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世昭华》 第一章 一朝天变,伊家落魄 入夜,伊府。 一片火光伴着嘈杂的脚步声打破了宁静:“来人啊,将那两个叛国之臣给我拿下!” 只见一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领头,气质斐然,但脸上的奸佞与龌龊无不彰显了此人的阴毒。 “不劳国师费心了,臣自己会走。”门啪的一声打开,一位朴素淡然的人坦坦荡荡地走出,整了整衣襟,不慌不忙地跪下:“臣接旨!” 那华服男子冷哼一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当朝宰相伊远志,勾结外邦,不思其职,酌降职西域都护,念其年岁已大,允其子伊景天同去,即日起身,钦此!” “臣谢主隆恩!” “恭喜都护大人了”华府男子奸笑道。 “还要多谢国师大人的提携呢。”伊远志拱手,不卑不亢地说。 见他油盐不进,国师哼了一声扬长而去。 旁边一个大约弱冠的少年一声不吭地拉着一个小姑娘走近父亲,小姑娘哇的一声扑进父亲的怀中: “爹爹,您要离开瑢雪吗…能不能带瑢雪一起,瑢雪不要…离开您…呜…” “瑢雪乖,听萧姨娘的话,爹爹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或许永远都回不来了吧,伊远志心里充满着悲伤与无奈,对昏庸皇上如此尽忠的他,直到现在才明白,自己是愚忠啊。 翌日,两骑骏马绝尘而去,自然是伊家父子。 身后,一个小小的鹅黄色的身影萧瑟地站在伊府的门口,小小的拳头紧紧的攥着,然而… 一声令人无比厌恶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呦,这不是我们的大小姐吗,你爹爹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呢,把你冻坏了可就不好了,快回来坐着,这要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这个姨娘欺负嫡女呢。” “多谢姨娘关心了,爹爹出远门姨娘作为妾于情于理都应该送一送吧?”伊瑢雪面无表情地回答,这个女人是萧家的庶女,贪图父亲的地位用卑劣的手段爬上了父亲的床,不得已父亲抬她做了姨娘,母亲死后,更是作威作福。 “大小姐可是冤枉妾身了,妾身可是早早地就打扮好,奈何老爷不愿意见妾身啊。”萧姨娘假意用帕子揩了揩了眼角,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倒有几分姿色,心里却暗暗想道:哼,伊远志走了,这伊府还不是我最大,你个小丫头,迟早死在我手里! “哦?是吗,那二妹不也应该送一送爹爹吗?”伊瑢雪对萧姨娘这做作的样子早已见怪不怪,碍着父亲的面子上一直对她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看她现在的样子,怕是要借着父亲被贬的事情勾结萧家陷害于她,好让伊瑢雨成为伊家的嫡女。 “你二妹她早起身子有些不适,我便让她歇着了。”萧姨娘一脸担忧,心里的花花肠子却又在打着算盘:瑢雨自小身子弱,这丫头却被她父兄从小惯着好吃好穿的身子结实,得想办法让她变得病殃殃的,最好病死的神不知鬼不觉,嘿嘿… 伊瑢雪一看到萧姨娘那令人作呕的神情,就明白了她心里的小九九,翻了个白眼也不理她,径直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父亲和哥哥都不在了,自己得更加努力才行,不然自己无依无靠,被人欺负了让父亲担心就不好了。 第二章 父兄离去,落入红尘 萧家,当朝江太师党羽,也是京城的名门望族,萧家的嫡女是今上的贵妃,深得皇上的宠爱,其勾结江皇后,也就是江太师的宝贝女儿,把后宫搞得乌烟瘴气。朝中更是被江萧两家折腾的冤案众多,一时之间,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 然而今上却信小人,远贤臣,许多忠良之臣不是被发配边疆,贬为庶人,就是被诛杀九族,含冤死去。 伊家也是其中的一个,伊宰相是两朝元老,祖祖辈辈也为历朝皇帝效命,从来刚直不阿,两袖清风,常向皇帝觐言朝中的不正之气,却因此得罪了太师一党,遭到了陷害。 于是…萧家。 富丽堂皇的书房中,萧家老爷子惬意地在两个丫头按摩下,对着堂下跪着的黑衣男子道:“打探清楚了?伊家的那两个走没?” 黑衣男子恭敬地答道:“回老爷,走了,已在沿路设下埋伏,只等其上钩。” “嗯,做的好,二丫头虽是个庶女,可到底是我的女儿,剩下的就靠她自己了。” 一路上,两匹骏马直奔西疆,然而这一路上却安静的有些异常,不禁让伊远志勒马停下,而伊景天也有些疑惑。 忽然,远处一阵“嗖嗖”的箭声破风而来,伴随着一阵马蹄声,约摸二三十个黑衣男子向他们冲来。 伊远志不禁大叫:“景天快跑!” 然而伊景天却挥剑驾马杀向了那二三十个手持弓箭的黑衣男子,别以为伊景天是个纨绔子弟,从小不爱说话的他向来不喜读书习字,钟爱舞枪弄剑,学得一身好武艺,只见他一剑将敌人挑下马来,再无还手之力。然而伊远志身为当朝宰相,却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俗话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伊景天不仅要和黑衣男子打斗,还要兼顾父亲,不觉败下阵来,只得让父亲逃走,自己殿后。 谁料老天不佑,伊景天正抽不开身的时候,伊远志却被一人掳走,慌忙之下,被人刺伤,不得已只得逃走,再做打算。 一月后,伊家传来消息,伊家父子失踪,未能就职,至今下落不明。 伊瑢雪得知后,冲进父亲的书房呆了整夜,却没有哭闹一声,她仿佛一夜之间长大,再也不是那个只会窝在父亲和哥哥怀里撒娇的孩子。而此时,她才十岁,甚至算不上花季的年龄,却要承受如此之大的痛苦,前途渺茫,又该何去何从? 而与此同时的萧家… “啪!”都是一群废物,连一个不会武功的伊远志都杀不了,要你们何用?!”萧家老爷子站直矮胖的身子,愤怒地拍在昂贵的沉香木桌上。 “老爷息怒,那伊远志被一个武艺高强之人掳走,想来也活不了,伊景天也受了重伤,也不足为患。” “哼,但愿如此,你们自己下去领罚吧。”萧家老爷子挥了挥戴满戒指的手,一脸疲累地坐下。 “是!” 此时的伊府一片萧瑟,明明是夏天,却弥漫着荒凉的气息。丝毫没有了从前宰相府庄严的感觉。 然而后院却一片喧闹声,只听见萧姨娘的哭喊声:“老爷啊,你怎么就这么没了,留下我和瑢雨孤儿寡母的可怎么过啊…呜呜…”然而语气中却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而伊瑢雪小小的身影却笔直地站着:“姨娘这话可说错了,父亲只是下落不明,何时没了?” 萧姨娘噎了一下,旋即大骂道:“你这个不肖女,老爷他失踪,你非但不担心,反而在这里风言风语,来人啊,把她给我抓起来!” 伊瑢雪站在那里一动未动:“我伊家嫡女何时轮到你这个姨娘教训了,不过是个妾,说白了一个奴婢罢了,还真以为自己是嫡妻?” 萧姨娘怒了,从前未出阁时,自己就是个庶女,好不容易爬上了伊远志的床,才让自己有了些价值,明明知道自己是枚棋子,可总算没被嫁去当一些老头的玩物,可如今居然又有个嫡女想踩在她头上:“不过是个小丫头罢了,呵呵,没了你父亲的庇护,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个谁?” “来人,把她给我卖到青楼里去,别人问起就说是个不孝女!”这个朝代礼节礼法非常的讲究,不孝之名一旦冠上,会被人戳一辈子的脊梁骨。 伊瑢雪没有反抗,因为她知道,失了父兄的庇护,她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终有一日她必将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为父亲和哥哥报仇雪恨,只恨,现在没有力量! “妈妈,有客人来了!”添香楼前,一位略有几分颜色的红衣女子正在迎客。 “来了来了。”只见一丰腴的女子一扭一扭地迎上来,脸上虽浓妆艳抹,却依然遮不住岁月的痕迹。 “呦,几位,您是来快活的,我们这里什么样的女子都有,包爷您满意,只是您为何带一小姑娘来啊,这不太好吧…”妈妈一脸谄媚地笑着,眼睛却不断地打量着伊瑢雪。 “妈妈,这姑娘怎么样?” “这姑娘一看就是哪家的大家闺秀。”妈妈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嘿嘿,这姑娘可是个美人胚子哦,那您说我把她卖给您怎样?” “爷,您不是说笑吧,来路正经吧?”妈妈一听是要卖姑娘,语气就冷淡了些许,挑剔的眼光不断地扫向伊瑢雪。 “看您说的,这可是丞相府的千金呢,父兄都死了,她却面无表情,这年头的女子不孝可是大罪啊,可是好歹是个清白女子,您看着给些钱,我们也好有个交代。”这下轮到这些“爷”一脸谄媚了。 “好吧,就十两,多了不要。”妈妈一脸不耐烦,心里却暗自喜悦:这大家闺秀就是不一样,瞧这皮肤和身材,啧啧,好好调教一下一定不会辜负她的“千金”之名。 “行,就依妈妈的。”几个下人搓着手,一脸期待,丝毫没有背弃主子的羞耻。 此时年幼的伊瑢雪站在一旁,对自己被当作物品一样交易,水眸没有一丝波澜,淡粉色的水袖裙衬出了一张略显稚嫩的脸,周身萦绕着华贵的气息,让人望而却步。 第三章 奇怪老头,可怜景天 当今皇上昏庸,而龙启天与皇上虽是同父同母的兄弟,但两人性格却孑然不同,龙启天虽表面是个闲散王爷,流连酒色,不闻政事,实际上因他眷顾手足之情而不忍对皇上下手,但身为皇帝的龙启飞却视龙启天为眼中钉,肉中刺。 因为龙启天从小无论武艺还是学识都十分出色,深得先皇的喜爱,甚至一度想废长立幼,但因萧家的一再阻挠,方才作罢。 龙启飞继位后,更是多次想刺杀龙启天,因其武艺高强,只得作罢。而龙启天又对政事不关心,花天酒地,渐渐让龙启飞放松了警惕,维持着表面的平和。 再说那日,伊宰相被人掳走,而伊景天又身受重伤,在河边休息,却顺着流水漂走。 “咦,我这是在哪?哎,我怎么说不出话来了…咳…唔…”伊景天哑着嗓子努力咳嗽,却怎么也说不出一句话。 四顾一看,自己竟在一个小木屋里,泡在一桶黑色的药水中,那药水腥臭无比,伊景天努力支撑着自己残破不堪的身子,拼命想站起来。 突然那破旧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扬起满屋灰尘,阳光照射进黑暗的屋子,一截拐杖“笃”地敲在地上,一个头发乱蓬蓬,胡子拉碴的老头出现在眼前。 “醒了?哼,就你这样,少费力气了,也就幸亏遇见了老头我,否则你早就死了。” 伊景天向老头拼命晃着手,然后指了指嘴巴,那潜在的语言分明再说自己嘴的情况。 老头翻了个白眼:“你这嗓子和身子短时间内都不行了,受了伤还逞能,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莽撞,哼…”老头好像想起了些什么,但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粗糙的大手伸过来一个破旧的碗:“喏,喝了!” 伊景天尝试抬起胳膊,然而亲爱的胳膊似乎已经自成一体了,完全没有反应。 老头不耐烦地瞅了伊景天一眼:“真是个废物,还得折腾我这把老骨头。”他捏着伊景天的下巴,往进一灌,那臭哄哄的黑色液体差点没让伊景天晕过去。 “咽了,不许吐!老子的宝贝都被你吃了,不给我赔钱,我打死你,哼。”看着老头吐沫横飞,几年没洗过的头发胡子乱颤,伊景天忍着恶心,还是…吐了,感觉胆汁都呕出来了。 “我…”,老头本想破口大骂,但突然脸色一变“嘿嘿,你真恶心,我不想给你换药水了,你泡着吧。”说完,幸灾乐祸地走出了破屋。 伊景天顿时欲哭无泪,又不能开口说什么,只恨自己怎么就碰上这么个奇葩,然后,继续在更加令人作呕的药水里泡着。 一会儿,老头进来,有力的大手把伊景天从木桶中拖了出来,单手将木桶举了出去。 伊景天瞠目结舌地看着他,这邋遢老头的力气都要赶上一个青壮年了。 伊景天就这样在冷冰冰的空气中呆了一天一夜。 第二日中午,老头打了个哈欠,走进小木屋,看见伊景天表情一变,然后破口大骂:“你是谁啊,又来偷老子的药材是不是,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偷药材就偷吧,还不穿衣服…你说你,呸…真不要脸…” 老头唾液横飞,而伊景天已经快哭了,自己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一晚上待在这小破屋子,都要冻死了,呜呜呜…幸亏自己,身子硬朗… 而这时老头方才一愣:“哎,这不是小废物吗,我都忘了你不能动了,别告我你在这呆了一晚上,哈哈哈…”老头话没说完,就笑的不可抑制。 伊景天满脸黑线,碰到这种人,还不如让自己重伤而死呢。 ………… 五个月后… “老头,我这胳膊腿都能动了,也能说话了,你还让我泡这黑药水,喝你宝贝的‘续经接骨汤’,我现在感觉呼出的空气都是臭的。”伊景天靠在木屋吱吱呀呀的门框上,抱着双臂,看着正在捣鼓药材的邋遢老头,一脸嫌弃地说。 “哼,要不是老子的‘续经接骨汤’,你早就死的尸体都臭了。”老头头也不抬,继续翻晒自己的药材,今年雨水多,药都有些潮了。 “好好好,多谢您老的救命之恩,小子做牛做马难于报答。”伊景天虽说有些洁癖,但老头确实救了他的命,“可是您好歹让我活动活动吧,我都感觉自己发霉了。” 老头扔下手里的黄连,抬头斜睨了伊景天一眼:“我可没让你不活动,是你自己不动的。” “五大缸水,十捆柴,三只野鸡,浇两遍菜园子。”伊景天有气无力地接下老头的话,一脸哭丧。 “今天不要野鸡了,吃腻了,打只野猪回来吧。”老头砸吧砸吧嘴,“烤着吃,那肉嫩着呦~”说完,便不理伊景天了。 伊景天拿着水桶默默地向山下小溪走去,自从自己恢复后,老头变着法折腾他,每天干一大堆重活,喝那些苦哈哈的药,不过那药虽说恶心了些,可喝完暖暖和和,全身舒畅,充满力量,大概真是宝贝吧。这样安慰着自己,伊景天心里好受了许多。 伊景天只想着快些养好身体,找到父亲,再回去看看妹妹,却根本没有想到妹妹此刻的悲惨遭遇,更低估了萧家的野心。 伊景天从小就不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不一会儿就将老头给的活计做完了,从山上拖着一只野猪回到几间破屋。 两人将野猪处理好,架起来烧烤,老头随意在上面刷了一层盐,翻了翻,那略显金黄的野猪就散发出阵阵香味,便迫不及待地撕下来个猪蹄,一边倒着手呼呼吹气,一边嘴已经啃了上去:“唔唔…好吃…” 伊景天见他吃着香,也自己扯下来个猪蹄啃,鲜嫩的野猪肉被烤的脆脆酥酥的皮裹着,虽然只刷了一层盐,仍令人回味无穷。 两人争着抢着吃了东西,便坐在篝火旁消食,老头打了个饱嗝,对伊景天说道:“你想不想和我习武?” 伊景天瞅了一眼老头,这老头虽说其貌不扬,但力气却极大,还有一手好医术,倒像是个身怀绝技的,于是说道:“您若是愿意教我,我便愿意学。”连他自己都未察觉到,自己对老头的态度变得恭敬了起来,自己的那些花拳绣腿,也就只够对付些小毛贼,根本上不了台面。 老头剔了剔牙:“跟我学武没有问题,但以后你干活。” 伊景天自然不会拒绝,自己必须多学些本事傍身,不然拿什么报仇雪恨。 第四章 一舞倾城,月下遇卿 三年后,添香楼。 这京城有名的烟花之地,向来都有贵公子哥儿拥着心尖上的女子从添香楼出去,或赎身作妾,或千金买红颜笑。 然而今日的添香楼,这些个权贵公子,纨绔子弟像昔日一样摇着折扇,大摇大摆的进入,却个个神色匆匆,只因今日是七夕佳节! 然而这每年佳人才子美好邂逅的七夕节,却亦是添香楼的头牌——红袖,献舞之时。 熙熙攘攘的大堂中座无虚席,然而后花园中的小阁楼内,一位五官精致,美的无可挑剔的女子不慌不忙地坐在梳妆镜前,任由一伶俐的丫头替她挽髻,眼波流转间,魅惑天成,却又不失端庄静雅。 然而旁边浓妆艳抹的妈妈却焦急的直跺脚:“哎呦,我的小祖宗,客人们都在下面等着呢,你才刚起身。” “碧儿你也真是的,知道今日是七夕,不早些伺候姑娘洗漱更衣,真是急死我了,这要得罪了贵人可如何是好呢,唉。” 那镜中的女子抬手微扶了一下发髻,细长上挑的眸子轻睨了一眼那火烧火燎的妈妈,微启朱唇:“妈妈何必如此着急,不是还有冷殇吗,有冷姐姐的一副好歌喉,何愁会得罪贵人?” “话虽如此,冷殇的歌喉虽美,可容貌却…”妈妈的话尚未说完,瞅见红袖冷漠的眸子扫来,自觉地闭上了嘴,得罪了红袖,可是砸了自家的招牌啊。 这红袖不是旁人,正是三年前的伊瑢雪,因当时其年龄尚幼,冷殇作为头牌,力保她没有接客。然大家千金的伊瑢雪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身段妖娆柔软,在三年前的七夕节一曲惊鸿舞,一夜成名,越为头牌,却卖艺不卖身,更是与添香楼齐名,唤作红袖。 而冷殇歌喉虽美,却孤傲冷淡,脸上面纱从不曾摘下,无人睹其芳容,与红袖更是同病相怜,情同姐妹。 此时楼下高朋满座,一白衣女子袅袅婷婷走上前来,一袭面纱遮住了面容,只露出一双褐色的眸子,微微福了福身:“小女子冷殇为大家献曲一首,技艺不精,望大家海涵。”旋即坐于琴凳之上,葱白玉指轻拨了拨弦,空灵的歌声伴着清脆的琴声,叮叮咚咚,如大珠小珠落玉盘: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一曲毕,鸦雀无声,众人沉迷于冷殇的歌喉,仿佛遇到了毕生挚爱,与其难于相见,无法互诉衷肠,尝尽相思之苦。稍许,才晃过神来,不禁大声叫好: “不愧是京城第一歌姬啊,果然名不虚传!” “这冷殇姑娘的歌喉美,人一定更美!” “可惜不能一睹芳容啊” “哈哈哈…” 冷殇丝毫不在意众人的言语,福了福身:“小女子献丑了,接下来由添香楼的花魁红袖为大家献舞。” 此话一出,无人再说一句话,连二楼包间的几位贵客都不做声了。 此时包间里一男子斜倚在躺椅上,紫色华服上用金线勾勒出一幅龙凤呈祥的花样,如瀑青丝随意冠起,棱角分明的脸上一双剑眉,目光如炬,薄唇轻抿,听得楼下冷殇的话语,不由勾起一丝邪笑,更显得风华绝代。 让得包间内另一同样美如谪仙的白衣男子目瞪口呆:“哇…你居然笑了,笑的比女人还美啊。” “你小子的皮又该松一松了。”瞬间冷漠的俊颜让人不禁怀疑刚刚的笑是错觉。 仅仅一句话,让白衣男子立刻噤了声,暗暗替自己的小命捏了把汗。 这时,楼下传来一阵惊呼,只见一红衣美人款款从屏风后走出,美的惊为天人,让人不由屏住了呼吸:晶莹雪白的肌肤吹破可弹,用珠翠将三千青丝绾成流苏髻,长而微卷的睫毛在眼睑投下一片暗影,魅惑的眸子仿佛一泓深谭,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一颦一笑间妩媚却不失华贵,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楼上的紫衣男子灼灼的目光落在了红袖身上。 悠扬的古筝响起,只见她伸出洁白的皓腕,红色的水袖轻扬,带起阵阵香风,红袖添香。轻移莲步,盈盈可握的纤细腰肢间拂着一缕轻纱,随风舞动,珠翠碰撞发间叮咚作响,萦绕着袅袅舞步,一舞惊鸿! 此时的红袖如同傲世独立的红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即使是在青楼中,依然怒放她独特的美,丝毫没有沾染烟花女子的放浪形骸,干净利落,坦坦荡荡。 舞毕,楼阁中掌声响起,却无人胆敢上前搭讪,仿佛说什么都是唐突了她,只能在舞蹈的余韵中回味着什么,茫然间,那婀娜多姿的身影已消失在屏风后。 “谢谢诸位的捧场,今夜哪位想让红袖姑娘作陪呢?虽说红袖姑娘如今只卖艺不卖身,但与佳人抚琴对弈,吟诗作对,也是妙事一件哦~”妈妈引诱着这些纨绔子弟掷千金买红颜笑。 刹那间,添香楼沸腾了, “妈妈,一千两,让红袖姑娘陪我吧!”一个臃肿的中年男子迈着虚浮的步子冲向舞台。 “我出一万两!!!”另一个权贵男子大喊道。 “一万两黄金!”楼上包间内一道冷漠却不失磁性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顿时,喧闹的场面安静了下来,只见一道紫色身影出现在二楼栏杆处,腰间的龙形玉佩表明了此人的身份,随即一白衣男子摇着扇子也出现在了他的身侧。 “哎呦~民女参见晋王爷,参见神医大人,二位大人光临,添香楼蓬荜生辉啊!”妈妈一脸谄媚的嘴脸,但眼睛里却掩藏不住的贪婪,一万两黄金! “这是银票,已经签好了,我自己去寻红袖姑娘。”晋王爷从二楼扔下银票,朝着后院走去。 而妈妈一脸慌张的接住飞扬而下的银票,定睛一看,喜得她大喊一声:“今日添香楼提早打烊,诸位明日再来吧。” 惹来了众人一阵嘘声,纷纷离去。 入夜,七夕节的月格外的明亮,皎洁的如同从天空中撒下的一缕薄纱,如梦如幻,把世间的一切都遮掩起来,美的丑的。 伊瑢雪独自坐在添香楼的花园中,夜晚微凉的空气徐徐吹来,让她清晰地想起,自己如今家仇未报,父兄仍下落不明,而萧家却活的有滋有味。三年时光,自己依然是个没有力量的人,空有一张皮囊罢了。 想到此处,不禁微叹。 突然石子路上响起轻微的脚步声,伊瑢雪警惕地转过头:“谁在那里?” “红袖姑娘不必害怕,今夜本王可是花了一万两黄金来博美人一笑,红袖姑娘这样疏离可是让本王伤心不已啊~”龙启天稳稳地站在那里,一袭紫衣在月光下越发暗沉,衬的一张妖孽般的脸庞越发白皙,薄唇微微上扬,那迷人的笑容带着些许邪恶与玩世不恭,深邃的眸子微眯,让人看不出他心里的想法。 伊瑢雪不慌不忙,直起斜依的身子,微微福了福身:“民女见过晋王殿下,民女没见过世面,礼数不周之处还请殿下恕罪。” 龙启天上扬的笑容愈发深切:“没见过世面?呵,本王是该叫你红袖姑娘呢,还是伊小姐呢?” “既然殿下知道民女的身世,又何必来接近我这个不孝的烟花女子呢?”伊瑢雪反唇讥讽道,倾国倾城的脸庞上挂着一丝冷淡。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本王既然来这烟花之所,自是为了美人而来。”龙启天笑的越加灿烂,月色下的花都黯然失色。多年未见,这昔日的小丫头倒变得伶牙俐齿了许多。 “哦?那自然不能辜负了殿下,不知殿下想怎样呢?”伊瑢雪脸上的冷漠与疏离倒显得五官本就精致的她多了几分高贵冷艳。 这时,一丝清冷的笑声从不远处传来,只见一白衣男子缓缓朝龙启天走来,白衣上勾勒着青色翠竹,折扇轻摇,恍若谪仙一般:“我说怎的四处找不到你,原来在这里月下会佳人啊。” “这位便是红袖姑娘吧,今日一舞,真是让在下叹为观止。”说话间,向着伊瑢雪拱了拱手。 “神医不必多礼,比起神医大人的济世救人,小女子只是卖弄罢了。”伊瑢雪赶忙还礼,淡淡的答道。 “好个聪明的女子,你怎知我是神医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我素昧平生啊。”寒竹惑道,那疑问的表情让他美的不似凡人的脸上多了几分平易近人。 “呵,神医难道不知世间流传着一句话‘笑面神医白衣仙,翠竹含丹玉人来’吗?”伊瑢雪被寒竹那呆呆的表情逗笑了,原本冷漠的脸上多了几分生气,魅惑天成。 然而就在两人聊的开心的时候,旁边的龙启天一句话未说,空气的温度却仿佛冷了下来,让寒竹不禁缩了缩:“哎?七夕节难道不是夏天吗,怎的如此冷?”扭头一瞅,只见龙启天黑着脸,静静地释放着冷气,立刻乖乖地沉默,在心里埋怨自己多嘴。 “走吧,我们出去走走。”龙启天对着伊瑢雪展颜一笑,让伊瑢雪原地呆滞了一下,三年了,自己似乎从未踏出过添香楼,因为是花魁,妈妈反而对她严加管束,自己曾经试着偷跑出去,还被痛斥了一顿。 红袖的双脚却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自己似乎对龙启天有莫名的信任,但更多的应该是自由与好奇的驱使。 而寒竹则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一言不发的跟在二人身后,然而心里却再次抹了一把辛酸泪:自己何苦来当这电灯泡,反而得罪了某人。 第五章 相伴游玩,红绳寄情 三人来到大堂,只见妈妈正屏开众人,一脸贪婪地数着今日的收入,恨不得手脚并用,仿佛这样就能多数出一些。 伊瑢雪早已见惯了妈妈这幅嗜钱如命的样子,望此沉默不语。龙启天和寒竹对她更是冷漠,龙启天开口说道:“一把金叶子。” 妈妈正在数钱,猛的一听到钱,“唰”的一下回头:“呦,不知两位大人有何吩咐,是红袖伺候不周吗?” “我带她出去走走。”龙启天看都不看这女人令人作呕的样子,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扔到了她脸上,拉着红袖径直向门外走去,寒竹紧随其后。 而妈妈才晃过神来,打开荷包一看,差点没把口水流出来,连忙大叫一声:“王爷慢走,早些回来啊!”开玩笑,那可是红袖啊,有她在,不知能为添香楼和自己挣多少钱呢,可不能有一丝的闪失。说完,扭过脸,一脸宝贝的继续数钱。 三人一行走出添香楼,还未站稳后脚,就听寒竹大叫一声:“哎呀,我还有事呢,先走了,改日再聊啊。”说完,一溜烟跑了,只恨自己没有多长几条腿。 伊瑢雪莞尔,看向龙启天:“想不到神医居然如此惧怕殿下。” “我堂堂晋王爷,不怕本王才是异事。”龙启天一脸理所当然。 “走吧,今日是七夕,街上一定十分热闹。”龙启天向前走去。伊瑢雪对龙启天的大男子主义很无奈,提裙紧跑几步,带起一阵香风。 路上很热闹,小贩们大声吆喝着,情人或恩爱的夫妻相携,即使已经晚上,依然灯火通明。 伊瑢雪许久未见尘世,感觉一切都那样的新奇,龙启天跟在伊瑢雪后面,静静地看着她,连他自己都未察觉,自己的眼神有多宠溺。 伊瑢雪一身红裙和精致的天颜惹来路上许多男子注目,都想上前搭讪,然而被龙启天冷淡的眸子一扫,纷纷缩了回去,没办法,气场太大。 伊瑢雪感到了龙启天即将爆发,白嫩的小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随手向前一指:“瞧那里,卖的什么?” 龙启天感到袖口的扯动,微微一愣,旋即缓和了下来:“过去看看。” 两人凑近一瞧,是一个年迈的老人家在卖月老红绳,见两人过来,和蔼地招呼道:“来看一看,月老红绳,两位郎才女貌,买着戴一戴白头偕老一生啊。” 伊瑢雪羞红了脸颊,粉红色的脸蛋让晶莹剔透的脸更加妩媚动人,轻抿红唇,一声不吭。 而龙启天嘴角上扬,:“那就借您老人家吉言了。”转身对伊瑢雪道:“挑一个给我戴上。”不经意看到她娇媚的样子,龙启天呼吸一滞。 伊瑢雪别过头:“谁要和你戴这个啊。” “红袖姑娘,本王何时说要和你一起戴呢?”龙启天看到伊瑢雪别扭的神态可爱极了,不由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伊瑢雪细细一想,才意识到龙启天根本没有说要同她一起戴,脸上的酡红更加明显:“好吧。” 立刻掩饰般地看向摊子上的红绳,老人家的编制做的很棒,个个都很精致,有的挂着小铃铛,有的穿插着几个相思豆。 伊瑢雪随手拿起一个挂着小玉哨的红绳,递向龙启天:“喏,自己带上。” “红袖姑娘的记性是不是有些差,本王记得刚刚说过,让你帮我戴呢~”龙启天一脸玩味地凑近伊瑢雪的脸,俊脸上的邪笑愈发明显。 “那你伸出手来。”伊瑢雪脸上刚淡下去的红色蓦地又浮现上来,不由在心底怄恼:这个人真是自己的克星,那个镇定自若的红袖去哪里了? 龙启天自然不知道伊瑢雪心里在想什么,脸上坏坏的笑容不住地扩大。这要让认识的人看到,一定非常惊异,谁不知道晋王殿下从来不近女色,更别提对哪家姑娘笑得如此风华绝代。 龙启天捋起紫色的袖子,露出结实刚健的右臂,伊瑢雪看到更是羞涩,这个即使身在青楼却很少接触男子的女子哪里这样做过?然而她还是抬起纤细的藕臂给他小心翼翼地系上,未染丹蔻的葱白玉指与红色的月老绳相映,唯美极了。 龙启天凝眸看着伊瑢雪认真的模样,不由地看呆了,眼前的少女豆蔻年华,正是花一般的年龄, 低头时流苏髻上的珠翠相碰,叮叮作响,额前飘散下几缕碎发,长而卷的睫毛遮盖住了下垂的水眸,朱唇微噘,一些细腻的绒毛的脸颊上红晕未散,一张俏脸倾国倾城,更显得气质出众,魅惑却不妖媚,哪里是平日带着目的亲近自己的那些庸脂俗粉可以比拟。 不多时,那双在红绳间翻飞的玉手停了下来,抬头笑吟吟地对龙启天道:“好了,殿下。” 龙启天方才回神,掩饰般地咳了一声:“还不错。” 说完,快速地从摊上拿起一条挂着紫色水晶的红绳系在了伊瑢雪的皓腕上,对她眨眨眸子:“本王可未曾说过,这条和我的不一样呦~不能摘掉哦。” 伊瑢雪心里不由扶额,传闻中冷面的景王殿下原来是个腹黑的人。 “公子好眼力,这紫水晶与玉哨是老头偶然得到的,既然与公子有缘,不如赠与公子吧。”老人家笑眯眯地说。 闻言,龙启天正色道:“老人家还要靠这生意度日,我怎可占您的小便宜?”随即不由分说地放了一锭银子在摊子上,拉着伊瑢雪离去。 两人没有看到的是,在他们离去之后,眯着眼的老人猛然睁开了眼睛:“千年的情缘,命中注定…” 两人在热闹的街市中继续逛着,七夕节虽是个全城狂欢夜,但明日人们依旧要回归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于是街上的人流还是渐渐散去了。 龙启天只得送伊瑢雪回去了,临别时,两人都有些眷恋,龙启天邪笑道:“红袖姑娘可别忘记了本王,记住,你是本王的。” 伊瑢雪也恢复了表面的疏离:“景王殿下可否记得,我是添香楼头牌,一个烟花女子罢了。”即使她对龙启天再有好感,也明白两人之间的差距不是简单的爱情可以填补,身世背景注定是两人无法逾越的鸿沟。 龙启天眼神微凝,这从小就让自己魂牵梦绕的女子,果真不是寻常的官家小姐那般攀权附势。 他看着远处进入添香楼的身影,痴了: “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第六章 贪婪老鸨,偶遇庶女 添香楼内,红袖坐在梳妆台前,而碧儿正在给刚起身的她梳妆,铜镜内映出的娇俏人儿双眼微眯,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碧儿,今日不梳流云髻。” “姑娘,您平时可是钟爱极了这流云髻,也是如今京城里的小姐们最喜的,怎的今日?”碧儿放下手中的玉梳,疑惑道。 “咱们今日跟妈妈说说,拿些我平日的私己,出去走走。”红袖抬眸,朝着碧儿眨眨眼睛,笑吟吟地说。 “姑娘,这有些不好吧,咱添香楼一直都不允许姑娘们出门…”碧儿看着伊瑢雪可爱的表情,不禁犹豫了一下,姑娘如今才十三芳龄,却美的让女子都倾慕不已,自己都不忍拒绝她的请求。 看出碧儿的犹豫不决,伊瑢雪扯着碧儿的袖口撒娇道:“好碧儿,你就去和妈妈说说嘛,有事我替你担着。” 碧儿看着红袖水汪汪的眸子,和嘟起的朱唇,愈发动摇了:“好,那让奴婢先给您挽髻?” 红袖见碧儿答应,狭长的眸弯弯,上挑的眉也似乎放松了蜷缩,整个人越发明艳,于是轻拢了拢三千青丝,端坐在梳妆台前:“那就绾一个天仙髻吧,普通些好。” …… “什么?姑娘要出去?这怎么行呢?出了事你担得起吗?”妈妈听到碧儿说的,声音提高了八度,红袖可是添香楼的头牌,一晚上几千几万两的收入,万一有了闪失自己的聚宝盆可就砸了。 碧儿看着妈妈贪婪的眼神,心里一阵鄙夷,然而她还是贴近了她的耳朵:“姑娘说她傍晚前就回来,您想啊,这没有什么影响啊,她的卖身契可在您手中呢不是?”说话间,偷偷地将手里藏着的金簪塞到了妈妈的肥手里,拍了拍她。 妈妈拿起手中的金簪仔细端详,啧啧,这可是红袖的私己啊,都是那些有钱的贵公子讨好红袖而塞给她的,件件可都价值连城。然而她的表情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你容我再想想啊…再想想…” 碧儿看到她这幅样子,心中作呕,这条喂不饱的狼,真是不要脸。“妈妈您可得好好想想呢。”说着把手上的玉镯捋了下来,这可是姑娘赏给她做嫁妆或者赎身用的,姑娘平日对她格外关心,自己其实也没多少积蓄,都救济了一些穷苦人和添香楼里的其他苦命的姑娘,自己总不能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吧。 “呦,好吧好吧,你们傍晚前回来,保护好姑娘。”妈妈看见这玉镯,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乐呵呵地说道,这翡翠玉镯可是价值好几百两呢。 碧儿应到:“知道了,妈妈。”一福身,就小跑着到红袖的小阁楼那边去了。 此刻的伊瑢雪靠在贵妃椅上,用手拈着一小块精致的玫瑰糕,送到了唇边,摇着团扇,悠哉悠哉的思考着:自己如今十三岁了,还有两年就到了接客的年龄,届时该如何是好,冷姐姐只能保我一时,再不想着脱身,恐怕不妙,自己得赶紧脱籍,可这除了拿出自己的私己赎身,便是被男子赎出。官府根本无法指靠,如今的皇上昏庸无道,江萧两家更是欺上瞒下,更何况自己的这个身份,萧家肯定打压。 正苦恼间,碧儿微有些气喘地进来:“姑娘,妈妈允了,让酉时前回来。” 红袖将团扇搁在冰上:“此时都将近正午了,咱们走吧。” “换双轻便些的鞋,取上些碎银。”红袖戴上雪白面纱,心里思忖着,自己不容易外出,得早些想办法脱身才是。 说完,打开阁楼门,向花园走去。 今日的太阳格外明媚,接近正午时刻,更是有些晃眼,红袖不禁眯了眯眼,但愿太阳一直都明媚,所有人亦是。 远处跑来碧儿,一身青翠色的衣裙在花红柳绿的小花园内穿梭,近前看到红袖便惊叫:“姑娘,正午太阳毒,您也不站在树荫下。” 红袖笑嗔:“看你毛毛躁躁的样子,不知道你家姑娘天生丽质,哪里怕晒。”说完,拿出丝帕揩了揩碧儿额前的细汗,替她理了理碎发。 碧儿不好意思道:“奴婢这不是担心姑娘嘛。”说完,扶着红袖向添香楼外走去。 ………… 两人行至门口,无人阻拦,反观大堂内,并不是没有人,虽然是白天,可来添香楼的男子依旧不少,一些男子左拥右抱,与那些千娇百媚的女子们嬉戏调笑。 而那些女子看到站在门口的伊瑢雪,眼里一阵嫉妒,却颇为无奈,谁让她们没有一张倾国倾城的容貌和才华出众,也没有千金小姐的气质与好的命运,只能肮脏的活在世上,没有尊严,幸运的话被赎出去给那些老爷们玩弄,当一房妾都是算好的。而不幸的只能在容颜衰老后,活不下去自行了断。 伊瑢雪冷漠地看着这一切,转身离去,自己绝不会沦落至此,作为添香阁的花魁,真不知道自己的下场是什么?自己目前没有接客,可青楼那是什么地方,去那里的哪个男子不是好色之徒。 而赎得起花魁的人必是有权或钱之人,而大多数这样的人都在乎名声,名门望族谁会娶一个青楼女子做妻子,都讲究门当户对,就算不顾一切娶了一个青楼女子,可谁又保证那人不是看上了她的容颜,喜欢着那副皮囊,最后还不是会被想方设法地休掉。 红袖与碧儿走到街上,红袖缄口不言,静静地朝着最繁华的街市上走去,心里各类想法翻涌,白色的面纱下的精致五官如同雕刻般没有表情。 碧儿担忧道:“姑娘,您没事吧?” 红袖扯扯唇角,淡淡地安慰碧儿:“我没事,只是日头有些毒了。” “姑娘不必担心,妈妈就算为了钱也会把姑娘嫁个好人家的。”碧儿想起老鸨那个爱钱如命的样子,恨恨地道。 红袖冷声:“可不是,为了钱,我只好被她嫁给那些老头当妾。” 碧儿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能转移注意:“前面有家店看起来不错,咱们去看看吧?” 红袖大步向前走去,一定不能就此认命,更不能变成那亲者痛,仇者快的人。 前面是一家成衣店,匾书“福源成衣”,也是京城官家小姐经常去的地方,自己曾经还经常来这里。 如今在青楼,衣食住行根本不用自己操心,或者说自己没有资格,只能穿那些看起来最容易吸引男人目光的衣服,而从前自己爱穿简单清爽的色彩… 红袖与碧儿走进店中,小二看见红袖眼前一亮,这姑娘虽然蒙着面纱,可那浑身的气质却无法掩盖,连忙招呼道:“小姐,您看看,我们店里新做的成衣,用的可是名贵的蜀绣,都是京城里最好的绣娘织出来的,精致的紧呢。” 红袖轻点头,环顾四周,指向那件缕金挑线纱裙:“把那件让我看看。” 小二连忙应到:“好嘞,姑娘您稍等,这可是本店的新品,京城里应该还没有人穿过,这也避免了尴尬。” 正在这时,一声娇滴滴的声音响起:“小二,把那件衣服给本小姐包上。” 店小二忙道:“伊小姐,这是这位小姐先看上的衣服,您看…” 红袖一震,回头看向那女子,好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那楚楚可怜的眼神,一身银纹绣百蝶度花裙,赫然就是伊瑢雨! 红袖眼神微眯,果真不是冤家不聚头,自己还想着如何报这仇呢,呵… “这位姐姐,我也看上这件衣服了,你把它让给我行吗,我是丞相府的嫡女,交个朋友好不好?”伊瑢雨摆着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对伊瑢雪说道,眼神里却有着自傲,哼,看这女人蒙着面纱,一定丑的无可救药,没脸见人吧,看见本小姐,还不乖乖伏低做小。 红袖乐了,这女人还不知道自己父亲被贬为了西域都护吧,果真萧氏将她保护的太好,旋即她清脆地说道:“哦,丞相大人的千金,您姓什么呢?” 伊瑢雨更加骄傲了,果然一听自己是丞相千金,立刻就来巴结了:“我自然姓伊了。” 红袖还未出言讽刺,一声笑便从旁边传来:“呵呵,这位姑娘,伊宰相早在三年前就被贬为西域都护了,”只见一个身着如意云纹衫的姑娘对着伊瑢雨说道,“你如果是丞相千金,不会连自己父亲被降职都不知道吧?” 红袖认得她,她是尚书府的嫡女,李尚书也是个刚直不阿的人,李家的老夫人是先皇亲封的诰命夫人,曾经是个巾帼英雄,所以连江萧两家都忌惮三分,这李玟婷更是个文武双全的好女子,是个可交之人。 伊瑢雨一听急了:“你胡说,父亲只是外出体察民情去了。” 这次周围所有的人都笑了,这成衣店里可都是官家的小姐,伊宰相降职这等事情何人不知? “你若真的是伊家千金,怎会连自己父亲的官职都不知呢?”一女子掩唇轻笑。 “是啊是啊,这年头居然有人冒充官家小姐了。” “这女子谁啊,我都没有见过,大概真是假的吧。” 一众人对伊瑢雨指指点点,伊瑢雨慌了,怎么会,母亲都没告诉我这么大的事情,不禁大叫道:“不可能,我是伊瑢雨,我真的是伊家的小姐。” 旁边的人一听更加鄙夷了: “哦…是那个伊家的庶女啊,难怪没有见过呢,听说她母亲还是萧家的庶女呢。” “听说她母亲那个萧姨娘把伊家嫡女给卖到青楼里去了。” “哼,母女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只会欺负人。” 伊瑢雨都快哭了,自己从小就因庶女的缘故被人嘲笑,京城的贵女圈子自己根本无法接触,好不容易弄走了伊瑢雪,可自己仍然是个庶女,都怪母亲,为何是个姨娘?想着想着,她狼狈不堪地跑了出去。 红袖不禁冷笑,萧氏将她的宝贝女儿宠成了什么样子,什么也不知道,只会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惹人同情,这样的女子能成什么气候? 说罢,也不管她,径直对店小二说:“把那件衣服给我包起来吧,谢谢。” 小二连声答应,这姑娘多有礼貌,哪像刚刚的伊瑢雨,不过个庶女,还一副眼睛长到天上的样子。 付了钱,碧儿拿着衣服随红袖走出去,红袖心中一动,拉着碧儿朝旁边的店面走去。 红袖拉着碧儿走进仁济堂,这是京城小有名气的药房,只是根本不是穷人看病的地方,百两千两的药更比比皆是。 红袖走近那两个药童,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药童看了她一眼,从内间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白瓷瓶,她放下一张银票,拿着瓷瓶转身离去。 碧儿纳闷:“姑娘,你生病了吗?” 红袖没有正面回答她,扭过脸郑重其事地对碧儿说:“碧儿,我要离开添香楼,不惜任何代价。” 碧儿明白,这是一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事,然而她毫不犹豫地答到:“奴婢愿一生陪伴姑娘。”只为报答姑娘对她的恩情,在这青楼里哪有慈悲可言,而红袖却护着她,把她当姐妹一样看待,而她碧儿又岂是忘恩负义之人? 红袖拍拍碧儿的手,意味深长地说道:“你放心,我绝不亏待你。” 为报家仇舍命拼,忠心奴婢身相随。 第七章 萧氏宠女,小白莲花 伊瑢雨就这样哭着跑回了伊府,急得后面的丫鬟晴儿大叫道:“小姐,您慢些,等等奴婢。” 伊瑢雨哪里管那么多,一脚踢开书房后的厢房,这是伊瑢雪爹娘曾经的内室,只不过自从伊远志失踪后,就被萧姨娘据为己有,谁让这间屋子宽敞明亮,她窥窃已久。 “母亲,有人欺负我,呜…”伊瑢雨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虽说她才十岁,可哪里像一个大家闺秀。 萧姨娘放下手中的账本,掏出丝绢心疼地替伊瑢雨擦了擦泪水:“乖,孩子别哭,有娘亲替你做主呢。”萧姨娘再坏,也不会害了孩子,反而会为了孩子不惜一切代价,可怜天下父母心。 “你要记住一句话,无论受到多大的委屈,都不能哭,想办法让敌人哭,这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式,明白了吗?” 伊瑢雨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而多年后,当她恶贯满盈的母亲被害,而她却…她才深切地体会到这个道理。 萧姨娘又捧着伊瑢雨的脸说:“你马上就要与太子殿下成婚了,可不能再这样哭哭啼啼的,要端庄,你现在这样哪里有未来太子妃的样子。” 伊瑢雨羞答答地说道:“瑢雨知道了。”她可是见过太子殿下的,温文尔雅,对谁都和和气气,一想到自己要嫁给他,伊瑢雨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子。 萧姨娘看到伊瑢雨这副样子,眼里闪过一丝狠戾,为了女儿的终身幸福,那个伊瑢雪绝对不能留了。 京城何人不知,先皇曾下令,让伊家的女子嫁给他刚出世的皇孙,也就是如今的太子殿下,因为那时伊家没有女子,所以也没有指明是谁。 萧姨娘也就是为了这道旨意,才冒着风险陷害伊瑢雪,若不是靠着萧家的一丝怜悯之心,她恐怕早就死了,可她如果真的杀了伊瑢雪,怕连萧家也保不住她这个陷害嫡女的罪名。 可是…一看到眼前懵懵懂懂的女童,她的眼神便柔和了些许,她丝毫没有想过,自己的女儿要有一个好前程,别人的女儿便不是人吗?!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啊。 “瑢雨,你先回去歇着,母亲一定会替你做主。” “好,女儿告退,母亲也早些休息。”伊瑢雨转身,那张楚楚可怜的脸瞬间变得恶毒,哼,自己是嫡女,根本不会认一个姨娘当母亲,不过是因着萧家和这可怜的女人还有些用,自己将来可是太子妃~这些人都不过是自己的垫脚石罢了。 只有旁边的丫鬟晴儿看到了伊瑢雨狰狞的表情,不禁打了个寒颤,心里想到,自己又要遭殃了。 然而晴儿却丝毫不敢在萧姨娘面前表露,恭敬地跟在伊瑢雨的脚步后离开。 快走到伊瑢雨的房间时,晴儿赶紧说道:“奴婢给小姐准备洗脚水去。” 然后就跑,不敢停留。哪知还未迈开步子,就听到背后传来一声:“慢着。” 晴儿吓得一阵哆嗦,转过身去,瑟瑟缩缩地说道:“小姐还有…还有什么吩咐?” 伊瑢雨抱着双臂,淡淡地说道:“急什么,回我屋里待着,我有事找你。”说完,自顾自回了屋子里,冷不丁又冒了一句:“不怕我打断你的腿就跑。” 晴儿已经红了眼眶,但又不敢反抗,只能挪着步子跟着伊瑢雨走,伊瑢雨步伐稍稍一顿,她便往后缩一缩。 回到屋子里,伊瑢雨关上房门,冲向茶桌,“哐当”一声将桌子掀翻,那名贵的瓷器碎了一地,花瓶,摆饰,玉器,都被她扫到地上,屋子里顿时一片狼藉。 发泄完后,伊瑢雨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看向早已跪在地上不停抽噎地晴儿,喊到:“给我滚过来!” 晴儿慌忙磕头,边哭边喊:“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小姐饶过奴婢吧…”晴儿根本不在意满地的碎片,额头就那样磕的鲜血淋漓,她知道,只有这样,才有可能让伊瑢雨饶她一命。 然而,伊瑢雨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放过她,大声呵斥道:“还不滚过来?”她今日气红了眼,当着那么多的贵女们,自己居然被嘲笑身份,自己以后还怎样融入那个圈子?! 晴儿慢慢地跪着挪了过去,膝盖在地上留下一道道血痕,映着雪白的瓷片,令人触目惊心。脸上更是顺着额角滴下来一串血珠。 伊瑢雨看着她这副模样,面部愈发狰狞,伸出那保养的极好的玉手掐向了晴儿的胳膊,腹部,背上,大腿,都是那些不容易被人察觉到的地方,而且边掐边咬牙切齿地说:“叫你不提醒我,我丢人你很开心是吧,嗯?” 晴儿痛叫道:“小姐,放过奴婢吧…小姐…都是奴婢的错。”新伤和旧伤的疼痛叠加在一起,令人恨不得昏死过去,却只能清晰地感觉着这一切。 这世上恐怕只有她晴儿知道,眼前这个在外人面前楚楚可怜的女子,遇事只会啼哭的女子,心肠是多么的狠毒,而自己就成了她唯一的发泄者,甚至连萧姨娘都不了解自己宠着的宝贝女儿。 伊瑢雨发泄完,端起手边唯一完整的茶杯,撇了撇浮着的茶末,抿了一口,“哗”将剩下的茶水泼在了晴儿身上。 而晴儿的头发上湿漉漉的沾满了茶叶,混合着额角上的血滴落下来,苍白的脸上挂满泪水,梨花带雨的脸庞上粘着几缕发丝,湿衣服紧贴着娇躯,倒显着楚楚可怜,让人忍不住起怜悯之心。 伊瑢雨嗤笑了一声:“你倒是个天生一副狐媚子模样,很会勾引男人啊。” 晴儿连忙有气无力地回答道:“奴婢不敢。” “哼,最好不敢,你以后是要跟着本小姐我一起嫁入太子府的陪嫁丫鬟,最好识抬举些,我若心情好,便让你做了太子殿下的通房丫头。”说罢,伊瑢雨挥了挥手。 “哎~等等,把这收拾干净,拿上这碎片去管家那里说一声,就说你打的”,伊瑢雨看向晴儿,“怎么?不愿意?”晴儿连忙摇头,自己哪敢说不,已经好几次这样了,伊瑢雨为了在外人面前维持她的善良形象,让她拿出她的私房钱赔偿这些瓷器玉器,若不是萧姨娘偶尔赏她些东西,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伊瑢雨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自己去拿一些玉肌膏用吧,别留下疤痕。”若是让太子殿下发现晴儿身上有伤可就不好了。 跪在地上的晴儿连忙起身,拖着残破的身子一瘸一拐地离开。 第八章 启天苦恼,神秘势力 庄严华贵的晋王府中。 管家一脸恭敬地向坐在书房中的龙启天禀告:“皇上又赐了王爷三个美女,如今正在门口候着。” 龙启天冷道:“我的好哥哥就这么想让我府里再多些女人?这个月都往我这里塞了几遍了?” 管家连忙答到:“要不.…让奴才像往常一样打发走?” “不用了,让她们进来吧,我倒要看看这次的奸细是什么货色。”龙启天淡淡地说。 管家领命出去,不一会儿便带进来三位国色天香的美人,朝着端坐在椅子上的龙启天,齐齐一福身,娇柔地说:“奴婢,小女子见过晋王殿下。” 龙启天面无表情:“报上名字和来历。” 只见一位紫衣女子赶紧向前一步:“奴婢紫嫣,是皇后娘娘赐给殿下的大丫头。”所有别有用心的人都拼了命往这晋王府里塞大丫头,结果要么还没见到晋王的脸就被扔了出来,要么各种原因死亡,然而龙启飞并不死心,仍然想监视龙启天的后院。 中间一位白衣女子端庄极了,她恭敬地向龙启天再福了福身:“民女江笑笑,是当朝江太师的二女儿。”言罢眉目含春地望着龙启天。这江笑笑虽不是嫡女,可却是江皇后的亲妹妹,早就对龙启天有爱慕之心。 最后一位着流彩暗花云锦宫装的女子虽一脸傲然,却朗声而道:“启天哥哥,我是谁就不用介绍了吧?”这位叫龙启天哥哥的人,竟是当今魏太后的侄女,龙启天的亲表妹,湘云郡主! 龙启天揉了揉紧皱着的俊眉,竟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以往龙启飞给自己塞的都是些名不见经传的小门小户女子,长得有些清秀罢了,因为这样的女子最好掌控,一点点小的利益就可以轻易诱惑。而这些…光看这湘云郡主,就不是好糊弄的,龙启飞为了监视自己都不惜将自己的表妹赔出去,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龙启天挥了挥手,头疼地吩咐道:“管家,收拾出一座好阁楼给湘云郡主住,剩下的安排在宁静楼。”说罢,一甩袖子便去花园散心了。 管家俯身:“是。”管家表面没有表现,心里却十分想哭,如今这宁静楼至少有二三十个女子了,就这还是轰出去过不少,幸好宁静楼住的下,而且晋王殿下有的是钱。 可就算这样,这宁静楼依然不宁静,一天到晚一群女人明争暗斗,各种耍心机,但谁也没能成功爬上龙启天的床。 她们见不到龙启天,可就苦了管家,宁静楼的大多数女子都是大有来头,管家谁也不好得罪,只好个个安抚着,以防炸窝,威胁到龙启天的生命安全。 而现如今又多了个郡主,既不能用毒杀死,也不能冷处理,还得保护她的安全,管家真是欲哭无泪。 而始作俑者龙启天独自溜达到花园中,还没走两步,一道人影就从旁边闪了出来,龙启天立刻警戒:“谁?” 结果却是一个红衣女子,像是刻意打扮过的样子,媚媚地行礼:“小女子若水见过殿下。” 龙启天一脸呆滞,这女的是谁啊,不过看这样子,应该是自己的“后院佳丽三千之一”吧,自己根本不认得好吗?想到此,他拔腿就跑。 谁想,这若水快一步贴了上来,一脸委屈地说:“殿下不记得若水了吗,怎么见到奴家就跑啊。”那泫然欲泣的样子不知道的人恐怕真的以为龙启天负了她。 龙启天终于忍无可忍了,看来自己的府里真的需要一个掌管后院的人了。可是首先冒出他脑海中的人却是伊瑢雪那淡然的脸,他不禁苦笑,这个深深刻在他心里的女子,可不就是自己最想娶的妻,最想把府里的一切交付于她的人儿吗? 一想到伊瑢雪,龙启天的面部柔和了许多,自己已经许久没有见她了,也不知她有没有在那肮脏的地方里受委屈,自己得赶紧去找他安插在她身边的人了解一下。 想至此,他动用轻功,直接飞出花园,远去了。 只留下身后的若水跺着脚,一脸气愤,只能恨恨地说:“你绝对不会逃出我的手掌心的!” 龙启天就这样径直朝添香楼“飞”去,心里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朝思暮想的她。不一会儿,龙启天就落在了添香楼里的一座阁楼上,朝内看去,竟没有人,他皱了皱眉,正想翻身而下,一道白色身影拦住了他,那人朝他一行礼,低声道:“主子,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随属下来。” ………… 而千人寻万人找的伊远志此时紧闭双眼,浑然不知外界发生的事情,衣不蔽体地躺在一张冰冷的寒玉床上,紧闭双眼,除了那微微起伏的腹部能看出还活着。 更令人惊悚地是,在他的周围,躺着许多像他一样的人,都一动不动。 在他们的周围站着许多黑衣人,个个呆若木鸡。 忽然,一张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缓步走来,眼神空洞,语气没有波澜地说道:“主上问有人醒来吗。” “回大人,没有。”所有黑衣人整齐划一地回答。 “那就继续观察。”“是。” 冰冷的对话伴随着面具男毫无生气地离开结束了,一切恢复宁静,但伊远志的呼吸却悄悄地凝实了起来… “禀告主上,新一批服用了药的人仍在沉睡。”银色面具男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地禀报。 “无妨,反正本宫主也不是等了一年两年了,那原来服用了药物苏醒的人呢?” “回主上,原来服用药物的人各项体征测试都已超越常人,只是大多情绪不稳定,而且毒医说,这批药人的寿命不达…不达一年。”面具男继续说道,只是口气不再冷淡,明显有些害怕起来。 “什么?!不达一年?!本宫主投入大量财力人力居然培养了一堆短命鬼?”那神秘声音明显十分愤怒,旋即一阵急促的喘息传来。 面具男慌了,大叫道:“主上!来人哪!” 神秘声音再次响起,只是明显虚弱了许多:“你记住,本宫主沉睡期间,立刻将药人投入使用,切记!”说罢,便再无声音。 面具男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冷声吩咐房间外的黑衣人:“封锁这片区域,任何人不得进入,有人靠近就地格杀,包括我在内,除非主上苏醒,明白了吗?” 周围的黑衣人依旧双眼呆滞,答到:“是。” 面具男满意地看了看这些黑衣人,转身离去。 第九章 心机妈妈,霸气红袖 夏日的傍晚暑气刚刚消散,然而夜幕还未降临,许多商贩躲过了燥热,趁着凉快纷纷吆喝了起来。 ………… 伊瑢雪拉着碧儿悠哉悠哉地走向添香楼,添香楼在京城闹市区的边上,两人都是很久没逛过街的人,看见一切都很兴奋,边走边聊,银铃般的笑声在街上飘荡,引来许多人注目。 自从刚刚伊瑢雪把一切都告诉碧儿,两人本就情同姐妹的关系越发紧密起来,在那无情无义的青楼中有一个真心待自己的人实属不易。 直到多年后,伊瑢雪依然十分庆幸自己将一切告诉了碧儿,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夜幕将至,伊瑢雪和碧儿才踏入了添香楼,大堂依旧热闹非凡,一阵胭脂水粉的味道飘散着,不愧是京城里的不夜之地。 妈妈正扭着肥肉忙得马不停蹄,一看到伊瑢雪,连忙迎了上来招呼,用她粗短的手扯着伊瑢雪的衣袖左看右看:“小祖宗哎,你可算回来了,担心死我了,快让我看看,没有出什么事吧。” 然而那张虚伪做作的脸上眼睛眯着,仔细地观察着伊瑢雪的脸,仿佛要看透雪白面纱下的芳容,在这倚门卖笑的地方,这张皮囊就是一切。 “这还蒙个面纱,在我面前害羞啥?”妈妈说着就把手伸向了伊瑢雪的脸上,想要扯下来。 伊瑢雪往旁一躲,水眸瞅着面前丰满的妈妈,慢条斯理地说:“妈妈不必担心,我怎么会砸了自己的饭碗,倒是妈妈应该想想,若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看了我的真容,您今夜的生意可就砸了。” 从前就有个夜夜笙歌的权势公子哥儿,无意间目睹了伊瑢雪的容貌,惊为天人,不顾一切想要抢走她,甚至惊动了那男子的父母,然而这添香楼并没有因此受到影响,第二日那男子还亲自登门致歉。 伊瑢雪在添香楼三年,也知道这妈妈并不是添香楼的真正老板,只是个雇佣来看门面的内行人罢了,从前也不过是个墙花路柳。 妈妈干笑一声,缩回了胳膊:“咳…我说笑而已,你赶紧去休息休息吧,若是有生意,我再喊你。”在她心目中,当然什么都比不上白花花的银子重要。 红袖带着碧儿从大堂穿过,向着自己专属的小阁楼走去,即使红袖蒙着面纱,那端庄典雅的气质却令那些男子眼前一亮,目光灼灼地盯着红袖。 但大多数人知道红袖是这添香楼的花魁,都不敢贸然上前,一是怕举止不堪,唐突佳人。二是怕囊中羞涩,不能讨得佳人欢心。 当然也不乏有权有势并且色胆包天的人,只见一中年男子穿着华服直盯着红袖,一把推开了身上的庸脂俗粉,醉醺醺地凑到了红袖面前,露出满嘴黄牙,色眯眯地说:“美人儿,来陪陪爷,伺候的好了,有赏!”说罢,一双咸猪手就伸向了红袖的皓腕。 红袖秀眉轻蹙,今日似乎有些麻烦了,冷声道:“我只卖艺,不卖身。”旋即她看了一下妈妈,只见她并不加以阻拦,反而装作忙着,对此视而不见。 红袖明白,这老鸨早已对自己不接客不满,只是碍于自己是花魁,不敢太过得罪,毕竟自己这张皮囊为她揽了不少钱。 那老男人哈哈大笑,一脸龌龊地喷着酒气:“美人儿,我就喜欢你这种脾气,你放心,我最不缺的就是钱,若是伺候的好,嘿嘿,我抬你做我的二十七房,怎么样?!”这话引来了堂上众人一阵哄笑,女人们一脸得意,花魁又怎样,为了钱还不是得和她们一样卖笑追欢? 那男子直接向身后的随从伸手,随从赶紧掏出了一张银票恭恭敬敬地捧上。 那男子一把接过,塞到碧儿手里,又伸手去拉红袖,红袖用力甩开他的手,正要发作,一堆肉横在了两人中间,对着华服男子陪笑道:“这位大人不要着急,这位是我们添香楼的花魁红袖,唱歌跳舞样样精通,所以高傲惯了,大人你多多包容啊。” 那男子借着酒劲耍疯道:“高傲咋样,不就是个青楼女子吗?花钱还买不着了?” 妈妈这话只能让红袖更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很明显是故意作弄她,但她表面还是装作为难的样子,看向伊瑢雪:“这…” 红袖懒得理这个表里不一的胖女人,凉凉地对那男子说:“得罪了,我还真的花钱买不着。”说完就撂下两人就走了,红色的衣裙飞扬,那目无一切的模样根本不容侵犯。 只留下一脸无奈的妈妈对着男子陪笑:“大人,真的不好意思,要不今晚我让冷殇陪您?” 男子明显被红袖的气场吓到了,呆了呆,回神的时候酒也醒了大半,想起自己做的事情,连忙对着妈妈摆手:“不用麻烦了。”这语气与之前简直天差地别,刚刚的事情让他惊起一身冷汗,他并不是什么大官,只算是个土财主,根本得罪不起添香楼这种有大背景的。 妈妈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了一番这个有色心没色胆的人,害得自己让红袖接客的事情还得一拖再拖。 红袖一声不吭地带着碧儿回到了小阁楼,碧儿担忧地看着红袖:“姑娘,您不必在意这些事情,您才十三岁,还有两年时间可以逃脱,若不然,官府就将籍贯彻底交给添香楼了。” 红袖沉默,拖到及笄不过是因为在自己的皮囊,若自己长着一张普通的面容,恐怕早已失去清白了吧。 “碧儿,谢谢你没有告发我,其实你可以选择明哲保身。”红袖看着面前的碧儿,感激道。 碧儿一脸认真地说:“姑娘说的哪里话,没有姑娘,哪里会有如今的碧儿,您是真心待我好,添香楼不少人都很感激姑娘您呢。” 碧儿此言确实不虚,添香楼小到做饭的厨娘,大到接客的姑娘,多多少少都接受过红袖的帮助,可见其善良,而红袖的这些善举,也为她带来了许多帮助。 添香楼某处… 龙启天听着眼前的人汇报着红袖最近的举动,露出思索的表情:“这么说来,瑢雪想要逃出添香楼?” “是的,她最近的举动有些反常,今日还想方设法地买通妈妈出去了。” “什么?!那你有没有跟着她?”龙启天震惊道。 第十章 启天之情,冷殇父母 “对不起,是属下的失职。”白衣属下并不辩解。 龙启天平日里都极为冷静,然而一遇到关于伊瑢雪的事情就会失控,大声地呵斥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找瑢雪。” “是。”白衣属下自责地离开,脸上带着一丝凝重,主子从来都是冷漠没有温度的,因为他的职责不允许他对任何人产生感情,那会让他分心并且有致命的弱点,如今却对这个女人十分在意,真不知道是福是祸。 此时的伊瑢雪静静地倚在窗边,沐浴后的她更加动人,眼眸低垂,不施粉黛的脸庞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三千青丝自然地下垂在腰际,一件梅花曳地长裙外随意披着一件丝绢罩衣,高贵冷艳,表面上平静淡然的她,内心实则风起云涌: 如今的添香楼恐怕不能在呆了,当时待在这危险的地方,只是权宜之计,目的是为了让萧家放松警惕,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 可离开添香楼自己又该何去何从?自己如今拿得出手的本事,不过是跳舞歌曲罢了,琴棋书画,吟诗作对仅仅略通,只能在这些流连风月场的人面前卖弄,根本上不了台面。 去宫里当舞女?抑或去乐坊?这只是把自己从一个泥潭拉入另一个深渊罢了。 伊瑢雪思来想去,竟不知自己如何是好,在这男尊女卑的时代,做什么都没有出路。 夏夜的窗外格外静谧,除了蝉鸣就是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 一道白色身影穿过小花园,朝着红袖的小阁楼走去,在夜里显得有些突兀。 依在窗边的红袖看到这道身影,惊喜地叫到:“冷姐姐,你怎么来了?” “前面那些人不要我唱歌,我就过来看看你。”冷殇清冷的声音划破夜色,清晰地传到红袖耳朵里。 红袖笑着说道:“快进来吧,伤风了就不好了。” 青楼中的女子有哪个能彻夜长眠的呢,哪怕歌姬舞姬都没有这资格,在这里生存下去的法则就是用尽一切办法讨好那些金主,姿色与才华。 这个时代的其他女子又何尝不是这样的呢,男子可以考文武状元,经商种田;而女子却只能以色侍人,在这三妻四妾的年代讨得一席之地。 冷殇推开阁楼门,碧儿正坐在阁楼的小厅堂内,忙活着给红袖准备夜晚用的熏香。红袖没有接客,出场又极为昂贵,所以大多数的晚上都可以好好入睡,仅此一点就令无数青楼女子艳羡不已,只是这样的日子不知道她还能持续多久? “冷殇姑娘来了,姑娘在楼上,应该还没有睡,您上去时小心些。”碧儿对冷殇格外同情,这个姑娘也很苦命,添香楼里都传说冷殇据说是被父母抛弃,被人牙子拐卖来的。 冷殇应到:“好,你若是忙完了,就早些睡吧,我跟红袖说一会儿子话。”冷殇的声音格外好听,干净的令人沉迷。 “是,奴婢给姑娘点上熏香就睡。”这熏香并不是什么安神的,而是用来驻颜用的,青楼花魁最重要的就是有一张好皮囊。 冷殇点点头,脸颊上从未摘下过的面纱轻轻浮动,一身云纹绉纱袍的她干净的如同她的嗓音一般。 旋即她轻移莲步,走上了阁楼。这阁楼并不大,甚至有些逼仄,但在青楼中有一处安静的地方无疑是很幸运的。 红袖转过身子笑吟吟地看向冷殇:“冷姐姐也不趁着这一会儿空闲睡一会儿,这大堂里的人恐怕还是像往常一样天亮才得一丝安省吧。” 冷殇美目直盯着红袖:“你今日出去了?”红袖出添香楼的事情传遍了整个添香楼,这些青楼女子们最渴望的无非是自由,在她们看来,这大概就是最大的殊荣了。 红袖轻叹一口气:“是啊,给她塞了些钱说了一箩筐好话。” 冷殇自然比红袖更了解妈妈的贪婪性子:“这不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吗?” “我担心的倒不是这,她今日已经露出对我的不满了。”,红袖拉着冷殇坐在了梳妆台前的椅子上,自己则慵懒地躺在红塌上,“我不接客她自然十分恼火。” 冷殇担忧地看着她:“你没事吧?她那种只认得钱的人,根本没有人心这种东西。” 红袖顺了顺丝滑的长发:“我倒是无碍,只是她恐怕等不到我及笄,就要高价卖出我的初夜了。” “那你打算怎么做?”冷殇沉吟道。 “自然不可就此认命。只是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萧家必然知道我的情况,一定派人监视着;而添香楼的底蕴我虽不清楚,但也隐隐感觉到不简单,”红袖枕着纤细的手臂,看着床边跳动着的红烛“噼里啪啦”作响,“想要在及笄之前逃脱恐怕很困难。” 冷殇看着面前妩媚动人的女子:“真的很羡慕你的勇气啊,哪里像我懦弱的不敢与命运抗争,”冷殇的眼神清亮,带着满满的真诚,“你放心,我一定助你逃脱。” “冷姐姐,你与我一起离开这青楼,好吗?”红袖扭过脸直视着冷殇的水眸,坚定地说。 冷殇微愣:“这怎么可能…”她垂下头沉默了一下,“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冷姐姐,有谁天生就想当一个青楼女子呢,我知道你父母亲做出的事情很令你失望,可他们也一定有苦衷,否则天下有哪个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呢?”红袖明白冷殇心里在想些什么,尽力地开导着她。 “不,他们唯一的苦衷就是没钱,可是虎毒尚且不食子,我家也不是穷到揭不开锅,他们卖我的真正目的是为了给他们的儿子娶妻生子。”冷殇终于说出了心里的痛苦,她闭上眼睛,缓缓述来: “我母亲家里三代单传,因而家里三世都招上门女婿,母亲在家里霸道,说一不二,父亲懦弱不敢反驳。 而到了我这一代,母亲第一胎生下的是我这个女子,当时便恨不得掐死我,母亲因为家族的原因无法嫁给她爱的男子,只得背负起家庭的使命,久而久之就恨透了女子的无用。 谁知老天让母亲第二胎生下一个男孩,家里都高兴坏了,对我弟弟十分宠溺,在他们看来,男孩是家里的顶梁柱,是改变家族命运的人,而我不过是个无用的废物罢了。 因此,为了给弟弟娶妻,他们便将我十两银子卖给了人牙子,那十两银子在农村是多么大的一笔财富啊,他们都高兴坏了,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只因…只因我是个女子…”冷殇说到此便泣不成声,低声抽噎了起来。 红袖愤怒道:“天下竟有如此狠毒的父母!同样是亲骨肉,怎的差距如此之大!” 伊瑢雪撑起身子,小声安慰着冷殇:“别哭,他们不懂得珍惜你,你还有我,你放心,我一直陪着你!” 第十一章 冷殇身份,妈妈怒吼 “谢谢你,只是在这里待着是我的职责所在。”冷殇擦去眼泪,冷静地说。 “职责?!”红袖惊讶道。 “是的,你记住,今日我告你的一切,若是被其他人知道,你我的性命都会不保。”冷殇的眼神凝重,即使蒙着面纱,依然能感到她对此事的态度。 红袖认真地答到:“你可以完全信任我。”自己并没有什么知己,在这添香楼中,碧儿和冷殇是她用性命珍惜的人。 冷殇深深地看了红袖一眼,她希望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早在我父母抛弃我的那一刻,我就成为了一个杀手组织的成员。” 红袖掩唇惊呼:“杀手?!”她无法想象平日里文文弱弱的冷殇,居然是一名杀手。 然而冷殇的美目从红袖惊叫的那一瞬就开始观察她,但红袖的眼里除了震惊就只剩下浓浓的哀伤,还好,自己是对的,自己没有看错她。旋即长袖中藏着的暗器收了回去,那上面淬着见血封喉的毒。 红袖哀伤地看着她:“他们逼迫你了吗?” 冷殇沉默了一下:“嗯。” “他们抓走了我,给我下了剧毒,每个月都必须服用一次解药,否则会一个时辰内化为灰烬。” 红袖紧紧地攥住冷殇的袖子,追问道:“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冷殇摇摇头:“应该是没有了。” 她顿了顿,“我曾经见到另一个比我大的女子,同样受到控制,但当她被下令杀死自己的父母时,她没有服用解药,违背命令带着她父母离开,在把她父母安全地送走后,她化为了灰烬。临死前我在她身边,亲眼看着她灰飞烟灭,她对我说她不后悔,死了能自由也是好的。” 红袖忽然明白了什么,美目大睁:“你这次受到的命令是刺杀我?!” 冷殇笑道:“你还是这么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 红袖冷静下来,镇定地问:“还有多长时间?” “不到半月。”冷殇低下头回答。 “就没见过你这样傻的,你告诉我作甚,直接杀了我多好。”红袖搂住冷殇冰冷的身子,泪珠从眼角滑落。 两人都明白,一但冷殇说出,就意味着她违抗了命令,便再也得不到解药。 “我早就厌恶了这种被人施舍生命才能活下去的日子,自从遇到了你,我才发现原来我冰凉的人生还可以有些意义。”冷殇紧紧地拥住眼前的女子,贪恋地汲取自己人生中少的可怜的温度。 “傻瓜,你放心,你一定会没事的。”红袖声泪俱下,自己何德何能能得到如此挚友。 “不用安慰我,我清楚我的状况。”冷殇牵强地笑着,但她心里却无比满足。 此时外面妈妈大叫道:“冷殇!你在哪啊,齐大人点名让你出来唱一曲儿呢!” 冷殇连忙大声应道:“知道了,这就来。” 红袖赶紧扯住她:“你等等,我随你一同去。”那个胖女人若是看到冷殇在她这儿坐着,不定要如何讽刺呢。 冷殇笑着说:“好,你再披上件披风,夜里冷,仔细着别着凉了。” 红袖随手拿起一件织锦镶毛斗篷披在身上,随着冷殇出了阁楼。 碧儿被这一阵喧闹吵醒,赶忙穿了件外衣,跑了出来:“姑娘,这是怎么了?” “无事,你睡去吧,别跟着我,我去趟前厅。”红袖拍拍碧儿,示意她回去。 碧儿疑惑道:“今夜有人叫姑娘献舞?” 红袖摇摇头:“是冷姐姐,齐大人指名让她去。” “好吧,那姑娘有事叫我,走路小心点儿”碧儿忧心忡忡地说道。 红袖踩着高盆底小心翼翼地走着,冷殇无奈地转身扶着她:“又穿这么高,万一有人看到你让你跳舞咋办,步履呢?” 红袖不好意思道:“我从小皮,穿着步履上房爬树什么都干,父亲为了让我端庄些,就让我穿着高盆底走路。” “如今父亲失踪了,倒是我再也不想穿步履了。”红袖哽咽道。 冷殇安慰她道:“你放心,我一定帮你逃出去。” “不,你要和我一起走,一定有办法的。”红袖肯定地说。 冷殇看着固执的红袖:“好,我们一定会一起离开这里的。”不知道为何,红袖身上有一种让别人不由自主地相信她的力量。 冷殇搀扶着红袖走向大堂,都已将近子夜了,月亮都要落下去了,可这大堂依然热闹非凡。 一些贵公子牵着心仪的姑娘去了大堂二楼的包间,一些则留在大堂中听歌赏舞。 妈妈站在大堂的后门,看着两人慢悠悠地踱来,忍不住想发火,然而看到冷殇旁边的红袖,只得咽下了这口气,努力让自己想想白花花的银子。 “你俩赶紧进去吧,齐大人点了冷殇的名。”妈妈忍着火气尽量平和地说。 红袖看到妈妈这幅忍气吞声的模样,心里很痛快,这女人除了给能挣钱的女子几分好颜色,剩下的都非打即骂,连冷殇这以前的花魁都冷嘲热讽。 “妈妈,有人点我的名了吗?”红袖看都不看这女人一眼,随口问到,那样子就和使唤下人一般。 妈妈看到伊瑢雪这副不屑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吼道:“没有,你给我滚回去待着!” 喊完后妈妈傻了:自己做了什么,居然对着聚宝盆发火?! 红袖嗤笑道:“妈妈最近火气有点大啊,多喝点菊花茶降降火,可不要火大到烧了自己的银子。” 冷殇也讽刺道:“妈妈可真是好度量,连自己的花魁都呼来喝去,果然是钱多了想作死。” 两人一唱一和,妈妈一听自己的银子不保,吓得一愣,慌忙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如今来添香楼的人十有八九都是冲着红袖的姿色与才艺来的,最次也是冲着冷殇的歌喉来的,若是没有这两个台柱子,这添香楼从上到下都得喝西北风去。 “不是这个意思那妈妈是什么意思呢?”红袖脸上反而充满了笑容,晃得大堂里的男子呼吸一滞,要知道红袖现在是素颜啊! “这…我…”妈妈平日里的精明与伶俐的嘴皮子都不能帮她什么了,急得她额头上直冒冷汗。 就在这时,大堂里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是啊,妈妈,你怎么能为难我们的红袖姑娘呢?”有人实在无法抗拒红袖的美色,出言道。 这男子是一个有钱有势的纨绔子弟,父亲好像是刑部的官员,大多数人的生死都掌管在他父亲的手中,在这京城除了皇室得罪不起,几乎都可以横着走了。 这男子一出声,不少人都附和道: “是啊是啊。” “红袖姑娘是不是总是被妈妈欺负呢,这可不行啊!” 许多人都怒发冲冠为红颜,恨不得打那个胖女人一顿。 第十二章 红袖外出,求见神医 妈妈尴尬地陪笑着,这些人一个两个自己得罪的起,若是全得罪了,哪怕是东家也顶不住,到时候饭碗就彻底丢了。 “红袖姑娘快进来吧,站在后门的风口冻着就不好了。” “红袖姑娘坐我这里来吧,不用理那个女人。” 因为红袖被妈妈责骂,激起了许多男子的怜香惜玉,都关心起来红袖,恐怕这些人为了讨好红袖都要砸了她的饭碗,为红袖出气。 红袖展颜一笑,今日未穿红衣的她多了一丝缥缈之感,仿佛不是尘世中的女子一般,白色绢衣上梅花点点,丝毫不施粉黛,白的剔透的脸颊上朱唇上扬,两朵梨涡轻现,长而微卷的睫毛随着上挑的水眸轻弯,额前的碎发凌乱着飘散,尚未绾起的青丝垂至腰间,清丽脱俗。 “谢谢大家的关心,红袖为大家献舞一段,多谢大家捧场。”红袖向大堂内的人福身,笑吟吟地说道。 大堂内的男子瞬间激动起来,要知道他们许多人都慕名而来看想红袖的舞姿,却给不起妈妈那天价的出场费,只得随便看看添香楼其他舞姬的舞蹈过过干瘾,现如今能看红袖一场舞蹈,都感觉人生圆满了。 冷殇道:“我为红袖姑娘弹琴唱曲儿伴奏。”冷殇与红袖相视一笑,默契地说道。 许多包间内的人听到外面能掀翻屋顶的叫好声,都纷纷出来一看究竟,当知道红袖与冷殇要一同献艺,就再也无法冷静了,这可是京城第一歌姬和第一舞姬的演出,砸银子都未必能看到,更何况无偿呢? 许多人站在大堂二楼观看,当看到伊瑢雪的素颜,都傻了,这明明是天仙下凡啊。 红袖蹬掉笨重的高盆底,一双玉足踩在了舞台临时铺的软垫上,精致的小脚趾白白嫩嫩的,纤瘦的脚腕上系着几颗铃铛,叮叮作响,引得不少男子气血上涌。 冷殇坐在古筝旁,悠扬的乐曲伴随着妙曼的舞姿,不染纤尘的容貌配上玲珑的身段,朦胧梦幻。 轻衣柔夷红梅花,纤腰玉足舞天纱。 众人看的如痴如醉,而妈妈则黑着脸看着这一切,自己又没有拿到银子,谁允许她俩无偿表演的?! 热闹渐渐随着两人的离场散去,天色也接近蒙蒙亮了。………… 晨间带着几丝湿气的雾霭弥漫在空气中,凉凉的露水凝结在娇嫩欲滴的粉色花瓣上,顺着清晰的脉络滑下,滴落在黝黑的泥土,与之融为一体。 冷殇问梳洗完毕的红袖:“接下来打算如何?” 红袖微闭眼眸,略带疲惫地问她:“你能带我出这添香楼吗?” 冷殇玩笑道:“自是来去自由,只是你这花魁突然消失,这添香楼不会塌了吧?” 红袖瞪了她一眼:“早知道你能出去,我还费这么大力气讨好那胖女人作甚?” 随即她唤来碧儿,吩咐道:“我与冷姐姐外出一趟,你替我顶着,早晨也很少有生意,妈妈来了你就说我歇下了,两个时辰我就回来,切记!” 碧儿并不过问,她只知道红袖绝对不会害她:“奴婢省得。” 红袖迅速换上一件宫缎素雪绢裙,头发用一支簪子随意绾起,穿上一双素履,对冷殇点点头:“走吧。” 冷殇着一身黑衣,带起红袖飞跃出添香楼,朝着红袖说的地方去了。 ………… 龙启天静静地站在晋王府的花园内,刚刚那白衣属下魑回禀,伊瑢雪外出时去了一趟成衣店与伊瑢雨发生争执,后又去了寒竹管辖的一家药房买了毒药。 看样子应该是要下手了,逃出添香楼并不困难,只是添香楼背后的人有些麻烦。 这丫头傻呆呆的,都不知道自己惹上了谁,还得自己给她收拾残局,罢了罢了,谁让自己就是喜欢那个软软糯糯的小东西呢。 想至此,龙启天释然了许多,沉浸在了童年时的美好回忆中… “王爷?王爷?!” 龙启天忙回过神:“嗯?!” 管家看到龙启天反应过来,连忙俯身:“有两位姑娘求见王爷,其中一位姑娘让我把这个给您看…” 管家将手中的东西捧上,那赫然是七夕节时龙启天赠与伊瑢雪的紫色水晶! 龙启天一愣,拿起红绳:“快请!”说完就跑向大厅。 管家慌忙去门口迎接两位姑娘,至少他还没见过王爷为哪个姑娘而如此激动,大概是很重要的客人吧。 红袖与冷殇被王府管家恭敬地迎到会客厅,管家屏退众人,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而龙启天正坐在那里品着茶,听到脚步声,抬头看过去,这是他最喜欢的她,干干净净,没有妆容修饰,没有华服衬托,美得坦坦荡荡。 “民女给晋王殿下请安。”伊瑢雪和冷殇行礼。 龙启天忍着扶起伊瑢雪的冲动,挥了挥手:“不必多礼,两位姑娘请坐。”这个冷殇十分神秘,自己还不知道她的底细,还是警惕些好。 “不知两位姑娘找本王何事?”龙启天端起茶抿了一口。 伊瑢雪不卑不亢地说道:“回殿下,民女想求见一下神医大人,还请殿下代为引荐。” “哦?神医大人?姑娘应该清楚神医来去无踪,姑娘为何如此肯定本王可以引荐呢?”龙启天知晓伊瑢雪并没有受伤和生病,所以并不着急,嘴角挂上熟悉的邪笑,不急不慢地问道。 “民女并不清楚神医大人是否来去无踪,只知道神医大人似乎极为惧怕殿下。”伊瑢雪胸有成竹地答道。 龙启天收回了标志性的邪笑:“姑娘是在威胁本王吗?”这小丫头真是愈发聪明了。 世人皆知当今圣上昏庸无道,追求长生不老之术,广求名医术士为其炼丹画符,这神医作为杏林圣手,自然也在其中。 然而神医不仅常常无法寻得踪迹,更是在百姓心中有极好的名声,而且据传其家族底蕴深厚,所以上至官员,下达百姓,无人敢告发神医的踪迹。 这让皇帝十分恼火,下令给皇族中人,不得与神医结交,违者斩立决,更是给了百姓极大的权利监督皇族中人。可即便如此,谁又想平白无故得罪皇族中人呢,聪明人都选择明哲保身,此事就这样搁置了下来。 可伊瑢雪为了冷殇的性命,根本不顾及自己是否会得罪皇族中人,淡淡地答道:“民女怎敢威胁殿下,民女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龙启天自然不会伤害伊瑢雪,他轻轻地揉了揉眉心,问道:“能否告诉本王你为何要求见神医?” 伊瑢雪沉默了一会儿,她并不知道龙启天是否值得相信,毕竟冷殇的身份太过敏感,一但被那个杀手组织的人发现,冷殇必定性命不保。 “民女的这位朋友身患绝症,希望殿下能看在人命关天的份上,帮我引荐一下神医大人。”伊瑢雪说着跪在了地上,一直不语的冷殇也随她跪下。 要知道骄傲如伊瑢雪,从未向任何外人下跪,除了自己的身生父母。 龙启天哪里舍得伊瑢雪对他跪拜,赶忙扶起她:“好,我答应你。”天塌下来有他顶着,何况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伊瑢雪很疑惑,因为即便龙启天常常流连酒色,但在大事上从不含糊,自己本以为还会多费一番口舌。 伊瑢雪盈盈福身:“多谢晋王殿下。” 龙启天对冷殇很是抵触,总觉得这个女人对瑢雪怀有恶意:“不必,只是神医最近回了家族中料理事务,不知这位姑娘的身体能否支撑到神医回京?” 冷殇面无表情地回答:“回殿下,民女只求殿下告知神医何时回来?” “约摸后日。”龙启天并不隐瞒,眼神微眯:看来自己得好好调查一下这个冷殇了,若是她对瑢雪有不利…自己绝对不会留下这个隐患! “那民女先行告退,后日再来。”伊瑢雪拉着冷殇头也不回地离开晋王府。 第十三章 神医妙手,冷殇解毒 回到阁楼,碧儿已经把塌上的帘子放下,将平日里伊瑢雪就寝时穿的软鞋搁在床前,又点上了驻颜香,然后轻闭着眼睛卧在了阁楼小厅里,细细听着楼上的动静。 听到木阁楼上传来脚步声,就赶紧跑上去看,当看到冷殇和红袖,方才松了口气。 “妈妈没有过来吧?”红袖笑着看向碧儿,这丫头… 碧儿有些紧张地说道:“没有…只是…她刚刚在阁楼外喊了一声姑娘,似乎有些气恼的样子,我赶紧把她拦下,她才没有冲进来。” 红袖嗤笑了一声,满含深意地看向冷殇道:“看来这胖女人又要作妖了,冷姐姐不随我演出戏?”不管冷殇的毒能否解掉,两人都无法再容忍她的存在。 而添香楼中的哪个人又不痛恨她呢,多少女子活在她的责骂毒打下,多少女子为了满足她那贪婪的欲望而失去了一切?! 曾经有一个与红袖很要好的女子无意中毁了容颜,无法为她接客赚钱,活活被她打死。 曾经有个六七岁的小女娃被卖来青楼做长工,却因摔打了一个碗碟,被她送给了人牙子,要知道被青楼这种地方发卖出去的女子只能被贱卖到贫民窟里,几个铜板便毁了她们的一生。 冷殇低着头凉凉地应到:“她会得到应有的下场。”说话间袖口中的飞钉快速穿梭在如玉般的手指间,却无人察觉。 这个肮脏的地方沾满了女子的泪水与血,埋藏着无数女子的痛苦不甘,谁情愿强笑着承欢于那些男子?唯一的奢望便是活下去… 红袖是幸运的,她有着出色的容颜,出众的才华,与冷殇的庇佑,才在这血迹斑斑的青楼中有了一席之地。 可是…冷殇呢? 夜晚的冷风徐徐吹来,轻轻掀起了王府大门上的红色灯笼。 “魅,冷殇的身份你调查清楚了吗?”龙启天端坐在灯前,提笔在纸上写下苍劲有力的字,冷冷地问向空气。 一道红色纤瘦的身影翩然从梁上落下,跪在地上,妩媚地笑着:“主子,调查清楚了,那冷殇是毒剑宫中的杀手,此次任务是刺杀添香楼花魁,那个花魁没有我美哦…咯咯…” 龙启天看都不看她一眼,手上顿了顿,:“哦?既然你能得到消息的话,那么…”毒剑宫的杀手通常只有在任务失败后,身份才会暴露。 魅用一双美眸哀怨地看着头也不抬的龙启天,恭恭敬敬地说道:“回主子,冷殇的任务已经泄露,不到半月毒发。”主子每次都能破了自己的媚术,真是失败。 “好了,你退下吧。”龙启天继续在纸上写着。 那红色身影行礼后便缓缓地消失在了黑暗中… 魅,龙启天四大影子之一,精通媚术,易容术,擅毒,掌管龙启天的消息网。 龙启天默默地想:既然魑没有报告瑢雪受到伤害,而瑢雪又这样紧张冷殇中毒这件事,想必是冷殇告诉了瑢雪实情,看来这个冷殇是真心待瑢雪的,那自己就帮她一下吧。 ………… 又是一个刚蒙蒙亮的早晨,许多小商贩正赶着牛羊去往集市上,些许喧闹的声音传进了添香楼中。 然而热闹了一夜的添香楼中却一片狼藉,酒水佳肴随意地撒在了大厅的案几上,酩酊大醉后的男女衣衫不整地躺在地上,响起一片呼噜声。 “走吧,再去一趟晋王府。”一夜未眠的红袖扶着冷殇小心地穿过了大厅,担忧地看着冷殇,冷殇的身子越来越虚弱了。 冷殇抿了抿苍白的唇,声音嘶哑地答应道:“好。” “你可以吗?”红袖红着眼攥住冷殇没有一丝温度的手,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将她留下。 “放心,我一定会活下来的,我还要把你光明正大地送回伊府。”冷殇牵强地露出一抹笑容,拍了拍红袖的玉手。 冷殇抱着伊瑢雪施展轻功,成功地避过添香楼的几个偷懒的守卫,不一会儿便到了晋王府前,她知晓晋王府中必定有许多暗卫,便在王府附近寻了一个僻静处,从檐上飘下。 放下伊瑢雪后,冷殇的喉间便喷涌而出一口腥甜,脚下不由地踉跄了一下。 伊瑢雪急忙搀扶住运功后的冷殇,焦急地说道:“再坚持一下。” 说罢扶着冷殇朝着晋王府走去,门口的侍卫认得她俩,并不加以阻拦,两人畅通无阻地进入了晋王府。 与此同时,管家已经向龙启天禀报了两人的到来,龙启天挥了挥手表示知道,管家便恭恭敬敬地退下。 龙启天把玩着手中的白子,随意地对着面前苦思冥想的白衣男子说道:“她们来了。” “毒剑宫那个毒妇的毒有多难解你不知道?那个女人连吹口气都能毒死人!”那一脸气愤的白衣男子自然是寒竹了。 “哦,那这么说你不想解喽?”龙启天勾了勾唇,乜斜地看着寒竹。 “要我解毒可以,我要你私库里的那株千年野山参。”寒竹对那株野山参眼馋了许久,奈何一直找不到理由下手。 龙启天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可以啊,我只要一家商铺就行。” 寒竹微微一愣,低头看了看眼前的棋局,旋即哇哇大叫:“龙启天!”这寒家的商铺可比什么野参值钱多了。 龙启天微微一笑,大步朝着会客厅去:“走吧。”显然刚赢了一家商铺他十分开心。 寒竹冷哼了一声,不情愿地跟上。 …… 冷殇强撑着脆弱的身体坐在了桌旁,将雪白的皓腕轻轻地搁在桌上,伊瑢雪焦急地站在一旁看着。 寒竹撇了撇嘴,将细长的手指搭在了那无暇的手腕上,凝神仔细地诊了一下,随即皱了皱眉头。 伊瑢雪紧张地问道:“怎么样,冷姐姐的毒能解吗?” 寒竹抛却了平日里玩世不恭的样子,认真地说道:“她之前是不是多次运功?” 伊瑢雪有些惊惧地回答:“难道这样会让毒扩散更快?” “这毒是下在经脉中的,为了防止她背叛,可以废掉她的武功。”寒竹深深地看了一眼伊瑢雪,不由在心里赞叹道,这个女子如此聪明,不学医术真是可惜。 随即寒竹漫不经心地丢给冷殇一颗药丸:“喏,吃了它可以压制毒性,可以正常生活,但是一但运功便会复发。” 伊瑢雪惊讶地看着寒竹:“你确定?!” “嗯…”寒竹话还没说完,龙启天就丢过来一个冷冰冰的眼神,他慌忙改口:“不行,还得休养几天,每天都来一趟让我观察观察。” 伊瑢雪毫不知情地应到:“好,多谢神医大人,小女子感激不尽。”说罢深深地福了个身。 寒竹笑眯眯地说:“那么…” “不必多礼,那是他的份内事。”龙启天接过话头,一脸理所当然地说道。 寒竹:“……”自己还想借机看看伊瑢雪的妙曼舞姿,结果却被龙启天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用来讨好女人。 第十四章 姨娘心机,狠毒计划 伊府。 即使没有了当家的人,这伊府仍不见得有多落魄,依着萧家的支撑和伊远志留下的商铺和庄子,母女俩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萧姨娘刚刚从外头回来,换了家常服,靠在暖席上闭目养神,脚下跪着一个丫头捶腿。自伊远志失踪后,这伊府里里外外的琐事都要她一个人操劳,此时刚从铺子收账回来,只觉得浑身疲累。 一个婆子慌慌张张地从外面跑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将身后的珠帘撞得叮叮咚咚的响:“夫人,夫人!” 萧姨娘一脸不耐地掀起眼皮:“怎么?” “是…是…”婆子眼珠滴溜溜地看着四周伺候的丫鬟,吭吭哧哧地说不出来。 “都下去吧。”萧姨娘懒懒地吩咐道。丫鬟们蹲下福了个身,出去时轻轻带上了门。 婆子看着屋里头没了人,胖脸上挂着笑,挤起一堆横肉:“夫人,那毒剑宫回话了,说…说任务失败了,折损了一名杀手…” “失败了?!”萧姨娘瞪向那婆子。 “是…他们还说,让夫人赔偿。”婆子额上直冒冷汗,哆哆嗦嗦地回着,这萧氏当了家后,气势越发逼人了。 然而萧姨娘没有应声,紧抿着嘴唇,嘴角两道纹路越发深刻起来,她能将伊府搞成这样,自然有一些手腕和心机的:那伊瑢雪已经被自己卖到青楼去了,按道理说,这毒剑宫的杀手一般不会出什么差错,除非这伊瑢雪有什么保命的法子。早知道这伊瑢雪这样难对付,自己就不应该把她送到青楼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还不是任由自己拿捏? 想到此,萧姨娘有了自己的打算,她语气平缓地对趴在地上的婆子说道:“我知道了,你去找账房支吧。”毒剑宫的规矩她是知道的,一切损失必须由这些雇佣杀手的人承担,因为培养一个杀手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她若是知晓那杀手是背叛组织的,会不会被气死呢? 那婆子赶紧磕了个头,唯唯诺诺地应着,一溜烟离开了这间富丽堂皇的屋子。 萧姨娘朝外屋叫到:“寒翘!” 一个身材高挑矫健、穿着一身黑色劲装的女子忙打起帘子进来,看那样子约摸有几分功夫,抱着佩剑行礼,声音粗粗地说道:“夫人,您找我?” “你去帮我查查那个伊瑢雪现如今怎样了。”萧姨娘十分喜爱这个丫头,因她是自己出嫁前求着萧老太太给的,聪明能干,有些功夫。本是为了怕自己在伊府受欺负能有个护着自个的,现如今恐怕要用来对付伊瑢雪那个小丫头片子了。 萧姨娘不由想到了从前在伊府受到的欺负,更是差点把一口银牙咬碎,恨不得把伊瑢雪生吞活剥,语气便恶狠狠起来:“记住了,把她身边的人和这几年的状况都好好打探清楚。” 那丫头脆生生地应下,丝毫不惊讶这个萧家庶女的恶毒想法,这些个后宅女子哪个手上不沾满鲜血,自己照着命令办事就是了。 寒翘把头发用发冠绾起,穿上普通的男子服装,从伊府后门溜出,朝着三年前卖掉嫡小姐的添香楼走去。 此时正值下午,寒翘站在添香楼对面的柳树下静静观望着,超出常人的听力让她清晰地听到了远处的几个男子的谈话: “哈哈…活该你们那日不来,红袖姑娘…啧啧…美!”那男子一脸陶醉。 旁边的人嫉妒地说道:“你这小子也是撞上大运了,哼。” “快别说了,咋们也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一睹红袖姑娘的芳容?” “说的也是,走!” 一行人都在迎客的女子招揽下进入了添香楼,寒翘连忙跟在这群人的身后。 一进门,寒翘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宽大的桌旁,桌上摆满了美酒佳肴,四周站着些伺候的丫鬟,大大方方地站着,根本不像闺阁里的丫头们拘谨的很。寒翘淡淡扫过这些小女娃的脸,都是些普通的脸,没有伊瑢雪那张从小就美的脸 妈妈看到这清秀的公子哥儿有些面生,忙笑吟吟地问道:“公子头一次来吧?我叫几个姑娘陪陪您怎么样?” 寒翘本就粗声粗气的,又故意哑着嗓子问道:“我可看不上一般的庸脂俗粉,你们这有没有新鲜点的让爷乐乐?” “呦,这位公子不知道我们添香楼的花魁吗?全京城恐怕也找不到这么美的了。”妈妈提到红袖这个聚宝盆,脸上的粉都要笑掉了。 “哦,是吗?那就把这花魁叫出来让本公子见识一下。”说着将一张银票扔到了桌子上。 妈妈瞅了一眼那张千两银票,不由有些鄙夷:看来又是个没世面的穷书生,那些个老爷贵公子们为了见红袖一面,万两银子也舍得。她暗暗撇了撇嘴,脸上却不动声色地堆着笑:“公子,我们这花魁可不是一般的花魁,出场一次价格高的很,要不,奴家给您叫我们这的一枝花冷殇出来?” 妈妈自然不肯这点钱就松口让红袖出来,但又舍不得那几千两银子,就只好把冷殇推出来表演。 寒翘并不知道哪个才是伊瑢雪,略微想了下:“好吧,那就把你们这的一枝花叫出来吧。” 虽然她不清楚谁是伊瑢雪,却知道伊府的嫡小姐从小就是个美的,长大了必定不会逊色到哪去。 妈妈这才高兴了些,银子总算没有从自己眼下溜走:“哎…公子您稍等啊。”说着拿着帕子一招,一个苹果脸的丫头就自觉地到后院去寻冷殇了。 “公子先用些酒菜吧,一会儿奴家让冷殇出来给您唱曲儿助兴。”妈妈随口招呼道,然后扭着水桶腰继续赚银子去了。 …… 然而妈妈以为万无一失落到腰包里的银子,此时正和红袖在回添香楼的路上。 因冷殇不能运功,龙启天细心地安排了一名侍卫将冷殇送回去。 而自己则借着没有其他人手的理由,成功抱着伊瑢雪送回了添香楼,伊瑢雪有些诧异,因为龙启天居然熟门熟路地爬上了她小阁楼的窗子。 那派去寻冷殇的丫头去冷殇的屋里喊了一阵,却不见人影,便朝着红袖住的小阁楼去了,这添香楼的人们都知道冷殇与红袖的关系极好,此时冷殇定是在红袖的小阁楼里。 “碧儿姐姐,你有没有见冷殇姑娘,前面叫她唱曲儿呢。”那苹果脸的丫头着急地对碧儿说道。 碧儿心里想道:冷殇姑娘与自家姑娘出去了,眼下不见人影可有些糟糕。 但一心维护红袖的碧儿淡定地坐在椅子上缝缝补补,在结了个线头后,才悠哉地看向那红彤彤的脸:“小红,你再找找吧,我也没有瞧见冷殇姑娘。” 小红急得直跺脚,恳求道:“碧儿姐姐,你与我一同找找吧。” 碧儿装作一脸为难地说道:“姑娘还在楼上睡着呢,你小点声别惊醒了她,我还得伺候姑娘呢。” 第十五章 寒翘试探,机智冷殇 小红哭丧着一张脸:这下要被妈妈骂了,本来自己就不怎么受待见,找不到冷殇姑娘恐怕就得关柴房了… 碧儿看到她这张如丧考妣的脸,有些不忍,只得安慰道:“要不你等等,说不定冷殇姑娘去出恭了?” 小红见不到冷殇,也不敢回到大堂,便听从碧儿的话焦急地在花园里喊叫冷殇的名字。 ………… 龙启天跃入阁楼窗子,轻轻将伊瑢雪放下:“你好好休息。”说着便准备翻窗离去,并不是龙启天不想多待会儿,而是害怕自己待久了便更加舍不得离去。 伊瑢雪压低声音:“今日谢谢你。” 龙启天滞了滞,扭过头给了伊瑢雪一个灿烂的笑容,玩味地说:“那就以身相许吧?” 伊瑢雪不置可否:“小女子恭送晋王殿下。”她的家仇未报,何谈儿女私情? 龙启天轻叹一口气,他自然知道伊瑢雪顾及的事情,便不再多说,转身离去。 伊瑢雪惆怅地望着他离去的身影,慢慢向软塌走去,想装出一副正在休息的样子,然而步履还是将木地板踩得吱吱作响。 正在应付小红的碧儿耳尖地听到楼上的脚步声,知晓红袖与冷殇回来了,忙喊住在花园里徘徊的小红:“小红,你快再去冷殇姑娘屋里瞧瞧吧,这会子她应该出恭回来了。” 小红年岁小,不如已经快二十的碧儿精明,向来对碧儿言听计从:“哎,我这就去看看。”说罢急慌慌地跑去。 碧儿看到小红这样子,无奈地笑笑,低下头继续纳着鞋垫,这小丫头心地善良,就是太实诚了。 楼上的红袖将楼下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自然知道碧儿在维护她,勾唇轻笑,和衣躺在塌上假寐。 冷殇回到屋子里,还未站稳,就听到外面有人大喊:“冷殇姑娘!快去大堂吧,有人叫姑娘唱歌。” 冷殇只得大声应道:“知道了,我换身衣裳就来,你先去吧。” 小红听到冷殇的声音,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但她仍有些不放心,便在冷殇屋前等着。 冷殇换了一身素白的衣裳,拿着二胡随小红朝大堂走去。 大堂中依然乱哄哄的,小红带着冷殇去了寒翘的包间,妈妈扫了冷殇一眼:“这嗓子好就是有脾气,让这么多人等。” 冷殇恍若不闻,径直向寒翘行了个礼:“小女子冷殇为公子献歌。” 寒翘轻轻嗯了一声,紧盯着冷殇的脸,然而冷殇终年不摘的面纱却阻隔了她的视线。 冷殇听到这声音,心中已经明了这是个女子,但她仍恭敬地坐在琴凳上拉着二胡,轻声哼唱。妈妈见她安稳地讨好客人,便放下心来招呼别人去了。 寒翘心中有些怀疑冷殇是伊瑢雪,但又不太肯定:这女子看起来样貌不错,也恭敬有礼,倒像个大家女子,蒙着面纱说不定就是怕京城中的熟人认出。 冷殇也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寒翘,多年的杀人经验告诉她,这个女子有些身手,来添香楼肯定另有所图。 寒翘静静地听完冷殇的歌,出言试探道:“姑娘芳龄多少?” 冷殇清脆地应到:“小女子今年十四。”她心里警惕着,于是并没有说出真实年龄,毕竟酒色之徒很少问及女子年龄,只管样貌是否上佳。 寒翘心中又确定了几分,毕竟伊瑢雪就是在十岁左右卖出:“家住何方?” “小女子京城人士。”冷殇只想弄清楚面前这个女扮男装的人有何目的,便扯谎道。她并不是京城人,但也无人知晓她的籍贯,杀手组织早将她的籍贯抹去。而青楼顾及客人隐私,包间里并无他人伺候。 寒翘更加肯定这就是伊瑢雪,可她毕竟只是个会些拳脚的丫鬟,不识几个大字,哪里比得上冷殇这个经过训练的杀手心思缜密:“那你良姓是什么?” 冷殇心里咯噔一声,这女子恐怕是来找红袖的,红袖的身世整个添香楼只有她与妈妈清楚,而妈妈怕影响她的生意,是不会说出红袖的真实身份。 而她半月前接到的命令便是刺杀红袖,这样一联系,这女子怕是杀手组织又派出的杀手,或是那与红袖有仇的人做的。 “小女子良姓伊,父母曾是丞相府的。”冷殇笃定这人对红袖有不良目的,便拿着红袖的身世与寒翘周旋,然而一双美目却仔细着这女子的神色。 果然不出冷殇所料,当寒翘听到伊这个字,眼里就掩饰不住的得意:她没想到好久不用她的萧姨娘给她这么简单的任务,这看来是要重用自己。 寒翘斜眼看向冷殇,这就是原来那个大小姐,如今不就是个流落红尘的女子:“原来你就是伊家大小姐伊瑢雪啊。” “小女子就是伊瑢雪。”冷殇不卑不亢地说道,这女子的表现十分明显,冷殇听到这口气,已经确定了这是伊家派来的人。 寒翘心中一阵鄙夷,不就是个这样的女子,能给萧姨娘带来什么威胁:“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冷殇又抬头看了看寒翘的面貌,心中记下:“那小女子就先告退了。” “嗯…”寒翘不屑再看冷殇一眼,率先走出包间,离开了添香楼,而心里已经知道该如何报告萧姨娘了。 冷殇抱着二胡走出包间,迎面就碰上了妈妈,只见她拿着手绢轻轻揩了揩眉角的细汗,朝冷殇问道:“那男子走了?” 冷殇冷冷地回到:“那位公子已经走了。” 妈妈听到这话,冷啐了一声:“今日真晦气,又碰上了一个穷鬼,没钱还来青楼,哼。” 冷殇默默记下,不吭一声地从妈妈身边走过,谁知妈妈大叫道:“哎,你等等啊。” 冷殇扭头:“不知妈妈还有什么吩咐?” “今日薛公子叫你陪夜,你早做准备啊,别得罪了薛公子。”妈妈嫌恶地看了看冷殇蒙着面纱的脸,她知道那张面孔有多么惹人嫌,那副歌喉却无比吸引人,这薛公子可是十分的有钱,父亲更是京兆尹,真不知道怎么看上了冷殇。 冷殇心里不由冷笑:薛公子?又一个找死的男人。嘴上却应下:“我知道了。”随即抱着二胡朝后院走去。 妈妈挥了挥汗巾,换了副面孔,扭着水桶腰招呼别人去了。 冷殇回到自己的屋子将二胡放下,就赶忙奔向红袖的小阁楼。 她急于将刚刚的事情告知红袖,此事必有蹊跷,恐怕会威胁到红袖的生命,自己怎会视而不见? 碧儿抬头看向了急闯进来的冷殇:“冷殇姑娘。”两人心照不宣地点点头。 红袖状似疲惫地从略带摇晃的木阁楼梯上走下来,微睁着眼瞟向冷殇:“冷姐姐不是被妈妈叫去了吗?” “我有事和你说。”一贯清冷的冷殇话音中带了些许严肃。 红袖睁开了惺忪的眼,躺在了贵妃椅上,难得放下漫不经心的态度:“碧儿不是外人,说吧。” “刚刚指名让我唱曲儿的人是个女子。”冷殇轻声道。 红袖扬起一抹笑:“咱这添香楼可没有小倌…” “我怀疑她是伊家派来的。”冷殇没有理会红袖的玩笑,淡淡说道。 红袖狭长的眸子微凝,看来她的萧姨娘又坐不住了:“呵,那个女人什么时候才能安分些…” 冷殇不置可否:“打算怎样?” “过去我年龄太小,如今怎能容她?”红袖凉凉地说道,她对萧氏恨之入骨,一而再再而三地触她底线,她伊瑢雪可不是什么懦弱之人,而是一只狼! “夫人,那伊瑢雪如今不过是个卖唱的伶儿,看那样子也成不了什么气候。”寒翘单膝跪地,向面前珠光宝气的贵妇人禀报。 萧姨娘用茶杯盖子撇了撇茶末,不紧不慢地说道:“哦,是吗?”她可不相信那个丫头仅仅是这样,否则自己从前也不会被她耍的团团转。 寒翘有些不安,毕竟这次的任务完成的太轻松。 “罢了,你起来吧。”萧姨娘狠毒的眼神与她毫无波澜的语气格格不入,她已经决定亲自去添香楼一趟,不管那丫头有什么花招,都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咱们去一趟添香楼,将我们的大小姐迎回来!”萧姨娘笑眯眯地看着寒翘。 寒翘不由打了个冷颤,这个女人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寒翘不明白,当年萧姨娘千方百计将伊瑢雪送入青楼,如今却要亲自去把她接回来,她有些惊疑地望向萧姨娘:“夫…夫人,您确定?” 萧姨娘尖锐的指甲将粉陶茶杯刮出刺耳的声音:“既然她这么无用,不如让她待在伊府供我好好玩弄…”她想象着伊瑢雪在自己脚下匍匐着的样子,眼里透露出满满的兴奋。 寒翘不再多言,她对萧姨娘这近乎变态的样子产生了恐惧感,慌忙冲出内室,给萧姨娘安排轿子。 …… “冷殇,大堂那边来了个夫人找你!”妈妈掂量着手中的银子,在红袖的阁楼下大喊。妈妈有些奇怪,这冷殇是被父母卖来青楼的,怎的还有贵妇人来找她? 红袖挑了挑秀眉,望向坐在桌边的冷殇:“那女人把你当作我了?” “应该吧,我用你的身份试探了。”冷殇冷淡道。 “这下有好戏了,冷姐姐,我随你一同去。”红袖玩味地说道,这萧氏自作聪明,那就让她好好打打脸! 红袖对旁边一声不吭的碧儿说道:“碧儿,给我换身衣服,把我那件压箱底的十二破留仙长裙拿来。” 碧儿应诺一声,就去找衣服了。 第十六章 愚蠢萧氏,妈妈鄙夷 一个时辰前… 萧姨娘在女装寒翘的搀扶下,妖娆地扭进了添香楼,刚到门口,迎客的姑娘就急急地拦住了她,恭敬地问道: “这位夫人,请问您找谁?” 这添香楼没有小倌,来这地方的贵妇人都是来寻自己丈夫的,所以妈妈特别叮嘱迎客姑娘:既不要惊扰了其他客人,也不要得罪了这些深闺怨妇,免得影响了她的生意。 萧姨娘可不是什么被家族倾尽全力培养的娇弱嫡女,这烟花之所的事情也略有耳闻,看了一眼这衣着暴露的女子,冷哼了一声:“我是来找你们这的妓子的。” 那迎客姑娘更慌了,生怕是哪位姑娘勾引走了这位夫人的顶梁柱,因而上门寻仇来了。 只见那女子左右一瞧,见周围没有注意这儿的人,便连声对萧姨娘道:“夫人,您请到里面说话。” 说着,把门口的活计撂给另一个女子,侧身把萧姨娘引向了一间偏僻的包间。 寒翘连忙小心翼翼地扶着萧姨娘的手,跟了上去。 萧姨娘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添香楼的一切,当看到那些与男子嬉戏打闹的女子,心里不禁一阵鄙夷:那伊瑢雪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将来也不过是个浪荡的烂女人,可不能让她把瑢雨带坏,她家瑢雨将来可是要嫁给太子母仪天下的。 但她又转念一想:我若是把那贱丫头从这地方救出来,她还不对我感激涕零? 萧姨娘想到这儿,脑海中便意淫着伊瑢雪趴在地上对她俯首称臣的样子,脸上的皮肉便再也绷不住了,不由得意地笑出声来。 寒翘扶着萧姨娘的手冷不丁一颤,她自然明白这位光鲜亮丽的夫人在想什么,只能默默地为伊瑢雪感到惋惜。 而前面带路的女子可不这么想,她只觉得这位夫人太可怜了,自家夫君在外面花天酒地,而她还得强颜欢笑着来恳求夫君回家。 萧姨娘感觉到了寒翘的动作,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忙又整了整自己的仪态,在外面可要注意自己的形象,可不能让别人认为未来皇后娘娘的母亲是个不端庄的,这样会影响瑢雨的前途。 那女子将萧姨娘引进包间后,柔柔地说道:“夫人,您稍稍休息一下,我去喊妈妈来。” 说完轻轻把门带上,独留下萧姨娘和寒翘。 萧姨娘见周围终于没了外人,便一屁股坐在了桌旁,毫无形象地端起茶杯豪饮。 在喝完一大杯后,才气喘吁吁地说道:“真是…累死本夫人了,这添香楼怎的这么偏僻?!” 而寒翘对萧姨娘的这一连串的举动早已目瞪口呆,根本没注意到萧姨娘的话。 萧姨娘乜斜地看了寒翘一眼,寒翘才反应过来,连忙应道:“都是奴婢的不是,让夫人受累了。”对于刚刚萧姨娘的举动,寒翘只当作没看到,她可不会嫌命长的去得罪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萧姨娘翻了个白眼,她料定这个寒翘不敢对外说出去,懒懒地说道:“快给本夫人捶捶背,真是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寒翘慌忙凑上前去,心里却叫苦不迭,自己是个只会耍些拳脚的粗使丫头,哪里会伺候这些娇贵的夫人? 寒翘硬着头皮给萧姨娘捏了下肩,还没接着捏下去,就被萧姨娘一巴掌抽开:“你这是要谋杀本夫人啊?” 寒翘慌忙跪下:“奴婢手脚粗笨,还望夫人饶恕。” “罢了,你去门口给我守着,等那妈妈忙完了叫我。”萧姨娘对寒翘头痛极了,挥了挥手让她出去。 “是!”寒翘对这种守门的事情似乎十分热衷,乐呵呵地提剑出去守着。 …… 妈妈挥了挥帕子,不耐地对面前的女子说道:“怎的?谁又来找了,是不是那个侍郎夫人?” 京中贵族圈里的人都知道,吏部侍郎的夫人是个醋坛子,偏偏那吏部侍郎是个色鬼,夜夜笙歌,还一掷千金,很得妈妈欢喜。 于是那夫人就总来添香楼寻他夫君,还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搞得添香楼上上下下不得安省,而这夫人妈妈又不好得罪,谁叫人家母家势力大,这让妈妈恼火的紧。 迎客姑娘唯唯诺诺地答到:“不是的,妈妈,是一个夫人来寻一个姑娘。” 妈妈狐疑地看向那女子:“怎么可能,难道是哪个姑娘得罪了客人?” 妈妈想不明白,这些贵妇人轻易是不会来这烟花之地的,只有少数几个母家势力大过夫家的女子敢理直气壮地来这青楼寻人,否则这没有女子地位的时代,哪里容得她们对夫君指手画脚。 迎客姑娘忙替萧姨娘辩解道:“奴家倒觉得那夫人来寻的,恐怕是哪位老爷看上了想抬做妾的姑娘。”她认为萧姨娘可怜,对她十分同情。 妈妈想了下,觉得有些道理,毕竟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过,而她也乐的多发生些,她也好得一笔赎金,便说道:“好吧,我随你去见见那位夫人。” …… “呦,这位夫人,您有何贵干?”妈妈努力挤了挤脸上的笑容,看向珠光宝气的萧姨娘。 萧姨娘摆出一副优越的架子:“你就是这添香楼的妈妈?” 妈妈心里不屑这女人的装模作样,却不大好拂了这些官太太的面子:“哎,奴家就是。” “听说你们这有个叫冷殇的女子?”萧姨娘懒得跟她客气,直接奔主题。 妈妈有些纳闷,今日怎的如此多的人寻冷殇,先是一位有些寒酸的公子,后是薛公子,现在又是位贵妇。她并没有认出门口恢复女装的寒翘:“是,不知您找她什么事?” 萧姨娘随意从腰间掏出一个荷包:“把她叫出来,我与她说上几句话。”萧姨娘自然不会将自己的身份和将伊瑢雪卖入青楼的事告知妈妈,她还要维护自己贤良淑德的好名声。 妈妈掂了掂荷包,有些不满意,但也不好再开口:“您稍等,我去给您把冷殇叫出来。” 说完便妖娆地扭出了包间,瞪了一眼迎客女子,那女子有些摸不着头脑,蹲了蹲身继续去添香楼大门揽客去了。 妈妈自是不满的,她肥胖的身躯让她不喜多动,被迎客女子忽悠的白来见这太太一面,却没捞上多的银子,转而又狠狠鄙视了一通萧姨娘,一点都不出手阔绰。 第十七章 瑢雨计谋,瑢雪对策 伊府。 “什么?!母亲去找那个伊瑢雪了?”闺房中,伊瑢雨对着晴儿大叫。 晴儿有些瑟缩地答到:“奴婢是听夫人房里的嬷嬷说的。” 刚刚伊瑢雨去找萧姨娘,想问问她查到了那个在成衣店让她难堪的女子没,谁知整个伊府都寻不到。 伊瑢雨问了管家,管家说是夫人从铺子查账回来又出去了,再问去哪,管家也不知道。 伊瑢雨便让晴儿去打听,结果却得知了这样一个惊人的消息。 “哼,母亲是有多蠢,又去招惹那个女人,这是嫌好日子过的太舒坦吗?”伊瑢雨狠极了伊瑢雪:小时候父亲的眼光只注意她,对自己却总是不冷不热,有什么好东西也总是塞给她,而伊景天也是最为疼爱伊瑢雪,那个女人除了死了母亲,哪点活的不比自己强?好不容易将她踩在脚下,让那些恶心男人糟践,自己的蠢亲娘又去寻不痛快。 晴儿胆怯地咬着唇,一声不吭地听伊瑢雨抱怨。 忽而伊瑢雨阴测测地笑了起来:“呵呵,既然如此,我何不给伊瑢雪那个贱丫头送上一份大礼?” 晴儿被伊瑢雨的笑激起一身冷汗,小声叫道:“小姐…”她可不敢反驳伊瑢雨的决定,但是天性善良的她并不赞同。 伊瑢雨瞥向一旁胆小的晴儿:“怎么,你有意见?” 晴儿慌忙跪下,伏在地上:“奴婢不敢,奴婢但凭小姐吩咐。” “最好不敢,否则本小姐把你送去给我的好姐姐作伴去。”伊瑢雨出声威胁道,即使这样,她对晴儿也诸多不放心,毕竟这丫头知道太多她的不是了,随便传出去一件都会毁了自己的名誉。 想到这,伊瑢雨的眼底凉了几分,自己怎么可能让这么个祸患随自己嫁入太子府,最好让她一辈子都说不出这些事情! 伊瑢雨眯了眯眼,换了一副和善的口气:“罢了,本小姐相信你,起来吧。” 面向地面的晴儿自没有看到伊瑢雨变幻的表情,感动地磕了个头:“多谢小姐,晴儿愿一辈子跟随小姐,忠心不二!”此时晴儿对自己曾经受到的伤害全都忘得一干二净,她单纯地认为伊瑢雨以后会待她好的。 “去吧,给我找几个想巴结伊家的官家少爷来。”伊瑢雨对地上表忠心的晴儿冷冷地说道。 晴儿的心思没有伊瑢雨那么深重,只以为小姐要找那些公子哥们有事,便开心地应诺:“奴婢这就去。”说着便跑出去完成伊瑢雨交代给她的任务。 伊瑢雨用胳膊撑着脑袋,静静地思考下一步的计划。 …… 此时的红袖换了衣裳,让碧儿梳了一个与冷殇一样的发髻,魅惑地朝冷殇眨眨眼:“走吧,去给我的好姨娘添堵去。” 冷殇看着这个娇俏的人儿,无奈道:“没弄清她的目的之前,不要轻举妄动。” 红袖冷哼道:“我自有分寸,最多让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冷殇默默点头,毕竟这个萧姨娘确实狠毒,红袖做的并不过分。 碧儿明白红袖要做什么,强烈要求:“姑娘,我也要去。” 红袖看向执拗的碧儿,别看碧儿平日里不怎么掺和的事,但每每关系到她的安全,碧儿简直固执的无法沟通:“好吧,你也去。” 碧儿严肃地说道:“姑娘,你答应过了让我一直陪着你。” 红袖伸手揉了揉碧儿的头发:“你放心,去哪儿我都带着你。” 冷殇催促道:“走吧,先去应付那个胖女人。” …… 但妈妈才不会耐心地等冷殇,告知后就匆匆招呼客人去了,随意留了个丫头带冷殇见萧姨娘。 这也正好避免了解释红袖的出现,红袖乐得不与妈妈照面,与冷殇说笑着去找萧姨娘。 “冷姐姐,你好些了吗?”红袖并不担心即将到来的危机,她早已经看惯了后宅的腌臜事,她更担心的是冷殇的身体,毕竟冷殇是因她中毒。 冷殇一如既往地清冷答到:“我好多了,只要不运功提气,毒素便不会扩张。” 红袖还是放心不下:“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看来神医大人的医术也不是传言那样起死回生。” “无碍,刚刚才服了药,哪有那么快,明日再去找一下神医吧。”冷殇并不在意,在她看来,不能运功反而解决了她一直痛恨的事情,若不是迫不得已,谁又会希望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 “可是冷姐姐,如果你不能运功,我们明日怎么出入添香楼?!”红袖的神情有些古怪,之前是有龙启天的帮助,可是明日又该如何呢? 冷殇愣了愣,显然她也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她习惯了使用轻功来来往往,突然不能使用反而有些不适应。 一直跟在二人身后默默无闻的碧儿突兀地冒出了一句:“我有办法。” 红袖与冷殇都停下脚步,看向碧儿,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碧儿有些忐忑:“我也不知行不行,但是添香楼有个后门…” 红袖惊讶道:“后门,我怎么不知道?”她在添香楼的日子少说也有三年了,从未发现添香楼有后门,否则她早就想方设法地溜走了。 冷殇也很诧异,她在添香楼的时日更加不短了,而且自己常常在屋顶上窜来窜去,这等事情居然毫不知情。 碧儿不好意思地答到:“那个后门在妈妈的房间里。” “什么?!”红袖与冷殇皆失声大叫,旋即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碧儿见两人的反应如此大,赶紧补充:“我没伺候姑娘之前,是在妈妈房里伺候的,因为我谨慎小心,所以深得妈妈喜爱…” “有一日,妈妈叫我打扫房间,她自己去照顾客人,我擦拭花瓶时无意碰到了一个挂饰,妈妈屋里就打开了一道门,看那样子好像通往咱们隔壁的院子…” 红袖接到:“添香楼隔壁?那好像是个…” “没错,隔壁是个茶馆。”冷殇顺着红袖的话说下去。 “茶馆每日的人都很多,而且杂乱,很适合趁乱溜走。”红袖冷静道。 冷殇表示同意:“是啊,现如今只需合计一下如何进入妈妈的房间。” 第十八章 萧氏算计,红袖应对 “一会儿再合计,先去找萧姨娘吧。”红袖眉头紧蹙,进妈妈房间可不是一般的难。 冷殇点头:“好。” …… 包间外的走廊里,冷殇一眼就认出包间门口的寒翘,附在红袖耳边轻说:“这就是那个女扮男装的人。” 红袖看向那抱着剑的高大丫鬟,眉角微挑,她认得这丫鬟,是萧姨娘少数几个陪嫁丫鬟,很得萧姨娘喜爱。 本来一个妾是不允许有多的贴身伺候的,一是地位低,不能越了主母的规格;二是妾说白了就是个奴才,哪有那么好的待遇。 但伊家却不拘这些,伊瑢雪母亲去世后,父亲便很少管这些内宅之事,这就让萧姨娘养了一堆丫头,出门都是一堆人拥着,好不威风。 寒翘虽说武功不上佳,但听力却极好,尽管冷殇压着声音,但她还是耳尖地听到了。 寒翘很震惊,她自以为伪装地十分成功,没想到还是被识破了,那这样说来…那一枝花冷殇的身份定是假的! 寒翘欲哭无泪:谁叫自己一时得意,忘了多打听打听,这下萧姨娘必定罚她。 即使寒翘心中风起云涌,但表面还是淡定地装作不认识冷殇,毕竟她也想萧姨娘晚些罚她,利剑挡在包间门口:“站住!你们是谁?”那粗声粗气的话语震得添香楼都仿佛摇晃了起来。 萧姨娘虽然听到了门外的吵闹声,但她还是悠哉地喝着茶,心里得意:这伊瑢雪果然迫不及待地来求本夫人救她出去了吧,那就让她想办法打过寒翘吧。在萧姨娘心中,寒翘的武功那是个出神入化。 正往包间里带贵客的妈妈听到了寒翘这震耳欲聋的声音,以为在闹事,连忙对眼前有些不满的男子陪笑:“公子先稍等,奴家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说罢,板着臭脸朝那僻静的包间走去,心道,这个冷殇,定是得罪了那位夫人。 “冷殇!你怎么得罪夫人了,快向夫人道歉!”妈妈不想将事情闹大,还未看到冷殇,先吼了起来。 红袖听到这声大吼,冷笑:“都到齐了吧,好戏该开场了。” 寒翘听着这天籁般的声音,有些疑惑,她自然没有认出眼前这位美人是伊瑢雪,只是好奇她说这话的目的。 红袖没有理会寒翘,一脚踹开包间门,门“砰”地一声磕在了包间墙上。 寒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没有想到这么柔柔弱弱的女子会做出这样举动。 而萧姨娘也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抬头,便看见一个美艳的女子闯进来,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当她打量着红袖准备开口询问的时候,又愣了:这女子长得也太美了… 萧姨娘眼里闪过一丝嫉妒:她虽说已经人老珠黄了,但自认为年轻时貌美如花,不然也生不下那么咳…可人的伊瑢雨… 红袖看到萧姨娘这个样子,一阵鄙夷,以她对萧姨娘的了解,这女人心里定是在拿她与伊瑢雨做比较。 红袖懒懒地开口:“这不是萧姨娘吗,怎的来添香楼了?” 正赶向这边的妈妈的耳朵里只钻进了“萧姨娘”三个字,顿时有些不屑:原来是个姨娘,还以为是什么官家大夫人,难怪出手那么小气。 妈妈此时根本没有想起红袖的身份,虽然她有些纳闷红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在妈妈心中,红袖可比那什么的姨娘重要多了,既然她想闹,就随着她。 想到这里,妈妈更加当作没看到,抱着胳膊靠在墙上看热闹。 冷殇一声不吭,只是用身子挡在寒翘面前,防止她对红袖不利。 萧姨娘方才晃过神来,纳闷地看着红袖:“小姐,你是?”在萧姨娘看来,红袖如此貌美,气质出众,定是哪家的大小姐。 红袖冷哼一声,看来这女人还没认出她来,那她不好好玩玩真是不够意思,想到这儿,她径直坐在了萧姨娘对面,讽刺道:“萧姨娘真是对伊大人忠贞不二啊,伊大人还没死,您就来青楼找小倌了?” 萧姨娘有些紧张,她害怕这个女子是伊远志以前同僚的千金,因为伊远志以前的同僚都是朝中刚正不阿的清官,一向直言上谏,所以许多大官的属眷都不敢在这些人面前犯错,生怕被抓住把柄,株连九族。 “小姐,看您说的,妾身哪敢背着我家老爷来这种地方啊,倒是小姐您,怎么来这地方啊,妾身送您回府上吧?”萧姨娘喏喏地说道,毕竟在这些官家大小姐面前,自己不过是个奴才,但她还是不死心,拐着弯儿地试探红袖是哪家的小姐。 红袖看着萧姨娘这拜高踩低的样子,心中作呕,避开萧姨娘的话头:“不用麻烦萧姨娘了,我可不敢坐奴才的轿子,我家家教严格。”红袖丝毫不留情面,直言不讳地说萧姨娘不过是个奴才。 萧姨娘心中暗暗恼火“”这是哪家的疯丫头,胆敢管我的事,然而那张粉脂脸上却十分委屈:“看小姐您说的,妾身也是好心嘛。”一句话就将自己的不是撇的干干净净,把红袖显得咄咄逼人。 红袖哪里不懂萧姨娘的目的,话锋一转,又回到原点:“我的事情就不劳萧姨娘操心了,只是萧姨娘来青楼寻哪个男子啊?”红袖一副好奇的样子,装作不懂。 萧姨娘噎了一下,这究竟谁家的丫头,嘴皮子如此了得,这分明是要给自己安个不贞的名头:“妾身…” 红袖翻了翻白眼,她料定这萧姨娘不敢说出自己是来找伊家嫡小姐伊瑢雪的,这样会败露了她将主子卖入青楼的事实;更不敢撒谎说来青楼寻别人的,谁家的有夫之妇会不要脸的来青楼? 红袖冷哼:“萧姨娘真是胆大,夫君失踪,不好好在家相夫教子,来这烟花之地寻乐子。” 萧姨娘慌了,口不择言:“我…没有,你胡说!”萧姨娘害怕极了:如果自己的名声败坏,那会影响瑢雨的未来,太子本来娶一个妾生的女子就有些没有脸面,若是自己再背个不洁身自爱的名头…萧姨娘不敢再想下去,要知道,瑢雨可是她后半辈子的依靠啊。 红袖看着萧姨娘这慌乱的样子,讥笑道:“萧姨娘看来不仅想背个不贞的名头,还想辱骂嫡长女?” 萧姨娘的心顿时紧了一紧,这不贞的名头还可以想办法洗去,但这辱骂嫡长女可不是小事,倒不是礼法不允,而是嫡长女背后的家族,那可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小姐,妾身只是个姨娘,小姐不要跟妾身一般见识。”萧姨娘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她之所以能掌控伊府,自然是懂得该低头时就低头。 第十九章 姨娘下跪,愚蠢反抗 …… 冷殇绷着千年寒冰脸,看到萧姨娘跪下,心里一阵痛快,不仅仅因为红袖的事情,更因为她恨透了这些无情无义的父母,萧氏也就罢了,那不是红袖的亲生母亲,可是自己的母亲呢… 红袖寒凉的眸子紧盯着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萧姨娘,这萧氏一如既往地恃强凌弱:“怎么,萧姨娘怕了?” “妾身刚刚对小姐多有得罪,还望小姐海涵。”萧姨娘尖锐的指甲深深掐入肉里,几乎是从牙齿缝儿里挤出了这句话。她明白:这些嫡小姐们在家都极为受宠,是一个家族倾尽全力培养的,萧家不可能拼着得罪一个家族来维护她这个无关紧要的庶女,没了伊远志,她连个棋子都不算。 妈妈觉得这个姨娘有些可笑,但为了不把事情闹大,正想出言阻拦红袖。 碧儿一侧身,挡在了包间门口,将早就藏在袖口的簪子递了出去:“妈妈还是不要插手的好。”这是冷殇的私己,红袖踹门的时候,她偷偷塞给了碧儿。 妈妈一把夺过簪子:“好,不要吵到其他客人。”说罢转身便走,那样子生怕碧儿再将簪子抢回去,原因无他,只因她早就窥窃上冷殇的私己,只是碍于红袖,不好明着占有。冷殇很少有求于她,如今主动送钱,又不是因为什么大事,她自然乐得顺水推舟。 妈妈当然不知道,她这一个顺水推舟,会损失什么。 萧姨娘自然到妈妈这句话,更觉得面前这个小姐大有来头,面上更加战战兢兢。 而可怜的寒翘只能无所作为地站在门口,刚刚还是因为怕萧姨娘的责罚,现在则是更担心自己的小命,因为她惊悚地发现:明明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冷殇,居然武功高于她,方才萧姨娘下跪时,寒翘正准备“救驾”,以弥补自己犯下的错误,谁知冷殇在妈妈没有发现的情况下将飞钉抵在了她的腰间,为了她的生命安全,她只能舍弃萧姨娘。 红袖自然听到了冷殇的话语,心中感动她对自己的维护,看向萧姨娘的眼神愈发冷厉,语气却带了一丝玩味:“看来姨娘的赔罪之心不诚啊…” 萧姨娘恨不得撕烂面前这个貌美却心狠的女子,却不得不再次低头,语气恭敬:“不知小姐想要妾身怎样赔罪?”心里却万般不甘:回去她一定要查到这个死丫头的身份,居然想让她出血?看本夫人不把她折腾死! 红袖睨着将她卖入青楼的萧氏,冷漠道:“如果你不想让我爹娘亲自出面的话,那就拿出些诚意来,否则我不介意让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红袖顿了顿,俯身用纤白玉指勾起了萧姨娘发福的下巴,水眸紧盯着萧姨娘那张算计的脸,“萧姨娘发卖伊家嫡长女,辱骂嫡长女,逛青楼找小倌的事~” 听到红袖的威胁,萧姨娘再无力支撑自己的身子,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她已经十分肯定:这个女子定是伊远志从前同僚的千金,来帮助伊瑢雪的,萧家根本不可能为了她这颗废棋,得罪那些萧家,江家都不好得罪的人。也不可能为了她这个庶女颜面扫地,甚至萧家会亲自铲除这个“以下犯上,不忠不贞”的家族败类。 想到此,萧姨娘扯着红袖的裙摆苦苦哀求:“求求小姐放过妾身,妾身愿将一切献给小姐。”此时的萧姨娘哪里还有曾经在伊府的威风,奴颜婢膝地乞求红袖高抬贵手。 红袖站起身,用力甩开她的手:这个恶心的女人,居然将脏手放在她最爱的裙子上,简直不可饶恕! 想至此,红袖凉薄的语气更加没有生气:“可以,萧姨娘只需要将伊府嫡长女从青楼赎出来,再从这青楼赎出来两个人,本小姐就考虑放你一马。” 红袖的语气在萧姨娘如获大赦,甚至她还有些窃喜:本来她就打算将伊瑢雪赎出来供她玩弄,再加上两个人根本不是问题。 “妾身答应,多谢小姐!多谢小姐!”萧姨娘十分激动,慌忙跪在地上对着红袖磕头。 红袖自然明白萧姨娘的心思,只是不知道,若是萧姨娘知道让她赎出的人是谁,还会如此激动吗?! “萧姨娘,口说无凭,先立个字据吧。”红袖的语气毫无波澜,“碧儿,去问妈妈要纸笔。” 倒不是红袖怕她反悔,而是这字据自有用途。 碧儿应诺道:“是。”萧姨娘并不怀疑,只当碧儿是红袖的贴身婢女,而冷殇是红袖爹娘派来保护红袖的婢子。 萧氏愚蠢地认为红袖只是拿这张字据威胁她赎出伊瑢雪,根本没有往深处想。 包间里出奇的安静,只有萧姨娘状似颤抖的身体伴随着轻微的抽涕声。 红袖自然懒得理萧氏做作的样子,兀自把玩着精致粉嫩的指甲,示意门口的冷殇:“过来坐着吧,不用理那个丫头。” 寒翘感到冰凉的飞钉离开腰际,轻轻松了一口气,她可不敢再得罪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女子,只一动不动地矗立在原地。 萧氏咬着唇,暗暗恼火寒翘的无所作为,却不敢出声训斥寒翘,只得无奈地拖着疲惫的身子跪在地上,要知道萧氏此时已年近四十,身子骨已经不再结实,半老徐娘的她只能强忍着膝盖的不适。 不多时,碧儿拿回了纸笔,轻轻地搁在了包间内的案几之上。 红袖拿起笔,蘸饱墨,洋洋洒洒地在纸上写下萧姨娘的罪状,然后等墨迹风干后,摔在了萧姨娘的面前:“喏,看完了摁个手印吧。” 红袖并没有在字据上动什么手脚,因为她知晓,这萧氏虽是个庶女,但也不是一字不识的女子,从前伊家的账本都能处理的有条不紊。 萧姨娘战战兢兢地读完,咬破手指摁了个血手印,捧给红袖,心里却一万个不愿意,但为了她的小命,萧姨娘只得忍痛割舍钱财。 红袖懒懒地伸出玉手拿过字据,看到上面鲜艳的红色,心中冷笑,随手递给碧儿,碧儿心领神会,仔细地收好。 …… 红袖毫无波澜的语气:“那姨娘该兑现承诺了吧?否则这事情可不好处理呢~” 萧姨娘暗暗咬牙:这死丫头居然如此聪明,自己得想办法拖一拖:“是,小姐,可是妾身没有带那么多银票,小姐容妾身去取好吗?” 说着有赶忙磕头:“妾身知晓小姐不放心,所以请小姐移驾伊府,让妾身好好赔罪。”萧姨娘自然不可能真的赔罪道歉,心道:等到了伊府,哪怕你是天王老子,也出不去了。 在萧姨娘打着小算盘时,红袖已经明白了萧姨娘的计划,冷哼一声:“让你的丫头去取吧,我可受不起姨娘的道歉。” 萧姨娘咬牙:这丫头也太精明了。只见她楚楚可怜地看向红袖:“小姐冤枉,妾身真心想向小姐赔罪,小姐不相信的话,那就让寒翘去取吧。” 红袖看着萧姨娘那副如果撒谎就会遭天谴的样子,心道:这要不知道的人恐怕还真的会相信,可她伊瑢雪是从小和萧姨娘生活在一起,早就把她的心机摸得透透的。 “好啊,”红袖轻飘飘地来了一句,“别让本小姐等太久了。” 萧姨娘真想撕烂面前这女子的嘴,她的任何计谋都被她堵回去。 然而她脸上只得堆笑,对门外的寒翘吩咐道:“没听见小姐的话吗?还不快去管家那里取钱?!” 然而这回寒翘可是学聪明了,低声道:“姨娘,您忘了,管家那里可必须有您的手札才能拿出钱来。” 这手札倒是当下就可写,可这印却没办法仿造,因每个人的印章都不一样,分三六九等,而且一般人都不会随身携带,除非一些大官名门。 萧姨娘正火大萧姨娘的油盐不进,然而寒翘的这一句话让事情又有了转机,心道: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寒翘,以后得重用她。 “小姐,您看这…?”萧姨娘一脸为难地看着红袖,心里却乐了:看这下你这死丫头如何是好,还不是乖乖地和她回伊府? 可这萧姨娘着实太愚蠢,红袖都懒得再与她应付下去,怜悯地看着她:“姨娘在娘胎里一定没养好。” “那个寒什么的丫头,你去把姨娘的印拿来,看你那样子有几分功夫,腿脚快些,不然…” 冷殇与红袖默契,自然懂得她的意思,一把拎起萧姨娘,将匕首抵在了萧姨娘挂满珠宝的脖子上:“不然就要看你的腿脚快,还是我的刀快…” 萧姨娘感到脖子上的冰凉,一阵哆嗦,对手足无措的寒翘大吼道:“还不快去!” 寒翘赶忙夺路而走:萧姨娘再怎样是她的主子,如果连主子的命都没了,她这个粗使丫鬟也就丢了饭。尽管萧府不待见这个庶女,也会替她报仇,而那个小姐有家族庇护,那萧府所有的怨恨都会撒在她身上。 寒翘离开后,冷殇的匕首离开了萧姨娘的脖子,狠狠地将她扔在了地上,厌恶地用袖口擦了擦匕首:这种恶心的人总是脏了她的宝贝。 即使冷殇暂时不能运功打架,可不运功时的拳脚功夫依然不弱,对付那些处尊养优的大官简直绰绰有余,何况萧姨娘这种外表刚硬实则弱鸡般的女子。 红袖掀起眼皮,看向地上狼狈不堪的萧姨娘:“姨娘最好祈祷你的丫鬟动作够快,我可没有那么多耐心等。” 萧姨娘心里觉得很屈辱,从小都没有人敢这样对她,除了那个当贵妃的嫡女姐姐萧溪,哪个女子敢这样欺辱她? 现在却不得不忍气吞声,陪笑道:“我那丫头手脚绝对快…呵呵…” “哦?我的茶可快凉了…”那纤指掠过瓷杯外壁,她萧姨娘可没有丝毫怜悯,人敬她一尺,她敬人一丈。 萧姨娘咕嘟一声咽了口唾沫:“您再等等…” …… 寒翘急急慌慌地跑出添香楼,不小心撞了迎客姑娘满怀,惹得那姑娘破口大骂:“你没长眼睛啊?”她刚刚因为萧姨娘被穿了小鞋,如今又被寒翘狠狠地撞了一下,要知道寒翘那庞大的身躯…啧…撞上不是一般的疼。 寒翘那惊慌失措的样子令门口歇息的轿夫有些诧异,在他看来,这寒翘因着是萧姨娘的陪嫁丫头,平日里并不把他们这些下人当人看。但毕竟是一个府上的人,总不能眼见着不管,便上来打圆场:“姑娘,您别生气,我家夫人有急事派她出去,这要在大街上闹开了,咱们脸上都挂不住不是?” 迎客姑娘仔细想了想,倒有些道理,如果她和这个丫鬟撕破了脸皮,影响了添香楼的生意,妈妈非得宰了她:“好吧,那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寒翘心里有事,对迎客姑娘的态度并不在乎,只迅速朝伊府跑去。 迎客姑娘本想着给寒翘一个台阶下,让她道歉,谁知她竟如此不识好歹,作为一个丫鬟如此傲慢,心里便记恨上了。 第二十章 瑢雨失算,自讨苦吃 …… “小姐,您要找的公子都在前厅喝茶了。”晴儿依旧有些怯懦。 “嗯,做的好,把我梳妆盒里的那对嵌红宝石花形金耳环赏你了。”伊瑢雨满意地点头,打一巴掌赏个甜枣的手段她已经用得十分高明了。 晴儿跪下磕头:“奴婢多谢小姐!”倒不是她不想拒绝,而是她的例银和私己都已经花光了,都用来赔屋子里的名贵东西。 “好了,不必多礼,只要你好好听本小姐的话,本小姐自是不会亏待你。”伊瑢雨摆出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随我去前厅见见那些公子吧。” 晴儿以为伊瑢雨终于被她的忠心感动了,从此会善待她,慌忙上前扶着伊瑢雨。 伊瑢雨心中厌恶极了,她讨厌这些个卑贱的下人碰触她高贵的身躯,但晴儿还有些用,只得忍下甩开她的冲动。 前厅里的公子们一边品着伊府的雨前龙井,一边互相谈论着伊瑢雨叫他们来的目的。 一位穿着宝蓝色华服的男子用粗犷的声音说道:“也不知道伊小姐叫咱哥几个要作甚?”这人是御林军的右统领,为人倒算正直,但是功勋不高,算是伊瑢雨的追求者,要知道伊瑢雨在外人眼中可是温柔善良,贤淑懂礼的好女子。 “嘿嘿,统领大人,伊小姐长得美如天仙,就是无事,饱一饱眼福我也是愿意的。”旁边一白衣男子翘着兰花指用尖细如女子的声音答道,他的一句话惹得其他男子都发出了猥琐的笑声。 伊瑢雨长得漂亮,又有个萧家撑腰,虽说不算是嫡小姐,但许多男子还是愿意把她纳入后院的,因此伊瑢雨在一些普通富贵人家还是颇受追捧的,可在真正有底蕴不屑巴结萧家的人家眼里,她这个庶女给她们做妾都没资格。 伊瑢雨已经走到了前厅门口,听到这猥琐的笑声,心中冷笑:本小姐的美可不是给你们这些下三滥的人看的,是给太子殿下看的。 但伊瑢雨仍一脸娇羞地走进前厅,福身请安:“瑢雨见过各位大人,今日叫各位来帮个忙,在此先谢过诸位大人了。” 伊瑢雨那娇羞的模样惹得那些人直吞口水: “瞧伊小姐说的,伊小姐的事就是我们的事!” “是啊是啊,伊小姐有什么事尽管开口!” …… 伊瑢雨心中得意:她伊瑢雪再怎么是嫡女,如今还不是个青楼女子?而自己可是被京城里的公子哥儿追捧的小姐! “前几日,有个青楼女子在大街上辱骂瑢雨,瑢雨没有和她争辩,可…她说的实在难听,瑢雨气不过,才请诸位帮我出气。”伊瑢雨也不傻,她早已查出了前几日在街上辱骂她的人是伊瑢雪,如今不过借这个事情好好教训一下伊瑢雪。 伊瑢雨说着竟抹起眼泪来,抽抽噎噎地说道:“若是诸位…不愿意,瑢雨也不勉强…只是…呜呜呜…” 伊瑢雨哭的梨花带雨,那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落,激起了这些公子的怜悯之心,纷纷安慰道: “哎呀,伊小姐,你告诉我是谁,我去给你出气!” “不就是个青楼女子嘛,敢欺负我们伊小姐,看我们哥几个折腾死她!” 伊瑢雨要的就是这句话,却摆出一副不忍心的模样:“要不算了吧?还是让我受些委屈好了…”说着又哭了起来。 那个右统领率先站起来:“那怎么行?伊小姐善良不忍心,我们几个可不能眼睁睁看着伊小姐受欺负!” “就是,伊小姐告诉我是谁,我们去找她!” 伊瑢雨这才破涕为笑,但还是担忧地说道:“你们小心些,不要太欺负那女子。”那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伊瑢雨是真的心善呢。 “这事情伊小姐就不用担心啦,我们…嘿嘿…自有分寸!” “那好吧,诸位留在府上用午膳吧,让瑢雨好好敬诸位几杯!” “哈哈!那我们哥几个就和伊小姐好好喝上几杯!”男人见酒见色自然动心极了,都应承下来。 寒翘急慌慌地跑回伊府,朝着姨娘的书房奔去。 萧氏掌管中馈多年,十分精明,账本上大大小小每条记录都经过她手,私印更是放在隐蔽的地方,以免别人借此做文章。 当然这也遭到了许多下人的不满,谁不希望能从主家捞点油水,供养自己的一家老小。 寒翘也不例外,自然少不了贪欲,别看她在萧姨娘面前战战兢兢,实际上她也想借此机会,拿着萧氏的私印去账房支点银子花花。 “来,伊小姐,再与本少爷喝一杯…”声音尖细的白衣男子一把拽过伊溶雨,搂在了怀里。 伊瑢雨被一众大少爷灌得醉醺醺的,双颊通红,微闭着双眼,口齿不清地应道:“瑢雨不能再喝了…”说着凭借着微薄的意识,用力推搡着白衣男子的胸膛,想要逃离开他的怀抱。 这些个大少爷整日饮酒作乐,这酒量自是不在话下,这白衣男子自是清醒的不得了,听到伊瑢雨的话,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这女表子居然敢拒绝本少爷,这让他如何在他的哥们儿面前抬起头来。 周围的公子哥儿也听到了伊瑢雨的话,大声地嘲笑起白衣男子来: “呦,我们流连花丛中的白大少居然也有被人拒绝的时候?” “哈哈哈……” 白大少听到这话,愈发气恼,握着酒杯的兰花手青筋暴起,狠狠地捏着伊瑢雨的下巴,迫使她张开了嘴,将杯中的酒灌了进去。 伊瑢雨本就娇生惯养,没喝过多少酒,白大少这一番动作,弄的她娇嫩的下巴两道血痕,许多烈酒呛进了喉咙,引得她一阵咳嗽,洇出的酒水流到了下巴的血痕上,火辣辣的疼。 伊瑢雨咳嗽的鼻涕眼泪直流,难过的不知如何形容,然而烈酒还是进了她的肚子,那酒劲儿让她愈发神志不清,晕晕乎乎地跌在白大少的怀里,任由那双大手紧抱着她。 旁边的少爷们都起哄开了: “还是白大少有法子,将我们高贵娇嫩的伊小姐治得服服帖帖!哈哈哈…” 白大少听到这恭维,挽回了刚刚失去的面子,得意极了,连着与众人豪饮了几大杯酒:“来,干!” 几杯酒下肚,白大少整个人都飘飘欲仙了,完全忘了这是什么地方,自己在做什么。 只感觉怀中抱着一娇嫩香甜的妙龄女子,然而眼睛却模模糊糊的,怎的也看不清楚。忽然下腹一股火热上涌,冲动间便打横抱起了醉的不省人事伊瑢雨,朝着会客厅的偏房走去。 其他几个公子哥有的喝的醉成一滩烂泥,有的还在喝着,也有几个酒量大的看到白大少抱起伊瑢雨离开,醉醺醺地跟了上去:“哎,白大少要去哪儿啊…” …… 白大少跌跌撞撞地抱着伊瑢雨进入了偏房,将她扔在了床上,扯开她的衣服,径直扑了上去… 后面跟来的几个人都猥琐地笑着,也喷着酒气,扑向了伊瑢雨。 房里响起了男女的喘息声,一室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