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唐奇情》 引 子 引子 西北风猎猎作响,落叶被风吹到空中打着圈儿,虽然已过寒冬,但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歇,在这个大唐西北重镇朔方郡里,风吹起来依然冰凉刺骨。夜,刚刚降临,街上的一些人家才开始点起灯,而此时,朔方节度使府的偏厅里,昏黄的灯火已照亮多时。 闪烁的烛火光亮中,三名戎装的中年男子正在密谈。坐在堂上身材健硕的是节度使安思顺;左边站立的是副使李光弼,虽说年纪最轻但表情最为肃穆,右边的是是时任右兵马使的郭子仪,年纪最长,神色却最为平和。 “请郎君三思,你乃安禄山的族兄,虽怀疑他有谋反之心,也不宜此时上奏他意欲谋反。且不说当今陛下对安禄山的恩宠无以复加,不会听你之言,眼下宰相杨国忠已经多次上奏安禄山意欲谋反,陛下都不以为意。你此次上奏族兄企图谋反,不单惹恼安禄山,恐怕陛下都要怪罪郎君毫不顾忌兄弟亲情只会人云亦云,两方不讨好,何苦将自己陷入危险境地。”李光弼拱手道,虽是进言却语气坚定。 安思顺低头不语眉头依旧紧锁,沉默了半响,缓缓抬起头,深深的盯着旁边不动声色的郭子仪。 郭子仪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对面的李光弼,上前走了两步,压低声音对安思顺说,“郎君此份奏折可是以后的保命符啊,所以不但可行而且非常必要。安禄山意欲谋反,世人皆知,我估计不出两年就会有行动,待到那时,安禄山一反,郎君定会受牵连并且性命堪忧,现在上书奏明他谋反企图,来日也好证明郎君的清白。” 李光弼蓦然抬头,冷冷的看着郭子仪。而安思顺听到这里,眉头稍展似乎已经做出了决定,沉默良久终于开口:“此事就这么办吧,我明日上书朝廷,安禄山必反。” 天宝十三年,长安,兴庆宫的大殿上,两鬓斑白的唐玄宗闲然自得的眯缝着眼睛倾听大臣们的奏报,突然听到什么觉得不可思议的,睁开了眼睛问到: “什么?安思顺奏报安禄山企图谋反?那个安思顺,我记得好像是安禄山的族兄吧?” “答陛下,正是此人,安禄山企图谋反朝中已有多人上书奏报,臣也多次上奏安禄山必反啊,如今他的族兄都上书如此,可见安禄山谋反之事言之凿凿啊。请陛下明察”宰相杨国忠忙站出来回答并且补充道。 在这之前,不光是安思顺,已有多人上书告安禄山企图谋反,可是唐玄宗都不以为意,这次安禄山的族兄也这么说,他只是略微感到有点奇怪。 安禄山谋反?想到安禄山那两三百斤的肥胖身体,一脸憨厚的笑容,老实坚定的语气,唐玄宗不觉莞尔。 记得当年刚立了太子,让他拜见太子,站在大堂上的安禄山却不动,周围的人以为他憨傻不知礼节。安禄却理直气壮的说:“我是胡人,不懂得朝廷的礼仪,不知太子是什么官职?”李隆基便告诉他:“这是储君,我千秋万岁之后,由他代替我管理你们的。”安禄山顿时眼眶一热说:“臣向来愚蠢,一直以来,只知道陛下您一个人,不知道还有储君。” 还有那一次,安禄山进宫首次见杨贵妃,居然第一个不是拜他这个皇帝而是拜了杨贵妃,一问,那傻小子理直气壮说,他们族人向来先拜母亲,再拜父亲。这么个口直心快将自己视为永远君主和父亲的憨厚汉子会谋反?李隆基怎么都不会相信。 “好了,此事休要再说,安禄山不会谋反,以后再有谁说安禄山谋反,便将此人捆绑送至安禄山那里,由他处置。”唐玄宗正色道。 殿下,一片沉寂,连一向能说会道的宰相杨国忠也深深的埋下头,皇帝竟然可以宠幸臣子到这个程度,说什么也没有用处了。 天下谁人都可能谋反,但,安禄山,不会。这是唐玄宗心中一种近乎信念的观点。此后,即便大家在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也不敢再进言安禄山谋反,因为他们知道,纵使全天下人都知道他安禄山要反,唐玄宗也不会相信。 殿外,云层翻动,天空,异常明亮,一场大风,就要起了。 第一章 既来之则安之 1既来之则安之 虽说到了春天,但是地处西北的朔方郡依旧有些寒冷,树上新生的嫩叶还在凉风中打着颤,街上稀稀拉拉往来走着的行人也神色匆匆。而这时,节度副使府上的大门却敞开着,一名穿枣红色褥裙体态婀娜的少女焦急的等在门外,过一会儿,远远快步走来了一个背着药箱的老大夫,少女急忙迎了过去。 “胡大夫,我妹妹昏迷了两天,今早好不容易醒来了,可醒来后却一直说胡话,过了一阵儿,胡话不说了,却一声不吭又睡了,我和阿娘怎么叫都不醒,这可如何是好。”少女一边领着胡大夫往府里面走,一边着急的述说着。 “小娘子可以醒来,已是万幸,上回我过来看时,还以为药石无医了呢,这会子醒来了,总是好的。”胡大夫转头细声安慰道。 进了内堂,穿过一条小石板路,两人快步走进了一个两边设厢房小廊院,只见东边厢房门口站着一个穿蓝灰袍衫身材较为健硕的中年妇人,正在焦急的张望。 “大夫,您快来瞧瞧吧,我苦命的孩儿啊,好不容易醒来,怎么又成了这个样子。”中年妇人一把扶住大夫的手,着急的领着带往屋内。 这是一间面积不大,布置却素雅的卧室,雕花的木床上躺着的是一名十三四岁的女孩,五官娟秀却脸色苍白,此刻正合着双眼面无表情,一副昏迷不醒的样子。 大夫坐在窗边,轻轻的拿出女孩瘦弱的手腕仔细把脉,闭眼沉思片刻后又翻开女孩眼皮看了看,过会儿又若有所思点点头,看得一旁的妇人和少女忐忑不安。 总算诊断完了,胡大夫看着一脸紧张的二人,摆了一下手,示意二人出来说话。 轻轻关上房门,胡大夫捋一捋胡须说道,“贺二娘放心,这个小娘子应该是无碍了,只是身体虚弱,我开些滋补的汤药便可。” “无碍?那怎么一直叫不醒呢?”叫贺二娘的中年妇人还是不怎么放心疑惑。 胡大夫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或许是太累了,这一点我也想不明白,看脉象却是好了的,不应该继续昏迷。” 贺二娘听得甚是迷糊,一脸担忧的转身看着身旁的少女,“阿茹,你说阿苏会不会这一病就傻了啊。” 少女听了轻皱了一下眉头,宽慰贺二娘道,“阿娘,大夫说的应该没错,估计妹妹就是太累了,休息够了,就该醒来了。” 而此时,躺在床上的女孩却缓缓的睁开眼睛,眼珠转溜了几下,她不是叫不醒,她是根本不愿意醒来。 苏洋洋到现在还是觉得,睁开眼看到的应该是车厢或者是医院才对,当时她是坐长途大巴车去旅行的,因为车辆遇上了事故她又粗心的没系好安全带,整个人因速度骤降而被狠狠的甩出去,撞到了头,一瞬间感觉意识慢慢消散开来,像是一阵风吹散了烟雾,看不见,找不到了。 但是当她意识慢慢的再聚拢以后,睁开眼睛却看见匪夷所思的场景,还以为自己做梦到某个剧组或者去古宅旅游了,又或者别人给她布置的恶作剧。和眼前见到的这个妇人、少女沟通好几次自己为什么不在车上或者医院以后,她放弃了,因为发现对方好像根本听不懂自己在讲什么。 于是她只能睡觉,希望睡醒了,再睁开眼睛就换了一副场景。 当她反反复复睁眼闭眼,拧大腿数次后,她突然惊恐的意识到,自己恐怕是穿越了。她不甘心啊,在那个世界她还有好多事情没来得及去做,比如谈恋爱。 在那个三线城市,苏洋洋大学毕业后当了一名小学语文老师,工作不说清闲但也规律稳定,唯一遗憾就是还没有男朋友,其实也不是苏洋洋长相有多么对不起观众,虽说不是大美女,但也可以得上清秀,只是宅女的属性让她一直追求者寥寥无几,仿佛是月老的线,丘比特的箭都把她给忘记了,偶尔冒出的追求者,数量少就算了,质量也不高。也有过几次暗恋的对象,可都只敢远看不敢主动靠近,自然也不会出来什么后续发展。 总之,桃花总是和她擦身而过,虽说二十四岁了,初恋对象都不晓得在何方。 好不容易请了年假,准备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去遇见个帅哥,来一场艳遇,谁知道来到了这个鬼地方。 巨大的陌生感包围着她,让她很恐惧,于是,她不想醒来,也不敢醒来,只能这么昏昏沉沉的睡着,听着他们的对话。 一番相互宽慰后,贺二娘打发阿茹去送胡大夫出门,自己叫厨房送来了一碗粥,忧心忡忡的端着粥进了屋。 “阿苏啊,大夫说你好了,但是你一直不醒来,不醒来不要紧,可不能不吃东西啊,多少吃点东西吧。”贺二娘无奈的说道,放下粥碗,慢慢的将女孩从床上扶起来支座在自己怀里。 苏洋洋这会子肚子确实很饿了,想一想,也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饿死这里啊,于是使了一点劲自己撑起身子半睁开眼睛,准备喝粥。 “阿苏,你醒来了,会吃东西了啊,好好,快喝吧”贺二娘感觉到了女儿身上有了力气,立马惊喜喊道,连忙端起了粥碗,深情的望着女儿,一边喂粥一边继续说, “阿苏,你要是以后就这么傻了,阿娘也养你,养你一辈子,都是阿娘不好,当初和你父亲和离,就不该让你跟着你父亲,应该狠狠心把你和阿茹都带在身边一起走的,你也不会成现在这样子。”没说几句,贺二娘的眼里已是盈满了泪水。 听了这话,苏洋洋想起了自己,苏洋洋的父母在她十岁的时候离异了,她跟着爸爸来到这个城市。因为爸爸姓苏,妈妈姓杨,所以她的名字就叫苏洋洋,可惜苏爸爸和杨妈妈分开了,不过苏洋洋的名字还是这么一直叫着,这让苏洋洋觉得这一家人还是联系在了一起。 离异后的父母就像某首歌里面唱的,“爸爸一个家,妈妈一个家”,苏洋洋的父母离异后都又各自成了家,生了娃,不过万幸的是,他们还是对这个大女儿不错,至少在物质上没有亏待过,学业上工作上也给予了一定的支持。 原来这个阿苏也是父母离异啊,不免有点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惺惺相惜感,苏洋洋同时也可以感觉到,此时自己的身子正被贺二娘温热的臂弯抱着,这让她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在妈妈身边撒娇时候,也喜欢妈妈抱着喂东西吃。 喝完了粥,苏洋洋继续装睡,贺二娘看着不言不语只是睡觉的女儿禁不住抹了一下眼泪,掖了掖她的被子,轻轻的关上了门走了。 躺在床上的苏洋洋,此时却心潮澎湃,从早上醒来,到现在已经大半天了,自己已经接受了穿越的现实,只是不知道如何来面对,只能昏睡装哑巴逃避,一来调整自己心情,二来观察这里的情况。 门外好像又有人过来了,苏洋洋认真竖着耳朵倾听起来。 “王夫人您来了,怎么劳烦您大驾了啊。”贺二娘的声音现在苏洋洋基本可以明确辨认出来了。 “贺二娘,快别说这么说,您是先夫人的亲妹,本该配着婢女伺候着,却什么都不要还帮我们管着这个家,郎君不说我也是将你视作自己妹妹的。听说阿苏醒来了?这孩子一来这儿就病着,我心里也着急,大老远投奔过来,却是半道就病了,抬着进府到现在都没看着站起来过。”王夫人的声音不大,却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听着声音还有点哽咽了。 “王夫人,有劳你费心了,阿苏现在醒是醒来了,就是,就是这儿好像还没醒,哎,我可怜的孩儿。” 听到这儿,苏洋洋估计贺二娘指的是脑袋了,估计是指自己脑子不清楚了,苏洋洋无奈想到,清醒之后的自己不言不语的,这两位怕是认为自己病傻了。 “贺二娘,别多想,我听说病久了的人是会恍惚一些,我进去看看吧。”伴着声音,这二人怕是要进来了。 苏洋洋赶紧闭上眼睛保持昏睡的造型,贺二娘、王夫人在她身边自是说了一些早日康复的话,又感叹了几句,终于出去了。 看来再不能这么逃避下去了,不出几天,她们真都会认为她是个傻子了,既来之则安之,苏洋洋睁开了眼睛,决定勇敢面对。 好在自己大学选修过中国古代史,也看过不少古装剧,古代小说什么的,只要足够谨慎耐心,应该可以适应下去,先看看这间屋子的情况吧,苏洋洋一边开始打量周围的陈设,一边脑子奋力搜索存储的历史知识,想迅速理出所处环境一个大概的头绪来。屋子是雕花木窗户,青石地板,可见不是一般平民百姓,但是陈设相当简单,房间也不大,除开床也只有几把没有靠背的简单圆凳,还有两个案几。 这些家具、摆设尤其是案几的造型,好眼熟啊,好像是以前在哪里看过,苏洋洋脑袋转啊转,一本书名冒出来--《日本正仓院唐代生活画卷》,这个画卷是大四看到的,当时苏洋洋还愤愤不平过,为什么那么多保存良好的唐代文物会在小日本的仓库了,现在这里面的陈设尤其是那个案几和那本书里的感觉太对了, 想到是唐朝,苏洋洋心里稍微有一点小开心,毕竟唐朝还算不错的历史时期,但是,是哪个皇帝时期呢?如果是贞观之治或者是开元盛世时期那还不错。不过已然来了,什么时代都得适应下去啊。 既然决定勇敢面对,那就在这里好好生活下去吧,不管是什么年代,都要努力生存下去。 将心态摆正了,事情也想开了,苏洋洋便觉得自己忐忑了好久的心也放轻松了,这一回,便真的安心的睡着了。 第二章 融入全新生活 2融入全新生活 当苏洋洋睡了一会儿再醒来时候,终于想起了另外一件重大的事情,以至于从床上跳了下来。 对于女孩子来说,穿越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当然是照镜子了。 终于在窗边的案几上找到了一枚铜镜,苏洋洋颇为紧张地举起了镜子。 镜子中的她是一个看上去比较稚嫩的十三四岁小姑娘,此刻披散着乌黑的头发,皮肤白净细嫩,五官清秀可人,如果说苏洋洋的相貌中等的话,这个阿苏应该可以算得上中上吧,大概因为年纪小,阿苏的眼睛更有神采,特别是睫毛又黑又密。苏洋洋忍不住笑了,这时才发现这个阿苏小姑娘笑起来有两个小梨涡,眉眼弯弯的,十分动人,这样笑起来的样子美貌度倒是又提高了几分,苏洋洋挺喜欢这个笑容。 转头一想,自己看着很好看那是出自己推崇清秀甜美的审美,要是按照唐代喜欢丰盈饱满的审美来看,阿苏就太瘦弱了,脸庞也不够圆润,不过现在长成了自己喜欢看的样子,别的不说,每天照镜子就让自己看着开心了。嗯,年龄外貌的硬件指标苏洋洋都觉得挺不错得了。 “苏洋洋以后你就是阿苏了。”苏洋洋对着镜子宣告自己的新生。 此时的阿苏打量过容貌后,就站起来打量体格来了,这才发现,这个十四岁的阿苏放在现代来看,就是个发育不良的小学生身材啊,又平又瘦个头也偏矮。不过好在也才十四岁,还正在发育呢。阿苏决定好好利用年纪小可塑性强的优势,抓紧锻炼,凭着二十四岁的现代女性觉悟一定能把这个十四岁小姑娘的身材管理好,不是说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啊。不说要身姿要多么的妙曼,至少要体格健康吧,来到唐代,苏洋洋可不想成为一个病歪歪的少女,没几年又翘辫子了。 接下来的几天,阿苏不再昏睡,开始了与贺二娘、阿茹的简单对话,大家开心的觉得这个小女孩脑子有复苏的希望了,只是还不大会说话,记不清事情。面对陌生环境,阿苏只能这么慢慢的恢复,以至于一直没出这个小院子,大多时候她还都在倾听偷听,或者是小心翼翼的打听,甚至不放过路过的每一个人留下的只言片语,然后再对这些言语进行揣测,判定。 期间,贺二娘和阿茹基本每天都在,因为贺二娘没有给自己女儿配贴身婢女,现在阿苏病了,自然是姐姐阿茹在亲自照料,到底是亲姐妹,何况久别重逢,悉心照料的程度都让阿苏过意不去了。这段时间中,王夫人也来过两次,一次又说要给阿苏配一个婢女,被贺二娘婉拒了,另外一次带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过来说些鼓励安慰的话。 即便阿苏还是一副不太记得清事情的样子,但大家对阿苏可以和周围人交流的进步还是表示满意,对于她的一些疑问,也耐心回答。 经过这几天对听来问来话语的梳理,阿苏也总算对现在情况有了若干了解: 自己姓秦,名苏,因为丧父投奔母亲,今年十四岁。嗯,年轻就是优势啊。这次的穿越总算有一个指标还不错,一下子年纪小了十岁,御姐变身小萝莉。不过想想也是,二十四岁在这个时期,怕是几个孩子的娘了,睁开眼看到的估计不是自己亲娘而是一群娃了。 现在的家,其实是姨父家,姨父是朔方节度副使,按照现代观点应该算是个副省级干部而且还有兵权。 贺二娘多年前和丈夫和离后,阿苏留给了丈夫,因为娘家就两姐妹,老父老母皆不在了,姐姐又极力邀请,于是带着阿茹投奔这位当在朔方当正室夫人的姐姐,贺二娘为人自强自立,来了以后也是帮着姐姐抚育府中的孩子,并不是端着架子等人伺候,府里上上下下的人也都喜欢她,府中老管家辞职归乡后,她便自告奋勇的接替成了府里面的管家。姨母也就是贺二娘的姐姐是府里面的正室夫人,可惜两年前去世了,和郎君应该感情很不错,因为之后郎君既没有再娶也没有将侧室王夫人扶正,正室的位置一直空着。府里面还有个李老夫人,是郎君的母亲,据说为人慈善很好相处。 阿苏一直是跟着父亲在江南那边生活,但是前段时间不幸父亲因病去世了,父系家那边亲戚之间亲情淡漠来往也少,因此自然是无人愿意接手这个孤女,父亲临终前便托人告知了母亲这边,母亲当然是极力要求接过来,于是便在同乡的护送下将阿苏送了过来,谁知道这个女孩身子弱,加之路途遥远,走到半道上就病了,好不容易留着口气来到了母亲身边,嗯,这口气估计后面断了,让苏洋洋接上来了。 作为正室夫人的姨母有两个儿子,都已成年,因为是嫡子,郎君很器重,从小带在身边悉心栽培教导武艺兵法,现在老大通过恩荫制袭了八品的武官官位跟在军中做事,老二紧锣密鼓的准备参加武举人考试。因为为母亲丁忧,两人虽然已经成年但是都还没娶亲。 侧室王夫人也有两个孩子,儿子还没到弱冠之年,奇怪的是,这个儿子并没有准备走和父兄一样的武官之路,而是一直在州学里面读书,估计是以后准备考科举入仕;女儿年纪更加小,才八九岁光景,听声音和别人描述是活泼可爱的,可惜之前跟着王夫人来看阿苏的时候,阿苏在装昏睡,没有看清模样。 至于什么年间?郎君的具体名字?这些暂时都没有在日常谈话中听出来。这些问题直接问有点奇怪,阿苏只能靠听,看来倾听还不到位,偷听还需努力,阿苏勉励自己。 “阿娘,刚才王夫人身边的小桃来问话,说明天是小娘子八岁生日正好府里面三个小郎君也在,老夫人准备喊大家一起吃饭,问我们阿苏可以一起去吗?”窗外传来了阿茹的声音,阿苏现在听力水平真的不是盖的,基本院子里的说话她都听得个七七八八,没办法,这些天都在练这个了。 “时间过得真快,想我们天宝五年来的时候,小娘子才出生不久,一转眼她都八岁了。”贺二娘感叹了一下时光飞逝,淡淡的声音在阿苏听来,确是字字如雷。 原来年号是天宝!这么多天,阿苏终于知道这个重要信息了,再细想,阿苏觉得自己脑子要爆炸了,天宝年间不正是爆发了有名的安史之乱吗! 悲催啊,旅个游,没遇上艳遇,自己却失误把自己给作死了,好不容易穿越了,给生命来了一个第二春吧,还弄到了乱世之中。 整理了一下自己受伤的心情,阿苏想到这个瘦弱的身子,战乱来了,怎么逃命啊,应该多进行体育锻炼啊,古代医学水平又低下,没有好的身体素质扛不下去啊。最好还能学点功夫之类的防身,依照阿娘他们的话语,还能上街买东西,代表现在还没乱或者是这里还没乱,我得充分利用时间,锻炼好自己,万一遇到需要跑路的情况,跑得快可是活命的技能啊。 一时间,阿苏觉得自己打了鸡血,如果是平安年代继续这么消极怠工装傻充愣还好,这眼看着是即将乱世,不要说怎么健康长寿,保命都还不一定呢,时间容不得浪费啊,该准备的该知道的越早越好,自己也早作打算,不能再这么乌龟一样的缩在这里了。 正在阿苏脑中打鸡血想着不能做缩头乌龟的时候,贺二娘和阿茹进来了。 “阿苏,明天小娘子生辰,王夫人邀请你也去,你现在身体可以吗?”贺二娘不是很肯定这个病病歪歪的小女儿可否出门。 看到贺二娘对自己能否出去见人吃个饭都持着狐疑态度,阿苏赶忙表明立场,“阿娘,我想可以的,我都在小院子里闷了了好多天了,也想出去走走,见见人。” 一旁的阿茹看着今天妹妹说话似乎也有底气了,觉得出去走走也好,就赶紧也跟着说,“阿娘,我也觉得可以,最近妹妹说话也比原来多一些了,应该差不多大好了。” 阿苏连忙楚楚可怜的望着贺二娘,眼神里说,我好了,我不傻啊,带我出去玩吧。 看着一脸期待的小女儿,贺二娘觉得也是不能继续关在家里养病了,走动走动也会对病情恢复有好处的。“嗯,我觉得她也该出院子走走了,阿茹待会你带着小桃她们出去给小娘子买贺礼吧,顺便也给阿苏买点衣服首饰啥的,我们阿苏来了这么久,都没怎么打扮过呢。”贺二娘笑着说。 等她们都出去,穿着白色的中衣中裤的阿苏赶紧从床上爬起来,先是到窗边看看,确定没有人会来打扰,阿苏便摆开架势,她准备做广播体操,平时大多时候都是床上躺着,一是因为自己还没适应这里环境,二也却是这副身子太娇弱,不然早就该做操拉伸筋骨了。做完一套操,阿苏觉得神清气爽,接下来,又做几个简单的瑜伽动作,拉伸一下筋骨。 一个人在屋子里偷偷锻炼了一下午,到了吃饭的时候,阿苏吃得都比平时多了一碗,阿茹和贺二娘看着,自然是喜上心头。 第二天一早,阿苏还没梳洗,阿茹便抱着一堆东西喜滋滋的进来了。 “阿苏,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虽说你来了有些日子了,但是一直病着,也没好好跟大家认识,这次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让大家瞧瞧原来我们秦二娘的。” 阿茹从包袱里拿出了一件杏红色相花的交领襦裙,然后又亲自给阿苏穿上。 “恩,真好看,这个裙子是你来之前,阿娘和我就准备好的,因为生病一直还没穿呢,现在穿着去给小娘子庆生,正合适。” “还有这些红发绳,昨天新买的,姐姐给你梳几个小抓髻,绑上漂亮的发绳就更加好看了” 在阿茹的装扮下,将阿苏扮成了一个喜庆活泼的小女孩,阿苏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哎,好看是好看,但是看着就是个头稍高的儿童啊。阿苏二十四岁的灵魂看到儿童装扮的自己有点不适应。 “你们姐妹收拾好了吧,哟,阿苏真好看啊,模样真乖。”贺二娘进门就看见了装扮一新的阿苏,连忙夸赞到。 贺二娘今天换上了一条石青色的襦裙,还梳了一个椭圆形的发髻,插了一根银色发簪。 “阿娘,今天也很好看呢”阿苏由衷的夸赞道。 “平日在府里做事,不用像你们小女孩子需要打扮这么好看,今天给小娘子贺寿,还是收拾一下,呵呵。你们也都收拾好了,就走吧,阿茹贺礼都带上了吧。”贺二娘问道。 “昨天东西买回来,就都给小娘子送去了,老夫人说今天其实主要也就是大家聚在一起吃个饭,难得几个哥哥都在,不过听说姨父还是忙着回不来啊。”阿茹边走边说。 “你姨父今年以来,仿佛比往常更加的忙。”贺二娘小声嘀咕道。 第三章 欢乐的大聚餐 3、欢乐的大聚餐 不到一会儿功夫,贺家母女便来到了用膳的大屋。走进去后,阿苏小心翼翼的认真观察,只见屋子中央摆放着一张长方形桌子,四周摆放着长条的板凳,长条凳上现在只坐了三个人,还有几名婢女站在旁边。 “阿苏,你今天好好认识一下家里的人噢。”阿茹在拉过阿苏,轻轻的在她耳边嘱咐。 桌首坐的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夫人,头发花白却脸色红润,慈眉善目的看着比较可亲,这应该就是姨父的母亲李老夫人了。老夫人左边的是穿着藕荷色襦裙的王夫人,阿苏病中看过几次,今天仔细一看觉得王夫人原来也是生的眉目清秀,雍容大方的举止倒不是像小妾的样子。 老夫人右边的就是今天的小寿星了,生病里匆匆见过没多大印象,这下子看见确是生得粉雕玉凿一般,五官更加是出奇的秀美,果真是个美人胚子。 这边阿苏还在小心打量座上的人,这边老夫人也看见了他们,热情的打起了招呼。“贺二娘母女来了啊,快坐,阿茹身边的就是阿苏吧,是个招人疼的孩子啊,看着比我们阿月大不了几岁啊,以后阿月有人作伴了,来,阿苏,坐这边。” 原来这个小姑娘叫阿月,真是个像月亮一样漂亮夺目的孩子,阿苏这么想着,赶紧微笑着拉着姐姐阿茹的手一起坐过去了。 老夫人环顾桌子,看着一桌子的女孩、女人们,不禁问道,“我们都到齐了,家里三个小郎君怎还没来啊。”。 “我听三郎说,他和两个哥哥去准备特别的贺礼去了。哟,老夫人,你瞧,这不就过来了吗?”王夫人手一指,大家跟着方向望过去,果不其然,三个穿着圆领缺胯衫的身姿挺拔的年轻人迎面而来。 “阿月,今天哥哥们来迟了,不过也给你带了个好东西,特别的贺礼噢。”伴着洪亮的声音,三个的年轻人走了进来。说话的是个二十来岁穿着藏蓝衫的少年,只见他皮肤较黑,五官英挺,眉目间透出一股英武气概来,颇有武将之风。再一细看却发现手里拎着一个硕大的纸包,顿时又觉得这个人逗趣可爱。 “这个就是我们姨母的小儿子,二表哥李象,”阿茹小声地讲给阿苏听。 “二郎,是什么好东西啊,可以作为特别贺礼?”王夫人望着那个大纸袋笑着问道。 “庶母,你们没闻到,这可是东街醉月轩的招牌烤羊腿,我们等着现烤好的呢。”说着李象从纸包里提出一个烤得焦黄还冒着热气的羊腿。 顿时,屋子里肉香四溢,馋得阿苏都吞口水了,她来唐朝后发现这里没有炒菜,食物要么蒸要么煮的,口味很清淡,这次看到在她以前就喜欢吃的烤羊腿,真是馋得眼睛都发光了。看来,唐朝除了蒸煮外,还有烧烤这个阿苏的最爱烹饪方式啊,阿苏顿时觉得一种幸福感升腾起来了,由一只烤羊腿,她想到了吃烤鸡,烤鸭,烤鱼的幸福生活。 正当阿苏盯着羊腿沉浸在幻想中吞口水的时候,身边的阿茹抓了一下她的手,然后使眼色小声说,“阿苏快看,二表哥后面那个穿月白衫的是我们大表哥李义忠,最后那个年纪最小的是王夫人的儿子,阿月的同母兄,三郎李汇。” 经阿茹这么拉扯嘀咕,这才把阿苏从美食的幻想中拉了出来,想起了今天的大事是来认人而不是吃烤羊腿的,赶紧仔细看看进屋子的另外两个人。 紧跟在李象身后的大表哥李义忠,身材高壮,白面微有胡须,看上去稳重沉静;走在最后是一个穿湖蓝色衫袍的少年,阿苏好奇地望去,却好像被发光体一样吸引住了眼睛,这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英姿焕发,眉清目朗,脸上挂着微微笑意,像春日阳光般璀璨夺目,真是个翩翩美少年,竟让阿苏一时有点失神。 可马上阿月的清脆的声音立马把阿苏拉回来了,只听她脆生生的说道,“阿婆,赶紧让小春她们分羊腿吧,你瞧,阿苏姐姐饿坏了。”众人一阵哄笑。 原来之前阿苏看见烤羊腿吞口水的小表情都被身旁的阿月看了去,小姑娘天真的认为,这个新来的姐姐肯定是饿了,不好意思说要开饭只能吞口水,于是赶紧仗义执言催促开餐。 阿苏赶紧红着脸小声说:“其实,没那么饿的。”,这么一说,旁边的阿月却是更加咯咯笑个不停。阿苏也只好红着脸跟着傻笑了,心想幸好现在自己只是个小女孩啊,小孩子出丑,也不会那么难堪。 “看来今天这个烤羊腿是送得最好的贺礼啊,惹馋了小阿苏,逗笑了小阿月。”老夫人慈爱地摸着阿月的头笑道。 席间,阿苏因为之前的吞口水事件出丑,便再不敢看众人,只是埋头吃饭,也因为太久没吃到的烤肉了,阿苏吃得不但很认真还津津有味的,古代的羊肉口感似乎更加香一些,虽然没有那么多香料,但是也不膻。 “我发现,看阿苏妹妹吃烤羊肉,比自己吃起来还有味道呢。”因为提到了自己的名字,这一句话瞬间飘到了阿苏耳朵里,阿苏立即抬起头来,发现说这话的正是刚才那个让自己看得出神的三郎李汇,想起了自己刚才大快朵颐的吃相,阿苏赶紧又低了头下去,心里有点沮丧,不敢看三郎俊朗的脸,看来以后在他眼里自己就只是个呆萌吃货了。 坐在李汇旁边的李义忠听到,看看低头的阿苏,顿时也一改沉静神色不禁莞尔说道,“是啊,看着阿苏妹妹吃,我也觉得这羊腿比平时更加香了。” 正在啃羊腿的李象顾不上说话,连忙点头附和。而阿月则是笑眯眯地看着阿苏,自己也跟着津津有味地扒饭。一旁的贺二娘和阿茹也是相视一笑。 “二郎送来了羊腿,那大郎和三郎两个哥哥送的是什么呢。”老夫人不忘记打趣笑着问。 李汇停下筷子,转头神色温和地看着阿月慢慢地说,“我的贺礼和昨天就给妹妹了,阿月,那彩珠手链还喜欢吧。” “谢三哥,你看,我戴着呢。”阿月连忙举起左手向大家挥一挥示意。 李义忠不慌不忙的拍了一下正在低头扒饭的李象,“至于我的,嘿嘿,二弟,你说这个羊腿钱是谁付的啊。” 李象抬头一愣,接着嘿嘿笑道,“我出力,大哥出钱嘛,算是两个人共同贺礼啊,而且阿婆也说了,是最好的贺礼。”此话一出,惹得席间又是一阵欢笑。” 一场家宴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圆满结束了,阿苏摸着自己吃得滚圆的肚皮满意的跟着贺二娘和阿茹回小院了,一路上贺二娘和阿茹表示,以后得多做一些吃得给阿苏,不然别人还以为她们亏待这个小女儿了。 虽说现在贺二娘是寡母带着两个女儿寄居在姐夫家里,但是不管是阿苏的父亲家还是贺二娘的娘家,都算是当地小康人家,以前家里也是有一两个男仆女婢伺候的,今天阿苏一副好久没吃过饱饭的架势,多少让她们母女有点难为情,但是念及阿苏是久病初愈而且才十四岁也就不多说了,不过阿苏胃口这么好,从健康的角度想一想,作为母亲和姐姐还是很欣慰的。 “阿苏,你以后想吃什么尽管给阿娘说啊,阿娘好歹是个管家,交待厨房给你开个小灶也是不成问题的。”贺二娘拍拍阿苏的头怜爱的说。 “阿娘,我可以不可以去厨房学习一下啊,这样子我饿了,也可以自己弄一点东西吃。”阿苏是想着,这马上就要乱世了,多一点生存技能总是好的,特别是做饭的本事,虽说她在现代炒个家常菜不成问题,但是到了这里,估计都得重新学。另外就是烤羊腿确实激起了她学做菜的兴趣,很想尝试一下自己做烧烤,这样子,万一战乱,荒郊野外还可以烤鱼烤鸡什么的。 “你不会下厨?看来你父亲待你应该还是不错的,我还一直想着你跟着父亲是不是要吃很多苦。现在你来了姨父家,虽然姨母去世了,但是毕竟是姨父的正妻,而且之后姨父一直没有再娶。你姨父对我们母女也还是很关照,一直叮嘱王夫人要待我如亲妹,要不是我推辞,也会一样的给你们姐妹像小娘子那样子配置婢女的,所以你不学厨房之事也无碍的。”贺二娘觉得学厨有点没出息不太赞同阿苏的提议。 “阿娘,我只是想多学点东西,不然太闷了,另外就是我对学厨很有兴趣的,阿娘,好嘛。”阿苏心想,这个不是简单兴趣啊,而是关键时刻的技能啊。 “好吧,我明日吩咐厨房管事的,看见你去了,就教你几样简单的,随便你自个儿耍。你要真想学东西,正经的该向你姐姐学学女红,阿茹的女红手艺可是不错,还自己做过衣服呢,阿娘身边的荷包、香囊、鞋面好多都是你姐姐自己绣的。这个你在家可曾学过?” “这个略微知道一点点,一点点。”阿苏自己说得都没有底气了,这个补过袜子不晓得算不算会一点点基本功。 “阿苏,没关系的,我教你吧,走,去我屋子里瞧瞧去,最近我又买了不少新的绣本花样呢。”说到阿茹的强项,她便兴致来了,拉着阿苏就往自己屋子里走。 为了学会做饭顺带也去学学学点女红吧,这个估计以后也有用,比如打起仗来,衣服破了,可以自己缝补。阿苏现在是什么都联想到乱世怎么保命怎么生存,时刻想着未雨绸缪做准备,不能逃避这段历史,就只能努力的给自己增长技能做准备了。 第四章 逛东街的偶遇 4逛东街的偶遇 阿苏来到了了阿茹的房间,发现这里的大小和陈设基本和自己房间差不多,但是布置却用心很多,有着绣花的纱帐,还有一些装裱精美的刺绣框挂在墙上、摆放在案几上,在这些东西的点缀下,简单的房间透出精致温馨的味道来。 “姐姐的房间好漂亮啊。”阿苏由衷的赞美道。 “这里很多东西都是我自己绣的,再让人装裱起来的,其实也就是闲着无聊打发时间呢,对了,还有衣服,给你看看,我其实没有阿娘说的那么厉害,我不会做衣服,只是将衣服修改一下,秀点东西点缀一下。”说着阿茹便去翻衣箱。 阿苏也好奇的望去,突然看见阿茹的衣服中有一条墨灰色的小口长裤,因为来这里以后,外套都是穿裙子,裤子都只是中衣中裤,或者是阔腿的里裤,看到有点类似现代装的小口长裤不免奇怪,于是就问:“姐姐,这个裤子是可以穿在外面的吗?” “可以啊,这个是胡装啊,你喜欢啊,还有一件衣服搭配的,我给你找出来。” 等阿茹找出来一套摆放好,阿苏心花怒放,心里立马打起了小九九,觉得这套衣服挺适合做体育锻炼的,穿着这个就可以出去运动了,不用躲在家里穿着中衣中裤做操了。 阿茹看出阿苏眼里的喜欢,于是便说:“妹妹既然喜欢,姐姐就帮你改一下尺寸送给你吧,反正这种样式的衣服我其实也很少穿。改明儿,我给阿娘说说,带你上街多做几套这样式的,我们朔方郡地处西北,胡人也多,穿胡装的汉人也不少呢。” 阿苏等的就是这一句了,“那就谢谢姐姐了。”说完就跳起来抱着阿茹。今天真有收获啊,不但得到了阿娘去厨房学习的首肯,还得了一套漂亮衣服。 在美丽的心情支持下,阿苏特别卖力的跟着姐姐开始学女红,虽然几次扎到了手指,脸上还是一堆笑,阿茹只当她是真对刺绣有着浓厚兴趣,心里更加欢喜,教导起来也更加用心,也不在乎这个妹妹的基础功夫有多差劲了。 这几日,阿苏的生活过得安稳又充实,平日里不是去厨房跟着厨娘们学一点烹饪手艺,就是去阿茹房间里看绣样、学女红消磨时间,因为阿茹的衣服还没改好,阿苏还是只能在屋子里做操舒展筋骨。姨夫家虽然也是一大家子,但不是每顿饭都聚在一起吃,绝大多时候,都是各自在屋子吃饭,因为年纪相对接近,在王夫人的建议下,也去小娘子屋子里走动过一次,阿月似乎对这个小姐姐的来访也很开心。三个小郎君倒是没有再见过,大郎在军中当差,二郎忙着应对武举人考试整天去校场,三郎还在州学读书,只有放假才回来,自然也没有碰上面。 这一日早晨,阿苏正穿着中衣中裤在屋子里做操,阿茹敲门进来了,只见她抱着一个包袱,笑嘻嘻的说:“阿苏,你的衣服改好了,现在就换上吧,在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阿娘给了一贯钱,让小菊跟着我们出去逛逛,顺便给你做几身新衣服。” 这真是个好消息,来这么久,还没出去逛街过呢,唐朝虽然民风较为开放,但是一般大户人家的小娘子还是不会自己独自出门,一般是作伴而行,或者带着婢女。加上人生地不熟,阿苏也不敢自己去单枪匹马逛街。 换好阿茹带来了胡装,阿苏只觉得清爽利落,上衣是素面的雪青色紧身窄袖袄,配的是墨灰色的小口长裤,脚上蹬的是一双黑色软靴,阿茹看了也称赞不已,然后教阿苏学着胡女的样子,将头发织成了小辫,看上去更加是英姿飒爽。 再看阿茹一身嫩青色的高腰襦裙,配上一个雪白的披帛,头上还戴着一只流苏步摇,只觉得清丽脱俗,尽显大家闺秀。 姐妹二人挽着手带着婢女小菊就出了府,已是阳春三月多了,气候已不像早春那么料峭,树木生出的新绿叶子也开始舒展开来,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阿茹带阿苏去的是城里最热闹的东街,虽然还是上午,街上的人流已不少,各种各样的铺满也打开门做起生意来。 阿苏第一次出府逛街,自然是目不暇接,只觉得哪儿都挺新奇。大街的两边,各种店铺摊位依次排开来,赤着膀子的胡人师傅,打扮艳丽的胡姬,还有杂耍艺人等向着过往的行人招揽着生意。路上赶路的人,逛街的人,讨价还价的人汇合在一起,形成一幅生动的画面。眼睛看得眼花缭乱,鼻子也闻到各种气味,有蒸饼、胡饼刚出炉的香气,还有路过香料店传来胡椒等香辛料独特的气温,也有胭脂水粉店的脂粉香,更加突出的是当垆卖酒的胡姬手上的醉人的酒香。 阿苏拉着姐姐的手,一会儿去胡饼摊子上买几个刚出炉的胡饼,一会儿又被香料店味道吸引,去买一些做菜用的香辛料,只是可怜了小菊,跟在两个人身后还得负责提东西。正当阿苏又准备胭脂花粉铺看的时候,阿茹眼尖的瞧见了一家绸缎衣帽肆,便不由分说拉着阿苏进去了。 这间铺面挺大,三面墙上都挂着时兴的布料,还设置了两张高足的案几,上面也放着料子供客人们挑选,门口的伙计看见来了两位打扮精致的娘子还戴着婢女,自然是堆满了笑容上前道;“二位小娘子,本店新近一批上号的布料,可要进来看看。” “我要给妹妹做两身衣服,看你们有没有合适的。”阿茹说着便拉着阿苏的手进了铺面。 “布料好坏我也不懂,姐姐只管给我挑便好了,我想做一身利落的胡服,然后再做一身像姐姐一样清爽的裙子便好了。”阿苏觉得姐姐的眼光不错,而且女红好,看花样看布料都比自己强,还是让姐姐代劳选一下吧。 店小二堆着满脸笑容的带着阿苏去量了身高尺寸,这边阿茹在案几上仔细的挑选布料,和掌柜的着商量着配色和具体样式。 过了会功夫,阿茹给妹妹定了两身高腰襦裙,一身胡服,阿苏对姐姐的眼光无比信任,阿茹在这边与掌柜的付账,阿苏的目光却早已飘到了街上,心想着还需要买些什么,吃些什么。 忽然她看见对面毡帐茶铺里一个有点眼熟的侧影,再仔细看,这好像是那个英武的二表哥,此时正和一名男子坐在那儿说话,男子背对她的方向坐着,看不到容貌,只觉身材比较高大。 “姐姐,你看,那是不是二表哥啊。”阿苏拉了阿茹一把,用手指过去。 “哟,真是,真难得,我们过去打招呼。”阿茹拉着阿苏便走,小菊也赶紧提着大包小包跟着过去。 李象和朋友聊得欢畅间,突然看到迎面走来了的两名小娘子,不觉惊咦一声“这不是阿茹和阿苏吗?”,连忙起身,这位朋友自然也起身转过去,只见他大约弱冠之年,带着黑色圆头的幞头,下面是一张轮廓鲜明的脸,眉目深秀。 “原来扬哥哥也在啊。”阿茹看见这位年轻男子,清脆的叫了一声。一旁的阿苏看在眼里,看来姐姐与这人原是认识的,还颇有交情一样。 “阿茹妹妹,有些日子没见了,这位小娘子是?”男子望着站在阿茹身边一身胡人装扮的阿苏。 “哦,忘了介绍了,这个是我的妹妹阿苏,自小与我们分离,上个月刚从老家过来。”阿茹站在身后的阿苏轻轻拉了一把,让她与自己并肩站着。 “阿苏,这位郎君是仆固五郎,二表哥的朋友,他的父亲在军中和姨夫一起共事的。”阿茹微笑着对阿苏说,转头又看看仆固五郎。 “我们不用在此处站着说话了,难得在街上遇见两位妹妹,醉月轩就在前面,去那里喝写茶水可好?”李象见大家难得聚在一起,索性提议换个地方继续好好聊聊。 五人行了一小段路,便到了一个面积较大的两层酒楼下面,二楼窗外酒旗招展,红底黑子写着三个大字“醉月轩”。阿苏这时想起,上次那个喷香的烤羊腿听二表哥说的好像就是这里。 李象要了二楼一间靠着窗户的位置,四个人相对坐着,小菊则站在后面侍候着。 阿茹歇了口气,转头对阿苏说,“阿苏,你记得上次的烤羊腿吧,就是这里的招牌菜,但是除了那个,这里的葡萄浆、桃浆也很出名呢,难得今天二表哥做东,你就有口福了。” “阿苏妹妹想吃什么尽管说啊,不要跟表哥客气,要不要再来一只烤羊腿?”李象看着阿苏,禁不住想起上次阿苏吃羊腿的样子,调皮的问到。 “哦,不用了,我就喝葡萄浆吧。”想起了上次的吞口水事件,阿苏不觉脸一红,赶紧回答道。 “好,我也点这个,你们二位呢?”李象转头望着阿茹和仆固五郎。 “桃浆” “桃浆” 两个人差不多同时说了这两个字。 阿茹说完瞟了仆固五郎一眼,脸蓦然变红。仆固五郎倒是大大方方笑着的说,“看来阿茹妹妹和我的口味相当啊。” “听说这里新来了一个师傅,刀工不错,我们尝尝吧,小二,再来一盘切鲙。”李象吩咐一旁的伙计。 过了一会儿,伙计端了四盏饮料还有一盘又白又细的东西上来, 阿苏饮了一口这葡萄浆,感觉口感酸酸甜甜,和自己以前吃的葡萄汁相似,看来在古代也流行喝果汁啊,只是口味觉得酸涩了些,下回自己去厨房试着放点糖、盐之类的调配一下。不过这个又白又细叫切鲙的东西是什么呢?碟子旁边还对着葱碎、蒜泥。看着另外三人用筷子夹起来,是半透明白色的。 这个是什么食物呢?阿苏不好意思问,只是看着大家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心想,这古代的食物看来也得慢慢认识啊。 第五章 拜见名人姨父 “不错,这个切鲙够新鲜。”仆固五郎细细咀嚼了一下便称赞道。 阿苏垂目盯着那盘切鲙,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但忍不住也夹起一块沾了点蒜泥放入口中,口感又滑又凉,鲜腻的口感好像是生鱼片!再仔细看看,确实像是生鱼肉的纹理,原来唐代人也吃刺身啊,看来日本的刺身也有可能是偷师唐朝啊。 “五郎,你的刀功估计也能切出这种细丝吧。”李象看仆固五郎喜欢吃切鲙不由打趣道。 仆固五郎放下筷子,饮了一口桃浆,缓缓说道,“哈哈,砍木头还行,鱼肉倒是没试过。说到刀功,二郎的刀法不在我之下啊,这几日切磋下来,感觉你进步比我大呢。” 听着这里,阿苏不免心中一动,想起学武功的事情来,于是脱口而出道,“二位哥哥考武举人都要练习刀法吗?是不是武功也很高强啊?” 李象与仆固五郎听了微微一怔,接着忍不住笑,李象饶有兴趣的看着阿苏,“阿苏是江湖游侠的故事听多了吧,武举人确实有一些刀法、摔跤、射箭之类的项目,但也不是光比试谁的功夫厉害呢,怎么,阿苏对学武有兴趣了?” 听到李象这么说,阿苏赶紧点头如捣蒜,“是啊,是啊,二表哥要是肯教我几招就好了。” 身旁的阿茹听了,感到诧异,这个妹妹怎么回事,女孩子怎么喜欢这些个,还想学武功? “哎呀,那可不行,你现在太瘦小了,什么时候有你姐姐高了再说吧。”李象觉得阿苏就是小孩子心性,所以用个缓兵之计,等到她有阿茹高了,估计也早过了及笄之年,也就自然不会有此荒唐想法了。 殊不知这一句话,确实戳到了阿苏的痛处,十四岁的阿苏只到姐姐的鼻尖处,加上身材发育也慢,看上去真的只是个孩子。于是,阿苏听了这话默不作声,只是低头喝葡萄浆。 仆固五郎看着阿苏不作声了,便笑闹道,“阿苏小妹妹,你要真的想学武,你应该找你的姨夫节度副使李光弼啊,他的功夫才不错呢,就算他不教你,他手下随便一人,都会是高手啊。” “咳,咳咳……”李光弼!听到这三个字,阿苏将一口葡萄浆把自己呛到了,不住边咳嗽边拍着胸口。座上三人面面相觑,这孩子怎么了? 阿苏没有想到自己姨父就是大名鼎鼎的唐朝名将李光弼,虽然自己不是学的历史专业,但是整个安史之乱,除开作乱的安禄山、史思明,她知道就是与此对抗的郭子仪和李光弼了。听到历史人物的名字,还竟然就是自己的姨父,阿苏只觉得内心汹涌澎拜,只可惜自己只知道李光弼是在安史之乱中立了大功,但是后续怎么样,就没有印象了,不像汾阳王郭子仪,活到八十多岁,有七子八婿还有醉打金枝的故事传颂。 “我当然知道姨父的威名,以至于听到他的名讳我都激动了。呵呵,呵呵。”看着大家疑惑的望着她,她赶紧打圆场笑过去。 阿苏为了掩饰心中的激动,便嘻嘻哈哈的说些关于葡萄浆如何美味的话略过刚才的话题。不知不觉,四个人说说笑笑了一阵子,小菊看天色不早是时候回家了,于是不住的催促阿茹她们。李象便也不继续挽留,四人这才结束了座谈,相互道了别。 回家的路上,阿苏仍不忘把握好不容易的逛街机会,硬是拉着阿茹,又顺手买了不少小东西,等到她们出了东街的时候,提着东西的小菊都累得气喘吁吁了,阿苏、阿茹看着不过意,赶紧扶着小菊,也帮忙提了一些东西。 等到她们走到家门口时,却看见贺二娘站在大门口等着她们。 “你们总算回来了,这一趟看来收获不少啊。”贺二娘望着提着大包小包的三人,一面引着她们往府里面走。 “阿苏,你姨父回来了,待会你和阿茹收拾一下,去前厅拜见一下姨父吧,上次他见你,还是你病着在床上的时候,这一回听我说你大好了,就要我领着你去给他瞧瞧。”贺二娘拍拍阿苏的肩膀,又俯身到阿苏耳边说,“你姨父向来就是比较严肃不爱笑的人,你看了也别怕,顺着他说话就好,他为人严厉,人心却是好的。” 阿苏听着,确是有点小紧张,倒不是因为贺二娘说姨夫面相严肃,而是这个人是实打实的一个历史人物啊。 稍作整理完毕,贺二娘便领着阿苏和阿茹两姐妹穿过几个小廊院,来到了前厅。只见前厅正中间的座椅上,正坐着一位穿着玄色缺胯袍,肤色较黑,下巴上还留着两寸胡须的年龄约莫三四十岁的男子,只见他眉头微皱,一只手锊着胡须,一只手拿着一本书在翻看,听见贺二娘他们的脚步声,慢慢的放下书本,神色也稍微和顺。 阿茹拉着阿苏连忙上前,两人上前行了一礼,“侄女拜见姨父。” 李光弼抬起眼稍微打量了一下姐妹两人,微微点了点头道,“阿苏看上去精神不错,上次见你还在病中,这次看来,确是好了。大老远过来着实也不容易,以后就在这住下吧。” 阿苏表面上波澜不惊,但心里还是有点紧张,姨夫虽不苟言笑,但是说话还是让人心安的,想到自己姨母不在了,以后自己的生活还得都依仗姨父,心里也是十分感激,遂上前恭敬的拜谢道,“阿苏以后就承蒙姨父的照顾了。” 李光弼见这个小侄女,身形瘦小,又想到她从小与母亲分离,前不久遇到了丧父痛,也是心生怜悯,还难得如此大方有礼,他声音也柔和了一点下来,对着贺二娘说,“阿苏身子虽大好了,但看着还是单薄,二娘以后也须多费一点心思啊。” 听到这话,阿苏差点忍不住笑,唐朝还真的以胖为美啊,看看阿茹,虽说体态婀娜,但看上去脸庞也是圆润有肉的,估计可以算是小美女了,自己这种身形估计在唐朝属于营养不良的了。 “郎君说的正是,别看现在阿苏身子瘦,这几天她也吃的不少,过段时间,郎君再见她,肯定会胖起来了。”贺二娘想到了这几日尤其是上次吃羊腿的事情,对于阿苏长胖顿时充满了信心。 长胖?还是算了吧,虽然唐代流行胖美人,不过胖了行动就不灵活了而且自己觉得也不好看,多吃饭那是为了长个和促进发育啊,阿苏默默的在心里呼喊。 李光弼又看了一眼站在旁边已经比贺二娘还高出一点点的阿茹,,“时间过得真快,阿茹来的时候还是个小孩子,现在都大姑娘了。” 贺二娘看了看身边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的阿茹,转头对着李光弼说道“是啊,去年还是王夫人给张罗行了及笄礼呢”。 “阿茹十六了哦。”李光弼轻叹道,凝神望着门外想了一下,又转头看着贺二娘继续说,“二娘放心,阿茹已过了及笄之年,也是时候考虑婚事了,这件事我会放在心上,会为她挑选一个好人家。以后出嫁,也自然像是嫁亲女一般从我府里出去的。” 阿茹一听婚嫁之事,脸刷的变红了,不自主低下头来,微微抿着嘴,似乎也有点期待和高兴的神色。 贺二娘听到李光弼此话,自然是心花怒放,有了当节度副使的姐夫帮忙挑选张罗,以后自己女儿不愁找个好人家,连忙上前致谢。 “我母女三人得蒙郎君照顾,已是十分感激,如今郎君还能费心为我儿考虑,二娘我感激不尽啊。” “二娘多礼了,这些年,你当管家操持着这个家,费心费力,我也是看到眼里的,不用说你已经不在了的姐姐,阿娘和王氏也是对你交口称赞的。”李光弼淡淡的说道。 阿苏心想,这个姨父果真像阿娘说的一样,神情严肃不喜言笑,但是说的都是实在话,简单几句话便让她们母女三人都觉得心里很踏实,虽说现在处在安史之乱的年代,但是得亏是依附在这李光弼的府下,比起一般的官员百姓应该是有了很大的保障,自己虽然记不清李光弼的具体事迹,但是应该不会太悲惨,毕竟记忆中好像打了很多胜仗。 李光弼看着两个侄女站得毕恭毕敬的样子,慢慢又说,“阿苏,阿茹,我平日里多在军中,在家中时间少,和你们见面不多,你们也无需太拘谨,虽说你们姨母不在了,但是姨夫也会像待阿月一样待你们的。” 厅上贺家母女听了更是满心欣慰,齐齐望着李光弼投去感激的笑容,李光弼更加是十分难得的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阿苏想想眼下自己的处境,虽然没有父亲佑护,但是难得还有个有才能的好姨父,在这即将开始的乱世中,心中也踏实了很多。虽然不知道乱世何时开始,但是至少知道自己依附的是一颗大树,况且,自己还足够年轻,还有时间为后续的纷乱做一些自己认为有用的准备。这样想来,最初对安史之乱的害怕也变成坦然的勇敢面对了。 第六章 晚上的小厨子 母女三人拜别了李光弼便回她们的小廊院了,阿苏回到院子,便直奔自己的小屋,首先想起的便是自己在东街上买的各种小东西,到底是胡商众多的西部重镇,可以买到的东西不少,尤其是香辛料,很难得找到了自己认识的胡椒还有孜然。光看到这两样东西,她都能嗅到烧烤出来的飘香美味了,阿苏满心期待的准备找个时间去厨房大干一场。 白天厨房里总是人来人往,虽说得了母亲的首肯,阿苏也只能在旁边看看,厨娘也就扔个面团,或者给点蔬果菜让她练习切一切,一直没有去炉灶前自己动手的机会。阿苏只能等待晚上的时间了,为了晚上自己做烧烤,她偷偷收集了火盆和一些炭火,甚至还找到了几根长竹签,也装作漫不经心的看了看厨房食材大概放置的位置。 其实自己非要自己动手做烤肉的话,母亲也不一定会拦着,只是第一次做,阿苏还是希望做成功以后再让母亲姐姐她们知道。 下午的时候,阿苏在厨房里,就开始给自己准备东西了,因为来了有一阵子了,大家也不觉得奇怪,何况大家也很忙,也就不关注这个小姑娘在捯饬什么了,就当小孩子过家家好了。 好不容易等吃了晚饭了,天色暗了下去,阿苏便整理好需要用的物件,打了一个小包,便轻手轻脚的溜到了厨房。 因为天色已晚,厨房里面只有余热的炉火发出了一些光亮,阿苏拿出买来的烛火,点好了灯,打开了包袱,准备开始自己的大厨行动。 先搬出来的是藏在柴火堆的小火盆,阿苏觉得灶台太大,而且离台面离炉火比较远,不适合直接放上面烧烤东西,用个小火盆就方便多了,随便烤个小肉串不成问题。小火盆摆放好之后,阿苏将之前准备好的木屑竹炭倒入火盆其中。 接下来又找一根小木棒从炉灶里扒拉出一些还有火星的柴火,轻轻吹了一口气,火星大了一些,赶紧抽出一张草纸,点找了,投入火盆中,看着火光渐渐的大了一点,阿苏赶紧拿出一把小扇子轻轻的煽,这时候,又隐约觉得有哪儿不对劲,好像是有谁的目光盯着自己,不过管不了这么多,专心生火才对。 过不了多久,火盆的木炭也烧起来了,阿苏顿时觉得自己真是有天赋,天生的烧火人才啊。这时候没镜子,有了镜子的话,阿苏会发现自己其实还是一个熏黑脸的人才。 生好了火,阿苏找到了下午自己切好的肉片,已经放在小碗里腌制一段时间了,现在拿来做肉串应该正好,想着就去小包袱里翻出几根竹签,仔仔细细的穿珠子一样穿肉片。 “原来,你是要烤肉串啊?”身后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啊!”阿苏吓得一惊叫,整个人又一震,连肉串都掉在地上了,惊得两只手放在胸口平缓心情,然后才缓缓的转过身来,闪烁的烛火灯光下看到的是竟是三郎李汇,此刻他正负手而立,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不知怎的,被他这么一看,阿苏有点不好意思,就连忙用袖子抹抹脸。 阿苏一抹脸,李汇稍微看清了之后不禁扑哧一笑,然后忍着笑说道“原来是小黑猫阿苏啊,我还以为哪个婢女在这里偷吃的呢。” 小黑猫?阿苏赶紧看看袖子,发现袖口确是黑了些,赶紧又用力擦。这边,李汇见她又急又羞的擦脸的样子,摇了摇头,便从自己衣服里拿出一条小帕子,转身从水缸里沾了水递给阿苏。 “我本想来厨房找点吃的带回去,却发现有个小丫头在那里生火,觉得奇怪,便站在旁边看着,还以为小丫头玩火盆呢,却原来是你准备烤肉串,看来那次的烤羊肉还是没有吃饱啊。”李汇站在旁边看着阿苏擦脸,徐徐说道。 阿苏擦完了脸,将帕子还回去,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心疼掉在地上的肉,嘟嘴说,“汇哥哥在旁边也不说一声,吓得我浪费了一串肉,我是想自己学做烤肉来着,并不是好玩,是想学本事呢。” 看着阿苏一副委屈嘟嘴的样子,李汇笑了笑,接着说。“你自己太过专心,身后有人看着也感觉不到啊?” 阿苏转念一想,自己也真够专注投入,刚才确实有一点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一心扑在生火上也没多想了。不过这个三郎怎么这个点自己来厨房呢,阿苏不禁问道,“吃过晚饭不过半时辰功夫,汇哥哥怎么就来厨房找吃的。” “这时候我当然不会饿。只是这阵子要应付大考了,今天晚上准备看书,怕半夜饿了,不好叫厨房弄,所以早一点自己来厨房弄些吃食带回去,也不必麻烦别人。”,说罢又往前走近几步,将头低下凑过来对阿苏轻声说,“其实我也会弄东西吃呢,以前看书累了的时候,也过来做过吃的。” 阿苏看着李汇的脸靠了过来,黑亮的眸子像星星一样闪亮,眼神中含着笑意,温暖又明亮,在闪动的烛光映衬下,他那俊秀的脸庞越发显得神采奕奕,而且,因为距离比较近,似乎闻到了他身上飘来一丝淡雅的沉香味道,这味道不似花香甜润也没有古龙水的浓郁,似有似无而又沁心入脾,阿苏心中一阵悸动,觉得自己脸上开始有点微微发热,便不敢再近距离看着他,于是立马转过头去,背对着李汇,又开始穿肉串,低着头小声说,“那汇哥哥,也会烤肉串吗?” 李汇见阿苏转头背过身去,只当她是着急做肉串,于是也跟着走到灶台对面,目视着阿苏继续说道,“这个没做过,太花心思了,我一般就是烤个地瓜之类的。” 阿苏低着头看见李汇站在自己对面,不知怎么,又不敢抬起头来,只怪内心那个苏洋洋是个怂包,看见英俊少年靠近就不由自主的紧张,连累现在十四岁的阿苏不能思无邪的和李汇好好聊天说话。 这时候,厨房外响起了脚步声,阿苏突然觉得好紧张,生怕别人看见自己和李汇正在厨房,于是赶紧对李汇说“汇哥哥,别做声,我出去看看啊。”说完就小跑着出去了,丢下了一脸诧异的李汇。 厨房外走来的是小菊,小菊见阿苏从厨房跑出来,倒不奇怪,因为阿苏空闲时经常在厨房转悠。 “秦二娘,大晚上的还来厨房学习啊。”小菊笑着说,“我刚才听见这边有声音,就来看看。” 阿苏忙拉着小菊转身,笑嘻嘻的对小菊说,“小菊,你知道的,我对学厨有兴趣的,白天逛街得了不少好东西现在正在做呢。” “哦,真的,我去看看。”小菊听了一下来了兴趣。 阿苏自然是吓得一惊,赶紧说,“不行,不行,我做吃的时候不习惯旁边有人的,等我做了好吃的,肯定给你送过去,好姐姐,不用管我了哟。” 小菊拍了拍阿苏的头,含笑道,“好吧,你得小心火烛啊,别把厨房给点着了,到时候,你母亲可不饶你。”说罢,便笑着走开了。 阿苏看着她走开的背影,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可转头一想,自己怕什么啊? 走进厨房,看着李汇正在帮自己给小火盆煽火,看见阿苏进来,李汇忍不住抬起头来问,“你这么紧张干嘛呀?” “我怕小菊误会啊。”阿苏脱口而出,说完就后悔了,误会什么?难道误会自己和李汇在这里约会?现在自己才只有十四岁不说,加之发育慢,个头还不及人家肩膀,看上去更加像个孩童,外人看来,最多也就是妹妹缠着哥哥玩啊,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 李汇听了,抿着嘴想了想不禁一笑,歪着头看着她说,“阿苏,我发现你脑袋里面想的可真多啊。” 阿苏挠了挠自己脑袋,也觉得自己心思略复杂了一点,赶紧抬起头来,露出招牌式带着两个小梨涡的笑容,眨巴着大眼睛甜甜的说,“汇哥哥,我给你烤肉串吧。” 月光下,李汇看着对他笑得一脸明媚的阿苏,天真的神情,弯弯的眼角仿佛闪烁着星光,嘴角的小梨涡也仿佛盛满了快乐,温暖的笑颜像阳光般投入了心中,竟然觉得有一点点心动。 而此时阿苏已经蹲下去拿起了一根肉串正在火上翻烤,一边还不忘记洒下一些胡椒、孜然,眼睛望着肉串嘴里却在念叨,“汇哥哥,你可真有口服,这可是我第一次烤肉呢,吃了我的秘制烤肉,保准你待会看书到半夜都不会饿了。” 李汇若有所思的看着蹲在一旁认真烤肉的阿苏,她外表看着就是个孩子,可是刚才那一笑,给人感觉又像是个多情少女,或许真的是自己感觉出错了,人家只是个小女孩而已。 由于阿苏切得是较薄的肉片,烤了一小会儿,便传来了烤肉的香气,肉片也变了颜色,阿苏连忙站起来举起了肉串凑到鼻子跟前闻了闻,“恩,不错,我觉得好了,汇哥哥,你尝尝吧。” 李汇刚想接过肉串,阿苏却又手一缩,赶紧收回来,“还是我自己先尝一尝,看看熟了没有。” 李汇悬在半空的手只好尴尬的缩回来,随即嘴角慢慢勾了笑,有所顿悟似的点了点头,再探下头对阿苏说,“是你自己想多吃一点吧。” 阿苏不管他,自顾自吃完一片肉,抹了一下嘴,随即又很大方的把肉串递了过来,“才没有,你吃吧,肉是熟了,就是有点咸。汇哥哥,我真的不是贪吃,我就是想学本事来着,虽然阿娘也不是很赞同我学这个,但是,我真觉得学会做饭很重要,每个人都得有点本领才行啊,不然遇到乱世怎么办?”刚说完最后一句,阿苏赶紧捂住嘴巴,呀,说漏嘴了,赶紧又补充,“额,我不是说会有乱世,我的意思是未雨绸缪。嘿嘿。” 听着阿苏的一本正经的解说,李汇倒是没有表现出异样,只是慢慢的转过身,目光投向门外闪耀着淡淡星光的天空,淡淡的说,“是啊,每个人都得有点本领,不管是乱世还是盛世,都很重要。”,说罢,李汇忽然又转过头,微笑的看看阿苏。 看着李汇没有取笑自己,阿苏忽然想到一个疑问,深深盯了一眼李汇,轻轻的问道,“汇哥哥,你怎么不像大表哥、二表哥一样的习武呢,不然,你就可以教我了。”按说,阿苏更应该和自己表哥更加亲近一些,但是她内心中又觉得如果要是李汇肯教自己练武的话,她会更高兴一点的。而且,如果是李汇,或许也不会像二表哥那样子不把她的话当回事,随便找个理由就搪塞过去。 听到这,李汇沉默了一瞬,垂下了眼帘望着别处,看不清神色,语气温和的回答,“这个问题我小时候也想过,大哥二哥自幼由父亲亲手教导习武学兵法,而我就是去州学里读四书五经。偶尔哥哥们兴致来了会喊我一起操练,但是父亲看了总是说我应该去读书不应该分心思学这个。阿娘说这是因为每个人的天赋不同吧,她和父亲觉得我更加适合科举之路,她总是劝我应该顺从父亲的意思一门心思把书读好,努力考科举。”说完这些,他转过头,一脸轻松的神色对着阿苏说,“还有肉串吗,阿苏做的烤肉味道还真不错呢。”。 “有啊,汇哥哥你负责煽火,我来烤,还可以吃个四五串呢。”阿苏忙将煽火的小扇子递给了李汇,然后自己蹲在火盆前拿着肉串边翻动边撒香料。 烤肉的香味弥散在夜晚的小厨房里,屋里两人虽然谈话不多,但是气氛就和这夜晚一样,宁静美好。李汇并没有像二表哥那样把阿苏当个小妹妹对话,这让阿苏觉得很受用。阿苏心里也偷偷在想,他没有像哥哥们那样受到父亲作为武将的亲手栽培,而是走了一条与他们不同的道路,心里或许多少还是会有身为庶子一点失落和不甘吧,不过他还是乐观的接受了这一切,顺从了父母的意思。其实这也好,因为他不知道的是,对于即将到来的一场乱世,军队中的道路可比科举之路凶险多了。 第七章 落水引发绯闻 第二日清晨,阿苏起了个大早,自己在屋子里换好一身利索的胡装,便蹑手蹑脚的关好房门,朝着府里面的后花园快步走去了。之前她听阿茹说府里有个花园,昨日晚上从小厨房回来的时候,凑巧找到了园子入口,当时壮着胆子提着灯进去瞧了几眼,借着点月光看得出园子还算大,有假山、水塘、连廊什么的,阿苏心头是一阵窃喜,想着找到了一个极佳的锻炼身体的地点。 阿苏住的地方,中间倒是也有一个露天的小院子,做做操拉伸筋骨还行,围着跑步的话估计自己头不绕晕,别人看着都晕。青春期的孩子要促进生长发育,晨跑是很好的锻炼方式,尤其是这万物生长的春天,所以,这一大早,阿苏便意气风发的出发了。 早晨的花园沾了夜晚的寒气,空气清新中带着一些凉意,园子还算大,大概有三个篮球场的大小,进了园子最先进入眼帘的是一小块空地,对着一个小水塘,水塘后面有一座三四米高的假山,绵延起伏怪石嶙峋的矗立着,像屏风一样将园子一分为二形成两个区域,假山的尽头临着水塘的地方建了一座六角小亭子,亭子四旁种植了几颗大树,大树的枝叶伸向水塘,夏天的时候,想必这里就会有一片繁茂的树荫了。 而此时,春日潋滟的塘水中倒映着假山、亭子、大树的影子,别有一番风味。假山后面的是一大块草地,面积只比水塘略微小一点,四周种植了一些花花草草,想来,这里应该是个练武操练的好地方。围着水塘假山空地的便是依着地势建造的有点起伏的连廊了,而这,便是阿苏心中所想的晨跑跑道了。 阿苏在水塘边做了几下弯腰踢腿的准备动作,便扬着头步伐轻松的沿着连廊绕着园子跑起来。当她跑动起来,可以感受到微凉风吹过脸庞将发丝吹起,夹杂着丝丝的水气的空气吸入了鼻中,似乎还可以嗅到里面青草露珠散发的清新味道,这让阿苏觉得神清气爽,心情也愉悦起来。 在这三月底四月初的时候,植物们卯足了劲似的在生长,水塘里,嫩绿的浮萍随着微风荡漾,凉亭边假山脚下,不知名的花草也向着阳光蓬勃地生长。看着盎然的春色,阿苏跑得更加欢快了,几圈下来,身上已经微微出了一层汗,阿苏便信步走到凉亭边靠着凉亭的扶手坐下歇息。刚歇息了一会儿,园子里传来由远而近的脚步声,阿苏探出头望过去,只见进来的不是别人,而是二表哥李象。 此时李象正穿着月白色的缺胯袍,提着一根长棍朝假山后的草坪空地走过去,想必是到这儿练武来了,因为凉亭在假山的末端,加上周围树木的遮蔽,低头走路的李象并未发现倚在亭子中的阿苏。 见李象没发现自己,阿苏顿时心生好奇,便乘机蹲了下去,猫着腰绕到假山边躲着,看着李象走进了空地,阿苏又小心翼翼的爬出来,沿着假山往里面挪了几步,趴着石头露出小半个脑袋,想偷看这个哥哥练武。 只见李象背对着假山站立,单手挑起长棍往前一探,动作利落潇洒。阿苏心想,他不给教,自己偷看几回,也总可以知道个一招半式吧。 正当阿苏睁大眼睛准备接着看好戏的时候,李象突然转头冷着声音喝到,“谁?”,随着声音他将手中长棍一挥,阿苏眼看着那根长棍便朝自己刺来,吓得她连忙往后躲避,赶紧惊呼,“二表哥,是我。”,话才刚出口,谁知一只脚踩滑,瞬间重心不稳,身子往后一倾,卟嗵一声结结实实的掉到水塘里去了,“阿苏!”耳边传来的是李象的惊呼。 落入水中的阿苏其实不是太惊慌,因为她身子里住的那个苏洋洋是懂一点水性的,只是这个春天早上的池水还是很凉的,掉进去,阿苏马上在冰凉的池水中游起来,只是冻得她牙齿直打颤。 岸上的李象看见阿苏居然会游泳,也放下了心,蹲在水塘边探着身子将长棍伸过来递给水池中的阿苏,边递棍子边说,“阿苏,偷看人家练武可是很危险的事情啊,军人都有很高的警惕性的,要是这都感觉不出来,怎么上战场啊。” 水里的阿苏一手拿着棍子,一手划着水游像岸边,脸上更是一脸郁闷与丧气,苦恼的说,“二表哥还说,还不是你害的,我都这么惨了。”。 上了岸,阿苏发现自己的衣服都湿透了,皱巴巴的贴在身上,幸好自己现在身形发育慢,所以就算湿身也不会引来太大的尴尬。只不过,此时的她站在身形高大的李象面前,就像一只打湿了毛的小鸡仔。 李象一脸哭笑不得的神情看着她,阿苏衣服裤子还不停的滴着水,小脑袋上还顶着一个绿色的浮萍,一脸委屈的表情,李象只能忍住嘴角的笑意,压低声音说,“好了,对不起,我怎么知道会是你啊。”。 这时一阵小风吹过,冻得阿苏赶紧抱紧了身子,禁不住连打了几个喷嚏,小脸都冻白了,可怜兮兮又无可奈何的看了李象一眼,“算了,我也是自己不小心,冻死我了,二表哥再见,我回去了。”说完就低着头,弯着腰,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胳膊转身准备走。 刚一转身,阿苏突然觉得脚底一空,随即感觉后面一双温暖的大手将自己拎起来,“这么慢,非要感冒了不成,我送你回去算了。”,不由阿苏答话,李象便果断的拎起了湿哒哒的阿苏,还将她扛在了肩头,便大步快走起来。 第一次和男子这么亲密接触,窘得阿苏大叫,“哎呀,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啦。”。 可惜李象可没心思揣摩阿苏的少女心,只是觉得不能让这个落水的孩子自己回家,现在这天,别冻着了,于是只是边走边劝说,“你大病初愈,这一回要是感冒又病倒了,我可担待不起,小孩子要听话,别闹。” 阿苏听了,心里好沮丧,这个李象真心把自己当孩子啊,都不会考虑自己是个姑娘被年轻男子这样扛着会不好意思啊,细想一下这个二表哥也就是大大咧咧的性格,人家根本没往那方面想,自己也不好提醒什么,干脆任由他这么扛回屋子了,好歹速度确实快多了。 扛着阿苏的李象脚步生风,趴在他身上的阿苏只想这个场景千万不要被人看见了啊,想一想都觉得很丢人。不一会儿功夫二人就到了阿苏住的小廊院了,还没来得及将肩膀上阿苏放下,李象就发现阿茹、小桃、小菊三人正说着话从小院门口出来。 “二表哥!”。 “二郎” 看见李象此刻正扛着个落水的人跑过来,三人不约而同的睁大眼睛惊叹道。 李象见了,只是嘿嘿一笑,放下了阿苏,看着阿茹她们说道“阿苏不小心落水了,把她交给你们吧。”放下阿苏,李象才发现自己的衣服上也被阿苏的湿衣服浸湿了一大片,“看来,我也得回去换衣服了,阿苏,你以后要看我练武,说一声便是,别躲后面了,哈哈。”说罢,笑嘻嘻的跑开了。 不说还好,此话一说,阿茹她们用更吃惊的目光齐刷刷的望向站在地上一脸尴尬的阿苏,阿苏顿时觉得脸红发烧,这个二表哥,干嘛非说最后那一句话啊,说得自己偷窥他一样。 “小桃,小菊,别愣着了,赶紧烧水,拿毯子。”还是阿茹知道疼自己妹妹啊,立马反应过来首要任务是不要让阿苏继续受凉了。 于是,三个人便拥着阿苏进了小院子,只是小桃和小菊还是忍不住眼神交流一下然后相视一笑,阿苏心想,指不准这两个丫头心里怎么想自己呢,真够倒霉的,美好的清晨就这么荒唐的结束了。 等阿苏换好了衣服,披着被子坐在床上喝着温热的姜汤的时候,坐在一旁的姐姐阿茹终于忍不住发问了,“你这是怎么搞的,说说吧。” 听了这话,阿苏先是心虚的看了阿茹一眼,又低头看着自己的被子,喝了一口姜汤暖暖胃,然后才缓缓抬起头,看着一脸疑惑的阿茹说,“就是早上去花园跑步,然后谁知道二表哥进来了,上次他不是说不教我练武吗,我就想顺便看看他怎么练功夫的?谁知道还没看呢,就被他发现了,我一紧张,掉水里了。真的就是顺便,我又不是专门去看他的。” “我可没说你专门去看他?你这算不算不打自招啊。呵呵。”阿茹听了阿苏的话,却嗅出一点不一样的意思来,于是贫嘴道。 阿苏听了这话一愣,这什么意思?难道怀疑自己专门去偷看二表哥,赶紧放下手里的姜汤,一脸认真的神情看着阿茹说,“姐姐,你可别误会,这真是个偶然事件。” 阿茹被她这一脸严肃正经的表情更加乐了,用手捂着嘴笑着说,“好好,就是跑步偶然碰到的。”,然后又递了快热毛巾给阿苏,接着说,“你等会,我出去说句话让小菊她们先走,刚才本来是约着一起出去采买物品的,这会子她们还在外面等我。”说罢,阿茹准备起身。 “姐姐,不用了,我现在挺好的,喝了热姜汤,感觉好多了,你们忙去了吧,不用管我。”阿苏觉得姐姐留下来再乱猜自己就更加说不清了,于是赶紧推辞道。 阿茹走过来,用手试了一下阿苏的额头,还好,没有发饶,看着她的小脸蛋也红润了些,应该没事,那就由她在这里歇息好了。阿茹叮嘱了几句注意保暖不要乱跑的话后,便起身走出了小屋。 小屋外,小菊正在和小桃站在屋檐下用手掩着嘴巴的说着悄悄话,一看见阿茹出来,两个人立马迎了上去,“秦二娘没事吧。”小菊上前问道。 “倒是不碍事,她自己歇息了。关于落水阿苏说是自己跑步偶然碰到二表哥才失足的。”阿茹虽然对这个回答也不是十分确信,但还是按照阿苏想描述的意思对落水事件做了一个回应。 小菊一听,嘴角慢慢勾了笑,捂着嘴对阿茹和小桃说,“上回,我们在东街遇到二郎,秦二娘就求着他教自己练武来着。这回,二郎又说以后看练武说一声,我觉得应该是秦二娘偷着去瞧他练武了。”阿茹听了,不置可否,只是推搡着小菊说到,“好了,好了,快出去吧,已经耽误一些时间了。” 一旁的小桃若有所思,然后又掩着嘴对阿茹和小菊说,“要我说,秦二娘和我们二郎在一起也挺合适,明年秦二娘就及笄了,二郎也不用丁忧了,正好来个亲上加亲。”说罢三个人笑做了一堆,说说笑笑的出了小院子的门。 不管在什么时代,绯闻的传播速度总是惊人的,而绯闻的添油加醋丰富内容过程也是相似的。很快,阿苏的落水事件,便描述成了这样:阿苏一来府中,便一眼相中了二郎李象。为了接近李象,不顾女子的身份提出想练武的要求,谁知李象不解风情居然没同意。阿苏痴心不改,得知李象有清晨去花园练武的习惯后,便一大早起床去追随,终于这天早上让她在花园遇见了意中人。到底年纪小比较羞怯,所以只敢偷看,可谁知太过紧张导致失足落水,可阿苏也因此祸得福被李象救起。总结起来就是阿苏情窦初开看上了自己二表哥,可二表哥不解风情,于是阿苏想尽办法接近。 此时,在屋内喝着姜汤的阿苏“阿嚏!”打了一个好大的喷嚏,揉了揉鼻子,心想这是感冒了还是被人说坏话了啊。 第八章 谣言止于智者 等到阿苏在餐桌上看到贺二娘那复杂的眼神时,就知道自己今天的落水事件整上绯闻了,感觉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过来。 “阿苏啊,二郎确实不错,但你也不必心急。”贺二娘看着垂头丧气的阿苏,只当她是追求遇挫,心情沮丧。 阿苏听了脸一垮,怕什么来什么啊,于是满脸无奈的双眼盯着着贺二娘认真的说,“阿娘,我对二表哥,真没有那个意思,我还小,我不着急的。” 贺二娘见女儿这么认真,只当她是羞于承认,继续微笑着说道,“有心思也没事,明年你不就及笄了。虽然你模样看着小,到底也十四岁了,是当娘的疏忽了。你放心,你和李象是表亲,来日方长,我想,你俩要在一起,郎君那边应该也是赞同的。” 见贺二娘居然考虑到郎君那里去了,阿苏求助的眼神望向姐姐阿茹,阿茹却笑着避开她的目光,抿着嘴看好戏一样的继续望着贺二娘,等着看母亲和妹妹继续对话下去。 看见姐姐这幅样子,阿苏眼珠一转,想到一个新话题忙说,“阿娘,我还小,现在您应该关心姐姐啊,姐姐的事情定下来之后,您再关心我吧,我真的不急。” 阿茹听了笑容一僵,立马转过头来对阿苏说,“好啊,阿苏,又扯到我身上来,我也不着急呢。”说罢,又有点不好意思的望着母亲。 贺二娘看着两个女儿,感叹道,“其实我也不想太早把你们嫁出去呢,只是女儿大了,总要考虑婚事的,对了,阿茹,你可否有中意的人选啊?”说完,一脸期待的望着低头吃饭的阿茹。 阿茹被她这么一问,突然间脸有点红了,阿苏见了,心想,这个神情莫不是心里真住了一个人啊,于是故意说,“我看姐姐和大表哥挺合适,阿娘去和郎君说说吧。” “哪里合适了,府里面的小郎君我都只当哥哥的,可没有半点其他心思。”阿茹急忙接话。 “哟,看来不是中意府里面的,而是中意府外面的了哦。”阿苏乘机起哄,连忙使劲给贺二娘使眼色。 贺二娘一听,也来了点兴趣,便试探道,“阿茹,府外面可真是有中意的人了?” 看着话题越来越瞄准自己,阿茹脸又红了,感觉刚才自己明明是看热闹的,这会子却变成被看的人了,赶紧的拉回话题说,“阿娘,别说我了,今早的事小菊、小桃也都看见了,没准这会子大家都议论阿苏喜欢二表哥呢。” 阿苏听了感觉被当头浇了一头凉水,都知道了?!那李汇也知道了,不知为什么,阿苏有点担心李汇也相信这个谣言。 “这有什么,喜欢就喜欢,以后成了,还是一桩美谈呢,阿苏,别怕。”贺二娘到底性格泼辣,非但不怕绯闻影响女儿还鼓励阿苏要勇敢。 阿茹听了自然是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阿苏听了却是沮丧的低下了头,她对贺二娘也无可奈何了,于是懒得继续和贺二娘费口舌只是闷闷的扒饭。 而这时,府里面东头的院子的堂屋内,小桃果真绘声绘色地将今天早上这件事当做一桩趣事讲给了王夫人听,一旁的阿月也托着腮帮子听得津津有味。 “阿苏姐姐掉水里,被二哥哥救起来了啊,二哥哥真厉害啊。”阿月听不出其他的意思,只觉得二哥很厉害,可以救阿苏。 王夫人倒是不很吃惊,喝了口茶,神情中流露出一丝欣慰的说,“早些年,夫人还在世的时候,就说过以后要将阿茹许配给三位小郎君的一个,没想到,没等到阿茹,阿苏却自己动了心思,这也挺好,也算遂了夫人的心愿。” 阿月听不太明白,于是拉着王夫人的手问道,“阿娘,许配是什么意思啊?” 小桃听了,马上笑嘻嘻的接话道,“小娘子,就是你二哥哥娶媳妇,给你当嫂子啊。” 阿月听了想了想,再联想一下小桃描述的故事,恍然大悟的说,“我知道了,二哥哥救了阿苏姐姐,所以要娶她了是吗?” 王夫人和小桃一愣,然后望着一本正经的阿月,两个人扑哧一声忍不住笑出声来。看来这个故事又有了一个新的版本了。 而此时,午饭过后阿苏在府中无意之中又听到下人们议论她的落水事件,心里甚是烦闷,真是不管时代,绯闻总是容易被津津乐道啊,这段时间姨父也不在家住,阿苏便一路思想斗争思考着朝着东边王夫人姨父他们的的院子走过去,这个院子住着的是王夫人和姨父,还有王夫人的一对儿女,李汇和阿月,阿苏以前也没去过,但是今天她想去逛一下,为自己澄清,不然王夫人真以为自己喜欢二表哥,去和郎君说了,郎君是一家之主一个指婚就糟了。 对于绯闻事件的处理,阿苏认为最好的方式是冷处理,身正不怕影子斜嘛,只不过必要的表态还是应该要的。府里面管事的是王夫人,再者,就是自己的母亲贺二娘了。但母亲一副乐见其成的态度阿苏也不想再说,于是想着去王夫人跟前表个态。 磨磨蹭蹭的走到了王夫人的院子门前,阿苏隐隐约约的听见里面小桃和王夫人的笑声,心想,说不定她们正在说自己早上的糗事呢,既然来了,还是硬着头皮进去吧,于是,假装咳嗽两声,便推开了院子门。 王夫人正和小桃说着话,听见门外有动静,一眼望去看见来的人竟然就是故事主角阿苏,不免有点惊讶又高兴,王夫人连忙起身走过去说,“阿苏,这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啊。”。 真的在说自己,阿苏挤出来的笑容都僵住了,也不知道从哪开口。犹豫了会终于决定开门见山好了,于是鼓足了勇气,拉着王夫人的手说,“王夫人,那个,我就是来是和你们说一下,那个早上的事情,你们别误会啊,我真的只当二表哥是哥哥而已。” 小桃一听,乐了,忍不住插嘴一句,“秦二娘,误会一下也没事的。” 王夫人给小桃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不要说了,拉着阿苏进屋子,和颜悦色的说,“阿苏,你不高兴我们说,不说就是。哎,你要早来一会儿,就可以碰到阿月和三郎了?” 阿苏环顾四周,才发现一直跟在王夫人身边的阿月不在,原来是刚出去了,便问,“三郎回来了?他和阿月妹妹上哪儿去了?” 王夫人笑了笑,继续说,“州学要考试了,夫子要他们接下来的时间住在学堂里,所以今天给放了半天假回家,刚才三郎刚一回来,便被阿月拉着去后花园赏鱼去了,你这会子,赶过去,应该可以见到他们。” 阿苏一听,心想,小桃和王夫人都误会自己,估计阿月也给误会了,这会子说不定正在将自己的糗事讲给李汇听呢,这可不行,不能让他也相信这个谣言。赶紧给王夫人告辞说道,“王夫人,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午休了,既然阿月他们在后花园,那我找他们耍去。” 王夫人看她一脸心急要出去的样子,只当是小孩子玩心重,笑了笑便挥挥手,“去吧,去吧。”阿苏听了,自然是一番感谢后,心花怒放的跑开了。 阿苏还没跨进后花园的门,便听到了阿月银铃般的笑声,走进园子便看见阿月和李汇正坐在亭子边观鱼边说话,而此时,亭子里的阿月很快便看到了阿苏,脸上立刻放了光,隔着好几米远便站起来挥手打招呼,“阿苏姐姐,我们在这儿,快来。”,等到阿苏走近,阿月的第一句话差点没让她噎死,阿月说的是,“阿苏姐姐,你来了,我刚和三哥说你要做我二嫂了呢。” 阿苏听了眼泪都要飚出来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缓了缓气息,走过去用手扶住阿月的肩膀一字一顿的认真说,“阿月,我对二表哥和你一样,只是当哥哥,没想过要嫁给他。”,偷偷看了一眼坐在阿月身后不动声色的李汇,见他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完全没被阿月的话语震撼到啊。他这表情是相信了自己的话还是相信了阿月的话啊,于是阿苏担心的问道,“汇哥哥,不会连你也相信这个谣言吧?” 李汇露出一个不置可否的微笑,接着说,“你都说谣言了啊,谣言止于智者,你说我是相信了还是没有相信呢?” 阿苏心中一喜,赶紧腆着脸恭维道,“我就知道汇哥哥这么聪明,肯定没有相信阿月的话。”,说罢,看着旁边似懂非懂的阿月,拍拍她的头,得意的说,“所以,阿月你可别说那话了,汇哥哥说了,聪明人不会相信的,哈哈。” 阿月学着大人一样叹了口气,遗憾地说,“看来是我理解错了喔,害我还白高兴一场。”阿苏赶紧安慰道,“你还愁没有嫂子啊,以后会有好多嫂嫂陪你玩的呢。” 李汇听了侧目一笑,“还是阿苏厉害,阿月才编一个,你一下子编出好多个了”,阿月听得咯咯直笑,阿苏见她笑了,便拉着阿月一起坐下观鱼,由此扯开话题。心想,阿月应该幸亏自己现在没那么多嫂子,除开婆媳,姑嫂关系也是从古至今的难题之一啊。 第九章 阿茹的意中人 时间一晃到了七月,北方的夏天缓缓而来,日照时间的增长,让植物也疯长起来,后花园的几棵大树的树荫都快盖了大半个水塘了。 府里面长得快的不止那几棵树,还有努力吃饭锻炼的阿苏,经过几个月的身体锻炼的努力,她也像是晒足阳光喝饱雨露的小树苗一样长高了不少,春天刚来的时候才到阿茹鼻尖处,现在的她已经齐平了阿茹的眉毛,虽然还是比阿茹矮一点,但是这个速度已经让阿苏很满意。 春天阿茹带她去做的那几身衣裙开始有点显短,贺二娘喜滋滋的拉着阿苏又去定做了几身。此时,褪去厚重的冬装,穿上轻薄束腰的交领襦裙,阿苏开始出落得亭亭玉立,而非初来时那样的孩子气了,逐渐显露出一股少女的勃勃朝气来了。 除开身材的变化,阿苏的厨艺也有长进,现在就是贺二娘都开始夸赞阿茹菜做的不错。只是自从那次落水事件以后,阿苏再也不提想练武的事情了,就算去跑步,也是尽量避开李象可能会出现的时间,倒是李象似乎不清楚个中缘由,偶尔遇见还问阿苏怎么不去跑步了。 阿苏也不便明说,只得找理由搪塞,府里面人见二人交集不多,关于阿苏单恋的言论自然也就渐渐平息下去,倒是阿茹,和李象走得比较近,两个人还一起出门过几次。 对于李象,阿苏是有点刻意回避,但对于另外一个人,阿苏似乎就有点想见了。自从那次在厨房偶遇李汇以后,阿苏很期待这样的相遇,晚上去厨房的次数都增加了,这估计也是促进阿苏厨艺增进的一个原因了。 而李汇因为学业的缘故,每十天才有一天休假,放假前还有小考试,所以和阿苏见面也比较少,像上次那样的晚上在厨房偶遇,虽然阿苏经常去,但也只碰到过李汇偶尔几次,不过每次两个人交谈都很愉快,和他聊天,阿苏似乎总能找到许多话题,连那个时候做出来的东西都显得格外好吃。 李汇对阿苏的态度一直都差不多,温和中带一点调皮,客气中也有一点关心,不觉得远也不会觉得近。阿苏虽然不知道对方心意,但是至少可以肯定他并不讨厌自己,而且不把她当成小孩子看待,阿苏的一些奇思妙想他也总能耐心的听进去,这一点,就是姐姐阿茹也不能做到的,所以阿苏总是很期待和他见面说话。 上次的落水事件,虽然成了一件糟糕的绯闻,但是唯一的好处就是让阿苏从大家的态度中看到,府里面上上下下的人都乐见自己嫁给府中的小郎君的,虽然上次传闻的是二表哥,阿苏大胆设想,要是以后大家知道自己属意的是三郎的话,阿娘他们应该也不会反对的吧。到那个时候,自己就真的成了阿月的嫂子了,阿苏想到这,独自一人时会不自禁的傻笑起来。 这一日午后,窗外的知了聒噪的叫个不停,阿茹的小屋子里,阿苏无聊的趴桌子上看对对面的姐姐做香囊,虽然跟着姐姐也学了好几个月,但是对于女红,阿苏还真是来不了太多兴趣,“姐姐,你给谁做香囊了?”阿茹不回答,她便继续追问,“你自己刚做了一个,阿娘也不用,这个颜色,像是男人佩戴的啊。” “恩,我自己换个颜色戴不行啊。”阿茹头也不抬的答道。 阿苏坐直了身子探着头看了一眼,“我怎么觉得你现在绣的这个还挺仔细的,比上次绣的都精致呢。” 阿茹忙放下手中针线,抬头看着阿苏笑着说道,“那是你,看什么都觉得精致好看。” 阿苏将头凑近,压低声音说,“姐姐,这几个月,我发现你倒是和二表哥走得比较近啊,有几次跟着他出门,是不是给他的啊。” 阿茹赶紧接话,神色也蓦然郑重起来,“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二表哥只是兄妹情谊,出去也是阿娘或者王夫人吩咐一起去办事情的。” “那怎么不喊大表哥或者三郎啊?” “大表哥当官,有公务啊,三郎你知道的,大多数时间都在州学读书啊。况且他们也不戴啊。”阿茹这么一说,阿苏觉得也有点道理,郎君公务繁忙自然不会管家里事情,这样子看来,二表哥确实是合适的人选。 “办事好说,在府里面也走得近啊,几次二表哥托人带话喊你过去,姐姐,别不好意思啊,你的意中人是不是二表哥啊?”阿苏不依不饶继续追问。 阿茹很认真的思索了一会儿,放下针线,终于脸颊飞红,讷讷地说,“不是给二表哥,这个是送那个人的。你也见过的,想一想吧。”最后几个字小得都快听不见了。 阿苏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在她见过的年轻男子并不多,马上想到了几个月前和阿茹一起逛东街遇上的那个人,“我想起来了,什么五郎来着?二表哥的好朋友,他父亲和咱们姨父也认识的?” “嗯,他叫仆固扬,排行老五,小时候就经常到我们家来玩的。”阿茹说到他名字的时候,不自禁的摸了一下自己发烫的脸颊。 阿茹见了立马兴趣高涨,趁热打铁继续大胆的凑上前道问,“你俩好上了吗?” 阿苏推开阿茹,笑着说,“没有啦,就是跟着二表哥一起出去见过几次,也有几次他来找二表哥,顺便也找我说过几次话,关系还不错而已,但是没有发展到你想的那样子。” “那他喜欢你吗?” 阿茹见阿苏越来越兴奋,连说话声音都大了点,赶紧伸出食指放在嘴巴上,示意小一点声音,然后接着说,“小点声,别让人听了去,他也没有说喜欢我啊,不过感觉还是有心与我相见的,好几次和二表哥出去,都遇上了他,而且每次都拉着我们一起去吃饭,还和二表哥说,要多带我出来玩。你说的那几次二表哥找人捎话喊我过去,也是他来了向二表哥提议的。”说到这,阿茹脸上笑得一脸甜蜜。 “我觉得他应该是喜欢姐姐啦,姐姐这么漂亮。”阿苏笑嘻嘻的说道。 “我也不知道,不过说到漂亮,他们家倒是有一位真正的美人呢,在朔方郡里都有名气。” “哇,是谁?”阿茹好奇心又上来了,睁大了眼睛问道。 “扬哥哥的胞妹珊瑚,算一算也到了及笄之年,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容貌艳丽、身材高挑,大家都说是朔方郡里的一枝花呢。因为父亲和哥哥的缘故,她来我家也挺多。清明后跟随母亲回娘家奔丧去了,她母亲娘家离得远,这一去一回也得小半年了,听扬哥哥说,过几日便要回来了,到时候见了她,你就知道什么是真的漂亮了。”说到这,阿茹神情落寞了点,叹了口气,接着说,“家里有这么一位美貌的妹妹,哥哥的眼光估计也挺高了吧。” “姐姐别担心啦,仆固五郎肯定有意于你,不然怎么老是找机会和你见面呢?喜欢你才喊你出来啊,不喜欢就不搭理你了。”阿苏说出这句话,突然想到自己,一下子陷入了沉思中。自从第一次和李汇厨房偶遇,往后的日子,自己虽多次晚上去厨房做吃的,可是几个月下来,遇见他的次数一个手都数得出来,自己还每次都殷勤的给他做吃的了。而且,他似乎也没有特意找过自己聊天,倒是阿月经常喊她过去玩。这么细细想来,每次的相遇对他而言似乎都是偶然碰见了,阿苏心中不免失落了,感觉自己一头热脸贴在冷屁股上了。 阿茹并没有注意阿苏的神情变化,继续说道,“其实你知道的,姨父是武将,平时极少佩戴香囊,家里哥哥们也不戴,那天和二表哥还有扬哥哥一起出去,他说起现在很多人时兴佩戴香囊,倒不是为了好闻的气味,就是有的香料可以提神驱蚊,挺好的。二表哥就说,好是好就是麻烦,也懒得托别人去做,习武之人怕用不惯。最后他两倒是都没想去买一个,可有可无的样子,但是扬哥哥既然说觉得提神驱蚊好,那我就做一个这样的送给他吧。你看,这个样子好看不,会不会太花了?”,说完将香囊递了过去,用手肘碰了一下她。 “噢,香囊啊,好看,好看。”阿苏前面的话没听到,听了最后几个字,便顺口回答道,所幸,阿茹也并没有察觉,只是一心看着自己的作品,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说,“阿苏,这件事我就告诉你了哦,你可别和阿娘说,八字还没有一撇呢。” “难道二表哥不知道吗,他不会都没看出来吧?”阿苏不禁问道,李象的粗线条个性不至于这都看不出来吧。 “我也不知道啊,二表哥做事一向大大咧咧的,不过这一段时间我和他出去,他好几次也叫上扬哥哥,不晓得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阿茹笑了笑,继续说,“阿苏,其实我真觉得二表哥人不错,你别老躲着他啊,他有次还问我,怎么感觉你有点躲着他呢?” 阿苏听了双手托腮,若有所思的说,“我只是不想大家误会我对他有别的意思啊,我也知道,他人不错的。”,转头又深深看了一眼阿茹,继续说,“我听说以前姨母在的时候,就有想法要把姐姐许配给府里三个哥哥中的一个,三个哥哥人品,样貌都不错,怎么姐姐一直都没有动心呢?” 阿茹听了,也学着阿苏的样子托着头,想了想,这个问题她以前还真没细想过,“以前年纪小,没有想过这么多啊,姨母和母亲那么说过,自己也当笑话听听了,就没放到心里面去的。现在,想一想,我觉得大表哥比较严肃年纪又最大,感觉和他玩不到一块去;二表哥关系最好,但是就是因为太熟悉了,心里只是当哥哥没想过其他的;三郎虽然年纪最接近,人也很温和,但是不知怎么的有点距离感,感觉不是很好亲近?加上他一直在州学读书,回家时间相对也少。”,说完,嘴角浮起一丝笑意调皮的着看阿苏,“阿苏,怎么问这个,属意不是二表哥,莫不是另外两个?” 阿苏感觉差点被她猜中心思,赶紧坐起身子抬头答道,“我现在年纪小呢,也和姐姐一样,没有想过这么多。”心里却是想,自己有心思也没有用啊,现在李汇好像对自己没有那个意思,既没有借机接近,更没有捎话过来相约见面。 对比着阿茹和仆固五郎的互动频繁,阿苏细细想下去,只觉得对李汇的心思怕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单相思罢了。 午后的阳光将屋子照得透亮,屋子内的两个少女却神色各异,一个神情恬淡绣着香囊,一个却是心事重重望着窗外发起了呆。 第十章 原来是他送的 太阳渐渐落下去,在夏日的黄昏下,一辆沾满灰土的马车停在城南一座青灰色不是很大却造型规整的府邸的门前,相比马车的风尘仆仆,马车前引路的一人一马倒是显得神采飞扬,落日的余晖照耀在仆固扬轮廓鲜明的脸上,愈发映衬英姿勃发,只见他双手利落的提起了缰绳拉住了马头,然后转头,神色也跟着柔和起来,不紧不慢的对着马车方向说道,“阿娘,妹妹,到家了。” “有劳五哥亲自出城迎接了,这一路颠簸,总算是到家了。”车子里面飘出一个年轻女子的清脆的声音。 仆谷扬闻声纵身一跃地下了马,缓步来到马车前,用手支开了马车的门帘。 一位高挑的少女最先从马车里跳了出来,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穿着一身暗红色的翻领长袍,配着黑色的长裤,黑色的靴子,头发也编成了发辫,一副标准的西域胡女打扮,皮肤洁白透亮,五官和哥哥一样立体却又比哥哥精致许多,尤其是睫毛又浓又黑,衬托得眼睛更加的明亮深邃,她身材高挑却不瘦弱,在夏季轻薄布料的窄袖胡袍的包裹下,显得丰满又凹凸有致,真是一个带着异域风情的美人儿。 仆谷扬打量了一眼妹妹,一边弯腰去扶探身出来的母亲,只觉妹妹更加好看了,但是又想故意逗她,便说“阿娘,你们这一趟回来,珊瑚长高长壮了啊。” 一旁的珊瑚听了,小嘴一瘪,皱着眉头扬起小脸质问哥哥“五哥,什么叫做长壮了啊?有你这么形容姑娘的吗?” “呵呵,珊瑚,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哥,他不会说话,他的意思是你长得更加好看了。”仆固氏笑着安抚女儿。 “就是,谁不知道我们家珊瑚是大美人啊。”仆固扬赶紧拍马屁哄妹妹开心。仆固家六个孩子,前五个都是男孩,生到第六个才得了一个宝贝女儿,一家老小都宝贝得不得了。尤其是夫人,更加是走到哪就把这宝贝女儿带到哪,这一回仆固氏回娘家奔丧,便带着女儿同去了一趟,路途遥远,去的时候还是初春呢,回来却是盛夏了。 进了大门,仆固珊瑚拉了一下走在前面仆固扬的衣袖,仆固扬疑惑的转身,一脸狐疑的望着笑的有点贼兮兮的妹妹,珊瑚便凑上前用手掩住嘴巴,对着哥哥耳边说到,“在路上就听说起哥哥最近和李家的阿茹姐姐走得很近啊,哥哥可是要给我娶嫂子了啊?” “这些个爱嚼舌根的丫头。”仆固扬嘀咕了一句,又正眼看着珊瑚说,“几个月你在外面,还不忘记关心家里的小道消息啊。” “哥哥的终身大事啊,当妹妹的肯定要关心啊。”珊瑚歪着头调皮一笑。 “你还是关心自己吧,今年你都及笄了哦,你的婚事也要提上日程了呢。”仆固扬一语击中妹妹的软肋,珊瑚故作生气打了一下哥哥的肩膀。 “你们兄妹两嘀嘀咕咕说什么悄悄话呢?上来也讲给阿娘听听啊。”不远处的仆固氏也停了下来,饶有兴趣地回头对身后窃窃私语的两兄妹喊道。 “没什么,阿娘,我们就来了。”珊瑚拉着一旁的哥哥,快步跟了上去,夕阳将两人的身影逐渐拉长,整个府邸此时也正笼罩在落日温暖的霞光中。 而此时,大街的另一头的小院子中,也有一对兄妹在屋子里说悄悄话。 “三哥,又要我去送东西给阿苏姐姐啊,这次是什么?”阿月好奇的打开眼前的小罐子。 “喔,真香,是乳蜜啊,三哥好偏心,老买东西给阿苏姐姐。” 李汇夺回了小罐子封好盖子,再笑着递给阿月说,“阿苏姐姐做好了不也是给你吃啊,说到底,还是你得了便宜啊。” 阿月托起头想了想,觉得哥哥说的也对,每次哥哥买来的其实大多算是食材,比如乳蜜啊,牛乳啊,茶叶等等的,都是由她送给阿苏姐姐,阿苏姐姐又做成各种小点心又送回给自己吃。 可是,还是觉得哪里不对,于是又说道“哥哥自己也吃过阿苏姐姐做的东西啊,为什么哥哥不自己送给阿苏姐姐,又要我跑腿呢,虽说哥哥十天才回来一次,但是跑个腿也还是有时间啊,而且还不让我说是你买的。” “你呀,光想吃东西,半点力气都不肯费啊。再有,你阿苏姐姐最怕别人说闲话,怕别人说她要给谁当媳妇了,你忘了上次她落水事情了,打那以后,阿苏见到了二哥都绕道了。要是知道是我买的,她估计就不敢要了,那你怎么吃到小点心呢?”李汇拍拍妹妹的小脑袋,一副都是为你好的表情。 阿月听了,感激的看着李汇,心想,到底是和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啊,为了自己的馋嘴,想得太周到了,赶紧抱起了乳蜜罐子,笑眯眯的对李汇说,“好哥哥,我去送东西了,到时候阿苏姐姐做好了乳蜜饼我分一半给你吃。”说罢,便欢快地出了门。 李汇看着妹妹欢快出门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心想,自己要真是只为了妹妹的嘴馋,多买几次小点心给她便是了,何苦这么大费周折的一来一回呢,阿苏那个小丫头似乎挺怕被人误会男女之情的样子,每次见面她会紧张也是这个原因吧,既然如此就少一点见面,暗地里帮她一下好了,好歹她诚心诚意的做了好几次吃的给自己,讲真,味道还不错。 其实这几个月来,偶尔回家的他,总是有时间就不自觉看过阿苏很多次,他看过阿苏夜里在小厨房做吃的,看见她有时候忙的不亦乐乎,有时候探出身子张望似乎再等人,有时候又是坐在月下望着星空;他也看过阿苏在后院跑步,看见她小心翼翼的避开晨练的二哥,一个人恣意的在后院小跑,做一些奇怪的动作,脸上却总是朝气蓬勃。 就这么从春天到夏天,他在角落里看着阿苏,就好像看着一颗小树苗在迎着阳光努力成长,有趣又充满温暖的力量。 阿月和阿苏因为在府里面年纪最接近,加上阿苏喜欢做吃的,阿月喜欢吃,两个人来往相对频繁。某次阿月对他说,阿苏姐姐总是苦恼买这样那样的食材,他便有心记住了,隔段时间自己就买回来一些,让阿月带给她。但是,他不想因为这个府里面又传出新的绯闻让阿苏烦恼,所以便叫阿月保密,想到阿苏拿着新食材做得开心,阿月吃到小点心笑的甜蜜,他自己也就觉得心满意足了。 “阿苏姐姐,瞧,我又给你带什么来了啊。”阿月推开阿苏的房门便高兴的嚷起来。 阿苏此时却趴在案几上无精打采地发呆,自从上次得出李汇可能不在意自己的结论后,虽然表面上她每天还是开心活跃,但是一个人在屋子里的时候,不免还是会有点沮丧发呆。 此时,突然看见阿月神气活现地提着东西进来了,阿苏赶忙立起身子挤出笑容说,“阿月,你来了啊,手里提着的是什么啊?” 阿月看着阿苏一改刚才沉闷的神色,只当她是苦恼没买到好食材,于是喜滋滋的献宝道,“一罐子乳蜜啊,阿苏姐姐,这回你又可以给我做乳蜜饼啦,开心吧,你不用发愁贺二娘不给你买了。” “哦,阿月,我发现你真是厉害呢,总能买到这么多东西,你哪来的钱啊?谁给你去买的啊?”阿苏兴致勃勃打开罐子封盖,闻着乳蜜清甜的香味,又好奇的问道,这个问题她说过好几次,可是阿月总是避而不答。 阿月抿着嘴巴笑,故作高深的回答,“说了这个是秘密啊,你只管拿着就是了,阿苏姐姐给我做吃的,我给阿苏姐姐送材料,天经地义啊。” “还天经地义呢,小丫头,挺讲义气啊,不像有些人只知道吃东西,哦,不对,吃东西都不积极”阿苏又想到了李汇,自己也算做过几次吃的给他啊,他也没说送点东西给自己,而且明知有得吃也不积极,害得自己好多次晚上做了好吃的,也不能及时分享,倒是便宜了阿月这个小馋猫。 “谁啊?告诉我,我去点醒他,也给阿苏姐姐买东西。”阿月赶忙义气满满的回答。 阿苏终于忍不住向着阿月抱怨道,“你三哥啊,我做的东西他也吃过呢,虽然不多也有几次吧,或许他觉得不好吃?下次不给他做了。” 阿月听了扑哧一笑,“哈哈,阿苏姐姐,那你就怪错人了,我告诉你啊。”说罢便趴到阿苏耳边言语,“我的秘密就是,这些东西都是三哥买来,让我给你的啊。” 阿苏听了心中猛然一震,又觉得一股暖流涌向全身,眼睛瞬间点亮了光彩,她抑制住内心的激动故作平静的说道,“原来是他送的噢,那我多做一些给你,你也带给你三哥吧。”说罢,感觉自己像是打了鸡血,拎着小罐子就起了身。 “阿苏姐姐,你这是去哪?晚膳还没用呢,不用这么着急吧?”阿月看着仿佛想出门的阿苏问。 “噢,呵呵,忘了”阿苏挠挠头又坐下,觉得此刻心中真是一扫阴霾,晴空万里啊。禁不住内心的喜悦,捧起阿月的圆圆的脑袋,满脸笑意地说,“阿月,你真的好可爱啊,要吃什么,尽管给姐姐说,姐姐都给你做啊。” “阿苏姐姐,你什么时候做了吃的给三哥啊,我才知道,你做给他吃的我也要吃。”阿月一脸呆萌的回答。 “做给他吃的都是阿月吃剩下不要的,做给阿月的才是最好的呢,阿月,我觉得你真是越来越好看的,比月亮都好看。”阿苏心里甜蜜,连带说出来的话都给抹了蜜一样,夸得阿月都不好意思脸红了。 第十一章 撞见求婚现场 夜晚,朔方左武锋使府上的偏厅里,一脸络腮胡须,穿着胡服的仆固怀恩正在和刚从娘家回来的夫人喝茶谈话。 “夫人,远道回来辛苦了,不过,眼下有件事却是要劳烦夫人出马了。”仆固怀恩喝了一口茶,看着对面坐着的人缓缓说道。 “郎君,有事就直说吧,找妾身帮忙的,难不成是珊瑚和五郎的婚事,兄妹两都已成年,也是时候考虑这些了。”仆固氏试探道。 “珊瑚还小,不着急,我还舍不得把她嫁出去呢,我想说的是五郎,本来想等他考上了武举人,再托人给他说亲,双喜临门嘛,但是这阵子我又有了一些想法,想说给夫人听听。” 仆固怀恩放下茶杯,继续说道,“五郎自小和李光弼家的侄女阿茹关系不错,最近我也有意叫五郎试着和阿茹多接触,因为我觉得可以和李光弼家做亲家还是不错的,本来这件事也不着急,可以等五郎过了武举人考试。但是前几天听说,安节度把一直养在老家的小女儿接过来了,我就觉得此事要抓紧办了。” 仆固氏听了,低头沉默了一下,又抬眼看着仆固怀恩问道,“郎君是怕安思顺想把女儿嫁给我们五郎?” 仆固怀恩听了,眉头轻皱了一下眉头,压低声音说,“确实如今就顾虑这个为时尚早,毕竟人家现在什么也没说,但是你也大概知道现在局势,安思顺是谁,是安禄山的族兄啊,虽然底子里安思顺和安禄山并不是一路上的人,但是他两的关系摆在那里,安思顺也明白自己的处境。所以得给自己找同盟、铺后路啊。几个月前他就已经摆明了立场不会和安禄山一起,但是只要安禄山起事,他也不好脱干系。所以他现在趁着权势,连姻亲拉拢势力。他现在是节度使,他要是出面招女婿,朔方郡里谁敢拒绝。不要说我,就是李光弼也奈他不和吧。” “安家风头现在这么大,不一定看上咱们家吧,李副使家里还有三个儿子尚未婚配呢,兵马使郭子仪家里不说也男丁兴旺吗?”夫人追问道。 “这个我最近也稍微也打听了一下,郭子仪儿女多,但是大的都嫁娶了,家里没定亲的都是孩童,为时尚早。李光弼的夫人前两年去世,三个儿子要为母亲丁忧,估计三年内是不会娶妻,最快也要等明年。安思顺一向是个善谋划的人,做一个事情,不会等那么久,所以怕是等不到明年。” 说罢,喝了一口茶,深深看了夫人一眼,“夫人,我这是以防万一,现在的局势,我实在不想和安禄山那边扯上什么关系,但是也不敢现在得罪他们,只能尽量绕开可能的接触。” 仆固氏也不再多说,看着丈夫点了点头,心里思量起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了。 第二日接近黄昏的时候,李家的后花园里,穿着一身轻薄胡服的阿苏又溜进园子来实施自己的锻炼大计。 最近她刚央求阿茹帮着做了一个软垫子,准备做瑜伽拉伸筋骨,在现代的时候,她就报了瑜伽班,可还没学多少,就莫名其妙来到这儿。 她四下看看没人,正准备打开自己做的小垫子,迎着晚霞的光彩做瑜伽,却听见有人进园子的声音,自从那次落水事件以后,阿苏在园子里都格外小心,生怕遇见李象又误会她偷看。于是阿苏小心地躲在亭子旁边一个足有两人粗的大树后,只探出一点头打探着园外的情形。 细碎的脚步由远而近,听声音应该不止一个人,两个一高一低的人影进了园子,阿苏认真一看,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姐姐阿茹和那个好久不见的仆固五郎。 只见阿茹一脸娇羞默默的跟在仆固五郎身后,阿苏心想,这两人估计来这里约会了,自己还是要躲藏好,千万别破坏了姐姐的好事。 阿苏毕竟是现代人的灵魂,男女私会的小说和影视作品看过不少,可这么第一次看现场直播,还是很激动的,尤其是这还是古代,对方还有一个是自己的姐姐,阿苏更加觉得兴奋,幸好这棵树够大,自己只要不乱动不发声音,他们应该是不会发现的。 阿茹只是低着头跟着仆固扬走着,眼睛也不敢往上瞧,只是看着前面男子的衣襟。突然仆固扬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阿茹赶紧刹住脚步,却又不敢抬头看他,只是低低的说,“扬哥哥,怎么不去二哥那里,却叫我来这儿?” 仆固扬听了,也不做声,只是垂下眼看着眼前这位带着羞涩的少女。虽说他也到了弱冠之年,但是终日里只是与一帮兄弟厮混,还没和姑娘这样子单独约会过,平日和阿茹谈笑风生那也是因为是儿时玩伴加上朋友的妹妹,心情自然轻松自在。 虽然心里觉得阿茹不错,也还喜欢和她相处,甚至在父亲的建议下也觉得以后可以考虑娶这样的女子,但是这一切还是来得太快了。 今日早上给母亲请过安以后,母亲叫住了他,说过几日便要给他上李府提亲,仆固扬当时一脸错愕,母亲问,不是说你和那个阿茹姑娘相好吗,怎么不高兴?仆固扬连忙说,也没有相好,只是关系不错,自己也不是不喜欢阿茹,但是还没有想过娶她做妻子,何况又是这么快。 母亲当时就笑了,不讨厌就好了,快什么快啊,你都二十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下吧。当时回到自己房间,仆固扬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绪,感觉自己本来想慢慢走的路,一下子被人推到了前面。自己喜欢阿茹吗?其实这个问题他真的也不知道,喜欢和她见面,说话,偶尔逗逗她开心,应该就是喜欢她了吧,至于阿茹对他应该也大抵如此吧。 想到过几日母亲就要去提亲,觉得会不会太唐突,阿茹和自己也是熟识的,自己还是应该先和阿茹那里去表明一个态度,不至于让姑娘家以为自己太过鲁莽。 于是,仆固扬下午便来到了李家,还不忘路上买了一把姑娘用的月牙梳,仆固扬外表看着粗,内心也有一些细腻的时候,何况,他也本不讨厌阿茹的,既然都要提亲了,自己总要在这之前送点什么东西。 唐代还是是浪漫的时代,男女之间的私下交往要比后世几个朝代都要来的开明,所以男女邂逅聊会天在当时并不是特别标新立异的事情。 思绪回到眼前,仆固扬望着眼前略带娇羞的阿茹,定了定神,深深吸了一口气,嘴角抿出一丝笑,不慌不忙的从怀里掏出梳子递给阿茹,“我是想送这个给你。” 看到这儿,躲在大树后的住着现代灵魂的阿苏忍不住心里开始吐槽,这两家伙,站在一起都不说话,沉默了这么久,看得我都激动了,还以为要来个吻呢,实在不行也应该是拥抱、我爱你,你爱我之类的甜言蜜语啊,搞了半天才送个梳子,仆固扬这个呆小子。 阿茹抬起头看着显得有点拘束的仆固扬,嘴角挂着微笑双手小心翼翼的接过月牙梳,柔声说:“谢谢,扬哥哥”,然后又低着头双头轻抚手中精致的小梳子,她也是第一次收到异性年轻男子的礼物,也懵懂的知道大约这是一种什么意思,内心慌张却又欢喜得要命,就像阿苏说的,她喜欢他,世间最好的事情不就是你喜欢他,他也正好喜欢你吗。 看着阿茹一副含春少女的娇羞摸样,仆固扬不免心中也升腾起一股怜惜的情愫,清了一下嗓子,接下来说道,“你以后估计不能叫我扬哥哥了。” 终于说重点了,大树后的阿苏都替他们着急,捏着拳头瞪大了眼睛在看。此时阿茹也是瞪大了眼睛,看着仆固扬,眼神中既有惊讶也有期待和紧张,阿茹觉得自己心跳都加快了,不仅快而且声音都很大,似乎就在自己耳边跳动。 “阿茹,我家过几日就会来你家提亲,虽说有父母之命,但你我相识已久,我敬重你,我想知道你的心里会愿意吗?”仆固扬望着阿茹轻轻的说,言语中透出一种郑重之意。 阿茹觉得他的目光就像烈日的阳光,照得脸发红发热连头都发晕了,想躲开却又挪不开目光,似乎被某种力量控制住了,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内心震惊又激动,没想到这么快,当自己发现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刚好那个人也喜欢你这是一件幸福的事情,现在这个人还要娶你,阿茹觉得如果幸福是一壶热水的话,现在这壶水是幸福得冒泡了。 仆固扬望着眼前的满脸红晕的阿茹微微一笑,继续柔着声音问;“阿茹,你还没回答我呢?” 阿茹到底是情窦初开的少女,还没来得急谈情说爱对方就直接就谈婚论嫁了,她也没多想,也不敢应声,只是用力点了点头。 看到这儿,阿苏不免感叹,唐代人也挺直接啊,还以为会说点甜言蜜语呢,结果直接说上婚嫁了,有点小无趣啊,也不来点绵绵情话之类,想一想人家仆固扬到底是学武之人干脆利落啊,两三句话就入了主题,不过这个傻乎乎的姐姐阿茹也太轻松就点头了吧,难怪人家说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好骗,就这样答应求婚,也不考验考验,阿苏这和她心中想象的花前月下不一样啊。 仆固扬看着阿茹单纯得有点傻乎乎的样子,嘴角勾起温柔的笑意,心里生出一股怜爱之情,后退了一步转了个身,忽然握住阿茹的小手说,“阿茹,我们去亭子里坐坐吧。”,说罢,便自顾自的拉着还有点惊慌失措的阿茹朝着园中小亭子走来。 阿苏看到他们走过来,赶紧回过头,调转身子坐在大树后面,好险,差点被发现。现在这个角度,阿苏可不敢探出身子再去偷看,侧过身勉强可以看到二人一半的背影。 经过刚才一番简单明了又有点惊心动魄的对话,此时二人说起话来就轻松很多,只是不用看,从阿茹娇柔的语音中都能听出与以往不同的甜蜜,阿苏小心翼翼的稍微侧一下头,看见的是二人背对着自己并肩站立,最为显眼的就是那一双牵着的手。 夏日的傍晚,黄昏的阳光将一池水照耀得闪耀着金光,精致的小亭子中一对少男少女牵手而立,这真像一幅画啊,看得阿苏都恍神了。 她内心本就住着的是渴望爱情的现代女子,此时看到如此场景,怎叫她不春心萌动,想一想阿茹十六岁的年纪,放到现代也就是高一的学生,正当年的少女初恋啊。而自己都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了,都还没和喜欢的男生牵过手,想到这,阿苏情不自禁的双手相握一脸失落,自己的年少青春,就是左手握右手的无奈岁月啊。 当天夜里,阿苏偷跑到阿茹房间,说自己看见今天下午在小花园的私会了,惊得正在做女红绣手帕的阿茹手里的针线都掉地上。 “阿茹姐姐,你不要这么反应大嘛,反正大家都知道,我就先知道一下而已,我问你,你的扬哥哥,有没有说喜欢你啊?爱你啊?”阿苏坐在一边捡起了掉地上的针线递给还在慌神中的阿茹。 “你这小滑头,躲那里怎么不出声啊,可别乱说啊,看我不饶你的。”阿茹不回答妹妹的问题,双手哈了一口气就去挠阿苏的咯吱窝,姐妹两顿时打闹作一团,也顾不得进行深入的讨论了。 第十二章 结姻缘试新衣 12结姻缘试新衣 阿茹虽告诫阿苏不要讲,但是她自己却情不自禁的时不时傻笑,这幅思春小女儿的作态还是让贺二娘起了疑心,再三追问下,阿苏顺着阿茹似乎也想告知母亲态度便也自己私下告知了贺二娘,贺二娘得知是仆固五郎,也知道是个相貌堂堂的官家子弟。她自然是欢喜的。 没过几日,仆固家果然遣了一位的满面红光的官媒登上了李府大门,李光弼此日也恰好在家,于是便作为一家之主和王夫人、贺二娘一起会见了那位舌绽莲花的媒人。 仆固怀恩和李光弼同是朔方军中将领,关系也还算亲厚,但开始李光弼还确实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要和仆固家结亲家,不过现在他细细想来,两边孩子从小也在一块儿玩耍过,也算是知根知底,阿茹可以嫁给他们家儿子,可以说得上是一门不错的好亲事。所以对于今日的提亲,他也感到意外之余也觉得正合心意,意愿统一了,堂上几人交谈起来更加是一片祥和、喜庆。 “只是不知道阿茹的心意如何呢?虽说我们都是赞同的,但也还是要尊重下孩子的意思?”李光弼转头望着贺二娘问到,他并不知道阿茹早就和仆固五郎相会过了。 贺二娘笑开了花,紧忙说到,“郎君不知,我也是昨个儿才知道,原来我们家阿茹早就中意了仆固五郎,这两孩子脸皮薄,估计是都有意思了,但是又一直没挑破。直到昨天仆固五郎过来找阿茹,这才明白了双方意思,这真是打灯笼也寻不着的好亲事啊。”嘴巴一快,就把阿茹和仆固五郎相会的事情说出嘴,贺二娘自己又一愣,接着尴尬的傻笑,有点紧张看着李光弼这边,虽说是民风较为开放,但是平日里李光弼威严的样子还是让贺二娘有点担心他的不悦。 没想到,李光弼倒是爽朗的笑了笑,“这样挺好,两情相悦”,说起来,李光弼其实不是纯正的汉人,父亲是契丹族的酋长,李是后来改的汉姓,所以他虽然外面严肃,内心却不是那种传统礼教分子,也有少数名族的豁达,对子女礼教方面并不是很苛刻。 “那便好了,阿茹出嫁,这可是我们府上头一件大喜事啊,这可得好好操办啊,该准备的该有的一件不能少一件不能马虎。”王夫人看看贺二娘,又看看李光弼征询意见。 媒人赶紧接话道,“那是自然,这些个事情不消娘子担心,我今天就去回了仆固家大人的话,选个好日子来纳彩。” 李光弼抚了抚胡须轻点了点头,贺二娘接道,“也别太快了啊,我也还想多留阿茹一段时间呢,嫁妆我都还没开始准备呢。” “那就恭喜郎君、王夫人,恭喜贺二娘啦。”官媒起身贺道,接下来自然又是一番吉利话和夸赞之词。 而此时,阿茹和阿苏确是满心兴奋的坐在屋子里等消息。 “姐姐,你肯定特高兴吧,可以嫁给自己喜欢的人?”阿苏戳了一下站在窗边眼中含笑,若有所思的阿茹。 阿茹转过头,歪着头看着阿苏,“你说呢?是高兴啊,但是都觉得一切来得好快啊,这么快,快得都觉得有点不真实啊。” “陷入幸福之中的女人都觉得不真实。”阿苏拍拍阿茹的肩膀,“你就好好享受这让人眩晕的幸福时光吧,只不过别晕傻了,我看你站那儿笑很久了唷。” “啊呀,阿苏你敢取笑起姐姐来了,哈哈,看谁先晕。”阿茹说着便举起手去挠阿苏的痒痒,阿苏赶紧笑着跑出去,阿茹自然是追了上去,两个人就在小院子里追逐起来,欢声笑语,打打闹闹,好不热闹。 “噗通--”阿苏只顾看身后的阿茹,却不想一下子撞到走进来的贺二娘,幸好贺二娘身材健壮,被阿苏这一撞只是踉跄了一下。 “哎呦,我说你们,一个都要出嫁的人了,一个也不小了,怎么还和小孩子家家一样闹腾噢。”贺二娘拍拍阿苏的头,话语里虽然是批评,但是脸上还是一片柔和。 “我和姐姐玩呢,以后姐姐嫁人了,可不能这么陪着我疯了嘛。”阿苏使出小孩子的撒娇语气,这招对贺二娘和阿茹都比较管用。 此时阿茹看见贺二娘,心情又是一阵激动,不知道大堂上的亲事说的如何,此刻也不做声,只是面含期待的看着母亲。 “阿苏,不着急,王夫人和郎君说到秋天才把你姐姐嫁出去呢,婚礼的事情多着呢,要准备的东西也很多,没那么快。你姐姐还可以和你耍几个月呢。”说着又从怀里摸出一包东西想,小心翼翼的递给阿茹,“幸好放怀里了,不然给碰掉地上就不值当了,这个是王夫人送你的新衣服,这可不是一般的货色啊,是富贵人家娘子才穿的,我年轻的时候你姨母送过一身给我,我都没舍得穿几次。” 阿茹和阿苏的眼睛一下子变被吸引到这包衣服上了,赶紧拿着就进了屋子打算拆开看个究竟,贺二娘不紧不慢地也跟上前去。 阿茹将衣服小心翼翼的展开在床上,这是一件是分为上下两件的宽大襦裙,比起她们平日常穿的窄袖,不仅袖子宽大不少衣服也宽大许多,上面是黄色相花的丝质短衫,下面是绿色曳地长裙,还配有一条红色的披帛,最特别的是这件衣服的衣领十分低下,感觉半个胸部都有可能露出来。 阿苏惊讶的发现这不就是以前历史书上说过的袒胸襦裙吗?来唐朝这么久,阿苏还没见过呢,开始以为是这儿地处西北,天气寒冷,不适合穿着;或者是挨着西北边陲,服饰都偏胡化,不时兴穿这个。现在想来原来这袒胸装不是普通民女可以随便穿着的,估计只是贵族女子才拥有的特殊礼服吧。这种设计,外出或者干活都诸多不方便,最大的特点就是性感和飘逸。 阿茹摸着衣服不禁喃喃道,“阿娘,这衣裳真华丽啊,像是画里面的人穿着的。”说完这句话,愣了一下笑着又说,“也不是,王夫人和仆固珊瑚妹妹好像去年夏天也穿过呢,我当时还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傻孩子,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种衣服穿出来才叫漂亮,才叫大气呢。以前一是当你小,二是你经常要帮我做点事,也就没想过给你买这种衣服,还是王夫人有心,知道女儿家心思,现在不同以往了,你有了想装扮得漂亮给他看的人了。”贺二娘一边说着,一边就拿起衣服在阿茹身上比起来,“大小还真合适,看来王夫人还真费了点心思的啊,阿茹,来穿上看看。” 当听贺二娘说有了装扮得漂亮给他看的人时,阿苏和阿茹心里都是一紧,阿茹是抿着嘴仰脸看着母亲微笑,阿苏却是低下头掩饰被触动的神色。 过了会儿,在母亲的指导下,阿茹穿上了这身华丽的裙子,质地轻柔,颜色艳丽自是不用说,最打眼的还是胸前袒露的那一片雪白的酥胸,束胸的设计将少女丰满胸部勒出一条迷人的***真是“粉胸半掩疑晴雪”,又是“胸前如雪脸如花”。这等装扮,就是让来自现代的阿苏都觉得性感无比了。唐代女子果真开放啊,这样子级别的低胸装,现代都很少见人穿过呢,不知道唐代男子见了会不会流鼻血啊。 “姐姐,你穿这个衣服要是让仆固哥哥看见了,估计他得看晕了。”阿苏这句话还真是肺腑之言,因为她自己都觉得香艳,转念心里又一想,不知道自己如果穿上又是如何的光景呢? “你个小丫头,我先把你敲晕吧。”阿茹当头一记爆栗敲在阿苏头上,一脸坏笑道。 阿苏一手捂着头一手准备去敲姐姐的头,立马被贺二娘拦下,笑着将阿苏扯到一旁抚着她的头说,“阿苏莫不是也想穿漂亮衣服了啊,不打紧,改明儿置办你姐的嫁妆的时候也给你弄两身光鲜的,哟,阿娘不注意,你也过不多久要及笄了呢。” 阿苏笑着逃出贺二娘的怀抱,对着姐姐和母亲做个鬼脸,“我才不要穿这种衣服呢,羞羞羞。”表面上仰仗自己小萝莉的身份卖萌,但是心里阿苏其实巴不得赶紧也能换个如此衬托婀娜身姿的衣服,或许这样,她觉得自己才能一改小孩子样子,成为某些人眼中的让人瞩目的少女吧。某些人呢?阿苏心中浮现出一个少年暖如春日的笑容。 第十三章 纳采礼看马球 仆固家的请来的官媒果然办事利索,没过几日,便领来了一队抬彩礼的运输队伍进了李府,都是清一色的年轻小伙子穿着统一的青灰色衣裳扎着红腰带,他们出出进进的往院子里面抬彩礼,不消一会儿功夫,满院子放满了崭新的红漆箱子、绑着红布条的绫罗绸缎、还有一些精美纹饰的漆盒,有的还开着盒盖展示着装着梳子、尺子、如意称等各种纳彩用的小玩意儿,王夫人携着贺二娘在和媒人说着话,阿茹自然不好出来看,但是阿苏可闲不住,因为这些对她来说都新鲜好玩。 “咦,怎么还有一只大鸟啊?”阿苏惊奇的发现彩礼中居然还有一个活物,一只白色的大鸟扎着红丝带在一众礼盒中格外的扎眼。原谅阿苏认识动物少,现代都市中可以看见的动物就很少,鸟类更加少,动物园里也只是走马观花并没有记住几个。 “傻孩子,这是大雁。”对于小女儿的缺乏见识,贺二娘笑着上前拉着阿苏的手轻声告知。 大雁?哦,知道了,贽白雁为礼,以求好合,原来如此。阿苏心里暗暗想到。 虽然阿苏动物认识得少,但是好歹也是文科生出生啊,一些基本的古代礼仪也略有所知,立马明白了这是执雁为礼啊。因为雁是侯鸟,随气候变化南北迁徙并有定时,且配偶固定,一只亡,另一只不再择偶。古人认为,雁南往北来顺乎阴阳,配偶固定合乎义礼,婚姻以雁为礼,象征阴阳和顺,也象征新娘的忠贞专一。在古代这可是重礼啊,看来仆固家还是很看重姐姐的,阿苏不觉会心一笑。 李家接受了仆固家的彩礼,这门亲事就算基本定下来了,过了纳采,接下来就是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了,等这一系列动作做下来,估计也差不多到秋天就会亲迎了,这么一想,阿苏忽然有点舍不得这个姐姐了,从自己穿越而来算起,来了四个多月和自己最亲厚的就是阿茹了,是自己说过最多的话的人,也是陪伴自己最长时间的人,不过她可以嫁给自己的如意郎君,自己也该为姐姐高兴,毕竟,在这个时代,女人最大的幸福总归是找个好归宿啊。 傍晚,李光弼回府带来了一个让府中年轻人们欢呼雀跃的好消息,明天朔方的马球场要举办马球大会,作为地方军队官员,自然是首当其冲已经报名参加了,不单是参加比赛的人去,家眷也都可以出席观看,而且大会安排了多场马球比赛。 马球,阿苏脑子又飞速转动起来,记忆中马球运动在唐代,不仅在帝王与文武百官之间流行,还普及于民间,好像唐玄宗自己就是个中高手,等一下,唐玄宗不就是当今的圣上啊,难怪大家都喜欢这个运动,高层推动啊。 “姐姐,我们也一起去吗?你也会打马球吗?”阿苏回到小院便追着阿茹的脚步问。 “我们可以去啊,马球挺好玩的,姨父就是朔方的高手啊,三个表哥也会,不过我不行。”阿茹无奈答道。 “姐姐,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不会骑马啊?”阿茹看着姐姐也不像是会骑马的人,于是就这么打趣道。 阿茹脚步一顿,缓缓回答“不是不会,是不敢,小时候从马上摔下来过一回,小命都去了半条,后来阿娘再让我学骑马,我也不敢去了,对了,阿苏,你自小江南长大,想必也是不会骑马吧。”最后,也不忘记将自己妹妹一军。 “没关系,我不会我可以学啊,我又不怕,哈哈哈”阿苏丢下一句没心没肺的话故意惹姐姐生气。 谁知姐姐却不恼怒,只是低低的说“我再怕也要去学起来的,因为他喜欢骑马的。” “哟,真是爱情力量大,什么都不怕啊”阿苏脱口而出,觉得自己这句话总结的太精辟了。 第二天清早,李府门口就准备了五匹高头大马等着出发去马球场,其中三批毛色发亮,鬃毛打理整齐与众不同,阿苏问马夫这三批做什么的,马夫就说这三批这是李光弼,大郎、二郎的赛马啊,它们都是准备参加比赛的。 再看看另外两头,一黑一棕,估计就是给阿苏她们骑的。不过因为阿茹和阿苏不会骑马,所以得和人共骑,根据贺二娘的安排,阿茹已有婚约自然就和贺二娘共骑一匹,剩下的就是三郎和阿苏共骑一匹了。话说,当阿苏听到这个安排时,不禁觉得母亲真的是英明神武,简直是自己的神助攻啊,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窃笑。 “阿苏,你自己可以上马吗,要不要我帮你一下”李汇转头对着看着高头大马发呆的阿苏。 阿苏这会子发呆就是在想怎么上去呢,李汇可以抱自己上去想一想挺美的,不过这样是不是太没出息了,阿苏不想落下个柔柔弱弱的小女子姿态啊。自己好歹也锻炼这么几个月,那就逞强一下吧,于是说“汇哥哥,你看,我长高了,我可以自己上去”说完就比比自己头顶,这不是到他脖子那里了哦。这也是暗示李汇不要把自己当小孩子了呢,自己长大了。 李汇笑而不语一跃上了马,坐在马上俯视着正在抓着缰绳往上爬的阿苏。身穿一身白袍的李汇坐在黑色马俊逸非凡,这么俯视着下面的阿苏,阿苏有点被他看得晕晕的,可还是要逞强,抓着缰绳往上爬,但是她今天穿的是半臂束腰襦裙,不似往日穿胡服行动便利。 “恩,那个,你还是拉我一把吧,我就是穿这个衣服不方便。”前面话说大了,现在只能找个不那么打脸的借口下台了。 李汇便立马伸手用力一揽便把阿苏放在了马背上,自己则坐在她身后环住她的身子握住缰绳。 “阿苏,你双手握住前面马鞍,千万不要去抓马的鬃毛啊,小黑会生气的。”阿苏身后传来李汇的声音,这样坐在马上,阿苏感觉自己正被他环绕着抱着,他身上的幽然雅致的沉香味和温热的年轻男子气息都能清晰的感觉到,这些不禁让阿苏觉得有一股暧昧的电流在自己身体里穿过,身上有点酥麻麻的感觉。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阿苏小声说“它叫小黑啊,你给他取的名字吗?” “是啊,它是我的马,不过它还小也没经过训练,不能参加马球比赛。”阿苏感觉李汇这句话,怎么像是说他自己不能参加比赛一样啊。 “你是不是以为我在说我自己啊,没有啦,今天我也要去比赛的,只不过我不和父亲哥哥们一队,仆固家那队少一个人,父亲就让我过去那边。”李汇看着阿苏没出声,连忙补充道。 阿苏不禁有点为为李汇心思细腻的观察惊讶,自己才刚一个想法怎么就被他猜到了啊,看来这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对人心的观察力还蛮强的。那他是否可以看出自己对他动了小心思呢?想到这,突然有点不好意思,这种就叫暗恋吧,怕人知道又怕人不知道。 朔方的马球场在城郊边上,马球运动果然是唐代第一运动啊,今天来着观赛的达官贵人,普通民众都不少,大多数骑马而来,也有一部分乘车,观赛的男女老幼,贫富贵贱都有,阿苏有点想起了现代的运动会开幕式的感觉。 马球比赛一天有几场,而且并不但限于男子,也有女子的比赛,难怪唐代仕女图中就有女子打马球的画卷。今天李光弼和儿子们要参加的就是第一场。 等阿苏他们正准备跟着姨父入场,就见到这时过来了一行人,领头的一个身材魁梧有点络腮胡子,穿着一身黑色轻甲。 “来的是安思顺安公,我们快上前拜会。”李光弼对身后的孩子们轻声吩咐。 阿苏他们赶紧跟着姨父哥哥们一起迎了上去,对于安思顺这个名字,阿苏还真在她有限的历史知识中没找到丝毫印象,只是看着打扮长相觉得又是一个胡人之后,在这朔方城里,胡人可谓是起码占据了一半以上,自己的姨父也不是汉人,自己姨母和王夫人这边是算纯又纯的汉人。汉人和外族人从外貌上倒是可以分出一二,不过到了混血的第二代有的就不那么明显,比如三哥李汇,儒雅中透出一丝贵气,不说父亲是契丹人后裔完全看不出,就像汉族的世家子弟。 “贤弟多礼了,前日在下偶感风寒,今日比赛怕是不能亲自上场了,不过小女九娘,自幼善骑马,常与族中兄长打马球,颇得大家谬赞,所以,这场就让她替我吧,还劳烦贤弟多为照顾。”安思顺说着,转身从身后拉出了一位男子胡服打扮的姑娘。 难怪刚才一众人都没发现,因为这位姑娘身着宝蓝色的男子胡服,身材挺拔修长不似一般女子娇小,现在定眼一瞧,才发现男装下也是一位眼波流转,高鼻深目的美人儿。 “照顾不敢说,安九娘艺从父兄,还多请九娘指教了,多为安兄好福气,得此英姿飒爽的好女儿”李光弼虽然觉得安思顺这个临场换人有点意外,但还是顺水推舟赞叹一番,也顺便把自己的儿子、侄女推上前一一介绍。 “哈哈哈,安兄、李兄,看来我们来晚了点啊。”人未到一阵爽朗响亮的声音先至,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今日也要参赛的仆固怀恩带着仆固扬和仆固珊瑚及几个副将。仆固珊瑚今天显然也是特别打扮过,梳了一个三角髻,穿着鹅黄色的袒胸襦裙,胸前露出一大片如雪肌肤,眉间一个梅花花钿,更加映得人比花娇,雍容华贵。看得阿苏觉得此女就该是画上走出来的人儿,阿茹姐姐的话真不假,真不愧为朔方第一美人。 仆固扬自然也是第一次见到安九娘,也暗暗惊讶安思顺还有一个如此英气逼人又姿色艳丽的女儿。他觉得妹妹与她同是外族女子,安九娘虽然少一许柔媚,但更多加一分英气,让他眼前一亮,不禁又想她穿女子服装又是如何的景致。 三伙人说笑着便汇成一股人一起像马场里面走去,而已经定亲的仆固扬和阿茹自然是很快走到一起,走在他们后面的阿苏发现,在流动的人群中,仆固扬牵起了阿茹的小手。正当自己发现这个他们这个小甜蜜傻笑时,背后一只手推了自己一把。“阿苏,想什么啊,快走啊。” 回头一看,原来是李汇,哎,阿苏的现实就这么无趣,早上还感叹于李汇的心思细腻呢,这时候就还是这么傻乎乎直愣愣的。 第十四章 激烈的马球赛 唐代的马球场有点类似现代社会的足球场,不过没有草坪而是黄土夯实地面,场地光滑平亮,没有一棵草。球门就安放在球场中间。就是把一块大木板竖着埋在泥地里,埋一半,留一半,木板当中有一个直径不到半米的圆洞,洞后结有网囊。所谓球,用皮革制成一球状物,内里装满实物,鼓鼓囊囊又有一定的柔韧度。场上分为两队均是一人一马一球杆,以击球入网囊多少决定胜负。 很快第一场比赛就开始了,对阵的两组人马也都悉数登场,分为两队,各六人组成。李光弼、李义忠、李象、安九娘,以及李光弼手下的两名副将组成一队。那边是仆固怀恩、仆固扬、李汇以及仆固怀恩手下的三名副将成一队。 十二人都骑在高头大马上,虽然就安九娘一名女子,但是她的飒飒英姿列队在一群男人中丝毫不显气场弱势。她的马也别有心思的用了一个大红色马鞍,醒目鲜艳彰显的主人的与众不同。 阿苏在看台上伸长了脖子聚精会神的观望,生怕错过任何精彩瞬间,感觉这种运动像是马术加高尔夫加足球的组合。一旁的阿茹和仆固珊瑚自然也是看得兴趣盎然。而坐在另一头的节度使安思顺虽然眼睛望着赛场,神思却似乎想着别的什么。 “咚咚咚…”一阵鼓点声音响起,球被抛到高处,两队人马都跑动起来,有的马发出了嘶鸣声音,看台上的观众也发出各种喝彩加油的声音,这些声音将马球运动场渲染得热闹非凡。 第一个挥杆打到球的是李光弼,球如流星飞向球门方向,仆固怀恩赶紧策马狂奔身子往前一探手中球杆朝球猛地一击,只可惜球打到木板上被弹出很高,顿时,一群人马便追着球的走向策马而去。十几个人混战成一团,只见球在人群头顶飞来飞去,“砰砰”的击球声音不绝于耳。 这时,处于球场中间位置的李光弼又赢得了挥球杆的好时机,他朝两个儿子方向挥了挥手接着将球击到球场边缘方向,可惜两个儿子的马被仆固怀恩和两个副将的马围住,跑不出来,眼看这个球就要落地了,说时迟那时快,一抹宝蓝色的身影飞驰而至,马上的人儿折腰俯身向上一击,球被救起来高高的飞出,再仔细一看,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安思顺引以为傲的女儿安九娘。而此时李光弼这里并没有人拦住他的去路,他很快调转马头追到球即将到达的轨迹,再用力挥杆“砰--”的一声。 “球进了!”场内外一阵欢呼,球场边的裁判将一面绣旗插入李光弼队伍的沙盘中。 “姨父好厉害啊!”阿茹和阿苏不禁站起了鼓掌,仆固珊瑚也暗暗赞叹只是自己是对手方不便表达。 “安九娘也好聪明呢,这个球她救得真真的好。”贺二娘对阿苏阿茹说,姐妹两用力点了点头。看台那边的安思顺也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场上,仆固扬和李义忠策马路过安九娘身边也忍不住的夸赞一句“安九娘真乃巾帼不让须眉。”安九娘只是莞尔一笑答道“承让了,凑巧而已。” 球又一次被高高的抛出,已经落后一旗的仆固怀恩这方自然是更加积极的策马跑动起来。领头跑在最前面的就是仆固怀恩,后面紧跟着李光弼、仆固扬、安九娘。 仆固怀恩立住马头侧身将球往后向着仆固扬的方向一击,球速很快越过了李光弼的头顶,仆固扬拉着了缰绳准备击球,可谁知球速过快,眼看着要往他身后飞去,仆固扬赶紧调转马头往后追,可谁知安九娘的马却正往这边跑来,眼看两匹马就要撞一起了,安九娘赶紧把缰绳往旁边一拉,由于速度过快,安九娘眼看就要甩下去,她机敏的跃身一跳,落到了赛马的旁边,而仆固扬也躲过了一场危险的撞马,也不顾抢球了,赶紧下马去看看安九娘是否受伤也一并致谢她的敏捷。 球此时也飞到了李象和李汇身边,二人立刻展开了一场追逐,论速度李象似乎领先了一个马头,而李汇并不着急追赶上去,而是更加关注球的轨迹,果然他找到了一个绝佳的击球点,先李象挥出了球杆,将球击中,此时仆固怀恩也赶上来了,接过李汇的球,顺利的将球送进了球门。此时,场上两队各获得一个绣旗。 场上立刻爆发出了一阵热烈的掌声,这一球真进得精彩又惊险,以至于坐在那儿的阿苏姐妹和仆固珊瑚都慢了半拍鼓掌。 “刚才好险啊,我都捂着眼睛没敢看,还以为扬哥哥要撞上了,多亏了安九娘。”阿茹缓过神来拍着胸口对阿苏说。 一旁的珊瑚也凑过来附和道“是啊,哥哥刚才太险了。” “马球打起来,好看也好险哦,真是一个不简单的运动。”阿苏感叹道。 “阿苏,你年纪小,不知道吧,打马球受伤的事情很多呢,就说朔方吧,每年马球大会都有人呢受伤,听说两年前还有损失一只眼睛的呢。”仆固珊瑚一脸严肃的对阿苏说,“所以啊,每次打球前,我都要像佛祖祷告父兄平安。” 各得一旗后,或许因为前面体力消耗过多,赛场上的节奏稍微放慢了点,后半段场上的年轻人跑动更加积极,李光弼和仆固怀恩两位队长也不急于自己挥杆进球而是给其他人一些机会,安九娘打进一个,李象打进一个,仆固怀恩那边仆固扬在李汇的传球下也进了一个。最终,李光弼这队获得了三面绣旗,仆固怀恩这队获得了两面绣旗,李光弼队伍取得了胜利。李光弼当即表示请大家去东风楼喝酒,仆固怀恩和他们的部下当即响应跟着走了,仆固扬和李家三兄弟、安九娘却说还打算看下场的比赛,便没有跟去。 他们的比赛结束后,赛场稍作清理,即将开展第二场比赛,据说是一场女子马球比赛。,骑马登场的都是女子,这也不稀奇,在大唐,马球可以算是国球,从皇宫到市井,女子打马球的都很多,虽然不及男子的激烈刺激,但是女子身姿矫健,行动柔美,观赏性也不比男子马球差。 “阿娘,这女子踢球看起来有的像是跳舞啊。”阿苏忍不住说。 “这只是姿势优美,不过,真的有踢球舞蹈呢,我以前在集市看到过,布置一个大戏台,有女子登台表演踢彩球,上下飞舞,好看极了,那天看得人都围得水泄不通,我都是央求阿娘把我举起来看的。”没等贺二娘回话,阿茹想起来自己看过的踢球表演,忍不住插了一句话。 “就是你们姐妹两都不会骑马啊,不然也可以去练习一下打马球啊。”贺二娘有点可惜的说。 “以后我会学的,阿娘放心吧,姐姐,我们到前面倚着栏杆去看好不好,我想看得清楚一些。”阿苏说罢就要扯着阿茹往前走。 “阿苏,等等,你看扬哥哥他们过来了啊。”阿茹指着看台入口,果不其然,换好衣服的仆固扬和李家三兄弟、安九娘都朝这边走了过来。 “哥哥,我们在这儿。”仆固珊瑚迎了过去,“哥哥,你今天球打得真不错啊,你和父亲都进了一个球,恩,都要感谢汇哥哥的传球。”说罢,对着李汇灿烂一笑。 “我啊,就是擅长传球的,进球还得看五郎的啊。”李汇说着拍了拍仆固扬的肩膀。 “三郎谦虚了,你这叫成人之美,今天还是安九娘厉害,传球,进球,流畅极了,对哦,还有躲过我的马,今天我还得给九娘赔不是呢,在下鲁莽差点冲撞了姑娘的马。”仆固扬说罢给安九娘拱手作揖。 安九娘连忙摆手,“仆固五郎多礼了,小女子可受不起,五郎的球技、马术有目共睹的。以后还需要相互切磋,你多加指教啊。” 仆固五郎嘿嘿一笑,旁边的李象就接话了“以后有日子指教的,现在找个地方坐下吧,难道你们都还不累啊,我可是累了,阿苏妹妹,有没有给我们留下几个坐的地方啊。”说着就四下张望了。 “你们累,你们坐吧,这儿还有几个地,姐姐我们去前面栏杆那边站着看如何。”阿苏第一次看马球,所以劲头很足,想靠近看清楚点。 珊瑚听了捂嘴一笑,“阿苏啊,还是我这个姐姐陪你去吧,我哥可是好容易和你的姐姐看一场球啊,你就要把姐姐带走吗?”贺二娘也使了个眼色给阿苏,觉得阿苏说话有点不谙世事。 众人听了,立刻一阵哄笑,笑得阿茹和仆固五郎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直说没关系。因为座位有限,得出来三个人才行,于是说笑推让了一阵,虽然仆固扬和李二郎关系最好,但是仆固珊瑚在李家三兄弟中和三郎李汇年纪最接近,自小交情不错,因此走得近一些,所以她极力喊李三郎陪她们两个女子下去观球。最后就是仆固珊瑚拉着李汇和阿苏到看台最前面挨着栏杆看球了。 第一场时,由于球打得激烈,所以虽然精彩但是也少有人挨着栏杆看,这一场是女子打球,温柔许多,因此这会子就不少人走过来准备在这里就近观看,仆固珊瑚盛装出行,不是很方便在人多的地方穿梭,因此一路上李汇就帮她让路护航,看得阿苏心里面还有点酸酸的,眼瞧着这二位是英雄护美人,光彩夺目,好生匹配,自己衣着普通,身形娇小,感觉像个跟班的小丫鬟。 第十五章 救二美挡飞球 到底是女子打球,视觉观赏性大于男子啊,居然都找了白色的马匹,幸好朔方地处北地,北方游牧民居聚集很多,马匹也多,所以还能找出这么多白色马凑成赛马队伍。白色马配上五颜六色的马鞍,一队女子着黄衫,一队女子穿绿裙,颜色煞是鲜艳好看。打球的女子年龄有十几岁也有二三十岁的,都是少女和少妇,虽然未着浓妆,运动时绯红的脸蛋也映衬得个个脸如桃花,娇艳可人。 此时仆固珊瑚站在了李汇和阿苏中间,虽说仆固珊瑚是武将之女,但是气质之中却透出的是名门闺秀的风范,让周围的人总是对她高看一眼,浑身透出一种世家小姐的大气端庄。 这时场上黄绿两队已经各得到了一面绣旗,此时的球正在被一群黄衫女子朝着球门方向击打传送。绿裙那一队正在后面追赶,领头的黄衫女子挥杆准备将球击入洞中,没想击偏了,球跑到了后面,队尾的黄衫女子和一名追上来的绿裙女子同时挥杆了,两支球杆击过去,球被打偏了方向,朝着看台飞驰而来,方向正对着阿苏他们这里。 这一瞬间,周围的人立即四散逃开,仆固珊瑚穿着宽大的襦裙不方便抬腿起跑,便跑赶紧就地蹲下,阿苏却愣神站那里不动,因为她突然想到穿越前那个撞击,想到这一撞会不会自己又被送回现代去,那到底要不要躲开啊,所以木在那里没动。 一旁的李汇看着木头似的阿苏,眉头一皱赶紧手臂一挥转身抱住阿苏,将阿苏揽在胸前,再将身子前倾往下挡在了蹲下的仆固珊瑚前面,“砰--”马球砸在了李汇肩膀上,发出一声闷响。 看台上的阿茹、仆固扬他们立刻冲下来,周围的人也聚拢过去查看情况。 “阿苏,三郎,珊瑚,你们没事吧?”阿茹和仆固扬冲在最前面一齐问道。 “呵,她们应该没事,我也没事,就是肩膀有点麻麻的。”李汇松开怀抱,忍着痛故作轻松的说道。 “汇哥哥,你没事吧,多亏你了,你受伤了啊”仆固珊瑚关切的问道,说罢眼圈就红了,“早知道就不拉你下来了。都怪我。” “怪我才对,是我反应太慢了,汇哥哥,本来应该砸我的,对不起。”阿苏缓过神来,好自责,低头向李汇认错。 “谁都不应该砸,好了,我真的没事,你们还看不,我可以继续陪你们。”李汇仍然是语气轻松,可是额头上冒出的汗可骗不了众人。 贺二娘走了过去,扶住了李汇,“三郎,快让我送你回去,找个大夫瞧一瞧,年轻人,别逞强,今日真是多亏你替阿苏挡了球了,不然阿苏这身子骨可是经受不住,你这只手臂还得写字呢。”说着便扶着李汇外走,转头想起了什么又对李象和仆固扬说“仆固五郎,阿茹就麻烦你送一下了,二郎,你就送一下你阿苏妹妹吧。” 李汇也没多言语,略感歉意的朝着众人说“大家继续看球吧,我就先走了,我没事儿,大家散了吧。” 仆固珊瑚和阿苏自然是没有心情再看球,仆固珊瑚随后拜别仆固扬,就追上了贺二娘也说一起送李汇回去,别看仆固珊瑚穿着襦裙宽宽大大,但是她到底是外族女子,骑马是从小的本领,如此盛装也不妨碍她骑马上街,只是郁闷了阿苏,心里飞的想跟出去自己又不会一个人骑马,只能转头找李象。 “二表哥,你就不关心你弟弟啊,我们一块儿回去好不好。”说着就拉着李象往前走。 “不是这么多人过去送了啊,三郎又不是纸糊的,下面还有一场球呢。”李象觉得这么早就走有点小扫兴啊,可看着阿苏坚定的样子,就也妥协了“好好好,走吧,阿苏妹妹。”说完拍拍阿苏的头,阿苏本来心情就不是太好,被他一拍头,就转过头对着头一脸气呼呼的样子,心想,我要是会骑马,才不找你呢,还以为真的稀罕坐的你的马啊,母亲也是,干嘛安排二表哥,虽然大表哥和自己不熟,但是和他一起骑马估计都比和二表哥自在。 “哎呀,阿苏别说啊,你来我们府中这几月,真的长高了啊,你看都超过我肩膀了呢,以后肯定比你姐姐长得高。”李象这话说的,说是表扬阿苏怎么听起来就是这么的不爽呢,都不想搭理他。 而李象却继续说“阿苏,你之前不是说要学武功啊,我教你啊,要学骑马,我也可以教你啊,高不高兴,好不好啊。”最近他真是觉得逗逗阿苏很好玩,教他学武功骑马说不定更好玩,比起阿茹的小家碧玉,仆固珊瑚的大家闺秀,阿苏这种不按牌理出牌有点小迷糊的个性似乎更加合得来一些啊。 可是阿苏现在的心情可不领情,嘴巴一撅吐出五个字“不高兴,不好。” 两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走出了马球场。不多会儿,走到李象的马跟前,阿苏正准备自己爬上去,就被李象拦腰一抱上了马。“啊,你这人,怎么又这样啊,我自己可以上马的。”阿苏抗议道。 “为什么说又,哦,我想起来了,上次你落水也是我救你啊,这么说,你该感谢我,崇拜我啊才对的吧。” “啊,你还好意思说啊,那次可是二表哥把我吓到水里去的呢。”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了,就记得把你捞起来小鸡仔一样,哈哈哈”李象说完一阵大笑,就策马跑起来了。 马一跑,阿苏就不做声了,因为她得死死握住缰绳,李象骑马比李汇的速度快多了,因此在马上的颠簸也大一些,阿苏生怕自己被甩出去。这时候还是安全要紧,就不和这个不靠谱的二表哥耍嘴皮子了,同样是共乘一匹马,在二表哥这里她只有一个想法,握好缰绳不被甩出。 回到了李府,李象和阿苏就赶紧朝李汇的房间走去,到了门口,却见到仆固珊瑚站在门外,李象很自然的径直走了进去了,阿苏这回识趣的站住了,知道是要脱衣检查,姑娘不方便进去,也就和仆固珊瑚站在外面。击中的是右边肩膀,希望没有伤到骨头,肌肉损伤的话应该还好吧。 “啊!”里面传出一声叫声,好像是李汇的声音,阿苏心里一紧,这时又听到贺二娘的声音“多谢大夫。”,不多久,大夫走了出来,阿苏她们进去才知道,原来李汇肩膀那儿有块关节撞脱臼了,刚才是大夫帮忙复位了,复位以后大夫用绷带敷上药将李汇的手臂固定于胸前,并告诫至少要保持两周,两周后才能去掉三绷带自由活动。并且开了一些帮助骨头恢复的敷药。 这还是阿苏第一次到男子的房间来,这个屋子中间有张方桌,李汇坐在桌边方凳上,手臂上还扎着绷带,李象跟着坐旁边,阿苏就和仆固珊瑚站着面对着他们说着话。 靠窗边的位置是一排书架,精致玲珑的区分了好多格子,除开书,还有三四个素色瓷瓶装饰,正前面一张翘头案摆放着文房四宝,另一角放置着一个博山香炉,这下子,阿苏总算明白了,李汇身上为什么有雅致的香味而二郎李象就没有了,因为房间有焚香炉。 古代读书人喜欢在读书的时候焚香,香味既可以驱虫又保护书籍,又可以提神醒脑,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香味应该是香炉中中有沉香檀香之类的香料。李光弼是武将,没有佩戴香囊的习惯,所以儿子们也都没见带香囊出门,不过因为李汇要考科举,经常在这儿读书,点了博山炉焚香,于是沾染了这个香味。 这里没有单独设置书房,读书,睡觉都是在一间大房间里面,读书区域之外,靠里面的位置设了一张床,床上左右无屏,只在后部设四扇高屏,也光洁无饰。床上的被褥叠放整齐,整个房间看上去清爽干净。 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王夫人拉着阿月便过来了,“三郎,这是怎么了,打马球伤到骨头了吗?”神色甚至紧张。 “阿娘,不打紧,就是用力过了头,脱臼而已。”还没等其他人开口李汇急忙说,并且向其他人使了一个眼色,看来他并不想多说让母亲担心。 这样一说,又让阿苏和仆固珊瑚觉得有点内疚了,要不是自己拉着他去前面观看比赛,他也不至于受伤,去前面看台是阿苏的主意,拉上李汇,是仆固珊瑚的主意,尤其是阿苏,如果她像仆固珊瑚一样立马蹲下,李汇就不用冲过去护着她,自己却受伤了。 “只是这两周,我得学会用左手吃饭,不过不用去州学上课,自己在家看看书也好。”李汇仍然是一脸轻松,打消众人的担心。 “汇哥哥,我来喂你吃饭。”阿苏此话一出口,马上就后悔了,众人一下子有点吃惊的望着她。倒是阿月接话快,马上也说“哥哥,阿月也可以喂你的。”天真的声音立马逗笑了大家。 “好啊,你们轮流喂,我可是享福了。二哥,你要不要也算一个,表达一下兄弟情谊啊。”李汇为了气氛更加活跃轻松点,故意调侃起李象。 李象赶紧撇清,可不想加入这个喂饭小分队“我看你挺好的了,你就别算上我了,还喂饭呢,额,想一想就掉鸡皮疙瘩。” “放心,你们都不用麻烦,三郎的饭食自然是当娘的伺候,汇儿,你只管好好养伤就是了。”王夫人笑着说道,有娘在,哪里都不怕没人照顾啊。 “汇哥哥,今天总之谢谢你了,你好好休息吧,我就先走一步了,回去晚了,哥哥父亲该说我了。”仆固珊瑚见李汇也无大碍,便先行告退,王夫人忙招呼小桃送她出门。 送走仆固珊瑚,王夫人回过头来,想起她的道谢有点奇怪便问“汇儿,仆固娘子为什么说谢谢啊?” “那是她的客气,额,谢谢我们带来的比赛啊。”李汇随口就编了个有点牵强的理由,王夫人也没深究。 “阿苏,我们也走吧,怎么着,还等着给你汇哥哥喂饭啊。”李象又开始逗阿苏,似乎挺乐于见这个小表妹生气的。 阿苏白了李象一眼,转身给李汇说“汇哥哥,记得多喝牛乳,牛乳补。。。补骨头的”话到嘴边的补钙还好收回去了,唐朝应该没有补钙一说吧,差点就说漏嘴了。 “牛乳补骨头?这倒是头次听说,骨头受伤了不都是喝大骨熬的汤吗?去年我摔了膝盖,阿娘给我熬过,阿娘,对不对。”阿月插上话了,她觉得这个阿苏姐姐还没自己知道得多呢。 “阿月这你也记得,看来大骨汤没白喝啊。”王夫人爱怜的摸了摸女儿的头。 阿苏尴尬的笑了笑,挥了挥手“都补,都补,汇哥哥好好养病,我们走了啊。” 出了门,阿苏笑眯眯的对李象说“二表哥,是不是你也想让我给你喂饭啊?” 李象被阿苏这么一问,倒是有点不好意思“阿苏妹妹这么对我的话,自然是好,只是我一个粗人,你也不用如此体贴入微,我,我怎么觉有点不真实啊?”李象想一想如果是阿苏给她喂饭,画面怎么都感觉有哪里不对啊。 “不真实,就对了,因为那是---做!梦!,哈哈”说罢就留下一串调皮的笑声跑开了。 李象看着阿苏跑开的背影,不觉有点失神,这丫头,越长大越有点意思了啊,虽然有点被捉弄了,怎么觉得人却越来越可爱呢。 第十六章 品茶还是品诗 昨日李汇帮阿苏挡了飞来的一记马球后,阿苏感动之余便想着如何表达一下自己诚挚的谢意了,别的主意没有,第一想到的却还是做吃的。原谅她吧,穿越而来所有的灵感居然都集中在吃上面了,啥时候可以涨一点别的技能啊? 第二日一早,阿苏就跑到厨房,打算为李汇做一壶奶茶。一来牛奶可以补钙,二来就是这里的茶真的太难喝了!说起这个茶,记得阿苏第一次喝来贺二娘端过来的茶水时候,差点一口喷了出去,怎么呢?原来那味道太刺激了,不光是茶叶泡啊,里面还加了葱、姜、枣、橘皮、盐等,他们饮的时候都是连吃带喝,根本就不是阿苏在现代品的清茶啊。 再说那茶的原料也不是那种一根根利索的烘干后的茶叶,而茶叶捣碎做成了茶饼,煮茶的时候掰下一小块,然后加入各种重口味调味料,比如大蒜,香葱等。其实,如果不加那些奇葩东西,只是煮茶的话,煮出来还能凑合喝,就是底部的茶渣可不好吃。所以阿苏都是自己煮茶喝,她做的茶不加任何调味料,于是喝惯了重口味茶的贺二娘和阿茹不给面子,说没啥好味道,好吧,或许是这个时代的人口味重。 这次阿苏打算做一个奶茶给李汇,希望他识货。奶茶的制作倒是很简单,材料阿苏就是准备的茶粉、牛乳、白糖、至于过滤的纱布,这个是找阿茹要了一块干净的编织得比较稀的白麻布替代。 阿苏先将茶饼掰下一坨捣碎成粉末,然后放入壶中煮茶,水开了,闻得到茶香四溢便可倒出,倒出的时候用白麻布过滤掉粉末,然后往茶汤里面依次加入牛乳、白糖搅拌均匀便大功告成。她靠近闻了一下,只觉奶香茶香沁人心脾,用小勺舀起一口入嘴丝滑入口,清新香甜,于是满意的找来一个擦拭的亮晶晶的白瓷茶壶用麻布托着小心翼翼抱着就去东边姨父和王夫人的小院中了。 说是姨父和王夫人的院子,但是姨父军中当差,一般的时候在军队,还有一些时间他自己有个书屋经常那里待着,王夫人这边却来得不是很多了,以前阿苏还想是不是姨父和王夫人不睦,后来看着,感觉用现代的话来说,姨父就是个工作狂,也不在意了。 还没到小院门口,就见王夫人带着小桃牵着阿月出来了,看小桃还拎着一个空篮子,一副三人要出门采购的样子。她们看着阿苏抱着用麻布托着白茶壶的样子,不免有点滑稽,嘴快的小桃先问话了“秦二娘,这是抱着一壶什么?” “我最新研制出来的奶茶,给你们尝一尝。”说是给你们,其实不好意思说给某人吧,看着这主仆三人要出门的样子就问“王夫人,今天这么早,你们要出门去哪儿啊?” 王夫人微微一笑道“难为你有心,做了好吃的,还记得我们。可是你怎么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啊?这个女孩子可不该忘啊。” 日子?啥日子,还真不知道,来到古代不要上学不要上班的,没有周末概念,还真不去翻日历,只是记得昨天晚饭姐姐和阿娘讨论什么准备针线盒子之类的,自己当时神游在思考做什么吃的去送给汇哥哥去了,就没去听进去她们的对话,话说现在是七月,七月的节日,就记得有一个七夕,难道是这个? “王夫人,今日可是七夕?”阿苏回道,七夕在现代也是一个经常被忽视的节日,因为没有法定假日啊,重要的才放假,不放假的就感觉过了都不知道了。只不过后世商家又将七夕打造成中国情人节,但是年轻人大多还是只认二月十四啊。 “看来还是记得了,每年七夕晚上我们这里有女孩们的人家要轮流坐庄拜织女,今年准备我们家来办,这次我邀请了仆固家的小娘子还有安节度使家的九娘一起过来拜月,所以带着她们去采办一些鲜花、茶酒、瓜果呢,你一同去不。”王夫人顺道就邀请上了,反正多一个人出去也不麻烦,料想阿苏的也是个爱热闹闲不住的姑娘。 谁料阿苏却说“不用了,我把茶壶放下,待会我还得找姐姐有事。你们先去忙吧。” 这个回答连小孩子阿月都没想到,于是她天真的劝到,“阿苏姐姐,你不出去完啊,集市上阿娘会给买很多好吃的呢。”,此话一出,小桃和王夫人都忍不住笑了,小孩子真是走到哪哪都记着吃啊,而且她那么自然就也把阿苏归为一类人,殊不知阿苏不去,自然有她的小心思。 “呵呵,阿月,我真的有点事,你帮我多吃一点,或者带点给我吃,好不好”阿苏拍拍小丫头的头,说罢就抱着那个茶壶进院子了。 干吗不去,一来自己还没弄清这边七夕节怎么过呢,拜织女这个头一次听说,只听说过乞巧?好像是和针线有关?为了避免自己在众人面前出丑,得先找姐姐弄清个大致的规矩,不想让人当小孩子看,得先有个大人的样子啊,啥都不懂可不行。 至于其二嘛,嘿嘿,这不王夫人他们都出去了,那院子里只剩下李汇了,多好的机会啊,好歹穿越了一次,面对喜欢的人,该主动的就主动点,该把握机会还是把握一下,想到这,阿苏又有点脸红了,忍不住偷笑一下。 抱着茶壶进了院子,要不要去找李汇,阿苏又怂了,别看平时说话大大咧咧的,可是遇到喜欢的人,就变瞻前顾后了,这样一分析,阿苏怎么感觉自己有点叶公好龙的德行。 这会院子并没有人,阿苏就原地思考站住了,就这么直接去敲门,觉得是不是太唐突,直接就这么把茶壶放正厅然后就走掉,似乎又有一点不甘心,那是去敲门亲自送还是放外面厅里直接走呢,这是一个问题,去还是不去呢? 正当阿苏抱着茶壶站在院子中间犯难时候,只听见“吱呀”一声,一袭圆领白袍的李汇推门出来了,另一只手依然打着绷带,看见一大早阿苏抱着茶壶站在自己院子之中,不免疑惑的问“阿苏,你抱个茶壶怎么站那里?” 阿苏看到李汇突然出来,心里有点紧张,一想到这院子就他们二人,又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是垂着眼帘走过去,抬头望一眼他说“哦,汇哥哥,这个是我给你做的牛乳奶茶,我带给你尝一尝,谢谢你昨天帮我。”说完赶紧又低着头抱着茶壶从他身边走过,默默的将茶壶放他桌上便要离开。 “阿苏,你不坐一下吗,再说了,阿苏,你看我现在手不方便,你请我喝茶,好人做到底也得给我倒一下茶啊。”李汇说罢拦在了阿苏前面,指了指自己打着绑带的手,一脸友善的望着她,但他心里也有点疑惑,阿苏和自己单独说话的时候,总是一不小心就神色慌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 “阿苏,你怎么有点怕我的样子啊,不至于我绑个绷带就把你吓到了吧。”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身子前倾头放低就这么正面望着阿苏。李汇故意的靠近,就是想看看阿苏为什么反应这么大,难道害羞? 这么一靠近,阿苏似乎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淡雅沉香味,忽然心跳加速,连忙往边上躲一下,觉得四周静悄悄的连针掉在地上都可以听得见了,自己的小心脏便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好尴尬啊,脸也红得发烫了。不敢动也不知道说一些什么,明明想单独和他说一会话,真独处吧,又紧张,阿苏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子,太怂了。 “我帮你倒茶,你坐下喝吧。”终于好歹憋出一句话了,阿苏深呼吸两口,赶紧便找杯子倒茶,递给李汇一杯,自己赶紧喝了一杯茶压压惊,喝完顿时感觉好了许多,心里暗暗的想,自己怎么摊上个遇到喜欢的异性就紧张的毛病呢,明明喜欢却又不敢靠近,感情自己真是叶公好龙? 看阿苏这样,李汇也不好意思继续逗阿苏了,细细品了一口她递来的茶,觉得这个味道很特别,颇为赞赏的说“嗯,阿苏,这个茶真不错啊,味道甜润,又不失茶香。” 阿苏听了自然是高兴,连忙说“就知道你识货啊,你喜欢,我下次还给你做啊。”说完阿苏又后悔了,自己这样子是不是太主动了点,连忙补充一句,“这不是看你手受伤了啊,我其实也没那么闲的。” 李汇莞尔一笑,道“知道你是感谢我呢,我也不敢天天喊你给我煎茶喝啊。”,想到今天是七夕节,母亲妹妹们一早去采办东西,便问阿苏“阿苏,你是第一次在我们这边过七夕节吧,阿月可喜欢了,你喜欢吗?” “喜欢,七夕是个浪漫的日子啊,我特别喜欢一首写七夕的诗: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街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汇哥哥,你也知道吧”提到七夕阿苏就不由自主想到了这首诗,惨的是她只知道杜牧是唐代的,不知的是杜牧是距离现在的唐朝四十多年后才出生的。 李汇听完她的诗,眼睛一亮,听了她的问题又一脸惭愧的表情,感叹道“恕在下才疏学浅,第一次听到这首诗,不知阿苏妹妹学识如此渊博,见笑了。可否一问这是谁的作品?”不是没想到阿苏学时如此渊博,而是他怎么知道写这首诗的人根本还未出生呢。 他这一回答,就轮到阿苏就窘了,唐朝这么长,她可不记得具体哪一位诗人是哪个年代的,李汇完全不知道杜牧这首传颂如此之广的诗的表情,再努力回忆回忆,完了,杜牧好像是中唐之后的了,这会子不单是他没出生,只怕他爹都还没出生呢。 阿苏啊阿苏,第一次想显示自己不是个文盲,玩一点文艺就被玩砸了,看着李汇一脸敬佩自己的目光,立刻圆场到“呵呵,这个人是我家乡的教书先生,不出名的。” “此人可以作出如此好诗,绝不是俗人啊,四句绝句层层布景,情思灵动。日后肯定不同凡响,阿苏妹妹看来对诗词也颇有研究啊。”李汇觉得似乎要对这个妹妹另眼相看了,便想进一步的和她探讨一下诗词赏析。 阿苏见势不妙,这话题可不能继续玩下去了,赶紧起身告辞“我就记得这一首,没研究,没研究的呢,汇哥哥,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啊。”说罢就赶紧转身朝门外走,都没等得及李汇回一句话,阿苏就消失在小院子里了,这个走法,怎么像是逃? 李汇看着阿苏的背影,不由摇了摇头苦笑,这个丫头感觉捉摸不透啊,和自己的相处,一会儿热情大方,一会儿拘谨害羞,好像是喜欢自己,又像是躲着害怕自己,动不动就紧张兮兮的,不知道心里怎么想的。看似心思简单,单纯又傻乎乎的,有时候又语出惊人,言语中又藏着什么。 这时他又想起了阿苏念的那首诗,情不自禁走到书案傍边,摊开笔墨,持笔写下“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街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十七章 七夕节的游戏 阿苏一路逃回了自己屋子,手还不住的拍拍胸脯,好险,再和李汇说下去,不知道自己还会爆出什么穿越时代的话语,怪只怪自己读书不精,拿来主义还拿错地方了,要她自己原创的话,那就更加抓瞎了,那估计也只能拿后代的作品糊弄当今的人了。 “阿苏,一大早你去哪里啊,害得我好生找啊。”阿茹见阿苏回来,赶紧也推门进来了,手里还拿着一盒子东西。 原来早上阿娘吩咐她找阿苏教她一些今天晚上乞巧的要用的东西,贺二娘想来,阿苏以前跟着父亲怕是没有怎么过过七夕节,第一次来这儿过节,还有外人会来,不要出丑的好,便让姐姐教教,知道个大概就行了。 看见阿茹,阿苏赶紧坐下来赔笑道“劳烦姐姐了,早上我就是去厨房做了一点茶,你知道的,我喝不惯小菊她们煮的茶,对了,姐姐,你手里拿着是一些什么呢?” 阿茹也跟着坐在圆凳上,把手里的盒子也放在桌子上给阿苏讲起来“今天是七夕啊,女孩们都要乞巧,这是要用的针、丝线,还有个盒子,待会咱们去捉喜子。” 用针线乞巧阿苏大约的听说过,可是捉喜子是什么啊,不禁问道“请姐姐明示一下,什么是喜子啊。难道是个活物?” 阿茹只管抿嘴笑,并不直接回答而是说“我先看看你会不会摆针,穿线,至于喜子,待会你就知道了。”说罢,想起了什么,吩咐阿苏“你等一下,我再去取一个东西。” 阿苏点了点头,就开始摆弄起阿茹带来的这一堆丝线彩针了,乞巧,据说是向织女星乞求智巧,难怪还要拜织女,看来其实和情人节的定义相差甚远啊,再看看这个针,大小不一,咦,有的针上面怎么那么多眼,五个针眼,哇,还有九个针眼的,古人真会玩,一个就够费眼力见了,还来九个。 “阿苏,让一让。”只见阿茹颤巍巍的端来了一盆水,这是干啥,难道还要洗一洗? “阿苏,你试一试,讲针摆在水面上。水面摆针,摆的又多图案又好的就是最手巧的了。”阿茹超阿茹点了点头,怂恿她尝试。 阿苏心想,针不是金属的啊,放水面不就沉下去啊,这么一想,就随便拿起一根针往水里一丢,果不其然,沉下去了。 “呀,不是这样,得慢慢的,阿苏,看我来摆。”说完阿茹就亲自上手了,只见她小心翼翼的,一点点放,第一根针放好了,然后第二根,第三根,看得阿苏都懵了,这是玩魔术吧。眼看着阿茹就在水里用针凑出了一朵花的样子,然后微笑着对阿苏说“你看,这样子,不难的,你也来放一根,记得慢慢的。” 阿苏接过阿茹递来的针,也学着慢慢放下去,可谁知一碰到阿茹的针便打乱了针的摆放造型,紧接着阿苏的针往下沉,还带着附近几根针一起下沉,不多久,一多半的相互牵扯着针下去了。“额,姐姐,我看这个还是算了吧。”自己心里却想发笑,自己这里哪是放针啊,简直就是放了保龄球啊,连续推倒前面一排。 “噗嗤,啊哈。阿苏,你这一枚是炮竹啊。把我得针都炸下去啦”阿茹捂着肚子笑起来道。 接下来,阿茹又教阿苏去穿那五个眼,九个眼的针,这个可害苦了阿苏,手指免不了被扎了好几下,半个时辰下来,阿苏觉得自己看东西都要眼花了,强烈要求换一个玩。 “那好吧,我们去捉喜子,今日捉的喜子,我们要放在盒子中,明天取出来,看谁的网织得最密实。”阿茹说着递给阿苏一个盒子,自己也拿着一个。 等会儿,织网,难道说的喜子是蜘蛛?阿苏脑中一排黑线掉下来“姐姐,我们不是要用手去抓蜘蛛吧?” “纠正一下,不是蜘蛛是喜蛛,盒子里有一个小木棍,你可以用那个,不过不能把喜蛛弄死了哦。走吧,我们去花园,七月,花园草丛中,少不了这个的。”说着就拉着心里已经开始发毛的阿苏往花园去了,阿苏心里又在呐喊,古人真的口味重啊,玩蜘蛛,这样子的七夕节哪里和浪漫挂上钩了哟。 七月的花园,自是一派郁郁葱葱,花草繁茂,小鸟小虫自然的不少,虫鸣鸟叫不绝于耳。两个花季的少女就俯身在这热闹茂盛的园子里捉—蜘--蛛,阿苏想一想就觉得煞风景,抓兔子也显得文雅一点儿啊。 阿茹一看就是熟能生巧,还给阿苏讲起了经验“要找那种小一点,灵活的喜蛛子,太大的不好在盒子结网,不太动的就会太懒,织出来的网太稀不好看。”阿苏听着,心里滴汗,蜘蛛网还要评个美丑出来,真替蜘蛛觉得不容易啊。 看着姐姐这么认真,自己也只能硬着头皮去找找吧,这是夏季,两个人忙乎一阵子,就汗流浃背了,总算是都倒是找到了小蜘蛛,时间也差不多到了晌午,经过一上午的折腾,阿苏可是累的够呛。而贺二娘倒是贴心早就为姐妹二人准备热水、香澡豆洗澡沐浴,因为在拜织女的这一天,参与拜祭的少女,女人都要沐浴更衣,以示重视。 阿苏舒舒服服的一边泡在木桶里洗澡,一边把玩着手中的澡豆,神思也开始发散游荡起来。看着这些澡豆,开始阿苏也觉得用不惯,因为不出来丰富的泡沫啊,澡豆的原料一般是豆粉,在里面加了各种香料护肤草药,即可洗澡还能洗脸,具有洗面奶和沐浴露的综合作用。 听说这里面还有个笑话,说的是南北朝的时候有个人去富贵亲戚家做客,对方请他沐浴,就和现代请人桑拿差不多吧,他估计第一次用这个洗澡,婢女端过来一盆澡豆,他二话不说端着就一饮而尽,还夸味道不错,笑倒不少人。 再想起这香,唐朝真是个流行用香的时代啊,佩戴香囊自然是不用说,还有到处点香薰、焚香,有的贵族人家,出门之前还会象口香糖一样嚼香,让自己说话都气味芬芳。大家都习惯经常使用自己喜欢的香,像仆固珊瑚、安九娘就佩戴了好像是麝香乳香气味的香囊,余香渺渺,而王夫人和阿茹则是蕙草、白芷类的花草香,气味清淡。想到这,阿苏又想起某人身上也有好闻的气味,赶紧甩一甩头,敲一敲脑袋,想什么呢,赶紧结束神游,好好洗澡。 晚餐过后,李府的花园便张灯结彩起来,花园的空地上,在王夫人的张罗下,拜织女用的案台早已摆放妥当,上面堆放着鲜花、瓜果,等祭品,最中间最少不了的当然是一个焚香炉,约好一起参拜织女的仆固珊瑚、安九娘都在自家婢女的陪同下来到了李府上,当然还有贺二娘领着的阿苏姐妹、王夫人领着阿月,难得老夫人都在婢女小春的搀扶下出来了,一个小花园里,熙熙攘攘的都是女人,七夕果然是一个女人们的节日了。 “难得今年如此的热闹,我这老骨头也来乐呵乐呵,跟着你们拜织女。”李老夫人看着一个个花朵似的后辈,笑得满面红光。感觉凑着和年轻人玩,自己也跟着年轻了几岁似的。“这个拜月啊,我从小拜到大,从大拜到老,你们啊,就心里想着自己的心事,向织女娘娘祈祷,会心想事成的。”说着就在小春的帮扶下,跪在了最中间的位置。紧接着王夫人、贺二娘,一众小娘子们也跟着跪了下去。 大家都双掌合十,心里默默想着自己的心事,然后对着香炉叩拜,拜完织女,李老夫人年纪大就提前走了,其他人留下来玩七夕特有的游戏项目。王夫人主持乞巧放针,贺二娘负责彩线穿针,得第一的王夫人各准备了一根银簪作为奖品。加入了竞技环节,姑娘们一个个便跃跃欲试了,只可惜阿苏上午已经被这两个游戏打击得毫无信心,只能怀着衬托他人的心情参加了。 假山后草坪里放置了一口大缸,水已经静置几个时辰了,王夫人领着大家过去放置银针,这个环节阿苏是见识过阿茹的厉害,现在就好奇仆固珊胡和安九娘的水平了,哦,对了,还有小阿月,人年纪小也不能被忽视啊。 游戏的顺序随年龄从小到大,阿月最小,第一个放置,小小年纪也有模有样,放置了五根针,轮到阿苏,真惨,第一根勉强没掉下去,第二根立马就下去了。仆固珊瑚纤纤素手一根又一根,居然连放了十三根针,阿苏不禁感叹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啊,阿茹也不错了,放置十二根,别看安九娘骑马打球不输男人,放银针的细活也轻松打败阿月、阿苏,放了八根针,战五渣的阿苏对这个结果只能泪目。 穿彩线环节,这个果然是阿茹真正的强项,规定时间内,她穿过了最多的针眼,仆固珊瑚紧随其后,安九娘次之,值得一提的是这个环节,阿苏赢了小朋友阿月一个针眼,可喜可贺啊。 趁着贺二娘贺王夫人带着婢女去收拾东西,阿苏拉着几个小姐妹来到凉亭,拿过来盖着粗布一个盒子神秘的说“我们再玩个别的游戏吧,绝对比这个好玩,刺激。”,大家的好奇心就被勾起来了。阿苏心想,古代游戏玩不转,现代游戏还是可以来一发的。 “那是什么,阿苏姐姐”小阿月忍不住抬脸问道。 “我的这个游戏叫做--真心话大冒险。”阿苏狡黠一笑。 第十八章 真心话大冒险 阿苏的“真心话大冒险”是这么玩的,就地取材拿来了五彩的丝线,选出五股三色丝线,其中黑色三股,红色一股,绿色一股,放置盒子中,盒子上盖上一块粗布。 游戏开始后,大家各从盒子中取出一股丝线,拿绿线者可以向拿红线的人提问,红线持有者都要如实回答,如果实在不想回答则可以要求绿线者换一个只用回答是或者不是的问题,然后再进行回答,这个置换只能进行一次,拿黑线的本轮轮空。问题结束以后,开始下一轮。 “游戏规则我已经讲完了,大家敢不敢玩啊?”阿苏带点挑衅的目光望着大家,这个游戏以前在现代阿苏没少玩,积累的提问技巧和回答技巧让阿苏有信心自己可以游刃有余,何况面对着是一群从没玩过估计也不敢提出啥刺激问题的唐代闺阁女子。 仆固珊瑚,阿茹、安九娘相互望望似乎还有点犹豫,倒是阿月第一个发声“这有什么不敢玩,回答问题不撒谎嘛,我才不拍,我本来就是不撒谎的好孩子啊。”阿月天真的话语让大家捂嘴轻笑,倒是经她这样一说,好像不敢玩就是会撒谎一样,所以大家就都同意了,不是不想回答的还能选择回答是或者不是嘛。 第一轮开始了,阿苏把线放置盒中,将盒子转了好几圈后,每个人依次娶一股线。第一个取线的依然是阿月,没想到她第一个就拿了红线,紧接着阿苏轮空,仆固珊瑚轮空,阿茹拿到了绿线,拥有了第一个提问权,安九娘自然也轮空。 “恩,阿茹姐姐问我吧,我保证诚实回答。”阿月一脸认真的说道。 “好吧,阿月,刚才你拜织女许的什么愿望啊?” “我希望阿娘、阿爹、哥哥们,姐姐们都会一直爱我,喜欢我。”阿月老老实实的回答。到底是孩子,愿望真是单纯又美好啊,众人会心的笑了。 第二轮,阿苏如愿拿到了提问权,而回答问题的是安九娘。阿苏和安九娘并不是很熟,所以也没想好特别的问题,就用了和阿茹一样的问题提问。没想到安九娘开始有一点犹豫,但还是开口了,“我的愿望是可以嫁给一个肯为我奋不顾身的英雄,希望是个有正义感,勇敢无畏,让我钦佩的人。”说完不好意思的笑了。阿苏感觉就这个回答而言,安九娘肯定是内心还没有意中人的,因为标签即笼统又有点理想主义。不过安九娘接近双十年华,这次被父亲接来也就是为了婚姻大事的,希望早日找到意中人情理之中啊。 第三轮,终于仆固珊瑚拿到绿线了,红线持有者是阿茹。仆固珊瑚高兴的说“哎呀,可总算让我发个言了,我是该叫你阿茹姐姐还是嫂子呢?”说罢抿嘴坏笑,“我问了,你可真要诚实回答,你是不是真的很爱我哥哥啊。”,此语一出,众人哄笑,阿茹脸都红了,大家齐声说“快回答,快回答。”阿茹低下头,小声应了一句“是”,阿苏听了带头给阿茹鼓起了掌,窘得阿茹连说“快点,下一轮,下一轮啦。” 第四轮,轮到阿月小朋友提问了,提问的对象是阿苏,阿月想着上一轮仆固珊瑚的问题大家都很高兴,于是想起了之前阿苏姐姐的传闻,便大声说“阿苏姐姐是不是喜欢我的二表哥啊?”这问题一出,众人一惊,尤其是仆固珊瑚和安九娘,原来阿苏的心上人是李二郎? 阿苏听了感觉心中跑过了一万头神兽,阿月这啥眼神啊,看不出自己喜欢她亲哥哥就算了,怎么就一直记得那个落水的绯闻啊,赶紧摆手“不是,我绝对的对月发誓,真的不是”,一脸严肃,足以证明自己回答得相当认真。 第五轮,提问者到了阿茹这里,回答者变成了仆固珊瑚,这对未来姑嫂问答身份互换,阿茹看着现在气氛不错,就大胆一问“珊瑚妹妹有没有意中人啊?”这问题一出,大家都望着仆固珊瑚,阿苏心想,这下有好戏看了,姐姐这问题给力啊。 仆固珊瑚起初不动声色,环视大家一周,吁了一口气“好吧,有。”这一回答,众人听了便激动了,原来朔方第一美人已经心有所属了,这下子其他人都说,要逮到机会追问仆固珊瑚啊,这个有福气得到大美人芳心的人是谁呢。而仆固珊瑚就暗暗的想,这下千万不能再抽到红线了。 大家越玩越来劲了,都想着解开仆固珊瑚的小秘密,第六轮开始了,阿月依然轮空,阿苏拿到了绿线,大家都把目光放在仆固珊瑚手上,只见一只白皙的素手从粗布中取出来一股红线,“呀!”吓得仆固珊瑚的线都掉地上了,阿茹和安九娘立刻说我们就不用取线了啊。 正当阿苏想着要问什么问题的时候,一阵脚步声过来了,原来是仆固府上的婢女还有安九娘的婢女催主子回家了,同来的还有贺二娘,“姑娘们,玩什么呢,时候不早了,仆固娘子和安九娘得归家去了。”贺二娘笑道。 “我们玩诚实回答问题的游戏呢,现在轮到阿苏姐姐问珊瑚姐姐了。”阿月站出来回了话,果然孩子什么时候都是老实回话的。 阿苏看着来了这么多人,仆固珊瑚有点尴尬的样子,游戏怎么继续下去呢,忽然灵机一动说“最后一个问题我,我单独问珊瑚姐姐,你们都不能听哦”说罢,踮起脚尖贴着仆固珊瑚的耳朵说了一句话,仆固珊瑚听了脸一红,思量了一下,最终还是低头贴着阿苏的耳朵回了一句话,阿苏听了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仆固珊瑚,神色显得有点复杂。看得众人只是一头雾水。 等贺二娘送走了仆固珊瑚和安九娘,阿月和阿茹缠着阿苏问,你和仆固娘子的问题和回答到底什么啊,阿苏只是笑着回一句,这个我答应她了,是秘密,不能讲给你们听,我只能说,她应该说的是真心话,没有撒谎。 阿苏回到自己屋里,躺在床上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当时她问的是“珊瑚姐姐的意中人是不是汇哥哥?”, 珊瑚的回答是“是的,这是秘密哦,你不要告诉别人。” 论家世匹配,仆固怀恩虽然官职比李光弼低,但是珊瑚是嫡女,李汇毕竟只是庶子,可以说李汇都有点高攀了,毕竟女子高嫁的多,仆固珊瑚又生得如此妩媚多姿,就是嫁给嫡长子李义忠都绰绰有余啊。如果仆固珊瑚肯下嫁,李光弼和王夫人恐怕也没有不同意的理由吧。这样的话,阿苏就只能断了这门心思,虽说男子可以三妻四妾,但是对于阿苏来说,就算是此生不嫁,她也不会去动做小妾的心思的。 如果仆固珊瑚只是个徒有外貌美丽,内心并不良善的女子,阿苏或许还会觉得自己要去争取,但是人家是既美丽又可爱的女主人设啊,并不腹黑也不恶毒,阿苏自己也觉得珊瑚人很好,没架子,个性也可爱,想想自己是男子,对这样的出类拔萃的少女也会动心的吧。 此时,阿苏又想起那日看马球赛,李汇照应着仆固珊瑚一路走到栏杆那里,两人的身影确实那么的相配,公子如玉,美人如画。 第十九章 拜师九娘骑马 七夕过后,贺二娘和阿茹发现阿苏的情绪似乎有点低落,只当她是在乞巧比赛中,被姐姐们的心灵手巧打击到,然后心灰意冷了。 于是有意无意就旁敲侧击安慰她两句,你年纪小,慢慢来,学东西不能急。阿苏就顺着她们的话回应,有了这个解释,心情低落倒是不用刻意掩饰了。 其实自从上次看马球比赛归来,阿苏一直想着要去学骑马,本来是一心想找三哥李汇,但是现在一来汇哥哥手受伤了,二来自从知道珊瑚有意于他,自己就不敢过多与他接触了,省的接触越多,自己动心越多,以后伤心也越多。各方面条件都高于她的珊瑚,让阿苏暗恋小心思严重受挫了。 但是现在日子一天天过,阿苏想着距离安史之乱也怕是越来越近了,万一遭遇兵荒马乱,不会骑马,小命可就不保啊。神思一转,一个飒爽英姿出现在脑海中,对!怎么不早想到她,真是再没有比她更加合适的老师了。 那个她,就是朔方节度使安思顺的女儿安九娘。安思顺是突厥族的后裔,安禄山的族兄,他兢兢业业在陇右边关军队任职几十年,两年前才调任朔方节度使。 据闻安思顺有九个孩子,八个都在陇右成家生子了,只有最小的九娘尚未婚配,所以今年才把安九娘从陇右老家接过来,众人都道他是准备给女儿选夫婿来了,安九娘也是不避讳这一点,所以七夕节也敢说自己想找个如意郎君的愿望。 马球场、七夕节阿苏和安九娘有过两次接触,也算是熟悉了,去拜托她教自己骑马,应该不会唐突了吧。可是,怎么告知她呢,直接登门上节度使府,姑娘家的似乎不妥。转念一想,古人不都修书一封传递信息的啊。自己也给她写一封信好了。来唐朝几个月,阿苏耳濡目染这么久,基本简单文字书写能力还是没问题的,现在派上用场了。 阿苏绞尽脑汁写下一封言辞恳切的信后,就拜托小菊送去节度使府上了。然后就心怀忐忑的在家里等消息,万一安九娘不同意怎么办,最坏打算就只能厚脸皮去找那个二表哥李象了。 过了一个时辰,节度使府上就来了人送回信了,阿苏拿到信等不及回屋子,迫不及待边走边拆开看,信上安九娘先是几句托词觉得阿苏过于夸赞自己,不敢当阿苏的老师,阿苏心里一沉,接下来信里又说像朋友一样教骑马当然可以的,并且约定了时间和地点,安九娘提议如果阿苏有时间的话,明日早上便可去马球场附近的马道上练习,考虑到阿苏不会骑马,安九娘颇为周到的表示自己可以接送她。 阿苏看完以后大喜,赶紧将好消息告诉阿茹和贺二娘。并且一付为你好的语气对阿茹说“姐姐,我明日就去和安姐姐学骑马了,你也要喊你的扬哥哥教你啊,学会骑马真的很重要啊。” 听得阿茹一愣一愣的,心想这个阿苏,感情之前劝慰她不着急慢慢学,结果学的心思是骑马上面去了啊。不过,阿苏说得也不错,让扬哥哥叫自己骑马也算个好主意,心里这么一想,嘴角不禁一丝甜笑。 第二日一大早,阿苏便拎着一个食盒,在李府门口等待,食盒里面装的是自己晚上连夜给安九娘做的糕点,现在别的本领没有,做点小点心表达谢意还是可以的。 “阿苏,怎么这么早,还带着东西,在这儿等谁呢?”背后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转身一看,原来是平时很少碰面的大表哥李义忠。 李义忠恩荫了八品武官,跟着父亲在朔方军中做事,平日里早出晚归,因此少与阿苏相遇。如今二十有二,本早应该娶妻生子,可惜弱冠那年恰逢母亲去世,按礼须持丧三年,其间不得行婚嫁之事,因此耽搁了,估计明年李府就该为他张罗婚事了。 “大表哥,我在这儿等安姐姐,她答应教我骑马呢。”阿苏如实回答。看了看自己提的东西,解释道“教我学骑马会很累的吧,我带点东西给姐姐吃” 李义忠微笑一下,“安九娘,不错,她真是个女中豪杰,会是个好老师的。阿苏心也挺细嘛,还知道做吃的,想得挺周到。” 一阵马蹄声传来,身着胡装的安九娘如约而至。唐代胡装盛行,朔方地处北地,女子穿胡装更加是司空见惯,但是阿苏从未见过别的女子穿胡装能有安九娘的英姿飒爽了,如果说襦裙穿得最美是仆固珊瑚的话,胡装最美就非安九娘莫属了。 “安九娘,听阿苏说你愿意教她骑马,真是劳烦你了。”李义忠抱拳给安九娘行了个礼说道。 安九娘见他如此客气,连忙摆手“我就是带着阿苏妹妹玩玩呢,可不敢说是老师教她。李大郎多礼了。” 阿苏见两人如此客气,忍不住轻笑一声,“你两都多礼了,大表哥,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啊?” “哦,我这还有公差在身,不多说了,要去军中了,就此别过,改日有时间,定当相陪。”说罢赶紧转身上马。 看着李义忠转身离去的背影,阿苏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哪里呢?哦,今天大表哥话太多了,来李府这么久,好像自己都没听见过大表哥如今日之话多啊。 此时正是早晨,马球场的马道上甚少有人来往,倒是学习骑马的好地方。“阿苏,我先下去,你好好的坐在马背上,我会牵着马慢慢的走,你自己在马背上好好感受一下,不要怕。”说完,安九娘就轻轻的下了马,此时马见主人下来了,稍微摆动了几下身子,吓得阿苏连连尖叫“安姐姐,它要把我甩下来了,不行,不行了。” 安九娘摸了摸马头,让马平静下来,看见阿苏惊慌的样子不禁觉得有点好笑,但是还是忍住笑继续对阿苏说“阿苏,骑马第一点,你不能怕它,你要当他的主人,一开始就害怕怎么行呢。不怕,我牵着呢,你就好好坐上面吧。” 阿苏不再作声,认真的点了点头,由着安九娘在前面牵着马,自己紧紧的握住马鞍。 “阿苏,你要放轻松一点,不要太紧张,你紧张,马也会感受到的,你的注意力放在马的反应上面,找到马行走时候那种颠簸的感觉,适应那种感觉。”安九娘耐心的教导道。 阿苏也试着将身体放轻松来,坐在行走的马身上确实有一种在波浪上颠簸的感觉,慢慢的开始让自己的身体把握住这种节奏,阿苏感觉也逐渐好了起来。 安九娘见阿苏骑马的感觉好了起来,也慢慢的将牵着马走得速度稍微放快一点,哪知道稍微快点点,马背上的阿苏就讨饶了,“安姐姐,你是不是走得快了啊,不行啊,我不能这么快的。” “你别在意我的速度,你应该在意你自己是放轻松的吗?阿苏,我告诉你啊,骑马也是你驯服一匹马的一个过程,尤其是骑一匹陌生马时,你心里一定要放松。真的有那么神奇,一个人的状态,马真的感受得到。”安九娘缓缓说道。 阿苏默默的点了点头,心里也更加佩服起安九娘,能骑马能打球,自己资质平庸胆小怕事,她还能如此不厌其烦的用心教导,可见心胸也是宽广明亮。 几圈下来,在安九娘的悉心教导下,阿苏已经可以从容的坐在马背上由着马匹漫步行走,偶尔安九娘故意速度快一点她也可以适应。“你和马儿已经熟悉起来了,阿苏,下一步,我放开缰绳,你自己坐在马上试着跟着马儿溜圈可以吗?”安九娘仰起头给阿苏提出新的挑战。 阿苏看着安九娘脸上已经有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想一想自己骑着马,她却走路,几圈下来,体力确实会消耗不少,忙说“我的好姐姐,你休息一会儿吧,食盒里我带了糕点,今天真的是让你受累了。” 安九娘笑了笑,擦拭了一下头上的汗珠,不做推辞,同意了阿苏的提议。二人便找了一棵小树拴好马,就地坐下休息了。 正当阿苏解开食盒准备拿出糕点时,此时远处由远而近响起了一阵马蹄声,再一望过去,只见前方马道滚起了尘土,两骑人马飞驰而来,阿苏和安九娘赶紧起身望过去,人影越来越近,带到看清时,阿苏跳起来“是二表哥,啊,还有仆固五郎呢。”然后扬起手大声呼喊“二表哥。” 原来李象和仆固扬今日来这边练习骑射。话说唐代武则天时期产生了武举人考试,通过考试马射、步射、平射、马枪、负重摔交等。择优录取为武官,等次也根据成绩而定。 李光弼和仆固怀恩都算是是朝廷三四品的高官,但并不是他们的所有儿子都可以直接通过恩荫做官,他们这种官阶一般只恩荫一个儿子,这个优惠很多人是给了长子,后面的儿子要做官可以选择科举或者武举的考试。 李象和仆固扬就是一直在准备武举考试,而三郎李汇准备的是科举考试。 李象闻得阿苏的声音,赶紧示意仆固扬,二人停住了马,下马后直接拿着手里的弓箭,向着阿苏和安九娘走过来。 “阿苏,安九娘,你们怎么在这里?”李象不禁觉得奇怪,这二人何时走到了一起。 “安姐姐今天教我骑马呢,刚坐在这儿歇息会儿,二表哥,你们今天是出来打猎吗?”阿苏看到弓箭立马联想到狩猎。 李象和仆固扬相视一笑,仆固扬接话道,“我们这是练习骑射呢,再过两个月,兵部的武举人考试就开始报名了,我们得勤加练习啊。” 阿苏似懂非懂点了点头,科举自己略知一二,武举确实了解甚少,这时想到食盒里的点心,便赶紧招呼“哦,对了,我带了自己做的糕点来呢,一起过去尝一尝吧。” “也好,还是阿苏妹妹准备得周到,一说,我也觉得肚子有点饿了,哈哈”李象完全不客气的就奔着食盒而去,另外三人相视而笑,也跟着过去了。 第二十章 只恨相识太晚 四人就席地坐在了马道旁边一棵小树下,阿苏摊开了包裹食盒的包袱布,将食盒打开放上面,今天她带来了的是各种蒸制的小糕点。 这些糕点是先用薄荷熬水,阿苏再将熬出的薄荷水做入糕点之中,点心入口,就有一股清凉之感,夏季吃最合适不过了。安九娘他们尝过之后大加赞赏。 正当他们细细品味糕点带来的香甜和清凉的时候,殊不知食物的香味也引来了草丛深处的危险,草丛中忽然的发出“沙沙”的声响,最先发现的李象一惊,赶紧起身并且对其他三人大声喝到“小心,好像有蛇。” 可安九娘此时却正坐在草丛摇动的那边,电光火石之际,安九娘刚起身就“啊!”的一声,右手使劲一甩,将一条黑底间黄色花纹的大蛇甩出来,仆固扬、阿苏赶紧过去。另一旁李象随手抄起弓箭,一箭射出去,正中蛇身,危险瞬间解除,只是安九娘的手被此物咬了一口。 “安姐姐,你的手是不是被蛇咬了?” “安九娘,让我看看你的手。” 阿苏和仆固扬围住安九娘,两人都着急的询问查看情况,安九娘伸出手来,纤白的右手虎口处,一处明显的牙印,还渗出了丝丝血迹,看得阿苏心里一紧。 “你们看看这条蛇,这是什么蛇?我记不得哪里见过,应该没有毒吧。”李象提着死蛇走过来。 “我也不清楚,就怕有毒,安九娘不介意的话,让在下帮你将毒血吸出来吧。”仆固扬看了一眼蛇,自己也不能判断,害怕是毒蛇伤了安九娘,于是提出要自己帮她吸毒血。 安九娘此时既是焦急也有点不知所措,阿苏仔细看了一下表情就轻松下来,对着安九娘说“安姐姐不用着急,这条蛇没毒,这种蛇我以前不但见过,还吃过,我们那里叫它菜花蛇。你看它黑底起黄花,像是油菜花一样。” 这样一说,大家顿时轻松下来,但是又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她,阿苏说她吃过?这个阿苏真没骗他们,阿苏在现代是南方人,蛇肉可是那边一道不可多得的美味啊。 “是真的,这个蛇可以吃,这样吧,二表哥你把蛇皮剥了,我带回去,给你们熬蛇羹吃好不好。”阿苏好久没吃过蛇肉了,蛇肉炖汤那味道别提多鲜美啊,话说天上龙肉,地上蛇肉。 可谁知三人听完这个主意连摆手,安九娘还一副忍着作呕的复杂表情。话说吃蛇肉,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都是南方地区流行,地处西北边陲的朔方从古到今都没吃蛇肉的习惯。 “阿苏,蛇我可以帮你剥皮,但是吃,我们还是算了吧,你自己留着享用吧。”李象也不得不佩服阿苏了,吃蛇?想起来就鸡皮疙瘩。 仆固扬看着安九娘的手有点不放心,这样子一个人骑马回去怕出啥意外,便建议道,“虽然是无毒的蛇,但是毕竟有伤口,还是得赶紧回家敷点药。安九娘,待会儿我骑马跟着你护送你回去吧。阿苏你就跟着你二表哥回去好了。”说完,看了一眼阿苏和李象。 “谢谢五郎好意,这点小伤不碍事的,不敢劳烦仆固五郎送了。”安九娘觉得仆固五郎已经是有婚约在身的人了,送自己回家怕他阿茹知道了心里有想法,连忙推辞。 “安姐姐,我也觉得你应该有个人送一下,你的手毕竟都出血了,今天真的对不起,不是出来教我骑马,你也不会受伤的。”阿苏说罢自责得低下头了。 安九娘贴心的走过来,摸了摸阿苏的头“怎么能怪你,谁都不想的,你就帮我把那个咬人的东西吃掉泄愤报仇吧。”说完忍不住又笑了笑,“真看不出啊,小小的一个丫头,还敢吃蛇。” 李象走了过来,也劝到“安九娘,你就让仆固兄送一程吧,不碍事,他反正没事。今天谢谢你教我表妹骑马了。”然后用胳膊碰了一下阿苏“别自责了,跟着我回家吧,蛇我给你放包袱布袋里啊。” 阿苏依依不舍和安九娘几番道谢后,被李象扯着走了,留下了仆固扬和安九娘,安九娘看着仆固扬坚持不走,执意要送她,也就不再推辞。 仆固扬小心翼翼的扶着她上了马,然后自己飞身一跃上马,从背后握住缰绳,这样子看似环抱着安九娘骑马。这个姿势,多少人让安九娘有点不好意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考虑到安九娘受伤,仆固扬骑马的速度并不快,为避免尴尬,就主动和安九娘聊起了打马球,这个话题切入后,两个人倒是很快聊到一块去了。 安九娘回忆起自己在陇右的生活,仆固扬说起自己在塞外老家的日子,安九娘说起自己和哥哥们如何学习骑马打马球,仆固扬也回忆起自己的几个大哥带他骑马射箭。 几个话题下来两个人感觉挺能聊天引起共鸣的,毕竟两人的父亲都是军中将领,两人又都是外族进入中原的后裔,还上面都有几个哥哥。相似的家族环境和背景,给了他们许多的共同话题。 话说投机的人聊起天来,时间都过得特别快,话还没说完,两人就来到了节度使府门口。 仆固怀恩先下马,然后又继续去搀扶安九娘下马,安九娘对他的殷勤照顾心里不免起了一丝波澜,只可惜他已经订婚了,不然这样的人品家世确实可以往深里考虑的。不禁羡慕起阿茹可以有一位这样善良体贴的未来夫君。 两个人下了马准备告别时,却都有点愣神了,一时禁不知道说什么,仆固五郎只是望着安九娘心里却思绪万千,自从马球场第一次见面,安九娘就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特别是球场上还及时处置避免了他发生冲撞事故,但是自己现在已经是订了亲,只能徒生感叹。 面对阿茹,其实仆固五郎一直是被推着向前走的,他一直不太明白对阿茹是不是真的喜欢或者说是爱。 但这两次和安九娘接触交谈下来,安九娘给他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他欣赏她,她的英姿飒爽,她的古道热肠,和她聊天似乎时间过得飞快,看到她受伤自己非常着急。 而阿茹,与其说是爱不如说是怜,弱不禁风,温柔可人,让人心生怜惜。 “今日谢谢仆固五郎的热情相送了。”安九娘看着仆固扬望着自己不出声,赶紧说出话来打破这开始有点微妙的气氛。 “我要早认识你就好了。”仆固扬忽然痴痴的说,安九娘抬头一惊。 “哦,没什么,我回去了。”仆固扬自知失言,赶紧扭头,行了一个礼就骑马扬尘而去。留下安九娘站在那里微微的发愣。何尝不是,如果早在仆固扬订婚之前相识,怕是真的又是另外一个故事的开端了吧,现在,也只能是当成好朋友了。安九娘暗暗的叹了一口气。 回到李府,回到屋子见到阿茹的时候,阿苏突然意识到,今日的事情似乎有点蹊跷,仆固扬对待安九娘的态度是不是过于热情了一点,相比之下,李象当时就没有他的反应大。 所以当阿茹问起来阿苏事情的来龙去脉时,阿苏就隐去了仆固扬对安九娘受伤的着急甚至提出要帮忙吸毒血,随后送她回家也说成是自己的提议,还试探着问“姐姐,你不会介意吧?” “当然不会啊,安九娘是为了教你骑马今天才被蛇咬,扬哥哥送送她也应该的。”阿茹对自己的未婚夫很有信心并未怀疑什么。 阿苏听了,心想,但愿是自己多虑了吧,或许仆固扬真的只是热心肠而已。 门外脚步声响起,推门而进的是贺二娘。 “阿苏,二郎刚才捎过来一个小包袱,说是帮你处理好了,什么东西啊,软乎乎的。”贺二娘边说着就把一个小布包递给了阿苏。 阿苏一下子来了劲头,赶紧夺过布包,骄傲的说“就是今天咬了安姐姐的那条蛇啊,我要把它炖了吃了。” “哎呀,我个小祖宗,我得赶紧去洗一洗手。”贺二娘想起刚才自己还拿了走这么远,一阵鸡皮疙瘩赶紧跑出去找水洗手去了。 阿苏也一脸嫌弃道,“阿苏,要吃你吃啊,还有,可别偷偷放到我们吃的东西里面,你还说我们口味重,你才是真的重口味啊。” 阿苏一副你们不懂的表情,就拎着她的布包出去了,心里稍微有点遗憾,真是这么美味的食材就没有其他人欣赏了啊。想着晚餐自己少吃一点,到了晚上自己去厨房煮一锅香喷喷的蛇肉羹。 夜幕降临,李府的厨房此时却被重新点起了油灯,这个时候,这个地方,又成了阿苏烹制美味的个人世界。阿苏拿出已经剥皮处理的蛇,用刀划开蛇身子,然后洗净了内脏,去掉蛇头,只娶蛇身。然后再挥刀将蛇身切作十几个小段,再切好姜片,取几块肥猪肉。 先把肥猪肉投入锅中,等到炸出来猪油的香味,赶紧放入蛇段、姜片,唐朝没得锅铲,阿苏找了一个竹片替代,翻炒几下出来肉香,就舀了一瓢水进去,投了一小点花椒和盐巴进去。 没办法,唐代没有辣椒啊,只能用花椒凑合了。接下来就焖炖吧,出锅前在放入一些葱花,想一想就美美的。在物资用品都严重匮乏的唐朝,也只能做成这样简易版的蛇肉汤了。 等待的时候,阿苏就无聊的坐在了厨房的台阶上,看着天上的繁星,在哪个时代,星空真的好美好亮,可以看到闪耀的银河,阿苏第一次穿越看到星空的时候就被这种纯净又大气的美震撼了。 每当无聊的时候,她就望着这一片浩瀚的星空,虽然时空不同了,但是千百年来的人们,对着的都是一样的星空,只不过后世空气、灯光影响,看不到如此纯粹清透了。 “阿苏。”正当阿苏望着星空在遐想时,一声呼唤讲她拉回了现实之中,转眼望过去,几米远处,一位清俊的少年郎站在如水月光中,原来是好几日都不曾见面的李汇。 第二十一章 为你泄露天机 七夕一别之后,虽然李汇在府上,但阿苏与他已是好几日不见了。之前在州府上学,一月也才回来三四回,每次回来只要他想起来过来看她,总能遇见,要么在厨房,要么在小花园,甚至于自己晚上想吃东西了来厨房,就能正好看见她在弄吃的。 可是这次,他因为手臂受伤一直在府上待着没出门,好几次去小花园,晚上来厨房却见不到阿苏了,似乎阿苏躲着他一样。 今日下午,大夫过来帮他拆掉了手臂上的绷带,说手上的伤已经大好了,于是自己打算明日回州学了,晚上散步不自觉又走到了这里,没想到却又看到了阿苏。 “汇哥哥。”阿苏看见他赶紧站起来,这时怎么又遇见他,自己这几日为了避开与他相见,也没来厨房,甚至于小花园都没过去,要不是因为这条蛇,怕是今日也不会来。 看着他手臂上已经没有绷带,想来伤应该好了,再想起他的伤也是因自己而起的,自己却因为仆固珊瑚的话而有意躲着他,一时之间,有点内疚。 “现在又是做什么好吃的呢?”李汇指了指厨房里面,此时,已经有肉香味飘出来了。 “这个确实是好东西,只不过,除开我,这里没有人敢吃罢了。”阿苏说完,又望着李汇,带点期盼的问“汇哥哥,你敢吃蛇吗?” 李汇听了先是一愣,接着笑道“原来是蛇肉,我读过《淮南子?精神训》,里面有说过:越人得髯蛇以为上肴,中国得而弃之无用。既然有越人称之为上肴,想到必有独特之处,我想尝一尝。” “还是汇哥哥识货啊。”阿苏听了心里暖暖的,比起一个人独享美味还是有人可以一起分享评论的好,何况这个人又是他。 “只不过,阿苏,我好奇的是,你这条蛇怎么来的呢?”李汇实在不能相信是阿苏自己去抓来了一条蛇。 说到这个,阿苏觉得三两句话就说不清楚,看那蛇汤应该还得熬好一阵子,就招呼李汇坐在厨房的台阶下,开始绘声绘色的给他讲述这一天的故事了。 阿苏就从自己想学骑马开始,讲如何找老师,安九娘如何教自己,如何又遇到二表哥和仆固扬,讲到后面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然后结束道,“最后二表哥帮我把这条蛇剥皮处理了,它咬了安姐姐,我得吃了它报仇啊,不然多浪费啊。” 李汇认真的听完了阿苏长长的故事,看她都讲得困了的样子,便提醒道,“阿苏,你的蛇汤是不是该好了,看你,都说的口干了吧。” 阿苏听了,赶紧跳起来,一溜烟跑到厨房,接着听见她长嘘一口气。“幸亏汇哥哥提醒及时,此时汤炖得刚刚好,我再多啰嗦几句,恐怕就只能吃肉了。” 过了一会儿,阿苏端来了两碗蛇肉汤,汤熬得奶白浓稠,上面还飘着翠绿的葱花,香气四溢。二人就对着月光,享用这难得的美食。 夏末的夜晚,星光灿烂,平静美好,越是这样的美好,让阿苏对即将会要到来的战乱又开始忧心忡忡,转头看着李汇沉静儒雅的样子,突然也开始为他担心起来。 战乱之中,汇哥哥这样斯斯文文的人怕是要吃亏啊,于是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汇哥哥,除开会骑马以外,你还会一点功夫吗?” 李汇放下碗来,吃了一惊,有点奇怪的问道“阿苏妹妹,何以这么问?” 阿苏突然站起来很郑重的看着李汇,这几个月相处下来,李汇待他虽说不是热情,但是尊重她说的话,没有把她当小孩子,落水事件也没有人云亦云,别人不敢吃的蛇肉他也吃了,可见他是相信自己,尊重自己的。 突然就很想和他说一说心里隐藏的担忧,这个平静了一百多年的唐王朝,即将迎来一场为时很久的血雨腥风,成千上万人丧生,帝位会更迭,都城都要沦陷。 在这一切到来之前,每个人都要做好足够的准备,虽然她也不知道怎样的准备是最好的,但是拥有越多的技能总是会带来更多的机会。 但是这一切又该怎么说呢,总不能说自己来自未来世界所以知道。这时,阿苏抬头看到天空,灵感的火花“噗”的一下蹦出来了,古人不都是夜观星象,预测未来啊,那么自己就从这里说起吧。 阿苏转身望着天空,故作玄虚的开始说道,“汇哥哥,还记得我给你说过的那首七夕的诗吗?你说他绝非等闲之辈,是的,其实他是一个高人。”。 说完阿苏心里暗自发笑,好吧,以后但凡超越这个时代的预言,技能就都编造自己是受过高人指点的了,这个高人就是自己老家一位隐士,反正阿苏本来就是自小离乡背井来这里的,家乡的事情随便编呗。 “阿苏,你有什么想说就说吧,我听着。”李汇跟着站起来,看着阿苏说道。 “我曾经受过这位高人一些指点,高人夜观星象,告诉我大唐王朝即将面临一场前所未有的战乱。所以在这来临之前,我们得做好各种准备,多具备保命的技能啊。”阿苏说完回头看着波澜不惊的李汇,这家伙,怎么没有一点吃惊表情啊。 “他是不是指的安禄山要造反啊。”李汇淡淡的说道,其实在安禄山发动战乱的前几年,朝廷很多人就给唐玄宗上奏过安禄山必反,其中都包括安禄山的族兄安思顺。 天下人有点政治敏感度的都觉得安禄山会反,所以阿苏这么说,李汇完全不在意了。 看李汇完全没被自己的话语给唬住,阿苏觉得自己说得是不是太轻了,决定再放一点猛料,其实也没啥料,她自己对安史之乱都只是略知皮毛而已。 “你说得对,不但有安禄山还有史思明,这场战乱不是一年两年,而是很多年,当今的皇上都会因为这个退位。”阿苏这一口气差不多就把她自己知道的说得差不多了,就差没说杨贵妃死在马嵬坡了,感觉这个偏八卦,说中了就太玄了。 上一句李汇表情平静,这一句却把他有点惊诧到了,当时史思明只是安禄山手下将领,知道他名字的人并不多。说皇上退位,这个可是大不敬,一般人分析局势不会说出来的话。 李汇紧张的看了一下四周,赶紧把阿苏拉到身边,压低声音说,“说这样子的话,你知道会杀头的吗?那个高人居然敢如此告诉你?” “他说了天机不可泄露,我还是忍不住对你泄露了,其他人从来没说过的。”阿苏有点委屈的看着李汇,一副我是为你泄露天机的表情。 李汇深深的看了一眼阿苏,表情继续平静下来,缓缓说道,“你说的话我知道了,你放心,就算是到了那样的乱世,你也不要害怕。” 接着他稍作停顿了一下,转过头看着远处继续说道,“我们兄弟三个自从父亲都教过一点剑法拳脚功夫的,我虽然走得道路和哥哥们不一样,但是父亲也不希望自己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儿子。我没有你想的那么文弱不堪啦。” “原来姨父没有偏心啊,汇哥哥,那你可不可以也偷偷教我一点,最简单的,女子防身术之类的,好不好。”阿苏心里一下子亮了,可以和汇哥哥学,真是最好不过的了。 李汇听了笑了笑,有点惊讶的说道,“女子防身术?这个我第一次听说,是不是近身格斗的动作把式?我只能说我水平有限,只能试一试。这样吧,再等一个多月,我们就放授衣假了,那时我再找时间教你好不好?” 阿苏连忙点点头,乖巧的说“完全不着急,虚心的学一点算一点。” “好吧,阿苏,到时候我也和二表哥说一下,让他有时间也来指点你,其实我也想找他学枪法呢。如果他同意的话,我们可以一起找他学。兄弟之中,论枪法他是第一。”李汇微笑着建议道。 虽然阿苏心里并不是很想跟着李象去学,但是此时也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而且李汇刚才说的是“我们”,这让阿苏心里很开心,还有之前,他说让她放心,不要害怕,听起来心里好暖啊,这一次晚上的长谈,让阿苏之前准备放弃的心又燃起了火苗。 还没开始自己干嘛就主动放弃呢,就算不能在一起,也不能失去这样一位知己好友啊。这样一想,前几日阿苏心中的郁结和阴霾就彻底烟消云散了。 第二十二章 最佳女婿人选 贺二娘和阿茹惊喜的发现,自从那日阿苏拜安九娘学骑马以后,阿苏整个人的精气神都焕发出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不但一扫了七夕节以后的情绪低落,而且精神焕发得更胜从前。 她们只道是阿苏终于找到自己喜欢的事情做了,却不知唤醒阿苏最大功劳的是那个敢和她一起喝蛇汤的人,或者说,应该感谢那条蛇造就的好机会,让阿苏可以解开心结。 安九娘到底是个重义守诺之人,过了两日,又开始约阿苏练习骑马,这让阿苏好不感动,自当是虚心谨慎的学,发愤图强的练,而且每日里也不忘做好各种小点心以示谢意,她与安九娘也关系日渐亲厚,无话不说起来。 这一日,安九娘刚教了阿苏骑马归来,回到节度使府上,不想遇到父亲安思顺迎面而来,连忙上前去请了一个安,心里正纳闷呢,一想,原来今日正当军中休息,所以父亲在家中。 安思顺看着她正欲转身离去连忙将她喊住,说想和她说会话,这让安九娘颇感意外,父亲平日也就茶余饭后和她闲话家常,极少似这般专门等候似的问话。 安思顺坐在堂上,招呼女儿相对而坐,又叫婢女端上一壶茶,自己自斟了一杯,又斟一杯递与女儿,这才缓缓说道,“九娘,这些日子据闻你在教李副使家的小侄女骑马?” 安九娘见父亲如此殷勤的给自己勘茶倒水,似乎有重要的话要讲,可谁知,开了口确实这样一个稀松平常的问题。 她心里疑惑,也只是口头回道,“阿苏妹妹有心学骑马,言辞恳切来信求我,我也就应下了,女儿来此也没有其他朋友,难得与阿苏言语相投。说道教骑马,女儿也不敢称老师,只是当朋友一起玩耍吧。” 安思顺听完,会心一笑,接着道,“那你与他家其他人可有来往?” 其他人?安九娘努力回想了一下,这些日连续去李府,除开阿苏,好像和李大郎、二郎、三郎、阿茹、贺二娘、甚至于王夫人都打过照面,有的时候也说上过两句话,于是回道,“他家其他人大多曾见过几面,偶然搭过几句话的。”只是父亲问这些是何来由?于是安九娘忍不住反问道,“恕女儿不解,父亲何以如此问?” 安思顺笑而不语,只是低头喝了一口茶,接着又说,“那看来你和他们家人也算都认识了,甚好,甚好。”一脸欣慰的表情。 看父亲如此回答,再如此反应,安九娘心想,莫非父亲要将自己许给李府某位小郎君,父亲这旁敲侧击实在是弄得她一头雾水,于是正色对父亲说道,“父亲有什么话就直接给女儿说吧。”。 “哈哈,好。为父这就给你说。”安思顺爽朗一笑,捋了一下胡子,继续说道,“我儿秀外慧中,英姿飒爽,日后定要嫁给一个英雄豪杰,才不辱没了你,这几月来,托人打听,可就没有一个人入得了我的眼,直到一月前,得到郭公点醒,我才发现真有一个最合适的人就在身边啊。” 安九娘一脸狐疑,和李府有关系的最合适的人?难道是李府的嫡长子大郎李义忠?于是眉头轻皱询问道,“父亲莫不是要将我许配给李府的李大郎?” “哈哈哈,非也非也。”安思顺听闻手指着安九娘神神秘秘的笑道,心想,果然这个人,是女儿都没有猜到的。然后,身子往前一探,认真的看着安九娘似笑非笑的说道,“且不说李大郎丁忧三年还未到时候,就是到时候他也配不上你,我要说的是他的父亲,朔方节度副使,蓟郡公李光弼。” 这个答案,显然像冲天爆竹一样“砰”的一声把安九娘给震住了,这确实是她完全不会料想到的人。 而这个人,又是怎么让安思顺给想出来的呢,话还要从一个月前说起了。 那还是七月初,安思顺把女儿接过来已有一段时间,闲下来的时候,就开始琢磨起女儿的婚事。一日在与郭子仪闲聊中,又聊到了安九娘年纪也不小了,有点担忧的说道,“九娘今年就二十了,可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婚配对象,都怪我之前舍不得她早嫁,媒人上门了,也一直挑三拣四没给她定,几年下来,没找到合适人选,年纪却大了。只怕要是把女儿给耽误了。” 郭子仪宽慰道,“郎君国家栋梁,九娘更加是人中龙凤,岂能随意许配,要说起合适的人选,之前仆固怀恩家的幺儿五郎本来还不错,可惜刚定亲了,据说是李副使家的大侄女。” 安思顺点了点头,看着郭子仪继续说道,“何尝不是呢,我还刚有一点想法,人家那边就定亲了。现在要说朔方出类拔萃一点的年轻人,思来想去,你觉得李副使家的大郎如何呢,年龄合适,也有了八品的功名在身上,比起白丁的小儿郎还是强不少,只不过还得等一年才丁忧期满啊。” 郭子仪听了不置可否,只是又走进了几步,低声说道,“郎君啊,恕我直言,你现在着急寻女婿怕不只是为了着急女儿年纪大了吧?” 安思顺抬眼望了一眼郭子仪,似乎被他看穿心事,抬起手指了指他笑着说,“郭公真是看穿人心啊,我也老实给你说,一来确实为女儿年纪大早日嫁人不假。二来确实是有一点私心。” 接着环顾了一下四周,觉得无人在旁了,才压低声音说道“我之前上书圣上,提醒朝廷安禄山必反,这是为日后安禄山真反给自己留个后路,可即便如此,他要是真反了,他是我族兄,我怕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所以,我是想寻得一门好亲家,可以往后的日子相互帮扶。” 说到这安思顺情不自禁的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郭公可知那哥舒翰,我的死敌啊。如今他封了太子太保,兼御史大夫。安禄山一造反,他必得势。要知道,他是恨不得吃我的肉,喝我的血啊。” 郭子仪听到哥舒翰这里,也不禁皱起眉毛来。说起来哥舒翰和安思顺当年都是陇右带军,两个人分管的战区紧挨着,就像两个小国家一样各种摩擦不断,牢骚仇恨可谓是日积月累,年复一年。 连皇帝都知道他们严重不合,几年前,还跑出来硬是凑对搞了一出让他们“结为异性兄弟”的戏码,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梁子还是在那里,双方都恨得牙痒痒。以至于,恨屋及乌,后来,哥舒翰和安禄山也势不两立。本着敌人的敌人是朋友的心理,哥舒翰居然跑到了杨国忠一边去了。 杨国忠和安禄山是死敌,哥舒翰和安思顺是死敌,虽然安思顺和安禄山并不是一个路子上的人,杨国忠和哥舒翰也是貌合神离,但是只因为有了共同的敌对方,便形成了表面上的两个阵营。 可眼下安思顺指望不上安禄山,还得时刻担心自己被安禄山连累拖下水,因为,依照目前的形势,哥舒翰似乎深受朝廷重用,于是安思顺也得寻找自己的可靠同盟。 郭子仪虽然面子上和安思顺关系不错,甚至于说可以说一些交心的话,郭子仪虽然说是八面玲珑之人,不会轻易投靠任何一边,但是也是有口皆碑老好人,不会背后捅人刀子。 安思顺倒是也想过和郭子仪结亲家,奈何郭府中现在实在没有合适人选。 正当安思顺略感苦闷,不再言语的时候,郭子仪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拍了一下安思顺的肩膀,目露狡黠的一笑,接着说道,“其实眼下有个最好的女婿人选,得了他,郎君可谓是无忧了。” 安思顺听闻眼睛一亮,立即追问道,“请郭公明示。” 郭子仪便缓缓道来,“此人正是朔方节度副使,蓟郡公李光弼。李光弼本有一妻一妾。你我都知,妻子两年前早已过世,但这两年来小妾王氏并未扶正,所以正妻位子一直空着。” 郭子仪看着安思顺脸上露出既惊讶又犹豫的表情,继续说道,“李光弼今年也不过三十八九,只比九娘大个十几岁,他可不像我两是抱孙子的人了。当年他是十六七岁就娶妻生子,所以有几个那么大的儿子。但是郎君别忘了,他其实不足四十,比我们小了十来岁啊,正是年轻有为,前途无量的时候。” 安思顺听了不禁点头,喃喃说道,“李光弼为人严肃老练,平日里一起共事倒是忘记他其实年岁并不大,不到四十的年纪,可以做到三品的官阶,朝廷上下,也可说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了。”接着又踌躇道,“可是,这婚事,且不说小女,李光弼会同意作我的女婿吗?” 郭子仪抚须笑道,“郭某最爱成人之美,李光弼那边呢,我去找机会去说一下。而且九娘,年轻貌美,又是郎君的女儿,朔方郡的男人岂有不动心的。至于九娘是否愿意,郎君可以带她先与李光弼认识,熟识,劝她多去李府走动。”。 见安思顺仍在思考,便又补充道,“过两日不正有马球比赛吗?是个好机会,郎君带着九娘先让他们认识一下,熟悉了,再说婚姻大事。” 安思顺听完佩服的望了郭子仪一眼,点头笑道,“郭公所言极是啊。” 于是,二人便决意开始撮合这一对老少配。也无怪乎那日马球比赛,安思顺让女儿顶替自己出场了。 但是现在,当安九娘听到父亲的这个人选时,惊诧还是巨大的,毕竟她基本是与李光弼的子女辈在一起玩耍、来往。这样子的人选提出来,给安九娘的感受无异于嫁给自己朋友的父亲,自己当朋友的后妈啊。 “父亲休要开玩笑,李光弼乃我朋友的姨父和父亲,嫁他,将置我何地啊,我不嫁。”安九娘嘴巴一撇,直接回绝了父亲的提议,一脸心烦的表情说完便转身离去了,也不顾安思顺在身后的呼唤。 这个婚事,恐怕得要费一些功夫撮合了。安思顺摇了摇头,表情依旧坚定,似乎女儿的一口回绝丝毫不能动摇他心中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