个学校的?”沈夫人问。 “是的,三婶。”文晓丽笑语盈盈。 三婶?还没嫁进来,就喊得这么上口?沈夫人板着脸,谁都知道她在生气,饭桌的气氛有点尴尬。 “馨妍,你们认识文小姐吗?” “认识啊,”馨妍正低头吃鱼,忙擦了擦嘴说,“文小姐是这届考进来的对外汉语的研一学姐,而且还是芷苏小妈的堂妹。我刚才还在想,以后文小姐嫁给了大表哥,芷苏该怎么称呼呢?” 一番话,说得众人脸色黑上一层,文晓丽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个,还真是应了那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哈哈……”大伯母笑着说,众人敷衍地笑了一下。 不知道怎么回事,芷苏觉得腰越来越疼,后来她几乎是倒在了沈旭尧身上,一顿饭都没吃上两口。 沈旭尧直接站起来,说:“抱歉,我们吃饱了,奶奶你们慢吃。”说着就抱起疼得额头冒汗的芷苏。 “芷苏,你怎么了?” 沈夫人放下筷子,跑过来看到儿媳妇疼得满脸苍白,心疼得不行。 “腰疼……”才说出两个字,芷苏就疼得嘴巴都歪了,不知道刚才那一撞是不是撞到了软组织,所以才疼得如此厉害。 “哎呀,那赶紧回去看看。大姑,妈就麻烦你照顾了。”说着,沈夫人也不管丈夫走不走,直接和儿子先离开了。 “怎么好端端地会腰疼?”沈老太太担心地问,孙媳妇这个年纪不合理啊! “表舅妈是上了厕所之后疼的。”顾念之说着,看了看文晓丽一眼。 众人忙把视线投向文晓丽,文晓丽被盯得发毛,一时说不出话。 “念之,你看什么呢?”馨妍问。 “表舅陪我去上厕所,上完之后,我们在门口等表舅妈,那个女人出来后,表舅妈就扶着腰出来了……” 小孩子说的话谁都知道不会撒谎,大家看着文晓丽觉得这其中肯定要猫腻。 “不许胡说,念之!” 顾泽城轻轻地打了儿子的头一下,顾念之嘟着小嘴,委屈地看着他。 爸爸,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哎呀,小宝贝,别伤心了,小姑相信你说的。”馨妍摸了摸侄子头顶挨打的地方,安慰他。 顾念之跳下椅子,奔向小姑怀里求安慰。 顾泽城满脸尴尬,他怎么就得罪儿子了呢? 文晓丽满脸囧得成猪肝色,一时说不出话,沈旭青坐在一旁也有点不自在。 沈老爷心里更不痛快,刚才出于客套夸了侄媳妇一句,现在侄媳妇居然欺负自家儿媳妇,自己猪脑袋还把老婆给惹生气了,今晚回去肯定没好果子吃。 饭桌的气氛一下子降到冰点,这顿新年团圆饭都吃得不顺心。草草吃完后,每个人脸色异常,各回各家,连句客套的话也懒得说。 回到租的小屋,沈旭尧拿出红花油就给芷苏抹,揉了许久后,芷苏觉得腰部发烫,热热的。 “可以了,有效果了。”她说,一把扯过被子捂住只穿着睡衣的自己,正准备翻身时,沈旭尧却拦住她。 “别动。红花油抹了,不能运动,这样会使扭伤红肿的地方更加严重。” “是这样吗?” 她以前好像都是白天抹红花油,然后悲剧地发现肿的地方越来越大,原来是这个原因啊。 “嗯,所以红花油最好是晚上洗漱之后再抹,白天抹起不到效果。” 她乖巧地点点头,沈旭尧起身去卫生间洗手。 迟来的情书 趁着他去洗漱,芷苏偷偷地关上门,把包里的红包取出来,拆开时愣了。 不是支票,也不是银行卡,而是一封折叠好多次的信。 我此生最爱的璩芷苏小姐: 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希望你首先能听我说三个字,我爱你! 去年我们经历了一次我很后悔的分手,那一次我身为男朋友很失职,没有体察到外人的插足;而且忙于工作也使我们关系一度梳理,甚至我还多次爽约,导致解释清楚的机会也被我错过了。 说实话,我已经过了十七八岁那种冲动的年纪,今年也有三十一岁,所以我很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我的的确确喜欢并爱上一个名叫璩芷苏的女孩子。 今天我想说的是,我想向你申请结婚申请书。我之所以现在就开始申请,是因为我怕有人来截胡,毕竟比我年轻的人多了去了,我怕你被人抢走。 在你毕业的一年半时间里,你都可以考核我对你的行为,等你觉得这一年半我作为男朋友合格后,等你毕业,暑假咱们就去领结婚证,具体日期就定在我们决定交往的那天。 至于婚礼,我觉得暑假可以好好准备,然后选中秋节结婚,国庆结婚的人太多了,我怕当天咱们的婚车被堵在路上了。 当然,如果媳妇你有更好的日子,我自然是举双手赞成。 其实,我本来是想等你到了法定结婚年龄,就把你骗去领证,可是出了去年那糟心的事,所以泡汤了,现在我处于极度懊悔中。 媳妇,我向你保证,以后绝对不和任何女性有亲密接触,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都绝对属于你。 婚后,我会把财产的户口转到你名下。一旦你发现我有不轨行为,可以让我净身出户,出去当乞丐,被万人骂千人踏…… 媳妇,我希望你能认真思考我的请求,在未来的一年半里对我进行考核。 我爱你,璩芷苏,全世界最爱你! 爱你的沈旭尧 沈旭尧开门时,就看见芷苏泪流满面地看着信。 “你已经看了,媳妇?” “谁是你媳妇?”芷苏抹泪,娇嗔地嘟起小嘴。 “你是。” “我又没答应!” “你想反悔?” “考核期还没过,等你合格了再说吧。” “好,我一定会及格的。” “哼,我才不信。” “你对我这么没信心?” “男人啊,都是花言巧语的动物,用网络上的一句话来说,信了你的邪!” “是我中了你的毒,所以,只有你才能治我的病!” 沈旭尧直接倒在她旁边,死皮赖脸地不肯睡沙发。 “反正都已经睡一起过了,你还害羞什么?” “你……” “再说了,你的腰疼,我在你旁边,也好照顾你嘛。” 这理由真够理直气壮的,可是他能帮她什么啊,倒水还是上厕所。 他一把将她搂在怀里,“这里有一个人肉火炉,媳妇你要是用了,绝对一觉睡到大天亮,还不用担心漏电走火。” 反抗无效,芷苏只能乖乖被他搂在怀里。她严重怀疑,他是不是把自己当成娃娃了,这搂腰夹腿的姿势怎么看怎么像。 “对了,那个文什么的,怎么欺负你了?” “她啊,应该是嫉妒吧。” “嫉妒?” “嫉妒我找了个比她优秀的人呗,”芷苏玩着他棉质睡衣的小纽扣,“文晓丽跟我那个小妈一样,看不得别人好。她觉得像我这种穿着几十块钱的地摊货,土到掉渣的人怎么可能会被你看上呢?” “所以,她就胡乱猜测?” 芷苏露出一副“你怎么知道”的诧异眼神,随即说,“对啊,她就说我是出来卖的,我回嘴说谁出来卖还不一定,然后她就恼火了,扬言要告诉我爸,我就说你要去就去,我正愁不知道怎么跟他说,文晓丽就恼羞成怒了,推了我一下,我没防备,腰就撞到了洗手池上。” “她说你出来卖?”沈旭尧眼神一冷,目光能把人射死。 “让她说去,反正我们知道不是就行。” “对,你没出来卖,是我出来卖。” “你要出去卖?” “怎么,我这副皮囊不过关?” “大叔,你都三十岁了,要认清这个事实。牛郎的花期是在十七八岁,过了这个年纪,就不吃香了。” 大叔?沈旭尧被这个称呼气得吐血,三十岁怎么就成大叔了?而且她从哪里知道这么多关于牛郎的知识,明明不久前连拉拉的含义都不知道的纯洁girl。 “你从哪里知道这些事的?” 他一个靠近,逼迫得芷苏后背直冒冷汗。 “我……” “你去过牛郎店?” 沈旭尧的眼神能吃人,芷苏吞了吞口水,忙用手抱胸,真怕他一生气拍死自己。 “没,没去过。” “那你怎么知道牛郎的鼎盛期?” “我,我从书上知道的。” “书?”沈旭尧松了口气,随即眼神又一紧张,“你看的什么书?” 哪种书会介绍牛郎的事啊,她该不会是看了耽美小说吧? “就是馨妍给我推荐的书啊,我不记得书名了,好久的事。” “馨妍?” 芷苏看着他的眼神,心里很是对不起好友:馨妍,对不起了,我真的不是故意想出卖你的,你也知道你表哥最会赏罚分明了,我也是为了自保。 “你看了几本?” “一本。” “嗯?”他掐着她的脖子,使劲地摇晃。 “两本,真的,就两本,不信你问芷苏。” “坦白的倒挺快的。” 不快就要被你谋杀了好不?芷苏看着他,就问:“我不信你没看过那些书?” “我这样优秀的人,怎么可能会看那种书?” “哼,我听说男生还经常聚到一起看咳咳……看A片。” “你听谁说的,我大学时可没干过这种事。”沈旭尧一个脸红,忙解释说。 “你招得也挺快的!” 哼,芷苏看着他。怎么样,没想到会摔倒在我这里吧?她就是随便一炸,就炸出他大学时的秘密。 “我……好吧,就看过一……” “就一次?” 沈旭尧看着这逼宫的样子,伸出了三根手指,“三次,就三次。” “比我还多一次,你没资格训斥我!” 我去,这种事说出来又不是自豪的。 他觉得媳妇今天有点傻,不会是被文晓丽那一推撞坏脑子了吧? 爱妻牌搓衣板 他翻了翻她的头发,看有没有肿起来的地方。生怕文晓丽的那一推,把她宝贝老婆给装傻了。 “你干嘛?” “上午你没磕到脑袋吧?” …… 芷苏愣了一会,随即明白他的意思,气得一把推开他。 “你才磕坏脑子了!你全家都……” 她突然发现自己说脏话了,还把沈夫人沈老爷拉了进来,忙捂嘴,心虚地看着自己的和田玉。 “对,我磕坏了脑壳,现在只记得一个名叫璩芷苏的人,决定一生一世只爱这个人。” “……” 说这样的话,芷苏觉得一拳打在棉花上,怪没意思的,也就不再说话。 “媳妇,你同意我的申请不?” “什么申请?” “你……”这个女人分分钟能把他气得吐血,沈旭尧真想一把掐死她算了。但他舍不得,只能一脸受伤地说,“就是刚才那封信里提到的结婚申请书。” “哦,你说要把我骗去领结婚证?” “不是那件事,就是明年暑假领证,然后结婚的事。” “还有呢?” “还有?”还有什么?他写的信,他怎么不知道还有后续? “你……” 男人啊,果然都是说一套,做一套。 “媳妇,还有什么?” “沈旭尧,白纸黑字写着,你现在想耍赖不成?” 芷苏气得腾地坐起来,沈旭尧觉得事情不妙,忙爬起来去看信里到底还写了啥。 他睁着眼珠子,用手指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过去,丝毫不敢漏掉一个字。 看到最后,他才明白过来。 “媳妇,你放心!我要是行为不轨,你就让我净身出户,所以为了不饿死,我决定不会对不起你。” 沈旭尧一个上前,搂住芷苏,钻进被窝里。 她的手好凉,心疼得他真想抽自己一巴掌。 “媳妇,以后我再惹你生气,你就打我,别让自己受苦,这么冷的天……”他握着她的手,用脸颊去贴她的脸蛋。 “哼,你再做错事,就……” “就怎样?” “就给我跪搓衣板,要不键盘也行,看你还长不长记性?” “好,我明天就去买,”沈旭尧笑着,“据说现在有一款爱妻牌洗衣板,专门是给那些钟爱妻子的人买的。” “你想让我洗衣服?”这个人啊,明明之前说过她痛经,不让她碰冷水的,现在又忘了吧? “爱妻牌洗衣板不是给女人用的,是给男人用的。” “男人?”芷苏不解,难道男人自己买回去洗衣服? 这个小妞啊,还没明白过来吗? 他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这个洗衣板是专门给丈夫跪的,一旦丈夫做错了事,就用它来向妻子赎罪,所以叫爱妻牌洗衣板。” 哦,芷苏这才明白过来。 “买一个要付邮费吧,那就买一打吧?” “啊?”沈旭尧觉得自己掉坑里了,这洗衣板可不是洗衣服的,是买来跪的,他要跪多少次才能跪坏一打啊! “不是你说要买的吗?” “好,买,”沈旭尧看着偷笑的芷苏,一个上下其手,占领下芷苏的胳肢窝,“小妖精,你是故意的?” “我……我没有。” “还不承认?”沈旭尧挠着不放手,芷苏两只手被他束缚着,双腿也被压住,只能任他宰割。 “我……我真的没有,哈哈……” “你就嘴硬吧?” “我……求饶。” “你叫一声老公,我就饶了你。” “……” “你不叫,今晚就不许睡!” “你比特务还无耻!” “叫不叫?” “……” “你这么嘴硬,那就用别的偿还吧?”说着,就去掳芷苏的睡衣,芷苏瞬间脸红,败下阵来。 “老……老公。” “嗯,我在呢。媳妇,真乖!” 芷苏已经无力吐槽,只能向那个男人使去无数的眼刀。如果眼神能射死人,估计沈旭尧这会儿已经死了七八回了。 沈旭尧被她可爱的翻白眼逗得笑开了怀,在床上打滚。 竟敢笑她磕傻了?哼,刚才是撞到腰,又不是脑壳,这个人怎么每次都要鄙视自己的智商呢? 想到这个,她郁闷了。难道自己真的智商堪忧吗?如果以后生孩子,孩子也像她这么傻,还不哭着埋怨她,肯定会抱怨:啊啊,为什么我的智商不是遗传爸爸的呢? 呜呜……想到孩子扑倒在她怀里哭泣的委屈小眼神,芷苏觉得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能发生。 “蜗牛媳妇,你又在担心什么?” “以后生孩子,让他遗传你吧?” “为什么?”虽然不明她的缘由,但生孩子什么的,想想就觉得多么美好啊! “你智商比较高,我觉得为了让他们少受点罪,还是遗传你比较好。” “哈哈……你终于承认你傻了?” “你才傻!我从前考试都是名列前茅的。” “是吗?我可是每一次都第一名哦。”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智商比常人高,不用奋战到凌晨,跟题海作战。” 看着他嘴角上扬的那副洋洋自得模样,芷苏郁闷得不行。她可是众多奋战到半夜的一员,否则以她的脑袋瓜,绝对不可能上讲台领奖。 “那还是遗传你吧!这样少受些苦,上次听到网上有人吐槽,中国的孩子最可怜,小小年纪就没了童年,天天都是做不完的作业。说什么幼儿园小学化,小学中学化,中学高中化,高中魔鬼化,到了大学,反而是幼儿园化,老师们不管了。有些自制力弱的孩子,就开始学坏,走下坡路,最后连毕业证都拿不到。” “没办法,天才毕竟是少数。大部分人的智商在同一水平上,全靠勤奋加分。当别人已经在天上飞,而你还在陆地走的时候,那差距可是怎么也追不上的。” 芷苏点头,但想到他刚才拐着弯骂她傻,咬了咬嘴唇,狠心说:“别等明天了,现在就订货吧?” “订啥货?” “搓衣板啊!早点订,早点看看效果好不好。”芷苏一脸无害地说,那天真的脸蛋看得沈旭尧叫苦不迭。 悲催啊,还没结婚,夫纲就已经不振了! “老婆,现在都这么晚了。我们也要体谅快递小哥嘛,明天订吧?” “不嘛,我就要现在订。你要不订,我这心里就惦记这事,会睡不着的。” 这理由,太冠冕堂皇了。沈旭尧闪着可怜兮兮的眼神,“老婆,我也惦记着一件事。” “什么事?” “我们的孩子,孩子还不来,啊啊,我今晚也睡不着了。” “你……无赖!” “真的,老婆。我跟你一样,心里有事也睡不着。”他一副同道中人的模样看着芷苏,眼神十分真挚诚恳。 “无耻!” “老婆,无赖和无耻是表兄弟,它们都姓无。” “你……” 啊啊啊,芷苏抓狂了,聊不下去了,一扯被子捂头装死。沈旭尧逗了她一会,最后抱着她,躺下睡了。 第二天,芷苏再也不敢提搓衣板,就怕他联想到孩子的事。 未来做什么 沈夫人不强求儿子和儿媳妇一个月能回来吃顿团圆饭,因为知道两人也很忙,但节假日还是希望一家人能见个面。 自从过年之后,沈家两老就有四个月没见儿媳妇了,非要沈旭尧端午节把芷苏带回去。 而芷苏这边又接到父亲的电话,强行说让她回家。 芷苏跟自家父亲说了不回去的话,但也没答应沈旭尧要跟他回去。 当天他却直接把车开到楼下,大家望着四个圆圈的奥迪指指点点,都在猜测是哪个妹子这么有福气,男朋友这么帅,还这么有钱。 芷苏一听馨妍说,楼下有个骚包的奥迪车男人,吸引了全楼栋妹子的眼光时,气得抓狂。 “你还是下去吧!等会到了饭点,人肯定更多。再说了,他把车停在门口,严重影响了我们的出行啊!” K市已经这么堵了,好不容易学校是一片畅通的净土,他却直接开到门口,糟心! 馨妍捧着托福单词本在背。 “我不想去,馨妍,你快帮我想想法子?” “去见我舅舅舅妈而已,又不会吃了你,你怕什么?”未来公婆请吃饭,还有礼物拿,这么好的事情咋不落在她头上呢? “我今天眼皮跳得厉害,总觉得出门会发生什么事,还是待在寝室比较好。” “你好歹也是K大高材生,这种事也迷信?” “我迷信怎么了?反正我每次眼皮跳都没好事。” 馨妍吐舌,耸肩表示不解。 “你帮我想办法,我就告诉你一件好笑的事。” “你先说是什么事,然后我再考虑要不要帮你。”馨妍把托福书往旁边一放,竖起耳朵。 “我昨天去图书馆还书,看到一对男的咳咳……”她憋了口气,硬着头皮,“我觉得他们很奇怪,感觉太亲密了。所以我就走在后面,看到两人牵着手……” “什么?牵手?一对男的?” 馨妍眼放金光,就像中了五百万似的。 芷苏再次觉得:这世界已经被腐女攻占了。 “到图书馆门口的时候,个子高的男生对矮的说:‘就送你到这里了,你自己进去吧!’矮的问:‘你真的不进去?’高的回答:‘嗯,少玩点手机。’矮的点头,高的还摸了摸矮的头,然后矮的就一个人进去了。” “然后呢?” “然后,就完了。” “啊?就这样,没有告别吻吗?” 我去,那里可是人来人往的图书馆啊!两个大男生敢在门口接吻吗?芷苏惊得口水哽在喉咙,一时咳得面红耳赤。 “喔喔喔,原来K大真的有男同啊!为什么我没有看到呢?” 人家都是很隐晦的,她也是巧合才听到他们的对话,两男生声音很低,多亏了她的听力不错。 “你帮不帮?” “呃……我先看书,马上就要托福考试了,任何一个脑细胞都是很珍贵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好钢用在刀刃上。” 说罢,馨妍戴上耳机听听力,芷苏气得甩了她一个枕头。哎,白费了一个故事,亏得她像做贼一样才发现的。 她急得在寝室里走圈,没过多久,手机就响了。 “喂,你再不下来,我就拿着喇叭喊了。”沈旭尧威胁这说,小样,翅膀长硬了。 “你说过不惹我生气的。” “我也不想,皇命难违啊!” 他今天不把媳妇带回去,估计连家门都进不了。 “只有阿姨和叔叔两人吗?” “还有两个人。” “谁?” “你和我。” 芷苏怔然,说:“你先把车开到校门口,我现在就下楼。” “好,我等十分钟,你要是没到,我就真的冲进来绑人了。” 她对着镜子看了一下妆容,抓起背包赶紧出门。 “赶着投胎去啊!” 馨妍这学期都在苦练英语,日子过得略微苦逼一点。没办法,下学期得申请出国留学,她必须要把托福给考过了。 紧赶慢赶地赶在十分钟之内跑到校门口,那辆白色奥迪车就横在门口,芷苏忙拉开车门上去,沈旭尧一口气顺畅了。 “我还以为你不来呢。” 芷苏白了他一眼,她敢不来吗? “去哪儿吃饭,吃完就回校吗?” “你想去哪儿玩?”他一把捞住她的嘴唇,二话不说就亲了一口。 “呀——”芷苏一声惊叫,这里是校门口,被人看见怎么办? “没事,他们看不见,”他轻轻揪了一下她嘟起来的脸颊,“看见也没关系,我们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在校门口当众亲吻,这是一个学生该做的事吗?她真怕校领导把她叫去听训。 到了一家看起来很高格的酒店,沈旭尧把车停在地下一楼,然后带着她去楼上吃饭。 沈家两老拿出一箱咸鸭蛋,递给芷苏。 “这是你叔叔出差带回来的特产,就给你们带了一箱。” 芷苏接过,放在角落里,看了沈旭尧一眼,心里腹诽:叫你不回家,阿姨都把东西放我这了。 四人吃饭,沈夫人问了芷苏学业的事,以及毕业后的打算。 芷苏打算读完研究生,按照成绩,保研应该不是问题,但就怕今年会出什么幺蛾子政策。 “当老师吗?”沈夫人问,“不过K市目前高校都处于饱和状态,你出来恐怕是要去小学教书吧?” “也不一定教书,可能是传媒行业。” 说实话,中文系不好找工作,似乎除了当老师就没对口的工作,而且她还不是师范类的。 “不准当记者!” 沈旭尧大叫,记者的工作没个定时,半夜有活动你就必须赶场,他可不能过三天两头看不到人的日子。 “纸媒正在没落,新媒体的风险也很大;尤其是自媒体,兴起快,衰落也在一夕之间。” 沈老爷说,他虽然当医生,但对时事新闻还是很懂的。 “嗯。”芷苏点头,还有一年就要毕业,正愁眉不知道怎么做。 “要不一直读到博士,在大学当老师就不错。” “大学老师地位也高,关键是学生不用那么操心,也没高考、中考的压力。”沈老爷说,觉得大学老师是个挺适合儿媳妇的工作。 芷苏没有说话,她也是讨厌写论文万千学生当中的一员。 中文入门容易,但想要有所成就恐怕非一日之功,而且有的人穷其一生,也未必会有所建树。 她有自知之明,自己肚子有多少墨水一清二楚。 虽然现在博士生一抓一大把,但真的能安心做学术的教授少之又少,自己能不能走学术这条路,根本还是未知数。 撞破 饭吃到一半,芷苏去上厕所。今天肚子有点不舒服,不是来例假,就是有点胀气。 一开隔间的门时,她就知道为何早上会眼皮跳了,果真没好事。 小妈带着佳佳正在上厕所,三人见面就怔住了。后来还是芷苏走到洗手池,洗了手擦干,正准备离开时,小妈文华狮子一声吼。 “站住,你怎么在这里?” “和朋友过来吃饭。” “你知道这里的消费有多贵吗?你哪里的朋友?” “那你们呢?”芷苏反问,正准备出门时,看到文晓丽也走了过来。 “晓丽交了男朋友,我和你爸作为家长过来见一见,”文华说,看了一眼继女,“你跟你爸说你没空回家,可是居然和朋友来这里吃饭,被你爸知道……” 芷苏也不说话,只是冷眼看着文氏姐妹,知道这是她们的计量,反正迟早会被爸爸知道,索性也不遮掩了。 “姐,你这个继女可厉害了,和沈少勾搭一起好久了,不知道姐夫知道不?” 文华双眼一瞪,似乎有些意外,但芷苏早就知道她只是做做样子,笑而不语。 “你居然出来卖,我就说你一个人兼职,怎么可能缴学费和生活费?”文华嗤笑了一声,拽着她的手臂拉着就要去见璩博文。 芷苏也不反抗,被小妈一路拽到璩博文面前。 文华跟丈夫三言两语说了一下情况,璩博文的脸色瞬间染上寒霜,两眼盯着女儿不说话。 “芷苏,你哪里来的学费和生活费?” 这是认定她出来卖了么? 芷苏冷眼看着眼前质问她的几个人,心里倒是憋得一口气有点急。 “她要上课,还要兼职,哪里有那么多钱?”文化煽风点火地说,坐在一旁,等着看好戏。 “你说!”璩博文的质问很冷。 芷苏不回答,文晓丽则勾着男朋友沈旭青的手,说:“学妹和人也在这里吃饭,我刚才看到和她一起进来的人……咳咳,旭青,好像是你的堂弟。” 沈旭青坐在一旁,也不做声。 璩博文气得一巴掌甩去,打得芷苏猝不及防。整个人站不稳地倒在地上,额头还磕到了门缝,“砰”的一声震得她眼冒金星。 这边,沈旭尧见芷苏去了好久没回来,找了过来,看到的就是芷苏挨打的场景,而那一家人却看戏似的站在一旁。 他一个飞奔而来,扶起芷苏,看到她脸上的五指印,脸色一沉,要不是看在他是芷苏父亲的份上,他早就还回去了。 “疼不疼?” 很好,他舍不得打一下的人,就这么被人糟践!沈旭尧抱着芷苏,看着面前的数人。 “你是谁?”璩博文心里猜出七八分,但还是想亲口听到。 “我是芷苏的男朋友。伯父,您好!您应该是芷苏的父亲吧?”沈旭尧看着璩博文,手搂紧芷苏的腰。 “你,你们……” 璩博文有点不知道怎么回复这两人,突然想到女儿离家这么久都没回去,心里笃定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在作怪。 “你就是那个沈少吧?我们是贫民百姓,和沈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还希望沈少能放过我们家芷苏。” 璩博文看着女儿,伸出手说,“芷苏,过来!” “伯父,世界不是按照贫富来分的。芷苏和我交往,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伯父您身为大学教授,应该知道恋爱自由。” “可是,你大我们家芷苏十岁,你……”你这不是老牛吃嫩草吗? “爱情不分年龄,伯父自己不是早就知道吗?”沈旭尧斜眼看了一下文华,一句话讽刺得璩博文憋不出话来。 按理说,老牛吃嫩草不是您老吗?而且还是婚外出轨,这么劲爆的事都发生在教授的身上了,你还有什么权利教训我们? 沈旭尧站在门口,挺起胸膛对峙着屋里的人,芷苏忍不住往他怀里靠紧。 “芷苏,你今天要是不回家,我就……” “就怎样?”沈旭尧早就看不惯这一家人了,“我知道伯父已经于十年前就重组一个新的家庭,对芷苏疏于抚养,一个忘了女儿学费甚至半年都没给生活费的父亲,请问您有什么资格管女儿的事呢?” “就凭他是她的父亲!”文华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沈旭尧的鼻子说。 “你要不提醒,我都忘了璩先生是芷苏的父亲,”沈旭尧冷冷一笑,“早在去年秋天开学,芷苏四处筹学费的时候,不知道璩先生有没有想到,您有一个女儿缴不起学费面临退学的风险?” “……” 璩博文脸色很是不好看,他想起去年芷苏回家的事。那时候芷苏拿了两摞书,只言片语都没提到学费的事,可后来妻子还打了她。 “那晚,璩先生应该没想过您的女儿因为错过公交车,打不起的而在公交站苦等早班车吧?” 沈旭尧这话一落地,璩博文就震惊地望着女儿,一脸愧疚,他这些年确实是疏忽了长女。 一转眼,芷苏就快大学毕业了,可是他对她的关心次数,十根手指都用不上。 “芷苏,我……” “伯父,既然您已经撒手了,那么我想你不用太担心芷苏的事。以后我会照顾她,只要你们不以长辈的身份欺负她,我想芷苏会过得很好。”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文华忍不住,气冲冲地质问着。 “字面上的意思,”沈旭尧看着屋里的人,突然目光扫向沈旭青,“堂哥,原来你也在这里啊!” “哦,见家长而已。”沈旭青满脸尴尬,他是多么没有存在感,才会让沈旭尧现在才发现他。 不过,他的怒气掩饰得很好,这些年自己都被人人称赞的堂弟淹没了。现在就算打抱不平也没用,再忍忍,他就能翻身了。 “伯父,以后,我会和芷苏再登门拜访,今天我们就先走了。”沈旭尧搂着芷苏就走。 “……”璩博文望着女儿离去的背影,甚至一句挽留的话都说不出。 好不容易和女儿见上面,结果自己生生打了她一巴掌。这些年,见面的日子屈指可数,每次都是闹得不欢而散。 实习 七月的第一个周日,芷苏考完日语二级就去学校安排的国企实习。这次班里的大部分同学都被分配在该国企的各个工地当宣传员,负责采访和写公文的工作。 沈旭尧对她要去偏僻的旮旯犄角地实习,非常不解。 “留在K市,随便找个实习不就好了吗?再不行,去我的公司,不会累,何苦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整天泡在灰尘里。” “你那是游戏公司,我能做什么?” “……”沈旭尧想了一会,好不容易吐出两个字,“文秘。” 就是给他当秘书吧?诸如泡咖啡打印文件之类的,芷苏晃了晃脑袋,无奈地拉着他的手讨好。 “可是,我已经答应学校那边了,而且去你那里被公司的人认出来怎么办?他们会不会以为我是你派去监视他们的,或者不敢给我安排工作,我不要当花瓶。” “好,你当女强人。” “不要,我做好本分就够了。”她亲了亲他的唇,算是示好。 “可是,两个月……” “一晃就过去了,去工地实习也算是锻炼自己的意志,权当是忆苦思甜。” 这乐观的心态,沈旭尧都不忍心再怂恿下去,可是不说的话,吃苦受累的可是自己。 咬咬牙,他还是开了口。 “早点回来,好不好?”他知道工地位置偏僻,都是在山旮旯里,几乎没有公交车通行,出来全靠站点的水泥车,一坐就是两三个小时,才能抵达水泥路,但拦车也要靠运气。 “我尽量。” “不,你必须要在一个月……顶多一个半月必须回来,如果你不回,我就半夜溜进你的房间把你捆回来。” “那样,工地就会报警了。”芷苏乐呵呵地捧着他的脸,觉得他就像个长不大的小孩子。 “哼!” 他才不管,见不到真人,他什么都干得出来。 “爱死你了,我会尽早回来的,”她搂着他的脖子,跪在沙发上,“你在家要乖,不许和其他女人乱搞,有空就回去看看爸妈。” “你要想看住我,那就早点回来,否则我说不定真的会在外面……” “不许——”她的两只素手握着他的脸颊,正视着眼前的男人,撅起的小嘴都能挂油壶了。 沈旭尧爱死了她娇嗔的样子,一把将她压在身下,两瓣嘴唇压了上去,重重的喘息声在小小的客厅里很响。 “呜——”芷苏被他压在沙发上,只能任由他在自己身上乱摸一通,嘴唇都快吻出火来了。 “哼,这是定金。等你回来,我可是要收连本带息收回来的。” 他傲娇地看着她,恨不能把她狠狠咬上一口解馋。 这个小妖精,真是折磨死个人。 只能看不能吃,他都忍了一年,明年一定要把她拿下。哼,让她整天诱惑他! 去了工地,芷苏才知道这个地方是名副其实的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山旮旯,没有小卖店,所以无缘水果零食。同去实习的妹子实在是馋得不行,给当地的农民两钱买了一堆黄瓜西红柿,芷苏也吃了几颗。 站点的住宿条件简陋,网络时好时坏,供电也不给力,到了晚上时不时地断电。七月正是K市最热的时候,每逢断电,宿舍就一片怨声载道。 上班的地点离城市比较远,回去一趟要坐两个小时水泥车;看到马路后拦车,这要靠运气,有时半天也没有;然后到了有公交站的地方,改乘公交。 如此算下来,怎么着也得五个小时开外。芷苏每周也就两天假,一来一回就要花掉一天的时间,只能拿出手机看微信圈里的动态来望梅止渴了。 馨妍没有参加学校安排的国企实习,安安稳稳地去了自家老哥开的酒店。每天坐在那里就是吃着水果点心睡大觉,或者背背托福单词,间或想起实习日志这回事,就在上面涂鸦几句。 日子过了二十几天,芷苏发现自己都快与世隔绝了,而且实习得并不顺利。工作倒是简单,主要负责宣传这一块,但职场上最怕的就是新人被老司机穿小鞋。 听闻她是中文系的高材生,领导便让她负责新闻稿那一块,一周至少能写个三篇的稿件,每篇另外算稿费,大约五六十块。 写了两周,突然被告知不用写稿了,她踌躇了一会,最终没说什么。反正公司网站上的新闻稿也就内部人员会上去浏览,即便损失了两百块的收入,她也并不心疼。 后来,她才从别人口中得知自己写稿的工作被人给截胡了,原因当然是眼红稿费这事,揽活的是比她早三个月来实习刚转正的一个女生。 该女生被大家取名为茄子女,原因是喜欢吃茄子,每天浓妆粉饰,穿着超短裙短裤去上班,公司的男同事都盯着她的白花花的大腿目不斜视。 交接工作的当天,茄子女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说:老板把写稿的事交给了她,她都快累死了,还笑芷苏一个中文系出身的人不来写,让她一个门外汉来做这个实在是…… 一群人心里腹诽:装给谁看,不是你自动请缨地要揽下这份差事的吗? 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活得安安分分,希望那个比她早来几个月的茄子女能够放她一马,毕竟这世界要学会隐忍才能活得下来。 沈旭尧在微信里听说那边连小店都没有,给她邮寄了一箱吃的,几袋水果干,坚果以及几瓶特色腌菜。 东西到的当天,她给室友们都分了一些,腌菜也在吃饭时给大家尝了一下。但一周之后,她换鞋抬头时,猛然发现桌上的几瓶腌菜居然不翼而飞了。 用脚趾都能想到是茄子女这个爱占小便宜的人偷偷吃光了,芷苏什么也没说。最后有别的寝室妹子过来讨要腌菜尝尝时,她只好尴尬地说,吃完了。 来人脸一沉,觉得她是故意撒谎,说话也直冲起来。芷苏有苦难言,只好把囤积的水果干分了半袋给来人。 那几瓶腌菜的味道确实不错,还有一瓶是口味极佳的鱼仔,她就开瓶时吃了一次,现在早就见底了,连油都没剩一滴。 当沈旭尧在微信上问她零食是否好吃,吃完再给她邮寄时,她立马回绝,沈旭尧疑惑,她只好把腌菜引发的一系列龌龊事说出来。 沈旭尧听完忿忿不平,对着镜头就骂:叫你别去那个鬼地方,你非要去,现在吃到苦头了吧? 芷苏被他骂得无法辩驳,只能一味傻笑。在他的催促下,答应看能不能和领导沟通争取早点回来。 腌菜的事不了了之,她把瓶子扔了,水果干和坚果也所剩无几,她想:反正没剩多少天,忍一忍就过去了,回去再找馨妍打打牙祭。 和田玉丢了 后来,茄子女还让她帮忙写稿子。 芷苏不是傻子,不想写得糟糕被人批,写得好功劳归她的憋屈事发生,委婉拒绝了好几次,导致双方闹得不欢而散。 翌日早晨,她就被领导叫到办公室,询问为何把茄子女气哭了。 芷苏一头雾水,她只不过不想做不属于自己的工作,还能把那位素有小强精神之称的厚脸女给气哭?她把事情始末解释了一通,精明的领导眼皮一闪,和颜悦色地做起和事老:大家都是同事,有时候互相帮忙也是应该的。 接下来的几天,她基本上绕着茄子女走路,尽量和她错开到达、离开办公室的时间。但茄子女似乎总想和她有交集,每次一看到她出没,芷苏就装尿急往厕所跑不停。 后来,她被茄子女缠得实在逃不脱,就帮她写了一篇会议纪要。第二天开会时领导点名表扬茄子女写得不错,茄子女飘飘然的,一早上都笑得花枝乱颤。 对于茄子女一字未提及自己才是真作者这事,室友们气得骂她无耻,一致支持芷苏以后别再帮忙。 芷苏当然不是傻子,吃亏的事干了好几次,自然是吸取前车之鉴,再也没答应写稿的事。茄子女见实在占不到便宜,也就不再纠缠。 时间流逝,很快就到一个半月的约定期限,芷苏一直在琢磨这件事,晚上都睡不好。 果不其然,沈旭尧也在微信里直催她何时回来,要不然就真的当一回暗夜采花贼了。 芷苏先向管理实习生的部门主任提了一下,借口家里有事,没具体说是什么情况,部门主任让她再等等,反正还差半个月就到期了。 她看出来,公司不会放人,高材生在这里实习,一天的工资是四十块,包吃包住,实习生不算亏,但公司也净赚了一大把。芷苏翻过员工的简历,百分九十以上的都是大专甚至初中文化,毕竟主要的工作是去工地里和混泥土打成一片。 过了几天,沈旭尧不停地打来电话,芷苏烦了,懒得接电话。他就牛皮糖一样地在微信和QQ里一阵狂轰乱炸,搞得熟识的人跑来问他们怎么了。 就连沈夫人,也热心地关切这事,芷苏只好一一解释。沈夫人笑了,点赞说他做得好,男人不能太宠,否则日后他尾巴翘到天上去倒是其次,就怕女人没有地位。 领导带着所有实习生去工地现场采访,所有人在尘土飞扬中还要笑语盈盈,那经历别提多难受了。 芷苏觉得自己几乎是在工地里打了个滚,从头到脚都是一股挥之不去的水泥味,回到寝室就洗头洗澡。 晾完衣服,她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李,隐隐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离开,其实离实习结束还有半个月。 突然,她瞥了一下门口的镜子,猛然发现自己的脖子空荡荡的,和田玉不见了。这可是沈夫人年初一给她的二十岁生日礼物,价值不菲,一定是落在洗澡的地方了。 她一把冲出去,火急火燎地跑到洗澡房,一眼扫完洗手池,没发现玉佩,倒是看见了几根扎头绳和打湿的纸巾。 推开洗澡房的隔间,也没有看到和田玉的踪影,她蹲在地上寻了许久,也还是没有。 站起来时,脑子一片空白,她想完了,整个人都有些晕厥,一把撑住白瓷砖墙壁。 过了大约半分钟,当机的脑子缓过来。她急忙往外跑,想去找人帮忙,至少问问有人看到玉佩没有。 她问了室友,都说没看到,最后领导也知道了这事,就安慰她别急。 茄子女不在,大家说还有希望,但芷苏急得无头苍蝇乱窜,晚饭也吃不下去。后来,晚上十点钟,茄子女从外面回来了,大家就开口问她有没有看到玉佩。 提着大包小包的茄子女一愣,随即嗤笑一声,“怎么,你们怀疑我偷了她的玉佩?” “你不要多想,我们只是想问你看到过没有,芷苏说可能落在洗澡房了。” “什么玉佩,值得你们这么多人兴师动众?”茄子女把包装袋往床上一扔,自己倒了杯水,慢慢地喝着。 芷苏想了一会,就说:“是块青色的和田玉,是我家祖传的。” 茄子女点了点头,示意明白了。 “芷苏,你也别急,反正肯定在我们这栋楼里。” “对啊,你又没去其他地方,迟早能找到的。” “就怕有人拾起来独吞了。” “有可能,咱们这里又没有摄像头。” 大家七嘴八舌地安慰她,但芷苏越听越觉得没希望。 就算真的被人拾到,也是在洗澡房,那里没有摄像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找得到对方。 “那要是真的被人捡到了,不肯拿出来怎么办?”茄子女淡淡地问了一句。 全场哑然,一时谁也没说话,突然一个睡觉的妹子狮子一声吼:“都说了是家传,还要霸占着,无耻啊!” 芷苏一看茄子女的脸色,就觉得有戏,或许玉佩就在她手里。 “和田玉是我妈跟我爸离婚后,留给我的。”她说了这句话,抬头望了一眼茄子女,见她神色有些犹疑,当对方对上她的视线时,急忙撇向别处,明显是在闪躲。 芷苏肯定,就算玉佩不在茄子女手上,她也一定知道下落。 “如果找不到,就只能报警了。”她很严肃地说,也是为了让茄子女拿出玉佩。 “啊,你要报警?” “不太好吧,毕竟大家都是同事。” “对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会不会太伤感情了?” “芷苏,你那玉佩很值钱吗?”茄子女突然问了一句。 “值不值钱我不知道,但这是我妈十年前离家时唯一留给我的,无论如何我都想保留着。” 房间里的人都沉默了,都知道她父母很早就离了婚,玉佩倒算是她的唯一念想。一时之间,谁也不知道怎么劝慰。 她不敢说出和田玉是未来婆婆送的,怕有心人听了起歹心,只好编了家传的故事。 “那就报警吧!”床上的妹子说,“反正咱们也没偷,就算警察来搜也不怕。” 其他人表示赞成,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报了案,反而还能让彼此心安,别整那些阴的暗的;明里来一回,虽然面上不好看,但大家也都光明磊落,不怕什么。 但这一举动,茄子女显得有些心慌,一直心不在焉地在寝室里走来晃去,一副绞尽脑汁的样子。 销赃 芷苏已经肯定,玉佩就在茄子女手上,她不动声色地盯着茄子女的一举一动,就算有时候和别人说话,视线也绝不会离开她。 茄子女出门,她要么悄悄尾随,要么就说一起。 因为怕有所察觉,芷苏除了茄子女要出去,一般都没怎么跟着。她知道,至少在这栋楼里,茄子女还不会做什么,但她就怕对方把玉佩扔马桶,那就卧槽了。总不能下去捞,而且这边全是蹲式马桶,就算她敢捞,也没法子啊。 洗漱完毕,大家上床就寝,芷苏闭目听着周遭的一切响动。 等到大家的呼吸声平缓下来,她躺得全身发麻时,斜对的床铺上有人轻轻下了床。她知道是茄子女,纹丝不动地等她出了门,这才趿着凉拖弓着背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 因为害怕被茄子女发现,芷苏不敢出声,借着忽明忽暗的声控灯,一路跟上去。 茄子女很是心细,先进了厕所,但不到两秒钟就飞快地闪了出来,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才轻轻下楼。 大楼下面有铁门,扣着一把巨大的锁,茄子女先去了楼栋管理员的房门口,掀开其门边的布帘,从门把上摸到钥匙,开门,还把锁伪装成锁好的样子,这才离去。 芷苏也照本宣科地这样做,然后一路跟上去。她特别害怕对方会回头发现自己,一直都不敢跟得太近,时不时地故意放慢脚步,只要能确认她的方位,芷苏都不会逼得太近。 走了大约十几二十分钟,她没带手机,也不知道具体时间,最后见茄子女走到一处小桥那里停了下来。小桥由两块水泥板铺成,茄子女把玉佩往两块水泥板的缝隙里一扔,只听到“扑通”一声水响,茄子女松了口气,转身就像被鬼追一样往来的方向跑。 芷苏躲在耕地的坡下,一直掩藏得极好,等茄子女的身影消失在皎洁的月色中。她才猫着身子爬上坡,一口气跑到水泥板桥那里。 两块水泥板各自约莫长一米、宽有常人迈一步的距离,两板的缝隙并不大,但手能伸进去。 两只脚各踩一块水泥板,芷苏蹲下来睁大双眼瞧着板下的水流。她庆幸今天夜月很亮,不费什么功夫就看到水里泛着幽冷绿光的和田玉。 她试着搬了一下板子,凭自己一人之力并不能起动,只能趴在水泥板上用手去摸,但无奈她没有通天臂,就算脸蹭到了板子上,依旧够不着那块价值不菲的和田玉。 板下的水很清,也不是很深,她发愁地蹲在板上。手里握着一根捡了的树枝,但也没什么用,和田玉上的绳子被茄子女剪断,她就算用树枝去勾,也无法将其取出,反而让玉沉到了泥沙里。 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芷苏最后又折了一根树枝,打算用夹菜的方式把玉佩捡起来,无奈双手配合得并不好,试了几次也没能把玉佩夹起来。 “哎——,怎么办?” 她愁得头发都要白了,大半夜的也没人路过,而且现在回去铁门肯定锁了,再说她也不能离开,万一被路过的人看见,这玉就不保了。 夹了半天,双手酸得发抖。她死了心,准备起来时双腿使不上劲,可能是有些脚麻的缘故。 “啊——”凄惨的叫声在空旷的田野上响起,一种撕裂开的疼痛包裹着她的右脚。因为站起时没站稳,脚竟然踩到了两块水泥板的缝隙当中,不用看,小腿被板岩磨得鲜血淋漓,她想把腿抬上来,却发现水泥板卡得太死。 陷进去时是整个人的重量都附加在双腿上,这会想拉上来却是极其困难的,她每挪动一厘米都疼得咬牙切齿,最后实在是受不了肉被刮下来的疼痛,这才死心地放弃。 因为脱力,芷苏一屁股坐在地上,吹着染上秋衣的晚风。太阳穴瞬间疼得要炸裂,就像有一把铁锤在对着后脑壳使劲地锤凿。 右腿的小腿肚子上有血留到脚踝那里,她不敢轻易挪动大腿了。直到过了不知多久,流血的伤口止住了,她松了口气,在晚风里着急。 她坐在水泥板上几乎快睡着了,但一个打盹差点把命都给弄没了。 “啊——,鬼啊!” 刺破苍穹的喊声把芷苏从瞌睡里惊醒,一辆手推车翻在了踩地上,蜷缩成一团的黑影坐在地上,像看见怪物是的往后爬。 “我不是鬼,我是人。” “你……”黑影还是不敢上前。 “真的,我不是鬼!我腿卡在水泥板里了,抽不出来。” 黑影驼背慢慢地走过来,看见她的确是人后,才说:“你咋会这样?” “我不小心脚踩空了,”芷苏坐在水泥板上,“老奶奶,你起这么早是去卖菜吗?” “对啊,哪里知道会遇到你,还以为是一个鬼,哎呦——,我的菜啊……”老奶奶颤巍巍地走到手推车那里,嘴里直嚷可惜。 “奶奶,你有没有手机啊?” 索性,老奶奶虽然是留守老人,但子女孝敬,给她买了部老人机,芷苏感激涕零地给沈旭尧打了电话。 这边,沈旭尧睡得很沉,直到电话响了十几声,才不耐烦地摸到桌上的手机。 芷苏一番解释,沈旭尧的睡意全消,穿着睡意就这么出门,一路上把车开得飞快,好在高速上畅通无阻,竟然在两个小时之内就赶到了。 当看到沈旭尧穿着拖鞋向自己跑来时,芷苏强撑的身体到达极限,累得动弹不得。 好在沈旭尧的车里有换轮胎的一些工具,对着泥土就是一番敲敲打打,挪开一块水泥板后,这才解救了芷苏。 “等等,我的玉掉了。” 沈旭尧又气又心疼,只能为她拾起玉佩,一路上直骂她傻,要钱不要命。 芷苏让沈旭尧给了几百块钱给老奶奶,她那一车菜估计是卖不出去了,老奶奶拿了钱,挑了些好的送给两人。沈旭尧一心想把芷苏送回去治疗,不肯要,但老人固执,两人只好接了几袋子青菜。 回到K市,医生诊断轻度骨折,沈旭尧指着芷苏的脑壳就气得要暴走。 “你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芷苏很是委屈,要不是为了和田玉,她会发生这一切吗? “我真想把你用一根裤腰带系在身上,看你在我眼皮底下,还会不会发生这些事?”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芷苏顶了一句,沈旭尧气得一把捞住她的嘴唇,狠狠地咬了一口,血都流了出来。 她不敢反抗,只等他松开她的嘴唇,这才低声说:“我一直不知道怎样提前回来,现在不就有理由了吗?” “你啊——”他真是对她爱到了骨子里,“以后不要再乱来,好不好?” “嗯。” 谁乱来啊?她心里一阵腹诽,昨晚自己流了这么多血,他还要再咬一口,不是乱来是什么? 馨妍的秘密 住院时,芷苏查了日语二级成绩,高分飞过,惹得馨妍羡慕得大叫。 “你考这么高,日语专业的人造吗?” 网上有人说,二级能考到160分的人可以尝试参加一级。她不想把自己逼得这么紧,决定等到明年再考一级。 九月初,沈旭青的堂哥沈旭青订婚了,芷苏自然没去,沈旭尧也就露了个脸,借口公司有事走了。 十月初,保研的事也开展起来,芷苏认认真真地躺在床上复习。寝室所有的床都是上铺,沈旭尧直接把她接到自己的租房里,两个人整天腻歪在一起。 不过,她庆幸的是学校没有纠结她未完成两个月的实习任务,还是给了她两个实习学分。 她也没有把和田玉失盗的保研资格事公之于众,但是茄子女听说她是在水泥板的桥上骨折就知道东窗事发了,心惊胆战地等了许久,结果人家根本没鸟她,她这才安分了一会儿。 审查是15号那天,芷苏的成绩是第三名,结果面试下来,总分反而提前了一名。大家的加权分都非常接近,差别就在于加分项目上。 前五的人都有希望争取外校保研,而前三绝对能去更好的学校发展。芷苏考虑了一番,就算她没有骨折,按照沈旭尧的性格,也不会允许她去外省。 她也就省了拖着病腿到处奔走,决定选本校;而且这里的老师比较熟悉,到了外校人生地不熟的,就算有好老师估计也轮不到她头上,人家肯定择优选择本校的。 十月底,芷苏参加完K大的保研考试,下午成绩公布,被录取了。馨妍拉着她非要请客,沈旭尧也高兴,就开车去了一家日料餐厅。 虽然大腿骨折早就拆了线,但宠妻狂魔沈旭尧一旦上线,就绝对不会让芷苏用脚。一停车,屁颠屁颠地开了车门,搂着她就要抱上去。 “我可以走的。” “伤筋动骨一百天,乖,别又扭伤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没事的。”芷苏坚持,这都两个多月了。早好得差不多,连寝室的床都爬过好多次了,走路算什么? 沈旭尧郁闷,他想表现的机会咋就没了呢? 馨妍一旁笑得直不起身,倚着车门大叫苍天不公,为啥到现在都没赐她一个美少年? “你少吃点,先减了肥再说。”沈旭尧一语出,气得馨妍追上来砸了他几个大拳头。 芷苏懒得搭理这对火爆表兄妹,一个人慢慢地向前走着。沈旭尧也不闹了,追上来,有点小委屈。 “老婆,你不心疼我就算了,怎么也不帮我?” 帮你?帮你打馨妍?芷苏翻了一个白眼,“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她是女的,我打她肯定会被人骂的,你也是女的,大家肯定不会嚼舌根。” 见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芷苏不忍心也只能戳破:“我要是帮忙,大家就会说一对情侣合伙欺负表妹,你知道单身狗联盟多可怕吗?” “噗——”沈旭尧爆笑,搂着芷苏说,“老婆,我发现你说话也挺毒的。” 这不是明着骂馨妍是单身吗? 芷苏翻了一个白眼。你以为都是谁害的? 果然近朱者赤,近毒舌者毒舌啊! 吃饭时,沈旭尧点了很多菜,原本以为大胃王顾馨妍肯定能一人夺下赫赫战功,结果桌上剩了大堆的饭菜。 “你怎么就吃这么点?”他问,往表妹的肚子瞅了一眼,怀疑她没有吃饱。 “减肥,免得你们又来膈应我。” 馨妍吃得很少,几乎全是素菜,搁以前,她肯定眼毛金星地,胡吃海喝起来。 芷苏看着一桌剩菜,觉得可惜,打包了几个干菜,回去往微波炉一送,和沈旭尧凑合了一顿。 十一月,芷苏的腿好得差不多,和馨妍刚从食堂吃了香锅,也是剩了不少。 她皱眉,盯着馨妍的体型瞄了瞄,纳闷,“我怎么觉得你最近好像瘦了。” “真的吗?”馨妍眉梢一喜,摸着自己的脸,纠结说,“可惜我这张大饼脸,出卖了我啊。” “哪里大饼脸,明明是鹅蛋脸好不好?” “哼,不是瓜子脸,不高兴。”馨妍郁闷,她的脸咋就瘦不了呢? “谁说鹅蛋脸比不过瓜子脸?现在的网红都是瓜子脸,下巴尖得能戳死人,也没什么辨识度;反而是鹅蛋脸,更符合国人的审美习惯。” 芷苏揪了揪馨妍的脸蛋,拿着手机看短信,双十一快递到了。 上次馨妍在怂恿着她合伙在网上买了一箱卫生棉,估计能用半年。食堂门口有好几个快递点,领快递的人很多,排了长龙队伍。 芷苏签收,馨妍去领。她一抱起来,就发觉不对劲,箱子湿湿的,还有破窟窿。 她“咦”了一声,几十包卫生棉哗啦啦掉了出来,那情景惊天动地。 周围领快递的加上去食堂吃饭的人,好歹也有几百人,就这么齐刷刷把目光投向那几十包落在地上的“七度空间”上。 馨妍脸色爆红,芷苏大囧,慌慌张张签了名字,飞快地去捡地上滚落的卫生棉。 “哈哈……”上百人的嗤笑声冲耳而来,芷苏觉得好丢脸,馨妍更是低头不语。 两人心里一阵埋汰,把商城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要不是因为网购不用去超市排队时被后面男生盯着那么尴尬,她们何必选这个方式呢? 结果呢?坑爹的无良商人,给了一个打湿的破纸箱,胶布也不舍得多沾几道,害她们当场丢脸。 卫生棉好几十包,两人没拿书包,也没袋子,双手根本拿不下。耽误的时间长了,周围的流言蜚语能把两人给淹没。 “用这个!”一个好心人送过来一个纸箱,馨妍一抬头,刚想说“谢谢”,随即看见对方是白锦风,忙问,“你怎么在这?” 白锦风挠了挠鼻子,甩了甩手上的羽绒服,言下之意:跟你们一样,领快递。 芷苏忙把卫生棉塞到箱子里,两人道了谢,往寝室逃之夭夭。 事后,馨妍在网上把商城臭骂了一顿,几百字的控诉,发了N遍,关注的人特别多,直接顶到了评论最前头。 馨妍恋爱了 临近期末,芷苏忙成了狗。 她的日语双学位考试和答辩都要进行,其他同学也是整天奔波于找工作、考验、学车等事情上。 不过,最让她诧异的是,馨妍居然比她还忙,整天几乎见不到一面。 开学,馨妍申请了去美国留学,驾照去年就考了,也没找公司实习,按理说很清闲才对。 芷苏奇怪,馨妍就说她最近发觉大学四年都荒废了,想趁最后一点时间多看点书,所以在泡图书馆。 其实,芷苏也想泡图书馆,还说要和馨妍结伴。结果好闺蜜直接给出“人多无法集中精力”,一句话就拒绝了她。 直到某个周末,她刚弄完日预答辩,和沈旭尧去吃饭,路上碰到馨妍和一个男生说说笑笑。 而且,馨妍在男生面前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完全没了御姐高冷装逼的形象。 芷苏眨了眨眼睛,愕然问道:“我没看错吧?那是馨妍?” “你没看错,的确是她。” “呃,她……恋爱了?” 为什么她不知道啊?而且,看样子馨妍应该谈很久了,可是为什么都不跟她讲。芷苏心里郁闷,要知道,她和沈旭尧的任何事,都会和馨妍说。 “你竟然不知道?”沈旭尧一副“你真的是她闺蜜”的诧异表情。 “你知道?” “当然,我早就觉得她最近不正常,也不贪吃,也不再趿着拖鞋、穿着睡衣就出门。这些变化,一看就知道是有了男朋友吧?” …… 芷苏想哭,为什么她就没想到呢? 很早之前,馨妍就在嚷着减肥,甚至一个星期都没吃饭,只喝蔬菜汁,据说效果显著。但差点把肠胃搞坏,进了医院,被医生骂得狗血淋头。 这时,馨妍也看到他们两人了,和男生说了几句,就走过来打招呼:“表哥,馨妍,他是王阳,我的男朋友。” “你好!”叫王阳的高个子男生喊了一句,不卑不亢。 “你好!”沈旭尧冷淡地回了一句,芷苏没有说话。 “表哥,你们要去吃饭,拼个桌怎么样?”馨妍问,想趁机让沈旭尧请客,谁叫他是唯一有工作的人。 “好啊。”沈旭尧说得咬牙切齿,原本想和芷苏过二人世界,结果碰到两个大灯泡,心情不爽。 饭桌上,芷苏总觉得这个王阳长得虽然不错,但给她一种奇怪的感觉,有点不安。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这个叫王阳的看了她好几眼,每次一抬头,他就躲闪开或装作和馨妍说话。 吃晚饭,两对情侣分道扬镳,芷苏搂着沈旭尧的手臂问:“你觉得那个王阳怎么样?” “不怎么样。咋了?” “总觉得他不适合馨妍。” “为什么?” “不知道,女人的直觉吧!”她摇摇头,讲不出理由。 “别想了,那是馨妍该考虑的。再说了,哪个女孩年轻时没遇到几个渣男?” 呃…… 她就没遇到渣男,是不是有点遗憾啊? 沈旭尧见她盯着自己,忙说,“哎呀,我就是举个例子。你别多想,遇到渣男是多痛心的事,我舍不得。” 芷苏心情舒畅了,用他的ipad上网,刚登陆微信账号,就弹出一个要加他好友的人来。 她一看,竟然是王阳,想了想,还是点了同意。 没多久,王阳就发短信,说些不找边际的话,总觉得像是和她玩捉迷藏。她不想回复,只是中规中矩的答了几句,就丢下ipad去洗水果。 那头,王阳发了好几条消息,见没人回也就罢了。沈旭尧上了厕所,拿起ipad划开界面,就看到自家媳妇和王阳的对话,眼眸一沉。 芷苏端了一盘水果出来,见他盯着ipad脸色不好,以为公司有事,忙问怎么了。 “老婆,我觉得你今天很聪明。” “什么呀?我平时不聪明吗?” “没有,你不要断章取义。我是说你的直觉是对的。”他把ipad上芷苏和王阳的微信对话框拉出来,指给她看。 “你这人怎么这样?” 不知道看人短信侵犯隐私吗? “我的也给你看,”掏出手机,自觉上缴,“你没看出什么来?” 芷苏盯着ipad看了许久,硬是没看出什么猫腻,摇了摇头。 “太笨了!”刚夸聪明,不过半分钟就打脸了。 “你……”她从桌子上拿起一个没剥皮的橙子塞到他嘴里。哼,这是打一棒给颗枣子吗?哦不对,是给颗枣子再当头一棒。 “谋杀亲夫啊!”沈旭尧把橙子放回到桌上,满含深意一笑,“这个王阳的确不适合馨妍,还没站稳脚跟,就来吃窝边草了。” “啊?”芷苏诧然,嘴里咬着苹果,忘了吞咽。 “不然他这么急着加你微信,难道就为了跟你打个招呼,讨论今天天气如何?” 芷苏想了想,觉得他说得有理,想到馨妍那张笑得小鸟依人的脸,心顿时沉了沉,“那馨妍怎么办?” “这事你别管,我跟她说,我怕她会怪你。” “怪我?” “怪你长得太好看,勾引王阳了呗?” “啊?那……”长得好看是她的错吗?芷苏皱着笑脸,苦恼得要哭了。 “乖啦,我会跟她解释的,”沈旭尧拉了拉她的小脸蛋,“别皱着了,都快拧成豆腐皮了。” “沈旭尧!”芷苏叉腰,狮子一声吼。 你竟然把我的脸比成豆腐皮?我都没嫌你老,你竟然还敢嫌弃我?胆子养肥了啊?哼,男人都是得到手了,就开始嫌弃了! “宝贝,老婆,为夫错了,你要打要骂,我都任凭差遣!”说罢,他还撅着屁股,一副“我是乖小孩,你打吧”的模样。 “噗嗤”芷苏笑喷了,刚开始认识他觉得他酷帅狂霸拽,结果竟然是个逗比,真是瞎了眼。 果不其然,馨妍生气了,躲了她一周。后来还是她亲自打电话,两人这才说开了。当然,馨妍也立马跟王阳分开了。 分了之后,她才断断续续地从其他朋友那里得知。王阳居然勾搭了她好几个朋友,当时那些女生都稍微意识到了,但怕说了馨妍不信。 现在分了,她们透露这个王阳是个吃窝边草的惯犯,而且仗着家里有钱,父辈又有当高官的,平时都是脚踏N条船。 馨妍松了口气,幸亏自己看穿了渣男的真面目,不然到时候有的她哭。 求婚 大四的最后一学期,芷苏开学弄完开题答辩,就着手开始写论文,一个月后,她成了全班最早交论文的。 老师给了很多意见,看得她头都大了,改了将近半个月才发给老师第二稿,接着又是修改。第三稿之后,几乎就没什么大问题,剩下的都是一些格式问题。 端午节的时候,两人相约去三亚玩耍,丢下两家父母。 六月天,三亚很热,即便抹了防晒霜,但两人还是被晒得热晕晕的。芷苏怕皮肤受伤,一直躲在遮阳伞下,趴在藤椅上闭目养神。 或许是坐飞机累了,没多久,她就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天色已黑,海浪的声音清脆入耳。她擦了擦眼睛,发现周围竟然没有人。 她掏出手机,这才七点多,咋就没人了呢? 正当她疑惑时,远远地就有无数的荧光棒飘了起来,色彩斑斓,在夜空下向她飘来。 突然,几个穿着比基尼的美女跑来,站在她面前跳起舞来。她看了许久,才认出是拉丁舞,热情洋溢,节奏鲜明。 不一会儿,一个抱着大团红玫瑰花束的人走了过来,此人用花挡住了头,但她不用猜,也知道对方是谁。 突然,她一下子明白了,该不会是求婚吧? 果不其然,当她还震惊于拉丁舞的热情奔放时,沈旭尧已经单膝跪在她面前。 他举着那大团红玫瑰,额头上还有些细细的汗珠,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紧张的。周围的舞蹈已经停了下来,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两人。 “芷苏,我爱你,你能嫁给我吗?” “……” 虽然知道他做这些是在求婚,但真的当他说出来时,芷苏震惊得嘴巴能塞下一枚鸡蛋。 “答应他!” “嫁给他!” “对,嫁给他!” …… 周围的人都在起哄,不用想,都是他请来的托儿。 她伸出手,脸颊红红的。 “什么?” 沈旭尧半天没懂,诧异地望着她。 “笨蛋!”她心里埋汰了一句,随即娇嗔一怒,“求婚,没有戒指,不算!” “啊?哦……”他急忙想要放下红玫瑰,但看了看海边的沙滩,犹豫了几分,好在芷苏一把将花束抱了过来。 他这才腾出手,从裤兜里掏出一个戒指盒,掰开,里面是一个银白色的戒指,内扣上镶嵌有三颗小钻石,闪闪发光。 “芷苏,嫁给我!” 她咳嗽了一下,把手伸出来。再不接受,估计沈旭尧的老膝盖要抱怨了。 “好吧!” 好吧?怎么听得有点牵强呢? 沈旭尧皱了皱眉,知道她是害羞,急忙把戒指套进她左手的无名指上,不大不小,正好合适。 芷苏一笑,看来这厮早就量好了她的尺寸。 可是,在沙滩上求婚,还当着这么多人,是要给她多大的惊喜啊! “我会对你好的,银行卡都是你的。”他凑到她耳边,轻声细语。 看戏的人起哄得更厉害,还有人吹口哨,芷苏脸皮薄,脸红到了脖子根,头埋在他怀里,不愿见人。 他任由她抱着自己,不久看戏的人散了,两人这才牵手回去。 因为求了人帮忙,弄这场求婚仪式,他请了所有人在酒店大吃一顿,结果被灌了不少的酒。 芷苏早早回客房休息,晚饭在房里吃的,洗澡后沈旭尧才回来,一身的酒气。她摇了摇头,把他赶紧去洗漱,又拿清洁剂对着房间喷了喷,这才消除了酒味。 其实沈旭尧喝得并不多,但回来看到芷苏穿着粉色的睡裙,颀长的小腿露在外面,猛地浑身发烫。 洗了澡,他掀开被子,看见芷苏胸前的两只白鸽雄赳赳气昂昂地高耸着,最可恶的是那两个樱桃似的小点隔着单薄的睡衣凸显出来,这下子他不淡定了,浑身发热,像是被蒸熟了的小龙虾。。 “嗯......”芷苏被沈旭尧一个翻身压倒,书落在了地上,“你.......” “老婆,我要你。” “呃.......” “老婆,你总不能老让我吃素吧?我都快饿死了。”他饿了整整两年,都快饿得一点油水都没有了。 “......” “老婆,我第一次看见你,就想要你。你在不让我吃,我就要憋死了。” “我怕疼,书上说第一次很疼的。” “别怕,我会温柔点。” “那好吧。” “老婆,你同意了?”沈旭尧兴奋得差点一跳而起,“老婆,你真美,身材超棒,尤其是这两个馒头,举世无双,又甜又香,手感还好。” 芷苏羞红了脸。 沈旭尧当然知道老婆的身材有多好,之前她穿得太宽松没发觉,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竟然是个C罩杯,简直出乎意料,而且胸型非常美,在他的抚摸下,朝着D罩杯发展是完全有可能的。 沈旭尧几乎把芷苏全身吻了个遍,感觉都芷苏下体湿润,这才慢慢地进入。 “啊……””虽然老公做足了前戏,但芷苏还是觉得被闯进来的那一刻,身体痛得像是要裂开。 “老婆,放松点,不然你会痛的。” 芷苏被沈旭尧吻得轻飘飘拍的,身子也放下了紧张,除了痛,还有一种舒适之感袭来。 “老婆,你太甜了,我好想把你随身携带着。” 客房里,女人的娇喘声,男人的低吼声,在两具肉体结合下,一片旖旎的风光在上演。 醒来后,芷苏觉得身体的骨架被拆散了,她刚一动就觉得不对劲,下体似乎有什么东西还在。 她低头一看脸红得不行,原来这个人还在她体内。她一动,把他也弄醒了。 “你.......你快出去!” “老婆,我.......” “怎么了?” “你没觉得它变大了吗?” “你流氓!” “只对你流氓,”沈旭尧一个翻身,继续挺进做活塞运动,一下一下探入得深,像是要把芷苏给顶飞出去。 “你.......” 扯证 从三亚回来,芷苏开始准备日语一级考试,考试日期是七月的第一周周日。 考完当天,她就被沈旭尧拉回小屋做运动。 又是一夜无眠,她根本起不来。洗漱吃饭都是在床上解决,浑身疼得要被撕裂开来。 可是,开了荤的男人根本没打算放过她,之前都是顾忌她要复习日语一级,才忍着。好不容易熬到她考完,放暑假了,他当然要讨回来。 整整三天,除了上厕所,她居然没有下床,日子过得多么堕落,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控诉“好疼,疼死了”。 房间里全都是甜腻的气息,即便通着风,换了床单。她还是能闻到那股浓烈的颓靡气味,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这个事实。 “宝贝,别睡了,起来吃饭!” “累……” “你都没动,出力的都是我啊!” 沈旭尧抗议,小蜗牛的体力太差了,看来要加强锻炼啊。 流氓!她不理睬,卷起被子睡大觉,爱咋咋地。 “快起来,今天有件大事要做。” “什么事?” 最好是有事,否则她咬死他。 “趁着天气好,咱们去把结婚证扯了。” 红本本?她眨了眨眼睛,想起扯证这事。哎呀,她都被他啃得骨头渣都不剩了,居然忘了扯证这件大事。 起床,领证! 她可不能做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 不过,两人先去了璩家拿户口本,璩博文和文华都在家。见岳父当然不能空手,虽然这还是头次拜访岳家,沈旭尧买了不少礼物。 买给璩博文的是上好的大红袍加泡脚盆,送给文华的是价值八千八百八十八的名牌包包,赠给璩佳佳的是名牌拉杆式书包,小婴儿的则是录音笔。 文华看了包包爱不释手,眉梢都是笑容,璩博文则是一脸忧愁,佳佳捣鼓着书包,在屋子里拉来拉去。 礼物送出后,沈旭尧提出领证需要户口本的事。璩博文看了一眼女儿,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说实话,他宁愿女儿找个家境不那么好的普通人,毕竟豪门辛酸那么多。 文华收了包包后,觉得不够,毕竟这是把女儿卖出去,不狠狠榨一笔,她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要扯证了,才来送礼,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芷苏受冷落……”文华不理睬璩博文的使眼色,盯着两个来访者说,“自古以来,嫁女儿都是要给聘礼的,我们好歹养了芷苏这么多年……” 芷苏一脸冷漠,双手气得握拳。沈旭尧却搂紧她的肩膀,握着她的手,对着面前的两位“父母”冷冷一笑。 要不是看在他们是芷苏的“父母”份上,他早就掀桌走人了。 “聘礼自然会给的。我跟芷苏商量了,嫁妆我们直接买了运到新房,就不劳烦岳父岳母了。” 文华一听,一脸不喜,原本打算从嫁妆这笔钱下手捞点油水,没想到对方直接堵了退路。 “哪有这样的事?嫁妆不让娘家准备,这不合情理!” 芷苏早就明白小妈的算盘主意,也不说话,只是气得有点难受,呼吸急促。 沈旭尧注意到她的情绪波动,捏着她的手掌心,示意她冷静。 “聘礼当然还是要给的,毕竟你们把芷苏养得这么好,否则我娶不到。”沈旭尧为芷苏不值,看样子文华是要卖继女,明目张胆拿钱了。 他拿出一张卡,放在桌子上,“这里面有一百万,密码是六个零,我们也不需要你们给嫁妆,这钱算是这些年你们对芷苏的付出。” 他都不忍心说出这番话,芷苏心里肯定不好受。 文华眼睛一亮,一百万,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多钱。虽然璩博文做研究,有时候能申请到几百万的基金,但真的到他口袋里顶多也就十几万。 这些年全靠璩博文一个人的教书工资,她做家庭主妇,三个孩子,收入也不多,目前,他们几张存折加起来也就二十多万。 璩博文看了看那张卡,一脸便秘状,伸手就要把卡还回来。 他没脸拿钱,说到底这些年对芷苏是疏忽了。一转眼,女儿都已经要嫁人了。 文华眼疾手快,一把抢过银行卡,笑得春风得意,连说几声不好意思。 芷苏全程黑脸,沈旭尧则是笑脸相迎。 妈的,等领了证,他绝对不会再踏进这家一步。 璩博文试图想把媳妇手里的卡抢到送回来,谁知文华拿到手就不放了,夫妻俩吹鼻子瞪眼的,让沈旭尧和芷苏看了一场好戏。 拿到户口本,两人起身就走,否则人家机关部门都要下班了。 文华都没起身,一心惦记着那张卡,璩博文则送两人出门。 “芷苏,你……”璩博文看了眼女儿,心下内疚,不知道说什么好。 “岳父放心,以后我会对芷苏好的。”把她之前欠缺的那些爱,都补回来。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璩博文眼眶一红,“芷苏,你知道你妈的事了吗?” “我妈,她有什么事?” 芷苏诧异,她好多年没有生母那边的消息。只知道她当年离婚后嫁给一个公务员,这些年也没有联系,就连逢年过节也没打个电话。 自家人,亲情还很少淡薄! “你妈后来的那个家出了点事,我也是从新闻上看到的。好像是男的被举报贪污,财产充公,判了刑,也不知道你妈带着那个小孩……” 璩博文叹了口气,虽然已经没有夫妻之实,但也不想对方过得凄惨。 “我不知道,她从没有和我主动联系。” 芷苏觉得鼻子很难受,不知道是不是听到生母出事担心,还是…… 到底是亲情冷漠啊!沈旭尧对着岳父点点头,搂着芷苏上车。 “你哭了?” 上车后,两人都没怎么说话,本来今天应该是个喜庆的日子,沈旭尧觉得憋屈。 “没有。你别理我,让我缓缓。” “要换个日子吗?” “不用了。” “宝贝,高兴一点。今天可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笑笑!”他扯了扯她的小脸蛋,揩油揩得得心应手。 “没事,我就是有些难受。虽然那个人离婚就没和我联系,但听到她过得不好,心里有些担心。” “我的小蜗牛,总是这么善良。” 哼,你直接说我玛丽苏得了!芷苏嗔然一笑,调整好心情,去领了证。 沈旭尧刚和沈夫人报告,沈夫人直夸儿子“干得漂亮”,强行要求两人回家吃饭。 新婚房 学区房,一直都是贵得离谱但又炙手可热的商品房。 K大这几年致力于建设高品质、与国际接轨的学区房,除了部分留给校内教职员工备用,大部分是对外销售的。 早在开春时,沈旭尧就买了一栋婚房,是K大二期建设的学区房。在十二楼,三室两厅,外加厨房和卫生间阳台,合计一百七十八平米,很大。他请人装修过,估计开学就能入住。 芷苏暑假还住在寝室里,学校把本校保研和考研的都规划到一栋楼里住着,其他楼栋都在进行重新粉刷装修。 这个暑假,一有空,沈旭尧就拉着芷苏去逛超市,购买新房需要的家具家电。 每次购买家具,她都被馨妍骂“没眼光”,搞得她都不敢再给任何意见。 这不,一到家具区,她就想要尿遁,却被沈旭尧识破,强行拉着一路拖到家具销售点。 “房子是我们的,自个看着顺眼就OK,管别人干什么?” 话虽这么说,但总归要请客人的,万一所有人都对她说:“你这房子是不错,可惜了品味太差。” “上次馨妍就说我的设计透着一股北欧风。” “北欧风?”沈旭尧皱了皱眉,北欧风,不是简单朴素而又极富个性吗?有什么不好的。 “通俗的说法,就是咳咳……性冷淡!” 沈旭尧狡黠一笑,这个词概括得不错。 “没事,我就喜欢你这种款的。” 去你的!她丢给他一双白眼珠,悻悻地去看沙发了。 两个沙发款式一样,只是颜色迥异。红色大气温馨,白色纯洁悦目,她有点纠结,不知道选哪个比较好。 沈旭尧见她苦着一张脸,双眼在白色和红色之间来回扫视,时而托着下巴或站立或蹲下,一副踌躇不决的模样。 “白的好看。” “真的?”她有点不信,扫了一眼红色,突然觉得红色挺不错的,放在家里挺喜庆的。毕竟是婚房,总不能所有的家具都那样素淡。 “我给意见你又不信,哎——,你们女人啊,就喜欢在这种小事上纠结半天。” “哼!”她鼻子嗤了一声,选了白色。他有一句话是对的,反正是给自己看的。她就喜欢素雅的怎么了?别人不满意,那就让别人纠结去吧?又碍不到她的眼。 这么一想,芷苏觉得释然了,选家具不再那么犹豫彳亍,选好就让沈旭尧刷卡,奔赴下一个选购点。 连续逛了一周超市,所有的家具家电包括锅碗瓢盆都选好,并且这天,两人在餐厅吃了饭后。沈旭尧开着奥迪,载着她去新房看装修如何。路上,两人买了红提和哈密瓜。 十二楼是这栋学区房最高的楼层,上了十二楼,能看到是两家对门。沈旭尧说对门那家几乎没人住,老太太的丈夫死了,她去上海和女儿住一起了。 所以,十二楼只有两人在住。芷苏抬头,就看到电梯开后,一个黑色吊环镶嵌在走廊前头,她看着沈旭尧,努了努嘴。 “那个是我锻炼用的,不然抱着你没力气,你说是不是?” “流氓!” “我就是流氓,哈哈……”他凑到她脸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亲了一口。 芷苏尚未反应过来,罪魁祸首早就开门进房了。 房间很干净,也没有甲醛的气味。毕竟装修时整天开窗开门的,这都过了几个月,气味早就被K市几个月的三十多度挥发掉了。 她把所有的房间看了一遍,最后逛到厕所,满意地站在门口傻笑。 “算你有眼光,”沈旭尧自豪一笑,“据说外国人觉得一家酒店好不好,都是先看厕所,如果厕所不错,那么这家酒店绝对是一流的。” 芷苏点头,对马桶和喷头以及洗漱池分开的做法很是满意,而且每个都有伸缩门,就凭这点,也得给高分。 “这样,早上就不会出现抢厕所的情况了。”沈旭尧抱着芷苏,迫不及待地凑上去,小蜗牛的嘴唇对他来说,无时无刻不在诱惑着他。 他勾着她的丁香小舌,尽情地吮吸,吻得芷苏喘不过气,身子酥麻得抽离了力气,像软骨动物一样倚在他怀里,满脸涨得通红。 她觉得自己浑身热得发烫,拼命地捶打他的胸膛,但那粉嫩的拳头打在沈旭尧身上,就好像故意勾引他一样,惹得他一股想要狠狠蹂躏的念头直涌。 “呜呜……” 她毫不怀疑自己已经快断气了,狠狠咬了一口他的舌头,谁知沈旭尧会错了意,以为她埋怨他不给力,直接将她牢牢往自己身体这边箍紧,好像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松开怀里快要晕厥的人儿。芷苏早就脱力,身子软下去,沈旭尧一把勾住她的手臂,这才防止她倒下去。 她把头埋在他怀里,尽情地喘息,看来她低估了这男人的肺活量,居然能持续这么久。 “笨蛋,接吻不会换气,可能会窒息而死哦!” 她瞪了他一眼,想咬死他,这都怪谁啊! 毕竟是十二楼,气温很高。两人去了书房,空调一开,这才觉得死鱼遇水活了过来。 “我还需要缴寝室费用吗?”她躺在沙发上,懒洋洋地问。 “咱不差那点钱,况且学校已经安排好了,你要不交,到时候辅导员、班主任都要找你谈话了。” “好吧,傻人钱多没办法。你这么浪费你爸妈不管啊?” 沈旭尧一听,直接来挠她的胳肢窝,惹得芷苏直直求饶。 “小蜗牛,你真是不长教训。要我提醒你吗?咱们已经结婚了,我爸妈不是你爸妈吗?” “我错了,沈先生?沈少?沈哥哥?” “沈哥哥这个称呼不错。” “无耻!”她故作娇嗔地打了他一巴掌。 “再叫一声听听!” “不叫!” “真的不叫!” “誓死不从!” 沈旭尧坏坏一笑,双手齐下,挠着她的胳肢窝不放,整个人欺身而上,压在她上面。 芷苏脸颊大红,忙大喊:“我叫,我叫,沈哥哥,饶了我吧?” “哼!”小样,制服不了你! 沈旭尧听得十分满意,却没有起身的意思。 “我叫了,你快起来!” “我已经没挠你了,你无权让我起来。” “我热,你起开!” “哪里热?空调都打到最低了。”沈旭尧故作正经地问,还一副“我真心不懂”的模样,气得芷苏差点吐血。 “沈哥哥,我要上厕所,你起来好不好?”说着,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那一声“沈哥哥”,柔媚得让他差点把持不住,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趁着他走神,芷苏迅速推开他,起身往厕所跑不迭。如果她没猜错,刚才他的眼神,明显是把她看做小白兔了。 呜呜,这个男人,自从开荤之后,就要得丝毫没有节制,礼义廉耻啥的早就丢到了爪哇国。 疑是故人来 八月,天气热得人烦闷。香樟树的叶子卷成筒,上面积了厚厚的一层灰。 K市,已经半个月没有下一滴雨了,路上只要有车经过,就会是一场沙尘飘扬,漫天飞舞。 人行道上,芷苏撑着太阳伞,手上提了好几个塑料袋,热得在一家店前驻足半天,死活走不动一步。 “姑娘,来这里歇歇吧?”不远处的巷子里,一个补鞋的老人招呼着她。 她望了望烈日炎炎的太阳,感觉自己走不回去,就转身来到补鞋老人摊子上。 一走进,她就觉得凉风阵阵,巷子里没有阳光,加上又处于风口地带,和艳阳下要把人烤熟的水泥路截然不同。 她大口大口喘气,抽出纸巾擦了擦额头、脖颈的热汗。 老人递给她一个凳子,她接过来,道谢坐下。 凉风吹来,她觉得自己终于缓了过来,只是衣服都黏在身上,怪难受的。如果能洗个澡就好了,不过她没有勇气顶着毒日走回去。 “爷爷,你怎么没午休啊?” 她看着补鞋老人手不停下地敲敲打打,一双双报销的破鞋在他的妙手回春下活了过来。 老人一笑,芷苏觉得那就是生活的真谛所在,平凡但有价值。 “人老了,睡不着,晚上总起夜。哎——,估计不中用了……” 饶是老人口头上这么说,脸上却丝毫没有呈现出懈怠的表情,依然一副积极的面貌,就好像他每时每刻都过得开心极了。 “姑娘,你怎么大热天的出来买菜啊?” “家里没吃的了。” “三伏天的太阳,可毒了,都能把人热死,姑娘还是早起买菜吧?” 芷苏点头,脸色一红,尴尬得不行。她早上刚醒,就被沈旭尧缠着要了两遍,结果他倒是吃饱喝足、神清气爽地上班去了。她却是累得睡过去,一觉又睡到十点多。 堕落啊! 这个暑假,她啥都没干成,除了逛商场买家具家电,就只剩下做饭和睡觉两件事了。 都是沈旭尧那个祸害害的,她回去得让他改改,不然中午出来买菜太受罪了。 而且,这日子怎么么越过越觉得自己像个家庭主妇了呢? 哦不,她不要成为寄生虫,那样早晚会被抛弃的。 决心一下,她决定今晚和沈旭尧谈判。 等太阳被云层遮住那会儿,她飞快往家赶。等红绿灯时,她远远地看到一个阔别十余年的熟悉脸孔,那是一张被岁月蹉跎过的女人的脸,确切的说,是一位母亲忧心忡忡的脸。 她愣在红绿灯下,看着那个熟悉的人影远去,失神了大半天。等她意识过来时,绿灯又跳成红灯了,她不得不再等下次。 早前,回璩家拿户口本时,父亲就提醒过她母亲再嫁后的那个家庭出了事。如今,那男的锒铛入狱,母亲是要带着小儿子回来投靠吗? 可是,她能投靠谁呢? 父亲?不可能,以小妈精明计较的个性,母亲肯定占不到半分便宜。 投靠她?似乎更不可能,她都丢下自己十余年,从生下她就没怎么待见自己,因为作为女儿的自己给她带去很多痛苦。 在一个重男轻女的传统家庭里,顽固不化的公婆念叨着“香火”的事,都快把这个女人逼疯了。她受了气,自然要转移心中委屈,于是,芷苏很容易地从导火索成为受气筒。 童年,总是留下淡淡的阴影,挥之不去的是母亲对她的冷撇。 她知道,那是一种气愤和责怪,怪她为何不是一个儿子,怪她这个女儿让母亲陷入了难堪的处境。 即便母亲对她的态度是冷淡的,但她还是觉得拥有父母之爱的人是多么的幸福,就像那首老歌唱的那样,有妈的孩子像个宝。 双手被塑料袋硌得生疼,就好像有把尖刀对着她的手指头一刃切下去,疼到了骨子里,心都是颤疼颤疼的。 扶着墙,她慢慢走回去,开门进屋,一股脑儿地跌坐在地上,喘了几口气,因为电梯造成的耳鸣这才缓了过来。 洗了澡,她把衣服扔进洗衣机,人累得浑身没力,脚步轻飘飘地走向书房。开了空调,拿起一本《百年孤独》,坐在沙发上看着,睡了过去。 醒来,已是夕阳西斜时分,她洗了个冷水脸,手脚麻利地淘米、洗菜,半个小时后,米饭已经蒸熟,三菜一汤摆在桌子上。 开锁的声音响起,她小跑到门口,看着一头大汗的沈旭尧,忙给他摇起扇子。 “啊,好热。最高楼就这点不好,夏热冬冷的。” 芷苏撇撇嘴,当初她就提过这事,可他非要买,结果现在打脸了。 “我煮了绿豆汤,放在冰箱里,你要不要解解暑?” “嗯,来一碗。” 看着他喝了自己的冰镇绿豆汤,她心里一阵欢喜,至少自己做了件有意义的事。 吃晚饭,她洗碗时,提起白天看到母亲一事。 “我去查一下,你先别管。她要真的有事相求,会来找你的。” 沈旭尧说,站在一旁看她洗碗。 “傻愣着干什么,快去洗澡!” “我不,我要等你一起。” “不准!” “老婆,我今天好累,开了一下午的会议,胳膊肘都是酸的,”他搂着她的细腰,“一起洗嘛,帮我揉揉肩膀,泡澡有助于消除疲劳的。” 他的疲劳是消除了,那她呢?只会比洗澡前更累。 “你洗,我帮你揉肩搓背,就这样!” “老婆!” 撒娇也没用,芷苏心意已决,把他赶进浴室。 等她拖了厨房地板,进去浴室时,男人已经一丝不挂地坐在浴缸里,靠着打盹。 她轻轻一咳,小手搭上他的肩膀,慢慢地揉着。 “老婆,你来了!要不要一起洗?” “不用。” “老婆,浪费水是不好的,非洲很多人连喝的水都没有,我们一个人洗澡就用这么多水,太奢侈了。” 沈旭尧一副“我是很有道德的”模样,倒显得芷苏很没有公德心。 “没事,我就冲个澡,不费水。” “老婆,能节省就节省,你说是不是?” “我……” 芷苏虽然赞同他的意见,但何尝不知道他心里的小算盘,摇了摇头,差点中了他的奸计。 沈旭尧见没戏,就悻悻地躺在浴缸里挺尸,不管芷苏怎么说都懒得动。 这个澡洗得芷苏出了一身汗,累的。这厮不听使唤,全程不配合,她只好亲力亲为,在浴室里与之周旋,数次差点滑倒。 怀孕 她拿着三根验孕棒出来,女老板扫了一眼,笑眯眯的。 “姑娘,恭喜了,你这是怀孕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看这三根验孕棒上都有两条红线,肯定是怀孕了。” “哦。” 她看了看验孕棒,确实都有两根线,这就证明怀孕了。 “最好去医院检查一下,看看具体情况。” “好,谢谢!” 她看了看外面的烈日,刚才出门太急,没拿伞;这会儿自己又得知怀孕的事,心里什么滋味都有,一时竟然迈不动步伐。 女老板见她愁眉苦脸的,忙搬了个塑料凳给她。她坐下,给沈旭尧打电话。 “喂,你中午吃饭了吗?”手机那头,爽朗而又关切的声音传来。 “旭尧,我好像……” “怎么了?” 她死死盯着药店外面的一丛葱兰,紧了紧手,说:“我好像怀孕了。” …… 手机那头停顿了数秒,突然“哐当”一声,好像什么掉地上碎了。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刚才用验孕棒试了一下,三根都是两条线,老板说是怀孕了……” “你现在在哪?” “我在小区外面的那个药店。” “好,你在那里别动,我马上过来。” 说完,手机那头挂了。她缓缓地放下手,将手机扔进包包,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虽然知道孩子还未成形,感受不到什么,但还是觉得这一切太奇妙了。 不过,自己还要上学,哪里有空带孩子啊? 胡思乱想一番后,一辆奥迪车横冲直撞地杀到了药店门口,车门打开,一个颀长的身影跑过来。 她站起来,提着两个甜瓜上前。沈旭尧的脸色由喜悦骤变忧心,飞快地跑到她身边,一把接过她手上的塑料袋。 都怀孕了,还这么冒冒失失的,都快把他的心脏逼到了嗓子眼。 “真的怀孕了?” 芷苏点头,把三根验孕棒递给他看。 他瞅了好一会儿,突然傻笑起来,“嗯,是真的。”随即露出傻瓜似的笑脸,还顺拐了,同手同脚,看着十分别扭。 妈呀,这人该不会是疯了吧? “热不热?怀孕了还提这么重的东西,以后买东西都交给我来好了。” “你怎么比我还紧张?况且也就一两个月的事,估计也就一颗小豆芽这么大,没事的。” “不行!”沈旭尧厉声说道,随即察觉到自己说话有点重,“宝贝,我是担心你嘛,你就安心养胎好了。” “还不知道真假呢?” “肯定是真的,不然我这几个月的耕耘,难道都没有收获?” 我勒个去,你要这么说,我只能说土壤不肥沃了。芷苏捂脸,不知道怎么接话。 沈旭尧小心翼翼地把她请到副驾驶座上,开车去了“济世”医院妇幼科。 两人在门外等消息,沈旭尧生怕自家媳妇饿了,热了,不停地问问题。 “我没事,你别紧张好不好?” 这么神经兮兮的,搞得她也不安了起来。 沈旭尧好心被当多余,一脸委屈,差点就要泪崩。芷苏无奈地摇头,起身去上厕所。 “我陪你去。” “我上女厕所。” “我在外面等你。” 好吧。 她妥协了,在他滴水不漏的搀扶下,到达女厕。她缓了口气,差点被他的紧张给传染了。 等她出来,就看到沈旭尧缩头缩脑地往女厕里探首,她健步如飞地跑出来,低声呵斥。 “你不怕被别人当偷窥狂啊?” “老婆,你吓死我了!别跑这么快,凡事要为儿子想想。” “你怎么知道是儿子?” “直觉吧。结果应该出来了,咱们去看看吧?” 败给这位风声鹤唳的老公了,芷苏被他勾着手臂,走路慢得像蜗牛,那边医生早就弄好了报告。 “恭喜你们,已经怀孕五十八天了。”医生把报告单给两人,又嘱咐了几句话,沈旭尧竖耳听得超级认真,恨不能把每个字都吃进肚子。 “对了,昨晚我们咳咳……,对孩子没影响吧?” 医生被他直白的话问得脸红了一阵,好歹医生场面见得多,调整了脸色说:“没有大影响,不过前三个月胎儿不稳定,要避免房事。当然也不是说后面几个月不重要,总而言之,要谨慎,左不过几个月,忍忍也就过了。” 忍忍? 沈旭尧嘴角抽搐,说得那么轻松?他还要至少九个月不能碰老婆,一咬牙,他走出房间,活像受了气的小媳妇。 芷苏“噗嗤”一声笑了,拉着他的手抚摸自己平平的肚子,说:“乖了,要为孩子着想。我们要过一辈子的,也不在乎那几个月。” 一辈子?三个字彻底打动了沈旭尧,瞬间笑得心花怒放。 到达门口时,一个穿着病服的小孩子直接撞了过来,沈旭尧机敏地反身抱住芷苏,用自己的背生生挡住小孩子的冲撞。 “没事吧?” 他吓出一身汗,人多就是怕意外,他吓得满头大汗。 她摇摇头,那边的小孩子跌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好像是撞疼了。 两人正准备安抚小男孩,一个中年妇女飞快地跑过来,重重地挤开两人,抱起地上的孩子嘘寒问暖。 妇人见孩子哭得伤心,头也不回地就厉声骂道:“你们走路不长眼的吗?” 芷苏和沈旭尧四目相对,无奈一笑。沈旭尧开口:“不是我们走路不长眼,是小孩子冲撞过来的。” 再说了,我媳妇都怀孕了,差点被撞倒,我都没跟你算账呢?沈旭尧心里作怪,誓要让这妇女吃点教训。 “孩子都疼哭了,还把责任推到孩子身上,有你们这样的大人吗?”妇人心疼自家孩子,一味地将责任推卸到他们身上。 两人耸了耸肩,芷苏指着门口的摄像头说:“这里有录像,如果你非要说是我们的错,可以去监控室查一查。” 睁着眼睛说瞎话,就看谁的底气足了。 “你们……”妇人一转身,猛然怔住了,随即脸色一白,低下头来,默然无声。 芷苏见到妇人的脸孔,也是震惊得脸色大变。 还真是那个女人,一个十二年前就把她抛弃了的女人。 芷苏看了地上的小男孩一眼,估摸也就十岁左右,看来是改嫁后生的心肝宝贝。她突然觉得胸口空空的,像是被一只大手给攫取了心脏似的,一股苍凉而又可笑的感觉涌上心头。 静默无语,说不出的诡异。 沈旭尧看两人的表情,猜出七八分来,扶着自家媳妇的手臂就要离去。 “等等!”身后传来急促而又略带乞求的女声。 “还有什么事?若是要告我们的话,我们奉陪到底!” 沈旭尧的话语落地,妇人再次白了脸。 “不是的,芷苏,能不能见个面?” “……” 见面,有什么好见的?难道真如父亲所言,母亲再嫁后的家里出了事,她回来是投奔她这位女儿的。 那还真不好意思,她就穷光蛋一个,没钱没势,救不了她那贪污腐败的人渣丈夫。 “芷苏,我真的有事……” “好,就在前面的咖啡馆吧!” 若是不答应,估计她会死缠着自己,索性遇到了,那就敞开嗓门说清楚。 沈旭尧不解,芷苏却冲他笑了笑,安慰他没事。 怀孕 她拿着三根验孕棒出来,女老板扫了一眼,笑眯眯的。 “姑娘,恭喜了,你这是怀孕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看这三根验孕棒上都有两条红线,肯定是怀孕了。” “哦。” 她看了看验孕棒,确实都有两根线,这就证明怀孕了。 “最好去医院检查一下,看看具体情况。” “好,谢谢!” 她看了看外面的烈日,刚才出门太急,没拿伞;这会儿自己又得知怀孕的事,心里什么滋味都有,一时竟然迈不动步伐。 女老板见她愁眉苦脸的,忙搬了个塑料凳给她。她坐下,给沈旭尧打电话。 “喂,你中午吃饭了吗?”手机那头,爽朗而又关切的声音传来。 “旭尧,我好像……” “怎么了?” 她死死盯着药店外面的一丛葱兰,紧了紧手,说:“我好像怀孕了。” …… 手机那头停顿了数秒,突然“哐当”一声,好像什么掉地上碎了。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刚才用验孕棒试了一下,三根都是两条线,老板说是怀孕了……” “你现在在哪?” “我在小区外面的那个药店。” “好,你在那里别动,我马上过来。” 说完,手机那头挂了。她缓缓地放下手,将手机扔进包包,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虽然知道孩子还未成形,感受不到什么,但还是觉得这一切太奇妙了。 不过,自己还要上学,哪里有空带孩子啊? 胡思乱想一番后,一辆奥迪车横冲直撞地杀到了药店门口,车门打开,一个颀长的身影跑过来。 她站起来,提着两个甜瓜上前。沈旭尧的脸色由喜悦骤变忧心,飞快地跑到她身边,一把接过她手上的塑料袋。 都怀孕了,还这么冒冒失失的,都快把他的心脏逼到了嗓子眼。 “真的怀孕了?” 芷苏点头,把三根验孕棒递给他看。 他瞅了好一会儿,突然傻笑起来,“嗯,是真的。”随即露出傻瓜似的笑脸,还顺拐了,同手同脚,看着十分别扭。 妈呀,这人该不会是疯了吧? “热不热?怀孕了还提这么重的东西,以后买东西都交给我来好了。” “你怎么比我还紧张?况且也就一两个月的事,估计也就一颗小豆芽这么大,没事的。” “不行!”沈旭尧厉声说道,随即察觉到自己说话有点重,“宝贝,我是担心你嘛,你就安心养胎好了。” “还不知道真假呢?” “肯定是真的,不然我这几个月的耕耘,难道都没有收获?” 我勒个去,你要这么说,我只能说土壤不肥沃了。芷苏捂脸,不知道怎么接话。 沈旭尧小心翼翼地把她请到副驾驶座上,开车去了“济世”医院妇幼科。 两人在门外等消息,沈旭尧生怕自家媳妇饿了,热了,不停地问问题。 “我没事,你别紧张好不好?” 这么神经兮兮的,搞得她也不安了起来。 沈旭尧好心被当多余,一脸委屈,差点就要泪崩。芷苏无奈地摇头,起身去上厕所。 “我陪你去。” “我上女厕所。” “我在外面等你。” 好吧。 她妥协了,在他滴水不漏的搀扶下,到达女厕。她缓了口气,差点被他的紧张给传染了。 等她出来,就看到沈旭尧缩头缩脑地往女厕里探首,她健步如飞地跑出来,低声呵斥。 “你不怕被别人当偷窥狂啊?” “老婆,你吓死我了!别跑这么快,凡事要为儿子想想。” “你怎么知道是儿子?” “直觉吧。结果应该出来了,咱们去看看吧?” 败给这位风声鹤唳的老公了,芷苏被他勾着手臂,走路慢得像蜗牛,那边医生早就弄好了报告。 “恭喜你们,已经怀孕五十八天了。”医生把报告单给两人,又嘱咐了几句话,沈旭尧竖耳听得超级认真,恨不能把每个字都吃进肚子。 “对了,昨晚我们咳咳……,对孩子没影响吧?” 医生被他直白的话问得脸红了一阵,好歹医生场面见得多,调整了脸色说:“没有大影响,不过前三个月胎儿不稳定,要避免房事。当然也不是说后面几个月不重要,总而言之,要谨慎,左不过几个月,忍忍也就过了。” 忍忍? 沈旭尧嘴角抽搐,说得那么轻松?他还要至少九个月不能碰老婆,一咬牙,他走出房间,活像受了气的小媳妇。 芷苏“噗嗤”一声笑了,拉着他的手抚摸自己平平的肚子,说:“乖了,要为孩子着想。我们要过一辈子的,也不在乎那几个月。” 一辈子?三个字彻底打动了沈旭尧,瞬间笑得心花怒放。 到达门口时,一个穿着病服的小孩子直接撞了过来,沈旭尧机敏地反身抱住芷苏,用自己的背生生挡住小孩子的冲撞。 “没事吧?” 他吓出一身汗,人多就是怕意外,他吓得满头大汗。 她摇摇头,那边的小孩子跌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好像是撞疼了。 两人正准备安抚小男孩,一个中年妇女飞快地跑过来,重重地挤开两人,抱起地上的孩子嘘寒问暖。 妇人见孩子哭得伤心,头也不回地就厉声骂道:“你们走路不长眼的吗?” 芷苏和沈旭尧四目相对,无奈一笑。沈旭尧开口:“不是我们走路不长眼,是小孩子冲撞过来的。” 再说了,我媳妇都怀孕了,差点被撞倒,我都没跟你算账呢?沈旭尧心里作怪,誓要让这妇女吃点教训。 “孩子都疼哭了,还把责任推到孩子身上,有你们这样的大人吗?”妇人心疼自家孩子,一味地将责任推卸到他们身上。 两人耸了耸肩,芷苏指着门口的摄像头说:“这里有录像,如果你非要说是我们的错,可以去监控室查一查。” 睁着眼睛说瞎话,就看谁的底气足了。 “你们……”妇人一转身,猛然怔住了,随即脸色一白,低下头来,默然无声。 芷苏见到妇人的脸孔,也是震惊得脸色大变。 还真是那个女人,一个十二年前就把她抛弃了的女人。 芷苏看了地上的小男孩一眼,估摸也就十岁左右,看来是改嫁后生的心肝宝贝。她突然觉得胸口空空的,像是被一只大手给攫取了心脏似的,一股苍凉而又可笑的感觉涌上心头。 静默无语,说不出的诡异。 沈旭尧看两人的表情,猜出七八分来,扶着自家媳妇的手臂就要离去。 “等等!”身后传来急促而又略带乞求的女声。 “还有什么事?若是要告我们的话,我们奉陪到底!” 沈旭尧的话语落地,妇人再次白了脸。 “不是的,芷苏,能不能见个面?” “……” 见面,有什么好见的?难道真如父亲所言,母亲再嫁后的家里出了事,她回来是投奔她这位女儿的。 那还真不好意思,她就穷光蛋一个,没钱没势,救不了她那贪污腐败的人渣丈夫。 “芷苏,我真的有事……” “好,就在前面的咖啡馆吧!” 若是不答应,估计她会死缠着自己,索性遇到了,那就敞开嗓门说清楚。 沈旭尧不解,芷苏却冲他笑了笑,安慰他没事。 再次被卖 芷苏找了个靠窗的四人座,沈旭尧做主点了两碟点心,又叫了两杯咖啡,两杯橙汁。 点心上来,小男孩舔了舔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两碟甜食。 芷苏把甜食往那边一推,沈旭尧眼波微动,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把一杯橙汁送到自家媳妇面前。 “芷苏,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我当初……” 生母姚青一开口,就被芷苏打断。 “我很好,你找我什么事?”客套话就别说了,她听着都觉得恶心,别污染了她的耳朵。 姚青嘴角抽搐了一下,喝了口咖啡,苦得她皱眉,说:“前几天和你父亲见了面,他说你结婚了,”她瞅了瞅沈旭尧,接着说,“你父亲说,这些年他疏忽你了。不过,你现在过得也挺好,我们就放心了。” 芷苏冷笑!现在过得好又不是托他们的福,就能一笔抹去他们对她的亏欠? 小男孩吃着饼干,喝着果汁,嘴角糊得不成样子。姚青一脸宠溺,抽了纸巾给儿子擦脸。 望着姚青满脸的笑容,芷苏甚是羡慕。她自幼缺乏父母之爱,如今看到生母细心呵护孩子的画面,一时感触颇多。 果然,不是血浓于水就会有爱。 同样都是她生的,都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这待遇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罢了,期望不曾拥有的东西,那是自寻烦恼。 沈旭尧一眼看穿芷苏的心酸,桌子下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抚摸她的手心。 “你有什么事就直说,我们很忙。”沈旭尧开口,他不喜欢和芷苏的父母交情过深,毕竟他们带给她的只有抹不掉的童年痛苦。 “芷苏,这是你弟弟小飞。小飞,叫姐姐。”姚青拉着儿子的手,让他打招呼。 十岁男孩显然有些迷茫,估计自己也没弄清楚。怎么,突然,就多了个姐姐。 姚青尴尬,又催促了儿子一句,芷苏却摆手拒绝。 “我没有弟弟,你不用强求。” 她这前半生,没有体会到亲情的半分甜蜜。父母虽在世,也权当没有,他们只给了她这副身子。至于她能成为今天这个样子,都是靠她自己。 “小飞,听话,喊姐姐!” 不知道姚青做了什么,小飞尖叫了一声,脸上挂着挤出来的两滴委屈眼泪,转而用滴溜溜的眼珠,恨恨地瞪着芷苏。 那犀利的眼神再明显不过了:都怪你,害我被妈妈骂! “姚女士,有事就说,我们真的很忙。” 没时间在这里陪你演戏,认亲什么的还是算了。沈旭尧早就注意到身旁的芷苏情绪波动,想起医生的嘱咐,不免有些担心。 “小飞的父亲被人诬陷,坐了牢。我们原来的房子和存款都被冻结了,每天都有人会去家里闹事,扔烂菜叶子和臭鸡蛋,我们在那边实在过不下去,这才回K市。” 所以,真的是回来投奔?芷苏心里拔凉拔凉的,姚青到底把她当什么了,不能同苦,却要求共甘? “父亲怎么说?” “你父亲已经有了新家庭,我和小飞不好多打扰……” 所以,你就来打扰我? 饶是芷苏这样稳重的性格,还是气得胸口起伏。 “芷苏,妈求你了,你帮帮妈,帮帮小飞。妈当年抛下你,你怪我是应该的。小飞还这么小,好歹也是你的弟弟,你帮帮他?” 姚青说得声泪俱下,那一个个字就像一块块陨石砸落在芷苏的心口。 怪她吗?不怪,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该帮她吗?似乎没有这个义务。 呵——,弟弟?她哪有什么弟弟?这个素未蒙面的十岁小孩么? “我当年也是这个年纪,”芷苏冷不丁地抛下这句话,撇了小飞一眼,总觉得这个男孩被宠坏了,随即坦白,“实话跟你说,我还在读研,没有工作,还要靠别人养我,恕我帮不了你。” 闻言,就要起身离去。 姚青着急,拉着芷苏的手苦苦哀求,“你没有钱,但沈少有,好歹我生了你,你不帮我,也要帮帮小飞。他还这么小,你忍心看他连饭都吃不上?” 小飞小? 不小了,跟她当年被抛弃一样大了。 吃不上饭? 这个时代,只要你肯做,就算是盲人,也能拉二胡挣钱,何况有你这位手脚健全的母亲? 芷苏觉得好笑,她当年那么小,常年挨饿导致的永久性胃病,怎么就没人提起呢? “他有是他的。他跟你没关系,没有义务帮你。” “怎么没有关系,他好歹……也算是我的女婿。” 脸皮厚的,连猪蹄子都比不过。 芷苏不语,再次被气得胸口不平,沈旭尧搂住她的腰,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别生气。 “芷苏,我和小飞现在什么都没有,就连住的房子都租不起。你帮帮我?” 真的一文不名吗?芷苏突然觉得周遭有点凉意,不知道是不是咖啡馆的空调打得过低的缘故…… “你儿子穿的鞋可是名牌,芷苏不认识,可骗不了我。那价钱大概是芷苏半年的生活费。” 有钱人买鞋子,一穿就是两年,穷人买双几十块钱的鞋子,一个月不到就报销了。 这就是差别,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哭穷,谁不会?可惜戏演得太差,被一双童鞋给穿帮了。 沈旭尧冷冷一笑,他现在可不是孤身一人,有老婆,还有尚未出世的孩子。 近几年,猪肉价格飞涨,进口奶粉贵得咋舌,该节省的地方还是得节省。 “芷苏,你能给你小妈一百万,为什么就不能施舍一点给我这个母亲?” 什么叫厚颜无耻,这就是真人实例! 芷苏望着义正言辞的姚青,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悲凉而又可怜。这就是她心心念念十二年的母亲,为了小儿子,不要脸的问长女讨要抚养费。 “一百万是给父亲的,算是卖我这个女儿的钱,不是嫁妆费。” 说出这番话,芷苏觉得自己胸口像是中了一枪。疼,撕心裂肺的疼,好像有什么在撕咬。 她又要被卖了! “姚女士,这个给你,请你不要再来纠缠我的妻子。” 沈旭尧往桌上放了一张支票,和给璩博文的数目一样,也是一百万。钱比天大,没皮可扯,看他们还能说什么? 芷苏觉得心酸,她又被卖了!从此,父亲,母亲,都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他们都把她卖了一百万。 似乎挺划得来的生意,只是生下来,也没怎么上心,轻轻松松拿了两百万。 不安 姚青接过那一百万的支票,手心有些颤抖,但没能掩饰她嘴角掠过的一丝欣喜。 “芷苏,谢谢你,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和小飞的。” 芷苏撇撇嘴,没说什么,静静地站在一旁,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 心如止水,这么多年的挂念终于落下帷幕。 沈旭尧起身去吧台那里结账,小飞则在奋力解决那盘点心。 旁边一个年轻的女服务员端着几个高脚杯经过,不知怎么地,脚下一滑,往芷苏这边摔倒。芷苏被带了一下,身子往一旁倾斜。 沈旭尧一见,头皮炸裂,浑身的血涌到头顶,心吊到嗓子眼,疾步飞奔而来。 芷苏也吓得苍白,平时摔一跤没关系,现在怀孕了…… 姚青眼疾手快,扑身下去给芷苏当肉垫,只听闷哼一声响,芷苏摔在了姚青身上。 高脚杯碎了一地,芷苏虽然上身没怎么伤到,但小腿却被玻璃碎片划伤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 姚青忙掏出手绢给她止血,不一会儿,手绢都染红了。 沈旭尧扶起芷苏,紧张地问:“没事吧?” “没事。”芷苏抚了抚胸口,除了脸色苍白些以外,她真的没啥大事。 “谢谢你!” 虽然不喜姚青,但沈旭尧还是道了谢,搀扶着芷苏去医院包扎伤口。 服务员慌慌张张地道歉,拿了扫帚就过来清扫,随即抬头看了看姚青,低声说:“剩下的钱,麻烦你打到我卡里。” 姚青点了点头,服务员扫完玻璃,出门去扔垃圾。 医院里,小飞躺在病床上,看着姚青把染血的手绢交给医生。他伸舌舔了舔唇角,叹了口气。 “妈,我会不会就这么死了?” “小飞,妈不会让你死的。只要血型匹配成功,妈就有办法救你。” 小飞茫然,他知道自己患了很严重的病,必须换骨髓,重新造血,否则就会死掉。 可是,就算那个姐姐跟她匹配,看她那个样子,应该不会答应给他换骨髓吧? “妈,咱们还有钱吗?” 他这病,大概要花不少钱吧? 姚青拿出那张一百万的支票,笑着摸了摸儿子的头,“当然有钱,你姐夫刚给了一百万,不够咱们再去要,他们不会在乎这么几百万的。” “那我们是不是不用担心饿肚子,没地方住了?” “当然。今晚妈就给你买好吃的。你想吃什么?” “我要吃土豆烧排骨,糖醋鲤鱼,宫保鸡丁,还有羊肉胡萝卜汤……” 小飞报了一串菜名,姚青笑得满眼都是宠溺。只要儿子开口,她什么都能办到。 老来得子,宠起来就没了章法。 包扎好伤口后,沈旭尧给父母报喜。沈夫人听闻儿媳妇怀孕,直接买了一大堆补品,拉着丈夫就火急火燎地登门拜访。 进门,沈夫人拽着芷苏的手不放,去房间交流时隔三十年前的孕妇心得。 芷苏插不上话,只能做一个合格的聆听对象,默默记下沈夫人说的那些该注意的事项。 末了,沈夫人偷偷地问她最近胃口如何。 芷苏说挺喜欢吃酸的。 沈夫人眉毛上翘,喜悦得差点飞起来,“儿子,一定是儿子。” “妈,你怎么知道一定是儿子?”沈旭尧开门,端来一杯温热的牛奶。 “酸儿辣女,我怀你的时候,也是喜欢吃酸的。” “哎呦,现在才两个月,等能照B超了,我再告诉你。我喜欢女儿,女儿是贴心小棉袄。” “哼,我还不知道你?”沈夫人食指戳了戳儿子的额头,“你是怕生了儿子,自己失宠吧?” 好吧,老妈你真相了! 沈旭尧低头,小狗似的跑到芷苏脚边,眨巴着眼珠子说:“老婆,儿子也好,女儿也罢,你以后得一碗水端平了,不能冷落了我。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雨露均沾,对,不能喜新厌旧。” 我去,芷苏一口老血哽住喉咙,有你这么幼稚的老爹么? 芷苏深深觉得,做沈旭尧的儿子,真是太可怜了。 最后,沈夫人交到了儿子几句,无非是好好照顾儿媳妇,要让她身心愉悦。最后,沈夫人丢给丈夫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沈老爷被点名了,只好赶鸭子上架,拉着儿子去厨房教育一番。 “咳咳……我知道你现在年轻气盛的,容易起火,但是小子,这几个月你得给我忍住了。” “爸,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沈旭尧装傻,一个一个地都来提醒他,他到底是有多禽兽,以至于让他们担心到如此地步。 “臭小子,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我真不知道!”沈旭尧和老爸杠上了,谁叫他们对他一点信心都没有,他是那么不知轻重的人吗? “别装傻,禁止房事!”他瞅了瞅儿子,看他如狼似虎的年纪,也不知儿媳妇那瘦小的身板怎么熬得住,“你妈说了,给她抓到,你们就分房睡,她会亲自监督。” “不行!”分房睡什么的,绝对不能忍。 “那就忍着,你妈当初怀你的时候,我就被你奶奶强行要求分房睡了。儿子,好自为之,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妈的性子,谁也劝不动。” 沈老爷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留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开门,和沈夫人走了。 喝了牛奶,芷苏还是没能早睡,生物钟早就形成了习惯,一下子怎么可能改得掉? 而且,她胸口一直“砰砰”直跳,总觉得有些不安,似乎要发生什么。 医院里,收拾完儿子吃得满屋子都是的残羹冷炙后,姚青来到儿子的主治医生办公室。 “医生,怎么样?” “配上了,”医生说,脸色发愁,“不过,这个人怀孕了。” “怀孕了,就不能捐骨髓吗?” “会对胎儿有危险,我本人不建议这个人捐骨髓。手术分三次进行,一旦开始,就不能拖延。如果中途发生意外,我是说咳咳,如果抽取骨髓对胎儿造成伤害,我们还要救大人,那样会对手术进程造成影响,有可能导致骨髓换不成功。” 医生看了看她,好心提醒,“目前我们也找不到合适的人,同母异父能配得上,也算是一种幸运。小飞的手术刻不容缓,你要尽快说服这个个人同意换骨髓。” 姚青想了想,突然发问:“如果没有孩子,手术就不会有其他因素影响了吧?” 医生一时愣住,嘴巴张了半天,才憋出一个“嗯”字。 姚青点了点头,她知道要尽早。 等不及了,小飞必须半年内做手术,而如果等芷苏生下孩子,身体恢复,估计要等八个月之后。 她等不了,小飞也等不了。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姚青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夜色如墨,黑得吓人。 几率问题 怀孕之后,沈旭尧没收了她的智能手机和电脑,还被硬塞一个除了能打电话、发短信,什么都做不了的老人机,但辐射比较小。 吃过晚饭,芷苏想查点东西,就端了杯鲜榨橙汁,屁颠屁颠跑到书房。 “老公,我可以用会电脑吗?图书馆借不到书,下周文学课要讨论,每个人都要发言,我想下载电子版看看,顺便去知网上搜点论文。” “你要找什么书,我帮你。” “就用一会,好不好?再说了,你下了我也还是要用kindle看,不照样有辐射。” 一句话的事,沈旭尧却上心了,嘴巴张得O型,深刻意识到了还有这个问题。 “媳妇,现在是关键时期,要尽量少碰电子产品。” 他摸了摸芷苏的肚子,硬是没有送口。 “那我上课怎么办?” “说吧,书名是什么?”沈旭尧一个大手伸过来,一把搂住芷苏,亲昵地笑道,“媳妇,咱们不差那点钱,图书馆没有,咱就买。” “我这学年好多课,要看很多书的。” 按照这节奏,都买? “古人有云,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一个字,买!咱不缺钱!” 说得那叫一个气势豪迈,敢情谁不知道你沈少是K市堂堂骨灰级人物,多金是一个显著标志。 “那好吧。我到时候买了,你可不许心疼。” “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老婆,我可是很赞成你的文学修养之路的,顺便还能陶冶陶冶孩子的情操。” 芷苏一笑,原来这人还打着胎教这算盘呢? 三个月还没过,吃不到,亲亲也是可以的。沈旭尧抱着芷苏一段乱啃,差点没把她憋死。 亲完,芷苏伏在沙发上喘气,沈旭尧起身,在抽屉里翻了张磁带,放进老式收音机里。 听着收音机里播放的轻音乐,芷苏闭目养神,沈旭尧轻轻关门,拿着杯子去厨房涮了一下,洗净后放在桌子上。 芷苏偷偷跟上去,眼见他进了卫生间,门关上,喷头洒水的声音响了。猫着步子偷偷回到书房,从抽屉里翻出智能机,查看QQ和微信消息。 QQ里倒是没什么重要信息,微信里却有一个同为人妻的女同学向她讨教,咳咳,一些新嫁妇的问题。 这是一个微信昵称“初为人妻”的同学,比芷苏结婚要早,据说年初就领了结婚证,如今也有大半年了。 初为人妻:芷苏,我好羡慕你,你说你咋这么快就中标了呢? 中标? 芷苏想了想,这才猜出中标是指怀孕。先前,她跟这个女生在食堂吃过一次饭,女生一直苦恼为啥大半年过去了,她还没有怀孕。 婆家急,她更急。去医院检查,说是两人都没问题,只是她本人有些肥胖的问题,怀孕有些困难。 芷苏:别急,总会有的。 初为人妻:哎,我都快愁得头发白了,他妈一来,就盯着我的肚子指指点点,我耳朵都听出老茧来了。再被他妈念叨下去,我不得神经衰弱,也会神经错乱。 这么严重?芷苏一怔,幸亏自家公婆比较明事理,而且她没有跟公婆住一起,不像女同学那样苦逼,同一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少不了磕磕绊绊。 芷苏:要不去庙里求求? 初为人妻:去了,每月初一十五都去了,可肚子依然不见起色。不瞒你说,我现在可是虔诚的佛教徒一枚。 好吧,她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女同学,不过怀孕这种事就跟中奖一样,中不中都要靠运气。 初为人妻:老实招来,你们到底是如何怀孕的? 芷苏:就这样怀上了。 初为人妻:没什么秘密绝招吗?璩芷苏同学们,你现在已经迈向人生赢家的康庄大道,记得要提携像我这样还处于水深火热的可怜人,别藏着掖着了,请赐予我力量吧,女神大人! 芷苏:…… 她正不知如何回答,书房的门开了,唬得她差点扔了手机,手忙脚乱地把手机往沙发后藏。 沈旭尧是何等的人精,芷苏一个心虚的眼神,都逃不了他的火眼金睛。他立马换了一副刻板的教导主任面孔,欺身而上,伸手从她背后一摸,眼眸一沉。 “我……”好吧,芷苏低头,人赃并获,她还能说什么呢? 沈旭尧浏览者微信里的信息,摸着下巴做沉思状,嘴里喃喃自语。 “你这个同学太流了。” “liu?” 哪个liu?芷苏诧然,随即想了想女同学的形象,傻瓜似的问了一句,“流氓的流吗?” “嗯。少和这人打交道。” “你不喜欢?” “我怕她把你带坏,”沈旭尧搂着她,指着一张女同学发来的手绘“月历”说,“我还是喜欢你这样清纯可人的类型。么么哒,啵一个。” 芷苏盯着那个手绘月历,每一个日期几乎都打上了爱心,她还不知这些标志代表了什么,但“初为人妻”下面发过来的话,把她雷得天雷滚滚,地雷轰轰。 初为人妻:上面打爱心的,都是我和我老公做爱的日子。 呃…… 芷苏脸色爆红,瞅了瞅一旁不动如山的沈旭尧一眼,羞得差点想找个地缝。 “我……”她想要辩解,最开始的微信对话都很正常,咋就聊到了这上面了呢? 我勒个去,芷苏咽了咽口水,“初为人妻”也太厉害了,一个月的时间里,几乎天天都在做爱。 沈旭尧突然说了句:“初为人妻的老公挺幸福的。” 语气透露着一股陈年老醋的浓酸味,芷苏见他眼红地盯着那个月历上的爱心,一把捂住她的眼睛。 “不许看!不许想!” 太过分了,这是在说她没让他尝到甜头吗? “好!只看你,只想你,好不好?” 芷苏松开手,这时女同学又发来一条消息。 初为人妻:我想不就是一颗精子吗?围追堵截一个月,还怕它跑掉,哪知道这都月末了,还是不给力啊? “嘭——”芷苏都能感受到自己的脸色有多红,红得能拧出染料来。 天啦撸,这个爆粗口的女同学,确实有点流,流氓的流! 沈旭尧夺过手机,噼里啪啦码了几个字,芷苏还没看完,就发送出去了。 芷苏:数量代表不了什么,你应该从质量上找问题所在。 初为人妻:什么意思? 芷苏:与其大海撒网,不如集中精力,一夜多做几次,或许会有收获。 初为人妻:牛,见解很深刻!没想到芷苏你这么老练,呵呵…… 芷苏捂脸,她的女神形象啊,耳边似乎听到什么东西“轰然倒地”,溅起一地灰尘来。 芷苏:我是她老公,我觉得你可以试试我这个法子。我老婆要安胎,最近不会上微信,再见! 没等“初为人妻”回话,沈旭尧关掉手机,好整以暇地看着缩头成蜗牛状的自家媳妇。 “老婆,你有没有觉得我很了不起?” …… 没觉得,芷苏摇头。 沈旭尧气急,指着手机说,“没有对比就没有落差。你看人家做了一个月,都抵不上我一次有效,所以说,男人都是有深度差距的。” 芷苏努力地想了想“深度差距”是什么,看到自家老公笑得一脸痞气,登时脸红到了脖子根。 这个厚脸皮的臭男人,是在邀功领赏吗? 虽然怀孕有他的精子提供动力,但土壤也很重要啊! “老婆,你为什么不告诉你同学怀孕秘诀啊?” “哪有秘诀?”她怎么不知道? “咳咳……你知道你是什么时候怀孕的吗?” 芷苏抬头望天花板,弱弱地说了句“七月份”。 “确切的说,是你考完日语一级,咱们在床上厮混了三天……” 啊啊?芷苏觉得脸皮像被人割下来一样,那三天是她的人生污点。整整三天,都没下床,日子过得要多堕落,有多堕落。 “所以说,怀孕既有几率问题,还要看运气和质量啦。” 那说话的神气,赤裸裸地向她宣告一个事实:她之所以怀孕,都是他三天努力耕耘的结果。 没羞没臊的话,也只有他说得出口。 芷苏不理,起身回房,睡大觉。 老婆,你肿么了 周末,芷苏刚把下周要讨论的《红高粱》看完,做了发言笔记,抬头一望,已经到了吃饭时间。 沈旭尧在电脑前噼里啪啦地打字,不知道在做什么游戏策划,一上午都没起身。 她走过去,讨巧地搂着他的脖子。 “老公,肚子饿了,中午吃什么?” “在家吃吧?我还有点没弄完。” 说吧,也不理人,盯着电脑,继续噼里啪啦。 芷苏气急,又不是她一个人肚子饿,胎儿也饿了。沈旭尧这种工作狂的态度,真的好吗? “我不想做饭。” “点外卖,”他把手机往她手里一扔,亲了她的手背一口,“乖了,我灵感来了,你去‘饿了么’点几个菜好不好?” 说罢,挥了挥手,那手势,就跟打发叫花子一样。 “好。” 忍着心中怒火,她拿着许久未摸的手机出门,点了红烧茄子、青椒肉丝、水煮肉片三个菜。 她这些日子孕吐厉害,没什么胃口。那些菜都是沈旭尧爱吃的,如果是她,绝对不会点辣菜。 冰箱里没有水果,她拿起钱包,孤零零一个人下楼买了几斤红提、一个哈密瓜,几斤香蕉。 红提泡在盐水里,这样可以去除残留在果皮上的农药,剥了一根香蕉,坐在沙发上慢慢地啃着。 没多久,有人敲门。她起身,拿了外卖,去书房叫沈旭尧吃饭。 等了五分钟,沈旭尧才从书房里慢悠悠地出来,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芷苏知道,策划书写完了。 虽说自己不吃,但芷苏还是在桌上陪着。 “没胃口?” “嗯,你吃。”芷苏夹了一筷茄子,就着白米饭咽下去,便放下筷子。 “这样不吃饭,对胎儿不好,你要为胎儿着想。” 心中委屈,但口头上还是没表现出来,“我知道。菜太油了,我吃点水果就好。” 沈旭尧看了看那几个外卖,他自己都觉得油腻,何况处于孕吐期的芷苏。 芷苏起身,倒掉盆里的盐水,用清水洗了两遍红提,一个人端着果盘,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空气里显得过于安静,沈旭尧吃完饭,收拾好饭桌,小心翼翼地坐到妻子旁边,偷偷地瞄了一眼芷苏的脸色,猛然明白自己今天做得有些不对。 “老婆,你饿不饿?咱们晚上回沈宅吃饭,我让妈做好吃的。” “还好。” 简单的两个字,透露出一股冷淡气息。沈旭尧咬了咬下唇,发挥狗皮膏药的精神特质,搂着芷苏的腰。 “老婆,我嘴里好油,想吃葡萄。” 桃花眼眨巴了好几下,目光扫了扫果盘里的水果。 芷苏视而不见,冷冷地说:“要吃自己拿。” 呃…… 突然,他一把扣住芷苏的后脑勺,吻了上去,攫取她嘴里的葡萄汁,然后过度到自己嘴里。 许久,沈旭尧像吃饱喝足一样的喟叹了一声。 芷苏气急,起身就要走。 沈旭尧来追,芷苏见他追得太急,自己怀着孕,跑不赢,急忙躲在通往阳台的拉锁门后。 沈旭尧故作凶狠地一拳头勾来,芷苏急得往旁边一躲,没看清状况,额头扎扎实实地撞在了拉锁门上。 只听“砰——”的一声,唬得沈旭尧也不出拳了,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张皇失措地上前看情况。 天啊,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这一撞,该不会有脑震荡吧? 沈旭尧肠子都悔青了,这万一要出个什么意外,他老娘绝壁活剐了他。 芷苏摸着额头,撞得有些发晕,视线有些恍惚,其实并不怎么痛。 突然,沈旭尧脸色一变,“扑通”一声跪地,声音打颤,嘴角抽搐得厉害。 “老婆,对不起!” “啊?” 望着男儿膝下有黄金的沈旭尧跪在面前,芷苏也是一愣一愣的,不就是开玩笑,夫妻间你追我闹地磕碰了一下,至于唬得下跪道歉么? “媳妇,”沈旭尧都快哭了,“你肿么了?” “什么?”芷苏依旧云里雾里,不懂他为何如此紧张。 “老婆,”沈旭尧一跪一跪地挪步上前,双手抖得厉害,还是芷苏把他搀扶起来。他看着自家媳妇,原本“活泼逗比”的俊脸,霎时写满了愧疚和害怕,“你额头怎么了?” 额头?芷苏用手摸了摸头,没出血啊! “你额头肿了。” “啊?”芷苏忙跑到卫生间对着镜子一照,一声尖叫,果然是肿了,而且还是从左眼上开始的。 望着那青紫的一块地方,沈旭尧满脸担心,而且额头的肿块明显在变大,原先只有一粒蚕豆大小,转眼就已经肿得像个鸡蛋了。 “老婆,我们去医院看看吧?” 沈旭尧声音发颤,握着她的双手紧了紧,手心满是汗水。 “没事,”芷苏掀起额头的刘海,对着镜子照了照,“别大惊小怪。” “可是……” “有些孕妇怀孕后体质会有所变化,比如说小磕小碰的,会肿得厉害,这是正常现象。” “老婆,你好有文化!” “你不看孕妇手册也就罢了,育儿手册可不能忽悠了。” “是!”沈旭尧逗比地敬了个礼,芷苏被逗笑了,指使他去煮两个鸡蛋。 煮好,芷苏让他趁热剥壳,贴着肿的地方轻揉。 “烫不烫?” “不烫,这个要趁热才有效。” 沈旭尧自己倒是被烫得不停换手,但不敢有半句怨言,谁叫这一切都是他始作俑者造成的。 芷苏抓着他烫得抖动的手,一把拉到自己的耳垂上,握住,说:“是不是好点?” 是蛮有效果的,烫到的地方一下子就缓了下来。 于是,学区房的十二层楼上,丈夫用水煮白蛋给妻子揉伤,妻子则用耳垂减轻丈夫手上的烫痛。 提醒 两个鸡蛋敷完,肿块变小了,但颜色也加深了。青紫青紫的,好不吓人。 一眼望去,就能发现额头上有一个磕碰的伤口。 回沈宅的路上,沈旭尧乖得跟贴身丫鬟似的,屏气凝神,都不敢高声说话。芷苏也装出一副神色严肃的样子,本想唬一唬他,结果被沈旭尧坐在空调车里还频频擦汗的动作,“噗嗤”一下子破功,装不下去了。 “你心虚什么呀?” “我哪里心虚?”沈旭尧嘴犟了一声,但底气不足,转而低声哀求,“老婆,我的小命可捏在你手上了。” 就知道他担心会被沈夫人责骂,看在他无心的份上,芷苏决定大发慈悲:“好吧,我不会说这是你干的,就说我不小心撞的。” “老婆,谢谢你,爱你哟!” 下车,沈旭尧旋风般的跑到副驾驶座这边开门,生怕她磕到了头,那十二分的殷勤态度,让芷苏享受得浑身不自在。 果不其然,一到沈宅,沈夫人眼尖看到她头上的肿块,吓得问出了何事。 沈旭尧好似脚底抹了油,拿着礼品就溜了没影。 芷苏心里骂了句“不仗义”,却把想好的说辞跟沈夫人背了一遍,好在沈夫人也就摸了摸红肿的地方,觉得问题不大,没再纠结。 不过,沈夫人不纠结伤口,但却拉着她慢悠悠的走着,念叨了足足五分钟才松开手臂,还是沈老爷喊她有事,不然芷苏不知道何时才能脱离苦海。 沈夫人一走,沈旭尧神出鬼没地从后面现身了,面带惭愧,讨好地抱了抱她,给了个大大的安慰。 “老婆,害你受教了!呜呜……辛苦你了!” “谁叫我有这么不省心的老公呢,只能担待了。” 哎——,婚前多么憧憬,婚后一把辛酸泪。这个沈旭尧,明里是K市的钻石王老五骨灰级人物,岂知像个长不大的老小孩! “老婆,能者多劳,我打心尖儿佩服你!” “哼?你就今天佩服我啊?” “哪有,自从遇到你,我每天都对你佩服得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又如长江之水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套用《大话西游》的话倒是说得很溜,芷苏把手放在他手臂里,像受宠的皇后一样走进沈宅。 今天是家宴,除了他们自家人,还有沈老太太,以及大伯一家人。远远地,她就看见文晓丽带着恼恨而又嫉妒的眼神死死盯着她。 好吧,她承认,自己的确值得羡慕! 沈旭尧顺着自家媳妇的眼神望过去,就看到文晓丽那张欠揍的脸,幽怨地瞪着自家媳妇,登时火冒三丈,拉着芷苏就要走。 沈夫人见状,急忙安抚,心里也烦。原本就是一家四,哦不,五口吃个饭,谁知婆婆要来,她自个来不算,还带了大伯一家。原本氛围多好的家庭聚会,好不容易盼到的和儿媳妇、未来孙子亲近的机会就这么打水漂了。 沈夫人气急,对大伯一家也颇多苛责,让沈老爷夹在中间难做人。 沈旭青瞪了一下文晓丽,那眼神“给我收敛点”的警告,无不让她心寒。 当初拼了血本,使劲浑身解数勾引沈旭青,原本以为钓了个金龟婿,谁知惹上一个烂泥扶不上墙、脾气臭得如同懒婆娘的裹脚布一样的浪荡公子哥。要不是祖辈帮衬,就沈旭青那歪瓜裂枣的本事,能有什么出息? 文晓丽很是羡慕芷苏,是真的羡慕。 同是沈家子弟,沈旭青和沈旭尧那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沈旭尧白手起家,说出去都是给沈家光耀门楣;而沈旭青,那是沾着祖辈的光,想让他干出封妻荫子的事业来,下辈子吧! 她算是清醒了,豪门无真情,何况是爱情,丢在脚底下,都懒得去捡。 结婚没多久,她就发现沈旭青在外面乱搞,有一次还被她和同学亲眼逮到,结果她硬是咬着牙,满面笑容地死撑着。 她知道,背地里,自己早就被同学们说烂了,她们甚至不懂得在她面前掩饰对她的鄙视和同情。 如今,她已不奢望爱情,只求被沈旭青玩腻之前,多捞几笔,省得有朝一日,成为一穷二白的堂下妇。 她的日子不好过,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没有怀孕,如今后嫁娘都怀上宝宝了,她自然又成为众人关注的对象。 饭桌上,沈老太太就提到这事,沈旭青忙笑着打马虎:“奶奶,我们不急。等晓丽忙完毕业论文的事,保准给您怀个大胖孙子。”还给妻子夹了一筷凉拌青菜。 吹嘘的本事倒不小,文晓丽冷冷一笑,礼尚往来地夹了一筷糖醋里脊给他。今天来例假了,吃不了凉的,可身边的这个人却完全没注意到。那筷青菜被她扔在一旁,直到晚宴结束都没再动。 饭后,芷苏上完厕所出门。走廊上文晓丽正依着栏杆,朝她笑了笑。 “有空聊聊吗?” 芷苏诧然,觉得今天的文晓丽有些不同,但又说不清是哪里。 “你不用那么谨慎,我还不至于傻到在这里害你。”文晓丽笑得脸蛋有些苍白,俯身摁住肚子。 “你怎么了?” “没事,来了例假。” 芷苏翻了翻自己的包,摸出一块梅兰牌保暖贴,递给她:“把这个贴在肚子上,会舒服一点,不过有点烫,要隔着衣服。” “……”文晓丽有些愕然,随即接了过来,道了谢,“看样子,你过得还不错?” 这话怎么那么不中听呢?芷苏皱眉。 “你别多想,我并没有想你过得不好。我现在已经看开了,进豪门,要隐忍的地方太多了。” 灯光下,芷苏看到文晓丽的脸寡白而又孤单,就像一只被遗弃的娃娃,黯然神伤,独自舔舐伤口。 “你……” “我为之前在顾氏酒店撞你的事,向你道歉。” “哦。” “听说你母亲回来了,前几天我堂姐还跟我抱怨,”她看了看芷苏,“堂姐说,你母亲找过姐夫,好像是要钱,被我堂姐骂了出去。” 果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你那个弟弟,我是说你母亲改嫁后生的那个孩子,他好像得了重病,所以你母亲才到处要钱,”她再次瞅了瞅她,眼神中带有一丝怜悯,却让芷苏有些看不懂。文晓丽见自家老公要走,忙起身打了个手势,下楼梯时,转身又对芷苏说,“你那个母亲不简单,你,小心一点!” 这是什么意思?芷苏想问个明白,但文晓丽的身影已经消失了。她倚着栏杆,想起她说的那些话,心里惴惴不安起来。 母亲厚着脸皮到处要钱,是给小飞治病吗?她想起那天是在医院碰到他们,而且小飞也穿着一身病服。 小飞到底得了什么病,为何文晓丽会提醒她小心母亲? 想不通,难道母亲会对她不利吗? 她身上有什么值得姚青惦记,上次不是已经给了一百万吗? 来不及了 小飞再次陷入昏迷状态,姚青坐在病房里,心里忽热忽冷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瘦削的人儿,一丝血色都没有,仿佛已经没了生命迹象。 姚青叹了口气,踟蹰,犹豫,七七八八的念头扰乱他的心神,使她定不下心来。 “你还在犹豫什么?”手机响了,那头传来一个质问的声音。 “我……我再想想。” “你根本不想救小飞,还是你内疚,怕对不起你女儿?” 那头一个冷笑,凉到了姚青心里。 “难道你想等你女儿生下孩子?” “不,不是的。” “小飞必须在半年内做手术,否则……你早点做决定。毕竟胎儿三个月就很难打下来了,对母体伤害性也更大。” 那边挂了电话,姚青听着“嘟嘟”的忙音,心里冰凉冰凉的。 她该怎么办?儿子?还是女儿? …… 不,小飞还这么小,女儿以后还有机会。她“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下定决心,救儿子! 接到姚青电话时,芷苏还在上课。对方说请她吃饭,要感谢她。 是感谢那一百万支票吧?用卖女儿的钱来请女儿吃饭,芷苏突然觉得胸口酸疼,当即回绝了她。 岂知,姚青竟然来到学校堵她,教室里那么多人,她只好跟她走。 昏黄的灯光下,姚青拽着芷苏的手不放。 芷苏不喜欢被人拉拉扯扯的,忙说:“我不跑,你松手吧?” 姚青抹了抹泪,即便在医院里,脑海中排练了无数次对话场景,但临到开口,她竟然忘光了。 “芷苏,你弟弟小飞得了白血病,要换骨髓,你能不能救救他?” 弟弟?这两字实在是太讽刺了! 本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善心,她或许会救,但如今她怀孕了,恕她没有那么宽的心。 “对不起,我现在怀孕了……” “可是,只有你能救他。芷苏,妈这辈子都没怎么求过人,只求你救救小飞。妈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要是小飞也没了,妈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我跟他的血缘……” 又不亲,骨髓怎么可能配得上? “当然……”姚青差点就暴露出上次在咖啡馆的秘密,事前,她勾搭上了服务员,制造了一场事故,目的当然是拿到芷苏的血。她当即把话题一转,“芷苏,妈求你了,如果配得上,你能不能救救小飞?” “姚女士,我真的无能为力。我现在怀孕两个月了,就算真的配上了,恐怕暂时也无法跟你承诺什么。” “医生说,小飞必须在半年之内换骨髓,否则……芷苏,妈求你了,你发发善心,救救小飞好不好。他也是你的弟弟,你忍心看他这么小,就被病折磨而死吗?” “我说过,他不是我的弟弟!”人都是有脾气的,芷苏也不例外,她的话音有些呛人,姚青一时被吼得怔在原地。 “芷苏,妈对不起你,你恨妈都是应该的。但小飞还这么小,你别这么狠心,妈求你了。” 她狠心,倒打一耙吗? 强求就是这样,芷苏被她的嗓音闹得心烦气躁。 “对不起!换骨髓对胎儿影响太大了,我帮不了你。” “芷苏,你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但小飞……” “你想干什么?” “芷苏,如果你的骨髓适合小飞,你会救小飞吗?” “我……不会做对胎儿有影响的事,如果小飞能等的话……” “等不了,小飞就只剩半年的时间了,你为什么这么残忍?”姚青崩溃得大声嚎哭起来,惹得周围路过的人频频侧目。 芷苏不知道如何是好,站在路灯下束手无策。 “对不起!” 姚青望着芷苏望去的背影,一双眼珠红得可怕,闪着可怖的阴谋。 你们为什么要把我们母子逼上绝路?她好不容易逃离原先的家庭,有了爱她的老公,还有可爱的儿子.如今,老公被人举报入狱,家产被充公,儿子又患上重病…… 再次一无所有吗? 不,她决不能没有小飞。 她拿起手机,按下一连串数字,没多久,那边就有女声传来。 “谈得怎么样?” “她不答应。” “哼”的一声嗤笑,在夜色里很是明显。 “我早就说过,她不会答应。你现在怎么办?” “我不会让小飞有事的。” “哦?”那边沉吟了半秒,随即笑道,“那你要抓紧,小飞可等不了。” “我知道,我会尽快救小飞的。” 姚青挂断电话,抹干眼泪,一个蓄谋已久的计划在她脑海里疯狂地铺展开来。 第二天,芷苏又接到姚青的电话,求她去医院做骨髓配型。 她不想去,但又碍于没有借口,答应后天就去医院。 她刚蒸了一锅黑麦馒头,手机里就有短信,说有快递。 学区房的电梯坏了,从十楼到十二楼的高层住户都只能爬楼梯上下。 走廊是声控灯,她叫了一声,灯没亮,只好掏出手机,开了手电筒。扶着栏杆,小心地往下走。 走到下一楼,灯亮了,她把手机手电筒关掉,步子也不像先前那样谨慎。她的右眼又开始跳起来,胸口隐隐作痛,闷得好难受,心脏跳得异常活跃。 她刚走了一半,灯又灭了,只好再摸出手机。突然,什么东西一窜而过,吓得她失了手,“啪叽”一声手机掉地,砸成好几块。 她只好摸索着下楼,突然毛茸茸的东西从她的小腿上蹭过,“啊——”她唬得一声尖叫。 脚底打滑,重心不稳,身子向前倾斜,一时之间,她吓得浑身都是冷汗,双手抓住栏杆,却发现握不紧。 手上好像沾了什么东西,是从栏杆上抹下来的,但她已经没有心思去弄清那是什么。 双脚也打滑得厉害,就好像自己不是站在水泥地上,而是滑冰场里。 一种绝望缠上心头,就像深入深渊,求救无门那样。她知道自己摔倒无疑,但她还是努力护着肚子,侧身倒了下去。 “砰——”的一声,她摔了个结实。那声响,让她的耳鸣一下子躁动起来。 该死的灯,又亮了,却照得她双眼发疼。 有什么从眼眶流出来,她知道那是眼泪。突然,她腹下一疼,好像有股温热的液体从身体里流出来。 她惊得一身大汗,双手捂住肚子,却爬不起来,疼痛,害怕,折磨得她浑身像是洗了个冷水澡。 “救命……救救我的孩子!” 她好怕,好想喊“旭尧,帮帮我”,然而呼救无效。温热的液体持续不断地从她体内流走,咕咕不息。 “孩子,别走!求你……” 可惜,住在小区的人并不多,她终究没能及时被人发现。 来不及了,她觉得体内的小生命似乎就要走了。 流产 阴暗的走廊里,“哒哒哒”的声音传来,似近似远。 她睁不开眼,目之所及,都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妈妈,你为什么不要我?呜呜……”软软的、糯糯的童音传来,带着伤心欲绝的嚎啕大哭。 那纯真而又无助的哭声,一声,一声,钻进她的心窝,戳得她好疼。 “宝宝,妈妈没有不要你。”她想喊,喉咙却发不出声。 “妈妈,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宝宝,妈妈爱你!妈妈要你!”妈妈怎么会不要你呢?她吞着眼泪,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却发现什么也没能抓到。 “妈妈,我要走了……” “不,别走!宝宝,别走,妈妈要你!” 她的凄楚,她的痛心,发泄不出来,“哒哒哒”的脚步声远去。她突然感觉有一张名为绝望的渔网,牢牢地缠住了她。 静夜无声,硕大的眼泪无声地滑落。 …… 左手臂凉凉的,像是有什么液体缓缓地流进身体。 耳边,有多人的脚步声,还有人急切地询问:“医生,怎么样?”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孕妇送来得太晚,胎儿没能保住,大人没事。” “……” 死亡一般的寂静。突然,她觉得自己又开始犯耳鸣了,意识也昏迷过去。 茫茫然睁眼,太阳都快下山了,她居然睡了一天。 孩子没了,她做过梦,也在意识清醒中听到医生说的话。 “对不起!” 沈旭尧睁着血红的眼珠,一张脸憔悴得像是霜打过一般,眉毛皱成一团,挤出浓浓的哀伤,怎么也化不开。 她摸着扁平的肚子,眼泪哗然而下,那里已经没有孩子了。 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就这么夭折了! “芷苏,我们还会再有孩子的。” “是个男孩,我梦到他了,他哭着问我,为什么不要他?呜呜……” 芷苏哭得很狼狈,就好像全世界都抛弃了她一样。她想到那个可怜的孩子,尚未出世就没了,心里疼得差点发了心绞痛。 “乖,别哭了,宝宝会伤心的。”我也会心疼,沈旭尧摸了摸她的头发,强颜欢笑着安慰病床上的人儿。 芷苏知道,他心里也不好受。 “对不起,都怪我不小心。” “你怎么会那个时候出门,还走楼梯?” “说是有快递,咱们小区的高层楼房电梯坏了,我只能走楼梯爬到十楼去。当时,好像有只猫撞了我,而且……” “别想那么多了,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以后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她点点头,突然想到那个流掉的孩子,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上的伤口,一股难言的心酸涌上来,充溢她的整个胸膛。 “旭尧,给孩子立个墓碑吧?” “好。” 她总觉得自己摔倒这事不寻常,明明那天她走得很小心,而且她在黑暗中抓住栏杆时,油腻腻的,竟然没抓住,脚底下也好像有液体。 而且,好死不死的就是那个时候有猫咪出来吓人。 一切的一切,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沈旭尧怕她多想,一连两天都陪着她。沈夫人沈老爷以及沈老太太都来看过,尤其沈夫人,每顿饭都煲汤,让家里的司机送来。 中途,璩博文也来过一次,买了一个果篮,临走时留下一张银行卡。但芷苏没要,愣是让沈旭尧追上去,还了回去。 出院后,两人去郊区陵园选了个墓地。尚未出世的胎儿,骨灰少得可怜,两人买了个别致小巧的骨灰盒,在头七当天,把孩子葬了。 亲戚都走了,最后只剩下夫妻俩。芷苏跪在墓前,虔诚地祈祷,希望孩子早日到达西方世界,将来能投个好胎。 “别跪坏了身子,起来吧?”沈旭尧怕这地方湿气重,芷苏刚流产,实在不适合久待。 “嗯。”芷苏最后看了一眼墓碑上的字,正准备起来,却发现自己脚麻了,急忙拉住沈旭尧的手臂。 “起不来了?”沈旭尧弯下身子,“我背你。” “好吧。”她搂住他的肩膀,从未觉得他的脊背是那样的安全和稳重,“旭尧,以后老了,我要是走不动了,你也要背我。不许嫌弃我是糟老太婆。” “你要是糟老太婆,我就是糟老头子,只有你嫌弃我的份。” “也是,谁叫你比我大十岁。” “小妞,你就嘚瑟吧,尽踩我的伤口。”沈旭尧一个生气,背着她突然加速起来。 芷苏没有防备,差点被惯性甩出去,好在沈旭尧的双手牢牢勾住她的臀部,这才没让悲剧发生。 “讨厌!”说罢,她挠着他的脖子,肆意报复。 “小妞,住手!” “哼。” “你真的不住手?”沈旭尧被挠得好痒,“你再不停手,小心我回去……” 教训两字没说出口,芷苏立马像被点了穴一样停手了。 “芷苏!” “嗯?” “孩子的事,别太放心上了,不怪你。” 不怪她怪谁呢?说到底还是她太不小心了,她望着陵园苍苍翠翠的松柏,应了一声。 “或许是缘分未到,以后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嗯。” 有他就够了,这一生,她最幸运的就是遇到背着她的这个男人。 “旭尧!” “怎么了?” “我好喜欢你。” “有多喜欢?” “喜欢到世界末日。” 沈旭尧粲然一笑,一回头,偷吻了羞红着脸的小蜗牛芳唇,满意地向前奔去。 可怕的真相 回到家,芷苏想起还没领的快递,急忙找到店铺,结果老板却说没有这么一份快递。 她以为过了这么多天,弄丢了;但老板说不可能,还把当日的订单存稿全部拿给她看。 结果,根本没有她手机短信里提到的快递号码。 回到家,她又查了一下购物车,没发现订单,还打电话问了沈旭尧,他也没买东西。 那这个快递,到底是什么呢? 她想了许久,也没想通。 突然,某天上网时,弹出一个窗口,说是有人偷听快递员打电话,然后冒充领快递的去拿东西。 难道? 她翻出短信,一个猜测自然而然地蹦出脑海。如果这条短信是假的,那么…… 现在来看,这条短信的确是假的,而且还恰好发给了她,导致她不慎摔跤,流产。 有什么东西在她脑海里一闪,她锁门,急匆匆爬楼梯下到十楼。 再次来到事发现场,心脏那里还是微微作痛,就是在这里,她那尚未出生的孩子永远地离开了她,离开了人世。 胸口像是被什么束缚得呼吸困难,她一步一步地走下台阶。虽然不能确定是在哪一级台阶摔倒的,但她确实记得当时脚下是湿滑的,而且栏杆也是滑腻的。 第六级阶梯的水泥地上,有一大块颜色较深于其他地方,她的心一沉,眼睛扫视到邻近的栏杆上,上面明显抹过什么东西。 一丝阴谋的气息,在楼梯间飘荡,升温。 她趴在地上嗅了嗅,气味太淡了,不能确定是什么东西。 急匆匆回到家中,找了两块未拆封的抹布,打湿,回到事发现场,她用抹布分别擦拭栏杆和第六级阶梯上的污渍。 回家,接了两盆清水,把抹布放进水中。很快,两盆清澈的水面,一丝象征着油腻的丝线在水上飘散开来,一圈一圈的波纹,刺疼了她的眼眶。 果不其然,这一切都是一场阴谋,一场针对她的阴谋,目的是要弄掉她肚里的孩子。 她给物业小区打电话,想要查看案发前后几天的监控,结果管理员说那几天监控坏了。 死无对证吗? 看来罪犯事先准备得很充分,这个计划也太天衣无缝了。弄坏小区的监控,用一条莫须有的短信骗她下楼领快递,还事先在台阶和栏杆上抹上油,一切的一切,就是想把她肚里的孩子弄掉吗? 或许,高楼层的电梯坏了,也是犯罪事先弄的。 是谁?到底是谁,这么阴险地害她? 突然,她想到上次回沈宅聚餐,文晓丽对她的提醒:“你那个母亲不简单,你,小心一点!” 文晓丽为什么会跟她说母亲的事,当时她还诧异,但没能继续追问,她就走了。 难道……? 不可能!姚青为什么要害她? 她有什么犯罪动机? 小飞!白血病!换骨髓! 几个大字在她脑海像幻灯片一样地反复地循环放映,一遍一遍,压迫得她差点喘不过气。 双手撑着流理台,她觉得头晕得难受,就像有人拿把斧头对着她的太阳穴,一下一下,狠狠的砸入。 姚青那晚找她,说过的话一一回放开来。 “芷苏,你弟弟小飞得了白血病,要换骨髓,你能不能救救他?” “医生说,小飞必须在半年之内换骨髓,否则……芷苏,妈求你了,你发发善心,救救小飞好不好。他也是你的弟弟,你忍心看他这么小,就被病折磨而死吗?” “芷苏,如果你的骨髓适合小飞,你会救小飞吗?” “芷苏,你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但小飞……” “等不了,小飞就只剩半年的时间了,你为什么这么残忍?” 呵呵,这就是理由吗? 两地清泪砸在地板上,敲打着她的内心,像是要把她的心脏砸出一个窟窿。 保持撑着流理台的姿势五分钟,她这才缓了口气,回到客厅打开电脑,再次确认了一件事。 原来,孕妇的确不适合捐献骨髓移植,会对胎儿有影响,而白血病要全身换血,所以手术要多次连续进行。 姚青,是怕留在她肚中的胎儿影响到小飞的骨髓移植么? 小飞只剩下半年的时间,难怪她会狗急跳墙? 她等不了,所以就处心积虑地弄掉她肚中的孩子。 呵呵,这就是她的母亲,抛弃她十多年的女人,现在又来害她的孩子。 到底,上辈子她欠了她什么,以至于这辈子的痛苦,都是这个女人带给她的? 等等,她还没去医院检查,是否骨髓相配,姚青怎么就肯定她能救小飞呢? 这一点,她想不通。 不过,世界上也不是没有同母异父却骨髓相配的兄弟姐妹的例子。 她盯着电脑,浑身冰凉,一股就要冲破胸膛的怒火在不断地增加,似乎下一刻就要爆发,烧光一切。 她给文晓丽打电话,约在学校的一家咖啡馆见面。 文晓丽的气色也不见好,见到她却问了句:“我听说你的事了,请节哀!” 她冲她一笑,曾经她们两人互相看彼此不顺眼,如今竟然能平心静气地坐在一张桌子上喝咖啡,看来什么都会改变。 “你脸色不好?” “还不是沈旭青那破档子事,”她瞅了瞅她一眼,也没保留什么,开口就说,“算了,我不想多说那个人。你找我有什么事?” “上次你提醒我小心我母亲,到底是什么事?” “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文晓丽淡淡一笑,“可惜,还是发生了。你还记得你们四人在咖啡馆的那次吗?” 芷苏点头。 “那天我也是凑巧经过那里,咳咳,其实也不是凑巧,沈旭青带女人在附近的小诊所打胎……” 文晓丽说得那样轻描淡写,就好像她已经放弃了这段豪门婚姻,看穿了沈旭青这个出身世家的富家子弟。 “你不用安慰我,”文晓丽见芷苏面带同情的神色,忙打断她,“那天,我正好借了那家咖啡馆的厕所,在隔间听到店里的服务员和人打电话,具体内容我已经记不大清了,不过我还是听出了事情始末。你母亲,她让服务员设计一场意外,大概是让你受伤,她好像需要你的血吧?” 猛地,所有断裂的线索似乎都连了起来,原来如此。 破碎的高脚杯,惊慌的服务员,染血的手绢,一幕幕阴谋从那个时候就已经拉开了帷幕。 “她需要我的血,测试是否和小飞合适。” 难怪,难怪那晚姚青质问她的话,所有的口气都是肯定自己和小飞的骨髓相匹配。 原来,这个女人早就弄到了她的血。还说什么让她去医院做匹配? 这个人,谎言也说得这么溜吗? 质问 案发现场的两块抹布,她分别用塑料袋装好,那条短信也被她传到了电脑里存好。 弄完这些,她才给姚青打电话,说去医院测试。 去的路上,她先给沈旭尧打了电话,简单说了流产的事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为之。沈旭尧愣了半天,问了她要去那里,就挂了电话。 两人在病房见面,芷苏去的时候,小飞正躺在床上吃肯德基,被子上抹得到处都是油。 丈夫都被双规了,儿子换了白血病,还吃这么油腻的东西,姚青真的是个合格的母亲吗? 芷苏心里冷笑了一下,没有那一百万,这对享受惯了的母子应该沦落到睡大街翻垃圾桶的地步吧? “你怎么不多休息几天?身体还好吗?上次你住院,我都没能抽空去看你,实在是太忙了。” 姚青口头很是热情,双手却有些张皇失措,握拳不是拳,时而勾手,时而拧紧,一副心虚有鬼的样子。 芷苏看着她,心里暗自好笑:杀人凶手怎么敢去医院看死者呢? 姚青到底是有多么宽的心,竟然用着沈旭尧的钱,背地里却谋害他的儿子。 这人,脸皮是有多厚呢? “什么时候抽血?” “马上,医生马上就会过来。芷苏,你要不坐下等一会?” 芷苏也不坐,只是冷眼看着那两个人。 “拿着卖女儿的钱,在这里大吃大喝,你的心可真够大啊?” “芷苏,你什么意思?” 姚青紧紧地拽着衣角,下唇咬得差点出血。 “其实,根本不需要抽血,你早就知道我的骨髓和小飞的匹配,不是吗?” “我……” “你不用否认,我还以为你是好心请我们喝咖啡,毕竟这么多年没见了。呵呵……”她觉得胸膛里像被人泼了满满的汽油,如果不倾泻出来,她怕一个不小心,会把自己给燃爆,“当时,我差点摔倒,你冲在我前面给我当肉垫,说实话,我真的挺感动的。谁知,那只不过是你精心设计的意外罢了。那条手绢还在吗?” “手……手绢?”姚青的脸瞬间变得煞白,就像被吸血鬼吸光了脸上的血。 “手绢上不是有我的血吗?姚青,你真虚伪!还说让我去医院检查是否匹配,其实你早就知道结果了。” 只有我这个傻瓜被你蒙在鼓里,还念在我们是母女的份上,居然被骗得团团转。 你姚青,怎么可能是常情之人呢?不,你连有情之人都算不上! 太傻了,她太傻了,可怜她那还没来到人世的孩子! “芷苏,你到底在说什么?” 就算否定,你没看到自己的脸白得像鬼了吗?芷苏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还能硬撑到何时。 “有人听到你和咖啡馆服务员的谈话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 姚青的脸色霎时寡白寡白的,好像看到了黑白无常来索命,下一秒自己就要被勾走魂魄。 “我还纳闷,那天晚上,为何你说的话中,总是透露着一种可能性,哦不,应该是事实,我的骨髓能救小飞。那晚,你根本不是找我商量,而是试探我吧?看我在孩子和小飞之间,怎么做选择?” “我,你……” 终于没话反驳了吗?重头戏都还没开始,你怎么就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才砸了一个拳头就塌了呢? 想到那无辜的孩子,她的胸口依旧疼得像是被人活生生捅了刀。那个男孩,是她身上的一块肉,可惜还没长大,就被他名义上的外婆,给一刀割了下来。 痛,撕心裂肺的痛像毒蛇一样缠绕着她,她握紧了拳头,胸口的怒火就要火山爆发。 她毫不怀疑,她真的好想当着姚青的面,杀死小飞,让她也尝尝丧子之痛。 “姚青,你真是好样的!我上辈子到底欠了你什么,你生了我,却又抛弃了我,一回来就开口要卖女费,让我救你的儿子,这些,我都可以忍受。但是——,你不该打我孩子的主意……” “芷苏,我……” 姚青的瞳孔瞬间张大得像两枚铜铃,眼神里的诧异和惊慌不言而喻,但芷苏没有看到愧疚和自责。 呵,这女人的心到底多硬呢? 为了自己儿子活命,就可以任意杀死别人的孩子吗? “那一百万,你花的安心吗?有没有晚上做梦,梦到一个男孩,说你是杀人凶手,让你,或是你儿子偿命?” “芷苏,钱我给你,”姚青扑倒床头,从包里翻出一张卡,哆嗦着手递给芷苏,“妈还给你,芷苏,妈错了。” “错了,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我不该骗你,钱我还给你。求求你,救救小飞。妈真的不能没有他。” 芷苏也不去接银行卡,她嫌脏。 “我凭什么要救小飞?” 凭什么她就该救杀人凶手的儿子,凭什么她的儿子就该死,凭什么这个杀人凶手还好好活在世上? “妈求你了,你看在妈生了你的份上,救救小飞?” “姚青,你好像忘记了一件事。你确实生了我,但是你却用一百万把我卖了,所以现在,我和你还有关系吗?” 姚青硬把卡往芷苏手里塞,好像只要还了那一百万,芷苏就会救小飞一样。 “别碰我!” 芷苏眼眶红得可怕,她知道自己处于暴走状态。杀死儿子的凶手,就在眼前,可她还不能制裁这个女人。 “那条短信是你发的吧?” “什么短信?” 装得还像模像样! “小区的摄像头也是你事先弄坏的?” “芷苏,我怎么听不懂你说的话?” 这样的人才,不去演戏,实在是太可惜了! “楼梯和栏杆上的油也是你泼的吧?” “我……” “别否认了,你就是怕我肚里怀着孩子,不肯给小飞骨髓移植,所以才处心积虑地想要害死我的孩子。姚青,恭喜你了!我的孩子没了,你也别想我救小飞。” “不,芷苏,你说的那些事情,我真的没有做。你相信妈!” “别以为你弄坏了摄像头,你就能逃之夭夭!我告诉你,我就是死,也不会放过你!” 她狠狠瞪着床上的小飞,姚青觉得一切都完了,她精心策划的一切都完了。千算万算,她也没想到一开始就露馅了。 “扑通”一声,姚青跪在了芷苏面前,试图想要拉着她的手。但芷苏嫌弃她那站着她儿子鲜血的手,太脏了,身子往后一退,闪躲了她的手。 “芷苏,妈求你,都是妈的错,我只是相救小飞,”姚青跪着向她爬过来,还不停地磕头,“妈知道错了,你救救小飞,小飞是无辜的。” “我的孩子就不无辜吗?” “芷苏,我错了,我给你磕头,你救救小飞,好不好?妈给你磕头了,妈知道自己错了,你别这么狠心。” 到底是谁狠心啊?这女人还有良心吗?或许,这女人根本没心! 她把手机录音关掉,两行清泪滑落,心里默念:孩子,妈一定会给你讨回公道的。 “对不起,我有权拒绝。” “不,芷苏,你救救小飞!” “姚青,我媳妇流产后,身体不好,无法捐骨髓。”沈旭尧冲进来,显然他也听到了谈话内容,两眼红得像走火入魔的妖人,浑身散发着“近我者死”的狂怒气息。 “不,沈少,我真的错了,你们救救小飞,我给你们磕头,砰砰砰……” 看着那磕头如捣蒜的女人,芷苏突然觉得自己好累。 “老公,我累了。” “好,我们回家!” 沈旭尧长臂一伸,搂着芷苏就要往外走。 姚青急忙爬上前拽住芷苏的小腿,不让她走。 沈旭尧一个吓人的眼神瞪过来,长腿一踢,姚青就被踹出去,狠狠地砸在了墙面上。 “姚青,你就等着法院通知书吧?” 许久,姚青都没能动弹一下,沈旭尧的那一脚,用力十足,差点踢断了她的肋骨。 我只有你了 摊上这样的母亲,芷苏甚至怀疑自己上辈子是杀了多少人,越了多少货,这辈子才会有这么多磨难。 看到姚青那张厚到无耻的脸,她觉得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作为一个母亲,为何姚青眼里只看到自己的孩子,难道就可以草菅他人孩子的命吗? 手心里拽着手机,芷苏浑身失了力,几乎全靠在沈旭尧身上。 “她怎么……可以这样?” 怎么还能说出那种话? 呵呵,芷苏觉得这辈子自己活得好可笑,父亲不像个父亲,母亲不像个母亲。好在,她没有被他们影响,如果她有了孩子,她绝不会只生不养。 “没事,我们回家!” 沈旭尧同样痛心,当他听到孩子没了时,也想冲出去杀人。刚接到芷苏打来的电话,他还担心芷苏因为孩子的事,精神上出了问题。 谁知真相竟然是如此的残忍! 好一个姚青,竟然把他们耍得团团转。 第一次见面,就能谋划咖啡馆那出意外,拿到芷苏的血液,得知芷苏怀孕后,又精心策划好一切。当所有人以为芷苏流产只是场意外时,凶手差点逃之夭夭时,没想到背后竟有这么多勾心斗角的阴谋。 “她只觉得救小飞重要,咱们的孩子就不重要了吗?他还没出生,还没看到这世界一眼,呜呜……” 芷苏哭得伤心欲绝,就算当年父母离婚,自己被抛弃,甚至被小妈欺负时,她也从未如此难过过。 “旭尧,为什么她会是我的妈妈?我不要她这样的母亲,脏,恶心,啊啊啊,我身上流着她的血,好恶心。我对不起孩子,如果他的母亲不是我,他就不会呜呜……” 沈旭尧牢牢抱起情绪失控的芷苏,快步走到奥迪车里。 “宝贝,你没错,孩子不会怪你的。” “不,就是我的错。如果我不是他的母亲,他就不会……” “傻子,这都是缘分未到。不关你的事,真的,别自责,我会心疼。” 他好怕失去了孩子,又再次失去她。惟有抱紧她,他才觉得自己的心是稳定的,只有抓住什么东西,他才不会被那种失去至爱之人的痛苦压倒。 两人抱在一起大哭了一场,幸亏车子的隔音效果还不错,不然肯定引来过往行人的强力围观。 “你打算怎么办?”沈旭尧从冲进病房,就发现她紧拽着手机没放。 这个小蜗牛,一定录下来当证据了吧? “做错了事就该受到惩罚,不然还要法律干什么?”芷苏摸了摸扁平的肚子,胸口一痛。 有这句话就够了,沈旭尧眉心染上一股熊熊的狠绝。如今知道了事情真相,他还怕芷苏顾及母女之情。现在好了,没了顾虑,他可以放开手脚地干。 “小区的摄像头虽然坏了,但我这里有录音,而且擦拭台阶和栏杆上的油渍的毛巾,我也保存起来了。当然,那条短信才是一切问题的导火索。老公,我们去报案吧?” 沈旭尧点头,回家拿了毛巾,去派出所报案,做笔录。 有个局长姑父就是好,事情办得麻溜,证据也足够,接下来就是审问姚青。就算她不伏法认罪,有文晓丽这位人证,再把咖啡馆的服务员叫来局里喝杯茶,估计一切也就搞定了。 当警察摆出那些证据,以及服务员的当面指正时,姚青几乎无力反驳,直接坦白了一切。 最后,姚青似乎有些内疚,却还在恳求警察救救他的儿子。 审讯室外,芷苏看到姚青跪在地上磕头,额头满是鲜血时,一种说不出的悲伤涌上心头。 说到底,她在姚青心里,到底算什么呢? 或许什么都算不上。 十二年前,姚青被奶奶以生不出儿子的借口折磨得差点疯狂,最后不得不以离婚为结局草草收场。一个明明深受重男轻女封建思想伤害的公务员,按理说是与时俱进的,可她做出来的一切,真叫人觉得讽刺至极。 “芷苏,小飞,你打算怎么处置?” “孩子是无辜的。我们不用管,他应该还有叔叔什么的,也轮不到我们操心。” “好。” “旭尧,我的父母如此极品,你会不会对我失望?” “小蜗牛,你担心什么呢?他们是他们,况且你已经和他们没有关系了,你忘了吗?” 对啊,她已经和他们没有关系了。他们都从沈旭尧这里拿走了一百万,算是把她彻底卖了。 就算现在来认亲,她也不会搭理。 两人去了墓园,告知孩子凶手已经落网。 回来的路上,沈旭尧对芷苏和文晓丽关系的缓和,甚是好奇。 “她这人还不错,只是女人身上特有的嫉妒心理比较明显罢了,”芷苏对文晓丽确实改观了不少,“或许,她会和你堂哥离婚吧?” “人家的婚姻,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沈旭尧撅起嘴角,这醋吃得,也太无厘头了。 “上次约过一次,她说你堂哥带着小三在小诊所里打胎,所以她才在机缘巧合之下,听到了姚青和咖啡馆服务员的对话。”说完,芷苏若有所思地看了沈旭尧一眼,问了一个差点让他心跳停止的问题,“你不会也这样吧?” “我……怎么可能会这样?宝贝,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这样的。” “哼,谁知道呢?你和沈旭青还是兄弟呢?” “我是他那种人可比的吗?”他是白手起家,在K市可是响当当的角儿;沈旭青那个二世祖,还不是蹭了父辈的光,不然连个扫大街的都比他强。 沈旭尧生怕她接下来继续问他,眼神颇有些闪躲。 芷苏也不在意,如今姚青一事落下帷幕,也算是为儿子讨回一点公道。接下来,研究生的课程有些吃紧,她得快点赶上大家的节奏才行。 “老公,我现在只有你了,你不会不要我吧?” “傻瓜,我怎么会不要你?” 芷苏开心一笑,像只小猫一样躲进他怀里,“你不会骗我吧?” “当然……不会!”虽然中途有些犹豫,但沈旭尧还是咬牙说得理直气壮。 “老公,你真好!” “芷苏,这辈子,你都不会离开我吧?”他紧紧搂着她,心里却总有种要失去她的预感。 “我当然不会离开你,除非你不要我!” “小蜗牛,这辈子,我都不会不要你的!” 芷苏抱着他,像是拥有了全世界,他的臂弯,永远是那样的可靠和安全。 香水味,牛奶味 十月底,芷苏有两门专业课结课,又得忙着写论文了。好在自己从流产阴影里走出来,充实的学业生活让她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烦忧的事。 趁着这些天有空,沈旭尧要在公司加班,她不用准备晚饭,每天都泡在图书馆看书,查资料,准备两篇论文。 周五晚上,沈旭尧打电话说回家吃饭,她这才准备了好多荤菜,打算犒劳一周都在忙碌加班的丈夫。 做好饭,却接到沈旭尧电话说还没忙完,让她别等他了。她只好一个人吃了饭,收拾完毕,她给远在美国留学的馨妍发短信。 馨妍没回,她只好找了部电影出来看,看到一半,馨妍直接连了视频通话。 画面闪了几秒后,终于平稳下来。 馨妍头发染成了栗色,还烫成波浪卷,穿着上也比较暴露随意,可惜好像吃得有些肥了。 “别人去留学都是收成皮包骨,你咋还胖了呢?” “哎——,就是因为这边的饭太难吃,搞得我只有顿顿吃零食。果然中国人的胃,还是消化不了牛排、面包,我现在特别想吃你做的饭。” “等你过年回来,我亲自做好吃的。”芷苏跟馨妍唠嗑了学校里发生的事,馨妍摸着肚子说饿了,但不想点外卖,抓起一包薯片就“咯吱”地咬起来。 “我上周特别怀念生莲藕的味道,去超市咬牙买了一截,结果吃在嘴里就像咬着一截干不拉几的木屑。坑死我了,浪费了老娘好几美元。” “人家要收空运费嘛,K市的莲藕也有上市,但还差些火候。”她上周就炖了莲藕排骨汤,感觉莲藕还不够粉。 “我现在和人合租,为的是省下一半的房租,给自己留点口粮。这边出去吃正宗的中国菜,能把人一个月的生活费给吃光。” 馨妍抱怨,小眼神处处透露着留学的不满,迫不及待地想要从美国学成归来。 “你也可以自己做饭啊!” “自己动手就算了吧?我对自己的厨艺很有自知之明,所以决定找个会烧饭的男朋友,最好家务都是他干。” “那你干什么?”当太皇太后么?芷苏忍不住白了她个眼神,这样的居家好男人到哪里找? “我只管吃饭,呵呵……”说着,馨妍自己也笑得不能自已,“哎——,我现在一个人住,室友请假回国办离婚手续去了。” “你室友结婚了?” “都三十好几了,还不结婚就真的成剩女了?我室友来自台湾,有个两岁的儿子,他丈夫原先在她怀孕期间就出轨过,但她原谅了他;结果她刚出国留学,他丈夫又出轨了,还是之前那个对象。我也是无语了,既然那么舍不得小三,干脆当初就该说清楚的。可怜了孩子啊……” 芷苏心里突然有些慌张,不知道是被馨妍说的话影响,还是自己的胡思乱想。总觉得似乎有什么要发生,这些天右眼皮也是跳个不停。 “男人都没一个好家伙,芷苏,你可要看牢我表哥!” “旭尧,他不会的啦……” “你对他可真放心!不过这个社会吃亏的还是女的,男的三妻四妾,人家就说这男的有魅力;女的要是出轨,就被骂得狗血淋头。真他妈的太不公平了……” 馨妍骂骂咧咧的,差点就没掏出一枚大旗,宣扬“我是女权主义者”了。 果然留学的人,眼界开阔多了,但脾气也火爆了不少。 芷苏挂掉视频通话,电影继续放映,但她的心思却完全没放在上面,甚至当电影放完了,她还没从馨妍说的那些话中走出来。 说心里话,自流产之后,她就倍感珍惜自己和沈旭尧的这份婚姻。这个世界上,她真的只剩下这个男人了。 如果沈旭尧真的做了对不起她的事,那无异于她的天塌了。 关掉电脑,她搬了把椅子坐到阳台上,俯瞰窗外的校园夜景。 这段婚姻是她初恋的结晶,两人相恋两年后领证,中途虽然有分开,但沈旭尧也意识到自己有些问题。 三十岁这个年龄段,是男人拼搏事业的最佳时期。作为妻子,她应该给予更多的理解。 防盗门“嘀——”一声,把她从回忆的思绪里拉回来。沈旭尧见她从阳台走过来,忙问:“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等你回来,你吃饭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孩子流产后,她有些排斥这个大房间了。很多时间里,都是她一个人,太过安静,也太过孤独了。 尤其那张大床,如果没有他在身边,她一定睡不着的。 “吃了一点,外卖太油腻了。” “我做了好吃的,给你热一热,你再吃点?” “好,我先洗澡。” 芷苏起身,把冰箱里打包好的菜一一拿出来,放进微波炉里加热。沈旭尧洗澡出来时,就看到自家妻子站在微波炉前,小心地照看饭菜。 那一刻,他的心感受到了家庭的幸福,所有琐事带来的烦恼也随之消散。 招呼好他吃饭,芷苏回到浴室,将沈旭尧用过的毛巾晾到阳台上,据说这样能减少毛巾上滋生的细菌。 随后,她拿起他换下的衣服,却闻到奇怪的杂味,女人特有的香水味和牛奶味。至于她为什么确定有香水味,因为这气味很像兰蔻香水的,本科的室友买过,好大一瓶,用了好几年,所以她印象很深刻。 她拿起衣服,借口去卫生间找洗衣液。再次确定地闻了闻,没错,是兰蔻香水味,但牛奶味她无法确定是什么牌子。 馨妍对她的提醒又在脑海里历历在目回放,她生怕自己一个冲动,跑出去质问他。 她拽进衣服,深呼吸了好几次,转念安慰自己,或许这是顾客或者秘书身上的香水味。 一定不是他在外面有女人,甚至还有喝奶的孩子! 她突然觉得好怕,怕失去这个撑起她头顶一片天空的男人。因为她舍不得,这个男人给了她这十多年缺乏的关爱…… 别想太多了,沈旭尧肯定不会背着自己在外面乱来的。她自我打气,把衣服扔进洗衣机,那些扰人心神的气味终于消失了。 她像是松了口气,将衣服晾在阳台上,又回来收拾桌子。当看到沈旭尧把自己亲手准备的饭菜吃光时,她嘴角一笑,果然做对了。 “老婆,你做的饭天下第一好吃。” “那我以后有空了,做好送到你公司?”说句心里话,她有些想要知道沈旭尧这些天在忙什么。 “这样你不会很累吗?我舍不得,而且你给我送吃的,员工们肯定会在心里怨恨我的。撒狗粮什么的,是他们这些理工科单身狗最讨厌的事。” “哈哈……”芷苏被逗笑了,刚洗完碗筷,手都没来得及擦干,就被沈旭尧一个公主抱,抱回了卧室。 深夜,旖旎的卧室里,两具身体在此起彼伏着。芷苏累得睡了过去,沈旭尧亲了亲怀里让人怜惜的人儿。 男人的眉头皱成一团,心里却在纠结:芷苏,我该怎么办? 这一刻,他好怕,好怕会失去她! 如果芷苏知道了事情真相,还会和他在一起吗? 攀比 十一月初,沈旭尧打算带芷苏去附近的旅游小镇玩几天,没想到居然和关树、米楠两人凑到了一起。 出K市的高速公路上,关树的车出了点问题,恰好在修的时候,沈旭尧眼尖,一下子认出是关树的骚包路虎。 于是,关树就弃了自家路虎,选择搭顺风车了。 关树和米楠是半年前开始正式交往的,虽然两人认识了两年半,但一向以“万花丛中过”出名的关树,这次却在真爱面前怂了。 关树性格虽然不拘小节,平时也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浪子形象,但一直都把对米楠的感情埋在心底,默默喜欢了两年。 原本,米楠是等他开口的,结果两年过去,这家伙还是金口难开,只好她代劳,抢了告白的风头。 当芷苏听到这个消息时,震惊得差点被一个鸡蛋哽死,没想到米饭学姐还是这种说一不二的性格。 芷苏坐在副驾驶座上,对坐在后排的关树和米楠,饶有兴趣地回头搭话。 “老婆,你的注意力都被他们勾走了,呜呜……我好伤心啊……”沈旭尧吃酸,他兢兢业业地当着司机,这三人快活地聊天,也太没天理了。 “老公,乖啦,我好久没见学姐了嘛。”说着,握了握他空出来的一只手,亲了一下他的脸颊,安慰他那受伤的小心灵。 “泥煤,就你们会撒狗粮啊。楠楠,亲一个给他们看!”关树拍板大叫,伸出脸颊给米楠。 “幼稚鬼!”米楠毫不留情地甩手,一把推开像狗皮膏药一样黏上来的关树。 “楠楠,你不爱我了吗?明明半年前你还跟我告白,说这辈子最爱的人是我。呜呜……我的小心脏啊,正‘噗噗’往外流血呢。” 关树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捧着自己的心,像个受冷落的小媳妇一样,缩在角落里,就差没给他一块手巾含泪咬着了。 芷苏和旭尧“噗嗤”一声笑了,这关树太逗比了,简直是个开心果,而且长得养眼,还这么有钱,是个女人都想捡一个回家养着。 “学姐,你每天都笑口常开吧?”芷苏看了看还处在“不受宠小媳妇”角色扮演中的关树一眼,笑着问米楠。 “对啊,笑得我鱼尾纹都出来了。”米楠夸张地撑了撑眼皮,把芷苏再次逗笑了。 “我说,你们俩还真是天生一对。关树的活宝个性,都传染给米楠了。”沈旭尧也认可两人之间的默契。 “旭尧,你太有先见之明了。我也这么觉得,现在我和楠楠除了年龄差距有点大,其他简直是孪生兄妹。” “什么兄妹?你会不会打比方啊?”米楠嫌弃地耸了耸肩,特意坐得离关树远点,一副“不要把坏习惯传给我”的嫌弃模样。 “楠楠,你果然不爱我了!呜呜……你有了学妹,转身就忘了我!楠楠,你移情别恋!” 夸张版的呼天抢地,被关树演绎得灵活活现,不愧是影视公司的总裁,在角色扮演上太有建树了。 谁都不接话,关树演了一会,自觉没趣,马上恢复了正常人,乖乖坐好,不时偷偷地瞄旁边的米楠一眼。 前排的沈旭尧看着好哥们的举动,憋笑憋得好难受。 芷苏倒是很欣慰,希望学姐能收获一份圆满的爱情幸福,毕竟鲤鱼学长的事已经过去两年了。 入住当地的旅店后,两位女士办理住房手续,男士就负责当苦力,搬运几个行李箱。 两位好哥们把行李拉近电梯,刚好没有位置了,芷苏和米楠只好等下一个。 电梯往上走,两位好基友吹鼻子瞪眼的,互相看彼此不顺眼,想给对方找茬。 “上次生日,楠楠亲手给我烧了好多菜,还做了爱心蛋糕,这种感觉真是幸福啊!” 呵呵,这是炫耀吗? 沈旭尧看着一脸花痴状的好友,心里只想说:这货我不认识,你们谁认识谁领走。 “还有,上次我感冒,她咳咳……给我炖了冰糖雪梨,没想到第二天我就不咳嗽了,果然有爱情滋润的男人就是不一样啊……” 说到冰糖雪梨,沈旭尧想到芷苏也曾给自己煮过,可惜被方伊人那个女人给倒掉了。 看关树那一脸嘚瑟的笑容,沈旭尧觉得他百分之百是故意的,就想踩他的伤口。 “哦,我家芷苏编过情侣红绳,看……”沈旭尧一掳袖口,手腕上那一抹红艳艳,“哔——”地一箭射出去,正中关树胸口。 “哼,不过是情侣红绳而已!”有什么了不起?口头上这么说,关树却羡慕不已,脑海里琢磨着如何让米楠也弄一个。 “我听说,如果女方愿意在公共场合,和一个男的穿戴同款的情侣物品,那就证明这个女人是死心塌地地爱上你了,所以要向全世界宣告你们就是一对。” 沈旭尧这话一出口,关树再次躺枪,而且躺得毫无招架之力。 后来,他整个人都处于走神状态,情侣同款,四个字在他脑海里不停地飘荡。 米楠不知道关树哪根筋不对,突然就沉默了下来,懒得去猜他那阴晴不定的小心思,抱着睡衣出去泡温泉了。 芷苏也注意到关树的情绪低沉,知道肯定是自家老公的杰作。瞅着空档,就拉他出去询问情况。 “没事,他就是欠抽,谁叫他在老子面前炫耀?” 呵呵,果然如她所想! 人家青梅竹马都是相亲相爱,他们还是好基友呢,这就撕逼上了。 哎——,心眼咋这么小呢?就看不惯人家好吗? 这性格,芷苏也是服了。 “你别太伤人了!他们好不容易才成一对,别又给你拆散了。” “老婆,你这口气,好像我是小三一样!” 沈旭尧搂着自家温香的美人老婆,觉得这辈子的夫复何求,已经被他抱在手上了。 “哎呀,我没有冷落你,你别瞎想!我跟你说,人家是新人,好多都是刚经历,你别拿我们的那套寒碜关树。” “是的,老婆!关树再怎么快马加鞭,也赶不上我,我都吃了无数回了,他估计还得再等个两年吧?哈哈……” 沈旭尧笑得一副捡到了五百万的样子,芷苏摇头,懒得戳穿男人的小把戏,只求他别太使坏。 占卜 到古镇的第二天,四人相约要去占卜。 所谓占卜,其实也是为了好玩而已。 占卜的在一棵百年合欢树下设了一个简易的台子,前来占卜的都是慕名来此地的观光者。 据说很灵,从队伍排成长龙就能一窥得知。 合欢树成伞状分布,枝头的叶子像一把把扇子,昼开夜合。时下合欢花已经凋谢,一个个扁平的荚果正在成长。 因为要排队,所以四人开始了闲聊唠嗑的节奏。 “关树,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啊?” 芷苏见学姐也上研二了,琢磨着这两人倒不如先领了证,等闲下来或者毕业就举行婚礼,别弄到最后来个奉子成婚,婚纱穿不下多遗憾啊! “我们……还早呢,不急。”关树看了看米楠的连森,笑得有些牵强,心里暗暗叫苦不迭:告白是米楠主动的,现在他还没求婚,就被人催着结婚,米楠肯定觉得没面子吧? 再缓缓,他要准备好了才求婚。 芷苏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猪脑壳的关树,脑子咋就不灵光了呢?没看到她是在神助攻,给他制造求婚机会么? 再说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求婚,学姐也不好拒绝啊! 白瞎了她一番好意。看来这个媒人的红包,她是拿不到手了。 沈旭尧一眼就看穿自家媳妇的小心思,差点笑喷了。看见自家媳妇瞅着关树一副“扶不起烂泥”的可惜模样,米楠一脸恼怒,关树则“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的自我催眠模式,“噗嗤”一下破功了。 “笑什么笑,你不过五十步笑百步罢了。”关树一个手肘推过去,沈旭尧也不笑了。 “谁叫我捷足先登了,至少我的配偶一栏不是空的。” 一箭射出去,直抵关树胸口,霎时鲜血四射,颜色好不灿烂。 “等你有了我家干儿子再说吧?”关树毫不客气地戳中沈旭尧的痛处,芷苏脸色一变,目光有些闪躲游移。 第一个孩子的意外流产,对夫妇俩的打击是不言而喻的。 气氛瞬间冷了下来,就连嘈杂的排队人群也像是商量好了似的,在此刻突然被点了哑穴,通通玩起了木头人的游戏。 米楠一个白眼瞪过去,关树不敢造次了,心下后悔:自己嘴贱,咋就没想到失去孩子对沈旭尧和芷苏来说是多么痛的经历。 “放心,你不仅会有干儿子,还会有干女儿。你准备好红包就够了,不过,红包不能太薄,否则我家小宝宝不会认干爹干妈的。” 沈旭尧搂着自家媳妇,亲了亲她的头发,以资安慰。 四人排了一会儿,关树觉得干等着无聊,就去旁边的流动摊位买了四个冰淇淋。 冰淇淋吃完,终于轮到了他们。 关树和米楠先去,两人掀开卡其色的帘布,大约五分钟的样子,两人又一脸愉悦地出来了。 占卜结果都写在了两人的笑脸上,沈旭尧问结果如何。米楠有些羞涩,小脸扭向一旁,关树却笑得一脸嘚瑟,拍着好基友的肩膀。 “哥们,请不要嫉妒我!占卜师说了,未来我会走得顺风顺水,事业有成,家庭美满。哈哈哈……简直就是人生大赢家啊!” 切!你也不过是祖坟的风水好,荫了父辈的光罢了!在他面前炫耀,登得上大雅之堂么? 两人进去,占卜师是个上了年岁的妇人,穿着一件黑不溜秋的披风似的衣服,整个人缩成一团,眼睛浑浊得厉害。 一双指甲缝里满是污垢的树皮般龟裂的老手伸出来,颤颤巍巍的,芷苏担心下一秒占卜师就会从椅子上掉下来。 “测什么?” 夫妇俩对视了一会,求神拜佛,左不过那几个目的,求功名,求事业,求婚姻,求子嗣。 如今,功名、事业、婚姻前三者都有了,只剩下最后一项,于是沈旭尧便说了“子嗣”两字。 占卜师抬头望了望两人,叫两人伸出手来。 芷苏不知道要用哪只手,干脆全部拿出来。 占卜师面无表情地说了句:“男左女右。” 闻言,夫妇俩伸出了正确的手。占卜师的手凉凉的,就像一块捂不热的冰块,要不是她那间或转动一圈的黑眼珠,芷苏甚至怀疑这老人不是活人。 由于占卜师上了年纪,眼神不太好,每次看手相都是要拉到她的眼皮底下,阅历过成千上万的手相的眼睛,时而眯缝,时而张开,时而闭上,就像是和神灵在进行无言的沟通。 看完手相,占卜师咳嗽了她那含蓄不清的喉咙,眯起眼睛假寐,说:“求子嗣是吗?命中注定,你们应该会有两男一女。” “哦,谢谢!”沈旭尧眼神一亮,激动地握住芷苏的手,对着占卜师不停地鞠躬。 好话谁会不喜欢听,就算是恭维的,大家也更青睐。 “不过,你们不问别的吗?”占卜师突然睁开眼睛发问,把沉浸在喜悦中的两人拉出了幻境。 别的?是指事业还是婚姻?芷苏心里一颤,看占卜师的神色,也知道那所谓“别的”大概是不好的,不然占卜师不会问。 “师傅,问别的还要加钱吧?”沈旭尧突然问了一句,芷苏诧异,沈旭尧还会在乎那点占卜费? “嗯。你们问不问,不问就别耽误我的时间。” 沈旭尧想了想,最终决定:“好,既然师傅知道,那就告诉我们吧?” “你们能走到一起,注定要经历很多风风雨雨。未来,还有一场大的风暴在等着你们,如果你们相信彼此,你们就会永远在一起;如果你们战胜不了命运施加在你们头上的考验,你们就会永远地分开。” “师傅,那有破解的方法吗?”沈旭尧听后,脸色大变,心下不安,那不安他当然是知道的。 “破解方法就看你们的爱情是否坚定,彼此是否信任和包容。” “师傅,能不能具体说说?”沈旭尧觉得,那场风暴已经拉开序幕,不久的将来,它会把两人打得身心疲惫。 “小伙子,天机不可泄露。” 沈旭尧还想问,占卜师却闭上眼睛,下了逐客令。 两人只好出来,虽然芷苏的手一直都被自家老公握着,但手心却是冷的。 米楠和关树见两人表情不那么正常,也猜到占卜结果不怎么好,关树立马打马虎说:“哎呀,占卜的都是瞎说的,你们也不要太相信。” “没有,占卜师说我们将来会有两男一女,所以,你这个干爹,要努力挣钱,不然红包太扁,不好看哦。” 沈旭尧开着玩笑,紧张的脸上努力挤出三分笑意。 芷苏也赔笑着,心里却很不安,那晚上男人西装上的兰蔻香水和奶香味唤起了她的记忆,刺痛着她的太阳穴,就像有蚂蚁在叮噬。 四人去当地的土家餐馆吃了一顿饭,饭后四人分成两队,关树和米楠要去要去购买特产,芷苏和沈旭尧去参观明清建筑。 电话 明清时候的几百年建筑,虽然有些老旧残缺,但透着历史淘沙过的厚重与凝练。 精髓,就是要经过时间的洗礼。无论是建筑,还是爱情。 两人走在古色古香的园林里,顺手拍了好多照片。 弯弯曲曲的小桥上有一座风雨亭,两人坐着休息,眺望远处轮廓鲜明的青山。 “这里风景真不错,空气也好。”芷苏说,尽情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 “咱们回去挑些照片出来,然后制成明信片收藏。”沈旭尧突然有了好点子,说出来讨好老婆大人。 芷苏眼神一亮,不停地点头,直夸这主意不错。 “旭尧,占卜师说的那些……” 还没说完,话就被沈旭尧截断了,“你别操心,我们以后一定会好好的。” 芷苏点头。他们都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老天爷不会这么折磨人吧? “芷苏,你相信我吗?” “我不相信你,相信谁?”芷苏不假思索地就反问了一句。 她现在只剩下身旁的这个男人了,父亲用一百万的嫁妆费卖了她,母亲更是无耻地跑来要抚养费,还设计使得她的孩子流产。 “老婆,我爱你,一生一世只爱你。”所以,无论何时,你都要相信我! “知道了,沈先生!” “沈太太,现在你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吧?只要我们夫妻同心,其利就可断金。”沈旭尧用食指刮了一下芷苏的翘鼻,一把将她搂紧。 他真的怕,占卜师的话一直在他脑海里回响。 占卜时,老妇人的眼神一直像条蛇一样盯着他,很显然,她知道事情内幕,只是不方便说出口罢了。 搂住怀中的人儿,那独特的体香和温度,让沈旭尧觉得自己的奋斗是有意义的。 他决不能忍受,将来的某一天,他再也抱不到怀中的人儿。 不,他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精锐的眼眸闪过什么心思,看来,计划要提前了,他必须要为这段婚姻扫除障碍。 走了两个多小时,总算把园林给逛完了,芷苏却累得连脚指头也挪不动了,最后还是沈旭尧背回旅馆的。 问旅馆要了热水泡脚,沐浴之后,两人就一觉睡到了天黑。快吃饭的时候,关树和米楠大包小包地回来了。 全都是当地特产,成捆成捆的包扎得特别结实,芷苏看了看,问沈旭尧:“咱们要不要也买点啊?”怎么说也是去旅游,不带点礼物说不过去啊! “就给爸妈准备一份就行了,反正馨妍吃货不在,倒省了大麻烦。” “我今天才发现你这么喜欢膈应人啊?”芷苏笑道,不就是胖了点么,这个男人至于这么说自家表妹么?“哎——,我以后可不敢多吃了,万一不小心长胖了,还不被你念叨死。” “胖点好,你太瘦了,摸起来浑身都是骨头架子。别成天瞎想着减肥,我觉得你现在的尺寸……”一边说得义正言辞,一边眼神忍不住往芷苏高耸的胸口瞟,“我握着大小合适,要是瞎减肥,那里也缩水了,我就找你拼命。” 呃……敢情你就为了自己手感考虑啊!芷苏无语,鄙视地看了一眼身旁的肤浅男人。 吃晚饭,两人用旅馆的免费Wifi找了部老电影来看,看到一半,沈旭尧的手机响了。 他起身去卫生间接电话,芷苏也没多想,继续看电影。 过了两分钟,沈旭尧出来了,手机往床上一扔,脸色不太好。 “怎么了?”芷苏按了暂停键,总觉得这个人接完电话,浑身的气场都不对了。 “嗯……公司出了点事,我得回去处理。” “啊?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本来打算玩个四五天的,这才两天,芷苏觉得也够了,谁叫她家老公手里握着几百人的饭碗呢? “你要是没玩尽兴,就和关树他们再玩几天,到时候和他们一起回去。” 沈旭尧说这话时眼神有些闪躲,一直不敢对视芷苏的视线。 呵呵……芷苏心里冷笑了一声,什么公司有事,恐怕和那晚西装上的香水味有关吧? “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这次好不容易出来散心,你不再玩几天吗?”沈旭尧的心脏紧缩,微微泛疼。 “可是,我想和你一起回去。”芷苏不肯松口,直视着眼前的男人。 “老婆,你最近压力太大了,放松下心情有助于身心健康。其实,前段时间我看你的沉闷,都怕你都抑郁症。” “好啊,那我多留几天好了。”芷苏勉强一笑,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碎裂。 “老婆,你好好玩,喜欢什么都买下来,老公有钱。”说罢,沈旭尧拉出行李箱,自个准备衣物。 看样子,今晚就要回去? 这么急?那个兰蔻香水携带者就对他这么重要么? 芷苏坐在床上,无心看电影了。 换做平时,她肯定主动帮他收拾,但今天,出乎意料的是,沈旭尧全程都没开口要求,甚至头埋得低低的,就好像心虚的小孩做得蹩脚掩饰。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地变了。 暴风雨!白天占卜师说的话又在她脑海里回响,看来这场暴风雨已经来了。 “旭尧?”芷苏关掉ipad,轻声喊道。 “嗯?” “如果我说想跟你一起回去,你怎么做?” “啊?”沈旭尧手脚突然有些慌乱,原本折叠好的衬衫突然从他手中滑落下来,泄露了他的心神不宁。 他重新把白衬衫叠好,拉上行李箱的拉链,坐到芷苏旁边,搂着她笑道:“老婆,你要支持我,我是去挣钱!” “好,我不无理取闹了,支持你!”以后,都不会了! 她怕他多想,拉着他的手,依依不舍地讨好说:“白天听说这里的草莓棉花糖很不错,老公,你要是能给我买来,就原谅你这次的失职了。” 沈旭尧一听,眉梢上扬,得令,拿着钱包就冲出去了。 待急促的脚步声走远,她从床上翻开他的通讯记录,最新的是白天的,看来他很谨慎,删除通话记录,所以她找不到了。 如果他没删除,说不定一个陌生人的号码她还不会多想,可如今他多此一举,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做法么? 笑着笑着,芷苏眼泪都流了出来。 沈旭尧回来时,手里拿着一串绿色的棉花糖,跑得气喘吁吁:“老婆,草莓棉花糖买完了,只剩猕猴桃味的。” “猕猴桃的我也喜欢,辛苦你了!”她给他擦了擦汗,沈旭尧拉起箱子就要走,她想也没想就拉住他的手。 “怎么,舍不得我?” “对啊,”芷苏乖巧一笑,“不过,老公要挣钱养家嘛,可以谅解的。” 只怕,根本不是工作上的事! “乖了,等我忙过这段时间,咱们去巴厘岛旅游。” “好啊,注意安全啊!” 目送那个高大的背影远去,模糊的视线终于被一层水雾笼罩。 咬了一口猕猴桃味棉花糖,呃,好涩,好像是用没熟的猕猴桃做得,又酸又涩。 老公千辛万苦买的,芷苏一口一口咬光了,最后足足刷了三遍牙齿才把那股酸涩的味道清除。 他忘了,一个重要的日子 芷苏真的待了两天才回去,她觉得自己真他妈的听话。 这个世界上,她只有他了,所以格外珍惜。 她怕面对现实,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种自欺欺人的做法,和小时候睡觉用被子捂住头就觉得“妖怪看不见我”有什么区别呢? 越活越回去了! 芷苏暗自一笑,一抹凄凉涌上心头。 回到家,她就给沈旭尧打了电话,没人接。她怕自个胡思乱想,就马不停蹄地将房间大扫除了一遍,只有体力上的劳累,才不会让她有多余的精力想其他的。 她正在阳台上扑打被子时,手机响了。 “喂,老婆,你回家了?” “嗯。都怪你,把我一个人扔下,给关树、学姐扔了好大一电灯泡,他们心里肯定怨死我了。” “对不起,老公这次做得不对,让你受委屈了,等我回来就给你报仇。” “你什么时候回来?”芷苏想了想日子,时间也快到了,希望他赶得及。 “估计还要几天,怎么了?” “等你回来再说!” “回来再说就没意义了。” “嗯?”芷苏诧然,难道他忘了过几天是什么日子了吗? “你这么催我回来,不是想我了吗?”那边,沈旭尧高兴的嗓音拔高了几个分贝。 …… 芷苏像是被泼了好大一盆凉水,喃喃地说了句,“对,我想你了。” 所以,你快点回来! “乖啦,我忙完就回来。你要好好吃饭,知道吗?” “嗯,你也是。” 挂掉电话,芷苏这才发现自己手里紧紧拽着被角,可怜的棉絮差点要被她揪烂了。 买好香烛纸钱,芷苏还询问了老板,给小孩子的七七祭应该准备什么。 老板见她一个人来买这些祭品,心里不禁一阵同情,推荐了适合小孩子的一套七七祭品。 有做工精致的别墅,是用纸做的两层楼房子,里面有前院后院,还有游泳池。还有小汽车,无数的金元宝,玩具等等…… 她付了定金,打算七七当天过来拿。 夜里,她再给沈旭尧打电话,问他后天能不能回来。 “芷苏,抱歉,我这边出了点问题。后天回不来,估计最早也要等到大后天。” 寂静无声,只听见什么东西“咔擦”一声裂了一道大口子。 芷苏觉得胸口压抑得厉害,果然如她所料。他忘记了,后天是她可怜的孩子的七七日子。 “没事,你想待到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吧?”她想,暴风雨终于来了,一个浪头就把她打得毫无头绪。或许,正如占卜师所言,永远的分离不远了。 “亲爱的,对不起,我尽量早点回来。我好想你的,你别生气,好不好?” “我没生气,你在外……注意安全。” “放下,我不会乱搞的。” 开玩笑的声音传来,在芷苏听来却是那般讽刺。 “如果你敢乱搞,我永远不会原谅你的。” “老婆,我不敢!我不要变穷光蛋,我会守身如玉的。”嘻哈的笑声传来,像是没有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臭小孩。 七七当天,芷苏起了个大早,去店里拿那套东西。老板见她两次来都是一个人,怪可怜的,就提出用三轮车送她。 芷苏一个人搬不了,道了谢。老板不仅送到墓园,还给她亲自送到了墓前。 一个人烧着那些东西,眼泪不断地掉落,心里有些委屈,只能用这种无言的方式释放。 火苗很快烧着了纸房子,风一吹,灰烬在空中翻飞,有些还迷乱了芷苏的眼睛。 站在墓前,她合起双掌,默默祈祷。 “孩子,希望你早日投胎。这次眼睛要看准了,不要像妈妈一样到了最后,爹不疼娘不爱,还有可能被老公抛弃……” 纸钱有些难烧,有些厚的地方烧不掉,全靠周围的热度闷着烧完。老板告诉她不可以用棍子搅动,否则死者在地下就收不到完好无缺的钱。 芷苏很有耐心,烧那一套东西,几乎花了她一个时辰。等她起身时,才发现脚跪麻了,无数的蚂蚁在啃噬着她的右腿,半天缓不过来。 天色渐晚,月亮也升了起来。虽然她出生在信仰无神论者的时代,但周围放眼望去,都是馒头般凸起的小坟丘,阴森森的,好不吓人。 “芷苏?” 一个女声从背后传来,吓得她“扑通”一声屁股坐地,差点以为有女鬼要来勾她的魂。 “抱歉,把你吓到了?” 面前,一身黑色职业装的颜若冰面露愧色,看了看墓碑上的字。走了过来,烧了一炷香插上,虔诚地合上双掌,闭目数秒。 看到这一幕,芷苏的泪再也忍不住,就像扭开的水龙头。即便是个和孩子毫无关系的陌生人,都能在七七当天有缘献上一缕香,而作为孩子父亲的沈旭尧呢,却忘记了这个重要的日子。 所谓的爱,也不过如此啊! “你怎么在这?”芷苏问,撑着地面站起来。 “来看看我爸。”颜若冰看她一个人,总觉得怪可怜的,失去孩子的母亲在七七当天,孤身一人给夭折的孩子烧祭品,眼神里不禁多了几分怜惜。 “原来伯父也在这里,下次有机会我也想去拜访一下。” 颜若冰点点头,和芷苏并排走着。 “今天我不想回家,可以去你那里借宿一晚吗?”芷苏突然开口,又想到她有可能住的是职工宿舍,忙改口,“抱歉,你应该不方便吧?” “我单独在外面租了房子,不过有点小。” “没事,睡沙发我也是乐意的。”不知道为何,她现在特别害怕回到那个空空荡荡的大房子。 “我那里有锅,这天气,吃火锅怎么样?”颜若冰提议,芷苏赞成。 两人去超市买了煮火锅的材料,颜若冰负责洗菜和兮锅碗瓢盆,芷苏则负责切菜,水早早地就烧上了。 水开,芷苏把难煮的肉类等东西下锅,等差不多了就开吃,一边放青菜一边喝着果汁。 “你公司不提供住宿吗?”芷苏舀了几朵香菇,再次打量起这蜗居一般的小卧室。 虽然小,但五脏俱全,而且收拾得整整齐齐,该摆在哪儿的东西就摆在哪儿。芷苏还注意到窗台上养了两盆花,一盆金鱼,可见居住者对生活质量的要求毫不含糊。 “提供,不过我和她们合不来,干脆一个人搬出来。”其实,她刚毕业没多久,手头上没存款,若不是被室友们排挤得太厉害,她也不至于多花钱单独租房。 芷苏见她话中有话,又了解她的个性,也猜出七八分。 “别担心,是金子到哪里都发光;而且一个人住,多潇洒,也没有寝室守则束缚。” “我也是这么想的。嘻嘻……”颜若冰笑着,唠嗑了几句她在公司里遇到的一些奇葩事情。 看来,初出茅庐的人,很容易被居心不良的前辈穿小鞋啊! 芷苏耸了耸肩,说自己的个性不适合进公司,只好当老师得了。 火锅味的被子 饭后,颜若冰要把床让给芷苏。芷苏不答应,抢先抱了一卷被子窝在沙发上不起了。 “哈哈,被子都是火锅味!”芷苏笑得不能自已,猛吸一口气,顿时觉得又吃饱了一顿饭。 “啊?”隔着一米的距离,颜若冰躺在单人床上,揪着被子深吸一口气,有些兴奋,“呀——真的。完了,我的大衣、羽绒服不会都是一股火锅味吧?”说吧,望着墙边的一排衣服,欲哭无泪的咬着被角。 “没事,明天晴天,你拿出去晒晒就好了。估计咱们吃的时候,水蒸气跑到棉花里了。” “结过婚的女人就是不一样,常识懂得真多。” 颜若冰这么一说,芷苏却沉默了下来。 结婚,就变成黄脸婆了,尤其是遇上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沈少,感觉就像捡了一个便宜大儿子。 记得有一次,说好她做晚饭,结果那天晚上她忘了新开的一门课,便把食材全都准备好了,让他自己回来做。 上完课回来,看到厨房的那一幕,她觉得自己要崩溃了。 这哪里还是厨房?不知道还以为有小偷光顾了。只不过做了一个炒饭而已,沈旭尧硬是用了好几个锅,碗碟更是放得到处都是,最可恶的就是这个男人真是懒到了极致,抽屉大开,里面的盐罐子也张着口,好像在抱怨“主人,你为什么不合拢我的嘴?”。 她觉得自己真的要疯了,收拾了大半天才把厨房恢复如初。 可想而知,今天的用水量绝对占了这个月的一半。光是洗那几个她自己都用不上的锅就花了差不多半吨水,流理台到处都是撒出来的调料和切了一半的黄瓜,打鸡蛋的碗干了,搓也搓不掉,只能用指甲抠。 地板也好不到哪里去,到处都是酱油和陈醋,拖了三遍才干净。 从此以后,沈旭尧就被她勒令禁止出入厨房,除非她忙不过来,让他递个盘子什么的。 “你自己不做饭啊?”今天做火锅时,她发现若冰家阳台上的厨房就是摆设,碗碟积了厚厚的灰,锅更像是半个月都没洗。 “早上路边摊买两个包子,去公司的路上解决掉;中午在公司吃,晚上有时是夜半,也在公司解决,或者直接下馆子,要不就点外卖。我自己一个人住,胃口又不大,好不容易煮一次饭也吃不完,吃剩的又不好,但自己做的又舍不得扔掉,干脆懒得动手了。” “有时候上班累了,回来还要做饭刷碗,感觉日子都没了奔头。”芷苏总觉得结了婚,自己就真的踏上了家庭主妇的道路。 白天上课,晚上回来烧饭,隔一天打扫一下卫生,一百八十七平米的房子,每次拖完她都半天直不起腰,比去操场跑了八百米还累。 两人睡不着,聊着本科时的事情。芷苏问颜若冰有没有男朋友,她说还没确定。 过了一会,电话响了,芷苏还以为是沈旭尧打来的,心里跳跃了几分,结果是颜若冰的手机在响。 对方说话的声音很大,她想没听到也不行,只听那边开口就问:“呵呵,吃火锅?你都从来没给我做过饭。”是个男声,芷苏听着觉得满屋子的酸气,忍不住“咯咯”一笑。 岂知,手机那头似乎听到了,气急败坏地狮子一声吼:“好啊,颜若冰,你给别人煮火锅,还留宿,你到底置我于何地?” 颜若冰把手机拿得离自己的耳朵稍远点,等狮子吼过后,这才淡淡地说:“我想跟谁吃饭,你管得着吗?”再说了,他以什么身份管她?貌似,他还不是她的男朋友。 “姓颜的,你有本事就给老子下楼来!” “我睡了,懒得爬上爬下。” “好,好,好,你不下来,我就上去!”对方似乎打定注意,既然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 “等着,我下来。” 挂掉电话,颜若冰裹上一件过膝羽绒服,招呼了芷苏一声,开门出去。 虽然芷苏承认自己不是爱八卦的女人,但还是按耐不住好奇心,偷偷地卷了被子,弓背跑到窗户边,掀开帘子,就看到下面的空地上停着一辆车,一个黑影急匆匆地往车里赶。 车门关上,她就啥也看不到了,只好乖乖回沙发里躺着。 约莫过了半小时,颜若冰回来了,脸蛋红彤彤的,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对不起,让你男朋友误会了,”芷苏有些不好意思,是她自己要求留宿的,谁知道会掀起这么大一锅醋,“你跟他说我是女的,要是他还不信,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向他解释清楚。” “他现在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啊?”什么意思,芷苏诧然,看来刚才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他说你是助攻神队友,”颜若冰咳嗽了几声,脸颊上映出一抹酡红,“本来我们之间的关系没那么清楚,他没当面告白,结果刚才被你一刺激,他就……” “哈哈……”芷苏笑倒在沙发上起不来,没想到自己的留宿竟然促成了一段感情,“所以,现在你已经是名花有主的人喽?” 颜若冰羞涩一笑,点点头,“不过,我得看他的表现,你说试用期多久比较合适?” “听说过试婚,还从没听说过试恋爱。” “那就三年好了。” “三年?”芷苏惊得嘴巴张大了极限,“你确定他不会听了,把你直接绑去领了结婚证?” “哦,三年太长了?”颜若冰故作认真地思考,“那就改成三个月好了。反正他已经是老男人一个了,他要等不了,那就拜拜喽。” 芷苏见她说得那般云淡风轻,不知道那男的听到,会不会气得要掐死她。 入夜,邻近的床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而芷苏却辗转难眠,手机至今也没发来一条短信。 过了十二点,她觉得自己好傻,看来,那个男人真的忘了。 第一个孩子啊,作为父亲,还能七七这个祭日,她突然觉得孩子没有生下来也是件好事,因为将来说不定哪天,沈旭尧忘了孩子的生日也说不定。 泪,划过脸颊,湿了半边枕头。 再闻香水味 过了两天,沈旭尧风尘仆仆地回来了。芷苏没去接机,直接在图书馆待到闭馆才回家。 这几天有寒潮南下,风很大,芷苏拢了拢帽子,又拉上拉链,慢慢地往小区走。路面上有不少从图书馆回宿舍的情侣,嘻嘻笑笑的,她看了好不羡慕。 几辆绿色的校车经过,每次都快接近她时慢了下来。司机好心,怕她一个女生走夜路不安全,所以停下来载她,要是男生,估计就加足马力开回东校区了。 芷苏怪不好意思的,她回小区的路只有小部分和往东校区相同,后来总算到了分叉口,她松了口气。 一路上,手机响了好几次,其实晚上坐在图书馆时就有沈旭尧的电话打进来。她懒得接,被他吵得不耐烦,发了条短信回去。 即便离开了图书馆,她依旧不想接,让它这么响到自然挂断。 起风了! 她拉紧帽檐,脚步加快了几分,到了小区门口,却又突然慢了下来,甚至有些不想回到那个家。 她掉转头,来到教职工超市,磨蹭掉超市要打烊的最后十分钟,买了一袋鸡蛋,还有燕麦。 好不容易熬到十点半,她才慢吞吞地往回走,就看到小区门口那里站着一个熟悉的黑影。 “芷苏,你怎么不接电话?担心死我了,我还以是……”沈旭尧明显是紧张的,他本想图书馆找人,但奈何没有学生证,又怕路上错过,熬到十点一刻,媳妇还没回来,等不住了才来小区门口。 “我能有什么事?”说话的口气不好,沈旭尧听出来了,乖巧地接过芷苏手里的鸡蛋和燕麦,不敢说话。 芷苏叹了口气,说:“我不是给你发了短信,说我在图书馆吗?学校里到处都是人,很安全。” “老婆,你生气了?”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么?”芷苏止住步伐,认真严肃的眼神望着男人。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你别气好不好?”沈旭尧跳到芷苏旁边,像只哈巴狗一样讨好着。 呵呵…… 原来,她到底是高估他了,这个男人连她为何生气的原因也没弄清楚啊!月色下的她,看似平淡似水,实则心里痛得像挨了千刀万剐。 “我累了,今天看了一天书,早点休息吧?”回到家,芷苏从他手里接过鸡蛋和燕麦,直接去了厨房。 “老婆,我还没有吃饭。”声音可怜兮兮的,像个嗷嗷待哺的孩子。 “我给你煮面。” “老婆,你真好,我爱你!”沈旭尧一个后背抱,芷苏被他身上的那股挥之不去的兰蔻香水味熏得心脏一疼。 “你先去洗澡,洗好,面就可以吃了。” 浴室门关上的那一刻,芷苏凄惨一笑,眼泪滑落。 他是有多粗心,就算把衣服换掉洗了,骗骗她也是好的。还是说,他正等着她发现这个秘密,想让她亲口说出来。 残忍的利刃,一把一把地戳进她的心窝,痛得她后退三步,可是背后没有依靠。 她迅速地擦掉眼泪,煮了番茄鸡蛋面,还加了火腿肠和几片青菜搭配,颜色鲜艳,香气扑鼻。 沈旭尧洗澡出来,嚷叫肚子好饿。芷苏屏住呼吸,把他换下的衣服一股脑儿地扔进洗衣机。终于,阴魂不散的香水味消失了,她松了口气,好像揪住她心脏的什么东西松开了。 “怎么不一起洗?”沈旭尧端着碗,诧异地问,一起洗不是可以节约水电么?这还是老婆大人教他的。 “呃……我来例假了,不方便。” 芷苏逃也似的冲去阳台,拽下睡衣,返回浴室洗澡。出来时,沈旭尧竟然连锅和碗都洗了,这倒让她吃惊。 她把衣服扔进盆里,什么也没说,就回卧室躺下。 没多久,沈旭尧也躺在身边,开口就说:“老婆,你刚才撒谎了?” “嗯?”是发现她没来例假的事了吗? “你没来例假,为什么不和我的衣服一起洗?”沈旭尧有些执拗,眼眸闪过一丝受伤的神情。 “……” “为什么骗我?”他握住他的下巴,像个好奇心十足的小孩子,铁定心思打破砂锅问到底。 “你呢?” “我什么?” 呵呵,这是在跟她装傻么? 芷苏眼里的笑意充满了讽刺,沈旭尧看得心惊,为何他出了趟差,老婆整个人就变了呢? “你知道我的意思。” “我不知道。” 不愧是学校里的运动健儿,家里的那些锻炼器材也没有白费,他的手劲很大,握得芷苏的下巴生疼。 “疼,放手!” “哦,对不起!老婆,我……”沈旭尧面露愧色,松开了手,不知道怎么讨好她。 “你不知道就算了,睡吧。”她侧身背对他,心里沉到了湖底。 如果男人对你的发问装作不懂,那他就是不想告诉你真相。既然他都懒得解释,她还要犯贱般的坚持质问下去么? 芷苏没有那么大的心胸,他不说,她也懒得再追究。她只需要有个心理准备,别等到事情像暴风雪一样气势汹汹地来袭时,自己被伤得体无完肤。 沈旭尧本想伸出去搂住亲亲老婆的手,就这么定在了空中。 衣服要分开洗,自然是上面留下了什么气味,所以芷苏怀疑了,只是没有问出来。 后来,他每逢回家,都会在车里准备一套衣服,以便回家时换上,免得芷苏怀疑。殊不知,芷苏记得他早上出门穿的颜色,即便西装的款式差不多,但身为妻子,又怎么会没有察觉呢?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相处得不温不火,芷苏逃到了图书馆这个安乐窝,沈旭尧则借口加班早出晚归。 那个家,也就变得越发没了人气。芷苏不再做饭,反正沈旭尧加班不回来吃,她直接在食堂解决。 每天,他们都是早出晚归,晚上回家睡觉,即便还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但两人心知肚明,有些东西,就是变了。 给我点时间 十一月底是K大的十三周,每学期惯例的考试周,研究生没有考试,班里组织和土木工程研一专业联谊,班长问她要不要去。 她都结婚了,去凑什么热闹,就说不好意思。 班长猜到她的担忧,忙说可以带家眷,只需多缴一人的费用。 这是班里组织的最大团体活动,同学们都很珍惜。若是她一人不去,未免显得有些不合群,就问了沈旭尧意见。 沈旭尧回复要去,芷苏就缴了两人的食宿费用。班长询问了她是否自己驾车游,她猜测应该是,班长就没收夫妻俩的大巴车费。 大巴车开在前头,沈旭尧和芷苏在后面跟着,路上,沈旭尧开口说:“芷苏,我们不要吵了,好不好?” “我没和你吵啊。” 你是没和我吵,可你对我单方面地宣布冷战,沈旭尧宁愿芷苏和他大吵一顿,而不是对他疏离开来。 “对不起,我上次忘了孩子的七七祭。” …… 沉默像条巨蟒一样束缚着夫妻俩,车内的空气也显得稀薄起来。 “你每天带套衣服上班,下班就换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外面包养了小三呢。”芷苏冷不丁地说出,手里却翻看着手机。 沈旭尧心跳漏了一拍,原来她注意到了,不过也不奇怪,她很早之前就闻到他衣服上的香水味,那时就已经有所怀疑了吧? 可是,她没有揭穿。 他的小妻子,是个很隐忍的人啊! “芷苏,你相信我吗?” “你说的话,我都相信!”芷苏放下手机,眼神淡定地看着开车的男人。 “谢谢你肯相信我!老婆,请给我一点时间,等我处理完这些事,我一定会向你坦白。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忘了孩子的祭日,是我的不对,请你原谅我这个做父亲的失职。” 沈旭尧初为人父,年轻气盛,一心扑在蒸蒸日上的游戏公司上,在家庭方面难免有所疏忽。 “这话你不该对我讲。” 第一次的意义太重要了,头一胎的孩子就这么没了,说不痛心是骗人的,而且造成她流产的还是自己的生母,这伤痛也就翻倍了。 “我回去就到孩子坟头磕头下跪道歉。” “你是想让孩子折寿吗?”还磕头,还下跪,孩子受得起么?芷苏白他一眼,有些无语。 “他受得起,是我的错。”如果他当时他多加注意,芷苏也不会被姚青害得流产。 芷苏听着这话,觉得刺耳得很,不想搭理,干脆装睡。 到了目的地,大家先搭帐篷,沈旭尧买了豪华版的帐篷,芷苏不怎么懂,只是给他递东西,或者拉住某个角。 没多久,帐篷搭好。芷苏被沈旭尧拽进去,就被这两室一厅的内部设计给怔住了。 同学们纷纷跑过来观摩,羡慕得失声尖叫,聒噪得令人心神不宁。 班长租的团购帐篷,便宜,耐用,宽敞虽然宽敞,但是要住的人也不少,所以相形见绌之下,大家只有羡慕芷苏的好命。 沈旭尧见学生们都不怎么会搭帐篷,就现场教学,没多久,收获了许多迷弟迷妹,大家干脆一窝蜂地跑去观摩。 芷苏不喜欢热闹,看了看那拥挤不堪的人群,背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包包,来到河边的草地上静坐。 他说,请给他一点时间!这时间到底是多久呢?一个月,还是一年,抑或是更久?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耐心等下去,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承受被蒙在骨子里的欺骗? 未来,似乎有些迷茫,暴风雨,也早就在酝酿当中。他们之间,最后肯定会有一场大的风暴。 沈旭尧,不要辜负我的信任,否则占卜师说的话,恐怕会成为事实。 过了没多久,沈旭尧来到芷苏旁边,有些拘束也有些愧疚。 “老婆,你不会对自己同学还吃醋吧?” 是说他教人搭帐篷忽略她的事么?芷苏摇头,说真的,她没怎么在意。来河边,纯粹是为了独享安静。 “走吧,咱们干坐着不干活,其他人会有意见的。”他拉起芷苏,牵着她的手往回走。 那边,已经架起了柴火准备烧烤,芷苏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很快就串好了十几串,“刷刷”地抹上调料,那娴熟的动作,一旁的小伙伴惊呆了。 班长心里不禁感叹:这就是经过厨房磨练的女人的实力!根本不是她们这些菜鸟所能比的。 吃完烤串,沈旭尧拉着芷苏去散步消食。 月光下的夫妇,牵着小手,倒像是密恋期的情侣。芷苏的一颦一笑,甚至是一个嘴角上扬的动作,都牵动他的心神。 “这样的事,你以前好像说过?” “嗯?”沈旭尧纳闷,不知道蜗牛娇妻所谓何事。 “你以前跟我说,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现在,他们不就在做这个吗? “难得你还记得。”沈旭尧笑了笑,亲了亲芷苏的额头。 据说亲额头的含义是信任,芷苏还是不久前逛贴吧才知晓的。这是不是说,沈旭尧对她无比坚信,这么一想,她才觉得风雨同舟有了走下去的可能。 “旭尧,你白天说的给你一点时间,到底是多久呢?” “不会很长的,”沈旭尧突然觉得有些冷,下意识就搂住娇妻的纤腰,“芷苏,请你相信我!真的不需要太长时间,马上,马上就会解决的。” “好!” 一个简简单单的好字,让这个三十二岁的男人差点涕泗横流。沈旭尧觉得自己好庆幸,娶到了这么一位美娇娘。 他紧紧地抱着她,恨不得把这个小女人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太,太紧了,我喘不过来气。”芷苏不知道他突然发什么神经,把她差点箍死在怀里。 “老婆,我好喜欢喜欢你!” “有多喜欢?” “喜欢你的人,喜欢你的体贴,喜欢你烧的菜,喜欢你的眼睛,喜欢你的眉毛,喜欢你的胸,喜欢……” 芷苏适时打断他的话,这样列举下去,估计明天太阳升起,都说不完。 睡觉时,沈旭尧心情畅快无比,多日的压抑情绪被一扫而空,搂着芷苏不停说着甜言蜜语,直到怀中人儿的呼吸均匀。 他的眼眸一沉,再次亲了亲她的额头,心里默默祈祷,命运施加在他们头上的这场暴风雨只不过是一场谣言。 机场偶遇 馨妍瞒着家里人偷偷地从美国跑回来,让芷苏去接机。 芷苏提前半小时到的,结果显示屏上还没有馨妍坐的那架飞机的到达显示,她跑到询问台一问,才得知飞机晚点了两小时。 现在返回去也嫌麻烦,她干脆坐在候机厅等待,幸好手机电量充足,看两小时的电子书完全不在话下。 没多久,她起身上厕所,转角处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傻傻地怔住了。 那个人,竟然是沈旭尧! 她怕自己眼拙,趁着人群,向前挪了几步,找到一个视角极佳但又不会被发现的地方。 果然,是他,那个每晚躺在她床边的人,那个结婚证书上注明是她丈夫的男人。 他像是在等什么人,一直紧张地看着男厕所出入的人群。 没多久,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低着头走出来,沈旭尧急忙上前拉着男孩的手,俯身对男孩说了几句话。 男孩虽然一直低着头,但听到沈旭尧的话后,明显脸色转喜,小小的嘴唇一动,好像说了两个字。 芷苏觉得那两个字特别像是叠音字,而且还是她最怕的两个字。 她死死地拽着手机,双手握拳,指甲扣进手心,钻心的疼刺激着她的太阳穴,像无数抹了辣椒油的针孔扎了上去。 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此刻的自己脸色有多难看,或许不比地狱里逃生出来的孤魂野鬼好到哪里去。 她突然不想上厕所了,不紧不慢地跟在沈旭尧和男孩的身后,每走一步,她都觉得有什么在凿打自己的五脏六腑。 痛,无声的痛,牢牢地包裹着她,好像要把她拉进冥府一样。 在一家小卖店的门口,男孩突然止步,沈旭尧蹲下身子,一副慈爱父亲的模样,指着窗口上的海报,似乎在问他“想吃烤肠?”。 肚子那里突然隐隐作痛,她苦涩一笑,是地下那可怜的自家孩子在伤心么? 恍惚之中,她似乎回忆起流产时做的那个梦。 “妈妈,你为什么不要我?”那软软、糯糯的童音耳鸣般的响起来。 那时的梦里,她好想告诉孩子,她没有不要他! 可惜,孩子终究走了。如今,她看着眼前一副慈父爱子的场景,眼泪骤然就无声地滑落。 沈旭尧买了东西,正准备转身回来,芷苏害怕被发现,就躲到一根柱子后面。 一柱之隔,那边沈旭尧用轻轻的声音问男孩:“好不好吃?” 男孩没有回话。 芷苏忍不住地从水泥柱后探出半边脑袋,只见沈旭尧一脸宠溺地给男孩擦嘴上的油,还揉了揉男孩的头发,笑着说,“慢点吃,你喜欢,我再买给你!” 呵呵…… 她摸着自己原本应该隆起的肚子,想到那与自己无缘的可怜孩子,没有被沈旭尧抱过一次,甚至还被父亲忘记了七七祭。 死人,怎么争得过活人? 最终,她的孩子被沈旭尧忘在了脑后,烟消云散。 难怪,他最近突然变得这么忙?果然是享了齐人之福,衣服上的牛奶味是他喂孩子不小心撒在身上的吧? 她不知道自己有多隐忍,若是别的女人看到丈夫带着小孩,估计会冲上前甩一巴掌,然后质问这个野种是谁吧? 每看一眼,她都觉得是在凌迟自己。他曾经跟她乞求,给她一点时间,看来他这些日子都在忙着处理这个孩子和携带兰蔻香水的女人吧? 等到最后,沈旭尧身边都没有女人出现。她想,或许那女人不跟他们一个班次,这样免了误会。 没多久,他们的飞机到了。沈旭尧紧紧牵着小孩子,排着队向检票口走去。 那大手小心谨慎地握着小手,怕小手走丢的紧张脸孔,像一把锋锐的尖刀,毫不留情地刺进她的心窝。 终于,那两人进去了,背影消失的那刻。芷苏的眼泪像决堤的黄河水一样,顷刻间哭得不能自已。 附近的人经过,有的好奇地看上几眼,有的猜测地说了几句,一个上了年纪满头白发的老奶奶上前,递给她一张纸巾。 “姑娘,你没事吧?” “……”芷苏接了纸巾,可眼泪还是止不住,虽然没有哭声,可那泪水却是骗不了人。 “姑娘,别伤心了!” “谢谢!”芷苏见老奶奶一脸担心的样子,忙撒了谎说,“我来送个朋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从来没有分开,现在他出国去了,我舍不得……” “姑娘,你们还会再见面的。缘聚缘散,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如果你们有缘,他日还会再聚。” “嗯,谢谢!”芷苏擦了眼泪,抬头望了一眼馨妍乘坐的飞机。 她去洗手间洗了把冷水脸,红肿的眼睛这才消了不少。 馨妍站在候机室,正在拨打电话,她忙飞奔而去。 “啊?你去哪了?” “上厕所去了,你的飞机晚点了,我等了半天,总不能不解决生理问题吧?” “辛苦你了,请你吃好吃的。” “是你自己想吃吧?” “好吧,你真相了!”馨妍松开行李箱,给了芷苏一个大大拥抱,“妞,我想死你了。你也想我吧?” “想,我们去涮火锅。” “还是你了解我!”馨妍笑着瞅了瞅好友,眼神有些心疼,“怎么觉得你瘦了?不会是表哥虐待你吧?” “没有的事。” 海底捞的火锅果然不错,两人吃得酣畅淋漓,大衣都脱了。 付完账,馨妍拉了拉好友的手,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咋啦?还没吃饱啊?”芷苏记得,她就吃了几片青菜和蘑菇,其他都进了馨妍肚子。那吃相,不得不让人怀疑她在美国饿了好几个月吧? “你借我点钱吧?”馨妍吸了一口气,大有豁出去的破罐子破摔气概,“吃完这顿火锅,我就身无分文了。你要不借给我钱,我就只能露宿大街了。呜呜……” “啊?”敢情她真的是过上了饱一顿饿一顿的日子,该不会她是没钱了才回国的吧? “你表哥出差去了,你要不要去我家住?”她怕一个人住在那么大的房间,尤其是今晚,说不定会失眠到天明。 “好啊。” 馨妍正是打的这个主意,虽然住酒店也不错,可是终归不是个法子。 男人爱吃回头草 回到小区,芷苏让馨妍先去洗澡,自己把客房的床单、被套都换成新的。 芷苏洗完澡,看到馨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已经解决了一个橙子,正在剥香蕉。 “我今晚想和你谁,你不介意吧?” “好的,我们可以说说话。”馨妍怀里抱着一个倒霉熊的抱枕,狠咬一口,香蕉就去了一半。 看这狼吞虎咽的吃相,芷苏毫不怀疑这娃肯定在美国受虐待了,居然连顿饱饭都没捞上。 “你怎么突然就回来了,没钱了吗?” 除了这个理由,芷苏猜不到馨妍会在快要放寒假的时候回国的原因。 “也不是,纯粹是为了躲人罢了。” 馨妍咬了树下,香蕉吞金肚子,腾空一丢,太棒了,进球,香蕉皮稳稳当当地落入了垃圾篓。不枉她在美国练了好久的扔飞镖,终于用上一回了。 “躲人?你不会得罪黑社会了吧?”芷苏吞了吞口水,看馨妍这性格,火爆起来,也不是不可能的。 “我是那种不学无术的人么?璩芷苏,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形象啊?太伤我心了,呜呜……”馨妍又挑了个橙子,往空中一抛,稳稳地接入手中,大有将悲愤化作食欲的举动,“算了,为了守护我的名声,我直接告诉你好了。白锦风,你还记得吧?” 不就是日语专业的师兄么?当初似乎有追她的迹象,后来馨妍却突然大胆表白,但师兄却没什么想法,最后不了了之。 “你怎么提起他来?” “谁叫人家是学霸,专业日语顶呱呱,英语还好得叫人羡慕嫉妒恨,他不是没毕业就被推荐进日企了么?人家看他英语跟国际接轨了,就把他派到美国了呗。哎——,我大学时都被他拒绝了,再见面怎么也会尴尬,摆明了不想和他再有瓜葛。结果,这厮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突然就对我展开攻势,牛皮糖一样甩也甩不掉。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走,烦死老娘了。” 馨妍苦恼得狠捏橙子出气,橙汁四射,贱得满地一身。芷苏看着茶几和木质地板,强迫症又犯了,忙抽出纸巾擦拭。 看样子,白师兄终于转性了。芷苏很难想象,像师兄那样木讷不善言语的学霸,怎么突然性情大变,转而追求曾经对他抛出橄榄枝的馨妍呢? 说心里话,她绝对不是看不得馨妍好。白师兄是个稳重有担当的人,年龄和馨妍相差无几,一看就是个居家好男人的典范,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馨妍正好配成一对。 “你不喜欢白师兄么?”芷苏把纸巾扔进垃圾篓,换了一个唱歌频道。 “唔……怎么说呢?我觉得他太优秀了,要是长得稍微差点,我可能就没这么多顾虑了。” 芷苏脚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回头震惊地看着馨妍。 我去,您顾大小姐不一直都是颜控么?难道出了趟国,连审美也洗心革面了? “要是白师兄真的长得歪瓜裂枣,估计你更顾虑了吧?” “那也是。只是白锦风太能干了,长得有这么好,家里条件也不错。虽然可能没顾家有钱,但也算中产阶级了。你再看看我,既不是贤妻良母的款,也不是都市白骨精的干练,整个一吃货加懒婆娘的组合体,再怎么花痴,我也有自知之明,心里不安啊!” 这还是她认识的开着玛莎拉蒂,K大东校区无人不识的顾大小姐么?什么时候学会妄自菲薄了? 不过,芷苏也理解,白锦风确实是众多女生喜欢的类型。外貌出众,工作能力强,性格又好,简直就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带出去好看、居家又使用的骨灰级美男子一枚啊! 搁谁身上,都会心动一番! 当然,危机感也是成正比例的。 “不过,你也不差啦……”芷苏拍了拍馨妍的肩膀,看她苦恼而又纠结的样子,肯定倾心许久了,所以决定帮闺蜜一把,“馨妍,我下面说的都是实话。你虽然长得算不上美女,但也算是中上的容颜,而且你性格爽直,善良,家里也有钱,可你丝毫没有沾染上坏习惯。这么看来,你算是富二代里的佼佼者了。” 馨妍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嘴中的橙子掉地,“对啊,我也是很优秀的。他跟我在一起,能少奋斗三十年呢。” “你呀,要跟人比较,也要和条件相等的人作比,”芷苏微微一笑,为想通的好友很是高兴,“缘分是一种奇妙的事情,既然命中注定你们再次相遇,这就是你们的缘分。世界上有那么多人,很多人我们都只有一面之缘甚至从未谋面,你们出国还能碰到一起,那就更要珍惜啊。” “哎呀,芷苏,我这次回来,简直太对了。你三言两语就打消了我纠结了这么久的问题。我爱死你了,啵——”说着,喜笑颜开地抱着芷苏亲了一口,乌云满天的脸色一下子放晴,只剩下满溢出来的笑意。 “我觉得师兄是个不错的人,你要抓紧哦。” “嗯。之前我跟他表白,他鸟都不鸟我,现在隔了两年,居然掉转头来倒追我,难不成男人都喜欢玩欲擒故纵这一招,还是说他们天生喜欢吃回头草?” 呃…… 芷苏头上一排乌鸦飞过,为闺蜜的用词深深忧虑,回头草不是一个褒义词啦!亲,你千万别跟人说你是中文系的,这么黑自己也就罢了,中文系的面子可不能丢。 男人喜欢吃回头草么?芷苏不知道,但是想起白天机场里看到的那一幕,突然觉得有可能,也许得不到的,才更有魅力吧? 所以,她现在是被得到了,已经到被厌倦的阶段了么? 沈旭尧,他也是爱吃回头草的一人吗? 正式碰面 寒潮第二次来势汹汹时,沈旭尧恰巧回来了,不过芷苏一直躲着他,藏在图书馆几乎不出来了。 他们之间,又回到了秋游之前的冷战状态。 沈旭尧不解,以为芷苏是在生他还没解决麻烦的气,于是更加卖力地往外跑,希望早日解决这些矛盾,然后抱得美人归。 他越来越忙,芷苏也越来越害怕独守空房了。 每晚,她都睡不着,强迫自己看书打发时间,书柜上的书几乎全被她翻了一遍。熬到十一点,她才上床睡觉,可依旧毫无睡意,她感觉自己有抑郁症的倾向,又害怕患上失眠症雪上加霜。 独自一人去看心理医生,医生也证实她有轻度抑郁症,关于她失眠,医生建议她多做运动,早睡早起,养成良好的习惯。 她不喜欢去健身房人多的地方,夜跑又有危险,只能在屋里练练瑜伽,跳跳健美操。电脑视频一放就是一个多小时,每次坚持下来她都累得半天动弹不得,趴在垫子上喘息许久。 洗完澡,这才稍微有了些微困意。 沈旭尧被孩子缠得厉害,回来洗澡进卧室,小小的人儿已经睡着了,消瘦的脸庞略显苍白,床边搁着一本张小娴的《面包树上的女人》,台灯的光线照在那张连睡觉都不怎么安稳的小脸上,有什么东西刺痛了他的心。 一种怜惜的感触涌上心头,他亲了亲女人的脸,给她牵拢被子,出门抽了一支烟,烦躁的情绪加上一天的疲累压得他喘不过气。 说句实在话,他自己觉得做得已经很到位了。只要等孩子的病一好,安顿好那对无助的孤儿寡母后,他就向芷苏坦白。 再给他一点时间,什么都会变好的。 芷苏,原谅我无理的请求,再给我一点时间,真的,一切都会恢复如初。 只可惜,他不知道,即便恢复如初,有些东西也回不去了。 等暴风雨真的降临时,他才发现自己真的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结果产生。 这个月的家庭聚餐是在大伯家,沈旭尧下班后开车过来载她,两人在超市买了礼物。 停车场在地下室一楼,芷苏先拿了礼物下车等他,等了五分钟之久,沈旭尧人还没出现。沈旭青和文晓丽正好也过来了,文晓丽下车和她并排站着等人。 再看文晓丽,不知道是心境变了还是其他原因,总觉得她没那么讨人厌了。 芷苏冲她一笑,文晓丽也回以一笑,两人没怎么说话,不过之前相互看不顺眼的剑拔弩张没有了。 过了没多久,沈旭尧脸色难看地走了过来,芷苏不知道地下停车场发生了什么,但她能确定等会肯定还会发生什么。 果不其然,一进屋,一个坐在客厅看电视的小男孩欢欢喜喜地蹦下沙发,一股脑儿地扑进沈旭尧怀里。 芷苏当然认识,是上次去机场接馨妍看到的男孩。 “爸爸,你怎么也在这里?” 小男孩一出口,众人傻愣在客厅,一个个脸色变得超级灿烂,身体却像被点了穴一样定在原地。 沈旭尧慌乱地看着芷苏,抱孩子不是,不抱也不是,一双手不知道如何反应。 “芷苏啊,这孩子没有爸爸,很喜欢旭尧,所以……”大伯母是第一个开口的,拉着芷苏的手,似乎是在提醒她注意场合。 到底是谁受委屈啊? 虽然上次机场遇到就心里有数,可现在亲眼看到又是一回事,就好像自己一直不敢面对的真相赤裸裸地被撕裂开来,摊开在她眼前。 而奇怪的是,她还不得不接受,甚至人云亦云的默认。 她紧紧地拽着手里的礼品,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沈旭尧也没有否认,迟疑了一会就抱起了孩子,笑着问了男孩几个问题。 芷苏把礼物交给大伯母,站在一旁,像个陌生人一样看着这家人围着男孩说说笑笑。 她抬头就看到沈旭尧多日乌云笼罩的脸上笑得很灿烂,脸一下子刷白得可怕。原来,她最怕的是看到这一幕。 沈旭尧是很喜欢孩子的,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突然觉得那里像火烧一样疼。 她不能溜走,可也不想看到客厅那一幕父慈子爱的画面,逃也似的跑到阳台,拽着栏杆才让自己没有摔倒。 不知什么时候,文晓丽也走过来了。 “你没事吧?” “你也知道?”芷苏向客厅的方向望了一眼,随即毫不留念地把头转向户外,这样她才觉得呼吸顺畅。 “比你早知道几天。那孩子的母亲是奶奶娘家大哥的孙女,和旭青、二弟是大学同学,孩子父亲好像是当兵的,前不久死了。”文晓丽娓娓道来,她就知道这么多。 “谢谢!”她几乎像白痴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原来是自家丈夫的同学,不会好死不死地是他的大学女友吧? 所以,那女人的丈夫死了,借着自己是奶奶的侄孙女,来投奔吗? 蹭吃蹭喝不算,还打算借孩子蹭到一个丈夫吗? 等吃饭的时候,沈旭尧旁边坐着沈老太太,原本芷苏应该坐在另一边,但小男孩却嚷着:“我要坐爸爸旁边。” 不可能让沈老太太腾出位子,芷苏自觉地站了起来,小男孩风一般地撞了上来,芷苏被撞得脚步不稳,幸好旁边坐着文晓丽,她抓了自己一把,才没让她狼狈摔倒。 这顿饭,芷苏吃得很压抑,幸好全家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孩子身上,没人分太多精力在她身上。 文晓丽似乎有些同情她的处境,见她没吃什么,就舀了一碗汤给她。 吃完饭,沈夫人过来坐在自家媳妇旁边,似乎准备了一抽屉的话来为儿自开脱,但最后只是动了动嘴唇,什么也没说。 孩子不是一般地黏着沈旭尧,还嚷着要和爸爸一起睡觉。芷苏像座雕塑一样坐着,几乎和沙发融为了一体。 “威威啊,爸爸要回家,晚上你就和奶奶一起睡好不好啊?” “我不,爸爸你之前还和我一起睡的,为什么不能和我一起睡呢?”名叫威威的男孩似乎懂得芷苏对自己是个威胁,突然抓起一个苹果就朝芷苏扔过来。 幸好他的力气不大,苹果没能扔过来,芷苏却从男孩的眼神里看到了怨恨。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起身,夺门而逃,背后那双如墨汁般哀怨的目光还一直盯着她,让她无处可逃。 沈旭尧追了上来,孩子立刻嚎啕大哭起来。沈旭尧怔在门口,身心俱疲。 大伯母抱着孩子,一直哄着孩子。 “旭尧,你先过来哄哄孩子,芷苏是大人,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沈旭尧想了想,转身回来抱起威威,说了好多话才哄了这个活宝睡着。 夜半惊魂 芷苏跑了许久,没看到沈旭尧追上来。她望着那灯火通明的公寓,眼泪哗然落下,转头,毫不犹豫地走掉。 为什么不追出来呢?为什么不向她解释清楚?他就不担心自己吗?屋子里那么多人,谁都可以照顾孩子,他就那么放心自己? 也许,在他心里,她根本不算什么吧? 十二月的天气,真的很冷,风就像刀子一样凌迟着人的脸蛋,芷苏疼得都快没了知觉。 路上的行人稀稀疏疏,风吹着纸屑到处乱飞,扬尘飘进芷苏的眼睛,蒙得她眼睛再次一红,泪珠滚落。 眼珠子被沙尘硌得又酸又涩,疼得她只好蹲下来,纸巾擦拭揉弄也搞不出沙尘,最后只能忍着干涩疼痛的眼睛,找到背风的角落等它自己缓过来。 看了下手机,没有短信,也没有电话,看来沈旭尧倒是对她很放心。这么冷的晚上,他就任由她在外面自生自灭么? 男人爱吃回头草,得不到的才是最遗憾的,像她这种轻易就被攻下的根本不算什么,所以注定不被珍惜啊! 今晚的月光甚是惨淡,加上成团的乌云阻碍,夜色漆黑如墨。暗黄色的街灯投下长长得人影,显得那蹲在角落的人儿越发的消瘦,孤独。 突然,吵闹声传来,芷苏抬头,就看见几个貌似街头混混的男人向她走来。 一股浓浓的烟味,刺得她咳嗽不已。 显然,他们是看她落单了,所以才围过来。 “哟,美女,一个人啊,哥哥请你喝酒啊!”一个耳垂上打着一排耳钉、这么大冷天还穿着破洞牛仔裤的黄毛,突然向她伸出揩油的手。 芷苏后退一步,躲开他伸过来的手,冷冷地说:“不用。” 她成要走,另一个穿得很嘻哈、年纪看上去还未成年的男人朝她吐了一口烟,呛得芷苏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啧啧啧,怎么哭了?告诉哥哥,谁欺负你,我们找他算账!” 哥哥?你年纪比我小吧?芷苏当然不敢反驳,心里打算从一边绕过去,跑到有人烟的大道上去。 “欸——,别这么急着走啊,我们哥们请你喝酒,把伤心的事都忘了好不好?” “不用,我不会喝酒。”她拽了拽自己的包,向前走一步,几个男人好像合计好了一样,她往哪边走,都有人挡住。 “请让开,我要回家了!” “哎呀,这路这么宽。强子,你说,窝挡路了么?” “没有,哈哈……” 芷苏往左边移动,就被人拦住,她往右边走,结果还是被拦住。 “好狗不挡道,麻烦让开!” “你骂谁是狗呢?”穿着嘻哈的未成年把烟头往地上一扔,大有干架的架势。 谁承认谁是!她心里虽然这么想,但还不想彻底惹毛这群无节操的混混,忍一时口头之快,可省下不少麻烦。 “麻烦让一下路,可以吗?” “不让,你又怎样?”未成年打头炮,推了芷苏一把,芷苏差点被推倒。 “别动手动脚!”她拍了拍被混混碰到的衣服,这一举动却彻底激怒了嘻哈未成年,扯着嗓子嘶吼。 “妈逼,请你喝酒是给你面子,你他妈还给脸不要脸……” 芷苏震惊了,现在的未成年都有泼妇骂街的本事啊!这到底是跟谁学的呢?还是被这个动不动就大打出手、出口成脏的浮躁社会影响了呢? “这样就怂了?”嘻哈未成年突然笑了,好像自己成功震住成年人是件多了不起的事。 “你们让不让路?”难不成她也要学那些网红,大吼一声“我姑父是警察局局长”,才能震慑住这群流氓吗? “就不让路,你能拿我们怎么样?” “我当然不能拿你们怎么样?”芷苏偷偷地按了110,“不过我姑父应该很高兴请你们喝茶。” 几个混混一愣,似乎没弄清怎么就扯到姑父身上?不过,喝茶他们还是懂的。 嘻哈少年一个暴躁脾气上来,冲上来就要给芷苏一拳头。芷苏忙往旁边一躲,这要是被揍上一圈,不出血也会红肿。 她瞅准混混们防守的弱点,直接弯腰朝前跑了。她一跑,后面的混混也追了上来。 风呼呼地刮着,灌进耳朵里生疼,鼻子也冻得呼吸不畅。芷苏往大路跑,只有那里才是出路,她现在就期盼路上能拦到车,否则被这几人抓到,估计也没什么好下场。 约过前面的拐角,就能到达大马路了,那里有摄像头,这些混混绝对不敢拿她怎样。可惜,她一个女人怎么跑得过流氓,还没到拐角,就被后面的人一把扯住头发,硬生生拉了回来。 “混蛋,挺能跑的啊,你再跑啊!累死老子了。”嘻哈少年扯住芷苏的头发,芷苏觉得头皮都要被活剐下来,包包也被抢了。 “拍——”一巴掌甩过来,芷苏被打得头晕目眩,踉跄着撞到墙上。 耳朵发出“喔喔——”的耳鸣,嘴角有什么腥味涌上来,她好怕自己耳朵失聪。 “你们在干什么?”一声呵斥从巷子口传来,混混们一看是个女人,不知道谁吹了一声口哨。 “哟,又来了一位美女,看来老天待我们不薄啊!” “是吗?”女子手里握着一根电击棒,若无其事地敲着自己的手掌,“不好意思,刚才我就报了警,估计警察马上就过来了。” “你个臭婊子!”嘻哈少年冲上去就要开打,被女人一棒电晕了,后面的人盯着她的电击棒,吓得直直后退,一时慌了手脚。 “带上强子,我们走!” “老大,这臭婊子!” “你想进局里喝茶吗?”为首的嘶吼一声,几个手下就架起晕厥的强子,灰溜溜地夹着尾巴跑了。 “你没事吧?”女子捡起包包,递给芷苏,随即惊讶地“啊”了一声,“怎么是你?” 芷苏抬头,也微微吃惊,居然是颜若冰。 “快走!”颜若冰扶着芷苏,“能走吗?” 芷苏点头,刚才被扇了一巴掌,嘴巴疼得厉害。 “不抓那些人啊?” “你以为我真报警了?”颜若冰露出狡黠一笑,“就算报警,警察也不会这么及时赶过来,住在这个国家的人都知道。” 芷苏眼角一亮,不禁佩服她的睿智,同时也被她的胆量折服。就凭她一个人敢单棍赴会,解救她这份勇气,她心里很是感动。 一切尽在无言中,两人没有耽搁地走到马路边,拦了一辆车。 解释 颜若冰见她半边脸肿得厉害,建议她去医院看看,芷苏却打死也懒得出门,只用冰块捂住脸颊。 沈旭尧打过几次电话,都被她拒接了,后来他学乖了,改用短信攻势。 沈旭尧:芷苏,你去哪了?我在家没看到你。 沈旭尧:宝贝,给我回个电话,我快担心死了。你到底在哪儿呀?就算你不想见到你,好歹也要跟我报个平安啊! 沈旭尧:求求你了,给我回条短信吧?一个字也可以。 沈旭尧:对不起,我知道自己做错了。 沈旭尧:这个男孩的母亲是我的大学女友,不过没毕业之前,我就跟她没联系了。五年前的同学聚会,她曾向我示好,想跟我和好,可我对她早就没了感觉。她好像受了打击,一个人去酒吧喝得大醉,被不知名的人给强奸了,而且还怀孕了。医生说,她本人很难受孕,如果打掉以后都可能做不了母亲,她家里人就给她相亲,当年她就闪婚嫁了一个当兵的。前不久,她丈夫意外去世,恰好孩子患上的自闭症也必须要治疗了。他们孤儿寡母的,只好来投奔奶奶。这些年,她那个丈夫常年在外,威威也缺乏父爱,那时我正好在奶奶家和他见了一面,这孩子居然叫了我爸爸。医生说孩子肯开口,是件好事,就让我配合他治疗,现在威威已经好了很多,之前他对人很排斥。 不知道是不是芷苏多心,她总觉得那孩子的自闭症是有针对对象的,凭什么就对她发脾气使性子呢?还有那个尚未出现的母亲,明明知道前任已经结婚,还这么死黏过来,要说她没打算做小三,打死芷苏都不相信。 芷苏捂着冰袋,心里乱糟糟的。 颜若冰煮了消火的冰糖雪梨,芷苏晚饭根本没吃几口,这会儿正好饿了,就连吃了两碗。 “你可真给我面子,每次都这么捧场!”颜若冰笑着收拾碗筷,上次吃火锅也好,这次吃梨也好,每次都整得好像她这里的饭菜是五星大厨做出来的,吃得那叫一个往死里撑。 “哎呀,是真的好吃嘛。”当然,也有肚子饿吃嘛嘛香的原因。 趁着颜若冰洗碗的空档,芷苏给沈旭尧发了条短信:我很好,不用担心。 手机还没放心,沈旭尧的短信又来了。 沈旭尧: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芷苏:我在朋友家里,今天不想回去。 短信刚发出去,电话就响了,芷苏不想接。 若冰洗了碗出来,抽了纸巾擦手:“接吧,不然今晚都睡不安稳。”说罢,拿了睡衣去浴室。 叹了口气,芷苏按键,那边立马噼里啪啦地一大串问题抛来。 “芷苏,你到底在哪儿啊?我问了米楠,她说你不在她那儿。你别吓我,我在家急得都快报警了。这么大晚上的,你一个人,我担心死了。你吃饭了没?今晚你都没吃多少,可别把胃饿坏了?你看看你,人都瘦成什么样子了?上次馨妍还声讨我,说我虐待你,把你越养越瘦了。老妈也骂了我一顿,说我忽略你了。” “我没事,真的。” “你现在都不想和我说话了吗?芷苏,对不起,我最近被公司和威威的事,忙得昏了头,的确忽略了你。对不起,但我是真爱你的。” …… 沉默,再次听到“他爱她”三个字,似乎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短短的几个月,即便是新婚,却发生了这么多事。她遭遇了流产,彻底失去母爱;而沈旭尧也经历了这些痛苦。 “芷苏,你在听吗?” “在。我在若冰家里,今晚留宿她这里了。” “打扰人家不太好吧?”那边弱弱地问了一句。 “她是我朋友。” “我还是你老公呢?你就把我扔家里不管不顾,我肚子饿了,在大伯家都没吃饱饭,饿得胃病都要犯了。你也不心疼你家老公?”那边突然传来可怜兮兮的声音,给人一副“呜呜……我怎么没人要?”的感觉。 “你这么有钱,叫外卖还不简单吗?” “可人家想吃老婆亲手做的吗?最近实在太忙了,我好久没吃到你做的饭了?五脏庙甚至每个细胞都想念你烧的菜,你再不回来,它们就准备揭竿起义了。” 这是把她当厨师对待了吗? “我已经在若冰这里吃饭了,不想动手。” “好好,不做就不做,老婆就是要拿来疼爱的。”沈旭尧这见风使舵的转变,也是没谁了。 “那就这样,我挂了。” 不等那边说话,她就挂了电话。门铃按得直响,她还以为是沈旭尧,一开门却发现是馨妍的哥哥顾泽城,吃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暂停半秒,自己乖乖地把下巴慢慢地推回去。 “若冰呢?” “呃……她在洗澡。” 芷苏诧异,接下来不是应该问她怎么会在这吗?见他一副好像早就知道的模样,芷苏想不通。 “你是若冰的男朋友?” “嗯。上次你们还在一起吃火锅,搞得她都不理我?我就纳闷了,对若冰来说,你这个闺蜜比我这个男朋友还重要吗?” 好大的醋味! 芷苏再次吃惊得不知道如何反应,没想到顾氏酒店的总裁,竟然会说出这么酸溜溜的话来,像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一样。 “抱歉,打扰你们了,”芷苏有些尴尬地咬了咬嘴唇,好像在哪里听过“破坏人家情侣是会遭天打雷劈的”诅咒,她露出一个多有担待的笑容,“不过,今晚我还要打扰一下若冰,你……” 她想问“你怎么办”,但看到顾泽城的脸色一沉,便识时务地把问题吞回去了。 “没事,我可以等。”说吧,他就坐在沙发上看起电视。 等是几个意思?不会是等她离开吧? 芷苏怔在原地,都忘了要关门这事,直到若冰洗完澡看到门大敞着,忙大喊:“快关门,暖气都跑了。” 顾泽城若有所思地打量起若冰的睡衣,托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 芷苏搬了个凳子,坐得离情侣远点,可房子就这么大,她就算坐到角落里去,也能看到发生的一切。 好尴尬啊!芷苏觉得自己打扰了情侣的亲密,要是自己不在这,估计他们早就腻歪在一起说悄悄话了,也不至于坐得好像你我互不认识一样。 没多久,门铃再次敲响,芷苏作为客人,跑腿这种事当然要勤快一点,结果门外居然站着沈旭尧。 “老婆,你的脸怎么回事?”沈旭尧心疼地摸着芷苏的脸,眉毛皱成一条线,心痛得想要替她承受疼痛。 “没事。” “很疼吧,老婆?我们去诊所看看?” “不用,没大事。” “老婆,咱们回家了。你在这,都打扰人家情侣了。” 沈旭尧一开口,就冲着自家表哥顾泽城坏笑,有种阴谋得逞的味道。 该不会顾泽城的到访是沈旭尧使的大招吧? 芷苏眨了眨杏眼,嗅到空气中不言而喻的不谋而合了。 “若冰,那我先回去了,谢谢你的招待!”芷苏打好招呼,跟着沈旭尧回去。 几家欢喜几家愁 大门关上,颜若冰冷冷地问了句:“我要睡觉了,你自便!” “颜若冰,你就这么对待我的真心吗?”顾泽城气得丢抱枕,腾地站起来,一副“暴走”的叉腰姿态。 若冰的一个怒瞪,使得他立马从大灰狼秒变小白兔,乖乖地收手,端正地在沙发上坐好,两腿并拢,两手平放于膝盖上。那模样要多听话有多听话,简直是父母眼中的好儿子老师口中的好学生。 瞧着顾泽城受气小妇人的做派,若冰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懒洋洋地靠着枕头闻道:“那你想怎么样?” “我吃醋了。”哼,不能砸女票,他就狠狠地冲抱枕锤了几拳。可怜的抱枕,都快被他打瘪了。 “哈?你吃芷苏一个女人的醋?” “哼,现在蕾丝可多了。” “你这是怀疑我的性取向么?”若冰耸肩,不屑地嗤鼻一笑,“我知道你来这里,和沈旭尧是沆瀣一气的,里应外合这一招使得不错啊!” “冰冰女王,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一次吧?”说完,又嘟囔了一句,“还不是你眼里根本没我,我没安全感”。 “你想要安全感?” “嗯嗯。”顾泽城眼睛一亮,点头如捣蒜,心情颇为激动,就好像自己站在了奥运讲台上获得了金牌。 “我自己都没安全感,怎么给你啊?” “啊?”顾泽城眉毛耸起,大有豁然开朗的孺子可教,小心脏“砰砰砰”直跳。 难道说,若冰是在暗示他快点求婚,把她变成自己名正言顺的老婆么? 她没有安全感,他就给她满满的十二分安全感。 “冰冰,嫁给我吧?” 沉默数秒后,颜若冰伸出左手,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什么?”顾泽城傻瓜似的看着女人的手。嗯,青葱一般细细白白,上镜耐看。 “顾泽城,你他妈耍流氓吗?” “我怎么耍流氓了?”我是强抢民女还是霸王硬上弓了?顾泽城委屈得差点哭出来,他完全hold不住女王气质全开的颜若冰啊! “哪门子的求婚像你这样啊?没有戒指,没有鲜花。你还嘴硬,说你没耍流氓?” 啊?原来是计较没有戒指和鲜花啊? 等等,这是答应他的求婚了!!! 顾泽城恍然大悟,咧嘴笑得傻不拉几的,“扑通”跪在若冰面前。 “老,老婆……” “谁是你老婆?” “你都答应了,老师从小就教导我们要做个有诚信的好孩子,你不能反悔的。”他从怀里摸出一颗钻戒,颤颤巍巍地套进若冰左手的无名指。当戒指套上的那一刻,这个三十好几的男人哭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老婆,你戴着真好看。” 废话,能不好看吗?一看就知道是这厮按照她手指的尺寸大小做的,金光闪闪,那颗钻石估计有五克拉吧,花几百万定制的,不好看就要砸招牌了啊! “很贵吧?” “不贵,都没花到我存折里的零头。给老婆买的,再贵也舍得,”顾泽城嘴巴甜得像抹了蜜,他俯身亲了亲若冰的手背,“老婆,答应我,以后都别摘下来!” 几百万呢?摘下来还不分分钟就被抢了。 “那要是劫匪威胁我呢?我要是不给,他们举着刀砍我手指,那我是要戒指还是要手指呢?” “当然手指重要,戒指没了可以买,手指没了就戴不了戒指,而且十指连心,被刀砍很痛的,我舍不得。” 呀?若冰俏脸染上一抹可疑的红晕,羞羞地埋头,沉浸在男人的甜言蜜语里。 两人抱成一团,亲卿卿我我得让月亮都害羞得跑进云层里,躲着不敢出来看了。 回到家,沈旭尧马不停蹄地从冰箱里取出冰块,做成冰袋敷在芷苏脸上。 “老婆,疼不疼?我错了,当时我该追上去的,可是威威……” “算了,我累了。” “老婆,你骂我吧!要不你打我出出气,你别不理我!”沈旭尧跪在地上,拽着芷苏的小腿不让她走。 事后马后炮有什么用呢?如果今晚不是恰巧遇到颜若冰,她就被那几个混混凌辱了,他也可以无关大雅地嚎啕几声,请求原谅吗? “谁都会说好听的话,谁都能口头上把老婆哄得一愣一愣的,不过,真正能做的有几人呢?” “老婆,你……” “我以为你会追上来,不过我高估了自己在你心里的分量。大伯家里那么多人,谁都可以照顾那孩子,你就这么放心……我一个人吗?”说到最后,芷苏已经泪流满面,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其实,说,说到底,你觉得我不会出事罢了。哈哈……如果今晚我真的被人**了,你还会要我吗?” “芷苏……” “你也会嫌弃吧?”她的眼里闪过一丝受伤的神色,随即被很好地掩藏,呈现出疲劳的状态,“我真的很累,头也很疼,想早点休息。” “好,老婆,要泡澡吗?泡澡能消除疲劳。” “不用这么麻烦,我洗一下就行。”她拿了睡衣,起身去浴室,头也没回。 洗完澡,沈旭尧泡了一杯红枣姜茶,小心翼翼地端过来。 “老婆,你在外面冻了这么久,喝了驱寒。” “我不喜欢喝糖水,你自己喝吧?我先睡了。”转身,决绝回房。 房门关上的刹那,沈旭尧觉得心力疲惫,颓然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如何挽回老婆的心? 十二月的天气,客厅里没有空调。沈旭尧觉得好冷,他匆匆忙忙洗了个战斗澡,钻进被窝,想抱着小玉温香睡个好觉。 一看到芷苏已经睡着,伸出的手在冷空气中定格了数秒,又唯唯诺诺地缩了回去。 一夜无眠,芷苏反复地做着从楼梯上摔倒流产、被混混追逐掌掴的噩梦。睡到半夜,她被惊醒了,摸了摸自己的后背,冷汗涔涔。睡衣湿透了,像块破抹布一样黏在身上。 她蹑手蹑脚地起身,洗了澡,去书房的抽屉里摸出一盒小瓶来,倒出一颗白色的药丸,掰成半粒,就着温水吞下。 自从去看精神医生后,她就买了这盒安眠药,起初她想借着运动使疲劳入睡,后来没什么效果,就含半粒安眠药。 她苦笑了一声,不知道日后半粒安眠药都无法让她入睡的时候,是要加大药量还是坐着不睡觉? 把小瓶藏好,她又回到卧室。 沈旭尧也醒了,搂着她说:“芷苏,我跟威威的妈妈真的什么关系都没有,这么多年过去,我都忘了她长什么样。我心里面只有你一人,你相信我!再过不久,等威威病情好了,奶奶会安排他们去处,到时候我们来一次新马泰旅游,好不好?” “等你安置好了那对母子再说吧?”芷苏兴致淡淡,心里有个声音在反驳:或许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她有感觉,自己就要离开这个家了。 狗仔要挟 月底,K市迎来入冬的第一场雪。虽然不大,但在日益加剧的温室效应下,还能下个零星片段,已经很是难得。 从医院出来,芷苏感觉整个人都快冻成了冰棍。 她每晚服用的安眠药剂量已经变成了一颗,精神医生建议她别再吃了,长此以往会形成恶性循环,到时候剂量加大也可能对失眠毫无效果,甚至有可能死掉。 就算睡不着,睁眼到天亮,她也不打算依靠安眠药了。经过一个垃圾桶时,她把整瓶药都扔了进去。 心,似乎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北风吹得人站不稳,更别说打伞。收了伞,她戴上羽绒服后的兜头帽,急急忙忙地往家里走。 才走过一个岔道口,手机就响了。 是陌生号码,她懒得接,丢进书包,省得浪费别人推销或者诈骗人的口水。 电话响了很久,最终断了。没过多久短信响了,她拿出一看是则彩信,还是刚才那个打电话的号码发的。 打开,一张沈旭尧和威威的照片映入眼帘,背景是在游乐园,天空下着小雪,看来是今天拍的。 彩信上附带着一句话:沈夫人,这样的照片我手里有很多,你打算如何处理呢? 原来是被人抓到了“外遇”的证据,可是为何找她这个穷光蛋老婆要钱呢? 她还没想通,电话再次打来,她咬牙,接听。 “喂,沈夫人,约个地点谈谈吧?” “我为什么要跟你谈?” “呵呵,你有拒绝的权利吗?只要我把手头上的照片曝光,沈旭尧这个好老公形象估计会大打折扣,不仅巫觋游戏公司会股票大跌,就是‘济世’医院也会被连累吧?” “你找我无非是为了钱,很遗憾的告诉你,你找错人了。”一朵雪飘进她的脖子,凉得她彻骨的心寒。 沈旭尧带着前任的孩子在游乐园玩得如此之嗨,她却要替他擦屁股。 这世界是怎么了? “沈夫人,我不贪心。你别舍不得那点蝇头小利,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说得冠冕堂皇,有本事你别拍那些照片,现在拿来要挟受害人是几个意思?你不觉得自己脸皮厚到可以当砧板了吗? 芷苏冷冷一笑,吸了吸鼻子,一对情侣抱成团从她身边走过。 仰头看了看天,她突然不想回家了。 “约哪里?” 很明显,那边传来一声嗤笑,随即那个人说:“就在K大门外的安布咖啡吧?” “好。” “沈夫人,别想着报警,不然我就不保证那些照片会不会传到网上去。” “我不会这么傻。”就算她报警,现在网络这么发达,谁知道那人有没有在云盘等地方另存备份。 挂断电话,她想给沈旭尧打个电话,最终没有按下去。 算了,就当是离开之前,为他做最后一件事吧? 那个家,终归不是她的归宿。待了四年半的大学,估计也要说再见了。 安布咖啡馆,位于K大生活门的外面,芷苏找了个靠角落的地方,点了一杯黑咖啡。 苦味入口,刺激着她的神经,也让她凝神静心。窗外车水马龙的热闹,似乎都与她无关。 “沈夫人,你好!” 一个戴着帽子和口罩把自己围得严严实实的男人坐下来,看了芷苏一眼说,“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沈夫人这么年轻漂亮,丈夫还在外面搞外遇,这世界真是没天理了。” 呵呵,这恭维的话怎么就那么不中听呢? “照片呢?” “别急,让我这种底层的小记者喘口气嘛,”说着,毫不客气地点了一杯奶茶和一个提拉米苏蛋糕,“哎呀,您这种富贵人家,肯定不了解我们这种穷人,为了跑个新闻,饱一顿饿一顿是常有的事。民以食为天嘛,肚子饿得急了,说话也不利索。” 这样还说话不利索? 芷苏笑着喝了一口咖啡,冷冷地说了一句:“别总是戴着有色眼镜看人,你说你是底层穷人,难道穷人就可以胡作非为吗?记者这个职业是传播社会正能量的,你觉得你也算得上吗?” 男人脸色尴尬了几秒,随即无所谓地笑了。 “你没当过穷人,当然不知道穷有多可怕。” 她不知道穷有多可怕?芷苏讽刺地笑了,“不好意思,我也做过实习记者,不过没做过你这种干一票就能管几年甚至一辈子吃喝的大事业。鄙人不才,我只是在民生部待过两个月。” 男人露出一丝诧异的表情,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对着服务员送过来的蛋糕,大快朵颐起来。 一个大男人,爱吃甜食,还是提拉米苏蛋糕,而对面的女生却只是喝着黑咖啡,这场面要多奇怪有多奇怪。 服务员疑惑得眉头紧皱的表情,就说明了这一切。 “我大学毕业时,也像你这样觉得当记者是为人伸张正义的高尚职业。可惜,没有面包的工作,就算再高大上,那又有什么用?你可以不吃,你可以不喝,你可以不玩,难道孩子老婆也跟着你喝西北风吗?” 男记者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额头沾上了些灰尘,还时不时地现出抬头纹来。 算了,跟此人理论只会是对牛弹琴。芷苏虽然没学过心理学,但也知道学文科的大都有愤世嫉俗的毛病。而这人,不仅是个加强版的愤青,还受过家庭方面的伤害,不然他不会提到孩子老婆跟着受苦的事。 狼吞虎咽解决了蛋糕,记者一口喝光奶茶,满足地拍了拍肚子,这才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照片。 芷苏看了看,大多镜头都是沈旭尧和威威,不过也有女人的入镜。女人长得也算是美女级别的人物,个子矮矮的,标准的鹅蛋脸,无论何时,总是露出一副小鸟依人的表情,符合传统审美的特征。 其中有一张,好像是在景区拍的大合照,沈旭尧抱着孩子,女人站在一旁,三人笑得很开心。 芷苏有种错觉,这三人还挺配的。 “五十万,照片给你,底片我也会全部消除。虽然干这种事有愧记者这个行当,但我还是会遵守职业道德。你放心,只要你给钱,我绝对不会把这些照片挂到网上。” “为什么是我?”芷苏不懂,若是找沈旭尧或者公婆,估计更能打捞一笔吧?不过之所以找上她的原因,她也能猜出七八分。 “为什么是你呢?呵呵……大概是觉得沈夫人好欺负罢了。” 男记者还算诚实,芷苏苦笑一声,果然被她猜中了。 沈旭尧和公婆在政府机关都有很强的人脉,他哪里敢太岁头上动土呢?所以,挑了她这个软柿子捏喽。 “你刚才还在为穷人抱不平,现在不是打脸吗?对不起,我只是个穷学生,手头上的积蓄也就学校发的那点奖学金。你找我,真的是找错人了。” “沈夫人说笑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没钱,但你丈夫有钱啊?这样吧,念在我们都是同行、你和我的家庭都深受小三破坏的份上,给你打个八折怎么样?四十万,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只能把这些照片挂网上了。” 说罢,摊了摊手,做出一副“请做决定”的姿势。 “你有孩子吗?” “呃,有,怎么了?” “你妻子跟人跑了,抛弃了你们对吗?” 男人突然沉默起来,脸色很臭,额头上的太阳穴青筋隆起,芷苏真怕他跳起来打人。 “你也深受小三迫害,现在你这种行为又算什么呢?不过是助纣为虐,所以,别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好像全世界都对不起你。” “你给不给钱?”男人隐忍着,桌子下的拳头握得很紧。 芷苏知道,他大概很想揍自己一拳。 “十万,这是我能拿出来的最多的钱。既然你非要以弱者自居,那我就当是同情同情你好了。” “你说什么?”男人上前,一把拽住芷苏的衣领,力气大得能把她的脖子给勒断。 “放手,你不放手连十万也拿不到?” 男人气得满脸充血,最终却是松了手,一身力气像是被抽光一样倒坐在椅子上。 “你的孩子咳咳……不知道你是拿着威胁别人得来的钱,给他没吃的买喝的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痛恨小三,却掉转头帮助其他的小三拆散别人夫妻。若是你孩子知道,会怎么看待你这位父亲呢?”芷苏付了黑咖啡的钱,起身拿走那些照片,“我会给你卡打钱的,希望你说到做到!哦,对了,账单我们分开付,我从来不替别人买单,因为我也是个穷人。” 男人的嘴唇蠕动了几下,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最终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穷人,真是一个好借口! 芷苏提着包,慢腾腾地往学校里走。 法国梧桐的树叶早就落光了,光秃秃的树干上,几个零星的鸟巢显得特别突兀。 朔风吹得人心里都是绝望的。雪,越下越紧了。 初雪沉醉的夜晚 当晚,雪突然下大,转眼就从窸窸窣窣的碎雪摇身一变满天的鹅毛大雪。 如果下一夜,估计明早能打雪仗了。 恰逢今晚是平安夜,白色情人节不是更有氛围吗? 锅里炖着山药乌鸡汤,“噗噗噗”地直响,热气升腾,缭绕在温馨的厨房里。 流理台上,摆了很多切好正准备下锅的食材,红的、绿的、黄的、好不灿烂。 “哧哧——”油锅炸响,锅面烧得滚烫,青菜炒起来才好吃。 下午,沈旭尧就打来电话说回家吃饭,芷苏去了趟超市,买了丰富食材,准备犒劳一下辛苦多日的丈夫。 平安夜,吃最后一顿饭。芷苏不知道两千多年前,耶稣和门徒一起吃最后的晚餐时是什么心情。 不过,她的心情却像是放松了。也许,她内心也期待着离开,启程,重新开始。 沈旭尧买了一束玫瑰花,芷苏高兴地亲了亲老公,把花用一个花瓶养起来。 “呜哇,好香!老婆,你煮了什么好吃的?” “可乐鸡翅,糖醋鲤鱼,山药乌鸡汤,蘑菇清炒小白菜,红烧五花肉,油焖茄子炒鸡丁。五菜一汤,寓意六六大顺。”不是十全十美,她希望自己走后,沈旭尧一路顺风顺水,不再有那么多波折。 “哇——,老婆,你太能干了,都是我喜欢的。” “今天好冷,你去洗个澡驱驱寒,等会就能吃了。” 沈旭尧兴奋得手舞足蹈,偷吃了一块红烧肉才进浴室。 洗完澡,芷苏正往桌上摆碗盘,沈旭尧秒变勤劳丈夫,乖乖地分筷子,拿汤勺,还盛起饭来。 “老婆,你辛苦了,多吃点!”沈旭尧给芷苏布菜,堆得小碗满满的成了小山堆。 “你也辛苦了!老公,有没有人说你穿着浴衣的时候很帅?” 芷苏礼尚往来地给他夹了鸡翅、糖醋鲤鱼,她知道这个男人是食肉动物。 “当然有。” “谁?” “当然是我的老婆大人,蜗牛小姐喽。” 芷苏浅浅一笑,就知道这厮不敢说实话。或许,他曾经也在前女友面前穿过浴衣吧? “有人说,张国荣穿浴衣很帅。你是第二个最帅的。” “啊?为什么我不是第一个?”沈旭尧撅着小嘴,生气了。 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人家张国荣可是全民偶像,他顶多是K市的偶像罢了。 “做第一太累,事事都要追求完美,否则就会遭人诟病,第二就好了,没那么多烦恼。” 沈旭尧点头,很给面子地吃了两大碗饭,还喝了两碗山药乌鸡汤。 吃晚饭,夫妻俩坐在沙发上看雪。 “K市好几年没下过这么大的雪了,我今天开车回来好堵,外面人山人海的。老婆,你不出去逛逛吗?” “人太多了,倒不如待家里来得清净。”芷苏想起白天男记者给自己的那些照片中,沈旭尧陪着威威、前女友去了游乐园的事,心里有些羡慕。 “老公,我想去游乐园。” “啊?”沈旭尧脸色一白,心脏提到嗓子眼,一副“差点被老婆抓到出轨”的心虚模样,以为芷苏知道了什么,直盯着芷苏的眼睛看,却什么也没看出来,“怎么突然想去游乐园呢?” “就是突然想去了呗。小时候没去过,长大也没机会。这么大年纪了,去游乐园会不会被人笑话啊?” “等我们有孩子了,带上孩子就不尴尬了。” 芷苏点头。可惜,这辈子,终究是没有机会了。 “老婆,你真的不打算出去走走?” “你想出去?”芷苏眨了眨眼睛,看到沈旭尧眼里的期待。 “嗯,谁叫你煮的饭太好吃了,吃得有点撑。”沈旭尧伸出手,做出无言的邀请。 芷苏莞尔一笑,搭上他的大手,乘电梯下楼。 门外是银装素裹的世界,雪还在下,树梢上挂着积雪,倒像是伸出来的雪糕。 沈旭尧撑着伞,勾着芷苏的手臂,踏着初雪。柔和的灯光下,芷苏的脸庞染上一丝喜悦,像风雪中的仙女一样。 “老公,过几天就是我的生日,你能不能提前送我礼物?”芷苏跑出伞外,站在一棵大树下冲着自家老公大喊。 “为什么要提前送?”沈旭尧不解,他原本打算请她吃烛光晚餐,顺便配上小提琴柔和的乐声,送给她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和订制的钻石流苏簪。 他觉得,长发的芷苏,若挽上古代的云髻,佩戴他送的发簪,一定惊艳得四方无光。 “我就是想要嘛,”芷苏跑回沈旭尧的身边,扯了扯他的袖口,有些讨好地说,“哎呀,老公,送嘛送嘛,难得……难得今天过节。” 芷苏满眼的期待,这大概是她能收到的最后一个来自沈旭尧的礼物。 “其实,我有准备礼物,不过现在不在身上,等生日当天再送你。现在既然你要礼物,我要是买来了,你可不许说我小气。” “不会。只要是老公你送的,我都喜欢。” 芷苏笑着挥手,目送着沈旭尧离去。 他给她准备了生日礼物呢。可惜,她收不到了。 没多久沈旭尧拿着一个圣诞苹果回来,俊脸很纠结,“喏,给你。” “啊?谢谢老公!” “今晚听你喊了一夜老公,是不是想老公大人做点什么啊?”沈旭尧双眉上挑,一副识破阴谋地坏笑,还向她伸出恶魔般的咸猪手。 芷苏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躲过他的揩油,笑着向前跑去,在平安夜笑得像只精灵。 之所以喊老公,是因为过了明天就喊不了了。趁着还有时间,当然喊够本。 “老婆,明天我要陪威威去外国做定期检查,过几天就回来,你在家乖乖等我。” 开门时,沈旭尧突然说了这句话。芷苏没有应声,专心开门。 沈旭尧见她不说话,以为她生气了,忙搂着老婆讨好:“老婆,别生气,大过节的,生气容易老的。” “没生气。”芷苏突然一个转身,踮起脚尖,冲着沈旭尧的唇就吻了上去。 说是吻,倒不如说是啃噬。沈旭尧大吃一惊,被芷苏的大胆作风挑起火来,用脚勾住防盗门,一把将芷苏压在门上热吻。 他们已经好久没有亲热了,加上今天过节氛围的熏陶,两人情绪都颇有几分躁动。 没多久,沈旭尧就抱着芷苏去了卧室,三下五除二地剥掉芷苏身上的衣服。他吻了吻芷苏的额头,一路向下,芷苏浑身颤抖得厉害。 屋外,烟花绽放,圣诞歌欢快地循环播放。屋内,宽大的床上,暧昧的气息在空气中飘荡,房间的气温骤然升了许多。 许久,许久,芷苏累得睡了过去,沈旭尧亲了亲小女人的脸颊,也跟着睡了过去。 一纸离婚书 一夜无梦,这是芷苏几个月以来睡眠质量最好的一晚。 两人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睁眼,屋外的白光刺得眼睛有些不适应。雪已经停了,拉开窗帘,能看到阳台上的积雪,约摸一寸深。 沈旭尧心疼芷苏,不让她起来做早饭,但芷苏还是陪同着起来了。 “老婆,给我打领带!”沈旭尧卖萌的声音传来,听得芷苏心脏微跳,脸蛋红得就像坠入爱河的少女。 打好领带,沈旭尧拉着行李箱准备出发。 芷苏看着男人穿好鞋,眼眶突然就红了,她快步跑上前,从背后抱住男人。 “呃……怎么了?”沈旭尧不知道状况,还以为芷苏是舍不得。 “如果我叫你不去,你会不会留下来?” “芷苏,你……” “我说着玩的。”眉梢闪过一丝哀伤,但很快就被笑容覆盖。 这个男人坚实的后背,以后都不能依靠了。她从未觉得这个人的肩膀有这么宽,就好像天塌了,他也能扛住。 “乖啦,我很快就回来,在家等我!”沈旭尧宠溺地亲了亲芷苏的额头,理了理她睡乱的刘海。 多希望电梯来得晚一些,可惜今天周末,没人搭乘。 电梯来了,他走进去,对着芷苏微笑。 芷苏亦然,把最美的一幕留给这个男人,强忍住眼眶里的泪水。 再见了,旭尧。若干年以后,你还会记得曾经有个女孩子,厚着脸皮向你要生日礼物吗? 电梯下来,芷苏跑到窗户边,看着沈旭尧走上自己的奥迪车,车子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拐弯处。 进客房,她从床下拉出一个半旧不新的箱子,这还是当初考上大学班主任送的,没想到一直陪伴她到今天。 芷苏的衣服不多,沈旭尧送她的,她不打算带走,只包了自己之前买的。整理好行李,她把戒指、沈旭尧给她的银行卡、婆婆送的和田玉、以及手机都掏出来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又用家里的打印机打好一份百度云里的离婚协议书。 协议书里很简单,她主动放弃财产,净身出户。 签好名字,她提笔给沈旭尧留一封书信。 旭尧: 我走了! 这两年多,你让我体会到了什么叫亲人的爱,弥补了我这些年一直期望却缺失的情感。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这么好! 戒指、银行卡等东西我放茶几上了,离婚协议书也签好了名字。你不用担心我,真的,我能养活自己。 做这个决定,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其实,自从孩子流产之后,我就有了抑郁症的倾向,你不用内疚,这是人之常情,任何失去孩子的母亲都会心情不好。 我去看过心理医生,医生给我做了催眠,说我被现在的环境压迫得太厉害了。后来,抑郁症虽然缓解了,但是我却有了短期失眠症。 每晚,尤其是你不在的夜晚,我一个人住在这么大的房子里,不管折腾到多晚都睡不着。 我试过跳瑜伽和健美操来使自己疲劳,达到入睡的效果。后来运动失效了,我只好再去看医生,医生给我开了安眠药,从最开始的小半颗到半颗,后来甚至是一颗,情况越来越严重。医生说剂量不可以再加大了,否则什么时候说不准我心情烦躁,一不小心吞下过多剂量的安眠药致死。 我好怕,真的,我不想离开你。你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这辈子,再也不会有人像你那样对我了。 可是,我不得不走,这个家给我的压力,给你的压力都很大。 昨天,有狗仔记者找我,拿了一叠拍的你和威威以及微微母亲的照片,开口要五十万。我从银行卡里打了十万给他,他收到钱,应该会把底片消除的。那些照片,我自己处理了,你放心,不会流到网上去。 这段婚姻,维持了半年,我们有很多美好的日子,也有失去孩子的痛苦。 我有些累了,想换个环境重新出发。 所以,旭尧,原谅我自私的决定。 将来,你若是遇到喜欢的女生,我会祝你们幸福的。 再见了,旭尧,我爱你! 我会好好的活着,请你不要来找我! 也许,有缘的话,我们还会再见的。 落款是璩芷苏和年月日。 写好信,芷苏去每个房间都走了一遍。拔掉家电的插头,虽然是十二楼,但沈旭尧估计一时半会也不来,谨慎行事,她把窗户都关得严实。 关门反锁,芷苏拉着行李箱下楼,在小区的快递店把钥匙邮到了沈旭尧的公司。 她去了趟陵园,放心不下那个早已被人遗忘的孩子,也一并把他带走了。 她坐公交去汽车客运站,买了一张邻省的长途汽车票。 路面虽然不颠簸,但车程实在太长,没多久她就睡着了。她是在终点站下的车,拿了自己的行李箱,经过一个烤番薯的小摊时,摸了摸早就饿了的肚子,买了一块番薯,随即向小贩询问小县城哪里还缺老师。 她不求工资多高,只要能找个事做,够养活自己就行。 小摊贩给她指了指墙上贴着的一张招聘通知,芷苏上前一看,纸张像是贴上去有些时日,字迹都模糊了。 不过下面有“此广告长期有效”这几个大字却还是很明显,看来这小山沟留不住人材啊! 芷苏吃完了番薯,又向小贩打听怎么去“星火小学”。她模模糊糊地又是做汽车,又是走了,七拐八拐,一路问到底,这才到达“星火小学”。 学校大概是什么人捐款建的,好歹也有三层楼,可是教室里的桌子却都是破破烂烂的,有些破了窗户的地方,还是用纸箱堵上的,不然这大冷天,孩子们够呛的。 学校里的花花草草挺多的,有一个象征性的篮球架,水泥地不大,不过却有几个孩子在玩球。 她找到了管事的人,校长打量了她半天。芷苏只说自己是孤儿,从前也曾受够别人的馈赠才读完大学,现在想回报社会。 校长一听,老泪纵横地和她握手,高兴得又哭又笑:“K大毕业啊,那可是名牌大学,来我们这里真是屈就了小璩啊!不过,我们正好缺老师,尤其是缺乏像小璩这样的高材生。那些孩子要是听到你来教书,估计高兴得都要魔怔了。” 校长也没把芷苏当外人,一口一个小璩。芷苏忙说:“我一直都还挺喜欢当老师的。学的也是中文系,而且这里空气也挺好的,我之前心情一直不好,来这里正好能换心情。” 校长见她简单坦白交代了一下缘由,对这位新同事有了理解。 “小璩啊,我事先要跟你说,这里条件不好,你……” 她忙摇头,“我不怕吃苦,工资只要够养活我自己就够了。” 校长对她更是高看了几分,给她安排住宿。 校长说,因为其他老师都是当地人,所以就住自己家。也就是说,只她自己一个人住学校宿舍。 教室宿舍,不过是教学楼后面搭的一个十几平米的小房子,屋顶盖得是瓦。上厕所要去和学生们公共的卫生间,芷苏也不计较,好歹这房子什么都有,她就买些日用品就能拎包入住了。 当天,校长就开着自己的三轮摩托载着芷苏去镇上买盆桶、毛巾药膏等生活用品,又给她介绍星火村的事情。 星火村是典型的青壮年外出打工,放眼望去,全是老人小孩的农村。 这地方经济发展缓慢,交通闭塞,全村人都靠一亩三分田过日子。 重新开始 自那以后,不仅沈旭尧和沈家的人生分了许多,就连沈夫人,逢年过节也懒得出门见客。沈老爷虽然顾及面子,但每次去了沈宅那边,就会被自家媳妇嫌弃上十天半个月,自此也懒得去那边走动。 沈旭尧没再管前女友和威威一事,沈老太太被侄孙女求过几次,不得不亲自去找孙子,看能不能再充当威威的父亲,带孩子去治病。 沈旭尧没答应,结果当天威威竟然跑到公司去了,当着所有员工的面喊他“爸爸”,职工们瞬间被雷翻了。 特么的,总裁结婚才半年好不好?咋就整出这么大一儿子?再联系总裁夫人留下离婚协议书出走一事,便猜到是自家总裁做出了对不起总裁夫人的事。 这种事,任谁都不会容忍,想必总裁夫人也是不得已才离家。 于是,公司的每个人都觉得总裁太不厚道了,骗了人家高材生,结果在外面还养着这么大的私生子,也太渣男了! 沈旭尧知道,自己是被人嫌弃了,而且员工们看他的眼神异常不屑,就好像在骂他:渣男啊渣男,没想到你K市堂堂钻石级别的人物,竟然也是“好男人出轨”里的一员。 看来,这世界上的优质男都并不可靠啊! 他给奶奶打电话,让她把孩子接走,严肃地表明自己的立场,不想和前女友母子再有任何牵扯。 芷苏一到星火村,就直接上岗教了两个年级的语文,同学们一见这位年轻的漂亮女老师,普通话说得溜溜的,一下课就一窝蜂地围上来询东问西,好奇之心膨胀得一发不可收拾。 星火小学的师生们都是自己回家吃饭,学校没有食堂,芷苏的一日三餐也是自己解决的。 她买了大米和面粉,油盐酱醋等小物件,用的是之前的实习老师剩下的,灶台搭在外面,她每天都要去山里捡柴火自己烧饭。 每天早晨,都有学生从自己家带来新鲜的蔬菜,放在芷苏的门口。胡萝卜、白萝卜、大白菜、包菜、花椰菜、菜薹等冬令时节的蔬菜,纯天然无化肥无农药,芷苏可以放心食用。 有时蔬菜吃不动,她就自己从屋子里翻出一个坛坛罐罐出来,洗干净后腌了,以备自己没有菜时救急。 转眼就到了过年,芷苏买了一副对联,搬来桌子,自己用浆糊贴了上去。她去镇上采买了一些年货,虽然不用出去拜年,但初一早晨肯定有很多村里的孩子过来拜年,她买了几斤糖果、饼干、瓜子,买了一条鲤鱼,两斤肉,算是庆祝过年。 年三十早晨,芷苏照常起来,把孩子的骨灰盒搬到院子,就着好天气,烧了一些纸钱。 远处,传来爆竹、烟花“噼里啪啦”的声响,家家都在祭祖,坟地上冒出无数青烟,香烛灯火通明。 芷苏蹲在骨灰盒前,合掌冥思了几分钟,这才望着骨灰盒发愣。 风很大,烧过的黄纸瞬间就被扬到了天上,灰烬漫天飞舞,向着远处飘去,寄去她对孩子的思念和期盼。 芷苏起身,心下一片宁静,似乎没有烦扰,此生或许她就待在这个地方了。K市的那个人,应该陪着沈夫人沈老爷吃团圆饭吧? 大年初一,芷苏刚洗完脸,班上的同学成群结队地来给她拜年了,她忙把准备好的吃食分给这些穿着新装、喜气洋洋的孩子们,顺便问了他们寒假作业写得如何,父母有没有回来过年,家里人是否安好这些问题。 孩子们一走,她这里就冷清了下来,期间校长来过一次,便再也无人登门拜访。她搬了把椅子,坐在墙角里晒太阳,手上握着一本《张爱玲小说全集》。 书翻了几页,奈何天气太好,晒在人身上暖和得不得了,连带着芷苏也昏睡了过去。 正月天气好得不能再好,天天大晴天,芷苏晒了好几天的被子,每晚都睡得好暖和,差点热出一身汗来。 她已经向村里的人打听怎么种菜,趁着寒假翻出两块地来,种点蔬菜,总不能老靠别人接济。 新年里,农村人比较热闹,喜欢走亲戚,芷苏却没什么亲戚可走。倒是老师们觉得她一个人在外地孤苦伶仃地过年,怪可怜的,分给她一些自家腌制的腊鱼腊肉,拜年礼品也送了一些。 芷苏懂得礼尚往来,把礼物分了分,也亲自拜访了其他老师。她卡里的钱满打满算不到两万,是用来救急的,所以她平时花销上异常节约,身上的衣服也就那么几件。 星火小学的工资不高,加上各种津贴也才两千五而已,不过够她一个人的开销了,每月还能省下一千五。 她办了一张当地的农业银行卡,把钱存了进去。新年开学,她就当班主任负责带六年级的语文,还要兼职全年级的音乐老师,好在音乐课是两个年级一起上,她也不是很忙。 生活淡定下来后,芷苏的心似乎也定下来了。尤其是每天早上看到那群活泼爱学的孩子,心里总是很高兴。 这些孩子都是留守学生,父母也就过年回来几天,平时都是和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生活。放眼望去,整个村都是老人、孩子,那田地上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大多是驼背的老人,心心念念地耕耘着自己的一亩三分田。 而在K市,成为孤家寡人的沈旭尧,不仅懒得和奶奶走动,甚至也不怎么回家了。他在办公室里开了一个小房间,摆了张床,买了一个衣柜,也就算是个睡觉的地方。 小区里的那栋房子,他每周都会回去看看,一切都照旧。他有时候会幻想,某一天打开门时,那个熟悉的身影系着围裙,在厨房里烧着他最爱吃的菜肴,一脸甜笑地望着他,说:“回来了,今天辛苦了!” 然而,芷苏终究是没有再回来。 当一切似乎尘埃落定时,他知道这是考验的开始。 十年也好,二十年也罢,抑或是一辈子,他的结婚证上的配偶一栏,都不会再变成其他人了。 即便大伯一家、奶奶都想给他介绍对象,甚至还撮合他与奶奶的侄孙女,他严词拒绝,甚至从未踏过大伯家的门槛。 搬家 入夜,她吃了饭就围着学校散了会步。回到房中,坐在床上照着孕妇手册做体操,没多久,就有人敲门。 芷苏诧异,问了句:“谁啊?” 门外的人没说话,敲门声却再度响起。 芷苏更是纳闷,再次高声问了是谁。 没得到回答,她就有了怀疑。这村里贫困,青壮年都出去打工了,但也有不少好吃懒做的人,早就听闻有单身汉夜闯孤儿寡母的房中。 她有些不好的念头,自己一个人住在这学校里面,平时也没人来找她,何况还是晚上。 想到这,她就不敢开门,但不代表门外的人没办法闯进来。 门外的人见敲门无用,早就换了策略,竟然开始砸门。 “砰——”的响声让芷苏吓得惊慌失措,原本以为对方会离开,殊不知敲门没得逞,竞选了简单粗暴的砸门闯入的法子。 她开了灯,摸索到桌子边,拿起一把水果刀放进口袋,以防万一,又看见地上有根扁担,急忙操起来,做防御状。 果不其然,三核桃两枣换回的门撞了几下就开了,一个浑身酒气的中年男子晃悠悠地走进来,双眼赤红。 芷苏认得他是村里的一个光棍,好像是叫坛子,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字,反正是这个音。 坛子的脚步不稳,似是喝高了,眼睛发亮地盯着房里的人。 芷苏被盯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双腿也有些打颤,但还是鼓起勇气镇定地斥责:“出去!” 深更半夜闯入她的房间,一看就知道他想干什么。 “美人,我好想你啊。”坛子笑得一脸的肉皱成了树皮,恶心吧唧的。 “快出去,不然我喊人了。” “你喊人也没用,这附近根本没人家。” 芷苏心里一沉,对啊,这是学校,附近的确没有人家。看来这坛子是瞅准了附近没人,夜闯她的闺房吧? “出去,不然我客气了。”芷苏握紧扁担,往前虚打了一下,吓唬着坛子。 “哦,你怎么对我不客气?”说吧,坛子一把夺过芷苏的扁担,和她形成对立之势。 两人像拔河比赛似的各执扁担的一头,可一个女人的力气怎么敌得过中年男子,没到三秒钟,扁担就被坛子夺下,扔到了门口。 “你别过来,救命啊!”声音在夜空中很是响亮,略带着战栗。 “美人,让爷舒服了,我就放了你。哈哈……”说罢,就扑上来。 芷苏没了扁担,一时没能防住,就被坛子压到了床上,索性棉被还算柔软,否则她真怕这一摔,把肚子摔出个好歹。 “真香,城市的人就是不一样。”坛子凑到芷苏的胸口上深深吸了口气,像是闻到了什么好吃似的,陶醉得不能自已。 芷苏气急,心下害怕,想着肚中的孩子。一只手摸到了裤袋,毫不费力就掏出了折叠水果刀。 坛子迫不及待就要撕碎芷苏的睡衣,芷苏一只手附在肚子上,怕伤着孩子,抽不出空来打开折叠水果刀。 她这才发觉折叠刀根本不适合防身,在床上乱摸一通,拿起荞麦枕头就往坛子一扔。坛子猝不及防,竟然被打得“嗷嗷”叫了起来,身子没有压着芷苏那么紧了。 也不知哪来的力气,芷苏抓住时机,一把推开坛子,一边往门外跑,一边打开水果刀。 坛子被打得痛了,眼见人要开跑,急忙追了上来,在门口一把拽住芷苏的头发,生生扯下了一大把。 芷苏疼得抽气,抓着水果刀回身就往男人身上一刺,只听男人“啊”的惨叫声,身子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坛子被刺中了胸口,鲜血很快染红了他不厚的衣服。芷苏害怕,拽着水果刀就往外跑。跑了约莫五分钟,才看到红墙白瓷砖的小别墅,慌里慌张地就去敲门。 开门的是对老夫妇,看到芷苏拽着沾血的水果刀,吓得心脏病差点复发。芷苏急急忙忙说了缘由,老夫妇又叫了邻家,把那坛子送往医院。 因为芷苏属于正当防卫,所以只去警局录了口供,便回了家。 坛子则被判了几年监狱,因为其罪行比较恶劣,很多人都指控其是惯犯,硬是把罪行加到了有期徒刑二十年。 这下,星火村的妇人松了口气,坛子也快五十了,等他出狱估计也已经一只脚踏进了坟墓,谁还怕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光棍。 此后,芷苏是不敢再随便半夜给人开门,每次关门还要插销,把腌菜的坛坛罐罐或者五斗柜等重的东西拉到门后挡着。 没多久,她的肚子就开始显怀了。而当初搭救自己的老夫妇却登门拜访,说是看自己一个人住在学校里不安全,就让她住到村里去,还说自家多的是房子。 芷苏不好意思去蹭别人家的房子,老夫妇知道她是担心弄坏了自家的小别墅,就提议把老屋让给她住。 芷苏迟疑不决,但想到日后肚子大了,万一有个什么事情发生,或者临盆了,自己一个人住在学校也不方便,就应了。 所谓的老房子,虽然是土砖做的,但比红砖水泥屋强多了,冬暖夏凉是一大特点。芷苏看了看屋子的结构,虽然有些旧,但还算牢固,而且有两间房,一个长长的中堂,还有一间放杂物的仓库。厕所是外面搭的小茅屋,厨房有灶台,收拾得很干净。每年过年,老夫妇都会用灶台炸豆腐、炸丸子,炒瓜子、花生等农作物。 大门的两边放着两个腌菜的罐子,芷苏每晚睡觉都会把罐子移到门后,甚至还在罐子里藏有一把砍柴刀。 住下后,芷苏还整理了院子,先前的花草、果树都没动,只是另辟了几块地出来种菜。 自从上次的事情发生,她的防身意识剧增,到了晚上从不出去闲荡,不是刺绣就是看书。 她的预产期是在九月,现在天气又好,身子也还不大,可以多给孩子绣点肚兜啥的,就是衣服、鞋子也要多准备一些。 老夫妇很好,把自家曾经养孩子的一套玩意都送给了芷苏。 芷苏一谢再谢,从摇篮到拨浪鼓,几乎全都备齐了,省了芷苏不少准备,也减轻了她这个经济拮据的单身妈妈的负担。 产子 到了后来,芷苏才知道自己怀的是双胞胎,一时既高兴又担心。 高兴的是有两个孩子陪着自己,两孩子可以作伴成长;担心的是自己一个乡村教师,能否给他们最好的。 九月初,芷苏就停了课在家安胎,幸好阵痛在白天,不然她还真怕麻烦别人太多。 那天早起,她就隐隐觉得肚子有些痛,去了厕所,这才发现内裤上有血。一看见红了,她急忙喊了住在院子前别墅里的白老夫妇,等车时她就开始疼了,而且阵痛的频率越来越快。 到了医院,一生一查看,说是才开了一节,要等到开了四节才能生,于是她只能继续忍着。 白老夫妇忙前忙后,知道她没吃早饭,怕等会没力气生孩子,脊柱注射后,就买了东西给她吃。 她疼得厉害,不想吃东西,白老妇人急得不行,说:“吃点吧,不然待会生孩子没力气。” 芷苏点头,好歹吃了几口。 疼到厉害时,芷苏就想哭,她死死压住枕巾,双手拽紧床单,想着自己的遭遇,总觉得自己是个福薄的人。 现在,她即将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也算是有了福气。 芷苏在房间里等了许久,后来才有护士过来,询问她开了几节,见她羊水都破了,急忙推进产房。 羊水是破了,但还没有开到能生孩子的节数,医生建议挂催产素,她想顺产,就应了。 生孩子真是女人踏进鬼门关的人生大劫,何况芷苏这一胎还是两个,自是比别人更辛苦。虽然她每晚都会做孕妇体操调整胎盘位置,但还是深深体会到了生孩子的艰辛。 宛如撕裂般的疼痛几乎让她疼得忘了呼吸,似乎吸口气就会让自己疼得死去。 终于,随着“哇”的一声清亮的嗓门哭声,哥哥来到了这个世上。有了哥哥开路,后面的妹妹就顺利多了。 当护士把两个孩子抱给她看时,芷苏哭了。 两个可怜的娃,没有父亲,将来的路注定比别的孩子辛苦。 她这生吃了太多的苦,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也那般吃苦。 孩子生下来,事情还没有完结,因为胎盘分娩得不完全,医生说要清宫刮宫,把肚子里残留的东西清理出来。 有人说一,女子一孕傻三年,很多原因是因为打了麻醉剂。芷苏害怕自己也会这样,坚持选择五码要缝针,那弯弯曲曲的针脚在自己肚子上穿梭时,她像是尝到了此生最疼的痛。 顺产的好处是生完就能下地,这比大伤元气的剖腹产要躺床上好得太多。她没有母亲,也没有婆婆,凡事都要亲力亲为,所以只能选择顺产这条路。 当她的手术做完,躺在床上休息时,护士问她能不能起来把床位让给门外已经破了羊水的孕妇。 芷苏忙点了点头,起身时或许是失血过多,或许是精力耗尽,突然就眼前一黑,天地摇晃起来,晕得她往后一仰,吓得旁边的护士急忙扶住。 等她醒来,白老夫人坐在床边,见她醒了,忙问:“你怎么样?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很好。这次,谢谢白奶奶了。”芷苏朝门口望了望,嘴唇蠕动了几下,想问孩子怎么样了。 白老夫人一下子就看出了她的心思,忙笑着替她掖了掖被角:“孩子在保温箱里呆着呢,等过几天你能出院了,也就能抱回家养了。芷苏,辛苦你这孩子了,我都听医生说了,两个小宝贝长大了,一定会好好孝顺你的。” “我只求他们健康平安,不奢望他们有多大的作为,那样太苦了。” 可惜,两个孩子从生下来就在起跑线上输给了别人,因为他们没有父亲,注定要吃苦,甚至会被别人嘲笑。 白老夫人见丈夫提着保温壶来了,忙盛出鱼汤递给芷苏:“快趁热喝,好下奶,两个宝贝可能都饿了。” 芷苏赧然一笑,道了谢,喝了两大碗鱼汤,这才觉得活了过来。 出院后,芷苏回到土砖房子修养,学校那里请了假。她的月子坐得辛苦,没有人伺候,就算是孕妇不宜碰冷水,但两个孩子的衣服、尿布,她都是每天要洗的。 白老夫人见她一个女人怀着孕跑到乡下支教,现在生了孩子,丈夫也没出现,猜测她有不少苦衷,也没八卦,但每天一有空就过来帮她照顾孩子。 每次看到她在洗衣服,白老夫人就一把夺下衣物,抢着自己洗了。 “没事,现在天气这么热。”芷苏知道她怕自己坐月子留下病根,可她不好意思每次麻烦上了年纪的白老夫人帮她洗衣物。 白老夫人不是她的什么,两孩子也不是她的曾孙,她没有义务帮她那么大。而且,这些天下来,白老先生充分发挥她作为厨师的天分,隔三差五地就往她屋里送汤水。 平白受了人家那么多的恩惠,芷苏很是不好意思。 “你可千万别小看女人坐月子,稍有不注意,日后可要吃了大亏的,”白老夫人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道,眼光中带着一丝怜惜,“我也知道,你是不好意思。你要真觉得不好意思,那就答应我个请求。” “您说?” “呃,你也知道,我们两个老头子住在这里,儿女孙子都在城里,平时也没事情可做。你要觉得不好意思接受我们的帮助,不如就让两个孩子认我们做太爷爷,太奶奶。” “啊?”芷苏有些诧异,看白老夫妇在星火村住的房子,她就知道他们是有钱人,估计也早就儿孙满堂了。但是,两老人现在独自生活在村里,估计是有什么原因吧? “小璩啊,你也看到了,我和你白爷爷两个人,每天闲得慌,可膝下又没有小孩子。你就当是可怜可怜我们两个黄土埋半截的老头,答应了我们吧?” “嗯。”芷苏知道白老夫妇这种上了年纪的人,最喜欢的就是逗弄小孩子,如今他们孤零零地生活在别墅里,物质上是满足了,可精神上估计寂寞得不行。 “真的,我要回去告诉老头子,我们有两个可爱的曾孙了,哈哈……”白老夫人高兴得像个吃了糖蜜的小孩子,欢快地就出了门。 此后,白老夫妇真真把两孩子当自己的曾孙疼了,什么小内衣、毛衣、鞋子啦,通通买了送来。 芷苏甚是感动,但又觉得欠了白老夫妇太多,好在两老人知道分寸,还把家里淘汰的电视机、冰箱往老宅搬,努力改善着芷苏和两孩子的生活质量。 为母则强 有人说,再弱的女人,一旦当了母亲,就会变强。 好在,两个孩子不太折腾人,每天吃饱了就乖乖在摇篮里睡觉。 上课的日子,芷苏会把两个孩子托给白老夫妇照看,或者带去办公室请同事帮忙照看一两节课。 早起,她会把母乳挤在奶瓶里,放进冰箱保鲜。孩子每两小时就要喂一次,白老夫妇把奶热好了就喂给孩子。 因为要喂养两个孩子,芷苏的母乳总是不够吃,她只能买奶粉,但国产奶粉有问题的太多了,她不敢瞎给孩子喝。 好在,白老夫妇有孙子在美国工作,就托了他购买。 配合着奶粉,两个孩子的吃饭问题算是解决了,但芷苏的体重却在急剧下降。原本就削瘦的人儿,产子后更是暴瘦如柴,看得人心疼不已。 芷苏不仅自己种了菜,还开肯出院子里的其他地来种玉米、小麦、红薯等主食,这样可以省些买米的钱。 她每月的工资才两千,现在多了两个小孩子要养,自己又没有存款,只能是能省则省。 她还养了几只母鸡,青菜叶子和吃剩的东西有了去处。每天,她都能捡到两只蛋,算是给自己加了餐。 六个月后,她的奶水剧减,不到一个月,奶水就彻底停了。 她只好喂孩子掺了米糊的牛奶,每天都给两孩子喂蒸蛋。没有牛奶的日子,她会煮饭时多放点水,等大米煮开了,就捞米汤给两孩子。等孩子再大一些,她就开始喂饭,每天的两枚鸡蛋都落入了两孩子肚里,而她则是越来越瘦,那腰细得,好像一只手就能折断。 日子一天天过去,两孩子越长越大。也许是因为没有父亲的原因,两孩子都很懂事,从来不会肆意苦恼,到了会走路的时候,两孩子还未满一岁;一岁半,就开始懂得帮母亲分担家务。 孩子一大,她就轻松许多,但也害怕他们乱跑,尤其怕他们去玩水。 两孩子她取了名字,哥哥叫璩梓逸,妹妹叫璩梓萱,户口全都上在了她的户口本上。 孩子两岁,就已经学会跟在母亲后面拾柴火。芷苏忙时用电煮饭,但烧菜、烧水还是用的灶台。每到冬季,她就会去后山砍柴,大把大把的茅草、各种粗细不均的枝条,都是她的砍伐对象。 冬天砍柴有个好处,就是无需晒柴,因为柴禾都是干的,伐下就能挑回去扔进灶台。 芷苏不去山高的地方砍伐,只在山脚下砍些干枯的茅草枝桠,两孩子在她身后把柴禾堆到一起。 茅草虽然枯了,但依旧很是锋利,芷苏怕小孩子细皮嫩肉的割伤了,就让他们好好坐着,采了些熟透的野果给他们打发时间。 两孩子吃完了野果,也不随意乱跑,就在附近玩着搓泥巴,时而采点猪尾巴草玩,或者对着枯萎的蒲公英吹气。 “哥哥,哥哥,快过来啊!这里有个小洞。”璩梓萱指着山凹上铜钱大小的洞口说,伸手就要去摸。 璩梓逸忙拉住妹妹的手:“别摸,小心里面有冬眠的动物。” “呃,会咬人吗?” “嗯。”何止咬人,还会要了命的。 别看璩梓逸小小年纪,懂得的东西却很多,他不像妹妹那样喜欢看动画片,而是动物世界,所以知道蛇会冬眠。 冬季,镇上会来乡下招人给路边的绿化树漆石灰,防止树木冻伤、来年虫蛀。芷苏去刷了两天,得了三百块钱。 她手头上的钱不多了,之前银行卡的存款被生产费、两个孩子的衣物等花得差不多了。可即便是这样,她给两个孩子吃的、穿的都算是村里比较好的,反观她自己,除了大学时买的那几件旧衣裳,几年下来都没添一件新衣。 她想多给两孩子买套保暖衣,之前的已经小了。两孩子长得快,以前的袖口、裤腿短了一大截,贴身穿着很不舒服,但两孩子知道家里的境况,从来不哭穷,也不闹脾气。 拿到刷石灰的工钱后,她就用自行车载着两孩子去镇上买保暖衣。 第一家芷苏看中了两套,但开价有些贵,她买不起,就带着孩子去了别的店逛逛。 谁知第二家也是那样贵,芷苏叹了口气,品牌店就是不一样,价格上从不给人商量的余地。但不得不说,质量还是不错的。 从第二家店出来,一阵风正好扬起,把沙子吹进了梓萱的眼睛,梓萱揉得眼睛都红了,芷苏看了心疼得不行。 “疼不疼?等会妈妈给你买顶帽子,好不好?”芷苏给女儿吹了好几口,恨不能自己替她承受疼痛。 “不痛了,妈妈。你别哭,萱萱不疼了,真的。”梓萱亲了亲芷苏的脸蛋,讨好地往她怀里钻。 “我们萱萱真棒,是个坚强的好孩子,妈妈很高兴。” “妈妈,我好爱你哟。”听到芷苏的赞扬,梓萱小小的脸蛋上晕出一抹害羞的红色,软软的嘴唇又吻上了芷苏的脸蛋。 “妈妈也爱你。”芷苏亲了亲女儿的额头,又问儿子累不累。 “不累,”梓逸摇了摇头,握紧拳头说,“我不累,我还可以背妹妹呢。” “我也不累,谢谢哥哥!” 甜甜的、软糯的声音从梓萱的口中发出,让芷苏甚是欣慰。 两个孩子越懂事,芷苏也是心疼。没有父亲,她就觉得对不起他们了,现在他们这么懂事,更是让她有些内疚。 最后,他们终于在一家店里看中了两套保暖衣,价格还是有些超出芷苏的支付范围。 这时,梓萱就发挥了她的作用。 “姐姐,便宜一点嘛,求你了,萱萱好喜欢这衣服哦,一定会好好珍惜的。”她一把抱住老板娘的大腿,睁着两只大大的眼珠,可怜兮兮地望着老板娘。 “姐姐,便宜卖给我们吧?妈妈好不容易挣的钱,自己舍不得买,全都给我们买了。”梓逸也狗腿似的抱住老板的另一条大腿,第一次讨好人。 “好吧,便宜卖给你们了。”老板娘见芷苏确实手头紧,又见两个孩子着实可爱,就点了头。 “谢谢姐姐。”梓萱毫不客气地给了老板娘一个响亮的“啵”,讨好得老板娘笑呵呵的。 手机里的照片 寒假,白老夫妇被儿子接到城里过年,芷苏一个人带着两孩子。天气好的时候会去砍柴,天气不好的时候,芷苏就在家里织毛衣、做布鞋,补衣服。 尤其是腊月二十之后,芷苏会带着两孩子去镇上购买年货,糖果、水果、饼干等孩子喜欢的零食,但芷苏不会多买,怕孩子吃多了吃不下饭,也怕蛀牙长胖。 晚上,哄了两孩子睡完觉,芷苏会查看一下房门是否关得严实。如今白老夫妇不在家,她没有帮手,事事都得小心谨慎。 二十四,芷苏自己做了四喜丸子,两孩子都喜欢吃,直夸妈妈的手艺好棒。芷苏差点流泪,虽然现在生活好了,但她手头上真的不宽裕,两孩子难得吃上肉。 第二天,她早起去村里杀猪的人家买了土猪肉,剁馅和面,准备包饺子。 两孩子起床时,就听到菜刀在砧板上不停乱剁的声音,就知道一定是妈妈在做好吃的了。 梓萱穿着保暖内衣就跑了出来,看见妈妈剁肉,眼巴巴地凑上来:“妈妈,做什么呀?” “包饺子,白菜肉馅好不好?” “好,我最喜欢吃白菜肉馅,哥哥也最喜欢了。”梓萱眨巴着亮晶晶的小眼珠,盯着那些肉末直流口水。 “快回去穿衣服,别冻着,”芷苏把女儿赶回房间,见儿子已经在穿毛衣,忙问,“自己能行吗?” “当然行!我是男孩子。”梓逸一边说,一边瞧了瞧啥也没穿的妹妹一眼。 “哼,我也能自己穿。”梓萱见自己被鄙视了,急忙套上毛衣,拼命证明自己的能力。 没想到,从那天以后,两孩子就学会自己穿衣服了,有时就算芷苏要帮忙,他们也会拒绝。 到了城里的白老夫妇,虽然每天不用干什么,但还是觉得日子无聊死了,入夜,就唠叨着乡下的俩宝贝如何了。 早起,白老夫人就叹息说想家了。 长孙见奶奶睡得不怎么好,一边给奶奶揉肩,一边问怎么了。 “还不是想梓萱、梓逸了?”白老先生率先说了原因。 “哼,难道你不想?”白老夫人毫不客气地反驳了自家老头一句。 “梓萱、梓逸?”孙子白锦风想了想,没能从脑海里搜索出这两个人名来。 “来来来,给你看看两个小宝贝,”说着,白老夫人就把手机里的照片翻出来给白锦风看,“这是他们生下来的样子,可怜见的,两兄妹没有爸爸;这是他们三个月、半岁、断奶时候的照片。才七个月就没奶吃了,可怜的娃,都是负心汉爸爸造的孽,让两个小宝贝吃了这么多的苦。这是他们会走路的时候照的,嗯,好像还不到一岁,难怪两宝贝那么聪明……” 白锦风看着照片上教孩子走路的女子背影,总觉得有些熟悉,一时没能想起。 白老夫人还在翻照片,直到翻出两宝贝一岁和芷苏的合照,正要介绍时,白锦风双瞳扩大,瞪着照片看了许久,把两老人吓了一大跳。 “奶奶,这人你认识?”白锦风指着照片上的芷苏问道。 “当然认识,她是两宝贝的妈妈,一个人跑到乡下去教书,怀着孕差点被人欺负,后来生下梓逸、梓萱两兄妹,我见她蛮可怜的。那么点工资,要养活两个孩子,瘦得成了皮包骨,哎——”白老夫人有些忿忿不平,对芷苏那不负责任的丈夫倍有意见。 “她是不是叫璩芷苏?” “你怎么知道?”一边神游的白老先生也被孙子的问题怔住了,回想刚才孙子那震惊的模样,该不会他是两双胞胎的父亲吧? “她是我大学师妹,关于她的情况,多少知道一点。”白锦风在两只老狐狸盯着肥鸡的眼神下,不得不把芷苏与沈旭尧的事情简单介绍了一下。 “哼,那样的臭男人,活该芷苏离了他。” “对,你不准告诉他,就该让他着急。哪有那样做丈夫的,为了别人的孩子,让自家老婆受委屈?” 两老人一唱一和,硬是逼迫孙子不准通知沈旭尧。 其实,两老人不是见不得夫妻、父子团圆,就是觉得沈旭尧作为丈夫、父亲有些失职,又为芷苏有些忿忿不平,因此一时说了气话。 到了晚上,两人又担心孙子真的听话不告诉沈旭尧,害怕芷苏和两双胞胎还要过苦日子。 白锦风是个听话的孝顺孙子,他不通知沈旭尧,却向馨妍吹枕头风。 “馨妍,你到底怎样才答应嫁给我嘛?”他正在犹豫要不要用这个消息,换取女票的答应。 “既然你爱我,又何必在意多等些日子呢?” “老婆,我们都谈了快四年了。想当初,芷苏跟你表哥两年就领了结婚证,我们都是他们的双倍了,你咋还不点头呢?” 白锦风欲哭无泪,馨妍折磨人的本事也不知道从哪学的。明明身边的人都结婚了,她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呢? “你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成心让我过不好年是不是?”顾馨妍气得咬牙,恨不能一脚把这家伙踹到太平洋去。 “老婆,你误解我了。” “我哪误解了?芷苏可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还想让她当我的伴娘呢?” “如果一直找不到呢?” “哼,我不想有遗憾。” 见馨妍这么坚决,白锦风知道该拿出杀手锏了。 “所以,你必须要等找到芷苏才肯嫁给我了。”白锦风说得有些严肃,让馨妍也有些吃不准他是不是在生气。 “反正我不管,总不能我们都成双成对,反而就剩表哥一人吧?”馨妍有些纳闷,为啥第一对结为秦晋只好的反而分道扬镳了呢? “如果找到了芷苏,你是不是立刻答应嫁给我?” “Ofcourse!” 白锦风眉毛上扬,在心里给爷爷奶奶点了一百二十个赞。他点开手机,傲娇地把照片给馨妍看。 馨妍一边看,一边气得浑身霸气侧漏,看得白锦风吓得只抽冷气。 “这该不会是你的私生女私生子吧?”馨妍恨恨地瞪着白锦风,揪住他的耳朵大刑伺候。 “你怎么会往那个方面想?看清楚,这对双胞胎有母亲。”白锦风找了许久,终于把那张母子三人合照的照片翻了出来。 “啊——”接着馨妍就彻底沉沦于白锦风的讲述了。 是夜,馨妍就把照片大礼包外加地址,当新年大礼包传给表哥了。 重逢 可想而知,当沈旭尧看到那些照片,得知自己有对双胞胎流落在外、自己的蜗牛娇妻在外受苦时,又哭又笑地把周围的人吓个半死。 当即,他就自驾跑到星火村去了。到的那天,正好是二十七,他一路过来,问了好多人才找到那个土砖房。 这种房子一看就是老古董级别的,就在门外瞧了一眼,就吓得差点丢了魂。这要万一某天老古董垮了,那芷苏和孩子岂不是…… 想到这,沈旭尧脖颈一阵冷汗直冒,胸口慌张后怕得心悸,心脏跳得停不下来。 木门上了锁,他问了周围的人,都说不知道去了哪里。 沈旭尧就把车停到一边,隔着篱笆门看见院子里种着红菜苔、莴苣、包菜、花椰菜、大白菜、蒜苗等青菜,三只老母鸡在懒洋洋地晒太阳,时而扑腾着自己的翅膀,睁眼傲娇地看了一下院外的沈旭尧。 约莫等了半小时,终于有人上前搭讪,说芷苏带着双胞胎去了学校。 沈旭尧纳闷,现在都放假了,芷苏去学校干什么。他又问了去星火小学的路,就开着奥迪车出发了。 “那男人不会是双胞胎的爸爸吧?”妇女A瞧出了端倪。 “我看像,啧啧啧,那辆车可不便宜。”妇女B望着那辆车,若有所失。 “该不会是来抢孩子的吧?” 妇女们三言两语地讨论着奥迪车主的身份,一致认为是芷苏勾引了人家有钱人,怀孕了偷偷跑到乡下躲着。 而在学校的芷苏,此时正带着两孩子给学校里的树刷石灰,这份活计还是校长看她手头拮据,特意留给她的。 只要把学校里的大树都给刷上石灰,就给两百块钱。 芷苏一听就答应了,好歹能给每个孩子一百压岁钱。 一大早,芷苏就借邻居家的板车把石灰粉运到了学校,现在才刷了不到四分之一的树。她看了看手表,才十点多,可以再干一小时。 双胞胎则在学校里玩耍,芷苏怕他们乱跑,就嘱咐不能出学校,而她则提着水桶奋力刷石灰。 沈旭尧到时,看到的就是那魂牵梦萦的人在不停地弯腰弓背,双手灵活地往树上刷石灰。 刹那间,他的眼眶就红了,天地似乎也被他抛在了脑后。 一个名字,简单的两个字,却让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喊出口。 曾经朝夕相处的人,如今分割了三余年,蓦然回首,那份情还在,只是拾起来却有些困难。 沈旭尧害怕这一出声,芷苏就跑了。 正当他不知如何是好时,两个小萝卜头已经转到了他面前,睁着圆溜溜的眼珠子,警惕地盯着他。 啊啊啊,好可爱啊好可爱。沈旭尧看到女的似芷苏,男的像他时,突然觉得人生圆满了。 “你是谁啊?”梓逸拉着妹妹,小小的身子挡在前面,就好像他是洪水猛兽似的。 沈旭尧有些伤心,但他能理解,就蹲下来说:“我是爸爸啊。” “爸爸是什么?”梓萱摇了摇头,不懂。 女儿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好听极了,沈旭尧心花一阵乱放。 “他不是爸爸,梓萱,我们走!”梓逸拽着妹妹的手就要离开。 “别走,我真的是爸爸。” 沈旭尧急了,飞快地一把拉住两个小宝贝,梓逸的提防心很强,拼了命地挥着小手,想要挣脱沈旭尧的手臂。 “放开,快放开,坏人!” “不许欺负哥哥,坏蛋!”梓萱见哥哥一个人敌不过,就一口咬住沈旭尧的手。可惜这是冬天,沈旭尧穿得不少,两岁的孩子也没什么力气,根本没什么伤害性。 “妈妈,坏人!呜呜……”梓萱见自己张嘴了,对方却是一副刀枪不入的样子,吓得嚎啕大哭。 哭声很快吸引了芷苏的注意,她跌跌撞撞地扔下石灰刷子,往门口跑不迭。 “你干什么?放开孩子……”隔得远,芷苏又担心孩子,并没认出来人是谁。直到走近,她才发现是他,一个牵挂了三余年的人。 “芷苏……”喊出这个名字,沈旭尧的声音已经哽咽,而芷苏也早已湿了眼眶。 “你……你来这里干什么?”芷苏见他拽着双胞胎不放,心里生出不好的念头,脚步一顿,差点摔倒,沈旭尧忙上前扶住。 “我来接你和孩子们回家,芷苏,原谅我吧!你走的这几年,我每天都在想你,再找不到你,我就要死了。” “你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芷苏一个冷笑,把两孩子拽到身后,一副母鸡护小鸡的样子,极其防备地盯着沈旭尧。 “我没想过要抢孩子,你相信我!” 沈旭尧欲哭无泪,差点就要下跪,以表自己的真心。 “不,我不相信你!”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害怕,芷苏的嘴唇一直在颤抖,那瘦削的身子在不太强烈的阳光下,颤抖而又倔强。 “我没有骗你,真的,芷苏,你相信我好不好?”沈旭尧“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那副虔诚认错的态度倒是让芷苏很是震惊。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沈旭尧好歹还是K市骨灰级多金帅哥,向自己这么个弱女子下跪,若是被K市妇女们知晓,恐怕自己会被唾沫淹死吧? “你都结婚了,还来这里干什么?” 结婚?他确实结婚了,可芷苏的问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奇怪,就好像在质问他二婚似的。 沈旭尧一时没能明白,只是跪在地上不起,态度及其诚恳。 “芷苏,我们都没离婚,孩子也有我的一半,你不能独占的。”耍流氓这种事,是男人的天性,沈旭尧自然会好好发挥。 “你……你不是已经和那个什么人结婚了吗?”芷苏诧然,同时胸中有一股怒火在燃烧,难不成沈旭尧在骗自己,她都亲眼看见了家具装到十二楼。 这家伙竟然还表现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脸皮到底是有多厚啊! “我哪里跟人结婚了?老婆,我们都还没离婚,我要再结婚,那是犯法的。” “啊?可是三年前我去小区的时候,明明看见搬家工在往十二楼搬家具啊,还说是新婚房装修。” “三年前?”沈旭尧抬头翻了翻白眼,猛地拍了自个脑门一下,“啪叽”一声巨响,两小孩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隔着空气,都觉得那一下会很疼,沈旭尧看着自家宝贝的模样,恨不能冲上前抱着一通狂吻,但看见芷苏还等着答案,忙说,“结婚的不是我,是对面的老太太把房子给卖了,然后住进了一对新婚夫妇。” 啊?苍天啊,为什么和她开这个玩笑,那时她还以为沈旭尧要跟别人结婚了,结果气得差点流产。还好,两个小宝贝现在这么健康,也算是没有铸成大错了。 “老婆,我这辈子只爱你一个,怎么会娶别人呢?你就这么不相信我?”沈旭尧很是无辜地眨着星星眼,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企图博得芷苏和孩子们的同情。 人生处处是狗血啊!芷苏真是欲哭无泪,如果当初她鼓起勇气上去质问沈旭尧,说不定不会导致一家四口分别这么久,两个孩子也不会一直不知道爸爸是何物。 芷苏一直哭,两个小孩子见妈妈哭了,也跟着大哭起来。 沈旭尧看着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人哭得涕泗横流,心疼得都要死了。 “芷苏,呜呜……我也要哭了。”沈旭尧一把搂住芷苏,瞬间心满意足了,就好像拥抱了全世界。 赶出房 芷苏还是有些生气,当初若不是沈旭尧要管那么多的闲事,她根本就不会多想,也不会有这么的误会。 沈旭尧检讨,态度很是端正,低头跟在芷苏屁股后面。两个小宝贝对他倒是没那么多防范心了,尤其是看到他抢着帮妈妈刷石灰的时候,还会对他说声谢谢,虽然语气淡淡的,但沈旭尧听了差点泪崩。 儿子对他却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似乎没把他当回事。沈旭尧怒气冲冲,没有他,哪来的这目中无人的混小子啊! 等以后,他一定要好好教育一番! 中午吃饭,芷苏根本没准备沈旭尧的饭菜,居然只安了一双筷子,双胞胎用的是汤勺。三人就着一叠红菜苔、一叠腌萝卜、一碗蒸蛋就开开心心地吃饭了。 沈旭尧摸了摸肚子,她昨夜收到馨妍的信息,连夜就开车过来,连早饭都没吃,自然早就饿得前胸贴肚皮了。 可他不敢说话,就怕惹烦了芷苏,连门都进不来。 他知道芷苏这三年来过得很清苦,从饭桌上的菜就能看出,芷苏绝不动蒸蛋,而是分给了两孩子,她自己只吃腌萝卜和红菜苔。沈旭尧看了眼眶红了一大圈,心疼他捧在心窝的娇妻,如今瘦成了什么样。 嗯,一定要让芷苏原谅自己,然后把她胃胖。 沈旭尧实在饿得不行了,就悄悄离开了,芷苏心里空落落的。 刷完碗,她又带着两宝贝回学校继续刷石灰。 没多久,沈旭尧就开着车过来了,大声喊着:“萱萱、梓逸、过来吃肯德基啦。” 双胞胎当然知道肯德基是什么,但芷苏没答应,他们不敢妄动。 沈旭尧只好乖乖下车,来到芷苏身边,说:“歇会吧?我看你们上午都没怎么吃饱,就买了肯德基炸鸡桶。” “我们不饿,你自己吃吧?” “乖,歇会吧,看你累得浑身是汗,放心啦,等会我一个人就能帮你搞定这些树。” 芷苏看了看两馋猫,心下不忍。说到底,双胞胎跟着自己这两年多,确实是吃苦了。 于是,一家四口在芷苏的妥协下,欢快地去吃炸鸡桶了。 “外面冷,在车里吃啊。”沈旭尧看着两宝贝冻得脸颊通红,心里好痛,自责、内疚涌上心头。 “会把车车弄脏的,要在桌上吃饭。”梓萱坚持拿了一块鸡腿,站在寒风中,吃得满嘴都是油。 “你把他们教得真好,老婆,辛苦你了!”沈旭尧感动得要哭了,深感老婆的伟大。 炸鸡桶的量很多,四人没吃完,留着当晚饭。外面天寒地冻的,沈旭尧把两孩子抱进车里,开了空调,还把ipad打开,给他们放动画片。 男丁自然比女丁强,不到两小时,沈旭尧就把芷苏的活干完了。 一家四口开着金光闪闪的奥迪车回到土砖房,芷苏烧了好多水,给两宝贝洗澡,沈旭尧充当劳动力,提水、拿衣服、烧火全都落在了他头上。 末了,沈旭尧还死皮赖脸地也洗了个澡,还换了后备箱里备用的内衣。芷苏洗衣服,沈旭尧就在井边舀水,天很快就黑了下来。 晚饭,沈旭尧就如愿以偿地坐上了饭桌,两孩子对他也没那么多防范,有时候还会和他说上两句,把他高兴得差点一蹦三跳。 饭后,两孩子看电视,芷苏锁门,沈旭尧几次三番想进来,都被芷苏拒绝了。 “老婆,外面好冷,你要我夜宿街头吗?” “你可以去酒店,也可以睡车里,我这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说罢,也不等沈旭尧回话,直接栓上门,搬了两坛子腌菜堵住,这才回房睡觉。 睡到半夜,有人敲门,芷苏心下害怕,想起怀孕时一个人住在学校宿舍遭遇到的事,心下害怕。 她权当没听见,但敲门声不绝于耳,她只好乖乖起来,怕门外的人弄出更大的声响吵醒孩子。 “谁?”她自己都觉得紧张,喉咙发音颤颤的。 “咚咚咚”回复她的是一如既往的敲门声,以及寒风呼啸的“呼呼”声,好似要把万物掀翻。 “不说话我不会开门的。” 即便如此威胁,门外的人无动于衷,只是敲门再敲门。 芷苏被打败了,挪开两个腌菜坛子,从一个里面摸出一把砍柴刀,一边开门一边做防御状。 “吱呀”的开门声在静夜里很是刺耳,冷风追着缝隙趁机而入,还有站在门外冻成狗的人。 “你,怎么在这?” 门外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沈旭尧,他正抱着睡袋可怜兮兮地望着芷苏,就像被人抛弃的小孩一样。 “老婆,我车里的空调坏了,要冻死了。你能不能让我先进屋!” “哦,好吧。”芷苏让他进来。 沈旭尧这才瞧见她手里的砍柴刀,吓了一跳问:“你拿刀干什么?” 芷苏不紧不慢地把两个腌菜罐子搬到门后抵住,又把砍柴刀放进空罐子里,“哦,我怕坏人嘛。” 闻言,沈旭尧心疼得一把抱住芷苏,恨不能将这个女人揉进自己的血肉里。 “老婆,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太不安全了。”怎么说,一个家也该有个男主人,当然,梓逸现在还不算。 芷苏心下腹诽:你不就是想说,这个家需要你么? 没有多余的床铺,已有的一张床也睡不下四人,芷苏放了他进来,却也没安排他住在哪里。 即便老婆对自己冷冷清清的,但沈旭尧觉得能进屋,就一切好说,上床那是迟早的事。 沈旭尧也不闹,就把睡袋往地上一铺,正准备躺下睡觉时,芷苏却止住了他。 大冬天水底下,不冻死也会冷出病来,到时候还得让她伺候。 哎——,她叹了口气,上辈子真是欠他的。 没多久,芷苏就从厨房那里搬来两垛茅草,小心地铺在地上,好歹能隔绝一点寒气,又从柜子里找出不穿的衣物、双胞胎过去的的棉尿布、披风啥的铺在茅草上,才让沈旭尧躺下。 看着芷苏干完这些,沈旭尧再也忍不住分离三年多的思念。谁说老婆不爱他了,不爱他会放他进屋,不爱他会给他铺床,还费尽心思地不让他冻病? 一切尽在无言中,芷苏的行为证明了一切。 他搂紧芷苏,一个三十五岁的大男人,竟然呜呜咽咽地哭了。 芷苏被他一带动,也跟着抱成一团大哭起来,但她害怕孩子被吵醒,一直不敢哭出声。 “老婆,这不是梦,我终于抱到你了!” 芷苏不说话,只是有无数的眼泪哽咽在喉咙。 “你走后的每晚,我都梦见了你,可你对我很冷漠,我看着你,觉得心都要被人挖了一样。” 沈旭尧也不知咋的,肚子里藏了三年多的话,好似要在今晚都倾泻出来。 “老婆,你还爱我的,对不对?” “芷苏我爱你,真的,我这辈子只爱你,算是被你俘虏了。当初是我的错,总觉得再等等,一切都会变好,结果呜呜……” 芷苏一怔,他说他爱她! “我……” “你别说话,让我抱抱你,你怎么瘦成了这样?”沈旭尧摸着那纤细的小蛮腰,心疼得要死。 芷苏三年多没跟男的亲近,只觉得沈旭尧又开始耍流氓了,立刻制止了他的咸猪手。 “别把孩子吵醒了,睡觉!” 最后那句略微威武,沈旭尧像地主家受气的小媳妇一样,乖乖地抹干眼泪,躺在双胞胎穿过的衣服铺成的床上睡着了。 那一夜,是两人这么多年睡得最安稳的一夜。 一家四口 一夜无梦,屋外朔风呼啸,风刮着窗棂“吱呀吱呀”的响,但屋内的一家人却睡得尤其安稳。 早起,双胞胎看见床下还睡着一个人时,先是诧异地惊叫一声,随即睁着一双滴溜溜的眼珠子,打量着地下的睡袋。 他们还是第一次瞧见这么个东西,不用棉被也能睡人。 “萱萱,爸爸给你穿衣服好不好?”沈旭尧一蹦而起,捏着女儿润滑的脸蛋,心里兴奋得不行。 “不要,我自己穿。” 被拒绝,沈旭尧多少有点伤心,但见一双儿女这么小就会穿衣服,还会自己吃饭,独立能力训练得这么好,对芷苏又多了分感慨。 芷苏起床后就去煮了小米粥,灶膛里架着干柴,她就回到床上叠被子。沈旭尧不用吩咐,自个收拾好了睡袋,又把棉布衣服、茅草都放回原处。 双胞胎并排蹲在水井旁刷牙,沈旭尧偷偷地往厨房里探出脑袋,看见芷苏正往灶膛里添柴。灶台上的锅正在冒热气,估计早饭就要煮熟了。 “刷牙去!”芷苏从碗柜地下摸出一把牙刷,递给沈旭尧,沈旭尧高兴得情不自禁,冲上去就给了芷苏一个火辣辣的早安吻。 “放开,快放开!”萱萱推了沈旭尧一把,气呼呼地说,“不许欺负妈妈。” “我没有欺负妈妈啊!” “哼,坏人,你把妈妈的嘴唇都啃红了。”萱萱努力地想要把沈旭尧推出去,奈何人小力弱,面前的大山不是她能推动的。 呃…… 芷苏一头黑线,手肘子推了沈旭尧一把,“刷牙去,别教坏孩子!” “……”是,老婆大人! 早恋什么的对才两岁半的孩子来说,确实少儿不宜。沈旭尧夹着尾巴乖乖地出去刷牙,洗脸。 煮好稀饭,芷苏吩咐沈旭尧给锅烧火,她要给宝贝煎一盘饺子,炒点青菜佐粥。 吃完早饭,沈旭尧使劲一切手段,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把老婆儿女都给骗上了车,去镇上逛街去了。 第一步,当然是要买亲子装,穿出去,路人一看,就知道他是女人的丈夫,双胞胎的爸爸。 镇只是个小镇,所谓的品牌店当然不能和大城市相提并论,但沈旭尧多的是钱,就算存折上的数额全花在老婆儿女身上,他也是乐意的。 这不,他直接就把车开到了全镇最贵的一家店。老板一看男人这架势,热情地介绍了数十套亲子装。 沈旭尧觉得都一般,但对于双胞胎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两宝贝不知道如何抉择,一人一边地扯着芷苏的大腿,似乎在等妈妈给意见。 “只能买一套,不可以浪费爸爸的钱,想好了再说。”芷苏摸了摸双胞胎的头,让他们自己选择。 最后,萱萱和梓逸对着那十几套衣服琢磨了许久,这才决定选了其中一套。 萱萱是粉色的,芷苏是天蓝色的,梓逸和沈旭尧的都是卡其色。 大衣上身,四人并排站在镜子前,别提多耀眼了,简直魅力四射。 付了账,四人穿着新衣就走出店铺,回头率百分之百,几乎所有人的眼睛看到这基因好得让人羡慕嫉妒恨的一家四口身上,根本挪也挪不动。 第二步,就是逛超市买年货,虽然芷苏买了一些,但沈旭尧本着宁多勿少的初衷,推着两个手推车就和芷苏逛超市去了。 双胞胎坐在手推车上,被爸爸妈妈推着,觉得是一件兴奋的事情,眼珠子打量着超市,满眼都是新奇。 沈旭尧不知道该买什么,只知道什么东西贵,就挑什么,好在芷苏是个管家的,挑挑拣拣,就在超市打发了几小时。 把年货搬回后备箱,沈旭尧就要实行第三步了,吃饭。 老婆是取来疼爱的,而不是当老妈子的。他不会让芷苏天天围着灶台打转,她也该享受自己的人生,也应该拥有自己的时间。 这镇上大多是小饭馆,好不容易找到一家高级的,里面的菜又不适合两孩子吃,最后还是芷苏指了一家养生馆。 吃饭时,沈旭尧颇多感慨,望着三余年没见的芷苏,心下决定:以后一切以老婆为先。 “妈妈,好多菜哦。”萱萱望着圆桌上的那些奇形怪状的盘子,吞咽了数口口水,歪着脑袋想:吃得完吗? “吃不完没关系,你们喜欢就好。”沈旭尧给女儿脱下帽子,理了理她有些凌乱的刘海。 “好孩子不能浪费,妈妈说,非洲还有好多人饿肚肚呢。”萱萱看了看桌子,有些内疚。 “剩下的,我们可以打包回家吃,不会浪费的。”芷苏笑着说,瞪了一眼沈旭尧。 她平时教育孩子要珍惜粮食,所以双胞胎都不会浪费。现在沈旭尧一来,就要打破自己苦心孤诣的结果,太可恨了。 沈旭尧一头冷汗,他哪里想那么多?只不过是看芷苏和儿女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而且一家四口第一次去外面吃饭,当然要表示表示他作为丈夫对于妻子、父亲对于儿女的关爱了。 “萱萱真是个好孩子!”沈旭尧已经和女儿亲近了许多,在深刻检讨了自己之后,他还要树立自己作为父亲的光辉形象,“剩下的饭菜是不会浪费的,服务员会拿去喂猪的。” “喂猪?” “对啊,不然小猪就要挨饿了。” 芷苏冒冷汗,沈旭尧这是教导孩子要留点口粮给猪吃么? 沈旭尧说完也觉得不对,忙说,“小猪可以吃很多东西的,不仅吃剩饭,还吃猪草啦,饲料啦,呃……还有其他好多东西。” 幸运的是,女儿没有纠结于此事,沈旭尧这才抹了一把冷汗,暗道:教育孩子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心中对芷苏,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是沈旭尧和芷苏以及孩子一起过的第一个春节,往年贴春联,妈妈都要借别人家的楼梯,今年爸爸只需一个凳子就解决了。 两宝贝对爸爸的海拔生出无限佩服之情,而且爸爸还会把房门拆下来,把床铺变大,于是一家四口终于能挤在一张床上了。 大结局 初二当天,芷苏就忙着收拾东西回K市,虽然有车子,但收拾起来东西还不少。 沈旭尧不以为然,他觉得可以回K市买新的,反正有钱,再说了,不能给个机会让他弥补儿女这几年的缺欠么? 芷苏被他烦得不行,只好挑重要的收拾了一些,主要是双胞胎的东西,怕回了K市一时来不及去买,而且新的还要洗后晾干才能用。 虽然这个地方贫穷,但芷苏却在这里平静地生活了三年,再无情的人也会有几分留恋。 她给校长说明了情况,校长虽然觉得惋惜,但还是觉得她应该过上更好的生活。 回去后,沈旭尧建了一个教育基金,每年都会给星火小学拨一笔款。 回到K市没几天,沈旭尧就带着芷苏去医院做了全身检查,他着实是担心啊。芷苏再次怀孕,距离上次小产不到半年,而且这些年她的日子过得那么紧巴巴,他怕她身子有什么问题。 结果检查后,医生看他的表情都不对了。 简直可以用蔑视来形容,那句句指责的话语侵入他的耳朵:“你怎么当人家老公的?你知不知道,你老婆严重营养不良?现在都什么社会了,还有人营养不良到这个程度?” 越说,沈旭尧的头越低,最后都快埋到胸口了。 医生却不饶人,“你可千万不要小看了营养不良,知道《堂·吉诃德》的作者塞万提斯么?他就是患上水肿病死的,水肿病是营养不良的学名。” 说罢,鼻子轻哼了一声,沈旭尧感受到了来自医生的严厉批评,宛如小学生面对教导主任的训话,惟有乖乖低头,忏悔。 事后,沈旭尧报了一个煲汤速成班,每天都要给芷苏炖汤,当然宝贝们也有口福。 老母鸡汤、鸭汤、排骨汤、鱼汤,凡是肉类,都被他炖了个遍,芷苏连喝了半个月,喝到最后差点要吐了。 一闻到那股气味,一看到上面漂浮的油,就作呕地往厕所跑不迭。 被摧残了将近一个月,芷苏实在是怕了,使劲各种手段把沈旭尧往公司赶,不过经过大补汤和爱情的滋润,她那不堪入目的菜色的脸终于红润起来。 每周,沈旭尧都会陪着老婆、儿女不是去逛街、看电影、吃好吃的,就是去旅游,各种亲子装照片在网上流传。 于是,沈旭尧宠妻的名号再次沸沸扬扬。 芷苏不怎么去沈家老宅,毕竟那里曾经给她留下不好的印象。沈老太太对于侄孙女和威威给芷苏造成的伤害,也有些后悔。 作为晚辈,芷苏还是每个月会带着双胞胎去参加家庭聚餐,两宝贝很是讨人喜欢,这其中尤以沈老太太和沈夫人最为明显。 沈夫人知道她这些年不容易,每次见到儿子就会把他拉到一旁教育一番。芷苏并不排斥沈夫人夫妇,只要有时间,都会带双胞胎去看爷爷奶奶。 时隔三余年,她还是把那个与自己无缘的宝宝的骨灰,再次葬到了墓园,让双胞胎喊哥哥。 沈旭尧每天的生活都是家——公司——家,一下班就回家,抱着双胞胎狂吻,帮芷苏打下手。 很早之前,他就把公司名字以及名下的不动产全部转移到了芷苏和双胞胎的名下,为此差点和公司里的股东闹翻。 不过,芷苏都是事后才知道这些事。 沈旭尧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事时常上演,K市的人几乎都知道他是个宠妻狂魔。 关树和米楠学姐早就生了个儿子,而颜若冰和顾泽城的女儿刚学会蹒跚走路,就差即将走进婚姻殿堂的白锦风和顾馨妍,被大家催促何时将造人计划提上日程。 不过,沈旭尧在这些人面前是自豪的,她的一双儿女是老大,这还不值得骄傲么? 游乐园里,欢声笑语一片,处处都是大手牵小手。 “为什么要来游乐园?”芷苏望着那些过山车、大摆锤等刺激游戏,心下有些害怕。 “我记得曾经有人跟我说过,她想去游乐园,但又害怕会被人说。现在我们有了孩子,可以光明正大地来。” 沈旭尧抱着萱萱,梓逸略微苦逼,在后面走着。 “妈妈,我要坐木马。”萱萱看见许多小孩子坐在木马上,心里羡慕。 那些高危险的游戏,芷苏是绝对不会允许的,但坐木马她觉得问题不大,于是,一家四口就上去坐了。 沈旭尧抱着女儿,芷苏抱着儿子,还请旁人照了不少的相片。后来,芷苏特意选了一些制成明信片,将来留作纪念。 萱萱第一次来这种游乐场所,看见什么都觉得新奇,沈旭尧又是个宠女儿的,几乎是有求必应。 女儿说要城堡玩游戏,他就充当护花使者,女儿说要玩海盗船,他也会护她在怀里;女儿说要去摩天轮玩,他就携家带口地爬上去。 直到那些轻松的游戏都被玩了个遍,四人累得肚子饿了,这才想起吃饭的事。 这大概是双胞胎第一次吃西餐,兄妹两不会使用刀叉,所以沈旭尧就亲自切成小块,方便他们进食。 饭后,四人看了电影。 芷苏觉得这一天下来过得有些恍惚,就好像约会似的。 沈旭尧也想要和芷苏约会,可惜两个大灯泡,直到双胞胎累了,睡着。 他才实施自己的计划,当芷苏从孩子们的卧房出来时,看见的却是客厅里点满了心形蜡烛,蜡烛中间有一捧大得她几乎抱不下的玫瑰花。 沈旭尧单膝跪在她面前,手捧红艳的玫瑰花,就好像求婚一样。 “干嘛呀?”都老夫老妻了? 爱情也好,婚姻也罢,是需要有浪漫来滋润的。 沈旭尧见老婆收下了花束,一把抱住她。 “记得你离开的前一天晚上,你向我讨要礼物,那时我还没准备好,所以应景送了苹果给你。其实,这几年我都有给你准备生日礼物。” “啊?”芷苏傻傻地愣了一下,那不是有四分礼物吗? 沈旭尧见她一时愣住,好喜欢她这幅样子,冲上去亲了亲她的脸蛋,把自己准备的礼物拿了出来。 一个大玻璃缸里装满了彩色千纸鹤,一个匣子里装满了数百封情书,一套寓意天长地久的水晶首饰,一个是情侣款的杯子,寓意一辈子不离不弃。 芷苏紧紧地抱住沈旭尧,开心地回应着他的问题。 “谢谢,我好喜欢。” 我好喜欢你,呃不,我爱你! 沈旭尧笑了,仿佛此生无憾了。 后来,芷苏和馨妍同年怀孕,生下了一个淘气包儿子,惹得沈旭尧天天恨不能打他一顿。 可惜,淘气包上有爷爷奶奶妈妈护着,下有哥哥姐姐疼爱,任是老爸沈旭尧刁难,也没法给他苦头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