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妃妖娆:朕宠定了!》 第四章 治伤(1) 老头一看她的模样就来了气:“喂!你好不容易才活下了一条命,难道就想这样放弃?” 凌清欢绝望的想,不然还能怎样?她不能动,不能说话,就连自尽也不能,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老头瞪着她沉声说道:“如果说,我能救你,我可以再重新给你一次生的希望,你可愿意好好地活下去?” 凌清欢顿时睁大了双眼,双目眨也不眨的看着老头,可是一双黯然的双眸顿时有了神采。 真的能让她重新再活一次? 凌清欢空洞的望着房顶,如果她能够重生一次,那么她一定要复仇。 为死去的父皇母后、皇兄皇弟,也为自己,她所失去的一切,她要全部夺回来。即便夺不回来,她也要毁掉那个人,毁掉他如今所得到的一切。 老头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面镜子,举在凌清欢的面前说道:“先看看自己的样子,如果你确定还有勇气活下来的话。” 凌清欢朝镜子里望去,差点没背过气。她从头到脚都被白色的布条裹的密不透风,几乎就被包成了一个粽子。 可是她被包成了这个样子,自己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老头放下镜子,正色说道:“你从高处摔下来,浑身上下的骨头全部断裂,五脏六腑也都碎了,当然,你也毁容了。” 凌清欢闭了闭眼,老头虽然说的严重,但是他不是说了能救自己吗?所以即便自己此刻碎成了一摊烂泥,他也一定有办法治自己的! 她定定的看着老头,老头对她此刻凌厉的眼神倒多了几分赞赏,说道:“你要知道,你伤的已经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全靠这枚护心玉吊着,否则你此刻早就投胎转世了。想要恢复到最初只怕很难,但我会尽全力,可你也要有心理准备,这个治愈的过程,恐怕是艰难而痛苦的,我怕你忍受不下来。” 凌清欢眨眨眼,示意自己明白了。 身体的痛楚又怎能比的上心碎的痛苦呢? 心都碎了,那对于别的东西,还能在乎吗? 凌清欢从此就在这个深谷中住了下来。 老头自称为青崖子,他满脸皱褶,看不出真实的年纪,但既然是自己母后的师父,只怕也不止五、六十岁了。 风凌国是依山而建,皇宫的西南角所建盖的万仞楼,就是盖在这座深渊之上的。 凌清欢并不明白为何风凌国的皇宫要盖在地势这么险要的位置,进退都并非是一个最佳的选择。 而谁又能想到,在这座皇宫所倚靠的万丈深渊之下,居然还有一个这么奇怪的所在,更住着这么一个奇怪的老头。 深谷中除了青崖子和凌清欢外,只有一对聋哑老夫妇福伯、福婶一同在这里居住,平时做一些洒扫、做饭的事情。 反正凌清欢现在也无法说话,她本就聪明,索性跟着那对老夫妇学会了手语,平时还可以做一些浅显的交流。 治伤的过程是极痛苦的。 每天辰时不到,凌清欢就被福婶抱进一只大浴桶中浸泡着,一泡就是两个时辰。 第五章 治伤(2) 浴桶中不知放的是什么药材,原本浑身毫无知觉的凌清欢,一进入那只药桶,就痛楚的浑身十万八千个毛孔几乎就像被针狠刺一般。 青崖子告诉她,这样的药浴,她需要浸泡七七四十九日,毕竟她如今五脏六腑都碎的差不多了,全靠那块护心玉勉强吊着。 要想活下去,只有先将内伤治好。 好容易熬了四十九天,凌清欢只觉得自己在这药浴的煎熬下,虽然没死,却也脱了好几层皮。 不过唯一庆幸的,是她终于能够说话了。 声音破碎而沙哑,哪里还是当初那个声如莺语的小公主? 凌清欢尝试着发出几个声音,就再也不愿意出声了。 这些日子她学会了手语,青崖子也大概明白了风凌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是知道以后,他的脸色越发的阴沉。 青崖子曾经出谷过几次,仿佛是出去探听风凌国的情况,可是回来后只告诉凌清欢,风凌国已经不存在了,就没有再说任何话。 他的意思凌清欢明白,所以她也没有再多问什么。 凌清欢现在几乎整日的将全身包裹在白布之下,白布下的身躯和面容,毁坏的连她自己都无法直视。 她常常想,幸亏这座深谷内没有外人进来,若是来了外人,只怕没把自己吓死,也先把别人吓死了。 深谷内不知季节变换,四季温暖如春,各种奇花异草多不胜数,凌清欢倒是从来不知道,在风凌国的皇宫之下,居然还有这么一处奇怪的地方,当年母后怎么从来没有跟自己提及过呢? 青崖子时常会去山谷各处采药,山谷极大,有时他一走就是好几天。 凌清欢闲来无聊了,也会随意在谷中走来走去。幸亏这里没有外人,她也不怕她如今这副尊容会吓到谷里的花花草草。 这一日天气晴好,青崖子出去采药又已经走了两日没见回来。 凌清欢喝完了每日必须要喝的药以后,起身又朝外面走去。 如今她的内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可是裸露在外面的肌肤依然惨不忍睹,虽说谷中没有外人,可凌清欢从头到脚依然穿了一件宽大的罩衫,将全身上下包裹的密不透风,这才出了门。 谷中的日光很好,凌清欢并没有走出太远,只坐在一个小小的土包上,仰头看着谷中的一切,带一点儿的茫然。 她今年不过才十五岁,就仿佛已经经历了两世,连心都有些苍老起来。 有时看着谷中如此宁静的一草一木,她甚至都有在这里终老一生的打算。 可是,毕竟心里有太多太多的不甘心了。 她的家人,她的国家,怎能轻易如此被那个人夺了去? 如今风凌国仅存下来的皇族只怕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如果连她都不作为,那么,风凌国就真的灭亡了。 凌清欢愣愣的想着,忽然远处传来一个微不可查的呼声。 凌清欢怔了怔,侧耳仔细倾听,声音时有时无。 她忽然想起来离这里一里外有许多陷阱,是专门为了防止谷中的大型猛兽靠近的,难道陷阱居然将人困进去了? 可是谷中素来没有外人,难道是青崖子掉进去了? 凌清欢不怀好意的如此想着,这个老头子一向对她恶言恶语的,要是他掉进去的话,一定要让他好好求求自己,自己才肯将他拉上来。 她一面如此想着,一面慢吞吞的朝那陷阱的方向走去。 第六章 陷阱 陷阱旁果然有一些凌乱的脚印,可是再没有听见呼喊的声音。 凌清欢皱皱眉,走到陷阱跟前朝下望去,果然看见黑洞洞的陷阱下躺着一个人。 凌清欢如今的视力不是很好,看不清楚那个人的样貌,依稀辨认出是个男人。 难不成摔晕过去了?凌清欢对一个昏迷的男人也没办法比划手势,只好用她破碎难听的声音喊道:“喂,你还有气吗?” 深坑里的男子哼了几声,没说话。 凌清欢又皱了皱眉,这个声音不是青崖子的,她在出门前还见过福伯,所以这个坑里的男人也不会是福伯,难道谷里居然进入了外人? 凌清欢见那男子没了动静,心中有些着急,又喊道:“喂,你要是还有气,就哼一声,要是死了我可走了。” 果然那男子虚弱的哼了一声出来,然后气若游丝的说道:“这位大婶,我的腿受了伤,动不了了,你能找个绳子拉我出去吗?” 凌清欢顿时大怒,她好歹也是刚刚十五岁风华正茂的少女,怎能容忍一个陌生男子喊自己为“大婶”? 凌清欢站起来转身就走,管那个男人去死呢! 可刚刚走了几步,就听到那个男子虚弱的呼唤声。 凌清欢捏了捏拳头,顿住了脚步,心中好纠结。 犹豫再三,她终于抵不过心中的挣扎,还是走了回来,在两旁茂密的树林中折了一根长长的藤蔓,将一头扔进了深坑内,另一边绑缚在了一棵大树身上,才沙哑着声音说道:“你拽着藤蔓爬上来!” 过了好一阵,才听到陷阱下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只见藤蔓一阵晃动,果然那个人抓着藤蔓似乎在慢慢的朝上爬。 爬到一半的时候,那个人仿佛有些体力不支的模样,凌清欢甚至都能听到那个人在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凌清欢生怕那个人爬到一半再掉下去,那样的话只怕这个人连最后半条命也没了。 她吃力的抓着那根藤蔓朝上拽,可是毕竟她自己也是重伤未愈,气息薄弱,只觉得这根藤蔓下所坠的这个人就犹如有千斤重一般。 那个男子好像也察觉到了她在朝上拽他,停息了半晌后,又咬着牙往上爬了起来。 两人都仿佛挣命一般,一个朝上拉,一个往上爬。 等凌清欢看到那个人露出半个脑袋后,再也支持不住,手一松顿时摔倒在地,嗓子一阵腥甜,“哇”的一口吐出一口血来。 那个男子咬着牙拼命的爬出洞口,快步来到她跟前,将她一把扶起,焦急的唤道:“大婶,你没事?” 凌清欢只觉得身子靠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可是一听那男子说的话,顿时又怒极攻心,一把推开那个男子,沙哑着嗓子骂道:“你才大婶,你们全家都大婶!” 那个男子愣了半天,伸手就去摘凌清欢头上蒙着的面纱。 凌清欢此刻浑身虚弱到无力,根本无法阻止那男子的动作,眼睁睁的看着那男子揭掉了自己脸上的面纱。 只见那个男子倒吸一口凉气,眼中露出极度震惊的神色。 第七章 昏迷 其实这男子年纪很轻,二十岁不到的样子,一身白衫此刻早已泥泞不堪,甚至还有好几处破损。 可即便这样,也无法遮掩他俊朗的面容以及气宇轩昂的气质。 对面若是个糟老头子或者面貌寻常的人倒也罢了,凌清欢一见这样俊逸的年轻人,心中顿时升起了自惭形秽的念头,恶声恶语说道:“你看够了没有?” 年轻男子愣了一下,略有些赧然的说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凌清欢心中暗骂:“你不是故意的,你是有意的!” 年轻男子本想唤凌清欢“大婶”,却又想起刚才就因为这个称呼才惹来这女子动怒,虽然看不出她的真实年纪,但是幸亏他的脑子转的快,猜测只怕但凡女子都不太喜欢这个“大婶”的称呼,便换了一个词。 “在下姓顾,顾子期,多谢姑娘相救,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凌清欢才懒得管他姓什么叫什么,此刻她的胸口阵阵发闷疼痛,只怕刚才用脱了力,还是赶紧回去找青崖子给她看看比较好。 凌清欢挣扎着站了起来,不耐烦的说道:“我叫什么名字与你有什么相干?咱们各走各的便是。谷里陷阱很多,你不要乱走,还是速速出谷!再掉进去我可不负责救你了。” 顾子期见她要走顿时着急起来,喊道:“姑娘可是住在这谷中的?在下有急事想要寻找青崖子他老人家,姑娘可否为在下引荐?” 凌清欢此时眼前已是一阵阵的发黑,听他絮叨不止心头更觉烦恶起来,头也不回的说道:“我又怎知你是谁,为何要替你引荐?” 顾子期忙说道:“姑娘请行行好,在下的家人身患恶疾,如果青崖子他老人家不肯施救的话,他们就将失去性命了。” 凌清欢恨恨的想着,她连自己的家人都无法保全,又为何要去救别人的家人? 想必是一口气郁结在了胸口,凌清欢没走出几步,就觉得胸口沉闷到了极点,忍不住张口又喷出了一口鲜血,就再也支持不住,昏迷了过去。 顾子期大惊失色,不知这姑娘究竟身患什么样的重病,怎么短短一段时间,居然连吐了两口血又昏迷了。 他刚将凌清欢抱起来,喊了一声“姑娘”,就见一个人急速的飞驰而来,冲到他跟前后劈手将凌清欢一把从他怀中夺了过来。 顾子期愣了愣,就见一个身穿青白色长袍的老者将凌清欢飞快的抱到一边,手指连动眨眼间已点了凌清欢浑身上下好几处穴道。 顾子期又惊又喜,忙说道:“敢问老先生您可是青崖子老前辈?” 青崖子怪眼一翻:“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怎么会来到此处?你对我这徒孙又做了什么?” 顾子期解释道:“在下不慎掉入陷阱中,是这位姑娘将晚辈拉出陷阱的。可不知这位姑娘是否身体不好,接连吐了两口血。” 他担忧的说道:“这位姑娘不会有大碍?若是因为晚辈的缘故而令她有什么损伤,那么晚辈可就愧疚至极了。” 青崖子冷冷一哼,看着依然昏迷不醒的凌清欢吐出了四个字:“不自量力。” 第八章 顾家 顾子期见青崖子带着那个容颜尽毁的姑娘就要走,着急的喊了起来:“老前辈!晚辈是江南顾家的人,当年您曾说过只要顾家人来找,一定会施以援手的!” 青崖子生生停住了脚步,转过了脸盯着顾子期看了半晌,方才古怪的问道:“你是顾家人?” 顾子期忙道:“是是!晚辈叫顾子期,是顾家人。” 青崖子又问道:“顾老九是你何人?” 顾子期道:“家父顾朝鹤,在家排行第九。” 青崖子勉强嗯了一声,才说道:“你跟着来。” 青崖子掠身而起,刚冲出去就听身后顾子期哀哀叫道:“老前辈,晚辈也受了伤……” “真是麻烦!” 话音刚落,顾子期就见青崖子犹如一只大鹞子一般飞转回来,出手如钩将他一把提了起来,又纵身而起,朝着另一个方向飞驰而去…… 顾子期不露痕迹的打量着他所处的这座小小草庐,布置的清幽简单,整间房子散发着一股奇异的药香。 他的伤不算特别严重,只是跌进陷阱里的时候摔断了一条腿,再加上胸口处也摔断了两根肋骨,相比起至今昏迷不醒的凌清欢来说,他的伤的确是要轻了许多。 顾子期的伤是被另一个老头子包扎好的,顾子期想问他一些什么,可惜那老头治伤的手法还算娴熟,可惜却吱吱呜呜的,原来是个哑巴。 顾子期只得又勾着头望向草庐的内室。 青崖子抱着那个面目丑陋的姑娘已经进去了快一个时辰了,却依然没有出来,顾子期心中不觉忐忑起来。 不知道那个姑娘是什么身份,居然她的内伤比自己还要严重。虽说她面目丑陋,可心地还当真不错,身上带着那样严重的伤,居然还来救自己。 顾子期正侧着脑袋透过门缝朝内室看着,忽然内室的门“吱呀”一声就打开了,顾子期有些讪讪的,见到青崖子出来,连忙问道:“老前辈,那位姑娘没事?” 青崖子不在乎的说道:“放心,她就算碎成一团烂肉了,也死不了。” 顾子期呆了半天愣是没有消化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却听青崖子已经在问他:“你先前说,你是顾家人?顾家怎么了,需要派你来找我?” 顾子期忙说道:“老前辈,我奶奶与我爹娘都生了一种怪病,成日成日的昏睡不醒,请了无数大夫名医也不见好。如今家中已经大乱了,还请老前辈前去救命啊!” 青崖子皱皱眉:“他们的脸色是红还是青?” 顾子期说道:“酡红色。” 青崖子沉声说道:“他们昏迷至今几日了?” 顾子期连忙低头细算了一下日子,说道:“自从他们昏睡到我一路寻到这里,已有七八日的时间了,我让家中老仆每日给他们喂一些清水勉强吊命,如果再晚下去,我怕他们都会性命不保啊!” 青崖子冷哼道:“不知你顾家又得罪了什么厉害人物,居然给你家人下了醉陀颜的毒。算你运气好今日见了老夫,要是再晚上两日,就算老夫长了翅膀飞过去,也救不活了。” 第九章 迷惑 顾子期顿时大喜若望,连声说道:“多谢老前辈救命!大恩大德晚辈无以为报……”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青崖子伸手拦住:“不用你谢,当初我本就应承过你爹,日后他有难时可以出手救他一回,此次不过是老夫实现自己的诺言罢了,再有下次,就算你求上门,老夫也不会出手的。” 顾子期梗了半天,终于将后半句话吞回了自己的肚子里,艰难的说了一句:“是。” 青崖子伸手将放在案几上的一个小小银箱子拿了起来,转身就要走,顾子期急忙道:“老前辈你去哪里?” 青崖子古怪的看着他:“救人如救火,你难道又改变了主意,不用我去了?” 顾子期大急,连忙摇手说道:“不不!老前辈那你要是去顾家,不用晚辈跟着一起去吗?晚辈也好做个指路人。” 青崖子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当老夫不识路的吗?” 他转身冲出了草庐,却又一阵风似得卷了回来,吓的顾子期顿时又是一呆。 却见青崖子指着草庐里面的那个女子说道:“这些日子你就住在这里,看着那个丫头好好喝药泡药浴,回来要是瘦了一星半点,你也不用再回去了,老夫会剁了你做药泥的!” 青崖子转瞬又掠身出了门,顾子期被他最后那句话惊出了一脑门的汗水,药泥?真是太恐怖了! 屋内顿时静了下来,顾子期好奇的又朝屋内看了一眼,里面也是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顾子期双手撑着床沿小心翼翼的站了起来,不知道刚才那个哑巴老头给他用的什么药,他的伤腿和胸口都不是太疼了。 顾子期慢慢的挪到内室门口,轻轻推开了门。 内室并不大,一眼就看见床榻上静静躺着那个丑陋的女子。 刚才惊诧之下没敢多看,此刻她安静的睡着,顾子期这才又仔细的将她上下打量了一下。 听那青崖子唤她“丫头”,想必年纪应该不会很大,顾子期望着她,心中不知怎么,就微微有些疼痛起来。 此刻的她没有戴那个帷帽,只见她的整张脸孔不知是被什么损伤,居然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她放在锦被上的双手,裸露在外的皮肤也多是各种深浅不一的伤痕。 可是即便这样,她沉睡的姿态依然是那样美好,她的眉尖若蹙,睫毛细长,秀发如云,锦被下的身材也是婀娜纤细。 顾子期轻轻叹息,这样一个美好的女孩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她变成这个样子? 顾子期凝望着她,鬼使神差的慢慢走近来到了她的床榻前,坐在了她的身边。 如此可怖的一张脸,与他丝毫不觉得令他胆战心惊,反而只觉得自己的心一阵阵的抽痛着。 就在这时,只见床榻上的那个女孩子如蝶翼般的睫毛忽然动了动,双眸就那样毫无征兆的睁开了。 顾子期望着她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在那一刹那间就犹如被人点了穴一般,再也无法挪开他的视线。 第十章 心疼 凌清欢一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顾子期怔怔看着自己的眼神。 她的脑中还处于一片茫然的状态,没明白顾子期怎么会坐在自己的床边看着她? 不过很快她的头脑就渐渐清晰起来,立即反应过来自己此刻是没有戴帷帽遮住面孔的。 凌清欢恼羞成怒,从来没有一个男人敢像顾子期这样放肆的盯着自己看。当初她是公主的时候,宫婢内监们看见自己是诚惶诚恐的。 即便当初自己跟简墨漓相好的时候,简墨漓对待自己也是温和而有礼的,所以自己才会被他那副温煦的模样所欺骗。 想起了简墨漓,凌清欢的心里又是一阵刺痛,望向顾子期的目光就有些不善起来。 她哑着嗓子恶意的说道:“就我这幅面容,你也不怕看多了做恶梦!” 顾子期现在有些明白这姑娘的心理了,所以对她的恶言恶语也满不在乎,只笑笑说道:“面容丑陋有什么关系?只要心地纯善就好。总比有些人长得一副天人般的面孔,却有一副毒蛇心肠要好得多。” 凌清欢心中一动,无端就又想起了那个有着天人一般的脸孔,却有着一副毒蛇心肠的简墨漓来。 他的心肠该是有多么的狠毒,才能一边说着爱自己,又一边杀害了她的父母家人,毁了她的家园? 一只温润的手指轻轻触摸上了她的眼角,凌清欢一愣,下意识的挥手就将那只手指拍开,一面怒道:“你做什么?” 顾子期看着自己食指上犹自沾着的那滴眼泪,怔怔的说道:“你今年究竟几岁?在你身上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以告诉我吗?” 凌清欢心中疼的五内俱焚,闭着眼睛说道:“那与你又有什么相干?” 顾子期将指尖的泪水卷在手掌心,只觉得自己的掌心都辣的一片。 正在这时,有人轻叩房门,顾子期和凌清欢都朝外望去,只见哑仆福伯端了一个药盏进来,冲着凌清欢笑笑,示意她该吃药了。 凌清欢撑着身子坐了起来,顾子期见她起身困难,就想伸手去扶她,却被凌清欢又一巴掌拍开了。 凌清欢没有接那个药盏,只冲着福伯比划:“师祖去了哪里?” 福伯放下药盏也用手语比划着告诉她:“先生出谷了,归期不定。” 凌清欢沉默下来。青崖子很少会出谷,就算出谷一般也在一两日内就会回来,如今归期不定这四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侧脸看了一眼顾子期,又问福伯:“这家伙是做什么的?为什么会在这里?” 福伯笑了笑告诉她:“是先生把他带回来的,让他在这里养伤。” 凌清欢彻底无奈了,莫非这段时间要跟这个人日日相对? 真是太讨厌了。 福伯端起药盏让她喝药,凌清欢皱起了一对秀眉,她的整张脸都因为从极高的地方摔下来,被山崖上的碎石毁的差不多了,只有那对细长的弯眉却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依然是小巧而秀美的。 不用喝她就知道,这个药肯定又被青崖子放了无数黄连进去,会苦死人的好不好? 第十一章 探究 顾子期似乎看出了凌清欢的犹豫,心中好笑,明白了青崖子为何会在走之前让自己看着这姑娘好好吃药了。 他长臂一伸,先将药碗端了过来,含笑道:“青崖子前辈临走时告诉我,让我看着你吃药。你可以自己决定,是自己乖乖吃,还是我来喂你?” 凌清欢怒道:“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我吃不吃药关你什么事情?” 顾子期笑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真的需要我喂你吗?” 他嘴里说着话,脚步便慢慢朝前垮了一步。 凌清欢吓了一跳,大叫道:“站住!” 她扭头冲着福伯怒冲冲的比划:“赶他走!” 福伯摊摊手,示意自己也没办法,这是先生的客人,他可不敢擅自赶人家走。 顾子期虽然不明白他们两个的手语,却清楚的看到凌清欢眼中的愤恨与无奈。 这小姑娘还真有意思,顾子期对她的兴趣更浓了,伸了伸手,将手里的药盏又朝前递了几寸,笑吟吟的看着凌清欢。 凌清欢恨恨的劈手夺过,哑声对他说道:“你走远点,看着我的脸,你不怕一阵连饭都吃不下吗?” 顾子期此刻却收了脸上的笑容,正色说道:“我刚刚就说过,不过是一副臭皮囊罢了,生的好看还是不好看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心存善念,即便再丑陋也是美的。姑娘救人于危难之中,心底良善,在我心中比那些美貌如花却心思恶毒的的女子好看多了,你又何必总纠结于自己的相貌呢?” 凌清欢怔怔的听他说了这么多,不禁咕哝道:“还臭皮囊,你这么大彻大悟了,怎么不出家做和尚去?” 虽然腹诽不已,心中毕竟好受了许多,知道这个药自己无论再如何痛恨还是要喝的。索性一闭眼一仰头,将整碗药汁子一股脑的灌进了肚中。 苦……真是太苦了! 凌清欢的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原本就横七竖八全是疤痕的脸孔,此刻看上去更加狰狞了几分。 顾子期却并不觉得有多可怖,反而从她身上感受到了那种小女儿家的楚楚可怜状。 顾子期连忙倒了一杯清水递给凌清欢,凌清欢顾不上说话又一口喝干了清水,这才觉得好受了许多。 福伯拿了空药盏默默的走了出去, 凌清欢见顾子期没有要走的意思,不禁诧异道:“你还不走?” 顾子期脸皮厚,丝毫不理会她的逐客之意,反而坐在了方桌前,轻声问道:“你能不能告诉我,在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身上的伤,是怎么造成的?” 凌清欢眼神顿时冷冽起来,顾子期一见她又像一只小刺猬一般,竖起了身上的尖刺,不禁叹道:“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毕竟我现在需要留在这里养伤,青崖子前辈也确实托我照顾你。好歹也算是一个屋檐下的朋友,找点话题聊不好吗?” 凌清欢冷冷说道:“抱歉,我不是一个能供你茶余饭后做消遣的话题,你还是请便。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于礼不合。” 第十二章 重伤 顾子期愣了一下,原本还想说什么,但见凌清欢态度坚决,只得勉强站起来,朝外走去。 他的腿脚不便,站起来时想必动作又剧烈了一些,胸口处顿时传来一阵剧痛。 顾子期哀声痛呼,手捂着胸口就弯下了腰。 凌清欢皱皱眉,“喂,你没事?” 顾子期弯腰蹲在地上,一言不吭。 凌清欢无奈,只好走过去用脚尖踢踢他,哑着嗓子问道:“伤得很重吗?要不然我去喊福伯来。” 顾子期一听她要去喊人,连忙抬起头说道:“不……不用,我稍微休息一阵就好。” 凌清欢见他神色如常,顿时以为自己受了骗,气急败坏的说道:“你们男人个个都是大骗子!” 她恨恨的伸手就去推顾子期,怒冲冲的说道:“快点滚出去!” 顾子期没料到她说动怒就动怒,丝毫没有防备,一下摔倒在地。 这下可就摔了个结结实实。 顾子期一声惨叫,胸腔处犹如被无数把尖刀一起刺进来一样,痛得他眼前顿时一黑。 福伯不能说话,可是听力无虞。他在听到顾子期的惨叫后迅速冲了进来,一见顾子期抚胸痛呼,连忙伸指先点了他胸口几处大穴护住心脉,然后才将他轻轻托起,迅速将他送回客房。 凌清欢被这一幕吓得浑身颤抖,来不及多想也连忙跟了上去。 只见福伯将顾子期平平放在床榻上,手掌迅速在顾子期的胸前移动着,似在为他接骨。 凌清欢帮不上忙,只好眼巴巴的看着福伯在那里忙碌。 顾子期虽然痛到了极点,可神智还算清楚,虽然凌清欢脸上疤痕交错看不出表情,可是她的一双大眼睛充满了内疚与不安。顾子期甚至想着,能让她露出这样的表情来,自己也不枉遭受这一场罪过了。 福伯好一通忙碌,最后才给顾子期又重新接好了肋骨,又上了药换了新的绷带。 凌清欢这才有机会问福伯:“他怎样了?” 福伯面色有些沉重:“肋骨又断裂了,刚才那一下使得肋骨刺入了他的心肺中,很危险。我的医术不到家,只能勉强先吊住他的命,只有等先生回来了,才能为他医治。” 凌清欢心中无端的揪了起来,比划问道:“会很危险吗?要不然我们把他送出去医治如何?师祖何时才能回来?赶得及吗?” 福伯摇摇头,也皱着眉,比划道:“不知先生何时回来。他现在不能贸然移动,不然会更危险,只能等先生了。” 凌清欢歉然的望着顾子期,她没有想到就因为自己这么一推,居然会危及他人的性命。 她虽然讨厌这个人,可不代表她想要这个人的性命啊! 顾子期的脸色已经痛到惨白,此刻却扯着唇笑了笑,轻轻开口问道:“怎么了?你的表情怎么就像见了鬼一样?” 若是平常凌清欢只怕还会反唇相讥他,自己的样子本来就跟鬼差不多了,鬼还能比自己更可怕吗? 可是如今一想到顾子期或许随时都有可能死去,双唇一抖,眼泪就那样毫无征兆的掉了下来。 第十三章 公主 顾子期一见她掉了眼泪,急忙伸手去给她擦泪水,没想到又牵扯到了自己的伤口,痛的“哎”的一声叫了出来。 福伯连连冲他摆手做手势,顾子期看不懂,询问的望向了凌清欢。 凌清欢沙哑着嗓子说道:“福伯说,你的肋骨刺入了心脉,很危险,让你不要乱动。” 顾子期愣了一下,肋骨刺入心脉有多危险他是知道的,搞不好会丢了性命的。 与他沉默了一阵才问道:“很危险?我会死吗?” 凌清欢哽了嗓子,轻声说道:“对不起。” 听到凌清欢如此歉疚的跟他说话,顾子期反而释然起来,含笑说道:“人生在世谁都免不了一死,不过是早晚罢了,如果能死在你的手上,我倒挺高兴的。反正我这条命本来就是你救的,你再收回去我也毫无怨言。” 凌清欢恨恨瞪了他半晌,可见他唇瓣都因为痛楚而变得青白起来,又不忍说他什么。 福伯这时比划着手势告诉她,自己先去找点草药来给顾子期煎着吃了,或许能压制着伤势,可以挨到先生回来。 凌清欢点点头,福伯出门去煎药。 凌清欢手足无措的站了片刻,才问道:“你口渴吗?我给你倒点茶水来。” 顾子期勉强笑了笑说道:“不喝,喝多了要是想上茅厕可怎么办?福伯也说了,我此刻不易移动。” 凌清欢脸色一红,狠狠瞪了他一眼。 顾子期扯扯唇角,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来,凌清欢毫不理睬,自己寻了个小凳子坐在了远处。 顾子期无奈,只得哄她道:“人都说重伤的人是不宜睡觉的,否则一睡之下就很难醒来。你陪我说说话可好?我现在困倦的很,我真怕我睡着了以后就再也醒不来了。” 凌清欢心中一沉,这种情况她以往还真是听太医院的太医说过,不由便信以为真,连忙说道:“你要说什么?我陪你说。” 末了又添了一句:“只要你不嫌我的声音难听就好。” 顾子期心中暗喜,口中却说道:“那又有什么关系,世间的声音千千万万,哪能每一个声音都是好听的?” 他见凌清欢的神色有些惘然,便轻轻问道:“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凌清欢轻叹了口气,此刻也没有再瞒下去的必要了。 “我姓凌,凌清欢,清水的清,欢悦的欢。” 顾子期喃喃的念了两遍她的名字,正要夸赞名字好听,忽然又觉得这个名字极为耳熟。 他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了什么。 他蓦然的叫出了声:“你是菖泠公主凌清欢?” 刚叫出声胸口又是狠狠一痛,凌清欢见他面色惨白,额头大滴大滴的汗水涔涔而下,一惊之下连忙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冲过去,仔细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见并没有太大的妨碍,这才微怒道:“大惊小怪的做什么?你还要不要命了?” 顾子期大口大口吸着冷气,好容易才忍下了胸口的剧痛,一字字的问道:“你真是菖泠公主?” 凌清欢心头微痛,轻声说道:“风凌国都已经不在了,哪里还有什么菖泠公主?” 第十四章 她要复仇 顾子期怔怔的说道:“人人都说,风凌国灭亡之际,皇上皇后相拥而死,二位皇子于寝宫,菖泠公主登上万仞楼跳崖自尽,原来,你这一身伤,居然是因为这样而来的。” 凌清欢冷声说道:“只怕如今新朝还在四处捉拿风凌旧党,顾公子如果前去举报,或许还能得到大笔赏银。” 顾子期听了反倒笑了起来:“我家中资产颇丰,不缺钱花。” 凌清欢冷冷一哼,赌气似得说道:“那么就封你一个官做做。” 顾子期越发笑的开心:“我喜欢闲云野鹤,不愿做官。” 凌清欢拿他没了办法,一转身又坐回了小凳子上,却一言不发了起来。 顾子期怜悯的望着她,轻轻说道:“其实我倒觉得,你若是能够一直留在这里,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凌清欢嘶声说道:“那我的父皇母后、皇兄皇弟们就白死了么?他们不是你的亲人,你当然一点也不伤心难过,可是他们是我的至亲!” 顾子期轻声说道:“不管你承认不承认,风凌国内部腐朽,官员渎职贪腐,百姓贫困无以为生。虽然你父皇是一个好皇帝,可近百年的沉珂,又岂是他一个人能够力挽狂澜的?即便今日没有月朝国,他日也会有别的国家取而代之……” 凌清欢腾地站了起来,哑声说道:“我只是一个女人,我不懂那么多国家政事,我只知道,他简墨漓杀害了我的父皇母后乃至我的全家全族,我身为风凌国的公主,上不能护佑父母兄弟亲族,下不能保全国家百姓,活着还有什么用?我本想舍身随同亲人一道离去,可是上天既然留我一命,那我必然要夺回原本属于我凌家的一切!” 顾子期沉声问道:“哪怕付出你的一切?” 凌清欢苦笑:“我除了这条命外,还剩下什么?” 顾子期沉默下来,凌清欢摇摇头站了起来,低声说道:“你先休息片刻,我去看看福伯的药煎好了没有。” 顾子期欲言又止,却没有再说什么,默默的看着凌清欢单薄的背影慢慢走了出去。 他颤抖了一下双唇,几乎微不可闻的轻声喃喃自语:“清欢,原来你就是那个凌清欢。” 顾子期在床上又躺了小半个时辰,胸口痛得他几乎无法合眼。 福伯推门进来送药,顾子期无法动弹,福伯就用小勺一点一点的给他喂着吃了。 他问福伯凌清欢去了哪里,福伯比划了一阵手势他也看不懂,只得作罢。 福伯给他喂了药以后就出去了,顾子期躺在床上百无聊赖,迷迷糊糊的居然就那么睡了过去。 似梦似醒的,忽然看见自己的奶奶笑眯眯的对着他说道:“再过一年你就二十岁了,行了冠礼就是大人了,奶奶给你说门亲事可好?” 顾子期笑问道:“是谁家姑娘?不好看我可不要。” 老太君笑的一脸慈祥:“漂亮的很,她可是咱们风凌国最漂亮的女子,也是除了咱们的皇后娘娘外,最尊贵的女子。” 顾子期好奇的问道:“除了皇后娘娘以外最尊贵的女子?那不是公主吗?” 老太君笑了起来:“让公主给你做媳妇,你满不满意啊?” 第十五章 心动 能娶公主做妻子,这世上的男子还有几个会不满意? 只不过还没等到奶奶进宫去为他说亲,风凌国一夜之间便遭受了覆灭。 那一夜的惨状曾经目睹过的人至今还心有余悸。 顾子期听说皇宫被血洗,他不顾家人的强烈阻拦,连夜冒死冲进皇宫,可是放眼望去,除了血流满地外,就是一地的死尸。 公主,你在何方? 顾子期手掩着双目,从沉思中渐渐清醒过来。 彼时他冲进皇宫才知晓,宫内的皇族几乎全部自尽身亡。 帝后相拥吞金,皇子,公主坠崖。 若不是他急中生智拿出家传的金牌,他也几乎被叛军绞杀,否则此刻他也早成枯骨一堆了。 后来家中也生了大变故,他再也顾不上去心伤、心痛公主的早夭。 没想到,他居然在这里又遇见了那个女子,而曾经名动天下的菖泠公主,竟然变成了这样的一副模样。 也难怪,原本是金枝玉叶的公主殿下,乍逢大变后性情却也变得如此尖刻。 顾子期可以体会到凌清欢的感受,心中更为这位孤苦无依的公主心疼不已。 不知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的昏睡过去,睡梦中忽然感觉有人在焦急的不断拍打着他的脸孔。 顾子期脑中瞬间空白了一下,吃力的睁开眼,就看见面前那张疤痕交纵的脸庞以及一双担心焦虑的眼眸。 她沙哑着声音急声唤着他的名字:“顾子期,你醒醒!” 顾子期扯了扯唇角,她的声音却是一如既往的沙哑难听,可是他居然会觉得很温暖,很窝心。 见他醒了过来,凌清欢才长长呼出了一口气,“我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吓了我一跳。” 顾子期忍不住轻笑出声,这个傻姑娘,真的以为他一睡就再也睡不醒了吗? 凌清欢见他笑得古怪,不禁诧异起来:“你笑什么?难道发热烧糊涂了?” 她伸手在他的额头上摸了摸,顾子期只觉得一只温软偏凉的小手抚在了自己的额头上,连自己的心都忍不住痒了起来。 可是原本柔软滑腻的小手上,却布满了狰狞的伤口。 顾子期一把将那只小手握在了手掌心中怜悯的摩挲着。 凌清欢一愣,迅速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怒道:“你做什么?” 顾子期淡淡一笑,语气中无限悲悯:“还疼吗?” 凌清欢滞了滞,淡声道:“总归还活着。” 顾子期问道:“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凌清欢声音陡然又冷了下来,“这与你又有什么相干?你如今半死不活,能不能熬过这一劫还未可知,还是多多操心一下自己!” 说罢,凌清欢不再理他,转身出了房间。 顾子期摸摸鼻子,这个姑娘的脾气还真是变化无常啊,不过如果能多逗逗她,或许她就会开朗多了? 顾子期心情愉悦了没多久,他的伤势就又汹涌的复发了。 半夜胸口痛的几乎令他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墙壁上,很快他就陷入了昏迷中。 福伯福婶彻夜未眠的替他煎药疗伤,幸亏他们二人跟在青崖子身边几十年了,一身医术比也着实不弱,这才勉强将顾子期从死亡线上又拽了回来。 第十六章 醒来 等到顾子期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以后的清晨时分了。 他虚弱的转动眼珠,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趴在自己床边的凌清欢。 就在这一刹那,顾子期忽然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愣了好半天的神,才缓缓伸出手,去触摸凌清欢的发丝。 凌清欢原本就睡得极不安稳,这两天顾子期伤势反反复复,福伯福婶也是绞尽了脑汁来安定他的伤势,人人都困倦不堪。 她甚至都有一种感觉,如果今日顾子期再醒不过来,她就要去给他准备坟地了。 迷迷糊糊中就感觉有人在触碰自己,凌清欢一个激灵立即就醒了过来,看见顾子期睁开了眼睛,满是疤痕的脸上也忍不住露出欣喜的神色。 “你醒了。”原本就沙哑着的嗓子,越发的暗哑了几分。 顾子期轻声说道:“辛苦你了,又是几天没睡?谢谢。” 凌清欢不在意的笑了笑,“你昏迷了两天,要不是福伯和福婶,你早没命了,要谢也该谢他们。” 顾子期轻笑出声:“都要谢的。” 他刚想说什么,就见福伯推门进来,脸上露出激动的神色,双手连连比划着什么。 顾子期茫然,凌清欢却高兴地叫道:“师祖回来了!” 青崖子的确回来了,一见顾子期居然伤的这么厉害也是诧异不已,替他仔细的把了脉以后还不解的问道:“我带你回来的时候也没见伤的如此严重啊,这是怎么回事?你又跟谁打架了不成?” 凌清欢脸上顿时火辣辣的一片,顾子期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说道:“是我不小心摔倒了,撞伤了肋骨。” 青崖子瞪了他一眼:“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你的肺部被肋骨刺穿了一个洞,要不是我回来的及时,你要是再拖两天,只怕这条小命就要交代在我这里了。” 顾子期赔笑道:“幸亏您老人家回来了,晚辈肯定有救了。” 青崖子哼了哼,并不答话,只下手如飞的在顾子期的胸前几处先施了针,又给他喂了一颗药丸,才说道:“三十日之内不要下床,好好养着,否则很容易留下咳血的病根。” 顾子期答应了,又忙问道:“前辈此次去晚辈家,不知家祖与晚辈父母如今可安好?” 青崖子不耐烦的说道:“我都出手了,还能治不好吗?” 顾子期顿时放下心来,却听被青崖子意味深长的说道:“只不过你家人此次中毒实在蹊跷的很,我告诉你爹要好好彻查此事,恐怕是有内贼在作祟啊!” 顾子期说道:“这件事情晚辈和父亲心里有数,大概知道是谁做的,不过是利益纠葛,那些人眼红我家的生意,才使了这种下作的手段害我全家。晚辈回去一定会好好清理门户的。” 青崖子淡淡说道:“你们那些大财阀家族的事情我懒得管,你养好了伤就速速离去,我这里不养闲人。” 顾子期只好说道:“是,晚辈知道了。” 凌清欢并不知道顾子期究竟是什么身份,但听青崖子的口气,似乎来头也不小,只不过她现在也没有闲心去操心别人的事情,反正青崖子回来了,顾子期这条命就算保住了。 不过他刚才替自己遮掩受伤的这件事情,就当自己欠他一个人情好了,日后若有机会再还,凌清欢有些不负责任的想着。 第十七章 抉择 青崖子回来以后,顾子期的伤势就以神速般的好了起来。果然神医就是神医,还没过十天,顾子期虽然还不能下床,但是已经能够勉强坐起来吃喝了。 青崖子回来以后,凌清欢就要继续受苦了。 不仅喝的药更加苦涩了几分,甚至连每天泡的药浴时间都要延长一个时辰。 每每泡出来以后,凌清欢就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过不知道青崖子这一次换的是什么汤药,泡完了药浴以后身上就麻酥酥的,而且几次下来,浑身早已结痂的疤痕就开始慢慢的收缩掉落,然后只剩下红红的一个印子。 青崖子对这样的结果倒是很满意,可是凌清欢自己照了半天镜子,皱着眉说道:“这样出去的话,只怕更吓人,还不如原来的呢!” 青崖子气结,对凌清欢说道:“现在只不过治了三分之一,你浑身上下伤的已经没有一块好皮肤,你当真靠这几桶药浴就能全部治好了?你做梦!痛苦的还在后面呢!” 青崖子的这句话,凌清欢原先还不太明白,直到这样的药浴又泡了十天以后,连顾子期都能下床走动了,青崖子才对凌清欢说道:“你的内伤暂且已经被我压制住了,而且你佩有护心玉,只要心情不会大起大落,我能保你在四十岁之前安然无恙。至于你的容貌……” 青崖子沉默了一阵,望向凌清欢,“我没有见过你的样子,但是你如果愿意,我可以为你换另一张脸。说实话,我倒是认为,普通人的生活对你来说,会是一件更好的选择。” 彼时顾子期也在一边安静的倾听,他期颐的望着凌清欢,心中忽然有一种无法抑制的念头。 如果她换一张脸孔,从今往后不再是公主了,也不用再背负那么沉重的包袱,那么他愿意今生今世好好的照顾她。 可是,他的心意她明白吗?她可愿意? 顾子期热切的眼神凌清欢并没有看见,她低头想了很久,才坚定地说道:“风凌国就剩下了我一个人,既然上天留我一命,那就注定了我要背负起这个责任。我不能让我的父皇母后、哥哥弟弟们白死,我要复仇!” 青崖子轻叹道:“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如果你父母还在世的话,他们也会让你好好的活下去,过自己的人生,而不是替他们报仇?” 凌清欢苦涩的说道:“我想过了,但是我做不到。我是风凌国的公主,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去,看着那个人抢夺了我的国家子民,却什么也不做,这是我的责任。” 青崖子沉默了许久才叹道:“罢了罢了,我就你母亲一个徒儿,她就这么死了我也看着心酸。你的决定我虽然不赞成却也不反对,由得你!” 顾子期顿时着急起来,再也顾不上什么,腾地站起来就抓住了凌清欢的双手,恳切的说道:“凭什么这么重的担子要压在你的肩头上?你可以不用理会的!你已经为了这个国家死过一次了,现在的你宛如重生。没有风凌国了,你也不再是风凌国的公主了,你为什么不替自己活一次?” 第十八章 亏欠 凌清欢没想到顾子期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但她虽然年轻,却也是尝过情滋味的,如今在情伤之后,心思也比当年灵动了不少,至少不再是那个痴痴傻傻世事不知的小公主了。 她望着顾子期一双热切而焦急的双眸,心中不禁暗暗一惊,他该不会对自己起了那样的心思? 可是自己如今已不是公主,也没有倾国倾城的容颜,甚至连声音都是粗哑难听的,他又怎会来喜欢自己? 可如果不是喜欢自己,又何必对自己如此着紧? 凌清欢故作淡漠的说道:“我怎样做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与我又是什么关系,你又何必替我着急?” 顾子期颤抖着双唇,却呐呐说不出话来。 难道自己能告诉过她,自从奶奶对他说了那番话以后,他就自己暗暗上了心,甚至打听到菖泠公主出宫去护国寺还原,他还偷偷的溜去远远的看了她一眼。 那时的菖泠公主,年纪虽小,却倾国倾城,美貌不可方物。 顾子期心中苦涩,又怎能说,其实我早在在半年多前,就见过你了? 那时的我,对你一见倾心,可是你,笑靥如花,却偎依在另一个男子的怀中。 顾子期沉默良久终究化为一声轻叹,低声说道:“能有一个平淡的人生,也是许多人求也求不来的福分呢。” 青崖子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顾子期,没有说话,又转头望向凌清欢。 他们或许都是为了她好,可是究竟要怎样做决定,他会尊重她。 凌清欢低眉抿唇不语,心中却并没有太多的挣扎。 能够再活一次,本就是奢求而来的。师祖也说过,她的身子重伤之后恐难永寿,那么她就要在这有限的生命里,无论如何也要做些什么,否则真的有一日死了去见父皇母后,以及哥哥弟弟们,又该怎样跟他们交代? 虽然风凌国灭亡了,可她永远会记得,她是风凌国的公主,她不能让她的国家以及子民白白牺牲,亲人都在黄泉看着她呢! 凌清欢淡淡一笑,轻声说道:“我决定了,不管以我一人之力是否能够真的复国,可是不试试又怎能轻言放弃?所以师祖,请给我一张脸,倾国倾城的脸。” 青崖子沉声说道:“你想怎样做?” 凌清欢淡淡说道:“我没有高强的武功,也没有庞大的军队来供我造反。那么如果我要复国,就先要祸国。乱了他的内宫,再搅了他的前朝,月朝国刚刚建立人心未稳,想要复立风凌国,应该是一件不会太难的事情。” 顾子期越发听的心惊胆战起来,只凭她一个小小女子,居然妄想撼动一个国家? 这是太自信还是太狂妄? 可是他的心里却无端的相信了她的话,相信她能做到。只是自己的心却狠狠疼痛起了,一个女人要想做到这些,所需要付出的又有多少? 却见凌清欢对他轻轻一笑,满脸红痕的脸上,反倒布满了真诚与歉疚。 “抱歉,你的好意与心意我明白,只是我有我的宿命,我只有亏欠你了。” 第十九章 学医 顾子期呐呐的说道:“你一个弱女子,凭什么能撼动如日中天的新朝?” 凌清欢淡淡笑笑。 新朝是真的,可是如日中天吗?那也未必见得。 新朝根基不稳,人心必然涣散,那个人越打压的厉害,只怕暗中则有更多怀念旧朝的人。 她所要做的,无非就是把那些心怀旧朝的人联系起来,一点一点蚕食着那个人的新朝。 更何况,在她的手里,还握有更大的一枚筹码呢! 青崖子说道:“既然你主意已定,我也不拦着你了,只是我要先把利害关系跟你说清楚。你的内伤与外伤都很严重,别看你现在行走坐卧与常人没多少分别,可是一到阴雨冰雪天,只怕你浑身都会疼痛难忍。” 凌清欢淡淡点头,死都不怕了,还怕这些伤痛不成? 青崖子又说道:“这只是其一,第二因为你的内伤缘故,所以你的寿命只怕不会太长,我会拼尽全力保你在四十岁之前安然无虞,可是四十岁以后如何,还要看你自己的造化。” 顾子期顿时大叫:“前辈你不是号称神医吗?怎会只能保她到四十岁?” 青崖子瞪了他一眼,不悦的说道:“我是神医不是神仙,你不知道她的伤有多重!能让她再多活这几十年已经是我使出了浑身解数了!” 凌清欢微微一笑,说道:“我今年才十五,能再多活二十五年已是赚到了,多谢您还来不及呢。” 顾子期神色忧伤的看了一眼凌清欢,终究没有再说什么话。 青崖子沉沉呼出一口气,看了她半晌,才又继续说道:“就算我能保你活到四十岁,你自己也要保重身子,否则我虽然夸下海口,可也禁不住你自己糟践自己的身子。” 凌清欢笑道:“我知道,在我的心愿没有完成之际,我也不会轻易死去的,否则我无颜去面对九泉下的亲人们。” 青崖子点点头,才又说道:“最后我要明白的告诉你,要想换颜,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而且如果你立志要入宫的话,只怕不仅是你的脸,你全身的皮肤都要彻底重新植皮再换,你可忍受得了这份痛苦?” 对于痛苦,凌清欢倒并非很在意,她心中所想的,却是青崖子的前半句话。 她若要复仇,是否真的只有入宫一条道路可选。 凌清欢紧紧咬着苍白毫无血色的双唇,即便不愿意去承认,可心中早已知道了答案。 是的,她要回去,不管是为了复仇还是别的,就算是要让简墨漓死,她也要亲手杀了他,让他死在自己的眼前。 凌清欢哑声说道:“师祖,我什么都不怕,因为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的了。只不过我有一个请求,希望你能够成全。” 青崖子微微诧异:“你说。” 凌清欢低声说道:“我想跟你学习医术,我虽然不是一个很聪明的学生,但我会努力去学习的。” 她仿佛轻叹似得说道:“我身无长物,可我也知道,皇宫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地方,如果我没有一点自保的手段,将来又如何能在那个吃人的地方生存下来?所以师祖,请你教我医术,好吗?” 第二十章 换脸 青崖子眼中露出满意的神色,点头说道:“好,我终于在你的身上看到了一丝朝气,愿意生存下去的朝气!就为了你这一点,我也要教你,而且要将毕生所学全部教你!” 凌清欢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多谢师祖。”她心中却想着,既然好不容易活下来了,在心愿达成之前,她才舍不得去死呢! 青崖子此刻却微蹙了眉头,说道:“你想换成一张什么样的脸?还要你以前的那张吗?可是我以前也没有见过你啊。” 凌清欢也皱起了眉头,想了想说道:“您可还记得我母后的相貌?人人都说我与母后年轻的时候长得十分相像。” 青崖子摇摇头:“即便再像也并非是一个人,更何况我已经十来年未见过她了,她的相貌在我的记忆中也已经十分模糊。” 凌清欢低声说道:“其实我并不想要一张跟我以前一模一样的脸,我只需要有七八分相像就可以了。” 完全一摸一样,或许并不能更好的达到她的目的呢! 凌清欢来到桌前,取来纸笔,开始在纸上描绘她的母后楚烟然的相貌。 楚烟然在二十年前便是风凌国第一美女,否则也不会生下倾国倾城的凌清欢。 即便二十年过去,楚烟然保养得宜,凌清欢固然美貌无匹,却因为毕竟年纪幼小,在风韵上跟楚烟然却根本无法比拟。 白色的宣纸上慢慢勾勒出一个女子的肖像来,巧笑倩兮,美目流转,正是皇后楚烟然,只不过在凌清欢的印象中不记得母后年轻时的样子,只好将她生前的模样画了出来。 凌清欢身为公主,自小琴棋书画是在名匠的精心教授下学习过的,所以画出来的人物肖像,比起真人来也差不了多少。 青崖子看着画中人,音容笑貌犹自在,只可惜佳人早已成为一缕幽魂,不禁黯然神伤。 凌清欢画完最后一笔,自己看了半晌,也不禁觉得难过起来,好一阵才收起自己的心情,对青崖子说道:“师祖,这便是母后生前音容笑貌,您就按着母后的样子给我换脸好了。” 青崖子看了画中人一阵,才说道:“你母后固然美貌,可毕竟年龄在这里放着。你今年不过才十五岁,怎能易容成这个样子?” 在一边一直沉默不语的顾子期忽然说道:“让我来为公主画一幅画像。” 凌清华诧异道:“你怎知道我的模样?” 顾子期没有说话,径自来到桌旁,取了纸笔便在纸上画了起来。 他的动作很快,几乎一蹴而就。 凌清欢愕然的看着画中人,寥寥几笔就将自己没有毁容之前的绝色完全呈现在面前。 少女穿了一身浅色薄衫,梳着垂髻,唇边还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半侧着半张芙蓉面孔,似乎在远眺着什么。 而身后的背景看上去也是那么的眼熟。 凌清欢忽然叫出声:“啊!这是在护国寺的后山!” 顾子期抿着唇,神色伤感。 的确,这便是凌清欢去护国寺还愿之时,他躲在一棵大树后才偷偷看到了她的容貌。 只不过那时候的凌清欢,眼中并没有他,她目光流转,眼中心中所看的,只是站在她对面的那个男子。 那个男子名叫简墨漓。 第二十一章 画像 凌清欢神色复杂的拿着自己的画像看了又看,没有想到顾子期的画技比起自己来更加炉火纯青几分。 而更令她心中百味杂陈的,却是顾子期居然能将自己画的如此出神入化。 他居然见过自己的真容,那一日他竟然也在护国寺。 其中的原因,凌清欢没有多问,多问无益,不管这个叫做顾子期的男人是什么来头,心中又是怎样的想法,与她凌清欢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她知道自己的使命,知道自己的归宿,又何必再将外人牵扯进来? 凌清欢将手中的画像交给青崖子,淡淡说道:“师祖,那就请您按着这两张画来给我换脸,我想要有母后的妩媚,也要与我原本的样貌有着七八分相像就好。” 青崖子没有多问,只淡声说道:“好,给我三天的时间准备东西,这三天你养好身体,后期会费你很多的精神与体力。” 青崖子说完了话转身离去,屋内只剩下了凌清欢和顾子期。 两人彼此看了看,都沉默下来。 凌清欢不想再沉默下去,先开口说道:“你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你的家人还在等着你回去,三天以后我要开始疗伤了,你也离开,我会让福伯送你出去的。” 顾子期张了张嘴,问道:“那么我还能再回来吗?” 凌清欢反问:“你还回来做什么?” 顾子期说道:“我想看看你,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凌清欢冷下脸说道:“我过得好不好与你有什么相干?” 顾子期低下了头,却没有因为凌清欢刻薄的话而生气。 凌清欢见他这样,心中对他的想法更加了然几分,虽然不知自己都成了这幅模样,他怎么还能对自己心动,真是不可思议。 她想着索性断了他的念想比较好,总归她与他是根本不可能有结果的。 凌清欢冷冷一笑,哑声说道:“我如今已不是公主,你讨好我一做不了驸马,二没有高官厚禄,难不成还想贪图我的容貌不成?” 她故意将自己的脸凑近了他,恶狠狠的说道:“你日日看着我的这张脸,难道不怕做噩梦吗?” 果然如愿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抹颤栗,凌清欢心中又是快意又是伤心,嘴里却不停地说道:“噢,难不成你是想等到师祖日后给我重新换了脸?抱歉,就算我换了脸你也见过我如今的样子,我就像一个画皮鬼一样,在狰狞的脸孔上覆盖了一层美丽的ren皮面具……” “够了!” 凌清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顾子期粗暴的打断。 她怔了怔,扬起满是疤痕的脸不屑的说道:“怎么,现在就害怕了?” 顾子期伤心的说道:“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的作践自己?你明知我并不是这样想的。” 凌清欢只觉得自己的心在隐隐作疼,口中却说道:“我实话实说罢了。” 顾子期摇摇头,低声说道:“你想让我走,我就走好了,但是我一定会再来的。” 他深深吸了口气,轻声说道:“你的前路布满荆棘,我又怎能放心你一个人在那样的道路上披荆斩棘?那就让我陪着你!总好过你一个人孤军奋战。” 第二十二章 归来(1) 顾子期没有等到三日后才离去,而是当天就一瘸一拐的出了谷。 凌清欢到底没忍心让他一个人穿过这座峡谷,让福伯送了他一程。 接下来的日子,即便是时隔多年以后,凌清欢都不敢再一次回想。 似乎当年那段非人的痛苦,也不知道自己是凭着一股什么样的力量才能坚持下来。 时光匆匆,草长莺飞。 转眼又是三年。 一辆华丽的马车不疾不徐的在京城宽大的街道上行驶着,纷纷引来无数人侧目。 这究竟是哪家的马车?居然连车厢上都镶嵌着华美的金玉装饰?真不怕被人偷了去! 这时只见那马车的车窗帷幕被一只洁白无瑕的纤细手指轻轻挑开,露出了一双晶莹透彻的眸子来。 只看那双漂亮的大眼,两边的人都忍不住在心里暗暗赞叹了一声,恨不得冲上马车去看看那双眼睛的主人究竟长得是一副什么模样。 甚至有几个胆子大的青年暗暗跟在马车后面,想看看究竟这是谁家家眷,哪怕能够在车后偷偷看一眼她的真容也好。 马车从长街一路朝西行驶,最终停在了一所宅子前。 见到马车停在了那所宅子前,跟在后面的几个年轻男子不由连连咂舌,原来是这户人家的女眷啊,难怪能有如此大手笔呢。 只见马车停下来后,先从马车上跳下来一个丰神俊逸的年轻男子来,然后他又朝马车内伸手,轻声说道:“慢一点,小心别摔了。” 随着他的话音,从马车内探身出来一个穿着洁白色长裙的女子,她的身材婀娜多姿,长发如瀑,光看身形就令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可惜的是那女子的脸上却罩了一块半透明的薄纱,隐蔽在薄纱后的脸庞若隐若现,更令人欲罢不能。 躲在树后的几个年轻人暗暗叫着可惜,不能一睹佳人风采,却不防那个年轻男子忽然一记凌厉眼风扫了过来,吓得那几个年轻人顿时一哄而散。 女子似有所觉,不解的望向那男子道:“怎么了?” 声音犹如出谷的黄莺,婉转动听。 年轻男子温婉一笑:“没什么,咱们进去,爹娘和奶奶已经等了我们很久了。” 女子点点头,轻拉裙摆与那男子并肩而行。 早有下人前去通禀,两人刚刚走进门内,就见迎面而来了好几个人。 为首之人是一位鹤发慈颜的老太君,手柱着龙头拐杖,步履蹒跚。 在她的左右分别是一位年约五旬的中年男女,穿着华贵,气度不凡。 在他们身后跟着数名奴仆下人,簇拥着他们而来。 年轻男女站住了脚步,少女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等到那几人来到面前时,才轻声叫了一声:“老太君安好,舅舅,舅母安好。” 老太君神色激动的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个遍,口中不住的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她身边的中年男女也对少女含笑颌首。 年轻男子说道:“奶奶,爹娘,这里风大,咱们还是进屋说话。” 第二十三章 归来(2) 众人进了大厅,老太君摈退了所有下人后,忽然上前一步居然拜倒在地,声音哽咽的说道:“公主受苦了。” 少女自然就是历劫归来的凌清欢。 她见老太君拜倒于地,连忙蹲下身子将她搀扶起来,也含泪说道:“老太君万万不能如此,风凌国已经不在了,我也不是公主了。” 老太君疼惜的说道:“听说公主这两年吃了不少苦头,不知容貌可恢复了?” 凌清欢轻轻一笑,点头说道:“是,师祖已经为我重新换了脸。” 她抚上自己的脸颊,扯下面纱,顿时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面容来。 老太君看了半晌,叹息道:“这些年你果然还是决定了要走这条路的,你的这张脸,比起当年的你更加艳丽几分,想必那人若是见到,只怕要为你痴狂了。” 凌清欢神情漠然,对于那个人的感情,她早已失去了期望。 能够一边说着爱她,却又下狠手灭了她的国,屠害了她的亲人,这样的爱,她受不起。 老太君拉着凌清欢的手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身边,顾子期以及顾父顾母都坐在她们的下首处。 老太君恳切说道:“这些日子你就安心住在这里,就把这里当成你的家。青崖子老神医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顾家也深受皇恩,但凡你有任何要求,只要我顾家能够做到,一定会倾尽所有的帮你。” 凌清欢感激的说道:“多谢老太君,父皇母后在天之灵,也会感念老太君的大恩大德的。我要做的事情或许会很艰难,或许很危险,或许根本就是一件毫无可能成功的事情。但是我如今要走的,就是一条无法回头的路,能得到老太君的鼎力相助,清欢不甚感激。今生今世若不能报答,只有来世再还了。” 老太君叹息道:“公主说的这是什么话,我顾家能有今日的辉煌,还不是靠着当年故皇后的大恩大德,才能侥幸成为皇商,发家致富,封妻萌子了?难不成发达了还不念旧恩了?如今虽然风凌国不在了,可咱们都是风凌国忠心不二的臣子,还念着故皇后的好呢。” 她顿了顿又说道:“如今月朝国建立三年有余,除了前期狠杀狠打了一些顽固的旧党外,这两年倒也宽松了许多,尤其像我们这样的巨富之家,暂时还不敢对我们动手脚,毕竟边关多年为患,真要打起仗来,还要靠着我们捐粮捐物呢!” 凌清欢点点头,知道那个人本就惯使这样恩威并济的手段,因此也没觉得太奇怪。 她想了想说道:“老太君,不知如今朝堂里可还有风凌国的旧人在?” 老太君迟疑了一下,看向坐在下首的顾父顾朝晖。 顾朝晖点点头:“有的,在朝为官正五品以下的有三个,五品以上的有两个,稍后我会将他们的名单给公主列出来。” 凌清欢笑道:“多谢顾伯伯,不过也别一口一个公主叫了,我既然要在这里打扰一阵子,对下人们也只称是你们的外甥女就是了。” 顾母罗心云小心翼翼的问道:“既然如此,公主的名字只怕也要换过了,不知公主想用个什么名字?” 凌清欢低垂下眼眸,淡淡说道:“就叫我林妩。” 第二十四章 送信 林妩这个名字,并不是凌清欢随口拈来。 她是拆了母后楚烟然的姓氏的上半截为林,而妩字,则是楚烟然的小名。 自幼她经常听到父皇爱怜的称呼母后为“阿妩,阿妩”,那两人相亲相爱,令人羡煞。 林清欢也有自己的小名,她年幼时母后父皇以及哥哥们都会叫她“妙妙”,只说她是一个冰雪可爱的小妙人儿。 她也希望会有那么一个人在深情凝视着她的时候,从口中吐出“妙妙”这两个字。 只可惜,只怕这一生都不能实现了。 凌清欢在顾家住了下来,对外皆称是父母双亡的表小姐来京城投靠舅父舅母,顾家上下都对这位表小姐以礼相待,丝毫不敢怠慢。 凌清欢坐在窗下,手中是一张纸笺,上面写了十来个人名。 当她将目光落在其中一个人的名字上时,脸色不禁微微有所动容,轻声喃喃道:“他居然在短短三年的时间内,坐到了这个位置。” 凌清欢取来一张雪白的信笺,拿起笔略略沉吟,便在纸上写了两行字。 书写完毕后,她才轻声唤道:“梅青。” 一个十六七岁的大丫鬟顿时应了一声走了过来,这是顾子期给她安排的贴身丫头,来到跟前福了福身子:“表小姐,您有何吩咐?” 凌清欢将信纸装在一只信封内封好,才递给了她说道:“你现在出门去左相府,将这封信交给左相,就说这是相爷的一位故人给他的。” 梅青睁大了眼睛:“左相府啊?相爷又怎会来见我这个小丫头?” 凌清欢淡淡一笑,伸手用笔又在信封上画了一个小小的风筝图案,然后才说道:“下人们若是不给你通报,你就说相爷只要看到信封上的图案,就一定会来见你的。” 梅青睁着圆圆的大眼睛,但见凌清欢笑容镇定,便接过了信封,转身跑了。 过了大约一个多时辰,梅青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边大口喘着气边说道:“表小姐,左相真的来见我了!他……他刚一看到信封表情顿时就变了,好吓人啊!他抓着我的肩头就一直在追问我是谁,又是谁给我的信,吓死我了!” 凌清欢的唇边露出一个自信绝美的笑容,果然,明轶哥哥还是明轶哥哥,她没有看错人。 “左相看了信后怎么说?”她又问。 梅青好容易镇定下来,“奴婢把信给了他,他看完了以后才说一定准时赴约。”梅青好奇的问道:“表小姐,你要去见左相吗?” 凌清欢轻轻一笑,“当然,阔别三年了,自然是要去见一见故人的。” 梅青抿着唇没有说话,心中却有些懊恼与失望。 表小姐美绝人寰,天仙似的人物,她也看得出来自家少爷对表小姐是多么的倾心,可是表小姐为什么要去见那个左相啊?难道他们早就认识了? 虽然那个左相长得也很不错,一表人才的,可是又怎能与少爷相比呢? 哎呀少爷,你去哪里了?表小姐要跟别的男人偷偷见面了你怎么还不出现啊 第二十五章 左相明轶 早春三月,杨柳提上,一身素白的凌清欢扶柳而立,长发如瀑。 在她的手中,牵着一只鹞子风筝,只可惜风力虽好,却总是飞不起来,只在低低的半空中盘旋着。 身后传来一阵急速的马蹄声,一直来到跟前才猛地停住。 凌清欢没有转头去看也知道来的是何人。 只听得身后的脚步声有些迟疑的缓缓接近她,又过了许久,那个记忆中温润的声音才在脑后响了起来。 “可是姑娘约在下前来的?” 凌清欢依然没有转头,只略抬了抬头,望着那只鹞子风筝说道:“这么久了,我还是不会做风筝,总是飞不高,明轶哥哥,你可否再为我做一只?” 身后之人的声音都颤抖起来:“你想要什么样子的?” 凌清欢轻声说道:“明轶哥哥美人图画的最好,不如将妙儿画上去,让她也长上翅膀飞上天空好不好?” 华明轶再也忍不住,将她一把拥在怀中,颤声道:“妙儿,真的是你?” 凌清欢沉默下来,依然没有回头,过了许久才轻声说道:“我早已经不是当年的妙儿了,你可还是当初的明轶哥哥?” 华明轶连声说道:“不管过多久,我依然是你的明轶哥哥啊!” 他扳着凌清欢的身子,将她一点点的扳正,又伸手将她的下颌上抬,终于看清了她的样貌。 华明轶不禁愕然,“你……你的容貌……” 眼前的女子确实美到了极点,美到令人无法呼吸,可是他也清楚的知道,记忆中的小公主就算再长大,容貌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眼前的女子虽然与他的小公主长得极为相像,可脸上的妖娆气息颇重,又怎会是他那个纯洁无暇的小公主? 凌清欢看到了华明轶脸上露出的惊愕与质疑之色,不禁轻轻笑了出来,扶着自己的脸颊说道:“明轶哥哥是怀疑我了吗?不过也对,有时候我自己揽镜自照,也觉得这个根本不是我啊,也难怪你不信了。” 华明轶毕竟身为左相,很快便清醒下来,如果眼前的女子不是凌清欢,又怎会知道她与他之间不为人知的私语? “妙儿,你别误会,”华明轶恳切的说道:“三年前朝廷就颁下明昭,说你跳崖自尽了,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你还活着。这些年你是怎么过的?怎么不来找我?” 凌清欢顿时犹如一只被踩到尾巴的小猫一般,拔高了声音尖锐说道:“朝廷?我的心目中只有风凌国这个朝廷,却不知风凌国亡国以后还有其它的朝廷!你华丞相如今是开国功臣,是高高在上的左相,又岂能与我这个亡国公主一丘为貉?” 凌清欢故意朝四周暼了一眼,“我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左相大人不必客气,只管锁拿了去,只怕封侯之日指日可待。” 华明轶一声怒吼:“够了!” 凌清欢尖刻的话语嘎然而止,华明轶伤感的说道:“妙儿,咱们十年的情份,我在你的眼中,居然就是如此不堪么?” 第二十六章 爱之惨痛(1) 凌清欢垂泪低声说道:“明轶哥哥,你可知我是多么艰难的才活下来?我从万仞楼跳下悬崖以后,四肢尽残,面容尽毁,若不是得遇高人所救,此身早就化为一堆黄土了。” 华明轶心痛以极,拉着凌清欢坐到一边的河堤上,心有余悸的说道:“不知是哪位高人,我定要重谢与他。你说你跳崖后四肢尽残,如今可大好了?” 凌清欢冷声说道:“那是一位避世的神医,日后若是有缘,我自会为你引荐。可是身上的伤痕可以抹去,但心里的伤痛又怎能忘记?明轶哥哥,你真的能忘掉亡国之恨而安心在新朝为官吗?” 华明轶低声说道:“一开始我是不愿意的,但是那个人为帝之后,的确宿清了许多前朝旧恶,开朝仅仅三年,就使得百姓有衣穿,有饭吃,有房有地,安居乐业。百姓们才不管谁来当家做主,他们只关心自己的肚子能不能吃饱,而这一点,他做到了,我就不能不承认,他确实是个好皇帝。” 凌清欢默然,即便再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华明轶的话是对的,她虽然是养在深宫的公主,却也并非世事不知。 风凌国已有三百余年的历史,历代更替下来的沉珂旧恶就算再是有道明君也积重难返。 凌清欢也常常听到父皇总对母后长吁短叹,说风凌国两百年的基业就要毁在他的手上,即便死后也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彼时年幼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现在年岁越长,似乎多少也了然了一些。 可是就算知道,心里这道坎却是无论如何也过不去的。 深深疼爱她的父母亲人个个不得善终,她若不报这个仇,又怎对得起这三年来削骨换皮之痛? 凌清欢低声说道:“或许他是个好皇帝,可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的亲人们死不瞑目。明轶哥哥,你若想在新朝做你的官就去做,可是我要做的事情,谁也不能阻止我。” 华明轶颤声说道:“难不成你想孤身复仇不成?你一个弱女子,又怎能做到?” 他急匆匆的说道:“妙儿,放下仇恨,我愿意照顾你一辈子,你应该明白我对你的心…” 凌清欢惨然而笑道:“明轶哥哥,我知道你对我的好,可是我们今生今世都是不可能的,我注定要辜负你了。” 华明轶不明所以,“即便你要复仇,我也能帮你,为何不能跟我?除了我以外,你还能嫁与谁?” 凌清欢沉声说道:“明轶哥哥,你都是身为左相的人了,难道还不知道,想要毁掉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成为他的人,在他最不防备的时候,给他狠狠一击,击垮他,让他无法翻身!” 华明轶顿时变色,蓦然站了起来,“原来,你还是忘不了他!” 凌清欢也缓缓站起身,冷冷说道:“他是我刻骨铭心的痛,杀害我父母亲人的凶手,我又怎会将他忘记?当冰冷的刀子游走在我身上每一寸肌肤上时,当我痛的恨不得一头撞死的时候,我都会想起,这些都是拜他所赐!所以我亲爱的明轶哥哥,你说,我忘得了他吗?” 第二十七章 爱之惨痛(2) 华明轶脸色苍白的说道:“对不起,妙儿,我不知道你受过这么多的苦,我要是早知道,绝对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一切。你放心,以后会有我保护你,我不会再让你受到半点委屈与伤害。” 凌清欢慢慢地靠近了他,将头靠在他的肩头,轻声说道:“明轶哥哥,我要入宫。” 华明轶惊声道:“什么?” 凌清欢抬起头,面色一片清冷,一字字的说道:“你没有听错,我要入宫,我要做他的妃子,甚至皇后,我要亲手杀了他,而且我要让他在死之前,眼睁睁的看着他的王朝覆灭,他的亲人、朋友一个个死在他的面前。” 华明轶颤抖着唇瓣,却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凌清欢伸手握住他颤抖而冰冷的手,带着几分恳求、甚至魅惑的说道:“明轶哥哥,你会帮我的,是吗?” 华明轶望着凌清欢黝黑清澈的双眸,那里不再是一片纯净,可依然令他无法自拔。 他几乎不受控的点了点头,此时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后背几乎已经全部被汗水所打湿。 凌清欢嫣然一笑,娇糯的说道:“明轶哥哥,我就知道,你是对我最好的。” 华明轶长长呼出一口气,他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他又一次的将自己最心爱的女子双手奉给了别人。 他虽如今是新朝至高无上的左相,可是连心爱之人都无法保全,心中顿时生起一股无法言喻的寂寥之情。 凌清欢又与华明轶说了许久的话,主要是问清楚如今朝堂上的局势以及后宫的情况,再又简单的说了一些自己跳崖自尽以后,被青崖子所救这三年以来的点点滴滴。 看着时辰不早了,华明轶才依依不舍的与她分别,并约好了再次相见的方法与时间。 华明轶本想让凌清欢住到自己的左相府去,凌清欢却笑着婉拒了。毕竟将来如果要入宫的话,顾家会是一个很好的踏板。 看着华明轶难舍难分、一步三回头的离去,凌清欢此刻才长长呼出一口气,疲惫的坐倒在地。 她居然对华明轶也用到了媚术,只是这媚术着实太费精神,凌清欢累的浑身几乎一点气力也没有了。 身后有一个人缓缓走到了她的跟前,又慢慢的蹲下了身子,深深的凝望着她。 “是不是很累?这只不过才刚刚开始,他又是你自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你都要如此算计于他,那别人呢?你可知你的前路会有更多的荆棘、更多艰险坎坷?” 凌清欢淡淡说道:“我不会放弃,哪怕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顾子期难过的说道:“我宁可你现在能笑的就像三年前那样,纯净而无暇。” 凌清欢苦笑,“再也回不去了。曾经的菖泠公主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是林妩。” 顾子期闭着眼睛默然半晌,才又睁开眼伸手将她轻轻抱了起来,朝着不远处的一辆马车走去。 凌清欢将头靠在他的怀中,苍白而宁静—— 求收藏,求推荐嗷嗷嗷! 第二十八章 祭拜(1) 凌清欢坐在桌前,注视着手中的一张名单,过了良久,手中的狼毫轻轻滑动,在华明轶三个字的后面轻轻画了一个圆圈。 此人已算是她的人,可以暂不去理会了。 这张名单上的所有人,都是目前在朝官员中,职位都在正三品以上的人员。 凌清欢知道自己将要面临的是多么艰难的一条道路,既然要走上去,就不能一点准备也没有。 前朝与后宫,她都需要有一批属于自己或者忠于自己的人。 凌清欢将目光落在名单中的一个人名上。 萧高弥。 萧高弥,二十四岁,月朝国正二品的镇国大将军,性情坚毅耿直,至今未婚。 萧高弥这个人凌清欢至今仍有一些印象,当年她与简墨漓如胶似漆的时候,就从简墨漓的口中不止一次的听说过这个名字。 知道他是简墨漓乳母的儿子,与简墨漓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甚笃,简墨漓对他的信任甚至比的过他自己的几个亲兄弟。 萧高弥对简墨漓也一直忠心耿耿,再加上他的骁勇善战,否则也不会年仅二十四岁就成为了正二品的大将军。 萧高弥手握重兵,既是简墨漓的心腹,又是守护月朝国的一道坚不可摧的城墙。 这个人如果不能收为己用的话,就必须要将他除去。 凌清欢缓缓摇摇头,在没有更好的计策之前。无论是将他收为己用还是除掉都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身后忽然传来青梅的声音:“表小姐,少爷过来了。” 凌清欢转过头,就看见顾子期站在门口,手中提着一个小小的竹筐。 她站起身,轻声说道:“准备好了吗?” 顾子期颌首,“现在就走吗?外面的天气似乎不太好,可能会下雨。” 凌清欢轻叹出声:“可是今日是父母的忌日啊,淋点雨又算得了什么呢?” 顾子期无声叹息,只伸手将一边挂着的披风取下来,给她轻轻披上。 三年前的今日,风凌国的崇政帝与楚皇后,便是相拥饮毒自尽于寝宫内。 马车轻轻晃动着缓缓出了城。 虽说是亡国帝后,但简墨漓自从灭了风凌国后,便将整个东恒大陆的西南全部统一重新改为月朝国。 而这自尽了的风凌国帝后与几位的皇子,他倒没有做出对死者不敬的事情,依礼将他们全部葬在了风凌国的皇家陵区内。 凌清欢低着头无意识的翻弄着小竹筐里准备好的香烛纸钱,伤感的怀念着当年自己还是公主的时候,父皇母后对自己的宠爱,哥哥们对自己的溺爱,以及小弟弟宝儿每每见到自己都会撒娇的喊自己一声“妙妙姐姐”。 如今一晃多年,死者已矣,生者犹自痛苦的煎熬着。 凌清欢闭了闭双眸,再睁开眼时,眼中已恢复一片清冷与坚定。 马车稳稳的停下,顾子期转身掀开车帘,柔声说道:“到了,就是这里。” 凌清欢扶着他的手缓缓下了马车,入眼处一片荒凉与寂寥。 风凌国的皇家陵园,凌清欢在年幼时每年也会随着父母过来祭扫,那时的这里,有专人看护打扫,别说杂草丛生了,就算陵区内多出一片落叶,看护的人只怕都会落得一个看护不利的罪名—— 周一了,啦啦啦,大家的推荐票票都乖乖的交出来呦~~看书别忘了收藏哦~~~ 第二十九章 祭拜(2) 皇陵区域早已没有了看守人员,月朝国的人不会再给前朝亡国之君来看守陵墓,所以两人一路畅通无阻。 凌清欢慢慢走过曾祖、祖父的陵墓,当年的这里香火鼎盛,贡品无数,如今望过去,陵墓周围也只剩下无数的砂石灰尘。 她的脚步最后停在了一座不算很大的陵墓前。 这便是崇政帝与楚皇后的合葬墓。 陵墓虽然是早在崇政帝为帝期间就早已开始破土动工在造的,只不过风凌国亡国的突然,陵寝的后期也建造的颇为马虎。 不仅规模比不上风凌国的前几代皇帝,连做工也相当的粗糙。 凌清欢默默垂泪,人死已矣,父母最终能够合葬在一起,只怕也已瞑目。无论如何,这一点她还是要感激简墨漓的,他至少没有像书上的那些暴君,会将亡国的君王皇族的尸骨暴晒荒野,任野狗嘶咬吞噬。 顾子期帮她将香烛供品一一摆好,凌清欢跪倒在地,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父皇、母后,女儿还活着,请你们放心。无论前路多么艰辛,女儿总会走下去,希望你们在天有灵,保佑女儿。” 默默祝祷完,凌清欢站起来,对顾子期说道:“我还想去看看哥哥们的坟墓。” 顾子期默默颌首,又带着她去了皇族宗亲们的墓地。 早夭亡故的皇子公主们,葬在陵寝的西边。越过几位叔叔伯伯的坟地,凌清欢站在了几座不大的坟前。 亡国之时,她也是听说两位哥哥放火焚烧了自己的寝宫,而死。而三个姐姐则自缢在自己的寝宫内。 她当时内心绝望到了极点,再加上不愿意自己的尸身落在月朝国人的手上,所以最后才选择了跳入万仞山的深渊。 几位兄长姐姐的坟墓依次排开,冰冷的墓碑上刻着每一个人生前的封号与名字。 凌清欢含着泪一个个望过去,最后目光忽然凝住在了一个名字上。 墓碑上分明写着:风凌国已故菖泠公主之墓。 顾子期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轻声说道:“听说,这是你的衣冠冢。” 凌清欢扯了扯唇角,自嘲的说道:“的确,菖泠公主已死,活着的,只是林妩罢了。” 凌清欢伸手在自己的墓碑上抚了抚,心中只感觉百味杂陈。 不知道那个人当年在为自己建造坟茔的时候,他的心中是怎样想的。 两人都缄默不语,此刻忽然听到有人正在朝着这边走来的声音。 顾子期面色一变,拉着凌清欢就迅速躲在了坟墓的后面。 幸亏她的这座坟包虽然不算太大,好歹也能遮蔽住他们两个人的身子。 如今毕竟是新朝,如果被人看见他们祭拜亡国之君,只怕仍会招惹事端。 只听得有两个人的脚步声慢慢走近,来到凌清欢的坟前居然就不动了。 凌清欢皱了皱眉,究竟是何人,会选在今天来祭拜? 难道是像她一样心怀故国的故人? 凌清欢刚想伸头去望一眼,顾子期却紧紧拉着她,向她摇摇头。 凌清欢咬了咬嘴唇,外面那两人不知是敌是友,贸然露面的确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就在此时,外面的人忽然开口说话了,凌清欢顿时脸色苍白,若不是顾子期就在她身后扶着她,只怕她当时便会摔倒在地。 第三十章 相遇 却听外面说话的人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只听得他的声音略有些黯然沙哑,又带着浓浓的伤感与疲惫。 “清欢,三年了,你在那边可好?三年来你从来没有给我托过一个梦,是不是还在怪我?你是该怪我,是我利用了你,博取了你父皇母后的信任,否则也不会……” 他的声音顿了顿,只闻得一声浓浓的叹息,却再也没了声音。 顾子期转头去望凌清欢,却见她的脸上早已被泪水湿透,浑身颤抖如糠筛一般。 他心中难过到了极点,即便不去说,他也猜到了外面站着的人是谁。 简墨漓,那个毁了凌清欢家园故国、亲人朋友的男人,也是月朝国的新君帝皇。 顾子期没想到今日简墨漓居然也会来祭拜凌清欢,他都做出了这样的事情,难道还奢望凌清欢能够原谅他吗? 更何况他身为一国之君,却来吊唁一位亡国公主,难道不怕被言官知道? 顾子期心内暗暗疼惜,将凌清欢紧紧搂在自己的怀中。 这个傻姑娘表面装作一副坚强的模样,可是只看她的泪水就知道,她对简墨漓还是不能忘情。 这样的她,又怎能复仇? 她根本做不到! 凌清欢默默地流泪,外面那两个人也默默的站立,四周一片寂静。 又过了不知多久,才听到另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陛下,咱们还是回去,只怕一阵就要下雨了。” 简墨漓并没有说什么话,却依言缓缓与那个人一起离开。 眼见得他们走远了,凌清欢才身子一软,再也无法站住脚步,摔入顾子期的怀中。 顾子期心中大恸,眼见得凌清欢面色苍白毫无血色,连忙将她揽住急声说道:“清欢,你可还好?” 凌清欢摇摇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此刻已然起风,陵园又地处空旷之处,连他这样身体强壮的男子都觉得寒冷,更别说是凌清欢这样身体瘦弱的女孩子了。 他连忙将凌清欢身上的披风紧了紧,抱起她就准备朝马车那里走去。 刚没走几步,忽然又听到远远传来简墨漓身边那个男子惊讶的声音。 “陛下,崇政帝与楚后的陵墓前居然有香烛贡品以及焚化的纸钱,看样子有人在咱们之前来这里祭扫过!” 简墨漓的声音沉默了一阵也响了起来:“那你就四处找一找,看看究竟是谁来祭扫的。” 顾子期心中一惊,帝后的陵寝与皇子公主的陵寝之间相隔还有一段路程,能让他们发现焚化纸钱的痕迹,只怕是因为大风将烧过的纸灰一路吹了过来。 如今可怎么办,若是被他们发现自己和凌清欢的存在,就算要解释,也是一件很难说清楚的事情。 更何况凌清欢的容貌,虽然与当年的样子不太一样,但毕竟他知道,她的容貌可是按着她当年的样子重塑的。 今日可不是让他们重逢的好日子! 顾子期咬咬牙,正想着该从去哪里再躲避一下,却见凌清欢轻扯着他的袖子,朝着另一边的一座坟茔指去。 “那边有座空坟,我们去那里躲避一下。” 顾子期转头望去,果然不远处有一座小小的坟茔,墓碑上没有刻任何字。 他来不及多想,抱着凌清欢就朝那里躲去。 第三十一章 空坟 顺着陵墓内部的石阶而下,里面却是空荡荡的,顾子期寻找了一个干净一点的地方将凌清欢轻轻放下。 很快在他们的头顶上就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想必是跟在简墨漓身边的那个人在四处寻找祭祀人的踪迹。 顾子期和凌清欢都没有说话,顾子期回头看了看凌清欢,虽然黑暗中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但是依然可以看见她的眼眸很亮。 过了一阵,听得脚步声渐渐远去,顾子期才松了口气,想必那人已经去了别的地方搜查。 枯坐无聊,此时外面的人大概还没有离开不能出去,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又有些尴尬,顾子期更不想跟她讨论她与简墨漓之间的感情问题,就没话找话的说道:“这座陵墓为何是空的?不知是哪位皇子的?” 凌清欢轻声说道:“是宝儿的。” 顾子期开始还有些茫然,转瞬间便想起凌清欢似乎跟他说过,她还有一个弟弟,因为当年年纪幼小,所以并没有起大名,大家都只喊他的乳名宝儿。 却听凌清欢又说道:“风凌国的祖制便是一有皇子公主降生,就会开始兴建陵寝。所以你见到外面的那几座皇子公主的坟茔,都是早早就建好的。” 顾子期恍然,却听凌清欢幽幽说道:“当年我父皇母后服毒自尽,两位皇兄,皇姐们自缢,唯独年幼的宝儿当时不知去向。我当时在宫里找了他很久却一无所获。” 顾子期默然,眼前似乎也出现了当年那幕凄惨的情景。 凌清欢双手抚着脸孔,声音闷闷的:“如果那时候我能找到宝儿,或许我还有生存下去的勇气,可是……当时有宫人说,亲眼看见宝儿死在叛军的乱箭之下……宝儿是父皇母后最疼爱的儿子,也是我们大家的掌上明珠,何宝儿年纪那么小,为什么他连宝儿也不放过?宝儿一向很喜欢他的……” 顾子期心中疼痛,将凌清欢紧紧搂在怀中,低声劝道:“别想了,你这么难过,宝儿的在天之灵也会伤心的,你并不是一无所有,你还有我。” 凌清欢低声饮泣着,过了好一阵才慢慢调整好自己的情感,轻声说道:“子期,谢谢你。” 顾子期淡淡一笑:“我做这一切,不是为了你这一声谢谢的。” 凌清欢自然知道他所求的是什么,只可惜自己无法给他,只得缄默下来。 顾子期为了想让她高兴一点,便说道:“你也别太难过了,你说这是宝儿的坟茔,可是这里面空荡荡的,就说明他们并没有找到宝儿,就连尸身也没有,否则确定他死亡了,也会给他建立一个衣冠冢。” 凌清欢怔怔的说道:“宝儿还在人世?可是那个宫人明明说宝儿死在叛军的乱箭之下了,她又怎么可能说谎?” 顾子期滞了一下说道:“或许……是她一时眼花了?” 他想了想说道:“这样,等咱们出去以后,我就派人四处巡防宝儿的下落,只要一有他的消息,我就立即告诉你,带他来与你见面,好不好?” 凌清欢激动的哽咽起来:“如果宝儿还在人世的话,那么就算让我立时死了,我也甘愿!” 顾子期默……如果那样的话,宝儿你还是死了!—— 抱歉,刚刚来电,3章一起上传表示歉意。 第三十二章 无赖 两人在空坟茔里又坐了一阵,听得上面再也没有了声响顾子期才拉着凌清欢小心的走了出去。 难怪他们走了,原来外面淅沥沥的开始下起了小雨。 他们的马车还停在很远的地方,顾子期又不愿凌清欢这样淋着雨跟他一起走过去,便对她说道:“要不然你还是进去等我一阵,我去将马车赶过来,不然等你走到马车跟前身上会湿透的。” 凌清欢抬头看了看天际,雨势只怕一时半会止不了,两人继续呆在这里等着雨停更不是办法,只好点点头。 顾子期有些不放心,又追问了一句:“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不会害怕?” 毕竟是女孩子,孤身一人在空坟里呆着,周围又都是坟墓,哪能不害怕? 凌清欢自嘲般笑了笑:“都是我的亲人,就算做了鬼还能害我不成?更何况我自己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死都不怕还怕什么?” 顾子期有些无奈,只好只好交代了两句才朝着马车那边走去。 马车依然停在皇陵西南角一个隐僻的位置,顾子期心中一喜连忙加快了脚步,他的身上几乎已经湿透了。 顾子期刚走到马车跟前想要跨上去,忽然身子滞了滞,就那样僵住了。 只见从马车的车厢内,缓缓伸出了一把剑,就那样冷冰冰的抵在他的咽喉处。 顾子期顿时心中一个激灵,第一个念头居然不是自己的生命将要受到威胁,而是庆幸凌清欢没有跟着他一起过来。 他抬头望去,只见顺着剑柄那头,一个手指修长的男子正握着剑柄,一脸冷意的看着他。 “你是什么人?为何要选在今日来祭拜亡国帝后?” 顾子期听到他的声音便知这个人就是跟在简墨漓身边的那个男子。 既然这个人并没有离去,还躲在了马车上,只怕简墨漓也依然在这里。 顾子期的目光转了转,果然见到车厢里巍然不动坐着的简墨漓。 简墨漓淡然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时隔三年再见此人,顾子期却对他并没有太深的印象。 毕竟当年在护国寺外他的眼中看见的只有小公主凌清欢一个人,至于她身边的男人长得是圆是扁那就不是顾子期所关心的了。 只不过此刻见到简墨漓,顾子期也不得不承认,这位一国之君的确是风华无限,气度雍容,更有一副能迷惑万千少女的好皮囊。 难怪凌清欢将他恨到彻骨,却也无法真正将他忘怀。 顾子期脑子转的极快,既然他们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份,自己也乐得装傻。 顾子期朝着他们拱拱手说道:“此处虽然是亡国帝后的陵寝之地,但我月朝国也并没有明文规定不能来祭拜。更何况在下的祖母曾受故皇后的恩情,如今死者已逝,今日又是他们的忌日,为他们烧些纸钱浇杯水酒总不算为过?” 手握剑柄的男子冷声说道:“刚才你在何处?为何陵园内不见你的踪迹?” 顾子期更显无赖,摊摊手:“人有三急,我总不能在这里解决?毕竟死者为大,所以我找了一个空地儿方便去了。” 第三十三章 君心难测 男子气结,想要发怒却顾忌着身边的简墨漓,便朝简墨漓看去。 简墨漓淡淡瞥了顾子期一眼,顾子期顿时觉得浑身上下仿佛被冷水浇了一遍,心道果然身为帝王的人气场就是强大。 简墨漓淡声问道:“你是顾家的人?” 顾子期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警惕的说道:“正是。” 简墨漓平淡无波的说道:“高弥,放下你的剑!” 顾子期看了一眼那个执剑的男子,原来这便是简墨漓的镇国大将军萧高弥?居然这么年轻? 萧高弥放下了剑,退到了一边。 简墨漓淡声说道:“钟老太君心思恪纯,不忘旧恩,很好。” 他长身站起,款款下了马车,萧高弥也连忙跳下了马车跟了上去。 这两个人居然就那样冒着雨扬长而去,顾子期愣了好半天,才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颤巍巍的上了马车。 君心难测。 顾子期不知道如此一来会不会给顾家带来什么麻烦,但顾家自风凌国仍在的时候,就已经有百年的基业,又是皇商,奶奶钟太君更因为与皇后交好被皇上钦命诰命。 如今风凌国虽然亡国,但顾家家大业大,就算月朝国新朝建立,只怕他简墨漓也不敢轻易动顾家一下。 顾子期深深吸了口气,看着简墨漓和萧高弥确实走的不见踪影了,这才调转了马头,朝着陵园内奔去。 来到凌清欢藏身的空坟处,顾子期拿了雨伞小心的延阶而下,果然见凌清欢依然蜷缩在一个角落。 凌清欢见到他来,不禁问道:“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 顾子期不愿意让她知道自己见过简墨漓,只说道:“雨太大了,马车不好走,所以来晚了点,咱们快上去,只怕这个雨还要下很久呢!” 凌清欢点点头不疑有他,和顾子期一起走上去进了马车内。 顾子期生怕他这一出去又遇见了简墨漓,就架了车从陵园的另一个出口疾驰出去。 凌清欢不解的问道:“为何要走西边?你家不是在东面吗?” 顾子期微微一笑:“天气不错,我带你四处转转。” 凌清欢默…… 这样的大雨天算是天气很好吗? 顾子期在雨中驾马奔跑了一阵,反而将刚才见到简墨漓后抑郁的心情松弛了不少。 细雨蒙蒙,他倒觉得这样的天气在雨中漫步会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不过凌清欢身子弱,既然无法雨中漫步,在雨中驾着马车慢慢走着也别有一番情趣。 任凭马车随意踱着步,顾子期一转身掀了帘子进了马车内。 凌清欢睁大了眼睛,不解他怎么会突然进来了。 顾子期摊摊手,有些赖皮的意味。 “雨太大了,我进来避避雨。” 凌清欢翻了个白眼:“你自己要从这条路过来的。你要是从东边出去,这会早就到家了。” 顾子期又怎会说他怕那个人还在东门口等着该怎么办? 只笑嘻嘻的说道:“就是想带你四处走走,你成日在家里呆着不动弹,憋出病来了怎么办?” 凌清欢无语,心道我在家里呆着不会生病,可是出来淋了雨才会生病好不好?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大骂道:“是哪个家伙这么不长眼?居然冲撞了我家王爷的马车?” 第三十四章 平襄王 顾子期面色一变,顾不上说话便匆匆的又钻出了马车。 原来此处是一个比较狭窄的巷子,本身就不宽敞,他们的马车又没有人驾驶,再加上雨势较大难以看清比较远的地方,所以当两辆马车相对之时,就呈现了一种谁也过不去的局面。 对面的马车车厢装饰极为华美,车厢上也雕刻着无数精致的花纹,但最为引人瞩目的,却是车厢上装饰的一块用紫檀木所雕刻的圆形花纹,彰显着这辆车主人尊贵的身份。 平襄王简重焕,简墨漓的亲哥哥,月朝国尊贵无匹的王爷。 顾子期脸色有些难看起来,没想到在这样的大雨天,这样狭隘的小巷子,居然能见到这样一号人物。 顾家虽然有钱有势,毕竟无法与当朝王爷相比,为了不惹事,顾子期只好歉意的朝赶车的车夫说道:“抱歉,我这就将马车赶开。” 顾子期伸手去牵引缰绳,想让马车靠边停一下,好方便平襄王府的马车过去。 可是他费了半天劲马车却纹丝不动,不知是车轱辘出了问题还是怎么,马儿都被他拉扯的忍不住嘶鸣了几声,可是笨重的车厢却丝毫没有调转方向。 那个赶车的小厮见他这边半天没有动静,忍不住着急起来,忍不住张口就叫嚷道:“赶紧退出去啊!你要是耽误了王爷的要紧事,你吃罪得起吗?” 顾子期忍气吞声,可是不管怎样驱使马儿,马儿却根本一点都不动弹。 顾子期急出了一身汗,对面那个小厮叫骂的更加难听起来。 凌清欢坐在车厢内皱皱眉,忍不住掀开车帘问道:“子期,怎么了?” 顾子期急忙说道:“没事,你快坐好,可能是车轱辘陷进水潭里了,我下去看看。” 顾子期跳下马车去查看,凌清欢瞥了一眼对面马车上的小厮,却见那小厮呆呆的看着自己,早已神思恍惚了。 凌清欢不动声色的又看了一眼对面的马车,果然不出她所料,车帘被里面的人微微挑起一个小缝,只怕也是在偷偷观察着自己。 凌清欢心中飞快的转动着,王爷?简墨漓的兄弟不多,封王的更是寥寥可数,而至今尚在京中的王爷,也只有平襄王简重焕一个了。 她很快便确定了车厢里面那位的身份,知道此人今年二十五岁,风流倜傥,惯常游走于花丛中,是一个情场上的老手。 凌清欢飞快的从车厢内抽出一把油纸伞,撑开走出马车,却没有下去,只将伞挡在顾子期的头顶上,焦急的问道:“子期,用不用我帮你?” 顾子期哪能让她一个姑娘家帮忙,连忙说道:“不用,是车轱辘陷进水潭了,你进去坐好,我试着换个方向赶下马车。” 凌清欢趁着他去牵引马车的时候,手中暗暗扣着一枚小小的簪子,在马臀上狠狠一扎,马儿一声嘶鸣顿时整个车厢都剧烈的颤抖起来。 凌清欢一声惊呼,装作把持不住一下摔下了马车。 顾子期吓了一大跳,连忙冲过来要去扶她。 没想到一个人影动作比他更快,居然抢在他之前已将凌清欢从泥泞的水洼里扶了起来,柔声问道:“姑娘,你没事?” 第三十五章 雨中相助 凌清欢楚楚可怜的抬起来了头,只见扶着她起来的男子的确年纪很轻,而且长身玉立,确实有一副极好的皮囊。 身上的衣衫也是极尽雍容华贵,从头到脚梳理的一丝不苟。 如今他冒着大雨来搀扶凌清欢,身上早已瞬间被大雨淋湿。 只不过在他如此接近的看清楚凌清欢的面貌时,忍不住眼中露出一抹惊艳之色。 这便是凌清欢所要达到的目的了。 她此刻满身泥泞,一身狼狈,可是浑身湿透的她更显得楚楚动人。 凌清欢面露惊骇之色,口中轻呼道:“民女参见王爷。” 简重焕哪里能让佳人在雨中给他行礼,连忙一把将她拉起,关怀的问道:“免了,姑娘快去车中避避雨!刚才可有摔到了?” 顾子期看着他二人在那里说话,很不是滋味的将伸出去搀扶凌清欢的手缓缓收了回来。虽然她的任何举动他都不赞成,很反对,心中更是酸涩的无以复加,可仍只能默默的观望。 他索性又俯下身子去看车厢底下,车轮陷进一个大水坑内,单凭他一个人的力量只怕无法让这整个马车从那个水坑出来。 而这边王府那个赶车的小厮则很有眼色的举了一把雨伞在自家王爷的头顶,可惜简重焕反手拿过来,将更多的伞面遮到了凌清欢的头上。 凌清欢感激的说道:“多谢王爷,王爷还是去车内避避雨!王爷千金之体,莫要被雨淋坏了。” 简重焕不在意的笑笑:“本王是男子,区区雨水又怎会淋坏了我?倒是姑娘弱质纤纤,可别生病了。” 凌清欢担忧的看着雨中的顾子期,早已淋得就跟落汤鸡一样,咬着红唇说道:“家兄说是车轮陷进水坑了,如今可怎么办?咱们都走不了,总不能一直在这里站着!” 简重焕一听雨中那个男子是这位美女的兄长,更不能不伸把援手了。 转头对那个赶车的小厮说道:“成佑,去帮着那位公子把马车赶出来。” 小厮满腹哀怨,为什么又是他啊! 只得答应了一声,过来对顾子期说道:“公子,您在前面赶一下车,小的在后面推。” 顾子期巴不得他说这句话,连忙答应了,长腿一跨就上了马车。 简重焕见他们将要推车,怕冲撞了凌清欢,拉着她就朝旁边空处走去,一面不忘跟佳人套近乎。 “姑娘贵姓?不知是哪家千金,这样大的雨怎么会还在外面走动?” 凌清欢装作一副娇羞的模样,低着头说道:“小女子姓林。”就再也没有说话。 简重焕眨眨眼,拼命想着京中又有哪个林家能生出如此相貌、如此气度的女孩子,就在这时只听那边成佑一声大喝,马车果然晃了晃就驶出了水坑。 顾子期对成佑道了一声谢,然后冲着凌清欢说道:“阿妩,咱们走!” 凌清欢答应了一声,低声对简重焕说道:“多谢王爷相助,小女子感激不尽。” 说罢就朝着马车走去。 简重焕眼见得佳人一步步走远,只觉得心中好生失落,只觉得今日若是一别,只怕日后再也见不到这个姑娘了。 他的手指紧紧捏了捏手中的伞柄,突然冲了上去将雨伞塞到了凌清欢的手中,轻声说道:“雨大,这把伞还是姑娘拿着。” 第三十六章 生病 凌清欢抬起头深深的望了一眼简重焕,眼中的欲语还休只怕将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令他无法忘怀。 凌清欢最终也只低声说了句:“谢谢。” 这才撑了伞匆匆上了马车。 顾子期意味难明的看了一眼简重焕,抱拳说道:“多谢王爷相助。” 简重焕不置可否,只伸手示意他们先行,双目却一眨不眨的望着车帘紧紧遮蔽着的车厢。 顾子期面色不渝,挥了鞭子赶着马车离开,直到走出了这个巷子,看不见简重焕的马车后,他才闷闷的问道:“刚才你是故意的吗?” 他等了半晌,却没有听见车内凌清欢的回答,心中忍不住窝了一口气,伸手勒住缰绳一掀车帘,只见凌清欢靠在车厢上,神色有些恹恹的。 顾子期一惊,忙唤道:“清欢,你怎么了?” 凌清欢低低嗯了一声,闭着双眸虚弱的说道:“有些头疼……” 顾子期连忙弯腰跨进马车,伸手摸向她的额头,触手处一片濡湿,而且烫的惊人。 “你生病了!” 顾子期恨恨的说道。 她的身子重伤之后原本就很虚弱,今日却丝毫不顾自己的身体居然在雨中来了这么一出,是不想要命了吗? 凌清欢勉强睁开眼,虚弱的笑笑:“淋了点雨罢了,快回去换身干衣裳,吃两剂药就没事了。你浑身也湿透了,小心可别病了。” 顾子期刚想反驳她几句,却见凌清欢昏昏沉沉又闭了上眼,只得再一次出去架起了马车,朝着相反的方向奔去。 刚才还满腹心思要看雨景,此刻顾子期却暗暗骂自己,怎么能想到这样一个馊主意,偏偏要朝与顾家相反的方向走呢? 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啊! 等到顾子期好容易回到顾家时,已经又是半个时辰以后的事了。 他飞快的冲进马车将早已昏迷的凌清欢抱了下来,狠狠一脚踹到了闭得紧紧的大门上,大吼道:“开门!快开门!” 大白天的关什么门啊!顾子期骂人的心都有了。 幸亏看门的人就在门口坐着,一听到自家少爷连吼带叫的声音,吓得脸都绿了,赶紧打开门,就见顾子期风一般的冲了进来,一边跑一边喊道:“快请大夫!” 这一番鸡飞狗跳,将整个顾家折腾了一遍。 等到大夫过来给凌清欢把了脉,开了药,又将浓浓的药汁子给凌清欢灌了下去,顾子期这才消停了一阵。 罗心云见儿子浑身也湿的不像话,几次三番让他先去换件衣裳,可顾子期在没有确定凌清欢是否安然无恙的情况下,坚持要守在她的身边。 好容易给凌清欢药也服下了,人也沉沉的睡着了,这才哄着这个小祖宗前去沐浴更衣。 罗心云看着顾子期离开的背影,忧心忡忡的对坐在一边的钟老太君和丈夫顾朝晖说道:“公主虽然病了,可我看子期病的也不轻啊!他这一腔心思都放在公主的身上,这可怎生是好?若是公主对他有半分意思,我倒是愿意成全他们。可偏偏公主对咱们子期似乎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咱们总不能看着子期一直再这样沉溺下去!” 第三十七章 顾家的决定 顾朝晖紧蹙着眉头没有说话,他的母亲一向视前朝已故皇后为恩人,如今恩人的女儿在自己家中住着,就算有些什么,只怕她也不会多说什么的。 果然钟老太君沉声说道:“别当我老糊涂了,公主当初就已经说得明明白白,她此番回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复仇。她将来是要进宫的,我不管她是复仇也好,报恩也罢,只要她要做的事情,我们顾家必须无条件的全力相助。你们可别忘了,咱们一家子的性命,可都是青崖子神医救回来的。她是青崖子的什么人?是她的徒孙,更是让咱们顾家发家致富光耀满门楚皇后的女儿!你们白活了一把年纪,还不知道知恩图报四个字怎么写吗?” 一席话说得那两个人都低下了头。 钟老太君哼了哼:“既然公主看不上子期这个孩子,那就让子期断了这个念想。他今年也不老小了,旁人在他这个年纪孩子都好几个了。心云,”她对着媳妇说道:“你去找几个口碑好的媒婆来,四处打听着,给子期说上一个好媳妇,门第不要紧,清白就好。等他成了亲,有了孩子,自然就会收心了。” 罗心云不敢多说什么,只低声说道:“是。” 钟老太君又沉默了一阵,说道:“朝廷三年一选秀,自从新朝建立,新帝除了身边的几个妃子外,再也没有大选一次。只怕下面的言官们早就不耐烦起来。既然公主一心想要进宫,那咱们就帮她一把!她若进了宫,子期的念想一断,也就安生了。” 顾朝晖这才将紧锁的眉头松泛了一些,神情也轻松了不少,对钟老太君笑道:“还是母亲英明,孩儿知道了,这就去找人办这件事情。” 说罢转身匆匆去了。 钟老太君回头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凌清欢,深深叹了口气,喃喃说道:“这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啊!” 摇摇头,扶着罗心云的手也慢慢走了出去。 她们离去后,原本熟睡中的凌清欢忽然睁开了双眼。 顾家的态度能做到这样的一步,已经令她很满意了,进宫是必须的,因为她再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能够毁了他的江山。 如今东恒大陆虽然被划分为好几个版块,各有国家,但是彼此互不相干,要想去那几个国家说动他们来攻打月朝国,困难更重。 更何况月朝国自从将风凌国与月朝国合并后,版图在东恒大陆已经算是最大的王朝。 这里物资丰富,兵力强盛,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其余那些小国,哪有那个胆子来攻打月朝国? 所以她的想法,依然是进宫,内祸宫廷,外祸朝堂,联合华明轶一起,势必要将月朝国搅得天翻地覆不可。 更何况今日顾子期的一番话,说宝儿或许还在人世。 若真是这样,她就去将宝儿寻回来,等夺下这个江山皇朝,她便让宝儿做皇帝,重新建立风凌国。 凌清欢闭着双眸,默默祷告:“父皇母后,你们在天之灵可一定要保佑女儿成功啊!” 第三十八章 拒绝他 等到凌清欢再一次幽幽醒转的时候,就看见顾子期坐在她的床头,双眼一眨不眨的望着她,神色担忧,可是又带着无限的温柔。 见到她醒来了,顾子期憔悴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惊喜。 “清欢,你醒了!你可知道你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了。” 凌清欢眨眨眼,忽然想起在自己睡着之前顾家人所说的那些话。 的确,她不能给顾子期一个将来,就不能再让他沉溺在自己的情感里。 这样对他不公平。 凌清欢淡淡说道:“子期,你我男未婚,女未嫁,你私自进入我的房中,是不是于礼不合?” 顾子期愣了一下,呐呐的说道:“从前不都是这样的吗?” 这几年来,从她开始接受换脸开始,他就不时的蹭在谷中陪伴于她,那时候她也没有说什么啊! 凌清欢声音陡然冷了下来:“此一时,彼一时。谷中就咱们四个人,无所谓旁人的言论。可如今这是在京城,在你家,你不懂得人言可畏吗?” 顾子期的脸顿时通红起来,轻声说道:“清欢,这也是你家。” 凌清欢冷冷一笑:“顾二公子,你别忘了,我只是暂居而已,我将来可是要入宫的。你我若不避讳一下,若是传出去,你岂不是要毁了我的大计?” 顾子期此刻就像一桶冷水从头浇到脚,浑身冰冷的几乎要打颤。 他双唇颤抖着几乎无法说出话来,过了好半天才颤声说道:“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了。” 凌清欢神情淡漠,紧紧抿着双唇,连一句送客的话也没有说。 顾子期看了看她,终于失魂落魄的站起来,朝外走去。 在一边侍立着的青梅顿时着急起来,忍不住暗暗跺脚,表小姐这是怎么了?昨日不是还好好的一起出去了吗?怎么生了一场病后就翻脸不认人了呀? 她看着顾子期的背影眼见就要消失在门口,着急的刚想张口叫住顾子期,却听凌清欢冷冷的说道:“梅青,你若是觉得在我这里呆的不合适,那么我就去跟舅母回禀,将你换了。” 梅青一个激灵,连忙低下头,轻声说道:“表小姐,奴婢再也不敢了。” 顾子期神情惘然的出了凌清欢的房间,一转身却看见母亲站在门口,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微微一怔,问道:“娘,你怎么在这里站着?是要进去吗?清欢她已经醒了。” 罗心云轻轻叹了口气,拉着顾子期走到一个僻静的地方,才柔声说道:“子期,刚才公主的话,娘都听见了,娘也觉得公主说的很对,你一个未婚男子总是旁若无人的去她一个闺阁的房中,总是于礼不合。虽说挂着表兄妹的名头,可毕竟你们并非真正表兄妹。就算是真的表兄妹,也有男女大防不是?” 顾子期低着头一声不吭,罗心云见他如此,知道他并没有真正的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不得不再下一剂猛药。 “子期,娘和老太君已经商量好,决定给你说上一门亲事,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该娶妻了!” 第三十九章 让他成亲 顾子期顿时大惊失色:“娘!你在说什么呢?” 罗心云就算平日再心疼儿子,此时也必须要严厉起来。 “这是老太君亲自决定的,你爹和我也并无异议,媒婆已经找了好几个姑娘的庚帖送了来,只要你们八字能合,娘就给你定下来。” 顾子期这时才有了真正的压迫感,急声说道:“娘,为什么好端端的突然要给我提亲事?我见也没见过那些女孩子,怎么能娶她们呢?” 罗心云正色说道:“爹娘以及老太君不都是这么过来的?老太君嫁入咱们顾家的时候,根本也没有见过你爷爷一面。娘与你爹成亲之前,也是在大婚当夜才见的第一面。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多少男男女女都是这样的,难不成你非要特殊一些?” 见儿子急的满脸通红,罗心云也心中微微不忍起来。毕竟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情,她也不想太让儿子难堪。 于是退了一步说道:“这样,媒婆送来的庚帖中,还夹有每一位姑娘的小像,你去看一看,选一个顺眼的可好?” 顾子期脑子翁翁直响,被母亲拉着茫然来到她的寝房,看着罗心云抱出好几卷画轴来,一一打开给他看。 看了四五个,顾子期根本分不清楚谁是谁,而且画像上的女子面目模糊,神情僵硬,这就是相亲了? 就凭着这些粗枝烂叶的画像,他就要从这里面选妻子? 什么是妻子?那是要相伴一生一世的!怎能这样随便? 顾子期越看越烦躁,恨恨的将所有画册一股脑儿的全部扫到了地上大吼道:“我不要看了!我不喜欢她们,我根本不认识她们怎么娶?你和爹没有见面能过一辈子,奶奶和爷爷没有见面也能过一辈子,但是对不起啊娘,儿子做不到!” 罗心云气的浑身颤抖:“我知道,你满腹心思都放在了公主的身上是不是?可是你爱她,她可对你有半分好感?若是你现在能求得公主首肯,娘愿意现在就跟她提亲去!可是她愿意吗?她早已说过,她是要进宫的,她是皇上的人,你还这么执迷不悟吗儿子?” 顾子期双手掩面,低声饮泣起来,慢慢蹲在了地上。 为什么命运要这么残酷? 他只想好好的爱她也不行吗? 罗心云心痛到了极点,轻轻抚着儿子宽厚的肩头,低声说道:“你放心,娘一定给你选一个好姑娘做妻子,她会真心爱你,陪你一生一世。公主不属于你,你好生守护她到进了宫,便已是咱们顾家报恩了。” 顾子期深深呼吸了几下,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这才缓缓站起身对罗心云说道:“娘,你放心,儿子已经长大了,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亲事的事情还是暂且搁置,就像您说的那样,儿子势必会守护着公主好好的进了宫,才会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对不起,让您担心了,儿子日后一定会注意分寸,与公主保持好距离的。” 他向罗心云行了一礼,转身便要离开,忽然见自己的小厮一路跑来,气喘吁吁的说道:“二少爷,左相大人求见!” 第四十章 情敌相见 罗心云愣了一下:“左相?是华明轶吗?” 小厮忙答道:“正是华丞相。” 罗心云不解道:“咱们一向与左相府的人从没有过来往,他怎么会来咱们家?” 顾子期心中涌上一股难以言表的感觉,华明轶为何会来到这里,他自然明白,肯定是来找凌清欢的。 若是旁人倒也罢了,这华明轶又偏偏还是她的青梅竹马。 顾子期心中暗暗冷哼,青梅竹马又怎样,还不是跟他一样,都得不到凌清欢?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投入别人的怀抱! 顾子期面色不是很好,却准备去大厅见一见这位左相大人。 罗心云见儿子的面色沉了下来,不禁问道:“子期,你可知道这位左相的来意?” 顾子期淡声说道:“大概知道一些,我去会会他。” 在罗心云惊疑不定的眼神中,顾子期大步来到客厅,果然见到了华明轶。 华明轶穿了一身青色的锦袍,衬着他白皙的肤色更显得他整个人如芝兰玉树般。 就连顾子期心中也不禁暗暗赞叹,华明轶此人被称作京城四大美男子之一,果然是有他的道理。 顾子期心内冷哼一声,整整衣裳缓缓走了出去,抱拳行了一礼,“不知左相到访,在下顾子期有失远迎。” 华明轶并未起身,只上下打量了顾子期一眼,略显倨傲。 毕竟他身为堂堂左相,而顾子期即便有一个诰命在身的祖母,可他自己却只是一个皇商的身份,华明轶自然不必与他太客气。 华明轶手中端着茶水,淡淡抿了一口,又将茶碗放在了手边的小几上,这才说道:“冒昧来访,本就是本相唐突了。此次来访,是想求见令表妹的,还请顾公子请她出来一见。华明轶的态度本就令顾子感到极不舒服,见他张口就要见凌清欢,即便知道他与凌清欢的关系,顾子期也要阻上那么一阻。 顾子期淡淡一笑,神色恭谨中却带着疏离,微微躬了躬身,“华相这话说得就有失妥当,在下的表妹乃是闺阁千金,华相即便身份贵重可也是外男,又怎能说见就见?女孩子家,闺誉可是最重要的。” 华明轶眉峰一挑,眼中已现薄怒色,却又强压着怒气,沉声说道:“顾公子,本相可是耐心有限,请你不要顾左言而又他,速速请令表妹出来,本相有要事找她。” 顾子期面色一沉,抱拳说道:“抱歉,只怕要令华相失望了,表妹身子不适,还在休息,只怕不能出来见华相了。” 华明轶拍案而起,怒道:“顾公子,本相知道你与她之间的关系,也敬你三分。但你也莫要自持身份就敢阻拦本相,就你顾家本相还不放在眼里!你难不成是想让本相冲进去不成?” 顾子期冷哼道:“就算你是堂堂左相,也不能私闯民宅?” 华明轶冷笑:“本相就算私闯了你又能如何?” 顾子期正要反唇相讥,却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华相稍安勿躁,子期说的确实是事实,公主是真的病了。” 第四十一章 大选 来的是钟老太君,华家原本就沾着着皇亲,华明轶按辈分来说,其实才是凌清欢真正的表兄,只不过一表三千里,两人更是连半分血缘关系都没有。 钟老太君自然是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虽不清楚华明轶的来意,可也不用在他面前隐瞒凌清欢的身份。 见到是钟老太君,华明轶的脸色倒是缓和了不少,毕竟风凌国未亡时,华明轶也曾与钟老太君有过几次见面,知道她很忠心于前朝,算是楚皇后的人。 但是听到凌清欢病了,华明轶顿时一颗心都提了起来,连忙问道:“老太君安好,清欢她怎么了?前一日不是还好好的吗?” 老太君点头道:“华相莫急,只不过昨日是楚后与崇政帝的忌日,她去了皇陵祭祀,回来的时候淋了雨,有些发热罢了。我们已经请了大夫,她喝了药正在沉睡中,所以确实无法见华相,还请华相见谅。” 华明轶长呼一口气,多少放了点心。 老太君请他坐下,又命人上了新茶,自己坐在一边问道:“不知华相今日前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见华明轶神色迟疑,老太君含笑道:“华相莫疑,既然您也知道公主如今住在我这儿,咱们说话也就不用藏着掖着。实话实说,老身既然能够收留公主,那么公主但凡有所求,我顾家那是一定会不遗余力的去帮她,要钱要物还是要人,我顾家就算砸锅卖铁、倾家荡产也绝无二话。” 华明轶神色一松,坦然说道:“既然钟老太君如此说了,本相也没有什么可隐瞒了。确实前日本相与她见过一面,她也说了自己的想法。老太君也知道,本相与清欢的关系,她遭逢大难,浴火归来,能坚持她走到这样一步已是不易。虽然……”他顿了顿,迟疑了半晌,才缓缓说道:“本相并不是很赞成她的决定,可也尊重她的意愿。她如果真的决定这么做了,本相也会不遗余力的帮她。” 老太君轻叹道:“公主能有华相这样的知己,楚后与崇政帝的在天之灵若是知道了,也会安慰的。” 华明轶神色黯然,过了一阵才说道:“今日来本相就是想要告诉她,三个月后朝廷会举行大选。皇上如今重节俭,所以并不打算进行全国性的选秀,只在朝中大臣与皇亲贵戚中挑选几个资质品德好一些的女子充盈后宫。既然清欢是以顾家的表小姐身份住在这里,本相想着也不用再给她新的身份了。老太君有诰命在身,虽不属皇亲贵戚,本相找人通融一下,想将她安排进来也是可以的。” 钟老太君恍然,点点头:“这倒是一个好办法。” 华明轶轻叹:“那就请老太君将这件事情转告清欢,如果她改变主意了,请在三日内找人告诉我一声,还有回旋的余地,否则她的名字本相就要报上去了。” 钟老太君还没有说话,却听到凌清欢虚弱却坚决的声音轻轻说道:“不用考虑了,请明轶哥哥帮我报上去!”—— 下午晚上都有急事,大概没时间更了,所以今天就2更…… 周末同样各种忙,尽量两更,抱歉,周一恢复三更,感谢大家支持。 第四十二章 不要退路 华明轶立即站了起来,唤道:“妙儿!” 顾子期连忙快步走到她的跟前,只见她面色苍白,气色萎顿,不禁心疼的说道:“清欢,你怎么不在房中多休息一阵?你还没有好呢!” 凌清欢淡淡一笑:“我没事。” 她径自走到华明轶的身边,轻声说道:“明轶哥哥,我的心意已决,你将我的名字报上去。” 华明轶忧伤的望着她,“其实,我可以照顾你的,你何必一定要如此?这是一条不归路啊!” 凌清欢无所畏惧的笑了笑:“能再活一次,已是奢求来的。我连死都不怕,还怕没有退路吗?我最不需要的,就是退路!” 华明轶深深吸了口气,点头说道:“好,我帮你,你好好养病,大概十日之内就会有消息送来。如果没有意外,大选会定在九月初八那一日,如果你的名字与生辰八日没有与皇上反冲,就会通过第一轮审核,届时会有教养嬷嬷过来教授你宫廷礼仪。” 凌清欢轻笑起来:“我的宫廷礼仪还需要教授么?” 华明轶扯扯嘴唇,似乎也想笑一笑,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只好说道:“我自然知道你的礼仪是毫无瑕疵的,只不过你现在的身份,不是顾家的表小姐林妩么,你就算装也要装着不会。” 凌清欢却是真正的笑了出来,“知道了,多谢明轶哥哥。” 华明轶轻叹了口气,“我走了,这里我不方便常来,你要自己保重。” 凌清欢点点头,这一次她的脸上却是真正的充满了感激之情。 谢谢一词不用再多说,说多了反而见外,所以她只轻声说道:“你也保重。” 华明轶向钟老太君行了一礼转身告辞,钟老太君忙让顾子期送他到门口。 顾子期虽然不太情愿,但华明轶好歹是一品丞相,更何况自己又是主人,不好做的太过,只好将他一路送到了门口。 两人一路皆无话,华明轶直到走到大门口准备上轿离去之前,才转头对顾子期说道:“本相奉劝你不要在她的身上放太多的心思为好,她的意思你今日也听明白了,她不属于你,所以,与她保持一定的距离对你只有好处。” 顾子期微微冷笑,嘴上也不饶人,软软的顶了回去:“这句话,同样也适用于华相呢!” 华明轶唇角微挑,笑意却不达眼底,冷笑了一声说道:“我已想明白了,却不知道你想明白了没有。” 说罢也不再理他,径自低头上了轿,吩咐轿夫回转左相府去了。 华明轶看着轿子越走越远心中不断想着华明轶刚刚那句话。 华明轶已经想明白了,可他呢? 更何况就算是想明白了,但是要真正做到完全放下,又谈何容易? 顾子期神色黯然,转头又回了客厅。 只见钟老太君正拉着凌清欢的手坐在一边,低声说着什么。 见到他进来,凌清欢微微抬了抬眼,对顾子期说道:“刚才与老太君聊了聊,我们都一致认为,既然再过一阵或许就有宫内的教养嬷嬷要住进来,为了避免被她发现,所以我们从现在开始,所有的称呼都要改过来。从今以后,我就是顾家的表小姐林妩,你是我的表哥,我是你的表妹。从任何人的口中都万万不能再出现凌清欢这三个字,你可记住了?表哥?” 顾子期心中酸涩,哑声说道:“记住了,表妹。”—— 嘤嘤嘤~~~看书的美女们,看完了点个收藏啊~~~~收藏对我很重要啊~~~~ 第四十三章 苏嬷嬷 凌清欢的身子底子虽然不太好,可顾家请来的大夫医术却着实不错,没出日凌清欢就觉得精神好了许多,那苦死人的药汁子也不用她再喝了。 华明轶走后的第八日,果然有礼部的礼官亲自来到顾府,给凌清欢送来一枚入宫待选的名牌,以及一位教养嬷嬷。 没想到那教养嬷嬷在见到凌清欢的一刹那,顿时脸色大变,连旁边的礼官都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转头问道:“苏嬷嬷,你怎么了?” 苏嬷嬷瞪着眼睛看了凌清欢好半晌,才结结巴巴的说道:“没……没什么……” 站在一边的顾子期担忧的看了一眼凌清欢,难不成这位嬷嬷竟然认得她不成? 却见凌清欢神色自然,轻笑着亲自搬了一张软椅来到苏嬷嬷的身前,扶着她坐下,不露痕迹的在她的手掌心中捏了一下,娇笑道:“想必是嬷嬷年纪大了,外面天又热中了暑气,快坐下歇歇。” 一面又转头喊道:“梅青,快给嬷嬷端碗酸梅汤去去暑。” 礼官不疑有他,笑道:“林姑娘心善貌美,将来定是有大造化的。” 凌清欢微微一笑,“大人过奖了。” 梅青端了酸梅汤递给苏嬷嬷,苏嬷嬷接了心中更是惊疑不定,却不敢多说什么,只好呐呐的说道:“多谢林小姐。” 礼官见事情办完了,也就不再耽搁下去,朝着凌清欢行礼说道:“林小姐就跟着苏嬷嬷好好学习规矩,苏嬷嬷是宫内的老人,有她提点着日后进了宫定然不会出错的。下官这就告辞了。” 凌清欢忙说道:“有劳大人走这一趟,梅青,快替我送送礼官大人。” 礼官笑道:“留步留步。” 礼官含笑而去,苏嬷嬷见他走的没影了,猛地站了起来,冲着凌清欢颤声说道:“你……你是……” 顾子期担忧的看着凌清欢,低声说道:“表妹……” 凌清欢朝他低低一笑,轻声说道:“无妨,是熟人。” 她朝前走了两步,对着苏嬷嬷轻笑道:“嬷嬷,是我,我回来了。” 苏嬷嬷再也忍不住,顿时跪倒在地老泪纵横的喊道:“公主……” 凌清欢飞快的将她一把搀扶起来,压低声说道:“嬷嬷切勿如此,这是在别人家。来,跟我进房慢慢说。” 她将苏嬷嬷带进自己的房中,拉着她的手坐在床榻上,含笑道:“怎么还掉眼泪呢?从小嬷嬷可是经常教育过我,女子的泪水是宝,不能轻易掉落的。” 苏嬷嬷用力拭着泪水却又忍不住笑了起来:“难为公主还记得这句话,这还是老奴在公主五岁那年说的呢。” 凌清欢轻轻一笑,苏嬷嬷贪婪的上下打量着凌清欢的容貌,却又蹙着眉说道:“公主的容貌怎么与当年不太一样了?虽说三年未年女孩子也会长一些,可未免变得太厉害了些,刚才老奴几乎不敢相认。公主当年长得更像皇上,可如今这相貌怎么却与皇后更接近了呢?” 第四十四章 回忆 凌清欢淡淡苦笑道:“我这张脸,早已经不是自己的脸了。” 她将当年城破以后自己跳下万仞楼的事情大略的说了一下。 苏嬷嬷是当年楚后从娘家带来的陪嫁丫头,在皇宫几十年了,这一生只当皇宫是自己的家。 若是在这皇宫里除了楚后与崇政帝外,最心疼的凌清欢的并非是她那几个哥哥弟弟,而是眼前这个苏嬷嬷了。 所以凌清欢自然对她不必隐瞒任何事情。 苏嬷嬷听后又惊又惧,更是后怕不已:“上天保佑,若非当年皇后心疼你,将这块稀世珍宝赠与你,只怕今日老奴也见不到公主了。天可怜见,保佑我凌氏后人命不该绝。” 凌清欢问道:“苏嬷嬷,你为何还留在宫中?如今宫内的老人还有几个?” 当年叛军攻入皇城,据说见人就杀,短短不到半个时辰内,皇宫内的皇族与宫婢内侍就死伤无数。 幸亏当年凌清欢喜静,寝殿坐落在比较偏远的蘅瑶宫才没有落入叛军之手饱受虐待,而是偷偷从小路逃了出来。 只不过她一路所见俱是尸横满地,血流成河,更听说父皇母后都服毒自尽,皇姐们为了不受敌人侮辱自缢而死,几位皇兄也放火于他们的寝宫内。 所以彼时凌清欢心灰意冷,才上了万仞楼,决然的从那里跳了下去。 苏嬷嬷轻叹道:“宫里的旧人死了七七八八,侥幸活下来的内监们去了杂役房做苦役,宫婢们但凡活下来的都放出了宫,如今整座宫里几乎都是新人,哪里还能看到几个熟悉的老人呢?老奴能躲过一劫,还是因为那一日去了浣衣局给公主取衣裳,叛军杀进来的时候,老奴与浣衣局的崔夫人一起躲进了院子里的一座枯井内才侥幸活了下来。后来外面不杀人了,老奴和崔夫人偷偷爬出来,却被叛军抓住,本来也是性命不保的,后来有个小将军过来制止官兵杀人,只说都杀光了谁又来干活?所以我们这些人就都被打发着去做苦役。老奴趁机打探皇上皇后和你的消息,没想到打听回来的,却是你们全部都亡故了的噩耗!” 苏嬷嬷红了眼眶,凌清欢轻轻给她拭了拭眼泪,柔声说道:“苏嬷嬷别伤心了,不管怎样,你我都还活着,这就已经是万幸了。” 苏嬷嬷点点头,伤心的说道:“老奴当时悲痛难忍,恨不得也随了主子们去了,后来还是崔夫人劝住老奴,主仆一场,都死了的话,以后清明寒食,又有谁来给主子们烧张纸钱呢?所以老奴才苟活至今,每年清明寒食以及主子们的忌日,都要烧几张纸,来祭奠几位主子。如今能够得见公主平安,也不枉老奴这些年的愧疚了。” 凌清欢紧紧握着苏嬷嬷的手说道:“苏嬷嬷,所以这一次大选,我才要执意进宫。我不能让那么多人的血白流,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父皇母后、哥哥弟弟们白死,所以我要复仇!苏嬷嬷,你一定要帮我!” 第四十五章 当年的死敌 苏嬷嬷恍然的叹息道:“原来公主居然是存着这样的想法,所以才会进宫,刚才老奴心中还不解为何公主要执意进宫,现在全明白了。公主放心,老奴虽然年老体迈,但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算拼出老命也要帮助公主,需要老奴做什么,公主尽管吩咐就是!” 凌清欢轻轻一笑:“暂时不用嬷嬷做什么,只是千万要记住,如今我不再是菖泠公主凌清欢了,而是这顾家的表小姐林妩,所以嬷嬷在人前可莫要叫错了。” 苏嬷嬷怔了怔:“林妩?” 她是楚后身边的老人,自然一听便明白这个名字的由来,不禁湿润了眼睛,“一听这个名字,老奴便不由自主的会想起当年皇上与皇后亲密无状之时,总是最爱这样喊皇后小字阿妩的。” 凌清欢笑了起来:“幸亏宫里的老人不多了,否则要是一听到这个名字,再见到我的容貌,岂不一下子就认出我的身份了?” 苏嬷嬷一听此话却沉吟起来,过了半晌突然一拍大腿:“坏了!” 凌清欢诧异:“怎么了?” 苏嬷嬷忧心忡忡的说道:“公主这话还真的提醒了老奴,虽说宫中大部分的旧人死的死,遣的遣,可毕竟还是有那么几个旧人仍在宫中。别的人倒也罢了,唯独有一个人,公主日后进了宫,只怕要小心提防。” 凌清欢蹙着眉想了想,不禁也倒吸了一口冷气:“莫非是……” 苏嬷嬷叹道:“除了她,还能有谁?” 崇政帝的后宫妃子不算多,可毕竟他也是一国之君,除了正宫楚皇后外,仍有几宫妃嫔,只不过不得宠爱罢了。 楚皇后共生有二子一女,其余的妃嫔共育有一子三女。 在宫破之时,两位年长皇子于寝宫,妃嫔所生的两位公主自缢,凌清欢跳崖,唯独年仅五岁的小皇子却失了踪,是生是死至今无人知晓。 剩下还有一位公主,便是贵妃之女,菖旻公主凌诱欢。 凌清欢是崇政帝的掌上明珠,自然在宫中享尽了万般宠爱,几乎无人敢惹她。 只不过争宠是后宫司空见惯了的,凌诱欢与其生母路贵妃便是那种惯于争宠,而心思比较不正的那类人。 为了争宠各种手段几乎都使过,只不过凌清欢不屑于与她们一般见识,更何况崇政帝属于很偏心的那类皇帝。 某件事就算是凌清欢与凌诱欢同时做错了,一般挨批评的也只会是凌诱欢。 所以凌清欢很不喜欢路贵妃母女,而路贵妃与凌诱欢更视楚后与凌清欢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他们早死早超生。 凌清欢略略一想,便能猜到能令苏嬷嬷如此变色的人,放眼整座皇宫也只有一个凌诱欢了。 她冷笑道:“皇族死伤的几乎差不多了,她居然还有命活下来?” 苏嬷嬷叹道:“说的也真是,宫破之日也不知道她躲在了哪里居然逃过了一劫,等到她再次出现在宫里的时候,居然摇身一变成了当今皇上的丽妃!” 凌清欢突然觉得手掌心一痛,低头望去,原来是右手小指的指甲居然断裂刺进了手心,殷红的血珠顺流而下,染红了雪白的袖口。 第四十六章 自己人 苏嬷嬷一声惊叫:“公主!” 凌清欢看了看手掌,淡淡一笑,不在意的用丝绢拭去血迹,“没什么,不小心罢了。” 苏嬷嬷心疼的说道:“公主,老奴知道你还是放不下的,你何必为难自己呢?” 凌清欢抿唇一笑,眼底冰冷,轻声说道:“不把自己逼到绝境,如此艰难的一件事情,又怎能完成呢?” 她低头想了想,说道:“我的身边需要几个能用得上的心腹,日后进宫也好有个帮手。既然你说诱欢在宫里为妃,那我必须要做足准备才好,否则,又怎是我那心狠手辣的妹妹的对手呢?” 苏嬷嬷点头说道:“公主放心,老奴在宫里也并非是一点用处都没有的,为了谨防那些新人欺负,我们几个旧人早就牢牢抱成团,这三年来在宫里也颇成气候,否则这次大选,老奴也不会如此幸运的成为教养嬷嬷。公主就算日后进了宫,想用什么人,只管吩咐就好。” 凌清欢欣慰的说道:“那就最好了,有苏嬷嬷在,至少我不会再是孤身一人奋战了。” 两人以后说了一阵话,苏嬷嬷到底还是心疼她手掌上的伤,催促着她快快上药,千万不能留疤。 凌清欢笑着听从了,喊来梅青找了一些伤药膏抹了。 苏嬷嬷暗中观察着梅青的一举一动,觉得这个姑娘也算是一个心灵手巧的,便暗暗告诉凌清欢把这小姑娘收服了,日后带进宫也是一个不错的帮手。 凌清欢却叹气,梅青是好,只可惜一腔心思却放在怎样撮合她和顾子期之间,只怕就算将来带进宫,也不好说她是否能真正的对自己忠心,所以暂时对她还是有所保留。 苏嬷嬷觉得有些可惜,但这种事情不能勉强,也只得罢了。 苏嬷嬷便在顾家住了下来,她自然不必再教授凌清欢什么宫规,从小在深宫长大的凌清欢,在几位公主皇子之中,她的礼仪是最合乎典范的。 苏嬷嬷只每日陪着凌清欢说话解闷,或回忆当年的一些有趣的事情,或者给她说一些如今宫内的情景。 有苏嬷嬷这个宫中老人在,凌清欢对现在的这个月朝新朝有了更加直观熟悉的印象。 不可否认,简墨漓的治国手段确实比起父皇当年要雷厉风行了许多。 父皇虽有治国之心,却无奈被祖制重重阻碍。国家沉珂太重,即便想要大改,底下的贪官污吏们也会多加阻挠。 简墨漓却不一样,灭了风凌国的同时,那些贪官污吏、保守顽固的老臣们杀的杀、贬的贬,那些于治国无益的陈规陋习,被他全部抹去重新定制了新的律法。 他的确双手沾满了血腥,可如此一来,却犹如将厚重的乌云强制撕开,露出了被乌云遮蔽的青天白日。 且不论月朝国在治国上是否真的比风凌国更好,至少在简墨漓治国的这三年来,整个国家暂时没有听说过有大的暴乱发生。 百姓即便仍然不富裕,却也没有大量饿死或者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 不过就算是这样,或者简墨漓他是个还算不错的皇帝,可也无法改变他是灭了自己国家的、使得自己亲人不得善终的仇人,自己是绝不会放过他的! 凌清欢坚定地告诉自己,这个目标永远不会改变!—— 今天,你收藏了吗? 第四十七章 护国寺 转眼已是八月底,天气虽依然酷热难耐,但毕竟快要到秋天,偶尔到了傍晚也会有丝丝凉风沁人心脾。 清晨时分又下了一场透雨,雨停后打开窗户除了泥土的芳香外,还能看到天边一道五彩霓虹。 凌清欢忍不住走出房屋,贪婪的看着,清澈蔚蓝的天空挂着彩虹,那景致美到了极点。 苏嬷嬷给她取了一袭披风披在身上,柔声说道:“公主小的时候,可最爱看雨后的彩虹呢!” 凌清欢此刻心情大好,转头说道:“苏嬷嬷,咱们去护国寺!那里山最高,才是看彩虹的最佳场所呢!” 苏嬷嬷轻笑出声:“公主说的是傻话了,这彩虹能在天上挂多久?等咱们到了护国寺,只怕早就消失了。” 凌清欢轻轻说道:“可是我真想再去一趟护国寺看看啊,父皇母后还在的时候,也是经常去的。如今就要进宫了,一入宫门深似海,又怎会在像以前一样,想出来就出来?” 苏嬷嬷沉默下来。 的确,做人的妃子又怎与做公主一样?当年受尽万千宠爱的菖泠公主当然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谁人敢阻拦半分? 可再看看整座皇宫的那些妃嫔们,穷其一生,真能踏出那座皇宫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苏嬷嬷心疼她,便点点头:“好,你想去便去,只是有一条,把帷帽戴上。你如今是待选之身,还是莫要招惹别人的闲话好。” 凌清欢知道苏嬷嬷关心自己,连忙点点头,换了衣裳,忙喊了梅青去准备马车。 刚出门顾子期就迎面而来,问道:“表妹这是要去哪里?” 凌清欢这些日子刻意与他保持距离,两人比往日要生疏了许多。 见他相问,凌清欢只微微一笑,客套的说道:“有些闷,跟苏嬷嬷去护国寺走走。” 顾子期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不知怎么居然说不出来。 凌清欢微笑道:“时辰不早了,我们先走了。” 见她们转身就要走,顾子期连忙脱口喊道:“我送你们去!” 凌清欢含笑拒绝:“护国寺离此很近,又是佛门清静之地,我自幼也是去惯了的,何况有苏嬷嬷和梅青在,表哥但请放心。” 顾子期眼睁睁的看着凌清欢越走越远,懊恼的叹了口气。 护国寺是坐落在距离京城外不到五里的地方,的确很近,所以坐着马车也最多用不了一顿饭的时间就到了。 凌清欢让赶车的车夫就在山脚下等候,自己跟着苏嬷嬷和梅青沿着石阶而上。 三年了,即便经历了改朝换代,可护国寺却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的改变。 山花依然烂漫,寺院依然巍峨壮观。 透过帷帽半透明的纱帘,凌清欢四下打量着这座古老的寺院,不禁感叹,都言物是人为,可在这里似乎还是三年前的模样。 她想掀开帷帽的纱帘看的再仔细一些,苏嬷嬷却轻轻按下了她的手摇摇头,凌清欢快速朝左右扫了一眼,今日天气清凉透爽,果然有许多人愿意趁这个时间出来游玩,她怏怏的垂下了手,只得罢了。 第四十八章 偶遇 彩虹果然已经消失的七七八八,站在护国寺的山顶,凌清欢也只抓住了彩虹的一个尾巴。 不过山顶空气清新,景致却是很不错的。凌清欢也不着急去寺内上香,只沿着当年自己最爱走的那条小路一路缓缓而行。 来到后山,她忍不住顿了顿脚步,忽然想起顾子期当年画的那幅画像中,身后背景就在此处。 凌清欢几乎已经不记得当时自己跟简墨漓正在做什么,但是少年男女正值浓情时,只怕也少不了一番耳鬓厮磨,情话绵绵! 想到这里她的心窝只觉得一阵阵刺痛。 往事不堪回首,且不论当年她与他的感情如何,他为帝三年,后宫妃嫔虽然不多,好歹也有个。 如今又大选在即,日后宫里的莺莺燕燕指不定还有多少,往日的情分又算什么? 或许那一日在皇陵前他所说的是真的,他对自己还抱有愧疚之心。但他身为一国之君,后宫与前朝同样重要,他这样的君王,又怎会为了一个女子而舍弃天下? 凌清欢心中冷哼,也没了再转下去的心思,对苏嬷嬷和梅青说道:“咱们去大殿!” 虽然不明白凌清欢为什么突然没了看景的兴致,苏嬷嬷和梅青还是陪着她来到了大殿。 护国寺在风凌国时就是皇家寺院,香火一向鼎盛,即便改朝换代了,也没有对这座寺院有半分影响,依然还是皇家寺院。 大殿内的佛像金装塑身,神情威严肃穆。 凌清欢望着这座自小就参拜的神像,轻轻跪倒。 梅青将燃好的信香递给她,凌清欢拈在手中默默祝祷:“神佛在上,请保佑小女子早日心愿达成,报仇复国。也请保佑小女子尽快找到小弟宝儿,希望他平安健康。” 拜了三拜,才将信香插在香炉内。 梅青含笑问道:“表小姐可是在求神佛,入宫以后能够受宠于君皇?” 凌清欢淡笑:“是。” 梅青这些日子似乎倒是明白了不少,知道就算自家少爷再痴情,表小姐也不会心动的。 而且朝廷的旨意已经下来了,就凭她这样的品貌,不做皇妃都不可能,所以也就绝了再撮合她跟自家少爷的心思,只一心想着怎样将凌清欢服侍好。 见她如今也稳妥起来,凌清欢便想着日后自己进宫时,将她也一并带进去,总归算是用惯了,总比那些不知根底的人好多。 几人说着话,就朝着殿外走去。 刚跨出大殿的门口,忽然一阵山风刮来,顿时将凌清欢头上戴着的帷帽刮去。 凌清欢一声轻呼,刚想用手按住帷帽,没想到帷帽已经从头上掉落,顺着台阶飘到了一边。 苏嬷嬷焦急的喊道:“梅青快去捡回来!” 周围许多游人已经见到了凌清欢的容貌,纷纷露出惊叹之色。 真是太美了! 这究竟是谁家的小姐?居然有如此殊容? 梅青慌忙走了几步,眼见得帷帽就在眼前,连忙蹲下身去拾。 没想到刚刚俯下身,就有一只纤长白皙的手指抢先一步将帷帽捡了起来。 梅青见是一位年轻的男子,连忙感激的说道:“多谢公子。” 一面忍不住心中叹道,好俊美的男子啊! 那男子微微一笑,将帷帽还给梅青,一面微笑道:“不客气。” 凌清欢一听这个声音,却不禁变了色,这男子居然是那一日在皇陵时,简墨漓身边的那个随侍。 他究竟是什么身份? 第四十九章 又一个王爷(1) 此时若是顾子期在一旁,只怕就会告诉她,这个人便是简墨漓身边最得重用的大将军萧高弥,可顾子期不在,凌清欢却是不知道眼前这个男子的身份。 只不过她听出萧高弥的身份,知道他是简墨漓身边的近侍,自然不愿与他多打交道。 只略略朝他福了福身子表示谢意,梅青连忙将帷帽拿来给凌清欢戴上。 虽然刚刚萧高弥只是惊鸿一瞥,却也看清楚了凌清欢的容貌。 一方面令他感到惊艳,另一方面又觉得她的样子看上去很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只不过男女有别,他自然不能再凑上去跟人家姑娘说话,见那姑娘朝他微微福身表示谢意,自己也只好躬身还礼。 两人之间没有什么交集,不过是萍水相逢,凌清欢不愿在进宫之前再多惹什么是非,喊了苏嬷嬷和梅青二人,这就准备下山了。 没想到无良的纨绔在这世上比比皆是,而且防不胜防。 在护国寺的山上或许他们不敢造次,可一旦下了山,那些人就再也没了顾忌。 所以很不巧的,凌清欢的美色被觊觎了。 凌清欢有些头疼的看着面前站着的几个嬉皮笑脸正在调戏她的公子哥,脑中盘算着该怎么将他们打发。 心中甚至有些后悔,出门还是应该多带几个人的。 梅青受了惊吓,却咬着红唇没有退缩,大着胆子挡在了苏嬷嬷与凌清欢的身前,大声说道:“朗朗乾坤之下,更是佛门圣地,你们怎敢调戏良家妇女?你们可知我家小姐的身份?” 凌清欢赞赏的看着梅青,就凭今天这一出,她也会将梅青好好调教一番,带她进宫,这小姑娘,还算个可造之材。 对面几个纨绔公子却是不买账,闻言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小姑娘嘴皮子倒利落,你说说看,你家小姐是个什么身份?要是门当户对,少爷我就去找媒人来提亲可好?” 纨绔公子们嬉皮笑脸的调笑着。 梅青涨红了脸,大声道:“我家小姐是待选之身!将来是要进宫做娘娘的!你们还不快快让我们过去!” 几个纨绔彼此相视一眼,大选之事已经传遍天下,自然没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而眼前这姑娘的容貌他们刚刚见了也确实惊为天人。 若说大选之时会被选中也当真是极有可能的。 但是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还真是有些舍不得。 站在中间的一个身穿葛色锦袍的年轻公子手执一把牡丹花折扇,一下一下的在手掌心中击打着,别人没敢做声,他却轻狂的一笑,扬声说道:“你这话虽说的有几分道理,不过姑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皇上此次大选,明着是为了充掖后宫,但是皇上就一个人,也享受不了这么多女子,所以只怕有一半被选中的姑娘,是要赐予底下的王公贵戚做正室或偏房的。” 他得意的一笑,朝前走了几步,故意说道:“姑娘虽然貌美,可在众多待选的女子中,也不敢说是最漂亮的,不如姑娘跟了在下,总比多女共事一夫的好。” 第五十章 又一个王爷(2) 苏嬷嬷被他轻佻的话语也气到极点,怒道:“公子请自重,任凭公子身份多么贵重,只怕也无法与当今圣上相比!” 那公子张狂的笑了笑:“那是自然,皇上只有一个,可是皇上却给不起美人一生一世一双人啊!本公子虽然不是皇上,但若论身份,那也是皇上第一,本公子第二。我说的这么透彻了,美人冰雪聪明,不会猜不到本公子的身份!” 凌清欢略略一思索,很快便猜到眼前这个张狂青年的身份。 简墨漓有亲兄弟两人,其余同父异母的兄弟若干。目前在京中的除了上次雨天见到的平襄王简重焕外,剩下的大概就是面前这个人了。 凌清欢轻轻一笑,笑声如出谷黄鹂,清脆动人。 “原来是武成王,小女子失敬了。” 武成王简轻扬,今年二十岁,是简墨漓同父同母最小的弟弟,自然一向也是骄纵惯了的。 听到面前佳人声音清脆动人,腰身款款在朝自己行礼,简轻扬的身子就先酥了半边,连忙走过来去扶她起来,一面笑道:“姑娘果然聪颖,一猜便着。” 凌清欢身子一偏,避过他伸过来的双手,只幽幽说道:“小女子虽然养在深闺,却也听说过武成王的威名。可如今小女子的名字已经记录在册上报朝廷,虽然心中倾慕已久,但毕竟圣命难违,王爷的盛情,小女子只好来生再报了。” 简轻扬原本对她也只生了三分调戏之情,没想到一番话下来,三分情居然变成了七分。 眼前的女子虽然头戴帷帽,可隐隐约约中她窈窕的身段,动人的声音,以及刚刚惊鸿一瞥后的绝色容颜,此时交织在脑中居然挥之不去。 简轻扬脑子一热,顿时脱口而出:“那有什么难的,只要我开口去跟皇兄要你,皇兄没有不依的!” 梅青目瞪口呆的望着简轻扬,这个年轻人真的是王爷吗?居然随便逮着个姑娘开口就说要她? 更何况他指名道姓要的,还是即将要成为皇上妃嫔的女子! 梅青幸灾乐祸的看着简轻扬,真希望他不会如此冒失的去找皇上要人,否则只怕他这个王爷也就当不了几天了。 简轻扬哪里知道旁边这个小丫鬟心中是怎么想的,他只眼巴巴地看着凌清欢,想知道她的意思。 凌清欢轻轻叹了口气,叹的简轻扬几乎一颗心都要飞了出来。 却听她戚戚然的说道:“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王爷好意妩儿心领了,若是……有缘的话,再来拜谢王爷!” 凌清欢款款向简轻扬行了一礼,转身朝着自己的马车走去。 简轻扬怔怔的看着她的背影,连阻拦也忘了。 脑中只记得两个字:“妩儿。” 他身边的随从忍不住拉扯他的袖子:“主子,您就这么让她走了?” 简轻扬将痴痴的目光收了回来,坚定地说道:“走,回宫!去查查她究竟是哪家的小姐,我定要跟皇兄将她要来!” 第五十一章 简轻扬的心思(1) 简轻扬当下便跟那几个公子哥告辞,让人牵了马来,飞快打马进了宫。他属于成年皇子,按例是不住在宫内的,进宫也要请过旨,得到允许才能进去。 可偏偏简轻扬此刻心急如焚,连规矩都顾不上,直愣愣的就朝皇宫冲去。 简墨漓有两个亲兄弟,都是一母所生,只可惜大哥风流成xg,小弟也是个浪荡公子模样,虽然在所有兄弟中,他偏心的将他们两个都破例封了王,可这两个人成天在外游手好闲,没有一个愿意帮他分忧国事。 开始简墨漓还说过他们几次,但是他们左耳听右耳出,表面唯唯诺诺,转脸又不知游荡到了哪里,久而久之简墨漓也没了脾气。 朝中有几个深谙其中道理的老臣却暗暗点头,这两个王爷虽然表面看上去玩世不恭,可谁又能猜得出,这也未免不是一种明哲保身的好方法呢? 三个人本就是一母同胞,任谁都有资格为帝,可偏偏老二做了皇帝。 自古以来君王之忌最是容易祸害满门的,与其锋芒毕露,不如韬光养晦。 两位王爷心中的真实想法究竟是不是如此,谁也不知道,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两个王爷越是游手好闲,皇上对他们也就越好。 不仅在京中赏了大宅子,良田庄院无数,平时就算偶尔言辞无状皇上一般也都一笑置之。 谁叫他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呢! 简轻扬深深明白这一点,更何况他是小弟弟,皇兄一向娇惯着他,如今不过是一个女子罢了,只要他开口,皇兄还能不答应吗? 就因为明白这一点,简轻扬才不管不顾的直接进了宫。 只可惜他来的这个时间点有些问题,进了宫才知道简墨漓此刻还在书房会见几名大臣,已经一个多时辰了还没出来呢。 这个时候简轻扬发昏的脑袋多少清醒了一点,也不急着进去找简墨漓了,挥手喊来自己的小厮小六子,“去门口看看,小五回来了没有?” 小六子答应着一溜烟就跑了。 进宫之前简轻扬留了个心眼,让自己的另一个随从小五跟在那辆马车后,看着她们究竟是哪一家的家眷,然后速速来禀报自己。 等了约有一炷香的时间,小五小六一起气喘吁吁的回来,磕头说道:“爷,查明白了,是顾家的小姐。” 简轻扬微蹙眉头,“顾家?哪个顾家?” 据他所知,在朝官员以及皇亲贵戚之中,没有一个姓顾的啊。 小五提醒他说道:“爷,那家不是在朝官员,也算不上正儿八经的皇亲贵戚,是皇商顾家,他们家生意做得极大,几乎全国都有他们家的分号。” 简轻扬不解的问道:“不对啊,就算是皇商,也没有资格来应选啊。” 小五说道:“他们家的老太君曾是风凌国还在时,皇帝钦命的诰命,也是有品级的。风凌国虽然不在了,可他们家生意做的大,咱们皇上也没动他们,依然默许了这个身份的。所以他们家的女儿是有资格应选的。” 第五十二章 简轻扬的心思(2) 简轻扬撇撇嘴,并不认为自己对这些朝政上的事情懂的连自己的小厮都不如。 他伸长脖子看了看大门关的紧紧的书房,无聊的用折扇拍拍手。 当皇帝这么累,做个富贵王爷多好,当初还不如把皇帝这个位置让给别人去做呢。 看那个几个身在外地的哥哥们,一个个伸长了脖子都想来做皇帝,有什么好做的? 真是累到死! 简轻扬又转了几圈,忽然书房的门一响,鱼贯走出几个人来。 一见到简轻扬连忙笑着躬身行礼:“王爷好,王爷是来见皇上的吗?” 简轻扬也笑着一一还礼:“是啊是啊,几天没进宫了,来看看皇兄,诸位大人慢走。” 太监总管程德禄此时满脸堆笑的从书房内走出来,笑眯眯的对简轻扬说道:“王爷,皇上请您进去呢。” 简轻扬笑道:“多谢程公公。” 进了书房,他才发现书房内并非只有简墨漓一人在,另外在一边的小书案后,还有一个人低着头奋笔疾书着什么。 简轻扬瞅了半天才看出来居然是左相华明轶。 简墨漓见到小弟进来,不禁莞尔一笑:“今天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简轻扬先朝简墨漓行礼问安,然后才笑道:“想念皇兄了呗,所以特意进宫向皇兄问安来了。” 他扭头看了看华明轶,不禁笑道:“左相这个办公地儿不错,距离皇兄又近。” 华明轶抬头笑了笑,喊了一声:“王爷。” 他们年龄相当,简轻扬又是一个熟不拘礼的,平时简轻扬无聊了甚至还会去华明轶的府上蹭饭蹭酒,华明轶自然不与他多礼。 简墨漓笑道:“不是马上就要准备选秀了么,事情多如牛毛,与其让明轶两边跑,不如索性就在这里给他设个桌子,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跟朕商议。” 他微微一笑:“朕听程德禄说,你在门口已经等了大半个时辰了,只怕不是单单来给朕问安的?说说,可是又闯什么祸了?” 简轻扬不服气的叫了起来:“皇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能天天惹事?” 他不禁小声咕哝了一句:“就算惹事也是我惹别人,谁敢惹我?” 不过既然简墨漓提到了选秀的事情,简轻扬倒觉得正好应着这个话头来说。 他朝前凑了凑,笑眯眯的说道:“皇兄,听说这一次大选,有不少漂亮的姑娘?” 简墨漓无奈的摇头:“你怎么还是这幅模样?” 他叹了口气:“朕又没见过她们,又怎么知道她们长的如何?不过这一次选秀是在朝中大臣中选的,闺阁千金怎么都比寻常百姓家的女子不管是在样貌还是品格上,都要好许多!” 华明轶噗嗤一笑:“只怕王爷今日进宫,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简墨漓也笑了起来:“只怕你也有所耳闻,朕这一次大选,也是被下面的臣子扰得烦不胜烦,不然怎么会劳师动众搞什么大选?幸亏还只是小范围的选一下,要是全国大选,朕可真的吃不消了。” 第五十三章 谁来娶?(1) 简轻扬眼珠一转,笑的有些狡黠,仿佛漫不经心的说道:“既然皇兄已有了这么多的佳人,那么便不在乎多一个还是少一个?” 简墨漓微微诧异:“这话怎么讲?” 简轻扬用折扇轻击着掌心,一面笑着说道:“臣弟不敢隐瞒,说实话方才去护国寺还愿了,恰恰遇见一位待选的姑娘,心中实在喜欢得紧,皇兄既然你已经吃不消了,不如赏了臣弟!” 简墨漓还未怎样,华明轶倒先忍不住笑出了声,在一边说道:“微臣刚刚就说了,王爷进宫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果然。” 简墨漓无奈的摇头叹气:“你呀……朕说你什么好?” 他摇摇头:“不行,这不合规矩。” 简轻扬顿时着急起来:“这规矩不是人定的吗?别这么刻板行不行?皇兄,臣弟是真的喜欢那位姑娘!” 华明轶弯唇一笑,摇摇头,这王爷还真是胆大包天,公然跟皇帝抢女人。 幸亏他是皇上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要是换成皇上那几个异母兄弟,只怕皇上早就一怒将他们都灭了。 小弟弟如此跟他厮磨,简墨漓到不以为杵,反而有一种当年大家都是小时候在一起玩耍时的感觉。 如今年龄越大,他又登基为帝,人人都尊敬他、畏惧他,早已丧失许多亲情之乐。 放眼在这么多的皇亲贵戚里,能如此随性跟他说话的,也只剩下简轻扬了。 只是包容这个小弟弟是一回事,但是规矩仍然不能乱改。 既然小弟弟如此执着,简墨漓反倒生出一股好奇之心,不禁问道:“究竟是哪家姑娘居然能把你这浪荡王爷迷成这样?说来听听,若是这一次她的家世不在朕的考虑之中,倒时候朕便将她赏赐与你。” 简轻扬诧异:“选个妃子而已,还要考量她的家世?” 简墨漓笑骂道:“说你不学无术还真是!你当朕一天闲着没事折腾这些干什么?后宫与前朝密不可分,为何这一次偏偏要在大臣中选秀就是这个意思!咱们月朝国新朝建立仅仅三年有余,根基未稳,所以安抚人心是最重要的事情。选臣子的妻妹亲眷为妃,就是将他们与国家紧密联合起来,如果妄动,他也要考虑一下,自己的亲人还在后宫,做任何事情,都要先思而后行,否则便会连累了自己的亲人。” 简轻扬若有所悟的点点头:“居然还有这么深的学问,臣弟这回明白了。” 他顿了顿才又说道:“不过臣弟看中的这位姑娘家里也没有什么亲人在朝为官,应该不会在皇兄的考量之中!” 简墨漓不置可否:“究竟是哪家的姑娘?说来听听。” 简轻扬一想到凌清欢隐蔽在帷帽下的姿容,连表情都温柔了几分,轻声说道:“是顾家的表亲,就是那个皇商顾家。” 坐在一边正写字的华明轶突然笔锋一顿,一个字顿时就写错了。他的心里也狠狠一跳,怎么会是她? 第五十四章 谁来娶?(2) 简墨漓微蹙了眉头,皇商顾家?他仔细想了想,印象不深。 华明轶深深吸了口气,连忙站了起来躬身说道:“皇上,臣有话要说。” 简墨漓点点头:“讲。” 华明轶说道:“王爷说的顾家,便是前些日子向陇西灾区捐了两百万担米粮的顾家。顾家早在前朝时,他家的老太君就有了诰命在身,所以也能勉强算得上是官家的人。大概就是因为这个身份,他家的亲眷也在应选之中了。” 简墨漓点点头,忽然想起那一日在皇陵外,雨中见到的那个年轻男人,他不就是顾家的人吗? 原来他的弟弟居然看中的是顾家姑娘啊。 简轻扬见简墨漓不说话,不禁着急起来,又喊了一声:“皇兄!” 简墨漓低声“唔”了一下,示意自己知道了,才说道:“行了,这件事情朕知道了,你先回去。” 简轻扬愣了一下:“那你这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啊?” 简墨漓淡淡说道:“朕刚才就说过,规矩不可破,不管朕答应不答应,也不能现在就剥夺了她应选的名额。你先回去,若是她真的适合你,朕会将她赐给你的。” 简轻扬有些不甘心,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见华明轶在朝他使眼色。他心中也明白,这件事情已经是他逾越了,皇兄没治自己的罪,那已是看在都是一母同胞的份上。再胡搅蛮缠下去,只怕自己真的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简轻扬有些沮丧的朝着简墨漓行礼说道:“臣弟告退。” 怏怏的退了出去。 简墨漓沉思了良久,才转头问一边的华明轶:“明轶,这件事你怎么看?” 华明轶沉默了一下,虽然他不喜欢更不愿意凌清欢进宫,但要是实在没得选,简墨漓自然要比简轻扬好上一万倍不止,即便简墨漓是她的仇人。 可华明轶心中突然生出一个更古怪的念头,如果凌清欢真的嫁给了简轻扬,会不会就会放弃复仇的念头了呢? 他不禁暗暗打了个冷战,暗骂自己又在胡思乱想。 就简轻扬那样的浪荡子,又怎能配得上他的小公主? 他的公主就算要嫁,也应该嫁给这个世上最尊贵的男人才是。 华明轶轻叹,躬身说道:“皇上,微臣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简墨漓淡笑道:“这里就你跟朕两人,有话但说无妨。” 华明轶说道:“顾家虽然不在皇亲贵戚之列,但却是百年大族,而且身家颇丰。就拿这一次陇西水患来说,皇上命户部的人筹银筹粮,三个月过去了也仅仅只筹到三十万担米粮。可朝廷一向顾家征米粮,顾家二话不说,立时二百万担米粮全部在半个月内筹集备齐送往了陇西。这份心胸,这份气度放眼整座京城中的达官贵族都是无法企及的。而顾家此举,微臣认为,也是在向皇上示好,以表忠心。” 简墨漓缓缓点头,华明轶不露声色的看了一眼他的表情,又继续说道:“所以,微臣认为,如果皇上能立顾家的女儿为妃,甚至给予高位,则能更好的安抚顾家。如今国库并不充盈,顾家就像一座取之不竭的宝库一般,如能为皇上所用……” 华明轶点到即止,剩下的不用再多说,想必简墨漓自然会明白。 第五十五章 弄巧成拙(1) 简墨漓沉默下来,用手指轻点着桌案,低声念着:“顾家……” 他想起的,却是那一日顾子期当着他的面侃侃而谈的模样,虽说义正言辞,可是目光闪烁,仿佛在遮掩着什么。 虽说事后他也命人调查过顾家,的确是像顾子期所说,顾家老太君曾受过风凌楚后的恩惠,所以一直念念不忘,每年他们的祭日都会前去祭拜。 要是认真追究起来,这种心怀故国的人就该被打上乱臣贼子的罪名,家财万贯?杀了一了百了岂不更好?连罪名都省了。如今国库正是空虚,杀了顾家还能充盈国库,历史上这样事情发生的还少吗? 华明轶冷眼看着简墨漓神色不定,眼中却闪现出一片杀机,心中不禁一沉,难道是自己言多有失,反而事与愿违? 他早就知道眼前这位君皇手段狠辣,心思深沉,如今的确国库空虚,若真是顾家撞在了风口浪尖之上,被这位胡乱安一个罪名,那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了。 华明轶急的没奈何,搜肠刮肚的在想该如何回转这件事,没想到简墨漓淡淡开口。 “顾家老太君虽说有着前朝封的诰命,但毕竟如今早已改朝换代,她的那个身份不能作数,所以顾家没有资格应选。” 华明轶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却听简墨漓继续说道:“你去告诉礼部,把顾家姑娘的名字从名单上划了!既然老三喜欢那位姑娘,就叫他明媒正娶,抬了八抬大轿去将她好好迎回家,毕竟也是大家千金,总不好委屈了人家。何况老三也到了该好好娶个王妃来管管他了,整日游手好闲的像什么样子?你与他一向关系好,多劝着点。” 华明轶愣愣的应了一声,怎么也想不到,清欢的名字居然就这样被皇上抹去了。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样去跟凌清欢解释这件事情,更不知若是凌清欢知晓自己竟被简墨漓转手赠给他的弟弟,心中又该作何想法。 可是心底的深处却又有一丝庆幸,或许这对凌清欢来说,未免不是一种更好的选择? 武成王简轻扬虽说年少风流,可他却知道,这个人的骨子里却是一个极容易动真情的人。 他能为凌清欢不惜如此冒犯圣上的事情,只怕这一次是认真的了。 华明轶虽然不知道他跟凌清欢之间有着什么样的交集,但如果凌清欢最后的归宿真要是简轻扬的话,或许对她来说,会是另一个好的结局。 可是凌清欢会同意吗? 简墨漓见华明轶呆呆的不知在想些什么,不禁皱皱眉头,唤了一声:“明轶?你怎么了?” 华明轶一愣,连忙清醒过来说道:“啊,没什么,微臣是想,若是武成王听到了这个好消息,还不知要高兴成什么样子呢。” 简墨漓哈哈一笑:“大概会高兴的拉着你去喝一通宵的酒!” 华明轶苦笑:“微臣不善饮酒,这个消息,皇上还是命别人去告诉王爷!” 第五十六章 弄巧成拙(2) 简墨漓一笑,也不在意,只说道:“且不急,先压他几日,省的这个家伙以后再恃宠而骄。咱们还是先将手头的几件要紧事处理完!” 华明轶答应了,又在御书房坐了两个时辰后,才被简墨漓放了出来。 他长呼一口气,出了书房门才发现天色已经渐渐昏暗下来。 居然已经快戌时了,华明轶皱皱眉,决定还是先去顾家走一趟比较好,无论如何清欢必须尽早知道这个消息,接下来该怎样打算,还是要看她自己的意思。 华明轶出宫上了轿,让轿夫朝着顾家而去。 来到顾家见到了凌清欢,华明轶将这件意料之外的事情告诉了凌清欢,凌清欢顿时脸色一白,久久说不出话来。 这算她自己的弄巧成拙吗? 她没想到武成王简轻扬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华明轶忧伤的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轻声说道:“你实在不愿意,或许可以想一个法子来拒绝王爷提亲。毕竟这件事情皇上也说先压一压,还没有告知武成王,或许还有回转的余地。” 他顿了顿,哑声说道:“要不然你再诈死一次,让我照顾你如何?” 站在一边的顾子期很不满意,插言说道:“她既然是住在我顾家,要说照顾的话,也该由我来说。更何况她如今已是在隐姓埋名的生活了,你难不成还要让她连林妩也做不成?” 华明轶顿时来气,忍不住反唇相讥:“若不是你顾家,只怕皇上还不会将她的名字从名单上一笔抹去!” 顾子期也着急起来:“这与我顾家又有何相干?” 华明轶冷笑:“你难道不知,什么叫做树大招风吗?如今新朝初建,百废待兴,最缺的是什么?是银子!你顾家又是做什么的?那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富户。陇西水患朝廷筹银三个月还比不上你顾家半月之内所捐的米粮,你说皇上能不对你顾家动心吗?” 顾子期涨红了脸,大声说道:“难不成我顾家做好事也是错的吗?” 华明轶冷冷说道:“做好事没错,发善心也没错,错就错在你顾家太过于树大招风了。” 坐在一边的钟老太君无奈的叹了口气,插言道:“好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不如想想该怎么解决这件事情!难不成真的要让她去嫁给武成王不成?” 此刻一直没有说话的凌清欢忽然缓缓开口,“你们别吵了,让我静一静。” 她慢慢站起身,苏嬷嬷担忧的望了她一眼,连忙扶着她离去了。 华明轶沉下脸也不愿意多待下去,冲着钟老太君躬身一礼:“告辞。” 转身大步流星的走了。 钟老太君忙喊道:“子期,快送送华相。” 顾子期冷冷说道:“只怕相国大人还不愿意孙儿去送呢!” 他也朝着钟老太君弯了弯腰说道:“孙儿也回房休息了。” 转身也走了。 钟老太君无奈的摇头叹息:“真是一帮冤孽啊!” 她沉沉叹了口气,华明轶的那番话却让她深深皱起了眉头。 树大招风了吗? 看来,顾家今后的出路,也要从长计议了。 第五十七章 她的计策(1) 苏嬷嬷扶着凌清欢回到房中,看着她沉默不语的坐在床边很久,心中不禁担心起来。 她知道若是凌清欢真的要嫁给武成王的话,那么她这么多年来所吃的苦以及所有的计划就将要全盘覆灭。 可是皇上既然已经决定了,又怎会再改变主意? 苏嬷嬷正没奈何,却听凌清欢轻轻开口说道:“苏嬷嬷,你放心,我是不会嫁给王爷的。” 苏嬷嬷担忧的说道:“可是皇上不是已经决定了吗?” 凌清欢淡淡一笑:“他只不过做了这个决定,可明轶哥哥不是也说了,他还并未下旨吗?只要没下旨,那么一切就都有回旋的余地。” 苏嬷嬷顿时一喜:“你可有主意了?” 凌清欢轻轻一哼,却没有说话。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依然很冒险,赌的却是简墨漓的心思了。 要说在这个世上,最能摸准他心思的人,除了她以外,只怕其他的人还都不够瞧的。 凌清欢转头唤道:“梅青。” 梅青答应了一声,连忙进来说道:“表小姐,你有什么事?” 凌清欢问道:“我几个月前从外面带回来的一把雨伞,你放到哪里去了?去给我拿来。” 梅青想了一下:“可是那把伞柄上有一个圆圆图案的?” 凌清欢笑道:“正是。” 圆圆的图案,便是平襄王府的标志。 梅青很快便将那把雨伞取了来交给了凌清欢,凌清欢将那把雨伞在手中把玩了一阵,轻轻撑开,苏嬷嬷不由赞叹道:“这把雨伞倒是一个稀罕物,居然是用沉香木做的骨柄。” 凌清欢微微一笑:“所以,这么贵重的东西,当然是要还给它的主人了。” 她转头对梅青说道:“明日一早你就去平襄王府周围想办法打听一下,这几日平襄王都会去哪里,越详细越好。” 梅青连忙说道:“是,奴婢知道了。” 凌清欢轻叹道:“苏嬷嬷,成败便在此一举了。” 苏嬷嬷心疼的看着她,只觉得这个年轻的女孩子,身上担着的压力实在是太重了。 第二天一早,梅青出去了整整一个上午,几乎快过了未时才回来。 回来后梅青的脸上却是带着如释重负的笑容,见到凌清欢后忙说道:“表小姐,奴婢打探清楚了,平襄王前些日子去了西山狩猎,可能这两天都会在那里逗留呢。” 凌清欢轻轻说道:“西山么?那可真的是一个狩猎的好去处啊!苏嬷嬷,明日咱们也去那里转转!” 苏嬷嬷愣了一下,虽然不太明白凌清欢的意图,却依然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早,凌清欢就换了一身浅绿色的猎装,这是昨天特意让苏嬷嬷去成衣店买的。 她将长长的一头秀发全部挽了起来,整个人看上去既精神又多了几分飒爽英姿的妩媚。 苏嬷嬷看的双眼发光,叹道:“一见公主穿这一身,老奴便想起公主十四岁的时候,跟着崇政皇帝与楚后一起去围猎,还亲手射中了一只狍子呢!” 第五十八章 她的计策(2) 凌清欢轻轻一笑:“那就试试,今天咱们能不能射中一只更大的猎物!” 出了门,正好遇见顾子期。 顾子期见到凌清欢的新猎装,整个人都呆住了,痴痴的望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凌清华只含笑朝他的打了声招呼,带着苏嬷嬷和梅青就准备出门。 顾子期这才反应过来,忙说道:“表妹这是去哪里?” 凌清欢淡笑道:“去西山。” 顾子期一愣:“你要去狩猎?” 凌清欢扬了扬手中提着的箭袋,轻笑道:“那是当然。不然我穿成这样的一身做什么?” 顾子期忽然想到,凌清欢如今已经不是待选的身份,自然没有那么多的约束,可是……他的眼角忽然又瞥到凌清欢另一只手上拿着的雨伞,不知怎么就突然觉得刺目起来。 他涩声说道:“今日天气晴好,出门不用带雨伞?” 凌清欢微微一笑,“这把雨伞质地精良,选材名贵,我当然是要将它送还给它的主人了。” 凌清欢说完抬脚就走,顾子期情急之下脱口说道:“清欢!” 他见凌清欢的脚步猛然一顿,才恍然自己的失言,连忙改口道:“表妹,西山地势险要,或许还会有猛禽出入,我陪你一起去!” 凌清欢转过头淡声说道:“表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家中事务繁多,你身为顾家男子,理应帮着舅舅打理生意上的事情,而不是日日陪着我四处游玩嬉戏。我有苏嬷嬷和梅青相伴就够了,告辞。” 说完不再等顾子期说什么便飘然远去。 顾子期长叹一声,神情萧索落寞。 上了马车,凌清欢才对苏嬷嬷说道:“今天无论如何,咱们也一定要见到平襄王,否则只怕再过一两日圣旨下来,不仅你要回宫,而且我只怕就真的要嫁给武成王了。” 苏嬷嬷沉重的点点头,凌清欢苦笑:“真要到了那时,或许我还真的只有再假死一次了。” 苏嬷嬷握着她的手坚定地说道:“放心,咱们一定能够成功的!” 凌清欢看着梅青,淡声说道:“梅青,我的身份大概在顾家或许已经不是什么大秘密了,但是你既然决定了要跟我,就要学会守口如瓶,否则要是从你的口中泄露出什么,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梅青连忙说道:“表小姐您放心,既然老太君让奴婢跟着您,那奴婢这一生都是您的人了,绝不会做出卖主的事情,否则天诛地灭!” 凌清欢淡淡一笑:“那就好。” 西山位于距离京城十里以外的西南角,原来是皇家狩猎场。但自从风凌国灭亡后,月朝国初建,简墨漓整日光忙于朝政还忙不过来,哪有心情来狩猎? 所以这边也没了侍卫看守,成了一处半荒废的林场。 有时候住在周围的百姓偷偷过来打几只山鸡兔子什么的,也不会有人来驱逐他们。 等到来到西山猎场前,凌清欢下了马车四下打量了一眼,不禁叹道:“几年没来,这里可荒凉多了。” 第五十九章 救他(1) 苏嬷嬷叹道:“老奴还记得,上一次来这里,还是崇政三十五年的秋天呢!一晃眼,居然五年了。” 凌清欢扬扬唇角笑道:“那咱们这就进去,看看我的手艺退步了没有。” 凌清欢让车夫在狩猎场外面等待,自己带着苏嬷嬷和梅青慢慢的朝着猎场里面走去。 凌清欢以往是常来这里的,虽然崇政帝和楚后一年最多来这里一两次,可凌清欢当年年少爱玩,总央着哥哥们带她来这里玩耍。 后来出现了个简墨漓,哥哥们就抛到了脑后,就由简墨漓带她到这里狩猎了。 西山猎场毕竟是皇家猎场,就在以往也没有什么大型的猛兽,最凶猛的也就是一些獾子野猪之类,野猪还都是体型较小的那一种。所以林清欢根本不会畏惧。 她手提着弓箭四处张望,林子里只听闻风吹树叶哗啦啦的声音,周围一片寂静。 忽然左边有某种细碎的声音一晃而过,凌清欢立即分辨出是野兔的声音。 她飞快的张弓搭箭闪电般射出一箭,却见箭矢射倒是射出去了,却疲软无力的飞到了一遍,插入了草地中。 野兔倒是吃了一惊,顿时连着几个跳跃,转眼消失了踪迹。 凌清欢怔怔的看着野兔消失的踪迹,心情说不出的低落。 她怎么就忘了,她的四肢都是受过重伤的,如今虽然都已经接上行动无异于常人,可是要是想像以前那样动辄就射中几支狍子或者獐子,却是不可能了。 苏嬷嬷见她神色低迷,郁郁不乐,多少也猜中了一点,为了想让她高兴一点,便鼓励她说道:“没事,多少年都没有练习了,未免手生,多射几箭就好了。” 凌清欢微微一笑,只将箭袋和弓箭都交给了梅青提着,轻声说道:“我没事,我们还是办正经事要紧。” 三人继续朝着树林里走去,一路上又见到不少小型的动物一闪而过,可凌清欢已经没有多少兴趣了。 她只想着,简重焕已在这里呆了好几天,千万别离开才好。 正想着,就听见远处传来隐隐的马嘶声,凌清欢心中一喜,在那边! 她连忙带着苏嬷嬷和梅青朝那边冲去,可是刚冒出头,就忍不住愣了一下。 简重焕的确是在这里,可是他神色萎靡,一身青色锦袍此刻也沾满了血迹与污渍,此刻虚弱的依靠在一棵大树之下,粗重的喘着气。 他的身边横七竖八躺着十几个身穿侍卫服的男子,有些已经不动了,还有些在痛苦着扭动着身躯。 而在他们的面前,站着好几个身穿黑色劲装、头蒙着黑色面罩的人,手中拿着明晃晃的长剑,正指着简重焕。 凌清欢突然冲出来,所有的人都是一愣,连凌清欢都愣住了。 那几个黑衣人见到凌清欢,眼中露出很奇怪的神色。 简重焕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顿时大吼出声:“快跑!” 林清欢一惊,下意识的拉着苏嬷嬷和梅青转头就跑。 第六十章 救他(2) 那几个黑衣人彼此相视了一眼,有两个人本待去追凌清欢,却被其中一个黑衣人制止了。 “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人不必理会,还是先将这个王爷抓起来比较好!” 凌清欢拉着苏嬷嬷和梅青跑了一段路后,发现那些黑衣人并没有追过来,忍不住又朝身后望了一眼。 那些人明显是针对简重焕来的,虽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身份,但是可以看得出,简重焕要是落在了他们的手上,只怕不死也要丢掉半条命。 虽说她与简重焕没有什么交情,可今天她确实是专门为了简重焕而来的。 如果她现在要逃走的话,或许能逃得了一命,可是就避免不了将要嫁给武成王,那她的计划也就无法再实施了。 所以无论如何,简重焕都不能有事! 凌清欢脚步突然一顿停了下来,苏嬷嬷和梅青早已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见她突然停了下来,不禁着急起来:“咱们快走啊!要是那些黑衣人追上来可就走不了了!” 凌清欢说道:“前面就是马车,梅青你搀着苏嬷嬷先上车,在车上等我。要是一炷香内还不见我回来,你们就迅速赶回顾家。” 苏嬷嬷下意识的就反对起来:“不行!难道你要孤身一人回去不成?” 凌清欢坚定的说道:“不错,简重焕是很重要的一步棋,他不能出事,我要去救他!” 苏嬷嬷着急起来:“你一个弱女子又怎能敌得过那些武功高强的男人?” 凌清欢暗暗捏了捏藏在自己袖袋中的几样东西,庆幸自从出了谷后,身上的几件防身之物一直是随身携带着,心中也多了几分把握。 她充满自信的说道:“放心,苏嬷嬷,我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不会这么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你们快走!不然会成为我的拖累!” 她将苏嬷嬷和梅青狠狠朝着马车所在的方向一推,转身又朝着树林深处跑去。 苏嬷嬷急的没奈何,梅青咬咬牙,对她说道:“嬷嬷,我相信小姐一定会安然无恙的,咱们就先去马车那边等她,一炷香以后还不见她回来的话,你就快快坐车回去喊少爷来相救,我去林中帮小姐去!” 苏嬷嬷看了看梅青,此刻也不禁赞叹这姑娘到底是更镇定一些。 两人回到马车跟前等候凌清欢不提,却说凌清欢又冲回林中时,故意将脚步放的轻轻的,以免惊动那些黑衣人。 暗中又将袖带中的几个药粉包摸了出来扣在手中。 这些年她在谷中一边治伤,一面跟着青崖子学医,她知道将来或许会面对很多未知的敌人与未知的困难,所以自保的招数学了许多。 尤其像在制毒与迷药上,更是精心钻研了不少。 医毒不分家,青崖子既是神医,也是制毒高手,在知道了凌清欢的意图下,更是不遗余力的教她。 三年下来,凌清欢的医术毒数虽说远远比不上青崖子,可比起这世上许多大夫与用毒高手来说,已经跟他们不是同一个层次了。 今日,就算是学艺有成后第一次的练手! 第六十一章 盟约 凌清欢探了探头,发现就在她这一来一回之间,简重焕的情形似乎又差了些。 那些黑衣人步步紧逼,简重焕虽然咬着牙努力与他们搏斗,可惜双全难敌四手,眼看就要不敌被擒。 凌清欢倒是想不到简重焕这个文质彬彬的风流王爷,居然还有武功在身,而且功夫还不差。 若不是同时遇见了这么多的人,只怕等闲两三个人根本无法靠近他半步。 不能再等下去了,凌清欢顿时清叱一声:“住手!” 黑衣人愣了一下,简重焕的双眼却露出焦急的神色,大声叫道:“我不是叫你快走吗?你又回来做什么?” 先前说话的那个黑衣人冷冷说道:“姑娘,刚才我们放过了你一次,你却不知道珍惜自己性命,执意要回来送死吗?” 凌清欢冷声说道:“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 简重焕又是感动又是着急,连声催促道:“不要管我,你快走!他们是杀人不眨眼的凶恶之徒,不会放过你的!” 凌清欢背着双手,缓缓走向那些黑衣人,还未靠近那黑衣人便用长剑遥指着她:“真的不要命了?” 凌清欢暗暗感受着风吹来的方向,故意又朝右边走了一点点,忽然指着左边大叫道:“我们的人来了,你们跑不掉了!” 引得那些人朝左边望去时,右手飞快的一扬,顿时漫天都飘洒着白色的粉末。 凌清欢自己屏住了呼吸,飞快的朝着简重焕冲去,一面大喊道:“快闭住气!” 那些黑衣人顿时大惊,刚想闭气却已然着了道。 不出几息的功夫一个个都软倒在地。 简重焕看的几乎惊呆,凌清欢飞快的掩住他的口鼻,拉着他就朝另一个方向奔去,一面急声说道:“快走,他们只是晕倒了,很快就会醒来,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 简重焕被她拉的跌跌撞撞,到最后两个人几乎是你拉着我,我牵着你,一路狼狈不堪的奔出了树林。 凌清欢眼看着马车就在前面,心中顿时一喜,拉着简重焕就朝马车跑去。 想必是他们的脚步声惊动了躲在马车内的苏嬷嬷和梅青,两人探头出来,一见到凌清欢和简重焕,顿时又惊又喜,飞快的跳下了马车冲了过来。 凌清欢气喘吁吁的说道:“快走,快走!” 几人跳上马车,车夫大声吆喝了一声,两匹马儿驾着的马车瞬间奔了出去。 直到这时,所有的人才都松了一口气。 苏嬷嬷心有余悸的说道:“小姐,你也太冒失了,你这不是纯心要吓唬老奴吗?” 凌清欢微微一笑,对自己这一次的行动很满意,冲着苏嬷嬷歉意的说道:“放心,若不是有一两招自保的能力,我也不会如此轻举妄动。” 简重焕深深的望着凌清欢,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低声说道:“林姑娘,我该怎么谢你呢?” 凌清欢微微一笑,略有些腼腆的说道:“王爷严重了,今日之事,无论是谁见到,都会出手相助的,更何况是我……” 简重焕微微摇头:“你真傻,你一个弱女子却来与他们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杀手对抗,你可知道这有多么危险?你要真的出了什么事情,让我如何对得起你?” 凌清欢轻轻一笑,目光狡黠:“可是我的确成功的从他们手中把你带出来了,你说我可是弱女子?” 简重焕莞尔:“巾帼不让须眉。” 凌清欢美眸流动,忽然眼中露出担忧之色:“你的伤可要紧?看你流了很多血。” 简重焕微微摇头,“皮外之伤,过两日便好了。” 他顿了顿,才又问道:“你怎么会来西山?看你的穿着,莫非也是来这里狩猎的?” 凌清欢低下头,微赧的说道:“王爷上次赠伞之情,妩儿一直铭感于心。只是如此贵重之物,妩儿不敢据为己有,所以特意打探到了王爷的行踪,特来还伞。” 简重焕心神一荡,轻声低吟:“妩儿?林妩?” 凌清欢微微点头,神色间有些伤感,轻轻拿起那把雨伞,指尖轻触伞面,沉默了一阵才说道:“实不相瞒,我明日便要离京了,所以想在临走之前,再见王爷一面。” 简重焕失声道:“你要走?为什么?” 凌清欢强笑道:“原本这一次进京,其实是因为朝廷大选的缘故。” 简重焕只觉得一颗心沉到了谷底,沉声问道:“你要去选妃么?” 凌清欢摇摇头,低声说道:“前日得到消息,皇上说顾家本是皇商,并无资格应选,所以我的名额被罢免了。” 见简重焕似乎有些不明白她的身份,凌清欢又解释道:“我是顾家的表亲,在这里暂住的,如今既然不用应选,所以我打算就回老家去了,明日一早就动身。” 简重焕顿时松了口气,展颜笑道:“不用应选不是更好?你就留下来好了。” 凌清欢故作不解:“留下来做什么?这里又不是我的家……” 简重焕轻轻拉起她的手,柔声说道:“你都如此对我了,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 苏嬷嬷和梅青彼此互视一眼,默默的出去坐到了车前头,车厢内只剩下了凌清欢和简重焕两个人。 凌清欢飞红了双颊,低头不语。她这娇羞的神态,更令简重焕动心不已,忍不住轻轻抬起她的下颌,就想俯身吻下去。 凌清欢惊呼一声,连忙娇羞的避开,忙不迭的指指车外头。 简重焕轻笑了一声,不以为杵,倒也没有再对她有什么亲昵的举动。 凌清欢低头沉默了一阵,轻叹道:“只可惜你是皇亲贵胄,我只不过是皇商的亲眷,在身份上只怕无法与王爷匹配,皇上不会同意的。” 简重焕笑了起来,神色爽朗:“这有何难?我的婚事皇上一向是不太管的,只要我同他说一声便可。” 他拉起凌清欢的手正色说道:“你放心,我必不负你。” 很快马车便进了京城,停在了襄王府前。 简重焕下了马车,深深凝望着凌清欢许久,才肃声说道:“你且等我一日,我一阵便进宫向皇上禀明你我的婚事,我要让皇上亲自为你我主婚!” 凌清欢柔柔一笑,“我等你。” 马车缓缓而动,苏嬷嬷小心的跨进来,担忧的看着凌清欢。 凌清欢轻轻一笑,握着她的手说道:“放心,想必他此番一去,我就不用嫁给武成王了。” 苏嬷嬷依然有些不放心,“你就如此放心他?若是……皇上真将你嫁给他可怎么办?” 凌清欢微微一笑:“那至少也比嫁给武成王要好上许多!” 见苏嬷嬷愕然,凌清欢忍不住扑哧一笑,“嬷嬷,你想,若你是皇上,你的两个兄弟都在争同一个女子,你会不会对这个女子产生极大的好奇心呢?” 苏嬷嬷若有所悟。 凌清欢缓缓收了脸上的笑容,轻声说道:“我就是要让他感到好奇和不解,或许他就会让人将我的画像呈上去,他想看看究竟是何方女子,长得有多倾国倾城,才会让他的两个同胞兄弟同时争夺。” 苏嬷嬷恍然:“所以,很快就会有画师来为你画像?” 凌清欢低声道:“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让那个画师,将我的容貌画的更像一些……” 果然不出凌清欢的所料。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一位自称是宫里画师的男子来到顾府,请求为凌清欢画像。 此人突然来到,顾府上下都觉得很不可思议,但画师只说这是皇上的口谕,所以谁都没敢多说半个字。 画师是一个年逾五旬的老者,画了一辈子宫装美人,也见了无数倾国倾城的美女,但是当她见到凌清欢时,还是忍不住愣了好长的时间。 凌清欢所要做的,就是塞给他了一锭重重的大元宝,轻笑道:“只求大人将小女子的真容画的更好一些。” 画师心领神会,即便凌清欢不给他银子,有生之年能看见这样的绝色殊容,他也会不遗余力的将她画的更美一些。 画师用了整整两个时辰的时间,终于画好了凌清欢的画像,凌清欢自己看了也觉得十分满意,顾子期却在一边暗暗的咕哝:“画技不过如此……” 幸亏老画师没有听见,否则只怕一口气上不来,就要立马厥了过去。 这幅画是老画师穷其一身的技艺才画出来的,只怕今后的任何画作,都难以超越这幅作品了。 老画师小心翼翼的将画像卷好,立即进宫呈给了简墨漓。 简墨漓看见凌清欢的画像后,惊呆的久久说不出话来。 老画师以为皇上是惊叹于自己的画技,又因为自己拿了凌清华不少好处,此时在一边也帮着凌清欢说好话。 “老臣画了一辈子宫装美女,可从未见过像林姑娘这样美丽的女子,即便用倾国倾城这样的词语来形容她,都觉得是一种亵渎。老臣技艺不够精湛,画中人的容颜,还不足真人的十分之一……” 第六十二章 最懂他的人 他絮絮叨叨说个没完,简墨漓突然打断他的话:“你先下去!” 老画师一愣,只好怏怏的退了下去。 简墨漓沉默的看着画像,忍不住用手指轻轻触摸着画中人的脸颊,喃喃说道:“怎么会这么像?清欢,是你吗?” 他忽然扬声唤道:“程得禄。” 程公公连忙躬身进来说道:“皇上。” 简墨漓看着画像缓缓说道:“去将顾家小姐林妩的名册取来。” 程公公答应着,很快便将选秀的花名册找来,挑出林妩的那一份呈给了简墨漓。 简墨漓缓缓展开,只见雪白的纸笺上写着几行字。 林妩,年十八,皇商顾氏之表亲,通书画音律,性情温婉贤淑。 短短几行字,便概括了这个女子的所有。 简墨漓的一双眸子却暗了暗。 性情温婉贤淑么?只怕不尽然! 否则又怎会让他的两个亲兄弟,都为了她而求他指婚? 更何况,这个林妩为何又跟清欢长得如此相像? 简墨漓不自觉的捏紧了拳头,忽然说道:“程得禄,去让华相来见朕。” 程德禄忙答应着去了。 一盏茶的时间不到,华明轶匆匆而来,见了礼后,简墨漓直接问他:“顾家的表小姐林妩,你可见过?” 华明轶一惊,没想到简墨漓居然问他这个问题。不过他一向头脑灵便,虽然不知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却依然躬身回答道:“回皇上,微臣并未见过林小姐。” 他抬起头故作不解的说道:“不知这林小姐出了什么事情?皇上前日不是说,要将她从选秀名额上抹去,指婚给武成王吗?” 简墨漓定定的看着华明轶的双眼许久,却见华明轶的神色真诚坦荡,不似作伪,只好说道:“今日平襄王进宫,请求朕为他和林妩指婚。” 华明轶此番倒是真的吃了一惊,讶然道:“平襄王?” 心中却纳闷到了极点,清欢何时又与平襄王有了联系? 却听简墨漓沉声说道:“华相,这样一个女子,引得朕的兄弟彼此争夺,你说朕该怎样处置她呢?” 华明轶心中一沉,难不成简墨漓竟然想要杀了她不成? 简墨漓,你可知她便是你这三年来心心念念不忘的心上人?你若真敢动她,难道不怕后悔终身吗?你已经杀了她一次,还想杀她第二次不成? 华明轶心中又是惊恐又是愤恨,为了避免自己的情绪外露,他袍袖下的手指都紧紧捏成了拳,可不由自主的,声音依然略微有些颤抖的说道:“其中或许有些什么误会,皇上自开国以来从未轻易杀过人,更何况这又是一个弱女子,还请皇上明察。” 简墨漓微微勾唇,眼睛却只盯着手中的画卷。 “华相,听说你与风凌前朝的菖泠公主自幼交好,是不是?” 华明轶此刻已经肯定,凌清欢那里有了什么动作,简墨漓今日才会不停地问着有关于她的事情。 但他本就是风凌前朝的人,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便坦然说道:“回皇上,算不上很好。只不过微臣的一位远亲按辈分是菖泠公主的姑妈,所以微臣得以进过几次宫,见过公主几面,说话的次数却寥寥无几。” 简墨漓不置可否,只将手里的画卷递过去,淡声说道:“那你来看看,这画中人是谁?” 站在一边的程得禄将画卷接过来,递给了华明轶。 华明轶展开一看,先是一惊,却立即恍然,这张画定然是简墨漓派画师去顾家照着凌清欢所画。 他脑子转得极快,很快便想清楚其中的关系,脸上却装着带了几分惊讶的神色说道:“画中女子确实长得极像菖泠公主,只是年龄不符,而且菖泠公主早在三年前便已经离世了,却不知这位女子又是何人?” 简墨漓从华明轶接过画卷开始便盯着他看,只可惜直到华明轶看完了画卷,又重新将画卷还到了程德禄手上,也没有看出有任何问题。 他有些失望,淡声说道:“这女子便是顾家的表小姐林妩。” 华明轶恍然:“确实天姿国色,难怪两位王爷都会钦慕于她了。” 简墨漓有些不死心,又追问了一句:“你确定她不是菖泠公主?” 华明轶笑了:“皇上,林小姐的生辰八字与菖泠公主可并非一样啊,若算下来,菖泠公主比林小姐可还小着好几个月呢!况且……” 他故意将语音顿了顿,小心翼翼的说道:“您不是亲眼看着菖泠公主坠崖的么?” 简墨漓只觉得心中犹如一把钝刀子在狠狠剜着自己的心脏一般,整张脸顿时就苍白起来。 那一幕太惨痛,痛得他至今都无法去回忆。 见简墨漓神色哀伤,华明轶心中却觉得有些畅快。 当初当他知道凌清欢被逼跳崖之后,曾有很长一段时间是深深痛恨着简墨漓的。 后来当上月朝国的左相,却也是因为华家历代都是忠于百姓的。 他们只对事不对人,简墨漓若能带领百姓们过上好日子,他们就同意出来做官。 而华明轶在月朝国为相这三年,也确实见到了简墨漓勤政爱民的一面,否则也不会跟在简墨漓的身边为相至今。 见简墨漓沉默了许久并未说话,华明轶此刻有些摸不准他的脾气,便小心的问了一句:“皇上,那如今这位林小姐,您打算如何决策?” 简墨漓眸子低垂,将所有的心思全部遮掩在深色的眸底。 只听他淡淡说道:“朕对这个林小姐还真起了好奇之心,这样,你将她的待选名额恢复了,让她参加七日后的大选,朕要亲自见见她。” 华明轶躬身说道:“臣领旨。” 心中却轻叹,果然,最明白简墨漓的人,还是凌清欢啊。 为了避嫌,华明轶自然是不能再去顾家了,只找了一个内侍将皇上的口谕带去顾家。 既然这已是凌清欢自己争取来的,那华明轶必将会把后面的路,尽量给她铺平了。 圣旨传到顾家的时候,顾父顾母是惊讶,钟老太君惊讶之余却有着深深的欣慰。 最淡定的便是凌清欢了,这本就在她的意料之中,惊讶还是高兴反而成了多余。 顾子期的心情倒显得很复杂,他没想到凌清欢单凭她这一日出去了一遭,竟然能将圣意都改了, 这样的凌清欢在顾子期眼中,有些陌生。她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总会冲着他瞪眼睛鼓腮帮子的小姑娘了。 十八岁的凌清欢,真正的成长起来,遇到事情她会自己解决,不再倚靠其他人的力量。 顾子期又是唏嘘又是难过。 他与凌清欢的距离,也越来越远了。 距离大选的日子一日日的接近,七天的时间一晃即过,转眼明日便是进宫待选的时间,这一晚,许多人都将无法安枕。 凌清欢靠坐在床榻上,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已经很久了,却依然一点睡意都没有。 她在想,如果这一次真的进了宫,她的计划是否真能得以实现。 武成王和平襄王一同向简墨漓求娶于她,简墨漓却恢复了她应选的名额。 她深信,在简墨漓看见她的画像那一刻,就绝对不会再将她让与别人。即便她只是林妩,而不是凌清欢。 接下来呢?他会怎么做? 会不会一步步的试探自己,看看自己是真的凌清欢乔装改扮的,还是只是一个普通女子林妩? 他会怎样对待自己? 而自己又该怎样去面对他? 他既是曾经深爱过的男人,又是灭国害死自己亲人的仇人,她真的很害怕,害怕自己在见到他第一眼的时候,双眼流露出的神色会是爱慕,还是痛恨? 苏嬷嬷轻手轻脚的进来,看见她依然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未变,心中不禁难过起来。 她坐在了凌清欢的身边,低声说道:“公主,老奴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你要是真的很难受,哭出来也好。” 凌清欢却微微一笑:“嬷嬷,哭要哭的有价值,明日我便要准备走上我的战场了,我现在需要的是信心,而不是眼泪。” 苏嬷嬷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凌清欢微笑道:“苏嬷嬷你放心,等我日后在宫里安定下来后,一定会尽快将你接到我的身边,以后万事也有个照应。” 苏嬷嬷点点头,含笑道:“好,老奴要永远照顾公主,直到最后一口气。” 凌清欢轻轻一笑,说道:“梅青我也打算带进宫中,我已经跟她说好了,她也答应了。” 她从身边的荷包里取出来几张银票塞给苏嬷嬷:“这个你拿着,一共有五百两,你自己留两张备用,剩下的想办法换成散碎银子,帮我在宫中找几个得力的眼线,以后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别给我省银子,但凡不够了就来跟我要。” 苏嬷嬷讶然道:“你哪里来的额这么多银钱?” 凌清欢微微一笑:“我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了。” 两人又聊了一阵,苏嬷嬷见时间着实不早了,连忙劝着凌清欢赶紧休息,毕竟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凌清欢也知道自己不能顶着一对黑眼圈去应选,听话的躺在了床上。 她原本以为或许这会是一个不眠之夜,没想到很快她便沉沉睡去,居然一夜无梦。 金鸡破晓,窗外渐渐发白。 卯时刚过苏嬷嬷和梅青便来将凌清欢唤醒,梳妆打扮。 大选,终于开始了。 第六十三章 选秀 其实在凌清欢年幼的时候,是见过她的父皇崇政帝选妃的。 彼时她还年幼,却总是在父皇选妃的时候偷偷躲在柱子后面偷看。 那个时候,父皇总会与母后并肩坐在金銮殿高高的龙椅上,俯视着台阶下的秀女们。 他似乎要用这样的方法告诉那些即将成为后宫一员的女人们,即便她们进宫,永远也无法与他的皇后比拟。 她们永远都只能仰视着他心目中这唯一的女人。 可是凌清欢从小便不相信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 她的父皇是那样的爱母后,爱到几乎能为她抛去一切,爱到几乎只疼爱母后所生的几个儿子,而对其他嫔妃所生的孩子可以做到不管不问。 可即便这样,父皇除了母后,依然还有十几位各个等级的妃子,以及非母后所生的几个儿女。 曾近年少的凌清欢一直庆幸着自己是公主的身份。 因为她的驸马是不允许纳妾的。 即便再不爱她,除了她这一个妻子以外,不可以再有其他的女人。 更何况那时候的凌清欢也深信不疑简墨漓对她的感情。 他将她捧在了手心,含在了口中,她就是他的生命,他的一切。 只可惜捧得越高,摔得越重。 直到她摔得头破血流,粉身碎骨,她才幡然醒悟,曾经的自己,是多么可笑。 再一次踏入这块土地直到现在,已经三四个月了。 初夏回来,如今已是金秋。 选秀定在永宁殿中,不算很大,胜在光线良好。 凌清欢和诸位千金站在一起,目测了一下,大概总有一百多人。 不算很多,毕竟这一次只是小规模的进行选秀。 可规模虽小,来的却个个都是官家千金,比不得民间小门小户,放眼望去都是个顶个的漂亮,即便不漂亮可在穿着打扮上都是花尽了心思的。 真可谓姹紫嫣红,牡丹秋菊争奇斗艳,芍药玫瑰各领风骚。 毕竟人人都知道,如今新帝年不过二十三岁,正是年少英俊之时,如今虽有几个妃嫔在身侧,可也从未听说哪个更得宠一些。 唯独最最重要的一点,便是新帝没有立后。 如今选秀又是在朝中大臣的亲眷中选择,人人多少都有一些身份,谁都有机会母仪天下,所以这个机会,能站在这里的每一个女人都不会轻易将它放弃。 凌清欢随同众女在永宁殿中已经站了近半个多时辰了,腿有些酸,许多千金小姐们也微微轻蹙着眉头,悄悄的活动了一下酸涩的手脚。 皇上还没有来。 殿中微微出现了一些小的骚动,有几个彼此相熟的女孩子,小声的谈论着。 也有几个不动声色的四处打量着周围女孩子们的容貌,暗中盘算着会有哪几个会是自己的劲敌。 许多人在见到凌清欢时,眼中都不禁露出了惊艳以及嫉恨的神色。 凌清欢美目流转,神色淡淡的,不卑不亢。 就算心中再不喜欢,也没人敢在这里乱来,能站在这里的女人,没有几个是缺心眼的。 谁都知道或许就在哪个看不见的地方,就有无数双眼睛在紧紧盯着她们的一举一动呢! 此时忽然传来内监尖细的声音:“皇上驾到!” 大殿内顿时寂静下来,所有人跪倒在地,高声山呼万岁。 凌清欢站在中间一个并不太起眼的地方,跪倒在冰冷的地面,神色一片冷冽。 她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们两个人的角色会互换至此。 他成了至高无上的帝王,她却要匍匐在他的脚下,山呼万岁。 没有皇上的旨意,所有的人是不许抬头的。 只听见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传来,又过了片刻,一个清越的声音响了起来:“免礼平身。” 众人站了起来,有几个胆大的,已经忍不住在偷偷抬眼去看御座中那位年轻的帝王。 看过以后,却又忍不住红晕满脸,娇羞到了极点。 凌清欢站的位置很偏僻,她也在偷偷的看他。 除了那一日躲在皇陵内听见过他的声音外,三年来,这还是头一次见到简墨漓。 相比起三年前,他似乎更加成熟了一些。当年温文尔雅的神色淡漠沉稳了许多,穿上了龙袍的他,更多了几分肃穆与高贵。 而且,变得陌生了。 凌清欢垂下了眼眸,意外的在自己的心里没有感受到太多的恨意。 如果这是在三年前,她想,如果那时候没有转头跳下万仞楼的话,她是真的会扑上去,用自己锋利的牙齿去将他身上的肉一块一块撕下来的。 因为那时候是真的恨啊! 如今呢?仿佛经过了三年的沉淀,她居然能将这份恨意深深埋在了心底,而没有表露在脸上。 否则若是在选秀中,简墨漓看到她这一双充满了恨意的眸子,就算猜不出自己是谁,只怕也万万不会选自己为妃了。 不知怎的,凌清欢忽然感到很想笑一下,是为了自己的成长,还是为了自己越发精湛的演技。 殿上的简墨漓说了几句话,凌清欢因为自顾自的想心事没有留意,就见所有的秀女忽然朝后面退了几步,让出了一大片地方来。 凌清欢因为没听到简墨漓说的话,所以动作慢了半拍,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所有女子正在同时往后退。 所以很不幸的,凌清欢被绊倒了。 所有人都用一种非常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她,出丑了!活该! 凌清欢摔倒在地,手心不小心被蹭到,火辣辣的疼痛,她不动神色的将那只手藏在宽大的袖子内,脸上并没有太多的窘色与畏惧,只是有些茫然失措,反倒显得她越发楚楚动人,一双水灵灵的大眼无辜的眨了两下,除了在场的女人外,即便是侍立在两旁的内监见了,心中都忍不住柔软了一下。 这女子真是美到了极处,柔到了极处。 凌清欢却暗暗撇了撇嘴,好,原本不想这么快就引人注意的,但是老天都不肯放过我,那我只好将祸水的本能发挥到极限了。 她睁着一双楚楚可怜的大眼,略带了几分惊慌失措,想挣扎着站起来,却尝试了两下失败了。 站在一边的程德禄大总管见到了,心里都好生不忍,正想走过去搀扶这位姑娘一下,没想到坐在御座中的简墨漓忽然站了起来,一步步走下御座,朝着那位摔倒在地的姑娘走去。 站在大殿中的所有人都几乎惊掉了眼珠子。 就见那个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简墨漓,一步一步走向了摔倒在地的凌清欢。 来到她的面前,微微向前俯了身子,并向她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凌清欢似是惊讶,又有些受宠若惊,更多的却是娇羞无限,缓缓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搭上了简墨漓的手,几乎低不可闻的说了一句:“多谢皇上。” 与此同时,在场的所有女子几乎同时在心里骂了一句:“妖精!” 凌清欢借着简墨漓的手姿态美好的站了起来,又朝他福了福身子:“林妩惊了圣驾,请皇上恕罪。” 简墨漓定定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面前的女子。 确实倾国倾城,有着能令人迷惑的不可自拔的本钱。 连他刚刚都有一刹那间的恍惚,更别说他那两个兄弟能为这个女子痴迷至此了。 简墨漓没有说话,心中却有些失望。 她不是清欢,清欢若是现在站在他的面前,眼中不会露出娇羞的神色,只怕早就扑上来对着他又打又骂甚至还会恨得再咬他两口了。 她或许长得与凌清欢极像,几乎有七八分相像,但仍然不是她。 简墨漓眼中划过一抹黯然,没有说话,直接转身又走回到了御座上坐下,朗声说道:“继续罢。” 凌清欢低垂下的眼眸闪过一抹冷色。 简墨漓神色中的失望她清楚的看在眼里,却不露声色的微微弯起了一边的唇角。 简墨漓,咱们之间的游戏,这才刚刚开始呢! 凌清欢依然站到了队伍中,无视周围射过来的各种嫉恨与艳羡的眼神。 所有的人站好后,每五人一组朝前走上几步,各自报上名字,并说一到两句话,如果坐在上面的简墨漓有中意的,就会示意程德禄留牌子,若是简墨漓没有看中,就不做声,示意落选了。 或许是因为刚刚出现的一场小小意外,所有的女子都有些心浮气躁起来,恨不得在简墨漓的面前将自己最美好的一面表现出来。 只可惜坐在御座上的皇上不知怎么了,神色有些恍惚,程德禄一连喊过了好几组简墨漓却一点表示都没有。 程德禄暗暗着急起来,眼见这就要看过近一半的女子了,皇上怎么一次头也没有点过啊? 他忍不住暗暗咳嗽了一声,提醒皇上您老人家别再愣神了,赶紧选! 简墨漓瞪了他一眼,终于挺了挺腰身,低叱道:“继续!” 程德禄无奈,只好按着名单上的人继续念了起来。 “徐婉令、高兰芷、李冰晴、蔡芳雅、郑莲觐见。” 五位佳丽款款走出,一起朝着简墨漓跪拜行礼,娇语口称万岁。 简墨漓淡淡说道:“平身。” 第六十四章 进宫 五位女子一一报上名来,程德禄连忙去看简墨漓,简墨漓脸色不怎么好看,但自己扫了扫剩下的女子,只不到四五十人了,再不选几个,只怕太后那边又要啰嗦。 只好又将面前的五个人看了一遍,才对程德禄说道:“徐婉令和李冰晴留下。” 程德禄连忙高声说道:“潞州巡抚之女徐婉令留牌,漳州都督之女李冰晴留牌。” 两女顿时大喜,连忙跪下行礼称谢。 不管怎样,皇上终于开始点头了,后面还在等待的所有女子多少松了口气。 又过了两组,简墨漓又各留下了一个女子。 程德禄继续喊名字,当他喊到“皇商顾子期之妹林妩”时,那些原本嫉恨的瞪着林妩的女人们,脸上顿时露出惊讶的神色。 原来这个妖精似得女人,来头也不过如此嘛!居然是一个小小皇商的妹妹。 瞬间嫉恨的眼神又变成了不屑与轻视。 凌清欢跟随着另外几个女子一起走上前,向简墨漓行礼,姿态端庄,礼仪娴熟标准,令人挑不出半分错误。 几位女子挨个报名,轮到凌清欢时,她轻启樱唇,声音清脆而美好。 “林妩见过皇上,愿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微微低着头,并没有抬头看着简墨漓,可是她却能感受到简墨漓那对深沉不见底的双眸,正直视着自己。 凌清欢保持着端庄的微笑,不卑不亢,似乎方才脸上的那一抹妖娆,只是众人眼花而产生的错觉。 简墨漓又是好一阵的沉默,久的连程德禄也有些拿不定主意起来。 刚才皇上的态度他自认为已经看得很清楚了,这位林姑娘百分百肯定中选。 可是林姑娘的名字也报了,皇上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这没道理啊! 凌清欢保持着淡淡微笑,仿佛中不中选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简墨漓望着她一时倒拿不定主意。 如果选她为妃的话,只怕重焕和轻扬都会对他产生不快。 可是,这个女子为什么偏偏要长得如此像她呢? 她害的重焕和轻扬都对她如此痴心,是有心,还是无意? 她与凌清欢是否真的没有半点关系? 这些问题困扰着简墨漓,让他久久无法做出表态。 程德禄又等了片刻,无法再沉默下去了,只好扬声说道:“下一组……” 凌清欢心中狠狠一提,他居然…… 就在此时,简墨漓突然开口说道:“留!” 程德禄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幻听了,连忙转过脸去瞧简墨漓。 简墨漓有些恼怒的瞪他:“愣什么?朕说留牌你没听清吗?” 程德禄呐呐的说道:“皇上,五位姑娘您留哪个?” 简墨漓抿着薄薄的唇,似乎有些懊恼,却从口中吐出了两个字:“全部!” 这就是五个人都留了? 这一组除了凌清欢外的其他四个女子顿时又惊又喜,慌不迭的跪下磕头谢恩。 凌清欢悄悄吐出口气,也随着所有的人一起,跪下谢了恩。 她终于,迈出了成功的第一步。 简墨漓神色复杂的看着人群中的那个叫林妩的女子,实在不确定自己这样做究竟是对还是错。 可是她既然出现了,他就不能再眼睁睁的看着她跟别的男人。 哪怕,她并不是凌清欢。 接下来简墨漓的心思更加有些恍惚不定,剩下的三十几名女子中,居然一个也没有中选。 即便如此,数一数被简墨漓选中的,也有十三名女子。 简墨漓长身站起,对程德禄说道:“给她们安排好住处,然后再学学宫规,稍后将中选女子的名册拿来给朕看。” 程德禄恭敬地答应了,就见简墨漓头也不回的朝殿后走去,连忙长喝道:“皇上起驾!” 众女子一起躬身下拜,等到再站起来时,简墨漓已经走得影都不见了。 大家站了起来,没有中选的女子都被内侍宫女们引着出了宫。 剩下一十三名入选的女子互相看了看,眼中有着兴奋与激动,更多的却是对彼此的戒备与敌意。 一名穿着鹅黄色锦衫,容貌极为艳丽的女子冲着凌清欢勾唇笑道:“林妹妹果然生了一副媚人的模样,这不过还是皇上见到你的第一面呢,就对妹妹如此与众不同,日后只怕要宠冠六宫了。” 凌清欢看了她一眼,记得她是潞州巡抚之女徐婉令,若按父亲官职来说,巡抚是正三品,她又长得不错,的确是有骄傲的本钱了。 想必抱的希望越大,如今却被凌清欢生生比了下去,心里自然是愤愤不平的。 凌清欢只看了她一眼,就明白这个姑娘心里所想的是什么。 不禁扬唇也是一笑:“我娘只有我一个女儿,可没有什么姐姐妹妹的,何况看年龄,徐小姐还未必有我大?就算要喊,也是该喊我姐姐,你说呢?” 徐婉令顿时气红了脸:“你以为你生了一张狐媚脸就真的能得宠了吗?喊你一声妹妹还是看的起你了!你一个小小皇商之妹,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嚣张的?” 凌清欢微微一笑,也不气恼,这种女人美丽无脑,根本不值得她与之多费唇舌,日后自有人去收拾她。 她掩唇轻轻一笑:“在宫里谁喊谁妹妹,的确是不用看她的娘家有什么样的高官,凭的只是恩宠二字。徐小姐若有本事,就使出浑身解数来,早点爬上那个最高的位置,这样任何妃嫔可都是你的妹妹了。” 徐婉令语塞,做皇后自然是她的心愿,但如此被凌清欢剖白于人前,不禁也羞红了双颊,正要反唇相讥,忽然身边有人轻轻拉扯了一下她的袖子,低声说道:“不要太张扬,这里可是皇宫。” 徐婉令一怔,望向身边的好友李冰晴。 她自幼与李冰晴便是莫逆至交,这个好友一向聪明机智,自己也很是佩服她,此刻听到李冰晴如此一说,顿时醒悟过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怎能在这个地方与人斗嘴?真是太不明智了。 徐婉令恨恨的瞪了一眼凌清欢,想斗吗?以后有的是机会呢! 凌清欢见她忽然偃旗息了鼓,便知是得到了她身边那个女子的暗示,不由深深望了她一眼。 不叫的狗才是咬人最狠的,这个叫做李冰晴的女子,她记住了。 很快便有一位管事宫女模样的女子过来,自称叫初颜,负责她们最近的日常起居。 初颜介绍完自己,便引领着众女一路朝北而行。 凌清欢看了看路,是朝着撷芳殿而去的方向。 在一次回到阔别三年的皇宫,走在青石铺就的长街上,凌清欢忍不住心情有些感慨万千。 这是自小便走惯了的道路,如今走在上面,却已是物是人非。 她暗暗四下打量了一下,宫内建筑的模样基本没有变,有些房屋似乎还是当年的旧模样。 看来月朝国新建,国库不怎么富裕,所以连重新装饰房舍的银子也拿不出。 简墨漓这个新皇帝,当得也不怎么舒心嘛! 撷芳殿地处比较偏僻,想必是因为靠近简墨漓寝宫的几座主殿都已经有人居住了,再加上她们是新选进来的,没名没份,自然不会有太好的地方住。 若是今后有谁一旦侍了寝,飞上枝头变了凤凰,有的是漂亮宽敞的宫殿任她选择。 撷芳殿不算很大,却有十几间房屋。十三名被选中的官家千金恰恰好一人一间。 也不知是否因为凌清欢今日在殿前的特殊引起某人的注意,或者确实只是巧合,她所分配的寝房,恰好是东西朝面。 如此一来,便是早晚都热。 如今正好是九月初,天气虽然不似七八月份那般闷热,可也禁不住早晒晚晒的。 屋子窗户又小,透气不便,屋子后头还是个烂泥塘,开了窗不仅没有池塘凉风,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总能听见青蛙的叫声。 再加上没有窗纱,开窗蚊虫又多,不开窗又闷热难耐,真是房屋中的极品。 与凌清欢同住在这一个侧面的还有两人,一见这种情况立即封了大红包塞进了管事宫女的袖袋中,当天便搬到了其他房间。 凌清欢冷眼瞧着,却没有任何举动。 如此一来,这东西向的房间,居然就剩下了她一个住。 凌清欢暗自笑了笑,丝毫不在意,反而乐得清静。 蛙鸣她倒不甚在意,从前在谷内疗伤的那三年,一到晚上谷内的各种声音不比这里更多更奇怪。 那时她都不在意,何况是小小的蛙鸣? 至于蚊虫,则更好办了。 凌清欢随身携带的荷包内,便装有有一种特制的药粉,佩戴在身上蚊虫便不敢靠近她身侧三丈以内。 凌清欢在房中各个隐蔽处都撒了一点,整间房子就算成日大开房门窗户,也不会有半只蚊子进来了。 第二日的傍晚,所有入选千金的随侍都进了宫。 按例每个人都能带一个服侍的小丫头进宫,而顾家送进来的便是梅青。 苏嬷嬷在凌清欢进宫应选的当日便回了宫,凌清欢自从被选中了以后也没有再见过她。 这件事情她知道暂时还急不得,等到日后有机会了,她一定会将苏嬷嬷带回自己身边的。 第六十五章 深夜之险 梅青这是第一次进宫,一路走来便被宏伟华美的皇宫晃花了眼,即便见到凌清欢后还忍不住一直啧啧称赞着。 只不过她对凌清欢目前所住的这间屋子颇有微词,总是唠叨着这间房子还没有顾家的客房布置的好。 凌清欢好笑的倚在床边,一面给自己打扇,一面看着梅青那张小嘴不停地一张一合。 凌清欢故意叹道:“这屋子果然不好,外面有蛙鸣,里面有你叫,真是吵也吵死了。” 梅青愣了一下,噘嘴说道:“小姐怎么能将奴婢跟外面的青蛙比呢?好歹小姐如今也是皇上选中的妃嫔,管事的人为何要将你们安排在这里?难道不怕皇上知道了责怪?” 凌清欢有一下没一下扇着美人团扇,眸中深暗。 进宫已是第五天了,除了每日清早会有一位教养嬷嬷来给大家细说一些宫内的规矩外,其余的时间并未对她们这些选中的女子有什么太多的要求。 十三个人没有晋封,没有安排单独的住所,更没有听说皇上曾招过哪个人侍过寝。 因为选秀过程中简墨漓曾对她的不寻常,所以几乎人人都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没想到这么多天过去了,凌清欢住的基本也是所有房间中最差的一间,其余的也与旁人没有什么两样,更别说简墨漓会提前招她侍寝之类,所以渐渐地众人对她的关注便少了起来。 只不过凌清欢如今的身份在众女之间算是最低的,再加上她出色的容貌,少不得日日要听到那些冷嘲热讽。 凌清欢从来只是淡漠以对,不理睬,不动怒。 午后下了一场透雨,清爽了许多,凌清欢用了午膳后歇了一阵午觉,正在朦胧时,忽然听见梅青悄悄的过来,似乎有话要说,可见她睡着,又不敢打扰她。 凌清欢见她要走,张口喊住了梅青:“什么事?” 梅青见她醒了忙过来低声说道:“小姐,刚刚有个小太监跑来,给奴婢塞了一封信,让奴婢转交给小姐。” 她递过来一封信笺,凌清欢接过来看了一下,很简单普通的样式,没有任何标记。 打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句话。 你可还愿等我? 没名没姓,没有落款。 凌清欢蹙眉,沉默了一下问道:“那个小太监可说了什么话没有?” 梅青点点头:“他说小姐看了请在今夜二更时分,来一趟小花园。” 撷芳殿后面有一个不大的花园,可供众人日常消遣。 只不过花园很小,也没有什么景致,白日里天气也热,众女最多会是在晚膳后出来溜溜弯。 只是……二更天吗? 凌清欢深深皱眉,会是谁呢?她第一个想到的便是简重焕。 毕竟当初两人分别时,她对简重焕说的就是等他二字。 如今她进了宫,即便如今没有任何封号等级,但她们这十三个人是板上钉钉肯定是简墨漓的人了,不可能再被简墨漓指婚给旁人。 所以简重焕若是对她不能忘情的话,想要再见她一面也是可能的。 再一个可能性,就是简轻扬。 可真要是简轻扬的话,他不会让小太监来送信给她,这不是他的做事风格,他只会自己冲进宫来找她,当面问个清楚了。 其余的还能是谁? 华明轶不可能,顾子期更不可能。 所以凌清欢想来想去,大概真的会是简重焕。 她前后利用了简重焕两次,第一次算是无心插柳,第二次虽说救他是自己临时决定的,但毕竟也是想利用这层关系得以进宫。 更何况她进宫的目的,不就是要挑起他们兄弟之间的龃龉吗? 所以,今天晚上,她还真的要去一趟。 二更不到的时候,住在撷芳殿的众女都熄灯歇息了,凌清欢让梅青躺在自己的床上装作是自己的模样,然后罩了一件暗色的披风悄悄走了出去。 后花园一片寂静,只听得低低的虫鸣声,以及远远传来的更鼓声,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凌清欢在园中站了小片刻,忽然觉得有些不妥。 她忽然有些后悔,没依没据的,她为什么要孤身来到这里? 如今她已是定下的妃嫔人选,一举一动关乎自身安危,若是被人发现她深夜外出,只怕一个与人私会的罪名就能压得她翻不过身。 简重焕是王爷,就算对她再心有不甘,也不会挑这样的时间和时机来见她。 只怕……她是误入旁人的圈套了。 凌清欢紧紧一捏拳,微微冷笑,很好,这才刚刚进宫几天?就有人按耐不住了? 忽然听到远处传来脚步声,还不止一人,凌清欢急中生智,飞快的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随手远远的扔进了花丛中,然后打开火折子像是低头在寻找着什么。 不出片刻,那队人便来到了跟前,十几名兵士,人人手中握着火把灯笼等物。 一个男子声音沉声喝道:“是谁在那边?” 凌清欢仿佛受到了惊吓一般,后退了几步,掩口惊呼道:“是谁?我……我是撷芳殿的,丢了根簪子,来这里寻找。” 昏暗的火光下,为首站着一个年轻的将领,皱着眉头打量了一下凌清欢,若有所思的模样。 凌清欢此时也看清楚了他的长相,心中不禁一愣,怎么是他? 居然是萧高弥。 萧高弥也是愣了一下,觉得她的声音极熟,忍不住举起火把朝她的面前晃了一下,失声道:“是你!” 护国寺匆匆一面,她在他的心里便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那日过后他曾私下寻过她几次却没找到,没想到她居然进了宫。 住在撷芳殿中,穿戴又不像普通宫婢,那自然便是这一次皇上选来的十三名宫妃中的一个了。 说不清此时心中是什么感觉。 有些再见面的欣喜,更多的却是一股无法言喻的失落。 她已是皇上的妃嫔了。 萧高弥顿了顿,才开口问道:“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说完才惊觉自己语气的温柔。 凌清欢虽然认出了他,却没想到这位萧小将军并没有传闻中那样铁面无私冷情,居然很和蔼的跟她说话,是因为护国寺的那一面吗? 她微微福了福身子,轻声说道:“白日出来游玩时,丢了一根簪子,那是亡母所留,所以连夜出来寻找。” 萧高弥又问道:“怎么不等天亮再出来呢?黑灯瞎火的你一个人怎么找?” 凌清欢低声说道:“我怕明天早上再找的话,就找不到了。” 萧高弥沉默了一下,的确,这里虽然比较偏僻,但来来往往的宫人却多,指不定被谁看见了也就顺手拿走了,想要再找回来难比登天。 鬼使神差的,萧高弥忽然转身冲着自己的部下说道:“帮忙四处找找,找仔细些。” 众人答应了一声,果然举着火把灯笼开始低头寻找起来。 凌清欢感激地说道:“多谢将军。” 萧高弥淡淡一笑,灯光下的凌清欢更显得柔弱不堪,楚楚动人,他心中一动,连忙赶紧侧过脸装作不甚在意的说道:“没什么,我也是路过,但是日后天晚了就不要再出来了。” 凌清欢轻声说道:“是,我知道了。”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有那十几名兵士四处翻看寻找的声音。 忽然远处又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凌清欢循声望去,不禁冷笑,今夜不肯睡觉的人还真多啊。 来人疾步走出来居然也是一愣,怎么会这么多人? 凌清欢抿唇一笑:“怎么,徐妹妹也是簪子丢了,出来寻找吗?” 徐婉令愕然的看着站在一边好整以暇的凌清欢,再看了看负手站在一边的萧高弥,整个人都愣了一下,“什么丢簪子?” 她身后还跟着三四个人,都是这次一同选入的女子,以及撷芳殿的管事大宫女初颜。 初颜是认得萧高弥的,连忙顿了顿身子说道:“萧将军。” 萧高弥皱着眉头说道:“这么晚了,你带着她们出来做什么?” 初颜慌忙说道:“回萧将军,奴婢……” 她咬了咬嘴唇,这该怎么说呢?难道说徐婉令给了她十两银子,让她带着这些人出来抓凌清欢一个现行,说她深夜在这里与人私会? 可是凌清欢倒是在这里,可是萧将军怎么也在这里啊? 总不能说凌清欢她与萧将军私会? 哪有私会还带着这么多兵丁的? 萧高弥顿时不悦起来,沉声说道:“你身为撷芳殿管事,夜深如斯不看着贵人们好好休息,来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离开?” 初颜连忙说道:“是是,奴婢这就带贵人们回去。” 她连忙使着眼色让徐婉令快走,徐婉令心有不甘的说道:“萧将军,我们只是睡不着觉出来散散步而已,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而且你身边的那位林贵人,不也是深夜不睡觉往外跑吗?你怎么不说她?” 萧高弥淡淡说道:“林贵人丢了簪子,本将军巡夜偶然遇见,所以命手下人帮着寻找罢了。” 就在这时,突然有个兵士仿佛要印证他的话一般,高声说道:“将军,簪子找到了!” 第六十六章 算计 这一下,徐婉令才是真正的变了脸色。这林妩怎么会真的将簪子丢在了这里? 可是没等她细想这里面的缘由,那个兵士已经将簪子交给了萧高弥。 萧高弥用自己的袖子轻轻拭去簪子上的灰尘,才又将它递给了凌清欢。 “贵人下次可要当心些,再丢了可未必能找回来了。” 凌清欢接过簪子含笑福了福身子,“多谢将军。” 萧高弥扫了一眼站在那边的诸多女子,只对初颜说道:“夜深了,快带着众位贵人们回去安歇!” 初颜早已骇的脸色发白,连忙说道:“是,萧大人。” 她小心翼翼的对众女子说道:“请贵人们随奴婢回去。” 徐婉令冷冷一哼,摔了袖子当先走了,她身后的那几个女孩子们赶紧跟了上去。 凌清欢朝着萧高弥略略颌首以示谢意,萧高弥朝她弯了弯腰,带着众兵士走了。 凌清欢唇边的微笑渐渐隐去,原来他就是简墨漓身边的那个萧高弥啊。 初颜带着一众女子回到了撷芳殿,凌清欢正准备回自己房间,却见徐婉令站住了脚,朝着她冷笑道:“林贵人当真是丢了簪子才回去找的吗?” 凌清欢顿住脚步,转脸含笑道:“不然呢?” 徐婉令勾唇一笑:“莫不是去等什么人的?黑灯瞎火的,连个灯笼也不带一个去找簪子?” 凌清欢也渐渐收了笑容,淡淡说道:“红口白牙的,徐贵人可别乱说,丢簪子就是丢簪子,我可是有人证的。乱扣罪名我可承担不起。夜深了,徐贵人还是早些安歇。” 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进了自己的寝房。 徐婉令看着她的背影冷冷一笑,也转身回了自己的寝房。 她的对面住的便是李冰晴。 李冰晴却没有在自己的房中,而是坐在她的房里等待。 见到徐婉令回来,李冰晴微微一笑:“怎么样,扑空了?” 徐婉令恨恨道:“她也够狡猾的,不知怎的居然哄着萧将军命人在那里给她找簪子,还真找到了。这么多人在场,我安排的人也进不去,真是便宜她了。” 李冰晴拿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小口,淡淡说道:“你太心急了,我早说过她是一个聪明的,不是那么好对付,且等等再对付她,天长日久的,你还怕以后没机会吗?” 徐婉令没好气的坐下,将手边的一盏茶一股脑儿的喝了进去。 李冰晴沉默了一阵才说道:“你别急,等到过几日咱们都开始陆续侍寝有了封号了,倒时候或许不用你出手,自有人会对付她的。” 徐婉令深深吸了口气,只好点点头:“知道了。” 李冰晴长身站起,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夜深了,早些休息,我走了。” 徐婉令拉着她央求道:“好姐姐,你留下来陪我睡!我一个睡着不习惯。” 李冰晴掩口莞尔一笑:“过些天等你侍了寝,自然有人陪你睡,何须我陪?” 徐婉令顿时羞红了脸,跺着脚不依,李冰晴轻声一笑,却飘然而去。 凌清欢回到自己的房中,梅青见她脸色并不是很好,连忙上来问道:“小姐,发生什么事情了?” 凌清欢出了一阵神,才轻笑道:“没什么,只不过是我一时太轻敌了。” 她正色对梅青说道:“既然你跟我进了宫,就要知道来这里并非就是享福的。而且恰恰相反,宫里的每一处地方都有着未知的危险,一不小心就会让你粉身碎骨。而且你就算是死了,都不知道是谁害的你。” 梅青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凌清欢淡声说道:“你可想好了,你要是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我让人送你出宫,你本来就是顾家的人,还可以回顾家。” 梅青沉默了一下,然后端端正正跪倒在地朝着凌清欢磕了一个头,肃声说道:“奴婢既然跟了小姐,那这辈子就是小姐的人了。今生今世只听小姐一人的话,就算为小姐死了也是愿意的。” 凌清欢轻轻叹了口气,将她顺手拉了起来。 “有你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你也只管安心的留在我身边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定然会保你性命无虞的。” 两日后的傍晚时分,初颜急匆匆的将撷芳殿住着的所有人都叫了出来,对她们正色说道:“明日是丽妃娘娘的寿辰,所以皇上下旨,让你们都去参加丽妃娘娘的寿宴。你们可千万要记住,在丽妃娘娘面前,规矩丝毫不能有错,否则丽妃娘娘一旦迁怒下来,牵连的可不止你们自身了。” 众女惊喜交加的彼此相视,那么说来,明日便能见到皇上了? 初颜暗暗摇头,这些新晋的贵人们,分明没有将自己话中的重点听进去,她们只当是去见皇上的吗? 她只好再一次说道:“诸位贵人们,别嫌奴婢多嘴,明日穿着简单点就好,千万不要抢了丽妃娘娘的风头去,丽妃娘娘的脾气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只可惜她的话能真正听进去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凌清欢站在一边抿唇淡笑,丽妃?凌诱欢么?她倒是很想知道,当诱欢见到她的第一眼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一定很精彩。 次日天还未亮,凌清欢便早早的起来梳妆打扮。 她并没有带太多的衣服来,而且都是比较素净的。 但是既然进了宫,今日又是丽妃的寿宴,总不好穿一身素白前去。 不能太素,也不能太艳,梅青瞅着仅有的六七套衣服有些犯愁。 凌清欢轻轻一笑:“将那件碧色裙子递给我就可以了。” 梅青将信将疑的将手边那件碧绿色的裙子拿过来给凌清欢穿上,顿时眼前一亮。 “一向见小姐穿素白的衣裳,如今这件碧色的裙子配小姐果然更显得几分清新呢。” 凌清欢微微一笑,取来黛笔描了描自己的眉。 为了与当年的自己区分开,她舍弃了一向自己爱画的远山眉,而画了一对罥烟眉。 罥烟眉太过细长,弯弯蹙蹙,不过恰好衬着她今日的妆容,显得娇怯柔顺。 今天不是去斗气的,而是去看好戏的。 寿宴定在午时二刻,巳时末时,初颜就来带领着众女朝着猗兰水榭走去。 寿宴放在猗兰水榭是凌诱欢的主意,因为猗兰水榭四周环水,不仅清凉透爽,还能欣赏湖中的盛开的荷花。 等到酒过三巡后,再命人拖来游船,还能与简墨漓一起湖中泛舟,确是一件让她想想都开心的事情。 凌诱欢今年十七岁,她长得很漂亮,是那种很艳丽的美。 虽与凌清欢并非是一个母亲所生,但毕竟都是同一个父亲,两人相貌的相似程度却也有三四分。 就靠着这三四分的相似度,她就能在简墨漓成为新帝后,迅速成为宫内位份最高的妃嫔之一,不可不说是她的运气了。 这三年来简墨漓对她若即若离,人前她看似风光无限,只可惜简墨漓极少踏入她的寝殿。 即便去了也只是批奏折,睡觉。 很单纯的睡觉,什么也不做。 凌诱欢心里也是有苦说不出,赏赐流水价的一件件送进自己的宫中,人人都说在新帝的后宫中,丽妃几乎已是最受宠爱的一个了,可谁又知道,她这个做了三年有余的丽妃,还是处子? 凌诱欢身穿了一件玫红色以金丝织就的锦群,头发也梳了一个极繁复漂亮的发髻,簪了无数金银首饰。 今天她要做最美丽的女人,将那些后宫里的莺莺燕燕全都压下去! 她的贴身大宫女紫玉正在给她画眉,画的正是远山眉,因为简墨漓喜欢。 紫玉一面为她描眉,一面小心翼翼的说道:“娘娘,听说皇上下旨,让那十三个新选的贵人也一道为您祝寿。” 凌诱欢挑了挑眉,她的五官说实话并不是很像凌清欢,唯独这一对眉毛却是像极了她最最厌恶的那个女人。 但是如今她却不得不仰仗那个女人,即便是已经死了三年的女人,来维持着她的这份宠爱。 凌诱欢冷冷一哼,伸手取了唇脂朝自己的唇上涂抹。 “你去看了那几个女人没有?长得如何?” 紫玉犹豫了一下,才说道:“站在远远的看了,确实是有几个长得很不错的。” 凌诱欢冷笑起来:“宫里漂亮的女人还少吗?咱们皇上岂是那种贪图美色的男人?” 的确,简墨漓不好女色。 就算后宫有几名妃子,可真没见他的心思朝这里放过。 一来是新朝刚刚建立,百废待兴,他一天光忙于朝政都几乎自顾不暇,哪有闲心朝后宫走? 而最最重要的,却是外人都不知道的原因,那就是在简墨漓的心里,只有一个女人。 一个死了三年的女人。 所以凌诱欢才不在乎新选的那十几个女人长得漂亮与否。 再漂亮进了宫,依然是摆设。 紫玉咬了咬唇,不知是否该将林妩的事情告诉自家主子。 毕竟……那个女人和自家主子长得真的很像啊! 可是还没等她说出口,凌诱欢已经扬着她那染着凤仙花汁子的长长指甲轻笑道:“好了,管她们长的是什么样子,如果谁敢在我的面前放肆乱勾引皇上,那我一定会让她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第六十七章 不怀好意 月朝国于二十年前灭于风凌国之手,忍辱将年仅十六岁的皇子简墨漓送到风凌为质子。 简墨漓在风凌国仅仅用了三年的时间,就与月朝国里应外合,灭了风凌国,并重新复立月朝国。 彼时简墨漓的父皇已然去世多年,只有母亲尚在。 简墨漓登基以后,亲奉母亲慕氏为太后,又将几位立过功的大臣送来的女儿妹妹给了个封号养在宫里,也算是他的后宫了。 即便如此,他登基三年了依然一无所出,太后每每见到他都要唠叨一番。朝中的那些大臣们也总递折子不说正经事,光一个子嗣二字都能长篇大论写上几千字出来,真是烦不胜烦。 原本不想选秀的,搞那么多女人在宫里做什么?前朝都忙不过来还要管后宫? 简墨漓想想就觉得头疼。 而最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对这些女子没有一个有好感,而且,他的心里,始终抹不去的只有那一个人。 当初肝胆欲裂的看着凌清欢跳下万丈深渊,若不是心中有个声音拼命的呐喊着、提醒着自己的使命,只怕那一瞬间他也会跳下去了。 所以当他心死若灰的回来,却发现士兵们捉了一个风凌国的公主,就在那一刻,他居然鬼使神差的让士兵们将她留了下来。 其实她们两个长得不是很像,就算有几分相似,也最多只有三四分罢了。 可就这三四分的相似度,三年来他却愿意宠着她,惯着她,只为了她不经意的一个动作或者一个微笑。 他或许已经着了魔,或许已经无药可救,但是他心甘情愿。 简墨漓的肩舆来到了凌诱欢住的暖芙宫,太监总管程德禄扶着他下了肩舆。 简墨漓抬头看了看时辰,已经午时初刻了,丽妃还没有打扮好吗? 他侧脸问程德禄:“进去看看,丽妃收拾好了没有。” 程德禄满脸堆笑的说道:“皇上,今天是丽妃娘娘的好日子,自然是该您亲自去请啊,老奴若是去了只怕是要吃丽妃娘娘的耳光的。” 简墨漓一晒:“你倒是懂得做人。” 程德禄连连点头哈腰的头前引路,高喝道:“皇上驾到。” 凌诱欢远远的便看见简墨漓的肩舆过来,一早就等在殿前。 一见到简墨漓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凌诱欢早就喜上眉梢,娇媚万分的行了一个礼,柔声细气的说道:“参见皇上。” 简墨漓含笑说道:“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去宴席了。” 凌诱欢娇嗔的朝他眨了眨眼,简墨漓好笑的摇摇头,朝她伸出了右手。 凌诱欢心花怒放的上前一把拉住他宽阔温暖的手掌,与他并肩走在了一起。 其实这是很不合乎规矩的,但是简墨漓不追究,丽妃一向又娇横,自然没有哪个人敢不知死活的去多这个嘴。 简墨漓拉着凌诱欢一起上了肩舆,朝着猗兰水榭行去。 而这边凌清欢与众女倒是早早的来到了猗兰水榭候着了。 九月中旬,猗兰水榭四周环水,碧波荡漾,清荷绿叶确是美不胜收。 但是凌清欢她们这些新晋的妃嫔都没有任何等级封号,所以按规矩没有皇上的旨意是不能坐的,只好远远的站在了两边,随时等候召见。 水榭最前方摆了一张巨大的桌案,却摆了两张椅子,一看便知道是皇上简墨漓与丽妃凌诱欢的。 在下首处还有若干张桌案,但都空无一人。 简墨漓的后宫如今共有五位妃嫔,除了丽妃凌清欢外,位份略高一些的,还有馨嫔顾馨华,据说她的表哥便是简墨漓最亲信的将军萧高弥。 冯充仪冯水静,是翰林大学士冯子章的女儿。 何充媛何宝珊,父亲是兵部尚书。 董充华董碧桃,父亲是大理寺少卿。 虽说个个来头都不小,但是简墨漓最常去的,仍是丽妃的暖芙宫。 凌清欢与众女子站在水榭内,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才见到简墨漓的那几位妃子款款而来。 馨嫔温婉,冯充仪娴静,何充媛高挑清丽,董充华娇小玲珑,各有各的特色,秋菊牡丹各领风骚。 那几人分别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偶然交谈几句,时不时的会将目光落在这边十几个新晋的女子身上。 虽说人人都知道皇上的女人不会只有一个,但毕竟多女共事一夫,争风吃醋是免不了的,更何况她们五个人在宫里已经三年有余,就算平时有个什么吵闹斗嘴的事情,可排外的心理却避免不了。 有几人目光扫了这边站着的十几名女子后,眼中的神色顿时有些不善起来。 坐在右首的何充媛摇着美人扇偏过头悄悄跟坐在自己边上的董充华说道:“这回可好了,宫里越发的热闹了。” 董充华用丝绢掩着自己的唇吃吃笑道:“狐媚子还真不少,只怕那个一见,就要急眼了。” 左边的冯充仪饮了口香茶,淡笑着对馨嫔说道:“这一次新晋上来的女孩子,素质似乎还不错。” 馨嫔淡淡一笑,说道:“人多事也多,以后烦心事定然少不了。” 冯充仪淡笑道:“你我只作壁上观,且看她们斗去。” 而站在水榭一边的十三个女孩子,因为站得久了,个个腿脚发麻,又碍着规矩不能乱动,有几个焦躁起来,便忍不住小声的抱怨起来。 “架子真大,都过了时辰这么长时间了还不来,让我们在这里等着。” “好歹我们也是皇上的人,怎么连个座位都没有?该死的奴才!” 初颜站在她们的旁边急得跳脚,这些小姑奶奶们,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怎么就乱说话啊! 而且说了让她们穿的素净些,可怎么还是有人把自己打扮的就跟花孔雀一样? 这分明是要跟丽妃娘娘过不去啊! 凌清欢站在一个很靠边的位置,并不算很显眼,但是很好的能看清楚整间屋子内所有的人的一举一动。 董充华那几人说的什么她虽然听不清,可是神态表情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其他那几人倒也罢了,唯独馨嫔她却是小心的打量了一番,听说馨嫔的表兄就是萧高弥,那么她也算得上是将门之女了,但看她气度娴静淡雅,与大学士的女儿冯充仪也不遑多让。 馨嫔低头抿着香茶,似乎也发现了凌清欢望过来的眼神,她抬头朝凌清欢这边望来,凌清欢连忙收敛了目光,作低头状。 馨嫔若有所思的凝视着凌清欢半晌,才移开了目光。 又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才听到太监总管程德禄的声音传来。 “皇上驾到,丽妃娘娘驾到。” 随着程德禄拖长的尾音,简墨漓携着凌诱欢缓缓走来,所有的人连忙站出来,齐声说道:“参见皇上,丽妃娘娘。” 简墨漓与凌诱欢坐在了最上首的长案前,简墨漓含笑说道:“大家都起来,今日是家宴,不用拘礼了。” 众人这才站起来,各自回到各自的位置上。 凌清欢瞥了一眼坐在简墨漓身边的凌诱欢,目光微微一跳。 当年宫破时,凌诱欢不过才十四岁,三年不见倒是长大了许多,确实也算得上是一个美女了。 就是不知道她那歹毒的心肠这些年是变好一些了,还是愈发的变本加厉了。 却听何充媛摇着扇子吃吃笑道:“今日是丽妃姐姐的好日子,也总不该让新来的妹妹们都站着啊。” 凌诱欢目光凌厉的在那边站着的十几名女子身上扫了一下,因为人人都低着头,她并没能更好的看清楚她们的容貌。 凌诱欢想起刚才紫玉的话,听说这里面还真有几个长得标志的? 她心里冷冷一笑,转脸娇笑着对简墨漓说道:“何妹妹说的很是,皇上你就赐坐。” 简墨漓淡淡一笑,不露声色的将目光瞥向站在最靠边的凌清欢身上,眼中露出很复杂的神色,笑道:“好,赐座。” 这边站着的众女顿时松了口气,连忙娇声称谢了,由宫婢们引领着坐到了两边的最后面几张席位上。 凌清欢见还有几张座椅空着,却不知还有什么人没来,这时宫婢内监们鱼贯而上,已将各色的酒菜送了上来。 董充华的目光不怀好意的朝着凌清欢这边绕了几绕,忽然大惊小怪的叫了起来:“哎呀丽妃姐姐,这位新来的贵人与你长得可真像啊!” 凌清欢唇边淡淡的微笑忽然一顿,这么快就盯上她了? 凌诱欢原本正准备向简墨漓敬酒,没想到刚刚举起杯就听见董充华来了这么一嗓子,一双凌厉的丹凤眼顿时射向了董充华目光所指那人。 猝不及防,凌诱欢先是愣了一下,顿时脸色就惨白了起来,颤抖着双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简墨漓淡淡瞥了她一眼,将自己的手覆在了她的手上,含笑说道:“是呢,当日在选秀的时候,朕也是见她与爱妃长得着实有几分相像,才会选她的。” 凌清欢眼中露出一抹嘲讽,却站起身走出坐席来到殿中行礼说道:“嫔妾林妩,参见丽妃娘娘。” 第六十八章 寿筵风波 凌诱欢刚想尖呼出口的那句话“你是凌清欢”却硬生生的吞进了腹中。 不会! 她不是那个人! 那个人骄傲如斯,一向不将她放在眼中的,又怎会如此伏小做低站在她的面前行礼自称“嫔妾”? 可是如果不是她,又怎会生的如此相像? 凌诱欢惊疑不定的将面前这个叫林妩的女人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才半信半疑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凌清欢低眉顺眼的含笑道:“嫔妾林妩。” 凌诱欢问:“风凌的凌?” 凌清欢轻笑道:“双木林。” 凌诱欢死死盯着凌清欢没有说话。 因为后宫并无皇后,所以协理六宫的权利如今掌握在她的手上。 选秀那日原本简墨漓是让她一起去的,但是凌诱欢拈酸吃醋,不想去见那些花里胡哨的女人,所以就没有去。 选妃过后,原本给众女安排住所的事情也是该她管,可凌诱欢暗暗告诉程德禄,只将那些女人远远的放在撷芳殿就好,不必专门给她们收拾宫殿。 另一边又告诉简墨漓,自己找了宫内的管事姑姑教导她们礼仪规矩,等教导好了再让她们拜见皇上。 简墨漓无可无不可的随口便答应了,所以凌清欢她们就仿佛像被发配了一般,住到了偏远简陋的撷芳殿,一直过了七八日也没人理会。 凌诱欢打的主意便是如此,即便无法将她们都赶出去,那就把她们好好冷落几日,别一个个都以为进了宫就都是主子娘娘了。 只是她千算万算,却没想到在这十三个人里,居然会冒出来一个叫林妩的女人,还与她……不!不是长得像她,而是长得像那个已经死了三年的女人! 那个女人在简墨漓的心里是如何重的分量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凌诱欢忐忑的回视了一眼简墨漓,见他风轻云淡的手握金杯饮着酒没有说话,心中迅速转着念头。 她不知简墨漓选中这个叫林妩的女人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或许最大的可能也只是因为她长得实在太像凌清欢了。 凌诱欢宁可让自己相信是这样的一个理由,她很快便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弯唇笑了起来:“这可真是太巧了,”她对简墨漓笑道:“皇上,这些新来的妹妹们进宫也有一段时间了,皇上还没有册封她们呢,不如借着臣妾的寿辰,皇上也降个恩旨给她们如何?” 凌清欢低眉轻哼,这个凌诱欢倒是比当年要聪明了许多,生怕自己一个人被简墨漓青眼有加,便拉上所有的人,若是人人都被册封,还得谢谢她。 或许是凌诱欢故意将凌清欢遗忘,只让她在那里蹲着并没有让她起来,所以凌清欢也只好半蹲着身子,没多久半边身子就麻了。 凌清欢冷哼,还是这么一副毒蝎心肠! 简墨漓见凌清欢还半蹲在殿中,身形有些站不稳似得轻轻晃动了一下,不知怎么就有些不忍起来,淡笑道:“行了,你回去坐着。” 他对凌诱欢说道:“今日是你的寿辰,你就安安心心饮酒,册封她们的事情不着急,改日再说。” 凌清欢谢了恩坐回原位,凌诱欢也只得勉强笑了笑,心中却恨不得将林妩的那张脸毁了,哪里还有心情喝酒说笑。 简墨漓浑然不觉身边的寿星情绪如何低落,只命人继续上酒菜,上歌舞。 底下人心思迥异的饮酒吃菜,也有几个会来事的新人纷纷向凌诱欢敬酒。 凌诱欢没有什么心思饮酒,却又碍着简墨漓在身边,只好强装了笑脸饮了几杯。 因为有了林妩的关系,凌诱欢此番不敢大意,又将这十三个新来的“姐妹”好好看了一遍,不禁暗暗咬牙切齿,狐媚子还真不少,一个个穿红着绿、涂脂抹粉的,生怕自己不够鲜亮似得。 她心中暗暗冷笑,今日且容得你们猖狂去,日后再一个个收拾你们! 就在此时,忽听门外的小内监拉长了嗓子喊道:“平襄王到!武成王到!” 凌清欢不由的怔了怔,他们两个人怎么会来的? 转念一想,今日本是家宴,他们身为皇亲贵胄王爷之尊,来赴宴本无不妥。 虽然早已料到进宫以后定然避免不了会见到他们两个,凌清欢自己的心里也做好了准备,却没想到这么快就会同时见到他们两人。 只不过……这两个人若是见到她总不会在这样的场合乱说什么? 这边随着一阵脚步声传来,简重焕与简轻扬已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双双拜倒在地说道:“参见皇上。” 简墨漓见到自家亲兄弟心情很是愉悦,伸手说道:“快坐,你们两个怎么一起来了?迟到了可是要罚酒的。” 两个人谢了恩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简轻扬先笑道:“一大早的,大哥偏要去西山狩猎场,我好容易将他拉了回来,所以才迟到了。这酒要罚也该罚大哥啊!” 凌清欢听得心头一跳,他怎么又去了西山?不怕再有杀手来杀他吗?那些杀手的来历他可查清楚是什么来头了?身上的伤可好了? 即便她心里并不喜欢简重焕,但这个温文的男子却让她印象深刻,内心深处也是不愿他受伤的。 简重焕只笑笑,并没有解释原因,拿起了酒杯说道:“臣是该罚。” 说罢一连饮了三杯。 简墨漓淡笑道:“别光喝酒了,多吃点菜。” 简重焕并未举箸,站起身却对凌诱欢举杯说道:“今日是丽妃娘娘的千秋,小王在此祝丽妃娘娘青春常驻。” 凌诱欢受宠若惊,连忙站起身福了福,笑道:“多谢王爷。” 简重焕祝了酒后,又坐了下来不再说话只一杯一杯的喝着酒。 简轻扬眼珠一转,故意朝坐在自己斜对面的那些新晋妃嫔看了看,笑道:“皇兄今次新选的嫂嫂们可都个个国色天香啊,皇兄艳福不浅。” 简重焕正在举杯欲饮的手突然僵了僵,再也忍不住朝自己的对面望去。 只一眼就找到了她坐的位置,她今日穿了一身浅绿色的宫群,首饰也只戴了寥寥几支,可是坐在那里却仿佛犹如身处群芳中的一株嫩蕊。 很清新,却独傲群芳。 只这一眼,简重焕便怔怔的再也移不开眼。 简轻扬咬牙看了一眼凌清欢所在的位置,暗暗捅了简重焕一下,压低了声音说道:“大哥,你好歹也收敛点。” 简重焕恍然,收了目光,心中却愈发的苦涩起来。 那一日他兴冲冲的进宫去找简墨漓,告诉他自己已有了心上人,希望他能为自己赐婚。 没想到当简墨漓听到“林妩”二字时,脸上的表情却变得很奇怪。 当时自己还很不解,他不是已经将林妩的名字从应选名单上划去了吗?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自己却没料到第二日便有消息传来,林妩恢复了待选之身。 而另一个消息更让自己震惊,却原来自己的亲弟弟简轻扬,也曾求过皇上让他赐婚,而对方居然也是林妩。 简墨漓的做法他多少明白了一点,他知道简墨漓是不想让他们兄弟之间为了一个女子而产生龃龉。 毕竟女人多的是,兄弟之间的感情却应该是密不可分的。 简重焕闷闷的饮了一杯酒,明白归明白,可心里却依然过不去这道坎。 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简轻扬也会喜欢林妩,但他却认为,像林妩这样的女人,但凡见过她的男人,又有几个是不会对她动心的? 所以简轻扬会喜欢她,他丝毫不以为意,只是觉得造化弄人了。 简轻扬却是一个不安分的主,看了两段歌舞,又饮了两杯酒,见大哥仍然在那里闷闷不乐的喝闷酒,就站起来对简墨漓笑道:“皇上,难得今日如此热闹,总是干坐着多没趣?不如咱们想点新鲜的玩意乐呵乐呵,也算给嫂嫂暖寿了。” 简墨漓扑哧一笑,“就属你鬼点子多,你说罢,又想出什么新花招了?” 简轻扬抿嘴一笑,摇着手中的折扇缓缓说道:“皇兄新晋了这么多位佳丽,那必定也是个个才华横溢的,不如每个人展露一手出来,无论吟诗作画还是歌舞乐器,不仅为丽妃娘娘贺寿了,也可让我等一饱眼福啊。” 此话一出,顿时下面就引起一番不小的骚动,底下众女面色各异,心思迥异。 抛头露面的事情虽然并非人人愿意做,但也要看场合。 今日是丽妃的寿辰,心思通彻的便会想着不能在这样的日子太过招摇以免引来丽妃的嫉恨。 但今日皇上也在场,却又是一个最好的契机。 如果能够一鸣惊人,日后封嫔为妃则指日可待。 利弊各占不少,就看如何取舍把握了。 简墨漓弯唇对凌诱欢笑道:“老三这个提议倒甚得朕心,爱妃你意下如何?” 凌诱欢不明白简轻扬的这个提议究竟是什么用意,此刻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 她暗暗转念,忽然抿嘴笑道:“臣妾也觉得这个主意甚好,”她扬声冲着坐在两边的众女笑道:“今日无论是谁能博得皇上一笑,本宫便赏她金珠一对,玉如意一柄。” 第六十九章 刁难 底下众女面面相觑,面色各异,许多人听到这话心里都不太舒服。 毕竟在座的众女几乎个个都是金枝玉叶的千金小姐,可在凌诱欢的口中,倒是跟外面那些搏人取笑的戏子优伶一般了。 但是这句话又挑不出什么错来,女为悦己者容,身为妃嫔,原本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取悦君王。 有几个女子暗暗咬牙,今日机会如此难得,就算遭了丽妃的妒忌,但若能让皇上青眼有加,量丽妃也不敢乱来。 一位穿着鹅黄色的宫纱的少女轻盈的首先站了出来,含羞说道:“臣妾黄燕儿,愿以一曲先为丽妃娘娘贺寿,愿娘娘芳龄永驻。” 简墨漓含笑道:“黄燕儿,名字甚好。” 凌诱欢眼中划过一抹冷意,却含笑说道:“好,唱得好本宫重重有赏。” 黄燕儿身材纤细婀娜,轻移莲步来到殿中,长长的水袖一甩,果然细声细气的唱了起来。 “一春长费买花钱。日日醉花边。玉骢惯识西湖路,骄嘶过、沽酒垆前。红杏香中箫鼓,绿杨影里秋千。 暖风十里丽人天。花厌髻云偏。画船载取春归去,馀情寄、湖水湖烟。明日重扶残醉,来寻陌上花钿。”(宋词——俞国宝——风入松) 一曲唱完,黄燕儿有些娇不胜衣的模样拜倒在地。 凌诱欢早已在心中不知骂了多少句“狐媚子”,却不得不咬牙挤出一抹笑容说道:“果然唱得不错,来人啊,赏金珠一对,如意一柄。” 她的话音刚落,一边的简墨漓也笑着抚掌说道:“果然人妙歌声更妙,黄燕儿听旨。” 黄燕儿怔了一下,连忙跪倒在地。 简墨漓淡淡一笑说道:“黄燕儿,封正五品良媛,赐住静怡轩。” 黄燕儿顿时又惊又喜,虽然不知道静怡轩是一个什么所在,但毕竟自己已经有了品级与住所,是正儿八经的主子了。 她连忙跪下磕头,紧张激动的声音都略略颤抖起来。 “臣妾谢皇上恩典。” 有了黄燕儿的身先士卒,那些还在观望着的女孩子们便有些按耐不住了。谁又愿意与那么多人一起住在那样简陋的撷芳殿呢? 很快便又有两个女孩子站起来,一个向凌诱欢赠了一首贺寿词,一个弹了一曲瑶琴,都被简墨漓封了位份,虽然都并不是很高,却一一赐了住所。 徐婉令也有些等不及的想要站出去,她最拿手的也是唱歌,自认为唱的比起那个叫黄燕儿的更要好三分。 没想到她的身子刚刚一动,却被坐在自己身边的李冰晴一把拉住。 她不解的问道:“李姐姐,难道你不想换一个更好的地方住吗?这些天我可观察过,黄燕儿她们几个赐住的地方可都好的很呢!比起撷芳殿来,真是有着天壤之别,我可不想在这个地方再住下去了。” 她兴奋的说道:“姐姐你不是跳舞跳的最好吗?就把你最拿手的回旋舞跳出来给她们看看!把她们都比下去!” 李冰晴淡淡一笑,压低了声音说道:“不要犯傻,今日可不是出风头的好机会,什么叫做箭射出头鸟?你难道不明白?” 徐婉令怔了怔,不禁望向了坐在简墨漓身边的凌诱欢,果然她的脸上虽然还维持的笑容,但是笑的很僵硬,眼中也是一片冷厉之色。 这时又一位女孩子表演完自己的拿手绝技,场中一片鼓掌声,就数简轻扬的拍手声最大。 简轻扬笑道:“皇兄这一次新晋的佳丽们果然不光是天姿国色,而且个个秀外慧中啊。” 简墨漓淡然一笑,“你的年纪也老大不小了,太后昨日见到朕时,还叮嘱着让朕督促着你尽快娶一个王妃呢,省的整日在外游荡着不着家。” 简轻扬目光跳了一下,本想说“我挑好了的女人不是被你选做妃子了吗”,但他的嘴唇抿了一下,却又吞入了口中,转瞬间又变成了那个嬉皮笑脸玩世不恭的王爷。 “皇上就别催促臣弟了,连大哥都还单身着呢,臣弟又岂能僭越了哥哥去?” 简重焕已喝到半醉,忽然听到简轻扬将话题转到自己身上,无奈的摇摇头,伸手递给他一杯酒:“多喝点,少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简轻扬一晒,果然一口饮了。 凌诱欢此刻早已生了一肚子闷气,这些该死的狐狸精们,变着法子来魅惑皇上吗? 这个武成王提的什么鬼点子?存心让她脸上难堪! 她的目光在众人脸上绕了绕,很快就锁定在了坐在最边上那个叫林妩的身上。 那么多人争先恐后的来皇上面前邀宠献艺,她却低着头默默的吃着东西,一言不发。 凌诱欢唇角扬起一抹冷笑,只怕这是一个空有其表却腹内空空的女人。 据说她是皇商的亲眷?只怕眼中除了铜臭以外,诗词歌赋什么的却未必能通晓! 凌诱欢眼中划过一丝恶毒之色,转眸对简墨漓笑道:“皇上,刚才你不是很欣赏林贵人吗?不如让她也来表演个什么如何?” 简墨漓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异色,口中却笑道:“好啊,林贵人不知有什么拿手的绝艺,可否献来一观?” 凌清欢心中冷笑,果然点到自己了。 她怯生生的站起来,低眉顺眼的说道:“嫔妾陋质,比不得各位姐妹心灵手巧,还是藏拙的好。” 她越这样说,凌诱欢更加想令她好好出丑了,轻笑道:“林贵人,这可是圣旨,难道你想抗旨不成?” 何充媛掩口吃吃笑道:“林贵人别不好意思嘛,随便唱支歌或者跳个舞什么的都行啊,要不然吟个诗做个赋也算数啊,大家可都等着你呢!” 新晋的这些女孩子们也早对凌清欢嫉妒不已,见她面有为难之色,也都以为凌清欢压根不会唱歌跳舞什么的。 本来嘛,一个商人家出身的女孩儿,除了会数钱,还会做什么? 简重焕面有不忍之色,开口解围道:“既然林贵人不方便,也就罢了,咱们还是喝酒。” 凌诱欢哪肯放过这样一个可以打压对方的机会,轻笑道:“林贵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好让皇上王爷们都坐在这里干等着?” 她顿了顿,似是想到了什么,笑道:“林贵人与本宫长得如此相似,倒也算有缘,不如就舞一曲。本宫听说当年有一种舞蹈曾风靡天下,名为回旋舞,林贵人,你就准备准备,舞一曲来。” 凌诱欢心中冷哼,她心里比谁都明白,简墨漓会选中这个叫林妩的女人,不就是因为她长得像凌清欢吗? 当年的菖泠公主凌清欢,便以一曲回旋舞名动天下。 凌诱欢却不信,在这个世间,还能有第二个凌清欢能跳出这个极困难的回旋舞来。 既然跳不出,那就等着出丑! 李冰晴忍不住手指紧紧捏成拳,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回旋舞多有难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因为她曾经为了练这个舞蹈,整整用了十年的时间。 五年前,年仅十三岁的菖泠公主在其父崇政帝的四十岁寿宴上,曾跳过这一曲回旋舞,只单凭足尖便整整旋转了一百零八圈,从此震惊天下,一曲扬名。 可是李冰晴自己为了练这支舞,最完美的时候,也只不过能旋转八十五圈而已,她却不信,在菖泠公主之后,这世上谁还能比她跳的更好! 凌清欢沉默了半晌,终于还是轻叹出声:“嫔妾不会跳。” 所有那些报以看好戏的、期待的、嫉妒的人,都露出或失望、或幸灾乐祸的神情,没想到凌清欢话音未落,却又紧接着说道:“嫔妾会跳另一种舞,不过还请给嫔妾一炷香的时间准备。” 简墨漓眸色深沉看不见底,原本见她一直推诿不肯出来眼中早已露出深深的失望与不耐,没想到她却提出仍是要跳舞。 他弯唇一笑,淡淡道:“准。” 凌清欢福下身子行了一礼,又说道:“嫔妾还请皇上借几位侍卫一用。” 简墨漓的笑容更多了几分玩味,点头道:“随你调遣。” 凌清欢福了福身子,朝着殿后走去。 她一离开,殿内顿时又响起了小声的喧哗,有几个一向嫉妒她的早已小声交谈起来。 “不会是跳不出来偷偷跑了?” “还要借侍卫?她想做什么?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没有廉耻?” 简轻扬手握酒杯,看着凌清欢渐渐离去的背影,唇边勾着一抹古怪的笑容,小声对简重焕说道:“大哥,你说她这是去做什么?” 简重焕默然,过了许久才说道:“你对她很有成见吗?” 简轻扬沉默了一阵,才低声说道:“不是,我只是心里不平衡罢了,我明明让她等我的,可她为何又要进宫?” 简重焕也压低声说道:“她只不过是一个普通女子,进宫与否岂是她自己能做主的?更何况既然你也曾心悦于她,就不该给她徒惹事端,后宫是一个什么样子,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简轻扬面露黯然之色,没有说话,只缓缓叹了口气—— 是不是大家都去考试了呢?最近看书的人好少啊~~~ 祝大家考的好成绩! 看书记得要收藏哦~~ 第七十章 掌中舞 一盏茶的时间转瞬即过,此时在场众人忽然听到殿外传来隐隐约约的击鼓声,由远而近,忽急忽缓,人人眼中不禁露出诧异的神色。 简墨漓眸色渐暗,唇边玩味之色更甚。 鼓声阵阵,在门外越击越烈,直击心底。简墨漓缓缓站起身,朝着殿外走去,众人一见他站起身,也连忙站了起来。 走出殿外,简墨漓的目光顿时紧紧锁在前方一处便再也转不开眼。 猗兰水榭环绕着九曲围栏,围栏造型独特,中间还有一处空地,而此刻在那块不大的空地上,有五名侍卫各自站在一面大鼓之前,手中的鼓点忽缓忽急的敲击着。 在他们之间,又有五名侍卫平平伸出双掌,组成了一个很怪异的形状,而凌清欢此刻,便是站立在那些侍卫的手掌上翩翩起舞。 她一身碧色的宫裙在风中猎猎飞舞,长发如瀑,足尖点在侍卫的手掌上就仿佛蝶翼轻展。 她的身子轻盈犹如鸿毛,踏在侍卫的手掌上却几乎察觉不到侍卫身体有任何晃动。 她就像一个花的精灵飞舞在十只手掌上,在充满了力量与节奏的鼓点中,将刚与柔表现的淋漓尽致。 所有的人怔怔的看着那一抹鲜艳的绿色舞动着,跳跃着,惊呆到无法言喻。 直到凌清欢一曲舞罢,由侍卫轻轻托着回到了地面上,娇喘阵阵伏地不语,所有人才渐渐的回过了神。 简重焕是第一个回过神的人,他深深呼出了一口气,林妩,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不……我不了解的太多,我就从来没有了解过你,你就像是一个深深的谜,让我无从去解。 简墨漓紧紧盯着伏在地上的凌清欢,眼中看不出任何神色,只缓步走到了她的面前,轻轻鼓起了掌。 “好,很美,很精彩。” 凌清欢垂眸,轻声说道:“谢皇上夸赞。” 回旋舞的确是她当年的绝技,但可惜跳那个舞需要太多足尖上的力道。 她自从坠崖以后浑身经脉断裂,即便被青崖子所救一一接上,却再也无力跳这支舞。 而她的这支手掌上的舞蹈,却只需要依靠身子的轻盈就能够完成,所费的气力相对也会少很多。 而且随着青崖子学医的那三年,她修习了一些浅浅的内力,凭借着内力提起一口真气完全可以将身子的轻盈度更加三分。 只是……凌清欢伏在地上,忍不住眼眶有些湿润。 胡旋舞是当年她为了给父皇祝寿才苦苦练成。而这支手掌舞,她却是为了要跳给最心爱的男人看才练的。 她练了整整半年,只可惜还没等到跳给心爱的男人看,那个男人就已经带着叛军破了她家国,杀戮了她的亲人。 三年以后,她终于将这支舞完美的展现在了那个男人面前,只是斯人斯地,心境早已不复当年,目标更与当年的自己,南辕北辙。 凌清欢早知今日会有这样的结果,索性先抑后扬,一曲扬名。 既然进了宫,就没有想过要明哲保身,该来的怎么躲也躲不过,何不迎刃而上。 凌诱欢此刻几乎将银牙咬断,却原来这是一个扮猪吃老虎的主! 今日所有的风头,都被她一人占了去! 真是好的很呐! 简墨漓看了面前女子良久,才轻轻说道:“地上冰凉,还是快起来。” 凌清欢轻声说道:“谢皇上。” 因为并未有封号,所以此番赴宴她的身边是没有带任何侍女的,不知是因为跳舞耗尽了气力,还是因为在地上跪的时间太久,导致凌清欢站起来的时候身子忍不住微微一颤,几乎站立不稳就要摔倒。 简墨漓情不自禁的伸手一拉,凌清欢仿佛娇不胜衣般便被他拉扯进了怀中。 凌清欢一声轻呼,飞快的用手去推他,刹那间似乎又想起这是大不敬之罪,连忙羞红了双颊,有些手足无措,低头不语。 凌诱欢几乎气破了肚子,在心里也不知骂了几百几千声的“死狐媚子”,却又不敢骂出声。只得对简墨漓说道:“皇上,这里风大,咱们还是进去坐。” 简墨漓微微颌首,又转头看了一眼凌清欢,才抬腿朝殿中走去。 众人重新回来坐下,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简轻扬忽然笑道:“林贵人这一舞真是只应天上有,臣弟可开了眼了,皇兄可要好好赏赐她啊!” 简重焕默默摇头,这个老三,原本想要捉弄人家的也是他,如今后悔了又想让皇上赏赐她了? 简墨漓淡淡一笑,神色有些隐晦不明。 凌诱欢担心的偷偷看他,深怕他一张口,便是将这个林妩封了妃子。 没想到简墨漓只沉默了一阵,开口说道:“是该赏,就赐住萦碧轩。” 所有人都一愣,就只是赐了一个住所?没有封号位份? 众人脸上的表情都古怪起来,幸灾乐祸的也有,看好戏的也有。 让你出风头!只可惜机关算尽,却连个位份也没挣到。 凌清欢无悲无喜,不卑不亢,只站出来谢了赏,依然无话又坐了回去。 简墨漓这才对凌诱欢说道:“时辰不早了,朕还要去批奏折,你也早些回宫休息。” 凌诱欢见简墨漓只给了林妩一处住所再无其他表示,心中早已乐开了花,连忙笑道:“是,皇上你也不要太过操劳了,稍晚一些臣妾再命人送些燕窝粥过去。” 简墨漓不置可否,点点头便径自离去,众女见皇上走了,也一一向凌诱欢行礼告退。 只是离开时看到凌清欢时,嘲讽的意味更浓。 凌清欢神色淡淡,脸上几乎看不出任何表情。 徐婉令冷笑着对李冰晴说道:“叫她爱出风头,看,皇上根本不稀罕,白忙活了。” 她的声音很大,周围还未走的女人们听见了,嘲笑声更加大了几分。 李冰晴微微挑唇一笑,却没有说话。 皇上的这个举动看似无心无情,可君心难测,这或许也是皇上暗中对她的一种保护呢? 不想将她放在风口浪尖,引来众人的嫉恨。 这个林妩,小瞧不得。 李冰晴拉了拉徐婉令的衣袖,扯着她走了。 简重焕似乎还想与她说什么,但是周围人多眼杂,确实不易与她多做交谈。 一转眼见简轻扬还不太想走,生怕他又惹出什么幺蛾子来,伸手将他也拉扯着走了。 凌清欢冷眼瞧着所有人的举动,不禁淡淡一笑。 今日的结果,是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简墨漓对她仍然存着很强的戒心与疑虑,却又猜测着她的真实身份。 这样的感情只怕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究竟该如何面对她! 凌清欢轻笑,无妨,且慢慢来,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她还是懂得的。 今日她已经做的足够了。 况且,总算有一间完全属于自己的房子了,省的耳边总能听到梅青的聒噪。 当梅青抱着她们为数不多的行李卷来到了萦碧轩,顿时兴奋的双眼发光,几乎要惊叫出来。 “哇,这里真是太漂亮了!小姐我好喜欢这里啊!” 梅青惊呼连连,若不是旁边还有人看着,只怕就要躺倒在地高兴地去打几个滚了。 萦碧轩坐落于皇宫的西南一隅,位置比较偏僻,离简墨漓所住的崇德殿也很远,但胜在风景好。 四周都是青翠欲滴的碧竹,房屋后还有一个不大的小池塘,难得的是池塘里居然放养着数百条硕大的锦鲤。 萦碧轩前后共有十来间屋子,幽然雅致,不管怎么说,凌清欢自己是很满意这里的。 当年她还是公主时,所住的蘅瑶宫屋外也有很大一片绿竹,年幼淘气的时候,还曾带着宫婢内监在竹林里挖竹笋来吃。 凌清欢漫步走在竹林内,忍不住抿嘴微笑,年幼的记忆,总是那样美好,只可惜…… 她深深吸了口气,将那些伤感的记忆抛到脑后,忽然快速走了几步,来到了一株竹子下,动手挖了起来。 梅青一愣,连忙跟了上来问道:“小姐,你在做什么?” 凌清欢眉眼弯弯,笑的极为开心,“挖竹笋啊!” 她浑然不顾细嫩纤长的手指被泥污弄脏,小心的挖开竹子边的土块,忽然高兴的欢呼起来。 “看,果然有竹笋!梅青快拿铲子来。” 梅青愣了一下,果然见那深深埋藏在泥土之下,有一个小小的笋尖露了出来。 只是她们两个人刚刚搬到这里,又去哪里找铲子? 梅青正没奈何时,忽然听到旁边有个人低低的咳嗽了一声。 两人都是一怔,一起抬头望去,却只见太监总管程德禄满脸含笑的站在她们的不远处,朝着她们微微躬身。 梅青连忙扶着凌清欢站了起来,凌清欢朝着程德禄福了福身子,含笑说道:“程公公。” 程德禄看着眼前的女子,明明双指沾满了泥污,可神情却偏偏仿佛就像高贵的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顿时脸上的表情都恭谨了几分。 程德禄躬身说道:“林贵人,老奴奉皇上的口谕,特来给贵人送几个使唤的人,还请贵人亲自过目。” 说着,他伸手朝着门口处一指,凌清欢转眸望去,果然在门口站着十来个男女,正垂手等着她。 第七十一章 受封 梅青连忙去打了一盆清水来先服侍着凌清欢净了手,凌清欢这才朝着那些人跟前走去。 凌清欢看了看,一共六男六女,年纪都在十五岁到二十五岁之间。 她转头笑问道:“程公公,我可以选几个人?” 程德禄笑道:“皇上的意思,是让您选四个人,两男两女。” 虽然并没有明昭给她位份,但凌清欢是在宫里长大的,如果她只能选四个人的话,那位份定然不会很高,最多也就是一个正五品到头了。 凌清欢微微一笑,也不在意,只认真的打量起面前那几人来。 看了一圈,最终选了两个宫女两个小太监。 两个宫女一个十六岁,叫映月,一个十八岁,叫绿竹。 两个小太监分别叫小福子和小永子,年纪都是十岁的模样。 程德禄见她选定了,便含笑要带着剩下的人离去,凌清欢连忙示意梅青,梅青笑吟吟的递上一个小小的荷包,说道:“公公辛苦了。” 程德禄含笑接了,“多谢贵人赏。” 这才带着剩下的人离去。 梅青扶着凌清欢进了正堂坐下,那四个人跟进来齐刷刷的跪倒在地磕头:“参见主子。” 如今凌清欢并无正式的封号,也只能暂时这么叫了。 凌清欢浅笑道:“这里人少事情也不多,我也不是一个待下人严苛的,你们平时倒也不用太拘谨。唯独只有一条,我最恨背主弃义的人,你们平时做事若是有什么差错我或许还能睁只眼闭只眼,但要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那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四个人连忙磕头恭谨的说道:“奴婢们一定誓死效忠贵人。” 凌清欢不置可否,对他们说道:“起来。” 四个人站起来后凌清欢才指着身后的梅青说道:“她是我的贴身大丫头,叫梅青,以后你们的工作都听她安排。” “是。”四人忙又答应。 凌清欢朝着梅青使了个眼色,梅青便先让他们下去将萦碧轩上下先打扫干净。 等到梅青回来,凌清欢才又告诫她说道:“这四人先仔细观察着,我近身的事情只有你能做,让他们先去做些粗活。” 梅青答道:“是。” 凌清欢轻呵一口气,缓缓说道:“梅青,在这座深宫中,到处都有看不见的眼睛在盯着你,到处也都是隐藏着的危机,所以咱们可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啊。” 梅青微笑说道:“奴婢既然决定了要跟着小姐,那无论前方有什么样的困境与危险,奴婢也会永远陪伴小姐一起度过。” 凌清欢紧紧握了握她的手,含笑道:“有你这句话就行,至少会让我觉得,我不是一个人。” 梅青轻笑道:“小姐放心,不仅有我,还有二少爷,还有苏嬷嬷,还有许许多多的人都会支持小姐的。” 凌清欢淡淡一笑,是啊,还有苏嬷嬷,如果能把她接到自己的身边来,就好了。 而这边程德禄回到了崇德殿交旨,简墨漓正坐在宽大的御案前写着什么,见他回来,淡声问道:“人都送过去了?” 程德禄躬身说道:“是,皇上,林贵人选了小福子、小永子、绿竹和映月四个人。” 简墨漓点点头,停住笔想了想忽然问道:“你去的时候,见她可喜欢那个地方?” 程德禄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喜欢,老奴去的时候,林贵人正高兴的跟孩子似得在竹林子里挖竹笋呢!挖的十根手指上全是泥土,可偏偏一点都不在乎。” 简墨漓的眸底是一望不见底的深暗,脸上却丝毫不见任何表情,只低声说道:“是吗?她在挖竹笋?” 程德禄含笑道:“是,只不过见到老奴过去了,就没再挖了。” 他从怀中掏出了凌清欢送他的那个小小荷包,恭谨的双手递了上去:“林贵人还赐了老奴这个。” 简墨漓伸手接过来,手指一动便挑开了荷包上的纽扣,手掌一翻便将荷包里的东西倒了出来。 却是两枚小小的金锞子,做工很是精细。 简墨漓唇角一勾,又是顾家的东西。 他将金锞子装回荷包,甩手扔给了程德禄,淡声说道:“既然给你了你就收着。” 程德禄笑道:“谢皇上。” 简墨漓低头又去写字,程德禄不敢打扰,站在一边默默守着,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简墨漓才又抬头说道:“晚膳的时候,命御厨房给她送一盘炒竹笋去。” 虽然说的没头没脑,程德禄却知道简墨漓说的是什么意思,连忙恭声说道:“是。” 萦碧轩这边并没有设立小厨房,所以晚膳是由梅青带着小永子和小福子亲自去御厨房领的。 取回来以后凌清欢一看,除了份例的三荤三素以外,居然还有一盘炒鲜笋。 她怔了一下,指着这盘笋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梅青摇摇头说道:“奴婢也不知,是御厨的管事亲自交给奴婢的。” 凌清欢沉默了一阵,才说道:“知道了。” 宫女和太监们的饭食是不在这里吃的,御厨后有一个专门给宫里下人们做饭的大食堂,所有的人都会分批次在那边吃。 凌清欢让小福子他们先去吃饭,只让梅青留下来陪她。 梅青见她看着那盘笋尖并未动筷,不禁担忧的问道:“小姐难道是怕这碟笋尖有问题吗?那奴婢去倒了它?” 凌清欢摇摇头,轻叹了口气,“不是……只是想起了一些当年的事情罢了。” 她拉着梅青坐下:“一起吃,这么多,我也吃不完。” 那一年,正是青梅竹马时,一场雨后,春笋一个个都露了头,她拉着他满竹林子里面挖春笋,弄脏了价值连城的金丝袄裙,弄脏了比笋尖更加白嫩的手指。 那时的他,握着她的手指,用洁白的丝绢细细抹去她手指的泥土,眼中的爱怜与心疼之色也让她沉醉的无法自拔。 凌清欢闭了闭眼,深深吸了口气,胸口忍不住闷闷的开始疼痛起来。 鲜嫩可口的笋尖嚼在口中,也只剩下酸涩的苦意。 她轻轻放下筷箸,“你吃,我有些疲累,先去休息一阵。” 凌清欢站起身朝着床榻上走去,梅青慌忙站起来扶着她过去躺好,见她神色有些苍白,不禁慌了神:“要不,奴婢去请个太医过来瞧瞧?” 凌清欢淡淡一笑:“哪里就这么娇气了,我只是白日里跳舞费了些精神,休息休息就好了,你快去吃饭,凉了就不好吃了。” 梅青到底不敢离她自己去吃饭,只将碗碟悄悄收了放在一边,等到晚上若是凌清欢饿了还能用小炉子温热一下再吃。 等到那几个人吃了饭回来,梅青也只让他们离得远远的别发出动静吵到凌清欢休息,自己坐在床榻边守着。 好在凌清欢果真就像她所说,歇了一觉后看上去精神就好了许多,起来后又吃了一点东西,梅青这才放下了心。 第二天一早,圣旨便颁布下来,封凌清欢为侧五品的贵人,赐住萦碧轩。 以往大家都对她“贵人”的叫着,只不过是一种尊称,而现今,却是实实在在的册封了。 基本已是在意料之中,凌清欢对此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意外,只含笑接了旨受封。 来传旨的小太监说道:“三日后的巳时,所有受封的贵人们都要去启元殿拜见皇上,林贵人您可千万莫要迟到了。” 凌清欢含笑道:“知道了,多谢小公公相告,梅青,拿些散碎银子来。” 梅青抓了两块散银子塞到了那个小太监手中,笑道:“公公辛苦了。不知与我家贵人一起进宫的那些姑娘们,她们都被皇上封了什么位份?” 小太监想了想说道:“李贵人被封了正三品淑容,徐贵人被封了从四品的充容,黄贵人封了正五品的良媛,薛贵人封了正六品的美人,其余的我也不记得那么多,左不过位份都不是很高了。” 梅青连忙又谢了他,小太监这才走了。 见他走的没影了,梅青才蹙着眉说道:“那个徐婉令本身就对小姐一肚皮的不满意,居然还封了她从四品的充容,只怕以后她对小姐更要处处针锋相对了。” 凌清欢笑的莫测高深:“她不过是是一只没牙齿的猫儿罢了,不足为虑。反而是那个叫李冰晴的女人,不可小觑。” 梅青点点头:“没想到她居然一跃成为了正三品的淑容,能耐还不小。” 凌清欢淡笑道:“有能耐的不是她,而是她的父亲。她的父亲是漳州都督,漳州以东连着茫茫东海,以西又与云曦国相连,正是月朝国所有城池中的重中之重。只有紧紧抓牢漳州这座重城,才能保住月朝国的命脉,所以李冰晴的位份,才会是我们之中最高的那一个。” 梅青恍然道:“这里面居然还有这么多的学问,奴婢倒真是开眼了。” 凌清欢弯了弯唇角,李冰晴这个女人,虽然从来没有对她表现出多么厌恶的神色,但是不知怎的,对这个女人她的心里却充满了戒备。 不咬人的未必没有危险,也许,她只是在等待着一个最佳的时机,一击即中。 第七十二章 李冰晴侍寝 九月二十七日早起,便是新晋封的所有人去正式拜见皇上、太后的日子。 所有人按品级穿戴好,再由宫里的管事嬷嬷们引领着,在辰时前来到崇政殿参拜行礼。 来接凌清欢的是一位姓胡的嬷嬷,她不认得,见胡嬷嬷还算好说话,便问了一下苏嬷嬷的去向。 胡嬷嬷笑着回道:“苏嬷嬷这些日子在太后跟前伺候,不在前面当差,不过一阵太后也会来,想必贵人便能见到她了。” 凌清欢含笑谢了她,跟随着胡嬷嬷去了崇政殿。 崇政殿前已经来了好几个人,却并无一人说话,见到凌清欢过来,目光中有善意与不善的,凌清欢一律含笑面对。 又过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所有的人都到齐了,辰时初,只听得内监细长的声调长喝道:“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 所有的人齐刷刷拜倒在地,高声说道:“参见皇上,参见太后娘娘。” 只听得简墨漓的声音淡淡在头顶上传来:“免礼平身。” 众人谢了恩站起来,却听到太后缓缓说道:“你们这十三个人,是皇上此次郑重选出来充掖后宫的。身为后宫妃嫔,顶顶重要的便是安分守己,为皇家绵延子嗣,切不可争风吃醋,勾心斗角。皇上整日为了前朝的政事已经很忙了,你们既然是他的女人,就要学会相夫教子,团结和睦。前朝后宫都安稳了,咱们月朝国才能国祚久远,兴旺昌盛……” 众女都知道这便是太后在训话了,一个个都低着头屏息纳气,一动都不敢动一下。 凌清欢小心的抬起一点头飞快的朝上看了一眼,果然见到苏嬷嬷站在太后的身后,气色很好,她这才放了心。 等到太后说完了,众女齐声恭谨的说道:“谨遵太后教诲。” 慕太后也知道,自己这番话真能听进去的人只怕寥寥可数,自古以来后宫争斗又何尝停止过?只不过该做的自己还是要做到,至于如何争斗,就听凭她们自己的手段了,只要不触及自己的底线,随她们斗个你死我活去。 慕太后又训诫了几句,见简墨漓再无别话,便让众女都散了。 她不耐喧哗吵闹,所以每日的晨昏定省都免了,只在每月的初一、十五两日过来拜见一下就好。 后宫无主,太后都免了众妃的晨昏定省,众女平时也都没了事做。 丽妃凌诱欢与馨嫔顾馨华共同协理六宫,丽妃虽有心想煞煞新来的那些女人们的气焰,但可惜她也不是皇后,其他人并没有给她晨昏定省的规矩,只好想办法在其他事情上动动手脚。 宫里的生活其实是很沉闷的,所以后宫的妃嫔才会想出各种打发时间娱乐消遣的东西。 只是大家这都才刚刚进宫,对一切都还有些不熟悉,所以许多人还内敛着,观望着。 如今众女都有了位份,算是名副其实后宫的一员,所以眼前最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便是彼此都在关注着,是谁第一个侍寝。 是夜,已经过了酉时,简墨漓还在书房批阅着奏折。 程德禄看着时间已经不早了,连忙凑过来小心地问道:“皇上,今夜您准备去哪位娘娘的寝宫歇息?老奴也好提前过去让娘娘们预备着。” 简墨漓看了看时辰钟,不禁顿了顿手上的狼毫笔。 程德禄看着简墨漓的脸色,试探着说道:“皇上,新封的十三位贵主们,您可还没过去坐坐呢,要不过去转一圈?众位贵主子们可都巴巴的盼着您呢!” 简墨漓瞪了他一眼,放下了手中的笔不禁活动了一下肩膀,却没说话。 程德禄连忙过来替他揉捏着肩膀,压低了声音说道:“要不……去林贵人那里?” 简墨漓淡淡说道:“多事!” 程德禄忙一缩脖子:“老奴该死。” 简墨漓淡声说道:“摆驾行云阁。” 程德禄一怔,竟然是去那里? 他不敢多想,连忙答应着转头朝外唤道:“摆驾行云阁!” 萦碧轩这边,梅青正考虑着是不是该给凌清欢卸妆换衣服,又怕皇上这会要过来,纠结的不知该怎么好。 凌清欢含笑道:“这有什么好犯愁的?放心,今夜皇上不会来的。” 梅青诧异道:“这可没准,人人都瞪大眼睛看着呢,谁不巴望着皇上能够第一个过来啊?” 凌清欢淡淡一笑,自己开始动手拆除头上簪着的首饰。 她敢肯定,简墨漓第一个选中侍寝的人,一定不是她。 果然就在这时小福子气喘吁吁的跑来,在门外低声说道:“启禀林贵人,皇上的御驾已经去了李淑容的行云阁了,贵人早些安歇。” 梅青愕然:“居然第一个去了她那里?” 凌清欢笑了起来:“好了,现在你可以帮我卸妆换衣裳了!” 梅青有些愤愤然,一边帮着凌清欢卸妆,一面小声嘀咕道:“奴婢觉得皇上对您挺另眼相看的啊,按理说明明应该位份也更高些,第一晚也该来您这里,为什么偏偏去了李淑容那?” 凌清欢淡淡一笑,为什么?因为云曦国最近有些不安分,频频来犯边境,简墨漓为了要安抚苦守在边境的李将军,所以才会第一晚去李冰晴那里。 这便是皇帝了。 在皇帝的心目中,国家政事永远都会摆放在儿女私情的前面。 凌清欢很快便卸了晚妆休息,这一晚不论旁人如何看待,如何为之侧目,行云阁内却是灯火通明,人人喜笑颜开。 行云阁位于皇宫的正东面,距离崇德殿也很近,等到小太监跑着来通知李冰晴皇上即将驾到,让她速速迎接圣驾时,简墨漓的御驾几乎已经就到了行云阁的门口。 李冰晴又惊又喜,来不及再换一件正式一点的衣裳,赶忙来到门口,正巧简墨漓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李冰晴慌忙下拜:“臣妾参见皇上。” 简墨漓含笑将她拉了起来:“不必多礼,起来。” 结实细长的手指轻握住李冰晴白皙柔若无骨的小手,她顿时羞涩的脸颊都泛起了红晕,低着头顺从的站起身,轻轻开口说道:“皇上来得突然,臣妾仪容不整,还请皇上恕罪。” 简墨漓微笑着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直看的李冰晴羞赧的无处躲藏了,才哈哈一笑:“朕倒觉得很不错,清水出芙蓉,何必整那些繁复的虚礼?” 他径自朝前走去,边走边四下打量了一番,“规整的还不错,内府的那些人办事还算令朕满意。” 李冰晴含羞望着前面这位俊逸绝伦的一国之君,满眼都是他举手抬足之间的绝代风华,她只知道自己的一颗心早已为他沉沦,即便是为他死去也是愿意的。 简墨漓一转头便看见了李冰晴眼中满满的爱恋之色,他淡淡一笑,坐在小几旁柔声说道:“住在这里可习惯?需要什么只管跟内府的人去说,不要拘谨了,哪个下人若是觉得不满意了,只管找内府的人换掉,不要委屈了自己。” 李冰晴满心都是感动,轻轻说道:“臣妾不觉得委屈,皇上对臣妾已是极好的了。” 简墨漓点点头,“听说你琴棋书画都很精通,不如与朕手谈一局如何?” 李冰晴哪里还有不同意的,连忙喊自己的贴身宫婢去取棋子来。 很快棋子棋盘便都取了来,李冰晴见简墨漓伸手取那黑棋,飞快的抢先拿了过来,含笑道:“皇上也不让让臣妾?” 简墨漓一晒,复又换了白子。 执黑先行。 李冰晴拈了一粒黑子放了下去,简墨漓随后又放下了一颗白子。 两人下的很快,都是个中翘楚,李冰晴暗暗惊讶于简墨漓棋艺的精湛,丝毫不敢大意,只将精神全部投入其中,临了一数,居然自己还输了简墨漓三颗子。 自从她自己棋艺学成以后,几乎从未逢过敌手,却没料到这刚刚进宫,便输给了简墨漓。 简墨漓见勾起了她的好胜之心,不禁一笑:“怎么,不服气?要不再来一盘?” 李冰晴确实有些不服气,想着定然是自己开始的时候让了简墨漓几手才导致落败,这一局定然不会再轻敌。 点头说道:“好,再来一局。” 如此再三,两人居然一连下了五局,李冰晴全输了。 时辰已经快到子时,李冰晴困倦的眼睛都几乎睁不开了,简墨漓微微一笑,“困了?还是早些休息。” 李冰晴确实疲乏到了极点,简墨漓站起来将她拉了起来拥在了怀中,李冰晴只觉得一股极好闻的龙涎香气直冲鼻端,顿时脸颊都通红起来。 她忽然意识到接下来或许会发生什么,刚想开口说话,忽然觉得眼前一黑,不由自主的就靠在了简墨漓的怀中,什么都不知道了。 简墨漓轻轻搂着李冰晴,默然站了一阵,才将她拦腰抱起,走到了床榻边,把她轻轻放到了床榻上,又为她盖好了锦被。 站在门口守候的程德禄瞧见了这一切也不敢多说半句,只凑过来低声说道:“皇上您是在这里休息还是回崇德殿?老奴好去准备。” 简墨漓淡声说道:“就在这里了,你先回去,明早将朕的朝服取来便可。” 程德禄低声道:“是,老奴告退。”转身去了。 简墨漓上了床,却是通宵和衣而眠。 第七十三章 痴缠(1) 清晨时分,程德禄送来简墨漓的朝服,亲自服侍着他穿好,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依然昏睡着,却衣物完好的李冰晴。 简墨漓淡淡说道:“看什么?走!” 程德禄一个激灵,连忙低下头说道:“是。” 转脸扬声喊道:“皇上起驾!” 直到简墨漓走后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李冰晴才缓缓醒来,她茫然的睁着眼想了好半天,才隐约想起昨夜的一些情景。 她怎会无缘无故的睡着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衣裳完好,身上也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 那便是说,昨夜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李冰晴微蹙着眉头坐了起来,轻靠在床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时只听她的贴身丫头凝翠在门外轻唤道:“主子,您起来了吗?” 李冰晴说道:“起来了。” 凝翠进来挽着床边帷幕,一面抿唇笑道:“皇上对您可真好,临走也不让奴婢们过来惊扰您休息。” 李冰晴诧异道:“皇上一整夜都在这里休息的吗?” 凝翠不解道:“是啊,才走了小半个时辰呢。” 李冰晴心中更是不解,一转头见凝翠在床上东翻西翻的似乎在找什么,不禁问道:“你在做什么?” 凝翠微微红了脸说道:“内府的嬷嬷过来,等着收元帕呢!” 李冰晴心中冷笑,她又没有侍寝,又哪里来的元帕给她们? 她微微沉吟,从床头的描金箱子里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一块雪白缎子,伸手便从头上拔下一根金簪,用力在手臂上一划,顿时血珠子就喷洒了出来。 凝翠不禁惊呼出声,“主子!” 却见李冰晴将手臂上的鲜血滴在了白缎子上,猩红的血染在洁白的缎子上显得是那样的触目惊心。 她随手将那块白缎子递给了凝翠:“去,把这个交给嬷嬷。” 凝翠呐呐的几乎不敢接,见李冰晴冷厉的一眼瞪了过来,仿佛惊醒了一般连忙接了过来匆匆走了出去。 很快凝翠又回转来,见李冰晴呆呆的坐在床边,任凭伤口处的血蔓延着,又赶紧取了伤药和纱布小心的替她包裹了。 凝翠心疼的说道:“主子这白藕似得手臂上,如今多了这么深的一道划痕这可怎生得了?要是留了疤就麻烦了。主子当时也太莽撞了些,哪怕当时划奴婢的手臂也好啊,怎么就不知道爱惜自己点?” 李冰晴淡淡一笑:“没事,我划伤了自己,或许他还会承我这个情呢。” 凝翠不明所以的睁大眼睛,李冰晴却只是抚着自己的手臂淡笑不语。 当内府的嬷嬷将那块所谓的“元帕”呈交给简墨漓的时候,简墨漓的眼中还闪过一抹不解与惊讶,然后又转为若有所思。 过了片刻才说道:“存档。” 嬷嬷们下去后,简墨漓唇边挑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这个李冰晴,果然不简单。 接下来的日子,一连好几天简墨漓都去了李冰晴的行云阁,流水似得赏赐接二连三的送进了行云阁内,看的一众女子的眼睛都要红了。 而简墨漓似乎与李冰晴有了默契一般,每每去了行云阁,李冰晴便主动拿出棋盘与棋子与简墨漓对弈,三盘以后不论输赢都会主动去行云阁的厢房歇息,多余话一句也不说。 简墨漓很欣赏她这股聪明劲,有时中午歇午觉的时候也会过来行云阁这边。 一时间行云阁顿时成了宫中炙手可热之处。 梅青有些着急起来,她冷眼瞧着别的宫里的那些妃嫔们,有人要么炖一盅燕窝粥送到了崇德殿,要么煮一碗冰糖雪梨水送去了御书房,人人都不闲着。 反观凌清欢,每日只是看书写字,浑然一点不上心的样子。 有时还会反劝梅青:“急什么,你当真的送点补品去了皇上就真的会吃?只怕那些补品都落到了侍卫的肚子里了。” 梅青哑然,凌清欢笑着劝她:“在宫中生活,最重要的就是要耐得住性子,急什么?” 第六日,简墨漓终于不再去行云阁了,而是去了顾馨华的寝宫,无论如何,几乎所有的人都暗暗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日子,简墨漓开始游走于后宫之中,几乎所有有封号的妃嫔那里都走遍了。 李冰晴暗中让身边的宫婢去打听简墨漓都去了哪几个人那里,宫婢回来一一列数了一遍,李冰晴皱了眉道:“没去林贵人那里?” 小丫头摇摇头:“没有,后宫一共二十三位贵主,除了一直抱病在身的卫才人那里没去过以外,就只剩下林贵人那里没去了。” 李冰晴目中露出复杂之色,皇上对林妩,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情?是刻意为之还是真的不在乎? 萦碧轩中,梅青好奇的看着凌清欢用捣药杵在一只白瓷碗中小心的研磨着一种暗黄色的药粉,不禁好奇的问道:“小姐,您这是做什么?” 凌清欢淡淡笑了一下:“是一种香料。” 梅青凑上去闻了闻,并无任何气味,凌清欢笑了起来:“这只不过是众多香料中的其中一种,要与其它香料混合在一起才有味道呢。” 凌清欢将研磨好的药粉倒入手边的另一只白色瓷瓶内,晃动了一下,这才递给梅青:“你再闻闻,不过只能轻轻闻一下。” 梅青好奇的接过来,小心翼翼的嗅了一下,只觉得一股甜腻的香气直冲鼻端。 她的双目忽然露出一丝异色,怔怔的发起呆来,转瞬间眼中就盈满了泪水。 凌清欢连忙拿开她手中的瓷瓶,拍了拍她的脸颊,梅青如梦惊醒般清醒过来,恍惚的说道:“小姐,奴婢刚刚怎么了?” 她抹了抹脸颊,手掌一片湿濡。 “这……”她惊讶的难以理解。 凌清欢问道:“你刚才是看到了什么?” 梅青呐呐的说道:“奴婢仿佛看到了早亡的爹娘……” 凌清欢轻叹,默默收好了小瓶,轻声说道:“记住,如果皇上来了,就将这个小瓶里的药粉洒进香炉里一丁点,然后你就远远的离开,切记。” 梅青连忙点头道:“是,奴婢记住了。” 药瓶里的香粉有迷情作用,并能触动一个人内心最深处的柔软。 这种香,就叫做幻情。 天色渐渐昏暗了下来,梅青掌了灯,让绿竹去将窗子下的笼烟屉子倒了,又让两个小太监将萦碧轩门口的落叶再扫一遍。 这时就见映月慌慌张张的跑来说道:“贵人,皇上的御驾已经到了门口了,快接驾!” 梅青一惊,连忙要过来给凌清欢换装,凌清欢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穿着,不过是一件家居所穿的素色衣裙,长发未挽,确实不宜面君。 只是这会子再梳妆换衣只怕也来不及了,索性就是如此。 见凌清欢径自朝外走去,梅青不禁着急起来:“小姐,这样可不行啊!” 凌清欢淡淡一笑:“无妨,记得我跟你说的话就行。” 梅青一愣,就见凌清欢已出了门去。 凌清欢刚刚走到萦碧轩的门口,简墨漓的御驾正好停在了门口,凌清欢俯身下拜:“参见皇上。” 简墨漓穿了一身玄色简袍,浑身上下打理的一丝不苟。 见凌清欢出来,他的眸色不禁更加深邃了一些,顿了半晌才说道:“起来。” 凌清欢站起身,见简墨漓已经朝着萦碧轩内走去,便也缓缓跟在了后面。 这是自从她被封为贵人后,或者也可以说是她自从进了宫后,两人第一次单独见面。 面前的这个男人,陌生又熟悉,当初曾以为这便是自己一生的良人了,却没想到却在遭遇了家国之变以后,兜兜转转,自己又成了他的女人。 的确,是女人,不是妻。 他的妻子只有一个,便是正宫皇后,但是女人却可以有千千万万。 简墨漓进来后并没有直接落座,而是四处走了走,看了看。 这是他的习惯,来到一个新的环境总是要先熟悉一下。 萦碧轩胜在幽静雅致,但房子却着实算不上华丽宽敞,比起凌诱欢的暖芙宫来差远了,就算比起李冰晴的行云阁来也远远不如。 但是他转脸看身边的这个女子,淡然以对,连他收到的线报都是林贵人每日不是看书就是写字,或者去竹林里散步,悠闲得很。 之所以最后才来萦碧轩,简墨漓在心里也曾犹豫了很久。 他自诩一向杀伐决断,做事干净爽利,却在这个女人跟前踌躇了。 这个长相酷似凌清欢的女人,她究竟是谁?她真的只是皇商的妹妹? 简墨漓静静望着眼前只穿了一袭浅色纱裙的女子,绝代风华下却有着一双魅惑的双眼。 这样的一双眼眸,深不见底,里面究竟藏着多少秘密? 房内此时除了简墨漓和凌清欢两人,再无一人。 简墨漓朝前迈了一步,几乎与凌清欢鼻翼对着鼻翼。 两人挨得是如此之近,凌清欢甚至都能听见简墨漓胸腔里心跳的声音。 “你,究竟是谁?” 简墨漓轻轻开口。 凌清欢妩媚一笑,藕臂缠上简墨漓的脖颈,呵气如兰的说道:“我?我是皇上新封的贵人林妩啊。”—— 求收藏啊!嗷嗷嗷! 第七十四章 痴缠(2) 对于眼前女子的主动,简墨漓的眼中瞬间划过一抹诧异与耐人寻味的神色。 下一刻他却将凌清欢朝怀中一揽,两人紧紧贴在了一起。 简墨漓勾唇一笑:“爱妃倒是主动的很。” 凌清欢娇笑道:“服侍皇上,本来就是臣妾应做之事啊。” 简墨漓望着她黝黑不见底的双眸,神思有一刹那间的恍惚,只觉得眼前的女子无论她的一颦一笑都是那样令人迷醉、使他心动不已,更甚者恨不得能将自己的所有全部奉献给她。 那双鲜艳的红唇是那样的娇艳欲滴,简墨漓心中有一个疯狂的声音在大声的呐喊着:“吻上去!吻上去!” 他的头慢慢俯下来,接触到了那两片令他渴望到了极点的唇瓣。 一经接触到,他便再也无法克制住自己的情感,疯狂的吸取起上面的甜蜜来。 凌清欢没有料到简墨漓对于她的摄魂术如此没有免疫力,居然会反应这么大,大到连她也无法反抗。 她几乎窒息在他的怀抱中,这一个吻来的太过于猛烈,猛烈到凌清欢甚至生出一股深深的绝望,心中想着如果就在这一刻,她跟他都死了,或许一切就解脱了。 当年两个人还年轻,在那段最美好的日子里,她不过才堪堪十五岁,娇嫩的犹如最脆弱的花骨朵一般。 简墨漓纵然爱她惜她,却仍舍不得碰她一下。 所以这一个吻,居然是这两个人相恋这么多年来,第一个吻。 这个吻,仿佛便是天荒地老,便是一生。 不知过了多久,简墨漓方才双眼迷离的放开了凌清欢。 两人都喘着粗气,凌清欢伏在他的胸膛,听着他胸腔里的心跳,说不出此时此刻心中是什么样的感情。 突然很想放声大哭,想抓着他的衣襟质问他。 为什么她将一颗心全部托付给了他的时候,他却要那样对她? 为什么毁她家国,灭她亲族? 他置他们两个人的爱情于何地? 他是不是从始至终只是将她视为一颗棋子,连感情也是虚假的? 凌清欢想问很多很多,到头来却一个字也问不出,甚至连眼泪也流不出半滴。 她只听到连自己都陌生的声音轻轻的响起:“皇上,时辰不早了,该安歇了。” 话音刚落的下一刻,她已经被简墨漓打横抱起,朝着床榻边大步走去。 这一刻凌清欢忽然升起一丝莫名的紧张。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用脚尖都能想的出来。 要让他继续下去吗? 该不该继续下去? 她闻到了檀香炉里幻情的味道,她是服过解药的,所以不会受这种迷香的迷惑。 可是简墨漓此刻明显有些失控了。 很快她就被放在了床榻上,紧接着身上一凉,丝薄的外衫就已经被简墨漓除去。 简墨漓很快便覆身上来将她紧紧压在了身下,凌清欢死死拽住他的衣襟,狠狠咬着自己的唇瓣。 今夜,就让她也彻底放纵一回! 就在身子被他用力贯穿的那一刻,凌清欢痛的双眼忍不住溢出两滴清泪,却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只好将简墨漓搂的紧紧的。 似有一个温热的东西轻轻拂过她的眼睑,原来是简墨漓柔软的唇瓣。 他小心翼翼的吻去了她脸颊上的泪珠,似呢喃又似安抚的说道:“别哭……清欢……别哭……” 凌清欢不知他是不是因为幻情的作用才产生了幻觉,但他的动作明显的轻柔了许多。 不知在他的幻境中,看到的、抱着的究竟是林妩还是凌清欢? 凌清欢的唇边扯出一抹苦笑。 墨漓,今日我将身子给了你,就算还了你当年对我的情。 只是接下来我要做的,便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当初你从我身边夺去的,我就要一一拿回来了。 竖日清晨,先睁开眼的是简墨漓。 他清醒的很快,第一个反应就是扭头去看身边的女子。 昨夜发生了什么他此刻全部都一点一滴的记了起来。 对于自己的失态与失控连简墨漓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最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居然在这个叫林妩的女人面前,变得一点不剩。 这个女人的身上,究竟有着什么样的魔力? 自从登基为帝三年多以来,虽然后宫也有着几位妃嫔,但他一向以朝政繁忙为借口,几乎很少踏足于后宫。 就算去了也只是各宫坐坐就走了。 即便是过夜,也是和衣而眠,从来没有触碰过任何一个女子。 这三年下来,各宫妃嫔似乎也与他达成了某种默契,对于此事没有一人说破。 即便这一次他被逼无奈又新选了十几名妃子,依然没有碰过她们。 却唯独没有想到,居然会在她这里破了功。 简墨漓也说不清楚这些年来自己在坚持着什么,但一来是真对那些女子没有任何感觉,二来也许是因为在自己心底的最深处,仍有一个无法触及的痛楚。 那便是凌清欢的死,连带着让他的心也死去了。 简墨漓伸手轻轻触碰着身边女子的那吹弹可破的脸颊,其实细细看来,她与心中的那个女人并不是极像。 当年小公主凌清欢也曾在他的身边多次睡着过,她的睡颜是那样的纯真无暇,就像那花中的精灵一般。 可面前的女子即便是睡着了,她脸上的妖娆之气也不曾消失一分半点。 不知怎的,简墨漓就忽然想起了丽妃凌诱欢经常挂在嘴边的那句“狐狸精”。 他不禁,可不就是狐狸精吗? 这个女人,天生就是来狐媚他的。 不过,就算她想要惑主,也要看她的本事不是? 简墨漓长呼一口气站了起来,扬声喊道:“程德禄。” 早已在外面守候多时的程德禄连忙答应着走进来,飞快的瞄了一眼帷帐内的人,脸上顿时露出惊讶之色。 他是简墨漓的近身内侍,简墨漓登基这三年来从未近过女色之事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了他。 几乎都要以为自家主子身患隐疾了,却没想到皇上居然在这里破了戒。 这个林贵人,真的不容小觑啊! 程德禄是老成精的人,飞快的看了一眼后便心中有了数,手底下却飞快的替简墨漓更衣梳洗。 简墨漓换好朝服离开之前忍不住又回头望了一眼,见林妩依然沉沉睡着,便对守在门口的梅青说道:“晚些再喊她!” 梅青连忙答应了,简墨漓转身上了御辇离去。 见他走的没影了,梅青才蹑手蹑脚的进了寝室,见凌清欢已经拥着锦被靠坐在了床榻上,面上怔怔的,看不出什么表情。 梅青忐忑的唤了一声:“小姐。” 凌清欢淡淡朝她望了一眼,声音无悲无喜的说道:“你昨夜做得很好,去打些水来给我梳洗。” 梅青这才松了口气,连忙喊着小福子和小永子去提热水来。 很快浴桶热水都准备好了,梅青亲自扶着凌清欢坐进了浴桶内。 看着凌清欢上身上留下的欢爱痕迹,梅青自己都忍不住感到脸红耳赤。 她偷眼看着凌清欢脸上的表情,似乎眼中却有着浓浓的悲伤。 梅青对这位主子的事情知道的不是很多,她也不想知道那么多。 心思单纯的她只是希望自己能好好守护在凌清欢的身边,更希望她能够多笑笑,幸福快乐就好。 只是……主子是真的不快乐啊。 梅青一面用绢帕沾着水在凌清欢的身上轻轻擦拭着,一面低声说道:“皇上对您还真好,临走的时候还不让奴婢进来吵醒您呢,看来小姐很快就要熬出头了。” 凌清欢微弯了唇角:“熬出头吗?只怕还早得很呢!这只不过是刚刚才开始呢!” 各宫妃嫔在听说了昨夜是林贵人侍寝后,表情不一。 有的不屑,有的冷笑,有的静观其变。 而当内府的嬷嬷将林妩侍寝的元帕呈交给丽妃凌诱欢的时候,凌诱欢几乎没有气的七窍生烟了。 她暂时掌管着后宫所有事宜,自然也是明白后宫究竟有哪几个人侍寝过。 说白了,除了前些日子内府的嬷嬷将李冰晴的元帕呈上来过以外,林妩这块元帕则是她见到的第二块了。 凌诱欢几乎要将手中的丝绢绞的粉碎,一口银牙也咬的咯吱直响。 真是好的很哪! 新来的这些女人们,个个都是成了精的狐媚子! 她身为皇上的丽妃,进宫整整三年了,可还没侍寝过呢! 凌诱欢恨恨的站起身,冲着丫鬟紫玉说道:“去准备一碗甜汤,我要给皇上送过去!” 凌诱欢算着时间来到崇德殿,正好简墨漓下朝回来。 她深深吸了口气,脸上摆出温柔贤淑的神色,亲手端着装着甜汤的碗盅进了崇德殿中。 程德禄见到她过来,忙进去跟简墨漓通禀了一声,这才引着她进来。 凌诱欢娇笑着先跟简墨漓行了礼,才娇声说道:“皇上日夜辛苦,臣妾来给皇上送些补品。” 她故意将“日夜”两字说的很重,简墨漓何等聪明之人哪有听不出的,却只淡淡一笑,“有劳爱妃了。” 凌诱欢眼转一转,试探性的问道:“听说皇上昨夜是在林贵人那里歇息的?不知林贵人伺候的可好?” 第七十五章 祸事 简墨漓闻言勾唇一笑,故作回忆品味般想了一阵才说了两个字:“甚好。” 凌诱欢更是气急败坏,忍不住说道:“皇上,臣妾进宫都三年了,您都还没有让臣妾侍寝过呢!她才来了几天,你就……” “诱欢……”简墨漓忽然沉声开口。 凌诱欢的声音生生止住,却越发的觉得自己委屈起来。 简墨漓沉默了好一阵,才开口问道:“诱欢,你与你姐姐当年最是熟络,你可能看得出,这个林妩,是不是真的是你姐姐?” 凌诱欢只觉得一颗心都已经沉到了谷底,她凄声说道:“皇上,臣妾知道你还忘不了姐姐,你让林贵人侍寝,不就是因为她长得比我更像姐姐吗?可是皇上你醒醒啊!姐姐已经死了三年了!我不是姐姐,她更不是姐姐!” “够了!”简墨漓微怒。 凌诱欢嘟着唇,忍着泪,还是将剩下的话吞进了腹中。 她现在还不能得罪了简墨漓。 简墨漓轻叹口气:“你回去!朕这里还有政事要忙。” 凌诱欢顿下身福了福,只好黯然的离开了。 可是她的心里却充满了愤怒,皇上对那个林妩如此另眼相看,指不定就是因为她长得太像那个死去的凌清欢。 更甚者,或许还以为这个林妩就是凌清欢本人呢! 所以她要将这个祸根早早的斩断掉,否则他日一定会成为自己的心腹大患! 凌诱欢猛地站住了脚步,皇上他不是怀疑这个林妩是凌清欢那个小贱人乔装的吗? 的确,在这个世上若论谁跟凌清欢最熟悉,那自然就是她这个好妹妹了。 她跟凌清欢,从生下来那一天起就是仇人,有她凌诱欢在的一日,就不能有凌清欢在。 那就让她好好的看看,林妩究竟是谁。 如果真的是凌清欢所扮,那就不要怪她这个做妹妹的心狠手辣了! 谁叫你自己又跑回来送死呢! 如果你真的只是皇商的妹妹林妩,那更对不起了。 要怪只能怪你长的像谁不行,偏偏要长得像那个小贱人凌清欢呢? 凌诱欢冷冷一笑,甩袖而去。 五日后便是十月十五,后宫众妃嫔穿戴整齐早早起了便去给太后请安行礼。 凌清欢来到慕太后所居的寿宁宫时辰倒还早,在她之前也只有三名妃嫔在那里等候着,太后还在梳洗没有出来。 那三人中,除了董充华以及冯充仪外,居然还有一个凌诱欢。 凌清欢不禁暗暗纳罕,别人倒也罢了,凌诱欢一向恃宠而骄,就算每每拜见太后也都是最后一个才来,今日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居然来的这么早。 不过这三人位份都在她之上,凌清欢也少不得一一拜见了。 冯充仪冲她笑笑,并未说话。 董充华不阴不阳的笑着说道:“林贵人来见太后倒是跑得殷勤。” 凌清欢含笑道:“参拜太后本来就是咱们这些做妃子的本分,勤快些总是没错的。” 董充华冷冷一哼,没再说话,凌诱欢上上下下将凌清欢打量了个遍,觉得她猛地一看确实很像凌清欢,可是再仔细看几眼又觉得不像。 看多了连自己都觉得疑惑起来,似乎无法分得清楚眼前人究竟是谁了。 凌诱欢突然问道:“林贵人老家是哪里的?” 凌清欢淡笑说道:“是云州的。因为父母双亡,所以才来京城投靠舅舅和舅母。” 董充华不屑的轻哼:“小地方出来的人难怪总有一股子小家子气。” 凌清欢笑笑,就当做没听见。 凌诱欢微微一蹙眉,云州? “那你说几句云州话来听听。” 凌清欢还真说了几句很地道的云州话。苏嬷嬷就是云州人,自小她就听惯了的,这又有何难,更何况既然要进宫,这些功课自然是要做足了的。 凌诱欢眼珠转了转:“听说云州有一个极好吃的甜点,名叫千丝糕,不知是也不是?” 凌清欢莞尔一笑:“娘娘想必是记错了,那叫金丝糕,正好嫔妾做这个很拿手,娘娘若是喜欢吃,嫔妾改日便做了给娘娘送去尝尝。” 凌诱欢哪有心思去吃她做的东西,没好气的摆摆手,“罢了罢了,我只是随口问问。” 见难不住她,凌诱欢也懒得再说话,只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团扇喝茶。 一时间彼此便沉闷下来,好在很快又有不少妃嫔到来,彼此问好说话的,气氛倒活络了一些。 忽然听到有内监的声音长唤道:“太后娘娘驾到。” 所有人顿时屏息纳气站了起来,等到慕太后缓缓走出来后,齐刷刷的下拜说道:“给太后娘娘请安。” 慕太后今日的精神似乎有些不太好,恹恹的说道:“行了,都起来。” 众女起了身,依然坐下。 凌诱欢看了看慕太后的神色,抢先说道:“太后娘娘今日似乎精神不太好,是不是昨日休息的不太好?” 慕太后的脸色的确有些难看,却摇摇头,“没什么,早起出了一件不大顺心的事情,也就算揭过去了,不提了。” 她又看了看在座的众女,只问了几句最近都是谁在侍寝,又嘱咐了几句众人好好伺候皇上,遵守妇德之类的话。 慕太后没什么情绪,说了几句话后就让众人散去了。 众女三三两两的结伴同行,悄悄嘀咕着不知今日慕太后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的精神居然会这么差。 凌诱欢做了肩舆离开,冷冷看了一眼默默走在一边的凌清欢,暗暗挑唇笑了笑,径自走了。 凌清欢扶着梅青的手慢慢朝回走着,心里却隐隐约约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发生。 为何今天在慕太后的身边,没有看见苏嬷嬷? 不会是她出了什么事情? 回到了萦碧轩中,凌清欢再也坐不住了,喊了梅青来说道:“你悄悄的去寿宁宫打听一下苏嬷嬷可还安好?速速回来告诉我。” 梅青点头去了。 她前脚刚走没多久,绿竹就来禀告说道:“贵人,外面有位嬷嬷说要见您。” 凌清欢微微诧异,仍然说道:“请她进来。” 很快便走进来了一位老妪,凌清欢一见居然是上一次见过的胡嬷嬷。 她忙说道:“胡嬷嬷怎么突然来了?可是有事?” 胡嬷嬷朝着凌清欢福了福身子,面带焦急的说道:“林贵人,老奴这也是病急乱投医了还望林贵人恕罪。” 凌清欢请她坐了,又让绿竹上了茶才问道:“胡嬷嬷有话但说无妨。” 胡嬷嬷顾不上喝茶,急匆匆的说道:“老奴也是上一次听说林贵人与苏嬷嬷曾有一些情分在,所以今日才贸然打扰贵人,还请贵人看在苏嬷嬷曾在贵府住过一段时间教导的份上,救她一救!” 凌清欢一惊:“苏嬷嬷出了什么事情吗?” 胡嬷嬷说道:“今日是苏嬷嬷当值,她本是管着太后衣物的,偏巧前一日太后有一件极喜欢的大衣服拿去浣衣局清洗,晨起时苏嬷嬷还惦记着去取回来。没想到还不过一顿饭的时间她便回来了,而且还是被好几个太监押着回来的。只说弄坏了太后的衣服,如今太后要罚她去浣衣局做苦力呢!” 凌清欢心底一沉,难怪今早见到太后的神情极为阴翳的模样,原来是因为这件事。 胡嬷嬷忧心忡忡的说道:“当时因为有那几个太监在,苏嬷嬷不好多说什么,只匆匆取了两件衣服就走了。后来老奴去浣衣局打听了一下,苏嬷嬷弄坏的那件衣服,居然是晟显帝还在时赏赐她的。虽然晟显帝离世多年了,可太后可当这件衣服跟宝贝似得,平时都舍不得穿一次,而如今不知怎的,苏嬷嬷取回来的时候,居然破了好大一个口子!” 凌清欢忍不住惊呼出声,这下问题可严重了! 胡嬷嬷叹道:“所以太后震怒了,再加上太后宫里本就有几个老货排挤她这个前朝旧人,自然是要在一边煽风点火的,所以苏嬷嬷自动请罪,便去了浣衣局领罚。可是像浣衣局那样的苦地方,连年轻人都熬不住几日,她这幅老骨头哪里经得住那里的人作践啊!” 胡嬷嬷忍不住老泪纵横,拭着眼泪说道:“老奴与苏嬷嬷虽然认识到现在也不过两三年的时间,但一直住在一起,知道她这个人做事最是稳妥的,又怎会这么不小心弄坏了太后的心爱之物?只怕不知是哪个小人暗害与她。林贵人若能念在往日的情分上,还请帮帮她,否则她这条老命,不消日只怕就要交代在那里了。” 凌清欢连忙说道:“胡嬷嬷您老放心,当初苏嬷嬷住在我家时,与我也是极为投缘的,我视她就像我的亲人长辈一般。如今她出了事,我又岂能袖手旁观?您放心暂且先回去,让我想想办法。” 胡嬷嬷感激的连忙跪下说道:“林贵人,不管您是否真的能救出苏嬷嬷,但凡有您这句话在,老奴也要给您磕个头了。” 她果真伏在地上朝着凌清欢磕了三个头,凌清欢轻叹道:“苏嬷嬷有您这样的知己好友,也不枉这一生了。嬷嬷尽管放心,我一定会将苏嬷嬷平安救出来,您先回去。” 第七十六章 丝线 约莫小半个时辰以后,梅青回来了,告诉凌清欢她探听到的结果,跟胡嬷嬷所说的基本上差不多。 凌清欢面沉似水的坐在窗下,她该如何去将苏嬷嬷救出来? 这一次的事情这么凑巧只怕这里面还别有内情。 她就不信仅仅只是因为有人看不惯苏嬷嬷,想要赶走她才使出这样的计策。 说不定,某人是因为知道了她跟苏嬷嬷之间的关系,才变着法想用这样的法子将她引出来。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能做出这样事情的人,不用扳指头都能猜出是谁了。 如今最怀疑她身份的人有两个,一个是简墨漓,一个便是她的那个好妹妹凌诱欢。 以她熟知简墨漓的脾气性格,应该不会做出这么下作的事情来逼着她现行。 所以……这件事情的幕后主使人,只怕就是凌诱欢那个丫头了。 就想等着她出手吗?凌清欢微微冷笑,她就算出手相救了又能说明什么? 只一个苏嬷嬷就能证明她不是林妩而是凌清欢吗? 真是可笑!做事依然是这么没脑子! 凌清欢蓦然站起身,对梅青淡淡说道:“走,咱们出去溜溜弯。” 梅青张口结舌的看着凌清欢,呐呐说道:“小姐不准备去救苏嬷嬷吗?” 凌清欢淡笑道:“救,怎么不救?只不过现在还不到救的时候呢!” 这一天,凌清欢去了御花园转了一圈,摘了一些花园里开的尚好的木芙蓉回来插了好几个瓶子,把房间里点缀的漂漂亮亮的。 下午看了两本书,又歇了一觉起来才找了两件不常穿的衣裳递给梅青:“拿去浣衣局让她们洗洗,顺便问问太后的衣裳可补上了。” 梅青答应着去了,过了好一阵回来,说道:“衣裳送去了,奴婢见苏嬷嬷的神色有些憔悴,但她让奴婢转告小姐,她一切还好,请小姐不必为她烦心。太后的那件大衣裳不太好补,浣衣局的人愁得头发都快白了,可谁都不敢动手。若是补得不好,只怕太后怪罪的会更厉害了。” 凌清欢点点头:“你可看出来,太后那件衣服的破损的样子?” 梅青说道:“奴婢倒是仔细看了,是前臂处撕损了好大一片,这倒也罢了,只不过那件衣服是用蓝色的孔雀羽用正反挑的手法织就的。先不说这种蓝孔雀羽的线极难找到,就算有了线,这种刺绣的手法只怕也早已无人会了,所以浣衣局的绣娘们才不敢下手去织补。” 凌清欢莞尔笑道:“梅青看不出你小小年纪,懂的还不少。” 梅青脸颊一红,低头说道:“奴婢毕竟是顾家的家生奴婢,顾家本就是做绸缎生意的,这些年经手的稀罕物奴婢也见了不少,所以才认得。” 她却担忧的说道:“可奴婢即便认得,也不会缝啊。” 凌清欢想了想:“如果说,我会缝的话,这种线你能弄到吗?” 梅青眼前一亮,连忙点头道:“只要写信给二公子,想必二公子一定有办法。” 凌清欢笑道:“这就好办了。” 她来到书桌前,很快便写了几行字用信封装好,喊来了小福子说道:“你想办法出宫,去京城西大街找皇商顾家的顾二公子,再亲手将这封信交给他,让他尽快想办法把我要的东西找来。” 她又递给小福子一锭十两重的银元宝:“手里没钱只怕你也出不去,把这个拿去交给守门的侍卫,你就能出去了,记得快去快回。” 小福子清脆的答应了,拿了银子和书信一溜烟的就跑了。 月朝国的规矩是宫女宫妃不得随意出宫,但太监却要松泛许多,毕竟很多太监需要出宫办事采买,只要拿了腰牌就可以自由,只要赶在夜间宫门下钥之前赶回来就可以了。 小福子去的时间很长,但是回来却带着很大一卷的蓝色线团。 “回林贵人,”小福子躬身说道:“小的到顾府以后,偏偏顾二爷去了铺子里,所以小的就在顾家等了一阵。半个时辰以后顾二爷回来了,小的便亲手将贵人的信给了顾二爷。顾二爷当时便从库房里取了这团线让小的直接带回来。” 小福子又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书信呈交上去:“这是顾二爷让小的交给林贵人的书信。” 凌清欢接过来一看,果然是顾子期的亲笔信。 信上寥寥几笔问好,又在里面塞了一万两银子的银票,给她日常用度。 梅青掩口笑道:“二少爷对小姐可真好,连零花钱都预备上了。” 凌清欢只淡淡一笑,对她说道:“去拿十两银子给小福子。” 梅青取了银子给小福子,凌清欢笑道:“辛苦你了,下去。” 小福子高兴地连连磕头:“能给贵人做事,是小人十辈子修来的福分,以后贵人但凡有差遣只管说就好,这本就是小人该做的事情,不用如此破费的。” 凌清欢含笑道:“日后你要你用心做事,好处定然不会少你的。” 小福子拿了银子开开心心的下去了,凌清欢看了看时辰,算着太后应该进过晚膳了,这会的功夫她应该会在寿宁宫的小花园内散步。 便对梅青说道:“走,咱们去给太后请安。” 两人来到寿宁宫求见太后,太后果然是在殿后的小花园见的她。 慕太后的神色看不出喜怒来,只淡淡的问她:“早起不是来过了吗?怎么这会子又过来了?” 凌清欢恭谨的说道:“回太后,今日午后时分嫔妾听说太后有一件心爱的衣裳不慎被人划破了,所以嫔妾恳请太后能将那件衣服赐给嫔妾看看,嫔妾或许可以一试来将它修补完好。” 慕太后沉声说道:“你才多大的年纪,就敢夸口来修补哀家的衣服?你可知那件衣服是什么质地?用的又是什么丝线,又是用什么样的手法所绣?” 凌清欢跪下磕了一个头:“嫔妾愿意一试。” 慕太后定定的看着凌清欢很长时间,才沉声问道:“看你如此镇定自若的的样子,想必有恃无恐。好,哀家就给你这个机会,你去浣衣局取来,不过哀家就给你这一个晚上时间,如果你修补不好的话,又该如何?” 凌清欢轻声说道:“但凭太后发落。” 慕太后眼中划过一抹赞赏,却依然冷声说道:“你去。” 凌清欢又俯下身磕了一个头,这才去了。 梅青扶着她离开了寿宁宫,这才抚着胸口惊骇的说道:“太后怎么如此严厉的对您?就算真的补不好,也不用再接受什么惩罚?毕竟连浣衣局的绣娘们不是也没办法修补吗?” 凌清欢的唇边溢出一个浅笑,缓缓说道:“我如此冒昧的来找她请求接受这项任务,定然是有所求,既然有所求,太后就没必要对我有什么感激的念头。做不好那就是我的失误,自然是要接受惩罚的。所以梅青,这一次我一定要将这件事情做到最好。” 两人来到浣衣局见到了浣衣局的管事,说明来意,那管事一听她能将衣服缝好,喜不自禁的连忙将那件衣服取来交给凌清欢。 凌清欢打开看了看,那确实是一件用蓝孔雀毛所拈成的丝线而织就,中间穿插着金丝银线,几乎绣满了整件衣服。 很华美,难怪太后珍惜至此。 凌清欢又看了看破损处,是在手臂处撕裂了一大片,连带着线也脱落了不少。 管事见她沉吟不语,连忙说道:“除了这种线咱们这里没有外,但是金丝银线还是有很多,贵人若是要的话,奴婢这就给贵人取来。” 金丝银线凌清欢虽然不缺,但管事刻意的讨好她又怎会不卖这个人情,于是笑道:“有劳姑姑了。” 管事取来了两个线团给了凌清欢,凌清欢让梅青连带着将衣裳一起收好,这才笑道:“姑姑,刚来到这里的苏嬷嬷与我是旧识,还请姑姑多帮衬些,太繁杂的体力活就别让她去做了。” 顺手又塞给了那个管事一小锭银子。 管事恍然,收了银子笑道:“贵人有托,奴婢自然不敢不遵,您一切放心。” 凌清欢含笑说道:“有劳姑姑。” 说完这才带着梅青朝外走去。 刚从房中出来,就迎面见到苏嬷嬷怀中抱着一只硕大的木盆很吃力的蹒跚走来。 仅仅一日的功夫,她便仿佛苍老了好几岁一般,浣衣局的辛苦果然不是常人能够想象的。 凌清欢心疼不已,苏嬷嬷也见到了她,勉强对她笑了笑,示意不要为自己担心。 管事的见到苏嬷嬷经过,想必是为了证明刚才那一小块银子没白收,连忙大声说道:“好了好了苏嬷嬷,今日的工作你已经完成了,把东西放下快去吃饭!明天你只用负责去收干净的衣服就可以了。” 苏嬷嬷感激的朝着凌清欢笑了一下,这才低头去了。 凌清欢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转身朝着那个管事福了福身子,这才带着梅青走了。 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先将苏嬷嬷救出来,那些陷害她的人,自己一个都不会放过! 第七十七章 咄咄逼人 回到萦碧轩,梅青再一次打量着这件衣服,不禁咂舌说道:“小姐,您真的能将这件衣服补回原样吗?而且咱们只有一晚上的时间啊!” 凌清欢细细看了一遍破损处,心中有了计较,含笑说道:“这种刺绣手法当初我跟着一位姑姑学过,只希望这些年过去还没有将它忘得太干净。” 凌清欢一面说着话,手底下却丝毫不敢停顿,她的时间很紧,只有这一个晚上的时间,能不能救出苏嬷嬷,就在此一举了。 她先将衣裳的破损处从里面小心的缝接好,然后才抽出一根蓝孔雀毛的线将它一劈为六,每根线细的几乎就跟头发丝一样,然后又穿针引线,再按着衣裳的纹理细细缝纫起来。 梅青帮不了她什么,只好在周围多点几根蜡烛好让周围光线更加通明一些,或者帮着凌清欢抽取丝线,递一些小东西。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两人都没有说话,只静静的忙碌着。 梅青见几支蜡烛快要燃尽了,准备再去换两支新烛来。 她一转身,却发现门口的阴暗处站着一个人,她惊骇的几乎要叫出来,那人却朝她摆摆手,梅青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居然是简墨漓。 她慌不迭的就要行礼,简墨漓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招手示意她过来。 梅青没敢惊动凌清欢,悄悄地走了出来,默默的朝着简墨漓福了福身子,小声说道:“这么晚了,皇上您怎么过来了?” 简墨漓低声说道:“刚看完了奏折,顺道过来看看。” 梅青说道:“守门的小福子也不知道通禀一声,不知又去哪里躲懒了,皇上请恕罪,奴婢这就去请贵人出来接驾。” 简墨漓微微一笑说道:“不必了,朕只略站站就走,不用告诉她了。” 梅青低声说道:“是,烛火快熄了,奴婢去取两只蜡烛来。” 见简墨漓无话,梅青连忙转身去了, 简墨漓就这么静静站在门外遥望着这个叫林妩的女子。 在灯下低头做着绣工的林妩是极美的,不同于平时多少有些妖艳的美,这种美很专注,看着她十指尖尖上下翻舞,简墨漓只觉得心中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似乎心中的那个人渐渐与林妩重叠成为了同一个人。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摇摇头,自己一定是疯了,他是亲眼看着凌清欢跳下的万丈深渊,那里山石嶙峋,深不见底,又怎么可能再有奇迹发生? 就算有奇迹发生,就依凌清欢那个性子,也是决然不会进宫来做他的妃子。 那个女人骄傲如斯,即便要做也是做皇后的,根本不会进宫来做一个小小的贵人。 简墨漓自嘲的笑了笑,将这些念头抛之脑后。 今日的事情他略有耳闻,所以林妩此时此刻在做什么他也是清楚的。 深夜来到这里他也就是想看看,这个林妩究竟是只为夸下海口出风头,还是当真有这个本事来做这件事情。 不过如此看来,她果然还是有点真本事的,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找了捉刀的人来帮太后缝补衣服,居然真是自己在做。 简墨漓站了片刻,听到身后传来梅青的脚步声,也不打算再站下去了。 结果如何,就让他明日一早再拭目以待。 梅青拿了蜡烛过来,只看见简墨漓离去的一角衣衫,她呆了呆,才捧了蜡烛进来。 凌清欢正好完成了一个小小角落,抬起头按了按发酸的肩膀,淡笑道:“很晚了,若不你先去休息,今夜只怕是要熬通宵的。” 梅青将蜡烛重新换好,含笑道:“哪有主子在忙丫头去睡觉的道理。今夜奴婢肯定是要陪着小姐了,小姐若是冷了,还是口渴了,至少还有一个使唤的人啊。” 凌清欢微微一笑,也不勉强她,重新换了一根线又低头忙碌起来。 梅青倒了一盏热茶过来放在她的手边,犹豫了一阵才轻轻说道:“刚才皇上来过,没让奴婢惊动您,在门口站了一阵就走了。” 凌清欢沉默了一下只淡淡一笑,“随他,今夜顾不上他了。” 她低头继续做针线,梅青只好止住了这个话头。 长夜漫漫,耳听得外面巡夜的宫人更鼓敲过了三更,又过了四更天。 直到天际渐渐发了白,凌清欢才长长松了口气,终于好了。 梅青揉揉发酸发涩的双眼,连忙过来帮着凌清欢将那件衣服展开,果然看上去几乎没有一点瑕疵,就像从未损坏过一般。 梅青惊喜道:“小姐果然好手艺,这宫里的绣娘若是见了,只怕一个个都要羞死了。” 凌清欢淡淡一笑,当年为了学这些东西,她吃的苦又岂是梅青这个丫头所能想象的? 她自幼自许甚高,心高气傲,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做到最好。 跳舞是这样,女工书画写字无不是这样。 可是即便所有的技艺都已成圆满又能怎样? 若不是母后的那枚玉佩,只怕她凌清欢早已成为了一捧黄土。 凌清欢神色有些恹恹的,梅青只道她是太过疲乏,连忙将所有的东西都收好,又赶紧收拾好床铺服侍着她更衣说道:“离天亮好歹还有一个时辰,小姐您还是赶紧歇一歇,辰时的时候奴婢再来喊您。” 凌清欢微微一笑:“你也熬了一夜快去休息,一阵让别人来喊我就可以了。” 梅青只笑笑,催着她赶紧躺下,见她睡了这才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门下守夜的是小福子,见她出来忙说道:“姐姐快去睡,过会我去喊主子起来。” 梅青笑道:“不用,辰时前你记得来喊我一声就好了,我还要陪主子去太后那里呢。” 她又交代了几句,这才走了。 凌清欢躺在床上,想必是因为疲极反而又睡不着了。 虽然浑身酸疼到了极点,可是脑中却清醒着,丝毫没有睡意。 脑子里就像走马灯一般,一阵想着过世的父皇母后,一阵又想起当年自己与简墨漓的两小无猜,一阵又想起自己在那谷中生不如死的煎熬疗伤,不知不觉的天色就已经大亮了。 此时此刻她才感觉到眼皮涩涩的有了睡意。 可是还没等她睡着,就已经听到外面传来梅青的声音:“小姐,辰时到了。” 凌清欢低低答应了一声,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梅青已经快步走了进来,看了看她的脸色不禁惊呼道:“小姐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难道一直没睡?” 凌清欢强笑道:“想必是睡得太晚了,反而睡不着了。没关系,一阵回来了再补一觉。” 梅青无奈,只得让人先打了热热的水来,给她绞了一个热毛巾敷面,又用厚厚的胭脂水粉遮住了她面色的憔悴。好容易上好了妆容,整个人看上去倒是精神了不少。 看看时辰也差不多了,凌清欢说道:“走,咱们去寿宁宫。” 来到寿宁宫通禀后,太后照例在前殿见了她。 令凌清欢没想到的是,简墨漓居然也在,而坐在简墨漓身边的,霍然是凌诱欢。 凌清欢心中微微冷笑,凌诱欢还真是迫不及待的来看她出丑啊! 她上前行了礼,并将那件用了一晚才缝补好的衣裳呈交了上去。 太后命人展开,自己亲自查看了一番,眼中顿时露出了极为惊讶的神色。 “你居然真的用了一夜的时间补好了?” 凌清欢含笑说道:“为太后娘娘做事,自然要竭尽全力了。” 凌诱欢冷哼道:“谁知道你是不是找旁人来一起缝补的?” 简墨漓淡淡看了她一眼,对太后说道:“母后,昨夜儿臣深夜去了一趟林贵人的萦碧轩,亲眼看见林贵人是自己在为母后缝补衣裳的。” 凌诱欢一听简墨漓深更半夜还去林妩那里,气得脸色都白了,忍不住狠狠瞪了凌清欢几眼。 慕太后原本眼中还有几分怀疑之色,听到简墨漓如此一说,神色瞬间便缓和不少,淡笑说道:“林贵人好手艺。” 凌清欢微笑说道:“能为太后分忧,是嫔妾的荣幸。” 慕太后含笑说道:“林贵人为哀家缝补衣裳,只怕是有所求的,你只管说来。” 换成若是旁人,只怕就要赶紧推诿一番,只消说“为太后做事就是嫔妾此生最大的福分,并无任何要求云云”,慕太后原本以为这个小小的贵人如此作为,或许就只为了在她面前博取好感与信任,没想到却见眼前女子跪在地上认真的磕了个头,轻声却坚定的说道:“嫔妾确实有所求。” 凌诱欢的眼中顿时露出了热切的兴奋之色,似是在期盼什么,神色中却又夹杂着一抹恐惧。 简墨漓的神色间却更多的了几分探寻与玩味,眼眸深暗的根本看不见底。 慕太后疑惑的说道:“你想要什么?” 凌诱欢轻声说道:“嫔妾当初还未进宫时,便是太后跟前的苏嬷嬷来家里教导嫔妾礼仪宫规的。虽然只有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但苏嬷嬷悉心教导嫔妾,对嫔妾关怀备至,就像母亲一样。嫔妾不忍她如此年迈还在浣衣局受苦劳作,所以恳请太后慈悲,便让苏嬷嬷跟在嫔妾身边,嫔妾愿照顾她后半辈子。” 凌诱欢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她双眼狠狠瞪视着凌清欢,咬着牙一字字的说道:“林贵人为了一个只认识一个多月的老奴,不惜熬夜费神至此?是真的因为她教导了你一个月的宫规,你对她心存怜惜;还是因为她从小便在你身边伺候,你早已视她为母,才会为她做到这一步?” 第七十八章 清白 凌诱欢此言一出,简墨漓的神色就有些晦暗难明起来,定定的望着凌清欢,仿佛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只有慕太后的表情有些诧异,看了看凌诱欢,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凌清欢眼中露出奇怪的神色,不解的说道:“丽妃娘娘这话说得嫔妾就不明白了。嫔妾与苏嬷嬷相识也只不过两个月有余,怎会谈得上自小就认识?” 她装作沉思的样子,忽然恍然说道:“想必是丽妃娘娘误会了,当初苏嬷嬷见到嫔妾的时候,确实说过嫔妾的相貌长得很像前朝的菖泠公主,而苏嬷嬷也的确是从小将菖泠公主一手带大的。想必就是这个原因,苏嬷嬷才对嫔妾关爱有加!只不过嫔妾当真不是菖泠公主,也没那个福分,嫔妾是林妩。” 凌诱欢气的双眉倒竖,刚想说什么,忽然身后站着的她的大丫头紫玉轻轻拉扯了一下她的衣袖,朝她使了个眼色。 紫玉一向有些聪明,凌诱欢不知她想说什么,但看她的神色是让自己暂且先止了这个话题,便只好先住了嘴。 简墨漓此刻却开口说道:“母后,林贵人一心想让苏嬷嬷去她身边服侍,不如您就将那个苏嬷嬷赏了她,就算当做她这一夜不眠不休为您修补衣裳的赏赐了。” 慕太后原本就有这个意思,刚想做了这个顺水人情,却没想到凌诱欢又忍不住开口说道:“太后娘娘,即便如此,可苏嬷嬷毕竟也是犯了错的,有错自然要罚。按照宫规,苏嬷嬷应该在浣衣局服役一个月,届时再让她去林贵人身边好了。” 凌清欢心中冷笑连连,浣衣局是个什么地方?平常人在那里待上一个月都吃不消更何况是苏嬷嬷这样年老体弱的人? 只怕一个月下来,人早死的连渣都不剩了。 凌诱欢啊凌诱欢,我本想放你一条生路,却没想到你咄咄逼人,欺人太甚了! 见慕太后脸有踌躇之色,凌清欢伏地磕了一个头,肃声说道:“太后娘娘,皇上,臣妾有话要说。” 简墨漓淡声说道:“你说。” 凌清欢缓缓说道:“臣妾昨夜为太后补衣时发现,破损处并非是意外所致,而是人为的。想苏嬷嬷在宫中服侍已经三十多年,做事何等老道,所以才会来到太后娘娘的跟前服侍。这样沉稳的老人,又怎会在短短的路途中任凭衣裳被划破呢?所以臣妾妄自揣测,这一次的事情,只怕是有人陷害的,还请太后娘娘明察,还苏嬷嬷一个公道。” 慕太后倒吸一口冷气:“被人陷害?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算计到哀家的头上?” 凌诱欢尖声说道:“你有什么证据?我看你只是想替那老婆子开脱才会这么说的!” 简墨漓皱皱眉头:“丽妃,你失态了。” 凌清欢微微冷笑,低声说道:“臣妾仔细看过,若真是因为苏嬷嬷走路不慎跌倒或者被树枝所划,那破损处定然会是不平整的,所绣的图案也会被刮花。但太后这件衣裳的破损处却是平平整整,是被锋利的剪刀剪破的。所以定然是有人对苏嬷嬷心怀妒忌或怨恨,才会使出如此下作的手段来陷害她。” 慕太后重重一拍桌案,沉声说道:“来人,去将苏嬷嬷找来!” 宫人们连忙答应了,下去去喊苏嬷嬷来。 凌诱欢有些坐立难安,恨恨的瞪着凌清欢,却碍于简墨漓和太后都在不敢多说什么。 简墨漓见凌清欢还跪在地上,便说道:“起来说话,别一直跪着了,昨夜一夜没睡?” 凌清欢低声说道:“谢皇上,睡了一个时辰。” 简墨漓轻声说道:“看你眼圈都发乌的,只怕这一个时辰也没睡好,一阵回去再补一觉。” 凌清欢含笑说道:“是,臣妾遵旨。” 慕太后在一边问道:“林贵人的刺绣手艺是跟谁学的?只怕放眼这宫内所有女眷,都没有林贵人这样的好手艺呢。” 凌清欢微笑着说道:“回太后,臣妾年幼时家中来了一位来自横州的姑姑,她就有一手极好刺绣手法,臣妾一时贪玩好奇,就跟着她学了几日,倒叫太后娘娘见笑了。” 太后轻轻叹了口气,月朝国当年的国都便在横州,自从月朝国被风凌国所灭后,横州就归到了风凌国的境内。 如今月朝国重新复立,未免兴师动众,就没有将国都迁回横州。 太后心事触动,不禁想起自己年轻时在横州的皇宫内的情形。 如今一晃二十几年过去,早已物是人非。 简墨漓轻声说道:“母后若是想回横州看看,儿臣愿意陪母后亲往。” 慕太后淡淡一笑:“罢了,你朝事繁忙,哪有这个闲工夫陪哀家走这一趟?日后闲了再说。” 凌诱欢哪里肯放过这样的好机会,连忙说道:“太后若是不嫌弃,臣妾愿意陪着太后同去。” 慕太后莞尔:“你啊?还是陪在皇上跟前!跟着哀家这个老太婆,只怕你一路上就要嫌闷了。” 说话间,苏嬷嬷已经被传唤至此。 行了礼后,慕太后问道:“苏嬷嬷,哀家问你,你从浣衣局将衣裳取回来以后,中间可曾离开过?” 苏嬷嬷磕了个头说道:“回太后,回来的途中老奴并未离开过,但是回到宫里以后,太后身边的芳莹姑娘曾让老奴去嘉德殿取回太后前日放在那里的经书。老奴回来以后,芳莹姑娘便说老奴看护不当,致使太后的衣裳被划破,所以让老奴去浣衣局受罚。” 站在一边的芳莹早已惊骇的脸色发白,尖叫道:“你胡说!明明是你自己的错,怎会赖到我的身上?” 芳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太后明鉴,奴婢与苏嬷嬷无冤无仇的,又怎会去陷害她?一定是这老货不愿受罚,拼命为自己开脱罪名呢!” 慕太后头疼至极,不悦的嗔道:“好了,吵吵嚷嚷像什么样子?” 凌诱欢朝着芳莹使了个眼色,芳莹顿时心领神会,掩着脸哀哀哭了起来:“太后,奴婢跟了您没有十年也有七八年了,一向忠心耿耿的,从未犯过错,您的每一样东西奴婢都是小心看护的,又怎会故意损坏您的心爱之物呢!苏嬷嬷来到寿宁宫不过才一个多月,一定是她在回来的时候不小心弄坏了您的衣服,才反咬一口奴婢的,太后您要为奴婢做主啊!” 慕太后皱着眉没说话,简墨漓若有所思的看着底下人表情各一,却只问凌清欢:“林贵人,你怎么说?” 凌清欢淡淡一笑:“其实,芳莹姑娘若想证明自己是无辜的,还有一个法子。” 芳莹愣愣的说道:“什么法子?” 凌清欢含笑道:“芳莹姑娘是否从未接触过那件蓝孔雀羽的衣服?” 芳莹犹豫了一下,咬咬牙说道:“是!奴婢从未接触过!” 凌清欢笑道:“那就最好了。” 她对简墨漓说道:“请皇上命人准备一盆明矾水,臣妾自有办法替芳莹姑娘洗刷冤屈。” 简墨漓勾唇一笑,对两旁的人说道:“去准备。” 很快明矾水送了来,凌清欢说道:“用蓝孔雀羽做成的衣服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特点,那就是凡是接触过这件衣服的人,在三日内用明矾水洗手,手上就会留下淡淡的蓝色。既然芳莹姑娘说自己没有接触过这件衣服,就请将您的双手在这盆里洗一下。” 芳莹顿时脸色苍白,胆战心惊的看着那盆水,迟迟不敢过去。 凌清欢微微冷笑,走到苏嬷嬷的跟前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说道:“为了证明我的话没有骗人,苏嬷嬷是接触过这件衣服的,就让苏嬷嬷先来试一下。” 她拉起苏嬷嬷的手,在水盆里洗了一下,果然苏嬷嬷的几根手指出现了淡淡的蓝色。 众人顿时发出一声惊呼,凌清欢含笑道:“昨夜臣妾替太后缝过衣服,臣妾也洗一下。” 她将自己的手指也浸入水盆里,很快她的手指也变成了淡蓝色。 “现在,芳莹姑娘是不是也该过来洗一洗手,来证明你自己的清白了?” 芳莹颤抖着双唇,几乎没有瘫倒在地,她忽然大声说道:“太后,奴婢刚才忘记了,奴婢曾经打开过您的衣服,检查有没有洗干净,所以……所以奴婢也是触碰过您的衣服的!但是真的不是奴婢做得啊!” 慕太后沉沉叹了口气,事情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继不继续查下去已经没了什么必要,厌恶的挥了挥手:“行了,你下去!” 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真是令她烦恶不已。 简墨漓看了看身边早已面无人色的凌诱欢,眼中划过一抹冷然,对慕太后说道:“母后今日也乏了,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既然苏嬷嬷是无辜的,就还她一个清白。” 慕太后点点头:“苏嬷嬷,哀家确实冤了你,你现在是清白的了。” 苏嬷嬷大喜过望,连忙磕头道:“多谢太后,多谢皇上。” 慕太后说道:“林贵人有意要你过去服侍,不知你可愿意?” 苏嬷嬷恭谨的说道:“老奴但凭太后的旨意。” 慕太后轻叹道:“既然如此,那你就过去好好伺候林贵人,也不枉她如此费心的救你出来。” 第七十九章 晋封 苏嬷嬷毕恭毕敬的磕了个头:“是,奴婢尊懿旨。” 慕太后疲惫的挥挥手:“行了,你们都下去,哀家也累了。” 众人说道:“是。” 慕太后见简墨漓也站了起来,忽然说道:“皇帝留下,哀家有话要对你说。” 简墨漓道:“是,母后。” 凌诱欢忐忑不安的看了一眼简墨漓,却又不敢说什么,只好自行离去。 凌清欢和苏嬷嬷朝着慕太后和简墨漓行了一礼,也转身退了出去。 见她们都走了,慕太后又将两旁伺候的宫人全部摒退,才对简墨漓说道:“今天的事情,皇帝怎么看?” 简墨漓淡淡一笑:“不过是女人之间的争斗罢了,母后不必当真,她们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慕太后缓缓点头:“不过这个林贵人倒确实有几分聪明的,哀家还真挺喜欢她的。只不过,她的相貌与丽妃着实有些相像了,这里面没有什么隐秘?” 简墨漓沉默了一下,才说道:“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偶有两个长相相似的人,也不足为奇。” 慕太后轻笑道:“哀家倒是觉得,丽妃可不这么想。” 简墨漓淡笑道:“她是小孩子脾气,当不得真,母后不必理会她。” 慕太后微微一笑道:“你自己的妃嫔,自己拿捏分寸就好。听说,你挺看重这个林贵人的?” 简墨漓眸色一深,含笑道:“还好,林贵人聪明妩媚,倒不像一般的女子。” 慕太后笑着点点头:“既然遇上一个可心的,那就多去几趟她的宫中,一年半载以后,哀家说不定就能抱上孙子了。” 简墨漓微笑道:“太后青春鼎盛,抱孙子的机会多得是,日后只怕还要嫌小孩子多了吵闹呢!” 慕太后笑了笑,忽然又说道:“林贵人的位份是低了些,今日也算她立了一功,是该晋晋级了。不过她的容貌太过妖娆了些,皇上宠爱归宠爱,还是要多注意着点,不要让她恃宠而骄,为祸内宫。” 简墨漓沉默了一下,才笑道:“是,儿臣知道了。” 却说凌诱欢出了寿宁宫,心中一股怨气兀自难以平息,一路上恨恨的摔着手绢,看谁都不顺眼的样子。 紫玉胆战心惊的跟在她的身后,突然见凌诱欢猛地一顿足,顿时一个激灵。 凌诱欢暮然转身,恶狠狠的瞪着紫玉说道:“刚才你是怎么回事?本宫说话的时候你又是扯袖子又是挤眉弄眼的,究竟想做什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仔细你的皮!” 紫玉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颤声说道:“娘娘息怒,奴婢只是觉得,刚刚娘娘不该那样做。” “哪样做?”凌诱欢狐疑的问。 紫玉说道:“奴婢服侍娘娘也有三年了,娘娘的心事以及当年皇上与菖泠公主之间的事情,奴婢多少也知道一些。娘娘既然怀疑林贵人是菖泠公主所扮,就更不能引着皇上朝这方面去想。如果说林贵人真的只是皇商的亲眷也就罢了,但林贵人若真是那菖泠公主又怎么办?皇上岂不是就要与她旧情复燃了?而且菖泠公主是娘娘的姐姐,这岂不是又压了娘娘一头?” 凌诱欢默默沉思起来,紫玉继续说道:“所以依奴婢愚见,林贵人既然坚持说自己就是林妩,那么咱们就当她是林妩好了。您是妃子,她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见了您还要行礼参拜,岂不是要比逼着她承认自己是菖泠公主要好的许多?” 凌诱欢缓缓点了点头,微微一笑将紫玉从地上拉了起来,“没想到你考虑的倒是比本宫周全了许多。” 紫玉含笑道:“娘娘是当局者迷,奴婢不过是旁观者清罢了。娘娘的位份摆在这里,不管她的真实身份是什么,日后想要除掉她,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吗?” 凌诱欢听的两眼发光,高兴地说道:“好紫玉,本宫果然没有白疼你,只要你尽心尽力的跟在本宫身边,本宫将来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紫玉连忙说道:“娘娘放心,奴婢一定对娘娘有着十二分的忠心!绝不敢背弃娘娘!” 萦碧轩这里,苏嬷嬷一进门就朝着凌清欢跪下,感激涕零的说道:“多谢贵人相救。” 凌清欢连忙将她拉了起来,含笑道:“苏嬷嬷快起来,您就像是我半个母亲一样,您出了事,我怎能袖手不管呢?” 苏嬷嬷感叹的说道:“老奴在宫里也有三十年了,遇到的事情也不少,没想到都这把年纪了,居然还被人陷害了一把。也怪老奴眼拙了,看着那一个个的丫头们都是老实本分的,害起人来却是丝毫不手软的。” 凌清欢淡笑道:“她们无缘无故也不会想着来害你,只怕苏嬷嬷这一次是被我所累的。凌诱欢一心想要揭出我的真面目,可她无从下手,自然是要先拿你开刀了。” 苏嬷嬷恨恨说道:“这个菖旻公主小的时候便是一个心肠歹毒的,没想到这些年过去了,越发变本加厉了。” 凌清欢含笑说道:“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她,当初她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斗的还少吗?大到一件珠宝玉器,小到一份甜点菜肴,无不想与我争个高下。只可惜,她也从来没有赢过。” 苏嬷嬷担忧的说道:“如今贵人在宫中位份这么低,还是要处处小心些好,只怕她不会如此轻易罢手的。” 凌清欢浅浅一笑:“我知道了。” 苏嬷嬷又问道:“刚才咱们的手指是怎么回事?触碰过那件蓝孔雀羽衣服的手指,在遇见明矾水后,真的会变颜色?” 苏嬷嬷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蓝色已经很淡了,若不留心只怕都已经看不出来。 凌清欢扑哧一笑:“好嬷嬷,这是唬她的,你也信吗?” 苏嬷嬷诧异的问道:“是假的?明矾水是真的啊,老奴闻得出来。” 凌清欢笑道:“明矾水是真的,但是你忘记了,是我拉着你的手然后放进水里的,那自然是我的手出问题了。” 见苏嬷嬷依然不明白,凌清欢从自己的袖袋中摸出一个纸包,纸包上有一处小小的划痕,露出了一些淡黄色的药粉。 凌清欢笑道:“这是我自己配置的一种特殊药粉,只要擦在手指上再接触明矾水,手指便会变成淡蓝色。所以我先将这种药粉擦在自己的手上,我再拉住你的手,你的手接触了明矾水以后,自然也就会变成蓝色的了。” 苏嬷嬷恍然:“这么说来,芳莹若是心中没有鬼的话,她只要将手指放在水中,依然不会变成蓝色。” 凌清欢笑了:“是这个理,可是她做贼心虚,反而不敢这么做。” 苏嬷嬷赞叹道:“贵人真是好计策,果然那芳莹便露了原型。只可惜太后并没有处置她,真是便宜她了。” 凌清欢淡淡一笑:“无妨,我的目的原本也就是要将你救出来,怎样处置那些虾兵蟹将本就不是我操心的,自有人去收拾她们。你放心,咱们的日子过的不会太消停的。” 凌清欢随便用了一些膳食,便感觉倦意浓浓袭来。 苏嬷嬷和梅青服侍着她睡下,这才松了口气。 有了苏嬷嬷在,梅青倒觉得轻松了不少。 以往萦碧轩的人虽然不多,可旁人凌清欢又不放心,几乎事无巨细梅青都要亲力亲为,还要贴身伺候,就有些忙不过来。 如今苏嬷嬷来了,正好两个人一个管内,一个管外,做事也有人商量搭把手,确实会方便许多。 凌清欢这一觉一直睡到晌午过后才起来。 苏嬷嬷怕她睡多了晚上缺觉,喊着她起来洗漱了又让她吃了一些东西。 刚刚吃完,就见简墨漓身边的总管太监程德禄笑眯眯的捧着圣旨过来,高声说道:“林贵人接旨。” 凌清欢连忙跪倒在地,轻声说道:“贵人林妩接旨。” 程德禄高声宣读道:“贵人林妩,端娴慧至,于宫尽事,克尽敬慎,现封为正四品婕妤。钦赐。” 凌清欢唇角微微一挑,俯下身去:“谢皇上。” 程德禄笑吟吟的将圣旨递给她,“婕妤大喜,皇上口谕,请婕妤晚上好好预备着,戌时的时候,皇上会过来与婕妤共进晚膳。” 凌清欢福了福身子,感激的说道:“多谢程公公,可是我这里地方小,也没有小厨房,该怎么预备呢?” 程德禄笑道:“这个不用婕妤费心,尽管交给老奴就好。况且婕妤如此受宠,小厨房的事情对皇上来说不过就是举手之劳的事,婕妤何必担心呢。” 见程德禄行了礼就要告辞,凌清欢连忙让梅青取锭银子过来,程德禄笑着谢了赏,这才转身走了。 这时阖宫上下的奴婢们都上前来磕头,恭贺凌清欢晋封。 凌清欢笑着一一赏了。 紧接着内府的管事过来,又带了不少宫人供凌清欢挑选。 正四品的婕妤按规制可得宫女六人,太监八人。 凌清欢原本不想选太多人,以免人多耳杂,许多事情做起来会不方便。 可是她的眼风忽然瞥到内监中的一人,却忽然改变了主意。 因为她看见那个人朝着她偷偷做了一个手势。 只有她才能看的懂的手势。 第八十章 贺仪 凌清欢不动声色的在那十几名宫女太监周围又走了两圈,才挑选出三名宫女,五名太监。 内府的管事见她选好了,便将她所选中的人一一登名造册,这才告辞离去。 凌清欢让梅青好好教导这几个新来的人,自己则带着苏嬷嬷朝着竹林走去。 十月中旬的天气,正好不冷也不热,只是竹林里秋风瑟瑟,刮的竹叶哗啦啦的作响。 因为是秋天,许多竹叶纷纷掉落,竹林里也多了几分萧瑟的样子。 苏嬷嬷见凌清欢没有说话,只默默的走着,不禁问道:“婕妤有什么心事吗?” 凌清欢微微一笑:“倒是也没有什么,只不过刚刚看见了人,那个人是华明轶派来的。” 苏嬷嬷微微诧异,想了一下才轻呼道:“莫非那个人就在那些新来的宫女太监里?” 凌清欢点点头:“不错,想必是华相那边有了新的进展。” 苏嬷嬷迟疑了一下才问道:“能与华相的人接上头,是件好事啊,婕妤为何不见喜色呢?” 凌清欢轻轻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心里茫然得很。但是我心里又清楚的知道,我前面的路艰难而曲折,容不得我生出半分退意,否则,我就坚持不下去了。” 苏嬷嬷正色说道:“无论前路多么艰难,老奴都会陪在婕妤身边的。” 凌清欢微微一笑,可是此刻她的心中是多么希望有一个人能将肩膀借给她作为依靠啊! 就在此刻,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梅青的声音:“回禀婕妤,馨嫔来了。” 凌清欢微微一愣,馨嫔?她怎么会到她这里来? 虽然早已预测到她被封了婕妤以后会有人上门,却没有想到第一个来的居然会是顾馨华。 凌清欢转过头去,却见顾馨华并没有在萦碧轩等她,而是站在不远处遥遥相望,见她望过来,便微微一笑。 凌清欢连忙快步走过来,向她见礼说道:“馨嫔姐姐来访,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顾馨华含笑道:“冒昧来访,本来就是我的不是了,妹妹别多礼。” 她轻轻拉起凌清欢,四下打量着,不禁赞叹道:“妹妹这萦碧轩虽小,但是这片竹林子却是极好,皇上可真是疼爱你,居然将这么一片好去处赏了你。” 凌清欢见她神色中一片坦荡,并非说的反话,便笑道:“姐姐要是喜欢,可以常来玩耍。我这里别的倒也罢了,也就是这片林子还讨喜。只不过秋天来了,竹叶也落了不少。” 顾馨华四下走了走,看样子确实很喜欢这里,对凌清欢说道:“婕妤妹妹若是不嫌弃我烦,那我以后可要常来常往了。” 凌清欢笑道:“求之不得。” 顾馨华没有多留,又说了一阵话才走。 凌清欢将她送到门口,没想到很快便有第二个访客上门。 第二个来的是李冰晴。 李冰晴如今是从三品淑容,比起凌清欢来说,也仅仅只高了一级。 李冰晴仍是那副淡然的模样,她带来了一只正方形盒子,当着凌清欢的面打开,凌清欢不禁愣了一下,居然是一座以黑墨雕刻成的一座小小屏风。 屏风四周镶着精致的金边,中间镌刻的图案竟是五凤呈祥。 更为难得的是这种黑墨散发出的气味却并非是墨汁的味道,而是一种极为淡雅的香气,有些像百合。 凌清欢有些不安的说道:“这个太贵重了,嫔妾愧不敢受。” 李冰晴含笑道:“上一次饮宴时,见到婕妤的舞姿我就觉得好生羡慕,又是敬佩不已。前些日子恰好我父亲回朝述职,给我带了些礼物,我当时便觉得送婕妤妹妹是最好的。却因为这些日子身子不快,没有走动。正好赶在今日来祝贺妹妹晋封大喜,妹妹若是不收,我可就生气了。” 凌清欢笑道:“那就多谢淑容姐姐了。” 李冰晴也没有久留,略坐坐就走了。 苏嬷嬷看着梅青、绿竹、映月这几个丫头围着这座乌墨屏风转个不停,不禁笑了起来:“小丫头们到底是见识浅,什么东西都好奇。” 绿竹笑道:“真是没见过这么大一块墨雕成的屏风,做的好精致。” 苏嬷嬷笑道:“这叫新安香墨,通体会有淡淡的百合香气,如果研磨用来写字,香气则弥久不散,而且历经百十年也不会掉色,保存长久。更难得的是这做工,雕刻的如此精细,这已经是一件宝贝了,谁还舍得用这个来作画啊?就光这块墨的价格,只怕就不下千金了。” 映月咋舌:“这么贵!” 苏嬷嬷回想道:“想当年崇政帝还在的时候,他便有这么一块,不过巴掌大一点,曾经临摹过一幅画,那画上的香气,经历一个月以后还不曾消散呢!” 凌清欢微微一笑:“既然这么贵重的东西,那咱们还是小心的收到库房里去,放在外面若是碰坏了岂不心疼?” 话音刚落,就听门外传来简墨漓的声音:“什么贵重的东西这么稀罕?也让朕瞧瞧。” 所有的人一怔,连忙朝外望去,就见简墨漓穿了一身玄色家常服,手执一把骨扇长身玉立的就站在门外。 众人连忙呼啦啦的跪倒在地,齐声说道:“参见皇上。” 简墨漓淡淡一笑:“起来。” 他迈步进来,看了看桌子上放着的那件屏风,不禁莞尔一笑:“果然做得精致。” 凌清欢含笑道:“皇上不是说戌时才过来吗?怎么来这么早?” 简墨漓微笑道:“恰好见完了几个臣子,这会闲着没事过来看看。” 他拉着凌清欢走到软椅这边坐下,才笑道:“脸色似乎好了一些,可睡着了?” 凌清欢笑道:“睡着了,一直睡到晌午过后才起来呢。” 梅青奉上香茶后,悄悄退了出去,房中除了简墨漓和凌清欢两个就再也没了别人。 简墨漓手上微微用力,将凌清欢一把拉到自己的怀中,凌清欢慵懒无力的坐在他的腿上,任凭简墨漓将自己紧紧拥在怀中。 简墨漓轻声笑道:“你个鬼灵精,今天是怎么哄的那个丫头差点招认的?只怕是你手里的古怪!还不从实招来?” 凌清欢早已料到简墨漓定然有此一问,心里早就想好了说辞,轻笑道:“臣妾知道瞒不过皇上,这不过是一种障眼法罢了,只要手上涂抹一种特制的香粉,然后再接触到明矾水,就会让手指变成淡蓝色。” 简墨漓笑了起来:“你果然奸诈。” 凌清欢轻哼道:“苏嬷嬷年纪大了才由得那些小丫头们哄骗,但是这点小小伎俩又怎么会瞒得过臣妾的眼睛?” 她轻轻推搡着简墨漓娇声道:“皇上,臣妾这个小花招您可不能告诉太后娘娘啊!不然太后可要怪罪臣妾了。” 简墨漓弯唇笑道:“今日太后还夸奖你聪明伶俐来着。依朕看,你这聪明劲却只是用在这些方面。” 凌清欢媚然一笑:“皇上不也是喜欢臣妾的聪明伶俐吗?” 简墨漓在她的樱唇上狠狠一吻,许久才将她放开:“是啊,朕就是喜欢你的妖媚天成!” 凌清欢气息不稳的伏在他的胸膛上微微喘息,模样更加惹人怜爱。 若非此刻时辰不宜,简墨漓还真想将她直接抱到床榻上去。 不过这点定力简墨漓还是有的,他将凌清欢放开,松展了一下四肢,说道:“时间还早,你去让程德禄把奏折都搬到这里来给朕看,晚膳也摆在这里了。” 凌清欢含笑道:“是。” 她出来找到程德禄,把简墨漓的话传给他,程德禄连忙去搬奏折以及准备晚膳。 凌清欢四周转了一圈,见新来的几名内监与宫婢还在一边学着规矩,她倒也不着急去找那个人,又回转来进了寝殿。 程德禄办事很利落,此刻已经将奏折送了过来,满满当当的摆满了一桌子,看着就觉得有些触目惊心。 简墨漓正趴在桌后一本本的看着,批阅着。 认真做事的男人是很有吸引力的,更何况是简墨漓这样优秀的男人。 他的一蹙眉,一扶额,一个眼神乃至一举手提笔无不彰显着他绝代风华的气质以及他高贵无匹的帝王气度。 凌清欢默默站了片刻便退了下去,程德禄见状含笑凑了过来低声说道:“林婕妤,奴婢命内府的人将东侧房改成了小厨房,要不您移驾过去看看,可还合心意?” 凌清欢知道自己最近风头正盛,内府的人也紧跟着巴结,自然一切都不会有错的,不过她也卖程德禄这个人情,果然去了东侧房看了一眼。 的确虽然地方不是很大,却收拾的齐齐整整,锅碗瓢盆一应俱全。 内府的管事王德顺见她过来了,连忙笑道:“林婕妤安好,底下人正在盘灶台,一个时辰就能好,再风干一夜,明日清晨小厨房就能给您熬上一盅燕窝粥了。” 凌清欢笑道:“有劳王公公了。” 她转头对身后跟着的梅青说道:“梅青,快取几个金锞子过来,几位公公都忙活一下午了,这点钱就拿去吃杯茶。” 梅青含笑递上来几个金锞子,王德顺笑的眼睛都瞧不见了,一叠声的说道:“谢婕妤赏。” 第八十一章 共浴 晚膳依然是从崇德殿的小厨房送来,不算特别精致,但凌清欢看得出来,做的很用心,几乎个个都是简墨漓喜爱的菜色。 简墨漓拉着凌清欢坐在了他的身边,也不让她布菜,只让程德禄和梅青两人在边上为他们布菜。 简墨漓对梅青说道:“把那边的竹笋多夹一点给你主子多夹点,她不是喜欢吃吗?那就多吃点。” 凌清欢掩口笑道:“竹笋可是好东西,不仅清热化痰,还能益气和胃,皇上也要多吃一点。” 简墨漓失笑道:“没想到婕妤还懂医术。” 凌清欢掩口轻笑:“皇上难不成以为,就只有李淑容和冯充仪才是女才子不成?臣妾可也是读过书的。” 简墨漓摇头叹道:“好重的酸味。” 凌清欢不依的笑道:“皇上你又取笑臣妾。” 简墨漓亲自夹起面前的一块清蒸鲟鱼肉放到了凌清欢的碗中,笑道:“这样行了,快尝尝,鲟鱼冷了可就不好吃了。” 凌清欢脸有为难之色,她是从来不吃鱼的,鲟鱼虽然无刺,可她受不了那种鱼腥味。 即便再好的厨师也无法完全去掉鱼身上的味道。 简墨漓仿佛没有看出她的为难,依然笑道:“朕可是最喜欢这道菜了,每隔两三天就要吃一次的。你既然懂医,岂不知鲟鱼的肉最是鲜美,而且鲟鱼肉益气补虚,女子吃了是最好的。” 凌清欢无奈,只好夹起那块鱼肉缓缓的放进嘴里。 可是还没等咬一口,就再也受不了鱼腥味,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她没敢吐在桌子上,头一偏全部吐在了站在另一侧服侍她的梅青衣摆上。 梅青大惊失色:“婕妤您没事?” 一面忙喊着下面的人赶紧送清水与手巾来。 简墨漓的神色晦暗难明,他缓缓放下筷箸,注视着凌清欢良久,才说道:“既然婕妤着实吃不惯这个,不必勉强,程德禄,将这道菜撤下去。” 程德禄忙答应着,将鲟鱼撤走了。 凌清欢用香茶漱了好几次口,才将口中那股鱼腥味完全去掉。 她拭了拭唇角,站起身跪倒在地说道:“臣妾失仪,还请皇上恕罪。” 简墨漓笑着将她拉了起来:“这算什么大事?不就是吃不得鱼吗?不吃不就得了。来来来,咱们继续吃饭,既然不吃鱼,那就吃点鸭子肉,鸭子肉性温,这个总没关系了。” 鸭子肉凌清欢倒是吃的,没有任何不适。一顿饭吃下来总算有惊无险。 用完了膳,简墨漓依然在萦碧轩批阅奏折,凌清欢中途过来看了两次,就见那小山似得奏折也没见少,似乎还又多了一些。 眼见已经亥时二刻了,简墨漓却依然没有要休息的意思。 凌清欢皱皱眉,即便心里对他还有恨意,可毕竟也是曾经深爱过的男人,心中忍不住一软,对梅青说道:“小火炉子上还温着一碗银耳羹,端来给皇上做宵夜。” 梅青答应着很快便端来,凌清欢接过来说道:“很晚了,你跟苏嬷嬷早些去休息,反正有守夜的人在,晚上也没有什么事要做,这里不用你们了。” 梅青低声说道:“是,主子您也跟皇上早些安歇。” 说罢转身去了。 凌清欢正要将银耳羹送进去,却见程德禄匆匆走来,手中还托着一份奏折,不禁问道:“程公公,这么晚了怎么还有奏折?” 程德禄说道:“回婕妤的话,这是六百里加急,萧将军命人快马从边关送来的。皇上曾经说过,但凡六百里和八百里加急,不管多晚都要交给他亲自过目。” 萧高弥送来的吗? 凌清欢目光微微一跳,伸手将那封奏折接了过来。 “正巧我要给皇上送宵夜,我替你送进去。” 程德禄忙一躬身:“有劳婕妤了。” 凌清欢拿着奏折端着宵夜进来,正好看见简墨漓放下了手中的笔,揉着发酸的肩膀。 她轻轻放下宵夜,对简墨漓说道:“皇上,用些点心。” 简墨漓“嗯”了一声,正要去接银耳羹,忽然看见了她手中的奏折,不禁问道:“那是什么?” 凌清欢说道:“是程公公刚刚送来的六百里加急。” 简墨漓眸光一闪,飞快的先将那封奏折接了过来,打开火漆密封的信口,取出信件看了起来。 只是看过以后他的眉头紧锁,久久没有说话。 凌清欢轻声问道:“皇上,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简墨漓沉默了一下,才轻扬了眉角淡笑道:“没什么,高弥在怀远遇到了一股流窜暴徒,自称是前朝旧人,杀了几个在朝官员,气焰着实嚣张得很。” 凌清欢心中顿时一惊,前朝旧人?前朝岂不说的就是风凌国? 旧人?究竟是谁? 简墨漓一笑,将奏折扔到一边,将她拉着朝自己怀中一带,凌清欢便坐到了他的怀中。 简墨漓笑道:“这些朝堂上的事情说了你也不懂,不说也罢。” 凌清欢强笑道:“萧将军是馨嫔的哥哥?今日馨嫔还来臣妾这里坐了坐,臣妾与馨嫔倒是一见如故。如果那些前朝乱党太凶悍的话,皇上还是赶紧找人支援一下萧将军的好。” 简墨漓哈哈一笑:“婕妤多虑了,萧将军是朕身边少有的猛将,这几个小小暴民还不值得朕为他担忧。他写折子来也只是问朕该如何处置这些人罢了。” 凌清欢忙问道:“皇上打算如何处置?” 简墨漓微微一晒:“暴民么,自然是抓住就都杀了,难不成还要用大米养着他们不成?” 凌清欢脸色一白,简墨漓已然笑道:“不要说这些了,良辰美景不可辜负,时辰已经不早了,我们休息。” 凌清欢还未来得及说什么,简墨漓手臂一横便将她打横抱起。 凌清欢一惊忙说道:“皇上,臣妾还没有伺候您梳洗呢!” 简墨漓低低一笑:“朕带你去一个好去处,如何?” 凌清欢一怔,简墨漓已扬声说道:“程德禄,摆驾玉波池。” 简墨漓就这么抱着凌清欢大步走出了萦碧轩。 凌清欢见无数宫婢内监跪了满地,有些赧然,想要挣扎着下来,却被简墨漓抱得紧紧的。 简墨漓凑近她的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别动。” 他温热的唇瓣划过她的耳廓,痒痒的,酥酥的,凌清欢顿时脸颊飞起一抹红晕,当真老老实实的不动了。 简墨漓直接抱着她上了肩舆,一路去了玉波池。 玉波池是一个小型的天然温泉,当年崇政帝还在位时,因为膝盖有风湿,楚后建议他多泡温泉,所以才大动干戈的从极偏远的地方引来了这处温泉水,造了一个小型的池子。 凌清欢年幼的时候曾经来过几次,但都以年纪太小不适合泡温泉被楚后赶走了,没想到时隔多年以后,她居然再一次的来到了这里。 玉波池内部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变化,四面墙壁与地板都是以洁白的大理石铺就,映着池中泛着微黄色的池水,明晃晃的,有些刺眼。 空气中很闷热,夹杂着一股不太好闻的硫磺气息,除此之外,在远离池水的一隅,还有一张宽大的床铺。 凌清欢看着那张床,仿佛又看见了当年母后每每服侍父皇洗浴后,总会让父皇躺在这张床上,替他按摩后背与腿部,来为他减轻疼痛。 母后与父皇的恩爱,是那样的令她艳羡不已。 凌清欢正出神,却听简墨漓的声音在耳边轻笑道:“看什么呢?现在是沐浴的时间,那张床咱们稍后再躺上去……” 凌清欢脸颊又是一红,正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简墨漓脱得精光。 自己这会正一丝不挂的被他抱着朝水里走去。 这还是第一次如此的肉帛相见,凌清欢几乎不敢去看简墨漓同样的身体。 忽然只觉浑身一热,已被简墨漓轻轻放在了水中。 简墨漓一手托着她的腰身,一面用手指撩动着池水朝着她身上浇去。 “你不是要服侍朕洗浴吗?”简墨漓轻轻笑着,眼神深邃而迷离,看的凌清欢心口狠狠一跳。 凌清欢不敢再看他,连忙娇笑道:“好啊,皇上你转过去。” 不由分说的将简墨漓被转过身,这才松了口气。池边有准备好的干净手巾,她取了一块浸湿了轻轻擦拭着简墨漓的宽阔而坚实的后背。 他的肤色呈小麦色,皮肤紧实光润,手感极好。长发黑且密,松散下来犹如一匹上好的黑缎子般垂在腰间。 凌清欢一下一下为他擦拭着后背与长发,不知是因为空气太过于闷热还是怎么,只觉得自己的口舌有些微微发干。 简墨漓的呼吸也有些急促起来,他的后背就靠在她圆润而饱满的酥胸前,感受着她的手臂一上一下的起伏着,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有了很强烈的变化。 简墨漓再也忍不住飞快的转过身将她一把抱在了怀中,嘴唇紧紧贴住了她的唇瓣,狠狠的吸吮起来。 第八十二章 一晌贪欢 简墨漓太过强势,凌清欢几乎无法支撑住他的来势汹汹,一声惊呼全部被他强压入口中。 她身子一软,顿时跌入了池水中。 凌清欢眼露惊色,她想挣扎可简墨漓却紧紧箍着她,两人顿时一起摔进了池水中。 凌清欢正以为自己要呛水呛的会很狼狈,却不料从两人的唇瓣结合处涌进一股强大的气流。 凌清欢仿佛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拼命的呼吸着,而就在这此刻压在她身上的那个男人一个猛烈挺身,已经进入了她的身子。 凌清欢倒吸一口冷气,可吸进去的仍是简墨漓口中的气息。 她几乎承受不住,只好死死的抓住简墨漓的肩膀。 温热的池水包裹着他二人,在水中飘飘荡荡,上下起伏着。 过了许久才见到简墨漓拥着凌清欢一跃而出,两人就像连体婴儿一样紧密贴合在一起。 简墨漓看着怀中的女子紧紧闭着双眸,脸颊通红不禁觉得好笑起来。 伸手先扯了一块纱帐裹住她曼妙的身子,才用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 “婕妤,醒醒。” 凌清欢幽幽睁开眼睛,仿佛就像刚从梦中醒来。 “皇上的气息真长……” 简墨漓失笑,将她拦腰抱起朝着床榻那边一步步走去,一面笑道:“你难道不知,朕是习过武功的,这就是内力了。” 凌清欢被他放在了床榻上,见他又要覆身上来,连忙娇嗔道:“皇上刚才要的还不够?臣妾可经受不住了。” 简墨漓轻轻吻了吻她鲜红欲滴的唇瓣,暧-昧的说道:“放心,朕会很温柔的。长夜漫漫,这不过才刚刚开始呢!”…… 果然这一夜是极为漫长的,在凌清欢看来,为什么简墨漓在繁忙了一整天朝政以后,还有这么多的体力来折腾她。 当她几乎是瘫着被简墨漓抱回萦碧轩的时候,天色早已大亮了。 早朝的时间已经误了快半个时辰,所以简墨漓匆匆将她放下,又匆匆忙忙的走了。 凌清欢扶额叹息,只怕这是简墨漓登基以来开天辟地头一回误了早朝? 她妖妃惑主的罪名,可真的落实了。 梅青指挥者下头的人提了满满一桶热水进来,含笑说道:“婕妤,进来洗洗会舒服些。” 凌清欢脸颊一红,但的确身子很不舒服,强撑着起来坐进了浴桶内。 温热的水流包裹着她,凌清欢一闭上眼仿佛又回想起昨夜那些无边春色。 她懊恼的捂住脸颊,觉得自己的脸颊比起这浴桶内的热水来还要更胜三分。 她这是怎么了? 居然会沉溺在他的热情中,几乎快要无法自拔了。 她难道不记得她的使命了吗? 难道一夕温存她就能将过往的仇恨一笔勾销不成? 凌清欢用力的摇摇头,不行,她不能再沉沦下去了! 她飞快的洗完换了一件衣裳,对梅青说道:“昨日新来的那些人可教导好了?” 梅青说道:“是,把咱们这里的规矩该教的都教了,奴婢给他们分派了工作,这会都做着呢,婕妤可是要见见他们?” 凌清欢点点头,“你让他们一个个进来,我有话要说。” 梅青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一个个的进来如此大费干戈,可仍是出去将他们分别叫了进来。 这次新来的一共有八个人,三女五男,年纪也都在十五六岁到二十岁上下,模样也都是一些看上去清秀伶俐的。 凌清欢将他们分别问了年龄和名字,以前都在哪里当过差,也都一一封了个小红包给了他们。 最后一个进来的,便是那日凌清欢见到的那个朝她悄悄做手势的男子。 他的年纪大约二十一二岁的样子,模样清秀,进来后给凌清欢磕了个头,“小人石宝,参见主子。” 凌清欢让他起来,却并未说话。 石宝也不惊慌,只从袖袋中掏出一封密封的信笺,双手高举于顶递给了凌清欢。 凌清欢接过来打开信笺,里面果然是华明轶的亲笔信。 里面清楚的说明这个石宝是他的心腹,身负武功,既可以贴身保护她,又可以做一些传送信笺的事情。 凌清欢这才轻轻一笑:“石宝是吗?起来。” 石宝站了起来,含笑道:“谢婕妤。” 凌清欢问道:“你进出皇宫可方便?” 石宝点头道:“方便,小人知道一个秘密的小角门,那里没有侍卫把守,小人轻功还不错,婕妤若是有什么书信需要小人送给华相,小人可以趁夜出去,半个时辰之内必然可以回来。” 凌清欢点点头,果然取了纸笔,当即写了一封信给华明轶。 昨夜简墨漓说的怀远那些前朝旧人让她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人,但是这些人她定然要想办法保一保的。 她让华明轶派人想办法联络上那些人,将他们转移,顺便查清楚他们的底细,若真是她所熟悉的,定然要与他们联系上才好。 信很快便写好了,凌清欢依然将那封信密封好递给石宝,“你今夜就将这封信送出去给华相,快去快回,不得有误。” 石宝接过信小心的贴身而藏,轻声说道:“是!” 石宝走后,凌清欢稍微休息了一阵,就听见梅青在门外轻声说道:“婕妤,黄良媛过来了。” 黄良媛便是黄燕儿,这个才刚刚十六岁的女孩子个头不高,可是爱说爱笑,有事没事也会来到萦碧轩串串门。 凌清欢说不上有多喜欢她,却也不算讨厌。 她点点头:“那就请进来。” 很快黄燕儿就像一只轻盈的燕子一般飞了进来,见到凌清欢便笑了起来:“婕妤姐姐安好。” 凌清欢含笑道:“什么事情把你乐成这个样子?坐下喝杯茶。” 黄燕儿摇着手说道:“不喝了不喝了,李淑容她们几个在御花园里面作画写诗玩耍呢,婕妤姐姐不去吗?” 凌清欢一听是她们几个,顿时就没了心情,笑着说道:“不去了,你自己去玩。” 黄燕儿不依道:“成日坐在房子里小心闷出病来,走嘛走嘛,就当陪陪我啊!她们几个都会念诗做赋的,我要是去了指不定怎么欺负我呢!” 凌清欢昨夜就整夜没有好睡,虽然午后歇了一觉毕竟没有缓过来,哪里肯去参加这样的聚会,更是摇头拒绝了。 黄燕儿满眼都是失望之色,忽然听到身后有人笑道:“为什么不去?走,朕陪你们一起去!” 两人一愣,简墨漓怎么来了? 黄燕儿笑的眼睛顿时亮闪闪的,先伏身朝着简墨漓行了一礼,才笑道:“皇上咱们可说好了,要是臣妾念不出诗歌来,皇上可要帮臣妾啊!” 凌清欢也福身行礼说道:“皇上今日的奏折批完了?怎么这会就过来了?” 简墨漓含笑让她免礼平身,才说道:“朕也是听说她们几个在御花园搞什么诗会,所以才想着拉着你一起去。昨夜不是有人自诩为女才子吗?这会难不成是想临阵退缩了?” 凌清欢心中暗暗腹诽,她被他折腾了一夜现在还没缓过来呢,去参加什么劳什子诗会? 都是一帮无聊闲着的女人琢磨出来的无聊玩意。 她去了岂不正好被当做出头鸟来打? 不过既然简墨漓都亲口下了“圣旨”,她身为妃子也没有不遵守的道理。 反正她的风头这两日也出的不能再出了,早就已经是出头鸟了,更无所谓被打。 更何况她凌清欢又何时怕过谁了? 所以三个人一起朝着御花园走去,一到了那里,果然吸引了不少眼球。 如果说简墨漓是众心捧月,那么黄燕儿似乎有些狐假虎威,而凌清欢好巧不巧的,自然边就是那个妖媚惑主的狐狸精了。 众女望向这边的眼神无不透露出这种情绪,凌清欢心中暗暗好笑,故意又将身子朝着简墨漓靠近了些,果然射过来的眼神越发的凌厉刺目了。 一见简墨漓过来,众女呼啦啦的围了上来,娇声请安的请安,问好的问好,简墨漓含笑让她们都起来。 凌清欢大致看了一下,几乎能到齐的人都到齐了。 她和黄燕儿上前,先给位份较高的凌诱欢和顾馨华以及李冰晴行了礼,其他人或愿意或不愿意的也过来跟她行了一礼。 凌清欢四下扫了一眼,因为秋日阳光晴好,所以在花园一隅的空地上摆了不少条桌,桌上放置了一些果品点心与酒水之类的吃食。 另一边有一张略大一些桌案,上面铺着一张雪白的大纸,密密麻麻已经写了一些字上去。 在桌案的旁边,还支了一个画架子,有一张画了一半还未完成的画作。 简墨漓笑道:“你们倒真是好兴致,不知做出了什么样的诗稿与画作了?怎么不早点来喊朕,让朕也与你们一起乐一乐?” 凌诱欢撇嘴微嗔道:“皇上的心思哪里还能放在咱们这些不入眼的东西上?只怕皇上的那颗心啊,早不知被谁勾引去了。” 众女听了她这句话,许多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纷纷望着凌清欢,看她如何表示—— 原创文学大奖赛开始了,请大家努力地支持狸子上榜!一张推荐票,一个收藏一个点击都能给狸子莫大的支持! 鞠躬,感谢! 第八十三章 回旋舞 众女却没想到,凌清欢并未说话,只含笑望着简墨漓,简墨漓抿嘴一笑,冲着凌诱欢笑道:“丽妃这是怪罪朕来迟了?好好,朕认罚。” 他顿了顿,然后说道:“这样,今日不管是谁吟了诗还是作了画,这个彩头就由朕来出,如何?” 李冰晴掩口笑道:“皇上这可不公允了,人人都赏,又怎能分得出谁好谁坏?” 简墨漓笑道:“不过图的一乐,何必如此认真?” 凌诱欢轻笑道:“李淑容这话说得倒是很有道理,按臣妾的意思,做得好的要赏,做得不好的,可是要罚的。” 简墨漓诧异:“还要罚?怎么罚?” 凌诱欢目中飞快的闪过一抹冷色,却又深藏于眼底。 她本想脱口而出说罚的狠些重些,但这本来就是一场饮宴一场游戏,又不算做错了什么,只怕罚的重了简墨漓也不会同意。 她眼珠一转,微微一笑道:“反正是玩耍,罚的重了也不好。这样,不论丹青还是诗词歌赋,咱们让所有的人一致来评论。拔得头筹的那个,皇上就赏赐她侍寝一夜如何?” 话音刚落,众女便吃吃的娇笑起来,个个都飞红了脸颊。 简墨漓无奈的摇头叹息:“居然将朕做了赌筹,丽妃你可真是恃宠而骄了。” 凌诱欢娇笑道:“皇上刚刚可是自己答应过的,彩头由你出,千万不能反悔啊!” 简墨漓叹息道:“罢了,那最后一名又该如何?” 凌诱欢眼中闪过一丝恶毒,轻笑道:“至于最后一名嘛,臣妾也不罚她跪,也不罚她打,就请她穿了宫女的衣服,去长街扫上三天的地,如何?” 简墨漓迟疑起来:“这个……未免有失宫眷的身份?被底下的奴仆们看见了也不太好。” 凌诱欢笑道:“只不过扫扫地罢了,又不是让她去净房打扫那些污秽之物,皇上有什么可心疼的?” 她对简墨漓说着话,却用眼睛看着站在简墨漓身边的凌清欢,分明口中的那个“她”指的就是凌清欢。 凌清欢微微一笑。 在座众女都是朝中官员的千金,自小都是读过书识得字的,念诗做赋即便不精也能做的几首。 她们都认为她不过是个皇商的妹妹,在她们眼中或许只知银钱来往,胸中墨水只怕会少的可怜。 上一次饮宴中侥幸一支舞蹈而引得简墨漓青眼有加只不过是自己的幸运罢了,若论诗词歌赋,定然是自己垫底了,所以这一次就变着法子想让自己出出丑。 穿上宫女的衣服去扫长街?真亏她们想得出来,真的以为这样就能羞辱到她了? 凌清欢心中暗自冷笑。 菖泠公主三岁便能作诗,七岁就会做赋,十二岁时画的一幅丹青便已名动京城,岂会害怕这点小小的挑战? 却听简墨漓的声音淡淡响起:“既然如此,那便开始。不过朕有一个提议,大家可以选择同一个题材来各作一幅画作,并题诗一首,但不要在画作上写自己的名字。届时朕会请几位朝中的饱学之士来亲自评断究竟谁优谁劣,大家以为如何?” 众女不禁面面相觑,居然还要搞得这么复杂? 但是如此一来,没有名字的画作摆成一排再让别人来评断,确实是最为公允的一个办法了。 凌诱欢朝着李冰晴看了一眼,李冰晴冲着她暗暗点点头,凌诱欢知道以李冰晴的技艺,这一次定然会是第一名。 便笑道:“皇上这个主意甚好,就依皇上的了。” 馨嫔顾馨华含笑道:“不知皇上出个什么样的题目呢?” 凌诱欢一皱眉,怎么又让她抢了先? 让简墨漓出题的话,他要是包庇那个女人该怎么办? 可是话头已经递了过去,也容不得她再去阻拦,只好再看着简墨漓。 简墨漓静静想了片刻,忽然对李冰晴说道:“朕记得李淑容也很会跳舞,是不是?” 李冰晴没料到简墨漓又将话题引到了自己身上,只好点点头:“是,臣妾学过几年的舞蹈。” 简墨漓笑道:“这样,就由李淑容为咱们舞一曲,然后大家便将李淑容的舞姿画下来,然后题诗一首,就是如此了。” 众女面面相觑,居然题目是这个? 简墨漓又对李冰晴说道:“李淑容能者多劳,所以你不仅要跳一曲,还要将自己的舞姿画下来,再题诗一首,如何?可能完成?” 李冰晴倒吸一口冷气,居然要画自己? 可是她又如何能看到自己的舞姿? 这个难度未免也太大了。 但她见简墨漓含笑凝视着自己,眸中尽是满满的笑意,似是期待又像是鼓励,李冰晴咬了咬牙,暗忖凭着自己的画工,虽说有一定的难度,但也未必是一件太大的难事。 更何况没有难度又怎能彰显出自己的能耐呢? 她势必要在这样的难度下还要取得头一名的成绩,她一定要在皇宫中出人头地,否则她便不是李冰晴! 李冰晴轻柔的一笑:“臣妾遵旨,请容臣妾下去准备一下。” 简墨漓欣然许诺。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李冰晴换了一身收腰宽袖的短裙出来。 徐婉令一见,便知道李冰晴是决定要跳她最拿手的回旋舞了。 她暗暗想着自己应该如何去作诗作画,才不会沦为垫底的那一个,转念又一想,只怕不管她做得怎么样,会垫底的人一定不会是她了,心中便多少有了底气。 凌清欢却是微眯了双目,没想到这个李冰晴居然是个隐藏不露的高手,跳的竟然是回旋舞。 回旋舞在风凌国还在时曾经在女眷中风靡一时,上至闺阁千金,下至平民女子,无不以会跳回旋舞为荣。 其原因就是菖泠公主在十三岁的那一年,曾以回旋舞恭贺崇政帝寿辰,在场中连连转一百零八圈,再一次震惊天下。 所以无人不想效仿菖泠公主动人的舞姿,只可惜这么多年过去,跳得最好的人连续旋转也只不过才九十几圈,无一人能到达一百零八圈的难度。 此时场中乐声响起,幽幽竹笛夹杂着七弦琴缓缓微挑的声音,李冰晴扬袖而出。 宽大的袍袖在风中轻舞,就像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 李冰晴并没有一开始就急于旋转,而是轻快的舞动着。 很快笛音和七弦琴的声音一顿,沉闷的鼓点声响了起来。 李冰晴的动作又是一变,从轻柔转为充满了张力,举手抬足间尽是风情无限。 随着鼓点越来越紧密的击打着,李冰晴右足尖猛地一点单独直立于地面上,左足微顿助力,开始不停的旋转起来。 这便是最难的时刻了! 所有的人忍不住开始默默数了起来。 一圈,两圈……十圈,二十圈,五十圈…… 鼓点一声声仿佛要击入人的心底最深处,随着李冰晴不停的旋转,所有的人看着几乎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终于…… 李冰晴停了下来,娇喘微微,几乎无法站立。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九十八圈!” 李冰晴脸色有些苍白,汗水顺着额头大滴大滴的滑落下来。 她突破了自己的极限,可仍然没有打破菖泠公主的一百零八圈。 凌清欢微微一笑,这个李冰晴也算是不容易了。她虽然想努力破了那一百零八圈,却不想想当年自己是以十三岁幼龄的年纪来跳这支舞。 彼时身轻骨软,要想跳出一百零八圈自然不是一件难事。 可李冰晴今年已经十八,即便再身轻如燕,也无法与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子相比。 所以,就算今后真有人能再跳出超过一百零八圈的好成绩,那个人也不会是她李冰晴了。 简墨漓轻轻拍起了手掌:“好,今日得以看见李淑容这一舞,也不枉朕今日来此一遭。” 李冰晴伏地说道:“多谢皇上夸奖。” 简墨漓亲自将她扶了起来,柔声说道:“今日若是只比歌舞,那么李淑容的这一支回旋舞,若论第二,则无人敢称第一。” 李冰晴激动的脸颊都微微红了起来,能得此一句话,她即便跳到双足残废也甘愿。 谁又能知道她吃了多少苦,足尖上的茧子又磨破了多少,历经十年才方得此一舞,为的就是今日能够跳给最心爱的人看。 今日她终于心愿得偿,即便是立时死了,也是心甘情愿的。 简墨漓扶着李冰晴坐到一边,柔声道:“李淑容先在此稍事休息,等到休息好了再作画写诗不迟。” 李冰晴只觉得周围射来无数道艳羡嫉妒的眼神,但此刻她的一颗心都被满满的爱恋盈满,丝毫不去理会。 简墨漓转过身对着众女说道:“好了,大家看也看完了,该做画写诗了,来人,给她们每个人都准备好纸笔,现在就开始!” 许多人微微一愣,开始绞尽脑汁的回想刚才李冰晴的舞姿来。 凌诱欢拧眉,她无论怎么回忆,脑中似乎只有李冰晴刚刚不停旋转的模样。 可是转的那么快,根本连看也看不清,又如何去画作啊? 她咬了咬红唇,忽然有一种搬了石头砸到自己脚的感觉。 第八十四章 他的选择 虽然简墨漓并没有限定时间,但是拖得时间太长不仅会落人一头,也会显得自己水平不够。 所以很快便有人拿起了纸笔开始作画。 简墨漓四处走动,只笑而不语。 众女都是闺阁千金,多少都有一些绘画底子,画出一个跳舞的女子并不难,难就难在要将回旋舞的神韵画出来,就不是人人都能办到的事情了。 有的人取巧,回旋舞的开端跳的并不快,便画了一个摆动长袖的女子。 只不过这样一来便无法确切的看出跳的是回旋舞了,只好随便题了两句诗在上面。 馨嫔的画清新自然,倒是将李冰晴跳回旋舞的样子画了出来,只可惜力度仍然欠缺了一些。 冯充仪冯水静是大学士的女儿,书画底子一般,不过那几句诗写的倒不错。 凌诱欢虽然曾是公主之尊,年幼时也曾与姐姐凌清欢各种比斗,画画念书虽然也学过不少,但毕竟那时候年幼,做了简墨漓的妃子以后养尊处优,幼年所学自然也扔到了一边。 即便还能画一些出来,比起馨嫔和冯充仪的来说,就更要差了几分。 其他几位女子有略好一些的,也有差一些的,简墨漓转了一圈以后,最后才来到了凌清欢这边。 这些女人打的什么主意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不过连他自己都很好奇,这个林妩长得一脸精乖相,小聪明不少,跳舞也很能令人惊艳,但在诗词歌赋以及丹青上,又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可看到凌清欢的画作后,简墨漓不禁愣了一下。 雪白的纸张上,只画着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像。 没有五官,只有上扬的双手以及飞舞着的裙摆。 乍一看上去似乎很奇怪,可是再多看几眼,简墨漓忽然又觉得刚才李冰晴在急速转动的时候,就是如此这样。 凌清欢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简墨漓,也不说话,笔下连动又飞快的添了几道线条,收工! 她重新换笔沾墨,一蹴而就,在纸边空白处写了几句话。 写完后凌清欢放下笔拍拍手,笑眯眯的说道:“皇上,臣妾完成了。” 话音刚落,顿时无数道神色各异的目光就射了过来,画的这么快?不会是涂鸦? 简墨漓勾了勾唇,若说是涂鸦还真不为过。 简单的几个线条而已,难怪能在一炷香都不到的时间内画完。 只不过这几道简单至极的线条,却真实完美的呈现出回旋舞的精髓。 简墨漓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笑的很狡黠的凌清欢,这个女人,真不简单啊。 陆续的也有人渐渐完成了自己的作品,李冰晴休息了片刻后也去做画,虽然她比别人迟了近一顿饭的时间,可却是倒数第三个完成的。 简墨漓见众人的画作即将完成,便对程德禄说道:“去找几位饱学的大臣们来,一起评断评断。” 程德禄答应了一声,连忙带着几个小太监去了。 臣子们日常办公的场所就在皇宫西北角一隅,所以很快程德禄便带着七八位三品以上的大臣们来到了御花园。 众臣先朝简墨漓行了礼,简墨漓含笑道:“今日天气晴好,众位臣工不必多礼。朕的几位妃嫔今日兴致甚高,所以办了个诗画会。由李淑容跳了一段舞蹈,而每个人便根据这段舞蹈做一幅画,题一首诗。如今所有的画作都在此处,请诸位臣工们一起评价评价,哪个画的最好?哪个画的最差?” 众臣子面面相觑,这里站着的都是皇上的女人,说这个好了只怕那个不高兴,说那个好了这个又要着恼,这可怎么办? 而且听皇上的意思,不仅要评出哪副画最好,还要评出哪副画最差! 众人拧眉思索着,没有一个敢答话的。 有几个心思转得快的,不禁偷偷望向站在一边的众妃嫔。 自家女儿不是在里面吗?快点给老爹一个暗示啊! 众女中有见到老爹的,一个个开始挤眉弄眼,老爹那幅画是女儿的啊!就算你不给评个最好,至少别给最差啊,不然女儿就要去扫长街了,会给你丢脸的啊! 只可惜简墨漓就站在旁边,众人挤眉弄眼归挤眉弄眼,没有一个敢发出声音的。 忽闻一声轻笑,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众女眼前一亮,是华相啊! 果然是人中珠玉,器宇不凡,多看几眼都是顺心的。 华明轶朝着简墨漓行了一礼,含笑道:“皇上既然让诸位娘娘都没有在画作上题自己的名字,那自然是希望我等评的公正、公平。诸位大人,不过是一场游戏罢了,谁好谁坏又有什么关系,请放手一评!” 简墨漓含笑道:“华相此言甚得朕心,诸位臣工,开始,朕也希望你们能够做到公平、公正。” 众臣无奈,只好从第一幅画作开始看起。 看了画再看诗,有几位饱学之士已忍不住开始摇头晃脑的品评起来。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有人长笑道:“皇兄这里有了乐事,怎么也不喊臣弟来参加?” 众人回眼望去,原来是平襄王简重焕与武成王简轻扬。 这两个人居然联袂而来。 简墨漓笑道:“什么风居然把你们两个一起吹来了?” 两人一起向简墨漓行礼后,简轻扬笑道:“臣弟与大哥原本想一起来找皇兄去狩猎的,没想到一进宫就听说这里在举行什么诗会。大哥本就是一个书呆子,一听诗会哪里还能坐得住,拉着臣弟就一起来了。” 简重焕也笑道:“是啊,诗词歌赋本就是我的最爱,当然坐不住了,不像你,只喜欢养鸟遛狗,喝酒闲逛。” 简轻扬哈哈大笑起来:“可不就是?我看见诗词歌赋就想睡觉呢!” 简墨漓无奈的摇头,对他们说道:“你们来晚了,舞也跳完了,诗画也完成了,不过你们倒是可以一起来评价一下,究竟哪副画画的最好,诗做得最佳。” 简重焕早已朝着那些画作走去。 他瞥了一眼,就看出所有的画作上都没有名字,自然无法分辨的出究竟哪一副画才是林妩所作。 他将十几副画作一一看了一遍,的确有极好的,也有很普通的。 他的心里暗忖,像她那样的女子,应该会画出一幅怎样的画,题一首怎样的诗? 他又将所有的画作看了一遍,心中暗暗锁定了几幅画。 正打算好好琢磨一番,忽然简轻扬凑过来在他的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大哥,我刚刚听说她们这一次的比试,可是还有彩头的哦!” 简重焕微微一怔:“什么彩头?” 简轻扬咬着牙低笑道:“第一名,则可获得侍寝一夜的资格。” 简重焕心头一突,“最后一名呢?” 简轻扬微微冷笑:“换了宫女的衣裳去扫长街。” 简重焕面色顿时沉了下来。 这样恶毒的点子究竟是何人所出已不重要,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所针对的人是谁了。 他固然不希望她得第一去侍寝,但她既然已是皇帝的妃子,侍寝与否已不是他所能控制的。 但是他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旁人欺负了去! 简重焕深深吸了口气,对简轻扬说道:“那么,咱们两个就一起来打个赌,猜猜究竟谁才是第一名!” 简轻扬哀叫道:“哥哥你就饶了我!我哪里懂得这些?” 简重焕瞥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费尽心思打听到这个,不就是也希望她不要成为最后一名吗?” 简轻扬摸了摸鼻子眼神开始乱飘,“可是你也看到了,每幅画上都没有落款,我又怎么会知道哪副画才是她所作?要是猜错了我真怕你打我啊!” 简重焕若有所思的朝着凌清欢所占的位置看了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我相信,凭她的能力,绝不会是最后一名。” 他指着自己挑选出来的三幅画作指给简轻扬看,“这三幅里,必然有一副是她画的。” 简轻扬仔细看了看,一副画清丽,一幅画浓郁,一幅画线条极为简单。 他看了半天,又拧眉想了想,最后指着那副清丽的画作说道:“大概是这副!” 简重焕看了看,却又摇摇头。 “虽然画风像她所为,可这首诗太过一般了。” 简轻扬只好指着第二幅画说道:“这幅画画风浓郁,色彩艳丽,线条也不错,诗也不错,应该会是她的?” 简重焕仔细看了看,眼睛又忍不住望向第三幅线条极为简单的画。 寥寥几笔,简单到了极点,可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是一位女子跳的是回旋舞。 没有浓郁的色彩,没有复杂的线条,却生动的将回旋舞最精彩的部分完美展现出来。 他忍不住又望向画作旁的诗。 弦鼓一声双袖举,回雪飘飖转蓬舞。左旋右转不知疲,千匝万周无已时。人间物类无可比,奔车轮缓旋风迟。(唐——白居易《回旋舞》) 简重焕眼中顿时一亮。 就是它了! 只有她才会做出这样的画,写出这样的诗!—— 写在上架前的话: 感谢大家这些时间对花狸子的支持,从明天开始,这篇文就要上架了,这篇文狸子写的很用心,希望大家能够一如既往的支持狸子,么么哒~~ 当天狸子争取更十章,每章3000字,中午12点左右更4章,下午18点的时候更3章,晚上21点之前再放3章出来。 文文后面的看点: 1、凌清欢是否真的能够顺利复仇复国; 2、真假凌清欢; 3、凌清欢的幼弟是否能找到; 4、凌清欢因为重伤,寿命是否能得以延续; 5、乱世之变。 希望亲们支持正版阅读,狸子会坚持填坑,永不弃坑的,毕竟狸子也就只有这一点点能够挣钱的本事了~~~ 第八十五章 拔得头筹 就在这时,简墨漓已扬声问道:“怎么样?大家可选出最优秀的那幅画来没有?” 站在简墨漓这边的众女子已经有人开始微微紧张起来,而这边众大臣彼此看了看,仍是由华明轶站出来躬身说道:“回皇上,臣与众位大人经过一致的协商,一共选出了四张比较优秀的画作。” 他将那四张画作一一指了出来,简重焕看了,果然自己选的那三幅也在其中,还有一副画作一般,但诗词写的倒是比较优秀。 简墨漓笑着点点头:“那这四副中,又以哪一副最为优秀呢?” 华明轶微微一顿,忍不住飞快的瞥了一眼凌清欢。 见凌清欢朝着他坚定的点点头,心中不禁一定,展颜笑道:“可以通过这些画作看出,方才娘娘跳的应该是回旋舞。所以在这四幅画中,左边的这一副画风虽清丽,却没有突出回旋舞的特点,所以不算最优。第二幅虽然画出了回旋舞的特点,可惜诗词上稍微差了点。这第三幅画色彩浓郁,画工是极好的,在诗词上也很有特色,只是……” 他微微一顿,轻轻一笑:“微臣说的不好,娘娘们可别骂微臣。” 众女子原本提着的一颗心不禁微微一松,有的已忍不住轻笑出声。 简墨漓也是一笑:“谁不知道你华才子是咱们月朝国有名的饱学之人,有朕在谁敢骂你?继续说!” 华明轶笑道:“是。这幅画虽也是极好的,只可惜仍是欠缺了一些神韵在里面,虽然优秀,却算不得最佳。” 李冰晴神色一暗,这幅画是她的,的确因为看不见自身的舞蹈,虽徒有其型,却依然画不出神韵。 这时华明轶继续说道:“而这最后一幅,看上去线条简单,也没有浓重的色彩,可寥寥几笔便将回旋舞的特点表现的淋漓尽致。再来看她所题的诗。” 华明轶将画作上的诗朗声念了出来,“这首诗恰到好处的描写了回旋舞的特点与特色,即便微臣这个没有亲眼所见之人,看了这幅画再念了这首诗后,就仿佛犹如亲眼所见一般。所以,微臣认为,此次诗画中的翘楚,无疑便是这位娘娘的画作。” 简墨漓微微一笑,对华明轶身后的众臣子说道:“华相表明了他的态度,你们怎么看?” 众臣见华明轶已经当了出头鸟了,自然不会再抢着出这个风头。 反正要死大家一起死,画上又没有名字,说错了也怪不得他们。 所以一个个连忙躬身说道:“臣等均是这个意思。” 简墨漓笑的从容和气,又问自己的那两个兄弟。 “大哥和老三怎么看啊?” 简重焕才不管其他几幅画如何,但华明轶选了与自己同样的画作了,他自然没有任何异议,当下点头笑道:“臣也是这个意思。” 简轻扬笑道:“诗词歌赋什么的我也不懂,我听大哥的。” 简墨漓笑了,转头问身后的那十几名女子道:“这回可听明白了?切莫过后再说朕偏心不公允了。” 他指了指这四幅画,说道:“第一幅是谁的?站出来朕看看。” 馨嫔笑着走了出来,福了福身子,“华相说的不错,妾身甘拜下风。” “这第二幅让朕猜猜……”简墨漓故意看了看人群,说道:“朕猜这第二幅画,是冯充仪的,诗词作的很有底蕴嘛。” 冯充仪是大学士的女儿,自然是饱读诗书的。 冯充仪掩口一笑:“让众位大人们见笑了。” 冯学士暗暗松了口气,好歹自家女儿没给他丢人。 简墨漓又看着第三幅画:“这一副……” 李冰晴含笑道:“皇上,这是臣妾的。” 简墨漓笑道:“像你的手笔,很不错了。” 李冰晴的笑容微微一僵,只可惜,不是最好。 凌诱欢看了看那最后一幅画,她不知道这幅画是谁画的,毕竟刚刚每个人一画完,画稿就被简墨漓命人收了去,等到所有的人一起画完了才重新依次排开挂了起来。 但是场中她自认为最优秀的三个人已经被选了出来,最后一个人会是谁呢? 她看了看剩下的所有人,何充媛和董充华就算能画几笔这样的线条,可在诗词上是做不出这种水平来的。 难道是新来的那些狐媚子中,又有哪个人不声不响的想要凭此冒头不成? 反正她是坚决不会相信这幅画是林妩画出来的,一个小小皇商的妹妹,怎么可能懂得这么多的东西? 却听简墨漓已经问道:“那这第四幅画,又是谁作的?” 凌清欢微嗔的瞥了他一眼,刚刚他明明是看着自己作画的,明知故问! 她款款走了出来,含笑道:“是臣妾作画。” 一言下去顿时场中的气氛就又是一变。 简墨漓身后的那些妃嫔有惊讶的、无法置信的、嫉妒的、崇拜的各个不一;而华明轶明显神色一松,自己果然还是最了解她的人。 简重焕松了口气,简轻扬弯着唇用胳膊捣了捣他,冲着他挤了挤眼睛,简重焕低着头,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觉。 既为她高兴,又为自己感到微微酸楚。 简墨漓哈哈一笑:“爱妃又一次拔得了头筹,令朕刮目相看啊!” 黄燕儿掩着口吃吃笑道:“那皇上可不能食言了哦,今晚皇上可就是婕妤姐姐的了!” 简墨漓朗声笑道:“那是自然,君无戏言。” 凌诱欢狠狠拧着手帕,几乎快将手中的丝绢扯成了碎布条。 又让这个女人出了一回风头! 真是气死她了! 凌清欢装作含羞不已的模样,微嗔的数落黄燕儿:“大庭广众的,看你都在说些什么,以后我可再不让你来我这里玩了。” 简墨漓眼中划过一抹笑意,口中的声音却微微冷了下来。 “既然第一名已经评出来了,那么,最后一名大家也来评评。” 此话一出,顿时所有的嘈杂声音都是一顿。 若说评第一名是一件不讨好的事情,那么评最后一名则更加是一件找骂的事。 华明轶既然已经选出了凌清欢的画,自然不肯再去做这件找骂的事。 他摸摸鼻子躬身说道:“皇上,微臣刚刚想起来,还有好多公务没有处理呢,微臣先告退了。” 不等简墨漓说话,他先一溜烟的跑了。 诸位大臣一见丞相都跑了,自己留下岂不是等着挨骂吗? 真要不幸选了自家女儿的画为最后一名,那自己的这张老脸也就别要了。 眼不见心不烦,快跑! 一个个找了各种借口推诿,很快场中除了简墨漓还有他身后的那些妃子外,就只剩下了简重焕和简轻扬这两个人了。 简重焕也想溜走,可简墨漓已经开口说道:“你们两个总没有公务要处理!别找借口了,来评一评!” 简重焕无奈的叹了口气,捅了捅身边的简轻扬,低声说道:“你去,随便指一副好了。” 简轻扬磨着牙低声道:“我又不懂!” 简重焕摇摇扇子不在乎的说道:“找一个你看的最不顺眼的指指好了,反正谁去扫长街我也不在乎。” 简轻扬不可思议的说道:“要是让那些女人知道你居然这么恶毒,你天人般的王爷形象可就全毁了!” 简重焕扯了扯唇,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快去,完事以后我请你去芙蓉楼喝酒。” 简轻扬顿时眼前一亮,“一言为定!” 他跳起来朝着那些剩余的画作粗粗看了一眼,随便找了一个画的很一般的画作说道:“那就这幅了!” 话音一落,简墨漓的表情有些古怪,他身后的那些女人的表情也各不相同。 这幅画是谁的? 是谁要穿着宫女的衣服去扫长街了? 凌诱欢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恼怒的几乎无法说出话来! 这个该死的草包王爷! 他懂得什么?他真的懂画吗? 凌诱欢狠狠咬了咬唇瓣,眼瞅着自己身边站着的明显松了口气的董充华,心中更是恨得牙痒痒。 难不成她的画连这个董充华都比不过了吗? 她可不能穿了宫女的衣服去扫长街啊! 那让她以后还如何面对这些小狐狸精们?岂不是要被她们都嘲笑死? 这时简墨漓已经在问简轻扬:“你确定?” 简轻扬大点其头:“臣弟确定!” 凌诱欢急出一身汗来,飞快的扯动董充华的衣袖,董充华愣了一下,见凌诱欢不停的朝着她使眼色。 董充华并不愚笨,很快便明白过来凌诱欢这是让她去顶缸呢! 董充华有些犹豫,认个最差一名倒也罢了,只是要换了宫女的衣裳去扫长街,这个脸可真的丢的有些大啊! 她这里犹豫着,简墨漓已经在问简重焕:“这可是你们一致商议的结果?” 简重焕笑道:“是,皇上。” 简墨漓点点头,淡淡说道:“这幅画是谁画的?站出来!” 凌诱欢见董充华犹豫着不动,心中更是着急,眼神不禁凌厉起来。 董充华踌躇了一阵,毕竟自己算得上是凌诱欢的人,如果将她得罪的太狠,只怕日后她要找起自己的麻烦来可怎么办? 反正不过是去扫长街,咬咬牙也就忍过去了,还能让凌诱欢承自己一回情。 董充华深深吸了口气,缓缓走了出来,福下身子说道:“这幅画是臣妾画的,臣妾技艺不精,愿意认输。” 简重焕看了她半晌,才淡声说道:“既然如此,你就依丽妃先前的所言,去扫三日长街!” 第八十六章 毒计 董充华浑身颤抖了一下,忍不住朝着凌清欢望来,见她神色淡淡,丝毫没有开口求情的意思,眼中迅速闪过一丝嫉恨,却硬生生的强压了下去,勉强说道:“臣妾遵旨。” 凌清欢微微挑唇,这个董充华还以为自己会为她求情吗?只不过这种滥好人的事情,她是决计不会做的。 如果换成扫长街的人是她,只怕这些女人们就要额手称庆了。 简重焕见诗会也算结束了,便对简墨漓说道:“皇上,既然这里没有什么事情了,那么臣等便告退了。” 简墨漓含笑应允,简重焕拉着简轻扬朝着简墨漓行礼后便离开了这里。 简墨漓转头说道:“好了,都散了,朕还要去看奏折呢。” 众女齐齐朝着他福身说道:“臣妾告退。” 简墨漓对程德禄说道:“去将林婕妤的画收起来送到嘉德殿,让那里的人好好装裱了,然后再送到朕的书房去。” 程德禄躬身答道:“是。” 凌诱欢恨恨的一摔绢帕,朝着董充华使了个眼神,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董充华心领神会,跟在凌诱欢的身后,随着她一路朝着暖芙宫走去。 凌诱欢回到了自己的寝殿,贴身侍婢紫玉连忙给她端了一碗冰糖莲子水来给她解渴。 凌诱欢将碗盏端在手中,眼前浮现的却总是那张与她长得极为相像的脸庞。 她气的狠狠将手中碗盏朝地上砸去。 砰的一声,碗盏顿时四分五裂,汤汤水水洒了一地。 紫玉忙说道:“娘娘即便心里有气也不要用这个出气,小心再伤了自己。” 她连忙喊着小丫头过来迅速将地面的碎渣子清理干净,又让人重新再端一碗过来。 董充华磨磨蹭蹭的走了进来,扎着手站在了一边,小声的问道:“娘娘,嫔妾当真要去扫三天的长街吗?” 凌诱欢怒冲冲的一瞪她:“怎么?让你代本宫去你还觉得委屈不成?” 董充华一缩头,“嫔妾不敢,只不过……” 凌诱欢知道她心中所想,毕竟好歹也是一个主子,如今换了宫女的衣服去扫长街面子上过不去不说,只怕还要沦为底下奴才们的笑柄。 只不过这原本是自己应该做的却让她背了这个黑锅,也难怪她心里要叫屈了。 凌诱欢脸上堆了笑,安抚道:“不过就是三天的时间而已,一晃眼就过去了。今日你替了本宫,这个情本宫定然会记在心里的。” 董充华知道既然事情已经成了这个样子,再反悔只能对自己无益,索性不如应承下来,如果凌诱欢真能承自己的情那便是好事,就算不念着自己的好,也不会给自己小鞋穿。 董充华福了福身子,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娘娘言重了,能为娘娘做事,嫔妾自然是心甘情愿的。” 凌诱欢得意的一笑,拿起新端来的冰糖莲子水便饮了一口,见董充华还站着,便笑道:“你也坐,紫玉,给董充华也端一碗莲子水来。” 董充华忙笑道:“多谢娘娘。” 凌诱欢喝了两口甜汤,心中那口气虽然勉强压了下去,毕竟恨意难平。 她冷哼道:“这一次又让那个林妩出了一回风头,真是气死我了!原以为李冰晴这一次绝不会失手了,没想到她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 董充华低头想了想,说道:“这一次我们失败的原因,是对林妩太过于不了解了。娘娘既然想要除掉她,嫔妾认为暂时不必操之过急,如今她风头正健,娘娘若贸然动手,只怕会惹来皇上的疑心,反而对娘娘不利。” 凌诱欢点点头:“你说的也是,只不过本宫着实厌恶她那张脸。” 董充华笑道:“且让她张狂几日又能怎样?娘娘,下个月十三便是冬至节了,那一日皇上会离宫前往太庙祭祀,太后只怕也是要去的。倒时候宫里就数您最大,想要收拾一个小小的婕妤,还怕没有机会吗?” 凌诱欢唇角溢出一抹残忍的冷笑,“好,那就让她再张狂几日!” 凌清欢回到萦碧轩,梅青忍不住兴奋的说道:“婕妤今日表现的太精彩了,您都没看见身后的那些娘娘贵人们脸上的表情可是多么精彩!叫她们平时狗眼看人低!这会知道婕妤的厉害了!” 苏嬷嬷不赞同的看了她一眼,轻轻说道:“婕妤进宫以来原本就树敌太多,这一次又大出风头,指不定这些人这会子在动什么脑筋,想着怎样再报复回来呢!” 梅青迟疑道:“皇上如今这么宠婕妤,她们不敢轻易下手!” 苏嬷嬷轻哼道:“在这座深宫里,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咱们这萦碧轩里只不定还有多少是她们安排进来的眼线呢!梅青你日后做任何事可要提防着他们一些,别没头没脑的什么话都往外蹦!” 梅青吐吐舌头:“知道了。” 凌清欢含笑道:“苏嬷嬷你也不要太过紧张了,我便是在这座宫里长大的,还有什么害人的伎俩是我不明白的?我不去害人却并不代表我不会防着她们,你尽管放心!” 苏嬷嬷虽然依然不放心,但也只好点点头,私下里只能自己再跟梅青多小心防范些。 过了酉时,简墨漓依然是过来休息的,美其名曰这是她林婕妤应得到的奖赏。 凌清欢好一阵无语,昨夜一夜几乎没有好好休息,白日里不过歇了一个时辰,下午又费了这么多的精神来比什么劳什子诗会,她早就已经疲惫不堪了,哪里还有精神再去伺候这位大爷? 简墨漓仿佛明白她心里所想的一般,只将她搂在怀中,笑着说道:“你放心的睡,朕保准不会乱动。” 凌清欢睁着眼睛瞪视了一阵面前的墙壁,只觉得身后的胸膛是如此的温暖坚实,忍不住睡意浓浓来袭,轻轻打了个哈欠,果然就这么倚靠在简墨漓的怀中睡着了。 简墨漓拾起拂在自己胸膛上的一缕黑发,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眼中神色晦暗难明。 次日清晨,当凌清欢幽幽醒来后,简墨漓已经离开去上早朝了。 她神清气爽的坐起来,回想着昨夜靠着的温暖胸膛,神情不禁一阵恍惚。 简墨漓果然一夜都没有碰她,让她好好休息了一晚。 凌清欢深深吸了口气,摇摇头不让自己沉溺在他的温柔里。 起身后,梅青打来热水服侍着她洗漱了,又简单的用了些早膳。 晨起空气清新,凌清欢缓缓走到门口,看着院子里小太监们正在打扫院子里的落叶。 如今已是十月底,满地的金黄,天气也一日冷似了一日。 苏嬷嬷拿了一件披风给她披上,柔声说道:“早起还是很冷,婕妤多穿件衣裳,小心着凉了。” 凌清欢微微一笑:“谢谢苏嬷嬷。” 她看见石宝正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扫着地,见她望过来,石宝朝着她眨了眨眼。 凌清欢不动声色的朝着竹林方向走去,边走边说道:“竹林里的杂草越来的越多了,石宝,你过去清理一下。” 石宝抬高声音答应了一声,连忙朝着竹林方向跑去。 凌清欢朝着苏嬷嬷点点头,两人一起也向竹林走去。 来到竹林,石宝连忙过来从怀中掏出一封密封好的信笺双手递给凌清欢,躬身说道:“小人昨日已经见过华相,华相说婕妤所托之事他定然会竭尽全力去办,请婕妤放心。” 凌清欢点点头,打开书信,信中果然就如石宝所言,华明轶说他会立即派人赶往怀远,去查探那伙所谓的“前朝旧人”真实身份。如有必要他定然会竭尽全力帮助他们转移。 凌清欢长长舒了口气,对石宝说道:“辛苦你了,如今你的身份切记莫要泄露出去。在我这里也尽量不要与我走得太近,底下的人鱼龙混杂,你在暗处也好帮我多看着他们一点,如果谁有异动你要立即来告诉我。” 石宝点头道:“是,小人明白。” 凌清欢又交代了几句,才对石宝说道:“我们先走,你在这里随便扫点落叶就回去。” 石宝答道:“是。” 转眼十月过完,就进入了十一月份。 天气越来越冷,有时刮风一刮便会刮上整整一日。 慕太后见天气不好,连近几日的请安的豁免了,只让众妃嫔安心在自己的居处好生将养着,不要随意走动以免感染了时气。 各宫里的炭火都发放了下来,萦碧轩如今正是红得发紫,内府送来的都是上好的银丝炭,就算在房里烧炭盆也是没有一丝烟火气的。 窗户纸全部换上了厚厚的防寒上好锦帛,又透光还不会很气闷。 阖宫上下所有人的冬衣看那布匹的质量似乎都要比别的宫里要好上几分。 梅青偷着笑,说这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 苏嬷嬷笑话她,这可不是把自己比成了鸡犬? 众人皆笑。 十月初六当夜,简墨漓来到萦碧轩对凌清欢说道:“再过几日便是冬至节了,按例朕是要去太庙祭天的,你可愿与朕一起去?” 第八十七章 出宫 凌清欢沉默了一下,才含笑说道:“臣妾位份低微,只怕不太适合去太庙!” 若说能有资格进入太庙的后宫嫔妃,除了太后外,也仅有皇后有这个资格了。 但是简墨漓并未立后,能有资格同去的只剩下太后一个了。 太后素来在规矩上很注重,定然不会同意简墨漓带着一个小小的婕妤同去太庙的。 简墨漓自己也明白这一点,不禁也沉默了下来。 凌清欢试探的问道:“皇上不知要去几天?或许也可以将丽妃娘娘带上同去。” 简墨漓淡淡一笑,“来回大概是七八天的样子,丽妃毕竟也不是皇后,更何况她的身份……” 凌诱欢是什么身份?自然是前朝的公主。 就算她如今身在高位,也无法抹去她是前朝公主的事实。 试问一个前朝公主,又有什么资格去祭拜新朝的祖宗呢? 凌清欢心中忍不住冷笑,凌诱欢既然没有资格,那她这个公主的姐姐岂不是更没资格了? 更何况月朝国是灭了她风凌国的仇人,她怎会去屈膝跪拜她的仇人? 真是笑话! 凌清欢娇笑道:“那臣妾则更没资格去了,更何况天寒地冻的,臣妾也懒得动身,还是皇上去。冬至节要到了,臣妾在宫里包好饺子等皇上回来以后吃。” 简墨漓一晒:“等朕回来只怕冬至节都已经过完了,罢了,你留上一碗,朕回来与你同吃。” 凌清欢笑道:“皇上一言九鼎,可不能食言哦!” 简墨漓一笑:“君无戏言。” …… 果然第三日的清晨,简墨漓的銮驾就离开了皇宫,和太后一起朝着太庙而去。 月朝国的太庙并未设立在皇宫内,而是在横州旧址行宫内。 横州原本便是月朝国的王都,自从月朝国被风凌国所灭后,横州便归为了风凌国的一个附属州郡。 月朝国复立后,慕太后不愿将祖宗的祠堂宗庙搬迁至现在所居住的地方,更何况她自小便是在横州长大,总有思乡情结,所以便在横州这里重新盖了一座行宫,每年的冬至节前后,就会回来走一走,顺便祭祀先祖。 只不过这样虽然麻烦些,来回总要有七八天的行程,但简墨漓生性至孝,太后这点念想总要给她留着,所以每年也不嫌麻烦,总要走这么一趟。 简墨漓和慕太后一离宫,整座皇宫的氛围顿时便轻松了不少。 宫中岁月寂寥,所以后宫的女子总会想出各种花样来过日子。 所以一年中的每一个大小年节总时都要过的。 再过五天就是冬至节了,这是进入冬天以后第一个节日,习俗便是要吃饺子。 俗语有云:饺子饺子,不吃就要冻掉耳朵。 所以这一年的冬至节,无论是上到宫中妃嫔还是下到乡野百姓,家家户户都是要吃一碗饺子的。 萦碧轩内早早的就忙活起来,梅青想了一个怪主意,她说要将所有能吃的东西都拿来包饺子。 各种青菜、肉类、还算是寻常的,梅青甚至在饺子里包了面团、蜜糖、咸盐块等许多匪夷所思的东西。 看的苏嬷嬷直摇头,笑骂着她:最好你自己都将这些吃了进去才好! 梅青只一味嘻嘻笑着,又去漫天遍地的寻找食材了。 凌清欢有些郁郁不乐,想当年自己还年幼的时候,每年的冬至她都要跟着父皇母后和哥哥们一起去皇陵祭祖。 今年父皇母后和哥哥们的坟前,又有谁去祭扫呢? 凌清欢越想越伤悲,她将石宝找来,对他说道:“我想出宫,你可有办法?” 石宝微微一怔,静静想了片刻说道:“不知婕妤要去哪里?” 凌清欢说道:“我要去风凌皇陵。” 石宝躬身说道:“白日里人多眼杂,等到天色擦黑时分,那会宫禁也没有那么严了,小人再来带婕妤出宫可好?” 凌清欢顿时神色一松,点点头:“好,就这么定了。” 因为想着可以去皇陵祭拜父皇母后,凌清欢的心神便有些显得焦躁起来。 苏嬷嬷看出她神情有异,不禁问她原因。 她既然要出宫,苏嬷嬷和梅青定然是不会隐瞒的,凌清欢就将她晚上跟石宝出宫祭拜的事情告诉了苏嬷嬷和梅青。 苏嬷嬷一惊:“这安全吗?” 凌清欢说道:“石宝会武艺,可以护我出去,而且乘着天黑,旁人只怕不会察觉。你们两个只要守在这里,无论是谁来都要帮我挡出去就没有关系了。” 梅青点点头说道:“奴婢知道了。婕妤您可要一切小心啊!” 凌清欢含笑道:“我知道了,你帮我准备一些香烛纸钱就好。” 苏嬷嬷说道:“你可要早去早回啊。” 凌清欢笑道:“知道了,我一定会很小心的。” 好容易等到了戌时初,冬日里天黑得早,戌时初刻的天色已经很暗了。 苏嬷嬷给凌清欢换了一身紧身的棉袍,外面又罩了一件暗色的棉斗篷。 苏嬷嬷殷殷交代:“天气冷可早些回来,可别着凉发热了。” 石宝说道:“苏嬷嬷敬请放心,小人一定会将婕妤安全带回来的。” 凌清欢微笑道:“行了,咱们走。” 石宝带着凌清欢从侧门出去,穿过一条隐蔽的小路,来到了他所说的那个小角门前。 这个小角门想必已经荒废了许久,周围尽是荒芜的杂草与乱石。 两人绕到门前,石宝轻轻打开角门,凌清欢跟着他小心的走了出去。 一出来,凌清欢的眼前出现的是一条宽阔的巷子。 凌清欢几乎有种在做梦的感觉,她真的出来了。 石宝弯了弯身说道:“若是只凭双脚走过去,只怕咱们天亮也回不来,婕妤还请伏在小人的身上,小人背负着婕妤过去。” 凌清欢微微一怔,石宝笑道:“小人不过是个内监,婕妤不必为难。” 凌清欢有些赧然,但的确两个人不可能用双脚一路走到皇陵去。 她见石宝已经躬下了身子,便只好轻轻伏在了他的背上。 石宝轻声说道:“小人失礼了,还请婕妤抓紧些。” 他抓住了凌清欢的小腿轻轻朝上一托,凌清欢只觉得身子猛地一轻,石宝的整个人居然掠了起来。 眼前的景色如飞一般的朝后倒退着,耳边的寒风呼呼刮着。 凌清欢没想到石宝的轻功居然这么好,身上负着一个人居然还能跑这么快。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心甘情愿的进宫做了太监呢? 实在太可惜了。 凌清欢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会进宫?以你这样的身手,其实也可以有一番大作为的。” 石宝微微一笑,虽然不断在跳跃奔跑着,可说话的气息丝毫没有紊乱的迹象。 “小人自小父母双亡,当时连饭都吃不饱,为了活命只好进宫做了小太监。宫里的大太监管得严,哪里做得不好就会换来一顿毒打。有一次小人不小心打坏了御用的一件瓷器,几乎就要被管事太监打死了。后来还是被小人的师父救了下来。那时候师父在宫里也颇有声望,他见小人着实太可怜,便从那个管事太监的手里把小人要了过去,从此悉心培养,还教小人武功。因为小人的师父是华相的人,所以小人自然也会谨遵华相的命令。华相让小人保护婕妤,那婕妤便是小人终身的主子。小人这一生已是废人一个,不求有什么大作为,只要能用这条贱命守护婕妤一生平安,也是小人的造化了。” 凌清欢听完以后沉默了许久,才轻轻叹道:“你放心,但凡你在我身边的一日,我总不会亏待了你去。” 石宝微微一笑。 半个时辰以后,凌清欢已经能遥遥看到风凌皇陵的外围边缘。 石宝谨慎的看了看周围,见安全无虞,才带着凌清欢进了皇陵内。 凌清欢来到楚后和崇政帝合葬的陵墓前,忍不住鼻中又是一酸。 双膝一软便跪了下去。 “父皇……母后,女儿来看你们了……” 石宝默然退后了几步,不去打扰凌清欢的哀思,一面小心的观察着周围。 凌清欢轻轻俯下身磕了几个头,又将携带来的纸钱从袖袋中取出,轻轻放在陵墓前,用火折子燃烧了。 一明一暗的火光映照的她的脸庞,越发美得令人不敢逼视。 凌清欢缓缓拨弄着火堆,此刻的心情很复杂。 她也不知道现在她做的这一切对不对,她将自己的身子给了她的仇人,虽说是要复仇,可进宫也有两个月了,却并没有做什么实质性的事情。 不知道父皇母后的在天之灵,会不会怪她太没用了呢? 石宝忽然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将她一把拉了起来,惊呼道:“婕妤你小心啊!” 凌清欢微微一怔,才发现原来那火堆因为风势过大,居然差一点就烧到了她的身上。 若不是石宝反应快,只怕自己身上的衣服就要毁了。 凌清欢好笑的看着石宝惊魂未定的模样,不禁轻笑道:“好了,没事,刚才在想点事情没有注意,下一次一定会小心了。” 石宝长呼一口气,正要说话,忽然脸色一变,冷喝道:“什么人!” 第八十八章 深夜偶遇 也难怪石宝要变色了。 他自诩武功轻功都已是极高强的了,没料到居然有人已经潜到了他身侧五丈以内他才发现,怎能不令他感到恐惧? 这个人,定然是个高手! 凌清欢更是一惊,她今夜来这里也是临时做的决定,难不成是有人发现了她的行踪?居然一路跟到了这里? 真要如此的话,岂不是太可怕了?她居然被人监视了? 随着石宝的话音,缓缓从黑暗中走出了一个人来。 凌清欢一见那人顿时吓了一大跳,心道幸亏自己是带着兜帽穿着大氅的,若是被此人认出来岂不糟糕? 原来这个人,竟然是萧高弥,这么晚了,萧高弥怎么会在这里? 石宝想必也是认得萧高弥的,脸色又是一变。 只不过他身为一个小小的内监,萧高弥身在高位却是不认得他。 萧高弥手中提着一个不大的篮子,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却并没有出手。 只默默来到了崇政帝与楚后的陵前,将篮子里的东西一样样拿了出来。 凌清欢一声都不敢出,但见到他从篮子里取出的东西后,忍不住眼睛都瞪大了。 萧高弥拿出来的,居然是纸钱与一些用金箔叠好的元宝。 萧高弥默默的将纸钱焚烧了,又站起身看了看凌清欢和石宝,淡淡说了一句:“我对你们的身份不感兴趣,不必紧张。我也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他说完了这句话后,提起了篮子,从凌清欢的身边绕过,居然朝着皇陵的另一侧走去。 凌清欢心中升起一个很奇怪的想法,他不会是…… 果然就见萧高弥来到了菖泠公主的那座衣冠冢前,依然从篮子里取出了另一份香烛纸钱,在坟前焚烧了。 凌清华瞠目结舌的看着他做完这一切,萧高弥拍了拍身上的纸灰,又再一次站起了身。 石宝心中忐忑,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问道:“主子,咱们该怎么做?” 萧高弥明显对他们没有敌意,更何况如果萧高弥若是对他们动手的话,连石宝自己都不敢肯定自己是否会是萧高弥的对手。 毕竟萧高弥的武功之高在整个月朝国都是有口皆碑的。 凌清欢缓缓摇头,别说萧高弥今日对他们并无恶意,就算萧高弥今日识破了她的身份,看在馨嫔的的份上,她也不能对萧高弥施以辣手。 她虽然与馨嫔交往不深,但却能感受到馨嫔的真心。 馨嫔的哥哥,她不能伤害。 凌清欢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们走。” 石宝点点头,将凌清欢重新负在背后,掠身而起,转眼间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凌清欢却没想到,就是因为她刚才所说的那三个字,却令萧高弥顿时脸色一变。 她虽然声音压得极低,可在习过武功之人的耳中,却依然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萧高弥神色震惊的望着凌清欢远去的背影,喃喃说道:“怎么会是她?我应该不会记错她的声音……可是她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究竟是什么身份?” 原本以为只是两个前朝旧人在这里祭拜先朝帝后,却没料到居然会是那个女人。 萧高弥心头震撼,久久不能言语。 他正待离开时,忽然眼风扫到一个晶亮的物事。 萧高弥一皱眉,紧走几步来到那件物事的跟前,弯腰将它拾了起来。 居然是一根簪子。 而这根簪子…… 萧高弥将它紧紧捏在了手心中。 果然是你,林婕妤。 石宝将凌清欢重新带回了皇宫,两人又从那个偏僻的小角门走了回来。 一进萦碧轩,苏嬷嬷终于松了口气:“阿弥陀佛,总算回来了。” 梅青轻笑道:“婕妤走后,苏嬷嬷简直就是坐立不安,在屋子里走了不下一千个圈了。” 苏嬷嬷嗔道:“就你个小妮子爱嚼嘴。” 凌清欢歉意的说道:“让苏嬷嬷担心了,抱歉。” 苏嬷嬷笑道:“别听这丫头乱说,只要婕妤平安回来就是万幸了。” 凌清欢笑笑,换了衣裳便自去洗漱。 洗漱完梅青给她卸妆,忽然手一顿,“婕妤的那根簪子怎么不见了?” 凌清欢一愣:“哪根?” 梅青说道:“就是婕妤素日最喜欢的那根。” 凌清欢忽然心中一凉,那根簪子其实并不算特别贵重,只不过却是这几年来自己经常戴着的。 按理说丢了也就丢了,并不值钱,但若是将它丢在了皇陵内,被萧高弥捡了去,只怕事情就会变得复杂了许多。 她沉默了一阵,才勉强笑道:“或许只是丢在了回来的路上。算了,丢就丢了,不值钱。” 梅青心思直,也就将这件事情抛在了脑后。 晚上凌清欢睡得有些不踏实,似梦似醒之间总是仿佛看见有一个人站在她的面前,可是却看不清楚脸面。 她急于想看清楚那个人的样貌,没想到那人却将她那根丢了的簪子狠狠刺进了她的心房,狞声说道:“你心怀不轨,妄想复仇害我君皇,我又岂能放过你?” 凌清欢痛的几乎呼吸不上来,大口大口喘着气。 忽然感觉有人急速的拍着她的脸,焦急的唤道:“婕妤……婕妤你醒醒。” 凌清欢大汗淋漓的睁开眼,虚弱的看见苏嬷嬷和梅青站在自己的床前,正在着急的呼唤着。 “我怎么了?”她轻轻问道。 见她终于醒了过来,苏嬷嬷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叹气道:“你半夜发起了高热,嘴里说起了胡话,可把我们都急死了。” 梅青说道:“我们连太医都请了,幸亏太医只说婕妤是偶感了风寒,才引起了发热,并无大碍。刚才婕妤是不是做噩梦魇住了?” 凌清欢怔了怔,原来是做梦,为何自己的心脏处传来的疼痛竟然如此真实? 为了不让梅青和苏嬷嬷担心,凌清欢强笑道:“没事了,想必是刚刚吹了风,有些着凉。” 苏嬷嬷端了一碗热热的汤药过来,微嗔道:“千叮咛万嘱咐的,还是病了!快来喝药!” 凌清欢一闻到那股令人作呕的草药喂就开始头疼,可也知道自己不喝药也好不了。 只好端了过来轻轻抿了一口,果然是治疗风寒的,并没有加其他的东西,便咬了咬牙,一口饮了进去。 苏嬷嬷见她喝完了,连忙取了两粒蜜饯塞进她的口中去去苦味。 凌清欢微微一笑,只感觉心头暖融融的。 咽进去了蜜饯,她才问道:“太医说什么了?没有怀疑?” 梅青说道:“奴婢说婕妤是因为晚膳后去了竹林消食被寒风吹到了才会生病的,太医倒也没有怀疑,开了药就走了。说这两日婕妤莫要再出门了,好好在房子里呆着养养病。” 凌清欢点点头。 她自己便算得上是个大夫,自己的病究竟如何自己的心里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风寒发热倒是其次,趁着没人的时候她给自己把了一次脉,不知是不是因为风寒发热的缘故,居然这一次还牵动起了她的旧伤,伤了心脉。 所以才会在梦中也感觉到心痛如绞! 看来自己的身体比想象中还要虚弱啊! 凌清欢尽量的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她的心脉很虚弱,要尽量避免大悲大喜的情绪,否则只怕连师祖青崖子所说的四十岁也未必能熬到。 她的大仇未报,可不想这么早就一命呜呼了,这样的话她去了地下也没脸见父皇母后和几位哥哥。 凌清欢静下心来养病,两日来则足不出户。 梅青爱闹爱玩,还没等到冬至节,就带着一帮小宫女小太监们包了无数各种馅子的饺子,煮好了还逼着大家分着吃,吃的一众人叫苦连天。 苏嬷嬷笑着跟凌清欢说,那些小宫女和小太监从饺子里甚至吃出了铜钱、小石子、小铁块之类的东西,也有的人吃了一大块的辣椒或者一块未化的盐块,现在只要一听到“饺子”二字,几乎人人都要变了脸色,逃之不及。 凌清欢笑的前仰后合,这个梅青,太促狭了。 正笑着,梅青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走了进来,见她们正笑得开心还茫然不解:“说什么呢这么好笑?” 凌清欢又是笑的止不住,对梅青说道:“你这碗里面装的是什么?” 梅青愣了一下:“饺子啊!” 苏嬷嬷笑骂道:“你这碗里面的饺子不会也装的是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若是的话,我可全部都倒进你的口中。” 梅青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给主子的东西奴婢哪敢放那些?那都是捉弄那些小子们的,知道主子不爱吃鱼,所以这里面都是奴婢亲手剁的细细的猪肉馅。香的很呢!主子趁热快尝几个。” 凌清欢笑道:“还真是很多年都没有吃过这个东西了,拿来,我尝尝。” 梅青笑眯眯的将筷箸递了过来,凌清欢正准备吃,忽听外面绿竹说道:“回禀婕妤,外面有个小太监,说他是暖芙宫的人,来给婕妤下帖子的。” 凌清欢正准备去夹饺子的手便微微一顿,诧异的说道:“什么帖子?” 梅青说道:“奴婢出去看看。” 第八十九章 鸿门宴 梅青出去了片刻后回来,手上拿了一封烫金帖子,交给了凌清欢,说道:“确实是暖芙宫的,他说冬至节那日,丽妃娘娘在暖芙宫举行饺子宴,请婕妤到时一定要过去参加。” 凌清欢打开帖子看了看,冷冷一笑,将帖子扔到了一边。 只怕宴无好宴,席无好席。凌诱欢什么时候这么对她这么热络了? 凌清欢说道:“就说我病着呢,太医嘱咐不让我出门,谢谢丽妃的好意了。” 梅青出去转达凌清欢的意思,半晌后又回来,面带忿然的说道:“那个小太监气焰好生嚣张,只说这是丽妃娘娘的意思,还请婕妤务必赏光。这哪里是请人吃饭?分明就是胁迫了!咱们偏不去!” 凌清欢冷冷一笑:“她这么急切的喊着我去,只怕是早已准备好了对付我的手段,我若不去的话,她又怎么能达到目的呢?去告诉那个小太监,就说我届时一定准时到达。” 梅青迟疑道:“婕妤明知这是圈套为什么还要朝里面跳?那样岂不是就中了她们的圈套?” 凌清欢淡笑道:“因为这是一个圈套啊,我若不跳的话,她们则无法达到目的,这样一来,她们的小辫子我又怎能抓得住呢。” 梅青恍然:“原来婕妤是想借着她们的出手,再将她们一网打尽?” 凌清欢淡淡一笑:“一网打尽我可没那个本事,但是让她们断只胳膊少条腿,我还是能做到的。” 凌清欢找来石宝,对他说道:“你想办法偷偷探听一下暖芙宫的那几个究竟有什么样的动作?既然专程请了我,只怕是准备要动手了。” 石宝低声说道:“是,小人知道了。” 石宝在第二天的午后再一次来到凌清欢的面前,对她说道:“回禀婕妤,暖芙宫的人不知怎样探听到婕妤对鱼肉很是敏感,所以这一次的饺子宴,所有的肉馅都是用鱼肉做成的。” 凌清欢嗤笑出声:“她就这点出息?” 石宝微微皱了眉说道:“上一次皇上在凝碧轩用膳,曾给婕妤夹过一块鱼肉,但是婕妤吃了很不适吐掉了。这件事情本来是咱们自家的事情,可是偏偏却让暖芙宫的人知道了,小人认为,咱们这里只怕有暖芙宫的眼线,婕妤还是要当心一些的好。” 凌清欢轻笑道:“不让那些眼线得些线报,那些人怎么肯抓住机会出手呢?来就来,我正等着呢。” 石宝担忧的说道:“可是婕妤不是吃不惯鱼肉吗?而且小人听说她们还留有后手,可是这后手是什么,恕小人无能暂时还没有打听出来。” 凌清欢淡淡一笑:“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让我来告诉你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转眼便到了十一月十三冬至节当天。 凌诱欢下了帖子,将所有的妃嫔都叫到了自己的宫里,举办这个饺子宴。 还未到午时,几乎所有的人都来到了暖芙宫。 暖芙宫的地龙烧的极好,刚刚十一月中旬的天气,就已经热得令人连大氅都穿不住了,许多人坐了小片刻后,便将身上的大毛衣服都脱了。 凌清欢过来的时候,暖芙宫的花厅内除了凌诱欢外,基本上所有的人都已经到了。 毕竟凌清欢的位份摆在这里,级别低的妃嫔见她过来,无论心里是怎么想的,规矩倒是丝毫没有错,个个站起来朝着她福了福身子,见了礼。 甚至连一向与她作对的徐婉令也皮笑肉不笑的朝着她福了福身子。 这些表面上的功夫凌清欢更是比谁都做得好,一一还了礼,又朝着坐在最靠前的馨嫔福了福身子:“馨嫔姐姐来得好早。” 馨嫔轻轻一笑,指着自己身边说道:“过来坐。” 在凌清欢位份之前的也仅剩下一个李冰晴,连入宫更早的冯淑仪的位份都还要差凌清欢一层,凌清欢确实是可以坐在馨嫔的旁边的。 而且座位分了左右两面,既然她坐了馨嫔的身边,李冰晴自然是要坐在她的对面的。 凌清欢也不与她客气,径自坐了,馨嫔倒是先开了口,声音压得很低,用绢子掩着口轻声说道:“你可知今天这宴是什么宴?” 凌清欢装作低头饮茶,也笑道:“自然是鸿门宴了。” 馨嫔淡淡说道:“知道是鸿门宴你还来?看来你是胜卷在握了?” 凌清欢并不知道馨嫔知道多少,对馨嫔虽然还算欣赏,可也不敢对她说的太多,只微微一笑:“我只不过是个婕妤,她亲自命人来喊,我怎能不来?” 馨嫔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去看她,看的凌清欢有些莫名其妙。 馨嫔微微一叹,正要说话就听见内监的声音喊道:“丽妃娘娘到。” 馨嫔只好止住话头,随着众人一起站了起来一起向凌诱欢行礼。 凌诱欢满脸堆笑的让众人坐了,这才说道:“今日是冬至节,虽说皇上和太后不在,可咱们姐妹也得好好乐呵乐呵不是?冬至节年年都过,那咱们不如想些新花样来,好歹也不至于过得太无聊些。” 这时便有那些爱凑趣的妃嫔故意说道:“娘娘的点子一向最是新奇有趣的,不知这一次有什么新点子,说出来也让咱们开开眼界。” 凌诱欢笑道:“虽然冬至节的习俗是必须要吃饺子的,可饺子翻来覆去就是那些花样,吃着也无趣。所以本宫今年专门从宫外寻了几个巧手师傅进宫,做了一道百饺宴,来请大家尝尝。” 她轻轻拍了拍手,顿时一队宫婢内监鱼贯而入,人人手中捧着一只大漆盘,香气顿时弥漫了整间房子。 “好香的味道!”人人不禁交口称赞道。 凌诱欢眼中飞快的划过一抹异色,微弯了唇角说道:“这饺子的特色可不止这香气一点哦!” 等到饺子放到了众人的面前后,众人顿时又是一惊。 硕大的漆盘内,数一数每盘大约呈放了约有五十只饺子。 可这五十只饺子居然形态各异,有小动物的,小挂件的,还有房屋建筑之类的。 雕工精致小巧,再加上形态各异、香气扑鼻,光是看着就令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馨嫔微微吸了一口冷气,低声说道:“说实话,我看着这个都忍不住想吃了。” 凌清欢微微笑着,没有开口。 冷眼看着许多人已经动手拿起筷箸夹起来,动口吃上了。 “味道好香!” “好鲜的陷!” 馨嫔也忍不住夹了一个小巧的铃铛状饺子轻轻咬了一口,不禁轻呼:“原来是鱼肉馅的!难怪了。” 凌清欢冷笑,当然是鱼肉的! 这一盘子的饺子,煞费苦心的做足了这么多的戏,无非也只是为了衬托一件事:这一盘的饺子都是鱼肉馅的! 宫人们刚刚端上来的一刹那,她就已经闻了出来。 果然是煞费苦心啊! 凌诱欢抿唇笑道:“馨嫔好灵的舌头,你再尝尝其它的饺子。” 馨嫔果然又夹了另一只饺子吃了,细细品了品,才说道:“也是鱼肉,不过似乎与刚才的鱼肉有些不同。” 她略略顿了一下才说道:“刚才的鱼肉似乎是鳕鱼,这一只是……鳗鱼。” 凌诱欢掩口笑道:“果然是最懂食之一道的馨嫔,本宫今日这百饺宴或许也可以称为百鱼宴。本宫用了近百种的鱼,才做成了今日这道百饺宴来请大家品尝。大家且都尝尝,若谁品出的鱼之种类最多,本宫还重重有赏。” 此话一出,顿时有不少妃嫔当真开始细细品了起来。 冯淑仪刚刚被馨嫔抢了风头,有些不服气,飞快的吃了好几个饺子,边吃边说道:“墨鱼、鳗鱼、鱿鱼、草鱼、鲢鱼……” 另有几个杂七杂八的声音也不停地说着:“还有鲫鱼、鲤鱼……” 凌诱欢目光流转,终于最后落在了凌清欢的面前。 凌清欢面带微笑,淡然的看着众妃嫔大快朵颐,可她面前漆盘内的饺子,却一个也没有动。 凌诱欢眼中闪过一抹算计的得意之色,口中却淡淡问道:“林婕妤为何不吃?难不成是本宫这饺子做的不好吃?” 凌清欢站起身微微福了福身子,含笑说道:“丽妃娘娘宫中做的饺子的确是一等一的美味,只怕寻遍这天下,也再找不出比这更好吃的饺子了。” 凌诱欢冷笑:“那你为何一只也不吃?难不成是不给本宫面子?看不起我暖芙宫的食物?” 凌清欢面带惶恐之色说道:“娘娘请息怒,非是嫔妾不肯吃饺子,而是嫔妾平生不喜吃带有鱼腥味的食物,还请娘娘见谅。” 凌诱欢撇嘴道:“这屋子里十几二十个人,人人都吃的好好的,为什么偏生你吃不得?皇上今日可不在这里,你再如此惺惺作态,也没人怜惜你!” 她的声音陡然转厉:“本宫命你现在就吃!而且必须吃的一个都不剩!” 此刻场中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停了筷箸,静静看着凌清欢,许多人的眼中已经露出讥讽的笑意。 第九十章 中毒 凌清欢的脸上显露出犹豫、挣扎以及不甘愿的神色,她越是踌躇不敢食用,凌诱欢就更相信自己得来的情报是真的。 这个林妩是真的不喜欢吃鱼。 越是这样,凌诱欢越想让她将这些全都吃进去,吃到她吐、吃到她死去活来才好! 林妩越是难受,她就越开心! 简墨漓不在这里,太后也不在这里,阖宫上下属她最尊,她就不信她还收拾不了一个小小的婕妤? “吃啊!” 凌诱欢的声音越发冷厉。 馨嫔担忧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凌清欢,咬咬牙站了起来,朝着凌诱欢行礼说道:“丽妃娘娘,或许林婕妤是真的不习惯吃鱼肉,既然如此,还是不要勉强了。” 徐婉令冷笑道:“馨嫔姐姐,不过是鱼肉罢了,怎么就吃不得?咱们一个个可都吃了的,也没见怎么着。偏就她林婕妤更娇贵些不成?还是认为丽妃娘娘宫里做的饺子有毒,才不敢吃啊?” 凌诱欢冷哼道:“林婕妤,难道就像徐充容所说,你认为本宫的饺子有毒?所以才连连拒绝本宫的好意?” 凌清欢轻声说道:“嫔妾不敢。”便再无话了。 只是她就说了这寥寥四个字,仿佛就像在说“我就是觉得有毒,我不敢吃”一样。 凌诱欢心头火起,厉声道:“林婕妤,如果你今日不肯自己吃的话,那可别怪本宫找人来喂你了!来人!” “在!” 凌诱欢恶声说道:“去!喂林婕妤吃饺子!” “是!” 随着答应声,从两边冲上来四个膀大腰圆的老嬷嬷,恶声恶气的走过来,狞笑道:“林婕妤,请恕奴婢无礼了!” 说罢两个抓住凌清欢的双手,一个端着饺子,另一个拿着筷箸夹起饺子就朝着凌清欢的口中塞去。 凌清欢惊叫道:“你们要做什么?放开我!” 站在凌诱欢身后的梅青也惊呼道:“放开我家婕妤!” 馨嫔着急起来,连忙叫道:“丽妃娘娘,您不能这样做啊!皇上回来会生气的!” 凌诱欢心头更加着恼,连声说道:“本宫身为六宫之首,难不成连教训一个小小的婕妤都没这个资格了吗?她不敬本宫在先,就算皇上在这里也用!快喂快喂!把那一盘子都给我塞进去!再来两个人,把那个小丫头拉开!” 顿时又来了两个人,把梅青连拉带拽的从凌清欢身边架走,一个老嬷嬷探手 眼见得一筷子饺子已经塞进了凌清欢的口中,一个老嬷嬷强迫着凌清欢咽了下去,可不到一瞬间,凌清欢已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凌诱欢心情畅快到了极点,欣然说道:“别怕她吐,还有一盘子呢!慢慢来。大家继续吃!” 馨嫔急出了一声汗,别说林妩此刻吐得凄惨了,就光这整整一盘子饺子不下六、七十个,真要塞下去只怕也要出人命了。 她正没奈何,忽然灵机一动,拉过自己身后的小丫头惠儿,俯身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两句,又连连催促道:“快去!快去!” 惠儿点点头,一溜烟的就跑了出去。 她刚冲到门口,就看见林婕妤宫里的小太监石宝正匆匆朝着这边走来。 因为经常去萦碧轩,所以惠儿也是认得石宝的,连忙急声喊道:“石宝!快快!你家主子出事了!” 石宝眸色一凌,居然这么快就动手了! 他连忙快走几步上来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惠儿将事情大致说了一下,又忙道:“馨嫔娘娘让我溜出来想办法去找萧将军来相救呢!” 石宝一愣:“萧将军?” 惠儿说道:“你难道不知道萧将军便是惠嫔娘娘的表哥吗?他这些日子刚刚回京,皇上去祭天了,但是萧将军肯定要留在京城守护皇宫的安危,此刻除了他以外,只怕没人能救得了你家主子了!” 石宝微微迟疑了一下,他们的计划里可没有萧高弥这个人啊! 而且若是萧高弥见到了他,若是认出他就是那晚去前朝皇陵祭祀的人可怎么办? 那岂不是连林婕妤都暴露了? 可惜老天从来是不从人愿的。 石宝虽然不想去见萧高弥,偏偏萧高弥带兵巡查皇宫的安全从这里路过。 惠儿眼尖一眼见到了他,几乎感激的要哭了出来。 高声尖叫着就冲了过去,一面跑一面大喊道:“萧将军!快救命啊!” 萧高弥顿时眉峰一挑,待看清楚是馨嫔宫里的小惠时,顿时脸色一变:“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是不是你家主子出事了?” 小惠摇摇头,连忙将在暖芙宫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萧高弥一听是林妩,脸上的表情顿时复杂起来。 但他只不过沉默了几个呼吸的时间,便当即下令说道:“郑山,你迅速骑了快马往横州方向去,如果遇见皇上的銮驾立即拦下来,将这里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皇上,我先去阻止丽妃!” “是!”从队列里站出一个浓眉大眼的年轻人,朝着萧高弥行了一礼后转身就跑了。 萧高弥说道:“你跟我来。” 转身就朝暖芙宫的方向冲去。 小惠愣了一下,才想起要喊上身后的石宝,可是一转身才发现,石宝早就没了踪迹。 她摇摇头,百思不得其解,只好紧追着萧高弥的脚步而去。 他们本就在暖芙宫的附近,所以很快便冲进了暖芙宫中。 宫内的宫婢突然见到萧高弥冲了进来,连忙惊呼出声。 萧高弥看也不看她们一眼,直直朝着里面冲了进去。 还未进入花厅,就突然听见一个凄厉的女子声音哭叫道:“婕妤!婕妤你怎么了?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血?救命啊!” 萧高弥心中立时一沉,快步冲了进去。 他的出现顿时引起一片惊呼。 凌诱欢愣了一下,怒斥道:“萧将军你一外男怎能贸然闯入本宫的暖芙宫?你可知这是大不敬之罪?” 萧高弥冷冷看了她一眼,淡声说道:“皇上太后不在宫中,本将军身负守护皇宫安全之责,如今丽妃娘娘的宫中出了事,本将军责无旁贷!非管不可!” 他朝着那哭叫的声音处望去,脑中顿时轰然一响。 只见一个穿着绿色衣裳的小姑娘怀中抱着一个浑身血迹斑斑的女子哭叫不已,只见源源不断的猩红血液从那女子的口中流出,眼见出气多入气少了。 那女子不是林妩又是谁? 萧高弥怒目圆睁,厉声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凌诱欢被他厉声怒喝吓了一大跳,虽然心虚不已,却依然强自辩解道:“本宫哪里知道林婕妤如此不顶事,不过是命人喂她吃了两个饺子,居然吐血吐成这样……” 馨嫔急声说道:“表哥!现在不是说这些事情的时候了,眼见要出人命了,快传太医!” 萧高弥大步冲上前弯腰顿时将凌清欢拦腰抱了起来,对梅青说道:“你去速请太医!” 馨嫔忙道:“我的承福宫离这里最近,先去我那里!” 萧高弥点点头,两人迅速朝着承福宫冲去。 梅青连忙站起来朝着太医院跑去。 凌诱欢懊恼的跺跺脚,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扬长而去。 董充华被这一幕惊骇到愣住,过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忍不住说道:“娘娘,这林婕妤怎么会吐起血来?不就是吃了两个饺子吗?难道你的饺子里真的有……” 毒这个字在她的口中绕了几绕愣是没敢吐出,凌诱欢怒骂道:“放屁!本宫即便想让她死也不会在饺子里下手!那样做不是明摆着是本宫下的手吗?更何况饺子都是一锅出来的,你们都吃了,怎么没把你们也一起毒死?” 众人都忍不住低下了头,眼中却不以为然。 只怕你恨不得我们都死了才好,就能一个人霸占皇上了! 只不过这句话谁都没敢说出口,徐婉令犹豫了半天才问道:“那现在可怎么办啊?只怕这样一闹,皇上回来不会善罢甘休的。” 凌诱欢原本的用意是想狠狠整整这个林婕妤,她听说林妩不喜欢吃鱼,就想逼着她吃鱼,害她呕吐一场丢丢人、出出丑。 却没想到塞了不到两个饺子,这林妩居然大口大口的吐起血来,仿佛真像中了剧毒一般。 如此一来,她的饺子就算没有毒也变得有毒了。 凌诱欢紧紧捏了捏拳,转头叫道:“紫玉!你去厨房看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都是一锅出的饺子,为什么偏偏她林婕妤吃了却吐起血来!” 紫玉连忙答应着去了后厨,可是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又跑了回来,脸色惊骇惨白到了极点。 “丽妃娘娘!” 紫玉双膝一软顿时跪倒在地。 她的模样把凌诱欢吓了一大跳:“你跪下做什么?本宫让你去小厨房看看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你倒是说话呀!” 紫玉颤抖着双唇说道:“娘娘!小厨房的厨师们……都死了……” 凌诱欢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顿时眼前一黑,跌入了椅子中。 如此一来……她才是那个跳进泾河都洗不清的人。 第九十一章 解毒 不知过了多久,凌诱欢才尖叫出来:“查!给本宫仔细的查!好端端的人怎么会突然都死了?是谁做的?” 暖芙宫小厨房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也有七八个。虽说他们不是宫内的太监,而是自己为了这次的百饺宴专门从宫外请来的面点好手,可一下子都死了,无论如何也是交代不了的。 在一边发呆的众妃嫔此时此刻仿佛才反应过来似的,生怕跟自己有所牵连,一个个慌不迭的告辞离去。 董充华也想走,但是她如今跟凌诱欢属于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即便想走也走不了。 这一次百饺宴的主意,本就是她想出来的,林婕妤吃了饺子吐血不止以及小厨房的那些厨师离奇死亡,真若追究起来,只怕第一个要找的人就是她。 如今能救她的人,或许只有丽妃一个。如果说丽妃自己都自身难保的话,不仅是董充华自己,连带着她的家族亲人只怕也难以逃脱责任。 董充华咬了咬唇,这件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一时半会之间她也没了主意。 虽然皇上和太后都不在宫中,可半路上杀出来了一个萧高弥。 这个人是有名的脸冷心硬,更是馨嫔的表哥。 馨嫔原本就不属于她们这边的人,若是在萧高弥跟前说了什么话,只会令事情更加棘手难办。 或许让丽妃娘娘去求求馨嫔? 董充华为难的看了一眼神色仓皇的凌诱欢。 丽妃一向高傲,谁都看不上,难道真能拉下面子去求别人? 凌诱欢见董充华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就来气,怒斥道:“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董充华心中暗暗骂了一句,脸上却不敢露出半分,躬身说道:“娘娘,刚才嫔妾是想,若是能把馨嫔争取过来的话,或许这件事情还能有些转机。” 凌诱欢皱着眉说道:“把话说完!” 董充华说道:“除了馨嫔、冯淑仪和何充媛外,今日在场之人基本上都是咱们的人。冯淑仪是墙头草,何充媛是个木头,唯一难办的就只剩下馨嫔了。馨嫔一向中立,但咱们只要向她晓以利害关系,再让她想办法去疏通了萧将军,只说今日之事乃是无心之失,并不知道林婕妤不能吃鱼,请他不要将事情闹得太大。倒时候就算皇上和太后回来了,顶多训斥您两句。何况不知者不罪,皇上一向也宠着您,想必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婕妤而重罚您的。” 凌诱欢沉默了半晌,问道:“即便别人不说,那林婕妤也不会说吗?” 董充华笑道:“那林婕妤吐血吐成那样,也不知道还有命没命撑到皇上太后回来。她若是死了最好,正好去了娘娘的一个眼中钉。若是她命大活到皇上回銮,众口铄金,咱们只要都说娘娘并不知婕妤不能吃鱼,婕妤也没有跟娘娘说明此事,皇上即便生气着恼也怪不到您头上。倒时候您多赔几句小心,再往萦碧轩多走两次做些表面功夫,皇上念着旧情也不会气恼您的。” 凌诱欢此刻的面色已经好看了许多,“那几个死了的厨子又怎么办?这么多条人命,可不是说能糊弄就能糊弄过去的事情。他们的家人若是找来了又该如何?” 董充华笑的有些阴沉:“皇宫西侧有一个枯井,只叫人把他们都扔进去就行了。至于他们的家人,随便给几个钱也就完事了。内府管事王德顺本就是你喂饱了的,去跟他说一声再挑几个人把小厨房里帮忙的那些人都换掉。神不知鬼不觉,皇上日理万机,难道还能注意到几个在厨房做事的奴婢样貌改变了不成?” 凌诱欢如梦初醒,顿时笑容满面的说道:“董充华可真是心思活络,本宫有你在身边,无异于如虎添翼了。你放心,但凡有本宫的一日好,就定然不会亏待了你的。” 董充华微微一笑:“能为娘娘做事,是嫔妾的福分。” 却说萧高弥抱着凌清欢,大步朝着承福宫奔去。 一进宫门,馨嫔忙说道:“放到里面的床榻上!” 萧高弥将凌清欢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伸手探了探她的脉搏,眉头紧锁的说道:“她中毒很深,我需要赶紧将她身体里的毒素逼出来,若是再晚一阵,只怕她支撑不下去。” 馨嫔连连点头:“好,那我该怎么做?” 萧高弥说道:“你去门口看着,不要让任何人冲进来打断我运功,就算太医来了也暂时让他们先不要进来。” 馨嫔说道:“好,你放心,就算皇上来了我也替你挡着。” 说罢匆匆的去了。 萧高弥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浑身血迹的凌清欢,说不清楚此时此刻他心头的感觉。 仿佛有万语千言一般,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就在此时凌清欢忽然虚弱的睁开了眼睛,见到他后有一刹那的惊讶与茫然,萧高弥知道此刻时间紧迫,没有时间对她多说什么,只好快速的说道:“林婕妤,你的体内有一种很奇怪的毒,在下要帮你把毒素逼出来。失礼了。” 说罢他飞快的点了凌清欢身上的几处大穴,然后将她轻轻扶了起来,坐在她的身后,开始为她推宫过穴。 凌清欢痛苦的哼了一声,只觉得身上就像有万只蚂蚁一起在噬咬一般,痛苦的几乎想要大喊。 她心里不停地骂着,该死的萧高弥,哪个叫你跑出来多事的? 可是不知道萧高弥点了她的哪个穴道,凌清欢此刻浑身虚软到了极点,连话也说不出半句,更别说要冲着他破口大骂了。 一股剧痛顺着心脉逆流而上,直逼咽喉。 凌清欢再也忍不住,“哇”的一下喷出了一口黑色的脓血。 她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软朝后仰去,却没想到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她虚弱的喘着气,知道那是萧高弥的怀抱。 她不想与萧高弥有太多的牵扯,扯了扯唇角,试了试自己的嗓子,似乎可以说话了。 “放开我……”她挣扎了一下。 萧高弥将她小心的平放在床榻上,定定的看着她。 凌清欢有些不悦,淡淡说道:“你又不是第一次看见我,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萧高弥忽然问道:“你的簪子呢?” 凌清欢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她心中微微一惊,难道真的这么巧被他捡了去? 萧高弥淡淡说道:“你刚进宫的时候我就说过,小心看好你的东西,不要再丢了,再丢只怕就找不回来了。” 凌清欢轻哼,依然装糊涂:“抱歉,我真的不知道萧大人所说的是什么。” 萧高弥手掌一翻,手掌中顿时多出了一件东西,凌清欢面色一变,真的是那根她丢失了的簪子,居然真被他捡了? 萧高弥淡声说道:“林婕妤不会不认得这件东西?当初婕妤可是为了它,深更半夜的在花园里寻找过的。” 凌清欢冷哼道:“是我的又怎样?根簪子我丢了很长时间了,怎么会在你那里?你又是从哪里拿到的?你可知私藏宫妃的贴身物品,那可是死罪!” 萧高弥哭笑不得,这个小女人居然倒打一耙! 他微哼:“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是从哪里捡到的这根簪子吗?” 凌清欢撇嘴道:“抱歉,这个不是我所关心的事情,你只要将簪子还给我,我可以既往不咎。” 萧高弥轻哼,正想说话却听馨嫔急声问道:“表哥,林婕妤她怎样了?太医们都在门外等候很久了。” 萧高弥飞快的又将簪子收回了自己的袖袋中,凌清欢眼睛一瞪,却见萧高弥大踏步走了出去,对馨嫔说道:“我已经把毒都逼出来了,请太医们进去!” 三四名太医鱼贯而出,凌清欢即便想要再问什么也没了机会,只好在心里又将萧高弥骂了无数声。 太医们替凌清欢把了脉,都说幸亏毒素逼出来的快,才使得林婕妤没有了大碍,只用再喝几日的汤药将余毒清除体外也就没事了。 凌清欢无语的翻个白眼,她自己下的毒还能把自己毒死不成?就算没有萧高弥的插手,她也不会死好吗? 反而由于萧高弥的介入,让她白白损失了这么多的血,还达不到预期的效果! 凌清欢心头有气,脸色就不好看了起来,太医们认为她是因为刚刚解毒又受了惊吓,只让下面服侍她的宫婢们仔细伺候着,千万不要再让她受刺激了。 萧高弥不知去了哪里,凌清欢自然也没有一直在承福宫睡下去的道理,只说要回自己的萦碧轩去。 馨嫔见她确实脸色好了许多,便让人抬了肩舆将她好生送了回去。 回到萦碧轩,凌清欢摒退其他闲杂人等只说自己要休息。 等到那些人都离开了,苏嬷嬷才惊魂未定的说道:“刚才可真是吓死老奴了!” 梅青也拍着胸口说道:“奴婢也吓得不轻,婕妤你怎么不提前告诉奴婢,你居然要吐那么多的血啊?看着都把人吓死了!” 苏嬷嬷连忙上前替凌清欢换衣裳,凌清欢由着她们两人摆弄自己,一面笑道:“我自己下的药分量自己有数,看着吓人,其实不妨事。原本只是想拖到皇上回銮的,却没想到半途杀出一个萧高弥,坏了我们的计划。” 第九十二章 归来 苏嬷嬷沉吟道:“依老奴看,其实萧大人的出现,或许对我们来说更有利也未可知。他是皇上跟前最亲信的臣子,即便说推心置腹、深信不疑也不为过。有了萧大人做人证,丽妃那帮人就算说的铁树开了花只怕皇上还会更信咱们一些。” 凌清欢轻笑道:“只怕凌诱欢她们此刻正想尽了办法准备拉拢馨嫔呢,且由得她们折腾去,咱们就静等皇上回来。” 她对梅青说道:“你一阵就守在门口,谁来探视也不准备开门。” 梅青说道:“是,那要是馨嫔娘娘来了呢?” 凌清欢沉吟道:“你就跟她说,我还在昏睡着,等醒来再见她。” 梅青躬身说道:“是。” 凌清欢觉得精神有些不振,眯着眼睛休息了一阵,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梅青的声音轻轻在耳边呼唤她。 她睁开眼,梅青有些焦急的脸庞出现在眼前。 “怎么了?”她轻轻问道。 梅青福了福身子,压低了声音说道:“婕妤,奴婢刚刚探听到的消息,今日暖芙宫所有做饭的厨子全都死了。” “什么?” 凌清欢一惊而起,怎么会死了? “多少人?” 梅青顿了一下,迟疑道:“约莫有个人!” 凌清欢沉默下来。 这件事情并不在她的计划之中,她就算再想除掉凌诱欢这些人,却也不会随便拿那些无辜的下人们下手。 “知道是谁做的吗?”凌清欢缓缓问道。 梅青摇摇头:“暖芙宫将这件事情瞒得很严,若不是石宝刚刚从暖芙宫探听回来这个消息,奴婢也无法得知。” 凌清欢说道:“你去把石宝叫进来。” 梅青答应着,转身将石宝叫了进来。 石宝进来后凌清欢迅速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石宝说道:“小人也是意外之间发现的。小人原本守在暖芙宫的外面,因为恰好看见了萧大人迎面而来,小人为了避免被萧大人发现所以暗中藏了起来。却没想到等到萧大人带着婕妤离开后不久,从暖芙宫的后厨方向,被人抬出来来七八具尸体。小人跟在那些人的身后,亲眼看见他们将那些尸体扔到了西边的一个枯井里了。后来小人溜回来才发现,原来死的人都是暖芙宫的厨子。” 凌清欢问道:“他们的死因是什么?你可查出来了?” 石宝摇摇头:“枯井很深,而且光天白日的,小人一个人也无法去查探这些,只好先回来告诉婕妤。婕妤,这件事情,您说要不要禀告给萧大人知晓?” 凌清欢沉吟了许久才缓缓摇头,轻声说道:“饺子里确实是无毒的,可是暖芙宫的厨子却死了,这件事情若是被捅出去,别人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些厨子是被人灭口的。到最后倒霉的人是谁?还不是丽妃?所以暖芙宫的这些厨子们,断然不会设计丽妃自己下手杀的,她还不至于愚蠢到这样的地步。所以说,定然是有人陷害于她。” 凌清欢站起身在房中慢慢踱了几步,自语道:“是谁会陷害她呢?” 梅青轻笑道:“丽妃娘娘那嚣张相,别看宫里的那些娘娘们一个个对她恭恭谨谨的,指不定心里有多怨恨她呢!说不定便趁着这样的机会,再朝她头上泼一盆脏水,让她永世不得翻身才好呢!” 凌清欢微微冷笑:“内府的王德顺是她的人,如今皇上、太后都不在宫里,她自以为这样做就能一手遮天吗?” 凌清欢淡声说道:“这件事情咱们先不要声张,看她如何处理,咱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静静的等着皇上和太后回銮,后面的热闹,有的瞧呢!” 简墨漓比凌清欢想象中回来的时间还要更快许多,原本凌清欢预计着他应该会在明日傍晚时分赶回京城,却没想到她下午因为精神不济小歇了一阵,朦胧间就感觉到有人坐在她的床边正在轻抚着她的额发。 凌清欢顿时一惊睁开了眼,居然看见简墨漓坐在她的床头,正定定的看着她。 凌清欢眨眨眼,脑中瞬间空白了那么一瞬间,许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皇上?” 简墨漓的模样像是急匆匆赶回来的,风尘仆仆的,身上的衣服也有些皱皱巴巴的。一点也不像他以往干净清爽的样子。 简墨漓微微笑了一下,眼中的焦急却是无法遮掩的住。 他轻声问道:“你怎样了?是不是好一些了?” 凌清欢这才完全相信了这真的是简墨漓,她轻声说道:“我睡了很久吗?” 看了看窗外,已是一片昏黄,难不成她一个小睡居然睡了一天一夜? 简墨漓笑了起来:“没有,现在不过刚刚酉时过一点。” 凌清欢轻声说道:“皇上怎么突然回来了?按时间来算,不是应该再有两天才回来的吗?” 简墨漓微笑道:“横州左右也没有什么事情,便提前回来了,没想到快到京城的时候,高弥突然遣人来报,说你中了剧毒,朕是骑了快马赶回来的。” 他的声音陡然严肃起来:“怎么好端端的会出这样的事情?” 凌清欢轻轻拉住他的袖子,低声说道:“算了,反正臣妾也已经没有什么事情了,这件事情就不要再追究了。” 简墨漓诧异道:“为什么不再追究下去?胆敢毒害皇妃的人,朕又岂能轻饶他?” 他站起身冲着外面喊道:“程德禄,萧将军可在外面?” 程德禄答应了一声,“回皇上,萧将军在外间候着呢。” 简墨漓说道:“让他进来。” 凌清欢飞快的抓住他的衣摆:“这里是闺阁内室,他一个外臣怎好让他进来?” 简墨漓笑道:“我与高弥犹如至亲兄弟一般,有什么可见外的?更何况高弥也告诉朕了,当时你吐血昏迷,是他抱着你回来的,朕连那个都不在意了,何况是现在?” 凌清欢一阵无语。 很快萧高弥的声音就在外间响了起来:“参见皇上。” 简墨漓含笑道:“怎么不进来?” 萧高弥说道:“里面是婕妤娘娘的寝室,微臣身为外男,不便进入,还请皇上见谅。” 简墨漓轻笑,倒也不在意,只问道:“刚才朕也没顾得上细问你当时的情况,现在你重新将你看见的事情一五一十,重新说一遍。” …… 简墨漓的突然回宫,不仅是让凌清欢吃了一惊,更为惊骇的便是凌诱欢这些人了。 她原本想的是趁着简墨漓还有一两日才回宫的时间空段,先将馨嫔不管是威逼也好,利诱也罢的争取过来,只要她们口径一致,再让馨嫔去跟萧高弥说说好话,这件事情便能遮掩过去了。 就算倒时候林妩再跟简墨漓哭闹,她们人多势众,众口铄金,简墨漓只怕也只会以为是林妩耍小性子。 倒时候自己再做足了戏,就算林妩本事再大,她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小婕妤,还能翻上天不成? 可是她断然没有想到,她的一切准备都还没有开始做,简墨漓居然回来了。 她眼睁睁的看着萧高弥被简墨漓叫走问话,她派人一趟又一趟的去请馨嫔过来,馨嫔却用了各种托词不见她。 凌诱欢气的砸了一堆古董瓶子,可是看着满地的碎片,她依然要想一个妥当的办法来,怎样将自己摘干净。 董充华站在一边战战兢兢的一句话也不敢说,看着凌诱欢在那里大发雷霆。 她心里比谁都着急,凌诱欢若是保不住了,只怕连带着她自己也无法明哲保身。 董充华沉吟了许久,如今馨嫔指望不上了,萧高弥那里只怕会实话实说,可是萧高弥自己也不知道事情的始末,就算说也只会说出他所见到的那些。 她们完全可以将所有的罪名都推到那几个死了的内监身上,反正死无对证! 现在唯一难办的就是馨嫔了。 董充华对凌诱欢说道:“娘娘,您现在只有去求求馨嫔了。” 凌诱欢咬咬牙,知道这也是唯一一个办法了。 她沉声说道:“你跟我一起去承福宫!” 两人来到了承福宫,凌诱欢想着哪怕就是破门而入,今日无论如何也必须要见到顾馨华。 没想到她们来到了承福宫,守门的小太监却说道:“回丽妃娘娘,刚刚皇上派人来,将馨嫔娘娘叫去了。” 凌诱欢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摔倒在地。 就在董充华将她扶住的那一刻,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小太监的声音。 “丽妃娘娘,原来您在这里啊,皇上正再找您呢!请您去一趟萦碧轩。” 凌诱欢摔着袖子冷哼道:“本宫就偏偏不信,皇上为了一个小小婕妤,难道还会降罪我不成?走!去萦碧轩!” 两人来到萦碧轩的时候,却发现这里除了馨嫔以及还躺在床上的林妩以外,居然该到的都到齐了。 萦碧轩的正堂没有暖芙宫那么大,十几个人满满当当的站着,几乎没有了立脚的地方。 所有人见到凌诱欢过来,顿时一个个都低下了头,不敢再看她一眼。 凌诱欢心中咯噔了一下,却强作镇定自若的模样,缓缓走进来福身行礼说道:“参见皇上,皇上怎么回来的这么突然?也没让人提早告知一声,臣妾好出宫门迎接皇上?” 第九十三章 质问 简墨漓看了她一眼,只这淡淡的一眼就顿时让凌诱欢毛骨悚然起来。 简墨漓拾起手边的茶杯浅抿了一口淡声问道:“丽妃,朕不在的这些日子,可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有?” 凌诱欢看着站了满屋子却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的众女子,此刻即便再蠢钝也知道不是该抵赖的时候。 她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轻声说道:“臣妾有罪。” 简墨漓眸色深暗,看不清他此刻的情绪,只淡淡问道:“你有何罪?” 凌诱欢在一路过来的时候就与董充华对了一下口径。 简墨漓既然传唤她,不离十定然是为了林妩吐血之事怪罪于她。 此刻她不能强着辩解自己无罪,反而是要抢先请罪。 但是这个罪却是不能乱请的。 什么该认,什么不该认一定要想明白了再说话,反正当时在场之人几乎都是她的人,就算林妩说了什么,皇上当时信了,过后只要一问其他人,即便不能全信,有个半信半疑也是好的。 剩下的她就能在里面大做文章了。 凌诱欢打好了主意,先磕了个头才说道:“臣妾不该事先没有打听清楚大家伙都忌什么口,就妄自做主摆了百饺宴。臣妾虽是好意,却害的林婕妤至此,所以臣妾有罪。臣妾愿给林婕妤赔个不是,请她原谅。” 简墨漓的眼眸中隐隐有风暴欲起,只不过强忍了下来,冷声问道:“你摆百饺宴倒也罢了,为何偏偏馅子只用鱼肉的?你是从何处探听到林婕妤不吃鱼的?” 凌诱欢凄然说道:“皇上,臣妾冤枉啊!因为臣妾日前忽然偶有奇想,想着今年的冬至节应该办得别致一些,所以才不惜费时费力做出这百饺宴来。臣妾还亲自包了许多饺子呢,难不成就是因为林婕妤不吃鱼肉,臣妾就要费这么多的力气就只为针对她一人不成?皇上也太偏心了些。” 简墨漓沉默了一下,才问道:“你可知,林婕妤并不是因为她吃了鱼肉馅的饺子不适而吐血,而是因为中毒!” 凌诱欢做出一副极为震惊的表情说道:“中毒?怎么会?饺子都是一锅煮出来的,在场之人人人都吃了,臣妾自己都吃了好几个,这不个个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呢?” 她飞快的用眼睛扫了那些妃嫔一眼,有好几个立即随声附和道:“是啊!丽妃娘娘兰心蕙质,饺子所用的馅子用的都是各种鱼肉,鲜美到了极点,臣妾等是都食用过的了,并无异常。” 也有人冷笑道:“该不是那林婕妤自己身体虚,吃不惯鱼肉吐了血,反而赖在了丽妃娘娘的身上?” 另有人轻笑道:“不过是矫情罢了!敢问这世上的人,还有谁没吃过鱼肉?吃鱼肉都能吐血吐成她那样的,也真是少见了。” 凌诱欢唇边忍不住扬起一抹冷笑,却听简墨漓冷声说道:“够了!” 场下所有嘈杂的声音顿时一止。 简墨漓冷哼道:“是她对鱼肉不适还是真的中毒难不成朕自己不会分辨?难道萧将军会说假话?难道朕的太医院里的一众太医们都敢糊弄朕不成?” 凌诱欢泫然欲泣:“皇上宁可信那些人也不相信臣妾,那么臣妾确实无话可说了。反正在场的姐妹们是都吃过饺子的,她们个个都没事,她们能证明臣妾的清白!臣妾没做过就是没做!犯不着抵赖!” 简墨漓冷冷看了她片刻,忽然发话说道:“何充媛,你来说说当时的情况是怎样的?” 何充媛一向木讷不善说话,冷不丁的被简墨漓点到名字顿时浑身一个激灵,呐呐的反而说不出话来。 简墨漓沉声问道:“你一向不会作伪,说实话,当时情况如何?林婕妤为何好端端的就吐了血?” 何充媛张口结舌了半天,才冒出了一句:“臣妾……臣妾不知……臣妾那会只顾得吃饺子了……” 地下顿时传来一片讥讽的笑。何充媛面红耳赤的低下了头,又朝人群中缩了缩。 凌诱欢心中得意的冷笑,这个何充媛也不是一味的傻,至少还懂得装傻。 馨嫔此刻却突然站了出来,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皇上,臣妾有话说。” 简墨漓点头:“你说。” 馨嫔说道:“当时丽妃娘娘问林婕妤为何不吃饺子,林婕妤也直言相告,自己吃不惯带有鱼腥味的食物。当时丽妃娘娘动了怒,只说林婕妤不给自己脸面,人人都吃得为何她偏偏吃不得?所以当时便命四个粗壮婆子抓住林婕妤的手脚,强迫她食用饺子。臣妾看得清清楚楚的,林婕妤在被强硬的喂下第一个饺子以后就开始呕吐,可丽妃娘娘并未罢休,仍让人继续朝林婕妤的口中塞饺子。在第二个饺子强塞进去以后,林婕妤才开始吐血不止的。” 简墨漓重重一击座椅的把手,把手顿时碎成粉末,他怒声说道:“丽妃!你一向骄纵朕看在你是她的妹妹份上一直不予计较,没想到这些年来你不仅没有一点身为妃子的贤良淑德,反而如此睚眦必报,手段狠毒!林婕妤哪里得罪过你?值得你如此恨她?明知她不能吃鱼肉却偏偏让人强塞与她!你好毒辣的心肠啊!” 凌诱欢见他暴怒,知道自己此刻不服软是不行的了。 顿时泪如雨下的凄然说道:“皇上,臣妾就是不喜欢她,她仗着自己与姐姐有几分相像便来勾引皇上!臣妾这么做也是因为太喜欢皇上的缘故啊!臣妾服侍皇上三年了,皇上从来没有用那样的眼神看过臣妾一眼。皇上,臣妾知道自己错了,不该吃醋故意让林婕妤吃鱼肉饺子。可臣妾是真的不知道饺子里有毒啊!而且确确实实在场之人都吃了,她们不都好好的吗?皇上你要还臣妾一个公道啊!” 关于中毒之事简墨漓自己也没明白究竟问题出在哪里。 若说饺子里有毒,他也命人去查了,当时在场的妃嫔十几个人,个个都是吃过饺子的,确实都好好的,只有凌清欢一个人中毒。 现在查不到毒源,只能朝着做饺子的人那边去查了。 可他没想到暖芙宫小厨房的管事却说来做饺子的人都是丽妃娘娘托人从宫外专门聘请回来的。人家包完饺子以后就出宫走了,再追查下去居然这些人居然都没了踪迹,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这里面究竟是谁在说假话? 他面前的女人们一个个屏息纳气,一副恭谨贤淑的模样,可是她们的内心,只怕绝对不会像她们表面表现出来的那样纯善? 简墨漓只觉得面前的人个个面目可憎,心中一阵烦恶。 他深深吸了口气,沉声说道:“这件事情究竟如何,朕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丽妃,你骄横跋扈,心思歹毒,林婕妤中毒的事情即便与你没有关系,你也逃脱不了连带责任。等到朕将这件事情查清楚了再做处置!从今日起,你就呆在你的暖芙宫,不要再出来了。好好在宫里闭门思过,想想你自己究竟错在哪里。” 凌诱欢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罚的虽严却不重,只怕这已是看在凌清欢的面子上了。 凌诱欢俯下身磕了一个头,委委屈屈的说道:“清者自清,还请皇上尽快查清事情的始末,还臣妾一个公道。” 她站起来福了福身子,转身朝外走去,神色间却不禁松快了许多。 众女子见皇上将丽妃发落了,应该就没有自己什么事情了,脸上顿时也放松了不少。 几人彼此互视了一眼,董充华强笑道:“皇上,既然婕妤妹妹还病着,咱们就不进去打扰了,等她好些了再来看她。臣妾们便先告退了。” 简墨漓扫了她一眼,明明不怎么严厉的眼神,董充华却觉得心中一凉。 简墨漓冷声说道:“董充华,林婕妤不吃鱼肉的事情,是你告诉丽妃的?” 董充华顿时大吃一惊,脸色刹那间白了下来。 她期期说道:“皇上,这与臣妾无关啊!林婕妤的喜好,臣妾又怎会得知?” 简墨漓冷哼:“你向来巴结讨好丽妃,朕也不追究了,只是你错就错在心思太过恶毒,与丽妃勾结在一起陷害其他妃嫔,朕岂能容你?” 董充华吓得顿时扑通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道:“皇上,臣妾冤枉啊!” 简墨漓冷笑道:“冤枉?朕已经查过了,萦碧轩的小丫头映月是你安排进来的人?她倒是乖觉,进来伺候两个多月了居然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露出来。若不是苏嬷嬷偶然在她的妆台下发现了一张五十两银子的的银票,只怕她这个内奸也不会这么早的暴露。” 董充华一听见映月的名字,额上的冷汗立时涔涔而下。 简墨漓冷哼道:“把映月带过来!” 有两名侍卫拉扯着一个小丫头过来,将她扔到了地上。 果然是萦碧轩的小宫婢映月。 映月并没有受刑,但是浑身抖如糠筛,吓得几乎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简墨漓淡淡说道:“映月,你方才是怎么跟朕说的,就再说一遍,朕或许还能开恩留你一条全尸。” 第九十四章 发落 映月浑身瘫倒在地,吓的牙齿咯咯而响,颤声说道:“回皇上……奴婢……奴婢那日见到林婕妤因为吃鱼肉而呕吐,便将这件事情告诉了董充华……” 简墨漓冷冷道:“你是林婕妤的婢女,林婕妤有什么不适,你为什么要去告诉董充华?” 映月咬着唇说不出话来,简墨漓厉喝道:“说!” 映月顿时被这一声怒喝吓的崩溃了,不顾一切的大叫出来:“奴婢被董充华威胁,如果不这么做她便将奴婢的老子娘还有弟妹全部发卖为官奴……” 她满脸泪痕不顾一切的重重磕起头来,凄声叫道:“奴婢自知有罪,皇上您就饶了我!奴婢也是被逼无奈才这么做的啊!” 董充华早已面无人色瘫倒在地。 简墨漓冷漠的看着董充华,淡声说道:“董充华,你还有什么话可说?映月所说是真是假?” 董充华颤抖着唇瓣想辩驳映月所说的一切都是胡说八道,可一张银票当头掷了下来,缓缓飘到了自己的面前。 简墨漓冷笑道:“这张银票是你董家的?你哥哥开的钱庄不就是叫做大丰钱庄吗?你可看仔细了,上面的票号可是你家的?” 人证物证都在面前,董充华再无可辩解的话可说出口,只好连连磕头,泣声道:“臣妾知错了,皇上饶命啊!臣妾再也不敢了。” 简墨漓冷声问道:“想要饶命可以,当时情况是怎么样的,你一五一十从实招来,朕或许可以看在你进宫三年来并无大恶的份上,饶你一命。” 董充华咬了咬唇,该说什么?怎样说?把丽妃拉下水吗? 可丽妃如今在宫中势大,更何况她是前朝公主,虽然前朝覆灭了,但皇上能将她捧到如此高位上,只怕也是为了稳定前朝人心才做出来的。 而且董充华对简墨漓与前朝的菖泠公主之间的爱恨纠葛多少也知道一点。 能够容忍丽妃如此猖狂,或许也真是看在了她死去的那个姐姐的份上。 所以无论如何,皇上暂时也不会动丽妃的。 如此一来,不能拉丽妃下手,就只能自己来背这个黑锅了。 否则不仅丽妃扳不倒,还会连累了家族亲人。 董充华心思转念,只能横下心来让自己背上这个罪名,只希望丽妃看在自己这些年在身边出谋划策的份上,能够多照拂一下董家的人。 至于自己的生死存亡,只能看皇上的心情了。 董充华伏地叩头,轻声说道:“臣妾承认是因为嫉妒林婕妤美貌受宠,才暗中买通映月,让她盯着林婕妤的一举一动。恰好因为得知林婕妤吃不惯鱼肉,所以才想出这样的计策,告诉丽妃娘娘,让她捉弄一下林婕妤。丽妃娘娘虽是受了臣妾的蛊惑,但是她的本意也只是想教训一下林婕妤,可是林婕妤为什么会中毒吐血,臣妾是真的不知道。臣妾也敢用性命担保,丽妃娘娘虽然略有骄纵,却是一心一意对皇上的。她本性良善,绝不会做出毒害妃嫔的事情,还请皇上明察。” 简墨漓轻哼:“你都自顾不暇了,居然还想着给她求情?你说毒不是丽妃下的,难不成是你下的?” 董充华吓的一个激灵,这个罪名可不能随便承认,她连连磕头:“给臣妾一万个胆子,臣妾也不敢做这种害人的勾当啊!” 简墨漓深深吸了口气,沉默了一阵才冷声说道:“映月卖主,去掌刑司认罚,如果还能有命活下来,以后就去浣衣局做苦力!” 映月闭了闭眼,伏地轻泣道:“是,谢皇上。” 就算她熬不过刑死在了掌刑司,她也认了,至少没有连累父母,不是吗? 简墨漓又望向了董充华,一时沉默下来,似在思考对她该如何惩戒。 董充华伏地哭泣道:“臣妾自知有错,愿意领罚,但求皇上不要连累臣妾家人,那么臣妾就算一死也情愿了。” 简墨漓微微一叹,“你若是纯苯些,又岂会落得如此下场?” 董充华怔怔的,自己为了能够出人头地,甘愿附庸在丽妃之下,事事为她考虑周全,可自己的下场也不过如此。 算尽了一切,赔进了自己。 简墨漓沉声说道:“董充华为了一己私欲陷害他人,现废黜其充华位份,降为末品更衣,即日起搬离锦华轩迁至冷宫,永世不得外出。” 董充华眼前一黑,轻泣道:“谢皇上不杀之恩。” 简墨漓淡淡说道:“今日之事暂且告一段落,你们之中还有不少暗中推波助澜的,岁这一次朕没有惩戒你们是希望你们能够引以为戒,不要一步走错平白连累了父母亲人。如果下次再被朕发现你们暗中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那可就别朕翻脸无情了。好了,散了!” 众女子个个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一下,福了福身子低声说道:“臣妾告退。” 缓缓退出了萦碧轩。 映月被人拉走了,董充华也离开了,瞬间整个正堂就显得冷清了许多。 简墨漓默然坐了一阵,才站起来,朝着后堂走去。 馨嫔出了萦碧轩,也不理会别人,只扶着丫头惠儿的手慢慢走着。 忽然听到旁边有人喊道:“馨华!” 馨嫔一怔,转脸说道:“表哥,你怎么在这里?” 萧高弥一身戎装站在距离萦碧轩门外不远的地方,神情有些焦急。 见到馨嫔过来,萧高弥忍不住问道:“事情怎样处理了?” 馨嫔微微一笑:“皇上是明君,自然不会放过那些害人的。映月被罚到浣衣局了,董充华也打入了冷宫,丽妃也让闭门思过了。” 萧高弥抱臂淡淡说道:“只是这样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馨嫔含笑道:“现在林婕妤虽是中了毒,可是人证没有,物证也没有,空口无凭,也只有这么算了。” 萧高弥冷声说道:“林婕妤体内的毒素是我亲自帮她逼出来的,难道还有假不成?” 馨嫔微蹙了眉头说道:“表哥,你为何会对林婕妤的事情如此上心?这不像你的性情。” 萧高弥顿时一滞,辩解道:“她是皇上所看重的人,而且事情就发生在我眼皮子下,我怎能不关心?” 馨嫔莞尔一笑:“你脸红了。” 萧高弥一惊,迅速朝脸上摸去,却看见馨嫔的眼中划过一抹戏谑。 萧高弥恼羞成怒:“你耍我?” 馨嫔叹道:“表哥啊,你也说了林婕妤是皇上的人,你可千万不要动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啊!” 萧高弥瞪了她一眼:“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她是皇妃,我是臣子,我又怎会对她有其他的念头?我只是认为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都能发生这样的事情,真是让人觉得,女人之间的斗争好凶残啊!” 馨嫔掩口一笑:“难怪表哥今年都快二十五岁了也不见你娶亲,姑妈进宫见了我几次,都很为你的亲事而头疼呢。” 萧高弥无奈的摇摇头,说道:“好了我先走了,林婕妤的中毒事件我还要继续查下去,那些离奇失踪的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实在太令人费解了。” 他转身欲走,却忽然又顿住了脚步,转头说道:“你在宫中似乎也没有什么朋友,若是闲来无事,就多去林婕妤那里走走。” 他刻意装作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说完,转身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馨嫔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不禁摇头叹息。 表哥,你眼中的情绪早已出卖了你的心,你是为她动心了吗? 哪里是我在宫中没有朋友啊,分明是你见林婕妤在宫中孤立无依,才让我去陪伴她? 罢了罢了,你的请求我又何曾拒绝过? 馨嫔默然,对惠儿说道:“当初我爹曾给我带进宫一支上好的百年参王,放在哪里了?去拿出来寻一只乌鸡一起炖了,给林婕妤送去。” 惠儿轻声说道:“是。” 简墨漓回到内室,见凌清欢正倚在床头由着苏嬷嬷给她喂着汤羹。 虚弱的模样看的简墨漓突然心中一阵绞痛。 他缓步走过来,苏嬷嬷连忙向他行礼,简墨漓说道:“起来。” 顺手又接过了苏嬷嬷手里的小碗。 凌清欢微微一笑:“臣妾刚刚在这里都能听见皇上在前面大发雷霆呢!” 简墨漓坐在了床边,继续给凌清欢喂汤羹,一面淡淡说道:“朕前些日子只顾着忙朝政,太后的身子又一向不好,无人牵制后宫,居然让这些女人猖狂至此,这一次是朕的疏忽,连累你了。” 看着简墨漓的自责,凌清欢的心中不禁狠狠地抽动了一下,也说不清楚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她忽然脱口而出: “皇上若是没有了后宫,岂不是就没有这么多的烦恼了!” 凌清欢的话说出了口,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刚刚究竟说了什么,脸颊顿时变得通红起来。 他后宫多不多关她什么事?越多才会越乱,越乱岂不是对自己有利? 她真是脑子进浆糊了!替他操什么心啊! 谁想到简墨漓突然将脸凑了过来,眼中尽是满满的戏谑,似笑非笑的说道:“婕妤的意思是说,其实朕只要有你一个就够了,是不是?” 第九十五章 谁更适合为帝 简墨漓陡然靠的如此之近,近的几乎能够闻见他身上传来的龙涎香味。 凌清欢猝不及防下,只觉得自己的脸上顿时辣的一片。 她嗔怪的瞥了一眼简墨漓,“皇上又取笑臣妾了。” 简墨漓将手中的小碗放在一边,含笑说道:“朕也不是跟你开玩笑,如今后宫无主,太后的身体也的确时好时坏,这几日天气转凉,太后又咳喘了厉害了些。所以朕总想着,这后宫确实是该有个人该管管了。” 凌清欢微微一笑道:“馨嫔姐姐就是一个很适合的人选,皇上不如让她来协理六宫事宜如何?” 简墨漓一笑:“馨嫔虽然也倒适合,但若相比之下,朕总觉得她不如你。” 凌清欢不禁诧异起来:“哪里不如臣妾了?” 简墨漓微微出神,似在回想着什么,良久才说道:“她或许是一株解语花,只可惜不够果毅。在协理六宫上,她确实太温柔了些。” 凌清欢不知怎么只觉得胸口微微发酸起来,脸色也沉了下来,淡淡说道:“皇上,臣妾大病未愈,这会精神不济,想休息了。” 简墨漓失笑,他为帝三年来,后宫妃子无一不是对他温柔谦卑,从不敢多说一句重话的。他能在哪个宫中多坐片刻那些女子都要感激涕零的烧香拜佛了,却没想到这个林妩居然敢公然赶他走? 不过她这娇俏捻酸的小模样还真是越看越有味道,若不是就像她所说重病未愈,只怕他这会就要将她扯入怀中好生肆虐一番她那双妩媚的唇瓣。 简墨漓轻笑道:“怎么,吃醋了?其实说真的,放眼整个后宫,也就馨嫔还算是朕最欣赏的一个女子了。她哥哥是朕最得力的左膀右臂,她进宫三年来,温柔恭谨,为人又懂得察言观色,去她那里还真是一件比较惬意的事情呢!” 凌清欢心中更加酸涩,扭了头淡淡说道:“臣妾可不敢再多留着皇上了,以免耽误了皇上会佳人的时间。” 简墨漓哈哈一笑,只觉得此刻身心愉悦到了极点。 他轻轻拥住凌清欢的身子,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朕告诉你一个秘密。” 凌清欢扭着身子掩住双耳:“我不听。” 简墨漓强自抓住她的双手,在她晶莹如玉的小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朕的后宫十几二十个妃子,朕真正碰过的,只有你一个。” 凌清欢怔了怔,不由自主的睁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她转过身惊诧的望着含笑不语的简墨漓,嗫嚅的说道:“我不信……这怎么可能?” 谁又能相信做了三年皇帝的简墨漓,除了她以外,居然从来没有开过荤? 自己居然会是他第一个女人? 简墨漓的神色也有些怔忡,呆呆的望着凌清欢,用指腹轻轻触摸着她的脸颊,喃喃说道:“朕也不知道你的身上究竟有什么魔力,为何一遇见你,朕所有的自持与冷静就全都不见了。你究竟是谁?告诉朕,你究竟是谁?” 凌清欢愣愣的,这样神情的简墨漓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 她记忆中的简墨漓睿智、果敢、头脑冷静,聪明狡诈就像一只灵狐。 所以简墨漓才能凭着他自身的能力,在短短三年内居然将风凌国覆灭,重新复立了月朝国, 可如此冷静聪颖的一个男人,居然在她的面前露出如此彷徨迷茫的神色,怎能不令她动容? 凌清欢心中百感交集。 简墨漓,你在我的身上究竟看见了什么才会如此茫然? 你对我这么好,是因为我的样貌长得太像当年的菖泠公主,还是你真的喜欢上了你面前的林妩? 凌清欢一时之间忽然分辨不出自己究竟是谁了。 她究竟是来复仇的凌清欢,还是深受皇恩的宠妃林妩? 凌清欢张了张口,用了连自己都几乎听不清楚的声音轻轻说道:“臣妾,是林妩。” 简墨漓凝视着她半晌,才微微一笑,缓缓站起身说道:“你好好休息,尽早将身子养好,朕的后宫无人料理,希望你能早日替朕分忧。” 凌清欢收回怔忡的神色,转而妩媚一笑,又变回了那个妖冶风情的林妩。 “不知皇上这一次要晋臣妾一个什么样的位份呢?太低了可是无法服众的啊!” 简墨漓弯唇一笑:“你想要一个什么位份?” 凌清欢微扬了下巴,以一种高傲凌驾于众人之上的姿态淡淡说道:“臣妾要做就只做皇后!皇上给还是不给?” 如此嚣张狂妄的姿态,只怕凌诱欢还在这里的话也难以企及。 偏偏她这个模样,简墨漓却丝毫不以为杵,反而觉得有趣到了极点。 简墨漓哈哈大笑,“你倒是真敢说这话!” 凌清欢勾唇:“试问哪一个妃嫔不想做皇后?就像任何一个皇子都想做皇帝是一样的。” 简墨漓邪邪一笑,伸手勾起她的下巴,低笑道:“想做皇后?可以,用你的能力来证明!” 他低下头在她的唇上重重一吻,站起来转身大步流星的走了。 凌清欢仰倒在靠枕上,长长呼出一口气。 简墨漓,仍是这么深不可测啊! 简墨漓来到御书房,刚看了不到半个时辰的奏折,平襄王简重焕便进来了。 简墨漓问道:“你去见过太后了?” 简重焕应道:“是,刚从太后那里回来,她的喘嗽症越发的厉害的,太医似乎也没有什么好办法,真是愁死人了。” 简墨漓想了想:“要不然,朕发个悬赏布告令,若谁能治好太后的喘嗽,朕便赏他官职或金银?” 简重焕皱眉道:“真要为了一官半职和金银前来的人,臣还真不放心他们呢!” 简墨漓也很苦恼,“那该怎么办?太医院的那些太医们个个用药都是极温吞的,左治右治也不见好,拖了大半年了却越发厉害起来了,受罪的可是太后!昨日匆匆赶回来想必又着了凉,听太后跟前的人说,昨夜太后喘了半宿,几乎无法安枕。” 简重焕沉默了一阵,说道:“听说有一些世外高人有着堪比国手的医术,要不然臣去四处寻访一下,若真能找到,也是我月朝的福气了。” 简墨漓点点头,“也好。” 两人突然止了话头,气氛忽然就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简重焕其实心里还想问一下林妩的病情怎样了,可他现在又有什么资格和立场去问呢? 真若问了,只会徒惹帝王的猜忌,对她对自己都不是一件好事。 简重焕想着不如撒开手去,离开算了,反正刚刚自己也说了,要出去寻访名医。 不如趁着这段时间到处走走,把她忘了更好。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请辞,却没想到简墨漓忽然说道:“大哥,同样身为皇子,你可否想过要做皇帝?” 简重焕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个问题有多么令人惊骇。 他慌不迭的就要俯身跪倒,却早已被简墨漓一把拉住。 简墨漓含笑道:“大哥勿慌,朕也是突发奇想才会问出这个问题,并非故意试探大哥的。” 简重焕惊魂未定的说道:“臣几乎被皇上吓死!” 简墨漓轻笑道:“今日林婕妤跟朕说了一句话。她说:试问哪一个妃嫔不想做皇后?就像任何一个皇子都想做皇帝是一样的。所以朕才会好奇,大哥三弟与朕都是一母所出,都是正正经经的嫡子。说实话,除了朕以外,你和老三都有机会获取这个帝位。可如今做皇帝的是朕,你与老三只不过是个王爷,心中可有委屈与不甘?” 简重焕愣了一下,林妩居然敢在简墨漓的面前说出这样狂妄的话?真正是胆大包天啊! 可这样的话,或许也只有那个女人能够毫无忌惮的说出来。 对于简墨漓问他的这个问题,简重焕认真的想了一下。 对简墨漓这样的明君来说,欺瞒是一件很作死的事情,而且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坦坦荡荡,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 简重焕略略想了一下措辞,躬身说道:“其实林婕妤的这句话,或许有一定的道理。臣也是皇子,更是皇长子,在年少时看着父皇君临天下的样子的确认为很威风,也的确曾经想过自己或许会有朝一日坐上这个君临天下的位置,俯瞰众生。可是,”他微微一顿,自嘲的笑了笑,“那几年月朝国被风凌所灭,尊贵的皇族像奴隶乞丐一样任人欺凌,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我们都深深体会过,什么叫做吃苦,什么叫做痛不欲生。皇上只身去往风凌甘为质子的那段日子,臣与三弟还有母后,是眼睁睁的看着父皇在我们的面前断气的。” 简重焕的声音略略有些哽咽,简墨漓仿佛也想起了那段黑暗到了极点的日子,忍不住在兄长的肩头上重重按了按。 简重焕强笑道:“皇上在风凌吃的苦不亚于我们几个,更何况三年的卧薪藏胆能换来今日的月朝新国,适合为君的人,也只有皇上一人能做到。臣和三弟早已闲散惯了,真要让我们来做这个位置,只怕用不了多久,月朝国就要毁在我们的手里了。”—— 晚上18点前还有一章。 第九十六章 人心 简墨漓失声笑了起来:“朕只不过随口问了一句,就引的你说了这么一通话出来。” 他略略一顿,轻叹道:“父皇当年子嗣何等昌盛,风凌当年灭我月朝之时,便已十去其七八。所幸你我兄弟还在,还能承欢于母后膝下,从今以后大哥在朕的面前还是不要自称为臣了,咱们兄弟本就不分彼此,何必如此生疏?母后见了也会难过的。” 简重焕反倒爽朗一笑:“兄弟归兄弟,君臣之礼不可废,否则被下面人见了,又要念叨什么君臣之礼了,岂不更麻烦?皇上不必为此忧心,臣做王爷反倒更加舒坦一些,对于那些国家大事,真是想想都觉得要头疼了,更别说每日卯时不到就要上朝,批奏折日日批到子时以后,这样的日子,臣可一天都不想过,还是请您自己坐这位置!” 简墨漓听得直摇头:“罢了罢了,你哪里来就去哪里!朕可不敢再招惹你了。” 简重焕微微一笑,躬身说道:“臣这一去只怕归时不定,还请皇上多去太后跟前走走。臣告辞了。” 简墨漓正色说道:“大哥放心。” 简重焕轻笑,转身离去。 简墨漓看着简重焕走远,脸上的笑容却一点一点的散去。 大哥,你最想问的话还是没有问出口,可是你眼中的情绪却早已出卖了你的心思。 而朕想问的,也没有问出来,只希望你就此一去,多走一些地方,可以收获属于你自己的爱情。 这一次,朕只能对不起你了。 萦碧轩内,苏嬷嬷又端来了补血的汤药给凌清欢,凌清欢一闻到那汤药的气味就开始皱起了眉头。 苏嬷嬷知道她不想喝,忍不住又絮叨起来:“你看你那张小脸都苍白成了什么样子?要是早知道这一次这么凶险,老奴才不会同意你做这件事情!你是想要吓死老奴吗?老奴一把年纪了可再也经不得惊吓了,你要有个三长两短,老奴就算一头碰死了也没脸去见地下的崇政帝和楚皇后!” 凌清欢无奈的一把接过汤药,仰头一股脑儿的喝了下去,朝着她亮亮碗底:“苏嬷嬷,我喝了便是,您老人家可再别将那两位祖宗抬出来了。” 苏嬷嬷心疼的说道:“老奴是看的心疼!梅青回来把当时的事情告诉老奴,老奴几乎没被吓死!那些婆子作践起人来,根本不会把你当人看的!还有诱欢公主,她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模样?你可是她的亲姐姐啊!” 凌清欢淡淡一笑:“嬷嬷,你忘了诱欢可根本不知道我是她的亲姐姐啊,要是知道了,只怕她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杀了我!” 苏嬷嬷恨声道:“你与她就算不是一个母亲肚子里爬出来的,总好歹还都是崇政帝的骨血,难道一点姐妹亲情都不顾?” 凌清欢扯了扯唇角:“我与她从生下来那一日起,争斗就没有停止过,又何况是现在?” 她轻轻呼出了一口气,“只不过我原本想着能够借此机会,给予诱欢一个重创的,没想到简墨漓只不过将她禁足了,还真是令人失望啊!” 苏嬷嬷迟疑的说道:“或许……皇上是因为还念着你,所以才会对诱欢公主网开一面?” 凌清欢微微冷笑,就算有这个原因在里面,可更多的只是为了笼络前朝旧臣的一种手段? 简墨漓为帝以后,并未大肆杀戮,除了将风凌皇族赶杀了一部分以外,朝中旧党愿意归顺的他依然全部收为己用。 而能够更好安抚人心的,便是他不计前嫌,立了前朝的公主为妃,并且身在高位。 这样一来,前朝旧臣的人心才能更好地归顺于他。 坐江山什么最重要? 自然就是人心了。 风凌国为什么会在短短的三年内,就被简墨漓一手覆灭? 那就是因为风凌国这个历经数百年的国家,一代代下来沉疴陋习太多,民不果腹,怨声四起。 崇政帝登基伊始已是无力改变,只得听之任之。 简墨漓推翻旧朝,大刀阔斧,肃清朝野内外,虽然许多事情做起来依然举步维艰,但是通过这些年的努力,已经初见成效。 见凌清欢久久不说话,苏嬷嬷也没有去打扰她,只自己取了针线,坐在床畔边做着。 凌清欢回过神来,见苏嬷嬷神态安详,心中不禁一暖,总算自己的身边还有她在,就算这一路走的再艰辛,也会感受到身边的温暖了。 冬至节过去了好几天,林婕妤中毒的事件依然毫无头绪,主要是因为查不到人证物证。 那些做饭的厨子一个个凭空消失的好生蹊跷,任凭萧高弥如何查找都找不出半分蛛丝马迹。 简墨漓虽然没有说什么,查案本也并非萧高弥的主要职责,但萧高弥固执地认为那一日是他负责皇宫的安危,出了事情自己自然有责任去承担。 简墨漓深知他的脾气,固执起来比驴子还要犟三分,也就听之任之了。 反正边境如今安稳,他想查就查去。 只不过萧高弥告诉他,怀远的那些前朝乱党在萧高弥的围堵之下,原本眼看就要一举擒获,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一群黑衣人,趁乱将他们全都救走了。 简墨漓即便再恼怒也没了办法。 新朝建立的时间还是太短,民间人心不稳,所以现在这个时期,凌诱欢的地位依然不能动,否则底下那些乱党分子没了顾忌,只怕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简墨漓手中拿着一封封的奏折,看着头疼不已。 这个皇帝做的真的是很累人啊! 简重焕和简轻扬这两个家伙,就算不肯做皇帝,起码帮他分担一些啊! 简墨漓拧着眉头很恼火的想着,不行,不能总放任着他们如此闲散下去,既然食君俸禄,就要替君解忧。 简墨漓勾了勾唇角,既然大哥先跑了,就先拿老三开刀! 他扬声说道:“程德禄。” 在门口守着的程德禄大总管连忙进来躬身说道:“皇上,老奴在。” 简墨漓说道:“去把萧高弥给朕找来。” 程德禄连忙答应了一声,转身去了。 萧高弥就在皇宫内四处查探,所以来得很快。 简墨漓一见他发丝凌乱,眼圈泛红,衣衫只怕也有几日没换了,不禁皱皱眉头。 “你还在查那件案子?” 萧高弥深深吸了口气,沉声说道:“是,皇上。” 简墨漓摇头:“就算查案也该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了,你自己看看自己的样子,浑身上下哪里还有一点当朝一品大将军的风范?” 萧高弥愣了一下,真的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又嗅了嗅了自己身上的味道,顿时嫌弃的一皱眉头。 简墨漓说道:“好了,言归正传,朕找你来是想让你给武成王简轻扬安排一个职位,他也游手好闲这么久了,该做点什么事情了。” 萧高弥几乎以为自己幻听,“武成王?给他安排一个职位?” 简墨漓点点头:“最好让他跟在你身边,好好历练几年。轻扬从小也是习过武的,只不过因为那几年家国之变而耽误了。他其实是一颗好苗子,你好好带带他,说不定几年后,我月朝国又能多出一员虎将。” 萧高弥脸色怪异,想着简轻扬要是知道皇上把他扔给了自己,指不定要生出多少抱怨来。 只不过简墨漓都如此说了,他也只好说道:“是,那就先让王爷在臣的身边做个副手如何?” 简墨漓似笑非笑的说道:“你莫要将他放得太松了,该锻炼还是要锻炼的,玉不琢不成器,这个道理你总是懂得的!” 萧高弥只好说道:“是!微臣明白了,一定好好教导武成王。” 简墨漓满意的点点头,又问:“案子还在查?可有头绪了?” 一提起案子来,萧高弥的脸色就黑了三分。 “微臣只知道,林婕妤所中的是一种极为罕见的毒,这种毒连微臣都没有见过,奇就奇在宫中会用毒的人几乎没有,所以毒之来源就成了最大的谜题。臣无能,至今还没有任何头绪。” 简墨漓安抚道:“别急,慢慢来,那些害人的总会露出马脚的。” 时辰已经过了酉时初,简墨漓就让萧高弥留下一起用了晚膳。 等到吃完天色已经全部黑了下来。 萧高弥还惦记着要在宫门下钥之前再在宫中巡视一遍,简墨漓便让他自行离去。 萧高弥带了两队士兵一路巡视着,因为天晚的早,温度又低,所以除了偶尔有做粗使的小太监经过外,整座皇宫都显得静悄悄的。 突然一个人影斜斜掠身过来,萧高弥挑眉就想喝问是谁,却不料那个人身形快如鬼魅,几乎在呼吸间就瞬间摘去了萧高弥腰袢上挂着的一块玉佩,紧接着转身又掠向了黑暗之中。 猝不及防下,所有的巡防兵士都愣住了。 萧高弥更是大怒,何人居然如此大胆!在他的眼皮之下就敢如此猖狂,连他堂堂一品大将军的东西都敢抢! 萧高弥怒喝道:“大胆刺客,哪里跑?” 他身子一掠,朝着那个黑影飞快的追了下去。 第九十七章 九具尸体 黑暗中只见那人一身黑衣,头上也用黑巾蒙面,看不清楚他的面貌。 他掠动的速度极快,萧高弥即便用尽全力也只能保持跟在他身后三丈开外而不落下,而他身后的那些侍卫早就被他们二人远远甩开不知去了哪里。 那人一直朝着西边而行,萧高弥不知那人究竟是什么目的,为何要偏偏抢他腰袢的那块玉佩。 玉佩并不值钱,但却是他母亲在他二十岁生辰那日所赠,所以不容丢失。 可萧高弥发现,那人似乎并非是为了抢这块玉佩而来,而是为了要引他去一个什么地方。 因为两人的距离若是拉开的大一点的话,那个人似乎还会减缓自己的速度等着萧高弥重新追上来。 萧高弥心中更加好奇,他究竟要带自己去哪里? 整座皇宫的范围不算小,普通人要从皇宫的东边走到西边,没有两个时辰是根本走不完的。 即便在萧高弥的轻功如此高强的情况下,两人追追赶赶也近一柱香的时间,那人的速度才渐渐减缓下来。 萧高弥微微喘息,蓦然发现自己居然来到了西侧宫附近。 西侧宫地势偏僻,一向很少有人来,在风凌国尚在的时候还住着几宫妃嫔。自从月朝国复立后,简墨漓的后宫人数不多,又没有子女,西侧宫没人居住,便渐渐荒废了下来。 萧高弥深深吸了口气,扬声说道:“你究竟是谁?将在下带到这里意欲何为?” 那人也不说话,却突然伸出手将手中吊着的那枚玉佩在手中晃了一下。 四周黑暗,天上却仍有一轮明月,月光照着玉佩明晃晃的一闪,却见那人手指一松,玉佩顿时滑落地上。 玉佩无声无息的不见了,黑衣人却迅速闪动身形,朝着另一个方向掠身而去。 萧高弥诧异到了极点,欲追的话如果再回来只怕就更找不到玉佩了,更何况那人此次逃走的速度比方才两人在追逐的时候更快了一倍不止,就在萧高弥犹豫了一下是该寻找玉佩还是该继续追他的时候,那人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萧高弥懊恼的叹了口气,他朝四周望望,到处杂草丛生,荒废的已经不能再荒废了。 他低头寻找自己的玉佩,很快就发现在自己的面前居然是一口枯井,周围都没有玉佩的踪迹,只怕那个人就是将那块玉佩扔进了这口井中。 萧高弥暗暗咒骂不已,如此黑灯瞎火的,他该怎样寻找玉佩?现在就算喊人来点上火把,只怕也是不好找的。看来只能等到明日天亮了以后再回来寻找了。 萧高弥原路返回,半途中便遇见了自己那些手下正像没头苍蝇一般的寻找自己,见到自己出现后,才纷纷松了口气。 萧高弥生怕那人用了调虎离山之计故意将自己引走而去刺杀皇帝,连忙带着人又四处仔细巡查了一番,却一无所获。 他不禁心中暗暗纳罕,难不成这个人故意抢走自己的玉佩,只为了将自己引到那里? 可是将自己的玉佩扔进井中又为了什么?难不成是这井中有什么古怪? 萧高弥顿时一惊,扭头便说道:“多带一些人跟我来!” 他带着百十号人再一次回到了西侧宫那口枯井旁,号令所有人燃起火把,打起灯笼。 虽然此刻已经接近子时,可是百十号人的手里人人提着灯笼火把,顿时将这一片地方照的恍如白昼。 萧高弥不放心那些粗手粗脚的士兵做事,只让他们提着火把在井上照亮,自己腰间绑了一根绳子让两名士兵在另一头紧紧拽着,一点一点将自己放了下去。 萧高弥自己手中也提着一支火把,井下气味难闻,他便先将气息闭住。 枯井比想象中的要更深一些,萧高弥计算了一下,约莫有三丈深。 足下突然踩踏住了一个硬邦邦的物事,萧高弥以为降到了底,他将手中火把朝着足下扫了一眼,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 却说那黑衣人甩开萧高弥后,几个纵身后从西侧宫又绕回了东边,从无人小路穿过去,最后回到了萦碧轩前。 他依然是从侧门进入,小心的闪身进入了内室。 坐在内室门前正在打瞌睡的梅青顿时清醒过来,见到他进来也不惊讶,只说了句:“回来了?” 黑衣人点点头,伸手摘下了头上的蒙面黑巾,居然是石宝。 梅青说道:“婕妤还在里面等着你呢,快进去。” 石宝依言进入内室,却见凌清欢身上披着一件斗篷,斜斜歪靠在床塌边,手中握着一本翻了一半的书,见到他进来,微微一笑问道:“怎么样了?” 石宝躬身说道:“一切顺利,小人扯了萧大人的玉佩后将他引到了那口枯井边,然后将那块玉佩扔了下去,相信此刻井底的秘密已经被他发现了。” 凌清欢微微颌首,轻声说道:“这次的事情还真的挺有意思呢,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倒是真没想到,在这件事情的背后,居然还有一只幕后黑手在推波助澜。既然那个人想将事情闹大,那咱们帮帮他。” 石宝说道:“小人曾偷偷潜下枯井看过,那些厨子也是被人毒死的,只不过似乎与婕妤所中的毒不太一样。” 凌清欢轻晒:“真若如我所中的毒是一模一样的,那才见了鬼呢!但是如此一来,在这宫中咱们就要更加小心一些了,因为还有一个用毒高手潜伏在这里面。是敌是友,我还看不清楚他的真实面目。” 她略略一顿,又说道:“这些日子你就在萦碧轩莫要再出去了。萧高弥见过你两次,省的被他发现你就是萦碧轩的人。” 石宝躬身说道:“是,婕妤。时辰不早了,婕妤早些休息,小人就告退了。” 凌清欢点点头,石宝见她再无别话,便退了出去。 凌清欢依靠在软枕上却丝毫没有睡意。 这个下毒的人究竟是谁呢? 他的目的是为了帮自己,还是为了要害凌诱欢? 更鼓转眼已敲了四声。 四更天了。 在今夜不成眠的,除了凌清欢外,还有西侧宫外的一众人。 依然是灯火通明,可是在每个人的脸上却露出了凝重、兴奋以及探究的神色。 凝重,是因为萧高弥从这座枯井下连续抬上来了九具冻得硬邦邦的尸体。 兴奋,是因为困扰大家伙这么多天的一个疑问“暖芙宫从宫外请来的九名厨子的最终去向”终于得到了解决。 探究,则是这九个人的死因,以及是谁杀害的他们。 萧高弥沉着脸命人将这九具尸体全部送到大理寺,让他们连夜找来仵作验尸,查看他们的死因。 所以今夜无法入眠的,又加上了大理寺的一众人等。 萧高弥是简墨漓身边最受器重的大将军,更兼着守护皇城的重责,他深更半夜找到了能够破案的重要证据,大理寺是责无旁贷理应协助的。 大理寺卿卢大人一边打着哈欠,一面抹着眼泪花子心中抱怨不已。 他很乐意无条件的提供所有帮助,可是能不能等到天亮以后再把他叫起来啊! 昨夜他看公文也是看到快子时才睡啊! 可是抱怨归抱怨,卢大人可不敢在脸上露出半分不满意的表情,还连声催促着仵作速速验尸。 仵作是一个年过半百,有着一辈子跟尸体打交道经验丰富的老者。 他对于有着各种死因、死的千奇百怪的尸体有着莫名的兴奋与喜好。 不同于卢大人的哈欠连天,仵作双目炯炯,手底下丝毫不停上下验看着,手里一阵银针,一阵小刀,忙活的不亦乐乎。 尸体在井下已经停放了好几日,由于天气寒冷早已冻的结结实实,但却有一个好处,就是尸体完好无损的呈现出了此人临死之前那一刻的表情。 大理寺的正堂烧着融融的地龙,屋内温度很高,尸体也渐渐柔软下来,仵作验看了许久,脸色神情渐渐凝重起来。 他站起身,朝着萧高弥躬身说道:“萧将军,小人经过验看后,发现这些人的死因都是中毒。只是一时半会小人还无法得知究竟是什么毒,但是这种毒见血封喉,所以这些人死的很快,脸上几乎没有痛苦的表情。” 萧高弥微微点头,问道:“既然是中毒,那你可查出来他们是怎样中的毒?是吃了什么东西?还是被人用抹有剧毒的刀剑杀死?” 仵作犹豫了一下,才说道:“他们的身上并无伤口,小人用银针刺探他们的口鼻处和咽喉部位,银针也没有变黑,所以他们并非是因为吸入有毒的气体或者食用了什么有毒的物品才导致死亡。至于他们的死因,小人还需要进一步检验。” 萧高弥看看窗外,天边依然一片漆黑,但是只怕已经快要到卯时了,他沉声说道:“我给你一日的时间来检验这些尸体的死因,我现在就进宫,将这件事禀报皇上。” 仵作大声说道:“是!” 萧高弥看了一眼站在一边快要睡着了的卢大人,淡淡说道:“卢大人,陪我一起进宫见皇上去!” 第九十八章 真相是什么 萧高弥在西侧宫大张旗鼓的搜索枯井、翻尸体的事情,暖芙宫比任何人都要知道的更早一些。 当一个小太监秘密来告诉凌诱欢,萧高弥带着无数侍卫正在翻动西侧宫的那口枯井时,凌诱欢顿时就再也坐不住了。 外面仍是一片漆黑,一眼望去连高耸的宫墙飞檐都看不清楚,可凌诱欢透过那层黑幕,几乎能看见简墨漓冲她怒目冷对的模样。 当初她就应该将那几具尸体彻底毁掉的!扔进枯井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可最近萧高弥查的严,日日带了无数人在皇宫周围巡查,迫使的她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人明明不是她杀的,可如今的凌诱欢却仿佛背了一个硕大的黑锅,根本甩也甩不掉! 该怎么办才好? 凌诱欢焦急的在房内走来走去,突然她的身形一顿,一副就像要见了鬼的模样几乎要尖叫出声。 在她的面前,不知何时居然出现了一个黑衣蒙面人。 那人出手如电,飞快的在她身上点了一下,凌诱欢顿时无法再动一下,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惊恐至极的瞪着那个人,他究竟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房中? 那个人淡淡说道:“别慌,我不是来杀你的。” 凌诱欢能听得出来,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那人继续说道:“你派人扔进枯井下的那几具尸体,已经被萧高弥发现了,你可知道你将面对的是什么下场吗?” 凌诱欢恨恨的瞪着他,她若此刻能够说话肯定会扑上去撕碎他,若能说话也会将他狠狠骂一顿。 只可惜凌诱欢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用她那对漂亮的大眼睛狠狠瞪着那个人。 那人淡声说道:“丽妃娘娘不必对我如此怨恨,人不是我杀的,陷害你对我没有任何好处。反而,我可以给你指明一条生路,你想听吗?” 凌诱欢眼中露出一抹迟疑之色,那人压低声音说道:“我现在解开你的穴道,你能不能保证不乱喊?” 凌诱欢眨眨眼。 那人闪电般出手,迅速解开了她的穴道。 凌诱欢不会武功,自然不会自找没趣的再生出念头去跟他拼命,只狐疑的问道:“你说的生路,是什么意思?” 那人微微冷笑:“丽妃娘娘生更半夜无法成睡,不就是因为那口枯井里的几具尸体吗?那几人不是你所杀,却死在你的宫中,一看就知道是为了要嫁祸于你。你却傻傻的找人将尸体扔进枯井,还编出那一通谎言来。不出事则以,尸体一旦被人发现,你就成了那个最大的嫌疑人。如今尸体已被萧高弥发现,快则天亮,慢则过了午后,皇帝一定会对你严加审讯。你可想好,该怎么回话了吗?” 这就是凌诱欢最担心的事情了。 即便她拉上那一日所有在场的妃嫔一起为她作证,但简墨漓真的会相信吗? 而且那些女人,别看平时一个个对她俯首帖耳的,可心里的花花肠子根本不会少一分半点。 她无事还好,真的有了事每人不上来踩几脚都是轻的,谁还会来给她作证? 凌诱欢深深吸了口气,沉声问道:“你想怎样?” 黑衣人低低的笑出了声。 “我教给你一个办法,就算到时候简墨漓怪到了你头上,至少也可以保你一命。” …… 天刚蒙蒙亮,馨嫔就脚不沾地的一阵风刮到了萦碧轩,凌清欢因为昨夜睡得晚有些失觉,直到馨嫔摇着她的胳膊含着她的名字她才睡眼惺忪的醒来。 看着馨嫔焦急的脸庞,凌清欢微微有些失神。 馨嫔一向清淡如菊,为人冷清淡雅,极少会见到她如此失态的样子。 不禁好笑,凌清欢撑着身子坐了起来,“馨嫔姐姐这么早,有事吗?” 馨嫔嗔怒的说道:“全天下也就只有你一个人能睡的踏实。你还不知道出事了!” 凌清欢不禁好笑,就算枯井下的尸体被发现了,着急的人也该是凌诱欢,她着什么急? 凌清欢拉着馨嫔坐下,轻笑道:“坐下慢慢说。” 馨嫔急声说道:“我刚刚得到消息,昨夜我表哥在西侧宫那面的一口枯井下,发现了九具尸体!你可知那尸体是谁的?” 凌清欢装作不解的样子问道:“这座皇宫少说也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哪一年不死几个人?只怕是前朝哪个妃子做出来的事情!” 馨嫔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你怎么一时聪明一时糊涂的?怎么能扯到前朝去?你难道忘了你前几日的中毒事件了?” 凌清欢恍然,轻声说道:“不是现在都还没有查到证据,究竟是何人所为吗?暖芙宫的那几名厨子不也……” 她顿时止住话头,一脸惊恐状:“你是说,井底的那九具尸体就是那几个厨子的?丽妃娘娘不是说他们已经出宫了吗?” 馨嫔冷笑道:“你终于明白过来了,总算还有救。所以如此一来,只有一个可能了,那就是丽妃在说谎!她说那几个厨子做完了饭就出了宫,而现如今的四座城门只有永定门是每日开着的,要出宫门必定会经过永定门。表哥早已问过永定门的侍卫,当日守门的二十四名侍卫也异口同声说,那几名厨子确确实实是出了宫门的。可如今却见西侧宫的苦井下发现了那几个人的尸体,这说明了什么?” 凌清欢很给面子的跟了一句:“说明了什么?” 馨嫔狠狠瞪了她一眼,恨不得用自己的拳头敲开她的脑子。 “当然是串通一气啊!这是皇上最痛恨的事情,这一下丽妃要遭殃了!” 凌清欢好笑的说道:“即便如此,案子该怎样审理也是那些男人们的事情。丽妃是否有嫌疑,又是否清白无辜也不是我们可以胡乱猜疑的,我都不着急,你急什么?” 馨嫔诧异:“难道你不想知道究竟是谁想害你?丽妃的嫌疑可是最大的!否则她又为什么要说这个弥天大谎?” 凌诱欢为什么会说谎?凌清欢微微一笑。 她不外乎只是因为心虚,却没有想到一招走错,盘盘皆输。 自己虽然从没有想过要了这个妹妹的性命,可这个妹妹的存在,已经阻碍了她前进的道路。 她可以不要凌诱欢的命,但是亲爱的妹妹,也只好委屈你,陪着董充华一起去冷宫住着了。 简墨漓比凌诱欢想象中来的还要更快一些。 仿佛是刚刚下了早朝,他就直接来到了暖芙宫。 凌诱欢看着面前的简墨漓有些辛酸。 自从选秀过后这几个月来,简墨漓来自己这里的日子居然屈指可数。 尤其是这一个月来,若非他亲自来这里兴师问罪,只怕再过一个月,他也不会来自己这里。 凌诱欢心中酸涩,面上就忍不住带了几分凄楚之情。 简墨漓原本有一肚子话要质问她,可一见她那种楚楚可怜的模样,不知怎的仿佛又想起了三年前凌清欢从万仞山上跳下去的时候,脸上仿佛就是这样的表情。 哀怨的,伤心欲绝的。 简墨漓微微叹了口气。 凌清欢永远是他心中永远不能翻动的伤疤,能三年如一日的骄纵着凌诱欢,也只不过是因为凌诱欢是她的妹妹、凌诱欢的样子有三四分与凌清欢相像罢了。 简墨漓沉默了一阵,只问道:“不要再有所隐瞒,那一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朕要听真话。” 凌诱欢顿时哭出了声。 凌诱欢自小就很会哭,撒娇的、装可怜的、扮柔弱的…… 就因为她会哭,所以在崇政帝的面前多少也争取到了一份属于她自己的宠爱。 因为崇政帝最怕女人哭。 可是崇政帝又最不喜欢女人哭,所以凌清欢从来不哭。 这就是凌清欢与凌诱欢最大的区别。 现在凌诱欢就哭得楚楚可怜,她伏在地上看上去娇怯怯的,弱不禁风。 “皇上,臣妾不是有意要欺瞒您,只是那一日真的被吓坏了,又怕您回来责骂臣妾,才会这样做的。” 凌诱欢抽抽搭搭的将那天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几乎没有说半句假话。 因为这就是昨夜那个黑衣人交给她的第一招:说真话。 简墨漓如今已经查到了最后,他更是一个聪明人,你再说半句假话就是自寻死路。 所以凌诱欢每一句都说的很真切。 从董充华如何从映月那里得知林婕妤一吃鱼肉就呕吐不止开始,她们就费尽心思折腾出了这么一出好戏,就为了想要好好戏弄林婕妤一番,挫挫她的气焰。 为了这一出戏,董充华还特意找了自己的哥哥在宫外找了几个做鱼肉手最巧的师傅进来,整出了这一次的百饺宴。 可是令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个林婕妤居然在被人塞了两个饺子以后,开始口吐鲜血起来。 所有的人都被吓了一跳,只不过吃了两个饺子而已,就算反应再大,也不至于吐血! 可是紧接着萧将军就冲了进来,带着林婕妤走了。 接下来事情的发生更让凌诱欢惊骇不已,那就是厨房里那九名做百饺宴的厨子,全部死了。 第九十九章 意外的惊喜 凌诱欢伏地哀哀痛哭,抓着简墨漓的衣摆泣声说道:“皇上,臣妾也服侍您三年了,臣妾或许偶尔骄纵,可从来没有害过一个人,更别说杀人了。这是有人在陷害臣妾啊,臣妾让人将那几具尸体扔进枯井隐瞒着没有告诉皇上,也是因为臣妾胆小,生怕皇上因为心疼林婕妤而迁怒于臣妾,臣妾真是无心之失,皇上您再给臣妾一次机会,臣妾再也不敢了。” 简墨漓喟叹。 凌诱欢这一次说的话他其实是信的。 他自认为认人尚可,凌诱欢就像她自己所说,或许偶尔骄纵狂妄,又喜欢争风吃醋,可要说杀人,只怕她还真的没有做过。 可如果不是凌诱欢,那又是谁呢? 那个在深夜引着萧高弥去枯井的人又是谁? 一个个谜团困扰着简墨漓,令他眉头深锁,久久未语。 凌诱欢见他不说话,以为简墨漓依然不肯原谅自己,泪眼朦胧的又喊了一声:“皇上……” 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饶是石头人也要柔软了心肠。 简墨漓轻叹,对站在一边的程德禄说道:“你去将后宫所有妃嫔都叫到暖芙宫来,就说朕有话要对她们说。” 程德禄答应了一声就朝外走。 凌诱欢心中害怕,不禁委屈的说道:“皇上,臣妾都对您坦言相告了,难道您还不肯原谅臣妾吗?” 简墨漓淡淡说道:“诱欢,你身为协理六宫事宜位份最高的妃子,理应知道做错了事情,就要受到惩罚,否则又如何服众?” 凌诱欢顿时哑言,可心中又畏惧起来,不知道简墨漓会不会将她也像董充华那样直接送进了冷宫? 她真的不想去冷宫啊! 难道……真的要按着昨夜那个黑衣人所说的那样去做吗? 她可真是不甘心啊! 凌诱欢心中百般纠结着,简墨漓也不说话,径自坐在上首处默默饮着清茶,等候其余妃嫔的到来。 却说程德禄找了几个小太监,分头去叫各宫妃嫔去暖芙宫,而他自己则朝着萦碧轩走去。 而在萦碧轩中,凌清欢才送走了馨嫔没多久,却见梅青匆匆走来,手中还拿着一封信函,进来对她含笑道:“婕妤,刚刚二少爷派人送来一封信,是交给你的。” 凌清欢微微一怔,居然是顾子期来信了? 她伸手接过来,打开信封抽出信笺望去。 大概是害怕信笺半途被人截去,所以信中内容写的很含糊。 表妹见信如唔: 家中一切安好勿念,恐表妹在宫中需要银钱,愚兄随信附银票两张共计两万两以供表妹使用。 另,表妹上次嘱托之事愚兄已有眉目,小弟在清河县一代游玩乐不思归,愚兄即日动身将他带回,表妹但请安心即可。 兄,子期顿首。 凌清欢看完,心中顿时疯狂的跳动了起来。 虽然信上说的含含糊糊,可是“小弟”二字生生灼痛了她的眼。 是弟弟宝儿有消息了? 他居然在清河? 顾子期还要亲自去清河找他? 凌清欢轻抚着剧烈跳动的着的心脏,只感觉到自己的双手都在微微颤抖着。 宝儿居然还活着?是谁救了他?这个消息可靠不可靠? 宝儿又怎么会在清河? 这些年来他是怎么生活的?他跟谁在一起? 无数个疑问交织在凌清欢的脑中,几乎快要炸裂开来。 梅青见她的神色有些异常,不禁有些着急,轻声唤道:“婕妤,您怎么了?” 凌清欢微微一怔,终于慢慢平静下来。 顾子期去了清河寻找宝儿的下落,短期内只怕未必会再有消息传来,可是她只能在宫中慢慢的等待消息吗? 她多么也想去清河,她想在第一时间就见到宝儿。 凌宝儿,他是父皇母后最心疼的孩子啊! 凌清欢喜极而泣,她愿付出所有,只为换来宝儿好好活着,健健康康。 她深深吸了口气,再一次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含笑说道:“我没什么,只是只是太高兴了。” 梅青含笑说道:“很少能见到婕妤如此开心的模样呢,婕妤真应当多笑笑的。” 凌清欢微微一笑,若是宝儿健康平安,她一定会天天笑的。 就在这时,苏嬷嬷的声音传来:“启禀婕妤,程公公来了。” 凌清欢的笑容一顿,轻声说道:“请程公公进来。” 她心中暗暗猜测着,只怕是为着凌诱欢的事情了。 果然程德禄进来跟她见了礼,然后含笑道:“婕妤安好。” 凌清欢笑道:“程公公这么早过来,是有事情吗?” 程德禄笑道:“皇上请婕妤去一趟暖芙宫。” 凌清欢心中愈发的肯定,故作不解:“不知是什么事情?程公公可否告知一下?” 程德禄压低了声音说道:“昨夜萧大人在西侧宫的一口枯井内发现了九具尸体,您猜怎么着?居然就是上一次在暖芙宫失踪了的那九名厨子!皇上这会让老奴派人去各宫找诸位娘娘一起去暖芙宫,大概是要对这件案子宣判呢!” 凌清欢轻轻问道:“您猜皇上会怎样发落丽妃娘娘?” 程德禄笑的有些狡黠,微微躬了身说道:“圣心难测,这个老奴可不敢乱说。只是皇上还是念旧的,估摸着……应该不会罚的太厉害!” 凌清欢微微一笑,心中已有了数,不过这个结果她多少已经猜到了,也不去计较。 只含笑说道:“多谢公公,我换件衣服这就跟公公一起去。” 凌清欢换了衣服,带了梅青一个就跟着程德禄一起朝着暖芙宫走去。 来到暖芙宫,大部分妃嫔已经到了,众人见凌诱欢灰头土脸的跪在地上,满脸泪痕说不出的楚楚可怜,哪里还有往日的半分气焰,人人心中又是暗自痛快,又多了几分小心与忐忑。 不知这一次皇上会怎样发落丽妃?而且会不会连累到她们自身上? 毕竟这一次的事件,在这里的大部分人虽然并没有直接参与进去,但却暗暗做着推波助澜的事情。 若当时真的多几个劝解的人,只怕事情也不至于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众人看着凌清欢随着程德禄款款而来,心中又是嫉妒又是后怕。 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婕妤,居然能将丽妃折腾成这个样子。 她才进宫了几日? 若是长久以往,这后宫岂不是还成了她的天下? 凌清欢才懒得管那些女人心里转动着的小念头,只向着来得较早的馨嫔微微一笑,便站在了她的身边。 屋里人虽多,可皇上就坐在正前方,谁也没敢乱出声,除了彼此交换着的视线外,屋子里静悄悄的。 又等了片刻,简墨漓见人来的差不多了,便开口说道:“昨夜萧高弥将军在西侧宫的一口枯井里发现了几具尸体,而这几具尸体,便是前几日闹得沸沸扬扬、百饺宴上的那几个厨子。” 许多人其实并不知道昨夜都发生了什么事情,此刻一听不禁大吃一惊,纷纷说道:“不是说那几个厨子失踪了吗?” 简墨漓淡淡说道:“那一日丽妃曾说,几个厨子早已出宫,甚至永定门的侍卫也异口同声如此说话。但是,那几人的尸体居然会在宫中的一口枯井里被发现,这说明了什么?” 简墨漓略略一顿,声音陡然转厉:“欺君!这是欺君懂吗?丽妃,你协理六宫三年,也处置过几个犯了错的宫嫔,你自己来说说,这一次你犯的错,朕该怎么处罚你才好?” 凌诱欢花容失色,伏地痛哭说道:“皇上,臣妾并无杀人,只是命人将那几名死了的厨子扔进枯井罢了,皇上不能因为这个就迁怒于臣妾啊!臣妾只是吓坏了,所以才会做出这么糊涂的事情。臣妾再也不敢了,皇上您就饶了臣妾这一次!” 简墨漓淡声说道:“那几人的死因大理寺的仵作还在检验,你虽口口声声说与你无关,但你也拿不出任何证据来证明你的清白。而且林婕妤是在你的暖芙宫中的毒,恰恰做饭的厨子又死了。若是厨子死了的当时,你不将他们的尸体扔进枯井而是告诉大理寺,也不至于现在连个为你作证的人都没有。丽妃,你这就叫做自作孽而不可活!” 丽妃脸色苍白,浑身颤抖,心中早已把董充华的历代祖宗都问候了个遍。 若不是董充华,她何苦会成为现在这种落魄相?被那么多人当众看笑话? 站在凌诱欢边上的冯充仪朝着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求一求林婕妤。 毕竟林婕妤现在最当宠,她又是苦主,凌诱欢若是肯放下身段软语说说好话,那林婕妤说不定在皇上面前再一求求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就结了? 凌诱欢心中也纠结起来。 冯充仪的意思她明白,可要让她去求林妩? 真是抹不下这个脸啊! 但冷眼瞧着那个林妩,低眉顺眼的站在一边,任凭皇上怎么怒叱自己,她就仿佛像个没事人一样,不插话,不多嘴,更别说向皇上替自己求情了。 也是,自己害的她这回这么惨,她心里肯定恨透了自己,不落井下石已是高抬贵手了,又岂会给自己求情? 凌诱欢咬咬红唇,这个该死的林妩,让你先张狂着!这一回我若能侥幸逃过这一劫,定然有一天会折腾的你跪着来求我不可!—— 原创大赛狸子已经排名27啦,亲们帮忙多给几票推荐和收藏,让狸子再爬的更高一点好不好?么么哒! 第一百章 晋封昭仪 就在凌诱欢犹豫了一下这档口,简墨漓坐在高处早已将她的举动和心思看得一清二楚,他暗暗勾勾唇角。 既然林妩不愿意给诱欢求情,那自己也只好亲自发落了。 只不过凌诱欢的身份还有用处,也不能将她罚的太重,否则朝野的那些守旧派可就难以压制了。 他心中转念,迅速有了决定。 淡淡开口道:“丽妃身为六宫之首,却并未能做到以身作则,教导后宫妃嫔安分守己,反而争风吃醋,心术不正陷害他人。出了事情并未第一时间上报,却多方隐瞒事实真相,为了逃避责任买通定安门侍卫欺君罔上。” 他的话音一顿,凌诱欢早已吓得魂飞魄散。 就不算其他罪名,就光一条“欺君罔上”也够让平常人抄家灭族的了。 虽然她已经算是被简墨漓抄家灭族过一次的,可她不想死啊! 凌诱欢顿时放声大哭起来,这次是真的被吓哭了。 “皇上,臣妾知道错了,臣妾跟了您三年,一直尽心尽力的服侍您,没有做错半点事情啊!您不能这样对臣妾啊!臣妾已经失去了家国、失去爹娘、失去姐姐,难道您也不要臣妾了吗?” 简墨漓果然动容。 但令他动容的不是什么家国爹娘,而是最后的那句“姐姐”。 简墨漓也知道凌诱欢的姐姐有好几个,但真能令他戳心窝子疼的,也只有那么一个了。 简墨漓幽幽叹了口气:“诱欢啊,朕该拿你怎么办?” 凌诱欢知道自己刚才把凌清欢这尊大佛供出来是供对的,简墨漓果然还是最吃这一套。 真是让人恨得牙痒痒啊! 她用膝盖跪着朝前走了几步,抱着简墨漓的大腿哀哀痛哭。 “皇上,您要是处罚了臣妾,姐姐也会难过的,你难道真的忍心吗?” 凌清欢忍不住双眼朝天翻了个白眼。 凌诱欢你什么时候把我当成亲姐姐看待过了? 你从会说话的那一日起,见到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你还记得吗? “凌清欢你这个小贱人!贱人养的!” 奶声奶气的童音至今还回响在凌清欢的耳边,所以凌诱欢,注定就是她一生的敌人。 但是凌清欢明显的看到简墨漓因为这句话而动容、迟疑。 她也知道简墨漓一定不会把凌诱欢罚得太重的。 果然简墨漓略略迟疑后,依然开口说道:“不罚你又岂能服众?你自己的种的因,就要承这果。朕现废去你丽妃的封号,降为贵人,暖芙宫你依然住着朕不赶你走。但是三个月内你不许踏出暖芙宫半步,就在这里好好静静心悔过!” 凌诱欢眼前一黑,她被降为了贵人? 但是依然可以住在暖芙宫?不用搬到冷宫去住了? 还好还好,只要还能保得这条命在,她就一定能够再有复立的一天。 丽妃算什么?她要做的可是皇后! 凌诱欢深深吸了口气,缓缓神,做出一幅楚楚可怜的模样低声说道:“谢皇上,臣妾一定会在暖芙宫内好好悔过。” 凌清欢心中却冷笑,早已意料之中的结果罢了,没有什么好稀奇的。 简墨漓俯下身,对凌诱欢说道:“这一次是你口中的好姐姐救了你,如果你下次再犯,就算你姐姐真的出现在朕的面前,也救不了你了,知道吗?诱欢?” 凌诱欢心中一个激灵,他难道知道了什么吗? 她飞快地抬头望去,在简墨漓的眼中却只看见隐藏的很深很深的痛楚。 因为他知道,那个女人已经死了,再也活不过来了。 凌诱欢心中一阵痛快,她就偏偏不将那个秘密告诉他。 凌诱欢低下头,抽着嗓子说道:“是,臣妾明白了。” 简墨漓直起身,朗声说道:“百饺宴之案主事人丽妃已经受到惩处,永定门的侍卫因为受贿,隐瞒事实真相,已经全部革职押送大理寺受审,此事虽然就此了结,但下毒之人依然没有找到,朕会继续追查下去。今后如果有谁再敢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可别怪朕不顾念往日的情分!” 众女齐声说道:“臣妾知道,一定谨遵皇上教导。” 简墨漓朝下面扫视了一眼,然后说道:“这一次委屈林婕妤了,即日起朕升你为正三品的昭仪。萦碧轩你可还住得惯?若是住不惯,朕给你再找一处好一点的宫殿住。” 凌清欢含笑道:“多谢皇上体恤臣妾,萦碧轩挺好的,臣妾喜欢屋后的那一片竹子。” 简墨漓微微一笑,“那你就先住着,要是觉得地方小不舒服了就告诉朕。如今后宫事宜总得要有个人来管才行,不如你就学着管一管,省的再发生什么乌七八糟的事情让朕烦心。” 凌清欢微微一笑:“臣妾毕竟初来乍到,对宫里事宜并不熟悉。馨嫔姐姐位份最高,为人机敏,处事又端正,皇上不如将协理六宫的事情交给馨嫔姐姐,相信她一定能做好的。” 简墨漓微微诧异的看了一眼凌清欢,原以为她那日张狂的说要做皇后以后,定然会将权力牢牢抓在自己的手中,却没料到自己给了她,她却转手送与了旁人。 这是故意示好?还是欲迎还拒? 简墨漓心中转念,馨嫔确实性格温婉,为人聪颖低调,让她协理六宫也未尝不可。 更何况这一次的事情她哥哥萧高弥出力不少,而且听高弥说,多亏了馨嫔及时让她的贴身丫头惠儿出去寻找他,他才能在最快的时间将林妩救下。 所以这个顺水人情,不如索性做的更大一些。 简墨漓微微一笑,说道:“馨嫔这一次救人得宜,朕很宽慰。那就晋封馨嫔为婉妃,并协理六宫事宜,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就多去问问太后。” 馨嫔顿时又惊又喜,没想到林妩居然将这样天大的好事转给了自己,而皇上竟然还晋升了自己的位份。 她连忙跪下磕头说道:“臣妾谨遵圣谕,一定不负皇上的期望。” 简墨漓点点头:“那就好,如此,朕就安心了。好了,大家都散了。” 众妃嫔齐声说道:“臣妾告退。” 心中却纷纷想着,原来这件事情最后得到好处的,居然是她们两个。 这个林妩还真是有本事啊,短短时间内,居然扳倒了董充华,连丽妃都折损了,可真是能耐的很啊! 如今她一跃成为了昭仪,顾馨华成了婉妃,这两个人要是联起手来,只怕这宫里的日子,更有的瞧了。 凌清欢回到了萦碧轩,她晋封的消息早已传遍了,所有人一见到她回来,一个个上前喜气洋洋的向她恭贺:“恭喜林昭仪,贺喜林昭仪。” 凌清欢微微一笑,让梅青给所有的人都看赏。 这时小太监来传话:“回禀林昭仪,皇上的銮驾已经到了门口了。” 凌清欢连忙又去门口接驾。 简墨漓含笑从肩舆上走下来,说道:“你走的倒挺快,朕不过跟馨华说了几句话,你就走的没影了,原本还想载着你一起回来的。” 凌清欢掩口轻笑道:“臣妾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昭仪,哪有资格与皇上同坐?皇上的身边,可是要坐皇后的。” 简墨漓拉着她进屋,一面笑道:“这就是矫情了,是嫌昭仪位份低了?” 凌清欢笑道:“臣妾可不敢嫌弃,好歹也是正三品呢!臣妾这房里又该添人手了。” 简墨漓“嗯”了一声,“这一次朕一定给你好好找几个老实可靠的人,绝对不会再出现像映月那样背主的奴婢了。屋里头伺候的人最重要的就是忠心,否则养着一干白眼狼做什么,不如早早打发了去!” 凌清欢轻轻问道:“不知那个映月可还活着?” 简墨漓坐在软椅上,将凌清欢抱在自己的膝盖上坐着,问道:“一个卖主的奴婢,你还惦记她做什么?死便死了。” 凌清欢轻叹:“她毕竟服侍我一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而且逼迫她的人是董碧桃,她不过是一个小小婢女,又怎敢违背上位者的命令?其实也是一个可怜人。” 简墨漓轻笑道:“没想到你心肠倒软。” 凌清欢微微一笑,“臣妾可不是个滥好人,也没有那么多悲天悯人的心思。只不过是可怜一个临死还哀求着皇上放过她爹娘弟弟的小丫头罢了。就拿今日的事情来说,臣妾也没有发善心请求皇上赦免了丽妃,可见臣妾不过也是个铁石心肠的。” 简墨漓轻轻笑了起来,“你啊,真是一个百变妖精。罢了,回头让程德禄去浣衣局看看,如果那个丫头还没死,就让程德禄把她带出来。只是这样的人不宜再留在宫中,撵出去让她回家伺候爹娘。” 凌清欢轻轻一笑,柔声说道:“皇上才是真正的有道明君。” 简墨漓低下头轻轻用自己的唇瓣摩挲着凌清欢柔软的红唇,声音略略有些沙哑。 “你的身子可好些了吗?身上的毒素清除干净了没有?” 凌清欢双手搂在简墨漓的脖颈处,声音娇媚如丝,几乎细不可闻的说道:“太医院的太医医术高明,臣妾已经无碍……” 话音未落,简墨漓早已双手一搂将她打横抱起,朝着那低垂着床帏的绣榻走去—— 啊呀,下面省略xxoo一万字……大家脑洞大开自己填补香艳情节!少儿不宜哦~~~ 一百章了,欢呼一下,大家的收藏、推荐票票快点交出来! 第一百零一章 呓语 简墨漓将凌清欢轻轻放在床上,整个人就要压上来。 凌清欢娇嗔道:“皇上,现在可是白天!” 简墨漓在她耳边吃吃笑道:“那又有什么打紧?谁敢进来?” 一面说着话,细长的手指已经不安分的在她的身上游走开来。 凌清欢被他撩拨的也有些受不住,只好任凭他轻薄。 总算简墨漓还记挂着她重病初愈,并没有死命的折腾她,两人缱绻一回也就雨收云散了。 将凌清欢紧紧搂在怀中,简墨漓忍不住低头去看怀中的女子。 她微眯着双眼,三千发丝凌乱的撒在胸前,娇不胜衣的模样会让人产生一种只想将她揉碎在身体里的错觉。 这个女人他一直看不透,有时精明,有时怔忡,有时清淡如菊,有时妖艳的就像一朵蛊惑人心的罂粟花。 说她有野心,到手的权力都不要转手送与了他人; 说她视名利如粪土,又张狂的说她要做皇后。 简墨漓微微扯了扯唇角。 他不可否认这个叫做林妩的女人已经在他的心里占据了一块很特殊的位置。 或许是将她当成了那个人的替身,虽然这对她来说不太公平。 但至少已是自己能够给她的最大的恩宠了。 做皇后吗? 简墨漓眼中浮上一抹哀伤。 今生今世,他会有妃嫔,会有子女,但可惜他永远不会立后了。 那个位置只属于一个女人。 可是那个女人死了,所以他终身不会再立后了。 至于其他的,只要自己怀中的这个小女人表现的能够令他满意,那么想要什么,他能给的就给她。 简墨漓的手指无意识的一下又一下拨弄着凌清欢胸前的发丝,拨弄的她痒痒的,凌清欢似梦非梦的,朦胧中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自己与简墨漓两小无猜,在山中追逐的累了,自己也是如此躺在他的怀中睡觉。 可是简墨漓总不安分,最喜欢捻起自己的发丝来逗弄自己。 凌清欢被痒的咯咯直笑,挥手打开简墨漓那只搞怪的大手,一边娇笑道:“墨漓,别闹!” 话音刚落,凌清欢顿时被自己这句话吓的惊醒过来。 天啊,自己刚刚究竟说了什么? 她顿时发现简墨漓的那只手僵在了自己的身前,连她依靠着的胸膛也刹那间僵硬起来。 “你刚才说的什么?” 简墨漓强自压抑着心中惊天波涛,装作毫不在意的问道。 天知道他这个一向以冷静沉稳着称的月朝国皇帝,居然被刚才的那句话惊骇到几乎失声。 这真的只是一个巧合吗? 凌清欢迅速的冷静下来,缓缓张开眼,露出一个颠倒众生、却又夹杂着一抹娇羞与忐忑的笑容,轻轻抬眼望向简墨漓。 “皇上,臣妾失言了,请皇上恕罪。” 君王的名讳,又岂能被他人直呼? 简墨漓漆黑不见底的眼中酝酿着连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将心中的那股惊涛骇浪强压了下去,淡声问道:“刚才又怎会直呼朕的名字?” 凌清欢笑的一片坦荡荡,眼中晶莹纯粹的仿佛就像流光溢彩的宝石。 她吃吃而笑,“臣妾做梦,梦见与皇上变成了乡间最普通的农夫农妇。白日里劳作辛苦,晚上并头睡在一个枕头上。臣妾累得要死,皇上却不让臣妾睡,拈着臣妾的头发捉弄臣妾。” 简墨漓释然,有些轻松,更多的却是惘然。 是啊,她已经死了三年了,你怀中的这个即便长得再像她,也依然不是她。 简墨漓扯了扯唇,农夫农妇吗?还真是一个不错的点子呢。 他俯下头轻轻吻了吻凌清欢的脸颊,柔声说道:“睡,朕还要回崇德殿看奏折,晚上就不过来了。” 他径自起身穿了衣裳,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凌清欢缓缓坐了起来,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刚才,还真是惊险啊! 果然是自己最近太过大意了呢! 几乎功亏一篑。 今后再若跟简墨漓在一起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了! 傍晚时分石宝给凌清欢带来了一封华明轶给她的信。 信中谴责她做事不跟自己商量,随心所欲、不顾后果。 华明轶是有名的大才子,信中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页,都是义正言辞的质问与谴责,看的凌清欢抚额痛苦不堪。 她知道华明轶是关心她,只是不赞成她的这种举动罢了。信中言辞虽然骂的厉害,可字里行间中,尽是满满的关切。 凌清欢摇摇头,对石宝说道:“你是不是又在他的面前多嘴了?把我的伤势夸大了无数倍?” 石宝暗中窃笑,想必是看她头疼也觉得好笑,可又强自忍着,只说道:“华相也难免心中有气。这一次去祭天的名单上又没有他,有任何事情昭仪其实是可以跟他商量着办的,但昭仪不仅自己做了,到最后所有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情,唯有华相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他能不生气吗?前些天小人见到他,他明明心中记挂着昭仪的伤,却强忍着不问小人。今日写信给昭仪,大概是实在忍不住了!” 凌清欢瞪了他一眼,“你这小子,话居然越来越多了,真该让苏嬷嬷拿了针线来,把你的嘴也缝上!” 梅青乐的直不起腰,苏嬷嬷在一边也扑哧笑出了声,“这个小宝子,刚来的时候老奴还看得他是一个老实孩子,没想到说话也是个促狭的!” 石宝呵呵笑道:“其实华相也就是发发牢骚而已,他只希望昭仪以后做任何事情还是要先以自身为重,莫要再受伤了。” 凌清欢微笑道:“你带话给他,就说我记下了,以后我会尽量保证自己的安全,不会再让他担心了。” 萦碧轩里笑意浓浓,而暖芙宫却清冷的几乎就犹如坟墓一般。 因为凌诱欢如今只有着贵人的位份,所以暖芙宫里大部分的应制物品都被撤走了。 宫里原本有十六名宫女,二十四名太监,如今也只剩下了一个紫玉贴身伺候着。 往日门槛都要被踏破,现今门可罗雀,连个上门的人都没有。 整个暖芙宫里冷冷清清,空空荡荡。 紫玉如今一个人要做许多事情,忙了一整天累的几乎直不起腰,凌诱欢打发了她早早去睡了。 而她自己却丝毫没有睡意,胡乱裹了一件披风,坐在了暖芙宫的正殿门口,就这么呆呆的望着外面。 夜幕深沉下来,四周安静的到了极点。 凌诱欢仰头望了望天空。 四堵高高的宫墙之上,小小的一片暗色,压抑的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今年才十七岁,可是从她出生起到现在,她都没有走出过这片宫墙。 她会不会到了老死的那一天,依然会死在这座宫里呢? 她死了以后,会被简墨漓停放在他的陵墓内与他合葬,还在会被送回风凌国的皇陵? 不!她是简墨漓的妃子,当然要与他合葬,她如今还有什么面目回到风凌皇陵中去? 父皇在地下见到她,也一定会痛骂她这个不孝女儿的。 凌诱欢胡思乱想着,忽然面前出现了一个浑身罩在黑色斗篷内的人。 虽然看不清楚他的脸面,凌诱欢却偏偏一点都不害怕,咯咯笑了两声。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那个男人默然注视了她一阵,才淡淡问道:“你为何不对皇帝说那句话?若是说了,你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凌诱欢冷笑。 “是,我若说了他或许还会留我丽妃的位份,但是那个人却要回来跟我抢皇上!我又不是傻子!已经有了一个林妩了,难道我还要再多一个对手吗?” 凌诱欢突然又神经质的笑了起来。 “那个人若是真的回来了,只怕就算有十个林妩,皇上也不会放在眼里了!” 男人冷笑:“你当真以为,就算自己隐瞒了那个人存在的事实,那个人就不会重新回来?皇帝若是知道那个人还活着,只怕谁都无法阻拦那个人回宫的脚步。而你,”他又连连冷笑,“就在这座宫里住到老,住到死!” 那人转身欲走,凌诱欢突然发疯似得尖叫起来:“你究竟是谁?那几名厨子是不是你杀的?为什么要嫁祸给我?” 男人转过身,双眸如电,凌诱欢顿时浑身一抖噤了声。 那人不屑的笑了笑:“嫁祸你?你还不配!不过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下毒的不是我,杀人的也不是我。” 凌诱欢怒道:“那是谁?” 那人耸耸肩,“不知道。” 凌诱欢气结。 那人走了两步来到她跟前蹲下,凌诱欢戒备的看着他,那人却没有更近一步的动作,只低声淡淡道:“你现在的样子真可怜,你现在是不是后悔了?你若早点将那句话告诉皇上,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凄凉的下场。” 凌诱欢高傲的抬起了头,“皇上念旧,关我几天也就消了气,到时候我依然是风华无限的丽妃娘娘!你说的那些我一个字都不信,就算她没死,也不可能再回到这里。她可不像我这么没出息,愿意心甘情愿的留在这座宫中,如果她回来,也只会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杀了皇上!我就偏偏不信皇上明知她要杀自己,还会将她留在身边!我不会让你们的奸计得逞的,我不会让你们伤害皇上!” 那人微微一笑,缓缓站了起来,轻笑道:“那咱们就拭目以待,丽妃娘娘。” 说罢,转过身就那么飘然远去了。 第一百零二章 太后的咳喘症 黑衣蒙面人离开了暖芙宫后,身形快如鬼魅,很快就从小路绕到了那个荒芜已久的小角门处,动作熟练的开门,潜了出去。 他穿过几个僻静的小巷子,来到了一片青瓦宅子前。 宅子的院墙并不算很高,黑衣人很容易的跳了进去。 院内有一间房内还燃着油灯,隐约可见一个身材高挑的男子站在里面。 黑衣人没有进去,只单膝跪倒在地恭谨的说道:“主人。” 屋内的男子平静无波的说道:“你来了。” 黑衣人说道:“是,主人。属下刚去过暖芙宫,菖旻公主似乎并不愿意配合我们行事。” 屋内男子不在意的说道:“无妨,她向来就是这种小性子,随她去,自己作死日后也别怪我不拉她一把了。” 黑衣人略低了头,没有说话。 屋内男子又问道:“清欢如何了?身体可好些了?” 黑衣人恭敬的回道:“已经基本大好了,主子请放心。” 屋内男子轻晒:“不放心又如何?这个丫头真是让人忧心不已。不过看她那个样子,只怕也是不成事的,剩下的事情,还得我们亲自动手了。” 他略略一顿,又说道:“你替我在她身边看好她,如果她再敢乱来就替我阻止她。” 黑衣人说道:“是,主人。” 屋内男子淡声说道:“行了,你回去,别让她怀疑发现了。” 黑衣人恭谨的伏地磕了个头,这才站起身来,转身飞掠而去。 他按原路返回,依然回到那个偏僻的角门处,开门进来,找了一个僻静阴暗处便一头钻了进去。 等到再出来以后,黑衣人霍然变成了那个小太监石宝,身上的黑衣被他卷成了一个包袱捧在手中。 石宝昂首挺胸的走在长街上,偶然遇见巡视的宫中侍卫相问,他便直言相告自己是萦碧轩的人,出来替林昭仪去浣衣房拿衣服。 侍卫们见是萦碧轩的人,自然无人盘查于他,石宝一路顺畅的回到了萦碧轩。 来到萦碧轩,他飞快的闪身回到自己房中,将手里的衣包袱放好,这才松了口气,整整身上衣服,又开门走了出去。 正好碰见梅青端着水盆迎面走来,梅青见到他诧异道:“石宝,你刚刚去哪里了?昭仪刚才找你呢。” 石宝微微一笑,应道:“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他来到了凌清欢的寝房前,躬身说道:“昭仪,小人回来了。” 凌清欢在房内问道:“你去哪里了?” 石宝脸色丝毫未变,说道:“小人去见华相了。” 凌清欢“嗯”了一声,问道:“他说什么了?” 石宝微笑道:“华相说,怀远的那些人已经被他成功转移了,身份也查明白了,只不过是几个前朝的无知百姓,仗着身上有几分蛮力就杀了两三个朝廷官员。若非华相这一次听昭仪的话派人过去相救,只怕这几个百姓就要死在萧高弥的围堵下了。” 凌清欢轻轻叹了口气,“原来只是几个百姓,罢了,让华相给他们一些银子再送他们远远的走,不要再做这些杀头的事情了,不值得。” 石宝微笑着应了,问道:“刚才听梅青姐姐说,昭仪找小人,不知是什么事情?” 凌清欢恹恹的说道:“没什么,也就是问这个了,很晚了,你回去。” 石宝再一次答应了,躬身告退。 凌清欢微微叹了口气,不知道顾子期那边又如何了,宝儿真的还在人世吗? 接下来的日子,过的风平浪静的。或许是因为简墨漓连着惩治了董充华和丽妃,整个宫里都变得静悄悄的,连嫔妃之间的互相走动也变得少了起来。 十一月二十八日,馨嫔晋封婉妃的晋封典举行,简墨漓办的很是隆重,身穿妃子华服的婉妃更显得不同于以往的清冷,多了几分娇美。 凌清欢这一次被封为昭仪,却是不用专门为她召开什么晋封大典的,她也乐得轻松,但想必是宫中的风向标有了变化,众人见她与婉妃在这些日子内出尽了风头,原本一向清冷的萦碧轩也多了一些平时不常来往的人过来串门。 凌清欢见这些个虚情假意的脸庞就觉得心烦,索性叫梅青关了大门不见任何人,只说自己身上余毒未清,身子又不舒服了。 简墨漓不知最近又在忙些什么,已经连着七八日都没有踏足后宫半步,天又冷的一日赛过一日,太后那边也是身子日日不爽,连半月一次的磕头请安都豁免了。 再见到简墨漓,已是十二月初八。 这一天是腊八节,婉妃顾馨华在自己宫里煮了糯糯的八宝粥,专门将简墨漓以及后宫一众妃嫔都请了来,一起品尝腊八粥。 简墨漓坐在上首,面容似乎又相较前些日子清减了一些,精神看上去倒还不错。 他一面品尝着腊八粥,一面轻笑道:“婉妃这里的腊八粥倒是新鲜,除了这么多的豆子,怎么里面还有花瓣?” 顾馨华轻笑道:“花是御花园子里面的腊梅,臣妾早起亲自去摘的,新鲜的很。这样粥里面就会有一股清新的花香了,吃起来齿颊留香,岂不更好一些?” 底下妃嫔们个个赞不绝口,凌清欢笑道:“婉妃姐姐,只怕这熬粥的汤水也不是井水?” 顾馨华掩唇笑了起来:“就你舌头灵,不是井水,是梅花上的雪水,我让宫里的小丫头子们用毛笔尖去收集了一上午,也仅仅只够做这一顿的,可便宜你们了,不过人人就这一碗,多了可没有!” 冯淑仪撇嘴:“看婉妃这小气劲,不就是雪水吗?你要多少?等一阵我让宫里的丫头们给你抬几缸过来!” 众人都笑成了一团,整个承福宫笑语浓浓。 顾馨华见简墨漓虽然眉眼也在笑,可笑意却不达眼底,仿佛有什么心事。 她一向聪颖,略略思索便猜到了几分,轻声说道:“刚刚臣妾让人给太后也送去了一碗,太后吃了两口,也说很绵软,好消化。” 简墨漓微微一笑,抬眼说道:“你有心了,只不过太后近日来喘咳的越发厉害,这眼见就是年关了,太后的病总不见好,朕也委实忧心的很。” 对于太后的病,顾馨华即便再聪颖也没了办法,只好说道:“太后吉人自有天相,定然会安然无恙的。” 简墨漓只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场中诸人一时都沉默下来。 慕太后年轻的时候便是月朝国的皇后,可享福了没几日便遭遇了风凌灭月朝的国难。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很不好,受了几年的苦后,落下了一身病根。 虽然月朝国复立,她被重新封了太后,可许多陈年旧疾却是不容易好了。 尤其是咳喘之症,拖拖拉拉已经半年多了,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简墨漓本就是孝子,太后整日不得安眠,他又怎能放心的下? 简墨漓沉默了一阵才说道:“平襄王去寻访名医,可这么久了也没有半点消息,太后再这么拖下去,只怕身体会跨的。所以朕想,让人去贴个皇榜告示,民间自有许多名医,或许真能遇见几个好的,来为太后治治病,减轻一下她的痛苦也好。” 凌清欢心中却是微微一动。 她在青崖子那里过医术,也知道咳喘症很难治好,但是她学过一套针法,虽然无法彻底治愈喘咳症,但是可以很有效的减轻太后咳喘时的痛苦。 要不要去给太后瞧瞧呢? 对慕太后凌清欢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好感与感情。对于这个老太太,凌清欢唯一还对她有些感激的地方,就是她肯将苏嬷嬷还给自己。 凌清欢想了想,就算为了这件事情,自己就帮她看看。说不定人家还信不过自己,不肯让自己为她施针呢。 简墨漓忙于朝政,吃完了粥就走了。其余的妃嫔见皇上都走了,自然没有什么心情再应酬下去,纷纷找了借口走了。 凌清欢回到萦碧轩,取出了自己带进宫的一只巴掌大的小皮具,里面有着十几根长短不一的银针。 她取出来一根看了看,自己似乎没有什么实战的经验呢! 如果一不小心把太后扎坏了可怎么办? 她坏心的想着。 反正她是要复仇的,不如先拿太后开刀? 凌清欢勾勾唇角,收好了小皮包后,对梅青说道:“跟我去一趟寿宁宫。” 外面又开始絮絮扬扬下起了小雪,梅青连忙给凌清欢披了斗篷拿了手炉,这才朝着寿宁宫走去。 来到寿宁宫,见到太后身边贴身伺候的顾嬷嬷,凌清欢含笑福了福身子,轻声说道:“嬷嬷好,我来看看太后,听说太后近日咳喘的厉害,不知好些了没有?” 顾嬷嬷知道最近林昭仪红的发紫,也不敢不答她的话,含笑福了福身子还礼,担忧的说道:“林昭仪有心。太后这是宿疾了,尤其这两日又下雪,确实咳喘的又严重了一些,晚上整宿整宿的都睡不着呢。” 凌清欢微笑道:“太后这会可醒着?我能进去请个安吗?” 顾嬷嬷为难的说道:“太后晚上没睡好,这会刚歇下呢,昭仪来的不巧了。” 凌清欢含笑道:“无妨,那我下次再来好了。” 她正要离开,却听见旁边传来一个动听的女子声音说道:“顾嬷嬷安好,妾身想来给太后请安,不知方便不方便?” 凌清欢转眸望去,怎么是她? 第一百零三章 失算了的李冰晴 来人居然是李冰晴。 因为下雪她身后的小宫婢撑着一把骨伞,李冰晴穿了一件白狐毛的斗篷,手中捧着一只小小的暖手炉,薄施粉黛,乌压压的鬓角只簪了几只翠色珠花,整个人看上去既清爽又靓丽。 李冰晴如今的位份在凌清欢之下,她便先福了福身子,巧笑倩兮的说了一声:“林昭仪安好,这样的雪天昭仪还出来走动啊?” 李冰晴其实很会做人,当初在众多女子对凌清欢表现出很深的敌意时,她的表现也一直是不远不近,既不与凌清欢太亲近,也不与她太疏远。 在凌清欢一步一步从一个小小的贵人再到婕妤,如今又升为昭仪,已越过她一肩头,她却依然故我,不卑不亢,不远不近。 李冰晴一向与凌清欢面子上很过得去,凌清欢自然也没有驳了她的面子的道理。 还了礼后,凌清欢也笑道:“李淑容不也在这样的下雪天出了门子?” 李冰晴轻柔一笑,“今日听皇上说太后连日喘咳,夜不能寐,嫔妾恰恰懂得一门按摩的手法,可以帮助太后安枕,所以才毛遂自荐,不请自来了。” 她话音微微一顿,转而又问道:“不知林昭仪此来又为何事?” 凌清欢心中暗道,居然这么巧?自己刚来她也出了门? 脸上不动声色的笑了起来:“我与淑容的目的相同。”便不肯再说下去了。 顾嬷嬷有些犹豫,这两个位份差不多,一个是昭仪,一个是淑容;一个正三品,一个侧三品;一个正当宠爱,一个父亲又是漳州都督,真是谁都惹不起啊! 她强笑着,心中正转念该怎样去回话,却听屋里面慕太后的声音缓缓传来。 “顾嬷嬷,外面是谁在说话啊?” 顾嬷嬷见慕太后醒了,连忙进了内室说道:“回太后的话,是林昭仪和李淑容过来了,要给太后请安呢。” 慕太后的声音略略沙哑,还伴随着微微的喘咳,轻轻说道:“她们的心意哀家心领了。只不过久病之人,屋内晦气过甚,小心再将病气过给了她们。让她们回去。” 顾嬷嬷答应着又走了出来,赔笑着说道:“二位贵主也听见了,太后实在是身子不适,不便见你们。昨夜一宿没睡好呢,这才刚刚歇了不到一顿饭的功夫,这又醒了,难免心情不太好,二位还是过些日子再来。” 李冰晴含笑的福了福身子,柔声说道:“请顾嬷嬷回禀一下太后,嫔妾有一助睡眠的推拿术,愿为太后一试。” 顾嬷嬷有些迟疑,但见李冰晴说的肯定,倒不由的信了三分。 这几日太后夜夜不能寐,连带着她们这些下人一个个日子也难过起来。 凌清欢笑着说道:“顾嬷嬷也请带嫔妾说一声,嫔妾也略懂一门助睡眠的手法。” 顾嬷嬷看看凌清欢,又看了看李冰晴,终于又转身进了内室。 很快顾嬷嬷又走了出来,含笑说道:“太后请二位贵主进去。” 凌清欢跟着李冰晴进了内室,就见慕太后头上戴着暖帽,斜斜依靠在床头放着的一只软枕上,身上穿着明黄色的软缎寝衣。 屋里的地龙烧的很热,太后的脸上却没有什么血色,想必几日没有睡好,连带着眼眶下都是一片乌黑。 见到她们进来,慕太后微微笑了一下,“下着雪怎么还出来了?小心着凉。” 凌清欢和李冰晴向太后行礼请安后,李冰晴才含笑道:“今日腊八节,本应早早的来向太后磕头请安的,直到现在才来。太后还请恕罪。” 慕太后微微一笑:“哀家身子不适,这些虚礼能免就免,哀家也不在意。” 李冰晴笑言道:“今日早上还是挺到皇上说太后这几日被喘嗽症所累,连着几日都没有好好歇过一觉了。嫔妾不才,虽然一向粗苯,但自幼跟着母亲学过几招助眠的手法,愿意为太后一试。太后若能因此好好歇一觉,皇上想必也能安心了。” 慕太后含笑道:“既然你有心,那你就放手来试试,左右哀家这会子是睡不着了。” 李冰晴笑着福了福身子,告了罪,先在一边净了手,才朝着凌清欢微微一笑,走到了慕太后的床边。 她轻声说道:“太后还请先摘下暖帽,然后躺平就好。” 慕太后依言而行,李冰晴伸出纤纤玉指,按在了慕太后的额头上开始轻轻揉动起来。 凌清欢注意着李冰晴的手法,的确很有她自己的一套。 从额头到太阳穴,再从百会、风池、天柱穴一路而下,再到天突、膻中、巨阙、中脘、气海等穴道一一按遍。 只见慕太后在李冰晴按到檀中穴的时候,已经眯上了双眼。 等到李冰晴按到腿部的尺泽穴时,慕太后已经发出轻轻的鼾声。 顾嬷嬷顿时惊喜的望向李冰晴,虽然不敢说话,却朝着她福了福身子表示感谢。 李冰晴微微一笑,擦了擦额上的薄汗,这才站了起来,伸手将一边的锦被拿过来给太后盖上,做着手势示意大家出去说话。 出了内室,凌清欢笑道:“没想到李淑容还有这样一手好技法,真是佩服。” 李冰晴笑道:“林昭仪过奖了,只不过嫔妾的父亲也有失眠之症,嫔妾母亲原本就是医女出身,所以嫔妾自小就跟着她学会了这门手法。原本嫔妾不该卖弄的,只是见到太后连日来无法成眠,太医院束手无策,皇上也日夜忧心,嫔妾这才来献丑的。” 胡嬷嬷感激的只念佛,连声说道:“太后若能好好歇上两、三个时辰,老奴就要烧高香了。” 李冰晴含笑道:“太后这一睡,没有两三个时辰应该不会醒。太后一直好不了就是因为睡不好身体太虚的缘故。如果嫔妾这个手法有效,嫔妾可以日日过来为太后助眠。只是一条,助眠只是辅助手法,治标不治本,太后的喘嗽症还是要继续服用药物的。” 胡嬷嬷说道:“就即便是这样,老奴也感激不尽了。” 凌清欢笑道:“既然有李淑容在,那我就先回去了,改日再来向太后请安。” 胡嬷嬷笑道:“老奴送林昭仪。” 凌清欢正准备离开,突然寝室内的慕太后又传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几人面色一变,李冰晴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三人一起冲进了内室,却见慕太后伏在枕边喘咳的几乎无法呼吸。 胡嬷嬷惊骇的连忙过去为慕太后顺着呼吸,一叠声的朝外喊:“快请太医!” 太后抬抬手,“不用找太医了,去将小瓶里的药拿来服上一粒。” 话音未落又是一阵急喘。 胡嬷嬷不敢耽误,连忙去一边的小几上取过一只净白小瓶。倒出一粒深褐色的药丸化在温水里拿给慕太后服了。 慕太后喝了药,气息才略平缓了一些。对李冰晴说道:“你也不用害怕,不是你的手法不够好,而是哀家这是宿疾了,哪能这么轻易的就好起来呢?” 李冰晴满面羞赧,低声说道:“是嫔妾学艺不精。” 慕太后喘咳了几声,才微笑道:“好了,哀家知道你们的孝心了,都回去。” 李冰晴只好福了福身子,低声说道:“嫔妾告退了。” 凌清欢也福了福身子,跟着一起退了出去。李冰晴此时心情不太好,也顾不上与凌清欢多做寒暄,点点头径自走了。 凌清欢见她走得远了,这才又回转来,找到顾嬷嬷说道:“顾嬷嬷,请你转告太后,嫔妾也有一门助眠的手法,愿为太后一试。” 刚刚李冰晴没有成功,顾嬷嬷已经觉得有些挂不住面子了,此刻见凌清欢又回转来仍然不死心的要为太后做什么诊疗,她的脸色就难看了几分。 “林昭仪,不是老奴不给你通传,而是刚刚你也见了,太后本就体虚,哪里还经得住你们一个两个来拿她做试验品啊?太后若是真的恼了,老奴可是承担不起的。” 凌清欢知道她顾虑重重,伸手便将自己手上戴着的一串珊瑚手钏摘了下来塞进了顾嬷嬷的手中,含笑道:“再麻烦嬷嬷通传最后一次,你只要说我我的手法与李淑容的不同,定然能助太后安眠就好。” 顾嬷嬷为难的想了好半天,才叹气道:“罢了罢了老奴就再为你通传这最后一次!太后若是不肯见你,你可怪不得老奴了!” 说罢转身进了内室。 过了好一阵,顾嬷嬷才又走了出来,说道:“昭仪进去,太后肯见你了。” 凌清欢微笑道:“多谢嬷嬷。” 进了内室,太后想必是因为久咳,脸上多了一抹不正常的潮红,见到她进来只淡淡的说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凌清欢福了福身子,轻轻说道:“臣妾只是想为皇上和太后分忧。” 慕太后轻叹了一口气,“你倒是老实。” 这些女人们个个来献殷勤,哪有几个是真心关心她这个老太婆?还不都是想在皇帝面前露脸? 罢了,看在这个孩子上一次为她补衣服的份上,就成全了她这一片心思! 第一百零四章 针灸 慕太后问道:“你又打算怎样为哀家助眠啊?” 凌清欢轻声说道:“针灸。” 慕太后霍然变色。 这针类物品,岂能轻易在自己身上做尝试? 凌清欢看出她的迟疑,于是说道:“太后若是不放心,可以请太医院的太医过来验看。若是太医不同意嫔妾的做法,嫔妾便不再坚持。” 慕太后沉吟了一阵,对顾嬷嬷说道:“去太医院,将徐玉英和张开山喊来。” 顾嬷嬷答应着,转身出去了。 徐玉英和张开山是太医院的御医。 御医不同于太医。 太医要照看上至妃嫔,下至王公贵族所有人的身体,而御医只专门负责皇上和太后这两人的身体即可。 而徐玉英和张开山便是专门只照看慕太后身体的两位御医。 徐玉英今年四十许,面容清霍,身材瘦高;张开山五十过一些,略富态一些,个头也相较徐玉英稍矮一些。 但两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不苟言笑。 两人来的很快,先朝慕太后和凌清欢行了礼,徐玉英先问道:“太后可是身体不适?” 慕太后淡淡说道:“还不是老样子,整夜睡不到一个时辰,只觉得身上乏得很,你们太医院至今也想不出一个好的法子来。” 张开山和徐玉英两人彼此相视了一眼,脸上有些尴尬,张开山说道:“太后体虚,这几日又因为连日下雪天气冷了些,所以太后的喘嗽症才会更加严重了些。等到过几天暖和些了,也就会慢慢的好了。” 慕太后不悦的说道:“如今才腊八,难不成还让哀家睁着眼睛熬到开春吗?” 这两人顿时吓的话也不敢多说一句。 慕太后冷冷一哼,说道:“林昭仪说她会一种针灸之法,可以助哀家安枕。徐玉英,太医院里你也算针灸的好手了,不如先听听林昭仪的说法,如果确实可行,便让她试试。” 一听问到了自己的专长,徐玉英顿时又精神了许多。 他转眼望向凌清欢,神情不禁倨傲了几分。 针灸这门学问,他苦心钻研了二十年才有如今的成就,他倒是不信眼前这位看上去不过十岁的年轻女子能有多么高的造诣。 只怕又是想来费心讨好太后,来博取皇上恩宠的人? 他如此一想,口气不免就冷冽下来。 “林昭仪,您的好意微臣明白,只是这针灸之法可不是儿戏,太后何等尊崇?如果林昭仪稍有不慎,这个责任岂是你我能够承担的了的?” 凌清欢暗暗撇嘴,老古董就是老古董,张口闭口就是打官腔,真正令人厌恶。 她轻笑道:“徐御医有所不知,我这门针灸手法,是师承一位医术精湛的老先生,我也有足够的信心可以帮助太后娘娘安枕好眠。您也看到了,太后娘娘夜不能寐才会导致气虚体弱。精神不能保证,即便日日服药也不会有多大的作用。我这种针灸疗法,只是作为辅助太后安眠之用,太后只有休息好了,再用上徐御医与张御医的良药,自然能够药到病除了。” 这样一顶高帽子盖了下来,徐玉英和张开山心中多少也好受了一些,只不过在太后身上施针,还是有颇多的犹豫。 张开山问道:“不知林昭仪的针灸之法有什么依据?” 凌清欢含笑道:“太后夜不能寐,是因为气喘咳嗽所致。我的针灸之法便是暂时封住胸肺处的气穴,让太后不再咳喘,可以更好的睡眠。只有精神好了,太后才能更好的用药养病。” 两位御医都沉吟不语,但神情明显已经有所松动。 凌清欢含笑说道:“二位御医不必顾虑太多,一切后果,我愿一人承担。而且我对自己的针灸手法也很有信心,还请二位大人相信我。” 张开山看了一眼徐玉英,两人暗暗颌首,徐玉英说道:“如此,就有劳林昭仪了。” 凌清欢微微一笑,对慕太后说道:“太后但请放心,嫔妾有十分的把握,可以助太后安眠。” 慕太后点点头:“既然如此,你来。” 凌清欢打开随身的那只小皮包,将皮包内的所有银针一一在灯上烤了一下消毒,才对太后说道:“请您闭上双眼,身心放轻松即可。” 太后依言照做,躺好,凌清欢用银针从太后的额头穴位开始刺起,然后慢慢朝下一路针灸下来。 张开山和徐玉英双目一眨不眨的看着凌清欢手中动作,人人都捏了一把汗。 可越看到最后,从一开始的提心吊胆,再到后面的如痴如醉,几乎看的连眼珠子都舍不得转动一下。 凌清欢的一套针法还没做完,太后已经再一次沉沉的睡着了。 凌清欢手下不停,继续将一整套的阵法全部施完,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顾嬷嬷这时拧了一把热热的手巾送了过来,凌清欢含笑朝她点点头,拭了拭额上的汗水,又擦了擦手,这才轻声说道:“咱们先在外面等候一阵。” 众人依言退了出来,徐玉英忽然一揖到底,诚恳地说道:“林昭仪真是绝世好手法,徐某佩服佩服。” 凌清欢笑道:“徐大人快快请起,我可不敢当。” 徐玉英浸淫此道二十余年,却从未见过凌清欢如此针灸手法,他是个医痴,当时便已看的如痴如醉,情急说道:“林昭仪这套针灸术不知可否教授于徐某?” 他忽然又想到许多医道秘术高人们是不愿意外传的,灵机一动脱口说道:“如果林昭仪觉得不方便的话,徐某也可以拜入昭仪门下,做昭仪的弟子也可以!” 众人忍俊不禁,张开山连连摇头,这个医痴老毛病又犯了,人家堂堂皇妃,怎能收他一个老头子做徒弟?真是荒谬! 他连忙拉扯着徐玉英,在他耳边低声说道:“老徐,你过了啊!你面前的可是昭仪娘娘!” 徐玉英恍然惊醒,又懊恼不已,暗暗叹息之觉得太可惜了。 凌清欢只觉得这个老头真是又古怪又可爱,反正她也是学自青崖子,青崖子也没有说她这门针灸术不能外传。 只不过单独教徐玉英一个确实有些不妥,毕竟男女之防放在那里的。 她略思索,便说道:“要不然这样,如果这一次太后的病情真的能有好转,我便每日抽出一个时辰的时间去太医院,可以给所有的人,包括医女们,教授这门针灸手法,不知徐御医可愿意?” 徐玉英虽然不太情愿这门独技要被那么多人一起学,但总比没得学要好许多。 于是点头说道:“好,就是如此,林昭仪仁心仁术,徐某敬佩万分。” 几人在外间又坐了片刻,慕太后依然没有醒转的迹象,徐玉英和张开山太医院还有事情处理,便告辞而去。 凌清欢虽然口中说的信心十足,却也不敢就这么离去,便在寿宁宫一直留了下来。 顾嬷嬷让人端了精致的点心和茶水过来,欣慰的说道:“多亏了林昭仪,老奴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太后娘娘如此安逸的睡觉了。” 凌清欢含笑道:“如果这套针灸术确实有效的话,我可以日日过来为太后针灸,直到太后康复。” 顾嬷嬷笑道:“如此,老奴就真的太感激林昭仪了。” 凌清欢微笑道:“我也只是想着为皇上与太后分忧,本就是我应该做的事情,顾嬷嬷也不必太客气了。” 几人正说着话,忽然听到宫女来回禀:“皇上的銮驾到了。” 众人连忙站起来来到殿外,就见简墨漓正大步的走下銮驾,齐身拜倒在地说道:“参见皇上。” 简墨漓说道:“起来。” 众人平身,简墨漓才看了看凌清欢问道:“朕听说林昭仪在此为太后针灸助眠?林昭仪真是博学多才,你又一次让朕惊讶了。” 凌清欢含笑说道:“雕虫小技耳。以往不敢在大家面前卖弄,只是最近见皇上和太后因此而日夜忧心,臣妾才斗胆一试的。” 顾嬷嬷含笑道:“皇上请进屋说话。” 简墨漓点点头,边走边问道:“太后如何了?” 股嬷嬷说道:“经过林昭仪的针灸,太后已经睡了一个时辰了,还没醒。” 简墨漓进内室悄悄的看了一眼,才又退了出来,神情明显的松快了不少。 拉着凌清欢的手说道:“昭仪还会些什么?不如索性全都告诉了朕罢!” 凌清欢掩口轻笑道:“人都说,女人如书,要一页一页翻着才有趣,直接看了最后一章回,岂不是索然无味了?” 简墨漓哈哈一笑,“说的也是。” 他顿了顿又问道:“太后的病情可能控制住了?” 凌清欢说道:“臣妾的针灸只能助太后安枕好眠,若要完全病愈,太后还是要好好与太医院的御医们配合着药物治疗才能大好。以往太后精神不济,所以药物治疗不佳,只希望臣妾的方法管用,太后能够早日痊愈起来。” 简墨漓轻叹道:“如果太后真能渐渐好起来,你可是又立了一大功啊!” 第一百零五章 温暖的胸怀 凌清欢含笑说道:“臣妾不求功劳,只求为皇上分忧。” 简墨漓微微一笑,脸上却有遮掩不住的疲惫。 凌清欢不知怎的,看着他如此,心中竟有丝丝的疼痛。 忍不住用手轻触他的眉间,“皇上在为什么事情而烦心?” 简墨漓将她拥在怀中,微笑道:“朝政上的事情多且杂,而且新朝初建,总有各种事情要处理。算了,说了你也未必能知道,不如不说。” 他站起来说道:“朕先回崇德殿了,最近就辛苦你了。” 凌清欢含笑道:“本就是臣妾应尽的本分,说什么辛苦不辛苦。” 简墨漓欣慰道:“最近很忙,可能不能常去看你了,你有什么需要只管跟婉妃说,或者让人去跟程德禄说也是一样的。” 凌清欢笑道:“皇上就快去忙,这里一切交给臣妾。” 简墨漓笑笑,这才转身走了。 凌清欢脸上的笑容缓缓收去,心中忽然感到一丝茫然。 自己这样做,究竟是为了讨好简墨漓和太后,为了让自己一步步晋升更高的位份、博取他们的欢心和信任;还是只是因为不忍看见简墨漓为了他母后的病情日夜忧心才会出手救治太后? 究竟为了什么,凌清欢自己也说不清楚。 只是刚刚的一刹那,看见他疲惫的双眼就忽然感觉到心好疼,莫名的冲动就只想为他解除掉任何烦心的事情。 凌清欢心中一沉,她这是怎么了? 简墨漓是她的仇人啊! 太后是他的母亲,自己却在帮助仇人的母亲治病,她错的多么离谱! 凌清欢咬咬唇,心里不住的安慰自己,她只是为了要博取他们的欢心和信任,她的目的是为了要做皇后,乱他朝纲,夺他天下! 对,一定是这样! 凌清欢深深吸了口气,又进了内室看了看太后,见她依然睡得香沉,便对顾嬷嬷说道:“太后只怕一个时辰内不会醒,我先回去换件衣裳。一个时辰后嬷嬷可以将太后唤醒,让她先将药和晚膳用了。睡得太多也不好,会缺了觉影响到晚上的睡眠。戌时末我再过来为太后行针。” 她说一句顾嬷嬷便应一句,满口子的不住称谢,凌清欢交代完了,这才带着梅青一起回到了萦碧轩。 她简单的用了些吃食,这会已是下午申时时分,凌清欢见还有一阵空闲,便小憩了一阵,等到傍晚时分才起来。 算着时间,凌清欢在戌时二刻又去了寿宁宫。 过来的时候,慕太后正坐在床边喝药,喂药的居然是简墨漓。 凌清欢向太后和简墨漓行了礼,太后的精神明显好了许多,见到凌清欢来了脸上顿时堆满了笑容。 “快进来,这么冷的天怎么也不多穿几件衣服?” 凌清欢含笑道:“也还好,雪已经停了,嫔妾是带着手炉来的。” 简墨漓不由分说的将她一把拉到身边,用自己温暖的手捂住了她的一双小手,微嗔道:“还说呢,手都这么凉了,只怕手炉早已冷了?” 凌清欢见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举止亲昵,不禁面色一红,想要挣开他的手,简墨漓却将她抓的紧紧的丝毫不肯松开,不由得又羞又急,瞪了他好几眼。 顾嬷嬷转过脸去偷笑,太后也是满脸欣然,含笑说道:“林昭仪真是好医术,哀家已经很久没有睡得如此畅快了。” 凌清欢微笑道:“能为太后效劳,嫔妾荣幸之至。时辰不早了,太后这会可歇息?嫔妾再为太后行针。” 慕太后点点头:“好,哀家也觉得身体有些疲乏,那就睡了。皇帝,一阵哀家睡着后,你可要亲自将林昭仪送回去啊!可莫要让她一个女孩子自己走回去,否则哀家要是知道了,明日定然不饶你。” 简墨漓失笑,忙说道:“母后放心,儿臣定然会亲自将林昭仪送回萦碧轩的。” 慕太后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顾嬷嬷连忙上来服侍着太后洗漱躺下。 趁着这会功夫,简墨漓拉着凌清欢悄悄说道:“天黑路滑,一阵你就坐在朕的御辇上,朕送你回去。” 凌清欢轻笑道:“臣妾可不配坐皇上的御辇。” 简墨漓搂着她纤细的腰身,在她晶莹如玉的小耳边低笑道:“那你就坐在朕的腿上,这样就不算坐了朕的御辇了。” 凌清欢顿时脸颊绯红起来,狠狠瞪了他一眼,这时顾嬷嬷在一边轻轻咳嗽了一声提醒凌清欢,凌清欢连忙面红耳赤的挣脱开来,朝着太后的床塌边走去。 太后已经躺好,微闭了双眼,凌清欢连忙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取出银针消毒了,再一次为太后施针。 等到针法行完,太后沉沉睡着了,时辰已经到了亥时初刻。 凌清欢轻呼了一口气,直起酸涩的腰身来,才发现简墨漓居然还坐在一边,定定的看着她。 凌清欢心中一跳,强笑道:“皇上怎么这么看着臣妾?” 简墨漓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只上前来替慕太后掖了掖被角,这才拉着凌清欢出来。 凌清欢被他看得心中直忐忑,可简墨漓不说话,她也不好多问什么。 简墨漓让候在外面的程德禄备辇,又亲自给凌清欢披上斗,又将一个小小的手炉塞进了她的怀中。 凌清欢被他这一系列的举动搞得摸不着头脑,但见他也已经准备好了,便准备朝外走。 没想到简墨漓一弯腰,居然将她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 凌清欢吃了一惊,连忙推搡他:“皇上,快把臣妾放下,这样于礼不合!” 简墨漓却说道:“嘘……别出声,小心吵醒了太后。” 凌清欢一怔,果然噤声,却又想起来太后早已睡着,哪里会这么容易醒过来? 不禁又羞又气,可简墨漓早已大踏步的走出了寿宁宫的大门。 两边跪了一地的宫婢太监,却没一个敢抬头看半眼的。 简墨漓笑道:“不抱紧点小心掉下去啊!” 说着话果然手上就是一松。 凌清欢只觉得身子迅速的滑了下去,一声惊叫连忙双手紧紧搂住了简墨漓的脖颈。 简墨漓朗声大笑起来,俯下头在她的脸颊上重重一亲,继续大步朝外走去。 凌清华这才知道自己被他捉弄了,气的忍不住在简墨漓宽阔的胸膛上狠狠捶了几下。 只可惜简墨漓的胸膛坚实犹如铜墙铁壁,她这两下就仿佛轻的跟羽毛一样,简墨漓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上了御辇,简墨漓将凌清欢紧紧搂在怀中,果然就犹如他前面所言,没有让凌清欢直接坐在御辇上,而是坐在了他的腿上。 凌清欢很无语,这有区别吗?有区别吗? 只不过皇上很享受,而且皇上的胸怀很温暖,所以……凌清欢也就把他的胸膛当做是温暖的火炉,惬意的窝在了里面。 萦碧轩距离寿宁宫不算近,等到御辇来到萦碧轩的门前,简墨漓才发现自己怀中的这个小女人居然睡着了。 他本想将她唤醒,刚伸出手却又觉得有些不忍心,索性将她继续抱在怀中,进了萦碧轩内。 凌清欢睡得迷迷糊糊,忽然感觉到身子上重重的压着个什么,压的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睁开眼睛,就见简墨漓双眼尽是满满的戏谑,正在用唇瓣逗弄着她的唇瓣。 凌清欢刚想开口说话,简墨漓湿濡的舌尖已经滑进了她的口中,顿时将她所有的话语全部封缄。 她不禁微微颤抖起来,任凭简墨漓一件一件除去了她身上所有的衣服。 燥热的手掌覆上了她胸前的柔软,紧接着灼热又贯穿了她的身体。 烛影摇红,只能见到床帏内相互叠加的身体,以及令人耳红心跳的喘/息声…… 行云阁内,徐婉令恨恨的一拍桌子,冷声说道:“没想到林妩这个贱人,居然本事这么大,连太后的宿疾都能治!李姐姐,今日怎么连你也失算了?” 李冰晴面色一片清冷,缓缓抬手举起面前的茶盅,浅抿了一口清茶,淡声说道:“不错,这一次我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却小瞧了她,这个林妩,的确是个厉害角色。” 徐婉令哼道:“咱们这才进宫几个月?她从一个小小的贵人一跃居然比李姐姐你都高一头。如今她又攀上了太后那座大佛,指不定再过几日皇上又要晋封她了!” 李冰晴淡笑:“凭她怎么封,她的身份也是摆在那里的,最多也就是个妃子。皇上不会让一个皇商的妹妹去做皇后的。” 徐婉令不满的说道:“可是如今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充容,李姐姐也只是个淑容位份。林妩如此受宠,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将她踩下去啊!” 李冰晴淡淡一笑:“她不是很会针灸术吗?婉令,你难道没有听过一句话,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徐婉令愣愣的说道:“这是什么意思?” 李冰晴白了她一眼:“多看看书你就明白了。” 徐婉令委屈的抿了抿了唇,却不敢多问什么。 李冰晴眼中闪过一抹冷厉,林妩,就让我送你一份大礼!—— 感谢亚宁9的两张月票,么么哒! 第一百零六章 蘅瑶宫 后面的若干天内,凌清欢一日两趟的往返着寿宁宫,等到太后睡眠稍好一些,汤药也起了作用,咳喘症也明显的有了好转,她便只在晚上太后入睡前过来一趟,中午就不用来回走了。 再有七八天就是年关了,过了腊月二十三,宫里上上下下都开始扫尘。 宫中妃嫔不像百姓人家那样需要备年货,自有内府的太监将过年所需所用一一发往各宫。 萦碧轩如今红的发紫,加上简墨漓流水似得赏赐、内府管事刻意的巴结,东西多的连小库房都装不下了。 梅青一面指挥着人将库房里不用的东西整理一遍,一面对身边的苏嬷嬷说道:“我看咱们就这十几间房子是不够用了。如今又来了这么多人,不如请示一下皇上,在那边空地再多辟几间房子出来,省的现在住的都紧巴巴的。” 苏嬷嬷也觉得可行,便告诉了凌清欢,凌清欢知道最近将要年关了,简墨漓更是忙得都有六七日未见了,这种小事情也不用麻烦的去回他。 她想了想,说道:“不用去找皇上了,我去婉妃那里走一趟,让她找工部的人说一声好了。就盖几间房,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会正是过了晌午没多久,太后那边也不需要自己过去,凌清欢算计着顾馨华的午觉也该起来了,便带着梅青去了承福宫。 没想到来到承福宫,却发现顾馨华正看着一份单子拧眉。 一见到凌清欢过来,仿佛就像见到救星一样连忙应了出来,一面嗔怪道:“大忙人,你可算过来了。” 凌清欢向她见了礼,诧异的问道:“怎么了?见你愁眉不展的,出了什么事情?” 顾馨华叹气道:“还能有什么事?还不是为了除夕之夜的宫宴!” 原本后宫无后,六宫事宜原本就是凌诱欢所掌管。如今凌诱欢被降为了贵人,顾馨华突然掌管起了六宫事宜,许多事情一下子就很难上手。 太后最近身子不适,凌清欢又日日忙着给太后针灸,顾馨华两眼一抹黑更没了商量的人。 眼看着还有日就要到了一年一度最隆重的年节之礼,许多事情都没有头绪,顾馨华早愁得跟什么似得,只恨身边没有几个得力的助手。 凌清欢掩唇一笑,“我当是什么事呢,就这点小事居然把婉妃姐姐愁成了这幅模样?” 顾馨华失声道:“这算小事吗?” 凌清欢笑而不语,拉着她来到一边坐下,伸手将她面前的那份单子拿起来仔细看了看。 单子上无非便是征询顾馨华在除夕之夜该摆什么样的台,该用什么样子的桌布、餐具,该做什么样的菜色、什么样的酒水,以及费用的安排等等…… 零零总总,无非便是这些事情。 顾馨华第一次接触,就被这里面五花八门陈列出来的东西以及数字吓到了。 凌清欢摇摇头,内府的人是故意的吗?年节用品哪里需要这么麻烦?分明就是欺生了。 她心里也不禁有气,内府的管事原本就是凌诱欢的人,凌诱欢如今成了贵人,可这内府的管事却依然是个死心眼。 凌清欢微微勾唇,对顾馨华说道:“我来教你一个好法子,你只需这样……” 她在顾馨华的耳边悄悄说了几句,顾馨华半信半疑的问道:“这样可行吗?” 凌清欢轻笑道:“拿出你婉妃娘娘的架势来,一次性狠狠搓搓他们的锐气,省的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把你欺负了去!” 顾馨华怔怔的想了一阵,终于坚定地点点头。 “好,我听你的。” 她又问凌清欢:“大中午的,你怎么想起来到我这里了?” 凌清欢笑道:“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自然是有求于你了。” 顾馨华扑哧笑出了声:“瞧你这话说的,你如今咳嗽一声整个皇宫都要抖三抖,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来找我办?” 凌清欢笑道:“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就是我那萦碧轩最近房子不够住,想在旁边空地上盖几间房,也不需要太大,横竖就是给下人们住的。所以想找你批个条子,找工部的人来辛苦几日。” 顾馨华笑了起来:“我当多大的事情,就这点小事情只凭你林昭仪的脸面,随便找个你宫里的小太监去工部说一声就好了,还巴巴的跑我这里求人情?” 凌清欢笑道:“我可不想明日被那些言官参一个恃宠而骄的罪名。本就不是多大的事情,何必惹那个闲话?” 顾馨华掩口笑道:“好,看在你刚刚也帮了我的份上,我就赏你一回脸,给你批张条子。” 凌清欢作势站起来正儿八经的弯腰行了一礼:“多谢婉妃娘娘。” 顾馨华嗔笑道:“就你个丫头最会作怪了!” 两人说说笑笑了一阵,凌清欢知道顾馨华事忙,也没有多做打扰,便告辞而去。 工部的人来得很快,几乎没出一个时辰就调来了二十几名能工巧匠,连带着砂土、青砖红瓦,满满当当推了好几车。 苏嬷嬷让石宝看着这些人在西边空地上辟出了一片地方,很快便破土动工垫了地基,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 没想到这些工人没做到一个时辰,简墨漓的銮驾便浩浩荡荡的赶了过来。 凌清欢连忙出门迎驾,简墨漓下了銮驾,第一句就是:“盖房子做什么?” 凌清欢以为他是觉得自己铺张了,便说道:“臣妾已经跟婉妃姐姐说过了,就只盖几间下人房,两三日内就能完工了。” 简墨漓无奈的摇头,拉着她就朝銮驾上走。 凌清欢吓得一缩手,这青天白日的,居然让她这样大喇喇的坐上銮驾?那不消等到明日早朝,她就能被朝中的那些言官骂死了。 简墨漓皱皱眉,只好放弃了让她一同上銮驾的念头。转身却拉着她朝着西边走去。 边走边对身后跟着的程德禄说道:“去叫那些工人别干了!” 程德禄连忙答应着去传旨。 凌清欢被简墨漓拉的一路跌跌撞撞,只好小跑着跟在他身后,没多久就气喘吁吁起来。 她急声问道:“皇上,您要带臣妾去哪里啊?” 简墨漓发现自己的速度确实有些过快,便将速度放缓了些,转头说道:“你觉得房子不够用了怎么不早些跟朕说?偏要自己去找婉妃盖什么房子?” 凌清欢依然没明白他的意思,只好说道:“年节到了,大家都忙的很,本身就是小事一桩,何必再麻烦别人呢?不过只是盖几间下人房罢了,又不是正儿八经的寝殿,也花不了什么银子。” 简墨漓无奈的瞪了她一眼。 明明看上去是个冰雪聪明、心眼灵便的女人,怎么这会又变傻了? 简墨漓也不说话,只拉着凌清欢一路朝东走。 凌清欢越发奇怪起来,不禁问道:“皇上您带臣妾去哪里?” 简墨漓只是似笑非笑的对她说道:“别问,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 凌清欢只好闭上了嘴,跟着简墨漓一路走去。 又走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眼看再朝前面走一截子路就是崇德殿了,凌清欢心中暗道,难不成这会要带她去崇德殿不成? 正想着,却见简墨漓朝右边一拐,居然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这边是…… 凌清欢心中生起了一个朦胧的念头,却没敢往深想下去。 可是简墨漓却仿佛犹如她心中所想那样,果真在一片富丽堂皇的宫殿前停了下来。 金砖红瓦,雕梁画栋。 只看外围便已是美轮美奂。 金边蓝底的匾额高高悬挂着,上面写着三个烫金大字。 蘅瑶宫。 “这里……”凌清欢不禁微微变了脸色,但是却不敢开口,因为她根本不知道简墨漓的真实意思。 简墨漓伸手推开了大门,先一步迈了进去。 凌清欢微微有些颤抖,几乎不敢跨进去。 简墨漓却伸手将她一把拉了进来,含笑道:“这里怎样?” 蘅瑶宫啊…… 凌清欢心中苦笑,眼眶却忍不住的有些湿润起来。 蘅瑶宫又岂会不好?早在风凌国还在时,蘅瑶宫便是整个皇宫中,仅次于皇后坤元殿以外最华美的宫殿了。 而蘅瑶宫则是凌清欢还是菖泠公主时,她的寝宫。 凌清欢看了一眼简墨漓,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带自己来这里做什么?难不成是发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不应该啊!自己是哪里出了错,才会被他认出来? 如果他认出了自己,自己该如何应答?是承认还是不承认? 凌清欢心中惊疑到了极点,却听简墨漓微微一笑说道:“你喜欢这里吗?如果喜欢的话,朕就将这里赐给你住好不好?只是有一点,你尽量不要动这里的物件,让它保持现在原有的样子,好吗?” 凌清欢怔怔的望着简墨漓,他的眼中没有猜疑和试探,只有无尽的哀伤与期望。 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 凌清欢只觉得心中狠狠的疼痛起来。 简墨漓,你对我这样的好,究竟是把我当成了林妩,还是凌清欢的影子? 第一百零七章 调查林妩 凌清欢知道自己现在应该说什么。 她应该跟简墨漓说,皇上您但请放心,臣妾一定不会乱动这屋里的任何一样东西,而且还会爱护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 可是,凌清欢怔怔的望着简墨漓,脱口而出的话,却变成了:“皇上,臣妾手脚粗苯,只怕无法很好的照料这里的每一样东西。如果不慎损坏了,臣妾更会惶恐难安。工部的人还在萦碧轩等着臣妾,那里很好,臣妾很喜欢。多谢皇上赏赐,可是臣妾愧不敢当。” 她福了福身子,低下了头没敢抬眼去看简墨漓的表情,匆匆转过身飞也似的逃回了萦碧轩。 蘅瑶宫是她住了十五年的地方,这里的每一件物品都会勾起她最强烈的回忆。 她怕,怕住在这里。 更怕那些回忆会逼的她现在就拿起刀杀了简墨漓。 凌清欢失魂落魄的逃回萦碧轩,她这副模样被苏嬷嬷和梅青见了,都被吓得不轻。 苏嬷嬷连忙将她扶进了内室,关切问道:“怎么了?刚刚皇上也不让人跟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凌清欢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头埋在了双臂之间,许久才低声说道:“皇上说,要把蘅瑶宫赐给我住。” 苏嬷嬷倒吸一口冷气,“他是不是发现了你的身份?” 凌清欢怔怔的出神了半晌,才说道:“应该没有,他或许只是把我当成了他心目中那个人的影子。” 苏嬷嬷疼惜的拉着她的手说道:“他心目中的那个人,不就是你自己吗?皇上如今连自己都分不清楚,他究竟喜欢的是谁了。” 凌清欢忽然勾唇一笑:“如此岂不是最好?我原本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要扰乱他的心智,登上这后宫的最高位吗?我刚才真傻,应该接受他的好意,我干嘛要逃回来呢?” 她突然放声大笑,笑的前仰后合的,笑的连眼泪都流了出来。 梅青焦急的看着苏嬷嬷,苏嬷嬷无奈的叹了口气,冲她使了个眼色,让她先出去看着。 梅青出去后,苏嬷嬷才柔声劝道:“嬷嬷知道你心里难受,不想住到蘅瑶宫去,你就跟皇上说,萦碧轩其实也挺好的,你不是喜欢屋子后头那片竹林吗?咱们就不搬。” 凌清欢深深吸了几口气,知道自己刚刚是无理取闹了,微微一笑道:“还是嬷嬷最懂我了,我就是这样跟皇上说的。只不过刚才失态了,从他跟前逃了回来,我还得想想回头他要是问起来,怎么回话。” 苏嬷嬷轻笑道:“这有什么可担心的?两个字便能解决,那就是:吃醋。一个人女人恰到好处的吃个醋,男人在心里头只会偷笑呢!” 凌清欢也笑了起来:“的确是好办法。” 晚上,凌清欢从太后那里回到萦碧轩后,疲惫的梳洗了便直接就寝了。 没想到昏昏沉沉睡到半夜,忽然被身上压了一个重物所惊醒。 她一声惊呼还没出口,那重物却伸手掩住了她的嘴,压低了声音说道:“别叫,是朕。” 凌清欢惊魂未定,过了好半晌才逐渐清醒过来。 简墨漓已放开了她,静静躺在她的身后。 “皇上怎么突然过来了?” 凌清欢很纳闷,今日自己这样冒冒失失的跑了,他难道不生气吗? 简墨漓在她身后缓缓开口:“刚批完奏折,却睡不着,所以就过来了。” 听出他声音的疲惫,凌清欢忍不住心中又是狠狠一疼。 这个时候只怕早已过了子时?他每日卯时不到就要起床去上早朝,每天处理不完的朝政,批奏折又要熬到这么晚,他的身子是铁打的吗? 就算是铁打的,也终有熬垮的一天! 凌清欢很想转过身去看简墨漓,却被他紧紧箍在怀中。 简墨漓的声音有些暗哑:“别动,朕只想这样抱抱你。” 凌清欢忍住心中的难过,轻轻“嗯”了一声,果真不动了。 过了好久,凌清欢以为简墨漓睡着了,没想到他忽然问道:“今天白天你为什么突然跑了?不喜欢蘅瑶宫吗?” 凌清欢想起苏嬷嬷教的话,故意装作拈酸吃醋的模样说道:“又不让碰这个,又不让动那个,皇上才不是真心想将蘅瑶宫赠与臣妾的,皇上只是从臣妾的身上在看别的女人。所以臣妾不住,宁可住在这萦碧轩中,反而自在。” 她猜想着简墨漓会不会因为她这句话而动怒,却没想到简墨漓只是低低的笑出了声。 他的呼吸喷在她的后脖颈上,痒痒的,热热的,凌清欢忍不住动了动身子小小的蹭了蹭。 简墨漓哑声说道:“老实点,别乱动。” 凌清欢明显的感觉到身后男子身体传来了强烈的变化,顿时无语。 男人竟这么经不住撩拨的吗? 她安静了下来,窝在他的怀中一动不动。 两人都安静了下来,很快凌清欢就听见背后传来简墨漓均匀沉稳的呼吸声。 他睡着了。 凌清欢微微侧头去看他,看见的只是一副疲惫的面容。 凌清欢小心翼翼的转过身,用手指轻触他紧缩的眉间,想为他抚平他的双眉。 做皇帝这么累,他为什么还要做呢?为什么一定要灭了她的国家,屠了她的亲族? 墨漓,我越是爱你,就越是恨你。可是爱恨之间,我又该如何取舍? 凌清欢默默流着泪,靠在他温暖的怀中静静睡去。 简墨漓却毫无征兆的睁开了眼睛,凝视着她脸颊上未干的泪痕,几乎一夜未曾合眼…… 御书房内,简墨漓手中捧着一份奏折看了良久,却久久没有说话。 坐在一边等了很长时间的萧高弥有些纳闷,皇上今日是怎么了? 只不过很简单的一份调军报告,怎么能让他看这么久? 还是这里面有什么不妥? 萧高弥连忙将自己奏折里的内容又想了一遍,没什么问题啊。 他不解的望了一眼站在一边的程德禄公公,程公公也摊摊手,示意自己也不清楚。 萧高弥无奈,只好抬高了声音说道:“皇上,三个月一次的两军调换事宜,如今期限已到,请您做一下批示。” 简墨漓没动静。 萧高弥:“……” 他只好站起来,又抬高了声音喊了句:“皇上!” 简墨漓恍然清醒过来,说道:“高弥,朕想派你去做一件事情。” 萧高弥愣了一下:“皇上请吩咐。” 简墨漓沉吟了一下说道:“你去一趟云州,查查林昭仪的老家是不是真是云州的。她在那边还有什么亲戚。” 萧高弥一惊:“皇上怎么突然想起来要查林昭仪的底细?难道林昭仪的来历有问题?” 简墨漓微微一笑:“倒也不是,朕只是觉得林昭仪懂的东西很多,想更清楚细致的了解她从小生长在一个怎样的环境中,又是什么样的父母才能教养出她这样的女孩子来。” 萧高弥恍然,微微一笑:“臣明白了,即日就会出发去云州。” 简墨漓点点头,见他还站在那里没动弹,不禁问道:“你还有事吗?” 萧高弥:“……皇上,微臣的调军报告,您还没有批示。” 简墨漓:“……” 随着年关一日近似一日,整个宫里从上到下都沉浸在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中。 而且太后旧疾有明显好转的趋势,精神好了,底下人做事连脚步声都轻快了许多。 各宫里那些手脚灵活的,拿出各种颜色的彩纸,剪出一个个栩栩如生的年节花样,贴在了窗棂上、门楣上。 宫里到处张灯结彩,年味十足。 萦碧轩外的几间屋子盖的很快,临过年前便盖出了几间青瓦小房。房子里盘着暖炕,热气腾腾的。 凌清欢专门过来看了,很满意,让梅青给工部的这些人每人多发了一些年节赏银,以示感谢。 顾馨华那边的事情也渐渐上了手,一项一项规整的井井有条。 现在就只等着除夕那一日的来临了。 而此刻在暖芙宫中,凌诱欢默默坐在空荡荡的大厅,脸色苍白而憔悴。 屋里很冷,地龙也断了,也没有多余的宫人来剪什么窗花写什么对联。 整个暖芙宫里清冷的几乎没有一点人气。 紫玉一边搓着手,一边吃力的提着一个火盆走进来,小心的放在大殿中央,又赶紧掩好了不断涌进冷风的大门,只留了一扇小窗。 火盆融融燃着,但是很快就感到满屋子都是呛人的烟气。 紫玉无奈的说道:“贵人,要不然您先去寝室里坐坐,这门口太冷了,您要是冻坏了可怎么办?这个炭火太呛人,没办法点。” 凌诱欢冷冷的说道:“扔出去,不点又冻不死人。” 紫玉难过的说道:“您的手都起冻疮了,再这样下去您会生病的。前些日子王德顺还能偷偷的送些好的炭火和生活物品来,这些日子婉妃管的紧,他便不敢再朝这里送东西了。可年关前后天气越发的冷了,没有过冬的东西,咱们该怎么生活下去啊!” 凌诱欢冷哼道:“顾馨华算个什么东西!等我有朝一日翻了身,非整死这个小贱人不可!” 紫玉说道:“要不然奴婢想办法去求求林昭仪!或许……”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凌诱欢便“啪”的给了她狠狠一耳光。 凌诱欢恶狠狠的说道:“我就算冻死饿死了,也不准你去求那个贱人!” 忽然一个好听的声音轻笑道:“丽妃娘娘都如此落魄了,居然气性还这么大啊!”—— 最近收藏略少啊……狸子顿时忧伤了 第一百零八章 除夕宫宴(1) 凌诱欢冷眸一转,轻哼道:“今天刮什么风啊?居然把你吹来了?” 从门外慢慢踱进来一位披着白狐毛披风的美貌女子。 她巧笑倩兮的说道:“丽妃安好。” 正是李冰晴。 凌诱欢冷冷说道:“李淑容今日来我这个落魄人面前,总不会是想来显摆你的春风得意?” 李冰晴淡笑道:“丽妃娘娘这话说得奇怪。我一没有林妩那样受宠,二没有顾馨华那样身在高位,来丽妃娘娘这里有什么可显摆的呢?” 凌诱欢淡声说道:“你有什么话就直说,我这里冷,别把你冻坏了。” 李冰晴收了脸上的笑容,肃声说道:“我想与你做个买卖,你可愿意?” 凌诱欢诧异:“我如今落魄至此,还有什么值得你惦记?” 李冰晴勾唇一笑:“我要你手中的人脉。” 凌诱欢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皱着眉头问道:“你究竟是什么意思?说清楚点。” 李冰晴微微一笑,走到凌诱欢的耳边,俯身低语了几句。 凌诱欢微蹙着眉头,“这样做太危险了?” 李冰晴轻笑道:“想要成大事者,这点小小的风险你都不愿意承担吗?如果事成,说不定皇上一心软,就又恢复了你的位份,咱们还能一举除掉这个眼中钉。否则的话,就凭她如今这个得宠的劲头,只怕再过一阵,你见到她就要给她磕头口称娘娘万福了,你真的甘心?” 凌诱欢眼中露出忿然之色,恨恨说道:“呸!她也配?” 李冰晴含笑道:“想好了吗?你可愿意与我合作?太医院那边我都已经打点好了,只要你一点头,咱们里应外合,必定能将她狠狠踩在脚底。” 凌诱欢冷冷瞥了她一眼,“在这件事情里,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李冰晴掩口笑了起来:“能把她拉下来,我就已经得到最大的好处了。接下来如何争宠,那咱们便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罢!” 凌诱欢冷哼:“却原来不咬人的狗才是最厉害的!” 李冰晴丝毫不在意被凌诱欢指桑骂槐,只淡笑道:“只要能达到目的,做人做狗又有什么区别呢?做人若是不成功,过的只怕连狗都不如!” 凌诱欢脸色顿时一变,却又强压了怒火,淡声道:“好,咱们就此说定,等这件事情了结了,咱们再来争个高下!” 转眼便是除夕之日。 当日清晨时起,简墨漓便带着文武百官一起祭告天地,然后又赐宴群臣。 慕太后这些日子喘嗽症好了许多,也一并出席了宴会。 除夕宴由婉妃顾馨华一手操办,她虽然是第一次经手这样盛大的宴会,却依然办的井井有条,慕太后见了连连点头,满意的很。 顾馨华悄悄对着凌清欢眨眨眼,向她表示感谢。 若非凌清欢告诉她该怎样去做,只怕这场除夕宴根本达不到这样的效果。 宫宴摆在崇政殿中,左边是在京五品以上的文物群臣,另一边坐着的是后宫妃嫔,中间以一道宫纱制成的屏风阻隔开来。 珍馐佳酿流水似的端了上来,宫宴上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简墨漓饮了两杯酒,看着大殿两边众人嬉笑说闹,也觉得今日的繁华来之不易。 况且母亲的病症大好,自己的心情也不禁好了起来。 他朝左边妃嫔座中望了一眼,却见凌清欢正侧头跟她身边的顾馨华说着什么,两人脸上的表情很是轻松愉快。 简墨漓不禁大为好奇,不由的问道:“林昭仪和婉妃在说什么呢?这么高兴,不如让朕也听听?” 顾馨华一怔,她刚才其实与凌清欢说的是如何整治内府那些作恶奴才们的事情,可是这些话又怎么好跟简墨漓说呢? 旁边的凌清欢却含笑说道:“皇上,婉妃姐姐只是在跟臣妾说闺中密话,闺阁之间的话,难道皇上也想听吗?” 简墨漓含笑说道:“君为天,君王有命,难道你们还敢不尊吗?朕今日还偏偏要听了,说罢。” 顾馨华正要说话,却被凌清欢不动声色的轻轻了扯了一把,凌清欢轻笑道:“说便说了,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后宫寂寂,皇上又要忙于朝政,婉妃姐姐刚刚只是告诉臣妾,想在来年能够有添丁之喜,这样身边也不至于太寂寞了些。” 顾馨华顿时满脸通红,娇嗔的瞪了一眼凌清欢。 她刚才根本不是说的这些好吗? 可是凌清欢这些话却真的又说进了她的心中。 皇上本就繁忙无比,很少进后宫,她入宫也有三年了,简墨漓虽然也曾在她的宫中歇息过,可始终没有碰过她一次。 她不求别的,也不奢望与旁人争宠。 但只求在这新的一年里,简墨漓肯疼惜她一次,赐她一个皇儿,无论男女都好,她这一生也就能够满足了。 简墨漓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顾馨华,“婉妃,林昭仪所说的,可是真的?” 顾馨华站起来,如玉的脸庞早已羞红到几乎能够滴出血来。 蚊蝇般的声音轻不可闻的说道:“是……” 徐婉令在一边早看的气煞,怎么风头又被这两个女人抢了? 她不甘示弱的站了起来娇笑道:“皇上,您可不能厚此薄彼啊!这可不仅是婉妃娘娘的愿望,咱们在座的众姐妹,哪个不求能早日怀有皇上的龙裔呢!” 她如此一说,在座所有众女虽然人人都娇羞不已,但都随声附和起来。 慕太后含笑道:“好好,人丁兴旺本就是我皇家之福,你们能够有如此想法,本就是最好的。你们千万要记着,后宫平安、人丁兴旺才能保我月朝皇朝盛世永昌!” 众人皆站起身齐声说道:“谨遵太后教导。” 慕太后很欣慰,点头说道:“行了,大家都坐下饮酒!” 简墨漓看了看大臣官员那一边,只见到武成王简轻扬正拉着几个大臣灌酒,不禁摇摇头。 这个弟弟,听萧高弥说自从进了军营以后居然还是老毛病不改,天天拉着军营里的大小将军统领们喝酒,喝的人人都怕了他! 真是不像话啊! 简墨漓看了看座中,萧高弥不在,大概是去了云州还没有回来。 这个家伙也是个死心眼,就不知道等到过了年再走吗? 大哥简重焕也不在,大概还是在外面寻访那些所谓的神医? 他若是知道太后的病已经痊愈的差不多了,而且是由林妩治好的,只怕心中也会很开心? 简墨漓轻叹了一口气,这一生他亏欠大哥的很多,等到大哥回来,他一定要好好对大哥才是。 不如赐给大哥一门好亲事! 他今年都已经二十五岁了,身边还没有一个知心人,所以才会如此的寂寞。 等到过了年,便在朝中大臣中选一个好女孩嫁给大哥做王妃,相信大哥身边有了佳人相伴,一定会很快走出阴霾的。 简墨漓心中主意已定,心情也开朗了许多。见下面人人喜笑颜开,忽然又想到了凌诱欢。 自己虽然不喜欢她,但她毕竟是清欢的妹妹。 她一向又喜欢热闹,虽然这一次做错了事情,毕竟自己也关了她这么长时间。 今天是除夕宴,还是把她叫来一起热闹一下算了。 想到这里,简墨漓便对程德禄说道:“去暖芙宫,让丽妃……”说到这里,他才想起来凌诱欢已经被他降为了贵人,便改口说道:“让凌贵人也过来参加除夕宴。” 程德禄答应了一声,便下去传旨。 暖芙宫距离崇政殿并不远,所以凌诱欢来得很快。 大概有一个月的时间没有见到凌诱欢了,再次见到她,简墨漓也不得不承认,凌诱欢在神韵上,还是真的很像凌清欢的。 尤其是这一个月想必过得不怎么好,越发的清减了一些。原本略有些丰腴的脸颊瘦了很多。 一双水汪汪的大眼里含着委屈与凄楚,颤巍巍的福身说了一句:“臣妾参见皇上……” 就哽咽的在也说不下去了。 简墨漓微微一叹:“起来,今日天冷,怎么也不多穿一件衣裳?” 凌诱欢伤感的说道:“皇上都已经不再怜惜臣妾了,臣妾穿的再多,又给谁看呢?” 简墨漓无奈的说道:“身子是自己的,你自己都不疼惜自己,别人还怎样去疼惜你呢?” 他站起身走下来将凌诱欢拉了起来,只觉得她的双手冰冷的几乎就像冰块一样。 只好拉起凌诱欢说道:“你啊,还是这副倔脾气,来,坐在朕的身边,吃几杯酒暖暖身子。” 凌诱欢激动的无以复加,连声音都微微颤抖起来。 “多谢皇上。” 凌诱欢坐在了简墨漓的身边,拿起酒杯饮了一口,悄悄望向坐在人群中的李冰晴。 李冰晴微不可查的朝她轻轻颌首了一下,凌诱欢心中一定,脸上的笑容也越发动人起来。 她举起手中的酒杯对简墨漓含笑说道:“臣妾自知前些日子做错了事情,已经诚心诚意的认错悔过了,所以想用手中的这杯酒,向林昭仪赔礼道歉,可又怕林昭仪不原谅臣妾,不如皇上帮忙替臣妾说项可好?”—— 感谢书友lls的2张月票,么么哒! 第一百零九章 宫宴惊变 简墨漓眸光闪动了一下。 自从凌诱欢被他贬为贵人以后,朝中的那些旧党就闹腾的厉害,让他烦不胜烦。 若是今日能借着这个机会能让朝中大臣看见后宫一团和气,凌诱欢又肯服软认错,倒也不失是一件好事。 简墨漓微笑道:“既然认错,你就拿出点诚意出来,如今她位份比你高,你是不是应该将酒敬到林昭仪的面前呢?” 凌诱欢心中恨的几乎快要骂出来了,只是狠狠强自压住。 她扯出一抹笑容,当真走了下来,来到凌清欢的面前,目光诚恳的说道:“林昭仪,上一次是我的不对,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谅了我这一次。” 连凌清欢都不得不承认,这几年的后宫生涯,让诱欢成熟了不少。 若是换到以前,只怕把凌诱欢打死,她也不会如此低声下气的来跟自己说话。 不过能让诱欢如此伏小做低的另一个原因,或许是因为她并不知道她面前的这个“林妩”,就是她恨了一辈子的好姐姐凌清欢? 若是知道,估计她宁可一头碰死也不愿意站在她面前如此低声下气的说话。 面子上的事情凌清欢从来就是很会做的,更何况像今天这样的场合呢。 她举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也站起来含笑说道:“谁人无过,知错能改便是善莫大焉。” 说罢自己先干了这一杯。 凌诱欢眼中闪过一抹冷笑,也仰头饮干了这杯酒。 慕太后微笑道:“后宫和平相处才是我月朝国的幸事,你们能够一团和气,姐妹相称才是最好。” 在那边朝臣中已有几位大臣们站起来称颂道:“皇上励精图治,如今月朝国朝野内外一片祥和,人人都道皇上乃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有道明君,相信我月朝国在皇上的统治之下,会越加兴旺繁荣。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这话一出,顿时又引来一片歌功颂德的声音。 凌清欢暗暗撇嘴,一帮马屁精。 虽然肉麻,但在这样的场合下说出来,简墨漓和慕太后也未免感到高兴以极,毕竟这都是简墨漓这三年来费尽心血才换来的成果,看着百姓安居乐业,人人有饭吃,有衣穿,即便再辛苦也是值得的。 这个时候慕太后忽然转头咳了几声,简墨漓关切的问道:“母后,是不是有些劳累了?要不然儿臣扶您回去休息。” 慕太后有些迟疑,今日是除夕宫宴,这才坐了不到半个时辰就离开,确实有些不太好。 她含笑道:“不妨事,老毛病了,哀家再坐一阵。” 凌诱欢说道:“用些温热的蜂蜜水,可以又清肺又润嗓子。” 简墨漓点点头,对太后身边服侍着的宫女说道:“你去给太后端一盏蜂蜜水来。” 宫婢答应了,很快便端来了温热的蜂蜜水。 凌诱欢连忙说道:“臣妾服侍太后用。” 慕太后含笑点点头,凌诱欢便用小羹勺舀了蜂蜜水,喂着慕太后喝了几口。 慕太后含笑道:“诱欢还真是懂事孝顺啊。” 凌诱欢含羞说道:“多谢太后赞誉,这本就是嫔妾该做的事情。” 见太后无事了,众人继续欣赏歌舞,品尝美食美酒。 慕太后又坐了一阵,只觉得自己的喉咙一阵阵的发痒难受,她想忍一下省的又坏了皇帝的好兴致,可没想到越想忍越忍不住。 她飞快的将手中丝绢掩在口边,紧接着便是一阵撕心裂肺般的猛咳。 简墨漓被吓坏了,飞快的冲了过来交道:“母后,您怎么了?” 在座的所有人都吓到了,歌舞顿时戛然而止。 慕太后虚弱的笑了笑,刚想说自己没事,却发现手上的那块丝绢上,却出现了一抹触目惊心的猩红。 慕太后顿时心中一惊,一股血气猛然的从咽喉处涌了上来,“噗”的一口鲜血顿时将蹲在她面前的简墨漓喷了一脸。 简墨漓几乎魂飞魄散,怒吼道:“快传太医!” 幸亏今日宫宴几位御医也是大殿中坐着的。 一见太后出事,几名御医连忙飞奔了上来。 太医院的院首名叫周恭素,他是简墨漓的专属御医,此时他倒是临危不乱,斩钉截铁的大喝一声:“不要慌乱,切勿移动太后!张开山,你去为太后把脉!徐玉英,你去准备太后常服用的药。” 有他在场,所有人顿时神色也镇定了下来,各忙各的。 张开山为太后把脉,片刻后说道:“太后脉象虚沉,斜淤于里,气血阻滞阳气不畅,是大凶之兆啊!” 周恭素沉声说道:“你让开,我来看看。” 张开山连忙让开,周恭素亲自过来为太后把脉,过了半晌脸色顿时一变,他飞快地拿出银针来在太后的身上刺了几下,太后的呼吸明显的顺畅了许多,也没有再喘咳吐血。 周恭素站起来对简墨漓说道:“皇上,太后的脉象很奇怪,不知太后最近服药的情况如何?” 简墨漓皱眉道:“如何奇怪法?最近不是已经好了许多吗?” 太后身边服侍的顾嬷嬷也说道:“是啊,太后服的药还是张御医和徐御医一起开的那些,从未变过,也日日服用着,最近太后都说觉得好多了呢。” 周恭素皱眉不语,过了一阵对旁边的宫婢说道:“去将太后刚才所用的食物都拿来,我要验看。” 简墨漓霍然变色:“难不成是因为有人下毒?” 周恭素说道:“皇上,太后的病症很奇怪,所以微臣任何线索都不能放过,只有找对了原因,才能为太后更好的诊治。” 这时徐玉英已将太后常服用的汤药送了来,周恭素先检验了一番确定安全无虞,才让徐玉英将汤药端给太后服用。 慕太后饮了药汁,轻叹道:“今日的宫宴又被哀家搅了。” 简墨漓说道:“不过只是一场饮宴罢了,又怎能与太后的身体相比?” 周恭素检验完了太后刚刚所食用过的所有东西,包括菜品、酒类、羹汤,甚至连凌诱欢刚刚服侍着她喝的那盏蜂蜜水也没放过。 检验完了周恭素才说道:“回禀皇上、太后,饮食上并无不妥。” 顾嬷嬷说道:“那会不会只是太后的旧疾复发了呢?” 周恭素只一味沉着脸不语,继续为太后诊脉。 气压很低,在场的所有人都静悄悄的,没人敢动,没人敢说话,更别提有人敢私自离去了。 倒是简墨漓说了句:“既然太后凤体有恙,不如今日饮宴到此为止,让大家都散了。” 周恭素没有说散还是不散,却突然问了一句:“敢问皇上,太后的凤体除了张开山和徐玉英外,还有什么人为太后诊治过?” 简墨漓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就说道:“再没别人了啊!” 话刚出口,他却又突然想起来,最近林妩是日日都去为太后针灸助眠的。 凌清欢一听周恭素问的这句话,心中顿时一沉。 她的针法如何自己是有十足的把握的,但是这个周恭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为什么会偏偏有此一问? 这时徐婉令已站起来冷笑道:“周大人难道不知,这些日子以来,除了徐御医与张御医以外,还有一位林神医,在为太后治病吗?” 简墨漓皱眉道:“什么林神医,徐充容莫要乱说。” 徐婉令嘟着唇说道:“臣妾又没有乱说,这位林神医为太后治病的事情,阖宫上下还有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 周恭素说道:“老臣这些日子因为在研究一种专门针对时疫的药物,所以并不知有此事,还请徐充容详述。” 徐婉令轻笑道:“这种事情你只要问徐御医就好了,听说徐御医还要拜人家做师傅呢!” 周恭素又将疑惑的眼神望向徐玉英,徐玉英无奈,只好说道:“林昭仪懂得一门用针灸为太后助眠的法子,所以这些日子以来,太后除了喝药以外,还有林昭仪为太后针灸治病。” 周恭素顿时脸一板,“荒谬!太后凤体何等尊崇,怎能随意任由他人妄动?” 因为牵扯到自身,凌清欢也不能在一边坐视不理,更何况这个周恭素语气不善,自从徐玉英说了是自己在位太后诊治以后,这个周恭素连眼尾都没有瞧过自己一下。 一口一个“他人”,分明就是瞧不起自己的。 凌清欢站起身淡淡说道:“周御医,我的医术如何,我自己有十足的信心,而且太后的病症在我的施针下有明显的好转,这也是众人有目共睹的。你可不能因为太后的病症复发,却来质疑我的医术。” 周恭素冷冷一哼,“林昭仪请恕微臣无礼了。针灸一术需要长达十数年的长期浸淫才方有小成。敢问林昭仪今年贵庚?手下曾经治愈过多少位患者?” 凌清欢已滞,这个问题她该如何回答? 她能说她的针灸术就学了三年,而且太后就是她第一个治好的病患吗? 周恭素咄咄逼人,丝毫不肯放过她,继续追问道:“敢问林昭仪,究竟治好过几位病患?” 凌清欢无奈,只好说道:“学成以来,太后娘娘是我治好的第一个人。”—— 新的一个月了~~有月票的亲亲……都捐献出来了~~么么哒! 第一百一十章 引火烧身 一言既出,顿时引起满场哗然。 周恭素愈发咄咄逼人。 “林昭仪也未免太自信了些?即便再有天赋之人,也不敢说三年便能将针灸之术学成的,更何况施针的对象乃是这天下最尊崇的太后娘娘?林昭仪真的能够承担这后果吗?” 慕太后此时精神已略有好转,闻言不禁说道:“周院首,话虽如此,可林昭仪也确实将哀家治好了啊!” 顾馨华也忙说道:“是啊周大人,太后这些日子精神确实好了许多,本宫这些日子去向太后请安,见太后娘娘的气色也较往日好了许多,这难道不是林昭仪的功劳吗?” 周恭素躬身说道:“太后和婉妃娘娘有所不知,刚刚微臣已经为太后诊过脉,太后的脉象虚沉,这便是林昭仪所施的针灸所致。林昭仪的诊治疗法并非是为太后治病,而是将太后的气血淤阻在体内。换句话说,太后的病体就像一座即将迸发的火山,林昭仪并没有将火山内的熔浆化解,而是用强硬的手法将它阻在火山内部。可是火山终有迸发的那一天,等到那一天来临,将会一发不可收拾。” 徐婉令故意掩口惊呼:“那太后娘娘岂不是会有危险?林昭仪好歹毒的心肠!你为了争宠,博取太后娘娘和皇上的欢心,居然用这样恶毒的手段?” 凌清欢怒叱道:“一派胡言!我的医术是用来救人的,何曾害过人?而且太后娘娘的病情是在大家有目共睹的情况下一点一点好起来的,怎能说我为了争宠而不择手段?” 凌诱欢朝着在座的那些朝中大臣中微微点了点头,人群中顿时站起了几个人,纷纷说道:“皇上、太后,自古以来后宫争宠之事时有发生,为了博取君王一顾,后宫的妃嫔或许什么事情都会做的出来。为了太后娘娘凤体的安康,更为了我月朝国朝野内外的长治久安,皇上,还请您公允公断此事。” “是啊,皇上,千万不能放过陷害太后娘娘的之人啊!” 听着下面此起彼伏的叫嚣声,简墨漓紧蹙着眉头,这些旧党们,他们这会来添什么乱子? 但是这件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他一时之间也无法决断。 可是以他的直觉来判断,林妩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这些日子以来,她的辛苦,她的努力和她的付出他都一一看在眼里,他也不愿相信林妩会为了争宠却来害太后。 他的心里也在挣扎着,但事实的真相是不能用直觉来判断的。 林妩就像一个谜一样,连他都猜不透。 她仿佛从未争宠过,可入宫这些日子以来,围绕她出的事情一件接一件的发生。而且她自己也曾说过,她要做皇后的,那么她会不会为了想要做皇后,而不择手段? 简墨漓不敢想下去,望向凌清欢的眼神便多了几分质疑与犹豫。 凌清欢定定的望向简墨漓,这一刻她仿佛谁的话都可以不在乎,可是她真的很想听到简墨漓说一句话,那就是:我信你。 可是她清楚的看见简墨漓眼中的不信任与怀疑,仿佛那就像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连心都整个僵硬起来。 他不相信自己是无辜的。 自己居然这么傻,为了给他解忧竟把自己也赔了进去。 凌清欢真想当场大笑几声,笑自己傻,傻的连仇人都要救! 一直在喝酒的简轻扬忽然站起来说道:“皇上,臣弟相信林昭仪是不会害太后的,一个害人的人,不可能会有一双如此清澈的眼神。” 凌清欢心中苦笑,没想到第一个肯为她抱打不平的人,居然会是简轻扬。 这个傻孩子,难道不知道,以他的身份来为自己开脱罪名,会惹出什么样的误解吗? 徐婉令冷笑道:“王爷这话说的奇怪,难道一个人要害人的话,光看她的眼神就能看的出吗?真要这样的话,六扇门的捕快出去抓犯人岂不是只用满大街的看人眼睛就可以了?” 简轻扬满不在乎的端着酒杯一口饮尽,嗤笑道:“六扇门的捕快们如何断案本王不知道,但是本王现在看着你徐充容的眼睛,就知道你满脑子想的,就只是如何将林昭仪狠狠踩在脚底。” “你!”徐婉令顿时气结,却碍于简轻扬的身份不敢辱骂于他。 简墨漓皱眉道:“徐充容,注意你的身份。” 徐婉令恨恨的住了嘴,简墨漓又对简轻扬说道:“你也少说两句,跟宫妃斗嘴像什么样子?” 简轻扬哼了哼,自顾自的又继续倒酒喝。 华明轶沉默了许久,这时候才站起身来躬身说道:“皇上,微臣有话要说。” 简墨漓点点头:“说罢。” 华明轶淡淡瞥了一眼凌清欢,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无奈与心疼,却低头说道:“这件事情究竟谁是谁非还难以定论,为了太后的安全着想,更为了这件事情的公允,微臣斗胆,请皇上暂且将昭仪娘娘收监。等到事情查清楚了,若昭仪娘娘是清白的,皇上自然可以还娘娘一个清白;若真是娘娘做的……” 华明轶一抬眼便看见凌清华怒目而视过来的眼神,不禁苦笑的摸摸鼻子:“皇上自然会有公正的处置。” 凌清欢气的心里直骂华明轶:你这出的什么馊点子?难道把我关起来就能查出事实的真相吗? 华明轶转过了头故意不去看她,这件事情来得太蹊跷了,只有把她暂且关起来才能更好保护她啊! 果然简墨漓还是明白华明轶的心思,也点头说道:“华相此言甚是,就这样办。来人,将林昭仪关到……” 他略微一顿,正想着是不是该将林妩禁足于萦碧轩内,华明轶又说道:“皇上,大理寺的地牢最是安全不过,微臣会派人亲自看着昭仪娘娘的。” 凌清欢几乎没被他气晕过去,还要关进大理寺的地牢? 华明轶你是不是我的人啊? 简墨漓只犹豫了一下,便点头说道:“准奏!来人,将林昭仪送进大理寺地牢好好看管着,没有朕的允许,不得任何人探视!” 凌清欢又伤心又恼怒,忍不住喊道:“皇上,难道你也不信臣妾?” 简墨漓偏过头不去看她,只挥手:“快点带走。” 看着凌清欢被侍卫们带走,徐婉令得意的看了一眼身边坐着的李晚晴,李晚晴微微一笑,抬手举杯,遥遥朝着凌诱欢颌首示意。 凌诱欢眼中闪过一抹得意之色,对慕太后说道:“太后,臣妾看您也累了,臣妾扶您下去休息。” 慕太后欲言又止,想开口对简墨漓劝说对林妩轻罚,却终于微微叹了口气,扶着凌诱欢走了。 简轻扬蓦然站起身,冷冷说道:“皇上,臣弟刚刚想起来兵部还有公文要处理,臣弟告退了!” 说罢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简墨漓无语,老三你根本不是兵部的人好吗? 他微微叹口气,挥挥手:“程德禄,让大家都散了。” 程德禄答应着,转头说道:“请诸位大人、娘娘们都散了。” 众人一一行礼离去,顾馨华咬咬红唇,看着徐婉令还有李冰晴等人脸上露出既得意又张狂的笑容,恨得连连跺脚。 看着李冰晴等人相携离去,顾馨华忍不住轻声说道:“皇上,臣妾相信林昭仪不是这样的人,她是不会害太后的。” 简墨漓微微一笑:“你也信她?” 顾馨华坚定地说道:“臣妾相信林昭仪,愿用自己的性命为她作担保!” 简墨漓含笑道:“她能有你这样的知己,应该也会感到欣慰的,你放心。” 说罢便离开了崇政殿。 顾馨华怔怔的想着简墨漓刚刚那句“你放心”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 顾馨华忽然松了口气,有皇上的信任,她还用担心什么? 顾馨华转头说道:“惠儿,咱们回宫。” …… 凌清欢被送进了大理寺的地牢中,幸亏这里不像她曾想象的那样,又湿又冷,破破烂烂还到处都是老鼠跳蚤。 或许是因为她宫妃的身份,大理寺的人给她安排了一间很干燥的房间,有桌有床,床上还有棉被,甚至房子里还有一个小小的火盆。 凌清欢在这里住了两日,没有一个人来看她,除了一个送饭的小童外,再无第二个人来过。 凌清欢害怕有人在饭食中下毒,就用随身携带的银针试探过,幸好是干净无毒的。 饭食不算丰盛,毕竟这是坐牢,但至少有荤有素,有汤有饭,还是热气腾腾的。 凌清欢甚至想,除了没有人伺候她的饮食起居外,这个牢做的还真不受罪。 只是她被关在这里已经两天了,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苏嬷嬷她们一定吓坏了! 简墨漓呢?他难道也真的相信是自己害了太后吗? 还有华明轶! 该死的华明轶! 为什么要把她关到这个地方来? 这个讨厌的家伙,难道不敢来见自己吗? 到了第四天的早上,这个该死的华明轶终于出现在了石牢外,凌清欢一见到他,顿时怒气冲冲的冲到了门口,还没说话,华明轶连忙伸手制止住了她的怒火。 “哎哎哎,你先别发火,我有几句话,你要不要听?” 第一百一十一章 朕接你回宫 凌清欢见华明轶周围并未他人,知道他既然能孤身前来,肯定是上下打点好的,也不怕人偷听。 她点点头:“你说。” 于是华明轶说道:“这次的事情发生的如此突然,你难道没有想过,是被人陷害了?” 凌清欢淡淡说道:“后宫的那些女人们,无时无刻不想害我,这没什么稀奇。” 华明轶朝她跟前走了几步,正色说道:“在我看来,这一次并非只是那些后妃联手一起害你,而且她们似乎还勾结了前朝的官员,否则在那日的宴席上,那些官员也不会如此异口同声的来声讨你了。” 凌清欢冷笑道:“一个个都是马屁精!也都是瞎了眼的糊涂蛋!分不清敌我,个个奴颜卑膝的去奉迎凌诱欢。没想到诱欢这场翻身仗,打的倒是很漂亮,估计在她的背后,还有一个高明的军师在!” 华明轶微微一笑,“她的身份摆在那里,朝中原本就有很多人支持她。她与那些人,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只不过你所说的她身后的那个人,我暂时还没猜出来是谁,你若是出去了,还要多加小心才是,她不会轻易罢手的。” 凌清欢负气的说道:“这个我知道,总之我没有害太后。只要让我出去,我一定会想办法来证明我自己的清白。可是你们把我关在这里算什么?我出不去,谁又能为我洗清冤屈?” 华明轶定定的望着她,“你进宫的目的不是为了复仇吗?为什么这一次又要救太后?太后若是一病不起,甚至因此而薨逝,皇上的心神定会大乱,对你的计划岂不是更有利?” 凌清欢怔怔的望着他,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想说,自己这样做只是为了要博取他们的信任,可是这样的答案似乎连自己都不能信服。 华明轶微微轻叹:“你进宫本来就是一个错误。你在他的身边,已经迷失了自我,忘记了你的初衷。” 凌清欢摇摇头,轻轻说道:“我没有……” 华明轶怜爱的望着她,柔声说道:“我对你的初衷永远不会变。你若是想要离开,我可以帮你的。甚至我愿意抛弃所有,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远走海角天涯,永远忘记这些不愉快的人和事……” 凌清欢心中微微一惊,离开? 她望着华明轶,张张口想说什么,却觉得嗓子干涩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华明轶走到铁栏杆前,穿过铁栏杆握住她的手,轻轻说道:“跟我走,难道你还是放不下他吗?” 凌清欢深深吸了口气,终于下定决心般的摇摇头。 “不,我不能离开。我的冤屈还没有洗刷干净,我的仇还没有报,还有宝儿……”凌清欢焦急的说道:“我听说有宝儿的消息了,是不是真的?宝儿真的还活着吗?这样的时刻我不能走,我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华明轶轻轻一笑,似是了然又似解脱。 “是我痴心妄想了,罢了,你想怎样就怎样。” 华明轶含笑说道:“其实皇上只怕也知道你是被冤枉的,所以才默许了将你关在这里。他跟我的目的一样,都是想要保护你。你且安心在这里再住几日,或许很快,你就能出去了。” 凌清欢不解的问道:“我不在场,又怎能为我洗脱罪名?那些女人趁着我不在,岂不是会更疯狂的给我栽赃各种罪名?” 华明轶笑道:“你给我们一点信任好吗?不要什么事情都自己强出头,相信我们的能力。这次的事情只不过发生的太突然,所以才会害得你被人冤枉。但是不论是皇上也好,我也罢,我们都在不遗余力的想法设法为你奔走,帮你洗脱你的冤屈。” 凌清欢眼中忽然一亮,忙问道:“皇上也信我是被冤枉的?” 华明轶眼中神色暗了暗,淡笑说道:“或许是,只看他的做法,应该也不相信你会害太后。” 他见凌清欢的神色中有着小小的窃喜,忍不住又泼她冷水。 “你别高兴的太早,莫要以为他就真的为你动了心。” 凌清欢一怔:“这话又怎么说?” 华明轶淡淡道:“我的探子来报,皇上派了萧高弥去了云州。” 凌清欢愣了一下,很快便猜到了原因。 她心中一沉,“他去调查我?” 华明轶淡笑:“你的样貌与当年的菖泠公主如此相像,而且无论歌舞书画、甚至医术上样样拔尖,他岂能不怀疑?换做是我也会派人去查查你的底细的。” 凌清欢轻轻一笑:“就为着防止这一天,云州那边我们早已打点好了,他查不出什么的,我才不会担心这个。我现在只在乎,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华明轶故意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打量了一遍这间小小的石屋,戏谑的说道:“有桌有床,还有火炉子,住在这里还没人打扰你,更不会有人一天想着法子来害你,出去干什么?” 看到凌清欢又在瞪他,华明轶忙笑道:“好了好了,最多两三天你大概就能出去了,这样总行了?” 凌清欢诧异道:“可以证明我的清白?” 华明轶故作神秘的笑了笑,“等你出来就知道了,因为有一个人回来了,而且他还带回来了一个你意想不到的人。” 凌清欢想了很久也没明白华明轶说的是什么意思,刚想再问,就听到监牢的那一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很快有一名差役模样的人来到华明轶的面前,躬身说道:“启禀华相,皇上在四处找您呢!” 华明轶点点头,深深的望了一眼凌清欢,没有再说什么,只朝她微微颌首。 转过头又对那差役说道:“林昭仪是皇上身边极看重的人,在这里只是暂住,你们不得有任何怠慢之处,听到了吗?” 那差役忙说道:“小的明白,小的一定不敢对昭仪娘娘有任何怠慢无礼的地方。” 华明轶这才放心的转身离去了。 凌清欢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慢慢滑落坐在了地上。 究竟是谁害她,总逃不过那几个人去,等到她出去了,再一一找她们算账! 只是华明轶今日所言,却令她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滋味。 简墨漓终于还是让萧高弥去云州查她的底细了吗? 只不过在她进宫前,云州那边就已经安排妥当。那里不仅有林妩出生的痕迹,甚至林妩这十几年来做过的每一件事情、幼年的好友、周围的邻居都有迹可循。 这便是有钱的好处了。 只要有钱,只怕再给她找出几对见面就能抱头痛哭的爹娘都能做到。 还有华明轶刚刚说的那个令她意想不到的人,究竟会是谁呢? 谁又能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够证明她的清白? 这个问题没有令凌清欢思考太长的时间,她比所有人的预期都要更早的从大理寺走了出来。 这只不过是华明轶来到地牢看她的第二天,一大早大理寺的地牢内就传来了急速的脚步声。 很快狱卒便拿了钥匙开了石牢的门,躬身说道:“昭仪娘娘,请您出来。” 凌清欢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苏嬷嬷和梅青便一左一右的冲了进来,拉着她就开始哭了起来。 苏嬷嬷抹着眼泪说道:“昭仪,你受苦了。” 梅青哭的几乎成了泪人:“昭仪,奴婢都快要担心死了,你有没有受刑啊?有没有吃苦头啊?” 大理寺少卿在门口站着顿时被梅青的话惊出一脑门的汗水,连声说道:“这位姑娘可千万莫要乱说啊,林昭仪在下官这里只是暂住罢了,你看看,这里行动坐卧的用具一样不缺、一样不少,下官可不万万不敢亏待林昭仪啊!更别提什么受刑不受刑的话,下官心脏不好,受不了这个惊吓啊!” 梅青扑哧一笑,凌清欢也微微笑了笑,替梅青擦了擦眼泪,对大理寺少卿说道:“多谢大人这些日子的照拂,我在这里住的很好,有劳大人了。” 大理寺少卿这才长长松了口气,连声说道:“不敢不敢。昭仪严重了。” 凌清欢对梅青和苏嬷嬷说道:“我很好,没有受刑,也没有吃苦,如果没事了,咱们就出去。” 两人点点头,扶着凌清欢缓缓走了出去。 刚一出石牢的大门,凌清欢就愣住了。 只见简墨漓静静站在距离她十步开外的地方,淡然的望着她,眸色深沉,脸上看不出丝毫的表情。 凌清欢定定的凝视着他,心中却早已波涛汹涌,翻天覆地。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弯腰行礼。 “参见皇上。” 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从简墨漓的口中轻轻溢出。 他知道,她定是埋怨他的。 只是只有将她关在这里,才能更好的保护她,不会再一次受到那些人的陷害。 他的苦心,她真的能理解吗? 简墨漓上前几步,弯腰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拉着她冰凉的小手,轻声说道:“朕来接你回宫。” 第一百一十二章 又见青崖子 凌清欢跟着简墨漓一起缓步走出了大理寺的石牢,又登上了停在大理寺门外的御用马车。 一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语,简墨漓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神色淡淡的,凌清欢猜不出他的心思,也只好保持缄默。 从大理寺到皇宫的路程其实并不长,也就一炷香的时间,凌清欢却觉得就这样短短的一截路,仿佛犹如一生那样漫长。 简墨漓将凌清欢送到了萦碧轩的门口,看着苏嬷嬷和梅青亲自将她扶了下去,这才说道:“你好好休息,朕晚上再来看你。” 说罢便让人驾着车径自走了。 这样的简墨漓太过晦暗难明,凌清欢几乎无法猜出他心中真实的想法了。 难道是哪里出问题了? 凌清欢百思不得其解。 华明轶说简墨漓派了萧高弥去云州暗查她的底细,而她也确信,云州那边肯定不会出任何差错的。 那么简墨漓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态度呢? 若是依然怀疑她害了太后,又为什么放她出来,还要亲自来接她? 若是她的罪名已经洗清,那他又怎么会是这样一幅拒人千里的态度? 凌清欢想不明白,只好问苏嬷嬷和梅青,“这几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苏嬷嬷和梅青一左一右的扶着她朝萦碧轩内走去,苏嬷嬷摇头说道:“老奴也没有听说有什么大事发生啊!” 凌清欢诧异道:“那皇上为什么把我放出来了?” 梅青想了想,恍然说道:“啊!奴婢明白了!肯定是因为那个老头!” 凌清欢更加奇怪:“什么老头?” 梅青说道:“昭仪刚刚被关进大理寺的第二天,平襄王就回京了,而且与他一起回京的,还有一个老头子,据说是什么什么神医……那个神医好生了得,一眼就看出太后娘娘的病症,而且他还说出太后在宴席间突然吐血的原因!” 凌清欢微微皱眉:“别卖关子了,好好说话。” 梅青吐吐舌,小心翼翼的说道:“那位神医说,太后突发吐血症状,是因为她服用的蜂蜜水里被人下了一种特殊的药,所以才使得太后吐血不止。就因为这件事情,当日凡是为太后准备蜂蜜水的所有人,都受到了牵连。” 凌清欢沉默了许久,才轻声说道:“所以我便是无辜的,皇上才将我放了出来?” 梅青点点头,“因为这件事情,皇上不顾多数朝臣的反对,从御厨房的厨子,再到为太后调制蜂蜜水的宫人都受到了牵连。甚至当时提议太后服用蜂蜜水的李淑容,以及服侍太后饮水的凌贵人,都被皇上罚了呢!” 凌清欢不禁动容,难道简墨漓怀疑这些人都有嫌疑,所以一个一个不落的都将她们惩罚了? 回到寝房内,苏嬷嬷拉着凌清欢坐下,又让小丫头们快快去准备热热的沐浴水来给她洗尘,再叫小厨房的人速速将热汤热饭的准备好。 好一通忙乱,好容易等到凌清欢用完了早饭又沐浴完后,苏嬷嬷一边给她梳着长长的秀发,一面心疼的说道:“这几日在那边一定吃了不少苦头?看看这头发都没了光泽。” 凌清欢淡笑道:“有华相上下打点着,除了不能到处走动外,也没有受什么苦。” 苏嬷嬷轻叹道:“你也别怪皇上无情,他在那个位置上,也有他的不得已。” 凌清欢目光一闪:“嬷嬷现在也开始为皇上说起好话来了?” 苏嬷嬷愣了一下,喟叹道:“其实老奴这几年在宫中也不是个睁眼瞎子,皇上的勤勉与艰辛老奴也是看在眼里的。只不过昭仪复仇的心思太甚,老奴也不敢多说什么。” 她略略一顿,偷眼看了一下凌清欢的脸色,犹豫了半天才说道:“其实皇上对你的感情并不是虚的,这些日子以来,他所做的一点一滴你心里比谁都明白,为什么要自欺欺人呢?” 凌清欢淡声说道:“他对我好,只不过因为我长得像凌清欢!” 苏嬷嬷正色说道:“可是你就是凌清欢啊!” 凌清欢哑然。 苏嬷嬷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别怪嬷嬷多嘴,嬷嬷的心里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是非曲直,仇恨不仇恨的并不重要,嬷嬷只是想让你得到幸福。” 凌清欢沉沉叹了口气,闭了闭眼睛说道:“我累了,想休息一阵。” 苏嬷嬷知道她一时半会还无法接受这些,也不敢逼的她太过,只好将她扶到床上,给她盖好了棉被,放下了帷帐,这才离去。 凌清欢躺在床上,却丝毫没有睡意。 简墨漓对她究竟是真心,还是只把她当成了一个替代品,这个问题只怕连简墨漓自己都搞不明白。 苏嬷嬷说她就是凌清欢,不该跟自己过不去,可是当年的凌清欢早已死去,现在活着的只有林妩。 昏昏沉沉的,凌清欢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睡着了没有,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 直到梅青在门外轻声呼唤她,凌清欢才渐渐清醒过来。 她微微撑起身子,问道:“什么事?” 梅青说道:“太医院新来的太医来给昭仪请脉。” 凌清欢自己就懂医术,知道自己并没有什么事,便说道:“我好着呢,不用麻烦太医了,请他回去。” 梅青的声音停顿了一阵,才说道:“那位太医坚持要为昭仪请脉,说是请平安脉。” 凌清欢无奈的叹口气,不知道这又是不是简墨漓派来的,只好说道:“那请太医进来。” 只片刻后,梅青便带着一位身穿藏青色太医袍的人走了进来。 凌清欢一见那人顿时愣住了,忍不住喃喃说道:“师祖?” 被凌清欢称为师祖的人留着两撇小胡子,鸡皮鹤发,双目精光四射,见到她以后顿时咧开满口黄牙笑了笑:“徒孙啊,咱们又见面了。” 居然是青崖子! 凌清欢飞快的跳下了床一把将他抓住,激动的说道:“师祖!您怎么会在这里?难道平襄王带回来的那个人竟然是你?” 青崖子哈哈大笑起来:“是啊!自从你离开了以后,老头子一个人无趣的厉害,到处逛了逛也觉得没意思,就想着还不如进宫来找你!没想到老头子刚刚有了进宫的念头,那个王爷就找上门来了,这可不就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吗?” 凌清欢又是惊讶又是激动,别看青崖子嘴上说的轻松,只怕也是担心她一个人进宫复仇孤立无援,才特意来帮她的! 凌清欢连忙拉着青崖子坐下,又让梅青快快端茶来。 梅青好奇的看了一眼这个奇怪的老头子,却没有多说什么,转身下去了。 青崖子满意的点点头:“看来你身边倒的确有几个能帮得上你的人。” 凌清欢微微一笑:“是啊,否则真要是一个人的话,那真正使举步维艰了。” 她顿了顿,才问道:“师祖,你跟我的身份没有暴露?” 青崖子怪眼一瞪,“什么身份?你是宫里的昭仪娘娘,老头子我是皇上新请来的太医,就是这么简单,谁敢怀疑?更何况老头子我一来,就逼的那个什么院首哑口无语,呸!” 他不屑的唾弃道:“还院首呢!医术差劲的连老头子身边的福伯都不如,真不知羞!难怪这宫里的太后娘娘居然连一个小小的喘嗽症都看不好。” 凌清欢眼前一亮,忙问道:“师祖您给太后娘娘看过了?那……” 青崖子笑眯眯的说道:“用涅盘针帮着那位老太后治病的人,是你?” 凌清欢点点头,青崖子哈哈一笑:“果然,除了你放眼这整座宫中,还有谁的针法能有如此境界?做得好,做得好,果然是得到老头子我的真传了!” 凌清欢又惊又喜:“这么说来,那就是我的针法没问题了?” 青崖子自负的说道:“你是我的徒孙,我手把手教出来的,闭着眼睛也比这宫里的任何一个人都做得好,能有什么问题?” 凌清欢这才松了口气,对自己的医术第一次有了自信。 她想了想:“这么说来,那就真的是那碗蜂蜜水出问题了?” 青崖子摇摇头说道:“非也。老头子来的时候,太后前一日所服用的东西早已被撤掉,就算要查不出什么来。这蜂蜜水一事,老头子也是听了那个小皇帝的话,才会这么说的。” 凌清欢不解,“不是蜂蜜水中被放了什么东西才会导致太后吐血吗?” 青崖子依然摇头:“不,老头子检查过太后的身体,发现太后的体内除了涅盘针施用过的痕迹以外,还有另一种针法的痕迹。只不过这种针法隐藏的很深,时间也不长,否则太后这一次只怕就不会单单是吐血了,就算一命呜呼也是大有可能的。” 凌清欢轻呼道:“究竟是谁做的?居心如此险恶!” 青崖子沉吟道:“这个人的目的或许只是为了想让皇帝降罪于你,并非是想要致太后于死地。否则太后也绝不能活到现在。” 他沉下了脸:“不过在咱们的身边能有这样的一个高手在,咱们就不得不多加防备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有朕护你 凌清欢想了想,含笑说道:“想要查清楚谁最有嫌疑,师祖如今这身份倒是正好可以派上用场了。” 青崖子狐疑道:“这话怎么说?” 凌清欢笑道:“师祖既然身为太医,你的职责不就正好是要为各宫的娘娘们请平安脉吗?借着这样的机会,师祖若是想查出来这里面究竟谁懂医术,应该不是一件困难之事!” 青崖子拧着眉头想了半天,颇有几分无奈道:“别人想要请老头子我给她诊脉看病不知要费多少功夫,你这丫头倒好,一句话下来老头子居然成了跑腿的了!罢了罢了,谁叫老头子是专门送上门来的呢!我走了!” 他说完转身便走,走的还挺快,一阵工夫就不见了踪迹。 有了青崖子在身边,凌清欢顿时觉得无论做任何事情都更有了信心。 等到青崖子走后,凌清欢又找来梅青问了一下简墨漓对凌诱欢那些人的处置。 不过依然与她心中所想的差不多,李冰晴的父亲如今还正是在重用之际,简墨漓肯定也不会太为难她,只罚了她三个月的俸禄而已。 至于凌诱欢,她如今原本就已是贵人,简墨漓也没有继续怎么罚她,只让她依然回到暖芙宫去,三个月内不许出来而已。 反倒是那些厨工、宫婢甚至在宴席上替凌诱欢说话的前朝旧臣们,简墨漓倒是罚的很重。 厨工、宫婢们打的打、罚的罚,有的被撵出了宫,有的被罚去做了苦役。 那些在宴席上叫嚣的最厉害的几个人,被简墨漓用了各种缘由或贬或降,一一全部赶出了京城去。 而那一日冲着凌清欢义正言辞、满口教训的周恭素,居然在青崖子出现以后,竟然自己摘下了官帽,告老还乡了。 这不得不说真是一件令许多人费解的事情。 如今太医院群龙无首,就不知道简墨漓最终会将这个院首之位交给谁了。 凌清欢听着梅青将这些事情一桩桩的道来,真觉得这就好像闹出了一场天大的笑话一样。 仔细盘算了一下,这件事最终的得益者,居然是简墨漓。 关了自己几天,太后的病好了,后宫安静了,前朝的那些旧朝势力也偃旗息鼓了不少。 这个人……还真的很会利用每一个人啊! 晚上等到简墨漓过来的时候,几乎已经又是子夜时分。 凌清欢最近睡的不好,又因为白日里补过一觉,所以晚上便睡的有些不踏实。 简墨漓刚刚挨上床榻的时候,她便清醒过来。 简墨漓见她醒了,不禁淡淡一笑:“是朕吵醒你了?” 凌清欢微笑说道:“臣妾原本就没有睡着。皇上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 简墨漓一把握住她的手,一面说道:“朕白日里说过的,晚上会过来,君无戏言。” 凌清欢被他冰冷的手冻的一哆嗦,脱口嗔道:“好冰冷,皇上你走远些。” 简墨漓哪里肯听她的,她越如此说,反而愈发朝凌清欢的跟前凑了凑,后来索性将她一把抱在了怀中,惬意的说道:“真暖和。” 凌清欢被他浑身的冰冷吓到,过了最初的不适后,反而下意识的将他紧紧搂住。 感受着简墨漓冰冷僵硬的身子渐渐在自己怀中温暖起来,凌清欢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有些脸红,心中却骂着自己脑子又坏掉了,干嘛为他取暖呢? 她自己生起了闷气,又将简墨漓朝旁边一推,转过了身去。 可她这副模样看在简墨漓的眼中,却仿佛就像一个正在闹别扭的小女人,楚楚动人更有无限风情。 简墨漓微微一笑将她搂住,细细吻着她的鬓角、脸颊以及细白柔嫩的脖颈,一面昵声说道:“怎么?生朕的气了?” 凌清欢被他撩拨的有些痒痒,更觉得一阵面红耳赤,气喘吁吁的说道:“臣妾可不敢生皇上的气,是臣妾自己太大意了,明明知道某些人看着臣妾就眼红,却还不知道警醒一些,又被那些人算计了去!” 简墨漓嗤笑出声,反而将她放开了些,用手肘支在床榻上居高临下的望着她,淡笑道:“还说没有生气?朕可听的都是抱怨呢!” 凌清欢也转过了身,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肆无忌惮的望着简墨漓,微微一笑,“皇上,后宫是没有硝烟的战场,你想让后宫妃嫔们一团和气、和睦相处,愿望是美好的,但是想要真正实现,却是太难。臣妾自进宫以来,没有害过任何一个人,可是就在这短短几个月,风波一直不断。不管是那些人有心也好,无意也罢,如今连太后都受到了牵连。所以臣妾今后不会再保持缄默下去,如果谁再敢欺到臣妾的头上,可就别怪臣妾对她们也不客气了。” 简墨漓缓缓收了脸上的笑容,神情郑重无比的说道:“你放心,朕也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再一次发生。朕毕竟也是自小在宫中长大的,朕的父皇妃嫔无数,自然兄弟姐妹也无数,宫里的那些事情,朕多少也知道一些。” 他垂眸沉默了一阵,才轻声说道:“以后,朕会护着你。” 凌清欢怔怔的看着简墨漓,这句话没有拍胸顿足的起誓,可是,她偏偏就信了。 不知怎的,鼻中就有些发酸。 她一再提醒着自己,不要再沉溺于他的感情中了,可是……这样温柔的简墨漓,她真的无法抗拒啊! 简墨漓看着凌清欢失神的双眼,不禁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柔声说道:“睡,再过两个时辰,朕还要去上早朝呢。” 说罢直接就躺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凌清欢没有说话,却柔顺的也躺在了他的身边。 两人都闭上了双眼静静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简墨漓听到耳边的呼吸声渐渐平缓下来,他才再一次睁开了双眼,缓缓转向了身边女子的容颜上。 她睡得不是很安稳,睡梦中也会经常紧蹙着眉头。 简墨漓伸手轻轻抚平她的眉心,不知道在梦中她看见了什么,才会令她如此眉头紧锁。 这个女人就像谜一样,令人无法捉摸。 萧高弥昨日便已经回来了,他在云州总共呆了七日,带回来的消息却是这个林妩果真是云州人士。 除了早亡的父母之外,萧高弥在林妩的老家找到了她曾经的住所、她的邻居、她的手帕交、以及她这十八年来所有的生活轨迹…… 没有任何疑点来证明她不是林妩。 简墨漓闭了闭眼睛,却丝毫没有任何睡意。 太完美了,完美的找不出半点瑕疵来。 只不过……连萧高弥都觉得这其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更何况是他呢? 简墨漓轻轻握住凌清欢的手,眼中的神色越发的晦暗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仿佛风平浪静了许多,想必是因为凌诱欢和李冰晴等人都受到了简墨漓的惩处,所以连带着她们身边的那些聒噪的小跟班们,都安静了许多。 后宫的日子是枯燥而无聊的,除了偶尔顾馨华会来萦碧轩找凌清欢下棋看书外,萦碧轩几乎整日都是静寂的。 凌清欢乐的轻松,冬日若能遇见一个阳光好的午后,她便能整整睡一个下午去。 青崖子来过几次,替她诊过脉,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凌清欢便理所应当的认为,自己定然是健康的。 如今太医院依然群龙无首,简墨漓原本见青崖子的医术高明,又治好了太后,便属意让青崖子来做这个院首之位。 青崖子却觉得这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而且做了院首就不能再四处溜达着给任何人看病了,他想要查的事情会变得更加棘手,所以就一口推了,最后这个位置居然给了徐玉英。 徐玉英虽然做了院首,但对青崖子的医术却很崇拜。 所以每每徐院首见到青崖子这个小太医时,却总会行弟子礼,这对于整个太医院来说,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太后病情大好的第二日,便亲自派了顾嬷嬷来到萦碧轩,请了凌清欢去了寿宁宫。 太后的气色比在那日除夕宴上好了许多,脸颊也红润起来,整个人看上去精神奕奕的。 凌清欢行了礼,含笑道:“听说太后大好了,嫔妾一直没来给太后请安,太后恕罪。” 慕太后拉着凌清欢的手,笑吟吟的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这才柔声说道:“好孩子,前些日子委屈你了。” 凌清欢微微诧异:“嫔妾没有什么委屈的,太后何出此言?” 慕太后轻叹道:“哀家指的是除夕宴那一次,你被人诬陷要害哀家,还被皇帝关进了大理寺的事情。” 凌清欢含笑道:“都过去了那么久,嫔妾早已忘记了,只要太后平安无事,嫔妾就放心了。” 慕太后点点头,笑道:“哀家的病是青崖子治好的,所以哀家很信任他。而你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徒弟,哀家又怎会相信你会害哀家呢?” 凌清欢一惊:“太后怎么会知道青崖子是嫔妾的师父?” 慕太后笑嗔道:“你这个傻孩子,明明做了好事,被人冤枉了也不愿辩解。若非青崖子这位老神医亲口对哀家说的这番话,你岂不是还要继续被人冤枉下去?”—— 原创大赛狸子已经排名18了……感谢大家的支持!就让各种数据来的更猛烈些! 第一百一十四章 元宵佳节(1) 凌清欢更被这句话吓了一跳:“是……青崖子说的?” 慕太后笑道:“不是他亲口说的,哀家又怎会知道林昭仪居然师承于青崖子神医?只可惜这位老神医淡泊名利,哀家本想让他做太医院的院首的,他却推辞了,真是可惜。要不然你劝劝他?如果老神医能够长留在宫中,也是我月朝国的幸事啊!” 后来凌清欢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出的寿宁宫,回到萦碧轩后,她都觉得真是不可思议,青崖子居然把他们之间的关系都说了出来,他难道不怕她的身份被暴露吗? 正想着,梅清进来说道:“昭仪,老神医来了。” 凌清欢一听是青崖子到了,更没好气的说道:“喊什么老神医?嘴上连个把门的都没有,一天就会乱七八糟的说话!” 梅青掩口笑道:“连太后都这么说,哪里还会有假?还有啊,苏嬷嬷原本手腕有风湿,一到阴雨天就会疼,可是青崖子老神医只用了一针下去,苏嬷嬷的手就再也没有疼过了。” 凌清欢一愣,苏嬷嬷的手腕疼吗?她怎么不知道? 正想着就听到青崖子笑眯眯的声音说道:“小梅青啊!又在背后说老头子什么坏话啊?” 梅青笑了起来:“老神医啊,奴婢哪里敢说您的坏话?奴婢是在夸您呢!” 她连忙跑过去把青崖子拉了进来,笑着说道:“您先坐,奴婢给您沏茶去!” 说完就跑了。 青崖子见到凌清欢板着脸不说话的样子,立刻就明白了她在气什么,不由得哈哈一笑,说道:“你刚去了太后那里?太后跟你说了?” 凌清欢气冲冲的说道:“你是非要将我的身份大白于天下不可吗?太后若是知道了我跟你的关系,皇上也会顺藤摸瓜的查下去,那我的身份还怎样能隐瞒的了?” 青崖子不在意的说道:“放心,老头子会这样跟太后说,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而且老头子也跟太后说了,这件事情还请她为咱们保密,不要跟皇上说。太后也是明白人,知道你现在本就处在风口浪尖上,如果再说出你的医术传承于我,只怕更会遭人嫉妒。我告诉她你我之间的关系,只不过想让你在后宫中,有一个能够支持你的人罢了。而太后,则是那个最佳的人选。” 凌清欢沉默下来,的确,简墨漓生性至孝,对太后的话几乎言听计从。 如果她在后宫有太后的支持,无论作任何事情,都会方便许多。 青崖子见她沉默不语,知道凌清欢必然自己能想通,不禁淡淡一笑。 “老头子知道你的心愿,老头子也不愿评断这是好是坏,只不过如今你也算的上是老头子这一生最后一个亲人了,所以你的愿望,老头子必然不惜一切代价,也会助你得偿所愿。” 他长长叹了口气,站了起来,摇摇头说道:“只希望日后你莫要……”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只是又摇摇头,叹着气走了。 凌清欢失神的望着青崖子离去的背影,日后她会怎样? 会后悔吗? 她苦笑,即便后悔,这条路她也会走下去的,否则她又该如何去面对父皇母后的在天之灵呢!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元旦日过去以后,很快便迎来了元宵佳节。 这一日举国上下是不宵禁的,而且在京城的各处,会通宵燃放爆竹,举行观灯庆典。 到时候无论是百姓还是达官贵人家里的姑娘小姐,也都会走出家门,出来看烟火赏灯玩耍,与自己的心上人相约黄昏后。 宫里每年也只有在这一天,是允许宫里的妃嫔和宫婢出宫游玩的,但必须在子夜时分赶回宫中。 从一大早起,凌清欢就看着萦碧轩内的女孩子们都已经跃跃欲试、按耐不住的模样,不禁好笑起来。 她故意什么话都不说,只冷眼旁观,看着她们一个个急的抓耳挠腮就觉得好笑的不得了。 申时三刻左右,想必梅青被许多人贿赂了,终于鼓足了勇气磨蹭着来到了凌清欢的身边,犹犹豫豫的说道:“主子……您看……” 凌清欢故意不解的问道:“我看什么?今日天气挺好的,不会刮风,也不下雨。我口渴了,去给我端盏茶来。” 梅青只好去端茶。 凌清欢喝了茶,见梅青还在那里扭捏,便又说道:“听说小厨房今日新做了几个梅花形状的小点心,拿几个来尝尝。” 梅青抚额,痛苦的又去拿点心。 躲在一边的几个小丫头冲着她挤眉弄眼的直跳脚,快点啊!一阵就要天黑了! 梅青咬咬牙,飞快的端了点心过来,鼓足了勇气又说道:“主子啊……今天是元宵佳节啊!” 凌清欢故作不解:“是啊,晚上不是吃的元宵吗?你还吃了两碗呢!” 苏嬷嬷在一边偷笑,却也不说破,只嗔着她说道:“这个梅青今日是怎么了?说话吞吞吐吐的,你往日的利索劲呢?” 梅青捂脸叫道:“主子啊!今天晚上长兴街上放烟花,求求你让我们出去看看!” 凌清欢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多大点事情,你就这么困难的说不出口吗?” 梅青顿时又惊又喜,“昭仪,您同意我们出去看烟花啦?” 凌清欢轻笑道:“去去!小心回来丢了鞋子!” 梅青一声欢呼,连忙跪下来给凌清欢磕了个头,高兴地说道:“就算光脚回来奴婢也愿意啊!” 她跳起来就跑,凌清欢忍不住喊道:“早点把她们都带回来!” 就听到梅青笑着说道:“知道啦!” 外面传来了一片笑声,想必是梅青带着那帮小宫女和小太监们都出宫看灯去了。 苏嬷嬷摇摇头:“你把她们宠的太厉害了,看一个一个都无法无天了!” 凌清欢含笑道:“她们还年轻,理应多笑笑。而且咱们这个萦碧轩,这样的笑声太少了。” 苏嬷嬷笑道:“你才是应该多笑笑的那个人呢,你才十八岁,整日就故作老成的样子,哪里还像个十八岁的少女啊!” 凌清欢淡然道:“嬷嬷啊,我哪里还是少女呢?” 死过一次的人了,又已入宫为妃,是别人的妻子,怎么还会是少女呢? 少女脸上的那种明艳、青春的笑容,在她的脸上,早就找不到了。 凌清欢不想让苏嬷嬷担心,便笑道:“今日反正也没有事,嬷嬷你也出宫去转转,长兴街的花灯和焰火,一直都是最好看的。” 苏嬷嬷笑了:“老奴才不去,那里人挤人的,只怕老奴这把老骨头去了都要被人挤散了。” 凌清欢忍不住笑了起来。 记得年幼时,她也是极爱看烟花的。 那一年,她晚上偷偷换了宫女的衣服一个人跑出了宫,挤在人群中,抬头仰望天空中绚烂之极的烟火,看到入了迷,却未料到身后不知是谁大力拥挤了一下,顿时跌倒了一大片的人。 彼时她才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人又长得瘦瘦小小,被几个人一压差点没有断了气。 就在此刻,是一双结实有力的手掌将她从人群中拖了出来,抱到了一边的空地上。 “小姑娘,你没事?” 头顶上传来温煦和蔼的声音,她忍不住抬头望去,第一眼看见的,仍是那一袭又黑又长的发丝,还有一双漆黑浓郁不见底的眼眸。 居然……又是他…… 凌清欢闭了闭眼,不想让自己再想下去。 与他的第一面第二面皆是错。 错上加错,才会有后来的那些孽缘不断。 凌清欢站起身来,说道:“我去婉妃那里走走,嬷嬷你自己吃饭,不用等我了。” 说罢,她也不等苏嬷嬷再说什么,自己取了披风便走了出去。 一出门就看见石宝在外面守着,不禁笑了起来:“你怎么没跟着她们一起出去玩?一年可只有这一天的时间能够放松啊。” 石宝低低笑了一下:“小的不喜欢这些,那都是小姑娘们爱看的。更何况人都走了,谁来服侍昭仪呢?” 凌清欢笑了起来:“不妨事,我只是想自己随便走走,你也不用跟着了。” 石宝轻声说道:“那小的就远远跟在后面好了,昭仪不用理会小的。” 凌清欢也不勉强他,便径自朝着顾馨华的承福宫走去。 没想到到了承福宫,才知道顾馨华的母亲生了病,昨日她就请旨出宫回家了。 凌清欢只好转身出了承福宫。 可是她出来以后茫然四顾,却发现在这个宫里,除了顾馨华外,她居然连个能说话的朋友都找不到。 天色已经很暗了,现在做什么去好呢?回宫睡觉?还是去寿宁宫看看太后呢? 凌清欢正犹豫该朝哪边走时,忽然从远处行来了一队人,等走近了才看清楚,居然是简墨漓的御辇。 简墨漓也远远的看见了凌清欢,便让人加快了脚步朝这边走来。 来到跟前,凌清欢俯身行礼说道:“皇上也是来看顾姐姐的吗?但是听说她家里母亲生病,昨日就出宫了。” 简墨漓忽然一笑,“朕不是来找她的,朕是专门来找你的。” 第一百一十五章 元宵佳节(2) 凌清欢愕然,或许是她现在的表情太过有趣,简墨漓忍不住又是一笑,伸手便将她拉上了御辇。 简墨漓挥手:“摆驾萦碧轩。” 凌清欢也顾不得那些虚礼了,问道:“皇上找臣妾是有事吗?” 这些日子简墨漓几乎忙的神龙见首不见尾,连她都快有七八日没见了,今日突然出现又说专门来找她,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 简墨漓只是神秘的笑了笑,却没有回答。 到了萦碧轩,简墨漓拉着凌清欢走进去,一面喊着人过来说道:“来人,给你家主子换衣裳。” 他喊了两声,却只见到两个小太监过来应答,不禁纳闷起来:“你宫里的人呢?” 凌清欢掩口笑道:“今日不是元宵佳节吗?臣妾把她们都放出去看花灯了。” 简墨漓无奈的摇头,说道:“那只好由朕来亲自服侍你了。” 他不由分说的拉着凌清欢就进了内室,伸手将凌清欢房中的衣柜拉开,开始为她挑选起衣服来。 凌清欢被他的举动搞得更是糊涂,不禁问道:“皇上你这是做什么?你要找什么?” 简墨漓一手提了一件素净的衣裙,另一只手已经开始朝着凌清欢的身上的衣衫摸去,笑的一脸不怀好意。 “朕带你出去看烟火啊!赶紧换衣服,不然一阵烟火可就放完了。” 凌清欢愣了一下,简墨漓居然会带她去看烟火?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简墨漓几下便已将她身上的衣裳剥去了一大半。 凌清欢顿时醒悟过来,瞬间脸红耳赤起来,一把抢过简墨漓手中提着的衣裙说道:“好了好了,臣妾自己来,皇上您出去等着。” 说着便将简墨漓推出了内室。 简墨漓晒笑道:“有什么可害臊的?你身上还有哪里是我没见过的?” 凌清欢根本不理他,把简墨漓赶出房间后,她快速的自己换好了衣服,又重新梳了一个简单的发型,这才走了出去。 简墨漓原本就是一身轻装简服,所以也不用再换,见到凌清欢走出来,薄施粉黛,一身淡绿色的水袖长裙,真正应了那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名句。 他满意的点点头,伸手将一边挂着的白狐裘毛的披风取了下来,披在了凌清欢的身上,含笑道:“走,朕带你出宫。” 在门外守候的程德禄早已备好了一匹快马,见到简墨漓和凌清欢出来,连忙将缰绳和马鞭递给了简墨漓。 简墨漓先扶着凌清欢坐了上去,然后自己再上马坐在了凌清欢的身后,伸过两只手将她护在了自己的怀中。 简墨漓对程德禄说道:“若有急事你可以去找萧高弥,他能找到朕,不许任何人跟着我们。” 程德禄躬身说道:“是,老奴遵旨。” 简墨漓一生清叱,马儿顿时撒开四蹄飞一般的疾驰起来。 一路畅通无阻的出了宫,直直朝着京城最繁华的长兴街跑去。 出了宫没多久,就见到大量的人潮朝着长兴街方向涌去,由于人数众多,马儿无法跑得太快,两人索性将马儿寄放在一家客栈内,只拉着手随着人潮缓缓而行。 此刻天色已经全部暗了下来。但是无论大街还是小巷,到处都能见到点着的各色花灯。 奇形怪状、五颜六色的,十分好看。 街上无论男女老少,人人都喜笑颜开,争先恐后的朝着人最多的方向走去。 凌清欢贪看花灯几乎到了痴迷的地步。 整整三年没有参加过元宵夜宴了,真是好怀念啊! 街边有卖各色小巧花灯的,样式别致可爱,凌清欢看的爱不释手,还没说话,简墨漓已掏出了几个铜钱将那几盏灯都买了下来。 凌清欢讶然笑道:“真没想到你的荷包里居然会有铜钱,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简墨漓甩甩手中的荷包,略有些得意的说道:“出来之前,我可是装了一百枚大钱在里面,但凭夫人花用。” 两人在路上便早已说好,为了避免身份泄露,彼此只以夫君、夫人相称。 凌清欢顿时哑然,一百枚大钱?能做什么? 简墨漓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含笑道:“夫人难道怕这一百枚大钱不够用?放心,为夫保准让夫人度过一个难忘的元宵佳节。” 简墨漓带着凌清欢四处游走,用了十六个大钱买了四盏精致漂亮花灯,加上刚刚买的两盏灯,一共正好花了二十个大钱。 两人一人提着三盏灯,又去吃了街边的小吃。 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五串又香又辣的烤肉串,以及一包糖炒栗子和两块炒粘糕。 凌清欢早已经胀的吃不下任何东西了,但是看简墨漓荷包里的铜钱似乎还没有用完的样子。 只不过两个人的手里,此刻已经拿不下任何东西了。 虽是正月的夜晚,气温也很低,可是接连吃了许多东西的凌清欢,又加上在人群中挤来挤去,也早已热出了一身的汗水。 简墨漓偏头一笑,见她似乎有些累了,便将她手中的所有东西一股脑儿的都拿到了自己的手上。 他转头见到街边有乞讨的老妇,便将手中的吃食全部放到了那个老妇的手中。 老妇感激的连称谢,下一刻,简墨漓又将手中提着的好几盏花灯全部塞到了路边几个正在玩耍的小孩子手中。 小孩子们高兴的放声大笑起来,简墨漓转过头来冲着凌清欢莞尔:“好了,这下轻松了!” 凌清欢哭笑不得,他倒真是干脆的很! 远处有人高声大叫起来:“前面放烟花啦!快过去看啊!” 人潮瞬间便朝着呼声那边涌动过去,凌清欢还没来得及避开,几乎被身后的人推倒在地。 顿时她只觉腰身一紧,紧接着已经离开了人群中。 她抬眼望去,就见简墨漓将她紧紧拥在怀中,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夫人,小心了。” 凌清欢脸颊一红,轻声说道:“多谢。” 简墨漓仿佛没听清似得又低了低头:“多谢谁?” 两人的脸颊几乎都要挨到了一起去,凌清欢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君临天下的简墨漓什么时候居然有了这样孩子气的一面? 简墨漓偏偏就在这样大庭广众之下紧紧搂着她,好像就专为等她回答这句话一样。 凌清欢无奈,只好低声说道:“多谢夫君。” 简墨漓满意的笑了笑,拉起凌清欢的手,小心翼翼的跟在人群后走了起来。 凌清欢望着简墨漓宽厚结实的后背,忽然有些恍惚。 夫君,夫人…… 墨漓,如果你不是皇帝,我也不是要复仇的公主,该多好? 我们只是平平常常的百姓,有几亩薄田,间瓦房,一两个孩子…… 你说,那样该多好啊! 想必是凌清欢沉默的太久,简墨漓忍不住转过头来看她,却见凌清欢怔怔的望着他,满脸俱是泪痕。 简墨漓蓦然停住了脚步,与凌清欢两两相望。 凌清欢突然间再难抑制自己的感情,猛地冲上前投入简墨漓的怀中,闷声痛哭起来。 为什么命运要如此捉弄她? 为什么要让她最爱的人如此对她? 她该怎样才能让她最亲爱的亲人们复活? 她越爱他,则越恨他。 恨他恨的几乎想毁了自己。 简墨漓一语未发,只默默的拥紧了凌清欢的身躯,眼中一片沉寂。 “嘭”的一声,一朵五颜六色的巨大烟花此刻在人群的头顶上炸开。 绚烂到无以复加,美得令人窒息。 凌清欢忘记了哭泣,缓缓抬起头来,痴痴的望着半空中不断炸开的烟火,脑中只剩一片空白。 她感到一只温热的手指轻轻拭去了她脸上的泪痕,她仿佛听到简墨漓的轻语呢喃。 他说的是什么? 声音太轻,周围实在太吵了,她没有听清楚。 凌清欢抬头去看简墨漓,却见简墨漓也已抬头,在看天上不断绽放的烟花。 凌清欢有些失望,或许只是自己幻听了? 只是刚才自己如此失态的模样,不知道他会不会怀疑呢! 只不过接下来一直到烟火放完,简墨漓也没有再说什么话,只紧紧握着她的手,没有放开。 烟火放了约有小半个时辰,等到大家都看完,才感觉到脖子好一阵酸痛。 看着凌清欢用手敲着自己的脖颈,简墨漓好笑的摇摇头,伸手想去帮她捶捶,凌清欢却笑着躲开了:“别动,你的手好冰。” 这一刻简墨漓真想将自己的十只手指都塞进凌清欢的衣领内,想了半天终于作罢,只拉着她朝着一家茶楼走去。 “喝点热茶休息一阵,不要回去太晚了。” 凌清欢看了看天色,果然,不知不觉的已经过了亥时二刻了,今夜这条街上只怕会热闹到很晚,但是简墨漓明日可是还要上早朝的。 她迟疑道:“要不然,咱们现在就回去,时辰也不早了。” 简墨漓见她明明一脸意犹未尽的模样,嘴里却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他好笑的说道:“先进去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就算再急,也不急于这一会的功夫。” 第一百一十六章 灯谜 旁边便有一家茶楼,因为靠近街边,所以此刻生意正好,虽然已经很晚了,但是茶楼里人来人往,几个倒茶的伙计忙得几乎脚不沾地。 简墨漓看了看鱼龙混杂的大厅,有些不喜,但今日到处都是人,就算退出去换一家茶楼,只怕仍是这种情况。 简墨漓皱了皱眉头,没有二楼,走还是留? 凌清欢含笑道:“我也不怎么冷,要不然咱们还是早点回去。” 简墨漓一口拒绝:“不行,你的手冰冷的几乎没知觉了,还是喝口热茶再回去。” 这时店伙计笑着过来说道:“实在对不住,今日因为是元宵节,所以人多,上上下下都满了,您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跟别人拼个桌子。” 拼桌子啊? 简墨漓犹豫起来,却恰恰好看见有一桌的人走了一半,正好空出来两张椅子。 看着源源不断涌进来的人,简墨漓当机立断,拉着凌清欢就过去,抢先将那两张椅子占住了。 凌清欢有些无语,堂堂一国之君跟几个小百姓抢桌子,这话要是说出去,谁敢信? 店伙计手脚勤快的将桌子收拾好,笑问道:“两位来点什么?小店有上好的毛尖、雨前、龙井,还有各色小点。” 简墨漓含笑道:“那就一壶雨前,再来两盘软和些的点心好了。” 店伙计笑道:“好嘞,您稍等,马上来。” 两人这才松了口气,观察起周围的人来,却发现在他们的对面坐着的,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男子,头戴碧玉冠,身穿锦裘,面容俊美无俦。 那男子见到简墨漓和凌清欢望向他,微微一笑颌首,也没有说什么,只低头饮着自己的清茶。 店伙计很快将凌清欢他们这边的茶点送了上来,简墨漓倒了两杯茶,凌清欢刚想接过来,却发现简墨漓飞快的用一根银针探了探杯里的茶水,然后才将那杯茶递给了凌清欢。 这是在试毒? 凌清欢记得刚才两人无论是在吃烤肉串还是馄饨的时候,他都是这样做过。 做皇帝还真是小心翼翼啊! 她低眉接过来小心的喝了一口茶,眼角却看见了身边的那个男子似乎也注意到了简墨漓刚才的举动。 但是他很快便又转过了头,装作丝毫不在意的样子望向了外面的熙攘人海。 专注于一个陌生男子是很不合时宜的事情,更何况人家也没怎么地,凌清欢只好也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低头喝茶吃糕点。 没想到门口突然传来了一阵“咚咚”的敲锣打鼓声,凌清欢不解的望了一眼简墨漓,又怎么了? 却见店伙计笑着朗声说道:“诸位客官,小店正在举行猜灯谜的游戏,有谁能猜中,今日茶点就全部,而且还有大奖,有兴趣的客官可以参加。” 众人一听茶水有可能,还有奖品可拿,都忍不住朝门外走去。 简墨漓一笑,对凌清欢说道:“想玩玩吗?来,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凌清欢微微一笑,两人并肩走到了门口处。 却见门口不知何时拉起了一根长长的彩绳,上面挂了几十张五颜六色的彩纸,纸上便写的是灯谜。 门口站了一个老者,笑道:“元宵灯节,老朽出了几个字谜博取众位客官一乐,凡是有能猜出字谜的,皆可喝茶吃点心。” 话音刚落便迎来一片叫好声,许多人已经开始跃跃欲试,猜起了字谜。 字谜不算很难,大部分都引用了书上的典故,许多人平民百姓抓耳挠腮想不出答案,可有几个读书人倒是连连猜中了好几个,被店老板笑眯眯的请进店中吃茶去了。 简墨漓笑吟吟的看了一圈,没什么难度,他也懒得下场去猜,不过倒是对店老板所说的最终大奖感到有几分好奇。 凌清欢扯扯他的袖子:“都挺简单的,猜出来也没意思啊。” 简墨漓压低了声音笑道:“为夫囊中羞涩,如果不猜上一个的话,今日夫人所食用的茶点,可不够银钱付账了。” 凌清欢哑然,刚才还看见他的荷包里还有几十个大钱呢,怎会不够银子付账? 简墨漓为了表示自己说的话是真的,还将自己的荷包拿了出来,打开给凌清欢看了看,当真空空如也。 凌清欢欲哭无泪,堂堂皇帝陛下这是要准备吃霸王餐吗? 不过很久都没玩过这个了,凌清欢也挺想上去尝试一下,而且这么简单的灯谜,自己总不会答错丢人。 不过周围旁观的人很多,为了能吃一顿不花钱的茶水点心,许多人争先恐后的去猜灯谜,很快绳子上系着的几十张灯谜已经没剩下几张了。 凌清欢眼瞅着自己跟前还有一张灯谜,上面写着:熙熙攘攘——打一字。 她略略一想这不答案就在眼前吗? 凌清欢抿唇一笑,熙熙攘攘就是人多啊! 她飞快的伸手去撕那张灯谜纸,却没想到指尖却跟另一个人的碰上。 几乎是同时,两人一起将那张灯谜纸撕了下来。 凌清欢愣了一下,居然是他们同桌的那名年轻男子。 那男子想必也有些吃惊,略略歉意的一笑,却没将那张纸放开。 凌清欢也很不好意思,可是……她朝头顶上的绳子看了看,居然一张纸都没有了。 所以说,她手中的这张纸就是最后一张灯谜纸,如果她失去了,她就要跟皇帝陛下吃一顿霸王餐…… 凌清欢扯了扯唇角,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抱歉,好像是我先拿到的。” 那个男子看上去文质彬彬,可惜丝毫不肯相让,也笑的不怀好意。 “这位夫人,在下抓的位置比较多。” 凌清欢气结,恶狠狠的瞪他。 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女子抢一张灯谜,好意思吗你? 那男子压低了声音说道:“在下囊中羞涩……” 凌清欢顿时无语。 他一身锦袍皮裘,哪里看上去像是囊中羞涩? 凌清欢根本不信,撇唇说道:“抱歉,小女子也囊中羞涩。” 话音刚落,她的耳边就很不合时宜的听到她家皇帝大人很不给面子的闷笑声。 凌清欢瞪了一眼简墨漓,都是你害的好不好! 谁叫你出门只带那么一点点的钱? 店老板愣了半天,连忙过来打圆场。 “这位公子和这位夫人不必争夺,虽说两位都取到了灯谜,可是若是答不对也是不行的。” “答案是侈!” 凌清欢居然跟那个男子又是异口同声。 “这个……” 店老板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有些为难,两个人都答对了啊。 凌清欢松了纸条,笑言道:“店老板,既然我们都说对了答案,那么将我们的茶点费都免了不就行了?” 店老板呵呵一笑,说道:“是小事,不过接下来小店还有一份大礼送上,不知夫人和这位公子有没有兴趣一起参加啊?” 他挥了挥手,转头说道:“抬上来。” 很快便有三四个小伙计,抬着一盏硕大的莲花灯上来。 莲花灯共分七层,做的很精致,每一层上面都有七个字谜。 七七四十九,一共四十九个字。 店老板笑道:“这四十九个字,每个字便是一个单独的谜面,一个谜面一个答案,答案也是一个字。如果谁能全部猜出来,老朽将有重礼奉上。” 他再次一挥手,有个小伙计奉上了一只长长的锦盒。 店老板打开锦盒,里面居然是一支金光熠熠的凤头簪。 周围的人顿时倒吸一口冷气,眼中更是亮了几分。 店老板笑道:“谁若能全部猜出来,老朽不仅会将这支簪子双手奉上,而且那人可在本店食用一个月的茶点,决不食言!” 底下又是一阵欢呼,许多人跟店小二讨了纸笔,已经开始拧眉思索起来。 那根簪子制作的很漂亮。凌清欢看的也多了几分心动,简墨漓含笑在她耳边说道:“喜欢吗?我帮你赢过来送你如何?” 凌清欢掩口笑道:“那可真是最好了,妾身在此坐等。” 这时却听那个跟她争夺灯谜的年轻男子对她含笑说道:“这位夫人,刚才请恕在下失礼了。正可谓珠宝配佳人,这根簪子如此华美,映衬夫人则是最好,不如就让在下将这根簪子赢来赠与夫人如何?” 简墨漓这会已经找来了纸笔,闻言冷冷一笑:“不牢尊驾费心,我的夫人想要什么东西,当然是由我亲自相赠。” 凌清欢轻轻一笑,对那男子歉然道:“多谢公子美意,不过妾身也觉得,这种东西还是由妾身的夫君相赠,妾身才收的心安理得。” 简墨漓赞许的朝她笑了笑,便找了个地方去写谜底去了。 那年轻男子毫不气馁,也要了纸笔,一面飞快的写谜底,一面笑道:“你那相公要是写错了几个答案,岂不是就得不到那根簪子了?还是让在下帮你赢回来!” 凌清欢对他这种狗皮膏药似的行径很无语,也懒得理会他,便去一边看简墨漓写答案。 简墨漓的字迹龙飞凤舞,很有一种君王霸气,他写的很快,四十九个字几乎一挥而就。 写完后简墨漓刚放下笔揭起纸,便听到旁边传来那个年轻男子的轻笑声。 “店老板,在下写好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受伤 这是简墨漓第一次朝凌清欢发火。 凌清欢有些委屈,但也明白他的意思,可是对方那么多人,杀人毫不留情的,而简墨漓又受了伤,怎能一个人斗得过那么多人? 凌清欢咬咬牙,将简墨漓的话抛在脑后,依然挡在简墨漓身前,坚定地说道:“我不会让你们伤害他的!” 简墨漓怒道:“让开!” 这个女人疯了吗?她又不会武功,那些杀手只消轻轻一剑,她就再也看不见明日的朝阳了。 他用力去拉扯凌清欢,不管怎样也要将她拉到自己的身后,可凌清欢仿佛就像在地上生了根一般,推也推不动。 简墨漓真恨不得将凌清欢一掌劈晕算了,就在这个时候,那几个黑衣人却动了。 简墨漓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连忙全身戒备起来,决定就算拼了命,也要将凌清欢带走。 却没想到这几个黑衣人却是冷冷看了他们几眼,低声说道:“继续追,别让他趁机跑了。” 说完居然就这么走了。 凌清欢和简墨漓愣愣的看着那几个人的背影,过了好久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几个杀手,不是来杀他们的。 凌清欢有些窘,简墨漓松了口气,却狠狠瞪着凌清欢,沉声说道:“回宫再慢慢跟你算账!” 凌清欢:“……” 好歹我也算是护驾了好吗? 真是白眼狼啊! 早知道不救你了! 应该在你的伤口上狠狠再戳几刀才是! 凌清欢心中暗暗腹诽着,简墨漓却丝毫不给她继续抱怨的机会,长臂一伸又架到了她的身上:“走!去拿马匹!” 凌清欢哀怨不已,好人真是做不得啊! 两人刚刚走出这片僻静的民居巷子口,就见远处疾驰来一队人马,为首之人正是萧高弥。 萧高弥一见到简墨漓和凌清欢顿时松了口气,来到近前他立即翻身下马拜倒在地。 “臣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简墨漓说道:“起来,是朕自己不让人跟着的,与你无关。” 萧高弥站起来,见到简墨漓的样子,顿时焦急道:“皇上您受伤了?微臣听说灯会上出现了许多黑衣杀手,可是他们刺伤的您?” 简墨漓说道:“不碍事,一点小伤,不要声张了。朕现在回宫,你带人去查一下灯会上出现的那些黑衣人是什么来历,速速来报朕。” 萧高弥说道:“是!” 他连忙叫人去找马车来,马车找来后,又亲自扶着简墨漓和凌清欢上了马车,再叫人好生护送皇上回宫,自己则带着剩下的侍卫去搜查那些杀手去了。 回到了皇宫,已经快子时时分。 简墨漓考虑是回崇德殿还是去萦碧轩,凌清欢说道:“去臣妾那里,臣妾那里有伤药。” 简墨漓微微一笑:“朕倒忘了,你就是一个好大夫。” 说罢便让驾车的侍卫直接朝萦碧轩方向驶去。 来到萦碧轩前,所有的人都焦急的等在门口,一见到简墨漓和凌清欢陆续下了马车,这才松了口气。 凌清欢扶着简墨漓朝着房里走去,将梅青叫到身边低声说道:“那你去让大家都休息去,然后去把药箱子拿到房里来。” 梅青惊呼:“昭仪受伤了?” 凌清欢压低了声音说道:“别声张,是皇上受伤了,快去。” 梅青答应着连忙去了,先让所有人都散了,又忙忙的拿了药箱子进来。 苏嬷嬷在一边帮忙,先给凌清欢净了手,又取来剪刀,凌清欢小心的将简墨漓伤口边的衣物剪开,却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么严重! 只见简墨漓的腹部有一个半尺来长的伤口。 殷红的鲜血早已染透了周围的衣服和肌肤,伤口深的几乎能看见内脏。 凌清欢顿时脑中便是一片空白,怔怔的说道:“不行,皇上你要立即宣太医!” 简墨漓沉声说道:“不行,那样就会惊动太后,而且会影响朝局的稳定!你来,朕信你!” 凌清欢颤抖着手指,拈着干净的白布为他清理伤口,可是一看见那沾满血污的白布,不知怎的眼泪就扑簌簌的直往下掉。 简墨漓无奈,只好对梅青说道:“你去太医院,看看青崖子在不在那里,如果在的话,偷偷把他喊来。” 凌清欢恍然梦醒,连声说道:“对,快去把他喊来,不要惊动了别人。” 青崖子来的很快,几乎连半柱香的时间都不到,就出现在了萦碧轩中。 简墨漓微微一笑:“老神医的轻功不错。” 青崖子哼哼笑道:“不过是个保命的技能罢了。” 凌清欢一见到青崖子,连忙说道:“师祖,你快看看皇上,他的伤很严重。” 简墨漓听到凌清欢这声“师祖”,眼眸不禁一跳,不露痕迹的看了一眼凌清欢,却见她在情急之下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妥。 青崖子过来查看了一下简墨漓的伤势,淡淡说道:“没什么关系,看着严重却没有伤到要害,休息几日就行了。” 凌清欢有些不放心:“可是流了这么多的血,而且伤口这么深,真的没事吗?” 青崖子瞪了她一眼:“你是不相信老头子我的医术吗?” 凌清欢连忙亲自给他打来净手的水,笑着说道:“连您老人家我都不相信的话,我还能信谁呢?您快请!” 青崖子净了手,取了针线和伤药,开始给简墨漓清洗伤口、上药和缝合。 简墨漓看见青崖子给自己缝合伤口的线是一种黑色的、比头发丝还要纤细的线,不禁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线?” 青崖子得意地说道:“这是老头子我采自东海的一种鲛人吐出来的线,这种线对伤口的愈合极有好处,而且伤口愈合后,线也会自动融化在皮肉之内,就不用拆线了。” 简墨漓讶然道:“朕早听闻东海有鲛人出没,也听说过鲛人的眼泪是最美丽的珍珠,果然确有其事?” 青崖子微叹道:“的确是真的,但是鲛人何其无辜?当地渔民为了获取暴利,对鲛人大肆捕捉,捉到以后对鲛人施以酷刑,就为了获取它们珍贵的眼泪。这些年来,鲛人几乎没了踪迹可循,别说眼泪,就连这种极珍贵的鲛人丝也再难寻获了。” 简墨漓听了沉默不语,这件事情他其实也有所耳闻。 风凌国还在时,朝中有几位王爷穷奢极欲,最喜欢的就是各种美玉珍珠,每到夜晚硕大的庭院内,从来不点蜡烛油灯之物,房屋内镶嵌的全是拳头大的夜明珠。 彼时简墨漓带兵重进这几座王府时,也都被这种奢华所晃了眼。 后来简墨漓一声令下,将这几个王爷尽数杀了,那些夜明珠以及王府所有财产全部充了国库。 简墨漓心中沉甸甸的,那么多的夜明珠,不知道里面含有多少鲛人的血泪呢! 凌清欢也缄默下来,她本就是风凌公主,皇族的那些残暴行径她也有所耳闻过。 但是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即便听说了这些事情,也不会真正去同情谁一下,毕竟没有身临其境过。 更何况那个时候她不过才十四五岁的年纪,又正处于与简墨漓的热恋中,根本无暇关心其他的事情。 一时间整个屋内竟然都安静下来。 青崖子忽然开口说道:“好了。” 众人这才恍如梦醒。 凌清欢低头看了看青崖子缝合的伤口处,细细密密的,针脚匀称整齐,不禁赞叹道:“师祖你的手艺真好。” 青崖子哼笑道:“你还有的多练练呢!” 他收好了药箱,说道:“好了,皇上早点休息,老头子我告辞了。” 说完便这么走了。 凌清欢一面让梅青苏嬷嬷收拾好了东西赶紧去休息,一面去整理床铺,对简墨漓说道:“皇上,都快二更天了,您也早点休息。” 简墨漓没有说话,凌清欢觉得很诧异,忍不住回头问道:“皇上?” 简墨漓似笑非笑的朝着她招招手。 “过来。” 想必是简墨漓的表情太古怪,凌清欢心中不禁忐忑起来,没敢过去,站在原地说道:“皇上您有话就说,臣妾听得见。” 简墨漓的眸色越发深暗下来,声音多了几分危险。 “朕让你过来!” 凌清欢硬着头皮磨磨蹭蹭的走过去,“怎么了?” 简墨漓飞快的抓住她的手臂一把拉扯过来,凌清欢惊呼道:“小心你的伤口!” 简墨漓充耳不闻,将她拉扯到自己的怀中,磨着牙说道:“咱们来算算账!” 凌清欢干笑道:“算什么账啊?” 简墨漓捏着她的下巴,一字字的说道:“先说第一桩。那会为什么要挡在朕的面前?你难道不怕死吗?” 凌清欢轻轻一笑:“谁人不怕死?但是你是君,我是臣,在危险来临的时候,臣子是必须要替君王抵挡一切的。” 简墨漓目光柔和下来,轻叹道:“你却也忘了,咱们不仅是君臣,而且是夫妻。丈夫也必须要替妻子挡去一切危险的。记住以后不许再这样做了。” 凌清欢怔怔的望着他,夫妻吗? 她怎能与简墨漓做夫妻呢? 他们注定这一生,就是仇人啊! 这时简墨漓却勾唇森然一笑,“现在,咱们就再来算算这第二笔账!” 第一百一十九章 质问 凌清欢愣了一下,还有什么账可算? 简墨漓森森笑了起来:“你与这青崖子之间是怎么回事?师祖?林昭仪,你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朕?” 凌清欢顿时惊呼出声,坏了,刚才情急之下居然喊了青崖子“师祖”,这下该怎样解释才好? 她瞥了一下简墨漓的表情,看出简墨漓故意吓唬她的意思居多,心中不就有了主意。 凌清欢故意屈膝跪倒在地说道:“臣妾欺瞒皇上有罪,皇上就饶了臣妾。这件事情,其实太后娘娘也是知道的。” 简墨漓这回倒是诧异起来:“太后也知道?” 推出了太后这座大山,凌清欢心中更加有了底气,轻声说道:“是。其实青崖子前辈是臣妾母亲的师父。或许因为缘分,臣妾年幼时也跟随着他学过三年的针灸之术,所以才会唤他师祖。师祖一向随性惯了,这一次进宫或许是因为他偶然兴起的念头,其实臣妾与师祖也有许久未见了。” 这番话凌清欢说的七分真,三分假,但是看简墨漓的神色,基本已经信了。 简墨漓将凌清欢从地上拉了起来,微笑道:“你与青崖子之间的关系,就算告诉了朕,朕也不会怪你的,干嘛隐瞒着不说呢?” 凌清欢低声说道:“这些日子本就事多,臣妾更不想因为与师祖有这样的关系而遭到他人的非议。太后娘娘也是因为有这样的考虑,才会没有告诉皇上的。” 简墨漓微微点头:“行了,这件事情朕已经知道了,也明白日后会怎样做。但是你日后要记得,无论什么时候,遇见了什么事情都要来告诉朕,朕是皇帝,在这世间没有什么事情是朕不能解决的,你明白了吗?” 凌清欢微微一笑:“臣妾知道了,以后但凡事无巨细,都会来禀报皇上,这样可好?” 简墨漓满意的点点头:“这就对了,孺子可教。” 凌清欢轻笑道:“真的很晚了,皇上早些安歇。” 简墨漓点点头:“好,你也休息。” 凌清欢服侍着简墨漓更衣躺好,自己才轻轻躺在了床榻的外边。 这一晚两个人都是累极了的,很快便沉沉睡去。 仿佛是刚刚合眼了没多久,凌清欢在睡梦中便听见了程德禄在门口低声呼唤的声音。 “皇上。” 凌清欢一惊而醒,连忙转头去看简墨漓。 想必是因为伤势的原因,简墨漓并没有像往常那样一听到声音就清醒过来,依然沉沉熟睡着。 凌清欢轻手轻脚的起来,披上衣服走出来轻声说道:“皇上还在睡呢,程公公有事吗?” 程德禄压低了声音问道:“林昭仪,皇上受伤了是吗?” 凌清欢知道他是简墨漓身边最信得过的人,也没瞒他,点点头说道:“还好,昨日青崖子亲自给皇上治的伤,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 程德禄松了口气,“那就好,老奴刚听到皇上受伤的消息,几乎半条命都吓没了。” 凌清欢微微一笑:“昨天本就回来的晚,皇上这会还在睡,而且皇上也说了,他受伤的事情,不要传出去了。” 程德禄点头说道:“林昭仪放心,老奴理会的。”他顿了顿说道:“萧将军在外面候着呢,好像有急事要禀报皇上,可皇上这会还在睡……要不老奴让萧将军先回去,晚点再过来?” 凌清欢刚想说话,却听到简墨漓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不用了,朕已经起来了。” 凌清欢连忙回头,却见简墨漓遥遥站在身后不远处,脸色依然有些苍白,想必是失血过多引起的。 她皱着眉头说道:“皇上,你身上还有伤,怎么不多休息一阵?” 简墨漓微笑道:“没事,朕听到了你们的说话声。” 他几步走了出来问道:“把高弥叫进来,他这么一大早就进来,只怕是查到了什么。” 程德禄答应着,转身去喊萧高弥。 凌清欢连忙取了一件大氅给简墨漓披上,埋怨道:“这么冷的天,你出来也不披件衣服?” 简墨漓失声笑了起来:“哪里就这么娇贵了?朕又不是女子?” 凌清欢不悦:“但你是病人!” 简墨漓笑道:“好好,是朕错了,总行了!” 这时候萧高弥进来,先向简墨漓和凌清欢见了礼。 凌清欢见萧高弥一身戎装,风尘仆仆,眼中尽是红红的血丝,难道这一晚上他都在追击那些杀手不成? 简墨漓显然也看见了萧高弥的样子,皱眉道:“你一夜没睡吗?” 萧高弥躬身说道:“皇上遇刺本就是微臣护驾不周,如今凶手还未捉到,微臣不敢睡。” 简墨漓摇摇头:“你这个死心眼,难道一年捉不到凶手,你还一年不吃不喝不成?” 萧高弥淡淡一笑,又说道:“一夜不睡倒也有些发现。那些黑衣杀手武功不弱,微臣带人满城寻找追击,发现他们的人数大概一共有五十几名,是趁着元宵节当日人多混进城来的。微臣一共抓到十五名黑衣杀手,有几个自杀死了,还有几个人来不及自杀,被微臣卸了下巴,如今关在大理寺的地牢内。” 简墨漓点点头:“问到了什么?” 萧高弥说道:“那些人的口风紧得很,什么都不肯说,微臣防止他们再自杀,只好先关着他们,让人看牢别让他们都死了。” 简墨漓说道:“嗯,继续审问!” 萧高弥说道:“是,只不过皇上出宫乃是突如其来的想法,却被人跟踪刺杀,这件事情确实蹊跷得很,微臣怀疑,是皇上身边的人泄露了皇上的踪迹。” 他不露痕迹的看了一眼简墨漓身后站着的凌清欢。 那日晚上在风凌皇陵的人,分明就是这位林昭仪,可她却不承认。 她与风凌国有什么关系? 她在皇上身边又有什么目的? 凌清欢见萧高弥朝自己看了一眼,眼中尽是疑虑,她心中猛地一沉,自己的那根簪子不知为何会落到萧高弥的手中,但是看他的态度,估计是怀疑这一次的事情与自己有关了。 凌清欢心中不悦冷哼,就算自己是回来复仇的,可也不会让简墨漓如此轻易被别人杀死。 他就算要死,也该死在自己的手上。 简墨漓却微微一笑说道:“你也说了,朕这次出宫是突然兴起的念头,谁又能提前谋划好这一切来刺杀朕呢?” 他顿了顿,才说道:“朕发现这些人的说话口音有些奇怪,而且他们似乎在寻找什么人,所以说,这些杀手的刺杀目标应该不是朕。你可以顺着这两条线索查下去。” 萧高弥躬身道:“是。” 简墨漓淡笑道:“好了,你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好了再去查,你要是累垮了,谁来为朕办事呢?” 萧高弥微微一笑:“多谢皇上关心,微臣知道了。” 简墨漓说道:“好了,朕该去上朝了,今天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你晚点再去崇德殿见朕!” 萧高弥说道:“微臣知道了。” 简墨漓对凌清欢说道:“你再休息一阵,只怕昨夜你也没休息好,朕今日就不再过来了。” 凌清欢说道:“那皇上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不要太劳累了,伤口若是疼了,就让青崖子再来给您看看。” 简墨漓微微一笑:“知道了。程德禄,咱们回崇德殿。” 程德禄躬身答应着,转身高声朝外唤道:“皇上起驾!” 简墨漓的銮驾浩浩荡荡的走了,萧高弥却并没有立即离去,见简墨漓走的不见影了,萧高弥才对凌清欢微微躬身,说话却有些不客气起来:“敢问林昭仪,昨夜皇上遇刺,当真与昭仪没有半分关系吗?” 凌清欢淡淡一笑:“对不起,我可听不懂萧大人这句话的意思了。刚才皇上也说了,出宫只是临时兴起的念头,谁也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会出宫,出宫又会去哪里。而我更没有理由、也没有机会与他人串通好,这么巧合的来刺杀皇上。” 萧高弥沉默了好一阵,才说道:“微臣知道那日在皇陵的人就是林昭仪,但昭仪只要不做出伤害皇上的事情,微臣愿为昭仪对这件事情保密。可是如果皇上一旦受到伤害,微臣就算赔上这条贱命,也会不惜任何代价,杀了那个伤害皇上的人。” 凌清欢轻哼:“你倒是忠心得很。” 萧高弥淡淡说道:“微臣这条命本就是当年皇上从死人堆里扒出来的,所以就算再将这条命还给皇上,也没什么舍不得。” 他看了一眼凌清欢,轻声说道:“皇上对林昭仪用情至深,而且微臣看昭仪对皇上也分明有情,就请昭仪好好对皇上!皇上这几年,确实过得很苦。” 他微微退后了两步,躬身说道:“微臣告退了。” 他转身欲走,凌清欢忽然叫道:“喂!你把簪子还给我啊!” 凌清欢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却见萧高弥高大挺拔的背脊突然微微一僵,可是并没有说话,只是大步的、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一百二十章 刺客 站在旁边的梅青纳闷不解的问道:“原来昭仪丢的那根簪子竟然在萧大人手上?可萧大人又是从哪里捡到的?他怎么不还给我们呢?” 凌清欢淡淡说道:“罢了,反正又不值钱,他爱那就拿着,或许,他只是想留个把柄在手上。” 她略略一顿,才说道:“簪子的事情以后不要再提了,以免被旁人知道更惹出些什么事来。” 梅青忙说道:“是,奴婢知道了。” 苏嬷嬷说道:“昭仪再睡一阵,从昨晚到现在,您统共没有睡到两个时辰呢。” 凌清欢轻叹了口气,点点头:“好,我也觉得乏得很。” 她回去又歇了一阵,可却怎么都睡不着了,索性起来洗漱了,又吃了些东西。 刚刚用完了早膳,婉妃顾馨华就匆匆而来,劈头就问道:“昨日你与皇上出宫了?听说遇到刺客了?皇上还受伤了?严不严重?” 凌清欢含笑道:“姐姐回宫了?快坐下,梅青沏茶来。” 顾馨华急声问道:“我可不是来喝茶的,皇上真的受伤了吗?” 凌清欢微笑道:“是,不过太医已经看过了,说没什么大碍,休息几日就好了。” 顾馨华松了口气,这才坐下来喝了口茶。 “我刚从娘家回来就听到了这件事情,几乎没有吓死我,你说你们,怎么一出宫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呢!皇上身边不是有侍卫吗?就这样还让皇上受了伤?” 凌清欢歉然说道:“当时出宫的时候,皇上不让人跟着,所以就我们俩个人。也是我的不是,应该劝着皇上至少要带几个暗卫的,否则也不会出这样的事情。” 顾馨华说道:“这件事情太后还不知道?太后若要知道了,即便她一向对你宽容,恐怕也会对你有怨言的。” 凌清欢肃容说道:“这次确实是我的错,就算太后怪罪下来,我一人承担便是。” 顾馨华叹息不已,“幸亏皇上没有大碍,否则你又怎样承担的了?” 太后那里果然是瞒不住的。 不过刚刚过了晌午,太后就让顾嬷嬷来萦碧轩,将凌清欢叫到了寿宁宫好一通训话。 太后在别的问题上或许是慈霭大度的,可是她最爱的就是简墨漓这个儿子,他若是出了事情,就算天皇老子在她面前说好话也没用。 凌清欢自然是受到了很严厉的批评,第一次见到太后这样生气,凌清欢也无话可说,毕竟是简墨漓带着她出宫,没有带护卫,还受了重伤。 凌清欢诚心诚意的认了错,好在太后多少还给了她一些面子,狠狠训斥了一番就放她回去了,倒也没有给她更严厉的惩罚,只让她回去以后在房里闭门思过。 凌清欢被训的灰头土脸的回萦碧轩,陪她一起来的苏嬷嬷叹道:“这做人的妃子就是难。想当年崇政帝还在的时候,谁忍心说你一个不字?” 凌清欢淡淡一笑:“毕竟那不是我自己的亲娘,她心疼的自然是自己的儿子,我在她眼里,连媳妇也算不上,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妃子罢了。” 她轻叹:“这一次,确实是我们大意了,也怪不得她如此生气。” 苏嬷嬷深深望着她,轻声说道:“你可知,你的心已经变了吗?” 凌清欢诧异:“什么意思?” 苏嬷嬷微微一笑:“你如今心心念念不再是如何报仇,皇上受伤你会担心、会焦虑,你的心中已经满满的都是他的影子了。” 凌清欢面色一变,过了许久才说道:“但是我的初衷不会变,我不会忘记我当初进宫的原因,也忘不了宫破那日父母与兄弟姐妹的惨状。” 苏嬷嬷含笑道:“如果说你最终的希望只是想要杀死皇上,可昨天的机会多好?他受了重伤,你师祖青崖子也在,当时的皇上,只怕你们用一根银针就能杀了,当时你为何不这么做?还让青崖子悉心救他?连着今日太后的怪责你也一力承担下来,连句辩解的话都没有?” 凌清欢脸色苍白,狠狠咬着嘴唇,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嬷嬷叹道:“老奴还是当初那句话,你要想复仇,老奴舍命相陪都最后。如果改变主意了,想要跟皇上好好过下去,老奴也会终身不离不弃。老奴这一生没什么心愿,唯有一桩,就是希望你幸福。你好好扪心自问,这个仇,真的有必要报它吗?先帝与皇后若还在世,只怕也会跟老奴有一样的想法,那就是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追寻自己的幸福!” 凌清欢缓缓摇头,茫然的说道:“我不知道。但是报仇就是支持我在那样煎熬与痛苦之下,还能咬牙活下来的唯一目标。如果突然说不复仇了,我这么多年来的坚持又算什么呢?我委身于自己的仇人,以公主之尊却屈膝赔笑在他的妃嫔中,如果不是为了报仇,这样对我连自己都要厌弃了。嬷嬷,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希望我幸福,可是我自己做不到啊!” 苏嬷嬷心疼的说道:“算了,别为难自己了,你想怎样就怎样!顺其自然好了。说不定再过一段时间,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凌清欢低着头缓缓摇了摇,不管如何,这条路既然已经选择了,她就不能轻言放弃,否则她不仅对不起死去的亲人们,更对不起自己那三年来地狱般的折磨。 傍晚时分,凌清欢让梅青端了一份补品送去崇德殿,梅青回来说,皇上的精神看上去还不错,只是手头上的奏折太多了,只怕等看完又要到子夜了。 政事繁忙,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自古后宫不得干政,凌清欢也没有办法,只好自己梳洗了就寝。 不知怎么的,这个晚上凌清欢一直睡得很不安稳。 闭上眼睛以后就总是在做梦,一会梦见了逝去的父皇母后,一会又看见了几个自尽身亡的哥哥。 他们个个神情怨愤,指责她为何要倾心于害死他们的仇人,而不想着要给他们报仇。 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一日宫破的那一天,皇宫各处飞溅的都是刺目的猩红。 满地都是宫婢太监和侍卫的尸体,叛军手中举着箭,见人就射。 凌清欢茫然四顾,忽然耳边传来了一个稚嫩的声音。 “皇姐!” 她心中一惊,是宝儿! “宝儿!”凌清欢飞快的转过身去,宝儿娇小的身躯步履蹒跚的朝着她飞奔过来。 一支羽箭突然闪电般从宝儿的身后飞射而来,刺入了宝儿的后心。 凌清欢惊恐的尖叫起来,却突然惊醒。 原来只是噩梦一场。 大汗淋淋,凌清欢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努力平息内心的惊恐不安。 就在梦中那支羽箭刺入宝儿后心的一刹那,她分明看得清楚,那个举着弓箭的人,就是简墨漓。 凌清欢掩面轻泣,明知到这是一场噩梦而已,不是真的,可是当年犹如噩梦一样的真实情景,至今依然历历在目。 叫她如何能够忘怀的了。 听着远处更鼓敲了三声。 三更了,窗外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这是一个没有星星月亮的夜晚,更是黎明前最黑暗的一段时间。 凌清欢睡不着,只好披着衣服走了出来。 廊下守夜的小太监早已睡得昏昏沉沉,她也没有叫醒他,轻轻跨过那个小太监身边,凌清欢顺着游廊缓缓走动着。 一月中旬的深夜,是很冷的,没走多远凌清欢就觉得浑身都像沁入了一层寒霜一般,冷得刺骨。 她不想明日天亮自己再病倒了,便又朝回走去。 廊下的小太监依然沉睡不醒,凌清欢跨进了正殿,随手将房门掩上。 就在这时,一把晶亮的匕首突然横在了她的脖颈上,凌清欢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房中什么时候进了人? 这个人是谁? 却听身后那个人淡淡说道:“不要出声,不要乱动,不然我的匕首可不长眼。” 声音有些熟悉,可是那人刻意压低了嗓子,听得不太清楚。 是个男人! 凌清欢强忍住内心的惊骇,强作镇定的问道:“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 身后那个男人压低了嗓子说道:“当然是走进来的,你现在向里面走,不要回头,快走!” 匕首的薄刃朝着她的柔嫩的肌肤上狠狠一压,冰冷之极。 凌清欢不知道这个人的身份和目的,暂时也不敢惹怒他,只好按着他的话去做。 她一面慢吞吞的走着,一面想着对策。 内室的梳妆匣子里有一包散,如果能走到那里的话,自己就能得救了。 若是这个男人想对自己施暴,床榻边的被褥下还有一瓶能令人瞬间昏迷的奇香。 要不然还是把他引到窗前,窗前的白玉梅瓶下有一粒迷烟弹,只要扔在地上就能让屋内产生大量的迷烟,自己就可以趁机逃跑了。 凌清欢一面想着各种对策,一面慢慢朝着窗边移动。 “站住!” 身后的男子忽然冷冷说道。 凌清欢顿时止步,可还未回头,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闷咳声。 凌清欢一惊,立即转过了头去,不由惊呼道:“怎么是你?” 第一百二十一章 云落其人 身后的男子看清楚了凌清欢的样貌后,也是一惊。 “是你?” 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昨夜在元宵灯会上遇见的那个叫云落的男子。 不过云落现在的样子看上去很不好,身上的锦袍尽是点点血迹,他整个人虚弱的几乎就剩出的气而没有入的气了。 凌清欢皱眉道:“就你这个样子,还想劫持我?” 云落苦笑道:“故人相见,夫人好歹应该出手相救才是。” 凌清欢轻哼道:“救一个想挟持我的人?” 云落用手捂住嘴,又闷咳了几声,鲜血从他的指缝汩汩流下。 云落无奈道:“怎么说也算相识一场,为着这个,夫人也该搭把手,至少把在下扶到那边的椅子上坐一坐!” 凌清欢眨眨眼,很无辜的说道:“男女授受不清。” 云落:“……” 云落好容易一步一挪蹭到了窗前的软椅上坐下,四周望望,恍然道:“原来你是宫里的娘娘,难怪会有如此气质。这么说来,那天与你在一起的男子,应该就是皇帝了?” 凌清欢冷哼:“你还有闲情逸致想这些?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叫进来一堆侍卫,可以送你去大理寺的地牢里慢慢想。” 云落笑嘻嘻的说道:“你不会这么无情?” 凌清欢作势转身就要去开门叫人,云落吓的连忙叫道:“好了好了我错了,你千万别叫人,我躲躲就走。” 没想到他这一声叫嚷的声音大了点,顿时惊动了门外守夜的小太监。 小太监在门外轻唤道:“昭仪?您是在喊小人吗?” 云落吓的一缩头,双手合十朝她又求又拜,模样可怜至极。 凌清欢向他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扬声对门外的小太监说道:“没事,你继续睡。” 云落这才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感激的神色。 凌清欢拿出医药匣子,从里面取出伤药和干净的纱布绷带,压低了声音对云落说道:“你伤在哪里了?” 云落有些扭捏,“这个……不太方便。” 凌清欢冷笑:“或许你更愿意让大理寺的狱卒为你上药?” 云落顿时投降:“好,你也不必一口一个大理寺来威胁我,让你上药就是,不过你可别害羞啊!” 说着他就将衣襟一掀,凌清欢顿时变色:“你做什么?” 云落想笑,却牵扯到了伤口,疼得他一咧嘴。 云落强笑道:“你要给我治伤的,我把伤口露出来给你看,你又不敢看了?” 凌清欢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却原来伤在了小腹偏下的位置。 的确是一个很尴尬的位置。 凌清欢狠狠瞪了他一眼,禁不住脸色一红,“怎么没有让你的血流干?” 但那个位置自己实在不好意思去触碰,只好将伤药和纱布绷带都扔给了云落。 “你自己上药。” 说罢便转身朝外走去。 云落轻轻一笑,倒也没有再迟疑,飞快的伸手取来纱布擦去伤口处的血迹,再上了药,最后再用绷带缠好伤口。 凌清欢站在远处悄悄观察着这个叫云落的男子。 伤口她看见了,很深,看样子像是刀剑所致。可云落并没有因此而痛的大呼小叫,反而紧紧咬着牙强自忍耐。 他无论是在上药还是自己包扎的时候,动作利落熟练,一气呵成。根本与昨日那个遇见点事情就咋咋呼呼的男人有着天壤之别。 凌清欢回想着昨夜云落的表现,遇见那些黑衣杀手的时候,他躲在简墨漓的身后,好像一点武功也不会。 可今夜他受了如此重的伤,在皇宫里却出入自如,还能躲过萦碧轩外的侍卫进了自己的内殿,只怕这个云落的武功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好一个扮猪吃老虎的高手! 看见云落那边已经基本收拾停当,凌清欢这才缓缓走了过去,冷冷说道:“你究竟是谁?昨日那些黑衣杀手要杀的人,其实是你?你这一身伤,也是他们刺伤的?” 云落包扎好了伤口,整个人的脸色多少好看了一些,不像刚才那样死气沉沉的。 他淡淡笑了笑:“你放心。不管我是什么人,总不会伤害你的。” 凌清欢不屑冷笑:“就凭你现在这个样子,你还有能力伤害我吗?我可以在几个呼吸间,就让你束手就擒,你信吗?” 云落眨眨眼,说道:“我不信。” 话音刚落,云落就见到凌清欢突然手一扬,一片淡粉色带着一些淡淡花香的粉末当头撒了下来,云落还没来得及闭住呼吸,就感到眼前发黑。 “你……” 云落刚说了一个字,就再也坚持不住,晕了过去。 云落晕过去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女人真的不能惹,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当云落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躺在一个很简陋的小屋子内,身下的床铺也是一张硌得自己浑身骨头都疼的木板床。 周围有些零散的用具,虽不至于破破烂烂,但一看也是闲置了许久没有用过的。 云落几乎要气晕了过去,这个女人把自己丢到了什么地方? 正想到这里,却听房门一响,进来了一个人。 是个小太监模样打扮的男子,二十上下,面容清秀。那人走进来看见云落醒了,便上前说道:“公子醒了,请喝药。” 云落支撑起身子,戒备的说道:“你是谁?这是哪里?” 那个小太监含笑说道:“小人叫石宝,是在林昭仪身边伺候的,这里是萦碧轩内的一间杂货房。” 石宝递上来一碗药汁,“这是林昭仪亲自开的药,公子快些喝了。” 云落怀疑道:“她会开药?”又自语道:“原来她姓林,是个昭仪。” 石宝微微一笑:“是,林昭仪医术超群,公子请放心饮用。” 云落此刻倒真的放下心来,反正自己也信了,那个女人若真想要自己的命,只要动动她那根美丽纤细的手指头就可以了,根本没必要再在药里动手脚。 所以云落接过药碗,一仰头很干脆的就一饮而尽。 石宝见云落喝完了药,接过空碗含笑道:“公子饿了吗?小人稍后会给公子送些饭食来。” 云落点点头,忽然问道:“林昭仪,名字是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石宝微微一怔,复又笑道:“公子若有疑问,可以当面问林昭仪,小人不便多嘴。公子稍待,小人给公子拿饭食去。” 说完便退了出去。 云落见他走了,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在脸上。 他飞快地伸了伸手脚,感受了一下自己的体内。 伤势已经好了许多,看来这个林昭仪的药还是很有效的。自己的身上除了伤痕以外,没有中毒,也没有其他的新伤。 云落微微一笑,这个林昭仪嘴上凶巴巴的,心肠倒是不坏。 他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有些嫌弃,不过如果能够在这里养伤的话,倒的确是一个不坏的选择。 云落重新躺倒在床上,唇边泛起一抹冷笑。 这些杀手还真是不死心啊!这两个月来,明杀暗杀的刺杀自己,只怕这已经是第六次还是第七次了? 看来万皇后这次是真的下了血本,这些杀手的价钱可不便宜呢! 只不过这一次让自己逃脱了,下一次想再杀他,可没这么容易了。 很快石宝送来了一些食物,云落挑剔的看了看,清水,白粥,以及一碟咸菜干。 他无语的望着石宝:“好歹我也是病人,就吃这些?这就是皇宫的待客之道?” 这时就听见凌清欢的声音淡淡传来。 “你是客人吗?充其量不过是我的俘虏罢了。” 云落要是身上没伤的话,只怕听了这句话后就要跳起来了。 他怪叫道:“我是你的俘虏?” 凌清欢站在门口冷笑道:“昨天是谁半夜三更闯进我的寝宫想要挟持我?我能让你住在这间杂货房内,还给你提供食物你就该谢天谢地了,还在这里挑三拣四的?石宝,如果云公子嫌弃吃食不好的话,你就拿走,饿他几顿就算到时候扔给他几个烂馒头,他也会当成琼浆玉液来吃。” 云落顿时满脸堆笑,从石宝的手中一把抢过食盒,几乎带了些谄媚的笑容说道:“我没说不吃啊!就算只是清水稀粥,有的吃我已经很感激了。” 凌清欢淡淡一笑,朝着石宝使了个眼色,石宝便退了出去。 云落喝了水,开始吃粥,不禁赞道:“这粥里的大米是叫做碧香梗?果然味道就是好。” 凌清欢淡声说道:“你的舌头倒是很灵。” 云落嗤笑道:“那是,我从小吃到大的……” 他忽然噤声,只微微一笑,就没有再说下去。 凌清欢目光微微一动,碧香梗属于贡品米,一向只有皇族才能享用。 而这个叫云落的男子虽然刚刚话说了一半,但下半句话分明就是这种米他从小到大都是常吃的。 他究竟是什么身份? 云落三口两口吃完了粥,放下碗才说道:“我在这里养几天伤,伤一好我就走,不会给你添任何麻烦。” 凌清欢淡淡说道:“你究竟是什么身份?如果你不说或者说的是假话,我会立即把你丢到大理寺自生自灭,你信吗?” 第一百二十二章 云曦皇子 这一次云落不敢再说不信了,否则面前这个女人是真的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云落讨好的笑道:“别这样啊,好歹咱们也算熟人了不是?” 凌清欢挑眉冷笑:“熟人?咱们一不沾亲,二不带故,昨日第一次见面你就害的皇上受了伤,试问我该怎样对你才是应当的?” 云落愣了一下:“他也受伤了?” 他的脸上有些歉然,“对不起,我也不是有意的。” 凌清欢弯唇一笑:“你也不用感到抱歉,只需要把你的身份来历一五一十的说清楚,我就原谅你,不然……” 云落哀叹:“不然送我去大理寺是吗?姑奶奶,你也不用每次都用这个来威胁我?” 凌清欢得意的笑。 云落痛定思痛的想了好一阵,终于下定决心般的说道:“好,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不能将这个秘密告诉任何人!” 凌清欢目光冷冽:“你没有挑选的余地,我会将这件事情告诉什么人,与你无关。” 云落痛苦的纠结了好一阵,才说道:“其实……我不是月朝国人,我是云曦国人。” 凌清欢呼吸微微一顿,居然是云曦国的人? “你究竟是什么身份?那些黑衣杀手是来找你的?” 云落迟疑起来,要不要告诉她呢? 凌清欢冷笑道:“反正这些年来,云曦国不论是跟以前的风凌国还是现在的月朝国,都是敌对国家,你一个敌国奸细混到我月朝国来,定然是图谋不轨的!石宝,拿绳子来把他勒死然后扔到后院的枯井里去!” 石宝在门口恰到好处的阴测测答应了一声,听在云落的耳中无疑便犹如催命符一般。云落顿时苦笑起来,“别啊!姑奶奶,不是我不肯说,而是……” 他叹了口气:“好,我说就是。其实我是云曦国的二皇子,那些黑衣人其实是万皇后派来杀我的。我父皇有两个儿子,除了我以外就是我大哥了。我父皇属意我为太子,但是万皇后想让我大哥做皇帝,所以趁着我四处游历的时候,就派了杀手来杀我。” 他摊摊手:“其实就是这么简单,我也不是奸细故意来到月朝国探听什么,只是走到这附近了,正好遇见这里的元宵灯会,才忍不住想留下来看看热闹的,却没想到那一日与你们正好碰了面。连累了你们,我是真的感到很抱歉。” 凌清欢目光不禁柔和了几分,问道:“你这身伤是怎么弄的?” 云落苦笑道:“与你们分开后,不幸又遇见了那些杀手,被他们咬着穷追不舍,所以受了伤。幸亏我逃到了皇宫附近,看到有一个狗洞,所以就钻了进来,没想到误打误撞就来到了这里。” 凌清欢忍不住“扑哧”一笑,云落赧然道:“这句话你自己听听也就算了,可千万别说出去了。我好歹也是贵为皇子的,要是被我云曦国的百姓知道我钻狗洞,只怕这张脸也没处放了。” 凌清欢微微一笑:“你好好休息,这里很安静,没人会打扰你。” 云落见她转身欲走,连忙叫道:“嗳,你不会把我真的送到大理寺去?” 凌清欢转身回眸一笑:“你说呢?” 云落愣了一下,居然迷失在她那一双流光溢彩的眸子里,而忘记了说话。 凌清欢出了房间,脑中也是一片杂乱。 没想到居然是个皇子,还是云曦国的皇子。 这算好事还是坏事呢? 这几十年来,云曦国一直在边境蠢蠢欲动,时不时的就要挑起一下两国的纷争。 如今在边境驻守的大将就是李冰晴的父亲,就是因为如此,所以李冰晴即便不受宠,简墨漓也会看在她父亲的面上,给她一个还不错的位份。 凌清欢着实有些头疼,该怎样处置这个云落呢? 她忽然眼风瞥见一旁的腊梅花从下有一角裙裾一闪而过,心中顿时疑云大起。 是谁在那花丛下? 难道在暗中跟踪她不成? 凌清欢心中转念,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对石宝说道:“咱们去竹林走走,很久没去了。” 石宝一愣,冬天的竹林有什么可看的?不过还是躬身说道:“是。” 凌清欢带着石宝转过这片屋子,却没有继续再走,只悄悄藏身在一片围墙后,偷偷朝外观望着。 却见又过了好一阵,从那片腊梅花枝子后蹑手蹑脚的走出来一个穿着宫装的小宫婢。 她探头探脑的四处观望了一阵,终于朝着那间云落藏身的杂货房走去。 石宝皱眉:“怎么会是她?” 凌清欢小声问道:“她是谁?” 石宝说道:“她是咱们宫里负责修剪花枝的宫女,叫佩儿,一向闷声不语的,没想到心眼还真不少。” 凌清欢轻笑:“只怕不是心眼多,而是受人指使的?上次就告诉你让你小心看着点下面的眼线们,居然还漏了这一个?” 石宝愧然道:“是小人看走了眼,昭仪放心,小人下去以后一定仔细盘查。” 凌清欢不甚在意的说道:“先不忙,看看这丫头究竟想做什么。” 却见那个叫佩儿的小宫女悄悄走到杂货房前,用手指轻轻捅破了窗户纸朝屋里面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既是惊讶,又是兴奋。 她又偷偷看了好几眼,这才掩饰不住脸上的激动之色,迅速转身离去了。 凌清欢眼中一片冷凝,淡淡说道:“你跟着她,看她去了哪里,又跟谁接头传话。” “是!”石宝答应了一声,悄悄跟在了佩儿的身后走了。 凌清欢回到自己的寝室没多久,石宝就回来向她禀报道:“回昭仪,小人跟在佩儿的身后,见她去了钟梅宫,她在里面待了大约有一炷香的时间才出来。” 凌清欢冷笑:“居然是她的人。” 住在钟梅宫的人正是徐婉令,原来佩儿早被徐婉令收买了。 凌清欢淡声说道:“你去找个理由,把佩儿先扣住,不要再让她到处跑了,回头再慢慢收拾这个背主的东西。” 石宝说道:“是。那徐充容那边该怎样做?徐充容一向与咱们不合已久,若是让她知道咱们暗中收留了云曦国的皇子,只怕又要生出无数事端来。” 凌清欢缓缓说道:“她还没有这么大的本事能知道云落的身份。估计她最多只知道我秘密收藏了一个男人。” 凌清欢轻声一笑:“你猜,她会跟皇上怎么说呢?” 石宝略略一想,顿时了然。 “昭仪是要将这件事情告诉皇上了?” 凌清欢点点头:“事不宜迟,这件事情我要赶在她的前面告诉皇上,否则好戏就没得看了。” 她站起来说道:“你去那边看着,不要再让任何人靠近那里半步,我去崇德殿。” 石宝答应道:“是。” 凌清欢转头唤道:“梅青。” 却没见梅青答应的声音,凌清欢微微蹙眉,“这丫头又跑哪里去了?” 她正要喊苏嬷嬷陪着自己一起去崇德殿,却见梅青急匆匆的赶来,欣喜说道:“昭仪,二公子有信传来了。” 凌清欢顿时一喜,顾子期来信了? 年前他就说要去清河寻找小弟宝儿的消息,一走这么长时间了,终于来信了! 他可找到宝儿了? 凌清欢激动地接过梅青递过来的信,连忙展开望去,却忍不住的失望起来。 顾子期确实到了清河,但是在那边却没有找到宝儿。 虽然他一路查到了宝儿曾经住着的地方,可是信中却说,宝儿早在一个月前就离开了那里,去向不明。 凌清欢望着“去向不明”这四个字,眼圈有些发红。 的确是极失望的,可是至少,宝儿是真的还活着,不是吗? 凌清欢深深吸了口气,只要宝儿还活在这个世间,那么无论她做任何事情,都有了动力。 那么她接下来要做的那些事情,也终于有了盼头。 她的目标,就是要做皇后,将权力紧紧握在自己的手中,然后覆灭了月朝国,重新建立风凌国,然后让小弟宝儿成为风凌国的一国之君。 她相信,宝儿一定能够成为一名优秀的君王的。 她将这封信用火折子点燃烧去,然后对梅青说道:“跟我去崇德殿。” 此时正是巳时二刻,简墨漓下了早朝后,会在崇德殿旁边的御书房批阅奏折。 当他听程德禄禀报林昭仪来了时,还奇怪的挑了挑眉头。 凌清欢很少会在这个时辰过来,难道是有是什么事情发生? 他对程德禄说道:“请她进来。” 少顷凌清欢一个人走了进来,向他行礼说道:“参见皇上。” 简墨漓含笑道:“起来,这会过来是有事情要说吗?” 凌清欢微微一笑:“是,臣妾有要事禀报。” 简墨漓笑道:“你只管说便是。” 凌清欢轻声说道:“昨夜子时时分,臣妾的萦碧轩内,闹了刺客。” 简墨漓一惊而起:“什么?” 他飞快的从御案后走了出来,拉着凌清欢上下打量。 “刺客几个人?有没有伤到你?怎么没有人来回禀朕?” 第一百二十三章 谈判 凌清欢抿唇一笑:“臣妾没有伤到,若是真的伤到哪里了,臣妾也不会这会好端端的站在皇上面前了。至于那个刺客嘛,臣妾已经将他抓住了,皇上可想见见他?” 简墨漓诧异道:“你抓住他了?怎么不让人直接送到大理寺审问?” 凌清欢神秘的一笑:“这个人,皇上最好亲自见见他。” 简墨漓略略沉吟了一下,便点头说道:“好,朕去见他。他此刻在哪里?” 凌清欢说道:“臣妾将他关在萦碧轩的一间杂货房了。” 简墨漓扬声说道:“程德禄,摆驾萦碧轩。” 程德禄在门外答应了一声,却说道:“启禀皇上,徐充容过来了。” 简墨漓皱皱眉头:“她来做什么?” 凌清欢心中冷笑,徐婉令来的倒是很快。 简墨漓和凌清欢相携走出崇德殿的正门,却见徐婉令正在门口等候着。 徐婉令一抬头就看见了凌清欢,顿时愣了一下,脱口就说道:“你怎么在这里?” 凌清欢淡淡说道:“这话说的奇怪,我怎么不能来这里了?” 徐婉令这才想起来还没有行礼,连忙朝着简墨漓弯腰说道:“臣妾参见皇上。” 简墨漓并没有直接喊起,却说道:“你怎么不向林昭仪行礼?” 徐婉令无奈,只好又对凌清欢弯了弯腰:“嫔妾见过林昭仪。” 凌清欢含笑道:“徐充容有礼。” 简墨漓这才说道:“起来。你来这里有什么事情?” 徐婉令自然是来告状的。 佩儿偷偷告诉她,林昭仪的宫里秘密藏了一个男人,不是侍卫也不是太监,面生的很,不知究竟是什么来历,好像还受了伤。 徐婉令顿时大喜过望。 林妩将那男子如此神秘的藏在杂货房内,不是情人就是相好,还受了伤?说不定这个男人还是个刺客呢! 要是皇上知道了林妩在自己宫中偷着藏男人,只怕林妩这一回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所以徐婉令这才来到崇德殿,想着要告发林妩。 只不过她想要要去见简墨漓,定然要好好梳妆打扮一番,所以这才落在了凌清欢的后面。 她却没想到,自己居然又晚了一步。 但是徐婉令心中肯定,林妩既然把这件事情做的这么隐秘,定然不会让简墨漓知晓。就算这会有林妩在跟前自己没办法告她的刁状,等到她不在了,自己定然会让她好看的! 徐婉令得意的一笑,冲着简墨漓却柔声说道:“皇上若是这会有事,臣妾也可以晚些再来。” 简墨漓点点头:“行,朕出去一趟,你过了晌午以后再过来。” 徐婉令更是高兴,连忙说道:“是,皇上。” 程德禄见她这边完事了,忙高声唤道:“摆驾萦碧轩。” 简墨漓拉着凌清欢的手就径自上了御辇。 想必是最近总坐习惯了,凌清欢再坐上御辇也没有当初那样纠结,再加上故意要做给徐婉令看,当下也不推辞,轻柔一笑,拉着简墨漓的手就上了御辇,坐在了简墨漓的身边。 果然,凌清欢成功的看见了徐婉令霍然变色的脸庞。 她也不说话,可是眼中的笑意却几乎让徐婉令妒忌的发狂。 该死的狐狸精! 若此处不是简墨漓的崇德殿门口,只怕徐婉令当时就要破口大骂了。 懒得理会徐婉令,简墨漓的御辇缓缓来到了萦碧轩前。 凌清欢带着简墨漓朝着萦碧轩后面的杂货房走去。 石宝在门口守着,见到他们过来连忙行礼:“小人参见皇上、昭仪娘娘。” 凌清欢问道:“这会可有人来过?” 石宝躬身说道:“并无任何人过来。” 简墨漓诧异道:“里面的究竟是谁?如此神神秘秘的?” 凌清欢莞尔一笑:“皇上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放心,他受了重伤,没有任何危险了。” 简墨漓一晒:“你也太小瞧朕了,朕就算同样受了伤,但是等闲个人,又怎能近得了朕的身边?” 说着他推门进去,一看见床榻上坐着的云落,顿时愣了一下,“怎么是他?” 云落想必也早就听见了外面的动静,知道是简墨漓来了,脸上也没有任何惊慌之色,只淡淡的笑着望了一眼凌清欢,仿佛在对她说,我早就料到你会这么做了。 凌清欢坦荡荡的朝他一笑,也没有任何矫揉造作之态,含笑说道:“你的身份太贵重,所以我也不能私自处置你。接下来你是生是死,就看皇上如何处置了。” 简墨漓淡淡一笑,自己坐在了房中唯一一张椅子上,伸了伸手:“别客气,坐罢。” 凌清欢就站在简墨漓的身后,静静望着云落。 云落大大方方的坐下,眉目间一片坦然。 简墨漓看了他一眼,淡声问道:“你真实的名字是什么?什么身份?又为何来到皇宫行刺?” 云落不解的望了一眼凌清欢,奇怪她居然没有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面前这个皇帝。 不过他依然回答说道:“云落,便是我的真实姓名。我是云曦国的二皇子,前一日那些杀手是冲我来的,他们是云曦国万皇后派来杀我的杀手。我被他们围堵受了伤,误打误撞之下才进了宫,又误闯了林昭仪的寝宫。如有冒犯之处,还请皇帝陛下见谅。” 简墨漓眼中露出惊讶之色,面前这个云落的来头居然如此之大? 云曦国的二皇子么? 早听说云曦国内有些乱,没想到居然乱到了如此地步。 皇子躲到了别国,居然还逃不开杀手的追杀,这个万皇后也真是太猖狂了。 简墨漓心中飞快的算计着,一面含笑说道:“原来是二皇子殿下,失敬了。但是你们云曦国与我月朝国历来并没有什么交情,反而这些年来一直都有或大或小的摩擦争执,可真不是一个好邻居啊!” 云落淡淡一笑:“如果皇帝陛下能派兵助我回国的话,我一定会在父皇面前好言相劝,让他不要再在边境频频挑起争端,影响我们两国之间的邦交。” 他顿了顿,笑的意味深长。 “如果皇帝陛下能助我回国铲除掉万皇后母子,使我登基为帝的话,我愿在登基之日写下和谈书,保我两国十年内和平共处,互通经商。” 简墨漓果然动容,十年停战协议,不仅能节省一大笔战争开销,而且两国商业互通了,还能更加促进两国之间的贸易发展,对国库的充盈也能起到更有利的作用。 简墨漓沉吟了一阵,才说道:“助你回国并非难事,只是你云曦国的万皇后既然连你一个皇子都敢明目张胆的追杀,只怕她早已控制住了朝野内外,若想扳倒她,那可不是一件轻易的事情。实不相瞒,我月朝新国建立不过三、四年,一切百废待兴,各处要花银钱的地方数不胜数,若是此时派大量兵士助你回国,恐怕有些困难。” 堂堂一国之君居然在他一个落难皇子面前哭穷,这样云落有些无语。 但自己几乎也是两袖清风,又哪里能帮得了简墨漓养兵? 却听简墨漓含笑道:“其实这件事情也不难办,二皇子殿下若不介意的话,可以在我月朝国住上十几二十年,那个时候我月朝国定然人强马壮了,国库的银子也充盈得很了,那个时候朕再派兵护送殿下回国,如何?” 云落差点泪奔。 二十几年以后月朝国倒是兵强马壮了,万皇后那会只怕也早就病老而死,可是自己那会人到中年,只怕云曦国的皇位早被大哥坐的稳当当的,他还回去干什么? 还不如就在月朝国娶妻生子终老一生算了! 云落苦着脸,“咱们好歹也是同生共死过的,皇帝陛下你不能见死不救啊!而且我也承诺过了,若是我为帝,对咱们两国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我可不像我那个有暴力倾向的大哥,他满脑子做的可都是统一天下的美梦。若是他做了皇帝,只怕月朝国也不能独善其身?到时候两国兵戎相见、百姓饱受战火的荼毒,相信皇帝陛下你也不愿意见到这样的一幕?” 简墨漓摸着下巴沉吟:“你说的虽有几分道理,但是月朝国的国库的确不够充盈,至少短时间内调不出大量的银钱来打这场仗。你可以暂时留在皇宫内养伤,不过……” 简墨漓顿了顿:“这里是皇妃的寝宫,你住在这里不太适合,朕会给你另选一个住所。” 云落着急起来,他的父皇如今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若是晚回去一天只怕皇位都被大哥夺了去,哪里还能在这里长久的住下去呢? 他忽然灵机一动,大叫道:“有了!你不是说国库空虚吗?我有一个立即能让你的国库充盈起来的法子,你可想听?” 简墨漓饶有兴趣的说道:“说来听听。” 云落得意地说道:“我听说前风凌国的菖泠公主手中握有一个大宝藏,皇帝陛下若是娶了那位公主,岂不是连那宝藏也一并到手了?到时候还怕没钱打仗吗?” 凌清欢和简墨漓同时脸色一变,简墨漓咬着牙微微冷笑:“二皇子难道不知,菖泠公主早在四年前就已经去世了吗?” 第一百二十四章 菖泠公主 菖泠公主这四个字,是简墨漓心头最深沉的痛,他的周围虽然也有很多人知道当年的事情,可真正敢在他面前提起这四个字的人,绝对不会超过两个。 却没想到一个云落,居然就这么大喇喇的在他面前提起了这个名字。 简墨漓只觉得心头刺痛的厉害,一脸不善的瞪着云落,如果这个家伙再乱说话,他不介意立刻就跟云曦国打上一仗,也要把这个让他看得极不顺眼的家伙做掉! 凌清欢则是诧异的看了一眼云落,这个家伙怎么会突然提起菖泠公主的事情? 而且他又怎么会知道菖泠公主的手中握有宝藏? 云落这会仿佛有些缺心眼,没看出来简墨漓的脸上早已阴云密布,依然笑得没心没肺。 “谁说菖泠公主死了?半个月前我还见过她呢!” 云落说了这句话,才发现面前的这两个人表情有些奇怪。 这位皇帝陛下的脸上又是惊讶,又是不能置信,有激动,有狂喜,却带了几分质疑。 而那位林昭仪则更是奇怪。 她愣愣的看着自己,仿佛已被这句话惊呆了。 云落呐呐的说道:“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 简墨漓哑声问道:“半个月前,你在什么地方见过她?” 云落狐疑的看了一眼简墨漓,忽然想到了什么,恍然叫道:“我知道了,当年月朝国灭了风凌国以后,菖泠公主是偷偷逃出去的!你难道现在想把她再抓回来?逼她交出宝藏不成?” 云落冷冷哼道:“菖泠公主虽然与我只有一面之缘,可像她那样好的女子,我才不会出卖她,让她落到你的手中!我宁可今生都无法回国,也绝不会让你找到她的!” 简墨漓强压住自己内心的火气,没想到这个云落居然有点固执的驴子脾气,刚才还痛哭流涕的请求自己助他回国,没想到后一刻便义正言辞的指责起了自己。 简墨漓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生硬。 “你放心,朕不会为难她。其实朕这几年来一直以为她死了,不然早就命人去寻找她了。” 简墨漓顿了顿,神情显得有些急促:“你告诉朕,是在哪里见到她的?这些年她过得可好?她是朕的一个非常重要的朋友,朕绝不会伤害她的。” 云落愣了一下,明显对简墨漓的说辞保持怀疑状。 他犹豫的不肯说,凌清欢却开口说道:“皇上,您失态了。” 简墨漓微怔,却见凌清欢缓缓从他身后走出来,含笑说道:“让臣妾来劝劝他如何?而且也要给云公子一个考虑的时间啊!” 简墨漓深深望了一眼凌清欢,眼中尽是浓浓的犹疑。 过了好一阵,他才勉强说道:“那你劝劝他,朕一定要知道菖泠公主的下落。” 凌清欢微微一笑,“是。” 简墨漓紧紧捏了捏拳头,这才转身离开了这里。 听着程德禄拉长了声音喊着“皇上回宫”,凌清欢忽然感到整个人都有些虚脱。 云落纳闷的问道:“你们都怎么了?为什么听到菖泠公主这四个字,你们都有这么大的反应?” 凌清欢目光一凌,劈手抓住了云落的胸前衣襟,冷声说道:“你是在哪里见过菖泠公主的?老实说,不然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云落吓了一跳,更加认为凌清欢会对那个“菖泠公主”意图不轨,双手顿时一起捂住了自己嘴,含糊不清的说道:“难道真正想要杀她的人是你?啊,我肯定猜对了,那个皇帝对公主念念不忘,你却嫉恨交加,想要将公主除之而后快!我才不上你的当呢!不说,就不说!” 凌清欢又气又急,这世上怎么会有云落这种二货呢! 她恶狠狠的说道:“你说不说?不说的话我就用毒药毒哑你,再弄瞎你的眼睛,废了你的手脚把你扔到荒山野林去!” 云落嗤笑道:“来来,我云落敢叫一声痛就不是云曦国尊贵的皇子殿下!” 凌清欢怒极说道:“石宝!” 石宝顿时现身出来,云落顿时弃甲投降,几乎没有趴在地上抱着她大腿哭鼻子。 “姑奶奶饶了我!我还要回云曦国当皇帝啊!瞎了哑了可怎么当皇帝啊!” 凌清欢怒道:“你就这点出息?” 云落干咳了一声,整整衣服说道:“其实我觉得那个菖泠公主没你长得漂亮,你也不必对她有如此深的敌意。” 凌清欢冲他怒目而视:“这不劳你关心,我只要知道,你在哪里见过的她?” 云落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半个月前,我在京郊的附近曾遇见过菖泠公主。” 凌清欢根本不信,轻哼道:“你怎么知道她就是菖泠公主了?如今是月朝新国,她一个亡国公主难道还会到处宣扬自己的身份不成?” 云落神秘兮兮的笑了笑:“对别人或许她会隐瞒自己的身份,但是对我……” 凌清欢皱眉道:“这话怎么说?” 云落嘿嘿笑道:“其实,我曾经救过她一命。那天本是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我错过了宿头,正好我打听到了不远处就是承恩寺,就想到承恩寺借住一晚。却没想到正好遇见两名女子正遭到几名山贼模样的人打劫。所以我就发扬风格,把那几个贼人赶跑了,救下了那两个女子。” 凌清欢冷哼:“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吗?没被山贼一并掳了去?” 云落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我也没有那么差!几个小毛贼还是能打过的。” 凌清欢面色不善的又问:“那你又是怎么知道了她的身份?” 云落笑道:“其中一个女子当时受伤晕了过去,另一个女子喊她公主,被我听到了。后来我带她们去了承恩寺借住,她在那里养伤,我们渐渐熟悉起来了,我才知道了她的身份。” 凌清欢沉默了好一阵,云落的神色不像作伪,但是她却知道那个女子并不是菖泠公主。 因为她自己就是真正的菖泠公主啊! 可那个女人为什么要冒充自己?她究竟有什么目的? 凌清欢缓缓说道:“那她现在还住在承恩寺吗?” 云落摊摊手:“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在我离开承恩寺之前,她还在那里住着的。” 凌清欢默不作声的朝门外走去,云落只微微笑着,也没有喊她。 凌清欢让石宝将门关好,然后才对石宝说道:“你找个时间去一趟承恩寺看看,那个冒牌货还在不在那里,最好能打探出来她究竟有什么目的。” 石宝低声说道:“是。不过承恩寺很远,小人只怕一日之内回不来。” 凌清欢说道:“不要紧,你只管去就是。” 石宝答应了,凌清欢忽然又说道:“你把这件事情告诉华相,让他也帮着打探一下。” 石宝答应着转身离开。 凌清欢默默站了一阵,便回了自己的寝宫。 晌午过后,梅青乐不可支的来告诉她,徐婉令去找皇上不知说了什么话,却被皇上好一顿训斥。 不仅罚了她一年的俸禄,还勒令她三个月内不许踏出自己的寝宫半步,真是太可笑了。 苏嬷嬷在一边听到了,忍不住笑道:“这些宫嫔们,成日想着的就是怎样去陷害别人,这下可好,终于害到了自己头上,活该!” 凌清欢抿嘴一笑,徐婉令果然贼心不死,当真又跑去崇德殿向简墨漓告发自己私藏一个男人的事情了?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没什么可令人同情的。 就在这时,宫里的太监小永子气喘吁吁地跑来说道:“回禀昭仪,刚刚皇上派了程公公来,把那个关在杂货房的男子带走了。” 凌清欢一惊而起,“梅青,跟我去崇德殿!” 凌清欢快速来到崇德殿的时候,程德禄却一脸歉疚的拦住了她。 “对不住啊林昭仪,皇上刚刚有旨,此时不见任何人。” 凌清欢焦急的问道:“也包括我吗?” 以往她虽然来的少,可无论任何时间过来,简墨漓都会见她的。 程德禄很为难,却依然挡着没让她进去:“这个……林昭仪请您见谅,这会只怕是太后她老人家来了,皇上也是不见的。” 凌清欢说不清楚此刻心中是什么感觉。简墨漓如此反常的行为,难道就只是因为听到了“菖泠公主”这四个字吗? 可是墨漓,真正的凌清欢就站在你的面前啊! 梅青见凌清欢的神色有异,担心的说道:“昭仪,要不然咱们晚些再过来!” 凌清欢摇摇头,失魂落魄的顺着墙根慢慢滑坐在了地上。 梅青着急的说道:“昭仪您不能坐地上啊,地上冰冷会冻坏身子的。” 凌清欢低声说道:“你先回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梅青哪里敢就这么走了,程德禄也没奈何,只好先拢了一个火盆在凌清欢的身边,以防她受寒着凉。 不知过了多久,众人才听见崇德殿内的大门“咣当”一声被人用力从里面打开。 只见简墨漓大踏步从殿内走了出来,大声说道:“程德禄,命人准备快马,朕要去承恩寺!”—— 最近收藏略少啊……看书的孩子们要记得收藏呦…… 另:感谢给狸子打赏和投月票的孩子们。 考虑搞个群,大家一起进来玩,说不定我会把你们都写进去~ 第一百二十五章 神秘男子 菖泠公主这四个字,是简墨漓心头最深沉的痛,他的周围虽然也有很多人知道当年的事情,可真正敢在他面前提起这四个字的人,绝对不会超过两个。 却没想到一个云落,居然就这么大喇喇的在他面前提起了这个名字。 简墨漓只觉得心头刺痛的厉害,一脸不善的瞪着云落,如果这个家伙再乱说话,他不介意立刻就跟云曦国打上一仗,也要把这个让他看得极不顺眼的家伙做掉! 凌清欢则是诧异的看了一眼云落,这个家伙怎么会突然提起菖泠公主的事情? 而且他又怎么会知道菖泠公主的手中握有宝藏? 云落这会仿佛有些缺心眼,没看出来简墨漓的脸上早已阴云密布,依然笑得没心没肺。 “谁说菖泠公主死了?半个月前我还见过她呢!” 云落说了这句话,才发现面前的这两个人表情有些奇怪。 这位皇帝陛下的脸上又是惊讶,又是不能置信,有激动,有狂喜,却带了几分质疑。 而那位林昭仪则更是奇怪。 她愣愣的看着自己,仿佛已被这句话惊呆了。 云落呐呐的说道:“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 简墨漓哑声问道:“半个月前,你在什么地方见过她?” 云落狐疑的看了一眼简墨漓,忽然想到了什么,恍然叫道:“我知道了,当年月朝国灭了风凌国以后,菖泠公主是偷偷逃出去的!你难道现在想把她再抓回来?逼她交出宝藏不成?” 云落冷冷哼道:“菖泠公主虽然与我只有一面之缘,可像她那样好的女子,我才不会出卖她,让她落到你的手中!我宁可今生都无法回国,也绝不会让你找到她的!” 简墨漓强压住自己内心的火气,没想到这个云落居然有点固执的驴子脾气,刚才还痛哭流涕的请求自己助他回国,没想到后一刻便义正言辞的指责起了自己。 简墨漓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生硬。 “你放心,朕不会为难她。其实朕这几年来一直以为她死了,不然早就命人去寻找她了。” 简墨漓顿了顿,神情显得有些急促:“你告诉朕,是在哪里见到她的?这些年她过得可好?她是朕的一个非常重要的朋友,朕绝不会伤害她的。” 云落愣了一下,明显对简墨漓的说辞保持怀疑状。 他犹豫的不肯说,凌清欢却开口说道:“皇上,您失态了。” 简墨漓微怔,却见凌清欢缓缓从他身后走出来,含笑说道:“让臣妾来劝劝他如何?而且也要给云公子一个考虑的时间啊!” 简墨漓深深望了一眼凌清欢,眼中尽是浓浓的犹疑。 过了好一阵,他才勉强说道:“那你劝劝他,朕一定要知道菖泠公主的下落。” 凌清欢微微一笑,“是。” 简墨漓紧紧捏了捏拳头,这才转身离开了这里。 听着程德禄拉长了声音喊着“皇上回宫”,凌清欢忽然感到整个人都有些虚脱。 云落纳闷的问道:“你们都怎么了?为什么听到菖泠公主这四个字,你们都有这么大的反应?” 凌清欢目光一凌,劈手抓住了云落的胸前衣襟,冷声说道:“你是在哪里见过菖泠公主的?老实说,不然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云落吓了一跳,更加认为凌清欢会对那个“菖泠公主”意图不轨,双手顿时一起捂住了自己嘴,含糊不清的说道:“难道真正想要杀她的人是你?啊,我肯定猜对了,那个皇帝对公主念念不忘,你却嫉恨交加,想要将公主除之而后快!我才不上你的当呢!不说,就不说!” 凌清欢又气又急,这世上怎么会有云落这种二货呢! 她恶狠狠的说道:“你说不说?不说的话我就用毒药毒哑你,再弄瞎你的眼睛,废了你的手脚把你扔到荒山野林去!” 云落嗤笑道:“来来,我云落敢叫一声痛就不是云曦国尊贵的皇子殿下!” 凌清欢怒极说道:“石宝!” 石宝顿时现身出来,云落顿时弃甲投降,几乎没有趴在地上抱着她大腿哭鼻子。 “姑奶奶饶了我!我还要回云曦国当皇帝啊!瞎了哑了可怎么当皇帝啊!” 凌清欢怒道:“你就这点出息?” 云落干咳了一声,整整衣服说道:“其实我觉得那个菖泠公主没你长得漂亮,你也不必对她有如此深的敌意。” 凌清欢冲他怒目而视:“这不劳你关心,我只要知道,你在哪里见过的她?” 云落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半个月前,我在京郊的附近曾遇见过菖泠公主。” 凌清欢根本不信,轻哼道:“你怎么知道她就是菖泠公主了?如今是月朝新国,她一个亡国公主难道还会到处宣扬自己的身份不成?” 云落神秘兮兮的笑了笑:“对别人或许她会隐瞒自己的身份,但是对我……” 凌清欢皱眉道:“这话怎么说?” 云落嘿嘿笑道:“其实,我曾经救过她一命。那天本是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我错过了宿头,正好我打听到了不远处就是承恩寺,就想到承恩寺借住一晚。却没想到正好遇见两名女子正遭到几名山贼模样的人打劫。所以我就发扬风格,把那几个贼人赶跑了,救下了那两个女子。” 凌清欢冷哼:“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吗?没被山贼一并掳了去?” 云落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我也没有那么差!几个小毛贼还是能打过的。” 凌清欢面色不善的又问:“那你又是怎么知道了她的身份?” 云落笑道:“其中一个女子当时受伤晕了过去,另一个女子喊她公主,被我听到了。后来我带她们去了承恩寺借住,她在那里养伤,我们渐渐熟悉起来了,我才知道了她的身份。” 凌清欢沉默了好一阵,云落的神色不像作伪,但是她却知道那个女子并不是菖泠公主。 因为她自己就是真正的菖泠公主啊! 可那个女人为什么要冒充自己?她究竟有什么目的? 凌清欢缓缓说道:“那她现在还住在承恩寺吗?” 云落摊摊手:“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在我离开承恩寺之前,她还在那里住着的。” 凌清欢默不作声的朝门外走去,云落只微微笑着,也没有喊她。 凌清欢让石宝将门关好,然后才对石宝说道:“你找个时间去一趟承恩寺看看,那个冒牌货还在不在那里,最好能打探出来她究竟有什么目的。” 石宝低声说道:“是。不过承恩寺很远,小人只怕一日之内回不来。” 凌清欢说道:“不要紧,你只管去就是。” 石宝答应了,凌清欢忽然又说道:“你把这件事情告诉华相,让他也帮着打探一下。” 石宝答应着转身离开。 凌清欢默默站了一阵,便回了自己的寝宫。 晌午过后,梅青乐不可支的来告诉她,徐婉令去找皇上不知说了什么话,却被皇上好一顿训斥。 不仅罚了她一年的俸禄,还勒令她三个月内不许踏出自己的寝宫半步,真是太可笑了。 苏嬷嬷在一边听到了,忍不住笑道:“这些宫嫔们,成日想着的就是怎样去陷害别人,这下可好,终于害到了自己头上,活该!” 凌清欢抿嘴一笑,徐婉令果然贼心不死,当真又跑去崇德殿向简墨漓告发自己私藏一个男人的事情了?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没什么可令人同情的。 就在这时,宫里的太监小永子气喘吁吁地跑来说道:“回禀昭仪,刚刚皇上派了程公公来,把那个关在杂货房的男子带走了。” 凌清欢一惊而起,“梅青,跟我去崇德殿!” 凌清欢快速来到崇德殿的时候,程德禄却一脸歉疚的拦住了她。 “对不住啊林昭仪,皇上刚刚有旨,此时不见任何人。” 凌清欢焦急的问道:“也包括我吗?” 以往她虽然来的少,可无论任何时间过来,简墨漓都会见她的。 程德禄很为难,却依然挡着没让她进去:“这个……林昭仪请您见谅,这会只怕是太后她老人家来了,皇上也是不见的。” 凌清欢说不清楚此刻心中是什么感觉。简墨漓如此反常的行为,难道就只是因为听到了“菖泠公主”这四个字吗? 可是墨漓,真正的凌清欢就站在你的面前啊! 梅青见凌清欢的神色有异,担心的说道:“昭仪,要不然咱们晚些再过来!” 凌清欢摇摇头,失魂落魄的顺着墙根慢慢滑坐在了地上。 梅青着急的说道:“昭仪您不能坐地上啊,地上冰冷会冻坏身子的。” 凌清欢低声说道:“你先回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梅青哪里敢就这么走了,程德禄也没奈何,只好先拢了一个火盆在凌清欢的身边,以防她受寒着凉。 不知过了多久,众人才听见崇德殿内的大门“咣当”一声被人用力从里面打开。 只见简墨漓大踏步从殿内走了出来,大声说道:“程德禄,命人准备快马,朕要去承恩寺!”—— 最近收藏略少啊……看书的孩子们要记得收藏呦…… 另:感谢给狸子打赏和投月票的孩子们。 考虑搞个群,大家一起进来玩,说不定我会把你们都写进去~ 第一百二十六章 承恩寺之行 宽阔的官道上,疾驰着一队人马。 为首之人身披暗紫色的大氅,飞快的挥舞着手上的皮鞭,驱使着马儿跑的快些、更快些。 更在他身后另一匹马上的男子焦急的大叫道:“皇上,您慢些,小心您身上的伤!” 简墨漓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却又狠狠在马儿身上挥舞了一鞭。 他骑的本就是上好的御马,日行几乎能达到六百里,这一鞭下去,马儿的速度又快了三分。 萧高弥无奈的叹息。 怎么每次一遇到关于菖泠公主的事情,皇上就失去理智了? 连他都有些不敢相信,那个早在几年前就亡故了女子,怎么会突然出现了? 不会是那些有心人故意设下的圈套? 萧高弥的眉头紧紧锁了起来,他回头看了一下自己带来的侍卫们,只有区区一百人,是不是太少了? 若这真是有心人故意设下圈套引诱皇上出来,再刺杀于他,只怕这一百名侍卫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萧高弥对身边的一个侍卫说道:“老五,你速去北城再调两千侍卫去承恩寺,无论用得着用不着,总归有备无患。若皇上真的出了事,那咱们就算都抄家灭族了,也是抵不起的。” 那侍卫说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说罢调转马头朝着城北军防营地奔去。 萧高弥看着他远去了,这才狠狠一夹马腹,清叱了一声:“驾!” 转眼间,承恩寺远远在望。 这是一个比较偏僻的寺院,但是历史比较悠久,已经建造了有一百多年。 古寺幽深,建在京郊的一座名为寒山的半山腰上。 简墨漓勒住缰绳,长长呼出一口气,仰头看着这座幽森古刹。 因为地处偏僻,承恩寺虽是古寺香火却并不是很鼎盛,所以平日来这里烧香拜佛的人也不是很多。 如今又只是元月末,天气寒冷,所以这会居然冷清清的一个香客都没有。 简墨漓沉默不语,也没有立即下马。 他知道自己太冲动了,做这件事情完全属于不计后果的行为。 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一举一动。 他就像着了魔、发了疯一般的想见她。 简墨漓的脑中不断回想着那一年凌清欢穿着宽服广袖,却站在万仞山的悬崖边,满面哀戚望着他的情景。 他知道她的心已碎,她是带着无限绝望与怨恨跳下悬崖的。 可是清欢你可知道,当你跳下万仞山的时候,我的心也跟着你一起跳下去了。 你粉身碎骨,我的心也碎成了千片万片。 简墨漓紧紧握着缰绳,一语不发的看着承恩寺。 清欢,你真的在上面吗? 还是已经走了? 萧高弥谨慎的四处打量着,周围都是茂密的树林,若是真有此刻藏身在那里面,的确很不容易发觉。 萧高弥低声问道:“皇上,您真要上去吗?” 简墨漓淡淡说道:“来都来了,为何不上去?” 萧高弥知道再劝也是没用,便对身后的侍卫说道:“分两组上去,搜查一下两边的树林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侍卫们答应了一声,飞快的冲了上去。 萧高弥认真的观察着每一处地方,就算任何一个边边角角也绝不放过。 一炷香以后,百名侍卫都回来了,向他们禀报说道:“回大人,并无异常之处。” 简墨漓淡声说道:“行了,咱们上去,这件事情不管是真是假,朕也势必是要走这一遭的。何况带来的人虽不多,可只凭你和朕的身手,等闲几十个人只怕也伤不了咱们一根头发。” 萧高弥只好说道:“是,臣即便不要自己的性命了,也要保得皇上万全。” 简墨漓哂笑道:“行了,知道你忠心耿耿,但是你的命也是极重要的,不要轻言放弃。上去。” 浩浩荡荡的一行人沿着石阶而上,场面颇为壮观。 上了山以后,那些扫地的僧人们顿时愣了好半天,才有个年纪不大的小和尚大着胆子蹭过来合十说道:“诸位施主不知来到承恩寺有何贵干?” 萧高弥说道:“小师傅,我们是御前的人,来到这里是有一件要事,想要求见贵寺的方丈,可否代为通禀一声?” 小和尚不知懂没懂什么叫“御前的人”,但是一看这么多的官兵个个面目不善,自己心里也多少慌了起来,连忙说道:“请诸位在此稍等,小僧这就去请方丈过来。” 说完一溜烟的跑了。 剩下几个扫地的僧人地也不敢扫了,只畏畏缩缩的站在一边,小心的打量着简墨漓和萧高弥等人。 小和尚很快就扶着一个满脸白胡子的老僧人走了过来。 老僧人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了简墨漓这些人一番,才过来合计说道:“老衲是承恩寺的方丈觉明,不知诸位来到承恩寺,有何贵干?” 简墨漓略略点头说道:“方丈有礼,我们是从宫里来的,想向您打听一个人。” 觉明和尚只看简墨漓的穿戴,便知道此人定是宫中达官贵人,更加不敢怠慢,忙说道:“施主请说。” 简墨漓微微沉吟道:“半个多月前,有一个名叫云落的男子带了两个女子在贵寺暂住,其中一名女子的脚踝还受了伤,不知这两位姑娘如今可还在贵寺居住?” 他神情紧张的看着那个老和尚,生怕从他的口中说出“已离开”这个几个字。 那老和尚面露恍然之色,“原来施主是来寻找那两位姑娘的?的确,那两位姑娘还在小寺居住,并未离开。” 简墨漓惊喜道:“当真?快带朕去!” 他一开口,老和尚顿时一愣,这个自称为“朕”的男子,难道竟然是皇上不成? 萧高弥无奈,只好上前一步低声说道:“这位便是当今圣上,还请大师勿要喧哗,请带我们去找那两位姑娘!” 觉明又惊又喜,自己这座小庙今日居然请到了大佛,慌不迭的合十说道:“阿弥陀佛,请跟随老衲过来,因为山前住的都是僧人略有不便,所以老衲就安排那两位姑娘住在后山了。” 觉明带着简墨漓和萧高弥朝着后山走去。 后山更加偏僻荒凉,萧高弥顿时心生警觉,忍不住手已经按到了腰间的佩刀上。 简墨漓边走边问道:“敢问方丈,这两位姑娘可是姓凌?年纪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 觉明方丈心中奇怪,他们既然是来找人的,难道还不知道要找的人年纪多大,姓甚名谁吗? 但身边之人身份尊崇,他又不敢不答,便含笑说道:“是,这两位姑娘的年纪都是十七八岁的模样,似乎是主仆的关系。其中一位姑娘姓楚,至于名字老衲也不方便过问。另一位则是她的贴身丫鬟,名字叫绿柳。楚姑娘素日并不经常出门,一切生活起居都是这位绿柳姑娘在操持。” 简墨漓心中突然狠狠一恸。 当年凌清欢的身边有两个贴身丫头。 一个叫夏暮,一个便叫绿柳。 那时候那两个小姑娘不过只是十三四岁的样子,十分娇憨无邪,却又精明剔透,当年在自己的身上可是得过不少好处的。 如果真的是绿柳,那么跟她在一起的那个女子,是不是真的就是清欢? 其实简墨漓私底下与云落详谈时,云落其实并没有说的太详细。 只说那日雷雨交加,他救下那两个女孩子后,其中一位女子还伤了脚踝,无法行走。 云落年少时曾在承恩寺住过一段时间,认得那里的方丈,所以就带她们上了承恩寺暂住了下来。 云落却没想到,自己救的这两个女子,居然会是前风凌国的菖泠公主和她的婢女。 其实当时云落问起她们的姓名时,其中一个姑娘只说自己叫绿柳,这位伤了足踝的是她家小姐,姓楚。 她二人原本是进京投亲的,却没想到刚走到京郊就遇到了强盗,若非遇见云落,只怕清白难保云云。 说了一堆,云落当时还有些沾沾自喜,认为自己总算英雄救了美人。 在山上居住的时候,几人也渐渐混熟起来。 云落身为云曦国的皇子,身上多少也佩戴了皇室的信物。 没想到有一日无意间露出来后,被那位姓楚的姑娘一眼识破。 云落很惊讶,若非寻常百姓家的姑娘,又岂会识得这些东西? 经不住他追问,那位楚姑娘只好说,自己其实是风凌前朝的公主,这些年因为受了伤一直在外地居住。 如今伤好了,就想回到皇陵给父皇母亲烧支香,磕个头。 其实云落本人也是很八卦的。当年风凌国被月朝所灭、菖泠公主跳崖身亡这些事情他也是知道一些的。 一听面前这位就是传奇人物,顿时两眼都放了光。 只不过云落此人虽然有时候精明,有时候犯二,但多少也算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 他虽然知道菖泠公主身怀惊天宝藏的秘密,当时却没有动过自己要将这个宝藏据为己有的念头,反而对菖泠公主当年与月朝国皇帝的一段感情感到羡慕不已。 只不过月朝国灭了风凌国,云落不太清楚菖泠公主如今的想法,所以在旁敲侧击之下,居然发现菖泠公主的内心似乎对月朝国皇帝简墨漓并没有什么怨恨,反而想去京城寻找简墨漓。只不过因为足伤的缘故,不方便下山走动,所以只好等到伤好两人再说。 于是乎,云落二殿下又犯了一回二,打算亲自溜进宫找到简墨漓,替他们成全这段姻缘—— 即将出场的夏暮妹纸……是热心小读者柠檬色夏暮客串的~~云落二殿下也是群里基友云落客串的。 抱抱萌妹纸和萌汉纸,么么哒。还有愿意进书里玩的吗?加我qq我们探讨一下美丽的人生!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失忆了的公主 后山风景着实不错。 虽然是元月初的天气,前些日子也下了几日大雪,偏偏后山种满了红艳艳的一片寒梅,几场大雪之后,反而艳的更令人眼前一亮。 简墨漓却无心看身边的美景,只怔怔的望着那片梅树下的两个人影,只觉得此时此刻的天地间,所有万物都已经消失,唯有眼前之人存在。 梅树下两个妙龄少女一个穿着绿装,一个穿着白裙,都仰着头去摘树枝上的一株梅花。 梅花开的甚好,与那两个女子相互交映,美的几乎令人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下,生怕亵渎了这份美丽。 绿装女子不经意的回头,蓦然发现了遥遥站在远处的简墨漓众人。 绿装女子侧头对身边的白衣女子低声说了什么,然后才轻轻迈步走了过来。 简墨漓看着她一步步走近,连嗓子都觉得有些干涩起来。 “绿柳,果然是你。” 虽然没近四年未见,当初那个清纯稚嫩的小宫婢也一转眼变成了面前这个窈窕少女。 绿柳淡淡一笑,只略略朝着简墨漓福了福身子,“的确是我。” 没有行大礼,没有口称“皇上”,甚至自称是“我”,可是简墨漓对于这一切早已不在意了,只急切的问道:“她是不是在那里?真的是她吗?” 绿柳神色淡淡的说道:“皇上可以自己过去看看。” 她的语气中有很明显的嘲讽,简墨漓却丝毫不在意,身子一动就朝着梅树下走去。 萧高弥顿时一惊,飞快的拉住他,“皇上!千万小心!” 简墨漓微微一笑:“如果真的是她,就算这会她的手中握着一把剑,立即刺进朕的胸口,朕也是愿意的。高弥,你不是朕,不明白朕的心痛。” 萧高弥一怔,却听简墨漓说道:“你带着他们去山下等朕,不用跟过来了。” 萧高弥正色说道:“皇上恕罪,请恕微臣不能答应。” 简墨漓淡声说道:“这是圣旨,去,这里用不着你们了。” 说着便抬腿朝着梅树下走去。 萧高弥无奈,只好对身边的侍卫们说道:“你们远远的站开,小心看着周围,不要让任何人靠近了。” 他交代完毕后,却也没有依言离开,只站在了比较偏远一点的位置,谨慎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简墨漓一步一步走向梅树下,距离那个白衣女子还有五六步远的时候,便停了下来。 他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她,他更怕当她转过身以后,面对的却是她横眉冷对、怒目而视。 白衣女子似乎看中了一个高枝上的梅花,踮着脚尖去摘采。只可惜树枝有些粗壮,摇了几下都没有摘下来。 简墨漓忍不住上前迈了一步,伸手替她轻轻折了下来。 白衣女子微微一愣,转过身向简墨漓望去,顿时眼前一亮,惊喜的叫道:“墨漓!” 简墨漓有些恍惚,眼前女子的眉梢眼底似乎还是三四年前的旧模样,与他脑海中那个晶莹剔透的少女渐渐重合到了一起,可分明又长大了不少。 简墨漓曾经假想过无数次,如果凌清欢还活着,他们两个人再见面的那一日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可无论他怎么想,凌清欢都会是一脸怨恨的咒骂他,甚至会杀了他替自己亲人、族人报仇雪恨。 可是他万万想不到,凌清欢居然依然会对他微笑,喊他的名字。 他是在做梦吗? 简墨漓的双手微颤,轻轻抚上她细嫩柔滑的脸颊,有些微凉,可依然是温暖的,活生生的。 他的眼眶都忍不住湿润起来,颤声问道:“清欢,真的是你吗?” 白衣女子见到简墨漓的失态,有些着急,忍不住抓着他的袖子轻轻摇了摇:“墨漓,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简墨漓忽然一笑,连小动作都没变,一着急就爱抓着他的袖子摇晃。 他微微一笑,柔声说道:“没事,我只是太久没有见到你了,很激动,很高兴。” 白衣女子嫣然一笑,“那你就替我把那边的梅花也摘下来!” 她指着头顶的一株红梅,笑盈盈的说道。 简墨漓看了一眼那株梅,有些高,就算伸长了手臂也未必能摘到。 但这对简墨漓来说丝毫不成问题。 他足尖微点,身子顿时掠了起来,转眼间便攀上了那株红梅。 萧高弥顿时呼吸一滞,生怕皇上的伤口又裂开,更怕这个所谓的“菖泠公主”会突然出手伤了皇上。 毕竟是仇人不是? 总不会花了如此大的气力,就为了把皇上叫来给她摘梅花? 更何况…… 萧高弥暗暗想着,漂亮的确也算是极漂亮的,只可惜似乎少了点什么。 他绞尽脑汁的想了想,忽然就觉得这个美人似乎少了些灵动气儿。 说真的,真要他来比较,还是林昭仪更美一点呢! 而这边,在简墨漓飞掠了身子去摘梅花的时候,白衣女子并没有任何动作,只一脸倾慕的望着简墨漓潇洒脱俗的身影。 当简墨漓飞身下来将一株鲜艳的桃花递到她手中时,还忍不住拍手欢呼,高兴的宛如一个孩子。 简墨漓的唇角微微一僵,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一直让自己感到不对劲的地方。 那就是她对他的态度。 一如当年。 就仿佛她依然是那个纯真不谙世事的小公主,他也依然只是来到风凌国为质的月朝国皇子。 简墨漓忍不住望向站在身边的绿柳,柳绿的眼睛微微泛红,轻声说道:“公主,那边还有更好看的梅花,你去看看。” 她随便指了一个地方,果然那个菖泠公主就真的跑了过去。 简墨漓的目光一路追随着她,看着她欢乐的跑过去,用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那株红梅,还凑过去闻了一下花香,露出了极满足的神色。 “她……”简墨漓不知该怎样说下去。 绿柳自嘲的一笑:“那一年公主跳下悬崖,幸亏跌入了崖底的深潭侥幸保得了一命,但是她的额头却不慎被山石撞到,失去了一部分记忆。” 简墨漓讶然:“她失忆了?” 绿柳拭了拭眼泪,继续说道:“是的,公主只记得城破之前,与皇上最美好的那段日子,后面的那些痛苦的记忆,她已经全部忘了。” 简墨漓看着那个在梅树下不断穿梭来回、宛如精灵般的女子,只觉得鼻子酸酸的。 他低声问道:“你们为何这么多年了,才来找朕?” 绿柳深深吸了口气,才说道:“公主跳下悬崖后,是我跟着几个忠心的太监冒死去了山崖下,找了三四天才找到了公主。那个时候公主九死一生,又摔伤了头,昏迷了很长一段时间。好容易她醒来以后,却谁也不认得了,整日疯疯傻傻,到处乱走。我们害怕她出事,那时候皇上新建月朝国,我们几个更不敢出来,就找了一个偏僻的地方隐姓埋名住了下来。直到半年前的一天,公主突然又想起了许多当年的事情,她直嚷着要来京城见你,我们拗不过她,只好带着她朝京城而来了。” 绿柳顿了顿,语气悲伤的说道:“没想到我们几个刚刚来到京郊,就遇见了盗匪。陪伴我们一起来的两个太监被盗匪杀了,我和公主也差点被那些盗贼所害。幸亏遇见了云落公子,他的身份也是在极偶然之下才发现的,所以……” 简墨漓轻声说道:“所以你就利用他,让他进宫为你们传话?” 绿柳掩面泣不成声。 “如果公主还好端端的,没有失去记忆,她才不会、也不愿再踏入这片伤心之地。可是公主她不记得那些令她伤心的事情了,她心里只有甜蜜与美好,这样的公主让我怎么忍心看着她难过?她很想你,想要见你,所以我们才会把她带出来。” 绿柳忽然抓着简墨漓的衣袖苦苦哀求:“公主已经够苦了,我们这些奴婢自小就在公主身边服侍,公主就是我们唯一的亲人和姐妹。只要公主幸福快乐,就算我们立即死在这里也是愿意的。我听说菖旻公主一直是住在宫里的,你既然连她都能容得下,就请好好待我们公主!公主对你是真心的啊!” 菖泠公主见到绿柳哀戚的模样顿时着急起来,跑过来拉着绿柳说道:“绿柳你为什么要哭?谁欺负你了?” 她瞪着眼睛对简墨漓说道:“墨漓,你是不是又欺负绿柳了?绿柳是我的好姐妹,你不能欺负她!” 绿柳含笑道:“公主,我没有被皇上欺负啊,我们只是许久没有见面了,一说话就忍不住激动的掉眼泪了。” 菖泠公主不解的眨眨眼:“皇上?皇上不是父皇吗?父皇在哪里?” 绿柳微笑道:“那是老皇上,老皇上退位了,跟皇后娘娘云游天下去了,所以将皇位传给了王爷,如今王爷是皇上了。” 菖泠公主瞪着眼说道:“你胡说!父皇就算要传位也只会传给宝儿,怎么可能传给墨漓?墨漓要做他的驸马的!” 简墨漓强忍着心酸,微微一笑说道:“父皇说,宝儿年纪太小,做了皇帝会压制不住那些老奸巨猾的臣子,所以就把皇位传给了我。从今以后,我为帝,你为后,共同执掌这片天下,可好?”—— 抱歉,自动发布的日期多设了一天,所以中午的发晚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她是夏暮 菖泠公主的足踝伤患处并没有完全好,所以简墨漓打算等到她伤愈以后再接她回宫。 而简墨漓自然也留了下来,日夜陪伴着菖泠公主住在承恩寺的后山。 萧高弥派侍卫从城北大营调来的两千侍卫很快便来到了承恩寺山下,只可惜完全用不上。 皇上如今佳人在侧,巡遍了整座山,除了几个光头和尚外,哪里有半个刺客? 萧高弥无奈,只好留下五百人在山下驻扎,其余的侍卫依然让他们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其实早在简墨漓还没有登基前,萧高弥就已经听说过无数次菖泠公主的大名。 说她如何聪明绝顶,如何一笑倾城,再笑倾国。 只可惜那些年萧高弥并不在简墨漓的身边,而是留在了月朝国的皇宫做侍卫统领。 所有有关于菖泠公主的事情,都是从简墨漓写给他的信上知道的。 所以简墨漓对菖泠公主的感情如何,萧高弥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萧高弥抱着双臂远远站在一片空地处做雕像,冷眼看着自家皇帝陛下陪着的那个名动天下的菖泠公主,眉眼间俱是无尽的宠爱。 再看菖泠公主,萧高弥就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头。 美则美矣,可是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就像是一尊精美的瓷娃娃,但可惜没有灵魂一样。 不过公主失了忆嘛,或许情有可原? 简墨漓住在了承恩寺中,整座寒山都被侍卫团团包围着。 原本就香客没几个的寺庙,如今更是连一个百姓都上不来了。 觉明老方丈有些忧伤,可是里头那位是个谁也惹不起的主,只好祈求佛祖保佑,让这几位贵人们早点离去为好。 夜幕降临,萧高弥在山上四周又巡视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这时房门轻轻一响,就见简墨漓从屋里走了出来,随手又掩上了房门。 看见萧高弥在外面守卫着,简墨漓便走了过来说道:“还没去休息?” 萧高弥微微一笑道:“不累。” 他微微一顿,问道:“皇上接下来如何打算?是准备接公主回宫吗?” 简墨漓淡笑道:“那是自然。” 萧高弥有些迟疑:“那宫里的那些人可会介意?” 其实他真正想问的,是林昭仪可会介意? 在菖泠公主出现之前,皇上最看重的人,不是林昭仪吗? 简墨漓微笑道:“你看清欢现在这个样子,像是与后宫不能和平相处的吗?” 萧高弥一滞,他曾听说过菖泠公主向来心高气傲,定是不会屈居人下的。 但是如今这个菖泠公主失了忆,成天乐呵呵的,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只怕不会在意如今皇上的后宫已是佳丽无数? 简墨漓拍拍他的肩,宽慰道:“放心,她们一定会和睦相处的。而且朕也不会让她们有机会将清欢欺负了去。清欢注定是要做朕的皇后的!” 萧高弥一怔,忽然转头喝道:“什么人?” 就听绿柳的声音在身后不远处轻笑道:“这位大人的耳朵真灵,我刚刚走近就被你听到了。” 简墨漓含笑道:“绿柳,你在这里做什么?” 绿柳含笑道:“公主说想吃梅花糕,所以我出来摘些干净的梅花,回去拧了汁子做糕点。” 简墨漓失笑道:“她还是喜欢吃这些东西?” 绿柳含笑道:“一日未曾变过。” 简墨漓笑道:“朕跟你一起摘。” 萧高弥看着简墨漓果然跟着那个绿柳一起穿梭在梅树下,尖着指头去摘梅花,顿时有些无语起来。 自家皇帝陛下何曾做过这些事?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简墨漓跟着绿柳一起摘了梅花,看着她如何将梅花洗净,拧了汁子与面粉和匀,然后又放上了笼屉子蒸好。 蒸出来的梅花糕色香味俱全,连简墨漓都觉得食指大动起来。 绿柳笑道:“公主自幼就喜欢吃这些东西,这些梅花自从开了以后,几乎每隔两三日就要吃一次回呢!” 简墨漓含笑道:“她若是喜欢,回宫以后朕让御厨房的人天天做给她吃。” 绿柳笑道:“那公主只怕要高兴坏了。” 简墨漓笑道:“只要她高兴,别说只是一个小小的梅花糕点,就算要天上的星星月亮,朕也会让人去给她摘下来。” 绿柳微微一笑。 两人将梅花糕点端到了菖泠公主的房间,菖泠公主高兴地欢呼一声,就要从床榻上跳下来伸手去拿。 简墨漓无奈的一把拉住她:“先穿鞋。” 菖泠公主吐吐舌,连忙又跳上了床头,藏起一双洁白的小脚,娇糯的说道:“墨漓,你喂我。” 简墨漓宠溺的一笑,真的拿起了一块梅花糕点送入了菖泠公主的口中。 菖泠公主嘻嘻笑着,几口就吃完了那块糕点,嚷着还要吃。 简墨漓又递过来了一块,说道:“这可是最后一块了,不许多吃,小心吃多了晚上积食又要喊肚子疼。” 菖泠公主笑道:“知道了!” 外面萧高弥高声说道:“皇上,宫里的奏折送来了。” 简墨漓轻轻呼出了一口气,说道:“你慢慢吃,朕先走了,早点睡,朕明早再来看你。” 菖泠公主乖顺的点点头,看着简墨漓站起身走出了房门。 门一关,菖泠公主口里还没有咽进去的梅花糕顿时被她“呸”的一声吐了出来。 “真是的!这玩意有什么好吃的?害得我还要天天吃!” 绿柳白了她一眼,坐在椅子上翘起了脚说道:“忍忍,他可是说了,等你回了宫以后,要天天让御厨房做给你吃呢!” “菖泠公主”哀声叫道:“你出的馊主意!明知我从小就讨厌吃这些东西,偏偏还要让我装着喜欢吃,难受死了!都丢出去!丢出去!” 绿柳无奈的说道:“没办法,丢出去了岂不是就露馅了?” 她伸手也拿了一块放在嘴里咬了两口,皱着眉头说道:“也不是那么太难吃嘛……” “菖泠公主”小声说道:“我好想吃肉啊!” 绿柳瞪她:“少来了,这是寺庙,哪里去找肉给你吃?” “菖泠公主”哀声说道:“我要下山啊!能不能不住了?” 绿柳轻笑:“公主殿下,你的脚伤还没好,皇上心疼你,所以才在这里多留几天啊!” “菖泠公主”微跛的在房里慢慢走着,一面轻叹道:“说真的,我看着他对我这样好,心里真是难受死了。公主若真的还在世的话,肯定不会像我这样对他的。可是我演不来公主那样清冷的眼神和表情,只好装傻了,希望别露馅才好。” 绿柳淡笑道:“放心,依我看简墨漓如今对你痴情的很,才不会怀疑你呢!你也别难受了,咱们只要能够顺利完成公子交给我们的任务,咱们就能对得起公主的在天之灵了。” “菖泠公主”怔怔的出了回神,忽然叫道:“可是要是回宫以后,他要是对我那样的话,可怎么办?” 绿柳一愣:“哪样?” “菖泠公主”窘迫的说道:“就是……就是那样嘛……” 绿柳想了一下才明白:“你指的是侍寝?” “菖泠公主”面红耳赤的点点头。 绿柳嗤笑出声:“你想的倒是多。放心,你只要坚持,不在大婚之前绝不与他有更亲昵的接触,想必他也不敢乱来的。而且,你们也绝对不会有真正的大婚之礼。” “菖泠公主”幽幽轻叹,却没有说话。 绿柳轻抚着她的脸颊,柔声说道:“夏暮,你费尽心思来模仿公主的一言一行,不就为了今日吗?眼看咱们就要成功了,只要再忍耐一下,咱们就可以为屈死的公主,还有皇上皇后报仇了!” 夏暮吃吃笑道:“等到咱们报仇雪恨了,你的心愿也就能圆满的实现了。” 绿柳拧了她一把,却忍不住脸颊一红,轻轻笑了起来。 …… 风凌前朝的菖泠公主将要回宫的消息在皇宫内疯了一般传遍了各个角落,引起了一片哗然。 人人都知道菖泠公主早在四年前便在宫破之日跳下万仞山的悬崖自尽而死。 如今无论是“菖泠公主”还是“万仞山”这几个字,在月朝国都是禁忌中的禁忌。 甚至至今万仞山那一片,还被铁索重重围住,不许任何人靠近一步。 可这菖泠公主怎么突然又活了过来? 还要回宫? 从来没有听说过从万仞山跳下去的人还有活着的。 而这菖泠公主回宫又算怎么回事? 是回来报仇的,还是打算继续跟皇上好好过日子的? 宫里人众说纷纭,真是说什么的都有。 内心最为惊骇的,只怕就是凌诱欢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凌清欢怎么可能活着回来了? 原来她们不都怀疑林昭仪才是凌清欢假扮的吗? 怎么又冒出来一个凌清欢了? 凌诱欢如今还在被禁足,根本不能出宫,而简墨漓也不在宫中,她就算出了宫也找不到任何人可以询问。 而在萦碧轩这边,反倒比别的宫室更加沉默几分。 没有人四处打探各种小道消息,也没有传出任何闲话。 凌清欢对苏嬷嬷的说法就是,这个人既然能将自己扮的如此相像,还能骗过简墨漓,那肯定是当年的熟人了。 既然是熟人,那么她就耐心的等待大家相见的那一天。 是驴子是马,拉出来溜溜! 第一百二十九章 真公主,假公主 当简墨漓的銮驾浩浩荡荡进了皇城,已经又过了三天。 因为无数人对菖泠公主抱着无尽的好奇心,所以以婉妃顾馨华为首,以及简墨漓后宫的所有妃嫔,甚至包括仍在禁足的凌诱欢和徐婉令,都站在皇城门口迎接着銮驾。 简墨漓先下了车,紧接着另一个穿着绿色袄裙的女子也跟着跳了下来。 当众人以为这个绿裙少女便是菖泠公主时,却见简墨漓微微弯腰,对着车内柔声说道:“慢点,朕扶着你下来。” 只见一位身穿素白衫裙的女子扶着简墨漓的手臂缓缓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众人顿时呼吸一滞,只觉得那女子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无不牵人魂魄,果真是美到了极处的。 只不过众人看了看那个菖泠公主,又看了看凌诱欢,再看了一眼站在顾馨华身边的林昭仪,忽然似乎明白了什么。 原来皇上明着宠的是凌诱欢和林昭仪,可他真正的心思原来是在这里啊! 众女脸上的笑容多少都带了几分幸灾乐祸,这回正主来了,看那两个赝品还如何在宫中嚣张下去! 人群中的李冰晴神色晦暗难明,神色略有些复杂的看了一眼那个所谓的“菖泠公主”,又看了看凌清欢,却没有说话。 凌诱欢的表情就更加精彩了许多,在一见到“菖泠公主”出现的一刹那,先是不可置信,紧接着又是惊讶,又是愤恨。 所谓的嫉恨交加在她的脸上得到了很明显的体现。 而在凌清欢这边,顾馨华先是担忧的看了一眼凌清欢,抿了抿唇,压低了声音悄悄问她:“这个真的是菖泠公主?” 凌清欢唇边挑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淡淡说道:“或许……是。” 顾馨华轻哼:“我看不如你漂亮。” 凌清欢低声嗤笑出来:“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喜欢就行。” 顾馨华即便再是淡定之人,此时也感到重重的压力,轻叹道:“只怕日后这后宫之主,就是她的了。” 凌清欢看着绿柳和她扶着的“菖泠公主”,心中又是好笑又是无奈,更多了几分惊讶。 居然是这两个小妮子,原来她们两个还活着。 虽然夏暮戴着面具,但是她与绿柳和夏暮自小一起长大,只看那双眼就能一眼看出,装扮自己的正是夏暮。 夏暮从小贴身服侍自己,自己的一举一动、喜好脾气她自然是一清二楚的。所以由夏暮来模仿自己是最正确的选择。 只不过夏暮扮的虽好,但她本来性格就娇憨活泼,却装不出菖泠公主骨子里的那抹清冷绝艳。 凌清欢看的直摇头。 傻孩子!她就算年幼时曾经对着简墨漓会笑的如此天真无邪,可也不代表会对每一个人都这样做啊! 真是太毁她的形象了! 这些天趁着简墨漓不在宫中,她又悄悄去见了云落。 云落如今被安排在崇德殿的偏殿居住,每日逍遥自在的很,几乎乐不思蜀。 不过云落对凌清欢依然没有什么免疫力,凌清欢稍微对他一施压,云落便将对简墨漓所说的那些话,全盘告诉了凌清欢。 所以凌清欢才会知道,这个所谓的“菖泠公主”,曾经因为跌入深谷碰上了额头,失忆了,才导致了性情有所改变。 如今凌清欢见到了夏暮,只想说一句:扯淡! 夏暮你的演技真是有待提高啊! 不过,凌清欢眯着眼睛看简墨漓的表情和举动,又觉得如果当年自己是夏暮现在这样的脾气和性格,会不会更讨喜一些呢? 毕竟男人不都是喜欢那种温柔似水、小鸟依人的女孩子吗? 当年的自己,在面对简墨漓的时候或许会娇嗔的说笑,可是骨子里的那种骄傲与冷清,却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凌清欢有些走神,当她回过神的时候,却见凌诱欢已经走上前对着夏暮所扮的菖泠公主轻轻喊了句:“皇姐。” 夏暮眨眨眼,笑的很委婉,不算很高兴,也不算不高兴,毕竟当年风凌国还在时,皇宫里的所有人都知道,菖泠公主和菖旻公主就是天生的死对头。 即便两个人三四年未见了,也根本不可能做出姐妹情深、抱头痛哭的举动来。 夏暮淡淡笑道:“诱欢,你长大了不少。” 凌诱欢笑的很勉强:“皇姐倒是仿佛没有多大变化一样。” 夏暮淡淡道:“我在床榻上躺了整整大半年,既不操心也不劳神,当然不会有大变化。却不知道诱欢你是不是已经改掉了那个事事总想争第一的老毛病?人活一世,心思还是单纯些好。” 凌诱欢现在连笑也笑不出了,僵硬着一张脸,只恨恨的瞪着夏暮。 夏暮的这句话说的连凌清欢都想为她鼓掌了,这个小丫头总算长大了许多,连说话也比当年犀利了。 简墨漓淡笑道:“这里是风口,不要站在这里小心受凉了。要说话咱们就到屋里子说话去。朕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房间,还是住在蘅瑶宫好吗?” 一听到蘅瑶宫这三个字,凌清欢就忍不住心中一跳,他居然要将这个地方给别人住? 虽然说那个别人是自己曾经最贴心的宫婢,可是…… 凌清欢忍不住咬咬唇,简墨漓你这个笨蛋!谁是真的公主,谁又是假的公主你难道真的分不出吗? 夏暮却是眼中露出难以隐藏的光彩:“真的可以再住到那里吗?我真的好想念蘅瑶宫的每一处地方啊!” 这句话夏暮却是说的真是心里话,她自小在蘅瑶宫长大,在这里足足生活了八年有余,早已把蘅瑶宫当成了是自己的家。 简墨漓柔声说道:“自从你不在了,蘅瑶宫里的每一件东西都依然按着原样摆放着,朕没有乱动一次。” 夏暮感动的说道:“谢谢你。” 简墨漓微微一笑,拉着她的手便朝着蘅瑶宫走去,临走前回头说道:“你们也都一起来。” 在这里站着的大多数人从来没有踏进过蘅瑶宫,因为这里是整个皇宫除了万仞楼以外的另一个禁地。 若说有人偷偷上了万仞楼的话,简墨漓或者只会把他从万仞楼扔下去;而如果有人敢偷偷进入蘅瑶宫,那么等待他的将会是抄家灭族的下场。 众人进了蘅瑶宫,一个个脸上忍不住露出了艳羡与嫉妒的神色。 蘅瑶宫当年便是菖泠公主的寝宫,菖泠公主原本就是风凌国皇帝最宠爱的女儿,她寝宫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崇政帝花尽所有心思寻找来的。 不仅奢华,而且个个都是极为稀有之物,可以说这蘅瑶宫便是一座小型宝库,宫里的任何一件东西拿出去,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只是这物品倒也罢了,真正令每个人心头忍不住酸涩的,却是简墨漓对这蘅瑶宫主人的用心之处。 屋内随处可见下了一半的棋子、翻了几页的书、挂在衣架上的金缕衣甚至窗边玉瓶里开的正鲜艳的红梅…… 仿佛这里的主人刚刚离去,又随时会回来一样。 简墨漓拉着夏暮的手,柔声说道:“你先坐下,朕给你介绍一下其他人。” 夏暮原本在望向屋里这些熟悉至极的每一样物品时,都忍不住有些鼻酸想要哭泣的冲动,可是一听简墨漓说要给她介绍他的那些莺莺燕燕,顿时心头就起了火气。 没想到短短三年的时间,这个简墨漓的后宫居然有了这么多的妃嫔? 都这样了他还好意思口口声声说喜欢的人是菖泠公主吗? 绿柳见夏暮的神色不对,连忙悄悄捏了捏她的手心,示意她千万别出差错了。 简墨漓淡淡一笑,对夏暮说道:“站在最前面的这位是婉妃顾馨华,她的表哥便是朕最信得过的大将军萧高弥。” 顾馨华微微一笑,朝着夏暮行了平礼,“公主好。” 夏暮站起身也还了一个平礼,淡淡笑道:“萧将军的大名如雷贯耳,没想到萧将军的妹妹倒也是个美人胚子,皇上的艳福不浅。” 顾馨华轻轻笑了笑,“公主才是绝色倾城。” 简墨漓继续说道:“诱欢是你妹妹自然不用介绍了,这边几位是李淑容、冯充仪、徐充容、黄良媛……” 他一一介绍下去,忽然声音顿了顿,眼睛一扫发现了站在人后面的凌清欢。 他含笑道:“林昭仪怎么站在那么后面?快过来,朕为你们彼此介绍一下。” 站在前面的众女眼中均露出讥讽的笑容,这么快就没脸见人了?居然缩在大家的身后不敢出来。 凌清欢唇角含笑,缓缓走上前,轻声说道:“菖泠公主名动天下,哪里还需要皇上做介绍?臣妾在家中时就已经听过菖泠公主的每一件事迹了。菖泠公主三岁能作诗,七岁能做赋,十二岁丹青名动京城,十四岁一舞天下知。你说是不是啊,皇上?” 简墨漓笑的高深莫测,“昭仪果然是公主的知己。” 夏暮呆呆的看着凌清欢,眼中露出惊讶和震撼之色到了极点。 若不是绿柳在身边紧紧握着她的手掌,只怕夏暮这一声“公主”就要脱口叫出了声。 第一百三十章 各怀心思 简墨漓这时含笑开口:“好了,你刚刚回来,还是先休息,朕稍晚一些再来看你。你们也都退下!” 众妃嫔躬身说道:“是,皇上。” 不管甘心的还是不甘心的,都一个个退了出去。 凌清欢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夏暮和绿柳,淡淡一笑,与顾馨华一起也离开了。 屋子里很快便只剩下夏暮和绿柳两个人,绿柳让所有在房内伺候的宫女太监都退了出去,拉着夏暮急声说道:“你刚才是怎么了?差点露陷你知道吗?” 夏暮怔怔的说道:“绿柳……你真的没有看出来吗?那个是公主啊!” 绿柳诧异:“哪个公主?你说的是诱欢公主吗?” 夏暮急切的抓着绿柳的手说道:“不是诱欢公主!是菖泠公主凌清欢!我认得她的眼睛!真的是她!” 绿柳一惊:“怎么可能?” 夏暮摇摇头,坚定地说道:“我敢肯定,那个林昭仪就是清欢公主!虽然样貌有些不同,可是那双眼睛不会变。在这天地间,除了清欢公主外,没有任何一个人的眼睛会那样清澈,清澈的仿佛一眼就能看到别人的内心深处。” 绿柳依然半信半疑:“林昭仪确实与公主长得很像,但是无论是声音还是举止,根本与公主是两个人啊。夏暮你是不是眼花了?” 夏暮苦笑:“你在公主身边只呆了短短两年,可我六岁就进了宫,一直是在公主身边伺候的。公主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我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就是因为熟悉,所以我才能一眼认出她就是公主,而我也相信,就在刚才,公主肯定也认出了我。” 她忽然站起来就要朝外走去,却被绿柳一把抓住。 “你要做什么?” 夏暮正色说道:“我要去见公主。” 绿柳讶然道:“夏暮你疯了?你难道忘记了我们千辛万苦才进了皇宫的目的?这么多年来你为了要扮好公主,吃了多少苦头?我们眼看就要成功了,你难道想要放弃不成?” 夏暮沉声说道:“我做的一切都只为了公主,当初我以为她死了,所以才想要为公主报仇!可是公主如今好端端的活着,我为什么还要继续假扮她?我占了她的名字,占了她的房子,占了一切原本属于她的东西,公主会怪罪我的!” 绿柳脸上表情晦暗难明,低头过了好一阵才轻轻说道:“这样,夏暮,这一切其实也只是你的猜想不是吗?你别忘了,你口中的公主如今只不过是一个昭仪罢了。她姓林,双木林,并非风凌国的凌。你难道不好好想想,公主为什么要隐姓埋名的进宫?她为什么宁可屈尊于别的女人之下,甘愿做一个小小的昭仪?看她的情况,似乎她真正的身份并没有别人知道,甚至连诱欢公主和皇上都不知道。你不想搞清楚这里面的原因吗?或许公主有她自己的打算呢!如果你贸然与她相认的话,会不会毁了她所有的计划呢?” 夏暮愣了好半晌,对于绿柳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无法辩解。 如果绿柳说的都是真的,那自己要是鲁莽行事,会不会真的破坏了她的计划? 夏暮有些犹豫,绿柳连忙劝道:“咱们先别急,总归是进了宫,来日方长,她若真的是清欢公主,咱们自有相认的一天,你说是不是?” 夏暮沉默了一阵,忽然说道:“绿柳,你老实说,你不让我跟公主相认,是不是你有私心?” 绿柳一惊,“你在乱说什么?我哪里来的私心?你是公主的贴身丫头,难道我不是吗?如果她真的是清欢公主,难道我不想与她相认?夏暮你这么说话,就不顾咱们这么多年来的姐妹情分了?” 夏暮轻轻一叹,说道:“这些年你在公子身边,我也看出了你对公子的心思。咱们这次的任务本就是公子给的,你想要努力做好也情有可原。但是绿柳,我阻止不了你对公子尽忠,但是我也要告诫你,你要记清楚,咱们真正的主子是清欢公主,而不是公子。” 绿柳咬咬唇:“你放心,我会记得的。” …… 凌清欢出了蘅瑶宫后,神色一直淡淡的,看不出喜怒来。 回到萦碧轩,苏嬷嬷便迎了上来,焦急的问道:“怎么样了?可看出是谁这么大胆子,居然连你也敢假扮!” 凌清欢轻笑出声,施施然坐在了软榻上,接过了梅青递过来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才笑道:“苏嬷嬷,你猜那个菖泠公主是谁?” 苏嬷嬷愣了一下:“老奴可猜不到,难道真是熟人?” 凌清欢淡笑道:“当然是熟人,还是跟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呢!” 苏嬷嬷低头略略一想,立即轻呼道:“难道是夏暮?” 看着凌清欢含笑不语,苏嬷嬷几乎不敢置信:“真的是夏暮?” 凌清欢轻笑道:“不错,除了夏暮外,另一个就是绿柳了。” “天啊!”苏嬷嬷失声叫道:“老奴简直不敢相信。当时城破的时候,满地都是死人,老奴还以为她们两个都已经死在了乱军之中。没想到她们居然以这样的方法回来了!这两个丫头想要做什么?” 凌清欢缓缓收了脸上的笑容,沉吟道:“如果单凭她们两个人的力量,只怕做不到这样的地步。所以说,在她们的背后,一定还有一个幕后指使者。可这个人究竟是谁呢?” 苏嬷嬷沉默良久,才说道:“要不要私底下跟她们两个人见一面?或许大家说开了会好一些?至少也要搞清楚,她们扮着你的模样进宫,究竟想要做什么。” 凌清欢淡淡一笑:“一晃三四年过去了,世事变化无常,我也不敢肯定当初的那两个毫无心机的小姑娘,现在是不是依然还保持着这份单纯心思。我不会贸然与她们相认的,否则若是影响了我的计划,岂不得不偿失?” 苏嬷嬷叹笑道:“那当初你见到老奴的第一眼,岂不是也对老奴坦然相告了你的真实身份?那个时候你难道不怕老奴告发了你?” 凌清欢将苏嬷嬷紧紧抱住,轻声说道:“嬷嬷在我小的时候就已经把我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一样心疼着,如果我连嬷嬷你都信不过,那我还能去相信谁呢?或许这个世上每一个人都会害我,可唯独苏嬷嬷你不会害我。” 苏嬷嬷感叹道:“是啊,老奴就算这条命舍去不要,也绝对不会害你的。” 正说着话,就听梅青在门外说道:“昭仪,程公公来传话,说皇上请您去崇德殿一趟。” 凌清欢怔了一下,这会叫自己过去做什么? 她扬声说道:“知道了。” 凌清欢换了一身衣服,这才朝崇德殿走去。 来到崇德殿,程德禄替她进去通禀了,凌清欢进了内殿,却发现云落居然也在。 云落冲着她扯扯唇,挤出一个心虚的笑容,凌清欢看也不看他,径自来到简墨漓跟前说道:“参见皇上。” 简墨漓含笑道:“你来了?起来。” 凌清欢微笑问道:“皇上召臣妾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简墨漓笑道:“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只不过朕觉得你与菖泠公主年岁相仿,性情似乎也颇有相似之处。你也知道,她刚刚回宫,又因为曾经受伤记忆上有些缺失,在宫中更没有什么朋友。朕最近忙得脚不沾地,只怕后宫也顾不上,你就多操点心,多去她那里走动走动。她有什么需要的、缺少的,你直接让人去内府取就行了。” 凌清欢看着简墨漓的嘴唇一开一合,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为什么要让她去? 真的是因为自己与那个“菖泠公主”差不多的年纪,性情也相符吗? 凌清欢暗暗腹诽着,考虑着自己是不是该表现出一点妒意出来,好让简墨漓把这个荒谬的念头打消了。 云落在一边插嘴说道:“我知道皇上的意思,现在不是国库空虚吗?正好菖泠公主也找到了,把她哄得开开心心的,让她做个皇后。公主一高兴,就会把那个大宝藏交给皇上了,这样国库充盈,打仗就有了军饷,自然就能助我打回云曦了。” 凌清欢恨得牙痒痒,冷笑道:“要我说啊,云曦国不过就是巴掌大的一点地方,皇上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把云曦国一并合并在月朝国的版图内,才是最好!至于二皇子殿下,做皇帝有什么好?干脆让皇上封你一个逍遥富贵王爷,天天逗鸟观花岂不更加逍遥?” 云落俊秀的脸庞被凌清欢这番话噎的一阵红一阵白的,气急败坏的叫了起来:“皇上,君无戏言啊!你可不能听她的妖言惑众!” 云落恨恨的叫道:“后宫不得干政,你还是赶紧去给菖泠公主选些衣服首饰去,快走快走!” 凌清欢美眸流转,笑的意味深长:“臣妾的话,皇上好好考虑一下。臣妾告退,一定会让公主在宫里住的舒舒服服。” 说罢口中发出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就那样转身去了。 云落哀叫起来:“皇上,你可不能听她的啊!” 简墨漓朗声大笑起来:“哈哈,有意思!这才是朕认识的林妩呢!”—— 感谢今天给我打赏和给我月票的读者,么么哒! 第一百三十一章 她的计划 萦碧轩的人看着内府的太监流水般将各种精美的布料、饰品、美食以及屋里的配饰一一送到了凌清欢面前,请她挨个过目。 凌清欢就坐在萦碧轩的大院子里,悠闲自得的挑选着每一件物品,几乎到了苛刻的地步。 内府总管王德顺一脸苦相的看着凌清欢东挑西拣,嫌弃的话说了一堆,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凌清欢淡淡瞥了一眼王德顺,含笑说道:“王总管,你也别着恼,也别嫌我烦,我这可是奉旨办事。你也是知道的,这菖泠公主在皇上眼里那可是一等一要紧的人,皇上又让我给菖泠公主选东西,我也只能挑最好的给她送去了。你是没见她的那个蘅瑶宫里面摆的东西,可样样都是价值连城的。虽说咱们月朝国新建没多久,可总不能让人家笑话咱们内府连个像样的东西都拿不出手!” 王德顺点头哈腰的说道:“昭仪说的是,您老人家只管慢慢选,若是不合心意了,小的再让底下人送过来。” 凌清欢笑着说道:“王总管这差事要是办得好,公主高兴了皇上自然也就高兴了,以后王总管的好处,可少不了你的。” 王德顺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小的日后可全靠昭仪提携了。” 旁边梅青和苏嬷嬷都忍不住掩口偷笑起来。 又挑了整整一个时辰,凌清欢这才放过内府的一干人等。 她挑了几个太监和宫女,将挑好的所有东西都抬上了,才对苏嬷嬷说道:“嬷嬷跟我一起走一趟。” 苏嬷嬷低声说道:“你可会与她们相认?” 凌清欢淡淡一笑:“到了合适的机会,或许会的。就看她们的心究竟是偏向谁了。” 浩浩荡荡的来到蘅瑶宫前,早有宫人进去通禀了。 夏暮和绿柳一听是萦碧轩的林昭仪过来了,脸色都是一变。 回宫不过刚刚一天她就来了? 夏暮腾地就站了起来准备要出去,却被绿柳一把抓住。 绿柳沉声说道:“你如果没有万全的把握能够证明她是清欢公主,就不要贸然承认你的身份。不要忘了公子的任务!” 夏暮沉默了一下,点点头说道:“知道了。” 她扶着绿柳的手慢慢走了出去,就看见凌清欢带着一众宫女太监等在门外,身后放了无数的大小箱子。 夏暮看着凌清欢,心中又升起了那种熟悉的感觉,却强自压了下去,向她行了平礼含笑说道:“不知林昭仪来访,本宫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凌清欢笑的一派从容,“公主安好。我受皇上的委托,来给公主送一些日常用的小东西,还请公主过目。” 她朝身后颌首示意,那些宫女和太监便将所有的箱子一字排开,打开了盖子给夏暮过目。 从茜色的绸缎、珐琅镶嵌的各色珠宝摆设、再到珍珠圆子翡翠糕…… 每一样东西都是夏暮最喜欢的样式。 夏暮的双手一一抚触着这些物品,只觉得自己的眼睛都有些发酸发涩起来。 如果她不是清欢公主,还有谁能了解自己的喜好? 却听凌清欢又说道:“如今御厨房的厨子大部分都是皇上和太后从横州带过来的,只会做横州菜。我想着公主只怕吃不惯,所以我便让人去请了几个当地的厨子来。不知公主喜欢吃什么?说出来我叫他们去做。” 夏暮轻轻说道:“有一道千丝豆腐,不知他们会不会做?” 凌清欢笑了起来:“原来公主想吃千丝豆腐啊,这个简单,我叫他们去做便是。” 夏暮突然说道:“要做成甜的。” 凌清欢微微一叹:“糖吃多了对牙齿不好,还是做成咸的。” 夏暮的眼中就这样突然噙满了泪水,唇瓣颤抖着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忽然有小太监高声说道:“皇上驾到!” 众人都是一惊,连忙迎了出去。 简墨漓的身影很快便来到了蘅瑶宫门前,众人齐刷刷的拜倒在地,“参见皇上。” 简墨漓含笑道:“都起来。” 他朝着院子内摆放着的十几口大箱子一一望去,不禁失声笑道:“林昭仪这是要将内府的库房搬到蘅瑶宫吗?” 凌清欢抿唇笑道:“这可是皇上您交代的,要给菖泠公主选一些她喜欢的、能用得上的东西过来。臣妾可是幸不辱命了,您看,公主感动的眼圈都红了。” 简墨漓微笑着去看夏暮,果然夏暮的眼圈是红红的。 夏暮微赧的说道:“林昭仪挑的每一样东西我都很喜欢,多谢林昭仪了。” 凌清欢嫣然笑道:“我是借花献佛,真正掏腰包的可是皇上,你不谢他反而谢我?” 简墨漓哈哈大笑出声:“林昭仪有功,朕要赏你,想要什么,只管说出来,朕一定满足你的要求。” 凌清欢微微一顿,顾子期说在清河并没有寻找到宝儿的踪迹,但他会在清河多逗留一阵。毕竟宝儿就是在那里失去消息的。 如果有可能的话,她倒是也想去清河走一趟。 不管宝儿是生是死,消息是真是假,她总要亲自走这一遭才能万全死心。 可是该如何说才能出去呢? 毕竟宫妃一入宫门,想要再出宫,便是千难万难了。 这些念头在凌清欢的脑中也只不过是一闪而过,很快她便含笑说道:“皇上此话可是当真?臣妾还真有一个要求,还请皇上答应呢。” 简墨漓饶有兴趣的问道:“说来听听。” 凌清欢垂眸说道:“臣妾已经许久未曾回过云州老家,甚是想念那里的亲人好友。所以臣妾想向皇上讨个恩旨,能够让臣妾回家省亲。” 云州距离清河只有两天的路程,她只要能够出得皇宫,便能在石宝的帮助下,去清河走一趟。如果不去清河的话,她始终无法安心。 夏暮一怔,有些费解的看着凌清欢,明明已经确定了她就是清欢公主了,可是清欢公主的老家什么时候变成了云州? 凌氏自从建立了风凌国以来,祖祖辈辈都扎根在京城,至今已经有两百余年了。 而公主的母亲楚后,其家乡虽不是京城人,可是楚后幼年便跟随祖父来到京城定居,家乡也不是云州啊! 夏暮心里诧异到了极点,原本已经确定了林昭仪就是清欢公主了,可是一听这话又犹豫了起来。 难道是自己真的弄错了? 简墨漓的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奇怪,他似笑非笑的对凌清欢说道:“你这个狡黠的丫头,不知又是谁偷偷告诉你的消息,是因为知道了朕打算近期去一趟云州,所以才想跟朕一起去的!” 凌清欢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谁要跟他一起去啊? 她根本不想和他走在一起的好吗? 而他刚刚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难道他也要去云州? 凌清欢还没开口说话,简墨漓已经笑着说道:“好,你的要求朕准了,三日后你们就都与朕一起同行!” “你们?” 凌清欢和夏暮异口同声的说道。 简墨漓好笑的说道:“你们两个倒是挺有默契的。不错,你们就是你,和你。” 他伸指点了点凌清欢和夏暮,“还有馨华和诱欢,大家这些年都在宫里待着,趁着这个机会朕带你们出去走一走,透透气。” 凌清欢忍不住抽了抽唇角,谁要跟这么多人一起去啊!跟他们同去的话,那她的云州之行还怎么进行? 可是还没等她拒绝说不去,简墨漓就大手一挥说道:“好了,你回去准备准备,三天以后跟我们一起出发。” 凌清欢无语的离开,看了一眼欲语还止的夏暮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她不知道简墨漓这一次为什么要去云州,但是云州是林妩的“故乡”,不是她凌清欢的故乡。 真要是跟着简墨漓一起回云州省亲,只怕用不了半个时辰她就会穿帮到底。 还是想个法子留在京城,等到他们走了以后再偷偷去清河。 就这么办! 凌清欢回到萦碧轩后,就让梅青去找青崖子过来。 青崖子来了以后第一句话说的就是:“那个小姑娘的面具做的有瑕疵,明眼人只要一看就能发现,看来这个给她做面具的人,功夫还不到家啊!” 凌清欢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青崖子说的是夏暮。 她好奇的问道:“你已经见过她了?” 青崖子嘿嘿笑道:“自从她跨入这座皇宫的第一天,老头子我就见过她了。那就是你原来的模样?” 凌清欢轻叹道:“如果这张脸当初没有毁坏的话,大概长大了就是这样。给她易容的那个人,还真是了解我啊!” 青崖子轻哼道:“我看那张脸还不如你现在这张呢!而且从老头子我手中塑造出来的作品,根本没有一点点瑕疵!” 凌清欢忍不住扑哧一笑:“我知道了,全天下所有的大夫名医全都不如你青崖子老神医!” 青崖子嘿嘿笑的得意:“那是自然!” 凌清欢缓缓收了笑容,正色说道:“师祖,我这次找你来不是要跟你讨论谁的易容术更完美的。我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忙,皇上让我三日后陪他去云州,但是我不想去,你能不能让我生个病或者受个伤?最好严重到一个多月都起不来的那种。” 第一百三十二章 装病 青崖子拧着眉头沉吟道:“让你生个病倒是不难,可是你就不怕因为你生病,皇上连这次出巡的计划都取消了?这可是得不偿失啊!” 凌清欢愣了一下,“应该不会?不过他这一次打算去云州的计划似乎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只不过是我刚刚跟他说,我要去云州省亲,所以他才说近期要去云州。而且还要婉妃、诱欢以及这个菖泠公主与他同行。” 苏嬷嬷在一边担忧的说道:“可是你根本就没有去过云州,那里哪有你认识的人啊!即便与顾二公子做好了手脚,但是毕竟比不得从小在那里熟悉,你要是同去的话,肯定会露陷的。” 凌清欢点点头:“所以我是真的不能跟他们一起去。我想找个由头装病,等到他们走了以后,再从另一条路去清河。子期说宝儿最后是在清河一代出现过的,我必须要亲自过去看看,否则我永远不能安心。” 苏嬷嬷皱着眉头说道:“宫妃私自出宫,这罪名可不轻啊。” 凌清欢含笑说道:“咱们身边有师祖、有石宝在,清河那边有子期,朝中华相也会帮我,我想这一次冒险出去一趟,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青崖子点点头:“梅青姑娘与你的身量相仿,老头子可以给梅青姑娘易个容。短时间内就装作卧病在床,任谁来也都不见,应该不会被人发现的。至于在宫外,老头子只怕帮不了你什么了。” 凌清欢笑道:“能有这样的结果,我已经很满意了。” 梅青也说道:“只要能帮的上昭仪,奴婢愿意做任何事情。” 凌清欢喊来石宝,对他说了一下自己的计划,石宝认真听了说道:“小人愿用性命担保昭仪的安全,无论这一次去清河能否找到小皇子,小人也定会在皇上回宫之前将昭仪安然护送回来。” 凌清欢满意的说道:“有你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 简墨漓要去云州巡游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皇宫,能跟随着他一起出巡的每个人都高兴到了极点。 尤其是凌诱欢,她没有想到简墨漓这一次还能将自己一并带上出游,兴奋的她连忙让紫玉为她收拾行装,将自己最好的衣裳和首饰全部打包装了起来。 紫玉却有些为难,因为凌诱欢如今仍然只是一个贵人位份,按规制许多当初在妃位上的衣裳和首饰都不能再佩戴了。 可是看凌诱欢如此兴冲冲的模样,紫玉却不敢开口,生怕凌诱欢一恼怒,受苦的就是自己了。 但是自己是凌诱欢唯一的侍婢,如果凌诱欢真的出了什么差错,自己也逃不了。 紫玉思前想后,只好对凌诱欢说道:“贵人,咱们这次是陪着皇上巡游的,这些贵重的东西还是不要带了。出门在外风险难测,要是丢了岂不得不偿失?不如让奴婢将这些妥善的收好,只要带几件简单清爽的衣裳钗环就好。而且皇上也更喜欢您清清爽爽的模样,不是吗?” 凌诱欢想了很久,虽然有些舍不得,却觉得紫玉说的也有道理,果真将这些东西又放了回去。 紫玉这才松了口气。 顾馨华在得悉自己也能跟着简墨漓一起去巡游的消息后,自然也欣喜无限。 她进宫也有近四年了,期间除了偶尔回过两次娘家外,便再没有出过宫门一步。没想到这一次居然也能够一起随行,更何况林昭仪也会同去,期间还能与自己有个伴。 她让惠儿收拾着东西,自己则去了一趟萦碧轩,却发现凌清欢躺在床榻上睡得沉沉。 顾馨华吓了一跳,连忙问梅青道:“你家昭仪这是怎么了?” 梅青歉意的说道:“昭仪昨日晚上想必多看了一会书,上床休息的时候就觉得头沉闷闷的,谁想到半夜的时候就开始发起了高热,这会还睡着呢,连午饭都没吃。” 顾馨华担忧的说道:“这眼看就要跟着皇上一起出巡了,她怎么偏偏就病了?” 她走到床塌边看了一会凌清欢,却见凌清欢闭着眼沉沉睡着,脸颊潮红,额上还敷着冷帕子。 顾馨华微微摇头,怎么一日未见居然病得这么厉害。 她转头问道:“可请了太医?” 梅青说道:“请的就是青崖子老先生过来看的。老先生说昭仪体内有上一次还未完全清除的残毒,又因为着了凉,所以才会突然病倒。但是并没有大碍,只要好生调理一阵子也就没关系了。” 顾馨华点点头,这才放心下来。 她对梅青说道:“那你好好照顾她,我晚些时候再过来看她。” 说完又看了一眼昏睡不醒的凌清欢,这才去了。 梅青见她走了,这才松了口气,来到凌清欢跟前轻轻唤道:“昭仪,婉妃走了。” 原本沉睡着的凌清欢缓缓睁开眼睛,轻叹道:“师祖的这个药真是太难受了,比起真病来一点都不差。头昏沉沉的,一点力气也没有。” 梅青轻笑道:“这样才显得更加逼真啊。” 这时门外传来小太监的高声通禀的声音:“皇上驾到!” 梅青朝着凌清欢点点头,连忙迎了出去。 简墨漓已经跨进了萦碧轩的大门,见到梅青便问道:“你家昭仪怎么了?听说病了?” 梅青忙回答:“回皇上,昨夜昭仪多看了一阵书,想必有些着凉,没想到半夜就开始发热了。” 简墨漓脚步匆匆,径自来到了内室床塌边。 凌清欢没有装着睡着,只是模样虚弱无力,果真一副病怏怏的样子。 她想支撑着坐起来,却被简墨漓伸手按着又躺了回去。 简墨漓担忧的问道:“朕听说是因为你身体的里的余毒未清所致?现在觉得可好些了?青崖子给你开药了吗?” 凌清欢从简墨漓的眼中清晰地看到他的担心与着急,心中也忍不住微微一动,他真的还会在意自己吗? 在“菖泠公主”出现以后,难道他不是应该将所有的关心与爱护都给了“菖泠公主”吗? 自己在他的心中究竟只是另一个人的影子,还是真的在他的心中也留有一块位置? 凌清欢轻轻一笑,轻声说道:“臣妾没什么大碍,只不过恐怕不能陪着皇上一起巡游了。是臣妾自己没福气,原本还想着回乡省亲能有皇上的陪伴,定然会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情,是臣妾自己的身体不争气。” 简墨漓垂眸沉默,过了好一阵才说道:“要不然,朕推迟一阵等你好完全了再出,也可以。” 凌清欢轻笑道:“所有的人都已经兴致勃勃的准备好了,为了臣妾一个人而推迟行程,那臣妾又要挨骂了。” 简墨漓淡淡一笑:“有朕在,谁敢骂你?” 凌清欢虚弱的笑了笑:“皇上还是带着她们一起去,是臣妾自己没福气。下一次有机会的话,皇上便单独带着臣妾回乡省亲,可好?” 简墨漓眸色黝黑深沉,根本看不出他的情绪,却点点头,“好。” 简墨漓并没有在这里停留很久,略坐了坐便走了。 凌清欢深深吸了口气,将石宝叫来说道:“你去找华相,问问这次出巡他可会随行?如果他也去的话,就把我的计划告诉他,让他一路想办法在皇上面前替我作掩护,尤其是在皇上回銮前,一定要提前告诉我们。” 石宝答应了,转身便朝外走去。 一个时辰以后石宝再一次回来向凌清欢说道:“华相说了,这一次他也是要随行的,同行的还有萧将军以及几位文物大臣。至于皇上去云州的目的,连华相都不甚清楚,因为皇上并没有明说。来去时间大概是二十五天,华相说请昭仪尽量在二十天内回到京,到时候他会想办法尽量拖住皇上的行程,给昭仪充沛的行动时间。” 凌清欢这才放下了心,欣慰的说道:“那就好,有华相这句话在,我就能放心的走了。到时候宫里有梅青和苏嬷嬷在,石宝你陪我直接去清河,咱们见到顾公子以后要用最快的时间去寻找宝儿的下落,你可能做到?” 石宝说道:“小人明白。” 他顿了顿又说道:“华相其实这些日子也一直在寻找小皇子的下落,但是一直没有什么消息。他让小人带话问昭仪,这个消息究竟可不可靠?如果真的可靠昭仪再去,否则昭仪还是不要亲自犯险,华相会派人去清河一代寻访的。” 凌清欢轻叹道:“他的好意我也知道,但是宝儿如今已是我唯一的牵挂,为了他我宁愿舍弃一切。如果这一次我不去亲自找他,又怎能安心?你带话给华相,请他放心,我有自保的能力,而且你也在我身边,就算消息是假,我也能确保自己全身而退。更何况,我相信子期他是不会骗我的。” 石宝恭谨的说道:“如此小人便将昭仪的意思告诉华相。昭仪旦请放心,小人定会守护在昭仪身边,不会让昭仪受到丝毫伤害。”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临行前准备 在简墨漓准备出巡的前一日晚上,他再一次来到了萦碧轩看望凌清欢,与他一起同来的,居然还有“菖泠公主”和顾馨华。 凌清欢有些意外,但是看着夏暮担忧又焦急的神色,不禁微微一笑,这个孩子仍是这么单纯啊。 她斜斜躺在软枕上,依然虚弱无力,笑容也苍白了许多。 简墨漓不让她起身行礼,“明日朕就要走了,菖泠走之前一定要过来看看你。” 凌清欢含笑说道:“多谢皇上和公主关心,臣妾没什么大碍,再休息几日想必就好了,只是可惜不能与皇上和公主一起去巡游了。” 顾馨华坐在床塌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轻呼道:“怎么还是这么热?你究竟有没有在好好吃药?” 凌清欢含笑道:“吃着呢,但是太医也说了,病情有些反复,只是让好好调养。” 顾馨华埋怨道:“你也真是个没福的,好容易走这一趟,你却病了。” 凌清欢笑道:“那姐姐就代我去好好游览沿途风光,遇见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就记下来,或者多吃几样,就当我也随你一起去过了。” 顾馨华扑哧一笑,“这个没问题。” 简墨漓一直含笑看着凌清欢,这时才说道:“云州是你的家乡,必定有许多你不能忘怀的东西。朕无法把云州的风景搬回京,但是那里如果有什么你很想念的吃食水果,只要好带,朕便给你带回来。” 凌清欢轻笑道:“沿途就算快马也要跑上好几天,不管是什么好东西,等到带回来只怕也坏掉了。算了。” 简墨漓不同意,“昭仪博学,难道没有听说过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的典故么?昭仪虽不是杨贵妃,但朕也不在乎做一次唐明皇啊。” 顾馨华掩口笑了起来:“瞧瞧皇上这话说的,连臣妾都要吃醋了。” 简墨漓眉眼间俱是笑意,“一个人最难以忘怀的,就是家乡的各种风味小点。母后离开横州都这么多年了,都还会时不时的惦记着横州一种名为酥肉的东西。朕每每叫御厨房做出来给她品尝,可太后总说御厨房做不出横州特有的味道呢。” 顾馨华笑道:“是啊,臣妾的老家其实是在潞州的,那里沿海,经常会有船只从海外国家运来一种名叫莽吉柿的水果。那种水果吃起来清甜甘冽,臣妾小的时候就极喜欢吃,只可惜进了宫以后就再也难见到了。” 简墨漓饶有兴趣的说道:“是吗?婉妃若是喜欢的话,朕可以叫人去寻一些来,朕也尝尝。” 顾馨华笑道:“保准皇上一吃,味道终身难忘。” 简墨漓此刻又将眼眸转到了凌清欢身上,含笑道:“那林昭仪可对家乡有什么念念不忘的东西?只要朕能办到,一定会想办法帮昭仪带回来,以解昭仪思乡之苦。” 凌清欢忍不住心中一动,为何他要不停的追问此事? 难道是对自己有所怀疑? 她心中转念却又觉得没什么可稀奇的,当初石宝不就跟自己说过,简墨漓曾经还派遣了萧高弥去云州专门打听过自己的底细吗? 如今这样不断的追问自己,只不过依然是不死心呢的在试探。 凌清欢微微一笑:“吃食水果都不好带,虽说现在天凉,可食物容易,皇上若真的想给臣妾带东西的话……” 她略略一顿,嫣然笑道:“离臣妾家不远有个城隍庙,庙旁有个陈记编制铺子,那里有个老陈头,他编制的小玩意最是新奇可爱无比的,如果皇上路过那里的话,就帮臣妾买一个。” 简墨漓唇边笑意淡淡,眸色深不见底。 “好,既然你喜欢,朕路过的时候一定会去看看,如果他还在那里的话,朕就给你买一个。” 凌清欢笑道:“多谢皇上。” 简墨漓看了看身边的夏暮,含笑问道:“你自己说要过来看林昭仪的,怎么来了却一句话也不说?” 夏暮微笑道:“只要我看见林昭仪安然无恙就好了,说不说话有什么关系呢?” 凌清欢含笑道:“公主放心,我没那么娇弱的,等到公主和皇上从云州回来,我定然就已经大好了。” 夏暮轻笑道:“那就好。” 简墨漓站起来说道:“时辰不早了,咱们回去,让林昭仪好好休息,明日一早还要启程呢。” 凌清欢微笑道:“那臣妾就祝皇上此行一路顺风,恕臣妾不能去城门口恭送皇上了。” 简墨漓定定的望着凌清欢,过了许久才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就那样转身走了。 顾馨华低声说道:“你好好养病,等我回来再与你好好说话。” 凌清欢轻轻颌首,顾馨华也跟着简墨漓的身后匆匆走了。 夏暮轻轻咬了咬唇瓣,似乎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转身离去。 凌清欢听着门外传来小太监的高呼:“皇上起驾!”忍不住轻轻闭了闭眼。 希望父皇母后的在天之灵能够保佑她此行能够找到宝儿。 只有找到宝儿,她才能决定接下来该如何行动。 第二天清晨,即便身处比较偏僻的萦碧轩,凌清欢都能听到从城门口传来高亢的号角声。 这是简墨漓出巡的声音。 他这一次走的很高调,不仅带了几宫妃嫔、文武大臣,连随行的侍卫都有五千人。 浩浩荡荡,阵势浩大。 梅青去城门口偷偷看着皇上御驾离去,回来说道:“皇上临走之前居然又带上了李淑容,真是奇怪,她居然还能有资格同去。” 凌清欢目光微微一跳,总觉得简墨漓此次去云州的目的,只怕大有深意,只不过他深藏不露,甚至连华明轶都不知道。 凌清欢猜不出来,也没有时间让她去猜。 青崖子在简墨漓离开后就来到了萦碧轩,他的动作很快,不到半个时辰就给梅青易好了容。 梅青自己照着镜子都几乎无法分辨出她与凌清欢的脸究竟有哪里不一样。 青崖子说道:“你们可以把室内的光线搞的暗一些,窗帘都拉上会更好。你的声音比起清欢要清亮一些,若是有人来看你,你就压低了声音说话,应该也不会被发现。” 凌清欢想了想说道:“我可以想办法让太后下懿旨,就说我需要安心养病,只要咱们闭门不见客,这十几二十天的时间应该是可以蒙混过去的。” 青崖子点点头:“这个好办,由我来做。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凌清欢说道:“越快越好,今晚我就跟石宝一起离开。” 青崖子微微皱眉:“这个叫石宝的小太监武功路数很奇怪,你确定他值得信任?” 凌清欢含笑道:“他是华相华明轶的人,小的时候遇到一个武功高强的老太监做他师傅,所以才学了一身的好武功。我确实很信得过他。” 青崖子点点头道:“那就好。”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药丸:“这个你服下你身上无力的症状就会好了。” 凌清欢依言吃了,青崖子又取出来两张薄薄的面具递给凌清欢。 “这是我连夜做出来的面具。你只要敷在脸上就能立即变成另外一个人,有利于你在外行走,另一张就给石宝,只要你们在外面身份不暴露,安全回来,别的都不重要。” 凌清欢感激的说道:“是,清欢明白。” 她展开那两张面具,拿在手上细看,却见面具薄如蝉翼,几乎没有什么重量。但是面具上的眉眼却描绘的栩栩如生。 她让苏嬷嬷把石宝喊了进来,石宝进来后一见两个“凌清欢”,顿时愣在了原地。 梅青好笑的直打跌,石宝这才反应过来,站在自己右边的是梅青。 他赞叹道:“老神医的手艺果然高强,小人佩服不已。” 凌清欢将面具递给了石宝,石宝如获至宝般在手中反复细看,青崖子将如何使用面具的方法详细的告诉了他们,又说道:“你沿途一定要小心保护你家主子。不管小皇子是否能够找寻到,一定要在十五日内把她带回来。路上的事情我帮不了你们什么,自己一切小心。” 石宝躬身说道:“是,小的一定幸不辱命。” 凌清欢说道:“石宝你下去准备,今晚二更天,咱们就出宫。” 石宝说道:“是!” 石宝走了以后,青崖子又拿出来两件东西递给了凌清欢。 “出门在外,别人都是靠不住的,只有自己保护好自己才是正理。这件是个暗器,名为巧簧针,你可以将它扣在自己的手腕上,平时藏在袖底,如有危险可以用这个防身。里面藏了三百六十根针,总共可以发三次,切记在最紧要的关头才能使用。” 他将使用方法教给了凌清欢,又递给她一个小瓶。 “这一瓶是解毒丹,不论身中任何迷药毒药,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能把人救活。可是里面一共只有两粒,你可要节省着用。” 凌清欢感动的说道:“谢谢师祖,您放心,我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看书要记得收藏哦~~~ ps:水果莽吉柿,就是山竹的别称。你们都喜欢吃山竹吗?狸子好喜欢啊! 第一百三十四章 又遇云落 青崖子叹道:“若非害怕引起别人的怀疑,老头子倒真想陪着你一起走这一遭。” 凌清欢笑道:“师祖也不要太担心,我又不是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只不过去一趟清河,见一面顾子期,一起寻找宝儿下落罢了,不会有多危险的。而且……” 她顿了顿,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其实在她心里还有一桩要紧的事情要做,那就是她手中的宝藏。 风凌国有一个秘密宝藏,那是风凌国的历代国主一点一点积存下来的,传到崇政帝时已经不知有多少宝贝藏在里面。 崇政帝因为国之将亡、生无可恋,所以选在宫破之日自尽,可这份宝藏的地图却被楚后早在宫破的前几日偷偷塞给了凌清欢。 楚后的用意其实并非想让自己唯一的女儿以后走上复国的道路,当时这样做也只是不想让这份宝藏落在外敌的手上罢了。 至于女儿用这份宝藏来做什么,楚后就管不着了。 只可惜凌清欢对这份宝藏也没有太大的兴趣,只将宝藏图藏在了蘅瑶宫一个不显眼的位置。 后来简墨漓带兵破城,凌清欢认为简墨漓灭了风凌国的真正原因就是为了那份宝藏,彼时心死如灰,这才跳下了万仞山自尽。 至于那份宝藏,她相信如果不是她亲自去取的话,只怕放在蘅瑶宫一百年,也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那份宝藏或许就会在地底下埋藏一千年乃至一万年…… 只不过这份宝藏图在她上次去蘅瑶宫的时候,已经悄悄地取了出来,所以那次她才会最后一个进入蘅瑶宫里面。 这一次去清河,她就是想要再去确定一下宝藏是否完好,因为那个宝藏,就在清河。 凌清欢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虽然说萦碧轩内都是自己人,可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省得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凌清欢对苏嬷嬷说道:“我走以后,这里上下都要靠你打点了,我会尽快赶在皇上回銮之前赶回来。” 苏嬷嬷点头说道:“你也放心,有老奴和梅青镇守在这里,没有人能闯的进来。” 凌清欢笑道:“有你们在,我就能放心的走了。” 时间过得飞快,很快就到了二更时分。 石宝带着凌清欢依然从角门偷偷出宫,然后带着她直接朝着西南方向而去。 没走多久就看见在一棵老槐树下站着一个面目普通的青年,身后停着一辆马车。 那青年见到石宝和凌清欢,并不说话,只默默躬身行了一礼,将马鞭交给了石宝后,就转身离去了。 石宝见凌清欢眼中有好奇之色,便解释道:“他也是华相的人,马车就是他准备的。主子,您先去车里休息,只怕咱们要走上一整夜才能有休息的时间。车里已经准备好了干粮和清水,您有什么需要只管喊我就行。” 凌清欢点点头上了马车,车厢比较宽大,里面还有做好的木质抽屉,拉来来,果然有糕点、水壶、手巾之类用品。 看得出准备马车的人很细心,也很用心。 马车开始微微晃动,没出几个呼吸间就疾驰起来。 不过车厢的避震做得很好,而且周围都铺着厚厚的毛毡,所以凌清欢并没有感到太晕眩。 虽然不是第一次偷偷出宫,但这一次时间长,任务重,压力也不小,凌清欢坐在马车内居然一点睡意都没有。 透过马车的窗户看着外面一片乌黑的天地,内心有着说不出的感慨与唏嘘。 不知过了多久,凌清欢才朦胧的靠在马车壁上浅浅睡去,等到车厢内隐隐透出光亮,这才知道已经天亮了。 她掀开车帘朝外面看了看,马车依然匀速前进着,道路两旁有大片的田地。 因为已是二月,道路田埂已经冒出了点点新绿,空气中一片清新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 她深深的吸了两口气,感觉心情大好,见石宝依然坐在前面驾着马车,不由的说道:“石宝,你赶了一夜的车吗?还是停下来休息一阵。” 石宝笑了笑,并未回头,只含笑说道:“半夜的时候小人其实休息过一个时辰,不妨事的。前面十里以外有一个小镇子,咱们可以去那里吃点热乎的,那会再休息好了。” 果然十里以外有一个不大的镇子,名叫石头镇。 此时大概是巳时末,镇子上的人都在忙碌着做着营生,喊买喊卖声不绝于耳。 石宝将马车停在一间酒楼前,扶着凌清欢下了马车,朝着酒楼内走去。 他们如今已经换上了青崖子给的面具,石宝变成了一个五十几岁面白无须的老者,而凌清欢则成为了一个面目普通二十六七岁的年轻妇人。 石宝进了酒楼,找了一个靠窗的桌子先让凌清欢坐了,然后自己才斜斜坐在了她的对面。 他叫来店伙计,要了两个热菜以及饭食。趁着饭菜还没有上来的空档,低声对凌清欢说道:“从这里去清河大概还有两日的路程,主子如果想要早些到那里,咱们一路就辛苦些,早晚赶路,这样就还能再缩短一日的行程。” 凌清欢犹豫了一下:“这样会不会太赶了些?你日夜驾车,身体会吃不消的。” 石宝轻笑道:“无妨,小人有功夫在身,赶车的时候只要眯一阵就行了。咱们时间紧,还是尽快赶到清河与顾公子见了面,那个时候小人再休息也可以。” 凌清欢想了想,只好点点头。 饭菜很快就送了上来,两人快速的食用着,准备一吃完就立即上路。 才吃了没多久,他们的这张桌子对面忽然大喇喇的坐下了一个人。 凌清欢滞了滞,还没抬头就听那人歉声说道:“对不住,大厅都满了,搭个桌子。” 凌清欢顿时无语。 这需要多大的缘分才能又与他搭了这个桌子啊! 凌清欢忍不住抬头望去,果然立即对上的就是云落那副含着有些不羁、又有些嬉皮的笑脸。 石宝的脸色也立即一变,但很快就想起来他们是戴着面具的。 青崖子的易容术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他就不信云落能轻易的将他们认出来。 石宝皱皱眉,故意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个不太方便?二楼不是也有座位吗?” 云落悠闲的伸手倒茶,不在乎的说道:“还要上楼啊麻烦死了,俗话说得好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嘛!小二来两盘小菜一碗米饭,快一点!” 石宝也有些无语,没想到这个云曦国的二皇子殿下居然还有这么无赖的一面。 凌清欢深深吸了口气,算了,她还是不要开口说话的好,省的一开口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她不确信自己就算压低了声音,云落也会听不出。 凌清欢低头继续吃饭,心中却惊疑不定起来。 难道云落没有跟着简墨漓一起去云州? 他怎么一个人跑出宫了? 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这条路是去清河的,难道他也要去清河不成? 云落虽是皇家子弟,可吃起饭来倒不慢,反而还比凌清欢的速度更快一些。 他吃完饭付了帐,起身朝门外走去。 凌清欢并不想与他有过多交集,几下吃完了饭,对石宝说道:“咱们走。” 他们重新上了马车,石宝还没有驾上马车,就见云落已经驾着一匹棕色的马匹飞一样的冲了出去。 凌清欢这才松了口气,对石宝说道:“咱们走慢些,让他先走。” 石宝答应了。 马车的速度减缓下来,一直走到快黄昏的时候也没有见到云落,想必他早已经到了下一个城镇。 凌清欢抬头看了看天色,问石宝道:“到下一个城镇还要多久?” 石宝说道:“半个时辰内,我们大概可以到达一个叫漠县的地方。如果主子不想与云落见面的话,咱们就买些干粮和清水,继续前行。” 凌清欢点点头:“那就这样,你辛苦点,我们到下一个城镇你再好好休息休息。” 只不过他们虽然不想再遇见云落,偏偏老天注定了他们定要遇见云落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 距离漠县大概还有一顿饭的时间,就见荒凉的官道上有个人站在路中央发呆,有匹马儿卧倒在路边,不住的低声嘶鸣。 是云落。 石宝握着缰绳的手掌忍不住紧紧捏了一下,侧头低声说道:“主子。” 凌清欢听见石宝的声音有异,连忙掀开车帘朝外望去。 云落想必也发现了石宝所驾的马车,顿时眼前一亮,飞快的冲了过来,挥舞着手大喊道:“兄台!停一下停一下!” 石宝皱皱眉,如果不停下来的话,只怕马车就会直直撞上云落。 凌清欢无奈,低声说道:“停下。” 石宝勒住马车,淡声问道:“怎么了?” 云落一见石宝立即双眼放光:“兄台,真是好巧啊,又遇见了你们!我的马儿蹄子上受了伤,走不了了,能不能帮帮忙,送我一程?” 石宝皱眉说道:“车内是我家夫人,你一个外男,只怕不太方便!” 云落很自来熟的就那样跳上了石宝的马车,坐在了他的身边,笑忒嘻嘻的说道:“一回生二回熟,我就坐在你身边,有什么不方便的?走啦走啦!一阵可就天黑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换房 “你们是去哪里啊?” “我要去清河,要不然咱们一路同行!好歹有个伴!” “你们也是从京城过来的吗?真巧啊,我也是从京城来的。” “老兄,说说话嘛,不然多无聊?” 石宝忍不住抽搐着唇角,真想一脚把云落从马车上踹下去。 见过话多的,却没见过像云落这样一说起话来就喋喋不休的男人。 石宝板着脸驾着车,根本不理会云落对他的各种搭讪。 云落自言自语的说了半天话,得不到回应,只好自己从腰袢的荷包里摸出来一块指头大小的糕点放进口中吃了起来。 一边吃一边眯着眼睛笑道:“这宫里的点心做的就是好吃,细腻爽口,兄台你要不要也来一块?” 石宝:“……” 凌清欢坐在车内一直没有说话,在听到云落说他也要去清河的时候,忍不住眉头微微一皱。 他一个云曦国皇子,去清河做什么? 凌清欢沉吟了一阵,微笑着开口说道:“这位公子不知如何称呼?去清河是寻亲还是访友啊?” 云落没想到车内的女子会开口说话,他愣了一下才笑了起来:“夫人的声音跟我认识的一位女子好像,若不是见过夫人的模样,我还以为是那个女子来了呢!” 凌清欢淡淡笑道:“大千世界,连容貌相像的人都大有人在,又何况是声音?” 云落觉得很有道理,点着头说道:“那倒是,我就在短短几日内见过三个彼此都长得很像的女人。” 凌清欢知道他说的是谁,不禁故作好奇的说道:“那大概是姐妹三个人!” 云落摇摇头,忽然又想起来自己摇头里面的女子是看不见的,忙说道:“也不完全是,亲姐妹两个长得还真的不算特别相像,根本毫无关系的两个人,却长的有七八分相似,真是令人费解。” 他声音顿了一下,又自嘲的笑了笑:“说了你也不知道,你又没有见过她们三个。对了你刚才问我什么?噢!是问我为什么要去清河吗?难道夫人也去清河?你是探亲还是访友啊!” 凌清欢一阵无语,这个看上去傻愣愣的云落,倒也不是一味傻的很彻底嘛,居然知道把问题推还给自己。 凌清欢微微一笑,“我是寻亲。” 说完这四个字,凌清欢就没有再说下去。 云落摸摸鼻子,见人家女子都不说话了,也安静了下来。 漠县很快就到了,来到城门口,石宝将马车一停,沉声说道:“到了,你下去!前面有驿站可以买到马匹,你不要再跟着我们了。” 云落无奈,只好跳下来行了一礼说道:“多谢夫人和兄台相助,如果有机会……” 他的话还没说完,石宝一抖缰绳,马车就已经缓缓朝前走去。 云落叹口气,“真是难相处啊!” 漠县是月朝国境内的一个小县城,人口连三万都不到,但是三面环山,当地百姓靠山吃山,经常会上山打猎获取猎物,靠着售卖野兽的皮毛肉类来换取生活物资,所以生活还算富足。 已经走了两天一夜的时间,凌清欢怕石宝身体吃不消,便说道:“找个客栈休息一晚上再走,也不用太赶了。” 石宝见凌清欢的脸上也尽是疲惫,便点头说道:“好,那就休息一晚上。咱们明早辰时动身,如果走快些的话,明天晚上就能到达清河了。” 凌清欢点头同意。 因为县城不算大,从南至北只有一条正街,而这里的百姓多半都是本地土生土长的,一年四季来漠县的外乡人几乎少的可怜,所以客栈自然也就只有一间。 凌清欢本就是公主之尊,即便国破了以后,在那小谷中生活的三年也是独自一间小屋,干净整洁。 后来进宫以后就算在生活条件最差的条件下,好歹也有干净的寝室。 只不过当他们看了这间客栈的房间后,凌清欢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黑黝黝的床单和被子上几处可疑的暗红色,不知是经血还是处血的痕迹,陈旧的方桌瘸了腿的凳子,屋内难闻的气味以及偶然还能惊鸿一瞥到的某只小动物…… 凌清欢深深吸了几口气,告诉自己小县城,条件就是这样,将就将就算了。 只不过她的心理勉强接受了,可是生理上根本无法承受。 她连坐都无法坐上那张颜色怪异的床,跟别提要睡在上面了。 石宝也很无奈,“要不然咱们再赶一个晚上的路,明早到了下一个县城再休息可好?” 凌清欢咬着牙想了想,问客栈老板:“这就是你们的上房吗?没有更好一点的?” 客栈老板很为难:“倒是还有一间……” 凌清欢沉声说道:“不管多少钱,我要了!” 客栈老板歉声说道:“对不起啊这位夫人,那间房已经有人住了。” 凌清欢掏出一块小银锭子,约莫五两左右,重重拍到了柜台上,“这个够不够?让他出来,我补给他双倍的价钱。” 客栈老板很为难,“这个也太强人所难了!夫人这样在下也不好做啊!” 正在这时候,忽然听到耳边有人朗声笑道:“哎呀咱们真是太有缘了,居然又见面了。” 客栈老板一见那个人立即如释重负的对凌清欢说道:“这位夫人,您有什么要求就对这位公子说,房子就是他的。” 凌清欢默。 为什么又是云落? 云落这时已经笑眯眯的走了过来,诧异的说道:“兄台和夫人也是要住客栈吗?” 凌清欢勉强笑道:“是啊,房间有些差,但是已经没有更好的了。” 云落恍然:“原来是这样,怎么不早说?我那间房子好歹还算过得去,夫人若是不嫌弃的话,就住到我那里去好了。” 云落这么说,凌清欢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这怎么使得?这个县就只有这一间客栈,好一点的房间估计也就只有这么一间了,你让给了我,你又住哪里?” 云落满不在乎的哈哈一笑:“夫人不必多虑,我是男人,哪里不能睡一晚?我带夫人去房间看看,掌柜的,房费依然算在我的账上,然后再给我开一间房。” 掌柜的连忙点着头答应下来。 云落带着凌清欢去了他的那间房,在二楼最偏僻的一隅,房间果然宽敞明亮了许多,屋里的各种陈设虽然算不上是新的,但至少比起刚才那屋子来说,无疑有着天壤之别。 凌清欢松了口气,对云落感激的说道:“谢谢你了,房费也不用你出,这些钱我还是有的。” 云落朗声笑道:“夫人还跟我客气什么,刚才夫人和这位兄台不是也帮助过我吗?” 凌清欢微微一笑:“那公子的好意,妾身心领了。” 云落问道:“不知夫人如何称呼?在下姓云,云落。” 凌清欢淡笑道:“原来是云公子,妾身姓楚,这位是妾身的管家,姓包。” 云落连忙行礼:“楚夫人,包兄。如此的话,两位就先休息,如果有什么需要,只管知会一声,我很乐意为夫人效劳。” 凌清欢含笑道:“多谢。” 云落离开房间,石宝先在四周查看了一下,才说道:“这里很安全,主子放心休息,一阵店家会送些吃的上来。小人就住在隔壁,主子有事只要喊一声小人就会立即过来。” 凌清欢点点头。 石宝出了门,顺手将房门掩上。 很快店小二松了热饭菜和热水进来,凌清欢大概看了看,几乎没有什么青菜,一盘炒野鸡肉,一盘獐子肉炖山蘑菇,做的很一般。 她没有多少食欲,随便吃了一点,又用热水洗了手脸,就躺上了床。 两日一夜在车上颠簸,让她感到无尽的疲惫乏力,躺上床以后很快就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忽然听到楼下传来一声哀呼,顿时将她惊醒。 是云落的声音。 凌清欢连忙披衣站了起来,几步冲到门口一把拉开了房门。 石宝与此同时也冲了出来,两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却听云落哀叫的声音从下面传来:“天杀的小贼啊!连我的东西都敢偷?店家!店家你要赔偿我的损失啊!那可是我所有的银子啊!” 凌清欢忍不住抚额,为什么这个云落走哪里都有他呢? 此时天色不过刚蒙蒙亮,街上行人不多,大部分住宿的客人还在沉睡,却被云落的这一嗓子惊醒,许多房间已经探出了好奇的脑袋,纷纷朝下观望着。 凌清欢有些无奈,本不想理会他的,但是昨日云落才将自己的房子让给了她,如今云落出了事情,她总不好袖手旁观! 凌清欢缓缓下楼,看见云落正抓着店老板的衣襟跳脚,连忙问道:“云公子,发生什么事了?” 云落见到她过来,忍不住扁扁嘴,哭丧着脸说道:“昨天晚上有小贼潜进了我的房间,偷走了我的钱袋。” 他一把抓起店老板的衣襟,怒声道:“里面可是我全部的家当啊!你陪我!” 店老板悻悻的说道:“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说不定是你自己没钱付账,故意抵赖我们的!要不然大家都住得好好的,为什么那个贼偏偏只偷了你一个人?”—— 感谢书友的红包,么么哒! 也多谢所有书友给的打赏和礼物,狸子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三十六章 遭盗 云落一听此话,几乎没有跳起来,他指着店掌柜的鼻子大叫道:“你敢说我没钱讹诈?我堂堂……” 他忽然一滞,云曦国与月朝国的关系并不是很好,他要是说自己是云曦国二皇子的话,信不信姑且不谈,若是这店老板把自己抓住送到府衙告自己一个外国奸细的罪名,那自己也是吃不消的。 云落“呸”了一声:“本公子身份尊贵,就凭你哪有资格知道?别说区区房钱了,就算金山银山放在本公子面前,本公子何曾正眼瞧过?你自己说!贼人偷了我的钱袋,这事该怎么处理?” 凌清欢在一边总算明白过来出了什么事情,原来云落住在下面的客房,想必因为是一楼,窗户防盗不好,半夜有飞贼进来把他的钱袋偷走了。 凌清欢看了看气的面红耳赤的云落,知道他虽然有时候有些做事犯二不靠谱,不过凭他的身份,也做不出这种讹诈房费的事情。 她从自己的钱袋里取出几块碎银子递给店掌柜,轻声说道:“好了,别吵了,不过是区区一点钱而已。店家,这个你拿去,把我们的房费和这位云公子的房费都结了。” 店掌柜灰头土脸的接过钱去算账,云落有些赧然:“这个多不好意思……原本我说过房费由我来付的。” 凌清欢淡淡笑道:“出门在外,能帮的上忙也算一种缘分了,更何况云公子丢钱的间接原因还是因为将房子转让给了我,所以由我来替云公子付房费,也是应当的。” 石宝这时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在门口说道:“主子,咱们启程。” 凌清欢点点头,对云落说道:“告辞。” 她刚走到门口,忽然就听到云落在身后喊道:“楚夫人,请稍等!” 凌清欢微微皱眉,这家伙又要做什么? 却见云落跑了出来很不好意思的说道:“不知楚夫人要去哪里?” 凌清欢有些犹豫,自己要去清河的事情并不太想告诉云落。虽然云落的目的地也是清河,可这个人表面看上去毫无心机,大大咧咧,但是凌清欢总有一种感觉,此人的城府绝不像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样浅薄。 凌清欢还未说话,石宝便走过来掏出一锭约莫有十两重的元宝塞进了云落的手中,淡淡说道:“这些银子够你一路上吃喝再买一匹快马了,节省着用的话,连你回程的路费都够了,咱们就在此处分道扬镳。” 凌清欢淡淡一笑,这样处理倒也很好,她对云落微微欠首说道:“告辞。” 她坐上了马车,马车缓缓前行,凌清欢微微掀开车帘朝后望去,却发现云落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放下车帘,忍不住有些出神。 云落,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去清河究竟想要做什么? 希望我们日后不要再见面了。 从漠县到清河,中间路途一直很顺利,再没有遇见云落其人。 清河比起漠县要大了许多,也更加繁荣,光是街道以及房屋建筑就已经颇有一定的规模。 早在来之前,凌清欢就让梅青找人给顾子期传了信,两人约在清河见面。 进入清河县,凌清欢按着顾子期给她的地址,来到一间名为“有道书舍”的书斋前。 书斋内只有一个小僮坐在柜前翻着一本书,凌清欢走进去含笑说道:“小哥,请问柳冉先生可在?” 那小僮抬起头来乌溜溜的大眼睛在凌清欢的脸上绕了几绕,然后才说道:“在的,夫人稍等,我去喊先生来。” 小童转身朝着后堂跑去,少顷,随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位年约四旬的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惊疑不定的望着凌清欢说道:“不知夫人找柳某有何贵干?” 凌清欢含笑道:“柳先生好,家兄乃是顾子期,是他让我过来的。” 柳冉顿时一惊,忙说道:“原来是夫人,恕小人眼拙,夫人请跟在下进后堂,公子已在后堂等候多时了。” 凌清欢微笑道:“多谢先生。” 她跟在柳冉的身后进了后堂,石宝谨慎的朝两边观望了一周,也跟着进了后堂。 穿过后堂又转过两个穿花回廊,最终柳冉停在了一间书房模样的门口,恭谨的说道:“公子就在里面。” 他转身轻轻敲了敲门,说道:“公子,您等的人到了。” 话音刚落,房门立即被人从里面飞快的打开,只见那人身材修长,面目清俊,不是顾子期又是谁。 当顾子期惊喜的双眼看见凌清欢时,顿时从惊喜变成了惊愕。 “你……” 凌清欢含笑说道:“大半年未见,表哥难道就不认得我了么?” 顾子期一听到她的声音,又是恍然又是惊讶的说道:“清欢,真的是你!你的脸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凌清欢淡淡笑道:“你难道就让我这样站在门口说话吗?” 顾子期连忙叹道:“看我这记性,快进来。” 他连忙将凌清欢让了进来,又望着石宝迟疑的问道:“这位是……” 凌清欢含笑道:“是我的侍卫。” 顾子期笑道:“既然都是自己人,一起进来坐。” 石宝淡淡说道:“公子与主子说话,哪有小人坐着的道理,小人就在门外守候就行了。” 他并没有进门,而是站在了门口。 顾子期一笑也不勉强,跟着凌清欢一前一后进了书房,又亲自给她倒了一杯清茶。 凌清欢坐下后方才含笑说道:“子期,你清减了。” 顾子期此时已从初见她时的惊喜中慢慢平复下来,侧身坐在了凌清欢的旁边,深深凝视着她说道:“我一切还好,倒是你。我听梅青传来的每一个消息,知道你在宫中过得并不好,一定很辛苦?” 凌清欢低头微微一笑:“也没有她说的那么夸张了,我自己做事有分寸,总不会伤害到自己的身体的,你也不必太担心我。倒是你,为了我的事情,这些日子没少麻烦你。” 顾子期低低笑了一声,轻声说道:“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呢,你这么说,就太见外了。”—— 今天出门办事回来晚了,来不及写出3000字,只好先贴2000,晚上12点前再发一小章上来补齐,感谢支持。 第一百三十七章 小皇子 凌清欢含笑道:“行,那我就不与你客气了。” 顾子期望着她这张普通至极的脸庞忽然说道:“清欢,你可以将面具揭下来吗?我好想看看你。” 凌清欢心中微微一顿。 她不想让顾子期在这种没有任何可能发展下去的感情中越陷越深,只好违心的说道:“子期,这张面具是师祖给我专门做的,只能戴一次,要是摘下来的话就再也不能用了。而这些日子我还不能没有这张面具,所以……” 顾子期勉强笑了笑:“无妨,我不勉强你,只是太想你了。不过你如今能活生生的坐在我面前,我已经很高兴了。” 凌清欢不想再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于是说道:“你这些日子在这里呆着,可有发现宝儿的踪迹?” 顾子期深深吸了口气,点点头说道:“有新的发现。一个月前我接到线报,有人在清河看见一个年岁与宝儿相仿的孩童与十几名男子居住在这里的一间民居内,因为他们日常的行动很谨慎,并非像是大户公子来到清河游玩的模样。那十几名男子日夜在那民居内外守卫着,那个孩子自从进入民居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一次。所以我想着,那个孩子会不会是被这些男子所挟持?而他们在这里似乎在等着什么人到来。” 凌清欢忙问道:“你真的能确定那个孩子就是宝儿吗?” 顾子期沉声说道:“说实话,你虽然给我画过宝儿的画像,孩子并不像大人一样几年甚至十几年可以没有多大的变化。如今三年过去了,当年五岁的孩子已经长成了八岁的孩童,长相上也确实有了很大的变化。其实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确定这个孩子就是小皇子,只不过因为我派出去的探子回来说,他偷听到那些男子称呼那个孩子为殿下。” 凌清欢轻呼:“真的没有听错?” 顾子期点点头:“因为年岁相仿,那些人又叫那个孩子为殿下,看守的如此严格,所以我才会写信告诉你这件事情。这个孩子会有很大的可能性,就是你要找的小皇子。” 凌清欢紧紧捏了捏拳,坚定地说道:“不管是不是宝儿,我都要亲自去看一看。他们如今在哪里?” 顾子期说道:“探子上一次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后,立即传信给我,所以我即刻动身来到清河。没想到那些人做事很小心,在我来之前就换了住处,所以当我赶到清河的时候,就失去了他们的踪迹。” 凌清欢惊呼:“他们失踪了?” 顾子期忙说道:“你别急,幸好我又多派了人手四处寻找他们的下落,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就在你到来的前一天,我终于又找到了他们的藏身所在。” 凌清欢长呼一口气,感激的说道:“子期,多谢你了。” 顾子期含笑说道:“我早说过了,你不用谢我,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凌清欢轻叹道:“如果他真的是宝儿就好了,我就只剩下他这一个亲人了。” 顾子期忍不住握着她的手深情的说道:“清欢,你别忘了,你的亲人里还有我一个。” 凌清欢微微一笑,“是的,你永远都是我最亲的亲人。” 顾子期弯了弯唇,心中又是高兴又是酸涩。 天知道他最想做的不是她的亲人,而是爱人啊! 可是……这个愿望只怕今生今世都无法再实现了。 但是无论如何,自己还能这样陪着她、看着她、保护着她,他也心甘情愿了。 顾子期想到这里,神情顿时豁然开朗了许多,他微笑道:“你一路奔波辛苦,先在这里休息一下,等到天黑以后,咱们想办法混进去看一眼那个孩子究竟是不是小皇子。那个孩子身边的那些人很不好说话,更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他们住的那所宅子,所以咱们只有晚上行动了。” 凌清欢点点头,神色凝重的说道:“那些人不知道是什么来历,宝儿身边怎么会出现那些人?难道是当年宫中的侍卫将他救走了?可是这么多年了,为何一点消息都没有呢。” 顾子期安慰她道:“别想这么多了,等到晚上你亲自去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凌清欢只好不去想这些,转而问道:“你不是说那些人看得很紧吗?那晚上咱们怎么混进去?” 顾子期说道:“每天晚上亥时初的时候,会有一名妇人去那里收换洗的衣服。那个妇人我已经收买了,到时候你就装作是那个妇人的亲戚,只说她生了病,今日就由你去收衣服。我则扮成送菜的进去,可以在旁边接应你。只不过会有一定的危险,你可害怕?” 凌清欢笑道:“如果害怕我就不会走这一遭了。你放心,前面就算是刀山火海,也不能阻止我了。” 顾子期笑笑道:“反正,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了,无论死生有你相伴,我顾子期也算无憾了。” 凌清欢心中微叹,这样的感情要她如何偿还呢! 只怕这一生注定是要辜负顾子期了。 她只有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含笑道:“你可不能死,你若死了顾家偌大的财产又有谁来继承呢?” 顾子期毫不在意的说道:“我大姐的经商头脑比我要好一万倍,她嫁的夫君也是商场上的高手。就算我不在了,我相信我大姐也能将顾家发展的更加有声有色。” 凌清欢微嗔道:“你大姐就算再会做生意,也早嫁作了他人妇,你难道想让你爹辛苦创下的基业都给别人做了嫁衣裳吗?那你才是真的不孝呢!” 顾子期嘻嘻一笑,“好了,我总说不过你,这样,咱们都平平安安的一直到一百岁,等你成功复国了,你就将宫中所有需要的采买事宜都交给我来做,让我成为天下首富,第一皇商,好不好?” 不知怎的,凌清欢忽然觉得鼻中有些酸酸的,连眼眶都忍不住有些湿润起来。 她轻轻笑了,眼波也温柔了许多。 “好。”—— 再补2000字 第一百三十八章 勉儿 顾子期换了一身粗布衣服,挑了一个担菜的扁担。 凌清欢也穿了一身普通农妇的碎花小袄,手中提了一个篮子。 两个人彼此相视,都觉得有些好笑。 顾子期将扁担担在肩膀上,含笑道:“走。” 两人从书斋的后门出去,顺着一条小路而行。 亥时初刻,街道上已经几乎没有了行人,石宝远远跟在他们的身后保护着。 顾子期低声说道:“我派了二十个人在那周围暗中等候,如果咱们不慎被暴露了,他们会立即冲进来带我们出去。” 凌清欢点点头,心中并不觉得害怕,只有一些激动与紧张。 只要能将宝儿找到带到自己身边,就算再危险也是值得的。 而且,她不动声色的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暗器,有这个在,自保应该是没问题的。 穿过一条逼仄的小路,又绕过了好几条胡同,最后他们来到了一间民居旁。 他们并没有直接过去,因为在那间房子的门口,还站着两个五大三粗的男子,一左一右靠在门口墙边,抱着手臂,目光凌厉的朝着四周扫视。 凌清欢朝两边望了一眼,周围都是民居,而且盖的房屋都是大同小异,若不是因为门口站着这两个人,只怕谁也不会想到,在这样普通的一间房子里,居然会住着一位皇子。 顾子期压低声音说道:“这是一进一出的院子,不是很大,门口有两个人,院子里应该还有三到四个人,那个孩子就住在房子里。你进去以后要是发现那个孩子并不是小皇子的话,就立即出去等我,不要为不相干的人犯险。” 凌清欢点点头。 顾子期朝她使了一个眼色,当先一步朝外走去。 他刚露出身形就被那两个站在门口的大汉喝住。 “什么人?” 顾子期陪笑道:“小的是来送菜的。” 那大汉又问跟在他身后的凌清欢:“这个女人又是做什么的?” 凌清欢蹲下身福了福:“小妇人是来收衣服回去浆洗的。” 另一个大汉皱眉道:“昨天好像不是你们两个人过来的?” 顾子期忙笑道:“送菜的老李和洗衣服的周婶子早上接到他们老娘过世的消息,回家奔丧去了,所以才让我们兄妹两个过来替他们几日。所以从今日起,就是我们兄妹来给大爷们送菜和送洗衣。” 那两个大汉点点头,用手一指里面:“进去,东西放下以后就赶紧出来。” 顾子期笑道:“多谢大爷。” 他又挑起扁担,朝着院子里走去,凌清欢也跟在他身后进了院子。 院子里一览无余,没有做任何打理,只在一边的空地上零零散散扔了几件不用的刀剑。 靠着墙或坐或站着五六个男子,都是一身短打劲装,个个孔武有力,目光凌厉。 看着顾子期和凌清欢走进来,一人抬声问道:“你们是做什么的?” 顾子期又将刚才在门口说的那番话说了一遍,那人点点头:“你把菜放进厨房,那个妇人,你进去收衣服。” 凌清欢低头说了句:“是。” 她朝屋里子看了一眼,屋里点着灯,从昏暗的窗户纸上,依稀印出来一个模糊的人影,个头小小的,是个孩子。 她顿时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处,真的会是宝儿吗? 如果真是宝儿的话,她该怎样将宝儿带出来? 进来的时候她就仔细打量过这些大汉,没有一个是她认识的,而且听他们的口音也有些奇怪,很熟悉的感觉,但是一时半会却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过的。 她不知道这些人的身份,更无法猜测他们为什么要跟宝儿居住在清河。 来不及多想,为了不引起这些人的怀疑,凌清欢连忙朝里屋走去。 还没来得及掀帘子进去,就听到从里屋传来“啪”的一声,好像是茶盏什么的砸到了地上,紧接着就听见一个孩子大声的哭泣起来。 凌清欢只觉得一颗心都揪了起来,她飞快地伸手去掀帘子,没想到有个人却比她动作更快,抢先一步从房内冲了出来。 两人打了个照面,那个人顿时一愣,脱口问道:“你是谁?” 凌清欢装作吃惊的模样赶紧退后了两步,说道:“我是来收脏衣服的。” 那个人不过也三十几岁的模样。但是面目却比外面那些大汉看上去要多了几分儒雅气。 闻言便点点头,说道:“自己进去拿。” 凌清欢低声说道:“是。” 她刚要进门,那男子却突然又将她喊住:“等一下!” 凌清欢心中一跳,难不成被他发现了什么? 没想到那男子却说道:“你可会哄小孩子?” 凌清欢心中一松,听着房内那个孩子一声高过一声的啼哭,心中不觉好笑,只怕是这个男子被这小孩子的哭声扰的不胜其烦了。 她含笑说道:“家中五个弟妹都是我一手拉扯长大的,哄孩子自然是会的。” 那男子明显神色一松,“你进去让里面那个孩子不要再啼哭了。” 凌清欢装作有些为难的说道:“可是我是来收衣服回去洗的。” 那男子不在意的说道:“几间脏衣服而已,有什么相干?只要你能让那个小孩子不要再哭泣了,我可以给你双倍的价钱。” 凌清欢露出惊喜的样子,连忙说道:“好好,您放心,我一定会让这个孩子一阵笑个不停。” 她一掀帘子走进了房内。 房内陈设也很简单,一看就知道是临时住在这里的。 朝里面望去有一张桌子,地上四分五裂躺着一只茶盏的残骸。 一个小小的身影滚在床榻上,哭得撕心裂肺。 凌清欢强忍住内心的激动,一步一步走过去,来到那个孩子的身边,轻声说道:“宝儿,是你吗?” 那个孩子的哭声顿了一下,诧异的从被褥间抬起了满是泪痕的小脸。 凌清欢顿时心中一凉,虽说也是一个岁的男孩子,长得眉清目秀,可是即便再过几年她也绝对不会认错,这个孩子根本不是宝儿! 那个男孩子一双杏眼狐疑的在她脸上绕了绕,很快就皱起了一双好看的眉头。 “你是谁?” 凌清欢感到很失望,但是看着这个男孩清澈的双眼,她居然没有立即离去,而是缓缓坐在了他的身边,柔声说道:“我只不过是来收衣服去洗的,看你哭的很伤心,所以来问问你,为什么要哭?” 那个男孩又问:“那你刚才为什么要喊我宝儿?我又不叫宝儿。” 凌清欢微笑道:“因为我有一个弟弟,年纪跟你一样大,他就叫宝儿。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子扁扁嘴,“母妃喊我勉儿。” 母妃? 凌清欢虽然早已听到顾子期这样说了,可仍然心中一惊。 原本以为这个孩子定是宝儿,没想到竟然不是。但是崇政帝除了宝儿外,只有两个成年皇子,再无其他孩子。 那这个孩子又会是哪个妃子的孩子? 难道是简墨漓的? 凌清欢脸色不禁一白。 可是转念间又觉得不对,简墨漓今年不过也才二十三岁,哪里生的出这样大的孩子? 但是…… 如果说这个孩子跟简墨漓一点关系都没有的话,他为什么会突然要朝云州而去? 云州距离清河快马也仅仅只有一天的时间,说不定他用的就是声东击西的计策,走的是云州的方向,却会改道来清河。 更有可能,或许简墨漓此刻正在快马朝着清河而来…… 见到凌清欢面色有异,这个叫做勉儿的孩子连哭泣都忘记了,忍不住扯了扯凌清欢的衣袖。 “姨姨,你能不能送我去见我的母妃啊?我好想念她啊!我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要带我到这里来,我好害怕啊!” 勉儿说着小嘴一咧又开始哭泣起来。 凌清欢心里也是一阵阵的抽疼,她看着勉儿哭泣就仿佛看见宝儿一样。 不知道宝儿是不是此刻也像勉儿,被一些陌生的男人关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日日都要担惊受怕着。 要不要带他一起走呢? 外面忽然传来了顾子期的声音:“三妹,收了衣裳就快些回去!还有好多活计要做呢!” 凌清欢咬咬牙,迅速做了一个决定。 她压低了声音对勉儿说道:“这些人你都不认识吗?” 勉儿摇头,边哭泣边说道:“不认识,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凌清欢飞快的说道:“你要是想离开这里,就要听我的话,知道了吗?” 勉儿点点头,哭声小了些。 凌清欢说道:“你现在不要再哭了,然后紧紧拉着我的手,我带你出去。” 勉儿点点头,眼中露出坚强之色,小手紧紧的抓住了凌清欢的手掌。 凌清欢赞许的看了他一眼,将他从床上拉了起来,轻声说道:“好,不要怕,我带你走!” 她拉着勉儿快步走到门口,就听到顾子期焦急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三妹!你还在里面吗?咱们快走,时辰不早了。” 凌清欢绝对相信,如果自己再不出去的话,顾子期就要冲进来了。 她一掀帘子带着勉儿走了出去,外面站着的几个人一见到她身边的勉儿,脸上顿时露出了惊诧的表情—— 感谢鱼太极的礼物,么么哒! 第一百三十九章 营救 那个让她帮忙哄勉儿的男子脸色一沉,“你带他出来做什么!勉儿,回去!” 勉儿害怕的缩到了凌清欢的身后,紧紧抓着她的衣服,可是小脸上尽是倔强,丝毫不理会那男子的命令。 凌清欢拍拍勉儿的肩膀安抚了一下他,含笑对那男子说道:“这么小的孩子,离开母亲的身边会受不了的。所以我想把他送回他母亲的身边。” 顾子期一听凌清欢的话就知道她决定动手了,不动声色的悄悄退后了几步,指尖已经触到了袖口内的信号弹,只要信号弹发射出去,须臾间他的人就会出现。 与此同时,因为这边的箭弩拔张,所有在周围或坐或站的大汉几乎全都慢慢朝着这边围拢过来,只要那个男子一声令下,就会将凌清欢和勉儿抓起来。 那男子眯了眯眼,声音不带丝毫感情的说道:“我倒是小觑你了,居然被你混了进来。你究竟是谁的人,居然敢与我们作对?” 凌清欢淡淡说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我只是个来拿脏衣服的民妇,看着这个孩子哭的太可怜了所以才会这么做的。我想任何人见到这样的情形,都会选择帮助这个孩子!” 那男子明显不相信她说的话,冷冷说道:“你难道不知道,多管闲事的下场吗?” 他微微抬起手,正要下令手下将凌清欢抓起来,忽然从门外传来了一个人的大叫声。 “拓跋西玉!我来了,你给我滚出来!” 男子面色一变,上扬的手立即挥下:“把他们抓起来!” 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顾子期飞快的拿出信号弹朝天上发去,顿时五颜六色的烟花炸满了整片天空。 周围大汉顿时拿出刀剑朝着顾子期和凌清欢冲了过来。 凌清欢一声清叱:“子期到我身后来!” 顾子期正想抗议自己不能躲在女人的身后,却见凌清欢将他朝自己身后用力一拉,眨眼间一蓬乌压压的细针飞射了出去。 转瞬间那些冲过来的魁梧大汉就一个个软倒在地,不省人事。 顾子期目瞪口呆的望着那些人,咋舌道:“果然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凌清欢沉声说道:“快走!” 三个人朝着门口走去,却见门口已经乱了起来,十几名黑衣人与那个叫做拓跋西玉的男子已经打了起来。 凌清欢知道这些黑衣人就是顾子期带来的侍卫,她朝着顾子期点点头,两人正待冲出去,却见另一个人大步朝着院子里冲了进来。 三个人一打照面,顿时都是一愣。 “是你!” 凌清欢脱口说道。 那个锦衣男子也是一愣,“怎么是你们?” 又是云落。 而就在此刻,缩在凌清欢身后的勉儿突然开口叫道:“皇兄!” 凌清欢:“……” 居然救的是云落的弟弟! 这个误会大了。 云落一见凌清欢身后的勉儿,整张俊脸都沉了下来,冲着凌清欢怒道:“放开勉儿!没想到你居然也是万皇后的人!” 凌清欢冷冷瞪了他一眼,不由分说的将勉儿拉出来直接塞进了云落的怀中,肃声说道:“我们快走!” 那个拓跋西玉的武功很高强,顾子期带来的人虽然人多,却明显有支持不住的迹象。 石宝这时冲了进来急速说道:“主子,有很多人正朝着这边包围过来,不知敌友,咱们还是快走!” 这时拓跋西玉挡开身前几名黑衣人,护住全身上下站在一边,冷笑着对云落说道:“殿下倒是聪颖,还懂得用了这招瞒天过海。不过你们真的以为就能如此轻松的一走了之吗?这里已经被重重包围了,你们就算走出了这里,也无法闯出外面的包围圈。” 云落也不辩解说这些人根本不是他带来的,只淡淡说道:“你们抓了勉儿,不就是想逼我现身吗?上次在京城暗杀我的,也是你们!” 拓跋西玉轻哼:“谁叫你挡了皇后娘娘的路,凡是对皇后娘娘有阻碍的人,我们都会将之斩草除根!”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了更大的喧哗声。 云落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拓跋西玉,我也不是傻子,你当真以为我会孤身来这里救弟弟吗?外面可是来了上千名官兵,你这云曦国的大将军偷偷潜入月朝国,还带来了这么多的护卫,若是被月朝国的官府查住了,可是要被当做帝国奸细论处的哦!” 拓跋西玉脸色一变,冷笑道:“我是云曦国的大将军,那你还是云曦国的皇子殿下呢!论身份贵重可不是我这个大将军可比拟的。要死咱们就一起死!反正只要能拉着你做垫背,我的任务也算能够完成了。” 云落手一抖,掌心顿时多出了一件物事。 他含笑说道:“仔细看看这个,这是月朝国皇帝陛下亲手给我的密旨,可以随意调动当地官兵。不然你当那些官兵是从哪里来的?拓跋西玉,这一回你失算了,乖乖的当个俘虏!” 拓跋西玉这一次才是真正的变了脸色,凌清欢听的好一阵无语,只怕这又是云落和简墨漓之间做出的某种协议了。 只不过这些都与她没有丝毫关系,宝儿没找到,她的耐心也完全消耗殆尽,云曦国自己内部的问题,就交给云落自己处理! 她对云落说道:“你弟弟既然已经找到了,那我们就告辞了。我们走!” 顾子期没有想到他们千辛万苦找到的孩子居然是别人的弟弟,有些郁闷,也有些失落,但是这里的确不适合久留,正准备走,可是凌清欢却顿住了脚步。 原来勉儿紧紧抓着她的衣襟,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凌清欢说道:“姨姨,你别走!” 这孩子的力气还挺大,凌清欢不敢用力,生怕拉伤了他,只好低下头说道:“勉儿怪,你哥哥已经找到你了,你要跟哥哥回云曦国去找你母妃啊,你不是很想念你的母妃吗?” 云落微微一笑说道:“其实,你也可以不用走的。” 凌清欢故作冷漠的说道:“我留下做什么?云公子的弟弟也找到了,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就不逗留了。” 云落笑的高深莫测,走了两步微微俯下头在凌清欢的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其实你穿这身衣服比你穿宫装的样子更有味道的许多,你说呢,林昭仪。” 凌清欢目光凌厉的望向云落,云落此刻又笑的坦坦荡荡,一脸无辜。 凌清欢淡淡一笑:“云公子说的是什么?我可听不懂呢。” 云落嘻嘻一笑:“一个人即便模样可以改变,但是她的眼睛却永远不会改变。尤其是那样一双犹如秋水潋滟般的美眸,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人才会拥有。而且……” 他的声音略略一顿,笑的有些暧昧。 他故意用力吸了吸鼻子:“女人的体香虽然各有不同,但是楚夫人你身上的香气太令我印象深刻了,在京城的那一夜就已令我念念不能忘怀,今夜,犹是。” 顾子期一惊,怒道:“你乱说!” 他的话音刚落,石宝手中陡然现出一把晶亮的匕首,飞快的抵上了云落的脖颈。 石宝淡淡的说道:“主子,这个人不如灭口得了。” 勉儿惊骇的大叫起来:“你别伤我皇兄!” 拓跋西玉趁着这个机会,顿时飞身而起从低矮的墙头掠了出去。 外面顿时又传来一阵更加激烈的刀剑之声,隐隐有人大喊道:“别让他跑了!” 门口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过了一阵有个洪亮的声音说道:“云公子,外面都解决完了。” 随着话音,走进来了一个穿着官服的中年男子。 那人一见云落被石宝用匕首抵着脖颈顿时大惊失色:“你是什么人?居然敢挟持云公子!” 云落笑的云淡风轻,丝毫不在意的说道“王大人勿慌,在下与他们有点小误会,一阵解释清楚就没事了,你先出去!” 那个官员惊疑不定的朝这边看了好半天,才说道:“好,下官就在门口守着,云公子若是有事只要大声呼唤,下官以及一千名差役随时听你调遣。” 他果然又退了出去,云落朝着凌清欢摊摊手:“咱们好歹也有不少情分在,何必如此呢?” 他说的暧昧,凌清欢却不为所动,只淡淡说道:“放了他,他不是你的对手。” 石宝收了匕首,退开两步。 凌清欢淡淡说道:“我对你的事情没有兴趣,也不想掺合到你们云曦国内部的纷争。我救了你弟弟也是因为误会与巧合,所以我希望在我走后,你可以将今夜的事情彻底遗忘,我们再见依然是陌生人。” 云落微微一笑:“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来清河的目的?” 凌清欢冷声道:“这与你无关,我们走。” 她刚转过身欲走,云落忽然又出声将她叫住:“你是想找另一个八岁的男孩吗?” 凌清欢霍然转身:“你知道些什么?” 云落淡淡一笑:“或许我知道的,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多一些,你想听吗?” 第一百四十章 宝儿在云州 凌清欢漠然道:“你又怎么知道,我想听的是什么?” 云落微微一笑,压低了声音说道:“我猜,你想知道另一个八岁男孩的下落,对不对?” 凌清欢心中一惊:“你知道些什么?” 云落打了个哈哈,眼睛开始四下乱瞄起来。 “已经很晚了,有些困啊,可是我没有地方睡觉怎么办?” 凌清欢心中对云落恨极,一把将他的衣襟抓住怒目而视:“一阵我会给你一张最舒适的床铺让你睡觉,可是如果你说不出我想知道的事情,那么可别怪真的会把你这个云曦国来的贵客灭口了!” 她将云落狠狠推开,对顾子期说道:“咱们回去,给他一间客房。” 说罢转头就走。 云落抖抖自己的衣襟,唇边露出一抹玩味笑容。 这个女人,就算换了一张这么普通的脸,可是看上去让他仍是觉得好有味道啊! 一出门,就见到那个姓王的官员仍在门口等候着,他见到云落平安无恙的出来,自己先松了口气。 门口横七竖八躺到了不少人,看装束应该是拓跋西玉带来的人,先前云落见到的那些黑衣人不见了踪影,不知去了哪里。 云落对王大人说道:“王大人辛苦,等我回了京城以后,一定会向皇上提及王大人这一次的功劳。” 王大人高兴的眼睛都眯了起来:“不敢不敢,这本就是下官分内之事,云公子客气了。只不过刚刚逃出来的那个人至今还未捉到,不过下官一定会加派人手继续追击的。” 云落淡笑道:“算了,只怕以那些衙役的身手也追不上那个人,饶他一命。” 王大人连连称是,又指着地上那些人说道:“请问云公子,这些人该如何处理?” 他眼见凌清欢已走得远了,只不甚在意的挥挥手说道:“你随意发落。” 说罢连忙朝着凌清欢的身后追去。 回到有道书舍,凌清欢带着云落直接进了书房。 云落啧啧称奇:“没想到小小的一间书舍后,居然别有洞天,林昭仪,我对你真的越来越感到好奇了。” 凌清欢冷着脸坐下,淡淡问道:“现在你可以说了,说的好你就去睡觉,说的不好,这个门你就进的来出不去。” 云落朝她跟前凑了凑,嬉皮笑脸的说道:“我总不能一直喊你林昭仪?你的名字叫什么?可不可以告诉我?” 凌清欢勾了勾唇,淡淡吐出两个字:“林妩。” 云落眼眸一亮:“垂带覆纤腰,安钿当妩眉。好名字。” 凌清欢清冷的望着他,没有说话。 云落在自己的袖袋中摸啊摸,摸出来了一个小小的、用手帕包着的东西朝凌清欢跟前递了递。 “给你。” 凌清欢不明所以,接过来打开,眸底又是一寒。 居然是那夜花灯节,他嬴去的那根簪子。 云落含笑道:“这根簪子我可是一直给你留着呢,你戴上好不好?” 凌清欢强压着怒气将簪子一把掷进了云落的怀中,沉声道:“云落,我带你回来不是为了跟你叙旧的!” 云落小心的捧着那根簪子,又仔细的放回自己的袖袋中,藏起眼底的黯然。再抬起头来时,眼中又是一片朗朗笑意。 “你可知你月朝国的皇帝为什么突然要去云州巡游?若说风景独好,云州不过中上,除了一座岱山与岚湖外,能看的景致还真没几个。你真的以为皇帝是去那里游山玩水的?” 简墨漓突然要去云州,也是凌清欢意料不到的,更猜不出他的目的。 难道简墨漓去云州真的是有其他原因? 看出凌清欢眼底的疑惑,云落轻轻一笑:“据我所知,你家皇帝去云州的其中一个目的,就是为了一个八岁男孩。” 凌清欢脸色一白:“你怎么知道?” 他一个敌国皇子,这些隐秘的事情怎会知道的比她还清楚? 云落淡淡说道:“虽然云曦国与月朝国多年来势不两立,但是如今我的身份与你家皇帝是盟友的关系,所以许多事情我知道的比你还要多。就在那个菖泠公主进宫的第二天,你家皇帝就接到了一份密信,说菖泠公主的胞弟凌宝儿如今就在云州,但是信中却让皇帝一个人去那个地方才能救得小皇子。” 凌清欢颤声说道:“所以,他才故意说要巡游云州?” 云落缓缓点头:“应该是这样。你也知道身为皇帝肩负天下兴亡,总不能说走就走,不管去哪里都要有个正当的理由。所以他才找借口,以巡游的目的去了云州。按时间来算,他们此时大概已经到了云州的驿馆,或许明天他就会想办法行动了。” 凌清欢追问:“地点在哪里?” 云落说道:“我不太清楚,但是随他一起同行的菖泠公主肯定知道,因为当时她也在。” 凌清欢沉默下来,她千思万虑,却没有想到简墨漓居然会这样做。 究竟是谁给他的密信?这样做究竟有什么目的? 凌清欢过了好半晌才说道:“他也太过草率了,怎能因为一封不知是谁送来的信,就以身犯险呢。” 云落淡淡一笑:“说实话,你家这位皇帝倒的确不失为一位有道明君,只可惜一遇到与菖泠公主有关的事情,就无法以常理推断了。” 他深深的凝望着凌清欢,“他是为了他心爱的女人才能做到这一步,那你呢?你又为了什么?他去救那个小皇子,是因为那是他心爱女人最疼爱的弟弟。可是那个小皇子与你又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也要去救他呢?” 凌清欢心中狠狠一沉,冷着脸说道:“这与你已经不相干了,你可以当做我乐意,我心甘情愿。” 云落轻笑出声:“他为了心爱的女人连性命安危都不顾了,你同为女人,又是他的妃子,看着心爱的男子为了别的女人以身犯险,你难道不该吃醋吗?不仅不吃醋,还帮着他去救他心上人的弟弟?这个说不通啊!” 凌清欢冷冷的站起来说道:“夜深了,云公子该休息了。不过还请云公子对今日之事保密,否则我不确信我能不能还念着咱们那一点仅有的旧情,而把你灭口!” 她走到门口拉开房门,对站在门口守护的石宝说道:“送他去客房,让他跟勉儿住在一起,等我们走了以后再放了他。” 石宝躬身说道:“是。云公子,请跟小人来。” 云落摸摸鼻子,只好跟在石宝的身后朝走廊的另一边走去。 走了几步他又转过身来去看凌清欢,却见虽然她那张平淡无奇的脸庞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可是一双秋水般的眸子里,却尽是矛盾、担忧与难过。 云落暗暗捏了捏拳,林妩……你真的做这一切只为了那个皇帝吗? 顾子期一直站在门口,看着云落和石宝远去,这才松了口气。 这个从云曦国来的男人,明明总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可他为什么总有一种很危险的感觉呢。 清欢以后还是少跟他打交道比较好。 他看了看一脸疲惫的凌清欢,忍不住心底隐隐疼痛起来,轻声说道:“你还是去休息休息,不管有什么事情,咱们明天再说好吗?” 凌清欢微微一笑,“子期,我现在还不能休息,我打算一阵就走。” 顾子期惊呼出声:“什么?” 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拒绝:“不行!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凌清欢微笑说道:“刚刚你在门口大概也听见了,云落说宝儿在云州,所以我现在就要去云州。” 顾子期怒道:“他说什么你就信?你怎么知道宝儿就一定会在那里?说不定这只不过是一个骗局呢?简墨漓相信,难道你也相信不成?” 凌清欢怔怔的说道:“我会什么不信?就算是假的,但是只要有一点可能,我也要去啊!那个可是宝儿啊!他是父皇母后最心疼的儿子,是我最宝贝的弟弟!” 顾子期怒声道:“可是在我心里,没有人能比得上你更重要!” 凌清欢沉默下来,好一阵才轻轻说道:“子期,谢谢你,但是对不起。” 顾子期黯然的闭上了眼,轻轻摇头,艰难的说道:“太晚了,你连日奔波需要休息,明日……明日你再走。” 凌清欢觉得心中很难过,可不得不说道:“子期,我的时间很紧,我没有时间休息了。你也说了,皇上他们今日就已经到了云州,说不定他今夜就会行动。如果我明日再走,又要耽误一天的行程。不行,太冒险了。” 她抓着顾子期的衣袖坚定地说道:“子期你放心,我会好好保护我自己的,你今天也看见我的能耐了!而且我这次出来,师祖给了我不少防身的东西,我不会有事的。而且我大仇未报,没有复国,没有找宝儿,我的生命很珍贵,我不会轻易放弃的。” 顾子期望着她焦急的双眸,觉得心中酸涩到了极点。 过了许久才轻轻问道:“清欢,你这样急切的去云州,真的是为了宝儿吗?还是因为你要去找简墨漓?你怕他出事?” 第一百四十一章 云州之行 凌清欢一听这话,下意识的就反驳:“我当然是为了宝儿!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说完以后才发现自己的语气多么凌厉,她歉然说道:“对不起,子期。” 顾子期苦笑:“算了,是我失言了。你真的决定今晚就走?” 凌清欢点点头,恰好石宝走了过来说道:“主子,都安置妥当了。” 凌清欢说道:“石宝,我们连夜去云州。” 石宝没有多问,只点头说道:“是,小人现在下去准备。” 说罢转身朝外走去。 凌清欢对顾子期说道:“子期,不管怎样,还是多谢你这些日子来对我做的一切,接下来就让我自己去,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你放心。” 她转身欲走,却被顾子期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袖。凌清欢不解的望去,顾子期叹道:“我早说过,你不用谢我,我做这些都是心甘情愿的。我陪你一起去云州,我知道一条小路,从清河到云州只需要四个时辰就能到。” 如此又能节省下大半的时间来,凌清欢又惊又喜,“当真?” 终于见到了她的笑容,虽然被一层面具所挡,顾子期仍是觉得欣慰不已。 他点点头,含笑道:“走,有我在至少做任何事情都会方便许多。” 顾子期带着凌清欢走到门口,他跟自己的属下交代了几句,正好看见石宝已经驾着马车过来。 顾子期的手下也牵来了三匹快马,石宝不解的看了一眼,顾子期说道:“我们从小路走,明日辰时就能到云州了,但是那边马车不好走,我们骑马去。” 石宝皱眉道:“会不会太赶了?而且主子会骑马吗?” 凌清欢看了看自己身上这身紧身碎花袄,微微一笑,“放心,我的马术绝对不会比你们都差的。” 她转身就上了其中一匹马,对石宝说道:“上马,马车不要了。” 石宝将马车里的几件随身物品取出来放在另一匹马上,也上了马。 三人一声清叱,马儿顿时犹如离轩了的箭冲了出去。 一路奔波,饶是凌清欢强撑着眼皮,好几次也疲惫的几乎从马背上掉下来,看的石宝和顾子期心惊胆战不已。 顾子期不顾凌清欢的反对,强制的让她坐在了自己的怀中。 他对凌清欢沉声说道:“你要还想让自己在到了云州还能站得起来,就听我的!” 顾子期很少会有如此严厉的时候,凌清欢无法拒绝他的好意,只好让顾子期坐在了她的后面。 顾子期将她轻轻拥在怀中,只觉得怀中女子的身体是如此的柔软温润。 第一次能够如此近距离的拥她入怀啊! 顾子期深深吸了口气,拼命的挥去脑中绮丽的念头,紧紧拽住缰绳朝前冲去。 凌清欢刚开始还拼命强撑着眼睛,不让自己睡去。 可是顾子期的怀抱是如此温暖,不知不觉的她就渐渐朦胧睡着了。 顾子期策着马,低下头看了看怀中已经睡意沉沉的女子,伸手将她朝自己的怀中又紧紧搂了一下。不为别的,只希望能让她感到更温暖一些。 当清晨的那一缕晨曦渐渐露出头时,顾子期和石宝终于进入了云州的地界。 石宝看了看依然沉睡不醒的凌清欢,有些担忧的说道:“我们还是找一间客栈休息一下,主子最好能泡个热水澡,不然会病倒的。” 顾子期也是这样认为,他点点头,朝两边望了望,指着前面一家挑着灯笼的客栈说道:“就去那间客栈。” 因为天还没亮,所以客栈的大门还是关着的。石宝上前应门,店伙计揉着眼睛打着哈欠看了看这两个男人以及男人怀中的女人,有些诧异。 石宝放下一锭银子:“两间客房。” 店伙计连忙说道:“有的有的,里面请。” 顾子期扶着凌清欢下了马,小心翼翼的将她打横抱起进了客栈。 客房在二楼,顾子期抱着凌清欢上楼,进了房间,又将她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 替她除去鞋子盖好被子,这才松了口气。 神经一松下来,顾子期也觉得自己浑身都酸疼不堪。他揉着肩膀,见石宝已经放好了行礼,便说道:“你也早些休息,这些日子你也不轻松。” 石宝淡淡一笑:“我有武功在身,就算不睡觉只要打坐一个周天就能恢复,顾公子先去休息,小人在主子的房间里坐坐就好了。” 顾子期的脸上露出迟疑之色,石宝知道他心中想着的是什么,含笑道:“小人是在萦碧轩伺候的内监,顾公子不必有顾虑。” 他如此一说,顾子期反而有些讪讪的,心中倒觉得此人好眉好貌,却是一个太监,真正是可惜了。 他匆匆说道:“那好,辛苦你了。” 转身出门进了隔壁自己的房间。 石宝淡淡一笑,关好门窗,找了一张长条凳坐下,闭目凝神,开始恢复自己的体力。 当天光大亮的时候,凌清欢缓缓睁开了眼睛,这一觉好睡。 不过腰肢酸涩的好像快要断了一样。 她轻轻哼了一下,石宝立即睁开了眼睛,“主子你醒了。” 凌清欢撑着坐了起来,看看四周:“这是哪里?” 石宝说道:“我们已经到了云州了,这里是客栈。” 他走过来说道:“主子,小人去让店家给你准备些热水,你好好泡个澡去去风寒,一阵用了早膳以后,咱们再从长计议。” 凌清欢点点头,看着石宝出去了,她才揉着腰四下打量。 客房很干净整洁,这让她心情觉得好了一些。 不过她睡的真是太沉了,居然到现在才醒。 凌清欢有些赧然,不过这一觉睡得可真舒服,就是浑身的骨头架子就像快要散了一样,又酸又疼。 果然是这段时间来养尊处优的久了,一点苦都吃不了了。 就算心里能够咬牙坚持,可身体却诚实的反应了出来各种不舒服。 很快浴桶和热水都提来,满满的注了一大桶,凌清欢关好房门,从床头的包袱里取出替换的衣裳,舒舒服服的洗了一个热水澡。 等到她洗好走了出来,却见顾子期也在门口站着,一见到她顿时两眼直愣愣的再也转动不了了。 凌清欢有些愕然,但转瞬就明白过来,自己刚才洗澡的时候,把面具也摘了下来。 想必是顾子期的目光太过热切,凌清欢有些不自在,转过了头去。 顾子期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干咳了一声,“你还是把面具戴上,然后下楼用饭,不然你这个样子下去,我怕整间客栈的客人都没心思用餐了。” 凌清欢忍不住扑哧一笑,不过还是转身去将面具戴上。 她这张脸,在云州可不能暴露在人前。 戴好了面具,她跟在顾子期身边下了楼,石宝早已要好了一桌早点。 一边吃着,石宝压低声音说道:“刚刚小的去打听过了,皇上他们的銮驾正是昨日酉时到的驿站。主子一阵吃完了,咱们可以先过去打探一下。只不过周围守备森严,只怕不好接近。” 凌清欢沉吟道:“就不知道他有没有开始行动,如果他还在,我们倒可以跟在他后面悄悄一起走。如果他连夜就去了那个地方,我们只有去找夏暮了。” 顾子期诧异道:“谁是夏暮?” 凌清欢微微弯了唇角:“菖泠公主。” 顾子期惊诧的睁大了双眼。 很快的用了早餐,三个人略略收拾了一下就朝着驿站走去。 果然距离着很远的距离就能看到御林军整齐的排列在驿站周围,戒备的看着每一个路过的行人。 就算偶有好奇的孩子凑过来探视,也被他们轰走。 站了约有半顿饭的功夫,除了偶尔有几个太监宫女与驿站内部的人员出入外,简墨漓以及他带来的那些人一个都不见出来。 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凌清欢低声对石宝说道:“你能否想个办法打听一下,皇上可还在驿站里?” 石宝略略沉吟,点头道:“小人可以试试。” 他刚准备有所动作,忽然看见萧高弥大踏步的从驿站内走了出来,面色凝重。 凌清欢抓住石宝的衣袖将他又拉了回来,低声说道:“等一等,看他要做什么。” 却见萧高弥沉声对着驿站门口的侍卫低声说了两句话,那侍卫顿时面色肃然,连连点头。 须臾间,那侍卫转身开始号令周围的守卫,像是在准备队列,准备要去什么地方。 就在这时,顾馨华忽然又从驿站内冲了出来,面色焦急而仓皇。 她抓住萧高弥的衣袖,快速的说了两句话。 因为隔得有些远,听的不是很清除,但是隐隐约约似乎听到了“皇上、乾独山”几个字。 萧高弥转身安抚了她几句,顾馨华的神色略有松动,萧高弥拍拍她的肩,指挥着侍卫,朝着南边而去。 顾子期沉声说道:“看来皇上已经出发了,他应该是去了乾独山。” 凌清欢皱眉道:“那是哪里?” 顾子期紧紧抿着唇,过了好一阵才缓缓说道:“一个只怕去了就很难回来的地方。” 第一百四十二章 乾独山之行 话分两头。 简墨漓的确是当天到了云州以后,一入夜就悄悄离开的。 就像云落所说,他确实收到了那样的一封密信,不知道是谁放在了御书房的书案上,也不知道那个人是怎样进来的。 简墨漓当时脸色很不好看,但依然拆开了那封信。 只看了几行,他原本沉着的脸又冷下了几分。 信上说的是有关于风凌国的小皇子凌宝儿的事情。 简墨漓知道凌宝儿是凌清欢最疼爱的小弟弟。 他至今还记得,当初他们两个还在一起的时候,那个年仅五岁的孩子是多么的玉雪可爱,整个小人儿无论一颦一笑,还是一举一动,即便是个石头人见了,他的石头心也会整个融化掉。 所以在当年攻城的时候他就曾下令,一旦见到有四五岁的孩子出现,任何人不得杀戮,必须小心将他保护起来。 只可惜直到他进入皇宫,也没能在尸首遍地的皇宫内,找到那个孩子。 他宁可相信那个孩子是被人救走了,所以连凌清欢都有一座衣冠冢,而小皇子凌宝儿的陵墓,却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而这一次信上所写,正是告诉简墨漓,如果想要再见到活生生的凌宝儿,他就必须一个人去云州,再到一个叫做乾独山的地方。 如果他不来,一周内就会收到凌宝儿的尸体。 凌宝儿是凌清欢最心心念念牵挂的人,简墨漓自知亏欠凌清欢太多太多,所以凌宝儿他必须要救。 而且在这封信中,还夹了一枚小小的银饰。 而这块银饰,则是简墨漓在宝儿五岁生辰那一日,亲手给他挂在脖子上的。 所以这一次简墨漓非去不可。 而且,在他的心里还有更深的一层算计,否则又岂会如此轻易离开京城,以身犯险? 只不过当简墨漓驾着马偷偷从驿站出来后,在他的身后,却又远远的跟着一个人。 简墨漓很快就发现了那个人居然是“菖泠公主”。 简墨漓皱着眉说道:“你跟出来做什么?” 夏暮此时已经换了一身方便于行的窄袖短裙,她轻声说道:“你去找宝儿,我也要去。” 简墨漓说不清楚此刻心里是什么感觉。 这三年来他无一日不想着凌清欢,他以为她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在那个万丈深渊下粉身碎骨了。 所以他一直深深的歉疚着、痛苦自责着。 越是这样,心中就总会想起她与他那三年的每一个美好的日子。 可他却没想到,忽然有一天,他思念了三年的人忽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惊喜过后,自责与内疚却突然疯狂蔓长起来,甚至比起思念与爱恋更胜。 不知是不是因为三年没见了,简墨漓突然惊恐的发现,当自己在面对这个“菖泠公主”的时候,居然找不到当年的心动感觉。 是因为时间过得太久了吗? 他总是不断地问自己这个问题,久的连当年的那种热情都不见了? 当初一见到凌清欢,他总忍不住想要接近她。就算明知道自己的使命与任务,知道她跟他的最终结果不会圆满,可仍忍不住想要接近她。 可是如今,再见到她以后,他心里居然对她只感到陌生,不知怎的两人在一起的时间似乎也不短,可是居然隔膜的仅限于点头问好,相敬如冰。 她还恨自己吗? 简墨漓不知道,可是绿柳说她曾经伤了额头,失去了很多记忆。 他宁可相信她是因为失去了记忆,所以才会让自己感到陌生。 可是简墨漓却不止一次的在面对“菖泠公主”的时候,脑海中想起的却是另一个女人。 那个模样与“菖泠公主”有着七八分相像的女人。 林妩。 原本他真的开始怀疑这个林妩的真实身份,只是没想到真正的菖泠公主却出现了。 但简墨漓却发现自己的心,在一点一点朝着林妩靠拢。 在望向菖泠公主的时候,他的眼中看见的居然是林妩。 简墨漓不止一次的对自己说,他肯定是因为太久没有见到菖泠公主了,而就在他最脆弱的时候,林妩出现了。 尤其是林妩在眉眼间,实在太像太像菖泠公主,所以他才会迷惑的。 简墨漓一直告诉自己一定是这样的,所以这一次无论如何他也会走这一趟。 不仅是给自己、也是为了与菖泠公主之间的关系更加缓和——她终究有一天会再想起当年的事情,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或许会看在他救下宝儿的情分上,原谅他。 他已经不能再承受一次失去她的痛苦了。 菖泠公主要同去乾独山,简墨漓知道那里很危险,不该带她去,可是鬼使神差的,他居然点头答应了。 或许下意识的他认为自己能够保护好她,或者他希望有更多的时间能够与她在一起,再一次找回当年的感觉。 所以简墨漓带着“菖泠公主”一起朝着乾独山而去。 只是他更没想到的是,在他们的身后,还有一个人偷偷跟着。 那就是凌诱欢。 凌诱欢是在见到简墨漓和“姐姐”一前一后的离开了,突发奇想的想跟上去看看他们是要做什么去,这才悄悄跟在后面的。 为了怕他们发现自己,她还将马蹄子用棉布包了起来。 她远远坠在后面,而简墨漓在见到“菖泠公主”以后心神有些紊乱,夏暮又是不会武功的,所以居然两个人都没有发现凌诱欢。 乾独山距离云州城大概有五里的样子,虽然不远,可是地势险要,难上更难下,一般云州当地的百姓轻易都是不敢上去的。 来到乾独山前,马匹是上不去的,简墨漓和夏暮便弃了马朝着山上攀去。 山路崎岖难行,而且只能容得一个人侧身行走,有时足底一滑,就能看见大量的山石顺着山坡一路滚下去。 为了防止“菖泠公主”摔下山崖,简墨漓紧紧拉着她的手一步一步朝上走去。 只不过如果此刻若是有人站在他们的头顶一箭射过来,只怕就算简墨漓武功再好,不死也是重伤了。 不过幸好乾独山一眼望去尽是崎岖沟壑与山路,四周也安静的只能听见呼啸的山风与虫兽低鸣,并无一个人。 大概过了一个多时辰,两人才爬上了乾独山的半山腰,此时万籁俱寂,满空星辉,简墨漓忽然觉得,如果他们不是要进乾独山的山腹内去救凌宝儿,就是如此这般坐在山上看看满天的星子也是一件极为惬意的事情。 身边的女子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心上人,如此良辰美景,简墨漓想着即便耽搁一时半会也是没关系的。 他有些情动,又想借此机会与心上人联络一下久违了的感情,他紧紧握着她的手,将她拉扯到自己的怀中,连声音都忍不住有些暗哑起来。 “清欢……” 简墨漓只想好好抱抱她,恨不得将亏欠她的一股脑儿的全部还给她。 夏暮顿时脸色一白,猝不及防下自己就已经紧贴到了简墨漓的怀中。 她下意识的就去推简墨漓,他们所站的地方虽不像他们之前走的山路那般逼仄,但周围也极为狭隘,若是不当心的话,只怕也会滑落山崖。 简墨漓被她一推之下,身形顿时摇晃不稳,脚底一滑已有成片的碎石滚下了山崖。 简墨漓稳住身形站好,看着眼前女子苍白的脸孔以及惊慌失措的眼神,即便再有满腔热情也被浇了一个透心凉。 他扯扯唇,强笑了一下说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太久没有抱你了,真的很想念你。” 他顿了顿,才轻轻问道:“清欢,你是不是还怪我?” 夏暮也发现自己刚刚的行为举止有些太过,她低着头咬着唇瓣说道:“对不起,我只不过是……” 简墨漓淡淡苦笑:“没事,是我有些心急了,清欢你放心,过去我亏欠你的,一定会全部补偿回来。等到咱们救了宝儿以后,我就带你回宫,你将是我唯一的皇后。” 夏暮吃惊的抬起头瞪着简墨漓,简墨漓却微微一笑,拉住她的手柔声说道:“走,从这边绕过去,就能看见一个隐蔽的洞口了,咱们从那里下去。但是一阵你尽量躲在我的身后,我怕那些人会误伤了你。不过你要相信我的能力,我既然敢带你来,就有十足的把握能将你平安的带出去,还有宝儿……” 夏暮怔怔的看着简墨漓的背影,耳边不断响起的是简墨漓温和又絮叨的各种交代。 在她的印象里,简墨漓一直是不苟言笑的,很冷漠,很严肃。 只有在他望向菖泠公主的时候,眼底才会有那样的一丝温情露出来。 夏暮觉得鼻中酸酸的,眼眶也有些发热。 公主,你可知道,皇上他是真的好爱你啊! 忽然前面的简墨漓脚步一顿,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夏暮几乎撞到了他的身上。 却听简墨漓沉声说道:“我们就要进入山腹了,你切记,跟在我的身后,保护好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知道吗?” 夏暮咬着唇,点点头。 简墨漓从怀中掏出一个火折子点亮,将夏暮的手紧紧拉住,慢慢朝着山腹内走去—— 弱弱的叫一声:求月票啊! 第一百四十三章 石室惊魂 山腹内阴风阵阵,除了眼前简墨漓手中的那一点火光外,周围都是一片漆黑。 脚下有简陋的台阶,两人顺着台阶一点一点朝下走,简墨漓微笑的安慰道:“害怕吗?害怕就朝我身边靠近一些。” 夏暮摇摇头,她是真的不害怕。 可是她能告诉他,这里她已经走过许多次了吗? 她低声说道:“有皇上在,我不怕。” 简墨漓的笑容僵在了唇边,忽然觉得这一句“皇上”好生刺耳。 忽然他眼尖的看见夏暮的前方有一块尖石,如果踩上去只怕她的脚掌顿时就会划破。 但是他刚才心神有些紊乱,来不及提醒她注意,眼见夏暮就要踩上去了,简墨漓惊骇的就要去拉扯夏暮,却见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刻,夏暮居然脚一抬,从那块尖石上轻轻松松的迈了过去。 简墨漓惊出一头的冷汗,诧异的看了一眼身边女子,这是巧合! 否则她又怎会知道那个地方会有一块尖石? 简墨漓好笑的摇摇头,自己真是太多心了,她没事就好。 夏暮觉得简墨漓神情有异,可是周围昏暗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觉得他盯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 她心里有些忐忑,轻声问道:“怎么了?” 简墨漓微微一笑:“此刻没有别人,也不是在宫里,为什么要喊我皇上呢?来喊我的名字听听。” 夏暮顿时心中一惊,公主以前在人前都会喊他:墨漓。 可是在他们俩个人独自相处的时候,难道也会这么喊吗? 夏暮额头上已经急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水,被山风一吹,又觉得额头一片冰凉。 简墨漓轻叹,拉着她的手说道:“难道墨漓这两个字你也叫不出口了吗?” 夏暮顿时神色一松,果然还是这要么叫的。 她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墨漓,绿柳说我的头受过伤,所以有些记忆一会有一会无的,你别生气。” 简墨漓一笑:“我又何时怪过你?走,前面有些亮光,大概很快就到头了。” 果然又走了大约一箭之地,已经可以看见很明显的亮光。 转过一个斜斜的弯道,出现在二人面前的,则是一扇很简陋的石门。 石门内豁然开朗,不知是谁居然花力气在这山腹内挖出了一个巨大的空间,目测过去,只怕大小不亚于崇德殿整座宫室。 四周的山壁上嵌着燃烧的火把,光线虽然昏暗,倒也能看清楚这里面空荡荡的,居然什么都没有。 简墨漓收起火折子,皱着眉头朗声说道:“客人都已经到了,主人难道还不现身相迎吗?”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声清朗圆润的男子笑声回荡在了整座石室内。 “皇上果然够胆量,居然只带着一个女人就敢来赴我的约。” 简墨漓淡淡笑道:“那你就现身,让朕看看你究竟是有三头还是六臂。” 一个穿着藏青色锦袍的男子缓缓从石室的另一头走了出来,他身材高挑匀称,乌发披肩,手中拿着一把白玉折扇,只是脸上却罩了一个惨白色的面具,只露出两只漆黑的眼睛,看上去有些惊悚。 简墨漓淡声说道:“你不敢见人吗?还需要戴面具?” 男子轻轻一笑:“戴面具是为了保持神秘感,这样才会更有趣。” 简墨漓声音微冷:“朕到了,宝儿呢?” 男子轻晒道:“你就这么确信,凌宝儿就在我的手上吗?” 简墨漓冷笑:“不然你费了这么大的周折,将朕引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不会真的是找朕一起喝茶!” 男子微微勾唇,轻轻击掌。 一个小小的身影步履蹒跚的被两个蒙面大汉从另一个石门拉扯了进来。 简墨漓的瞳孔忍不住一缩。 即便时隔三年,即便室内灯光昏暗,可是他依然能够认出来,这个就是凌宝儿。 宝儿小小的身子被缠了一层又一层的麻绳,巴掌大的小脸上尽是惊恐之色。 当他见到简墨漓的时候,顿时尖声大叫道:“墨漓哥哥快救我!我好疼啊!” 简墨漓心中一痛,朗声说道:“宝儿莫怕,墨漓哥哥马上就带你走!” 他转向那个面具男子,沉声说道:“现在你说罢,想要怎样才会放了宝儿。” 面具男子笑的云淡风轻,“好说,只要你能躲过我的万箭齐发,凌宝儿,你随便带走。” 简墨漓面色一沉,却见那面具男子轻轻挥手,石室内顿时涌进来上百名黑衣蒙面人,人人手中都举着弓箭,齐齐指向简墨漓这边。 简墨漓目光一片清冷,肃声说道:“一言为定,希望尊驾能够说到做到,否,就算你躲到天涯海角,朕也能将你揪出来,一点点的凌迟处死!” 面具男子眼中笑意未减,只略略朝后退了两步。 简墨漓对身后的夏暮说道:“你出去,不要进来。” 夏暮眼中露出一抹迟疑之色,没有说话,听话的将身形避到了石门的后面。 简墨漓从腰袢缓缓拔出佩剑挡在了自己胸前,又朝着石室中央走了两步,朗声说道:“来!” 面具男子眼中划过一抹厉色,一声清叱出口:“放箭!” 数百只羽箭雨点般朝着简墨漓当头射了下来。 只见简墨漓身形顿时一掠跃起在了半空中,手中的长剑飞快的旋转起来,牢牢护住了他的全身要害。 只听得噼啪之声不绝于耳,碰到他手中之剑的羽箭,尽数断裂成了两半,落在了简墨漓的脚边。 第一轮羽箭过去,简墨漓神色轻松以极,挥挥长剑淡声道:“不过如此。” 面具男子轻笑:“难怪你有恃无恐,原来你居然将乾坤剑也找到了。” 乾坤剑乃是不出世的稀世宝贝,可削金断玉,已经失踪了近三十年了,没想到居然在简墨漓的手中。 简墨漓淡淡一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面具男子冷哼:“就算你有乾坤剑又如何?这座乾独山,就送给你做陵寝!放箭!” 又是铺天盖地的箭雨,简墨漓沉着脸避开一波又一波的羽箭,忽然感到胸前的旧伤患处传来一阵微痛。 他心底一沉,他的旧伤并没有完全好,原本还能用内力勉强压着,可是这会功夫内力用的太多,再要这样下去,时间一长肯定不能压住伤患。 不可恋战。 擒贼先擒王! 简墨漓目光一凛,不动声色的一边抵挡着羽箭,一面悄悄朝着面具男子那边靠拢。 又挡了约有两三波羽箭,眼见自己与那面具男子的距离最多只有十丈左右,简墨漓迅速飞掠而起,用剑身斜斜飞挑起射向自己羽箭,数十只羽箭顿时就朝着那个面具男子射了过去。 面具男子面色一变,口中冷哼,手中折扇“啪”的打开,也不知道他那扇面是用什么东西做的,尽数排在了羽箭上,居然丝毫没有损坏。 简墨漓哪能容得他有片刻喘息的时间,趁着他对付那些射过去的羽箭时候,身子一掠一闪,转瞬间就已经来到了那个面具男子身边。 面具男子倒是临危不变,一扇挑开羽箭,转瞬就挡住了简墨漓的凌厉一击。 两人出手都是极快,眨眼间就过了十几招,面具男子轻哼:“皇帝也会食言啊!” 简墨漓勾唇冷笑:“兵不厌诈朕用的比你熟络。” 又是十几招过去,面具男子似乎力有不逮,一个虚招过后身形一晃顿时掠到了石室的那一边。 只听那面具男子朗声笑道:“算你赢又如何?” 他飞快的掠身到了凌宝儿身边,手指一伸便将宝儿小小的身子提了起来,转身朝着简墨漓怀中一掷,轻笑道:“还给你!” 紧接着身形一晃,便不见了踪迹。 瞬间他带来的那些黑衣人也走得干干净净,居然一个都不剩。 夏暮这时才缓缓走过来,似乎有些惊魂未定的样子,轻轻问道:“你没事?” 简墨漓微微一笑:“放心,我没事。” 他连忙对怀中的宝儿说道:“宝儿,怎么不说话?你看看你身边的是谁?是姐姐啊!” 他忙低头给宝儿解绳子,但是绳子捆的结实,徒手很难解开。 简墨漓索性去拿自己的长剑,想用长剑把绳子割断。 他却没有发现,身后的夏暮忽然从袖口内拔出一把晶亮的匕首,正朝着他的后心缓缓刺来。 只不过夏暮的动作很慢很慢,慢的连一丝动静也没有。 只要再朝前面一点点,就能直直刺入简墨漓的后心。 而此刻简墨漓低着头去取他的长剑要给宝儿松绑,根本丝毫没有察觉。 而宝儿却紧紧抿着唇,亲眼看着夏暮的举动,却一言不发。 夏暮的眼中闪过一抹犹豫,握着匕首的手也有些颤抖。 眼见简墨漓已经拿起剑开始割宝儿身上的绳子了,她不敢再迟疑下去,一咬牙扬起手就朝着简墨漓的后心插去。 就在此刻,忽然听到石室外传来一个女子的惊叫声:“啊!” 简墨漓顿时扬起了头,夏暮脸色一变飞快的收起了自己的匕首。 简墨漓几下就割断了宝儿身上的绳子,皱着眉头说道:“她怎么也跟来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刺杀 就在这时,一个纤细的女子身影出现在了石门口,一见到简墨漓就哀凄凄的扑了过来:“皇上!” 果然是凌诱欢。 凌诱欢的脚似乎有些跛,更因为爬山导致的手脚都有多处划伤,连那张漂亮的脸蛋都有几处擦伤。 简墨漓摇头无奈:“你怎么也跟着来了?” 凌诱欢听他语气和蔼,又带一些宠溺,心中一宽就扑进了他的怀中哀哀哭了起来。 “皇上,臣妾都快要吓死了,山好高,还有好多怪物在叫!” 简墨漓叹道:“明知这么危险你还跟来做什么?” 他注意到凌诱欢的脚,不禁问道:“脚受伤了吗?” 凌诱欢委屈的点点头:“臣妾担心你嘛!脚好疼,那边有块石头好锋利,划伤了我的脚。” 简墨漓无奈的说道:“你怎么总是这么令人担心呢!过来坐。” 他扶着凌诱欢朝石壁处靠去,将她放好了,一边查看着她的伤处,一边含笑道:“诱欢,你看看那个孩子是谁。” 凌诱欢原本眼中除了简墨漓外,根本看不见任何人,此时听到简墨漓一说,才抬眼朝着那个孩子望去。 突然之间凌诱欢一声尖叫:“皇上小心!” 简墨漓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却见凌诱欢将他朝地上狠狠一推,紧接着凌诱欢那具温软的身体就覆在了简墨漓的身上。 与此同时夏暮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宝儿你做什么?” 简墨漓又惊又惧,只见凌诱欢的脸上露出极痛苦的表情,他颤抖着双手将凌诱欢轻轻扶起,颤声说道:“诱欢!你怎么了?” 转眸望去,却见凌宝儿小小白白的手掌上,居然握着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巧匕首。 而匕首的尖头上,浸满了鲜红的血滴。 简墨漓几乎不敢想象,宝儿居然会对他出手。 “为什么?”简墨漓又惊又痛,他视为亲弟的凌宝儿,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夏暮看着简墨漓惊怒交加的眼眸,心中一沉,连忙将宝儿搂在了自己的怀中。 宝儿望着简墨漓,用孩童特有的清脆声音响亮的说道:“你是我的杀父杀母仇人!我要杀了你替他们报仇!” 简墨漓震惊的望着宝儿,居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凌诱欢咬着牙忍着身后的剧痛骂道:“小贱种!皇上千辛万苦的来到云州救你,你居然如此不识好歹,居然还想要行刺皇上!” 简墨漓沉声说道:“诱欢!你别说了。” 凌诱欢委屈到了极点,身上的伤口又痛的令她几欲晕厥,她含泪说道:“皇上,你醒醒!这个世上除了我以外,没有人会真心对你的!这个小贱种是这样,那个女人只怕一样的不怀好意。谁知道她接近你又有什么企图?说不定她的心里就跟这个小贱种是一样的,恨不得一刀杀了你呢!” “够了诱欢!” 简墨漓一声厉喝,凌诱欢咬着唇终于止住了自己的谩骂。 简墨漓扶着她的手只觉得一片濡湿,知道她伤的不轻,连忙替她点了穴道先暂时止了血。 这里没有伤药没有大夫,要给凌诱欢治伤只有回驿站。 简墨漓抬起眼眸望向夏暮,有些难过的问道:“清欢,你真的也是这么想的吗?” 夏暮颤抖着双唇,想说一句“不是”,可是张了几次嘴却始终说不出一个字来。 简墨漓又看了看缩在她怀中满是倔强的凌宝儿,轻轻叹息,俯下身子将凌诱欢打横抱了起来,轻声说道:“我们走,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有什么话咱们回去再说。” 他顿了顿,“即便你们要复仇,也希望等到回到京城,让我安顿好朝中内外事宜再说。否则朝内朝外一旦动乱起来,后果不是你我可以承担的起的。” 他转身朝着石门外走去,夏暮低头望了一眼宝儿,低头说道:“他说得对,走。” 话音刚落,忽然一阵剧烈的地动山摇,震荡的每个人都站立不稳。 夏暮一声惊叫跌倒在地,宝儿原本在她怀中,也被她拉扯的一跤摔倒。 简墨漓面色一变,怀中的凌诱欢早已吓得面无人色整个人都缩进了他的怀中,颤声说道:“皇上,这是怎么了?” 简墨漓强自稳住好身体,几步冲到石门口,却见大块大块的山石顺着刚才他们进入的山道滚了下来。 他迅速说道:“快往回走!”他跃身朝着石室里面奔去,来到一个相对狭隘的地方先将凌诱欢放下,转眼见夏暮正吃力的拖着凌宝儿小小的身子朝着另一边跑去。 他飞快的掠过来一把抱起宝儿,另一只手飞快的牵起夏暮,急声说道:“那边不安全,来这边!” 宝儿被他抱在怀中尖声大叫起来:“放开我放开我!” 想必是吓呆了,连手中还握着匕首,却也忘了再往简墨漓的身上刺去。 简墨漓沉声道:“你只有自己先活下来,才能再来杀我!” 宝儿一呆,晶莹的大眼里包含着泪水,却慢慢停止了挣扎。 简墨漓拉着夏暮抱着宝儿一起来到了刚才安置凌诱欢的地方。 这是整座石室内,一个比较狭小的角落,四个人一挤顿时显得有些拥挤起来。 地动山摇了好一阵才渐渐平息下来,众人四面看了一下,两个石门都被巨石堵住了,甚至连大半的石室内都滚满了脸盆大的石块。 刚才若不是简墨漓喊得及时,只怕所有的人都会被这些巨石砸伤。 简墨漓沉着脸在两个出口都看了看,若是手中没有工具的话,想要将这些石块一点一点除去,单凭他们这几个人,只怕七八日也完不成这么艰巨的任务。 而且这里没水没有食物,用不了三四天就会饥渴而死。 这个面具男子究竟是什么身份?心思倒是歹毒的很,看来是真想要致他于死地的。 只是他既然能说动宝儿来杀他,如今连宝儿的生命也不管不顾了么? 简墨漓皱着眉头看了一圈又走了回来,如今他最担心的倒不是他们能不能走出去,而是凌诱欢的伤如果再得不到救治,只怕会真的危险了。 凌诱欢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虚弱的叫道:“皇上,我好冷……救救我……” 简墨漓将凌诱欢轻轻扶起来,伸出一掌抵在她的后心大穴上,将自己的真气朝她的体内输送了一些。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凌诱欢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简墨漓才缓缓收了功,又将她小心的靠在了石壁上。 简墨漓坐在地上,看着对面一言不发的夏暮和凌宝儿,问道:“如果你们想要报仇,刚才在我给诱欢输真气的时候,就是最好的机会,你们为什么都不动手?” 凌宝儿抿抿唇,低下头,过了一阵才说道:“你说过,要等你回了宫以后,安置好了一切我再报仇的!男子汉大丈夫,说话一言九鼎!” 简墨漓失笑,还真是一个孩子啊!但是宝儿说了这话以后,他反倒神情一松,微笑道:“宝儿,你跟三年前果真没有多少变化,不过长大了许多。你这些日子都在什么地方住?是谁救了你?” 宝儿低声说道:“我跟大哥哥住在一起。” 简墨漓不解,这个大哥哥又是谁? 他刚想问,夏暮却轻声问道:“我们还能出去吗?” 简墨漓望向夏暮,昏暗的光线下,越发显得夏暮的脸色苍白无血色。 他担心的说道:“你是不是也受伤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夏暮摇摇头,简墨漓这时才放心下来,柔声说道:“前后两个石门都被人用巨石堵住了,咱们几个伤的伤,小的小,只能等援兵了。” 夏暮问道:“谁会知道咱们在这里?” 简墨漓好笑的说道:“又说傻话了,你真的以为我会这么冒冒失失的一个人出来,一点准备都不做吗?” 夏暮惊讶的瞪大了双眼望着简墨漓,简墨漓好笑的摇摇头,宝儿这些年似乎没有多大的变化,可这清欢是怎么了,眼神娇憨纯真的就像另一人一样。 他那个清冷倔强的小公主呢? 虽然有些遗憾,不过简墨漓依然好脾气的解释道:“我在临出来以前就交代过高弥,如果三个时辰内还不见我回来的话,就带人按我给他的地图过来接应。所以我们只要在这里休息一两个时辰,他就会赶到的。” 夏暮缓缓松了口气,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 她轻轻靠在石壁上,怀中拥着宝儿,可是脑子里想的却是刚才的那阵地动山摇。 不用多想,这肯定是他做的。 可是他连自己和宝儿的性命都不顾了吗? 她不过是条贱命而已,死便死了,没什么好可惜的,可是宝儿…… 夏暮紧紧咬着唇,强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如果今日换成绿柳是在这里,他是否也会忍心这样做? 绿柳可是爱慕了他整整五年的人啊! 对着那样一腔柔情都放在了他身上的女人,他总不会如此绝情? 心痛如绞,即便不敢承认,可夏暮的心中却明白,不管是谁,只要能够顺利完成他的计划,在他的眼里,每个人都是一颗棋子。 随时都可以随意抛弃的棋子。 第一百四十五章 营救 在云州驿站外,凌清欢和顾子期以及石宝躲在暗处,看着萧高弥点了两千侍卫朝着乾独山而去。 因为萧高弥心中着急,所以命令这两千人全速前进,几乎是用一路小跑的速度朝着乾独山跑去。 虽然比不得马儿速度快,但是众人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已经遥遥在望乾独山的山峰了。 来到乾独山前,萧高弥才真正的皱起了眉头。 如此险峻的地方,这两千人该如何上得去? 就在这时只见不远处慌慌张张的跑来几名百姓,萧高弥不知前方发生了什么事情,连忙伸手拉住其中一个中年男子问道:“请问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男子慌忙说道:“我们是山脚下的猎户,原本是想去山上打猎的,没想到刚走到一半就好一阵地动山摇,差点没摔死!我们等了好久见不摇晃了才逃下来的。” 萧高弥心中顿时一凉,皇上还在乾独山,难道山体摇晃是与皇上有关? 他当即下令道:“全体上山!” 那男子顿时吓了一跳,一把拉住他急声说道:“将军,可上不得啊!乾独山的山道只能容得一个人侧行,而且刚刚发生了地动,你们上去只怕会有生命危险的!” 萧高弥抱拳说道:“多谢老兄相告,但是我们必须要上去!告辞。” 他沉声说道:“上山!” 两千人朝着山脚下跑去,在他们的后面,悄悄跟着三个人,正是凌清欢他们。 三个人躲在一片灌木丛后面,看着大批军士从他们身边快速的跑过,顾子期压低了声音说道:“等到他们走过去,咱们打晕三个人,换了他们的衣服混进去。” 凌清欢点点头。 等到最后几名侍卫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石宝闪电般出手,转眼间就打晕了三个人,将他们拖进了灌木丛中。 凌清欢选了一个身材小一些的侍卫,将他身上的外衣脱了下来,开始朝着自己身上穿。 幸亏因为天冷,她身上也穿了好几层衣服,侍卫的衣服虽然很大,但是裹上几层以后,基本也算能穿。 她拆了自己的发髻,用根布条缠绕成一个男子发髻的模样。等到她再站起来,已经是一个面目普通的年轻男子模样了。 这边顾子期和石宝也很快的换好了衣裳,他们转头去看凌清欢,都忍不住眼中露出了淡淡笑意。 凌清欢有些诧异,摸着自己的脸说道:“怎么了?哪里不对吗?” 顾子期忍着笑说道:“脸太白净了,尤其戴着面具,更是白的不像话。” 他弯腰捏了一些湿泥,站起来就朝着凌清欢的脸上抹去。 凌清欢下意识的就想避开,却被顾子期笑着制止,“别动,你也不想一下子就被人看穿你的女子身份!” 凌清欢强忍着泥土的腥气皱着眉说道:“好了吗?太臭了。” 顾子期笑道:“好了,这下没人能认出你了。” 即便戴着面具,凌清欢也能感觉到脸上传来的湿腻。她强忍着说道:“既然好了,咱们就快走。” 顾子期和石宝相视一笑,跟着凌清欢朝着那些侍卫的身后追去。 他们很容易就追上了侍卫的大部队,因为现在所有的人都聚集在了山脚下。 萧高弥并不是冲动的人,他亲自上山查探了一下路况与地形,回来以后眉头皱的几乎能能打起了结。 不是普通的地动,这个萧高弥很有经验,一眼就能看出来,分明是有人放了炸山。 的分量很足,已经毁了一半的山路,如果要想开辟出一条山路进入那个山洞,只怕没有好几个时辰根本做不到。 而且按这样的形势来看,只怕连那个山洞的洞口都被堵住了,要想进入山洞,又不知还需要多久。 萧高弥着急的五内俱焚,皇上不知是否还在山洞内?不会出事! 但现在他只能先让所有侍卫们一字排开,用传输的模式开始一点一点清理山上的碎石,整理一条小路出来。 凌清欢三人夹在侍卫中间,一边运输着石块,一面不动声色的朝前面缓缓移动着。 等到清理的差不多了,三个人居然混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萧高弥看着差不多了,立即说道:“迅速上山!” 顾子期冲着凌清欢使了个眼色,跟在萧高弥的身后朝着山上爬去。 众人来到那个山腹入口的时候,发现果然洞口都被巨石堵着。 继续清理。 石宝悄悄拉扯了一下凌清欢和顾子期的衣袖,朝他们使了一个眼色。 趁着众人低头忙碌的时候,三个人悄悄的绕到了后山方向。 石宝指着另一个方向说道:“据小人所知,从这个位置过去,有一个极隐蔽入口,我们试试从那里进去,或许能比他们更早到。” 顾子期讶然说道:“石兄,你真是无所不知啊!” 石宝淡淡一笑:“顾公子过奖,只不过小人知道主子要来这里,所以提早找附近的山民多了解了一些而已。” 凌清欢心中焦急万分,“那你就快带路!” 石宝答应着,朝着那个方向掠去。 果然绕到山腹的另一边,有一片荒草茂盛的所在。 石宝拨开杂草,露出了一个很不起眼的小小入口。 里面黑黝黝的一片,一眼望不见底,石宝说道:“为了安全起见,小人走在最前面,顾公子走在中间,主子走在最后比较好。” 顾子期点头答应了,凌清欢也只好答应下来。 石宝慢慢滑了下去,紧接着顾子期也跟着下去,最后是凌清欢。 进了那个小小入口,凌清欢才发现居然下面越走越宽敞。 石宝已经拿出火折子,燃起了微弱的火光。 走了百十步以后,脚下的泥土变成了简陋的石阶。呼吸也渐渐顺畅起来。 又走了几百步,眼前豁然开朗,墙壁两边还插着火把,虽然火光昏暗,但是可以看清楚周围的情况了。 在他们面前是一扇巨大的石门,石门外堵塞了许多大小不一的山石。 看来不清理掉这些石块,石门根本打不开。 石宝说道:“主子您靠边一点,这些粗活就让我们这些男人来做好了,您先休息一阵。” 顾子期也说道:“是啊,这点活我们用不了半个时辰就能做完了。” 他卷卷袖子,低下头就开始搬起了石块。 凌清欢眼瞅着他卷起的袖子下面的皮肤已经有了好几处擦伤,伤口上也沾着泥泞污垢。 她心中微微疼痛起来,顾子期已为她做到如此地步,这一生她该如何去偿还才好? 凌清欢心中默叹,从她自己的内衣衣襟上撕下一片衣角,走过去拉住顾子期的手臂,为他轻轻擦拭着伤口上的泥污。 擦干净了以后,才又从衣襟上撕了一块干净的布条,小心的缠在了顾子期的手臂上。 顾子期就这样怔怔的看着她的动作,张着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做完了这一切,凌清欢这才走到一边,弯腰抱起一块石头,朝旁边扔去。 顾子期顿时反应过来,连忙叫道:“不是说了让你别动吗?” 凌清欢不做声,只是闷头继续搬着石头。 顾子期滞了滞,看着她倔强的身影,忽然只觉得嗓子梗梗的,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摸着手臂上从她衣襟上撕下来的那块布条,眼中露出淡淡的微笑。 很快他就弯下腰又搬起了另一块大石头,朝着旁边扔去。 三个人共同合作,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石门口所有的碎石都清理干净了。 凌清欢此刻衣襟累的几乎连腰身都直不起来了。 顾子期心疼的扶着她的肩膀说道:“休息一阵,你的身体会吃不消的。” 凌清欢摇摇头,紧紧咬着红唇说道:“不行,他们已经在里面好几个时辰了,不能再等下去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力去搬动那两重厚厚的石门。 石宝无奈的看了一眼顾子期,只好也去帮着她去开另一扇石门。 顾子期早就明白她的倔强,知道这会即便再怎么劝,凌清欢肯定也不会听的,只好帮着她一起去搬动那扇门。 沉闷闷的石门嘎吱作响,缓缓打开了一条缝。 凌清欢一见能够进人了,当先便冲了进去。 石宝惊叫起来:“主子!”跟着顾子期也忙跟了进去。 凌清欢冲进了石室,却发现这里满地都是断裂的弓箭,只凭这个都能想象得出,当时发生了多么惊心动魄的事情。 她不敢叫喊,生怕泄露了自己的身份,只好凭着室内昏暗的光线四下打量着。 幸亏石室基本上是一览无余的,很快凌清欢就看见了那个角落里或坐或躺的几个人。 她心中狠狠一沉,不会真的出事了? 凌清欢飞快的冲了过去,却发现躺在地上的是凌诱欢,闭目不知死活。 坐在另一边的是夏暮,她怀里的霍然便是自己最最牵挂的孩子,凌宝儿。 而在夏暮的对面,斜靠着山壁的男子,不是简墨漓,又是何人? 就在这一瞬间,凌清欢几乎感动的落下眼泪。 感谢上苍,终于又见到了你们—— 感谢书友送的礼物,么么哒! 第一百四十六章 救凌诱欢 听到声音,简墨漓是第一个清醒过来的。 为了能让凌诱欢坚持下去,他几乎每隔半个时辰就给她输一次真气吊着她的性命,这才能让凌诱欢能熬现在还有一口气在。 只不过几个时辰下来,他的气力也用的差不多了,为了保持体力,他再一次给凌诱欢输完真气后,便闭着眼靠在了石壁上。 对面夏暮抱着凌宝儿也沉沉的睡着了,因为隔着厚厚的石门,所以凌清欢他们在外面说话以及搬动石块,简墨漓他们居然都没有听见。 直到石门大开,发出沉闷的声响,简墨漓才从昏睡中渐渐清醒过来。 他眨眨眼,刚才在梦中为何看见林妩? 他摇了摇头,闭了闭眼睛,再一次睁开眼,看到的却是一双焦急的双眸,正紧张的盯着他看。 他还没反应过来,那双眼睛的主人就已经探手过来摸住了他的脉搏。 脉搏是一个练武之人最大的命门,简墨漓更是身为天子之尊,他的脉搏除了御医外,又有谁敢轻易触摸? 简墨漓下意识的甩手就拍掉了那个人的手,然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原来这个人只是想替自己号脉。 简墨漓看清楚了对面这人居然穿的是一身侍卫的衣服,他松了口气,高弥终于找到他了吗? 他四下望去,怎么偌大的石室内,居然只有三名侍卫在? 简墨漓诧异道:“高弥呢?怎么就你们这三个人?” 凌清欢不敢说话,虽然带着面具可仍然低下头生怕简墨漓认出了自己。 这时夏暮和凌宝儿都悠悠醒来,凌清欢望着宝儿那双晶莹透彻的大眼睛,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将小宝儿的身子紧紧搂在自己怀中。 可是她却只能紧紧捏了捏拳,强忍住内心的激动,上前替宝儿和夏暮都号了号脉,还好,都没事。 顾子期一见到简墨漓醒了,顿时吓了一大跳,他这才想起来当初在皇陵前,简墨漓是见过自己的。 他悄悄蹭到一边,俯下身子用手擦了两把灰反手也抹在了自己的脸上,又不露痕迹的朝着阴暗的地方退了两步。 石宝古怪的看了一眼顾子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简墨漓问话了,他们不可能不回答。 既然主子低着头不说话,顾子期又躲到了一边,他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回皇上,萧将军还在另一边的入口,那里被巨石堵得很严重,萧将军他们大概还得再过一阵才能进来。小的们是奉萧将军的命令来山这边查探的,却不想误打误撞之下,进了这里。” 其实石宝的话多少有些漏洞,但简墨漓听到是萧高弥的命令居然也就没有细查。 他转眼看见面前的那个满脸黑泥的小个子侍卫居然在替宝儿和夏暮把脉,手法纯熟,便以为他是军中的军医,忙说道:“你快替诱欢看看,她受了重伤!” 凌清欢心中一惊,刚才她见凌诱欢呼吸平稳,闭目而眠,以为她只是睡着了,却没想到她居然会受伤。 凌清欢连忙轻轻的扶起凌诱欢,这时简墨漓说道:“她的后背受了伤,足心也有伤。” 凌清欢查看了一下,脚上的伤不过是皮外伤,虽然严重却不打紧,但是后背上的伤却当真是有些严重了。 伤口极薄,但是深可见骨,究竟是谁做的? 凌清欢替凌诱欢拔了把脉,发现她的体内有一股真气旋绕着,护住了她的心脉。所以这才是凌诱欢能坚持到现在还未气绝的原因! 这里面宝儿是个孩子,夏暮不会武功,能这样做的,也只有他了。 凌清欢咬了咬唇,他究竟给诱欢输了多少真气?居然面色苍白成了这个样子? 她低头从自己的袖袋中取出临行前青崖子给她的两颗疗伤药丸。 这个药丸不仅可以解百毒,而且在疗伤补气上,也有很好的疗效。 她递给了简墨漓一颗,粗哑着嗓子说道:“这个可以补气。” 简墨漓伸手取了过来,却没有直接放入口中,只看着这个矮个子侍卫又从小瓶中倒出了一粒药,放入了凌诱欢的口中。 紧接着就见他将凌诱欢小心翼翼的翻转过来,让她伏在地上,手底一用力,便撕开了凌诱欢后背的衣裳。 简墨漓一皱眉,飞快的抓住了他的手,沉声问道:“你要做什么?” 凌清欢神色不卑不亢,淡淡说道:“如果再不给她施针,她就死了。” 简墨漓愣了一下,手指缓缓松开。 却见这个矮个子侍卫从怀中掏出银针,手指如飞般将银针刺入了凌诱欢的背后。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简墨漓紧张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连夏暮和凌宝儿都双眼一眨不眨的紧紧盯着他们。 不知过了多久,凌清欢才缓缓松了口气,将所有的银针都一根根的从凌诱欢身上取了出来。 凌诱欢这时嘤咛了一声,慢慢张开了双眼。 她一眼就看见了简墨漓关切的双眸,顿时又惊又喜的叫道:“皇上!” 刚呼唤完,突然发现自己的香肩半露,而一个奇怪的侍卫模样的男子,居然用手在摸着自己的背脊。 凌诱欢顿时眉峰一挑,想也不想一掌就掴了上去。 只听到“啪”的一声,凌清欢已被凌诱欢打了一巴掌。 这一掌来的很突然,包括凌清欢在内都被她打懵了。 简墨漓怒道:“诱欢!你这是做什么?” 凌诱欢委屈的说道:“皇上!你怎么能让别的男人看我的后背?我不打他打谁啊!” 简墨漓忍着怒气说道:“他是军医,给你治后背的伤呢!” 凌诱欢打错了人,有些讪讪的,却不愿意去低头陪个不是。她蹙着眉头娇声说道:“皇上,臣妾好痛啊!” 凌清欢沉着脸站了起来,哑声说道:“娘娘的伤还需要等到回驿站后,好好清洗上药。” 简墨漓点点头,见凌诱欢这个时候脸色也好了许多,知道是那颗药丸与这个小个子军医神奇的针灸术发挥了效用。 他看了看手心的药丸,微微一笑,依然没有吃,却藏进了自己的腰带中。 他抬头说道:“你的医术很不错,想不想来御医院某个差事?朕可以让高弥调你出来。” 能从一个小小的军医进入太医院任职,只怕是别的人几辈子求也求不来的福分,简墨漓原本想着只怕这个小个子军医一定会高兴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了。 却没想到他居然从这人的眼中看到了迟疑之色。 他居然不愿意来。 简墨漓一挑眉,正想问他究竟还有哪里不满意的,看在他救了凌诱欢和找到他们的份上,自己也愿意满足他的条件。 就在这时,众人忽然听到另一边的石门传来轰隆隆的声音,凌诱欢吓的一下扑进了简墨漓的怀中叫道:“皇上!是不是又要地动了?” 简墨漓安抚的拍拍她的肩头,安抚道:“没事,想必是高弥他们也进来了。” 他扶着凌诱欢站了起来,那边夏暮也抱着凌宝儿站了起来。 果然不出片刻,那一边的石门轰然一响打开,瞬间冲进来了无数人,萧高弥便是冲在了最前面。 他一见到简墨漓顿时又惊又喜,快走几步奔了过来连忙跪倒在地激动的说道:“皇上!请恕微臣救驾来迟了!” 石宝悄悄来到了凌清欢的身后,压低了声音说道:“咱们这会再不走,只怕一阵就会被发现了。” 凌清欢微微点头,对着另一边的顾子期使了个眼色,三个人趁着简墨漓在跟萧高弥说话的时候,悄悄的从这边的石门潜了出去。 幸亏石室内光线昏暗,凌清欢他们又似紧挨着墙壁慢慢退了出去,居然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在石室内少了三个人。 简墨漓笑着拉起萧高弥说道:“你能找到这里已经很不错了,朕又何怪之有?” 萧高弥说道:“有人故意用封填了石门,所以臣在进来前必须要清理掉门口的石块。不知是何人如此歹毒,居然连皇上也敢谋害?臣已派一千侍卫满山寻找贼人的下落,如果被臣抓住了,定然要将他抽筋扒皮不可!” 简墨漓微微一笑道:“只怕他们早就跑的远了,不会藏在这座山中了。不过你倒可以在云州各处好好搜查一番,想必或许还能查出一些线索。” 萧高弥躬身说道:“是!” 简墨漓忽然想到刚才那个小个子军医,不禁笑道:“幸亏你让几名侍卫从另一边寻找入口,否则也不会这么快就找到朕。还有你军中的那个军医,针灸术倒是真不错,与林昭仪只怕有的一拼,怎么样?忍痛割爱给了朕!朕让他在太医院历练上几年,只怕又是一名优秀的太医了。” 萧高弥不明白简墨漓说的是什么意思,诧异的说道:“皇上所指臣不明白。臣并没有让任何侍卫去别的地方寻找皇上啊!而且皇上所说的军医又是从何而来?臣只带了两千侍卫来救驾,这些侍卫都是臣一手教出来的,并不清楚哪个人懂得针灸之术,皇上是不是弄错了?” 简墨漓脸色突然一变,立即回头去找那三人,却发现身后空空如也,那三个人早就不见了踪迹。 第一百四十七章 回京 简墨漓脸色有些难看,可是他却想不通,究竟是谁会冒充侍卫前来救他。 真是可笑,他堂堂一代君王,居然被三个不知底细的人戏弄了。 凌诱欢见他神色难看的怕人,忍不住拉了拉他的袖子,嗫嚅的说道:“皇上,难道刚才那三个人有问题?臣妾会不会也遭到那个人的暗算了?臣妾会不会死啊!” 简墨漓没好气的说道:“要死你刚才早就死了!你现在不是精神的很吗?还打了那个人一掌!” 凌诱欢顿时噤声,再也不敢说话了。 萧高弥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简墨漓盛怒之下他又不敢多问,看了看站在一边的夏暮,求救似得望了她一眼。 夏暮轻轻叹了口气,刚才她一直没有说话,其实心中对这三个突然出现的人很是起疑的。 那个躲在阴暗角落的男子不认识,可是石宝一说话她就听了出来是谁,再一推断那个哑着嗓子说话的“军医”,猜都能猜出来这就是凌清欢本人无疑。 没想到她也来到了云州,看来定然是为了宝儿! 她当时紧紧搂着宝儿,恨不得当时就告诉宝儿:这个就是你最牵挂的姐姐啊! 可是她也只能沉默看着凌清欢,看着她替凌诱欢施针救她而什么也做不了。 可是她却暗暗惊讶起来,公主什么时候学了这样一手精湛的针灸术? 只怕这纯熟的技艺,连太医院的那几个老太医都比不上! 可是凌诱欢值得救吗? 夏暮当时还有些不高兴,这样的女人要是换成是她,只怕早就一针刺死她了。 当初大家还在一起的时候,凌诱欢可没少给她们找麻烦啊! 不过……扎死凌诱欢这种事情,能做出来的人恐怕也只会是她夏暮而不是公主凌清欢! 夏暮接收到了萧高弥求救的眼神,心知这一次既然行动失败了,只有先回驿站再说了。 于是夏暮轻声说道:“皇上,咱们还是先回驿站,诱欢的伤必须要让太医仔细看过才行,而且宝儿也有些坚持不住了。” 凌宝儿嘟着唇想抗议,却被夏暮一把握住了嘴,说不出话来,挣扎了两下也只好放弃了。 简墨漓沉着脸过了好半晌,才说道:“回驿站!” 萧高弥派人做了一个简易的担架,让凌诱欢趴伏在上面不要碰到伤口。 凌诱欢很抵制,但是一想到昨日上山时艰辛又只好屈服了。 萧高弥抱着宝儿,简墨漓拉着夏暮,众人缓缓下了山。 刚下了山底,却见三个衣衫不整的男子一路小跑了过来,哭丧着脸跪倒在地说道:“萧将军,我们三个人不知被谁打晕了放在了灌木丛中,连衣裳都丢了。” 简墨漓一听脸色顿时又黑了三分,萧高弥一听此话,才多少明白过来简墨漓适才所说的那三个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过现在也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他只好板着脸说道:“跟在队伍后面,回去再处置你们!” 萧高弥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简墨漓的脸色,硬着头皮说道:“皇上,咱们先回驿站!銮驾就在前面不远处停着呢。” 简墨漓重重冷哼了一声,扭头又看了一眼乾独山上,这才转过头大步的走了。 等到他们都走的连背影都不见了,从另一边的灌木丛里,才缓缓站起了三个人。 正是凌清欢他们。 凌清欢望着銮驾远去的方向,面色一片清冷。 石宝轻声说道:“主子如果担心小皇子的安危小人不如想个办法偷偷的带小皇子出来跟主子见一面?” 凌清欢轻轻摇头。 “刚才我给诱欢治伤的时候,发现伤口既薄且深,我开始还想不出来是被什么兵器所伤。可后来才想到,当年宝儿生辰的时候,父皇曾经赠给宝儿一把蝉翼刀。虽说是刀,其实却是一把薄如蝉翼的匕首,宝儿当时很喜欢,几乎贴身而藏。所以诱欢的伤口定然是宝儿的那把匕首所致。” 她双眉紧蹙:“可是宝儿怎么伤害诱欢呢?即便他再不喜欢诱欢,也不会现在去伤她,除非……” 顾子期在一边说道:“除非小皇子想要杀的是皇上!而正好你妹妹替他挡了一下。” 凌清欢立即说道:“定然是这样!” 石宝没有说话,顾子期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样做?” 凌清欢想了想:“大概,皇上会将宝儿直接带回京城,我只要回了宫,日后定然有的是与宝儿见面的机会,不急于这一时,只要让我知道他是平安无事就好。” 她忽然莞尔对顾子期说道:“刚才你为什么一直躲在阴暗处?你可见到抱着宝儿的那个女孩子了吗?如果当年我的脸没有被毁的话,只怕现在就是与她一模一样了。” 顾子期愣了一下,很诚实的说道:“因为当初皇上见过我的样子,所以我怕被他认出来,才会藏起来的。不过我已经看久了你现在的样子,还是觉得你现在这样最好看。” 即便凌清欢此时再是满腹心事,也被顾子期的话逗的扑哧笑出了声。 她轻笑道:“好了,咱们也赶紧走。” 石宝问道:“咱们这就回京吗?” 凌清欢笑的意味深长:“不,既然来到云州了,咱们又怎能不好好看看我的家乡呢!” 凌清欢三人将身上侍卫的衣服脱了扔掉,迅速回到了客栈,重新换了衣服,她又让石宝去打探了一下御驾回銮的时间。 石宝很快回来说道:“因为凌贵人受了伤,所以要等她的伤好一些才能走,最快也要三天御驾才离开云州呢。” 凌清欢点点头:“够用了,咱们且先休息,明天我会在云州好好走一圈的,否则皇上若是起了疑心,至少我还能搪塞几句。” 三人就在客栈好好睡了一天,第二天凌清欢在石宝和顾子期的陪同下,将云州好好的转了一圈,尤其是她的“旧居”附近。 当年为了她入宫的事宜,顾子期专门找了一个比较偏僻人少的地方给凌清欢安了一个“林妩”的身份。 附近所有的居民或者被他迁走,或者被他用重金收买。 这一次他亲自带着凌清欢认识了每一个林家附近的居民,并让她记清楚那些人的长相、性命与爱好习性。 自然又是无尽的金银花了下去,但这点银钱在财大气粗的顾公子眼中,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第三天天没亮,三人就驾了马车朝着京城疾行而去。 两天后回到京城,三个人却都愣住了。 全城戒严。 不许出,更不许进。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顾子期出示了自己顾家皇商的身份,居然也没有得到进城的允许。 守城的兵士对他倒是比较客气,只告诉他城内发生了什么事情连他们自己都不太清楚,但是上面有严令,一律不许仍和人进出城,否则他们的吃饭家伙就会不保了。 顾子期问他这样戒严会有几天? 士兵说,最多不会超过十天。 顾子期和凌清欢却犯了难。 十天虽不长,但是那个时候只怕御驾早就回到了京城。 皇帝的御驾自然没人敢拦,但是就算那个时候她跟在御驾后面悄悄进宫,只怕也是来不及的。 而且就算来得及,她也不敢去冒那个险。 城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士兵不说,却不代表没人知道。 顾子期发动自己的人脉探了探,却原来是在外巡游的皇帝一道圣旨下来,让全城戒严,而这样做的原因,不明。 石宝想了很久,认为皇帝是对他们几个人动了疑心。 所以命令全城戒严,就是为了让凌清欢无法进的了城,等到御驾回銮以后,再抓她一个现行。 这样的理由倒是也能说得通,如果真是如石宝所猜想,那凌清欢他们则要更加想办法尽快进城了。 可是四座城门紧紧关闭着,周围都有无数官兵把守,该如何进城? 顾子期的身份不管用,三个人都进不了城。 石宝虽然轻功不错,却也无法跃上三丈高的城墙。 三人在城门外一筹莫展了整整一天,却丝毫没有办法。 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刻,另一个消息传来,顿时让凌清欢心中更是一凉。 御驾已经到了京城郊外,大概两个时辰内就能来到城门口。 只有两个时辰了,该怎么办?如果全城戒严真是简墨漓下旨为了将她找出来,那么只要简墨漓一回宫,只怕梅青是骗不了他多久的。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城门突然大开,从里面大摇大摆的走出来了一个人。 凌清欢他们几乎惊掉了下巴,居然是青崖子! 他不仅出来了,身边还带着一个小药僮。 青崖子连眼风瞥都不瞥一眼冲着他满脸堆笑打躬作揖的城门守卫,大咧咧的说道:“算你们识相!知道老夫的事情耽误不得,否则就算太后不治你们的罪,等皇上的銮驾回来,也饶不了你们!老夫去去就回,你们可把这城门守好了,不得再放一个人进出!” 城门守卫连声说道:“大人您放心,太后得病自然是顶顶重要的,您慢走,小的们绝对不敢放人进来。” 青崖子满意的点点头,大步走出了城门,一眼便看见了凌清欢他们几个。 冲着他们不露痕迹的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跟过来,这才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感谢给我打赏的鱼儿还有给我月票的花语红颜,么么哒! 第一百四十八章 试探 几个人一前一后的一直走到了没人的地方,青崖子才转过来飞快的说道:“快过来,我给你易容。” 凌清欢连忙走过来,青崖子把她脸上的面具揭掉,从怀中掏出另一块面具开始给她易容。 凌清欢忙问道:“师祖,城里是怎么了?为什么好端端的这会要戒严啊?” 青崖子说道:“不知道,消息也是前一日晚上突然传进来的,现在宫内宫外全都封锁了,连京城内外也都一律不许任何人进出。” 顾子期在一边问道:“老前辈,那您是怎么出来的?” 青崖子得意的笑笑:“老头子要给太后治病,可是缺少一味药必须要出城寻找。就算这圣旨说了严令任何人进出城,可这天下万物还有什么事情能比得上太后的凤体安康?” 顾子期欣然说道:“原还是老前辈有办法。” 说话间凌清欢的模样已经变成了与青崖子同行来的那个小药僮模样。 青崖子说道:“观心,把你的袍子脱下来。” 小药僮听话的将自己宽大的外袍脱了下来递给了青崖子,青崖子转手又给了凌清欢。 “你快穿上,然后跟我一起进城。子期,你跟石宝还有观心就在城外等着,等到御驾回銮了以后再进城。观心这个孩子你就带回顾家给他寻一份好一些的差事做。这个孩子手脚伶俐,做事勤快,老头子很喜欢。” 顾子期忙说道:“是。” 青崖子对石宝说道:“等御驾回銮了以后,你自己想办法进宫,老头子可就顾不上你了。” 石宝含笑道:“是。” 青崖子见凌清欢已经换好了衣服,便说道:“好了,咱们走。” 凌清欢朝着顾子期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便跟在青崖子的身后,向着城门方向走去。 顾子期痴痴的看着她的背影,直到最后一抹身影也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守城的侍卫看见青崖子出去了还不到半个时辰就又大摇大摆的回来了,心中虽然纳闷,嘴里又哪里敢问半个字,毕恭毕敬的把这位神仙迎进了城内。 城内倒是没有任何变化,凌清欢心中暗忖着,大概全城戒严果真是简墨漓对自己起了疑心。 进宫一切也很顺畅。 青崖子带着凌清欢悄悄的回到了萦碧轩中。梅青见到凌清欢顺利归来,顿时松了好大一口气。 青崖子又迅速的给两人重新换回了原本面目,这才说道:“好了,老头子要赶紧走了,剩下的就是你们自己解决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的小太监说道:“回禀林昭仪,皇上的御驾听说已经进了宫,太后让所有的人都出去迎接呢。” 来得好快! 凌清欢朝着梅青点点头,然后对青崖子说道:“这一次多谢师祖相助了,剩下的,我会自己处理。” 青崖子不在乎的笑笑:“你也不要有太多压力,有老头子在你身边,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这个皇宫你想留就留下,住的不开心了,老头子自然有无数种法子能够带你远走高飞,放心的去!” 凌清欢感激的笑了笑:“我知道的。” 青崖子迅速离开了萦碧轩,梅青帮着凌清欢梳头换了衣裳,两人才匆匆朝着正阳门而去。 刚到正阳门前,就发现简墨漓的銮驾已经停在了门口,除了太后外,徐婉令和几个住的近的妃嫔也已经赶到了。 凌清欢含笑走过去,柔声说道:“臣妾参见皇上,皇上此行可还顺利?” 简墨漓自从见到她缓缓走来的身影后,双眸就一眨不眨的紧盯着她,闻言不禁眸色略深的反问道:“朕此行是否顺利,难道昭仪不清楚吗?” 凌清欢故作不解的说道:“皇上这话臣妾可就听不懂了。不过……” 她故意上上下下打量了简墨漓一眼,掩口轻笑道:“皇上气色极好,春风满面的,想必此行一定顺利至极。” 她忽然又仿佛想起了什么似得,嫣然说道:“皇上,您可是说了,去云州要给臣妾带东西回来的。您可带了吗?” 简墨漓笑的意味深长:“自然是带了。但是你可要猜一猜,朕带的是什么东西?朕可以给你提个醒,就是你家旧居跟前的一种吃食,想必爱妃在年幼时,定然没少吃过。” 凌清欢顿时眼前一亮:“啊!是果子糕!” 简墨漓唇边的笑容微微一僵,淡淡说道:“爱妃果然聪明。” 他冲着身后招招手,“拿来。” 程德禄双手捧上一个小小的油纸包递了上来,简墨漓接到手上递给了凌清欢:“看着爱妃一脸垂涎欲滴的模样,不如爱妃现在就来尝尝,味道可还正宗?” 凌清欢果然欢欢喜喜的将那个小纸包拿了过来,打开一看,果然是炸的香脆欲滴的果子糕,色泽金黄鲜艳,虽然看样子是放过两天的,但仍然香气扑鼻。 她掰下一块放在了口中嚼了两下,忽然变了脸色。 “有些味道不对啊……” 简墨漓一挑眉:“怎么不对了?” 凌清欢苦着脸说道:“做的太老了,皇上骗臣妾,根本不是那家邹记做的东西。” 简墨漓轻轻一笑,眼中的神色却晦暗难明。 “你呀,嘴可真刁,你家附近朕没时间去了,这个是在附近买的。” 慕太后在一边含笑说道:“好了,有多少体己话儿回去再说,杵在这里像什么样子?” 凌清欢这才含羞说道:“皇上一路奔波辛苦,还是先回宫休息。” 简墨漓不置可否,向太后告辞后,上了銮驾摆驾回了宫。 慕太后见简墨漓走了,便对众人说道:“行了,都散了,有话明儿再说。” 说罢也走了。 李冰晴朝着凌清欢淡淡福了福身子,没有说话,转身走了。 凌清欢含笑望着还没走的顾馨华,“姐姐这几日可玩的好?” 顾馨华嗔怪道:“你还说呢,幸亏你没去,到了云州哪里都没去,就在驿站住了几日就又回来了。来回尽跑趟子了,累得我浑身都酸疼到了极点。” 凌清欢诧异:“居然哪里都没去啊。” 顾馨华点点头:“是啊,没趣极了。还不如我回娘家呢!好了我回宫休息了,回头再找你说话。” 顾馨华也走了,凌诱欢因为受伤没有下来,暖轿是直接抬回她的暖芙宫的。 夏暮带着凌宝儿走过来,望着凌清欢似乎想说什么,却有说出来。 凌宝儿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凌清欢,眨了又眨,又望了望夏暮。 凌清欢含笑道:“这位便是小皇子。” 夏暮扯了扯唇,想把宝儿推到凌清欢跟前让她仔细看看。刚有所动作,却见程德禄急匆匆的赶来说道:“公主,皇上请您跟小皇子去崇德殿一趟。” 夏暮眼中神色一黯,点头说道:“知道了。” 她对凌清欢微笑道:“告辞了。”这才带着宝儿匆匆的去了。 宝儿边走边问道:“姐姐,刚才那个姐姐怎么跟你长得这么像?” 夏暮苦涩的说道:“其实,是姐姐长得像她。宝儿,你下次见到她以后,如果她想抱抱你,你就让她抱一下好吗?” 宝儿不太理解,可还是点了点头。 过了一阵宝儿又说道:“姐姐,我刺伤了墨漓哥哥,他现在是皇帝,会杀掉我吗?” 夏暮脚步微微一顿,轻抚着他的额发,微微一笑:“傻孩子,你放心,墨漓哥哥永远不会伤害你的。” 她顿了顿,才又问道:“宝儿,你还想着要替你父皇母后报仇吗?” 凌宝儿沉默下来,过了好长时间才低声说道:“我也不知道。那姐姐呢?” 夏暮只觉得眼角酸酸的,轻轻说道:“我也不知道。” 她蹲下身凝视着宝儿轻声说道:“宝儿,那会在山洞里你可曾想过,如果那时候我们都出不去了,如果都死在山洞里了,该怎么办?你害怕吗?” 宝儿扁扁嘴:“我不怕,但是我真的很想姐姐,我想再见她一面。” 夏暮吸了吸鼻子,将宝儿紧紧搂在怀中,哽咽的说道:“宝儿放心,姐姐一定会让你见到她的。” 夏暮拉着宝儿又继续朝着崇德殿走去,心中却暗暗下定了决心。 她是生是死不要紧,可是宝儿的性命无论如何她也要保全下来。否则,她又怎能对得起清欢公主以及死去的崇政帝与楚后? 进入崇德殿,就看见简墨漓靠在窗前的软榻上,神情有些疲惫的看着她们两个。 夏暮拉着宝儿走过去,简墨漓望着宝儿轻叹,对他说道:“宝儿,你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凌宝儿看了一眼夏暮,咬着小小的唇瓣,缓缓摇头。 简墨漓看了他半晌,才又问道:“在山洞的时候情况危急,朕也一直没有顾得上问你。你这三年都跟谁在一起?是谁救了你,又是谁抓住了你?或者逼迫你刺杀朕?” 当时在山洞的时候,简墨漓曾经问过他一次,宝儿只说了一句“跟大哥哥住在一起”就被夏暮从中间打断了。 简墨漓此时再问他,凌宝儿却咬着唇,眼中虽然露出一抹胆怯,可依然倔强的摇摇头,一个字也不肯说—— 感谢书友花语红颜送的礼物~~么么哒! 第一百四十九章 调查 简墨漓的目光深沉,晦暗难明,夏暮望着有些害怕,紧紧搂着宝儿说道:“他还是个孩子,只怕自己做的是什么都还没有搞清楚,皇上还是别逼他了。” 简墨漓问她:“那你呢?其实自从朕将你接回来以后,这个问题就一直很想问你。你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夏暮咬着唇,没有说话。 简墨漓淡淡说道:“其实,你也想杀朕的,是吗?” 夏暮下意识的就否认道:“没有,我受过伤,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简墨漓垂眸苦笑:“是吗?那朕真的宁可你全部都忘光才好。” 夏暮不知道他究竟发现了什么,心惊胆战的只有紧紧搂着宝儿,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简墨漓轻叹:“就让宝儿先跟你住在一起,最近政事繁忙,朕可能顾不上你们了。你们若是闲来无聊,就在宫里多转转。” 夏暮低下头,轻轻点了点,低声说道:“我们走了。” 见简墨漓再没有说什么话,这才拉着宝儿走了。 简墨漓沉默的望着她们两个人远去的背影,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可是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 他犹记得在石室内,他在替宝儿解开绳子的时候,身后女子轻轻拔出匕首的声音、以及匕首划过空气的声音、甚至从宝儿眼眸中映照出的倒影,这一些都表明了那个女人当时想要做的事情。 他装作不知道,却并不代表他的心不会痛。 宝儿年纪小不懂事,就算刺伤了他,他也可以当做不在乎。 可是清欢呢? 连她也想杀他,是真的恨他! 又或许这些日子以来她对他的温柔、以及所有的天真纯善,难道都是她装出来的吗? 简墨漓不敢相信,可是却又不得不相信。 他沉沉的叹了口气,现在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处她们姐弟二人,只好先让她们住在宫里了。 简墨漓忽然又想起了林昭仪。 她真的没有出过宫吗?为什么在那个石室里见到的那个小个子军医,无论是身材高矮,甚是在眼神上都与她如此接近? 还有那个军医的针灸之术如此纯熟,又明显是混进来的,他究竟有什么目的?难道费了半天功夫进入石室,只为了要救他们吗? 简墨漓轻哼,不管是谁想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故弄玄虚,他都不允许! 简墨漓长身站起,程德禄连忙问道:“皇上是准备去哪里?” 简墨漓刚想说“萦碧轩”,话在口中绕了一圈,却变成了“寿宁宫”。 来到寿宁宫前,慕太后正好颂完经中间休息,见到简墨漓过来不禁笑道:“皇帝一路奔波辛苦,怎么不好好在寝宫休息?” 简墨漓行礼后含笑说道:“儿臣一路也是坐着车辇回来的,不累。” 慕太后笑着说道:“你这来回倒也没有几天时间,时间也赶得有些急了。” 简墨漓淡笑道:“是,只不过诱欢在回来的时候被刺客刺伤了后背,为了她的伤,也要早些回来医治,不然留下后遗症反而不好,毕竟她也是为了救儿臣才受的伤。” 慕太后担忧的说道:“怎么会有刺客的呢?看来还是防御不够森严。看来皇帝以后若是再要出门,还是要加派人手才是。” 简墨漓不想让太后担心,便说道:“是,儿臣记住了。” 他话头一转,含笑问道:“这些日子儿臣不在太后身边,不知后宫的妃嫔们可有过来给母后请安?” 慕太后笑道:“你也知道,哀家不喜欢热闹,那些女孩子们一个个看上去花里胡哨的,过来也是叽叽喳喳吵的人头疼,不来也罢。” 简墨漓眸光一闪:“一个都没有来吗?” 慕太后含笑道:“也就徐充容来过一次,让哀家使着回去了。另外林昭仪也来过两次,哀家看她身体也不好,就告诉她以后别来了,身体好了再过来请安也不迟。” 简墨漓追问道:“不知林昭仪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母后可还记得?” 慕太后失声笑道:“今日皇帝怎么尽追问林昭仪的事情?” 简墨漓淡淡一笑:“林昭仪一向重礼仪,儿臣很喜欢,想着要晋升她的位份呢。” 慕太后笑道:“不过林昭仪这个孩子哀家倒是真的喜欢,若不是她的出身略低些,皇帝封她个妃位也是可以的。” 简墨漓点点头不置可否,依然问了刚才的那个问题:“母后可还记得林昭仪是什么时候来给您请安的?” 慕太后虽然奇怪简墨漓为什么一直会追问这个问题。不过还是想了想告诉他道:“你走后的第二日就过来了一趟,然后昨天早膳后也过来了一趟。” 简墨漓沉默下来。 如果这么说来,按时间来算,林妩是根本没有时间在云州和京城之间来回走动的。 那石室的那个军医,究竟是谁? 简墨漓在慕太后这里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只好说道:“母后休息,儿臣告退了。另外四月初八是母后的圣寿日,不知母后有什么喜欢的,可以告诉儿臣,儿臣一定给母后找来。” 慕太后含笑道:“哀家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只是一件,你登基也有四年了,可是膝下一直无所出。哀家最希望的,就是能在哀家的圣寿日那一天,可以听到你后宫那些妃嫔的肚子里,传来好消息。” 简墨漓轻笑出声:“这个委实不太容易,不过儿臣会努力的。好了儿臣这就走了,还有奏折要批。” 他站起来给慕太后又行了一礼,这才离开了寿宁宫。 程德禄见简墨漓上了御辇却没有说话要去哪里,低声问了一声,简墨漓也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不想说,没吭声。 程德禄只好自作主张的对抬辇的人说道:“回崇德殿。” 刚走了没几步,简墨漓忽然开口说道:“等等,不回崇德殿。” 程德禄连忙让人停下,然后问道:“皇上的意思是……” 简墨漓沉默了一下,才轻声说道:“去万仞楼。” 程德禄愣了一下,以为是自己幻听了,忍不住又问道:“去哪里?” 简墨漓瞪了他一眼:“要是耳朵不好使了,你就告老还乡!” 程德禄立即一缩脖子,赔笑道:“老奴还能再伺候皇上几年呢。” 他一转头忙喊道:“起驾万仞楼。” 万仞楼其实是一个很独特的所在。站在万仞楼的楼上,可以俯瞰整个皇宫全景。 可是万仞楼的背后,却又是万丈深渊。 谁都不知道这个深渊下面是什么,也没有人能够下去过。 深渊下终年云雾环绕,深不见底。 在风凌国时代,从这个楼上掉下去过无数人,自己跳的、被人扔下去的数不尽数。 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谁能过跳下去还能活着的。 自从四年前凌清欢从这个楼上跳下去后,简墨漓就命人将这里封了,严令任何人上下。 他不是没有派人去深渊附近寻找过,只不过派出去的人根本连深渊都下不去,找不到进出的路口,一个个都无功而返。 几次下来以后,简墨漓便放弃了,给凌清欢修了衣冠冢。 可是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点点滴滴,让他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想法。 这个接回来的女子,她真的是菖泠公主凌清欢吗? 林妩,你身上究竟有着多少秘密? 简墨漓站在万仞楼上,俯瞰着皇宫内每一个角落。 他很轻易的就找到了萦碧轩的所在。 那里宫婢内监忙忙碌碌的穿梭来回,却看不见那个女人的影子。 简墨漓的目光一转,忽然发现在御花园中,出现了一个蹦蹦跳跳的身影。 是宝儿。 毕竟是孩子心性。前一刻还说要杀了自己给他的父母报仇呢,后一刻在花园里又玩的不亦乐乎了。 简墨漓目光一闪,怎么不见宝儿身后跟着侍从? 他转念一想,才想起来宝儿无职无位,内府自然还没有接到通知给宝儿安排身边伺候的人。 蘅瑶宫虽然是公主旧居,但伺候的人也不多,何况几个小宫女小太监,只怕也看管不过来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 就见宝儿在花园里蹦蹦跳跳的四处游玩,想必很多地方在他年幼的时候都去过,看上去一点也不陌生。 简墨漓唇边忍不住微微一笑,如果能够一直这样下去,多好。 没有仇恨,没有怨怼,还像以前那样…… 忽然宝儿脚底一打滑,一下摔倒在地。 简墨漓目光一凝,隔得远也不知道这个孩子摔疼没有,哭了没有。 这时却见一个纤细的人影飞快的从一边跑了过来,将宝儿扶了起来。 是林妩! 虽然听不见他们说话,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即便隔得这么远,简墨漓似乎都能看出,她对这个孩子的殷殷关切之情。 接下来又发生了一件更让简墨漓恨不得立即就冲下去抓住她狠狠质问的事情,那就是林妩忽然抱住了宝儿,抱得是那样紧,紧的几乎要将那具小小的身子嵌入她自己的身体一样。 简墨漓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 林妩,你还敢再骗朕吗?—— 通知:周一开始一日三更,每天9000字奉上,为时一周,前两更时间不变,第三更会放在晚上21点。 看书的孩子们,各种票票不要大意的都投给狸子! 第一百五十章 觐见 简墨漓并没有当即下去冲到凌清欢的面前去质问她,因为他知道就算现在冲下去也于事无补。 林妩是个绝顶聪明的女人,只有十足的把握,才能去掀了她的底牌。 简墨漓下了万仞楼,却没有再让人将它封住,只找了两个小太监将万仞楼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清理了一遍。 然后他去了书房,让程德禄将萧高弥找来。 见到萧高弥以后,简墨漓第一句话就是:“你再去一趟云州,务必要将林妩的底细再查一遍。” 萧高弥愣了一下:“上一次微臣去查过了,不是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吗?” 简墨漓轻哼道:“越是如此,就说明不妥的地方很多,只怕在她的身后,还有个人在替她做事呢!” 萧高弥不知道林妩又做了什么居然能让皇上如此生气。 可真要说他是生气了却又不尽然,萧高弥细看简墨漓的神色,仿佛就像是一个将谜语就要猜出来的小孩那样,有激动、有兴奋、有跃跃欲试,更带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恨意。 爱恨交加? 也不过是如此了。 萧高弥满腹疑问却不知该如何说出口,他知道自己再说什么就已是逾越了自己身为臣子的本分。 只好躬身说道:“是,微臣现在就走。” 萧高弥走了时候,简墨漓坐在宽大的御案后,手指无意识的敲击着红檀木做成的案面,眸色深邃。 过了半晌,他才对侍立在一边的程德禄说道:“你去,传召皇商顾家的二公子,顾子期进宫,要快。” 程德禄一愣,忙躬身答应了,立即转身去了顾家传旨。 顾子期也是才回到家不久,他刚刚将青崖子带出来的那个小药僮送到了顾家的一间药铺。果然观心这个孩子很是聪明伶俐,嘴又甜,更是顾二公子亲自带来的人,药铺掌柜满口答应着一定会好好照顾这个新来的孩子。 顾子期放下一桩心事,回家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本想好好睡一觉的,却没想到就在这时,传旨的公公就进了家门。 自从凌清欢进了宫以后,顾家就再也没有来过宫里的人,没想到这一次还是宫里的首领太监程公公亲自上门宣旨,惊的顾家全家上下忙不迭的迎出了门,又是摆香案,又是沐浴更衣,这才来到了大门口齐刷刷的跪了听旨。 程德禄见人到齐了,便打开圣旨朗声念道:“皇上有旨,宣顾子期觐见。钦此。” 顾子期心中一个咯噔,怎么会突然选他? 程德禄淡淡说道:“顾公子,接旨,马车可在门口候着呢。” 顾子期犹豫了一下,圣旨都宣读了,他肯定也是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推脱了,只好硬着头皮接了旨,说道:“是。” 顾父顾母以及老太君都是一脸担忧的望着顾子期,不知道皇上突然召见究竟是喜是忧,顾子期怕他们担心,强笑道:“放心,我去去就回。” 他跟着程德禄出门,有专门的马车在门口等候着。 顾子期上了马车,大约行了有半顿饭的功夫。马车停在了正阳门的门口。 程德禄坐在前面的马车里,连头都没有朝外探,只将一只拿着腰牌的手伸出了窗外,守门的侍卫就恭恭谨谨的将他们放进了皇宫内。 又行了约有半盏茶的时间,马车才停了下来。 驾车的车夫掀开车帘,请顾子期下来,顾子期下了马车,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宫,惊摄于皇宫气势的宏伟壮观,愣了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程德禄淡淡一笑,过来说道:“顾公子,跟我来。皇上这会在御书房等着你呢!” 顾子期忙说道:“是,烦请公公带路。” 程德禄带着顾子期登上一百零八阶玉石台阶,又顺着白玉雕栏的过道走了约有一炷香的时间,再穿过两个圆拱门,最后才来到了御书房前。 程德禄示意顾子期在门口等着,他自己轻轻开门走了进去。 顾子期心中无限忐忑的在门口又等了一阵,才见到程德禄出来对他说道:“皇上宣你进去呢。” 顾子期谢过程德禄,战战兢兢的走了进去。 书房极是宽大,雪白的四壁挂着名家墨宝,整间屋子光线与通风都很好,屋角有一只兽角香炉杳杳冒着白烟。 房间的正中央,坐着一个身穿明黄色锦袍的男子,正低头写着什么。 这是顾子期第三次见到简墨漓。 第一次在皇陵外,简墨漓身穿素服,出了一身凌厉的气势外。倒与旁人没有太多的分别。 第二次就是前几日在石室内见到的简墨漓,那时他虽然贵为一国之君,毕竟气息不稳,内力大失,看上去也没有什么好吓人的。 可这一次却完全不同了。 时间、地点以及他这一身君皇气度本就给人一种十分的压迫感,当简墨漓抬起头淡淡望向顾子期的时候,即便他还没有说话,顾子期就已经很没骨气的跪倒在地轻声说道:“草民顾子期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简墨漓淡声说道:“起来。其实你顾家本就是皇商,算得上是朝廷的人。更何况你祖母身有诰命,你表妹林妩如今也是宫中正三品的昭仪,你在朕跟前就不用自称为草民了。” 顾子期连忙说道:“是,微臣知道了。” 见他站起来,简墨漓却也没有赐座茶,只定定的看着他,看的顾子期几乎感到毛骨悚然了才说道:“朕看你眼睛内布满了血丝,面色苍白,怎么,是没休息好吗?” 顾子期一惊,连忙说道:“承蒙皇上垂问。微臣想必是这几天忙着看账簿,睡得比较少,仪容不整还请皇上恕罪。” 简墨漓微微勾唇:“顾卿家真的是因为看账本休息少了才会双眼泛红精神不振吗?只怕这句话就有欺君的嫌疑?” 顾子期大惊失色,连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说道:“微臣惶恐,不知皇上此言是何意?还请皇上明言。” 简墨漓淡淡说道:“这些天你是不是都在云州?你一脸疲惫之色是不是因为刚从云州回到京城?朕的銮驾前脚进了京城,你后脚也进了城,是也不是?” 顾子期心中一惊,却又一松。 幸亏简墨漓所问的每一件事情他都提早做好了安排。 顾子期磕了一个头躬身说道:“回皇上,微臣确实这些日子都在云州。因为云州的一间铺子前些日子出了些账目上的问题,所以微臣早在二十多天前就已经去了云州。后来账目核对的差不多了,京城这边又实在离不得人,所以微臣这才赶着回来的。微臣是昨日便到了京城,但是全城戒严,只好在城门口等了一日,今日皇上的銮驾进了城,微臣才跟着进城的。” 他这番话,七分真三分假,简墨漓不置可否的听了,眸底一片沉暗,似在分辨他话里的真伪。 过了好一阵,简墨漓才又问道:“云州有一座乾独山,你可知道?” 顾子期说道:“是,略有所闻。那座山地势极为险要,连附近的山民也很少有人愿意上山狩猎的。” 简墨漓淡淡问道:“那你去乾独山做什么?” 顾子期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心中暗道难道皇上那一日认出他来了?不可能啊!他当时脸上抹了黑灰,又站在阴影下,而且皇上当时的注意力都在清欢和凌诱欢身上,怎么会来注意到他这个透明人物? 一定是故意在试探他! 顾子期连忙装作一脸无辜以及诧异的神色说道:“皇上这话从何说起?微臣这些日子都呆在云州的店铺里与各分店的掌柜们核账,不曾去过乾独山啊。” 简墨漓目光一闪,忽然勾唇一笑:“是吗?那或许是朕记错了。”他话锋一转,又问道:“你顾家最近的生意做的还不错,前些日子你姐夫曾经给朕上了一份奏折,想要接下郴州一带的官盐生意,不知你有什么意向没有?” 他的话题太过跳跃,顾子期有些脑子打结没有反应过来。 愣了一下才说道:“回皇上,顾家主要是做丝绸和药材生意的,对官盐这一边很少涉猎。而微臣的姐夫却做了多年的官盐与御酒供奉,想必官盐这边交给微臣的姐夫,应该他会做的更好。” 简墨漓点点头:“最近潞州、滁州一带因为阴雨连绵,导致许多百姓无衣无粮,药材也极是短缺、所以朕想任命你为钦差,去给这几个县城送些药材和衣物。一应开支费用你去算好,然后递奏折上来,朕看过以后若是没什么问题了,就让户部给你拨银子,你便择日出发过去一趟。” 这可是一笔天大的买卖,顾子期没有想到这样的好事能够落在他的头上,不禁又惊又喜,心中却更加忐忑起来。 面前这位年轻的君皇喜怒不定,心思深沉的难以捉摸。 真是一有不慎就会被他设计跳进圈内。 顾子期暗暗捏了一把冷汗,这就算过关了吗? 果然简墨漓再无别话,只说了一句:“你退下。” 顾子期伏地叩首,站起来退后了两步,这才缓缓退了出去。 第一百五十一章 疑心 夜幕降临,梅青一边给凌清欢卸着妆,一面絮絮叨叨的说着这些日子以来所发生的一切。 自从梅青扮作凌清欢的模样后,日日紧闭着大门任凭谁来都不见。 幸亏凌清欢在宫里的人缘也很普通,从不刻意交往任何妃嫔,所以这些日子来她宫里串门的妃嫔也少之又少。 就算来了一两个,也都被苏嬷嬷客气的挡了回去。 梅青去了寿宁宫两次,也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太后见她这样,也不让她再出门了,反而赐了不少补品给她,如今全都堆在了小库房里。 梅青说完了自己这边的事情,又问凌清欢此行一切可顺利。 凌清欢将在清河遇见云落以及又去乾独山救了简墨漓他们的事情大概说了说。 听的梅青和苏嬷嬷都忍不住抚胸惊叹,梅青连连咂舌:“真是太惊险了!” 苏嬷嬷听说了今日在正阳门的那一幕,不禁担忧的说道:“会不会皇上对你已经起了疑心?毕竟你那一手针灸术,真是太显眼了。” 凌清欢沉默,过了一阵才说道:“当时情况紧急,我若不为诱欢施针的话,只怕她坚持不到回驿站就要断气了。” 梅青嘟着唇说道:“自从主子进宫以来,凌贵人就不断想着各种法子来折腾咱们,要我看啊,主子还不如不管她才好,就叫她自生自灭!” 苏嬷嬷厉声叱道:“梅青!怎么说如如此没轻没重的?且不说凌贵人本就是公主之尊,即便不提身份这一层,她还是昭仪的亲妹妹,就算她再有错,咱们昭仪也做不出这种看着亲妹死去而袖手旁观的事情。” 梅青吓白了脸,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昭仪,奴婢失言了,您就饶了奴婢!” 凌清欢淡淡一笑,将她拉了起来含笑说道:“好了,起来。苏嬷嬷说的也是我的意思。就算诱欢做的错事再多,毕竟血缘关系这一层是抹不去的。见她生命垂危,我总不能见死不救。” 她顿了顿才继续说道:“至于说皇上起的疑心,这个我已经料到了,他就算再怀疑,只要我坚持不承认,他又能奈我何。” 凌清欢微微一笑说道:“好了,这些日子我连日奔波,早就乏的很了,我想休息了。” 梅青和苏嬷嬷见凌清欢确实神色憔悴,知道她这些日子的奔波劳苦,连忙不敢再多话,打了热水来服侍她洗漱了,又将她扶到了床上。 凌清欢确实疲惫到极点,几乎头一挨枕头就陷入了沉睡中。 昏昏沉沉间,她忽然感到身上沉甸甸的,仿佛压着什么。 可是她确实困乏的连眼睛都睁不开了,轻轻哼了一声。 耳边传来一个低低的压抑的笑容,“怎么这么困?” 是简墨漓。 凌清欢更不愿睁眼了,咕哝着说道:“皇上这么晚还来?” 简墨漓低声哼道:“别人若是见到朕来了,哪里还能睡得着觉?也就只有你了。看来朕真是把你惯得没样了。” 凌清欢轻轻笑了起来,依然不肯睁眼,只伸出一双藕臂来搂住了简墨漓的脖颈,昵声说道:“那皇上不就是喜欢臣妾这一点吗?” 话音未落,她忽然感到下裳处一凉,还未等及她睁开眼睛,那个灼热之物就已经撞进了她的体内。 凌清欢一声惊呼,终于睁开了眼睛,正好对上了简墨漓戏谑的双眸。 “清醒了?”简墨漓一面气喘吁吁的动着自己的身体,一面勾着唇笑问。 简墨漓动的速度很快,凌清欢继续有些承受不住,可是一波又一波的感觉重重袭来,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几乎说不出声。 凌清欢咬着牙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支离破碎,“皇上……您慢些,臣妾……臣妾承受不住了。” 简墨漓仿佛就跟没听见一样,动作不仅没有慢下来,反而更加快了几分。 极度的快感袭来,凌清欢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几乎就像快要死去一般。 可是简墨漓依然没有停止的迹象,他离开了凌清欢的身体,却将她翻了个身,又从后面直挺挺的刺进了她的身体。 凌清欢一声呜咽,断断续续的说道:“皇上……” 火热的唇瓣游走在凌清欢刚刚沐浴过还沾满了玫瑰花香的酮体上。 健硕有力的臂膀紧紧搂着她的纤腰,猛烈地撞击着。 凌清欢紧紧抓着身下的床单,身体已经疼痛到麻木。 今日的简墨漓是怎么了? 这根本不是欢爱,而是惩罚! 凌清欢不知道简墨漓究竟知道了什么,抑或者只是怀疑。 她不敢问,更不敢说话,只得咬着牙承受着。 简墨漓不知疲倦的反反复复在凌清欢的身上留下自己的印记,过了许久才将她又重新翻过来,仰面搂在了自己的怀中。 凌清欢早已气息奄奄,几乎快要陷入半昏迷的状态。 就在这时,她忽然感到从自己的唇瓣处凑过来一双温软之物,紧接着一股真气便从那里渡入了自己的口中。 这样持续了一段时间,凌清欢便感到自己的体内渐渐有了气力。 真气戛然而止,一根温热润滑的舌尖冲进了她的口中,紧接着又是一番抵死缠绵。 直到她气喘吁吁的几乎断了气,简墨漓才放开了她的丁香小舌。 简墨漓几乎是叹息般的低语道:“朕在云州的这些日子,脑子里出现最多的人,居然会是你。可是你啊你,该让朕怎么办才好?你的话究竟哪句真?哪句假?” 凌清欢强撑着眼皮说道:“皇上……” “嘘……”简墨漓伸手掩住她的唇,“不说这个了,睡,你已经很累了。” 凌清欢满腹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可着实身心俱疲,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说话了。 又或许是简墨漓的声音太过磁性,仿佛催眠似得,凌清欢居然就这样缓缓闭上了眼睛。 几乎就要朦胧睡去的时候,她忽然听到耳边有人低声呼唤道:“清欢,清欢。” 凌清欢刚想答应,忽然心中又感到奇怪,顾子期又不在宫里,谁会这样叫她? 她一个激灵顿时醒了过来,一眼望见的却是简墨漓定定望着她的眼眸。 无悲无喜,深沉的看不出任何情绪。 “你怎么醒了?”简墨漓淡淡的问。 凌清欢只感到自己的掌心处都是冷汗,强笑道:“不小心做了一个噩梦,吓醒了,皇上还不睡?” 简墨漓微微一笑:“好,这就睡。” 果然躺在了她的身边,闭上了眼睛。 凌清欢只感到毛骨悚然,哪里还有半点睡意? 刚才若非她惊醒得快,只要答应那么一声,只怕她的底细就会全部暴露在简墨漓的眼前了。 她真不敢相信,如果自己的身份被揭穿了,她又该如何在他面前自处? 凌清欢一再告诫自己,她的最终目的是复仇,所以无论如何,她的身份都不能在这个时候暴露。 哪怕,不惜一切代价。 这一夜,凌清欢没敢再合眼,即便再困她也强撑着眼皮直到天色发白,直到身后那人缓缓起身、穿衣、离去。 她却不知,简墨漓拥着她的身子,听着她一直无法平稳的呼吸,同她一样一夜未眠。 等到简墨漓走后,梅青跟苏嬷嬷进来服侍,见到凌清欢那对乌黑的眼圈以及疲惫到连话也说不出的样子,惊骇道:“皇上居然把主子折磨成了这个样子!” 凌清欢此刻连一根小指也懒得动,只虚弱的说道:“你们出去,我要再睡一觉。” 就昏睡了过去。 这一觉好睡,等到她醒来,已是日头偏西了。 浑身酸疼的就跟散了架一样,凌清欢痛苦的皱眉,刚刚强撑起身子来,就是一阵头晕眼花。 梅青听到寝室内发出的动静,连忙进来说道:“昭仪你醒了。” 凌清欢靠在了软枕上,轻轻问道:“什么时候了?” 梅青说道:“申时二刻了。” 凌清欢苦笑,自己居然睡了整整一天啊。 梅青过来挽帐子,一抬眼就看见了凌清欢满身的吻痕,不禁脸蛋一红,轻声说道:“昭仪要不要沐浴?奴婢去打热水来。” 凌清欢顺着梅青的目光朝自己身上望去,忍不住满脸也是绯红起来,点点头:“去。” 梅青飞快的下去交代了,凌清欢却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 昨夜简墨漓的行为举止太不同寻常了。 而且他是故意趁着自己神智不清的时候来呼唤自己的名字。 看来他的心里已经起了很重的疑心,只怕瞒不了多久了。 在此之前,她一定要尽快做好一切准备才是。 凌清欢紧紧捏了捏拳,既然宝儿已经找到,墨漓,接下来她要做的事情,就怪不得她了。 很快热水便已经准备好,凌清欢在梅青的服侍下沐浴更衣以后,她对梅青说道:“去把石宝喊来,我有事情要交代他去做。” 梅青答应了,转身去将石宝喊了来。 过了一阵石宝进来,躬身说道:“昭仪,您有什么吩咐?” 凌清欢缓缓说道:“我要让你去找华相,我想约他见个面,越快越好。”—— 还有第三更,在晚上21点。 第一百五十二章 纵火灭口 石宝在一个多时辰以后回来,告诉凌清欢说道:“这两日华相有些忙,大概不得空,所以华相问昭仪,可否定在三日后的午时,城西泗水茶寮见面?那个时候皇上一般都会在崇德殿午休,有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小的可以想办法带昭仪出宫。79阅” 凌清欢颌首:“可以。” 只不过令凌清欢没有想到的却是,第二日中午,她还没来得及用午膳,程德禄就来到了萦碧轩,说皇上请她去一趟崇德殿。 凌清欢有些诧异,却依然换了衣裳去了崇德殿。 来到崇德殿内,让她更意外的却是萧高弥居然也在崇德殿,而且双目中尽是血丝,满面的风尘仆仆。 凌清欢不敢多看,先向简墨漓行了礼,可半天却没有听到简墨漓示意她起来的声音。 她不解的抬头,却发现简墨漓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凌清欢心中狠狠一跳,直觉告诉她,一定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凌清欢低着头,就这样半蹲在地上,久到双膝发酸发麻,身形也开始摇摇欲坠的时候,简墨漓才开口说道:“你先起来。” 她低声说道:“谢皇上。” 简墨漓凝视着她许久,才缓缓问道:“林昭仪家中不知还有什么人在?” 凌清欢心底一沉,难道简墨漓又派萧高弥去了云州? 可是前日萧高弥才随着御驾一起回来,总不能在短短两日内就在云州和京城之间转了一个来回? 就算快马加鞭,但是顶多在京城和云州两地跑个来回而已,又能查出些什么? 凌清欢不敢迟疑,忙回道:“臣妾因为父母过世,所以才来的京城投靠舅舅舅母。林家旁支还有堂叔一家五口,除此之外再没别人了。” 简墨漓沉声说道:“既然如此,朕要告诉昭仪一个沉痛的消息,昭仪还请节哀。前日朕派高弥去云州办事,却没想到高弥在路过你家的时候,发现你家的那片宅子不知被谁放火,烧的片瓦不存。而且除了你堂叔一家人以外,还有你堂叔家的仆人婢女以及你家周围的邻居一干人等,一共三十八人,全部都在这场大火中丧生。” 凌清欢怔怔的看着简墨漓,这不会又是他的试探? 可是即便要试探,凭简墨漓的性格,又怎会用这样残酷的事情来试探她? 那可是活生生的三十八条生命啊! 这些人虽然并不是凌清欢真正的亲人,但是这一趟云州之行,在临回京之前,她甚至还亲自去过那所谓的“堂叔”家中看了看。 见到了那个满脸笑容的“堂叔”、身材矮胖却大大咧咧的“堂婶”,还有那一对十四岁的双胞胎的“表姐妹”,以及一个刚刚三岁的、娇憨可爱的“堂弟”。 他们都是顾家的家生子,忠心耿耿为顾家做着每一件事情。 难道就这么死了? 还有那些无辜的街坊邻居们…… 凌清欢不敢置信的望着简墨漓,即便不用装,此刻她的双眼里也已经噙满了泪水。 “皇上,您可知道是谁做的?” 她颤声问道。 前几日临回来前都还好好的,这才隔了几天?怎么会一把火全部都烧没了呢? 她才不相信这场火是意外烧起来的,如果真是意外,怎么可能一个人都逃不出来? 简墨漓定定的望着凌清欢的表情,心中却有说不出的复杂感觉。 当萧高弥两日之内奔波了近八百里往返就为了回来告诉他这件事情以后,他心里的震撼,又岂是凌清欢所明白的? 最令简墨漓痛苦与气愤的,却是当他怀疑林妩的真实身份时,林妩的老家所有能证明她真正身份的人,一夜之间全部死去了。 其中包括她在云州的亲人以及所有邻居。 这一场火烧的很大,很狠,很彻底。 几乎将这一条街全部夷为了平地。 如此一来,除了京城顾家外,能证明林妩身份的人,再也没有了。 简墨漓不相信这是林妩做出来的,可是这一切来得太巧合了。就在他打算再一次彻查她的底细时,居然所有的证据全部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若不是为了防止他再深查下去,才将这些人灭口,否则那又是因为什么? 可是他再看林妩的神情,震惊之下难掩悲痛,好像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难道这次的事情,她真的毫不知情? 萧高弥在一边沉声说道:“回林昭仪,微臣在林家周围查探过,的的确确是人为纵火才引起的火灾。火灾蔓部极广,前后约有十几户人家全部受到了牵连。至于究竟是何人纵火,微臣已将此事交给了云州府衙调查,他们会在最快的时间内交出一个合理的答案。” 萧高弥也不愿相信这件事情是林妩做的。但是这个女人身份成谜,如果她真的为了保住自己真实身份不泄露而下狠手灭口的话,也不是没可能。 萧高弥甚至暗暗摸着自己袖袋中林妩的那根金钗,犹豫着是不是该将那一日在风凌国皇陵前见过她的事情告诉皇上。 金簪的尖锐簪头刺痛了他的手掌心,更痛的却是萧高弥的心底。 如果将这件事情告诉皇上,皇上会不会视她为前朝旧党?把她抓起来杀了? 萧高弥纠结了很久,依然放弃了这个想法。还是再等等,如果她真的做出了对皇上不利的事情,他再揭发也不迟。 萧高弥如是想。 而这边凌清欢在听了萧高弥的话以后,双膝一软已经伏倒在地,哽咽的说道:“皇上,堂叔一家对臣妾极好,周围邻里邻居也是自小看着臣妾长大的,如今却惨遭他人杀害。臣妾恳求皇上加派人手,调查他们的死因,严惩凶手。” 看着眼前女子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简墨漓忽然又觉得不忍心起来。 他总认为一个人的眼神从来不会作伪。即便林妩的身份还有疑点,但是她绝不会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 或许是哪里自己搞错了? 简墨漓心中轻叹,站起身亲手将她扶了起来,柔声说道:“你放心,这件事情朕必会一查到底,还他们一个公道。” 凌清欢流泪不止,哑声说道:“多谢皇上。” 她顿了顿又说道:“皇上,臣妾想求个恩典。” 简墨漓以为她是想给林家的堂叔一家求个死后哀荣,心道这也没什么,给她便是。 点头说道:“你只管说来。” 凌清欢哀声说道:“堂叔堂婶自幼待臣妾便像半个女儿一样,如今他们身死,臣妾也不能去云州送他们最后一程。所以臣妾恳求皇上,能不能在宫里为他们设个灵堂,臣妾想为他们披麻戴孝,烧些香烛纸钱?” 简墨漓心中微微一恸,轻声说道:“在你自己宫里布置灵堂不吉利,这样,你在法华殿布置灵堂,朕会让法华殿的法师为你堂叔一家念经祈福。而且朕还要追封你堂叔一家为忠勇侯,你故去的爹娘也一并追封为昭烈侯,你觉得可好?” 凌清欢低声说道:“多谢皇上。臣妾此刻心神俱伤,还是先告退了。” 简墨漓点点头,柔声说道:“你节哀。” 凌清欢向他行了礼后,才缓缓退了出去。 简墨漓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良久没有说话。 萧高弥忍不住问道:“皇上,刚刚您不是还怀疑,这件事情会与林昭仪有关吗?” 简墨漓缓缓说道:“或许有关,但朕相信定然不是她主使的,而且,这件事情她定然不知情。” 他沉默了一阵,又说道:“你让云州府衙加紧查案,朕要在最快的时间内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 萧高弥肃声说道:“是!” 梅青扶着凌清欢慢慢朝着萦碧轩走去,一路上她见凌清欢面容沉暗,一直忐忑的不敢说话。 直到快到萦碧轩了,凌清欢才开口说道:“一阵你去把石宝叫来,我有话要问他。” 梅青答应了,忍不住问道:“昭仪,那个林家明明与你没有关系,你为什么还要给他们办灵堂服丧啊!” 凌清欢淡淡说道:“皇上这已经对我起了疑心,既然做戏就要做全套。更何况我从云州回来之前还曾经见过林家这几个人,都是忠心为主做事的。如今他们死于非命了,又挂着是我亲人的名头,于情于理我也该为他们做些什么才是。” 她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而且他们死的太过蹊跷了。梅青,你说究竟会是谁杀了他们呢?” 梅青听到她冰冷的话语,心中顿时一惊,颤声说道:“难道……” 她掩住口惊骇的说道:“不会是公子做的!公子自幼心善,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凌清欢沉默了一阵,轻轻说道:“如果不是他做的,那就只剩下最后一个人了。” 梅青抖着唇瓣问道:“你是指华……华相?” 凌清欢眸光一片冰冷,过了好一阵才说道:“你不必去找石宝了,华相不是约了我三日后见面吗?好得很,三日后我倒要当面问他个清楚明白!走,回去换衣裳,咱们为堂叔堂婶披麻戴孝去!” 第一百五十三章 质问 法华殿的法事做足了三天三夜,引的阖宫上下纷纷侧目。 能让法华殿的法师为一个昭仪死去的亲人大做法事三日,这个例子还真是前无古人,至少她林妩做到了。 一时之间,原本风头最健的菖泠公主都比不上这位昭仪林妩在宫里的高涨人气。 凌清欢才懒得理会这些,到了与华明轶约好的第三日午时,她借口回宫午休,便从法华殿回到了萦碧轩中。 石宝早已准备好,凌清欢换了一身轻便的长裙,头戴帷帽,与石宝悄悄的从侧角门出了宫。 门口早有马车在角门外等候,凌清欢上了马车,石宝驾上车朝着城西奔去。 来到城西泗水茶寮,石宝扶着凌清欢下了马车。 她伸手掀开帷帽上的纱巾抬眼望去,泗水茶寮共有上下两层,看上去倒是干净清爽,首先心中就生出了两分好感。 石宝带着她进了茶寮,想必是与茶寮的主人相识的,茶寮主人一见到石宝,就带着他们朝二楼走去。 缓缓上了二楼,每一间茶室都是隔开的,洁白的轻纱垂地,墙角的香炉白烟杳杳而升。 从一间较为偏僻的房间内,传来若有若无的瑶琴声,琴声古朴流畅,婉约动听。 茶寮老板躬身说道:“这二楼不会再有闲杂人等上来,敬请夫人放心。” 凌清欢点点头,茶寮主人默默退下。 石宝伸手朝着那间响着琴音的房间示意了一下,就远远站在了一边。 凌清欢缓步走上前,掀开白色纱帘,只见华明轶穿了一身洁白色的棉布袍,盘膝坐在席上,腿上放着一把黑漆雕琴,双手微扬,正在缓缓弹奏着。 凌清欢面色无喜无悲,没有说话,走到他的身边也慢慢坐了下来,侧耳倾听。 直到一曲结束,华明轶才含笑抬头。 他束着高冠,乌发如瀑一半束在冠内,一半撒在身后,眸如星子,笑容温煦和熙。 他将瑶琴拿起来放在一边,又将身边的小矮桌搬过来,上面有全套的青花上好瓷器。 华明轶亲手为凌清欢斟了一杯香茶,含笑说道:“这是你最爱喝的雨前,尝尝,是我亲手为你泡的。” 凌清欢并没有伸手去接那茶杯,华明轶的手在半空中举了一阵,笑容有些僵硬,缓缓又将茶杯放在了凌清欢的面前。 凌清欢淡淡说道:“我不是来喝茶的。” 华明轶脸上的笑容微微散去,轻声说道:“咱们见面不易,有话你只管说。这座茶寮是我的地方,放心,不会有任何人将咱们的谈话泄露一个字去。” 凌清欢定定望着他,直接问他:“云州林家大火之事,是不是你做的?” 华明轶的瞳孔顿时紧缩了一下,他肃声说道:“在你心里,我就是如此不堪之人?” 凌清欢淡淡说道:“华相的手段我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只不过这件事情若真是你华丞相做的,那未免就令我太失望了。什么时候我的事情居然要让华丞相如此大动干戈,不惜赔上数十条人命才能保全?” 华明轶声音也瞬间冷冽了下来:“你说完了吗?” 若是在平时朝堂上,华丞相的声音若是如此冰冷下来,那么面对他的臣子只怕早就吓得浑身发抖,战战兢兢了。 凌清欢却冷冷一笑:“没有说完!最后一句告诉你,今后我的事情不用你管,我在宫里是生是死都与你华明轶没有半分关系,告辞!” 她蓦然站了起身,转身就朝门外走去。 华明轶又急又气,腾地站起身,连那矮几以及那些漂亮名贵的青花茶具一股脑儿的被他掀翻在地,摔的粉碎也毫不在乎。 他几步跨上前飞快的抓住凌清欢的臂膀,将她一把扯了回来,怒声道:“清欢!难道我在你眼里真的如此不堪?你甚至连个解释的机会也不给我就定了我的罪名吗?咱们好歹也是一起长大的,难道这些情分你都不管不顾了吗?” 凌清欢双目噙泪,涩声说道:“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华相手眼通天,宫里一草一木皆瞒不过你的眼睛。你知道皇上去云州就是想要查我的底细,所以就在皇上回京以后,派了杀手去了林家放火。那林家虽与我没有半分关系,可是稚子无辜,周围邻里街坊更是无辜!就因为我白白连累了三十八条活生生的生命消失了!华明轶,你太残忍了!我就算要复仇,也会用自己的能力去复仇,而不需要牺牲那些无辜的百姓来达到我的目的!” 华明轶苦笑道:“你心里已然认定了这是我做的,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只不过我仍是要替自己辩解一句,我没做。” 凌清欢含泪望他:“当真?” 华明轶轻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满屋的狼藉,拉着凌清欢出来走到了隔壁的茶室,与她面面相对而坐,这才说道:“清欢,咱们也认识了十几年了,即便我承认我做事或许会不择手段,但那也只是会用在朝堂官场之上。否则我又怎会仅仅二十五岁就坐上了当朝一品首辅的位置?更何况我前朝旧人的身份,一直在新朝的那些官员眼里,就是一个锋芒在背的所在,我的艰辛与不易,虽然不想让你过多的知道,可也希望你能谅解我。” 他深深的望着凌清欢,轻声说道:“我可以用我华家的名誉来发誓,林家那场火不是我派人所放的,林家人也不是我派人杀的。我虽然在宫里安排了无数眼线,但也是为了要保护你。我做事或许会有我自己的手段与方法,但不会做出令你痛恨的事情,也从来未曾期满过你,你不屑为之的事,我更不会去做。” 凌清欢慢慢平复下来,轻轻说道:“那究竟会是谁做的?三十八条人命,岂能如此白白消失?” 华明轶的眼眸微微跳动了一下,可瞬间就恢复如常。他含笑说道:“你放心,这件事情迟早会给你一个交代的,皇上不是也派云州府衙去彻查此事了吗?而且这件事情我也早就知道了,我的人也在暗中查探着,只要一有消息,我就立即让石宝告诉你。” 凌清欢缓缓点头。 华明轶望着她,整个眉眼都柔和了下来,轻声说道:“你这次找我出来,不会是专门来问我这件事情的?” 凌清欢停顿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己要找华明轶的初衷。 她轻轻道:“是有别的事情。你也知道宝儿找到了,所以接下来我想问你,你有什么打算?” 华明轶淡笑:“我该有什么打算?” 凌清欢微微冷笑:“你刚才还信誓旦旦的说从未期满过我,这便是一句假话了。我虽然不知道你在这朝里朝外都做过什么手脚,但是你也绝非像你曾经所说的那样,忠心一片为这月朝国办事。简墨漓登基四年来,看上去倒是一片歌舞升平,可是明眼人一看便知,朝中新旧党政不断,民间起义时有发生。再加上旧朝暴民忽隐忽现,尽与朝廷作对,边境云曦国频频生事。这一切的一切,华相在其中又做了多少件推波助澜的事情呢?” 华明轶眼角微扬,低低的笑出了声。 “清欢,你果然还是如此冰雪聪明,事事瞒不过你的眼睛。” 凌清欢面上一片清冷,淡淡说道:“说罢,我想知道一切,我不希望再被动的被你们牵着走。” 华明轶含笑说道:“的确,我在月朝国为官,目的是与你一样的,就是为了复国。” 凌清欢冷笑:“你在我回来的前三年就已经进入朝中为官为相,难道那个时候你就决意要反了吗?而且我复国是为了让宝儿为帝,那你呢?难道也是为了宝儿?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说明你分明早就知道宝儿的下落,却为何一直不告诉我?” 华明轶有些头疼的按了按自己的额角,一个女人太聪明的话,也真是不好应付。 他无奈的说道:“不管我是为了谁,但是毋庸置疑,咱们的目标都是一样的,都是为了要复立风凌国。至于以后谁做皇帝,起码要先成功的复国了才行,你说不是吗?所以现在咱们最重要的,就是要商量好,里应外合,如何在最关键的时刻,一举打的简墨漓翻不过身来。” 凌清欢心头狠狠一跳,强压着内心的惊骇,故意说道:“看你如此信心百倍,看来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了?” 华明轶勾唇笑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凌清欢狐疑道:“这话怎么说?” 华明轶看了看天色,说道:“今日时辰不早了,一阵简墨漓只怕还要找我议事,你回去晚了也不好。这样,你先回去,过几日我会再找一个时间,让石宝带你出来,与你细商这件事情。” 凌清欢见的确有些晚了,只好点点头说道:“好,那咱们下次再说,希望下一次你能给我一个完美的答复。” 华明轶含笑颌首,扬声说道:“石宝。” 石宝进来躬身道:“相爷。” 华明轶说道:“安全无虞的将她送回去,不要让任何人发现了。” 石宝答应了,对凌清欢说道:“主子,请这边走。” 凌清欢点点头,戴上了帷帽朝外走去。 就在她临出门的一刹那,忽然看见就在这间茶室的墙面上,映照出了一个淡淡的影子。 隔壁有人! 第一百五十四章 设局 凌清欢顿时脸色一白,正在朝头上戴帷帽的手指都忍不住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其实那个人影极淡,若非她低头的一瞬间看见了墙壁上那一晃而过的人影,只怕就算她走出了这座茶寮也不会发现,周围除了她跟华明轶和石宝外,居然还有第四个人在。 石宝武功很好,楼内若是还有别人他不会不知道,除非这个人他认识。 如果是石宝认识的,又能堂而皇之的坐在隔壁听壁脚的人,只怕华明轶更是清楚那个人的身份。 究竟会是谁? 他与华明轶和石宝到底是什么关系? 凌清欢越想越心惊,脸上却不动声色的慢慢朝着楼下走去。 她走的很慢,生怕摔倒似的,石宝走在她的前面,自然不敢催促她。 凌清欢下了一半的台阶,突然冷不丁的扭头就朝回跑,一边跑一边说道:“我的东西似乎落在了刚才的茶室内,我回去寻找。” 石宝面色一变,转身就追。 但是凌清欢跑的飞快,几下就冲上了台阶,石宝只好放声大喊起来:“主子!您怎么又回去了?华相!主子说她的东西找不到了!” 凌清欢扭头狠狠瞪了石宝一眼,石宝讪讪的低下了头,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凌清欢微微喘着气,果然见到华明轶神色仓皇的从那间藏着另一个人的茶室快步走了出来,面带惊慌的勉强笑道:“清欢,怎么了?你什么东西丢了?我帮你找。” 凌清欢冷笑起来:“不用,我自己会找!” 她直接朝着那间藏人的茶室冲了过去,华明轶慌忙说道:“刚才咱们是在旁边的那间茶室说话的,你走错了。” 凌清欢怒道:“让开!我偏要进去看看,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华明轶一滞,凌清欢已经冲进了茶室内。 空空如也。 除了一檀香炉还在冒着白烟外,只有一几一榻而已。 华明轶无奈的摊摊手:“你为什么总不信我说的话呢?” 凌清欢狠狠瞪他一眼,不死心的出来,又连闯了好几间茶室,依然空无一人。 华明轶笑的一派从容坦然:“时辰不早了,清欢你该回去了。这几日你也熬得辛苦,回去好好休息休息,过几日我再找你。” 凌清欢找不到人,更没有证据来证明刚才不是自己的眼花,只好冷哼了一声,朝着楼下冲去。 石宝匆匆的看了一眼华明轶,华明轶朝他点点头,石宝这才飞身追了上去。 直到石宝驾着马车走远了,华明轶这才重新回到了原先他们吵架的那间茶室内。 打翻了的小几和茶具已经都被整齐的重新放好,而原本空无一人的茶室内,居然多出了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 男子脸上戴着面具,正在低头摆弄着华明轶的那具瑶琴。 见到华明轶进来,面具男子淡笑道:“她居然还是这么一副坏脾气。” 华明轶摇头苦笑:“比以前更聪明了。” 面具男子轻笑:“说明她长大了,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华明轶迟疑道:“咱们的计划需要告诉她吗?我怕清欢对皇帝心有不忍,反而会坏了咱们的大事。” 面具男子低低笑出了声。 “那你就想个办法,必须要让她狠下这个心来,不就成了?” 华明轶怔怔的,似乎有些没有明白。 面具斜睨了他一眼,淡淡说道:“如果有人伤害你最在意的人,你会如何?” 华明轶脱口说道:“自然是与他拼命了……”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却迟疑起来。 “你是说宝儿……” 那样可爱的一个孩子,谁又真的能忍下心来伤害? 面具男子淡声说道:“只是要让她看见简墨漓要伤害宝儿即可,又不会让宝儿真的去死,你担心什么?更何况你莫要忘了,成大事者,就不能再拘泥于小节之上,否则一子落差,全盘皆输。” 华明轶涩声说道:“是,明轶明白了。” 面具男子淡淡一笑:“你放心,等到大功告成的那一日,开国功臣必定少不了你华明轶一个!” 华明轶勉强的一笑:“我从不贪求这些虚名,荣华富贵,不过只是过眼云烟而已。” 面具男子颇有深意的一笑,凑近他的耳边低声说道:“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你放心,到了那一日,我必定会成全与你。” 华明轶怔怔的望着他,却见那面具男子朗声一笑,转身飘然而去。 华明轶咬了咬牙,眼中露出了一抹坚毅的神色。 在崇德殿内,简墨漓手中拈着几分奏折,脸色沉的有些难看。 萧高弥站在他的身边,轻声说道:“皇上,不仅是怀远、朔州、潞州等地,就连漳州、清化这些地方,也都出现了叛军的踪迹。这一次叛军的规模浩大,分布极广,如果不及时平叛的话,只怕……” 简墨漓嗤笑出声:“怕他们还能攻进京城吗?” 萧高弥没敢出声,但他的表情却分明就是这样认为的。 简墨漓站了起来,负着手在殿中来回跺了几遍,轻哼道:“眼见就是太后的圣寿日了,这些人倒是真的很会找时间。朕登基都四年有余了,现在才来打着平乱复国的旗号叫嚣着,真是不知死活。” 萧高弥担忧的说道:“依微臣所见,在这些人的背后,似乎是有一个高人在背后做着推手。他不光是在民间大做着文章,鼓动那些乡野愚民造反,而且朝中的那些旧势力们最近也颇有蠢蠢欲动的苗头,只怕都与那只幕后黑手脱不了干系。皇上还是早作打算的好,否则真若被那个人得了手,只怕这朝中将会有大变故发生。” 简墨漓眸中一片沉暗,过了好一阵才缓缓说道:“这个人藏的太深了,他已将自己的势力深深的浸入到了朝野内外,甚至连后宫都有那个人的耳目。这个人确实很有能耐,是一个很可怕的对手。” 萧高弥接口道:“对付这样的敌人兼对手,那必须要比他狡猾、更聪明、更有耐心!” 简墨漓微微一笑,“有你在,朕自然什么都敢放手一试!” 萧高弥坚定地说道:“微臣永远会守护在皇上身边的!” 伸手在他的肩头上拍了拍,简墨漓眸色渐深,眼底闪现出一抹晦暗难明的精光。 如何才能将这个人引出来呢? 若是想要抓住一只上好的猎物,那么对付它的诱饵就要准备的足够充分、有足够的吸引力,这样猎物才会乖乖的送上门来。 简墨漓微微勾唇一笑,那么,就让他亲自为他的猎物,准备好一份丰盛的诱饵! 下午申时,天气晴好,凌清欢让梅青在窗下铺了宣纸,想写几个字静静心。 梅青研了浓浓的一砚台墨,就等着凌清欢写字,可凌清欢持着笔,站在桌前,久久未曾动笔。 梅青见她愣愣的,不知在想什么,忍不住轻声唤道:“主子,您怎么不写?” 凌清欢恍然回过神。 其实她脑中方才想的,却是昨日在茶寮见到的那一抹淡淡人影。 他究竟会是谁? 虽然是惊鸿一瞥,可为什么总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一定是她认识且熟识的人! 她微微摇头,时间太短,人影太模糊,实在想不出来究竟是谁。 她深深吸了口气,动笔准备写字,忽然脑中又是灵光一闪。 石宝定然是知道这个人的,他为什么也从没有在自己跟前提过半个字? 凌清欢面色顿时沉凝起来。她忽然觉得,不仅是华明轶,甚至连石宝都忽然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她从进京再到进宫,已有大半年的时间,华明轶从来没有跟她说过他要做什么,她一直也只是告诉他,她要复仇。 她如是说,他便一口答允下来。 她却不知道,原来华明轶在暗中也在做着跟她同样的事情。 他们究竟还有多少秘密瞒着自己? 过些日子若是再见到华明轶,他又会告诉她一些什么? 凌清欢现在哪里还有心思再写字,将笔朝着桌子上随便一搁,转身就朝外走去。 梅青惊讶的叫道:“主子,您不写啦?” 凌清欢充耳不闻,出了门就朝着院子内走去。 有几个正在扫地的宫婢和小太监看见她出来,连忙躬身行礼。 凌清欢四处看了看,随意问道:“你们谁看见石宝了?竹林一片凌乱,他怎么也不去打扫打扫?” 那几个宫婢太监面面相觑,心中暗道不知道石宝又怎么得罪了林昭仪,明明早上才打扫过的竹林,居然在林昭仪的口中却变成了一片凌乱。 有个小太监忙躬身说道:“回昭仪的话,石宝刚刚说他的肚子有些不舒服,所以可能回去休息了。” 凌清欢不置可否,转身又朝着石宝所住的房间走去。 身后的宫女太监忍不住小声嘀咕起来,石宝究竟犯了什么错了?一向面善的林昭仪居然脸色好怕人的样子。 萦碧轩有一排下人们专用的寝房,房中布置的简单,但是干净整洁,而且还是两人共用一间。 此时几乎所有的宫婢和太监都在外面或者清扫卫生,或者剪花除草,而石宝的房中,床榻上被褥摊开,中间高高隆起,似是有个人蜷缩在里面睡觉。 凌清欢砰地推开房门,床上之人依然不为所动。 她挑眉冷笑,上前一把掀开了床上的被褥,果然,被褥里卷的是一只长长的枕头,石宝早已不见了踪影。 第一百五十五章 石宝的秘密 凌清欢让跟进来的梅青告诫底下的宫人们,该怎样干活就怎样干活,不要站在那里大眼瞪小眼的。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而她自己则在这间屋子内,静静的等待着。 屋子很干净,原本身为宫里的侍从,就不会有太多的个人物品。 所以整间屋子除了一南一北两张床榻外,就只剩下每个人床头前的衣柜以及一只小匣子。 一般这只匣子内会放着每个人的私有财产。 在宫里做事的人,一般有头有脸的会得到许多赏钱,宫女会将钱攒下来,或者托人带出去给家里做家用,或者等到自己出宫的那一天,作为嫁妆。 而太监虽然几乎穷其一生都会留在宫中,但若真的能遇上一个好主子的话,等到年老以后,还是有望出宫养老的。 所以太监会比宫女更愿意积攒体己钱。 凌清欢看了看床头上的小银匣子,伸手便想去打开那只小匣子的盖子。 可是她抬了两下没有打开,这才发现小匣子居然是上了锁的。 太监的月例银子并不多,一个月只有二两,而且大部分来做太监的男子,大多都是因为家庭生活窘困才自残身体进宫的。 所以很多人每月拿到月俸后都会托人送回家中,因此宫里留下的银子只是极少的一部分,根本用不着用把锁锁起来。 越是这样,凌清欢却越对石宝感到怀疑起来。 她喊来梅青:“你可知道咱们宫里谁会开锁?” 梅青想了想:“小永子的爹好像就是锁匠。” 凌清欢说道:“把他悄悄喊来。” 梅青点点头,转身出去。过了一会,小永子跟着梅青一起过来,凌清欢对他说道:“这把锁你能打开吗?” 小永子上前看了一眼,自信的说道:“能。” “打开它,不许弄坏。”凌清欢把匣子递给他。 小永子不敢多问为什么林昭仪会对一个小太监的银匣子感兴趣,连忙接过那个小匣子看了看。 他转过身对梅青说道:“梅青姐姐,把您头上的银簪子借给我一根用用行吗?” 梅青倒是爽快的拿下来递给他,含笑道:“可仔细点,别弄坏了。” 小永子含笑道:“放心您!” 只见他手指灵便的转动着那根银簪,不出几下,就听见从那把小小锁子里传来“咔”的一声。 锁打开了。 小永子将小银匣子递给了凌清欢,恭谨的说道:“林昭仪,打开了。” 又笑眯眯的将银簪子还给了梅青,梅青看了看,果然完好如初。 凌清欢含笑说道:“很好,你先回去,记着今日的事情不许跟任何人提起。” 小永子答应着,退了出去。 梅青看看屋内再没别人,这才低声问道:“主子,您是怀疑石宝?” 凌清欢淡声说道:“不错,虽然他说他是华相的人,可是我发现他瞒着我不少事情,不查个究竟,我始终不放心。” 说着话,她伸手便打开了那个银匣子。 目光一凛。 匣子里有两锭元宝,每个都约莫有五十两左右。 元宝下压着几张纸,拿起来都是银票,每张面额不低于一千两。 梅青咋舌:“这个家伙,居然如此有钱!” 而在那几张银票的下面,居然还有一块巴掌大小的牌子,上面用阴文刻着几个篆体小子。 梅青瞅了一眼,看不懂,可是凌清欢瞬间脸上的血色全部消失的一干二净。 原来,石宝居然是他的人? 难怪那个身影会让她感到如此熟悉。 是他…… 难道,他也还活着? 梅青看着凌清欢脸上苍白一片的模样,不禁吓坏了,连忙低声唤道:“主子,您怎么了?” 凌清欢怔了一下,深深吸了口气,飞快的将所有的东西原封不动的放好,又重新锁好了小锁子,将银匣子放回了原位。 她又将床上的铺盖收拾回原样,枕头重新塞进了被褥内。 “梅青,我们走。” 梅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们不等了? 却见凌清欢已经走出了房间,朝着自己的寝殿走去。 她连忙追了上去,跟着凌清欢进了内室。 苏嬷嬷正在收拾桌子上的纸张,见她回来神色不对,连忙过来问道:“这是怎么了?” 梅青摇摇头,也是不明所以。 凌清欢沉默了一下,对梅青说道:“你去御太医院,请我师祖过来,快去。” 梅青以为她哪里不舒服了,答应了一声转头就跑了出去。 苏嬷嬷也吃了一惊,忙问道:“是哪里不舒服了吗?” 凌清欢将房中几个正在抹灰的小宫婢说道:“你们先出去。” 等到屋里没人了,她才飞快的抓着苏嬷嬷的手说道:“嬷嬷,当年宫破的时候,你可还记得当时的情景吗?” 苏嬷嬷愣了一下,才轻声说道:“怎么会不记得?那样惨的一幕幕,老奴就算再过几十年也会记得。” 凌清欢说道:“除了父皇母后外,我的两位皇兄,也是真的死了吗?” 苏嬷嬷不解的说道:“崇政帝与楚皇后是服了鸠酒自尽的,两位皇子都是于他们的寝宫,你的两位皇姐是自缢的,他们的尸身最后都被皇上抬出来停放在芜怡宫,那是所有人亲眼所见的,又怎会有假?” 凌清欢喃喃说道:“这没可能啊!不可能这么像的。” 苏嬷嬷奇道:“怎么了?今日的你好生奇怪。” 凌清欢轻声说道:“嬷嬷,昨日我出宫,去见华明轶,可是我却在旁边看到了一个人的身影,那个人像极了……” 那个名字她在口中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凑近苏嬷嬷的耳边,悄悄的说了出来。 苏嬷嬷一惊,脱口说道:“不可能!” 凌清欢怔怔的看着她,苏嬷嬷轻叹:“会不会是你最近压力太大了?别乱想了,都死了四年的人了,怎么会活过来呢?” 她拉着凌清欢的手坐了下来,柔声说道:“嬷嬷早就告诉过你,不要想得太多,一切顺应本心就好。其实复仇不复仇嬷嬷倒是真不在乎,嬷嬷只希望你能幸福就好。可是你看看你最近的气色与精神,可比半年前我初见你的时候差远了。” 凌清欢低声说道:“我也曾经想过是否要放弃复仇的念头,可是如今宝儿已经找到了,这所有的一切本就该是宝儿的,我不允许任何人将原本属于宝儿的东西拿走,哪怕他是……” 苏嬷嬷愣了一下,今日的凌清欢态度为何会如此坚决,与平时判若两人。 就在这时,就听见梅青的声音说道:“主子,老神医到了。” 紧接着青崖子的声音就传来进来:“哪里又不舒服了?” 凌清欢飞快的迎了出去,对青崖子说道:“师祖,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青崖子哈哈一笑:“有什么要求你只管说。” 凌清欢缓缓说道:“我希望你能帮我盯着石宝。” 青崖子一愣:“怎么?这个小子哪里不妥?你不是说他是你的人吗?” 凌清欢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青崖子眼中露出一抹异色,点点头,说道:“放心,包在老头子身上。” 说罢转身就走了。 凌清欢望着石宝的住处,手掌忍不住紧紧捏在了一起。 如果这一切,都是那个人所为的话…… 她该如何去阻止? 石宝大概是在半个多时辰以后才回来的。 一直紧密注视着他房里动静的梅青见到他悄悄从侧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告诉了凌清欢。 凌清欢点点头,“你现在可以把他叫来了。” 梅青点点头,去石宝的房里把他叫了进来。 石宝进来后脸上丝毫看不出任何情绪,凌清欢面上也淡淡的,“你刚才出宫了?” 石宝躬身说道:“是。” “去见华相了?”凌清欢又问。 石宝说道:“是。” “去做什么?”继续问。 石宝神情丝毫未见惊慌之色,平缓的回道:“华相让小的告诉主子,两日后依然在泗水茶寮相见。” 凌清欢点点头,“知道了,告诉他,我会准时到。没什么事情了,你下去。” 石宝躬身退下。 当天夜里,青崖子偷偷潜到萦碧轩找到凌清欢说道:“我跟着他一路出宫,见他的的确确是去了右相府见那个华明轶,他在里面呆的时间很短,基本上是说完了你转告的话,就出来回宫了。” 凌清欢问道:“你没有被他发现?” 青崖子嗤笑:“他的轻功是不错,可是在老头子面前不过就是班门弄斧了。” 凌清欢低声笑了笑:“那好,两日后,还要麻烦你一次,不过这一次,需要你这么做。” 两日后,依然是午时,石宝带着她悄悄从宫里出来,还是去的那个城西泗水茶寮。 依然是二楼,依然还是那间茶室。 这一次华明轶没有弹琴,只是手持茶勺正在分茶。 见她进来以后,含笑说道:“坐,茶色刚刚好,来尝尝我的手艺。” 凌清欢掀开头上的帷帽,缓缓伸手接过华明轶递过来的茶杯,轻抿了一口。 她刚刚上楼的时候,并没有发现这茶室的两边是否有人,但是她相信,青崖子肯定已经准备好了。 凌清欢淡淡一笑:“今天我来,是想听听你们的计划,我想要知道,全部。” 第一百五十六章 真相 华明轶低头想了一阵,开口说道:“清欢,其实我们都希望你能离开皇宫,不要参与到此事中来,这样无论对你还是别人,都是好事。” 凌清欢紧抓着他这句话中的字眼不放,“我们是谁?别人又是谁?” 华明轶有些无奈:“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敏感?” 凌清欢紧紧盯着他丝毫不肯放松,华明轶只好投降,可是他犹豫了一阵,似乎在想如何措辞,凌清欢紧追着问了一句:“石宝是不是你的人?” 华明轶怔了一下才说道:“算是……。”他顿了顿说道:“清欢,其实这件事情还不到最后关键时刻,有些事情我真的不方便对你说。但是你一定要相信我,不管是我还是我们,亦或者是我们这个组织,我们所做的一切,都与你想要达到的目的是一样的。你一个人在宫里势单力薄,还是不要贸然出手的好,这件事情就交给我们处理好吗?三个月内,甚至根本用不着三个月,我就会给你一个完美的答案。” 凌清华问道:“你们如何处理?你们的最终目标是什么?也是复国?” 华明轶坚定地说道:“是。” 凌清欢又问:“最终如果事成,由谁来做皇帝?是宝儿吗?” 华明轶语塞,凌清欢冷笑起来:“你们从来没有想过要让宝儿做皇帝,是也不是?” 华明轶轻叹:“宝儿毕竟年纪还小,即便他做皇帝,也只会是一个傀儡皇帝。风凌国不需要一个傀儡皇帝,它需要的是一个有道明君,重新立国,开创百年盛世。” 凌清欢不屑道:“说得冠冕堂皇,简墨漓难道不是有道明君?我即便如此想要复仇,却也看的清清楚楚这四年来,他是如何将一个百废待兴的烂摊子励精图治成如今这番模样。你身为当朝首辅,难道眼睛是瞎了不成?我就不信再换一个一个人来,还能比他做得更好!” 华明轶脸色有些难看,却并没有因此话而动怒,只淡淡说道:“有能力治理天下的人,并不止简墨漓一个人,我相信还有人能比他做的更好。” 凌清欢冷哼:“代价便是生灵涂炭、战火迭起?” 华明轶淡声道:“若想治疗一处伤患,必要先剐其腐肉,去其污血。没有疼痛的代价,又怎换来一世清明?” 凌清欢失望的说道:“明轶,你变了。要是四年前,你绝对不会这样说的。” 华明轶沉沉的望着她,“人都是会变的,四年了,你早已不是当年的菖泠公主,我自然也不会是当年的华明轶。” 凌清欢拂袖而起,淡漠的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以后咱们还是不要再见了。至于你们要如何去做,我管不了也不想管。但是今后我的事情,只希望你们也莫要插手的好。要复仇我自然会亲自向他复仇,我不允许你们越俎代庖,就算要他的性命,也只能由我亲自向他索命。你们若谁敢阻我道路,就莫怪我不念往日的情分了。” 见她转身欲走,华明轶情急喊道:“清欢!” 凌清欢脚步微顿,扭头又说道:“你去告诉你身后的那个人,这个皇位我要定了。如果宝儿做不成皇帝,那么我将不惜拼尽所有,不仅会让简墨漓做好这个皇帝,更会助他称霸天下!” 她冷冷一哼,挥袖便走。出门的时候故意低头去戴帷帽,头略略一偏,果然在隔壁茶室的垂幕下,再一次看见了那个人。 那个人这回仿佛没有再刻意躲着她,所以他的身影清清楚楚的倒映在了垂帘上。 长身玉立,是个男子。 凌清欢脚步微顿,侧首看了他一眼,却很快毫不留恋的下楼而去。 他究竟是谁她已经心中有数,但是他既然已经能够不顾念往日的情分,那么她又有什么可在乎的呢? 石宝送了凌清欢回到了萦碧轩,进了内室后,凌清欢对他说道:“你走,我的身边用不着你了。” 石宝大惊失色,扑通一声便双膝跪倒在地,颤声说道:“小的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还请主子明示。” 凌清欢淡淡说道:“你的心不在我这里,留你又有何用?” 石宝额上的汗水涔涔而下,“主子一日是小人的主子,终身都是小人的主子。如果小人这样回去,只怕也只有一死谢罪了。与其这样,还不如在主子面前自尽谢罪的好。” 他右手翻转便朝着自己的额上拍去。 凌清欢一惊,怒喝道:“住手!” 石宝的动作微微一僵,伏地不语。 凌清欢定定望了他半晌,才说道:“那好,我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我问你答,若有半字虚言,你就不再是我萦碧轩的人,到时候你要死要活,我都不拦你。” 石宝涩声说道:“是,小人知无不言。” 凌清欢说道:“这两次我去泗水茶寮,除了你我和华明轶外,是不是还有第四个人在场?他是谁?” 石宝猛地一个激灵,伏地恳求说道:“主子,不是小人不肯说出他的身份,而是小人真的只知道人人都称呼他为公子,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素日出现脸上总戴着一个面具,我等卑微之人连他的真面目也未曾看到过啊!” 凌清欢又问道:“你跟华明轶都是他的人?” 石宝说道:“是,当初小人曾说自己是华相的人,是骗了主子的。小人其实是公子的人,宫里的事情,事无巨细小人都是要先禀报给公子以后,才会再去见华相的。” 凌清欢又问道:“夏暮与绿柳也是那个公子派来的?” 石宝不解:“绿柳小人知道,夏暮又是谁?” 凌清欢诧异:“便是如今住在蘅瑶宫的那两个,你既然知道绿柳,又怎么会不识得夏暮?” 石宝说道:“我们各自有各自的任务与使命,公子手下众多,做的事情各不相同,所以小人并不认识这两位姑娘,而绿柳姑娘也只是因为知道她是菖泠公主的贴身侍婢,这才识得的。” 他顿了一下又忙说道:“不过小人知道,主子才是真正的菖泠公主。” 凌清欢继续问道:“那宝儿这些年是不是也是跟那个公子在一起?还有云州的事情呢?是不是也是那个公子所布的局?” 石宝摇摇头说道:“公子做任何事情都不会跟我们这些下人讲。而且小人的使命就是保护主子,以及在主子做任何事情之前,需要禀报给公子,其余的事情,小人是真的不知。” 凌清欢有些失望,许多事情在她心头都仍是未解之谜,但是看石宝的样子,只怕是真的不知道。 她沉默了一阵,才说道:“那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云州林家的纵火案,你可知道是谁做的?” 石宝额上的汗水再一次沁了出来,凌清欢心头一惊,急声说道:“是那个公子做的?” 石宝咬咬牙,从口中挤出了一个字。 “是。” 凌清欢心中恨极,一字字的说道:“真是他?为什么?” 石宝涩声说道:“因为皇帝已经查到了云州林家,这一次如果不彻底解决此事,林家人绝对不会瞒得过萧将军审问。所以公子派了杀手,将林家上下以及那条街上的所有人全部杀了,又放火烧了整条街。” 凌清欢心中疼痛到了极点,“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石宝低着头说道:“皇帝回京的当夜。” 凌清欢闭了闭眼,两行清泪顺着脸颊缓缓流了下来。 过了许久,她才漠然的说道:“知道了。石宝,你既然决定留在我身边,可是要想好了,如果你再背叛我一次,可别怪我不念旧情。” 石宝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两个头,坚定地说道:“小人再不敢如此,请主子放心。” 凌清欢淡声道:“我一不会武功,二来也做不出太狠辣的事情。” 她从袖袋中取出一个小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颗褐色药丸来递给石宝。 “这是青崖子给我的毒药,解药只有我和他才有。你若想要证明你的真心,就吃了它。以后每隔一个月我会给你一次解药,否则你便会七孔流血而死。” 石宝毫不犹豫接过药丸,一吞而尽。 凌清欢轻叹道:“好了,你下去,今日之事,不许再跟任何人提起。” 石宝不敢多言,又磕了一个头才站起来转身去了。 凌清欢长长呼出一口气,只觉得身体疲惫不已,忍不住靠在了软椅上。她很想休息一阵,可是额头却传来一阵一阵的抽疼,疼的她眼前阵阵发黑。 梅青正好跟着青崖子一起进来,一见她面色苍白,神情痛苦的模样,梅青顿时被吓到了,连忙冲了过来叫道:“主子,您怎么了?” 青崖子飞快的搭了搭她的脉搏,出手如电在她身上几处大穴上疾点了几下,然后又从怀中取出银针,刺入了她的眉间。 过了片刻,凌清欢的神色才渐渐松缓下来,青崖子拔了针,皱着眉头说道:“你的心情不宜有过多的大悲大喜,难道你忘记了不成?” 凌清欢苦笑道:“没有忘记,只不过今日接受到的消息着实太令人震撼了,一时忘情,以后不会了。” 她抬头问道:“你刚才在那茶寮外,可看清楚那个人的长相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兄弟争执 青崖子见凌清欢的精神好了许多,便点头说道:“不错,见到了,在你刚刚离开那间茶室不久,就从隔壁就走出来了一个男子,只不过他的脸上戴着一只白色的面具,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摘下来过,所以他长什么样子,我没办法看到。看上去年纪应该不大,因为我听见那个年轻的宰相叫他公子。” 凌清欢心中虽然已经猜出了七八分,但听到青崖子如此一说仍是忍不住吃了倒吸一口冷气。 果然是他。 凌清欢紧紧抿着唇,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苏嬷嬷的声音在院子内响了起来:“程公公,怎么这会过来了?看你脸色不好是有急事吗?” 凌清欢面色微微一变,程德禄怎么突然过来了? 她迅速对青崖子说道:“你先避一避,程德禄来了,只怕皇上那边有什么事情。” 青崖子“嗯”了一声,梅青过来带着他从侧门快步走了。 几乎与此同时,苏嬷嬷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启禀昭仪,程公公过来了,有急事求见。” 凌清欢轻声说道:“请程公公进来。” 程德禄快步走进来,进门就扑通跪下行了大礼:“昭仪娘娘帮帮忙!” 程德禄是简墨漓身边的首领太监,在宫里几乎是除了太后、皇上外,即便是王公大臣还是后妃宫嫔,见到他无比都客气的喊一声“程公公”的。 程德禄也几乎是除了皇上和太后外,从来没有给任何人下跪过。 而这一次,程德禄居然进门就给凌清欢跪下了,不得不让凌清欢吃了一惊。 她连忙站了起来,避开程德禄这一大礼,对苏嬷嬷说道:“嬷嬷快将程公公扶起来,我怎受得起公公如此大礼?公公有什么事情尽管开口便是,只要我能做到的,定然义不容辞。” 苏嬷嬷将程德禄扶了起来,程德禄唉声叹气的说道:“昭仪娘娘,老奴也是没了办法,还请昭仪去一趟崇德殿。” 凌清欢心头一惊,“是皇上出了什么事情吗?” 程德禄愁眉苦脸的说道:“一个时辰前,武成王和平襄王去了崇德殿,没想到不知为了什么原因,居然跟皇上吵了起来。老奴原本以为亲兄弟拌几句嘴也没什么,没想到越吵越厉害,崇德殿几乎都要被他们三个人掀翻了。根本没人敢进去劝啊!老奴无奈,所以来请林昭仪过去看看,能劝就劝一声也好。再是亲兄弟,也不能跟皇上吵啊!更何况若是此事闹大了,被太后知道了,更是了不得啊!” 凌清欢有些为难,心中更是纳闷,简轻扬年轻冲动,性子毛躁一些也就罢了,可是简重焕如此沉稳的一个人,又怎会对简墨漓不敬? 只是她去的话……会不会不太合适呢? 可是看着程德禄焦急的面孔,凌清欢也觉得有些不忍心起来。 她轻叹道:“好,我换件衣服就随你一起去。” 程德禄高兴的连连念佛:“就知道林昭仪最能体恤老奴了。” 凌清欢换了衣服,跟着程德禄去了崇德殿。 到了那里才知道程德禄口中的那句“崇德殿快要被掀翻”是什么意思。 大殿上一地的狼藉,地上尽是笔墨纸砚以及各种瓶瓶罐罐的碎片。 崇德殿的宫婢太监们一个个躲得老远,脸上尽是惊恐之色。 见到程德禄带着凌清欢过来,人人脸上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凌清欢皱皱眉,即便还没到跟前,就听见简墨漓的怒叱声:“你胆子越来越大了!是想造反不成?朕告诉你,这件事情你就死了心!朕不会答应的!” 紧接着简轻扬的声音也响了起来:“我一向敬你是皇兄,所以才来跟你说的,我不管你答应不答应,这是我决定了的事!” 简重焕的声音此时也响了起来:“轻扬,你怎么能这样跟皇上说话?别忘了你的身份!” 紧接着又是一声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简墨漓怒道:“在他的眼里还有身份二字吗?” 凌清欢无奈的看了一眼程德禄,她现在进去真的好吗? 程德禄着急的连连打躬作揖,再这样下去一定会惊动太后的啊! 凌清欢无奈,朝门口走了几步轻声说道:“皇上。” 屋里瞬间静了静,过了一会才听见简墨漓压抑怒气的声音说道:“你来做什么?” 凌清欢微微一笑说道:“臣妾刚刚学会做了一道甜品,想请皇上去臣妾那里尝尝。” 简墨漓沉默了一阵,很快他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大殿门口。 凌清欢看了他一眼,只见他脸上的怒气依然没有散去,只不过勉强压抑着自己的怒火。 见到凌清欢,简墨漓看了看她旁边的程德禄,似乎也明白过来凌清欢为什么会这会过来了。他对凌清欢说道:“走,去你那里坐坐。” 程德禄心中顿时大喜,忙对旁边的侍从唤道:“摆驾萦碧轩。” 这时简重焕缓缓从殿内出来,见到凌清欢,微微颌首,并没有说话。 自从距离上一次他离开到现在,又有好几个月没有见到她了,似乎又瘦了些,精神也没有以前那样好了,她在宫里过得很辛苦吗? 简重焕轻轻叹了口气,这时简墨漓转头对他说道:“朕给你说的事情,你仔细想清楚,还有老三那副臭脾气你也多管教管教,最近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这时銮驾已经准备好,简墨漓拉着凌清欢的手就上了銮驾。 简重焕一直没有说话,默默朝着銮驾离去的方向弯了弯腰,眸底一片深邃。 简轻扬紧接着从殿内走了出来,脸上根本看什么情绪,反复刚刚跟简墨漓吵了一架的人根本不是他。 简轻扬瞥了瞥远去的銮驾,淡淡的说道:“要是我的话,根本就不会出来,多看一眼又有什么意思?” 简重焕云淡风轻的说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简轻扬脸皮一抽,“你才真是无药可救了。” 他冲着躲得远远的那些宫婢太监说道:“来来来,快去把里面都收拾了,愣着做什么!” 他对简重焕嬉皮笑脸的说道:“走,我回王府坐等皇兄治我的罪呢!趁着还没滚蛋,你陪我先去醉花阴喝两杯,咱兄弟二人下一次再见面,还不知是何年何月……” 简重焕轻轻一叹,果然跟着简轻扬走了。 銮驾上,简墨漓一直抿着唇没有说话,只紧紧抓着凌清欢的手,丝毫没有放松。 凌清欢转头去看他,他总将心事藏的很深很深,从他的脸上,根本瞧不出一分一毫。 见她看自己,简墨漓扯扯唇角:“怎么了?这样看着朕?” 凌清欢轻轻笑了起来:“皇上把臣妾捏疼了。” 简墨漓微微一怔,连忙松手,却见凌清欢白皙的手腕已是一片通红。 他懊恼的拉过她的双手,放在自己手心上揉了揉,轻声说道:“好些了吗?” 凌清欢微笑道:“好多了。” 这时銮驾已经到了萦碧轩前,简墨漓拉着凌清欢下来,一起进去。 坐在了椅上,简墨漓说道:“你不是说新做了什么甜点吗?拿来朕尝尝。” 凌清欢掩口一笑:“不过是个幌子,哪来的甜点?” 简墨漓眯着眼睛佯怒:“你居然敢欺君?” 凌清欢轻笑道:“宁可欺君,也不愿意看见皇上兄弟反目。” 她轻轻靠过去,偎依在简墨漓身前柔声说道:“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居然吵成了这个样子?不管怎么说皇上也要顾及些太后才是,你们这样吵闹,要是传到太后耳中,她会担心的。” 简墨漓无奈的叹道:“你不明白。老三这一次实在太不像话,朕说他老大不小了,也该娶个正妃安家立业了,可是老三居然告诉朕,他要娶一个烟花青楼女子为正妃!你说气人不气人?还有大哥也是,他的年纪比朕还要大着两岁,也该娶正妃了,朕给他挑了几位朝中大臣的女儿,个个品貌端正,他却一个也瞧不上,却说今生今世都不会成亲了!真是的,一个这样两个也是这样!朕能不发火吗?” 凌清欢怔了一下,居然会是为了这样的事情吵架? 简轻扬要娶一个青楼女子? 简重焕发誓终身不娶? 凌清欢不知该怎样说才好,这两个人当初都曾求娶过她,为了避嫌她也不能替他们两个多说什么,只好说道:“亲兄弟哪有隔夜仇?武成王年纪还轻,等再过两年,他会明白皇上的苦心的。” 简墨漓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伸手将凌清欢拉入自己的怀中,俯下头就去亲吻她的樱唇,哑声说道:“怎么办,朕这会就想吃你做的甜点了。” 凌清欢反手勾住他的脖颈,呵气如兰的腻声笑道:“皇上这样搂着臣妾,臣妾怎样去做甜点呢?” 简墨漓将她打横抱起,大踏步的朝着床榻那边走去,一把将她横放在床榻中央,欺身压了下去,轻笑道:“那你就把自己做成一道甜点,交给朕慢慢品尝,如何?” 第一百五十八章 共进晚膳 等到凌清欢再一次睁眼,窗外的天色都已经沉暗了下来。 她微微一动,便感觉到压在身上的重量丝毫没有减轻的趋势。 耳边传来简墨漓低低的笑声,凌清欢忍不住脸颊一红,真是荒唐,居然一下午的时间就这样浪费了。 她白了简墨漓一眼:“皇上今日不用处理朝政吗?居然在臣妾这里厮混了一下午?” 简墨漓一只粗壮的臂膀紧紧搂着凌清欢的纤腰丝毫不为所动,一副惬意的模样说道:“难怪自古以来那些昏君都是只爱江山不爱美人的,果然美人在怀,真是会让人忘记一切烦忧啊!” 凌清欢唇边的微笑一僵,轻声说道:“皇上不像是会说出这样话来的人。” 简墨漓轻笑起来:“那朕该说什么话?爱江山不爱美人?励精图治,亲君子远小人?” 凌清欢淡淡一笑:“自古明君难为,有舍才有得。为了江山,美人又算得了什么?” 简墨漓搂着她纤腰的那只手忽然紧了紧,伏在她的脖颈旁低声说道:“那就让朕做一日的昏君,今日朕不爱江山,只爱美人。” 凌清欢心中不知怎的忽然觉得酸涩起来。 当年的简墨漓若是肯对她说出这样的话,她又怎会绝然的跳下那万丈深渊? 一双柔软的唇瓣忽然在她的眼角亲吻了一下,只听到简墨漓带着一丝暗哑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说道:“林妩,给朕生个孩子好不好?” 凌清欢愣了一下。 简墨漓一向只叫她的封号,林妩这个名字从未从他的口中叫出来过。 有的时候凌清欢甚至有些茫然,她究竟是凌清欢还是林妩? 简墨漓你究竟迷恋的是这张酷似凌清欢的脸,还是林妩这个人? 甚至当夏暮顶着菖泠公主的脸出现后,凌清欢几乎认为,简墨漓的心思是不是从此以后就会放在夏暮那里了,她会不会就此被打入了冷宫? 可是却没想到,简墨漓会突然这样问她。 能不能给他生个孩子? 凌清欢从来没有想过怀孕的事情。 因为她知道,自从她重伤以后,青崖子告诉过她,以她现在的体质,要想怀孕是很难的。毕竟身体损毁的太严重,能保住她这条命已经是很艰难了。 所以凌清欢也从未想过避孕的事情。 更何况她是来复仇的,又不是来跟简墨漓过日子的,生孩子做什么,来看他的亲娘怎样去杀他的亲爹吗? 真是笑话! 凌清欢扯扯唇,想笑却笑不出:“臣妾福薄,承宠这么久了也没有一点消息,只怕……” 简墨漓在她额上轻轻吻了一下,柔声说道:“你还年轻,不着急,慢慢来。” 他翻身坐了起来,取衣服穿好,冲着门外唤道:“程德禄。” 程公公在门口答应了一声,简墨漓说道:“让人将那些没看完的奏折都送到这里来。叫人传膳,晚膳朕就在这里就寝了。” 程德禄答应了,传来了他传唤宫人的声音。 凌清欢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刚刚太过疯狂,她到现在身体都还没有什么力气。 简墨漓含笑道:“你再休息一阵,一阵晚膳送到了朕再喊你。” 凌清欢摇摇头:“再睡晚上就真的睡不着了。” 简墨漓唇角扬起一抹坏笑。 “那不正好,长夜漫漫,咱们要做的事情还很多,不睡才好。” 凌清欢狠狠瞪了他一眼,侧身披上衣服起来,轻声说道:“皇上一阵要批奏折,臣妾去小厨房让他们把宵夜准备上。” 简墨漓轻轻一笑:“去。” 凌清欢去小厨房转了一圈,此时天色已经全部暗了下来,她看着宫人们流水似得一个个提着食盒朝着萦碧轩这边走来,便知道晚膳送过来了。 她正准备回去,却见不远处的花阴下,居然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在那里。 宫里除了宝儿外,还有哪个小孩子? 她心里一跳,连忙快步走了过去。 果然是宝儿。 小小的孩子蹲在一株牡丹花树下,不知在看什么。 凌清欢慢慢凑过去,却见在那颗牡丹花树下,有一个小小的蚂蚁窝。 大概是因为天气阴暗快要下雨了,所以蚂蚁忙忙碌碌的正准备将自己的窝搬到更高的地方去。 凌清欢微微一笑:“你还是这么喜欢看蚂蚁搬家啊。” 宝儿转过头纳闷的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看蚂蚁搬家?” 凌清欢扑哧笑了起来:“我不光知道你最喜欢看蚂蚁搬家,还知道你最喜欢吃的东西是芙蓉糕,最喜欢用弹子打飞鸟。” 宝儿一对闪亮亮的大眼睛顿时瞪的滚圆:“你怎么知道?是我姐姐告诉你的吗?” 凌清欢的笑容顿时暗了暗,又强笑道:“是啊。” 宝儿的肚子忽然咕噜咕噜叫了两声,凌清欢正好听见,忍不住笑了起来:“还没吃晚饭吗?” 宝儿点点头。 凌清欢奇怪问道:“你怎么没跟你姐姐一起吃饭?” 宝儿说道:“刚才姐姐跟绿柳姐姐吵架了,她们都不想吃饭,我跑出来了。” 夏暮跟绿柳吵架? 凌清欢皱眉,出了什么事情吗? 她微微沉吟,拉起宝儿的手说道:“走,去我宫里吃,正好皇上也在呢。” 宝儿一听她这话,拉着她的手忽然缩了缩,眸色黯然下来。 见宝儿退缩不前,凌清欢又蹲在了他身前柔声问道:“怎么了?” 宝儿巴掌大的一点小脸上尽是担忧之色。 “我上一次在山洞,用匕首刺伤了墨漓哥哥,墨漓哥哥会不会生我的气啊?” 凌清欢心中狠狠一恸,将宝儿揽入自己的怀中,轻轻说道:“不会的,你墨漓哥哥心胸宽广,不会真的生你的气。” 宝儿仰头问道:“真的吗?” 凌清欢微微一笑:“真的,我向你保证。” 宝儿歪着头想了想,看着一个个经过的宫婢太监手中食盒发出来的扑鼻香气,再也忍不住腹中饥饿,终于点点头。 凌清欢含笑拉着他的小手,朝着萦碧轩内走去。 宝儿的突然到来,让简墨漓很是吃了一惊。 凌清欢轻声说道:“皇上,臣妾刚刚看见宝儿在外面,就带他进来了,他饿了,让他跟我们一起用膳好吗?” 简墨漓望着凌清欢,看见她在望向宝儿时,眼中尽是满满的爱怜与疼惜,心中也忍不住柔软下来。 点点头:“就让他跟你坐在一起。” 凌清欢和宝儿的眼中都露出了感激的神色。 凌清欢含笑说道:“多谢皇上。” 宝儿抿抿唇,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出口。 宫婢又拿来了一副碗筷放在了宝儿跟前,凌清欢看着满桌子的美味佳肴,先夹了一筷子干笋炒鹿肉到了宝儿碟子里。 宝儿高兴的一双大眼睛都整个眯了起来,几下就将碟子里的鹿肉吃掉了。 见宝儿吃的高兴,连简墨漓的心底都暖洋洋的一片。 也夹了一筷子菜放进了宝儿的碟子里。 谁知道宝儿却皱皱小鼻头,眼中露出了嫌弃的神色。 凌清欢扑哧一笑:“皇上,宝儿不吃青菜的。” 宝儿闷着头吃鹿肉,咕咕笑的眼儿眯眯。 简墨漓眸子一转,玩味的说道:“林昭仪对宝儿的脾性倒是所知甚深。” 凌清欢唇角的笑容微微一僵,知道自己失言,不过她反应极快,弯眸笑道:“小孩子都是爱吃肉不喜欢吃菜的。臣妾小时候就是这样,所以想着小孩子都是这样。” 宝儿仿佛为了应证她的话一样,又指着对面的一碟香煎鸡子丁说道:“我要吃那个。” 凌清欢笑着给他又盛了一碟。 简墨漓淡淡一笑,也不追着这个问题不放,只问宝儿道:“你姐姐在做什么?” 宝儿一面低头吃着碟子里的鸡肉,一面含糊不清的说道:“不知道,今晚那里没饭吃。” 简墨漓缓缓停了筷子,凌清欢看着他,简墨漓面色有些沉寂。 过了一阵他才说道:“过一阵,朕去看看她。” 宝儿点点头,简墨漓已经转头说道:“程德禄,去让御膳房的人做些清淡可口的菜,给蘅瑶宫送过去。” 正在给简墨漓布菜的程德禄连忙答应了一声,放下手中的东西,快步出去交代了。 凌清欢低下头,心中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只好低着头闷闷吃饭。 简墨漓看着她的模样,嘴唇微微动了一下,却没有说什么。 气氛顿时多了几分沉闷,过了一阵,凌清欢见宝儿吃得差不多了,就用小碗给他盛了一碗老鸭汤递到他手中,轻声说道:“喝点汤好消化,不然吃多了肉小心积食肚子疼。” 宝儿乖顺的点点头,小口小口喝着汤。 因为程德禄去了御膳房,简墨漓身边就没了人,看着凌清欢照顾宝儿殷勤周到不觉有些眼热,吃味道:“朕也吃多了,也要喝汤。” 凌清欢有些低谷的心情顿时一松,轻笑出声,动手也给他盛了一碗汤亲自送到了他的面前,毕恭毕敬的说道:“皇上,请慢用。” 简墨漓也是一笑。 吃完了饭,简墨漓站起身说道:“朕送宝儿回蘅瑶宫,外面起风了,你身子不好就别去了,朕去去就回。” 说罢拉着宝儿的小手,径自去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昏君(1) 简墨漓带着宝儿回到了蘅瑶宫,果然里面一片冷清,进去以后他刚刚赏赐的饭菜整整齐齐摆在一边,几乎一动未动。 夏暮坐在一边怔怔的出神,绿柳站在一个拐角不知在想些什么,听到宫人说皇上带着小皇子回来了,两人这才连忙迎了出来。 夏暮拉着宝儿看了看,轻声问道:“你在萦碧轩那边用的饭吗?” 宝儿点点头。 夏暮含笑对简墨漓说道:“宝儿淘气,给皇上添麻烦了。” 简墨漓见她的眼角有隐隐泪痕,却强颜欢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宝儿在她身边也不好多问,只淡淡笑道:“朕不麻烦,都是林昭仪在照顾他,你看看,吃的小肚子滚圆。” 夏暮目光一跳,含笑说道:“辛苦林昭仪了。” 宝儿笑嘻嘻的说道:“林昭仪给我夹的都是我最喜欢吃的东西。” 夏暮的脸色微微一变,绿柳已经快步走了过来说道:“宝儿困了,绿柳姐姐带你去睡觉好不好?” 宝儿不是很愿意,却被绿柳强拉着走了。 简墨漓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绿柳,这才拉着夏暮朝着桌子边走去。 一面故意问道:“怎么今日不太高兴?朕让御膳房专门给你做的菜也不吃?来,多少用一些,别饿坏了。” 夏暮没什么心思吃,但见简墨漓兴致颇高,也不忍拒绝,便跟着他走了过来。 简墨漓朝她的盘子里夹了好几样菜,笑着说道:“必须都吃完啊,不许剩,吃完了朕才会走的。” 夏暮看着他认真的神色,也忍不住心情多少好了些,恰好也确实感觉到饿了,果然认真的吃了起来。 她吃的不算很快,但是确实将简墨漓夹给她的所有菜都吃的干干净净,简墨漓含笑道:“好了你休息,朕先走了,还有许多奏折没看完。” 夏暮点点头,站起来说道:“好,你也要注意身体。” 简墨漓淡淡一笑,转身出了蘅瑶宫。 当他刚刚踏出蘅瑶宫的时候,唇边笑意一点一点的消失了。 他现在几乎有八成的肯定,眼前这个菖泠公主,根本不是凌清欢本人。 当初在刚一见到她的时候,的确是带给了他太多的惊喜,以至于连怀疑这两个字都抛到了脑后。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推移,越来越多的疑问出现在了他的脑海。 且不说她的性情脾气与当年判若两人,甚至连许多小动作与爱好都不复存在了。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子装扮的极像凌清欢,可是凌清欢是他最心爱的女子,就算一时能骗过他的双眼,长期下来他又怎会发现不了这分明就是两个人呢。 尤其是,今夜的晚膳。 他虽然交代了御厨房让做一些清淡的饭菜,可是御厨房并不知道菖泠公主的喜恶,做的饭菜虽然很清淡,可是菜肴里却有一碟清蒸鳜鱼。 鱼做的很香,很美味可口,但是御厨不知道,菖泠公主从来不吃鱼。 当年即便是他亲手烤的鱼,清欢也是绝对不肯吃的。 她不仅不肯吃鱼,甚至连虾、螃蟹之类的海鲜,更是看也不会看一眼。 可是刚刚那盘鳜鱼,简墨漓故意给这个菖泠公主夹了一些,也不知道她是忘了还是没在意,居然吃的干干净净。 简墨漓紧紧捏了捏拳,就让他陪着他们慢慢玩,看谁能笑到最后。 第二天简墨漓上朝,直接颁下圣旨,武成王简轻扬降为武城郡王,责令回其封地横州思过,即日启程,没有诏令不得回京。 平襄王简重焕抗旨不尊,罚俸一年。 简重焕在接到圣旨的当日便离京而去,连素日与他交好的臣子们想为他求个情都没办法。 简轻扬则是哈哈一笑,朝着太后的寿宁宫方向磕了三个头,也没有带一个随从,随便牵了一匹马也扬长远去。 圣旨一颁下,举朝哗然,但是这一日简墨漓连早朝都没上,只在萦碧轩的暖塌上斜斜靠着看奏折。 朝中大臣来了一拨又一波,他只是不见。 凌清欢看着那些一个个愁眉不展的臣子们苦着脸来,又苦着脸去,对简墨漓的做法也感到很是不解。 简墨漓的兄弟不算少,但是一母同胞的只有简轻扬和简重焕,太后对她所生的这三个孩子基本也是一视同仁,不偏不倚。 只不过简墨漓天生帝王之相,做了一国之君,太后自然要对这个二儿子要更器重一些。简墨漓做了皇帝以后,对那些异母兄弟几乎不理不睬,随便划块封地就让他们过去了,可是唯独对这两个亲兄弟一直关爱有加。 无论他们有任何要求,能满足答应的,从来都是只有点头没有摇头的。简重焕老持稳重倒也罢了,简轻扬一向年少跳脱,荒唐的事情没少做过,简墨漓一向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 这一次虽然说要娶一个青楼女子为正妃着实有些荒唐,但是比这更荒唐的事情他不是没做过,可为何这一次偏偏要发这么大的脾气呢? “林昭仪。” 凌清欢正站在萦碧轩的门口愣愣想着心事,冷不丁身后传来一个温煦的声音。 她怔了一下才回过身,竟是华明轶。 周围还有不少宫婢太监来往,凌清欢也不好对华明轶表现的很熟络的样子,只淡淡颌首:“华相怎么过来了?是找皇上吗?” 华明轶深深的望了她一眼,自那日她负气离去后,就再也没有得到她的半点消息。虽然知道她在宫里一切都还好,可是不知怎么的,心里就像丢失了什么东西一样,空洞了好大一块。 他微微一笑,轻声说道:“是,有些朝政上的事情,需要让皇上拿个主意。” 凌清欢此时此刻不太想跟他说话,只点点头道:“那你在这里等等,我去告诉他一声。” 华明轶看着凌清欢摇曳着身姿渐渐远去,唇边也溢出一抹苦笑。 有些事情,她身不由己,他也身不由己。 只等了一阵,却是一个明眸皓齿的宫女走了过来对他说道:“华相安好,皇上请您进去呢。” 华明轶心中默叹,她居然连自己都已经不想见了。 他点点头,跟着那个宫女进了萦碧轩的内堂。 简墨漓舒适悠闲的仰在软榻上,脸上盖着一本书。 华明轶愣了一下,简墨漓登基四年来,还从未有过如此懒散的一面。 他上前躬身说道:“参见皇上。” 书本下传来闷闷的声音:“什么事?” 华明轶微微皱眉:“皇上今日没有上朝,有许多政务上的事情还需要处理。” 简墨漓淡淡说道:“行了,一阵把奏折都放下,你回去,朕今日身体不适,想休息一日。” 华明轶迟疑道:“可是有几个州县水患问题还没有处理,怀远、朔州一代起义叛军势头越发难以控制,还有朝中有人参奏襄州王草菅人命的案子……” 简墨漓一把扯掉头上盖着的书本,不悦的说道:“行了,程德禄去跟华相把奏折都搬到萦碧轩来,华相公务繁忙,朕就不留你了。” 说罢又闭上了眼睛。 华明轶为难的看了一眼站在边上的程德禄,程德禄也是一脸无奈,只好做了个手势,示意华明轶出去再说。 两人出了萦碧轩,华明轶才低声问道:“皇上这是怎么了?好大的火气。” 程德禄叹气道:“皇上昨日跟两位王爷吵了一架,心情本就不好,今早太后又把皇上叫了过去好一番训斥。这手心手背都是肉,皇上将两位至亲兄弟都贬了,太后那边能不动怒吗?听说太后这一次很生气,有可能还要出宫去护国寺居住呢!” 华明轶皱眉道:“居然这么严重?” 程德禄连连叹息:“可不是吗?” 华明轶沉吟道:“皇上不是一向很看重菖泠公主吗?你可以让公主去劝劝他,或许还能听得进些。” 程德禄摇摇头:“皇上这会谁都不见,只在萦碧轩里躺着,连林昭仪都没了法子,公主倒是来了一趟,可是皇上不肯见她,公主也只好回去了。” 华明轶点点头:“或许再过一两日等皇上消了气,就会好起来的。” 程德禄点点头:“希望是。” 程德禄随着华明轶去取了奏折回来,恰好听说寿宁宫的人都在准备收拾东西朝着护国寺走了,他吓得一激灵,三步并两步跑回了萦碧轩,对简墨漓说道:“皇上,太后娘娘要出宫去护国寺住了,您快去拦拦啊!” 简墨漓正在低头浅啜凌清欢递过来的桂花清露,闻言也只是挑了一下眉头,淡淡说道:“太后住腻了宫里,想去山上清修一阵也是好事。你去寿宁宫瞧瞧,太后还需要准备些什么你就帮着准备些。三月份山上清冷,你顺便去将朕的那件白狐裘的大氅给太后一并送去,就说朕事务繁忙,就不亲送太后上山了。” 程德禄惊讶的张大了嘴,没有想到一向以孝治国的简墨漓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简墨漓冷冷朝他瞥了一眼,“聋了?” 程德禄的额头上瞬间就流出了冷汗,连声说道:“是,老奴现在就去!”—— 感谢书友lls送的红包,么么哒! 第一百六十章 昏君(2) 一天一夜过去,萦碧轩正堂上垒了小山状的奏折,昨日送来的时候就是这样,今日还是这样。 清晨程德禄又抱来了一大屉的奏折,苦着脸问凌清欢:“昭仪娘娘,这些往哪里放啊?” 凌清欢蹙着眉头,桌子上已经摆满了,总不能放在地上? 她只好指了指旁边斜着的那张贵妃榻,“先放在那里。” 看着程德禄将一大屉的奏折摆在了榻上,凌清欢饶是再沉稳,也有些坐不住了。 国家大事怎容的一分一刻的耽搁?更何况这里已是整整三日的奏折了。 她走到窗前,看着正在案前提笔作画的简墨漓,轻声说道:“皇上,您今日也没有上朝,可总得把奏折批了?大臣们都在门口等着回复呢。” 简墨漓头也不回的说道:“放着,朕头疼。” 凌清欢无语,头疼还能如此兴致勃勃的题诗画画? 她正转身欲走,却被简墨漓突然叫住:“别动!” 凌清欢一愣,却听简墨漓含笑说道:“你就站那里,姿势很好。” 她不解的睁大眼睛,却见简墨漓边看她,边在纸上飞速的描绘着,片刻后纸上一挥而就。 简墨漓得意的展开画纸,小心的揭了下来吹了吹未干的墨渍,笑道:“绝代有佳人,倾国又倾城。如何?” 凌清欢朝纸上望去,却见娉婷一美人,站在屏风前,似笑非笑,欲语还休的模样。 似乎是自己,可是又似乎不是自己。 因为画上女子的面容,七分像自己,九分更像夏暮如今易容的那张菖泠公主的脸。 凌清欢脑中顿时空白了一下,他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 是试探,还是知道了些什么? 凌清欢来不及思索,口中先溢出一声冷笑:“皇上若是思念菖泠公主了,就去蘅瑶宫,为何总在我萦碧轩赖着不走?” 她作势扭头要走,却被简墨漓一把拉住抱在了怀中。 他温热的皮肤就在她颊边轻轻摩挲着,带着帝王独有的龙涎香的气息一阵阵扑入她的呼吸中。 简墨漓昵声说道:“我思念的只有你,画的自然也是你了,你吃什么飞醋?” 凌清欢心头一跳,娇声说道:“皇上的画功一向是连婉妃姐姐都佩服不已的,今日却画的着实一般。” 简墨漓也不着恼,只抱着她轻笑道:“好,朕认罚,你说怎么罚?” 凌清欢抿嘴一笑:“这可是皇上说的,皇上金口玉言,可不能反悔啊。” 简墨漓好脾气的笑道:“说罢。” 凌清欢指着案子上那些如山奏折:“看完。” 简墨漓淡淡说道:“不想看成天都是这些事情,反感了。” 凌清欢又急又气的说道:“皇上刚刚还说金口玉言绝不反悔!” 简墨漓皱着眉头沉吟半晌,才说道:“想让朕看也行,不过你要陪着朕一起。” 只要这位祖宗肯办公事,凌清欢自然没有不肯的。 “没问题。” 简墨漓唉声叹气的拉着凌清欢朝着案边走去,他坐下,伸手将凌清欢也拉到了自己身边坐着。 伸手取了一本奏折并未打开,只是转手递给了她:“念。” 凌清欢身子一僵:“臣妾来念?” 简墨漓点点头,伸手将案子上的朱笔也拿了过来递给她:“你念,朕做答复,你来批示。” 凌清欢腾地站了起来,将奏折扔在了案子上,“不行,后宫不得干政。” 简墨漓诧异:“明明是朕做的答复,怎么会是你干政了呢?朕需要的只是你的声音与你的手而已,算不得干政。” 凌清欢哑然,可以这样理解吗? 简墨漓将她一把拉住又扯进了他怀中:“你若不愿意的话,那么咱们就做点别的?” 作势低头就来亲吻她,凌清欢飞快的将他推到一边:“青天白日的,皇上你别这样啊,臣妾帮你就是。” 简墨漓唇边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长腿一伸就又躺在了案前的软榻上,“念。” 于是凌清欢只好拿起一本奏折,念了,听到他作出批示后,再将他的意见用朱笔写在了奏折后面的空白处。 幸亏简墨漓的每一个批示都极简单,“知道了”,“可办”,“暂缓待定”,“不允”寥寥几字。 即便如此,等到凌清欢将案子上如山的奏折都念完了、写完了,也累得她头晕眼花,口干舌燥。 梅青端来一杯清茶递到她跟前,心疼的说道“昭仪您先喝口茶润润嗓子。” 简墨漓在一边说道:“小梅青做事不太地道啊,朕的茶水呢?” 梅青嘟着唇,“皇上哪有昭仪累,还用喝茶吗?” 凌清欢嗔道:“别胡说,快去倒茶来。” 简墨漓哈哈一笑:“你教出来的丫头脾气都跟你差不多了,行了,不用麻烦她了,朕就喝你手中的茶就好了。” 说罢凑过来将杯中剩茶一饮而尽。 凌清欢看看天色也不早了,便对外面伺候的人说道:“传午膳。” 她将批好的奏折一一放回匣子里,让两个小太监抱了,送去相府。 恰好这个时候,六部尚书正因为皇帝没有上朝,许多事情没办法处理,都在相府等消息,一见两个小太监抱着奏折匣子来了,顿时眼前一亮。 皇上还示批了奏折。 户部尚书取过一本奏折看了看,顿时脸色一变。 “这不对啊!” 兵部尚书也取了一本打开,脱口叫道:“这根本不是皇上的字迹啊!” 华明轶皱皱眉,将奏折一本一本翻阅着看了起来,居然是凌清欢的字! 礼部尚书找自己的那本奏折看了看,顿时叫了起来:“华相!你来看看,我问皇上四月初八太后的圣寿节该如何办理,皇上居然就答复了一句:知道了。这三个字该让我如何着手准备啊?” 吏部尚书凉凉的说道:“你那还算好的,我听说太后今日一早就去了护国寺住着了,皇上可是连送都没送一步,只怕今年的圣寿节你就不用操劳了,还落得清闲。你再看我这边,我写奏折问皇上,朔州叛军都已经打到了永化县,这离京城可是没多远了啊!可你猜皇上批复的是什么?居然是:暂定!” 他气咻咻的说道:“难不成真要等到叛军攻入皇城根底下了,他再派兵去镇压吗?” 众人议论纷纷,华明轶轻咳一声道:“好了,你们暂且回去,这些奏折我再看一遍,稍晚一些我会让人分送去六部。” 吏部尚书凑近了一些低声说道:“可是华相,这样下去可不行啊,您看这些奏折上的字迹分明就是一个女人的字迹,听说最近皇上日日都在林昭仪的萦碧轩中,与昭仪娘娘寸步不离。您说会不会这些奏折,都是林昭仪代皇上批复的?” 华明轶淡淡望了他一眼:“这上面是不是皇上的口吻,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 吏部尚书一滞,与那几个尚书大人面面相觑,半晌才说道:“说真的,寥寥几字还真看不出是不是皇上的意思。自古后宫不得干政,若此事真是林昭仪做的,那可就有违祖制了。华相您可要提醒皇上一声,千万莫要被女色误国了啊!” 兵部尚书冷哼:“依我看,只怕皇上早就已经被这个妖妃所误了!不上朝、不批奏折、国事政务全部耽搁下来,这不是昏君又是什么?” 华明轶怒叱道:“住口!皇上的是非也是你等能够妄议的?你可知辱骂君王是什么罪名?” 兵部尚书讪讪的住了口,躬身说道:“下官失言,只不过是一时气愤没收住罢了。华相你也知道咱是大老粗,不会说什么文绉绉的话。” 华明轶摇摇头:“行了,你们都先回六部,这几日定然有不少事情要处理,六部还少不了你们。让我先看看奏折,先把要紧的事情挑出来先办了。” 其余六个人只好说道:“是,那下官先告辞了。” 六人鱼贯退出,华明轶伸手取过那些批示好的奏折,一本本打开来看,果然本本都是凌清欢的字迹。 华明轶的眸色渐深,眉头蹙的越发紧了起来。 皇帝究竟玩的什么把戏? 为何会让清欢代他批示奏折? 是身体不适,还是真的像兵部尚书所说,沉溺于女色中,不思朝政了? 只是石宝最近也不出来与他联系了,简墨漓身边的人个个嘴严的很,什么都探听不出来,这让华明轶感到深深的挫败。 华明轶沉着脸坐了一阵,蓦然站起身来就朝门外走。 管家见到忙问道:“相爷您去哪里?用不用备轿?” 华明轶随口说道:“给我备马。” 管家备了马,华明轶骑上以后就朝着城南驰去。 穿过了两条巷子,最后来到了一所宅子前,正是当初石宝每次偷偷过来的那个地方。 华明轶并没有翻墙而入,他只是上前轻轻敲了敲门,三长两短,很快便有一个青衣童子过来开了门。 童子朝他弯了弯腰,华明轶轻声问道:“公子可在?” 童子说道:“公子在花厅。” 华明轶一路来到花厅,只见一位身材颀长的男子正背对着他坐在花厅的石椅上,举杯自斟自饮。 华明轶静静走到他的身后,恭谨的弯腰行礼:“参见公子。” 男子放下酒杯含笑说道:“明轶,你来了。” 说着便缓缓转过身来—— 感谢花语红颜给的月票,哈哈,因为这张月票我上新书月票榜了,么么哒! 第一百六十一章 布局 只见这男子面如冠玉,朗眉星目,确实长了一副极好的相貌。79阅读网 他微弯了唇角问道:“明轶眉间有忧虑之色,不知为了什么?” 华明轶说道:“皇帝已经三日未上朝了,日日宿在萦碧轩中,今日送回来的奏折,看字迹都是由清欢所批,我不知道,他这次又想打什么主意。” 公子轻笑:“我听说他贬了亲弟,气走了自己的大哥,连太后都去了护国寺居住?” 华明轶说道:“是。” 公子笑了起来:“不上早朝,后妃参政,他这是要坐实了这个昏君的名头啊!” 华明轶躬身说道:“请公子示下,接下来咱们该怎样做?” 公子缓缓收了笑容,细长的手指在石桌上敲了敲,淡淡说道:“他不是要做昏君吗?那咱们就给他坐实了这个名头好了。” …… 一连七日,简墨漓没有离开萦碧轩半步,不上朝、不批奏折,不见任何大臣。 在萦碧轩内或者看书或者作画,好不悠哉。 有时凌清欢看不过了,抓着他批奏折,简墨漓就拉着她一起,她念,他说,她作批示。 到了第八日,朝中几位仗着年纪大、资格老的大臣磕磕绊绊来到萦碧轩门口,长跪不起,一面大骂凌清欢这妖女误国,一面又骂简墨漓昏君无道。 骂的连萦碧轩的宫婢太监们都忍不住掩耳而逃了,简墨漓只是毫不在意的写他的字,看他的书。 凌清欢皱着眉从他手中夺下书本纸笔,简墨漓也只是含笑而望。 “听不下去了?” 凌清欢深深望着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原来不是这样的。” 简墨漓摊摊手,“人就是这样。朕彻夜不眠的批奏折,为国事烦忧,依然会有无数人造反起义,说朕的皇位来路不正。好,朕放手不管了,他们却又要骂朕是昏君了,皇帝难为啊!” 他想伸手去拿凌清欢手上的书本,凌清欢侧身避开,轻声说道:“可是你既然已经做了这个国家的主人,就该为这个国家负责。千千万万的百姓还在看着你,无数人居无所,穿无衣,食无米。他们既然称你为皇上,你就要帮助他们啊!如今水患频发,灾民遍野;起义造反的叛军让战事迭起,生灵涂炭。皇上,这真是你愿意看到的吗?” 简墨漓深深的望着她,似有所触,可半晌仍是没有解释什么,只淡声说道:“朕累了,出去走走。” 他没有再看背后凌清欢的样子是多么伤心与无奈,径自抬脚离开了萦碧轩。 这是七日以来,简墨漓第一次走出了萦碧轩的大门。 他没有回崇德殿,而是又去了一趟万仞楼。 没有上楼,他只是随意找了一块山石就这么坐了下来。 望着天边的一抹浮云,简墨漓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眸深沉到了极点。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不远处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他瞥了一眼,是萧高弥。 这几日他在萦碧轩整日足不出户,连萧高弥也没见,好容易等到他走出了萦碧轩,这家伙终于忍不住一路追到这里来了。 简墨漓微微弯唇,冲着萧高弥招招手,“过来,朕有话要说。” 萧高弥一怔,连忙大步走了过来。 简墨漓拍拍自己的身边,“坐下。” 萧高弥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有坐在简墨漓身边,只单膝跪倒在地,“皇上请讲。” 对于萧高弥的执拗,简墨漓显得有些无奈,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明日一早,朕会颁下圣旨,命你带着五万兵马沿着永化县一带平乱。届时你带着那些人从历阳走,不走永化县,然后穿过青州到达横州,与老三汇合。” 萧高弥一惊:“那永化县的叛军怎么办?” 简墨漓轻笑:“那就让他们打进来,如果没有兵临城下,那些人又怎么会露出他们的狐狸尾巴呢?” 萧高弥皱着眉头说道:“太冒险了,更何况五万兵马也不够再打回来的啊,如果到时候那些人一旦真的完全控制了皇城又该如何?” 简墨漓淡淡说道:“那就把这个皇位让给愿意坐的人。” 萧高弥眼中露出薄怒色,不满的叫道:“皇上!微臣跟您说正紧的呢!” 简墨漓弯唇笑了笑,拍拍他的肩,淡笑道:“其实这些日子以来,朕想了很多。当初从崇政帝手中抢来这个位置,不过只是为了心中的那一口气,也为了月朝国皇族与百姓能够不要再活的太屈辱。如今虽然是复国了,大家都过得还不错,可是朕却觉得心里缺了很大的一块,不管用什么东西,都无法弥补。” 萧高弥心中有所触动,轻声问道:“是因为菖泠公主?” 简墨漓轻叹:“是!失去了她以后,才知道自己心里最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但是那时候后悔也来不及了,只是觉得既然花费了那样大的代价夺取了这个天下,总该给自己一个交代才是。可是这些日子,朕忽然又觉得只要她在身边,这个天下是谁来坐又有什么区别呢?只要那个人有能力治理好这个天下,朕甘愿让位。” 萧高弥沉默一阵才说道:“皇上虽然有这样的想法,但是该做布置的,却一样不少。” 简墨漓轻笑出声:“那是自然,想让朕让出这个位置不难,但那个人除非真有本事,否则就算一时拿走了这个皇位,朕一样能从他手中抢回来!” 萧高弥望着眼前这位意气风发的君皇,眼中尽是满满的敬佩与崇拜。 他坚定地说道:“无论皇上去哪里,微臣也会誓死追随左右。” 简墨漓眼中的笑意渐渐消失,轻叹道:“我最担心的,其实就是你。” 萧高弥睁大眼睛不解的望着简墨漓,简墨漓只淡淡一笑:“好了,这件事情暂且不提,你明日就准备准备动身,去了横州以后就先跟在老三身边,他手中有兵符,可以调动横州十万兵马,你们两个加起来手中就有十五万人了,就在横州待命,等候朕下一步的指令。” 萧高弥站起身躬身说道:“是!” 他欲言又止,过了好半晌才说道:“皇上,微臣不在您身边的日子,您可一定要保重才是。如果您都不在了,我们这些人也都没有了再活下去的意义。” 简墨漓淡淡勾唇:“别说傻话,好好跟着老三,他会做的更好。你去!” 萧高弥深深吸了口气,终于转过身,大步离开了。 简墨漓眸色渐渐朦胧起来,慢慢仰在了大石上,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天色一点一点暗了下来,凌清欢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刚刚酉时,天空就已经昏暗的很了。 看来又要下雨了。 她出门问一个小内监:“知道皇上去哪里了吗?” 是出宫了,还是回崇德殿了? 小内监说道:“回昭仪的话,皇上好像朝着西边去了。” 凌清欢愣了一下,西边?崇德殿在东边,难道他没有回崇德殿? 凌清欢下意识的就朝外走去,苏嬷嬷正端着一碟水果过来,见她朝外走着不禁叫道:“你这会又去哪里?马上要下雨了。” 凌清欢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去看看皇上在哪。” 苏嬷嬷说道:“眼瞅着这雨点子就会落下来的,皇上跟前有那么多的随侍,放心,他淋不上雨。” 凌清欢只觉得心里总是慌慌的,她转头说道:“给我一把伞,我去找找他。” 苏嬷嬷无奈,只好找了一把伞给她,然后说道:“你等等,老奴陪你一起去。” 她刚想将手中的果盘先放下,却见凌清欢早已头也不回的就冲出了门去。 凌清欢一路寻找,却总不见简墨漓的身影。 沿着西边一路走去,问了好几个宫女太监,却都没有看见皇上是否有从这里经过。 再往前走就没有什么宫室了,凌清欢犹豫着是不是该再往前继续走下去,就在这时豆大的雨点劈面浇落下来,她连忙撑开伞,不打算再走下去了。 说不定简墨漓此刻早就已经回去了。 刚走几步,忽然看见迎面跌跌撞撞跑来一队太监,个个撑着伞,为首的竟是程德禄。 程德禄一见到凌清欢顿时大喜过望,连忙冲了过来说道:“昭仪娘娘,您可见到皇上了?” 凌清欢诧异的说道:“我也在找他,可是这一路过来并没有见到他啊!” 程德禄着急的说道:“皇上还在前面,最近他心情一不好的时候,就总爱去万仞楼那里,这会雨这么大,不知道皇上上楼避雨了没有,真是急死老奴了,要是着凉得了风寒可怎么得了啊!” 凌清欢脸色变了又变,转身就朝着万仞楼方向跑去,急的程德禄又大叫起来:“娘娘您慢着点跑啊!小心摔了!快跟上跟上……” 凌清欢气喘吁吁的跑到了万仞楼前,脚步不知不觉的就迟缓下来。 万仞楼旁的巨石旁,简墨漓就那样坐在滂沱的大雨中,静静的望着从雨中一路跑过来的凌清欢。 暴雨中看不清楚他的眉眼,他的表情,可凌清欢就是知道,他在凝视着她。 大雨浇透了凌清欢的全身,可望着简墨漓,她却丝毫感觉不到身上的寒冷。 她动了动唇瓣,想要说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哽哽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简墨漓缓缓站了起来,走到她的身前,没有说话,只将她紧紧搂在了怀中。 第一百六十二章 她会活下去 程德禄撑着伞一看那两个人的模样,忍不住一缩头,冲着身后的人挥挥手:“去去,朝后站一点。” 他站了片刻,又觉得雨势越来越大,总不能让这两个人一直站在雨里? 要抱也可以回屋子里慢慢抱啊。 程德禄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举着伞走上前遮着简墨漓跟凌清欢,一面说道:“皇上,娘娘,这雨太大了,咱还是找个地方避避雨!要不进楼里先避避也成啊!” 简墨漓望着凌清欢没说话,凌清欢看着他满头满脸的狼狈相,也有些心中不忍。 虽然极不喜欢这个地方,却也不能总在雨里站着啊,可是这么大的雨等到他们回到萦碧轩,只怕今晚上都要发热生病了。 她刚想开口说,那就进楼里避避雨,却不想简墨漓抢先开口说道:“别在这里呆着了,朕带你去玉波池,不然你晚上一定会发高热。” “可是……”凌清欢刚想说玉波池离这里也不近啊,却见简墨漓一把将她搂在怀中,两个人顿时就掠上了半空中。 凌清欢这才反应过来,简墨漓居然在宫里施展起了轻功…… 不过如此一来,来个人的速度倒是快了无数倍,很快就到了玉波池前。 一进入了大殿,顿时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殿内守候着的太监宫女见皇帝突然驾临,吓的一个个都伏倒在地口称万岁。 简墨漓拉着凌清欢就进了内室,头也不回的说道:“朕跟林昭仪要沐浴,你们快去准备。” 宫婢们慌不迭的忙去里面准备沐浴要用的东西,简墨漓拉着凌清欢走到池子前,飞快的伸手先将凌清欢身上的衣裳扒光,窘的凌清欢整张脸都红透了。 简墨漓看的好笑:“害什么羞?你身上哪里是朕没有见过的?” 凌清欢瞪了他一眼,飞快的下了池子。 辣的感觉顿时包裹了她整个身躯,浑身十万八千个毛孔无不叫嚣着淋漓痛快。 简墨漓也脱下了衣裳进入了池子内,轻呼出一口气说道:“难怪人人都想做皇帝,做皇帝确实是极享受的。” 凌清欢轻声说道:“也要承受旁人所不会承受的所有。” 简墨漓淡淡一笑,不置可否。他距离凌清欢极近,在他这个位置,近的几乎都能看清楚凌清欢娇嫩欲滴的脸上每一个细微的毛孔。 经过热气的熏蒸,她原本因为在雨中冻得有些发青发白的脸颊也多了几分血色。 只是,简墨漓无论怎么看,也没有在凌清欢的脸上看出有任何易过容的痕迹来。 他不懂易容术,但是他曾经听说过,易容过的脸,经过热水的蒸泡后,与人脸颊的接缝处,会有轻微的痕迹。 可是简墨漓再怎么看凌清欢的脸颊,也找不出一丝一毫的拼接痕迹来。 他有些失望,凌清欢却被他看的心里七上八下的。 “皇上,你在看什么?”凌清欢摸了摸自己的脸,就算哪里脏了,泡进来这么长时间也该洗干净了。 简墨漓微微一笑:“美人出浴,寡人自然要目不转睛了。” 凌清欢忍不住脸颊一红,啐道:“皇上最近越发的没正经了。” 简墨漓轻笑出声,“什么才叫正经的?” 他游了过来一把将凌清欢拥入怀中。 被池水浸的滚烫的胸膛顿时变得更加灼热起来。 凌清欢原本就红透的脸颊越发的炙热起来,都分不清楚是因为室内温度太高还是因为此刻的气氛太过暧昧。 简墨漓拥着她暗哑着声音说道:“刚刚你淋雨的时间太长,一定要好好泡泡才行,不然一定会生病的。” 凌清欢被他抱得太紧,觉得连呼吸都有些困难起来,艰难的说道:“臣妾已经在好好泡着了,皇上可否让开一些,臣妾呼吸困难。” 简墨漓低笑道:“呼吸困难吗?那就让朕来帮帮你。” 他吻上了她的唇,一股纯正的真气便顺着他的口中渡入了她的口中。 凌清欢这会不光是脸颊热了,甚至觉得自己的整个身子都像是煮熟的虾子一般,灼热而通红了。 紧接着她就明显的感觉到他身体传来的强烈的变化。还没等她来得及抗拒,他那个坚硬而灼热的物体就已经挤入了她的身体。 简墨漓的唇瓣没有离开凌清欢的唇,自然将她所有的声音全部吞入了自己口中。 温热的水润滑着两个人的身体,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契合与圆满。 凌清欢星眸半闭,被简墨漓压在池水壁上,因为在温泉池中泡的时间有点长,整个人都显的懒懒的。 简墨漓伏在她柔软的脖颈处,舒服的一点都不想离开。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偎依在一起,谁也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简墨漓忽然轻轻开口:“林妩,如果有朝一日,朕的皇位被别人拿走了,你会怎样?” 凌清欢轻轻睁眼,垂眸处看到的只是简墨漓的侧脸。 他的眸色朦胧,神情专注而认真,并非在对她说一个笑话。 如果他的皇位被别人拿走了…… 凌清欢捏了捏拳,自古以来所有失去皇位的皇帝,从来就都是不得善终的。 甚至包括他的后宫、他的亲人。 凌清欢垂眸,轻轻吐出几个字。 “臣妾,会活下去。” 简墨漓扑哧轻笑出声,“还真像你林昭仪所说的话,不过朕喜欢听,不虚伪,不做作。” 凌清欢胸口闷闷的,她知道若是一个合格的妃嫔在听到这样的话以后,要么就应该娇嗔着说“皇上你不能这样说,不吉利”,或者应该眼神坚定的誓死保证“皇上去哪里,臣妾就跟到哪里,生同衾死同椁……” 只不过,她虽然明白,却永远不会这么说。 但是心里却依然生起了淡淡的忧虑,最近简墨漓的行为太过于异常,总让她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了。 “出去,泡久了也不好。” 简墨漓拦腰将她抱在怀中,顺着台阶一步步离开水池。 池边的衣架上有准备好的干净内衣,简墨漓伸手取过来披在了两个人的身上,朝着屏风后的床榻上走去。 先将凌清欢小心的放在床上,看着她娇不胜衣的模样,简墨漓不禁好笑:“不想动了吗?” 凌清欢伏在枕头上轻声说道:“浑身软绵绵的。” 简墨漓笑道:“外面的雨不知道停了没有,要不然就在这里歇一晚,咱们明天再回去。” 凌清欢皱皱鼻子,其实很不喜欢这里刺鼻的硫磺味,而且太热了。 她撑起身子说道:“在这里臣妾睡不惯,味道太重了。” 简墨漓一笑,叫来一个宫婢问道:“雨停了没有?” 宫婢躬身说道:“回皇上,没有停,但是已经小了许多。” 简墨漓又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宫婢道:“已经戌时末了。” “这么晚了?”凌清欢讶异,他们居然在这里耗了两个时辰! 她狠狠瞪了简墨漓一眼,简墨漓低低笑出了声,披了衣服径自朝外走去,过了片刻以后又回来说道:“行了,穿上衣服咱们走。” 衣服是早已准备好的,简墨漓不让宫婢动手,自己帮着凌清欢穿好了衣裳,左右看看,觉得还是单薄,又找了一件大氅将她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了,这才带着她走了出去。 凌清欢原本还觉得简墨漓太小题大做了,用得着把她裹成一只粽子模样吗? 可是出了门才知道,外面雨势虽然小了许多,但是蒙蒙细雨夹杂着三月清冷的寒风,若是真的穿少了,只怕这两个时辰的温泉浴就白泡了。 马车停在了玉波池门外,简墨漓拉着凌清欢出来直接上了马车,几乎没有淋到雨。 马车缓缓走动起来,雨点夹杂着泥土的气息随着寒风涌进了马车内,清冷新鲜。 将凌清欢送到萦碧轩前,简墨漓看着梅青跟苏嬷嬷撑着伞将她从车上接了下去,他却坐着没有动,只用一双黝黑的眸子定定望着她。 凌清欢下了车,转头回望,不知怎的此刻在她心中忽然生出一股莫名的悲凉。 简墨漓淡淡一笑:“回去好好休息,虽然泡了温泉,但是还是让下人们给你熬一碗浓浓的姜汤喝了比较好。朕回崇德殿了,接下来一段日子只怕会很忙,或许顾不上你,你自己注意身体。” 凌清欢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却觉得哽在了喉头又说不出来。 半晌才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是,多谢皇上。” 马车辘辘的走远了,梅青轻声说道:“昭仪,咱们进去,夜深寒冷,小心再冻到了。” 凌清欢点点头,默默转身进了萦碧轩中。 就如简墨漓所说,从那一夜过后,他果然就变得繁忙起来。 第二日一早,圣旨颁下,命萧高弥为镇远将军,带兵五万前往永化城剿灭叛贼。 却没想到十天以后突然前方传来战报,镇远将军萧高弥连同那五万兵士根本没有去永化,而是去了横州。 永化叛贼无人拦截,攻下永化城,长驱直入,一路破定州、随州,眼见再用不了一个月的时间,就要打入皇城底下,攻取皇城了—— 哎……卡文很严重啊……真是忧伤 第一百六十三章 战事初起 此刻的朝堂上几乎就跟炸了锅一样,六部尚书、文武大臣一个个都急的快要跳脚了,反观简墨漓的模样,倒是有些神情淡淡的。 听了老半晌,简墨漓才神色平静的问道:“依众卿家的意思,现在应该怎么办才好?” 兵部尚书出来说道:“为今之计,皇上就该先派人围剿叛贼,昨日那些叛贼就已经打到了随州一代,接下来只怕他们就会直接北上,我们要给予这些人一个迎头痛击,省的让这些宵小以为我月朝无人了!” 简墨漓点点头:“有道理,那就让户部拨银子准备粮草,让周明山为将,领兵五万前去迎敌便是。” 兵部尚书大吃一惊,周明山是他岳父,今年都六十八了,这要是上了战场还能有命活下来? 他连忙说道:“皇上,周大人年事已高,只怕无法领兵出征啊!” 吏部尚书皱着眉头说道:“皇上,迎敌之事虽然重要,可那萧高弥并未奉旨叛乱,反而私自将五万兵士带到了横州,而且如今武成王也在横州,萧高弥哪里都不去却去了那里,这行为动机分明有造反的意图。皇上,武成王虽然是您的亲兄弟,可也不得不防啊!如果萧高弥跟武成王联合在一起反了,外忧内患,这才是顶顶重要之事啊!” 礼部尚书沉吟道:“先礼后兵,此时萧高弥做的毫无先兆,咱们也不知道他这样做究竟有何目的。依老臣看,皇上不如发出诏令,命萧高弥迅速率兵回京,可免其罪责;同时再命武成王为监军,与萧高弥一起回京,这样才是上策。” 户部尚书不同意:“若是皇上一纸诏令下来,将他们二人带兵一起召回来话,他们若真有反心,只怕兵临城下了咱们还不知道呢!到时大开城门,叛军一拥而进,只怕皇城岌岌可危!” 礼部尚书语塞,“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该如何是好?” 户部尚书哼道:“国库本来就不甚充沛,萧高弥临走时几乎掏空了一半库银,如今又要支撑平叛,还要考虑武成王和萧高弥会有造反的可能,这个户部不是你管你才不着急!” 华明轶轻咳了一声,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简墨漓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连忙噤了声。 简墨漓冷冷说道:“萧高弥究竟是什么原因抗旨不尊,如今谁都没有十足的证据,更别说他跟武成王要谋反了,这种荒诞无稽的话以后不要再让朕听见了!他们一个是朕的至亲,一个是朕的手足,朕绝对不会相信他们会谋反!好了,此事揭过,大家还是商议一下,如何先平乱!” 众人面面相觑,突然发现以前无论哪里有乱子的时候,都是萧高弥带兵去平乱的,如今萧高弥自己都有可能谋反了,这朝中还有谁能领兵出征呢? 简墨漓突然发了怒:“没有合适的大将吗?如果真的没人能领兵出征,是不是得由朕御驾亲征,亲自去砍了那几个叛贼呢?” 众臣吓了一大跳,连忙躬身说道:“皇上息怒!” 等到再抬起头时,却发现简墨漓已经拂袖而去了。 这是简墨漓登基以来第一回不欢而散的朝会。 皇上在早朝上大发雷霆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后宫。 萦碧轩在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凌清欢正在窗下默默的看书。 自从那一日两人一起泡过温泉后,简墨漓就再也没有来过萦碧轩,甚至连后宫也没有再踏入半步。 凌清欢微微蹙眉,这前朝的事情也真该让他头疼的,只不过很多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连她都觉得不可思议。 萧高弥的忠心耿耿有目共睹,她甚至毫不怀疑,如果简墨漓现在让他挥刀自尽,只怕那个人都会真的照做。 可以说,萧高弥忠心到几乎到了愚忠的地步,那是从骨子里散发出对皇帝的崇拜与尊敬。 试问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谋反? 全天下的人都反了,只怕他也不会这做。 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带着五万原本去平乱的兵士,远去了横州,对即将攻进京师的叛军视而不见。 凌清欢轻轻呼出一口气。 三月底已经很温暖了,窗外阳光明媚,花香阵阵。 可是如此明媚的天气,心情却怎样都无法阳光起来。 梅青在门口轻轻说道:“主子,老神医过来了。” 凌清欢转头,见青崖子已经进了屋内。 她站起来说道:“师祖。” 青崖子点点头,先过来给她按了按脉搏,才说道:“你最近身体保养得还不错,我还是比较满意的。” 凌清欢微微一笑。 青崖子忽然声音一沉:“最近朝中的局势我也听到了一些,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凌清欢唇边笑容一僵,轻声问道:“还能有什么打算?” 青崖子沉声道:“眼看又要打仗了,老头子虽然是局外人,却也看得出,这个皇帝似乎对即将要发生的事情不怎么在乎,所以很有可能,这座京城在半个月内将会沦陷。” 梅青在一边惊呼道:“怎么可能?” 凌清欢紧紧捏着拳,感觉尖尖的指甲几乎要刺入掌心,她涩声说道:“我不相信他会放弃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 青崖子淡淡说道:“连我这个局外人都能看的如此透彻了,你还看不明白吗?虽然我不清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事实的结果就是如此。你不打算跟我一起走吗?” 凌清欢一惊:“去哪里?” 青崖子说道:“你的身体表面看上去没什么大碍,可是毕竟当年损伤太过,如果不彻底恢复过来,只怕也难保得享天年。所以趁着现在兵荒马乱,要我说你就别管这里的事情了,什么复不复仇的咱们别管了好吗?老头子带你走遍天南海角,总能找到医好你身体的草药,快快乐乐的生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啊!” 苏嬷嬷担忧的说道:“老神医说的很对,你走!” 梅青也点头说道:“是啊,主子,奴婢也觉得这里这么乱,不如走了好。” 她又小小声的说道:“不过,主子要是走了,皇上可怎么办呢?” 苏嬷嬷瞪了她一眼,梅青吐吐舌,不敢再说话了。 凌清欢沉默了一阵,才轻声说道:“我不会走的。” 青崖子轻叹。 凌清欢轻轻一笑:“我当初就说了,我拼命的活下来,就是为了要复仇的,如今这么好的时机,我又怎能放弃呢?” 青崖子皱眉道:“可是这叛军就要攻到城下了……” 凌清欢淡淡的说道:“我知道他们都是谁的人,或许他们能够攻进京城,攻进皇宫,可是这个皇位,也不是他们想拿就拿的。宝儿既然还活着,这个皇位就必须让宝儿来坐,其他人休想染指!” 青崖子低头想了好一阵,才说道:“罢了,老头子还是多去准备一些保命的药丸!”说罢站起来匆匆走了。 凌清欢轻叹一声,此时觉得心头烦闷不已,对梅青说道:“你陪我出去走走。” 两人顺着长街缓缓而行,路上风景虽然未变,却总能看见来往宫人神色仓皇,总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想起来很久没有见到顾馨华了,凌清欢转头说道:“咱们去承福宫看看。” 来到了承福宫,却不想顾馨华居然不在宫中,一问宫婢,才知道刚刚简墨漓派人将顾馨华叫到崇德殿去了。 凌清欢愣了好半晌,只觉得心中酸且涩,各种滋味真是难以言表。 明知他是皇帝,后宫妃嫔众多,又岂会独宠她一人? 凌清欢低头离开了承福宫,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才好。 最近宫里的妃嫔不知是因为风声太紧还是怎么,自从太后去了护国寺后,连彼此之间都几乎不走动了。 “林昭仪安好。” 凌清欢茫然走着,忽然听到正前方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她抬眸望去,面前居然是李冰晴。 似乎最近一阵子,也没有怎么见过她,看上去倒是没有什么变化。 凌清欢淡淡一笑:“真巧,李淑容安好。” 李冰晴含笑说道:“很少会见林昭仪来到这边的园子走动。” 凌清欢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她不知不觉的已经走到了北边的花园。 她住南边,简墨漓住东边,自然很少朝北边过来了。 而李冰晴则正好是住在这一片的。 凌清欢淡笑道:“随便走走,不想就走到这里了。” 她对李冰清并没有什么好感,更何况李冰晴当初做的那些事情,她多少都知道一些,对于一个想要明着暗着要害她的女人,现在就算做不到将她扳倒,也绝对不想多跟她说话。 凌清欢浅浅颌首:“李淑容随意,我去前面转转。” 她举步便要走,却不想李冰晴在她身后忽然说道:“林昭仪,可否借一步说话?” 凌清欢顿住脚步,转头淡淡说道:“我觉得,咱们两个人之间,应该没有什么可谈的?道不同不相为谋,李淑容博览群书,这句话应该比我了解的更透彻才是。” 第一百六十四章 扭伤 对于她的奚落,李冰晴就像没听见一样,只轻轻笑了一下又说道:“那么,嫔妾想说的事情,是有关于菖泠公主的事情,不知林昭仪有没有兴趣呢?” 凌清欢淡淡说道:“抱歉,我对于在背后说人闲话的事情更不感兴趣了。” 她抬腿便走,李冰晴终于有些忍不住变色说道:“那么,有关于穆王爷的事情,您也没有兴趣要听吗?” 凌清欢冷冷转身,“你是什么意思?” 穆王,便是凌清欢皇长兄,凌潇慕,四年前宫破时,与五皇子凌潇雨共同而死。 李冰晴忽然屈膝朝着凌清欢行了一礼:“公主殿下,其实嫔妾是穆王的人,以往若是有所得罪,还请公主原谅。” 凌清欢冷声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咱们宫里的公主,还在蘅瑶宫坐着呢,你该去拜她,不该来拜我。” 李冰晴不在意的笑笑,对于她的否认也不坚持。只是站直了身子说道:“不管您是否承认,但是接下来的话,嫔妾还是要说完。穆王的大军很快就要兵临城下,到时候,他希望您能与嫔妾里应外合,顺利让大军进城占领皇宫。” 凌清欢冷哼:“就凭李淑容刚刚这番话,就已经足够灭九族了。” 李冰晴淡笑道:“能为穆王殿下做事,即便灭九族又有何惧?” 凌清欢冷冷转过身直视着她,一字字问道:他许了你多少好处?你居然如此死心塌地的为他做事?” 李冰晴笑语晏晏的说道:“能为穆王殿下做事,是嫔妾的福气。” 凌清欢轻哼:“你不会还妄想着等到他进了皇城,再迎娶你为妃为后?” 这一回李冰晴终于无法再将笑容挂在脸上,她顿了好半天才说道:“嫔妾自知没有这个福分,但是只要能够在王爷身边,哪怕为奴为婢,嫔妾也是愿意的。” 凌清欢不屑道:“只怕你这残花败柳,即便想要为奴为婢,也没了这个资格!” 李冰晴气急败坏的怒道:“你……” 凌清欢倨傲的看着她:“你有什么资格与我说话?在这里我是昭仪你是淑容,即便月朝国不复存在了,我是长公主,你又是个什么东西?还敢来命令我?我要做什么事情,该怎样做,还轮不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 凌清欢冷冷一哼,拂袖而去。 李冰晴咬着红唇,狠狠盯着凌清欢的背影,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走着瞧!看你还能得意到几时!” 梅青忐忑的看了一眼凌清欢,只见她越走越快,快的自己几乎都快跟不上她的步伐了。 忽然凌清欢脚下一崴,一声轻呼摔倒在地,梅青吓的连忙冲上去将她扶住,急切道:“主子!您没事!” 凌清欢摇摇头:“没事,扭了一下,扶我去一边坐坐。” 梅青连忙扶着凌清欢坐到了一边的石凳上,看了看两边,连忙叫住一个路过的小太监:“你去喊人抬个肩舆过来,昭仪娘娘扭了脚没办法走路了。” 偏偏那个小太监是个楞子,看着梅青只呆在了原地,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样办才好。 凌清欢叹了口气,一看这小太监就是做粗使杂役的,根本什么事情都办不了,便对他说道:“行了你走,我没事,休息一阵就好了。” 小太监一听撒腿就跑了。 梅青跺着脚说道:“一点礼数都不懂!哪里来的愣头青?” 凌清欢抚着自己的脚踝含笑道:“一个孩子罢了,只怕没见过世面,没事的,我在这里休息会。” 梅青蹲下身子给她揉着脚踝,担忧的说道:“主子,刚刚李淑容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叛军真的会攻进城吗?” 凌清欢淡笑道:“即便攻进来了,你又有什么可担心的?无论如何我这个长公主的名头总还在,你们都是我的人,谁敢伤害你们分毫?” 梅青低声说道:“奴婢担心的不是这个。” 凌清欢轻笑道:“那是什么?” 梅青咬了咬红唇,低着头说道:“叛军若是攻进了城,那皇上可怎么办?皇上会不会……” 会不会死? 凌清欢失神的想着。 简墨漓最近的一系列举动,似乎都是想着要放弃这个位置了。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是因为找到了“菖泠公主”,想要与她双宿双栖? 还是因为负罪感,才想将皇位天下还给她? 凌清欢左想右想,似乎只有第一个说法能够解释的通简墨漓最近的不寻常。 他是打算将她们都抛弃了吗? 这个天下,这个后宫,他的亲人,他的子民…… 他难道根本不在乎要接替他成为下一代君王的人究竟是谁?能不能掌管好这个天下?能不能照顾好子民百姓? 还有她…… 难道这些日子以来,他对她的温柔与耐心,脉脉温情与这大半年来的点点滴滴,都是假的吗? 梅青忽然惊叫出声:“主子!您怎么了?是不是脚踝很痛啊?你都痛疼哭了!” 凌清欢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果然一手湿濡。 自己哭了吗? 看着梅青惊慌失措的模样,凌清欢苦笑道:“没事,我的脚不痛,我是心里痛。” 梅青难过的看着她,轻声说道:“主子,奴婢知道您已经不想复仇了,奴婢也知道您的心里有皇上,所以奴婢能不能恳求您,帮帮皇上?” 凌清欢轻声说道:“我又能怎样帮他呢?他连这个家国都要拱手送人了,他的心里,何曾想过我?” 梅青说道:“不是的,奴婢在一边看着,真的觉得皇上根本不是您所说的那样。旁人总说皇上对那个菖泠公主如何如何好,可是奴婢冷眼旁观,却觉得皇上在看主子的时候,那种火热热的眼光,根本是旁人比都没法比的。皇上对那个公主虽然好,可又怎能比得上主子您呢?” 凌清欢即便心中再难过,也被梅青的话逗得一笑。 “你又懂的什么,真是孩子话。” 她轻轻一叹:“你不知道,在他的心里,菖泠公主四个字,只怕永远都是一个过不去抹不掉的坎。而我对于他,或许只是一个替代品罢了。” 梅青不解的说道:“可是,皇上对你的模样,并不是在像对待一个替代品啊!” 梅青这句话说得很是有些绕口,凌清欢眨眨眼,脑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但却没有抓住。 还没来得及让她深思,忽然听到不远处匆匆传来一阵急速的脚步声, 两人一起转头望去,却见简墨漓大踏步的由远及近,快步走来。 梅青小小声说道:“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啊!” 凌清欢瞪了她一眼,示意她扶着自己起来,这时简墨漓已经大步来到了她面前。 上上下下先将她打量了一遍,简墨漓似乎暗暗松了口气。 凌清欢问道:“皇上何来?” 简墨漓说道:“刚刚路过那一边,忽然听见一个憨头憨脑的小太监没头苍蝇般的跟人说前面有个昭仪扭伤了脚走不了路,朕一猜肯定是你,所以就赶来了。” 他眼中无法掩饰的担忧,问道:“是扭伤了脚踝吗?” 一面蹲下身去查看。 凌清欢心中涌现一抹莫名的感动,轻声说道:“是,应该不妨事。” 简墨漓查看了一下声音转沉:“还说没事?都肿起来了!” 凌清欢自己也吃了一惊,只不过摔了一跤,居然这么严重了? 简墨漓不由分说的将她一把拦腰抱了起来,凌清欢又惊又羞:“快放下,大白天的被人看见可怎么得了?” 简墨漓淡淡说道:“朕抱自己的妃子,谁人敢说?真要想说就让他说好了。” 说罢便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凌清欢愣了一下,只见两边来往的宫婢太监一个个弯腰低头垂手,又有哪个敢抬眼瞧上一下? 只不过简墨漓出来没有坐肩舆,这里位置又是极偏,只怕光用走的也要走上老半天。 凌清欢被他抱着走了好一阵,仍是有些不好意思,轻声说道:“皇上,臣妾是不是太沉了?你的额角都出汗了。” 简墨漓轻笑出声,淡淡瞥了她一眼,“是不怎么轻。” 凌清欢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他的话,又急又气的伸手在他身上狠狠拍了一下。 不过对于简墨漓来说,不痛不痒,无异于羽毛沾身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凌清欢才远远看见了萦碧轩门口的花坛。 她轻声说道:“到了,皇上把臣妾放下来。” 简墨漓丝毫不理会,一直将她抱进了萦碧轩里,放到了软榻上,这才松手。 凌清欢抬眼望他,十几日不见,简墨漓似乎清瘦了不少,她心中酸楚,轻声说道:“国事烦忧,皇上还要保重龙体才是。” 简墨漓含笑说道:“无论以后会怎样,你都要记得当初对朕所说的话:好好活下去。” 凌清欢震惊抬眼,却见简墨漓俯下身在她的面颊上轻轻一吻,紧接着大踏步转身离去。 凌清欢伸手轻轻抚触他刚刚吻过的那一片肌肤,终于再也忍不住,眼泪簌簌而下。 第一百六十五章 遣散后宫 前朝战事一日紧似一日,几乎无论走到哪里,听到的都是在讨论叛军又打到哪里的议论声。 宫里四处都听不到欢笑声,见到的每一个人几乎都是愁眉不展。 整座皇宫都笼罩在了极度沉闷的气氛之中。 这一日午后,凌清欢觉得有些困倦,可是躺在床上却总是睡不着,心中砰砰直跳,总觉得有些惶惶不安。 这时梅青在门口说道:“主子,婉妃娘娘过来了。” 凌清欢一怔,顾馨华怎么会这会过来?她连忙说道:“快请她进来。” 凌清欢整整衣服刚坐起来,顾馨华就已经进了内室,凌清欢忙迎上去说道:“婉妃姐姐怎么过来了?” 顾馨华的神色有些凝重,因为她表哥萧高弥的事情,她在宫中也遭受了不少的压力,幸亏简墨漓从来没有说过任何一个字,反而还会时不时的过来看看她,让她放宽心。 顾馨华拉着凌清欢坐下,这些日子只怕她也没少烦忧,整个人看上去都憔悴了不少。 “林昭仪,我这次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下,眼看这场战争就要打起来了,后宫妃嫔虽然不算多,可也总有十好几个。依我的意思,虽然不知道这场仗会打到什么时候,打到什么程度,但是我认为,还是暂且先将后宫转移比较好。” 她从袖口中取出一张写满字的纸笺,“这是我拟好的名单,你看看。” 凌清欢展开一看,后宫如今加上几位年迈的太妃,以及简墨漓所有的妃嫔,总共二十三人。可是她从头至尾看了一遍,有她的名字,却没有顾馨华的名字。 “你不走?”凌清欢诧异的问。 顾馨华淡淡一笑:“我当然不走,我生是皇上的人,死是皇上的鬼,他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凌清欢低头又看了一遍名单,凌诱欢只怕也不会愿意走,李冰晴?估计她还等着穆王攻进城,她好做好迎接的准备呢,又怎肯离开? 凌清欢淡淡一笑:“婉妃姐姐打算将她们都送去哪里?可问过皇上的意思了?” 顾馨华牵牵唇角,眼中划过一抹淡淡的伤感。 “自然早就问过皇上了,只不过皇上说了,后宫女子的去留全凭她们自愿,他不勉强。只是让我过来再问问你的意思。” 她深深的望着凌清欢,眼中又是羡慕又是伤感。 “放眼后宫所有妃嫔里,只怕唯独只有你一个,才是他真正牵挂的人。” 凌清欢心中微微一惊,“婉妃姐姐……” 顾馨华微微一笑伸手止住她的不安,“我不是妒忌,也不是在说反话。我进宫比你早,几乎是皇上初登基的时候就进宫伺候在他身边了。皇上心里的苦别人或许不懂,我却是一点一滴都看在眼里的。他对你确实不同与旁人。” 凌清欢有些羞涩,心中却更多的是苦涩。 再如何不同,她仍是他十数位妃嫔中的其中一个,可是谁又能知道,以菖泠公主的骄傲,从来想要的,只是那独一份啊! 仿佛看出她心中所想,顾馨华轻声叹息,压低了声音说道:“也难免我都会真的要吃你的醋了。或许你还不知道,皇上登基四年来,后宫妃嫔虽多,但真正承宠的,也只有你一人而已。” “什么?”凌清欢这回是真正的惊讶了。 她顿时一下站了起来,不可思议的说道:“怎么可能?我不信!” 她在进宫的那些日子,就已经听说过简墨漓时常会在某一妃嫔的宫中就寝,更何况他都登基四年了,怎么可能从未有过妃嫔承宠侍寝过? 顾馨华黯然道:“不管你信还是不信,自从我开始管理六宫事宜以后,我才看到内府所管理的彤史里,唯一侍寝过的只有你。虽然里面也曾有李冰晴的一夜记录,可是我深信,皇上是不会碰她的。因为除了你以外,甚至包括丽妃在内,所有的嫔妃,都还只是处子。” 凌清欢看着顾馨华的红唇一张一合,几乎听不见她在说什么。 这些话带给她的震撼实在太大了,让她怎么会相信,简墨漓的第一个女人居然会是她? 顾馨华看着她的这个样子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将她一把拉扯着坐下来,嗔怪道:“好了,别做出那副样子来给我看,还嫌我不够吃醋吗?有什么问题以后留着亲自去问皇上!” 凌清欢低着头没有说话,顾馨华轻叹:“现在找你说的是眼前最重要的事情。不管前方战事打成什么样子,后宫的女人都是无辜的,皇上的意思也是把她们都送走,愿意去哪里都可以,想回家还是想嫁人,他悉听尊便。” 顾馨华黯然说道:“反正在他的心里,人人虽然都说他最在乎的人是那个菖泠公主,可是我冷眼瞧着,菖泠公主在皇上的心目中,只怕还真抵不上你的一半呢。” 顾馨华忽然又扑哧一笑:“看我,说着说着又岔开话题了。快拿个主意,眼前这件事情该怎么办才好?如今这宫里女人虽多,可真能拿出主意来的,只怕也就只有你我了。” 凌清欢手里拈着那份名单沉吟了片刻才说道:“那就请婉妃姐姐将所有的人都召集起来,将这件事情告诉她们,去留自便。” 顾馨华想了想:“也罢,就这么办。” 她刚准备要站起来,却又坐下问凌清欢:“那你呢?” 凌清欢淡然笑道:“婉妃姐姐不是也说了,我还有许多问题要亲自去问皇上吗?我又怎么可能走?” 顾馨华微微一笑,似乎有些释然,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萦碧轩。 很快婉妃那边就有了消息,让所有的人于申时二刻全部前往承福宫。 凌清欢换了衣裳来到承福宫,见顾馨华端坐在承福宫正殿中央,已经零零散散来了好几位妃嫔。 顾馨华朝着她点点头,示意她先坐下。 又过了一阵所有人陆续到齐。 这么长时间以来,自从太后又离宫去了护国寺,宫中的妃嫔几乎从未像今日这般到的齐全过。 凌清欢不露痕迹的扫了一眼,众人似乎也没有多少变化,只不过眼中的那股惶惶不安仍是出卖了众女的心思。 除了“菖泠公主”与小皇子宝儿外,简墨漓的所有后宫妃嫔甚至连带着几位老太妃都到了。 老太妃是简墨漓已去世的父亲遗留下的几位嫔妾,留着她们的目的也是为了控制那几位庶母兄弟,省的他们在封地整日胡作非为。 众女彼此行礼问了安后,有心急嘴快的人已经迫不及待的问道:“婉妃姐姐,今日您召嫔妾们过来,不知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啊?” 顾馨华淡淡一笑,倒也没有卖关子,“大家也都知道,最近局势不太好,叛军一路北上,占领攻破了不少城池,指不定哪一天就打进京城,皇城也就岌岌可危了。或许大家会认为本宫说话有些危言耸听,不过该做的咱们也还是要做到,省的到时候再遭你们的抱怨。” 她顿了顿,拿起手边的茶盏浅啜了一口,才又轻声说道:“前些日子本宫已经问过皇上,皇上的意思,就是将你们先送出城,毕竟乱世中,能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大多数人的脸上已经露出了震惊与惊骇的神色,过了好一阵,何充媛才呐呐的问道:“婉妃娘娘,不知嫔妾们出去以后,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啊?” 顾馨华眼底浮上淡淡的黯然:“本宫也不怕对你们实话实说,这一次战事危急,叛军来势汹汹,只怕眨眼间就能杀进京城。今后如何会是一个什么局面,连本宫也说不清楚。在座诸位只要能够踏出这座皇城,就都是自由身了,投亲靠友,远走他乡也未必不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众女面面相觑,没有料到如今的局势居然如此严峻了。 可是如果离开皇宫了,她们又能去哪里呢? 也有些人的眼中微微露出淡淡的神采,在宫里从未承宠过的她们都有着完璧之身,凭着自身的美貌,出了宫以后还怕没有更好的姻缘等着她们吗?无论怎样也都比苦守空房将青春耗在这不见天日的皇宫好得多。 众女各怀心思,表情也渐渐变得迥异起来。 顾馨华不露痕迹的扫视了一圈,继续说道:“愿意离开的,属于自己的首饰金银细软全部可以带走,另外本宫还会再每人赐白银二百两,并送她至安全地带。” 话音一落,许多人的眼中又多了几分亮色。 忽然一个声音冷冷说道:“我不走!” 顾馨华目光一闪,是凌诱欢。 凌清欢虽然如今只是一个贵人位份,可倨傲的气度依然是当初做丽妃的模样。 她自从重伤以后很是吃了一点苦头,整个人也清瘦了不少。但是这么看起来,反倒更加窈窕了几分。 她寒着一张俏脸冷冷说道:“谁愿意走就谁走,可是我不走。你们都身为皇上的女人,家国无事的时候就知道跟在皇上跟前享福,家国一旦有难了,居然就想着要背弃皇上了?我真替你们害臊!这皇城可还没被攻陷呢!月朝国也还没亡国呢!”—— 感谢书友zsyly送的一张月票,么么哒! 周末各种忙,实在无法坚持三更了,抱歉。 恢复二更,以后有机会再加更给大家看!第二更依然是晚上18点。 感谢支持! 呼……三更真是太累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夜闯蘅瑶宫 若非一直与凌诱欢相看两讨厌,凌清欢这会只怕就要为她鼓掌喝彩了。 真难得一向被她觉得没脑子只会争宠的凌诱欢,居然也会说出这样精彩的话来。 再看底下坐着的一排女子中,大部分人的脸上已经露出了惭愧的羞赧之色。 凌诱欢似乎没什么耐心再坐下去了,挥挥袖子站了起来傲然说道:“你们谁没骨气愿意走便走,反正我是不会离开皇上的。以后再商讨这样的事情,婉妃你也别再喊我过来了,我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这座皇宫里!” 凌诱欢即便已经不是高高在上的丽妃娘娘,可是骨子里依然保持着她皇室公主高傲的风骨。 就在众人一片侧目之下,凌诱欢冷着脸,昂着头决然而去。 顾馨华淡淡笑笑,并未因为凌诱欢的举动而气恼。 这个女人自她自进宫为妃以来便是这副脾气,天生便是优越感十足的,这么多年了居然一点未变。 顾馨华看了看在座众人,轻声说道:“你们尽快考虑,有决定了可以单独来承福宫告诉本宫,本宫自然会送你们离开。没什么好害臊的,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古话都是这么说的了,更何况这本就是皇上的意思,你们也不用担心走后皇上会再迁怒你们。” 她拍拍衣裳站了起来,淡淡说道:“都散了,局势严峻,时间不等人。再过两日只怕你们就算想走,也走不掉了。” 众女缓缓站起来,行礼的时候连说一句“嫔妾告退”都显得稀稀落落,没精打采,看来顾馨华的这番话带给她们的触动确实很大。 顾馨华朝着凌清欢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留下来。 凌清欢故意走慢了几步,等到所有妃嫔们都离开了,她又慢慢的退了回来。 顾馨华依然坐着未动,见她过来便沉沉叹了口气。 “我心里担忧的很。” 凌清欢轻声说道:“你再担心也是于事无补的,现在只能想办法,如何能将伤害减到最低。” 顾馨华压低了声音,可是仍是止不住的有些颤抖,“你说,皇宫真的会被叛军攻破吗?我从来没有想过,皇上他也会输。皇上登基四年了,月朝国虽是新朝,但是兵力又岂会如此不济?连个小小叛军都无法抵御?” 凌清欢不知道该怎么说,难道告诉顾馨华,她察觉到的,是简墨漓有意要放弃他的帝王之位吗? 好在顾馨华很快便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再多说什么。 这时有宫婢进来回禀道:“启禀婉妃娘娘,门外黄良媛与薛美人求见。” 顾馨华轻晒道:“看来还是想要保命的人更多一些。” 凌清欢淡笑道:“人之常情,只怕接下来你更会有的忙了。好了,我先走,只怕她们见到我又不好意思说出她们的愿望了。” 顾馨华点点头,让贴身宫婢惠儿带着凌清欢从侧门离开。 出了承福宫,凌清欢忽然想到了还在蘅瑶宫的夏暮、宝儿和绿柳。 如果她们身后的那个人就是穆王的话,她们接下来又会怎样做呢? 凌清欢暗暗捏了捏拳,无论如何,她也要先保证宝儿的安全,宝儿万万不能再受到半点损伤了。 她转头告诉梅青:“我们去蘅瑶宫。” 可是令凌清欢没有想到的是,来到蘅瑶宫后,却被绿柳拦在了外面。 绿柳笑语晏晏,客气到了极点,“林昭仪安好,只是我家公主近日身体不适,只怕不能出门迎接昭仪了。” 凌清欢淡淡一笑:“无妨,我进去瞧瞧她的病,或许说说话她的病就会有起色了。” 绿柳寸步不让,笑的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林昭仪恕罪,公主刚刚服了太医送来的药,已经睡下了,这会就算林昭仪您进去,公主也不能起来见您。不如林昭仪您改日再来好了。” 凌清欢几乎被她气笑。 她却不知这个绿柳什么时候居然变得如此执拗起来,当年在她身边伺候的时候,也没有这么死心眼。 若不是时机不对,凌清欢倒是真的很想拧着她的耳朵在她面前怒叱:“睁大你的眼睛看仔细了,我才是你真正的主子!” 凌清欢深深吸了口气,又说道:“那宝儿在哪里?我见见宝儿总可以了?这孩子聪明机灵,我很喜欢他。” 也不知道绿柳认没认出凌清欢的身份,听了此话后,她依然笑的一副云淡风轻模样,“回林昭仪,小皇子刚刚玩累了,也睡下了,真是不巧,林昭仪还是请回。” 凌清欢微眯了双眼,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绿柳,仿佛想从她的神态中看进她的内心深处。 绿柳却只是昂着头坦然而笑,丝毫不畏惧凌清欢的目光。 凌清欢淡淡一笑,“如此,那就等到公主和小皇子清醒了,我再过来。” 绿柳微微弯腰:“恭送林昭仪。” 凌清欢转过身往回着,脸上的笑容却一点一点的消失在了唇边。 绿柳,你变了。 凌清欢回到萦碧轩,让梅青悄悄去一趟太医院找到青崖子,告诉他让他尽量想办法将宝儿带出去,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只有宝儿安全了,接下里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她才能够毫无牵挂的放手去做。 当天晚上青崖子就悄悄来到萦碧轩,告诉凌清欢,刚刚他潜进了蘅瑶宫,可是找遍了里里外外,也没有见到那个孩子。 但是床榻上却躺着一个年轻的姑娘,似乎病的很重的模样。 因为她的床边有人守着,青崖子不方便过去,所以不知道她究竟得的是什么病。 宝儿又不见了? 凌清欢大吃一惊,宝儿一向住在蘅瑶宫内,从来没有听说过曾被谁带出宫去,怎么会突然不见了呢? 还有床上的那个生病的姑娘又是谁? 凌清欢诧异不解:“今日我去蘅瑶宫的时候,绿柳说夏暮病了,可是夏暮是易容成我的模样,师祖你怎么会不认得?” 青崖子连连摇头:“要是那张脸我又怎么会不认得?不是不是,床上躺着的是一个脸圆圆的姑娘,年纪也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脸色苍白的一点血色也没有,眼底尽是一片乌青,定然是生了重病的。” 凌清欢轻声说道:“不,那就是夏暮!只不过夏暮没有戴那张易容的面具而已。她是真的病了,怎么会突然病的那么重呢?而且宝儿又去了哪里?下午的时候绿柳还说宝儿玩累了在睡觉,难道她是骗我的?” 梅青见她慌了神,忙说道:“主子您也别急,说不定是小皇子贪玩又跑到哪里玩去了,上一次他不是还在咱们这里用膳了呢?更有可能或许是皇上去了,将他带走了呢!” 凌清欢却越想越心慌,摇摇头说道:“不可能,这会已经戌时末了,就算皇上将宝儿带走,他又怎么可能这么晚了还不把他送回去?” 她站起来就朝外走,梅青吓的一把将她拉住:“主子您去哪里?” 凌清欢说道:“我去蘅瑶宫看看,如果今天见不到宝儿的面,我就不走了!” 她直接冲出了萦碧轩,梅青连忙抓起一件斗篷就冲了出去。 青崖子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个丫头,一遇上她弟弟的事情,整个人都乱了。” 凌清欢跑到蘅瑶宫的时候,几乎喘的上气不接下气,她直接冲到门口,用力的敲起了蘅瑶宫的大门。 拍的几乎整个手掌都通红了,才有一个小丫头出来开门,她探了探头,看见凌清欢,顿时睁大了双眼。 凌清欢将她一把推开就朝蘅瑶宫里面冲去,梅青吓的脸都白了:“主子!您冷静点啊!” 凌清欢哪里还能冷静的了,如果宝儿真的再丢了,她该怎么办? 身后小宫女哎呀连声的一路惊叫:“林昭仪,您不能往里面冲啊!绿柳姐姐!” 小宫女的声音成功的喊来了绿柳,绿柳见到凌清欢后,神色惊疑不定的瞪了她好半晌,才说道:“林昭仪这是做什么?夜闯蘅瑶宫,难道不怕皇上责怪吗?” 居然用皇上来压她? 凌清欢冷笑,“今日听说菖泠公主身子不适,所以我一直忧心不已,不知公主今日服了太医的药有没有好转?正好我也略通岐黄之术,不如由我来为公主诊诊脉如何?” 说着她就要朝内室而去,绿柳脸色大变,伸出双臂将她拦住,强作镇定的说道:“不必劳烦林昭仪了,公主有太医院的太医诊病,药也喝了,如今已经睡下了,林昭仪请回。” 凌清欢冷哼道:“那我今日就是要见公主,你真以为你拦得住吗?” 绿柳脸色一变,冷冷说道:“如果林昭仪执意妄为,那就别怪奴婢无理了!来人!” 两边顿时出现了十数名侍卫,将凌清欢团团围住。 凌清欢怒笑道:“你好大的胆子,难道还敢伤我不成?” 绿柳冷声说道:“奴婢职责所在,即便有什么无礼之处,也只好请林昭仪原谅了。” 忽然一个冷冷的声音在另一边响了起来。 “住手!” 凌清欢望去,只见夏暮依然易容成菖泠公主的模样,缓缓走了出来。 面具下看不出夏暮真实的面色,可是凌清欢依然能够感受到夏暮身躯下传来的虚弱。 夏暮走到绿柳跟前,突然狠狠一巴掌扇了上去,顿时绿柳的半边脸孔就迅速肿胀起来。 绿柳不可思议的瞪着她,夏暮冷冷说道:“你身为奴婢,却对林昭仪无礼,你说这一巴掌,你该不该受?”—— 晚上没了,不用等了,明天继续。 第一百六十七章 决裂 夏暮的行为有些太过于激动,甚至连蘅瑶宫的宫人们都觉得,她身为公主,深更半夜却被一个昭仪莫名闯进宫来大呼小叫的,没有发脾气已经算不错的了,绿柳忠心护主,却换来了她一巴掌,着实有些太过了。 可是其中的原因,在场中这么多人也仅有凌清欢、夏暮和绿柳明白。 凌清欢看着夏暮几乎连站也站不稳了,一张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孔更是令人看上去都觉得心酸,却还想着要护着自己,难免心中酸楚。 绿柳紧紧咬着唇瓣,一手捂着被扇过的那半脸颊,眼中露出羞赧、愤恨、气恼的神色。 如今夏暮是公主的身份,她身为侍婢,哪怕夏暮这会命人将她拖下去杖毙,只怕她也不能说半个不字的。 绿柳只得转过身朝着凌清欢跪下,低声说道:“奴婢无礼,还请林昭仪恕罪。” 凌清欢心中轻叹,物是人非,绿柳早已不是当年的绿柳了。 她淡淡说道:“起来,你不是我的奴婢,我也没那资格降你的罪。” 绿柳浑身微微一颤,忽然又想起当年她和夏暮伺候在凌清欢身边的时候,凌清欢即便性格清冷,但是对她跟夏暮两个人却犹如亲妹,无论在坐卧起居还是吃食用度上,放眼宫中,还有哪个做奴婢的能比得上她们两个? 可是这才短短过去了几年,自己又对她又做了些什么? 绿柳默默退到了一边,心里难过的只想大哭一场。 夏暮轻声说道:“不知林昭仪这么晚过来,可有什么事情?” 凌清欢见夏暮虽然气息不稳,神色憔悴,但至少还能清醒的出来,至少一颗心也放下了大半。 她微微颌首说道:“恕我冒昧了,只不过白日过来的时候听说公主生病了,心中挂念,以至于夜不能寐,所以特意过来看看公主。我也略通岐黄之术,公主若不介意,可否让我来为公主把把脉呢?” 夏暮苦笑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最近也总觉得气短胸闷,整日昏沉沉的只想睡觉,太医也来看过,却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只说是水土不服,开了几服药吃了似乎也没有什么效果。” 凌清欢轻声说道:“我帮你看看。” 绿柳忽然过来说道:“太医已经给公主看过了,药也在吃,奴婢觉得不用再麻烦林昭仪了。” 绿柳不说还好,如此一来反倒让凌清欢疑心大起,不过就是诊个脉罢了,至于如此紧张吗? 绿柳越是阻拦,凌清欢偏偏还就要给夏暮诊脉诊定了。 她轻轻一笑,顺手拉起夏暮的右手指尖就搭了上去,一面笑道:“看看有什么打紧的,你心虚什么?” 绿柳一滞,夏暮也笑了起来:“又不是开药吃,没关系,你退下。” 她殷殷的望着凌清欢,两人见面也有近一个多月了,可是她们两个却连彼此相认的机会都没有。 她是多么想伏在凌清欢的足下恭恭谨谨的喊她一声“公主”啊! 可是她却连这一点卑微的愿望都做不到,只能这样仰头望着她最最尊敬的公主殿下。 凌清欢按着夏暮的脉搏,脸色却渐渐凝重起来。 夏暮的脉息很弱,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夏暮应该是中了毒! 夏暮似乎也发现了凌清欢脸上表情的变化,她忐忑不安的问道:“怎么了?” 凌清欢心中却惊疑不定起来。 夏暮怎么会中毒? 看样子她自己是不知道的,那么绿柳知道吗?如果她不知道的话,又为什么会阻止自己为夏暮诊脉? 夏暮体内的毒分明是慢性毒,不会马上致命,但是看其毒性只怕在体内已经潜伏了有一阵的时间。 又是谁会给夏暮下毒? 凌清欢不露声色的瞥了一眼柳绿,却见她正神情紧张的看着这边,双手也无意识的扭着自己的衣角。 凌清欢淡淡一笑,说道:“看来我的医术还是比不上太医院的太医们精湛,看公主的脉象,倒确实很像水土不服的症状。既然太医已经开了药,那么公主就继续服用。” 说完这番话,夏暮只是微微一笑,也不在意,凌清欢却发现绿柳明显的神色一松。 她暗暗捏了捏拳,不动声色的又问道:“这些日子怎么总没见到小皇子?他上次还说很喜欢我那里的糕点,我最近让小厨房做了很多,倒不见他过来吃了。” 夏暮轻声说道:“因为我最近身体总不好,下午皇上过来了一次,说宝儿如果在我这里继续住着的话,恐会过了病气,所以就把宝儿带到他那里去了。” 凌清欢有些失望,又有些庆幸。 虽然没有见到宝儿,但是如今让宝儿留在夏暮跟前未必就是最安全的选择,只怕跟在简墨漓身边还会令她感到更加安心一点。 凌清欢含笑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辞了,今日冒昧来访,还请公主见谅。明日公主若是精神尚好的话,还请来我萦碧轩小坐。” 夏暮微微一笑,轻轻点头:“好,林昭仪慢走。” 她想送凌清欢出门,却被凌清欢阻止:“外面天冷风大,别出来了,回去。” 夏暮感激的点点头,看着凌清欢越走越远。 直到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了,夏暮才感到眼前一黑,顿时虚脱般的滑倒在地。 绿柳一声惊呼,连忙冲了过来将夏暮扶了起来。 夏暮清醒了一点,一见到绿柳便厌恶的将她的手挥开,自己扶着墙壁朝着内室走去。 绿柳神色仓惶的跟在她的身后,却一个字也不敢说。 夏暮好容易进了内室,伏在床榻便气喘不已,她扭头看了看绿柳,冷笑道:“你也不必在我面前装出这么一副样子出来,我看的恶心。” 绿柳双目噙着泪,轻声说道:“对不起夏暮,我也不想这样做。” 夏暮喘了半天,才勉强觉得稍微好受了一些,淡声说道:“我体内的毒是你下的,你又何必在我面前惺惺作态?告诉你,我不在乎生死,我也不管你为公子能付出多少。但是我的底线就是不能伤害宝儿,不能伤害公主。否则,我就算豁出这条性命不要,我也必杀你!” 绿柳紧紧咬着牙,一语不发的瞪着夏暮,终于甩甩袖子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夏暮再也支撑不住,伏在床榻上昏了过去。 第二天凌清欢自然没有等到夏暮过来,她只好先去找来了青崖子,问他像夏暮身上这样的毒可有办法解。 青崖子皱着眉头说道:“我没有亲眼见到那个姑娘,所以也不好说她身上究竟中的是什么毒。天下的毒药有百种千种,即便是我上次一次给你的那颗解毒药,也只能解开一部分毒性。所以要想解开她身上的毒,除非是我亲自给她把了脉才好下决断。” 可是蘅瑶宫自从昨日凌清欢夜闯以后,宫外的守卫又增加了不少。 里三层外三层,凌清欢即便想再去也没了办法。为今之计,看来只有去找简墨漓,或许才有法子可想,她就不信这些人难不成还敢拦着皇帝不成? 可是令凌清欢没有想到的是,她还没来得及去崇德殿找简墨漓,顾馨华倒是匆匆上了门。 顾馨华的样子很着急,一见面就说道:“听说你昨晚还夜闯蘅瑶宫了?” 凌清欢失笑:“看来我这举动居然整座皇宫都知道了?” 顾馨华嗔道:“我哪里还顾得上去管你,你可知道,昨夜光来找我离宫的人究竟有多少?” 凌清欢脸上笑容微微一僵,“很多?” 顾馨华正色说道:“现在这座后宫内,除了你我,以及李淑容、凌贵人以外,还有那个蘅瑶宫的公主,已经都走光了。” 凌清欢怔怔的望着顾馨华,难道这真的是大难临头各自飞了吗? 顾馨华叹道:“原本倒是真的希望大家早点走好,可是一旦都走光了,心里却空落落的。以往虽然看着她们彼此争宠争斗,觉得心里厌烦不已,但是却不知为什么,看着她们一个个都走了,我心里却难受起来,皇上对她们也都不薄啊,如今见着危险了,走的倒是一个比一个更快了。” 凌清欢含笑道:“这不是还有我吗?更何况,李淑容与凌贵人也都还在,宫里不会太冷清的。” 顾馨华无奈的说道:“罢了,生死各安天命!” 凌清欢含笑道:“既然都是这样了,咱们就且看着事态的发展。大不了便是一死,咱们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 顾馨华也是一笑。 只不过话虽如此说,随着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整座皇宫都沉浸在一片极低气压的氛围中。 随着叛军距离京城原来越近,搞得四处都是人心惶惶的。无论是京郊还是京城内的百姓,许多人为了躲避兵灾战火,都收拾了细软、拖儿带女的逃离故土家园。 没几日甚至连皇宫各处的宫女太监都悄悄买通看守城门的侍卫,潜逃出宫。 顾馨华和凌清欢默默望着这一切,无力阻止,也不想阻止。 第一百六十八章 逼宫 当清晨第一缕曙光照射在皇城的屋顶时,站在高高城墙内的所有人,都听见了从城外传来的呐喊声。 这一晚没有任何人能够安枕。 顾馨华在萦碧轩坐了整整一个晚上,身心俱疲,可是却没有一丝睡意。 在听到叛军的喊杀声和呐喊声一声声由远及近时,顾馨华再也坐不住,蓦然站起身说道:“是生是死,我也要陪在皇上身边。” 她顾不上凌清欢是怎样的反应,转身就朝着崇德殿跑去。 顾馨华跑得太快,凌清欢甚至想喊她也没有喊住。 这个时候,简墨漓不可能会在崇德殿的。 她紧紧捏了捏拳,从自己的枕头底下摸出了一把匕首,藏进了袖袋中。 “梅青,”她轻声说道,“陪我走一趟。” 梅青答应着,很平静的取了一件披风给凌清欢披上。 苏嬷嬷担忧的望着她,凌清欢淡淡一笑:“嬷嬷,你放心,没事的,有我在的一日,萦碧轩上下的每一个人,我都会护着。” 苏嬷嬷心疼的说道:“我们都不足惜,最重要的是你啊!无论如何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凌清欢轻笑,垂眸说道:“我答应过皇上,无论怎样,我都会好好活下去的。” 她缓缓踏出寝室,门口跪着不少人,都是萦碧轩的宫人。 各宫的宫婢太监能跑的都跑了,只有萦碧轩留下来的人最多,还剩下近十五名宫女太监。 凌清欢看着他们微笑道:“你们下去做事,该怎样就怎样,放心,只要还有我一日在,就不会连累你们送命的。” 小永子磕了个头大声说道:“昭仪娘娘,小的们等着您平安归来!” 凌清欢含笑颌首。 她看见了人群中跪着的石宝,朝他暗暗示意。 等到她走出萦碧轩的大门后,石宝已经悄悄跟了上来。 “主子。” 凌清欢轻声说道:“前些日子我交代给你的话你可记清楚了?” 石宝恭谨的说道:“是,小人记清楚了。” 凌清欢淡淡说道:“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你一定要记住,事情无论是否是与咱们预计的那样,在你的心里要永远铭记,我是你终身的主子,你永远不许背弃我!” 石宝诚恳的说道:“小人永远不会忘记主子这句话,如果小人再敢背弃主子,将会天诛地灭,人神共弃!” 凌清欢望着他,轻声说道:“这一次,我算将身家性命都托付给了你,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石宝双膝跪地,“主子放心!小人即便豁去性命,也定会完成主子交付的任务。” 凌清欢转头望向前方崇政殿那座高高耸立的屋檐,面色无悲无喜。 “我们走。” 崇政殿的大门敞的大大的,已经连着五日没有上早朝的简墨漓,这个时候却高高端坐在崇政殿的御椅上。 一身明黄色的九龙冕服着身,头戴帝王冕旒,双眸疏离而淡漠的望着崇政殿的大门口。 朝中的文武大臣战战兢兢的缩成了一团,人人一脸惊恐的望着门口出现的这群不速之客。 清一色的玄甲士兵,人人手中提着森然的长剑。 缓缓的,从人群中走上来一名年约二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子。 身材修长,身披玄色轻甲。 “我们又见面了,”年轻男子抿唇微笑,“皇帝陛下,别来无恙。” 简墨漓掀唇淡淡说道:“咱们似乎两个月前还见过一次的,穆王殿下并不老,记性却有些差了。” 穆王凌潇慕,也就是那个被华明轶他们称为“公子”的面具男子,闻言也只是淡淡一笑,毫不动怒。 “陛下也不用在这里跟我做口舌之争了。既然你已经选择了做亡国之君,那么就乖乖的下来,写上一封退位诏书昭告天下,那么我还会看在当初咱们的那点情分上,给你留个全尸。至于这满朝的文武大臣嘛,”他含笑:“愿意归顺于我的,就乖乖走到西边侧殿去,等到我与你们的皇帝陛下了解完毕,自然不会难为你们的。” 顿时下面有人气不过,指着他的鼻子怒骂道:“猖狂逆贼!居然敢在这里大放厥词!你也不看看你站的地方是哪里,这可是我月朝国的金銮宝殿!” 凌潇慕冷冷说道:“这位大人只怕你的脑子里面装的都是榆木?你难道忘了,四年前是谁灭我风凌国,屠我皇室,毁我家园的?如今我只不过是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罢了。” 简墨漓淡淡开口:“据朕所知,当年崇政帝还在的时候,默许的太子人选乃是小皇子凌宝儿?” 凌潇慕弯眸一笑:“你自己也说了,那是崇政帝的默许。如今崇政帝已逝,又无遗诏存世,自古以来就是立嫡、立长。我身为皇长子,又是皇后嫡子,自然由我继位。” 简墨漓轻晒:“你真的以为你的美梦能够成真吗?就算朕不做这个皇帝,也轮不到你来做皇帝!” 他轻轻击掌,从侧殿缓缓走出来三个人。 一个是身穿宫装,浓妆淡抹的“菖泠公主”,一个是她手中轻轻牵着的孩子,凌宝儿,身后缓缓跟着她的,是绿柳。 简墨漓淡笑道:“如今公主与小皇子都在这里,你可以亲自问问她,手中可有遗诏?朕说过,朕这个皇帝就算不当,那么能够继承皇位的人,只有凌宝儿一个,其他人,休想。” 凌潇慕目光转到夏暮的身上,笑容高深莫测。 夏暮在他身边四年之久,何曾有过遗诏之说? 所以,他压根不信。 夏暮望着他倨傲不屑的笑容,咬咬牙,从怀中掏出一物高居于头顶,高声说道:“遗诏在此,崇政帝有遗命,继承皇位者,唯有三皇子凌潇梓一人。其他人等若有自立称王者,一律以谋逆论处!” 凌潇慕瞪着夏暮半晌,突然哈哈放生大笑起来。 “夏暮,你胆子不小,居然敢背叛我?你一个小小奴婢随便拿出来的一张莫名其妙的东西,你真的就把它当遗诏了?” 夏暮顿时苍白了脸色,她根本不敢去看身后简墨漓的神色会是怎样的震惊、失望与难过。 毕竟她至今都还记得,那一天在山上他见到自己的一刹那,是如何的激动与欣喜。 他却没有想到,她这个菖泠公主,居然是个冒牌货! 夏暮强忍下心中的酸楚与苦涩,狠狠咬着牙再一次将遗诏高高举于头顶,大声说道:“在场前朝旧臣也有许多,自然认得崇政帝的手迹,只要让他亲眼鉴别一下,自然明白!” 满殿朝臣开始议论纷纷,如果当真要灭国的话,让一个小孩子来做皇帝肯定要比眼前这个看似温和良善,内心却不知多么冷酷狠戾的王爷要好许多。 有许多曾经的风凌国旧臣已经开始叫嚷起来:“那就当场验看!” 这时,旁边一个温煦的声音忽然响起。“那么,就让我来看看。” 夏暮愣了一下,是华明轶。 华明轶是公主的至交好友,又与楚后娘家有些关系,如今更是风凌国的丞相,由他来验看定然是安全无虞的。 夏暮从未在凌潇慕身边见过华明轶,自然不知道华明轶才是凌潇慕身边的头号重要人物。 她轻声说道:“请华相验看。” 华明轶接过来,见是一片黄绫所裁成的四四方方的一块,上面写了一些字迹。 他神色淡然的看着,底下已有不少朝臣忍耐不住开始小声问道:“如何华相?可真是崇政帝的手笔?” 华明轶淡淡一笑,却朝着凌潇慕身边走了几步,并没有说话,只是微微躬身,将这块遗诏双手奉给了凌潇慕。 他这一举动顿时引起满朝哗然。 “华相!你这是做什么?你怎么能将崇政帝的遗诏给他?”底下有些大臣不可思议的惊叫起来。 简墨漓微微眯了眼,唇边挑起一抹冷笑。 “华相,可否给朕一个解释?” 夏暮惊骇到了极点,“华相!你……”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原来那个时常出入内宅的人,是你?” 华明轶淡淡一笑,不承认也不否认,但却是默认了。 凌潇慕傲然一笑,将那封所谓的“遗诏”捏在手里,片刻后这块黄缎子便成为了一地的碎渣。 他弯唇笑道:“好了,现在没有遗诏了,我依然是继承皇位的不二人选。” 他朝着夏暮和凌宝儿勾勾手指:“过来,到我这里来,我或许可以看在你是清欢身边人的份上,饶你一命。” 夏暮冷冷说道:“我过去?难道让你伤害宝儿吗?只恨我当初为什么没有看清楚你的狼子野心,被你骗了整整三年!” “夏暮。”简墨漓忽然平静的叫她。 夏暮怔了一下,缓缓回头,眼中已经噙满了泪水。 “皇上,对不起。” 简墨漓含笑道:“傻姑娘,其实朕早就知道你不是真的清欢了。” 夏暮怔怔的说道:“你早就知道了?” 简墨漓从御座上站起身,下了台阶走到她的跟前,柔声说道:“不错,朕也知道你这样做的苦衷。放心,朕不怪你,清欢一定也不会怪你的。” 夏暮掩着嘴,再也忍不住,低声悲戚起来。 凌潇慕冷冷说道:“我可没心思看你们在这里演戏,简墨漓,我只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去写退位诏书,否则可就别怪我对这里的所有人,下狠手了!” 他挥了挥手,顿时大殿上的所有黑甲兵士取出弓箭,成千上万支箭羽,齐刷刷的对准了大殿上的所有人。 第一百六十九章 她是公主 就在此时,一个人影突然横冲出来,挡在了简墨漓身前,凄厉的叫道:“要杀的就先杀我!” 简墨漓微微皱眉,“诱欢,你让开。” 凌诱欢丝毫不为所动,只瞪着凌潇慕怒道:“我就不让,有本事你就让那些人先把我射死!我也是风凌国的公主,我看哪个敢动我一下!” 她如此一说,还真没人敢下手了。 凌潇慕冷哼:“你甘心为敌人的妃妾,早就已经不是我风凌国的公主了,你以为你还有什么资格来阻挡我的箭矢?只要我一声令下,你这张漂亮的脸蛋就会变成马蜂窝的。” 凌诱欢脸色连变,却依然身子没有动一下。 她这股犟劲,即便是简墨漓也不禁动容,他微微叹息,忽然伸手点了凌诱欢的穴道,凌诱欢顿时身子无法再动一下。 她惊骇的睁大双眼,还想说什么,简墨漓索性连她的哑穴也一并封了。 简墨漓将她扶到一边,再次望向凌潇慕的时候,眸光顿时转冷。 “凌潇慕,你真的以为你让华明轶暗暗潜藏在朕的身边,朕便一无所知吗?朕刚刚就说过,这个皇位除了宝儿外,谁都无法得到。” 他伸出双手指向两边,“在这大殿周围,朕已经埋下了数千斤的火药,只要一声令下,这座崇政殿瞬间就会灰飞烟灭。” 凌潇慕冷笑道:“我就不信,你能舍下这么多人的性命!包括这个凌诱欢还有夏暮、凌宝儿,以及你的这么多臣子们!” 简墨漓牵唇笑的讥讽。 “这殿上的臣子,一半心怀旧朝,一半是墙头草,朕还留着他们做什么?真正忠心朕的忠臣,朕早就将他们送到了安全之地。等到新君继位,他们自然会回来辅佐新帝的。” 简墨漓的话音略略一顿,又继续说道:“至于诱欢、夏暮和宝儿她们几个……” 简墨漓忽然唤道:“程德禄。” 站在御座后面的程德禄飞快的伸手去按御座扶手上一块突起的红色宝石。 可是他的指尖刚刚碰到那块红宝石时,忽然一道白色剑光一晃而下,只听到程德禄一声惨叫,御座上顿时洒上了一大片猩红的血污。 半截手臂掉落在地上,程德禄抱着断臂撕心裂肺的叫着滚着,鲜血流了他一身。 一把明晃晃的宝剑横在了程德禄的胸前,迫使的简墨漓刚想冲过来的步伐瞬间一顿。 手持宝剑的女子身材婀娜纤细,眉目姣好清冷。 “皇上若不想程公公这会就变成一具尸体,还是莫要再轻举妄动的好。” 简墨漓眼中露出一片杀意,“李冰晴,原来你也是他的人。” 李冰晴勾唇一笑:“那是自然,很早以前王爷就让我暗暗潜进宫了。” 简墨漓冷笑:“上次诱欢宫里的那几名厨子的死,只怕也是你做的?” 李冰晴莞尔一笑:“不错,是我。” 简墨漓淡淡说道:“果然是你,看来朕没猜错。你这样做,难道不怕你李氏一家被朕满门抄斩吗?” 李冰晴淡然一笑:“您如今不过是个亡国之君,而我李家则是开国功臣,皇上您真的认为这句话能够威胁的到我吗?” 简墨漓看了一眼痛的已经昏过去的程德禄,淡淡说道:“你还是先给他止血,如果程德禄死了,朕不管做不做亡国之君,但是倒不介意先杀了你给他报仇。” 李冰晴面色一变,自然明白简墨漓的武功摆在这里并不是只是好看的,她自己性命还宝贵的很,可不想因为一个老太监就白白丧失了。 她弯腰给程德禄点穴止了血,这才抬起身说道:“您御座下面的密道已经被我发现了,皇上您还是死了这个心。乖乖写了退位诏书,王爷说不定还会留您一条全尸。” 凌潇慕也声冷说道:“简墨漓,我的耐心一向不怎么好,你要是再耽搁下去,夏暮和凌宝儿,只怕我就要先用他们开刀祭旗了。” 简墨漓冷冷说道:“宝儿是你亲弟弟,你也下的了手?” 凌潇慕淡淡一笑:“在我眼里,只要是与我争这个皇位的人,一律都是我的敌人。” 他的声音蓦然一沉:“绿柳,你还不动手!” 绿柳一惊,咬咬牙从怀中抽出一把匕首狠狠刺向凌宝儿,却没想到她的手刚一动,另一把匕首已经刺入了她的小腹中。 绿柳惊骇的瞪着握着匕首的那只手,张了张口,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夏暮的脸色苍白到几乎一点血色也看不见,她喘着气说道:“我早说过,你若敢动宝儿一下,我必杀你!” 绿柳张着嘴,缓缓摔倒在地,她求救似的望着凌潇慕,希望他救她,可是却发现凌潇慕连眼角都没朝她这边看一眼。 绿柳只觉得自己体内的温度在疯狂的流逝着,可是小腹传来剧烈的绞痛,痛的她几乎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伏在冰冷的地上,最后一滴温热湿咸的泪水从眼角滑过她的唇边,到死她都是死不瞑目的。 凌潇慕却根本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只对夏暮淡笑道:“你倒是把清欢的脾气学了不少,只可惜你就算了杀了绿柳,也救不了宝儿和你自己。” 夏暮突然浑身颤抖起来,刚想说什么却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简墨漓面色一变:“夏暮,你怎么了?” 李冰晴凉凉的说道:“她中了毒,在这世上,除了我以外,无人能解。” 宝儿突然从自己的怀中抽出一把小小的匕首,直直刺向了李冰晴,尖声叫道:“你这个坏女人,快将解药拿出来!” 宝儿身子虽小速度倒很快,简墨漓还未来得及抓住他,就已经被李冰晴一个箭步提在了手中。 她将宝儿手中的匕首转手夺了下来压在了宝儿的脖子上,轻轻笑道:“皇上,夏暮体内的毒已经发作了,您若是再不写诏书,只怕一个时辰内,她就会毒发身亡了。宝儿体内也有这种毒,虽然发作的没有这么快,但是小孩子可经不起耽搁。他若是一旦发作起来,只怕就算我立刻将解药塞进他嘴里,只怕他这条小命也得交代在这里了。” 简墨漓冷冷的瞪着他们半晌,才忽然一笑。 摊摊手,简墨漓笑的云淡风轻,可笑意却丝毫达不到眼底。 “你们赢了。可是让朕如何相信,朕写了退位诏书以后,你们就能信守约定,将所有的人都放了?” 凌潇慕不耐烦的说道:“我是即将要继位的新帝,天子一言九鼎,又岂会失信于天下?更何况诱欢也算是我妹妹,宝儿只要不与我争皇位,我自会许他一世平安。至于这些朝臣们,只要真心归顺于我,我杀光了谁又替我治理天下呢!” 简墨漓点点头,“好!朕且信你一次。” 他大步走向御案,取笔纸一挥而就,盖上玉玺,掷给了凌潇慕。 “退位诏书已写好,拿去!把解药送来!” 凌潇慕展开退位诏书望去,得意的笑了笑:“好,最后一样,只要你自刎于众人面前,我将会立即给宝儿和夏暮解药,并放了所有人。” 话音刚落,满殿朝臣顿时惊呼起来:“皇上!您可不能听他的啊!” 简墨漓定定望着凌潇慕,沉声说道:“你说的可当真?” 凌潇慕淡淡道:“君无戏言。” 简墨漓紧紧捏着自己腰袢的天子之剑,过了许久,才缓缓将它拔了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从侧殿忽然响起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慢着!你的命除了我以外,谁都无权收走!” 简墨漓握着宝剑的手忍不住微微一颤,甚至连这柄伴随着他许多年的宝剑都几乎无法再把握得住。 凌潇慕唇边散出一抹淡笑,笑容中不同于以往的淡漠疏离,反而多了三分宠溺。 凌清欢想必是一路疾行而来,气息有些不稳,可依然清冷而高傲。 就在这一瞬间,仿佛那个当年的菖泠公主又回到了众人面前。 她看也不看简墨漓一眼,径自走向了夏暮跟前,俯下身取出银针在她的胸前飞快的刺了几针,夏暮痛苦的低吟顿时减轻了不少。 她将夏暮小心的扶起来,柔声问道:“可好些了?” 夏暮双目含泪,低声叫了句:“公主!” 这一生公主,是她午夜梦回了一千多个日子,夜夜都萦绕在口中却叫不出的两个字。 这一次她终于叫出了口,她终于将公主的身份还给了凌清欢。哪怕就在这一刻死去了,她也能含笑九泉了。 凌清欢微笑道:“放心,有我在,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她这才转眸望向凌潇慕:“大哥。” 凌潇慕含笑道:“清欢,你的模样倒是比四年前更妩媚了许多。” 凌清欢的眼中却是一片冷然。 “我喊你一声大哥,是还念着咱们的兄妹之情,可是大哥,你真的还把我当成妹妹吗?” 凌潇慕摊摊手:“自然,在我心中,你便是我唯一的亲,否则我又怎会让明轶和石宝都在明在暗的护着你呢?但是清欢,我做了这么多事情,便是为了要做这个皇帝,所以你莫要再阻拦我了,我不想伤害你。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宝儿今生不与我为敌,我绝不为难他,并可以封他一个富贵王爷,让他安度此生。” 凌清欢涩声说道:“那你放了简墨漓。” 凌潇慕冷冷说道:“不行,简墨漓必死!这是我的底线,我最多再答应你,不诛连月朝国皇族,只罢了他们的官职,黜为庶民。” “那么……”凌清欢仿佛下了什么决定般,艰难的说道:“请你答应我最后一个要求,我要亲手杀了他,为父皇母后报仇。他的命是我的,谁都没有权利杀他,包括他自己!” 第一百七十章 亲手杀他 凌潇慕定定的望着凌清欢好长时间,仿佛要印证她这句话的真伪一般。 许久才牵唇一笑,“好,这个要求我满足你。” 凌清欢继续说道:“留他全尸,毕竟他也身为一国之君,请给他保存体面。风凌皇陵有我的衣冠冢,他死后将他葬在那里。” 凌潇慕皱眉:“清欢,你的要求太多了!” 凌清欢冷然道:“我知道你还能如此心平气和的跟我说话,不就是因为我的手中还握有风凌宝藏吗?你答允我所有的要求,宝藏归你。” 凌潇慕含笑道:“即便没有宝藏,你依然是我最心疼的小妹妹。” 他口风一转:“你的要求,我答应。” 凌清欢深深吸了口气。终于转过了身,望向了简墨漓。 从她踏进崇政殿第一步开始,她就连眼角都没有朝简墨漓望上一眼。 可是这一回,她却深深凝望着他,贪婪的看着,仿佛要将简墨漓的音容笑貌牢牢印刻在自己的脑海中。 她一步步的走向简墨漓,轻声说道:“我才是真正的凌清欢。” 简墨漓唇角含笑,笑的很心痛,很苦涩,很了然。 “朕已经知道了。” 即便心中已经确定了九分,但是听到她亲口承认,简墨漓的心中只有狠狠的疼惜。既想将她揉进自己的怀中掐死,又想将她搂进怀中狠狠的亲吻。 凌清欢继续说道:“我进宫做你的妃子,就是为了要杀你,替我的父皇母后报仇。” 简墨漓唇边含笑,双眸一眨不眨的凝视着她,轻声说道:“好,朕的这条命是你的,只有你一个人能拿走。朕欠你的,你就收回去!” 他向着她张开了怀抱,含笑而立,却闭上了双眼。 凌清欢忍不住鼻中发酸,快走两步扑入了他的怀中。 简墨漓只听到耳边传来凌清欢蚊蝇般的声音。 “你可信我?” 简墨漓低声“嗯”了一声,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是他连性命都能送给她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他的话音刚落,便感觉到胸前传来一股锥心般的痛楚。 他睁开眼,看见的就是凌清欢凄然的双眸,以及满脸的泪痕。 他勉强弯了弯唇,想告诉她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可是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更想抬手去擦拭凌清欢眼中的泪水,但是刚刚抬起手臂,眼前就已经一黑,再也没有了知觉。 凌清欢看着简墨漓闭眸摔倒在地,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凌诱欢惊骇的瞪视着这一切,不可置信的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也无法动弹一下。她死死的盯着凌清欢,若是目光能杀人的话,只怕凌清欢现在早就已经死了千遍万遍了。 凌潇慕朝着李冰晴使了个眼色,李冰晴放开凌宝儿,走到简墨漓跟前蹲下身,伸手在他的鼻翼、颈边动脉处都探了探,确信无疑了才站起身冲着凌潇慕点点头。 “已经探不到任何脉息了。” 话音刚落,满殿的文武大臣顿时大声嚎哭起来,“陛下啊!” “皇上!” 凌潇慕此时此刻才完全柔和了整张面孔,他走到凌清欢跟前,从袖袋中抽出一块雪白的丝绢,又轻柔的拉起凌清欢的双手,轻轻替她擦拭手上的血腥。 “清欢,别哭啊,你为父皇母后报仇了,他们的在天之灵,一定会安慰瞑目的。” 凌清欢眼神空洞,挥手挣脱开凌潇慕的双手,冷冷说道:“沾满血腥的双手,即便再怎么擦,也是擦不干净的。” 凌潇慕不以为杵,目光转向那些还在哭丧的大臣们,淡淡说道:“来人,将这些人都带到侧殿去哭丧,本王懒得听。” 顿时上来数十名兵士,推推搡搡的将满殿臣子都赶到了侧殿去。 华明轶看了看一脸哀戚的凌清欢,默默叹息道:“王爷,您稍作休息片刻,等到这里一切都收拾好了,后面还要准备登基大典呢!” 凌潇慕点点头,正待说话,就听门外有兵士说道:“回王爷,搜遍全宫,除了几百名宫女太监外,就只抓到一名宫妃。” 凌潇慕淡淡弯唇,“这个简墨漓倒是把他所有的妃子包括太后都送出了宫,看来他是真的不想活了啊!” 凌清欢冷声说道:“别忘了你答应过他的话,不会伤害任何一个人。” 凌潇慕摊摊手:“清欢,哥哥我不管怎样,至少对一个死人许下的承诺,还是能够做到的。” 他转头对那两个兵士说道:“把那个宫妃带上来,让她看看自己夫婿最后一面!” 士兵答应着,很快便推进来一个女子,是顾馨华。 顾馨华当初跑错了地方,当她冲到崇德殿的时候,才发现那里早已经被敌军包围了,自然很不幸的被敌军所俘获,直到那些兵士看见大殿内的事情基本告一段落,这才将她拉了出来。 顾馨华被推上了大殿,眼中所能看见的就只有静静躺在地上的简墨漓。 她失魂落魄的走上前,来到简墨漓身边跪倒在地,几乎不敢去碰触简墨漓的身体。 “皇上,您怎么了?” 她轻轻呼唤着,“皇上,您知道臣妾胆子小,您可别吓臣妾啊!” 凌清欢看见她这模样,心中更是难过,掩着唇又低声悲戚起来。 顾馨华听到了凌清欢的声音,猛地站了起来,一把抓住凌清欢的身子大声叫道:“皇上这是怎么了?他为什么不说话,你回答我啊!” 凌清欢轻声说道:“皇上驾崩了,姐姐,你节哀顺变。” 顾馨华惊骇的望着她,根本不相信她说的这一切。 凌清欢低声说道:“顾姐姐,我会让人送你出宫,萧将军此时在横州,你去找他!他会好好照顾你的。” 这时李冰晴含笑走过来冲着凌清欢说道:“公主,小皇子的解药我已经喂给他了,夏暮姑娘的毒我也给她解了,您看我将她们依然送回蘅瑶宫休息可好?” 凌清欢淡淡说道:“有劳李姑娘,程公公受伤不轻,还请你一并为他疗伤。” 李冰晴含笑道:“是。” 顾馨华不可思议的望着凌清欢,“什么公主?你怎么会是公主?” 李冰晴轻笑道:“这位才是我风凌国真正的菖泠公主凌清欢,婉妃,还不赶紧喊一声公主殿下。” 顾馨华震惊的瞪着凌清欢:“你不是林妩?” 凌清欢强忍心中痛楚,知道这一刻,连顾馨华的友情也保不住了。 她轻声说道:“是,我才是菖泠公主凌清欢,我进宫就是为了要报仇的,皇上也是我杀死的……” 她话音刚落,只听“啪”的一声,脸上已经狠狠挨了顾馨华一耳光。 凌潇慕目光一冷:“居然敢伤害公主,好大的胆子!来人,抓起来!” 顿时冲上来几名侍卫,将顾馨华抓了起来,顾馨华厉声叫道:“凌清欢!枉我错看了你!我还将你当成了我的至亲好友,你又是怎样对我的?皇上对你的感情连瞎子都能看得出来,你却杀了他?你怎么对得起他?你杀了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凌清欢用手捂着那半边火辣辣的脸颊,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她强忍着内心的痛苦,对凌潇慕说道:“你别忘了你刚才说的话,将她送出宫,立刻!” 她快步走到顾馨华面前,压低了声音对她说道:“想要为皇上报仇吗?那就留着你的性命,去横州找你表哥萧高弥,我等着你们来报仇!” 她转头沉声说道:“来人,将婉妃撵出宫!” 抓着顾馨华的侍卫顿时说道:“是!公主。” 顾馨华紧紧咬着牙,一字字的厉声说道:“凌清欢,你千万不要死了,我要亲手将你的心剖出来看看,究竟是什么颜色!” 侍卫怕她再说出什么不敬的话来,连拉带扯的将顾馨华带走了。 凌清欢看了看两边,宝儿和夏暮还有凌诱欢已经被带走了,程德禄也被人带下去治伤了。 满殿朝臣这会大概还在侧殿哭着丧,除了两边忙忙碌碌正在布置登基大典的侍卫外,只剩下静静躺在地上的简墨漓了。 她上前两步来到他跟前,将简墨漓轻轻扶了起来,对凌潇慕淡淡说道:“我要在萦碧轩为他布置灵堂,三日后大殓出殡。” 凌潇慕淡淡一笑:“一切都依你。” 他挥挥手,“来人,帮着公主将这位皇帝陛下的尸身抬回萦碧轩。” 凌清欢轻轻轻吻了一下简墨漓冰冷的脸庞,低声说道:“墨漓,咱们回家。” 三日后月朝国皇帝简墨漓出殡,葬于风凌国皇陵。 风凌国菖泠公主凌清欢亲自披麻戴孝,扶柩下葬。 至此,历经只有四年的月朝国,灭亡。 风凌国皇长子凌潇慕复辟风凌国,登基为帝。 登基大典定于四月十八日举行。 再一次睁开眼睛,简墨漓只感觉到浑身上下一丝气力也没有,甚至他想动动手指头也没办法做到。 他虚弱的想要呼唤,发出来的声音却几乎低不可闻。 “你醒了?”一个似笑非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简墨漓转动眼珠望过去,那人鸡皮鹤发,却是熟人一个。 青崖子。 第一百七十一章 赐婚 青崖子手中端着一只小瓷碗走了过来,先替简墨把了把脉,对他此刻的身体状况还算满意。 看见简墨漓急于说话却说不出口的模样,摸了摸颌下短髯淡淡说道:“你想问什么?老头子都可以回答你。你现在身体很虚弱,是因为受了重伤的缘故。你在坟墓里已经躺了整整七天七夜,然后又被石宝连夜送到了我这里。算起来,距离你驾崩之日,已经过去十五天了。” 简墨漓眼中露出了震惊之色,青崖子又说道:“不错,你没死。清欢虽然刺了你一刀,但是她角度拿捏的很好,匕首恰好挨着你的心脏擦边而过,所以伤势虽然危险,却没有性命之忧。匕首上有一种毒药,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令人闭气假死,并能让人体处于休眠状态,这才能让你熬过这七日七夜。” 简墨漓恍然,这会才明白过来,为何当时凌清欢在抱住他的时候,会低声问他那句话“你可信我”。 简墨漓轻轻闭上双眸,当时他不得不说已将全副身家性命全部都赌了上去。 身为一国之君,他的雄心壮志还未完全施展出来,又怎会轻易就死? 即便当时凌清欢不出现,他依然还留有后手。 只不过后手所带来的影响只怕将会更惨烈一些。 但是说实话,当他看着凌清欢一步步走向他的时候,那满眼的哀戚与痛楚,仿佛又回到了四年前,她从万仞山上跳下去的那一日,他绝望到了极点,恨不得也随她一起跳下去。 今日再见,宛如隔世,就在那一刻,他甚至想着,就算她真的要杀他,他也认了。 能死在她的手上,也算圆满了。 简墨漓轻轻叹息,她还是心软了,留了自己一命。 赌对了,他赢了。 青崖子将手中瓷碗里的药汁给简墨漓一点一点喂了下去,没有再说什么。他知道只要简墨漓一旦能够说话,必然心中还有无数问题要问他。 简墨漓很合作,只要是青崖子端来的东西,不管是吃食还是药汁,再苦再难吃她也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吃的干干净净。 三天以后,他就能够坐起来,并且能够简单的说话了。 他观察过这个地方,很简单的草庐,家具物什也只有一些常用的物品。 除了他和青崖子外,还有一对聋哑老夫妇做一些日常的洒扫煮饭工作。 “这是哪里?” 这是简墨漓能开口说话以后,问出来的第一个问题。 青崖子含笑道:“这里,就是万仞山的崖底,一个隐蔽的深谷。” 简墨漓震惊,“这么说,当年清欢从万仞山上跳下来的时候,真是您救了她?” 青崖子轻叹:“若是旁人从万仞山上跳下来的话,即便有一百条命只怕也早就摔成一滩烂泥了。清欢能活下来,并非是她命大,而是在她的身上,佩有一块当年她母后传给她的护身玉。那块玉有一种神奇的效果,那就是只要贴身而藏,不管那人身受多么重的伤势,都能保他一丝气息不断。” 他顿了顿,才又轻声说道:“你拉开你的衣襟自己看看。” 简墨漓怔了一下,飞快的拉开自己的衣襟,才发现自己的胸前正坠着一块橙黄色、并泛着淡淡青光的玉石。 玉石即便贴身而藏,却依然带有丝丝凉意,沁入心脾。 青崖子说道:“这块玉石当年我从东海的万年寒潭取来,清欢的母亲曾随我学医,曾是我最得意的弟子。却没想到后来她的母亲将这块玉给了她,这才能使得从万丈深渊跳下来的清欢保住一条命。只不过她从万仞山跳下来以后,虽然有这块护心玉吊着命,但是全身上下的肌肤没有一处是完好的,浑身骨骼尽碎,自然也毁了容。所以她现在的容貌,是老头子后来给她重新修复出来的。” 简墨漓倒吸一口冷气,即便青崖子说的简单,可是即便是那“骨骼尽碎”四个字,便可想而知,当年凌清欢是遭受了多重的创伤与痛楚。 她还能再活着走出这座深谷,一步步进宫来到他的身边,即便是复仇,又是吃了多少苦头? 简墨漓只觉得自己的鼻中酸涩,嗓子也哽哽的。 当年他为了自己的亲族与国家却负了她,清欢心中该怀有多少痛楚与仇恨,才能在面对他的时候,曲意奉承,强颜欢笑? 简墨漓是在第十天的时候可以下床走动的。 他缓缓走出草庐,第一次环视这座小小深谷。 深谷很大,一眼望不到边际,但是抬头向上望去的时候,头顶却是雾霭霭的一片,根本不知道头顶上究竟是怎样的情形。 他在这里也住了近二十天了,不知道此时此刻皇宫里的情形又会是怎样了。 每当他仰望崖顶之时,心里总会想,清欢在这崖底的三年,是否也会像他一样,日日抬头望着皇宫的方向,思念于他? 只不过,想的只是如何复仇! 简墨漓苦笑。 而此刻在皇宫里,凌清欢过得算不上很坏,也算不上很好。 因为她是公主,更是长公主,虽然还不到凌潇慕正式登基的日子,但是她长公主的身份,在宫中就已经可以横着走没人敢惹了。 只不过凌潇慕虽然放任她在宫内随意行走,却不许她离宫半步,凌清欢相当于被凌潇慕变相的软禁在了宫内。 她如今又住回了她的蘅瑶宫,将苏嬷嬷、梅青以及萦碧轩的所有人都带回到了蘅瑶宫中。 林昭仪林妩摇身一变成为了风凌国的菖泠公主,这让所有人都觉得震惊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不过宫人们的心脏承受能力还算比较强,在这一场宫变中,唯有萦碧轩的人是保存的最完好的,这也让所有人都明白一个道理。 不管主子是谁,主子又是什么身份,只要将主子伺候好了,自己的身家性命也就能够保住了。 自从简墨漓“驾崩”以后,凌诱欢的神智就有些不清不楚起来,凌潇慕将她继续关在了她的暖芙宫,找了几个膀大腰圆的嬷嬷看着,不许她出宫一步。 而这一边他忙得脚不沾地,登基大典即将举办,后宫还需要安置,前朝旧朝的官员处置问题等等都让他感到疲于应对。 不过繁忙过后满满的虚荣感又膨胀在他体内。 这么多年来,从崇政帝还在位时,他就没有一天不盯着这个位置。只不过那个时候崇政帝还有楚后只将满心的疼爱放在他们的小儿子宝儿身上。 若非简墨漓带兵灭了风凌国,只怕宝儿早就已经是皇太子的不二人选了。 凌潇慕在御书房批阅着奏折,旁边站着的是华明轶。 他手中拿着一封不知是谁递上来的奏折轻声念着:“……横州武成王率兵五万,与我军划江相隔,将横州以南据为己有,不少月朝旧人纷纷投效于武成王。” 华明轶顿了顿声音:“王爷,江北一带还需早些处置,如果让简轻扬成了气候,只怕将来会成为咱们的最大敌人。” 凌潇慕冷笑道:“简墨漓虽然死了,但是他却给自己的弟弟留着这么退路,却也算得上是个聪明人了。只不过聪明人一向都不会太长命。” 华明轶垂下眼眸,没有应声,凌潇慕又问道:“那么简墨漓的母亲慕太后只怕也去了横州?” 华明轶低声说道:“是。据探子回报,慕太后在去了护国寺的第二日,就已经乔装改扮去了横州。只不过她的行程安排的甚为紧密,我们的细作没有将她截下。” 凌潇慕冷哼:“罢了,一个老太婆而已,翻不出多大的浪花来。只要简墨漓死了,他那几个嫡庶兄弟即便有所作为,但是区区五万人又能做出什么大事来?更何况横州一向清苦,简墨漓一死他们连库银都来不及取出来,又如何将养那五万人马?放心,短期内他们成不了气候。等我这个皇位坐稳了,再收拾他们不晚。” 华明轶略略躬身,“是。” 凌潇慕再望向华明轶的时候,眼中已经带了笑意。 “明轶这次功不可没,不知心中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到时候我赐予你如何?” 华明轶微微沉吟,凌潇慕又笑道:“封侯拜相那是少不了的,你依然是我风凌国的宰相,其余的呢?譬如金银财宝、豪宅美女?” 凌潇慕哈哈一笑:“明轶你今年也有二十六岁了?” 华明轶低声说道:“是,二十六岁了。” 凌潇慕笑道:“听说你一直是单身?难道还在等我那个傻妹妹不成?” 华明轶微微赧然,轻声说道:“臣不敢对公主有非分之想。” 凌潇慕笑道:“你们一个郎才,一个女貌,本就是天作之和,不过……”他语气略顿,“清欢是跟过那个简墨漓的,又已非完璧之身,你难道不介意?” 华明轶躬身说道:“在我心里,公主无论变成什么样子,都一如既往的冰清玉洁。” 凌潇慕微微一笑,在华明轶肩头重重拍了两下,“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我决定了,在我登基那日,我便为你与清欢赐婚,你不仅是我风凌国的宰相,更是我凌潇慕的好妹夫!” 第一百七十二章 告白 赐婚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皇宫的每一个角落。 梅青端着莲子羹进了内室,看着正跟宝儿玩成一团的凌清欢,轻轻喊了声:“公主。” 凌清欢转过脸来微微一笑,对宝儿说道:“宝儿过来,先喝点莲子羹。” 宝儿眨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坐着没动,“姐姐我要喝你亲手做的莲子羹。” 凌清欢好笑的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梅青姐姐做的莲子羹一样很好吃,来,我喂你吃好不好?” 宝儿欢呼了一声,叫道:“好啊好啊!” 凌清欢接过碗盏,果然一勺一勺的喂起了宝儿。 梅青站在凌清欢的身后,看着凌清欢的侧脸,只觉得这么长久以来,只有这段时间,她才是笑的最开怀的。 只不过,赐婚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公主当真一点也不在意吗? 她真的要准备嫁给华相了吗? 梅青咬咬唇,华相即便是一表人才,谦谦和煦,但是在她的心里,却无论如何也无法与皇上相比。 但是皇上已经不在了人世,公主若是跟了华相,至少终身也算有了依靠! 梅青默默一叹,心中又纠结,又难过。 公主与皇上才真是一对璧人呢,若是没有这些国仇家恨,那该多好。 喂着宝儿吃完了一整碗莲子羹,凌清欢爱怜的替他擦擦嘴,将空碗递给了梅青。 她一转眼就看见梅青愁眉不展的站在身后,不禁含笑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梅青咬咬唇:“公主,最近宫里都在传……” 凌清欢忽然朝她使了一个眼色,梅青顿时噤声,却见凌清欢转头对宝儿含笑道:“宝儿,你去看看夏暮姐姐的身体好一些了没有,好不好?” 宝儿点点头,从床上跳了下来,朝着侧殿跑去。 这时凌清欢才对梅青说道:“听到一些,宫里人都是怎么传的?” 梅青说道:“就说在王爷登基那日,王爷会为公主与华相赐婚。如今宫中四处都在准备王爷的登基大典以及公主的大婚事宜呢。” 她见凌清欢沉默不说话,不禁有些着急起来,“公主,您真的要嫁给华相吗?” 凌清欢淡淡一笑:“华明轶一表人才,人中龙凤,如今又是复国功臣,前途不可限量,嫁他也不错。” 梅青幽幽一叹,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不敢提简墨漓的名字。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尖锐的叫骂声,两人都皱了皱眉,梅青忙说道:“奴婢出去看看。” 凌清欢说道:“是诱欢的声音,我和你一起出去。” 梅青说道:“诱欢公主对皇上的死一直耿耿于怀,奴婢怕她若是见到了您,又对您咒骂伤害,可怎么好?” 凌清欢淡淡一笑不以为意:“宫里宫外这么多的人,我就不信她真的能伤害的到我,走。” 来到门口,就看见凌诱欢已经被几个健硕的嬷嬷抓住。 她毕竟也是公主之尊,嬷嬷们不敢伤害她,只将她的手臂抓住,一面好言相劝,一面将她朝着暖芙宫拉去。 近十多天没有见到凌诱欢了,凌诱欢整个人苍白消瘦的几乎脱了形。 原本略显丰腴的身材早就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一向美艳的脸孔早已瘦削的只有一对大眼凶狠而凌厉。 凌诱欢尖声怒叫道:“叫凌清欢滚出来!我要杀了她!这个贱女人,皇上是怎么对她的?她却杀了皇上!我要为皇上报仇!” 两边的宫人们早已被她的这些话唬的面无人色,有个嬷嬷大着胆子去捂她的嘴,没想到却被凌诱欢狠狠一口咬在了手腕上,顿时鲜血淋漓,一口皮肉都被凌诱欢生生撕咬下来,疼的那个嬷嬷抱着手掌撕心裂肺的哭叫起来。 正闹的不可开交,凌清欢缓缓从宫内走了出来,冷冷说道:“都在做什么?” 那些正在嚎哭的、劝慰的、抓着凌诱欢的宫婢嬷嬷们顿时一呆,连忙呼啦啦跪倒了一片:“参见公主。” 凌诱欢喘着粗气尖声骂道:“贱人!你终于敢出来见我了?” 凌清欢站在她面前淡淡一笑:“我为什么不敢出来见你?” 凌诱欢怒道:“你杀了皇上,凌清欢,迟早有一天我要杀了你为皇上报仇!我一点要让你一寸寸的死在我手里!” 凌清欢淡漠的说道:“当年你就不是我的对手,咱们同为妃嫔的时候,你身为高高在上的丽妃依然不是我的对手,至于现在,我是你的姐姐,更是长公主,你觉得,你还能赢得了我吗?” 凌诱欢怒道:“你少猖狂得意!” 凌清欢傲然说道:“我猖狂得意是因为我有这个资本,而你呢?你猖狂的起来吗?你也不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还有什么资格冲着我叫嚣?” 凌诱欢柳眉倒竖,疯了般就要冲上来与凌清欢厮打,却被几名嬷嬷狠狠抓住,根本动不了分毫,只好尖声怒骂道:“凌清欢,皇上在九泉之下不会瞑目的!他绝对不会放过你!” 凌清欢淡声说道:“诱欢,你要记得,你是风凌国的公主,皇上这个词,将是咱们的皇兄凌潇慕专属所有。简墨漓,不过是个亡国之君罢了,你莫要忘记,是他害死了父皇与母后,也是他致使风凌国灭亡。你我以身侍他,只是为了报仇。” 凌诱欢怒声道:“不!我绝不会像你这样冷血无人性!我爱他,他就是我的丈夫!你杀了他我一定会为他报仇的!” 凌清欢淡淡说道:“菖旻公主神志不清,你们还是好生送她回宫歇息。” 嬷嬷们如蒙大赦,连声说道:“是。” 凌清欢的声音骤然转冷:“王爷的登基大典很快就要举行了,中间丝毫不允许出任何错误,如果再让我听见菖旻公主在宫里乱走乱骂,那么你们一个个的脑袋就准备搬家!” 嬷嬷们顿时吓得一个激灵,忙说道:“是!奴婢们一定小心看守菖旻公主,绝不会再放任公主随意乱走了!” 说着话带着凌诱欢连拉带扯的走了。 听着凌诱欢的咒骂声越来越远,凌清欢的眼底涌现出一抹淡淡的哀戚之色。 “清欢。” 身后传来一个温煦的声音。 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华明轶。 华明轶身兼首辅之职,又是准驸马,被默许了在宫里可以随意行走。 凌清欢很快便掩去眼底的哀戚,转过身来面上已是一片云淡风轻。 “明轶哥哥。”她轻声说道。 华明轶含笑说道:“你果然一点都没变,清冷高傲的菖泠公主又回来了。” 凌清欢转眸淡笑:“跟诱欢在这座皇宫里也斗了十几年了,她的脾气我摸得再清楚不过,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只不过是纸老虎一只罢了。” 她不想让华明轶进自己的蘅瑶宫,但是看华明轶的模样,只怕一时三刻是不会走的,只好转身朝着御花园走去。 华明轶果然跟在她的身后,慢慢走着。 一直走到了御花园内,华明轶都没有开口说一个字,这让凌清欢感到有些诧异。 她微微驻足,四月的御花园内已是郁郁葱葱一片,花香浓郁,美不胜收。 不知怎的,凌清欢忽然响起那时候她们在御花园内作画的情景来。 虽然彼时勾心斗角,每个人都心怀鬼胎,但是此时此刻想起来,却是无比的怀念。 华明轶此时忽然说道:“清欢,我知道你的心里还想着他,但是你可否给我一个机会?我愿用我的下半生,悉心照顾你,而且我愿发誓,我华明轶今生今世,只会有你一个女人,永无二心,如违此誓,天打雷劈!” 凌清欢缓缓转过身,凝视着华明轶。 身后的男子长身玉立,眉目清俊,双眸中袒露的尽是对她浓浓的爱意。 这个男子当年十七岁中状元,二十三岁成为一国之相,不论他是否心怀旧国,他的能力有目共睹。 这样如玉的男子,不知是多少闺阁女儿心目中最佳的夫婿人选。 可是为什么偏偏要喜欢她呢? 她脾气不算好,性格不够温顺,如今更是嫁过人的,又非清白少女,究竟哪里还值得他喜欢呢? 凌清欢轻轻叹息,开口说道:“明轶哥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怕我并非你的良配。” 华明轶情急,凌清欢不等他开口,又继续说道:“并非是我心中还惦记着谁,记得当初我就跟你说过,我从万仞山上跳下去以后,身受重伤。虽然如今看上去完好无恙,但是我师祖说过,我的伤太重,虽然勉强续命得以存活,但是却不能得享天年,只怕连四十岁也未必能活过。你乃天人之姿,身边佳丽无数,何必苦守于我这样的短命之人呢?更何况我嫁过人,已非完璧之身,以你的条件,应该去找一个冰清玉洁的好女孩儿为妻。” 华明轶沉声说道:“在我心里,不管你嫁没嫁过人,即便全天下的女孩都与你相比,也比不上你的冰清玉洁。至于你身上的伤,我可以请遍天下名医来为你医治,我就不信治不好你!即便再退一万步来讲,你的伤无法治愈。你如今还不到二十岁,就算你只能活到四十岁,咱们还有二十年可以相伴。二十年对我来说,够了!你活,我也活,你死,我陪你便是!” 第一百七十三章 云落这厮 凌清欢震惊于华明轶的告白,久久说不出话来。 华明轶低声说道:“我知道,他刚刚离世我说这些话不太合适,但是王爷将要在他登基之日为你我赐婚,不管你心里愿意不愿意,至少千万不要忤逆他的意思,哪怕是为了保全自己也好。” 凌清欢轻声说道:“明轶哥哥,我明白你的意思,如今的大哥,已经不是当年的大哥了。” 华明轶微微点头:“你明白就好,其余的我也不逼你什么,来日方长,总有一日你会明白我对你的心。” 凌清欢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好,就在这时听到身后传来宝儿的呼喊声:“姐姐!” 宝儿的声音在此刻无异于仙音玉旨一般,解救了凌清欢此刻的窘困,她连忙转过身冲着宝儿召手道:“在这里。” 宝儿蹦跳着扑进了凌清欢的怀中,华明轶看着凌清欢明显流露出的解脱的神色,眼中不禁黯然下来。 他轻声说道:“我还有些公事要办理,就先告辞了,你自己保重。” 他冲着宝儿微微颌首,便转身离去。 宝儿眨了眨大眼睛,忽然小小声在凌清欢的耳边说道:“姐姐,我不喜欢华丞相,你真的要嫁给他吗?” 凌清欢诧异道:“你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宝儿嫌弃的说道:“整座皇宫都传遍了,你不会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凌清欢有些无语,揉揉他的头发:“这是大人的事情,你是小孩子,只要负责快点长大就好了。” 宝儿捂住自己的头发叫了起来:“哎呀,我已经是大孩子了,姐姐你不要总是揉我的头好不好?” 凌清欢宠溺的笑了笑,拉着他朝着花园中心的小凉亭走去。 一面轻声问道:“你为什么不喜欢华丞相?你小的时候,他也总陪你玩耍啊。你难道不记得了,你五岁的时候,还骑在他的肩头一起放过风筝呢。” 宝儿扁扁嘴,“可是我更喜欢的是墨漓哥哥。” 凌清欢心里顿时一阵刺痛,宝儿又继续说道:“其实我一直最喜欢的人就是墨漓哥哥,但是大哥哥告诉我,墨漓哥哥杀了父皇和母后,所以让我为他们报仇。姐姐,我上一次还刺伤了墨漓哥哥,但是他也没有生气。” 宝儿忽然眼眶盈满了泪水:“姐姐,可是我那一天看见墨漓哥哥死了,我突然又觉得很伤心,我好想墨漓哥哥啊!” 凌清欢将宝儿紧紧搂在怀中,也哽了嗓子:“姐姐也很想他啊。” 自从石宝偷偷出宫将已经落葬的简墨漓带回深谷,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凌清欢也曾去那个偏僻的角门看过一次,却发现原来那里已经被封住了。 只怕这个暗门早就被凌潇慕所查悉,所以便封了它,只怕石宝想要再进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但是凌清欢倒宁愿相信,此刻简墨漓已经身在深谷,得到了救治,否则她在这座深宫中,只怕连一天都无法待下去。 距离凌潇慕的登基大典还有五日,整座皇宫都处在人人忙碌的的氛围中。 最轻松的只怕就只有蘅瑶宫的所有人了。 随着凌潇慕登基之日一天天的临近,凌清欢的双眉也越蹙越紧。 她知道,当凌潇慕登基之日,就会下旨为她与华明轶赐婚。 而且那一日,她为了要表示自己的忠心,还必须将风凌国百年来所藏的宝藏亲手献给凌潇慕。 宝藏是风凌国历代先祖所留,是留给风凌国嫡亲子孙用来建国保国的,而不是留给凌潇慕的。 不错,凌潇慕虽然身为崇政帝与楚后的嫡长子,但是他却不是这两人的亲生儿子。 他是崇政帝和楚后早年在外游历时,意外捡到的弃婴。 所以凌潇慕虽然是皇长子,可崇政帝与楚后从未想过将太子之位给凌潇慕,只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宝儿身上。 凌潇慕并非崇政帝与楚后亲生的事情,除了这帝后二人外,只有凌清欢一人知道。 随着凌潇慕登基之日越来越近,凌清欢就越是沉默。 凌潇慕即便登基做了皇帝,以后自然会有人将他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 可是宝藏凌潇慕势在必得,否则国库空虚,近有横州武成王边境自立,远有云曦国虎视眈眈,只怕凌潇慕这个风凌国皇帝,注定不会做的太舒服。 “公主。”梅青在亭子外轻声唤道,惊醒了正在沉思的凌清欢。 她看了一眼正在园子内摘花玩的宝儿,对梅青说道:“什么事?” 梅青说道:“内府又选了一些宫婢内侍来,说给咱们宫里增派人手,如今人已经到了,请公主过目。” 凌清欢点点头,“知道了。” 其实蘅瑶宫如今人已经不算少了,只不过按着正常规制来看,她以公主之尊乃是正一品,宫里的宫婢与内侍不得少于四十人,如今她的宫里满打满算也只有二十几人,确实是少了。 凌清欢叫上宝儿一起回宫,就见蘅瑶宫宽敞的院子里已经齐刷刷的站了两排人。 一排宫女,一排内监。 她虽然没有多少心思去做这件事情,但是自己宫里使唤的人手,总要自己看得顺眼才行。 她粗粗看了一遍,选了几个宫婢出来,然后又去看后面一排的小太监。 年纪都不是很大,十五六岁到二十出头的,个个还算眉目清秀。 凌清欢忽然脚步一顿,只见一个小太监冲着她挤眉弄眼的,面目表情好不夸张。 凌清欢顿时有些恼怒,哪里找来的小太监,居然如此的大胆? 她刚想发作,忽然觉得有些不对,仔仔细细又将那个小太监上下打量了一番,几乎没有喷笑出来。 居然是云落这厮! 真不知道这个家伙是怎么混进来的。 凌清欢故作不知,随手点了几个小太监出来,就是不去选云落。 云落急的抓耳挠腮,几乎没有大叫出来“选我”二字。 他又怕被凌清欢身边的近侍发现自己,动作还不敢太夸张,只不停地冲着凌清欢挤眼睛都觉得自己的眼角快抽瘫痪了。 好在凌清欢没有戏弄他太长时间,最后关头将他点了出来,这才淡声说道:“好了,就这几个带下去好好学学规矩,教好了再给他们分派任务。” 那边小永子忙躬身说道:“是,公主。” 小永子带着那些新选好的宫婢太监正准备离去,忽然听到凌清欢在身后又说道:“慢着。” 小永子忙转过身说道:“公主,您还有什么吩咐?” 凌清欢淡淡说道:“我房里缺一个扫尘的,找个个字高一点的小太监过来。” 她将目光朝那几个新人扫了扫,不等小永子说话,就指着云落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云落低着头说道:“我叫小云。” 小永子在一边呵斥道:“对着公主要自称小人,什么你啊我的!” 小永子对凌清欢说道:“公主,这些新来的规矩还没教好,等小的教好了再供公主使唤如何?” 凌清欢淡笑道:“行了,看他也是个机灵的,规矩在我这边一学就会,来,跟我进来。” 顿时所有人都露出艳羡的目光,只道这个叫小云的太监真是交了好运了。 凌清欢带着云落进了内室,她坐在窗下的软榻上,这才淡淡说道:“你怎么进来的?” 云落大大伸了个懒腰,长呼出了一口气,这才说道:“真是憋屈死我了!” 他转脸望向凌清欢,凑过来笑眯眯说道:“原来你竟然是风凌国的公主?真是想不到啊想不到!” 凌清欢淡漠的望着他,一言不发。 云落讨了个没趣,摸摸鼻子说道:“其实我早就进宫了,一直在崇德殿的侧殿躲着,你那个皇帝陛下不允许我出来。” 他大大叹了口气,坐在了凌清欢的对面,遥望着她:“没想到你居然能狠下心将他杀了,连我这个外人都能看的出,他对你的心意……” 凌清欢打断了他的话:“你跑到我宫里来做太监,就是为了要跟我说这些话吗?抱歉,我不想听,你可以出去继续学规矩了。” 云落大惊失色的叫了起来:“哎哎哎!千万别啊!我这些日子跟那些太监混在一起简直快要痛苦死了,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可以熬出头的机会,你不能把我再放回去啊!咱们好歹也算共患难过不是?” 凌清欢弯起唇角,淡淡说道:“以往还有一个可以出去的暗门,我或许还能把你偷偷送出去,只可惜那个暗门如今也被我皇兄封了。连我都出不去,更别说是你了。看来你这下半生,就要在我这蘅瑶宫一直做太监做下去了。放心,看在咱们好歹也共患难过,我一定会给你找一个最清闲的差事,保你在我这里平安终老,如何?” 云落哀叫道:“我不要做太监啊!我还要回云曦国做皇帝啊!” 凌清欢弯起唇角,缓缓凑近他,呵气如兰的说道:“你既然能够随意进出宫门,还能在宫里多这么长时间不被发现,我想,你肯定有办法出宫,对不对?” 第一百七十四章 离宫(1) 因为凌清欢的逼近,云落白皙的脸庞上顿时升起两坨可疑的红色。 他望着凌清欢那张妩媚脸却又清冷的眸子,鼻中呼吸着又是她身上传来的阵阵香气,只觉得自己的脑中都开始嗡嗡作响起来。 云落呐呐说道:“其实要想出去,还是有办法的……” 凌清欢双眸一亮:“什么办法?” 云落迟疑道:“在崇德殿皇帝的龙床下,有一处密道,可以直通宫外。” “崇德殿?”凌清欢愣了一下。 崇德殿如今是凌潇慕所居住的地方,平时戒备森严,她又该如何从那里出去? 凌清欢摇摇头:“太难了。” 若是以前简墨漓还在的时候或许她还能进出一下,现在她只是个公主,又有什么借口出入自己皇兄的寝殿呢? 而且,她要是走了的话,她身边的那些人该怎么办?留在宫中会不会连累她们? 看出了凌清欢的迟疑,云落不解道:“我也看得出来你并不想留在这里,为什么不走呢?你不是有那个面具吗?带上那个东西想走到哪里都可以,谁又能找得到你呢?不如跟着我回云曦,我一定会护的你好好的。” 凌清欢轻声说道:“我不是不想走,可是我有太多牵挂,又怎能一走了之?” 云落纳闷的说道:“你不是最牵挂的人就是你弟弟吗?如今皇帝也不在了,你只要带着你弟弟一起走不就好了?云曦国那边你根本不用担心,皇帝给了我一块令牌,可以调动十万兵马,助我打回云曦国,届时我做了云曦国皇帝,谁又敢来欺负你?” 凌清欢诧异:“他何时给了你可以调动十万兵马的令牌?更何况他如今已经不在了,如今是风凌国的天下,你这块月朝国的令牌又去哪里调兵?” 云落嘿嘿一笑:“你放心,这支军队是你家皇帝陛下的私货,只认令牌不认人的。不过我与他有言在先,等我平息了云曦国内乱后,必须要与风凌国签订十年和平条约,这就是他给我令牌的代价。” 凌清欢怔怔的听着云落这些话,心中只感到五味杂陈。 简墨漓在决意自裁前,是不是一切都替她想好了? 他欠她的全部还清了,还给了她一个国家,替她找回了弟弟,甚至还帮她肃清了边境之患。 这样的简墨漓,她又该如何去面对他才好? 可是无论出了宫以后再见不见简墨漓,那都是后话了。 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她必须要想办法尽快出宫才是。 她不能嫁给华明轶,这无关爱情。 就算她这辈子不能再与简墨漓在一起,也不能嫁给华明轶,那对他不公平。 而且,风凌国的宝藏不能落在凌潇慕的手上。 宝儿也必须要带走,凌潇慕示宝儿为眼中钉,如果留下宝儿,他绝对不会容忍宝儿在他的身边一日日成长,继而威胁他的皇位! 必须要想一个万全的法子才行。 云落成为了蘅瑶宫内最懒的一个“太监”。 每天不仅可以睡单间,甚至从早到晚窝在萦碧轩的内室里,偶尔进出的宫婢都悄悄纳罕,这个小太监居然好大的胆子,不仅光明正大的躺在软椅上,还吃公主的糕点、喝公主的香茶,而公主居然不生气! 幸亏蘅瑶宫上下都被苏嬷嬷和梅青调-教的规规矩矩,不管有什么事情也不敢随处乱说,否则就凭云落这副懒散模样,只怕早就引起旁人的怀疑了。 凌清欢带着梅青刚从崇德殿查探了一圈回来,果然戒备比以往严格了许多,这让凌清欢感到很忧虑。 因为并未登基,凌潇慕也没有后宫,所以大半的时间都会留在崇德殿内,有时在寝殿,有时在书房。 而平时这里,也是人最多的时候。 凌清欢狠狠踢了一脚正躺在软椅上吃着水晶葡萄的云落。 “起来!” 云落吓了一大跳,连忙从椅子上翻了起来。 “姑奶奶,我哪里又惹到你了?” 凌清欢示意梅青将殿门关了,又让她在门口守着别放人进来,这才对云落说道:“在我皇兄登基之前,崇德殿的守备不会松懈下来。这些日子我们一定是出不去的。” 云落“啊”了一声,担忧的说道:“那怎么办?你皇兄登基那一日你是一定也要出席的,而且一旦出席,你也说了,不仅要面对他的指婚,还要将你风凌国的宝藏双手献上。等他的登基大典结束了,你的利用价值只怕也就没有了。” 凌清欢轻哼:“这还用你说吗?难道我还不明白?” 云落拧眉想了想忽然一拍大腿:“有了!” 凌清欢不解道:“怎么?你想到什么好法子了?” 云落笑的一脸奸诈,压低了声音说道:“登基大典咱们虽然无法破坏,但总能给他添点乱子不是?到时候咱们可以趁乱溜走。” 凌清欢若有所悟,却又迟疑道:“即便再乱,我又怎能带的走那么多人?” 云落愣了一下:“除了你我和你弟弟外,你还要再带谁?人越多越难走啊!” 凌清欢咬着红唇不语,梅青和苏嬷嬷一路陪着她走过这么久,哪能能够放心的下将她们留下来? 左思右想仍是不能下定决心,她轻声说道:“再加两个人,苏嬷嬷和梅青,我一定要将她们都带走。” 云落皱着眉头道:“可是咱们五个人,又有老又有小的,真的会很麻烦啊!” 凌清欢压低了声音威胁他道:“如果你连这一点都做不到的话,你也别回去做你那个云曦国皇帝了,还是把这个位置让给你那个皇兄比较好!也省得浪费简墨漓那十万大军替你来回奔波!” 云落被她激的涨红了脸颊,哼了哼道:“带就带!让你看看我这位未来一国之君的本事!” 话虽如此说,但是时间紧迫,能用得上的人也不多,着实让云落苦恼了一番。 眼见就已经到了四月十七这一天。距离凌潇慕的登基之日,还有仅仅一天的时间了。 苏嬷嬷和梅青在听说凌清欢决定要走以后,都是长长舒了一口气。 不管如何,她们都知道,凌清欢在这里一点都不快乐。 苏嬷嬷说道:“公主,不管怎样,老奴只希望你幸福快乐就好,你要出宫带上老奴只怕寸步难行,梅青年纪还小,腿脚又灵便,你们自己走,不用管老奴了。老奴在这宫里也服侍一辈子了,也是看着王爷长大的,就不信他还能杀了我不成?你就放心的去!” 梅青咬咬牙也说道:“奴婢不会武功,跟着公主也是拖累,奴婢愿意留在宫中跟苏嬷嬷作伴。” 她忽然又轻声叫道:“奴婢想起来了,上一次青崖子老神医不是给奴婢易容成为了公主的模样吗?那块面具奴婢还留着,等到明日王爷登基之时,奴婢便易容成公主的模样,不管是指婚也好,还是献宝藏也罢,能拖一阵是一阵。就算等到王爷发现了奴婢的身份,那个时候公主和云落公子早就出了宫,找也难找了。” 凌清欢一口回绝:“不行,如此一来定会牵连于你,只怕那个时候等待你的,就不止是一个死字了,我不能如此自私,真若是那样,我宁可不走!” 梅青着急的说道:“公主,已经没有时间了!石宝进不来,咱们没有多少人可以用的。您就听奴婢的,明日一早奴婢换上您的衣服,跟苏嬷嬷去参加王爷的登基大典。那时候你带着小皇子和云落公子悄悄的从崇德殿离开。咱们只有这一个法子,奴婢一定会想办法多拖延一阵时间的。” 苏嬷嬷点点头:“梅青说得对,是成是败,就在此一举了。公主您可不能犹豫啊!而且您也放心,王爷如果想要让您心甘情愿的将宝藏双手奉上,一定不会太难为我跟梅青的。” 凌清欢心中纠结到了极点,走还是不走? 就像苏嬷嬷所说的,如果明日不走的话,她被指婚给了华明轶,宝藏交了出去,还有什么能力能够保住宝儿?到时候捏圆捏扁,还不都是凌潇慕一句话的事情? 真到了那会,兄妹亲情这四个字还能指望得上吗? 云落很难得的这一次没有嬉皮笑脸,正色对她说道:“的确,这是我们唯一的法子。我所能做的,就是暗中做好布置,可以更有效的拖延他们出宫寻找我们的追兵。不要再犹豫了,跟我走,我会带你去最安全的地方。” 凌清欢看了看苏嬷嬷和梅青,再看了一眼云落,最后又看了看窗外玩的不亦乐乎的宝儿,终于下定决心点点头:“好,我跟你走!” 这一夜注定会相当煎熬,凌清欢几乎彻夜未眠。 云落化装成一个低眉顺眼的小太监,梅青也在苏嬷嬷和凌清欢的帮助下,重新易好容,换上了公主吉服。 云落看了看时间,天色已经微微发了白,再过一个时辰,登基大典就要开始了。 他低声说道:“我去门口看看,你们有话快说。” 凌清欢点点头,她此刻换的是一身宫女衣服,脸上也戴上了那副面具。 见云落出了门,凌清欢才低声对梅青跟苏嬷嬷说道:“你们见机行事,如果凌潇慕对你们逼供,你们不要坚持,只说我逃出宫去了云曦国,这样一来,矛头对准了云曦国,他至少不会轻举妄动。” 苏嬷嬷点点头:“老奴记下了,但是公主,这个云落为人不怎么靠谱,他如此对您大献殷勤,只怕也是在打那份宝藏的主意。您可千万莫要将宝藏交给他了啊!” 凌清欢淡淡一笑:“放心,这份宝藏是父皇母后留下来的,我还要用它做更多的事情!不会白白便宜云落的。” 第一百七十五章 离宫(2) 计算着登基大典已经准备开始了,云落跟凌清欢一个扮成宫女,一个扮成太监,跟在宝儿的身后朝着崇德殿走去。 果然因为今日的登基大典,崇德殿门口的侍卫已经少了许多。除了门口的两列侍卫外,只剩下宫内零零散散做着洒扫的宫婢太监。 云落朝着宝儿点点头,三人一前两后朝着崇德殿门口走去。 果然刚到门口就被侍卫拦下。 “小皇子,敢问您这会过来有什么贵干?皇上这会在崇政殿举行登基大典呢!” 宝儿沉着小脸说道:“皇姐有一样要紧东西昨日落在这里了,让我带着他们两个过来寻找,你速速放行,千万莫要耽搁我皇兄的登基大典。” 凌清欢也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高举过顶躬身说道:“侍卫大哥,奴婢是菖泠公主跟前服侍的,公主说有一样要紧的东西放在了皇上的寝宫内,但是公主这会走不开,所以让奴婢带着小皇子过来寻找,还请侍卫大哥行个方便放我们进去,要是耽搁了奴婢们定会被公主重责的。” 那侍卫检查了凌清欢手中的玉佩,见上面的确刻着“蘅瑶宫”三个字,又见宝儿也在,倒也不疑有他。 那侍卫对旁边的一名侍卫说道:“张成,你跟着他们一起进去寻找,拿了东西速速出来。” 叫张成的侍卫答应了一声,“是。” 凌清欢飞快的瞥了一眼云落,这可怎么办?有人跟在身后可怎么走得掉? 云落不露痕迹的朝着她点点头,先一步跨进了崇德殿内。 崇德殿分为三大部分,前殿,侧殿以及寝殿,侧殿还包含了一个御书房。 云落和凌清欢故意在前殿和侧殿找来找去,却始终找不到要找的东西,宝儿装作不耐烦的说道:“你们快一点,登基大典岂是容得你们耽搁的?” 张成原本也有些不耐烦,但是见宝儿都这么说了,他也就不好意思再催促了。 云落忙转过身赔笑道:“小皇子您稍安勿躁,当时公主说了,东西就放在皇上的御书房内,但是小的们找了半天也没见到,不知道是不是皇上不小心拿到别的地方了。” 宝儿不悦道:“皇兄又怎会随意乱放东西?休要胡言乱语!” 云落嘿嘿笑道:“是是!是小人口误。” 他转头对张成说道:“侍卫大哥,这东西极为重要,既然这里没有的话,咱们是不是能去皇上的寝室看看?说不定皇上看那东西重要,便将它带回了寝室,今日早上又忙着大典的各项事宜,所以忘记带去了。这个……您也知道,这个大典可不能耽搁啊!” 张成无奈,只好说道:“那就去,但是皇上寝室内的你可莫要乱翻,否则连我也吃罪不起!” 云落忙道:“是!小人只要见到那个东西,拿了便走。” 四人又朝着寝殿走去,寝殿内洁净的纤尘不染,凌清欢一进来便有片刻的恍惚,仿佛又看见简墨漓站在窗下对她含笑而视。 云落暗暗扯了扯她的衣袖,现在可不是走神的好时间啊! 凌清欢连忙清醒过来,装作四下寻找起来。 张成见他们没头绪的乱找,在一边问道:“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说出来我也好帮你们找找看啊。” 云落笑道:“是个巴掌大的小盒子,听说那可是公主重于性命的东西。” 张成微蹙了眉头说道:“既然重于性命,皇上拿这个做什么?” 云落笑道:“皇上大概认为放在他身边更安全!” 张成胡乱点点头,也不太在意,只希望这两个人快快找到交了差就好。 这个时候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走水了!走水了!” 张成面色一变,“发生什么事情了?” 云落眼中顿时露出一抹喜色,故作慌张的说道:“怎么听到外面在喊走水了?这会崇政殿正在举行登基大典,可千万不能出差错啊!” 张成也开始着急起来,他身为崇德殿侍卫,如果崇德殿发生了火灾那就是他的失职。 宝儿趁机说道:“你赶紧出去看看,我会在这里盯着他们在这里找的,一找到我们立即就会出去的。” 张成眼中露出犹疑之色,云落紧接着说道:“侍卫大哥您放心,您就在门口呢,我们出去不管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您也会一目了然的。更何况公主跟皇上是什么关系?那是亲兄妹啊!您还能不放心公主宫里的人吗?而且小皇子也在这里,总不会作假!” 张成终于点点头说道:“那你们也尽快寻找,找到以后就速速回崇政殿去!这里不是你们久待之地。” 说罢匆匆朝着门外跑去。 云落见他的身影刚刚消失,连忙拉着凌清欢和宝儿就朝着床榻那边跑去。 “快一点,再慢就来不及了。” 凌清欢嗤笑道:“你倒真是好口才,让你做个小太监可真委屈你了。” 云落哈的一声笑了出来:“你才知道?我可是天生的帝皇命,也就只在你身边才如此委屈,你还总是抱怨。” 云落嘴上说着话,手底下可丝毫没有停下来。 他摸到龙床下的一个突起开关,就听见龙床发出“咔咔”的清响,很快便从龙床底下裂开一个可容一人通过的暗道。 凌清欢讶然道:“我在这座深宫住了十多年,居然不知道这里还有暗道。” 云落笑道:“这也是前些天你家皇帝陛下告诉我的保命之道。” 凌清欢轻哼:“他倒是放心你。” 云落笑道:“有时候敌人比朋友更令人放心,更何况我与他还不是敌人,是盟友。” 他小心的跳下来,又抱过宝儿,轻声问道:“你怕不怕?” 宝儿看了看凌清欢,摇摇头:“不怕!” 云落赞许道:“好,一阵紧紧跟在我身后就好。” 他对凌清欢说道:“你小心的跳下来,下来之前按一下床脚的机关,这样咱们才能不被他们发现。” 凌清欢小心翼翼的跳下来,转身将床脚的机关按了一下,就听见耳边又传来机械“咔咔”的轻响。 云落说道:“快进来,不然这里马上就要合拢了。” 凌清欢见云落跟宝儿已经在朝前行了,她连忙快步跟上,很快头顶传来极轻微的一声响动,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紧接着眼前又是一亮,原来是云落擦亮了他的火折子。 云落低声说道:“从这里出去只需要走半柱香的时间就能出宫了。” 凌清欢看了看两边,都是打磨的很平整的石壁,两边石壁还嵌着油灯,但是灯内已经干涸。 她轻声问道:“刚才外面的走水是你找人做的?安全不安全?” 云落低声说道:“是苏嬷嬷找人做的。” 说完这句话他便没有再出声,因为他知道,苏嬷嬷找的人其实便是夏暮。 因为能信得过的人只有夏暮了。 而夏暮则是怀着必死的决心来做这件事情的,如果凌清欢知道了,只怕心里更要难过了。 而且他更不敢说的是,同样身为男子,又同样在处在帝位与亲情之间,如果换成云落处在凌潇慕的这个位置,当他知道自己即将到手的东西不翼而飞,被自己的妹妹骗了,他会如何的震怒。 云落几乎不敢去想,一旦梅青的身份被揭穿了,等待她的下场会是什么。 他根本不相信,像凌潇慕这样的人,会轻易放过萦碧轩的每一个人。 但是这些话他一个字也不能跟凌清欢说,宁可让她相信凌潇慕的心中对她还保有仅剩的兄妹之情,能够放过那些伺候她的人。 只要将她安全的带走,也不能让她为了救那些人而返回皇宫。 因为这一次再不走,只怕她的今生今世都再无出头之日。 所以云落宁可等到日后凌清欢知道真相后埋怨他、恨他、恼她,也要尽快将她带走。 以凌潇慕的心思,只怕很快就会发现真正的凌清欢已经不见了。他们即将迎来的,将是无尽的逃亡。 梅青身份暴露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快。 登基大典如常举行,先是礼官祝祷天地,念祷词,然后是新帝面对列祖烈宗的牌位三跪九叩。 接下来由身份最尊崇的三公上前为新帝奉上玉玺,新帝缓缓登上龙座,接受百官朝拜,正式成为新君。 这一切基本没有出什么纰漏,梅青易容成凌清欢,以公主的身份基本要等到百官朝贺以后才轮到她上前恭贺新帝,然后奉上风凌宝藏以示忠心,这时候新帝则会嘉勉与她,赐她正式长公主的封号,并为她与华明轶赐婚。 因为宝藏地图是密封在盒子里的,原本凌清欢猜想的是,即便凌潇慕再迫不及待,也会等到登基仪式结束后回到寝宫再去研究地图。 而且地图也是她们几人做了几夜才做好的,只要不是很仔细的检查,一时半会也看不出真假。 如此一来就能拖延时间,可以让凌清欢他们跑的更远。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因为崇德殿的火灾,将一个愣头愣脑的小太监吓坏了,生怕自己担责任,不顾一切的冲进了崇政殿,大声说道:“皇上,不好了,崇德殿走水了!” 华明轶当时便怒叱道:“这是什么场合岂容你在这里大呼小叫?来人,拖出去乱棍打死!” 小太监吓得魂飞魄散,尖声叫道:“皇上饶命,可是小皇子还在里面啊!”—— 感谢书友于紫邢和qq的月票,么么哒! 第一百七十六章 事发 原本走了水倒也没什么,把火浇灭了便是,即便走水的原因真要追究责任,那也是后话了,毕竟万事都没有皇上登基来的更重要。 没想到因为那个小太监的最后一句话,顿时让凌潇慕脸色大变,他目光一凛,就望向了梅青。 梅青被他这样的目光一扫视,几乎下意识的就是浑身一颤,忍不住退后了一步。 凌潇慕大踏步走下玉石台阶,来到梅青的身边仔细凝望,突然目中戾气大盛,一把将梅青抓到了身边,阴测测的说道:“你不是清欢,你究竟是谁?” 此言一出周围所有的朝臣瞬间哗然起来。 华明轶也脸色一边,浑身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清欢她……仍是走了吗? 李冰晴身为凌潇慕唯一的“后宫”妃嫔,自然此时也在场,原本等到梅青恭贺完、凌潇慕为她赐婚后,则由她上前听封。 凌潇慕曾许她,即便暂时无法立她为后,但也会给她一个贵妃的位置。 如今这个冒牌货如此一闹,不仅打断了登基仪式,连她的贵妃之位只怕也要无限期拖延了。 李冰晴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走上前对着梅青看了片刻,冷冷说道:“皇上,她易了容,不如让臣妾将她脸上那层皮撕下来如何?” 凌潇慕淡漠的点点头:“好啊,朕也要看看,究竟是谁如此大胆,居然敢冒充公主!” 他转头又对华明轶说道:“你速速带人去崇德殿看看,将那里所有的人全部抓起来。” 华明轶此时心里也升起了一股极不好的念头,也顾不上这个冒充凌清欢的女子究竟是谁了,匆匆答应了一声,带着人就朝着崇德殿跑去。 这边梅青早已被吓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她或许应该先将公主给的那个宝藏盒子交出去,或许还能再拖延一阵时间。 可是李冰晴对凌清欢恨到了极点,连带着对着这个冒充凌清欢的女子也心怀恨意,从头上拔下一根金簪飞快的就朝着梅青的脸上狠狠划了下去。 梅青一声惨叫,脸上顿时鲜血淋漓,声音之惨连朝中的各大臣也不忍听下去。 凌潇慕却冷冷看着梅青,眼中丝毫不见任何波澜。 梅青痛到摔倒在地,李冰晴微微弯腰,只听到“嘶”的一声,梅青又是一声痛呼,李冰晴的手中已经提着一张薄薄的面具。 她冷哼道:“皇上,是公主身边梅青那个贱丫头!” 凌潇慕慢慢走过来,伸出穿着明黄色蟠龙锦靴的右足,踩在了梅青的鲜血淋漓的脸上。 梅青伏在地上根本动弹不得,脸上的血污顺着她细白的脖颈染红了她身上繁复的公主礼服。 她的脸颊紧紧贴着明晃晃的地砖,冰冷而刺骨,眼角的泪水一连串的滴落下来。 不是因为疼痛,也不是因为恐惧,而是痛恨自己没用,居然这么快就暴露了。 她只希望云公子能带着公主和小皇子早一日离开这座吃人的宫殿,走得越远越好。 “说,清欢去了哪里?” 凌潇慕的声音淡漠的几乎毫无感情,可是听在梅青的耳中,却是硬生生的打了个冷战。 她刚想考虑一下是不是能够再拖延一下时间,忽然胸口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只听凌潇慕淡淡说道:“你如今已经断了三根肋骨了,如果还想活下去,就快点说,朕的耐心一向不怎么好。” 梅青一张口,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她张了张嘴,破碎不堪的声音从嗓子里断断续续的发出。 “公主……去了云曦国……” 这时崇政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华明轶带着人又回来了。 “回禀皇上,”华明轶的声音有些急促,“刚刚走水的是崇德殿的外围,纵火之人已经被抓住了,是……” 他的声音顿了顿,凌潇慕冷冷说道:“是谁?” 华明轶只感觉到自己的嗓子干涩到了疼痛的地步:“是夏暮。” 凌潇慕捏了捏拳,面目已是一片铁青。 “不是说小皇子在崇德殿内吗?可找到了?” 华明轶说道:“据崇德殿门口的侍卫说,半个时辰前小皇子带着一个宫女和一个太监过来,说公主让他们去崇德殿寻一件极为要紧的东西,当时是由侍卫张成带着他们一起进去的。只不过后来宫外走了水,张成担心火势,所以就出来灭火了。等到扑灭大火他们再进去寻找的时候,却发现小皇子和那宫女太监都不见了踪迹。” 凌潇慕足下狠狠一拧,梅青顿时又是一声惨呼,转眼晕厥了过去。 华明轶心中不忍,忽然眼见梅青的手边还掉落着一个盒子,想必是一阵将要献出来的那份宝藏地图。 他连忙俯身捡了起来递给凌潇慕,低声说道:“皇上,这个或许是公主在临走时,要交给您的东西,或者您看在这件东西的份上,就饶了这些奴婢。” 凌潇慕眸中划过一丝冰冷,伸手打开那个盒子,取出那块宝藏地图。 只不过他将那块地图在手里翻覆看了一眼就将之掷于地上,冷笑道:“明轶,朕这位皇妹是什么脾气,难道你还不清楚吗?她岂会如此乖顺的将宝藏留给朕?” 华明轶顿时急出一身冷汗,如此一来,连他也救不得这些人了。 果然凌潇慕一声冷哼,吩咐道:“来人,搜遍全宫,务必要寻找到菖泠公主与小皇子!蘅瑶宫上下所有宫人全部抓起来,挨个严加审问,公主无声无息的不见了,这些人里面定然有同谋!崇德殿侍卫看护不严,所有人全部杖毙!” 华明轶大吃一惊,忙说道:“皇上,今日是您登基之日,不宜见血……” 凌潇慕阴翳的眸子一转,冷笑道:“今日不宜见血是吗?好,就留他们一日,明日再杖毙!” 华明轶顿时哑然,旁边礼官见凌潇慕准备离去,连忙硬着头皮上来说道:“皇上,您的登基大典还没有结束,您看是不是要继续……” 凌潇慕弯唇一笑:“朕是真命天子,不过是个仪式罢了,难不成没有完成朕就不是皇帝了?” 礼官顿时惊出一身的冷汗,“微臣不敢。” 凌潇慕冷冷说道:“明轶,跟朕一起去追他们!不过区区半个时辰,朕就不信抓不住他们!” 华明轶苦涩的说道:“是。” 因为人是从崇德殿内消失的,期间并没有人发现进去的三个人出来过。 所以凌潇慕便是从崇德殿开始搜查。 寝殿的暗道是风凌国皇族最重要的头号机密,本就是保命用的,连凌清欢都不知道更别提是凌潇慕了。 而简墨漓等发现这个暗道,也是一次无意识不小心碰到机关按钮才知道的。 可选择将这个秘密告诉云落,也是因为简墨漓当时别无选择。 他知道云落虽然偶尔会犯二,但是云落的心机胆识并非像他表面流露出的那样,否则他也不能在云曦国皇后的万般堵截下,还能逍遥的活到现在。 最重要的是,简墨漓从云落的眼中,清楚的看到了他对凌清欢的爱意。 虽然隐藏的很深,但是心怡一个人的时候,从他眼中流露出的感情是骗不了人的。 所以简墨漓才放心将这个密道告诉云落,无论怎样他都相信,在最危难的关头,云落定然会想尽办法去救凌清欢的。 到时候这条密道则会成为他们最后的救命稻草。 等到凌潇慕找到这条密道时,凌清欢他们已经从地道出来,换了衣裳,驾着马车出了城。 云落片刻不敢耽搁,一路上换了三次马车,又换了三次衣裳,不敢住客栈,只朝着小道上一路疾驰。 虽然凌清欢易着容,云落这张脸认识的人也不多,但是宝儿却很难躲避。 只要凌潇慕大肆搜查八岁的男孩子,他们肯定逃不了。 马车一路向西北而去,凌清欢问云落,他们这是去哪里。 云落告诉她,简墨漓曾经给他的令牌,可以调动漳州十万兵马。 凌清欢大惊失色,“漳州都督是李冰晴的父亲,她与咱们本就是死敌,她的父亲又怎肯听令与我们?我们只要一去漳州,只怕立刻便会被李冰晴的父亲锁拿押送进京,你脑子没糊涂吗?” 云落淡淡一笑:“漳州距离京城有多远?即便快马也要跑半个月。咱们手中有令牌,到了漳州将兵马粮草骗了来,直接杀回云曦国,到时候等我成为了云曦国皇帝,君临天下,谁又敢说半个不字?” 凌清欢沉默半晌,才轻声说道:“难道你们男人心中所想的,就只有一个帝位吗?” 云落轻声说道:“虽然高处不胜寒,但是我们既然都身为皇子,肩上就有各种重担与责任。简墨漓当年复国做皇帝,是为了他的族人百姓不再受到风凌国的欺压与凌辱。你皇兄想做皇帝,或许是为了一己私欲,又或者是想证明自己的能力。” 他的声音略略一顿,嗓音有些暗哑起来,他深深凝望着凌清欢,轻声说道: “而我要做皇帝,只是想着要保护我最重要的人,想与她一起好好活下去。” 第一百七十七章 躲避官兵 凌清欢望着云落深情似海的双眸,忽然明了了什么,她张了张嘴,好半晌才涩声说道:“云落,我……” 云落打断了她的话,勉强一笑:“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咱们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先到漳州,只有我们安全了,才能再说以后的事情。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凌清欢只好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只不过这层窗户纸已经朦朦胧胧的将要捅开,凌清欢在面对云落的时候,却是怎么都做不到像以往那样心平气和了。 漳州距离京城将近有着十五天的路程,而凌潇慕的追兵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追上他们,为了避免宝儿的身份被人看出来,云落不由分说的就给宝儿换了一身小姑娘的衣服。 宝儿拧眉瞪眼不依,扬着小拳头抗议说道:“我怎么说也是堂堂皇子的身份,怎么可以扮女人?太丢脸了!” 云落凉凉的说了一句:“你是想要面子,还是想要咱们都活下来?” 宝儿顿时不说话了,噘着嘴由着凌清欢给他换了一身粉嫩嫩的小姑娘的衫裙,还扎了一个可爱的包子头。 看着姐姐和云落忍俊不禁的表情,宝儿跺着脚叫了起来:“不准笑!” 凌清欢和云落更是捧腹大笑起来。 事实证明,云落的决定是正确的。 追兵来的很快,当他们在距离京城五十里外的一个小县城补充干粮和净水的时候,这个小县城便涌进来了大量了官兵,在四处搜查着什么。 尤其见到七八岁的小男孩更是毫不放过。但凡那些面目清秀一点的孩子,都被带走了,一时之间,人心惶惶,到处都能听见孩童哭叫爹娘的声音。 凌清欢担忧的说道:“看来梅青她们已经被暴露了,不知道她们现在可还好?” 云落明知自己说的是假话,可依然违心的说道:“你皇兄还有那个华丞相,看在你的面上,肯定不会太为难为她们的,放心。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帮你把她们都救出来。” 凌清欢沉默不语,云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相信自己这番话,但是这里已不是久留之地,他迅速买好了干粮清水,驾了马车就准备出城。 出城的时候果然遭到了非常严格的盘查。 幸亏他们以夫妻相称,而且带的还是一个女孩子,守城的官兵见凌清欢的面容普通,年纪又近三十,这才将他们放出了城。 出了城以后云落驾着车就朝着西北一路疾驰而去,追兵查的如此森严,这让他感到深深的忧虑。 看来凌潇慕为了得到那份宝藏,只怕将要不惜一切代价来找到凌清欢。 为今之计,他只有尽快到漳州,找到那个人才行。 凌潇慕派了大量的官兵寻找他们,各城各县居然都贴上了他们的通缉画像,而给他们定的罪名居然是绑架挟持皇子的宫女太监。 凌清欢因为易了容,即便走在外面倒也不怕被人认出来,宝儿又换了女装,至少不太显眼,最容易被人认出面目来的,便是云落了。 也不知道宫中的画师画技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好了,居然将云落的面容画的有七八分相像。 害的云落只好买了一顶大大的帷帽戴上,只不过如此一来,他的行迹反而成为了最可疑的那个。 云落不敢有丝毫松懈,只是逃亡的路途异常艰难,他们晚上不敢住客栈,只有昼夜不停地赶路。 大人还好,没过两日宝儿就吃不消了,首先便发起了高热。 云落没办法,只好在附近的一个小镇子里找了一间客栈住了下来。 凌清欢懂医术,替宝儿诊了脉,发现只是因为水土不服再加上没有休息好才导致的发热。 不是很严重过,只不过需要好好休息。 她开了药,云落准备去抓药,凌清欢却说道:“在外面你比我更引人瞩目,还是我去,你来看着宝儿。” 凌清欢出了客栈,找到一家药材铺将宝儿需要的药都配齐,正准备往回走的时候,忽然看见一队士兵正在街上挨个搜查过往的行人。 只怕再过一阵就要搜到这间客栈了。 凌清欢当机立断便朝回走,三步并两步上了楼推开门便说道:“云落,咱们快走,官兵找来了!” 云落正在用湿巾为宝儿敷着额头,闻言不禁担忧的看着宝儿:“可是他的身体会吃不消的。” 凌清欢焦急的看了一眼楼下,有两名官兵正在进入这间客栈,手中还拿着画像与过往行人做着对比。 她飞快的冲了过来,抱起宝儿便说道:“不行,来不及了,他们已经进入了客栈,画像上有你的模样,只怕他们很快就会冲上来,快走!我们走侧门!” 云落一把按住她的手,沉声说道:“你留下,我走后窗离开,你易了容他们不会察觉的!” 凌清欢惊呼:“不行!这里是三楼!而且楼后面也有人!” 云落含笑道:“我有武功的,你忘记了吗?我先将他们引开,你抱着宝儿迅速驾了马车离开,在城外五里处的一个凉亭等我,如果两个时辰内不见我回来,你就改道去横州。” 凌清欢一把抓住云落,冷声说道:“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这样冲出去是想去送死吗?” 云落这会已经听到门外响起的脚步声,不禁脸色也变得焦急起来:“快放手,你想让咱们三个都一起死吗?能跑一个是一个!” 话音刚落,忽然房门被人从外用力推开,云落一惊,顿时拔剑在手。 却见冲进来的那个人飞快的又将房门掩上,见到他们便立即松了一口气:“果然是你们!我还以为是我眼花看错了。” 凌清欢脱口叫道:“子期!” 居然会是顾子期。 顾子期匆匆走了过来说道:“我看在外面有官兵,手里拿着的还是你们的画像,刚才又看见清欢的身影匆匆进了这间房,所以我才一路跟了过来,真的是追你们的?” 云落见到顾子期就没什么好心情,不仅是因为上一次他被关在顾子期的那座书斋里长达七日之久,最重要的是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个男人对凌清欢毫不掩饰的爱意。 又是一个情敌啊! 云落撇撇嘴说道:“顾公子再这样闲话家常下去,只怕一阵官兵就要冲上来了。” 顾子期淡淡望了他一眼,没理会他,只对凌清欢说道:“我有个办法,能够蒙混过去,只不过要委屈一下云公子了。” …… 客栈的房门一间接一间的被打开,十几名官兵面色冷凝的逐一对比着房中的每一位住客。 “砰”的一声,凌清欢他们所住的这间房子也被人用力踹开,手持画像的官兵微微一怔,只见一个年轻男子坐在床塌边正手持湿巾,为床榻上的一个小女孩敷着额头。 在他身边,一位年约三旬的妇人正低头抹着眼泪。 听到响动,男子转过头淡淡望了他们一眼,“什么事?” 为首官兵被他淡漠的气势所震撼,见他身上的衣饰皆不俗,倒也不敢造次,略略收敛了气焰说道:“奉皇上旨意搜查叛贼,你是哪里的?姓甚名谁?” 顾子期将湿巾从宝儿头上取下,又在手边的小铜盆里过了一下凉水,重新拧干给宝儿敷好,这才拍拍手站了起来,冷冷说道:“你是杜成威大人的手下吗?” 那官兵被他这句话又唬了一跳,不禁呐呐说道:“小人哪有那个资格是杜大人手下?小人的顶头上峰才是杜大人的人。” 顾子期冷哼道:“杜成威见了我也要与我兄弟相称,你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来踹我的门?若非小女生病,我定然饶不了你!滚出去!” 那官兵大吃一惊,更加摸不清楚顾子期的来头,不过顾子期与那妇人与画像上都不太一样,床上的孩子年岁虽然差不多,不过是个女孩子,估计并非是他们要查找的人,万一要是得罪了某些大有来头的人,吃不消的可就是他自己了。 他连忙说道:“对不住,请恕小人无礼了。” 他轻手轻脚的帮着他们将房门掩好,这才对身后的官兵说道:“去旁边的客栈继续搜查!” 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渐渐消失了,顾子期飞快的站起来来到门口,打开房门朝门外望了一眼,确定无事了,这才长舒一口气:“安全了。” 这时就听到床底下云落哎呦连声的爬了出来,滚了满头满身的灰尘,模样滑稽又好笑。 他一面拍着自己身上的灰尘一面抱怨:“我好歹也是云曦堂堂皇子,居然沦落到要钻床底的份上,真是太没面子了!” 凌清欢和顾子期皆低头闷笑,身旁忽然又传来了宝儿吃吃的小声,又伴随着几声咳嗽。 凌清欢连忙过来将他扶了起来,轻声说道:“宝儿,你醒了。” 宝儿虚弱的“嗯”了一声,只看着云落眉眼弯弯的说道:“云落哥哥的脸就像大花猫一样。” 云落深受打击,一声哀叫飞快的冲到水盆边去洗脸。 顾子期望着宝儿轻声说道:“你终于能跟你弟弟在一起了,也算心愿得偿了。” 凌清欢点点头,望着宝儿的目光无限怜爱,“属于宝儿的东西,我一定会替他全部讨回来,没有人能够随意拿走!”—— 感谢:书友ywu的四张月票,书友、的红包,么么哒! 第一百七十八章 再回顾家 凌清欢拿回来的药已经煎好,她亲手喂着宝儿喝了下去。 宝儿服了药又沉沉的睡着了,她这才问顾子期:“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子期说道:“前些日子家里有一桩在衢州的生意需要我亲自去谈,在回转的时候才知道京城出了事情,能够在这里遇上你们,也确实是巧合。” 凌清欢问道:“那老太君和你父母都平安无事?” 顾子期淡淡一笑:“他们无事,其实顾家早在三个月前,就已经将京中大部分的生意都搬到了泰州。奶奶和我爹娘也搬了过去,如今京中的生意已经只有往年的十分之三了。即便有所损失,那也是极小的一部分。” 凌清欢点点头,这才放了心。 顾子期问道:“你们又是怎么回事?为何能在这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天下又是一大变?最近战火连绵,许多消息也传不到我耳中,想回京也是极难。皇上突然驾崩,你那里又一点消息都没有,我在泰州日夜忧心,如今见到你安然无恙,总算是放心了。” 云落在一边凉凉的说道:“世间万事自然比不上做生意挣钱了,否则真要有心的话,想要回京对你顾公子来说,又怎么会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顾子期涨红了脸,想要反驳却无法开口。 顾家近日的风光,全是简墨漓亲口许给他的各项优渥条件所致,再加上他的确是顾家唯一男丁,如今爹娘奶奶都已年迈,如果他再不振作起来,只怕顾家所有的生意都要被姐夫抢走了。 但是就是因为他最近将重心放回到了家族生意上,所以才无法再兼顾凌清欢这边的事情,每当他想起来,都觉得愧对凌清欢的很。 毕竟他当初对她承诺过的,要永远陪在她身边这句话,他就无法做到。 凌清欢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子期,不要想这么多,你是顾家人,你肩上所挑的,是顾家上上下下的兴衰,我对你来说,只不过是生命中的一个过客罢了。这些年来,你为我做的已经太多,有时候每当我回想起来,都觉得愧对你太多了。” 顾子期情急,想要解释什么,凌清欢却轻轻握住他的手,含笑说道:“不必解释,你对我的恩情,我永远会记在心里的。但是今生今世,咱们的情分也仅限于此,你年纪已经不小,还是趁早娶一个好妻子,为你顾家传宗接代。” 顾子期怔怔的望着凌清欢怅然所失,耳中不断回响的也只是她刚刚那句话:“咱们的情分也仅限于此。” 他轻轻一叹,当初在接受简墨漓所给他的一切时,其实他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一日,只是这一日真正来临了,心中却疼痛的难以忍受。 云落在那边偷偷得意,顾子期这小子即便再得意,不过也只是她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而已,哪里能比得上自己? 云曦国的皇子,未来的云曦国皇帝,将来凌清欢则会是他唯一的、最心爱的皇后。 云落想想就觉得高兴的了不得,恨不得现在就到漳州,取了兵马立即就杀回云曦国去。 宝儿好好休息了一天,毕竟是小孩子恢复的快,第二天早晨起来高热便已经退了下去,能够坐在床头自己捧着小碗喝粥了。 凌清欢的意思是想再多休息一天,顾子期却认为追兵一波一波的来检查,这里毕竟不是安全之地。这里距离泰州不远,他想让凌清欢他们先去泰州顾家躲避一阵,等过了这风头再去漳州也不迟。 云落却认为晚一天到漳州只怕那里的军队早就被凌潇慕所掌控,到时候想要再将那些兵调出来只怕就更难了,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可是风凌国凌潇慕当政,谁敢确定月朝国的这块旧令牌,是否真的能够调的动风凌国的兵? 顾子期当时便反唇相讥,说他明知如此还去送死,真是愚蠢到家,想要送死也不必带着这么多人一起去! 云落气到拍案而起,当时便决定要自己去一趟漳州,如果他不能取到兵马的话,他这云曦国的未来之君只怕也只能是午夜梦回在梦中做做过瘾了。 凌清欢将他一把拉住,最后决定下来,先去泰州看望老太君,毕竟当初在顾家承蒙她关照不浅,如今出来了至少也该去看看她才是。 在顾家休息几日再去漳州,毕竟去漳州也仍然要路过泰州的。 四人当即便乘了马车离开客栈。 顾子期的马车上标有顾家的记号,即便改朝换代了,但是顾家乃是百年大户,而且在风凌国时期便已是京中首富。 如今虽然两朝交替变换,可依然无法影响顾家在各地的地位。 果然坐了顾子期的马车后,即便路上再遇见巡查的官兵,见到他们也都乖乖的放行了,哪里敢多盘问一句? 一路去往泰州则平静了不少,两日后便到达了泰州顾家。 顾家在泰州的房子大小不亚于京城,依然富贵豪华。 见到钟老太君,依然是那样慈眉善目,顾父顾母似乎也并没有多少变化。 凌清欢去掉面具,与顾家人相见,彼此各有一番唏嘘。 不过令大家都没有想到的是,顾子期的大姐顾凤曦与她的夫君钟少昕。 钟少昕是钟老太君娘家远房亲戚,与顾家也算亲上加亲,也是皇商的身份,主要做的是官盐与御酒供奉。 钟少昕年约三十出头,身材修长,眉目俊朗,双眸间隐隐透露出一股商人的精明。 因为现在局势很严峻,钟老太君在见到凌清欢的时候也没敢再称“公主”,反而凌清欢还一如往日那般含笑而拜,称呼她为“奶奶”,对顾父顾母称为“舅舅”、“舅母”。 直觉中,凌清欢并不太喜欢钟少昕这个人,精明外露,商人气息太重。 不过顾子期的大姐顾凤曦却是个爽朗明快的,她大约二十六七岁的模样,长得很漂亮,尤其一双丹凤眼在微笑的时候很是好看。 对于凌清欢和宝儿这对凭空出现的“表姐弟”,顾凤曦表现的很热络,又是帮她们亲自安排客房,又是亲自为她们选衣服送吃食,一副长姐的模样。 傍晚在顾家自然有一顿丰盛的筵席,顾凤曦很喜欢宝儿,朝他的小碟子里夹了许多精美菜肴。 她倒是也能看得出凌清欢性子清冷,不太喜欢热络,便没有给她夹菜,只笑语晏晏的劝她多吃一点。 云落是个自来熟,旁人不知这个云家公子的来头,但既然能跟凌清欢在一起,倒也不敢小觑他。 顾子期懒得理他,顾父顾母在一边劝着酒菜,钟少昕坐在云落的左手边有一句没一句的暗暗探着云落的底细,却被云落三言两语打发了。 钟少昕探不出云落的底细,眸子一转又望向了顾子期和凌清欢。 看着顾子期正殷勤的给凌清欢夹菜,钟少昕淡淡一笑,开口说道:“子期,这次你去处理衢州的生意,谈得怎样了?” 顾子期对这位姐夫还算尊敬,听到他问生意上的事情便照实答道:“还好,衢州许家的人因为最近局势不稳,所以也还打算先观望着,所以这一次他们只打算先订二十万两的货物,如果能够稳定下来,或许还会再追加。” 钟少昕点点头:“那也不算少了。”他话音略顿,忽然玩味的笑道:“许家的大小姐许娇容你可以见到了?我记得去年去许家的时候,那个小姑娘还缠着我一个劲在打听你的近况呢。在这乱世之中,许泰能够大手笔的一出手就是二十万两,只怕也是把你看做他的乘龙快婿了!” 顾子期顿时涨红了脸,反驳说道:“姐夫你可别乱说,根本没有这种事,我与娇容就像兄妹一样的。” 他一面说着话,一面小心的去看凌清欢的神色,却见凌清欢丝毫不在意刚才他们所交谈的内容,只低着头跟宝儿小声说着什么,心头不觉黯然下来。 钟老太君是明白自己这个孙子的心思的,只不过凌清欢现在的身份极为尴尬,再加上现在这个纷乱的局势,怎么也不可能再让凌清欢做自己的孙媳妇了。 她略略沉吟,含笑开口说道:“子期啊,奶奶也觉得那个许家孩子着实不错,而且与咱们也算门当户对。所以前些日子已经将你的庚帖送去了许家,只要能合上你俩的八字,那么这桩婚事就这么定了。你今年也二十四岁了,奶奶可还等着抱重孙子呢!” 顾子期顿时一惊而起:“送了我的庚帖?你们怎么不早说?” 顾父淡淡说道:“自古以来婚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只要知道有这么件事情就可以了,早说晚说有什么重要?” 顾母也连忙低声劝着顾子期。 顾子期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只觉得自己整个人生都塌陷了下来。 云落笑眯眯的站起来一揖到底:“顾兄大喜,可喜可贺啊!” 顾子期闻言更是恼怒到了极点,冷冷一哼,摔了袖子转身朝外走去。 凌清欢不赞同的瞪了云落一眼,云落摸摸鼻子坐下:“我好心恭喜他他还不领情,真是狗咬吕洞宾啊!”—— 感谢书友亚宁9送的月票,么么哒~~ 第一百七十九章 迷药 气氛有些僵,顾凤曦含笑对凌清欢和云落说道:“别看子期这么大的人了,偶尔还要闹个孩子脾气,让你见笑了。” 钟老太君默默一叹,对顾母说道:“稍后你去劝劝子期。” 顾母有些为难,但是婆婆都开口了,只好低声答应了。 凌清欢随意吃了几口,低声问宝儿:“你吃饱了吗?” 宝儿点点头,她这才抬头对众人含笑道:“多有打扰,众位慢用,我先带宝儿下去休息了。” 顾凤曦站起来要去送她,却被凌清欢婉言相拒,云落抹抹嘴跳了起来说道:“正好我也吃完了,我送你们回房休息。” 他转头笑笑:“多谢诸位的款待。” 说完一把抱起宝儿就朝门外走去,凌清欢无奈摇头,也跟了上去。 顾父望着他们的身影目光一闪,问道:“这个云公子究竟是什么来历?” 钟少昕知道岳父问的是自己,便回答道:“他的口风很紧,小婿问了半天他也没有正面回答,不过……” 他略略一顿,从袖口中掏出来一卷画卷,递给了顾父,“岳父请看这个,这是小婿来之前拿到的。” 顾父展开钟少昕递过来的画卷展开,顿时面色一变,“怎么会这样?” 顾母和钟老太君就着顾父的手望去,刹那间脸色也变了。 画卷上霍然便是凌清欢和云落的通缉画像。 顾母吸着冷气说道:“我原以为月朝国覆灭了以后,她便就是公主之尊,即便曾为月朝国的皇妃,好歹身份还在那里摆着,可是怎么会变成这样?她怎么就成了通缉犯了?” 顾凤曦也迟疑道:“相公你没搞错?小皇子是她亲弟弟,怎么会有拐带一说?” 钟少昕淡淡一笑:“这皇家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今日她是公主,明日只怕变成为了阶下囚。我曾听说,这月朝国的皇帝简墨漓,便是咱们这位公主亲手所杀,她连自己的夫君都能狠下心来杀死,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的?更何况,她杀了风凌国皇帝,换来月朝国的复立,这该是有多大的功劳?前些日子还听说宫内正在准备她与华相的大婚事宜,可是这才短短几日,她的通缉榜文就贴满了全天下。” 顾母担忧的对钟老太君说道:“娘,当年月朝国占了天下,您为了故主而收留她,这已是咱们的情至意尽了。如今风凌国复立,连她的亲兄长都容不下她,难道您还要竭力的保她吗?” 钟老太君蹙眉沉吟不语。 顾母朝着钟少昕使了个眼色,钟少昕淡淡一笑,继续说道:“奶奶,我刚从京城回来,也曾见过当今皇上,也就是当年的齐王凌潇慕。他曾告诉我,风凌复立初始,百废待兴,顾家和钟家都是百年皇商,今后需要我们出力的地方还有很多。所以现在这样一个大好的几乎放在咱们的眼前,可不能错过啊!” 顾凤曦失声说道:“相公,你的意思是……告发他们?” 钟老太君一惊,下意识的脱口说道:“不行!当年楚后曾对咱们顾家有恩,咱们绝不能这样做!” 钟少昕轻笑道:“奶奶,我曾听说公主当初为了进宫,曾在咱们家中住过几个月,那个时候咱们顾家并没有揭发她的身份,还甘冒风险替她作掩护,在为她进宫一事上,花了不少心思。据我所知,就是因为她,云州林家满门才会遭到灭口?咱们顾家对她做了这么多事情,公主从未有所表示咱们也就不提了,权当是奶奶所说的报恩了。可如今风凌复立,您还要继续袒护着她吗?” 钟老太君脸上明显露出了迟疑之色,钟少昕含笑道:“公主与咱们顾家的关系如何,只怕宫里那位一清二楚。指不定明日一早就会找到咱们这里来。到时候咱们是交人还是不交人?交人,顾家继续再繁华百年;不交,顾家满门则被抄斩。” 顾母惊呼道:“这么严重?” 钟少昕勾唇:“这位新帝的脾气岳母和奶奶大概所知不多,可是岳父大人,大概是明白一些的!” 一直沉默未语的顾父缓缓点点头,轻叹道:“娘,少昕所说的不错,这件事情,咱们还是要考虑清楚的好。” 钟少昕面上笑容一收,淡淡说道:“没有什么好考虑的,一阵就由凤曦来稳住他们,我亲自去府衙走一趟!” 云落抱着宝儿跟在凌清欢的身后慢慢走着,来到她跟宝儿的寝房前忽然开口说道:“咱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比较好。” 凌清欢转过身,轻声说道:“你是有什么预感了吗?” 云落点点头:“旁人也就罢了,但是这个钟少昕给我的感觉,很不舒服。” 凌清欢轻叹:“不错,他身上的市侩气息太浓郁了,心思深沉。” 她推开房门走进去,云落将宝儿放在了地上,对她说道:“我认为事不宜迟,咱们最好现在就收拾东西立即离开。” 凌清欢有些为难:“刚吃了饭就走,是不是不太好?而且这会天色已晚。” 云落望向窗外,果然现在已是戌时二刻,外面已是一团漆黑。 他略略沉吟:“那明日天一亮咱们就走,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凌清欢点点头。 这时顾凤曦的声音忽然在门外响了起来:“表妹可休息了?” 门是敞开的,凌清欢转眸望去,却见顾凤曦手中端着一只漆盘,笑盈盈的已经走到了门口。 凌清欢含笑道:“大姐请进。” 顾凤曦走进来目光落在了云落身上,轻笑道:“原来云公子也在。” 云落含笑道:“钟夫人,这么晚了不知钟夫人有何贵干?” 顾凤曦掩口轻笑道:“我见你们吃饭也吃的匆忙,不知家中的菜色合不合你们的口味,所以专程亲手熬了一些甜品给你们尝尝。” 她将漆盘上盛放着的三只玉质小碗取下来,分别端给宝儿、凌清欢和云落,笑着说道:“尝尝,这可是在小灶上熬了整整两个时辰呢,又香又糯,咱们奶奶可是最喜欢吃呢。” 凌清欢不喜欢吃甜品,不过顾凤曦盛意难却,只好浅抿了一口,微笑道:“的确味道很好。” 云落笑眯眯的将碗放在一边,冲着顾凤曦说道:“抱歉钟夫人,在下刚才吃饭吃多了,这会还胀的难受。等过一阵消消食了再吃不迟。” 宝儿却拿起小勺吃了几口,转头说道:“好甜啊,真好吃。” 顾凤曦笑道:“好吃就多吃点,以后大姐姐天天做给你吃。” 她又对凌清欢和云落含笑道:“天色也不早了,你们早点休息,明日我带你们在泰州好好转转,泰州可有不少好玩的地方呢。” 说完也不等凌清欢拒绝,转头就离开了。 凌清欢见她走得远了,忽然飞快的从怀中一个小瓷瓶里取出一粒小小丸药塞进了宝儿的口中:“快吞下去。” 然后自己也吃了一粒。 云落变色道:“甜品有问题?” 凌清欢面色一片清冷,“幸亏你没吃,不过不是毒,是迷药罢了。” 云落冷笑道:“这家人果然有问题。” 凌清欢眼中露出一抹难过,连顾家都信不得了啊! “我们走,看来连一晚都住不得了。” 云落轻声说道:“她连迷药都敢下了,你认为咱们还能好好的走出顾家吗?” 凌清欢淡淡一笑:“就凭顾家这点人,难道阻挡的了咱们吗?我只是担心,在门口等待咱们的,不止是顾家人罢了。” 云落抽出自己随身宝剑,微微弯唇一笑:“总之有我在,定然不会让你们两个受到定点损伤。” 两人迅速收拾了东西,云落将宝儿抱起,拉着凌清欢就朝着门外走去。 这时只见一个人匆匆向他们跑来,云落和凌清欢顿住了脚步,凝视着他。 云落讥讽的开口说道:“怎么,顾二公子也打算阻拦我们吗?” 顾子期怔了一下,怒道:“你在胡说什么?赶紧跟我走,后门这会没人,我带你们离开!” 云落冷哼:“刚才还在甜品里下迷药,现在又来假扮好人?只怕后门这会早已布置下天罗地网等着我们自动朝里面跳!” 顾子期愣了好半晌才明白过来云落话里的意思。 他望向凌清欢,眼中尽是浓浓的伤感:“清欢,你也是这样看我的吗?咱们认识这么些年来,我何曾害过你?连你也不信我了吗?” 凌清欢深深望着他,仿佛要望进他的心底。 她顿了顿才终于说道:“我信你。走!” 顾子期顿时大喜若望,急声说道:“快走!” 云落撇撇嘴,没有再说出什么讥讽的话来,跟在顾子期和凌清欢的身后朝着后侧门而去。 后侧门外果然停着一辆马车,顾子期将凌清欢的行礼和宝儿都送上了车,这才对凌清欢说道:“我也是在无意识下听到姐姐、姐夫之间的谈话,这才知道他们准备告发你们。但是你要相信我,即便你心中从来不会有我的位置,可我对你的承诺将永世不变!” 第一百八十章 围堵出逃 凌清欢心中难过,低声说道:“子期,我一直视你为好友,你对我帮助了这么多,我却无以为报……” 顾子期勉强笑了笑:“你们快走!一阵我姐夫若是带了人来,只怕你们真想走也走不掉了。” 他对云落说道:“好好保护她,也请好好对她,否则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云落轻笑:“这还用你说?” 他坐上车头,对凌清欢说道:“快上车,再晚只怕真的走不了了。” 这时从顾家大院里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云落脸色一变,轻叱道:“快坐好,只怕他们已经追来了!” 凌清欢连忙上车,云落一鞭子甩下去,马车顿时疾驰起来。 就在这时,从四面八方突然涌出来无数举着火把的官兵,站在最前面的霍然便是钟少昕。 站在钟少昕身边的,是一个穿着正五品官服的官员,年约三十七八岁的样子。 钟少昕看着被团团围住的马车,微弯了唇角对身边的官员说道:“卢大人,您可看仔细了,这马车上的男子,是不是皇上所下通缉榜单上的那个?” 那卢大人在火把的映照下朝着云落望了几眼,顿时双眼放光:“不错,正是他!” 钟少昕含笑道:“马车内还有那个女子与孩子,卢大人立此大功,只怕不日皇上的嘉奖便会下来了。” 那卢大人大喜过望,连声说道:“钟老弟此次卖本官如此大的人情,本官定然铭记在心!来人啊!速将马车上的所有人给本官拿下!” 云落目光冰冷,遥望着那钟少昕,恨不得此刻自己的目光能化作两道利剑,将他浑身都射穿。 而顾子期在见到钟少昕和那卢大人的一刹那间便要冲上去,却被身后赶来的人一把拉住,他回头一看,拉他的正是姐姐顾凤曦,在顾凤曦的身后,还有他的父母。 顾子期又惊又怒的说道:“爹娘,姐姐!你们怎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奶奶若是知道你们背叛了公主,一定会震怒的!” 顾凤曦轻声说道:“子期,你难道还没明白过来吗?这件事若不是奶奶点了头,咱们又怎么可能去做?” 顾子期顿时浑身冰冷,不可置信的望着姐姐顾凤曦:“奶奶怎么可能同意?她不是说过,顾家受过楚后的大恩吗?现在又怎么会来害她的女儿?” 顾母在旁边说道:“子期,当初月朝国覆灭风凌之时,咱们顾家已经帮过她一次了,无论怎么说也算仁至义尽了。如今风凌复立,连她的亲哥哥都要抓她,咱们还能怎么办?这是人家的家务事,你就不要再掺合了!快点跟我们回去,这里就由你姐夫来处理!” 顾子期冷笑道:“姐夫心里想的是什么难道我还不知道吗?他心心念念只想着如何将咱们顾家的生意全部并到他钟家去!他巴结权贵、讨好新帝,不就是想取代咱们顾家吗?” 顾凤曦顿时变色,“子期,你怎么能这样说你姐夫?” 顾子期冷笑连连,身子一闪便朝马车那边冲去,顾凤曦脸色一白,大叫道:“子期你快回来!” “刷”的一声,顾子期不知从哪里突然拔出一把匕首来,抵在了自己的咽喉处,冷冷说道:“爹娘、姐姐,如果你们不让姐夫迅速将人都撤走,那我现在就死在你们的面前,你们权当从没有生过我这个不孝子!” 顾父顾母大惊失色,齐齐脱口叫道:“子期!你别做傻事啊!” 凌清欢掀开车帘,震撼的望着顾子期,轻呼道:“子期!快把匕首放下。” 顾子期对凌清欢的话充耳不闻,只双目通红的瞪视着自己的父母和姐姐,仿佛在做着什么赌注一般。 见他们神色犹豫,顾子期狠了狠心,将匕首朝着自己的脖颈狠狠一压,顿时蜿蜒的猩红顺着匕首便流了下来。 顾母一声惊叫:“子期!你难道为了那个女人,不要你的爹娘了吗?” 顾子期心痛如绞,沉声说道:“只要她们平安无事,儿子愿意回来接受爹娘的任何惩罚!” 凌清欢情急之下飞快的下了马车来到顾子期身边,急声说道:“顾子期!赶紧放下匕首,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卢大人一见到凌清欢从车内出来,脸上的神色更加欣喜欲狂。 皇上布告天下要抓的通缉犯落入了他的掌中,这一次又岂是“升官发财”四个字可以形容的? “来人,速速将他们全部都抓起来……” 卢大人忽然顿了顿,转头问钟少昕:“那个要死要活的是你小舅子?” 钟少昕微微欠身一笑:“是,不过他年少不懂事情,卢大人不如将他一起抓起来,回头钟某慢慢相劝也不迟。” 卢大人一听此话,顿时叫道:“一个都不许放过!” 周围俱是官兵,里三层外三层的将他们团团包围,云落下了马车拔出宝剑冷声说道:“顾子期你上去驾车,我替你们开道。” 顾子期愣了一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云落一把抓住扔上了马车。 云落将凌清欢推上了马车,“坐好!” 凌清欢飞快的将一件物事塞到了云落的怀中,低声说道:“迎着风撒出去,记得要闭气。” 云落看了手中的东西一眼,不禁失笑:“有这么好的东西居然现在才拿出来。” 凌清欢白了他一眼,钻进车内将宝儿抱住,对顾子期交代了两句话,只见眨眼间顾子期一声清叱,马鞭一扬,马车瞬间便朝着那卢大人和钟少昕冲去。 那两人顿时色变,卢大人大叫道:“快拦住他们!” 云落飞快的跳上了马车车头,将手中的一只细长瓶子冲着风口一扬,顿时一片淡粉色的轻烟飘洒在了半空中。 所有嗅到那片烟雾的人顿时把持不住自己的身形,摇晃了几下便摔倒了一片。 钟少昕眼见不对迅速掩了自己的口鼻躲到了卢大人的身后,眼见马车冲了过来,云落手中长剑已经到了跟前,慌忙中迅速将卢大人一把抓住挡在了自己身前。 云落顺手将正在打摆子的卢大人一把提了起来,反手按倒在马车上,冲着钟少昕朗声笑道:“多谢钟公子赠送的人质一名!” 钟少昕面色顿时青了又白,如果这卢大人侥幸能够活下来的话,只怕钟家就有麻烦了。 云落一手按着那个卢大人,一面又朝着身后那些没被迷晕依然追过来的官兵大叫道:“如果不想看着这个狗官脑袋落地,你们就老老实实在那里站着,出了城我自然会放了他!” 果然这句话一出口,许多追了一半的官兵脚步都缓缓慢了下来。 卢大人半昏半醒之间只顾得上哀声叫道:“好汉饶命!” 云落冷笑道:“放心,等出了城我自然会放了你!” 顾子期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朝着城门口奔去。 眼见一路并无追兵敢追出来,马车终于出了泰州城。 云落翻手为掌,在那卢大人的后脖颈上重重一劈,那卢大人顿时晕了过去。 云落将卢大人随意丢下马车,顾子期说道:“咱们还是朝西边走,那里临江河,可以乘船。” 云落点点头,对顾子期说道:“你休息一阵,我来驾车。” 顾子期也不勉强,自己坐进了车厢内。 云落架起马车朝西而走,凌清欢怀中抱着宝儿,看着顾子期面色沉沉,一言不发的样子,知道他心头难过,不由得也沉默下来。 她忽然看见顾子期脖颈上的伤口,连忙从怀中掏出丝绢来压在了他的伤口上,轻声说道:“你先压一下,我给你找止血药。” 顾子期没有说话,只紧紧的抓着她的手,目光沉痛的望着她。 凌清欢心里也难受的很,顾子期如此一来,背弃了他的父母、家族,几乎是连性命都不要了来帮她。 情深至此,叫她何以为报? 凌清欢咬咬红唇,轻声说道:“子期,别任性了,咱们先止血好吗?” 顾子期目光一闪,却也依言缓缓放开了她的手。 凌清欢找出止血的药粉,轻轻洒在了顾子期的伤口上,然后又将丝绢扯成了几条,打上结为他包扎好,这才松了口气。 顾子期的脖子上绑着浅粉色的丝绢,怎么看都有些滑稽,可是这时彼此的心情都很复杂,根本没有说笑的心思,甚至连宝儿也老老实实坐在了凌清欢的怀中,没有说话。 如此一直沉默着,直到马车停止下来。 云落在外面说道:“下来,咱们到江边了。” 顾子期深深吐出一口气,当先下了车,先将宝儿抱出来,又扶着凌清欢下了车。 凌清欢四下眺望,只见大江茫茫,远处一片深暗。 顾子期轻声说道:“如果你们想去漳州,可以从这里坐船向西北走,十天以后可到。如果你们想去横州,便朝西南走,六日以后可到。” 云落眼望西北,沉默了许久才说道:“我想去西北,如果不试一次的话,我今生今世也无法安心。庸庸碌碌的过下半生,那不是我云落的选择!” 第一百八十一章 结伴而行 凌清欢对顾子期说道:“子期,要不然你与我们一起走,你现在回家只怕你爹娘的怒气还没有消除,等过些日子他们的气消了,你再回去陪个不是,都是一家人,你爹娘也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不会生你太久气的。” 顾子期无奈的一笑:“我并不认为我这样做是做错了,所以我不会向他们赔礼道歉的。” 凌清欢轻叹道:“他们为人父母,定然是有自己的考量,或许等有一天你做了父亲,你也会这样做的。” 云落在一边冷笑道:“旁人倒也罢了,若是我真有遭一日做了皇帝,我第一个不放过的便是你那姐夫!奸诈小人,哼!” 顾子期轻哼道:“希望你的心愿早日得尝。” 凌清欢摇摇头,拉着宝儿就朝西北面的船只走去,就让这两个男人自己站在那里吹江风! 一叶扁舟,朝着西北缓缓驶去。 云落进入舱内,看了看已经熟睡了的宝儿,见凌清欢并未睡着,只靠坐在墙壁上呆呆的出神,不禁笑了起来:“怎么了?你在担心什么?” 凌清欢微微一笑:“没什么,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此时已近子夜,江上星子低垂,万籁俱寂。 云落坐在她身边轻轻笑道:“最近风声太紧,着实不敢踏实休息,所以我跟那个姓顾的约好,一人看半宿,省的那个行船的再暗中使出什么幺蛾子来。” 凌清欢好笑的摇摇头:“哪能个个是坏人呢?那行船的老者都一把年纪了,还能来害你我不成?” 云落弯唇一笑:“小心使得万年船嘛。” 他朝着凌清欢身边一坐,整个人就躺了下来,正好躺在了宝儿的身边。 凌清欢皱了皱眉头,推了推云落:“起来,去你那边睡觉去。” 云落翻了个身转过来笑盈盈的望着她:“地方这么大,来躺我身边。” 凌清欢狠狠瞪了他一眼,从袖袋中摸出一根银针冲他比了比:“你走不走?” 云落吓的一惊而起,连忙窜到了对面自己床铺上,“我走还不行吗?” 凌清欢扑哧一笑,云落看着她的笑靥几乎晃了神,转身翻过去面对墙壁喃喃说道:“哎,你要是做了我的皇后,我这个皇帝岂不是一点面子都没了?” 他的声音很小,凌清欢皱眉道:“你又在那里嘀咕什么?” 没有听到云落的回答,对面却传来云落若有若无的轻轻鼾声。 凌清欢轻轻叹息,继续靠坐在墙壁边,忍不住想着简墨漓的伤不知道好了没有,他现在是不是还跟青崖子在那座深谷呢? 虽然心中满满尽是对他的牵挂,可是不知怎的,却又鼓不起勇气去见他。 两人若是再见面,又以什么身份去彼此面对呢? 凌清欢甚至不敢去想,她跟他,是否还有将来。 或许,是没有了。 如果云落真能在漳州取到兵马,那么自己就真的要跟他去云曦国不成? 那么以后呢? 真的要在云曦国生活一辈子吗? 还是等到云落夺回皇位,再跟他一起打回来? 各种杂乱无序的思绪充斥在凌清欢的脑海中,直到后半夜她才浅浅睡去。 江上的生活是比较枯燥的,先前几日大家还有兴趣看看江水,钓钓鱼什么的,后几日索性在船舱里呆着都不愿出来了。 好容易听到掌船的老者在舱外一声笑喊:“几位客官,漳州到了。” 几人顿时来了精神,连近日一向沉默不语的顾子期都一扫脸上的阴霾,长舒了一口气。 四个人下了船,这才发现漳州的与众不同来。 因为漳州属于一处三界交叉地带,所以在这里驻扎了大量的兵马。 下了船以后便是一条宽广的大道,没走多久便能看见一连绵成片的军营整齐的驻扎在大道两边。 不远处是一个极大的集市,人潮熙攘,来往买卖的也多是兵士与兵士家眷。 想必是因为军人多的缘故,民风中自有一股其他地方所不见的彪悍风气。 云落朝两边看了看,然后说道:“咱们先找个地方住下来,打探一下再说,不要贸然行事。” 凌清欢含笑道:“我还以为你会迫不及待的进军营找人呢。” 云落轻晒道:“我又岂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 他轻叹:“其实我自己也明白,如今改朝换代了,单凭一枚小小令牌来漳州借兵,只怕难如登天,但这已是我最后的希望。我这落魄皇子如果无法赶在我父皇病危之前赶回去的话,只怕今生今世就只能流亡他国,做一个有名无实的皇子了。” 凌清欢怔怔的望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上一次她就已经问过他,皇位是否真的如此重要,云落也回答过她,他要皇位,是想更好的保护他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可是凌清欢却知道,今生今世,除了简墨漓,她已经不会再接受任何人了。 而她跟简墨漓,只怕能在一起的机会,更加渺茫。 摇摇头,让自己不要再想这些烦心事,只微笑说道:“既然来都来了,那就试试,给自己一份信心,也给他……一个信心。” 云落神色有些惘然:“只可惜他不在人世了,否则这还真是一个不错的朋友呢!” 顾子期冷冷在旁边说道:“这些事情以后莫要再提了,咱们还是赶紧找客栈!” 云落知道顾子期害怕凌清欢再想起简墨漓来难过,所以才岔开了话题,眼见的顾子期拉着凌清欢已经走远,他不禁好笑的摇摇头,自己的情敌为什么总是这么多呢。 他遥遥望了一眼不远处那栋建的最高的宅院,那个人就在那里?就不知此人是否会像简墨漓所说的那样可靠了。 云落眸色渐深,紧紧捏了捏拳。 成败或许就在此一举。 他转过头,朝着顾子期他们追了上去。 虽然漳州距离京城极远,但是众人也担心通缉榜文传到这边,所以几乎人人都已改头换面。 凌清欢仍然戴了面具,化作二十七八岁的少妇模样,云落扮成了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宝儿依然做女孩打扮。 顾子期因为样貌不在通缉榜单上,所以并未改变。 几人扮成来漳州寻亲的兄妹,找了间看上去还算干净的客房住了下来。 安顿好以后,云落便说道:“我先去军营附近打听一下,你们就在这里等我。” 凌清欢不赞同:“等到天晚一些,我和你一起去,至少有什么突发状况,我还能帮你。” 顾子期闷闷的说道:“我不会武功,只好留在这里跟宝儿做伴了,你们自己小心。” 凌清欢轻轻一笑:“子期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你虽然不会武功,但是这些年来,你又帮过我多少次?数也数不清了。” 顾子期笑出了声,一扫脸上多日阴霾,对他们说道:“现在的确时间还早,大家先休息休息,晚上再说。” 此时刚刚过了晌午,众人便在客栈里随意吃了饭,休息了两个时辰,便已是黄昏时刻。 为了谨防此次去找人,凌清欢特意将一些防身的物品都带在了身上,甚至连那个保命护身的巧簧针也戴在了手腕上。 上一次巧簧针用过一次,里面还配有可以再用两次的针量。 随后她又带了一些迷烟之类的东西,过来找她的云落看的不停咂舌,“你究竟带了多少这样的东西在身上啊?” 凌清欢抿唇一笑:“逃亡在外,保命护身的东西怎么能少?如果这一次你办事顺利的话,我还得再去配一些才是,最近也消耗了不少呢。” 云落眸中顿时一亮:“你会跟我一起回云曦吗?” 凌清欢微微一滞,她沉默片刻说道:“我的心愿,是想将风凌国宝藏交给宝儿,让他用这些财物去复国。只是宝儿现在年纪还太小,即便我现在给了他这些财物,只怕也只会令他怀璧有罪。不如等他年纪再大一些,让他自己决定此事比较好。” 她顿了顿,才轻声说道:“我如今无家可归,如果你此次真能借兵成功攻回云曦,那么我愿助你一臂之力。可代价便是,日后宝儿若要与你借兵复国,你必须无条件的支持他。” 云落拉起她的双手,深深凝视于她:“如果你愿做我的皇后,别说借兵了,就算要我的命,我也愿意为你双手奉上。” 凌清欢面色微微一冷,挣脱开来,低声说道:“对不起云落,我不能答应你。” 云落难过的说道:“我知道你心里还惦记着简墨漓,我也知道他刚刚离世就对你说这些话不太合适,可是我真的忍不住。我也不知道我对你的心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或许是那一日的花灯节,又或许是在后面咱们一点一滴的接触中。但是喜欢就是喜欢了,我不能违心的让自己不去喜欢你。但是我可以等,不管一年、两年,还是三年五年,哪怕十年二十年……我也终究会等到你对我点头的那一天。”—— 感谢:韵舞儿的打赏和礼物、以及书友gaoxia的月票,么么哒! 第一百八十二章 包围 凌清欢震惊于他的直白,还未说话却听到门外传来顾子期的冷哼:“时辰不早了,你们还打算继续耽搁下去吗?” 云落知道自己刚才那番话只怕顾子期也听进去不少,不过他才不担心,最好这个情敌知难而退才更好。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自己是未来的云曦国皇帝,而顾子期却只是一介商贾,就算有钱又能怎样,还能比得上自己能许给凌清欢一个皇后的位置吗? 云落不在意的说道:“不错,咱们是该走了。” 说罢当先走出了房门,还冲着顾子期含笑颌首说道:“有劳顾公子在客栈守候了。” 顾子期面色冷凝,没好气的转过头懒得理他,只对凌清欢殷殷交代着:“一路小心,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最要紧的,你要记住,在我心里,没有什么事情比你更重要。” 凌清欢垂眸点头,轻声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明天清晨我和云落都还没回来的话,你就带着宝儿去横州。” 顾子期扯扯唇角,“真要到了那一步的话,横州可是月朝国的旧势力范围,谁又肯去照顾他们仇人的子弟呢?” 凌清欢眸中闪过一抹伤痛,轻轻摇头,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只管去,自有人会照顾他的。” 顾子期眼中划过一抹异色,“清欢,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凌清欢转头看了看站在远处静静等候她的云落,飞快的压低声音说道:“我已将宝藏给了宝儿,如果今夜我与云落真的遭遇不幸,你就速带宝儿去横州,简墨漓定然会在那里。他看在我的面子上,或许会好好教导宝儿长大,更何况宝儿手中的宝藏,定然能助他复国。” 顾子期大惊失色:“你是说……他没死?怎么可能?” 凌清欢低声说道:“是,没死,此事一言难尽,如果我们今夜能回来我再与你细说,如果回不来,你日后自己问他!我走了!” 她转身欲走,却被顾子期飞快的一把抓住紧紧抱在怀中,哽着嗓子说道:“清欢,你一定要平安归来。哪怕你今生注定是属于别人的,可也要让我看着你,好好的活着。” 凌清欢微微一笑,轻声说道:“放心,不到最后一刻,我是不会舍弃我自己的性命的。我还要看着宝儿慢慢的长大呢!” 她离开了顾子期的怀抱,含笑道:“自己小心,我们走了。” 顾子期看着她与云落并肩离去,怀中似乎还残留着凌清欢身体的馨香与温度,可是仍是觉得心中空落落的。 那个人,居然还活着。 如果那个人还活着,又岂会轻易对她放手? 顾子期苍白一笑,自己没有希望得到她,云落,你又何曾有过希望? 凌清欢和云落一路朝着漳州督军府衙走去。此刻已是黄昏酉时二刻,天色已经昏暗的很了,但漳州因为本就是军队驻扎区,所以并不实行宵禁,路上的行人倒还是很多。 云落找了一间正对督军府衙的酒楼进去,随便要了几样菜,一面暗暗观察着对面情形。 酒楼人很多,云落压低了声音对凌清欢说道:“我想等到再晚一些,然后从后门混进去。当初简墨漓曾对我说,他有一个亲信是漳州府衙的副统领,只要见到令牌,定然就能相助于我。” 凌清欢也压低声音说道:“漳州的督军统领名叫李焕,他是李冰晴的父亲。而李冰晴虽是简墨漓的妃嫔,但其实她却是我皇兄凌潇慕的人。所以我觉得,只怕这个李焕也与凌潇慕一直暗中来往着。你说的那个副统领又是何人?” 云落淡淡一笑:“你知道的倒也不少,不错,李焕确实是凌潇慕的人,这个简墨漓早就猜到了,所以他将自己当年的副将,名叫杨霖的安排在了这里,时刻盯着李焕。只要我们找到杨霖,将令牌给他看,杨霖定然会帮着我们将兵权从李焕手中取来。” 凌清欢沉吟半晌:“还是太冒险了。” 云落微笑:“的确冒险,可是天下哪有那么多没本的买卖呢。” 凌清欢想了想说道:“一阵,我们或许可以这么做。” 她低声说了几句话,云落微微点头,“不错,至少这样咱们能够更加安全一些。” 他们快速的用了饭,云落找来客栈小伙计讨了纸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然后折起来封好,又从怀中摸出约有五两重的一锭银子交给那个小伙计,对他含笑道:“小兄弟,请你将这封信交给督军府衙的杨霖副统领,这锭银子就是你的了。” 小伙计一见那锭银子,顿时喜的眉开眼笑,接过银子和信封便说道:“客官您放心,保准给您亲手交到杨统领的手上。” 说罢匆匆的去了。 云落和凌清欢跟在那个小伙计身后,果然看着他去了督军府衙,然后有一个年轻高大的年轻人出来与那小伙计说话,小伙计躬身将那信封呈了上去。 云落和凌清欢点点头,然后朝着另一个方向奔去。 没有贸然进督军府衙,毕竟那里有着更多的未知危险,所以他们将杨霖约出来,约的地方便是城外的一座小凉亭内。 云落在凉亭周围各点起了一盏灯笼,四周笼罩在一片昏暗的光线下。 他对凌清欢说道:“为了保险起见,你最好藏身在暗处,如果确信安全无虞,你再出来。” 凌清欢点点头,藏在了凉亭背后的一片灌木丛内。 在凉亭内等了不到一顿饭的时间,就见不远处疾行来了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来到凉亭前,面色惊疑不定的先朝着云落上下打量了一番,才抱拳问道:“不知阁下什么身份?约杨某出来所为何事?” 云落淡淡一笑说道:“杨副统领,既然你肯出来见我,那必然是因为看见了书信中的记号。” 杨霖缓缓点头:“不错,那个记号只有皇上与我才认得,不知这位公子今日来找杨某,所为何事?” 云落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递给了杨霖,杨霖双手接了过来反复验看,最终向他颌首:“是真的,如此看来,这位公子的要求……” 云落接着说道:“我是云曦国皇子云落,借兵十万,助我打回云曦国。” 杨霖微微迟疑,云落淡淡说道:“这可是你们皇帝陛下亲自给我的令牌,难道你还敢抗旨不尊?” 杨霖说道:“云公子不要误会,令牌确实是真,而且我也并没有说不帮云公子。只是如今正都统李焕兵权在握,如果咱们想要拿到兵权,必须要想一个万全之法才行。” 他略略一顿又说道:“这样,这会李焕正在督军府处理军务,我想办法将他哄到我的房间内,然后咱们共同将他拿下。有了这枚令牌,以及李焕身上的兵符,漳州十万兵马粮草尽可供云公子使用,杨某愿为云公子的副将,助公子打回云曦。” 云落这才展颜一笑,拍拍杨霖的肩头笑道:“简墨漓果然没有看错人!” 杨霖面露感慨之色:“只可惜陛下英年早逝,否则必将还能有更大一番作为。但是云公子的事情陛下早就写信告知于我,所以云公子骤然来访,杨某也并不感到惊讶。能为陛下做最后一件事情,杨某日后死了,也不会愧对陛下的知遇之恩了。” 云落笑道:“你放心,你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大作为,日后你助我回云曦登了基,你就留在云曦好了,我必然不会亏待与你的。” 杨霖感激的一笑:“事不宜迟,咱们这就走。” 云落说道:“且慢,还有一人,咱们一起走。” 杨霖眼中露出诧异之色,却见云落侧首唤道:“出来。” 只见暗处缓缓走出一位娉婷女子来,杨霖一见她顿时弯腰下拜:“参见昭仪娘娘。” 凌清欢轻声问道:“你认得我?” 杨霖低声说道:“是,多年前曾在皇上身边见过娘娘一面,那时娘娘年纪还小,定然不记得在下了,那时在下还是皇上身边的一名亲卫。” 凌清欢点点头,本想问他,自己亲手杀了简墨漓,难道他不恨她么? 可是她动了动嘴唇,依然什么也没有说出,只轻声说道:“咱们走,只希望一切顺利。” 杨霖躬身说道:“在下定然会誓死保卫娘娘安全。” 凌清欢沉默了一下说道:“还是不要再喊我娘娘了,你就叫我凌姑娘。” 杨霖不敢搭话,只默默躬身,头前带路。 有杨霖的带领,凌清欢和云落很容易的就进了督军府衙。 杨霖将他们安排在自己的书房内,让他们藏在暗处,然后才对他们说道:“李焕的武功比较高强,所以一阵他进来以后,我会先将他制住,然后还请云落公子尽快助我。届时我的亲卫会在门外守护,不让他的人进来。一炷香内如果能将李焕制住,咱们赢的把握就有九成了。” 云落点点头,杨霖转身出去,顺手掩好了门,只听到他在门外低声吩咐着什么,紧接着便有无数脚步声朝着书房这边聚集过来。 第一百八十三章 他来了 云落跟凌清欢藏在一排书架的后面,他听着不断朝着书房这边聚拢过来的脚步声,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凌清欢站在他身边,都能感觉出来他内心的不安。 “怎么?”凌清欢仰头轻声问道。 云落忽然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压低了声音说道:“感觉不对劲,一阵若真有异变,我掩护你,你先走不要管我!” 凌清欢还没来得及细问,就听见书房外响起了一个声线洪亮的男子声音。 “公主,你和这位云公子还是束手就擒,这里已经被我们包围了。” 凌清欢心中狠狠一沉,究竟还是被杨霖出卖了吗? 云落从书架后走了出来,一脚将房门踹开,果然见到书房外从回廊到庭院,密密麻麻的站了无数提着刀剑的士兵。 门口不远处站着一位四十五六岁的中年男子,身披戎甲,颌下留有短髯,面容不怒自威。 凌清欢跟在云落的身后也走了出来,望着他淡淡说道:“你就是李焕?” 中年男子微微一揖:“正是老臣。” 凌清欢问道:“杨霖是被你收买了?” 李焕淡淡一笑:“刚才与公主见面的人,并非杨霖,真正的杨霖,在这里。” 他冲着身后示意,有兵士一扬手,丢掷了一样物事进了书房。 云落拉着凌清欢飞快的朝旁边一避,却见那件物事在地上滚了几滚便不动了。 凌清欢几乎惊叫出声,那居然是一个人头! 怒目圆睁,死不瞑目。 虽然发丝凌乱,满脸血迹,但是看五官却是一个很年轻的男子,只怕这才是那个真正的杨霖了。 原来杨霖已死。 李焕淡淡说道:“杨霖这小子心怀旧国,既然不能为我所用,还是让他去地下陪他忠心侍奉的主子去好了。” 他微微一笑:“皇上的旨意早就到了漳州,果然你们还是来了。公主,皇上有命,让微臣好生护送公主回宫。公主,这边请。” 他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凌清欢跟着他出去。 凌清欢连连冷笑:“跟着你走?那我还能有活路吗?李焕,你杀了杨霖,自有人替他报仇,但是今日我这尊大佛,只怕就凭你,还请不动。” 李焕眼神微微一冷,淡淡说道:“公主若是执意不肯跟微臣走,那么也别怪微臣无礼了。” 凌清欢勾唇一笑:“我是天子亲妹,难不成你还敢命你的属下万箭齐发,将我射死在这里不成?” 李焕目光一沉,淡笑道:“射死公主这罪名微臣可吃不起,不过想要迫你们乖乖就范,微臣至少还是有办法的。” 他挥了挥手,顿时冲上来了四五名士兵,手中提着不知是什么东西,在手中甩了几甩便投掷进了书房内。 云落一见那东西脸色便是一变,拉着凌清欢就躲到了书架的后面。 那几件被丢进来的东西一落在地上便散发出了极浓郁的黑烟,刺鼻难闻到了极点,熏得人双目难睁,连连咳嗽起来。 云落掩着口鼻低声说道:“这是催泪弹,虽然无毒但是却会令人咳嗽流泪不止,无法抵抗,这李焕真是一只奸诈的老狐狸!” 凌清欢眼见旁边书桌上有一盏清茶,飞快的取到手中,随后取出怀中丝绢将清茶全部折到在上面,又将丝绢一撕两半,快速的说道:“掩住口鼻,你在前面掩护我,咱们冲出去!” 云落略略一想,与其在这里等死,不如冲出去拼一拼,无论怎样也要将凌清欢平安送出去才行。 他答应一声,右手掩住口鼻,左手揽住凌清欢的纤腰,低声说道:“你可将我抓紧了!” 认准大门的方向便冲了出去。 屋内黑烟环绕,虽然极度呛人,倒也给他们的身形做了很好的掩护。 李焕原本想等到一炷香的时间以后再冲进去,那时候凌清欢和云落只怕早就被这催泪弹迷的无法动弹,那会自然是手到擒来。 他却想不到就这么短短几息的功夫,这两个人居然不惧外面这么多的兵士就敢这么朝外冲。 李焕一声冷哼,对两边人说道:“挡住他们!公主要活捉,这个男的杀无赦!” 云落很是无语。 出了房间没了黑烟在身边环绕,他便抽出长剑冲着那些兵士扫去。凌清欢一出来便轻叩手腕下的巧簧针,针如飞蝗一般密密麻麻直射出去,所到之处顿时响起一片哀声惨呼。 云落看准一个缺口,拉着凌清欢就朝那边冲去。 只不过督军府最不缺的就是士兵,转眼间铺天盖地的兵士潮水般涌了过来。 凌清欢的手有些发抖,巧簧针一次只能射出三十六枚细针,最算两次发射,顶多射倒七八十名士兵,可是此处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兵士犹如过江之鲫,七十几根的巧簧针,又能派多大用场? 她咬咬牙,将最后一发巧簧针弹射出去,面前又瘫倒了一大片士兵。 凌清欢冷冷扬声说道:“谁还想再来试试我手中毒针的滋味?尽管上来!李焕,我这毒针可是无解药的,你要是不顾惜你手下的性命,只管让他们上来试试。” 李焕面色一变,凌清欢手中有如此巧夺天工的暗器,确实也出乎了他的意料。 眼见被那种暗器射到的士兵躺在地上便没了声息,不知死活,连带着其余没被暗器射中兵士也个个心有余悸起来。 转眼间云落便已经冲到了二门处,李焕一咬牙,人若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放走,无论如何在皇上那边也是无法交差的。 李焕一横心,高声叫道:“她那一小管针筒里也装不了太多的暗器,都冲上去把他们抓起来,否则她若真的逃了,你我谁都活不了!” 此言一出,更多的士兵朝这边涌了过来。 云落抵挡的有些辛苦,压着声音问道:“要不你再射点你那个暗器出来?” 凌清欢也低声回道:“没了。” 云落:“……” 说话间一个士兵偷袭过来,云落转身去挡却不料另一个兵士从他身后过来,云落两边受敌顿时首尾难顾。 凌清欢眼疾手快将他猛地一拉,“刷”的一声,长剑险险从云落的衣襟上划过,幸亏没有受伤。 凌清欢冷冷说道:“小心点,你若受伤了咱们可就都要栽到这里了。” 云落弯唇笑道:“那正好做一对同命鸳鸯了。” 凌清欢正想怒叱他都什么时候了还如此不正经,忽然转眼处却发现督军府的东侧面突然出现了大量的火光。 很快李焕也发现了这种情况,面色骤然一变,对身边人说道:“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身边人也瞠目不知,但很快从东侧面便匆匆跑来一名士兵高声叫道:“禀督军,东边粮草房还有仓库都起了大火!” 李焕怒道:“还不赶紧派人救火?” 云落眼中一亮,手底下加快了速度,很快他面前又清理出一大片,拉着凌清欢朝着门口又紧逼了几步。 李焕沉声说道:“继续拦住他们!上弓箭手!” 李焕身边的副将皱眉道:“大人,如果伤了公主,皇上那边怎么交代呢?” 李焕冷哼道:“就说他们负隅顽抗,伤人众多,本官也是无奈之举。更何况你真以为皇上就如此疼爱他这个胞妹吗?” 转眼间大批弓箭手围堵上来,云落面色连变,此处距离门口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若真是万箭齐发,只怕他们两人瞬间就会变成马蜂窝。 他一挺身将凌清欢护在自己的身后,冷冷瞪着李焕沉声说道:“你连公主都敢伤害,李焕,你难道不要命了吗?” 李焕根本不搭理他的话,只重重一挥手:“放箭!” 就在此刻,只听得半空中传来一阵轻啸,一个身材消瘦的黑衣蒙面人从天而降,双手齐扬,顿时几颗龙眼大的弹丸从他手中掷出,掉落在地上以后立即发出巨大的爆裂声,爆裂声后从那炸开的弹丸内散发出极浓烈的烟雾来。 瞬间所有人的眼前便是一片昏暗,尤其在这黑夜里更是伸手不见五指。 凌清欢又惊又喜,脱口叫了出来:“师祖!” 青崖子在对面哈哈朗笑:“乖徒孙莫怕,师祖救你来了!”随着青崖子的声音落下,对面响起了一大片哎呦连声的哀叫声。 这时又一个黑衣蒙面人从屋檐下跳落,正好落在凌清欢和云落身边。 那人一把将凌清欢揽进自己怀中,又一只手抓住云落的衣襟,低低说了句:“快走!” 云落原本见一个陌生人突然抓住自己,他正要抵抗,但是一听到这个字顿时愣住,连反抗都不记得了,呆呆的被那人抓着掠身出了督军府。 凌清欢更是脑中一片空白,只觉得自己的手脚已是冰凉一片。 怀中的胸膛依然温暖如初,他身上的气息熟悉的令自己只感到一阵阵鼻酸。 他,终究还是来了。 他们最终来到了一所不大的民宅前,黑衣人带着他们推门进屋,亲手又将房中的油灯点亮,这才转过身来,深深凝望着他们。 云落迟疑道:“你……真的是……” 黑衣人淡淡瞥了他一眼,又凝视着凌清欢,朝着她走了几步,来到了她的面前,轻轻拉下自己的面罩,低声说道:“我很好,我还活着。” 第一百八十四章 他的心意 就这一句话,几乎令凌清欢哭出声,她想强作微笑,可看在简墨漓的眼中却心疼无比,他伸手去触碰她的脸颊,那温热的泪珠就那样毫无征兆的落了下来。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简墨漓再也忍不住,将凌清欢狠狠搂在了自己的怀中。 直到此刻他还在后怕,刚才若是他们晚到一阵,那么后果,只怕连他也承受不起。 幸亏,将她救了下来。 幸亏,她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怀抱。 云落皱着眉头狠狠瞪着简墨漓好半天,自己站在一边生闷气。 这厮怎么又活过来了? 那他活了,自己又算什么? 忽然一道冷冽的目光射到了他的身上,云落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才发现是简墨漓一双深幽的眸子正盯着他,手指微动,示意他赶紧滚出去,不要在这里碍事。 云落摸摸鼻子,真想跳脚骂两声你这亡国之君还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他指手画脚的? 可偏偏简墨漓即便现在不是皇帝了,偏生在他的身上就是有那样的一股气势,让人根本无法违抗他的命令。 云落只好悄悄走了出去,把这里让给了他们。 看着云落出了门,简墨漓这才收了眼中的气势,轻轻将凌清欢与自己拉开了一点距离。 算算自从两人那一日宫变分离以后,至今为止也有两个多月没有见面了,这两个月对于简墨漓来说,几乎比两年的时间更长。 千言万语哽在心头,却不知该说哪句好。 简墨漓梗了半天才说道:“从今日起,再也不许你离开我身边半步。” 凌清欢深深凝视着他,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她轻声说道:“你难道不恨我?” 简墨漓微微勾了唇角:“恨啊。” 凌清欢心中狠狠一恸,却听简墨漓继续说道:“恨你,却更爱你,想必你对我的心情也是一样,又爱又恨。所以今生今世,你与我注定是分不开了。就让我们在这种爱恨交织下,纠缠一生!” 凌清欢轻泣道:“墨漓,我不知道我们该如何相处下去……” 简墨漓低声说道:“只要来爱我,就对了。” 他俯下头,狠狠含住凌清欢的唇瓣,仿佛要用尽他全身的气力一般,让自己的舌尖在她口中与她的抵死相缠。 凌清欢被他的热情逼迫的几乎站立不稳,简墨漓索性将她紧搂在怀中,将她的重量压附在了自己的身上。 到后来凌清欢才发现,自己几乎是吊在简墨漓的身上的。 若不是时机场合都不对,简墨漓真想将她好好揉碎在自己怀中,只不过听力过人的他,此刻已经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 是青崖子和石宝回来了。 简墨漓恋恋不舍的放开凌清欢,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暂且放过你一马,咱们两个之间这笔账,慢慢的算。” 凌清欢被他吻得气喘吁吁,闻言狠狠瞪了他一眼。 她也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连忙朝一边走了几步,刻意与简墨漓保持开来一点距离。 她却不知自己此刻发丝凌乱,红唇肿的越发鲜艳欲滴,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青崖子的故意抬高了自己的声音在门外叫道:“乖徒孙,师祖回来了,能不能进来啊?” 凌清欢顿时双颊绯红起来,冲上去一把拉开了房门,嗔怪道:“进就进来,嚷什么?” 青崖子一看凌清欢的模样,顿时了然于胸,仰天打了一个哈哈,首先走了进来。 云落跟着进来,看了一眼凌清欢,脸色很不好看,一语不发的进了房中。 第三个进来的是石宝,石宝一见到凌清欢顿时下拜,神情激动的说道:“石宝参见主子。” 凌清欢一把将石宝扶了起来,感慨的说道:“快起来,石宝,我还要多谢你帮我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呢。” 石宝微笑道:“小人这条命都是主子的,主子又何必对小人如此客气?这本就是小人该做的事情。” 凌清欢微赧的说道:“上次我还逼你服了毒药……” 石宝忍俊不禁:“小人知道主子心善,何曾给人服过毒药?而且小人知道,主子给小人吃的那粒药,分明就是强身健体的补药。” 凌清欢脸颊又是一红,青崖子过来打圆场说道:“好了好了,言归正传。清欢,这一次我们能够及时来到漳州,你还真要多谢谢你这位皇帝陛下。若非他几乎彻夜不眠,连身上的伤都不管不顾的赶到漳州,只怕你再有几条命也不够用的。” 凌清欢心中感动,轻声问道:“你的伤好些了吗?” 简墨漓微微一笑:“没有那么严重,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云落在一边说道:“你让我们去找那个叫杨霖的,但是杨霖却早被李焕所杀,还找了一个人冒名顶替于他,将我们骗到了督军府。接下来该怎么办?如今漳州的兵马已经不是你所能掌控得了了。” 简墨漓淡淡说道:“无妨,这里的情况我已经预料到了,杨霖的仇,我会亲自为他报的。至于兵马,漳州的不必再考虑了,我自有安排。” 云落挑眉道:“安排?就算加上你横州的五万人,只能堪堪自保而已,哪里还有多余的兵力替我打回云曦?” 简墨漓勾唇淡笑:“依我看,不管是风凌国也好,月朝国也罢,总比你那个小小的云曦国要好太多,不如你就留下来算了,将来等我复国了,我还能赏你一官半职。” 云落气恼至极,“你真当我离了你就不能自己打回云曦了吗?”他冷冷一哼,挥袖就走了出去。 简墨漓淡淡弯唇,朝着石宝使了个眼色,石宝会意的也跟了出去。 凌清欢不赞同的说道:“你干嘛总气他?这些日子以来,云落对我和宝儿也算多加照拂了。” 简墨漓轻哼:“他对你心思不轨,即便当初我曾答应过他要替他打回云曦,那也要看我心情好不好了。” 凌清欢忍不住一笑:“敢问皇帝陛下,您现在的心情好不好?” 简墨漓故作思考的想了想:“马马虎虎。” 青崖子在一边实在看不下去这两个人的打情骂俏,插话说道:“好了,要亲热等一阵我们都走了你们再慢慢亲热,现在咱们是怎么个打算啊?” 凌清欢脸颊一红,却听简墨漓轻声问她:“你打算如何?” 凌清欢望着他深情的双眸,忽然一时语塞。 原本她认为即便简墨漓还能活下来,以他们二人之间的纠葛,只怕再也没有能继续下去的可能性了。 而此时云落说能借兵打回云曦,那她不介意带着宝儿跟云落一起回云曦,慢慢守着宝儿长大。 等到宝儿年满十八岁以后,她便将风凌宝藏交给宝儿,让他招兵买马,打回风凌,夺回属于他自己的一切。 那个时候,她便找座庵堂,青灯古佛一辈子便是。 只是令她没有想到的却是简墨漓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态度强硬的、几乎不管任何纠缠在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只要她留在他身边就好。 可是,她该如何选择呢? 简墨漓仿佛看出凌清欢心中的犹豫不决,含笑说道:“既然你决定不下来,那就听我的。” 这时石宝带着云落又回来了,云落没好气的走到一边,看也不看简墨漓一眼。 简墨漓轻轻咳嗽了一声,声音略略提高。 “其实,横州不止有五万兵马,而是十五万。” 云落顿时跳了起来:“什么?十五万?你哪来的这么多人?” 简墨漓淡淡瞥了他一眼,“刚才某人不是说了,即便是他一个人,也能打回云曦的吗?” 云落有些讪讪的,不过他一向脸皮很厚,对此毫不在意,凑过来问道:“那咱们还不赶紧去横州?时间紧迫啊!” 简墨漓望向凌清欢,柔声说道:“你的决定呢?” 凌清欢望着他深邃的双眸,不由自主的开口说道:“我听你的。” 简墨漓因为这句话而心情大好,朗声笑道:“好,那咱们就去横州。” 凌清欢忽然面色一变,惊呼道:“啊,子期和宝儿还在客栈呢!” 简墨漓顿时一张脸又黑了下来。 又是那个顾子期? 他俯下身在凌清欢耳边磨着牙说道:“我都一直没问,你跟那个顾子期,究竟又是怎么回事?” 凌清欢眼神闪烁,拉着青崖子就朝外走,“师祖咱们快去接宝儿,耽搁的时间久了,我还真不放心……” 看着那两个人走远了,简墨漓把目光又落在了云落身上。 云落仰天打了个哈哈:“你的情敌还真不少啊……” 话音刚落,人已经溜出了房间。 简墨漓气到面色发黑,石宝忍俊不禁,强压着笑容低声说道:“皇上您也别着恼,顾公子虽然心仪主子,但是主子从来对他都是婉拒的。” 简墨漓听了这话心里勉强才好受了些,轻哼道:“婉拒?为什么不直接拒绝了?女人就是心肠软。” 石宝哪里敢搭话,连忙低头闷笑不止。 简墨漓淡淡说道:“走,我倒要去看看这个顾子期,在见到我以后,还有没有那个胆量再心仪我的女人。”—— 感谢书友kokori的月票,么么哒! 第一百八十五章 她是我的女人 因为今晚大闹过督军府衙,为了谨防凌清欢和云落被发现,青崖子特意给这两个人又重新换了一副面具。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凌清欢被易容成了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妇人,云落却是被扮成了一个比青崖子还要老三分的老者。 云落很是无语,不过对青崖子这精湛的易容手法却很是钦佩。 督军府衙火势冲天,也不知当时石宝究竟放了多大的一把火进去,整个督军府已乱成了一锅粥。 但是李焕倒也不是等闲之辈,一面让士兵救火,另一边却调集了大量的人手全城戒严搜查。 青崖子对凌清欢说道:“我们这里人太多了,一起出去会引人注目,这样,咱们分批走,在客栈汇合。” 简墨漓的脸上也覆了一层面具,但依然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模样,只不过容貌变得普通了许多。 毕竟这里是漳州军营,曾经见过他的士兵太多。 进了凌清欢他们当时入住的那间客栈,简墨漓以夫妻的身份定了一间客房。 店伙计带着他们两个人进了房,刚刚掩上门,简墨漓便将凌清欢一把搂在怀中,狠狠亲吻上了她那两片柔软的红唇。 凌清欢又羞又恼更是气急,伸手就去推他,“你做什么,我要赶紧去看看宝儿!” 简墨漓意犹未尽的在她的唇瓣上舔了舔,这才将她放开,眸色越发的深暗。这个小女人,为什么自己每次一看见她,就连一点自恃力都没有了? 他的嗓音有些沙哑,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且饶你这一回。” 凌清欢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转过身,可看在简墨漓眼中却是愈发的风情无限。 凌清欢小心的听了听门外,很安静。 因为督军府衙着了火,督军府的兵丁一趟又一趟的四处搜查纵火之人,一时之间人心惶惶,哪里还有人敢露头到处乱看,都乖乖躲在房里不敢出来了。 凌清欢轻手轻脚的开了门出来,朝着顾子期的房间走去。 他们走了以后,宝儿就是在顾子期的房中睡的。 来到顾子期门前侧耳倾听,屋内一片寂静,凌清欢无端由的便心慌起来,轻轻扣了扣门,轻声说道:“子期。” 下一刻门毫无征兆的便打开了,简墨漓顿时暗中戒备着准备动手,却见露出脸来的那个人,正是顾子期。 顾子期一见凌清欢的脸,顿时愣了一下,凌清欢压低了声音说道:“是我,进去说。” 听到她的声音后顾子期才松了口气,连忙将她让了进去。 又见她身后跟了一个陌生男子,看身形并不是云落,不禁诧异道:“这个是谁?” 进了门后,简墨漓迅速将房门掩上,凌清欢焦急的说道:“宝儿可好?” 顾子期说道:“放心,他睡了。我听说督军府内被人纵火,现在全城戒严,都乱成了一团,清欢你没事?云落呢?” 凌清欢说道:“放心,我们都很好,他在后面,一阵就会过来的。” 顾子期这才完全放下心来。 凌清欢走到床边看了看熟睡中的宝儿,露出温柔的微笑,顾子期走到她身边柔声说道:“清欢,你们此行可还顺利?你不知道,自从你跟云落去了督军府,我提心吊胆的简直无法安枕,若非还有宝儿在这里需要我照顾,我真想立即去找你们。” 因为简墨漓就在旁边站着,凌清欢有些不好意思与顾子期挨得这么近,轻轻站起来含笑说道:“我这不是没事吗?虽然此行并不顺利,但好歹也是安全的回来了。借兵一事以后再说。” 顾子期见凌清欢刻意避开他,这才反应过来屋里还有一个陌生男人在那里站着,他转眸望去,只见那个男子抱臂而立,面色一片淡然,可是一对眸子在望向他时,却带着冷冷的不善之意。 顾子期忍不住问道:“清欢,这个人是谁啊?不过看他的身形,似乎有些熟悉呢。” 凌清欢咬咬红唇,忐忑的望了一眼简墨漓,该怎么介绍彼此才好? 难道她让直接说,这位正是那位大难不死的皇帝陛下简墨漓吗? 只不过还没等她开口,简墨漓已经淡淡的说道:“顾子期,别来无恙。” 顾子期顿时惊骇的张大了嘴,怔怔的望着简墨漓,仿佛就像见了鬼一样。 “他……他……” 顾子期惊骇到了极点。 凌清欢有些无奈,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跟顾子期交代,犹豫了好半天才低声说道:“子期,我们今天在督军府遇到了危险,是他来救了我们。而且师祖跟石宝也来了,一会他们会跟云落一起过来。” 顾子期缓缓平静下来。 虽然他已经知道了简墨漓未死,但他的心中仍有一丝期颐。 这两个人如此爱恨纠葛,或许未必会在一起了。 他也知道凌清欢并不喜欢云落,即便云落如他所说成为了云曦国的皇帝,凌清欢肯定也不会嫁他的。 如此一来,至少自己还有机会。 即使这机会是如此的渺茫。 可是如今简墨漓活生生的就站在他的面前,每每在望向凌清欢的时候,即便脸上因为戴了面具看不清楚他的神情,可是那双眼眸温柔又深情,那是绝对骗不了人的。 他们果然又在了一起。 顾子期苦笑连连,果然,自己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他微微躬身行礼:“原来是皇上驾到,请恕在下失礼。” 简墨漓淡声说道:“不必多礼,以后称我简公子便可。” 他语音略顿,又继续说道:“这些日子以来,清欢多蒙你照料,简某感激不尽,日后若有机会,定然厚礼相赠,以表谢意。” 顾子期苦涩说道:“简公子误会了,在下照顾清欢,并非是为了想要什么报答……” 简墨漓一摆手,止住了他的话继续说道:“你听我说完。曾经不管我与清欢怎样,那已是过去的事情了。今后她的一切事宜,都会有我亲自照料,她是我唯一的妻子,我这人心胸也不怎么宽广,不太喜欢看见有别的男子与她靠的太近,你可听明白了?” 顾子期涨红了脸,低声说道:“是,在下明白了。” 简墨漓又继续说道:“还有,清欢这两个字,以后只能我一个人叫,请你以后称呼她为简夫人。” 凌清欢推了推简墨漓,不满的说道:“你怎么如此霸道?” 简墨漓挑眉转眸望向她:“我霸道吗?” 凌清欢点头:“当然!” 简墨漓勾唇一笑:“谁叫我是一国之君呢,一国之君不就是理当如此吗?” 凌清欢被他火辣辣的目光看的有些赧然,咬着红唇就将他朝外面推:“好了好了,皇帝陛下,您老人家快点回去就寝!我很累要睡觉了。” 简墨漓不为所动,“你我是夫妻,你不与我睡又在哪里睡?” 凌清欢通红了脸颊,幸亏有面具遮挡着,轻哼道:“我要陪宝儿,你去那间房睡!” 简墨漓刚想说自己也要留下来,可目光一绕却发现这间房居然只有一张床。而他们刚登的那间房却着实有两张床的。 简墨漓无奈,目光转向顾子期,不怀好意的一笑,顾子期顿时觉得毛骨悚然了一下,却听皇帝陛下阴测测的说道:“既然如此,顾公子,你就陪着简某去旁边那间房委屈一下。” …… 到了半夜的时候,督军府衙的人又在客栈搜查了一回,但是他们要找的人都戴了面具,自然无功而返。 而这时青崖子带着石宝和云落也住了进来。 众人彼此望了望,并没有多言,只是各自回了各自的房间休息了一碗。 这一晚谁睡好了,谁没睡好,清晨起来一望便知。 云落的眼内有些血丝,顾子期更是两只又黑又大的黑眼圈挂在眼睛上。 云落一见顾子期的模样张开嘴就想大笑,没想到紧接着简墨漓跟在顾子期的身后缓缓走了出来,云落顿时一口气卡在嗓子眼里,呛得他连连咳嗽起来。 难怪顾子期顶着一对黑眼圈呢,要是换成他跟简墨漓同住一个屋檐下,只怕他也会宿夜难眠的。 反观简墨漓却是神清气爽的走了出来,冲着青崖子点了点头,根本看也不看云落和顾子期,脚尖一转便进了凌清欢的那个屋子。 云落哀声一叹,人家正儿八经的相公回来了,自己没指望了。 这时他的肩头被人轻轻拍了拍,云落转头望去,正是顾子期。 云落的心头顿时泛起了一股“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走,下去吃点东西。” 顾子期神色恢复过来的很快,几乎已经看不出有什么难过的表情了。 青崖子在一边打了个哈哈,对他们说道:“好了,大丈夫何患无妻?凭你们这两个人这么优秀的条件,天下有多少好女孩供你们挑选呢!这天下又不止她一个女人?走了走啦吃饭去!” 说着便当先下了台阶。 顾子期黯然一笑,天下好女子虽多,只可惜都不是凌清欢啊。 却见云落唇边勾起一个淡淡的微笑,已大踏步跟着青崖子的身后去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斩草除根 这会时辰还早,但因为昨夜的那场大火,许多人一也不敢好眠,所以索性一大早的都跑出来吃早点,无论走到哪里,话题都离不开督军府衙被人纵火一案。79阅 青崖子冲着云落和顾子期以及石宝使了个眼色,这四个人拼了一桌坐了下来。 几人细细倾听周围众人的议论,只知道督军府命人搜查了整整一晚,却似乎并未抓到那个纵火犯。 石宝勾勾唇,纵火犯就坐在这里喝稀粥呢,他们当然抓不到。 听了几句后,来来回回也就是那么几句,顾子期和云落也懒得再听,这时早餐已经被店伙计端了上来,几人便开始低头用起饭来。 这时楼梯上又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只听一个男子温柔的说道:“慢点走。” 顾子期和云落忍不住眼角都是一抽,齐刷刷抬头望去。 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正扶着一个身材纤细的女子朝着楼下走来,而在他们的前面,一个小女孩正朝着楼下蹦蹦跳跳的走下来。 男子神色宠溺,在转眸望向怀中女子时,眼中的深情几乎能将所有人溺毙其中。 小女孩从楼下跳下来以后直接扑到了云落的怀中,叫道:“小落落,我要喝粥。” 云落唇角又是一抽:“点着她的小鼻子说道:“喊叔叔。” 小女孩嘻嘻一笑,毫不在意。 这个自然是宝儿了,云落满心不是滋味的给宝儿拿了一碗稀粥过来,那边简墨漓跟凌清欢已经缓缓下了楼。 明明都戴着面具,面具也明明将他们都装扮成了面目极为普通的人,可无论从哪个角度望过去,这两个人一举手一抬足,偏偏身上的那股气势就能令人为之折腰。 简墨漓扶着凌清欢坐到了旁边的桌子前,他低声说道:“你想吃些什么?” 这时店伙计已经端着早餐过来,赔笑道:“客官,早上只有稀粥馒头和小菜。” 身后传来闷闷的低笑声,简墨漓回眸一记冷刀子射过去,成功制止。 他满意的转过身,亲手给凌清欢盛了一小碗粥递过去,“喝点热粥暖胃。” 凌清欢忍着笑接了过来,轻声问他:“我们一阵吃完了早餐就上路吗?” 简墨漓摇摇头:“不,我还需要做一件事情,先吃饭,吃完了告诉你。” 众人迅速吃完又回到了楼上房间,但是所有人都来到了凌清欢的这间屋子。 简墨漓说道:“这里石宝和我的轻功最好,所以一阵石宝跟我去办一件事情。青崖子前辈武功最高,所以请您带着所有人先去码头,我们一个时辰以后码头汇合。” 凌清欢皱眉道:“你去哪里?” 简墨漓眼中飞快的划过一抹杀意,“杨霖跟了我也有七八年了,一向忠心耿耿。他如今被李焕杀了,这个仇我若不为他报的话,他也白喊我一声主子了。” 凌清欢倒吸一口冷气:“如今督军府戒备更加森严,你如何能够混进去?” 简墨漓微微一笑:“有青崖子这位易容大师在,还怕我们混不进去吗?” 青崖子摸着下巴沉吟这件事情的可行性,凌清欢看了看他,又望了一眼简墨漓,依然摇头:“不行,就算你们混了进去,可是要靠近李焕,杀了他再想出来,又岂是这么容易?太冒险了。” 简墨漓淡笑道:“放心。李焕有几斤几两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此人不仅两面三刀,而且深谙水性,在领兵布阵上也有不错的本领。不除掉他,将来会在你我复国之路上有着极大的阻碍。虽然还算是个人才,但是如果不为我所用的话,那我宁可早些将他除去!” 他微微一笑,对凌清欢继续说道:“放心,有石宝在,即便刺杀不成功,我们两个成功脱身的几率也会很大。你带着宝儿跟青崖子前辈他们先去码头等我们,我们一得手就迅速赶来找你们。这件事情我势在必行,你不用多说了。” 青崖子点点头说道:“我可以帮你们易容成督军府的侍卫,这样会更加方便你们混进去。” 他沉吟了一下,从怀中掏出一颗小圆石递给了简墨漓,“这是霹雳火弹,危急的时候扔出去,能保你们顺利脱身。” 简墨漓将那枚火弹小心的收藏好,含笑道:“多谢。” 看着简墨漓的容貌在青崖子的手底下又是一变,凌清欢不禁感叹起来:“师祖,你这门手艺我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啊。” 简墨漓目光一闪,弯唇说道:“我觉得,你还是别学会的好。否则哪天你要是易容不见了,茫茫人海,我又去哪里找你?” 凌清欢脸颊顿时一红,在场这么多人,不要说的这么露骨好不好? 宝儿穿着一身可爱的小姑娘裙子挤到了她怀里,冲着简墨漓挤眉弄眼的说道:“墨漓哥哥你放心,姐姐不管走到哪里都会带着我,你就算不认得她也会认得我对不对?到时候不就一眼能找到她了?” 简墨漓哈哈朗声大笑起来,捏了捏宝儿的小脸蛋笑道:“聪明!不过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她抓得牢牢的,今生今世再也不放手,这样她就不能离开墨漓哥哥了,你说对不对?” 宝儿大点其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 凌清欢嗔怪的捏捏宝儿的脸颊,这边青崖子已经给简墨漓跟石宝都易好了容。 “那日我在督军府看见这两个人站在李焕的身边,”青崖子说道:“所以你们易容成他们的样子混进去会很容易。但是进里面以后该怎样做,以及如何脱身,就要看你们自己的了。” 简墨漓对着铜镜看了看自己的容貌,是一名三十几岁、浓眉大眼的中年男子,石宝的面容略显消瘦,脸上还有一道深疤。 他点点头:“知道了,青崖子前辈就劳烦你带着他们先去码头,两个时辰内如果还不见我们回来,你们就迅速乘船去往横州。” 凌清欢说道:“不,我会等你们回来!” 简墨漓冲着她含笑,“好。” 却在一转头的时候朝着青崖子使了个眼色,青崖子心中会意,知道若是两个时辰内他们还未赶回来的话,只怕凶多吉少,所以那时他们才要必须要立即离开漳州。 不管怎样,简墨漓既然答应了她,凌清欢心中多少放下心来,看着简墨漓和石宝一前一后离开,青崖子也当机立断的说道:“好了,我们也出发。” 站在码头上,江风一阵阵吹拂在面上,痒酥酥的,凌清欢却不住的转头遥望,紧盯着来时的那条路。 可是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却始终不见简墨漓和石宝的踪迹。 一个时辰过去了。 一个半时辰过去了。 凌清欢忍不住着急起来,却见青崖子在那边已经谈好了一艘前往横州的船只,正在让顾子期和云落上船。 顾子期犹豫了半天来到凌清欢的身边轻声说道:“要不,我们先去船上等他。” 凌清欢固执的说道:“不,我要在这里等。” 顾子期说道:“如果他们过来了,在船上也一样能够看见的。” 凌清欢依然不为所动。 顾子期无奈,这时云落也走了过来说道:“你也别太担心,你看督军府衙方向并没有见到异动,就说明或许他们的行动遭到了阻碍,或许他们此刻还在等待一个最佳的时机。距离咱们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多时辰,咱们再等等。” 凌清欢轻轻一笑,感激的说道:“云落,谢谢你。” 云落故作大方的一笑:“我当然希望他能平安无事了,我还指望着跟他借兵呢!” 凌清欢勉强一笑,可一颗心再没见简墨漓平安归来时,就是无法安稳的落在肚子内。 就在这时,顾子期忽然轻声叫道:“回来了!” 凌清欢惊喜的连忙转头去看,果然前方有两个人疾行而来,正是简墨漓和石宝二人。 凌清欢再也顾不上许多,迎着简墨漓就冲了上去。 刚奔到简墨漓跟前,简墨漓便将她一把搂在怀中,在她的额上轻轻一吻,含笑道:“等急了吗?看我这不就平安回来了?” 身后众目睽睽,凌清欢有些不好意思,但心中着实对他太过挂记,对他的亲昵态度也就不在意了,只担心地问道:“可办成了?” 简墨漓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你兄长痛失一员大将,只怕这段时间内都无法安枕了。” 凌清欢知道他们已然得手,心中更加放下一块大石,含笑说道:“他惹上你这个对手,只怕将来肠子都要悔青了。” 简墨漓拉着她的手轻声道:“清欢,有件事情我想跟你好好商量一下。” 凌清欢见他神色郑重,不禁一怔,“什么事?” 简墨漓沉吟了一阵又笑道:“罢了,来日方长,我们还是先离开漳州,改日再说。” 凌清欢诧异不解,简墨漓却不再说话,只拉着她的手朝船上走去。 众人一一上了船,顾子期却站着没动,凌清欢问道:“子期,你怎么不上来?” 顾子期目光闪了一下,才轻声说道:“你们去横州,不必管我了,我还是准备回泰州。父母就我一个儿子,他们年事已高,我还有我自己的责任需要去承担。” 他弯下腰亲自解开缆绳抛上了船,看着船只一点一点离开码头,淡淡说道:“清欢,后会有期。” 第一百八十七章 极刑 在江上行了几日,距离横州也越来越近了。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众人吃腻了船上不是鱼就是虾的伙食,喊着船老大在下一个州县靠了岸,打算上去买断新鲜吃食回来。 跑腿的事情自然是石宝和爱动的云落去办,青崖子喜欢孩子,在一边逗着宝儿玩耍,凌清欢坐在岸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微笑着望着他们。 简墨漓从船舱内取了一件披风走过来轻轻披在她的身上,柔声说道:“江边风大,小心着凉。” 凌清欢含笑道:“都是六月的天气了,哪能着凉?” 简墨漓轻声说道:“你师祖告诉我,你的身体很不好,还是要多注意一点的好。那会你在宫里还曾经中过毒,又大病过,让我很担心。” 凌清欢心中不觉一痛,不敢去看他的双眼,垂眸说道:“中毒的事情,其实是我骗了你。是我自己服毒的,重病也是装的,只为了……” 简墨漓轻叹,接口说道:“只为了去云州吗?其实我早就猜到,那个救了我们的小兵就是你。” 他将凌清欢紧紧搂在怀中,恨得有些咬牙切齿,“该死你的居然百般抵赖。” 凌清欢又想笑,可是心中更多的却是满满的酸楚。 “我不敢承认,若是承认了,我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了。” 简墨漓俯下头轻轻吻了吻她的脸颊,低声说道:“你口口声声说要复仇,要杀我,可是自从你进宫以后,从来就没有做过一件不利于我的事情。即便到了最后,你也是救我,而不是杀我。清欢,不要违背你自己的情感,我们彼此相爱,根本无法狠下心来伤害彼此。当年你一气之下跳下万仞山,你可知道我那时几乎万念俱灰,若不是肩上还负有重担,只怕也就陪着你一起跳下去了。” 他自嘲的笑了笑:“你师祖说你能活下来多亏你身上的那块护心玉,可我若是也跳下去,大概就真的成为一滩烂泥了。” 凌清欢扯了扯唇角,想笑,可又笑不出来,他们两个人,真的错过了太多太多了。 简墨漓伸手从自己的怀中取出那块护心玉,重新挂回在了凌清欢的身上,低声说道:“你身子弱,还是让这块玉保护你的好。” 凌清欢轻轻拈起这块还覆有简墨漓体温的玉佩,在自己的手心紧紧握着。 简墨漓轻声说道:“你师祖曾经告诉我,当年你的身体遭受过重创,所以比旁人更要虚弱些,今后你可千万要自己保护好自己,不要再让我担心了。” 凌清欢微微弯唇:“哪有这么娇弱了,现在身体已经好多了。” 简墨漓眸色略黯,不忍再想她的寿命只能活到四十岁,但心中却暗暗下了决心,即便踏遍千山万水,也要找到能治好她身体的灵药。 她与他错过了太多太多,即便余下还有十几二十年的时间,但是对他来说,还是太少了。 他希望她与他还能再活四十年、五十年……直到白发苍苍,牙齿松动,可以携手度过每一个晨曦,每一个日落。 简墨漓微弯了唇角,不管怎么说,如今她能这样柔顺的窝在自己的怀中,已是上天对他最大的恩赐了,不是吗? 远处宝儿在江边捡到一个漂亮的贝壳,高兴地想去给姐姐看,青崖子一转脸看见那两个偎依在一起的人,将宝儿一把抱在怀中,伸出食指小声的“嘘”了一声,轻声说道:“乖宝儿,咱们别去打扰他们,让他们安静一阵好不好?” 宝儿朝那边看了一眼,忽然用小手捂住了双眼叫了起来:“哎呀,墨漓哥哥在亲姐姐!” 青崖子将宝儿抱起来朝着另一边远远跑开,一面笑道:“小孩子不可以看的哦,祖爷爷抱你去那边玩……” 一个时辰后石宝跟云落提着大包小包回来,只是面色有些不太好看。 简墨漓眼神好,不动声色的对凌清欢说道:“你去那边喊宝儿过来吃东西,我去帮他们拿东西。” 凌清欢不疑有他,点头离开去喊宝儿,简墨漓看着她走远了,这才迎了上去低声问道:“怎么了?” 云落跟石宝互望了一眼,云落的脸色已经沉重到了极点,低声说道:“城中四处贴满了布告,上面说的是,两个月前登基大典上的纵火犯以及其十八名同党,将会在半个月后凌迟处死。” 简墨漓目光一挑:“纵火犯?” 云落低声说道:“不错,这是我们定下的计策,凌潇慕登基那日,由梅青装扮成清欢的模样出现在登基大典上,然后由夏暮和苏嬷嬷暗中在崇德殿外引火吸引那些侍卫的注意力,然后我和清欢假扮成宫女和太监,带着宝儿假传凌潇慕的旨意去崇德殿寻找东西,然后再从密道逃出。” 他紧蹙眉头说道:“自从出宫以后,清欢总在担忧着那些人的安危,我只好劝她那些都是她的人,凌潇慕看在兄妹之情上,也会放过他们一马的。可是现在看起来,凌潇慕为了要将她迫出来,宁可选择不择手段。凌迟处死,那该受多少罪啊,清欢为了她们一定会回去的。” 简墨漓深深吸了口气,捏了捏拳,石宝低声说道:“不错,主子与梅青姑娘还有苏嬷嬷,还有那个叫夏暮的姑娘,感情都极深,就算只用其中一个人来威胁她,她也一定会去的。可是她若一旦回去,只怕凌潇慕是再也不会放过她的。” 简墨漓淡淡说道:“所以,绝对不能让她知道这件事情。” 云落皱眉道:“可是通告贴遍了全城四处,她迟早会知道的。” 简墨漓说道:“那就继续走水路,横州是我的地界,凌潇慕没那胆子将通告贴到横州去。” 云落沉默了一阵,才轻声说道:“可是如果这件事情一旦被她日后知道了,只怕会更加伤心难过。” 简墨漓沉着脸说道:“那也总比现在回去送死强。” 他一转脸看见凌清欢拉着宝儿正在朝这边走,淡声说道:“好了,就这么定了,任何人在她面前不许再提起这件事情,吃了饭我们立即上路。” 没有人再提这件京城即将要发生的大事,所以凌清欢丝毫不知道,她最最在意的、犹如亲人般的那些人,在那一日究竟都遭受了多么大的痛楚,死不瞑目。 华明轶曾经劝说过凌潇慕,这些人不如留下来,日后也好做一个拿捏凌清欢的把柄,杀了的话,凌清欢就再无所顾忌了。 凌潇慕却冷笑反问:“你口口声声说她多么在意这些人,可是法场上她们遭受了这么重的酷刑,哀嚎了几天几夜才死去,却也不见她回来救他们,说明这些人在她的心目中根本没有半分重量。既然如此,留着他们还做什么?” 华明轶无言以对。 第二日便从漳州传来漳州督军府衙被人纵火、以及督军统领李焕被两个陌生人行刺,连头颅都被高高挂起在督军府衙额匾上的消息。 彼时凌潇慕震惊、震怒到了极点。 李焕是他多年来隐藏的一颗棋子,暗中操练水军,在行军布阵上帮了他许多,而且替他镇守漳州要塞,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如今李焕一死,想要再找到一个能代替他的大将,着实难上加难了。 而且刺杀李焕的刺客究竟是谁,谁都不知道。 李冰晴跪在凌潇慕的崇德殿外不住哭泣,哀求他为自己的父亲报仇雪恨,如今已身为贵妃的李冰晴,想必最近恩宠不断,整个人都丰腴了不少。 凌潇慕将她从地上拉起来说道:“爱妃如今怀有身孕,切切要保重自己的身体。你父亲的大仇,朕必定会亲手给你报的,你只管放心养胎便是。” 凌潇慕命令全国范围通缉寻找那两名刺客,即便翻遍每寸土地来,也要将他们以及凌清欢都找出来。 只是这个时候,凌清欢和简墨漓他们,已经到了横州的地带。 这是凌清欢第一次到横州。 横州地处偏僻,气候寒冷,即便是六月的天气,横州的气温比起刚刚离开的漳州来,更要凉爽许多。 进入横州地界,这里原本就是月朝国的旧地,民风相对淳朴,而且这里因为是武成王简轻扬和大将萧高弥在镇守,所以但凡见到的兵士,穿着仍是月朝国的旧式兵袍。 凌潇慕即便对横州这些旧党心怀忌惮,但他如今根基不稳,暂时还不敢对横州动手。 横州有一座行宫,原来是慕太后每年回来进行祭奠祖先时落脚的地方,如今却变成了常驻的宫殿。 进入横州以后,所有的人都没有再易容,只不过简墨漓不想引人瞩目,头上戴了一个斗笠,遮住了他大半的面容。 进入横州后,简墨漓的眸中就露出了赞赏的神色,果然老三他们将这里这里的很好。就算自己这次真的身死,也能放下心了。 行宫前驻守了大量的兵士,石宝首先走上前对门口侍卫说道:“这位侍卫大哥,在下想求见萧高弥萧将军,可否代为通禀一声?” 第一百八十八章 重逢 守卫目中露出怀疑之色,将石宝以及他身后的众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问道:“你们是做什么的?找萧将军有什么事情?” 石宝含笑道:“你只要对萧将军说,是故人来访即可。79阅” 那守卫正迟疑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声音说道:“什么事?” 那守卫顿时神色一松,转过去说道:“回禀萧将军,外头有几个生人,要求求见你。” 原来正好是萧高弥出来巡查,陪在他身边的,居然还有一个顾馨华。 顾馨华一改在宫中宫妃的装扮,此刻她身穿劲装戎衣,头发高高挽起,一副巾帼女儿的模样。 萧高弥顺着那守卫的手指望过去,顿时目光一敛。 居然是他! 他对石宝有着很深的印象。 那夜在风凌皇陵前,石宝与他正面接触过,虽然此后石宝一直与他避不见面,但是萧高弥只看了一眼便认出了石宝。 既然石宝在这里,那么与他一起来的,自然便是那个女人了。 萧高弥说不清楚此刻是什么心情,可下一步顾馨华却飞快的冲了过去,对石宝厉声说道:“你家主子呢?你既然在这里,她想必也该到了?” 石宝是萦碧轩旧人,顾馨华经常出入萦碧轩自然也是认得石宝的。 石宝躬身说道:“是,家主就在那边。” 凌清欢站在石宝身后不远处,淡淡一笑:“顾姐姐,别来无恙。” 顾馨华一见她便两眼冒火,恨不得此刻手中有把利剑来,先将凌清欢劈成两半。 她尖声怒道:“你这没有心肝的女人还跑到这里做什么?难道是想将我们这些人都一网打尽不成?” 她怒火中烧,转身就想去拔萧高弥腰袢挂着的长剑,萧高弥一把拦住她,沉声说道:“馨华,莫要冲动!” 顾馨华哀声说道:“表哥!是她亲手杀了皇上!你难道不为皇上报仇吗?” 萧高弥紧紧抿着唇,将顾馨华护在自己怀中,沉声说道:“你来做什么?” 凌清欢轻叹,“萧将军,请你过来一下,我带你见一个人。” 萧高弥挑眉:“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自从听说皇上在崇政殿被凌清欢所杀的消息后,萧高弥恨到几乎吐血地步。 若不是简轻扬死死拦住他,只怕他当时便带着人马杀回了京城去。 可是简轻扬却对他说,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做,因为简轻扬在来横州之时,简墨漓对他的要求就是,无论发生了任何事,必须严守横州。 因为横州已是他们最后的阵地了。 不能为皇上复仇,萧高弥无处发泄。 他恨当初因为心软,明明发现林妩各种奇异的行径,却处处替她隐瞒。 无论是皇上还是月朝国会落到今日这样的地步,就是因为自己当初没有狠下心来将林妩一剑杀了的缘故。 可是每每夜深之时,他取出凌清欢的那支金簪细细摩挲时,却又忍不住在脑海中一遍遍的想起她的一颦一笑。 甚至连那一次她在自己怀中呕血不止时颤抖的身躯、痛苦的眼神都让他感到莫名的心动不已。 他知道自己已经走火入魔了,所以每当此刻,他无法控制自己内心中爱恨交织的念头时,就会用那根金簪在自己的手臂上狠狠划着深痕。 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在他左臂的袍袖下,尽是满满的、丑陋的划痕,一道道触目惊心。 可是今日再次见到凌清欢,他的心中居然恨意比不上他的心痛。 若非周围有那么多的人,只怕他也会像顾馨华那样失控的冲上去抓住她狠狠质问。 为什么要杀皇上? 可是他深深吸了几口气,硬是将这种疯狂的念头压了下来,只冷冷问道:“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凌清欢淡淡说道:“我不懂武功,手中没有兵器,而萧将军却是身经百战的大将军,我在你面前,又能耍什么花招?还是说,堂堂萧大将军,会害怕我这个弱女子不成?” 萧高弥冷冷瞪了她半晌,见她示意自己跟过来,忍不住脚步一动,就要跟上去。 顾馨华一惊,连忙拦住他:“表哥!这个女人心狠手辣,你千万不要听她的啊!” 萧高弥淡淡说道:“这里是横州,我就不信凭她有再大的能耐,还能再杀了我不成?” 他顿了顿说道:“你在这里等我。” 说完便跟了上去。 凌清欢径自走向一辆马车前,萧高弥谨慎的看了看了两边,车头坐着的是云落,旁边站着一个老头,是那个新来的神医青崖子。 萧高弥目光忍不住狠狠一收缩,忽然从马车车窗探出一个小脑袋,冲着他咧嘴一笑。 居然是小皇子凌宝儿! 萧高弥震惊了,可是凌清欢带着这些人来横州,究竟想要做什么? 是想寻求他的庇护吗? 萧高弥心里恨恨的想着,一帮风凌国旧党余孽,他才不会给他们提供避难所! 就在此刻,一个淡淡的声音从车厢内响起。 “高弥。” 仿佛一声惊雷炸响在耳际,萧高弥双膝一软几乎要跪倒下去,惊骇交加道:“皇……” 马车车厢前的车帘,被几只细长的手指轻轻挑开,露出一张俊逸到了极点的脸庞来。 那人眼中笑意盈盈,望着他的眼眸中尽是满满的温情。 “才三个多月不见,就不认识了?” 萧高弥顿时就要跪倒在地,却被凌清欢一把扶了起来,低声说道:“耳目众多,不可声张。” 萧高弥顿时惊醒过来。 横州虽是月朝国旧党的地方,可不排除这四周都有凌潇慕的耳目。 凌清欢她们可以让凌潇慕知道她们来到了横州,但是简墨漓的身份却暂时不宜公开。 这是他们最大的一招杀棋! 只是仍是止不住的热泪盈眶,连嗓子都哽了起来。 “能见到主子安然无恙,高弥即便此刻身死,也是无憾了。” 既然不方便下跪,萧高弥便恭了躬身,以最大的敬意表达了自己此刻的心情。 简墨漓含笑说道:“你们将这里治理的很好,我也就放心了。” 萧高弥迅速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含笑道:“老夫人日日惦记主子,主子还是早些回去看望一下老夫人!” 简墨漓微笑道:“好,只是我回来的事情,暂且不要声张。” 萧高弥躬身道:“是!” 简墨漓冲着凌清欢摆了摆手,将她一把拉了上来,才轻声说道:“进去。” 说罢放下了厚厚的车帘。 萧高弥望着被车帘阻隔着的车厢,脑中还回想着刚刚简墨漓伸手去拉凌清欢时的一刹那情形。 原来……他们仍是在一起了。 或许连皇上的死,也是她一手做出来的假象! 萧高弥自嘲的笑了笑,这时云落走过来拍拍他的肩,朝他善意的笑了笑,似是看出了他的心事。 萧高弥连忙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冲他微微一笑,亲自过去驾起了马。 顾馨华在门口早已等得不耐烦起来,这会见萧高弥亲自驾着一辆马车过来不禁惊讶的睁大了双眼。 “表哥。”她迎了上来诧异地问道:“你这是做什么?车内的人是谁?” 凌清欢这时撩起车窗上的小帘子冲着顾馨华笑了笑,顾馨华顿时焦急起来,抓着萧高弥便叫道:“表哥,你怎么能让她进去?你难道不知道她是谁吗?” 萧高弥此刻眉眼间的阴翳早已一消而散,含笑说道:“馨华,你先别着恼,跟我一起进去你就明白了。” 顾馨华半信半疑的跟在萧高弥身后,随着马车一起进了行宫,正好见到简轻扬迎面而来。 简轻扬看了看这辆奇怪的马车,皱着眉头问道:“高弥,这是谁的马车?” 凌清欢一掀帘子慢慢走了下来,简轻扬顿时张大了嘴,指着她叫道:“你……你怎么跑来了?” 凌清欢一转身将宝儿也抱了出来,淡笑着没有说话,而是打起了帘子,紧接着,简墨漓也跳下了马车,含笑望着简轻扬:“老三。” 简轻扬愣了好半天,才一声怪叫冲了上去将简墨漓紧紧搂在了怀中,饶是男二有泪不轻弹,此刻也早已哽咽起来。 “二哥啊!” 顾馨华死死盯着简墨漓与简轻扬相拥的身形,早已捂着嘴泣不成声。 萧高弥轻轻叹息,转身拍拍妹妹的肩头,低声说道:“咱们都错怪她了。” 顾馨华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反倒是凌清欢过来轻声说道:“抱歉顾姐姐,当时形势危急,很多话不能告诉你,让你担心了。” 顾馨华转身将凌清欢抱在了怀中大哭道:“你这该死的!骗得我好惨啊!” 萧高弥心中轻叹。 这个女人何止是骗了你一人?她骗了整个天下啊! 简墨漓在自己的兄弟肩背上重重拍了两下,感到这个一向被自己认为长不大的弟弟,在这几个月内似乎也飞快的成长、成熟起来,不觉心情大好。 “大哥呢?是不是也在这里?”他低声问道。 简轻扬抽泣说道:“在,大哥带着人巡城去了,一阵才能回来。” 他仰起头说道:“二哥,你去看看母亲,自从得知你去世的消息后,母亲的身体越发的不好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解释 简墨漓紧紧抿着唇,眼中却带着深深的沉痛,低声说道:“好。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凌清欢轻轻拉住他的衣袖,轻声说道:“你让师祖跟你一起进去。” 简墨漓望着她的目光微微一闪,点点头,“嗯,你在这里等我。” 凌清欢看着简墨漓与青崖子跟着简轻扬进了行宫内,不觉微微出了神,这时听见顾馨华在她身边说道:“你欠我一个解释。” 凌清欢转过头来看她,顾馨华已经擦干了脸上的泪痕,正定定的望着她,在她身后的是萧高弥,也深深望着她,欲言又止。 凌清欢见云落正在低头陪着宝儿玩耍,便轻声叹道:“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我的确将匕首刺入了他的胸膛,但是匕首是贴着他的心脏而过,伤势虽重却不会危及性命。匕首上有一种只要见血就会立即使人昏迷的药物,所以在我将匕首刺入他胸膛的一刹那,他便会昏迷过去。等到他落葬的那一日,再由石宝悄悄将他从坟茔里带出来,迅速送到我师祖青崖子那里救治。所以,他活了下来。” 凌清欢虽然说得简单,但是其中的风险又有多大,顾馨华和萧高弥光听着就忍不住为她捏了一把冷汗。 先是那把匕首刺入简墨漓胸膛的时候准头要足,偏半分只怕简墨漓的性命不保,刺的位置不够只怕又会引起凌潇慕的怀疑。 再从简墨漓“身死”到“下葬”,再将他从坟墓中挖出来,中间又有多少困难,还要保住他一口气不散,这已经不是一个“胆大心细”就能做到的。 萧高弥忽然单膝跪倒在凌清欢的面前,恭谨而诚恳的说道:“先前是在下失礼了,还请公主原谅。” 如今人人都已知道林昭仪林妩便是真正的菖泠公主凌清欢,但是看着萧高弥的样子,凌清欢反而觉得有些难受起来。 她弯腰将萧高弥从地上扶了起来,轻声说道:“萧将军不必如此,毕竟当初我对你也隐瞒了许多。更何况当初我进宫的目的,确实不纯。” 萧高弥沉默了一下问道:“那一日在皇陵,真的是你吗?” 凌清欢轻轻点了点头,如今都已经这样了,即便再隐瞒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她继续说道:“不仅是在皇陵的那次,还有在暖芙宫的呕血,也是我刻意为之,还有在云州乾独山,救了他和诱欢的人,也是我。” 萧高弥有些吃惊,却又有些释然。 这些事情,原本他也多少猜到了一些,只不过现在由她亲口说出来,反而有些无法适应了。 顾馨华轻哼道:“我才不管你是不是公主,来到这里我可一视同仁。就算这件事情我错怪了你,那也是你隐瞒在先,我可不会同你赔礼道歉。” 她如此直率,凌清欢反倒被她逗得一笑,“那咱们就扯平了。” 她一笑,三个人之间原本还有些沉重的气氛顿时松驰了下来。 这时简轻扬从行宫内走了出来,见他们三个人在这里说话,不禁笑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萧高弥见他神色轻松下来,知道慕太后的病情已经得到了控制,心境不禁也为之一松。 他含笑道:“在说皇上这段日子是怎生度过的。” 简轻扬望向凌清欢,眼眸中多了一些耐人寻味,也多了一些复杂的神色。 这一年来,简轻扬成熟了不少,似乎与当初那个纨绔的贵公子几乎判若两人。 他向着凌清欢微微躬了躬身:“不管怎样,我也要谢谢你救了他。” 凌清欢抿了抿唇,这个时候如果说什么“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未免太过矫情,反倒不如不说的好。 她也还了一礼,只轻声说道:“王爷严重了。” 简轻扬抬头看她,仿佛与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女子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似乎还是一年前在护国寺见到那样,不卑不亢,神色淡然的模样。 不知怎的,就是这样的一副神情模样,居然能留在自己的记忆中整整一年也未能抹去。 她确实是极美的,可比她更美的女子自己也不是没见过,但是真正能在自己心里留下印记的,却唯独只有她一个…… 简轻扬自嘲的笑了笑。 只可惜,只怕今生今世他与她都不会再有这个缘分了,无论怎样,她注定都是自己二哥的人。 他见了她,是要喊一声嫂子的。 简轻扬抛去脑中这些思绪,轻声说道:“二哥请你进去,母亲也想见见你。” 凌清欢怔了一下,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道慕太后会不会怪她? 迟疑了一下,她才对萧高弥说道:“麻烦萧将军将云落和小弟安顿好。” 萧高弥颌首道:“公主放心。” 凌清欢这才冲着简轻扬点了点头,简轻扬头前带路,将她带进了行宫内。 行宫自然是比不得皇宫那样宽敞豪华,但幸亏简墨漓的后宫除了顾馨华一人与太后外,能真正住在里面的也只有简轻扬和简重焕了,所以倒也不觉得拥挤。 行宫布置小巧,不算精致豪华,倒也干净整洁。 慕太后就住在行宫最大的一间向阳房间内。 这里阳光充沛,一进屋便觉得暖洋洋的。 四处通风很好,即便是在六月的天气也不觉得闷热。 凌清欢一进来,就看见床榻上斜斜躺靠着的慕太后。 想必是听说最心爱的二儿子身故,她遭受的打击太厉害,几个月未见,慕太后苍老了许多,也消瘦了许多。 刚刚只怕与简墨漓在见面后又痛哭了一场,此刻眼圈还泛着红。 简墨漓站在她的身边,眼圈也有些泛红,但是神态还是轻松的。 青崖子在一边笑道:“太后这是忧思成疾,虽然病症看起来凶险,却也不妨事,老头子开几副药吃了便会好了。” 慕太后含笑道:“还是老神医有办法,请来的大夫一个个看了以后,都是摇头叹气呢。” 她一转眼看见凌清欢进来,唇角的笑容不禁微微一敛,对简墨漓和青崖子说道:“墨漓,你跟老神医先出去,我想单独跟清欢说几句话。” 简墨漓唇瓣一动,刚想说什么,慕太后已轻笑了起来:“我难道还能将她吃了不成?” 简墨漓也是一笑,冲着凌清欢鼓励的点点头,便走了出去。青崖子似笑非笑的看了凌清欢一眼,也走了。 慕太后瞪着简轻扬说道:“你还杵在那里做什么?也出去!” 简轻扬扁扁嘴,也只好走了。 慕太后挪了挪身子,似乎想朝起再坐坐,可又有些力不从心。 凌清欢连忙过来扶着她起来,又将她身后的软枕为她正了正。 慕太后轻轻叹了口气,凌清欢此刻反倒有些拘束起来。 面前这位老太后,一生经历过两次大起大落,富贵过,贫困过,受过苦,遭过罪。但是她的目光依然清澈,在望向凌清欢的时候,眼中没有责怪,也没有愤怒,只有平静。 她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轻声说道:“坐下,陪我说说话。” 凌清欢答应了一声,斜坐在了慕太后的身旁。 慕太后拉着她的手轻声说道:“其实我一直在心里挺喜欢你的,你也是个聪明孩子,墨漓虽然也曾对不住你,但这些年他为你吃得苦也够多了,再有什么你也该原谅他了。话说回来,你能放下国仇家恨将他救下,不正是也说明了你对他根本无法狠下心来伤害他吗?既然你们彼此有情,就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都放下,好好过日子,明年再给我生个胖孙子,这就一切都圆满了。” 凌清欢怔怔的想,真的能够如此简单吗? 慕太后似乎看出了她的心事,微微一笑,柔声说道:“你不必再为这些事情而忧心了,墨漓是个有担当有责任心的好男人,你就信他一次,他会处理好一切的。你只要好好的做他的妻子就好了。” 凌清欢忍不住脸色一红,慕太后轻叹道:“我生的这个几个儿子我比谁都了解,一个个都是太重感情的,我也知道,当初老大和老三都为了你,想要求墨漓指婚,可是墨漓却不顾兄弟手足之情,将你强留下来,做了他自己的妃子。这固然是他心中宁可自己承担兄弟们的怨恨,也不愿看见自己的手足为了你而彼此生出嫌隙。可是谁又能料到,这冥冥之中的天意,就是为了让你们两个走到一起呢?” 她轻轻拍着凌清欢的手,柔声说道:“顺应天意,顺应你自己的本心就好,不要多想了,我是他的母亲,也就是你的母亲,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儿女都得到幸福的。” 凌清欢也忍不住红了眼眶,低声说道:“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慕太后含笑说道:“好了,一阵把眼泪擦干净再出去,省的墨漓真的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又说了几句话,凌清欢见慕太后脸有疲惫之色,连忙站起来说道:“您先休息,我明日再来看您。” 慕太后淡淡点点头,凌清欢向她行了一礼,这才转身出去。 简墨漓在门口等着她出来,见到她眼圈红红的果然轻蹙了眉头问道:“怎么了?你与母亲说了什么?她难为你了吗?” 果然知子莫若母,看见简墨漓这个样子,凌清欢不知怎么,忽然扑哧一声,轻声笑了出来。 第一百九十章 谋划 简墨漓被她笑的有些摸不着头脑,凌清欢忍着笑说道:“没有说什么,她说让你对我好一些。” 简墨漓笑着揽着她的腰身柔声说道:“母亲即便不如此说,我也会如此做的,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半步。” 凌清欢望着简墨漓的双眸,那是如此的深情无限,她感觉自己就要沉沦下去,已经无法自拔。 行宫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很快一行人脚步匆匆的冲了进来。 简墨漓和凌清欢望去,竟是简重焕 简重焕惊喜的看着简墨漓好半晌,这才相信并不是自己眼花看错了,连忙大踏步冲了过来,俯身便拜倒在地:“皇上!” 简墨漓不等他跪下便一把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含笑道:“大哥太拘束了,这都是什么时候了,还如此多礼?老三见到我还一把抱住喊句二哥呢!” 简重焕激动的眼圈都泛红了,哽着嗓子却依然强笑道:“老三那是不懂规矩,再是亲兄弟却也僭越不了君臣有别,回头我定会好好教教他规矩。” 简墨漓无奈的摇头,知道自己这个大哥样样都好,就是在这一点上着实令人感到头疼。 简重焕看了一眼凌清欢,眼中神色复杂,却也并未失了礼数,朝着她略躬了躬身,凌清欢也连忙还礼。 面前的这个温润男子,如今也穿了一身戎甲,文儒中更添了几分英气。 她知道这兄弟二人有话要讲,自己留下也不太方便,便对简墨漓含笑道:“你们兄弟二人聊,我去看看宝儿安置好了没有。” 简墨漓点点头,目送着她去了,这才对简重焕说道:“高弥和轻扬此刻都在书房等着我们,走,去书房说话。” 来到书房,简轻扬和萧高弥已在书房等候了。 大家依次坐下,简轻扬已迫不及待的问道:“二哥!这些日子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是怎样死了又复活的?你那会跟母亲说。是公主救了你,可她又是怎样救你的?不是说,分明是她亲手把你杀死的吗?” 简重焕皱眉道:“老三!你怎么这样跟皇上说话?问了这么多问题,你让皇上先回答你哪个?” 简轻扬嘿嘿一笑,仿佛又回到了当初那个心思跳脱、玩世不恭的王爷模样。 简墨漓笑道:“大哥,我觉得现在这样其实挺好的,我的身份现在还不适合公开,就让凌潇慕以为我死了才是最好。等他降低了戒心,咱们再一举夺回那些属于咱们的东西。所以现在没有皇上,没有君臣,只有兄弟。” 简重焕沉吟道:“这的确也是一个好办法。” 简墨漓随后便将凌萧慕逼宫当日的情形说了一遍。 有些是后来他听石宝以及青崖子还有凌清欢告诉他的,连他自己再讲一遍出来,都觉得当时的情形真是危险到了极点。 若非凌清欢执意要亲自为他守灵换衣,并亲眼看着他下葬进了坟墓,只怕以凌萧慕多疑的性格以及睚眦必报的脾气,即便他“死了”,也会被凌萧慕大卸八块,死无葬身之地的。 简重焕轻叹:“她果然是个奇女子,而且对你真的情深至此,居然能为了你,什么都不顾了。” 简轻扬闷了半天才挤出一句:“二哥我好羡慕你啊!” 在座所有人顿时都喷笑出来,可是除了简墨漓外,每个人的脸上在笑,心里却阵阵苦涩。 谁不羡慕他呢? 又说了几句闲话,简墨漓才继续说道:“横州被你们治理的很好,至少咱们已有了反攻回去的资本。不过目前还有一件事情咱们大概需要提前去做。” 简轻扬问道:“什么事啊?” 简墨漓沉吟道:“这一次跟我们同来的还有那个云曦国的落魄皇子云落。我在考虑,是不是该先帮他复国,然后咱们两国再联手共同对付凌萧慕。毕竟云曦国是小国,我们如今有十五万人马在手,粮草供给也能支撑很长一段时间。如今凌潇慕对我们还算忌惮,暂时不敢对我们下手,所以我想着咱们还是先助云落打回云曦,帮他顺利登基为好。” 萧高弥想了想说道:“云落这个人可靠吗?不会我们帮了他,他却恩将仇报,不来助我们?” 简重焕和简轻扬也同时点头认同萧高弥的看法。 简墨漓淡淡一笑:“云曦国国小人少,虽然历来野心勃勃总想翻些花样出来,但是云落为了要回国登基为帝,早就给过我一份详细的云曦国地理图。从哪里容易攻入,哪里易守难攻,国内每一名大将的优劣点无不详之又详。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所以就算云落有反心,只怕一时半会也难以成什么气候。” 萧高弥轻蹙了眉头说道:“可是,如果我们以全部兵力来对抗云曦国的话,凌萧慕却在我们身后夹击,那么单凭我们手中这十五万人的兵力,是难以支撑太长时间的。若是凌萧慕抢先与云曦国联手对付我们的话,那么我们更加会岌岌可危!” 简墨漓点头说道:“不错,这些我倒是都考虑过了,所以才找你们来,想讨论出一个更简单有效的方法。在损失最小的情况下,能够获得最多的利益。” 几个人关门细谈,一谈便是几个时辰没有再出房门半步,等到话题告一段落,天色居然已经擦黑了。 萧高弥是第一个反映过来时间已经不早了,连忙说道:“臣先去传膳,今日主子刚到行宫,还是早些休息,有事明日再说。” 简重焕和简轻扬也点头称是,告退离开。 简墨漓问道:“清欢她们被安排在了哪里?” 萧高弥说道:“披霞殿还空着,公主住在主殿,小皇子和石宝住在西侧殿,云落和青崖子被安排在了披霞殿旁边的逍遥殿。主子您还是住在老地方,朝晖殿。” 简墨漓“嗯”了一声,对他说道:“把晚膳摆在朝晖殿,然后去将公主的东西全部搬过来,再将她请过来一起用膳。” 萧高弥答应了转身去办。 简墨漓来到朝晖殿,这边已经被收拾的妥妥当当,很快晚膳也都摆了上来。 凌清欢也跟着进来,诧异道:“披霞殿住得好好的,干嘛要将我的东西搬走?” 简墨漓走过来将她一把搂在怀中,低声笑道:“你是我的女人,不跟我住在一起,一个人住在遥远的披霞殿做什么?更何况披霞殿旁边的逍遥殿还住着一个对你心思不轨的云落,我岂能让他近水楼台?” 凌清欢笑嗔道:“哪有你想的这样?我还觉得我的医术应该再多向师祖学习学习呢,如今住的这么远,多不方便,而且宝儿还在那边,一个人住他会害怕的。” 简墨漓才不听她的,拉着她就朝餐桌这边坐下,一面说道:“放心了,横州这边虽然在条件上比不得在京城皇宫,但是伺候的人绝对不会少半个,那些人绝不会怠慢宝儿半分的。而且宝儿今年也九岁了,也该让他自己锻炼锻炼了,总不能一辈子都窝在你的怀里,他毕竟是要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的。” 凌清欢虽然有些不放心,但仍然还是坐了下来。 简墨漓亲自夹了许多菜在她的碗盏里,含笑说道:“尝尝横州的菜色,这里做的更正宗一些,母亲在宫里住着的时候,总是念叨着这里的菜品呢。” 凌清欢难拒简墨漓的好意,只好继续用饭。 不过行宫的膳食虽然比不上在皇宫的时候精致华美,但是论起味道来,还真比皇宫御膳房做出来的要更美味一些。 或许是这段时间来舟车劳顿,也没有吃好的缘故,这顿饭凌清欢居然吃了许多,直吃到肚儿滚圆才罢了手。 简墨漓笑问道:“怎样,可吃饱了?” 凌清欢笑道:“已经很饱了,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多的。” 简墨漓将她拉起来,笑着说道:“既然吃饱了,那么我就带你去一个地方。” 凌清欢诧异道:“都这么晚了,明日再去不行吗?” 说实话坐了着么久的舟船,她现在看见床铺就想好好的睡一觉啊! 简墨漓却笑的有些神秘,“那里只有晚上才最美呢,走!” 不由分说的带着凌清欢就出了朝晖殿。 萧高弥正好巡视了一圈回来,迎面遇上不禁问道:“主子您这是要去哪里?都这么晚了。” 简墨漓含笑道:“你不必理会我们,一阵也早些去休息!” 说罢带着凌清欢就出了行宫。 外面已是暮色沉沉,简墨漓将凌清欢揽在怀中,掠起身施起轻功便朝着东边奔去。 夏日的傍晚是很凉爽的,凌清欢伏在简墨漓的胸口,任凭他带着自己在路上奔驰着。 只见两边的房屋景致不住地迅速倒退着,他们渐渐出了主城,来到了郊外。 又疾行了约有一炷香的时间,简墨漓才停了下来,将凌清欢小心的放到了地上。 “到了,就是这里。”简墨漓含笑说道。 凌清欢四下环视,不禁叹息出声。 真的好美啊! 第一百九十一章 镜湖涟漪 星辉璀璨下,面前豁然开朗。 一望无尽的花海,美的令人目眩神迷。 花海中央还有一个不大的小湖,在星月的辉映下,闪烁着点点星光。 湖水微波荡漾,四周传来虫儿低鸣的声音,凌清欢望着这一切,感动的几乎掉下泪。 简墨漓牵着她的手来到湖边坐下,柔声问道:“这里美吗?” 凌清欢轻轻点头,“太美了,没有想到横州居然也有这么美丽的地方。” 简墨漓微弯了唇角:“这叫镜湖,因为湖水清澈明亮犹如镜面而得名。横州气候偏寒冷,每年只有六月到八月才是最美的时候。今天算你来着了,见到了镜湖最美的一面。” 凌清欢看着微起涟漪的湖面,顿时心中起了顽皮的念头,索性脱掉鞋袜,拎起裙摆就走了下去。 微凉的湖水直沁心底,舒适凉爽惬意到了极点。 没敢走的太远,只让湖水浸过自己的小腿处,凌清欢高兴地在湖水中走来走去,若非湖水还是有些微凉,她真想跳进去好好洗个澡。 简墨漓唇角含笑,眸光温柔,看着她在湖水里嬉戏玩耍,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一日。 他悠悠说道:“清欢,我还记得七年前咱们初次见面时,你便是如此在泾河中沐浴?” 凌清欢愣了一下,脱口便说道:“你怎么知道那个是我?我明明当时躲在大石头后面的!” 简墨漓顿时轻笑出声,“傻瓜,当时我虽然没有见到你的容貌,可是你的衣裳不是在大石头上放着吗?那件衣服上绣着一朵合欢花,后来我在宫里遇见你的时候,你的那件衣服上也绣着一朵合欢花,与这件衣服一模一样。所以我当时便猜出来,在河里沐浴的那个小姑娘,就是菖泠小公主,凌清欢。” 凌清欢又羞又恼,“你居然一直没有告诉过我这件事情!” 简墨漓勾唇笑道:“为什么要说?留到现在说出来不是更好吗?” 凌清欢气恼道:“你就是故意的!” 她弯下腰撩起水就朝着简墨漓泼去,猝不及防下,简墨漓的身上头上顿时湿了一片。 一向会将自己整理的一丝不苟的简墨漓,瞬间变成了如此狼狈的模样,看上去颇有几分滑稽。 凌清欢哈哈大笑起来,连刚才的一丝气恼也瞬间烟消云散。 她俯下身连连朝着简墨漓泼水,一面娇声笑道:“你下来啊!” 简墨漓眸色变得深暗起来,微勾了唇角果然站了起来,低笑道:“你真的想让我下来吗?” 凌清欢笑容一僵,但简墨漓此时穿了一身很名贵的袍服,他总不会不管不顾的就这么下水? 可是,简墨漓果然一步一步的就在朝着水中走来,没有脱鞋,也没有除掉外套,任凭湖水湿了他的鞋以及他那身名贵的衣料。 凌清欢睁大了双眼,知道他走到了自己身前才感觉到了压力。 简墨漓居高临下的望着她,眼中的笑容戏谑,唇边也挂着疏懒的、邪邪的笑容。 “我下来了,你又能怎样?” 凌清欢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此刻的危险,她转头就想跑,却被简墨漓一把抱在了怀中。 “我既然已经抓住了你,你以为你还能跑的了吗?” 简墨漓俯下头,在凌清欢的耳边低声呢喃着。 不知是因为一阵微风吹过有点寒冷还是因为此刻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过暧昧,凌清欢顿时打了一个寒颤。 紧接着下一刻,简墨漓温润的唇瓣就已经覆上了她的唇。 唇齿之间抵死相缠,他纤长的手指已从她的衣襟内穿过,握住了她胸前的浑圆。 只感到身上一阵酥软,凌清欢几乎站不稳身子,整个人都挂在了简墨漓的身上。 简墨漓将她拦腰抱起,一步步跨出了水面,朝着岸上走去。 他几下除掉了凌清欢身上微湿的外套铺在地上,然后才将半裸的凌清欢小心的放在了上面。 因为身上只剩下了一件亵衣,身上又是半湿的,湖边即便拂来微风,凌清欢也觉得有些微凉。 简墨漓含笑说道:“冷吗?我来为你取取暖可好?” 他几下也脱掉了身上半湿的衣衫,整个人都覆身上来。 两具滚热的身躯纠缠在了一起。 万籁俱寂,花香虫鸣声中,只剩下令人面红耳赤的低喘。 此刻他们忘却了一切,眼中、身心间只剩余彼此。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才归于平静。 半湿的衣裳已经干的差不多了,简墨漓怕凌清欢着凉,取了一件盖在了她的身上。 凌清欢伏在他的胸口,指尖轻轻触碰着简墨漓胸口的一道伤疤,心头忽然一痛,低声说道:“还疼吗?” 简墨漓胸前的疤痕因为被她的手指碰触而感到痒酥酥的,他喉头一紧,飞快的抓住了她的手指,低声说道:“早就不疼了。不过你再摸下去,只怕我身上的另一个地方就会疼了。” 凌清欢不解的睁大眼睛:“哪里疼?” 话刚出口猛然醒悟过来,气急败坏的朝着他的胸前便拍了一掌。 简墨漓倒吸一口凉气,伤口虽然已经结了疤,可是伤口太深,拍上去还是会疼啊! 凌清欢气恼交加,见他因为伤口疼惨白了脸,不禁有些心虚的说道:“谁叫你说话不正经……” 简墨漓眼中露出笑意,在她鲜红欲滴的唇瓣上轻轻吻了一下,低声说道:“好了别闹了,再休息一阵咱们便回去。横州的天气夜深了以后还是有些凉的。” 两人静静的又卧了片刻,很享受这一刻的宁静。 谁都无法想得到,几个月前两个人还在彼此猜忌,而几个月后,却已真正的身心结合到了一起。 凌清欢忽然想到了顾馨华。 如今简墨漓的后宫几乎都已遣散,远在京城的凌诱欢暂且不算的话,如今在身边的只剩下了一个顾馨华。 说实话若是以凌清欢的脾气,确实不愿简墨漓的身边出现任何女子,即便他身为高高在上的皇帝。 当初进宫时,她的位份不高,简墨漓的后宫莺莺燕燕确实也不少,但那个时候她主要是为了复仇,对于简墨漓是否还有其他女子也就不在乎了。 可是如今她既然已经选择了要跟他在一起,而且更知道简墨漓的后宫即便有这么多人,可是真正与他有过肌肤之亲的女子,唯独自己一人。 如此的话,她又岂能让他的身边再留有其他女人? 见凌清欢忽然沉默下来,若有所思的样子,简墨漓好奇的问道:“又在想什么?” 凌清欢抬眸望他,一双黝黑明亮的眸子在星夜下越发显得令人目眩神迷。 她轻声说道:“我在想,我该如何独占你。” 简墨漓轻笑出声:“你不是一直都在独占我吗?不论是我的心还是我的身。” 他凑过去伏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我可以发誓,除了你,我从未碰过任何一个女子。我中了一种名叫凌清欢的毒,所有的女人都无法为我解毒。而你就是我的解药,只有你才能将我救赎。” 凌清欢心中微微一痛,轻轻勾住简墨漓的脖颈,一仰头送上了自己的双唇。 既然心爱的女人都如此热情了,简墨漓自然不会客气。 等到两个人再一次平息下来,看时辰只怕已经快到子时了。 深夜的镜湖畔还是有些寒冷的,简墨漓怕凌清欢体弱生病,激情欢好后又是一身汗,再被冷风一吹太容易生病了。 他连忙将两人的衣服穿好,还有些略潮的衣服也用内力迅速烘干,然后又用双掌抵在凌清欢的后心上输入一些内力,将她体内的寒气逼走。 这才将她拉了起来说道:“回去好好洗个热水澡,就不会生病了。” 凌清欢被他这一番折腾下来,双腿早已酸软的无法站立,脸颊羞红的快要滴出血来,怒嗔道:“我这个样子怎么回去?都怪你!” 简墨漓哈哈一笑将她打横抱了起来,低声说道:“走不了路的话,那我便抱你回去好了。” 说罢足尖一点就朝着行宫掠去。 简墨漓的怀抱又温暖又舒适,凌清欢懒洋洋的几乎就想如此睡去。 在模糊了意识之前,她轻轻咕哝道:“这里真是太美了,若是能够一辈子住在这里就好了。” 简墨漓低头去看她,见凌清欢已经伏在他的胸前沉沉睡去,不禁弯了唇微微一笑。 等到第二天清晨,凌清欢再一次醒来以后,才发现自己从里到外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简墨漓此刻已不见了踪迹。 她坐起来眨眨眼,似乎脑海中没有印象回来以后有沐浴过啊。 难道是行宫的宫婢给自己洗的吗? 就在这时一个明眸皓齿的小宫女走了进来,朝她行礼说道:“见过公主,奴婢叫小茹,是专门伺候公主的。” 凌清欢看了看这个小姑娘,十五六岁的模样,很是娇憨可爱,心中先生出了几分好感来。 她含笑说道:“小茹,昨晚是你替我沐浴的吗?” 小茹微微一笑说道:“是皇上亲自替您清洗的,皇上根本不允许奴婢进净房一步。” 她抿唇一笑:“公主,皇上对您可真好啊。” 第一百九十二章 月朝国往事 凌清欢整张脸都红透了,居然是简墨漓替自己洗的澡?自己怎么会睡得这么沉? 她咬咬红唇,尽量让自己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淡淡笑道:“他确实比较温柔的。” 小茹轻声一笑,掩口说道:“奴婢在行宫已经伺候了近十年了,这些年皇上每年也会陪着太后回来住些日子,但是奴婢可从未见过皇上对哪个妃嫔还是旁人如此过,公主你可是头一份呢!” 凌清欢脸颊有些微红,可是心里却是甜丝丝的。 小茹的手脚很灵便,扶着凌清欢起来为她穿好了衣裳,挽了头发,又为她上了淡妆。 连小茹看着镜中的凌清欢都忍不住双目发光的说道:“公主真是天生丽质,倾国倾城,难怪皇上都能为了你不惜放弃一切呢!” 凌清欢目光微微一闪,“这话怎么说?” 小茹顿时发现自己失言,吓的脸色发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说道:“公主原谅奴婢!奴婢不是有心的。” 凌清欢转过头来看她,小小的纤瘦身子早已吓得霍霍发抖,一张小脸上也惨白到了毫无血色。 她伸手将小茹从地上拉了起来,柔声说道:“无妨,我又不会吃了你,怎么就怕成了这个样子?” 她顿了顿,才又问道:“行宫的人都是怎么说的?你说来我听听,我绝不会怪罪你的。” 小茹咬着唇瓣忐忑的望了一眼凌清欢,见她脸上的确没有什么着恼的神色,便轻声说道:“行宫里的人都在传,咱们月朝国短短四年就被风凌国的凌潇慕所攻陷,就是因为皇上因为太爱公主了,想将这个皇位还给公主的缘故。若非如此,咱们月朝国兵力强盛,又岂会在短短两个月内被攻陷?” 凌清欢沉默下来。 简墨漓的心意她多少也能猜到一些,尤其是到了最后那些日子,简墨漓分明就是放弃了抵抗,连早朝也不上,听凭凌潇慕的大军长驱直入,直逼宫城。 凌清欢不知怎的忽然觉得有些难过起来。 若是早知有今日,他何必当年又要去攻打风凌国呢? 如果当年风凌国不灭,父皇母后还在世,她依然是天真无邪的菖泠公主,那么这么多年下来,只怕他们早已成亲,连孩子都有两三个了。 可是兜兜转转,他覆灭了风凌,将月朝国的旗帜换掉了风凌国的旗帜,父皇母后自尽,自己也跳下了万丈深渊。 受尽万般苦楚归来只想寻他复仇,可是历经一年下来,风凌国的确又重新复立,而简墨漓也生生死死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月朝国退居横州一隅,与风凌国再一次成为对立局势。 百转千回似乎又回到了若干年前,可是他们所有人却仿佛已经经历了好几个轮回。 所图的究竟是什么? 小茹见凌清欢的神色有异,眼中也有淡淡莹辉,心中不觉忐忑起来,连忙又跪倒在地说道:“公主您可千万别生气,宫里的人并非是在怪公主。公主倾国倾城,而且对皇上也是情深意重。如今大家都知道皇上能够活着回来,就是公主舍命相救的。公主如此大恩大德,宫里人人都对你感激到了极点呢!” 凌清欢淡淡一笑:“我哪有你们说的这么好,当年我进宫的时候,的确是真的想亡了他的国,再杀了他的。” 小茹轻声说道:“可是公主不仅没有杀了皇上,还救了他。而放弃京城的一切,也是皇上自愿这样做的。” 凌清欢回眸望她,小小的脸上却没有一丝不满与气愤。 她问道:“他不是一个好皇上,你们还甘心奉他为主吗?” 小茹抿嘴轻轻笑了出来,眼中满满的尽是对简墨漓的崇拜与骄傲。 “当然不会,想当年风凌国在灭了月朝国时,行宫那时还不叫行宫,而是月朝国的皇城。那时候这里被风凌国的一个王爷所占领,月朝国的皇族无论是皇帝还是皇后、公主还是皇子,人人都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奴颜卑膝,一日吃不上一顿饱饭,还要日日受着那个王爷的欺凌与摧残。” 小茹的眼神黯然下去,“其实那个时候奴婢才五岁,刚刚进宫不久,亲眼看着那个王爷是如何欺负宫里的皇族的。” 小茹的声音哽咽下来,“皇上的一个姐姐名叫新月公主,那时才刚刚十六岁,就因为相貌长得很美,就被那个王爷糟蹋了……那王爷不仅糟蹋了新月公主,还将公主赏赐给了他的手下,公主在第二天就悬梁自尽了。” 小茹掩面失声痛哭起来,抽抽噎噎的说道:“公主很温柔,对下人们可好了,弹琴画画、诗词歌赋无所不精,可是却死得那样惨……” 凌清欢红了眼眶,嗓子也哽的难受。 那个王爷她是知道的,是父皇崇政帝的一个胞兄,生性残暴。 而据她所知,自从简墨漓登基以后,第一个杀的风凌国皇族,就是这个她这个皇叔。 据说是用了最残酷的车裂之刑,将他四分五裂以后扔到了乱葬岗,他所有的财产全部充了国库,家族亲人也全部都砍了头。 只是她却不知道,原来月朝国当年,居然也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或许这就是简墨漓执意不惜花费一切代价都要反了风凌、灭了风凌的原因。 为了自己的父母亲族,他宁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毁了风凌国。 凌清欢将小茹拉起来,轻声说道:“起来,以后在我面前,不用动不动就下跪,我也没那么多的规矩。” 小茹抹着眼泪站了起来,轻声说道:“公主您也别怪皇上当年所做的那些事了,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姐妹受尽屈辱,父皇郁郁而终,连太后当年也受了不少罪。皇上生性仁孝,哪能再忍得住看着最亲爱的家人如此遭罪?所以当年才会这样做的。” 凌清欢淡淡一笑:“好了,这些当年的谁是谁非咱们就别再说了。如今还是放眼眼前。他对我的好,我心知肚明,只要他不负我,我必不会负他。” 小茹咬着唇轻轻笑道:“公主与皇上本就是才子佳人,天作之合,你们历经了这么多的磨难才又能在一起,真的这才是缘分呢。” 凌清欢微微一笑,是缘分吗?或许是。 她坚持了这么久,做了这么多的努力,仍是与他在一起了。 既然老天都让她与他再在一起,那么她就顺应天意! 至于这个天下由谁统领,凌清欢眉眼间一片温柔。 宝儿年纪还小,先让简墨漓做这个天下之主也没什么,等到过些年宝儿长大了,再把皇位给宝儿,然后她与墨漓找一个清静的地方隐居起来,不问世事,只过他们两个人的日子,那该多好。 凌清欢自嘲的笑了笑,或许她如今是一厢情愿的这样想着,可是世事变迁,谁又能知道下一刻又会发生什么? 摇摇头让自己别再庸人自扰,转头对小茹笑道:“好了,去洗把脸,陪我去披霞殿,看看宝儿起来了没有。” 在披霞殿陪着宝儿玩了一阵,又找来书本带着宝儿认认字、念念书,很快一个早上便过去了。 晌午前她带着宝儿和青崖子一起,去看了一下慕太后。 青崖子开的药很不错,只一夜的功夫,太后的气色就好了许多,她们来的时候太后正斜倚着床头,一个小宫婢跪在床前服侍她吃药。 青崖子替太后诊了脉,含笑道:“太后的身体恢复的不错,再有十天半个月,就能大好了。” 慕太后笑道:“有老神医在,哀家这病都能好的更快了。” 她一面又让凌清欢坐在她身边,亲自拉过了宝儿,含笑着上上下下的打量着。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弟弟宝儿!” 宝儿很有礼貌的喊了一句:“太后安好。” 慕太后更是高兴,让宫婢取来点心茶水来给他吃,一面又问了一些问题,诸如多大了?大名叫什么,可念书识字不曾? 宝儿也都一一答了。 慕太后笑着对凌清欢说道:“看着这个小家伙,我都能想起当年墨漓小时候那会的模样,就跟你弟弟一般无二。又听话又懂事,是我这三个孩子里面,最惹人心疼的一个。” 几人正说着话,忽然听到门口传来一声朗笑:“母亲又在说我什么呢?” 却是简墨漓进来了,随着他一起进来的,还有简轻扬和简重焕兄弟。 三个孩子一起进来请安,慕太后自然是高兴的了不得。 宝儿一见到简墨漓立即高兴地冲了上去,一下跳到了简墨漓的怀里,清脆的叫道:“墨漓哥哥!” 简墨漓一把将他抱了起来,含笑道:“吃饭了没有?” 凌清欢看着简墨漓,忽然又想起了昨夜的种种,以及他亲自为自己沐浴更衣的情景,忍不住脸颊一红,轻声对慕太后说道:“太后娘娘,我先回去了,晚些再来看您。” 简墨漓耳朵尖一下便听见了,拉着她低声笑道:“怎么我一来了你就要走?我难道能吃了你不成?” 第一百九十三章 她的坚持 凌清欢瞬间绯红了双颊,瞪了他一眼,这个家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语气居然如此暧昧! 她低头匆匆说道:“回去再跟你算账!” 简墨漓勾唇一笑,压低了声音说道:“好啊。79阅” 倒是一松手,将她放开了。 凌清欢朝着简重焕和简轻扬略略颌首为礼后,将宝儿从简墨漓身上抱了下来,带着他离开了慕太后的寝宫。 一出门,便正好看见顾馨华迎面而来,应该是也来看望慕太后的。 她见到凌清欢和宝儿,微微一笑:“你也是来看太后的吗?” 凌清欢含笑颌首,“是。顾姐姐安好,宝儿,快喊人。” 宝儿笑嘻嘻的说道:“顾姐姐好,顾姐姐你长得真漂亮。” 顾馨华顿时被宝儿逗笑了,伸手摸摸宝儿的脸颊,笑着说道:“好可爱的孩子,真是一张巧嘴。” 凌清欢淡淡笑道:“顾姐姐既然要去看望太后这便去罢,正好墨漓和武成王以及平襄王都在那里呢,我们先告辞了。” 顾馨华在听见凌清欢直呼简墨漓的名字时,眼睑微微跳动了一下,将正准备转身离去的凌清欢轻轻叫住。 “清欢,”她顿了顿,忽然又淡淡一笑,继续说道:“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凌清欢淡淡点头,“自然是可以的。” 顾馨华轻叹:“咱们可以聊聊吗?” 凌清欢猜到顾馨华大概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便让小茹先带着宝儿去后花园玩耍,然后才对顾馨华含笑道:“对这里我不太熟悉,顾姐姐带着我四处转转。” 顾馨华微笑道:“好,行宫的东边有一个池子,水芙蓉这会已经开了,咱们去看看。” 两人并肩而行,朝着东边缓缓走去。 一路上不知顾馨华在思考什么,或许在考虑如何开口,两个人居然就这样默默走着,一直来到了东边的那个小池子,都没有说一句话。 池子不算很大,人工雕琢的比较精致,但是昨夜见识了镜湖的美景以后,这个小池子在凌清欢的眼中就显得太过稀松平常。 只不过池子里点缀着朵朵水芙蓉,粉嫩嫩的,倒是令人眼前一亮。 不过凌清欢不是来看水芙蓉的,她转过头淡笑说道:“此处没人,顾姐姐有话但说无妨。” 顾馨华垂眸轻叹:“清欢,我知道在皇上的心里,除了你没有别人。但是我进宫多年,一心一意的伺候皇上,心中除了他以外,再没第二个男人。我也不想与你争什么,只想就如现在一样,能够看着他,陪在他身边,我也愿意。” 凌清欢深深凝望着顾馨华,她还记得当年自己刚入宫的时候,顾馨华给她的印象是很清冷的、淡漠的,仿佛对任何事情都漫不经心。 不争、不求,人淡如菊。 却没想到,在她的心里对简墨漓已情深至此。 凌清欢扯了扯唇角,若是放在以前,她或许会跟顾馨华说:你我共侍一君,何分你我彼此,姐姐太过客气云云。 但是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她与简墨漓一切误会恩怨尽解,在她决定重新与简墨漓再在一起之时,又如何能够接受简墨漓的身边再有其他女子? 她是心胸狭窄的女人,与人共事一夫,恕她做不到。 她轻轻开口:“对不起,顾姐姐,我做不到。” 顾馨华面色一变,“当年你进宫的时候,皇上身边也并非只有你一个女人,如今我抛去了尊严只是请求你给我一个站在他身边的机会,我也说了我不会与你争宠,我只想默默地看着他,看着他平安喜乐,如此而已,难道这也不行吗?” 凌清欢淡淡说道:“墨漓后宫女子虽然众多,但他从未碰过任何一个女人。而且我也知道,他充盈后宫的原因,只是为了要稳固前朝。既然如今他已经不是皇帝了,他的身边自然不需要太多女人,有我一个就够了。顾姐姐,我知道你喜欢他,但是请你原谅,我心胸狭隘,又爱吃醋,所以如果墨漓决定要跟我在一起,我是绝对无法容忍他的身边还有其他女人的。” 顾馨华看着凌清欢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她难过的说道:“清欢,当初在宫里,我可是把你当成我唯一的好朋友,你为什么要如此残忍?” 凌清欢轻声说道:“顾姐姐,在爱情面前人人都是自私的。你深爱着墨漓,难道你看着他日日对着别的女子欢颜笑语,你心里就不难过吗?你是如此美好的一个女孩子,为什么一定要将所有的心思放在他的身上?这大千世界,好男子成千上万,凭你的条件,只要你愿意,多少好男儿都愿意拜倒在你的裙下呢!” 顾馨华凄然说道:“我十六岁那年入宫,今年二十岁,唯心所想,唯心所愿就是能够伺候皇上一辈子。我的心里眼中,哪里还能看得见其他男子呢?” 凌清欢心里也难过以极,宫里对她看不顺眼的女人太多,唯一以真心待她的,唯独也只有顾馨华一个。 可是如果抛去两人都爱上同一男人来说,至今她也会将顾馨华当成自己最好的朋友。如果顾馨华有难,她也会无故一切的去帮她、救她。 但是就像她说的,爱情是自私的,她无法容忍简墨漓的身边再有其他女子,哪怕那个女子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所以,她只有歉然的说道:“顾姐姐,对不起。” 顾馨华用丝绢拭了拭眼泪,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淡淡说道:“如今咱们月朝国虽然退居横州一隅,但是我相信以皇上的性格绝不会一辈子甘心窝在小小的横州。他是一个有着雄心壮志的男人,有朝一日他必然会再一次君临天下。我倒要看看,到了那会,你还能阻止他只独宠你一人吗?你自己也知道,一个君王在平衡前朝时,他后宫的重要性不亚于前朝,自古君王的真心又能维持多久?” 她自嘲的笑了笑:“等到那时,他为了平衡前朝与后宫,将一个又一个女人封妃封嫔的时候,你自以为是的爱情,还能再坚持下去吗?” 凌清欢袍袖下的双手已经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因为她知道,顾馨华说的很对。 当年她的父皇崇政帝与母后是多么的相爱?两人相爱到宁可同生共死了,可是父皇的后宫妃嫔,细数下来也有十来个,庶子庶女加起来,一只手掌还数不过来呢,又何况她跟简墨漓。 但是菖泠公主凌清欢素来便是骄傲的,即便被人戳中了心事,脸上却分毫没有任何表露,只微弯了唇角说道:“如果真是那样,我会离开他。” 顾馨华冷冷的瞪着她:“凌清欢,你太自私!自古以来,别说皇帝了,王公将相、富绅官员,又有几个身边只有妻而无妾侍的?即便一般的平民百姓,手头但凡有几个余钱的,也会纳一妾侍又何况堂堂一代君王?你只为固守一己私欲,难道真的会为了这种事情,而忍心离开如此深爱你的男人?你如此做,难道就对得起他了?” 凌清欢眼中露出惘然的神色,轻轻说道:“或许,这就是我的坚持。” 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坚持。 她轻叹,对顾馨华说道:“顾姐姐,你若还愿继续视我为友,那么我也会永远视你为我唯一的知己好友。如果不愿,我也没有办法,唯有真心祝愿你能够平安喜乐。” 她微微欠身,转身飘然离去。 顾馨华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轻轻说道:“我还能再平安喜乐吗?” 凌清欢默默走在行宫内,脑中回想着的都是刚刚顾馨华说的那些话。 简墨漓的雄心壮志她比任何人都要理解。 他绝对不会偏安横州一隅,迟早有一日他会一破冲天,再一次君临天下。 且不说日后这个天下究竟是宝儿还是简墨漓来做,如果真的有遭一日简墨漓再一次君临天下的话,难道真要让他虚设后宫独宠她一人? 她丝毫不怀疑简墨漓对她的感情,但是虚设后宫对一个君王来说,且不说压力会有多大,只怕对江山社稷也无益。 风凌国在百年前就有过这样的一个例子。 凌清欢有一位曾祖,也是个不可多得的情圣,当年为了爱一个女子,就做过虚设后宫的事情。 只不过那个女子实在命不好,终身无所出,而那位曾祖无论如何也不肯纳妃,只偏听宠那一个女人,到了最后妇人干政,几乎没将整个国家毁在了那个女人手中。 最后还是皇叔看不下去,造了反,自己继承了皇位,这才又将风凌国继续绵延了百年之久。 至于那女子的结果,据说在皇叔造反破宫的当日,那女子便一根绳子吊死在了自己的寝宫内,而她的那个多情皇帝,也很快追随着她一起去了地下。 若是以一个话本来说,这确实一段感人肺腑的佳话,只可惜要是放在治国之上,那就已经不是害人害己了。 凌清欢幽幽叹了口气,如果,简墨漓不是皇帝,就好了。 她正低着头缓缓走着,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好笑的问她:“在想什么这么入神?我都站在你面前了居然都没有发现。” 第一百九十四章 他的承诺 凌清欢愣了一下,一抬头才发现简墨漓居然笑盈盈的站在她面前,若不是他出声提醒,只怕再走两步自己就要撞在他的身上了。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凌清欢微嗔道:“一个大活人站在那里也不出声。” 简墨漓失声笑了出来,“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我刚才听说你跟馨华一起走了,她人呢?” 提起顾馨华,凌清欢有一刹那的恍惚。 “怎么了?”简墨漓见她神色有异,追问道。 凌清欢凝视着简墨漓片刻,轻声问道:“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可要老实回答我。” 见她神色如此凝重,简墨漓也缓缓收了脸上的笑容,正色说道:“你说。” 凌清欢沉默了一下,才说道:“如果,将来你依然为帝的话,你可否能做到为我虚设后宫?” 简墨漓见她神色无比严肃,不知怎的心中忽然很想笑,可是下一刻又觉得心中尽是满满的感动。 他与她能走到今天着实不易,而她又能对他问出这样的一句话来,心中一定是做了无比郑重的决定。 他知道菖泠公主是骄傲的,骄傲到心中绝不会容忍自己与别的女人共事一夫。 当初在明知自己有无数后宫佳丽以后还能进宫甘愿从一个小小妃嫔做起,那是因为她根本没有将自己当成是她的夫婿。 所以他即便再有多少女子她也不会在意。 可是如今她既然选择了与自己携手共进,那么心中必定就已决定了要做自己的妻子。 简墨漓轻轻呼出一口气。 妻子。 这两个字对他来说,是多么重要! 为了这一刻,他与她又错过了多少年? 见简墨漓沉默了许久都没有说话,凌清欢只觉得一颗心都已渐渐沉到了谷底。 原来,顾馨华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也真的是怪自己太傻了。 平民百姓都会娶妻纳妾,又何况堂堂一国之君? 而且当年自己进宫的时候,他不是也已经同其他帝王一样,后宫佳丽无数的吗? 凌清欢苍白的笑了笑,轻轻说道:“我明白了,你不必再说了,就当我什么都没有问好了。” 她黯然转身欲走,却突然被简墨漓从身后紧紧搂在了怀中。 简墨漓叹息道:“你这个傻女人,为什么就对我一点信心都没有呢?当年在我亲眼看着你跳下万仞山后,明知你绝无生还的可能性,都能为你守身三年而不碰任何女人,这区区虚设后宫,又有什么难的?” 凌清欢忍不住鼻中一酸,“可是你还不是到最后仍是碰了我?” 简墨漓好笑道:“你不就是凌清欢?” 凌清欢嗔道:“你碰我的时候哪里又知道我就是凌清欢的?你碰我的时候我是林妩!” 简墨漓有些无语,这个女人吃起醋来毫无缘由可言,更何况是自己吃了自己的醋? 不过作为一名合格的帝王,简墨漓的脑子还是转得很快的。 他想了想,然后很认真的告诉凌清欢。 “这么说,如果林妩这个女人一直不出现的话,我或许这一生都不会碰后宫的任何女人,等我老了以后,如果没有人能够继承皇位,我就从大哥或者老三的子嗣中过继一个,让他成为太子。但是后来我遇见了林妩,她不仅模样与我最深爱的女人长得极像,甚至连许多爱好、习性,甚至她在不经意间的一颦一笑,都与我记忆中的那个人一般无二。” 他将凌清欢慢慢的转过来,深情的望着她的双眼,缓缓说道:“所以我沦陷了,我为她破了我自己的誓言。可是自从我知道了林妩就是凌清欢以后,我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如果林妩不是凌清欢所扮,那么还会这么容易的吸引我吗?我会为她动心至此吗?答案是:不会!所以清欢,我至始至终所爱的人唯独只有你一个。别说为你虚设后宫了,就算你要这个天下,要我的性命,我不是也双手奉上了吗?” 凌清欢扑进简墨漓的怀中泣声说道:“我知道,你会为了我付出一切,而你的确也做到了。对不起,我不该胡思乱想的,只是我真的对我们的将来一点信心都没有。” 简墨漓轻抚着她的秀发,柔声说道:“别要想这么多,咱们的将来,你就交给我,给我一点信心,相信我。” 他在凌清欢光滑的额头上吻了吻,含笑道:“走,我陪你回去,刚才宝儿在到处找你呢。把眼泪擦擦,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又欺负你了呢。” 好容易劝好了凌清欢,简墨漓这时才暗暗松了口气。 原来再聪明的女人一旦钻起了牛角尖,也是一件很令人头疼的事情。 不过能让凌清欢偶尔表现出吃醋的模样,简墨漓倒是觉得有些心花怒放。 毕竟这个女人一向都表现得太过冷清,很少会如此明显的表现自己的情绪。 不过,简墨漓倒是对她今日所说的这件事情郑重的考虑起来。 据说她刚刚是跟着顾馨华一起走的,两人刚刚分开凌清欢便如此情绪失控,大概是顾馨华对她说了些什么。 简墨漓心中暗暗盘算着,先将凌清欢送到披霞宫与宝儿见面,然后自己出来,去找了萧高弥。 彼时萧高弥正在做行宫的驻防布置。 简墨漓回归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在少数,更何况他整日在宫里走来走去,这件事情想瞒住所有人是不太可能的。但是行宫的所有侍卫都是由他一手教导出来的,个个忠心耿耿,也没必要瞒他们。 更何况让士兵们知道他们的君皇还活着,并且已经回来,还能更好地提高士气,鼓舞人心。 所以他如今要做的事情,便是如何将简墨漓平安归来的事情,严加封锁在行宫内,而不外传到京城。 简墨漓看着远处正在做训诫的萧高弥,不禁微微一笑,这个好兄弟这么多年来一直不离不弃的陪伴着他,是他最得力的左右手。可是接下来自己要对他说的话,会不会伤害了他呢? 简墨漓脸上的笑容微微一顿,而这时萧高弥在一转脸的时候正好看见了他。 萧高弥迅速将接下来的一些训练事宜交给了自己的副将,这才大步过来走到简墨漓的身边,躬身说道:“主子。” 如今在行宫,简墨漓的身份也并未公开,所以如今所有见到他的侍卫和宫婢,大多数人都会尊敬的称他一句“主子”,而并非直呼“皇上”,只有少数的几个人才会喊他以往的称谓。 简墨漓点点头,说道:“我来看看你,顺便想跟你说件事情。” 萧高弥怔了一下,连忙说道:“那咱们还是去那边小校场说话,那里这会没人。” 简墨漓点点头,抬脚便朝着小校场走去。 萧高弥不敢与他并肩而行,微微错后了半步跟在了后面。 来到小校场,简墨漓先开口说道:“高弥,我一向视你为亲兄弟,咱们两个人也是从小一起长大,从不分你我。你为我守护住了半壁江山,我要感谢你。” 萧高弥愣了一下忙说道:“主子这话就说的太过客气了,守护您本就是我做臣子的本分啊!” 简墨漓淡淡一笑:“话虽如此,但是我的如果没有你的话,我的江山也不会坐的如此平稳。所以我依然还要感谢你。” 萧高弥微微一笑,说道:“主子专门过来找我,不会只是真的为了要说些感谢的话?” 简墨漓也是一笑,说道:“不,其实我找你是想与你说说馨华的事情。” 萧高弥微微一怔:“馨华?她怎么了?” 简墨漓沉默了一阵,似在考虑该如何开口,萧高弥却忽然若有所悟的说道:“主子是不是想告诉我,您想放了馨华的自由?” 简墨漓失声笑道:“你居然一下就猜到了?” 萧高弥的唇边露出一抹苦笑:“主子与菖泠公主的感情,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也是一点一滴看在眼里的。主子能做出这样的决定,也并非意料之外的事情。只不过馨华一向也是个实心眼的姑娘,只怕这个结果,她未必就能轻易接受。” 简墨漓叹道:“她进宫这四年来,从来没有做错过什么,而且她在妃位上,将后宫治理的井井有条,我如此对她,确实是很对不住她了。但是这四年来,我从未碰过她,她仍然还是清白之身,所以她将来即便离开了我,也能找到属于她自己的那份感情。总比将一份虚无的感情白白浪费在我身上的好。” 在听到简墨漓说从未碰过顾馨华时,萧高弥不禁愣了一下,如此说来,那么简墨漓的后宫所有女子,岂不是每一个人都是清白之身? 他又恍然,难怪在宫破之时,简墨漓会将自己的后宫遣散。 那些女子都是清白的,即便出了宫想再寻一个好人家嫁了,也是很容易的事情。 他心中又忍不住微微苦涩,简墨漓为了凌清欢,居然能够做到如斯地步,而他自己,却只能日日看着那支簪子,什么话都不敢说出口。 萧高弥扯了扯唇角,躬身说道:“主子放心,馨华一向还算敬重我这个做兄长的,就让我去好好劝劝她!” 第一百九十五章 心事暴露 午饭后,萧高弥找了一个时间将顾馨华约了出来,然后很委婉的将简墨漓的意思转告给了顾馨华。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萧高弥其实是个粗人,在口才上真的不善于言辞,但是在这件事情上,连他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居然能将事情说得如此婉转。 他偷偷看着顾馨华的脸色,说道:“其实这些年来你也能够看出,主子对菖泠公主的感情,或者是说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那是谁也无法插进去的。与其这样,你还不如将眼光放长远一些,这样对你还有对他们,都是一件好事。” 顾馨华听他说完却冷笑起来:“我倒不知表哥如今的口才倒变得这么好了,你一天很闲吗?居然来替他们做说客?” 萧高弥微微涨红了脸:“我是你哥哥,当然是为了你好,舅舅上次也写来书信,让我照顾你的。” 顾馨华酸涩的说道:“这些话,他怎么不亲自来告诉我?是不敢见我了吗?” 萧高弥自然知道顾馨华口中的那个“他”指的是谁,忙低声说道:“你也别这么说。主子知道你心气高,如果当面来跟你说这些,只怕你受不住。其实他也是好意。如今大家都还在一个屋檐下住着,窗户纸捅开了对谁都没好处。”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主子说了,他其实一直都视你为亲妹,也说了,如果你愿意,他便认你为亲妹,如果将来打回京城他依然登基为帝的话,等你出阁的时候,则以公主礼待之。” 顾馨华凄然道:“我明明是他的妃子,谁要去做他的妹妹,公主之位?我才不稀罕!” 萧高弥轻叹道:“其实我个人认为,或许这样的解决办法,对每一个人都好。将来主子登基以后,我绝对相信,他真的不会再纳任何妃嫔的,你如此优秀美丽,又何必要搀和在他们之间呢。” 顾馨华沉默了许久,才轻声说道:“或许,只是为了这一口气,实在咽不下去呢。” 萧高弥忍不住失声笑了出来,轻轻拍拍她的肩头说道:“你乃是将门虎女,应该拿得起放得下,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不要再去想了。说不定当你向前看的时候,属于你的那一份正在前方等着你伸手采撷。” 顾馨华莞尔一笑,这一次是真正的将面上的阴翳一扫而净,轻声说道:“表哥你光会说我,那么你呢?你年纪也不小了,什么时候给我找个表嫂啊?” 萧高弥没想到顾馨华将话题陡然转到了自己的身上,顿时脸颊一红,“怎么好好的又说到了我身上?” 顾馨华笑道:“既然也说过了我,那自然也要说说你的问题了。” 她狡黠一笑,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上次去找你的时候,发现你手里还在把玩着一根金簪,老实交代!那根金簪是哪家姑娘的?居然有了心上人也不告诉我?” 萧高弥顿时一张脸涨得通红,“别瞎说,哪有的事情!是你眼花看错了!” 顾馨华抿唇一笑,忽然眼疾手快的探出手,在萧高弥的腰袢处拽下一个璎珞荷包。 荷包做工质朴,那是萧高弥母亲还在世的时候亲自给他缝制的,自从萧母去世后,萧高弥便将这个荷包从不离身。 萧高弥一见顾馨华抢了荷包,顿时着急起来,冲上去就去抢,一面焦急的喊道:“馨华!别闹了!快点还给我!” 可是那边顾馨华已经飞快的将荷包打开,从里面取出了那枚金簪在萧高弥面前晃了晃,一面娇笑道:“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萧高弥一见那根金簪,脸上更是一阵青一阵红,几乎有些要恼羞成怒了,低吼道:“别闹了!快点拿来!” 顾馨华有些吃惊,不明白不过是一根金簪而已,萧高弥的情绪怎么会如此失控。 她有些不高兴,咕哝道:“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不过是一根金簪罢了。做工也很普通嘛!” 她刚要将金簪还给萧高弥时,忽然听到旁边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声音“咦”了一下。 顾馨华和萧高弥都是一愣,一转头就看见一个小小的脑袋出现在了他们的脚边。 顾馨华和萧高弥此刻是在顾馨华寝宫外的一个小园子内,园子里四处都是灌木花丛,郁郁葱葱,两人又在专心说话,所以谁都没有发现,这个小家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萧高弥一眼便认出这个小脑袋上还顶着几片树叶的小家伙便是凌清欢的弟弟宝儿小皇子。 他目光微微一敛,欠身说道:“小皇子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你身边跟着的嬷嬷和护卫呢?” 宝儿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了看萧高弥,又看了看顾馨华,最后将目光落在了顾馨华手中的簪子上。 他没有回答萧高弥的问题,而是眼睛忽然一亮,叫了起来:“我姐姐的簪子怎么会在你手上?那是姐姐很喜欢的一样东西!” 顾馨华顿时愣住了,“是你姐姐的东西?” 宝儿点着头肯定的说道:“肯定是姐姐不小心弄丢了?这个她不可能送人的,因为这根簪子是当年我们的母后曾经戴过的东西,姐姐绝对不会送人的!” 顾馨华愣愣的去看萧高弥,却发现萧高弥的脸上已是惨白一片。 宝儿伸手将那根簪子拿了过来,又说道:“顾姐姐,是你捡到的这根簪子吗?我拿去还给姐姐好不好?她找不到这根簪子的话,一定会很着急的。” 顾馨华总算反应的快,勉强笑道:“是的,是我刚刚捡到的,你快拿去还给她。” 宝儿一声欢呼:“谢谢顾姐姐!” 说完拿着簪子转头就跑了。 一直看着他小小的身子跑到没了踪迹,顾馨华才轻声问道:“表哥,你难道居然也对她……” 话没说完,就被萧高弥粗暴的打断:“馨华!这件事情以后再也不要提了。簪子是你捡的,还了她便是。她一日是主子的女人,终身也就是我的主子。将来不管主子是耕田打猎的平民也好,君临天下的帝王也罢,我与她终究都不会再有半分交集。” 他重重的按了按顾馨华的肩,沉声说道:“刚才你看见的所有,全部忘了它,我也会忘了。” 说罢转身大步离去。 顾馨华怔怔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喃喃说道:“表哥,原来你与我都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宝儿将簪子交给凌清欢,凌清欢诧异不解,这根簪子不是在萧高弥那里吗?怎么又是顾馨华捡到的? 这原本是楚后当年用过的东西,凌清欢很是爱惜,只不过萧高弥为人刻板冷漠,凌清欢最早跟他要过一次,萧高弥装作没听见就走了。 后来事情一多,她居然将这件事情忘记了。没想到今日这根簪子却落在了宝儿手上。 可为什么却又说是顾馨华捡到的呢? 凌清欢略略思考,想到的是萧高弥或许有意将这根簪子还给她,但又不方便自己亲自还过来,所以就假托顾馨华的手,说是她捡到的,再还给自己,这样就不会引人怀疑了。 凌清欢并没有多想,认为这样处理也挺好,改日再谢他一声就好了。 当下夸奖了宝儿,然后又将那根金簪好好地收了起来。 这一日用过了午膳,凌清欢又去看了看慕太后,见她气色已经大好了,两人说了一阵话后,为了不影响太后午休,她略坐坐就出来了。 刚回到寝宫,就见简墨漓匆匆而来,身上穿的衣服却甚是奇怪。 凌清欢惊诧的睁大眼睛。 一向见到简墨漓身上穿的基本都是帝王冕服,就算平时不用上朝,穿的简便些,可好歹也是华美的锦袍。 这段日子众人一起奔波在江湖,可简墨漓的身上穿戴也是一丝不苟,一副富贵公子的模样。 可是现在…… 凌清欢上上下下将简墨漓打量个遍,表情怪异到了极点,强忍着想大笑的冲动说道:“你这是做什么?打算去做农夫吗?” 简墨漓摊摊手,他确实穿了一身很普通的衣服,粗布麻衣,右肩上甚至还打了一个补丁。 “把这身衣服换上,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凌清欢这才发现,简墨漓的手中还拎着一套衣服,不过这套衣服却是女式的。 她好奇的接过来打开一看,浅碧色的小袄,碎花百褶裙,清爽鲜嫩。款式是寻常大街小巷随处可见的样子。 她失声笑了起来:“穿成这副模样做什么?” 简墨漓只一迭声的催促她赶紧穿了。 凌清欢只好换上衣服,简墨漓又帮着她卸掉头上的钗环,只将她的长发挽起,找了一根最不起眼的钗子挽起来,上上下下一打量,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这样的你,才真是美的一点不掺杂质。” 凌清欢好笑的说道:“好了,现在你总可以告诉我,穿成这样究竟想要做什么了?” 简墨漓勾唇一笑,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两个字。 “私奔。”—— 一阵要出门,下午18点的那章或许会晚一点,但是今天肯定会再有一章。祝大家周末愉快!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七日(1) 凌清欢还没明白过来简墨漓这“私奔”二字究竟是什么意思,简墨漓就已经带着她从寝宫后侧绕了出去。 后门处拴着一个包袱一匹马,简墨漓先将她扶上马斜着坐好,然后自己坐在了她的后面,双手穿过凌清欢纤细的腰肢抓紧缰绳,才又在她的耳边轻声问道:“与我私奔,什么都不管不顾,抛去一切杂念,国家社稷与我们都不相干,你可愿意?” 凌清欢有一刹那间的恍惚,真的可以抛去一切吗? 她下意识的说道:“好。” 这个字的尾音还在口中,马儿便已飞快的冲了出去。 穿过长长的甬道,离开了行宫,直到出了城凌清欢才恍然醒了过来。 他们就真的这样离开了? 宝儿怎么办? 横州的军民臣子亲人怎么办? 还有云落,还有他的天下……真的什么都不要了吗? 感受到了怀中这个女子的满腹心事,简墨漓伏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什么也别想了好吗?将所有的一切都交给我。” 凌清欢闭上双眸,蜷缩在他的怀中。 罢了,就全部都交给他! 凭他将自己带到天涯海角呢! 一路疾驰。 等到凌清欢听到简墨漓在自己耳边轻语道:“到了”时,她睁开双眼望去,眼前不禁一亮。 没有镜湖美的仿似仙境,这里依山旁水,山脚下有一间小小竹舍,翠绿欲滴。 简墨漓翻身下马,又将凌清欢扶下马来,牵着她的手说道:“我知道你想清清静静的过日子,但是咱们的肩上都肩负着太多东西,长时间的离开那也是一种不负责任的做法。” 他望着她的双眸,轻声说道:“七天,咱们在这里住七天,让我好好陪陪你。在这里咱们忘记家国天下,忘记黎民百姓,忘记所有恩怨情仇,这里,只有你跟我。” 凌清欢的心中此刻只剩下满满的感动,这样的简墨漓,还能让她再说什么呢? 所以凌清欢微笑的说道:“好。”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这间小小的竹舍里,看上去颇为简陋,但是里面床榻桌椅、做饭的橱柜碗灶却是应有尽有。 凌清欢新鲜好奇的在房里转了一圈,房子很小,其实没有什么可转的,几乎一眼就能看尽所有。 但是她却觉得既新鲜又有趣。 自小长在宫廷,宫婢环绕,所吃所用无不精致华美。即便那几年在深渊底下与青崖子一起住了三年,可生活起居也有福伯福婶照顾,从来没有什么事情是需要自己动手去做的。 可是在这里却不一样,无论是要喝水还是要吃饭,都需要自己动手。 竹舍后面有一条小溪,溪水潺潺,清凉透彻。 房里有小桶,可以提水,灶上有锅,能烧水能做饭。 简墨漓将水桶递给她,“你去提水,我去溪中抓两条鱼给咱们加餐。” 凌清欢一愣,要吃鱼吗? 可是她最不喜欢吃的就是鱼啊! 简墨漓微微一笑:“我做的鱼,你一定要吃,而且我有信心,会让你从此爱上吃鱼。” 凌清欢失声而笑,这家伙,真是自信心满满啊! 她看了看手中的提着的水桶,有些不知所措,眼见简墨漓从门后取来一根钢叉就出了门,凌清欢跟在他身后也走了出去。 简墨漓将自己的袖口和库管卷得高高的,凌清欢这才发现了他们所换这一身百姓服的好处。 没有华服那样的长摆与广袖,轻易地就能将袖口和裤管卷起来,这会让他们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会变得轻便简洁。 就见简墨漓脱掉鞋袜,走进了溪水中。 溪水不算深,在没过他的膝盖处时,他便停了下来,双眼一眨不眨的紧盯着溪水间。 简墨漓神情严肃,连带着凌清欢也紧张起来,她紧紧抓着那只小木桶,把打水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 简墨漓眼中盯着某一处,忽然目光一凛,飞快的将手中钢叉直射下去,等到再提起来时,一条鲜活肥大的鲤鱼便穿插在了他的钢叉上。 凌清欢发出一声欢呼,拍着手跳了起来。 简墨漓弯唇笑了起来:“来,接着!” 说完将钢叉上的鱼儿取下来,甩手扔向了岸边。 凌清欢惊笑着快步跑了过去,地上被扎了两个洞的的鱼儿还在不停的甩着尾巴。 她四处看看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装呈,便将那尾鱼装到了手中提着的木桶内。 很快简墨漓又抛上来了几条鱼,凌清欢失声笑道:“够了够了!太多了!” 简墨漓这才停手,就着溪水洗了洗手,又淌着水走上了岸。 “有几条了?” 他低头问。 凌清欢数了一下,含笑道:“六条!” 简墨漓笑道:“差不多了,四条烤着吃,剩下两条晚上可以做红烧鱼。” 凌清欢的脸颊顿时一红,有些讪讪的说道:“我不会……” 她以往连做好的鱼看也不看一眼,哪里还会做鱼? 简墨漓发出爽朗的大笑声,那是真正开心的笑。 他摸摸凌清欢的头,笑着说道:“放心,你不会,我会。” 他顿了顿,忽然指着凌清欢手中的木桶说道:“这个是用来打水的,你用它装鱼的话,那么一阵喝的水会有鱼腥味的。” “啊!”凌清欢窘迫的看着手里的木桶,一想到一阵要喝的水里会有鱼腥味,就忍不住会感到反胃难受。 简墨漓好笑的接过她手里的木桶,忍俊不禁的说道:“能在你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真是太值得了。” 所以凌清欢再一次醒悟过来,自己又被简墨漓戏弄了。 只不过她顾不上生气,因为这边厢简墨漓已经手脚便利的将那几条鱼开膛破肚收拾好,放到了一边,又洗刷好了木桶重新打好水烧开煮了一些茶,然后又从屋后捡了一些柴禾叠加起来,做了支架,穿好鱼就开始烤了起来。 简墨漓将鱼儿清理的很干净,其中不知又放了什么东西,居然一点腥味都没有。 很快便有阵阵的香味传了出来,饶是凌清欢这个从来不肯吃一口鱼的人,此刻也不禁被这阵阵烤鱼的香味所吸引。 她垂涎欲滴的蹲在一边,看着身边这个男人神情专注的烤着鱼,一面又将手里准备好的一些瓶瓶罐罐涂抹在了鱼的身上。 此刻的简墨漓,哪里还有半分曾经傲睨天下的一代君皇模样? 可是就是这样一身粗布衣衫,蹲在火架子前烤鱼的简墨漓,却让凌清欢看的口干舌燥,简直有一种致命的诱惑力。 或许发现了凌清欢对自己的注视,简墨漓转头微微一笑:“再等等,很快就能吃了。” 凌清欢仿佛做贼心虚般连忙将眼神转开,放在了那几条烤鱼的身上。 真是奇怪,连带着这几条烤鱼也变得顺眼多了。 简墨漓暗暗勾唇一笑,她的一举一动又岂能逃过自己的双眼? 又过了片刻,鱼烤好了,简墨漓分给了凌清欢一条,柔声说道:“慢点吃,很烫的。” 凌清欢接过来,光闻着这个味道就觉得诱人以极了,哪里还记得自己是从不吃鱼的,张口就咬了下去。 “啊!”真的好烫! 她惊呼出声,却强忍着飞快撕下一小片来放在口中。 唔…… 香香脆脆的,因为放了佐料,咬一口下去简直好吃的快要吞掉自己的舌头。 “太好吃了!墨漓你真是一个天才!” 凌清欢一边大口吞着鱼,一边含糊不清的说着。 简墨漓好笑的摇摇头,“你慢点吃,我又不跟你抢,小心别被鱼刺卡到了。” 凌清欢虽然以往从不吃鱼,但是对鱼刺还是很敏感的,整整一条鱼吃完,还真的没有被卡主。 吃完了一条鱼,她依然有些意犹未尽,“我真没想到,烤鱼居然这么好吃,当年宫里的御厨为了想让我吃鱼,不知想了多少法子,可是做出来的总有一股奇怪的味道,怎么闻都不舒服。” 她对简墨漓说道:“你这是怎么做的?不如教给御厨,让他们也学着做啊。” 简墨漓摇摇头,慢条斯理的咬着自己手中的烤鱼,淡淡说道:“那可不行,我不教。” 凌清欢不解道:“为什么?你做的这么好吃,你教会了他们,他们以后就可以做给我吃了啊!” 简墨漓微微一笑,“不,我烤的鱼只有你一个人能吃,而我今生今世,也只会给你一个人烤鱼,所以,以后你想吃烤鱼,就来找我。记住了吗?” 凌清欢只好继续去吃烤鱼了。 这个家伙现在真是让自己没有丝毫的抵抗力了,连说一句话都能让自己如此耳红心跳了。 吃完了烤鱼,简墨漓将火堆的火熄灭了,又打了水给两个人净了手。 凌清欢走进竹舍后,透过小窗远眺。 不远处的青山郁郁葱葱,屋外溪水潺潺,他们如今坐在小竹舍里,周围充斥着一股淡淡的竹香。 此情此景,犹如在梦中一般。 简墨漓靠近凌清欢,将她轻轻拥在怀中,用自己的下巴轻轻摩挲着她的额发。 凌清欢轻声说道:“这么美的地方,你是怎么找到的?只能住七天吗?我现在就已经恨不得在这里住一辈子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七日(2) 简墨漓的眼中带了一抹笑意,“这里曾是一个猎户的临时住所,我给了他一笔钱,所以他就将这里让给我了。你若是喜欢,以后我们可以每隔一阵就过来住几天,好不好?” 凌清欢微微一笑,微闭着双眸轻声说道:“好。” 简墨漓此刻的声音有些暗哑起来,在她白皙的脖颈处用自己的唇瓣摩挲着,呢喃的说道:“如此良辰美景,咱们是不是应该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 凌清欢娇笑着转了过来搂着他的脖颈,在他的唇上用力亲了一口,简墨漓的眼中顿时冒出两朵火花来,正待更近一步,凌清欢却将他一把推开退了两步掩口笑道:“青天白日的,哪有心思做这些事情?你看山上青翠可爱,不如咱们上去走走如何?摘几个果子回来吃也好啊!” 简墨漓恨得直磨牙,凌清欢笑着偎依过来娇声说道:“走嘛……”她伏在简墨漓的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来日方长……” 简墨漓哼笑道:“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 凌清欢嫣然一笑,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山上或许会有野兽,简墨漓取了随身的长剑与弓箭,也紧跟了出去。 六七月的山涧,风光无限好。 随处可见都是一片绿意盎然,花香阵阵,抬头随处可见各种奇奇怪怪的果实,有的青绿,有的殷红。 简墨漓见她看的稀奇,不禁笑道:“有些果子看的漂亮,可是不能吃的。” 凌清欢指着头顶一个光滑圆润的红色果实不解问道:“这个难道也不能吃吗?这么红,一定很甜啊!” 简墨漓笑了起来,伸手将她指的那个果子摘下来递给她:“不信你尝尝。” 凌清欢眼中露出怀疑之色,看着漂亮,闻起来也有一股清香,怎么可能不甜? 她将果子在自己的衣襟上擦了擦,放在口中咬了一口。 还没嚼两下,顿时一口就吐了出去。 “啊!”她惊叫起来,一张小脸都皱了起来。 又酸又涩,根本不能入口! 简墨漓很不给面子的大笑起来:“怎么样?尝到苦头了!” 凌清欢愤愤的将那个咬了一口的果子扔到了简墨漓身上,“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简墨漓大笑道:“我已经告诉过你了,并不是每一个好看的果子都是能吃的,是你自己不信。” 见凌清欢气鼓鼓的不理他,简墨漓转头看了看四周,去前面摘了一个样子不算很起眼的果子给她,含笑道:“尝尝这个。” 凌清欢依然瞪着他。 简墨漓好脾气的说道:“放心,这个肯定会很好吃的。” 凌清欢这才接过来,擦去果子上的灰尘,小心的咬了一口。 她的眼中瞬间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又连连吃了好几口,真是好甜啊! 味美多汁,好吃的不得了。 她飞快地将那枚果子吃完,这边简墨漓已经用衣襟装了七八枚果子,笑道:“边走边吃,这里还有很多呢。” 凌清欢这会也不生气了,又从简墨漓的衣襟中取了一枚果子边吃边笑道:“墨漓,你怎么懂这么多东西?又会抓鱼,又会烤鱼,还能辨认山间的野果,跟谁学的?” 简墨漓微微一笑:“当年月朝国被灭的时候,简氏皇族很是吃过一番苦头,每人每日的饭食只有一个冷馒头和一碗清水,吃不饱的时候大家就会偷着出去寻找吃的。别说是我了,就算大哥和老三,别看他们一个不食人间烟火一个吊儿郎当放荡不羁的模样,可真的把他们扔到任何一处穷山恶水中,都能完好无损的活下去。” 凌清欢唇边的笑容微微一僵,忽然就想起了小茹跟她说的,那些年月朝皇族在风凌国的铁骑下忍辱偷生的那段日子。 那时候简墨漓大概才只有十二三岁,即便是简轻扬恐怕也只有岁的样子,小小年纪就已经吃过这么多的苦头了。 可是多年以后当他登基为帝,灭了风凌国以后除了她的父皇母后以及几位兄姐都是自尽的以外,他也就杀了几个暴虐的风凌国王爷,并没有以牙还牙的将所有皇族一一虐杀。 其实,他还是心善的,并没有以暴制暴。只是这样的简墨漓,无端的会让凌清欢感到更加心疼与辛酸。 看出凌清欢的难过,简墨漓微微一笑将她搂了搂,柔声说道:“别想这么多了,都过去这么久的事情了。咱们这次出来是好好玩的,开心点。而且如果当年我没有学到这么多的求生手段,只是一个五谷不分的皇帝,那么这一次出来,咱们可就要饿肚子了。你想想,风月再美,可是肚内空空,你还有心情观赏美景吗?” 凌清欢被他说得扑哧又是一笑,翻了个白眼瞪他:“你这张嘴啊!我真是说你不过!” 两人拉着手继续朝山上走去,好在因为是白日里,并没有发现太大的猛兽,走到半山腰的时候,简墨漓便打到了两只野兔,一只山鸡。 因为就只有两个人,打多了也吃不掉,凌清欢不忍伤害太多生灵,两人便朝着山下走去。 沿途凌清欢又摘了不少野果与鲜花,满满当当的抱了两手。 回到小竹舍,凌清欢找了一个大瓦罐盛满清水将野花插了进去,摆在了窗前,又将所有野果子洗了出来。 这边简墨漓已经将野兔和山鸡收拾停当,架了火堆开始着实熏烤。 山间的生活是悠闲的,从山上下来以后并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又因为上山下山有些疲累,凌清欢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见没有什么事情做,便躺在了竹榻上小憩片刻。 没想到这一睡就沉沉的睡着了,这一睡不知时辰,等到再一次醒来,却是因为她的身上压了一个重物。 朦胧中感到一个坚强有力的臂膀在抱着她,双手不规矩的在她的怀中上下摩挲着。 鼻中呼吸着是专属于简墨漓的气息,凌清欢懒洋洋的根本不愿睁眼,索性听之任之简墨漓的胡来。 简墨漓见她一副任人采撷的模样更是心痒难耐,上去先来了一个又深又长的吻,只吻到凌清欢气喘吁吁才停了下来。 见她还是不愿睁眼,简墨漓抿唇一笑,轻手轻脚的脱去她的亵裤,覆身上去与她肆意温存了一番。 凌清欢咬牙忍着就是不睁眼,简墨漓看的有趣,一个挺身只将自己的那处硬物狠狠抵在了她的花心处,凌清欢再也禁不住,一声惊呼顿时睁了眼。 一睁开眼看见的就是简墨漓戏谑的笑容。 “终于醒了?”简墨漓在她的耳边低声笑道,“我这样的叫醒法子如何?” 凌清欢喘着气嗔道:“你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简墨漓笑道:“你继续睡好了。” 凌清欢狠狠白了他一眼,这个样子让人怎么睡觉? 简墨漓笑了起来:“别睡了,你不想尝尝我刚烤好的野兔和山鸡吗?很好吃的哦!” 一听他这么说,凌清欢果然觉得有些饿了,她推推简墨漓还在不停动着的身子:“想吃啊,那你先下去。” 简墨漓皱眉苦着脸说道:“可是……我现在只想好好的吃你,怎么办?” 凌清欢无语。 又被简墨漓痛快淋漓的“吃”了半个时辰,直到凌清欢已经累到不想再动一下了,简墨漓才神清气爽的起来,打了热水给两人清洁了一下身体,笑着说道:“快点起来吃饭,小心别饿到了。” 凌清欢被气到不行,还好意思说吗?她被饿到现在究竟谁才是罪魁祸首啊! 她赌气道:“我累了,下不来了。” 简墨漓笑道:“好,公主殿下不必动手,小的亲自服侍公主殿下用膳。” 他果然搬来了一个小桌子放在了床上,又将煮的糯糯的粥端了上来,还有一尾红烧鱼,以及烤好的野兔和山鸡肉,都被他用刀切成了一小片一小片的。 山鸡肉和兔子肉因为抹了酱料才烤的,远远的闻上去便觉得香气扑鼻,令人食欲大增。 简墨漓端起粥盛了一勺喂到她唇边:“来尝尝。” 凌清欢就着他的手吃了一口,又香又糯,口感正好。 “好吃。”凌清欢眯着眼睛说道。 简墨漓又给她夹了一筷子的兔子肉,“再尝尝这个。” 凌清欢忽然笑了起来:“筷子拿来我自己吃,你也好好的坐过去吃饭。” 简墨漓也笑了起来,果然坐到了对面。 清香的大米粥,鲜嫩的红烧鱼,口感纯正的山鸡肉和兔子肉,甚至还有一碟腌咸菜,凌清欢吃的食指大动,尤其是那碟咸菜,拌上麻油以后,又酸又甜又开胃,还能解腻。 凌清欢咬着咸菜说道:“墨漓,你居然连咸菜都会做啊?太不可思议了!” 简墨漓朗声大笑道:“你也太看得起我了,这咸菜是那个猎户娘子做的,我曾在他这里吃过一次,觉得很好,所以在买了他的房子以后,这罐咸菜是他特意送我的。” 凌清欢哈的一声笑了出来:“我还以为你连腌菜都会,真要是这样的话,将来你若是皇帝做不下去了,哪怕光去做这腌咸菜的活计,只怕都能养家糊口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宝儿的选择 吃了晚饭,简墨漓将碗筷都收了,没有什么事情做,便将凌清欢抱在怀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没说几句话,外面忽然下起了大雨。 雨点掉落在竹舍房顶上和周边的树木上,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雨点夹带着泥土的气味扑进了房内,很凉爽,很清新。 这是山中特有的味道。 凌清欢窝在简墨漓的怀中,温暖的、惬意的眯着双眼,舒服的连小指也懒得动一下。 简墨漓见她如此一副餍足的小兽模样,自然不会将她轻易放过。 天凉夜黑好办事嘛! 山中的日子宁静而祥和,抛去所有杂念,两人每日要么去溪中嬉戏,要么去山中打些小兽野果,或者便在小竹舍里抵死缠绵,惬意的几乎忘记凡尘俗世。 只是短短的七日,看上去多,真要过起来却是一晃眼便过完了。 第七天,他们两个人哪里都没有去,只忘我的交缠在床榻上,偶尔片刻安静,便静静相拥,望着窗外远处的山峦以及潺潺流动着的小溪。 简墨漓轻吻凌清欢的秀发,低声说道:“以后若有机会,我会再带你来。咱们天长日久的,有一辈子要相拥相守。” 凌清欢默然点头。 第八日的清晨,天色刚刚蒙蒙亮,两人相拥而眠还未清醒,便听见竹舍外响起了一阵马蹄声。 简墨漓瞬间便醒了过来,侧耳聆听,听到那些马匹静静伫立在竹舍外,偶尔传来几声马儿响鼻的嘶声,其余就再没有一点动静。 简墨漓看了看怀中正好梦的凌清欢,轻轻下床,披衣走了出去。 竹舍外十多匹马齐齐站成一排,马下站着十多名侍卫,为首之人正是萧高弥。 萧高弥见到他走出来,躬身说道:“主子,微臣来接您跟公主。” 简墨漓淡淡颌首,问道:“如今外面局势如何?” 萧高弥回答道:“按您的吩咐,云落公子已经与云曦国那边他自己的势力接上了头,云曦国内部也争取想办法游说云曦国皇帝出兵攻打风凌。只不过云曦国那边传来消息,说他们的皇帝身体很糟糕,还不知道究竟能拖多久。皇后把持朝政,与几位朝中支持云落公子的老臣对持的很厉害,他们希望云落公子能够早一日回到云曦主持大局。” 简墨漓点点头:“云落是什么意思?” 萧高弥说道:“云落公子也很着急,他也打算近期回一趟云曦,不管怎样也要赶在他父皇驾崩之前回去才行。” 简墨漓淡声说道:“这也是人之常情。风凌那边有什么动静?” 萧高弥说道:“凌潇慕最近似乎也在备兵,但是动作不算很大,我们在京中的细作还需要进一步的打探。” 简墨漓勾起唇角冷笑:“他虽然占了京城,占了皇宫,但是当他坐上了这个位置才发现,他不过夺了一座空城罢了。国库里的八成银两已经被我们带到了这里,我倒要看看,剩下那两成怎么够他的兵马嚼用的。他若狠下心来向京城周边百姓富商筹银,那就不是一个伤筋动骨就能解决的。他这个皇帝,只怕也不好当!” 萧高弥的唇边也露出一个笑容,“是,听细作传来的消息,他登基这短短两三个月,为了库银一事,已经没少大动肝火,京中许多富商都受不了,纷纷搬家离京,更有甚者都逃到了咱们横州。可见凌潇慕的确很不得民心。” 简墨漓轻笑出声:“好的很,大开城门,欢迎所有投奔横州的百姓,无论男女穷富,只要入我城者,每人按人头,均可得到十两银子的迁入费。” 萧高弥笑了起来:“如此一来,只怕用不了半载,横州将会变成风凌第一大城!” 简墨漓唇边划过一抹冷笑,“不,是这天下第一大城!丢了那座京城又算得了什么?我要将横州变成第二个京都,这个天下都将是我简墨漓的!” 萧高弥微微迟疑,低声说道:“主子,如果是这样的话,咱们身边的银两,只怕也支撑不了太多时间,公主那边……” 简墨漓沉默了一阵,才说道:“她会体谅我的,所以,风凌国宝藏,咱们势在必得。回行宫以后,你要加派人手严加守护于她,凌潇慕若是穷疯了。只怕不会轻易放过她的,所以,凌潇慕肯定会想尽各种办法将她抓回去,逼她说出宝藏的地点。” 萧高弥点头说道:“是,微臣知道了。一定会将守卫布置的更加森严。” 简墨漓点点头:“还有宝儿,一样也要保护好,那些人如果抓不到清欢,说不定就会将主意动到她身边那些人的身上。” 萧高弥躬身说道:“是,微臣明白。” 简墨漓和萧高弥在这边说着话,却不知在竹舍内,凌清欢静静站在门后,听着他们的谈话,面上无喜无悲,一片静默。 简墨漓对她的好,毋庸置疑,对她的感情她也深信其中没有丝毫作伪,可是为什么在听到他与萧高弥的这番谈话后,总是觉得心底空落落的呢? 凌清欢握了握发凉发僵的双手,微微苦笑。 仍是介意的。 是因为那份宝藏,而让她与他之间的爱情,没能如此纯粹的一点杂质都不沾。 听到外面那两人的谈话告一段落,简墨漓似乎有回转的迹象,凌清欢连忙飞快的跳上了床榻,拥被而眠,假装睡着的样子。 很快简墨漓就来到了床塌边,看了一眼面朝里依然睡着的凌清欢,并没有叫醒她,只是替她掖了掖被角,然后走向了厨房。 凌清欢听见他在厨房里面生火的声音,那是每日早晨他必做的事情,生了火以后便会在锅里熬上粥,等到她醒来以后就能吃上了。 凌清欢再也躺不住了,轻轻坐了起来,下了床,走到了他的身边,从背后紧紧抱住他。 简墨漓的动作顿了顿,并没有回头,只含笑问她:“怎么不多睡一阵?时辰还早,我先熬粥。” 凌清欢轻轻说道:“咱们回去,已经出来这么长时间了,你手头上的事情一定不会少。” 简墨漓淡笑道:“也不急于这么一会。咱们吃了早饭再走。” 凌清欢到底是拗不过他,简墨漓继续生火做饭,将糯糯的米粥熬出来,就着咸菜与昨日的一碟獐子肉吃了,又将所有碗筷清洗好收拾了,这才准备离去。 没有什么收拾的行装,凌清欢只将那一罐还没有吃完的咸菜抱在了怀中,带回了行宫。 他们失踪了七天,所有人都没有过来问一句,似乎他们只不过是出去了短短半日然后又回来了。 只有宝儿趁着没人的时候偷偷来到她这里,问了问她这些日子都去了哪里。 听到凌清欢说了这些天在一个山脚底下住了七天,又是抓鱼又是打猎摘果子的生活,无比向往,只抱怨为什么姐姐不带着他一起去。 看着宝儿无限神往的模样,凌清欢不觉心中微微一动,将宝儿抱在自己的怀中低声问他:“宝儿,等你长大以后想要做什么?” 宝儿今年八岁多了眼看就要九岁,皇家的孩子早熟,更何况这些年也发生了不少事情。想当年九岁的简轻扬在国破家亡之时,都能跟在两个哥哥的身后在野外找吃的了。 宝儿虽然也遭遇过同等的命运,但是相对于简家三兄弟来说,他就幸运了太多太多。 他睁着大大的双眼望着自己最亲爱的姐姐,想了想,然后说道:“我想自由自在的,走遍大江南北,去每一个想去的地方。” 凌清欢微微一怔:“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宝儿微微一笑:“因为简大哥跟我玩的时候总会跟我说他这些年去过的每一个地方,还有那里的风土人情,好吃的好玩的,我都想亲自去瞧瞧。” 他口中的简大哥,就是简重焕。 简重焕因为是长子,却又没有继位为帝的心思,同时又不愿总在京城呆着徒惹闲话,所以只要一有闲便天南海角的四处走动。 这些年下来还真走过不少国家,去过不少地方。 因为宝儿是凌清欢最心爱的弟弟,简重焕便对宝儿也另眼相看了几分,再加上宝儿长得可爱讨喜,小嘴又甜,行宫上上下下就没有不喜欢他的,所以简重焕在没事的时候,总会带着宝儿玩耍,并给他讲一些这些年自己在全国各地见到的许多奇人奇事。 宝儿这么回答,倒是出乎了凌清欢的意料之外,因为宝儿自小是被崇政帝以太子的目标来教养的,虽然崇政帝离世的时候宝儿才只有五岁,但是他小小年纪倒是颇有几分未来储君之风了。 凌清欢迟疑道:“你不想做皇帝吗?当年父皇还在世的时候,对你的期望不就是做一个好皇帝吗?” 宝儿嘟着小嘴说道:“可是姐姐,你看看父皇,还有大哥哥,还有墨漓哥哥他们都做过皇帝,但是我觉得他们好辛苦啊,而且他们似乎也做得并不开心。母后以前曾经跟我说过,做人最重要的,不就是开开心心的吗?我觉得能够自由自在的活着,比做皇帝要开心多了,所以姐姐,我不愿做皇帝。” 第一百九十九章 墨漓哥哥是个好皇帝 宝儿认真的样子,根本不像一个只有岁的孩子,凌清欢望着宝儿微微出神,过了好半晌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宝儿,”她的声音有些干涩,“你要知道,姐姐的手里有一份父皇母后留给你的宝藏,现在有许多许多的人都想得到这份宝藏,但是我一直是想留给你长大做皇帝用的,你若是不做皇帝,那么这份宝藏该怎么处置呢?” 宝儿想了想:“大哥哥不是也做了皇帝吗?” 凌清欢摇摇头:“大哥哥不是父皇母后的亲生儿子,他是没有资格动用这份宝藏的,而且大哥哥的野心太盛,心思不纯,当年父皇母后还在世的时候就曾告诉姐姐,让姐姐对他多加防范。” 她顿了顿才又继续说道:“当年宫破的时候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又以诈死的名义躲过了你墨漓哥哥的追查,却在暗中进行着各种部署。如今他即便做了皇帝,我却总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风凌国即便在他手上复苏,只怕也走不了太长远。” 宝儿歪着头想了想,说道:“那你就给墨漓哥哥,我觉得墨漓哥哥一定会是个好皇帝的!” 凌清欢轻声问道:“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宝儿的小脸上露出一抹伤心,低下头说道:“大哥哥曾经告诉过我,墨漓哥哥是杀害父皇母后还有你的凶手,所以他在乾独山设下圈套让墨漓哥哥来救我,并让我跟夏暮姐姐一起想办法杀了墨漓哥哥。在那个石室里我本来是想刺杀墨漓哥哥的,没想到凌诱欢却替他挡了一下。那个女人当时流了很多血,我心里很害怕,但是墨漓哥哥把我带了回来,不仅没有生气,还好好的照顾我跟夏暮姐姐。” 凌清欢摸摸宝儿的头,当时虽然她不在现场,但是只听宝儿这么说出来都觉得心惊胆战,若不是当时凌诱欢替他挡了一下,说不定当时简墨漓在猝不及防之下,那柄匕首就会刺入简墨漓的心脏,她与他早已天人永隔了。 紧紧搂着宝儿的小身躯,凌清欢只有轻轻安慰他:“已经过去了,别想这么多了,墨漓哥哥不会怪你的。” 宝儿沉默了一阵,才又说道:“当初在宫里的那些日子我其实能够看出来,墨漓哥哥做皇帝做的很认真,甚至比父皇当年还要认真,所以姐姐,你把宝藏给墨漓哥哥,让他继续做一个好皇帝,造福黎民百姓,这个皇帝,我不做了,因为他会比我做得更好!” 凌清欢心中此刻只觉得五味杂陈,宝儿如此懂事,她又该如何决策? 过了许久,她才轻声说道:“你让我再想想。” 自从从山涧竹舍回来以后,简墨漓立即投入到了繁忙的事务中去,往往一天也未必能见一面。 有时凌清欢去慕太后那里的时候偶尔也能见他一面,但是周围人多,两人也不好多说什么,而简墨漓也通常都是匆匆来,匆匆去,说不上几句话抬脚便走了。 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在行宫上下,凌清欢在宫里四处行走,随处可见各处戒备比往日更加森严,来往的宫婢内监偶尔遇见脸生一些的,都会遭到盘查。 本来想去找简墨漓问问的,但是走了一圈却没有见到。 凌清欢正准备回自己寝宫的时候,却发现萧高弥匆匆朝着这边走来。 她脚步微微一顿,见不到简墨漓,去问萧高弥也是一样的。 她就站在原地等着萧高弥过来,没想到萧高弥见到她后,脸上飞快的闪过一抹犹疑,似乎考虑着是不是要绕道而行。 但是凌清欢已经开口说道:“萧将军留步。” 萧高弥无奈,只好放弃绕着走的想法,慢慢走了过来朝着她行了一礼,“公主。” 凌清欢淡淡说道:“我长的很可怕吗?” 萧高弥微微一怔:“怎么会?” 凌清欢淡然说道:“那你为什么见了我就要躲?” 萧高弥的脸颊顿时可疑的红了红,他连忙低下头掩饰自己的窘态,说道:“微臣手头还有要紧事,没有见到公主,还请公主恕罪。” 这么拙劣的谎话凌清欢甚至都不屑于去戳穿,她关心的并不是这个,所以也懒得计较,只问他道:“最近你们都在忙些什么?皇上整日也见不到踪迹,云落又去了哪里?自从我回来以后怎么也见不到他了?” 萧高弥神色微微一松,轻声说道:“因为最近云曦国国内局势不稳,云落公子打算回一趟云曦国,他说在回去之前,要把他弟弟接上一起回,如今已经走了好几天了,大概这几天就能回来了。” 凌清欢点点头,想起那会去清河县救出的那个小男孩,原本以为他是宝儿的,却没想到居然是云落的弟弟。 不过接来倒是正好,还能与宝儿一起做个伴。 凌清欢又问道:“行宫最近的戒备怎么如此森严了?是要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一听这话,萧高弥的神色倒是变得严肃起来:“是的,京城那边有了变化,主子认为凌潇慕会对横州这边出兵,甚至有可能会对你跟小皇子做出什么不利的举动,这才严令行宫上下加强警戒。” 萧高弥迟疑了一下说道:“最近局势复杂,所以还请公主和小皇子尽量不要外出,如果实在想要出宫,也请多带人手。横州虽然是我们的地方,但是如今大量百姓进入横州,难免会有不少奸细混进来。” 凌清欢点点头:“好的,我知道了,多谢萧将军。” 萧高弥望着她,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张张口终于仍只是躬身一礼,转身走了。 云落果然在三天以后回到了行宫,一起回来的还有他的那个小弟弟,云勉。 云勉年纪虽小,可是很聪明,在见到凌清欢后,虽然因为上一次凌清欢是易容过的,但是这一次他一听到凌清欢的声音顿时将她认了出来,高兴的喊她“漂亮姐姐”。 凌清欢对这个小家伙也很喜欢,笑问他怎么会将自己认出来的,勉儿笑着说是因为听出了她的声音。 勉儿跟宝儿倒是一拍即合,两个孩子年纪都差不多大,一比之下宝儿还要更大上几个月,个头也高了勉儿半头,所以勉儿总会跟在宝儿后面叫宝儿哥哥。 整个行宫因为两个孩子的出现,似乎瞬间就变得热闹了许多。 但是两个男孩子正是最淘气的时候,往往跟随着他们的嬷嬷宫婢一个不留神,两个小家伙要么就上了树,或者就跑到了池子边去抓锦鲤去了。 凌清欢没办法,只好又多派了几个侍卫跟在他们身后,去哪里玩不要紧,只防着他们摔下树或者掉进池子里。 凌清欢在花园里看着宝儿和勉儿玩耍的时候,再一次见到了云落。 近有十来天没见到他了,不知他是不是在担心云曦国内的局势以及他父皇的病情,整个人看上去低落了不少。 云落见到凌清欢后,淡淡笑了笑,“近期我准备回云曦了,这边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云曦那边我也与几名支持我的大臣联系上了,我们决定里应外合,一举推翻万皇后一党。” 凌清欢问道:“会有危险吗?” 云落微微一笑:“不知道,或许有,万皇后把持朝政这么多年,她手下党羽无数,想要扳倒她哪有这么容易。但是即便再难我也要试试,否则今生今世只怕我就真的只能做一个流亡在外的皇子了。” 一向吊儿郎当、嬉皮笑脸的云落忽然变得如此严肃正经了,凌清欢居然还有些不习惯。 但是,这或许就是一个男人的担当? 在面对未来自己前途与命运时,任何人都会肃然以对。 凌清欢只好对他说道:“祝你此行顺利。” 云落微笑道:“等我顺利接掌了云曦国以后,希望有朝一日你能来云曦国做客。” 凌清欢含笑道:“我会跟墨漓一起去的。” 云落笑笑,神情有些落寞,低声说道:“我真的很羡慕他。” 凌清欢轻声道:“你会遇见真正属于你的那个女人,天下间,并不是只有一个凌清欢。” 云落失声笑了起来,“你呀你呀,真是一点机会都不给我,好歹咱们也算共甘共苦过的,真正是没良心。” 凌清欢弯唇一笑:“咱们永远是好朋友。” 云落垂眸笑了笑,好朋友吗?那就做一辈子守护她的好朋友。 他从自己的袖袋中摸出了一根金簪,仍是那一次在灯市中,他赢回来的那根,转手递给了凌清欢。 “拿着,就算你不戴,留着做个念想也行。” 凌清欢迟疑,云落又继续说道:“你收下,将来若是有什么困难,不管是谁拿着这根簪子来云曦国找我,我都会不遗余力的帮助他。” 凌清欢淡淡一笑,终于接了过来,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云落忽然将凌清欢紧紧抱住,又在她即将发怒前将她飞快的放开,退了两步,这才嬉皮笑脸的说道:“我终于抱到你了,哈哈!” 他转过身飞快的走了,谁都没有看见,在他的眼角默默落下了一滴泪。 这滴泪的名字,叫做放手。 第二百章 失踪 两个男孩子,尤其是只有八岁的、正是活泼好动的两个男孩子在一起玩耍的结果,往往就是他们为了玩耍,往往会想尽各种办法逃离别人的注视,跑得无影无踪。 当下人们一脸惊慌的来告诉凌清欢,两个小皇子又不见了,凌清欢几乎气到发昏。 上一回她就是找遍了整座行宫,最终在一个偏僻的假山洞里找到了两个小家伙。 再上回下人们来告诉她,两个家伙不见了,她后来又在一个茂密的榕树顶上找到了这两个孩子。 这回,他们又去了哪个山洞玩起了捉迷藏? 凌清欢冷着脸说道:“全部都找过了吗?” 宫人们战战兢兢地说道:“两个小皇子经常去的地方都找了,但是找不到。” 话音未落,只听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门口有宫婢惊慌的声音说道:“云公子,这里是公主的寝殿,您不能进去的。” 凌清欢微微皱眉,云落怎么来了?她连忙站起来朝外面走去,边走边说道:“让他进来。” 她刚来到外堂,就见云落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的说道:“我刚刚问过门口的侍卫,他们说在半个时辰前看见有两个孩子东边城墙下的一个小洞爬了出来,朝着市集方向去了,因为离得远他们也看的不清楚,又不能擅离职守,他们还以为是路过的小孩子,所以就没有过问。” 凌清欢一惊:“他们出宫了?” 云落点头道:“我也是刚刚接到宫人们的回禀才知道这两个小家伙又跑丢了!” 他懊恼的说道:“真是的,明天就要准备出发了,这个勉儿,就会给我找麻烦!” 凌清欢劝道:“先别急,我们多带一些人手出去找找,市集离这里不远的。” 云落点点头,“我去找人,一阵正门口见。” 凌清欢迅速换了一身素净一点的长裙,对小茹说道:“你去找萧高弥将军知会一声,就说我跟云落出宫找宝儿和勉儿,让他告诉皇上一声。” 小茹点点头,“是,奴婢知道了。” 她连忙转身朝外走去,凌清欢来到行宫正大门前,就见云落已经召集了两百多名侍卫,正在告诉他们地点,与要寻找之人的年龄和相貌。 见到凌清欢出来,便对她说道:“我听说最近外面有些乱,要不然你就别去了,我带着人出去找找,两个孩子年纪虽然小,但是还算聪明机灵,你也放心不会出什么事情的。我一找到他们就会带他们回来。” 凌清欢微微沉吟,说道:“不,我跟你一起去,我或许知道他们会在哪里。” 云落点点头,“走!” 两人正准备走,就见简轻扬跟简重焕并肩迎面而来,见他们两个人一副要出宫的模样,不禁微微一怔,连忙走过来问道:“你们去哪里?” 云落说道:“宝儿和勉儿不见了,有侍卫看见他们朝着市集方向去了,我们出去找找。” 简轻扬“啊”了一声,“我二哥跟着高弥去西边军营巡视了,只怕要到晚上才能回来呢。” 凌清欢说道:“只不过去市集找两个孩子罢了,不用惊动他,我们去找找好了。” 简重焕沉吟了一下说道:“这样,轻扬留在行宫,以防突变,我跟着他们去找找。如果两个时辰内还没有回来的话,你立即派人通知皇上。” 简轻扬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同意了。 简重焕又点了五百名侍卫,全城搜寻宝儿和勉儿,自己则跟着凌清欢和云落朝着市集方向走去。 从行宫到市集并不算太远,一炷香左右的时间也就到了。 自从简重焕跟凌清欢当年宫外一别后,直到今日才算真正的如此近距离相处,虽然旁边还有一个云落,但是简重焕自动将他无视了。 只不过虽然与凌清欢并肩而行,可是简重焕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错过便就是错过了,再说什么也是枉然。 更何况自从知道她就是菖泠公主凌清欢以后,简重焕便已经明白,这个女人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是属于他的。 无论她最终的目的是什么,都不会选择跟他在一起。 或许现在的结果,就已是最好的。 简重焕转过头去望她,那张精致绝美的脸上露出深深的担忧。 她一定跟她弟弟的感情极好,就像他与皇上还有老三,一母所生,所以从小到大感情都是极佳的。即便发生任何事情,也不会动摇他们之间的兄弟之情。 云落在一边忽然问道:“王爷在想什么?为什么一直盯着公主不放?” 饶是满腹心事,凌清欢也不禁微微一愣,朝着简重焕看去。 她这才想起来,当初她为了能够顺利进宫,也曾“利用”过简重焕的。 只是这个宽厚的青年,即便后来知道了她的身份,却重来不曾在意过。 对简重焕她是怀有歉意的,听到云落如此说,知道他唯恐天下不乱,狠狠瞪了他一眼,才对简重焕说道:“别听他瞎说,他就爱开玩笑的。” 云落“嗤”的一声笑了出来,见凌清欢一眼瞪了过来,连忙摸摸鼻子朝着前面紧走了几步,远远避了开去。 简重焕有些讪讪的,但见云落走开了一些,反倒觉得轻松了不少。 他对凌清欢说道:“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别误会,只是在想事情,一时忘了情。” 凌清欢微微一笑,“想什么呢?” 简重焕刚刚其实想的是他们兄弟之间的手足之情,可凌清欢如此一问,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起了那一次他与她在西山狩猎场并肩御敌的情景来。 那也是唯一一次,他与她如此的靠近。 只可惜原本以为今生今世将会与她携手共度,却没料到,再回首时,她已成为了别人的女人。 简重焕微弯了唇角,只轻声说道:“想了许多,不过那些已经不重要了。” 凌清欢若有所悟,也轻轻一笑,“王爷是洒脱之人,清欢很羡慕。” 简重焕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她如今一切都很好,这已足够。 眼见已经到了市集前,他们所带来的侍卫立即分作几组四散开来分头寻找宝儿和勉儿的身影。 两个孩子身形虽小,但是却也很好找,只要专门寻找人群中的小孩子就可以了。 偏偏这个时辰还是市集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刻,尤其最近大量的百姓涌进横州城,连带着市集上的人都比往日要多了许多。 要从这么多人中间寻找两个孩子,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为了怕彼此走散,简重焕和云落以及凌清欢走在了一起,保证都在彼此的视线范围内,其余的侍卫分散开来四处寻找那两个孩子。 找了一圈下来,却依然一无所获。 市集孩子虽多,但是有的大,有的小,找了许久也不见那两个小家伙。 凌清欢越发的焦急起来,她想到萧高弥所说的那番话,若是凌潇慕派了人来到横州将宝儿抓走了,那可怎么办? 这一次宝儿要是重新落在他的手上,只怕就很难再全身而退了。 云落拉住她的手轻声说道:“放心,他们俩个一定不会有事的。” 简重焕不动声色的将凌清欢挡在自己的身后对云落淡笑道:“咱们这么找下去也不是办法,侍卫中许多人是没有见过这两个孩子的,不如咱们分头寻找的好。我跟公主去西边的各个店面寻找,你便去东边的各个店面寻找。半个时辰以后,依然在这里等候,如何?” 云落哼笑道:“好……” 简重焕眉间一挑,云落虽然口上答应着,可是他的语气着实太让人厌恶了。 凌清欢拉拉简重焕的袖子,低声说道:“算了,他就是这样的性格,其实也没有恶意的。” 简重焕摇摇头,看着云落朝着东边走去的身影低声说道:“我真的难以想象,就他这样的人,云曦国若正是在他的统治下,还能发展的多久远?” 凌清欢淡淡一笑:“其实云落此人,表面上确实是嘻嘻哈哈,怪诞不羁,但是若真是遇上了正经事情,只怕会比任何人都要严肃正经了。这样的人往往看上去无害,但是却最能令他的敌人掉以轻心。而那个时候,则是他出手的最佳时机。” 简重焕沉吟道:“此人果然不能轻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将来云曦国若真的被他执政,只怕会变成我月朝的头号强敌。” 凌清欢微微一笑道:“云落倒是还有一项好处,那便是很重允诺。他既然答应了墨漓,等他以后登基为帝了,定与墨漓签订十年和平协议。这一点,我信他。” 简重焕心中微微一跳,凌清欢淡笑道:“不说他了,咱们还是继续找。前面有几家店,我们进去看看。” 路边有几家小食店,两人一起进去看了看,可惜都不在。 向店主人打听了一下宝儿和勉儿的相貌,也都一无所获。 凌清欢焦急不已,这两个小家伙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这时简重焕忽然问道:“这几天你难道没有从他们口中听说过想要去什么地方吗?或者想要做什么事情?” 凌清欢愣了一下,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或许她知道该去哪里找他们了—— 为两百章庆祝一下~ 第二百零一章 疯妇 凌清欢记得,宝儿在昨晚临睡前曾经跟自己念叨过,勉儿明日便要走了,他很舍不得,所以很想送给勉儿一样东西。 凌清欢彼时并没有太认真对待,只认为两个岁的孩子,彼此相送的无非是什么弹弓、弓箭之类的东西。所以当时她只对宝儿说让他找个侍卫做个漂亮的弹弓送给勉儿便好。 没想到宝儿却说勉儿最喜欢的却是用青玉石做成的弹子球。所以凌清欢猜测的,宝儿或许会跟勉儿去珠宝行找人专门定制这种东西去了。 简重焕听到凌清欢如此说,不禁愣了愣,“青玉石不算名贵,行宫只怕也还是有一些的,他为什么不去找皇上要?” 凌清欢苦笑,“行宫即便有这种东西,也是雕琢好的成品配件首饰,只怕未必会满足这两个小家伙的要求。所以他们才会选择出来去首饰店专门定做。” 简重焕失声笑了出来:“小孩子的玩耍用的东西,能有几颗?” 凌清欢摇摇头,“这个问题,或许只有见到这两个孩子才能知道了。” 凌清欢问清楚这条街上所有的首饰店位置,幸好只有两三家,东边有一家,西边有两家,倒也好找。 西边两家首饰店很快便看过了,都不在,凌清欢正考虑着是不是要去东边看看,简重焕忽然对她说道:“不用去了,云落已经找到他们了。” 凌清欢赶紧朝他指着的方向望去,果然云落一手牵着一个孩子,正朝着他们这边走来。 不是宝儿和勉儿又是谁? 如此一来,凌清欢才算完全的放下了心。 宝儿和勉儿或许也已经料到自己做错了事情,小小的脸上尽是担忧与歉然。 来到凌清欢跟前,宝儿先开口说道:“姐姐,对不起。” 凌清欢望着羞愧的弟弟,却并没有责骂他,只蹲下了身子轻声问道:“你跟勉儿去做什么了?” 宝儿将手中捧着的一只锦盒端到了凌清欢的面前,轻声说道:“勉儿明天要走了,所以我想送他一样礼物。” 凌清欢将锦盒打开,不禁倒吸一口冷气,盒子本身并不小,而里面居然装置着满满当当的一盒子用青玉石雕琢的弹珠。 个个浑圆,大小一样。 连简重焕都忍不住愣了一下,即便青玉石再不值钱,只怕这一盒子也不下三百多两银子。这个小宝儿手头还真宽裕。 勉儿也轻声说道:“清欢姐姐,你要怪就怪我,是我带宝儿出来的。” 云落无奈的说道:“我是在东边的那家如意珠宝行找到这两个家伙的,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居然被店老板奉为上宾,坐的是太师椅,喝的是上好的冻顶乌龙,小小年纪就这么会享受!” 宝儿和勉儿吃吃的掩嘴笑了起来,勉儿说道:“我们原本不想这么招摇的,可是那时候有个男子想在那间珠宝行买一支珠钗送他妻子,可就因为钱不够却遭到了那个店老板的奚落。是宝儿看不过去,故意装作出一副财大气粗模样,好让那个店老板来巴结他的。” 勉儿嘻嘻笑了起来,“你们没见,当宝儿将五百两银票拍到桌子上的时候,那个店老板的眼睛都直了,对着宝儿一个劲的喊小爷,又是端水又是说客气话,生怕他这尊财神抬脚走了,钱也没的赚了。” 云落气的一弹他的脑袋,勉儿疼的“哎呦”叫了一声,却听云落恨声说道:“你们难道就不怕这个店老板见财起意,把你们两个小家伙拖到后堂打晕了?这样你们钱也没了,只怕小命也不保了!” 宝儿吐吐舌头:“我们想着这里是墨漓哥哥治理的地方,应该不会有这么歹毒的人?” 他献宝似得将手里的锦盒朝上举了举:“姐姐你看,他们不是将我需要的东西做的很好吗?并没有像你说的那样想来害我们呀!” 凌清欢轻叹道:“世事险恶,防人之心不可无。” 简重焕含笑道:“他们既然安然无恙,咱们也就放心了。要教孩子咱们还是回去再慢慢教。这里人多眼杂,毕竟不太安全。” 凌清欢点点头:“好,回去。” 她拉着宝儿的小手说道:“回去以后姐姐再告诉你为什么不能这样做。” 云落也拉着勉儿的手低哼:“回去再收拾你!” 众人一起朝着行宫方向走去,刚走了没几步,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嘈杂的打骂声。 只见不远处一帮人围在一起,人群中似乎有几个人在拳打脚踢着什么。 简重焕身负巡城之责,连忙快步走上前沉声说道:“你们在做什么?” 周围有许多人是认得他的,连忙七嘴八舌的说道:“是简大人来了!” “简大人,这个乞丐偷东西,不光偷东西还疯狂的乱咬人!” “我看着就是一个疯子,应该把她关起来!” 简重焕皱皱眉头,这时那些见到他过来的百姓已经自发让出了一条道路,那几个原本正在拳打脚踢那个乞丐的百姓也住了手。 人群中趴伏着一个披头散发、看不清模样的人,浑身又脏又臭,手里还拿着半个脏兮兮的包子大口咬着。 简重焕皱皱眉,对身后的侍卫说道:“来两个人,把他带到僻静处,给他十两银子,再换身衣服,他只是饿坏了。” 身后侍卫顿时答应了一声,走上来两个人就要去拉地上的乞丐。 谁知那个乞丐突然发作起来,尖声大叫起来。 他的声音尖细,分明是个女子。 而被这个女子抓到的侍卫,手臂上顿时出现了两道血痕,侍卫惊叫了一声,怒道:“真是一个疯子!” 站在外面的凌清欢忽然面色一变,快步走上来说道:“王爷,这个人只怕是得了疯狗症!必须要赶紧治,否则再过几天她会死的!” 简重焕惊道:“疯狗症?” 凌清欢点头道:“她一定是被狗咬了,却没有得到及时的医治,所以一拖再拖,才成了这样。” 她转头对那个被那乞丐抓伤的侍卫说道:“你的伤口会发炎感染,你一阵回行宫要立即去找大夫医治,切记!” 那侍卫愣了一下,连忙说道:“是!多谢公主!” 那个疯乞丐忽然听见“公主”二字,两只眼睛瞬间都露出了骇人的光芒,尖声叫道:“什么公主?谁是公主?” 简重焕害怕她伤害凌清欢,连忙挡在了凌清欢的面前,皱眉道:“快来人,把这个疯妇抓起来,小心一点,她会伤人的!” 又站出来了几个侍卫,因为这一次有了防备,所以从那疯妇身后一个擒拿手,顿时将那个疯妇压倒在地。 那疯妇尖声叫了起来:“我要见公主!放开我!放开我!” 凌清欢心中一惊,这疯妇的声音怎么如此耳熟? 她对简重焕说道:“似乎是熟人,快看看她的样貌。” 简重焕大步走过去,一把撩开那疯妇遮面的凌乱发丝,顿时露出了一张颇为美艳的脸来。 只不过因为她咬牙瞪眼,神情狰狞,连原本漂亮的脸蛋也多了几分丑恶模样。 但这真是一个熟人! 凌清欢大吃一惊,怎么会是她? 居然会是徐婉令! 徐婉令怎么会变成这幅模样了? 简重焕呆了呆,徐婉令他也算是认识的,几乎没有说过话,但他却是知道,这个女人曾是简墨漓的妃嫔,位份不算高,也不算得宠,但是好歹也是简墨漓的女人不是? 如此一来简重焕倒是犯了难,若这只是普通的一个得了疯病的乞丐,那便送到医署去好了,那里自然有人救治。 可是如果她是简墨漓的妃嫔,就不能再这样处置了,至于该将她如何安置,还是要等问过简墨漓以后再做决定。 凌清欢朝着简重焕点点头,说道:“带她回去。” 即便她从来就没有喜欢过这个女人,同样这个女人自进宫的第一天起也对她没有什么好脸色,凌清欢却也不忍看着她就这样死去。 看她的病症似乎时间并不长,或许还有法可医,若是再拖下去,只怕就算青崖子来了,也难以再治好了。 众人回到行宫,简墨漓与萧高弥依然没有回来,凌清欢让人将徐婉令安排在一个偏殿中。 为了防止她发疯伤人,所以徐婉令的四肢都被人用绳子固定在一张小床上,嘴里也塞上了一团布卷。 凌清欢将青崖子找了来,徐婉令的病因为拖了几天时间,有些严重,连她自己也不敢确定是否能治好。 青崖子过来以后替她诊了诊脉,又看了看她的眼睑,徐婉令的口中发出“赫赫”的声音,口涎顺着嘴角流了下来,眼中疯狂的神色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凌清欢轻声问道:“师祖,她还能治好吗?” 青崖子紧蹙着眉头说道:“确实有些严重,疯狗症与一般的病还不太一样。” 他沉吟了半晌说道:“这样,一阵我去医署看看有没有治这个病的药,如果没有,我只能去山上找找了。” 青崖子顿了顿又说道:“这个女人我似乎也有印象,当初在宫里的时候,似乎没少找过你的麻烦,你何必去管她的死活呢?” 第二百零二章 该不该告诉她 凌清欢看着徐婉令灰白色的脸说道:“无论怎么说,她也曾是墨漓的妃嫔,该如何处置也应该由墨漓处置。当初在宫里她虽然处处与我为敌,却也罪不至死,更何况……” 凌清欢的神色有些凝重,“刚才在市集上遇见她的时候,她口口声声说要见我,她更是从京城而来,只怕她确实是有什么话要说的。只有治好了她,我才能知道,她究竟想要告诉我什么。” 青崖子点点头:“既然如此,我现在就去找药。” 他抬腿便走,凌清欢缓缓走到徐婉令的身边看着她暗淡无神的双眸以及疯狂扭曲的脸颊,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短短几个月而已,当初光鲜亮丽的女子居然落到了如此下场。 当初她们不都是自愿离宫的吗?离开以后她们都遇到了什么? 徐婉令又怎会落到如此下场? 凌清欢正想着,忽然感到有人在轻轻拉扯她的袖子。 低头一看,是宝儿。 宝儿看着徐婉令有些害怕,朝着凌清欢身后躲了躲,小声问道:“姐姐,她是怎么了?” 凌清欢拉着宝儿走到了一边,轻声说道:“她生病了,师祖爷爷去找药救她了,应该很快就是会没事了。” 宝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顿了顿又说道:“姐姐,我今天让你担心了是吗?” 凌清欢点点头:“是的,你让我担心了。” 宝儿说道:“姐姐对不起,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凌清欢轻叹道:“以后无论你想去哪里,可以先来告诉我,即便要出去作什么,身边也该多带几个人。如今不同于以往,想对你不利的人有许多,万一你今天出去被坏人抓走了可怎么办?” 宝儿用小脑袋在她的怀中蹭了蹭,娇声说道:“知道啦,姐姐,我再也不会这么做了。” 他的神色又黯然下去:“可惜勉儿明日就要走了,以后又没有人跟我玩了。” 凌清欢爱怜的摸了摸他的头发,轻声说道:“你只要记得这份友情,即便你们相隔千里,也依然会是永远的好朋友。” 宝儿点点头。 过了一阵,医署的人过来禀报凌清欢,说徐婉令的病情复杂,治病所需的药品医署并没有,青崖子已经出了行宫去山上找药去了。 凌清欢留下了两个医署的人照顾徐婉令,到了傍晚时分,简墨漓回来了,一回来就匆匆来到了偏殿,一见凌清欢就说道:“今天出了这么多的事情,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凌清欢抿唇一笑:“宝儿和勉儿也找到了,没什么要紧的。” 她一指床上躺着昏昏睡着的徐婉令,“你不去看看你的爱妃?” 简墨漓将凌清欢一把搂在怀中,俯下头狠狠亲了两口,才低笑道:“我的爱妃只有你一个,还有别人吗?我怎么不知道?” 凌清欢娇嗔的捶着他的胸膛说道:“这里这么多人呢!” 简墨漓低笑道:“放心,谁有那个胆子来看咱们?” 果然,所有的人都将脑袋低下,没一个人的眼睛敢到处乱瞟的。 两人闲话了几句,简墨漓这才过来看了看徐婉令的情形,皱眉道:“她怎么变成了这番模样?” 凌清欢说道:“师祖在她的小腿处找到了一处咬痕,想必是被疯犬咬伤了却没有及时得到救治,才会变成了这样。师祖现在去山上给她找药去了,还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呢。” 话音刚落,徐婉令忽然双目一睁,厉声尖叫起来:“凌清欢!你在外面逍遥,可你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死不瞑目,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因为徐婉令刚刚服过一剂安神的药,所以她的嘴并没有被堵住,原本以为她已经睡着,谁都没想到她会突然惊醒,又叫出了这么一嗓子来。 简墨漓首先脸色大变,下意识的一指点了上去,封了她的哑穴。 凌清欢被她这一嗓子惊呆了,直到简墨漓封了徐婉令的哑穴都没有反应过来。 过了好半晌才轻声说道:“墨漓,她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简墨漓不动声色的转过来,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柔声说道:“她疯了,说的话你也信?好了,夜色深沉,你累了一天还是早些休息,这里有宫婢看着就可以了。” 凌清欢满腹疑惑的看了看徐婉令,因为被封了哑穴,她说不出半个字来,可是双目紧紧盯着凌清欢,神色恶毒,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看的凌清欢心中忍不住的反胃作呕。 简墨漓拉着凌清欢便朝着朝晖殿走去,一面又命所有宫人们看紧了徐婉令,不许任何人来探视于她。 回到朝晖殿,简墨漓仿佛不愿意再让凌清欢多问什么,摒退了所有宫人,便将凌清欢抱在怀中,用力吻上了她的唇瓣。 等到她气喘吁吁几乎站不住了,又将她抱上了床榻,紧接着便是一番抵死缠绵。 凌清欢忙于应付简墨漓的热情,自然没有办法再多问半句话,连脑中也成了一片空白。 等一切风平浪静了,凌清欢也疲倦的沉沉睡去。 简墨漓将她拥在自己的怀中,眸底是一片沉暗。 徐婉令从京城而来,只怕一定知晓京中所发生的一切,所以绝对不能再让清欢见到徐婉令了。 简墨漓低头轻轻在凌清欢的唇瓣上吻了吻,慢慢下床,穿了衣物朝外走去。 他先去偏殿看了看徐婉令,依然被封着哑穴,说不出话来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扭曲。 她看见简墨漓,神色中多了几分乞求。 简墨漓解了她的穴道,徐婉令大口大口喘着气,哀声叫道:“皇上救我!皇上救我!我好难受啊!” 简墨漓淡淡的说道:“你从京城来的吗?” 徐婉令慌忙点点头:“皇上,我知道您在这里,所以专门来找您的,您不能不要我啊!” 简墨漓又问道:“刚才你见到公主的时候,想说什么?” 徐婉令的眼中顿时又露出那种疯狂之色,赫赫的喘着气叫道:“她身边所有亲近之人全部死了!死得好惨!一个个被抽筋扒皮、凌迟处死!她不会有好结果的!哈哈哈!” 简墨漓脸上露出了狠戾色,飞快的一指又封了她的哑穴。 这个女人,不能再留下了。 简墨漓捏了捏拳,正考虑是该现在就将她捏死呢,还是先将她送到一个隐秘处。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转过头,却是青崖子手中端着一碗药进来。 两人都是一怔,简墨漓问道:“前辈怎么这会还没休息?” 青崖子说道:“采到了能治她的草药,这不我刚煎好就送来了。等她喝下去,这个病就能好一半了。” 他刚准备将药端过去,忽然手臂一紧,他转头望去,自己的手腕却被简墨漓紧紧抓住。 青崖子一挑眉:“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简墨漓淡淡的说道:“这么好的药,就不要浪费了,她已经不需要了。” 青崖子轻哼道:“老头子这一辈子只会救人,还没有害过什么人,又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病人在我面前死去而袖手旁观?” 他一指点下去,简墨漓只觉得手臂一麻,不由自主的便松开了对青崖子的桎梏,青崖子淡声说道:“这个女人难道知道些什么,是你不愿意被清欢听到的?” 简墨漓沉默了一阵,才说道:“是的。据我得知,当初凌潇慕为了想要逼迫清欢出现,所以将她身边所有亲近之人,包括苏嬷嬷、夏暮在内的几十名宫人一一处以极刑。那时候我们刚从漳州出来,我不想让清欢知道这件事情,因为深深了解她的为人。她若是知道苏嬷嬷和夏暮、梅青她们因为她而惨死的话,她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回京去救她们的。” 青崖子倒吸一口冷气,“居然还有这种事?” 简墨漓沉沉点头。 青崖子紧紧锁着眉头,过了许久才说道:“这件事情你就算瞒着,又能瞒多久?她迟早会知道的。到了那时,你就不怕她会对你更加怨恨?在她的心里,苏嬷嬷仿佛就像是她半个母亲,而夏暮和梅青虽然是她的婢女,但是她也一向视为亲妹。” 青崖子一声长叹,“我真不敢想象,将来她若是知道了这件事情,不知又该多难过了。” 简墨漓低声说道:“能瞒一天是一天,而且我也发过誓,这个仇,我会亲自替她报的。” 青崖子摇摇头:“清欢或许更希望自己去为她们报仇。”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个女人罪不至死,还是把她治好了远远的送走,也算是你的一份功德。” 简墨漓没有说话,只看着青崖子将徐婉令扶起来,把那碗药给她喂了下去。 青崖子喂完了药,对简墨漓说道:“明日她再服一次药就不会有大碍了,慢慢调养着就能恢复身体。至于怎样安置她,你自己做决定,其实我觉得,你既然喜欢清欢,就该将这件事情告诉她,瞒下去对你并没有半分好处。既然那些人已经死了,她即便再伤心难过也是有限的,如何好好的活下去为她们报仇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清欢已经不是孩子了,该如何做她会明白的。” 青崖子说完,淡淡一笑,转身离去。 第二百零三章 解释 行宫外,云落穿着一身戎甲,正在做最后的集结。 简墨漓与简重焕、简轻扬还有萧高弥在他周围,正在做最后的告别。 这一次云落将会带走十万人马回云曦,萧高弥为主将,他们决定先平息云曦内乱,助云落登基为帝,然后再与云曦一起攻回京城。 此时刚刚破晓,晨风还有些清冷,云落此刻的内心却是激动而火热的。 这一天他已经等了太长太久,不知道回了云曦以后,是否还能再见父皇的最后一面? 简墨漓拍拍他的肩头:“云落,好好干!我等着你们的捷报传来。” 云落笑笑,真诚的说道:“能与你为友,是我云落今生做的最正确也是最自豪的一件事情!” 简墨漓淡笑:“我只希望百姓安康富裕,不再遭受战火的荼毒。” 云落含笑道:“在你我的努力下,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 简墨漓笑道:“一路顺风。” 萧高弥过来给简墨漓磕了个头说道:“主子,臣走了,您保重。” 简墨漓将他扶起来,沉声说道:“我在横州等着你回来,别忘了,你永远都会是我的大将军,我们还要一起打回京城呢!” 萧高弥露出一抹微笑,“是!” 在队伍后的一辆马车前,两个小小的头颅挤在一起唧唧哝哝的说着什么,直到简墨漓过来拍拍其中一个小脑袋,两个小家伙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宝儿说道:“一定记得要给我写信!” 面儿点点头:“一定!” 云落眺望行宫方向,双眼充满期待,临走前,他多么想再见见那个女人,只可惜直到现在,她也依然没有出现。 云落有些失望,萧高弥过来说道:“殿下,咱们该出发了。” 云落点点头,喊着勉儿赶紧坐好了,自己才上了马。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由得回头望去,果然是她! 却见凌清欢脚步匆匆朝着这边赶来,或许是因为太急切的缘故,只穿了一袭单衣,发丝也有些散乱。 他眼眸顿时一亮,立即调转了马头。 却见凌清欢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并没有来到他的面前替他送行,而是径自冲到了简墨漓的面前,大声的问道:“她人呢?你为什么把她藏起来了?” 云落顿时难过了起来,原来她这么匆忙的来到这里,只是因为简墨漓。 虽然不知道这两个人之间又出了什么事情,但是人家夫妻间的矛盾,云落已经不想再插手了。他自嘲的笑笑,她的眼中,何曾有过自己的存在呢? 云落重新调转回马头,一声轻叱:“出发!” 大军徐徐开拨,云落轻呼出一口气,正打算走,就听身后传来凌清欢的声音。 “云落,一路顺风。” 云落侧过脸,不由得轻轻一笑。 终于等到了这句话,他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 云落含笑道:“知道了,你也保重,与他好好的过,他是一个难得的好男人,错过了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凌清欢勉强一笑,没有说话,云落弯了弯唇,朗声说道:“告辞!驾!” 马匹一跃而出,冲到了队伍的最前端。 凌清欢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有些怔怔的。 云落也走了。 简墨漓见她穿得单薄,从自己身上解下披风披在了她的身上,低声说道:“清晨风大,咱们还是回去。” 见凌清欢不为所动,简墨漓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回去,我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事情。” 凌清欢缓缓转过身,简墨漓冲她肯定的点点头,朝着她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凌清欢深深吸了口气,将自己的左手放在了他的手心里。 他的手掌很温暖,紧紧包裹着她的。简墨漓微微皱眉:“穿这么少,手都冷了。” 凌清欢不为所动,只招手将满面忧伤的宝儿叫过来护在自己怀中,摸摸他的额头,低声说道:“别难过,以后你们还会再见面的。” 宝儿点点头。 简墨漓护着凌清欢和宝儿回到行宫,凌清欢先将宝儿送回披霞殿,然后才对简墨漓说道:“找个没人的地方,我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 简墨漓将她带到行宫的一个偏僻的角落,四周都没有旁人,这才重重叹了口气,说道: “我将徐婉令送走,是因为她的病情经过你师祖的诊治以后,已经稳定住了,不再有生命危险。徐婉令的心思不纯,留在行宫内不是一件好事,所以我做主,昨天已经将她连夜送到郊外别庄,那里会有专人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凌清欢沉声说道:“你知道我所关心的并不是她是否能吃好喝好。昨天在见到她的时候,她口口声声说要见我,一定是要告诉我什么,而你昨夜的举动……” 她忽然脸颊一红,狠狠瞪了一眼简墨漓:“分明是不想让我见到她!你究竟瞒着我什么?墨漓,我不希望我们之间再有解不开的误会,有什么话你不能明明白白的告诉我吗?” 简墨漓走上前一步将她紧紧抱在怀中,低声说道:“好,我告诉你,你想知道任何事情我都告诉你。我把她送走,也是不希望那些事是从其他人的口中转述给你听到,要说,也必须是我亲口告诉你,明白吗?” 凌清欢见他神色严肃,心中不禁有些慌了起来,“那你说,我听着。” 简墨漓沉声说道:“你心里要有一个准备,别太难过。” 凌清欢越发的心里没底起来,点点头,眼中却带出了一抹惊慌之色。 简墨漓拉着她坐到了一个石椅上,这才说道:“那一日在凌潇慕的登基大典上,你假扮宫女和云落逃出宫的事情,很快便被凌潇慕发现了。扮作你的夏暮、还有你宫里的所有人,包括苏嬷嬷、梅青她们,全部被凌潇慕抓了起来。他为了逼你出现,曾经在各州县贴了榜文,限你在一个月内主动回京,否则,就会将这些人全部处死。” 简墨漓没敢说出“凌迟”二字,生怕她受不了。 凌清欢果然惊骇到了极点,怔怔的问道:“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 简墨漓说道:“就是那一次我们在漳州江边说话那次,是出去采买的石宝和云落回来告诉我的。那时候榜文已经贴满了全城了。” 凌清欢早已泪流满面:“所以,从那时候你就决定我们一直走水路了?你居然瞒了我这么久?” 简墨漓心疼的抱着她,轻声说道:“是,我知道你的性格,如果一旦知晓了,即便豁出性命也会立即回京去救苏嬷嬷她们的。可是只要你回去,不但苏嬷嬷她们救不了,连你自己也会被陷入京城内,到时候你想再逃出来,只怕就是千难万难了。可是清欢,如今你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你还有我,还有宝儿,你怎能再抛下我们?” 凌清欢伏在他的怀中悲痛的放声大哭起来:“苏嬷嬷是我半个母亲,是我的亲人啊!夏暮、梅青陪伴了我这么久,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们死去却什么事情也做不了?还有萦碧轩上下那么多的宫人,他们何辜?难道就因为我逃出了宫,就要受到灭顶之灾吗?” 简墨漓涩声说道:“清欢,你放心,所有冤死的人,我都会替你一一报仇,他们的血不会白流。凌潇慕如此令人发指的行径,终有一天他会自食其果的!” 凌清欢狠狠咬着唇,眼泪止不住的扑簌簌而下,简墨漓轻声说道:“清欢,你这个大哥为了你的宝藏已经疯了,别说他只是杀了几个你身边的宫人,为了宝藏就算在他面前的是宝儿、或者是你,他一样会这么做的!” 凌清欢摇摇头,低声说道:“其实,凌潇慕并不是我亲大哥。” 简墨漓一愣,脱口说道:“怎么会?他明明是楚后的长子啊!” 凌清欢轻声道:“不,其实他是当年父皇和母后在外游历的时候带回来的,那时候他就已经五岁了。因为他自小聪明可爱,深得父皇母后的喜爱,那时候父皇和母后也一直无所出,所以就将他当做了自己的儿子教养着。他八岁的时候,我出生了,此后一直多年母后都没有再生男丁,虽然也有妃嫔生育一子,但朝野内外都将他当成了嫡长子。有很长一段时间,立他为太子的呼声是很高的。而且他一向表现的很聪颖,又沉稳好学,所以那时候凌潇慕就几乎成为了太子的不二人选。” 简墨漓恍然,原来是这样。 凌清欢苦涩一笑:“只可惜,在他二十岁的那一年,宝儿出生了,这才是父皇和母后的嫡皇子,所以父皇和母后自然要将皇位传给宝儿了。而且父皇曾暗暗告诉过我,私底下凌潇慕结交大臣,拉帮结派的事情做了许多,让我暗中盯着他,保护好宝儿,可是没想到这些话他才说了没多久,你就攻破了皇宫。那时我听说,他与二皇兄一起在自己的寝宫,却没想到,二皇兄确实是死了,而我这个大哥,却只是用了一个金蝉脱壳的法子,逃出宫去了。” 第二百零四章 军中 简墨漓听了凌清欢的话,说道:“说明他早有预谋,对这个位置势在必得了。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他在民间潜伏四年,在外有华明轶,在内有李冰晴助他攻回京城。在云州也是他设下圈套,引我去救宝儿,在那石室内,他曾用万箭齐发、炸毁石室来伤我,只可惜他依然棋差一招,却忘了在我的身后还有一个你。” 凌清欢伏在他怀中轻声说道:“幸亏那日我去了,至少也救回了诱欢。” 她顿了顿才又说道:“诱欢虽然从小就与我处处为敌,但如今想想,我与她毕竟还是一个父亲的孩子,流着同样的血脉,就算彼此再恨对方,却也不会真的痛下杀手。可是凌潇慕却不一样,他的野心太重,如今诱欢在他手上,不知道还能不能留得住性命?” 简墨漓低声说道:“我会想办法找人去京城打探一下她的情况,实在不行,我就将她救出来。她好歹也跟了我一场,我总不能也看着她白白丢了命。” 凌清欢点点头,正想跟简墨漓说宝藏的事情,忽然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还伴着简轻扬叫喊的声音。 “二哥!你在不在这里?” 简墨漓微微一笑,对凌清欢无奈说道:“真是想清静一阵都不行。” 说罢扬声说道:“在这里!” 凌清欢知道他们最近有许多事情要处理,想着宝藏的事情干脆等到晚上他回宫休息的时候再跟他说好了。 便轻声说道:“你忙去,晚上我等你吃饭。” 简墨漓点点头,朝着简轻扬迎了过去。 远远地只听到简轻扬低声在跟他说城中军防的事情,凌清欢默默叹了口气,朝着另一边走了。 回到宫里凌清欢的心情始终无法放松下来,每每想到苏嬷嬷和梅青、夏暮她们已经不在人世了,心里就绞痛的难以自持。 只是斯人已逝,即便自己这会痛哭一场反而于事无补,不如就像简墨漓所说,亲手为她们报仇才是正经。 小茹见凌清欢一只郁郁寡欢,便提议四处去走走散散心也好,但是行宫原本就不大,她又刚从花园回来,确实也没有什么可转的地方。 宫外最近大批的外地百姓涌进来,她贸然出去确实多有不便。 凌清欢灵机一动,找到青崖子,让他给自己易了容,然后与青崖子在城中四处转转,看看横州如今究竟发展成了什么模样。 青崖子哈哈一笑,自然是没有什么不同意的,凌清欢想要换男装出去,就为她易容成了一个三十几岁的中年男子,面目普通,属于混在人群中就找不到的那一种。 小茹也想出去走走,青崖子就给她易容成了一个小书童的模样。 凌清欢换了男装,与青崖子还有小茹一起出了行宫,顺着行宫高高的围墙朝前缓缓走着。 随处都能看见拖家带口的百姓,许多人一看就是刚进城的,无论男女老少都或背或扛着许多行礼,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小茹指着那些人低声说道:“皇上下过旨,但凡有外地百姓来横州,每人都能在横州建立一个户籍,并且可以领到十两纹银作为安家费用。原本横州的百姓才只有六万多人,如今据说已经快破十五万人了,许多地方都开始新盖起了民居呢!” 凌清欢说道:“人多又杂,只怕在治理上要狠花一番功夫才行。” 青崖子哼笑道:“他好大的手笔,一个人十两银子,这得需要多大的开销啊!真当自己有用不完的宝藏啊?” 凌清欢心中微微一动,对青崖子说道:“咱们去军营附近看看。” 三人来到军营处,果然这里还在招募士兵。 但凡来当兵的男子,每个人也同样有十两银子的补助,另外每个月还有二两银子的兵饷。 因为待遇不错,所以在招募处有许多各个年龄阶段的男子正在报名。 “喂,你报不报名啊?别看了,说的就是你!” 凌清欢正愕然四处张望时,这才发现原来那个招募处的小兵正在喊自己。 她好气又好笑的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当兵?算了算了,我只是看看。” 小兵很热情,走过来拍着她的肩头说道:“好男儿怎么能够不当兵呢?你看当兵就有十两银子拿哦!每个月还有二两银子的兵饷,你去哪里能找到这么好的差事啊!” 凌清欢有些窘,小茹跟青崖子却背过身在偷笑,丝毫不肯出手相救,她没办法,只好说道:“我再想想,再想想。” 小兵诧异道:“当兵还有什么可想的?来把名字签上不就对了?快来,难道你不会写字?那你叫什么名字,我来帮你写。” 遇见这么热情的小兵,凌清欢都觉得脑袋有些大,只好挣脱了他的手说道:“多谢小哥盛情相邀,只不过家中还有妻儿老小没人照顾,请恕我不能来当这个兵了。” 那小兵忽然说道:“看不出你说话咬文嚼字的,居然还是念过书的?不如你进来做个文职也成,又有银子拿,还能每日定时回家,你看怎么样?” 凌清欢苦笑连连,正想一口拒绝这个小兵的盛情美意,忽然一个人从旁边营帐内走了出来,问那小兵道:“怎么了?” 那小兵说道:“将军好,因为遇见一个念过书的,所以我才想让他进兵营来做个文书,谁知道这人百般推脱,就是不愿意。” 那人淡淡说道:“当兵与否本就是自愿的,人家不愿意来,你难道还要强迫他吗?” 小兵抓抓头皮,有些不好意思。 男人转过身来对凌清欢说道:“抱歉……”他刚说了这两个字,就看到了站在凌清欢身边的小茹和青崖子。 他顿时一愣,小茹已经笑弯了腰,朝着他福了福,叫了一声:“王爷。” 竟然是简轻扬。 他张大了嘴看着面前笑容可掬的凌清欢,呐呐的说道:“你……你是……” 凌清欢淡笑,朝他微微颌首。 简轻扬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你怎么穿成了这幅模样?” 凌清欢摊摊手:“没事做四处走走,没想到就被你的兵盛情邀请了。” 简轻扬好笑至极,简直想不到如果凌清欢真的进了兵营当兵,自己那个二哥的脸上表情,指不定该有多精彩呢! 他指了指营帐里:“既然来了,就进去坐坐,喝杯茶再走。” 凌清欢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说罢一抬脚就进了营帐,青崖子和小茹也跟了进去。 那热情的小兵呐呐的看着凌清欢的背影,忍不住拉了拉简轻扬的袖子,低声说道:“将军,这个人是什么来头啊?居然敢走到你的面前?” 简轻扬一愣,忍不住好笑,又多了几分唏嘘,感叹道:“她啊,她的来头可大了,不光是我,就算是咱们那位二爷见了他,也得向她低头啊。” 军中对简墨漓的称呼为了不引起外界怀疑,一律以“二爷”相称。 那小兵顿时瞪圆了眼珠子,嘴巴张的几乎能够塞进去一个鸡蛋了,简轻扬叹口气,一弯腰进了营帐。 营帐内很宽敞,东西不算很多,却布置的井井有条。 左边是一排书架,满满当当放着兵士登记花名册以及各种档案,正中间是一张宽大的书案,上面放置着笔架与文房四宝。 对面还有几张交椅与桌几,最靠里的地方还有一张小小的床榻。 凌清欢正四下打量着,简轻扬便已经跟了进来,指着旁边的几张椅子说道:“坐啊,来我这里不必客气。” 凌清欢一笑,也不客气,与青崖子分别一左一右的坐了,小茹站在了凌清欢的身后。 简轻扬亲自给凌清欢和青崖子倒了茶,先对青崖子说道:“多谢;老神医将我母亲的病治好,一杯清茶聊表谢意。” 青崖子爽朗一笑:“身为医者本就是分内之事,王爷太客气了。” 简轻扬微微一笑,又对凌清欢说道:“这杯茶我是要谢你,给了我二哥一个重生的机会。没有人比我更懂他,当初他故意在崇政殿与我争执,将我贬到这横州来时就早已跟我说明,让我将横州好好的治理着,今后这里是简氏一族重新站起来的地方。那时候他为了你,是真的不想活了,是你又救了他,所以我要谢谢你。” 凌清欢心中有些苦涩,轻声说道:“已经过去这么久了,都是一家人,何必谢来谢去的呢。我救他,为的也只是我的心。” 简轻扬淡淡说道:“既然你如此说,我也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如今你也看到了,横州境内大量流民涌入,到处都在用钱,每日这银子就跟打水漂一样,入不敷出。当初我们从皇宫的确带出来了大量的金银,但那些都是这几年二哥在位之时一点一滴攒下来的。可就在这短短几个月内,已经花掉了七八成。如果再没有金钱来源,只怕二哥所做的这一切努力都将作废。真要变成那样,你忍心吗?” 凌清欢心中忽然一跳,似乎明白过来简轻扬接下来将要说什么。 简轻扬定定望着她,沉声说道:“我请求你,将风凌宝藏取出来,与我们共度难关!”—— 感谢书友冰蓝的天使泪送的小狗狗,么么哒! 第二百零四章 军中 简墨漓听了凌清欢的话,说道:“说明他早有预谋,对这个位置势在必得了。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他在民间潜伏四年,在外有华明轶,在内有李冰晴助他攻回京城。在云州也是他设下圈套,引我去救宝儿,在那石室内,他曾用万箭齐发、炸毁石室来伤我,只可惜他依然棋差一招,却忘了在我的身后还有一个你。” 凌清欢伏在他怀中轻声说道:“幸亏那日我去了,至少也救回了诱欢。” 她顿了顿才又说道:“诱欢虽然从小就与我处处为敌,但如今想想,我与她毕竟还是一个父亲的孩子,流着同样的血脉,就算彼此再恨对方,却也不会真的痛下杀手。可是凌潇慕却不一样,他的野心太重,如今诱欢在他手上,不知道还能不能留得住性命?” 简墨漓低声说道:“我会想办法找人去京城打探一下她的情况,实在不行,我就将她救出来。她好歹也跟了我一场,我总不能也看着她白白丢了命。” 凌清欢点点头,正想跟简墨漓说宝藏的事情,忽然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还伴着简轻扬叫喊的声音。 “二哥!你在不在这里?” 简墨漓微微一笑,对凌清欢无奈说道:“真是想清静一阵都不行。” 说罢扬声说道:“在这里!” 凌清欢知道他们最近有许多事情要处理,想着宝藏的事情干脆等到晚上他回宫休息的时候再跟他说好了。 便轻声说道:“你忙去,晚上我等你吃饭。” 简墨漓点点头,朝着简轻扬迎了过去。 远远地只听到简轻扬低声在跟他说城中军防的事情,凌清欢默默叹了口气,朝着另一边走了。 回到宫里凌清欢的心情始终无法放松下来,每每想到苏嬷嬷和梅青、夏暮她们已经不在人世了,心里就绞痛的难以自持。 只是斯人已逝,即便自己这会痛哭一场反而于事无补,不如就像简墨漓所说,亲手为她们报仇才是正经。 小茹见凌清欢一只郁郁寡欢,便提议四处去走走散散心也好,但是行宫原本就不大,她又刚从花园回来,确实也没有什么可转的地方。 宫外最近大批的外地百姓涌进来,她贸然出去确实多有不便。 凌清欢灵机一动,找到青崖子,让他给自己易了容,然后与青崖子在城中四处转转,看看横州如今究竟发展成了什么模样。 青崖子哈哈一笑,自然是没有什么不同意的,凌清欢想要换男装出去,就为她易容成了一个三十几岁的中年男子,面目普通,属于混在人群中就找不到的那一种。 小茹也想出去走走,青崖子就给她易容成了一个小书童的模样。 凌清欢换了男装,与青崖子还有小茹一起出了行宫,顺着行宫高高的围墙朝前缓缓走着。 随处都能看见拖家带口的百姓,许多人一看就是刚进城的,无论男女老少都或背或扛着许多行礼,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小茹指着那些人低声说道:“皇上下过旨,但凡有外地百姓来横州,每人都能在横州建立一个户籍,并且可以领到十两纹银作为安家费用。原本横州的百姓才只有六万多人,如今据说已经快破十五万人了,许多地方都开始新盖起了民居呢!” 凌清欢说道:“人多又杂,只怕在治理上要狠花一番功夫才行。” 青崖子哼笑道:“他好大的手笔,一个人十两银子,这得需要多大的开销啊!真当自己有用不完的宝藏啊?” 凌清欢心中微微一动,对青崖子说道:“咱们去军营附近看看。” 三人来到军营处,果然这里还在招募士兵。 但凡来当兵的男子,每个人也同样有十两银子的补助,另外每个月还有二两银子的兵饷。 因为待遇不错,所以在招募处有许多各个年龄阶段的男子正在报名。 “喂,你报不报名啊?别看了,说的就是你!” 凌清欢正愕然四处张望时,这才发现原来那个招募处的小兵正在喊自己。 她好气又好笑的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当兵?算了算了,我只是看看。” 小兵很热情,走过来拍着她的肩头说道:“好男儿怎么能够不当兵呢?你看当兵就有十两银子拿哦!每个月还有二两银子的兵饷,你去哪里能找到这么好的差事啊!” 凌清欢有些窘,小茹跟青崖子却背过身在偷笑,丝毫不肯出手相救,她没办法,只好说道:“我再想想,再想想。” 小兵诧异道:“当兵还有什么可想的?来把名字签上不就对了?快来,难道你不会写字?那你叫什么名字,我来帮你写。” 遇见这么热情的小兵,凌清欢都觉得脑袋有些大,只好挣脱了他的手说道:“多谢小哥盛情相邀,只不过家中还有妻儿老小没人照顾,请恕我不能来当这个兵了。” 那小兵忽然说道:“看不出你说话咬文嚼字的,居然还是念过书的?不如你进来做个文职也成,又有银子拿,还能每日定时回家,你看怎么样?” 凌清欢苦笑连连,正想一口拒绝这个小兵的盛情美意,忽然一个人从旁边营帐内走了出来,问那小兵道:“怎么了?” 那小兵说道:“将军好,因为遇见一个念过书的,所以我才想让他进兵营来做个文书,谁知道这人百般推脱,就是不愿意。” 那人淡淡说道:“当兵与否本就是自愿的,人家不愿意来,你难道还要强迫他吗?” 小兵抓抓头皮,有些不好意思。 男人转过身来对凌清欢说道:“抱歉……”他刚说了这两个字,就看到了站在凌清欢身边的小茹和青崖子。 他顿时一愣,小茹已经笑弯了腰,朝着他福了福,叫了一声:“王爷。” 竟然是简轻扬。 他张大了嘴看着面前笑容可掬的凌清欢,呐呐的说道:“你……你是……” 凌清欢淡笑,朝他微微颌首。 简轻扬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你怎么穿成了这幅模样?” 凌清欢摊摊手:“没事做四处走走,没想到就被你的兵盛情邀请了。” 简轻扬好笑至极,简直想不到如果凌清欢真的进了兵营当兵,自己那个二哥的脸上表情,指不定该有多精彩呢! 他指了指营帐里:“既然来了,就进去坐坐,喝杯茶再走。” 凌清欢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说罢一抬脚就进了营帐,青崖子和小茹也跟了进去。 那热情的小兵呐呐的看着凌清欢的背影,忍不住拉了拉简轻扬的袖子,低声说道:“将军,这个人是什么来头啊?居然敢走到你的面前?” 简轻扬一愣,忍不住好笑,又多了几分唏嘘,感叹道:“她啊,她的来头可大了,不光是我,就算是咱们那位二爷见了他,也得向她低头啊。” 军中对简墨漓的称呼为了不引起外界怀疑,一律以“二爷”相称。 那小兵顿时瞪圆了眼珠子,嘴巴张的几乎能够塞进去一个鸡蛋了,简轻扬叹口气,一弯腰进了营帐。 营帐内很宽敞,东西不算很多,却布置的井井有条。 左边是一排书架,满满当当放着兵士登记花名册以及各种档案,正中间是一张宽大的书案,上面放置着笔架与文房四宝。 对面还有几张交椅与桌几,最靠里的地方还有一张小小的床榻。 凌清欢正四下打量着,简轻扬便已经跟了进来,指着旁边的几张椅子说道:“坐啊,来我这里不必客气。” 凌清欢一笑,也不客气,与青崖子分别一左一右的坐了,小茹站在了凌清欢的身后。 简轻扬亲自给凌清欢和青崖子倒了茶,先对青崖子说道:“多谢;老神医将我母亲的病治好,一杯清茶聊表谢意。” 青崖子爽朗一笑:“身为医者本就是分内之事,王爷太客气了。” 简轻扬微微一笑,又对凌清欢说道:“这杯茶我是要谢你,给了我二哥一个重生的机会。没有人比我更懂他,当初他故意在崇政殿与我争执,将我贬到这横州来时就早已跟我说明,让我将横州好好的治理着,今后这里是简氏一族重新站起来的地方。那时候他为了你,是真的不想活了,是你又救了他,所以我要谢谢你。” 凌清欢心中有些苦涩,轻声说道:“已经过去这么久了,都是一家人,何必谢来谢去的呢。我救他,为的也只是我的心。” 简轻扬淡淡说道:“既然你如此说,我也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如今你也看到了,横州境内大量流民涌入,到处都在用钱,每日这银子就跟打水漂一样,入不敷出。当初我们从皇宫的确带出来了大量的金银,但那些都是这几年二哥在位之时一点一滴攒下来的。可就在这短短几个月内,已经花掉了七八成。如果再没有金钱来源,只怕二哥所做的这一切努力都将作废。真要变成那样,你忍心吗?” 凌清欢心中忽然一跳,似乎明白过来简轻扬接下来将要说什么。 简轻扬定定望着她,沉声说道:“我请求你,将风凌宝藏取出来,与我们共度难关!”—— 感谢书友冰蓝的天使泪送的小狗狗,么么哒! 第二百零五章 刺杀 见凌清欢沉默不语,简轻扬不禁着急起来,“二哥这些日子为了这银子的事情,都快急白了头,你既然爱他,为什么不帮帮他呢?宝藏是死的,可人是活的啊!只要我们这一次能胜利,天下百姓能够过上安稳日子,这区区一点银子你还在在乎吗?” 凌清欢看他急的满头都是汗,不禁扑哧一笑,“你急什么?我又不说不给你们。” 简轻扬愣了一下,顿时又惊又喜:“你的意思是,愿意将宝藏给我们了?” 凌清欢微微颌首:“不错,就算你今日不跟我说这番话,我也决定今晚上就将这份宝藏给墨漓了。就像你说的,宝藏是死的,如果不动它的话,那就是一块块冰冷的石头。如果利用好了,将会福泽天下。而我相信你们,相信墨漓,能够善用这笔钱,去做更多利国利民的大事。” 简轻扬高兴到了极点,单膝跪倒在地说道:“就为了这一点,我也要给你行个大礼!” 凌清欢慌忙将他扶起来:“这怎么使得?你赶紧起来!要是被旁人看见了你的身份还要不要了?” 简轻扬满不在乎的说道:“我跪自己嫂子,谁敢多说闲话?” 凌清欢好气又好笑的说道:“好了,赶紧起来了,这份宝藏还在清河,怎样将它取出来,如何使用还都必须要好好商量一番。而且盯着这份宝藏的,可还有一个人呢,咱们不做好对策,只怕宝藏还没到手,就已经落到他的手上。” 简轻扬想了想,“我去找大哥和二哥来,我们一起商量商量!” 凌清欢还没来得及叫他,简轻扬已经一阵风似的走了。 她无奈的摇摇头,这个家伙,就是一个急性子。 片刻后,一个小兵探头探脑的走了进来,手里还端了一盘水果,不好意思的放在了凌清欢的额手边,赧然说道:“您请慢用。” 凌清欢见他正是刚才在门口的那个很热情的兵士,不禁微微一笑,想必他也知道自己的来头有些大,对刚才极力邀请自己加入兵营感到不好意思了。 她柔声说道:“谢谢你,你其实很尽职尽责。” 小兵不好意思的抓抓头,转身就跑了出去,逗得小茹放声大笑起来。 简墨漓来得很快,跟在他后面的还有简重焕,与简轻扬一起,三个人几乎同时冲进了营帐中。 简墨漓见到凌清欢的第一句话并不是问她宝藏的事情,而是脱口说道:“出来怎么不多带点人手?” 凌清欢此刻已经摘掉了脸上的面具,闻言只是一笑:“有师祖在我身边,而且这里是在你的军营,还能出什么事情?” 简墨漓沉声说道:“不是我危言耸听,是因为我接到了密报,凌潇慕已经派出了好几名杀手来到了横州,只怕就是专门来抓你的。如果抓不到你,宝儿的危险也很大,所以近些日子,你和宝儿千万不要走出行宫半步。” 凌清欢一惊,她居然不知道,简墨漓将她拉起来:“我送你回行宫。” 凌清欢焦急的说道:“可是我找你来是要说宝藏的事……” 简墨漓说道:“这件事情我们回宫再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他冲着简重焕和简轻扬点点头,两人相视一眼,便朝外走去。 凌清欢被他如此的郑重其事搞得有些诧异,他们身在军营中,周围都是兵将,再加上简墨漓和青崖子这两个高手在,即便再有杀手出现也不用这么紧张? 就在她这么想着,几人已经先后出了营帐,简墨漓神色郑重的朝着两边看了看,才拉着凌清欢的手朝着行宫方向走去。 凌清欢此刻是一副男装打扮,被另一个男人拉着手会觉得有些怪异,可是她刚想松开手,却被简墨漓抓的紧紧的。 事实证明,简墨漓的郑重其事并非没有道理。 他们几人刚刚离开军营还不到百丈,此处已经来到了一处闹市地带,正值晌午,街上人群熙熙嚷嚷,他们要回行宫的话,就必须要穿过这条街道。 街上百姓很多,买菜卖菜的、几个人低着头说话的、摇着扇子走路的、还有拿着几文钱跟菜贩讨价还价的、拉着自己的孩子呵斥他不要乱走的…… 可是等简墨漓他们刚刚走到街道的一半地带,周围那些正在低头说话的、摇着扇子走路的、挎着篮子买菜的百姓,忽然也不说话了,也不走路了,菜也不买了。 低头说话的从腰间抽出了明晃晃的长剑,摇着扇子走路的将扇子一晃,扇子的扇面上顿时射出了几把尖刺。那挎着篮子买菜的妇人从篮子里拿出一把尖刀,都冲着简墨漓继和凌清欢等人刺来。 简墨漓一声冷哼:“早就看出你们的不对劲了!” 他将凌清欢朝身后一挡,对青崖子喝道:“你们先走!” 青崖子也不回话,一手抓着凌清欢,一手抓着小茹瞬间就掠了起来。 摇扇子的刺客见他们要走,立即放弃了去攻打简墨漓几人转身朝着青崖子追来。 小茹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凌清欢眼中划过一抹冷然,并没有说话。 追逐青崖子的人轻功很是不错,几下便追了上来,青崖子却冷冷一哼,抬脚便朝那人踢去。 那人丝毫不放松,与青崖子缠到了一堆。 街上突然出现斗殴,集市上顿时乱了套。 有个孩子惊慌失措的没走稳,摔倒在地凌清欢的脚边,他的母亲匆忙上来扶他,小茹连忙弯腰帮着那个母亲去扶孩子,却没想到刚把那个孩子扶起来,却感到自己的胸前似乎插入了什么东西。 小茹愣了愣,低头望去,一把晶亮的匕首正插在自己的心房上。 而那个她要扶的孩子,正咧着一口黄板牙朝着她嘿嘿笑着,这居然并不是个孩子,而是一个侏儒! 凌清欢大惊失色,惊呼出声:“小茹!” 小茹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只觉得浑身的温度在飞快的流逝,紧接着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想必是凌清欢的一声惊叫引起了简墨漓那边的注意,只可惜简墨漓三兄弟被几个此刻团团包围着,根本无暇分身。 青崖子一声怒哼,飞快的冲了过来,弹指间一丝光芒飞射进了那个侏儒的脑门中,那个侏儒惊骇到瞪圆了两眼,却张大了嘴缓缓倒下了。 青崖子正要再朝凌清欢这边冲来,却见凌清欢已经被那个妇人挟持在了手中。 妇人冷冷说道:“都住手!” 她手中握着一把匕首,此刻正横在凌清欢的脖颈处,冷笑着望着简墨漓等人。 这边简墨漓等人与青崖子都住了手,简墨漓狠狠瞪着她,沉声说道:“放了她,我或许会考虑饶你一命。” 妇人忽然娇笑起来:“皇上,才短短几个月,您就不认识臣妾了?” 此刻简墨漓和凌清欢才认出了她的声音,居然是李冰晴。 “是你!”简墨漓真是觉得有些不敢置信。 李冰晴吃吃笑道:“皇上果然还在人世,看来我们所料非差。没想到我这一次来横州,居然获得了这么重要的一项情报,等我再将这个女人带回了京,只怕连皇后都要是我的了。” 拿扇子的刺客冷冷说道:“不要在这里耽搁的时间太长,迟则生变!我们赶紧走!” 李冰晴笑容一收:“皇帝陛下,这个女人您放心,我们不会伤害她的,我家万岁爷还在等着她交出那份宝藏呢!就算要死,也要等到她将那份宝藏吐出来以后,我会亲手再将她的尸体送回来给您的。” 简墨漓声音冰冷到一丝温度也无,一字字的说道:“你敢碰她一根头发试试,我会让你一寸寸的死!” 李冰晴抚着自己的心口娇声道:“哎呀,我当然不敢碰公主殿下一根头发丝了,不过等她没了利用价值,我会让她跟着夏暮那几个小贱人一般,凌-迟-处-死!” 简墨漓恨到睚眦欲裂,身形刚刚一动,却被李冰晴喝止:“你如果不想她现在就死的话,最好还是别动!” 她的手指微微朝下一压,凌清欢细白的脖颈上,顿时出现了一道血痕。 简墨漓的身子硬生生的止住,冷冷说道:“李冰晴,我真后悔,为什么当初就没有看出来你居然是如此蛇蝎心肠的一个女人。” 李冰晴哈哈笑了起来:“女人个个都是善变的,你心爱的这位公主殿下,当初不也是装成了一个陌生人在你面前,你也认不出吗?” 她笑容一收,冷冷说道:“别以为你们在横州能够逍遥自在多长时间,我家万岁爷迟早会将你们收拾了!尤其是那个云落,”她冷笑数声:“只怕再过几天,他就会横尸在云曦国的境内了……” 她的话音未落,忽然双目突睁,脸上的表情就仿佛像刚刚小茹临死前那样,根本无法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艰难的转头去看手中挟持着的凌清欢,却看见凌清欢一脸憎恨的望着她,一字字的说道:“你去死!” 第二百零五章 刺杀 见凌清欢沉默不语,简轻扬不禁着急起来,“二哥这些日子为了这银子的事情,都快急白了头,你既然爱他,为什么不帮帮他呢?宝藏是死的,可人是活的啊!只要我们这一次能胜利,天下百姓能够过上安稳日子,这区区一点银子你还在在乎吗?” 凌清欢看他急的满头都是汗,不禁扑哧一笑,“你急什么?我又不说不给你们。” 简轻扬愣了一下,顿时又惊又喜:“你的意思是,愿意将宝藏给我们了?” 凌清欢微微颌首:“不错,就算你今日不跟我说这番话,我也决定今晚上就将这份宝藏给墨漓了。就像你说的,宝藏是死的,如果不动它的话,那就是一块块冰冷的石头。如果利用好了,将会福泽天下。而我相信你们,相信墨漓,能够善用这笔钱,去做更多利国利民的大事。” 简轻扬高兴到了极点,单膝跪倒在地说道:“就为了这一点,我也要给你行个大礼!” 凌清欢慌忙将他扶起来:“这怎么使得?你赶紧起来!要是被旁人看见了你的身份还要不要了?” 简轻扬满不在乎的说道:“我跪自己嫂子,谁敢多说闲话?” 凌清欢好气又好笑的说道:“好了,赶紧起来了,这份宝藏还在清河,怎样将它取出来,如何使用还都必须要好好商量一番。而且盯着这份宝藏的,可还有一个人呢,咱们不做好对策,只怕宝藏还没到手,就已经落到他的手上。” 简轻扬想了想,“我去找大哥和二哥来,我们一起商量商量!” 凌清欢还没来得及叫他,简轻扬已经一阵风似的走了。 她无奈的摇摇头,这个家伙,就是一个急性子。 片刻后,一个小兵探头探脑的走了进来,手里还端了一盘水果,不好意思的放在了凌清欢的额手边,赧然说道:“您请慢用。” 凌清欢见他正是刚才在门口的那个很热情的兵士,不禁微微一笑,想必他也知道自己的来头有些大,对刚才极力邀请自己加入兵营感到不好意思了。 她柔声说道:“谢谢你,你其实很尽职尽责。” 小兵不好意思的抓抓头,转身就跑了出去,逗得小茹放声大笑起来。 简墨漓来得很快,跟在他后面的还有简重焕,与简轻扬一起,三个人几乎同时冲进了营帐中。 简墨漓见到凌清欢的第一句话并不是问她宝藏的事情,而是脱口说道:“出来怎么不多带点人手?” 凌清欢此刻已经摘掉了脸上的面具,闻言只是一笑:“有师祖在我身边,而且这里是在你的军营,还能出什么事情?” 简墨漓沉声说道:“不是我危言耸听,是因为我接到了密报,凌潇慕已经派出了好几名杀手来到了横州,只怕就是专门来抓你的。如果抓不到你,宝儿的危险也很大,所以近些日子,你和宝儿千万不要走出行宫半步。” 凌清欢一惊,她居然不知道,简墨漓将她拉起来:“我送你回行宫。” 凌清欢焦急的说道:“可是我找你来是要说宝藏的事……” 简墨漓说道:“这件事情我们回宫再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他冲着简重焕和简轻扬点点头,两人相视一眼,便朝外走去。 凌清欢被他如此的郑重其事搞得有些诧异,他们身在军营中,周围都是兵将,再加上简墨漓和青崖子这两个高手在,即便再有杀手出现也不用这么紧张? 就在她这么想着,几人已经先后出了营帐,简墨漓神色郑重的朝着两边看了看,才拉着凌清欢的手朝着行宫方向走去。 凌清欢此刻是一副男装打扮,被另一个男人拉着手会觉得有些怪异,可是她刚想松开手,却被简墨漓抓的紧紧的。 事实证明,简墨漓的郑重其事并非没有道理。 他们几人刚刚离开军营还不到百丈,此处已经来到了一处闹市地带,正值晌午,街上人群熙熙嚷嚷,他们要回行宫的话,就必须要穿过这条街道。 街上百姓很多,买菜卖菜的、几个人低着头说话的、摇着扇子走路的、还有拿着几文钱跟菜贩讨价还价的、拉着自己的孩子呵斥他不要乱走的…… 可是等简墨漓他们刚刚走到街道的一半地带,周围那些正在低头说话的、摇着扇子走路的、挎着篮子买菜的百姓,忽然也不说话了,也不走路了,菜也不买了。 低头说话的从腰间抽出了明晃晃的长剑,摇着扇子走路的将扇子一晃,扇子的扇面上顿时射出了几把尖刺。那挎着篮子买菜的妇人从篮子里拿出一把尖刀,都冲着简墨漓继和凌清欢等人刺来。 简墨漓一声冷哼:“早就看出你们的不对劲了!” 他将凌清欢朝身后一挡,对青崖子喝道:“你们先走!” 青崖子也不回话,一手抓着凌清欢,一手抓着小茹瞬间就掠了起来。 摇扇子的刺客见他们要走,立即放弃了去攻打简墨漓几人转身朝着青崖子追来。 小茹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凌清欢眼中划过一抹冷然,并没有说话。 追逐青崖子的人轻功很是不错,几下便追了上来,青崖子却冷冷一哼,抬脚便朝那人踢去。 那人丝毫不放松,与青崖子缠到了一堆。 街上突然出现斗殴,集市上顿时乱了套。 有个孩子惊慌失措的没走稳,摔倒在地凌清欢的脚边,他的母亲匆忙上来扶他,小茹连忙弯腰帮着那个母亲去扶孩子,却没想到刚把那个孩子扶起来,却感到自己的胸前似乎插入了什么东西。 小茹愣了愣,低头望去,一把晶亮的匕首正插在自己的心房上。 而那个她要扶的孩子,正咧着一口黄板牙朝着她嘿嘿笑着,这居然并不是个孩子,而是一个侏儒! 凌清欢大惊失色,惊呼出声:“小茹!” 小茹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只觉得浑身的温度在飞快的流逝,紧接着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想必是凌清欢的一声惊叫引起了简墨漓那边的注意,只可惜简墨漓三兄弟被几个此刻团团包围着,根本无暇分身。 青崖子一声怒哼,飞快的冲了过来,弹指间一丝光芒飞射进了那个侏儒的脑门中,那个侏儒惊骇到瞪圆了两眼,却张大了嘴缓缓倒下了。 青崖子正要再朝凌清欢这边冲来,却见凌清欢已经被那个妇人挟持在了手中。 妇人冷冷说道:“都住手!” 她手中握着一把匕首,此刻正横在凌清欢的脖颈处,冷笑着望着简墨漓等人。 这边简墨漓等人与青崖子都住了手,简墨漓狠狠瞪着她,沉声说道:“放了她,我或许会考虑饶你一命。” 妇人忽然娇笑起来:“皇上,才短短几个月,您就不认识臣妾了?” 此刻简墨漓和凌清欢才认出了她的声音,居然是李冰晴。 “是你!”简墨漓真是觉得有些不敢置信。 李冰晴吃吃笑道:“皇上果然还在人世,看来我们所料非差。没想到我这一次来横州,居然获得了这么重要的一项情报,等我再将这个女人带回了京,只怕连皇后都要是我的了。” 拿扇子的刺客冷冷说道:“不要在这里耽搁的时间太长,迟则生变!我们赶紧走!” 李冰晴笑容一收:“皇帝陛下,这个女人您放心,我们不会伤害她的,我家万岁爷还在等着她交出那份宝藏呢!就算要死,也要等到她将那份宝藏吐出来以后,我会亲手再将她的尸体送回来给您的。” 简墨漓声音冰冷到一丝温度也无,一字字的说道:“你敢碰她一根头发试试,我会让你一寸寸的死!” 李冰晴抚着自己的心口娇声道:“哎呀,我当然不敢碰公主殿下一根头发丝了,不过等她没了利用价值,我会让她跟着夏暮那几个小贱人一般,凌-迟-处-死!” 简墨漓恨到睚眦欲裂,身形刚刚一动,却被李冰晴喝止:“你如果不想她现在就死的话,最好还是别动!” 她的手指微微朝下一压,凌清欢细白的脖颈上,顿时出现了一道血痕。 简墨漓的身子硬生生的止住,冷冷说道:“李冰晴,我真后悔,为什么当初就没有看出来你居然是如此蛇蝎心肠的一个女人。” 李冰晴哈哈笑了起来:“女人个个都是善变的,你心爱的这位公主殿下,当初不也是装成了一个陌生人在你面前,你也认不出吗?” 她笑容一收,冷冷说道:“别以为你们在横州能够逍遥自在多长时间,我家万岁爷迟早会将你们收拾了!尤其是那个云落,”她冷笑数声:“只怕再过几天,他就会横尸在云曦国的境内了……” 她的话音未落,忽然双目突睁,脸上的表情就仿佛像刚刚小茹临死前那样,根本无法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艰难的转头去看手中挟持着的凌清欢,却看见凌清欢一脸憎恨的望着她,一字字的说道:“你去死!” 第二百零六章 假局 李冰晴的胸前插着一支细细的金簪,簪子恰好刺在心脏的最中央。 李冰晴到死都无法相信,身无武功的凌清欢,居然能杀了她。 也就是因为她此刻太过得意,却居然忘了防范凌清欢。 一个女人,尤其是学过医的女人,下手一定会是又准又狠的。 此刻就算青崖子过来立即施救,只怕也是无力回天了。不过青崖子当然不可能过来救她,却趁着所有刺客都被这一幕惊呆立刻的时候,飞快的掠身过来,一掌将李冰晴抓了过来掷向了那些杀手。 在那些人手忙脚乱的接过李冰晴的身体时,凌清欢已经被他护在了身后。 这边简墨漓几人一见凌清欢脱险,手底下更不会客气,简家三兄弟都是会武功的,几下就迫的那些杀手步步而退,没有了还手之力。 那拿扇子的杀手见势不妙,大喝一声:“撤退!” 几人顿时不再恋战,抱着李冰晴的尸体仓惶逃窜而去。 简轻扬焦急道:“二哥!如果放了他们回去,你未死的消息岂不是就会被那凌潇慕知道了?” 简墨漓淡淡说道:“咱们现在已经不怕被他知道了。” 他快步走到凌清欢身边低声问道:“你没事?刚才真是吓坏我了。” 凌清欢摇摇头,轻声说道:“凌潇慕这一次派杀手没有抓到我,只怕下一次他会亲自出手。墨漓,刚才我跟你说的事情,你要好好考虑,不能再犹豫了。” 简墨漓点点头:“这件事情,我们回去以后,再好好讨论一下,走。” 众人回到行宫,来到书房依次坐了,凌清欢从自己贴身的小袋中取出一张极薄的羊皮卷交给了简墨漓,说道:“这便是地图。” 简墨漓展开看了看,只看地图便知道藏宝的地点是在清河县的一座山脉间。 只是从横州再到清河,距离不算近,拿到宝藏后再怎样将之运转出来,又必须不让凌潇慕知晓,这便是一个很难办的事情。 毕竟清河临近云州,云州与京城的距离,也不过就是快马不到两天的距离。 简墨漓沉吟道:“这一次凌潇慕派来的杀手失败了,他还赔上了李冰晴这条命,只怕接下来,他会真的亲自出马。上一次我在云州乾独山与他交过手,他的武功很诡异,不知是哪里的路数。” 简重焕想了想说道:“那么我们不如索性设下一个圈套,将他引出来。” 简轻扬问道:“怎么设圈套?” 简重焕说道:“当初他不是在云州设过一个圈套吗?那么咱们这一次就根据他的弱点,也设个圈套引他钻进来。凌潇慕最大的弱点是什么?那便是他想得到这个宝藏。那么,咱们就送他一个宝藏好了,不过,那里埋的不是宝藏,而是他!” 简轻扬也眼中一亮,拍掌说道:“这法子妙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若是这一次能一举灭了凌潇慕,哪怕这笔宝藏在京城呢,还不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简墨漓点点头,“这个法子的确不错,趁着这段时间,咱们的确能够伪造出一个假的宝藏地点来,到时候再将消息放出去,不怕凌潇慕他不上当。” 凌清欢淡淡一笑:“这个消息,咱们还要放的隐蔽些,省的到时候再引来那些不必要的闲杂人等觊觎。” 简墨漓含笑道:“你放心,在京城有我们的细作,只需要让他们暗中把风声放出去就可以了。而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伪造一个假宝藏出来。” 几人在一起又商量了许久,终于定下来在哪里做伪造地点最逼真,然后应该怎样布置才能让凌潇慕信以为真,肯亲自过来。 随后简重换便飞鸽传书,告诉京城的细作们该如何传话,尽量做到滴水不露。 接下来就去准备那处假宝藏的地点,众人分头行动,同时简墨漓却也不放松对云落、萧高弥此行云曦国一路的追踪。 毕竟李冰晴在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说的就是云落和萧高弥他们的行踪问题,不管是真是假,他们也要提高警惕,防患于未然。 简墨漓等人将假宝藏的地点设在了距离横州三百里外的一座古庙。 选在这里是因为人人都知道风凌国宝藏已有近两百年的历史,若是他们此刻再寻找一处山脉,重新炸出一座密室来伪装藏宝点,时间上也不够。 而他们找寻的这间古庙,原本就已经盖了有百年,而且因为寺庙破烂,这里的僧人已经跑的跑逃的逃,只剩下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和尚还在苦苦维持。 简墨漓承诺他,将来会给他再盖一间新寺庙,并由他接任住持一职,老和尚这才同意将这间寺庙借给了简墨漓使用。 就在他们一切准备的差不多了的时候,有两个消息几乎是同时传到了横州。 第一个就是凌潇慕果然离开京城,朝着横州而来,虽然传来的密报中说他是孤身一人而来,但谁都知道,在凌潇慕的身边,定然暗中跟着无数的暗卫。 再一个消息就显得沉重了许多。 那就是萧高弥和云落在进入云曦国不到两天的时间,就已经遭遇到不下十次的各种伏击,而且伏击他们的人,居然多数是风凌国的军队。 这个消息来得很突然,也更令人震惊。 如此便已说明,风凌国已经暗中与云曦国,或者说是跟云曦国的万皇后已经联手。 如果这样一来的话,萧高弥和云落所带的十万人马根本不够。 而且如果风凌国与万皇后联手,先让大皇子登了基,然后再反过来攻进横州的话,只怕横州就要危险了。 要想让风凌国的士兵退兵、最先要做的就是除掉凌潇慕。 而如果想让云曦国内部阵脚大乱,那就必须要想办法除掉万皇后了。 凌清欢原本想亲自去一趟云曦国,但是横州这边如果让简墨漓亲自与凌潇慕交手,她又不放心。 就在这时,顾馨华来了,自请去云曦国。无论怎样,萧高弥是她的亲人,她不能眼看着自己的哥哥在云曦国出事,更何况顾馨华出身于武将之家,也有一身好武功,只不过因为宫妃的身份她从不轻易显露于人前罢了。 只不过单凭她一个人去,简墨漓还有些犹豫,青崖子也找了来,对他说在云曦国有一种名叫暗雾草的植物,是皇家珍藏之物。用这种植物做药引,可以治疗凌清欢身上的旧疾,所以这一趟他也必须要去。 而且他会易容术,与顾馨华两人结伴去云曦国,就算帮不了萧高弥他们太多,至少可以扰乱万皇后的视线,或者索性就将万皇后一剂毒药毒死,云曦内部群龙无首,自然没人能阻挠云落回国了。 既然青崖子如此坚决,而简墨漓也确实对凌清欢的身体很看重,所以便如此决定下来。 另外简墨漓又命五千精英侍卫乔装打扮成普通百姓模样,跟着青崖子和顾馨华身后,暗中混进云曦国。 因为青崖子一走,凌清欢身边就只剩下一个石宝武功还算高一点,日夜在她身边守护。 简重焕要留在横州处理军务,简轻扬跟在简墨漓身边布置假宝藏的地点,准备引诱凌潇慕来到。 深夜,古寺荒凉。 简轻扬站在院中看着天上稀疏的星子,抱着手臂说道:“二哥,不知道那个凌潇慕究竟会不会上当啊?细作传来消息,他已经离京数日,按脚程来算,只怕一两日内就会到这里了?” 简墨漓盘膝做在寺庙大殿地上的蒲团上,做着吐纳。 凌潇慕是他生平罕见的高手,智谋心思都胜人一筹,他要将自己的体力恢复到巅峰状态,才能以最佳的状态迎敌。 听到简重焕的话,他也只是淡淡说道:“凌潇慕对这个宝藏是志在必得的,即便对这里有所怀疑,他也会亲自过来看看。而这一次,我们绝对不能将他放走,否则,咱们只怕连横州这最后一个据点,也保不住了。” 两人在寺中静坐了一夜,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发现。 如此又过了三天,饶是简墨漓的耐性再好,也有些焦躁起来。 难道是细作的消息没有传到凌潇慕那里? 可是如果没有传过去,凌潇慕离开京城朝着横州这边而来,又是为的什么? 简轻扬皱眉沉吟,嘬指为哨发出一声尖锐的呼啸,瞬间从暗处跳出一名暗卫,伏地说道:“王爷。” 简轻扬说道:“你们埋伏在暗中一点动静都没有发现吗?” 暗卫答道:“是!兄弟们十二个时辰内轮番值守,的确没有人靠近过。” 简轻扬说道:“你带上几个人四处查探一下,有可疑的人出现立即来禀报。” 那侍卫答应着迅速去了,简轻扬来到简墨漓跟前说道:“二哥,会不会是凌潇慕看着古庙周围太过安静,所以就认为这里是咱们布置的一个假局,才不肯上当的?” 简墨漓脸色沉寂,缓缓说道:“他若是因为这个不来倒也罢了,而我却担心的是,他根本没有来这里,而是直接去了横州行宫!”—— 感谢书友ywu的一张月票,么么哒! 另外这本书很快就会完结了,未尽事宜大概会写在番外内,感谢大家支持! 有愿意继续追狸子新书的亲们,欢迎你们来到我的qq群,新书的发布状态会在群里说明。 第二百零六章 假局 李冰晴的胸前插着一支细细的金簪,簪子恰好刺在心脏的最中央。 李冰晴到死都无法相信,身无武功的凌清欢,居然能杀了她。 也就是因为她此刻太过得意,却居然忘了防范凌清欢。 一个女人,尤其是学过医的女人,下手一定会是又准又狠的。 此刻就算青崖子过来立即施救,只怕也是无力回天了。不过青崖子当然不可能过来救她,却趁着所有刺客都被这一幕惊呆立刻的时候,飞快的掠身过来,一掌将李冰晴抓了过来掷向了那些杀手。 在那些人手忙脚乱的接过李冰晴的身体时,凌清欢已经被他护在了身后。 这边简墨漓几人一见凌清欢脱险,手底下更不会客气,简家三兄弟都是会武功的,几下就迫的那些杀手步步而退,没有了还手之力。 那拿扇子的杀手见势不妙,大喝一声:“撤退!” 几人顿时不再恋战,抱着李冰晴的尸体仓惶逃窜而去。 简轻扬焦急道:“二哥!如果放了他们回去,你未死的消息岂不是就会被那凌潇慕知道了?” 简墨漓淡淡说道:“咱们现在已经不怕被他知道了。” 他快步走到凌清欢身边低声问道:“你没事?刚才真是吓坏我了。” 凌清欢摇摇头,轻声说道:“凌潇慕这一次派杀手没有抓到我,只怕下一次他会亲自出手。墨漓,刚才我跟你说的事情,你要好好考虑,不能再犹豫了。” 简墨漓点点头:“这件事情,我们回去以后,再好好讨论一下,走。” 众人回到行宫,来到书房依次坐了,凌清欢从自己贴身的小袋中取出一张极薄的羊皮卷交给了简墨漓,说道:“这便是地图。” 简墨漓展开看了看,只看地图便知道藏宝的地点是在清河县的一座山脉间。 只是从横州再到清河,距离不算近,拿到宝藏后再怎样将之运转出来,又必须不让凌潇慕知晓,这便是一个很难办的事情。 毕竟清河临近云州,云州与京城的距离,也不过就是快马不到两天的距离。 简墨漓沉吟道:“这一次凌潇慕派来的杀手失败了,他还赔上了李冰晴这条命,只怕接下来,他会真的亲自出马。上一次我在云州乾独山与他交过手,他的武功很诡异,不知是哪里的路数。” 简重焕想了想说道:“那么我们不如索性设下一个圈套,将他引出来。” 简轻扬问道:“怎么设圈套?” 简重焕说道:“当初他不是在云州设过一个圈套吗?那么咱们这一次就根据他的弱点,也设个圈套引他钻进来。凌潇慕最大的弱点是什么?那便是他想得到这个宝藏。那么,咱们就送他一个宝藏好了,不过,那里埋的不是宝藏,而是他!” 简轻扬也眼中一亮,拍掌说道:“这法子妙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若是这一次能一举灭了凌潇慕,哪怕这笔宝藏在京城呢,还不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简墨漓点点头,“这个法子的确不错,趁着这段时间,咱们的确能够伪造出一个假的宝藏地点来,到时候再将消息放出去,不怕凌潇慕他不上当。” 凌清欢淡淡一笑:“这个消息,咱们还要放的隐蔽些,省的到时候再引来那些不必要的闲杂人等觊觎。” 简墨漓含笑道:“你放心,在京城有我们的细作,只需要让他们暗中把风声放出去就可以了。而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伪造一个假宝藏出来。” 几人在一起又商量了许久,终于定下来在哪里做伪造地点最逼真,然后应该怎样布置才能让凌潇慕信以为真,肯亲自过来。 随后简重换便飞鸽传书,告诉京城的细作们该如何传话,尽量做到滴水不露。 接下来就去准备那处假宝藏的地点,众人分头行动,同时简墨漓却也不放松对云落、萧高弥此行云曦国一路的追踪。 毕竟李冰晴在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说的就是云落和萧高弥他们的行踪问题,不管是真是假,他们也要提高警惕,防患于未然。 简墨漓等人将假宝藏的地点设在了距离横州三百里外的一座古庙。 选在这里是因为人人都知道风凌国宝藏已有近两百年的历史,若是他们此刻再寻找一处山脉,重新炸出一座密室来伪装藏宝点,时间上也不够。 而他们找寻的这间古庙,原本就已经盖了有百年,而且因为寺庙破烂,这里的僧人已经跑的跑逃的逃,只剩下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和尚还在苦苦维持。 简墨漓承诺他,将来会给他再盖一间新寺庙,并由他接任住持一职,老和尚这才同意将这间寺庙借给了简墨漓使用。 就在他们一切准备的差不多了的时候,有两个消息几乎是同时传到了横州。 第一个就是凌潇慕果然离开京城,朝着横州而来,虽然传来的密报中说他是孤身一人而来,但谁都知道,在凌潇慕的身边,定然暗中跟着无数的暗卫。 再一个消息就显得沉重了许多。 那就是萧高弥和云落在进入云曦国不到两天的时间,就已经遭遇到不下十次的各种伏击,而且伏击他们的人,居然多数是风凌国的军队。 这个消息来得很突然,也更令人震惊。 如此便已说明,风凌国已经暗中与云曦国,或者说是跟云曦国的万皇后已经联手。 如果这样一来的话,萧高弥和云落所带的十万人马根本不够。 而且如果风凌国与万皇后联手,先让大皇子登了基,然后再反过来攻进横州的话,只怕横州就要危险了。 要想让风凌国的士兵退兵、最先要做的就是除掉凌潇慕。 而如果想让云曦国内部阵脚大乱,那就必须要想办法除掉万皇后了。 凌清欢原本想亲自去一趟云曦国,但是横州这边如果让简墨漓亲自与凌潇慕交手,她又不放心。 就在这时,顾馨华来了,自请去云曦国。无论怎样,萧高弥是她的亲人,她不能眼看着自己的哥哥在云曦国出事,更何况顾馨华出身于武将之家,也有一身好武功,只不过因为宫妃的身份她从不轻易显露于人前罢了。 只不过单凭她一个人去,简墨漓还有些犹豫,青崖子也找了来,对他说在云曦国有一种名叫暗雾草的植物,是皇家珍藏之物。用这种植物做药引,可以治疗凌清欢身上的旧疾,所以这一趟他也必须要去。 而且他会易容术,与顾馨华两人结伴去云曦国,就算帮不了萧高弥他们太多,至少可以扰乱万皇后的视线,或者索性就将万皇后一剂毒药毒死,云曦内部群龙无首,自然没人能阻挠云落回国了。 既然青崖子如此坚决,而简墨漓也确实对凌清欢的身体很看重,所以便如此决定下来。 另外简墨漓又命五千精英侍卫乔装打扮成普通百姓模样,跟着青崖子和顾馨华身后,暗中混进云曦国。 因为青崖子一走,凌清欢身边就只剩下一个石宝武功还算高一点,日夜在她身边守护。 简重焕要留在横州处理军务,简轻扬跟在简墨漓身边布置假宝藏的地点,准备引诱凌潇慕来到。 深夜,古寺荒凉。 简轻扬站在院中看着天上稀疏的星子,抱着手臂说道:“二哥,不知道那个凌潇慕究竟会不会上当啊?细作传来消息,他已经离京数日,按脚程来算,只怕一两日内就会到这里了?” 简墨漓盘膝做在寺庙大殿地上的蒲团上,做着吐纳。 凌潇慕是他生平罕见的高手,智谋心思都胜人一筹,他要将自己的体力恢复到巅峰状态,才能以最佳的状态迎敌。 听到简重焕的话,他也只是淡淡说道:“凌潇慕对这个宝藏是志在必得的,即便对这里有所怀疑,他也会亲自过来看看。而这一次,我们绝对不能将他放走,否则,咱们只怕连横州这最后一个据点,也保不住了。” 两人在寺中静坐了一夜,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发现。 如此又过了三天,饶是简墨漓的耐性再好,也有些焦躁起来。 难道是细作的消息没有传到凌潇慕那里? 可是如果没有传过去,凌潇慕离开京城朝着横州这边而来,又是为的什么? 简轻扬皱眉沉吟,嘬指为哨发出一声尖锐的呼啸,瞬间从暗处跳出一名暗卫,伏地说道:“王爷。” 简轻扬说道:“你们埋伏在暗中一点动静都没有发现吗?” 暗卫答道:“是!兄弟们十二个时辰内轮番值守,的确没有人靠近过。” 简轻扬说道:“你带上几个人四处查探一下,有可疑的人出现立即来禀报。” 那侍卫答应着迅速去了,简轻扬来到简墨漓跟前说道:“二哥,会不会是凌潇慕看着古庙周围太过安静,所以就认为这里是咱们布置的一个假局,才不肯上当的?” 简墨漓脸色沉寂,缓缓说道:“他若是因为这个不来倒也罢了,而我却担心的是,他根本没有来这里,而是直接去了横州行宫!”—— 感谢书友ywu的一张月票,么么哒! 另外这本书很快就会完结了,未尽事宜大概会写在番外内,感谢大家支持! 有愿意继续追狸子新书的亲们,欢迎你们来到我的qq群,新书的发布状态会在群里说明。 第二百零七章 云曦国的皇长子云慕 凌潇慕此刻确实在横州,而且他还在横州的行宫内。 地上躺着石宝,用手捂着胸口,已经说不出话来,大口大口的鲜血从他口中喷出来,显得极是触目惊心。 凌潇慕手中抓着宝儿,将他提起了半人高,宝儿惊骇的蹬着双腿叫道:“大哥哥,你快把我放下来!” 而凌潇慕此刻似笑非笑的望着站在他面前惊怒交加的凌清欢,缓缓说道:“你是自己过来,还是让我亲自动手?” 凌清欢沉声说道:“我一直敬你如兄,宝儿也喊过你一声大哥哥,你难道忍心伤他?” 凌潇慕淡淡一笑,看了看四周,已经涌上来无数侍卫,将这里团团围住。 他毫不在意的说道:“你早已知道我与你并无血缘关系,所以这个兄长的名义我不担也罢。” 凌清欢冷声说道:“行宫虽然不比皇宫人多,但是这周围好歹也有数万兵马,你以为你单人匹马就能闯出去吗?” 凌潇慕傲然一笑:“我既然敢来,还怕没有准备吗?欢儿,我可以把这当做是你在关心我吗?” 第一次从他嘴里喊出“欢儿”两个字,凌清欢只觉得一阵恶寒,凌潇慕却没什么好耐心等她再说话,将宝儿朝上又举了举,作势要朝下摔的样子说道:“欢儿,如果你再犹豫的话,你就只能跟你亲爱的弟弟说永别了。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乖乖的自己走过来,我不会伤害你的。” 石宝艰难的说道:“主子!你千万别过去……他不会放过你的……” 话音未落,凌潇慕已一脚踩到了他的胸膛上,发出“咔咔”两声轻响,石宝一声惨叫,又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凌潇慕冷冷说道:“叛徒是没有资格说话的,稍后我再与你算账。你若是敢再多废话一句,我就踩断你所有的肋骨!” 凌清欢冷声说道:“你放了他,我跟你走。” 石宝痛苦的皱眉想要阻拦她,可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 凌清欢缓缓走过来,凌潇慕一甩手将宝儿扔了出去,凌清欢吓的几乎一颗心都跳了出来,却见旁边侍卫慌忙将宝儿小心的接到了手中,这才放下心来。 凌潇慕出指如电,封了她的穴道,含笑说道:“放心,你也说了,宝儿好歹也喊过我一声哥哥的,我就算看在你的面上,也不会伤了他,对不对?” 凌清欢狠狠瞪着他,这个笑的一脸温煦的男子,此刻在她眼中无异于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只让她觉得无比作呕! 凌潇慕看了看凌清欢头上的钗环,所有尖锐的簪子、钗子之类的东西全部被他摘了下来扔掉。 凌潇慕含笑道:“李冰晴就是死在你的金簪下?她真是太不小心了,她好歹也算一个美女,却忘记了越是漂亮的女人,就越是不能小瞧,指不定下一刻她就会用什么方法夺了你的性命!” 凌清欢不能动,只能冷冷的看着他。 凌潇慕手下不停,在凌清欢的腰带间和袖带中都摸了一遍,凡是可疑的东西一律抛掉,然后才说道:“好了,石宝你起来前面开路,咱们可以出宫了。” 远处急速跑来了一个人,正是简重焕,一见凌潇慕顿时眼都红了。 此人武功太高,只可惜能与他一拼的简墨漓也不在这里,只怕集合起所有侍卫再加上他,也未必是这个人的对手。 但是他又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凌清欢被他带走? 简重焕咬咬牙沉声道:“凌潇慕,数万人已经这里团团包围,你真以为你走的掉吗?” 凌潇慕淡淡一笑,只用右手反扣住凌清欢的咽喉,“你想看着我捏断她的咽喉吗?” 石宝艰难的捂着胸口说道:“王爷,他还需要主子带着他去拿宝藏,所以主子暂时不会有性命危险。” 凌清欢朝着简重焕微微颌首,示意他让开,简重焕焦急的纠结了许久,终于咬咬牙,一挥手说道:“让开!” 凌潇慕得意的挑挑眉,对石宝说道:“你,前面开路,谁敢妄动我就先取你的性命。” 说罢推着凌清欢就朝前走去。 凌清欢只来得及对简重焕喊了一句:“保护好宝儿!”就被凌潇慕拉出了行宫大门。 凌清欢对凌潇慕冷声说道:“你不就是想要宝藏吗?但是宝藏的埋藏点距离这里好歹也有几百里路,咱们难不成要用两条路走过去?” 凌潇慕勾唇微笑,嘬指为哨发出一声呼啸,片刻后就有一个中年男子驾着一辆马车从一边拐了过来,停在了他们的面前。 凌潇慕笑了笑,“上车。” 凌清欢没有动,说道:“石宝受了重伤,你放他回去,反正他对你来说也没有什么用了。” 凌潇慕轻笑出声:“欢儿,你太聪明,如果我手里没有一个半个人质的话,我敢跟你打交道吗?石宝绝不能走,上车!坐到前面去!” 石宝强忍着伤痛说道:“主子,你放心,我没事。你一个人在他手上,我也不放心。” 他缓缓爬上了马车前端,坐在了车辕上。 凌潇慕对驾车的中年男子说道:“阿忠,给他喂一颗疗伤的药,省的走到半道上死了。” 中年男子阿忠答应了一声,果然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倒出一颗褐色的药丸给石宝吃了。 凌潇慕低笑道:“好妹妹,这下你可放心了。” 凌清欢冷冷说道:“你点着我的穴,我怎么上马车呢?” 她身上此刻已经没有什么危险的东西了,凌潇慕自然不担心她还能耍什么花样,解了她的穴,凌清欢抬脚上了马车。 凌潇慕跟在她的后面也上了马车,进了车厢坐在了她的对面。 “怎么走?” 凌潇慕淡淡问道。 凌清欢冷声说道:“出城以后直走十五里。” 凌潇慕不置可否,只对阿忠说道:“照做。” 马车得得而行,车厢里顿时沉默下来。 过了好一阵,凌清欢才轻轻开口:“你拿了宝藏以后,会怎么做?会将风凌国好好的治理下去吗?宝藏是父皇母后以及风凌国祖先留下来的东西,你虽然并非是父皇母后的亲生子,但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视你为亲生,甚至比那些妃嫔所生的庶子庶女都要好许多。如今你既然已经做了皇帝,这份宝藏也即将到手,起码你也要给我一个保证?否则将来我死了,又怎样去见底下的父母?” 凌潇慕沉默了许久才缓缓说道:“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欢儿我也不瞒你了。” 他坐到了凌清欢的身边,凌清欢顿时心存警惕朝着旁边一避,却被凌潇慕拦住。 只见他微勾了唇角,淡淡说道:“其实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不是你的亲哥哥虽然你早已知道,但是你知道我真正姓什么吗?” 凌清欢疑惑的摇摇头,凌潇慕淡淡一笑:“我被父皇母后带回来的时候,已经五岁,人人都道五岁的孩子什么都不记得,可偏偏我什么都知道,只不过不说罢了。欢儿,我其实姓云。我的真名,叫云慕。” 凌清欢愣了一下,脑中忽然有什么一闪而过,她脱口叫了出来:“你是云曦国人?” 凌潇慕朗声一笑:“果然聪明,我不光是云曦国国人,我还是云曦国的皇长子,云落最痛恨的万皇后,其实才是我的亲娘。” 凌清欢惊骇到了极点,许多想不明白的事情忽然就想明白了。 为什么萧高弥他们在去云曦国的路上,会遇见风凌国的军队追击他们。 他们都道是不是风凌国和云曦国联手了? 其实根本不是联手,而是如今风凌国的这位皇帝陛下,骨子里根本流的就是云曦国的血! 凌清欢恨恨的瞪着他:“原来父皇母后捡回来的,是一匹喂不熟的狼!” 凌潇慕哈哈大笑:“只怪他们自己眼拙,真以为儿子是能白捡的吗?我刻意被他们捡到,就是为了今天啊!等我拿了宝藏,风凌、云曦都将是我囊中之物,到时候我要粮有粮,要兵马有兵马,横州的简墨漓又算得了什么?一样会跪在我的脚下称臣的!” 凌清欢啐道:“你做梦!墨漓傲骨铮铮,又怎会对你称臣?” 凌潇慕邪笑道:“我倒真不知这个简墨漓究竟是哪里好,这么多年来你居然还是这么死心塌地的爱着他。” 他勾着凌清欢的下颌笑道:“等我统一天下了,不如你做我的皇后!华明轶这个没用的,我都将你送给他了,可惜他却没那个能耐把你留下来,不如你索性跟了我,咱们一起做一个开创盛世天下的帝后如何?” 凌清欢憎恶的拍开他的手,退到了一边冷声说道:“简墨漓的好,你今生今世也赶不上他一星半点,至于统一天下,还是等你有命拿到宝藏以后,有命花了再说!” 凌潇慕得意的笑了笑:“我生来就是天子之命,所以这个天下注定将是我云慕的,欢儿,你还是认命!” 凌清欢心里冷笑连连,认命?笑话!只可惜她生来就是偏偏不会认命的! 第二百零七章 云曦国的皇长子云慕 凌潇慕此刻确实在横州,而且他还在横州的行宫内。 地上躺着石宝,用手捂着胸口,已经说不出话来,大口大口的鲜血从他口中喷出来,显得极是触目惊心。 凌潇慕手中抓着宝儿,将他提起了半人高,宝儿惊骇的蹬着双腿叫道:“大哥哥,你快把我放下来!” 而凌潇慕此刻似笑非笑的望着站在他面前惊怒交加的凌清欢,缓缓说道:“你是自己过来,还是让我亲自动手?” 凌清欢沉声说道:“我一直敬你如兄,宝儿也喊过你一声大哥哥,你难道忍心伤他?” 凌潇慕淡淡一笑,看了看四周,已经涌上来无数侍卫,将这里团团围住。 他毫不在意的说道:“你早已知道我与你并无血缘关系,所以这个兄长的名义我不担也罢。” 凌清欢冷声说道:“行宫虽然不比皇宫人多,但是这周围好歹也有数万兵马,你以为你单人匹马就能闯出去吗?” 凌潇慕傲然一笑:“我既然敢来,还怕没有准备吗?欢儿,我可以把这当做是你在关心我吗?” 第一次从他嘴里喊出“欢儿”两个字,凌清欢只觉得一阵恶寒,凌潇慕却没什么好耐心等她再说话,将宝儿朝上又举了举,作势要朝下摔的样子说道:“欢儿,如果你再犹豫的话,你就只能跟你亲爱的弟弟说永别了。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乖乖的自己走过来,我不会伤害你的。” 石宝艰难的说道:“主子!你千万别过去……他不会放过你的……” 话音未落,凌潇慕已一脚踩到了他的胸膛上,发出“咔咔”两声轻响,石宝一声惨叫,又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凌潇慕冷冷说道:“叛徒是没有资格说话的,稍后我再与你算账。你若是敢再多废话一句,我就踩断你所有的肋骨!” 凌清欢冷声说道:“你放了他,我跟你走。” 石宝痛苦的皱眉想要阻拦她,可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 凌清欢缓缓走过来,凌潇慕一甩手将宝儿扔了出去,凌清欢吓的几乎一颗心都跳了出来,却见旁边侍卫慌忙将宝儿小心的接到了手中,这才放下心来。 凌潇慕出指如电,封了她的穴道,含笑说道:“放心,你也说了,宝儿好歹也喊过我一声哥哥的,我就算看在你的面上,也不会伤了他,对不对?” 凌清欢狠狠瞪着他,这个笑的一脸温煦的男子,此刻在她眼中无异于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只让她觉得无比作呕! 凌潇慕看了看凌清欢头上的钗环,所有尖锐的簪子、钗子之类的东西全部被他摘了下来扔掉。 凌潇慕含笑道:“李冰晴就是死在你的金簪下?她真是太不小心了,她好歹也算一个美女,却忘记了越是漂亮的女人,就越是不能小瞧,指不定下一刻她就会用什么方法夺了你的性命!” 凌清欢不能动,只能冷冷的看着他。 凌潇慕手下不停,在凌清欢的腰带间和袖带中都摸了一遍,凡是可疑的东西一律抛掉,然后才说道:“好了,石宝你起来前面开路,咱们可以出宫了。” 远处急速跑来了一个人,正是简重焕,一见凌潇慕顿时眼都红了。 此人武功太高,只可惜能与他一拼的简墨漓也不在这里,只怕集合起所有侍卫再加上他,也未必是这个人的对手。 但是他又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凌清欢被他带走? 简重焕咬咬牙沉声道:“凌潇慕,数万人已经这里团团包围,你真以为你走的掉吗?” 凌潇慕淡淡一笑,只用右手反扣住凌清欢的咽喉,“你想看着我捏断她的咽喉吗?” 石宝艰难的捂着胸口说道:“王爷,他还需要主子带着他去拿宝藏,所以主子暂时不会有性命危险。” 凌清欢朝着简重焕微微颌首,示意他让开,简重焕焦急的纠结了许久,终于咬咬牙,一挥手说道:“让开!” 凌潇慕得意的挑挑眉,对石宝说道:“你,前面开路,谁敢妄动我就先取你的性命。” 说罢推着凌清欢就朝前走去。 凌清欢只来得及对简重焕喊了一句:“保护好宝儿!”就被凌潇慕拉出了行宫大门。 凌清欢对凌潇慕冷声说道:“你不就是想要宝藏吗?但是宝藏的埋藏点距离这里好歹也有几百里路,咱们难不成要用两条路走过去?” 凌潇慕勾唇微笑,嘬指为哨发出一声呼啸,片刻后就有一个中年男子驾着一辆马车从一边拐了过来,停在了他们的面前。 凌潇慕笑了笑,“上车。” 凌清欢没有动,说道:“石宝受了重伤,你放他回去,反正他对你来说也没有什么用了。” 凌潇慕轻笑出声:“欢儿,你太聪明,如果我手里没有一个半个人质的话,我敢跟你打交道吗?石宝绝不能走,上车!坐到前面去!” 石宝强忍着伤痛说道:“主子,你放心,我没事。你一个人在他手上,我也不放心。” 他缓缓爬上了马车前端,坐在了车辕上。 凌潇慕对驾车的中年男子说道:“阿忠,给他喂一颗疗伤的药,省的走到半道上死了。” 中年男子阿忠答应了一声,果然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倒出一颗褐色的药丸给石宝吃了。 凌潇慕低笑道:“好妹妹,这下你可放心了。” 凌清欢冷冷说道:“你点着我的穴,我怎么上马车呢?” 她身上此刻已经没有什么危险的东西了,凌潇慕自然不担心她还能耍什么花样,解了她的穴,凌清欢抬脚上了马车。 凌潇慕跟在她的后面也上了马车,进了车厢坐在了她的对面。 “怎么走?” 凌潇慕淡淡问道。 凌清欢冷声说道:“出城以后直走十五里。” 凌潇慕不置可否,只对阿忠说道:“照做。” 马车得得而行,车厢里顿时沉默下来。 过了好一阵,凌清欢才轻轻开口:“你拿了宝藏以后,会怎么做?会将风凌国好好的治理下去吗?宝藏是父皇母后以及风凌国祖先留下来的东西,你虽然并非是父皇母后的亲生子,但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视你为亲生,甚至比那些妃嫔所生的庶子庶女都要好许多。如今你既然已经做了皇帝,这份宝藏也即将到手,起码你也要给我一个保证?否则将来我死了,又怎样去见底下的父母?” 凌潇慕沉默了许久才缓缓说道:“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欢儿我也不瞒你了。” 他坐到了凌清欢的身边,凌清欢顿时心存警惕朝着旁边一避,却被凌潇慕拦住。 只见他微勾了唇角,淡淡说道:“其实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不是你的亲哥哥虽然你早已知道,但是你知道我真正姓什么吗?” 凌清欢疑惑的摇摇头,凌潇慕淡淡一笑:“我被父皇母后带回来的时候,已经五岁,人人都道五岁的孩子什么都不记得,可偏偏我什么都知道,只不过不说罢了。欢儿,我其实姓云。我的真名,叫云慕。” 凌清欢愣了一下,脑中忽然有什么一闪而过,她脱口叫了出来:“你是云曦国人?” 凌潇慕朗声一笑:“果然聪明,我不光是云曦国国人,我还是云曦国的皇长子,云落最痛恨的万皇后,其实才是我的亲娘。” 凌清欢惊骇到了极点,许多想不明白的事情忽然就想明白了。 为什么萧高弥他们在去云曦国的路上,会遇见风凌国的军队追击他们。 他们都道是不是风凌国和云曦国联手了? 其实根本不是联手,而是如今风凌国的这位皇帝陛下,骨子里根本流的就是云曦国的血! 凌清欢恨恨的瞪着他:“原来父皇母后捡回来的,是一匹喂不熟的狼!” 凌潇慕哈哈大笑:“只怪他们自己眼拙,真以为儿子是能白捡的吗?我刻意被他们捡到,就是为了今天啊!等我拿了宝藏,风凌、云曦都将是我囊中之物,到时候我要粮有粮,要兵马有兵马,横州的简墨漓又算得了什么?一样会跪在我的脚下称臣的!” 凌清欢啐道:“你做梦!墨漓傲骨铮铮,又怎会对你称臣?” 凌潇慕邪笑道:“我倒真不知这个简墨漓究竟是哪里好,这么多年来你居然还是这么死心塌地的爱着他。” 他勾着凌清欢的下颌笑道:“等我统一天下了,不如你做我的皇后!华明轶这个没用的,我都将你送给他了,可惜他却没那个能耐把你留下来,不如你索性跟了我,咱们一起做一个开创盛世天下的帝后如何?” 凌清欢憎恶的拍开他的手,退到了一边冷声说道:“简墨漓的好,你今生今世也赶不上他一星半点,至于统一天下,还是等你有命拿到宝藏以后,有命花了再说!” 凌潇慕得意的笑了笑:“我生来就是天子之命,所以这个天下注定将是我云慕的,欢儿,你还是认命!” 凌清欢心里冷笑连连,认命?笑话!只可惜她生来就是偏偏不会认命的! 第二百零八章 古刹 马车直行了十五里后,凌清欢又告诉驾车的阿忠,再朝北行十里。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北行十里以后,凌清欢又说,再西行二十里。 如此走了两天,凌清欢依然还在说,再朝西继续走。 凌潇慕有些不耐:“究竟还有多久?” 凌清欢冷冷说道:“宝藏都到你手中一半了,你连这点耐心都没有吗?” 凌潇慕掀唇淡笑,果然不问了。 石宝经过这两天养伤,伤势好了许多,凌清欢趁着休息的时候,将他断了的肋骨也接上了。 凌潇慕冷眼看见不禁讥讽道:“你果然对下人还是一如以往的好,但是既然如此,当初在我杀夏暮和苏嬷嬷那些人的时候,又怎么不见你回来救她们?你若当时肯回来,那些对你忠心耿耿的奴仆们,也不会死的那么凄惨了。” 凌清欢紧紧捏着自己的掌心,几乎能感觉到指甲尖刺进掌心的痛楚,脸上却不露分毫。 淡淡说道:“那时候我在漳州不知道,否则你也知道我的脾气,又怎么可能不回去?” 她的声音陡然转冷:“但是你也别太得意,你做的每一件事情,都会得到现世报的!她们的在天之灵,绝对不会放过你!” 凌潇慕满不在乎的笑笑:“成大事者,难道还在意杀几个人吗?而且话说回来,我给过你机会来救她们的,只谁叫你被人瞒在鼓里不知道呢?就算要追究起来,你也该怪那个瞒着你的人?” 道不同不相为谋。 凌清欢跟他没有什么可说的,索性再不与他说话。 第四天的早晨,凌清欢开始无端的紧张起来。 距离与简墨漓他们做的假宝藏地点越来越近了。 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在那里埋伏着? 不知道他们能不能顺利的将凌潇慕擒获? 她心中迅速盘算着,当凌潇慕见到宝藏后的第一个念头会是怎样。这一路过来,她发现暗中有无数暗卫潜伏在他们周围。 只可惜这些暗卫似乎都是凌潇慕的人,无论在吃喝还是住行上,都将他们照顾的妥妥帖帖。 看来凌潇慕此来横州,的确是有备而来的。 他带来这些人,大概也是准备帮着他搬运宝藏的。 远远的已经能够看见那座古刹的一角,凌清欢指着那个方向说道:“就在那里。” 凌潇慕皱眉:“在寺庙里?你当我是三岁孩子吗?” 凌清欢暗中捏着拳说道:“怎么不可能是在寺庙内?你应该知道,风凌宝藏已有数百年历史,凌氏祖先早就开始暗中藏宝,迄今已经一百五十多年了。为了不引起旁人的猜测与觊觎,所以才将财宝化整为零,远远藏在了这座寺庙的底下。” 凌潇慕沉着脸看了那座寺庙半晌,的确是座古寺,不由得也信了几分。 他对阿忠说道:“咱们过去,小心点。” 马车一边朝着那边行驶着,凌潇慕一面故意问道:“你怎么没有将这座宝藏给你那个心爱的男人?这一次我抓了你来,他也没有来救你?” 凌清欢轻哼:“即便再相爱,这也是我风凌国的东西,又岂能给月朝国的人?你虽然也不姓凌,但好歹也是在风凌国长大的,如今又已是风凌国的皇帝,你这人虽然人品不怎样,但是在治国上还是颇有一套自己的法子。原本我还想将宝藏留给宝儿,只可惜他年纪太小,在你们这些成年皇子中占不到半分便宜,还不如索性由你取了。如果真如你所说能够统一天下,不管怎么说也是一件造福天下的好事。” 凌潇慕顿时心花怒放起来,摸了摸她的脸颊笑道:“果然还是欢儿你最懂我。” 凌清欢倒是没躲,只轻哼道:“你跟云曦国玩的这一手可害苦简墨漓了,若非他又带了不少人前去支援萧高弥,导致行宫人手不足,否则怎会让你如此轻易的进入行宫?” 凌潇慕弯唇笑道:“就算这小小行宫内埋伏了千军万马,我也不会看在眼里。简墨漓也只不过是一个会说大话的男人罢了,当初我攻破皇宫的时候,他还说在崇政殿下埋了无数的,可是我最后才发现,崇政殿下哪有什么,不过倒是有一条密道。” 他嗤笑出声:“看来他早就打算好,如果打不过我,就会利用这条密道逃跑了。” 他轻抚着凌清欢的脸颊,不屑的说道:“你说像这样的男人,你还跟着他做什么?还是跟着我好了,云曦国虽然没有风凌这么大,但你自小是在风凌长大的,以后等我登了基,我便将云曦国的国都迁到风凌国,你喜不喜欢?” 凌清欢心中已经将他恨的咬牙切齿,脸上却露出一抹犹豫,过了好半晌说道:“男人的话没有几句是可靠的,现在说这些一切都还太早,等你拿了宝藏,顺利的回国登了基再说,别忘了,还有一个云落在云曦国等着你呢!他的背后,还是有不少老臣支持他的。(平南文学网)” 凌潇慕张狂的大笑起来:“云落算个什么?我从未将他放在眼里过。那几个支持他的老臣根本不足为惧,现在我需要做的,就是静静等着我父皇驾崩。只要他一断气,这整个前朝后宫就是我母后一个人的了,那几个老臣就等着回乡种田!” 凌清欢紧紧捏着拳,一边听着凌潇慕充满野心的计划,一面看着马车渐渐靠近了那座古刹。 古刹建在一片荒郊外,周围都是茂密的灌丛,因为常年无人打理,灌丛生长的极为茂密,几乎将整个古刹都包围在了中间。 此刻已快到晌午,但是天气并不是很好,乌云密布,风也很大,似乎快要下大雨了。 不管这座古刹内有没有宝藏,在这前后都不见人影的地方,也必须要进去休息休息避避雨。 阿忠看了看四周,面露警惕之色,对凌潇慕说道:“主子小心,我总感到有些不对劲。” 凌清欢怕他看出什么,当先跳下车,露出不屑的表情说道:“你们两个大男人居然如此畏手畏脚的,还不如我一个女人!” 她将石宝扶下车,两人当先朝着古刹走了过去。 凌潇慕朝着阿忠使了个眼色,等到凌清欢和石宝踏上了古刹的石阶,也并未发生什么事情,这才缓缓放松了下来。 凌潇慕对阿忠说道:“去四周查看一下,让暗卫在周围布置好,随时听我指令。” 阿忠答应了一声,转身去周围查探。 凌潇慕朝着四周仔细地打量了一眼,风吹草动,周围一片肃杀之气。 他缓缓靠近古刹。 古刹很荒凉,甚至看不见一个僧人。 地上有些凌乱,佛龛前香火早已断了供奉,原本金身塑的佛像也只剩下浑身青灰色的泥土。唯有身后处仅剩下的几片金亮,还能依稀看出当年这间古刹香火鼎盛时期的风采。 凌清欢进来以后,先从佛龛前取了几根参差不齐的香烛,用火折子点燃,拿在手中跪在了佛前的蒲团上,默默祝祷。 凌潇慕等到她将香烛都插到了香炉内,才问道:“你求的什么?” 凌清欢淡淡说道:“只为求一个心静。” 凌潇慕弯唇:“我现在可静不下来,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那咱们也别再耽误时间了,宝藏在哪里?该怎样取出来?” 凌清欢深深吸了口气,指着她面前的那尊肃穆俯瞰着世人的菩萨说道:“只要你将这尊菩萨挪开,就能看见一个入口。顺着入口而下,有一个密室,宝藏就在里面。” 凌潇慕狐疑的将这尊泥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泥塑不算太高,但也有丈许长,用手推了推根本纹丝不动。 他退后了两步,扬声叫道:“阿忠!” 阿忠带着几个人暗卫进来躬身说道:“主子!” 凌潇慕指了指那尊塑像,“想办法把它移开。” 阿忠带着那几个人开始研究如何搬动这个庞然大物,凌潇慕四处打量,却见这座古刹的周围,放置着几口大缸,左右各有两口,里面散发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他低头看了看,找了根木条伸进去挑了一点出来,黑黝黝的,不知是什么东西。 因为不知道是什么,凌潇慕也没理会,扔了手里的木条又去看阿忠那几个人搬塑像。 凌清欢不动声色的也走到那几口大缸前看了看,不禁面色一变。 她这种小变化却被凌潇慕眼尖的看见了,随口问道:“怎么,你认识这种东西?” 凌清欢暗暗心惊,脸上只做茫然色,摇头说道:“不认得,难闻死了。” 她赶紧走远一点,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这种东西凌潇慕不认得,她却是认得的。 这种东西出自横州,却是她跟简墨漓那七日在山中居住时发现的。 因为山中多雨,木柴潮湿不容易点燃,但是有一次他们捡的木柴上因为沾到了这种青黑色的粘状物品,居然一个小小火星就将整捆木柴全部点燃,可见此物的助燃力是多么强大, 简墨漓给这个东西起名叫火油。 而这里摆放的四口大缸里,居然满满的都是这种火油。 第二百零八章 古刹 马车直行了十五里后,凌清欢又告诉驾车的阿忠,再朝北行十里。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北行十里以后,凌清欢又说,再西行二十里。 如此走了两天,凌清欢依然还在说,再朝西继续走。 凌潇慕有些不耐:“究竟还有多久?” 凌清欢冷冷说道:“宝藏都到你手中一半了,你连这点耐心都没有吗?” 凌潇慕掀唇淡笑,果然不问了。 石宝经过这两天养伤,伤势好了许多,凌清欢趁着休息的时候,将他断了的肋骨也接上了。 凌潇慕冷眼看见不禁讥讽道:“你果然对下人还是一如以往的好,但是既然如此,当初在我杀夏暮和苏嬷嬷那些人的时候,又怎么不见你回来救她们?你若当时肯回来,那些对你忠心耿耿的奴仆们,也不会死的那么凄惨了。” 凌清欢紧紧捏着自己的掌心,几乎能感觉到指甲尖刺进掌心的痛楚,脸上却不露分毫。 淡淡说道:“那时候我在漳州不知道,否则你也知道我的脾气,又怎么可能不回去?” 她的声音陡然转冷:“但是你也别太得意,你做的每一件事情,都会得到现世报的!她们的在天之灵,绝对不会放过你!” 凌潇慕满不在乎的笑笑:“成大事者,难道还在意杀几个人吗?而且话说回来,我给过你机会来救她们的,只谁叫你被人瞒在鼓里不知道呢?就算要追究起来,你也该怪那个瞒着你的人?” 道不同不相为谋。 凌清欢跟他没有什么可说的,索性再不与他说话。 第四天的早晨,凌清欢开始无端的紧张起来。 距离与简墨漓他们做的假宝藏地点越来越近了。 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在那里埋伏着? 不知道他们能不能顺利的将凌潇慕擒获? 她心中迅速盘算着,当凌潇慕见到宝藏后的第一个念头会是怎样。这一路过来,她发现暗中有无数暗卫潜伏在他们周围。 只可惜这些暗卫似乎都是凌潇慕的人,无论在吃喝还是住行上,都将他们照顾的妥妥帖帖。 看来凌潇慕此来横州,的确是有备而来的。 他带来这些人,大概也是准备帮着他搬运宝藏的。 远远的已经能够看见那座古刹的一角,凌清欢指着那个方向说道:“就在那里。” 凌潇慕皱眉:“在寺庙里?你当我是三岁孩子吗?” 凌清欢暗中捏着拳说道:“怎么不可能是在寺庙内?你应该知道,风凌宝藏已有数百年历史,凌氏祖先早就开始暗中藏宝,迄今已经一百五十多年了。为了不引起旁人的猜测与觊觎,所以才将财宝化整为零,远远藏在了这座寺庙的底下。” 凌潇慕沉着脸看了那座寺庙半晌,的确是座古寺,不由得也信了几分。 他对阿忠说道:“咱们过去,小心点。” 马车一边朝着那边行驶着,凌潇慕一面故意问道:“你怎么没有将这座宝藏给你那个心爱的男人?这一次我抓了你来,他也没有来救你?” 凌清欢轻哼:“即便再相爱,这也是我风凌国的东西,又岂能给月朝国的人?你虽然也不姓凌,但好歹也是在风凌国长大的,如今又已是风凌国的皇帝,你这人虽然人品不怎样,但是在治国上还是颇有一套自己的法子。原本我还想将宝藏留给宝儿,只可惜他年纪太小,在你们这些成年皇子中占不到半分便宜,还不如索性由你取了。如果真如你所说能够统一天下,不管怎么说也是一件造福天下的好事。” 凌潇慕顿时心花怒放起来,摸了摸她的脸颊笑道:“果然还是欢儿你最懂我。” 凌清欢倒是没躲,只轻哼道:“你跟云曦国玩的这一手可害苦简墨漓了,若非他又带了不少人前去支援萧高弥,导致行宫人手不足,否则怎会让你如此轻易的进入行宫?” 凌潇慕弯唇笑道:“就算这小小行宫内埋伏了千军万马,我也不会看在眼里。简墨漓也只不过是一个会说大话的男人罢了,当初我攻破皇宫的时候,他还说在崇政殿下埋了无数的,可是我最后才发现,崇政殿下哪有什么,不过倒是有一条密道。” 他嗤笑出声:“看来他早就打算好,如果打不过我,就会利用这条密道逃跑了。” 他轻抚着凌清欢的脸颊,不屑的说道:“你说像这样的男人,你还跟着他做什么?还是跟着我好了,云曦国虽然没有风凌这么大,但你自小是在风凌长大的,以后等我登了基,我便将云曦国的国都迁到风凌国,你喜不喜欢?” 凌清欢心中已经将他恨的咬牙切齿,脸上却露出一抹犹豫,过了好半晌说道:“男人的话没有几句是可靠的,现在说这些一切都还太早,等你拿了宝藏,顺利的回国登了基再说,别忘了,还有一个云落在云曦国等着你呢!他的背后,还是有不少老臣支持他的。(平南文学网)” 凌潇慕张狂的大笑起来:“云落算个什么?我从未将他放在眼里过。那几个支持他的老臣根本不足为惧,现在我需要做的,就是静静等着我父皇驾崩。只要他一断气,这整个前朝后宫就是我母后一个人的了,那几个老臣就等着回乡种田!” 凌清欢紧紧捏着拳,一边听着凌潇慕充满野心的计划,一面看着马车渐渐靠近了那座古刹。 古刹建在一片荒郊外,周围都是茂密的灌丛,因为常年无人打理,灌丛生长的极为茂密,几乎将整个古刹都包围在了中间。 此刻已快到晌午,但是天气并不是很好,乌云密布,风也很大,似乎快要下大雨了。 不管这座古刹内有没有宝藏,在这前后都不见人影的地方,也必须要进去休息休息避避雨。 阿忠看了看四周,面露警惕之色,对凌潇慕说道:“主子小心,我总感到有些不对劲。” 凌清欢怕他看出什么,当先跳下车,露出不屑的表情说道:“你们两个大男人居然如此畏手畏脚的,还不如我一个女人!” 她将石宝扶下车,两人当先朝着古刹走了过去。 凌潇慕朝着阿忠使了个眼色,等到凌清欢和石宝踏上了古刹的石阶,也并未发生什么事情,这才缓缓放松了下来。 凌潇慕对阿忠说道:“去四周查看一下,让暗卫在周围布置好,随时听我指令。” 阿忠答应了一声,转身去周围查探。 凌潇慕朝着四周仔细地打量了一眼,风吹草动,周围一片肃杀之气。 他缓缓靠近古刹。 古刹很荒凉,甚至看不见一个僧人。 地上有些凌乱,佛龛前香火早已断了供奉,原本金身塑的佛像也只剩下浑身青灰色的泥土。唯有身后处仅剩下的几片金亮,还能依稀看出当年这间古刹香火鼎盛时期的风采。 凌清欢进来以后,先从佛龛前取了几根参差不齐的香烛,用火折子点燃,拿在手中跪在了佛前的蒲团上,默默祝祷。 凌潇慕等到她将香烛都插到了香炉内,才问道:“你求的什么?” 凌清欢淡淡说道:“只为求一个心静。” 凌潇慕弯唇:“我现在可静不下来,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那咱们也别再耽误时间了,宝藏在哪里?该怎样取出来?” 凌清欢深深吸了口气,指着她面前的那尊肃穆俯瞰着世人的菩萨说道:“只要你将这尊菩萨挪开,就能看见一个入口。顺着入口而下,有一个密室,宝藏就在里面。” 凌潇慕狐疑的将这尊泥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泥塑不算太高,但也有丈许长,用手推了推根本纹丝不动。 他退后了两步,扬声叫道:“阿忠!” 阿忠带着几个人暗卫进来躬身说道:“主子!” 凌潇慕指了指那尊塑像,“想办法把它移开。” 阿忠带着那几个人开始研究如何搬动这个庞然大物,凌潇慕四处打量,却见这座古刹的周围,放置着几口大缸,左右各有两口,里面散发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他低头看了看,找了根木条伸进去挑了一点出来,黑黝黝的,不知是什么东西。 因为不知道是什么,凌潇慕也没理会,扔了手里的木条又去看阿忠那几个人搬塑像。 凌清欢不动声色的也走到那几口大缸前看了看,不禁面色一变。 她这种小变化却被凌潇慕眼尖的看见了,随口问道:“怎么,你认识这种东西?” 凌清欢暗暗心惊,脸上只做茫然色,摇头说道:“不认得,难闻死了。” 她赶紧走远一点,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这种东西凌潇慕不认得,她却是认得的。 这种东西出自横州,却是她跟简墨漓那七日在山中居住时发现的。 因为山中多雨,木柴潮湿不容易点燃,但是有一次他们捡的木柴上因为沾到了这种青黑色的粘状物品,居然一个小小火星就将整捆木柴全部点燃,可见此物的助燃力是多么强大, 简墨漓给这个东西起名叫火油。 而这里摆放的四口大缸里,居然满满的都是这种火油。 第二百零九章 决战 (1) 凌清欢不动声色的朝着石宝跟前走了几步,冲着他暗暗做口型:是火油。 石宝眼中划过一抹惊讶,他自然是明白火油是什么东西,却又了然,这应该就是他们最后的杀手锏了。他迅速垂下眼眸,将所有情绪藏在了眼底。 阿忠他们商量了一阵,最后决定将这佛像毁掉,毕竟太高太重,想要整个将它移开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但这是佛像,如果毁了,会不会是对神祗的大不敬? 他们有一丝犹豫,来问凌潇慕的意思,凌潇慕却摆摆手,淡淡说道:“不过是块泥塑罢了,有什么可怕的,我是天子之身,我就不信区区一块泥塑能怪罪到我的头上!咂!” 哐啷! 泥塑被生生砸下来一块。 砸下来一块以后,阿忠他们见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胆子也大了几分,果然是个泥塑的东西。 紧接着他们的动作就快了起来,七八个人一起动手,没出半个时辰,丈许高的佛像就已经被砸的见了底。 果然在佛像的底盘下,露出一个可容一人进出的洞口来。 凌潇慕眸中一亮,大声道:“再挖大一点!” 阿忠几人手下不停,洞口越挖越大,石宝的眼中露出焦急的神色。 简墨漓他们为什么还不出现? 如果等到他们将洞口挖开,准备要进去了该怎么办?依凌潇慕的性格,他一定会逼着凌清欢一起进去的。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冲进来一名暗卫,他是在外面做侦查守卫的。(平南文学网) 他进来以后便急声说道:“主子,距离这里约有两里以外的地方,发现约有百名士兵正在朝这边走来,看服色像是月朝国的兵。” 凌潇慕冷哼:“他们追来的倒是快,你们迎上去会会他们,不必留活口。” 那暗卫答应着去了,凌潇慕挥手说道:“阿忠,你带人下去看看,里面是不是有东西。” 阿忠大声说道:“是!” 他带着几个人迅速钻了进去,片刻后回来说道:“主子,下面有一个不大的空间,里面摆了几个箱子,不算多,大概六七个。” 凌潇慕顿时冷笑起来:“欢儿,这个你该怎么解释?风凌国数百年的基业,就是这么几口箱子?” 凌清欢淡淡说道:“你也太小瞧风凌国的祖先了。这个石室共有七层,最上面的只不过父皇当年运送来的几口箱子罢了。你也知道,风凌国传到了父皇这一代,基本已只剩下了一个空架子。再加上你在暗中推波助澜,国库日益空虚,能攒下这几口箱子已是万分不易了。” 凌潇慕眼中疑虑消散了几分,淡笑道:“这里面居然有这么多名堂,果然父皇从未将我当成真正的子嗣看待,我居然从来不知这些。” 凌清欢冷冷说道:“当初简墨漓能够如此轻易的灭我风凌,只怕你在其中也没少做手脚?既然如此,这父皇二字,你日后还是不要再叫了,免的父皇在地底下听了会再气死一遍!” 她的话语中埋怨中更带了几分娇嗔,凌潇慕听了不怒反而心花怒放,搂着凌清欢的香肩笑道:“别生气了,日后我得了天下,你就是我的皇后,你父皇还不就是我的父皇?只要我对你好,他老人家在九泉下也会瞑目的。” 凌清欢见他并未否认自己的话,心中更加确定,当初简墨漓单凭手中数万人马就能轻易的将风凌推翻,只怕在其中凌潇慕没少做过推波助澜的事情。‘ 更有可能凌潇慕做了这么多只不过是为了想让云曦国一举拿下风凌,却没想到还没等到云曦动手,却无端杀出一个简墨漓,他做了这么多,居然是给了简墨漓做了嫁衣裳。 凌清欢暗暗恨得咬牙切齿,一面从手中取下一块玉佩,样式古朴,蟠龙形状。 交给了凌潇慕,说道:“你拿着这块玉佩,跟他们一起下去,东北面有块石壁,石壁的左下角有一个凹槽,你将这块玉佩嵌进去,石门便会打开。” 凌潇慕接过玉佩看了看,淡笑说道:“这么辉煌的时刻,你不是更该与我一起见证吗?” 凌清欢垂眸一笑:“你难道不知道,风凌国的宝藏内被仙人下了咒语,是不能有女子下去的吗?女子阴气太盛,就算拿着这块玉佩也无法开门。这就是我怀揣这块玉佩这么长时间了,却为什么从未来这里取宝藏的原因。我本想等到宝儿长大以后再带他来的。” 她神色有些黯然,又有几分唏嘘,轻叹道:“你去,切记取了宝藏以后,永世不得做出伤害宝儿的事情,否则我就算是死了,也绝不会放过你。” 凌潇慕拿着那枚玉佩,此刻已经信了八成。 他含笑说道:“你是我的皇后,宝儿便是国舅,放眼天下,谁又敢伤他一根头发丝呢!” 他朝着洞口处走去,对阿忠说道:“你头前带路,留下两个人保护公主。” 阿忠说道:“是!” 分出两个人留了下来,自己带着凌潇慕走了下去。 凌清欢看着凌潇慕缓缓消失在洞口的身形,朝着石宝使了个眼色。 石宝刚刚想站起来,其中一个暗卫就喝道:“你要做什么!” 石宝摊摊手:“小解,行不行?” 那暗卫挥挥手,“去屋外面解决去!” 石宝缓缓站起来,装作重伤未愈的模样,走得很艰难,他刚来到大殿门口,就看见了简墨漓和简轻扬探出的脑袋。 石宝眼中一亮,简墨漓对他做了一个噤声手势,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石宝点点头。 石宝掩身在墙厚,口中发出一声惊呼,顿时引起那两名暗卫的注意,飞快的奔了出来,一面大声说道:“怎么了?” 两人刚踏出门口,就被简墨漓和简轻扬两个人,一左一右的打晕过去。 简墨漓飞快的冲了进去,低声叫道:“清欢!” 凌清欢惊喜的迎了上去扑进他的怀中:“墨漓!凌潇慕他们进去了!” 简墨漓点点头,急声说道:“快走,这里就要爆炸了。” 果然与此同时,身在地下的凌潇慕跟着阿忠一起走到东北方向,果然看见一扇石门,透过火折子微弱的光芒,也找到了左下角那个凹槽。 凌潇慕眼中露出一抹兴奋到极点的光芒,拿起那块玉佩就嵌了进去。 等待他的并不是石门大开,珠宝光芒万丈的景观,而是那石门陡然爆裂开来,紧接着整个地下不断的传来爆炸的声响。 地动山摇。 凌潇慕面色大变,耳边传来阿忠的一声惨叫,他转头望去阿忠已被倒下的石门砸中,眼见是不活了。 他暗骂了一句,知道自己上了当,但此刻最重要的就是逃命要紧,至于如何能活着上去再抓住凌清欢怎样算账,那都是后话了。 手里的火折子已经熄灭,凌潇慕凭着直觉以及入口处微弱的光芒,飞快的朝着那边移动着。 铺天盖地的沙土以及石块不断的掉落下来,不断的爆炸声响在身边,这里瞬间便会塌陷。 在外面,简墨漓正要带着凌清欢走出古刹,就已经感受到了从地底传来的爆炸以及摇晃。 “成功了!” 简轻扬惊喜的叫道。 简墨漓点点头:“咱们先出去,只怕这里很快就要塌了。” 他们刚刚举步,却发现原本放置佛像的佛龛下,塌陷了一大片下去。 简墨漓面色一变,还未有所动作,就见从那塌陷处有一个人闪电般从里面跳了出来。 凌潇慕! 只不过此刻的凌潇慕早已不复见原本他那风度翩翩的佳公子模样。 他满身满头的灰尘,发丝凌乱,衣裳也因为爆炸破损了好几处。 额头上有一大片不知是被石块还是别的擦伤的痕迹,血顺着额头沾满了半张脸孔,再加上他阴翳的眼神,整个人仿佛就像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他站在一片废墟上,恶狠狠的瞪着简墨漓,狞笑道:“好一个简墨漓,我终于还是小瞧了你!” 简墨漓将凌清欢护在自己的身后,淡淡说道:“你难道不知道,轻视你的敌人,等待你的就只有死路一条吗?” 凌潇慕冷笑道:“你真的以为,你这样就算赢了吗?” 简墨漓淡然说道:“输赢只在我一念间,我想输的时候,我会让你做赢家。可是如果一旦我不想再输了,那么,你绝对赢不了。” 凌潇慕冷哼:“上一次在乾独山咱们两个没有分出一个输赢上下,那么,今天就在这里决一生死!” 简墨漓弯唇,“奉陪到底。” 他侧头低声说道:“轻扬,你带着清欢和石宝先走。” 凌清欢焦急的摇摇头,她不愿走,简墨漓朝她笑了笑,坚决的点点头,不容拒绝。 简轻扬拉了拉凌清欢的衣袖,低声说道:“相信他!” 凌清欢深深吸了口气,在简墨漓耳边低声说道:“我去门口等你。” 简墨漓微微颌首,看着她和石宝跟着简轻扬一起,出了古刹的大门。 他伸伸手,“来,我知道你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感谢书友hxzkhlwoya给的一张月票,么么哒! 第二百零九章 决战 (1) 凌清欢不动声色的朝着石宝跟前走了几步,冲着他暗暗做口型:是火油。 石宝眼中划过一抹惊讶,他自然是明白火油是什么东西,却又了然,这应该就是他们最后的杀手锏了。他迅速垂下眼眸,将所有情绪藏在了眼底。 阿忠他们商量了一阵,最后决定将这佛像毁掉,毕竟太高太重,想要整个将它移开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但这是佛像,如果毁了,会不会是对神祗的大不敬? 他们有一丝犹豫,来问凌潇慕的意思,凌潇慕却摆摆手,淡淡说道:“不过是块泥塑罢了,有什么可怕的,我是天子之身,我就不信区区一块泥塑能怪罪到我的头上!咂!” 哐啷! 泥塑被生生砸下来一块。 砸下来一块以后,阿忠他们见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胆子也大了几分,果然是个泥塑的东西。 紧接着他们的动作就快了起来,七八个人一起动手,没出半个时辰,丈许高的佛像就已经被砸的见了底。 果然在佛像的底盘下,露出一个可容一人进出的洞口来。 凌潇慕眸中一亮,大声道:“再挖大一点!” 阿忠几人手下不停,洞口越挖越大,石宝的眼中露出焦急的神色。 简墨漓他们为什么还不出现? 如果等到他们将洞口挖开,准备要进去了该怎么办?依凌潇慕的性格,他一定会逼着凌清欢一起进去的。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冲进来一名暗卫,他是在外面做侦查守卫的。(平南文学网) 他进来以后便急声说道:“主子,距离这里约有两里以外的地方,发现约有百名士兵正在朝这边走来,看服色像是月朝国的兵。” 凌潇慕冷哼:“他们追来的倒是快,你们迎上去会会他们,不必留活口。” 那暗卫答应着去了,凌潇慕挥手说道:“阿忠,你带人下去看看,里面是不是有东西。” 阿忠大声说道:“是!” 他带着几个人迅速钻了进去,片刻后回来说道:“主子,下面有一个不大的空间,里面摆了几个箱子,不算多,大概六七个。” 凌潇慕顿时冷笑起来:“欢儿,这个你该怎么解释?风凌国数百年的基业,就是这么几口箱子?” 凌清欢淡淡说道:“你也太小瞧风凌国的祖先了。这个石室共有七层,最上面的只不过父皇当年运送来的几口箱子罢了。你也知道,风凌国传到了父皇这一代,基本已只剩下了一个空架子。再加上你在暗中推波助澜,国库日益空虚,能攒下这几口箱子已是万分不易了。” 凌潇慕眼中疑虑消散了几分,淡笑道:“这里面居然有这么多名堂,果然父皇从未将我当成真正的子嗣看待,我居然从来不知这些。” 凌清欢冷冷说道:“当初简墨漓能够如此轻易的灭我风凌,只怕你在其中也没少做手脚?既然如此,这父皇二字,你日后还是不要再叫了,免的父皇在地底下听了会再气死一遍!” 她的话语中埋怨中更带了几分娇嗔,凌潇慕听了不怒反而心花怒放,搂着凌清欢的香肩笑道:“别生气了,日后我得了天下,你就是我的皇后,你父皇还不就是我的父皇?只要我对你好,他老人家在九泉下也会瞑目的。” 凌清欢见他并未否认自己的话,心中更加确定,当初简墨漓单凭手中数万人马就能轻易的将风凌推翻,只怕在其中凌潇慕没少做过推波助澜的事情。‘ 更有可能凌潇慕做了这么多只不过是为了想让云曦国一举拿下风凌,却没想到还没等到云曦动手,却无端杀出一个简墨漓,他做了这么多,居然是给了简墨漓做了嫁衣裳。 凌清欢暗暗恨得咬牙切齿,一面从手中取下一块玉佩,样式古朴,蟠龙形状。 交给了凌潇慕,说道:“你拿着这块玉佩,跟他们一起下去,东北面有块石壁,石壁的左下角有一个凹槽,你将这块玉佩嵌进去,石门便会打开。” 凌潇慕接过玉佩看了看,淡笑说道:“这么辉煌的时刻,你不是更该与我一起见证吗?” 凌清欢垂眸一笑:“你难道不知道,风凌国的宝藏内被仙人下了咒语,是不能有女子下去的吗?女子阴气太盛,就算拿着这块玉佩也无法开门。这就是我怀揣这块玉佩这么长时间了,却为什么从未来这里取宝藏的原因。我本想等到宝儿长大以后再带他来的。” 她神色有些黯然,又有几分唏嘘,轻叹道:“你去,切记取了宝藏以后,永世不得做出伤害宝儿的事情,否则我就算是死了,也绝不会放过你。” 凌潇慕拿着那枚玉佩,此刻已经信了八成。 他含笑说道:“你是我的皇后,宝儿便是国舅,放眼天下,谁又敢伤他一根头发丝呢!” 他朝着洞口处走去,对阿忠说道:“你头前带路,留下两个人保护公主。” 阿忠说道:“是!” 分出两个人留了下来,自己带着凌潇慕走了下去。 凌清欢看着凌潇慕缓缓消失在洞口的身形,朝着石宝使了个眼色。 石宝刚刚想站起来,其中一个暗卫就喝道:“你要做什么!” 石宝摊摊手:“小解,行不行?” 那暗卫挥挥手,“去屋外面解决去!” 石宝缓缓站起来,装作重伤未愈的模样,走得很艰难,他刚来到大殿门口,就看见了简墨漓和简轻扬探出的脑袋。 石宝眼中一亮,简墨漓对他做了一个噤声手势,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石宝点点头。 石宝掩身在墙厚,口中发出一声惊呼,顿时引起那两名暗卫的注意,飞快的奔了出来,一面大声说道:“怎么了?” 两人刚踏出门口,就被简墨漓和简轻扬两个人,一左一右的打晕过去。 简墨漓飞快的冲了进去,低声叫道:“清欢!” 凌清欢惊喜的迎了上去扑进他的怀中:“墨漓!凌潇慕他们进去了!” 简墨漓点点头,急声说道:“快走,这里就要爆炸了。” 果然与此同时,身在地下的凌潇慕跟着阿忠一起走到东北方向,果然看见一扇石门,透过火折子微弱的光芒,也找到了左下角那个凹槽。 凌潇慕眼中露出一抹兴奋到极点的光芒,拿起那块玉佩就嵌了进去。 等待他的并不是石门大开,珠宝光芒万丈的景观,而是那石门陡然爆裂开来,紧接着整个地下不断的传来爆炸的声响。 地动山摇。 凌潇慕面色大变,耳边传来阿忠的一声惨叫,他转头望去阿忠已被倒下的石门砸中,眼见是不活了。 他暗骂了一句,知道自己上了当,但此刻最重要的就是逃命要紧,至于如何能活着上去再抓住凌清欢怎样算账,那都是后话了。 手里的火折子已经熄灭,凌潇慕凭着直觉以及入口处微弱的光芒,飞快的朝着那边移动着。 铺天盖地的沙土以及石块不断的掉落下来,不断的爆炸声响在身边,这里瞬间便会塌陷。 在外面,简墨漓正要带着凌清欢走出古刹,就已经感受到了从地底传来的爆炸以及摇晃。 “成功了!” 简轻扬惊喜的叫道。 简墨漓点点头:“咱们先出去,只怕这里很快就要塌了。” 他们刚刚举步,却发现原本放置佛像的佛龛下,塌陷了一大片下去。 简墨漓面色一变,还未有所动作,就见从那塌陷处有一个人闪电般从里面跳了出来。 凌潇慕! 只不过此刻的凌潇慕早已不复见原本他那风度翩翩的佳公子模样。 他满身满头的灰尘,发丝凌乱,衣裳也因为爆炸破损了好几处。 额头上有一大片不知是被石块还是别的擦伤的痕迹,血顺着额头沾满了半张脸孔,再加上他阴翳的眼神,整个人仿佛就像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他站在一片废墟上,恶狠狠的瞪着简墨漓,狞笑道:“好一个简墨漓,我终于还是小瞧了你!” 简墨漓将凌清欢护在自己的身后,淡淡说道:“你难道不知道,轻视你的敌人,等待你的就只有死路一条吗?” 凌潇慕冷笑道:“你真的以为,你这样就算赢了吗?” 简墨漓淡然说道:“输赢只在我一念间,我想输的时候,我会让你做赢家。可是如果一旦我不想再输了,那么,你绝对赢不了。” 凌潇慕冷哼:“上一次在乾独山咱们两个没有分出一个输赢上下,那么,今天就在这里决一生死!” 简墨漓弯唇,“奉陪到底。” 他侧头低声说道:“轻扬,你带着清欢和石宝先走。” 凌清欢焦急的摇摇头,她不愿走,简墨漓朝她笑了笑,坚决的点点头,不容拒绝。 简轻扬拉了拉凌清欢的衣袖,低声说道:“相信他!” 凌清欢深深吸了口气,在简墨漓耳边低声说道:“我去门口等你。” 简墨漓微微颌首,看着她和石宝跟着简轻扬一起,出了古刹的大门。 他伸伸手,“来,我知道你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感谢书友hxzkhlwoya给的一张月票,么么哒! 第二百一十章 决战(2) 凌清欢焦急的望着古刹内,只能看见人影翻飞,不断传来那两个人彼此交手时传来的呼喝声, 她不会武功,不知道这两个人的武功究竟谁会更高一筹,便去问简轻扬。 简轻扬抓抓头皮,为难的说道:“反正我二哥的武功自学成以来,从未遇见过真正的对手,这个凌潇慕的武功如何,我也没有见过,实在不好说啊。” 石宝伏在门口看了一阵,作出判断。 “凌潇慕的武功其实最早以前在我跟着他的时候见过几次,他很少出手,可是一出手必是杀招,他手下从不留活口。皇上的武功高强,却属于仁君,比不上他的毒辣。所以,只怕皇上还会略逊他一筹。” 简轻扬有些不服气,可是等到这两个人交手过了五百招以后,果然简墨漓就已经渐渐处于了劣势状态。 凌潇慕简直就是一副不要命的样子在于他肆斗,招招恶毒,简墨漓虽然也同样想置他于死地,却不想将自己的性命与他做同归于尽,所以渐渐有些不敌起来。 此刻狂风大作起来,头顶上乌云密布,眼见倾盆大雨就要下下来了,可是里面的战况依然激烈难分。 远处奔来无数侍卫,都是月朝国的兵士,来到简轻扬的面前躬身说道:“王爷,敌人已经全部解决掉了。” 简轻扬点点头:“咱们伤了多少人?” 侍卫说道:“大概三十几人,那些暗卫的身手很是了得,挺难对付的。一共诛杀了二十五名暗卫,没有一个逃脱的。” 简轻扬赞许道:“好样的,等回去以后,我会亲自论功行赏!你们先去远处候着,将这座古刹包围了,若是看见凌潇慕出来,你们就冲上去将他诛杀了!” 众侍卫答应了一声,迅速将古刹团团包围起来。 片刻间暴雨倾盆而下,简轻扬见凌清欢身上瞬间已经湿透,便对她说道:“要不然你先去那边的马车上躲一躲。” 凌清欢听着里面依然不绝于耳的拳脚声,紧蹙着眉头,内心担忧到了极点,轻轻摇头,“我过去只能更加为他担心。无论是生是死,我与他总在一处。” 简轻扬无法,只好将她拉到了房檐下稍微避一避。 屋内忽然听到一声闷哼,是简墨漓的声音,紧接着传来凌潇慕张狂的大笑声。 凌清欢心中顿时一紧,却听简墨漓咬牙怒哼道:“你好卑鄙!” 凌潇慕冷冷说道:“我没有功夫跟你在这里耗下去,谁叫俗话都说了,好人不长命呢!简墨漓,你就乖乖受死!” 凌清欢大吃一惊,连忙就朝着寺内冲去,简轻扬急得跳脚,想去拉她却只拉到了一片衣角。 他无奈的跺跺脚,也紧追了上去。 凌清欢冲进来,却只见简墨漓摔倒在地,胸前一片墨黑,一看便知他是中了毒。 “墨漓!” 凌清欢焦急的唤道。 简墨漓皱眉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凌潇慕轻哼道:“好一对同命鸳鸯,欢儿,你将我骗到了这里,害得我损兵折将,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才好呢?” 他的声音阴森到了极点,凌清欢不寒而栗,却冷声说道:“风凌国的宝藏我宁可双手奉给简墨漓,也绝不会白白便宜你这个狼心狗肺之人!你别做梦了!” 凌潇慕将手中长剑指向凌清欢,冷冷说道:“那好,我便先杀了简墨漓,再去杀了你那个亲弟弟宝儿,我看你还能不能如此嘴硬!等到宝藏和你都是我囊中之物了,我再慢慢的享用你,到时候我一定会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 他长剑一挥,就要朝着简墨漓刺下去,简轻扬突然从旁边冲了过来,举剑将他的攻势挡了回去。 简轻扬一边抵挡一边大叫道:“你们快走!” 凌清欢咬咬牙,飞快的扶起简墨漓,朝着门口冲去。 门外有无数侍卫,只要能出去,他们至少能将凌潇慕阻上一阻。 凌潇慕冷哼:“不知死活!” 他连下几招狠手,简轻扬的武功在他眼里就仿如儿戏一般,几招下来简轻扬就吐着血摔倒在地。 凌潇慕转身去追凌清欢和简墨漓,却被简轻扬紧紧抱住他的一只腿,凌潇慕拖着他走了十几步,简轻扬一边吐着血,双手却依然死死扣着凌潇慕的腿不放,身下拖出了一条血路。 凌潇慕眼见那两个人已经走到了寺庙的大门口,心中顿时恨到了极点,转过身冲着简轻扬就是一顿狠踢。 简轻扬连连吐血,再也坚持不住昏了过去。 凌潇慕转身朝着门口追去,简墨漓因为中毒跑不快,等到凌潇慕追了上来,他们也不过刚刚来到了门口而已。 暴雨一直在下,瞬间三个人的身子都已经湿透。 凌潇慕目光冷冽而恶毒,冷冷说道:“现在谁还能来救你们?” 他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众侍卫,冷笑道:“他们在我的眼里,无异于蝼蚁一般,你想把他们都叫过来送死吗?” 简墨漓知道他说的是真话,确实也没有这个意思要把那些侍卫再喊过来,过来的确是送死。 他深深吸了口气,依然将凌清欢挡在了自己身后,淡淡说道:“即便我现在一时落败,但你也未必就会是永远的赢家。” 凌潇慕冷笑道:“死到临头了,嘴还是这么硬?那就让我送你一程!” 凌清欢飞快的冲出来挡在了简墨漓的身前,含恨说道:“凌潇慕,你若想伤他的话,就先杀了我,我若死了,宝藏你这辈子也别想得到!” 凌潇慕冷哼:“像你这种满口谎言的女人,你真的以为我肯再信你吗?既然你这么护着他,我就送你们去地下做夫妻!等你们死了,我会将横州行宫里的所有人,全部抽筋扒皮,叫他们不得好死!” 凌清欢怒骂道:“凌潇慕,你不是人!” 凌潇慕摊摊手:“好妹妹,你叫错了,我不叫凌潇慕,我是云慕。” 话音刚落,突然一个冷冷的声音在寺内响了起来。 “云慕,我这一生本是个废人,虽然曾经听命于你,但是,却是主子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所以,我这一条贱命,愿意还给她。” 众人一惊,都朝着寺内望去,只见一个人缓缓从寺内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还在朝着自己身上涂抹着什么。 凌清欢失声而叫:“石宝!” 凌潇慕皱眉,“你这是在做什么?” 石宝手里抱着一只硕大的瓦罐,不断的从瓦罐里倾倒出一种青黑色的粘稠物,朝着自己身上涂抹着。 凌清欢失声道:“不!石宝,不要那样做!” 简墨漓紧紧抓着凌清欢,低声说道:“成全他!” 凌清欢飞快的摇头,早已泪眼朦胧:“不……” 石宝淡淡一笑:“主子,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了。” 他心中默默说道,希望来生,当我在遇见你的时候,不要再是一个废人。 他转过头,再望向凌潇慕的时候,他所看的,就已经是一个死人。 凌潇慕冷笑道:“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难道还想与我为敌?” 石宝唇边泛起一抹冷笑,拔足就冲了上去。 没用武功,没有招式,只是冲上去将凌潇慕紧紧抱住。 凌潇慕见他浑身青黑的古怪,不知他朝身上涂抹的是什么东西,只觉得气味难闻的要命,心中警惕起来,连连退后了几步,根本不想让石宝近身。 石宝却仿佛疯了一般冲上去,整个人仿佛灵动的鱼儿,只要沾到凌潇慕的一片衣角就能顺势缠上凌潇慕的身体。 很快凌潇慕就被他牢牢抓在了手中。 凌潇慕不知道石宝身上的东西是不是有毒之物,只觉得挨在手上就是一片粘稠,极不舒服,可是想甩又甩不掉。 他对石宝连打带踹,甚至用长剑去刺他,可石宝却依然不肯放手。 石宝的唇边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腾出一只手瞬间擦亮了火折子。 凌潇慕刚想骂句白痴,火折子在雨中不是一下就熄灭了?难不成还想点火烧死他不成? 哪知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却见那个火折子就在熄灭与未熄灭之间跳动了两下,却好巧不巧的挨到了两人身上的那种青黑状粘稠物。 瞬间,在凌清欢的惊呼声中,两人瞬间就变成了一团火球。 暴雨中,火球不但没有熄灭,反而越烧越烈。 凌潇慕嘶声惨叫,伴随着石宝的几声朗声大笑,很快便没了动静。 凌清欢泪流满面,愣愣看着那一团艳丽到极点的火光烧红了半边天。 直到火光慢慢熄灭,那两个已经分不清楚谁是谁的黑色焦炭状物体,静静伏在雨水里,再也不动弹了。 凌清欢伏在简墨漓的怀中,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简墨漓轻轻搂着她,轻声说道:“你还有我,今生今世,都有我陪着你。” 简轻扬扶着门框缓缓走了出来,艰难的喊了一句:“二哥!” 简墨漓走过去将他搀扶起来,紧紧搂着,拍着他的肩头说道:“好兄弟,一切都结束了!这个天下,就由我们一起共同去创造!”—— 看到这里大家也就明白,正文基本上就算完了,周一最多还有一章到两章,或许是番外,就全文结束了。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嗯,完结感言等正式完结了再写。 第二百一十章 决战(2) 凌清欢焦急的望着古刹内,只能看见人影翻飞,不断传来那两个人彼此交手时传来的呼喝声, 她不会武功,不知道这两个人的武功究竟谁会更高一筹,便去问简轻扬。 简轻扬抓抓头皮,为难的说道:“反正我二哥的武功自学成以来,从未遇见过真正的对手,这个凌潇慕的武功如何,我也没有见过,实在不好说啊。” 石宝伏在门口看了一阵,作出判断。 “凌潇慕的武功其实最早以前在我跟着他的时候见过几次,他很少出手,可是一出手必是杀招,他手下从不留活口。皇上的武功高强,却属于仁君,比不上他的毒辣。所以,只怕皇上还会略逊他一筹。” 简轻扬有些不服气,可是等到这两个人交手过了五百招以后,果然简墨漓就已经渐渐处于了劣势状态。 凌潇慕简直就是一副不要命的样子在于他肆斗,招招恶毒,简墨漓虽然也同样想置他于死地,却不想将自己的性命与他做同归于尽,所以渐渐有些不敌起来。 此刻狂风大作起来,头顶上乌云密布,眼见倾盆大雨就要下下来了,可是里面的战况依然激烈难分。 远处奔来无数侍卫,都是月朝国的兵士,来到简轻扬的面前躬身说道:“王爷,敌人已经全部解决掉了。” 简轻扬点点头:“咱们伤了多少人?” 侍卫说道:“大概三十几人,那些暗卫的身手很是了得,挺难对付的。一共诛杀了二十五名暗卫,没有一个逃脱的。” 简轻扬赞许道:“好样的,等回去以后,我会亲自论功行赏!你们先去远处候着,将这座古刹包围了,若是看见凌潇慕出来,你们就冲上去将他诛杀了!” 众侍卫答应了一声,迅速将古刹团团包围起来。 片刻间暴雨倾盆而下,简轻扬见凌清欢身上瞬间已经湿透,便对她说道:“要不然你先去那边的马车上躲一躲。” 凌清欢听着里面依然不绝于耳的拳脚声,紧蹙着眉头,内心担忧到了极点,轻轻摇头,“我过去只能更加为他担心。无论是生是死,我与他总在一处。” 简轻扬无法,只好将她拉到了房檐下稍微避一避。 屋内忽然听到一声闷哼,是简墨漓的声音,紧接着传来凌潇慕张狂的大笑声。 凌清欢心中顿时一紧,却听简墨漓咬牙怒哼道:“你好卑鄙!” 凌潇慕冷冷说道:“我没有功夫跟你在这里耗下去,谁叫俗话都说了,好人不长命呢!简墨漓,你就乖乖受死!” 凌清欢大吃一惊,连忙就朝着寺内冲去,简轻扬急得跳脚,想去拉她却只拉到了一片衣角。 他无奈的跺跺脚,也紧追了上去。 凌清欢冲进来,却只见简墨漓摔倒在地,胸前一片墨黑,一看便知他是中了毒。 “墨漓!” 凌清欢焦急的唤道。 简墨漓皱眉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凌潇慕轻哼道:“好一对同命鸳鸯,欢儿,你将我骗到了这里,害得我损兵折将,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才好呢?” 他的声音阴森到了极点,凌清欢不寒而栗,却冷声说道:“风凌国的宝藏我宁可双手奉给简墨漓,也绝不会白白便宜你这个狼心狗肺之人!你别做梦了!” 凌潇慕将手中长剑指向凌清欢,冷冷说道:“那好,我便先杀了简墨漓,再去杀了你那个亲弟弟宝儿,我看你还能不能如此嘴硬!等到宝藏和你都是我囊中之物了,我再慢慢的享用你,到时候我一定会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 他长剑一挥,就要朝着简墨漓刺下去,简轻扬突然从旁边冲了过来,举剑将他的攻势挡了回去。 简轻扬一边抵挡一边大叫道:“你们快走!” 凌清欢咬咬牙,飞快的扶起简墨漓,朝着门口冲去。 门外有无数侍卫,只要能出去,他们至少能将凌潇慕阻上一阻。 凌潇慕冷哼:“不知死活!” 他连下几招狠手,简轻扬的武功在他眼里就仿如儿戏一般,几招下来简轻扬就吐着血摔倒在地。 凌潇慕转身去追凌清欢和简墨漓,却被简轻扬紧紧抱住他的一只腿,凌潇慕拖着他走了十几步,简轻扬一边吐着血,双手却依然死死扣着凌潇慕的腿不放,身下拖出了一条血路。 凌潇慕眼见那两个人已经走到了寺庙的大门口,心中顿时恨到了极点,转过身冲着简轻扬就是一顿狠踢。 简轻扬连连吐血,再也坚持不住昏了过去。 凌潇慕转身朝着门口追去,简墨漓因为中毒跑不快,等到凌潇慕追了上来,他们也不过刚刚来到了门口而已。 暴雨一直在下,瞬间三个人的身子都已经湿透。 凌潇慕目光冷冽而恶毒,冷冷说道:“现在谁还能来救你们?” 他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众侍卫,冷笑道:“他们在我的眼里,无异于蝼蚁一般,你想把他们都叫过来送死吗?” 简墨漓知道他说的是真话,确实也没有这个意思要把那些侍卫再喊过来,过来的确是送死。 他深深吸了口气,依然将凌清欢挡在了自己身后,淡淡说道:“即便我现在一时落败,但你也未必就会是永远的赢家。” 凌潇慕冷笑道:“死到临头了,嘴还是这么硬?那就让我送你一程!” 凌清欢飞快的冲出来挡在了简墨漓的身前,含恨说道:“凌潇慕,你若想伤他的话,就先杀了我,我若死了,宝藏你这辈子也别想得到!” 凌潇慕冷哼:“像你这种满口谎言的女人,你真的以为我肯再信你吗?既然你这么护着他,我就送你们去地下做夫妻!等你们死了,我会将横州行宫里的所有人,全部抽筋扒皮,叫他们不得好死!” 凌清欢怒骂道:“凌潇慕,你不是人!” 凌潇慕摊摊手:“好妹妹,你叫错了,我不叫凌潇慕,我是云慕。” 话音刚落,突然一个冷冷的声音在寺内响了起来。 “云慕,我这一生本是个废人,虽然曾经听命于你,但是,却是主子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所以,我这一条贱命,愿意还给她。” 众人一惊,都朝着寺内望去,只见一个人缓缓从寺内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还在朝着自己身上涂抹着什么。 凌清欢失声而叫:“石宝!” 凌潇慕皱眉,“你这是在做什么?” 石宝手里抱着一只硕大的瓦罐,不断的从瓦罐里倾倒出一种青黑色的粘稠物,朝着自己身上涂抹着。 凌清欢失声道:“不!石宝,不要那样做!” 简墨漓紧紧抓着凌清欢,低声说道:“成全他!” 凌清欢飞快的摇头,早已泪眼朦胧:“不……” 石宝淡淡一笑:“主子,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了。” 他心中默默说道,希望来生,当我在遇见你的时候,不要再是一个废人。 他转过头,再望向凌潇慕的时候,他所看的,就已经是一个死人。 凌潇慕冷笑道:“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难道还想与我为敌?” 石宝唇边泛起一抹冷笑,拔足就冲了上去。 没用武功,没有招式,只是冲上去将凌潇慕紧紧抱住。 凌潇慕见他浑身青黑的古怪,不知他朝身上涂抹的是什么东西,只觉得气味难闻的要命,心中警惕起来,连连退后了几步,根本不想让石宝近身。 石宝却仿佛疯了一般冲上去,整个人仿佛灵动的鱼儿,只要沾到凌潇慕的一片衣角就能顺势缠上凌潇慕的身体。 很快凌潇慕就被他牢牢抓在了手中。 凌潇慕不知道石宝身上的东西是不是有毒之物,只觉得挨在手上就是一片粘稠,极不舒服,可是想甩又甩不掉。 他对石宝连打带踹,甚至用长剑去刺他,可石宝却依然不肯放手。 石宝的唇边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腾出一只手瞬间擦亮了火折子。 凌潇慕刚想骂句白痴,火折子在雨中不是一下就熄灭了?难不成还想点火烧死他不成? 哪知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却见那个火折子就在熄灭与未熄灭之间跳动了两下,却好巧不巧的挨到了两人身上的那种青黑状粘稠物。 瞬间,在凌清欢的惊呼声中,两人瞬间就变成了一团火球。 暴雨中,火球不但没有熄灭,反而越烧越烈。 凌潇慕嘶声惨叫,伴随着石宝的几声朗声大笑,很快便没了动静。 凌清欢泪流满面,愣愣看着那一团艳丽到极点的火光烧红了半边天。 直到火光慢慢熄灭,那两个已经分不清楚谁是谁的黑色焦炭状物体,静静伏在雨水里,再也不动弹了。 凌清欢伏在简墨漓的怀中,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简墨漓轻轻搂着她,轻声说道:“你还有我,今生今世,都有我陪着你。” 简轻扬扶着门框缓缓走了出来,艰难的喊了一句:“二哥!” 简墨漓走过去将他搀扶起来,紧紧搂着,拍着他的肩头说道:“好兄弟,一切都结束了!这个天下,就由我们一起共同去创造!”—— 看到这里大家也就明白,正文基本上就算完了,周一最多还有一章到两章,或许是番外,就全文结束了。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嗯,完结感言等正式完结了再写。 第二百一十一章 解毒 简墨漓中的毒很棘手,当时看上去倒不是很危险,但是一回到横州行宫就出现了很严重的反应。 他开始大口大口的吐血,吃不进任何东西,胸口的伤患处凌清欢虽然给他做过诊治,但是却无法抑制毒性的蔓延。 青崖子去了云曦国迟迟没有消息,凌清欢手中药物不够,他中的这种毒她从未见过,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把一身本领都用在了解毒上,却只能看着伤口一天天恶化,只恨当初为什么不在解毒上多花一番功夫去学? 简墨漓的脸色青灰,几乎连抬手的气力都没有了,却依然强笑着对她说道:“治不好就治不好,有什么关系,你才跟着你师祖学了短短三年就已经有了这样的技艺,已经很难得了。” 凌清欢很难过,他们明明已经经历了这么多的磨难,好容易走到了现在,可为什么偏偏到这最后一刻,却让她感到了绝望? 整座行宫处在了一片愁云惨淡的氛围中。 简墨漓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所以他将简重焕和简轻扬,以及凌清欢以及宝儿都叫到了自己的身边。 他对简重焕说道:“如果万一我不在了,就由你与轻扬监国,扶持宝儿继位,在他成年以后,你们愿意继续留下或者离开,随你们自己决定。如今风凌群龙无首,等到云曦的事情一旦有了结果,你们便立即与云落联手攻下风凌。没有了凌潇慕的风凌国就是一盘散沙,你们尽快将之拿下。” 简轻扬大叫道:“二哥!” 简重焕皱着眉说道:“你说这些做什么?内外诸事都有我和轻扬打理,你就不要操心了,只管好好把身体恢复了才是正经。” 凌清欢心中一惊,知道他这是在交代遗言了,紧紧握着他的手沉声说道:“你还没死呢!你身上的毒我一定会想尽办法为你解掉,你难道不信我?” 宝儿也哭叫道:“墨漓哥哥,我不要当皇帝!你才是最好的皇帝!” 简墨漓摸摸他的头,苦笑道:“墨漓哥哥也想当个好皇帝,但是只怕这个心愿只能由你替墨漓哥哥完成了。你要答应哥哥,以后一定要做一个好皇帝,造福黎民百姓,莫要做残暴苛政的暴君。” 宝儿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简墨漓无奈的对身边暗暗拭泪的凌清欢说道:“能不能治好,我自己心里清楚的很,我现在说这些,只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罢了,省的我哪天一口气上不来,身后事连个交代都没有,你们该怎么办?” 说了这么多的话,他觉得有些气虚,眼前也一阵阵的发黑。 凌清欢连忙用针封住他身上几处大穴,简墨漓这才觉得好受了许多。 他虚弱的拍拍她的手:“我觉得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了,如果真的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便去云曦,我相信云落会照顾好你的。如果你不喜欢皇宫里的生活,那便去找那个顾子期也行,做一个商人的妻子,好歹能平平静静的生活一辈子。” 凌清欢流着泪,却笑了起来:“你盘算的倒好,把我后半辈子都考虑进去了?” 简墨漓深深凝望着她,轻声说道:“前半辈子,我对不起你,本想用这后半辈子来补偿你的,只可惜就这么点卑微的愿望,老天也不让我实现,那么我只好私自替你做决定了,我唯一的希望,只想让你幸福。” 简重换低声轻叹,拉了拉简轻扬的衣袖,简轻扬会意,轻轻在宝儿耳边说了一句话,将他抱了起来,三个人默默退了出去。 寝殿内顿时安静下来,凌清欢拉着简墨漓的手,凝视着他近来越发消瘦的脸颊,心疼不已。 她含泪说道:“墨漓,你只想让我得到幸福,可是如果你死了,我的幸福将会同你一起死去,你让我再如何去跟其他的男人一起生活?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简墨漓心痛如绞,他又何曾甘心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拱手让人? 可是不这么做,难道他能眼睁睁的看着凌清欢为自己守一辈子吗? 嗓子里又涌上一股腥甜,他强自忍住没有呕出来,硬生生的又咽了回去。 可是越发觉得头晕目眩,气力不济起来。 他喘息了好半天,才虚弱的说道:“听我的话,如果我死了,不要难过,不要为我守节,一定要幸福。” 凌清欢疯狂的摇头,泪如雨下:“你太残忍了,我根本做不到不难过、不伤心,我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愿意同你过一辈子,你怎么忍心抛下我就这么一个人走了?简墨漓,我不许你死!” 她伏在简墨漓的身上放声大哭:“师祖怎么还不回来?如过他在这里,一定能治好你的!哪怕就算现在我的手里还有一颗解毒丹也好啊!” 简墨漓轻笑道:“傻瓜,哪有那种药,吃了就能真解百毒的。” 凌清欢抽泣着说道:“那一次我在云州乾独山不是给过你一颗吗?那个就是师祖给我的解毒灵药,可以解百毒,也能疗伤补气。他只有两粒,全给我了。当时我给了你一颗,另一颗给了诱欢。” 她咬着唇瓣说道:“早知道现在要用来救你,当时我宁可省下来不救她了!” 简墨漓愣了好半天没有说话,居然这么巧的? 那颗丸药当时他拿在手里觉得有些奇怪,来历不明的东西他从来不会轻易入口,但是却将那颗丸药保存了下来,后来事情一多,居然将这件事情忘在了脑后。 凌清欢见他神情有异,以为他的毒伤又发作了,担忧的问道:“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简墨漓闭闭眼,指着床榻对面的多宝阁说道:“你去那个多宝阁第三层左数第四个格子处,有一个小盒子,你拿来给我看看。” 凌清欢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这样说,却依言去那边将那个小锦盒取了来。 简墨漓微微一笑:“打开。” 凌清欢打开一看,顿时惊呆了,小小的丸药好端端的放置在盒子里,滴溜溜的打着转。 “这……”凌清欢惊呆了,“你怎么会有这粒丸药?这是我给你的那一颗?你没有吃?” 她很快想到了原因。 简墨漓含笑点点头:“不错,开始是心中有所怀疑,没敢吃,后来知道是你的东西,就没舍得吃,一直放到现在。” 她含泪说道:“那你现在可敢吃了?” 简墨漓笑道:“即便是毒药,我也甘之如饴。” 凌清欢边哭边笑:“傻瓜!傻瓜!” 一面迅速的找来温水,将那药丸一劈两半,一半放在水中化开,小心的洒进他胸前的伤口内。 另一半她却放入了自己口中,又从自己口中嘴对嘴的哺进了简墨漓的口中。 她暗哑着声音说道:“如今我也吃了这个药,真是毒药的话,我与你一起死,你休想将我一个人留下。” 简墨漓眼眸沉暗,定定的望着她,却没有说一句话。 凌清欢替他重新包裹好伤口,接下来伤势会如何发展,只能听天由命了。 她整理好一切,去找了慕太后。 她来到慕太后跟前,跪下磕头,“母亲,请容我这样称呼你。这一生墨漓就是我唯一的夫君,我也是他唯一的妻子,所以,您就是我的母亲。墨漓这一次的伤很重,我刚给他服了一种解毒的丸药,但是谁都不能肯定,是否真的就能将他救回来。如果他这一次能侥幸活过来,那么我将会与他一起,侍奉您终老。如果墨漓不幸走了,那我也一定会追随他于地下。我别无他愿,只求母亲您看在我和墨漓的份上,将我唯一的弟弟宝儿拉扯长大成人,那么我跟墨漓在酒泉之下,也就瞑目了。” 慕太后早已哭成了泪人,听她将话说完了,忙把她从地上一把拉了起来说道:“好孩子,你就是我的好媳妇,你放心,不管怎样,宝儿这孩子我一定会把他当成亲生儿子来看待的。” …… 等到凌清欢再一次回到寝宫时,简墨漓已经沉沉睡着。 不管这解毒丹是否真的有效,至少这一晚上,简墨漓是睡得最安稳轻松的一次。 凌清欢终于松了口气,搬了个小矮墩坐在了床边,轻轻伏在了他的手边。 没过多久,因为最近也着实太过疲乏,她自己也缓缓睡着了。 这一睡不知时辰,她忽然冷不丁的惊醒过来,下意识的就去看简墨漓,却发现简墨漓正睁着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凌清欢怔怔的望着他,轻声说道:“你怎么样了?” 他的气色似乎好了许多,凌清欢不知怎的忽然想到“回光返照”这个词,心中不禁狠狠一沉,难道药丸真的没有用? 简墨漓见她脸色忽然一白,不禁微微弯唇,轻抚着她的双手柔声说道:“别担心,我是真的觉得好多了,你师祖的药,有效。” 凌清欢连忙去看他胸前的伤,仅仅一晚上的时间,居然原来漆黑的有些溃烂的伤口,竟然已经开始有结疤的迹象了,而且伤口处的颜色,也渐渐有些泛红了。 凌清欢抱着简墨漓的手激动说道:“墨漓,你真的得救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解毒 简墨漓中的毒很棘手,当时看上去倒不是很危险,但是一回到横州行宫就出现了很严重的反应。 他开始大口大口的吐血,吃不进任何东西,胸口的伤患处凌清欢虽然给他做过诊治,但是却无法抑制毒性的蔓延。 青崖子去了云曦国迟迟没有消息,凌清欢手中药物不够,他中的这种毒她从未见过,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把一身本领都用在了解毒上,却只能看着伤口一天天恶化,只恨当初为什么不在解毒上多花一番功夫去学? 简墨漓的脸色青灰,几乎连抬手的气力都没有了,却依然强笑着对她说道:“治不好就治不好,有什么关系,你才跟着你师祖学了短短三年就已经有了这样的技艺,已经很难得了。” 凌清欢很难过,他们明明已经经历了这么多的磨难,好容易走到了现在,可为什么偏偏到这最后一刻,却让她感到了绝望? 整座行宫处在了一片愁云惨淡的氛围中。 简墨漓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所以他将简重焕和简轻扬,以及凌清欢以及宝儿都叫到了自己的身边。 他对简重焕说道:“如果万一我不在了,就由你与轻扬监国,扶持宝儿继位,在他成年以后,你们愿意继续留下或者离开,随你们自己决定。如今风凌群龙无首,等到云曦的事情一旦有了结果,你们便立即与云落联手攻下风凌。没有了凌潇慕的风凌国就是一盘散沙,你们尽快将之拿下。” 简轻扬大叫道:“二哥!” 简重焕皱着眉说道:“你说这些做什么?内外诸事都有我和轻扬打理,你就不要操心了,只管好好把身体恢复了才是正经。” 凌清欢心中一惊,知道他这是在交代遗言了,紧紧握着他的手沉声说道:“你还没死呢!你身上的毒我一定会想尽办法为你解掉,你难道不信我?” 宝儿也哭叫道:“墨漓哥哥,我不要当皇帝!你才是最好的皇帝!” 简墨漓摸摸他的头,苦笑道:“墨漓哥哥也想当个好皇帝,但是只怕这个心愿只能由你替墨漓哥哥完成了。你要答应哥哥,以后一定要做一个好皇帝,造福黎民百姓,莫要做残暴苛政的暴君。” 宝儿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简墨漓无奈的对身边暗暗拭泪的凌清欢说道:“能不能治好,我自己心里清楚的很,我现在说这些,只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罢了,省的我哪天一口气上不来,身后事连个交代都没有,你们该怎么办?” 说了这么多的话,他觉得有些气虚,眼前也一阵阵的发黑。 凌清欢连忙用针封住他身上几处大穴,简墨漓这才觉得好受了许多。 他虚弱的拍拍她的手:“我觉得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了,如果真的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便去云曦,我相信云落会照顾好你的。如果你不喜欢皇宫里的生活,那便去找那个顾子期也行,做一个商人的妻子,好歹能平平静静的生活一辈子。” 凌清欢流着泪,却笑了起来:“你盘算的倒好,把我后半辈子都考虑进去了?” 简墨漓深深凝望着她,轻声说道:“前半辈子,我对不起你,本想用这后半辈子来补偿你的,只可惜就这么点卑微的愿望,老天也不让我实现,那么我只好私自替你做决定了,我唯一的希望,只想让你幸福。” 简重换低声轻叹,拉了拉简轻扬的衣袖,简轻扬会意,轻轻在宝儿耳边说了一句话,将他抱了起来,三个人默默退了出去。 寝殿内顿时安静下来,凌清欢拉着简墨漓的手,凝视着他近来越发消瘦的脸颊,心疼不已。 她含泪说道:“墨漓,你只想让我得到幸福,可是如果你死了,我的幸福将会同你一起死去,你让我再如何去跟其他的男人一起生活?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简墨漓心痛如绞,他又何曾甘心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拱手让人? 可是不这么做,难道他能眼睁睁的看着凌清欢为自己守一辈子吗? 嗓子里又涌上一股腥甜,他强自忍住没有呕出来,硬生生的又咽了回去。 可是越发觉得头晕目眩,气力不济起来。 他喘息了好半天,才虚弱的说道:“听我的话,如果我死了,不要难过,不要为我守节,一定要幸福。” 凌清欢疯狂的摇头,泪如雨下:“你太残忍了,我根本做不到不难过、不伤心,我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愿意同你过一辈子,你怎么忍心抛下我就这么一个人走了?简墨漓,我不许你死!” 她伏在简墨漓的身上放声大哭:“师祖怎么还不回来?如过他在这里,一定能治好你的!哪怕就算现在我的手里还有一颗解毒丹也好啊!” 简墨漓轻笑道:“傻瓜,哪有那种药,吃了就能真解百毒的。” 凌清欢抽泣着说道:“那一次我在云州乾独山不是给过你一颗吗?那个就是师祖给我的解毒灵药,可以解百毒,也能疗伤补气。他只有两粒,全给我了。当时我给了你一颗,另一颗给了诱欢。” 她咬着唇瓣说道:“早知道现在要用来救你,当时我宁可省下来不救她了!” 简墨漓愣了好半天没有说话,居然这么巧的? 那颗丸药当时他拿在手里觉得有些奇怪,来历不明的东西他从来不会轻易入口,但是却将那颗丸药保存了下来,后来事情一多,居然将这件事情忘在了脑后。 凌清欢见他神情有异,以为他的毒伤又发作了,担忧的问道:“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简墨漓闭闭眼,指着床榻对面的多宝阁说道:“你去那个多宝阁第三层左数第四个格子处,有一个小盒子,你拿来给我看看。” 凌清欢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这样说,却依言去那边将那个小锦盒取了来。 简墨漓微微一笑:“打开。” 凌清欢打开一看,顿时惊呆了,小小的丸药好端端的放置在盒子里,滴溜溜的打着转。 “这……”凌清欢惊呆了,“你怎么会有这粒丸药?这是我给你的那一颗?你没有吃?” 她很快想到了原因。 简墨漓含笑点点头:“不错,开始是心中有所怀疑,没敢吃,后来知道是你的东西,就没舍得吃,一直放到现在。” 她含泪说道:“那你现在可敢吃了?” 简墨漓笑道:“即便是毒药,我也甘之如饴。” 凌清欢边哭边笑:“傻瓜!傻瓜!” 一面迅速的找来温水,将那药丸一劈两半,一半放在水中化开,小心的洒进他胸前的伤口内。 另一半她却放入了自己口中,又从自己口中嘴对嘴的哺进了简墨漓的口中。 她暗哑着声音说道:“如今我也吃了这个药,真是毒药的话,我与你一起死,你休想将我一个人留下。” 简墨漓眼眸沉暗,定定的望着她,却没有说一句话。 凌清欢替他重新包裹好伤口,接下来伤势会如何发展,只能听天由命了。 她整理好一切,去找了慕太后。 她来到慕太后跟前,跪下磕头,“母亲,请容我这样称呼你。这一生墨漓就是我唯一的夫君,我也是他唯一的妻子,所以,您就是我的母亲。墨漓这一次的伤很重,我刚给他服了一种解毒的丸药,但是谁都不能肯定,是否真的就能将他救回来。如果他这一次能侥幸活过来,那么我将会与他一起,侍奉您终老。如果墨漓不幸走了,那我也一定会追随他于地下。我别无他愿,只求母亲您看在我和墨漓的份上,将我唯一的弟弟宝儿拉扯长大成人,那么我跟墨漓在酒泉之下,也就瞑目了。” 慕太后早已哭成了泪人,听她将话说完了,忙把她从地上一把拉了起来说道:“好孩子,你就是我的好媳妇,你放心,不管怎样,宝儿这孩子我一定会把他当成亲生儿子来看待的。” …… 等到凌清欢再一次回到寝宫时,简墨漓已经沉沉睡着。 不管这解毒丹是否真的有效,至少这一晚上,简墨漓是睡得最安稳轻松的一次。 凌清欢终于松了口气,搬了个小矮墩坐在了床边,轻轻伏在了他的手边。 没过多久,因为最近也着实太过疲乏,她自己也缓缓睡着了。 这一睡不知时辰,她忽然冷不丁的惊醒过来,下意识的就去看简墨漓,却发现简墨漓正睁着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凌清欢怔怔的望着他,轻声说道:“你怎么样了?” 他的气色似乎好了许多,凌清欢不知怎的忽然想到“回光返照”这个词,心中不禁狠狠一沉,难道药丸真的没有用? 简墨漓见她脸色忽然一白,不禁微微弯唇,轻抚着她的双手柔声说道:“别担心,我是真的觉得好多了,你师祖的药,有效。” 凌清欢连忙去看他胸前的伤,仅仅一晚上的时间,居然原来漆黑的有些溃烂的伤口,竟然已经开始有结疤的迹象了,而且伤口处的颜色,也渐渐有些泛红了。 凌清欢抱着简墨漓的手激动说道:“墨漓,你真的得救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终章 不能不说简墨漓的运气好到惊人。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平南文学网) 原本已经在交代遗言的他,在服用了那颗解毒丹以后,身上的毒就在一点一点的好了起来。 三天以后,他就已经能够坐起来喝米粥了。 至此,阖宫上下一片欢呼雀跃。 第六天,青崖子回来了,只不过他是一个人回来的,顾馨华留在了云曦国,说横州这边不需要自己了,她要留在云曦照顾萧高弥的生活起居。 青崖子将此去云曦国的所发生的事情简单的说了说,无非便是到了云曦他们如何潜进皇宫,再如何将万后毒毙,又带着云落进宫与他父皇见了面。 万皇后一死,万后一党阵脚大乱,云落见到了奄奄一息的云曦国老皇帝,他的父皇。 云曦国的老皇帝在驾崩前召集了所有大臣,将皇位传给了云落。 如今云落一面忙着办理他父皇的丧事,一面忙着安定朝野内外上下。萧高弥如今留在云曦国,暂时无暇回来,但是云落托青崖子和顾馨华告诉简墨漓,半个月内,他必会发兵风凌,到时候还希望简墨漓能够随他一起打回风凌去。 青崖子看了看简墨漓的伤,哼了哼,只说他真是福大命大,又替他行了一遍针化解余毒,剩下的就是好好休养了。 果然又过了十余日,云落安顿好云曦国一切事务,带兵十万,再加上萧高弥所带的十万兵一共二十万人马,朝着风凌国进发。 简墨漓在得到这个消息以后,命简重焕在横州建国,自己带着简轻扬和凌清欢还有青崖子,也朝着风凌国进发。 两拨人在距离京城五十里外汇合,彼此看看,恍如隔世。 此时云落已经登基为帝,头戴金冠,身穿帝王戎袍,倒与当初那个嬉皮笑脸的公子哥判若两人。 云落见到简墨漓,笑着在他肩上捶了两下,“活着就好!” 简墨漓也笑着回了他一记:“放心,我必定会长命百岁的。” 云落压低了声音说道:“有个不情之请,但是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简墨漓笑道:“你只管说。” 云落低声说道:“我想跟你要一个人,一个女人。” 简墨漓眉眼一瞪:“你又打的什么主意?” 云落嘻嘻一笑,帝王姿态全无,伏在简墨漓的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话,简墨漓轻哼道:“你这小子下手倒是快!不过我可警告你。我视她为亲妹,你必须要发誓,这一生一世都要对她好,可不许负她!” 云落弯唇一笑:“那是自然。” 简墨漓朗声大笑道:“好!那就等到风凌国的事情解决以后,你亲自送聘书过来!” 云落含笑:“一言为定!” 攻下风凌国,比预先中要简单了许多。 没有了凌潇慕的风凌国,就算在华明轶的努力维持下,也坚持不了太长时间。 当简墨漓跟云落的兵马停驻在皇宫外以后,由华明轶为首的文武百官大臣,就已经大开城门,出门投降了。 简墨漓定定望着华明轶:“你曾是风凌人,当年却投降于我,可是投降我了以后,又在我月朝国内做着内应。如今我再一次打回来了,你又带着这些人再次降我。” 他淡淡一笑:“你觉得,我还敢再用你吗?” 华明轶淡声说道:“第一次投降你,是为了复国。我忠心风凌,虽然做的是内应,我并没有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这一次再投降你,不为复国,也不为自己苟且偷生。如今大势所趋之下,你将是唯一的君主,反抗也只能带来更多无辜伤亡。所以,能够兵不血刃的接管下这一切,对你的声望也好、对黎民百姓、文武百官都是一件大有裨益的事情。” 简墨漓沉声说道:“你是个聪明人,也是一个有才华的人,但是太聪明的人往往不会太长命。你可有想过,我就算放过所有的人,也不会放过你吗?” 华明轶微微一笑,神色淡然。 “我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任凭发落。” 简墨漓轻晒,对旁边的侍卫说道:“来人,将这位华大人先送到大理寺的地牢休息,等待发落。” 华明轶垂下眼眸,不挣扎不说话,听凭那些侍卫将自己带走。 旁边跪了一地的文武大臣吓的赫赫发抖,简墨漓淡扫了他们一眼:“你们之中不少人是跟过我,也跟过凌潇慕的,愿意留下来的,我既往不咎,如果想辞官走人的,现在可以将你们的官帽放在地上走了,我绝不为难。” 众百官彼此看了看,齐声说道:“臣等愿效忠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尘埃终于落定。 简墨漓改朝换代,更新朝名为“凌月国”,以示风凌、月朝之意。 尊母慕氏为太后,风凌菖泠公主凌清欢为皇后。 凌清欢在皇宫遍寻不到凌诱欢,最后好容易找到了一个曾经服侍她的宫婢,宫婢说自从凌潇慕身死的消息传来以后,宫里四处都乱到了极点。 那时候凌诱欢的神智有些不清不楚,时而清醒,时而疯癫,有时候就在宫里乱跑,谁也抓不住她。 最后一次看见她的时候,是有人发现她站在万仞楼的楼顶上,发出了一阵很可怖的笑容,然后就从楼上跳了下去。 没有护心玉的凌诱欢,跳下了万仞楼,即便是块石头,只怕也早已粉身碎骨了。 凌清欢有些伤感,也有几分唏嘘。 她与青崖子去了一趟深渊小谷,希望能在那里发现奇迹,只可惜,奇迹这种东西,并不是想出现就能出现的。 凌清欢只好用凌诱欢的旧衣物,做了一个衣冠冢,葬在了风凌国的皇陵内。 她听说华明轶被简墨漓关进了大理寺的地牢,便去找简墨漓,要求去探视华明轶。 不管怎么说,华明轶与她自小一起长大,他如今落得这幅模样,她至少也该去看看他才是。 简墨漓却说,自己将华明轶关进地牢后的第二天,就命人将他放了。华明轶是个人才,虽不为他所用,自己却也不忍杀他。 既然杀不了,就只好放了。 简墨漓拿出一封信交给凌清欢,告诉她这是华明轶临走之前托人交给她的。 凌清欢展开,上面两个大字:珍重。 正是华明轶的亲笔。 她鼻中微酸,简墨漓过来搂了搂她,低声说道:“你要是再难过下去,我可是会吃醋的。” 凌清欢扑哧一声又笑了出来,白了他一眼。 简墨漓眼中露出笑意,轻声说道:“这一次我愿将华明轶放走,因为他还为你做了一件事情。” 凌清欢不解,简墨漓微微一笑,对着门外轻声说道:“你们进来。” 随着他的声音,缓缓从门走进来三个人,竟然是苏嬷嬷、梅青和夏暮。 凌清欢惊讶的张大了嘴,可眼泪却已经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三人一进门就伏地痛哭道:“公主!” 凌清欢冲上去将她们搂在了怀中,又哭又笑道:“你们怎么会还活着?不是说你们被凌潇慕杀了吗?” 夏暮哭着说道:“是华大人救了我们,行刑前找人将我们替换了下来。” 苏嬷嬷也忍泪道:“若不是华大人,只怕我们几个早就化成一堆枯骨了。” 梅青也哭道:“公主,你想死我们了!” 简墨漓见她们哭成了一堆,轻声说道:“好了,别哭了,哭多了伤身,好歹她们还都活着,以后就继续让她们跟在你身边好了。华明轶也总算做了一件好事。” 凌清欢拭着泪,含笑着点点头。 总算,大家都在一起了。 云落回了云曦,很快便遣人送来了一封婚书,要求求娶顾馨华为自己的皇后。 凌清欢很奇怪这两个人怎么会凑到了一起去,简墨漓却求之不得,朱笔一挥,准奏。 他钦赐顾馨华为凌月国馨苒公主,同时允诺在他们大婚之期,奉上二十车的嫁妆为顾馨华添妆。 要问简墨漓如此的大手笔是从哪里来的?那自然是他取出了风凌国的宝藏,所以才让如此慷慨了。 不过要说起风凌国的宝藏,倒的确是让简墨漓大吃了一惊。 风凌国几百年下来,历经无数任帝王,在繁华昌盛期,自然是遵循祖训,朝着那个宝藏不停的在塞银子了。 当简墨漓他们进入那个宝藏以后,几乎没有晃花了他们的眼睛。 几乎望不见尽头的地宫,密密麻麻放了无数奇珍异宝、金银首饰。 光是金砖、银砖等物,就不下数百个大箱子,更别提珊瑚、玛瑙、珍珠、翡翠等物品了。 简墨漓毫不客气的将这些所有东西一股脑儿全部搬回了皇宫。 并非是他贪心,而是这个天下,需要用钱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百余年风凌国积攒下来的沉珂,要一点一点清除,天下的百姓还没有做到人人都能吃饱,人人都能穿暖,需要他做的事情太多太多。 百废待兴。 不过他还年轻,他有他的兄弟,他有挚爱的亲人手足、心爱的妻子,以后还会有自己的孩子,所以,等待他的还有漫长的岁月,他必将会用余生,来做好这一切。 凌月国在他的手上,必会再一次发扬光大,国富民强! 十月十五日,是云落与顾馨华大婚的日子,云落亲下国书,邀请简墨漓与凌清欢前去云曦,参加他们的大婚典礼。 简墨漓接到这封国书的时候,心情不太好,因为凌清欢从清晨起来以后就开始出现胸闷难受的症状,连早膳都没有吃。 他本想找御医过来看看,凌清欢却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不就是没吃饭吗? 可是到了中午的时候,凌清欢不仅没有吃饭,连刚刚喝了两口的莲子羹也都吐了,简墨漓顿时暴怒起来,喊着宫婢让御医赶紧来替皇后娘娘把脉。 没想到不仅御医来了,连青崖子也跟来了,他没让御医把脉,而是亲自替凌清欢拔了把脉。 片刻,青崖子转过来问简墨漓:“两个消息,一个好一个坏,你想先听哪个?” 简墨漓愣了愣,看了一眼凌清欢,凌清欢没吭声。 他只好说道:“先听好的。” 青崖子说道:“好消息就是,她怀孕了。” 简墨漓欣喜若狂:“当真?” 青崖子又说道:“你先别高兴,还有一个坏消息呢。” 简墨漓只好问:“坏消息是什么?” 青崖子说道:“清欢的身体你知道,曾经受过重伤,我本预言她是活不过四十岁的,而且她的身体是难以承受怀孕之苦的。如果强行怀孕,只怕她根本坚持不到胎儿足月,便会母子俱亡。” 简墨漓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一颗心也沉到了谷底。 青崖子问道:“你如何决断?要大人还是要孩子?” 凌清欢不悦的说道:“师祖!你怎么能这样问他?” 青崖子轻哼,“我就是要看看,他究竟如何决定。” 简墨漓当机立断的说道:“当然要大人!没有孩子的话,还有宝儿可以继位,如果清欢都不在了,这个皇帝,我当来还有什么意思?” 青崖子的脸上缓缓露出一抹笑容,点头说道:“很好,你能这样回答,也不枉我为你们奔波这一场了。” 简墨漓狐疑的望着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青崖子站起来含笑道:“云落是不是给你寄来一封信?说他要大婚了,邀请你跟清欢去参加?” 简墨漓点点头:“不错,可是清欢这样的身体状况,如何能去云曦?” 青崖子说道:“去!必须要去!你可还记得,上一次我说过,云曦皇室有一种叫做暗雾草的东西,可以治疗清欢身上的宿疾。上一次我去云曦的时候,暗雾草还没有开花,算算时间,等到咱们到了云曦国的时候,也就是暗雾草开花的时间了,那时候趁着暗雾草花瓣刚开的一刹那,让清欢服下暗雾草的花,再加上老头子的药,老头子我可力保清欢这一胎安全无虞!并且能令她身体康复,延年益寿,与你举案齐眉,白头到老!” 说罢,哈哈大笑起来。 简墨漓这才知道,自己被这小老头耍了。 他又好气又好笑,但是只要能令凌清欢平安健康,去云曦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拉着凌清欢的手,柔声说道:“那咱们就去云曦做客,为了你,也为了咱们的孩子。” 凌清欢点点头,含笑道:“好,你放心,我和孩子一定都会好好的,我们会永远陪着你,永远在一起。” 简墨漓弯弯唇,忽然笑了起来:“这个云落,娶个皇后要走我们二十箱嫁妆,着实不太划算。清欢啊,你这一胎一定要生个儿子,等他生个闺女了,咱们与他联姻做亲家,再把这二十箱的嫁妆钱拿回来,你说好不好?” 凌清欢望着这个此生最心爱的男人,眉眼间俱是满满的笑意:“好。” (正文完)—— 这章4000字,所以更晚了,抱歉。 正文到此全部完结,明天写番外。 第二百一十二章 终章 不能不说简墨漓的运气好到惊人。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平南文学网) 原本已经在交代遗言的他,在服用了那颗解毒丹以后,身上的毒就在一点一点的好了起来。 三天以后,他就已经能够坐起来喝米粥了。 至此,阖宫上下一片欢呼雀跃。 第六天,青崖子回来了,只不过他是一个人回来的,顾馨华留在了云曦国,说横州这边不需要自己了,她要留在云曦照顾萧高弥的生活起居。 青崖子将此去云曦国的所发生的事情简单的说了说,无非便是到了云曦他们如何潜进皇宫,再如何将万后毒毙,又带着云落进宫与他父皇见了面。 万皇后一死,万后一党阵脚大乱,云落见到了奄奄一息的云曦国老皇帝,他的父皇。 云曦国的老皇帝在驾崩前召集了所有大臣,将皇位传给了云落。 如今云落一面忙着办理他父皇的丧事,一面忙着安定朝野内外上下。萧高弥如今留在云曦国,暂时无暇回来,但是云落托青崖子和顾馨华告诉简墨漓,半个月内,他必会发兵风凌,到时候还希望简墨漓能够随他一起打回风凌去。 青崖子看了看简墨漓的伤,哼了哼,只说他真是福大命大,又替他行了一遍针化解余毒,剩下的就是好好休养了。 果然又过了十余日,云落安顿好云曦国一切事务,带兵十万,再加上萧高弥所带的十万兵一共二十万人马,朝着风凌国进发。 简墨漓在得到这个消息以后,命简重焕在横州建国,自己带着简轻扬和凌清欢还有青崖子,也朝着风凌国进发。 两拨人在距离京城五十里外汇合,彼此看看,恍如隔世。 此时云落已经登基为帝,头戴金冠,身穿帝王戎袍,倒与当初那个嬉皮笑脸的公子哥判若两人。 云落见到简墨漓,笑着在他肩上捶了两下,“活着就好!” 简墨漓也笑着回了他一记:“放心,我必定会长命百岁的。” 云落压低了声音说道:“有个不情之请,但是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简墨漓笑道:“你只管说。” 云落低声说道:“我想跟你要一个人,一个女人。” 简墨漓眉眼一瞪:“你又打的什么主意?” 云落嘻嘻一笑,帝王姿态全无,伏在简墨漓的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话,简墨漓轻哼道:“你这小子下手倒是快!不过我可警告你。我视她为亲妹,你必须要发誓,这一生一世都要对她好,可不许负她!” 云落弯唇一笑:“那是自然。” 简墨漓朗声大笑道:“好!那就等到风凌国的事情解决以后,你亲自送聘书过来!” 云落含笑:“一言为定!” 攻下风凌国,比预先中要简单了许多。 没有了凌潇慕的风凌国,就算在华明轶的努力维持下,也坚持不了太长时间。 当简墨漓跟云落的兵马停驻在皇宫外以后,由华明轶为首的文武百官大臣,就已经大开城门,出门投降了。 简墨漓定定望着华明轶:“你曾是风凌人,当年却投降于我,可是投降我了以后,又在我月朝国内做着内应。如今我再一次打回来了,你又带着这些人再次降我。” 他淡淡一笑:“你觉得,我还敢再用你吗?” 华明轶淡声说道:“第一次投降你,是为了复国。我忠心风凌,虽然做的是内应,我并没有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这一次再投降你,不为复国,也不为自己苟且偷生。如今大势所趋之下,你将是唯一的君主,反抗也只能带来更多无辜伤亡。所以,能够兵不血刃的接管下这一切,对你的声望也好、对黎民百姓、文武百官都是一件大有裨益的事情。” 简墨漓沉声说道:“你是个聪明人,也是一个有才华的人,但是太聪明的人往往不会太长命。你可有想过,我就算放过所有的人,也不会放过你吗?” 华明轶微微一笑,神色淡然。 “我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任凭发落。” 简墨漓轻晒,对旁边的侍卫说道:“来人,将这位华大人先送到大理寺的地牢休息,等待发落。” 华明轶垂下眼眸,不挣扎不说话,听凭那些侍卫将自己带走。 旁边跪了一地的文武大臣吓的赫赫发抖,简墨漓淡扫了他们一眼:“你们之中不少人是跟过我,也跟过凌潇慕的,愿意留下来的,我既往不咎,如果想辞官走人的,现在可以将你们的官帽放在地上走了,我绝不为难。” 众百官彼此看了看,齐声说道:“臣等愿效忠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尘埃终于落定。 简墨漓改朝换代,更新朝名为“凌月国”,以示风凌、月朝之意。 尊母慕氏为太后,风凌菖泠公主凌清欢为皇后。 凌清欢在皇宫遍寻不到凌诱欢,最后好容易找到了一个曾经服侍她的宫婢,宫婢说自从凌潇慕身死的消息传来以后,宫里四处都乱到了极点。 那时候凌诱欢的神智有些不清不楚,时而清醒,时而疯癫,有时候就在宫里乱跑,谁也抓不住她。 最后一次看见她的时候,是有人发现她站在万仞楼的楼顶上,发出了一阵很可怖的笑容,然后就从楼上跳了下去。 没有护心玉的凌诱欢,跳下了万仞楼,即便是块石头,只怕也早已粉身碎骨了。 凌清欢有些伤感,也有几分唏嘘。 她与青崖子去了一趟深渊小谷,希望能在那里发现奇迹,只可惜,奇迹这种东西,并不是想出现就能出现的。 凌清欢只好用凌诱欢的旧衣物,做了一个衣冠冢,葬在了风凌国的皇陵内。 她听说华明轶被简墨漓关进了大理寺的地牢,便去找简墨漓,要求去探视华明轶。 不管怎么说,华明轶与她自小一起长大,他如今落得这幅模样,她至少也该去看看他才是。 简墨漓却说,自己将华明轶关进地牢后的第二天,就命人将他放了。华明轶是个人才,虽不为他所用,自己却也不忍杀他。 既然杀不了,就只好放了。 简墨漓拿出一封信交给凌清欢,告诉她这是华明轶临走之前托人交给她的。 凌清欢展开,上面两个大字:珍重。 正是华明轶的亲笔。 她鼻中微酸,简墨漓过来搂了搂她,低声说道:“你要是再难过下去,我可是会吃醋的。” 凌清欢扑哧一声又笑了出来,白了他一眼。 简墨漓眼中露出笑意,轻声说道:“这一次我愿将华明轶放走,因为他还为你做了一件事情。” 凌清欢不解,简墨漓微微一笑,对着门外轻声说道:“你们进来。” 随着他的声音,缓缓从门走进来三个人,竟然是苏嬷嬷、梅青和夏暮。 凌清欢惊讶的张大了嘴,可眼泪却已经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三人一进门就伏地痛哭道:“公主!” 凌清欢冲上去将她们搂在了怀中,又哭又笑道:“你们怎么会还活着?不是说你们被凌潇慕杀了吗?” 夏暮哭着说道:“是华大人救了我们,行刑前找人将我们替换了下来。” 苏嬷嬷也忍泪道:“若不是华大人,只怕我们几个早就化成一堆枯骨了。” 梅青也哭道:“公主,你想死我们了!” 简墨漓见她们哭成了一堆,轻声说道:“好了,别哭了,哭多了伤身,好歹她们还都活着,以后就继续让她们跟在你身边好了。华明轶也总算做了一件好事。” 凌清欢拭着泪,含笑着点点头。 总算,大家都在一起了。 云落回了云曦,很快便遣人送来了一封婚书,要求求娶顾馨华为自己的皇后。 凌清欢很奇怪这两个人怎么会凑到了一起去,简墨漓却求之不得,朱笔一挥,准奏。 他钦赐顾馨华为凌月国馨苒公主,同时允诺在他们大婚之期,奉上二十车的嫁妆为顾馨华添妆。 要问简墨漓如此的大手笔是从哪里来的?那自然是他取出了风凌国的宝藏,所以才让如此慷慨了。 不过要说起风凌国的宝藏,倒的确是让简墨漓大吃了一惊。 风凌国几百年下来,历经无数任帝王,在繁华昌盛期,自然是遵循祖训,朝着那个宝藏不停的在塞银子了。 当简墨漓他们进入那个宝藏以后,几乎没有晃花了他们的眼睛。 几乎望不见尽头的地宫,密密麻麻放了无数奇珍异宝、金银首饰。 光是金砖、银砖等物,就不下数百个大箱子,更别提珊瑚、玛瑙、珍珠、翡翠等物品了。 简墨漓毫不客气的将这些所有东西一股脑儿全部搬回了皇宫。 并非是他贪心,而是这个天下,需要用钱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百余年风凌国积攒下来的沉珂,要一点一点清除,天下的百姓还没有做到人人都能吃饱,人人都能穿暖,需要他做的事情太多太多。 百废待兴。 不过他还年轻,他有他的兄弟,他有挚爱的亲人手足、心爱的妻子,以后还会有自己的孩子,所以,等待他的还有漫长的岁月,他必将会用余生,来做好这一切。 凌月国在他的手上,必会再一次发扬光大,国富民强! 十月十五日,是云落与顾馨华大婚的日子,云落亲下国书,邀请简墨漓与凌清欢前去云曦,参加他们的大婚典礼。 简墨漓接到这封国书的时候,心情不太好,因为凌清欢从清晨起来以后就开始出现胸闷难受的症状,连早膳都没有吃。 他本想找御医过来看看,凌清欢却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不就是没吃饭吗? 可是到了中午的时候,凌清欢不仅没有吃饭,连刚刚喝了两口的莲子羹也都吐了,简墨漓顿时暴怒起来,喊着宫婢让御医赶紧来替皇后娘娘把脉。 没想到不仅御医来了,连青崖子也跟来了,他没让御医把脉,而是亲自替凌清欢拔了把脉。 片刻,青崖子转过来问简墨漓:“两个消息,一个好一个坏,你想先听哪个?” 简墨漓愣了愣,看了一眼凌清欢,凌清欢没吭声。 他只好说道:“先听好的。” 青崖子说道:“好消息就是,她怀孕了。” 简墨漓欣喜若狂:“当真?” 青崖子又说道:“你先别高兴,还有一个坏消息呢。” 简墨漓只好问:“坏消息是什么?” 青崖子说道:“清欢的身体你知道,曾经受过重伤,我本预言她是活不过四十岁的,而且她的身体是难以承受怀孕之苦的。如果强行怀孕,只怕她根本坚持不到胎儿足月,便会母子俱亡。” 简墨漓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一颗心也沉到了谷底。 青崖子问道:“你如何决断?要大人还是要孩子?” 凌清欢不悦的说道:“师祖!你怎么能这样问他?” 青崖子轻哼,“我就是要看看,他究竟如何决定。” 简墨漓当机立断的说道:“当然要大人!没有孩子的话,还有宝儿可以继位,如果清欢都不在了,这个皇帝,我当来还有什么意思?” 青崖子的脸上缓缓露出一抹笑容,点头说道:“很好,你能这样回答,也不枉我为你们奔波这一场了。” 简墨漓狐疑的望着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青崖子站起来含笑道:“云落是不是给你寄来一封信?说他要大婚了,邀请你跟清欢去参加?” 简墨漓点点头:“不错,可是清欢这样的身体状况,如何能去云曦?” 青崖子说道:“去!必须要去!你可还记得,上一次我说过,云曦皇室有一种叫做暗雾草的东西,可以治疗清欢身上的宿疾。上一次我去云曦的时候,暗雾草还没有开花,算算时间,等到咱们到了云曦国的时候,也就是暗雾草开花的时间了,那时候趁着暗雾草花瓣刚开的一刹那,让清欢服下暗雾草的花,再加上老头子的药,老头子我可力保清欢这一胎安全无虞!并且能令她身体康复,延年益寿,与你举案齐眉,白头到老!” 说罢,哈哈大笑起来。 简墨漓这才知道,自己被这小老头耍了。 他又好气又好笑,但是只要能令凌清欢平安健康,去云曦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拉着凌清欢的手,柔声说道:“那咱们就去云曦做客,为了你,也为了咱们的孩子。” 凌清欢点点头,含笑道:“好,你放心,我和孩子一定都会好好的,我们会永远陪着你,永远在一起。” 简墨漓弯弯唇,忽然笑了起来:“这个云落,娶个皇后要走我们二十箱嫁妆,着实不太划算。清欢啊,你这一胎一定要生个儿子,等他生个闺女了,咱们与他联姻做亲家,再把这二十箱的嫁妆钱拿回来,你说好不好?” 凌清欢望着这个此生最心爱的男人,眉眼间俱是满满的笑意:“好。” (正文完)—— 这章4000字,所以更晚了,抱歉。 正文到此全部完结,明天写番外。 番外:云落的爱情 云落跟萧高弥是在一进入云曦国境内,就发现了这里居然有风凌国士兵出没。79阅 而且人数还不少。 一眼望去,只怕不下六七万的样子。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风凌国的军队会出现在云曦国境内,而且看样子似乎已经跟云曦国达成某种共识。 但是他们手中有兵马十万,虽然并不惧这六七万的风凌国兵士,但是他们派出去刺探军情的士兵回来禀报,说在风凌国士兵的后方,还有五万云曦国士兵在其后驻守着。 是拼上去,还是后退? 云落去问萧高弥。 萧高弥沉吟许久,他有着丰富的应战经验,虽然对方兵马比他们的要多出来数万人,想要赢这场仗,未必没有可能。 但是拼下来即便不是两败俱伤,也是惨胜,最好的结果,起码也要牺牲不少己方兵士。 硬拼不是最好的选择,所以他们只有智取。 风凌国此次带兵的人是一个三十几岁的中年人,名叫郑泽,是凌潇慕比较看重的一员大将。 想要让风凌士兵群龙无首,自然就是先将此人诛杀。 萧高弥和云落趁着夜黑风高,换了夜行衣偷偷潜到风凌军营,准备刺杀郑泽,却没想到郑泽很机敏,晚上睡觉前手中也捏着宝刀。 当萧高弥和云落进入军帐的一刹那他就惊醒了过来。 郑泽的武功虽然不算太高,好歹也是经历过无数场战役的,一边力拼萧高弥和云落,一面高声大叫。 瞬间他们所在的这座军营就已经被团团包围了起来。 萧高弥跟云落背对背,一边彼此防守,一边杀出一条血路向外冲。 很多年以后云落都会经常想起当时的那番情景,他与萧高弥原本并不相熟,若说真正有什么交情,大概就是那一次打出来的! 两人杀到浑身是血,几乎全身无力,云落甚至在想,会不会自己这个未来的皇帝,就会死在了这个地方? 就在这时,忽然他们周围的风凌国士兵开始阵脚大乱起来,不知从哪里杀进来一队精兵,迅速就将团团包围着他们的士兵,撕开了一个缺口。 一个人影飞掠下来,将萧高弥和云落一手一个提着,低声说道:“快走!” 萧高弥和云落顿时精神一震,是青崖子! 青崖子一边带着他们朝外掠去,一面口中发出哨声,萧高弥知道,这是撤退的声音。 他也看到,冲进来的这些士兵,居然是简墨漓身边最精锐的一支部队。 青崖子带着他们飞掠,最终钻进了一片林子内。 萧高弥和云落立即下拜:“多谢老前辈相救。” 青崖子呵呵而笑:“幸亏老头子来得及时啊!” “表哥!” 顾馨华冲了出来,拉着萧高弥上看下看,“你没事?” 萧高弥愣了一下:“你怎么也来了?” 顾馨华也穿了一身紧身衣服,凹凸有致的身材一览无余,站在一边的云落忍不住眼前一亮。 顾馨华说道:“在横州的时候,皇上和跟公主遭到刺杀,此刻居然是李冰晴,她说你们这里将会遇到埋伏,我很担心,所以就跟青崖子前辈一起来了,幸亏来得及时。” 萧高弥和云落一惊,纷纷问道:“他们可出事了?” 顾馨华摇摇头,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萧高弥虽然觉得顾馨华跟他们在一起也未必会很安全,但既然来了,那也没办法,只交代她一切小心。 顾馨华带来的五千侍卫很快便一个个都回来了,清点了一下人数,只折损了极少数的几个人。 众人返回他们自己的营地,青崖子的意思是最好化整为零,他们先混进云曦国的皇宫,只要将罪魁祸首万皇后解决掉,不怕云曦国不退兵。 没有了结盟的云曦国,风凌国自然也就退兵了,而且简墨漓那边也绝不会任何事情都不做,说不定很快,风凌国也会退兵了呢。 最终大家商议了一下,萧高弥留在原地与十万大军等待消息,然后由青崖子带着顾馨华与云落、云勉一起进皇宫,见机行事。 青崖子将顾馨华改装成了一个宫女,云落被扮成了一名小太监。 为此云落很抗议,为什么他每次都要扮成太监?他明明可以扮成侍卫的! 对此青崖子的说法是:如果他扮成了侍卫,跟宫女走在一起会引人怀疑,而太监,不会。 云落只好同意。 云落和带着顾馨华想办法混进了万皇后的寝室,因为青崖子和云勉年纪一个太老一个太小,就算再易容改扮只怕也是混不进来的。 万皇后比当初云落走的时候看上去要苍老了许多,今年已经四十多岁的她,看上去甚至已经有了五十几岁的模样。 在万皇后寝宫外,云落和顾馨华甚至听到了一个令他们惊骇异常的消息,那就是原来真正的大皇子,居然是远在风凌的凌潇慕。 云落这才恍然,难怪这么多年来,万皇后对外只说大皇子身体不好,抱病休养,至始至终也没有几个人见过这个大皇子一面。 如果凌潇慕真是大皇子的话,无论如何,也要除去万皇后。 而且就算他们不动手,只怕就在这一两日之内,万皇后就要准备逼宫了。 老皇帝一直撑着不肯驾崩,也不肯写遗诏,万皇后已经没有了耐心,既然老皇帝不肯驾崩,那么她就帮他一把好了。 顾馨华示意云落跟她走,两人又小心的去了老皇帝的寝宫。 老皇帝已经在床上躺了很久了,除了脑子还算清醒外,几乎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虚弱到几乎已经皮包骨头。 看着老迈的父皇,云落很伤心,但是现在不是出去相认的好机会,他们在等一个最佳的契机。 万皇后果然姗姗来迟。 她还精心准备了一碗莲子羹,只要老皇帝吃了这碗莲子羹,就会真的驾崩了。 老皇帝当然不肯吃,只告诉她他要等的人很快就会回来了,到时候万皇后以及她所有的同党,全部都不会得到好下场的。 万皇后自然不信,就在她强迫老皇帝吃下这碗甜羹时,云落从一边跳了出来,封住了她的穴道。 万皇后瞪着云落,几乎不敢置信。 云落端起她手中的莲子羹,眼中尽是满满的痛恨。 他淡淡对她说:“不如,这碗莲子羹由你来吃完,你说好吗?” 万皇后惊骇到一张脸孔几乎扭曲。 云落果然将一碗莲子羹都喂进了万皇后的嘴里。 万皇后只吃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七窍流血,浑身抽搐着死了。 她到死都不会明白,云落为什么还能活着回来。 云落扑到老皇帝的怀中哭的很伤心,老皇帝的脸上却露出一抹宽慰的笑容,连僵硬了许久的手指也颤巍巍的抬了起来,抚摸上了儿子的额头。 “你快去命人将丞相宣进殿,父皇的时间不多了。” 老皇帝虚弱的交代。 丞相是老皇帝的人,一直以来支持的就是云落,云落很快就找来了丞相,丞相一见被毒毙的万后,心中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老皇帝将遗诏给了丞相,命他辅佐云落登基,就在丞相跪地叩首答应的当时,老皇帝拉着云落的手,含笑驾崩了。 云落在伤心的同时,忙着和丞相一起,肃清朝野内外,忙着登基,忙着处理国丧。 与此同时,横州那边传来消息,凌潇慕伏诛,简墨漓身受重伤。 因为隔得太远,大家都不知道简墨漓的伤势如何,萧高弥和顾馨华都急着要回去,青崖子却说自己轻功好,先赶回去看情况,随后再飞鸽传书他们决定回还是不回。 所有人在云曦国焦急的等待时,云落的心却情不自禁的转移到了另一个女孩子的身上。 她就是顾馨华。 顾馨华原本给他的印象是温婉、大气的一个女人,经过这些日子的接触,因为萧高弥日日进宫跟云落商量如何整顿云曦国的军务,所以顾馨华也会经常陪着萧高弥一起进宫。 更多的时候她会出现在军营中,云落这才知道,原来顾馨华的武功,也是很不错的。 有几次云落去军营找萧高弥的时候,居然也能看见顾馨华手拿着刀剑在操练军士的模样。 那时的她,流着汗水,挥舞着刀剑,与对面的士兵拆招练习。 所谓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云落不知不觉的感受到,自己在那一刻的心动。 这样的女人,天生就是该母仪天下的。 云落心中已经暗暗有了决定。 若干天后,青崖子传来消息,简墨漓平安。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那一刻,云落清楚的看见顾馨华眼底的失落,以及解脱。 简墨漓注定是要与凌清欢共度一生的,其余的人,无论男女,谁都无法进入他们两个人的世界。 所以云落放下了,顾馨华也放下了。 那一天,云落很认真的问顾馨华:“你愿意做我的皇后吗?我会照顾你一生一世,永不变心。” 顾馨华看着眉眼都极为认真的云落,有一刹那间的恍惚。 她忽然想起那一次在横州行宫的花园,萧高弥对自己说的那番话。 “你乃是将门虎女,应该拿得起放得下,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不要再去想了。说不定当你向前看的时候,属于你的那一份正在前方等着你伸手采撷。” 她望着面前的云落,他会是真正属于自己的那份感情吗? 可是如果不下定决心尝试一次,又怎么知道他不是自己的良人呢? 顾馨华轻轻问道:“你会只有我一个人女人吗?” 曾经简墨漓答应过凌清欢,他会为她虚设后宫,只有她一个女人。 那么云落是否也能为她做到这样一步? 如果他说能的话,那么,自己便答应了。 顾馨华这样想着,可是心里却有些不肯定起来。 作为一个皇帝,又怎能真的只有一个皇后?只怕这一次,云落要犹豫了? 没想到云落只是淡淡一笑,连想都没有多想一下,就肯定的说道:“好,我今生今世只有一个皇后,那就是你,顾馨华。你生的儿子就是皇太子,女儿就是皇太女,我们生同衾,死同穴。” 顾馨华鼻中一酸,眼眶也微微发热起来。 这样的男人,都能为一个女人做出这样的承诺了,不管以后是不是真的能够实现,她也嫁定了。 顾馨华含笑说道:“好,我答应。” 番外:云落的爱情 云落跟萧高弥是在一进入云曦国境内,就发现了这里居然有风凌国士兵出没。79阅 而且人数还不少。 一眼望去,只怕不下六七万的样子。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风凌国的军队会出现在云曦国境内,而且看样子似乎已经跟云曦国达成某种共识。 但是他们手中有兵马十万,虽然并不惧这六七万的风凌国兵士,但是他们派出去刺探军情的士兵回来禀报,说在风凌国士兵的后方,还有五万云曦国士兵在其后驻守着。 是拼上去,还是后退? 云落去问萧高弥。 萧高弥沉吟许久,他有着丰富的应战经验,虽然对方兵马比他们的要多出来数万人,想要赢这场仗,未必没有可能。 但是拼下来即便不是两败俱伤,也是惨胜,最好的结果,起码也要牺牲不少己方兵士。 硬拼不是最好的选择,所以他们只有智取。 风凌国此次带兵的人是一个三十几岁的中年人,名叫郑泽,是凌潇慕比较看重的一员大将。 想要让风凌士兵群龙无首,自然就是先将此人诛杀。 萧高弥和云落趁着夜黑风高,换了夜行衣偷偷潜到风凌军营,准备刺杀郑泽,却没想到郑泽很机敏,晚上睡觉前手中也捏着宝刀。 当萧高弥和云落进入军帐的一刹那他就惊醒了过来。 郑泽的武功虽然不算太高,好歹也是经历过无数场战役的,一边力拼萧高弥和云落,一面高声大叫。 瞬间他们所在的这座军营就已经被团团包围了起来。 萧高弥跟云落背对背,一边彼此防守,一边杀出一条血路向外冲。 很多年以后云落都会经常想起当时的那番情景,他与萧高弥原本并不相熟,若说真正有什么交情,大概就是那一次打出来的! 两人杀到浑身是血,几乎全身无力,云落甚至在想,会不会自己这个未来的皇帝,就会死在了这个地方? 就在这时,忽然他们周围的风凌国士兵开始阵脚大乱起来,不知从哪里杀进来一队精兵,迅速就将团团包围着他们的士兵,撕开了一个缺口。 一个人影飞掠下来,将萧高弥和云落一手一个提着,低声说道:“快走!” 萧高弥和云落顿时精神一震,是青崖子! 青崖子一边带着他们朝外掠去,一面口中发出哨声,萧高弥知道,这是撤退的声音。 他也看到,冲进来的这些士兵,居然是简墨漓身边最精锐的一支部队。 青崖子带着他们飞掠,最终钻进了一片林子内。 萧高弥和云落立即下拜:“多谢老前辈相救。” 青崖子呵呵而笑:“幸亏老头子来得及时啊!” “表哥!” 顾馨华冲了出来,拉着萧高弥上看下看,“你没事?” 萧高弥愣了一下:“你怎么也来了?” 顾馨华也穿了一身紧身衣服,凹凸有致的身材一览无余,站在一边的云落忍不住眼前一亮。 顾馨华说道:“在横州的时候,皇上和跟公主遭到刺杀,此刻居然是李冰晴,她说你们这里将会遇到埋伏,我很担心,所以就跟青崖子前辈一起来了,幸亏来得及时。” 萧高弥和云落一惊,纷纷问道:“他们可出事了?” 顾馨华摇摇头,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萧高弥虽然觉得顾馨华跟他们在一起也未必会很安全,但既然来了,那也没办法,只交代她一切小心。 顾馨华带来的五千侍卫很快便一个个都回来了,清点了一下人数,只折损了极少数的几个人。 众人返回他们自己的营地,青崖子的意思是最好化整为零,他们先混进云曦国的皇宫,只要将罪魁祸首万皇后解决掉,不怕云曦国不退兵。 没有了结盟的云曦国,风凌国自然也就退兵了,而且简墨漓那边也绝不会任何事情都不做,说不定很快,风凌国也会退兵了呢。 最终大家商议了一下,萧高弥留在原地与十万大军等待消息,然后由青崖子带着顾馨华与云落、云勉一起进皇宫,见机行事。 青崖子将顾馨华改装成了一个宫女,云落被扮成了一名小太监。 为此云落很抗议,为什么他每次都要扮成太监?他明明可以扮成侍卫的! 对此青崖子的说法是:如果他扮成了侍卫,跟宫女走在一起会引人怀疑,而太监,不会。 云落只好同意。 云落和带着顾馨华想办法混进了万皇后的寝室,因为青崖子和云勉年纪一个太老一个太小,就算再易容改扮只怕也是混不进来的。 万皇后比当初云落走的时候看上去要苍老了许多,今年已经四十多岁的她,看上去甚至已经有了五十几岁的模样。 在万皇后寝宫外,云落和顾馨华甚至听到了一个令他们惊骇异常的消息,那就是原来真正的大皇子,居然是远在风凌的凌潇慕。 云落这才恍然,难怪这么多年来,万皇后对外只说大皇子身体不好,抱病休养,至始至终也没有几个人见过这个大皇子一面。 如果凌潇慕真是大皇子的话,无论如何,也要除去万皇后。 而且就算他们不动手,只怕就在这一两日之内,万皇后就要准备逼宫了。 老皇帝一直撑着不肯驾崩,也不肯写遗诏,万皇后已经没有了耐心,既然老皇帝不肯驾崩,那么她就帮他一把好了。 顾馨华示意云落跟她走,两人又小心的去了老皇帝的寝宫。 老皇帝已经在床上躺了很久了,除了脑子还算清醒外,几乎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虚弱到几乎已经皮包骨头。 看着老迈的父皇,云落很伤心,但是现在不是出去相认的好机会,他们在等一个最佳的契机。 万皇后果然姗姗来迟。 她还精心准备了一碗莲子羹,只要老皇帝吃了这碗莲子羹,就会真的驾崩了。 老皇帝当然不肯吃,只告诉她他要等的人很快就会回来了,到时候万皇后以及她所有的同党,全部都不会得到好下场的。 万皇后自然不信,就在她强迫老皇帝吃下这碗甜羹时,云落从一边跳了出来,封住了她的穴道。 万皇后瞪着云落,几乎不敢置信。 云落端起她手中的莲子羹,眼中尽是满满的痛恨。 他淡淡对她说:“不如,这碗莲子羹由你来吃完,你说好吗?” 万皇后惊骇到一张脸孔几乎扭曲。 云落果然将一碗莲子羹都喂进了万皇后的嘴里。 万皇后只吃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七窍流血,浑身抽搐着死了。 她到死都不会明白,云落为什么还能活着回来。 云落扑到老皇帝的怀中哭的很伤心,老皇帝的脸上却露出一抹宽慰的笑容,连僵硬了许久的手指也颤巍巍的抬了起来,抚摸上了儿子的额头。 “你快去命人将丞相宣进殿,父皇的时间不多了。” 老皇帝虚弱的交代。 丞相是老皇帝的人,一直以来支持的就是云落,云落很快就找来了丞相,丞相一见被毒毙的万后,心中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老皇帝将遗诏给了丞相,命他辅佐云落登基,就在丞相跪地叩首答应的当时,老皇帝拉着云落的手,含笑驾崩了。 云落在伤心的同时,忙着和丞相一起,肃清朝野内外,忙着登基,忙着处理国丧。 与此同时,横州那边传来消息,凌潇慕伏诛,简墨漓身受重伤。 因为隔得太远,大家都不知道简墨漓的伤势如何,萧高弥和顾馨华都急着要回去,青崖子却说自己轻功好,先赶回去看情况,随后再飞鸽传书他们决定回还是不回。 所有人在云曦国焦急的等待时,云落的心却情不自禁的转移到了另一个女孩子的身上。 她就是顾馨华。 顾馨华原本给他的印象是温婉、大气的一个女人,经过这些日子的接触,因为萧高弥日日进宫跟云落商量如何整顿云曦国的军务,所以顾馨华也会经常陪着萧高弥一起进宫。 更多的时候她会出现在军营中,云落这才知道,原来顾馨华的武功,也是很不错的。 有几次云落去军营找萧高弥的时候,居然也能看见顾馨华手拿着刀剑在操练军士的模样。 那时的她,流着汗水,挥舞着刀剑,与对面的士兵拆招练习。 所谓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云落不知不觉的感受到,自己在那一刻的心动。 这样的女人,天生就是该母仪天下的。 云落心中已经暗暗有了决定。 若干天后,青崖子传来消息,简墨漓平安。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那一刻,云落清楚的看见顾馨华眼底的失落,以及解脱。 简墨漓注定是要与凌清欢共度一生的,其余的人,无论男女,谁都无法进入他们两个人的世界。 所以云落放下了,顾馨华也放下了。 那一天,云落很认真的问顾馨华:“你愿意做我的皇后吗?我会照顾你一生一世,永不变心。” 顾馨华看着眉眼都极为认真的云落,有一刹那间的恍惚。 她忽然想起那一次在横州行宫的花园,萧高弥对自己说的那番话。 “你乃是将门虎女,应该拿得起放得下,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不要再去想了。说不定当你向前看的时候,属于你的那一份正在前方等着你伸手采撷。” 她望着面前的云落,他会是真正属于自己的那份感情吗? 可是如果不下定决心尝试一次,又怎么知道他不是自己的良人呢? 顾馨华轻轻问道:“你会只有我一个人女人吗?” 曾经简墨漓答应过凌清欢,他会为她虚设后宫,只有她一个女人。 那么云落是否也能为她做到这样一步? 如果他说能的话,那么,自己便答应了。 顾馨华这样想着,可是心里却有些不肯定起来。 作为一个皇帝,又怎能真的只有一个皇后?只怕这一次,云落要犹豫了? 没想到云落只是淡淡一笑,连想都没有多想一下,就肯定的说道:“好,我今生今世只有一个皇后,那就是你,顾馨华。你生的儿子就是皇太子,女儿就是皇太女,我们生同衾,死同穴。” 顾馨华鼻中一酸,眼眶也微微发热起来。 这样的男人,都能为一个女人做出这样的承诺了,不管以后是不是真的能够实现,她也嫁定了。 顾馨华含笑说道:“好,我答应。” 番外:顾子期的爱情 顾子期离开漳州以后,依然返回了泰州家中。 他原本做好了一切最坏的打算,想着或许如今在家中等待他的,可能是府衙的官兵,可能是父母的责难,更有可能的是,亲人们会与他断绝一切关系。 可当顾子期回到家里以后,才发现家中的一切经济命脉,全部都被姐夫钟少昕控制了。 钟少昕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抢占了顾家所有的生意,昔日的豪门望族顾家,居然在一夜之间被查封、抄家。 顾子期是在贫民区找到的父母。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顾父顾母遭受到了从天到地的大变,几乎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两个人看上去都苍老了十岁不止。 在这里顾子期见到了钟老太君最后一面,老太君拉着他的手,满心满眼都是懊恼与忏悔,只说她这一生,最对不起的,就是公主与皇后了。 钟老太君死不瞑目,对她当时出卖凌清欢的行为深深忏悔着。 埋葬了奶奶,顾子期即便心中悲痛,但他是顾家长子,不管顾家如今变成了什么样子,他也要承担起属于自己的那一份责任。 一切都从零开始。 顾子期安顿好父母,找到忠心自己的部下,顾家所有丢失的东西,他要一一再拿回来。 钟少昕占了顾家所有的财产后,便附庸在凌潇慕的羽翼下,很快就将生意做到天下独一份。 只可惜他得意了没有太长时间,凌潇慕所属的政权,在短短几个月内便被付之一炬。 当简墨漓重新攻占了皇城,让这天下再一次重新归属为简氏皇朝时,钟家也自然而然走到了尽头。 而此时,顾子期已经在夹缝中生存了起来,他建立了属于自己的一支商队,白手起家。 钟家衰落的比当初顾家还要快,毕竟简墨漓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他很快就将钟家这些年来买官行贿、以及勾结朝廷官员等事情一一查清肃明。 钟少昕罪不至死,却被流放了三千里,终身不得回京。 所幸的是,钟家虽然落败,简墨漓却并没有诛连他的家人。 钟少昕流放那一天,顾子期去看他。 灰头土脸的钟少昕,早已没有了当初的意气风发。 姐姐顾凤曦彼时已经生产,孩子已经半岁多了。 她告诉顾子期,虽然钟少昕对不起顾家,但是她既然已经嫁给了钟少昕,这一辈子便就只是钟少昕的人了。今后无论再苦再难,她也会陪着他。 顾凤曦朝着家门方向磕了一个头,她今生不能在父母跟前尽孝,只能由弟弟来替她侍奉在爹娘面前了。 姐姐带着不满周岁的孩子跟着钟少昕走了,今后的道路或许是艰难而曲折的,但是顾子期却在姐姐和钟少昕的脸上看到了欣慰。 这便是劫后余生的大彻大悟吗? 顾子期不知道,也不愿去想。 他只知道那一刻从他们眼中折射出来那种浓烈的感情,刺痛了他的眼。 他刻意将心底最浓烈的那种感情深深埋葬,不去听,也不去想。 他将所有的生意从泰州转向了云曦发展。 彼时云曦与凌月国已经成为了联盟国,常年交好,所以在贸易来往上,有着各种便利条件。 往年互不相通的行商路线也打通了,商人们有利可图,来往的越发频发。 顾子期原本在经商上就颇有见地,知道如何做才能挣到最多的钱。如今更是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顾,一心只想将顾家再一次发扬光大。 经过他不懈的努力,只不过短短三年多的时间,顾子期的名头,就已经在云曦国响亮起来。 他依然做的是布匹绸缎生意,顺便也做药材行当,这两样在这两国间,都很抢手。 只不过随着年龄的增大,已年逾三十的他,婚姻大事自然就成了父母心头最挂记的事情。 每每回到家中,顾父顾母嘴边最常说的一句话,便是:子期,你什么时候给我们带一个媳妇回来? 顾子期也常常苦笑。 这些年即便他刻意不去听不去问,却也有人时常会在他耳边说,凌月国的皇帝陛下喜得长子,小小年纪就被封为了皇太子,听说皇后娘娘又有身孕了,陛下关心的跟什么似得,恨不得天天将她捧在怀中…… 如果他去了云曦国,又会有人说,咱们陛下的长公主出落的跟花儿一般美貌,听说前些日子凌月国的皇帝还亲手写下了皇太子的庚帖送了来,只怕两国又要联姻了…… 顾子期很无奈,他们居然如此幸福,只有他,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不是不想找一个女人共度一生,而是实在找不到能令自己心动的啊! 他,宁缺毋滥。 这一年,冬雪翻飞,似乎比往年更冷一些。 顾子期因为与人谈生意,耽误了回家的路程,又因为路遇大雪,只好住在了云曦与凌月国边境的一间小小客栈中。 看来今年的除夕,没有办法回家与父母一起过了。 顾子期无奈的看着外面的鹅毛飘絮,已经下了三天三夜,似乎依然没有要停止的迹象。 明天就是除夕了,只怕是赶不回去了。 他自嘲的想着,回不去也好,省的回去了,耳根又要不清净。 这些年,他是真的怕了父母在自己跟前絮叨娶亲的事情。 索性就在这间小小客栈过年算了。 客栈很小,客栈老板是一对五十几岁的夫妇。因为在年关期间,生意也不好,尤其这两天,整间客栈就只有顾子期这一个客人。 傍晚的时候,客栈老板娘就煮了一大锅热气腾腾的饺子出来,招呼着顾子期一起来吃。 他们无儿无女,只有这一件小店维持生计,但是老两口热情好客,这些天已经与顾子期相当的熟络。 三人围在火炉边一起吃着饺子,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了几声低不可闻的拍门声。 因为风大雪大,所以客栈的大门早已紧闭。若非顾子期起身去倒酒,几乎也是听不见的。 “有人敲门。” 顾子期微皱了眉头。 老板脸色有些惊惧,“这么晚了会是谁?” 顾子期温言说道:“天气恶劣,只怕是有路过的旅客遇到风雪,我去开门便是。” 没想到一开门,暴风雪夹着一个瘦弱小巧的身形滚进了顾子期的怀中。 他吓了一跳,低头望去,却是一个几乎快要被冻僵的小姑娘。 顾子期连忙关了门,将那小姑娘抱了进来,一面大声喊道:“老板娘,快打温水来!有个姑娘冻僵了!” 老板娘也吃了一惊,忙说道:“快把她抱到客房去!” 一通忙活下来,总算将那个小姑娘安顿好了。 老板娘将替她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又用温水给她擦拭了一遍身子,这才松了口气,对顾子期说道:“要是今夜不发热还好,不然这么大风雪,连大夫也不好请呢!” 窗外风雪呼啸,顾子期也知道老板娘说的是真的,便说道:“那我在这里守着好了,要是她有发热的迹象,我便用冷水给她敷敷头。” 果然到了半夜,那个小姑娘真的发起了高热,顾子期便用湿巾给她不断敷头,擦拭她的脸颊和双手。 这小姑娘看起来年纪颇轻,只怕只有十四五岁的模样,在年逾三十的顾子期眼中,这就是个孩子,所以心中眼中对她根本没有半分绮念。 当窗外天色渐渐发白,小姑娘的高热奇迹般的退了下去,连呼啸了几天几夜的暴风雪,居然也停了。 顾子期终于松了口气,再也支持不住,靠在窗边就那样睡着了。 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声,顿时把他吓醒了。 他刚刚睁眼,一只粉嫩粉嫩的拳头就挥了过来,“砰”的一声正中他的右眼。 顾子期啊的一声惨叫出声,紧接着被人狠狠一脚踹到了地上。 顾子期用剩下一只完好的眼睛瞪着那个发声源,只见昨晚还病的昏昏沉沉的小姑娘,这会精神抖擞的仿佛能打死一只老虎。 她叉着腰指着顾子期大叫起来:“淫贼!姑便宜也是你能占的?” 顾子期瞪大了双眼,张着嘴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淫贼?” 小姑娘在下一刻突然捂着脸放声大哭起来:“臭淫贼!居然趁着人家睡着的时候把人家看光光了!我不要活了!我不要活了!” 顾子期顿时一个头有两个大,这是什么事啊! 客栈老板和老板娘听到这里的动静飞快的跑了上来,意见这种情况顿时也愣了。 顾子期慢慢爬起来,抚着自己兀自疼痛不已的眼睛说道:“老板娘,这位姑娘说我是淫贼,换了她的衣服,您来替我解释一下。” 老板娘顿时笑了起来:“小姑娘你别害怕,昨天你在门口冻晕了,是这位公子把你抱回客房的。衣服是我给你换的,不然你穿着湿衣服会生病的。” 顾子期插口说道:“你昨晚发高热,我照顾你一晚上啊!你倒好,病好了反倒捶了我一拳。” 小姑娘顿时羞红了一张俏脸,呐呐说道:“谁叫我一醒来,就发现你靠在我的胸前睡着了,我以为你想轻薄我……” 这一次反倒换成顾子期红了脸,赧然说道:“大概是在是太累了,本来是靠在床边的,可能不小心睡着了,姑娘莫怪。” 老板娘哈哈大笑起来:“说开了就好了,这位顾公子可是正人君子一个,我都不信他会做出冒犯姑娘的事情。” 她指着床边放着的水盆和湿巾说道:“这不,这就是他照顾你一晚上的证据。” 小姑娘不好意思的说道:“谢谢你们……” 老板娘做了糯糯的粥,让大家吃了,一面问那个小姑娘,怎么会一个人在大风大雪的晚上四处走动。 小姑娘扁扁嘴,只说自己叫笙儿,跑出来的原因是逃婚,别的也就不愿多说了。 老板娘轻叹,人家的家务事也不好多说什么,只问她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笙儿摇摇头,没有说话。 正在说话间,客栈的大门又被拍的山响,这一次是店老板去开的门。 门一开,呼啦啦涌进来一大堆的人。 是官兵! 店内所有的人面色都是一变。 官兵怎么会到这里来? 那些官兵一进来,见到笙儿就跪倒在地,大声说道:“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公主? 店老板夫妇与顾子期脸色惊诧的望向笙儿。 笙儿顿时气红了脸颊,跺着脚说道:“谁准你们跟来的?回去回去!” 一个披着大氅的男子大踏步的走了进来,朗声说道:“笙儿,你太胡闹了!” 男子一进来,顾子期就先愣了一下。 居然是云落。 几年未见,云落身上的帝王气势越发沉稳凛冽起来。 笙儿怒道:“谁叫你跟来的?我就不回去!” 云落无奈而宠溺的看着自己这个小妹妹云笙,眼风一转,忽然看见了站在一边的顾子期,他诧异而惊喜的叫道:“子期!” 当初认为是轻敌的男人,如今他已有妻有女,多年未见故人,此刻心中只有激动与高兴。 顾子期微微一笑,朝他拜倒在地:“陛下。” 云落抢先一步将他扶了起来,高兴地说道:“你怎么在这里?这些年听说你仍然在做生意,可还好?” 顾子期含笑说道:“一切还好。” 云落重重拍了拍他的肩头,满脸俱是浓浓的笑意,“知道你一切都好,我也放心了。前些日子清欢还写信给我,曾提过你的近况,只不过她最近又有了身孕,简墨漓又不许她操心太多,所以也只寥寥写了几笔。她若知道我见到你了,一定很高兴。” 顾子期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轻声说道:“她也有提过我吗?”他轻叹:“你们一切都好,我也就放心了。” 云落脸上的笑容微微一顿,默叹,对他说道:“好容易见到了,可不许你就这么走了,跟我回宫,我请你喝酒!” 他又对云笙瞪眼道:“你,也跟我回去,私自跑出宫,看我怎么罚你!” 云笙眼珠朝着顾子期转了几转,突然一把抱住了顾子期,对着云落大叫道:“回去也可以,但是我绝对不会嫁给城阳侯的!昨天晚上我已经是顾子期的女人了!皇兄,我要嫁给他!” (全书完)—— 不算结局的结局。 不管顾子期会不会喜欢云笙公主,至少他的春天已经来临了,而且这么可爱的小公主,又有谁会不心动呢? 全书至此完结,至于书里没有配对成功的简重焕、简轻扬、萧高弥这些人,他们也一定会有自己的春天的,狸子就不再写他们的故事了。 感谢一直以来支持狸子的朋友们,鞠躬。欢迎加群,里面会有狸子新书发布动向。 番外:顾子期的爱情 顾子期离开漳州以后,依然返回了泰州家中。 他原本做好了一切最坏的打算,想着或许如今在家中等待他的,可能是府衙的官兵,可能是父母的责难,更有可能的是,亲人们会与他断绝一切关系。 可当顾子期回到家里以后,才发现家中的一切经济命脉,全部都被姐夫钟少昕控制了。 钟少昕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抢占了顾家所有的生意,昔日的豪门望族顾家,居然在一夜之间被查封、抄家。 顾子期是在贫民区找到的父母。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顾父顾母遭受到了从天到地的大变,几乎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两个人看上去都苍老了十岁不止。 在这里顾子期见到了钟老太君最后一面,老太君拉着他的手,满心满眼都是懊恼与忏悔,只说她这一生,最对不起的,就是公主与皇后了。 钟老太君死不瞑目,对她当时出卖凌清欢的行为深深忏悔着。 埋葬了奶奶,顾子期即便心中悲痛,但他是顾家长子,不管顾家如今变成了什么样子,他也要承担起属于自己的那一份责任。 一切都从零开始。 顾子期安顿好父母,找到忠心自己的部下,顾家所有丢失的东西,他要一一再拿回来。 钟少昕占了顾家所有的财产后,便附庸在凌潇慕的羽翼下,很快就将生意做到天下独一份。 只可惜他得意了没有太长时间,凌潇慕所属的政权,在短短几个月内便被付之一炬。 当简墨漓重新攻占了皇城,让这天下再一次重新归属为简氏皇朝时,钟家也自然而然走到了尽头。 而此时,顾子期已经在夹缝中生存了起来,他建立了属于自己的一支商队,白手起家。 钟家衰落的比当初顾家还要快,毕竟简墨漓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他很快就将钟家这些年来买官行贿、以及勾结朝廷官员等事情一一查清肃明。 钟少昕罪不至死,却被流放了三千里,终身不得回京。 所幸的是,钟家虽然落败,简墨漓却并没有诛连他的家人。 钟少昕流放那一天,顾子期去看他。 灰头土脸的钟少昕,早已没有了当初的意气风发。 姐姐顾凤曦彼时已经生产,孩子已经半岁多了。 她告诉顾子期,虽然钟少昕对不起顾家,但是她既然已经嫁给了钟少昕,这一辈子便就只是钟少昕的人了。今后无论再苦再难,她也会陪着他。 顾凤曦朝着家门方向磕了一个头,她今生不能在父母跟前尽孝,只能由弟弟来替她侍奉在爹娘面前了。 姐姐带着不满周岁的孩子跟着钟少昕走了,今后的道路或许是艰难而曲折的,但是顾子期却在姐姐和钟少昕的脸上看到了欣慰。 这便是劫后余生的大彻大悟吗? 顾子期不知道,也不愿去想。 他只知道那一刻从他们眼中折射出来那种浓烈的感情,刺痛了他的眼。 他刻意将心底最浓烈的那种感情深深埋葬,不去听,也不去想。 他将所有的生意从泰州转向了云曦发展。 彼时云曦与凌月国已经成为了联盟国,常年交好,所以在贸易来往上,有着各种便利条件。 往年互不相通的行商路线也打通了,商人们有利可图,来往的越发频发。 顾子期原本在经商上就颇有见地,知道如何做才能挣到最多的钱。如今更是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顾,一心只想将顾家再一次发扬光大。 经过他不懈的努力,只不过短短三年多的时间,顾子期的名头,就已经在云曦国响亮起来。 他依然做的是布匹绸缎生意,顺便也做药材行当,这两样在这两国间,都很抢手。 只不过随着年龄的增大,已年逾三十的他,婚姻大事自然就成了父母心头最挂记的事情。 每每回到家中,顾父顾母嘴边最常说的一句话,便是:子期,你什么时候给我们带一个媳妇回来? 顾子期也常常苦笑。 这些年即便他刻意不去听不去问,却也有人时常会在他耳边说,凌月国的皇帝陛下喜得长子,小小年纪就被封为了皇太子,听说皇后娘娘又有身孕了,陛下关心的跟什么似得,恨不得天天将她捧在怀中…… 如果他去了云曦国,又会有人说,咱们陛下的长公主出落的跟花儿一般美貌,听说前些日子凌月国的皇帝还亲手写下了皇太子的庚帖送了来,只怕两国又要联姻了…… 顾子期很无奈,他们居然如此幸福,只有他,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不是不想找一个女人共度一生,而是实在找不到能令自己心动的啊! 他,宁缺毋滥。 这一年,冬雪翻飞,似乎比往年更冷一些。 顾子期因为与人谈生意,耽误了回家的路程,又因为路遇大雪,只好住在了云曦与凌月国边境的一间小小客栈中。 看来今年的除夕,没有办法回家与父母一起过了。 顾子期无奈的看着外面的鹅毛飘絮,已经下了三天三夜,似乎依然没有要停止的迹象。 明天就是除夕了,只怕是赶不回去了。 他自嘲的想着,回不去也好,省的回去了,耳根又要不清净。 这些年,他是真的怕了父母在自己跟前絮叨娶亲的事情。 索性就在这间小小客栈过年算了。 客栈很小,客栈老板是一对五十几岁的夫妇。因为在年关期间,生意也不好,尤其这两天,整间客栈就只有顾子期这一个客人。 傍晚的时候,客栈老板娘就煮了一大锅热气腾腾的饺子出来,招呼着顾子期一起来吃。 他们无儿无女,只有这一件小店维持生计,但是老两口热情好客,这些天已经与顾子期相当的熟络。 三人围在火炉边一起吃着饺子,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了几声低不可闻的拍门声。 因为风大雪大,所以客栈的大门早已紧闭。若非顾子期起身去倒酒,几乎也是听不见的。 “有人敲门。” 顾子期微皱了眉头。 老板脸色有些惊惧,“这么晚了会是谁?” 顾子期温言说道:“天气恶劣,只怕是有路过的旅客遇到风雪,我去开门便是。” 没想到一开门,暴风雪夹着一个瘦弱小巧的身形滚进了顾子期的怀中。 他吓了一跳,低头望去,却是一个几乎快要被冻僵的小姑娘。 顾子期连忙关了门,将那小姑娘抱了进来,一面大声喊道:“老板娘,快打温水来!有个姑娘冻僵了!” 老板娘也吃了一惊,忙说道:“快把她抱到客房去!” 一通忙活下来,总算将那个小姑娘安顿好了。 老板娘将替她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又用温水给她擦拭了一遍身子,这才松了口气,对顾子期说道:“要是今夜不发热还好,不然这么大风雪,连大夫也不好请呢!” 窗外风雪呼啸,顾子期也知道老板娘说的是真的,便说道:“那我在这里守着好了,要是她有发热的迹象,我便用冷水给她敷敷头。” 果然到了半夜,那个小姑娘真的发起了高热,顾子期便用湿巾给她不断敷头,擦拭她的脸颊和双手。 这小姑娘看起来年纪颇轻,只怕只有十四五岁的模样,在年逾三十的顾子期眼中,这就是个孩子,所以心中眼中对她根本没有半分绮念。 当窗外天色渐渐发白,小姑娘的高热奇迹般的退了下去,连呼啸了几天几夜的暴风雪,居然也停了。 顾子期终于松了口气,再也支持不住,靠在窗边就那样睡着了。 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声,顿时把他吓醒了。 他刚刚睁眼,一只粉嫩粉嫩的拳头就挥了过来,“砰”的一声正中他的右眼。 顾子期啊的一声惨叫出声,紧接着被人狠狠一脚踹到了地上。 顾子期用剩下一只完好的眼睛瞪着那个发声源,只见昨晚还病的昏昏沉沉的小姑娘,这会精神抖擞的仿佛能打死一只老虎。 她叉着腰指着顾子期大叫起来:“淫贼!姑便宜也是你能占的?” 顾子期瞪大了双眼,张着嘴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淫贼?” 小姑娘在下一刻突然捂着脸放声大哭起来:“臭淫贼!居然趁着人家睡着的时候把人家看光光了!我不要活了!我不要活了!” 顾子期顿时一个头有两个大,这是什么事啊! 客栈老板和老板娘听到这里的动静飞快的跑了上来,意见这种情况顿时也愣了。 顾子期慢慢爬起来,抚着自己兀自疼痛不已的眼睛说道:“老板娘,这位姑娘说我是淫贼,换了她的衣服,您来替我解释一下。” 老板娘顿时笑了起来:“小姑娘你别害怕,昨天你在门口冻晕了,是这位公子把你抱回客房的。衣服是我给你换的,不然你穿着湿衣服会生病的。” 顾子期插口说道:“你昨晚发高热,我照顾你一晚上啊!你倒好,病好了反倒捶了我一拳。” 小姑娘顿时羞红了一张俏脸,呐呐说道:“谁叫我一醒来,就发现你靠在我的胸前睡着了,我以为你想轻薄我……” 这一次反倒换成顾子期红了脸,赧然说道:“大概是在是太累了,本来是靠在床边的,可能不小心睡着了,姑娘莫怪。” 老板娘哈哈大笑起来:“说开了就好了,这位顾公子可是正人君子一个,我都不信他会做出冒犯姑娘的事情。” 她指着床边放着的水盆和湿巾说道:“这不,这就是他照顾你一晚上的证据。” 小姑娘不好意思的说道:“谢谢你们……” 老板娘做了糯糯的粥,让大家吃了,一面问那个小姑娘,怎么会一个人在大风大雪的晚上四处走动。 小姑娘扁扁嘴,只说自己叫笙儿,跑出来的原因是逃婚,别的也就不愿多说了。 老板娘轻叹,人家的家务事也不好多说什么,只问她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笙儿摇摇头,没有说话。 正在说话间,客栈的大门又被拍的山响,这一次是店老板去开的门。 门一开,呼啦啦涌进来一大堆的人。 是官兵! 店内所有的人面色都是一变。 官兵怎么会到这里来? 那些官兵一进来,见到笙儿就跪倒在地,大声说道:“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公主? 店老板夫妇与顾子期脸色惊诧的望向笙儿。 笙儿顿时气红了脸颊,跺着脚说道:“谁准你们跟来的?回去回去!” 一个披着大氅的男子大踏步的走了进来,朗声说道:“笙儿,你太胡闹了!” 男子一进来,顾子期就先愣了一下。 居然是云落。 几年未见,云落身上的帝王气势越发沉稳凛冽起来。 笙儿怒道:“谁叫你跟来的?我就不回去!” 云落无奈而宠溺的看着自己这个小妹妹云笙,眼风一转,忽然看见了站在一边的顾子期,他诧异而惊喜的叫道:“子期!” 当初认为是轻敌的男人,如今他已有妻有女,多年未见故人,此刻心中只有激动与高兴。 顾子期微微一笑,朝他拜倒在地:“陛下。” 云落抢先一步将他扶了起来,高兴地说道:“你怎么在这里?这些年听说你仍然在做生意,可还好?” 顾子期含笑说道:“一切还好。” 云落重重拍了拍他的肩头,满脸俱是浓浓的笑意,“知道你一切都好,我也放心了。前些日子清欢还写信给我,曾提过你的近况,只不过她最近又有了身孕,简墨漓又不许她操心太多,所以也只寥寥写了几笔。她若知道我见到你了,一定很高兴。” 顾子期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轻声说道:“她也有提过我吗?”他轻叹:“你们一切都好,我也就放心了。” 云落脸上的笑容微微一顿,默叹,对他说道:“好容易见到了,可不许你就这么走了,跟我回宫,我请你喝酒!” 他又对云笙瞪眼道:“你,也跟我回去,私自跑出宫,看我怎么罚你!” 云笙眼珠朝着顾子期转了几转,突然一把抱住了顾子期,对着云落大叫道:“回去也可以,但是我绝对不会嫁给城阳侯的!昨天晚上我已经是顾子期的女人了!皇兄,我要嫁给他!” (全书完)—— 不算结局的结局。 不管顾子期会不会喜欢云笙公主,至少他的春天已经来临了,而且这么可爱的小公主,又有谁会不心动呢? 全书至此完结,至于书里没有配对成功的简重焕、简轻扬、萧高弥这些人,他们也一定会有自己的春天的,狸子就不再写他们的故事了。 感谢一直以来支持狸子的朋友们,鞠躬。欢迎加群,里面会有狸子新书发布动向。 番外:顾子期的爱情 顾子期离开漳州以后,依然返回了泰州家中。 他原本做好了一切最坏的打算,想着或许如今在家中等待他的,可能是府衙的官兵,可能是父母的责难,更有可能的是,亲人们会与他断绝一切关系。 可当顾子期回到家里以后,才发现家中的一切经济命脉,全部都被姐夫钟少昕控制了。 钟少昕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抢占了顾家所有的生意,昔日的豪门望族顾家,居然在一夜之间被查封、抄家。 顾子期是在贫民区找到的父母。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顾父顾母遭受到了从天到地的大变,几乎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两个人看上去都苍老了十岁不止。 在这里顾子期见到了钟老太君最后一面,老太君拉着他的手,满心满眼都是懊恼与忏悔,只说她这一生,最对不起的,就是公主与皇后了。 钟老太君死不瞑目,对她当时出卖凌清欢的行为深深忏悔着。 埋葬了奶奶,顾子期即便心中悲痛,但他是顾家长子,不管顾家如今变成了什么样子,他也要承担起属于自己的那一份责任。 一切都从零开始。 顾子期安顿好父母,找到忠心自己的部下,顾家所有丢失的东西,他要一一再拿回来。 钟少昕占了顾家所有的财产后,便附庸在凌潇慕的羽翼下,很快就将生意做到天下独一份。 只可惜他得意了没有太长时间,凌潇慕所属的政权,在短短几个月内便被付之一炬。 当简墨漓重新攻占了皇城,让这天下再一次重新归属为简氏皇朝时,钟家也自然而然走到了尽头。 而此时,顾子期已经在夹缝中生存了起来,他建立了属于自己的一支商队,白手起家。 钟家衰落的比当初顾家还要快,毕竟简墨漓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他很快就将钟家这些年来买官行贿、以及勾结朝廷官员等事情一一查清肃明。 钟少昕罪不至死,却被流放了三千里,终身不得回京。 所幸的是,钟家虽然落败,简墨漓却并没有诛连他的家人。 钟少昕流放那一天,顾子期去看他。 灰头土脸的钟少昕,早已没有了当初的意气风发。 姐姐顾凤曦彼时已经生产,孩子已经半岁多了。 她告诉顾子期,虽然钟少昕对不起顾家,但是她既然已经嫁给了钟少昕,这一辈子便就只是钟少昕的人了。今后无论再苦再难,她也会陪着他。 顾凤曦朝着家门方向磕了一个头,她今生不能在父母跟前尽孝,只能由弟弟来替她侍奉在爹娘面前了。 姐姐带着不满周岁的孩子跟着钟少昕走了,今后的道路或许是艰难而曲折的,但是顾子期却在姐姐和钟少昕的脸上看到了欣慰。 这便是劫后余生的大彻大悟吗? 顾子期不知道,也不愿去想。 他只知道那一刻从他们眼中折射出来那种浓烈的感情,刺痛了他的眼。 他刻意将心底最浓烈的那种感情深深埋葬,不去听,也不去想。 他将所有的生意从泰州转向了云曦发展。 彼时云曦与凌月国已经成为了联盟国,常年交好,所以在贸易来往上,有着各种便利条件。 往年互不相通的行商路线也打通了,商人们有利可图,来往的越发频发。 顾子期原本在经商上就颇有见地,知道如何做才能挣到最多的钱。如今更是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顾,一心只想将顾家再一次发扬光大。 经过他不懈的努力,只不过短短三年多的时间,顾子期的名头,就已经在云曦国响亮起来。 他依然做的是布匹绸缎生意,顺便也做药材行当,这两样在这两国间,都很抢手。 只不过随着年龄的增大,已年逾三十的他,婚姻大事自然就成了父母心头最挂记的事情。 每每回到家中,顾父顾母嘴边最常说的一句话,便是:子期,你什么时候给我们带一个媳妇回来? 顾子期也常常苦笑。 这些年即便他刻意不去听不去问,却也有人时常会在他耳边说,凌月国的皇帝陛下喜得长子,小小年纪就被封为了皇太子,听说皇后娘娘又有身孕了,陛下关心的跟什么似得,恨不得天天将她捧在怀中…… 如果他去了云曦国,又会有人说,咱们陛下的长公主出落的跟花儿一般美貌,听说前些日子凌月国的皇帝还亲手写下了皇太子的庚帖送了来,只怕两国又要联姻了…… 顾子期很无奈,他们居然如此幸福,只有他,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不是不想找一个女人共度一生,而是实在找不到能令自己心动的啊! 他,宁缺毋滥。 这一年,冬雪翻飞,似乎比往年更冷一些。 顾子期因为与人谈生意,耽误了回家的路程,又因为路遇大雪,只好住在了云曦与凌月国边境的一间小小客栈中。 看来今年的除夕,没有办法回家与父母一起过了。 顾子期无奈的看着外面的鹅毛飘絮,已经下了三天三夜,似乎依然没有要停止的迹象。 明天就是除夕了,只怕是赶不回去了。 他自嘲的想着,回不去也好,省的回去了,耳根又要不清净。 这些年,他是真的怕了父母在自己跟前絮叨娶亲的事情。 索性就在这间小小客栈过年算了。 客栈很小,客栈老板是一对五十几岁的夫妇。因为在年关期间,生意也不好,尤其这两天,整间客栈就只有顾子期这一个客人。 傍晚的时候,客栈老板娘就煮了一大锅热气腾腾的饺子出来,招呼着顾子期一起来吃。 他们无儿无女,只有这一件小店维持生计,但是老两口热情好客,这些天已经与顾子期相当的熟络。 三人围在火炉边一起吃着饺子,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了几声低不可闻的拍门声。 因为风大雪大,所以客栈的大门早已紧闭。若非顾子期起身去倒酒,几乎也是听不见的。 “有人敲门。” 顾子期微皱了眉头。 老板脸色有些惊惧,“这么晚了会是谁?” 顾子期温言说道:“天气恶劣,只怕是有路过的旅客遇到风雪,我去开门便是。” 没想到一开门,暴风雪夹着一个瘦弱小巧的身形滚进了顾子期的怀中。 他吓了一跳,低头望去,却是一个几乎快要被冻僵的小姑娘。 顾子期连忙关了门,将那小姑娘抱了进来,一面大声喊道:“老板娘,快打温水来!有个姑娘冻僵了!” 老板娘也吃了一惊,忙说道:“快把她抱到客房去!” 一通忙活下来,总算将那个小姑娘安顿好了。 老板娘将替她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又用温水给她擦拭了一遍身子,这才松了口气,对顾子期说道:“要是今夜不发热还好,不然这么大风雪,连大夫也不好请呢!” 窗外风雪呼啸,顾子期也知道老板娘说的是真的,便说道:“那我在这里守着好了,要是她有发热的迹象,我便用冷水给她敷敷头。” 果然到了半夜,那个小姑娘真的发起了高热,顾子期便用湿巾给她不断敷头,擦拭她的脸颊和双手。 这小姑娘看起来年纪颇轻,只怕只有十四五岁的模样,在年逾三十的顾子期眼中,这就是个孩子,所以心中眼中对她根本没有半分绮念。 当窗外天色渐渐发白,小姑娘的高热奇迹般的退了下去,连呼啸了几天几夜的暴风雪,居然也停了。 顾子期终于松了口气,再也支持不住,靠在窗边就那样睡着了。 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声,顿时把他吓醒了。 他刚刚睁眼,一只粉嫩粉嫩的拳头就挥了过来,“砰”的一声正中他的右眼。 顾子期啊的一声惨叫出声,紧接着被人狠狠一脚踹到了地上。 顾子期用剩下一只完好的眼睛瞪着那个发声源,只见昨晚还病的昏昏沉沉的小姑娘,这会精神抖擞的仿佛能打死一只老虎。 她叉着腰指着顾子期大叫起来:“淫贼!姑便宜也是你能占的?” 顾子期瞪大了双眼,张着嘴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淫贼?” 小姑娘在下一刻突然捂着脸放声大哭起来:“臭淫贼!居然趁着人家睡着的时候把人家看光光了!我不要活了!我不要活了!” 顾子期顿时一个头有两个大,这是什么事啊! 客栈老板和老板娘听到这里的动静飞快的跑了上来,意见这种情况顿时也愣了。 顾子期慢慢爬起来,抚着自己兀自疼痛不已的眼睛说道:“老板娘,这位姑娘说我是淫贼,换了她的衣服,您来替我解释一下。” 老板娘顿时笑了起来:“小姑娘你别害怕,昨天你在门口冻晕了,是这位公子把你抱回客房的。衣服是我给你换的,不然你穿着湿衣服会生病的。” 顾子期插口说道:“你昨晚发高热,我照顾你一晚上啊!你倒好,病好了反倒捶了我一拳。” 小姑娘顿时羞红了一张俏脸,呐呐说道:“谁叫我一醒来,就发现你靠在我的胸前睡着了,我以为你想轻薄我……” 这一次反倒换成顾子期红了脸,赧然说道:“大概是在是太累了,本来是靠在床边的,可能不小心睡着了,姑娘莫怪。” 老板娘哈哈大笑起来:“说开了就好了,这位顾公子可是正人君子一个,我都不信他会做出冒犯姑娘的事情。” 她指着床边放着的水盆和湿巾说道:“这不,这就是他照顾你一晚上的证据。” 小姑娘不好意思的说道:“谢谢你们……” 老板娘做了糯糯的粥,让大家吃了,一面问那个小姑娘,怎么会一个人在大风大雪的晚上四处走动。 小姑娘扁扁嘴,只说自己叫笙儿,跑出来的原因是逃婚,别的也就不愿多说了。 老板娘轻叹,人家的家务事也不好多说什么,只问她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笙儿摇摇头,没有说话。 正在说话间,客栈的大门又被拍的山响,这一次是店老板去开的门。 门一开,呼啦啦涌进来一大堆的人。 是官兵! 店内所有的人面色都是一变。 官兵怎么会到这里来? 那些官兵一进来,见到笙儿就跪倒在地,大声说道:“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公主? 店老板夫妇与顾子期脸色惊诧的望向笙儿。 笙儿顿时气红了脸颊,跺着脚说道:“谁准你们跟来的?回去回去!” 一个披着大氅的男子大踏步的走了进来,朗声说道:“笙儿,你太胡闹了!” 男子一进来,顾子期就先愣了一下。 居然是云落。 几年未见,云落身上的帝王气势越发沉稳凛冽起来。 笙儿怒道:“谁叫你跟来的?我就不回去!” 云落无奈而宠溺的看着自己这个小妹妹云笙,眼风一转,忽然看见了站在一边的顾子期,他诧异而惊喜的叫道:“子期!” 当初认为是轻敌的男人,如今他已有妻有女,多年未见故人,此刻心中只有激动与高兴。 顾子期微微一笑,朝他拜倒在地:“陛下。” 云落抢先一步将他扶了起来,高兴地说道:“你怎么在这里?这些年听说你仍然在做生意,可还好?” 顾子期含笑说道:“一切还好。” 云落重重拍了拍他的肩头,满脸俱是浓浓的笑意,“知道你一切都好,我也放心了。前些日子清欢还写信给我,曾提过你的近况,只不过她最近又有了身孕,简墨漓又不许她操心太多,所以也只寥寥写了几笔。她若知道我见到你了,一定很高兴。” 顾子期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轻声说道:“她也有提过我吗?”他轻叹:“你们一切都好,我也就放心了。” 云落脸上的笑容微微一顿,默叹,对他说道:“好容易见到了,可不许你就这么走了,跟我回宫,我请你喝酒!” 他又对云笙瞪眼道:“你,也跟我回去,私自跑出宫,看我怎么罚你!” 云笙眼珠朝着顾子期转了几转,突然一把抱住了顾子期,对着云落大叫道:“回去也可以,但是我绝对不会嫁给城阳侯的!昨天晚上我已经是顾子期的女人了!皇兄,我要嫁给他!” (全书完)—— 不算结局的结局。 不管顾子期会不会喜欢云笙公主,至少他的春天已经来临了,而且这么可爱的小公主,又有谁会不心动呢? 全书至此完结,至于书里没有配对成功的简重焕、简轻扬、萧高弥这些人,他们也一定会有自己的春天的,狸子就不再写他们的故事了。 感谢一直以来支持狸子的朋友们,鞠躬。欢迎加群,里面会有狸子新书发布动向。 番外:顾子期的爱情 顾子期离开漳州以后,依然返回了泰州家中。 他原本做好了一切最坏的打算,想着或许如今在家中等待他的,可能是府衙的官兵,可能是父母的责难,更有可能的是,亲人们会与他断绝一切关系。 可当顾子期回到家里以后,才发现家中的一切经济命脉,全部都被姐夫钟少昕控制了。 钟少昕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抢占了顾家所有的生意,昔日的豪门望族顾家,居然在一夜之间被查封、抄家。 顾子期是在贫民区找到的父母。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顾父顾母遭受到了从天到地的大变,几乎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两个人看上去都苍老了十岁不止。 在这里顾子期见到了钟老太君最后一面,老太君拉着他的手,满心满眼都是懊恼与忏悔,只说她这一生,最对不起的,就是公主与皇后了。 钟老太君死不瞑目,对她当时出卖凌清欢的行为深深忏悔着。 埋葬了奶奶,顾子期即便心中悲痛,但他是顾家长子,不管顾家如今变成了什么样子,他也要承担起属于自己的那一份责任。 一切都从零开始。 顾子期安顿好父母,找到忠心自己的部下,顾家所有丢失的东西,他要一一再拿回来。 钟少昕占了顾家所有的财产后,便附庸在凌潇慕的羽翼下,很快就将生意做到天下独一份。 只可惜他得意了没有太长时间,凌潇慕所属的政权,在短短几个月内便被付之一炬。 当简墨漓重新攻占了皇城,让这天下再一次重新归属为简氏皇朝时,钟家也自然而然走到了尽头。 而此时,顾子期已经在夹缝中生存了起来,他建立了属于自己的一支商队,白手起家。 钟家衰落的比当初顾家还要快,毕竟简墨漓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他很快就将钟家这些年来买官行贿、以及勾结朝廷官员等事情一一查清肃明。 钟少昕罪不至死,却被流放了三千里,终身不得回京。 所幸的是,钟家虽然落败,简墨漓却并没有诛连他的家人。 钟少昕流放那一天,顾子期去看他。 灰头土脸的钟少昕,早已没有了当初的意气风发。 姐姐顾凤曦彼时已经生产,孩子已经半岁多了。 她告诉顾子期,虽然钟少昕对不起顾家,但是她既然已经嫁给了钟少昕,这一辈子便就只是钟少昕的人了。今后无论再苦再难,她也会陪着他。 顾凤曦朝着家门方向磕了一个头,她今生不能在父母跟前尽孝,只能由弟弟来替她侍奉在爹娘面前了。 姐姐带着不满周岁的孩子跟着钟少昕走了,今后的道路或许是艰难而曲折的,但是顾子期却在姐姐和钟少昕的脸上看到了欣慰。 这便是劫后余生的大彻大悟吗? 顾子期不知道,也不愿去想。 他只知道那一刻从他们眼中折射出来那种浓烈的感情,刺痛了他的眼。 他刻意将心底最浓烈的那种感情深深埋葬,不去听,也不去想。 他将所有的生意从泰州转向了云曦发展。 彼时云曦与凌月国已经成为了联盟国,常年交好,所以在贸易来往上,有着各种便利条件。 往年互不相通的行商路线也打通了,商人们有利可图,来往的越发频发。 顾子期原本在经商上就颇有见地,知道如何做才能挣到最多的钱。如今更是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顾,一心只想将顾家再一次发扬光大。 经过他不懈的努力,只不过短短三年多的时间,顾子期的名头,就已经在云曦国响亮起来。 他依然做的是布匹绸缎生意,顺便也做药材行当,这两样在这两国间,都很抢手。 只不过随着年龄的增大,已年逾三十的他,婚姻大事自然就成了父母心头最挂记的事情。 每每回到家中,顾父顾母嘴边最常说的一句话,便是:子期,你什么时候给我们带一个媳妇回来? 顾子期也常常苦笑。 这些年即便他刻意不去听不去问,却也有人时常会在他耳边说,凌月国的皇帝陛下喜得长子,小小年纪就被封为了皇太子,听说皇后娘娘又有身孕了,陛下关心的跟什么似得,恨不得天天将她捧在怀中…… 如果他去了云曦国,又会有人说,咱们陛下的长公主出落的跟花儿一般美貌,听说前些日子凌月国的皇帝还亲手写下了皇太子的庚帖送了来,只怕两国又要联姻了…… 顾子期很无奈,他们居然如此幸福,只有他,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不是不想找一个女人共度一生,而是实在找不到能令自己心动的啊! 他,宁缺毋滥。 这一年,冬雪翻飞,似乎比往年更冷一些。 顾子期因为与人谈生意,耽误了回家的路程,又因为路遇大雪,只好住在了云曦与凌月国边境的一间小小客栈中。 看来今年的除夕,没有办法回家与父母一起过了。 顾子期无奈的看着外面的鹅毛飘絮,已经下了三天三夜,似乎依然没有要停止的迹象。 明天就是除夕了,只怕是赶不回去了。 他自嘲的想着,回不去也好,省的回去了,耳根又要不清净。 这些年,他是真的怕了父母在自己跟前絮叨娶亲的事情。 索性就在这间小小客栈过年算了。 客栈很小,客栈老板是一对五十几岁的夫妇。因为在年关期间,生意也不好,尤其这两天,整间客栈就只有顾子期这一个客人。 傍晚的时候,客栈老板娘就煮了一大锅热气腾腾的饺子出来,招呼着顾子期一起来吃。 他们无儿无女,只有这一件小店维持生计,但是老两口热情好客,这些天已经与顾子期相当的熟络。 三人围在火炉边一起吃着饺子,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了几声低不可闻的拍门声。 因为风大雪大,所以客栈的大门早已紧闭。若非顾子期起身去倒酒,几乎也是听不见的。 “有人敲门。” 顾子期微皱了眉头。 老板脸色有些惊惧,“这么晚了会是谁?” 顾子期温言说道:“天气恶劣,只怕是有路过的旅客遇到风雪,我去开门便是。” 没想到一开门,暴风雪夹着一个瘦弱小巧的身形滚进了顾子期的怀中。 他吓了一跳,低头望去,却是一个几乎快要被冻僵的小姑娘。 顾子期连忙关了门,将那小姑娘抱了进来,一面大声喊道:“老板娘,快打温水来!有个姑娘冻僵了!” 老板娘也吃了一惊,忙说道:“快把她抱到客房去!” 一通忙活下来,总算将那个小姑娘安顿好了。 老板娘将替她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又用温水给她擦拭了一遍身子,这才松了口气,对顾子期说道:“要是今夜不发热还好,不然这么大风雪,连大夫也不好请呢!” 窗外风雪呼啸,顾子期也知道老板娘说的是真的,便说道:“那我在这里守着好了,要是她有发热的迹象,我便用冷水给她敷敷头。” 果然到了半夜,那个小姑娘真的发起了高热,顾子期便用湿巾给她不断敷头,擦拭她的脸颊和双手。 这小姑娘看起来年纪颇轻,只怕只有十四五岁的模样,在年逾三十的顾子期眼中,这就是个孩子,所以心中眼中对她根本没有半分绮念。 当窗外天色渐渐发白,小姑娘的高热奇迹般的退了下去,连呼啸了几天几夜的暴风雪,居然也停了。 顾子期终于松了口气,再也支持不住,靠在窗边就那样睡着了。 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声,顿时把他吓醒了。 他刚刚睁眼,一只粉嫩粉嫩的拳头就挥了过来,“砰”的一声正中他的右眼。 顾子期啊的一声惨叫出声,紧接着被人狠狠一脚踹到了地上。 顾子期用剩下一只完好的眼睛瞪着那个发声源,只见昨晚还病的昏昏沉沉的小姑娘,这会精神抖擞的仿佛能打死一只老虎。 她叉着腰指着顾子期大叫起来:“淫贼!姑便宜也是你能占的?” 顾子期瞪大了双眼,张着嘴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淫贼?” 小姑娘在下一刻突然捂着脸放声大哭起来:“臭淫贼!居然趁着人家睡着的时候把人家看光光了!我不要活了!我不要活了!” 顾子期顿时一个头有两个大,这是什么事啊! 客栈老板和老板娘听到这里的动静飞快的跑了上来,意见这种情况顿时也愣了。 顾子期慢慢爬起来,抚着自己兀自疼痛不已的眼睛说道:“老板娘,这位姑娘说我是淫贼,换了她的衣服,您来替我解释一下。” 老板娘顿时笑了起来:“小姑娘你别害怕,昨天你在门口冻晕了,是这位公子把你抱回客房的。衣服是我给你换的,不然你穿着湿衣服会生病的。” 顾子期插口说道:“你昨晚发高热,我照顾你一晚上啊!你倒好,病好了反倒捶了我一拳。” 小姑娘顿时羞红了一张俏脸,呐呐说道:“谁叫我一醒来,就发现你靠在我的胸前睡着了,我以为你想轻薄我……” 这一次反倒换成顾子期红了脸,赧然说道:“大概是在是太累了,本来是靠在床边的,可能不小心睡着了,姑娘莫怪。” 老板娘哈哈大笑起来:“说开了就好了,这位顾公子可是正人君子一个,我都不信他会做出冒犯姑娘的事情。” 她指着床边放着的水盆和湿巾说道:“这不,这就是他照顾你一晚上的证据。” 小姑娘不好意思的说道:“谢谢你们……” 老板娘做了糯糯的粥,让大家吃了,一面问那个小姑娘,怎么会一个人在大风大雪的晚上四处走动。 小姑娘扁扁嘴,只说自己叫笙儿,跑出来的原因是逃婚,别的也就不愿多说了。 老板娘轻叹,人家的家务事也不好多说什么,只问她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笙儿摇摇头,没有说话。 正在说话间,客栈的大门又被拍的山响,这一次是店老板去开的门。 门一开,呼啦啦涌进来一大堆的人。 是官兵! 店内所有的人面色都是一变。 官兵怎么会到这里来? 那些官兵一进来,见到笙儿就跪倒在地,大声说道:“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公主? 店老板夫妇与顾子期脸色惊诧的望向笙儿。 笙儿顿时气红了脸颊,跺着脚说道:“谁准你们跟来的?回去回去!” 一个披着大氅的男子大踏步的走了进来,朗声说道:“笙儿,你太胡闹了!” 男子一进来,顾子期就先愣了一下。 居然是云落。 几年未见,云落身上的帝王气势越发沉稳凛冽起来。 笙儿怒道:“谁叫你跟来的?我就不回去!” 云落无奈而宠溺的看着自己这个小妹妹云笙,眼风一转,忽然看见了站在一边的顾子期,他诧异而惊喜的叫道:“子期!” 当初认为是轻敌的男人,如今他已有妻有女,多年未见故人,此刻心中只有激动与高兴。 顾子期微微一笑,朝他拜倒在地:“陛下。” 云落抢先一步将他扶了起来,高兴地说道:“你怎么在这里?这些年听说你仍然在做生意,可还好?” 顾子期含笑说道:“一切还好。” 云落重重拍了拍他的肩头,满脸俱是浓浓的笑意,“知道你一切都好,我也放心了。前些日子清欢还写信给我,曾提过你的近况,只不过她最近又有了身孕,简墨漓又不许她操心太多,所以也只寥寥写了几笔。她若知道我见到你了,一定很高兴。” 顾子期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轻声说道:“她也有提过我吗?”他轻叹:“你们一切都好,我也就放心了。” 云落脸上的笑容微微一顿,默叹,对他说道:“好容易见到了,可不许你就这么走了,跟我回宫,我请你喝酒!” 他又对云笙瞪眼道:“你,也跟我回去,私自跑出宫,看我怎么罚你!” 云笙眼珠朝着顾子期转了几转,突然一把抱住了顾子期,对着云落大叫道:“回去也可以,但是我绝对不会嫁给城阳侯的!昨天晚上我已经是顾子期的女人了!皇兄,我要嫁给他!” (全书完)—— 不算结局的结局。 不管顾子期会不会喜欢云笙公主,至少他的春天已经来临了,而且这么可爱的小公主,又有谁会不心动呢? 全书至此完结,至于书里没有配对成功的简重焕、简轻扬、萧高弥这些人,他们也一定会有自己的春天的,狸子就不再写他们的故事了。 感谢一直以来支持狸子的朋友们,鞠躬。欢迎加群,里面会有狸子新书发布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