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姝》 第一章 如丝如雨 月牙色宫装的女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周围景色,简单地淡紫色珠翠让女子显得更加精致,小雨细细密密的下着,打在地上又弹开来。 如此冰凉刺骨······ 好久没有感受到过这样的雨了,淅淅沥沥像针尖子一样,打在人的身上。 风飒飒的吹着,像尖刀子一般刻进人的心上,直叫人不能呼吸。 沈子珺低头看着被雨水还有污泥污浊的鞋尖。雨水的味道混着泥土附着在人们身上,风中还有浓重的血腥味并没有被雨水冲刷掉,反而是混着雨,与血迹一起被沉淀到了地上在飘上来。 叫了轿子停下,她恍惚而又麻木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忽然她笑了,笑的泪水快冲出了眼眶········ ------------------------------------------------------ 记得前些天,父皇匆匆忙忙的闯进她的寝殿中,寝殿的门瞬间被撞开,发出巨大的声响,就像一声响雷,打破了殿中以往的安静。 她第一次看见父皇如此的不顾形象,甚至,父皇还没有脱下上朝的朝服。金黄的皇冠戴着直直地刺着她的眼睛。 她当时正坐在床榻处,难掩错愕的看着来人形势汹汹。父皇一把将她拉起。 那是父皇从小到大第一次那么正经的看着她,那天,她的手腕被父皇死死的握着,差点被父皇拧断。 “喀····”她听到了她手腕的声音,仿佛断开一样痛······ 她记得,父皇当时得表情是那么狰狞,看着她的眼神那么阴冷,又像仿佛抓住她便抓住了一切。 “萱荣见过父皇。” “萱荣,朕这些年待你不薄吧!”父皇当时看着她,语气冰冷,仿佛每一个字都扎进她的心里,就像毒蛇一样,狠狠地将她包裹住,令她不寒而栗。 “是,父皇待萱荣很好。”她艰难的吐出这句话。 她大脑瞬间有些空白,接着便想起了被父皇赐死的母妃,那些有些跋扈的宫女,自己殿中的份例明里暗里的克扣,宫中永无止境的排挤,还有那些满天飞的关于她的流言。 她们说自己不祥, 她们说和自己靠近就会倒了霉运, 她就是静静地任流言传到耳朵,狠狠地攥紧了拳头,却一言不发。 “珺儿,你要记住,宫中,你不要相信任何人。即便是你父皇。” “母妃相信你是个聪慧的孩子,不到非常的地步,不要太过于锋芒毕露。” 她本该是最明媚的母妃,听到圣旨后,微微白了白脸色,叹了口气,抱住她, “对不起,珺儿,母妃只能陪你到这里了。以后的路,珺儿都只能靠自己了。一定要让自己过得好一些啊!” 而赐死母妃的理由,却是因为父皇的宠妃与母妃争辩时,不小心打碎了父皇赏赐给那位宠妃的琉璃盏,父皇便当真不念旧情的将母妃打入了万丈深渊。 当时,她才七岁,正是肆意的年纪。 那时,看见母妃倒下的身影,她撕心裂肺般的痛······· 那时起,她心死过后,就知道,她便再也不是珺儿了,而是萱荣公主,可以让皇室当门面的萱荣公主,珺儿已经随着母妃葬在了一起。 她,早就死了····· “珺儿,”父皇的语气回温。他摸着她的头,像是摸到了稀世珍宝,对她的称呼也从萱荣变到了珺儿,就像母妃一样唤她,可是即使知道他是皇帝,高高在上,却也不配和母妃相比。 “这些年,你没有母妃在身边看着,父皇也没有一直陪在你身边,苦了你了。”父皇仔仔细细的盯着她,像是想找出她所有的表情。 “父皇日理万机,珺儿怎敢如此自私,只顾着自己。”真是令她感到恶心······ “珺儿,晋国要求皇室派出大公主到他们那里呆上一段时间。你大了,要学会承担你公主的责任,现在国家的命运在你手上,你愿意为朕,为百姓效力吗?”父皇的手紧紧的握着她,说出那些让她感觉到冰冷的话。 “·······珺儿愿意”有什么不愿意的呢,她大抵早对这样的皇宫感到失望了吧,她在哪里都无所谓,能活下来就行。 况且,她有什么资格说不愿意呢,父皇的手紧紧的扣着她的脉搏,仿佛她如果说出不愿意,父皇就会寻个理由赐死她了吧。也不对,毕竟,他有无数种方式让她活着到晋国。可是无论怎样,她还是不甘心。 她不想看着百姓生灵涂炭,可是为什么一定要最亲近的人将她送出去?!为什么一定要是父皇!凭什么她要承担这份责任?! “珺儿”她看着父皇抱住她,宠溺的说“你果然没让朕失望,相信朕,珺儿,朕一定会给你安全地接回来,等你回来,你就是国家的大功臣,朕会让你做南国最尊贵的公主。” 她看着父皇脸上盈盈的笑意,只是突然觉得很累很累,想逃离皇宫,想逃离有关皇室的一切。 她知道,历朝历代本就没有质女一说,但是父皇竟然让使臣回去和晋国国君商量能不能将皇子换成大公主,也不知道晋国的那位陛下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同意了。 当天晚上,她穿着繁花宫装去参加朝廷晚宴,宴会开的很华丽,莺歌燕舞,她笑容完美的挑不出一丝错来。她看着父皇和妃子的卿卿我我,看着大臣们看她比之前和善的眼神,听着那些人放松肆无忌惮的笑声。看着前面舞姬妖娆放纵的舞姿。看着绿依担忧的欲言又止。 她觉得自己当时一定很累,是啊,心那么痛,像是有一个石块一样狠狠地扯着胸口。维持着笑容喝下了一杯又一杯的酒,泪眼朦胧。 沈子珺看着那灰蒙蒙的天空,感受着凉凉的雨,仿佛时间凝固了一切。 这就是那些男儿撒热血的地方。她想,这个景色她大概一辈子也忘不了了。闭上眼睛,仿佛就能听见那些儿郎们在战场厮杀流血的声音。脚步微动,她想更进一步去聆听战场上的声音。 “公主,还望您能体恤手下难处,尽早上车。”一个胳膊挡在了她身前,严肃的说着,语气里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将军”绿依犹豫了一下,担心的看着自家公主,屈膝看了看那个男人。 “奴婢求卫将军再给我们公主一些时间。” 翠色的衣衫冰冷冷的贴在地上,混着污泥,绿依此时无比的不安。 晋国广威将军,卫峰,父母死于战乱,是由婆婆带大的,一直帮别人挑一些担子做苦力贴补家用,十六岁时婆婆去世,守孝三年。后来进入军营,每次打仗一直冲在最前面,十年时间,杀伐果断,一步一步成为了四品将军。简直像一个传奇一般,很多士兵都渴望像卫峰一样,能够出人头地。 而这次南晋交战,卫峰一直是打在头阵的将领。 南国人恨他也畏他。 绿依想希望卫将军能再给公主一些时间,谁也不知道,离开了南国的公主,以后的命运。 子珺抿着嘴,怔怔的看着绿依,像回过神来了一般。转身低头,叹了一口气,拉起绿依,向那个男人微微屈膝。 “萱荣这就上车,这一路上,还望卫将军多多照看。” 说罢,回头让绿依扶着上了马车。 她知道,她没有了那个能让男子低头的权利。今后的一切,都需要她一点一点的去经营。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马车,没有了锦垫,也没有了多余的可以休息空间,一个士兵面无表情的驾着马,鞭子的声音在空旷的天地中,无比的清晰。 绿依在马车旁走着,车轮压着石子显得有些颠簸,随军的士兵不发一言,护着马车一路走着。 还有一些下人,是南国大臣上书皇上说公主应该路上需要一些打点,呵,真好心。她看见了那群下人,里面的面孔竟然全是熟人,那些陪着她长大的宫人们,看见他们,她恍惚了一下,却也没有出声,她早已没有了心。 卫将军带了十二个人,卫峰在前面骑马打前阵,除了一个驱赶马车的士兵外,只有四个人骑着马紧紧地跟在周围。加上南国给她的十几个下人,远处望去,无疑,这个队伍既奇怪又简陋。 南晋两国交战,历时两个月的拼杀,最终的结果,就是南国派了萱荣公主沈子珺前往晋国求和,以求争取半年的和平期。 说白了,她现在没有了任何任性的资格,只能尽量安静下来,不给人添麻烦。 看着城门越来越近,洛城二字隐约可见。洛城,晋国一直以来的都城,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那种大气磅礴,值得叫所有人肃然起敬。 呵,她笑了,何德何能,她能值半年的和平。 南国皇帝昏庸,朝廷用度奢靡,大肆征税,百姓早已怨声载道;晋国繁华昌盛,君主严明,国力强盛。 孰强孰弱,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半年的时间,只不过让南国苟延残喘罢了。 她,一个公主,不求荣华富贵,只是想活下去。 很好很好的活下去。 ------------------------------------------------------------------------------------------------------------------ 永安宫 “曦言,明日南国的公主就到了,你且看着安排一下。”皇帝放下手中的书册,看着对面的女子正在刺绣,烛光映的女子愈发贤惠,微微缓和了声音道。 皇后自然地放下了刺绣,走到皇上那里帮他轻轻地按摩,“臣妾想过了,大部分的宫殿都有了主位。到底是位公主,想是住偏殿怕是委屈了些。倒是有一处井台楼,因为离着掖庭宫近了些,虽然摆件齐全,但也一直闲置着……” “恩,那处也好。”皇帝眯了眯眼,感觉有些困倦了“我记得魏国送来的那个皇子和老九住的挺近,也有些日子了。” “快两年了……九皇子没有母妃,逸景殿的主殿倒是给他了,当时想着好歹方便些,外男又不得入后宫,便把那个皇子安排在了侧殿逸风阁。“ “恩,后宫这边还需要你多费费心。”皇上放下皇后的手,满意道。 第二章 晋有蛟龙 穿着湖蓝色的长衫,发髻简单地用一个木簪固定好,背着烈日,沈子珺打算坐在殿外度过这一个下午,前面有一座小桥,流水潺潺看着很舒服。绿依在一旁和她小声的絮叨着最近宫中发生的事,绿依来这里一段时间,和这边的下人混的倒是不错,每天都找一些趣事说给公主听,正说到了宫中今天有个娘娘落水,好像是被谁推了一下,却听见旁边掖庭宫处一阵骚乱······ “动作麻利点!”看着前面小太监挥挥手,指挥着几个人。只见一行人行色匆匆,中间抬了一副担架。 怕是又有人“意外”去世······ 这是这个月第几次了,沈子珺不想知道。 又有一个死掉的宫女从面前被几个小太监抬出去,那个小宫女她前几天还看见她在洗衣服的时候开心的和人交谈,自有一派天真。沈子珺看着面前小宫女残破凄惨的样子,她记得那时候别人叫她觉儿。 “公主·······” “嗯?”听着绿依颤抖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沈子珺好半天才把视线移了过来。 “那个宫女,今天娘娘落水的时候她在场,回来的时候面色很不好·······”绿依似乎想到了什么。 “别多嘴。”沈子珺打断了她的话,赶忙微微呵斥道。 果然死的有蹊跷吗? “是”绿依低下了头,脸色有些微白。 虽然知道皇宫并不好处,但是,像掖庭宫这样时不时有人被抬出去的情景,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以前倒是隐约的听着身边的丫鬟说过。她有些害怕,感觉就像有什么东西紧紧地盯着她,让她逃无可逃,最终将她拉入深渊。 来这里很多天了,沈子珺坐在井台楼外面的长椅处,恍恍惚惚。偶尔放空自己,什么都不想。 像人偶一样,看着天空发呆,除了安排的御膳房送来每日的食物,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静的有时候会让自己感觉恐惧······ 晋国对自己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苛刻,反而,她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皇后很大方的没有克扣她的用度,反而会时不时的安置些物什。 有时候想出去走走,但是每每走过掖庭宫,那些曾经属于过她的人,一直用那种期望又绝望的眼神看着她的人,那种沉重,压的她透不过气。 久而久之那里成了她最不愿去的地方。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时间并不多了,不应该每天这么无所事事。 半年的时间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如果这么下去,她有预感,她会像那个宫女一样,消失的不留痕迹。 勉强打起精神,沈子珺从长凳处站起来,整了整自己衣物上的褶皱,向殿内走去,绿依在一旁紧紧跟着。 一棵大树后面,一位身着锦白色长衫的公子缓缓走出,眉宇间自有一股温柔。眉目微挑,望着沈子珺的背影,微微出神。 ——唔,萱荣公主吗,感觉有些意思。 夜, 如泼了墨一般黑,夜晚的皇宫像一只沉睡的狮子,井台楼还泛着微微昏暗的烛光,让绿依先退下去休息,子珺坐在内殿里,拿着一卷羊皮纸,满眼的复杂。 看着上面画着细细的路线,旁边还标注了一些暗语,灯光有些忽明忽暗,正如她现在的心情,沈子珺有些挣扎,这是一份南国宫中暗哨路线,暗道和防守图,其中的重要性,不负责任的说,拿着这份地图,只要有足够的实力,可以让南国在瞬间倾覆。 紧紧的攥着这份地图,把它放在心口,这是母妃留给她最后的礼物。 她知道,母妃早已看透了南国皇室,而自己作为公主,母妃又走得早,是没有护着自己的人的,这就是母妃给她留的最后一条命。 必须把握这次机会,也有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 第二天,御书房 “皇上,萱荣公主求见”李福看着皇上放下奏折的时候,轻轻地说了一句。 “哦?”皇上想了想,“她来了多长时间了。” “刚来没多久,不过盏茶时间。” “那就让她进来吧” “是” 沈子珺进殿后,第一时间打量了一下坐在座椅上的皇帝。 “放肆!”对于李福来说,他不允许有任何人对皇帝不敬。 “呵呵,无妨”皇帝仔仔细细的打量她,这位公主看了他一眼马上把头低下去,但是还是让他看见了这位公主的脸庞,貌似并不像暗卫调查的那样平淡无奇。 作为一个寄人篱下的公主,不同于看见晋国皇帝的慌张和躲闪,她的眼神太过平静。 嫩绿色的裙装,简单精致的木簪,配上她的年岁,应该是很活泼青春的装扮,但是,在她身上完全没有体现出来。 对,南国的这位公主给他整体的感觉就是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不知萱荣公主在这里住的怎么样,安排可还满意?” “倒是托陛下和皇后的福了,萱荣在这里过的很好。”沈子珺眉色淡淡,微微福了一礼。 “不知萱荣公主来朕这有何贵干?” 沈子珺平复了一下纷乱的心情,收敛了一下裙摆,缓缓俯身下跪。 “萱荣希望圣上能许我一世平安。” 赵晟沉默了一会,盯着沈子珺,巨大的威势从他身上缓缓渗出,很快弥漫了整个大殿。 沈子珺额头上很快冒出了汗,身子更加颤抖。 皇上满意的收了气势,“萱荣公主这是不信任晋国吗?” 天知道,刚才皇上身上的气势差点让她窒息,沈子珺忙深吸一口气,稳住身形。 “皇上,我相信晋国的实力,正是因为我信任圣上,才很明白我在说什么!” “这倒是有趣”赵晟挥了挥手,李福微微俯身,走出大殿并且关上了门。 “萱荣公主,不知朕比之你父皇如何?”赵晟站起来,走了走,盯着沈子珺,又坐了下去。 沈子珺将头低的更深 “皇上,父皇与我是一个父亲,但是陛下于我,是一个英明的帝王。” 沈子珺苦笑,父皇与这位皇帝根本没有可比性,晋国皇帝,赵晟如今已经四十有二了,但是关于他的传闻在她懵懵懂懂的时候便听过。 他的母妃孔氏是晋国仅次于皇后的皇贵妃,这位女子也是一位传奇女子,入宫不过是个从五品的宝林,只用了七年,就让皇帝封号为昭,昭者,日明也。紧接着,确定了当时太子真正的人选,赵晟,同年昭贵妃晋升为皇贵妃。 北邻苍牙,南有南国,西靠魏国,边界又有各种不知道是哪里的流民,无恶不作,晋国曾经也只是在这片包围的情况下勉强存活而已。 赵晟,不负晋国先皇赐给他的名字,有勇有谋,二十七岁登上皇帝之位,用了五年时间完全掌握了朝堂上的情况,用了两年平定了当时晋国周边的大大小小的摩擦,在风雨飘摇中撑起了一个帝国。自此之后晋国经济在他治理下更上一层,两年前,魏国恐惧晋国迅速上升的实力,攻打过来,晋国不但取得胜利,还差点把魏国灭掉。 这次,晋国使臣去给南国皇帝沈禹贺寿,沈禹不但借此奚落了晋国一番,甚至扣押了晋国使臣,赵晟出了名的护短,于是出兵南国,沈禹实在想不到为了几个使臣,赵晟竟然攻打过来,本就猝不及防,加上南国底子已是有些亏空,南国一路溃不成军。 “那么,萱荣公主,你有什么可以拿来交换的呢?”赵晟抿了口茶水悠悠的说。 第三章 交换条件 檀香悄悄的燃着,弥漫了整个大殿,一如殿中的装饰典雅大方。 “要知道,这天下,还没有谁和朕有资格谈交换,从来都只有朕想要和不想要的,你认为你有什么资格?”赵晟的语气没有一点起伏,但是却让沈子珺惶恐不安。 沈子珺跪在地上,向皇帝磕了几个头,空旷的大殿上有几声闷声的响。细软的发丝随着她的头部的动作,柔顺的滑下来,裙摆在她中央柔柔的散开来,像极了一朵花。 “皇上,是萱荣鲁莽了,萱荣知道皇上英明威武,萱荣只是希望皇上能给我庇护,给我一个容身之所。” “容身之所?”赵晟挑了挑眉,示意沈子君说下去。 “皇上,” 沈子珺抬头,看着无动于衷的赵晟,有些泛白的嘴唇微张,一字一句在大殿响起。 “我能帮皇上,拿下南国。” 赵晟把茶盏放在桌子上,突然起身,死死地盯着沈子珺的眼睛。 “嗯?你认为朕没有你拿不下南国吗?看来南国还有秘密啊。” “不是,皇上,”沈子珺飞快的低下头,试图不受皇帝气势的影响。 “我知道以晋国的实力,拿下南国不费吹灰之力,但是既有方便的法子,为何不用?” “哦?倒是有趣,你说”赵晟坐了下去,调整了一下坐姿,慵懒的在座椅上靠着。 “我知道南国皇宫的暗哨布置,” “他们可以随时把暗哨布置进行变化,”赵晟摇了摇头, “但是,皇上” “有一样是不会变的,”沈子珺又抬起头,咬着嘴唇,坚定的说。 “我知晓皇宫的所有密道,而且,暗卫里面还有我的人可以负责接应。” 沉默半饷,赵晟并没有接话,突然笑了笑,问了问沈子珺, “萱荣公主,你今年多大了?” “啊?”沈子珺眨了眨眼,这句话有些超出她的逻辑,但她还是乖顺的回答“萱荣今年十五了。” 赵晟忽然笑了,看着沈子珺。 “萱荣公主,南国是你的母国,你觉得朕为什么会信任你呢,万一你把将领们带到埋伏处,那我岂不是亏得很?” “皇上,南国皇帝昏庸,败,只是时间的问题,而且我知道以皇上的英明统治,南国百姓会过的更好。” 看着皇上不为所动,沈子珺咬了咬牙, “皇上,我可以和随行将军一起去,配合晋国行动,如有隐瞒”沈子珺停了一下, “随圣上处置。” ······························································· 下午,赵晟批阅着奏折,殿中李福在一边轻轻地给赵晟摇着扇子。 “李福” “是,陛下。” “你觉得萱荣公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陛下,” 李福想了想萱荣公主刚来的时候,宣读了陛下将她安置在井台楼的旨意,并没有一丝不满,反而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轻轻在皇上身边说, “我觉得萱荣公主很聪明,很识趣,而且难得的稳重。” “识趣吗?”赵晟看着奏折,手上微微停顿了一下“希望吧。” 推开宫殿的大门,稍稍向李福颔首一下,缓缓迈步准备回井台楼。 正值晌午,从昨夜到现在,因为心中想了许多事情,沈子珺还滴水未进,从稍显凉意的大殿中走出,刺眼的阳光打在脸上,竟让她有一种眩晕的感觉,嘲笑了一下自己这弱不禁风的身子,有些恍惚的向前走着。 “前面是谁,如此不懂规矩,”一个浅灰蓝色宫装,头戴珠翠的宫女大声呵斥着对面与她们快要相撞的女子。 沈子珺恍恍惚惚的将心神收回来一些,看着前面一行人。 中间被簇拥的女子约莫二十多岁年纪,面容姣好,自带一股尊贵之气,淡紫色宫装,浅紫色纹着花样的衣带,白紫色的步摇在阳光下像宝珠子一样闪着光,流苏随风微晃,显得人越发精致。 看着周围的宫女不少,而且每个宫女身上穿的衣服看起来都很不错,沈子珺心知这是遇到了比较得宠的娘娘。 淡淡地向中间那位娘娘点头,准备绕过这一行人。 “大胆,你是哪位,是哪个宫里的,你的主子没有教你基本的礼貌吗,看见淑贵妃还不行礼?” 宫女看着沈子珺无视她,更加生气,走到沈子珺身前,大声说者。 淑贵妃也有些困惑,看着这个人,那种身上的气势,不应该是一个宫女应该有的,但是,要说她是嫔妃,即使再没有存在感的嫔妃,她也应该知晓一些,而且她身旁并没有一个侍女。 可是眼前这位头上虽然只有简单地木簪,布料却是那极好的醉流烟,根本不是一个宫女应该穿的。 “萱荣见过淑贵妃,”沈子珺并没有答话,停下步子,微微福了一个身。 萱荣?这个称号有些印象。 “是那位南国公主”旁边的姑姑低声提醒,这位公主确实让皇帝破了例,一般来说都会要皇子……一开始还以为皇上要把她纳入后宫……所以,好多人都对她知道一些。 “哦,你看我这眼神,真是的,原来是萱荣公主”那位娘娘恍然大悟,怪不得。 作为一个公主,沈子珺对各国的情况都有一些了解。眼前这位淑贵妃,可是后宫除了皇后最尊贵的女人,其父是上柱国大将军杭庆玄,原是统领三十万大军的最高统帅,后加升为上国柱大将军,国柱,勋之极也。 杭庆玄虽权势滔天,但府中却只有两个女儿。二女儿杭柒性子叛逆,不顾杭父的阻拦,随着苍牙的一名商人嫁了过去。大女儿杭若敏,性行温和,善解人意,皇上也很宠她,后来替皇上生下了三皇子,如今早已到了封地离州,行事光明磊落一直得皇帝喜欢。除了皇后,风头无两。 “小桃,回来。”娘娘叫回了在沈子珺身前的宫女。 向沈子珺柔柔的笑了一声,“原来是萱荣公主,倒是我眼拙了,都说萱荣公主自有一番气度,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淑贵妃抬爱了,萱荣还有事,先告辞了。”向这位娘娘行了礼,沈子珺并不想和皇帝的后宫有过多纠缠。 小桃看着沈子珺的身影抱怨了一声。 “这位公主也太放肆了,真是没有礼貌。” “我记得当时二妹离开家时也是这样的年纪······”娘娘止住了小桃的抱怨,看着前方微微愣神,不知道想些什么。 ············································································································································································································· 怡景宫 贤妃嫌着宫里的燥热,让小宫女在冰盆里加满冰,又不满后面侍女扇的扇子风小了些,便一把将扇子夺过来,努力的给自己扇着风。 “圆儿,听说南国把萱荣公主送了过来?”语气自带一种娇媚,自带一种芳华。 “是,娘娘,如今那公主被安置在井台楼。”圆儿被贤妃抢了扇子,有些无奈地嘟嘟嘴,赶忙去给贤妃按摩肩膀。 “这南国倒也是有趣,真是可怜了那个小人儿!去!你且离我远一些,挨得这么近很热!要不去看看今天小厨房做些什么吃的,让他们多准备一些清爽的,这鬼天气实在叫人心恼!“ 看着圆儿出去的身影,贤妃笑骂道。 这小蹄子倒是被自己宠的越来越大胆了······ 第四章 初次相见 天幕微启,清晨的皇宫还带着夜的醉意。只有小太监宫女们,匆匆忙忙的在各个殿外来来回回,见到熟悉的人轻轻地点个头,又向匆匆前方跑过去,又是新的一天。 井台楼 “绿依,” “是,公主,这样的发髻合适吗?” 沈子珺怔怔的看着铜镜里的人,陌生又熟悉,明明还是个孩子的年龄,五官还是有些稚嫩,小脸却绷得紧紧的。面色稍微有些苍白,眼下还有些微的青黑。 镜子中的人看着自己,眼神中有着快意和鄙夷。 像极了,以前那些南国宫里看着她的人······ 昨天跟皇帝的谈话还是影响了她,自己到底不能做到母妃说的平静无波,微微调整了自己的情绪,看着镜子里自己头上梳的一丝不苟的样子,觉得实在有些沉了,想了想说, “绿依,梳的简单松快一些吧,这样总是觉得头坠坠的。” 绿依嘴角微微嘟起,看着镜子中面无表情的人。 明明头上只是插了两个珠簪,带了一点流苏。 以前在南国,因为是长公主,即使不受宠,也要随时保持形象,即使每天有那么多规矩,公主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的喜好。 绿依叹了口气,想到自己还是有些松懈,没有注意到公主的喜好,手上却没有闲着,摘下珠簪,给公主盘上去的头发散下来,纤细的发丝让它柔柔地贴在公主的脸颊,后面的头发轻轻地分开两束,用一个雕着蝴蝶的簪子最后盘在一起。 “公主,这样如何?”绿依询问着有些走神的公主。 “嗯,绿依,你弄得越来越趁我心意了。” 沈子珺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满意的点了点头。 吃过早饭,挥挥手让绿依下去吃,坐在座椅上,沈子珺每天例行一日的发呆。 过一会儿,听见殿外李福声音穿过来, “萱荣公主在吗?” 绿依从吃饭的小房子出来,给李福行了个礼 “李公公安好,容我向公主禀告。要不先进来喝杯茶吧。” 李福微微颔首。 将李福引进殿中,泡了一杯茶,静待公主从内殿走出。 “公主。”李福向公主行了个礼。 “不知道公公过来是?” 李福拍了拍手,只见一群宫女走进来。 “公主,陛下知道公主身边服侍的人较少,特地选了些家世清白的宫女留给公主,不知公主有哪些中意的。” 走进来清一色穿着灰绿色衣服的小宫女,脚步微碎,轻轻地带着衣襟摩擦的声音,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每个人都微微低头,不与自己直面相视。 看着这些宫女,沈子珺知道,这些宫女的礼仪教养很好,怕是接受过什么高级训练。 沈子珺不想多要,觉得还是清净着舒服些,但是看了看那些宫女,知道是皇上赐下来的,少不得要选两个。 除去那些看着眼神中带着野心的,看着有的对自己像洪水猛兽一样避之不及的,随意的选了两个看着顺眼的。 “就她们两个吧。” 沈子珺挑了两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小丫头。 李福也没有再让沈子珺挑两个,接着拍了拍手,进来一群拿着托盘的小太监,带着一脸笑意,向沈子珺说道 “公主,皇上看公主衣物太少,像是陈年的旧衣,想着公主自南国来定是没有带着太多东西的,就让咱家选了些最近刚出的布匹,醉流烟,挑了些颜色鲜艳的送了来。” 沈子珺看着那些在阳光下并不暗淡的颜色,便知道,这些布料定是极好的,点了点头。 “有劳皇上了,”沈子珺向李公公点了点头,嘴角微微上扬。 “那咱家就回去向皇上复命了。”李福冲着沈子珺微微福身,随着他的动作衣袖微微飘荡。 “那公公慢走,绿依,送公公,” 沈子珺给了绿依一个眼神,绿依点点头,悄悄地塞给李福了一个荷包。 李福也没矫情,后宫的规矩便是这样,摸了摸知道是银票,深觉这位公主做事稳当,精通事故,到这里没有怎么拿捏公主的身份,端着架子,行了个礼,带着一群下人们走了。 御书房 “送过去了?”赵晟并没有抬头,听着李福的脚步声逐渐靠近,问道 “是,”李福忙快步移到皇上身前,轻声说道。 “怎么样?” “挑了两个比较老实的,那些有些不安分的,萱荣公主看了一眼就置之不理了。” 赵晟挑了挑眉,低低道 “还算聪明,” 另一边,井台楼 “既然我挑了你们两个,就觉得你们是个好的,以后呢,在这里好好做事,本分些,我也不会亏待你们的。” 沈子珺知道,这些赏赐,只不过是自己到底还是有利用的价值,但是,自己还是要知分寸,尽量别惹事。 “是”两个小宫女点点头,安安静静去做事了。 “绿依,”沈子珺突然叫住了绿依,招了招手。 “公主,” “井台楼后面听说有木槿,算算日子也该开花了,跟我去看看吧。” “是”绿依想着公主这些天到底是有些闷的,出去看看景色也是好的。 微风吹过,和绿依倚着在树林静静地站着,看着淡粉色的花一阵一阵的随风微荡,沈子珺深吸一口气,将心里烦躁的气息稍稍平了些。 “走吧,”沈子珺转身欲回,突然绊倒了一块石头,踉跄了一下,一瞬间疼意上涌。 “公主!”绿依惊呼,整个人抱住公主,看着公主明显是伤到了,双手微微颤抖,却不知道怎么办,心里暗恨自己为什么不多带几个小太监出来。 沈子珺深觉得今天出来的太不是时候,揉揉崴到的脚,叹了口气。 “我把你送回去吧,” 一双白皙的手伸过来,扶住沈子珺,沈子珺抬头看着面前白色锦衣男子深邃的眼神,微愣。 沈子珺下意识地躲开来,避开那双手。 “公子,这是后宫,不麻烦公子了。” 扶着绿依起来,钻心的疼让她脸色煞白,琢磨着今天怕是要倒霉了,毕竟不是后宫的小主,出了问题还可以叫上侍卫。 “呵,公主,你们两个人回去怕是有些困难,去叫那些下人怕是还要耽误不少时间。” 男子莞尔一笑,将沈子珺大部分重量移到了自己身上,“公主先委屈些。” 男子进入外殿,准备将沈子珺放在内殿,沈子珺有些慌张地拒绝。这可使不得,万一这个男子真进了内殿,男子不明不白的身份。自己的清誉可就没了······· “不用了,公子,放在这里就好。” 男子摇摇头,失笑, “倒是我鲁莽了。” “绿依,看茶” 绿依看了看公主,转身去泡了一壶茶。 沈子珺去内殿,让医女处理了一下自己的脚腕。让绿依扶着出来,坐在座椅上,看着那个男子。 “倒是让公子久等了。不知公子是?” “穆奕,字青枫,唤我青枫就行。” “穆公子,刚才多亏你了,谢谢穆公子。” “倒是不妨事,公主的伤势才是最重要的。”穆奕嘴角勾起, “公主来到晋国这些日子怎么样?”沈子珺看着穆奕眼眸直直的盯着自己,太过白皙的脸庞让沈子珺找不到一点瑕疵,有些慌乱的错开穆奕的视线。 “过的倒是比在南国那会儿自在了些,” 穆奕笑笑,“倒也是,” 闲聊了会儿,觉得一个男子在这里呆久了还是不合适,穆奕拱手向沈子珺告辞, “不在这里叨扰公主了,我先告辞了,” “公子慢走。”因为脚还是有些不方便,沈子珺倒也没有相送。 “绿依,我记得魏国国姓穆吧,” “是”绿依有些震惊,眼睛瞪得大大的,“莫非·······” 沈子珺点点头喃喃的说,眼中划过一丝笑意。 “对啊,他和我原是一般人,那么这也能解释为什么他身边也没有随从了·····” ----------------------------------------------------------------------------------------------------------------------- 第五章 小有蜉蝣 “穆公子看起来人很好啊,”绿依喃喃道,想着方才的事情,小心地搀着沈子君走进了内殿“要不是他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呢······” 沈子珺偏头看了绿依一眼,“也许吧······” 十月 戎征九年,许是刚刚入秋,夏天的余热还没有完全消散,那些热气就像粘在身上的血一样,叫人挣脱不掉,端的叫人无端发闷。 穿着一身鹅黄色长衫,沈子珺坐在窗户旁,借着太阳透过油纸漏出略显暗淡的光捧着书页细细的翻着。 这是一本兵家的书,很显然以沈子珺的能力是得不到这些书的······· 想起这些书,沈子珺有些愣神。 那还是前一些日子,撤下去了午饭,沈子珺有些无聊的待在内殿,想想母妃,想想过一阵子便要出去了,有些没有头绪,看着绿依在那里忙来忙去,用手转了转发丝,想了想唤到, “绿依,你且过来。” “公主?”绿依停下手里的活计,看着沈子珺。 “你去一趟逸阳宫,悄悄地,帮我向穆公子问一些书,看看有没有关于兵书啊,打仗方面的书一类的。” 这些日子接触下来,渐渐发现穆奕是个好相与的,有些时候偶尔碰到自己抱怨一下有什么不方便的,他很快的送了过来。虽然接触不多,但好歹方便了许多。 “公主,这不合理法吧,”绿容面带担忧。 “你悄悄的去嘛,不要让那些小宫女们发现。” 沈子珺嘟了嘟嘴,看着绿容的眼神带着点点恳切,直勾勾地盯着绿依······ “公主,”绿依看着她,难得见到了平时不一样的公主,遂跺了跺脚,有些无奈,开门悄悄跑出去。 想着中午太阳还是有些晒的,大部分宫女在各自宫殿里服侍自己的主子,绿容现在去,应该是没什么人看到。 过了好一会,看着绿依悄悄地开门跑过来,脸上带着些许汗珠,气息有些不稳。 “公主,我回来啦,穆公子真爽快,听了公主的要求,立刻回宫中拿了一本呢,说是读完可以再来。” 绿依从怀里像献宝一样的拿出一本书,有些兴奋冲冲。 “公主,我这是第一次看到兵书呢,就这么一本书,和普通的书没什么不同嘛,里面竟有那么多的学问吗?听有的人悄悄说过,有了兵书就可以打胜仗呢!” “虽然说得夸大了些,但是这里面的学问可大着呢,”沈子珺看着绿依,认真的说。 “是吗~”绿依疑惑地看着这本书,有点不相信。 缓缓收回思绪,把自己从绿依当时的神情中抽离开来,将视线投入这本兵书。 这是一本被爱护的很好的书,没有一丝的折线,微微泛着墨香,香味入了鼻子,沈子珺享受的眯了眯眼。 兵书不管在哪个国家都是很珍贵的,将军可以看,打了胜仗,皇上如果觉得他是可塑之才,才会允许观看。一般的皇子是没有资格看到这种书的,皇上对于这些很敏感······最怕的是皇子会使手段。 穆奕这种根本没有资格拥有这种书的。 况且,别的不论,刚认识才只见过一面的人,他一点都没有推脱的借了过来,不是这个人太莽撞,就是他太自信,会考虑到这件事情别别人知道后的处理和应对方法,沈子珺暗忖。 不过,这穆奕,很显然,他是第二种人。 这位质子,一点也不简单。 记得当时在南国,自己隐约知道一些关于穆奕的事情,原是魏国的大皇子,因为性子温和,相貌俊秀,在魏国又比较得宠,想是能力不俗。当时有很多人都在议论他,很多宫女都在暗恨将来能嫁给他的人。后来,魏国败了,宫里也就不怎么提起魏国的事情了。大皇子被送到了晋国,讨论他的人就更少了,细算算穆奕已经十七了,送到这里来时和自己一个年纪。 沈子珺想想又有些难过,能在皇宫里生存的,哪个是简单人物呢?自己不也是想法设法的活下来吗,也亏得他能冒很大的风险把书交给自己。 手指细细划下,仔细的翻阅着,努力的将上面的字吃透,细细的做着推演。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她必须要在极快的时间内掌握它。 她也想每日安安稳稳,可每每入夜时分,入了梦,充斥在脑海的永远是父皇皇兄们在火海中一声一声叫她名字的样子,让她感觉坠入冰窖般,像刀子一样直戳心窝。 她一度想要放弃,可是,谁能挽救她? 说到底,她是个自私的人,只是单纯的想要活下来,即使千夫所指,也想如母妃的心愿般努力的活下来。 沈子珺用力的咬着嘴唇,身子不住地微微发抖,希望上天乞怜,能让自己夺得这这场战事最后的胜利,否则,自己真的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了。 绿依站在一旁,看着自家小姐不同寻常的样子有些担忧······ 她总觉得公主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掖庭宫后墙 “穆公子,多谢了。”沈子珺微微阖了阖眼,向穆奕微微福了福身,将书递给了穆奕。 “呵,本就是小事,公主喜欢就要了去也是无妨的”话语中微微的笑意竟是微微触动了沈子珺。 小姑娘本就处在花季,纵使心中各种包袱让她极快的成长,但是还是免不了被这种声音怔了一下,不同于下人的谄媚,干净温和的声音,竟让她有了一种自己是珍宝被人捧在手心的感觉。 沈子珺极快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把手缩进袖子里。 她这样生死不自知的人竟然会有这种心思,真是,讽刺极了······ 第六章 心意已决 “公子,这于宣荣而言却是有些重了,”哂笑了一下,干嘛想一些没用的,她抿了抿嘴唇,微微低下了头。 “若彼强我弱,又无外援该当如何?”穆奕突然出声,倒是吓了一下沈子珺,看见他目光有些微闪,不知道出神想些什么。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她想了想,也不做纠结干嘛这么问。 “公主身为女儿身,喜好男子的兵书,且如今一听,竟也有胸中丘壑,倒是让在下惊讶了一番,”穆奕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意外的光芒。 “这公子便说笑了,只是粗读一下,如此夸奖萱荣,怕是让人家听了笑话了去。” “公主倒是好性子,”穆奕扶手莞尔一笑,这就好像把两人之前的些许尴尬,拘束消散了很多。“本应该邀请萱荣公主来我的住所一起小聚一下,公主难得的妙人,这么想竟然觉得有些失礼。” “这般公子倒是多虑了,萱荣又不是什么多金贵的。”沈子珺看着前面,好像这样就能看见宫墙,心中有些悲哀,“这般就很好了······” “萱荣公主何必自言轻贱,有些事情虽不能自己掌控,但是公主眼中希望之火我确实能看见的,你心中希望没有灭,定是会能站很远的。“穆奕看着她眼中的悲哀和自嘲快要把她吞噬掉,但那星星碎碎的希望和那种压不倒的坚定一直在闪烁着,顿了顿,声音有些低哑,语气却不容置疑。 微愣片刻,这是沈子珺第一次仔细的直视他,他不同于流言的默默无闻,处事不争,那眼眸中的墨色漩涡好像是要把她吞噬掉,仿佛他就站在那里,仿佛又隔了很远,那种通身轩昂自若的气派,就像一幅画。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多谢公子了”她想,她想起了一个词,潜龙在渊。也许就是他这样的人了吧,终,有一天会化龙吧。 “这么问可能有些唐突了,但是萱荣公主最近是不是有些难解的事情,看看在下能不能出一些力。”穆奕笑笑,轻轻柔柔的说了一句。 沈子珺下意识的错开一步,死死盯着他,心中泛起巨大的警惕,她怎么忘了,这是皇宫,不说别的,眼前的男子有什么底牌,有多少实力,她全都不清楚,更别说她心中那件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事情,穆奕到底知道些什么,她一点也不知晓。 “公子必是想多了,公子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强压下心中的恐慌感,慢慢平复了自己的心情,语气变得波澜不惊。 看着眼前瞬间警惕的女子,穆奕有些失笑,倒是像刺猬一样,不过········· “抱歉抱歉”穆奕双手抱前,微微施了一个礼“偶尔看见公主这一些时日似乎眉目微皱,似乎有些什么难解的事情,顾忍不住出口相问,是在下的不是。” “倒是没有什么,原是我反应过于大。”定定的看着他,最终摇了摇头。 略略聊了一会儿,她与穆奕告别,看着穆奕与上次相同的背影,仿佛周身都融入了暮色之中,沈子珺静静的回到自己宫中。 “绿依,你跟了我几年了,”她唤来自己贴身丫鬟,看着她。 “公主,我是在公主七岁的时候便一直服侍公主了,现在有八年了,”绿依看着她,记得当时自己犯了错,被宫里人排挤,快要被饿死的时候,公主挑中了她,皇上也没有追问,随随便便便指派了她到公主身边,公主当时处境并不怎么好,但是这样两人相互信任着,竟然过了这么多年。也许公主不知道对于自己来说她是如救世主般位置,但是自己早已把效忠深深刻进了骨子里。 “绿依啊,半年之期快到了吧,”她笑笑,有些落寞。 “公主”绿依看着公主,心里不甘心,凭什么她家公主要承受这样的命运,“公主,不管怎么样,我一直会在你身边的。” 到底怎样才能救公主!凭什么公主要遭受这么多的不幸! “绿依,我要离开一些时间,这里的一些事情就靠你了。”对不起,绿依,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不想把你牵扯进去,你是我最亲近的人了,我不敢想你知道后会怎么看我,相信我,绿依,我们都会好好的。 “公主,你想去哪里?我跟着不行吗?两个人好歹有些照应。”绿依有些着急,这些日子看着公子,她总是有些不安。果然有什么事情吗? 沈子珺忙牵着绿依的手,紧紧地握着试图让她平静下来,“听我说,不要问那么多,这本来就是一件极保密的事情。不能让别人发现我不在这里,绿依,在这里能依靠的只有你了,帮帮我!我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出现,况且,我还想吃你做的桂花糕。” 看着自家公主满是坚定的神色,她知道只能答应下来,而且自己反对也没用,只能在这里为公主努力的打理好,不给公主添麻烦。 ”恩,公主,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可能时间很短,也有可能几个月。”沈子珺看了看绿容,安抚的笑笑“那两个小丫鬟还不知道是什么底细,你仔细的看一下,能踏踏实实做事最好,如果有不老实的,你就狠狠罚,觉得不能惹得,没关系,我回来后给你做主。” “是,公主一定要多加小心,照顾好自己。”仔细地看着自家公主,仿佛要把她刻进脑子里,永远都去不掉······ 第七章 箭在弦上 “卫峰,朕说的事情你觉得如何?“抿了一口茶,赵晟看着卫峰。已经是初冬了,御花园倒是另有一番景致,坐在小亭子里,赵晟和卫峰慢慢商量着, “如果真有那劳什子的地图······属下觉得还好,但是让一女子跟着,总觉得有些奇怪。“卫峰有些不善言谈,许多事情都在心里藏着。说不上来什么,只能狠狠皱了皱眉。 “哈哈,你先退下吧,晚上再入宫一次“赵晟笑了一声,摇了摇头,李福在旁边也跟着笑。 “是,陛下,末将告退。”看着他们笑的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是步伐沉稳的回了去。 傍晚 “来了”看着大殿出现的人,屏退了周围的人,赵晟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 “萱荣公主,你决定好了吗?”看着下面柔柔站着的女子,他觉得头有些疼,他干什么事情其实有时比较由着性子。当时觉得南国挺好玩的,就许了他们将皇子换成公主的荒唐想法,本以为送来的公主会有些阴郁,或者说自卑懦弱,却没想到他们南国一个比一个有意思。 或者说他们南国整个都很有意思······ 但是现在,却留下了一堆烂摊子,不说别的,首先她这次带来的一堆还在掖庭宫的下人就很麻烦,不能平白无缘无故就处置了那些人,也不能就这么放着,万一有人走漏了消息,可就不太妙了。 “是,陛下。”沈子珺知道她,已经没有回头箭了,哪怕前面是油锅,也要下去闯一闯······· “可是,萱荣公主,你要知道你带来的那些人让朕很是忧心啊,你做了保证,他们可没有做,到时候传出去,难过的怕是萱荣公主。”赵晟慵懒的开口。 “陛下,即使是对自己自己最身边的人,萱荣也不敢走漏一丝消息,” 感受着殿中弥漫的巨大威势,沈子珺鼻尖冒出汗来,还是艰难的开了口,“陛下莫不是信不过殿中的禁卫。” “哼!”赵晟冷笑一声“放肆!” “陛下息怒”沈子珺脑袋轰一声,慌忙的跪了下来,她的命运被这个人握在手里,对他来说,即使自己被赐死,对他也没有任何影响,南国更不会说什么。 “这样,萱荣公主,我给他们一条活路,“赵晟话中微带寒意,也有些玩味“让他们自编成一个小队,随着行军到战场,如果他们能够回来并且立了功,那朕不但免了他们的罪,还会按照本朝的律法奖赏他们,你觉得如何?”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南国公主,想得到什么,那也要看自己心情。 “是,谢陛下隆恩,”快要把嘴唇咬出血来,不,那些人是从小就跟在自己身边的啊,在掖庭宫中,他们用那种绝望的眼神看着她······她原想回来便和皇上求个恩典,放他们出宫的! 让一些根本没有受过任何训练的人上战场,结局可想而知,这般死局,皇上竟想把她身边所有的联系都断掉,在这深宫中,她真的就只剩自己了。 不,不,还有绿依,无论如何,无论如何也要留下的。 “放心,不动你那个大丫鬟”看着下面脸色苍白有些发抖的人,赵晟轻飘飘吐出一句,每次见到她,她都这么害怕。 赵晟抚了抚下巴,挑了挑眉,我觉得我挺好说话的啊。 仿佛吃了颗定心丸般,身子不再颤抖,也松了一口气。明明是他随口就把那些人送上了战场,却还是在得到他的保证之后放下了心。 沈子珺垂着头,掩过了眼中的愕然 ——这个皇帝,这般玩弄人心于鼓掌之中······ 殿外 李福屏着息,听见里面大概是没有声响了,轻轻叩了叩门,推开,也不去看下方跪着的沈子珺,垂目,小步且快速的跑到殿中, ”皇上,卫将军已经在殿门外候着了。” “恩,宣”也没有让她起身,沈子珺只能这么跪着。 这是沈子珺第二次见到卫峰,还是如第一次的印象般,不苟言笑。 “卫将军,这公主可要拜托你安排一下了,”赵晟声音里带些笑意。 “皇上,那可能会委屈萱荣公主一下,我想,让萱荣公主以男子的身份入营,不管怎样,好歹也有一个样子,一个女子随军,有些不像话。”卫峰抱抱拳,语气沉稳,说道不像话,眉毛又再次皱了起来。 “卫将军倒是不会怜香惜玉,这还是个小姑娘,好吧,萱荣公主,你的意下如何?” 苦笑,哪里敢说什么,只能再次叩首, “萱荣听将军的便是” 卫峰看着沈子珺有些鄙夷,他是一个为了国家敢于抛头颅洒热血的人,对于他,皇上是不可冒犯的,也是他誓死效忠的,居然有这种为了自己活得更好,去出卖国家的人,对,在卫峰心里,实在有些不太明白沈子珺,可是,这正好便宜了他们南国不是,这般想,倒也不做深究了。 “好,那你们下去准备吧。”赵晟也不愿多言,感觉眼睛有些酸涩,他有些想休息了······· “是!” 殿外甬路 “萱荣公主那边可曾安排好?”卫峰率先问了一句。 “安排好了”追着卫峰的脚步有些急,有些微喘。 “正好有陛下口谕带你出宫,让内人帮你准备一下,明早可就出发了。”卫峰看着她这风一吹就倒的样子,心里有些瞧不上,到底放慢了脚步。 “是,有劳大将军了。” 第八章 出发! 天色尚未明朗,沈子珺抱着冷冷的头盔,现在站在卫将军身后,紧了紧衣服,她觉得这天气着实冷的紧了些。 早知道里面多加一件衣服!沈子珺暗暗抱怨一下,悄悄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身子······今个卫夫人倒是体贴的准备了保暖衣物,自己怕麻烦人家,没有穿。 有点冷····· 和卫将军站在点将台上,看着下面乌压压一群人,沈子珺觉得更冷了,向卫峰那里缩了缩,还好天色未明,借着朦胧的天色,压下了士兵的煞气。 “将士们,这次我和皇上做了个军状令!我和皇上说,这次我就带两千人,绝对可以拿下南国,皇上说我吹牛,可是,我就是有信心,并且下了保证,绝对可以大获成功,皇上回来厚赏咱们,将士们得的赏赐也会多些,赶着过年,大家回去都吃肉喝酒去!” “听将军的!”“那我肯定要大显身手了!”“那我可以给我那婆娘置办些胭脂了,” “得了吧,就你那身手还不如狗子……”“哈哈!要不咱们去战场比试比试?” 他们从不考虑将军说的是不是惊世骇俗。他们知道将军是绝对不会让他们送死的,两千士兵灭南国?!那肯定有他的道理!听了就是! 看着下面的将士们精神抖擞,卫峰看了感觉瞬间觉得一股豪情冲上了胸口,过去牵了马,动作潇洒的上了马,挥了鞭子, “出发!” 沈子珺也慌忙戴上头盔,让一个士兵扶着自己上了马,跟过去。 考虑到行军的路程,萱荣公主可能根本坚持不下来,卫峰还是很细心的准备了一匹马,至于会不会,就要看萱荣公主的了,毕竟,自己这边可是没有怠慢她; 之余坐马车?算了吧,当初就是不想让她坐马车拖慢行程才会让她扮成普通士兵。 再说,你见过轻简的急行军带什么马车过吗? 所以现在沈子珺还是庆幸的自己还会骑一些,不然可就受苦了。 南晋两国官道 卫峰为主将,杜明,朗括为副将,两千人趁着还算未明的天色快速进军。 “嘘,停下休息调整一刻钟”卫峰拉了缰绳,冲着后面大声喊了一声。 沈子珺也停下来,两脚站在地上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的腿还在轻微颤抖,软的不行,慢慢扶着树,揉了揉自己的腿,到底是公主,养尊处优了些,身体素质和他们比自是不行的,更何况,盔甲也实在太重,让她有几乎很难喘气的感觉。 “诶,你说,这是谁啊?” “谁知道,不过,听杜副将说这是咱们军师。”一个看起来憨厚的士兵靠在树下,耸了耸肩。 “这副瘦弱的样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坚持下来!” “这么说来,以前打仗还未怎么看到过军师呢” “这我倒是没多想,看到队伍里有几个生面孔,一直在后面坠着,一看就知道一群什么也不中用的人,不会也是军师吧,这样上战场,我都嫌丢脸。” “·······” 卫峰上队伍前面去探探路,没有听见他们的议论。 杜景一听了,心里倒是也在想这件事,昨夜听了将军说这确实是军师,但却没有太多解释,看了看前面的卫将军,并未阻止他们再说什么,反而一脸趣味的看了看沈子珺。 朗括很早就在卫峰身边一路这么打杀下来,性子有些随了卫峰,皱了皱眉,大声呵斥 “议论什么,将军的决定也是你们能议论的?” 士兵纷纷禁声。 杜景一将目光移到朗括身上,驾着马走了过去。带着笑意道“看你一直像卫将军一般严肃,小心讨不到老婆!” 朗括看着杜景一这模样,不知为何,很想告诉他说卫将军有夫人······想了想,还是默默走开了。 沈子珺在一棵树的旁边正在休息,听了这番,倒是抬头看了看这个人,看着他向自己望了来,温和的笑了笑。 朗括也不多言,面无表情的转过了头。 “大概在有半天时间就到了,大家列队快点跟上!” 琳琅地界 作为南晋两国交界的地方,这里已存在几百年。 这里本该属于晋国的。 以前,南国国力强大,晋国势弱,晋国为求安生,白白给了南国不少土地,甚至特意将琳琅让出来,作为两国交界。 琳琅,并不是这里经济有多么好,而是它的地理位置,因为有连绵的山脉,地势也比较陡峭崎岖,曾经是晋国最天然的防御地界,晋国便一直想把它夺回来,光明正大的赢回来。 “好,停下,安营扎队,”卫峰抬了抬手。 将士们得到指令,有条不紊的安排着。 “军师可还好?”想了想,看着沈子珺累坏了的样子,在外面到底还是叫军师合适些。 “无妨,休息一下就行了。”努力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点了点头,准备回帐篷放松一下。 “那我让士兵将饭食送到你的帐子里,想着你也不适应和他们在一处吃饭。”卫峰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好,有劳了。”谢过卫峰之后,沈子珺一步一步艰难的走进自己的帐篷。 第九章 晋国琳琅! 卫峰坐在营帐中,烧着火盆,就着烛光仔细的查看着南国的地形图。 琳琅是最边界的,接着直通幽州,到安通之后,然后就到了南国都城,临成。之间倒是没有什么阻隔。 倒是可以从琳琅一路进军到临城啊。 之前琳琅将领已经发现了自己一行人的行军踪迹,应该叫了援军,到琳琅派兵支援,如果所料不错的话,大概明天早上。急行军调兵过来要三个时辰。这样的话······· 细细的想了想,盘算一下,便起身出了营帐,叫一个小兵唤了副将过来。 夜色,大部分的士兵还没有休息,外面有些嘈杂,沈子珺用罢饭看着火盆愣愣的出神。 “公主!”帐子里闪进来一个人影,沈子珺被吓了一跳,刚要喊人,却发现这张面孔令人熟悉。 看着来人向她行礼,沈子珺面色复杂······虽然有些惊讶,但也有些在意料之中,终是要面对的。 “小楼,你先起身,怎么到了我这里。“ 沈子珺面色复杂,有些愧疚,要不是她······赶忙上前拉了他起身。 因为跟着急行军过来,小楼现在看起来脸色苍白,怕是还没有恢复过来。 小楼一直属于母妃的宫中,母妃被赐死的时候,不少下人都换掉了。小楼一直在外面收拾花草,倒是不怎么惹人注意。这才留了下来。,后来自己想了法子把小楼留在了自己宫中。 “公主,我们都曾经服侍过容妃娘娘,明里暗里受过不少恩惠,都很感激容妃娘娘,这么些年一直看着公主长大,当时知道公主被派到晋国去交换,想着多少要帮到公主一些,便求了大总管,抢了那随行的名额,好歹公主在晋国皇宫也不算一人,我们也会尽量小心些,不给公主闯下祸事······“ 小楼强行挣脱沈子珺的手,坚持着跪下来,声音有些呜咽。 “这次皇上为什么派公主来我们不知道,我们本就轻贱的命,死了也无妨!” “况且我们也没想着活下来,现在我们已经很知足了!” 沈子珺身子狠狠一震,手定格在那里,停在半空。 “但是我们却是知道晋国是不会放过南国的!” “可是,我们本就无所谓,公主呢?公主要何去何从?”小楼声音有些哽咽,但还是一个字一个字坚定的吐出来,如泣血一般。 那么悲凉······ “公主,我们人微言轻,但是,如果我们替晋国军多杀几个人,表现的好一点,公主,是不是就会少一些担子?让晋国的国君信任些,会不会求得公主一条生路?“ “公主,容妃娘娘只有您这一位血脉,是容妃娘娘临终最放心不下的,托了我们好好地照顾公主,这么多年,并没有给公主一个好的成长环境,让公主活得轻松些,是奴才们没用!”小楼眼神变得有些悲哀,似乎是想起了以前的无能为力。 “我们虽然是奴才,可是我们也知道要感恩!如此,就当我们对公主的补偿······” “公主,不知道还能有多少日子我们可以陪着公主,看着公主长大。但是我们希望公主能自己保护好自己,好好地活下去!“小楼看着沈子珺,眼睛越来越红,声音也越来越大,后来变成了嘶吼,就像是那种孤注一掷前的发泄。 “小楼!”沈子珺觉得视线渐渐模糊,慢慢蹲下来,扶住小楼的肩膀,狠狠地握着,强烈的愧疚感叫她直入了地狱般,浑身发凉。 “我······抱歉······真的抱歉,对不起·······” 沈子珺,你自己真是可笑。 沈子珺心里泛起巨大的迷茫,为什么自己这么努力的活下来,却建立在自己亲近人的性命上,为了自己,真的值吗? 母妃临终的话自己好好记着,她会好好活下去,可是却连累了好多人,那些都是真心担心她的人,真心待她的人,而把她送过来的父皇还有那些大臣们肯定还在夜夜笙歌吧,凭什么小楼他们要去沙场送死?! 凭什么?! 沈子珺狠狠地咬着牙,眼眶红的厉害,她从来没有如此的怨恨自己的父皇。 主将营帐 卫峰严肃的看着前面的两个副将,有条不紊的吩咐着。 “我带着一千人去攻下城门!“ “朗括,你带两百人,趁夜偷袭城东!” “杜景一,你待朗括攻打城东,你带一百人去偷袭城西!“ “你们要是发现有大量士兵,立刻撤退!” “是!”“是!” 目送朗括,杜景一领命而去,看着帐篷外透进来的一丝丝墨色,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冲啊!”“冲!” 戎征九年秋,琳琅被晋国拿下。 没有火光冲天,也没有殊死搏斗。反而,他们用了连卫峰都不敢相信的速度,极快的将琳琅攻了下来。 也不知道琳琅的将领孙野在想什么,军队压境,竟然还在熟睡,赶到晋国士兵冲进城中,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晋军直接偷袭成功。 看着战俘营里面还在挣扎的将领,简直像头猪,卫峰在心里嘲讽了一下。 容妃番外 记得那年入宫她才十四岁,将笄之年,明亮的眼眸几乎要把整个世界灼热。 她为了他,甘心的放弃了做别家正室的资格,入了宫做了贵妃,毓贵妃,只为当年梨花树下年少的他轻轻的许诺,仿若一个天下送到了她眼前。 “卿待我如至宝,此生定不负卿。”他的声音清透如水,让少时的她红了脸颊。 一树梨花一溪月,不知今夜属何人。 那时,她天真的以为,她,得到了一个天下······ 她的家世很好,父亲是安国大将军,母亲是宁郡主,定国府三个孩子,她是唯一的女儿。被宠若明珠,算是他的表妹,身份也能配的上他。 安国,安定国家,多么大的荣耀。 即便屈于皇后下,每天要晨起去向皇后请安,却也如蜜糖般。因为她知晓,那个人绝对不会让她受一丝委屈。 在后宫中的她那时是快乐的,即使和后宫那么多女子争他这一个夫君。即使心中还会有些酸楚,却也敌不过他柔和下来的眼眸。 是的,这是她的夫君,她对自己这般说,眸子里充满喜意。 最近不知道怎么了,皇上最近烦躁的厉害,连自己也不能平息他的烦闷,还会惹他更加生气。 对着梳妆台,看着镜子里的人眼眸中有一丝无奈却溢满了甜蜜,一双手轻轻地抚摸着肚子,孩子啊,你争气些,将来要平安的出来,和母妃一起哄哄父皇。 她想,这大概是最美好的事情,等皇上过来,她一定向皇上讨一个孩子的小名,叫安康。 那天阳光正好,看着他进来,兴冲冲的上前,本来想告知他这件事情,属于两个人的喜悦,说辞早已备好,却不料他进来不待她说什么,蛮横地将手臂向她挥来。身子狠狠的撞在的案几上,她此时肚子疼的厉害。 不顾皇上说什么,也不顾皇上为什么这么做,她连忙攥住皇上的衣袖,声音凄厉。 “孩子······孩子·······救救孩子!救救孩子!” “你·······你这招是笃定我怜香惜玉是吧,我没想到你的心机这么深,竟然拿孩子要挟我!” 她疼的冷汗直流,却见他看着自己下面溢出的血色微微愣了一下,继而面无表情的开口讽刺。 “救救孩子,求您了,陛下……”不知道再说什么,头疼的厉害,只是觉得她的孩子·······她一定要保住她的孩子。 紧紧攥着皇上的衣袖,她却感觉到皇上那双有力的手一根一根掰开了她的指头,走了出去。 不,不要! 求求你,回头,救救孩子!那是他们的啊! 孩子到底是没有保住,她也明白了当时皇上对她为什么那般说,那般对待。 安国大将军谋逆,叛国,安国府上下按律当斩! 毓贵妃身处后宫,并不知情,念其痛失皇子,择轻处罚,褫夺封号!降下一级,特恩赐为容妃。仿佛世界一夜崩塌,一夜间失了所有。 从此她的世界一片死寂。 她自己终是放弃了自己,她失了宠,她把自己锁在宫殿,每天看着树上飘落的叶子,从有到无,从无到茂密。回忆着他们以前的日子,时而痴痴地笑着,又想起当时他的狠辣,时而抱着头痛哭。 他们说,容妃疯了······ 那天,他醉了酒,蹒跚的走了过来,强要了她,委于身下,她的泪终是落了下来。 醉了酒,吐出来的事情自然多些。 果然,所有的皇帝都逃不过忌惮二字,因为忌惮,所以,她才落得这般境地吗,满门抄斩,孩子也没有留住。 她又怀了孩子,这一次她仔细的护着,可是心事重重,怀的很是艰难,越发的瘦弱。 他见了她,面上终是带了一丝不忍心。 看见了他,她明白了什么,不能在这么颓唐下去,自己已经无所谓了,可是孩子还要在宫中生存。 复了宠,一点一点为自己没有出世的孩子铺着道路,巩固自己的势力。 宫中有一个她父亲安排的暗卫,府中惊变时藏着的东西也到了她手里。 一份地图,和一部分暗卫名单。这是父亲临终的嘱托。 她已经二十岁了,在宫里也算是一个老人了,也不求帝宠。 但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宫中新人不断,自己求个安生,倒也没有招惹过她们。 孩子平安的出生了,是个女孩,皇上有些失望,再也没来看过孩子。也没有进过她寝宫。 这次她把对上一个孩子的愧疚,两个孩子应该有的宠爱,全部都给了这个孩子,却也不忘在她很小的时候细细的教她各种谋生手段。 看着大总管递过来的帝召,她笑笑,有些解脱的饮下了那杯酒。 看着孩子哭的厉害,恐惧感布满孩子的双眼。 抱歉啊,母妃是个懦弱的人,不能陪你走下去了, 一个人要坚强啊,萱荣。 闭了闭眼,向身后倒去。 她仿佛看到了梨花树下,她羞涩一笑,脸颊泛起红晕。 “那,我等你娶我好了…” 原来,不是自己坚持不下去,终是他食了言。 沈禹,若有来世,定不相见。 第十章 崩溃 其实,过程也没有想象的那么轰轰烈烈,什么大军压境,直指皇城,敌方千里溃不成军,国君带人投降。 现实总是比想象要残酷一些。 卫峰和杜景一现在带着人穿着麻布衣服,偷偷摸摸的看着皇宫,有些犯愁。 自从那次攻破琳琅之后,南国援军到来。卫峰让杜景一使了手段,威胁了孙野,让孙野给援军道了歉,请了罪,说是有几个人作乱,当时判断失误,过早的叫了援军,早就被镇压了。 援军看见确实像是平安无事的样子,没多想,也就骂骂咧咧的回去了。 卫峰他们商量了好久,扮成商人的样子,拿着孙野的将军令牌,说是有重要物资押运,浩浩荡荡好一票人,也就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这里。 至于朗括,其实卫峰觉得还是应该有个行事比较靠谱的,看住孙野,于是便把他留在了琳琅。 现在,看着皇宫紧闭的大门,巡逻的禁卫军,最大的问题是,如何才能在不惊动禁卫军的前提下进入皇宫。 杜景一看着卫峰一言不发的样子,眼珠转了一下凑到跟前,贼兮兮的说“你说咱们偷溜进去吧!” 卫峰没有说话,看着杜景一眼神闪了一下······ “报!皇上,琳琅说有一批宝物献上!” “哦,倒是有趣,呈上来瞧瞧。”沈禹脸上有些兴奋,琳琅素来不怎么送东西过来,看着情况,想来这宝贝怕是不俗。 “送宝物的人说,这个宝物只有在御花园才能看出它的珍贵。请皇上移驾御花园。”这个人低头恭敬地说着,把琳琅的公文呈了上来。 “好,那就去瞧瞧,摆驾。”沈禹没怎么在意,谅他们也不敢诓自己。 刚进了御花园,沈禹就看见有几个人弯着身子,双手举着托盒,等待自己到来,顿时心情舒畅,准备过去亭子那里。 仔细看着这几个人,又觉得哪里有些违和,对了,那种杀伐之气。一般的人可是没有的。 杀伐之气!不对! 顿时警觉的沈禹立刻喊了人,却见一把刀突然从他眼前掠过,一动不敢动。暗六把刀架在他脖子处。 “暗六,你居然敢要挟朕!”沈禹有些惊怒交加,极度的恐惧让他忘了克制自己,大声的喊道。 “南国的皇帝陛下,你应该庆幸,”杜景一紧随卫峰缓缓走过来,有些轻佻的说,“我们原本的计划是带人献上宝物,顺带着趁乱把你杀死,或者再麻烦一点,制造一点宫里比方说走水什么的,然后周旋好大一番,再把你杀死。谁知道你的手段这么差,连暗卫都不能掌控!” “那跟朕说宝物在御花园的,也是你们的人?”想起了什么,沈禹挣扎一下,感受到脖子上更近一分的凉意,安分了下来。 “这怎么说,如果你觉得是那就是吧!”现在萱荣公主是自己这边的人,这么说倒也没错。 暗六的眼神暗了暗,时间回到了半个时辰前。 “咕~~”暗六听到了安国府久违的暗号的声音,从树上跳了下来, “公主,怎么是你?”暗六看到沈子珺表示很惊讶, “来不及多说,皇帝身边暗卫有多少人?” “四十人。”暗六立刻答到。 “那你能不能潜到皇帝身边?”沈子珺语气有些焦急。 “不行,除非在御花园!”暗六反应过来了些,深深地看了眼沈子珺。 “好!” 视线转回,御花园 “那琳琅那边呢!你们有琳琅的公文!你们是琳琅的吗?这是死罪!死罪!你们知不知道!”沈禹不敢乱动,他的背紧紧地弓着,仿佛触碰一下,线就会断掉。 “皇帝怕是糊涂了,琳琅的将领估计此时还没醒过来呢,再说,琳琅现在明明是晋国的,皇上必是昨夜睡得魔障了。”论起嘴皮子,杜景一到也是厉害的。 “琳琅?琳琅已经被你们控制了!为什么没有消息传过来?你们······你们是晋国的!朕不是派了公主过去求和吗!”沈禹越发慌乱。 “难道公主闯了什么祸吗,该死,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下意识的遗忘了半年之期已到······那是他觉得最恐惧的事情。 “你们怎么处置她都随你们了!放过朕就行!” 沈子珺走上前,摘下头盔,看着面前一点威仪都没有了的父皇是那么狼狈,轻轻笑笑,仿若娇花照水般。 “怕是让父皇失望了。” 卫峰看着面前的少女,加着刚才沈禹的说辞,明白了一些事情,比方说为什么不在乎自己的至亲。 亲情到这份上,倒也是悲哀。 沈禹愣了好久,终于反应过来。接着便是沈禹接连不断的骂声,沈子珺站在他面前,就那么看着沈禹,表情也是挂着柔和的轻笑,始终没有一丝变化。 “果然,早知如此,当时就不该让你出生!狼心狗肺的东西,应该和你姐姐一样去死!”沈禹一句一句吐着世上最毒的话,突然想到了什么,诡异的笑了起来。 “你说什么!姐姐?!”感觉听到了什么消息,反应了好久才抓住。脸上没有了笑意,死死的盯着沈禹。 “对啊,”沈禹看见她着急的神情,反倒平静下来,似笑非笑。语速慢了许多,语调也很奇怪。 “你知道吗,你母妃在你之前可是还有过一个孩子的~后来御医说是个女孩,不过啊·····” “那个女婴,亲手被朕弄死了啊,把你最爱的母妃推到桌子上,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没有了啊,”他一字一句的残忍地吐出来。 “什么!”沈子珺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疯掉,浑身冰凉,仿若进入了冰窖。原来自己还有一个姐姐吗!母妃,母妃那么温柔,他怎么忍心!他怎么如此狠心!母妃当时该有多痛! 他该死······ 所有一切沈子珺都不愿想,抽出了剑,一步一步的冲着沈禹走过去,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周身的布满了戾气。 杀了他,杀了他! “戕!”卫峰把剑挑向一边,看着沈子珺红了眼怒视着他,连带着看向卫峰都带了杀意。 “公主,不用你亲自动手。”杀自己父亲,公主被气疯了罢,这可是恶逆之罪。 “杀!”卫峰一挥手,沈禹惊恐的看见皇宫一瞬间冒出好多士兵。 血色渐渐弥漫了整个皇宫,看着昔日长大的皇宫,变成了人间的地狱。沈子珺晃了晃身子,看着天空,觉得头晕的厉害,终究人事不知。 第十一章 杜景一 沈子珺是在一阵颠簸中醒的,感受到了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看着周遭,便知道这是在马车上。 周围什么声响也没有,看着这马车的摆设,竟比她之前去晋国坐的马车,布置还要好些。 想了想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有些头疼,口也干的厉害。 挣扎着爬起来倒了一口水喝,看着四周,之前发生的是在做梦? “醒啦?”沈子珺看着车帘被掀起来,杜景一探进来一个脑袋,笑嘻嘻道“你这倒是能睡,这都一天多了你才醒过来,看,小爷来给你做车夫,有福气吧!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 杜景一才刚刚及冠,风流倜傥。从来都是很洒脱不羁的,他不像卫峰是靠打出来的将军。他的父亲杜慎是洛城城门校尉,母亲白涔阳是一个世家小姐。 这杜府的趣事倒也多些,杜慎是个惧内的,就娶了白氏这一位,倒没有多的妻妾,白氏希望自家儿子文采飞扬,谁知这儿子小的时候还好些,长大了简直就不听管教,死活不读书,说是要习武。白氏本想着不读书,玩闹也好,尽力护着他,让他平安一生。哪想之后他非得闹着去当兵打仗。 这下白氏不干了,大闹杜府,气哄哄的说是回娘家,说是因为杜慎偏是要做什么校尉,搞得儿子就要去当兵去战场,不要他娘了。当时闹得也是厉害,杜慎头脑一发热,就和皇上递了奏折,说是要辞官。皇上知道事情原委以后简直哭笑不得,轻飘飘一句驳回,就打消了当时杜慎的想法。 看了半天杜府的热闹,赵晟表示再这么闹下去,他的城门怕是要不保了,于是皇帝跟着一起出主意,说是要不让杜景一当个小兵试试,没准杜景一觉得太累太苦,就放弃了。 这个主意好啊,当时快要被逼疯的杜慎立刻就觉得皇帝简直太聪明了,兴冲冲的回了府,却没有回头看皇上笑的宛若一只狐狸。这次回去和夫人商量了一下,看着夫人终于不再让他回书房,他在心里又狠狠感激了一下当今皇上。 杜景一兴高采烈的进了军营,第一天,被父亲操练的手磨出血来,第二天又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第三天,第四天,杜景一还在坚持着,这让杜慎有点欣喜,觉得不愧是自己的种,训练强度倒是一天比一天大。 这次白氏坚持不住了,看着儿子每天累的要死的样子,白氏表示很心疼。强逼着杜慎让儿子做了副将军,正好不用冲在前面,也不用被甩在后面。 好歹杜景一还算争气,实力也不俗,这才在军中站稳脚跟,不然他表示要被这不着调的父母带坏了,虽然这么些年一直都是副将。这时候杜慎才隐约觉得貌似皇上坑了他,当时自己就上了贼船。 “我记得我当时还在皇宫,我这是······”沈子珺有点犹豫,看向杜景一,希望他能告诉自己。 “唉,真可惜你没看见,我们可是把南国皇宫的人全都杀掉咯。”杜景一看着笑眯眯的看着她,语气还是有些不着调“现在自然就是要回去向皇上复命啦!” “······!”沈子珺身子剧烈的震了一下,眼神猛的一缩,感觉眼前有些发黑,身体里的血液好似凝固了一般。 “珺儿,母妃看你的衣角有些破掉了,来试试母妃给你做的新衣裙!” “珺儿,母妃给你做了桂花糕!” “珺儿,你知道吗,你可是母妃求了多少世,才换来的···” “珺儿,你要好好活下去,用尽你所有的力气,保护好自己!” 母妃····· 沈子珺眼角流出泪来,狠狠地咬着嘴角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景一!闭嘴!胡言乱语,回去后军法处置!”一直在旁边不插一词的卫峰听着杜景一和公主的谈话,终于忍不住呵斥了一番。 卫峰拉了拉缰绳,让马走的更慢一些,靠近了马车,停顿了一下,因为有布幔的遮挡,看不见对方的表情,眉头又皱了起来。 “沈禹他们现在在囚车上,我们没有杀他们。”卫峰张了张嘴,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解释,让他解释这件事,显然有些为难他。 “那个,大夫说你心思太重,又有瘀气在胸中,怒急攻心才昏了过去。” “想着回程也不用太急,就把你安置在了马车里。” “至于沈禹你的兄弟什么的,想着要把他们做俘虏,给皇上一个交代,所以我们根本没有动他们。” “南国已经宣布归顺晋国,额,沈禹颁发的诏书。” 简直越说越乱!卫峰有些鄙视自己,但同时也有点不爽,自己这么说已经很够意思了,对方一点动静也没有,也不知道对方听了没听。 过了好一会儿,车厢里传来幽幽的声音,听着哭过一样,“如此,就谢过将军了。” 卫峰盯了一会儿马车,驾着马离开了,临走时还不忘狠狠的瞪了眼杜景一,简直添乱! “我刚才想开你玩笑一下,对不住了啊,”杜景一这次没有在把头伸进来,语气有些认真,坐在马车上盯着前面的路。 “没事·····杜将军,小楼他们如何了?” “小楼?”杜景一想了想,“哦,你是说那群人。” “这…”杜景一狠了狠心,觉得事情还是都说出来的好。 “因为实在皇宫直接动的手,就算有了密道优势,可宫里也是有大量的禁卫军在的,当时也是牺牲了不少人,那些人,我们在整军集合的时候就没有再看到了。” “至于那个暗卫,等着我们看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毒发身亡了,怎么死的我们也不知道。你,莫要太难过·····” 沈子珺听着外面那人有些低沉的声音,心中仿佛被撕裂了巨大的一块,再也填不上了,她捂住了脸,无声的大笑。 承认吧,沈子珺,你看你,就是一个魔鬼,一个自私自利的人,把别人害了不够,还把自己身边的人全都害死了。 你已经坠入十八层地狱了!回不去了······ 可耻的发现心中竟有些许轻松,沈子珺知道,这是自己知道以后再也不用面对他们,因为那些人情债,自己根本偿还不清! 看着放下来的手上湿漉漉的一片,她一边狠狠地嘲笑着自己,一边在想,她这样的人,也有泪吗? 呐,不是的吧······ 另一边 一个男子很狼狈的在树林里走着,衣服上淌着血,看出来受了很严重的伤,借着丛林隐蔽,却也不敢卸了防备。 看着已经被插了晋国旗子的皇城,那个男子望了许久,最后默默的转身,隐没在了丛林里。 第十二章 这般真相 “黎大人,临成那边传来的密报。”一个衣着普通相貌平平的人进了书房,递给了玄衣中年男子一封密信。 “什么!南国已易主,附晋国!“玄衣男子正在添着灯油,静静地把一份密报烧掉。看着来人,接了那张纸条过来。自然的打开了密报,却被纸条上的字句震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我一点都没察觉到!“ 说罢看向那人,语气带一点急切,“消息确认吗?” “确认,刚从枢密院那边得到的消息。“ “哐!”······· 庆元殿 赵晟看着下面文武百官一时间没了言语的样子,心知这早朝快要完毕,也该散朝了,暗想这卫峰什么时候能过来。 “报——”一个小太监的声音由远及近“广威将军到。” “宣!”终于来了。 “宣广威将军觐见。” 群臣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这也没听说哪里有叛乱,这情况是····· 卫峰在外面卸了随身的佩剑,一步步走向朝堂中间。 跪下,叩首 “陛下,南国挑衅我朝,随意扣押我朝使臣,且不时扰乱边境,臣奉命前去讨伐南国,幸不辱命,南国已归属我朝,现沈禹及其沈氏一族均已收押。” 卫峰话语稳重,不徐不燥,却在朝堂掀起了惊涛骇浪。 “好,好,好!爱卿可是带来了天大的喜庆!”赵晟看了一眼下面的朝臣,有些愉悦他们的表情。 “爱卿辛苦了,五日之后,朕将在沁园举办宫宴封赏,朝中大臣可携女眷参加!“ ”谢陛下!“ 散了朝,大群三三两两的走着,还在消化着这件事,在卫峰后面窃窃私语。 “卫将军!”一个年纪约莫在五十岁的男子叫住了卫峰,虽然发色有些斑驳,但依旧俊秀清朗,端得雍容雅步。 “陈大人,怎么了?”卫峰停了下来。 “听说,皇上让卫将军抚平动乱,可有何凭信?”淡淡行了一礼。 陈康默默看着卫峰,语气有些质问。卫峰也是有些不知如何作答,如果说一般官员,卫峰可以说这是秘密,可陈康毕竟是兵部尚书,按理说,军队调配应该是皇上先和大臣商议,然后从兵部发出公文来,自己方可调兵。可现在很明显皇上是让自己私自出兵,怕是不合礼法······ “卫将军,”李福从大殿赶过来,向陈康行了一礼,脸上带着笑意对卫峰说道“卫将军,留步,皇上那边有些事情还需要和你商议,卫将军倒是走的步子快了些。” 看着李福,卫峰面上放松了些许,转而对陈康抱了抱拳,“陈大人,那我就先走了。”走的步子比以往更快了一些。 “那,将军慢走”回了个礼,陈康站在那里看着他,眼神有些莫测,看向不远处一个大人,对视着摇了摇头。 “还好朕让李福把你叫住了,”赵晟在养心殿休息,听着卫峰说起刚才的情况,笑了笑。 “你不知道,兵部那群老顽固实在难弄的紧,别说这件事肯定不同意,就算等他们那出公文下来,也要等好一阵子,不过,这次过后估计也不会再问你了,陈康可是个聪明的······” “谢皇上。”卫峰透着一股子憋闷,倒是让赵晟又笑了笑。 “朕看了你们的折子,这次朕看你们去了两千人,几乎回来一半多人,怎么,让你带过去萱荣公主那边的人竟是一个都没有活下来?” “皇上,臣欺骗了皇上,那些人不是全都是战死的,”说到这件事,卫峰跪了下来,有些羞愧“其实当时也有些人活下来,可是臣想,那些人留着估计是个祸患,而且趁着萱荣公主并没有在场,所以,臣就让人趁乱把他们都杀掉了。” “卫峰,敢揣测圣意,胆子不小啊。”赵晟声音有些恼怒不悦。 “皇上恕罪!”卫峰也没做争辩,结结实实的磕了一个头。 赵晟似笑非笑的盯着卫峰,确实,当时根本就没有想着他们活下来会怎样。本来就是去让他们送死的,解决这个祸患····· “算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你倒是会给我减轻麻烦。”赵晟表示卫峰这种人,你跟他生气也生不起来,实在太实诚。 “这几天,萱荣公主如何?”其实,赵晟这样一来二去交谈下来竟是有些佩服那个小丫头。 不过,这件事情完成了,那个萱荣公主倒也是没什么利用价值了····· “萱荣公主是个有智慧的,也能狠的下心,行事也很稳,气度不凡。”想了想,卫峰也找不出什么形容词。 “她在你这里评价还挺高······”赵晟有些失笑,但是也看出来了卫峰好像有些不喜萱荣公主。细想就知道,以这家伙的性子估计对萱荣公主的做法不赞同。 聊了一会儿,让卫峰退了下去。提起笔看着奏折,赵晟心里默默盘算着这些大臣。对比了好久,问了李福“你觉得户部尚书怎么样?” 李福给赵晟磨着墨,手腕慢慢的转动,让墨均匀地晕开来。小心地组织着措词, “户部尚书大人四十多岁的年纪,一直在工部行事稳妥,倒也是个有手段的。” “嗯,我觉得他也不错。”微微挑了挑眉,没多言语,便批阅起了奏折,眼神眯了起来,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第十三章 悸动 井台楼 “公主!” 看着井台楼的门打开,绿依舒了一口气。公主趁着黑夜回来以后,就把自己这里的门锁上,告诉自己不要来打扰她,两天时间里,苦苦劝着竟然连饭也不来吃。 去找了穆公子希望能在这件事情上出出主意,劝劝公主。可是穆公子摇摇头却说公主需要休息。 南国已亡,后宫里早就疯传开了的消息,按理说不管怎么样,内务府对待公主的态度应该会变一些。可是公主寝宫的用度,竟无一克扣,甚至皇后还赐了不少东西下来,一度让绿依有些胆战心惊。 两天的各种忧心,终于在第三天清晨公主叫了自己的名字!连忙抱了一壶水,叫了一个小丫头准备些点心,冲了进去。 看见公主的时候她眼眶有些酸涩,心中有些发堵,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狼狈的公主,即使在那天,知道了要被送来晋国的那天也不曾这样过。 公主现在披头散发,双目涣散,被子皱成一团,整个人弱弱的在被子里缩着,看着自己目光有些胆怯。 “公主!”顾不得礼法,绿依上去抱着沈子珺,心里难受的厉害。 “绿依,绿依”沈子珺喃喃道“我只有你一个了,只有你一个了!”继而又有些崩溃的死死的抱着绿依大哭起来,所有的脆弱在此时显得淋漓尽致。 绿依知道她应该努力的安慰公主,她并不笨,相反还很聪明。 这段日子公主让自己瞒着别人她失踪的消息,她一直谎称公主心情不好,不便出门。别人不清楚,皇帝还不清楚吗?竟也配合着叫来一个御医,每日过来巡视一圈,最后倒也说出公主身体不适,不宜见风,算是将这个谎话彻底圆过去。 说起这件事绿依就想吐吐苦水,当时御医来的时候,她真以为事情蛮不住了,当着人家的面当时没少磕头,真是感觉丢脸。 连皇上都亲自帮公主遮掩事实,而且,公主回来的时候南国就易了主。虽然不知道公主怎么办到的,但绿依觉得这件事当真惊心动魄。 如果,一切都是猜测那样的话,那么公主有多少压力,中间又经历了什么,谁也说不清楚。 绿依只能尽力的抱着她,不停地安慰道“公主,一切都过去了。你还有绿依呢,” 沈子珺紧紧的抓着绿依,不想放手。 “公主,来,先喝水,公主病了这些天肯定是想吃绿依做的桂花糕了。” 看着绿依忙活了半天,沈子珺慢慢平复了心情。 下午,恢复了少许精神的沈子珺重新梳了妆,让绿依先行退下,自己一个人坐在长椅处发着呆。 “公主倒是好计谋,好智慧。”看着远处出现的穆奕一脸赞叹的样子,沈子珺知道他想必知道了什么。起身,施了一个礼, “公子。” “记得上一次相见,公主还了兵书,当时我就在想,公主竟也对这些战事感兴趣。”一袭白衣,穆奕有些玩味,“过了不久,就听说公主病了,很严重,不能见风,当时只是有些惋惜。” “却不想公主这病在这当口偏偏就好了,私下就有了一些猜测。” “后来,发现掖庭少了一些下人,正是公主过来时增加的一些人,这才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现在细细想来,想必公主当时就决定好了吧。” “公子聪慧。”所有人都不是傻得,自己这番动作,心思敏锐之人自然会找到一丝痕迹,只是这穆奕竟然这么快的收集到了所有信息,当真不可小觑。 “呵,”穆奕有些自嘲“这算什么聪慧,倒是公主这番壮士断腕的心,早就说公主不输男儿。” “这般我自己都觉得我自己像一个魔鬼,”沈子珺笑了,有些云淡风轻“现在想想竟然轻松了些许,也许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善人。” 天气还有些微寒,冬日的景色比起其他的季节自是要差上许多,穆奕看着沈子珺,面容姣好,那种颜色简直胜过夏日最美的花,心不知不觉间微微悸动了一下。 沉吟了一番,穆奕看着沈子珺,带着一丝丝沉重“我早应该猜到的······抱歉,可是,我的力量太弱····应该帮你的,不让你自己一个人去面对······想了很久,不管如何,在这件事情上,我竟然一点忙都帮不上······” “公子,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要走的路。你不必自责什么,不管如何这都是我自己应当接受的。” 看着穆奕,沈子珺歪了歪头,淡淡笑笑,任风将自己的发丝吹乱,将所有情绪隐藏到心中。 “绿依,”和穆奕辞别后,沈子珺就回了殿里。 “公主,有何吩咐?”绿依靠近了沈子珺些。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那两个宫女表现的如何?”一下一下敲打着桌面,怔怔的出神。 “她们两个挺讨喜的,也没有多嘴,多余的小动作也没有,一直在安安分分做事。”绿依歪了歪头,知道公主这是在想什么事情,放低了声音回到。 “算了,先唤她们进来。”摆了摆手,让绿依把她们唤进来。 看着进来的两个小宫女跪在了地上,眉目倒是清秀。因为当时没有顾着这两个小宫女,到现在,她们也只是在殿外打打杂,并没有让她们进来过。 “这段日子倒是我疏忽了你们,”沈子珺看着她们,徐徐地问道“你们之前叫什么?之前再哪里服侍?” “奴婢喜珠,之前在教坊服侍詹教坊使。”“奴婢幽微。之前曾在养心殿外面打扫。” “如此倒是委屈你们了,”沈子珺看着她们,轻声说“你们就在这里安心待着吧,虽然我这里比不得别处待的舒坦,但我这里也过得自由些。” “谢小主。”喜珠,幽微齐声答到,声音带着喜悦,知道了沈子珺这算是接受了自己。 第十四章 宫宴 今天比往日更冷了一些,屋檐处都有些结出的冰霜。走在地上,也有细微冰霜破碎的声音。 可能是天还有些尚早,沈子珺觉得这边的甬路比昨天更冷清一些。 “今儿个皇上请宴吧,”沈子珺站在殿门处,望着皇宫方向,把手附在手腕上,感受着指尖的凉意,喃喃道。 宫宴,作为罪臣之女,她是没有资格过去的。 南国灭亡以后,晋国迅速将它们收入了版图,而沈禹一行人,自然不能再称皇帝,相应的,也就成了罪臣。 “是啊,听宫里太监们说,今天皇上在沁园宴请诸位大臣呢,说是要封赏将军!“绿依在一旁拿着衣服随时准备给沈子珺加些。 “想必,今天就该有结果了吧。”披上了披风,沈子珺眉目微蹙,看着绿依担忧的眼神,笑了笑搭上了绿依的手,转身回了寝殿。 沁园 晋国皇宫设宴一般都是在沁园,沁园沂水而居,夏日景色极美不说,冬日倒也有它独特的地方。因着水常年有些温度,冬天竟然能看见一些在夏日方能见到的植物。 待赵晟和皇后到来,众臣礼罢坐定,李福在皇帝耳边轻轻说着什么。 “魏国使臣果然又来了,他们脚程倒是快!请吧”赵晟并没有意外,失笑的摇了摇头。 自从魏国两年前败仗以后,实力是越来越弱,之后晋国每次宴会他们几乎每次必到。 “迎宾,魏国使臣到——“李福喊道。 “知晓晋国陛下实力又大增,臣顾嘉奉我朝皇上之命,特来祝贺!将贺礼呈上来!”顾嘉一边说,一边走了过来。站定,恭敬地抱了抱拳。挥着手让两个小厮将贺礼抬上来。 “这是从雍州发现的一块天然美玉,有半人之高,但奇的是竟无一丝瑕疵,实属无价之宝。想必陛下定是喜欢的。”顾嘉看起来温文尔雅,把姿态做的很低,声音不高,但是抑扬顿挫的语调让人们觉得十分信服。 “魏国陛下倒是有心了,李福,增一席,赐座!”赵晟扬扬手,并没有看那礼物,而是仔仔细细的盯着酒杯,有些叹气,可惜了这刚温的酒,怕是凉了。 待顾嘉坐好,赵晟也不欲去喝杯中的酒了,看着李福,示意了一下。 “宣旨——广威将军,武节将军,武德将军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近日南国扣押我朝使臣,且欺压我朝边境百姓,特令广威将军卫峰,武节将军杜景一,武德将军朗括带兵征讨。广威将军用兵如神,战事大捷。故赠广威将军为昭武大将军,赠武节将军为信武将军,赠武德将军为宣武将军。加赠黄金五百两,犒赏士兵。钦此!” “谢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起身,卫峰和杜景一,朗括接了圣旨又回到了酒席处,已经有人将坐席移了位置。 宣了圣旨,起了宴,乐舞开始。 顾嘉自己一人一个席位倒是吃的自在,也没人找他谈话。大臣的窃窃私语声都被埋在丝竹声中,顾嘉没在意,看到给某个大臣布菜的小太监,眼神闪了闪,嘴唇动了动。九皇子赵楚熙离得近些,漫不经心的将宴会里所有一切看在眼里。 “黎卿,这阵子倒是辛苦你了。”让小太监又新填了一壶酒,看着黎珩,遥遥的举了一下酒杯。 “能为陛下效力是我等荣幸。”黎珩赶忙站起来,一口气喝光了酒。群臣早已停止交谈,看着黎珩有些嫉妒地咬牙切齿。 朝廷里直接听命于皇上的是六部尚书,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分别行着不同的职责。黎珩是户部尚书,掌全国疆土、田地、户籍、赋税、俸饷及一切财政事宜。 “我记得黎卿家中后院倒是人不多。”赵晟喝了口酒,笑吟吟地看着黎珩。 “这······多谢陛下关心,我府中有一拙妻,有两个小妾,倒是让陛下见笑了。”黎珩有些迟疑,看着赵晟的眼神中带了点儿少见的迷茫。 “南国在半年之前送来萱荣公主,样貌不俗,想着也不能委屈了人家,赐到你府中当侧妻可好。“ 黎珩细算也有四十五了,早就过了不惑之年,虽然有些白发,但好歹身形颀长,风度翩翩。听了这话眼睛瞬间睁大了一下,把案桌前的酒推到了竟也不曾察觉。 群臣看见了,先想了一下皇上的意图,但是看到黎珩失态的样子,心里有些暗爽,这就是乐极生悲了吧! “陛下这是说笑了吧,微臣········”看着皇上认真的样子,知道不能推脱,黎珩站起来,叹了一口气,叩了一个头“微臣遵旨,谢陛下。” “不过萱荣公主也才及笄之年,对,过了年关倒是十六了,赐给你倒是便宜了你,你可不许欺负人家小姑娘。”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赵晟有些笑意,也暗里警告了一下黎珩,这萱荣公主是他要保的人。 “微臣知晓了。”黎珩眼神暗了暗,抱拳给赵晟做了一个礼,退回了坐席上。 赵楚熙看着黎珩手爆青筋的样子,嘴角微微勾了勾。 第十五章 推心 怡景宫 “什么!那个萱荣公主竟然嫁给了黎珩!”贤妃正围着观赏着前不久,炭火映的脸上颜色极红,听见这消息倒是吃了一惊。 “是啊,娘娘,那个萱荣公主运气倒是很好啊······”圆儿看着自家娘娘,嘟嘟嘴有些抱怨。 “希望别出什么乱子才好。”因为走神,贤妃被绣针扎了一下,看着指尖泛出的红血珠,贤妃喃喃道。自己娘家文国公府和黎珩走的很近,每每涉及到了黎珩,贤妃总会担心一下。 井台楼 “公主!听说皇帝把你赐给了什么户部大人做侧室。”绿依气喘吁吁的跑进来,面上是止不住的震惊。 “户部尚书?黎珩大人?”沈子珺脑袋里迅速翻了一下晋国所有大臣的信息,就着手里的书又翻了一页,连吃惊的表情也不曾有个,仿佛说的并不是自己“皇上倒是舍得,这样倒也好。” “公主!我听小宫女说那户部尚书都四十多了,是个老头子了!公主嫁过去多委屈!而且,公主竟是做侧室!就算怎样,公主的身份毕竟摆在那里·········”绿依愤愤说着,语气里充满怨念。 “你消息怎么从来都这么灵通,每天小宫女说,小宫女说,也不知哪里来的本领。”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语调温和。 “我是什么身份,公主?不,我现在只是一个侥幸活下来的,住在宫里等待皇上庇佑的人罢了,你看我的父皇皇兄在哪里,还在大牢里,身份已经是叛乱之人,按理说我也应该在那里。”又翻过一页书,沈子珺盯着书页,语气平淡“难道我还一直在宫里待着不成?我又不是后宫嫔妃。晋国皇帝好心并没有关我进天牢,反而是将我嫁了出去,就算将来父皇他们被判了罪责,获了罪,我倒也好免了惩罚。” “嫁给一个老头子?难道还要把我嫁给一个年轻的将军,这样你觉得皇帝会放心的下吗?”放下书,沈子珺转过身握住了绿依的手,笑了笑“我知道你替我委屈,全天下也只有你真心为我担心了,可是我真心觉得这样挺好的,比我预期好了太多了。你想,这样总比让我出宫什么的好些,或者,我去当正妻,你确定皇上不是在侮辱他?” “可是,公主,你明明应该值得最好的······” 绿依看着沈子珺,心里有些酸楚,有些生气的摆了摆手“好,公主总是有理,我左右说不过公主!真是白操心。” 看着绿依,沈子珺微微瞪大眼睛,有些委屈的向绿依撒娇说“绿依,不要生气啦。” 绿依正要说点儿什么,却听见外殿李福喊了一声“萱荣公主接旨——” 沈子珺和绿依忙出了内殿,跪了下来,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念沈氏女子子珺虽为叛乱之女,但念其识大体,谨慎居心,特赐户部尚书侧妻之位,十日之后迁居,钦此。” “谢陛下。”南国灭亡了,连带着名号也都不在了,日后,也只会有沈氏女子。 平静的接过圣旨,站了起来,沈子珺知道,这就是皇上说过给她的保障。 “萱荣公主这些日子准备一下,有什么缺疏让下人过来报备一下就是了,这边会尽量准备着备上。左不过这几天,公主安心就好,陛下也不会亏待萱荣公主。”李福和颜悦色了些,算是安慰了一下沈子珺。 “皇上让钦天监特地看了一下日子,十日之后也算是一个宜出嫁的日子,也算讨个吉利······” “另外皇上又让库房挑了些布匹,胭脂水粉和珠翠过来,说是萱荣公主毕竟是皇宫出去的,不能太寒酸。到时候显得皇上太过小气。”说着便挥挥手,叫一些下人进来,将东西安置在案桌上。 “谢过陛下了,有劳李公公送了过来。”流畅的动作,不看装着珠宝的锦盒,单看那布匹,便知道是极好的,颜色也没有犯了大红的忌讳。沈子珺不得不承认,晋国皇帝的手腕确实高明,做起事情来,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这倒是不妨事”李福脸上挂满了笑意,看着沈子珺暗暗点头,便知道这位主满意了,笑容就更浓了些。 送走了李福,看着两个小丫头把东西一点一点整理好,“喜珠,幽微,过来一下。” “小主,”两个人有些忐忑的看着沈子珺。 “你们看到了,我十日之后就要被赐给户部尚书,按理说侧妻是可以带几个陪送丫鬟的,我这里一共就你们三个。绿依是从小就跟我的,我不准备把她留在这里。你们是想跟着我去那边,还是想留在宫里········你们两个要是想留在宫里,我和公公去说,好歹给你们安排一个好的地方好的差事,”沈子珺将手伸向炭火处,暖了暖手。 喜珠,幽微愣了愣,看着沈子珺的眼神中带了一股暖意,双双跪了下去, “小主,既然公公派了我们过来服侍小主,而且小主选了我们,那我们就是小主的人了,自然是跟着小主过去了。” “好,那咱们将来就算绑在一起了,我虽然没有什么可以厚赏,前途带给你们。但是,你们一心为我也不会亏待你们!”沈子珺叹了一口气,用温热了的指尖揉了揉额头,说道。 ·················································································· 第十六章 桃色凄凄 “送过去了?”赵晟挑了挑眉,负手站立凝视着李福的侧脸,神色淡淡。自从南国的领土归了晋国以后,就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安排。忙了好一阵子,几乎是昼夜不歇,这才得了会儿空。 “是,陛下,奴才瞧着那公主倒是一脸平静的样子,想必对这个结果应该是满意的。“李福看着皇上的衣角,恭敬地说。 “她?本来就是个聪明的。”赵晟不置可否。 “对了,老九的成年礼快到了吧,也快到了出宫开府的日子,洛城挑的园子建的怎么样了?”赵晟眼神暗了暗,因为九皇子没有母妃,自然也就不会有人关心他是不是成年,在哪里建个府邸······这还是自己想起来,让李福私底下办的,当时选址就选了好久····· “陛下,离九皇子成年还要四个月时间,园子那边也快建成了。”虽然九皇子没有母妃,但是李福对九皇子却很重视,资料几乎每天看一遍。 “四个月,嗯,朕记得云妃生下他的时候是在春天。当时海棠开的正盛·······”赵晟幽幽的说,眼神划过一抹怀念。 李福看着赵晟,有些担忧,九皇子的母妃云妃一直是皇上的心病,云妃名唤楚荆,其父官职不高,入宫时本不出挑,谁也没想到这云妃哪就知道入了皇帝的眼,对其百般宠爱。 当时为了不让云妃当出头之鸟,惹了后宫的嫉妒,皇帝特地将一名州尹的女儿赵嫔同等级抬位,云妃当时还是云嫔。云嫔怀子的时候,不知道赵嫔从哪里得来的烈性迷药。埋在了云嫔殿外的一棵树下,夜夜养着,只要去殿外,云嫔总是会沾染一些。最后云嫔还是难产去世了。 那是李福第一次看见赵晟如此盛怒,抬了云嫔位子,以妃子之礼下葬,其后以谋害皇子,以下犯上的罪名,将赵氏满门抄斩。不说如何,就连九皇子的姓名都带了云妃的姓氏······当时有些议论不满的大臣,罢官的罢官,砍头的砍头。在之后就成为了后宫禁忌,谁也没当着皇帝的面谈论过云妃的任何事。 倒是可怜了九皇子,因为母妃的原因,虽然相貌俊秀,君子六艺样样精通。但皇上多年来不管不问,后宫嫔妃虽然有的想将九皇子寄养在名下,奈何云妃之事实在无人敢提。这么些年竟一直空了下来,九皇子也就成了后宫唯一没有母妃的皇子。 “这么些年,朕当真也是亏欠了他,自小就没有父皇陪伴·······”赵晟看着窗纸,仿佛又看见了那个柔美的女子,低低道“她知道会伤心的·······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我看到他就会想起荆儿的样子,他的眉眼和荆儿简直一模一样·······” 李福张了张嘴,却终究不发一言。有些事情皇上需要发泄,奴才听着就好。 况且,九皇子虽然没有母妃,但是,在这深宫之中,但凡知道些其中缘由的。谁敢欺负了九皇子? “对了,前阵子杜慎倒是又来闹了一次,说什么给杜景一升的太快,这老家伙,竟然把皇宫当成了菜市场吗!这般胡闹······“话里虽然是呵斥的语气,但脸上以不自觉带了些许笑意。 “皇上心善,杜大人把皇上当成了可以说知心话的。”看到赵晟脸上放晴,李福也捂着嘴笑了笑,“想必是白夫人又闹了,怕杜小将军当了主帅。” “这般惧内,杜慎倒也当真不怕天下人耻笑,而且,对孩子这般娇养,杜景一倒是个好命的。”笑骂一句,赵晟心情瞬间变得好了很多,其实,杜慎这样,他是最喜欢的。这种人的软肋明显的很······ “公主,这个珠簪很好看,到时候带了过去。” 看着绿依忙前忙后,在她面前兴奋的一件一件看着,就像她自己要出嫁似的,沈子珺愈发无奈的摇摇头,“绿依······” “公主,这个也不错,想来公主带着定是好看········” “绿依,你不要忙了,晃得我眼睛都花了。”看着绿依兴奋地样子,沈子珺真心不想打击她。 “到底是侧室,准备那么多,怕是超过了礼制。而且,绿依······”沈子珺叹了口气,绿依这是太过兴奋了? “公主?”绿依停了下来。 “绿依,你以后就不要唤我公主了罢,平白惹了人笑话,喜珠,幽微也是,也不要再叫小主了。叫姑娘就行了,公主这称号,我现在可是当不起了······”沈子珺脸色默然,手微微攥紧,公主这个称号仿佛一遍一遍在提醒她是如何心狠手辣,让父皇身陷大牢,让小楼他们尸骨无存,让暗六死在宫中。自己还在这里无耻的享受着这般待遇,绿依的每一声就像刀子一样凌迟着自己,这种时光仿佛偷来的一般。 看着公主神色神色凄凄,绿依仿佛明白了什么,心里酸楚的厉害,放下了手里摆弄的物事,站到沈子珺面前,轻轻吐出了一句“姑娘”,想说些什么,却如鲠在喉。 两人相顾无言,殿内越发静寂,衬的沈子珺的心,越来越沉······· 前路是什么,她并不知晓,她觉得,她现在飘浮无依,就像江面上的一叶孤舟,只能向前走下去。 第十七章心之所向 穆奕在得知了消息后,摒退了众人,独留自己一人跪坐在大殿中央,空旷的大殿显得越发寂静。穆奕神色有些晦暗,嘴角也带了些许苦涩,他把头埋进了手中,他早就该想到的······伸手扯向了胸口,那里带起了顿顿的痛。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和沈子珺之间现在可能连朋友都谈不上,大概也就算是认识的人,彼此不讨厌罢了。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有些不甘心,为她不甘心·······也许是相似的命运,他早就开始关注起了沈子珺,看着她一点一点和命运做着斗争,看着她最后被赐给了黎珩。 而他自己只是永远的站在后面,看着她如何步步心机如何将苦涩掩在心底······却无能为力。 这般挣扎,最后却落个这个结果。穆奕手背青筋暴起,紧紧攥着衣角,想冲到井台楼,找到沈子珺问她,值得吗? 并不是说喜欢她,而是看到了她,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只不过,自己还算幸运一些。 自暴自弃地闭了闭眼,放下了已经发白的手,微微扬了扬头,罢了,就当是他欠她的吧······穆奕站起身,走到窗户旁,有节奏的敲了敲,声音轻却有力,看着来人面无表情的走过来,他轻声说道“冯山,多派几个人护着沈氏公主,不要太近,让黎珩察觉了,我在宫里实在是接不到黎尚书府的消息,若她有难,速回消息······” “可是,主子我们现在在洛城人手已经有些紧张了,如果被追查到的话,怕是对主子有影响。”冯山顿了顿,面色有些不虞地看着穆奕。每一个暗哨培养起来都需要大量精力,况且只有两年时间。他一直是穆奕的心腹,他清楚地知道为了在洛城能有施展之地,穆奕费了多少心血,用了多少气力。自是不想让一名女子左右了穆奕的心思,乱了布局。 “冯山,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这是我第一次在这里看见和我遭遇相似的人,就总是想着要帮一下·······”穆奕嘴上噙着一丝笑意,似乎看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眼神恍惚了一下。 “那沈姑娘知道吗?”冯山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咽了下去。 “她知道干什么?”穆奕笑笑,越发显得整个人身姿如竹,“我只是遵从本心罢了······再说,这些事情还要和她说,那我也显得太没气量!” 冯山嘴里嘟囔了几句,觉得这种费力不讨好还会有风险的事情是在不值得自家主子费心。 穆奕继而看向冯山,带了一丝严肃,又带了一丝喜悦, “顾嘉带来消息,说父皇那边已经找到了一个隐秘的地方,已经开始练精兵了。” “真的?太好了!”冯山激动地抬起头,看着穆奕带笑的脸,顿时觉得身体舒畅。两年前自从魏国战败起,不管魏国做了什么,哪怕是大的资金流通。赵晟像是在那里按了一双眼睛,总是会无缘无故的失败,所以魏国才一直一蹶不振·······万般无奈之下,只能这般小心翼翼。如今能传递过来这样的消息,恐怕这次是成功了······· “你明日且去永安醉,将消息告诉龙二,告诉他可以把金银输送到魏国了,一定要保证父皇那边金银不断,练兵是需要大量银子的。” 永安醉是最近在洛城有了些名气的酒楼,说它有名气,规模大是一回事,最重要的是它是洛城各商行的总汇地。洛城的商行一直都很分散,让做一些生意的一直都很麻烦,永安醉的幕后之人花了大手笔将各商行聚集起来,形成了一个总的商行聚集地,也可以说“中转站”,洛城经济交易一下子就轻松许多。 这阵子永安醉一直在扩张,在各地开起了分店。没有人知道永安醉的幕后之人是谁,因为穆奕从来没有出现过一面,所有的消息传递都是通过不同的方式,没人能够调查出来每次下达指令的来源竟然是皇宫。赵晟也不知道,他只是觉得可能是哪个皇子想要积攒实力才做的事情,觉得只是小打小闹,所以也不怎么在意过·······因为不甚重视,也就不知道这样的“中转站”到底能有多少利益·····让穆奕顺顺利利的钻了空子。 “是!”冯山热血上涌,终于要开始了?!他等了好久······· 看着冯山的表情,穆奕也觉得心情好了很多,叫他退了下去。收敛了眼中的笑意,出了殿门,果不其然看见了树下站立的男子,男子听见了他脚步的声音,缓缓转过了身,穆奕抿了抿嘴唇,面色复杂, “九皇子······” 赵楚熙挑眉看着穆奕,显得有些邪气“怎么,不是那个丫头来找你,你失望了?” 穆奕呼吸一滞,赵楚熙这个人随性的很,实力······深不可测,一开始自己只是觉得这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还庆幸了一下。哪知道这个人确实是不受宠,可是他比受宠的人还可怕,简直就不能招惹。 “九殿下说笑了······不知殿下可是有什么事情?”向赵楚熙抱了一拳,淡淡地问。 “没事!”赵楚熙恶劣的笑了笑,“只是觉得穆公子当真温润如玉,恐怕日后还要仰仗穆公子了····” 第十八章 初进门 还是寒冬腊月,天气十分寒冷,刺骨的寒意从轿子里灌了进来,让沈子珺不禁打了个寒噤。将双手藏进了袖子里。 绿依,喜珠,幽微在轿子一旁跟着,一路没有说话,只是绿依一路上面色不佳,对于自家姑娘这么简陋的出嫁仪式,仍有些不忿,碍于今天算是自家姑娘的喜日,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有时用脚尖踢一下地面。心里那种闷闷的感觉一直挥散不去。 皇上派了一个人将她接到皇宫门口处,黎尚书派了小厮来接。从皇宫到尚书府邸路好像格外的长,小厮一路上很稳的抬着轿子,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就这种没有感觉才最令人慌张。沈子珺一路上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安静的有些过头·····不觉有些心慌,可偏偏出嫁的时候规矩是不能开口,或者说这天气她也不想张口。倒是让她打消了问绿依的心思,一直在轿子里规规矩矩坐着,沈子珺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服,这般衣着,在这种天气是有些冷了…… 许是严寒天气,街市几乎没有人走动·······这般,倒也好,免得惹人议论。这般议论她要是听见了一些,怕是有种游行的感觉。 因为并非正式嫡妻,所以自然也就没有了三书六礼,不能上玉碟。也不能过于庄重或隆重,而且自己身份尴尬,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叫了人在前一天把嫁妆抬了过去,在正午的时候沈子珺一身桃红色衣衫,做了软轿,简单的从黎尚书府第偏门进了去,这就算出嫁。 沈子珺有些自嘲,小时候不是没有幻想过出嫁这种事,那时候想着父皇会不会刚刚好把她赐给一个人,那个人容貌不需要多么周正,只是对她一个人好就行,受尽宠爱,再也没有在皇宫的约束。如今这样,倒也是第一次出嫁,想想,落差竟然这么大······ 黎尚书第 黎珩从书房走出来,看了看时辰,估摸着那位南国萱荣公主也快到了。 严管家匆忙过来,看着黎珩出了书房,略一拱手,恭敬道,“老爷,那沈侧夫人安排在哪里?” 黎珩看着管家,没有言语,在眼中不断闪过挣扎的神色,忽的叹了口气“这般,罢了······安排在第一间西厢房吧,” 严管家瞳孔缩了缩,有些震惊。这个排位其实很有讲究,这除了正房给了夫人和少爷,其他两个姨娘都是在第三第四间东厢房,按理说应该给沈小姐放在第二间东厢房,虽然是皇帝派下来的女子,但这身份倒也不怎么入了台面,第一间厢房应该是备着给一些正经人家的女子。 这老爷还安排给了西厢房······那里阳光照的足,摆设也比东厢房要精致一些。秋姨娘还有钱姨娘倒是一直想要的。 看来,这新来的沈侧夫人怕是要好生待着了。 严管家拱手离去安排,黎珩倒是在院子里罕见的发呆了很长时间,有些迷茫的神色终究隐了下去,把手握进衣袖里,又进了书房。 “夫人,这沈氏马上就要过来了。”李嬷嬷靠近正在对着镜子梳妆的女子,王氏,低声的说。 王氏,王采蘋,黎珩的正妻,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拿了红纸细细抿着,没有理会李嬷嬷的话“李嬷嬷,这红纸怕是拿丁香调的,味道倒是有些小家子气了。上次拿的是什么,这次重新再调制一次吧。” 李嬷嬷看着自家夫人慢条斯理的样子,有些急“夫人,老爷说把第一间西厢房给那人!夫人就不担心吗!” “掌嘴!”王采蘋看着嬷嬷,语气严厉,看着李嬷嬷自己慌忙掌嘴的样子,好久才叫了停。慢慢说道:“她好歹以后也算是你的小半个主子,说话不敬,也该掌嘴涨涨教训!” 说罢又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微微上挑的眉眼自带一股狠戾,掐着指尖阴毒的说道:“这老爷待她如何我不管,进了府里,这后院便是我说了算,就算老爷真想护着她,哼······除非老爷想宠妾灭妻!不过,这情况应该不会出现·······” 其实,王采蘋说话也是有底气,晋国最忌讳的就是宠妾灭妻,哪怕皇帝陛下,就算再喜欢当今的淑贵妃,却也不能为了淑贵妃落了皇后的面子,这般后宫才会相对平静一些。 别的不论,自家老爷她还是有些自信的,虽然自己容貌不盛,但自己很了解老爷的喜好。这些年下来,老爷还是来自己院子里的时候居多,对自己算是宠爱的。 而且,自己的孩子黎简墉也是个争气的,深得老爷欢心,就不信那沈氏能夺了自己的宠爱去。 王采蘋将手附在了自己的脸上,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笑了笑,“我既然能收拾的了两个姨娘,她我也能管的服服帖帖的,管她是什么公主,既然灭了国,在这里趴着,乖乖待着就是。希望她聪明一点·······” 李嬷嬷看着自家夫人,不禁打了个寒噤,对王采蘋的畏惧又加深一层,对沈氏也抱有一丝同情。 第十九章 寒意缠身 黎尚书第 夜凉如水,瑟瑟的寒意一丝丝勾着沈子珺的衣角,仿佛一壶烈酒,烧着沈子珺带着微醺的醉意,所有的路都是她自己选择的,无所谓对错。 绿依和一些下人早已退下,按礼制来讲,这三天黎珩是要在这里过来休息过夜的。 早已换了合适的衣袍,外面还身着那件桃红色的软衫,沈子珺规规矩矩的坐在床上,想着自己以后居然也会像母妃一样为了生存去争一个男人的宠。 把自己交给黎珩,沈子珺其实并不像表面那样无所谓,攥紧了衣角,有些紧张,但是其实想想,她做的如此种种事情也算惊世骇俗了吧。 借着烛光的暗色,沈子珺面容带了些讽刺。呵,她甚至能想到在后世史书上出现“南国犯女祸,沈氏女子背乱江山”字样·······这般想竟然觉得这些倒是无碍了。 给她安排的屋子倒是精致,上面摆放的物件都是民间难得的东西,就连床头的帷幔都是极好的阮烟罗······· 正在无所事事的想着,门,吱呀一声慢慢被推开,凄厉的寒风倏地进了来。映入沈子珺眼中的是一黑色革靴,黎珩一席玄色锦衣,一步一步走进来,沈子珺打量着黎珩,赵晟把她赐给的这个人。 这个人虽已经四十多岁,两鬓已有了些许白发。但是眉宇间的凌厉,清朗峻拔的身姿能看出这个黎大人想必当年也是风华无双的人物。 据说黎大人原来也是一个孤儿,在边境一直干着苦力,如此养活自己到了快二十岁,后来差点被当地的杂役打死,被淑贵妃的父亲,杭庆玄,那时候他还不是上国柱大将军,救了下来带回去。黎珩这个名字是文国公林渊赐的,当时杭庆玄本来想教他习武,可是这么些年苦吃下来,黎珩体质瘦弱,年龄也有些大了,根本不适合习武,偏巧当时林渊知晓了这件事,看他聪明伶俐,言谈举止看起来也有些不俗,遂教他一些知识,教他民生,让他入了官。珩,佩上玉也。林渊希望他能如自己希望般,通透如玉。黎珩也没有辜负林渊的期望,稳稳地坐到了尚书的位置。 沈子珺看着他严肃的面容,不知为何有些想笑,却也没移了视线,微微勾了勾嘴角。就这么与他对视着。不知为何,她能感觉的到,这个黎珩大人,一直在盯着她,目光里好像有着一股怀念。仿佛一遍一遍在描摹她的轮廓········ 沈子珺皱了皱眉,却也没有说什么,虽然不清楚他在怀念谁,但是很明显,那是自己触及不到的世界。 看见沈子珺皱眉,黎珩如梦方醒,收回了自己的眼神,淡淡的说“你今夜就先睡吧,我去书房。” 沈子珺还是那般看着他,没有说话,黎珩看着沈子珺,眼神有些厌恶的闪了闪,盯着沈子珺的眼睛笑了笑“想必南国公主应该是不介意在下失礼的吧········唔,我倒是忘了,这般说该叫你沈侧夫人,沈氏了。”说完哼了一声,拂了拂衣袖,推开门走了出去,看见了闻声而来的管家,眸色不动的走进了书房 话语中的厌恶之意简直不加掩饰,沈子珺看着敞开的大门,不知为何,她并不想把门关上。任那冷风吹进来,刮得她露在外面的手有些发青,沈子珺还是保持了那一个姿势,在床上坐着,“嗤”暗暗地出了一声,不知道是在讽刺谁人······· 绿依跑了进来,看着自家姑娘,赶忙关了门,将炭火烧了起来,看着外面,唤道“喜珠,快去烧盆温水来。” “绿依?” “姑娘!你的手很凉!小心些这种天气怕是要受冻。”绿依赶忙握着沈子珺的手,心疼道。 “是吗?”沈子珺还在想些什么,神色恍惚,任绿依拉着自己的手。 “姑娘,你莫伤心。以后会好的”绿依担忧的心思不用言表,自家姑娘的状态很不对······忙给沈子珺褪了妆净了脸,让她躺在床上。 “伤心?没有啊,”沈子珺眨了眨眼,回了神,感觉绿依的担心过了头,正想说些什么却觉得头有些昏昏沉沉的,有一股热气慢慢向脸上涌,便也没有逆着绿依,配合着褪下衣衫,拥了被子,合上了眼。 绿依看着自家姑娘渐渐睡了过去,眼神渐渐变暗,脸上变得狰狞起来,低了头走了出去。 逸景殿 赵楚熙手中的小纸条,抚着下巴,“黎珩这般行事,倒是有些出乎意料。”将纸条一点点烧净,想起了前不久在井台楼那里看到过的沈子珺,眉目一跳。 “小七,” “主子。”只见暗处过来一个清瘦女子,身着宫装并不起眼。 “你去调查一下黎珩,越详细越好,最好连着他新晋的侧夫人沈氏一起,看看能不能找出蛛丝马迹。” “是!” 第二十章 刁难 清晨,沈子珺还是有些昏昏沉沉的,黎珩现在不在府里,去上了朝。而作为侧妻,要在第二天晨起的时候要去给正妻敬茶请安,正妻接了茶,算是彻底承认她的身份,同意沈子珺成为尚书府里的人。 披了一件披风,看着绿依,低了头轻声说道“绿依,我去给夫人敬茶了。” “姑娘····”绿依有些犹言未尽,担忧的神情怎么也抹除不掉。昨天绿依就用了她的“特殊天赋”去向下人打听这个府里的夫人,很意外的,这是绿依第一次碰到钉子。所有人都是支支吾吾的没有说什么。从这里绿依就能感觉得到,这个王夫人,恐怕不是个好性子的。 忽然想起了姑娘在原来宫中的时候,那时,她还是公主,因为母妃去世,姑娘在宫中根本没有依靠。过得并不好,每天最担心的就是去给太后请安,偏得太后也不怎么待见姑娘,姑娘每次回来都会沉默好久····· “好啦,绿依,”笑着捏了捏绿依的小脸“夫人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不用担心的,你家姑娘很厉害的。” 这次是想和黎珩家的后院打交道的,沈子珺想了想也就没有让绿依他们随着,让一个下人引了路过去。 虽然已入了冬,但还是能看出府中的构造大气庄严,一个阁楼一处小桥都修的无不精致,因着昨天沈子珺被抬过来的匆忙,今天才能仔细地看着这府上的布置。不说身份,单看着府上的布置,倒像是一个书香门第之家。 晃了晃神,沈子珺在正方门前站下,无比肯定了一件事——昨天可能太过折腾,这身子倒是患了风寒。 眨了眨眼前有些发黑的眼,抿了抿嘴,沈子珺走了进去,虽说是侧妻,但是跟正妻比起来,她还是妾,讲的难听些,就是主仆关系。 里面王采蘋早就端坐在上方,两个姨娘也是半坐在椅子上,看着沈子珺走了进来。 沈子珺微微福了身,冲着上首的王采蘋敛身行了个礼“妾身见过夫人,” 上首的人明显是精心打扮过了,正红色的衣服穿在身上,沈子珺明白,这怕是王采蘋对自己的下马威,告诉沈子珺,你不过是一个妾,摆好自己的位置。 “呦,来的这么晚,不知道的还以为昨夜老爷累到你了呢。”一个深绿色衣服的姨娘讥笑道,讽刺着昨夜黎珩根本没有在沈子珺房中留宿。沈子珺垂了眼睑,并没有出声。 “秋姨娘,”王采蘋警告的看了一眼她,却足以让秋姨娘噤声顺便狠狠地瞪了一眼沈子珺。 “前几日老爷便说府里要进一个妹妹的时候,我就在想是什么标志的人儿了,”王采蘋笑着说,眼神中却闪过了一丝阴霾。 “侧夫人还不赶紧去给夫人敬茶,”那边深蓝色衣裙的想必就是钱姨娘了吧,这般一句话就让自己解了围,倒是让沈子珺暗自感激了一下。 因为房中烧了暖炉的原因,沈子珺觉得自己身子越来越发烫。定定身,将准备好的茶取下,上前走了两步,站到王采蘋面前,跪了下去。沉静的说了一声“请夫人用茶。” 王采蘋并没有接茶,也没有叫沈子珺起身。看见沈子珺的脸色的时候,她就知道沈子珺大概是染了风寒,似笑非笑的看了眼下面的两个姨娘“什么时候你们这么多嘴·······”看着两个人有些不安的眼神,也不再多言,直到看着沈子珺有些坚持不住摇摇晃晃的时候,嗤笑一声,这才拿了茶盏,抿了一口放回去。 “我知道你是皇帝赐给我家老爷的。可是别的不论,你这身子也实在是太差,········算了,我还不至于这么欺负你,叫人说了出去倒是我嫉妒了。”王采蘋自顾自的笑了笑,褪下了手腕上的镯子“这也算给你的见面礼了,这可是我前两年去寺里专门求来保平安的,如今倒是便宜了你。” “你之前怎么样,我不管。有人说是你搅的天下变了格局,说你是个祸害”看着有些撑不住的沈子珺,王采蘋笑的更加开朗,眼神却一直都死死盯着沈子珺“但是你如果在尚书府里,你最好老实一点,因为啊,老爷和我可不喜欢不听话的人。” “是,妾身知道了。”早就知道了这次并不会好过,但是这次病的倒是时候,至少王采蘋现在顾忌着没有为难自己。 “行了,起身吧”看着沈子珺有些摇摇欲坠的身子,挥手叫了两个侍女“还不快把侧夫人扶起来,一个个都是废物吗!” “行了,把她搀回去,请个大夫帮她看看,开几服药,别回头府里喜事变了丧事闹得不吉利!”摇了摇头,王采蘋率先由下人扶着回了内室,不再管沈子珺。 第二十一章 生病 小厮们将沈子珺忙拥了回去,一行人从正房赶到了西厢房。 在门外一直张望担心自家姑娘的绿依,看到自家姑娘被一群人簇拥着回来,急忙接了沈子珺,将她放在床上,让剩下的人回去。等着大夫过来,而沈子珺此时已有些神志不清,只是还在咬着的嘴唇彰显着她的倔强。 绿依摸着沈子珺的额头,果然烫的厉害,兀自叹了一口气,有些无从下手的感觉,也不能放任姑娘等着大夫过来吧·······喜珠突然上前来,看着绿依“我在教坊服侍教坊使的时候多少学了一些医理,我来看看吧。” 绿依诧异的看了看喜珠,想不到平时默默不语的人,竟然也会医? ——陛下倒是赐给姑娘了一个宝,不,姑娘随便挑了一个就是宝,真厉害,不愧是自家的姑娘。绿依心里生了深深地自豪感,在绿依心里沈子珺绝对是她最崇拜最厉害的人。 喜珠默默上前,拧了拧帕子敷到沈子珺额头上,绿依在一旁配合着。幽微在一旁不发一言,帮着她们去打来一盆一盆水。她们尽量保持沈子珺的体温,不让体温再升高。直到大夫过来。 细细切了脉,看了看沈子珺气色,大夫站了起来,看着绿依拱了拱手“姑娘,沈侧夫人并无大碍,只是有邪风入体,吃些药调养调养身子便好。只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况且沈侧夫人的体质偏虚寒——怕是要修养一段日子了。” “那大夫,我家姑娘需要注意些什么?” “倒也没什么,尽量不要让沈侧夫人见到风就好。” “那劳烦大夫给我家姑娘抓几幅药了。”捏着手里的银子,绿依叹了口气,还好临行时像李公公多要了一些银子。 “这本来就是我的职责。” 沈子珺有些迷糊的看着他们,因为无力有些喘息,迷迷糊糊看到绿依,放松了心神,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夫人,沈侧夫人这一病怕是要好久才能好了。”嬷嬷稍显喜气的对王采蘋说“老爷也不能在那里留宿,怕是会过了病气······” “留宿?”王采蘋阴狠地笑了笑,扭曲地说“那老爷也要知道吧,虽然老爷并不喜欢她,但是我必须要把情况跟老爷说啊。” “而且沈侧夫人这样体弱多病的模样,怕是日后不好生养啊······”嬷嬷似感慨似惋惜地说,看见面前的人愉悦的表情,知道自己的话,终于称了她的心。 “去,今天吩咐下人多备些老爷爱吃的菜,等着老爷下朝回来,问老爷要不要中午在这里吃。”王采蘋笑的越发诡异。 嬷嬷深深看了一眼王采蘋“是······” 正午,黎珩大步迈了进来,王采蘋看着喜意爬上了脸庞:曾经的公主又怎么样,年纪小又怎么样,谁都不能从自己手中抢到老爷!能够在老爷身边的也只有她一人而已! 没错,看见沈子珺的时候,王采蘋就有一瞬间的恐慌,危机感加重。沈子珺太年轻了,而自己现在就已经老了,容貌不再,而属于沈子珺的日子才刚刚开始!王采蘋深深地嫉妒着她。 不管怎么样,她才是当家主母! 深吸了一口气,保持着最完美得体的笑容“老爷过来啦,今天特地让厨子做了老爷最爱吃的桂汁鱼。” 黎珩皱了皱眉眉头,没有说什么,语气倒是降了下来“据说那个沈氏得了风寒,怎样?”语气里带了一丝他不曾察觉到的关心。 王采蘋指甲掐进了手心里,柔柔的说“老爷,太医说本来沈妹妹体质就弱,昨天怕是吹了好久的风,要修养一段时间······”心下有些暗暗得意,昨天据说老爷摔门而去之后,那个沈子珺并没有立刻关门,这倒是派上了用场。 果然,黎珩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他走时有没有听见关门声他是知道的。对沈子珺的作为更是有些不喜,这是在威胁自己吗?于是默然道“既然这样,那便好些养着吧,反正黎府还养得起一个闲人。” 给黎珩布了菜,王采蘋知道,这沈子珺现在怕是翻不起风浪了。 ------------------------------------------------------------------------------------------------------- 兜兜转转,这天气愈加寒冷,沈子珺的风寒之症也拖到了年关才完全治好,没有大碍。等到大夫说可以活动的时候,沈子珺第一件事想的并不是终于可以下床了,而是病好了以后就意味着,每天要去请安,而且,怕是府里会聚一聚吃一顿家宴。 看着黎珩对自己的厌恶程度,沈子珺摇摇头,怕是还有的熬····· 第二十二章 风波初起 黎珩半个多月没有来沈子珺的房中了,加上入府当日黎珩并没有留宿,就算下人们如何规矩好,也不会对一个失宠的侧夫人多么毕恭毕敬,虽不至于失了礼,比方说克扣一些份例什么的,但也没有什么多余的供奉。 沈子珺在府里过得倒是自怡自乐,每天捧了茶悠闲的喝着。这里早已不是皇宫,远离了那些勾心斗角,她的心情瞬间轻松了很多,即使代价很沉重……但那都过去了,不是吗? 虽然每天头疼的还是晨起去请安,看着王采蘋每天都阴森森的样子,但是比起以前她每天去太后宫里给她请安时候威压,这种压力她还是没有放在眼里。 这般想着,沈子珺心下暗暗庆幸, “姑娘!姑娘姑娘……”沈子珺看着绿依从外面跑过来,似乎是很要紧的事情。 沈子珺笑笑,待绿依紊乱的气息平静下来,语气里带着一丝丝宠溺,“倒是什么事,又值得你这么着急了?” “姑娘!”绿依有些跳脚,这姑娘哪里都好,就是每天嫌她瞎操心。哪里瞎操心了! “姑娘,我听下人说……”绿依犹豫了一下,有些不欲说下去。 “快点说完,这是吊着我胃口吗。”沈子珺笑骂道。 绿依闭了闭眼,将身子移到沈子珺耳边“我听说南国皇帝被流放石城……” “绿依,这里只有沈禹!”沈子珺看着绿依,眼神里猛的射出一道寒光。 “是,我听说沈禹…还有沈氏宗族被流放石城,在五日后!” “唔~”沈子珺神色疲倦,叹了一口气。判决也终于下来了,之前所有人都在等待沈禹的事情现在终于有了结果。 “姑娘,”绿依不知道姑娘是什么心情,看着她却不知道如何安慰她,遇到这种事情,她根本一点用都没有。 摇摇头失笑,看着绿依,声音几乎像是在梦里发出来的“我叹气并不是这件事,流放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很好的结果;而且,你看我也没有被牵扯进去,多好……” “姑娘·······”不是这样的,姑娘面上虽然平静,但是眼中划过的痛苦她还是没有错过。 “我更在意的是你从哪里听到的消息”沈子珺看着绿依,感觉最近头脑有些不够用。 “皇上的决定是明召吗?” “嗯,当然。”绿依肯定的点点头。 “今天颁布的?” “嗯,就在刚刚。”绿依一头雾水 “可是,以诏书下来的时间来说,府里的下人知道这件事,至少也需要一日时间。” 沈子珺捧着茶,在晋国皇宫好歹待过一阵子,倒是知晓一些晋国的上朝形式。今天赵晟会召一些比较心腹的大臣议事,黎珩并没有上早朝…… 所以黎珩知道消息的时间应该和自己这边差不多的。而且,这种消息,黎珩应该也不会让下人随意乱说,王采蘋是知道黎珩的行事风格的,不会无聊到想看自己反应,或者让自己难过而惹黎珩不高兴…… 无意识的转了转杯子,抿了抿唇:看样子这黎尚书府第也不是铁板一块。 她现在可以很肯定一件事——府里有外人,那个人她有预感和皇宫里的某个人会有联系。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到底是在针对谁?黎珩应该能感觉的到吧。 她有预感,这是在针对黎珩。只是早了一些时候散布出来,并没有什么影响,这幕后的人到底想干什么? “绿依啊,知道老爷在哪里吗?”收回了思绪,又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样子。 “老爷?”绿依摇了摇头,刚才听见这消息就跑回来了,哪里还顾得听什么八卦。 “姑娘,”幽微看着沈子珺淡淡的低了头,“我刚才给姑娘拿食盒的时候,听见府里的崔姑说要给钱姨娘拿一些精致的饭菜,说是老爷在钱姨娘院子里。” “这样啊……”沈子珺没有理清头绪,默默的喝了口中已经凉掉的茶。 “诶,幽微,你说了好多字啊!”绿依瞪大眼睛看着幽微。 “······” 沈子珺嘴角微微勾了勾,看着她们两个,幽微不爱说话,绿依总是寻着机会和她说上两句。 自从知道喜珠会医以后,绿依曾眼睛放光似的盯着幽微了好长时间,直到幽微有点受不住了。才问幽微会什么,会不会易容,会不会一些武功。 当时幽微整个人看起来有点傻,好像是被绿依的问题吓到了。好半天才道,“我会打扫。” 这件事让沈子珺笑了好久,觉得幽微这样其实挺好。虽然绿依很贴心,但有时实在是有些吵。幽微很少说话,也很少说废话,一般会肯定之后才会说,让人放心很多。 “奇怪,这消息怎么传的这么快,感觉一时间,所有人都知道了。我也是刚刚拿到的消息……”王采蘋慢慢写着毛笔字,淡淡道,语气有些疑惑。 “老爷也是刚刚知道吗?”忽然想起了什么,问了问嬷嬷。 “应该没错,老爷今天没有上朝,怕是也刚刚知晓皇上的旨意”嬷嬷轻声道,怕惊了夫人的字。 “哼”放下了笔,王采蘋睡凤眼看起来愈发妩媚,风韵犹存。“胆子不小啊!这府中怕是有脏东西进来了。” “嬷嬷,派人暗查,尤其是沈氏那边!”看看老爷那边的态度吧……总觉得沈氏过来之后事情都好像乱了起来。 “是。”嬷嬷垂了垂手。 黎珩从钱姨娘那里回到书房,紧紧关上了门,眼中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叫了一个小厮。 “把秦先生叫过来……” 第二十三章 秘密商议 过了一会儿,黎珩看着秦先生走了过来,迎了秦先生进来,略一挥手,屏退了其他的下人,独留秦先生在这里。 秦先生知道怕是黎珩有要事找自己商量,没有多言,欠身行了一礼,随着黎珩坐了下来。 秦淮安,他也是一个老人了,当时在文国公府一直是教习黎珩知识的先生,能力颇高。秦淮安家中有一子一女,小儿生来有恶疾,苦苦挨了十几年,秦淮安看着自家小儿煎熬的样子,寻遍了洛城名医却不得其法,每每都为此焦急着,黎珩知道了自家先生的苦楚,求了文国公林渊,叫来了宫里最好的大夫来治疗。 大夫细细诊了脉,说是可以治,难度就在于那些药材,尽是千金难求之物。皇宫虽然有,但是皇宫里面的药材皆是皇家御用之物,林渊也不会为了一个教书先生就惊动了陛下,秦淮安心下苦涩,也就放下了心思······ 黎珩却暗暗记下了那些药材的名字,自己暗暗地寻着药材,每每采集到了就送给自家先生,这一来二去,秦家小儿的恶疾倒也治愈了,秦淮安大为感激······后来黎珩入了官,有了自己的府邸,盛情相邀秦淮安去自己府中为他谋事,秦淮安感激当年救治之情,自然也就去了黎珩府中。过了几年,黎珩把秦淮安家里人接到洛城安心养着,秦淮安也就越发尽力······ “秦先生,此番是有要事相商。”黎珩拱拱手,语气诚恳。 “大人这是有何事?你且说来听听?”秦淮安看着黎珩这副心下难安的样子,不觉有些诧异,黎珩的性子他还是清楚些的,难得的沉不住气······ “我想救下一些人,”黎珩眼神死死盯着秦淮安,声音里透着一股坚定。 “哪些?不会是······”秦淮安想到了府里刚得到的消息,身子狠狠一震,他看着黎珩的面容,完全地不敢置信。 “没错,先生果真聪慧,就是沈禹他们······”对着秦淮安惊愕的样子,黎珩面色沉静如水,“只是想问问先生我该怎么做?” “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 秦淮安看着黎珩神色严肃的样子,沉默半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敢问大人和沈禹一行人是什么关系?还是······大人心向······”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秦淮安此刻知道问这些不妥,这些可都是要人命的问题,可是他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声,他知道,从刚才黎珩问了这个问题开始,自己这算彻底上了黎珩的船,是一根线上的蚂蚱。 黎珩那么看着秦淮安,再次拱了拱手,脸上表情越发让人看不清,“只是故人相托罢了······我没什么别的要求,只是在想能不能帮他们逃过这一劫,石城属塞外,且不说那恶劣的环境和天气,单是去那里的路程,恐怕他们就受不住······至于先生说的什么,我到底还是晋国的臣民。” 秦淮安脸色表情变换了几许,听到最后放松了些许,缓缓吐出了一口气。心下暗暗想着,还好······还好黎珩的要求不是复国。 “这样,”思考许久,秦淮安苦笑了一声“大人,别的因素不论,每次负责押运的都是刑司的人,这次流放的人身份不一般,护卫肯定又会严密一些,这简直难上加难·······” 刑司,不同于六部,是专门用来审问一些大臣,或者重要刑犯,一般除非极大的案子,不然不会惊动刑司。刑司的行动隐秘,直接听命于皇帝,权利极大,除了皇帝,刑司不受任何人支配。 “嗯,”黎珩沉默好久,一直盯着案桌上的茶壶。 “有两个办法,第一个就是去刑司直接换人,”黎珩沉吟道“可是刑司守卫森严,一般不可能,”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截囚!”秦淮安目光灼灼的看着黎珩,斩钉截铁。 “这般,怕行不通。”黎珩垂了垂眼睫,这种方法他也想过,可是赵晟要是知道沈禹被截出去,肯定会布天罗地网……到时候只怕沈禹一行人,命都难以保住了。 “至于怎么个截法,才不让皇上发现······”秦淮安站了起来,来回在书房里踱着步子,他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到底该如何呢? 思绪有些杂乱,走到窗边推开窗子,正巧看到窗外两个小丫鬟走过去,两个人一模一样的衣服叫人分辨不出······· 秦淮安眼前一亮,私下里暗转着心思,组织了一下语言,快步走到黎珩面前“大人,有一个想法,怕是要冒很大的风险······” “你且说来听听,” “大人,可以让一些死囚代替成沈禹他们的样子,据说席州地势艰难,想要过了席州就一定要穿过一个峡谷,届时可以在那里伏击······” 席州,算是处在石城和洛城之间的位置,地势险恶,是一个适合伏击的好地方。 第二十四章 棋行险招 “安排一些人易容成沈禹他们的样子,这时候安排伏击,派一些人装作要杀了沈禹他们报仇的样子。趁乱用一些人将沈禹他们一行人换下来,换上去的人杀了便是,想来刑司也不会仔细检查一个死去的人,也就省了后来露马脚·······”秦淮安越说思路到通畅起来,伸了手沾了些许酒水在桌子上画着,“然后看刑司那边如何动作,随机应变。” “这样刑司的可以复命说路上遭遇仇杀,沈禹被击杀。这样既有了交代,沈禹也就神不知鬼不觉的被换下来了。就算想回报陛下这边出了状况,恐怕也需要一段时间,想来皇上也不会大肆追查······” 黎珩顺着秦淮安的思路想下来,抚了抚下巴,他知道,也只有这个办法了,虽然风险很大。可是他也拿不出更好的办法。 黎珩看着秦淮安,叹了口气“希望如先生所言般顺利,”算是已经默许了秦淮安的方法。推开门,叫了守在门前的下人“叫许攸先生过来。” 秦淮安看着黎珩准备出去避嫌,“大人,那我就先告辞了······” 黎珩摆手止住了他,拉着他在里面又坐了下来,等着许攸过来。 看着许攸过来后,黎珩细细的把想法告诉了他, “叫刑司那边的探子去细细观察着沈禹他们的身形。找一些身形相近的人易容成他们的样子,你们马上出发,一定要赶在刑司前面到达峡谷,不惜一切代价将沈禹他们救下来!” “是!”许攸接过令牌,转身欲回。 “代价不论!”看着许攸走出去,黎珩跟过去忍不住又加了一句。 “大人的手腕令我佩服!”秦淮安笑呵呵的走到黎珩旁边,能在刑司插进探子,倒也当真厉害。 黎珩摇了摇头,看着外面的素淡的景色,深深吸了一口气,让寒凉的风清醒了一下有些混沌的思绪。感叹道“为官这么多年,总要有一些自保的手段。” 秦淮安看着黎珩神思恍惚的样子,知道黎珩不愿多言,告辞走向了自己的院子。 黎珩在门外站了一会,慢慢踱着步子逛着,不知不觉竟然到了西厢房,停了半饷,推了门走了进去。 沈子珺正坐在椅子上看着书,听见声音以为是绿依来找她,也就没有抬头。过了一会儿没有听见绿意的声音,她皱皱眉放下书,抬头却看见了黎珩深不见底的眸子,忙站起来行了一礼, “老爷······” 黎珩看着她,淡淡的说了一声“起来吧。”看了眼房中摆设,便知道沈子珺并没有添加什么东西,还是原来的摆件。 走到了小桌旁,拿起了沈子珺方才看的书,看了几眼,知是一些诗词小样,上面还带着一些批语,娟秀的字迹配着书上的笔墨倒也相得益彰。 “平时你是看这些吗?字不错。”黎珩沉吟着问了问。 “是,叫老爷笑话了······登不得大雅之堂。” 黎珩没有再说什么,用眼尾扫了一眼沈子珺又忽然说道, “看你倒是清减了些许,气息仍有些不稳。怎么,病还没有完全好吗?” 沈子珺诧异的看了一眼黎珩,一时不清楚黎珩想让自己如何作答,书卷遮了黎珩的面容,看不到他的表情,想了想,沈子珺道“我最近只是有些没有胃口,身子还是有些乏力,前些日子大夫说我已经无碍了,倒是让老爷挂心了······” “嗯,还是应该注意着多休息一些。”摇摇手打断了沈子珺接下来的话,把书放下来走了出去“晚上我来这里吃饭,你让人提前备着一些。” 黎珩眼神微晃,迈向了书房,印象中,她的样子,越来越清晰了······· 沈子珺看着黎珩离开的背影,心下有些疑惑,瞧着那日,黎珩应该是不喜自己才是,这般到有些让她摸不清黎珩想要干什么······ “姑娘,”绿依自门外而来,听见了黎珩走时说的话,不觉有些喜意“姑娘,我就说日子会越变越好的!” 说完绿依又有些不忿,“姑娘这么好,老爷一直都看不见······”说着又觉得不对,还是觉得这个黎珩配不上自己姑娘。 “绿依!”阻止了绿依接下来的话,笑了笑,“我不觉得我有哪里好,能给我一个栖息之地就很好了,我又不奢求什么,这样平静的日子我很喜欢······” 想着那日黎珩看着自己恍惚的样子,本以为他和南国之间有什么隐秘辛文,今日他过来,沈子珺脑海中的想法动摇了一下。 黎珩看着自己的时候,那一缕怀念始终消散不去,怕是自己像他的一个故人吧。 算了,想那么多都是猜测······唤了绿依“你去告诉厨子今日多备一些肉食,最好带一些精致的小菜。” 黎珩不喜素菜,这是几乎人尽皆知的事情,黎珩小时吃了许多苦,在到被杭庆玄带回来之前,几乎是一口肉菜也吃不到。自那时起,黎珩就很少再碰素菜了。就连皇宫各种宴会上,赵晟也会尽量让他单独一位案桌,安排他的桌子上全是荤菜。 也就在某种程度上方便了沈子珺费心思准备······ 第二十五章 气氛和缓 让绿依去厨房报备一声,告诉厨房准备好饭菜。沈子珺坐在屋子里脑海里闪过黎珩打量的目光,总觉得背后的原由有些复杂。又想起了穆奕,不知道他最近怎么样······书,放在手边倒是看不下去了。 在那等待来到尚书府的十天里,她想过去找穆奕,毕竟在宫里能说上话的人不多。但是想想又觉得自己和穆奕交情并不深,去了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就歇了那份心思。 穆奕,穆子枫,她在心里默默念着她一直没有说出口的表字,暗暗氤氲着,眼神中充满了憧憬。他的名字也如人一般带着一股画意。那个在树下带着缱绻温柔,身着白色衣衫的男子,终是在她心里占了一席之地,让她念了名字都觉得那么美好。 “姑娘,幽微前些天和我说想回家去看看!”绿依吩咐完厨房,走了进来看了在角落站立的幽微,想起来什么走到沈子珺旁边道。 “回家?” “嗯,因为幽微一直在宫里当差,这些年都没有回过家,好不容易快熬到了宫女可以出去的年纪,就被派到姑娘身边了······”绿依说的有些迟疑,她和姑娘的家已经没有了,回家这个词对于她们来说,太过遥远。 “呵,”沈子珺扫了一眼绿依踟蹰的样子,笑了一下,握住绿依的手,“回家是件好事,你担忧什么?” 叫了幽微过来,沈子珺道“你想回家?是有什么难处吗?” “是,姑娘,家中来信说兄长娶亲,而且,我很长时间都没有返家了,也想回去看看。” “我这边倒没什么不方便的,我明早去跟夫人那边说一下,看看夫人能不能同意。”沈子珺知道,丫鬟回家是要请示一下当家主母的。 “绿依,夫人那边允许之后你给幽微十两银子,回家总是要带一些东西的······你兄长娶亲我本该备一些礼物,但是我这里的东西怕是你兄长用不上。” 幽微不知道说什么表达自己的感激,也不会说什么话,一般高等府里的一等丫鬟也才不过一两银子,十两银子可以让家里过好久了。 而且她知道姑娘的东西几乎全是御赐之物,带过去认出来怕是要有不小的麻烦,只能向沈子珺深深地行了一礼,深深觉得自己跟着姑娘是她最大的福分。 看着幽微感激的眼神,沈子珺怔了怔,突然想起赵晟。讽刺的笑了笑。看,所谓人心十两银子就得到了······ ······ 傍晚的时候,黎珩来了沈子珺这里吃饭。沈子珺此时看着对面正在吃饭的黎珩,几欲下筷又缩了回去·····无他,黎珩打量的目光让她有些受不住。 桌子上装菜的碗碟都换了上好的瓷,胎薄如纸,透光透影,用着舒服很多。许是下人觉得沈子珺翻身得了老爷的欢心,一个下午的时间,献殷勤的来了不少,不多时,竟把她的院子装饰的更加精致。 沈子珺有些无奈,实在不懂自己哪里得了黎珩的宠爱······却也没有拒绝了那些东西,有些用处的摆了起来,无用的就让绿依收了起来。既然送了过来她收着就是,至于有没有得了老爷的欢心,看着黎珩打量的目光,她觉得黎珩大概是想起来了府里还有沈子珺这么一个人而已。 “过几天宫宴,你跟着采蘋一起去吧,好歹是皇上赐嫁的,总要进宫谢恩的。”看了沈子珺半饷,大概也觉得不妥,黎珩不着痕迹的收回了自己视线。 “好······”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垂目应答下来。 “有什么事情不懂问问王采蘋就是,若是缺了什么和她说。” “嗯。” “你要是觉得无聊,也可以去找两个姨娘说说话。” “嗯······” 黎珩不是个话多的,沈子珺也不会自找没趣恐多说多错,仔细算算这应该是两个人第一次正式的在一个桌子上吃饭。黎珩也实在没有了什么说辞,两个人之间不多时就没了什么话,低着头慢慢吃起饭来。气氛一时冷凝下来,绿依在一旁看得有些担忧。 用罢饭,黎珩也不知再说什么,也不想在这里干坐着,便又闷声回了书房处理公事,沈子珺送了黎珩出门。等着沈子珺回来的时候,让绿依关了门准备落锁。 “侧夫人!” 却看见管家匆匆忙忙跑了过来,沈子珺不知道是何事。 “严管家,老爷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看着沈子珺,严管家语气里带着一股笑意“侧夫人,老爷说今天在这里休息,侧夫人怕是要给老爷留个门了。” 终于要来了吗?眼睛扫过自己院子里面上带着喜意的下人们。 沈子珺淡淡应了一声表示她知道了,自己现在是黎珩的侧妻,是该有一个侧妻的样子。 留了绿依服侍自己沐浴准备重新上妆,水中升起的雾色朦胧了沈子珺的面容。她知道自从回来后她就发现自己性子已经有些变了,好像灵魂劈开了两份,一份还是以往一般,另一份却对事情越来越冷漠。 她控制不住的看着自己越陷越深,像是溺了水的人一样,再也浮不上岸。 “绿依,你觉得······” “姑娘?”看着自家姑娘欲言又止的样子,绿依疑惑地看了看她。 “算了,没什么。” ····· 第二十六章 再次请安 入夜时分,黎珩推门进来的时候看见沈子珺坐在那里正在看书,身着素衣,柔软的青丝垂于腰间,皓腕如雪,端得干净素雅。黎珩眼神微闪,看着沈子珺读的约莫是下午看的那本书,开口道,“你这么喜欢读书?” 自然地放下书,福了一礼“嗯,妾身不喜女红,琴棋书画也不甚精通。在识字上还好些。” 以前没有母妃,公主应该会的一些琴棋书画她一样都没有学精,倒是自己偷偷跟林九学了些骑射识了一些字。 他在南国皇宫当着禁卫军,也不知如今怎样了,那次他有没有伤到,算起来他还是她的半个师傅...... 有些走神的时候,听见黎珩“嗯”一声,两手自然地打开,沈子珺会意的去帮黎珩解了腰带,沈子珺低着头,黎珩的气息正打在她的脖子上,有些微痒,吹得沈子珺脸上泛起一阵阵的热浪。 将黎珩请到床榻上,灭了蜡烛躺了上去,黎珩身形高大,将沈子珺的身形紧紧地笼罩起来,此时沈子珺的心格外的平静,目光灼灼的盯着黎珩。 看着沈子珺的眼睛,毫无波澜,黎珩有些意外的烦闷。沉声道,“你一个小姑娘,我已过不惑之年,皇上将你赐给我,你从此以后所有时光都会葬在这里,可是觉得委屈了?” 沈子珺闭了闭眼,仿佛什么都不能让她产生波动,“老爷倒是说错了,妾身觉得这里很好……最起码安安稳稳。” 黎珩看着被阴影完全笼罩的人,不知为何,他突然心里涌出了一丝怜惜,让他有安慰她的一股冲动。她身上仿佛背着巨大的包袱,让她喘不过气来。这个小姑娘比自己的儿子还小…… 仔细盯着她的面容,半饷,黎珩心里突然升起一种暴虐,狠狠地拽着沈子珺的胳膊直到她禁不住闷声“哼”了一声,才突然清醒过来一般松了手。 “睡吧。”黎珩说道,径自闭上了眼。 感觉到胳膊上火辣辣的痛,沈子珺眨眨眼悄悄转了个身,看吧,就说黎珩不喜她…… 在正院,王采蘋和黎简墉用过晚饭,王采蘋送了黎简墉去他的院子看书,回来细细的替黎简墉缝着衣物,一针一线甚是用心。 李嬷嬷走上前来,王采蘋头没回,淡淡地问着“可是查出来了?” 李嬷嬷为难的摇了摇头“没有,这股子流言像是突然传出来的,根本寻不到源头,倒是……” “嗯?” “倒是听说侧夫人院里的大丫鬟接触过的下人挺多。” 王采蘋的头转了过来,看着李嬷嬷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看来这后面的人倒厉害,希望她藏得深一点别让我找到。至于那个丫鬟……再不老实可别怪我心狠!” “不过,你倒是够废物,托你办事总也办不成,自己去领罚!” “夫人......是”李嬷嬷极度恐慌,王采蘋每次说领罚,一般都要好久才能恢复,但是自己又是一直跟在王采蘋身边,所以不管怎样只能忍着了。一边下去,李嬷嬷一边暗恨这幕后起流言之人,连带着绿依也一并讨厌起来。 清晨 沈子珺在门外送了黎珩去上早朝,转身回了内屋让绿依服侍自己梳洗,准备去王采蘋那里请安。 拿着绿依递过来的毛巾净了脸,听见了绿依有些担忧的声音“姑娘,这次是第二次去了,可要注意一些,小心应对……据说夫人脾气不是很好。” 沈子珺将脸埋在毛巾里,“嗯”的一声算是回答了她的话。 梳妆整理好,沈子珺带着绿依去了正房请安,刚进去就听见秋姨娘的声音传来,语气有些发酸“呦,侧夫人来了,见到您一面可真是不容易,看这气势倒是比之前足了一些,到底是有了老爷撑腰的人。” 沈子珺没有理会秋姨娘,看着坐在上方的王采蘋,径直走上前,屈膝行了一礼“请夫人安”,待王采蘋应答之后,找了下首离王采蘋最近的位置坐了下去。 秋姨娘见沈子珺没有理她有些气急的转了头,王采蘋看着沈子珺笑笑接了话“身子无大碍了吧。” “嗯,已是大好了,托夫人挂心了。” “嗯,你有什么要求派人和我说一下就行,只要不违反祖制。” “多谢夫人。”沈子珺起来欠身行了一礼,并没有立刻起身,“夫人,我院子里有个丫鬟,想要回家探望一些时日,希望夫人批准。” 王采蘋眼神有了一丝明显的寒意,她没想到只是一句客套话,沈子珺就立刻来提要求,让她有些下不来脸面。 “呦,这怎么说来着,蹬鼻子上脸?唉,你看我也不会说话。”秋姨娘幸灾乐祸的在一旁添油加醋,让她对上王采蘋借她一万个胆子都不敢,但是这看热闹倒也不错...... “侧夫人很关心自己院里的丫鬟,知道夫人心善,特地求了个恩典。”钱姨娘一直没有说话,这时候突然插了一句,让王采蘋的脸好歹缓了下来。 “秋姨娘话太多了,想来也需要抄抄佛经静静心才是,我会和老爷说一声的。”王采蘋声音平静下来,看着沈子珺“可以,明早让她和管家说一声就行了。” 沈子珺神色淡淡,她知道此时这么说王采蘋肯定有一种被触犯的感觉。但是,既然王采蘋这么说了,那机会用着,能达到目的就行。 王采蘋叫众人都散去了,沈子珺转身欲向回走,却听见王采蘋叫住了她,看着绿依,语气带着戾气 “侧夫人,你最好管管你家的大丫鬟,小心碰到什么不该碰的。” “是······”诧异的看了一眼王采蘋,又看了一眼绿依,暗想她们什么时候有了交集,转身带着绿依回了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