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狂女:霸宠无良王妻》 第一章 锲子 滂沱大雨像是不要命一般砸了下来,空中乌云密布,雷电交加,狂风暴雨肆虐。 “啊……啊……恩……好痛……我不行了……老爷……” “夫人……不要怕!!不要怕!我就在你的身边……不要怕……夫人……” “快了快了!用力!用力!娃娃的头出来了!夫人用力!” “喀嚓——”闪电在昏暗的天空撕破一道裂口,照亮破庙的角落。 夜明文淑一袭火红劲装,手持银白色权杖,傲然的立于破烂的窗户前。 她手中的杖身两条巨龙呼啸而上,龙鳞在闪电中折射出冷冽光芒,杖顶镶着的婴儿拳头大小的宝石,在玉手的抚摸下散发着阵阵温暖光芒。 她的身后,由几块布临时搭建的帐篷里,女子撕心裂肺的叫声快速淹没在了震耳欲聋的雷声中。 破庙外,十万大军站在大雨里雷打不动,一张张被风霜雕刻过的脸上布满着视死如归,伟岸的身躯,目不斜视的双眼,他们整装待发,只待一人的命令便可随时继续前行赶往驻地。 “皇女。”一个身银色盔甲的女子恭敬的说道:“他们并非我列国子民,此刻,曹将军只怕已经在营外迎接皇女多时,我们若去晚了,只怕会无辜引来朝中一些人的非意。” “青墨。”轻柔的声音从朱唇飘出。 “属下在!” “人命等价,本就没有区别。他们虽不是我列国中人,却也是三条人命。若不是碰巧遇见我们,只怕这对夫妇命已休矣。” “是!皇女仁慈之心是我列国百姓之福!” 青墨激动的声音引来夜明文淑低低笑声:“你啊,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我就是栽了一个跟头,摔得狼狈,在你眼中,就莫名其妙的成为在为列国百姓祈福。你必定会故意摔倒,陪我磕一个响头。” 指腹若有所思的摩擦着权杖上的宝石,温柔的凤眸掺入一丝淡淡的无奈,但更多的则是欣慰和释然,夜明文淑沉默了一阵,忽然问道:“文雅今年多大了?” “回禀皇女,下月十七刚好是文雅公主十五岁生辰,属下知道您一直对文雅公主心存愧疚,等我们此番打了胜仗回去,路程赶一赶,兴许可以赶上文雅公主的成年礼。若能在成年礼上,得到皇女您的祝福,她必定会开心极了。” 提到妹妹,夜明文淑笑的异常温柔:“倒是有一件礼物她应该会喜欢,我欲将……” 她玉手伸进袖中,刚露出金黄色的棉巾一角,恰在这时,一阵呱呱落地声打断她的话。她眼中顿闪喜悦,将原本要掏出的东西又塞回袖中。 “哇啊哇哇……” “生啦生啦——” 御医兴奋的托起一个染满鲜血、污秽之物的男婴。夜明文淑快速迎上去,脱下披风将男婴包裹严实。 原本不安扯破嗓子哭嚷的男婴落进夜明文淑怀中时,奇迹般的止了哭声。 “他笑了?真奇妙,这么软软的、绵绵的,力道重了生怕伤了他。” 过了一会,没有听到那对夫妇的声音。夜明文淑凤眸中的笑意渐去,一瞬间散发出的威严令破庙中的温度连降几度。 “怎么回事?” 御医吓得噗通一声跪下:“回禀皇女,那位夫人先前已经中了剧毒,能拼死生下这个婴儿已是奇迹。那位公子的伤倒本不致命,谁知他在那位夫人咽下最后一口气时,竟然也突然没了呼吸。这样的事情,下官还是第一次见到。” “呼……”一阵冷风刮动破烂的窗户,发出吱吱的声响。 跳动的烛光照在夜明文淑冷艳的侧脸,为她打下一层昏暗,让人莫不清楚她在想什么。 “皇女!”青墨严肃的拧紧眉头。 原本男婴肉嘟嘟的手抓住夜明文淑的一缕头发,正在不安的用力往下扯。 夜明文淑摇头制止青墨的动作,谨慎温柔的将男婴递给青墨,并掏出匕首割断男婴手握的那缕青发。 “喀嚓——”闪电作响。 男婴受到惊吓小嘴害怕的抿紧,却迟迟憋住没有哭,只是无意识的攥住那缕断发。 冷风卷起染上鲜血的布,露出那对夫妇的身影。 那位夫人下体虽然躺在血泊中,湿漉漉的发丝黏在脸上却难掩佳人的美丽。那位公子背靠着脏兮兮的墙,腹部淌血,唇角却满足的微微上翘,双臂温柔的将夫人抱在怀中,一串眼泪从他清秀的脸颊淌下,带着对孩子的愧疚,滴落在血泊中。 冷风吹过, 染血的布落下遮住夜明文淑的视线,她抬头看向门外的漂泊大雨,幽幽说道:“命人将他们二人梳洗干净,藏于冰魄中。若找到他们的家人,连带孩子悄悄给他们。” “文淑!!”由于太过惊讶,青墨脱口而出她的名字:“那冰魄可是国师花费了整整五年的时间特地为你打造的水晶棺。可保尸体百年无恙的!!” “百年无恙?”轻柔的笑声随着夜明文淑走进大雨中变得越来越小:“兴许哪天我若战死沙场、尸骨无存呢?这样也好,他们比我更配得起那副冰魄水晶。” “哗啦啦啦——” 大军在暴风雨中继续往驻地前行。 “咚——” 诡异的钟声夹杂进男婴突然啼哭的声音中。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命运的平行线悄然改变方向,人世间的一切即将重新洗牌…… 第二章 谁玩弄了谁 二十年后。 一弯月牙夜空高挂,璀璨的星空下,大风肆虐,树木新长出的嫩芽随着狂风摇摆不定。 云阳城内,富甲一方的黄府门口,大红的灯笼随着微风摇摆,洒下一片暖橙色的光芒。 凤尘身穿一件月白棉质长衫,缓步走上台阶,站到灯光下,漂亮的桃眸清澈见底,唇角有礼貌的微微上扬,划出一抹并不深的笑意:“小哥,有位公子托在下夜半此时,前来贵府送上此信。” 守门的小哥冷眼瞧了一下凤尘的素衣,心里琢磨着,在这个关键时候,谁去大厅送信谁倒霉,再加上“那个人”夜来造访,都过了一个时辰了,怕是……没什么好事。 但这信……又不能不送。 斟酌了一下,守门小哥不耐烦的朝凤尘挥手:“你跟我来。” 一路拎着他走到大厅外的走廊处,看到背对这边的一道倩影,守门小哥忍不住打个寒颤,朝凤尘压低声音小声道:“送信的。我家老爷在屋里,你自己去吧。” 不等凤尘回答,守门小哥一溜烟跑走了。 这时,一阵夜风卷起凤尘素白的衣摆,他抬脚的同时,咆哮声突然从大厅传来,止住了他的脚步。 “云音!!你真以为我不敢动你?!!”伴随着暴怒的声音,不知从哪里冲出十几个黑衣人迅速的将那抹倩影包围其中。 不知是因为气氛太过紧张,还是大树敲好遮住了凤尘所致,竟然无人发现他的存在。 “嘛嘛。”一串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响起:“其实,我很乐意和您再好好的周旋几句的。毕竟,这日子过得实在是无聊。难得有人半路截了我的货。我心里还蛮兴奋的。” “云音!!”她满不在乎的语气,气的黄老一把握住杯子朝她掷去。 “啪——”杯子正中云音的额头,粘上血液坠落,摔的粉碎。 跳动的烛光中,一缕缕血水流过她灵动的大眼,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染红了光滑的下巴,滴落到雪色的地毯上。 在众人窒息的紧张中,她不怒反而甜美的咧嘴一笑,两手背到身后,欢快的转了一圈,沾血的白裙划出一个绚丽的弧度。一张张蓄势待发的杀手的脸一一映入她的笑眸中。 她背对黄老面朝着庭院,脚尖点地。 “黄忠。独女前些日子刚嫁给左相李明胜,成为他的第四房小妾,恩宠正盛。” 她明明在笑,却令在场的人头皮一阵发麻:“所有人都知道那批货物是我卖给朝廷的。你奉朝廷密旨负责押运货物,却起了贪心,私吞了那批货物妄想据为己用。又将丢失货物的罪行嫁祸给了李大人。” 夜风拂过她的脚下,吹飞一层白色的粉末。她的脚尖竟然在大理石块铺成的地板上,轻松的画了一个圆圈。 玉手抚开垂落在肩膀上的青发,云音一脸为难的回头,看向脸色难看的黄老,笑着摇头: “你又打听到我近日一直想要云阳城外李庄那片地方,你就掳走了村长的女儿,以此作为自己的保命符。” 听到里面传来的话,凤尘清秀的眉头微皱,低头思索的看向手中的信。 这趟差事果然不该接吗? 那个写信的白衣少年器宇轩昂,一看就不是凡夫俗子。 云音…… 姓云?是巧合?还是她真的和神秘的云峰有着某种关系? 云音的话打断凤尘的沉思。 “区区十几箱的兵器,丢了就丢了。我云音既然有本事接下这笔买卖,这点东西还入不了我的眼。但是,我真的很不喜欢被人这么耍着玩。” 云音无奈的耸肩:“奈何,我还真不知道今日你把那姑娘藏在了哪里。嘛,黄老,我们来做笔交易如何?” 黄老下意识的移开眼睛,竟然不敢对上她那张染血的笑脸。 明明这是自己的地盘!明明自己手中握着最后的保命符,明明她是独身前来,可是……可是…… 黄老心跳如雷,转念一想左相还在那里站着,谅她也不敢动自己,便鼓足了底气,冷冷哼道:“什么交易?” 两人说话的过程当中,血顺着云音的睫毛一直往下流,视线被挡,透过鲜红的血,她看哪里好像都是红色的。 她揪住袖子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 嘛!这下视线终于清晰的多了。 她是痛快了,杀手们却因为她的举动而眉头紧锁在一起。 云音的肌肤本来透着惊人的白嫩,现在一张小脸全被抹成了红色,红艳的血脸上,一汪大眼镶在上面,说不出的纠结和渗人。 “我是个商人,少个敌人多个朋友总是好的。那批货物还劳烦黄老交出来,下次若是黄老有意想从晚辈这里进货,晚辈必定给您打个八折折扣。哦,对了。” 云音调皮眨眼:“那位姑娘也劳烦黄老完好无损的一并交给晚辈。我们此事就此作罢。” “ 这其二嘛,若是黄老执意和晚辈‘玩闹’一下,其实,倒也无妨。晚辈来之前考虑到这里,就先备下了一份薄礼,还望您笑纳。” 闻声,黄老得意的在太师椅上坐下:“还算你识趣。” 言下之意,他选择了第二种。 云音黑白分明的大眼微眯,背在身后的小手正欲握拳,恰在此刻,清淡的声音掺入紧张的气氛当中。 “黄老。”凤尘从树后缓步走出。 杀手们顿时齐齐的朝他举起手中锋利的剑刃。 第三章 游戏结束 月色下,凤尘不慌不忙的捧起手中的信封,优雅的唇角上扬,温糯的轻声传递到在场的每个人的耳中: “在下路径云阳城,由于手头经济困窘,暂在城中以写书信为生。今日午时,有一位客人命在下此刻来贵府送上这封书信。打扰之处,实在抱歉。” 黄老警惕的上下打量凤尘,怀疑的朝云音看过去。 只见云音一脸痴呆的望着凤尘,完全没了方才的精明和威慑力,屋里原本压抑的气氛,也随着她的变化而减淡。显然她是不认识这个书生少年的。 “你,去。”黄老指着一个黑衣人前去拿信。 凤尘微笑着递上书信,朝大厅礼貌的拜了一下,转身离开。 黄老朝另外一个黑衣人暗暗的递个眼色,黑衣人握紧利剑,脚步又轻又迅速的逼近凤尘。 另外一边,当凤尘从树后出现在月色下开始,云音便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心跳不受控制的加速。 他在说些什么,云音恍恍惚惚的完全没有听到心里。 她只看到他的唇角慢慢的往上翘,一双漂亮的桃眸在月色的照耀下,好似折射出一道七彩的云彩。 他就像从天而来的仙人,立在云端,一缕顽发随风飘过墨色的眼瞳,他伸出玉指,勾住青发别在耳后,微微垂下脸颊,唇角抿着一抹恬淡的笑意,怜悯的俯视沉沦进魔道的众生。 “砰砰——砰砰砰——”剧烈的心跳声。 云音呆愣的低头,手指按压心口。 怎么回事? 倏地,一道刺眼的亮光刺进她诧异的眼中,她下意识的眯眼抬头看去。 黑衣人高高的举起剑刃,凤尘背朝刺去的利剑缓步而行。 云音猛地清醒过来,还未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身体已经本能的飞过去,玉手锁住黑衣人的脖子,奋力往后抛,侧身挡在凤尘身后。 凤尘后知后觉的停下脚步,回头,不解:“姑娘你……” “啊啊啊啊啊啊啊……”云音猛地狂揉头发哇哇大叫:“不玩啦不玩啦……”两双环抱,哼之以鼻:“没意思。” “云音!!” 云音掏耳朵,眨巴眨巴嘴:“还有啊,老头,我真的很不喜欢大嗓门说话的人。吵死了。最后,我说。” 耸肩:“老头,你真的不打算看看你手里的信吗?” “你……”黄老被她的话气的脸红脖子粗,气愤的拆开手中的信,待看清楚上面的字迹后,他脸色顿时变得惨白惨白,捏着信纸的手一个劲儿的颤抖。 她居然…… 她竟然…… 她是故!意!的! 故意一个人独身来黄府赴约,表面上装的婉言求和,实质上,却在一天之内吞并了自己在云阳城所有的势力! 好一个货物不知所踪!! 黄老咬牙切齿的将信纸握成一团。 只怕连那批货物也是被她的人连夜偷走的!! 他竟然小瞧了她。 黄老气的不轻,脸色慢慢转为铁青色。但一想到他手中还有王牌。他狠狠的瞪向院中。 云音笑眯眯的后退到凤尘身边,还带着婴儿肥的小手默默握住凤尘的手腕。 凤尘被她冰凉的手温激的打个寒颤,手臂慢慢爬上一层鸡皮疙瘩。 云音背对着他,并没有看到他眉头紧蹙的模样。她笑着朝大厅正中央的箱子努努嘴。 这箱子是她带来的。期初,黄老只以为是她送来的见面礼,心中还冷笑她好歹还知道点规矩,便把它没有放在心上。 之后,所有人的精神都高度的集中到了云音的身上,便忽略了箱子的存在。 经她这一提醒,黄老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箱子的缝隙冒出一缕缕的白烟,好像冰块融化时所散发出的凉气。 在众人的瞩目下,没一会,地上便形成了一个极小的水滩。又过了一小会,水滩中掺入细细的血丝。 黄老的右眼皮猛地一阵抽搐。黑衣人见状立马一剑斩断箱子上的铁锁。 随着箱子的打开,刺入众人眼帘的是三十多厘米高的冰块,而冰块的中央正冰冻着一个娇美的头颅——黄老女儿的头颅。 此刻,随着冰块一点点的融化,浓重的血腥味道迅速扩散。 “杀了她!!杀了她!!”黄老血红了眼睛,近乎疯狂的愤怒咆哮:“给我杀了她!!!杀!了!她!” 几乎是同一刻,一道红光冲破星空。是成功解救了人质的信号弹。 云音笑容变得更加灿烂,匕首从她袖中划出握住,离她最近的杀手甚至还没举起利剑,头颅已被她削下。 皎洁的月色下,短小轻薄的匕首在她的手中舞出了花,随着一个个头颅被削下,血水飞溅,染红了她的白衣。 “杀!杀了她!!!”黄老嘶哑的吼声中,杀手们前仆后继的朝云音发动进攻。她越杀越勇,血腥的味道越重,她嘴角的弧度就越大。 原本漂亮的眼睛在杀伐中,慢慢绽放出野兽狩猎时的激动。她的兴奋点快被鲜血彻底勾出来时,无意撞上又冷又淡的桃眸,云音砍下去的手明显的变得迟钝,她心中的热血一点点冷却下来,眼中的戾气却还在。 杀手见架在脖子上的匕首停下,见机正欲挥剑,顷刻间,锋利的匕首已经从他的心脏抽出。 杀手们快速的把他们团团围住,却碍于她身上骇人的煞气,而迟迟不敢再轻举妄动。 云音低头看了看滴血的匕首,又看了看脸色极冷的凤尘:“你不喜欢杀人?” 她握着匕首抓了抓头发,血滴落到她的头顶,又顺着她的发丝滴落进血泊当中。 凤尘桃眸微微眯成一条缝隙,眼中的不忍和厌恶令云音眉头紧皱。 “为什么?”她茫然的问道:“好。你不喜欢。那我就不动手。” 第四章 冤孽送上门 匕首从云音的掌心滑落刺进泥土。她抱住凤尘的窄腰,点脚飞离黄府。 “追——”黄老早已经丧失了理智,五官因为仇恨而变得狰狞:“给我追!!!杀了她!我要云音的命!!!!” 愤怒的咆哮声响彻整个黄府的上空。 杀手们领命正要前去追杀,一队人不知何时神出鬼没的站在院墙上,手中的弓箭在月色下闪烁着漂亮的蓝色光芒,那是涂了剧毒所致。 站在中间的少年逆风而站,儒雅打扮,考究的白色衣摆随风飘动,骨型近乎完美的一双手轻轻合上玉扇:“营救人质行动……” 唇角上扬,少年握紧玉扇,轻吐:“结束。” 随着他的笑声落下,万箭齐发。 同一轮明月,云阳城的街道上。 云音急促的喘着气,跑上去一把拉住凤尘的袖子:“大哥哥……呼……你走这么快做什么,我……我快追不上你了。” 凤尘回头,秀眉紧拧,心中暗自懊恼。 不好!大师说的果然是对的! “凤尘啊,你此生第二个劫数将至。今年不宜远行啊。” “可是,凤尘已满二十,约定之日就快到了。大师,等我找到那个人,我就带她回到山上,此生再不下山。” “怕只怕到时候,你就是有心,也回不来了啊……” 大师复杂且无奈的叹息声犹在耳边。 凤尘顺着云音被血染红的脸往下,看向她的脚。云音连忙往后退了一步。 只见血渍从她的脚下一路延伸到远处,这一路走来,血从她的衣服、手上、头发上滴落形成了一条血路。 刺眼的血色在月光下说不出的渗人,她本人却仿若不觉得怎么,当他看向她时,她咧嘴笑的好不天真。 “大哥哥,嘿嘿嘿……” 凤尘因为她的笑脸桃眸掺入一丝迷茫。 究竟是怎样的环境,才能锻炼出她这种性格,额头被砸伤时,她不觉得疼痛,反而笑了。深处浓重的血腥味儿当中,她胡乱抹了一把脸,一把匕首就能完全性的压倒经验十足的杀手。 不妙!不妙! 凤尘转身大步疾走。 他有一种错觉,今晚一单和她扯上关系,这辈子……就真的完了。 凤尘走得快,她小跑的更快,他逃命似得冲进临时租下来的小院子,关上门转身,迎面一张血脸咧嘴露出白晃晃的门牙,云音指向院子的土墙,好心的为他解释道: “嘿嘿嘿……大哥哥,这个墙一点都不高,就是不会武功的人都会翻的。这样不好,不好,安全系数太低了。” 凤尘的唇角微不可查的抽搐一下。 云音说话的时候,小手偷偷的伸过去,还未抓住凤尘的袖子,他已经往后退开一步。 云音低头看了看手,又看看凤尘的素袍,上面除了小小的手印外,难看的血渍星星点点的沾的到处都是,大概是抱他飞出黄府时蹭上去的。 难怪被他讨厌了啊。 云音琢磨着,恍然的握拳捶打一下脑袋,连忙小跑到院中的井边,从大缸里捞出水瓢举到头顶。 “哗啦啦……” “哗啦啦……”一瓢接着一瓢的水往下冲。 没一会,她的脚下就形成了浅浅的水滩。 冲刷完毕后,凉风吹过,云音寒颤着打个喷嚏,还不往朝凤尘傻咧咧的笑:“嘿嘿嘿……大哥哥,阿嚏……这下总可以了吧?” “……”无语。 凤尘忽然觉得太阳穴抽搐的厉害。 第五章 亲亲换个好印象 第二天,凤尘打开房门,抬起的脚默默的收回,淡淡的俯视门口缩成一团的人。 她怎么还在? “唔……”云音嘟囔着揉了揉微红的鼻子,依偎着门槛,睡得很不安稳。 凤尘眉头微微隆起,目光从她湿漉漉的衣裳晃过,定格在她脸上片刻。 她的小脸正呈现一种不健康的红晕。 犹豫了一会,凤尘弯腰,手指快要触碰到她的额头时,她猛地睁开双眼,眼底一瞬间迸出的阴狠,迫使凤尘的手悬空在空中。 一时间看到她楚楚可怜的睡颜,怎么就忘记了,这张人畜无害的小脸,一旦睁开眼睛,便会化身成为踏着累累白骨往上走到的修罗。 她和自己不一样。她是真正的处在食物链顶端的人。 凤尘慢慢直起腰板。 “啊嘞?大哥哥?”一扫阴狠,云音打着哈欠,泪光在她的眼中莹莹闪动,说不出的可爱。 “你想要什么?”他不会再被她这张脸所蛊惑。 云音打哈欠的手微顿,仰望着凤尘。 她想要什么? 这个问题她想了整整一夜,却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要放在平时,一旦完成了任务,她恨不得立马冲回云峰,哪还肯待在这种破地方。可这次,她却在一个陌生的男子门外守了整整一个晚上。 怕黄老的余党没有清理干净误伤了他,更怕他会不辞而别。 云音从地上站起,拍拍屁股:“我饿。我想吃饭。” 凤尘淡淡的盯着她看了好一会。 “哦。”他从她身边绕过。 “只是一个‘哦’???”云音叫嚷着追上去:“喂!大哥哥!我饿!我饿!我要抗议!!!抗议!!!” “哦。”在云音第无数次叫嚷后,凤尘依旧是淡淡的。 他从容的在集市摆好摊,不慌不忙的摊平绢纸,摆好笔墨,完全将吵闹的云音无视之。 云音站在摊边,可怜兮兮的摸摸咕噜噜叫的肚子,复又哭丧着脸咬紧嘴角看向凤尘,奈何凤尘看都不看她一眼。 这时,一个大娘拄着拐杖朝这边走来。凤尘连忙起身迎上去,搀扶着老人坐下,轻声的询问着大娘要写些什么,边拿起笔。 “哼!”云音气呼呼的鼓起腮帮子。 “咕噜噜……” “咕噜噜……” 凤尘下笔沉稳,唇角勾着又淡又暖的笑意:“大娘,还要另外再写些什么吗?” “咕噜噜……” 凤尘的声音就像天空的白云,又软又轻,手指戳上去,软绵绵的。 可是,相对的。当他不想搭理谁时,手指戳上去,想看他给个反弹的反应都是不可能的。 云音挫败的扶额。 果然。古月说的很对!第一印象这种果然是很重要的东西! “好的。大娘。我午后便会把信送往城外的李庄。您慢走。”书信书写完毕,凤尘起身,礼貌的目送大娘走远后,这才优雅的坐下。 云音气呼呼的走到桌前坐下:“我也要写信。” 凤尘脸上的笑容慢慢散去:“姑娘要写什么?” “喂喂喂!不公平不公平!!刚才那个大娘要写信,你就笑的很好看!出来做生意,服务是不该因为顾客的不同而有所变化的。” “姑娘……” “我叫云音!”云音变脸如翻书,笑咪咪的捧起凤尘的大手,柔软的指腹一笔一划的画在他的掌心。 温柔的晨光中,她长长的睫毛轻眨,轻易的勾起每个人心中的柔软。 她樱唇时而轻启,吐气如兰,一缕青丝随着她低下头滑落在她的肩膀。抬眸嬉笑的一瞬间,亮晶晶的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是少女特有的稚嫩、鲜活。 时间仿佛变得静止。吵闹的集市慢慢变得安静,充斥在两人中间的氧气好似在被人慢慢的抽干。 “云,坐看云起时的云。音,一点,对,然后……这样再这样……”耐心的软声细语在侧。 画在他掌心的玉指不似闺中女子的柔软,白嫩的指腹带着奇怪的茧子,随着一笔一划的描绘,掌心的痒直达心底。 还未明白这股异样的电流是什么,凤尘不自觉的放松了警惕,轻声低喃:“凤尘。我的名字。” “凤尘?”默念一遍,云音握住他的手,眼中闪过流光溢彩,若仔细看,兴许还能发现她潜藏在眼底深处的邪恶:“真好听!” “是吗?”凤尘淡淡的低下头,收回手垂在身侧:“可惜……我不太喜欢这个名字。” 云音眼中的流光慢慢的散去,沉默中,她猛地倾身,玉手一左一右握住他的肩膀,凤尘下意识的抬头,迎面扑来一阵少女特有的淡香。 他惊得想要后退,几乎是同一刻,唇上印下柔软的触感——是她的唇。 凤尘震惊的桃眸慢慢睁大。刺眼的晨光洒在她的侧脸,她眼中的认真和坚定震得凤尘心口一阵发麻。 “你……你……”凤尘回过神,手止不住的颤抖。 明明她已经往后退开一点,他却依旧觉得氧气被人抢走,无法正常的呼吸。唇瓣上残留的灼热,迫使他下意识的想要抬手,手臂却再次被她握住。 “你……” “虽然我听古月说,亲吻这种事情,在双方闭眼的状态下才算完美,但是……嘛,这种细节就算了,只要你不再露出刚才的表情就好。” “……?”表情?什么? 第六章 冤孽竟然她 “所以……”云音突然可怜兮兮的皱吧起小脸:“古月说,第一印象要是不好,想要挽回,就要亲人一下。那,现在可不可以给我买个包子?” “你……你……”凤尘脸颊的红晕尚未凝成,便被她的话气的手一个劲儿的颤抖,胸口岔了一口气,像是被人狠狠的砸了一拳。 她到底知不知道刚才她做了什么?!就刚才……刚才那一下…… 凤尘哭笑不得的摇头。 他实在是不知道该不该提醒她,就刚才那个行为而言,自己其实是必须要负责的。 半柱香后,云音满足的抱着一个纸袋,站在摊边,开心的大口大口啃着包子。 头上顶着某人灼热的目光,凤尘在客人的叙述下,熟练的写下书信的内容,头皮却慢慢的一阵发麻。心里暗暗自责,刚才怎么就没有躲开呢。 忙活了一上午,凤尘按照书信寄往地方的不同分类,云音则打着喷嚏懒洋洋的趴在桌子上。 “阿嚏——”云音摸摸微热的额头,揉了揉鼻子。 糟糕。 刚才不该对他用摄魂术,这下好了,体力急速下降了啊。 凤尘整理好书信后,用布包好,淡淡开口:“你走吧。” “不要。”云音晃了晃沈甸甸的头,咬嘴看向凤尘:“凤尘……” 她的尾音拖长,好似在撒娇。 “凤尘,你不要赶我走嘛,你是不是缺钱?别的我没有,钱我有好多。我送你一车好不好?不用还的。” 闻声,凤尘唇角抽搐一下。 果然。刚才就不该担心她是不是受凉了,她纯粹是活该! 凤尘面无表情的拎起包袱。 “凤尘……”云音可怜兮兮的拉住他的袖子,却被他淡淡的抚开。 “小气……”云音嘟囔着,额头重重的撞上桌子的边沿,头抵住桌子,手臂有气无力的耷拉在身侧,盯着地面碎碎念道:“古月骗子……还说这个方法管用,阿嚏……屁用啊,都感冒了还不是被赶……示弱有个屁用……” 凤尘虽然听不清楚她碎碎念的在说些什么,心口的某个地方,却出奇的放心不下她。 二十年来,这还是第一次他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脚,踌躇了片刻,凤尘叹着气转身,朝她看去。 “阿嚏……”喷嚏声打断她的碎碎念。 凤尘犹豫着正欲转身离开,她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有一样红光似线的东西,恰好从她袖中滑落掉在地上。 阳光照在古旧的铜钱上,折射出一道亮光。又见系着铜钱的红线呈现出暗沉的殷红色,红线编制而成的团锦结,经过时间的流逝,雕刻下岁月的痕迹。 “咳咳咳……” 某人虚弱的咳嗽声,就像强烈的鼓声,震的凤尘心口一阵剧痛。 他浑身僵硬,不敢置信的看向咳嗽的云音。 竟然是她? 祖父曾说,若想一世安稳,便要舍去一切,闭上眼睛,合上嘴巴,不看也不听。这一世都注定要与贫瘠为伴,成为一个游历的书生,无欲无求。 可,既然祖命如此,祖父又为何给他定下一门这么了不得的婚事。 云音…… 他的小未婚妻…… 竟是个杀人如麻的少女。 这时,云音顶着略微苍白的脸回头,委屈的抿嘴:“凤尘……” 她眼中的无辜刺的凤尘一阵眼疼,整个人仿佛坠进千年寒洞,冷的哆嗦。 怎么会是她?? 为什么会是她? 既然是她,那自己曾经努力放下的一切,又算什么? 凤尘苦涩的摇头,手指按压在胸口。 怀中的香囊他携带了二十年,从未离身过。里面除了祖父留下的那缕青发外,另外一样,和云音袖口掉的东西一模一样。 同样的团锦结,同样系着一枚铜钱。 她——云音,是他的未婚妻。 是他等了二十年,下山要寻找的未婚妻啊。 凤尘复杂的盯着云音,恨不得在她的身上盯出个窟窿。又或者,干脆把她看的从空中蒸发,他就再也不会为这个发现而烦恼了。 云音茫然的抓抓头发,又顺着他的眼睛看向脚边。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东西,随手揣进怀里站起,别扭的挠头,眼睛不自然的左看看右看看:“那个……” “云音……”生涩的声音从凤尘的喉咙艰难的发出。 “我在!”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云音欢喜的又蹦又跳的冲到凤尘面前。 “你……”凤尘艰难的欲言又止:“那个铜钱……” 见他复杂的眉头紧皱,云音连忙从袖中掏出铜钱:“你说这个?” “恩……你……你……” 云音眨巴眨巴眼,难得安静的闭上嘴巴,等着他的下文。 凤尘避开她明亮的眼睛,抬手捂住眼,苦涩的摇头:“没……没事……” 见凤尘脸色变得有些惨白,她犹豫了一下,说道:“那个……你要是喜欢,我可以送给你啊。这个不值什么钱的。” “嗤……”玉手往下滑,遮住嘴唇,一串讽刺的嗤笑声从指缝间传出,他总是带着淡笑的桃眸突然掺入一抹绝望:“是啊……本就不值几个钱。” 第七章 差别有点忒大了 音落,他转身大步走开,风中,他的背影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淡然和随意,他浑身充斥的孤独,就像匹受伤的雪狼,落寞的走出云音的视线,不愿意让任何人看到他的难过。 云音后知后觉的明白,自己似乎犯了他的某种禁忌。 可是…… 云音不解的皱着眉跟上去。 她好像还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吧? 云音随手又把铜钱揣进怀里,追上去。 两人先去驿站送了外省的信件,又骑马出了云阳城。 云音摸摸扁扁的肚子,骑着马慢慢的跟在凤尘的后面,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天知道,原来不对她笑的凤尘还不算是最可怕的。 这一路上,自己好话都说尽了,脸也陪着笑的发僵,他却硬是充耳未闻。好像没看到她一样,冷冰冰的样子,说不出的吓人。 云音长这么大,还没谁敢给这么给她脸色看,要是放到平时,她一个不顺眼,哼!一刀劈了赐他给全尸,都是她云音大发善心,想做好事了。 云音恶狠狠的咬牙,在脑海里幻想着折磨凤尘的画面。 她要先把他的头和手、脚分别用粗绳捆住,来个五马分尸,再把他碎尸剁成一块一块的,撒上盐巴,拿出去喂狼。 可是……想归想。这次自己怎么就鬼迷了心窍呢? 为了留在他的身边,就是嘴里被他塞下满满的黄莲,脖子粗着她也要像吃了蜜糖一样,生吞了下去。 差别啊……是不是有点忒大了点啊?! 云音挫败的小手捂住眼睛,又忍不住的从指缝里偷偷捕捉凤尘的身影。 说来也奇怪。自己到底要从他身上寻找些什么呢 ?他和自己梦中的那个人,乍听之下,好像是一样的柔声细语,可细分又很不同。 不…… 准确的说,凤尘从第一眼开始,就没有对她好声细语过。表面上,他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不温也不热,但唯独对她,总是充满着警惕和淡漠。 “唉……”云音已经记不得自己是从何时开始,学会了唉声叹气了。 耳边传来她一波波的叹气声,凤尘听得心中更加不是滋味了。 他千算万算,却从未想过,自己此生寻找的那个人,竟是她。 云音,显赫的云峰主人的女儿,称霸风国经济命脉半壁江山的商人之后。 凤尘指腹轻轻的拂过唇瓣,这里的肌肤好像还记着她软唇的滋味。 凤尘复杂的摇头。 真是天意弄人。 她要是普普通通的少女也就罢了,偏偏她叫云音,代表着整个云峰的势力。 凤尘简直不敢想象,一旦有人发现了她和自己真正的关系,将会引来怎样的灭顶之灾。 不过,还好,幸亏他发现的早,等书信送到李庄后,他就连夜离开。此生,与她再不相见。就算是要违抗了祖父的遗志,他也在所不惜。 决定后,凤尘忍不住回头,看向低着头叹气的云音。 只是,有些对不住她了。 事实上,当她安静的待着,脸上挂着乖巧的笑容时,第一眼看去,只会觉得她是个甜美又天真的姑娘。 她的五官现在看上去,虽然尚显得稚嫩,但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张被仙人吻过的脸,一切都漂亮的恰到好处。再过个两三年,她势必会是个倾国的角色。 思索中,两人骑马进入一片树林,原本风中充斥着早春泥土的芳香,渐渐地,味道就变了,多了一股淡淡的烧焦味道。 凤尘的嗅觉比常人要灵敏的多,他勒马停下的同时,云音一扫沮丧,策马和凤尘并排停下。 她的嗅觉虽然比不上凤尘,但她对杀气的敏感却比凤尘灵敏的多。 云音警惕的环顾四周。 树林里,嫩绿的枝丫随风沙沙作响,两人的周围安静而沉寂,并没有发现有杀手埋伏在这里。 慢慢的,空气中流窜的烧焦味道越来越浓烈,云音虽然没有觉察到杀手,但她对这个味道却也熟悉的很。 只一瞬间,她便明白了过来,放松了警惕,朝凤尘随意的耸了耸肩:“李庄,我想我们不用去了。” 是不用去了。因为信已经无处可送。 如此强烈的尸体烧焦的味道,李庄的人只怕凶多吉少。 “驾——”凤尘听了她的话,并没有马上返回城中,而是快马加鞭朝李庄赶去。 云音抽出藏在靴子上的薄刃,认命的策马追上去。 空气中的杀气虽然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但是她还不能确定李庄还有没有余党在活动,在离开前,她要先确保他的安全。 翻滚的黑烟在火舌的推动下,轰轰烈烈的冲上云霄。夕阳西下,暖橙色的晚霞被大火烘烤的变成了火红色。 滚烫的浓烟呛得凤尘难受的眉头紧皱。 这个时候,嗅觉越是灵敏,他就越加不好受。 他快速跳下马,丢下肩上的包裹,朝熊熊大火中冲去。 这时,树上忽然跳下一个人影,一把拉住凤尘的手腕。 “喂喂喂!你疯啦!那可是大火耶!你瞎冲个什么!你听,里面除了噼里啪啦的着火声,压根连一声求救的声音都没有,里面的人啊早被人杀光了,知道不,这叫典型的先屠杀、后放火毁灭证据,懂?傻!一看你就知道,铁定是个刚入江湖的绉儿,什么都不懂还瞎逞能。” 第八章 呆萌的话唠 拉住凤尘的少年星眸皓齿,两道眉毛佯装生气起来,皱着甚是可爱。他头戴镶着宝石的金冠,手中的宝剑剑鞘更是镶着七彩宝石,不是一般的耀眼夺目。 云音握紧匕刃的手缓缓松开,见那少年无害,便拉紧马绳临时改变了方向,绕着大火的边缘,朝左侧驱马离开,没一会便消失在火焰中。 炙热的火舌在大风的助推下,迅速吞没李庄。 随着一座座房屋被烧毁、倒塌,虽能暂时掩盖住屠杀场的惨绝人寰,但空气中所散发出的浓重烧焦味道,却正在宣告着,村庄死亡人数之惨烈。 凤尘难受的捂住口鼻。尸体焚烧的味道令人作恶。 见凤尘不死心的甩开自己的手,还要往火里冲,拉住凤尘的少年大声呵斥道:“混账!不要命了直说!本殿……本公子如你的愿!” “噌——”少年拔剑露出一抹锋利寒光。 “咳咳咳……” 凤尘被大火烘烤的狼狈咳嗽,少年见状,撇了撇嘴,合上压根就没完全拔出来的剑,手粗鲁的拍着凤尘的胸口给他顺气:“就你这身板还想冲进去救人?做梦吧!” “咳咳咳咳……”熊熊烈火烧的凤尘完全睁不眼睛,没一会,他眼睛已经有些泛红,快要掉下泪来。 少年没好气的大大叹了一口气,强制的拉住凤尘往后退了十几步,取下腰上挂的镶金水壶递给凤尘,努了努嘴,示意凤尘喝几口缓缓劲儿。 等凤尘喝了,他也跟着咕咚咕咚的连喝了几大口,解了嗓子的燥热,眯眼望了一眼大火,他嚣张的道:“喂!本公子叫剑心。励志成为举世闻名的男人,你呢?” 剑心古怪的上下打量一下凤尘,抿嘴:“穷书生?” 凤尘望着骇人的大火久久没吭声,火焰照的他脸上红彤彤的,知道他还不死心,剑心嘟嘴耸肩随口说道:“别看啦!没用的!那是一批厉害的土匪!本公子都拿她们没折的。嘿!幸亏我躲得及时,没让他们发现!不然啊……” 想起了方才的残忍,他哆嗦了下:“本公子脑袋早不在肩膀上了。那个领头的女人眼睛大大的,看着怪美的。怎么下手就那么毒辣。我天呐!外面的女人真可怕!比我们家的都厉害百倍啊!” 女子…… 凤尘脸色一沉,脑海闪过一张可爱的娃娃笑脸。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她从昨晚开始就在一直待在自己的身边,根本没有时间来这里犯案,可他的心里,同样也有种说不出的在意。 剑心不知他心中所想,自顾自嘟囔道:“老天保佑,但愿我要去的地方没有这么可怕的女人……” 说着说着,不知他想起了什么,俩眼突地瞪大,捶打头惊呼:“我天呐!怎么把那玩意儿落下了!兄弟回见回见!对了!” 剑心上下又打量凤尘一圈,拍拍凤尘肩膀,语重心长说道:“俗话说,行走江湖,咱得低调,懂?除了要素衣,收敛起财物外,还要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别瞎掺和别人的事情。像我一样就对了。知道了吧?” 凤尘看了一眼剑心头上的金冠宝石,和价比千金的宝剑,受教的点了点头,没打断他扬扬洒洒的经验之谈。 “俗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那啥那啥啥,我们回见啊!” 剑心潇洒的跃身上马…… “噗通!”脚未勾住马镫,某人狼狈摔地,激起一层尘土。 剑心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凤尘依旧浅笑不语,没有流露出半点的不自然。 “咳咳咳……俗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我们……回见!” 剑心变脸如翻书,从地上爬起来,灿烂的哈哈大笑,勒紧马绳,犹豫了一下,眼角偷瞄了一眼凤尘,咬牙闭眼翻身上马,待坐稳后心中暗暗松口气,然后转身朝马下的凤尘酷酷一笑,勒紧缰绳扬长离去。 “低调……吗?”凤尘喃喃自语,想起剑心身上不菲的玉佩,他嗤笑一声,扬起的唇角在火光的照样下异常的惊艳。 正在这时,烈马嘶鸣的声音突然从漫天的大火中传来,凤尘惊喜的扭头看去,以为还有幸存者。 炙热的火海让眼前的一切都变得虚幻而模糊,渐渐的,大火中露出一个英姿飒爽的倩影,那人弯腰骑乘在马背上,矫健的马蹄踏着火苗奔出李庄。 她的身后是熊熊烈火,热浪卷起云音湿漉漉的衣摆和披肩的散发,大火仿佛为她插上了一双燃烧着火焰的翅膀。她欲火而来,飞身点脚踢在马背上,翻身潇洒的稳稳落地。 跳动的火焰投进她清澈的眼底,她握紧硫磺石背到身后,目光从血溅过的村牌一晃而过,红唇抿着低头,思索了一会,总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毕竟,她已经得到了自己目前最想要的东西。 “唔……”她犹豫着皱眉,开口:“节哀顺变。” 这样说,总该对了吧? 音落,想起自己拿到的东西,她眼中突地绽放出夺目的亮光,兴奋的举起硫磺石朝凤尘奔去:“凤尘!凤尘!你看!哈哈哈……” 现在,她开心的恨不得奔到云阳城里,见到女的就喊姐,见到男的就喊哥!全天下的人都不再是她的敌人,也不再是甲乙丙丁!而是她的亲哥!亲姐! “凤尘凤尘!你快看!这是……” “云音。”凤尘慢慢低下头,袖中的手握紧,极力的克制住内心的快要压抑不住的怒火。 第九章 怪我咯 “啊?我在。” “是你做的吗?” 云音抿了抿嘴,她犹豫的时间越久,凤尘的心就越寒:“不是。哎呀!这不是重点啦,凤尘凤尘,你快看,这可是硫磺石,哈哈哈……不枉费我亲自下山一趟啊……” 凤尘的目光从硫磺石上,慢慢的转移到云音的脸上,眼神变得越来越冷漠。云音终于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儿,无辜的把手背到身后,偷偷的摸着硫磺石。 她像个犯错的孩子,倔强的低下头,嘴硬的说道:“我讨厌你……他们求我去救村长的孩子,我做到了啊。可是他们又没求我保护他们。我为什么要保护他们。反正……反正合同我已经拿到手了……” 云音嘟囔的声音越来越小:“墙上残留的利器我认得……是云绕不敢正面与我为敌,就拿他们开涮。这也怪我喽?” 凤尘复杂的盯着她低下的脑袋,眼中一阵痛苦挣扎,当云音“哼”的一声,赌气的撇脸时,凤尘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淡淡的开口。 “云音……” “哼哼。” 凤尘手缓缓的抬起,在快要触碰到她的青发时,又克制的握拳背到身后。 她的发丝如墨般光亮,但青发的主人却太过强硬,不仅没有爱惜她,反而用某种利器将发丝隔断。 她连对待自己的头发都如此干净利索,丝毫不见手软,他怎么会奢望她会对李庄的百姓有一丝的不忍和怜惜之情。 凤尘压下心中的情绪,转身背对着云音,淡淡说道:“再见。还有,不要再跟上来。” 他的声音又冷又坚决,云音下意识的紧紧咬住嘴唇,血腥的味道快速在口腔里蔓延,她眼中杀气欲起,内心的那股邪火快要无法压制住,将要翻腾而出,她吓得连忙抬手捂住眼睛。 不行……不要…… 至少对他,她不想放出心中的恶魔,她不要伤害他。 可是…… 心口那股锥痛感,又难受又陌生,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克制的死死的咬住嘴角,无助的蹲下身,蜷缩成一团,脸埋进臂弯间,喃喃低语:“我不难过……我不难过……我不难过……” 她无助的低喃声随着热浪吹起凤尘的衣摆,凤尘痛苦的攥紧拳头,艰难的压下想要朝她转身的本能,骑马落荒而逃。 火舌嘶叫着冲上云霄,大火烧红了半边天。没一会,天空密布乌云,随着闪电的声音响起,细雨悄然而至。 细雨淋淋中,一名少年不知何时撑伞出现在云音身后:“小姐。” 云音浑身一颤,从臂弯间露出小脸,直到空洞的大眼中倒映出他的身影,才喃喃喊了一声:“古月。” 被她唤为古月的少年,长得玉树临风,一袭黑色衣衫挡不住他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儒雅气韵。少年潇洒的打开折扇忽闪几下,看到她眼中的认真,他握住折扇低头,笑声轻飘飘从唇瓣流出:“恩?” “他们并没有求我保护他们,这也怪我吗?”云音茫然的睁着大眼。 古月把折扇插进腰带,从袖中掏出帕子,尊下身和她平视,慢慢的擦去她脸上的雨水:“怎么会。先前小姐已经掏了一笔不小的数目,购买下了李庄的温泉湖,又无条件帮他们救回村长的姑娘已是大恩。” “怪我吗?”云音认真的又问了一遍。 这次,古月沉默了片刻,眼中一片冰冷:“小姐。过多不必要的自责不觉得太好笑了吗?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是千百年来亘古不变的道理。难不成有一天我成为了某些人刀下的亡魂,他们还会伪善的为我念一声‘阿弥陀佛’不成?‘善良’这种玩意儿,谁爱要谁要。” 云音懊恼的抿了抿嘴角,知道自己又让古月想起了“不开心”的事情,她别扭的低下头,小声嘟囔:“我就是不明白他在想些什么?也不懂他到底在气什么。” “谁?” “凤尘。”只念出这个名字,云音就两眼散发着光芒:“他叫凤尘。” 古月被她眼中的光彩惊了一下,默默的在心里记下这个名字:“小姐,食客的雅房都已备好。我们需要在云阳城再多待两天。我们下山前,烟花可是难得握笔写下一满张的字。” “哈!”想起烟花的花容月貌,以及她拿笔时那股愤懑的样子,云音一扫郁闷,开心的连连点头:“天下之大,只怕也唯有食材才能刺激她亲自动手写字了。” 古月笑着无奈摇头:“她是朵美艳又火辣的玫瑰花,可是……” 后两个字,他念的格外用力:“不认得字真的是她的死穴中的死穴。当年我偷偷把合同改成了卖身契。她装模作样的一目十行,嘴上伶牙俐齿的跟我讨价还价,芊芊玉手却已经以极难看的姿势握住笔杆画了押。” 云音开心的哈哈哈大笑。古月伸手把她拉起,由衷的说道:“小姐。畏手畏脚太难看。想要什么东西,就去拿。抢不过,就毁了。哪怕摔碎了,碎成了粉末,散到空气里,也要冠上你的姓氏。这不是小姐一直奉为真理的信仰吗?” 古月指下传来的温度令他眉头微微蹙起。 期初他还以为小姐的脸发热是因为火烤所致,便没有放在心上。 “小姐。你发烧了?” 提起这个,云音就恼,怒的一脚踹过去,古月麻利儿的举着伞躲开,好笑的看向被雨再次淋湿的云音。 得!刚才白擦了。 第十章 他没有要救我 两人回到云阳城中的食客客栈,云音换洗了干净的衣服,把这一天的事情前前后后的都跟古月说了一遍。 云音茫然的抬头:“我都说了要送给他钱,不要利息白送的。他为什么反而更不搭理我了?” “额……”古月哭笑不得:“祖宗啊!文人都有气度这么一说。” “切!文人的手会有那么多厚茧!?” “这个……小姐你摸得真清楚。”古月讪笑。 云音气鼓鼓的鼓着腮帮子看向窗外。这时,管事拎着小二端着菜走进屋里,古月开始为云音布菜。 天色已经将近黄昏,身处云阳城最繁华的中心地带,云音已经望不到城外的李庄。 凉爽的春风从窗外铺面而来,这个时间已经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但是,偌大的食客大门却紧闭着,一些达官贵人揣着银票照常前来光顾,却被门口看守的店小二一一劝退。 被劝退的人当中,一小部分人积攒了几个月白花花的银子,一边肉疼着钱,一边又对食客趋之若鹜。为的是人世间少有的美味,他们就是再肉疼那钱,但想到一旦能回去说起自己今晚在食客用了膳,撑一把威风,就是再肉疼,那也是死憋住要撑下去的。 另一部分人则是每晚一掷千金,除了奔着这里的大厨,另一半的原因也不外乎是为了买下面子。 毕竟能进入堪称一绝的食客,那可是无形中的身份象征。 可今夜,他们眼巴巴的揣着银票,却连个门都没进去,心里又是气愤又是恼火,却也只敢气呼呼的钻进华丽的马车离去,而不敢在这里随便撒野。 云音饶有兴致的看着华丽的马车一一离去,鼓起的腮帮子也因为看了一出好戏慢慢匾了。 她笑着看向夕阳。四楼靠窗的位置,能把半个云阳城尽收眼底。 忽然,嘈杂的声音从下面传来,云音爬在窗户上,好奇的看下去。只见一个三大五粗的糙汉子大刺刺的横穿人群,他的肩上扛着一个穿着布丁衣裳、披麻戴孝的姑娘。 “救命啊……呜呜呜……救救我……救命啊……”姑娘羸弱的哭声已经变得有些嘶哑。 云音无聊的抿嘴。又是个强取豪夺的混蛋。 “小姐。”古月含笑着递上筷子,瞧了一眼楼下。 只见一些路见不平想要当英雄的人正欲上前,待看到糙汉子后面跟的四五个手拿棍棒的打手后,又默默后退。 古月眼中冷冷一笑,云音咬着筷子把所有人的举动尽收眼底,笑眯眯的大眼中没有讽刺,亦没有同情,比冷眼旁观的人,还要淡漠几分。 倏然,梨花带雨的女子无助的目光捕捉到一个和善少年,原本死寂的双眼瞬间点亮希望,嘶哑的哭叫道:“公子!公子救我!公子……救……” 云音咬筷子的嘴顿时安分了。古月诧异的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被少女求助的少年一袭白色衣衫,恰好从当铺缓步走出,他肩上挎着一个包袱,发丝微乱,衣服微湿,鞋底粘上的发黄的泥土是城外李庄特有的。 古月又看了一眼云音。她眼底藏不住的亮光是他下午才刚见过的。这种亮光太过罕见,所以他记得尤为清楚。 古月忍不住又朝那个平平无奇的少年看过去。 又见,那少年刚好路过恶霸身旁,泪花带雨的少女求救声戛然而止,一双被眼泪染湿的眼睛布满了绝望,她咬紧牙关,无声的落下一串眼泪,竟比刚才呼救声更加惹人怜爱:“公……子……” 云音不自觉的闭紧呼吸。 凤尘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止步,站在暖橙色的夕阳下,颀长的身影被晚霞斜斜拉长,长眉如柳。 一缕墨发微乱,被脖颈的细汗沁湿,黏在白净的肌肤上,温柔含笑的桃眸抬头望向快要落下的夕阳,唇角的弧度带着放下自在、劫后重生的淡然。 好一个文雅少年。明明没有一张漂亮的容颜,却好似这春日的凉风,让人心中舒畅。 但也正是这一个温润的少年,漠视了少女的求助,径直走过,仿佛他根本就没有看到那个垂死求助的少女一般。 古月眉头紧拧。 可这似乎还不足以能够引起小姐的关注吧? 他正疑惑着,那少年好像察觉到了自己的目光,停下脚步朝这边看来。 待看到坐在窗边的人时,凤尘的身体猛地一颤,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冻结。 “为什么……”云音直直的和他的眼睛对上,喃喃自语:“为什么?我没有救人。你也没有……” 云音脑海忽然闪过昨晚的画面。 他前往黄府送信,他亲眼见她被杀手包围,他却转身笑着走开了。 他……他走开了?! 云音瞪大眼睛,无神的喃喃低语:“他没有要救我……” 第十一章 鬼节 窒息中,人群来来往往,糙汉子也早已经扛着少女走远,时间慢慢在两人的对望中冻结。古月安静的没有吭声。 云音不敢置信的死死的握住筷子,凤尘的眼中闪过一抹痛色,先一步挪开眼睛。 这时,食客的店小二小跑到街上,开始清理街道。 “这位爷,实在不好意思啊。我家主人喜静,临近的街道傍晚后将会被封锁住。您看……” “……好……” “谢谢您,爷,这边走!” 他温诺的声音在这一刻,听到云音的耳中难听的刺耳。 古月看了一眼凤尘离去的背影,看向云音,试探的问道:“小姐。那位公子拿着包袱,估摸着是要离开云阳城了。需不需要我去‘请’那位公子来楼上做客?” “骗子……骗子……”云音夹菜直往嘴里戳,戳到嘴角流着血,她手劲儿也丝毫不手软:“骗子……唔……都是骗子……” 古月不放心的拧了拧眉,忽然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又无奈的笑着摇头。 往年的今天小姐冷冰冰的,一个人坐着一声也不吭,谁去跟她说话都没用。今年倒好,难得见她如此“活力十足”的样子。真不知道是该谢谢那位,还是该求那位公子再不要出现在小姐面前,省的她又露出其他陌生的表情。 过了一会,轻柔的月色为护城河披上一层银纱,云音手里的筷子“咔嚓”一声,竟然被她生生的捏断了。 古月脸色未变,又递上一双筷子,心里开始隐隐有点忐忑。 云音嘴巴被饭菜塞得鼓鼓的,一根青菜露在她嘴角外面,她慢慢的抬起头看向窗外。 寂静的夜晚弥漫着烧纸的味道,空中隐隐约约传来清脆的铃铛声,以及做法事的吟诵声。 见她艰难的咽下嘴里的饭菜,瞪着大眼朝他看来,古月只得硬着头皮禀报:“今日是中元节。” 云音迷茫的眨眼。 “中元节又被人称为鬼节,相传在这一天,地宫会打开地狱之门,释放那些鬼魂出来。因此,一些达官贵人会在今日无条件的捐献出财物,设置道场,发放馒头给鬼魂吃,也会召集众人举行盛大的法会为生者祈福,化去罪孽,为死者的灵魂超度,早日超脱。” 见她没有吭声,古月继续说道: “为防止有人饶了小姐的清净,半柱香之前我已命人将临近的街道把守起来,禁止任何人经过。但,今晚是一年一度的鬼节,远处此刻正做着法事。所以多少会有些嘈杂。原本想说懒得与官府的人对上,不过,若是小姐觉得吵的话,我这就命人驱散那些人。” 云音转了几下玉杯,仰头一饮而尽,放下杯子起身:“不用。你做的很好。” 顿了顿,她拧了拧眉头:“古月。” “恩?” “今年,我忘记了。原来今天是夜明文淑的忌日。” “……恩。” “你说,还有多少人像我一样,忘记了今天是什么日子?曾经辉煌一世的列国守护神,一眨眼,二十年过去了。除了书上记载的文字,她还留下了什么?” “至少今年的今日,还有小姐为她供奉香火。”古月朝一旁的主事递个眼色,主事连忙地上事先准备好的竹篮,蓝中的东西用黑绸盖着。 同一片月色下,和食客隔了两条街的长街,被一排排的灯笼照的通明,不约而同聚集在这里的人群分别跪在马路的两侧,地上摆着的免费烛火、冥币和馒头延伸到了人群深处。 施法的法师不知抓了一把什么投进天坛火炉中,“哄——”的一声,蓝色火焰顿时冲上夜空。 云音提着篮子站在十字路口,看了一眼嚎嚎大哭的人群,她慢悠悠的走开。 夜风吹掉她的黑色帷帽,露出云音面无表情的脸。她慢悠悠走到河岸边,并未像其他人一样跪下,而是随性的坐在湿漉漉的草地上。 玉手掀开黑色的绸缎,掏出蜡烛插在地上,又打开褶子点上。从篮中拿起河灯,扫了一眼纸河灯上“夜明文淑”的字眼,她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讽笑,送至蜡烛,点燃。 “主子。”一道清冷的声音从云音身后响起。不知何时,一人单膝跪在护城河岸边。 夜风变得阴冷,寂静中,云音眼皮半掩,遮去眼中所有的情绪:“可查出什么了?” “属下查出二十年前,夜明文淑的遗物中有一样东西当年并未随军运回列国。” 云音并未吭声,安静的等他说下去。 “属下无能,一路追踪遗物至帝国时,李烙公子的人突然插手此事,属下怕引起李烙公子的注意,所以,并未出面抢回那封信。” “李烙??”低声轻喃透着一丝僵硬和疑惑。 第十二章 凤尘的神秘 “是!李烙公子似乎对夜明文淑也很感兴趣。” “哦?”轻笑:“他对女人感兴趣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呵,倒是没想到他如此博爱,连个死了二十年的女人也不放过。信,可有蹊跷之处?” “遗物似被大火焚烧过,所以信封和里面的物品已经黏合在一起,暂时无法得到任何的讯息。从遗物露出的一角可以初步肯定,信中的东西应该是当时上好的丝绸制成的绫锦,而烧焦的部分隐约能看到破损的祥云图样。” 绫锦织品? 难道信中并非是信纸?而是绢布? 又有祥云图样? 据她所知,附和这两样的布料只有一种东西——圣旨。 夜明文淑二十年前在出征时难不成还随身带着圣旨?既是圣旨,写着什么?当年又为什么没有被送回去而是流落民间。巧合?还是有人故意的? 若是自己记得不错,史书上记载的是她光荣的战死在沙场上,可没提起什么大火。 火苗随着阵阵夜风跳动,暗卫等了许久没等到主人开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回禀,便小心的抬头看去。 只见河灯已燃烧了多半,灼灼火焰渐渐逼近捏着河灯的玉指,云音却仿佛没有感觉到一点疼痛,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暗卫拧了拧眉,眼看火烧到了主人的手,担忧的低唤:“主人。” 云音睫毛轻颤,玉指抖了一下,松开河灯,低头扫了一眼燃烧的河灯,抚摸着隐隐作痛的指尖,忽然咧嘴一笑: “嘛嘛!一切又回到了原点呢!还以为终于能知道列国的守护神是怎么死的。” 云音慵懒的伸个懒腰,勾头朝黑衣人咧嘴一笑,笑颜如花:“原来还有这么多人对她的死感兴趣,这倒是有趣。既然东西是二十年前的,又经过大火焚烧,唔……也不知道李烙有没有那个本事将这个宝贝还原呢?好期待!” 明明云音笑容迷人,可黑衣人却寒颤一下,倒抽一口冷气,心中闪过一个念头:有人要完蛋了!作为主人的备用未婚夫,李烙公子居然背着小姐,阴差阳错的抢了小姐要的东西,这下可有李烙公子好受的了。 黑衣人朝岸边的树后看了一眼,转身消失在夜色中。云音拍拍衣服上的泥土起身,朝大树那边招手:“每年的今天,你都偷偷的跟在我后面,还真以为我没有发现吗?” “既然年年都知道,今年又为何突然把我叫出来。”古月摇着折扇从树后晃出来,朝云音笑着走过去。 “你这次没有很好的掩藏自己的气息。难道,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非要现在告诉我吗?” 古月笑着不可置否的合上折扇,站到云音面前:“这事重不重要,由小姐说的算。” 云音朝食客的方向走,古月跟上:“方才我来的路上,瞧见祭拜的人群中有一个眼生的人。” “云绕的人?” 古月摇了摇折扇:“是那个在楼下和小姐对望的公子。大概是遇到了祭拜的人群,便临时改了行程。” 云音脚步停滞片刻,继续往前走:“哦。” “怪就怪在,他只是一介书生,竟然有整整一个中队的人马在暗中盯着他。” 云音的脚顿住,回头看他:“你是说有人在保护他?” “这我可不知道。”古月笑着打开折扇:“有的时候,‘保护’是两个字,‘监视’也是两个字。” 云音不解的凝眉。 这两日,一旦凤尘出现在她的面前,无论是自己的眼还是她的心,都会一门心思的,全部都扑倒了他的身上。她太大意了。 汇报的时候,古月仔细的观察了云音的表情。 她眼中的懊恼和担心比惊讶的成分要多的多,又见她眼中慢慢笼起一层杀意,古月便把自己知道的,全盘说出:“是帝国皇家的猎鹰队。” 闻声,云音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猎鹰队。帝国皇家最见不得光明的一面,丑陋而凶残。 其实除了帝国之外,其余六国,每个皇家都拥有一支藏在黑暗中的队伍,他们专门负责监视或射杀对本国皇权有威胁的人,如有必要的时候,他们也可以拥有先斩后奏的权利。 凤尘…… 云音下意识的朝祭拜的人群跑去,跑了几步后,她又慢慢的停下了脚步,严肃的回头。 “你刚才说,保护和监视,都是两个字。” 云音的眼中一片冷静,古月明白,她已经完全的清醒了过来,便点头回道:“是。” 云音回头,冷冷的看向远处的火光:“如果那些人是监视,而非保护。我暗中杀了他们。你说,会导致什么样的结果?” “帝国将会另派一队更强的人马加强对他的监视,同时追捕凶手。又或者,他们不必追查,直接把暗杀他们的罪名扣到凤尘的头上,好一了百了。也或许, 凤尘身后有着连帝国皇家都忌惮的东西,他们会大事化小,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云音唇角泛起一抹冷笑:“然后把凤尘锁在他们可以看得见的地方。” 古月抿了抿唇角,没有吭声。 脑海突然浮现他厌恶的眼神,云音神色黯然的低下头,盯着自己的掌心发呆:“既然姓氏是我无法选择的,至少我还有权利选择活下去。我也厌恶这个身体里流淌的血液,可我想要活下去啊……我只是想要活下去,他为什么讨厌我?” 第十三章 他是她的男人 “小姐……”古月用力捏紧扇柄,眼中先是浮现一抹疼惜,复又染上更加浓郁的憎恨和浓浓的杀气。 只要杀了他们,只有杀了他们,小姐才可以永无后患的活下去。 风国的人只知道,小姐是云峰唯一的继承人,谁又知道,小姐这十五年来苦苦挣扎的痛苦。 她拥有令人羡慕的脸蛋,拥有人人眼红的财富,就连风国皇家都要看小姐的脸色赔笑,可她唯一的愿望,却又如此渺小而卑微,卑微到连一个最普通的百姓都能够轻易拥有。 古月抬头幽幽的望向月亮。 曾起何时,他也和小姐一样,深处黑暗的漩涡当中。他过着畜生都不如的日子,在咒骂和唾沫中,像只狗一样苟延残喘的活着。 八年前的那场大火虽然掩埋了一切,可他所犯下的罪孽,却深深的刻在了他的身上,令他厌恶,恶心的他恨不得削下这具身体的每一寸血肉。 事实上,那一晚,他也没想过要活下去。 古月复杂的看向云音。 是小姐把自己从火海中拉出来,可是,谁又能把手伸进地狱,把小姐解救出来。 这时,一阵尖锐的叫声突然划破黑夜,越来越响。古月收敛起脸上所有的情绪,抬头看去。 盘旋在夜空中的猎鹰双翼非凡,双翼展开时足足有一百一十厘米长,头顶和后颈处的羽翼由暗石板蓝灰色到黑色过渡,黑褐色羽干纹和横纹在阳光下波光粼粼,仿若蠢蠢欲动的猎豹。在夜晚又能近乎完美的掩藏了自己庞大的身躯。 游隼性情凶猛,性子来了,就是比自己体积要大上许多的金雕它也是敢发动攻击的,俯冲速度也是最快的,无鸟能及。 游隼俗名叫做花梨鹰,云音却干脆直接叫它梨花,这么霸气的猎鹰,却被冠上这个名字,真有些哭笑不得。 古月吹了一个响哨,梨花落在古月手臂上,压得古月一阵好笑:“不过分开了不足两个时辰,你是偷吃了多少东西?小心一个不慎把自己养的太肥飞不动了,可就换成别人吃你了。” 梨花尖锐的啼叫一声示威,灵动的鹰眼无意对上云音的眼,梨花缩了缩头,鹰头钻进了古月的臂弯。不敢和云音直视。 古月边取下梨花腿上的小竹筒,边笑道:“小姐你拔了它那么多毛,它总算记住不敢再招惹你了。” 古月摊开小纸条,看到上面的字迹,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小姐,小的似乎记性不大好,有些想健忘,不知那少年可叫凤尘?凤凰的凤,尘土的尘?” “恩?”云音茫然的眨眼。 他又怎么了吗? 古月嘴角直抽:“乖乖……” 他指尖按压唇角,手指却在颤抖:“来头还真不小。” 古月笑的比哭还难看,抬头看向云音:“称霸帝国整整三百年的凤世王朝,其势力遍布列、风、帝等七国。” 云音惊讶的瞪大眼睛。 由于太过惊悚这个消息,而导致古月的声音无法克制的颤抖:“十五日后,便是小姐你十五岁的生辰。按照约定,藏红尘那个混蛋……混蛋……” 古月的眼珠子突然爆凸,好像下一刻便会从眼眶滚到地上。他把纸条揉成一团塞进嘴里,被气到无意识的咒骂道:“混蛋……混蛋……” 云音吓得哆嗦着连忙后退两步。 不是吧……还有什么消息能把古月气成这样? 云音后怕的吞了一口口水,讪讪的揪住袖子擦汗,赔笑道:“哈哈哈……咳咳……那个……古月啊,咱有话好好说……你……你这样子……好吓人……我……” 剩下的话,因为他突然转过来的眼吓得云音立马捂嘴嘴巴,快要哭了。 呜呜呜……她可不可以选择不听下面的消息了啊? 半柱香后,望着云音朝祭祀人群跑去的背影,古月抬手按压住胀痛眼睛,心里暗暗咒骂道。 藏红尘这个混蛋!!自己有几年,没被人气的抓狂成这样了? 他这个混蛋真能憋啊!嘿!他怎么就能憋住呢? 整整十五年啊!十五年啊!他该死的竟然能守口如瓶整整十五年,只在小姐十岁生辰那天,给小姐一个破铜钱,问是什么,他说是信物。 什么信物?他门牙又像被千金重的铁链给拴住了,五年来,无论他们怎么旁敲侧击,他愣是一个字儿都不说。 今天自己如果没有让梨花飞回云峰,命人调查风尘这个人,如果他藏红尘没有恰好看到这个调查令,那他藏红尘准备等到什么时候才把这么惊人的消息说出来—— “主人命:三小姐十五岁生成前十五日,由藏红尘告之,以铜钱为信,前往风国云阳城,在约定之日与凤尘公子相见,择日完婚。” 古月万分崩溃的扶额。 凤尘凤尘凤尘……凤世…… 若是二十年前的凤家,就是小姐不愿意这门婚事,他古月也会兴奋的把小姐打包,把她丢到凤家少主的床上。 可如今…… 古月的头忽然隐隐作痛起来。 一个破败没落的凤世,只可能是累赘啊……小姐。 古月这边头疼欲裂,另外一边,云音满心的欢喜,惊喜的嘴巴裂开了花,她只觉得心脏跳到喉咙,马上就快跳出来一样。 凤尘……凤尘……他是她的未婚夫……她的未婚夫啊! 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和她有关系的人,从此以后,天地间,她云音再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她有未婚夫啊,凤尘……凤尘是她的未婚夫。 “哈哈哈哈……”欢喜的笑声控制不住的流出。 第十四章 崩溃的绝望 当云音冲进街上,祭祀的典礼恰好落幕,原本跪着的百姓齐齐站起身,一时间,原本有纪律的人群忽然嘈乱起来。 云音穿梭在拥挤的人群中,被流动的人群撞来撞去,她焦急的张望着四周,生怕就此错过他。 她终于明白上午他为什么那么复杂的看着自己。 “是啊……本就不值几个钱。”如今想起来他绝望的嗤笑声,云音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 他究竟是用什么样的心态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再见。还有,不要再跟上来。”他是真的要和自己永远的诀别。 她有个不好的预感,一旦今晚她错过了他,这辈子,她都再也见不到他了。 倏地,街边焚烧的香裱猛地被一场怪风掀起,原本嘈杂的人群突然炸开了锅,所有人都抱头乱窜,闪躲飞溅的滚烫灰渣和火苗。 古月用内力挥动着手指的折扇,他冷眼看着有些人尖叫着拍打身上的火苗,加大马力,更加卖力的制造怪风。 主坛中央铁炉内烧的正旺的香裱在他的怪风带动下,燃烧着火焰随风到处飞溅。 云音感激的朝他笑了下,古月得意的忽闪着折扇,兴风作浪的更加努力起劲儿。 火苗不慎溅到云音的裙摆,点燃了她的裙摆。她抬手正要扑灭火苗,一道亮光快速从她眼中闪过,她立马飞身站到主坛竖起的旗帜上。扬声道:“我知道你在。你可以不回应我,也可以装作没有看到我,然后转身离开。我也可以装作没有看到身上的火。” 她环顾一圈尖叫着四下逃亡的人群,唇角慢慢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反正,我最多也活不过五年。被祭祀的香火火火烧死,兴许,会是我最痛快的死法。” 她大声说话时,微弱的火苗跳动着,慢慢沿着她的衣摆上爬。见他还是不肯出来,云音飞身落到主坛,徒手抓起炉中燃烧的香火就往身上按。 “小姐!!”被她乱来的举动吓得,古月脸色剧变,眼看火苗迅速的爬上云音的上半身,她却笑得诡异,一点都没有灭火的打算。 古月惊得正欲冲上去,恰在这时,一个人影一把抓住云音的手,同一刻一件素衣盖灭她身上的火,两人的身影一晃就消失在了拥挤的人群中。 古月后怕的握紧折扇,忽见便衣打扮的暗卫正努力的挤出慌乱的人群,他连忙捡起凤尘掉在地上的包袱,随手掏出一件素衣披在身上,抓住包袱将往人群最深处挤去。 另外一边,凤尘愤怒的将云音扔进护城河里,满腔的担忧和愤怒快要憋得他心脏爆炸,唯有愤怒的咆哮,才能暂时的发泄出内心巨大的恐惧和痛苦。 “你疯了!!!云音!!你简直无可救药!!!究竟是怎样的环境,才能培育出你这种近乎变态的想法!!!你居然情愿烧死自己,也要把我逼出来!!你……你!!!” 她刚才的表情太真太真!!他那一瞬间真的就差点以为,她会任由火苗蔓延全身,他差点就以为…… “是真的。”云音从护城河里冒一个脑袋,神情从未有过的认真和凝重:“是真的。如果你不出来,我真的会杀死自己。” “你……” 云音从身上摸出一把匕刃抛到岸上:“你知道每晚都做着同样一个梦,是什么滋味吗?你知道每晚从噩梦中惊醒,那种近乎崩溃的痛苦,我这十几年来是怎么渡过的吗? 我只是想安稳的踏踏实实的睡上一觉,连这个愿望也是奢侈的吗?凭什么?凭什么老天连一块净土都不肯施舍给我。凭什么他们毁了我的一切,我连他们的样子都无法看清楚?!!” 云音的声音越来越大,到了最后,她近乎崩溃的大声咆哮:“我只是想要活下去,可是我想要活下去的愿望越强烈,我遇到的阻力就越大!我身边堆积的白骨就越多!!!我又有什么过错?!!我为什么连想要活下去的资格都没有!!!” “人生来就是不平等的!!凤尘,就算我现在放下了手中的刀,你相信吗?我连明天的太阳都看不到!!” “凤尘……”她高高的举起红线,水珠顺着古旧的铜钱往下流,她明明嘴角裂出一抹笑容,可她的眼角却流下一串眼泪:“ 杀了我,或者,让我缠你一世。老天从来没有给过我选择的机会,我给你。” 凤尘震得连连后退,背撞上大树,他痛苦的捂住颤抖的唇瓣。 云音游到岸边,踉跄的小跑到凤尘面前,脸上笑的比哭还难看。 “凤尘……”她撞进他的怀里,满足的闭上眼睛,耳朵听着他剧烈跳动的心脏,颤动的笑声随风飘远:“从此之后,我再不是一个人,我有未婚夫了,呵呵哈哈哈……凤尘,我愿意收起我的剑,那你愿意做我的……” “……婚约作罢。”凤尘的声音打断云音的话。 第十五章 只是一场闹剧吗 凤尘撇开脸颊,不愿意看到她的表情,但她身体的颤抖却让他的心跟着更加痛苦。他用尽这辈子最大的克制力,才没有伸出手去抱住她,告诉她这一切都是骗她的,告诉她,就算她刚才说的都是真的,那也没有关系,因为……因为…… 凤尘痛苦的闭上眼睛,最后的一句话,如今他连说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 一旦他忍不住说出来,那他这二十年来所做的一切都将毁于一旦。可他不告诉她,他这二十年来所做的一切,又究竟是为了什么? 内心的纠结和痛苦令凤尘近乎崩溃的咬紧牙关,藏起内心所有的挣扎,一字一顿的说下去:“我会同你一起回云峰……我会亲自向云老爷请罪,我们的婚约……” 咬牙,他不忍的吐出最后四个字:“……就此作罢。” 水珠从云音长长的睫毛滴落,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她死死的揪住他的衣服,把脸深深的埋进他的怀里,哽咽的声音细若游丝的从他的怀中飘出:“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她哭着笑着扬起小脸,月色下,她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好……好……” 凤尘浑身僵硬,心口如同被万箭穿心而过。 “凤尘……凤尘……凤尘……红尘一梦,安然姿态。他本无心,不避红尘。无意聚散,这般从容。惊艳如梦,行遍纷繁。躲过尘世,饮尽千年……” 她哭泣的低喃声,在凤尘已经痛的麻痹的心口又重重的敲下一锤,震得凤尘浑身剧烈一颤。 …… “红尘一梦,安然姿态,你本无心,不避红尘……无意聚散……无意聚散……” …… 十五年前,祖父离世时怜惜的摸着他的头,到死,祖父都在担心他一个人会寂寞孤独。 那年他才五岁,却足矣记得祖父临终的遗言。 红尘一梦,安然姿态。 那是祖父对他的叮嘱。 祖父是让他放下自在,游离于山水。因为,只有放下那份虚名和财富名望,皇室才会放心。 祖父的话只说了一半,她怎么知道下面的??她不可能知道……不可能…… 桃眸掺入一抹慌乱,凤尘大手握住云音的肩膀,激动的正欲开口,却因为她下面的话,再次愣住。 “……凤尘……凤尘……凤尘……你是我今生的夫啊……” 她绝望又无助的叹息声在凤尘痛到无法窒息的心口上,又深深的刺下一剑。 “云音?!”凤尘惊慌的抱住她滑落的身体:“云音?!!云音?” 他惊慌的摸上她的额头。 好烫!! 正在这时,把暗卫引到远远的贫民窟的古月甩着手里的素袍,高兴的哼着曲儿,远远的看到一个少年抱着一个人,惊慌失措的冲出小巷子,月色下,少年的脸色惨白惨白,古月呵呵说道:“呦,这一张惨白的小脸冲进药铺,大夫还能分清哪个人是病人吗?” 他幸灾乐祸的呵呵两声,借着月色看清少年的脸,他脸色剧变,立马冲上去。 一个时辰后,寂静的食客内,古月从四楼的厢房出来,缓步走到楼梯口,朝楼下看去。 凤尘站在一楼的门口,背着屋内,一手背在身后,尽管他极力的在克制,但他的手指却在颤抖,浑身充斥的无力感就连古月也觉得有些太沉重了。 古月走到一楼,聊起衣摆在台阶上坐下。偌大的食客灯火通明,却安静的可怕。 久久,凤尘平复了心情,回头看向古月,唇角的弧度微微上翘:“公子的十两银子果然不是白给的。” 平日自己写一封信,也就值几个碎钱,前日他来到自己摊前,一掷十两,不写信,只要自己在夜半前去黄府送上他手中的信。 古月握住折扇朝凤尘嬉皮笑脸的抱拳:“早知道公子是凤世后人,小人古月哪敢拖您去送信啊。” 话虽然这样说,古月眼中却满是警惕和阴冷。 凤尘笑意未变,淡淡开口:“我知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我会亲自向云老爷请罪,这个婚事本就太过荒唐。是该结束这场闹剧了。” “只是一场闹剧吗?”古月若有所指的眯眼冷笑:“凤公子,小人实在好奇。称霸七国的凤世王朝,怎么会被自己养的狗反咬一口?” 他低头拨弄着折扇,好笑的摇头:“帝国王朝兴许在你们面前,还是一条看不上眼的狗。可是怎么……” 他抬头看向凤尘:“不到十年的时间,凤尘王朝就这么灭了?而且,还是被那条狗连根咬起的灭了?二十年过去了,凤世的灭亡,一如列国守护神的死,至今是个扑所迷离的局。” 闻声,凤尘平淡的看了古月一眼,抬头看向楼上:“成王败寇,自古皆是如此。比起这些,她怎么样了?” “我家小姐好着呢,比起以前的伤,这点感冒发烧算不得什么。” “她经常受伤吗?”凤尘眉头微拧:“为什么她说她活不过五年。她……” 凤尘担忧的眉头紧锁。 “你想哪里去了。”古月哈哈大笑着起身:“她身体棒着呢。有我在她的身边,就是疑难杂症,我也能让她药到病除。” 古月无所谓的样子反倒令凤尘更加放心不下。 今晚在护城河时,她的话句句透着绝望,若不是被什么事情压到一定的程度,她怎么会崩溃成那样。 第十六章 初入神秘的云峰 为什么她说自己只有五年的时间?为什么她说总是做着一样的噩梦?她又为何说出,连活下去对她而言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祖父的那段话,她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太多的问题让砸在心口。 但是,看样子,古月是不会告诉他这些答案了。 凤尘转身看向月亮,桃眸中的锐利一闪而过。 在暗卫找来之前,他有义务前往云峰给云老爷和云音一个交代。 云峰。 一个痴爱兵器之人此生最渴望去的地方,一个江湖之人趋之若鹜、百般寻找却终无缘相见的神秘地带,一个官府咬牙切齿却也得千般讨好、小心应付的地方。 原来…… 竟是这里。 三年前,他也曾到过这里。只是眼前看到的是一片被厚雾笼罩住的密林。 那时,他携带十日的干粮,却还是被迫险险的返回。在神秘莫测的密林中,纵然是自己,那次也是九死一生。 可这次,一路走来,他根本没有见到那一片密林,而是一望无际的湖泊。 凤尘坐在小舟上,对面是划船的云音。似是察觉自己在看她,云音笑眯眯的仰脸灿烂一笑。火红的夕阳下,她的笑脸甜美可爱。 凤尘淡淡撇开脸,心中却一阵汹涌波动。 昨晚自己在厢房里坐了整整一晚,见天色微亮,本想出门转转,谁料,一打开门,她就站在自己的门前,傻傻的笑的好不天真。好像昨晚发生的事情,也随着她的高烧一同褪去。 她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自己也乐意的陪着她装下去。 毕竟……比起昨晚失控的那个她,他更愿意看到现在的这张笑脸。尽管,他也不知道,两人究竟能这样看似“和谐”的相处多久。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渐暗沉了下来。船头挂着的灯笼随着小舟摇摆。 又过了一会,远处圆月之下慢慢露出亮光,竟是无数个孔明灯在冉冉上升。 在各式各样的孔明灯的照射下,夜空中的繁星反倒成了陪衬。没一会,水面又露出两道似巨龙的红光,在巨龙的身后,是一排赫然立在湖面的房子。 房子长至三十多米,房屋两侧是两层的阁楼,中央的阁楼则高至五层。每一层的屋檐下都高挂着喜庆的大红灯笼。 毫无疑问,这是一片灯火通明的世界,完全没有外界传闻的阴森。 凤尘手扶着小舟,弯腰从湖面捞起一只河灯,河灯是莲花形状的,油纸不知用什么燃料晕染的红彤彤的,再仔细一看,不仅河灯是莲花形状,纸上更是用极细的小孔汇成了一个个绽放的小莲花。 凤尘轻手将河灯放回湖面。两人乘坐的小舟缓慢的从两条巨龙中间穿过。在足足有十几米高的巨龙面前,他们反而显得是那么的渺小。 云音见凤尘桃眸散发出异样的炙热亮光,敬畏之情溢于言表,便开心的解释道: “那是古玉做的,里面是火,也不知他怎么办到的,里面的火竟然没有将外面的一层给烧掉。” 说着云音指了指星空中的千万盏孔明灯笑道:“每到月圆之夜,烟花他们就会放飞孔明灯寻乐。这灯也都是出自古玉之手。” “好巧的姑娘。” “姑娘?”云音微愣一下,捂嘴偷笑。 “怎么了?” “没事没事。你坐稳了。” 云音划船从房下穿过时,凤尘忍不住有些感慨。 支撑着房身的柱子经过湖水常年的沁泡四周长了厚厚一圈的青苔,这种年久的安详和传说中云峰的凶煞完全沾不上边。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小舟靠了岸,云音欢喜的跳上岸,朝凤尘伸出手。 凤尘看了她一眼,抬脚从摇晃的小舟走下。 云音朝落空的手吐了吐舌头,从岸边的树上取下装满萤火虫的灯笼,又蹦又跳的踩着台阶往上走,走到一半,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扭头神秘兮兮的朝凤尘说道:“待会不管发生了什么,千万不要被吓到哦。” 第十七章 诡异中的奇葩 凤尘拧了拧眉,没吭声,心里却在寻思,难怪至今无人能寻到云峰真正的所在地。 云峰外有神秘莫测的密林镇守,里面的野兽凶残嗜血,至今没有听说过有谁能穿越过那片密林的。云峰内有依山傍水、封山无数,地势易守难攻,来的这一路上不少地方又被高人布了厉害的八卦阵,若不是里面的人亲自带路,外人根本无从入内。 顺着山路的台阶往上走,不知又过了多久,凤尘感觉到一丝凉意,喘息的功夫,他抬头望去。 今夜的云峰被孔明灯照亮了多半,放眼能看到的地方隐约露出的屋檐下,两盏灯笼散发着温暖的光芒,好像有人在静静等候佳人归来。 凤尘心里说不出的古怪,跟着云音走过去。 这里好像是进入云阁的一个小小侧门,侧门石阶的两旁坐立着两尊不怒自威的石狮,在月色下,那狮子的眼睛好似有了生气,让人不由心生敬畏,不敢在它守护的领域内随便放肆。 凤尘思绪飞转。 也不怪传闻中说云峰富可敌国,只这两尊灵气逼人的石狮,只怕三十万两白银是买不下来的。 相比这两尊贵的离谱的石狮,云阁土白色的墙和褐黑色的砖瓦看上去就要普通的多了,只比普通人家的房子稍厚了一点而已。 凤尘这么想着抬脚上了一个台子,仰头望向月光的目光倏地收紧,心里一阵苦笑。 方才他怎么会觉得这里和普通的民宅一样了。 这黑褐色的砖瓦看似普通,却暗藏了毒辣。人若顺着月光看上去,肉眼根本无法看见那些图了剧毒的细小银针。没错,是银针。那砖瓦上面竟然竖着密密麻麻细如发丝的毒针。 “来啊。”云音提着灯笼推开木门,朝凤尘招手:“你不饿吗?走这么久我都快饿扁了。快进来。” 凤尘收起心中的惊讶,朝云音走去。 世间最美的花朵是开在地狱,阎王途径的地方的。这话,说的果然不假。 自进入云峰的领域内后,云音好像卸下了某种重担,开心的哼着曲子走在前面领路。 相比她的归心似箭,跟在她身后的凤尘越往里走,眉头皱的就越紧。 云阁的房屋构造是凤尘从未见过的。 云阁屋檐的倒钩形状,就像是一根根倒挂在夜色中的鬼差獠牙,又像一根根虎视眈眈的芒刺,阴森的时时刻刻盯着你的一举一动,而你还傻到不知自己早已经落入它们的监视当中。 又长又窄的过道里回荡着云音欢快的歌声,她驾车就熟的拐进一个个模样相似的过道。 狭窄的过道墙壁上,搭建着一个个小型的观望台。三楼的高度兼职把天时地利发挥到了极致。 哪怕有敌人冲破了外面的层层防守,这里的过道宽不足以同时容纳三人并排走,就算敌人腿脚再利索,被过道的宽度牵制住了速度,再加上一览众山小的眺望台,纵然是耽搁一丁点的时间,都足够云峰的人反扑,把敌人一网打尽。 凤尘收回目光,跟着云音转了一个弯儿,绕过令人窒息的长长拐道,入眼的竟然是一个无比宽敞的院子。 只见土白色的墙上镶着古色古香的镂空窗户,窗户的下面由漂亮的红色灯笼挨着墙角每隔五十米圈了一个花圈,花圈里面竖着迎风摆动的竹子。 那些灯笼高约五十多厘米,和湖泊的巨龙一样的材质,上面细细的用银针刺出一个个针孔,烛光从里面打出来,竟然汇成了四面皆可观赏的昙花。 原来烛光被人利用起来,也能演绎出这种美轮美奂。 想必这样的绝技也是出自那位古玉姑娘之手吧? 凤尘心中对这位神秘的女子有了一丝好奇。 两人正走着,云音突然拉住凤尘的手往后退。同一刻“噗通”一声,一人从天而降,狠狠的摔在地上。 “噗——”消失了一整天的古月一口鲜血喷在地上。在灯火通明的院中,飞溅在地上的血显得尤为触目惊心。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道清脆的笑声飘来。 “小姐!你回来啦!” 从月亮门跑出的少女大概十三、四的样子,里穿暗黄色的裙子,外衣的袖子长短只到肩膀下面,好似花骨朵一般的皱褶呈浅碧蓝色,而她的袖口则用两根长长的红色布条紧紧束着,露出一双葱白的小手。乌黑的头发简单的挽成两个花骨朵,又用红色的头绳绑住,可爱又简单的打扮十分讨喜。 少女欢喜的笑容在看到地上吐血不止的人时,瞬间转为惊叫:“古月!你怎么了?这趟差事不是很容易吗?怎么会这样?呜呜呜呜……少爷……来人呐……” “叮当……”古月出气没有进气多,软软的瘫在叮当的怀里笑的满足,话未说完,一股殷红的鲜血就先从嘴里流出了出来,叮当一见哭的更凶了。 “不要!古月不要死!我不要你死!呜呜呜……来人啊!呜呜呜……少爷!古灵,来人呐!呜呜呜……不要死……”叮当豆大的眼泪直往下掉,害怕的紧紧抱住古月。 第十八章 胡闹 “咳咳咳……叮当……答应我……” “我都答应!什么都答应……呜呜呜呜……可是你不要死……不要死……呜呜呜……” “答应……我……过几天的食宴……咳咳咳……一定……要帮我吃够本……” “呜呜呜……古月……不要……” 凤尘听的有些不忍,看向云音,谁知她笑眯眯的盯着叮当,也不上前救人,一幅看戏的悠闲。 “等,等一下……”古月嘴角血流不止,却突然抬手推开叮当,眉头不满的一挑:“等下,我挪挪你再继续哭,有点硌得慌。” 叮当可怜兮兮的哭着擦泪:“呜呜呜……什……什么?” “疵品就是疵品啊。”古月吐着血无限感慨,一手环住叮当抖动的肩膀,一手抓住滑到腹部的匕首,重新插到心脏的位置,然后,咧嘴一笑敞开怀抱:“好啦,来来,继续继续。” 凤尘眉角抽了抽。 那匕首原来是个玩具,看似尖锐的匕刃其实是软的,一旦碰到硬物,便会自动缩回匕首的柄里。 “可恶!!讨厌……呜呜呜……”叮当一把推开古月,方才哭太凶虽然知道自己被骗了,一下子竟然收不住了。 “嘿嘿嘿。”古月嬉皮笑脸的从地上一跃而起,拔出匕首递到叮当面前晃了晃:“好玩不?就是拿着硌手的慌,玩的也不尽兴,你哪天也做个来玩玩?” 叮当哽咽的玉指指了指他嘴角的血迹,噙着泪的眼中还带着一丝惧意:“那,那这个……是?” “哦?这个啊。”古月舔了舔嘴角,笑道:“新研制出来的糖丸,可好玩了,一咬破嘴里甜甜的,但是看着好像是吐血了一般。” “……”凤尘有些无语。 “傻瓜叮当。都被骗多少次了,还上当。”云音见怪不怪的拉起凤尘从那两人身边绕过去。 古月拿着假匕首笑嘻嘻的戳戳心脏,戳戳腹部,戳戳额头,看的叮当又哭又笑:“不要玩了啦!看着好可怕!好了啦……还玩……呜呜呜……咦?小姐呢?古月!!我真的要生气啦!不玩了啦……耶?刚才……是不是有陌生人走过去了……呜呜呜呜……还玩!!” 云音拉着凤尘走出院子,快走到自己住的阁楼时,远远看到一个人影在在门口。 随着门口的灯笼随风摇摆,少年清俊的脸颊一会隐藏在黑暗中,一会又忽闪出半面脸颊,冰霜做的表情让人无法猜出他究竟在这里等候了多久。 “古云!”云音眼前顿时一亮,松开凤尘的手朝少年欢喜的跑过去。 古云一双忽闪寒光的双眼比山上的温度还要低,一袭青衫墨色晕染出几朵深浅不一的木棉花枝,袖口透出隐隐约约的白色纱布。 他走在清风中缓步下了台阶,右手缠绕的白色纱布上绘画着暗红色的水波纹样,诡异的花样一路缠过他的手背消失在他的袖口里。 他走到云音面前,朝云音行礼,寒眸因为云音的回来,而染上一丝不经意的温柔:“回来了。” “恩啊。回来了!”云音抿嘴抱怨:“哼!下次这样的小事可别再让我出山了。” 古云朝云音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她,随后冰冷的目光落在凤尘的身上:“凤尘公子日安。” 凤尘心中明白,他既然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只怕是提前已经彻彻底底的把自己调查了一番。 凤尘面色未变,朝古云作揖道:“古云公子。” 古云目光在凤尘身上逗留片刻,转身朝云音冷冷说道:“今日天色已晚。小姐还是早些休息吧。” “好哇!”云音连忙应声,冲上台阶后恍然想起凤尘,扭头正欲说话。 古云清冷的声音恰好响起:“我会给凤尘公子安排个舒适的房间。” “好!”云音兴奋的尖叫一声,头也不回的冲进大门。 “噔噔噔——噔噔噔——”云音上楼的脚步声在安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噔噔——”脚步声慢慢消失。 呼—— 寂静的夜晚里,一阵夜风卷起古云两人的衣摆,凤尘淡然含笑,桃眸中笑意轻柔。 云音的脚步声一消失,古云浑身散发的冷气竟比方才还要寒上几分,刀子般的目光冷冽的从风尘身上一晃而过,倏地伸手拉住凤尘的衣襟用力一扯。 “撕拉——”素衣被人撕裂一个口子,露出凤尘肩膀后面的黑色花纹——飘逸的花纹龙飞凤舞的勾勒出一个“凤”字。 古云松手,往后退了半步。 凤尘抬手不慌不慢的拉拢衣服,遮住肩膀,掩去花纹。 “古云公子还有什么需要检查的吗?”凤尘轻声问道,不见慌乱。 古云寒眸倏地收紧。 方才古云那一下,若放在旁人身上,必定会恼羞成怒。而凤尘却还能云淡风轻的笑着说话。 古云冰冷的声音没有一丁点的感情起伏:“既然凤家祖训——后辈生生世世永不入朝、永不敛财。那凤尘公子在依循祖训的基础上,本本分分的和小姐过日子就好。一路周波劳顿,凤尘公子只怕已经累了。我带公子去歇息。” 古云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凤尘顺着他手的方向看去,是云音的阁楼。 云音的阁楼一共四层,三面环抱式的阁楼中央是偌大的院子,院中不知从哪里来引来的水源,打造了一个曲线如同八卦阵的水景,池中水深大约不足半米,水中遨游着几条价值不菲的金色龙鱼,波光粼粼的水底摆放着奇特着各种颜色的鹅卵石。 水景两边种植着几株桃树和绿色植被,葱绿中,左右水边各摆放着一个用上好玉石手工打磨而成的白玉圆桌。白玉桌旁边,灯亭里莲花形状的灯台散发着神秘的蓝色烛光。 一阵夜风吹来,若有似无的花香中还带着清脆的铃铛声。 凤尘循声看去。 “这边请。”古云引着凤尘朝右边的走廊走。 凤尘这次并未跟上去,而是朝左边的三楼又望了一眼。 第十九章 暖男和冰块脸的初见 由于三楼的灯笼烛光昏暗,而院中的灯光又太过明亮,因此他看的并不太清楚。只隐约看到藏在黑暗中的风铃一闪一闪,折射出诱惑人心的亮光。 不知为何,凤尘心中莫名的升起一阵强烈的不安。好似他一直排斥的东西正在一步步向他靠近。但,那是什么?他一时又说不上来。 “凤尘公子。”古云清冷的声音打断凤尘的沉思。 凤尘收敛了所有的心思朝古云有礼的低声问道:“不知云老爷此刻可在府中。虽然在下的请求有些唐突,不知云老爷是否能见上一见?在下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须要见云老爷一面。” 古云锐利的目光看了凤尘许久,冷冷问道:“何事?何时?” “此刻若能拜见是再好不过了。”凤尘从怀中掏出订婚信物:“还请古云公子代为传达,凤家如今衰败不堪,凤尘自知无法给云音小姐幸福,凤尘实在不愿拖累云音小姐,云音小姐气若幽兰,又是云老爷掌中的金枝玉叶,值得拥有更好的归属。” “云老爷不在。” 凤尘再次奉上铜钱:“那有劳古云公子先代为收下此物,等风老爷回来,再麻烦古云公子代为转交。凤尘实在不敢高攀云峰仙地。小生这就离去。” “‘气若幽兰’这四字似乎并不太适合我家小姐。用在古灵身上倒还说的过去。”古云冷声道:“至于更好的归属,我家小姐自有她的想法。至于你。” 顿了顿,古云若有所指沉声道:“只要记得凤家祖训就好。你一日是凤尘,一世都是凤尘。至于其他,既然舍下,便彻底放下。至于你的去留,今日小姐已经睡下,我只是一个下人,无法答应你什么。凤尘公子,这边请。” 古云推开三楼的一间厢房,对着凤尘冷冷说道:“云峰从不养废人,因此,并无任何佣人可供凤尘公子驱使。还望公子见谅。我就在你的隔壁,若凤尘公子有任何需求,尽可来找我。” 等古云走进隔壁的房间,凤尘关上房门,桃眸中的温笑渐渐消失不见,低眉扫了一眼衣裳,他落寞的叹了一口气。 这衣服……只怕是不能再穿了。 翌日,凤尘并未穿上古云早上送来的衣服,他与云音的房间刚好是斜对面,门一打开,便看到挂在云音门口“叮叮铛铛”清脆作响的风铃。 那是凤尘二十年来见过的最可爱最精致的风铃。 风铃主体为一条木形拼鱼,中间四个鱼骨写着“岁岁今朝”四个汉字,反面是对应的奇怪的象形文字。鱼嘴衔一枚铜币,寓意招财进宝,年年有余。鱼尾串有一铃铛随风摇摆。 风铃的颜色很特别,蓝红紫三种颜料晕染勾勒出的颜色泛着古旧,手法出奇而大胆,大有一股东巴族的少数民族风格。 这时,恰好一阵风吹过,鱼骨翻到另外一面,这次风尘看清楚的,那奇怪的象形文字确实是东巴族常用的字样——“夜明文淑”。 夜明文淑?? 凤尘诧异的拧了拧眉。 世人竟然还有人记得她? 这个风铃看上去有些年月了,而东巴一族唯有如今的帝国丁家才能做出如此绝妙的饰物,说来,丁家的少爷真可谓是前所未有的手工天才,只可惜,天妒英才,丁家少爷在二十年前的一场暴风雨中不幸遇难,丁家的绝技只怕是要失传了。 凤尘惋惜的轻叹了一口气,转身关上门,正想着待会该怎么和云音告别,刚走几步,忽然看到对面镂花雕琢的窗户被人从里面打开。 如今已经是十月底,院中的木棉树却依旧绽放着艳红的花朵,满树的火红在院中绿色植被的映衬下,美艳十足。 一支木棉花伸至云音窗前,打开的窗户内,云音乖乖的坐在梳妆台前,朝着铜镜内倒映出的人影不知在说些什么。 她的身后站着为她梳发的古云,缠着纱布的右手丝毫不影响它的灵活,一双大手轻柔的梳理着云音并不长的发,修长的手指拢起乌黑的秀发。 不知不觉中,萦绕在古云身上的冷漠消减几分,他熟练的拿起梳妆台上的黑色发带,却被云音调皮的抢了过去,随手拿起一个红色的发带在空中扬了扬,古云大概早见惯了她的小动作,接过红色的发带为她绑发。 凤尘脚步变得迟疑。 第二十章 未婚妻不是他一个人的 曾其何时,他也在女子的饰品摊前踌躇过,也曾幻想晨起为未婚妻束发,哪怕花上一炷香,或者一个时辰的时间也无所谓,只要她不厌烦,他愿意用一生的时间呵护她柔软的秀发。 他也想过,他的未婚妻不需要太美,偶尔叛逆嬉戏也无妨,只要她开心就好。 又或者,他的未婚妻是个闺中待字的温婉少女,如果她一言一行都透着优雅,那么,自己便随她做一个温润少年,夕阳西下,一杯温茶浅看落日,等哪日繁星满天之时,他会亲手为她修建一个观星台,不需要太大的地方,只要有她,就好。 自己拥有的不多,但也不少,唯一能拿的出手送给她的,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自己。 凤尘唇角露出一抹微笑。 淡淡的,有一丝无奈,有一丝落寞,也有一丝感慨。 千算万算,他从不敢想,他的未婚妻竟是个这么不能沾惹半分的少女。 唇角的弧度慢慢收起,凤尘绕过红木走廊,快到云音厢房时,一道火红的身影倏地从云音房中窜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楼下。 “嘭嘭嘭——” 急促的脚步声响彻寂静的阁楼。 “凤尘公子日安。”古云从云音房间走出,身上的冰冷寒气不减半分。 “方才那是……” 虽然那人溜得快,他还是看的清清楚楚,那是云音。 “是小姐。” 凤尘收起心中所有的疑惑,朝古云作揖说道:“不知云老爷现在是否在府上?” 古云锐利的目光从凤尘的衣服上一扫而过,转身不慌不忙的关上房门,这才回头看向凤尘冷冷说道:“云老爷不在云峰。” “不知云老爷何时回来?” 古云并未直接回答风尘的话,而是说道:“你若有事可以直接去找小姐。” 顿了顿,古云继续说道:“方才我已经将你昨晚提到的事情告诉了小姐。” “那她的意思是?” “小姐不是已经表态了吗?” “……”凤尘一阵沉默。 表态?什么时候? 凤尘后知后觉的察觉出,似乎有些什么事情快要偏离了他的设想。而打断他计划的人,此刻正在逃跑的路上……躲着他。 凤尘哭笑不得的摇头。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如今的凤家对她来说,只可能是个祸端,并不能给她再带来任何生意上的利益。 神秘的云峰布局看似复杂精美,变化莫测,可同时,也兼备着看似如出一辙的简单,每一栋楼阁只有细微处的布局和装饰有些不同,一眼望过去,就能从房屋每处精细的装饰,看出每栋阁楼主人的不同性情。 凤尘寻找云音时,走过的地方没有见到一个人影,但时时刻刻中,都仿佛有无数只眼睛在暗处观察着他。 走着走着,凤尘误入一处弯月环绕型的水榭,不同于与常人富贵家的,这里的水是温泉水,因此,水面飘着一层温热的白烟,在偏冷的云峰中有这么一处地方驱寒,确实是再好不过的了。 温泉岸上修葺出一条七彩石子路,拇指大小的七彩石一路通往半月的中央。 凤尘视线从耸立在烟雾中的八角亭上一晃而过,转身正欲离开,一道清幽的琴声突然响起。 凤尘离去的脚步不自觉顿住。 听琴识人,此时的琴声与万物相同,高山流水、万壑松风、鸟语花香皆蕴含其间,被弹琴者至于弦上。 能弹奏出如此佳音的人,世上绝不超过二十人。 只可惜,似乎有什么困扰住了弹琴之人,令她的琴声无法做到绝对的纯粹。 随着凤尘的靠近,轻盈的白雾之中,隐约露出一道倩影,大理石圆桌上摆放的古琴造型优美,典雅清丽,两侧镶着暗金色的鎏金边,古琴面上画出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来。 抚琴之人,自有一种不可名状的风雅和美丽。少女垂眉柔软的目光有些涣散,玉指缓缓按压住琴弦,落寞的低吟:“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似是听到了脚步声,少女缓缓起身,一举一动尽显优雅。 她身着一袭极浅的淡蓝色棉裙,上穿一件深蓝色褂子,褂子下摆从左腰处斜至右侧由短变长,胸口绣着一朵绽放的淡蓝色芙蓉花,芙蓉花心雪白的颜色与她束腰的宽腰带刚好呼应。 她的腰带上并未像寻常女子一般系着玉饰玩物,而是特地将腰带布料多制出两个别致的倒三角形状错层着扣在腰前,三角上又精细的绣着暗红色的祥云图案,两条小拇指粗细的红线穿过三角垂至裙摆,一阵风吹过,红线随风飘舞。 她外罩一层淡蓝色宽袖外袍,白色的里衣袖子盖住一半的玉手,活活的将她的那份活泼给压了下去,端庄中透着些许江湖中人的随性,随性中又可见大户小姐的雅致和高贵。 “凤公子日安。”少女温婉的声音宛若空谷幽兰,静静的,稳稳的,不急不慢:“小女古灵。” 凤尘走进小亭,朝古灵歉意的笑道:“抱歉。” “没有,”纤细的玉手按压琴弦,随意的拨了一下,古灵有一丝落寞的说道:“你没有打扰我。是我无心弹奏,反倒辜负了这月牙琴。” 见凤尘视线在月牙琴上多逗留片刻,显然他是认识这把琴的,古灵双眸中快速闪过一道亮光,继续说道:“倘若凤尘公子真觉得对不住我,不如还我一首曲子可好?” “好。”凤尘也不推辞,大大方方的走过去。 古灵挪到一边,美眸状似无意的往亭外扫了一眼,眼中的精光令躲藏在暗处看笑话的人吓得赶紧离开月牙湖。 第二十一章 人蛇争宠 正在这时,一阵清幽的琴声从凤尘指尖生出,古灵惊讶的回头看向凤尘。 是自己刚才随手乱弹的曲子? 不。不对! 他居然在自己曲子的基调上,融进去了他自己的东西。不同于自己的茫然,听似一样的曲调在他的指下演绎出一种飘逸,似明月清风,时而清越,如玉泉倾斜,时而激烈,如万马奔腾。 同样的一首曲子,却因为抚琴者的修养和心性的不同,弹奏出不一样的意境。难怪这么多人对他充满着好奇。 怎么能不好奇? 旦旦一条是小姐的未婚夫,就足够引起所有人的好奇心了。 古灵的目光从风尘肩膀上一晃而过。他还穿着自己的衣服,肩膀处裂了一个口子。 昨晚古云如此试探他,他居然还能如此淡定。 这一条又怎能不令人好奇? 这个人身上透着一股太过恬淡的温暖,反倒令人无法猜透他的喜怒。 随着琴声渐止,古灵收敛了心中的想法,正欲开口,一阵诡异的“嘶嘶”声音方才被琴声压住,她一时间居然没有察觉到。 古灵警惕的侧身挡在风尘身边,循着声音朝亭外看去。 凤尘按压在琴弦上的手指微不可察的颤了一下,桃眸微微染上一抹惊喜。 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越来越响,古灵用内力吸起地上的落叶夹在指尖。 风尘注意到她的动作,环视一圈亭外四周,心中暗暗得了一个结论,果然,云峰上的人内功修为都令人敬服,这里岂止只是一个藏龙卧虎的地方。 “是它?”古灵惊讶中带着一丝无奈。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七彩石鸾小路上惊现一条长至一米五左右的怪蛇,蛇腹是雪白的颜色,蛇身通体黑色中夹杂着两三个白圈。这蛇是前年小姐下山在拍卖会上买得的。 这蛇也奇怪,幽深的黑色眼瞳极具灵性,却也顽皮。毒性也极大,运回来的一路上,咬死了两个功夫不弱的下人,小姐起初还有性子驯服它,后来,小姐听说古玉在做一棵假的木棉树,便跑去打下手,慢慢的,就把它给忘了。 一年前,看守这蛇的下人离奇死亡,蛇也不知去向,当时所有人都在忙别的事情,也没人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也就随它去了。 不想,它居然还在山峰。 古灵心里估量着怪蛇的体积似乎又大了一点,并未发现蛇的嘶叫声中透着一丝欢快。 凤尘不慌不忙的起身,越过古灵,朝亭外走去。古灵看了看蛇,又看了看凤尘,犹豫了一下,没有阻止凤尘的举动,选择静静的看下去。 月牙湖边上,藏在树上的云音好奇的瞪大眼睛,藏在手中的银针散发着阵阵寒光。 忽见怪蛇似乎嗅到了血腥的味道,快速爬到凤尘身边,朝凤尘受伤的手臂张开血盆大口。 云音正要动手,谁知下一刻怪蛇居然乖巧的合上嘴巴,扁扁的蛇头舒服的在凤尘的手臂上蹭蹭,像是在…… 撒娇?? 古灵惊讶的拧紧眉头。云音则暗暗的放下玉手,将银针藏在袖中,慢慢的扶着树站起,笑眯眯的锁住凤尘,眼中的玩味引来凤尘的抬眸。 凤尘抚摸怪蛇头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滞。 没有等到凤尘的抚摸,怪蛇委屈的嘶叫着,光滑的蛇身绕着凤尘欢喜的转了两圈,最后,乖顺的在凤尘的左侧盘成盘,舌头直勾勾的仰视着凤尘,吐着芯子。 一蛇一人。同样直勾勾的目光,一个具有讨好,一个则充满着掠夺。 古灵顺着凤尘的目光看过去,待看到藏身在树上的云音时,唇角不自觉的裂开一抹笑意,抬脚的瞬间,脚却僵住。 连自己都没有察觉。 没有武功的凤尘,居然敏锐的察觉到了小姐的存在?? 是巧合?还是…… 古灵若有所思的看向盘在凤尘腿边的怪蛇。 这条怪蛇似乎认得凤尘?怎么会?可是怪蛇对待凤尘的态度,分明就像是臣服在主人脚下的宠物一般? 凤尘…… 没落的凤家少主…… 古灵秀美微微蹙起。 这个人远远没有他表面上的这么简单。 如此温和的一个男子,怎么会驯服一条连小姐都无可奈何的毒蛇? 半炷香后。 云音高兴的两眼散发着亮光,一蹦一跳跟在凤尘右侧。 “呐呐!刚才你见到的那个是古灵,是不是超美的?” 凤尘的左侧则被怪蛇占据,光滑冰冷的蛇身在地上蠕动爬行,蛇头到凤尘腰侧的高度,如果不是有人刻意训练过,蛇的本性是贴着地面爬行,只有受到威胁时,才会故意支起庞大的身躯,企图在气势上威慑对方。 见凤尘温柔的抚摸了一下怪蛇的头,以示奖励,云音眨了眨眼,立马也将头伸过去。 凤尘桃眸扫了她乌黑的秀发一眼,目光在她红色的发带上停顿片刻,继续往前走。 “切!小气!”云音撇嘴嘟囔一声,快速追上去,没一会就忘记了刚才被拒绝的事情,欢喜的继续嚷嚷道:“昨晚你见到的那个很可爱的……呃……就是很容易被骗哭的那个是叮当,她可是很厉害的。另外一个,你在外面见过的。那个是古月。还有昨晚的那个是古云。不过大家都习惯叫他少爷。” 玉指戳了戳鼓鼓的腮帮子,两眼眯成了一条缝隙:“我是云音。云音。你要记得我。记得我是云音。” 第二十二章 愤怒的云兔 凤尘侧眸看向云音,认真的表情让云音一阵郁闷,还有些婴儿肥的两只手捂住脸,抱怨的嘟囔道:“我就知道每次告诉你我的名字,你每次都不认真的听我讲话。不公平!不公平!明明你能对古灵笑,对古云笑,就是不对我笑。切!小气!” 凤尘眉头因为她的嘟囔微微皱了一下,脸颊意外腾起一抹可疑的红晕,等云音放下手,朝他看过来时,凤尘一本正经的再度掏出订婚信物,又淡又冷的说道:“云姑娘。” 云音看了铜钱一眼,往后大大的退了一步。 “云姑娘……” 又退一步。 凤尘眉头抽了抽,这次还未张开,云音直接往后连退三四步。 凤尘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声音不自觉的软了几分:“云姑娘。凤家如今没落一代不如一代,到了凤尘这一辈更是穷困潦倒,无家可居,无亲可依。凤尘独身一人漂泊惯了,可云姑娘是云老爷掌心的明珠,怎么能和在下受这种苦日子。倘若云老爷不在云峰,还望云姑娘代为转达,你我的婚事就此作罢。” “你饿吗?” “是凤尘辜负了祖父的遗托,辜负了云姑娘,辜负了云老爷……” “啊……今天天气真好……快下雪了吧?入冬了呢。” “云姑娘!”凤尘声音加重。 云音努了努嘴,不高兴的皱起眉头:“说白了,你不就是讨厌我吗?说什么辜负和对不住,真觉得对不住,以后你对我笑一笑就好了嘛!或者跟我说说话也成啊,你老是凶我,我长这么大,都没人凶过我。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云姑娘……”凤尘已经有些温怒。 明明他可以心平气和的跟任何人说话,唯独她,总是能莫名奇怪的勾起他心底的怒火。 “怎样!!”云音回瞪他:“你每次都不好好听我讲话,我就这一次也不行?!!” 云音恼的呲牙咧嘴,凶狠的摸样仿佛只要凤尘一个摇头,她就会扑上去化成一只愤怒的兔子,瞪着两只眼碌碌的大眼啃咬他。 因为这个幻觉,凤尘不自觉的嗤笑出声,一瞬间绽放的温柔令云音整个人愣住,早忘了刚才还在生气,闪身至凤尘身前,手指按压住凤尘来不及藏住的笑容,指腹轻点凤尘上扬的唇角,痴痴的恍惚道:“你笑的真好看……” 凤尘后背顿时僵住,先是一愣,连忙抬手握住她的手:“云音……” “我在。”云音脱口而出的话再次令凤尘呆愣住。 分不清是她眼中的惊喜让他无法拒绝,还是因为她眼底深处的落寞让他心中有了莫名的感觉,又或者是她的手指太烫,令他的嘴角隐隐发热,凤尘的喉结颤动几下,竟然没有办法说话,或者将她推开。 “凤尘。”云音软绵绵的声音飘入凤尘的耳中。 栖身上前的柔软身体撞进凤尘的怀中,凤尘心跳不受控制加速,云音紧紧的环抱住他的窄腰,两手在他的后背扣住,脸埋进他的怀中,深深吸了一口气,直到鼻腔都是他的味道,云音舒服的闭上眼睛,呢喃的声音从他怀中传出: “凤尘……红尘一梦,安然姿态。他本无心,不避红尘。无意聚散,这般从容。惊艳如梦,行遍纷繁。躲过尘世,饮尽千年……” 迷茫,不安,乖顺,讨好…… 这样的云音让凤尘不自觉的想要给她一份安定,正当他回抱她时,她呢喃的话却令他僵住,两只手停在她的背后,桃眸一阵错愕。 那晚,在护城河岸边,她也是这样说的。 桃眸掺入一丝凝重,凤尘握住她的肩膀,欲将她扯开问话。云音倔强的抱得更紧。 “不管不管!你是我今生的未婚夫!!我不要放开你!!” 凤尘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 那晚的她,还有这句话,也同样充满着谜团。 今生?难道还有来世前生之说吗? “云音……”许许多多的疑问到了嘴边,却换成一声悠长的深叹。他居然有些害怕,怕若是万一,他一不小心又触及到她心中某个敏锐的神经,是否会让她再次陷进那晚的疯狂之中。 云音的手紧紧的攥住他的衣服,她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微颤,透着挣扎。 凤尘幽长的又叹了一口气,手掌按在她的头顶,温柔的揉了揉她的发,轻柔的一字一顿说道:“既然我无法面对你,你也不该遇见我,不如就此作罢吧。让我下山。这样,对你,对我都好。你明白的,对吗?” 云音死死的揪住他的衣服不肯放手,太过用力的拥抱让凤尘感到轻微的疼痛,他却没有再想推开她,任由她这样抱下去。 作为云峰的小姐,她比任何人都要聪慧,比任何人都明白舍得。 什么是对她有利的,什么是对她不利的。她比谁都分得清楚。他亦如此。 第二十三章 美人可想死我了 已经快到正午,太阳藏在白云中,温暖的光芒一半洒在地上,一半藏在云后。 云音整个人都笼罩在失意当中,闷闷不乐的在前面走的不是一般的慢。相比她,跟在后面的凤尘则自在的很,温柔的时不时低头朝怪蛇送去一笑,安静而悠然。 两人一蛇寂静的走过一个窄窄的幽长巷子,穿过一个别院,绕过一个走廊,一路上难得安静下来的云音突然回头,朝凤尘恶狠狠的瞪一眼,朱唇委屈的噘嘴,凤尘回她一个温和的笑容,不容拒绝。 云音泄气的长长叹口气,拖着小身板哭丧着脸继续慢腾腾的往前挪。 又过了一会,前面传来一阵一阵的笑声,以及流里流气的口哨声。 “再往下脱一点!!好好好……” “哇——” “真养眼!!王大!滚!挡住老子的视线了!呸!王大,你的口水!靠!流到爷的靴子上了!!妈的!!别跑!!” 熙熙攘攘的声音从前面的院子里传出来。 宽敞的院子里,十几个壮汉围成个半圆形,个个瞪大了眼,你推我我推你的往前挤,兴奋的吹口哨声此起彼伏,鼓舞着前面的女子脱衣。 被壮汉围在中间的男子让人看不出年龄,他右边的脸上戴着半张面具,面具是通体银色的,上面画着黑色的火焰,只露出的半面脸颊清俊而帅气,藏于垂下的黑发之中。 他一袭青衫,站在石桌前,手中握着笔杆,抬眸时,死寂的双眸扫了一眼前面,埋头时,手中的笔杆快速移动,没一会,美人勾人的身影已被他描绘出了大致的轮廓。 距离他们十几步远的地方,浑身透着色情诱惑(se qing you huo)的女子披肩轻纱往下拉,露出圆润葱白的肩膀,雪肩上精致的画着一朵含苞待放的红色花朵。 一把古琴竖在地上,女子左手扶琴,右手玉指撩起粉色的轻纱,一点点露出雪白的小腿,这么多男人看着,她却继续往上撩,直到露出白到能看到血管的大腿内侧,她双眼回眸,倾国的脸上尽是冷艳。 这样的女子,谁能逃过她的一瞥一笑。 男的没有逃过,女的,更加没有逃过。 原本哭丧着脸的云音顿时眼前一亮,一把拉住凤尘的手就往前冲。 “去去去!那边挪挪!”云音朝壮汉王大推了一把,一边还不忘将凤尘拉到前面,一起看美女。 “那是烟花!” 云音踮脚拉住凤尘手臂往下扯,伏在他耳畔压低声音得瑟的哼哼:“美吧!她可是我最骄傲的厨娘!” 凤尘不自然的往后躲了一下。云音说话时,扑打在他耳唇的香气,令他耳唇染上一抹红晕,以至于他并没有听清云音的话。 作画的男子笔杆微顿,云音心虚的吐了吐舌头,离凤尘靠的更近一点,小声的继续打报告:“……画画的是古玉。” 古玉?? 凤尘惊讶的看向作画的男子。 他就是古玉? 那个制作巨龙灯笼的古玉? 竟然是个男子? 他现在终于知道,昨天在小舟上,当自己说古玉是个姑娘时,云音为什么偷笑了。 院中难得安静一会,魁梧的壮汉王大突然大嗓门的怒吼了一声:“靠!谁掐我!!” 王大扭头追着人就打,一下子,吵吵嚷嚷的聒噪声再次响起。凤尘连忙看向古玉,谁知,这次噪声这么大,他却下笔如神,不受一点影响。反倒是刚才云音已经刻意压低的声音,反而更会扰乱他的心神。 凤尘刚开始只是随意的扫了一眼,满心思都在想待会下了云峰该去哪里找好友,目光无意落到绢纸上,他便再难移开视线。 一副好的作品,从执笔,运笔,点画,结构,布局皆可以看出笔墨运转的从容不迫和收放自如。 每一个人的手法都是独特的,就算再怎么临摹刻意去模仿,还是无法做到一样。可古玉下笔的手法和凤尘见过的一幅画的手法切合度太高,倘若不是面前的人太过年轻,凤尘绝对会以为面前的这人是二十年死于暴风雨之中的丁氏少主丁贺。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一副绝妙的美人图便完成了,如此高质量,实在不该是出自少年的手。 凤尘心中对古玉又掀起一份敬佩和崇拜。 云音注意到凤尘眼中细微的变化,笑眯眯的扛了凤尘的胸膛一下:“服了吧?” “恩。服了。”凤尘难得的附和云音。 执笔的古玉洋洋洒洒尽是从容,放下笔的古玉却沉闷目光死寂,脸上淡淡的,没有一点表情,安静的让人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这么多人站在他的身边,他似乎也察觉不到别人的存在。眼底平静的宛如一潭死水,唯有对上云音时,水面才会出现一丝波纹。 王大见古玉放下墨笔,立马讨好的跑过去替烟花扶琴。 烟花玉手拉起轻纱遮住雪肤,拢了拢肩上散落的秀发,连翻个白眼都是美的: “我的奶奶,下次再也不跟古灵借琴了,怪重的慌。扶轻了,怕摔了古灵的宝贝,用力握住琴头吧,又怕造型不美,让古玉不满意。可累死我了。去去去!这玩意儿赶紧给古灵送去!路上可别磕着碰着。送完顺便叫上古灵来吃饭!” 秋末冬初,烟花一袭轻纱却还热出了一身的汗。 凤尘听到烟花的话忍不住多看她一眼。实在是难以置信,她刚才那么自然的动作里有一点的紧张和不舒服。 如今见她额头沁出密密麻麻的细汗,凤尘更觉得惊讶了。既然她从一开始就难受的要紧,又怎么现在才开始出汗?真的有人会连什么时候才可以出汗都能把控得住吗? “我这就去准备午饭。” 烟花说着玉指捏着轻纱忽闪着凉风,一边不忘朝云音抛个眉眼。 云音一听烟花的交代,兴奋的使劲儿朝上楼的烟花挥手,大声道:“好烟花!可把我想死了!!快点快点!!” 云音的话活像个登徒子,她本人却一点都没有察觉,两眼闪着精光盯着二楼,只差没流下口水了。 第二十四章 跟着美女厨娘有饭吃 一炷香后,凤尘坐在云音身旁,看着满足的大口大口吃饭的云音,唇角不自觉微微上扬。 原来她说的是烟花的厨艺。 为这个恍然,凤尘桃眸淡淡的染上几分不易察觉的笑意。 刚才还穿的衣不蔽体的烟花此刻换上了粗布衣裳,头发麻利的挽在脑后戴着灰色布巾,怀中抱着一个木桶,木桶上盖着白色的布,她一手拿着木勺,忙碌的穿梭在院中的十几个圆桌之间。 “烟花!!再来一碗米饭!!” “我也要!!” “还有我!!” “还有我!!”云音嘴里的还没咽下,小手已经高高举起,圆碌碌的大眼直盯盯的勾住烟花木桶中热气腾腾的米饭。 凤尘看见云音嘴角的米粒,手鬼使神差的抬起,揪住袖子给云音擦嘴。 待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后,凤尘手僵了一下,懊恼的正欲放下,云音却一把抓住他的手,使劲儿擦了擦嘴,咧嘴笑道:“嘿嘿嘿……谢谢!哇!!别抢我的饭!!烟花我也要!!” 凤尘默默的放下手臂,放在腿上的手有些微颤,抬眸朝云音看去,云音正两眼精光的往装米的木桶里看,卖力吞咽嘴里饭菜的样子说不出的可爱。 凤尘的目光不自觉的又柔和下来。他拿起筷子伸进离自己最近的盘子里,夹了一块卖相不错的茄子,在他斯文的将茄子送进嘴里的过程中,原本还剩半盘的茄子眨眼的功夫,已经被同桌的人扫荡空了。 “小姐!来来!多吃点!你现在正在长个子!多吃点!不够的再喊我要。嘘,今天我可看了,少爷不在。来来!放心大胆的吃!”烟花挖了一大勺米。 云音来不及说话,埋头继续奋战,黑白分明的大眼偷笑着眨了眨眼,算是回答了烟花。 对面的古灵优雅的捏着帕子擦拭嘴角,玉手慢慢举起,看向烟花:“烟花,半碗。” “好嘞!”烟花抱着木桶欢喜的绕过去。 古玉也默默的把自己的碗和古灵的碗并排放着。 凤尘咬了一口茄子,一时间,甜酸中夹杂着一丝微辣的菜汁瞬间勾起他的食欲,刺激了他的味蕾。 难怪…… 凤尘埋头吃了一口米。 米粒白嫩,松软刚好,香甜可口,当中好像还透着一股奶香,显然,这并不是寻常可见的大米。 凤尘思索中,几个少女端上卖相极佳的菜色,熟练的退换掉已经空了的盘子。 偌大的院子里,十几个木桌木椅,熙熙攘攘嘈杂的叫声中,烟花抱着一桶桶的米饭来回穿梭着给所有人盛饭。美食当前,凤尘却忽然不敢再吃第二口。 这一刻,他居然快要忘记,这些为美食嬉闹争抢的人前几日还手刃鲜血,凶狠毒辣。 古月笑道:“吃啊,在云峰的饭桌上,可是不分长幼尊卑的!抢到手里的才是你的!没人让你!” 不善言辞的古玉认同的点了点头,舀了一勺鸡汤喝掉。 古灵余光若有所思的扫了凤尘一眼,默默的用膳。 “唔?少爷呢?”古月扒着碗里的米,吐字不清。 古灵优雅的捏着帕子擦拭唇角,不慌不慢的说道:“下山,迎客。” “哦。”古月这一声应的敷衍,眼睛已被上桌的美食吸引住:“冰糖血燕!!我最爱这个汤!!不枉费我在云阳城折腾了整整一天啊!叮当叮当!快吃!” 古月扭头看到空荡荡的椅子,恍然拍头:“哦哦,忘记了,她今天做实验,几天内是不会出来了!那谁谁!给叮当送去一碗!她最爱喝这个!” “是!月公子。” “对了。”古月勾头邪恶一笑:“别不舍得!多放点糖!她爱吃甜的!” “啪!”盛饭的烟花听到他的话,一巴掌打在古月头上,凶神恶煞的眯眼:“你说什么??多放点糖??你知不知道厨房的糖可是老娘辛辛苦苦托人从列国运回来的!人力物力加起来那可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嘿嘿嘿……”古月讨好的朝烟花笑笑,张嘴正欲开求饶,见烟花伸过来手就要收自己的碗,他立马护住碗跳到椅子上尖叫道:“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天知道饭桌上,烟花才是老大! 就是小姐都不敢轻易得罪烟花啊。 没办法,谁让他们嘴都被烟花养叼了,外面的饭菜根本没有办法和烟花做的比,就是一盘平淡无奇的豆腐,经过烟花的手,哪都能化腐朽为神奇。谁敢惹到烟花,那可是和所有的人作对。 咳咳咳…… 因为烟花一生气,所有人都得饿肚子。 第二十五章 装傻谁第一 “去。”烟花扭头对女子吩咐道:“叮当的饭我特地做好了,在厨房的火上,你去监督着看她吃完。那好东西,必须趁热在半柱香之内吃了,告诉她,如果不在半柱香内吃完,三天内不给她饭吃。不!十天!厨房的米也要用我特地用竹子做的那个小桶盛着,上面盖上布,一定趁热吃,不然就糟蹋了这么好的米。这丫头,一做实验保准什么都忘记了。” “什么?!!!”古月惊叫:“叮当居然可以吃小锅饭!!!我抗议!!” “无效!”烟花朝古月哼哼两声,抱着木桶走开。 古月眯了眯眼,眼中阴冷的杀气刮起一阵暴风雨,余光忽见云音偷偷的进攻凤尘碗里的米饭,立马叫道:“小姐!食不过三啊!古云下山前特地让我盯着你的!” “切!小气!”古月咬住筷子,可怜巴巴的咬住嘴唇望着凤尘碗里的饭:“凤尘……你吃啊……” 凤尘无奈的笑了笑。 她这么可怜兮兮的盯着自己的饭,自己怎么下的了口啊。 在云音憋屈和羡慕的注视下,凤尘艰难的用完膳,优雅的擦拭了下唇角后,将用过的帕子放回桌上的托盘,院中原本熙熙攘攘的声音渐渐变小,到了最后,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云音这一桌的人。 一见凤尘认真的看过来,云音哭丧着小脸,秀眉抽搐了好几下,偏还要装作没有看到,甩脸气呼呼的看向古玉。 古月和古灵两人诧异的对看一眼,互换一个眼光,安静的看下去。 古玉仿若没有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安静的从袖中掏出一个手掌大小刚起手的木料。 “噌噌——”木屑飘落到古玉的腿上。 “噌噌——” 古玉手中的匕首是一把小直线割刀刃,纯手工抛磨而成,整体做工精细,堪称上上品,锋利的比人,匕首的柔软度和硬度都做到了完美,手柄龙骨从护手到尾部逐渐细薄,减轻了手柄的重量而且线条优美,婀娜多姿。 箭豹。取意为“渐薄”之意。 世上一共也就两把。一把手柄用的是蛇纹木,另一把则是此刻古玉手中的红影木。 凤尘眼中的炙热一闪而过。 云音笑眯眯的抱住凤尘的胳膊,脸在上面蹭了蹭,两眼舒服的眯成一条缝隙,满足的打个饱嗝:“你看上了古玉的匕首吗?那可不行,这是古玉的宝贝,箭豹虽漂亮,却不适合你。你若喜欢,我让叮当特地给你量另打造一把适合你的如何?” “叮当?” 昨晚那个被骗的小姑娘?? “对啊。叮当你见过的。呶。”云音朝古月努努嘴:“就是昨晚又掉进古月陷阱里的那个叮当啊,傻,也不想想,外面的人怎么可能伤到古月,若是古月不愿意,谁能靠近他三步之内?叮当啊,从小被古月骗到大,还是不长记性,不信你看吧,等叮当做完实验……” “嘭——” 剧烈的爆炸声打断云音的话。 “糟糕——” 云音几人瞬间从椅子跳开,拔脚就往冒浓烟的方向冲,默契的动作仿佛他们已经做过上百次。 云音冲到门口,“哎呀”一声,拍头嘟囔着就往回冲。 “云……” 凤尘话没说完,就被云音拉的踉跄一下差点栽个跟头。 发生什么了? 她…… 又是为什么翻身回来拉上自己? “哈哈!”云音嘴上笑着,眼中却流露出了担忧:“这都第几次了?这个笨蛋!快快!抢‘尸’啊!!” 抢……尸? 凤尘更加疑惑了。 还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凤尘就因为云音眼中藏不住的紧张而凝住了目光,她明明恨不得立马追上古月几人,却偏偏刻意的放慢了速度。 凤尘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等他回过神时,他已经回握住云音的手,带着她往前跑。 凤尘不自然的撇开脸,躲开她惊愕的目光。 凤尘茫然,云音望着他的背影,只会比他更加茫然,心中的颤栗丝毫不亚于他。原来,被人拉着往前,是这样的感觉? 第二十六章 千年难遇的那一只狐狸 两人前脚刚冲进阁楼,浓烈的黑烟就呛得凤尘一阵咳嗽,他想也不想的就松开云音的手,眨眼的功夫身影就消失在了浓烟中。 云音低头盯着空荡荡的手,茫然的自言自语说道:“奇怪?怎么变得这么烫?” “很烫吗?那你站远一点。”去而复返的凤尘两眼被浓烟熏得通红,他的手中拿着湿漉漉滴水的锦帕。 “你?” “来,拿着,捂住口鼻。” 云音一脸无措的盯住他的手:“为什么?” 他刚才松开自己的手,就是为了找水吗? 为什么? …… “小姐,比起伤害你的人,给你希望的人才更加可怕。永远不要奢望这世上除了你自己,还有另外一个人会无条件的对你好。” …… 古云的话犹在耳边。 “被熏到了?”见她一动不动的盯着手帕看也不说话,凤尘连忙拧去多余的水捂住云音的口鼻。 云音没事了,他自己却被浓烟熏得的两眼通红,嗓子更是火辣辣的难受。他正要拉住云音往后退,正在这时,浓烟的中心地带响起了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叮当!叮当!还活着吗?”是古月。 “这次是什么爆炸了?硫磺?”古灵。 “还好,这次火势并不大,已经在控制范围内,只是浓烟需要一会才能消散。”古玉冷静的声音。 走在最后的古玉往后抛洒着什么东西。 “咳咳咳……” 凤尘忍不住又是一阵咳嗽,云音拉住他的袖子扯了扯。 “难受?”凤尘垂下脸,下意识的摸了摸云音发烫的脸颊,一手细心的捂住她的口鼻,一手环住她的柳腰,开始往外面退。 古月拧了拧眉头,侧脸看了古灵一眼,古灵也正一脸沉思的盯着凤尘扣在云音腰上的手。 几人相继退出阁楼,古玉将袋子中的白色粉末全部抛进浓烟中,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浓厚的浓烟便消散了。 “咳咳咳……”叮当缓过来劲儿,紧紧的揪住古月的衣服,趴伏在他的胸口虚弱的咳嗽。 “没事了没事了。”古月熟练的拍拍叮当的背:“没事了没事了。这次没上次严重,上次整个阁楼都炸成了废渣,这次还好,阁楼都还在。” 古玉看了一眼被烧成黑色的房梁和木窗,声音淡淡的:“可以做成木炭,烤肉用的上。” “是啊,入冬了,等下找人把屋子拆了,废旧的木头可以给烟花送去,她正愁没有好的木炭制备今年的食宴,你这么一下,倒给她省了不少的麻烦。”古灵温柔的给叮当擦拭脸颊上的伤口。 叮当躲开古灵的手,脸往古月怀里钻了钻,闷闷的嘟囔:“不要看我。” 古月看了看古灵,两人又抬头看向云音,云音从凤尘手中抽出手帕,也不看叮当脸上的伤,她单膝跪在她背后,安静的给叮当擦胳膊上的伤口。 叮当身体明显的颤抖一下,云音这才不慌不忙的开口:“这衣服被炸成这样怕是不能穿了。” 叮当身体又颤了下,往古月怀里埋得更深了。 古月抬头横了云音一眼,示意她:别玩了! “前几日我还说呢,该给你做几件新衣服了。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欢锦棉吗?纹姐姐那里刚好研发了新的锦棉,听说摸着又软又暖,今天的冬天你再也不用害怕那些静电了。算着日子,今天她就该送来了。要不要去我那里泡个澡,然后美美的睡上一觉,等你等开眼睛我保证新衣服一定放在你的床头。” “呜哇哇哇——”当云音说话的时候,叮当就在小声抽泣,等她说完,叮当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扑倒云音。脸埋进她怀里委屈的哇哇大哭。 云音摔得后脑勺一阵剧痛,她却不能表现出来,拍拍叮当的后背连忙安抚道:“乖啊,叮当最乖了!不哭不哭!” “呜呜呜呜……叮当最没用了,小姐不要赶我走,呜呜呜呜……小姐……叮当又炸毁了一个房子呜呜呜呜……不要赶我走……” 叮当哭起来和婴儿没多大的区别,这种不要命的哭法也真是…… 古月扶额无奈的摇头。 这么多年了,每次都来这一下她也不嫌腻得慌。云阁里被她炸飞的房子还少啊。小姐哪儿会真心疼这个。 “乖不哭不哭,你怎么会没用,咱们云峰最没用的古月还不是整日混吃混喝的,不哭不哭哈,小姐我要是撵人,保证先让古月滚!蛋!” 最后两个字云音咬的尤为真切。 古月哆嗦了一下,连忙一把将叮当从云音怀里提溜起来,狂拍叮当的背,拍的叮当一阵猛咳:“哎呀呀……好可怜的孩子,怎么咳嗽成这样?哥哥我带你去休息,乖不怕不怕。” 古玉直接扛起叮当一溜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云音盘腿坐在地上,捂住后脑勺疼得倒抽一口冷气,水汪汪的大眼又是委屈又是迷茫的望向凤尘:“阿勒?咦?我好像被叮当撞失忆了,唔……你说过什么走不走之类的话吗?哎?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凤尘原本要伸出的手无声的背到身后。古玉看了看云音,又看了看凤尘,从袖中摸出一块木头转身离开。 古灵温婉浅笑也告退了:“小姐,我去检查下叮当的伤势。” 一阵凉风卷起凤尘垂在肩上的青发,云音大眼无辜的眨巴眨巴眼,两人目不斜视的对视良久,凤尘终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弯腰朝她伸出手:“你这又是何必呢?” “我真疼。”云音拉住他的手就往后脑勺按,还真被撞出一个疙瘩。 凤尘把她扶起来后,无奈的又看了一口气。 她有时狡猾的就像一只小狐狸,还是千年难遇到一只的那种。可…… 另一面,她又天真的像个孩子。 他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和她相处。 “啊呀呀……好疼好疼……我真的失忆了。” “谁失忆了?”一道揶揄的声音忽然从凤尘身后响起。 第二十七章 砸钱赌你一个五年 说话的男子品貌非凡,眉目间带着逼人的英气,眼中的笑意不自觉软化了他玉唇的薄情。他身穿一袭月牙白长袍,外罩一件墨色的对襟袄背子,无形中把他的那份猖狂给压下去几分。 “这么快就到了?”云音从凤尘臂膀探出脑袋,笑眯眯的问道:“纹姐姐呢?” “刚才路上碰巧遇到古灵,她便拿着衣服一同去找叮当了。” 李烙的视线微妙的从凤尘身上一晃而过:“这位是?” “啊,忘了介绍。”云音抱住凤尘的胳膊:“他叫……” “在下凤尘。” 凤尘转身,云音跟着也转身,脸蹭噌凤尘的胳膊,两眼开心的眯成一条缝隙,一个劲儿的点头附和他的话。 “凤尘公子好,在下李烙。凤尘公子的衣服这是……”李烙笑眸扫了一眼凤尘的肩膀:“正好,前几日,在下刚做了一套新衣服在包袱里一直放着,还未穿过,用的也是新研制出的面料。看上去,凤尘公子的身材和在下好像差不多,倘若凤尘公子不介意的话,不如到在下的房中换上。” “对吼!”云音惊叫一声:“我这猪脑子,凤尘啊,你衣服怎么破了?李烙不说我都没有注意到。” 凤尘眉头抽了抽,无声的后退一步拂开云音的手。 云音抿了抿嘴,碎碎念:“切!小气!抱一下胳膊都不行。” 李烙目光微闪,做出“请”的姿势。 李烙把凤尘领到他常年住的房间,客客气气的将干净的衣服放在床榻上后,便带上门走进院中。 云音坐在院里的树杆上,腿一晃一晃,嘴里轻轻哼着歌,手指勾着玉佩甩来甩去。 她手中的那个玉佩李烙认得。 那玉佩的同心结是三年前李烙特地从妹妹那里学来的,女人的玩意儿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接触到,好在他天资聪明,看一遍便学的差不多了。 起初他认认真真的编了几个,等练的差不多了,又编了二十个,从这当中选出自己认为最好看的那个,上面系的玉佩体积不大不小,干净纯洁,晶莹剔透,只有这样纯洁的好玉才配得上云音。 李烙走到树下,安静的望着云音,没有打断她的好心情。 倏地,一道亮光朝他抛来,他下意识的抬手接住,摊开手掌低头看。 是云音戴了整整三年的玉佩。 他亲手打磨的玉佩。 思绪飞转三年前。 …… “云音,我们来打个赌。如果你能戴着这枚玉佩五年不离身,我李烙就娶你为妻,此生此世,只忠诚于你。” “我戴了五年算输还是算赢啊?”水灵灵的大眼好像会说话一般,十二岁的她可爱的像个闯入凡间的小精灵。 “当然算你赢。我李烙还有李家旗下的所有资产都将是你云音的。” “那如果我没有呢?” “那就是你云音输了。” “呸!我讨厌输。” “你不敢接受这个赌注?” “为什么不敢?反正输了我也没有什么损失啊?不是吗?这么稳赚不赔的赌注我可最喜欢了。” …… 李烙用力握紧玉佩,陈旧的暗红色同心结随风飘扬。 “李烙。”云音低头凝望李烙的脸:“我输了。” “啊恩。我看到了。”李烙沉默了一阵,开口:“可是云音,他并不适合你。” “啊。我知道啊。”云音摇晃着腿,笑的天真:“可是没办法啊,谁让他是我的未婚夫呢?爹娘定下的,我也没办法的。” “噗嗤……”李烙嗤笑:“这话你能骗到别人,可这么跟我说就没意思了。你是最厌烦‘爹娘’这两个字的,甚至,这不仅仅是单纯的两个字,更是你今生最憎恨的存在。我知道你喜欢做交易,云音,我要你一次真心,换一个凤尘的秘密。” “很诱人的样子?”云音啃咬指甲,一副万分纠结的摸样,可看在李烙的眼中,却让他一阵心寒。 三年来,自己和她曾做过无数次的交易,今天是唯一一次,她的眼中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 “呐,李烙。我杀过很多人。”云音低垂下脑袋,眼中一片清澈:“这双手也沾惹过太多的鲜血。可我觉得我是干净的。因为有人告诉我,不需要顾及他人,只要我想,那就去拿。其实,我也不知道这话是谁说的。” 歪头想了好一阵,云音朝李烙灿烂一笑:“但我相信他。他还说,让我这辈子自私自利,哪怕这双手沾上多少鲜血,遇神屠神欲魔诛魔。只要我开心,那就好。” “云音啊。”李烙笑的发冷:“从你嘴里说出的话,真的很难让人相信。” “彼此彼此。” 李烙转身背对着云音,笑声温柔,眼中却冷得掉渣:“如果我是一匹土狼,那凤尘就是能咬死狮王的猎豹。作为生意上的伙伴,这是我的忠告。云音,你人在这里,心却不知道在哪里。可他却是个连人都不在的。” 她云音是骄傲的,他李烙又何尝不是。谎话连篇是吧?他李烙等着她谎言都被拆穿的那一刻。可…… 李烙唇角上扬,讽刺一笑。 自己也没比她干净到哪里去。 所以,他们注定是最合适的。 第二十八章 抱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凤尘打开房门时,恰好看到李烙走出阁楼。 云音看到凤尘,顿时眼前一亮。 凤尘换上的新衣服内衬雪白,一袭淡蓝色的宽袖棉服,外罩一件雪白色的披风,一阵凉风吹过,毛绒绒的雪白色狐茸随风飘舞,这让云音想起凤尘说话时的声音,也是这样子的,软绵绵的,就像天空的白云,一大朵一大朵,手指一戳,又软又轻。 云音脸上瞬间绽放出流光溢彩,从树上跳下,欢喜的冲上去,还未抱住凤尘的胳膊,诉说他此刻的英俊帅气,就被他不着痕迹的躲开。 云音不高兴的撇嘴。 哼!最讨厌凤尘小气的时候。 “小气鬼。抱一下又不会掉一块肉,别人想让我抱,我还不乐意呢……” 云音碎碎念着,余光无意撇到凤尘袖口用银色丝线绣着的白云花样,她好奇的揪住袖子,细细的摸了摸,还真是祥云纹样。 奇怪,李烙并不喜欢这种花样的。 他向来是最讨厌上天的云,他总说云飘忽不定,无法掌控。 云音上下打量一下凤尘,挑了挑眉。 这么一看,这衣服的大小就像是给凤尘量身定做的,袖子的长度刚刚好。 说起来凤尘要比李烙稍高一点,也更加消瘦一点,按理说,这衣服也该宽松一点短一点的。 “云音。”凤尘的声音很容易的便拉回云音的注意力。 “啊?我在。” “我该走了。” “……” “云音?” “你之前不是告诉我,你除了下山找我之外,还要顺路去见一个朋友吗?你还没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我让古云帮你找啊。还有还有……云老爷,就是那个老头啊,你不等他了吗?他过两天就回山。” “不用了劳烦古云公子了。帮好友捎的东西,我已给他了。” “啊?什么时候?”云音一脸茫然。 “该给的时候。” “噗……” 翌日晚上,星空下,偌大的庭院被各式各样的灯笼照的灯火通明,激烈的声音在月下久久回响。 “啪啪啪啪啪——”云音蹲在椅子上,一手拿碗一手拿筷子,敲得那叫一个响。 “啪啪啪啪——”望饭欲穿。 敲了一会儿碗她又觉得不过瘾了,小手也不怕疼,抡起袖子就拍桌,直嚷嚷:“上菜上菜上菜上菜——” “上菜上菜上菜——”爱凑热闹的人也跟着拍桌狼叫。 云阁内,只在明处活动的人少说就有千儿八百的,在一年一度的食宴酒席上,就算一个院子能同时容纳几十桌也是不够用的。 几年前,云音嫌一个院子隔着一个院子的吃着没滋味,索性把五、六个庭院全部打通连在了一起,只为今夜的食宴能吃的爽吃的尽兴。 李烙每年到了这个时候,手头上就是有再重要的事情都会往后挪,腾出时间,一半是为了品尝味美,一半则是为了探望云音。 此刻,平均每个院子里坐有百十号的人,百十个人当中有十几个不安分的,几个院子加一起少说也有百十个了,云音领头发疯,别人只能比她更疯,一时间狼吼的声音,再加上敲碗拍桌的声音那叫一个热闹。 古玉默默的拿起筷子,面无表情的脸上没有一点情绪起伏。云音一见立马朝他抛去一个盘子,古玉默契十足的接住。 “嘭嘭嘭——” 古月嘴角抽搐。 得!就连古玉也跟着小姐发疯了。 “你可别跟着瞎掺和!”古月恶狠狠的瞪向身边的叮当。叮当吓得哆嗦了一下,原本朝碗筷伸去的小手偷偷的又缩了回来,乖乖的背到身后坐直。 “我看如果不是古云在,最想凑热闹的是你吧?”古灵笑道。 “非也非也!在下可是风流倜傥的公子爷,哪儿会跟这些泼皮流氓为伍?”古月回答的那叫一个正经文雅。 他话音未落,一个白衣少女从厨房走了出来,深深吸了一口气模仿着烟火的嗓门,大声吼道:“我的奶奶!谁再鬼哭狼吼哪儿安静哪儿蹲着去!!!” “咳咳……”少女清了清嗓子,朝云音皮不笑肉不笑的一字一顿道:“特,别,是,小,姐!” “以上。”少女优雅的欠了欠身,无视呆掉的云音转身离开。 “咳!”握拳,咳嗽。 云音慢腾腾的从椅子上跳下乖乖坐好,慢腾腾的抬头,慢悠悠的感慨:“啊……朗月清风,啊……星光灿烂……” “啊,满天星斗。”李烙笑盈盈跟着说。 云音娇嗔的横李烙一眼,两人默契的同时笑开。 李烙身边坐着的李玟穿着一件深蓝色的织锦长裙,外套雪白色的锦缎小袄,边角上缝制着雪绒绒的狐狸毛,她和凤尘中间隔着李烙。 云音一手托腮,斜斜的看看凤尘,又看看李玟,反复看了好几下,突兀的说了句:“这么一看,好像是一对情侣穿的衣服。” 李玟眼光微闪,精致的脸上清淡的画着梅花妆,虽施粉黛,却并不浓妆艳抹,一笔一划勾画的敲到好处。 端庄的坐姿,清秀佳人再唇瓣带笑,谁看了谁都会喜欢。她向来都最擅长利用自己的优势,一手算盘更打的叮当响,没有几个男人能逃得过她的慧眼算计。 “同一批的布料也就做了这么两套,哥哥一套,我一套,原本想着终于可以和大哥穿同款的了。不过,云音妹妹这话倒是提醒我了。等我回去就命人着手准备,如果男女穿同款衣裳,又各有特色,从小处装饰互相映衬,那些贵妇人肯定会喜欢。” “呸!纹姐姐生意都做到我这里了。不管不管啊,如果成功了五五分啊。赖好也是我提的主意。” “好。”李玟笑的亲昵的恰到好处。 凤尘意味深长的看了云音一眼,云音立马迎上,笑容灿烂,凤尘睫毛轻眨,没有吭声。 昨天她耍赖了那么久,从好友说到云老爷,又说到今日的食宴,非说他错过什么都不能错过食宴,等食宴一过,明日云老爷回来,他们当面解除婚约之后,她一定会亲自送自己离开。 昨天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的点了头呢? 他总觉得,她好像在刻意的隐瞒着什么。 在场的每个人都各怀心事。 第二十九章 美食引发的秀恩爱 正在这时,一道清丽的声音扬声道:“食宴开始——” “哇!!”一听到这话,云音兴奋了,一把抓起筷子,小脑袋捣蒜一般的卖力点头,激动的只差没跳到椅子上鬼哭狼吼一声。事实上,如果不是右手边的古云冷着脸,她兴许还真会这么干。 随着一个个少女端上菜,云音的嘴巴就彻底被美食霸占了! “遍地锦装鳖、驼峰炙、驼蹄羹、王母饭、红绫饼餤、戈家甜食、凤天鹅、烧鹅、白炸鹅、锦缠鹅、御膳熊掌、御府铁雀、河豚羹……” 随着清丽的声音一道道报出菜名,各式各样精致的菜色没一会就摆满了红木圆桌。 河豚羹。单单这一个菜名都够引起凤尘的注意了。 这道菜的主料是羊肉,所谓“河豚”是以面做成河豚的形状,入油煎炸后放入羊肉汤煮熟。这道菜肴在皇家御膳中颇负盛名。 小时候他曾经吃过一次,所以一直对传说中的河豚很感兴趣。几年前,他游离经过临海的滨城县,在海上等候了多半个月却一直没有得见河豚,当他正打算扬帆失望而归时,恰好撞见了夕阳西下海岸线上跳跃的精灵。 之后他又在海上多呆了七八天。那些海豚看起来很友善,很爱闹腾。当时他就在想,等找到了他的未婚妻,一定要带她来这里。碧蓝的天,清澈的海面,如同海水颜色一般的海豚,她一定会爱上这些的。 凤尘尝了一口羹汤。味道丝毫不输给记忆中的,甚至要比那次更加好吃。因为那时总是有一群人站在身边,而那个人……在他阴森的注目下,他哪里还有心思去品尝。毕竟,那时他才五岁,还只是一个孩子。 “不合你胃口啊?那你尝尝我这个。超级好吃的!”凤尘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云音已经把她的汤匙戳到了凤尘嘴里:“是不是?酸酸的!甜甜的!” 凤尘低头看向云音的手。 她说话就说话,说话的过程中手却在桌下拉住他的手,以为别人看不到,他自己也会看不到感觉不到吗? “啊!我的烧鹅!!古月!!混蛋!小偷!啊啊啊啊——” 云音连忙护住自己的碗,奈何她只有一只手,只能惨叫着眼睁睁的看着古月抢了她碗里的烧鹅腿。 “给。”凤尘夹了一个烧鹅肉放进云音碗里。 云音呆了一下。 “凉了就不好吃了。” 古云扫了一眼云音碗中的烧鹅肉,眼中瞬间布满冰霜。 李烙脸上的笑容也有一瞬间的僵硬,李玟眼皮下垂,遮去眼底的复杂。唯有古月大刺刺的啃着烧热腿等着看笑话。 “咣当——咣当——” “咣当——咣当——” 烧鹅肉第四次从云音的筷子滑落掉进碗里,云音眉头紧锁,锲而不舍的第五次进攻烧鹅肉。 “咣当……” “看来这块鸭脖和小姐无缘。不如给我。”古灵温柔的开口,筷子快要伸到云音碗里时,云音水灵灵的的大眼抬眸,朝古灵嘿嘿一笑,一把丢下筷子,白嫩嫩的小酥手抓起鸭脖,大大的咬了一口:吐字不清道:“唔……别想抢我的肉!” 云音炯炯有神的大眼满满都是满足和得逞。 “啪嗒!”古月嘴里的烧鹅腿掉在了桌上,又滚落掉在地上。其他人的脸色更是一个比一个微妙。 “小姐。”古玉淡淡开口:“烟花说等开席过了一炷香的时候,让你去后厨找她。” “哦哦。”云音吞咽下烧鹅肉,朝凤尘甜甜一笑:“等我下。” “小姐。慢了烟花会生气。” “我知道啦!!” 古云冷冷的看了一眼朝后厨小跑去的背影,无声的放下筷子,也跟了过去。 古月干咳一声,打断尴尬的气氛,嚷嚷道:“吃吃吃!!快吃啊,凉了就不好吃了。” 古灵几人神色古怪的朝凤尘沉思着看了一眼,各怀心事的埋头吃饭。 第三十章 怪蛇来帮忙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一阵狂风席卷至餐桌,低头一看自己的碗里空空如也,云音倒抽一口冷气,气的小手一个劲儿的颤抖:“谁谁……谁偷吃了我碗里的东西!!说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吃吧。”古云随后落座,脸色冷的冻结了这一桌的空气。 “肯定是古月!”云音还在憋屈的碎碎念,明亮的眼睛通红,眼底布满了红丝线,像是刚哭过一样。 凤尘斯文的嚼着嘴里的嫩肉,无声的把自己的碗推到云音面前。云音两眼瞬间迸发出亮光! 五丝肚丝汤!! 光是闻到酸香的味道,云音都要留下口水了!! 在后厨时,看到那些人端出来这个汤品,她至少肉疼了整整一盏茶的时间,还以为自己错过了这道汤呢! 云音朝凤尘咧嘴一笑,埋头满足的大口大口喝汤。凤尘见她吃的开心,桃眸微不可查的掺入一丝极轻的笑意。 欢声笑语中,目不暇接的美食一盘接着一盘端上来,谁都没有察觉到时间的流失,直到烟花领着人上来开始布置紫砂套壶准备温酒,他们才恍然原来已经这么晚了。 烟花研发的新菜品每桌只限一份,每份量又不多,因为她最清楚壮汉们的肚子饱了几成,今晚选的酒是如意长生酒,在初冬的夜晚饮用是最合适的,可以除风祛湿,疏通血脉,也可强筋壮骨。 等安排好温酒的东西,烟花朝自己的助手点了点头,示意她带人搬出其他的家伙,自己则扬声道:“今晚多加一样宵夜。” 环视一圈贼亮贼亮的眼睛,她风情万种的勾唇一字一顿道:“李烙公子带来的西北小羊仔五十只——烤全羊。” “嗷呜——”一时间狼吼声不断,中间还夹杂着兴奋的口哨声。 “都还坐着干嘛?都麻利儿的滚去搬东西啊,还真让我的人把那些木炭和羊仔都搬过来,你们就等着吃啊?都大老爷们儿的,也不害臊!快点快点!正好活动活动消消食,等下多吃点!” “好嘞——” 烟花一声令下,壮汉们搬火盆的搬火盘,搬羊仔的搬羊仔,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云音和叮当对看一眼,兴奋的从椅子弹起还没开冲,烟花玉指一抬,指住她们倆,妩媚一笑,眼中冰凉:“别人都可以帮忙,除了你们俩个小祖宗。” “噗……”古月没良心的喷笑。 谁让她们倆每年都在努力的……帮倒忙。 “走走!搬餐具去。”古月好哥俩的拍拍古玉的肩膀。古玉面部表情的起身跟在他的身后朝后厨走去。古灵也和李玟说说笑笑的去厨房帮忙。古云则同烟花一起指挥着人摆放东西。 李烙靠在椅子上耸了耸肩。 没办法,他是玉树临风、耀武扬威、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这些活他可做不来。 云音气呼呼的坐回椅子上,李烙看了眼搬木炭的凤尘,眼中冷光微闪,冷哼一声撇开脸看向别处。 “这料子摸着果然比上一批的软啊。”云音摸摸叮当的袖子没话找话说,眼睛则准确无误的捕捉着凤尘的身影。 李烙送凤尘的那一套衣裳可值不少的钱,要是旁人穿着,必定十分的小心。可凤尘却一点都不在意,他怀里抱着一篮子木炭,黑炭在他的衣裳上蹭下一道道的污渍黑印,他却一点都不嫌脏。 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凤尘把篮筐放到烟花指的地方后,眉眼含笑的嘴里说着什么,边走过去帮忙。 云音在他的身上,一点都没有看出来世族公子的恶习和架子。 奇怪。 云音撇了撇嘴,心里有些委屈。 为什么他对任何人都可以这么好说话,唯独对她总是充满着警惕和厌恶。 “哇唔!我去!这也可以?!”有人怪叫一声。 只见,不请自来的怪蛇缠住几十根果木威武的吐着信子,圆碌碌的蛇眼散发着得瑟的亮光,也要来帮忙搬东西。 凤尘笑着摇了摇头,轻声笑道:“没关系的。它不咬人。搬吧。” “这叫……不咬人?”男子扭头看向同伴。 他们可都是见证过这条怪蛇厉害的人。 “搬呗,有这家伙的帮忙,倒省了几根几根的搬。”古月笑着走过去搬起一头,古玉走过去搬另外一头,两人一蛇搭配干活不累,这样一来一回显然要比其他人有效率的多。 “嘿嘿嘿……”云音捂嘴偷笑。 改天问问凤尘这蛇叫什么?总不能一直怪蛇怪蛇的叫吧。 搬完果木,凤尘同其他人一起到后厨帮忙,端着盘子走到院里时,他隐隐约约听到细微的呜咽声,像极了小狗的声音。 王大搬着东西见凤尘没跟上来,正打算喊凤尘,又听到同伴在前面鬼叫着催促,他骂了一声“兔崽子,嚷嚷个屁啊”连忙追了上去。 “呜呜呜呜……嗷呜……” 凤尘看了一眼走远的王大几人,寻着声音走出后厨的院子,穿过一个小走廊,在昏暗的墙角里,发现一只娇小的白狗,小狗的后腿被带刺的树枝卡住了,它嗷嗷叫着用力蹬后腿,可惜,它挣扎的越厉害,那些刺反而刺的更深。 “别怕。”凤尘蹲下身,手温柔的摸摸小狗的头,安抚小狗的情绪。 等小狗情绪稳定一点,他小心翼翼的把小狗的腿从树枝里抽出来,抱在怀里,又从袖中取出手帕,帮小狗包扎伤口。 包扎好伤口,凤尘轻手把小狗放在地上, “嗷呜呜……”小狗欢快的卷起雪白的尾巴,好奇的黑色眼睛望着凤尘叫了一声,蓬松的小尾巴贴在后背顽皮的打个滚儿叫着跑远。 “比熊犬。”凤尘望着小狗消失的方向,低声轻喃:“倒是少见。” 这时,空气中飘来一阵阵的香气。 凤尘笑着端着盘子站起,心里暗自想着,看来他们已经开始烤全羊了,他们也真能折腾。等天亮,云老爷就该回来了吧? 想到这里,凤尘微微有些晃神,心里竟有些不舍,有些放心不下。 正在这时,一阵怪风倏然熄灭路边的灯笼,一道锋利的剑光从凤尘的身后快速逼近。 凤尘第一时间便敏锐的嗅到了院中多了一个人的气味,利剑刺来的一瞬间,他本能的朝一旁闪躲。 “啪——”盘子坠落摔在地上,在寂静的院子里发出一阵巨响。 第三十一章 真不是为了占你的便宜 凤尘躲过第一下完全是拼了全力的,黑衣人根本没有给他第二次躲闪的机会,利剑在月下折射出一道寒光,准确无误的刺穿凤尘的肩膀。 血红的鲜血飞溅至盘子的碎片上,一时间浓重的血腥味快速在空中蔓延开来。 远处,云音搬着小板凳,两手托腮坐在火边,烧得正旺的火苗上,架上一只只的小羔羊,云音眼冒金光,正欲抬手擦嘴角的口水,一抹似有若无的血腥味道掺入香气喷鼻的肉味当中。 她抬起的手顿住,不止她,其他的人对空中传来的血腥味道何其的熟悉。只不过,别人只是动作稍顿一下,便继续各干各的,嬉闹的场面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 如今可是他们难得放松玩乐的机会,若是真有事情发生,那些暗中的兄弟自会处理,还轮不到他们出手。 他们不在意,云音更加的不在意。她悠闲的环视一圈四周,竟没有看到凤尘的身影,她眉头慢慢拧紧,从小板凳上站起。 她侧脸朝古云看一眼,没有吭声,转身朝厨房的方向走去。 古灵余光扫了一眼云音离去的背影,玉手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温酒,优雅的捏着帕子擦了擦唇角,望着不远处跳动的火苗,轻声说道:“你事事要求完美。这件事情上你的判准依旧准确的吓人。其实,他是生是死,原不重要,但,你不该利用那个人。” 半个时辰之后,云音住的阁楼中。皎洁的圆月还在树梢徘徊不去,院中的水景池里泛着银光,倒映出微微摆动的木棉花。 寂静的走廊里,除了绿色植被投射出的长长影子之外,慢慢浮现一个人的身影。 “砰砰砰——”云音哼着歌上楼,嘴馋的望着托盘上的烤羊肉,偷咽着口水,终是没有抵得住美食的诱惑,偷偷的捏了一小块快速塞进嘴里。 话说未婚夫既然是她的,那未婚夫的肉应该也是她的吧? “嗯嗯嗯。”云音认同的点点头,于是又光明正大的捏了一大块塞嘴里,美味在口,她满足的砸吧砸吧嘴。忽然听到楼上传来的剧烈咳嗽的声音,她连忙擦擦嘴小跑上楼。 “你醒了??”云音踹开房门,快步走进去,忙把盘子放在桌上,拎起水壶倒了一杯茶,等她小跑到床沿,杯中的茶水也被她一路晃荡的所剩无几了。 “你感觉怎么样?” 半个时辰前,当她赶到后厨院子时,凤尘脸色惨白的倒在血泊里。云音顿时慌了,脑子一片空白,她吓得赶紧把他背回自己的房里,又跑到古云的房间,一阵乱翻折腾,才好不容易找到治疗剑伤的药。 凤尘咳嗽着在云音的搀扶下慢慢坐起。他咳着低头看胸膛上乱七八糟的纱布,不用问,他也能猜出,给他包扎的人是谁,当时她又是怎么慌张,怎样的笨拙。 只是…… 他伤的是肩膀,又不是胸口。哪儿用得着把他整个上半身全部都缠上纱布? 凤尘一阵好笑,话还未说出,就扯动到伤口引起一阵咳嗽,云音连忙把茶杯放到一旁的桌子上,靠在床柱敞开怀抱,一手按住凤尘的肩膀就往怀里按。吓得凤尘又是一阵猛咳。 “咳咳咳……你要做……咳咳咳做什么?” “啊?”云音挠挠头,一脸茫然:“不对吗?我每次受伤的时候,古云都会让我靠在怀里,喂我喝水啊?你流了那么多血不渴吗?啊,你是不是不好意思啊?没关系的,你是我未婚夫啊,就是我云音的东西,我的物品当然由我照看保护啊。” 如果不是此刻云音的眼睛太过干净,凤尘绝对会又一道鄙夷厌恶横过去。 物品?东西?这不是骂人的吗? 凤尘无奈的叹口气。 还是说,她的理解和常人有些许区别? 凤尘伤口火辣辣的疼,不过比之先前,已经轻了很多,虽说某人的包扎水平有待长进,不过这药确是真的管用。 凤尘缓了缓,等咳得没有那么厉害,朝云音伸出手:“给我吧。” “你不用靠我怀里吗?” “不用。” “真的不用?” “……” “好吧。”云音扭头端水时,还特地摸了摸自己的肩膀,自言自语的嘀咕:“还好啊?摸着挺软的,不会搁到你的。还是……又在嫌弃我?” 云音勾头眯眼,盯着凤尘看了好一会,猛地撇嘴:“切!小气!差别待遇怎么就记得这么清!” 凤尘眉头抽了抽。 “呶,给你。” 接过茶杯喝了几口,凤尘把杯子递回给云音:“你怎么不去跟他们一起烤羊?” 第三十二章 没白糟蹋那张脸的男人 “我的东西都被人惦记了,我作为主人当然要留下来保护你啊。”云音说的轻松。 想起自己端来的羊肉,她高兴的跑过去端起盘子,献宝一般的递到凤尘面前: “你看你看!你特地给我留了五丝肚丝汤,我也有给你留羊肉哦。真的超级好吃的。外面现在都快打起来了。五十只小羊仔哪里够那群饿狼吃啊。刚才的食宴也只是刚刚够他们塞牙缝。” 说到这里,云音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可是烟花说再好吃的东西也要有量。不能超过那个度,不然就是再喜欢吃的、喝的,吃多了,也会讨厌的。这点她倒是和古云说的一致。古云他啊,每次我喜欢吃的喝的东西,他都小气的要死,说什么食不过三。古月都偷偷告诉我了,皇家人才有这规定呢。我就是一个小小的商人,最多是个半个武器商人。” 凤尘摇了摇头:“我有伤,不能吃这个。” “不喜欢?” “受伤的人不能吃辛辣刺激的东西,特别是羊肉和海鲜。” “还有这么一说?”云音见他这么说就不让了,把盘子放在腿上也不用配置的小刀,直接用小手捏着吃。 见她吃的满足,凤尘不知觉的放松下来,背靠着床柱,耐心的轻声解释:“你是云家的大小姐,外面有多少人都在猜测你的喜好。” “为什么?”云音吐字不清的眨眼。 “因为你是云峰的大小姐。” 云音好似理解又不似明白的点了点头,呲牙咧嘴的吹吹被烫到的手,赶紧把肉塞进嘴里。 凤尘唇角微微上扬,桃眸望着云音粉嘟嘟的小脸,手帕给小狗包扎伤口了,衣服又被云音扒光,只穿了一个绸裤在被子里,他只能用手给她擦嘴。 云音吓得缩了一下。 “嘴上有胡椒。” 云音乖乖的伸出小脸蛋儿,恍惚的愣了一下,凤尘的手真的很暖和,原来昨天不是错觉啊。 当他的指腹温柔的擦拭过自己的唇角时,确是有一种微微发烫的感觉在她嘴角蔓延。 不过…… 云音狐疑的挑了挑眉。 奇怪,怎么这股灼热的感觉会从嘴巴传到心口?好吓人。 “好了。”凤尘继续说道:“一旦别人知道你的喜好,便知道了你的弱点。任何一个微小的可能都会成为你致命的伤害。” “原来是这样啊?”云音低头舔了舔指尖,恍然大悟的点头,复又歪头想了想,耸了耸肩:“没有人告诉我这些的。” “云老爷没有告诉过你吗?” “他?”云音歪头认真的想了一会,摇头:“没有。其实我也没有见过他。据说有个女人怀了我之后,他就走了。几年前我听说过他,他死了。好像是云飞杀的。” 女人?云飞? 那个称霸冰雪国、灵元国的商业霸王? 凤尘柳眉不自觉的蹙起。 “对了,你知道云飞吗?外面的人都说他是个得天独宠的男人。呸!才不是,他其实是个无聊透顶的人,所以啊,太无聊,于是吃喝嫖赌他无一幸免的全做了,而且行行都是状元。长着一张哄骗良家妇女的脸,他还真没糟蹋,连官家闺中的小姐他都不放过。衣冠禽兽啊。” 云音原本正愤愤不平的咬牙,猛地想起什么,她惊叫一声:“啊!他也有一个未婚夫的,哦,不不,是未婚妻。” 云音低头舔手指:“听说也是个好看的姑娘,家里也很有钱。不过吧,云飞那个禽兽看不上人家,前几年还听说他们在我的店里碰到了,云飞当时怀里抱着一沓的美人,嘲笑那个姑娘太丑就不要出来瞎转悠。看吧,果然是个禽兽……” “云音。”凤尘轻声打断她的话。 “啊?” “你说云老爷死了?” “阿勒?我说过吗??”云音暗叫糟糕:“啊!对了!古灵叫我来着!我……” “你骗我说明日云老爷会回来。让我等到明日,亲口将退婚的事情告诉云老爷。” “啊……古灵真的叫我!我我……我那啥……咳!我等会再来!” “嘭嘭嘭——”急匆匆的脚步声在寂静的阁楼里回荡不去。 “也不怕摔着。”凤尘低低的笑出声。余光扫了一眼纸窗上印出的人影,他面朝床内闭上眼睛。 长长的走廊里,古灵和古月对看一眼,古月示意个眼神,两人悄悄的离开。 看来凤尘并不想过多了解云峰的事情,所以才会打断小姐的话。这样最好。 第三十三章 交好之意 天色还未全亮。古玉斜靠在云音门外的栏杆上。 “噌噌噌——”木头经过他手中小刀的雕琢,逐渐露出大致的人形摸样,木屑从古玉的指尖随风飘落在幽长的走廊。 “呼……”他呼出的气变成了白色的气体。 不经意间,几片细小的雪花从天空飘落,凌空划出无数道弧度,随风旋转、飞舞。 “呼……”古玉空洞无神的目光朝天空望了一眼。 夜半飞雪,雪花静悄悄的遮盖住万物本来的面目,房顶、树梢、以及昨晚还没来得及清理的木炭灰都被盖上一层雪白。 微弱的晨光破晓,照在古玉银色的面具上,折射出刺眼的亮光,凤尘打开放门时眼睛被亮光刺得不受控制的眯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趴在桌上熟睡的云音,悄声把门带上。 古玉眼中一片死寂,他低头朝手背吹了一口气,木屑从他手背滑落。 寒气扑来,凤尘忍不住一阵咳嗽,他回头看了一眼房门,怕惊醒云音,下意识的压低咳嗽的声音。 古玉手中的动作停顿了片刻,将快要成型的木人偶小心翼翼的塞进袖中,转身朝一旁走远了一些,凤尘跟了过去。 两人之间一阵寂静。古玉沉闷的低头盯着手中的箭豹,指腹缓慢的抚摸锋利的匕刃。 凤尘抬手接住一片雪花,先打破了沉默:“你身上的木屑味道会出卖你。” 昨晚的黑衣人尽管出手狠绝且迅速,但他逼近自己的那一刻,自己便记住了他身上的味道。大概是因为长久贴身携带着木料的原因,所以古玉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木香味道。 古玉安静的就如同一潭死水,抛下去一块石头,溅不起一点拨浪。凤尘也不急,安静的欣赏着入冬的第一场小雪。 冷冽的风里,还夹在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香味,是昨晚的烤全羊和酒香的味道。四周的院子里都是一片鸦雀无声,昨晚他们疯到早晨才散去,现在大概都在蒙头大睡。 “你认识箭豹。”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凤尘并未扭头看古玉,轻声回答:“实物并未见过。只见过它的纹样。” “丁家在二十年前已经没落,已经很少人能认得东巴族的风格。” 古玉的声音凉凉的,没有一丝起伏。凤尘心里又重新把古玉认识了一番,自己不过是多看了一眼风铃和匕首,他居然洞察到了,好敏锐的观察力。 凤尘安静的等他说下去,奈何他还是太高看了古玉,云峰的人谁不知道,古玉这个人十年八辈子才会主动说一句话,还是在云音的胁迫下才开口的,如果不是和云音有关,大概他会永远呆在后山的树房子里一辈子都出来,只抱着他一屋子的木偶过日子。 两人之间又是许久的悄然无声,直到云音屋子里发出一阵巨响,传来云音不真切的嘟囔声:“阿勒?我怎么睡到地上了?” 凤尘好笑的摇了摇头,这人就连睡觉也不安生,只怕是摔地上了。 没一会屋里就安静了。 凤尘不自觉的侧眸斜睨一眼紧闭的房门,桃眸掺入一丝狐疑。 没声音了?她应该不会笨到直接趴地上睡着吧? 这时,古玉慢腾腾的从袖中掏出一张纸递给凤尘,凤尘接过纸,脸色未变,心里却在想,云峰的东西果然都是最好的。 蚕茧纸。 质细而薄,韧性很强。从表面上看去与丝棉很相似。 这又是他对自己的另外一个试探? 就像昨晚,他试探自己是否真的不会武功一样? 凤尘抬头看了一眼古玉,这次他没再奢望古玉能开口解释一下。 凤尘展开纸,待看到纸上用木炭临时画出的详细图样后,他惊讶的看向古玉。 只见纸上画的刀样大部分呈现蛇形模样,刀上约有十几处不等的弯波,如果凤尘没有记错,这酷似集聚超自然的蛇刀。 不,纸上的这把刀要远比市面上的蛇刀更具不可思议,更加精妙。通常这种刀,东巴族的男人一生会拥有很多支,其中有好友相赠、有祖上相传或馈赠。沿用到今日,大有交好的意思。 “适合你。”古玉惜字如金。 凤尘愣了好一会,郑重的叠好蚕茧纸双手奉上,一脸认真:“谢谢。不过我等下就会离开,只怕是等不到它制成了。此次离开之后,我应该不会再来风国。不过,还是谢谢你。” 古玉死寂的双眼终于产生一丝波动,抬头沉默的看了凤尘好一阵,猛地说道:“你很可怕。” “恩?” “是因为内心足够强大,所以才会生出容纳百川的温柔吗?” 凤尘因为他的话,愣了一下。古玉接过纸塞进袖子里,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死寂,淡淡说道:“她想留下你。” 音落,古玉转身缓步离开。 凤尘望着他的背影陷入一阵沉思。 他是因为云音才刺伤自己?以为自己受了重伤便不会离开吗? 今日之前自己不敢说了解古玉,可现在他却怀疑了。 依照古玉的性情,他不会特地穿上夜行衣戴上面纱再来杀他。他表面上看上去,似乎很不近人情,沉闷的很,可也许正是因此,他的眼中并没有一丝的贪念,干净而清澈。 凤尘忽然觉得,如果古玉真想杀自己,他根本就不屑于装神弄鬼。再者,昨晚他身上根本没有一点杀气。 不是他要试探自己?那又是谁?除了云音,自己想不出,还有谁能命令古玉换上夜行衣的。 凤尘指腹按压住太阳穴,悠长的叹了一口气。 云峰表面上看似如同春天的太阳,火热、潮气蓬勃。可暗处蕴藏的黑暗又牵扯了太多的神秘。 也罢。 今日离去后,这里的一切都与他再没有一点干系。 凤尘这么想着转身回到房间。云音躺在地上冷的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凤尘眉眼间不自觉染上一丝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怜惜。 凤尘轻脚走过去,弯腰正欲将她抱上床,睡梦中的云音忽然浑身剧烈颤栗,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做噩梦了? 大冷的天睡在地上怎么会舒服? 凤尘无奈的叹口气,手刚触碰到她的手臂,云音猛地睁开双眼,一掌朝凤尘的肩膀打去,阴森的声音宛如从地狱发出一般:“你是谁?” 凤尘一声闷哼,清秀的五官慢慢变得苍白如纸。 若不是看到她眼底的惊慌和惧怕,凤尘绝对有理由相信,她这一掌是故意打在自己的伤口上,好让自己的伤势雪上加霜,不能离开云峰。 凤尘硬是咽下涌上喉咙的血腥,尽量把惊吓到她,轻声说道:“地上凉,去床上睡吧。” 顿了顿,见她神情恍惚不定,他又说了一句:“云音,天亮了,我该走了。” “凤……尘?”云音后知后觉的回过神,当她眼中的阴冷一点点消散倒映出凤尘温暖的笑脸,她呆呆的又叫了一声:“凤尘?” “恩。是我。” “啊!!怎么回事?!!你流血了!!药!药!” 云音吓得爬起来就往外冲。 “嘭——”隔壁房间的门被她撞得发出一声巨响。 当她惊慌的冲出房间,凤尘眉间的温柔一点点消失,血气再次逼上喉咙,手还来不及捂嘴,一口血就喷在了地上,剧烈咳嗽:“噗……咳咳咳咳……” 第三十四章 不做赔本的买卖 云音心急的推门冲进隔壁,无意看到一个人影后,她吓得僵在门口,一下子变得拘谨的小手慢吞吞背到身后,结结巴巴的喊了一声:“古……古云……” 古云坐在太师椅上,几片雪花从推开的窗户飘进屋子,飞落到古云的肩膀上。他侧脸,神色冰凉,冷冷的弹去肩上的雪花,刀子一般的目光从云音身上一晃而过,看似随意的一瞥,却惊得云音浑身直哆嗦。 完蛋了!完蛋了!昨晚她只顾着找药给凤尘止血,一时间得意忘形,关心则乱,把古云的房间翻的底朝天不说,还无可救药的可把他最爱的衣裳和茶具都丢的满地都是。 虽然,昨晚被她弄得一塌糊涂的房间,如今已经被古云收拾妥当,被她拔出的抽屉,和乱扔的一地杂乱的东西,已经被古云有条不紊的全部归位。但…… 不妙! 大大的不妙! 云音圆碌碌的大眼快速的转了一圈,憋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蹑手蹑脚的开始往后退,心里快速盘算起来。 唔……昨晚“偷”的伤药应该还剩一点吧?恩,为了这点药就赔上自己的性命不划算啊不划算。 云音屏息,大气都不敢喘,一小步一小步的退。 当她左脚刚抬起,正要跨出门槛,古云连再看她一眼都没有,她暗暗松口气,拔腿就准备跑路,恰在这时,古云冰冷的声音死死地将她钉在原地。 “小姐。” 古云慢慢低下头,左手按在右手腕的纱布上,轻轻的抚摸。他明明唇角微微上翘,眼中却掺入一抹阴狠,声音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轻轻说道:“你如果现在不忙,就进来帮我换一下纱布吧。” 闻声,云音浑身一颤,一抹痛楚和恨意快速划过她的眼中,她慢慢垂下头,走进屋里,低声道:“……好” 昨晚夜半,云音从食宴离席不久后,古灵觉得没意思,便也先退了。如今,所有人都睡得昏天暗地,她早早的便起来,而事实上,昨晚一宿她都无法安睡。 她来到云音的阁楼,路径古云的门前时,余光从他紧闭的房门一晃而过, 一抹血腥的味道顺着冷冽的寒风吹起她的裙摆,她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凝注,见云音的房门赫然敞开着,她心里惊了一下,忙快步走进去。 “咳咳咳……咳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声。 凤尘坐在桌旁,听到脚步声,期初还以为是云音,他抬头正欲说话,却见古灵朝他走过来,他微微楞了一下,复又轻柔的朝她笑了一下,正要说话,一口血腥又涌上来,他连忙捂住嘴,强硬的压制住五脏六腑的抽痛。 古玉那一剑,最多也就是一点外伤,可云音这一掌倒好,实实在在的给他打出了内伤。 “凤尘公子,你还好吗?”古灵看了一眼凤尘唇角残留的血迹,又看了一眼凤尘的肩膀,那里已经被血染成了红色,她朝凤尘欠了欠身:“得罪了。” 古灵走上前,先点住凤尘的穴治了血,又从怀里掏出一个不小的香囊,倒出几个玉瓶和纱布,从云音的抽屉里拿出剪子,剪开凤尘的衣服。 看到他伤口上发紫的手印时,古灵便明白发生了什么,细声道: “听古云说,我们家小姐从很小的时候,便被噩梦缠绕在身,这么多年了,她几乎没有好好睡过一个囫囵觉,古月几乎试遍了所有的办法,就是不见小姐有所好转,刚开始小姐还不大情愿的配合着好好喝药,但这些年,噩梦似乎更加严重了之后,小姐便彻底听之任之,也懒的再喝了。” 古灵包扎的手法明显要比云音熟练的多,没一会就包扎好了,又倒出一粒丹药给凤尘,细心的解释:“问她梦到了什么,她却说记不得了。凤尘公子习惯就好,以后在她没有完全清醒之时,离她远点就行。不过,幸好,许是记着凤尘公子你在她房间,所以,这次小姐并未下了狠手。” 见凤尘咳嗽着看向她手中的香囊,她继续说道:我们家小姐爱胡闹,又不安生,更加不爱惜自己。再加上她身份特殊,大伤小伤从未间断过,因此我便养成了随身携带伤药的习惯。除了我,古月他们几个也有跟我一样的荷包。唯独古云没有这个习惯,他对自己要求完美,对小姐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总说受伤是必然的,伤了,就要学会忍耐。” “……恩。”凤尘点了点头,没有再深问。 古灵犹豫了一下,问道:“公子真的决定要离开?” “恩。” “如果公子不嫌弃,我去找一套古云的衣服给公子换上。” “也好。有劳了。” 古灵温婉浅笑,朝凤尘欠了欠身,一言一行尽是优雅。她缓步走到隔壁,屈指轻轻敲门。 “进。” 古灵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云音正蹲在地上,无比认真的捏住纱布的末端在打结,完成了最后一步,她大大的松口气,胡乱揪起袖子就擦汗,古云冰冷的眼中掺入一抹轻柔,掏出手帕,神色认真而凝重,仔仔细细的给云音擦汗,那副认真的样子好像天地间再没有什么事情比此刻更加重要。 云音抬头迎上去,抿嘴偷笑,笑眯眯的闭上眼睛,似乎很享受美男的服务。 “少爷。”古灵声音柔和:“凤尘公子的衣服脏了。需要一套干净的衣服。” 古云两人谁也没吭声,仿佛都没有觉察到古灵的存在。 古灵早就习惯了被他们二人忽视,她默默的走进珠帘后,打开衣柜的门,找出一套白色的衣服,又细心的拿了一件披衣,合上柜子,撩开珠帘朝古云看了一眼,行礼,走到门口恍惚想起了什么,她笑着,自然而然的回头:“小姐,你要不要去送送李烙公子。我方才来时见到了他,他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告诉你。” “咦?这次他怎么走的这么急?不多住下几天?”云音说着站了起来:“那纹姐姐也要走吗?” “大概是。他们兄妹何时分开过?” “这样啊?”云音朝古云说道:“那我去送送他们。” “恩。” 云音慢吞吞的走到门口,好像有多不情不愿一样。她慢悠悠的挪到门口,快要走出古云的房间的时候,她背朝着古云,朝古灵忽然感激的眨了眨眼,等出了古云的视线,她一溜身钻回自己的房间。 古灵脸色未必,心中却了然一笑。只怕方才古云又拿那件事情,压制小姐了。 古灵随后走出古云的房间,转身抬手正欲带上门,突然对上古云射来的冰冷目光,她脸上的笑瞬间僵住,僵硬的慢慢带上门。 第三十五章 替别人养女人 “耶???”半个时辰后,云音一阵惊叫,吓飞了一群树林栖息的鸟雀。她站在台阶上,一脸错愕的回头看凤尘:“你要跟他们一起走吗?” “怎么?你还怕我吃了他不成?”李烙打趣。 “那当然啦。” 四人两前两后沿着台阶往山下走。云音快步追上李烙,李烙责备的回头横她一眼,伸手拉住她的手臂:“雪虽然下的小,下山的台阶也滑的要命。你还真以为自己是猫有九条命啊。” “嘿嘿嘿……” 李烙余光扫了一眼后面的凤尘,他桃眸一片空明,唇角的弧度温柔的仿佛能融化了地上的薄雪。妹妹这么一个大美人走在他的身边,他虽然偶尔会提醒一下妹妹注意脚下的积雪,可脸上的笑意却并未到达眼底。 见云音又准备像兔子一般往下跳着下台阶,李烙没好气的锁住她的手腕,将她朝自己拉近一点,大手紧紧的抓住她的手臂往下走。 “你抓疼我了。” “不抓疼你,你摔倒,疼得就是我。” “你还要和我打赌?” “我不会输在一个人的手中两次。” “那你这是干嘛?”云音噘嘴,撇了撇他抓住自己胳膊的手。 李烙抿笑:“我在护着我未来的夫人。” “噗……哈哈哈哈……” 李烙跟着笑道:“云音,我李烙不做赔本的买卖。我拿出了我的许诺,真也好,假也好,你云音这辈子无论飞的多高、多远,早晚会心甘情愿的嫁给我。” “我也以为我会嫁给你。毕竟你有钱有权有势,长得也好,会说话,也会逗我笑。” “我会让你的以为变成一定。” “呵呵哈哈哈……李烙,我就是喜欢你这么自信。明明你从未向我坦诚过,还说这么多像真的一样的大话。 ” “坦诚?”李烙笑的潇洒:“你有吗?我的好云音,如果咱们俩有这玩意儿早死上千百次了。” 两人说话的声音并未刻意压低,李玟听着他们拌嘴忍不住抿嘴轻笑,侧眸看向凤尘,低声问道:“凤尘公子接下来打算去哪里?” “还未打算好,走走停停,走到哪里就是哪里。” “哦……”李玟落寞的垂下眼皮:“凤尘公子,其实你可以……” “恩?” “没,没什么。”李玟撇开脸看向台阶边的落雪,蹙眉轻叹一声。 他,终是要走…… 正在这时前面传来云音惊讶的声音。 “什么意思?” “就是山下最近不安生。这些日子,陆陆续续出现了几宗少女少妇离奇失踪的案子,官府倒是派了不少的人手着手调查这件事情,但似乎碍于什么而迟迟不敢真的动手。前些日子我的人碰巧遇到一个逃出来的妇女,可惜什么都没有问出来。那个妇女不知经历了什么,已经完全精神错乱,她浑身都是咬痕和抓痕,应该是在某种药物的控制下,因为受不了,而做出的自残行为。” “药物控制?”云音琢磨着低声轻喃,复又抬头笑道:“这么讨厌的手段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人。她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云音。”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山下。 “我等着你下山。” “去!我才懒得下山!”云音娇嗔的横他一眼,笑着回头,无意看到凤尘对着李玟笑着说些什么,她笑容未变,扭头看向平静的湖面:“可惜,现在还不是下山的时候。” “我有一样东西给你。” 云音两手环抱坏,笑着上下打量一下李烙:“又要做交易?” “自然。”顿了顿,李烙笑着吐出两个字:“送我。” “好啊,昨晚闹腾到那么晚,烟花现在应该不会起来。没人做饭我回去也没意思。”云音耸了耸肩,回头看向凤尘:“你真的要走?” “恩。” “那条怪蛇为什么不带走?” 凤尘浅浅笑着摇了摇头,回头朝山顶看了一眼,桃眸中清澈见底,没有丝毫的牵绊。 “凤尘。”凤尘上船前,云音一把拉住他的手臂,撇开脸看向岸边一圈圈荡漾开的波纹,低声又问了一句:“真的要走吗?” “……恩。” “凤尘,我……”欲言又止,云音粉唇抿了抿,慢慢松开他的手臂:“好,我送你。” 第三十六章 贪得无厌 上了船,守船人拿出三条三指宽的黑色布锦分别递给李家兄妹,当布锦送到凤尘面前时,凤尘桃眸微颤,朝云音看过去,云音正和李烙斗嘴,他接过布锦,遮住眼睛在脑后绑个结。 “云音啊,好好的雪景本该用这双眼睛去好好的欣赏一番,你这么一绑,还能看到个什么东西。”李烙也只是嘴上这么嚷嚷,早就自觉的蒙住了眼睛。 他就是再猖狂,云峰的规矩他暂时还不想去挑衅。 “你想看哪里?我形容给你看啊?” 眼睛被蒙上,听觉就敏锐的多了,湖面刮来的凉风冷的他们拉拢了一下裘衣,云音传来的清脆笑声在这阵冰冷中不知觉的暖了他们的心。 李烙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心情甚好,难得主动开口:“给你的小礼物出发前我已经托付给了古云,等你回去找她要就是。” “你送的礼物我可最喜欢了。” “那当然,这世界上除了本公子还有谁更了解你的贪得无厌。” 湖面的凉风吹拂过云音的发丝,偶尔会有几片冰凉的雪花撞上她扬起的小脸,听到李烙得瑟的声音,云音捂嘴发出一阵悦耳的咯咯笑声,余光无意瞧见一个黑衣男子凭空出现在甲板上,她笑着朝李烙说道:“我去去就来。” “嗒嗒嗒——”云音标准的小跑声。 黑衣男子冰冷的目光扫了一眼甲板上的三个人,跟在云音身上进入船舱。 雪花越来越密,在空中无休止的散落着,摇摇晃晃的落到水面激起一圈圈的波纹。 李烙背靠着船板,朝掌心哈了一口热气,两手插到袖子里,指腹轻轻的摩擦着藏在袖中的玉佩:“凤尘兄。” “恩?”凤尘侧耳聆听,明明脸上没有一点笑容,他整个人却笼罩在一种淡淡的温柔里面。 “我需要跟你确认一件事情。你知道的,我李烙只是一介俗商,我不做损己利人的事情,更没有兴趣替别人养女人。” 晶莹的六角雪花飘落在凤尘摊开的掌心,没一会便堆积了薄薄的一层,他翻手轻弹手指,掌心的雪花飘落向远方,柔和的声音从他唇瓣飘出:“此番我若离开,便再不会踏入风国一步。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个。” “有凤尘兄你这一句话就已足够。” 李烙绷紧的肌肉慢慢放松:“你可见过少爷右手臂的纱布。” “恩?” “少爷是指古云。他的身份在云峰可是极为特殊的,就连我都不敢轻易惹怒了他。我李烙这辈子只忌惮三个男人,他算是一个。其实他手臂的伤早就好了。” 李烙转身面朝湖面,手肘撑在船侧板上,一手托腮继续说道:“这些年我也来云峰不下几十次了。可云峰的人嘴都像打了蜡一样,密封的那叫一个彻底。也就王大兄弟还能说上几句。据说,那个伤是云音八岁时留下的。具体是为什么?他来云峰的晚也就不知道了。” “后来跟古灵姑娘随口提过几句,她那时的表情太值得琢磨了。我就奇了怪了,按理说,是他把云音养大的,在云峰除了云音,他就是老大。云峰什么样好的伤药没有,以至于七年过去了,伤口还没好吗?还要日日夜夜缠着纱布?最奇怪的就是,每次他一叫云音给他换纱布,云音会一连几天都变得很奇怪,不说话也不笑,冷冷的板着张脸,好像看到谁都一副警惕的摸样。” 说到这里,李烙庆幸的松口气:“还好还好,幸亏云音生长非自然,不然早不知道被古云这个怪人调教成什么摸样了?” 李烙歪头听了一会,听到凤尘的呼吸声,知道他还在,便继续说下去:“其实这次云音让你离开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云音她……” “我怎么了?”人未到欢喜的声音就先飘了出来,没一会,又蹦又跳的声音慢慢逼近三个人,欢快的笑声在凤尘耳侧响起:“你们在说我什么?” 凤尘侧脸“看”了一眼云音,尽量忽视她那么熟练的抱住自己胳膊的动作。 “说你抢人无数次,这次怎么就放过了凤尘公子这块小鲜肉。”李烙打趣的话引得李玟一阵轻笑。 第三十七章 飞雪中的拥抱 “哼哼!我愿意!”见凤尘没有推开她,云音水灵灵的的大眼看看左边看看右边,目光闪烁,小脑袋偷偷的往凤尘的胳膊慢慢靠上去。 “呼……”靠在他温暖的臂膀,云音悄悄的吐了吐舌,没一会就不满足了,变本加厉的在凤尘的肩膀上蹭来蹭去,原本冰凉的小脸蛋儿,没一会就蹭的红扑扑的。 “云音。”凤尘轻声警告。 “嘿嘿嘿嘿……”云音靠在凤尘的胳膊上不再乱动。 “你又做了什么?” 李烙兄妹狐疑的朝他们“看”过来。 “哈哈!”云音仰天大笑,得瑟的挑眉:“说了你们也看不到!” “好家伙!你这是激将法,我要是扯下这块布,应该错在你吧?” “你扯啊,来来。” “嘿!我还真扯了!” “来啊来啊,谁怕谁?你扯啊,我回去就告诉古云。” “你……”李烙气的咬牙切齿,手指指向云音一劲儿的哆嗦。 “好啦。哥哥,你还不了解她?云音妹妹这是变了法子的跟你开玩笑呢。” “这种玩笑会死人的好不好?”李烙其实心里也不是真气,这几年来跟云音斗嘴可是他最大的乐趣。 “哈哈!”云音一见他不吭声了,小嘴一张正欲再刺激李烙,凤尘大手盖在她的头顶,云音的话顿时卡在了喉咙,小脸慢慢腾起一层红晕,过了一会,哼哼着撇脸小声嘀咕道:“哼!这次平手。” 凤尘唇角荡漾起一抹温笑,温暖的大手轻轻的拍拍她的脑袋,正欲放下手,却被她一手按住,惊讶中,她倏地用力撞进他的怀里。 云音左手把他的手用力的按在头顶,一手紧紧的环抱住他的窄腰,脸深深的埋进他的怀里。 “云……” 凉风卷起她细软的发丝从他的下巴拂过,吞没掉他的声音,陌生又熟悉的少女香气慢慢将他笼罩其中。 “嘀嗒——”世间的一切都好像消失不见,苍白的世界里,一切都变成了慢动作。 当青发拂过他的下颚,缓缓滑落,眼前的一片漆黑中,慢慢浮现一个画面。少女一头随风飘舞的散发吹在肩头,圆圆的大眼中满满是得逞的狡獏。 “嘀——”雪花飘落在湖面,在他的心湖中激起一圈圈的涟漪。 …… “凤尘……你是我今生的夫啊……” …… 脑海中,少女叹息又不安的声音中还夹杂着些许期盼。 凤尘手足无措的僵住。 他们不过认识几天的时间,为什么她的声音、她的一颦一笑,甚至是她得逞时候,吐舌的表情都要霸占他的脑海。 云音大大的吸了一口气,直到鼻间都是他的气息后,猛地一把将他推开,凤尘惊愕的往后倒去。 “凤尘公子?”凤尘擦过李烙的手臂,李烙快手一把扶住他,歪头听着声音,担忧道:“怎么了?” “……”喉结颤动,凤尘的声音卡在了喉咙发不出声音,心跳漏跳了两拍。 因为眼睛无法看到眼前的东西,反倒让他心里更加的不安,心脏就像被人用力的狠狠撞击了一下。 手背、手掌、胸口、被她搂过的腰、乃至他身体的每个器官都在叫嚣,烫的他呼吸一阵急促。 “凤尘公子?”李烙不安的又问了一声:“你还好吗??凤尘兄?” 正在这时,船撞到了礁石。靠岸了。 凤尘急忙扯下布条,刺眼的亮光迫使他本能的抬手去遮亮光,未等眼睛适应了雪光,他急切朝云音看去。 没了…… 她原本站的地方,空荡荡的。雪花掠过,飘向湖面。 有什么东西在凤尘的心上咬下了一个缺口,沉甸甸的,又像是轻飘飘的,什么都好似空了一般。 “咦?云音妹妹哪里去了?” 听到李玟的声音,李烙拿下布,揉着眼睛眯了眯,笑道:“这又是玩的哪处?送人不送到安全境内就玩消失,下次见面可要好好教育教育她。” “应该有什么急事吧?”李玟笑着走到凤尘身旁:“凤……凤尘公子?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李玟急切的一把握住他微颤的手。 好冷! 两人心口同时一颤。 她掌心的冰冷引得凤尘目光下落。 为什么?一样柔软的手,可她的手却烫的让他难受。 “凤尘公子??” “……没……没事。”凤尘收敛起所有的心思,笑的有些勉强:“刚才没有站稳,多亏了李烙兄扶我一把。” “呵,这有什么好谢的?走吧,还有一片密林没过呢,等到了城里,小弟定要好好的招待一下凤尘兄。” 听他这么说,凤尘抬眸看向岸边,秀眉微微皱起。 密林…… 上次云音带路时,他们可没有经过这片密林。 “李烙公子。” 这时,其中一个守船人递上来一盏灯笼。 李烙接过灯笼朝凤尘解释道:“这片密林里到处都是蛇虫走兽。我们要穿过它,还需要靠这玩意儿的帮忙。” 李烙扬了扬灯笼:“里面放了特殊的香料。那些畜生最惧怕这个。” 李烙朝守船人道了谢,领着凤尘两人走下船。 “要不说古云这个人可怕。灯笼里燃烧的香料的量一两不多一两不少,从这里走到入口刚好燃烧完,一点都不剩,你要想取出一星半点的,拿回去研究,那可都得跟命想搏。没了这东西,那些飞禽走兽可就……” 李烙忽然止了声,桃眸中一闪而过讽刺。 同一刻,密林深处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大叫声:“啊——” 紧接着就是一阵野兽嘶吼的声音。 “蠢货。”李烙笑着继续往前走:“又一个不自量力的人。在这片森林里,除了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野兽之外,还有古云布下的八卦阵。这么多年我也没见又谁能平安的穿过这片密林的。就算有人走了狗屎运成功了,水上还散布着毒雾和迷雾,没有里面的人带领根本没有人能进入的了云峰。” “就……没有其他的路吗?”凤尘试探的问。 第三十八章 离开要趁早 “没有。这是唯一一条通往云湖的路。方才送我们离开的守船人,常年居住在船上镇守着这一片云湖。所以说啊,想进入云音的根据地,难啊……又或者……” 李烙顿了顿,冷笑一声耸了耸肩:“兴许就连我们见到的云阁,都并非是他们真正的根据地。如今的云阁倒更像是为某个人特地建立的铜墙铁壁。不过,我也就猜猜,毕竟,能让云音如此大费周章也要守住的人,我想不到这世上还能有谁。” 临近黄昏的时候三人这才走出了偌大的密林,每个人的脸上都布满了疲倦。回头望去,茂密的森林中,奇形怪状的植被上,树梢、树叶、乃至厚厚一层的落叶上都隐藏着致命的危险。 响尾蛇、血红色的毒蜘蛛、埋伏的猎豹…… 这片密林的可怕就在于它总是如此的安静。安静的令人颤栗。一旦这片宁静被叫声打破,那就表示,有人要成为那些野兽饱餐一顿的食物了。 “哄——”走出密林的同一刻,李烙手中的灯笼突然自燃。 “也不知道古云如何算计的,每次一踏出这片密林,灯笼便会自燃烧成一堆灰烬,连一点线索都留不下来。” 李烙拂去肩膀上的落叶,正欲开口,背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他眯了眯眼,不着痕迹的挡在凤尘和李玟前面,待看到来人时,他先是愣了一下,复又笑道:“稀奇了。藏红尘兄弟,你怎么在这里?” “李烙公子,李玟小姐。”藏红尘清俊的脸上是病态的白色,灰色的衣裳挂在他清瘦的骨架上,他肩上挎着一个黑色的包裹。 由于常年不与人交谈,导致他不善言辞,更加不会与他人交流,因此常把笑容挂在嘴边。笑对他而言不过是吃饭喝水,只是一个习惯而已,没有具体的意思,笑意更没传递眼底。 李玟贴近凤尘,香帕遮唇,漂亮的眼帘垂下,压低声音小声说道:“他是藏红尘。人称活阎王。云峰中最不受待见的人。” 李玟实意是为了提醒凤尘小心藏红尘,凤尘心中却另有一番感触。 眼前这个男子眼中一片空明,是真的无欲无求。干净的就如同一张白纸。 凤尘不等藏红尘开口,他便越过李烙兄妹,对着藏红尘打招呼:“藏公子好。” 藏红尘微微一愣,眼中快速闪过一阵错愕和无措。 二十七年来这是第一次有人称呼他为公子,将他……当做一个人来对待。 他好像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她唯独选了他给他送东西了。 藏红尘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眼前这种局面,幸好凤尘又一次主动打破令人不自在的气氛,凤尘看了一下藏红尘肩上的包袱,温和的笑道:“藏公子这是要去哪里?” 凤尘桃眸微微发亮,李烙兄妹诧异的对看一眼。 他们完全相信,从藏红尘嘴里说出任意一个地方,凤尘绝对会同他一路前往。 毕竟,凤尘此刻眼中的亮光太过灼热。他们三人相识几年,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凤尘有不一样的表情。 只是…… 李烙兄妹同时心中闪过一个问题——这个藏红尘究竟有什么奇特之处,能受得起凤尘如此待遇? 听到凤尘的话,藏红尘连忙递上包裹,这次脸上的笑容有了细微的变化:“凤尘公子此去怕是不会再来风国,无论公子是要去邻国的哪一个国家,此去路途遥远,小姐特地制备了一点盘缠,让我在此处等候公子。” 凤尘垂在身侧的手有一瞬间的僵硬。 李烙古怪的和李玟对换个眼神,走上前打趣道:“呵!近日怪事可真多。云音居然会制备盘缠了?我怎么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还学会了这项技能?” “ 今日上午刚刚学会。”藏红尘面向李烙时,方才的拘谨依然消失不见:“上午小姐来找我,询问我,如果一个人要远行,除了大把的钱之外,还需要什么?” “哈。这倒像云音的话。” 李烙瞄了一眼藏红尘肩上的包裹,轻轻的咬了咬唇角,眼睛微眯,心里一阵的不甘心。 他和云音认识了整整三年,怎么就不见她对自己这么上心过? 错了,她也不是不上心,只是她在乎的始终是自己身后的钱财。如果她能抛开这些,就算是给自己丢个啃过的大饼,他李烙二话不说也一定会双手奉上自己的一切,只要她一个真心。 想到这里,李烙猛地愣了一下,自己也被自己的念头吓到了。 真他妈的…… 和凤尘不过遇到不到两天,连自己都想抛开钱财了。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李烙佯装欣赏夕阳,往后退了几步,实则是拉开自己和凤尘的距离。 幸好他马上就要离开了。 李烙低头扫了一眼袖子。 早知道此番变数如此多,前些日子他就不该托凤尘帮他带来一块列国的好玉。自己本想送给云音一个玩耍的玩具,可,一枚好玉是难得,但为了这么一块破玉损失掉了更加具有值钱的东西,那可不是个商人该做的买卖。 藏红尘缓声继续说道:“我告诉小姐如果远行的话,最适合携带银两和伤药,再加一些必要的衣物就够了。” 凤尘不自然的接住包袱,心中这股陌生的感觉还未理出头绪,沉甸甸的重量赘的他一阵失笑。 只是几件衣物和碎银两,哪里会这么重? “不过,小姐似乎误会了什么,大概她以为公子若远足定会顾辆马车,所以才没有考虑包裹的重量会不会成为负担。” 第三十九章 故人相见倍思亲 正在这时,天际忽然绽放出一道白色的光芒。 是李家遇到急事才能发射的信号弹。 李烙脸色沉了沉,对凤尘抱拳道:“凤尘兄,我忽然有些急事需要先行一步。我在城内的食客备好房间,若是凤尘兄不赶时间的话,请一定要来。至少让兄弟为你补上接风洗尘的宴席。告辞。” 音落,李烙兄妹神色匆匆的离开。 藏红尘抬头看了看天色,关切的问道:“天色暗沉下来后,这里就不安全了。往南方走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公子会看到一个临时搭建的草棚,草棚的稻草下有一个暗箱,里面有一些干柴禾和简单的粮食,若公子不嫌弃,今晚不如就在那里留宿一晚吧。等天亮了路好走再离开。” “好。多谢。” 藏红尘笑着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如此客气。 藏红尘朝密林走了几步,转身看到凤尘还站在原地,扬声喊道:“凤尘公子。” 闻声,凤尘沉默片刻,过了好一会,才抬起头朝藏红尘看去,像是明白他要说什么,凤尘温尔浅笑:“凤尘只想知道她笑的很天真、手段很阴狠,不想知道她在受什么罪。我闲游野鹤惯了,独自一人上路其实并不需要什么包裹。” 藏红尘一阵沉默。 “ 纵然知道她会死?” 凤尘慢慢的收回目光,抬头看向被厚重的云层遮住的夕阳,若有所思的低喃:“我若留下,我怕我容不得她死。可我若不走,她不死,死的就是别人。” “你狠得下心?” 凤尘复杂的笑着摇头:“所以才要趁现在离开。” 同一刻,密林内,岸边停泊的船上。 “天快黑了啊……” 云音盘腿坐在船头,青发披散在肩膀迎风飘舞。她慢慢的合拢腿,双臂抱住膝盖,小脸塞进臂弯小声碎碎念:“我不难过……我很好……我很好……我很好……我很好……” 晚风悠悠的吹来,雪花摇摇欲坠飘落到湖面化为雪水,湖面隐隐约约倒映出云音缩成一圈的身影。 没一会,随着夜色降临,越来越多的野兽往岸边靠拢,一双双幽绿的兽眼从草丛后散发出阴森的寒光,野兽吞咽口水的声音,在漆黑的夜晚令人毛骨悚然。 随着夜色越来越昏暗,森林中的野兽开始出动觅食,星空下久久回荡野兽嘶吼的咆哮声。 远在密林外的草棚内,一声高过一声的倒抽冷气的声音从里面飘出。 “嘶——啊……” 凤尘肩上挎着包袱,缓步走进草棚,草棚里,一个人靠坐在稻草上。 他似是伤了,凤尘走进一些,待看清楚那人是谁后,忍不住笑了。 只见,那人的手臂上露出几道沁血的伤痕,像是被某种动物的利爪抓伤所致,他的额头疼的挂满了豆大的冷汗,拿着止血散的右手哆嗦了许久,却还是不敢往伤口上撒。 他大概是怕血,害怕的眯着眼睛,僵硬的撇过去脸不敢看伤口,他又反复的斟酌了几次,终于下定了决心,眼睛一闭,牙关咬紧,颤抖的握紧止血散就往伤口上…… 额……戳。 其实,他手臂上的伤本就不严重,但他眼睛不看伤口,药瓶的嘴儿在他的伤口上反复的戳来戳去,药粉没撒上去,反倒伤口被他给戳破的更加严重了。 这人也真逗。 凤尘实在看不过眼了,笑着走过去:“又见了……” “哇啊啊啊啊!那啥那啥相见倍思亲啊!”剑心哭喊的叫着,冲上去一把扑倒凤尘:“你怎么在这里?算了这不重要,兄弟!” 剑心的表情太过严肃,害的凤尘也一惊一乍的:“我在。” “你会上药吧?” “……” 第四十章 活一天赚一天 过了一会,上了药,剑心围着火堆往凤尘靠了靠,笑嘻嘻道:“嘿嘿嘿!好巧!你叫……” “凤尘。” “哦哦,凤尘兄啊。好巧啊!想不到你这么厉害啊,居然包扎的这么好!而且还会生火!你怎么知道这里有暗槽啊?没有你我今晚铁定死的很惨啊!” 脑海不由自主的浮现云音给自己包扎伤口的情景,凤尘唇角不自觉微微上扬:“比上某些人还算可以。好了。小心……” 凤尘把烤好的馒头递过去,话还未说完,剑心就欢喜的蹲过去,也不用手,直接就张嘴,把插在粗树枝上的热馒头咬住叼在嘴里。 凤尘看到他的大眼突然瞪大,不知道是不是被烫傻了,剑心不仅没有松开嘴巴,反而更加用力咬紧,直接把热馒头从粗树枝上叼下。 “唔——啊!!!!呸呸呸……”他烫的尖叫着跳起,一头撞上草棚,馒头从他嘴上滚落到凤尘脚边。 凤尘:“……烫……” “你怎么不早说?!!我嘴都被烫掉皮了!!混账!” 凤尘没有再吭声,默默的捡起馒头,把外面脏掉的部分撕掉后,重新插上树枝送到火堆,另把自己的那一份递给剑心。 剑心长这么大哪里受过这种罪,先是盘缠挥霍完了,又是被猴子欺负抓伤手臂,如今他屈尊降贵,连吃个破馒头都被烫的起了一层皮,越想越气,他恶狠狠朝凤尘瞪一眼,气呼呼的拎起包袱走出草棚。 “嗷呜——”野兽的叫声此起彼伏。 剑心吓得抱住包袱挡在胸前,害怕的往后退了一步,紧张兮兮的左右看看。 这么晚了如果碰到豺狼虎豹,别说此次离家的目的达不到了,就他那三脚猫的功夫,肯定一下子就死翘翘了。 可是…… 剑心勾头看向悠闲烤火的凤尘。 现在回去会不会太丢脸了一些? 剑心左右为难,凤尘不急不慢的声音悠然响起:“剑心公子若是没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要办的话,不妨再进来小坐一会吧。” 剑心眼前顿时一亮,握拳放置唇边干咳一声,哼哼着抬头挺胸,霸气的抬脚,脑海里快速打着腹稿。 哼!看在你这么识相的份上小爷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你的。 剑心拧了拧眉。 不行不行!应该更霸气一点。 他清了清嗓子,哈哈大笑两声:“哈小爷我……” “啊呜——”狼吼声。 “哇——”剑心吓得一声尖叫,抱头就往草棚离窜,一溜身躲到凤尘背后,哆嗦着只露出一双惶恐的眼睛望着草棚外:“我……我们……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啊。” “剑心公子说笑了。”凤尘把已经不烫的馒头递过去。 剑心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他尴尬的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接住馒头挨着凤尘坐好,变脸如变天气,啃着热馒头好奇的盯着凤尘看:“你这个人好奇怪啊。你都不会生气吗?这么没有自尊心啊?我刚才都那么对你了。” 这要换做旁人这么给自己话柄吃,他非拔剑活剥了他不成。 这么想着,剑心更加奇怪了。 凤尘温和的笑了笑,拿起刚才被剑心掉下的那个馒头掰了一块送进嘴里,自然而然的随口问道:“剑心公子这是要去云峰?” “啊?啊。你来这里也是要去云峰啊?” “不,在下只是碰巧路过。” “这样啊?”剑心不疑有他,耸了耸肩:“我是要去云峰,哈!论天下间,只有最好的宝剑才配得上本公子这么尊贵的身份,而细数天下间的宝剑出处,无一不是来自云峰。既然如此,还有别的选择吗?我当然要来这里啊。” 凤尘看向他的手臂:“这伤是进入密林时伤的?” “啊?”剑心啃了一大口馒头,看了一眼手臂,茫然摇头:“不是啊,是今天在集市上逗一只猴子。可恶!我就烧了他尾巴的毛而已,他居然敢抓伤本公子!它本来屁股就红,我只不过好心让他尾巴和屁股更对称一点嘛!我要不是太无聊,它就是烧八辈子的香,公子我也是不屑逗它一下的。” “不过……”剑心话音一转,无辜的瞪大眼睛看向密林:“我是要去云峰,可是,我干嘛要往那破地方钻?听这声音都怪渗人的。要不是一时间迷了路,又没了盘缠,糊里糊涂的就走到这里,我吃饱了撑着啊,来这鬼地方。” “剑心公子。” “啊?” “你还是放弃进入云峰吧。” “为啥?” 凤尘认真的上下打量一下剑心,摇头:“那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哈哈哈……”剑心捧腹大笑:“哈哈哈……笑话,谁规定小爷我去哪里是对的,哪里不是对的?小爷我跟从自己的心就是这辈子干的最对的事情!” “跟从……自己的心?”凤尘心口一息。 第四十一章 给她送个男人 “对啊。”剑心搂住凤尘的脖子大笑:“我说兄弟啊,如果什么事情都要顾前顾后的,累不累啊?如果还未往前一步,你就已经看到百步外,那还有什么意思?人这辈子啊谁知道自己能活多久,活一天赚一天,如果连冒险的精神都没有的话,那跟行尸走肉有什么分别?咦?我刚才说了什么?啊呀呀!我可要记下来以后告诉我的孩子孙女,哈哈哈!真是太睿智了!” 活一天赚一天吗? 凤尘看向脚边的包袱。藏红尘不温不热的声音回荡在凤尘的脑海。 …… “公子就不奇怪古云右臂为什么总会缠着绷带吗?” “七年前,有一个小女孩在逃亡的路上被人逼进这片密林,前有猛虎后有追兵,唯一护着她的人却朝她拔出了剑。死在这片密林中的自然是那个心腹。” “因为,当时有个少年放弃了很多人这辈子都梦寐以求的荣华富贵,一路追她至此。少年的右臂替小女孩挡了最致命的一剑,两人穿越这片森林时又遇到了饥饿的狼群。当他们的追随者赶到时,少年的手臂早已经被狼啃咬的不成样子。而那个小女孩子只是昏死了过去,身上的伤也算不得什么。” 藏红尘凄淡的笑道:“也许死在那时会是对她最好的归宿。几个月后,少年的伤就好的差不多了。那天下的雪很大,有人昏倒在了云峰的台阶上,被小女孩给捡了回去。” “‘她居然能穿过那片密林,肯定是和我有缘对不对?’那是最后一次我见她笑。等她回去后,看到的却是少年抓烂的手臂,他故意让血粼粼的伤口裸露在她的面前,故意留下骇人的伤疤,他是要让这伤疤永远不要愈合,永远像是一个诅咒烙印在她的心理,永远丑陋的活在她的世界,以此提醒她永远不要相信任何人。” …… “凤尘?凤尘?”剑心手在凤尘面前晃了晃:“喂!你在发什么呆?” “剑心。”凤尘神色复杂。 “恩?” “你可知道帝国的云氏王朝。” “哈哈哈哈……”剑心喷笑:“你逗我啊?八国以帝国为首,帝国以云氏王朝马首是瞻,百年的商霸云氏谁人不知?” 凤尘指腹慢慢的抚摸包袱,长长的睫毛在火光下打下一层昏暗,遮住了眼中所有的感情:“那,你可听闻过‘执行者’?” “执行者?哈!我怎么会不知道,小时候我一捣蛋我娘亲就恐吓我说,我要是再不听话,执行者就会戴着獠牙面具把我的魂魄勾走。现在我长大了知道这压根就是个骗人的传说,不存在的,她也就吓不到我了。” “不。”凤尘幽幽的轻叹:“……那是真的。” 呼—— 一阵夜风卷起火苗。 剑心哆嗦一下,鸡皮疙瘩慢慢爬上他的脸颊,他哆嗦的往凤尘靠了靠,害怕的看向黑乎乎的四周,压低声音怪叫:“喂!凤尘,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大晚上的,别说这么慎人的事情好不好。” 凤尘若有所思的盯着包袱,心中慢慢升起一阵淡淡的酸楚。 是啊。只是这一个名字便吓得剑心如此。 当年的她还只是个七岁的孩子啊。 自己当年有家族和祖父一心护着。可她呢? 凤尘余光无意撇到剑心,他忽然愣了一下,低头又看了一眼包袱,神色古怪的问了一声:“你想进入云峰?” “那当然啊。”一说到自己终生的梦想,剑心忘记了害怕,斗志昂扬的抬头挺胸:“哪怕豁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是吗?若是你,应该可以吧……”凤尘轻喃:“如果你的无所畏惧能够传染给她……” “什么?” “没什么。”凤尘指腹缓缓的抚摸一下包袱的死结,忍不住轻笑道:“不知她准备这个包袱时是笑着,还是一脸的茫然无措。” “谁啊?” “一个……旧识。”凤尘打开包袱后忍俊不禁的摇头:“果然是个新手。包袱打成死结也就罢了,背着这些东西上路还不重死。” 闪亮的金光映入剑心的眼睛,他惊得嘴巴长成了“O”型,足够塞下一个鸡蛋了,缓了好一会,剑心吞咽了一口水,不敢置信的看向凤尘:“看不出来啊。你比我还阔绰!天呐!出门背这么多黄金的,我也是大开眼见了!!” …… 别的我没有,钱一堆一堆的。要不要我明天送你一车。 …… 那时只觉得她怎么会如此冥顽不灵。如今却又好笑,又心口发烫。 她是觉得对她而言,钱才最重要,所以才送了他这么多银两吗? “哇!!凤尘!你笑的好恶心啊!好渗人!我都起鸡皮疙瘩了!!”剑心一把撸起袖子伸到他面前:“你看你看!鸡皮疙瘩都掉一地了!” 笑? 凤尘愣了一下,指腹抚摸上唇角。 他不是一直都在笑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哎不是!我就一直想说你,咱能不能不要老是笑的那么脱尘不惹尘埃的,看着是怪温暖的,就是摸着远。刚才你笑的虽然妖孽,可是,还真像个人。” “……”妖孽?这是夸他的吗? 第四十二章 二十年的努力 “咦?这是什么?药?还是药?衣服?”剑心蹲在一边挑挑拣拣:“还是药?怎么这么多药啊?凤尘啊,给你收拾包裹的人怎么这么白痴啊?也不知道放点零嘴什么的。不是钱就是药和衣服。咦?这是什么?” 剑心拿起一个木盒好奇的看向凤尘。 凤尘接过木盒,抽出内盒,只见一枚泛旧的铜钱静静的躺在香木之上。 这是…… 这是今早时,他递给她的,虽然他未说什么,她一定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什么?”剑心中指随手拨开同心结,从锦盒内勾出一个面料泛旧的锦囊,见凤尘慌神的盯着破旧的铜钱,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耸了耸肩直接打开锦囊,从里面倒出一小张褪色的枯黄的纸,他好奇的又朝凤尘看了一眼,见他盯着铜钱发呆,好奇心驱使之下,剑心悄悄的侧过身,背对着凤尘打开那片纸。 反复看了好几下,不过是一张普普通通的平安符,他泄气的随手朝火堆丢去:“呸!还以为是个什么宝贝,不就是个平安符,搞什么神秘。” “嗷呜——”草棚外传来一阵狼吼。 呼—— 一阵怪风突然卷进草棚,卷起燃烧的平安符吹至凤尘脚边。 风虽然在第一时间已经将火苗扑灭,但是平安符的一角还是不幸被大火烧到,一股淡淡的奇香从残缺的一角随着白色的燎烟腾起。 剑心捏起平安符正欲再丢进火里,手腕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他一时间竟然无法动弹一下。 “剑心……” “……哈……哈?”奇怪,怎么突然脖子里凉飕飕的? 剑心害怕的缩了缩脖子。 “你看不上眼的东西,未必就对别人无足轻重。”凤尘从他手中抽出平安符,轻手拂去上面的灰烬。 当凤尘的手松开剑心手腕时,压在剑心肩上的骇人气压莫名其妙的跟着消失,剑心摸了一把脖子上的冷汗,压低声音紧张兮兮的左右看看:“凤尘,你刚才有没有觉得忽然刮起一阵妖风啊?” “……没有。” 凤尘认真的拂去香囊上的会,小心翼翼的把香囊放进木盒内,又从怀中掏出一个香囊,将平安符叠好放进香囊里,郑重的揣回怀里。 剑心好奇的盯着他胸膛看:“我娘亲说,只有最重要的东西才可以放在心口的位置,一个破香囊有什么好珍惜的,你居然也放怀里?” “是我的护身符。”顿了顿,凤尘补充道:“我祖父留给我的。里面是我的救命恩人留下的一缕头发。” “头发?谁的?” 凤尘摇了摇头:“不知道,只知道,我的名字也是起源于她。可她是谁,祖父却并未告诉我。只让我自己去寻找答案。” “啊?这么神秘?” “剑心。” “啊?”凤尘叫的急切,剑心回答的更加迅速。 “我送你出这片森林。” “啊?”剑心一脸茫然。 “只是送你走出这片森林,只是任性这一次……应该可以吧?” “啊?”剑心一头的问号,奈何凤尘一脸的认真,他只得硬着头皮好哥们儿的拍拍他的手臂:“当然可以!必须可以!非常非常可以啊!” “剑心……” “又怎么了?”剑心凝眉。这人怎么这么麻烦! “你拍到我的伤口了。” “噗……你有伤???” “我说……那个……凤尘啊……”半柱香后,剑心哆嗦着紧紧跟在凤尘身后,穿梭在密林里:“那个……其……其实我也不急。真的。我们完全可以等到天亮再去云峰的!真的!我真不急!” 凤尘一手提着包袱,一手拉住剑心的手腕,寻着白天的记忆往密林深处越走越深。 内心的焦急和心口的灼热驱使他加快脚步,呼吸越来越急促,她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越来越响,把他所有的理智一点点从身体中驱赶出来。 “凤尘……你是我今生的夫啊……” “凤尘……” “纵然知道她会死?”藏红尘的声音宛如千斤重的锤子,狠狠的砸在他的心口。 云音……云音…… 痛苦,无措,不舍,无奈…… 凤尘的眉头越皱越紧,眼中的温柔变得复杂。 云音,她是他的小未婚妻啊…… 是他这二十年来,原本最期待的那个人。 “小凤尘,要是你的小未婚妻饿了,怎么办?”三岁时,祖父笑呵呵的摸着他的头,眼中尽是慈祥和期待。 “那……那我就去学做饭!祖父!我现在就去扎马步!等我练好了功夫,成为天下第一,就没人敢欺负她了!” 五岁时,祖父病重,病榻前,他不舍又为难的抚摸着自己的脸颊。 “小凤尘啊……咳咳咳……不知道是不是人之将死,想的也就多了。祖父把那人对我们凤家所有的恩惠,都压在了你一人的身上,究竟祖父是对了……还是错了啊……” 七岁时,梦竹大师依约前来凤家将他带回山上。 “凤主。主公要梦竹代替他告诉凤主一句,如今,凤主的妻已有两岁,若是凤主身后的百年基业是一把利剑,主公要梦竹再代他,问凤主一句,不知,您是选择冰封利剑,护她一世安稳,还是壮起锋芒,给她一个刀尖舔血的百年。” 一幕幕的回忆涌上脑海,凤尘苦涩的摇头。 他避其锋芒,舍弃百年基业,只为给她一个安定。可…… 第四十三章 为她过活 凤尘复杂的凝眉,眼中尽是痛苦和无法厘清的纠缠。 她为什么偏偏是云音,偏偏是帝国云家的三小姐。 什么云峰大小姐,这根本是一个天大的谎言。偌大的云峰,根本就没有什么云老爷,从头到尾,云峰唯一的当家,只有一个人。 云音…… 她到底又藏了多少的谎言和秘密。她对他说的话,到底又有几句是真的! 祖父又到底骗了他多少? 不是说,他的未婚妻,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孩吗?若连云家的三小姐都算是一个普通人家,那,谁家还敢自称自家是普通的。 太多太多的问题囚困着他,太多太多的不舍牵绊着他,他内心一阵波涛汹涌,无法冷静。 到头来,他这二十年来所有的一切努力和准备,在她的一个姓氏面前,都显得太过可笑和无力。他所有的打算,也都成为了泡沫。他一心给她一个安稳,给她他全部的爱。 可他千算万算,却从未想过,她要财,要势,要活,她贪心的要着天下的一切一切,却从不需要一个隐居和安定。 凤尘痛苦的握紧拳头,拿出这辈子最大的力气,才勉强克制住内心的不甘和愤怒。 另一边。 月色下,停靠在湖边的船只上静悄悄的,微波荡漾的湖泊折射出波光粼粼的水光。几十头的狮子嗷呜着在岸边徘徊不去,似乎还不愿意放弃船上的猎物。 簌簌的冷风呼呼作响,大片大片的雪花飘零着飞落,迅速为船盖上一层厚雪。 云音苍白的脸枕在膝盖上,平静的望着闪闪发亮的湖面,又长又翘的睫毛偶尔轻眨一下,雪花从她的睫毛飘下。雪花在她的头顶和肩膀上越积越多,她却懒得理会。 “啊——”寂静的夜色里,惊恐的尖叫声刺得她一阵耳痛。 算了。 云音疲倦的合上眼睛。 那些擅闯密林的人肯定会成为饿狼猛虎的食物,还轮不到她出手。 “啊——”尖叫声越来越近。云音眉头皱了皱眉,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又过了一会,湖边半人高的茂密草丛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把离草丛最近的狮子的目光从船上吸引过去。 凤尘两人从草丛窜出,待看到二十几头的狮子齐刷刷的朝他们看过去,剑心吓得两腿一软。 完蛋了…… 剑心翻个白眼,心里直吐血。要不是此刻凤尘提着他的衣领,他绝对会直接昏倒在地上。 老天作证,他平时最多也就是逗逗猴子逞逞能,猴子还是家养的那种,这下好啦,一头一头威武雄壮的狮子朝他围过来。剑心想死的心都有了。早知道逃婚后还要面对这种大场面,哦呵呵呵……时间再回转几年,等他好好的练了武功之后再来面对可好? 剑心笑的比哭还难看。 没一会,狮群便把他们二人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圈,它们露出锋利的牙齿,在冰凉的月色下闪烁着嗜血的光芒。口水从狮子的血盆大口滴在草地上,它们却似乎在忌惮着什么,只敢围着它们打转,发出一声声恐吓的咆哮,却不敢轻易发动攻击。 凤尘意识到这点,他沉思着扫了一眼背上的包袱。 难道是云音另藏了什么在包袱里?所以方才他们一路走来才会平安无事,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刚才撞上的猎豹只敢藏在暗处一路窥视他们,而没有发动攻击的行为就说得通了。 凤尘忽然想起,在草棚时,木盒中的护身符,被火燃烧过后,曾飘出一阵他从未稳过的奇香。难道,令野兽群所忌惮的,正是自己怀中的这缕奇香? 凤尘斟酌了一下,瞧见下午乘坐的船停靠在岸边,连船板都没有收起来,凤尘揪着剑心朝船上慢慢靠近。 剑心吓得浑身一个劲儿的颤抖,这个时候什么男子气概都见鬼去吧!天知道,他们现在可是在兽群中行走啊,野兽喷出的热气稍有一点起伏变动,剑心绷紧的那根弦随时都会立马断掉,昏死过去。 相比剑心酱紫色的脸颊,凤尘则随意的多。他缓步踩过积雪,伴随着吱吱的声音,他宛若是夜来赏雪,唇角挂着一丝温笑,只是,他眼中的晃神却暴露了他平静的外表。 好不容易挪到了夹板上,没了凤尘的支撑,剑心脸色惨白,浑身瘫软在甲板上。 凭着感觉,凤尘闭上眼睛快速回想白天的时候,守船人在船上活动的范围和发出的轻微动静,没一会的功夫,他睁开眼睛不慌不忙朝左边走过去,果然在船身摸到了一个不易察觉的细小按钮,按钮按下后,铁链声打破诡异的气氛,抛在水中的船锚慢慢收回。 凤尘神色未变,心里却暗暗松了一口气。 此番,是他太鲁莽了。若是只有自己也就算了,他却自私的拉上了剑心。若是剑心有个三长两短,自己的良心必定会过意不去的。 要知道,狮子在食物链中可是居上的王者,饶是它们,身上还带着深可见骨的伤疤,由此不难猜测,这片密林中的凶险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复杂、危险。里面一定存在着自己不知道的某种生物,它们必定比雄狮更加凶残。这才是真正的强者生存的世界。 当年,误闯这里的她,才刚七岁。这样的年龄,若放在寻常百姓家,本该坐在爹爹的膝盖上,无忧无虑享受着娘亲的疼爱。 可她呢,后有追兵,前有饿狼,又遭受亲信背叛。 凤尘复杂的抬头望向飘下飞雪的夜空。 老天呐,这三者中的任何一项,都足够给一个七岁大的孩子的身心造成致命的摧毁。而她面临的又岂止只有这些外人所知的事情。这些年,她究竟是怎么度过的? 想起那夜她的疯狂咆哮,这一刻,云音天真的笑容就像是一根被人打磨的银针,一下接着一下狠狠的刺在凤尘的心上。 凤尘的手指止不住的颤抖,艰难的抬起,遮住惨淡的月光,掩去他眼中的不忍。 第四十四章 危情时刻 正在这时,冷冽的寒风卷起凤尘的青丝,带来一抹若有似无的香气,这股淡香震得凤尘心口剧烈颤抖,一时间忘记了呼吸。 云音…… 是她身上的味道。 他快速顺着香气望去。 只见船头上,一个瘦小的人影蜷缩成一团,和这片雪景几乎融为一色,她的呼吸太过薄弱,好像将死之人,气息时有时无。所以,若不是细微的香气引起了凤尘的注意,他根本就难以察觉到,这里除了他和剑心,还存在第三个人。 她在这里坐了多久?下午去了哪里?现在又是在做什么?那年……逃亡的路上哭了吗?害怕吗? 无数个问题就像是吸血的蝙蝠,发出刺耳的叫声,不要命的往凤尘的脑袋里钻。 她想要什么?她究竟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些什么?她是不是算准了自己会翻身回来找她?才会给他护身符。 这个…… 这个恶匪! 愤怒,惶恐,不安,害怕,担心…… 无数种情绪快速从凤尘脸上闪过。 二十年来,他从不知道,原来他凤尘有一天也会尝到这种复杂的滋味! 明明不过几天!明明只是一个女人!她凭什么要这么霸道的挤进他的脑海! 凤尘大步冲到船头,用力的握住云音的肩膀,满腔的问题和愤怒,瞬间被掌心传来的冰凉激的只剩下的慌乱和担忧,生平第一次声音不稳的厉声道:“云音!你在做什么!” 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大手的颤栗带动的云音的肩膀也跟着颤动。 “凤尘?”云音睫毛颤动,以为自己幻听了,肩膀传来的疼痛迫使她睁开疲倦的眼皮。 “凤尘……”她不确定的眨了眨眼,居然不敢回头去确认。 冰冷的空气中传来的浓烈的愤怒气息,又让云音迷茫的挑起眉头。 不是吧? 她还什么都还没做,就又惹他生气了。 这一下,云音彻底的相信了。 是他。这世界上,还有谁敢这么不要命的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说话?不对,准确的说是教训。 云音下意识的眯眼笑眯眯的回头,张嘴话未说出口,“喀嚓”一声清脆的响声,脖颈传来的酸痛抽的她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啊——好痛好痛!!啊啊啊啊啊……闪到了!闪到了凤尘!我的脖子抽筋了!好酸好痛……啊啊啊……” “你……”千万句责骂在这一刻他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究竟在这里坐了多久,居然久到浑身这般的僵硬和冰凉。 凤尘心里又是疼痛,又是疼惜,轻手拍掉她头顶和肩膀的积雪,撩开披风一把扯她进怀,牢牢的把她护在怀里。 云音被他的动作惊了一下,虽然不明白他突然亲近的动作是为何,心里却十分欢喜他的变化,贪婪的往他的怀里靠的更紧一些,直到两人之间迷途透风,他的温度慢慢驱散她的冰冷,云音眼睛莫名的有些发酸。 她迷茫的正要抬手查看眼角的液体是怎么回事,却因为耳朵传来的温度再次愣住。 凤尘快速搓动双手起热之后,掌心贴上她冰冷的耳朵,捂了一会后,他细心的为她揉捏脖颈:“如何?还冷吗?疼吗?过一会就好了。你……你究竟在这里坐了多久?” “就……就从你离开……” 凤尘心口一颤,呼吸变得有些紊乱,他早已分不清楚心口的这股闷气,是愤怒还是无奈:“你算准了我会回来,所以偷偷在包袱里放了侵泡过香料的护身符?” “才不是……”云音小声嘟囔:“李烙那个人不能相信,万一他把你丢在森林里怎么办?” 凤尘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把她抱得更紧一些,认命的又长叹一声,柔声说道:“云音,如果你想试着相信一个人,我不能告诉你,你完全可以相信我,但是至少一样,云音,我不会为了身外之物欺瞒你些什么。若是这样也可以,云音,信我一次也无妨。这些话,我总觉得我该亲口告诉你。” “……”小手颤抖的揪住凤尘的衣襟。 “可是云音,如果你要活下去,注定要走上一条弑姐杀兄的道路。陪你走到最后的那人也许是古云,但,肯定不是我。” “……凤尘……凤尘……”云音无意识的喃喃,冰冷的脸往他的怀里钻了又钻,不肯离开。 凤尘复杂嗤笑:“我一定是中了你的妖术。二十年来在人前我本本分分的活着,遇到你,怎么就一再失策了呢。” “噗嗤……呵呵哈哈哈……”一串得意的笑声从凤尘怀里飘出来。云音扬起苍白的脸,宛如偷了腥的猫,水汪汪的大眼里闪烁着绚丽的光芒:“凤尘,你承认吧。你舍不得我死。” “恶匪……” “噗哈哈哈哈……”悦耳的笑声肆无忌惮的飘荡在湖面。 已经缓过气的剑心听到好听的笑声,好奇的从甲板上爬起来。 只见,洁白的雪光照亮一张可爱的娃娃脸,少女稚嫩的脸上是无比灿烂耀眼的笑容,一瞬间,宛如有一束光芒冲破云霄,绽放出七彩的星光,准确无误的射进了剑心沉寂已久的心房。 “嘭嘭嘭——”剧烈的心跳声难受的剑心快要无法呼吸了,另一面,他的身体变得又麻又酥软,那种无以言表的欢愉直逼他的大脑,占据了他所有的思维。 倏地,少女猛地朝他看来,眼中一瞬间迸出的犀利,震得剑心的魂儿都没了。 不……不对,她不是在看他,而是在看…… 剑心下意识顺着云音的目光扭头,朝身后看去的同一刻,一道利箭刺破空气,削下剑心鬓前飞舞的发丝射向船头。 “小心!” 云音一把推开凤尘。几乎是顷刻间,利箭从云音的胸口刺穿而过,洒下热血,钉在船板。鲜红的血液顺着锋利的箭头滴落。 第四十五章 任性一次的资格 “云……”凤尘的心一瞬间仿若静止,脑海一片空白,双手颤抖的接住云音滑落的身体。 “唔……”黑血从云音唇角溢出。 箭上涂了剧毒。 “不……”凤尘的心彻底的慌了。 十几个黑衣人落在甲板上。 “夺命密林果真了得,多亏了二位的带路。不然我等也进不到这里。” 剑心才刚刚体会到阿姐说的心动是什么滋味,他甚至还没来得及询问一声心上人的芳名,便亲眼看到利剑穿透了心上人的心脏,而伤害她的歹人还是自己带来的。 一时间,剑心的脸黑了又青,憋得发紫发红,双眼殷红,拔剑怒吼一声朝黑衣人冲去:“啊——” “凤……凤……”大股大股的血快速染红云音的胸口。 “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不会的!”原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有那种无措惊慌的感觉,云音的血却像一桶冰水,从头顶把凤尘浇的彻底,他的身体冷了,心也凉了。大脑一片的空白,一切都似乎回到了五岁的那年,他跪在床头,祖父的手无力的从他的掌心滑落。 “不……不会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不会……”云音的小手越来越冰冷,凤尘惊恐的把她的手死死的按在脸上,企图把自己的温度过渡给她。 “不要……不要……云音……你是我的未婚妻啊……云音……”凤尘指腹颤抖的擦拭她嘴角的血,奈何他越擦越多,黑血被他弄得云音的脖子和脸上到处都是,在云音白嫩的肌肤衬托下,反倒比之前更让人心惊。 “不……不……” “凤尘……”血淌过云音的嘴角和胸口,浓重的血腥味道激起野兽的兽性,寂静的密林上空野兽躁动的咆哮声快速覆盖了整个上空。 云峰内,古云的影子倒映在书房的纸窗,黑墨从笔尖滴落迅速在画卷上印开,一张惟妙惟肖的美人侧卧的画就这么被毁了。 野兽咆哮声中,云音窝在凤尘的怀里,惨白的脸上扬起一抹狐狸般的笑,咧开的嘴角淌下大股大股的黑血:“凤……” 欲言又止,长长的睫毛虚弱的颤动缓缓合上双眼,最终,她最想说的话,还是没能说出口。 柔软的素手从凤尘的脸上缓缓滑落。 “嗤……”持久的寂静中,凤尘低垂下脸,青发从他肩膀滑落垂在胸前遮去他大半张脸,令人无法看到他的表情,一串冰冷的笑声夹着一丝讽刺和心酸从唇角缓缓飘出。 他轻手把云音放在甲板上,慢慢的站起身,修长的身影倒影在血口中。 “噔噔噔——”他缓慢的走下船头。 “啊!!混蛋!!”剑心愤怒的咆哮,杀红了眼,他从小到大,最爱惜的就是自己。 听娘亲说,他还不会走路上时,就喜欢乱爬着玩耍,偏偏他好动又性子娇弱,掌心膝盖被石头搁了一块红印,他都能扯破嗓子哭上个半天。再加上,他是家中唯一的嫡子,更是所有人掌心的宝。 整日都要有成百的仆人围绕着他转,伺候他的下人稍有伺候不到,扯掉了他的一根头发丝,第二天,伺候他的下人必定就换了新人。在家人有意如意的纵容之下,他就更加爱惜自己,更加怕疼。 而如今,他身上的伤口在打斗中越来越多,他明明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他却忘记了伤口的火辣,只因,这一刻,他心口陌生的疼痛和愤怒,早已经压到了一切。 “带回云音的人头。”其中一个黑衣人吩咐道,根本没有把凤尘两人放在眼里,三四个黑衣人快速朝船头逼近。 凤尘的手慢慢的按在心口,仰望飞雪的夜空。 他不想的…… 祖父…… 人这辈子能活多久,三十年?四十年? 在这一万三七四百多个日子里,不管家族,不想他人,只一次,只此任性一次,顺从自己的心,应该……可以得到原谅吧? 第四十六章 生死一线之间 云峰。 雪夜破晓,大雪渐停,当第一缕晨光照进院子里,剑心瞪着红肿的大眼害怕的看了一眼凤尘,缩了缩脖子不敢对上凤尘的眼。 昔日阿姐的声音就像是沉甸甸的包袱压的他心口难受。 …… “ 小剑心啊,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那个人,就像我遇到了他,你便会觉得什么都消失了,偌大个皇宫,你的眼睛只看得到他一人,偌大的世界也唯有他,才能把你的心占的满满的,满到你忘记了心跳原本的声音,满到你会发现,连一粒沙子都再也容不下。” “唔……那如果我遇不到呢?” “遇不到也有遇不到的好。” “为什么?” “因为……遇到了你也就知道了,知道纵然给不了他他想要的,你也要拼尽一切做到你想要给他的。若是,连这些都做不到,又只能看到你带给他的伤害,那么,我的好弟弟,那就放他自由吧。” “噗哈哈哈……对不住了,我实在憋不住了,噗哈哈哈,阿姐,明天就是你大婚的日子,你怎么突然这么严肃的说这些?” “呵呵……” …… 剑心紧皱眉头,抬头望着三楼。 现在他似乎有点明白阿姐那晚为什么笑的那么无力了。那时的自己,怎么会觉得阿姐的话好笑呢,如今想想,最好笑的竟是自己。 阿姐到头来,还是选择把那个人以爱的名义囚在身边。可至少他们还有爱,那自己呢? 剑心咬住嘴唇。 他妈的,他才刚刚动心,就差点害死了自己的心上人。 要不是怕抽在脸上有损威严,他绝对毫不犹豫的抽自己几个耳光。 剑心泄气的耷拉下头。 阿姐啊阿姐,他还有威严可言吗? “呜呜呜……”剑心寻着压抑的呜咽声眯了眯眼又朝三楼望去,似乎是谁在哭泣。 剑心抬头的瞬间,三楼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呜咽哭泣的叮当快速从走廊上爬起来,恐惧的死死的看着从屋里出来的古月。 守在院子里的几人皆同时望向古月。 古月脸色铁青,眉头紧紧蹙成一条沟壑。蹲在门口把十根手指都啃破的叮当一见他这幅表情,“噗通”一声瘫软在地上,哭的水肿的眼睛瞪大,手剧烈的颤动一把捂住耳朵。 不要!不要!她不要听到那句话! 古玉等人站在院子里,虽然看不到叮当的表情,但,只听到叮当呜咽的哭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古灵几人的表情都布满了冰霜和痛色。 昨天如果他们跟上去了,怎么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那些个白痴!就算是小姐让他们离开,可是,身为守船人的他们,离开了船他们还算什么守船人!连个船都守不住!要他们何用! 可是…… 古灵几人不甘心的撇开脸。 这个时候埋怨谁又有什么用?是他们太自以为是,以为外有密林,后有湖上迷烟,再加上水上的守船人小姐就安全了,却忘了一句事有万变。 古云走出房门时,敏锐的察觉到空中漫布的浓重杀气和沉痛,他冷冷的扫了一眼古月。 古月布满疲倦的脸上连忙挤出讨好,干咳一下,扬声道:“祸害活百年。涂了剧毒的箭刺穿了小姐的心脏都弄不死小姐这只千年王八的。放心放心。大家都该干嘛干嘛去吧。古玉,你协助古灵去安抚下面人的情绪,告诉他们磨好刀。人都欺负到咱们家里来了,还真以为我们怕了。” “好!”古灵美眸的惊喜被阴狠的杀气取代。 “至于你。”古月抓起叮当:“先滚回去给我好好的睡一觉。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好好做你的实验。” “不要不要!我要留下照顾小姐!!我要留下来!!!” “照顾小姐?我看你是想水漫云阁吧。”古月不由分手的揪住她的衣领,昨晚整整一夜他的精神高度集中,过渡的专注和紧张,导致现在他突然放松下来之后,浑身软弱无力,脑袋发胀。 天知道昨晚小姐的伤口是有多惊险、多刺激。自己稍有一个不慎,别说小姐会生命垂危,就是一整晚站在床边一言不语的古云只怕都会暴走。 认识古云这几年,别的他不敢肯定,有一样自己倒是确信的很。那就是,一旦小姐的性命受到威胁,发生不测,那么,埋藏在古云这个冰疙瘩内心最深处的魔性,绝对会松了抑制,一旦他嗜血暴走,绝对是云峰中最他妈不好惹的怪物。 古月在心里,忍不住爆粗口。 太累,他也懒得走楼梯,揪着叮当直接从三楼飞下,不顾叮当的挣扎大步朝门口走去,复又想起了什么,古月恍然的回头:“那个……谁?剑心?吃的暂时没有,睡得地方倒是可以给你腾出一间。而且……” 上下打量一下他,剑心的衣服早被血染成了红色,这血也不知道是敌人的还是他自己的。 古月挑了挑眉:“你该洗个澡换件干净衣服。你这血气熏天的,也不怕把密林的野兽引来几只。” “啊?好啊。”听到云音没事,剑心心里明白是古月救了云音的命,爱屋及乌这个道理他从小就懂,欲想接近云音,必定要先讨好她身边的人,如今听到古月对他说话,剑心望了一眼云音的房间,抱着剑立马朝古月跑过去。 “你功夫不错啊。竟然能从云绕的杀手团中救下小姐。佩服佩服。” 剑心怯怯的回头看了一眼凤尘,害怕的哆嗦一下,扭头看向古月尴尬的笑了笑:“客气客气。” 第四十七章 萌生好感 “凤尘公子。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小姐就有劳你照看了。”说完话,古月一手拎着叮当,一手勾住剑心的肩膀大步朝门口走去:“话说剑心啊,等我好好地睡上一觉,你好好跟我说说,那些杀手团再厉害也不至于给我家小姐这么致命的一击吧?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你又是怎么制服那些杀手的?” “额……这个……所以说……” “放开我!!呜呜呜!放开我!!再不放开我我就哭给你看!!哇啊啊啊啊——古月放开我!我要照顾小姐!!” 三人的声音越来越小。 古云目光冷冷的俯视楼下,凤尘抬眸望向楼上的一瞬间,古云已从三楼闪身至凤尘面前,面朝凤尘,冰凉的声音却是对古灵说的。 “昨天当值的守船人呢?” “昨晚他们已经主动前去领罚了。” “忠心很好,徒有忠心却不知该如何正确护主,那和废人没有半点区别。已经发生的事情就算知错了,又有何用。废了武功,丢进密林。” “少爷……” 古云冰冷的目光逼的古灵咽下想要替守船人求情的话。 “是。” “云绕的爪牙还没有那个本事能伸到这里,若无旁人的协助,他们连密林都无法通过。” 旁人。 古云的目光冷冷的绕到凤尘的身上,像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子一寸寸的割着凤尘的三寸喉咙。 凤尘无话可说,紧皱的眉头从把云音抱回云峰便一直没有散开过。 “她……” 古云凝视他许久,冷冷的说道:“小姐的心脏不同常人,长在右侧。” “幸好……即使如此,那凤尘这就告退了。” “凤尘公子若要离开,何须急于一时?在下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处理,若凤尘公子不急着上路的话,小姐……”古云眼中席卷一层冰霜:“就劳烦凤尘公子代为照看了。” “古云公子,凤尘真的该走了。” “莫不是,你在害怕什么?” “……” “既然不是。那便有劳了。”古云转身离开,古灵担忧的看了一眼凤尘,跟在古云的身后离开。 凤尘站在院中沉默许久,抬头望向三楼,深深的叹口气:“若想试探我,又何必拿她的命下注。” 云音的心脏异于常人,这本该是云音最后的一道保命符,他却这么直白的摊在了自己面前。 现下院中无人,若自己真的是云绕的人,云音就是再强悍,现在到底还是个昏死中的病人,自己要想取她的性命简直是易如反掌。 一旦自己动手,先不说在暗卫的眼皮下自己能不能得逞,只怕自己有那念头的一瞬间,就会在云音的心上狠狠的又割下残忍的一刀,前一刻,她拼死救下的人,翻脸就朝她下了狠手,以后的她还拿什么相信别人。 凤尘走上三楼推开云音的房间,却迟迟没有勇气踏出第一步。 古云…… 竟然如此的攻于心计。 “凤尘公子。”去而复返的古灵走到凤尘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水晶帘子后,站在这里,隐约还能看到小姐躺在床上的身影,她轻声道:“公子一夜未合眼,不如去我那里简单的吃些东西,好好的睡一觉吧。小姐这里自有别人照顾。” “……好。”凤尘逃也似的快速弹出门口,急匆匆朝楼梯口走去,好像有什么凶猛的野兽在追他一样。 古灵轻手带上房门,犹豫了一下,这才跟了上去。 古灵走在前面带路,两人穿过几个又窄又长的过道,眼前突然出现一个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偌大院子。 由于山地不平整,院中的走廊下面并排杵着一米高的红木柱子将长长的走廊撑起。 走廊两侧的屋檐下悬挂着一根根指头粗细晶莹的冰棍,院中的积雪白茫茫的一片,深及小腿处,不过,宽约三四米的走廊却被人打扫的很干净,就是有残雪随风刮进走廊,也吹不到并排走在走廊中间位置的古灵二人身上。 幽长的走廊每隔百米,便会伸出一条走廊,纵横交错把两侧的走廊连接起来,好方便人来往。 这里不似前面充满着人气,安静的能听到风声。古灵细声解释:“我向来喜欢安静。这条走廊的深处就是我的住所。” 玉指指了指并排的那条走廊:“那条走廊的尽头是一片竹林,穿过竹林就能进入一片小树林。古玉不喜欢和人交谈,我来云峰的时候他便住在里面的树屋上。不过这样也好,他那里比我处还要清静,哦,对了,他还有一个邻居就住在他树屋下面的竹屋里。期初,我们都以为他们会呛起来,谁想,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两人倒也相安无事的生活了这么多年。” 说话间,一片橙黄色的花朵映入凤尘的眼帘。原本幽静的走廊,因为突然出现的一盆盆君子兰而多出了许多生气。 娇嫩的花蕊呈现浅黄色迎风摇摆。偶有几盆水仙花在其中点缀。 花儿被人打理的很好,雪白色的花瓣末端呈显鹅黄色。雪景中有这些盆栽的相伴、互相映衬,美的让人心中一暖,不自主的放慢脚步,想要吸一口气感受冷冽风中的那道清香。 见凤尘看向盆栽,古灵笑道:“我没有别的喜好,闲了,就爱摆弄摆弄这些花草。” 第四十八章 勇往直前的岁月 凤尘桃眸掺入一丝惊讶。 花香中似乎还夹杂着梅香的味道。 凤尘寻着香气望去,只见远远的雪天交界处露出一抹嫣红,大雪纷飞,一夜之间红梅含苞待放,红艳滴血。 若没有眼前这个温婉少女的精心照看,这些花束又怎会在寒冬绽放的如此绚烂的美丽。 凤尘心中对古灵的好感又多了一分。 “五年前我迷失在一片戈壁滩中。”往事随着扑鼻的香气涌上心头,凤尘唇角慢慢上扬:“我在寻 找人们常说的依米花。” “依米花?”古灵惊讶的看向凤尘:“世上真的存在依米花吗?” 对于所有的爱花者来说,依米花绝对称得上是一个神一般的存在。 传说中,它的成长需要耗费五年的时间来完成根茎穿插工作,然后,一点点的积累养分,在第六年的春天才在地面吐绿绽翠,开出一朵小小的四色奇花,每朵花有四个花瓣,一个花瓣一种颜色,红、黄、蓝、白,煞是娇艳绚丽。 不过这也只存在传说之中,因为根本无人见过它。 因为,戈壁滩食物水源稀缺,进入那里的人鲜少有活着回来的。能在那里熬下来的人的毅力和野外求生的本领都堪称奇迹。久而久之,大家便默契的把不存在现实中的自然界称之为依米花。 “耗时五年,花期两日。仅仅两天工夫,它便随母株一起香消玉殒了。开花,就意味着它的终结。当地的土著人将此花奉为神谕。生命一次,美丽一次,辉煌一次。经过顽固地跋涉,慢慢地求索,直到生命的尽头。” 凤尘的声音不急不慌,宛如山泉小溪,令人沉迷在他的细水长流和平静柔和之中。 “其实还有另外一种说法,说依米花象征着……” 古灵等了好一会,不见凤尘说下去,凤尘不知想起了什么,桃眸掺入迷茫和失措,眼睛没有焦距的凝视着远处的梅花。 古灵顺着着他的目光看去,浅笑道:“转瞬即逝的爱。” “什么?”凤尘诧异的侧脸看向古灵。 “转瞬即逝的爱。”古灵一字一顿的说道:“依米花的另一种说法。” 这个世界上万物都有灿烂一回的时候,这是上苍赐给万物的权利。绽放的依米花,是生命的智慧。 她竟知道? 古灵的博学令凤尘又一次刮目相看。 倏地,古灵笑僵在脸上,漂亮的双眼一点点瞪大,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水光快速溢满她的眼睛,当凤尘以为她马上会掉下眼泪的时候,她却忽然苦涩的摇了摇头,硬是吞下了眼中的忧伤。 “人的一生有几十年,但像依米花那样勇往直前的岁月真的太少了。”古灵明明在笑,却笑得比哭还令人心疼。 凤尘顺着古灵的目光看去,只见那晚凤尘给小狗包扎伤口的手帕让人叠成三角系在小狗的脖子上,本该是健壮、活泼的小狗此刻却躺在走廊尽头的血泊中,总是充满好奇的黑色眼睛,被人狠心的挖了出来丢弃在血滩里。 血,还是温热的,冒着细细的白烟。 凤尘看了一眼强笑的古灵,默默的走过去,脱下披风把小狗把裹起来:“比熊犬生性活泼可爱,追求自由,实际上却喜欢在小空间里活动。不如我们把它葬在它最喜欢逗玩的地方,可好?” “……好。”哽咽。 古灵住的地方简单中见精致,两层的精致阁楼,院中种着奇花异草。她拿着铲子蹲在一颗银树下慢慢的挖着坑。凤尘安静的抱着比熊犬站在一旁。两人谁也没有吭声,一股沉重的气氛压在两人上空。 凤尘低头看着惨死的小狗,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能在云峰里动手的人一定不是外人,以古灵的反应来说,显而易见她知道这是谁干的。 “它很喜欢你的手帕。是你给它包扎的吧?”古灵笑声带着颤音。 凤尘点了点头,并没有接话。他知道,现在他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等埋好小狗,古灵抬头看向凤尘,扬了扬脏兮兮的玉手,温柔中夹在一丝少女的活泼:“你不介意我用这双手给你下厨做饭吧?” “当然……” “恩?” “……不介意。” 古灵笑着走进厨房。 洗茶,淘米,生火,炒菜,她每一个动作都极其熟练,认真切菜的摸样就像是一位洗手作羹汤、等候劳碌的丈夫归来的贤惠妻子。 “除了烟花你是第二个知道我会做饭的人。”古灵笑盈盈的看向站在门口的凤尘:“这可是我们之 间的小秘密哦。” “恩。” 两人谁也没有再开口提起小狗。 第四十九章 掌握别人的命运 因为凤尘对待小狗的温柔,古灵对待凤尘的态度有了明显的转变。另一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回到了自己住处的原因,古灵脸上多了一丝少女该有的活力,优雅中也多了几许的真心。 每次古灵探望云音回来,凤尘也不曾主动过问过一句云音身体的状况。古灵也默契的避开这个话题。久而久之,凤尘便自然而然的在古灵的客房住了下来。 这日,古灵回来的时候脸色一片惨淡,走进屋里没看到总是坐在椅子上看书的身影,她走出屋子,隐约听到了厨房传来的动静,一阵饭香从窗户飘出来,不知不觉的融化去她眼中的愁云。 古灵走到窗户前,看到凤尘忙碌的身影穿梭在不大的厨房内。 案板上,几盘菜色不错的炒菜正冒着热腾腾的香烟,古灵一扫眼中的愁云,笑道:“我不知道你原来会做饭。” 听到古灵的声音,凤尘翻炒着最后一道酸辣茄子,他边回头笑着解释:“我不爱酸甜的吃食,但听以前府中的仆人说,女子却多半爱吃。很多事情可以不喜欢,可以不做,但必须会。我以前常想,假如银两不宽裕,至少该让她衣食无忧,如果她喜欢吃我做的菜,我便……” 凤尘僵了一下,掌勺的手轻微的颤抖,他慢慢的垂下脸,一阵沉默。 古灵了然的笑了笑,聪明的扯了另外一个话题,化解了凤尘的尴尬。 两人用过饭,默契的走进书房,凤尘摆着棋盘,古灵则在一旁泡制香茶。等一切就绪,两人一人一杯淡茶,安静的开始下棋。 在下棋的时候,凤尘并不会刻意去让古灵,所以一连几日下来,目前为止古灵总是惨败收场。 这次也不例外,没一会的功夫她便连输了两局。好在古灵棋品好,不会摔棋子,不会故意耍赖。总是安安静静的笑着嘴上说着愿赌服输,手上已经开始收拾残局。就算偶尔会故意板下脸,却也不至于真的生气。 古灵将棋盘上的棋子一枚枚捏起来放回棋盒里,状似无意的随口说道:“四天了,小姐下午醒了。” 凤尘手僵了一下,把棋子握在手里,笑的有些僵硬:“这是好事。” “小姐醒来没有看到你,我以为她会发脾气。你猜她第一句说的是什么。她说对外宣称她身体无恙。特别是要我转告你,一定要说她很好。这不像我认识的小姐。若是往常,以她的性格一定会尽可能耍赖好把你留下。小姐说过很多谎话,这次是唯一一次让我听不懂的谎话。” 收拾好棋盘,古灵先落开局的白子,凤尘修长的手指夹着黑色棋子紧随其后。 “又或者说,在她给你端去烤羊肉的时候,我便看不懂她了。在她的理解范围之内,你是她的物品便由她守护,相对的,一旦物品背弃了她,只有一个下场。但你还好好的活着。” 古灵不紧不慢的下着棋,幽幽说道:“无论古云怎么问,她都不说为什么会受伤。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小姐违抗了古云的意愿。” 古灵抬头看向窗外。 寒冬的夜晚冷的刺骨。身受重伤的小姐却被古云罚站在院中。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他对小姐的心,谁都明白,可他对小姐的狠,谁看着都心惊。 古灵从袖中摸出一个金子打造的令牌放在桌上:“我已经打通好了一切。稍后会有人来带你离开。这,也是小姐的意思。” 凤尘不慌不忙的落下最后一个棋子:“你输了。” “因为落子无悔,所以步步惊心。”古灵笑道:“输给你,我甘心。是否打算过接下来去哪里?” 凤尘风轻云淡的笑道:“接下来我打算跟随自己的心,走走停停,走到哪里就是哪里。” 顿了顿,凤尘敬服的朝古灵抱拳:“这些日子多谢你的招待。你真的是一位奇女子。” “哦?”古灵饶有兴致的红唇微翘,烛光下,她低眉浅笑,玉指捏起棋子的摸样说不出的优雅好看。 “‘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试问这天下又有几个女子能比得上你的才情。‘因为落子无悔,所以步步惊心’,谁人又能说出如此阔达通透的话。” 古灵美眸微闪,玉手端起茶杯优雅的喝了一口,抬眸朝凤尘看了一眼,笑了笑:“你好像误会了什么。” 第五十章 都是骗鬼的 见他狐疑的挑眉,似乎在问自己误会了什么。 古灵捏起一粒棋子在指间转动,佯装随意的笑道:“这些话并非是出自古灵,当年我走投无路之时,是一位不大的少女救了我。也是她告诉我的。因为落子无悔,所以步步惊心,有人举棋不定,有人落子如飞,只为一个结局。胜者,坐拥江山,万人俯首称臣,败了,归去做个隐者,闲钓明月清风,怡然自得。这些话……” 古灵唇角上翘,一字一顿说道:“都是骗鬼的。既然惊心又无悔,就该拼命做那个下棋的人。既然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那就掌握别人的命运。” 听到她的话,凤尘桃眸散发着闪烁的亮光,当她话音忽转,他微愣一下,心想说这话的人怎么前一刻还像个世外高人,怎么一瞬间就成了地痞流氓。听到最后,他彻底的愣住了。 既然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那就掌握别人的命人? 该是多么狂妄自大的人,才能说出这种话? “说这话的人才是真正的才女。因为当时的她才不过是九岁的小孩。” 凤尘又是一阵惊讶。不敢相信这话居然是出自一个孩童的口中。不知此人现在又在哪里?若是有缘相见,他一定要前去拜访。 “你喜欢听我弹琴,喜欢同我下棋,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师从何处?” “能做你的师父,那人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她确实是我见过的最了不起的人。可有个更了不得的人正在一点点教会她,她从未学会的东西。” “还有这么了不得的人?”凤尘好奇的看向古灵。 “有啊。”古灵玉手指向凤尘,浅浅一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呼—— 冷冽的寒风猛地吹开窗户,飞雪涌进书房,冰冷的雪花飞落凤尘的手背。 他漂亮的手指微微颤动,几番张嘴,终是欲言又止。眼中的挣扎让古灵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太过残忍。 她深深的叹口气,正欲开口,恰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嘭——”书房被人一脚踹开。 古月粗重的喘着气,冲到古灵身边,粗鲁的一把攥住古灵的手腕,双眼通红的怒吼道:“你午后去看小姐究竟跟小姐说了什么?!!为什么她莫名其妙的就消失了!!现下,前院都翻得底朝天了!你该死的还有闲情下棋?” “小姐消失了?你什么意思?”古灵也慌了。 这些年她何时见过古月这么慌乱的样子?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他才会如此,越这么想古灵越是不安。 “不好。”古灵慌乱站起:“小姐有伤在身,自午后便被少爷发展在雪地里,外面下了这么大的雪,她又刚醒来,拖着这么重的伤,小姐能去哪里?” “啪——”桌上的茶杯因为某人的惊慌,被袖子带下碎成两半,冒着热烟的茶水没一会便将雪白的地毯沁出一块茶渍。 一道身影仓皇逃离书房。 “切!还真以为他长着一颗铁石般的心。”古月一扫先前的慌乱,凉凉的讽笑:“躲了这么久还真以为能安稳的抽身离开吗?” 闻声,古灵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硬,震惊的瞪大双眼。 古月双眸斜睨一眼古灵,拿起桌上的令牌,在手里把玩,嗜血冷哼:“没错。下午你和小姐说话的时候我就在门外。古灵,原来那条狗的血还是不红,否则,你怎么敢窥探小姐的东西,假传旨意。我怎么不知小姐要送他离开?古灵。” 古灵脸颊一阵惨白,害怕的本能往后退,身体无措的撞上棋盘。一阵巨响后,棋盒扣在地上,黑棋白棋纠缠了一地。 “下一次抠出来的可不只是那畜生的眼。” 古月阴冷的眯眼:“往后的每一天,当你张开眼睛,你最好想想你身处哪里?你还当你是那个锦衣玉食的上官大小姐?别逗了古灵。你是古灵,不是上官灵。就算是,也是他上官家遗弃的私生女。你最好庆幸小姐这次命大。也最好时刻铭记,是谁给了你现在的一切。若有人胆敢再以下犯上,古灵,不用等到你体内的毒药发作,我古月会先让你尝尝什么叫‘安乐死’。” 古月走过去关上窗户,没了凉风灌进来,屋内的温度依旧冷的骇人。 他走到古灵面前,轻轻的拍拍古灵颤抖的肩膀,无视她毫无血色的脸,他倾身俯在她的耳畔,轻柔的吐了一句话,古灵浑身僵硬,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 “一旦小姐死了,我古月一定会让云峰所有的人给小姐陪葬。包括,你。” 音落,古月倏地眯眼,斯文的唇角扬起,笑着拍拍古灵的头,弹去她肩上的雪花,转身带上房门。 古灵手颤抖的撑住桌子想要站起,手却滑了一下,狼狈的跪在地上。 一室茶香,一地散落的棋子,古灵手死死的握住几个棋子,愤怒和惊恐交加,她愤恨的握拳扬起,却迟迟没有力气将棋子砸向墙壁。 …… “古灵!!古灵!!你快起来快起来!你看我下山给你带了什么?!古云说你一定会很喜欢这个礼物。” …… 云音欢快的声音把回忆撕裂一个口子,响的古灵心口一阵钻疼。 古灵扬起的手剧烈的颤抖。 “为什么不扔出去?”毫无感情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噗呵呵呵呵……”悲凉的笑声从古灵的唇角飘出:“你连推开这扇门都怕脏了你的手吗?少爷。” “为什么不扔出去?”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 “扔?”古灵讽刺笑道:“扔了小姐送我的东西,好给你杀我的理由吗?少爷。还是你要我说,因为这是你说要小姐送我的,我才每日仔细擦洗,生怕灰尘落在上面。还是你要说……你要我说……” 满腔的痛苦扭曲了古灵的五官,她悲哀的朝门口大声吼道:“还是你要我说我喜欢你。所以明明知道这份感情是你最不屑一顾的,还是这么的摆在了你的脚下,任由你践踏。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肯正眼看我一下,古云,你是真的不明白我对你的心意,还是除了小姐,这世上再没第二个人能吸引你的目光。” “古灵,你下山吧。” “嗤……呵呵哈哈哈哈……”凄凉的抽泣声在书房久久回荡。 古云……你是真的狠…… 第五十一章 噩梦来袭 夜晚,大雪纷纷扬扬落下,冷冽的风吹起披肩的青发。 云音郁闷的走走回头看看,已经记不得回头看了多少次,停下了多少次,她泄气的耸肩,泄愤的踹飞一脚积雪,哆嗦着朝冻得通红的小手哈口气。 完了…… 看来这次是真的惹到古云了。从自己偷偷跑出来到现在都过了这么久了,他居然没找来。他明明知道自己每次一理亏就会跑到山顶,等着和他一起看日出。亏她大冷的天还只穿着一件单衣。 “唉……看来这招示弱不管用了啊……”云音叹了口气,胸口传来的剧痛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 也不怪他生气。这一箭可真悬。 “古云?”听到簌簌的脚步声,她兴奋的回头叫了一声:“你……” 云音眯了眯眼,眼中冷光闪烁。 来者,不是云峰的人。 “啊……呼……呼……雪路可真难走……累死累死小爷了……呼……”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小路边发出,常青树针叶上的积雪被人的衣服蹭落。 剑心原本正在古月的院子里纠结该怎么找去云音的阁楼。天知道这里的阁楼都长得一模一样,每次问古月,他总会拿各种理由,把自己给忽悠到另外一件事情上,等自己好不容易反应过来,他早不知道去哪里了。 正当他头疼着,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恰好从古月门口闪过,他一时间好奇便一路追踪至树林,然后……咳咳咳…… 剑心脸红的低下头。 没办法。打爹娘肚子里带出来的毛病改不掉的——路痴。 好不容易从一堆堆不知道什么植物的鬼玩意儿里挤出来,剑心的鼻子上、头上还有肩膀上到处都是雪,他碎碎念着一边拍雪,一边眯眼朝前面看去,正和一双好奇的大眼对个正着。 小姐!!! 剑心眼睛发亮,随便拍了拍雪,立马朝云音欢喜的跑过去。 方才剑心站在暗处云音没有看清楚他的脸,当他朝自己跑来,雪光照在那张娃娃脸上,有什么东西像蛇一般快速钻进她的脑海。 …… “原来你又躲在这里了。呵呵呵……这次又是怎么了?来。过来。” 一个模糊的身影朝她走来,扬起的唇角挂着迷人的微笑,温柔的声音宛如春日阳光。朝她伸来的大手宽厚散发着阳光的味道。 …… 脑海里出现的声音令云音脸色泛白,身体颤栗着害怕的往后退。 “喂!小心!!” 手腕传来一阵灼热烫的云音惊吓的瞪大眼睛。 剑心不粗不细的眉头紧紧皱成“八”字:“你在发什么呆?后面是山崖。掉下去就死定了你知不知道,喂?你怎么了?伤口还疼吗?你怎么了?” 他在说什么?云音只看到他的嘴一张一合,脑海一片空白,那个陌生的声音又再度响起。 …… “过来啊?怎么了?来。” …… 明明是如此令她怀念的声音,明明是那么温柔的笑脸,明明…她看不清楚那张脸…… 为什么?为什么?? “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痛?”剑心慌了。 “啪!”云音一把打开剑心伸过来的手。 剑心浑身一僵。她眼中的憎恨令他无法动弹。他终于发现她的不对头了。她好像是在看着自己,又似乎在透着自己憎恨、恐惧的看着谁。 “你是谁……你究竟是谁!!!你不要再说了!!我叫你不要说话!!”云音眼中布满了挣扎和痛苦。大冷的天,她却额头直冒冷汗。 “小姐?”剑心呆愣住。 不要他说什么?他明明还什么都没说。 眼看她快要踩空掉下山崖,剑心也顾不上会不会吓到她,正准备抓住她拉到一边,一道白色的身影先他一步抓住云音的手腕,用力把她扯进怀里。 “凤尘?” 剑心看到凤尘严肃的脸,吓得往后退一步,复又想起云音,他担忧的看向凤尘的怀中:“她……她没事吧?” 凤尘没有回答剑心的话,他搂住云音的腰往后退了几步,退到安全的范围内,心中的惊怕和不安还没得到缓解,就因为她身上传来的冰冷和颤栗,令凤尘的眉头再度拧紧。 她是疯了吗?才刚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幸存下来,穿的这么单薄瞎跑个什么! 责备的话到了嘴边,张了张嘴,凤尘欲言又止,握住云音的肩膀往外推。 就算说了又如何,她会听吗? “不……不要……”云音颤抖的抓住凤尘的衣服,拼命往他怀里挤。 第五十二章 摸人 “云音……”凤尘复杂的深深叹口气,拉近斗篷把她包的严严实实,没再把她推开。 “我……我……鬼……鬼……我看到了鬼……好可怕……” “鬼?”凤尘拧了拧眉:“在哪里?” “鬼?”剑心一脸的迷茫,左右看了看,正想说哪里来的鬼,却看到云音害怕的从风尘的怀里露出半张小脸,小手颤抖着指向他。剑心顿时傻眼了。 他什么时候成鬼了? 剑心指了指自己,茫然的看向凤尘,似乎在问:我是鬼?? 凤尘无意识的拍着云音的背安抚她的情绪:“剑心。” 凤尘平静的声音让人猜不出他在想些什么:“慢慢的走过来。” “哦。”剑心下意识的听从凤尘的话,还真乖乖的一步一步慢慢靠近走过去。 随着他那双眼睛越来越靠近,云音眼中卷起一片暴风雨,阴狠的死死盯住剑心的脸,恨的牙齿都在打颤,好像恨不得扑上去咬断他的喉咙饮尽他的血。 凤尘温暖的大手盖在云音的头上,掌心传来的温暖一点点扫去云音眼中的戾气。 云音无措的抬头看向凤尘,凤尘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只有唇角扯出一丝温度,他的这种平静,奇迹般的拂去了云音心里的恐慌。 她顺着凤尘的目光再次扭头朝剑心看去,她诧异的歪头,好奇的声音还带着一点嘶哑:“你是谁?” 剑心下意识的朝凤尘看一眼。 什么是谁?她刚才还说自己是鬼好不好。 剑心古怪的拧了拧眉,总觉得哪里出了问题。他又一时说不上来,只能回答道: “我叫剑心。” “剑心?” “剑心。”凤尘的桃眸斜睨一眼剑心的手臂,剑心立马会意,连忙撸起袖子伸到云音面前。 云音仰头看了看凤尘,受到他眼中的鼓励,她抿紧唇角,咽了一口口水,小手害怕的微微颤抖,指尖慢慢靠过去,戳了戳剑心的手背,后又用力的握住他葱白的手臂。 “嘶……”手臂传来的温度凉的剑心打个寒颤。 “热的?”云音握了握,捏了一把,又摸了一把,反复确认了好几次,摸得剑心脸憋得通红。她还觉得不过瘾,两只小爪子捧住剑心的下巴拉近,两人鼻子贴鼻子,额头贴额头,近到她睫毛颤抖他的眼睛也会觉得发痒,她呼出的香气扑打在剑心的鼻间,慢慢地把他的脸颊和脖颈一点点染成了绛红色。 剑心有点眩晕了。 好……好近…… “嘭嘭嘭——”心跳剧烈。 “云音。” “啊?”云音狐疑勾头看向凤尘。 “离他远点。” 一道惊喜瞬间涌进云音的大眼闪闪发光:“你吃醋了?!” “不是,你太近了。他没有办法呼吸。”凤尘的声音这次夹杂了一丝笑意。 “咦?”云音好奇的扭头又看了一眼剑心。 嘭嘭嘭—— 嘭嘭嘭—— 剑心心脏好像跳到了喉咙。 好…… 好可爱!!!! 好漂亮!!!!! 剑心娃娃脸变得扭曲,脸因为无法呼吸憋得已经开始发青,他却忘记了呼吸。痴痴的凝望着云音。 云音哆嗦一下,缩回凤尘的怀里,小手揪住斗篷一角扯了扯,凤尘低下头,她踮脚小声嘀咕道:“凤尘,这人不是鬼也不正常啊。他是不是饿疯了?你看,他都流口水了。” 一抹坏笑快速从云音眼底闪过。 剑心连忙捂嘴嘴巴,慌乱的扭头扭住袖子擦嘴,脸通红的低下头,害羞了:“还……还有吗?” “噗……噗哈哈哈……”云音脸埋进凤尘怀里,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这人可真逗! “她骗你的。” 剑心眉头抽了抽:“凤尘……你在笑什么?” “恩?有吗?”凤尘微微撇过脸。 “吼——还笑!!!!” “嗤……”凤尘抬手遮住上扬的嘴角。 这个剑心啊,真的是什么都写到了脸上。 凤尘脱下斗篷给云音披上,云音眯眼傻咧咧的笑着也不动,凤尘看了一眼她站在雪地上被冻得发紫的小脚,他眉头皱了一下,弯腰打横将她抱起。 “等等我啊!”剑心叫着追上去。 “等你做什么?凤尘,我们快走,不要理他。” “耶!!怎么可以这样子对我!等等……等等我……” 三人嘻嘻闹闹的声音被寒风吹散,一阵冷风吹过,百年老树上的积雪轻飘飘的落下枝头,古云背靠着大树,雪花砸到他的肩膀,他冰冷的目光从雪花上一扫而过,抬手拂去薄雪,搭在他臂弯上的雪狐裘衣纯白的狐狸毛随风波动。 一缕白烟从他微启的唇瓣飘出,轻若无声的叹息声慢慢融进夜色中,不被任何人发现。 凤尘抱着云音回到房间,云音坐在床边咧嘴笑的灿烂,小腿摇晃着笑眯眯的望着凤尘。 凤尘站在她面前,细眉皱紧。她脚都快冻成冰块了,她怎么就能这样事不关己的冲着自己傻乐。 凤尘轻叹一口气转身走出房间,没一会便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把水盆放在床边,云音高兴的伸脚就要往热水里放,却被凤尘的大手捧住制止。 云音呆了一下:“不是给我的?” 第五十三章 羞人 “是。”掌心传来的冰冷冻得凤尘脸色下沉。 “疼吗?”凤尘轻轻的给她搓脚。 云音愣了好一会,才明白他在问什么,笑眯眯的话到了嘴边,对上凤尘淡淡的目光,她抿了抿嘴,抬手摸摸鼻子,撇开脸低下头,小声说道:“感觉不到啊。我体寒。” 体寒又不是没有感觉。 凤尘知她这是不想多说,忍不住蹙了蹙眉。 她脚的温度和外面的冰块没有什么区别。如果脚冻成这样,一下子就放进热水里,等一下她肯定会疼得乱叫。。 想到这里,凤尘皱了一下。 不。 也许她会笑的越发好看,不会叫痛也不会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究竟是发生过什么,才会养成她这种性格。看似天真,心却冷得让人发寒,看似怕疼,忍耐却又惊人的可怕。 “呐呐,凤尘啊,明天你想吃什么啊?我让烟花给你做啊?哈哈哈,你不知道,最近我说什么,烟花就立马跑过去做好了给我端过来,嘛,这种待遇啊,我可从来没有享受过。明天吃清炖乌鸡汤好不好?可好喝了,甜甜的,或者吃别的啊?凤尘啊,你这两天去哪里了?我都没有见到你。凤尘……” 对上凤尘复杂的眼睛,云音砸吧砸吧嘴,下意识的躲开他的目光,把下巴缩进脖子里不再说话。 屋里一下子这么安静,让云音有点浑身发痒,屁股蹭来蹭去坐不住,鼻子微微沁出细小的汗珠,她看向左边。 哎呀。古玉的手可真巧啊,纯手工打磨的红木桌纹路可真美。 往右看。 啊…… 古灵从夜市上淘回来的木偶粗糙是粗糙,可是样子看着怪可爱的。 往窗外看。 哎呀。这以假乱真的木棉花在雪夜里看着比红梅还要惊艳。 啊…… “别乱动。” “哦哦。”云音乖乖的不敢动了。目光又落到了凤尘的身上。 只见,他一双大手温柔的搓着自己的脚背脚心,微微垂下的脸在烛光下散发着神圣的光辉,又长又细的睫毛偶尔颤抖几下,在清秀的脸颊上打下一层光晕,他认真的表情好像不是在给自己搓脚,而是在做一件无比圣洁的事情,好像天大地大,除了这件事情再没有旁的什么能打扰到他。他总是含笑的桃眸,此刻没有一点笑意,认真中是一丝不苟的专注,很迷人。 大概是觉得差不多了,他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脚放在他的膝盖上,他修长的手指扁起袖子,露出葱白的手臂。 他的大手温柔的捧起自己的脚,并不急着放进水盆,而是先伸进去一只手感觉了下水温之后,他大手撩起冒烟的温水撩上自己的脚背。 云音的脚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他停顿一下,轻轻的又撩起水。 “凤尘。” “恩?” “你在生气吗?” “……”凤尘迟疑了一下:“没有。” “你是不是打算给我洗过脚之后,等我感动了,就提出离开的要求。” “没有。” “凤尘……” “云音。”打断她的话。 “啊?” “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再用这一招了。” “可是……”撇嘴:“这一招还蛮管用啊。” “用的久了,无论你想等的人有没有及时赶到……”凤尘撩水的手停顿一下,复又撩了一捧清水,等她的脚有了正常人的温度,微微呈现粉嫩的血色,这才将她的小脚捧在手心,慢慢的往温水里放:“久了,会麻木的。” 谁麻木?古云?还是她? 云音迷茫的眨了眨眼。 凤尘不再说话,洗了脚又细心的给她擦干净脚,端着水盆走到门口,回头朝云音看去。 云音原本正迷茫的盯着他的背影,没有想到他会回过头,她愣了一下,立马仰脸灿烂一笑:“嘻嘻嘻嘻……” 凤尘拧了拧眉:“进被窝。” “啊?哦哦。”云音立马爬到床内侧,拉起软被钻了进去。 似乎是她的听话取悦了他,凤尘脸色这才有了一丝笑意,端着水盆走出去。 “原来……真的是生气了啊。”云音的手伸进被窝里,摸了摸热乎乎的脚心,小脸贴着被子,小声嘀咕道:“想要某一样东西,就要先抛出些诱人的东西吗?” 云音落寞的叹了一口气:“接下来,他又要离开了吗?” 脸埋进被子,深深吸一口气,云音一动不动的缩在床角,过了一会,她无聊的叹了一声,从被窝爬出来,脚还未碰到地上,凤尘恰好推门进来。 两人都是愣了一下,云音连忙收回脚,钻到被窝后,咧嘴嘿嘿笑了笑,小手还拍拍被子,表示自己有真的听话。 凤尘清俊的脸颊染上一抹可疑的红晕,他桃眸无措的看了看左边,看了看右边。 他看哪里,云音就跟着看哪里,他眼神闪烁着看向云音,云音更是大眼好奇的眨了眨。 好……可爱…… 凤尘低下头,这次就连耳朵都微微泛红。 第五十四章 月下两男共赏美景 云音先是狐疑的拧了拧眉,忽然想起什么恍然大悟,急忙叫道:“来真的啊?!” 见她又气又憋屈的样子,想起方才在门口听到她的嘟囔声,凤尘脸上的红晕慢慢消失,走到床沿坐下,神色严肃,认真的说道:“云音。” 云音皱了皱眉眉头,哼的一声撇开脸。 每次他一认真,保准没什么好事。 “不是谁都能像依米花那样的活着。一旦踏出这一步……”会掀起什么样的祸端,他根本就料想不到。 当年的棋局,收的难,如今,再重新改变棋局,更是难上加难。虽说,一切的起因,都是为了她。可如今,他已经习惯了闲云野鹤的日子,那种勾心斗角的日子,他本能的不愿再去触碰。 凤尘欲言又止,咽下了后半句,轻轻笑开。 “不明白没关系。”凤尘抬手捧起她的脸,桃眸凝聚的光芒越来越闪亮:“自私一次也无妨,不是吗?” 他唇角的温柔惊得云音开心的咧开嘴。 他终于对她笑了?! 云音开心的撞进他怀里,抱住他的腰,满足的在他怀里蹭了蹭,脸蹭到什么硬硬的东西,她好奇的抬头揉脸:“什么东西?” 凤尘抬手轻按了一下胸口,低下头温柔一笑:“我的护身符。” “这么好的东西是要好好的藏好。”云音甜蜜蜜的抱住凤尘的手臂,脑海忽然浮现那个幻境,她垂下眼敛,闷闷不乐:“凤尘,我不喜欢那个剑心。他会让我想到不好的东西。” “他很单纯。” 拧了拧眉:“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在后山看到了什么?” “恩?”云音惊愕的抬头。 他居然相信了自己的话? 见她呆呆的盯着自己,凤尘细眉微挑:“怎么了?” “没事。”云音再度抱住他的手臂,这次抱得更加紧。 “从小到大,我梦到很多事情,像是我的,又不是我的。我看不见他们的脸,也看不见自己的脸。我的面前好像总是出现一堆一堆的东西,我永远都做不完。 还有一双手,他越靠近我,我越害怕。我觉得,我是恨他的。可是,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啊,对了。” 云音一扫迷茫和无辜,笑盈盈的抬头看向凤尘:“我五岁的时候,曾经无意触碰过一个人留下的东西,会有一些不真实的画面和感觉流进我的体内。可惜,没人相信我说的话。” 凤尘大手温柔的揉了揉她的发丝,轻声说道:“可能是与你有缘的事情。云音。我有一件事情想要问你。红尘一梦,安然姿态。他本无心,不避红尘。无意聚散,这般从容。惊艳如梦,行遍纷繁。躲过尘世,饮尽千年。” “嘿嘿嘿嘿!你的声音真好听。”想了想,云音又补充道:“嘿嘿嘿做的词也好听。” 凤尘拧了拧眉:“不,这是你说的话。” “阿嘞?我?”云音眨巴眨巴眼:“我?” “恩。你曾说过两次” 云音一脸的茫然,手指抽了抽嘴角:“我有吗?我怎么不记得了?啊,兴许是我从哪里看到过或者听到过吧?唔……从哪里呢?书房?藏书阁?大概……这个词有什么问题吗?” “我心中一直有个疑问,但首先需要知道这句话是出自哪里。” “这样啊?那我陪你去藏书阁看看。”说着云音就要从被窝爬出来,却被凤尘按回去。 “你需要休息。”凤尘余光状似无意的扫了一眼云音的伤。 今晚的她,完全不像是个受了重伤的人,可自己确实亲眼看到涂了剧毒的箭刺穿了她的左心房。 那一箭,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它的可怕。 因为,它不仅仅穿透了她的身体,更是橡根拔不掉的芒刺,深深的扎在了自己的身体。令他浑身不舒服,他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好像快要无法掩藏住了。 “不用担心的。我不痛的,什么伤我没见过?哈哈,这伤小菜一碟!跟我那次的伤完全没有办法比较的。所以我并不觉得疼。” “哪次?” “就……”云音歪头认真的想了好一会,迷茫的嘀咕:“咦?哪次来着?” “……” “凤尘。你很喜欢叹气吗?为什么总是在叹气?会把幸福叹跑的。” “如果不认识你,我永远都不会知道叹气也需要力气的。” “啊?” “你该睡了。”凤尘扶她躺下,细心的给她掖好被子。 “凤尘。”云音不安的一把抓住他的手:“明天我还能看到你吗?” “只要你睁开眼睛,就一定可以看到我。” “嘿嘿嘿嘿……好。” 凤尘把她的手塞进被窝,温柔的拍拍她的头:“睡吧。” 凤尘走出云音房间,轻手关上门,门口的灯笼照在他清俊的脸上,他长长的睫毛忽闪,空气中的温暖,因为第二个人的气息的加入而凝滞。 冷空气驱走心中的柔软,凤尘淡淡的笑着,侧脸看向一旁:“古云公子。” 两人一先一后走出云阁,寒风吹起古云的白袍,他冰冷的目光落在凤尘身上:“你似乎要背弃凤家组训了。” 凤尘但笑不语。 古云唇角忽然勾起一抹讽刺:“看来你知道背弃的下场是什么。” 第五十五章 论花痴无敌手 “云绕是云音的姐姐,对吗?” 古云微微眯眼,浓重的杀气宛如一坨黑气快速朝凤尘冲去,几乎是同一刻,慵懒的哈欠声从凤尘身后响起,古月软弱无力的趴在凤尘的肩膀,细长的双眼因为哈欠而泛着泪光,他的指腹勾起眼角的泪水,轻弹,那团黑气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唔啊……”又一个哈欠从掌心飘出,古月大手下落,楼住凤尘的窄腰,笑眯眯朝古云挑眉:“夜色虽好,凉风吹多也不宜啊。而且……噗哈哈哈……” 古月挤眉弄眼坏笑:“两个大男人赏雪也太别扭了吧。走了走了。” 古月一把勾住凤尘的脖子,不由分说的将他带走,等走远了一些,看不到古云的身影,古月双眸微微泛着寒光,眨眼扫去眼中的冰冷,他饶有兴致的挑眉看向凤尘:“有趣。古云居然怕你。怕到不惜在小姐的阁中对你出手。” “恩?”凤尘微微有些惊讶。 “我说他怕你。”古月放开凤尘的窄腰,往后退了一步,上下反复打量凤尘,好笑的说道: “有意思。你让古云感觉到威胁了。我说,凤尘公子,你究竟是什么妖魔鬼怪变得,小姐那么自私自利的人,竟然也会主动给人端吃的,好,这也就不说了。她居然又为了你,打死都不回答古云的问话。她是知道,一旦古云知道她受伤的原因,古云必定不会放过你。更有趣的是,你是怎么知道去山上就能找到小姐的?” “她……并不难找。”说起云音,凤尘嘴角不自觉的微扬,眼中温柔。 古月目光闪烁了下,第一次认认真真的正眼看风尘。 老实说,凤尘没有古云长得俊美帅气。只是古云常年冰冷着脸,冷峻的要死,所以人第一眼看去就惧于他的孤冷,而不敢再去看第二眼。 和古云比起来,凤尘的长相尚算清秀,平平无奇的五官,可圈可点,却好像也没什么引人注意的。 可怪就怪在,这眼,这鼻子,这简简单单的五官一旦组合在了一起,再加上那双好似会说话的眼睛,微微一笑,桃眸中一旦望着谁,能拒人千里,也能刮起一阵桃花瓣的暖风。不激烈,却令人心口一热,后知后觉的被惊艳到,此生再难忘记他这个人。 难道……小姐喜欢的,就是他的这点吗? 毕竟,古云太过深邃,他总是冷着脸,让人完全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他毒辣的手段,也让人远远地躲开,不敢亲近。 跟他这点比起来,凤尘就略胜一筹了。 因为,凤尘根本不需要刻意的去笑,他这个人只要站在那里,静静的不需要说一句话,他便能把周围的冷风暖热,散发出淡淡的温暖,那股温柔是他们深处黑暗中的人,是最怕的,也是最妄想触摸到了的。 古月挑了挑眉。 有趣有趣。古云这次可是碰到死对头了。 翌日,云音除了脸色白的跟雪一眼之外,完全就跟个没事儿人一样,一大早就兴冲冲的冲进凤尘的房里,凤尘正背对着她一手拢起长发,一手整理衣领,放晴的阳光从打开的窗户照在凤尘纤细修长的脖颈,画面美的不真实。 惊艳!惊讶!感叹! 非礼勿视,非礼勿言,非礼勿听。 当然这些在美色面前,早被云音抛到脑后去了。 她也就刚开始愣了一下,下一刻,便毫不犹豫的一头冲撞过去,撞得凤尘差点撞到绣屏。 凤尘惊得好不容易站稳,无奈的叹口气。 除了某人,还有谁会一大早就这么的……恩……出其不意攻人不备。 凤尘无奈的笑了笑,转身揉揉她的头发:“早。” 咻—— 刚才抱着美人,甜的像心里藏了蜜糖一样的云音,这下脸“噌”的发烫,羞涩的偷偷瞄一眼凤尘,赶紧低下头。 凤尘见她突然这样,脸上不知什么时候也爬上了一团红晕,无措的眨眼。 “你……” “你……” “你先说。” “你先说。” 房间的氧气似乎正在被人一点点抽干,两人身上都像爬满了上千上万的蚂蚁,心里痒的难受,呼吸急促到吐不出的地步,胸前打鼓的声音让两人的眼睛无措的交叠之后,快速移开。 嘭嘭嘭—— 嘭嘭嘭—— “咦?”云音疑惑的声音吸引回凤尘波动的目光。 只见云音疑惑的左看看右看看,眼睛锁定了凤尘的胸膛。 云音新奇的耳朵贴上去。凤尘本能的往后退。 “别动。”云音抱住他的窄腰。 “嘭嘭嘭……”藏不住的心跳声,从他的心口传出。 云音乐了。原来不止她的心脏得了怪病。 云音笑眯眯的正欲说话,恰在这时,院中一人扯着嗓子的大吼声,瞬间扫去房中暧昧的气氛。 “云音——早!” 云音眉头抽了抽,深吸一口气,本想吼回去让他滚蛋,谁知道话没吼出来就先扯到了伤口,疼得她眉头紧蹙一个劲儿的咳嗽。 凤尘好看的眉头皱了皱眉,抬手给她顺气。 院中,古月站在剑心身边,嘴角上扬坏坏的笑着打趣,手同时捂住耳朵:“来来,再多喊几声开开嗓门。小姐怕是没听到。” 剑心受到鼓舞,扎好马步,深吸一口气:“云——” 一个雪球从三楼准确无误的砸进剑心嘴里。 “阿噗咳咳咳咳……呸呸呸!” 第五十六章 保证不打死你 “有种你站着给我别动!” 云音站在三楼的走廊,恶狠狠的咬牙切齿,凤尘掏出手帕,仔仔细细的擦拭她掌心的雪花:“跑了,伤口会疼。” 云音大眼转了转,抬起的脚默默放下,往后退了一步站在凤尘身侧,笑眯眯的揪住凤尘袖子的一角,表示都听他的。 凤尘抬起左脚,她也抬起左脚,他落右脚,她也落右脚,两人保持着同样的频率。 古月唇角弧度变大,饶有兴致的看向走下楼梯的两人。 难得难得!难得有人能制服得住小姐。更难得的是,小姐居然心甘情愿的被人管。 不怪昨晚古云动了杀念。 凤尘面前的小姐乖巧的就像一只家猫,更要命的是,这只家猫还亲自给自己戴上了脚铐,亲手把钥匙送到了凤尘的手里。 只是,不知道凤尘是否能看懂,小姐看似家猫,却不是真的家猫。 古月笑着迎上去:“小姐。古玉不来。古灵昨晚连夜下山打探消息了。叮当在做实验,我们要从哪里开始?” 云峰什么都多,书籍更多,就连市面上买不到的绝版真迹他们云峰也多得是。一听说小姐和凤尘要找什么书,古月一大清早就赶来扎堆,有好戏看的地方怎么能少了他。尽管平时他是最不爱看书的,但这个时候,为了看戏,她也都忍了。 毕竟,还有比乖顺的小姐,更有看头的呢? 古月目光从剑心的脸上一扫而过。 对了,还有这个傻小子。一听说自己要来找小姐,他屁颠屁颠就跟过来了。真不知道他闯荡江湖是怎么活下来的,什么东西都写在了脸上,这么单纯被人骗了只怕还在替人数钱呢。 “云音!”剑心欢喜的冲到云音面前,正式的做自我介绍:“云音,我叫剑心。” 云音撇开脸。 “云音,我叫剑心。宝剑的剑,人心的心。” 撇右边。 “云音!”剑心笑意不减,两眼灼灼发光。 云音崩溃的扶额:“我叫云音。” “好了。这么白痴的对话说出去真的很丢脸。”古月实在看不过去了,一把勾住剑心的脖子,省的他再这么白痴的叫下去,小姐装不下去家猫,真的会一脚把他从后山悬崖踹下去。 半个时辰后,偌大的藏书阁内。 “云音!”剑心站在书架前,捧起一本厚厚的书。 云音高兴的跑过去:“找到了?” 书阁一共四层,四面环绕都是书,古月随性的靠在二楼的栏杆上,手里拿着一本薄书当扇子用,听到他们的声音,他忽闪凉风的手顿了一下。另一边,站在书梯上的凤尘也是桃眸一喜。 “在哪里在哪里?” 云音靠近他,剑心兴奋的心跳加速,开心的大声说道:“云音。” “啊?在哪里?”云音两眼闪闪发亮。 “这本书没有。” 云音眉头抽了抽。 “噗……”古月捂嘴喷了。 凤尘嗤笑一声,温柔的目光仿若在看两个不懂事的小孩子。 “嘿嘿嘿……”剑心抓抓后脑勺咧嘴灿烂一笑。 过了一会:“云音!!这本书这本书……” “有吗?”云音兴奋的冲过去。 “也没有。” “……” 古月捂嘴偷笑。 又过了一会:“云音!” “啪!”书盖在地上,发出剧烈的响声。 “说!” “这本也没有耶!” “……”云音嘴角抽搐。 “云音!!” 云音眯眼:“你再敢说这本也没有,剑心,我真的会掐死你的。” “你记得我的名字了耶!!” 云音快要暴走了。 “我说,剑心兄弟啊。”古月悠闲的爬在栏杆,晃了晃手上的书:“请注意重点,不然真的会……” 眯眼,一字一顿道:“死的很惨。”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 “云音!!”剑心的兴奋度丝毫未减。 云音捂脸,已经懒得理会他。 “咦?你怎么不叫我的名字了?” “剑心……” “哈哈哈……到!” “你站在那里别动,真的别动……别动……”云音丢下书咬牙切齿的冲过去:“看我不打死你!!!!” “哇!!云音生气了!!”剑心欢喜的叫着往二楼冲:“哈哈哈生气的云音也可爱!” “啊啊啊啊……你别跑!!我真的不打死你!!” “云音。”温柔的声音将冲到楼梯口的云音定住。 “是他先发白痴的!”云音气呼呼的指向二楼哈哈大笑的剑心,委屈的扭头看凤尘。 凤尘目光没有从厚厚的书本上抬起来,不急不慢说道:“剑心。站在那里别动。” “为啥?” “太吵。” 凤尘的声音明明轻柔的很,却吓得剑心哆嗦一下,还真的乖乖站着不敢动了。 云音一喜,两眼坏坏的眯成一条线,搓着手哈哈大笑着,抬脚的同一刻,温柔的声音再度响起。 “云音。你也一样。” “耶???” 剑心高兴的捂嘴咯咯偷笑。 “为什么我也要罚站!”委屈。 “你太爱跑。”看完手中的这本,凤尘小心翼翼的将书塞回架子上,又挑了一本翻开:“脚收回去。” “切!你背后长得有眼睛啊?!”云音哼的一声撇开脸。 剑心盯着云音傻兮兮的捂嘴偷笑,灼热的目光如果引不起云音的注意,就真的太对不起他那深情款款的眼神了。 云音恶狠狠的朝二楼瞪去,一见她看过来,剑心更欢了,嘴角只差没裂到天上。 “这个白痴……”云音扶额,终是无语的低下头。 第五十七章 云音家的绉儿 这时,阳光从二楼的窗台斜斜的照射到书架,凤尘随性的坐在梯子上,一腿随意的曲起,书籍放在膝盖上,修长的手指在纸上慢慢往下划,偶尔看到什么,手指停顿一下,又不是他要的,指腹便继续往下。 看的可真认真。 古月无聊的打个哈欠,转身背靠着栏杆,低头看着书,心思却早已经不再了书上。 这几天剑心都住在他那里,从剑心的举止不难看出,他是个出身不凡的贵族家的公子,大概是因为好奇江湖,要不然就是好日子过腻歪了,所以想找点新鲜刺激的,然后阴差阳错的跟凤尘一起进入了云峰。 只是,无论他出身如何高贵,也不管他的初衷是什么,能活着离开云峰的只有一种人——自己人。 显然他现在还不是。 所以一旦他提出要离开的要求,那么…… 一道阴狠快速从古月眼中闪过。 不过…… 余光扫了一眼对着小姐傻笑的剑心,古月唇角微扬。 怕是短时间之内他是离不开了。 至于凤尘…… 古月笑意慢慢消失。 看来真的应该好好查查了。剑心似乎很怕他,而小姐的反应也有些不对。她乖巧听话的,让他有些心惊。 有的时候,人太渴望某种东西,便会下意识的遮其锋芒,为达目的势必会不择手段。 若是能得到是再好不过的,可若是没有,碰不到也就罢了,怕只怕,不仅碰过,尝过,希望过,甚至还沉迷其中,而无法自拔,才是最可怕的。 局时,执念越重,漩涡就越深。到了最后,玉石俱焚都是轻的。更何况,小姐的贪得无厌是永无止境的,而她的情感,也是最敏锐的,受不得一丝挑衅和背叛。 最好凤尘能一直对小姐无视下去,莫要给她一丝一毫的温暖。否则,一旦有朝一日,他想要收回他的感情,到那个时候,小姐只怕活生生的把他吞进肚里的心都是有的。 古月若有所思的看向凤尘,只见他虽认真的看着书,余光却不放心的瞥向云音,瞧见小姐心不甘情不愿的好好站在原地,他唇角掀起一抹惊人的柔情。 那股深情…… 若不是恰好被古月捕捉到,古月还真不敢相信,就在几日之前,凤尘还在千方百计的想要逃离小姐的身边,一次次的抗拒小姐的示好。 古月愣了一下,心里隐隐约约的居然有些害怕,不知道是不是该阻止小姐继续陷进去。 忽见小姐的视线不由自主的往凤尘身上瞄,古月心口一惊,握紧书,恍然的“啊”了一声,吸引过来云音的目光:“ 对了,小姐,古灵下山前给了我一个锦盒。说是李烙公子送你的礼物。” 古月引着云音说了好一会的话,再加上剑心偶尔插上几句,气的云音怒气冲冲的跟他拌嘴,云音便没有再看向凤尘。 一晃眼到了中午,凤尘要留下来继续找书,云音三人便一同前往烟花的院子用膳。 如今冰天雪地的,虽然天寒地冻,可大家早习惯了在一起吃饭,所以,一大清早,烟花便安排了人,把院子里的积雪清扫干净,又在每个角落放了炭盆,供人取暖。 另外,又安置了一个桌子,上面放着一排排精致的小暖炉,可供人捧在手里取暖。不过,云峰大老爷们居多,连云音都不用的女人玩意儿,那些壮汉又怎么会用。 “不准给他饭吃!!”云音气呼呼的横向隔壁桌的剑心。 “嘿嘿嘿嘿……”剑心痴迷傻笑。 云音拧了拧眉,脸色越来越铁青。 古云走进院中,随手从桌上拿起一个暖炉,走到云音身边坐下,他面无表情的将暖炉递过去。云音皱一下眉头,接住暖炉抱在怀里。比起这个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抗议。 “烟花!!不准给他饭吃!!”怒火拍桌。 “为什么?”烟花指挥着人上菜,本是随意的一笑,在她倾城的脸上却演绎出一种妩媚。剑心红着脸低下头,竟然不好意思的干咳一下。 “呦?”烟花阅人无数,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有趣的反应,玉指还未伸到剑心脸上,剑心脸变得通红,惊吓的往一旁的王大身上躲。 烟花一见,诧异的看向云音:“小姐,你哪里找来的绉儿?这么纯情的男人可不多见,得从孕妇的肚子里找。” “噗哈哈哈……”众人一阵哄笑。 剑心脸憋得更红了,水汪汪的大眼急的泛着泪光,让人一见恨不得扑上去蹂躏一番。 “哎呦,小纯儿,来来,别怕,告诉姐姐你哪家的?” 似乎是怕她再靠近,剑心吓得脱口而出:“云音家的!!” 第五十八章 女婚男嫁的女儿国 烟花愣了好一会,倏地扶腰笑的那叫一个迷人:“呵呵哈哈哈哈……笑死姐姐了,小纯儿,原来你是云音家的啊?哈哈哈……不行了不行了……笑死了。看来这顿饭是不用古月的笑话下饭了。” 古月肩膀颤动,早已经笑的流出眼泪,别人笑的更是夸张。 “小纯儿啊,跟着小姐可不是明智的决定哦,不如跟着姐姐如何?”烟花风情万种的朝剑心抛个媚眼,剑心一个哆嗦,“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憋不住就笑。”古云冰冷的说道,眼中难得的也有一丝笑意。 “噗……”绷着脸的云音破功了。 “哎呦,好好的,你怎么掉地上了。可心疼死姐姐了,来来,快起来。”烟花作势要扶起他。 “哇啊啊……”剑心惊叫着从桌子下面爬到桌子另一边,惊慌的尖叫:“你不要过来!不要碰我!我不要嫁给你啊!!” “吓傻了。应该是娶。”古玉眨了眨眼。 “好了。别逗他了。”古月已经笑得直不起腰了,揉着笑抽的脸,朝烟花招招手:“噗哈哈哈……笑得我都流泪了。烟花啊,哈哈哈……咳咳……不笑了不笑了,烟花,叮当在做实验,凤尘公子在书阁,你看着命人去送些吃的。” “好。”烟花笑着点头,走了几步,又扭头朝被王大扶起来的剑心抛个媚眼:“小纯儿,回见啊。” “你哆嗦什么?没用。”王大三大五粗的人也不知道温柔,粗鲁的把剑心按到凳子上:“傻帽,我们还巴不得烟花能碰我们呢,你居然怂成这样,真丢我们男人的脸。” “噗,王大,你看他脸红的。哈哈哈……该不会真的是个绉儿吧?” 一个汉子大笑着伸手撩开剑心衣服的下摆,“咻”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冲到天空,在剑心头顶爆炸。 见他浑身僵硬,脸憋得发紫,云音埋进古云的肩膀,肩膀松动,笑的合不拢嘴。 果然是白痴…… 这么好的福利都不知道珍惜。 “啪!”王大打开汉子的手:“干屁啊!吃饭!” 王大看了看剑心,低头拿起筷子嘀咕道:“恩……八成是……” 剑心脸红的低下头,小声嘀咕道:“……是……是真的……不能让女子碰的……碰了就要嫁了……” 剑心细若游丝的声音被吵吵闹闹的声音淹没,古云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剑心,将筷子递给云音:“吃饭。” 用完膳,云音跟在古云的时候走进书房,听了古云的话,她拆包袱的手顿了一下,小手按在上面,好奇的望向古云。 “母系社会?原来剑心是列国人啊。”云音小声哼哼:“我讨厌列国,难怪我这么讨厌他。” 李烙这次送的礼物是一个精致的红木盒子,云音唇角上扬。 如果是那个东西,她猜到李烙肯定会拿给她看,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他千方百计得到这个东西后,居然就这么随意的转手送给了她,宛如抛给她一个小小的玩具。 云音的手下意识的摸向腰上。 空了。 她愣了一下,低下头盯着腰带看了好一会,恍然叹气:“那么好的一块玉,可惜了啊……” 古云冷下脸,云音边打开盒子,边碎碎念:“可惜了啊,这么一大块免费的肥肉。哈,我就知道是这个东西。” 只见,锦盒里的信封呈现黄褐色的斑斑点点,老化的严重。页面的局部也有被大火烧过、被雨水侵泡过的痕迹。似是有人得到过它,想要经过人力挽救,奈何,由于后人的处理不当,还是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严重的霉蚀、烬毁的现象。 信封的边角也破损的严重,经过二十年的岁月流转,信角稍有碰触翻动便会出现掉渣的现象。信封内装的绢布破损的更加严重。 云音轻叹一声。 最糟糕的是里面的绢布和信封粘连面积达到了五分之二以上。 这可如何适合? 小手在信上比划了许久,还是不敢去碰,生怕一个力度过大,这玩意儿就会碎裂掉。 云音头趴在桌子上,泄气的鼓起腮帮子。 看来又得麻烦古玉了。 云音咬住嘴唇,指腹小心翼翼的一点点往下,指尖刚碰到信纸,有什么东西快速钻进她的脑海。一股浓重的怨恨滑进她的心底。 云音吓得手快速弹开。 “拿走拿走拿走!好邪门的东西。”云音跳到椅子上,一手害怕的捂住眼睛,触碰过信纸的手指使劲儿的在衣服上蹭了好久,她还是觉得指尖发烫又脏的令人作呕。 古云剑眉微微蹙起:“小音。” 私底下,只有他们两人在一起时,他才会这样叫她。 云音小手抓住古云的手臂,知道他快要生气了,只有他生气的时候,声音才会又沉又冷,眉头蹙成“八”字。 “古云……” 撒娇的话还未说出,古云的眉头皱的更紧了,眼中已经有了一丝怒意。 云音揪住他衣角的手抖了抖,慢慢放开。 他最讨厌的,就是她的示弱和撒娇。 他……不是凤尘,容不得她的小性子。 第五十九章 画卷显身 簌簌—— 飞雪撞上书阁的窗户,发出清脆的敲击声,给寂静的夜色增添了一点生气。 书阁三楼的观望台才刚被人打扫过,谁料,天刚黑下来,就又下起了鹅毛大雪。冷冽的寒风卷起窗台上的积雪表层,带走一层薄雪。 书阁内,摇曳的烛光把凤尘的身影拉长,不,确切的说是两个人的身影,因为云音较小的身子从后面钻进凤尘的披风内,小手紧紧的扣住凤尘的窄腰,凤尘往左一步,她就跟着往左挪一步,凤尘不动了,她就乖乖的不发出一丝声响。所以两人的身影完全的交叠重合在了一起,如果不是披风下露出两双脚,人根本就发现不了云音的存在。 安静的书阁内只有沙沙的翻页的声音。 午后他正看着书,她突然冲过来就抱住自己,微愣了一下之后,见她没有说话的意愿,他便什么也没有问。 凤尘抬眸看向漆黑的窗外。 已经这么晚了。她这么爱热闹,今天出奇的几个时辰内,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莫不是睡着了? 凤尘侧耳听了下。 似乎是察觉到他动了,腰上的手抱得更紧了一些,云音之后就再没动过。 不正常。很不正常。 凤尘放下书,手伸进斗篷里拉住扣在自己腹部的手。 好凉。 “云音。”轻轻软软的声音在寂静的书阁回荡。 “恩?”由于她的脸贴着自己的后背,又被斗篷整个笼罩在里面,所以凤尘没有办法看到她的表情。凭着直觉他隐约觉得,她似在不安。 “发生什么事情了?”凤尘拉住她的手想扯开她,却被她抱得更紧。 “凤尘……”云音闷闷的叫了一声,又委屈又迷茫。 “我在。” “凤尘……” “我在听。” 披风发出轻微的抖动声,是她的脸在他的后背使劲儿的蹭了蹭。 “凤尘。” 凤尘微微侧脸,秀美微挑,安静的等着她的下文。 “我总是做噩梦。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做噩梦,一样的梦,梦里有一个人好像在叫我,但好像又在叫另外一个人。他有一双很温暖的大手。明明很温暖……” 云音迷茫的声音从斗篷里传出来:“很熟悉……可是,可是我却害怕,这种憎恨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就如同我碰到一些东西时,那种恐慌也是从骨子里透出来……那股怨恨,好似携带在那些东西上,为的,就是送到我的眼前。” 云音闷闷的声音还在说些什么,凤尘却有一瞬间的晃神。脑海浮现古灵的笑声。 …… “我们家小姐啊,她说的话十句你只能相信一句,不然,受罪的可是自己。” …… “凤尘,你跑神了。”云音慢慢松开手。 “云音。”凤尘下意识的抓住她的手。 他知道她生气了。 “云音。”凤尘把她冰凉的手握在手心扣在腰前,温柔的目光落在陈旧的书籍上:“是我的错,我刚才不该跑神。” “哼。” “云音,你是个很难让人相信的人。” “哈。”云音哼笑。 “我说过,如果你愿意相信一个人,可以是我。但是,我还不确定我到底该不该相信你。” 凤尘转身,披风从云音的头顶一点点滑落,露出云音的脸:“你是我的未婚妻,和信任无关,我总该护着你。所以,如果要骗我,不如骗个彻底。如果你腻了,不用告诉我,只要放手就可以。” 凤尘的声音轻柔的宛如天空鹅毛般的白云。太软太暖太轻,反而造就一种无法言喻的霸气和笃定。 云音痴迷的凝望着凤尘:“凤尘,我愿意收起我的剑,那你愿意做我的剑鞘吗?那一晚,在护城河边,我要告诉你的是,从此我再不是一个人孤零零的活着。凤尘,你是我的未婚夫啊。” 云音的眼神突然变得悲哀而茫然:“凤尘……你能明白吗?这一句话,我是用命在赌。” 凤尘复杂的眉头紧锁。 他若是不懂,不明白她的意思,也许,他会走的更加彻底一些。 …… “小凤尘,我们凤家百年来提倡兄友弟恭,随性而为,与我们背道而驰的云家,却提倡无情无欲,才是唯一称霸天下的守则。所以,云氏家族唯一的家规,便是绝情绝爱,弑兄杀父。他们姊妹兄弟之间,唯一存活下来的那一个,才有资格成为霸者,登入云家族谱,继承家主之位。而其他的子嗣,甚至连活下去的资格都没有。如若云家子女妄想逃避家规,便由神秘的执行者代为清理。” 祖父的声音透着悠长的深叹:“唉……云家的历代子女是真正游走在死亡边沿的人。为了得到活下去的资格,他们注定要走上一条不归路。而真正令人心寒的也就在此,活着,却不能拥有人性。因为,一旦他们变得心软,那么,他们也就离死不远了。” …… 凤尘心痛的抚上云音苍白的脸颊,苦涩一笑:“云音……不值得的。永远不要为了我,而放弃些什么……” 凤尘竟然有些不忍告诉她,其实他什么都知道的,他什么都懂。 凤尘艰难的撇过去脸,等心情平复了一些,他扭头对上她迷茫的眼睛,知她爱看他笑,他尽量扯出一抹笑容,看着她因为自己的笑而眉眼含笑,他的心里却愈加的抽痛。 云音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觉得他笑的极其好看,她欢喜的从袖中摸出一个不大的盒子,拉住凤尘的手跑带桌边,献宝一样的说道:“凤尘凤尘,你知道夜明文淑吗?这是夜明文淑二十年前的遗书。” “夜明……文淑?”凤尘桃眸微微波动,极力的克制住内心的激动,他颤声问道:“她……有留下遗书吗?” “恩恩!”云音开心的猛点头,打开锦盒。 凤尘屏紧呼息,紧张的盯着锦盒,待看到里面破损严重的信封时,一抹失望快速划过他的眼底。这时,他的袖子被云音拉住往下扯,他抬眸朝她看去。 她似乎很紧张,在惧怕些什么。 她郑重的抬头盯着凤尘看了好一会,好似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深吸一口气,紧紧揪住凤尘的袖子,素手颤抖的慢慢朝锦盒靠近。 凤尘不明所以,只觉得她好像在害怕,手下意识的握住她的小手,企图给她一些温暖,让她不至于那么害怕。 “啊嘞?”没有任何感觉?! 云音茫然的对着凤尘眨了眨眼。凤尘也是一脸的茫然,不明白她又在玩什么。 云音不服气的又碰了碰信纸,还是没有感觉。信封反倒被她戳掉了一个角。 “奇怪,怎么回事?刚才还有感觉的啊?” 云音合上锦盒,手按在上面,疑惑的看向凤尘。 两人安静的对望好一会,凤尘抿了抿嘴唇,转身:“我还是继续去找书吧。” 云音尴尬的捂嘴,撇开脸:“唔……好。” 呼—— 这时,一阵诡异的大风吹开窗户,发出一阵巨响。 哗啦啦—— 巨大的书架上,在飓风的吹动下书本翻动哗啦啦作响。 哗啦啦—— 一层两层、三层…… 越来越多的书被风翻动。 哗啦啦—— “嘭——”一卷字画从第五层的架子上掉下,被邪风吹卷开,一点点露出一张绝色的容颜。 那人手持权杖,站在城楼之上接受万人朝拜,勾人的唇角似乎看到了某个人而幸福的微微上翘,眼中的霸气却不容人忽视。 她右手举过头顶,温暖的阳光似从她掌心折出,散落一地的圣洁和高贵。 莫名的熟悉感和温暖快速闪过凤尘的桃眸。云音却仿若坠入了无底深渊,惶恐的后退撞倒灯柱。 啪嗒—— 蜡烛掉落在尚未完全摊开的字画。 哄—— 火苗迅速点燃了字画。 凤尘惊慌的要去挽救,一股邪风突然卷起燃烧的字画,擦过风尘的指尖飘向书架。 字画撞上书架,火苗跳到书架上的书本,顷刻间,火苗迅速蔓延开来,眨眼的功夫,巨大的书架火舌流窜。邪风卷起火舌朝二楼飞去,焚烧的面积迅速扩大。 第六十章 遇见夜明文淑 书阁的书足足有上万本,且都是易燃物品。一旦大火蔓延开,其势绝对会发展的一发不可收拾。 凤尘寻找那副画已寻找了不下七年,如今终于见到了真迹,他却顾不得它了。 他拉起云音的手,想趁大火尚未完全蔓延开的时候逃出书阁。谁知,云音不知道怎么了,任他怎么拉,都纹丝未动,整个人牢牢的被钉在了原地。 他回头看她,迟疑的瞬间,一架书架轰然倒塌,挡住了楼梯口,熊熊大火冒着滚烫的浓烟。那里,已经无法过了。 画卷被邪风吹过两人的头顶,越飘越高。云音浑身剧烈的颤抖,眼睛死死的紧盯画卷上的人的凤眸。 讽刺! 没错! 是讽刺! 那双眼睛在笑,在冷冷的讽笑。 笑谁?笑什么? 云音呼吸变得急促,吸进去的气卡在喉咙竟然吐不出来。 哄—— 火舌流窜,巨大的书架往前面倾倒,荡起的尘土和火焰迅速扬起那副画卷,画卷的末端被火焰点着。 “你不要走!你在笑什么!!” “云音!”凤尘惊慌抓住朝大火扑去的云音。终于意识到了她得不对劲儿。 “她在笑!凤尘她在笑我!凤尘她在嘲笑我!夜明文淑在笑我!!”云音愤怒的指向头顶燃烧的大火:“她在笑我!笑我!!” 惊讶,恐怖,愤怒,惧怕…… 云音满腔的情绪无处爆发,眼中布满了疯狂,锋利推开凤尘的怀抱,不要命的往大火中冲。 倏地,她浑身僵硬,布满癫狂的大眼一点点瞪大,惊恐的环视四周,理智一点点汇拢。 这是…… 这是哪里? “凤尘!”云音惊叫着朝身后抓去,掌心传来一阵刺痛。她虚抓了一把火焰。 “噗呵呵呵哈哈哈……”癫狂的笑声从熊熊燃烧的大火传出。 云音僵硬的寻着声音看去。 只见一个人躺在大火中,炙热的火焰烤得人无法睁开眼睛,房梁发出喀嚓的声音,快要被大火烧断,那人却不知道闪躲。 不,是她无法动弹。 一双布满无奈的目光穿过熊熊大火朝她射来。云音的脚被这双眼睛死死的钉在地上。 夜明文淑…… 是夜明文淑! “青墨啊……” 充满怜惜的叹息声回荡在大火中,飘进云音的耳畔。 “青墨啊……” 那人似乎还要说什么,抬起的手终是无力的垂落,一张信封从她的手中滑落。 “夜明文淑!夜明文淑你不要死!”云音惊恐的朝大火奔去。 “夜明文淑!!!”云音倏地坐起。 “小姐!”古月眼帘下布满了疲倦,眼中却是惊喜,他连忙上前为云音把脉。 自那场大火到现在,小姐已经昏迷了整整三日,原本就严重的箭伤,如今更是惨烈。 如果不是凤尘在第一时间护着小姐,不要命的从三楼跳下来,恰好衣服又被院子里的树枝挂住,他真得不敢想象,没有葬身火海的他们,会不会被摔成了肉酱。 当时,凤尘身上多处都被大火烧伤,手臂和脖颈也被树枝划得极惨,他本人却浑然不觉的严重,大冷的雪天,他硬是站在门口等候了整整三个时辰,原本沁血的伤口也被寒风冻住。 自己前脚踏出房门,他第一句便是:“她如何了?我不知道她为何会突然冲进火里,我只能把她打昏了。” 明明是个一无是处又不懂半点功夫的书呆子,不要命起来,竟敢抱着小姐从那么高的阁楼上往下跳,说不佩服他是假话,但也正是他的这份不要命,他古月心里记下了。倘若有一天他凤尘有任何需要,他古月绝对二话不说,唯他马首是瞻。 如今小姐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好不容易醒来,古月后怕的松了一口气:“小姐你……” “夜明文淑!”云音神色慌乱,一把反手握住古月的手腕:“夜明文淑!我看到夜明文淑了!古月!她不是死在战场上的!她是被大火活活烧死的!古月!!” 说到后面,云音的声音充满着浓浓的恨意和愤怒。 古月微微愣了一下,朝床边同样皱着眉头的古云互换个眼神,复又扭头笑着看向云音,打趣道:“小姐,你在说什么梦话呢?莫不是睡了三天还没睡醒。” “夜明文淑……夜明文淑……”云音像是着了魔一般,一直喃喃着夜明文淑的名字。 “夜明文淑……”云音松开古月的手腕,仓皇的跳下床,胸口的伤火辣辣的疼,昏睡了三天三夜,她脚刚挨到地,身体便软软的往前倒去。 古云双臂从云音的腋下穿过,单膝跪在艳红的地毯上,牢牢的把她接住,搂在怀里。 “小姐……”薄唇附在云音的耳侧,古云冰冷的声音从唇瓣飘出:“小姐,三天的时间,不久,也不短。却足够把书阁夷为平地了。” 云音浑身颤栗,眼睛一点点瞪大,眼中布满了惊恐和不敢置信。 “小姐。”古云冰冷的手盖在云音的头顶,唇角泛起一抹绝情,云音在他手掌的抚摸下,后背一阵发凉:“是人也好,是物也罢。我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东西威胁到小姐。” 云音僵硬的身体一点点软进古云的怀里。 “小音,不要怕,面对畏惧的东西我们就要以牙还牙,哪怕双手沾满了鲜血,又有什么关系。小音,我允许你可以对我撒娇,但是小音,答应我,再也不要再在我面前露出这种惊恐的表情,那会令我生气。你不想告诉我这箭伤是为何,好,我不问。那么,小音,我退了一步,你是不是也该答应我,永远记住,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够与你的性命相提并论。” 古云的手轻柔的拍拍云音的背:“小音,你最不希望的就是看到我生气的样子,对吗?” 窗外,木槿花随寒风摇曳,云音的眼睛凝望着窗外的木槿,眼睛越来越空洞,直到里面再没有一丝生气,她无意识的点头:“……恩……” “哼!疯子。”古月冷哼一声撇开脸。他眼中的厌恶引来古云冰冷的一瞥。 第六十一章 病态的保护 旁人怕他古云,他古月可不怕。 “少爷,小姐,小的忽然想起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就先告退了。” 不等他们吭声,古月吊儿郎当的唇角扬起,眼中尽是讽笑,对上古云冰冷的目光,古月眼角的厌恶不减反增,不屑的大步离开。 这些年他古月算是看明白了,他古云活脱脱就是一匹虚伪做作的疯狼。明明他对小姐充满着执拗的占欲,可每当小姐试着向他靠近一步,他就必定往后倒退两步。 可当小姐无措的往后退了,他又如同厉鬼一样的飘过小姐的面前,不容许小姐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半刻。 他可以容许李烙成为小姐的未婚夫人选,却容不得小姐对凤尘的半点在意。说到底,他还不是心里明白,小姐看上的只是李烙的财富。可一旦小姐脱离了他预定的轨道,他便会亲手下了引诱小姐的人。 古月冷冷一笑,临时改变的方向,并未有朝自己的阁楼走去,而是转身穿过一个庭院,朝书阁走去。 不,现在该说是花园。 要不说古月鬼畜,整个云峰一多半的人,都是他亲自训练出来的,忠心的程度就不必说了,关键是,这些人的效率真的是非正常人能够比的。 不到一日,书阁被大火焚烧的残骸废墟都已被处理的干干净净。不到二日,这里就被挖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不到三日,深坑也被填上了软土。 这大冷的天气,那些汉子露出结实粗壮的双臂,衣服斜绑在跨上,豆大的汗水汇成小溪,从他们精壮的胸膛淌下。 看了一眼被粗绳圈着的施工地方,古月心底又是讽刺的冷哼一声。 古云这个混账。 他嘴上说着不希望看到小姐露出害怕的摸样,另一面却做着完全违背他初衷的举动。 既然小姐那么在意这个书阁,惧怕着其中的某样东西,那更应该尽一切可能修复书阁,毕竟,面对惧怕的东西,唯有正式它的存在,才是打败它的唯一途径。 可他古云倒好。二话不说就毁了这里。 说到底,古云自我要求完美,不容许自己有一点的破绽,同时也这样要求小姐,不要露出丝毫弱点。 可他到底有没有想过,即使如此,又为何要放任某些对小姐不利的因素,潜意识的享受着小姐对他的依赖,这点,又算个什么鬼。 养大了孩子,嘴里说着要她自理独强,可他何时放开过小姐的手。 “哼!”古月哼笑一声,正对上一张清俊的脸颊,他笑着迎了上去:“凤尘公子,你的伤可好些了?今日怎么不见你来找我复查。” 凤尘望着平坦的空地,心中正一半感慨着云峰的效率,一半失落自己寻找多年的线索又断了,听到了古月的声音,他朝古月浅浅一笑:“已经好多了。你的药很管用。谢谢。” 两人之间一阵沉默,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凤尘抬眸看向施工地,古月则饶有兴致的看了看施工的地方,又看了看凤尘。 这人也真奇怪。拼死救了小姐,可这三天来却不见他来探望小姐,反倒一直呆在这里。而且,现在见到了自己也不主动问一问小姐的病情。 似乎明白他的疑问,凤尘笑道:“有你在,她肯定无碍。如今你能离开她那里,想来她该是醒了,病情也稳定了。” 一道亮光快速从古月眼中一晃而过,他扬起唇角,笑的潇洒,眼中却没有半分笑意,冷的发寒。 当杀气一点点在他的眼中凝聚,凤尘忽然侧眸朝他认真的看过来,古月因为他眼中的郑重微微愣了一下,当下杀气全部散去。 “有一个问题,我想听听古月公子你的看法。” “哦?”古月玩味一笑:“还有什么问题是我这种人也能回答的?” “云音的话,你信几分?” 古月微微眯眼。 若不是凤尘的眼睛清澈见底,太过纯粹干净,他的话问出来的同一刻,自己袖中的尸骨散绝对会送他去见阎王。 他这话若被别人听到,不知道又会被翻成几个意思。 信小姐几分? 听着这问题容易,却是个难上加难的问题。 若说全信,连他自己都觉得讽刺虚伪,若说七八成,又觉得可笑。一两成?这样的答案一旦被旁人听了去,添油加醋的传开,反倒令人怀疑他的忠诚,动摇军心。 再者,女人心海底针,小姐又是个特别,这一刻兴许还天真的像个孩子,下一刻也许会用冷漠的目光刺穿别人的心脏。就连她脸上的笑都分了不下十几种。自己跟了她这么多年,连他都不敢说完全相信小姐的每一句话。 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 古月眯眼看向忽然飘下雪花的天空,一字一顿道:“小姐不需要我信她。我和小姐之间更加不需要这种东西。信任。” 古月哼笑:“这种东西谁爱要谁要。这样的答案,你可满意?” 古月斜斜的看向凤尘,凤尘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 “是古灵跟你说什么了吧?”见凤尘看过来,古月一脸了然:“我就知道。她大概是警告你,小姐的话只能信三四成,不,她应该是说小姐的话十句信一句就算是多了之类的话吧?哼,果然那条狗的血还不够红啊。” 听到他的话,凤尘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一下。 那条可爱的小狗居然是他杀的? 难道自己误会了古云? 凤尘撇开脸。 突然他有种错觉。整个云峰中,也许最冰冷阴狠的不是常年冷着脸的古云。而是,眼前这个总是笑得潇洒无比的少年。 “既然说到这里了。我也有个问题很好奇凤尘公子的答案。” 古月两手插到袖口摸上袖中藏的药瓶,指腹缓缓的摩擦过冰冷的瓶身,笑眯眯问道:“如公子所看到的,我家小姐是个彻头彻底的疯子,兴许哪天兴致来了,又会不要命的往火堆里冲。公子啊,你会怎么办?作为小姐未婚夫的你会怎么办?比如提前先帮小姐把火灭了吗?还是……” 古月拖长声音,斜睨凤尘等着他的话。 第六十二章 自惭形秽 凤尘低垂下脸,认真的想了一会,手慢慢抬起按压在胸口。 “恐惧是所有‘坏毛病’的元凶。如果冲进火中,她才能看清楚某些东西,我会带她走出这片火海。” 凤尘话音刚落,古月眼中燃烧起一团灼热的火焰。 那是野兽看到猎物时才会散发出的绿光。 这道目光令凤尘很不舒服,他却没有避开,而是抬头大大方方的迎上去。眼中的空明刺得古月下意识的撇开脸不敢与之对上。 古月的手背在身后用力攥紧拳头,似在努力压抑着什么,过了许久,古月唇角扯动一下,嘶哑的哼笑中有一丝狼狈:“我终于知道小姐为什么喜欢靠近你了。难怪。就连我也忍不住想要触碰你了。” 古月唇角扯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我这种人……果然不能离你太近。不然,为什么此刻我居然兴奋了。多少年了?我有多少年再也没有体会过,这种自惭形秽的感觉了?呵呵哈哈哈……好!很好!” 古月大笑着离去。凤尘看着他萧瑟的背影,眉头蹙起。 古月。 看来又是一个充满着故事和神秘的少年。 凤尘沉思着,恰好有一队人熙熙攘攘的从院中路过,凤尘认出中间的人,笑着应了上去。 几个时辰之后,天色渐渐笼罩下来,夜晚的山上就是裹着厚厚的袄子,还是会把人冻得骨头直疼。 凤尘站在灯笼罩不到的墙角,腿边靠着从王大那里借来的纸伞。 已经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久,凤尘只觉得自己的双腿变得有些发麻,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腿上爬过。 他朝掌心哈了一口热气,斜靠在墙上,两手插进袖中,冰冷的双手触碰到温暖的手臂,激的他的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身体不受控制的哆嗦了一下,眼睛却至始至终都没有从空地上移开过。 今夜值班修建花园的人已经换了两批人马,刚才离开前去吃宵夜。 “呼……”白色的雾气从他唇角飘出。他垂下脸,眼帘半掩,遮去眼中所有的情绪。 吱吱吱—— 是人走在积雪的道路上发出的声音。 吱吱吱—— 来人越来越近,一道倩影漫无目的的穿过月亮门,游走到空地前停下。她一头披肩的青发随风飘舞,头顶顶着一坨白雪,一阵寒风吹过,卷走她肩膀上的落雪。 她没有发现凤尘的存在,背对着凤尘安静的站了好一会。白色的烟雾伴随着嘶哑的呢喃声,从她泛白的唇角飘出:“夜明……文淑……” 凤尘睫毛轻轻颤动。 “夜明文淑……”随着云音弯腰坐在雪地上,白雪从她头顶掉到她的脚边,她却仿佛感觉不到冰冷一般,手臂环抱住双腿,下巴抵在膝盖上,呆呆的望着空地,眼中一片茫然。 簌簌簌簌—— 大雪纷飞。 吱吱—— 凤尘缓步走到云音的身后,一把红色的纸伞缓缓在云音的头顶撑开。伞面上的梅花娇艳的盛开,朵朵绽放。伞柄挂着的红穗子随风飘动。 第六十三章 未出娘胎先抢人 云音迟缓的抬头,看向撑在头顶的伞,目光从撑伞的手慢慢往上移,看到了凤尘唇角噙着的温柔。 凤尘?他怎么会在这里?这些天他为什么不去探望她?是他救了她吗? 太多话想问,她却一时间脑袋有些迟钝,愣愣的问了一句:“这伞是古灵的?” “恩。”凤尘直直的望着她的眼睛,轻柔的点了点头:“本想借王大兄弟的伞,可惜他没有。是他去古灵小姐那里‘借’来了一把。” “你称呼他为兄弟?” “恩。有什么不对吗?” 云音茫然的眨巴眨巴眼睛,一片可爱。 “地上凉吗?” 云音又茫然的眨了眨眼,复又迟疑的看向凤尘伸出的手。 “凤尘……”云音的声音透着迷茫和渴望,眼中不自觉流露出一丝软弱。 “我在。” “没有机会了。” “我知道。” 一旦这一刻她握住他的手,就再也不会放开他的手。即是她的东西,碎了,裂了,都是她的。 云音伸出手,小手悬在他掌心的上方,迟迟没有落下。明明最渴望的东西就在眼前,她却迟疑了。不敢确定,更加有些不忍,不忍破坏了他的完美和干净。 凤尘仿若没有看出她的挣扎,温柔的握住她冰冷的小手,他掌心的温度让云音的心口一颤,对于温暖的渴望,促使她下意识的抬头朝他望去。 “那日,我没有要救那位姑娘,是因为那是她的事情,与我无关。” 凤尘握紧她的手,手腕微微用力将她从地上扯起,云音撞进他的怀里,他手伸到她身后,轻轻一按,拉短两人之间的距离,他平静的继续说道:“所以,云音,我从不是什么善类。至少,我算不得是一个好人。” 他唇角噙着温柔的笑意,看痴了云音的眼:“你不用总是这样望着我。我不是佛,背后散发不出圣洁的光芒。我是人,普普通通的人。我今年虚岁二十又一。家父家母在二十年前遇刺死于列国。祖父也在我五岁那年仙逝了。我没有多大的志愿,我努力的在做一个游历山水的书生。我有一个了不得的未婚妻。她叫云音。瞧,云音,我就是这么的普通。你摸得到我的温度。” 凤尘说着握住她的手:“摸到了吗?云音。” “噗……”云音忍不住在他怀中嗤笑出声。 这是第一次,他主动的对她说了这么多的话。 凤尘唇角上扬,桃眸含笑:“换你。” 云音霸道的抱住他的窄腰,从他怀中扬起泛白的笑脸,眼中的笑意却闪耀的宛如晴天太阳:“我叫云音。我很霸道。我也很可爱,我还知道我是一个好人。” 凤尘宠溺的摇了摇头,安静的听她说下去。 “我怕做噩梦,我怕有一天我不是我,那我又是谁。有一个人告诉过我,这辈子我要活的自私自利,只要我看上了某样东西,那便去拿。但是有一样东西,我看上很久了,却迟迟不敢下手。” 凤尘目光微闪,哭笑不得。 看来他该换个方式让她意识到,他并不是一件物品。 第六十四章 赖定了你 “我还知道,我看到的那些幻影其实不仅仅是幻影。那是我上辈子经历过的事情。夜明文淑叫我青墨,好,那我就是青墨。我还很弱,弱到云飞一只手都能把我捏死。可这没什么可怕的,正是因为我太弱,所以我还有很大的空间可以变强。强大到足够支撑起一片广阔的天空。我要查出我上一世死亡的真相,也许真相可能是一种致命的伤害,那我也选择跨过这个伤害,寻求真相。” 越说越勇,一束闪烁的光芒从云音的眼中射出,直直的照进凤尘的眼睛。惊得他撑伞的手颤抖,纸伞从他掌心滑落他却未察觉。 他双手颤抖,好似被强烈的震撼到,而不敢去触碰她。可眼中的惊喜却催使他惊慌的捧起她的脸颊,生怕她下一刻便会消失一般。 云音猛地咧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 此刻的云音太过耀眼,凤尘快要没有没法呼吸了:“纵然……纵然……是……” “面对未知的恐惧,逃避是愚蠢的。直视它,才是唯一的可取的应对方法,不是吗?”清脆的声音带着少女特有的天真。 “如果老天让我记得上一世的部分记忆有它自己的理由,我何不亲自解开这个谜底。我已经受够了被困住的感觉,我不是强者,就连强者一辈子都不可能真的不犯一次错误。既然强者都如此,我就算畏惧了,害怕了,那又有什么过错?” 云音用力抱紧他:“可是凤尘,我好高兴。有你陪我走下去。哪怕是死,我也不再害怕了。” 这一刻,凤尘的脖子仿佛被一双强而有力的大手活生生的掐住,无法呼吸,无法动弹,无法……反抗。 …… “我的小凤尘啊,快快长大,当你能够独当一方,当你足够强大,就去接你的小未婚妻好不好啊。” …… 眼前忽然浮现出祖父慈祥的笑脸。 …… 凤尘的手朝前面抓去,虚抓了一把空气。 他低头看着空荡荡的掌心,忽然眉眼含笑,温柔的回抱云音,头埋进她的发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声音温柔:“不要怕,我不会让你死的。若是,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云音,至少,在你死的那一刻,我一定会守着你。” 云音心里的欢喜完全无法用言语形容,她开心的唇角偷抿着笑意,唇角大大的上扬,霸道道:“哼!我死之前一定会拉你垫背!我的东西只能是我的,就算我死了,也要刻上我的名字,别人休想沾惹半分!” “那你最好有那个本事一直盯着我,又或者有那个本事在临死前杀了我。如果两者都做不到,云音,那就尽一切可能的活下去。” 风尘的话好像在理,又好像哪里有些奇怪,云音一时间想不出所以然来,恶狠狠的哼哼: “那必须的!你从今往后也给我注意点,你可是有家室的人。每天都笑的那么好看,摆明了在勾搭别的女人啊。这可不行无呜呜……” 碎碎念的声音被凤尘的大手捂住。 “你哪里都不好。还总是太吵。” “哼哼!”云音抓下他的手,佯装生气,眼中却笑的无比灿烂:“没办法,二十年前你就被我定下了。” “是啊。就连这点你也是霸道的。明明那个时候还没有你,祖父怎么就知道你如此无赖,会赖定了我。” “啊?”云音抱住他的窄腰,笑的甜蜜:“原来是祖父大人定下的亲事啊。” “恩。”凤尘拂去她头顶的雪花,弯腰想捡起伞,她却也不松手,跟着他一起弯腰,拿起伞后,她更是得寸进尺的往自己怀里钻了钻,凤尘脸有些微红,桃眸闪过一层惊慌连忙看去别处。 她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他再怎么说也是个健全的男子。 怀中的柔软让他怎么忽略的了。 “不对啊。祖父大人怎么知道我啊,按理说,这婚事既然是二十年前定下的,那个时候可还没有我啊?” “恩。”凤尘尽可能的忽略从她身上飘来的淡香,深吸一口气抚平了心跳,他解释道:“其实细说下来,这婚事应该是十九年前定下的,那个时候我才一岁。祖父从不主动与云世一族来往,听说那天他却亲自带着定礼去了云世一族。那日恰好撞上云老爷二夫人诞下一位千金。” 在祖父和家仆刻意或无疑的隐瞒下,他并不知道自己的未婚妻是谁家的女儿。从小祖父就在灌输他要如何如何保护自己的小未婚妻,渐渐地,他反而忘记了问她的未婚妻是谁。只一心想着一定要护好她,把她像自己的命一样,好好的护着。 等他大了一些,也暗自猜想过,以当时凤家的地位,对方大约也会是个富家千金,再不济,也定是个官宦世家的小姐。 后来在山上,听梦竹大师说,她出世了,来到了这世上。再后来,听说她长大了,三岁的时候,有了自己选定的护卫。如今想来,那人该是古云了。 再后来,送来的飞鸽传书上写着,她五岁的生日宴上,造人毒害,他慌得想要下山去看她,那天第一次迷茫了,他竟不知她家在哪里。之后,无论他如何的旁敲侧击,梦竹誓死也不愿透露关于她的姓氏。只默默的告诉他,关于她的一切。 直到自己十三岁的那一年,她已满七岁。突然有一天,他失去了她所有的消息。再也没有一只信鸽飞来山上。 现在推敲着时间来算,那时的她,应该正在经历逃亡和背叛。 那时,他被困在山上,帝国皇家正忙着瓦解他的势力,他无法脱身。 如今细想,他也觉得奇怪,明明自己从未见过她的样貌,可他就是心里沉甸甸的,从小就放心不下她,心里记挂着。若是哪一天信鸽没有如期飞来,他必定会心慌意乱,什么都做不好。信鸽到了,他又开始焦急,想要快些长大,好如约去接她。 梦竹大师曾说,这是前世欠下的债,今生理应当由他来还。 第六十五章 不摸女人摸男人 就算他们素不相识,就算他们远在天涯的两端,无形之中,有着一根线,牵引着他们早晚会走到一起。 如今,综合了祖父和梦竹大师的话,再加上她特殊的姓氏,她是谁,背后有着什么万不得已,还有什么是不能推算出来的呢。 云音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听到他的话唇角抽了抽,小手下意识的抓紧他的衣角。 不是吧?云绕? 那个混账敢跟她抢未婚夫!!不要命了是不是! 果然! 云音阴冷的眯了眯眼。 还是尽早的解决了她的好。 凤尘没有察觉到云音的变化,继续说道:“所以,当时云老爷很高兴,却被我祖父推掉了。” 好样的! 云音默默在心里给未曾见面的祖父竖起个大拇指! 不过…… 云音转念一想,抬头望向凤尘,刚好对上凤尘的下巴。 奇怪。 百年来,云世一直压制着凤族占据着上风,可几百年下来,却不见云世真的吞并了凤家。她一直以为,是两大家族的当家似是默契的遵从着某种约定,所以才各自为王,互不干涉,互不侵犯。 只是,云家的每一任当家,可不是像一直自诩以和为贵的凤家当家一样,他们都是经过重重阴谋和绝杀,在生死边沿存活下来的人。 换言之,他们无一是善类。说到底,若是真的追究起来,自己就算是云世一脉的子嗣,她却从未了解过云家的势力究竟强大到何种地步。 面对百年称霸的武器世家,祖父大人居然敢公然违逆当家的意思,而且还能功成身退的离开云世本家。 云音眉头不自觉蹙起。 能让云世当家如此忌惮,又留几分薄面的人…… 看来凤世一族并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如今,原本归属于凤家的下家的帝国王朝成为了云世的傀儡。他们怎么会就这么简单的容忍凤尘活到现在。 若不是他们疯了,不知道斩草除根这一说,那么,唯有一种可能了——凤尘的背后,有着他们所忌惮的东西。所以,他们才一直迟迟不敢对他下手,只暗中囚禁着他。 这些,凤尘知道吗? 云音咬紧唇角。 不。他肯定不知道。 云音严肃的眉头簇紧。 她绝对不要凤尘看到这些阴暗难看的东西! 凤尘伸手揉开她眉宇间的“八”字:“祖父说,他要定的亲事是云老爷是我第三个女儿。” “啊?”云音惊愕。 天知道那个时候距离她出生可还有四年的时间,谁敢保证那个男人下一次会生个女婴?又或者谁敢说,生下自己的那个女人四年前又在哪里,又是哪一个? 云音心中对凤尘祖父更加好奇了。 “祖父很喜欢拉着我坐在院子晒太阳,总是摸着我的头,一遍又一遍的说,让我快快长大,然后来找你。” 凤尘修长的玉指从她的青发穿过,桃眸看向远方,温柔的浅浅一笑:“可他却从不肯回答我的问题,比如,你叫什么?又在哪里?” 祖父是一个智者。 所以才会临死之前叫他舍去家族的荣耀,只为保全他的命。 可是,祖父啊。 既然族命如此,又为何在十九年前定下这种不能沾惹的亲事。 似是感觉到他的迷茫和痛楚,云音紧紧的抱住他,手在他的后背笨拙的拍拍。 “凤尘,你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 凤尘因为她的动作复杂的嗤笑出声。 他居然沦落到,要让比他小五岁的小未婚妻反过来安慰他。 凤尘啊凤尘啊。 真的是越活越倒回去了。 “疼吗?”凤尘神色温柔的低头凝视着云音。 “恩?”云音愣了一下,复又开心的摇头:“ 不疼。嘿嘿嘿。” “怎么会不疼呢?那一箭可是刺穿了你的身体,若不是你的心脏长得特殊,只怕那一箭已经要了你的性命。三天前的大火又导致你的伤口再次裂开恶化。” “真不疼。”云音皱着眉头认真的想了想:“我好像上一世死的蛮惨的,所以这点疼痛对于我来说,还算可以忍耐的范围。哼哼,凤尘,我可是云音啊,我要是叫一声疼痛,人心会不稳的,再说了,我怎么能让云绕知道我伤的严不严重。这是大忌。” 云音难得的一脸正色。 “是啊。你是云音。”凤尘感慨万千的说道。 “不过……”凤尘话音一转,笑道:“那些刺杀你的人都已经被剑心解决了。我想,云绕一定以为刺杀失败了。” “咦?”云音呆愣,倏地大叫道:“耶?!!!!!!” “哎呀呀呀……哎呀呀……好疼啊好痛啊……” 一大清早,云音坐在院子的台阶上,就开始嗷嗷大叫:“哎呀呀不行了不行了……烟花烟花,我要吃小锅饭。我走不动了……哎呦呦……” “很疼吗?真的很疼吗?我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啊?不是已经好点了吗?怎么突然又疼的这么厉害啊?”剑心蹲在云音面前,一脸的紧张,肉疼的摸样好像他比云音还疼。 云音凄惨的叫着,忽然对上剑心焦急的目光,她眨了眨眼,屁股往一边挪了挪,撇脸,继续嗷嗷: “嘤嘤嘤……我走不动了……我不要过去你的院子吃饭……我要吃小锅饭……嘤嘤嘤……好疼……” 古月两手环抱斜靠着柱子,打趣的朝凤尘唇角扬起,似乎是无声的在问: 嫁出去的小姐,泼出去的水,你就不管管? 凤尘眼帘半掩,低下头浅笑,回答。 还未进门,就不算是泼出去的水。 古月哼哼笑了笑。 好家伙。这是又把难题推给他了。 古月看了看嗷嗷叫的小姐,又看了看凤尘,总觉得他们两人之间有什么在一夜之间变了。 “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疼成这样啊!!”剑心心疼的怒了:“古月!你别光站着啊,快来看看啊!你快看她都疼成什么样子了。” 古月站在一边光笑也不过去,把剑心急的只差没给老天爷跪下来,好祈求能分担云音全部的疼痛了。 烟花看得没办法再坐下去,气势汹汹的朝云音走过去,吓得剑心立马跳到云音身后。 第六十六章 我不要吃春药 烟花和古月对看一眼,无声的达成一个共识: 这个白痴!果然是个绉儿。 还是个天下第一大笨蛋。居然在最想宰了他的人面前寻求庇佑。 这么蠢呆傻,他这十几年,究竟是怎么好好的活到现在。 “我说小纯儿啊,你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她可有疼得流汗,可有疼得满地打滚?小纯儿啊,长点心吧。” 烟花无奈的叹气,说着一把将云音从地上拉起来,责备的朝云音横去一眼: “我说小姐你也真是够了,为骗一顿小锅饭,至于这么糟蹋人小纯儿的一片真心吗?没看他都快急哭了,你不心疼,姐姐我可心疼。姐姐我在云香阁什么男人没见过,最后还是被男人整死的。就从没见过像小纯儿这样的男子。” 云音本来还想继续装下去,一听烟花提到云香阁那叫一个随意,好像真的忘记了以前的伤害,她哪儿还记得自己刚才是在装病,欢喜的一把搂住烟花的小蛮腰,脸就往大大的软软的酥胸上蹭来蹭去:“我的好烟花姐姐啊,人家想吃小锅饭啊,小锅饭啊小锅饭。” 烟花的厨艺自然是不必说的,但是云峰上上下下百千号的人,这么多人的饭怎么可能都是烟花亲力亲为的,每次做饭的时候,偌大的厨房能同时开火百十个大锅,烟花的手下都是从山下挑选来的精细少女,每人负责一个火,烟花则挨个儿的巡视,有的时候她兴致来了,就自己也负责一个大锅,但更多时候都是她在指挥监督。 所以啊,要想吃到烟花的纯手艺,除非是吃她的小锅饭啊。 云音撒娇着还不忘吃吃烟花的豆腐,脸一个劲儿的在她的酥胸上蹭啊蹭。 剑心看的脸憋的涨红,吃惊的往后退,撞上墙,眼神左右摇摆,不敢去看,余光却又不受控制的往烟花的身上瞄。 好…… 好大…… 瞧见剑心的小眼神,烟花笑的越加妩媚了:“小纯儿啊,要不要姐姐给你开开荤啊。” 说着,她玉指指向胸部:“要不要来摸摸看?” 云音眼睛顿时雪亮。 “啪!”一巴掌打开她的爪子,烟花没好气的横云音一眼:“别毛手毛脚的,你可是个姑娘。要摸也要去摸男人。” “咳咳……”凤尘脸颊腾起一抹红晕,尴尬的撇开脸。 “男人就可以摸啊。”云音还真认真的考虑起来她的话。 “对啊,除了凤尘公子你不可以乱摸之外,别的男人随便摸。” “噗……咳咳咳……”剑心岔气,水汪汪的眼睛蒙上一层水光,羞涩的偷瞄云音。 “为什么唯独凤尘不能乱摸啊?”云音认真求教。 “笨。”烟花又一巴掌盖在云音的头上,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无奈:“他是你的男人,对付自己的男人怎么可以主动,这多没意思。勾搭懂不懂?勾搭他,让他自己流着口水,自己扑上来那才叫乐趣。” “唔……”凤尘这下耳朵都红了,声音嘶哑的结结巴巴说道:“那个……我……我先……我先回房了。” “呦?” 烟花对着凤尘沧然逃离的背影,一巴掌又落在云音的头上。 云音缩了缩脖子,烟花玉指用力的抓了抓云音的头皮,恶狠狠的目光也是极尽诱惑:“你走的什么狗屎运。又是一个小纯儿啊,不应该啊,按照凤尘公子的年龄推算,就算没有一沓的夫人小妾的,赖好也该有一堆的红颜知己啊。怎么回事?” 红唇微抿:“难不成现在山下的女人都改吃素了?这么好的极品都不知道扑倒。” “小姐啊。”烟花捧起云音的小脸,漂亮的眼睛一眯,那叫一个风情万种,迷的云音差点留下口水。 烟花皱了皱眉,低声轻喃:“这张脸果然是个祸害。等下回去就割几刀口子。” “不不不……”云音连忙回捧起烟花的脸,痴迷的说道:“这么漂亮的脸蛋,毁了多可惜啊。” “好看有个屁用?还不是一张红唇千人尝,一张红床给钱就能睡。”烟花不怎么在意的哼哼:“如果睡过我的大爷都是我的夫君,我的夫君可真多如牛毛。细算起来,真不知道是我被千夫所睡,还是千夫被我睡。” “当然是你睡了千夫啊。” 云音瞪着充满崇拜的大眼,痴痴的凝视着烟花倾城的容颜:“这种阅历可是别的女人都没有的。你看云峰的男人们谁是你的对手,无不趴倒在你的石榴裙下。烟花,你这么美,连我都舍不得伤你一下。我知道了,烟花,你给我列出一个名单,我等下就下山,把你睡过的男人们都杀了。” 饶是烟花知道云音的好,这一刻还是被她的话震撼的眼角微微有些湿润:“小姐……” “这样也不行吗?啊,你不是喜欢小纯儿吗?” 小纯儿? 剑心茫然的指向自己,朝笑眯眯的古月看去。 这是在叫他吗? “既然你这么喜欢他,我马上把他洗干净捆到你床上。让他把你里里外外洗个干干净净。” 喀嚓—— 云音清脆的笑声就宛如一道闪电,把剑心电的外焦里嫩,脸色一阵铁青。 “混……混账……” “里里外外啊?”古月打趣的声音打断剑心的激愤:“怎么个里里外外的法子?捆着多没意思啊。我虽看不起合欢散,不过看在好玩的份上,让我旁观,我就免费送上上好的合欢散,如何?” “旁……旁……旁……旁观……”剑心脸色转白。 “小纯儿啊。重点重点,你又抓错了重点。” “呜哇!!!凤尘救命啊!!!”剑心凄厉的尖叫一声,连滚带爬的往楼上冲。 嘭嘭嘭—— 急速的脚步声伴随着某人踩空台阶摔倒的惨叫声。 嘭—— 剑心用力甩上房门,对上凤尘的侧眸,背堵着房门,剑心吓得支支吾吾,脸色铁青:“我……我……我不要吃春药!!” 听到剑心委屈的大吼声,古月捧腹大笑:“这个小纯儿啊,呵呵哈哈哈……让他抓住重点看来是很难了。” “你们吓他做什么。”烟花破涕而笑。 第六十七章 情敌不分公或母 笑了一会,古月一扫刚才的嬉闹摸样,正色的看向云音,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纸条,递过去:“小姐。古灵遭遇埋伏,目前下落不明。” 云音看了一眼纸条,递给古月由他处理:“这么容易就死掉,不是太丢我的脸。古云呢?” “少爷让我告诉小姐四个字。” “恩?” “出门……”古月坏坏勾起笑容:“玩玩?” 云音也跟着眯眼坏笑,两两对望:“不去!” “你去跟少爷说啊。”古月帅帅的挥挥手,翩然而去。 云音对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的恶狠狠的瞪上一眼,变脸如天气,扭头笑咪咪的对着烟花,还没开口再提小锅饭的事,却见烟花一脸凝重的盯着自己,吓得云音赶紧收了笑。 “小姐!” 被烟花的严肃传染,云音紧张的捣蒜一样的点头:“我在!” 只见烟花愁云惨淡的抬头望了一眼三楼,复又失望的朝着云音摇头,悠悠的长叹一声,看的云音一愣一愣的。 “唉……”烟花那张烟花四月的美人脸布上惨淡愁云,看的云音一阵肉疼,只差没给她跪了。 这么妖艳漂亮的脸蛋,一丝一毫的难过都是对美人的亵渎和不敬啊。 “唉……”烟花第四次深深的叹息后,觉得气氛营造的不错了,芊芊玉指落在云音的肩膀上,欲言又止,轻咬贝齿,为难的又叹了一声: “小姐啊,你让我怎么说好呢?一山不容二虎,无论公和母。这情敌更是不分男和女的,唉……小纯儿没沾过腥味儿,不知女人的滋味,偏偏凤尘公子气韵仿若仙人,也是个不懂闺房之乐的绉儿,你说说,把他俩放在一起,这万一……万一……” 贝齿咬紧,烟花一阵欲言又止,不放心的连声叹气。 云音迷茫的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两个绉儿放一起怎么了? 见她一脸茫然,烟花捶胸,长长的深叹:“会弯的啊。” 云音眼睛倏地瞪大,顿时化作一阵狂风朝三楼席卷而去。 “嘭——”下一刻,凤尘的房门被粗暴的踹开。 “剑心——你休想!!!”云音愤怒的咆哮声。 “我说烟花,你是太闲了吗?这么误导小姐做什么?”去而复返的古月斜靠在院子门口,嘴上虽然这么说,眼睛早跟着那一道窜得比兔子还快的小人儿溜到三楼去了。 烟花风情万种的捏着手帕,遮住快要憋不住的笑:“凤尘公子犹如朗月,高挂星空,皎洁而完美。这么大的一个便宜就在面前,总不能让小姐稀里糊涂的白白看着,却不知道去掀开那片纯白尝尝鲜味儿吧。“ 古月勾起一抹坏笑:“也是,合我意。” “去年,我研制了新菜,下山手把手教食客的大厨做菜。临走的时候,小姐远远看到两个男的鬼混在一起,偏她那天无聊,非拉着我好奇的跟上去。” 想起那时的情景,烟花忍不住喷笑:“那日,人房间传来正兴头的声音,你是没瞧见小姐铁青的脸有多难看。一脚就把人家的门给踹了个大窟窿。” 古月眉头微扬,眼中闪过不明的亮光:“你敢说那天你没煽动她?” “哼呵。”烟花漂亮的脸蛋一点点染上厌恶:“我那是为了小姐好,无论男女,上了床的未必就是夫妻。早点认识到这点,省的小姐哪天稀里糊涂的怎么了,还留着那份天真的处女情结难放下。” “那你现在这是?”古月挑眉看向三楼。 烟花一扫刚才的戾气,玉手勾住鬓前的青发,红唇微翘:“奴家怎么会知道,小姐偏偏看上个这么干净的公子爷。若是李烙公子也就罢了,他最是知道‘情趣’二字的。可凤尘公子就不一样了。在男女情爱上,他必定会远远的看着,守着,却万不会做出任何超越本分的事。” 烟花眼中闪过精光:“我这不是想让他们之间多点摩擦好成事吗?万一哪天小姐醋意大发,怒了。一气之下,推倒了凤尘公子。依着凤尘公子的性子,往后就算小姐做出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只为这个,他还能不帮着小姐,不对小姐负责吗?” “哈,真是什么都让你说完了,我还能说些什么?” “古月。” “恩?”古月勾唇,朝她看去。 “我烟花睡了不少的男人,也被不少人的畜生睡过,最混蛋的那几个都是大款的大爷,每次他们一走,我身上没有一块好的地方。我杀过人,坐过牢,坐牢时,牢里的畜生也不少。我还成过亲,把我卖进妓院的,也正是我那个没本事的男人。” “嗯哼?”古月意味不明的深笑。 “老娘这辈子过的不痛快,但也不差。也过腻了。没人能威胁到我什么,死都不怕,老娘还怕什么?所以,你不用看着我。” 古月双眸微眯。 烟花走到他跟前,葱白的指腹暧昧的从古月俊俏的脸颊上慢慢往下滑,指腹按在他的喉结上。 红唇微启,吐了一口芬芳吹起古月额前的一缕发丝:“小姐是我烟花的光,但我烟花定然不会成为她的阴影。” “喂喂喂!!!小纯儿你抱哪里呢?!!给我放手!!!”咆哮的声音传入古月二人的耳中。 古月脸上的寒气瞬间化为邪气,贴身上前,薄唇俯在烟花耳侧,轻吸一口气,鼻间尽是烟花身上的香气,轻佻的气息扑打在烟花粉嫩的耳唇。 烟花本能的侧脸,待听到他附在耳侧的低语后,烟花凤眸一愣,复诧异的扭头看向古月。 古月坏坏的勾了一下她的鼻尖,往后退开一步,俨然又是一个风华绝代的翩翩公子,不见了方才的邪恶。 “噗呵呵呵……”烟花不能相信的笑着摇头:“你真行啊,古月,想不到你竟然藏得这么深。” 两人交换一个彼此了解的眼神,说笑着走出云阁。 还不知道被人算计了的云音气呼呼的挡在凤尘身前,警惕的死死盯着剑心。 “你要干什么!凤尘是我的!你休想动他!” 第六十八章 你丑他瞎 虽然剑心是很享受云音的目光终于落到了自己的身上,可被她这么炸毛的盯着,就是剑心也有点扶不住了,但一想到她难得这么看着自己,剑心一扫窘迫,朝着云音咧嘴就是一个灿烂的笑脸:“嘿嘿嘿嘿……” 云音眉头抽了抽,心里开始怀疑起烟花的话。 凤尘就是眼瞎随手去抓,也抓不住剑心这个玩瓜裂枣吧? 这么一想,云音琢磨着勾头看凤尘。 不行,不行。 凤尘长得这么好看,他虽然看不上剑心,可不代表剑心看不上凤尘啊。剑心丑不要紧,万一哪天凤尘真瞎呢。 见云音一会气呼呼的瞪剑心,一会一脸斟酌沉思的看自己,凤尘抬手揉了揉忽然有些作痛的太阳穴:“云音。” “我在!”一听凤尘叫自己的名字,云音欢喜的抱住凤尘的手臂,水汪汪的大眼笑眯眯的盯着凤尘,宛如在看男神。 “你方才怎么进来的?” “走进来的啊。”继续欢喜。 “剑心,她怎么进来的?” 剑心高兴的举起手:“她踹门进来的!” “剑心!!!”云音气恼的横剑心一眼。 “我在!”学着云音的样子,剑心笑的没心没肺,眼睛闪闪发亮。 凤尘头疼的似乎更加厉害了。 他秀美微微拧紧:“云音,我对男子不感兴趣。还有,去找块抹布。” “找抹布做什么?”云音茫然眨眼。 “擦门。” 云音顺着凤尘漂亮的手指看过去,只见,漂亮的红木门上正印着一个小小的脚印。 “嘿嘿嘿嘿……”云音不好意思的正欲开口求饶,凤尘斜睨她一眼,温柔的声音打碎了她心中的羞涩和仅有的惭愧:“你踹的,你擦干净。” 剑心在一旁不给面子的哈哈大笑,在他的笑声中,云音的脸色越来越沉,水汪汪的大眼中怒火中烧,浑身猛地散出的戾气,吓得剑心哆嗦一下,连忙捂住嘴巴,不敢再笑。 凤尘脸色未变,仿若没有看到她的变化,温柔的揉了揉她的发丝,细声说道:“你已经长大了。云音,你该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 云音的戾气消减一分。 “你想喝清炖的鸡汤?”凤尘神色自然的轻声说道:“说起来我也好久没有吃过家中炖的鸡汤了。有点想念那个味道,中午你若不去烟花的院里,我做给你吃,可好?” 云音惊讶的瞪大眼睛,呆呆的望着凤尘,不敢相信凤尘说的话。 他居然会炖鸡汤?呃……不是,他居然会做饭?? “只是,我爱干净,门脏了,心里就不舒服,这鸡汤……”凤尘迟疑的拖长声音,清秀的眉头为难的慢慢蹙起。 “我擦!!我擦!!我擦擦擦!” 凤尘拉住要冲出去找抹布的云音。 “嘿嘿嘿嘿嘿嘿……凤尘你是不是不舍得我擦啦?可是没关系的,只要你开心,我没事的,我可以的,我……” 剩下的话因为凤尘的举动,顿时卡在云音喉咙里。 只见凤尘不慌不忙的从袖中掏出一个手帕,在云音面前扬了扬。 “噗……”剑心没忍住喷了,背过身偷笑,肩膀耸动。 第六十九章 驯音之术 “我……我擦。” 云音眼角抽搐,恶狠狠的眯眼,复又笑眯眯的把凤尘的手帕接过,叠好塞进自己的怀里,宝贝的拍了拍胸口:“我擦,我真擦,只是,这么好的手帕擦门多可惜啊,你等着我,我去拿抹布去。” 抬起的脚顿了顿,云音无语的扶额,等她回头看凤尘时,已经笑呵呵的阳光灿烂:“我不跑,我用走的。走的……” 云音一步一回头,一回头一个笑,等出了凤尘的门,她松下肩膀,扶额,无语的嘀咕着走下楼梯:“为了一炖鸡汤这么拼命……唉……云音啊云音,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啊。话说……” 停顿了下脚步,她狐疑的勾头,看凤尘的房门:“他会做饭?看不出啊?” 云音嘀咕着下楼去找了抹布,回到楼上,乖乖的蹲在门口擦门。 剑心一见,十分狗腿的跑到凤尘身侧,忙给凤尘倒茶:“嘿嘿嘿……” 话未说出口,凤尘抬眸看他一眼,淡淡说道:“你不用请教我。她不是听我的话。她只是选择了对她更有利的选项。比起生气,她目前更想要那碗鸡汤而已。” “哇唔!!凤尘你太神了!你怎么知道我想问你这个!” 凤尘笑着站起来,心想: 就他那一张什么都写在脸上的羡慕样子,自己还有什么是猜不到的吗。 凤尘走到云音身边,云音擦门的手没停下,见他走过来擦得更加卖力,笑眯眯仰头看他:“我真的在擦。你看,我擦的可干净了。” “恩,我看到的。”凤尘声音软软的:“不是说想喝鸡汤吗?我想自己去抓一只鸡。” “鸡啊,古玉住的地方有一个小鸡舍,要我带你去吗?抓完鸡回来,我再继续擦门。” “不用。我大概知道他住在哪里。” 凤尘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折回屋里,从抽屉里掏出一个锦盒。 云音擦门的手不自觉的停下,指尖死死的扣住门边,由于太过用力,她的指尖的颜色泛着白色。 她快速的收回目光,更加使劲儿的擦门。 “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给你。”那晚换下被烧毁的衣服时,这东西鬼使神差的从自己身上掉了下来。 “原来它还在啊。唔,反正你要去古玉那里,就把这玩意儿捎给他吧。”云音说的随意,好像完全不在意这个锦盒。 凤尘看了一眼云音略显苍白的小脸,默默的把锦盒收起:“好。” 出了房门,凤尘站在门口,心中有些不放心,并没有马上离开。云音蹲在他的脚边,埋头擦门。 剑心茫然的看了看背对着他们的凤尘,又看了一眼认真擦门的云音,心里涌起一种古怪的感觉。 明明他们俩谁也没看谁,更加没有交谈。可为什么自己总有种,他们背着自己在偷偷说悄悄话的错觉?! 正当剑心以为他们谁会率先打破沉默时,凤尘却抬脚,缓步离开了。 “好啦。擦干净啦!”过了一小会儿,云音开心的声音打破剑心的呆愣。 奇怪,屋里怎么突然这么冷? 剑心揉着鼻子,缩了缩脖子,诧异的环顾四周。 “哼哼哼嘿嘿嘿……剑心……”云音阴森的眯眼,坏笑着拧紧抹布,朝剑心靠近:“你刚才是在嘲笑我,对的吧?恩?” 第七十章 运送消息的竟是他 “额……云……云……”剑心终于找到了散发寒气的源头,害怕的一步步往后退,忽见云音扑来,他害怕的尖叫一声:“救命啊——凤尘!!!!” 凤尘听到剑心凄厉的呼救声,抬头望了一眼“热闹”的三楼,笑着走出阁楼,朝古玉的住所走去。 穿过上次和古灵经过的长长走廊,果然见到一处清脆的竹林。 又见竹林的尽头,有一条石子路延伸进葱郁的树林里。 他沿着小路继续往前走,沿路看到许许多多粗壮笔直的树干,耸立在丛林里。 再往里走了一小会,四棵粗壮的苍天大树,宛如鹤立鸡群般的屹立在树林深处。 只见,以四颗大树为四处房梁的支点,一个不大不小的树屋,被人精妙的悬建在空中。 远远望去,大树枝叶茂密,即可为树屋营造一片凉爽的绿荫,又可为主人遮风挡雪,若到了夏季,更是遮阴避暑的最佳工具。 为了上下活动方便,主人更是巧妙的利用了树林中到处可见的素材,用藤蔓编织成最自然且结实的台阶,链接在树屋和地面之间。 凤尘走近一些才看到,原来大树的下面还有一个不大的茅草房。 茅屋的院子里,左边圈养着十几只母鸡,此刻,由于天气寒冷,母鸡正在鸡棚里挤成一圈,相互取暖。 除了鸡舍之外,还有上百只的白鸽散落在院子里。有些因为凤尘的到来,从鸽笼里飞出落到树枝上,咯咯的叫着打量着凤尘。 凤尘慢慢止步,敏锐的察觉到空中细微的呼吸声。 他顺着声音朝树屋看去。 只见古玉一身单衣,侧身坐在树屋的屋檐下。他两腿随性的盘着,斜靠着粗壮的藤蔓围成的栏杆,手里握着从不离手的木偶。 从他肩上堆积的积雪来看,他大概已经保持这个姿势有了好一会,未曾动过。 他手中的木偶凤尘认得,正是前几日他才刚起手的那个。 凤尘本来只是随意的看了一眼,忽见那个木偶有些眼熟,他定情正欲看个清楚,忽然一只信鸽扑腾着翅膀,飞落到凤尘的肩上,亲昵的叫着蹭蹭凤尘的脸颊。 凤尘微微一愣,诧异的侧脸看向肩膀。 这只鸽子,似乎认得他? 凤尘伸出手,鸽子叫着飞落到他的掌心。 凤尘桃眸染上一丝疑惑。 忽见鸽子左腿上绑着一个七彩的线圈,凤尘惊愕的正欲伸手抓住鸽子看个清楚,鸽子却忽然从它掌心飞起,落到另外一个人的肩上。 “凤尘公子日安。”藏红尘温柔的摸了摸鸽子的头,信鸽亲昵的啄了下他的指尖,飞回院子进到鸽笼里。 “那只鸽子……”凤尘绝对不会认错。 那个七彩的线圈是他当年亲手编的,他特意给信鸽戴上,做下标记,为的,就是能够区分开它和其他的信鸽的不同。 因为,那只信鸽…… 凤尘眉头拧紧。 七年。整整七年,这只信鸽向他送来了云音整整七年的消息,从未间断。 可从某一天起,它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而他,也失去了所有关于云音的消息。 凤尘慌神中,古玉从树屋飞下,面无表情的挡在凤尘面前,敌视的凝视着藏红尘。 藏红尘似乎完全不意外古玉的举动,他认真的对上古玉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你误会了。我与他并无过节。他惊讶的是方才那只信鸽。” 凤尘因为藏红尘的话又是一愣。 难道……古玉这是在护着他吗? 为什么? 凤尘站在古月的身后,顺着他的手臂往下看,待看清楚他手中木偶的模样时,凤尘惊讶的脱口而出:“夜明文淑??” 古玉回头,面无表情的顺着凤尘的目光低头看:“你也认得她?” “恩。”凤尘凝眉。 他暗中寻找了夜明文淑的事迹这么多年,也不过是在三天前,才在画卷上得见了夜明文淑的真颜。 古玉又是如何知道夜明文淑的真容的? 若不是经常雕琢,他又岂能把她的木偶雕刻的如此惟妙惟肖? 古玉仿佛没察觉到凤尘眼中的炙热,他不避不藏,却也没有把夜明文淑的小木像递给凤尘,只抬头看向藏红尘,淡淡的说了一句:“你别伤他。” 音落,不等凤尘二人回答,古玉拿着木偶飞身回到树上,走进树屋。 见古玉的身影消失在树屋里,藏红尘的脸上才露出一丝丝的意外,看向凤尘,说道:“我知他为了小姐,定然会护着你。却不想,他会亲口说这样的话。凤尘公子,古玉是真的喜欢你。” 见凤尘仰望着古玉的树屋似有心事,藏红尘温和的笑道:“古玉的树屋内,一多半都是夜明文淑模样的木偶。据说,五年前,古玉随小姐下山期间遇到了梦竹大师,梦竹大师画了一面画像,让古玉记下那人的样貌。” 听到梦竹大师的名讳时,凤尘目光微微波动:“为何?” 藏红尘摇头道:“古玉话少,他不愿说的,除了小姐,没人问得出来。只能说,从他开始雕刻夜明文淑的人偶开始,小姐的梦魔比之以前就更加严重了。无论古月利用药物如何控制,都无法缓解小姐的痛苦。那段时间,古玉曾想废了自己的双手。却被小姐阻止了。具体的他们说了什么,就连古云少爷也不知道。” 藏红尘说着朝凤尘看去:“这些年,列国的摄政王有意无意的想要从史书上,抹去夜明文淑的存在,妄想篡改夜明文淑的神话。” 说起夜明文淑,凤尘的心底忍不住掀起一抹仰慕和崇拜,眼中一闪而过不屑:“列国守护神对列国的贡献,岂是他一人之力便能随意抹去的。再者,有笙歌国师还站在那里,朝中手握重兵和拥有实权的各位大臣,又是当年追随夜明文淑的忠臣,十八年前,剑竹‘摄政王’的身份已要的尴尬,若没有一批新生力量的支持,纵然夜明文淑已经离世二十年之久。他想要推翻夜明文淑的政权,也难于登天。” 第七十一章 云室的秘密 “凤尘远在风国,但心中似乎对列国的局势很是了解。” 凤尘坦然一笑:“实不相瞒,凤尘对列国的守护神十分的敬仰。奈何,如今的市面上,关于她的书籍记载少之又少。” “看来,凤公子和夜明文淑也有些渊源。若是凤公子想要了解关于她的事迹,我想,如今这世上,唯有三人对夜明文淑最为了解。” “谁?”凤尘眼中闪过一道惊喜。 “列国国师——笙歌公子。列国女王叶明文雅,还有一人,不过,只可惜,二十年过去了,却无人知如今的她,是死是活。” “藏兄是指……”凤尘犹豫的凝眉:“列国大将军青墨?” 藏红尘赞许的点头:“二十年前,她本随夜明文淑一同出征,却在之后奇迹般的消失匿尽在战场上。有人说,她和夜明文淑一样,死在了战场上,死骨无存。也有人说,她投敌叛国,害死了自己的女王。不过,也有人曾说,在一个荒山中,曾恍惚见到过她的身影。” 凤尘沉思的抬头望向树屋,脑海闪过云音的话。 …… 夜明文淑叫我青墨,好,那我就是青墨。 …… 如果…… 倘若青墨还活着,那么…… 云音又是谁? 她的那些噩梦又作何解释? 凤尘下意识的抬手,想要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余光忽然瞥见院中的鸽笼,他方才想起信鸽的事,朝藏红尘看去,轻声询问:“不知藏兄可否告知凤尘,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凤尘对待藏红尘的态度客气而友善,完全是把他当做一位阔别重逢的友人来对待,藏红尘完全相信,若是他自己不愿意告之他真相,凤尘也万不会为难自己。 凤尘公子的这份平易近人,并不是刻意做出来给自己看的。是真的把自己看做了一个独立的个体。一个有血有肉的个体。 藏红尘握拳背到身后,身体有些微颤,他尽量按压下心中这份小小的雀跃,引着凤尘走进院中,稳了稳心神,惯性的唇角掀起一抹温笑,只是他的这抹笑意并未传递到眼中,笑容对他来讲,没有任何的意义,不过是一个抬手投足的举动罢了:“说起来。我与凤尘公子也算是旧识了。” 旧识…… 这两个字若是说给旁人听,只怕又要被人笑话一翻。 但此刻这样同凤尘讲话,藏红尘生平第一次,不再害怕会看到对方鄙视的神色。 他心中有一丝紧张,面部的表情有些小小的拘谨,但他的心和身体,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来的放松。 藏红尘走到鸽笼旁,从鸽笼中掏出绑了线圈的信鸽,鸽子乖巧的从他手臂跳到凤尘的手臂上。 凤尘轻手抚摸着鸽子的羽毛,等着藏红尘的后话。 “依约,最初的七年内,我负责将小人认为‘能’讲述的事情,书写在字条上,传送至三小姐未来夫婿的手中。 ” 原来那些消息,都是出自藏红尘之手。 凤尘敏锐的察觉到他话中有话,询问道:“藏兄的意思是,尚有未能告知的事情?” “自然。”说话间,三两只鸽子亲昵的落到藏红尘的肩膀和掌心,藏红尘低头温柔的抚摸着信鸽,缓缓道来:“从小姐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小姐注定此生都无法安稳的渡过活着的每一天。凤尘公子大概已经有所察觉到,小姐的体温要比常人的温度低上许多。” 凤尘抚摸鸽子的手微顿。 “那时,小姐尚不足十天,有人趁奶娘离开的一小会功夫,给小姐下了剧毒。第二次,是小姐三岁的时候。那次所有人都以为她死定了,可第二天,她却奇迹般的又有了心跳。所以,这些年,小姐的体内,残留了太多未能及时排出的毒素。她能活到今日,是所有人都未能料到的。长久以来积存下来的毒素,导致她对痛苦的感知,要比寻常人迟钝的多。相对的,常人无法忍受的疼痛,她却早已习以为惯,并不觉得如何。” 藏红尘的声音极其平稳,没有一丝主观情感的注入,平静的说道:“但,这并不是什么好的事情。人的一生能承受的痛苦是有限的。而小姐,就好比有一堵墙竖立在了她和痛苦之间,隔绝了她的感知。并不是不痛,而是她以为自己不痛,麻痹的太久,她已经无法接收到身体反馈给她的警告。一旦有一天,这种痛苦蔓延过她的那栋墙。凤公子以为结果会如何?” 凤尘沉重的拧紧眉头,她受伤的一幕幕在他脑海闪过。 初次见面,她被黄老砸伤了额头,第二次,毒箭穿透了她的身体,第三次,是前几日的大火。 她皆表现的无所畏惧,好似一点都不痛,活蹦乱跳的样子,让人根本猜想不到她伤势有多严重。 他一直以为,她是刻意表现的如此,好用外表迷惑敌人。再加上有古月在,他便想当然的以为,是古月的药起了作用,缓解了云音的疼痛。 如果藏红尘说的这些都是真的,那么…… 凤尘心中暗叫不好。 她完全是用自燃的方式,在强撑。 若有朝一日,痛到超越了她的极限,那么她…… 见凤尘的神色变得异常沉重,桃眸中流露出惊慌和害怕,藏红尘便知他已猜到结果。 藏红尘继续说道:“外人只知云世子嗣历来身份神秘,一脉单传至今,可是,云家的子嗣只上一辈便有七人。上上一辈五人,而这一辈,除了小姐之外,还有二夫人的女儿云绕,以及大夫人的嫡子——云飞。” “依照云家家规,一旦子女年满七岁,便会被逐出本家,直至,一人活着回来。云飞少爷生性风流,实则阴险沉稳。云绕小姐美艳动人,实则强硬自私。云音小姐表面看似活泼可爱,却是三人中手段最为毒辣阴狠的。” “因为,于三小姐而言,杀一个人和折断一根筷子,在本质上是没有任何差别的。她无法理解平常人间的兄友弟恭,更加不明白对与错的区别。相对的,在她的认知里,没有具体的善与恶的区分。只要可以活下去,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做的。” 第七十二章 用男色达成目的 藏红尘轻轻一笑,笑的有些无奈和感慨:“其实,三小姐的心比任何人都要干净。但也正是她的这份纯粹,刀起刀落之间,她不会有丝毫的迟疑。我曾亲眼目睹过她杀人,她脸上挂着无比天真的笑容,可她的手中却正握着一把锋利的刀子,一片一片的削下一个人的血肉。” 凤尘逃避似的撇过去脸,云音的心狠手辣一直是他最不愿承认的。 “也许当你经历过她所经历的,纵然不能接受,也该能理解她不同常人的举动。云音小姐并没有云飞少爷和云绕小姐显赫的家室,她的母亲不过是风国一个算不得大户人家的不得宠的幺女。所以…… ” 藏红尘笑容忽然变得有些惨淡:“你可知,她满七岁的那一日,面对的是怎样的境况。那个时候,云飞少爷已经拿到了大夫人本家的实权,在冰雪国、灵元国称霸一方。而二小姐在支持者的帮助下,已收复陈国的势力。” 没有显赫的娘家势力支持,没有忠心的护卫队前去迎接。 从她踏出本家大门的那一刻起,比之前更强之百倍的危险便蜂拥而至,悄悄的潜伏在了她的四周。 往前一步,一旦她完全走出本家的大门,潜藏在暗处的两队人马,势必会拼死拦截,阻杀她。云飞少爷和云绕小姐何其聪明,岂会不懂放虎归山、养虎为患这个道理。 另一面,云音小姐若有丝毫的胆怯表现,不敢走出本家。 这样畏手畏脚、胆小的少主,执行者又怎会容许,她继续的活在这个世上。 想起那日的惊险,藏红尘犹觉得可怕:“我是亲眼看着她长大的。可那日的她,我不认得。” 藏红尘有些不忍的摇头,不愿再多的回忆关于那时逃亡的记忆,他抬头看向脸色略微泛白的凤尘,由衷的说道:“如果她会活下去,那必定是依附在凤家势力的基础之上。可,凤家灭了。” 余下的话,藏红尘没有再说。而是换了一个话题:“对了,不知凤公子来后院是为了?” 一个时辰后,云音高兴的哼着歌走进烟花的阁楼,远远的看到几个前来用膳的人,她开心的一一挥手打招呼,拐进一个走廊,朝烟花的小厨房走去。 走着走着,空中飘来的清香馋的云音咽了一口口水,下意识的想用跑的,忽然想起凤尘紧锁眉头的样子,她嫌麻烦的撇了撇嘴,嘀咕道:“讨厌……畏手畏脚的,连跑个步都要被限制,要是被人知道,传出去很丢脸的好不好。” 嘴上嘴上这么抱怨,为了能让凤尘开心,就算他没有在身边监督,云音还是乖乖的一步步靠近小厨房。 她走到窗外,嗅了嗅勾人食欲的香味儿,开心的趴在窗户上,朝厨房里面探去。 只见,炉灶里烧着文火,一个碧色的砂锅架在火上,砂锅里正咕噜噜的翻滚着诱人的白汤,扑鼻的肉香味儿正是从这里面飘出的。 闻得久了,云音敏锐的嗅到香味里还掺杂着一些中药的味道。 尽管煮汤的人已经十分的小心处理过,想要用香料压下药味的苦涩,但那股熟悉的药味,还是难逃过云音的鼻子。 她抿了抿嘴,心里已经有些不大高兴,挥手正要向凤尘抱怨,却见他像是丢了魂一样,手里握着扇子无意识的扇着火,心却不知道早飞到哪里去了。 云音撇了撇嘴,放下手,从厨房的门口走进去,见凤尘还是没有发现她的到来,她哭丧着小脸走到凤尘身后,伸手从后面抱住他的窄腰,脸蹭蹭他的后背,撒娇道:“凤尘,你又骗我。” “恩?”凤尘早已习惯了她突然的拥抱,所以这次,他只是微微楞了一下,便缓过神,扭头看她,下意识的笑了笑:“什么?” 云音小手指了指砂锅,抱怨的嘟嘴:“我要吃鲜嫩美味的鸡肉,可是我讨厌吃药。我都闻到了,里面分明放了好几种的药材。我不要吃药膳啦。是不是古月给你的?哼!等下我就去找他算账!” 忽见凤尘神情略显痛色,有一丝不忍的望着自己,云音愣了一下,不明白的眨眼:“凤尘?你怎么了?你这是在难过吗?” “没……”凤尘苦涩一笑,温柔的捧起云音的脸:“云音,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什么事?”云音抿嘴,眉头皱起,猜测道:“吃药膳?” “恩。”凤尘指腹慢慢地抚过她苍白的脸颊,难受的心头微颤,心中暗暗责备自己,之前他怎么就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呢。 闻声,云音不开心的撇嘴,嘟囔:“可是我最讨厌吃药了,药膳也是药啊,而且都是骗人的,苦死了,还没有一点用处,什么都治不好。” 云音为难的舔了舔嘴唇,仿佛已经尝到了苦味。 她抬手,指腹按压住凤尘的皱着眉心,揉开:“可是,我更加不喜欢看到你皱眉的样子。” 凤尘心里只觉得痛的揪成了一团:“那,往后,只要条件允许,我都做给你吃,好吗?” “什么?!!”云音惊叫:“每天都要吃?!!!” “不好吗……”凤尘微微侧脸,看向一旁,难过的眉头尚未隆起,云音就先一步戳他的眉头,哭丧着脸认命的连连点头。 “好了啦好啦……我都吃还不行吗?!” 听到她答应的这么为难又爽快,凤尘心口又是一阵抽痛,勉强的笑着唤了一声:“云音。” “还要答应别的吗?”云音怪叫一声:“不要吧。凤尘,这样的买卖很不公平耶。你只负责做而已,我却要负责通通吃光光。凤尘,你好狡猾耶。” “那,三个月后,我们就成亲,你愿意吗?” 闻声,云音先是呆了一下,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当她眼中聚满了惊喜和激动后,她却忽然一扫兴奋,异常的冷静,直盯盯的望着凤尘。 凤尘一时间还未从藏红尘的话中走出来,下意识的躲开了云音的目光,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她。 云音眼中一闪而过阴戾,强硬的抱住他的脸扭向自己。 “是不是藏红尘对你说了些什么?” 第七十三章 利用美色弱点 凤尘心跳迟了一拍,不愿意告诉她他知道的事情,又不愿意说谎骗她,左右为难中,忽然想起她的弱点,凤尘朝她温柔的勾起唇角,桃眸含笑,他眼中的深情,瞬间溺痹了云音的理智。 云音的精明和冷静,在他深情款款的瞩目下,慢慢的消失不见,到了最后,连一点残渣都没剩,欢喜的痴痴回望着他。 “凤尘……” 见目的已达到,凤尘温柔的又问了一遍:“你不愿意嫁给我吗?” “不不不不……我愿意愿意!”云音捣蒜一样的狂点头,生怕他会反悔。但想起之前他的态度,云音仍然心有余悸的问道:“可是为什么?你不是一直很讨厌我吗?” “怎么会?”凤尘难得主动的抱住她:“你可知道,在你看不到的角落,我已为你活了近二十年。” “啊?” 见她挣扎着想要从他怀里出来,凤尘手臂收的紧了一些,云音隐约感觉到他是否有些不一样了,又怕这只是一个幻觉,不敢再轻易的动弹,生怕他一回过神,就会反悔他今日说的话。 但心里又十分的不安,她乖巧的把小脸贴在他温暖的胸膛上,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忍不住问出她最关心的问题:“你不会再推开我?” “再也不会了。” “哪怕我杀人?也不站的离我远远地。”这是另外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凤尘迟疑了片刻,低头对上她紧张的目光,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笑道:“这个问题,到时候再说。” “噗……”云音嘴角抽搐,只差没吐出一口血来。 她现在的感觉,就像是天上凭空掉下个她最爱吃的肉包子,可肉包子快掉未掉的悬空在她的头顶,她看得到,却总是差那么一点点没吃到嘴里,只能看,不能吃,馋的她心里直发痒。 云音气愤的皱巴着小脸,抱怨的粉拳捶他的胸口:“凤尘最讨厌了。这么吊着人家的胃口,也不知道一次性喂个饱。” 凤尘也知道自己这次确实有些故意的为难了她,正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忽然听到“呲呲”的声音,白汤顺着砂锅往下流。 凤尘恍然想起鸡汤,忙推开云音,一时间忘了用布垫着,徒手就慌着去端砂锅,一心只想着,生怕时间过了,药效会受到影响,因此,忽略了砂锅的滚烫。 他不在意,云音却在意的要死。 坐在房间的凳子上,云音恶狠狠的死死盯着冒着热烟的鸡汤,复又肉疼的皱巴着小脸,低头看看凤尘的手。 虽然只是烫红了一片,起了几个水泡,却足矣在云音的心里划上深深的几道口子。偏偏这鸡汤是做给自己吃的,她总不能杀了自己以泄心头之恨吧。 再看看鸡汤,看看凤尘上过药膏的手,又看看鸡汤,反复扭头看了好几遍,云音还是心里难受的紧,哭丧着脸,委屈的抿着小嘴看凤尘。 凤尘怎么也想不到她这次的反应会这么大,不过是烫了一下而已,比起她的伤,这点伤根本就微不足道,完全不值得一提。 可看云音的难过劲儿,凤尘有些迷茫了。 云音曾说,如果她愿意放下手中的剑,那么,他是否愿意成为她的剑鞘。 凤尘这是第一次,认真的思考起她的这一句话。 倘若,她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她的剑鞘,那是否证明,他有那个本钱,可以影响她的情绪? 凤尘琢磨着,眉头下意识的蹙起,云音以为他又疼了,慌得从凳子上跳起,凤尘连忙抓住她的手腕,问道:“你做什么去?” “我再去古月那里给你拿些药啊。”云音说的理所当然,语气有些急切。 凤尘笑着把她拉坐下,端起玉碗给她盛汤:“不用。我不疼。” 见她看过来,凤尘坚定的朝她笑道:“真的不疼。” 把玉碗递过去,云音眉头只皱了一下,便仰头咕咚咕咚的把鸡汤干了。 凤尘哭笑不得的笑着摇头:“也不怕烫着。” “嘿嘿嘿嘿……”云音把碗递给凤尘,傻笑。 “云音……”凤尘低头盛第二碗,若有所思的问道:“你,很在意烫伤?” “我不在意。”云音眨着眼摇头,复又难为的抿嘴:“可是我在意你会不会痛。” 凤尘盛汤的动作微顿了一下,终于问出了心中藏了已久的问题:“死,对你意味着什么?” 云音接过凤尘递来的玉碗,晃着鸡汤,认真的思索了一会,抬头朝凤尘回答道:“死就是输了。可现在我觉得,死不好,死了我就看不到你对我笑了。” 说完,云音仰头,干脆的喝了第二碗鸡汤。 她说的随意坦然,凤尘却因为她的话心口被震撼的发麻。 那种感觉又出现了。仿若有只手死死的掐住了他的喉咙和心脏。只是,这一次,他看清楚了。那只手是云音对他的执念,也是他自己心底的魔障。 他是她的执念,她,又何尝不是他的执念。 只是,不同的是,她的情感太过纯粹。 正应了藏红尘的话,她的心太干净,所以,她不懂得的隐藏,也不知道要伪装。 就像杀人一样,想杀,就杀了,没什么好犹豫和纠结的。 就像,她想对他好,想靠近他。她便喜欢抱她的胳膊,喜欢靠在他的怀里。 在她的心里,没有那么多的借口和理由,也没有男女授受不亲的顾虑,只要她想做了,那么,她便去做了,只此而已。 凤尘一瞬间好像拨开了笼罩在眼前的团团迷雾,重新认识了云音。 他开心的捧着她的脸,欢喜的朝她的脸蛋儿大大的香了一口。 云音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嘟嘴也高兴的朝他的脸上湿湿的亲了一大口,舔了舔嘴嘴唇,品着味道傻笑:“嘿嘿嘿嘿……甜的。” “傻。”凤尘用指腹抿去她唇角的汤汁,宠溺的笑着摇头:“傻丫头……” “嘿嘿嘿……我不傻,可是,如果你一直这样对我笑,我愿意做你一个人的傻丫头。” “……好。” “凤尘。”云音抓抓头发:“我以前什么都不怕。我只是有些怕古云对我发脾气。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让他高兴。可是凤尘,我现在不怕了。因为我有你了。” 第七十四章 宣誓主权 当她说起古云时,云音的眼中微微发亮,有一丝少女对心上人的仰慕和向往。可当她说到后面时,她一扫愁云,眼中迸出耀眼的光芒,又欢喜又开心。 凤尘好似明白了什么,却没有点透,只是笑着继续给她盛汤。等她喝完了汤,凤尘从她的衣柜里抱出一些衣服放在床上。 云音高兴的坐在凳子上,哼着歌晃腿,开心的望着凤尘。 凤尘坐在窗边,动作娴熟的叠着衣服,云音偷笑着抿嘴:“原来衣服是这样叠的啊?我都不知道呢。” 云音醉不在酒,衣服是怎么叠的,她根本不在意也不关注,她只是开心凤尘为她叠衣服的举动,以及他突然对她转变的态度。 凤尘心里却明白另外一层含义。 古云心细,又时刻保持着高度的警惕。纵然是在云峰,大概除了他自己,他依旧信不过任何人。 想来,这些年,全都是他亲手操办着关于云音的一切事物,把她的生活起居料理的有条不紊。 凤尘笑了笑,没有吭声。 过了一会,凤尘拿起一件白色的裙子询问云音:“你喜欢这件衣服吗?还是,带上这件?” 说着,凤尘又拿起一件黑色的衣裳。 “我都好。凤尘喜欢哪件就拿哪件好了,以前古云从不问我的,我自己也没挑过。今后,你喜欢什么,我就穿什么好不好?” “好。但是,我喜不喜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喜欢什么颜色,什么款式,你穿着舒服才是最重要的。” 凤尘的话让云音一时间迷茫了。 舒不舒服?喜不喜欢? 衣服不就是穿的,古云给,她就穿了,还有什么是自己喜不喜欢的吗? 云音纠结了好一会,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朝凤尘咧嘴一笑:“我只喜欢你。” 凤尘叠衣服的手顿时僵住,心口猛地被人重重的锤了一下,气息紊乱了。 恰在这时,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云音高兴的跑去开门。 古月和古云并排站在门外。 “明日一早你就要下山了。我来给你收拾……”古云剑眉突然收紧。 从他们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珠帘后的人影。 古月见古云话说到一半,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他好奇的寻着古云的目光看去。瞧见凤尘坐在云音的床边,腿上放着几件已经叠好的衣服,手中正拿着前些日子古云命人为云音做的新衣裳。 凤尘叠衣服的手势十分的纯熟,眨眼的工夫,他便把那件月牙白的衣裳叠好,随手放在了腿上。 他的唇角是不变的温柔,仿佛此刻手中做的事情和平时无异,可偏偏正是他的这股随意劲儿,突然把人拒之门外,竟让古月觉得有些尴尬,好似他们来的并不是时候。 古月为这个错觉微微一愣,复又幸灾乐祸的看向古云,心里暗暗琢磨着。 看来,凤尘要有所行动了。 云音开门口,见是古月二人,心里恨不得立马溜回凤尘身边,但碍于古月在,她不敢太过多的表现出来对凤尘的依赖,皮笑肉不笑的朝古云嘿嘿两声后,那双圆溜溜的大眼已经忍不住的往珠帘后偷瞄。 古云脸色顿时一沉,吓得云音立马站直身板。 这时,凤尘的声音从珠帘后不经意的飘出。 “小音。” 小音…… 古云的脸色沉了又沉,黑的吓人。 第七十五章 情敌大战第一回合 “是古云公子吗?” “嗯啊!”纵然凤尘看不到,云音还是朝着屋里开心的一个劲儿的点头。 古月看的心里说不出的痛快,眼看唇角的偷笑快要遮不住了,他“唰”的一声打开折扇,忙遮住唇角:“咳……恩……那什么,还有我。” “古月吗?”自从书阁的事情之后,古月对凤尘的态度明显有些改善。 再加上,凤尘今日私下又去古月那里,特地的请教了一翻云音近些年的身体状况,以及药膳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古月待他就更加不一样了。 这些日子,从古月的态度变化里,凤尘多少也感觉到了,只要是对云音好的事或人,古月便会爱屋及乌,绝对乐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是没有底线的一味纵容。 听到古月的声音,凤尘刚好叠好最后一件衣服,他不慌不忙的起身,优雅的从内屋走出来:“古云公子日安。” 凤尘朝云音送去温柔的一笑:“方才小音喝着药膳,我又恰好闲着无事可做,便自作主张的帮小音收拾了行礼。” 古云冷冷的看向凤尘:“也好,我尚有诸多的事情需要打理和安排。往常,都是我帮小姐收拾行礼的,这次有凤尘公子的帮忙,我倒不用担心小姐的琐事了。不过……” 古云话音一转,冰做的眸忽闪寒光:“只怕凤尘公子还不大了解小姐的习惯。下次还是我来就好。” 凤尘柔柔一笑,十分认同古云的话,谦虚的点头:“所以,往后凤尘还有诸多地方,需要向古云公子多多的学习。毕竟,三个月后,凤尘便要入赘云峰,成为小音的夫婿。” “啪嗒——”古月手中的折扇震惊的掉在地上。 古月冷眸猛地收紧,浓重的杀气呼之欲出。 古月心悸的后退一步,心里暗叫不好。 凤尘这是逆了古云的鳞了!! 凤尘唇角噙着笑意,脸色未变,直直的和古月对视,毫不避闪。 云音不明白他们俩话中有话的意思,但她对杀气却极为熟悉,第一时间她便侧身站到了凤尘的面前,警惕的凝视古云,眼中一点点凝聚阴狠。 只要古云对凤尘出手,古月完全相信,云音绝对会对古云出手。 就算是古云,云音也容不得他再伤凤尘半点。 四人之间的气氛突然变得异常紧张,一触即发。 正在这时,一人惊慌失措的咆哮声从院子响起。 “云音——你明天要下山吗?我也要去!!云音!!我也要去!!!” 剑心气喘吁吁的冲到院里叉腰喘气,背上斜挎着刚才临时胡乱收拾的包袱,由于知道云音明日下山的消息太过突然,衣服都是被他临时塞进包袱里的。此刻,几件衣服的袖子还露在包袱的外面,垂在他的身后。 跟在他之后走进院子的烟花,风情万种的走到剑心身边,瞧见剑心额头的热汗,好笑的抬手欲要给剑心擦汗,却见他害怕的往后闪躲,烟花不在意的笑了笑,抬头正欲说话,敏锐的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她一把拉住剑心的衣服,朝剑心做个噤声的手势:“嘘……” 剑心不明所以的顺着烟花看去。 忽见一只凶猛的游隼不安的尖叫着,从天空俯冲向古月。它的鹰爪抓着一块染血的白布。 古月吹了一声响哨,抬起胳膊。梨花停落到他的臂膀,尖锐的鹰嘴急躁的直啄古月的手臂。 古月抽走鹰爪中的血布,挑了挑眉:“是古灵衣裳的料子。” 古云一扫方才的阴郁,脸色恢复到以往的冰冷。 云音迎上他的目光,不需要他开口,就默契的点头,一脸认真的说道:“我这就下山。” 说着,云音转身去拿包袱。 古云冷冷说道:“你同凤尘公子先一步下山,我与其他人随后兵分两路。三日后,我们在禹城集合。” “好。”云音想也没想便应道,走进珠帘后。 古月眉头微拧,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古云,抬脚笑着走进云音的屋里:“小姐,你如今身负重伤,万不可轻易动怒伤身,最好啊,遇到危险,就先溜之大吉。” 云音不悦的回头横向古月,古月笑眯眯的说道:“就算不为你自己的身体考虑,小姐你也该为了凤尘公子,暂且的忍一忍吧?再说了……我也就这么随口一说,小姐你的行踪向来是云绕小姐最头痛的,你又是突然下山,她怎可能会知道你的行踪呢?” 古月耐心的解释道:“但是,退一万步来说,下山的途中,若真的遇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凤尘公子又不懂武功,小姐,要不,你就先考虑考虑我的意见呗?万事先忍住,等我们集合后,再一一前去报仇也不迟啊。” 忍?那是什么东西? 云音不高兴的皱皱眉头。 她还愁云绕继续和她躲猫猫呢。 不过…… 云音看向凤尘,犹豫的咬住嘴唇,古云知道她已经把自己的话给听进去了。 “好吧……”云音皱起眉头:“憋屈就憋屈点吧。” 古月松口气,握住手中的折扇,走到床头:“另外……” 他回头状似无意的朝古云扫了一眼,见他和凤尘面面对视,无法顾忌这边,他胳膊一把勾住云音的脖子,拖向帘后。 云音何其聪明,一见他如此便立马明白过来,压低声音,只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问道:“怎么了?” 古月用扇柄点住云音的唇,摇了摇头,朝门口撇了撇嘴,示意她不要说话。 就算他们已经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谁也不能保证古云会真的什么都听不到。 古月从怀里悄悄掏出一个刻着金色纹路的瓶子递给云音,摊开云音的掌心,用扇柄写下一个“救”字。 写完,他朝门口的凤尘斜睨了一眼,握住了云音的手。 云音茫然的眨了眨眼,正欲再问,古月却笑呵呵的扇着折扇从角落走出:“少爷。小姐的药在你那里吧。” 云音疑惑的低头看了一眼金瓶,不明白古月的意思。 第七十六章 阴谋开始 云音把金瓶塞进怀里,走出水晶帘子,撒娇的朝凤尘撇嘴:“凤尘,我不会系包袱。你帮我收拾呗。” “好。”凤尘朝古云点了点头,朝云音走去。 “既然这里有凤尘公子帮忙,那你便同我一起去取小姐的药。”古云领着古月离开云音的房间,回到房间取药。 半柱香后,一切收拾妥当,云音跟在古云的身后下楼梯,凤尘则背着包袱同古月肩并肩低声的交谈,烟花一见这阵仗,诧异的迎上去:“小姐今日就出发?” 古月笑着从古云和云音的中间穿过,笑盈盈的一把勾住剑心的脖子:“对啊。时间紧迫,连夜赶路什么是我,最有情趣了。不过……” 扇柄戳了戳剑心肩上的包袱,古月笑着摇头:“你瞎凑什么热闹。” 下山的一路上,任由剑心如何发脾气吵闹,愣是无人买账。眼看云音和凤尘正和古云道别,剑心急的抱住包袱就要往船上冲。 烟花在得知此番只有凤尘和云音两人下山后,一路上她的细眉紧紧的皱在一起,就没解开过。 如今见古月表面上谈笑风生的和凤尘说着话,好似和平时并无异样,但他的余光却紧锁在古云的身上,眼中竟有怒气闪过。 一道金光猛地从烟花脑海晃过,那股隐约的不安突然袭上心头。她忙拉住剑心的手:“别去!” “你别拉我啊!你快松手!云音你等等我啊——”剑心焦急的奋力甩开烟花的玉手。 古月同凤尘说笑着,余光瞧见剑心没头没脑的一股劲儿往船上冲,他睫毛轻轻的眨了一下,笑着继续同凤尘说道: “我家小姐在人情世故这方面,极其不擅长,下山的这些天就劳烦公子多加费心了。” “云音!!你等等我!等等我啊!”剑心又叫又跳的朝云音招手,从古月的身后跑过。 “凤尘公子一路走好。我们三日后再见。”古月朝凤尘笑眯眯的说道。他连看剑心一眼都没有,随意的抬手,握紧扇柄,朝剑心的后颈准确无误的用力一敲,剑心翻个白眼,眼前顿时陷入一片黑暗,身体软倒在地上。 当剑心醒来时,天色已黑。 夜空飘下小雪,古月一手握扇背在身后,背对着剑心面朝湖泊。一股浓浓的低气压笼罩在他的头顶。 剑心揉着隐隐作痛的后颈从地上坐起,搭在他身上的披肩随之滑落。 似是察觉到背后的动静,古月回头看了一眼剑心,见他疼的倒抽一口冷气,呲牙咧嘴的探手摸后脑勺,古月凉凉的哼笑一声,回头:“就这点能耐,还慌着赶着去送死。” “少爷为什么要这么做?”见剑心已经醒来,暂时无性命之忧,烟花担忧的看向湖面,眉头深锁:“凤公子他……” “一箭双雕。要换做是我,我也会这么做。”古月右唇角勾起一抹讽刺:“若是遇袭,你以为就目前小姐的伤势来看,他们真能全身而退?无论凤尘公子是否会武功,又是否会从中露出破绽,他都是死路一条。” 第七十七章 叮当的可怕 古月冷笑道:“古云哪会让他再活着回到云峰,成为小姐的累赘。再者,以小姐对古云的盲目信任,就算他借云绕的手杀了凤尘公子,小姐又岂会怀疑到他的身上。” 烟花抬头望着飘雪的夜空,沉重的叹了一口气:“可是,我还是希望凤尘公子能够活着回来。毕竟……他是第一个,能让小姐如此毫无防备的接受的人。” 闻声,古月突然嗤笑出声:“噗哈哈哈哈……烟花啊烟花,你经历过那些不堪的事后,竟还相信男人?不过区区几天的相处,你又如何敢肯定,他凤尘就是善类?!你可莫要忘了,小姐待他越是特别,古云就越会让他死的更掺。” 烟花凄凉的笑了笑,摇头:“善类?从我杀了那个人开始,你觉得,我是善类吗??” 烟花抬脚,朝古月走进两步,较软的身体贴上他的胸膛,玉指缓缓拂过他跳动的心脏,指腹顺着他脖子的筋脉往上,玉手抚上古月的下巴。 古月低头,对上烟花勾人的凤眸,笑的神秘。 “古月……”玉足踮起。 烟花朝古月的薄唇诱惑的吹了一口香气,媚眼含笑:“你说,一个五岁大的孩子隐忍至九岁,满脑子都在想如何喝了、吃了全村村民的血和肉时,他可算得上是善类?” 闻声,古月微微眯眼,不怒反笑,手臂搂住烟花的蛇腰,低头轻啄她的红唇,戏虐的笑道:“若不是你的厨艺,胜过你的貌美如花,我可真想吃了你。” 烟花浑身一颤。 古月指尖带着一阵电流划过烟花的背部,勾起烟花的下巴,勾笑的唇角附在她的耳侧。 一股若有似无的杀气,慢慢的从古月的手指爬上烟花的背部: “你以为古玉整日守着那个破树屋是为什么?寒冬的树屋是冰冷彻骨,可比之更寒的,是他的心。你又知道?当年,若不是小姐经过,我就想过要活着?烟花啊,作为美人,你该庆幸生来的这张脸,就算它是你痛苦的根源,可小姐喜欢,你就该安安静静的做那个花瓶。懂吗?不要再试着挑战我的底线。你还不配。” 烟花凤眸慢慢爬上恐惧,古月的指尖一点点从烟花的脖颈往下划过她的背,带起一波颤栗。 她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眼底布满了恐慌:“你……” “你可恶!!!!!”一阵娇喝压下烟花的话。 叮当方才从送晚饭的姐姐口中,得知今日云音下山的消息,她来不及换下身上这套实验时才会穿的脏衣裳,便急匆匆的赶到山脚。 如今见古月几人都在,便明白云音早已经下山了。 她气的小手一个劲儿的颤抖,沾满葬灰的小脸上尽是愤怒和气恼。手里还拿着没有来得及放下的玻璃瓶,里面正沸腾着她的最新实验。 “你可恶!!!!!你!可!恶!小姐又下山了!!!又不带我!!!!说好这次下山要带我的啊?!!我都十年没出去过了!!!”叮当气的直跺脚,玻璃瓶中的液体翻滚着嘟嘟的冒着白泡,随着她跺脚而剧烈的摇晃。 古月见状,心里暗叫不好,一把推开烟花就往树林里窜。 “你给我站住!!你这个骗子!!!”叮当大怒,下意识的把手里拿的东西,朝古月逃跑的地方掷去。 玻璃瓶脱手的瞬间,叮当的脸“唰”的一下变得惨白,扑上去要抓,瓶底从她的指尖擦过,被弹的更高。 “啊——救命啊!”叮当尖叫一声,抱头蹲下。 烟花惊恐的瞪大眼睛,立马朝剑心冲去,一把拉住他的手臂,两人朝湖水跳去。湖水四溅。 “啊啊啊啊啊啊要死了要死了!!!”叮当抱头惨叫。 这个白痴…… 去而复返的古月暗暗咬牙,在玻璃瓶坠落之前,一脚将玻璃瓶踹飞进树林,同一刻,连忙揪住叮当的衣领扯进怀里,点脚迅速离开地面,落到湖面上飘动的一小块冰块上。 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仅是一瞬间的功夫,当古月刚飞向湖面,而烟花二人刚跳进冰冷的湖水里,只见,一股暗红色的烟气从树林里迅速蔓延开,遇树则融,顷刻间,方圆十米一片狼藉,寸草不见。 叮当哆嗦一下,怕怕的扭头爬进古月的怀里,内疚的小声嘟囔:“……我……我不是有意的……谁让……谁让你不带我出山的……小姐也骗我……” “阿嚏……” 远在密林之外的云音狼狈的打个喷嚏,笑眯眯的迎上凤尘担忧的眼睛:“哈哈哈哈……肯定有人在说我坏话。让我暖暖。” 云音往凤尘的怀里挤了挤,从他的披风下探出一个脑袋:“嘿嘿嘿……果然暖和多了。” 从两人离开密林起,凤尘心里就开始有些隐隐的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将会超出他的预算。 云音敏感的察觉到他的变化,安抚道: “不要担心啦。云绕那个女人比我还自负。上次刺杀失败,她一定不会轻易再在密林周围动手。我猜想,她一定已经和古灵碰上,定会猜测的到,我不久将会下山,前往禹城。所以,我想,此时此刻,她一定在禹城忙活着,计算要如何擒住我。如果我猜想的不错,也就是最近了,禹城一战,我们两人只见定要重新洗牌了。” 云音说的随意,凤尘却无法真的做到放松。 若是他还有……也就罢了,偏偏……他现在无法出手,没办法管。 凤尘暗暗咬牙,趁云音不注意,偷偷撒了一些白色粉末在雪地上。 雪花本就洁白,粉末又是雪色,两者融在一起,根本无法发现有什么不同之处。 翌日,天色微微擦亮,云音二人赶了一夜的夜路,在黎明之际,终于看到了一个小村庄。 现下已到了做早饭的时间,却没有一户人家升起炊烟,更奇怪的是,整个山村安静的近乎诡异,好似是个空城。 两人慢步走进小村庄,云音手按在腰后的匕刃,往前站了半步,挡在凤尘的前面,时刻警惕着。 一旦有危险逼近,她必要护凤尘周全。 第七十八章 大块肌肉男 两人走到一个茅屋面前,云音抬手阻止凤尘继续往前,她率先走到屋檐下,抬脚正欲踹门,这个时候,门恰好从里面被人打开。 开门的是个肌肉健硕的壮汉,骇人狰狞的虎皮裹住了他精壮的熊腰,充满蛮力的粗壮臂膀,挎着一支铁质的大弓箭,插满铁箭的箭囊背在虎背。 铁箭头在壮汉每日细心的打磨下,闪烁着锐利的寒光,一如他浑身充满的野性魅力,无法让人忽略。 云音的眼睛直勾勾的锁住壮汉的胸肌,闪闪发亮的目光从壮汉健硕的臂弯肌肉,艰难的移到壮汉大块的胸肌上,默默咽下口水。 “哇呜——”云音吹个流里流气的响哨,玉手从腰后的匕刃移开,朝壮汉魁梧的胸肌摸去。 “啊……”摸了个空。 吉川浓眉深锁,嫌恶的往后推开云音的爪子。他站在门口,跃过云音的头顶打量起凤尘。 凤尘秀气的眉头,因为云音的举动无奈的微皱一下,朝吉川歉意的笑了笑。 吉川见凤尘打扮斯斯文文的,是个书香门第的公子,并不像那些恶人贼子,便朝凤尘缓了缓脸色,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转身大步走进屋里,重新在炉火边坐下烤火。 “凤尘凤尘……”云音兴奋的拉住凤尘的手腕,用力往下扯,点脚趴在凤尘耳边,流着口水,眼睛跟着吉川的身体而移动:“好好好好……好结实的肌肉耶!我赌他衣服下面的块头绝对有料!” 云音并未刻意压低声音,再加上,茅屋就这么大,吉川就算坐在屋中央的煤火旁,也足矣一字不差的,把云音的话尽收耳中。 吉川看神经病一样看了一眼云音,又看了看凤尘,似在怀疑,这位面如冠玉的公子,为何会同一个不知羞耻的女子同行。 凤尘拉住云音的手示意她别闹,歉意的朝吉川笑道:“不知兄台是否方便让我们二人进屋稍歇片刻。” “进来吧。” 吉川黝黑的脸颊有棱有角,不似凤尘五官的柔美,两人并排坐在矮凳子上,看的云音忍不住抿嘴偷笑。 凤尘不知道她又在乱想什么,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事,便没有理会她,笑着朝吉川询问道:“兄台如何称呼?” “吉川粗人一个,公子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吉川兄。” “凤尘,你跟他这么客气做什么,他又不是这家屋子的主人。”云音说着笑眯眯的指向墙上挂着的蓑衣:“你看这家屋子这么简陋,蓑衣又这么小,床上的衣服还是老头才会穿的布丁粗衣,味道又腥又臭的,这家主人一定是个糟老头子。” 云音朝吉川背上的弓箭怒了努嘴:“还有啊,他穿衣打扮像是山上的猎户,可你看他的弓箭,那么大,还是铁质的,若真是普普通通的一个猎户,哪会用得着这么具有杀伤力的家伙。而且,一个普通人,又怎么可能拉的动这个大家伙。” 云音咬住嘴唇,眼冒亮光,似乎在极力克制扑上去的冲动:“我猜,他的臂力一定十分惊人,一大无穷,肌肉也定是充满了力量,非一般的魁梧健硕。但这铁弓箭……” 云音抿了抿嘴,微微歪头,眼中有些疑惑:“他的粗手茧子比常人的要厚一些,估计是个常用弓箭的人,但,这铁弓箭威力极大,又极其损耗自身的力量,如果他经常用的话,臂膀的肌肉必然会有所损伤,所以,我猜这铁弓箭一定不是他常用的家伙。可能是为了什么事情,而临时打磨的。至少目前为止,这弓箭尚未被喂过血。他应该清楚的知道此弓箭的利弊,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肯定不会用它。” 云音笑盈盈的抱住凤尘的胳膊,调皮的眨眼:“还有哦,真不是我故意的,奈何我自小便一目十行,有过目不忘的毛病。所以,你就是那个悬赏金高达一千两的吉川,是吗?” 云音话音未落,吉川抽出铁箭,拉弓,整过过程不过是眨眼的功夫。 被尖锐的利箭对准眉心,云音却丝毫不在意,反而眼冒亮光,兴奋的抬头仰望凤尘,惊喜的叫道:“凤尘凤尘!你看吧!我就说,他的粗布衣裳下藏着好料,就这蛮力和惊人的臂力,赤拳打死一头老虎都容易的很呢。” “你们是官府的人?”吉川警惕的问道。 “啊嘞?”云音眨眼,一脸的无辜:“凤尘,我们什么时候成为官府的人了?” 知她玩性又起,凤尘责备的横她一眼,实则眼中尽是宠溺和纵容。 寒风从破烂的纸窗灌进屋里,云音鬓角的一缕青发随风飘舞,凤尘指尖勾住她顽皮的青发,别在耳后,柔柔的笑道:“我们只是途径此地,过路的寻常的百姓而已。吉川兄不必紧张。” “对啊。”云音直勾勾的盯着吉川的臂膀:“比起你的人头和一千两,我对你的肌肉更兴趣耶。我能摸摸你的手臂吗?那,这样好不好,作为代价,我叫你古兮好不好?” 见他们并不是官府的人,吉川便收起铁箭,重新围着炉火坐下,浓眉因为云音的话再度紧锁在一起,心里只觉得这个少女八成有病。不懂得礼义廉耻也就罢了,竟说什么叫他古兮的鬼话。 “你不喜欢这个名字吗?”云音歪头认真的思考道:“我觉得古兮这个名字很好听啊,很适合你。” 吉川黑着脸朝云音狠狠的瞪一眼,眼中已有些不耐烦。 云音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嘛,嘛,我有预感,我们还会再见的。而且,你一定会喜欢古兮这个名字的。” 吉川目露鄙夷和厌恶,对如此随便的女子,实在是打心里的看不起。云音却仿佛没有察觉到他的不屑,笑的即天真又真诚。 凤尘干咳一声,打破这个奇怪的气氛:“不知吉川兄可知道,小村庄的人都去了哪里?” 吉川心中厌恶云音,对凤尘却极为客气,回答道: “由于近月来有大量的少女少妇失踪,导致禹城周围的百姓内心惶恐不安。方圆百里内,能迁走的村户都已整村迁移他处。” 第七十九章 肌肉男的故事 说起失踪案,吉川手臂的肌肉瞬间绷紧,黝黑的脸色因为心中无法克制的仇恨,而染上愤怒的酱紫色,紧握的拳头发出咔啪咔啪的声响,手背青筋直蹦。 云音和凤尘互换个眼色,隐约明白了他为何出现在这里。 云音眼睛顿时一亮,刚张开嘴巴,凤尘先一步捂住她的嘴,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火上浇油,云音只得讪讪的笑笑,乖乖的点头表示答应。 凤尘松开她的嘴。两人又休息了一会,便和吉川道别,离开了小山村,往禹城的方向继续前进。 云音左手和凤尘十指紧扣,右手接住几片飘落的雪花,不解的看向凤尘:“凤尘,你不问问我吗?” “问什么?”凤尘侧眸看她,心里琢磨着,要不要再回山村一趟,找把纸伞。 “问那个吉川啊。”见他但笑不语,显然不在意也不好奇吉川的事情,她顿时没了兴致,不再吭声,闷闷的低头看脚下。 这个时候,雪下的并不大,只飘了一层薄薄的小雪。 云音故意用力的踩雪,烙下一个个的小脚印,回头看,小脚印慢慢的融化,变成了湿润的雪水。 再踩!印了回头看!然后再更加用力的踩脚印!如此玩了一小会儿,云音渐渐失去了兴致,闷闷不乐的皱起眉。 “话说……”凤尘余光把她所有的举动看在眼里,轻声问道:“你知道吉川兄为何会被官府通缉吗?” 闻声,云音眼睛顿时变得雪亮,高高举起右手:“我知道我知道!” 她开心的手舞足蹈的比划着:“吉川,原是一个小县城的一名捕快,为人听说还不错,是个讲义气的汉子。他家中有位出了名的美妻,然后嘞,有一天,风国的左相李明胜的一位远房亲戚看上了他家的娘子,欲要行不轨之事,那位美妻也挺义气,居然以死相逼,更用簪子画画了自己的脸。” 凤尘抬手拂去她发上的落雪,心里琢磨着,若是自己告诉她,面对这种事情,吉川的妻子拼死抵抗,甚至不惜自毁容貌,也要保全了自己的清白,并非是出于什么义气,不知她是否能够明白。 “后来,吉川回到家中,看到毁了容的美妻,心里自然咽不下这口气啊。他抽了刀跑去客栈,就把左相的远房亲戚给宰了。从此,就走上亡命天涯的道路。唔……期初他的悬赏金只有一百两,可是五年过去了,官府一直没能抓住他,所以这悬赏金才会一涨再涨,一直涨到了一千两。反正,我无意在一个县令的桌上看到通缉令的时候,还是一千两来着。” “凤尘。”云音眼底闪过一丝坏笑:“吉川带着美娇妻,一路逃亡了五年没再出现在众人的眼前,你说,他这次下山是为了什么?不会美娇娘也被人掳走了吧?哎呀呀……我刚才有没有告诉吉川,李明胜正在禹城里等我。不过……” 云音无辜的笑道:“想来,他应该不会那么倒霉,更好撞上吧。” “云音。” “啊?” “你不仅话多,恶趣味也有些过了。” “额……”云音楞了一下,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发:“可是……不找些东西玩玩的话,每天都会变得又漫长又漫长的。一点都不好玩。不过……” 云音亲昵的抱住凤尘的胳膊,开心的眯眼笑道:“现在我有凤尘在,我希望每天都过得再慢一些,再慢一些,我就可以跟你在一块久一点再久一点!” 凤尘心口一袭,不自在的撇开脸,红晕从他的脸颊一路蔓延到耳根。 正在这时,道路两旁的树叶突然簌簌作响,泥泞的道路上,泥坑里融化掉的雪水,激起一层层的涟漪,剧烈的震动正从远方快速逼近。 云音二人同时止步。 是烈马!不!更准确的说,是人数至少在三十人以上的一队人马,正在朝他们这边快速逼近。 云音眯了眯眼,眼中锐光忽闪,若有所思的说道:“看来,和李明胜见面的时候,我要好好的跟他聊聊官道的事情了。一下雪,路就变得如此泥泞不堪,走路难,想跑路就更难了。” 话音未落,小雪纷飞中,一队人马手中挥舞着利刃迅速朝云音逼近。 云音冷冷一哼:“奇怪,云绕不在禹城布局,来这里‘迎’我做什么,这可不是她的做事方式,莫不是又听了谁的指点?” 一个名字在脑海呼之欲出,云音脸色沉了又沉,水汪汪的大眼里慢慢凝聚阴狠,她摸出匕首,兴奋的准备迎战,余光无意撇到凤尘的存在,她立马僵住了。 完蛋! 一下子看到敌人太兴奋,竟然忘记了凤尘的存在! 云音反应过来,立马往后退,挡在凤尘身前,便攻为守。 这时,第二队人马从后面冲出,双面夹击被围,云音生平第一次,心里竟然有些担忧起来。 要是平日,来一人她屠一人,来一对,她宰一双,就算身上有伤又如何,要是杀得不过瘾,对她来说,比死都难受。 可如今,有凤尘在身边。 他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 眼看两队杀手快要逼到眼前,云音立马从袖中掏出信号弹朝天空射去。 好吧…… 丢脸就丢脸一点,还是让暗卫处理眼前的局面好了。 云音拉住凤尘的手,慢慢挪到安全的位置,她的后背突然僵住。 不对!! 不对!! 云音快速的环视四周。 没有暗卫!没有护卫队!!他们居然没跟上来! 下山的这一路上,云音的心思全部都集中到了凤尘的身上,竟未察觉到,当他们下山开始,便无人跟在后面。 她的贴身护卫队,根本没有随她下山!! 云音震惊的一瞬间,两队人马已逼近,匕首从她手中射出,正中挥剑刺来的敌人眉心。 袖中飞针如雨射出,每一根都准确无误的刺进黑衣人的眉心。 “跑啊!”云音大叫一声,拉住凤尘就往山坡上冲。 凤尘被云音拉着往泥泞的山坡上爬,脑中快速运转。 第八十章 半路突袭 他已经刻意的隐藏了两人的气息,云绕的人又怎么会发现了他们的踪迹?除非,一开始,他们就得到消息,知道他们两人会走官道。 可是,又是谁透露了这个讯息? 一双冰冷的目光突然从凤尘脑海闪过。 是他?!! 凤尘终于知道,自己自下山便隐约察觉的不安是为何了。 难怪出行前,古月会让云音万事都先忍着,他料到了他们会遇到埋伏。所以,才会说等他们到了再去一一报仇。 古月一早便知道,古云会借别人之手,对付他。 凤尘柳眉紧皱,内心掀起一阵怒火。 古云好狠的心。 他明知云音身负重伤,不能动气,更不可运功,他为了杀自己,连云音的身体都不顾了吗? 眼看云音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凤尘回头看了一眼弃马追来的黑衣人,他袖中滑出一片金叶子夹在指尖,忽见云音回头不放心的朝他看来,凤尘手指一僵,慢慢收起金叶。 他……不能出手。 官道路边的山坡大约只有十几米的坡度,陡坡本并不难爬,但因为近日下起的大雪,导致坡面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积雪,一脚没踩稳,连人带雪都会滚下山去。有些地方的薄雪又融化,成了泥泞的山路,难于行走。 凤尘两人好不容易爬上山坡,云音从袖中射出密密麻麻的毒针,趁杀手躲闪的功夫,她连忙拉住凤尘朝树林跑去,大脑快速运转起来。 既然云绕已经在官道布下了杀手,她一定能料到自己会从山路上逃跑,此时,前面绝对已经设下了重重的关卡,依照自己对她的了解,此刻,她定然亲自镇守在密林的深处,等着自己跑去送死。 云音冷静的回头探望。 那些杀手已经爬上山坡追来。 云音朝晃神的凤尘咧嘴一笑:“嘛,凤尘,我们现在玩个捉迷藏的游戏吧。游戏的规则很简单,你躲起来,我来找你。” “什么?”凤尘正在想如何脱困,才能不让云音发现他有所隐藏,一时间没听清楚云音的话。 云音朝后面射去一排毒针,拉住凤尘闪进一个茂密的草丛,一把将凤尘按下,对上凤尘诧异的桃眸,她咧嘴灿烂一笑,俯身亲了一口凤尘的眉心,点住凤尘的穴道:“游戏开始。” “……”凤尘震惊的瞪大双眼,惊慌的看向云音。 她要做什么?! 云音笑盈盈的朝他眨眼,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跑出草丛,朝小树林深处跑去。 “……”凤尘惊恐的欲要叫她,声音却无法发出来。眼睁睁的看到杀手们从草从前跑过。 她这是要拿自己当诱饵,引开云绕的爪牙。 一股浓重的杀气和愤怒快速席卷凤尘的桃眸,树上的松鼠吓得浑身硬住,从树梢直直的坠落,在积雪上砸出个深坑。 松鼠的眼睛对上凤尘的眼睛,惊惶的叫着逃进树洞。 另一边,云音被杀手团团围住,没凤尘在身边,云音连笑一下都觉得是在浪费表情,她面无表情的环视一圈杀手,眼中尽是一片死寂。 第八十一章 从天而降的男神 “我家夫婿怕冷,我可不希望他受凉,所以,我们还是速战速决好了。” 云音伸舌舔了舔唇角,握紧匕首朝左边冲去。 由于心里记挂着凤尘还在雪地里坐着,云音第一次不在以杀人为乐,刀起刀落那叫一个狠绝、利索。 两把弯匕在她的手中舞出了花,血水飞溅至她的脸上,没一会就染红了她的衣裳。 云音出手即快又狠,又是完全不要命的打法,身上多处被砍伤,她却仿若感觉不到疼痛,速度丝毫没有落下。 奈何云音有重伤在身,下山时又答应了凤尘万不可动用内力,她就算招式再厉害,可空有招式,内力不足,敌人又是轮番的车轮战,没一会,云音的脸色就苍白的如雪。 她一脚踹飞一个杀手,奋力杀出一个死角,她跑得快,杀手飞的更快,没一会,她便又被相继赶来支援的杀手包围住了。 云音算着时间,现在若是她再无法突围出去,闻讯赶来的云绕绝对快到了。 现在和她直接碰上,对云音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云音提起两成功力,一口血腥迅速涌上喉间,眼前突然浮现凤尘凝眉的样子,云音握紧匕首,放弃了使用内力。 打斗中,她脸色越来越惨白,密布的冷汗从额头滴落,咽下逼上口腔的血腥,匕首被人挑开,从她指尖滑落刺进雪地。 她的手摸上腰间,正欲抽出缠在腰上的软剑,恰在这时,一道磁性的笑声不紧不慢的响起,打破了空中弥漫的杀气和血腥。 “呦。这么多人对付一个软弱无力的姑娘,不觉得太过分了些吗?” 说话的男子侧身坐在树上,他身穿一袭枣红色的袍子,绸缎的缎面用银色的暗线绣着平素纹路。 冷冽的寒风吹起他的黑色披风,他宛如从天而降的王者,刀削的眉,高挺的鼻梁,深邃的大眼中闪耀着夺目的光芒,透着一丝玩味,上扬的唇角带着成熟男人的味道,给人一种器宇轩昂,人中霸王的感觉。 杀敌当前,云音却一扫之前的冰凉,欢喜的朝着树上的人开心的招手:“喂!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小音。你好好看!我可以和你交朋友吗?” 闻声,萧何微楞了一下,复又有趣的闪身至云音的面前,笑道:“你这姑娘真逗。” 扫了一眼她身上伤痕累累的剑伤,萧何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并未拒绝云音的提议:“真是个有趣的姑娘,不过,我现在心情极好,还不想见血。” 音落,萧何伸手环住云音的细腰,飞身离开。 杀手正欲追上去,一队身着金色铠甲的人马突然从暗处涌出,团团包围住杀手。 云音被萧何搂在怀里,身后的景色快速往后退,她直勾勾的盯着萧何的脸,并不畏惧他身上的霸气,好奇的伸手摸摸他的鼻子,突然想到了梨花的鹰鼻,小脸埋进萧何的怀里,咯咯的偷笑。 “你笑什么?”萧何好笑的挑眉,不知她在笑什么,心里想着,这人也真有意思,看着年纪小小的,当寡不敌众,将死之时,脸上不仅毫无惧色,还能冷静沉着的带伤对敌。 更逗的是,原以为是个硬骨头的丫头,谁料突然笑起来,却又如此的天真灿烂,像个不沾尘世的可爱姑娘。 比起自家那些“守规守矩”的人,她看着,可要有趣的多了。 “啊!”云音偷乐中猛地想起凤尘,紧张的抱住萧何的脖子,手指指向相反的方向,急道:“还有一个人!我们快去!他会冻着的!” 萧何挑了挑眉。 这丫头不觉得她使唤人,使唤的太过随意点了吗? 心里这么想着,萧何唇角却忍不住上扬,点脚落在树上,拉拢住披风盖住她的肩膀,极为乐意的为她效劳。 毕竟,他长这么大,敢这么使唤他的人,她还是头一个。 这种感觉……甚是有趣,新鲜极了。 两人回到树丛时,凤尘早已不知去向,云音心里咯噔一下,正欲去寻找,听到人逼近的声响,萧何抱起云音飞上树梢。 没一会,两队人马从不同的方向赶来,聚集在树下,似在等候着谁。 萧何和云音互换个眼色,安静的看下去。 又过了一小会,天空飘下的雪花越来越密集,马蹄声渐渐从远方传来,雪天交接地,缓缓露出一头飘逸飞舞的青发,一名少女骑着烈马踏雪而来,灼眼的红色披风随风领舞,仿佛是滴在白雪中的一滴血,耀眼而夺目。 那少女穿着一袭火红的衣裳,红色的靴面上刺着嫣红的合欢花,盛开的合欢花和她衣襟上的花样互为映衬。 这一刻,鹅毛大雪甘愿当作她的陪衬,她仿若浴火重生的仙子,标准的鹅蛋脸上镶着一对迷人的凤眸,细眉如柳,长长的睫毛在风中微颤,她的额上佩戴着一条红色的抹额,抹额上同样绣着翩翩起舞的合欢花,这份红艳更衬得她的玉肌嫩白如雪。 她浑身散发着浑然天成的贵气,一如她眼中的锐利,令人无法忽视。 “主人!”两队人马齐齐跪下。 云绕勒马停下,美眸环视一圈跪在地上的属下,并无看到云音的身影,便明白了如今的情况。 她敏锐的朝属下身后的树上看去,目光犀利而冰冷。 一阵寒风吹过,卷起树梢的积雪,坠落在地上,上面早已经没了萧何二人的身影。 萧何抱着云音藏身在不远处的树上,心想这女子还真是敏锐,他刚才不过是多看了她一眼,便险些被她发现了。 云绕凤眸从树上一晃而过,俯视跪在马下的黑衣人,吩咐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定不能让她活着进入禹城。” “是!!” 云绕玉手握紧马绳,策马而去,随风飘舞的披风,好似冬日燃烧的一把火焰。 她就不信,云音没了暗卫,孤身一人还能活着离开这里,除非她能长出一双翅膀! 云绕不屑的冷冷一笑,这时,前面突然响起细碎的脚步声,云绕凤眸微眯,这里除了她的人,就只剩下…… 第八十二章 再遇梦中情人 云绕目露阴狠。 这次她倒要看看,嚣张跋扈的云音,离开了古云羽翼下的云音,还有什么资本,敢在她面前猖狂!? 吱吱吱—— 踩雪的脚步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云绕玉手缓缓抬起,暗处的弓箭手随时待命,只要云音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之内,必是云音死无葬身之地之时。 吱吱吱吱—— 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一道白色身影穿过茂密的草丛,从一颗大树后斜着走出,停在小路上,扭头顺着马蹄声看去。 云绕的玉手悬在空中,因为那人投来的目光顿时僵住,她惊愕的连忙勒紧缰绳。 由于凤尘出现的太过突然,再加上雪地太滑,导致烈马失控,眼看马蹄在积雪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惯性的往前冲去,云绕扬起的手立刻做出停下的指令,命令暗处的弓箭手藏起。 她提起三成的功力,一掌打在马头,手撑在马头,翻身跃起,临时强硬的改变烈马的路线,唯恐烈马伤了那人,她腾空一脚踢在马脸。 马儿经她那一掌,已经嘴角流出鲜血,再经她一个飞踢,身体往左边倾倒飞起,一头撞上大树,当场暴毙。 云绕火红的披风在空中舞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她稳稳的落地,惊喜的无以言表:“ 真是你?” 凤尘目光从猝死的烈马移开,跃过云绕,朝她身后不远处的大树看去。 那里的树叶正在寒风中簌簌作响。 云绕心中虚了一下,手悄无声息的背到身后,命令暗卫暂时藏好不得显身。 暗卫得到命令立马收起杀手,无声的退下。 原本充满紧张气氛的树林,随着煞气逼人的杀手退下,而渐渐恢复原本的平静。 一时间四周安静的鸦雀无声,只有鹅毛飞雪簌簌作响的声音。 “凤公子。”云绕一扫阴冷,美艳的凤眸闪烁着仰慕的亮光,朝凤尘靠近。 云绕走到凤尘面前,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心心念着,最为期盼再次重逢的人,此刻就在她的眼前。 云绕压下心中的悸动,有些激动的问道: “凤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问出口,不等凤尘回答,她便又自问自答的说道:“看我这问的,我记得,三年前公子曾说,再次下山游历好像就是最近了。” 凤尘收回目光,温和的笑道:“难得你记得这么清楚。列国一别,眨眼的功夫,已是三年。云绕小姐别来无恙?” “我很好。”云绕难按内心的激动:“凤公子你呢?可,可好?” “恩。”凤尘风轻云淡一笑,目光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再次朝她的身后看去。 云绕自知此地不宜叙旧,便朝凤尘扬手,示意他一块下山。 凤尘犹豫了片刻,随她朝山下走去,随口问道:“云绕小姐在这里做什么?” “打猎。” “可打到了?” “快了。”云绕笑道:“原本是快要打到了,奈何,那只雪狐太过狡猾,一不留神便让她从陷阱里逃脱了。不过,我已在山上四处布置好了狩猎用的‘铁夹’。” 第八十三章 美男计奏效 云绕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相信,此次围捕狩猎,应该很快就可以结束了。” “是吗。”凤尘若有所思的淡淡一笑。 “对了,公子来风国多久了?可有想好接下来要去哪里?若是凤公子这次不急着回去的话,不如去名扬城转转,再过些天,那里就要举办一年一度的梅花节了。到时候,漫山遍野的梅花闻雪绽放,火红的一片,定是非常的漂亮。” “名扬城?” “恩。”说话间,云绕看到远处把守山下的人马,她笑着朝指向别处,吸引开凤尘的目光后,冷冷的朝那些守卫瞪去一眼,眼中一闪而过阴狠,朝树上睨了一眼,守卫立马飞身藏在树后。 “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凤尘公子似乎酷爱梅花。” “你记性一向都这么好吗?” “呵呵呵呵……”云绕脸颊微微发烫,笑着低下头。 两人有说有笑的一路走到山脚下。 一辆马车停在一棵树下,凤尘却并没有赶马的小斯。 云绕走到马车旁,笑着说道:“名扬城和禹城距离很近。坐马车的话,大约只需要半个时辰的功夫。” “是吗?即使如此,不妨去看看也好。” 听到凤尘答应,云绕压抑不住喜悦,下意识的想说愿意和他一同前往,凤尘却话音一转,令云绕的眉头担忧的皱起。 “不过,既然路程这么近,倒也不急于这一时。等凤尘的一位故友到了,再一同前往也不迟。”凤尘站到马车旁,看了一眼低调中见奢华的马车,他抬眸看向树林,状似无意的问道:“你要留在这里继续狩猎吗?” 云绕不便太多的明说,如今云音被困于山上,她心中清楚的知道,在这种关键时刻,需要她亲自坐镇在这里,好防止细节上会出现什么纰漏,以至于那些蠢货会放虎归山。 可另外一方面,她难得才遇见了凤尘,心中很不愿意就此放过他。不然,她是真的不知道,下次再见,会是什么时候。又或者,两人日后是否还能再见,这是谁也说不准的事情。 云绕沉思着犹豫不定。 凤尘温和的笑道:“看来你这次是势必要逮住那只雪狐了。如此也好,有缘我们再见。” 凤尘朝云绕轻柔的笑了笑,道别:“云绕小姐保重。” 云绕为难的回头望了一眼山上,眼看凤尘要走,心里顿时急了起来,左右为难,难以抉择。 这时,她的余光忽然瞥到凤尘的背上不知何时沾到了枯树叶,她顺着他的素衣看向袖口,才注意到他的衣裳也被寒雪打湿了,漂亮的桃眸眼底更是带着几丝疲惫,她连忙拉住凤尘的手腕。 凤尘不解的回头看她。云绕意识到自己举动有些唐突了,连忙松开他的手臂往后退了一步,说道: “这里离禹城还有些距离,我知道离这里最近的一处村庄在哪里,若是凤公子不介意,云绕愿意带公子前去。不过,这里穷乡僻野的,说是客栈,还是有些太过简陋了。但是相比禹城的繁华吵闹,那里倒是宁静的很。在那里赏雪,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你应该会喜欢的。” 云绕亲自驾着马车,将凤尘护送至村庄。 路途中经过几道关卡,凤尘随口问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云绕笑着解释,是官府为了捉拿杀人犯,才设下的。凤尘笑了笑没再吭声。 一路无话,云绕驾着马车在客栈门口停下,急匆匆迎出来的客栈老板一见是云绕亲自驾的马车,连忙笑盈盈的赶上去,小心的扶着凤尘下马车,领着凤尘走进二楼的贵客房。 “公子仔细脚下的门槛,您请。” 云绕站在门口,朝客栈老板冷冷的扫了一眼,老板连忙下去准备饭菜。 云绕站在门口脱下披风,抖去上面的积雪,将披风搭在手臂上,这才走进客房:“幸好是赶得马车,不然凤尘公子走到半道,雪突然下的这么大,道路难行,非把凤尘公子困在半道不行。” “恩。”凤尘走到窗边,推开纸窗,冷冽的寒风吹去他的青发,呼啸着灌进房中。他抬眸,悠悠的望向远方,桃眸掺入一抹担忧。 雪下的这么大,她……的伤…… 云绕走到桌边,端起水壶为凤尘倒热茶暖身,余光瞥到窗前玉树临风的身姿,一时间目光再无法从凤尘的身上移开,凤眸不知不觉的染上几分仰慕和迷恋。 忽见凤尘的衣角滴下一滴雪水,云绕连忙走出客房,下楼,吩咐小二去后厨多烧些热水,又特意多端了一盆火炭走上二楼。 临进门时,隔壁客房的人正好出门用膳。 吉川和云绕四目相对,又各自撇开。 云绕端着火盆走进房间,吉川背着铁弓箭从门前走过。 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凤尘合上窗户,回头看到端着火盆的云绕。 “多谢。” 凤尘温诺的声音从慢慢合紧的门缝飘出,吉川耳朵微动,止步,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浓眉疑惑的微挑,抬脚走下楼梯。 “爷。”小二看到吉川下楼用膳,眼快的忙去挪开板凳,伺候吉川入座。 这时,一队人马黑衣劲装打扮,快速从门口掠过,见吉川看向门口,小二解释道:“最近也真是奇怪。前前后后的,也不知道这是第几批了。估摸着是在捉拿什么人,这阵仗,这么多人,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呢。” “胡说什么呢!”老板从后厨出来,恰好听到,朝小二呵斥一声:“就知道偷懒,还不快去后厨帮忙。楼上的公子等着热水要沐浴呢!快去!” “哎!哎!好嘞!”小二害怕的缩了缩脖子,唯恐被老板扣工资,赶紧一路小跑,朝后厨跑去。 老板的目光从吉川背上的铁箭一晃而过,脸上挤出讨好的讪笑,端着托盘上菜:“爷。您点的牛肉和温酒。” “恩。”吉川从怀里掏出铜板朝老板抛去,老板忙抬手稳稳的接住。 吉川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牛肉送至唇边,见老板还在,扭头黑下脸,怒道:“爷是吃饭!又不是被人耍着玩的猴!看什么看!看的爷都没胃口!把饭菜送爷房间去!” 第八十四章 谁在心悸 吉川火大的一脚踹飞木凳,转身气呼呼的大步上楼。 老板连忙点头哈腰的把饭菜一到吉川的房间。吉川站在房门口,黝黑的脸上黑似炭,不耐烦的一脚踹的房门吱纽吱纽的晃荡,差点被他踹的分家。 “动作快点!快点!慢吞吞的,等下酒凉了,爷还怎么吃!”吉川火大的吼道。 “是是……”老板加快速度放菜,抱着托盘走出房间,回头讨好的笑着正欲开口,“嘭”的一声,房门被吉川从里面,重重的关上。 老板吓得身体本能的往后倾,差点被门撞到脸,过了一会,他偷偷把门打开一条缝隙,往里面探望。 吉川背对着门,臂膀抬起,握住了筷子,夹起一大块牛肉,右手端起盛满烈酒的大碗。 老板两眼微眯,眼中透过寒光,慢慢的合上房门,蹑手蹑脚的悄悄下楼。 吉川喉结颤动,假装咀嚼吞咽食物,听到脚步声渐渐走远,他轻声放下筷子,黝黑的脸上一闪而过阴狠。 食物中都被人吓了迷魂药。这些药量足够迷倒一头大象! 看来,这次他是找对了! 老天有眼!终于让他找到仇人的老巢了! 另一边,云音和萧何两人躲藏在一个树洞里。 树洞外,大雪纷飞,巡逻的队伍从半个时辰一巡逻,增加到每间隔一炷香巡逻一次。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赶来的支援的队伍也在慢慢的壮大起来。 萧何期初选择躲在树洞里,只是觉得有趣,想和云音单独的多相处一会。谁料,外面的大雪越下越大,没一会,洞口就被积雪堵住了。 由于他们藏身的枯树洞并不大,此刻,云音几乎是蜷着身体,侧身坐在萧何的怀里,如今,有美人在怀,萧何就更不急着出去了,心思都集中到了云音的身上。 刚开始的时候,他发现,云音比他都兴奋,开心的把树洞的每一处都摸了一遍,好像无比的喜欢这个新玩具。 可是,渐渐地,她的性子就耐不住了,慢慢的对树洞失去了兴趣。 再然后,她开始把心思转嫁到树洞的积雪上,手指在雪堆上戳出一个个的小洞,嘴里还在嘟囔着什么尘啊凤的。 再后来,她对戳雪孔都失去了兴致,几次三番的挣扎着想要爬去树洞,但又碍于什么,她并没有推开堵在洞口的雪堆。 萧何饶有兴致的继续看下去,想知道她还能在这么小的一块地方,玩出什么花样。 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导致萧何的腿有些发麻,他手臂环住云音的腹部,正欲换个姿势,手掌心触碰到的温度冰的他愣了一下。 她的温度竟然凉的像洞外的寒冰。 萧何这次察觉到,她的脸色惨白的有些渗人。他握起云音的手腕,为她把脉。 不摸还好,一摸,连他都惊住了。 她的脉搏将会如此虚弱?宛如……将死之人的脉搏。 萧何惊愕的低头,云音正好奇他的举动抬头看他,茫然的眨了眨眼,不知道他这是在干嘛。 云音茫然的又眨了眨眼,恍然的叫道:“啊……对了!我好像还没问你,你叫什么名字啊?” 萧何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一把拉住她的衣襟,用力一扯。 “嘶——”的一声。 她被血染红的衣裳,被他粗鲁的撕了一个口子,露出血粼粼的香肩,以及她胸前血肉模糊的旧伤口。 萧何不敢置信的蹙起眉头,无法相信眼前所看到的。 她竟然拖着这么重的伤,还能笑盈盈的对他谈天说地,之后又在树洞里待着这么久,她也丝毫没有表现出有任何的不适。 若不是他突然发现她体温的异常,她是不是打算失血死掉算了。 萧何说不出心里的这股在意是为何,只是觉得这个丫头实在是太逞强了。他心中竟对她有一丝心疼和不忍。 由于没有随时携带药物的习惯,萧何只得点住她的穴,帮她暂时止血。 其实,也不用他多此一举,如今的雪天温度几乎冰点,她伤口的血早因寒冷,而凝固成了血块,结了血冰。 萧何拉住她的衣领拢紧,用披风把她包裹的严严实实,企图将自己的温度过渡给她一些,沉声说道:“你旧伤太多,若再不注意好好调理身体的话,一旦病情一起发作,到时候,必有性命之危。” “哦。”云音不怎么在意的点了点头,往萧何的怀里钻了钻,想要从他的怀里,寻找到温暖,奈何,无论她怎么钻,怎么抱他的窄腰,都是感觉不到类似凤尘给的温度,她疑惑的皱了皱眉,小声嘀咕道:“奇怪……不是凤尘,就不暖和吗?” 萧何没听清楚她的嘟囔声,低头问道:“恩?你说什么?” “我说,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我吗?我叫……”萧何突然停顿,目光无意识的避开云音的视线,看到洞口的积雪,笑着回头:“慕寒。我叫慕寒。” “慕寒?慕寒,慕寒……”云音喃喃低声念了几遍,开心的笑道:“慕寒,我喜欢你。” “哦?”萧何挑眉,有趣的笑道:“喜欢我什么?” “长得好看啊。”云音说的理所当然,笑眼迷离。 “傻。”萧何屈指弹上她的额头。 云音像只小猫一样的,缩了缩,痛叫一声捂住额头,惊慌的大眼抬头看向萧何,似乎不敢相信,她竟然被人欺负了。 “傻丫头。”萧何拉下她的手,灼热的指腹贴在她冰冷的额头,轻轻的揉着:“疼?” 云音惊讶的眼睛慢慢瞪大,呆呆的望着他。 凤尘说她傻的时候,也是用这样的语气,摇着头,好像有些无奈,有些气恼,就这么的望着她。 云音为萧何和凤尘一瞬间的相似,打心底里觉得欢喜,傻傻的咧嘴笑道:“那我就做你的傻丫头好不好?” 萧何揉着她眉心的手指突然僵住,黑白分明的眼中,投射进云音灿烂的夺目笑容,心跳猛地漏跳一拍,有些窒息,随即,心跳声不受控制的加速。 第八十五章 神秘的粉末 云音没有察觉到他的变化。 树洞外呼啸的寒风中,忽然多了许多的犬吠声。 她好奇的从萧何的披风下钻出小脑袋,在“雪门”上戳出一个小洞,通过小孔往外探望。 只见十几人一队的黑衣人,每人手中牵着一只猎犬,从前方经过。 “呵!猎犬都用上了。”云音哼笑。 “哦?”萧何压下心中的异样,两手环抱住她的柳腰,大手按住她的脑袋往怀里按去,也同她一样透着雪洞往外看。 又见,树梢和天空相交的地方有些昏暗,天色渐渐地昏暗了下来,巡逻的杀手见一天都没追踪到云音的踪迹,竟然临时弄来了专门追踪人迹的猎犬。 好家伙! 看来他们若是逮不到云音,是不会罢休的。 萧何诧异的挑了挑眉,开始有些好奇,心中诧异,这傻丫头都是惹到了什么人,伤的这么重,他们竟还是不肯放过。 如今这么多的猎犬和人力都用上了,等到天色真正的黑下来,潜伏在周围的陷阱和危险,只怕会比白天更加难以对付。 看来这里是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 再说…… 这么小的树洞,身体蜷缩了太久,还真的是很不舒服。 萧何左臂揽住云音的细腰,脚抬起,正欲踹开堆积在树洞前的积雪,云音的小手忽然按在他的膝盖上,回头看向他,疑惑的拧了拧眉头,低头揪起衣领嗅了嗅,十分的迷茫。 “奇怪。我身上这么重的血腥味道,猎犬几番从树洞前经过,都没有嗅到吗?不应该啊?” 难不成,许久不见,这些凶悍的猎犬都改吃素了? 经云音这么一说,萧何也注意到了蹊跷之处,再次朝洞外看去。 这时,恰好一阵寒风吹起一层洁白的雪花,雪花瓣在空中飞舞掠过他的眼前,雪粒中微闪晶莹的银光。 若不是恰好吹过一阵风,若不是萧何刚好是逆光看去,如此昏暗的天气,他绝对察觉不到,这漫漫白雪早已被人做了手脚。 洁白的雪粒当中,竟不知被何人撒了一层银白色的粉末。粉末又细又小,和雪粒掺在一起,根本无人能够发现它的存在。 想必,那些猎犬的嗅觉,就是被这些神秘的粉末给麻痹了,从而无法嗅到这傻丫头身上的血迹。 可是…… 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做这件事情的人,是谁?是无意?还是…… 萧何沉思着低头看向云音:“有人在暗中护着你?” “不就是你吗?” 萧何笑了笑,扯了另外一个话题:“我们再歇一会,等天色将黑未黑的时候,我们再冲出去。” “好。”云音心里明白,天色将亮未亮,和天色将黑未黑的时候,人的警觉性会降到最低。便放松的靠进萧何的怀里,闭上眼睛假寐,为等会的突围养精蓄锐。 虽然身边有萧何这个高手护在左右,云音却完全没有意识到,其实,她可以藏在他的羽翼之下,被他护着。 在她的心里,她并未将萧何算作同盟军,更未想过,她需要他的保护,或者,他会保护她。 第八十六章 美男出浴 她一心只想着,现在自己莽撞的冲出去,只怕还未找到凤尘,便已经成为了他的累赘。 如此想着,云音冰冷的脸蛋在萧何的胸膛上蹭了蹭,慢慢陷入极浅的睡眠状态。 萧何不知道云音的心中所想,只觉得这个长着娃娃脸的傻丫头真的是可爱极了,她在他胸膛上蹭脸的动作,可真像一只懒猫,心里说不出的喜欢这种被依赖的感觉。 他手掌贴在云音的背上,输给她一些内力护住她的心脉。 萧何为自己的这个陌生的举动,唇角微微上翘,嗤笑着摇了摇头。 真是…… 他活了二十五年,这还是第一次,主动的为一个人疗伤。还是一个女人。 萧何的这个想法,在目光无意看到云音苍白的脸色后,便烟消云散了。心中暗暗想着,等到了安全的境地,到时候,一定要去找那个人,让他仔细的给这丫头把把脉,她的身体可得需要长期的调养才可以,不然,以后可有她受得了。 凤尘身处小村庄内,无法得知云音目前的境况。 按照云绕的反应来看,至少目前为止,她的人应该还没有抓到云音。 再者,他清楚的知道,云音的生存能力极强,这场大雪虽然带来了严寒,但对云音来说,却未必是件不好的事情。 云绕的人若想抓住她,只怕也是一件难上加难的事情。 不过,这些事情他明白是明白,凤尘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担心。 下山这一路上,他遇到的关卡,少说也有十几道。 他倒不是怕她会应对不了,他只担心,她脾气一上来,会不会硬闯。 她那么重的内伤…… 凤尘秀气的眉头微微隆起,桃眸闪过一丝担忧。 水雾在他又长又翘的睫毛上慢慢凝聚,他轻轻眨眼,凝聚的水珠从他的睫毛落下,坠入水中。 此刻,小山村的客栈中,袅袅白烟漂浮在浴桶的上方,烟雾弥漫的客房内,凤尘赤身坐在浴桶中。 他的长相本就偏于阴柔,如今清俊的脸颊,被热气蒸的微微发烫,透着勾人的红粉色。好似能掐出水来。细汗散步在他漂亮的脖颈和嫩白的玉肩,他大手捧起热水,洒在脸上,断了线的水珠从他的眼角滑落,桃眸被热水熏得泛起一层水雾。 他轻轻眨眼,水珠从睫毛滴落。凤尘修长的手指没入热水中,撩水的动作忽然微顿了一下,侧眸看向客房的门口。 只见云绕背对着房门,一动不动的站在走廊里,她的倩影被走廊的灯笼拉长,投射在纸窗上。 凤尘唇角微微上扬,勾出一抹温笑,抬头望向屋顶。 “吉川兄,日安。” 爬在房瓦上的吉川浑身一僵,黝黑的脸上,意外的爬上一抹尴尬和不好意思。 实在是…… 咳! 天地为证。他真的没有恶意。 实在是,他在自己的饭菜中发现了迷药,就想着,不知道这个文质彬彬的公子,会不会着了恶人的道。 所以,他才会趁那个红衣少女离开房间后,偷偷从隔壁爬上房顶,卸了几块砖瓦,寻找凤尘的身影,本想寻着合适的时机就下去。 谁料,凤尘正在沐浴,吉川什么时候见过,一个男人会洗澡洗的这么……额……细致,他在山上的时候,都是赤着膀子站在院里,拿着水瓢舀了水井水,就往身上一泼,万事。 他哪……哪儿用过浴桶啊。 饶他是个铁铮铮的汉子,也没啥恶习毛病,可就是一时间眼睛没办法从凤尘……呃……不,是浴桶上移开。 吉川喉结颤动,吞咽了一口口水。 他现在好像有些明白,戏文里说的秀色可餐是啥意思了。 只是,他千算万算,就是没想到,凤尘发现他在偷窥时,不仅没有动怒,反而还大大方方的朝他笑着打招呼,凤尘要是生气还好说,他如此的坦然,反倒让吉川觉得自己好像……额,有些龌龊的样子,成了连自己都鄙视的小人了。 吉川尴尬的扯了扯嘴角,从敞开的窗户跳进屋内。 吉川身体魁梧,看着三大五粗,满身都是精壮的肌肉,却不想,他的动作出奇的麻利。落脚时,即轻又稳,甚至没有发出一丝的声响。 现在凤尘好像有些明白云音为何要叫他古兮了。 她这是有心要收了他。云音看人的眼光可真精。 凤尘忍不住唇角上扬。 瞧见吉川背朝浴桶站立着,凤尘从浴桶站起,从衣架上拿起单衣,随意的披上,束了腰带,转身正欲拿发带,充斥着蛮力的手臂扬起,横在凤尘的面前。 凤尘从吉川的手中接过发带,由于云绕在外面,他不便说话,便轻柔的笑了笑,以示谢意。 吉川小心的走到饭桌,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鸡汤,送至鼻下嗅了嗅。 没下药?! 他又反复检查了其他的的几样炒菜。 还是没有。 凤尘拎着水壶倒了一杯水,指腹沾上水,在桌面写道:有问题? 吉川严肃的摇了摇头,复又指了指隔壁的房间,学着凤尘在桌面写字:有。 表示凤尘的房间没有,但是他的房间,被人下了药。 听到里面响起了脚步声,和细碎的穿衣声,云绕小心问道:“凤公子,你沐浴好了吗?可还需要旁的什么?” “不用。多谢。”凤尘侧脸看向房门,轻声回答。 云绕的影子倒影在门上,似乎在往里面探望。 凤尘低头不慌不忙的写道:万事小心。 吉川点了点头,从窗户跳出,麻利的跃进自己的房间。 门外,客栈老板犹豫着站在楼梯口不敢上前,见云绕朝他看过去,客栈老板这才连忙轻脚走过去,生怕惊扰了里面的公子,附在云绕耳边小声说道:“主子。方才有一个黑衣人溜进了后院,留下了一个字条。我已派人去追了。” 客栈老板双手递上一个黑色的飞镖,飞镖上插着一小块的字条。 云绕扭头朝房内看了一眼,隐隐约约透过粗糙的门纸可以看到凤尘整理衣服的身影。 她朝客栈老板使个眼色,朝一旁挪了几步,从飞镖上取下字条摊开—— “云音未婚夫凤……” 字条打开到了一半,屋内恰好响起凤尘朝门口走到的脚步声。 第八十七章 阴谋诡计 云绕连忙合上字条,递给客栈老板,压低声音冷冷的说道:“哼,看来有人不想看到云音过得太顺心。才会深夜送来关于她未婚夫的消息,吩咐下去,全力捉拿她的未婚夫。” “是。主子。”客栈老板退下。 凤尘打开房门:“让你久等了。” “没有。”云绕眉眼间藏不住欢喜,凤眸闪闪发亮:“天气太冷,能泡个热水澡,你会舒服很多,只要凤公子觉得舒心,我就是等到明日早上,也没事。 对了,饭菜凉了吗?要不要让店小二端去再热一下?现下天色已晚,我看凤公子似有些疲惫,想来,定是近来忙于赶路,没有好好的休息所致。 ” 云绕说着随凤尘进去客房:“凤公子勉强就着这些粗茶淡饭吃上一些,填饱了肚子,再好好的睡上一觉。我待会去看看,找一些安神香点上。” 窗外,鹅毛大雪洋洋洒洒的簌簌飞落。 被困在小山中的云音二人猫身在一棵树上,经过飞雪的装饰,深夜的树林被披上了一层银色的厚厚衣裳。 好在大雪尚未停下,一队人马牵着猎犬从树下走过,下一刻,一阵寒风吹过,厚厚的脚印便被雪花覆盖住。 大雪给搜寻的人增加了不小的难度,却也给云音两人带来了不少的便利之处。 萧何和云音神不知鬼不觉的跃过几对巡查的队伍,到达山脚最后一道关卡时,云音猫身在树上,忍不住勾着头往后看。 云绕的猎犬一向以凶狠和精准为名,还记得上次,她可在这些猎犬的手中吃了不少的闷亏。但这次,那些凶狠的猎犬似乎有些失了水准,竟然没有发现她。 萧何朝云音伸过去手,云音收起心绪将手递上去,萧何手腕用力一收,便将云音轻轻松松的扯进怀里。 他低头朝云音帅气一笑,附在云音耳侧,低沉笑道:“我看你这一身大伤小伤的,在他们身上定是吃了不少的闷亏,就这么离开,不还击教训一下,你可心甘?” 闻声,云音眼中顿时闪过一抹兴奋的亮光,跃跃欲试。 不远处,两队人马轮班交换,藏在暗处的弓箭手屏紧呼吸,寒冰一样的眼眸,警惕的观察着四周。 云音虎视眈眈的眯眼,脑海忽然闪过凤尘的脸,她的兴奋点慢慢降落,蹙起眉头摇头:“算了,我还要赶着去找一个人。下次再教训他们好了。” “好。”萧何也不多问,抱着云音,飞落树下。 “谁!!”守在山下的黑衣人冷呵! 几乎是同一刻,一队神秘的人士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弓箭手的身后,锋利的匕刃在雪光下散发出阴冷的寒光,一刀隔断其喉,出手做的干净利索,藏于暗处的弓箭手,根本连反应都没有做出,便惨死在匕首之下。 萧何抱着云音,飞身一脚踩在杀手的头顶,点脚飞起。 他的披风迎风波动,那股浑然天成的霸者之气令云音突然愣了一下,脑海忽然闪过另外一张脸。 第八十八章 三胞胎美男 云音从萧何的怀里挣扎出,趴在萧何的肩膀上,往后面看。心里琢磨着,云绕的人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若被他们追上,只怕要有一场恶战了。 云音正想着,忽见一队神秘的人士将云绕的人马拦截住。 那些神秘的人士身穿金色的铠甲,宛如从天而降的神兵天将,七八个人在顷刻间便结果了云绕的鹰爪。 随即看到信号弹赶来支援的杀手,拔剑冲向神兵,一名少年从树上飞落,面朝渐飞渐远的萧何二人负手站在雪地。 寒风瑟瑟,飞雪掠过他金色的面具,漫天白雪中,他眼中的睿智和冰冷,饶是这么远的距离,云音也清楚明确的感受得到。 雪花迷了云音的音,她抬手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去。 茫茫大雪之中,再看不到一个人的身影。 冷冽的寒风中夹杂着浓烈的血腥味道,那个神秘的少年,和那些身穿金色铠甲的天兵天将,来的迅速,消失的彻底,好似眨眼的功夫,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便已告一段落。 萧何内功深不可测,只是片刻的功夫,已带着云音飞到千米之外,那些稍微落后赶到的云绕的爪牙,已无云音的踪迹可追寻。 云音好奇的看向萧何。 刚才拦截下杀手的天兵天将,会是他的人吗? 功夫好生的厉害啊! 古月若是真的和那些神兵对上,只怕一时之间也难分伯仲。果然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今日,若没有萧何和他的神兵协助,只怕她难能毫发未损的离开这个小山头。 那凤尘呢?从云绕的人的反应来看,他们尚未抓到凤尘。 凤尘难道已经逃离了这里? 想到这里,云音开心的捂嘴咯咯偷笑。 萧何低头瞧了一眼不知为何事乐成这样的云音,未知可否的笑了笑。 又一连闯关数次,萧何截了一匹马,带着云音大刺刺的直接从官道前往禹城,丝毫没有为了避闪杀手而委身走小路的意思。 两人一夜策马,天色刚亮的时候,终于顺利的到达了禹城。 萧何看了一眼缓缓打开的城门,深邃的目光从排队的百姓身上一晃而过,驱马到了一旁,潇洒的翻身下马。 云音见状,不解的也要下马,却被萧何的大手按住。 他笑着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一袋银子递给云音:“我的事情还未办完。两日后,我来禹城找你。” 云音想了想,接住钱袋点了点头:“好。我在食客等你。” 顿了顿,云音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那,我等你一起吃晚饭好吗?” 萧何笑起来的时候,深邃的眼中尽是迷人的光芒,再加上他长得俊俏帅气、风流倜傥,又自带傲视众人的气质,云音想忽略他的存在都难。 “好啊。”萧何好爽的笑着,摘下腰前的玉佩递过去:“二日后,等我找你,再带你去寻那些恶人出气。” “好!”云音这一句答应的尤为爽快。 “这玉佩你拿着,禹城内有一家玉麟医馆,里面有一位脾气古怪的大夫,姓玉,你去找他,拿给他看,让他帮你看看身上的伤。等我到了,再帮你抓些药好好的调理身子。” “我不爱喝药。”云音不高兴的皱了皱眉。 “那就等我到了,监督你一口口的喝下去。”萧何仿佛在看一个胡闹的孩子,眉眼间里流露出的宠溺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好了。我和别人约定的时间快到了。我先走一步。这两日你小心一些。可要活着等我回来。” 云音朝他摇了摇手中的玉佩,欢喜的猛点头:“嗯啊!” 萧何走了几步,不放心的回头又看她一眼,心中竟有些不舍之意。他为这份陌生的情感摇头笑了笑,朝云音挥手,点脚飞走。 望着他渐飞渐远,最后消失在树林中的身影,云音低头,指腹缓缓的擦过玉佩,喃喃道:“好家伙,要是拿去当铺买了,少说也能卖个几万两白银啊,是个宝贝。” 音落,她抿了抿嘴,疑惑的嘟囔道:“奇怪……好像……不想和他分开……” 云音不舍的抬头,望了一眼萧何消失的地方,默默念出他的名字:“慕寒……” “算了。反正,二日后就可以再见了。”云音嘀咕道,一扫愁云,云音将玉佩塞进怀里,策马进入禹城。 进入禹城后,云音将马儿绑在路边的树上,悄悄的挤进早市中。 忽见前方迎面走来两三个脚步稳健的便衣男子,云音闪身进一个小巷中,见他们手中拿着一张纸,似是捉拿什么人。 云音飞山跳上屋檐,俯瞰下去。 只见他们手中的画纸画着一个面如冠玉的少年,这少年,不是旁人。正是她要寻找的人——凤尘。 云音拧了拧眉,跳上隔壁房子的屋檐。 看来,他们已经知道了凤尘的身份。这是打算抓住他好威胁自己了。 云音灵活的跳跃在房子之间,倏地,她宛若猎豹,猛地收势,悄无声息的猫身藏在一家房顶,朝路对面眯眼望去。 只见,人来人往的食客门前,几个眼生的男子身穿粗布衣裳,他们或坐在隔壁的茶馆,或站在摊贩前佯装挑选东西。 尽管他们已经尽量掩饰自己,可他们的脚步稳健,呼吸绵长,个个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好家伙! 云绕这次是倾巢而出,也要赌上一把了啊。 云音冷冷一笑,想起自己的暗卫队并未跟随出山,她脸色的笑容尽去,阴狠的眯眼,眼中的煞气欲起,一抹黑影突然从巷子闪出,走进云音的视线内。 他走到食客外,袖长的身影静止,抬头望向食客的门匾。 那人背脊挺直,雪色的衣袍随风风舞,雪花飘落缓缓飘落到他墨色的发梢,他面无表情的侧脸,抬手拂去肩上的落雪。 他面容姣好,只是因为性子不善言辞,导致他的表情太过面瘫,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沉闷之中。 他长着和藏红尘一样的眼,一样的脸。两人并肩而战,外人几乎分辨不出来他们俩的区别。 藏时雨…… 他居然出现在了禹城。 第八十九章 邪魅少年出场 藏时雨站在门口,却并未随小二进食客,而是转身朝左边看去,不知看到了什么,他面瘫的脸上竟然露出一丝堪称是奇迹的笑意。 藏时雨居然还会笑? 云音惊愕的顺着藏时雨的目光看去。 又见一辆马车缓缓停到食客的门口,一位公子从马车内弯腰走出,小二一时间看傻了眼,只因为门口的这两位公子长得一模一样。 缓过神后,小二忙搬着木凳,伺候客人下马车,却见那位贵公子凉凉的斜睨一眼木凳,侧脸看向赶马的壮汉。 壮汉见状,一脚踢飞木凳,突然双腿下跪,趴伏在地上。 小二看傻了眼,那位贵公子却满意的扯出一抹轻笑,踩着壮汉的背下车。 贵公子身上披着价值不菲的藏青色披风,拇指上带着一枚昂贵的玉扳指,只说他脚下的靴子,小二一辈子的积蓄估计连那一只都买不起。 藏海花…… 云音狐疑的拧了拧眉。 他又为何出现在这里? 难道……云飞那个混蛋也来到了禹城?! 云音思索着,目光在藏海花和藏时雨的身上徘徊片刻,悄无声息的猫身离开,思绪飞转。 若没有云飞和云绕的默许,藏海花和藏时雨怎敢私下见面? 若不是云飞的意思,藏海花就算脾性再怎么嚣张跋扈,处事不低调,他也不敢来她的食盒和亲兄弟见面。 云飞这是要和云绕联手对付她? 云音估摸着这个可能十有八九是真的。奈何,她现在独身一人,食客外又遍布云绕的耳线,藏家俩兄弟又不明为何的约见她的食客。 云飞又不知道在打什么算盘,连暗卫队都不给她。 如今,凤尘下落不明。她又举步难走。看来,只能等到明日大部队前来了。 在这之前,她要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云音摸了摸怀里的玉佩,停落到一家庭院的墙头。看见几个云绕的爪牙往这边走过来,云音飞身落入庭院。 云音穿过庭院,连续闯了几个香房之后,她便明白了。这里应该禹州城内最著名的青楼。 云音厌恶的捏住鼻子,她本想找一件干净的衣裳换下身上的血衣,谁料,每间房里面的衣裳,全部都沾满了难闻的粉质味道。 不过,索性有慕寒的披风把她遮的严严实实的,外人并不能看到她的血衣。就是……自己闻着难受的很。再说,穿着这件血衣到处晃荡,也会徒惹麻烦。 衣裳又脏又腥又臭,挂在身上,搞得她浑身别扭,难受的紧。云音扯着衣领走进一家闺房,从衣柜里终于如愿的翻找出一件干净的新衣裳,大概是衣裳的主人还没来得及穿,所以只带了一点点的茉莉香。 云音换好衣服,系着腰带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往外看,心里觉得有些奇怪。 按照春楼的作息时间,这个时候,那些女人们应该都在睡觉才是。可她方才连闯了十几间的闺房,怎么连一个女人都没看到。 云音疑惑的小声嘀咕道:“本来还想看看,那些味道呛人的女人是怎么蛊惑男人的。也不知……凤尘喜不喜欢这一口。” 云音关上窗户,走出房门,忽听到前院隐隐约约传来的靡靡之声,她好奇的顺着声音走过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就连云音都被折服了。 真是好大的排场啊! 也不知是哪家富家公子,为了一睹青楼美艳的歌舞,砸了多少钱,此刻本该回去休息的姑娘们,全部都精神抖擞的站在院子里,一个比一个穿的露骨,她们也不怕着凉了,大冷的冬天,个个都浓妆素抹,打扮的十足的狐媚勾人。 现下天色已亮,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办到的,为了伺候里面的爷能够看的舒心,竟然用几十丈的上好的黑绸缎,将三层楼高的阁楼整个罩住,以防止阳光照进屋里,影响了里面的灯火绚烂。 云音悄声溜进屋里。 外面满布积雪,冻得人直哆嗦,屋里却出奇的温暖,大红的灯笼照的人心里暖洋洋的。 意外的,这里没有云音想象中的难闻味道,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清香。 这香料云音知道,名为幽兰。香如其名,确有一股雨后空谷幽兰的淡香,不惊人,却隐约的迷人。让人忍不住闭上眼睛,摒空一切,想要沉入它的幽兰之姿中。 青楼一共分有两个台子,正中央的台子上有十几位曼妙少女,她们红衣加身,彩扇飘逸,娇美的粉颊上欲说还休,举手投足间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千娇百媚中蛇腰漫舞。 不怪旁人都说,美人娇,美人妙,千金付之青楼,图一美人笑。 纸醉灯谜的靡靡之音中,云音饶有兴致的找个位置正欲坐下,突然一道锐利的目光自二楼而来,云音浑身一震,不必抬头去看,也能感觉得到这束目光的主人是多么的猖狂。 云音暗暗皱了一下眉头,心想糟糕。 如此阔绰的出手,如此蛮横任性的非要在白天欣赏歌舞的举动,这世上,除了他,还能有谁——云飞——她的好哥哥! 云音仰头朝二楼看去:“呦,好巧。” 那人侧身斜靠窗边,幽暗深邃的凤眸似在蔑视人世间的一切,袖长的手指上玩味的转动着白玉杯,俯视楼下。 他的五官刀刻般的俊美,高挺的鼻梁下,噙着放荡不羁的薄唇微微上翘,透着几分疏狂的味道。 他暗红色的内衬松松垮垮的挂在伟岸的肩上,衣领大大的敞开,若隐若现的露出有料的胸肌,外层的内衬是极浅的银色,泛着一丝丝明亮的嫩芽色,压下了他的几分狂妄,为他增添了一份神秘。 金红色和明黄色的宽腰带上扣着一枚龙腾的玉佩,他外罩一件明蓝色的宽袍,袖口的明黄色泽同衣袍上的龙腾花样互相映衬。 一阵暖风拂过,他衣袍上的雪狐绒毛泛起一抹柔光,不仅没有消减去他一丝一毫的贵气和英气,反倒让人惧于他浑身散发的威慑天下的霸王之气,而不敢对他有丝毫的怠慢。 第九十章 舞娘的惊艳 偏偏他又是个狂妄不羁,邪魅性感的主儿,到处播种桃花不断。 抛下他身后显赫的身价,只靠他这一张男女老少通吃的人,云音完全相信,就算有一天他云飞一无所有了,那些女人绝对会互掐个你死我活,只为包养他一夜风流。 自然。这种可能,是不会发生的,除非人都死绝了。 这时,一张字条从云飞的指尖飘落到云音的脚边,云音弯腰,笑容因为字条上的信息一瞬间的凝固。 字条上写着——云音未婚夫凤尘,画像附上。 “凤尘……”磁性性感的声音的从云飞的薄唇逸出:“凤世少主,云音,你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老天竟舍得把天下间最干净的美玉,抛到你的面前。” 云音不动声色的捡起字条,并未吭声,脸上的笑容因为云飞的下一句话,脸色变得发白。 “有趣。若是平时,你早张开你的狗牙朝爷咆哮几声了。看来,美玉也有洗涤人心灵的功效,竟让你这个饿死鬼长出了一根软肋。” 云音慢慢低头下,黑白分明的大眼的笑意渐去,杀气凝聚。 云飞的话音刚落,一股妖风突然吹灭周围的烛火,黑暗一点点掩藏下云音野兽般阴森的目光。 下一刻,坐落在水榭中央的白玉莲花形状的舞台上,周围跳动起点点火光,随着清幽的琴声想起,大舞台的左侧亮起一盏灯笼。 暖橙色的灯光下,弹琴的少年坐在蒲团之上,那是一个极美的男子,纯白的长袍随风微微波动,孤傲的眼神又冷又冰,没有焦点的落到白玉莲形状的舞台上。 同一刻,舞台外层的花瓣缓缓而动,自屋顶先是零星的飘下片片雪色的花瓣,渐渐地,花瓣越来越多,琴弦在少年的指下突然生出震人心魄的乐曲。一名少女,以右足为轴,纤细的小腿缠绕着雪色的白绫,缓缓从天而降,一时之间,竟无法分辨,是少女的雪肤更洁白一点,还是白绫更胜一筹。 那少女身穿一袭白色舞裙,参差不齐的裙摆,时隐时现的露出她白嫩的小腿。 少女略施粉薄的脸上,眸含春水,面似芙蓉,眉如柳,比桃花还要娇美的脸上带着一丝丝的红晕,似是羞涩,又似紧张。 随着她的玉指缓缓松开白绫,这下,云音看清楚了,她芊芊玉指上竟然带着以假乱真长长的指甲,指甲上精细的画着一朵朵含苞待放的雪莲。 轻似月光的曲调从琴弦缓缓流出,那少女似已平复了心情,她的身后缓缓升起了一轮皎洁的明月,这一刻,她化身成为月上的仙子,在月色下翩翩起舞,玉手化为玉树,像树一样的伸展着根须,在星空下,拥抱洁净的月光。 她修长的四肢,长长的脖子,优美的舞姿,再加上灯光的映射下,摇曳生姿的倒影,有如微风从一泓止水上空掠过,寂静的身体里,便有了细浪追逐的声音。 这一刻,就连云音也看痴了。这哪里是在跳舞,分明是一位高洁的仙女,在用生命和肢体表达对万物的感悟和感激。 就算是思想再龌龊不堪的人,这一刻,在她的舞姿之下,也会本能远远的退后,恐侮了她的圣洁,不敢有丝毫的不纯之意。 由于四周都沉入一片黑暗之中,云音并不能看清云飞的表情,只隐约感觉到他的情绪似有些莫名的波动。 云音正欲趁着黑暗无声无息的离去,谁料,突然跳起的红烛闪得人眼睛一阵刺痛。云音下意识的朝舞台看去。 哪里还有仙子在月色灵动的飞舞,就连那个孤冷的琴师,也在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不见了。 云音抬头朝楼上看去,只来得及看到飞扬的明蓝色袍角。这下,就连云飞也不见了。 云音握紧字条,飞快的冲出青楼,朝食客的方向冲去。 青楼外,狭窄的小巷子里,一辆马车停靠在路边。方才跳舞的少女匆匆跑出青楼的后门,弹琴的少年从她头顶飞过,落坐在马车上,玉指握住缰绳,孤傲的目光从少女慌张的脸上一晃而过,目视前方,只待她跑过来,便立马驾马车离去。 “快快……”少女慌张的催促,玉手揪着裙摆朝马车跑去。 突然,天空飘下小雪。少女微微一愣,哈气的粉唇欢喜的上翘:“呀!下雪了!” 美眸仰望向天空,玉手缓缓抬起,接了一片雪花。 “呵呵……”一串银儿般的笑声从少女唇角飘出:“下雪了呢。啊。” 猛地想起来,现在他们是在逃忙,可没时间欣赏雪景。少女加快脚步开到马车旁:“ 快快!雪染,我们快走。” 雪染目视前方,睫毛轻眨,清冷的淡淡说道:“迟了。” “啊?”少女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顺着雪染的目光看去。 没一会的功夫,小雪转为大雪,密密的鹅毛从天空飞落,少女微微眯眼,目光顺着六角的雪花,从天空降落,落到云飞的肩上。 不知何时到来的云飞立于马车前,深邃的眸子幽暗,暗藏薄怒。他如烟的墨发随风飞舞。 他明明一句话也没说,骆子妃却怯怯的往后退了一步。 因着她的举动,云飞凤眸骤然收紧,下一刻闪身至骆子妃的面前,骆子妃吓得身体本能往后倾,云飞的大手已经搂住她的细腰,霸道的按进怀里。 骆子妃脸上的慌乱在嗅到他怀中熟悉的味道时,慢慢散去。娟秀的脸上腾起一层红晕,又轻又柔的说了一声:“听说,你最近酷爱歌舞。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为你舞一曲。我知你不愿看到我。我,我这就回去。” 云飞依旧没有吭声,凤眸斜睨一眼驾马车的雪染,冷冷哼笑:“这就是你说的,人在灵雪国。” 雪染迎上云飞的眼,略偏向阴柔的脸上渐渐泛白,他面色未变,唇角却滴下嫣红的鲜血。 骆子妃浑身一颤,眼中的柔情因为雪染吐血,突然融进一丝无奈和轻柔,玉手抵住云飞的胸膛缓缓的推开。 第九十一章 一夜风流 骆子妃往后推开一步,她不知道,如果自己再在这里多待上一刻钟,她是否还能做到,心甘情愿的离开。 毕竟…… 她以他的那份温暖为食,这些年,只增不减。 骆子妃红唇微抿,哈出一口冷气: “我这就回去。你不要迁怒于雪染。是我拜托他带我来的。” 云飞这才正眼看向骆子妃,深邃的凤眸慢慢倒映出她的容颜,眼中恍惚出现一抹若有似无的柔情,他褪下衣袍,披上骆子妃的肩上,系了一个死结。 骆子妃低下头,看向披风的死结。云飞的手指勾起她的下巴,指腹暧昧的抚摸着她的下巴,只玩味的笑着,并没有回答骆子妃的话。 骆子妃明白,他这是要警告她。 警告她不要再挑战他的极限,否则,下一刻,被系上死结的,可不只是这区区一件披风了。 外界都说,云飞是可怕的,说他是恶魔,是风流的薄幸种。 可在她的心里,他却是天,是地,是她神。 外人都怕他,她也怕,却只是怕惹他不痛快,并不怕他真的会伤害她。 因为,每次她不听话,没有遵从他的命令,受伤的总是雪染。 他知她心软,所以,他只会伤害雪染。以此来威胁她,不要再轻易的做出一些违背他意愿的事情。 怨他吗?怎会。 她只怕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太少太少,少到……比不过一个青楼女子拥有他的时间。 骆子妃温婉一笑,渴望能在分别之时,能够好好的摸一摸他的脸,记住他的温度和他的触感。 玉手抬起,却迟迟不敢去触碰。生怕一旦碰到了,她便如同沾上了毒瘾,再无法平心的离开。 她的玉手正要收回,云飞忽然握住她的玉手按上脸颊,他凤眸勾笑,唇角邪魅上翘,磁性的声音带着蛊惑的味道,刺的骆子妃心口一阵抽痛。 “骆子妃。安守本分的做我的未婚妻,成为我云飞唯一的妻,或者,成为我云飞的女人,得到我几日的宠爱任我随之弃之。一夜风流,又或是尊贵的云夫人宝座,我给你选择。” “你知道我的选择的。飞。”骆子妃落寞的摇头轻笑:“可我更明白,你想让我选择哪一个。” 骆子妃从他的手中缓缓抽出玉手,转身进入马车。 雪染驾着马车缓缓驶去,慢慢消失的小雪中。 云飞慢慢低头,指腹缓缓摩擦,似乎还在回味刚才她的触感。 “主人。”影卫悄无声息的跪在云飞的身后:“云音突然往食客的方向去了。” 云飞手指放置鼻下,轻嗅,似乎还能闻到骆子妃身上淡淡的荷香。 “随她去。爷突然没兴趣和云绕合作了。随她们怎么折腾好了。我倒想看看,最后,是云音这饿狼会染指了凤世少主,还是凤世少主的那片蓝天,能传递到云音的心底。” “是!” 云飞慢慢把手背到身后,邪魅的唇角微翘,眼中忽闪冷光:“一炷香之后,我不想看到青楼还有活口。” “是!” 云飞抬手接住一片雪花,想起骆子妃的回答,摇头嗤笑:“明知做我的女子,被我玩过之后,无一人能活着见到明日的太阳。你却为何,还是如此执迷不悟。” 第九十二章 谜团渐近 一辆马车穿越过热闹的人群,骆子妃玉手撩开车帘,恰好看到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从一家食客走出。 骆子妃缓缓放下车帘,聪慧的低声轻笑:“雪染。只怕此番,禹城要被重新洗牌了。” “与小姐何干。”雪染清冷的声音宛若冰霜。 “是啊……”骆子妃轻柔的笑开:“与我何干。我此生唯一的责任,就是在他圈定的角落,无声无息,安安静静的活着。我比不过青楼一日的歌姬,比不过那些仰慕他的官家小姐。我有着最尊贵的身份,却连和他独处一盏茶的功夫,都是奢侈。” 骆子妃的声音又轻又柔,没有一丝丝的埋怨和不甘,只是有些淡淡的无奈,淡淡的落寞。 马车从食客门前缓缓驶过,藏时雨站在食客门口,目送藏海花坐上马车,他缓步走下台阶,迎面走来一位气质儒雅的公子,他低头避闪,默默走开。 凤尘站在雪中,回头看,藏时雨的背影在萧瑟的冷风中渐渐走远。 凤尘抬脚正要走进食客,脚步却突然顿住,回头朝着对面的屋檐扯出一抹温柔的微笑。 云音本是匆忙的赶回食客对面的屋顶,说不出是为何,只是有一种本能,好像在驱使着她,只要回到这里,就可以见到她相见的人。 云音欢喜的朝凤尘挥挥手臂,指了指旁边的小巷子。 凤尘状似无意的环顾一圈四周,朝小巷走去,刚进入小巷,一人便欢喜的撞进他的怀里讨赏。 “凤尘凤尘!我可听话了!没有乱发脾气,也没有使用内力。” “恩。”凤尘抬手,温柔的拍拍她的头,无意瞧见她身上的披风,凤尘目光微闪,轻声问道:“你是怎么甩掉那些人的。” “是慕寒。”云音欣喜的掏出怀里的玉佩,献宝一样的递给凤尘看:“你看,这是他的玉佩。他说两日后来找我。他还有一队天兵天将,好生厉害的。” “天兵……天将……”凤尘略微沉默片刻。 “对啊。他们身穿金色的铠甲,从天而降,把云绕的爪牙打得落花流水呢。”云音靠在凤尘的怀里,低头反复抚摸玉佩,并未有看到凤尘桃眸一闪而过的笑意。 “原来如此。”凤尘没怎么在意的笑笑,揉着她的青发说道:“你可还记得吉川兄?” “古兮?”云音把玉佩塞回怀里,抱住凤尘的手臂,撒娇一样的仰望着他,咧嘴嬉笑:“我记得啊。” “你为何叫他古兮?” “他就是古兮。”云音眨了眨眼,说的坚定。 凤尘没再继续问下去,现下,他见到了云音,却开始担心起吉川。 昨夜,趁云绕出门办事,凤尘匆匆留下一封书信,便同吉川离开了。 路上,两人穿过层层关卡,吉川将自己安然的护送至禹城后,又翻身说要回到那个小村庄,调查什么东西。 凤尘想着,低头朝着云音温柔一笑。 也罢。今夜一过,古云等人必定会赶来与云音汇合。所以,目前当务之急,是先找个避难所。 只是…… 他心中隐约有些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会发生。 云音瞧见凤尘低头,本能的灿烂一笑,亲昵的用脸蛋蹭蹭他的手臂,无意识的喃喃一声:“嘿嘿嘿……凤尘……” “傻瓜……”凤尘宠溺的笑着摇头,牵起她的手:“食客暂时是不能去了。我们先去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你也该吃药了。” “耶……又吃药啊……” 云音惊叫着,闷闷不乐的被他牵着走,嘴上讨价还价道:“凤尘凤尘……可不可以不吃药啊……” 凤尘牵着云音的手,小心的避开云绕的爪牙,大约一炷香之后,两人拐进一个巷子,往深处走出。 凤尘轻车熟路的穿过几个小巷,在一家屋门前站住,他推开没有上锁的木门,拎着云音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庭院里的石子路上,积雪已被人打扫的干干净净,石子路的两侧是一排排竖着的竹林,一阵冷风吹过,竹叶迎风舞动,嫩绿的色泽打破了银雪装饰的枯燥无味,给冬季带来了一阵活力。 凤尘牵着云音穿过石子路,推开房门。 简单的两室一厅的居室里,布置的也极尽简单,放眼望去,只有一张桌椅,两张床,衣柜里还有一些简单换洗的衣裳。 云音走到衣柜前面,随手拿起一件素色的衣裳,回头看凤尘:“凤尘……” 凤尘缓步走过去,推开窗户,听到云音在叫他,便笑着回头迎上她的目光。 他心里明白,也知道,此番,古云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但,古云千算万算,也定然没有想过,他凤尘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隐瞒着云音任何事情。 他不主动说,但,并不代表,她问,他不会对她坦承。 比如,他为何对这栋房屋如此熟悉,他又是否是这房屋的主人? 只要她问。无论是什么问题,他都会如实回答。 凤尘心里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谁料云音突然欢喜的朝他眨眼:“你穿这衣裳,肯定很漂亮。” 凤尘心里迟疑了片刻,不明白为何她为何选择了漠视:“漂亮不该是形容男子的。” “是这样吗?”云音嘟嘴,回头翻动着衣柜上的衣裳,随口说道:“可是我就是觉得你漂亮啊。慕寒也漂亮。古月也漂亮。” 说着,云音手里拿着一件衣裳走到凤尘面前,递给他,揉着眼睛撒娇:” “凤尘……我困……” “那你先睡一会。等我做好了饭。我再叫你起床。” “好!” 云音跑进另外一个房间。她打着哈欠站到铜镜前,正要解开衣袋,余光通过铜镜看到身后不远处的衣柜。 她撇了撇嘴,想起凤尘房间的衣服,她好奇的走向衣柜。由于衣柜并没有落锁,所以她轻易的便打开了。 只见衣柜里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女子从三岁到十几岁时的衣物,里面的衣裳各式各款应有尽有,就连颜色都各不相同。 第九十三章 第一次吃醋 “哇哦……”云音惊呼。 她从最上面拿出一套浅水蓝色的裙子,一根水蓝色的发带从衣裳上滑落掉在地上,云音弯腰去捡,一道亮光刺得她眼睛不受控制的眯了一下。 她捡起发带,好奇的抽出最下面一层的抽屉。 又见抽屉里规规矩矩的摆放着女子盘发用的各种饰物,或是梅花印的桃花簪,或是婀娜秀气的银饰,又或是黄金打造而成的精巧的头饰。 云音看的目瞪口呆,盯着首饰盒内的饰物愣了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这是东西是谁的? 女人的?! 哪个女人的?! 凤尘居然在外面有女人?!!! 怒火中烧! “小音,你睡着了吗?”正在这时,窗外响起凤尘又轻又柔的呼唤声。 云音眉头一点点簇紧,突然用力合上抽屉,将裙子丢在地上还不过瘾,复又狠狠的往裙子上踩了几脚,她怒气冲冲的跑出屋子:“凤尘!!” 凤尘被她的怒声震了一下,不明所以的回头看她。 云音冲到正在洗菜的凤尘跟前,怒吼:“说!你是不是也去青楼了?” “也?”凤尘差异的挑眉。 “你果然去了!!”云音怒道! 凤尘虽然不知道她怎么了,还是顺着她点了点头:“是去过一次。怎么了?” “那你也和她们……她们……”气急。 云音心里又恼又沉闷,好似有一只手紧紧的揪住了她的心脏,掐的她喘不过气。 这种陌生的感觉,云音从来没有过。 她只要一想到,他也曾像云飞一样,游离在女人丛里,她满腔的恨意和怒火,恨不得抽了刀,把所有碰过凤尘的女人都给宰了、砍了、烧了! 再把她们化成的灰搅和成泥,铺成地板,每天她都去狠狠的踩上几脚,让她们永世永生不得超生,生生世世被她踩在脚下。 云音怒火万丈,偏偏这股恶气卡在心头,憋在喉咙里就是发不出来! 凤尘又长又翘的睫毛微微轻眨,她大大的眼睛里燃烧着足矣毁灭一切的熊熊火焰,唇角因为她太过用力的啃咬,而沁出一丝丝的血红。桃眸再往下移动,凤尘的目光定格在她的粉拳。 一阵寒风吹过,水蓝色的发带从她的拳眼露出,随风飘舞。 一道亮光划过凤尘的眼睛,他先是了然一笑,复又不自然的抬手,捂住唇角,尴尬的撇开眼睛。 怎么把这些事情给忘记了…… 还是……被她发现了吗? 凤尘耳朵微微泛起红色,云音以为他是想起那个女人的,心中的火焰“咻”的一下,直冲天空,壮烈爆炸。 她怒的鼻孔喷出热气,忍不可忍,恰在这时,凤尘微微弯腰,从她手中抽出发带,往前跨步,站在她的面前,两人的身体紧紧的贴在一起。 凤尘呼出的气喷在云音的头顶,她气呼呼的撇过脸,恐离他太近,会控制不住的伤了他,更怕被他的气味包围后,她会忍不住的伸手抱他。 云音克制的把双手背到死后,咬紧牙关,死死的攥住。 第九十四章 你是我的 凤尘修长的手指穿过她披肩的散发,他唇角噙着温柔的笑意,动作笨拙而又轻柔的用水蓝色的发带束起她的青发,桃眸因为回忆而变得温情,轻声笑道:“只凭着想象,果然,还是不行。 ” 凤尘虽然幻想过许多次为云音束发的样子,这却是真正的第一次上手。原来,束发是这么难的一件事情,唯恐力道重了,会扯痛她的头皮,恐太轻了,她又爱乱动,发带会从她发上脱落。 奇怪。 凤尘认真的抿紧嘴角。 上次见古云束的极为轻松,他便想当然得以为应该不难了。原来,真的亲自上手了,才方知道,为女子束发,远比想象中的还要难上几分。 凤尘全神贯注的为云音束发,好不容易绑成一个个松松散散的蝴蝶结,他的鼻尖已经沁出一层薄薄的细汗,手心也因为紧张而变得又湿又黏。 云音不知道凤尘的心思,心里只觉得完蛋了。 这下可好了!这发带是扔,还是不扔? 凤尘竟然包养一个女人,像古云陪伴她一样,陪伴着那人,每天为她束发,为她打理衣裳。 该死的! 更可恶的是!!!凤尘居然陪伴那个女人一起长大! 一想到这里,云音恨得拳头咔啪咔啪的响。 可,奈何……这是第一次凤尘亲手为她束发,呜呜呜呜……她好舍不得把发型弄乱,好舍不得把发带碎尸万段呜呜呜呜…… 云音左右为难,捂住脸,难过的委屈嘟囔:“凤尘讨厌。” “不喜欢吗?”凤尘有些别扭的撇开脸,眼神逃避的摇摆不定,不知道该落在哪里:“也是……这些女子的东西,我还是不大熟悉,没见你之前,我也不知道你究竟是喜欢什么样式的衣服,喜欢挽什么样的发式,所以,我便挑选了一些我觉得顺眼的。” “你……你是说……那些东西都是我的?!”云音惊愕的瞪大双眼,急切的握住他的手。 不是他包养的女子的???? 幸福来得太突然,她有些不敢相信他说的话! 这些…… 这些东西……通通都是她的? 凤尘本来还有些不大好意思,忽见云音的反应如此之大,再加上她刚才冲出来的时候那股杀气腾腾的模样,凤尘好像明白刚才有哪里不对了。 他无奈的摇头笑着抬手揉她的青发,对上她闪闪发亮的大眼,温柔的笑道:“自然是你的。” 顿了顿,他补充道:“我是去过青楼。却只有一次,见过好友后,便离开了。没有你想的那些事情。我也没有包养过任何的女子,也未曾与女子发生过不该发生的事情。” 听着凤尘的话,云音只觉得心窝里快要甜腻了,这事前后的落差太大,导致她现在还有些飘飘乎的。 云音的嘴角忍不住的偷抿着上翘,眼睛开心的冒出亮光,一想到自己闹出个多么大的乌龙,她不好意思的嘟嘴咬住嘴唇,但一想到她这些东西不是哪个女人的,而是她的。她又欢喜的抱住凤尘的手臂,开心的跳了起来,眉飞色舞的比划着:“那,那,那些首饰和漂亮的衣裳也都是我的?” 凤尘笑着轻声点头:“是。” “不是别人的?” “不是。” “凤尘……”云音欢喜的撞进凤尘的怀里,紧紧的拴住他的窄腰,又开心又别扭的抱怨道:“我还以为……还以为……凤尘……” “恩?”凤尘回抱住她,轻吻她的发丝。 “怎么办……”云音把脸埋进他的胸膛,小声嘟囔:“怎么办……我不要把你让给别人。” 凤尘眉头微挑。 看来在这分开的一天一夜里,她是遇到了什么人,对她说了什么话。 “凤尘……”云音从他怀里探出脑袋,望着他,目光坚定且霸道。 就算他凤尘是这世上最好的美玉,也定是她云音的所有物!! 云飞…… 云音微微眯眼。 差点就上了他的当了。 古云曾说,软肋是用来杀得。唯有亲手杀了她的软肋,别人才不会有可趁机制,抓住她的软肋来威胁她。 但。凤尘不是。 凤尘不是她的软肋。 云音垫脚吻上凤尘的唇角,开心的两眼闪闪发亮:“你是我的光。” 唇角的触感太软,她的眼睛太亮,她的声音太甜…… 凤尘一时间愣住,心跳迟了不止一拍。 他只觉得,眼前好似刮起了一阵桃花香味的风,不仅迷住了他的眼,就连他的心智也快要被蒙蔽住了。 正当凤尘的心快要跳到喉咙的时候,云音恍然大悟的叫道:“啊!对了!凤尘,刚才你叫我干嘛来着?” “额……”凤尘恍惚回过神,茫然的眨巴眨巴眼睛,脸颊慢慢的腾起一片红晕。 他不自然的避闪开云音直勾勾的眼睛。 原本要叫她做什么?他哪里还记得。 凤尘脸红着含糊的说了一句:“唔……米粥要吗?” 夜晚寒风袭人,外面已被大雪渲染成白茫茫的一片,凤尘坐在云音的床头,一手握着云音的手,悠悠的望向窗外的雪影。 簌簌簌簌…… 寒风萧瑟。 凤尘微微低头,昏暗的烛光照在云音略显苍白的小脸上,显得她有几分的消瘦和楚楚可怜。 方才他已经仔细的检查过她的伤口,并重新给她上了药。 分开的这一天里,有一位武功高深的人,源源不断的输给了她不少的真气,护住了她的心脉,才令她的伤势没有那么要命。 该是她说的那位慕寒公子吧。 凤尘想着小心翼翼的从她掌心抽出自己的手。 “唔……”云音嘟囔着,再睡梦中不安的寻找着他的手,重新握紧,放置脸颊下。 凤尘只得重新坐下。 “凤尘……唔……”云音小脸蹭蹭他的手背,抿嘴傻笑,似乎是做了好梦。 “嘻嘻嘻……都是我的……我的……”云音在梦中傻笑着,一脚踹掉了棉被,翻身面朝床内侧缩成一团。 “嘿嘿嘿……凤尘……”梦呓声不断。 凤尘宠溺的摇头轻笑,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被角,正欲给她盖上,一道红光从云音的身上滑落掉在了地上。 第九十五章 真相揭开 是那个玉佩。 凤尘捡起玉佩,本是随意的一瞥,整个人却愣住了。 这是…… 凤尘秀气的眉头紧蹙,抬头看了一眼熟睡的云音,又低头看了看玉佩,谨慎的将玉佩塞进她的枕头下面,心细的替她掖好被子。 凤尘往香炉里填了一小勺的安眠香,轻声盖好香炉盖。回头望了一眼安然入睡的云音,他小声的走出房间。 走到院中中央,凤尘止步抬头望向飞雪,呼出一口热气,低声轻语:“原来……是那个人,为何要偏她,而不告知自己的真实身份呢?” 凤尘笑着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转身正要去厨房收拾残局,恰好看到一道人影从屋顶飞落。 “吉川兄?” 凤尘担忧的眉头微蹙,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想着好歹要给她留个字条,省的她半夜睡醒找不到他会着急,却又担心就算点上了祝她安眠的香,自己若再进去,这进进出出的,难免会再把她吵醒。 想起方才她甜甜的睡颜,凤尘犹豫着摇了摇头,还是不去打扰她了。 凤尘打开大门,小心翼翼的合上大门,顺着吉川消失的方向追去。 方才吉川兄像是在追踪什么人,尽管他的动作很敏捷,几乎是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凤尘的视线内。但他绝对不会看错。 毕竟,除了吉川兄,还有谁会大刺刺的披个虎皮当衣裳穿的。 果然…… 没一会,凤尘便听到了前方打斗的声音。 “快说!你们到底把人藏在哪里?!!” 远处的巷子传来吉川愤怒的咆哮声。 凤尘加紧脚步,穿过两条狭窄的过道,刚好看到吉川的背影。 只见他骑坐在一个黑衣人的胸上,怒目而视,铁拳一下又一下,打的黑衣人胸肉模糊,口吐鲜血,毫无反抗之力。 “吉川兄……”凤尘见他安然无恙,放松的朝他轻轻一笑,抬脚正欲走过去。 倏然,一道锋利的寒光带着寒风架在凤尘的肩膀,一人面无表情的从暗处走出,站在凤尘的背后,淡淡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感情变化。 “果真是你,还以为白天看错了。”藏时雨面瘫的平视凤尘。 吉川听到身后的动静,拳头停落在空中,惊喜的回头看到凤尘,忽见一人从暗处走出,利剑架在凤尘的脖颈上,吉川脖颈的青筋直跳,血珠从他黝黑的拳头上一滴一滴的滴落到血泊中。 吉川摇摇晃晃着,从已经被他打得半死的黑衣人身上站起,一口唾沫带着口腔的血飞溅在地上,他拳头抿去嘴角的血渍,不泄愤的一脚将黑衣人踹上墙角,恶狠狠的瞪向藏时雨,粗声道:“你放了他。此事与他无关,他只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穷酸书生。这些日子,暗中追踪你的人,一直都是本大爷一个人。与他无关。” 藏时雨并未理会吉川,他一手持剑架在凤尘的肩上,一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画卷,“唰”的一声甩开。 月色下,画卷上一笔一划的勾勒出一位谦谦公子的模样,这画像是藏时雨亲手从画纸上另外临摹的一份。 他原以为自己已经把人物画的近乎惟妙惟肖,不曾想,到了真人面前,这画像尚不及真人的万分之一,凤尘的那份儒雅气韵,他是万万画不出来的。 藏时雨面无表情的看看画卷,又看看凤尘,淡淡的说道:“凤尘公子。云峰主人的未来夫君,云音小姐的未婚夫。小人应该没有认错人,对吗?” 闻声,吉川惊愕的看向凤尘。 云峰? 云音的未婚夫?! 凤尘竟然是云峰主人的未婚夫?? 吉川脑海快速闪过一张可爱的娃娃脸。 难道……那个少女是云音?!! 额……不对!云峰的主人不是云老爷吗? 吉川惊愕中,凤尘侧脸看向藏时雨,藏时雨手中的利剑在凤尘的脖颈上划了一下。藏时雨心中微颤,连忙把剑移开,尽快他的动作已经够快,凤尘的脖子还是被割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你认得我?”藏时雨面瘫的脸上,就连发问也没有多余的变化:“今日你见我的时候,眼神中一瞬间闪过了诧异。尽管你隐藏的很好。” “你和我新结交的一个朋友很像。他叫藏红尘。” 当凤尘提及藏红尘的名字时,藏时雨空洞的眼中略微有些波动,眼底慢慢的倒映出凤尘的脸颊:“你称呼他为朋友?” “恩。” 闻声,藏时雨苍白的唇角露出一抹极轻的笑,他正欲说些什么,十几个黑衣人刚好巡逻到此。 藏时雨将凤尘两人交给暗影,合上利剑。 凤尘和吉川被人蒙上黑布,辗转反侧折腾了好几个来回,两人只觉得越走越阴冷,越走地势越低。 藏时雨提剑走到前面,走到地牢下的一间牢房前,他回头朝暗影扫了一眼。 “进去。”暗影将凤尘两人分别锁进两个牢房之中。 吉川被人推进牢房后,他抬手扯掉蒙眼的黑布,手脚上的铁链因为他的动作发出剧烈的响动声。 暗影正欲推凤尘进入吉川对面的牢房,藏时雨却摇了摇头,亲手搀扶着凤尘走进牢房中。 牢房建于地下,长久以来,饱受寒气侵蚀,再加上墙壁密不透风,久不见光,导致牢房寒气逼人,四周都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酸臭味道。 藏时雨解开凤尘眼上的黑布,淡淡的说道:“我忘记了。你既是云音的未婚夫,又怎会没有见过他。如何,他过得可像人样?” 地牢身处低下几十米的深度,其阴寒和漆黑自是不必说的。好在布满湿气的墙上插着几根火棍,借着阴暗的光线,凤尘足矣能把藏时雨的表情看的清清楚楚。 没有不屑和担忧,他的表情几乎归于平淡。 凤尘如实回答:“很好。只是藏兄的身材有些偏消瘦,不过,他的精神风貌很好。” “是吗?”藏时雨因为他的这一声藏兄,第一次认真的上下打量起凤尘,是个文雅公子:“可惜了。” “恩?” 藏时雨话题一转,突兀的说道:“细说起来,藏红尘算是我的二哥。” 第九十六章 凤尘的消失 “他比我早来这世上半柱香的时间。跟着云飞少爷的是我大哥,他叫藏海花。我们是一胎同胞的三兄弟。” 吉川听着藏时雨和凤尘的对话,找个一块还算干净的角落坐下,谨慎的打量着四周,寻找着出去的方法。 藏时雨平静的望着凤尘:“凤尘公子。” “恩。” “见到你,我便明白了。”藏时雨苍白的脸上,突然扯出一抹近乎看不见的笑容。 但凤尘切切实实的看到了。他的唇角微微上翘,带着一丝……解脱? 凤尘因为这个发现,内心猛地掀起一抹惊慌和不安,似乎他一直在担忧的事情,不可避免的将要发生了。 凤尘神色剧变,一把握住藏时雨的手臂,锁着凤尘手腕脚腕的铁链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你……”藏时雨扭头看向凤尘,仿佛在问怎么了。 凤尘眉头微微蹙起,问出心中的问题:“是巧合吗?为何你们三兄弟,会被分别派到云音三兄妹的身边? ” 藏时雨低头看了一眼凤尘的手,延着他的手臂往上,看到凤尘眼中的担忧和不安,他似是很不明白凤尘在为何事担忧,眼中微微掺入一丝迷惑。 “抱歉,我知道这个问题也许对你来说,有些为难你了。” “你在对我说抱歉?”藏时雨微微楞了一下,眼中更加的奇怪:“你这人好生奇怪……” 藏时雨抚开凤尘的手,转身走出牢房。 吉川蹲在黑暗的角落,手腕绕着铁链缠了一圈,用力的往相反的方向扯,奈何,只靠着蛮力强行拉拽,铁链被他拽的剧烈作响,却依旧无法从中挣脱。 藏时雨前脚刚走,没过一会,十几个黑衣人担着几个担架,来来回回运送几个昏死的少女回到牢房。 见状,吉川激动的翻身一跃而起,铁链剧烈的震动。 他疯了一样快要冲到牢门,铁链绷紧,任他如何的挣扎,铁臂在空中如何挥舞挣扎,他的大手就是无法够到牢房的柱子。 “三个月了!!整整三个月了!!我终于找到你了!!我终于找到了!!哈哈哈哈哈——”吉川狂笑。 凤尘心中的问题还未想个明白,被吉川的狂笑声震得收回了思绪,顺着他炙热的目光看过去。 只见那些黑衣人,快速运送着昏死的少女们进入牢房,与其说是“运”,倒不如说是用“抛”的,形容的更贴切一些。 他们根本没有把她们当成人来的对待,一些黑衣人走到牢门口,直接掀起担架,丝毫不管不顾她们的死活,直接往牢里扔。 凤尘朝监牢左边靠近,手脚的铁链限制了他活动的空间,他弯腰,手臂伸过牢柱,只能勉强伸手把少女的脸扶正,拨开她黏上脸的血发。 衣不蔽体、遍体鳞伤、惨不忍睹…… 凤尘抬头看向吉川。 他已经由最开始的狂喜转为了愤怒,疯了一样的挥脚狂踹牢门,咆哮道:“混账!!你们这些混账!!!!!英娘英娘你在这里吗?英娘我是吉川啊!英娘你回答我一声啊!英娘——” 凤尘担忧的眉头微微蹙起,吉川的咆哮声在幽暗的铁牢里久久回荡不去 翌日,禹城的小巷内,冉冉上升的太阳虚弱的洒下一束光芒,照射在银色的积雪上。一只游隼飞落到一家庭院的墙上,朝墙外挥动着翅膀,啼叫几声。 寻着梨花而来的一支队伍快速飞进墙内。 为首的少年抬起手臂,梨花挥动着翅膀从墙上跃起,锋利的鹰爪在墙头抓下一块砖瓦,飞落到少年的手臂。 古月一身黑色劲装,脸上的黑色面具宛如鬼魅獠牙,看着异常的凶残阴狠。 他冷冰冰的目光快速环视一圈四周,右手微微抬起,阳光照射在他的指尖,他右手轻挥。 十几个劲装打扮的黑衣人踏雪无痕,迅速的将房子包围起来。 古月点脚飞至门口,敏锐的嗅到从门缝中飘出的香味。 不会错了。是这里。 古月眼中的冰冷顿时消失不见,笑眯眯的推门入内:“呦。我也只是那么随口一说,你竟然调制出来了……” 古月走进屋里,环视屋子的构造,手指指向左边的客房,复又往右指向右边的客房。 “不对不对……左为上,小姐一向习惯在上面。那么……”古月坏笑着,大步朝右边的客房走去。 “哈!凤尘公子……” 古月笑着推开房门的门,待看到床上的人时,他手脚顿时僵住。 “嘎——”古月手臂上的梨花尖叫一声,扑闪着翅膀迅速逃离现场。 左边的客房确实是云音的房间,但昨晚她缠着凤尘一直缠到很晚,便直接在凤尘的床上睡着了。 所以,古月只猜到其一,却忘记了算上云音黏凤尘的程度。 此刻,古月死的心都有了,他闭紧呼吸,大气都不敢喘,发现并没有把云音吵醒后,他暗暗松口气,蹑手蹑脚的转身,打算先去找凤尘,再让凤尘来叫小姐起床。 古月笑眯眯的两眼眯成条缝隙。 哎呀呀,他真的是越来越聪明了。 古月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口,正欲小心的关上房门,剑眉因为空中流窜的香气慢慢蹙起。 不对不对…… 这香…… 古月仔细的又嗅了一下。 凤尘似乎还加入了一味药草,强行的增加了安眠香的药性。 难道是因为小姐身负重伤,为了让她能够更好的进入深层次的睡眠,才特意加进去的? 古月轻手关上门,狐疑的走到隔壁的房间,推门进去。 无人。 古月手摸上冰冷的面具,犹豫着走出房间,琢磨着:“不对啊……这大清早上的,外面又都是云绕的爪牙。凤尘公子能去哪里?出门买菜?” “月公子。”出门在外,为了方便起见,所有人都唤古月为月公子。 暗卫见古月从房内走出来,他走过去,小声汇报:“灶台的碗筷似是昨夜用过的。还未来得及清理干净。” 古月朝暗卫挥了挥手,心中有一丝不好的感觉。 他转身又走进房里,站在右边的房间外面,弱弱的咳嗽一声,屈指敲门。 第九十七章 云音认真了 为了凤尘公子,他只能硬着头皮上了:“那个……咳……小姐啊……该起床了。还有啊……凤尘公子似乎已遭遇不测。” 依照凤尘的细心,他怎么会放置那些用过的碗筷隔夜。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哄睡小姐之后,正要善后,突然发现了什么,便出去了。 他刚才仔细检查过了,屋子没有打斗的痕迹,小姐又未被吵醒,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凤尘公子是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是自愿的离开这里的。之后,更是一夜未归。 一个时辰后,云音坐在院中的台阶上,眉头紧皱。 她脚边的雪堆上插着一封未打开的信封。 据说是藏时雨今早留在食客的。 云音如临大敌的死死盯着信封,一动也不动。 古月挠了挠头,潇洒的撩起衣袍,和云音肩并肩坐下:“小姐。还是我来吧。” 古月心里明白这信上怕是不会有什么好的消息,他边拆信,边悠闲的打趣道:“昨晚我们出山时,剑心那个绉儿,哭着喊着非要跟我们一起下山来找你。我好说歹说,浪费了好一会功夫,才把他支取给叮当打下手。 “哦。”云音不怎么感兴趣的哼哼两声:“凤尘喜欢他,太烦的话,直接打昏丢进房里锁起来不就好了。反正活着有口气就行。” “恩。小姐说的是。古云说还有些事情需要善后,他午后便会赶到,同小姐一同前往约定的地点,同左相李明胜见面,一起商谈明年朝廷需要的武器的事情。。” “哦。”云音闷闷的点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古月手中的信封。 “叮当让我带来了她新研发的武器,还是个未成功的样品,刚好趁这次出山,可以找个地方试试新武器的威力如何。” “恩。”云音眨了眨眼:“古月……你好慢。” “这就开了。”古月倒出信纸,递给云音。 云音接过后,抿了抿嘴,打开—— “今夜戊时,独身前往禹城外的钟楼。否则,凤尘命必休矣。” 古月偷偷的瞄到信纸上的字,心中暗叫不妙。凤尘公子果然出了意外。 古月额头慢慢沁出一层细汗。 今夜? 三个月前,左相和古云定下见面的日子,可不就是今晚吗? 云绕小姐这是知道小姐今晚一定无法走开,才故意定的这个时间。 她这是要拿凤尘公子,来威胁小姐。小姐若选择去了,定然会因为爽约,而得罪了左相。若是小姐不去,凤尘公子只怕会性命堪忧。 古月太阳穴隐隐作痛,余光时刻的关注着云音的反应。当他以为云音会冲动的跑去找凤尘公子时,却见云音一脸平静的抬头看向自己,她的脸上有迷茫,有好奇,却没有一点生气发怒的样子。 古月惊愕的愣住。 云音的反应太过不寻常,太过的平静,反倒令他心里更加的不安。 “古月啊。钟楼是什么地方?” “额……”古月后背僵硬,暗暗叫道,果然,小姐一定不会对凤尘公子的安危放置不管:“在……” “在禹城外三百米处的地方。”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古月的回答。 古云立于墙头,衣摆随风飘动,冰冷的目光比洁白的雪花还要冰冷,冷峻的脸颊上平静而冷漠,没有一丝情绪的波动。 “你不是要午后才来吗?”古月站直身体,望向墙头,朝古月笑道:“事情提前打理好了?” 古月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咒骂。一定是哪个兔崽子嘴快,告诉了古月凤尘公子被抓的事情。他才会赶来,有他在,小姐还怎么去救凤尘公子。 古云淡淡的点了点头,缓步走到云音面前止步站住。 他清瘦的身体挡在云音的前面,为她挡去袭人的寒风,却卷来一股比冰雪更加冰冷的气息。 云音蹲坐在台阶上,两手托腮,抬头仰望着古云,对上他冷漠的眼睛,眨了眨眼,问道:“你要陪我去见李明胜吗?” “恩。”古云冷冰冰的点头,朝云音伸出手。 “好哇。”云音笑眯眯的握住他的手,借助他的力道站起,然后把手中的信递给古云,嘟嘴抱怨道:“古云,你怎么没让暗卫随我一同下山啊。我被云绕养的‘狗’困在了一个小山坡上,差一丁丁丁丁点,就被冻死了呢。” 古云冰冷的目光从信纸上一晃而过,用内力将信纸震碎,面若冰霜的看向云音的脸,淡淡问道:“哦?那你们是怎么离开的?这里距离你们出事的地方,有很长一段的距离,中间又被云绕设下了二十八个关卡。你们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若不是梨花带路,就连我们都很难发现,禹城的南部居然有这么一个地形错综复杂的巷子。” “是吧?!哈哈哈哈……”云音得意的哈哈大笑几声,朝古云调皮的眨了眨眼睛,大声说道:“我们在山上遇到了一个叫慕寒的公子,他有一支不输给我们的天兵天将,是他带我们离开的。对了,他还和我约定好的,今晚要和我一起吃晚饭的。就在咱们的食客。到时候我给你们介绍啊。” 云音说的开心,两只眼睛都眯成一条缝隙,笑声不断。古云在她说话的时候,脸色却越来越冰冷,到了最近,眼睛几乎掺入了一丝薄怒。 “对了,古云,你帮我定好一桌饭菜。”云音抓了抓头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不知道他爱吃什么。等我们见过李明胜,我们就快点赶回来好不好?” 古云的眉头越来越紧。 云音高兴的眯眼笑着,转身跑进屋里:“哈哈哈哈哈……好啦,这下你们来了。我们可以好好的放手玩一玩了。唔……我要穿哪件衣服好呢?” 云音开心的笑声从屋内传出,古月神色尴尬的站在门口,见古云的脸越来越沉,眼中仿佛能随时下一场刀子雨,他拍了一下额头,惊叫一声:“啊……对了小姐,我还有事情没跟你报备。” 古月一溜烟从古云的身边卷起一阵疾风,逃命似的冲进房间。 第九十八章 男女授受不亲 “嘭”的一声巨响关上房门。 他背靠着房门,拍胸口喘气,一大口气吸到胸腔,正要呼出,抬头突然对上一双阴森冰冷的大眼,这口气直接卡在了他的喉咙,脸慢慢憋成了酱紫色。 对面不远处,云音背靠着衣柜,娃娃脸低垂下,青发从她瘦小的肩膀滑落,垂至脸侧,羸弱的阳光透过纸窗照在她的发上,在她的小脸上,遮下一层阴影。 古月闯进来后,云音缓慢的抬起头,朝门口看去。 明明房中没有刮起寒风,古月却冷的浑身哆嗦一下。 云音大眼微微眯成一条缝隙,遮掩住眼中的锐利和阴狠。 “噗咳咳咳咳……”古月呆愣许久,气忘记了吐出,许久许久之后,他猛地反应过来,狼狈的猛咳,咳得眼睛冒着泪光。 “小姐!!说了几遍了!男女授受不亲。就算是我,你也该告诉我一声啊。”古月连忙转过身,嘴巴朝着门缝,大声的嚷嚷道。 古月叫嚷的声音挤出门缝,飘到院子里,古云冷冷的皱了一下眉头,抬头望向天空,右臂优雅的背到身后,慢慢握拳,眼睛微眯,迸出一抹杀气。 凤尘…… 第一次…… 小音居然会为了别人,而选择欺骗他。 古云阴狠的眯紧双眼,眼中迸出的杀气,近乎冰点。 房内,古月咋咋呼呼的叫嚷着,云音唇角勾起,冷哼一声,转身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水蓝色的衣裳,又背靠着衣柜,恢复成之前的姿势,慢慢的低下头。 古月夸张的叫嚷了一阵,口干舌燥的吞咽了一口口水,默默的揪着袖子擦汗。 咳……好丢脸! 古月尴尬的嘴角抽搐,硬着头皮回头朝云音嘿嘿一笑。由于她低着头,所以,他并不能看清楚她的表情。只能从她浑身上下萦绕的郁闷气息当中,揣摩出她的心情只怕差到了极点。 否则,刚才她的眼神不过那么的嗜血,仿佛是一头被惹怒,蓄势待发的豹子。 古月干咳了一声,懊恼的抓了抓头发,心里思绪不定。 到底该不该告诉小姐,暗卫虽未跟随小姐出山,可古云的贴身影卫却时刻在暗中关注着凤尘,所以,他们的一举一动,古云都是知道的。 “古月……”沉默了许久许久,云音冷淡的声音震得古月心口一阵发麻。 有多久了……没再听到小姐如此认真的声音。 “有一件事情,我需要你去处理。” 古月收敛了笑,变得认真:“不用经过古云的同意?” “此事,只有你我知道。” 云音慢慢的抬起头,眼中的天真和灿烂,此刻早已被戾气取代,眼瞳充血,布满了煞气,阴森而骇人,宛如从地狱爬出的恶灵,慎人的可怕。 古月看的心惊。 她竟然认真了?! 古月走到云音的面前,单膝跪下,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冰冷的双眼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温柔可言,静候主人的吩咐。 “我要你……”云音微微弯腰,附在古月的耳侧,轻吐香气,阴森的眼中一闪而过神秘的亮光。 第九十九章 背后的位置留给了谁 古月听到云音的吩咐,身体顿时僵住,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向云音。 她竟要…… 她真的知道自己的这个命令,将意味着什么吗? 古月几乎憋不住的快要把这个问题问出了口,话到了嘴边,他又激动的生生的咽了下去。 他全身的血液,都在为云音的命令而欲血沸腾,他的心,更为她对那人的态度转变,而感到异常的兴奋和刺激,跃跃欲试! 云音慢慢站直身体,古月眼中闪烁着兴奋的亮光,唇角裂出一个大大的弧度,克制不住的溢出一串笑声:“虽未敢这么想过,但,小姐的这个决定,我该死的句双手双脚赞同。” 闻声,云音忽的嗤笑出声,转身把水蓝色的衣裳放回原处,翻找着衣柜中的衣裳:“嘛嘛……让我再好好的看看,唔……我今天要穿什么样的衣裳呢?讨厌,这么多的衣裳,每一件都好漂亮耶,我都好喜欢,唔……红色?白色?还是这套紫色的衣裳?也好漂亮耶。” “啊。这件好了。”云音从最下面挑出一件黑色的衣裳:“脏了也不容易看出来的颜色,我最喜欢了。” “不错啊。小姐,哪里弄来的衣裳?”古月赞许的连连点头:“这衣裳乍看之下,像是男人的衣袍,可细看,却有着女子的款式在里面,款式即漂亮,又少了女子衣裳的繁琐和拘束,不错不错。手工刺绣也是极好的。改天也给叮当做个几件,让她过过瘾。这种简单又漂亮的衣裳,她可最喜欢了。” 古月说着,目光自然而然落到云音背后的衣柜上。 不看没注意,一看,古月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乖乖! 这一柜子的衣裳,又是哪位大财主,出手好生的阔绰啊! “李公子又命人给你做的?”除了李烙和古云,古月还真猜不出,有谁会对小姐的穿着,如此的费心费力,出手还这么的大方吓人! 这一柜子的衣裳,他大眼一扫,只他能看到的那些绣工花样,没一样是他曾见过的,只怕这一层一层规规矩矩叠放的衣裳,没一样在市面上出现过,全部都是为某一个人量身定做的! “嘻嘻嘻嘻……不告诉你!”想起凤尘,云音开心的咧嘴嬉笑,把古月推出房间。 古月被拒之门外,微楞了一下,脑海闪过方才云音灿烂的笑脸,他唇角抿笑,看向紧闭的房门,呵笑道:“哼!你的表情不都告诉我了吗?” 半柱香后,云音换好了衣裳,甜滋滋的笑着,美美的大步跨过门槛,走进院子里。 她身上穿着一件水墨色绣着点点梅花的衣裳,这衣服融合女子的娇柔和男子的英气,把她浑身的灵气点缀的美得让人心惊。 她的这份惊艳,比梅花的傲骨要柔软,比水墨的柔情要刚硬,刚中带柔,柔中化刚,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在水墨色的对比下,云音的脸色略显苍白,透着几许少女的楚楚可怜,但她身上充斥的霸气,也容不得任何人小瞧了她的杀伤力,一切都似乎是矛盾对立的,但也正是这份矛盾,才造就了她。 你永远不会找到,她这一刻脸上灿烂夺目的笑脸,下一刻会不会晴转骤雨。 寒风吹起墨染的衣角,云音美得秀色可餐。她大步走到古云的面前,绕是古云,也因为她此刻的装扮而陷入一阵惊艳之中,久久没有回过神。 云音笑盈盈的转过身,背对着古云站着,朝他扬起手中的玉冠,青发随风飘舞: “我不会扎头发。” 云音笑的理所当然:“你帮我。” 古云冰冷的手指微微颤抖,眼中微微有些波动。 古月撇脸看向别处,心中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希望古云能够明白,能让小姐这么毫无顾忌背对着的人,唯有他古月一人。只他一人。 古月手指穿梭在云音的发间,熟悉的触感磨灭了他眼中的冰霜。 他熟练的为云音束了发,墨色的簪子一点点穿过青丝,扣住了玉冠。 云音笑着晃了晃脑袋,见头发不会松落,她回头朝古云灿烂一笑:“还是你束的好。” 古云唇角破天荒的扯出一抹笑意:“小音……” “别人我不放心。”云音笑声打断古云的话:“所以,等我们回去。你亲手为我制作嫁衣可好?” “……”闻声,古云的话瞬间卡在喉咙,指尖僵住,唇角的笑意一点点融化,结成冰渣:“……是。小姐。” 云音仿佛没有看到古云脸上僵掉的笑容。 “嘛嘛……接下来……我可要放手好好的玩一玩了。”云音摩拳擦掌,从古云的身旁擦肩而过,冷风吹起他额前的刘海。 刘海缓慢的划过古云的眼,慢慢垂落在他的鬓前。 古月路径古云的身边,止步想说什么,对上古云冰冷的目光,古月抿了抿嘴,终是没有吭声,大步追上云音的身后。 其他的黑衣人相继纷纷跟上去。 当云音等人走出小巷子,一阵剧烈的爆炸声自他们身后响起。 顷刻间,原本他们所在的院子,砖瓦残渣被巨大的力量冲上天际,一片狼藉。残砖断瓦从几人回眸的目光中,缓缓飘落,消失在视线之内。 古月回头看了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 古云万不该一再的挑战小姐的底线。 这下,就算小姐并不把凤尘当回事,为了让他难过,也定会在今夜血洗了钟楼。 倘若,古云能够再冷静一下,能够不把小姐看的那么重。兴许,他会察觉到,小姐根本就不懂情爱到底是为何物。 古月轻叹一口气,追上云音。 云音右手缓缓抬起,玉手在空中轻轻晃动,下达命令。 古月从怀中掏出面具,遮住俊俏的脸颊,从腰间抽出一把行云扇。 那扇子是由古玉亲手绘制而成,又经叮当亲手打造制成的。 行云扇,扇长一尺二寸,铁骨,扇面绸,上面晕染上一副山水画,背面绘有‘诗酒趁年华’字样。 其边锋有锋利的刺刃。此扇合拢如铁棍,可击可打,展开似刀,可砍、可劈,亦可上遮下挡以防暗器。 第一百章 神秘的病公子 它的特点是一物多用,即可扇风祛暑,又可防身御敌。技击又能刚柔相济,攻守兼备,变化多端。 当初,叮当可是耗费了整整一年,精益求精,彻夜为他制成的。这里面不仅融进了她的心血,更带着她对此扇的感情寄托。 她笨,从来不会说话。急了就哭,高兴也是哭。 除了哭,她好像什么也不会似得。 古月冷冷一哼,嗤笑叮当的白痴。他抽出行云扇飞身掠过云音的头顶,行云扇自他手中飞出,削铁如雪,边上的刺刃瞬间隔断两人的喉咙。 行云扇飞转一圈,回到古月的手中,他握扇飞落。 鲜红的血液顺着合上的扇头缓缓滴落在地上。 古月风流倜傥的回头朝云音笑道:“这些个蠢货。大概是昨夜在这附近禽了凤尘公子。就在这里继续徘徊,想要继续碰碰运气。看看是否能找寻到小姐的踪迹。” 云音径直从死者身上跨过去,眼睛眨也不眨的吩咐道:“古月。我现在不想动气。你帮我‘开’路。既然她云绕连云飞这尊大佛的腿都抱上了。我若再躲躲藏藏的,岂不让她笑话。索性,我们就弄出一番动静,让她瞧一瞧,这禹城到底是谁的天下。” 如今没了凤尘在身边,云音便如同回到丛林的猎豹。没有了束缚,她大可不必猥琐猥琐的,更加不怕被他瞧见了,让他厌恶。 云音玩味的唇角微微上扬:“距离戊时还有足够的时间。我们就好好的陪她玩一玩。” “是!小姐!”古云阴森的眯眼。 “可恶!!”禹城的某座府邸里。愤怒的声音自前厅传来。 “这个该死的云音!!她竟敢连掏了两处的米店!!” “云妹。咳咳咳咳……”虚弱的咳嗽声从厅内传出,那人仿佛快要把五脏六腑都要咳出一般,过了好一会,才听到他断断续续的声音再度 响起。 “咳咳咳……你先……先息怒。依我看,按照往日我对云音的了解,咳咳咳……她行事一向谨慎小心,此番,竟为了一个男人,如此泄愤,竟怒道不惜抽了你的米店,好来警告你,妄想动那人一下。咳咳咳……” 那人又咳了一会:“咳咳咳……我看,她不仅仅是要警告你,莫要小看了她的势力。我倒觉得……咳咳咳……她定会加倍奉还给你的这种讯息,还……咳咳……还带着另外一层深意……” “我猜……城外钟楼下的那个少年,该是入了她的心了……” 那人说话的语气又轻又温柔,仿若天边的白云,让人忍不住想要拨开云雾一睹他的真容。 “主人。”蒙面的少女拎着藏时雨站在厅外。 云绕挥手示意侍女搀扶起少年,先退下。 “云妹。”少年温柔的望着她,细细叮嘱:“切莫多留。我估摸着云飞玩性极大,定不会真助你杀了云音。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此番的局,就算杀不了云音,在她的心头上割下一块肉,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第一百零一章 情仇该怎么算 “恩。”云绕回握住他的手。 “我在城外等你。” “好。” 见有人要出来,藏时雨默默的低下头,只听到一人虚弱的被两名婢女搀扶着走出大厅。 一抹白色的衣袍从眼前飘过,藏时雨无声的往后退了两步。知道那人离去,云绕的声音从大厅响起:“进来。” 蒙面女子带领着藏时雨走进大厅,临近大厅前,一向不关注身外之事的藏时雨,出乎意料的回头望了一眼。敲好看到那名体型异常消瘦的公子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他面瘫的回过头,抬脚走了进去。 “小姐。” “藏海花,可说了什么?”云绕坐在大厅的主位,妩媚的容颜上刻着冰霜和不屑。 “藏海花说,今夜,云飞公子将派三支小队前往城外守楼。” “三支?”云绕惊讶的起身,冷笑道:“他会这么好心。不是说只给一队人马吗?” “主人。风国被云音的手下把守的密不透风,若不杀了云音,我们的势力绝对无法安然的入境。”蒙面的少女冷冷说道: “这些年,云音与风国朝廷的关系,一直被那个古云打理的极好。无论我们如何的示好,他们仗着有云音的保护,从来都不肯给我们一点好脸看。我们不妨就拿李明胜开开刀。我香娘倒要看看,他李明胜到底知不知道,这风国将来究竟会是谁的天下。” 闻声,云绕阴冷一笑,复又想起什么,扫了一眼藏海花,示意蒙面少女上前,压低声音小声问道:“可找到他人呢?” 香娘摇了摇头:“尚无。可要继续查下去。” “查。我现在倒不怕他进入禹城。只担心他是否会被牵连进来。”云绕犹豫了片刻:“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是。属下会继续派人追查下去。”香娘声音略大说道:“对了,还有一事。那些猎犬一向灵敏,此次不知为何,竟然一连失马两次。都无一追踪的到有利的线索。” “哼。定是有人在暗中捣鬼。”云绕坐会主位,端起茶杯,玉指捏起茶盖,冷笑道:“当年,她有古云舍去执行者继承人的尊贵身份,誓死追随她而来。今日,我倒要看看,古云能不能再救她第二次!” 云绕重重的盖上茶盖,发出一阵刺耳的震响。 夕阳下,她走到窗边,倩影被夕阳拉长,倒影垂撒在方才清瘦的少年趟过的睡踏上。 “吩咐下去。”云绕一手握住睡踏的边沿,一手按在窗上,冷冷的望向窗外。 她慢慢合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甘心。 空气中残留的药香味,慢慢的抚平她心中的憎恨。 云绕过了许久,冷冷的朝窗外望去,再度开口:“吩咐下去。立刻撤出禹城的人马。分一部分人继续追查李明胜的踪迹。我就不信他古云,正能万事做的完美,就不留下一丝一毫的足丝马迹。” “是!” “另外一部分人退至城外树林。护送墨公子离开。另外一部分人守住钟楼。我就不信她云音真正如时前去赴约。此次,就算杀不了她云音,我也要用她未婚夫的头颅,向她宣誓。她的命,我云绕改日再来拿。” 云绕阴森的回头,笑声宛如从地狱发出的呻吟:“另通知下去,提前半个时辰,未到戊时,酉时便一把火烧了钟楼。” “那钟楼里面的人怎么办?” “实验用的白老鼠,遍地都是。用几十条人命给我未见面的好妹夫垫背,也不枉费我叫他妹夫一声。” “是。”香娘冷冷的答道:“至少她们证明我们的方法可用。也算她们死的还有些价值。‘驱灵行动’我们大可以另建秘密基地,再继续研究下去。” “恩。”云绕余光无意看到睡踏上的白色斗篷,她眉头皱起,冷冷的责备道:“这些个废物,连斗篷都忘记了拿,她们还能记得住什么?!要她们何用。” 云绕拿起披风递给香娘:“你轻功好,速去给他送去,省的外面天寒地冻的冻着了他。回头感冒了,我还要逼着他喝药。” “是。属下这就给墨爷送去。”香娘接过披风,转身大步离开大厅,施展轻功,眨眼便消失在了云绕的视线内。 “香娘的轻功在墨公子的指点下,越来越登峰造极了。”云绕难得脸色稍好,回头不屑的扫了一眼藏海花,冷笑道:“藏海花。你可恨我?” 方才云绕两人说话时,藏海花一直低着头,好似一根木头一样杵在大厅中央,听到云绕的问话,他迟钝的楞了好一会,才慢慢抬头,空洞的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似是没有听清楚云绕的话。 云绕皱了皱眉头,越看藏海花呆头鹅的样子,她心里就越是烦躁。 “我是问你……算了。”云绕懒得跟他多费口舌:“你跟我走。一起前往城外,同墨公子汇合。云音居然能活着离开那个山坡,还真是超出了我的意料。古云这个人放出的风果然不能相信。若没有高手在暗中帮着云音,她如何能独身离开我层层布下的埋伏。笑话,云音的未婚夫若无功夫在身,又有什么资格留在云音的身边。” 说到这里,云绕就来气,虽然知道古云是想借她的手,做些什么。但偏偏她一时之间无法猜透他的心思。 “云音那么精明的人,如何会孤身一人,只带着一个不懂功夫的未婚夫下山……” “凤尘公子确是不会武功。”藏时雨沉闷的声音从云绕的身后响起。 “你说什么?”云绕惊愕的回头看他。 藏时雨下意识的低头,避开旁人的目光:“古云刻意放出的话,后半部分是真的。古音小姐的未婚夫确是只是一位书生。” “不是,我是说你说谁不会武功?!” 藏时雨终于察觉到了云绕话语中的急切和震惊,他面无表情的抬头对上云绕漂亮的脸蛋,淡淡说道:“凤尘公子确实不会武功。” 云绕身体被震的一连后退数步,猛地撞上大厅敞开的门。 第一百零二章 云音的选择 “吱……”门发出刺耳的响声。 她死死的握住门边,阴狠的瞪大双眼:“你再说一遍!我的好妹妹……云音的未婚夫到底叫什么!!!!” 最后一句话,她近乎是愤怒的咆哮出来的。 藏时雨跟随在云绕的身边整整十七年,何时见过她如此失控的样子,他隐约察觉到了什么,竟有些不忍告诉她。 “告诉我!!!叫什么——” “凤……尘……”藏时雨生平第一次,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他…… 大概无法活着离开禹城了。 上次一见。 只怕……就是永别。 此时,太阳降落,未及黄昏。一支大型的官船缓缓停靠在岸边之后,一支小型的楼船从船侧出发,驶进禹州城内著名的月湖。 云音立于楼船之上,身上披着黑色的斗篷,一阵寒风吹拂而过,帽檐上的黑色毛绒掀起一层波动,好似一批猛虎伏击在黑暗中,正寻求着时机好伺机而动。 听到有脚步的声音,云音回头,一颦一笑尽是得当,让人挑不出一点的毛病来。 云音笑容可掬,李明胜却不敢放肆。 他今日特意褪下官府,只穿着便服来见云音,已说明了他的诚意。 李明胜挺着大肚子,笑呵呵的朝云音走去:“不知云老爷近来身体可好?” “有劳您挂念了。”云音大大方方的笑着,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着李明胜挠挠头:“啊,对了,有那么一件事,倒是晚辈做的太过了些。” “哦?有什么事吗?我怎么不知道。” 李明胜笑面虎一样的乐呵呵笑道:“皇上也不知是听了什么消息,近日长长派宫里的人来传召,这一次次的询问,说,不知云峰可还有意明年边关的兵器制造。老夫我府里宫里两头来回跑的,旁的倒是没听说有什么啊。” 李明胜乐的装傻,云音也乐的不提黄府杀人的事,笑着说道:“李大人正是壮年,总是老夫老夫的这么称呼自己,恐怕不大合适吧?至于明年的兵器,不急。倒是,不知李大人这一路坐官船,水路之行,可还满意?” 说起水路,李明胜羡慕的看了一眼云音,以及她身后风度翩翩的古云,由衷的说道:“若不是古云公子此番安排,我李明胜绝不会知道,原来我风国山河在雪景的粉饰下,竟是如此的壮观惊艳。” 古云极淡的轻笑一声:“若无李大人如此贤能的臣子,在圣上身旁伴驾左右,何来这祥和的大好山河。” “唉……”李明胜和古云互相谦虚中,云音忽然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李明胜看了看古云,不明所以的看向云音,一脸的担忧和心疼:“怎么了?怎么平白惹得云小姐如此长叹一声?听得倒让我这心里格外的不舒坦。可是谁人给你不痛苦啊了?” 云音眉头紧锁,一脸委屈郁闷的样子,再加上她那双灵气逼人的大眼染上一层水珠,让人看得好不心疼。 见气氛酝酿的不错了,云音转身看向月湖的雪景,埋怨的低头,拔斗篷的毛泄愤:“李伯伯走水路,一路欣赏这漂亮的雪景,可比我好多了。本想说走官道会好一些,谁料那一路泥泞不堪的,我那些漂亮的衣裳全部都搭进去了。沾的尽是雪泥。平白的,还害我摔了一跤。” “额……”李明胜被云音的这一生伯父喊得快要酥了。 他代表朝廷同云峰相交这么多年,何曾见过云音待人如此“客气有礼”。更别提是亲切的叫他伯父了。 亲切? 作为云峰的嫡女,就连朝廷都要看着她的脸色行事,多加避让。她几时需要对他一个区区宰相客气了。 李明胜有些飘飘然了,他心里也知道云音的脾气,连忙安抚道: “云侄女你有所不知,这官路一直是朝廷的一大问题之所在,奈何皇上也是有心而不无力呐。姑且不说边关局势紧张,正是用钱之际。只户部那里,最近都忙得不可开交了。那一批拨款下去可都不是个小数目啊。” “哦?”云音眨了眨眼,很有兴趣听下去。 “唉……自去年以来,北方干旱,南方洪涝,这事可愁煞了你李伯父我了。户部在朝堂上,又一直嚷嚷着,说什么民是国家之根本,频繁的天灾导致百姓苦不堪言,颗粒无收。别说能否按时缴纳税收了。只怕……唉……这赈灾的黄银一级一级的拨下去,也不知道最后还能留下多少,真正的为民所用。 ” 李明胜苦笑道:“倒不怕云侄女你笑话,如今朝廷的国库真的是……唉……” 李明胜强颜欢笑的说道:“这官道之路不说也罢。哦,说起这衣裳。哈哈哈哈……说来也巧,月前,皇后娘娘特意在进贡的布匹上,挑选了几样今年新型的布料,又命尚衣局按照你的喜好,连日赶制了一些,不知你可喜欢。” 李明胜拍掌三下。三四个的箱子被人抬了上来,又被人一一打开。 云音走过去,绕着箱子走了一圈,唇角微微上翘,弯腰随手拿起一件衣裳摸了摸。 这一件是今年新兴的烟云蝴蝶裙,粉红色的绣花罗裙,下着月白色的绉群,再搭配一根镶金的蝴蝶簪,效果会更好。 而这…… 恰好是云音今年早春的时候,已经穿腻的款式。 云音玉指轻轻滑过箱子侧面的红色烙印。 那是李烙的制衣房常用的烙印。 笑话。后宫的那些女人们,常把李烙制衣房出品的布匹和衣裳,奉为经典。可她们却不知,每逢研制出新品和新的款式,李烙必定会命人为她特意量身定做个几箱,送上云峰。 她云音若想穿,哪里还用得着她皇后娘娘借花献佛。 古云淡淡的扫过几箱的衣裳,侧脸朝李明胜淡淡说道:“皇后娘娘有心了。” “我很喜欢。”云音回头朝李明胜笑盈盈的笑了笑,复又歪头天真的问道:“ 不过……这官路一日不修好,我这心里总是不痛快。总不能让我那一脚白白的给摔了吧。” 第一百零三章 成人之美 云音皱起眉头:“我想报个仇,都不知道该去哪里雪恨。” “你啊你……哈哈哈……这还不好办吗?你要去哪里?事先告诉我,我自费命人给你独独修建一条管道如何?” 爽朗的笑声从船舱传出。 李烙身穿绣着银纹的紫长袍,外罩一件紫色的斗篷,寒风掠过,雪色的狐绒迎风浮动,他仿若从天而降的仙人,贵气逼人。 “李公子?”李明胜惊讶的看向李烙。 “我说小音怎么会破天荒的,在这么寒冷的天气,有兴致下山来了。感情时李大人的祥瑞之风,刮到了禹城啊。”李烙风度翩翩的走到云音面前。 他的眼帘下布着一层疲倦,但眼中却神采飞扬,毫无疲倦之意。 “哪里哪里。”李明胜对李烙的态度极为客气。 要知道,李烙公子可是皇后娘娘面前的红人。他岂敢怠慢。 李明胜迟疑的目光在李烙和云音身上来回徘徊:“你们……” “怎么?李大人不知道吗?这些年我可牟足了劲儿,一直在追云妹呢。” “额……哈哈哈……”李明胜连忙赔笑,心里暗骂那些没用的东西,这么重要的信息,怎么没有禀报上来:“李公子和云音小姐真可谓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 “听到了吗?云妹。”李烙揽住云音的腰,将自己半个身子都依托在云音的肩上。 云音出奇的配合,不仅没有推开李烙,反而伸手亲昵的揽住他的腰,笑眯眯的说道:“那么,官道之事……” 李烙“后院失火”的事,云音不是不知道,只是,这个关键时候,除了他,云音实在想不出还能有谁会令李明胜忌惮。 不过,他能抽身赶来,这个情,云音不介意此刻就赠还给他。 “修!而且是免费自掏腰包的修。只要云妹你心里能够舒坦,不过是砸钱的事,不值得一提。” 闻声,李明胜目露惊讶,尚未缓过神,只听云音说道。 “既然你如此待我,我也总不能让你损失的态度。这样,我们五五分。你出一两,我出一两。你出二十万两白银,我只多不少。”云音依偎进李烙的怀里,仿佛已经看到了条条大路:“如此,等官道修葺完毕,你我一同游山玩水,好好的玩耍一番,可好?哈哈哈……” “甚好。哈哈哈哈……” 李烙和云音笑得爽朗,李明胜却只差点没激动的老泪纵横了。想不到,云音只一个任性之举,便解决了朝廷火烧眉睫的事情了。 “只是……官道之事,毕竟是朝廷的大事,你我贫民俗商岂能做主……”李烙悠悠的叹了一口气:“只怕,我李烙想砸银子博你一笑,也难啊……” 李明胜咽了咽口水,乘胜追击,连忙出面当和事老:“果真如此,若是二位信得过,我李明胜愿当那个月老,在中间从中周旋。” “哦?”李烙目光闪烁:“那我李烙就现在这里先谢过相爷大人了。” “哪里哪里。成人之美成人之美……”李明胜笑的嘴角快裂到了耳朵。 第一百零四章 壮汉和书生的较量 李烙下巴抵在云音的头上,慵懒的打个哈欠,突兀的说句:“云妹非让我来陪客。早说是李大人,我就躲在船屋多贪睡一会。” 云音娇嗔的横李烙一眼,挣扎着就要从他怀里钻出来。李明胜见状笑呵呵的说道:“下雪了。不如,我们先进船屋?” “也好。”这时,古云上前说道:“酒已温好。李大人,李公子,这边请。” “李大人请。” 李烙也不敢李明胜客气,半抱着云音走在前面。 云音小手扯了扯李烙的斗篷:“事情可需要我帮忙?” “不用……”李烙眼中闪过一道精明,小声回道:“有我皇后姨母站在那里,他们还不敢真的和我较上劲儿。就是烦,这些做小动作的老鼠可真多。” 云音笑了笑,走进船舱,临进船屋时,她眉头突然紧蹙,李烙默契的问道:“怎么了?” “还不怪你……给我送来那么多好吃的。” 李烙先是愣了一下,复一扫担忧,责备的朝云音的头拍打一下:“快去快回。你若回来晚了,我可不介意,代替你先使用一下未来夫君的权利,替你在合约书上签字画押。” “一样一样的……”李明胜赔笑。 “我去去就回。”云音捂着肚子朝李烙调皮的眨了眨眼,她转身正欲离开,手臂却被李烙握住。 “李大人先请。”李烙拉着云音侧身让路。 李明胜了然的呵呵笑着,进入船屋。 古云路过两人面前,冷冷的看云音一眼,无声的进入船屋。 “云音。”李烙担忧的蹙眉:“我不问你要去做什么。但答应我,活着回来。” 李烙慢慢松开云音的手臂,俊俏的脸上尽是认真:“我很高兴,你能找我。” 音落,李烙不等云音说话,转身走进船屋。 随着房门慢慢合上,里面渐渐流出歌舞奏乐的声音。 “谢谢……”云音轻声吐出两个字,转身潇洒的走出船舱,飞身落到湖面停靠的小舟上。 古月早已等候多时,云音一到,立马扬帆开船。 天色渐渐笼罩下来,禹州城外的钟楼,四周聚集的杀手越来越多,就连空气都被四周的杀气凝结冻成利刃。 藏海花带领着一队人马,不慌不忙的跃过层层把守。 今夜,将由他镇守最后一道重要的防线。 钟楼铁门外,一把太师椅摆在正中央的位置。冷冽的寒风吹起藏海花夺目的红衣,他大刺刺的甩开衣摆,稳稳坐在太师椅上。 他的手中握着半人高的大刀,刀尖刺进雪泥五寸,喂过毒的刀刃锋利的闪烁着寒光。 他的背后并排站着一个个目露凶狠的杀手。 今夜,云音不来则以。 倘若她来了…… 藏海花阴森的眯紧双眼。 她就休想活着离开这里。 藏海花身后镇守着的钟楼一共分为五层,楼层越往上楼型越尖,整栋楼都呈现一个扣在地上的塔状。 被转送到这里的吉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为了挣脱这该死的铁链,他强忍住剧痛,硬是将手腕掰的脱了臼,生生的从铁拷里往外拽。 凤尘离他那么远,都能听到他清脆的骨裂上。眼看他的额头和身上被冷汗沁湿的能拧下水来,凤尘有些不忍的问道:“你这是何苦?” “呼……呼……呼……”剧烈的痛楚让吉川的脑袋有些发蒙,饶他是个铁铮铮的汉子,这一刻,也快被这钻心的骨痛折磨的要抓狂了。 吉川粗重的喘着气,气喘吁吁的说道:“那些原本看守这里的人,一刻钟前都退守在了外面。以我猜测……呼……我们若不趁机逃出去,今夜,只怕我们都要葬身在此地了。” “啊……”吉川咬紧牙关,奋力一拔。 血水飞溅到墙上,他脱臼的右手腕终于从铁拷中挣脱。他脸色由涨红又转为铁青,喘气的功夫,他看向对面监牢中的凤尘,希望通过聊天可以暂时转移剧痛:“你……呼……你倒是奇怪……被抓到这里,不挣扎……也不想逃出去。” 凤尘淡淡一笑:“我只是还未想好。” “想……想什么?”吉川咬牙,左手握住右手腕,用力,“咔嚓”一声,右手腕被接上了。 吉川闷哼的痛苦声,丝毫没有影响到凤尘的笑容,他抬头望向铁窗外的飞雪,悠悠说道:“我只是还有些犹豫。不知,究竟谁活下去才是对的。” 凤尘回去看向吉川,轻声问道:“你呢?你又是为何谁而来?” “自然我为了我家婆娘。”吉川挣扎着站起,如今只有一只手得到了自己,另有一只手和双脚还被铁链拴在墙上。 他靠着蛮力,奋力往拼命扯,铁链被他拉扯的发出剧烈的响声。 很快,铁链便在他的手腕和脚踝肋下一道道深深的血痕来。他本人却仿佛感觉不到丝毫的痛苦。只埋头一劲儿的拼死往前扯。 “你家娘子在这里?” “……在……啊……”吉川怒吼一声,奋力往前扑去。原本拴在墙上的铁链,竟然被他生生的从墙里拔出。 由于太过用力,他一时控制不住冲劲儿,一头撞上铁牢,狼狈的蹲坐在地上。 凤尘无奈的嗤笑着摇头:“力大如牛,却也只是徒有力量吗?” 吉川本就又痛又累,听到凤尘风凉的笑声,他皱紧眉头,凶神恶煞的看向凤尘,气恼道:“你这个书呆子。有本事你从铁链中挣脱试试看啊。只会在一旁说什么风凉话。哼!” 凤尘但笑不语,只见他不慌不忙的从怀中掏出一瓶药水,只滴下一滴进入铁拷的钥匙孔里,铁拷便瞬间弯曲,宛如豆腐块一般,从他的手腕脱落掉在地上。 吉川顿时看傻了眼。 眨眼的功夫,凤尘已摆脱了手铐脚铐,并用同样的方法打开了牢门。他优雅的缓步走到吉川的牢门前,浅浅含笑。 “我靠……”吉川吞咽了一口口水。 凤尘朝他抛去玉瓶。吉川连忙接住,效仿着凤尘的动作,正欲倒药水,却听到凤尘说道:“一滴就好。多了,只怕你的手脚也就融了。” 第一百零五章 比残忍更残忍 吉川不敢再乱说话,忙朝凤尘点了点头,低头小心翼翼的滴下四滴药水,手铐脚铐瞬间从他的手腕脚腕上脱离,坠落在地上。 完事后,吉川走出牢房,偷偷的瞄着凤尘,悄悄的把药瓶塞进腰间,咳了一声,问道:“你既然这么有本事,怎么不早说。让我白白受了那么多苦。” 吉川活动着作痛的铁腕,古怪的朝凤尘看去,问道:“你刚才不是说要考虑什么问题?怎么现在愿意出来了?” 凤尘佯装没有看到他的小动作,笑着朝楼梯口走去:“我不介意,边走边想这个问题。” “喂!等等我!” 大吼声在寂静的楼道回荡,钟楼外,乌鸦啼叫声不断。 吉川连忙捂住嘴,压低声音小声的喊道:“凤公子,喂……等等我。” 吉川没了铁弓箭在身,他关顾了一圈四周,从墙上拿起一个火把,用力挥灭火把上的火,在手里掂量了掂量。 恩……暂且用这个当护身的家伙好了。 凤尘余光扫了一眼吉川手中的木棍,浅浅一笑,心中笑他,似乎太小看了这次的对手。 由于先前两人都被蒙住了眼,所以他们只隐约觉得,他们大概是被运送出了禹城。 现在透过窗户往外面探察,只见树林和夜空交接的地方,一批一批的黑衣人跳跃在树林之间,他们的身影时而被树林和黑暗遮挡,时而纵身跃上月光,每个人身后背着的利器,令人不寒而栗。 方圆百里,全部都已被黑衣人密不透风的把守住。吉川小声的嘀咕道:“怎么回事?怎么凭空出现了这么多的高手。风国的官府都是吃素的吗?” 吉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武器,一滴冷汗从黝黑的额头滑落。 额…… 待会还是再找个家伙吧。 凤尘心里也惊了一下,眉头慢慢蹙起,目光收回看向钟楼下面,一人大刺刺的坐在椅子上,手中的大刀在皎洁的夜色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藏海花…… 他居然也在。 凤尘桃眸猛然收紧。 不好……他们这是要用他引出云音。 吉川握紧烧黑的木棍,小心谨慎的沿着楼梯下楼。警惕的观察四周的同时,他回头朝凤尘看去,心里琢磨道: 这个书生外表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好像走到大街上,你就看不到他一样,一点都不显眼。但,想不到,连自己都被他骗了。他竟是个深藏不漏的主儿。 上次在小村庄见到的时候,明明他下盘不稳,像个普普通通的书生,可方才从牢房出来开始,他的脚步异常的沉稳,分明是个练家子。 可奇怪的点也就在这里。 自己居然在他身上,感觉不到一点的内力。 总之,这人的身上,处处透着神秘和矛盾。不容小觑。 吉川沉思的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肯定和敬服。 云峰的夫婿,果然是个厉害的角色。 忽见凤尘止住了步子,吉川也跟着停下,不解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只见三楼一左一右排列着两竖行的监牢,监牢宽不足两米,全部是由铁棒焊连而成。里面关押的,正是前段时间相继失踪的人口。 在不大的铁牢里,一个里面分别关押着数十个昏迷的少女,寒冷的冬天,这里居然有许多的苍蝇,在她们身上嗡嗡不断。 比之再先前牢房见过的失踪少女,这里的人似乎经历了更加可怕的事情。她们青涩的脸颊早已被脓血染成了红色,身上更是经过了某种残酷的刑罚折磨,新旧的伤口纵横交错在她们的身上,其残酷的手段令人发指。 “英娘!”吉川激动的跳下木梯,一把抽了墙上的火把,掏出怀里的药瓶,一个挨着一个打开铁牢,借着火光,焦急的寻找着英娘。 尸体发臭的味道和血腥的味道夹在一起,凤尘眉头不忍的皱起,突然,一股刺鼻的味道掺杂在其中,飘过凤尘的鼻尖。 凤尘优雅的走下台阶,循着味道走到楼梯侧面,看到了几个大缸。 凤尘的目光顺着大缸看向旁边的墙壁,上面血迹斑斑,早已经看不出原本墙壁是什么颜色了。 墙壁上架着一个十字木架,木架已被鲜血渗透,变成了惊心的深红色,木架上到处布满了深深的抓痕,应该是少女无法忍受痛苦时,而留下的抓痕。 木架的旁边,放着一个大火炉,距离大火炉不远处的矮桌上摆放着铁锹、银针,以及各种不仁道的刑罚工具。 两个大的壁炉里,燃烧着上好的木炭,蓝红色的火焰在里面跳动着,为这个寒冷的冬天,带来着一丝丝的暖意。可谁又知道,被这大火烧红的铁锹,又折磨过多少无辜的少女。 凤尘拿起飘在药缸上瓢放置鼻下,轻嗅一下,便立马拿远背过去脸去。 好狠毒的心。 这药缸中的每一种毒药,都足矣致人于死命。 凤尘桃眸第一次被激的散发出一抹阴寒,他冷冷的扫过沾血的工具,侧脸看向吉川。 他已经从中找出了他的妻子——英娘。 只可惜…… 昏暗阴森的烛光下,英娘嘴角的鲜血已经凝结成了血晶,她的身上早已经被人摧残的体无完肤,原本娇美的脸颊,现如今被毒素逼上头顶,凝聚在脸上,呈现着骇人的绛紫色。 而她的身上,新旧交替的鞭痕,和发脓的烙印让人看得格外的触目惊心。 吉川整个人都陷入了死寂当中,他的大手剧烈的颤抖,不敢、也不知道还有哪里可以触碰,才能抱起她,而不弄疼了她。 凤尘脱下素衣,走过去盖在英娘的身上,轻声说道:“我曾经在一本禁书上看到过。若是运用得到,依靠药物‘催’成活死人,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其过程太过灭绝人性,手段又太过凶残歹毒,不仁道。所以,那本禁书早已被当年的列国女王烧毁。” 凤尘迟疑片刻,觉得吉川有权知道这些事情,便继续说下去:“我刚才闻过那些药缸了。他们应该是通过某种途径,了解了活死人的事情。” 第一百零六章 最薄情的竟是他 凤尘继续说道: “但并未拿到那本禁书的全部内容。所以才会利用她们,研制‘催’生活死人的药物,少女不比男子,她们的心性本就薄弱,再加以酷刑……兴许……” 兴许可以摧毁她们的心智,再加以控制。令她们丧失人性和活下去的动力。 成为行尸走肉的活死人。 剩下的话,凤尘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若是此刻躺在地上的不是英娘,而是云音,他只怕,会比吉川更加抓狂。 凤尘玉指轻轻放到英娘的脉搏上。 此刻,他们稍重一些的力道,都可能在英娘已经支离破碎的身上,造成二次伤害:“英娘似跟着吉川兄练过几年功夫,所以,要比寻常的少女坚强,故,还有一口气吊着……” 凤尘说的有些沉重。 这种时候,越是心性坚强的人,受到的伤害,和酷刑,就越重。 凤尘抬头看向吉川,被吉川眼中的煞气和痛不欲生震到,他手指轻颤一下,慢慢收回,背到身后。 “英娘……我……”吉川手指剧烈的颤抖,想要捧起英娘的脸,指尖颤抖,却迟迟不敢去触碰。生怕弄疼了她。 两行眼泪从吉川的眼角滑落,哽咽:“我……带你回家……” 凤尘见他要抱起英娘,不忍的轻声说道: “吉川兄。依英娘现在的状况……怕是……” 凤尘微微撇开脸,目光无意撞上铁牢中一名少女的眼睛,他的身体顿时僵住。 那名少女不堪痛苦的折磨,血肉模糊的脸上,一双杏眼痛苦的大瞪,里面布满了怨气和仇恨,死不瞑目。 凤尘低下头,盯住微颤的手指,目光无处可放,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不易挪动……否则……” 凤尘话音未落,三楼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一道红影跃进二楼,看都没有看凤尘这边一眼,便快速朝四楼的楼梯口冲去。 恍惚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云绕朝四楼冲去的身体猛地顿住,不敢置信的扭头,朝牢笼看去。 真的是他! 云绕身体绷紧,满眼的复杂和无法相信。 凤尘缓缓起身,抬脚小心翼翼的从少女的旁边跨过,从狭窄的监牢里走出,和云绕面对面对立而视。 云绕喉咙仿佛被人掐住了,艰难说不出话来:“不………你……你不是留信说……说……要去寻找故友……你……你骗我……” 云绕痛苦的眉头深锁,凤眸中布满了被人欺骗的伤痛,和无法接受眼前局面的挣扎。 凤尘目光平静:“云绕小姐……” “你为什么骗我!!!”云绕原本还不相信藏时雨的话,如今亲眼看到凤尘站在这里,她愤怒的咆哮道:“为什么是你!!!为什么偏偏是你!!!为什么你要是云音的未婚夫!为什么!!!!为什么是你!!!” 几乎是同一刻,外面突然响起躁动声。 有人突袭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云绕愤怒到了极致,听到外面的动静,突然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一百零七章 你就配吗 “哈哈哈哈……云音竟然抛下了李明胜,哈哈哈哈哈……古云千方百计隐藏了李明胜的踪迹,一路护送李明胜到达禹城。她云音竟然舍得抛下那么大的一个单子,不惜和朝廷翻脸,也要前来营救你……”云绕狂笑。 “凤尘公子……”云绕慢慢的朝凤尘靠近,痴迷的凝望着凤尘的脸,玉手颤抖的抬起,指腹几度上前,却迟迟不敢触碰凤尘的脸颊,唯恐自己的肮脏,玷污了他的圣洁:“三年……整整三年了……凤尘公子……我前前后后派人找了你整整三年。” 云绕突然眼睛闪烁着亮光,布满了希望:“你还记得我们的初次相见吗?” 云绕的思绪慢慢陷入回忆当中,闪闪发亮的凤眸因为记忆的美好,而慢慢变得迷离,充满了甜蜜:“那一天……是我云绕此生最狼狈的一天,你就那么策马而来,出现在了我的面前。那一刻,我几乎要相信老天是可以相信的。因为你出现了啊,凤尘公子。” 云绕痴痴的望着他,眼睛不舍得眨一下,生怕漏看了他的每一个表情,哪怕……是他厌恶的表情,她也视若珍宝: “是你救了我。若不是你的悉心照料,我早死在了古月的剧毒之下。你可能永远也无法理解,你在我心中的圣洁。可是……” 云绕痛苦的五官皱在一起:“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她……” 云绕心中的一杆秤偏了,心口被人狠狠的砸了一个大洞,这种感觉,太复杂,太复杂,就仿佛被人毫无预警的推进了深渊。 可明明当初拉她走出深渊的,给她新的希望和阳光的,是他啊!但是!为什么偏偏也是他亲手抽走了那份温暖!! 这三年的渴望和期盼,在一夕之间,瞬间崩塌。而害她至此的又是她!!!云音!!! 云绕斯歇底里的怒吼:“云音!!!!我定要你生不如死!!!” 她朝着凤尘愤怒的吼道:“为什么你要成为云音的未婚夫!!云音那么的丑陋和不堪,她怎么配得上你。她根本配不上你!!!!她不配!!!” 凤尘明明在笑,可他眼中却冷的吓人。 凤尘和云绕四目相对,唇瓣微启,平静的一字一顿的说道:“那么,你就配了吗?” 云绕浑身一颤,狼狈的往后倒退了好几步,痛苦的凝望着凤尘,似是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你……你说什么……” 话未说完,云绕的凤眸已经溢出了一层水光,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她连忙撇开脸,抬起头想要吞咽下鼻子的酸涩,可她的心却如同针扎一般的疼痛。 凤尘长长的睫毛轻眨,目光冰冷而坚定:“这个世界上,除了她,再没有第二个女人,有资格站在我的身侧。而我,只要我一日是凤尘,我一世,都将是她的男人。至于她以外的人,纵然我看到了,也一样可以看不到。” 凤尘的声音淡如清风,却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在云绕的心口割下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云绕痛苦的抱住耳朵,痛苦的低吼:“不不不……不会的……你不要说了!!你骗我!!你为什么要骗我!!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 恰在这时,云音声嘶力竭的咆哮声穿透森林,在夜空中久久回荡。 “凤尘——凤尘——凤尘!!!!”呐喊声一声高过一声,云音的声音越来越嘶哑,她却顽固的继续喊着,仿佛要把这辈子的力气,全部都用上,直至她的声音能够被凤尘听到。 凤尘背在身后的手猛地紧握,桃眸一闪而过的惊喜,刺得云绕愤怒的吼道:“不!!不!!我绝对不会让她得到你!!你是我的!!纵然不是我的!也定不是她云音的!!!” 云绕从袖中掏出一个玉瓶,愤怒的狠狠砸在地上。 “啪——”药瓶破裂,散发出一缕缕的白色烟雾,原本铁牢中昏迷的少女们手指突然开始颤动,似乎将要苏醒。 “云音?”听到云音的声音,钟楼外的藏海花楞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复又饶有兴致的抬头,望向身后的楼上,冷哼:“呵!还真让主人猜对了。” 藏海花话声刚落,飞雪夹杂着浓烈的血腥味道快速从远处传来。 藏海花拧了拧眉,捏住鼻子厌恶的说道:“真是的。为什么每次云音但凡路径哪里,那里都会充满了这种恶心的味道。” 嘴上虽然这么埋怨着,藏海花的眼中却红光闪过,冒出阴森的亮光,兴奋的手背的青筋都在跳动,迫不及待的想要在云音的身上,试试手中的这把新刀,有多锋利。 皎洁的下玄月被乌云遮盖,停落在树上的乌鸦群,片刻前,在某人的吼声中,受到巨大惊吓,“呱呱”的叫着,全部扑腾的翅膀离开树梢。 云音扶树站在树梢,鲜红的血液顺着她手中的剑刃缓缓滴落,慢慢的把树下的积雪,染成了红色。 月色雪光中,她手中的云舒剑,通体冰蓝,剑身所附荧光秋如清水,剑身与剑柄相接,无剑格,隐隐有冰寒之气透出。 剑柄至剑身相接处以上,则层层交叠,每相差一指宽的距离,雕刻着扭曲的“人”字,凸起的纹路直至相交处。 她手中的剑柄不似平常的利剑,略尖锐,无其他雕琢和多余的装饰。 这剑还是当年李烙为讨她一笑,特意从暗市淘来的,今日,也是她第一次使用。 云音只隐约觉得,有着一股邪气正散发着寒气,顺着她的手臂在慢慢往上爬,一点点侵蚀着她的五脏六腑。 这剑,好生的邪乎! 云音提剑到面前,左手屈指轻弹剑身,血珠顺着剑格的“人”字震飞贱到树上和地上,残余的血渍慢慢渗进剑身,月色下,剑刃折射出一道道艳丽的冰蓝寒光。 这剑竟会吮血?! 云音兴奋的右唇角上扬,大大的眼睛绽放出嗜血的亮光:“好!好邪乎的剑!正适合我!” 第一百零八章 嗜血的云舒 “云舒剑……云舒……” 云音左手化为剑指,从剑身慢慢划过,倏地,她的食指和中指被利剑割伤,她微微一愣,复又笑着将血慢慢的擦过剑身。 顷刻间,云舒的剑刃散发出强烈的蓝光,贪婪的吸允着她的血,剑刃上的血迹一点点消失不见。 云音毫不畏惧这把剑的邪乎,反而开怀大笑道:“噗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你这家伙竟然真的吞噬人血。莫不是,你把人血当成了填饱肚子的食物?这可比我贪婪的多了。至少,我不喝人血。” “喂!”云音左指弹剑,黑白分明的大眼慢慢眯紧,明明她的声音依旧透着开心的笑意,但她的眼中却慢慢地冒着一股寒气:“你跟了我,以后少不了见血的时候。你给我长点心,别什么人的血,你都喝。你不嫌脏,我还嫌弃你脏呢。” “噌——”云舒剑微微擅抖,刺眼的蓝光慢慢消散,最后化为冰蓝色的寒光,萦绕在剑刃之上。 云音微微一愣,没有想到这把邪乎的剑,居然还通灵性,似乎真的明白了她说的话。 云音好笑的握紧剑柄,左手缓缓抬起,她的身后,一群黑衣人持剑而站,他们的脚边,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几具尸体,脚下的积雪早已被浓重的血腥染成了殷红色。 云音玉手在月色下扬起,黑衣人顿时化身为猛虎,蓄势待发。 今夜,既然她敢来赴约,就算前面是龙潭虎穴,她也定要直捣黄龙,救出凤尘。 她太了解云绕,她说戊时,酉时便定会动手! 云音不愿在此多做停留,开始下达命令: “古玉,你带人拖住,古月,我们走。” “是!”古玉听命,留下断后。 这个地方,之前早已经被云绕的人把守的密不透风,就算云音的人此刻在这里杀出一个缺口,攻了进来,稍后云绕的人定会立马赶往这里,将缺口再次填补住,好把云音等人团团的包围住,使用围剿的战术。 古玉眼前唯一能做的,就是誓死守住这个缺口,等待云音救出凤尘公子,好从此处突出重围。 云音同古月的身影快速的跳跃在树上,遇到敌人,必先闪躲,若实在躲不过,也不多做纠缠。 古月手中的行云扇内藏玄机,射出的毒针,宛如毒蝎,被它刺中的人,断无存活之说。 古月在前面开道,云音跟在后面,没一会便迅速的突破了几层的防守。 越往里去,古月越觉得蹊跷。连续闯过几道防守之后,他终于察觉到了古怪之处。 太弱!没错!太弱了!这些外围防守的人,势力太弱太弱!完全不够他塞牙缝儿! 但是,弱并不代表他们就不足为惧了。一个两个还好,一群两群三群的,这么不要命的往他前面乱跳,他挥动行云扇的手腕越来越酸。 不妙……大大的不妙…… 行云扇杀人制敌时,威力虽大,却有一弊,那就是,极其浪费使用者的内力和力气。 第一百零九章 红衣少女 感情,云绕这是要拿这些死士的命,来耗他的内力啊。 奈何,古月虽然已经猜到了云绕的用意,却也无可奈何。那些前仆后继的死士数量惊人,且完全是破命上的。 但,云音就在古月的身后,凤尘公子又等着他们去救,古月挥动行云扇的频率,只能增加,而万不可、也不能减下来。 古月分神中,倏地,一道寒光从天而降,古月眼中一闪而过寒光,右手的行云扇飞出,割断迎面飞来的三个黑衣人的喉咙,他右手往后摸住云音的手腕,奋力往前面甩去。 云音一脚踩在其中一个黑衣人的头顶,借力跃起,稳稳的落在树上。 几乎是同一刻,古月握住飞回的行云扇,身体九十度倾斜往后倒退,握扇,扇身抵住从天而降的剑尖。 一股强大的内力从剑身直逼剑尖,激起古月鬓前的刘海。 月色下,那人逆光从夜空降落,腾空的身体几乎和地面垂直,他提起五成功力,手腕倏地用力。 古月手腕一阵发麻,一脚朝剑身踹去,黑衣人翻身脚尖落地,持剑的手指微微颤抖。方才古月那一脚竟然震得他手臂发麻。 古月也没有捞得多少好处,一缕黑发缓缓从空中飘落到雪地上。那人的剑气居然削下了古月的一缕头发。 古月眼睛微微眯起,难得认真了起来,朝袭击他们的黑衣人戏谑一笑:“看来云绕的手里,又聚集了不少的能人异士啊。” 冷风吹掉树梢积雪表层的雪粒,缓缓飘落到黑衣人的肩上,他背对着古月,持剑站在树下,手中锋利的剑刃散发着冰冷的寒气。 听到古月的话,他微微侧脸,布满箭伤的脸颊赫然映入古月的眼中。 古月皱了皱眉,将行云扇插进怀里,嬉皮笑脸的朝云音眨了眨眼睛:“小姐。你先去找凤尘公子。我来陪这位仁兄玩一会。” 云音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古月用如此谨慎的态度,对待一个对手,她朝古月点了点头,话不多说,直接独身继续前往。 满脸伤疤的男子朝身后的死士示意,命令他们追上云音。死士们转身欲跟上去,古月带来的黑衣人从树上跃起,挡去死士们的去路。 古月目送云音飞远,直至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他带着手下和伤疤男对立而站,他从背上取下用黑布包裹着的利剑。 “我这有一把剑。”古月说话期间,冷冽的寒风吹开黑布的一端,黑色的绸缎从剑身缓缓滑落,飘落在积雪上。 “据打造它的人说,它是一把仁者之剑,剑身通体黑色,一面雕刻着星辰,一面雕琢弯月。剑柄呢,又镶有摸着滑溜溜的墨玉。叮当说,这剑刃锋利无比,削铁如泥,却不会给人以犀利和冰冷的感觉,让人一眼看去,只觉得此剑甚微宽厚慈祥。” 古月笑眯眯的眯眼,煞气一点点从骨子里透了出来:“可她嘴笨又太幼稚。忘记了剑从被人制造出来的那一刻,便注定了杀伐。这剑是把仁慈之剑,可那也要被仁慈之人握住才算是。很不幸,它生来是为我,那它的唯一用处,便只有杀人这一条了。” 古月“杀人”二字念的尤为音重。 “拿你来祭剑,真是再好不过了。” 寒风吹起一层飞雪,古月握紧剑柄,朝那人快速逼近。 “噌——”剑与剑的撞击,剑刃擦出的星光照亮两双野兽般嗜血的眼睛。 他们的身后,两队人马被领队的队长激出血腥,怒吼着冲上彼此。 一时间,血腥的味道,厮杀的声音散落在森林的各个角落。 另一边,云音提剑将要到达深林最深处,她目光突然收紧,飞落到一棵上。 下一刻,前面不远处的树上,一个比一个模样俊美的红衣少年慢慢现身在树梢。呼啸的寒风中,他们红色的衣角和红色的发带随风飘舞。 竟是云飞的人。 云音早知道她这趟是在险中求存,能活着见到凤尘已是大兴。 她云音活了将近十五年,一向以“自私自利”为人生的第一信条,这还是第一次,明知是一条死路,明明不是她的性命受到了威胁,她却为了另外一个人而站在这里。 她绝对是中了一种名为“凤尘”的毒药,并且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否则,她绝对不会干出今晚这么愚蠢的决定。 但该死的,她却并不觉得后悔。 想到这里,云音认命的笑着摇头,紧了紧手中的云舒剑,顺着红衣少年的目光朝一旁看去。 一名少女身穿一袭红色霓裳,青丝在寒风中飞舞,停落在离云音最近的一棵树上,冰冷的银色面具遮盖住了她绝美的容颜。 上官琬…… 云音微微眯眼。 她居然也来了! 玉指扶着树干,上官琬娇美的嗔笑道:“近了仔细一瞧,还真是云音小姐啊。原本听主人说这件事情的时候,我还不信。如今真的见到了您,我倒稀奇了,难道,云音小姐你还当真对那钟塔里的公子动了心?用了真情?莫不是……你真的爱上他?呵呵呵……” 一串勾人的笑声从面具下传来:“那我上官琬倒要仔细的再瞧一瞧,云音小姐你待他究竟是动了几分的心,那位公子,又有何种魅力,能影响云音小姐至此。” “什么爱上?动心?我听不懂你在胡说什么。”云音皱了皱眉头。 “哦?”上官琬娇笑道:“若不是动了情,爱上了他,你又何故在此?” “上官琬。”云音眼中染上一抹厌恶:“你又想挑拨什么?什么爱不爱的,他是我云音未来的夫婿,是我云音的东西。这和情啊爱啊的有什么干系。我云音的人,岂能被外人欺负。” 上官琬微微一愣,惊讶的笑道:“什么?!你竟然不懂情爱?噗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哎呀呀……哈哈哈哈……笑的我都要流泪了,不好不好……哈哈哈可不能流泪,流泪了,皮肤就会变差,皮肤变差了,就会影响了我的美貌的。” 第一百一十章 真是亲兄妹啊 上官琬笑盈盈中,玉指摸上腰间,突然抽出缠绕在腰上的红鞭,朝云音抽去,眼中骤冷:“你可真是主人的亲妹妹!” 云音避闪的动作稍有迟钝,左手臂便被她的利鞭抽的皮开肉绽。 “连我鞭子你都躲不开,你还妄想要去钟楼救你的情郎?”上官琬收起鞭子,闪身飞至云音的面前,一把握住云音的手臂,摸上云音的脉搏。 好乱! 面具下,上官琬惊愕的眉头蹙起,近看才发现,云音的脸色苍白如雪,白的有些渗人。 云音握剑朝上官琬刺去,上官琬翻身落地,抬头望向云音,眼中掺入一丝不解,疑惑的问道:“你真的动心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云音提剑,正欲朝上官琬发动进攻。 上官琬却突然将鞭子插进腰上,朝云音举起涂着红色指甲的玉手,在空中摇了摇手,凄惨的叫道:“哎呀呀……云音小姐饶命。好痛哦,唉呀呀……别打了,饶命饶命……好痛呦……” 上官琬装模作样的求饶着:“哎呀!又来!好痛了啦……” 见状,树上的红衣少年们面面相觑,各自尴尬的撇开脸,俊俏的脸上满是无奈。 太…… 他妈丢人了。 他们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听到。 “哎呀呀……痛死我了,你们还看什么看,还不快让云音小姐过去啊。怎样?你们是要我哭给你们看吗?” 上官琬蛇腰扭动着转身,娇媚的朝树上的手下抛个媚眼:“快点啦!人家挥的手都酸了。” “……” “……” “……” “……” 红衣少年们尴尬的飞落到上官琬的身后,个个崩溃的扶额转过身,简直无法直视。 他们好不容易终于见到了云音本人,好不容易可以将主人的死对头一网打尽,他们实在没有办法,在这种情况之下,闭上两只眼睛,权当没看到啊。 十几个红衣少年互换个目光,同样的头疼,然后,他们默契的撇开脸,默契的选择了眼瞎一次。 谁让他们跟了这么一个任性的队长。 “呐。云音小姐。”上官琬愉悦的笑道:“我很期待你能活着出去。自然,我这一关你是不用过了。不过下一关,可是爱惹事生非的藏海花在镇守。他那里可不会像姐姐这里如此好过了。啊,别忘了我没提醒你。云绕的主力军已经逐渐在撤退。不过,云绕小姐如此诡计多端,我可不保证,她不会随时翻身再次回来。” 上官琬朝云音高兴的挥挥手:“比起云绕小姐那个没心肝的,我更看好你呦。加油。” 云音冷哼一声,虽然不知道上官琬这是又在搞什么鬼,但既然她已经这么说了,云音便直接离开,飞往钟楼。 “额……队长。这样……不好吧?”一个红衣少年实在没憋住,支支吾吾的说道。 “哪里不好了?我觉得挺好的呀。”上官琬玉指勾起一缕青发,低头把玩. “再说了,她们姐妹俩这些年来打来斗去的,一个比一个精细,一个比一个贼,每次都保存了那么多的实力,害我想看她们的底牌到底有多硬,都没有办法知道。主人不急,乐的旁观,可把我憋坏了。” 她顿了顿,神秘莫测的笑道:“这下好了,我倒要看看,没有身后的势力和仆人,她们姐妹俩到底谁更胜一筹。不过……” 上官琬话音一转,银色的面具闪过一道冷光:“若是昔日的云音,今日,我定勒断她的头颅,做成球,给主人踢着玩。” 上官琬一扫阴冷,妩媚的笑道:“可今日的她,似乎有些不一样呢。害得我心里直痒痒,人家好想好想知道,她拖着这么要命的伤,到底为什么要冒死去救钟楼里的男人。我更好奇,她拖着这么重的伤,要靠什么,才能闯过藏海花的那一关。” 上官琬点脚跃上树梢,追踪云音而去,其他红衣少年只得跟上去。 没一会她便看到了云音的身影。 上官琬停靠在一棵树上,冷眼瞧着前面,呸呸的摇头,怜惜的说道:“我就知道,这藏海花不懂得怜香惜玉。只是,云音小姐就算没有我漂亮,可赖好也是个青涩粉嫩的奶娃娃。他怎么也不知道下手轻些。” “噗……”云音被藏海花一掌打在胸口,撞飞树上。 云音用剑撑住身体,一口血腥直逼喉咙,吐血在地。 上官琬见她不要命的再次朝藏海花冲去,呸呸的摇头说道:“多日不见,云音小姐变了。变得……多了一丝人性。不好……这样不好……” “人性?对我们杀手而言,人性就是刺向自己的毒剑。”一名红衣少年冷声说道。 上官琬赞同的点了点头:“对主人和云音姐妹来说。更是如此。呵……”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嗤笑道:“有趣有趣,一个不明情爱,泯灭人性的云音小姐,连自己的心思都看不透,就这么冒冒然然的来了。呵,不知主人看到这一幕,会是何种感慨。” 上官琬藏身在树上,边观战边感慨的频频摇头。 “噗……”云音一手捂住胸口,玉手颤抖的握住云舒剑,又一口鲜血吐出,飞溅染红了积雪。 藏海花不屑的冷冷哼笑,右掌凝聚五成的内力,积雪在他的操控下,雪粒腾空飞起,化为一把把锋利的短刃,齐齐朝云音射去。 躲闪不及,云音提剑摇摇晃晃的站稳,突然,心口传来一阵剧烈的抽痛,她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雪地上。 上官琬遗憾的摇头:“她那么重的伤,能坚持到现在已是奇迹。我们走吧。” 上官琬扶着树干站起,懒得看藏海花大开杀戒。 “队长!”一名红衣少年突然惊愕的叫道:“好诡异的一把剑。” “什么?”闻声,上官琬不解的正欲回头看去,两股强劲的霸气发生剧烈的碰撞,一时间,雪粒飞扬,狂风呼啸,疾风卷起上官琬红色的衣角,青发飞舞,一下下抽打在她冰冷的面具上。 上官琬抬手捋顺飞舞的发丝,惊讶的回头看去。 第一百一十一章 拼死一搏 只见,一股伶俐的劲气从云舒剑缓缓散出,化为水蓝色的屏障,将云音笼罩在其中。 藏海花的霸气直冲屏障,云舒剑在云音的手中剧烈的颤抖,水蓝色的光芒越来越亮,到了最后,绽放出刺眼的红光。 只听“嘭——”的一声巨响,两股强大的气流发出碰撞,劲气朝四方冲去。 上官琬几人被疾风吹得一时间无法站稳,忙提气去挡。 凤尘……凤尘……凤尘……凤尘…… 云音心中的呼唤声一声高过一声。 不甘心…… 不甘心空有内力,此刻却无法用上。不甘心自己没有办法保护儿时的自己,才会让他们有了可乘之机,向还是婴儿的自己,下来致命的毒药。才导致她的身体无法练得最强的武功。 不甘心明明凤尘就在前面,她却没有办法继续朝他靠近。 云音的脸色几近死人的苍白,她不甘心的咬紧牙关,脖颈的青筋直跳。 明明她感觉不到一丝的疼痛,可身体却该死的无力,令她无法随心的行动。 “啊——”云音狠狠的握紧云舒剑,怒吼一声,拼了全部的力量,脚在地上踩出一个深坑,人剑化为一体,杀气腾腾的朝藏海花刺去,直逼命门。 藏海花点脚,朝后面飞退,刀刃挑开云音的剑刃。 云音又提起七成的功力,五脏六腑翻滚,一口鲜血直逼喉咙,她却面不改色的咽下,毫不避闪藏海花的大刀,用手臂去挡,右手中的剑朝藏海花的心口直直的刺去。 “不好……”上官琬惊呼出声。 藏海花也被云音伤敌一分,自损五分的打法惊了一下,险险的闪身躲开,刀刃从云音的左臂划下长长的一道伤口。眼看云音的剑快到胸膛,他忙往后倒退,脚跟稳住,一脚狠狠的踹上云音的肩膀。 “你……”藏海花惊愕的瞪大双眼。 “嘿……”云音咧嘴一笑,鲜血从她的嘴角躺下,她左手死死的握住藏海花的脚,右手中的利剑改变方向,朝内侧砍向藏海花的脚踝。 “你!”藏海花震惊,手腕转向脚踝,拿刀面去挡妖剑。 “哐——”火花四射。 “疯子!你这个疯子!”藏海花低吼,左脚被云音抱住,无法动弹,大刀挡住邪乎的妖剑,一旦挪开,他的左脚绝对会生生的被云音砍下。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之间,上官琬无法再继续旁观下去,正欲上去帮忙,藏海花右脚在雪地上跺出一个深坑,竟然被云音逼得,狼狈的用了八成的功力,翻身在空中旋转数圈,才得以摆脱了云音的纠缠。 他一脚踢在云音的肩膀上。一脚踹飞云音的妖剑。 “嘭——”云音在地上连滚几圈,一掌拍在地上,翻身单膝跪地。 云舒剑被藏海花踢飞,刺穿大树。树上的积雪“哄”的一声,从树梢砸在雪地上。 一阵寒风呼啸而过,鹅毛大雪沸沸扬扬的洒落在云音的头上。 “噗…………”又一口鲜血从云音的口中飞溅积雪。 第一百一十二章 情爱是何物 云音双腿发软,连忙两手撑地,稳住失去平衡的身体。 “唔……”剧烈的疼痛猛地刺向云音的心口,痛的她忍不住闷哼出声,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栗,她的腿颤抖的再无力气站稳,双腿跪在雪地上。 血从她的胸口淌下,将她的衣服染成了血色。 “噗……咳咳咳咳……”熟悉的血腥涌上喉咙,云音来不及捂住嘴,血从指间飞出,溅红了雪地。 “噗咳咳咳咳……”云音剧烈的咳嗽。 鲜血从她的指间飞溅,当衣服的布料再也没有办法承受鲜血的侵染,一股股的鲜血,顺着她的衣服流淌到雪地,慢慢的把积雪沁透,染成了惊心的血红色。 “咳咳咳咳…………” 上官琬上前的姿势止住,面具的眉头微微皱起。 她终于坚持不住了吗?也是……早该到了极限的。 “咳咳咳咳……”云音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般,咳出的血大股大股顺着指缝淌下,将她嫩白的手掌染成了血色。 她目光触及手指,眼中微微一愣,低头看去,她周围原本白茫茫的雪地,如今,都已被她的血染成了红色。 “咳咳咳……噗呵……”云音猛地嗤笑出声。 在场的所有人,因为云音突然的笑声纷纷皱起眉头,活像见鬼一样,惊讶的看向云音,不明白她又要发什么疯。 “呵呵……惨了……咳咳咳咳,伤口……裂开了……又要惹他生气了……”云音想扯出一个笑容,缓解她此刻的狼狈。 奈何,无论她怎么努力,都始终无法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 如今…… 连笑一下,都已无力支撑了吗? …… “小音,有我站在你的身后,你无须再害怕。” “可是,如果我还是害怕呢?” “那你就笑。让旁人无法看出你的痛。越痛,你就要越笑的开心。” …… 昔日古云的话,响在云音的耳边。 那年也是这样的大雪,她被追杀的走投无路,是古云以命抵命,救了她。今日,她依旧不敢奢望,也不去相信,会有一个人从天而降,朝她伸出双手。 古云说过很多的话,每一句都被她刻在身上,印到心里。 …… “小音,没有谁会无条件,单纯的,只是要给你一个拥抱。” …… “小音,不要把你背后的位置,轻易托付给任何一个人。哪怕是我。” …… “呵……噗……咳咳咳咳……”云音嗤笑着摇头,凤尘温柔的声音将古云的话从云音的脑海驱散。 …… “ 你不用总是这样望着我。我不是佛,背后散发不出圣洁的光芒……云音,至少,在你死的那一刻,我一定会守着你……” …… “噗咳咳咳……”又一口鲜血从云音的指缝间渗出。 “云音小姐,到此为止了。”藏海花提着大刀缓缓朝云音走进。 “咳咳咳……”越来越多的血从云音的指缝、身上淌下,将她周身的积雪全部都染成了深红色。 云音剧烈的咳嗽着,迟缓的慢慢抬头,望向飞雪下的钟塔,灵动的大眼突然染上一抹纯洁的笑意,里面没有掺杂丝毫的欲望和肮脏。 凤尘大概永远也不会明白,当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的背后真的散发出了耀眼的光芒。几乎都要将她的生命重新照亮了。 情爱?那是什么?她云音不需要那样的东西。她只知道,凤尘是她的光,就算他要死,也只能死在她的手中。像云绕那样肮脏不堪的人,凤尘岂能被她玷污! 由于云音背对着上官琬,所以,上官琬并不能看到云音的表情。但藏海花却将她眼中的那抹笑意看的清清楚楚,彻彻底底。 他心口沉寂多年的炸弹,突然被她的这抹笑意点燃,凶猛的怒火顺着导火索,直逼他的心脏,在上面砸出一个深坑,里面的湖水,倒影出他慢慢变得狰狞的双眼,以及,他狰狞的五官。 藏海花眼中燃烧着熊熊的火焰,手中的大刀因为他身体的颤栗,而剧烈的震动。 “发生了什么。藏海花怎么突然魔性化了。” 上官琬话音未落,藏海花猛地怒吼一声,狰狞的朝云音冲去。 云音的视线从钟楼转移到如闪电般,迅速逼近的藏海花身上,眼中戾气突显,双手撑地欲站起,身体却不受控制的往前倾去。 一道惊愕和不敢置信的亮光划过云音的眼中。 她的身体…… 无法动弹。 云舒剑似是感觉到了主人的危险,突然剧烈的颤动,破树而出,凌空飞至云音的头顶,挡下藏海花重重的一刀。 “嘭……” 刀与剑的劲气击飞四周的积雪,爆破声和强大的怪风震得上官琬等人惊慌的往后退去。 同一片树林内,听到剧烈的声响,古月和古云杀敌的动作猛地僵住。 不好。 小姐有危险。 两人不再隐藏实力,凶狠的招招将敌人毙命。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之间,云音头上的墨冠被颤动在头顶的内力震成四瓣,坠落在地上,没了束缚的青发,随着疾风狂舞。 有了云舒剑的帮忙,云音已缓了过来,身体重新有了知觉。 她咬牙,提起八成的功力,强大的冲击力令她无法完全睁开双眼。 “啊——”藏海花的眼球充血,慢慢变成血红色,云舒剑产生的强大阻力令他手背的粗筋直蹦,右手被震得发麻。 他的双眼被浓重的恨意席卷,慢慢的填满了嗜血的杀伐。 他左手抬起,按住右手腕,怒吼一声,奋力的往下压。 云音眉头紧皱,苍白如雪的脸上,除了戾气,没有染上一丝的痛意。她艰难的握住剑柄,咬紧牙关,奋力一搏:“啊——” 钟楼的铁牢内,干枯的血迹厚厚的粘在少女的手背,随着白色烟雾自碎瓶中飘出,她们的指尖先是微微颤动,血块从她们慢慢有了知觉的手背上,开始脱落。 白色的烟雾飘过一间间的铁牢,昏死中的少女似要被人唤醒。 有些少女的身体已经腐烂的极其严重,伤口布满了污秽与蛆虫,颤动睁开的眼睛没有一丝的生气,灵魂空洞。 第一百一十三章 情敌不分姐妹 她们仿若支离破碎的布偶,颤颤巍巍勉强站稳的身体瘦弱无骨,深浅不一的伤痕染红了她们破破烂烂的衣裳。 她们双臂下垂,随着摇晃走出铁牢的身体,而左右无力的摇摆。 “英娘!”英娘突然睁开双眼,吉川惊喜的心口剧烈的跳动,大气都不敢再喘,生怕这一切都是幻境,而英娘还没有一点生命迹象的躺在他的面前。 凤尘的眉头微微蹙起。不用回头看,从吉川下一刻的惊呼声中,便已明白。 英娘只怕和眼前慢慢聚拢在他们周围的少女一样,已经丧失了理智,成为了半死人。 半死,将死未死。 凤尘眉头紧皱,看向云绕。 若有一天,她的试验成功了,到时候,不仅会有更多的无辜少女,受到泯灭人性的遭遇,而且,被他们制造出来的活死人,将会成为这世间最残忍,也是最凶猛的武器——到时候,活死人的听力和闻气的能力,将无人能及,他们追踪猎物的本领,也将令敌人无处可藏匿。 大千世界,再没有任何一样因素,能局限住他们非人类的能力。 藏时雨从暗中走出,看了一眼凤尘,走到云绕的身后,低声说道:“小姐。云音小姐来了。” 云绕阴狠的眯起双眼。 这么快? “我们现在撤退,为时不晚。” “退下。” “小姐……” “我让你退下!”云绕一掌朝藏时雨打去。 藏时雨不避不闪,硬生生的接下云绕的厉掌,鲜血从他的嘴角淌下,他目光空洞,被血染红的嘴角再次张开,淡淡的重复道:“小姐,我们现在撤退,为时不晚。” 同一刻,钟楼下。 狂风飞雪乱舞,云音撑着剑勉强站稳,藏海花被她方才那一下,震得右手剧烈的颤抖。 云音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脸色苍白如纸,整个人都像刚从血缸捞出来一般,衣服已被血染的湿透了。 她冰冷的目光紧锁住藏海花的一举一动,强硬的咽下喉咙的血腥,脸色未变,心中却因为胸口再次袭来的痛意,有些惊讶,有些陌生,也有些无法置信。 她居然会有疼痛的感觉了? 忽见藏海花有了动作,云音的身体再次进入备战状态。 她还没有见到凤尘,还没有告诉他,他准备的衣裳,每一件她都喜欢的要命,她还没有告诉他,她现在知道什么叫穿的舒服了。只要是他准备的衣裳,她都喜欢,她都穿的舒服。 这样的回答,他会开心吗?会满意吗?还是又会微微蹙起眉头,望着她无奈的轻叹一口气。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红光突然冲上夜空,将厚重的乌云划破了一道口子。 是“回巢”的信号。 藏海花早已经杀红了眼,愤怒的咆哮着,朝云音冲去。 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和云音,只能有一个人,能活着看到明日的太阳,此刻,无论是谁出现,无论是谁阻止,都休想从他刀下,放走云音! 见藏海花不顾主人的命令,继续朝云音发动攻击,她长鞭化身为毒蛇,朝藏海花张开血盆大口,厉声道:“藏海花!” 藏海花被迫往后退开。 上官琬收鞭握紧,站到云音的面前,朝藏海花大声斥责道:“你要违抗主人的召回令吗?你难道活腻了,要寻死吗?” 藏海花恨得脖颈的青筋直跳,还是不肯收手。 上官琬眉头皱起,继续说道:“藏海花,你的命是主人的。你莫要忘记了,你是为什么而生在这个世上。想寻死?想拿命和云音小姐拼个鱼死网破?那你也要先回去,问问主人的意思。” 闻声,藏海花浑身一颤,眼中闪过一丝痛意,但更多的则是骇人的恨意。 他眼中的煞气一点点收起,不甘心的朝云音狠狠的瞪去一眼,从上官琬和云音的头顶飞过,跃上树梢,提刀扛在肩上,冷道:“我们走!” 一支黑衣分队跟随在藏海花的后面飞走。 上官琬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背后也是一阵的冷汗。 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压制住藏海花这个魔鬼的,也唯有主人了。 上官琬转身看向云音:“云音小姐。若没有古云为你四处打理安排,若没有他为你布局,你就只能拼着这具血肉之躯,硬来吗?如此,别说是我家主人了,就连云绕小姐,只怕,你也不是她的对手。” “纵然今夜你能活着离开这里,你也没有赢。云绕小姐的势力远在陈国,而这里,是你的地盘,目前,她手中只有那个男人这一张王牌而已,都已经能把你逼到如此境地。只要那个男人活着,他永远都是你的软肋。而你的这个弱点,从今夜开始,世间,将会无人不知。” 上官琬飞上树梢,侧脸,娇美的笑道:“最后提醒你一句。里面的‘人’,虽不是你的对手。却足矣让那人看清楚你的真实面目。云绕小姐和你斗了这么多年,你们谁也没能占到对方半点便宜,你以为她会猜不到,就算没有古云的帮忙,你也有那个能力,能活着进入钟楼?真正的游戏,不过才开始而已。你,好自珍重。” “我们走。”上官琬带领着自己的队伍,跳跃在林间,无意对上迎面飞来的古月一批人,她狼狈的避闪开古月的暗器,从古月的头顶跃过,朝古月送去一个飞吻,落到古月对面的树上,媚笑道:“据说,你们云峰有一位厨娘,美貌竟能与我媲美。改日,我上官琬定当要亲自上门和她比一比。我和她谁更美一些。” 上官琬美眸扫一眼尸横遍野的树林,警惕的看向古月手中的行云扇,美眸微眯:“云峰的兵王果然名不虚传。我们后会有期。” 上官琬纵身离去。 另一边,云音提剑杀上二楼,三楼的楼梯口隐约传来了炙热的火光,紧接着,厚重的浓烟从三楼滚滚而下,呛得云音一阵猛咳。 “凤……凤尘……” 云音双腿虚弱的打颤,顾不得遮住口鼻,她撑着云舒剑,一手扶着楼梯,艰难的拖动着快要失去知觉的身体,快到三楼之时,恰好迎面撞上退出来的云绕。 “云音!!!” “云绕!!!” 两人同时憎恨的咆哮。 第一百一十四章 抢男人 跟在云绕身侧的黑衣人见状,立马拔剑跃过云绕朝云音冲去。云绕突然出手,揪住两名黑衣人的衣领,从三楼丢下去。 “她是我的!!”云绕阴狠的瞪向云音:“今日,我定要亲手杀了你!!!” “这话应该是我说的!”云音握紧云舒,一步步朝云绕靠近。云绕退回三楼。 炙热的火焰熊熊燃烧,火光照在凤尘的脸颊,寒风从窗户灌了进来,卷起一股热潮,激起凤尘的衣摆。 “小音……”凤尘脚不受控制的朝云音靠近,却被一个个少女挡住了去路。 “小音。”凤尘袖中的手缓缓握紧,火光照亮他眼中的担忧。 之前他已经想过云音可能发生的事情,也预料的到她的境况会有多糟糕,却从未想过,她竟然重伤至此。 她就像一个支离破碎的布娃娃,刚被人从血缸中捞出,凤尘无法知道,她身上的血,是被多少人染红的,还是…… 凤尘眉头紧张的蹙起。 这一刻,他竟然期望那些血并不是她的。 云音自进入第三楼开始,目光便穿过一个个碍事的人头,率先捕捉到凤尘的身影。 只见他一身白衣站在吉川前面,火光忽闪在他的清俊的脸上,他眼中的担忧和紧张,令云音心口莫名一暖。 他这是在担心她吗? 云音朝凤尘开心的咧嘴一笑。 她不笑还好,一笑,凤尘的眉头反而皱得更紧了。 她的脸色,惨白的令凤尘心惊。凤尘在她的目光中,不自觉的闭紧呼吸,生怕自己的一举一动会影响到她。更怕再有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就会将她吹倒。 因此,此刻的她,真的看起来太过的糟糕。 她又是强硬的在用巨大的信念,在支撑着已经尽力的身体吗? 痛吗?感觉到陌生的痛觉了吗?严重吗?这血粼粼的衣服之下,又藏了多少的伤口? 凤尘唇角抿动,话未问出口,云音突来咧嘴朝他笑了,紧接着,一缕鲜血顺着她的唇角淌下,她却仿佛没有感觉到身体的变化,眼睛闪闪发亮的朝他甜甜笑着眯成一条缝隙。 凤尘的手突然握紧,桃眸被这抹血色刺的生疼。 “不……不……”吉川脸色惨白,脖子和手臂的青筋凸起,他空有威力无穷的力量,这一刻,却无法对那些无辜的少女动手。 云音阴狠的目光无意撞上凤尘因为云音而绷直的身体,她浑身一僵,愤怒的低吼: “今日,你们谁也别想离开这里!给我杀了他们!” 凤尘此刻对云音多担忧一分,她对云音的憎恨就多上十分。 云绕接过藏时雨抛来的宝剑,用内力震飞剑鞘朝云音刺去。 “哐——”云音提剑挡住剑鞘,只是被注入三成功力的剑鞘,已震得一口鲜血逼上云音的喉咙,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猛退,她狼狈的躲开云绕刺来的利剑,闪到一旁。 猛地,云音的心口剧烈的震动一下,一股又痛又麻的感觉,从她的心脏朝她的四肢迅速蔓延。 第一百一十五章 他选择了谁 “哐——哐——哐——”云绕砍下去的利剑一次比一次锋利,一次比一次沉重。 “哐——哐——” 四周火光闪烁,剑刃溅起的火星投进炎炎大火之中。 云音被云绕逼得连连退后,一连推回到进门口,眼看余光无法再看到凤尘的身影,云音急的提起全部的力量,怒吼一声,一掌朝云绕击去。 “不可……”凤尘惊呼道。 云绕一连往后倒退数步,云音更是一口血喷出。 “你怎么可以强行运转功力!”凤尘急切的说道。 话刚说出口,他就反悔了。 云音若没有强行运动,她又如何能突出重围,来到这里。 想到这里,凤尘的内心如坐针毡,再也无法平静下去。 她是不要命了? 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 凤尘急躁的抬起脚,那些被药物控制的少女、少妇瞬间横在他的面前,阻止了他的去路。 “你在担心她?”云绕余光不肯放过凤尘的一举一动,怒道:“凤尘公子!今日,我与她只能活一个。你到底希望,是谁留下来,谁,又是死的那一个。” 趁逼退云绕的功夫,云音手指抚上唇角,低头看去。 又吐血了? 云音诧异的看向握着云舒剑的手。 她的手指…… 云音眉头紧紧的蹙起。 又来了! 她为什么又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了? 听到云绕的问话,云音想对着云绕扯出一抹冷笑,唇角却无力扬起:“姐姐,你可真傻。他是我未来的相公。自然是希望我能活下去。” 闻声,凤尘桃眸中的担忧越加浓烈。 她何必故意惹怒云绕,逞一时之快呢。 凤尘的目光无意看到云音手中的云舒剑,他一时间整个人都愣住了,惊慌的看向云音的脸。 她的眼帘下,泛着一抹不易被人察觉的淡青色。 再看她的手。 她的小手已经被血染红,此刻,她的指尖微微颤抖,血珠从指间一滴滴滴落,分明已经没有力气再握住剑柄。 为什么?怎么会? 这把剑,怎么会辗转到她的手中?! 凤尘惊愕的说不出话来,担忧的眉头紧锁,不妙,非常的不妙。 “你!你给我住口!!凤尘公子性情温良,气若幽兰,当年你射我一箭,若不是他及时出手,我早死在了你的毒箭之下。若没有他的日夜陪伴,我又岂能活到今日。云音!你根本配不上他!” 云音因为云绕的话,震惊的看向凤尘,她眼中的惊讶,仿佛不敢相信,凤尘竟然背叛了她。 “不……”凤尘焦急的连忙摇头,眼看云绕趁云音慌神的功夫,一剑刺向云音的心口。 那里的旧伤尚未痊愈,如今又裂开。岂能受得了云绕的这一剑。 凤尘一时心急,从袖中弹出一颗极小的水晶珠,撞斜了云绕的利剑。利剑从云音的脸颊擦过,在她惨白的脸蛋上割出一条血痕。 凤尘看的心惊,正要再出手,云音已经反映过来,去挡云绕的剑。凤尘趁机,又弹出一颗水晶珠,自云绕的背后封住了她右臂的穴道。 云绕只觉得右臂一阵发麻,利剑不受控制的从掌中滑落。 “谁!!”云绕气愤的环顾四周:“谁藏在这里!!” 云绕强行运功,一时间竟然无法冲破这个穴道。 “小姐。”藏时雨见情况不妙,冲去搀扶住云绕的手臂,却被云绕一把推开。 “滚!你个没用的家伙!” “没用?”云音并未察觉到方才有哪里不对,她朝着云绕冷冷笑道:“我的好姐姐,你莫要忘记了。天下间,唯有你口中这个最没用的人,才是唯一不会也永远不可能对你刀剑相向的人。” 藏时雨睫毛微颤,默默的重新搀扶着云绕的手臂。 云绕再度将他推开,愤恨的瞪向云音:“这个世界,为什么要有你的存在!云音!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哈哈哈哈哈……” 云绕狂笑,火红的衣裳随着滚烫的热浪舞动,她的胸口因为大笑而剧烈的颤动,裙摆绣着的合欢花,在她身体的摇晃之中,被热浪吹得翻腾,似要从衣服上飞下来,飘向火海一般。 她狰狞的目光无意瞥见合欢刺绣,身体猛地僵住,心口一阵酸楚,朝凤尘痴痴的望去: “朝看无情暮有情,送行不合合留行。长亭诗句河桥酒,一树红绒落马缨。凤尘……你答应我的,若是再次相见,定要与我把酒言欢的。” 云音眼睛突然收紧,目光阴毒,上前一步,挡住云绕的目光。 “呵呵……”云绕慢慢低下头,突然嗤笑道:“ 云音……今日,我不走了。” 她痴笑着抬头:“我不走了……呵呵呵……云音,我不能容忍你从我面前带走我的希望。凤尘……我们今日,一起死在这里可好?你不是担心她吗?好,我让你看看,你的好未婚妻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云绕掌气吹飞燃烧的火焰,在她的操纵下,大火迅速蔓延。那些铁牢瞬间把大火吞没,在火焰的烧制下,散发着炙热的红光。 火焰点燃那些少女的衣裳,她们却感觉不到任何的痛楚,朝凤尘两人发动攻击。 “哈哈哈哈哈……凤尘……凤尘公子……你好好看看……看看你心心念着的新娘究竟是一只怎样的恶鬼,当年,她和我抢藏时雨,今日,是你,哈哈哈哈哈……这次我再不会……” 云绕话未说完,突然被身后的藏时雨一掌打昏,两眼一翻,浑身软弱无力的朝后面软去。 藏时雨打横抱起云绕,朝火海中的人看了一眼,纵身冲破窗户,从三楼跳下。 “不……英娘……不……”吉川面对着英娘的步步逼近,痛苦的连连闪躲着往后退,虎背撞上烧的炙热的铁牢上。 一股肉被烧焦的味道,从吉川的背上传出。 云舒剑从云音僵硬的手指滑落,她连忙身体往前倾去,及时的握住剑柄。烧焦的味道越来越浓重。 一幕幕画面快速从云音的脑海一一闪过。她恐慌的瞪大双眼,血手剧烈的颤抖,想要捂住口鼻,却连抬起的力气,都没了,无力的垂在身侧。 第一百一十六章 心狠分几种 大脑一片空白中,慢慢浮现出一个五岁大的小女孩模样,她笑哈哈的坐在秋千上,单纯,快乐。一个少年站在她的身后,推着秋千,不知低声说着什么。 画面一晃,少女穿梭在幽深的走廊,阳光穿过朱红色的砖瓦,洒在她的身上。 似是身后有人在叫她,她停下脚步,慢慢回头。 突然,一阵大风卷起她长长的青发,遮住了她的面容,透过随风飘舞的发丝,只能看到她唇角噙着的笑容,即暖且温柔。 晨风离去,青发缓缓飘落,当云音快要看到她的样貌,画面再次转动。 周围是炙热的火焰,熊熊烈火吞噬着一切,火苗噼里啪啦的作响,燃烧着房梁。 憎恨的目光穿过火焰,刺入云音的眼睛。 是夜明文淑。 “唔……”云音闷痛一声,手上的鲜血沾到苍白的脸上,她痛苦的捶打作痛的头颅。 那时的大火,慢慢和眼前的火焰重叠,夜明文淑躺在云音眼前的不远处,烧断的房梁颓然倒塌。 “不——”云音撕心裂肺的惊呼,不顾一切的朝大火冲去。 “小音!!”又急又慌的声音,绊住了云音的脚步,她狼狈的回头看去。 火光中,她恍惚看到几名少女沾血的双手朝凤尘伸去。 混账!她们敢碰她的凤尘! 云音愤怒的握紧云舒剑,冲上去,一剑砍下一个少女的头颅,鲜血飞溅,沾湿了云音的脸。 “不……云音!不要!她们都是无辜的受害者!” 凤尘急道。 吉川痛苦的紧紧抱住英娘,又自责又心痛的流下一串眼泪:“英娘……那日,我不该听你的话,下山买菜。我要是守着你,怎么会让你发生这么可怕的事情。英娘……我来陪你好不好。” 吉川从英娘的背后,掐住她的脖子,大手却剧烈的颤抖,始终忍不下那个心,去杀了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 “啊……啊——”吉川撕心裂肺的咆哮:“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相……公……”一串眼泪从英娘血迹斑斑的脸上滑落,她的双手不受控制的机械的抬起,死死的掐住吉川的脖子,可她干涩的嘴角却在抽动:“……杀……杀了……我……” “不……英娘……我做不到……呜呜呜呜……” 吉川铁铮铮的汉子,这一刻,却哭的像个孩子,扯破了嗓子大吼:“不要……” 吉川的衣服被大火点燃,连带的,火苗顺着他的手臂跳上和他紧紧纠缠在一起的英娘身上。 云音拼着最后一口气,剑起剑落毫不迟疑,一路斩杀走到凤尘的身边,衣服早已被鲜血染头,鲜血顺着衣摆、袖口滴落,在她的脚下汇成了一滩血坑。 她提剑挡在凤尘的身边,目光寒光:“凤尘。你恨我也好,怨我也好。她们的死活,我不管。但古兮。” 云音侧脸,毫无感情的看向吉川,眼中尽是冰冷:“你给我看清楚。她们是人吗?不过是被人利用的玩偶丧尸。杀了她们,才是对她们最好的交代。” 大火顺着吉川的腿往上蔓延,他却不知灭火,只知道鬼哭狼吼的抱着一个木偶,云音实在看不过眼,凤尘惊慌的握住云音的手:“别……” 云音环顾四周,浓烟越来越浓,呛得人无法顺畅的呼吸,火海中,噼里啪啦的火苗四处飞溅,被大火烤红的铁牢散发出炙热的红光,烤的人皮肤生疼。 而吉川的后背,早已给烤红的铁柱烫的血肉模糊。 他们的时间不多了。若再这么纠缠下去,别说这几十个被人控制的人偶,就连他们三个,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云音甩开凤尘的手,冲过去,一把揪住英娘着火的衣领,往后扯,强硬的拉开他们。 “不……”吉川惊慌的伸出手,握住英娘只剩皮包骨头的玉手。 “唔……” 几乎是同一刻,利剑从英娘的背后刺穿她的身体,血顺着剑刃滴落。 “不……”吉川惊恐的瞪大双眼。 没一会,一串血液顺着英娘的唇角淌下,大股大股的血液顺着剑刃滚落。 “不——” “古兮。”云音冰冷的声音仿佛是咒语,敲打着吉川的脑袋:“你给我好好的看清楚。她是你的英娘吗?她只是一个被云绕玩弄的丧尸玩偶!” 利剑从英娘的体内慢慢抽出。 凤尘僵硬的撇过去脸。 无话可说。 楼外,大雪飞扬,古月等人追至钟楼,钟楼已葬身火海。 “小姐——”古月惊叫,忽见三个身影从三楼的火海中破窗跳下。古月心惊的连忙飞起,接住云音。凤尘则被古玉接下。 吉川被云音一脚从楼上摔下,狼狈的滚在地上。 “打昏他,我们走!”云音没有回头看凤尘一眼,从古月的怀里离开,冷冷的吩咐。 “小姐……你的脸……”古月愤怒的握紧拳头。 云音抬手摸了一下滴血的脸颊,没有回答古月的话,而是继续吩咐道:“所有人听令!” “主人!!” 在大战中,存活下来的几十个黑衣人单膝跪地,听候主人调遣。 “火烧钟楼。天亮之前,我要这片树林被夷为平地!” “是!” 凤尘脸色苍白的往后退了一步。 古玉淡淡的目光在凤尘和云音的身上徘徊,有些诧异。 不止他,古月也发现了这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对,很不对头。 方才大火虽然烧得浓烈,可他们眼神极好。 小姐拉着凤尘从三楼纵火跳下,却在空中无声的松开了凤尘的手。 凤尘公子只是一介书生,无内力护身,三楼的高度虽不算太高,却足矣将一个普通人,摔残致死。 命大一点的,就算不死,只怕也被摔得半残不活了。 古玉古月二人互换个眼色,两人默契的选择了沉默。 现在还不是说话的时候。有什么疑问,等真正安全了再说。 云音命令一下,古月将怀中藏着的一瓶药递给古玉。古玉抬头看了一眼古月,接过药瓶,带领一队人马正欲离去。 正在这时,钟楼响起某种大件物品轰然倒塌的声音,伴随着飞溅冲上夜空的火舌,几个火人摇摇晃晃的从大门闯出。 第一百一十七章 栽赃嫁祸 是失踪的少女。 她们身燃火焰,宛如丧尸,燃烧着熊熊火焰的双臂无力的垂在身前,随着身体的摇晃,而左右摆动。 云音缓步从凤尘身边走过,背朝凤尘目光所及的地方,滴血的小手抬起高过头顶,淡淡的说道:“杀,无赦。” 凤尘眼角猛地抽了一下,身体僵住。 几个黑衣人抬起滴血的利剑,毫不迟疑的削下火人的头颅,动作干净又利索,之后,面无表情的转身,跟随在古玉的身后前去执行下一个命令。 他们剑起剑落,目光冷漠,仿佛不是夺去了几名无辜少女的性命,好似在斩草。 斩草,所以不需要用上一丝一毫的感情。因为,寸草吹又生,杂草只会碍眼。 凤尘心口窒息的一阵发麻,袖中的手指微微颤抖,身体的力气,好似被云音淡漠的目光抽干。 无法动弹,无力阻止。没有理由,无话可说。 云音唇瓣颤动,欲言又止。 明明两人只是擦肩的距离,却是第一次,凤尘一伸手,一条沟渠横跨在两人之间。两人遥遥相望,这一刻,就算四目相对,却也只有沉默和沉默。 凤尘克制住自己,不要去看她。 云音努力的克制,不能看他,不可以抱他的手臂,更不可以握住他温暖的大手。 一旦看了,四目相视了,他们唯恐,内心彼此坚守的那块净土,都将坍塌。 云音抬脚的一瞬间,凤尘突然伸出手紧紧的握住她的手腕。 云音手腕湿润的触感,慢慢耗尽凤尘掌心的温度。 第一次,云音没有回头,脚下未停朝前面走去。凤尘的手无力的从她的手腕滑落,指尖擦过她的手背,指尖被她手腕的鲜血染成了刺眼的红色。 凤尘迟缓的低下头,看向指尖,桃眸不安的波动,掺入一丝痛色。 云音的身影越来越远,马上就要融进夜色当中。古月走到凤尘身边,取下面具,朝凤尘做出请的手势:“凤尘公子。” 这时,钟楼的三楼在大火之中,轰然倒塌,一时间积雪飞扬,狂风乱舞,凤尘的衣摆随风舞动。 凤尘回头望去,秀气的眉头慢慢蹙起。 “凤尘公子。”古月往凤尘靠近一小步,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小姐的身体支撑不了多久了。” 凤尘藏在袖中的手收紧,忍下心中的痛意,抬脚离去。 他们沿路返回,穿过树林的这一路上,地上尸横遍野。 有些被斩下的头颅,已被鹅毛大雪覆盖住了一半,只露出些许狰狞的面孔。 由于杀戮太重,死伤太多,鹅毛大雪一夜未停,积雪触及脚踝,却依旧无法掩盖住眼前惨烈的血坑和残尸。 冷冽的寒风卷起他们的衣摆,和袖口,浓重的血腥味道,肆意的充斥在树林周围的每个角落。 凤尘望着走在前面的云音的背影,压抑的撇开脸,奈何,到处都是惨不忍睹的尸体,此刻,他的目光竟无处可以安放。 渗人的寂静笼罩在他们的头顶,压抑的人心沉重的很。 古月不自然的吹了一声口哨,打破宁静,正要说话缓解沉甸甸的气氛,走在前面的云音倏地止步,几乎是同一刻,古月闪身至云音的前面,握紧手中的行云扇,警惕的目视前方。 “呼——呼——”寒风呼啸而过。 白雪皑皑,血色袭人,白与红色相交的地方,云飞立于树下,湛蓝色的斗篷随风飞舞。 一名美艳的女子身穿一袭红裙,头上的步摇随风叮铃铃的发出清脆的响声。她撑伞站在云飞的身侧。 先前离去的上官琬和藏海花并肩站在他们的身后。一名俊美的红衣少年则手中撑伞,面无表情的站在上官琬的身侧。 距离他们大约两、三米的地方,一股股的鲜血顺着树干凹凸不平的表面,往下流淌。 藏时雨靠在树下,睫毛虚弱的颤抖,无力的快要合拢,却硬是依靠着强大的意志力,眼皮颤抖着,勉强的撑开。 他的左臂无力的垂在雪地上,手臂似已被人用内力完全震碎。他的胸口被人掏出一个血窟窿。 “咳咳……”大股大股的浓血涌出他的口鼻。 明明他已再无力支撑,也不知道他哪里借来的力量,右臂淌血,颤抖的环抱住怀里的人,哪怕是死,他也不能,更不可以放开她。 云音顺着他慢慢变得浑浊的目光,看向他的怀里。 只见云绕脸色惨白的躺在藏时雨的怀里,没了呼吸。她的心口被一柄利剑穿透,刺进藏时雨的左肩。 除了心口,云绕的腹部被人用某种利器,活生生的掏出一个血窟窿,和藏时雨心口致命的伤势如出一撤,出自同一人之手。 云绕大概到死都没想到,她不是轰轰烈烈的死在云音的手里,更不是壮烈的和凤尘共死大火之中。而是,毫无防备的死在了藏时雨的怀里。 只能说,阴差阳错,任你布局再如何的精细,却逃不过老天布下的一个巧合。 血,浓重的血腥味道麻痹了云音的嗅觉。她不见慌乱,右唇角上翘,扯出一抹冷笑:“趁火打劫?” “错……”云飞凤眸戏虐勾笑:“妹妹该说,是栽赃嫁祸才对。” 云飞玩味的目光落到古月的身上,古月朝他扬了扬手中的扇,有礼的笑道:“云飞少爷好。” 云飞磁性的声音说不出的摄人心魄:“我还是那句话。古月你若是愿意,我云飞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古月似乎并不意外他的话,“唰”的一声,潇洒的甩开折扇遮面,遮挡住脸上的为难,哭丧着脸叫道:“挡着我的主子勾搭我,云飞少爷你这不是在害我 嘛。” 云飞笑了笑,没再跟古月斗嘴下去,凤眸跃过古月看向凤尘,客客气气的朝他点头打招呼:“凤少主,日安。” 凤尘自知躲不过了,他缓步走到云音的身侧,朝云飞温雅的笑道:“云飞公子,日安。” “能活着再次见到凤少主,云飞浑身上下都仿佛沐浴在阳光之中,这心情舒畅了,自然哪里都安康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又一个情敌冒出 难得见自家主子这么谦逊的对待一个人,上官琬狐疑的朝云音看去。 到底是谁?能领她云音动心却不自知,天地之大,又有谁,能有那个资格,受得起自家主人的礼遇。 上官琬美眸转向云音的身侧,待看清楚凤尘的脸后,她惊讶且惊喜的唤了一声:“凤郎?” 她一出声,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凤郎? 这分明是女子唤夫婿的爱称。 “噢……” 云飞暧昧的拖长音,旁观者不怕事儿闹大的回头看向上官琬,复又恍然大悟回头看凤尘,坏坏的笑道: “原来一夜风流的主儿,不止我云飞一人啊。哈哈哈……如此甚好甚好,我原本还想着,我这人吧,吃喝嫖赌无一不精通,却唯恐没有一样是能和凤少主谈得一二的。” 云飞右手握拳捶打左手掌,神采奕奕的笑道:“这下好了,我们有着共同的审美点。我就说嘛,云音这种豆芽的身材,哪有婉儿的摸着有料。哈哈哈哈……这下就说得通了。” 闻声,古月惊慌的看向云音。 只见她苍白的脸上是极淡的笑意,完全是皮笑肉不笑。任由云飞如何的挑拨,她都没有任何的举动,也正是她的这种安静,才更让人恐慌和害怕。 古月心急的看向凤尘,希望他赶紧解释,谁料,凤尘只是刚开始惊讶了一下,然后……沉默…… 他竟沉默了! 古月心里几乎快要抓狂了。奈何有云飞在,他又不敢过多的表现出太多的情绪。 “凤郎……”面具虽然遮住了上官琬勾人的娇容,但她温婉的呼唤声,却极尽柔情。 凤尘目不斜视,迎上上官琬略显激动的目光,轻轻点头。 “凤郎!”上官琬心跳加速,激动的脚不由自主的往前走了一步:“凤郎,你怎么在这里?” 凤尘没有吭声,而是撇开目光,低头凝视云音的脸。 恰在此刻,马车碌碌声,马蹄急踏积雪的声音,细微的夹杂寒风的呼啸声中。云飞和云音的目光在寒风中交汇,又同时错开。 “凤少主。后会有期。” 云飞朝凤尘拱手,转身霸气的离去。 藏海花不甘心的朝云音横了一眼,转身无意对上藏时雨含笑的双眸,他脚步迟疑片刻,握紧拳头,大步跟随在云飞的身后离去。 上官琬不舍的三步一回头,朝凤尘挥挥玉手,痴情的扬声道:“凤郎,我们还会再见的。我会再来找你的!” 云飞等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飞雪中。 寒气卷起飞雪,拍打在云音的脸颊上,又被寒风吹得从云音的脸上擦过,粘上血渍随风飘远。 云音面无表情的走到藏时雨的身边,弯腰单膝跪下。 藏时雨欣慰的唇角上扬,话未说出,一口鲜血从唇角滚下:“云……云音……小姐……” 云音指尖颤抖,伸出手,冰冷的指尖比藏时雨渐冷的脸颊,还要凉。 她无声的用指腹抿去他嘴角的血渍,又一股鲜血从他唇角淌下,再次,刺眼的红色又一次染红了他的嘴角。 第一百一十九章 竹仙 云音突然伸手,冰冷的掌心捂住他的嘴巴,眼中的倔强在对上藏时雨无奈的笑意时,她眼中突然染上一丝心疼和复杂。有不甘,有对藏时雨的惋惜。 她的这一变化,令藏时雨心惊了一下,想要说什么,嘴几欲蠕动,唇瓣擦过云音的掌心,吐出的声音轻如空气。 藏时雨艰难的摇了摇头,示意云音不要再做无谓的抗拒。 云音倔强的咬住嘴唇。 藏时雨唇瓣再次蠕动。 云音连忙往前靠了靠,耳朵贴上他的唇。 “……杀……杀了他……活……活下去……” 闻声,云音脸上所有的情绪渐渐化为灰烬,身体往后,看向藏时雨。 她从藏时雨的怀中掏出一枚钥匙,朝身后抛去。古月扬手接住。 云音继续从他怀中摸出一个精巧的水晶瓶子,目光下垂,落到他的左手上。 他的左臂软若无骨,正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垂在积雪上。 云音无声的抬起右手,小小的手掌印上他的掌心。 她掌心湿润,和他掌心的血黏在一起。 他的手心一如她手温的冰冷。 她再也感觉不到,他曾给她的温度。 那年,她五岁。他已是一位翩翩少年。她迷路闯进封山的竹林,他一袭青衣,双眼合着,躺在地上。 竹叶轻飘飘的落到他的四周,一片嫩绿的竹叶飘落到他的眉心,他手边的野花随风摇曳,点亮了她的眼睛。 那是一片长着黄色花蕊的小花。见到他之前,她从未意识到,原来花是有颜色的。 她有些胆怯,又有些故作沉稳,走过去,跪坐在他的身边。 她伸出手指,其实是想伸到他的鼻下,查看他是否还有呼吸。手却鬼使神差的朝他的眉心伸去,捏起了那片竹叶。 他依旧没有睁开眼睛,左臂却慢慢抬起,左手盖住她的头顶,揉乱了她的头发。 “我有心跳,我在呼吸,我还活着。”他眼皮颤抖,缓缓睁开双眼,眼中柔软的笑开:“我叫藏时雨。” 她惊讶的张大嘴巴,仿佛看到一束阳光,穿透了他消瘦的身体。 那时,她以为,他是竹仙。 记忆中的大手,和眼前的血手重合,云音低声轻喃: “有一个问题,我想过很多次。为什么当年你没有选择我。现在,我隐约的明白了。” 云音倾身靠过去,打开水晶瓶,喂藏时雨喝下去。 “你不适合云绕。”云音指腹抿去他嘴角流下的黑血:“一如藏红尘并不适合我。不适合,确是最好的安排。” 藏时雨苍白的脸颊慢慢转为铁青色,唇角缓缓上翘,噙出一抹解脱的微笑,慢慢合上双眼。 水晶瓶从云音的指尖滚落,透明的液体顺着红色的积雪,慢慢的渗透。 那里面装的,竟然是剧毒无比的毒药! “你……” 古月抬手拦下凤尘,摇了摇头,示意他什么都不要问了。 片刻后,一辆马车焦急的驶向树林,一个枯瘦的身影从马车内慌张的跳出,待看到云绕的尸体后,那人一口血喷洒在雪地上。 “云音!!!!!有朝一日!我定要你生不如死,为云妹偿命!!!!!!!” 撕心裂肺的咆哮声在夜空久久回荡不去。 半柱香后,禹城的月湖。云音去而复返,走进船房。 “咦?呃……云……云侄女,你的脸色……呃……怎么如此惨白?” 酒过三巡,歌舞在侧,李明胜左右各拦一个美人,努力的睁开醉醺醺的眼睛。 李烙推开怀中的美人,忙迎了上去。 云音第一次没有阻止他的怀抱,疲倦的窝进他的怀里,强撑着笑道:“又泄又吐的……若不是挂念着李大人在,我就不回来了。” “哈哈哈哈哈……”李明胜被灌的嘴巴发麻,大着嘴巴,吐字不清的哈哈笑道:“云侄女放心……这是……咦?怎么抓不到……哈哈哈……看你往哪里跑,啊……哈哈哈哈抓到了……” 李明胜抓住契约书,摇摇晃晃的想要递给云音,眼睛迷离的无法看清,他用力的甩了甩脑袋,打个酒咯:“呃……云……云侄女……呃……你怎么两个脑袋……” 李烙抱着云音坐下,一手环住云音冰冷的身体,摸上她的脉搏,一手抓住契约书,不耐烦的契约书按在桌上,烦躁的皱眉:“李大人喝醉了。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送李大人去休息。” “……呃……不……我……我没喝醉……我还能喝……喝……” 李明胜在两个美人的搀扶下,摇摇晃晃的走出船舱。 “你们也下去吧。” “是。”歌女舞女以及奏乐的琴师连忙退下。 等所有人都退下后,李烙手指颤抖的抚上云音脸上的剑痕,剑伤沁血,怒道:“谁划伤的!!我去灭了他!” “李烙……”云音无力的抓住他的手放在心口,无力说话。 回来之前,云音已经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还未来得及处理的伤口慢慢沁出鲜血,没一会便把她的白裙染成了红色。 “云音!”惊呼。 古云匆匆推门入内,上前封住云音的几处穴道。一口鲜血从云音的嘴角溢出,吐红了李烙胸口的衣裳。 “怎么回事?你究竟去做了什么?不要命了吗你!!” 李烙急的欲脱下她的衣服,查看她的伤势究竟有多严重,却被古云一把锁住他的手,阻止了他的举动。 “古云!!”李烙怒目而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无论她想要做什么,无论那是否是你的禁忌,你都该知道,她是你的主子!你岂能冷眼看着!今夜若不是不得已而为之,若不是你狠心不肯出手帮他,她又岂会飞鸽传书找我。我认识她这么多年,你究竟是逼她做了什么,她才会开口求我帮忙。又是怎样的境况,才能让她伤的不成人样。” 李烙眼看云音又吐了一口血,他一把甩开古云的手,抱起云音焦急的冲出船屋:“来人!!” 急匆匆的跨出船屋,看到守在屋外,一身是血的古月,李烙楞了一下,眉头紧锁,抱着云音一脚踹开一个干净的船屋,怒道:“古月!进来!” 第一百二十章 矛盾激发 船的甲板上,凤尘萧瑟的背影被弯月拉长,鹅毛大雪簌簌作响,他的肩上、头上堆了一层厚厚的积雪,他却已无力抬手拂去。 婢女端着一盆接着一盆的血水,从船舱急匆匆的跑出,血水从盆里飞溅洒在船板。 “哗啦啦——哗啦啦——” 一盆盆的血水泼洒进月湖。 “呼呼——”寒风萧瑟,鹅毛大的飞雪很快的就将打扫过的甲板,又铺上了一层薄雪。 吱—— 吱—— 一步一个脚印,发出清脆的踩雪声。古云不慌不慢的走到凤尘身侧,和他并肩而战,抬头望向夜空,这场大雪,已咆哮了一整夜的时间。 “你赢了。”凤尘淡淡开口。 “恩。”古云侧眸看向凤尘:“你眼中的痛心,为你,还是为她?” 凤尘嗤笑一声,迎上古云冰冷的目光,桃眸一闪而过戾气:“你要她明白,要她看到的,她都已看到。可是古云公子,你如愿之后,一切当真都能如你所想,能够完好无缺的回归到以前的轨迹上,然后,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 “哗——”血水倾倒湖中,婢女匆匆的脚步声消失在船板之上。 簌簌—— 冷风卷起飞雪,掠过两人的中间。 古云眼中的冰冷渐渐化为阴狠,凤尘没有丝毫的惧怕之意,反而唇角慢慢上扬,桃眸含笑:“你太小看她了。古云。不通人情世故,不懂人间情爱,并不代表,她会没有感觉。” 同一刻,远在禹城的食客内。 一桌酒菜第七次温热过后,再次放凉。萧何站在食客门口,抬手接住一片雪花,指腹尚未触碰到雪花,雪花已被他掌心的温度融化成雪水。 “爷……”贴身侍卫李宁提醒道:“已将近寅时。” 萧何挥了挥手,示意他不必多说。 “我心里有数。” 萧何转身走进食客,在最靠近门的桌位落座。 “小二,照旧。全部倒掉,重烧。” 食客外,夜里,只听雪粒簌簌的下着,天色刚刚微微擦亮,繁华的禹城已被大雪裹身,高楼变成了白塔,道路两旁的四季青变成了形状各异的雪珊瑚。 坐等了整整一宿,没有看到云音前来赴约,萧何心里有说不出的遗憾。 “罢了。”萧何哈出的气成了袅袅白烟。 他起身大步走出食客,李宁从怀中掏出一袋银子,朝昏昏欲睡的小二抛去,正中小二的胸口。 小二一个激灵,下意识的抱住,低头一看,是满满一袋的白银。 萧何潇洒的翻身上马,李宁策马追上。两人出了禹城,路径城外的树林时,萧何勒马停下。 不对。 昨日他们经过时,明明还看到这里有一处茂密的树林,怎么一夜之间,这里就被夷成了平地。 李宁连忙下马,前去查探。他用剑鞘拨开厚厚的积雪,露出藏在雪下被大火烧过的痕迹。他浓眉皱起,换个地方再刨,竟然刨出一小段拇指的白骨。 “好阴毒的手段。” 李宁飞身前往更远的地方,前去仔细查看。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三个男人为一人 片刻后,李宁查探归来:“爷,钟楼已被烧毁,连个骨架都没有留下。不知是何人用了何种手段,竟将方圆百里的树林全部融为了平地。没有留下一点线索和踪迹,唯有几小块白骨尚未完全被熔化。” “哦?”萧何沉思道:“这么一大片的树林若被大火焚过,必定会火光连天,无法藏住。可昨夜我一宿未睡,竟也没有察觉到半点大火的迹象。呵,这风国果真是藏龙卧虎啊。也罢,左右也与我无关。” 萧何策马踏雪离去。 月湖湖边停靠的官船上,李明胜醉酒醒来,才得知昨夜云音实在闹肚子的厉害,已经被李烙强行掳走。只留下了古云。 禹城,一栋富丽堂皇的府邸中,一夜未睡的李烙守在云音的床榻一步也从未离开过。 这里是他的府邸之一,平日里,他也只有办公路径的时候,才会在这里住上几天歇脚。 今日,确切的说是,从天色未亮开始,整个府邸都笼罩在一股极其压抑的沉闷之重。 只因,昨夜自云音昏死过去之后,便一直高烧未退。 她的身子,在昨夜的大战中,几乎已经被掏了个空。 离开云峰之前,她胸口的箭伤穿身而过,本就没有好利索,再加上书阁失火,她不要命的往大火里冲,又在她本就要命的伤势上,雪上加霜了一把。 昨夜,她不要命的硬使用内力,拿命去拼,拿身体去挡剑、挡利器,以至于她身上大伤小伤不断,五脏又俱伤,脉搏时急时缓,宛如将死之脉。 若不是她的意志力足够强大,若不是她活下去的毅力足够顽强,还有一口气吊着,只怕九条命都不够她用的。 以前,古月一直认为,李烙对小姐不过是一时兴起,才和小姐定下五年之约,等彼此失了兴趣,也就罢了。 但昨晚,当他看到小姐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势后,竟然愤怒的不允许任何人再碰小姐一下,就连自己都被他推开了。 他亲手为小姐沐浴,亲手为小姐伤药,整整一个晚上,也是他不眠不休的为小姐更换帕子,放在小姐滚烫的额头上,为她降温,为她擦身。 现在,古月倒开始有些怀疑了。 他究竟是一时兴起?还是用心对待? 不过,比起这个,古月最怕的事情,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古月扶额,揉着抽痛的太阳穴。 所以说,小姐和凤尘公子之间,在钟楼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上官琬的女人又是怎么回事? 古月愁的头发都快要白了。 他现在倒是不担心小姐会一病不起。比起小姐身上的伤势,他更担心,她和凤尘之间是不是存在着什么样的误会。 若是误会,倒也好说,解释清楚,也就没事了。 怕只怕…… 不仅仅是误会,那么简单。 李烙侧坐在床头,大手握住云音冰凉的小手,不肯放开。 他抬起右手,指尖拨开黏在云音脸颊上的发丝,心如绞痛。 为什么? 是他的温度还不够火热,所以才会无法暖热、无法驱散她掌心的冰凉吗? 一抹复杂的痛楚从李烙的眼中划过。 昨晚,当他看到云音伤痕累累的身体时,他内心蜂拥的那股愤怒,太过陌生,太过浓烈,几乎都要把他的理智吞没了。 李烙指腹轻轻擦过云音脸颊上的纱布,嘶哑的声音被他刻意压低,生怕惊醒了她。 尽管,这个时候,无论他如何的大声咆哮,也无法将她从昏迷中唤醒。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越痛就越笑的厉害,越怕表情就越没有起伏。” 闻声,古月暗自咬牙,撇开脸。 这个问题,他答不上来。 李烙也没指望古月能给他明确的答案,他小心翼翼的把云音的手慢慢放进被子里,扭头看向古月:“凤尘呢?” “在外面站了一宿。”古月轻叹一声:“也不知道在钟楼的时候,他们发生了什么,似乎不只是闹别扭那么简单。我总有种不好的感觉。” “呵……”李烙凉凉的嗤笑摇头:“还有什么会比如今的境况,更加令人糟糕的吗?” 李烙说着站起。由于整整一宿,他都没有离开过床沿,也忘了换个舒服的姿势,以至于他的双腿麻木的失去了知觉,好像不再长在自己里身上。 李烙微微楞了一下,猛地讽刺的哼笑。 原来,他也有这个时候,他李烙自诩自己自私自利,世间无人能比。没有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件事情,值得他糟蹋自己的身体。 此刻,双腿又麻又酸又酸的感觉,似在嘲笑他,竟然为了一个女人,不仅连夜策马赶往禹城,更亲力亲为的守了她整整一夜。 李烙攥紧拳头,捶打腿部。 似有千万只蚂蚁啃咬他的皮肤,欲要冲破牢笼,钻出他的皮下。 缓了一会,李烙迟缓的抬起右腿,落脚,脚心仿佛踩在了密密麻麻的针尖上。 越痛越麻,他的脚步就迈的越是坚定。 门打开的瞬间,寒风萧瑟的吹起李烙沾血的袍子,屋里的水晶帘子被寒风刮得剧烈摇晃,发出撞击的响声。 “吱——” 房门关上,将冰寒隔绝门外。 房外,银装素裹的世界里,凤尘背对着房间立于梅花树旁,身上穿的还是昨日的衣裳。 一夜未停的大雪埋过他的小腿,未曾被他抬手拂去的雪花,经过一夜的堆积,在他的头顶和肩上落了厚厚的一层,他衣上的血渍已被寒风冻成冰块。 他一动不动的凝视着面前一夜盛开的梅花,恍惚嗅到花香中,掺着浓重的血腥味道。 不对…… 梅花怎么会有腥味。 凤尘深邃的桃眸中微微慌神,思绪早已不知又飞到了哪里。 吱吱吱—— 李烙踩着积雪往前行,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 听到慢慢靠近的踩雪声, 凤尘长长的睫毛轻眨,雪粒从他的睫毛落下,随风飘去。 李烙走到凤尘身侧,止步,抬手折下凤尘目光落定的那支梅花: “我不问凤尘兄你为何在此,更不问你为何还在。但有一句话,我倒想问问。” 第一百二十二章 送个女人当礼物 李烙抬眸看向凤尘:“凤尘兄,云音那丫头若是九死一生,在鬼门关绕了一圈,醒了,你,是去?是留?” 音落,刺骨的寒风吹起两人的衣摆,卷走凤尘肩上的积雪。 他抬眸看向李烙手中把玩的梅花枝,一阵沉默。 李烙因为他的沉默眼中一闪而过愤怒,倏地握紧梅枝。 “咔——”梅花枝应声而断,又被李烙随手丢弃在雪地。 “你不肯放手??!”李烙怒气逼人。 闻声,凤尘凄淡一笑,桃眸满是复杂和苦涩:“昨夜一战,当我看到她满身是血的出现在我的面前时,我早已有了觉悟。你觉得,我若放手,她会如何?” 李烙因为他的话,心跳漏跳了两拍,震惊的瞪大双眼。 难道云音的伤……是为他? 怎么会? 李烙惊讶的说不出话,恰在这时,屋里传来古月惊喜的声音。 “小姐?!你终于醒了!” 李烙惊喜的回头,望向房间,还未反应过来,一道白影已经从他面前晃进屋中。 “哐——”房门被人焦急的推开。 凤尘急切的冲到床边,声音微微颤抖:“小音……” 云音昏睡了整整一夜,高烧又一直未退,导致她的脑袋有些昏沉,并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看谁都是恍惚的,好似每个人都有两个脑袋,两个身体,晃的她头晕。 云音想揉眼睛,把凤尘看的清楚一些,奈何,手臂又像被人拴住了千斤重的石头,任她如何的努力,就是无法动弹。 她又气又急,又浑身的疲倦,好在凤尘伸过来的手,缓解了她内心的躁动。只是,奇怪?怎么这次贴在脸上的手心,这么的冰凉? 云音干涩的嘴唇蠕动几下,想问他怎么了,却说不成一句囫囵话,发出的声音又粗又气短,还有些嘶哑,真像一个哑巴。 “别……”凤尘慌忙的说道:“别逞强。” 云音大脑有些迟钝,好像有什么被她一时间给忘记了,她下意识的努力撑开疲倦的眼皮。 “乖……”凤尘坐在床沿,大手盖住云音的眼睛:“再睡一小会,一小会……我一直都在……不会走开……” 凤尘又轻又温柔的声音成了催眠曲,云音不再挣扎,迷迷糊糊的合上沉重的眼皮,再次睡死过去。 凤尘慢慢移开右手,瞧见她眉心深锁的“八”字,指腹轻轻揉开她的眉心:“睡吧……睡吧……” 在他温柔的呢喃声中,云音的四肢越来越放松,越来越放松,唇角慢慢勾起一个舒适的弧度,彻底的进入了深眠状态。 李烙站在门口,把云音对凤尘的依赖看的清清楚楚,他握拳,愤怒的一拳砸上房门,转身大步离去。 敞开的房门在寒风的怒吼下,撞上门后的墙壁,发出剧烈的撞击声。 古月连忙走过去,关上房门,回头看去。 只见凤尘侧身坐在床侧,一只手伸进被窝握住了云音的手,另一只手则怜惜的,轻拍云音的手臂,像在哄孩子睡觉。 由于他侧着身体,青发从他的肩上划过,垂在他的脸侧,隐隐约约的遮住了他脸上的柔情似水,他的那双桃眸散发着温暖的光芒,一眨不眨的凝视着云音苍白的脸,即深情又有一丝复杂的无奈。 古月默默的退了出去。 这个时候,有凤尘公子在是最好的。还有几味药材需要他亲自去置办。 古月穿过廊腰缦回的走廊,恰好看到李烙的身影从前面晃过,古月犹豫了一下,走上去。 李烙要是还和以前一样,对小姐只有驯服,而没有动心,也就罢了。 可昨晚他的反应和态度,分明已经不仅仅是一时兴起。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动了心,本是一件好事,奈何,那个女人换成云音,那个男人又是李烙这样自私的人,那就要另说了。 别到了最后,好事不成,反而酿成了无可避免的灾难。 “传令下去。彻查凤尘。” 李烙的声音从前面的弯月门传来。 古月停下脚步,目光微微波动。 果然。 “善罢甘休”这四个字,永远不会出现在李烙的字典里。 也罢…… 李烙培养出的影使的实力,就连古云都曾夸过几句。想来是值得肯定的。他们若是真能查出些什么,倒省的自己回到云峰再派人去查了。 如此想着,古月无声的转身,默默地选择了另外一条路径走出李府。 他跨出门槛,站在李府门口,眯眼左右看了下门前宽敞的大路,心里琢磨着该先去置办哪一件事才好。 忽然,一辆无人驾驶的马车穿过人群,慢悠悠的停到李府门口。 古月眉头微挑,看向守在门口的下人打趣道:“呵,真有意思,你们家爷的?李烙公子的东西果然都不是俗物啊,连养个马儿都机灵的不成马样,得,赶马小斯都可以停工,回家歇息了。” 下人疑惑的回道:“这不是我们家爷的马车。我们爷的马匹,马屁股上都印有‘李’字的烙印。” “是吗?”古月脸上笑意未变,心中已有些警惕。 他状似无意的扫了一圈周围的路人,并无任何可疑的人。 他握着行云扇慢悠悠的走下台阶,用扇柄撩开马车的帘子。 待看到里面躺着的人时,他眼睛微眯。 怎么是她? 只见古灵躺在马车的细软上, 朱唇点红,浓妆艳裹。 她身穿一袭红色华衣裹身,外皮一件红色斗篷,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以及勾人的锁骨。三千青发被人挽起,头插梅花钗,一缕青丝从鬓前垂在胸前,媚态如风。 古月跳上马车,拉下帘子,把上古灵的脉搏。 好虚弱…… 他接着撩开古灵的袖子。 又见她的手臂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鞭伤,有新的,有旧的。虽已被人擦过了药,但这鞭痕,依旧让人看的触目惊心。 不用再细看,她的脉搏如此的混乱, 只怕她身上的伤,不比手臂上的少。 古月余光无意看到一封信别在古灵的腰带上,他取出信,倒出信纸,展开—— “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望凤少主笑纳。 云飞 ” 第一百二十三章 错过 古月浓眉紧锁,冷冷的哼了一声,将信纸塞进袖中,褪下斗篷盖住古灵的脸,他抱起古灵从马车飞出,稳稳的落地,一脚踹在马屁股上:“去。找你成精的主人去。” 古月抱着古灵大步跨步门槛,迎面恰好看到李烙走来,他笑着走过去:“李公子。可否借你家的女仆一用。” 古月将古灵抱进一间干净的客房,交给丫鬟后,先去了一趟云峰旗下的药店,取了药材之后,又去了一趟食客,命小二去煎药。 他靠在柜台上,看着来来往往流动的客人,从柜台上的碟中捏了一块糕点。 梅仙水晶糕,形似梅花,馅儿用的是昨夜盛开的梅花,和面的水是取自去年藏在梅花树下的露水,一口下去,滋味定会绵软清香,却不粘牙,味道甜润适口,又富有弹性。 只是,这皮呈现半透明状,透着梅花的嫣红,美则美矣,却让古月顿时失了胃口,好似闻到了血腥的味道。 见古月将糕点扔回白玉盘中,眉间透着一丝厌恶。食客掌柜连忙招呼小二撤下糕点,沏了一杯清茶,端上来。 古月喝了一口香茶,暖热了空荡荡的胃,他疲倦的抬手捂嘴,打着哈欠,随口的问道:“最近可有什么有趣的事情?” “额……”老板快速的转动着脑袋,估摸着月爷的心思,试探的说道:“回月爷的话,昨儿个晚上,有一位富贵公子来咱们店里用膳。” “呵……”古月乏味的翻个白眼,身体吊儿郎当的斜靠着柜台,手肘撑着桌面,一手托腮,一手捏着茶盖把玩:“能来食客用膳的人,又付得起钱的,哪个会是个穷酸书生。” “月爷说的是,月爷说的是。”老板讪讪地陪笑:“只是和普通的富贵子弟比起来,那位公子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不凡之气。不过,他似乎在等什么人。” 老板指向最靠近门口的桌椅,说道:“那位公子也不去雅厅厢房,非要坐在那里。说是那里醒目,容易被人看见。昨晚的雪下得出奇的大,寒风又吓人的很,我怕那位爷会受凉,便要小二关上门,他偏不肯,我只得让小二弄了火盆暖炉给他。他等了整整一宿,也是个阔气的主,饭菜凉了,也不准热,直接让倒掉重做,如此反复至少重做了二十二次。” “哦?这么有钱的,倒是少见。”古月有趣的勾唇:“可知道他在等什么人?” “不知。”老板回想着摇头:“那位爷离开的时候,给了满满一袋的银子。只留下一句话。” “什么话?” “他说,若有一位姑娘来找叫一个叫慕寒的人,就告诉她,他曾如约来过。” “那他可有说,那位姑娘叫什么?”古月被勾起了兴趣。毕竟,这么有钱的,还真是少见。 老板努力的回想了一会,摇了摇头:“我也这么问过他。他没说,只说那姑娘会拿着一块玉佩来寻人。还说,那姑娘明眸皓齿,灵气逼人,有一双会说话的大眼,只要我见了,便会知道了。” “明眸皓齿,灵气逼人,有一双会说话的大眼?”古月喃喃的重复一遍,突然乐了,笑道:“这样的人,你月爷我还真见过一个。” 见老板疑惑的看过来,古月唇角勾起,哼笑:“他说的可不就是你的主子,你月爷我的小姐吗?” “额……”老板愣了一下,连忙低头,揪起袖子擦额头被吓出的细汗:“月爷您别逗趣我了……” 这时,小二刚好煎好药,提着两个精致的食盒,从后厨走出,恭敬的递给古月:“月爷,这药从头到尾,小的一眨不眨的一直盯着在看。没有第二个人接触过这药罐。那药罐,也是用的月爷您指定的那个。哦,还有,月爷,这是方大厨前些日子自己鼓捣出的一些小点心,说让您拿给主子尝尝,看看是否合格。” “得。知道啦。”古月拎着食盒走出食客,抬头看向天空,嘀咕道:“又下了?” “月爷。”小二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连忙追到门外,禀报道:“爷,今日早晨,有官府的人来咱们食客,一直客客气气的在试探,问主子最近是不是下山了, 现下在哪里,昨夜又在哪里。说城外发生了一件极其离奇的事情。” “哦?什么事?”古月眼中忽闪亮光。 “回月爷的话,事情是这样的。月前有不少的汉子死在城外的那片树林里,隔日,他们的尸体就只剩下了一堆白骨,被人发现在树林外面。大家都在流传,说是恶鬼所为。说林中的钟楼内藏有恶鬼,古月您最近没下山,所以不知道。前些日子,官府也曾派人前去钟楼一探究竟,但无一人能活着回来。慢慢地,所有人都不敢再靠近那片树林了。” 小二说着说着,想起传闻,脸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害怕的直哆嗦:“但是昨晚也不知怎么,突然之间,那片森林拔地而起,竟然消失不见了。连带的,那个恐怖的钟楼也不见了。月爷,你说……” 小二怕怕的缩了缩脖子,咽了口口水,紧张的环顾四周:“月爷,你说,真的是阎王在办事?收了钟楼的恶鬼,顺带的,一挥手,便让那片树林消失不见了吗?” “就你这胆子,半夜都不敢出来瞎晃悠,你又没做亏心事,还怕阎王收鬼,会收到你家吗?不过……”古月神神秘秘的压低声音:“嘘……说不定阎王也是个路痴,一个不慎还真拐到你家去了。” “啊!月爷,您别吓小的啊。”小二吓得哆嗦,脸色泛白,眼睛里掀起了一层泪光,快要哭了。 “好了,说吧,你是怎么回答那些让人厌烦的官差的。” “哦哦,回月爷的话,小的正要开口,云爷刚好带着一位贵客来食客用膳。没过一会,那些官爷一阵脸红一阵脸白的从厢房走了出来。” “古云??”古月了然的笑了笑。 想必小二嘴里的贵客,该是左相了。 呵!昨晚?昨晚她家小姐哪里都没去,陪着左相喝了一夜的酒。 第一百二十四章 惊喜准备 古月拎着食盒回到李府,推门走进云音的房间,把食盒放在桌上,端起药碗朝床边走去。 凤尘动作轻柔的把云音抱在怀里,又用帕子垫在云音的下巴下,极其耐心的喂云音喝药。 云音本就最烦喝药,再加上她现在处于半醒半昏迷的状态,喂进去的药,都顺着她的嘴角流了出来,一滴都没咽下去。 古月在一旁看的心急,却也无能为力。幸好他有准备,让小二多熬了一碗的药。 “喝一点好吗?一点点……” 凤尘用袖子轻轻擦去云音嘴角的药渍,柔声细语的一遍遍哄着。喂一口,擦一下,再喂,再擦,如此反复,不厌其烦的直到碗里的药见底。 古月接过药碗,走到桌前,放下药碗的时候,视线无意扫到食盒内另一碗汤药,不自觉的笑了笑。 得。多余了。 古月盖上食盒的盖子,收敛起所有的心思,回头:“凤尘公子,你一夜未睡,要不要先去沐浴一下,换身干净的衣服?” 凤尘摇了摇头,小心的把云音放回床上。 云音的手无意识的握住凤尘掖被角的手,就算是在睡梦中,也不肯放手。 凤尘心口微微一颤。 他越来越无法再将她忽视。 哪怕,只是她的一个不安。哪怕,只是她无意识的一个动作,哪怕……她并不能看到,并不能听到,他还是朝着她笑了,并且细声的说道:“好。我不走。” 凤尘回头朝古月摇了摇头:“ 不用了。什么事情都等她醒了再说。” 凤尘依偎着床头的柱子,右手被云音紧紧的握住,他抬起左手,轻轻的,一遍一遍的抚过云音的脑袋,眼神柔情似水。 见状,古月眉头忍不住蹙起。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要问。”凤尘又轻又淡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屋子:“我可以坦然的,回答你的每一个问题,给你,你想要的答案。但是,古月,我却无法对你做到坦白。即是如此,你问,倒不如不问。我只告诉你。” 凤尘沉默片刻,望着云音的目光突然变得温柔而坚定:“除非她遇到她想要的那个人,在此之前,我不会再放手。” “想要的,未必就是对的。”古月凝眉:“小姐生来便过着‘不一样’的生活,这种活法,再加上她拥有太多的财富,注定她会看不清楚自己的心。” “你我没有权利决定她认为的对错,只要是她希望的。”凤尘目光柔和:“这样就足够了。” “……”古月无法可说。 难怪小姐会如此待他。 凤尘太尊重小姐的感觉。 这本就是一件世间最难以做到的事情。同样的,这也是一件,未必就是对的事情。 因为,在小姐的世界里,从来都没有明确的对和错。 她做事完全是凭着自己的喜怒。而她的喜怒,比天气还要更加的反复无常。 “她今夜会醒吗?” “恩?”古月楞了一下:“会,但她的身体太过虚弱,估计只能支撑一炷香的时间。” “足够了。” 见凤尘要起身,古月问道:“你要做什么?” 第一百二十五章 情豆深种 “梳洗。”凤尘低头,桃眸似秋水,温柔的凝望着云音的脸:“顺便在她醒来之前准备一些东西。” “准备什么东西?我去……” “不用。”凤尘打断古月的话,轻笑道:“那些事情必须由我做才可以。这里,就劳烦古月你先帮我守着了。我怕她醒了看不到人,想到之前的事情,一个人会胡思乱想,不顾身体而乱动。” 闻声,古月心里一阵苦笑不得。 凤尘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以前有古云在,小姐怕惹古云生气,怕他让她换纱布,或许还会乖乖的躺在床上养伤。可如今,小姐连古云的话,都敢违逆了。又怎么会听自己的话呢? 凤尘离开没多久,云音便提前醒了。古月看到她茫然的眨了眨眼,似乎在质疑什么。 古月忙说道:“凤尘公子一直都在。” 云音眨了眨眼。 “他说有些要办。等会就回了。” 云音安静的没有吭声,目光涣散,思绪不知道飞去了哪里。 古月明白,她又把他的话听进心里去了。 凤尘这一去一直到傍晚才回来。 云音恢复了不少的力气,已经能够支撑着身体靠坐在床上了。 凤尘拎着食盒和包袱,轻声推门进来,蹑手蹑脚的姿势在看到云音醒着时,微微僵了一下,转身关上门。 “吱——” 云音低头扣手,强装着不去看,眼睛的余光却忍不住的往他那边偷瞄。 里面装的什么?吃的? 古月见状,心里偷笑着,走出房间,在外面把守,不让任何人去打扰。 解铃还许系铃人。 小姐心中的疙瘩,就是李烙和古云加在一起,只怕也比不上凤尘一个人。 凤尘心跳慢慢加速,唇角紧张的抿紧,他走到床沿坐下,把食盒轻放在床边的桌上,包袱则放在膝盖上。 云音脸色依旧惨白的吓人,嘴唇因为失血过多,再加上高烧,导致她的唇瓣干涩,起了一层干皮。 凤尘放食盒的时候,看到桌上放着一些流食之类的食物,有简单清爽,好消化的素菜,还有一碗已经放凉的米粥。 从昨晚到现在,除了下午灌下去的那半碗汤药,只怕她胃里也没再进什么东西。 “唉……”凤尘悠长的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哼……”云音从鼻子发出一声冷哼,撇脸不看凤尘。 见她如此,凤尘心中反而松了一口气。 还好,并不是不理他。 凤尘指腹抚摸着腿上的包袱,心里有些微微的紧张,细声说道: “一两岁的事情,我已经记得不大清楚了。只隐约记得,四岁五岁的时候,祖父把我的生日宴置办的热热闹闹的,送来的贺礼最后无处可堆,我只得挑选了一些自己看上眼的留下。再后来,也有人几次背着我,准备了生日宴,请了不少的人,但是,我都不大喜欢。” 凤尘说话的时候,云音刚开始还能赌气不看他,慢慢地,便憋不下去了,忍不住扭头看他。 生日宴?凤尘两岁的时候?会是什么模样? 云音忍不住的幻想。 见她看过来,凤尘心中的紧张渐去,唇角扬起柔软的弧度,温柔的继续说道: “后来再年长一些,我总在幻想,你生辰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会收到怎样的礼物。过得可开心?又或者,也像我一样,有时人越多,场面越是越闹,心里就会愈加的空寂。总感觉,缺了一块,尚未被人补全。” 凤尘指腹轻轻的抚摸包袱,慢慢打开:“人生来这个世界上,第一个生辰,俗称‘周岁’,据说当年我贪心的把所有的东西都撸到了怀里。呵呵呵……” 由于想起以前,凤尘的声音变得有些悠长,似乎看到了那时的情景,忍不住的笑出声。 从包袱里掏出几样东西。 分别是,美玉、墨砚、书、笔、银子、笛子等十几样的物品,一个个摆在床上。 “据说,十岁的时候,叫‘长尾巴’,由外公外婆,舅父舅母送上亲手做的新衣裳和鞋帽,以示庆贺。” 凤尘又从包袱里掏出一双精致的小鞋,和一件孩子穿的衣裳。 云音惊讶的瞪大眼睛,盯着凤尘腿上的包袱,好奇里面还藏着什么。 “女子十五岁的生辰是人生大事,笄礼既要庄重又要严谨,小到服制、礼器,音乐、宾客名单,大到笄礼的十七个流程,都要提前准备妥当,多加核对。务必做到十全十美,不出现一丝一毫的差错,只是……” 凤尘摊开包袱,从里面最后双手捧出一套红色的长裙,放在云音的腿上:“这些细节只怕今日是不能在意了。” 凤尘转身打开食盒,端出一盘蒸好的寿桃,见床上已经无处可放东西,他只得拿在手里:“今日是你的十五岁生辰,吃个寿桃吧,祝你……” 凤尘迎上云音已经完全呆滞掉的脸,温柔笑道:“长命百岁。” “你……你……我……”云音震惊的完全愣住了。 生日?周礼?长尾巴? 那些都是什么? 她从不知道,也从未过过生辰。 更重要的是,是凤尘在为她过生日。 云音又喜又惊,说不出话来。 他们不是在生气吗?不是该老死不相往来吗?至少也得像说书的那样,打个三百回合,拼个你死我活的吧? “不过,你有伤在身,只能吃一个,长寿面也只得代表性的吃上一两口就好了。意思到了就成。”凤尘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木盒递给云音。 云音傻傻的望着凤尘,早忘了该怎么反应,这个时候又该做什么。 只看着这一盘桃尖粉色,桃身写着“寿”字的包子,云音仿佛能看到凤尘消瘦的身影,在烟雾弥漫的厨房里穿梭忙碌的样子。 他的发丝定会因为忙碌而微湿,黏在他漂亮的脖颈上,他的脸颊被热气熏过,透着一层薄红。 他专注而温柔的嘴角微扬,面团在他的指下,塑成一个个精致可爱的寿桃模样,他专注的望着寿桃,被他看的脸红的却是她。 第一百二十六章 宠爱无罪 云音咬紧干涩的唇角,血从她的唇瓣沁出,将她的口腔渡入血腥的味道。 云音愣过神,下意识想要拿寿桃,凤尘端着盘子的手往回收,将木盒往前推。 云音呆滞的看了一眼凤尘,他唇角噙着柔和的笑容,似在鼓舞云音打开盒子。 云音抓了眨眼睛,手指颤抖了一下,眼中有一丝不安和害怕。 “不是退婚的铜钱。” 听到凤尘的话,云音反射性的看向他,惊讶的瞪大眼睛。 被他猜到了! “别怕。” 云音咬了咬嘴唇,伸手拿起木盒打开。 只见木盒的红绸之上,摆放的竟是一块千年血玉,血玉通体嫣红,玉身布满红色的纹路,像血丝一样交错纵横,血玉难得,千年血玉更是难见,更何况,这块血玉竟然呈现寿桃的模样。 “血玉以人血喂养而成,即可辟邪,又可养人,再加之它年数久远,是不可多得的精贵之物,我便收下了。一直想着,等合适的机会,再转送给你。” 见她只是盯着盒子看,却并未动手,凤尘把手中的寿桃放在桌上,从盒中拿起血玉,为她戴上。 “小音……”凤尘呼出的气扑打在云音的耳朵上,将云音的耳朵镀上了一层粉:“当年救下云绕姑娘是巧合,但我不曾后悔救过她。至于昨晚的那位姑娘,我更加不知她会是云飞公子的人。这件事事关一位姑娘的清白。我只能说,云音,我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又岂会和她发生什么?我与她之间,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的交往。” 凤尘撩起她的青发,放在她的右肩,待系好血玉的红绳后,他神色温柔的望着她的发丝,慢慢的将她的发丝捋到背后,重新在床沿坐下。 “我这样说,你可信我?” 云音心中的怨气,在凤尘掏出这些礼物时,已经消得差不多了。如今又听他主动坦白,云音也不再过问上官琬的事情,只是心里还有些委屈,嘟嘴嘟囔道。 “你长得这么好看,谁知道会不会再出现第二个云绕,第三个上官琬啊。” 云音的这话,撒娇和赌气的成分居多,凤尘心里大石头终于可以放下了。 他笑着揉她的青发,宠溺的说道:“傻瓜。不久之后,你我便将大婚。到时候,你大可以告诉他们,我已是你的人。若想对我如何,必先经过你的同意和允许才可一。” “那我要你现在就成为我的人。”云音霸道的握住凤尘的手。 凤尘楞了一下,脸色微红的干咳一声,撇过去脸。 呃…… 咳! 他该不该告诉她,这件事情……必须在新婚之夜才可以办到。 “你反悔了?!”云音抱住他的脸,强制性的让他看向她。 “没……”凤尘桃眸微闪:“那个……这件事情……唔……” 凤尘三岁便能熟读四书,五岁就连太傅都再无什么可教授于他。 他是帝国出了名的天才佳子。 奈何…… 此刻,云音的这一句话却把他问住了。 说? 云音的眼睛里除了满满的霸道之外,就只剩下纯洁和无暇。 她根本就不懂男女之事,这叫他该如何的说呢? 不说? 云音如此之倔,只怕他若不说个明白,又唯恐她会乱想到其他的事情上。 犹豫再三,凤尘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关于这件事情,我觉得……唔……烟花姑娘应该最为了解。对了。你要抓什么?” 凤尘指向被子上摊着的东西,企图用“抓周”来蒙混过关,转移云音的注意力。 云音想也不想的举起凤尘的手臂,和他的左手十指紧扣,笑眯眯的傻笑:“我选好了!” “额……”凤尘只觉得一盆滚水从头顶泼下来,即滚烫又让他心惊。 除此之外,还有一丝丝的…… 窃喜。 甜蜜。 凤尘为自己的这种错觉,尴尬的低下头,脸色涨红,有些不好意思,闷闷的点头,吐字不清:“唔…………好……” “那我是不是就可以吃寿桃啦?”云音好似褪了一层皮,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冷淡和疲倦,眼巴巴的望着桌子,兴奋的眼冒金光,能量满格。 “噗嗤……呵呵呵……好。但是,只能吃一个。”凤尘不自觉的右唇角翘起,拿起一个寿桃给她。 云音大大的啃了一口:“哇!还有馅儿呢!?这是什么馅儿?好好吃哦!” 凤尘从食盒里端出尚冒着白烟的长寿面,回答道:“是莲子,去掉莲心,蒸熟后,再将之细细的捣碎成泥。” 凤尘拿起筷子,夹起长寿面面条的一端:“这是长寿面,是一整根面条。你象征的吃一口,咬断就好,等下再喝些米粥,你睡了一天一夜……” 凤尘话未说完,只听“吸溜”的一声,原本就不大的玉碗里,瞬间五分之二的面条都被云音吸进了嘴里。 凤尘要说“不”已经晚了,眼看她吸的时候,用力太大,牵连到了胸口,疼的她倒抽一口冷气,眉头直皱,她却不顾身体,大大的深吸了一口气,欲要一口气把寿面全部都吸进嘴里。 凤尘双手都被东西占着,一急之下,下意识的用嘴贴上去,舌尖勾住面条欲要咬断。 “不准抢我的寿面!会不长寿的!”云音吐字不清的怒叫,一口咬住凤尘的舌头。 “啊——”凤尘躲闪一急,痛叫。 “怎么了?!怎么了!”听到惊呼声,古月连忙推门入内。 只见…… 额…… 眼前的情况有些让人难以分辨,刚才这里究竟发生了何事。 只见凤尘公子脸色涨红的捂住嘴巴,一手颤抖的稳住手中的玉碗,而他家小姐,也同样捂住嘴巴,眼中亮光闪烁,满是得逞的笑意,完全不似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勉强幸存下来的重伤病人。 大概是刚才他们两人的动作太过……额……大,导致云音牵动了伤口,她腾出一只手欲要揉胸口的伤口,却被凤尘拿着筷子的手握住,不准她触碰伤口。 这下,古月看清楚了,小姐的嘴巴鼓鼓的,似乎塞了某种事物,而凤尘公子,原本捂住嘴巴的手握住了小姐的手,他露出的嘴角上,沾了一层鲜红的血光。 第一百二十七章 挑拨离间的挑 但他的嘴巴并无伤口,那么,必定是…… 古月自觉的撇开脸,握拳放置唇边,干咳一声:“咳……” 伤在如此私密的地方,他还是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的好。 古月尽量的把目光从他们二人的身上移开,瞧见桌上放着寿桃,又看到小姐的床上,被各式各样的东西给摆的满满的。再看向凤尘手中的碗,桌上的寿桃。 古月恍然大悟,握拳锤头:“哎呀!瞧瞧我这记性。今日不是小姐十五岁的生辰嘛。哈哈哈……古月祝小姐身体康健,心想事成。” 凤尘羞红了脸,第一次无法大大方方的看古月的脸,只得扭头,气恼的横了一眼罪魁祸首。 云音乐的现在恨不得跑去雪地里,打滚个几圈,哪里还记得之前和凤尘赌气的事情。 她卖力的咽下嘴里的长寿面,眼睛欢喜的眯成一条缝:“唔……吼吼……” 凤尘紧张又责备的拍拍她的胸口,动作不敢太重,为她顺气:“你慢点吃。别噎着了。你这一身是伤……你慢点。吃多了不好。” “没事没事。” 他们“互动”时,古月已经走到了床边,随手拿起一柄折扇,掂量着,随口说道:“尽管吃。有我古月在,就算小姐你现在吃的只剩下半条命,连带的把凤尘公子也给吞了,我也能保证你明天绝对可以把食物消化的彻彻底底。不足三天的时间,我保证小姐你可以滚出去在雪地里翻滚了。” 古月手中的这把折扇极其罕见,扇柄是用象牙制成,扇面韧纸不似普通的凡物,摸着光滑无比,可看着却有些银白色的纹路,扇面的题字作画就更为讲究了,这山这水这鸟,灵气十足十的逼人。 古月眼中不知觉得染上一股炙热:“凤尘公子,这柄折扇我可能要?” 三日后。古月说出的话果真不假,云音的伤虽未痊愈,却已经可以下床动弹了。就连脸上的剑伤也好的连疤都没留下。 这日,凤尘一身素袍站在走廊,古月则和云音一起嬉闹的堆雪人。 许久未楼面的李烙,听到了云音清脆的笑声,难得的从书房移步走了出来。 李烙和凤尘彼此互换个眼神,算是打了招呼,一同朝庭院看去。 李烙从未见云音穿过红色的衣裳。 不曾想,这一片红色被云音穿上山上,就像跳跃在雪天里的一团火,烧的人心里又暖又烫,更难得的是,这抹红色衬得她苍白的脸色有了些许的红润,终于白的不那么渗人了。 李烙两手环抱,手插进袖中,慵懒的斜靠着大红柱子,眺望着滚雪球的云音,话则是对凤尘说的:“红罗裙,薄纱衣。” 李烙尖锐的目光从云音头上摇晃的穗子,晃到她跑动时,时隐时现欲要从衣领内跳出的血玉,最后落到她绣着梅花印的靴上。 “红羽穗,梅花靴,任何一样放到市面上,可都是价比千金的不凡之物。至于那块血玉,我儿时也在暗市上,曾恍惚得见一眼。之后几次三番吵闹着非要,却被姨娘说,已被神秘人士买去当礼物送人。询问是谁,只说是皇家也不可得罪的贵人。” 李烙唇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斜睨凤尘,哼笑:“凤兄,连皇家都不可得罪的贵人,在你面前又算老几?” 凤尘臂弯间搭着一件火红的斗篷,一阵寒风拂过,斗篷的绒毛绵软的浮动出一层火红的波浪,好似在风中追逐的火色狐狸。精巧较小,而充满着神秘莫测的气息。 “对不住。”凤尘温柔的凝望着云音堆雪人的背影,轻轻说道:“那日的话,就此作罢。” 那日,他在船上,曾对李烙说。 …… “此番我若离开,便再不会踏入风国一步。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个。” …… 今日,凤尘侧眸看向李烙,同样也是温温糯糯的语调,眼中的温润却不容许任何的质疑。 “我无法再从她身边走开。除非她要推开我。之后,我定会离开,再不出现。” “……”李烙插在袖中的手用力握拳,眼中的杀气欲起,一个雪球突然朝他砸来,李烙右手抬起,稳稳的接住,笑着看去:“你要谋杀我啊,云丫头。” “如果你敢欺负我的凤尘的话。”云音恶狠狠的咬牙切齿,宛如一只快被惹恼的狐狸。 李烙余光扫了一眼凤尘臂弯的斗篷,心想,选的可真恰当。 他把雪球当做玩具,左手抛右手的把玩着,朝云音走过去:“我得欺负得动才行啊。” “哼!”云音眼中满是笑意,闪闪亮亮的发着光,她也不是真的要对他如何,只是,嘴上还不肯放过的哼哼两声: “我们家凤尘不过是一介书生,你们不都说吗?百无一用是书生,天下最黑是奸商,你又是奸商中的佼佼者,我们家凤尘怎么能斗得过你啊。你有钱有势,姨母又是皇后娘娘,我们家凤尘会吃亏的。” 李烙被云音说的一阵苦笑不得,权当她这是在变了法儿的在夸自己:“我说云音啊,我有的时候,真的是分不清楚,你究竟是真傻,还是假傻。但你莫要忘记了,天下乌鸦一般黑,我是奸商,你又算什么?” “我自然也算奸商啊。”云音耸了耸肩:“咱俩谁也不比谁干净。” “是啊,谁也不比谁干净。”李烙若有所思的说着,回头欲看凤尘,手臂却被云音冰冷的小手拉住。 “嘿嘿嘿,既然都过来了,来来,一起堆雪人啊。堆完好吃饭。” “你怎么不让你家百无一用的书生上阵,力气武功全无,堆雪人总还是可以的吧。” 李烙的话说不出的尖酸,古月权当没听到,继续往云音的身边堆雪。 云音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出来李烙的挑拨,握了一把雪,用力捏成雪球,朝李烙抬头挺胸的哼哼道:“有你在,我干嘛用他?这雪又冰又冷,万一冻着我家凤尘,你赔我啊。” “赔不起,陪你倒是还可以。”李烙认命的把手从袖中抽出,弯腰帮她一起堆雪人。 第一百二十八章 阴谋的开始 午后,李烙不放心云音一个人出门,便陪着她一同去送李明胜归京。 回去的路上,古月进入禹城新开的一家藏珍阁取东西,云音嫌坐在马车里等的无聊,便蹲在马路边用手把积雪拢成一堆,按密实后,捡了一个枯树枝在上面描描画画,不知在写什么。 李烙见她玩的开心,便从马车下来,走到她的身后。 只见她一笔一划的写了两三行“藏珍阁”。 李烙抬眸,看向门厅罗雀的藏珍阁,说道:“藏珍阁原创办于灵国,每一家店内,都有成千上百个金锁琐实的柜子,柜子的材料或金或银,或木质,皆有存放的货物而定。 打开柜子的金钥匙一共有两把,需得两把同时插进柜子的钥匙孔里,同时打开,才方可取出物品。” “至于这钥匙嘛,一把在寄存物件的客人那里,另一把则在掌柜手中。除了钥匙之外,还需客人掏出契约凭证为信物,掌柜才会取出另外一把钥匙交于客人。当然,除非客人签下契约之时,白纸黑字说明,无需契约,只要有人拿着钥匙前来便可取出物品,也是可以的。” 李烙弯腰,擦去云音写下的字迹,以指为笔在雪上奋笔疾书,边继续说道。 “在灵国,上至达官贵人,下至穷苦百姓,只要有贵重的物品,如有必要,必定会首选藏在藏珍阁。而藏珍阁则会根据货物的贵重,收取相应的百分之十五的保管费。多是多了点,但风险极小,听说,几年来,从未听过藏珍阁保管丢过什么。再说了,货物越是贵重,也就意味着,藏珍阁所要承受的危险系数,就越高。百分之十五的保管费,并不算多。” “怎么?你对这人感兴趣?”李烙指向雪上写下的“萧何”二字。 “谁钱多,我就对谁感兴趣。”云音耸了耸肩,答得理所当然。 “难怪你对凤尘兄感兴趣。” “兄?你们很熟吗?”云音微微眯眼。 “至少比你认识的早。”李烙两道弯眉微蹙,不屑的望着云音 。 “别告诉我,你不曾怀疑过他。至少不曾好奇过,那日在山上,我给他的那件衣裳。你就没想过,为何那件衣裳他穿上大小正好合适,我可从不喜欢祥云图案。云音,那件衣服,本就是我妹妹特地为他量身定做的。” 云音眼中的笑意慢慢散去。 “我妹妹爱慕他,早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否则,凤尘兄未在身旁,我妹妹如何就能分毫不差的拿捏住他的尺寸,并为他做出那件衣裳。” 李烙伸手欲要触摸云音的脸,却被她侧脸避开,他眼中掺入一丝疑惑:“为什么?云丫头,你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自己的心事,古云知道吗?他若知道你瞒着他的事情,他会杀了凤尘兄的。” “那是我的事。”云音起身往后退开一步,拍去掌心的雪花:“你不也变了吗?李烙。” “呵……”李烙自嘲的冷笑一声,随即起身:“然后呢?”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两个灵魂 “然后?”云音状似疑惑的嘟嘴皱眉,深思了好一会,开心的咧嘴笑道:“放慢脚步啊。我想试着放慢脚步,好好地享受享受生活。你看,我才发现,原来雪是冰的,雪景也是好看的。每一朵花都长得不一样,颜色也分好多种,我还想去去灵国看桃花。” “放慢脚步你会写这个?”李烙一脚踹飞一层雪,盖住雪地上的“萧何”二字。 他冷冷笑道:“放慢脚步,你会要去灵国?你会那么好心的砸下去那么多钱,要帮助朝廷重建官道,设立驿站。放慢脚步,你会派人秘密买下风国各处的温泉湖?” 李烙一句一个冷笑,眼中冰冷。 “你命人监视我?”云音明明在笑,但她的眼中却布满了杀气。 “那也要我监视的了才可以。我还想知道凤尘兄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可该死的,我监视的了吗?” 李烙讽刺的笑道:“帝国的皇家不是一直都命人,在暗中监视着凤尘的一举一动吗?怎么?我这次见他,怎么没看到帝国皇家养的猎狗了?凤尘的一举一动,不是都被他们掌握在手中吗?那么,我倒想去帝国看看,他们可知道,你云音是没落的凤家少主的未婚妻。我倒想问一句,一直被他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凤家少主,忽然有了一个这么强硬的后盾,他们会是个什么态度。” 云音阴狠的眉头紧皱,火红的斗篷随风飘舞,燃起了一团火焰。 李烙警惕的皱起眉头,当他以为她会动手之时,谁料,她却居然笑了,笑的好不愉悦。 “嘛嘛……这些细节,我们就不要注意了。” 云音走过去,手臂扛了一下李烙的胸膛,调皮的眨眼:“李烙,老实说,你在暗中帮我动用了多少关系。我就说,我购买温泉湖的事情,怎么会办的那么顺利?嘿嘿嘿……” “云音!!”李烙气急。 “我不就在你的身边嘛,不要那么大声好不好,斯文点,我是病人,重伤的病人。”云音笑眯眯的撒娇:“你说那么大声,人家会怕怕的啦。” “该死的……”李烙扶额,突然头痛欲裂:“每次屎快拉出来的时候,却憋了回去。云音,你该死的,就不能给人个痛快吗?” “噫……”云音捏住鼻子,嫌恶的往一边跳开:“你再怎么说也是皇亲国戚,风国出了名的谦谦公子,不要每次频临暴走的边沿,就说这么恶心的话好不好。” “云音……”李烙只觉得太阳穴抽搐的厉害,近乎崩溃的咬牙切齿:“我早晚会被你活活的给气死!” “嘿嘿嘿嘿……”云音笑的两眼眯成了一条线:“好啊,也省的哪天你暴尸荒野,被我气死,至少还可以尸骨有存呢。我会记得给你亲手刻好墓碑的。” 李烙彻底被她气的无语,他就知道,一旦涉及她不愿意面对,不愿意提及的事情,她就会装的比谁都傻。 但也正因为如此,李烙才会对她格外的担忧。 因为,装傻不代表她不怀疑,恰恰是因为太在乎,她还不愿意太早的面对那些事情。 可云音毕竟是心狠手辣的。一旦有一天她彻底的看透了,那必定是鱼死网破、玉石俱焚啊。 偏偏那人是凤尘…… 想起昨晚拿到的情报,李烙真恨不得从未见过云音,他也就不用为她如此头疼了。 连他的情报网都查不出凤尘有丝毫的异样,只是一个普通游历的书生。 “唉……”李烙深叹,又无奈又气恼的朝云音横了一眼,心里只觉得,快被她气炸了,偏偏,这股火还发不出来。 李烙气恼的朝她的头本想重重的敲打一下,奈何,拳头快打到她头上时,他的力气又都被她的笑眸吸了个干。 “嘿嘿嘿……”他不痛不痒的拳头惹得云音笑的更加放肆。 云音笑了好一会,李烙的脸色越来越黑,越来越难看。云音左手抬起揉揉笑的抽搐的下巴,一手抬起按住他的手背上,握住他的手拿下,握在掌心。 “李烙……”云音笑着低头,指尖在他的掌心画出一个个圆圈:“云绕本可以不死的。” 闻声,李烙惊讶的瞪大眼睛。 什么?云绕死了? “其实前晚,若不出意外,死的那个本该是我。” “云音……” “李烙。”云音打断李烙慌张的声音:“你或许或多或少也有猜测过,只是出于自负,你在等我来告诉你。” 云音抬眸看向李烙,平静的继续说道:“藏时雨也死了。李烙。当我看到他浑身是血的躺在那里的时候,我恍惚明白。原来,第一次见面,就是为了由我送他离开这个世界。可是,李烙,你说的没错。从什么时候,我开始有了这种想法。” 云音的眼中慢慢掺入一丝迷茫和疑惑:“他也察觉到了吗?所以才会在死前,说让我活下去,要我杀了他。” 云音无辜的轻轻眨眼,满是迷茫:“我这样,真的好吗?” “……”李烙心口突然一阵发麻,无措的撇开了眼睛,这一刻,他竟然不敢和她的眼睛对上。 原来…… 他们并不一样。 他们怎么会一样。 李烙自嘲的讽刺一笑。 是啊。 当年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手染鲜血,可自己,看到的,却是她眼低深处的那份纯真和干净。 是啊…… 当时他在想。 怎么会有一个人,明明是个杀伐无情的刽子手,她浴血而来,眼底却藏着无辜和迷茫。似乎在疑惑:啊嘞?他们为什么要掉泪?会疼吗?疼又是什么? 明明她剑起剑落,手染鲜血。她却像个精神病患者,笑的好不天真。仿佛她斩下的并不是人头,而是一朵朵鲜红的花儿。 他心中感慨。 啊。怎么会有这么有趣的人?纯白和肮脏,怎么会全部都凝聚在一个人的身上。 若是撕破了她脸上甜美的微笑,她还如何能纯白下去。 那一瞬间,他恍惚看到了两个灵魂。 一个眼眸含笑,散发着圣洁的光辉,温暖而美好。 第一百三十章 自私加自私等于 另外一个灵魂则带着黑暗汇成的面具,唇角裂出一个诡异的弧度,宛如貔貅,贪婪的吞噬着别人的灵魂,吞噬着但凡它能入口,且看上的一切,即贪婪,又肆虐无度。 李烙嗤笑出声。 是对自己的讽刺,也是对云音的讽刺。 她怎么可以这么坦然的望着自己。她是否想过,自己的回答,有可能,并不能相信。 李烙手指颤抖的抚上额头,左手缓缓抬起,盖住她的头,揉了揉:“是错觉。” “恩?”云音不解的眨眼。 李烙的手指从冰冷的额头滑落,对上云音黑白分明的大眼,目露认真:“那是错觉。你只是被你的感觉暂时的欺骗了。云音。云绕也好,藏时雨也好,或者是谁都好。云音,没有谁是本可以活下的。死了,就是死了。没有或许,也存在阴差阳错。赢的人,就是胜者,死了,就是一败涂地。没有侥幸。” “你以前总说,有人告诉过你,这辈子要活的自私自利,无论这双手上,沾上多少的鲜血,只要你开心,遇神屠神,遇魔诛魔,又有何不可。可是你说,你忘记这是谁告诉你的了。” 寒风吹起李烙的衣摆:“ 现在我来告诉你。这话是我说的。云音。无需顾忌他人的感受,不要依靠任何人,哪怕是古云,也不要。依靠也就代表着,你将会受人牵制。自私没什么不好的,人只有一辈子,短短几十年,我凭什么要为别人而活,他们又有什么资格和能耐,比我更加珍贵。如果这是错的,那我李烙此生唯一犯下的过错,就是比普通人更爱惜自己一点而已。” “……” “……” 李烙话音未落,云音呆愣住了。 什么? 李烙这是在对她说教吗?她一直都知道,李烙的自私程度和她不分上下。可是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难得李烙认真起来,事实上,当他认真的时候,他眼中绽放出的光芒十分的耀眼,就连她都差点被他迷倒了。 可是…… “噗……”云音忍不住的喷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 云音上气不接下气的趴在李烙的怀里哈哈大笑,李烙话说完的时候,其实他自己都愣住了。 刚才那些话是他说的? 怎么会? 他居然会出那种恶心的话?还让云音过得更自私一点? 李烙嘴角不自主的抽搐。 简直不能想象,云音更加自私一点,会是个什么样子? 可是…… 李烙哭笑不得的摇头,抱住云音。 那些话是真的。 云音狂笑不止,肩膀颤动的厉害,见她又咳又笑,笑着咳嗽,咳嗽着笑的眼角溢出泪光。 李烙尴尬的嘴角抽搐,眼中不自觉的溢出宠溺的笑容:“好了。别太不给面子。适可而止。” “噗哈哈哈哈哈……你……哈哈哈哈……你是在不好意思吗?” 李烙右唇角抽了抽,呵呵的干笑:“呵呵。然后呢?” “没有……哈哈哈……没有然后了,噗哈哈哈哈哈……李烙,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趣了?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挑拨离间的贱 云音笑的前仰后翻,要不是李烙抱着她,只怕她笑抽到早躺在地上打滚了。如今,她整个人都趴在李烙的怀里,李烙不觉得两个人的姿势有何问题,云音更不觉得两人此刻有多么的暧昧。 云音从他怀里抬起头,望着他想说什么,话未说出来,想起李烙刚才无比认真的样子,她忍不住又喷笑出来:“噗哈哈哈哈……我想象不出来,我们俩更加自私一点的话……哈哈哈哈……会是什么样的场面,哈哈哈哈……那不就翻天地覆了吗?” 李烙指腹抿去她眼角笑出的泪花,动作说不出的自然。 考虑着她的话,李烙忍俊不禁的笑着点头:“翻天地覆倒还不至于,但是,别人过得日子会更加的苦不堪言倒是会的。” “是吧是吧?!哈哈哈哈哈……” 云音笑的直不起腰,李烙笑着笑着,望着她笑出眼泪的眼眸,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散去。 她眼中的笑意,只有一开始是真的。 她也在迷茫,不知道该如何走下去。 她竟也学会了自我反思。 李烙复杂的握住她的肩膀,话到了嘴边,他又咽了下去。 是他吗?是那个人,在潜移默化中,在慢慢的改变她。他的影响力已经严重到,能够引起她的注意,引起她的恐慌了吗? 李烙心中隐隐的有些不安,但更多的则是不甘心。不甘心明明是他先遇到了她,凭是凤尘得到了她。 不甘心啊。 可那人是凤尘…… 李烙阴沉的蹙起眉头。 这时,几名仆人抱着几个又大又沉的箱子从藏珍阁走出来,藏珍阁的管事一路送古月到门口,古月握扇客客气气的朝他道谢,朝云音走去。 “小姐,李公子,等急了吧?藏珍阁的规矩忒多,耽搁了我不少的时间。又是洗手又是检查摸身的。麻烦的紧。” 云音和李烙相视一笑。 刚才李烙说的果真不假。 “咦?小姐你的眼睛怎么红红的?” 古月担忧的蹙起眉头,三步跨两步走到云音面前,就要为她把脉。他仿佛并未看到云音和李烙相互拥抱的姿势是多么的暧昧。又或者说,他早对他们俩的这种举动习以为常了。 李烙揽住云音的细腰,云音的手臂在李烙的披风下,回揽住李烙的窄腰。她偷偷抿笑,朝古月吐舌,笑的像只偷了腥的猫。 古月微楞一下。 怎么?难道刚才他错过了什么吗? “别搭理她。笑都能笑出眼泪,我看她是越来越出息了。” “那也比你有出息。是谁紧赶慢赶的,死乞白赖的帮人家在暗地里打通关系啊。又是谁连夜从方岩一路累死了六匹烈马,赶到禹城的。” 云音挑衅的唇角上扬,眼中忽闪着贼亮的光芒。 李烙唇角抽搐一下,恶狠狠的瞪云音一眼,冷哼一声,转身进入马车。 古月见云音还能和李烙公子抢嘴,就表示她现在心情好得很。她心情好了,身体就自然好了。 古月跟着钻进马车内,在他们两人对面坐下,朝云音甩了甩空空如也的钱袋子,嘴角抽搐着呵笑:“这个藏时雨忒不厚道。自己存的东西,竟要来取东西的人付钱。我这一大袋银子,还有几张银票都被他给吞了。死了还那么不老实。” “噗哈哈哈……像他办的事。成了,回山上,你去跟古云报假账不就好了。想报多少就报多少。可别说我没提醒你,过些日子我们要出山游玩。” “游玩?”古月挑了挑眉:“去哪里?” “灵国。” “那我可得多多的谎报一些。听说灵国好吃的好玩的可多了。”古月眯眼,心里开始打起算盘。 五千两? 不不…… 干脆三万两好了。 连同叮当的那一份开销,也得给要了。 李烙指腹敲打着下巴,一脸的算计模样,李烙不可置否的嗤笑摇头:“你们平时是被古云管的有多死,竟然要绞尽脑汁的这么从他手里讹钱用。” “可惨可惨了。”云音哭丧着脸,可怜兮兮的朝李烙摊开小手,憋屈的抿嘴:“李烙公子,你行行好,打赏打赏小的,让小的有口饭吃吧。” 闻声,李烙嘴角直抽:“你这又是从哪里学来的勾当?” “就在刚才啊。”云音揪住李烙的衣角,可怜巴巴的摇了摇:“公子公子,求您赏小的一口饭吃吧。” 这下,李烙眉角都跟着开始抽搐了。 他想起来了。 有这么一回事。 方才送李明胜的时候,是有那么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揪着他的衣裳要赏钱,他二话没说就丢他缺了口的破碗里一锭银子。 李烙嫌弃的甩开云音的手,没好气的说道:“银子没有,人有一个,要了就拿走。” 云音眨巴眨巴眼,抿了抿嘴,打着哈欠坐直了身体。 李烙嘴角直抽。 这个混蛋! 又拒绝他! 一锭银子能花多久?不过一顿饭的功夫就没了。 可他李烙可是活财神,钱生钱,财生财,一个破银子岂能和他相提并论?! 哼! 李烙气恼的撇脸不看云音。 他就不该帮她,活该她受伤,活该她流血。活该她提心吊胆的活着。活该! 哼! 他不担心她,一点都不担心!都是她自己作的! 两人回到李府,李烙恶狠狠的瞪一眼云音,甩个脸色朝书房走去。 云音朝他的后背吐了吐舌头,做个鬼脸。 切!别扭的家伙。 不像她家凤尘,又温柔抱着又香。 云音高兴的朝客房跑去。 凤尘坐在走廊的小厅中,静静的抚琴。 这琴,是午后古月离开前,不知道从哪里摸来的。说是让他在云音不在的时候,打发时间弹着玩的。 凤尘低垂着眼脸,动人的曲子从他修长而优美的手指下,从琴弦上流泻而出。 他沉沁在自己营造的世界里,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温柔似水的桃眸,营造出一股不可名状的祥和与安宁。 “嗒嗒嗒……嗒嗒嗒……”身后传来微不可查的脚步声,来人刻意把脚步放的又轻又缓,慢慢的朝他一步步靠近。 第一百三十二章 表明心意 听到身后的动静,凤尘的桃眸忍不住染上一抹温柔的笑意,唇角微微上扬,宠溺的笑着轻声问道:“事情办得如何了?” 今日李玟穿着一袭浅绿色的裙,长发用一根素色的玉簪轻挽,簪头垂下细链随着她的莲步而摇摆晃动,精细的妆容让人看了不觉得亲切几分。 她那一身价格不菲的衣裳,褪去了平日在商场上的犀利和斗艳,少了许多奢华高调,多了几分温婉恬淡。 她昨日从外地匆匆赶来禹城,就连哥哥都不知道她的行踪。她先是找了一个客栈,休息了一夜,今日收拾妥当之后,这才回到李府。 远远听到朗若清风的琴声,她不愿打扰到弹琴的人,另一面又急于见他,所以才刻意的放慢了脚步声。不曾想还是被他发现了。 李玟羞涩的轻咬了一下嘴唇,完全没了平日的精明和果敢,缓了缓压下心中的悸动,她柔柔的回答道:“恩。都已办妥,多谢凤尘公子的关心。” 凤尘眼中的温柔慢慢褪去,掌心按住琴弦,琴声止了。 “可是我打扰到了凤尘公子的雅兴?”说话的时候,李玟已经走到凤尘的身侧。 她内疚的咬紧嘴唇,脸上的羞愧即真切又迷人。 “没有。”凤尘温和的笑了笑,只是,这抹笑意并未传递到他的眼底:“我还以为是小音。” 李玟僵了一下,脸色已有些尴尬,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朝凤尘缓缓一笑:“我能坐在这里吗?” 李玟玉指指向凤尘对面的凳子。 凤尘轻轻一笑,并无拒绝。 李玟朝凤尘优雅的欠身,落座。 “我听下人说,云音妹妹和我哥哥一起去送左相李大人了。” “恩。” 李玟捏着秀帕遮住红唇,笑容可掬的说道:“我哥哥这个人啊,是个实打实的行动派。三、四年前他第一次见到云音妹妹的时候,便说,云音妹妹粉妆玉琢,日后必定是个活泼可人、惹人怜爱的女子,京中那么多闭月羞花的姑娘眼巴巴的盼着他,他却硬是要定了云音妹妹这一个可人。” 想起当时的情况,李玟还是忍不住的感慨,打趣的笑道: “当时我姨母还说了他一通,有意把宰相的家的小姐许给他,两家能结为亲家,对谁都好。奈何,我哥哥性子也倔,二话不说,直接把我们李家祖传的玉佩给了云音妹妹。” 凤尘嘴角弯成微笑的弧度,一手按在琴弦上,一手搭在膝盖上,动作自然而优雅,安静的听李玟说下去。 “这些年,我哥哥明里暗里的帮衬着云音妹妹的那些举动,我都看在了眼里。期初,我也怀疑过,他只是玩一玩而已,谁料,这些年下来,他的兴致不仅没有消减半分,反倒对云音妹妹周身的事,更加上心了。在不知不觉之中,估计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那一颗心啊早搭了进去。” 凤尘温和一笑,终于开口了:“是吗?” “恩。”李玟含娇细语的笑道:“可不是嘛……呵呵呵呵,只是,这么多年了,我站在一边看着,都觉得心累。也不知道他们俩是怎么想的,不见面吧,就彼此想念,可真见了面,俩人就吵得根本停不了嘴。有些时候,我看着,都担心他们俩会随时闹翻脸,谁料,也不知道他们哪里来的默契,每次都快火山爆发的时候,其中一个人必定会先憋不住笑了出来,另外一个人就也跟着傻笑。好似雨过天晴,都一下子忘记了刚才的电闪雷鸣是多吓人了。” 李玟语重心长的叹了一口气::“也不知他们二人何时才会明白,彼此对对方的心意和在乎。” 李玟秀帕遮住红唇,忍不住笑道:“这么一想,他们还真是一对欢喜冤家。” “最好能在三个月之内明白。” “恩?为何?”李玟不解的看向凤尘,睫毛轻眨,十分的迷人。 凤尘饱含深情的望向走廊的尽头,轻笑:“因为,三个月后,便是我和小音的大婚之日。” 这时,一阵寒风吹过,走廊的尽头拐角之处,刮出一抹火红的衣角。 也不知她躲在那里有多久了? 凤尘温柔的笑着摇头。 也不怕冻着。 “你……”李玟素手倏地握紧,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到时候,如果李小姐和李兄方便的话,一定要来云峰。小音的朋友不多,有你们在,她一定会很开心的。”凤尘朝李玟轻轻点了点头。 “失陪。”凤尘抱起古琴,在李玟惊慌失措的目光中渐渐走远。 当他走到走廊的尽头,他把古琴挪到左臂抱住,侧脸望着拐角的地方,似是看到了谁,他的唇角掀起一抹李玟从未见过的柔情。 寒风卷起他素的的衣摆,他缓缓抬起右手。低声细语的对着谁在说些什么,李玟听得并不真切,她只看到一只被冻得红彤彤的小手交到他的掌心,霸道的和他的手指十指紧扣。 一阵冷风吹过,湿了李玟的双眼。 梅花香味的冷风卷起凤尘的袍角,明明他就在眼前,还能看的到,为何…… 泪水渐渐湿润了李玟的眼睛,透着泪光,眼前的事物变得扭曲。 好像…… 以前只觉得他像开在空谷的幽兰,圣洁,温和。 如今,竟觉得他像极了红艳艳的梅花,高冷,不可攀,看得到,伸手却无法触及。 凤尘微微侧眸,从李玟的角度,刚好看到他唇角扬起的神情,这一刻,他的温柔和细语,竟化成了刺进李玟心里的冰箭,冻结了她的心。 凤尘牵着那人的手,拐进另外一条走廊,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凤尘侧身走向云音的一瞬间,余光恍惚看到一串晶莹的眼泪从李玟的眼角滑落,他脚下未停,也并未戳破云音,问道:“你怎么在这里?玩雪了?怎么收这么凉?冷吗?” “嘻嘻嘻不冷不冷……”云音两眼闪闪发亮,左手和凤尘十指紧扣,右手抱住凤尘的手臂:“凤尘,有一件事情我想问问你。” 第一百三十三章 情深不寿 凤尘微微挑眉,示意她问。 “我们把婚事提前几天好不好?等我们回到山上,去问问藏红尘,这两个月有没有什么好日子,我们提前成亲,好不好?然后下山一起去灵国玩,好吗?听说那里比风国温暖,我想去看桃花。” “好。”凤尘笑的温柔,神色未变。 “你不问问为什么?”见他答应的这么爽快,云音反倒惊讶了,茫然的望着凤尘。 “你开心最重要。” 两人说话间回到房间,云音主动的帮凤尘接住古琴放在桌上,又把凤尘按坐在凳子上,十分狗腿的帮他揉着左臂,笑眯眯的问道:“抱这么久,酸不?嘿嘿嘿……我给你揉揉就不酸了。” 云音大眼咕噜噜转了几圈,挠了挠头:“嘻嘻嘻……那个……凤尘,你是不是早就发现我了?” 凤尘笑而不语。 果然被发现了! 云音气呼呼的坐在凤尘的左边,腮帮子鼓起,嘟嘴抱怨:“不好玩……哼!” “感情不是可以拿来玩的东西。”凤尘握住云音冰冷的小手抱在掌心,低头,神情温柔的为她搓手取暖:“小音,我不一定每一次都可以刚好的猜对了你的心思。所以,如果心中有什么疑问,你可以直接来问我。我不能保证每一个问题,都可以给你准确的答案,但给你的那个答案,肯定是我反复想过,最想告诉你的。” “小音……”凤尘指腹温柔的擦去她脸上粘上的雪粒:“婚姻是一个人一辈子的事情,需要用心去经营。要用真心去感受,只有勇气和勇往直前的拼劲儿是不成的。我不是你要征服的战场。” 轻柔她的发丝:“ 你不懂我的话也没有关系,但我要你记得,除了你,旁的女子于我而言,可以一时敬佩,却不会被放在我的心上。这一块地方,一直都是属于你的。” 云音又惊又喜,欢喜的正要说话,略显苍白的嘴唇却被凤尘的指腹按压住。 “一时的感情,或许踮着脚,只有盲目的崇拜,和仰慕也可以继续的过下去。可是,既然你我已经决定要成亲了,小音,垫脚得到的幸福是不稳的。你拼命站的颤颤巍巍,我亦看的心惊胆战。” 指腹轻柔的摩擦她的脸颊,凤尘轻轻的声音就像一股暖风,吹进了云音的心中,吹开了一地的野花: “小音,我会尽我的所有、我的所能,守着你,看着你,牵着你。你我都知道,前面的路并不好走,硌脚的石子,挡路的大山,充满着无限可能的密林、野兽,什么都会有。” “如果你想要,我可以抱着你,帮你踢开硌脚的石子,推开挡路的大山。可是,我明白,你最不想最讨厌的,就是胆战心惊的活着。所以,我也希望,是我们肩并肩,携手一起穿过密林。饱经寒霜,伤痕累累也不要紧。至少你还有我。” “ 可是我知道……”凤尘苦涩的摇头:“我有太多的事情无法对人说起,也不可以让外人所知。我能做的就是,在你面前做我自己,毫无顾忌的坦露在你的面前。你必定会发现,也会看到我有太多的问题和神秘,但同时,我也希望你可以同样的看到,我不愿对你所隐藏的那颗心。” 说到最后,凤尘明亮的桃眸饱含浓浓的深情,不避不闪,深邃的凝望着云音:“如果有一天,你抽丝剥茧,最后看到了你无法接受的事情。你可以推开我,也可以像钟楼那次一样,将我从高楼推下。但是,答应我,云音,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要坚强的活下去。否则,你这些年所有的努力,都将付之东流,你明白吗?” “小音……”凤尘纤细的睫毛轻眨,眼中是深情,更是疼惜和无奈,复杂的轻叹一声:“其实,我并不擅长说话,只是偏偏我遇到了你,我只能把它汇成语言,说出来,希望将它传递给你。我没有你和李兄的默契,我只能把我接收到的讯息,尽量的理解,然后,顺从我的本能,再回馈给你。” 云音震惊的瞪大双眼,内心被他的目光看穿,被他又轻又柔的话语化成了绕指柔。 他知道?他竟然察觉到了? 那晚在钟楼,她将他从三楼推下,并松开了他的手,就在那一瞬间,她也收起了所有的武功。 他残,她陪着他摔残。他死,她也陪着他死。 他都知道。 他把她的话,她的一举一动,全部都看到了眼里。 他知道她不懂人情世故,不懂情爱是何物,所以他学会了,用语言将他的那份心情,传递给她。 他会看着她,牵着她,陪着她,一直一直的吗? 其实,他说的话,她并不明白,什么叫踮着脚的幸福?她不明白,也不懂。但有一样,她听明白了。 她不会也不想,更加不愿意,通过依附着任何人而活下去。她不需要他抱起她,更加不需要他替她踢开硌脚的石子。 她有手有脚的,为什么要他帮忙?虽然,她很喜欢他的怀抱,也喜欢被他揉着头发,被他柔软的目光望着,哪怕只是这样坐上一整天,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想,她也不会觉得无聊。 但这并不代表,她要依靠他才能活下去。 她是云音,是风国云峰的主人,是帝国的三小姐,她有她的那一套生存法则,哪怕这世界上,只有她自己,她也会努力的活下去。 没错! 哪怕只有她自己。 曾经的那个云音,是这么想的。 想到这里,云音微微愣了一下。 不是错觉。 她好像真的有在变化。可是,究竟是什么在改变,她一时又说不上来。 以前的她,就不会问自己这个问题。 改变?那是什么东西,谁想要谁要。她云音只要做个自私自利的商人,努力的活下去,才是她唯一要做的事情。 “凤尘……”云音握住凤尘的大手。 虽然,她还不明白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什么改变,但这又没什么,既然是改变了的东西,早晚会被她看到。 第一百三十四章 情爱的初衷 在看到之前,她只要按照自己的生存法则,坚定的走下去就好了。 慌乱,是世上最没有用的东西,保持充分的理智,才是唯一的生存之道。 云音是自私的。所以,就算凤尘知道她是故意把他从三楼推下,她也不会觉得内疚,因为在她的词典里,根本就不存在这个词汇。 云音眼冒亮光,又兴奋又高兴的紧紧的抱住凤尘的手臂,咯咯的抿嘴偷笑,好像发现了这辈子最大的宝藏,像只偷了腥的猫,笑的好不快乐: “我不明白你说的话,可我很高兴你有这种觉悟。” 云音激动的亲亲他的唇角,勾笑:“凤尘,我是商人,你既然可以接受我这个疯子,我为何不能接受你那些不能说的秘密。凤尘,天下间,再没有另外一个男人比你更适合我了。天下间,也不可能再有另外一个女子,配得上你。如果哪天,真的有那个女子出现了,我一定会在你没看到她的时候,就先把她杀了。” 看到她杀气腾腾的眯眼,凤尘不怕反而笑了:“好。” 当有一天,她懂得了男女之间的情爱,倘若她真的发现她爱上了他。 那么,那一刻起,他一定会成为她最坚实的铠甲。 可相对的,从那一刻开始,她身上最柔软的那根肋骨,也是属于他的。 凤尘温柔的抚摸上她的脸颊,桃眸慢慢凝聚的坚韧和锋利,宛如一把尘封已久的宝刀。 若真有那一天,他必不会成为旁人拿来威胁她的武器。 哪怕…… 背叛了那些人的期望。哪怕与天下为敌! 他也定要护她一世安稳快乐! “叩叩叩——” 不紧不慢的敲门声打破一室的柔情,凤尘眼中的光芒渐渐隐去。他起身要去开门,云音不高兴的抱住他的手臂,嘟嘴,不准他起身。 “咳咳咳……”门外传来虚弱的咳嗽声。 是古灵。 云音眼中一喜,松开凤尘的手臂,欢喜的跑去开门:“古灵,你醒啦?” “小姐。”古灵惭愧的正欲跪下,云音一把拉住她的手臂笑道。 “你不用自责。云绕那丫头诡计多端,你不是她的对手。怎么样?你的伤可好了一些了?” “还好。”古灵勉强的笑了笑。 若真比较起来,云音的伤势不知道要比古灵严重几百倍,但此刻,古灵的脸色反而比云音的更加惨白,好似她才是九死一生的那一个。 她正要回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却看到凤尘从云音的屋里走出来,又见云音回头,高兴的握住凤尘的手,凤尘公子竟然不避不闪的由她握着,眼底是并未刻意藏起的温柔。 见状,古灵先是微微一愣,复又了然的笑了。 只怕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小姐已经将凤尘公子“拿”下了。 古灵由衷的朝凤尘笑了笑:“凤尘公子。” “你的伤可好了?” “有劳凤尘公子挂念。有古月在,这些伤算不得什么。” 古灵说的轻松,毫不在意自己的伤势,凤尘也就不再问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乱来 凤尘笑着朝云音说道:“我先回房准备一下东西。等会,你要是没事的话,就同我一起出去买些东西吧。你要是累了,就自己好好的睡一觉,等晚饭好了,我再叫你。” “嗯啊。” 凤尘走回桌旁,抱了古琴,朝古灵客气的笑了笑,推门走进隔壁的房间。 古灵同云音一起进入房中,关上门口,她朝云音抱拳恭喜道:“恭喜小姐抱得美人归。” “美人?”云音咀嚼着这两个字,笑嘻嘻的点头:“我喜欢这两字。” 云音拍拍身边的凳子,示意古灵坐下说话。 “你跟我好好说说,你遇事是你们几人中,最谨慎仔细,这次怎么就着了云绕这丫头的道了?” 古灵目光微闪,低头右手抚上左臂的鞭伤,有意无意的避开云音发闪的目光,轻声说道:“古云公子命我下山查看少女失踪的案子,是否和云绕小姐有关系。我一路追踪线索追至禹城,意外发现了云绕身边的香娘。” “香娘?”云音佯装深沉的摸摸下巴,眼睛眨巴眨巴,甚是可爱:“那个漂亮的美人?蛇毒妇?” “恩。”古灵点头:“我一路追踪他们至禹城城外的树林,很奇怪的是,马车内的人并不是云绕小姐本人。但香娘似乎对那人格外的尊敬,待那人的态度也极其的谨慎和小心。” “哦?我可不知道那蛇毒妇会对云绕以外的人和颜悦色。” “恩。所以我才会跟踪在他们的身后,格外的留意,想要一探究竟,却不幸被马车内的人发现了。” “哦?”云音疑惑的挑了挑眉。 那个蛇毒妇一直不是古灵的对手。一定不是她。 “你身上的伤是那个马车内的人伤的?” 云音撩开古灵的袖子。 伤古灵的人,必定是个使鞭子的好手。 这一道道纵横的鞭痕交错在白璧无瑕的玉臂上,虽不至于把古灵打得皮开肉绽,但那一鞭鞭挥下去,都把力道把控的恰到微妙,明明已经把古灵震得五脏俱伤,受了严重的内伤,但只从外表看,却好似只是一些皮外伤而已。 云音放下古灵的袖子,遮起触目惊心的伤痕,勾唇笑道:“这人定是个极其变态的人。” “是云飞小姐身边的一个极美的女子。” 是她? 脑海瞬间回荡那人喊凤尘的称呼,云音微微眯眼,冷冷哼道: “且!所以我才说她定是个极其变态的人。” 古灵未发现云音话中有话,继续说道:“云飞少爷和云绕小姐联手了,小姐,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慢慢的办呗。”云音水灵灵的大眼弯成了两弯月牙,下意识的想要拍拍古灵的肩膀,转念一想,她身上也有伤在,便学着凤尘的样子,拍拍古灵的头,煞有其事的细声安抚:“接下来你的任务就是好好的养伤,好好的休息。稍后,我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交给你去做。” “是!”此次古灵办事不利,未能把有利的消息,及时的传递给云音,如今听到云音不计前嫌,丝毫不怀疑她的办事能力,古灵激动的站起:“古灵随时听候小姐的吩咐。” “只要你到时候不怪我就好。”云音神秘目测的眯眼,朝古灵嘿嘿的笑了两声,神色古怪,笑的古灵心里直发毛。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隔壁开门的声音,是凤尘出门了。 云音高高兴兴的开门走出去。 “凤尘,我陪你一起出门。”云音朝凤尘走过去,撒娇的抱住他的手臂,在脸上蹭了蹭,傻笑:“嘿嘿嘿嘿……” 古灵愣在屋里,想起方才云音意味不明的笑,背后突然腾起一抹阴冷。总觉得,有些不妙,似乎……要被算计了。 云音两人一路闲聊着晚上要吃什么,路径一间客房时,一大罐烈酒突然从敞开的客房丢出。 若不是云音反应快,抱住凤尘的胳膊往后退,刚好躲开。飞溅的碎片和酒水非得溅到他们二人的身上不可。 下一刻,熏人的酒臭味道从客房传出。 云音捏鼻,无语的翻个白眼,哭笑不得的扶额:“得,怎么把他给忘记了。” 云音扭头朝凤尘尴尬的嘿嘿笑道:“我就不陪你去了。你自己去吧。我得去……唔……给这个酒鬼醒醒酒。” “好。”想了想,凤尘说道:“别乱来。” “我知道我知道。”云音拍拍胸口,信心十足。 凤尘犹豫片刻。 到底该不该告诉她,正是此刻她眼中跃跃欲试的亮光,才让他更加放心不下。 凤尘轻叹一口气,同情的看了一眼吉川兄的房间。 节哀顺变。 “凤尘,你早点回来啦。”云音朝凤尘的背影使劲儿的挥手,直到走廊里早也看不到他的身影,云音摩拳擦掌的眯眼,抬起的脚突然收回,转身找丫鬟寻了一个盆,盛了满满一盆的凉水。 她玉指戳了戳盆里的水,激起一层涟漪。 恩。够冰。 她端着水盆,大步走进吉川的房间。 在进入吉川的房间之前,云音有预料过,他会醉成烂泥,也料想过,他会因为英娘的死,而一蹶不振。但是,千想万想,当她看到房内的境况时,还是被震了一下,完全没想到,他会因为英娘而消沉到这幅境地。 其实,只是因为云音漏算了一个环节。 由于吉川是古月带来的,云音又是李烙的座上宾,面对吉川的要求,那些下人全部都一一答应,他要酒,他们便立马去酒窖拿。他要两瓶,他们只会拿来四瓶,而不敢怠慢了贵客。 此刻,客房的桌上倒了几个空酒瓶,地上更是堆满了几大缸的烈酒空瓶,视线寻着一路的酒罐碎瓶,云音终于在内室的墙角找到了吉川。 只见他满脸的胡渣,衣服和头发早已经乱的不成样子,他的目光无神且消沉,萎靡的靠着墙角,腿边倒着几瓶酒,酒水顺着瓶嘴流到地上,在地上汇成一个小酒坑。 吉川的右手无力的耷拉在酒坑里,他的左手有气无力的拎着一瓶烈酒,熏人的味道正从他的身上,源源不断的散发出来。 第一百三十六章 初见英娘 好能喝! 云音崇拜的眼睛发亮。 她端着水盆,跃过重重障碍,走到他面前,止步站稳,深吸一口气。 泼—— “哗啦啦——”冰水从吉川的头顶浇下,冰凉彻骨。 吉川的身体本能的寒颤一下,萎靡的目光迟钝的从手中的酒罐,恍恍惚惚的挪到一个娇小的人影上,微醺的目光无法将她晃动的脸看清楚。 “咣当——” 云音丢下铁盆,拍了拍手,扭头环视了四周,唯一能坐的地方,就只有床了。 她绕开地上的瓶瓶罐罐和碎片,走到床边,玉指捏着床上的一件脏兮兮的外衣丢在地上,在床沿坐下,翘起两郎腿朝吉川,甜甜的笑道:“喂!古兮,还记得我是谁吗?” “你……你是……”悲痛,再加上连日来的宿醉,导致吉川头部剧痛,恍惚看到有两张笑脸在床上摇晃,晃荡的他想吐。 “呕——呕——”吉川狼狈的趴在地上一阵干呕,奈何,这几日他除了酒之外,再没吃别的东西。 此刻,酒水都已被他全部吐出,吐无可吐,他连胃粘膜都差点给吐了出来。 一股酸臭的味道从他身上散开,云音却笑容不变,丝毫不嫌弃,笑眯眯的问继续道:“吐完了吗?” 直到把能吐得东西,全部都呕出来,胃和头抽搐的厉害,剧烈的疼痛,迫使吉川勉强拉回了一点神志,他无力的靠着墙角,手臂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软若无骨耷拉在地上,目光萎靡,虚弱的喘气:“你是?……云音……” “啪啪啪啪——” 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从云音的唇角泻出,她开心的拍手:“对!哇塞!喝了这么多酒,你还能想起我是谁啊。好厉害!下次再有斗酒大会,我就可以带你去撑场了!哈哈哈哈!到时候,大奖什么的,还不都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云音低头掰着手指,开心的数着:“公事找古云,打架找古月,玩耍找叮当,调戏找烟花,下棋品茶找古灵。哈。” 云音唇角嘚瑟的上扬,朝吉川伸出一个大拇指:“喝酒撑场找古兮!” 云音的笑容像阳光一样耀眼,同样,也像阳光一样刺得古川越发的眼疼了。 她贝齿露出,白晃晃的一片,脸颊恍惚分成两个……三个……四个……无数张呲牙咧嘴的笑脸,晃荡在吉川的眼前。 “别晃!”吉川挣扎的抬不起胳膊,愤怒的声音无力的卡在喉咙,发出的嘶哑声音,连最后一点怒火也因为他的干呕,而化成了虚弱。 云音放肆的笑声,回荡在充斥着酒臭味道的房间,张扬而霸道,她的笑声就像念经的佛音,咪咪嘛嘛的吵吵的他头痛的很。 痛…… 头痛欲裂…… 不要再吵了! 不要再吵了!!好吵好吵! 吉川痛苦的抱住头,指头插进发间,死死的揪住,痛苦的低声咆哮:“不……不要再吵了……好吵……好吵……” 吉川仿佛坠进一个快速旋转的黑洞中,转啊转,旋转的他恶心的想吐,可他什么也吐不出来,干呕到眼泪流下,他早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他只知道,好难受……好难受…… 吐出来……吐出来…… 哪怕是痛也好。 吉川掰开嘴巴,手指拼命的往喉咙里塞。 他想吐!胃痛头疼,越痛越好,越痛约好,如此,他就会感受不到心口锥心的刺痛。 “呕……呕……” 云音将他的疯狂看在眼里,眼睛微冷,脸上的笑容渐渐收起。 “呕……呕……呕……”吉川不要命的抠嗓子,他黝黑的大手,几乎都快全部消失在他的嘴巴里了。他的嘴巴胀到了极限,好似下一刻嘴巴就会被他的拳头撑破一般。 “喂。”云音凉凉的声音响起:“你和你家英娘怎么认识的?” “……”吉川拼命往嘴里塞拳头的动作,突然静止,好像被人点了穴道。 一缕缕的头发遮住吉川布满痛苦的眼睛。 更痛了…… 心口。 痛到呼吸都是刺痛的。 两行眼泪从吉川的眼角滚落。 他浑身无力的瘫软在地上,拳头沾着肮脏之物,垂落在地上。放任自己坠入漩涡之中。 下沉……下沉…… 突然,一道亮光将黑色的漩涡撕开一道口子,刺得吉川眼睛下意识的眯了一下,眼泪滚烫的从他眼角淌下。 黑暗中,那束亮光越来越亮,越来越近。倏然,亮光中,一道芊芊身影摇曳在春风中。 一道疾风吹飞那人手中的帕子。 “啊。”她娇弱的惊呼一声,停在拱桥的中央。 亮光驱散了黑暗,四周响起了吵闹的集市。 少女无措的回头,想要寻求帮助,却看到一人浑身是血的站在她的身后,正对上她焦急的目光。 她似是被他身上的煞气吓到,惊呼一声,猛地往后退了一步,细腰撞上了桥栏杆。 “嘀嗒嘀嗒……”血珠顺着吉川的衣服往下流淌。 方才他刚围剿了一窝土匪,这血,并不是他的。 他黝黑的目光从少女惊慌的脸上移开,看向飘落在河面的帕子。大手握住桥栏杆,翻身跃起。 “噗通——”水花四溅。 英娘整个人都呆了。吉川破水而出,扬起手中湿漉漉的帕子。 “疯子……” 当时英娘只留下了这两个字,便匆匆跑了。 …… 画面转动。 吉川腰上别着一把利剑,斜靠在院墙上。一顶软轿停落在“英府”门口,英娘弯腰从里面走出,面容姣好,眼眸似有疲惫。 一阵疾风卷过,英娘下意识的眯眼侧身,青发飞扬。忽然,风静止了,她睫毛轻眨,抬头。 是一堵肉墙挡在了她的前面。 “你的。”吉川从怀里掏出帕子,低头,黝黑的脸颊在她惊愕的目光中,慢慢腾起一抹红晕,不被任何人发现。 …… “英娘……英娘……”吉川呜咽抽搐,豆大的眼泪像是不要命的砸了下来。 云音抿了抿嘴,眼睛掺入一抹不解。 “英娘……英娘……英娘……”一声一声的呼唤,一声一声的痛苦和不甘。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一个女人的选择 当年他如果没有去找她,如果他没有强行把她带走,如果她还像初次见面时的柔弱,如果她可以不要那么坚强,如果她可以无视他的追求…… 如果的如果…… 那么,现在她是否会安安稳稳的做着某一个男人的夫人,过着平静又幸福的生活。 “英娘……对不起……对不起……” 吉川抱头嗷嗷大哭。 云音微微蹙眉:“你是在难过吗?” “唔呜呜呜……”吉川抱头痛哭,悔恨无限:“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带她走,如果我没有……我没有……” 吉川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云音挑了挑眉:“如果没有你说的如果,她兴许会过上平稳的生活?你是在这么想吗?” “呜呜呜呜……对不起……对不起……” 吉川的痛哭声,回答了云音的话。 云音眼中笑意全无,凉凉的哼笑一声:“你们真奇怪。明明是自己选择要走的路,又没有人把刀子架在你的肩上,非要逼你做出某个选择,最后到了不得善终的时候,却总是说起如果。喂,我问你,她原有不错的家世,为什么要跟你私奔?是她自己乐意跟你私奔,乐意跟着你。就算是死,也要跟着你。还是你把刀架在了她的肩上,她怕死,才随了你,嫁给了你。” “你不要说了!!你不要说了!!!”吉川愤怒的咆哮,抓起一瓶酒朝云音砸去。 酒瓶撞上云音的小腿,滚落到她的脚边,酒水从瓶嘴流出。 “嘛嘛……看在你将是古兮的份上……” 云音的目光从酒瓶上移开,重新落到吉川的身上:“我说,你们的想法太奇怪,大脑的构造也奇特。我不明白你们是怎么想的。但是,假如有一天,凤尘死了,我为什么要自责?就算是我强留他在身边,可腿长在他的身上,他也可以反抗的。假如有一天,我因他而死,他也不需要像你一样的自责悲痛。是我硬要缠着他的。” 云音挑眉:“我可以选择李烙,我也可以选择别的男人。我不知道英娘是怎么想的,但是凤尘能给我的东西,未必李烙他们同样也有。古兮,酒你喝也喝了,哭也哭了,撒酒疯也撒了,你现在要不要回想一下,你家女人临死前是怎么说的?” 闻声,吉川的身体剧烈的颤抖,痛苦的抱住头,十指死死的揪住头发,拼命的揪扯。 他的腿边,早已落了一层层的黑发。 该是这些天,被他自己扯掉的。 云音仿若没有看到他的痛苦挣扎,引到他,继续说道:“你家女人神志不清,被药物所迷惑,被驱使时,她掐着你的脖子,可说了什么?” …… “相公……杀……杀了……我……” 英娘血迹斑斑的脸挂着泪水,祈求的声音布满了痛苦。 …… 吉川心如绞痛,英娘满是鲜血的脸,英娘的哭声,英娘的笑,英娘站在茅屋前,温柔的朝他挥手时,脸上绽放出的幸福笑容…… 英娘的一娉一笑,往日的一幕幕,此刻,就像是一把涂了剧毒的刀子,将吉川痛到麻木的心片成一块一块的肉片, 流淌着血,零散的散落了一地,溃烂的不成样子。 第一百三十八章 虐死单身狗 “她一定是个很勇敢又坚韧的女人。不然当年,她也不会花花自己的脸。你待她定然也不错。不然,你也不会为他而杀人,又陪她亡命天涯这么多年。她一定毅力惊人,否则,也不会在药物的控制下,对你说那些话。” 云音翘起二郎腿,右手肘抵住膝盖,右手托腮,继续说道: “死,才是她唯一解脱的途径。你明白的,不是吗?否则,你也不会对我没有恨意。那么,古兮,抛开我之前说的话,她的愿望,是要你活下去。” 云音左手摊开,比了比,呸呸摇头:“你就是这么活给她看的?嘛,你们不是都相信,人死后,七天之后,魂魄会回来找寻她最挂念的那个人吗?难道,你要她看到你这幅模样,然后难过的无法回去地府投胎?你就这么自私?” 云音怒了努嘴:“嘛,虽然我也很想帮助你,让她早登极乐世界。但是,你这样,我也无能为力了。” 云音两手一摊,耸了耸肩:“言尽于此,你若是还想继续醉生梦死,那就继续下去好了。我会让下人多给你拿些烈酒来的。喝死了也不要紧,至少你还能拿着这副面孔去见你家女人,她为了你情愿去死,看到你为她而死,应该会很欣慰吧。” “老实说,男女之间的事情太麻烦,我现在还不太擅长。你女人的心思,你应该比我懂。” 云音站起,拂去肩上的青发,从吉川面前走过。 吉川的大手紧紧的揪住云音的裙角,目露悲哀和期冀: “你……她真的会……回来吗?” “你以前不是捕快吗?你不比我清楚多了?” “我……我……”吉川无神的目光中,慢慢注入一抹亮光,倒映出云音的身影:“你……你要我做什么?” 闻声,云音唇角微微上扬,一瞬间散发的霸气浑然天成,竟闪得吉川无法睁开眼睛。 夜晚,下人分别把饭菜送去了书房,和李玟的闺房,没了李府男女主人入席,云音干脆命人把饭菜移去后面的小亭子里,边赏雪,边用膳。 零星的飞雪从夜空降落,云音抱着凤尘的手臂,撒娇的靠着他的肩膀,嚷嚷着非要凤尘喂她,才肯吃饭。 凤尘脸颊腾起一抹红晕,秀眉微锁,眼睛不大好意思的避开古月戏虐的目光。 凤尘舀了一勺汤,送至云音嘴边,云音开心的张嘴,“嗷呜”一声,大口咬住勺子,不松开。 “松口。” “唔……不要……”云音眼睛笑眯眯的弯成半月。 见状,古月好笑的摇头,心里想到,小姐平日里看着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一到凤尘公子面前,智商拿去喂狗就算了,连自理能力都降低到婴儿时期,是不是就太过了一些? 古月琢磨的看向云音。 “嘻嘻嘻嘻……”云音傻笑的宛如白痴。 算了…… 古月拿起筷子,眼不见心为净,他权当没看到好了。 凤尘放下勺子,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青菜,再喂。 第一百三十九章 野性的魅力 “嘻嘻嘻……” “松口……” “不要……嘻嘻嘻……”云音傻笑,咬住筷子就是不松口。 “乖,松开。” 云音松嘴,欢喜的把凤尘的胳膊抱得更紧一些。 凤尘夹了一片肉,云音“嗷呜”一声,再度咬住筷子不松口。 “得……”古月忍无可忍的放下筷子:“你们这么腻歪,还让不让人好好的吃饭了?” “你可以不看啊。”云音望着古月说的理所当然,笑眯眯的蹭蹭凤尘的胳膊。 “成,成。看不得,我躲起来还不成吗?”古月也不是真生气,就是有些受不了他们的腻歪,害得他胳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古月起身正欲离席, 不知看到了什么,他又重新坐下,饶有兴致的朝前面看去。 凤尘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微楞了一下,不太确定的唤了一声:“吉……川兄?” 那人似是吉川,又不大像是他。 一阵夜风吹过,走廊尽头的灯笼随着冷风摇晃,那人缓步走出昏暗的角落,走进灯光下,出现在云音三人的视线内。 那人身穿一袭深咖色的披衣,紧绷的料子十分的贴身,紧扣住他那劲爆的胸肌。 摇晃的灯笼,在他刚硬的脸上洒下一片不真切的红光,忽明忽暗的灯光下,他又黑又粗的眉毛微微蹙起,一双幽深犀利的眼睛随着灯光的摇晃,一会潜藏进黑暗之中,一会又时隐时现。 他紧抿的唇瓣略厚,微微留起的胡渣,充满着一股野性之美,先前的那一头又粗又硬的头发,被云音咔嚓咔嚓,几剪子给剪了,又剃成了光头,并在头顶纹出一个飘逸却霸气十足的“兮”字,黑色的文印一如他眼瞳的颜色,黝黑而又充满着神秘的色彩。 健美,狂野,犀利,霸气,刚硬…… 所有硬汉该有的硬件设备,他一应俱全,他就像是一匹被放逐的野马,狂傲不驯。浑身散发着拒人千里,不容靠近的气息。 这样的吉川,不仅惊了凤尘,更让古月的眼中散发出一股炙热。 好家伙! 云音不亏是点石成金的商人,她一眼便透过了一切,看到并放到了吉川的闪光点,经过她巧手的一番打扮之后,吉川的那股野性魅力,被她开发到了极致。似野兽的猖狂,不似普通硬汉的粗狂。 他美得咄咄逼人,却也让人无法从他身边,轻易的移开目光。 “劲爆!”古月由衷的赞美出声。 “吉川兄……”凤尘不知云音究竟做了什么,他下意识的想要起身,由于手臂被云音抱着,他只得重新坐下,心中久久无法平静吉川的这番变化。 凤尘低头看向靠在自己手臂上的云音,桃眸闪过一丝诧异。 她到底跟吉川兄说了什么? 他明显的感受得到,吉川兄的变化,远不止这么惊艳的装扮。 三人各怀心思,古兮走到云音的对面,朝云音恭敬的喊了一声:“小姐。” 闻声,凤尘和古月同时一愣。 这是? “坐啊。”云音伸手指向古月身旁的凳子,示意他坐下,之后,她扭头看向凤尘和古月,将他们眼中对古兮的惊艳,和诧异全收眼底,骄傲的唇角上扬,哼道:“ 古兮,鹰犬六队队长。” 鹰犬? 古月又是一愣。 这又是什么东西? 云峰有这种队伍吗? “队长。”古兮扭头,刚硬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起伏。他叫的冰冷,古月却被他的这一声称呼,给叫傻眼了。 队长? 他什么时候多了小弟,他怎么不知道了? 古月诧异的看向云音,寻求答案。 “啊。我要吃那个,那个,还有这个。我都要吃。”云音砸吧砸吧嘴,眼睛盯着食物闪闪发亮,指挥着凤尘点餐。 得。 古月认命的回头看向古兮。 明白了。 云音这是要把古兮编排到他的手下,名义上,是他第二大队的一个支队,可,实质上,古兮只听命于云音,是云音的鹰犬,并不受他的管制。 古月抬手揉太阳穴。 好痛…… 小姐这是要把烫手山芋丢给他的节奏啊。 “呵……呵呵……”古月朝古兮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两声,尴尬的皱了皱眉,脑袋快速运转起来,等明天古云来时,他该怎么跟他好好的说这件事情呢? 奈何,无论他怎么算,怎么说,能想出的任何一个理由,到了古云面前,绝对会被他的凌厉的目光,冻成了渣。 古月太阳穴隐隐作痛:“小姐……” “啊,我还要吃那个。” 声音被打断。 “好。”凤尘一一满足云音的要求。 “那个小姐啊……” “我还要吃虾。” “不行。等你伤好了再说。” “耶?为什么?”云音不高兴的嘟嘴抱怨。 “那个……小姐啊……”古月尴尬的快哭了。 “你有伤在身,不能吃海鲜之类的东西。”凤尘细声缓缓道来:“你忘记上次我受伤的时候,跟你说过的话了吗?” 闻声,古月眼睛顿时一亮,立马改变目标人物,求救于凤尘:“凤尘公子……” “既然吃饱了,我陪你去散散步,消消食。”凤尘温和的声音再度把古月的声音打断。 “额……那个……”古月快哭瞎了,到底有没有看到他的存在啊。 “好啊。”云音高兴的点头答应凤尘的提议。 凤尘朝呆滞的古月点了点头,又朝古兮轻笑道:“慢用。” “恩。”古兮面无表情的点头。 凤尘牵起云音的小手,两人说笑着慢慢走远。 “小姐啊……”古月痛苦不堪的扶额:“不带这样玩人的啊。你不想面对古云的质问,我也不想啊,会掉一层皮的啊。” 果不其然。 到了第二天,走廊中,前来接人回山的古云听到古月的话,冷峻的脸上又冰又冷,冷冷的吐出两个字:“不行。” 古月挠了挠头,聪明的没有问为什么。 笑话。 云峰的人哪个不是古云亲手培养出来的,他怎么会放任一个外人,当小姐的贴身护卫队的队长。 古月现在终于体会到了一把,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的感觉了。奈何,此刻这黄莲无论有多苦,他都只能硬着脖子往下面咽了。 第一百四十章 替她难过 为了小姐,死都不怕,难不成,现在还怕得罪个古云吗? “古云。” 古云再次止步,微微侧脸,冷光忽闪:“还有什么事吗?” 古月刚才好不容易提起的勇气,在古云冰冷的目光中,还是噎了一下,他眼中的冰冷,分明是在警告自己要适可而止,不要一而再的挑战他的底线,否则,其造成的后果,可不是自己能承受的住的。 古月避闪开古云的目光,摸了摸鼻子,心里有苦难言啊。 他也不想掀了这块寒冰的底线啊,主要是……实在是小姐之命,难违啊。 “咳咳咳……”古月清了清嗓子,眼睛飘向院子的雪人身上,硬着头皮说道:“总之,我已经决定了。你虽然是我的队长,可我也是云峰第二队的队长,这些年来,你我和古灵他们几个,我们五人默契的不去干涉彼此队中的事务,我以为,这是我们多年唯一有默契的地方。怎么?难道我想收个小弟也要经过你的同意吗?” 古月越说越没底气,到了最后,他的声音几乎都被下雪声给覆盖了。 他崩溃的扶额,再也忍受不了古云射来的冷冽寒光:“你非要我说吗?少爷。” 古月皱着眉头,对上古云冰冷的眼睛:“是小姐的意思。她只是不想因为这件事情,和你正面发生冲突。所以才叫我来跟你说。” 古云沉默片刻,冷冷的转身。 “质问有用吗?” 古月的声音阻止了古云的脚步。 “质问如果有用的话,我现在就不会一脸尴尬的站在这里。古云,你还不明白吗?小姐变了。” 呼—— 寒风卷起古云墨色的袖口,时隐时现的露出他右臂的纱布,上面绘的暗红色的水波纹好似在流动,汇成了一团团殷红的火焰,发出愤怒的咆哮声,似要吞没了一切。 古月下意识的往后退开一步,眨了一下眼睛,警惕的再次看去。 他墨色的袖口,绣着栩栩如生的木槿花,时隐时现的白色纱布上,诡异的水波纹并未发生什么变化。 古月却并未放松警惕。 “月。”古玉淡淡的声音突然从两人的身后响起。 古玉走到古月的身边,面无表情的看向古云,淡淡的眨眼,面瘫的问道:“有事。” 明明是一句问话,从古玉的嘴里说出来,却没有一点情绪起伏,跟陈述的语气没什么区别。 古云冷冷的斜睨古云一眼,转身离开。 直到古云的身影消失在走廊里,古月这才暗暗的松了一口气,扶着古玉的手臂喘气,手指都在哆嗦:“你来的可真及时。” 古玉淡淡的眨了眨眼,算是回答。 “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恩。” “好了?” “恩。” 古月早习惯了古玉的沉默寡言,继续说道:“我那里有几箱东西,回去你帮我给藏红尘那家伙捎去。” “哦。” 两人肩并肩朝云音的房间走去,两人穿过走廊,古玉突然抬手握住古月的胳膊,止步,朝前面的小亭子看去。 只见凤尘正背对着他们立于亭中,古月笑着扬起手欲打招呼,一道倩影莲步姗姗,突然从月亮门走出,走进亭中。 是李玟。 古月两人藏身进距离小亭子不远处的假山,古玉望着古月淡淡的眨了眨眼,古月亦是茫然的眨了眨眼。 等下,他们为什么要躲起来? “凤公子……”李玟轻软的声音,吸引回古月两人的目光。 今日的李玟穿着一件略显简单的素白色长棉衣,细腕上不见了平日价值不菲的翡翠玉镯,戴上了一个银镯,上面雕着淡淡的祥云花纹,雅致而清凉,自有一种简约静好的美丽。 她的青发轻轻挽起,斜插一直古旧的梅花银簪。 她缓步走到凤尘的身后,凤尘闻声转身,低头,她低眉浅笑,素净的容颜一点点绽放出柔情似水的笑容。 见状,古月眉头微蹙。 咦?她是在引诱凤尘公子吗? 李玟这又是在打什么牌,怎么一下子,自己有些看不明白了呢? 古月以为凤尘会借个理由离开,谁料,凤尘桃眸竟然望着李玟细腕上银镯发起了呆。 李玟低垂下素净的脸颊,指腹轻轻抚摸过银镯上的纹样,低声细语:“原来……你还记得。” 桃眸突然收紧,凤尘慢慢的撇开脸,淡淡说道:“记得又如何。忘记又如何。” “如果你和云音妹妹没有婚约在身的话,你还会娶她吗?” “你……”凤尘扭头,撞上李玟充满期望的目光,他微微一愣。恍惚明白了什么。 凤尘一瞬间的迟疑,令藏在假山的古月打个激灵。 “看到了。”古玉忽然淡淡说道。 “可不看到了吗?”古月忧心忡忡的说道,心里猜测着李玟的用意。 “小姐。” 闻声,古月背后瞬间僵硬,机械的顺着古玉的目光看过去。 只见云音盘腿坐在房顶,两手托腮,睫毛轻眨,一动不动的凝望着小亭子,她眉头微蹙,眼中却并无怒火,有些茫然,也有些好奇,似是不明白眼前的状况是怎么回事。 “呃……”古月吞了口唾沫,鼻尖沁出一层细小的冷汗:“你早知道小姐在这里?” “恩。”古玉淡淡的点了点头。 古月崩溃的扶额。 完蛋了。 “走了。”古玉简短的再次开口,古月这下死的心都有了。 一阵寒风吹落房顶的积雪,雪粒飞飞扬扬的从凤尘的视线掠过。 凤尘的心绪已经从银镯上回过神,他抬脚往后退了一步,拉远和李玟的距离。 李玟因为他的举动,心口一阵刺痛,脸上却勉强的挂着恬淡的笑意:“你迟疑了。” “……” “你迟疑了。”李玟再次说道,抬头望向凤尘:“你没有忘记她。你是因为婚约,才娶云音妹妹的。” 凤尘望着李玟静静的看了片刻,还是没有回答她的话。 “你为什么不说话?” 凤尘从李玟身旁跃过,手臂被玉手握住,袖子随着寒风滑落,露出她的纤细的手腕,以及精致小巧的银镯。 凤尘低头凝望着银镯沉默片刻,轻轻一笑,温和的目光顺着李玟的手腕往上,落到她急切的脸颊上,说道:“你是小音的朋友。她虽然从来就不相信任何一个人,也不懂得该如何去相信一个人,但,你若没有出现在她的婚礼上,她也会难过的。” 第一百四十一章 对付挑拨的人 李玟浑身一颤。 他是在警告她,不要再试探他吗?他明白了自己对他的心思,所以才这样说? 李玟惊讶的抬起头,撞上他的桃眸,明明他在笑,可他的眼中却又冷又淡。 “为什么?”李玟无意识的问道。 “你不会明白,她对我,究竟意味着什么。”凤尘风轻云淡一笑,抚开了李玟的素手,缓步离开,路径假山的时候,他长长的睫毛轻眨一下,脚下未停,走进走廊,慢慢走远。 李玟浑身的力气突然之间,仿佛被人抽干了,瘫软的坐在石凳上,美眸无神的望着凤尘消失的方向。 他说,她不会明白。 那她呢? 他何时又会明白,他对自己,究竟意味着什么? 若不是情非得已,若非身不由己,她哪有勇气站在他的面前,问他那一句话。 古月和古玉互换个眼色,默默的悄无声息的离开假山。 这时,天空突然飘下小雪,云音坐在门前的台阶上,两手托腮,仰望着天空,自然自语道:“下雪了。” 带着婴儿肥的小手缓缓抬起,接住一片雪花。 云音望向掌心慢慢融化的雪瓣,喃喃低语:“早晚都会融化的,原来只是停留多久的问题啊。” 黑白分明的大眼微微慌神,睫毛轻眨。 忽然,小手传来一片温暖,她冰凉的右手手被大手捧住,驱散了她手心的冰冷。 “在想什么?” 凤尘温柔的问道,搓着她的手,为她取暖。 云音呆呆的望着凤尘,眨了眨眼:“凤尘。” “恩?”凤尘低头朝她冰冷的小手,哈了一口气。 “你近一些。” 凤尘不解的看向云音,以为她要说什么话,便微微弯腰:“怎……” 话未说话,余下的话,因为她突然的动作卡在了喉咙。 云音猛地撞进他的怀里,手臂从他腋下穿过,两手紧紧的扣在他的背后,冰冷的脸颊深深的埋进他的怀里,不真切的声音从凤尘的怀里传出:“我以后再也不喜欢雪了。它不好,一点都不好,一丁点的温度,都能把它融化了。” 她嘟囔的声音又委屈又蛮横。 凤尘微微愣了一下,想要站着身体,她却死死的抱着他不肯放开,凤尘只得弯腰单膝跪在她的前面,膝盖将厚厚的积雪压出一个深凹。 “好。”凤尘轻柔的拍拍她的背,顺着她的话,安抚的说着话:“总会有不容易融化的东西的。” “那是什么?”云音闷闷不乐的声音从他怀里传出。 凤尘轻柔一笑,桃眸深情的凝望着她的后脑勺,大手轻轻的抚摸她的发丝:“我不知道。但是,我们可以一起去找。” “……唔。”云音往他的怀里又钻了钻。 凤尘由着她闹脾气,半柱香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她还是不肯放松。 凤尘好笑的摇了摇头,强行的捧住她的脸,从自己的怀里拉出。 云音脸颊憋得红彤彤的,她不高兴的朝凤尘嘟起嘴吧,伸出手抱住凤尘的脖子,挣扎着又要往他怀里钻。 第一百四十二章 汉纸和软妹的结合 凤尘大手握住她的肩膀,止住了她的动作,严厉的摇了摇头:“不行。再这样下去,你会憋坏的。” “凤尘小气,连个怀抱都不给我。” 云音气呼呼的撇脸看向左边,正好对上古月尴尬的眼睛。 古月和古玉其实早就到了,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出现而已。 古玉站在古月的身边,眨了眨眼,突兀的说道:“小气的是小姐。” “额……”云音僵了一下。 凤尘也因为古玉的话微楞了一下,三人同时望向古玉,惊诧他为何会说小气的云音。 久久……久久…… 三人等着古玉的回答。 久久久久…… 古玉从袖中摸出夜明文淑的木像,又掏出小刀,低头修正人偶。 “额……”古月嘴角抽搐一下,干咳一声,拉回凤尘和云音的注意力:“那个,小姐你东西准备的如何了?” 凤尘和云音对望一眼,默默的收回目光。 他们怎么一时间忘记了,古玉不仅是个面瘫,还是个寡言少语的木偶。 古月左右看了看,狐疑的挑了挑眉:“咦?少爷呢?他不是在我前面来的吗?” 古月话音刚落,古灵和古兮一先一后出现在院子里。 古灵穿着一件紫罗裙装,淡淡的紫色,裙上绣着一朵白色的木槿花,腰上系着一条白色的丝带,雪色的丝带长及裙边,上面绣着一直翩翩起舞的蝴蝶。一阵寒风拂过,丝带随风起舞,白色的丝带和淡紫色的裙边一次次的擦肩而过,好似蝴蝶随时能落到木槿花上一般。 她今日难得画着淡妆,遮起了脸色的惨白,透着健康的粉色。 古兮走在古灵身后有半步的距离,锐利的目光和健硕的肌肉,同古灵的柔美和淡雅,完全背道而驰。 两人一路上没有交流一句话,却意外的给人一种和谐的美丽。 刚柔并济。 这个词语同时闪过云音几人的脑海。 “小姐。”古灵款步姗姗,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恍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美眸无意的对上古月玩味的目光,古灵脸色微僵。 “小姐。”古兮魁梧的身体刚好挡住古月的视线,站在古灵的身侧。 美色当前,还是两种完完全全不同的类型,尽收眼底,云音兴奋的正欲说话,刮起她发丝的寒风突然降温,近乎冰点。 三人的脚步声踩着几人各怀心思的目光,继古灵二人之后,走进云音的院子。 李烙优雅的迈着步子,走到云音面前,潇洒的眯眼笑道:“不介意我去你那里住几日吧?” 云音茫然的眨巴眨巴眼看向他身旁的古云。 古云冷冷说道:“小姐的婚礼虽无法大办,但,请些客人还是必要的。” 言下之意,他这是要邀请李烙参加她与凤尘的大婚了。 好吧…… 这里有云音妥妥的无法拒绝。 云音笑着继续往左边看去。 李玟上前一步,笑容可掬的握住云音的手:“云妹妹的喜事,怎么能少了我呢。还有三个月的时间,从染布到制衣,我一定要亲自监工,为云妹妹做出世间最奢华,最漂亮的新娘服。” 得! 这个理由更加无法剧烈了。 云音不着痕迹的抚开李玟的玉手,往后退了一步,缩进凤尘的怀里,双臂抱住凤尘的窄腰,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云音重新笑了出来:“好。” 这句“好”,是回答古云的话,亦是回答李玟。 闻声,李烙凉凉的哼了一声,又朝云音不解气的狠狠横了一眼,忽的撞上凤尘低头抚摸云音发丝的手,李烙眉头慢慢皱起,撇开脸。 三个月,时间虽不够长,却也足能生出无数个可能。 云峰。 提前收到云音等人回山的消息,叮当,剑心,烟花三人一大早就到山脚下,眼巴巴的望着结薄冰的湖面。 剑心急躁的在岸边转来转去,时不时的点着脚,朝远处眺望。叮当等的焦急,干脆寻了一棵大树,笨拙又卖力的开始实战她的爬树大计。 “嘿咻……嘿咻……呼……”叮当朝红彤彤的掌心哈了一口气,继续卖力的爬树:“嘿咻……嘿咻……” 烟花站在湖边,冷冽的寒风吹起她红色的斗篷,她疲倦的打个哈欠,亮晶晶的泪光凝聚在她勾人的凤眸,长长的睫毛轻颤,一串眼泪从她的眼眶滑落,又被冷风卷走。 美眸回眸,扫了一眼剑心,傻帽,原地转了这么久,也不怕头转晕。 再看气呼呼嘟着包子脸,拼命爬树却还停留在树下,脚也就远离地面不足半米的叮当,烟花无奈的摇着头,呼出一口白烟,轻轻眨眼,思绪飞远。 小姐真的要嫁给凤公子了吗? 凤公子竟能活着再回到云峰。 李公子呢? 小姐和凤公子的婚事是在三个月后,他和李小姐这么早来祝贺,又在打什么算盘?三个月,不长不短的时间,却足够衍生出许多的变数。 烟花心思沉重,睫毛轻眨,眼瞳内映出一艘船只的轮廓。 “啊呀——”叮当大叫一声,从树上掉了下来,一屁股蹲坐在厚厚的积雪上。 “回来啦!回来啦!云音!!喂——”剑心眼中瞬间闪闪发亮,惊喜的冲到湖边,又蹦又跳的朝渐近的船上挥手:“云音!!我在这里!云音!” “小姐?”叮当听到剑心欢喜的声音,一边拍屁股上的雪花,一边高兴的朝湖边冲去,同剑心一起又蹦又跳的朝船上的人挥手:“还有我!小姐!!古月!还有我!!” 船的甲班上,云音本来懒洋洋的抱住凤尘的窄腰,整个人的重量都依靠在凤尘身上,如今见到岸边两只“兔子”,一个比一个跳的高,也不怕脚下打滑滚进湖里。 她嘟囔着把脸埋进凤尘的怀里:“白痴……” 凤尘宠溺的拍拍云音的后脑勺,笑道:“他们看到你回来,高兴。” “切……”云音虽然嘴硬的冷哼,眼睛的余光却没忍住,偷偷的从凤尘的怀里往岸上瞄去,感慨,弹跳力真不错。 第一百四十三章 施虐 听到呼喊声,李烙几人从船舱走出。 古月唇角上扬:“呦,弹跳力不错啊。” 古玉淡淡的眨了眨眼,冷不丁的说句:“松了。” “什么松了?”古月笑着看向古玉。 “雪。” 古玉右手缓缓抬起,指尖指向岸边的积雪。 岸边,原本结了冰的积雪,因为剑心两人的蹦跳慢慢开始松动,松动的冰雪滑进湖面的薄冰上。 “小姐!”看到船只越来越近,叮当蹦的越加卖力了。 眼看她脚下的雪突然崩塌,她瘦小的身体往后倾倒,身体失去平衡,眼前的景色快速翻转, 她脸朝上,望着天空,茫然的眨了眨眼:“咦?” 身体怎么腾空了? “不好。”古月惊慌的朝岸边飞去。 “小心。”烟花忙伸手去拉剑心的手臂。 “啊——”剑心惊呼。 烟花一个不慎,没有将剑心扯会岸边,反被剑心拉下。 “噗通——” “噗通——” 薄冰破裂,两人从岸边滑进湖中。 “妈啊——”叮当捂住眼睛,鞋底被冰凉的湖水沾湿,眼看她快掉进湖中,腰上突然被人握住,扯进怀里,熟悉的气味扑鼻而来,她惊喜的放下手,抬头望去,正看到古月好看的下巴,她开心的叫道:“古月!” 古月抱住叮当落到岸边。 “噗……” 剑心从冰凉刺骨的湖中钻出,吐了一口冰水。烟花相继从水中浮出水面,冻得打了一个寒颤,发丝黏在纤细的脖颈上,声音宛如从地狱发出,阴森的眯眼:“剑心……” 闻声,剑心浑身打个寒颤,回头看去,脸颊突然被一只玉手抓住,按进冰冷的湖中:“啊——” “你这个白痴!害老娘掉进来两次!” 烟花怒了。 按住剑心的脸,使劲儿的往湖里按。 “救……救……”水花四溅。 剑心扑腾着艰难的脸刚露出湖面,再次被烟花按进湖里。 云音忍俊不禁的笑着把脸再度埋进凤尘的怀里。 这个绉儿…… 好像也没有那么的讨厌了。 云音唇角忍不住上扬。 李烙从船上走下来时,余光瞥了一眼被古月从湖里拉出来的剑心,眼中忽闪一道亮光。 “阿嚏……阿嚏……”半个时辰后,此起彼伏的打喷嚏声,从古月的院子里传出。 叮当提着食盒,一路小跑进古月的院子,又怕食盒里的姜汤会洒进来,所以,她小跑一阵,抱着食盒快走一会,小脸上布满了紧张和小心。 “来了来了!!”她慌张的推开房门,扑面而来的暖气令她下意识的吸了一下鼻子,来不及喘气,她连忙抱着食盒小跑到桌边。 屋内,剑心的床被烟花霸占,他则披着被褥可怜兮兮的蹲坐在珠帘边,吸着鼻子烤火。 “阿嚏……”烟花缩在床角,拉了拉身上的暖被,每打一个喷嚏,她扫射向剑心的目光,就锐利一寸。 “阿嚏……”剑心狼狈的打个大大的喷嚏,心虚的抱着被子挪了挪屁股,烟花凌厉的怒光扫射到他的背上,他后背蹦紧,小声的嘟囔着,把脸埋进被褥里:“……我……我又不是……故意的……” 古月看着他们俩,嗤笑着摇着头,看向来送姜汤的叮当。 大概是一路小跑来的,又怕自己动作粗笨把姜汁洒了,因此,她的额头紧张的沁出了一层密密的细汗。 听到烟花和剑心的打喷嚏声,叮当眼睛蒙生一层水光,眼中泪光打转。 “我我我……”明明感冒的是烟花两人,叮当却像是生病的那一个,难受的眼眶红彤彤的,又急又难过。 “我我……”叮当慌乱的说不出话来,她手忙脚乱的把食盒放在桌上,食盒的盖子从她颤抖的手指上滑落,她惊叫一声,想要去抓,袖子一个不慎带到了食盒,眼看药碗飞去,她心口一跳,大叫一声:“妈啊——” 古月抬脚,接住掉下的食盒,两手不慌不忙的接住飞出的木碗,碗内的汤汁一滴都没洒出来。 “我我……”叮当后怕的咽了一口口水,自责的咬住嘴唇,眼眶更加红了。 古月脚用力一抛,食盒的盖子飞起,稳稳的落在桌上。他端着药碗分别递给剑心和烟花,转身见叮当自责的低着头,无措的扣着手,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 古月走到她面前,抬手,大手盖在她的头顶,猛地粗鲁的用力蹂躏她的头发。 “啊啊啊啊啊……”叮当像只小猫一样,抱住古月的手腕,可怜兮兮的叫着求饶:“痛痛痛痛……” 原本可爱的花苞头在古月用力的蹂躏下,发丝乱糟糟的朝着四个方向垂下。 古月皱了皱眉头,左手也加入其中,揉啊揉。 “啊啊啊啊啊啊啊……古月……古月……”叮当被他摇得脑袋一阵眩晕。 “嗤……”古月嗤笑出声,手指勾起叮当的下巴。 “额……我……我……”叮当眼珠转啊转,头顶好像有十几只小鸟在叽叽喳喳的,围着她的头顶转啊转。 “我……晕……”叮当身体摇晃着,抱住古月的手臂,却抱了个空。 “我晕……”叮当用力的甩了甩头,头晕目眩。 “叮当啊……”古月指腹摩擦着叮当的发丝,任凭他怎么蹂躏,她的头发总是软软的耷拉下来,而不会毛渣渣的竖起来。 古月嗤笑着摇头,若有所思的笑道:“听说发丝越柔软,那人的心性就越柔软。小姐的头发又细又滑,心性却并不怎样。显然这句话是不对的。但在你的身上,这句话又好像应验了。” “你……你说什么……”叮当用力的甩了甩头,眼睛终于可以看清楚古月的脸上了。 “古月……”叮当抿嘴,可怜巴巴的五官皱吧在了一起,似在问:我又做错了什么吗? 这就是叮当啊…… 永远都不会去想,错的并不是她。 古月笑着抬手,手掌尚未落到叮当的头顶,叮当缩起脖子,咬紧牙关,害怕的闭紧眼睛,已做好了被蹂躏的准备。 她大概永远的不知道,正是她这样的性格,总是在无底线的承受着一切,反而更能激发人心中施虐的欲望。 第一百四十四章 这熊孩子 久久没有动静,叮当偷偷的眼睛眯开一条缝隙,同一刻,头顶传来往下压的重力,是古月的大手。叮当吓得立马闭上眼睛。 意外的,这次,古月的手揉的异常的温柔。 叮当睫毛颤抖,不解的睁开眼睛,呆呆的喊道:“古月?” “恩?”古月挑了挑眉,俊俏的脸颊上带着一丝极轻的笑意,一时间看傻了叮当。 “是怕自己不小心把食盒摔了,所以才特意用的木碗吗?” 古月笑着问道,叮当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咬住嘴唇,闷闷的点了点头:“恩……可是……可是叮当还是差点又把姜汤摔了,叮当……叮当最没用了……” “叮当……”说着说着,叮当自责的眼圈红了,隐隐有些抽泣。 古月勾起她的下巴,左手温柔的揉了揉她的乱发,笑道:“叮当,看着我。” 叮当怯怯的抬起头,对上古月深邃的眼睛,里面饱含的柔情一闪而过,叮当惊讶的张大嘴巴:“古……” 倏地,古月邪魅的勾唇,左臂环住叮当的脖子,将她卷进怀里,右手握拳,使劲儿的揉她的头顶。 “啊啊啊啊啊……痛痛……” “笨蛋!”古月哼笑的声音,打断了叮当猫叫一样细软的呼救声:“你的研制的几滴药水,就能将一整片森林化为乌有,谁敢说你没用?笨蛋。” 叮当诧异的从他怀里抬起头,似是不敢相信他对她的肯定。 “看好了。”古月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向看傻了眼的剑心和烟花二人:“他们是人,不是猫。” 啊嘞??? 烟花和剑心同时茫然的眨眼。 这是……在骂他们吗? “所以,他们不会轻易就死掉的。还有,当年你养的那只猫,不是因为掉进湖里死掉的。其实……”古月低头对上叮当惊愕的目光,认真的一字一顿的说道:“是少爷。” 叮当茫然眨眼。 少爷?少爷怎么了? “是少爷讨厌猫,背着你,偷偷掐死的。” 闻声,叮当浑身一颤,震惊的眼睛慢慢瞪大。 “阿嚏……” “阿嚏……” 烟花和剑心同时觉得背后一阵发凉。 走到门口,正欲进去的云音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一时间没忍住,喷了:“噗哈哈哈哈……” 云音捂嘴偷笑着看向一旁。 古云冰冷的脸颊没有一丝变化,抬手推开房门。 “哎呀呀呀……少爷在啊。”古月唇角上扬,扭头,讪讪的笑着看向左边,同时大手拍拍叮当的头,冷不丁的说道:“刚才我那是骗你的。” 古云面无表情的看向叮当。 叮当鼓起腮帮子,眯眼死死的盯着古云。 古云跟在云音的后面进屋,叮当一溜身躲到古月的身后,小手揪住古月的衣服,脑袋从古月的臂弯下钻出,像只炸毛的小猫,警惕的盯着古云的一举一动。 “乖……乖……”古月安抚的拍拍叮当的小脑袋,贼兮兮的眯眼偷笑:“哎呀呀,这熊孩子,怎么就把我的玩笑话当真了呢?” 第一百四十五章 藏时雨和云音 古云冷冷的瞥了古月一眼,无声的警告。 云音小跑到古月身边,学着古月摸摸叮当的脑袋,意味深长的长叹一声,眼中充满了无限的怜惜和心疼,深沉的长叹一声:“真不是古云。” 嗷呜—— 所有人仿佛听到了一声忿怒的猫叫声。 “噗哈哈哈哈……”古月忍不住的破口大笑。 烟花忍俊不禁的把脸埋进被子里,肩膀因为偷笑而微微颤抖。 这个叮当…… 真是绝了。 剑心傻傻的眨眼。 刚才发生了什么了吗?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 剑心眼睛闪闪发亮,欢喜的盯着云音。 云音走过去,拍拍剑心的脑袋:“乖,我会保护好你的。” 古云冰冷的目光突然收紧。 “少爷是坏人!!叮当会保护好球球的!”叮当朝古月愤怒的大吼一声,一溜身化成一阵疾风,卷起古月素白的衣袍,狂奔而去。 “噗哈哈哈哈……”云音捧腹大笑。 “噗哈哈哈哈哈……”古月笑的眼角溢出一层水光,笑倒坐在凳子上:“噗哈哈哈……这个笨蛋……大概是去找球球了。” 球球是去年古月送叮当的小猫。 也不是什么稀罕的品种,只是和以前叮当养的那只极其相似,都长着一身雪色的毛发,眉心有一团黑点。 古云看了一眼笑弯了腰的云音,又冷冷的看了一眼笑趴在桌上的古月,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哎呀笑死我了……”云音笑的腹部酸痛,下巴好像酸的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古月笑的直不起腰,想说话却笑的嘴巴合不拢,他指腹抿去眼角的泪水,笑着咳了一下,好不容易止了笑,看向云音,问道:“凤公子呢?” “和古玉一起去后山了。” 古月脸上的笑容慢慢散去:“找藏红尘?” “嗯啊。” “小姐。” “唔?”云音捧住脸颊往上推。 哎呀呀……不行了不行……笑的脸好痛…… “你就不怕……”古月抿紧唇角。 你就不怕凤尘公子故意挑选个远一点的日子,好逃避婚事吗? 剩下的话,古月没有说,笑着对云音说道:“没事。” “哦。”云音不疑有他,回头看向床上:“烟花,你好些了吗?” 同一刻,后山。 藏红尘躺在摇椅上,手中捧着一本古书,隐约听到院中传来几人的脚步声,他按住摇椅的扶手起身,古书倒扣在摇椅,缓步走出屋子。 呼—— 寒风冲开紧闭的窗户,书页哗啦啦的作响。 吱—— 藏红尘打开房门。 “哈哈哈哈……等下我们继续比,谁输了,谁就当马。” “滚你丫的。” “哈哈哈哈哈……”王大几人在风雪中,追逐打闹着跑远。 只见几个大箱子被他们放在了院中,箱子旁站着凤尘。顺着凤尘的目光看去,古玉随风飘起的衣角消失进树屋中。 回来了。 藏红尘轻轻眨眼,冷风掠过他略显苍白的脸颊,宽松的藏青色衣袍随风贴紧他瘦弱的身体,他缓步走到凤尘面前,面瘫的脸上因为凤尘的到来有了一丝丝的变化:“凤尘公子。” 凤尘收回目光,看向藏红尘,沉默。 藏红尘先是因为他的沉默微微有些惊讶,不明白他眼中的怜惜是为了何事,低头看向他身边的箱子. 宽大的袖中,藏红尘冰冷的手指微微颤动,好似明白了什么,沉寂的眼神掺入了一丝悲凉。 凤尘唇角抿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藏红尘弯腰,单膝跪在雪地上,手指颤抖的抚摸过箱顶,嘴角扯开一抹极淡的弧度:“凤公子是在为他难过吗。” 藏红尘手指按在箱面,声音淡到让人几乎听不出他的情绪变化,但,也正是他的这份平静,反倒令人更加的心寒。 “若是我说,死的不是他,而是我,凤公子,还会因为他的死,而露出怜悯的目光吗?” 凤尘诧异的看向藏红尘。 不明白他的意思。 “凤公子可知道箱中锁得是什么?” 凤尘微微摇了摇头,心底隐隐约约察觉到,这个问题的答案,该是残忍的。 藏红尘的声音依旧是淡淡的:“是关于云绕小姐生平的事迹。我屋中也有一模一样的箱子,里面锁的也是厚厚的几本书,不同的是,里面记录的是云音小姐的事情。” “所以,凤公子不需要因为他的死,而有丝毫的难过。因为,这就是我与他,以及藏海花,生来这个世界上的使命,也是我们存在过的见证。换句话说,我们生来就是为了这几本书而存在的。为了记录,而活着。藏时雨是为了记录下云绕小姐的事迹,我是为了云音小姐,藏海花则是为了云飞少爷。” 藏红尘指腹轻轻的抚摸过箱子上的铁锁:“十年前,抓到写住‘音’字纸团的,其实并不是我。” 一抹迷茫模糊了藏红尘的眼睛:“我一直不明白。时雨他……他明明一直在暗中关注着云音小姐的一举一动,那一天,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到云音小姐的身边了,临了,他却偷偷将纸团塞给了我,拿起了另外一个。” 他轻轻眨眼,扫去了眼睛的迷茫,目光落在铁锁上:“他心里一直藏着一个秘密。大概与云音小姐有关,是什么呢?大概,这个秘密同他一起被葬了。” 藏红尘淡淡的笑了一下,起身:“所以,不需要的。若有一天,云音小姐死了,我也会和他一样的。” 藏红尘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水晶瓶子,和那日云音从藏时雨怀里掏出的瓶子,一模一样。 凤尘惊讶的瞪大双眼,心口一阵窒息。 那是…… 藏红尘因为凤尘的惊讶微微愣了一下,低头看向手中,恍然大悟的笑了笑:“看来,凤公子已经见过了。” “那日……”凤尘眉头微微蹙起:“云音喂他喝下了里面的……” “毒药。”藏红尘打断他的话:“里面的毒药。” 藏红尘将水晶瓶小心翼翼的揣进怀里,抬眸看向凤尘:“原来,是云音小姐喂他服下的。也好,这种死法,该是时雨最满足的。” 第一百四十六章 成亲的日子 闻声,凤尘脑海闪过藏时雨临死前,唇角勾起的笑容。他微微抿紧唇角,原来,那时他解脱的笑容,是因为那瓶毒药是云音喂下的。 终于明白了藏时雨死前的笑容是为何,凤尘心中的疑团反而越滚越大。 为什么? 云音不是多情的人。当年藏时雨没有选择她,依她的性格,没有一剑削下他的头颅,已是大恩,却为何会跪在他身边,小心翼翼的喂他喝下毒药的时候,她的动作也是异常的温柔。 温柔? 云音何时学会了温柔? 凤尘疑惑的看向箱子,这时,天空簌簌的飘下小雪,洁白的雪花飞转着缓缓飘落在箱面,铺了一层薄雪。 藏红尘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突兀的说了一句:“下雪了。以前,每次下雪的时候,时雨就会变得有些不一样,有一次,我很好奇,就问他是不是喜欢冬天。他摇了摇头说,他不喜欢冬季,却喜欢破冬春来的时候,说后山会开遍了野花,黄色的小花。还有一个小人会每年装作迷路闯进他的竹林。” 藏红尘淡淡的说道:“我和海花的性格最像,所以,也注定了时雨他是寂寞的。我们三人在一栋房子里从小一起长大,我偶尔和海花还能聊上几句,但他总是望着窗外发呆。话不投机半句多,大概就是这样的吧。所以他宁愿把时间浪费在发呆上面。” 藏红尘朝凤尘抬手手臂,示意他进屋避雪。 凤尘走了几步,回头看向箱子,桃眸因为回忆变得有些迷离。 藏时雨…… …… “你在对我说抱歉?你这人好生奇怪……” …… 当时他奇怪的望着自己。 那时,怎么就没有多看他几眼呢。 凤尘懊恼的暗自自责。 若当时多注意他几眼,自己现在是否对他就不会存着那么多的好奇和猜疑了。 凤尘微微摇了摇头,转身跟着藏红尘走进屋里,说起今日来的另外一件事情。 藏红尘掐指算了算,说道:“两个月后有一个吉利的日子。” “有近一些的吗?” “一个月后。” 凤尘摇了摇头:“再近一些的。” 藏红尘望向凤尘:“你在担心什么吗?” “成亲的日子拖得越久,那人就会越加的不安。尽管,她也许并不真的懂什么是害怕。但我不想再看到她望着我的眼神,总是带着些许的惶恐。” 藏红尘沉默了片刻,心中明白了。 凤尘并不是真的要他算个黄道吉日,而是用自己给出的那个“吉日”堵住某些人的嘴。 藏红尘神色未变,掐指算了算,再次淡淡的说道:“三日后正好。” 凤尘微微拧了拧眉,似乎还是有些不满意。 藏红尘淡淡的笑了:“凤公子,小姐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柔弱。” “我不知道。” 凤尘温柔的笑了,眉目间尽是宠溺:“我只是听到了她心底的声音,便随了她而已。” 昨日早晨,她撞进他的怀里,茫然又无措的抱怨—— “我以后再也不喜欢雪了。它不好,一点都不好,一丁点的温度,都能把它融化了。” 当时,他听到了。 听到她的心里在一声声的喊着:凤尘……凤尘……凤尘……我们下一刻就成亲吧。 凤尘唇角微微扬起。 她柔弱吗?又或者,她坚强吗?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听到了她心底的声音,他便去做了而已。 她将是他的妻啊。 只这么想着,就好想把她想要的所有东西,都捧到她的面前。 “凤尘!”云音焦急的声音从院中传来。 凤尘两人惊讶的对看一眼,朝门口看去。 她怎么来了? 下一刻,一道人影卷着寒雪从门口冲了进来,一头撞进凤尘的怀里。 “凤尘。你好慢哦。”云音抱怨的咬住嘴唇,鼓着腮帮子,气鼓鼓的瞪向藏红尘:“还没好吗?古云让我来问问,黄道吉日是什么时候。” 藏红尘收回惊讶的目光,指尖止不住的微微颤抖,心跳的声音越来越强烈。 小姐望着凤尘公子的目光,为什么那么灼热? 凤尘公子拥抱小姐的动作,又为何那么的自然和熟练。 藏红尘抬眸看向凤尘,他正低头拂去云音发上的雪花。 藏红尘看向云音,对上她好奇的眼睛,淡淡回答:“三日后,正有一个好日子。若错过了,就要等到半年后了。” 凤尘拂去雪花的指尖微顿,复又继续拍去云音肩上的薄雪。 “啊?”云音惊讶的瞪大眼睛:“这么快?” 凤尘轻笑:“我也觉得有些快了。半年后也好。你觉得呢?小音。” “不好不好不好。”云音要拨浪鼓一样的拼命摇头,抱住凤尘的手臂,讨好的说道:“凤尘,那我们三日后就成亲好不好?那个……其实不快的,还要三天呢,都能办好多好多的事情了,绝对可以来得及准备的。” “哦?”凤尘微微蹙眉,模棱两可的说道:“是吗?” “嗯嗯嗯嗯。”云音又像捣蒜了一样的拼命点头,生怕凤尘会摇头:“真的。真的,要过了一个白天又一个白天又一个白天的,还要过一个黑夜一个黑夜又一个黑夜,都三个白天,三个黑夜的。” “还能这么算的吗?”凤尘忍不住笑着低头,唇角上扬,桃眸中尽是宠溺的笑意,顺着她的话,佯作深思的沉默了片刻:“既然还要这么久,那就三日后了。” 闻声,一旁的藏红尘惊愕的愣住。 小姐…… 变了。 她此刻望着凤尘的目光,好像,好像。 像极了每年春到的时候,时雨望向窗外的眼神。 那是什么眼神? 藏红尘疑惑的看向门外,陷入一阵沉思中。 院中的几个大箱子寂静的躺在那里,被大雪铺盖了一层厚雪,遮住了它本来的颜色。 有什么从藏红尘的脑海闪过,他抬手想去抓住,那个答案却从他指尖溜走,无法抓到。 云音耍赖抱住凤尘的手臂不肯放手,两人路过院中箱子的时候,云音嬉皮笑脸的脸上,笑容微微凝住,目光落到箱子上,脚步不自觉的停止。 第一百四十七章 藏时雨的遗书 凤尘跟着止步,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凤尘。” “恩?” 云音古怪的盯着箱子,蹙眉:“好奇怪。” “怎么了?”凤尘轻声问道。 “不知道。”云音摇了摇头,扭头望向凤尘,眼中充满了茫然和无措,她小手抬起,捂住心口,眉头蹙紧:“奇怪,感觉闷闷的。” 凤尘睫毛微颤:“哪里闷闷的?” “胸口,是我的伤口又疼了吗?”云音奇怪的抿了抿嘴,抱着凤尘的手臂走出藏红尘的院子。 “又?” “恩。那天晚上身上疼的厉害,但是古月也检查不出什么。”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身影慢慢消失在雪色中。 藏红尘站在院中,目送他们走远,默默回去看向箱子。 似在问箱子,又像是透着它在问谁:“你究竟在想些什么?” 藏红尘走到箱子前,撸起袖子,弯腰推箱子,箱底在雪地上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好不容易将一个箱子推进屋里,藏红尘额头已经累得出了一层汗水。 “呼……呼……”藏红尘喘气扶门,古玉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院里,他淡淡朝着藏红尘眨了眨眼,弯腰,一左一右抱起两个大箱子。 藏红尘连忙往后退开,挪开位置,古玉抱着箱子从他身旁跃过,环视一圈四周,找个角落将箱子放下。 有了古玉的帮忙,七八个大箱子很快就搬完了。古玉从怀中掏出钥匙放在最上面的箱子上,淡淡的看了藏红尘一眼,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藏红尘揪住袖子擦去额头和鼻尖的细汗,褪去外衣,扔在地上,他缓步走到箱子前,拿起钥匙。 “咔嚓——”铁锁被打开。 藏红尘小心翼翼的将铁锁放在地上,弯腰打开箱子。 箱内,工工整整的摆放着厚厚的书籍,一阵寒风从窗户吹进,书页翻动,哗啦啦的作响,每一页都被人细细的填满。 藏红尘随手拿起一本,掀开。 茶色的书面上,其笔迹走势不凡,字迹飘如游云,矫若惊龙。 书本从藏红尘突然僵硬掉的手掌滑落,坠落在地上。 “哗啦啦——”大风吹过,书页翻动。 他震惊的瞪大眼睛,低头看向书上的字迹,再也无法保持平静。 这…… 怎么会? 藏红尘惊慌的冲到摇椅,慌乱的摊开书本的最后一页,只见末尾缀着一个“藏”字。 “怎么会……”藏红尘失措的惊呼出声:“时雨的字迹竟和小姐的字迹一模一样。” “怎么回事……”藏红尘惊愕的扭头看向地上的书本,恨不得在上面盯出一个窟窿。 突然,书页停止了翻动,露出书中夹着的一封信。 藏红尘走过去,弯腰拿起信封,上面写着“古云亲启”的字样。 嘭嘭嘭—— 心跳声在空寂的房间久久回荡。 嘭嘭嘭—— 一滴热汗从藏红尘的额头滑落,他捏着信封的指尖止不住的颤抖,死死的捏住。好似只有这样,他才会力气拿起它。 今日他受到的刺激太多太大。 藏红尘用力的吞咽口水,大脑一片空白。 时雨会写什么?他能给少爷写什么? 藏红尘鬼使神差的撕开信封,倒出信纸,摊开—— “杀了凤尘” 。 “时雨……”惊慌。 藏红尘被上面的字迹震得踉跄的后退数步,臂弯撞上箱角,一阵发麻。 “时雨……”不敢置信的失措惊呼。 他的指尖剧烈的颤抖,惶恐的瞪大双眼,一阵寒风吹落他手中颤抖的信纸。 他弯腰下意识的要去捡,目光触及那四个大字,他的心口猛地一阵揪痛,弯腰的动作顿时僵住,大脑陷入一片空白。 “时雨……”藏红尘失神的低声喃喃:“你……你究竟在想些什么……我竟从来都猜不透,也看不透你的心思。” 藏红尘复杂的盯着地上的信纸。 他们是一胞三胎的孪生兄弟啊,他们本该是在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人。 是从什么时候,时雨开始有了自己的心事?开始愈加的沉默寡言了。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记忆中,时雨总是坐在二楼的窗台,淡淡的目光好似死人一般,他不同于自己和海花,就连那个人,都难得开口夸了他,说他才是真正做到无我境界的人。 无我境界…… 藏红尘抬眸望向门外。 院中,雪花飘零,就然它们都不愿意过早的落地,宁愿随风飘荡片刻,迟一些,再迟一些落地,也是好的。 藏红尘颤抖的捂住快要藏不住欲望的眼睛,凄凉的声音从他苍白的唇瓣飘出:“时雨啊……哥哥对不起你……就连你唯一的心愿,也无法替你专递出去。你会怪我吗……会吗……” 惨淡的笑声从屋内飘出,融进簌簌的下雪声中。 古玉侧身坐在藤蔓编制的台阶上,冷风吹起他素白的衣角,他低垂下头,半张脸藏在冰冷的面具后面。 手中轻轻抚摸木偶,睫毛轻眨,古玉低声轻叹:“连难过都不明白吗。” 指尖抚上冰凉的面具,他眼中快速的闪过一抹痛楚,稍纵即逝,不被任何人发现。 翌日,一大清早,众人就开始进入紧急状态,只因两日后,便是云音的大婚之日。 李烙路径的每一个地方,都被人挂起了大红灯笼,一夜的时间,原本雪色的云峰,被人打造成了火红的颜色。 李烙走过石径小路,远远看到一个人高兴的哼着歌,怀中抱着一堆的红布,迎面朝这边走来。 “早上好!”剑心毫不吝啬的朝李烙咧嘴送个大大的笑脸。 李烙微微挑了挑眉,回头看向从他身边走过的剑心:“你认得我?” 闻声,剑心停下脚步,水汪汪的大眼满是开心的笑意,天真的笑道:“不认得啊。” 李烙饶有兴致的勾唇:“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剑心!”剑心抱着红布团倒退到李烙面前,偷偷的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话还未说出,他自己就傻乐笑了半天,神秘兮兮的悄声说道:“我是云音的呦,嘘,这是秘密。对了,你是谁啊?” 第一百四十八章 好好侍奉妻主 当剑心说到他是云音的时候,李烙眼睛微微眯了眯,戏虐的笑道:“不巧,云音是我的。我叫李烙。” “李烙?”剑心上下打量了一番,摇头:“你又不是凤尘大哥,云音怎么会是你的。” “你又不是阿猫阿狗,又怎么会是云音的。” 剑心抓了抓头发,可爱的眨巴眼:“你是在骂我吗?” “我有吗?”李烙朝一旁努了努嘴,示意剑心看过去。 只见叮当鬼鬼祟祟的躲在柱子后面,怀里紧紧的抱着一只雪白的胖猫。 “喵喵嗷呜——” “嘘……嘘……球球别叫,我知道这样你很痛,可是少爷会掐死你的。” “喵呜……” “嘘……”叮当虎视眈眈的眯眼,把四周扫射了一圈又一圈。 嘿咻!安全!没有少爷的影子。 叮当猫着身子,快速的穿过长长的走廊,一溜烟跑远了。 “你看。”李烙无比认真的摊手:“当只小猫就可以被云音‘呵护’在怀。还能被她这么小心翼翼的护着,摸着。” 李烙一片坦然的看向剑心,仿佛在说:看吧,我多真诚,怎么可能是在骂你。 剑心被他说得一阵头晕,忍不住幻想。 如果他是云音的喵喵,就能被她像球球一样抱在怀里,被她摸着……摸…… 脑海浮现自己躺在她怀里,被她摸的样子,剑心脸颊腾起一片红晕,害羞的咬住嘴唇,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心跳加速,吐字不清的说道:“……那样……我……我会不好意思的……” 李烙微楞了一下,不好意思?为什么不好意思? 他古怪的挑了挑眉,不明白剑心想到了什么,脸颊居然变得通红,就连呼吸都紊乱了,好像随时能喘不过气晕厥过去一般。 李烙摇了摇头,决定不去在意这些细节。 他继续说道:“小猫。” “唔?”剑心闪烁着大眼,抬头。 李烙嘴角因为他的反应抽了一下。 自己一不小心叫错了名字,他也真敢应声啊。 李烙干咳一声,再度开口:“剑心是吧。” “嗯啊。” “你为什么要叫凤尘大哥?” 说起这个,剑心的脸就更加涨红了,羞涩的整张脸都埋进了红布团里。 李烙何时见过一个男人娇羞成这样,只觉得鸡皮疙瘩从他的手臂慢慢爬向他的脖颈,算了,何必让自己受这份罪。 李烙抬脚正欲走人,剑心细若游丝的声音突然从红布团里飘出。 “因为凤尘要娶云音了啊。他自然就是我的大哥了啊。我……我会好好服侍他的,这样,早晚有一天,他就会同意我进门的,等我嫁给云音,我……我可不就得喊他哥哥吗?” 闻声,李烙浑身打个寒颤,惊恐的回头看向剑心,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话。 这是什么鬼话?编的也太扯淡了吧。 他李烙谎话说的多了,这却是他活到现在,听到的最搞笑的谎话。 李烙嘴角抽搐,却笑不出来。 似乎明白他在想什么,剑心急切的说道:“真的,我没有骗你。我会好好服侍凤尘大哥的,我也会等到他认可我的那一天的。到时候……到时候……” 剑心又羞红了脸,不好意思的咬住嘴唇:“我也会……好好侍奉妻主的……” “……”一口气顿时岔在了李烙的喉咙,无法吐出。 妻主? 李烙突然脑袋起热,额头布上了一层层密密的细汗,声音也变得不再是自己的,声音嘶哑着不知道从哪里发出来:“你……你是……列国人?” 李烙像看鬼一样的看着剑心。 “对啊。你怎么知道?”剑心崇拜的望向李烙。 哇塞!这人和凤尘大哥一样,都好聪明啊。 李烙眉头直抽,皮笑肉不笑:“呵……呵呵……” “云丫头居然没有杀了你?” “为什么要杀我?” 剑心明晃晃的大眼不解的眨巴眨巴,眼睛清澈明亮。 李烙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见过这么干净的眼睛了。意外的,他心底的恶趣味,被剑心再次勾了出来。 “因为你是列国人。”唇角勾起诡异的笑意,李烙一字一顿的轻吐:“而她此生最厌恶的,就是列国人,没有理由的厌恶。再说的不好听一点,啊,你知道那两个字怎么说吗?” 李烙佯装思考,指尖抵住额头,眼底猛地席卷一阵阴冷的漩涡,唇角诡异的掀起一抹骇人的弧度,疑惑的嘟囔:“嘶……那两个字是怎么说来着?唔……让我好好想想……” “啊。想起来了。”他下巴抬起,望向剑心,笑的人畜无害,薄情的唇瓣微启,齿缝间迸出的字眼,震得剑心脸色顿时变白,惊慌的瞪大双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恶心……”轻飘飘吐出。 “……”红布从剑心怀中飘落,坠落在地。 啊嘞? 刚才他有听到什么吗? 寒风卷起剑心额前的刘海,他漂亮的眼睛一点点瞪大。 李烙抬脚走到僵住的剑心身侧,笑眯眯的拍拍剑心的肩膀,从他身边跃过:“没错,你没听错,是恶心哦。” 李烙笑着离去。 午后,云音手中拿着一枝梅花,开心的甩来甩去,哼着曲子穿过走廊。 “小姐。你见小纯儿了吗?” 云音止步,茫然的左看看右看看。 谁在问她? “小姐。我在这里。”王大站在墙的另一侧,透着精致的镂空窗户看向云音。 “你刚才问我什么?”云音往后退至窗边,隔着镂空的窗户问王大。 “小姐,你见小纯儿了吗?今日一早他高兴的出了门,说要帮小姐和凤公子布置婚礼现场,还自告奋勇的捧走了红布,说要帮忙挂起来,但是我怎么找都没有找到他,刚才吃饭的时候,也没看到他的影子。” “是吗?”云音撇了撇嘴,不怎么感兴趣的回答道:“兴许跑哪里去玩了吧。” “不会吧?”大手挠了挠毛渣渣的头发,王大疑惑的嘟囔道:“应该不会吧。昨晚听说小姐要和凤公子完婚,他兴奋的一晚上没睡觉,帮着兄弟们挂了一夜的红灯笼呢。” 第一百四十九章 还没欺负呢 “那我再去别的地方找找好了。难道……是迷路了?”王大朝云音挥挥手,自言自语的走远。 “傻帽。该高兴的是我,你瞎乐呵个什么劲儿。”云音撇嘴耸肩。 抬脚。 走廊两侧,并排高挂的红灯笼延伸到走廊的尽头,一阵寒风吹过,红红火火的灯笼随风摇曳,在大雪的映衬下,令人心底腾起一阵暖洋洋的错觉。 “真的迷路了?”云音低头看了看梅花,两手背到身后,自言自语的边走边说道:“不会是被饥不择食的狮子或者老虎叼走了吧?他小胳膊小腿的,又瘦小的很,还不够狮子塞牙缝呢,狮子再饥不择食,也看不上他吧。” “小姐。”迎面走来的古兮两手提着足足有一米高的大蒸笼,毫不费力的迈着大步子,走到云音身边。 “哇塞!这么大。烟花要的吗?” “恩。” 云音连忙跳上走廊的栏杆上,给古兮让路。 古兮拎着大蒸笼从云音面前走过。 “那个,古兮啊,你见过小纯儿吗?” 古兮黝黑的脸上闪过一阵迷茫。 小纯儿?还有人起这么奇怪的名字? “就是昨天掉进湖里的那个傻帽。” 闻声,古兮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哦,他啊。我早上看到他失魂落魄的往山上去了。” “山上?”云音惊讶的问道。 山上…… 山上…… 半个时辰后,云音气呼呼的叉腰站在山半腰,眯眼往山顶望去。 该死的。 这雪越下越大,害她走的好吃力啊。她可不可以打道回府,就当不知道他的事情啊。 云音揪住袖子,粗鲁的擦去额头的热汗,迈着小腿,吃力的迎着风雪继续往山顶爬去。 呼—— 寒风呼啸而过,刮起一层层的雪花,埋住她身后长长的一串脚印。 “呼……累死我了……”又过了半个时辰,云音终于艰难的爬上了山顶,叉腰喘气。 放眼望去,山顶就那一块平地能站人,但此刻,经过大雪几个时辰的肆虐,已经积满了厚厚一层的大雪,一脚踩上去,大雪能没过云音的小腿。 没人。 白跑了一趟啊。 云音挑了挑眉,心里想着,下次再也不多管闲事了。 云音转身正欲离开,身后突然响起狼狈的打喷嚏声。 “阿嚏——”随着打喷嚏的声音,几块雪花从某个雪球上滚落下来。 只见山顶正中央的位置,某个大雪球像个大石头,堆在雪地中间。 寒风呼啸而过,崖边的梅花从树枝上被寒风卷落,撞上某雪球模糊的鼻子。 “阿嚏——阿嚏——阿嚏——” 某雪球身上的积雪快速的往下落,先是露出一对鼻孔,然后是某人的头和上半身。 “呦!小纯儿牌雪人啊。你这个比我堆雪人好玩多了。”云音眼前一亮,踩着积雪,吱吱的走到剑心面前。 剑心双臂环抱着自己,机械的抬头看向云音,水汪汪的大眼慢慢堆满了难过和伤痛。 “呃……”云音被他看的有些不知所措:“你……你怎么了?我今天还没欺负你呢?” 第一百五十章 不许扑倒我 剑心无声的低下头,把冻得冰凉的小脸埋进怀里,肩膀因为偷偷在抽泣而颤动。 “额……”云音茫然的眨巴眨巴眼睛。 哭啥? 云音朝他踢了一脚,没踢中他的腿,反而把他腿边的积雪踹飞了,露出厚雪覆盖住的红布团。 …… 昨晚听说小姐要和凤公子完婚,他兴奋的一晚上没睡觉,帮着兄弟们挂了一夜的红灯笼呢。 …… 王大的粗嗓门从云音的耳边响起。 云音恍惚又看到了走廊里随风摇晃的红灯笼,好似看到了他踩着木梯,在寒风中挂灯笼的样子。 她抬起的脚慢慢落下,突然不想再踹他了。 “喂。你怎么了?”云音蹲下身子。 “呜呜呜呜……”小声的抽泣声,和寒风呼啸的声音融为一体,听着格外的可怜。 “喂。我问你话呢。” “呜呜呜呜……” 云音挑眉:“被人欺负了?” “呜呜呜呜……” “喂!我问你话呢。” “呜呜呜呜……啊——”剑心惊呼一声,身体本能的往后面躲闪,水汪汪的大眼满是惊吓,不敢相信云音刚才竟然把手伸进他脖颈的衣领内,冻得他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嘻嘻嘻……让你不说。”云音笑眯眯的举起冰冷的小手,猛地朝剑心伸去。 “啊——” “扑哧——”剑心往后闪躲云音的小手,脚底打滑,摔个四仰朝天,陷进厚厚的积雪中,印出一个人型的深凹。 “终于有反应了?”云音两手托腮,笑嘻嘻的戏虐道:“我还以为你真的是雪人呢。” 剑心脸红着从雪堆里爬出来,盘起腿和云音面对面坐着,揪起袖子擦着眼泪,撇开脸还是不肯看云音。 “喂。你这样我会以为你在生我的气啊。你是在生我的气吗?”云音捡起掉在雪地上的梅花枝,戳戳剑心挂着泪痕的脸颊,一脸好奇的问道:“你是在哭吗?你也会哭吗?为什么要哭啊?是哪里摔疼了吗?还是被人欺负了?那就欺负回去啊。你哭什么?很疼很疼??疼到一个人需要躲起来偷偷的抹泪?” “喂……你再不理我,我就走了啊。”继续戳。 “喂……小纯儿,我真的走了。”再戳,还是没反应:“好吧。你自己玩吧。我去找凤尘玩去。” 云音正欲起身,袖子被人慌乱的一把抓住。 她顺着那只手看向剑心,他依旧撇着脸看着别处,红晕从他的脸颊慢慢爬上了耳朵。 云音皱了皱眉头,心里想着,这人怎么比凤尘还别扭? 这么想着,云音重新盘腿坐下,左手托起下巴,右手快戳到他的脸颊时,手指突然被人握住,一时间分不清楚,他们俩谁的手温更冰一点。 “云音。”剑心终于肯扭头看云音,黑白分明的大眼一旦认真了下来,竟然晃得云音一时间愣住。 “你……”剑心欲言又止,望着云音的脸,想起李烙的话,心口止不住的一阵抽搐,疼的厉害。 剑心深吸一口气,问的小心:“你……你讨厌我吗?” “讨厌啊。”顿了顿,云音诧异的瞪大眼睛:“你就是为这个生我的气?为什么?你不是早知道我讨厌你吗?” 闻声,剑心难过的唇角蠕动,脑海再次闪过李烙嫌恶的目光,他又难受的快要哭了:“恶心……也恶心我?” “啊?”云音更加不解了,思索着喃喃:“没有吧……还不至于讨厌你到这种程度了啦。再说了,我讨厌你又不是你的错。” “真的吗?”剑心喜出望外:“你不恶心我?” “我干嘛恶心你?”云音回答的莫名其妙。 剑心高兴的擦去眼角的泪花,激动的捧起云音的手:“真的吗?不恶心我?可是……” 剑心心有余悸的说道:“李烙说你恶心列国人。我……云音……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其实,我也是列国人。所以……你也恶心我吗?我……李烙说,你会嫁给凤尘,他说,我可以接受两男共侍一妻,凤尘却未必容许你娶我。” 李烙? 他又在玩什么? “我早知道你是列国人啊。”见他惊讶的看过来,云音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平静的说道:“全盘否定一个人,并不是一件什么好玩的事情。我虽然厌恶列国的人,但是,列国那么大,总有一个人是能看顺眼的吧?如果非说那人是谁,为什么不可以是你。” “云音!!”剑心兴奋的张开手臂,朝云音扑去:“啊——” 云音一脚踹上他的胸膛,剑心再度摔个四脚朝天。 “云音!”兴奋度不减,剑心欢喜的再度从雪地爬出来。 “不准扑我。”梅花枝抵住剑心的心口,云音微微眯眼,警告的说道:“我下午才换的新衣服,会粘上雪的。把衣服弄湿了,凤尘又该生我的气了。” “你不是讨厌我靠近你?!!”怎么办!剑心快要高兴疯了。 云音皱了皱眉,她都说了她已经没有那么讨厌他了。这人都不把人说的话铭记在心里吗? “我不喜欢话说三遍。看在你这么笨蛋的份上,我最后再说一次,我现在不那么讨厌你了。其实……”云音抓了抓头发:“你也挺不错的。” “云音——” “喂喂喂……说好不准……” 咔嚓—— 抵住剑心心口的梅花枝,因为他的突然飞扑,压断成两截。 “喂——” 云音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已被剑心推倒在雪地上。 啊……雪下的真大啊。 雪花飘落到云音颤抖的睫毛上。 她呆滞的望着飘下鹅毛大雪的天空,心中再次肯定了一件事—— 小纯儿不是一般的笨蛋啊,根本不会把人讲的话铭记在心里。 不然,下次,直接用刀,把话一刀一刀的刻在他心里好了。 就是…… 他这么弱,会哭的吧? 到时候再水漫云峰,就不好了吧? 剑心完全不知道云音此刻心里纠结的想法,不然,只怕早被她邪恶的想法,吓的滚得远远的了。 此刻,他只知道,他心中欢喜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一声声的呼唤出她的名字: 第一百五十一章 洞房事宜现场教学 “云音云音云音……怎么办怎么办,云音云音……我原来已经这么喜欢你了啊,只是喊着你的名字,我心里都觉得像吃了蜜糖一样。这就是阿姐说的爱情吗?” “云音。”剑心爬在云音的胸口,眼睛闪闪发亮的望着云音近乎崩溃的脸颊:“云音,我是不是爱上你了。” 爱? 那是什么东西? 云音本来正在恼火剑心害她衣服被雪弄脏,忽然见他目光灼灼的望过来,她冷不丁的哼了一声:“你能爱我多久?” “爱到躺在你的身边,够久吗?”剑心开心的眼睛弯成明月。 “切。我才不要和你合葬在一起。” “耶???为什么?” “你太笨了。”云音奋力推开压在身上的重物,从地上爬起来,拍去身上的雪泥,俯视他:“就算是咽气后的你,只怕智商也高不到哪里去。万一到时候,你把弱智传染给了我,我下辈子变得给你一样蠢,我活不过三岁的。” “为什么啊?我还不是活的好好地?” 云音眼皮半掩,遮起眼底的淡漠:“因为你叫剑心。我叫云音。” “然后呢?我们有什么不一样吗?” 云音拍雪的手顿住,淡淡:“有哪里是一样的吗?” “云音……”剑心慌乱的翻身跃起,一把抓住云音的手。 “你又要来?”云音立马甩开他的手,警惕的往后退:“你休想!你再扑我,我真的会杀了你的。” “你……”难道刚才自己看错了?她不是在难过? 剑心弯腰从雪地里扒出红布,抖去上面的雪花,笑嘻嘻的望着云音:“你别怕。我不推你了。地上怪凉的。” “哼。”云音警告的狠狠瞪他一眼。 剑心抱着红布,打个哆嗦:“这里好冷啊。我是怎么来的?” 两人自然而然的肩并肩往山下走。 “白痴。当然是用腿走上来的。” “啊?啊哈哈哈哈……”剑心不好意思的大笑着摸了摸后脑勺:“那啥……云音,我忘了告诉你了。我是个路痴。” “基本的方向感总有吧?”见他摇头,云音停下脚步,指向北方:“这是哪个方向?” “西?”剑心缩了缩脖子,试探的怯怯回答。 云音嘴角抽了抽,摸着下巴绕着剑心转了一圈,上下又打量了一圈,再次确认:“不对,是东方。” “原来是东方啊。”剑心恍然大悟的看向左边。 闻声,云音呸呸摇头,继续往山下走,心里想着,这人原来不仅是个大笨蛋,还是个大大的路痴。 呸呸…… 看来出山玩的时候,要让古月看好他了。省的被人骗了,都不知道。 咦? 等下。 云音茫然止步。 刚才自己在说什么? 思绪回转,她刚才好像是这么说的。 看来出山玩的时候,要让古月看好……他? 他? 云音惊愕的看向身旁。 她什么时候把他当成自己人了? “怎么了吗?”剑心被她诡异的目光看的一阵发毛,怯怯的干笑:“不然……呃……是南?” 闻声,云音嘴角抽了抽。 错觉,错觉…… 绝对是错觉。 云音极速朝山下快走,好似身后有饿狼在追她一般。 “喂!云音你等等我啊!我不记得路啊!别跑!喂——”剑心大吼着狂奔。 “啊——”一个不慎,脚踩到红布,剑心身体往前倾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云音连忙跳到一边,只见某人一路带雪滚向山底。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山峰中,久久回荡某人的尖叫声。 “噗哈哈哈哈哈……”云音忍不住喷笑,心想: 算了,看在他蠢成这样的份上,往后的日子,她会勉强对他负责的。 毕竟…… 他可是要陪她到死的人呢。 云音唇角止不住的上扬,有他在的感觉,似乎……也不错呢。 云音点脚飞起,飞至山脚。 某雪球头晕目眩的四仰朝天,狼狈的猛甩头,不行了,头好晕,好恶心,好想吐…… 剑心脸色越来越铁青,忍不住的快要吐了。 就算是一路从山上滚到山下,他的怀里依旧死死的抱着红布团,不曾放手。 “喂。” 云音站在他头顶,朝他伸出手。 剑心头晕眼花的用力甩去在头顶乱转的星星,突然看到悬在眼前的小手,顺着小手往上看,云音灿烂的笑脸异常的夺目。 嘭嘭嘭—— 心跳声如同打鼓。 “云音?”剑心激动的连忙抓住云音的手,生怕她会收回去。 借力站起,剑心高兴的捧着红布追上云音的脚步。 “云音你待会要做什么啊?” 两人肩并肩往云阁走去。 “我吗?我要去找烟花。” “找她做什么?” “我有个问题要问她。” “什么问题?说不定我也可以回答你啊。” “你知道?”云音边走边扭头看向剑心,试一试的心态问道:“那你知道,怎么才能让凤尘成为我的人吗?” “噗通——” “你怎么又摔了?” 冬季的夜晚,又漆黑又寒冷,喧闹了一整天的云峰,终于在此刻回归到以往的平静。 凤尘等了许久,没等到云音回来。虽然知道,在云峰她是安全的,心里却总是担心着。于是便拿着灯笼,一路问人寻到了烟花的院中。 在楼下又等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烟花楼上的灯火通明,看来他们正玩在兴头上,只怕短时间之内,云音是不会下来了。 这么想着,凤尘抬脚正欲回去,恰在这时,楼上响起剑心的尖叫声。 凤尘脚步微顿,回头看去,午时他和云音的对话忽然响在脑海。 云音:“凤尘凤尘,你为什么不能现在就成为我的人啊?” 凤尘:“这……” “你脸红什么?” “呃……” “啊,对了,什么定义才算是你已经是我的人了啊?” “呃……” “咦?凤尘,你脖子都红了耶。” 再然后,自己似乎恍惚的说了句…… “你去问烟花吧。她……知道……” 于是…… 握住灯笼手柄的手倏地收紧,凤尘急匆匆的爬上三楼,急促的喘气,敲门的手扬起的同一刻,屋内响起几人的声音。 第一百五十二章 吃醋的凤尘不好惹 “哎呀,不对不对。小姐腰弯下去,屁股屁股,对,再翘一点,这样弧度才漂亮。”烟花严厉教导的声音传出纸窗。 “哎呀呀,小纯儿,你在想什么啊?怎么脸憋成这个样子?”古月看笑话的声音:“小姐,你还是离他远一点吧,不然我怕到时候你学会了,小纯儿的命都搭进去了。” “不……不……不用……我……我可以……”剑心害臊的声音比蚊子嗡嗡的声音都小。 “对,然后坚持住这个姿势,小姐,手摸住剑心的嘴角,指腹慢慢……一点点的擦过去,对对,就是这样,脸慢慢往下,亲下去。” 亲?!! 凤尘桃眸一紧,顾不得敲门,一脚踹开房门。 “嘭——” 寒风卷入,刮起绯色的床帏。 只见剑心僵硬的躺在烟花的床上,目光迷离,呼吸因为云音的靠近而忘了吐气。 云音双手撑在剑心的脸侧,细腰正以扭曲的姿势,翘臀翘出勾人的“S”弧度,她的小脸上布满了认真,左手的大拇指指腹抿过剑心滚烫的唇瓣。 粉唇撅起,听着烟花的指令,一板一眼的亲下去。 由于凤尘突然的破门而入,云音的粉唇距离剑心的唇角只剩下一寸的地方停住,不满意被人突然打断学习,她眉头紧皱,冷冷的朝门口看去,待看到是凤尘后,她眼中的冰冷尽去,开心的咧嘴笑开。 剑心紧张的心跳如雷,许久没等到柔软的粉唇,他紧张的眼睛眯开一条缝隙,好奇的顺着云音的目光看去。 “呦?”古月先是一愣,复又玩味的笑道:“凤……” 呼—— 寒风席卷起凤尘的素袍,他臂弯搭着的红色斗篷随风舞动。 他背后一瞬间凝聚的寒气,令古月浑身一僵,烟花也吓得握不住手中的戒尺,掉在了地上。 “啊!”剑心害羞的惊叫一声,投进云音的怀里。 室内的温度连降十几度。 云音呆滞住了。 眼前的凤尘好…… 好帅! 云音眼睛闪闪发亮。 桃眸没有笑意,冷淡的吓人:“云音。” “啊?” “过来。” “哦哦。”云音一把推开剑心,从床上爬下,欢喜的朝门口跑去。 “回去。” “啊?”云音站在帘子后,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凤尘放软了声音:“回去把鞋子穿上。” “哦哦。好。”云音乖乖的跑回去穿上鞋,高兴的跑到门口。 凤尘将手中的灯笼递给云音,把斗篷披在云音的身上,袖长的手指勾住衣带打结,微微低垂下的脸色稍有好转,绑好衣带,他从云音的手中拿过灯笼,抬眸,朝僵住的三人,唇角微扬,温和的轻声说道:“天色已晚。多有叨扰。烟花姑娘教授的很好。” 他浅浅笑道:“不过,明日就不用教她了。” “是……”烟花愣愣的下意识回答。 “我们回去吧。”凤尘朝云音抬起左手,两人手牵手消失在三人的视线内。 “刚才是……”古月诧异的看向烟花:“是凤尘公子本人吗?我怎么突然觉得他笑的我好冷。” 第一百五十三章 忠犬古云 “凤尘大哥是在吃醋吧?” “呃……”烟花悻悻的低下头:“咳……是的吧?” 凤尘牵着云音的手走出烟花的阁楼,只觉得一口气憋在了心口,一想起来刚才撞见的情景,他就恨不得恨不得…… 凤尘气恼的手止不住的颤抖,捏着灯笼的手指由于太过用力,而发白。 云音不解的低头看向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好痛…… 她抬头,看向凤尘。 懊恼,气氛,自责…… 还有别的什么情绪,一股脑的出现在他的桃眸里,以至于云音看的不是太懂。 她只知道,他的身体颤抖的好厉害。 想起昔日他安抚自己的时候的动作,云音抬起左手,小手轻轻的拍拍凤尘的后背。 凤尘浑身突然一僵,脚步止住,唇角自责的抿紧,复杂的蹙紧眉头。 怎么就…… 突然失控了呢。 明明是自己那么说,她才会去找烟花。 自己怎么就…… 凤尘懊恼的低头看向云音,唇角蠕动,想要道歉。 “是我又做错了什么吗?”云音指腹按住凤尘紧蹙的眉头:“主要是我不大擅长烟花说的,所以才会那么难做,其实我身体蛮柔软的,不信你抱抱。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说的那些姿势,搞得我浑身僵硬的很。好难耶。” 闻声,凤尘想笑,却想不出来,心中的懊恼被她柔软的指腹一点点抚平。 “不……”凤尘拥她入怀:“不是你的错。是我大错特错。你做的很好。” 顿了顿,凤尘紧紧的将她的身体塞进怀里:“恩,好柔软,好柔软。” “真的吗?”云音在他的怀里扬起下巴:“没骗我?” “没有。”凤尘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云音享受的闭上眼睛,凤尘大手抚上她的头,轻拍:“所以,你已经做的够好了,以后,不用再去向烟花请教了。剩下的,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我们在新婚之夜,再一起探讨并实施好吗?” “好啊。”一想到凤尘也会同剑心一样,躺在她的下面,云音就忍不住傻乐偷笑。 凤尘捧起她的手:“疼吗?” “不疼。”生怕他不相信,云音使劲儿的挥了挥左手:“真的一点都不疼。你再用力一点也没关系。我很强壮的。超级——超级强壮哦!” 云音夸张的拍拍手臂的肌肉,一副“我很厉害”的可爱模样,凤尘忍不住的嗤笑出声,温柔的揉揉她的发丝。 似乎,长长了呢? 见凤尘终于笑了,云音开心的抱住他的胳膊,想起烟花的话,她遗憾的撇了撇嘴,嘟囔道:“可惜了,烟花说,还有好多的招式是我没见过的。说男人是个男人都喜欢,还说……唔……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凤尘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提着灯笼继续往回走,桃眸忽闪着亮光,佯装随口的问道:“是吗?那你明天去吗?” “唔……”云音认真的琢磨了一会,摇头:“不了。剩下的,我们自己研究吧?” 凤尘唇角慢慢掀起一抹轻柔的微笑:“好。剩下的,我们自己研究。” “恩啊。” “小音。” “唔?” “以后,等了我们成亲之后,这些事情就叫做闺房之事,只有你和我才能做,才可以说的事情。连古云和古月都不可以分享的事情。” “古灵呢?” “只有你和我。” “嘻嘻嘻嘻……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恩。” 纷纷扬扬的雪花从屋檐飘落,云音抬手接住,扭头开心的对上凤尘的侧眸,两眼眯成了一条缝隙:“凤尘。” “恩?” “我也要成为你的人。” “……”凤尘心口一袭,唇角上扬,宠溺的轻声应道:“……好。” “不好!不好!让他哪里来滚哪里去!!!!” 一大清早,云音炸毛的声音从院中传来,凤尘推开房门,手扶栏杆,往下面看去。 只见云音气呼呼的一屁股坐在院中的白玉圆桌旁,古玉冰刻的脸没有一丝的情绪变化,手上却细心的递上一个软垫。 云音见状,又气呼呼的哼了一声,下意识的站起。 古玉微不可及的轻叹一声,把软垫铺在玉凳上。 “哼!反正不准他来!!!”云音凶神恶煞的重新坐在,威胁的瞪向一旁月:“你去告诉他!哪里滚来的就滚哪里去!我的云峰不欢迎他!怎么滴?想借口参加我的婚礼,好把我的云峰摸个底朝天吗?想的美。” “既然是想,不想的顺心一点,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悠闲的笑声从天而降。 几乎是同一刻,古玉不着痕迹的侧身挡在云音的面前,冷冷的朝一旁的灯亭看去:“云飞少爷,日安。” 云飞点脚落在灯亭之上,似是天降的神明,衣和发都飘飘逸逸的,一袭高贵的紫袍罩在宽厚的肩膀上,腰上扣着一条五指宽的明黄色腰带,上面系着一枚上好的龙腾黑玉,今日,他难得将头发整齐的梳起一个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刻着黑龙的玉发冠之中。 未说话,先笑三分,云飞幽暗深邃的凤眸既有挑逗之意,亦流动着风流,薄情的唇角微启,他长得俊美无双,吐出的字更是阴毒的天下无人能及。 “哟,忠犬好啊。” 闻声,古云布满冰霜的脸上,没有一丝变化。 随即赶来的古兮等人一身的狼狈,其中有几人身上更是带着几道深刻见骨的伤痕。 看来云飞是一路硬闯进来的。 这么多年,能活着闯进云峰,还能毫发未损的这么悠闲笑着的,唯有眼前的某只恶畜一只。 “切。”云音撇脸,不欢迎的冷哼。 “喂。”云音起身从古玉身旁走过,走到灯亭前面,双臂环抱,语气冷淡:“下来。我不习惯和人抬头说话。” 虽然之前面对云飞的突然“拜访”,云音各种炸毛,嘴上骂着让云飞哪儿远滚哪里去,此刻,正当他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她反倒各种的冷静以待。 “正好,我特喜欢这样跟人说话。哥哥我不介意帮你活动活动脖颈。”云飞性感的唇角上扬。 第一百五十四章 修炼狗屎运 云音微微眯眼,想起之前在青楼他拿凤尘威胁她的事情,云音藏在袖中的手倏地握拳,正在这时,三楼响起一道温润的笑声,悄无声息的抚平了云音心中欲起的杀意。 “云公子,早上好。” 闻声,云飞变脸如翻书,邪魅的脸上瞬间注入一抹虔诚,彬彬有礼的仰头朝凤尘笑道:“凤少主昨晚睡得可好啊?” “好。”凤尘风轻云淡的点头,唇角扬起恬淡的笑意,站在三楼,俯视云飞。 两人四目相对,笑啊笑,笑啊笑…… 笑到云飞的脖子一阵酸痛。 片刻后,云飞从灯亭下跃下。 见状,云音一扫不悦,笑的异常开心,无辜的眨眼:“啊嘞?我的好哥哥,你下来做什么?原来你和我家夫婿,除了欣赏美人的眼光一样之外,还共同有着爱俯视人的习惯啊。” “切。真不知道你修了几世的狗屎运。” “怎样?你也想修修试试?” 面对云音的挑衅,云飞不怒反笑,从袖中掏出一个木盒朝云音抛去。 云音一把接住,挑了挑眉,扬起手中的木盒,戏虐的笑道:“我会不会一打开,这里面就会散发出剧毒,然后你就赢了?” 云飞阴沉的微微眯眼。 他有那么无聊吗? 虽然那些拦路的杂狗还挡不住他的道,但真应付起来,一群一群前仆后继的,还是很麻烦的好吗? 云音自然也知道云飞没有无聊到此,她就是气不过自己的人,被他整的那么惨,只是过一过嘴瘾而已。 见云飞一脸阴沉吃瘪的模样,云音抬手朝属下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下去。 两人说话间,凤尘已经缓步从楼上走下,来到云音的身边。 “凤少主不会介意我不请自来讨杯喜酒喝吧?” “怎会。”凤尘轻柔一笑。 他能孤身前来,足见他此番来云峰是真心实意的,不掺杂任何对云音不利的因素。毕竟,他云飞就算再武功高深,这里可是云音的地盘。 至于他此番前来贺喜的心意,究竟有多真诚,还有待考究。不过,他云飞能做到这种地步,已经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但从另一方面而言,若不是料定云音不会在云峰对他动手,他就算再狂妄不羁,也不会真蠢到一个人就这么送上门来。 就这一点而言,他们兄妹俩,倒是意外的有些默契。她知道他不会在盒子里藏毒,他亦知道,她不会在两人不平等的基础下,就对他趁火打劫。 尽管,就在不日之前,她已经被他“打劫”过一次。 凤尘刚这么想,忽见云音脸色微变,尽管她在云飞面前隐藏的很好,凤尘还是细心的发现,她端着木盒的手指有一瞬间的僵硬。 凤尘无声的上前一步,手臂揽住云音的细腰,轻轻把她半拥在怀里。 云飞见状,戏虐的看向古玉,挑衅的凤眸似在说:忠犬就是不一样,都不会吃醋的吗。 古玉仿若没有看到他笑眸的深意,冷漠的没有目视前方,宛如一尊冷峻的石像。 第一百五十五章 秘密加秘密 温热的体温从凤尘的臂弯和胸膛,传递到云音的身上,云音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扬起手中打开的木盒,抬眸朝云飞睨去:“我到底还是你的亲妹妹,一个破手帕就想打发了我?未免太小气了吧。” 那是一个盒面刻着木槿花纹的盒子,里面放着一绢叠的整齐的手帕,手帕是素白的颜色,上面绣着一朵罕见的金黄木槿花,花蕊之上被人细心的绣着一个飘逸的“淑”字。 “云绕可也是我的亲妹妹。”云飞性感哼笑。 言下之意,他能送云音这个东西,已经够大方了。同样是妹妹,他可不见得送云绕过什么,反而还趁机,取了她的性命。 凤尘目光微微波动,右手扣住云音的柳腰,左手抬起,优雅的合上木盒,替云音拿在手中,朝云飞客气的道谢:“这份大礼,我代小音收下了。多谢。” “凤少主果然识货。” 凤尘风轻云淡笑道:“比不上云飞公子的慧眼。列国女王的遗物不多,能保存至今又如此完整的,更是稀少的紧。只怕云飞公子没少尽心。” 云飞深邃的凤眸中闪过琉璃的光芒,唇角噙起放荡不羁的笑意,似是感慨,又像是遗憾的看向凤尘:“说真的,我这妹妹配不上你。你不如跟了我,倒省的以后让你伤心。” 言下之意,云音早晚会死在他的手上,与其以后看着凤尘难过,倒不如今日他就跟了自己,就此离开。 古月把玩折扇的手突然顿住,眼底尽是诧异。 上次见面,他古月就是眼瞎,也能或多或少的感觉到,云飞少爷对凤尘公子的态度很是不一样。有些客气,有些惺惺相惜,也有些敬服和忌惮。 只怕他这次来,贺喜是假,冲着凤尘公子才来多半是真? 至于他是冲着凤尘公子什么,一时之间,古月还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说到底,古月了解的凤尘公子儒雅温和,自有一种旁人无法模拟的空灵,和恬淡。他酷似游历山水的普通书生,心如明镜,真的像是在准照凤家组训而安静的活着。 但昨晚他眼中一瞬间迸出的寒气,又不是一个普通书生该有的,若不是长居高者之位,又怎么能生出那种浑然天成的霸气,那是王者才有的气质。 但另外一方面,他也确确实实是没落的凤世遗孤,十五年来活在帝国王氏的监视之中。 古月低眉看向手中的折扇。 这柄折扇也确实不是凡俗之物,小姐生日的那晚,他拿出的每一样东西,可也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没落的凤世遗孤?真的没落了吗? 可若没有,这些年帝国对他的监视愈加的松懈,显然他已经对他们构成不了多大的威胁。 偏偏,这些神秘莫测的凤尘公子,总是一脸和善坦然的对人,令人就算对他心生怀疑,也无法质疑他对人的真诚。 偏偏,他看似藏着许许多多的秘密,但对小姐却从未有过刻意的期满。相反的,他对小姐极其的大方,又上心。 古月对凤尘百般的揣摩,可每出一个疑问,就连他都忍不住为凤尘公子寻找着利用和借口,实在是…… 古月活了十七年,这还是第一次,他无法去轻易的断定,眼前他看到的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还是被人戴上了面具虚构出来的。 古云心中也起疑团。 云飞少爷再一再二的拉拢凤尘,究竟是了什么? 他可不相信,云飞少爷会抛下绝佳的时间,放弃前往陈国吞并云绕小姐的势力,真的是为了祝贺小姐而来的。 剑心前晚一宿没睡,忙活着挂灯笼,昨晚陪着云音“练习”完,别说犯困了,他期初站在窗户前,望着月亮,傻笑到月上柳梢头,又滚回床上,盯着地上月亮的倒影,继续傻乐。 今日一早,他跑去烟花那里,自告奋勇的求烟花亲自下厨,给云音做小锅饭,咳,虽然做饭的过程当中,他少不了被烟花一阵调戏和打趣。 但是,此刻看着手里的食盒,里面装的全是云音爱吃的东西,他心里就别提有多开心了。 剑心前脚踏进云阁,见古月几人都在,他心想,大家都起的好早啊。 他扬手正欲打招呼,突然看到一张邪魅的俊脸,他心口猛地一颤,忙冲过去,挡在云音的面前:“你……” 话未说完,想起来这个男人没见过他,剑心立马咬住嘴唇,心想,好险,差点就泄露了。 剑心对眼前的人明显很是胆怯,另一面,因着什么,却硬是逼着自己挺起胸膛,像个骑士一样守在云音前面。 在场的所有人都因为剑心的举动而诧异,云飞更是好笑这个小不点对他的敌视。 “你认得我?”云飞戏虐勾唇。 在云飞深邃的凤眸的凝视下,剑心双腿忍不住的打颤,吓得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你别笑,云音不会上你的当的。你你……你别想魅惑住云音……我我我……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你你……” “你你你你……”云飞玩味的学着剑心说话:“你……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你你你……”剑心害怕的咽下口水,目光闪烁,和云飞对视的勇气,在云飞的目光中慢慢的消磨殆尽:“总之……你你你别想魅惑云音,我我知道你的秘密!” 闻声,云飞更是感兴趣了,他的秘密?他秘密可多了,这个小不点是指什么? 云飞邪魅的挑眉:“哦?” “云音!”剑心紧张的握住云音的手腕,如临大敌的死死盯住云飞胸膛以下的位置:“我告诉你……他他……他睡过的女人,第二天全部都……” “哦~”云飞目光微闪寒光,慵懒的拖长音,轻易的打断了剑心的话:“我说这位小公子眉眼间怎么酷似一位故人。原来是你。” 剑心脸色顿时变得惨白,惊慌的抬头:“你你……” 指腹抿过性感的薄唇,云飞睫毛轻眨:“我也就是试探一下。毕竟,从未正脸见过你。不过,看你这反应,八九不离十了。你是……” 第一百五十六章 你倒是跟了我 “云音!他是个好人!大大的好人!!”剑心吓得闭紧双眼,拼命的大声吼出。 云飞唇角微抿,嗤笑着摇头,这人果然和那人说的一样,天真的有些过了。 云音唇角抽搐,一脸鄙视的看向剑心,其他人的脸色更是复杂。 啥?云飞是个好人? 确定不是天大的笑话? 还有,为了不让云飞说出下面的话,剑心如此违背良心的说出这么冷的笑话,也太拼了一点吧? 云音无语的扶额。 这人真的已经笨到不知所云的地步了。 云音感慨的直摇头。 凤尘却因为云飞的话而陷入一片沉思。 像谁? 剑心不是一个藏着掖着,会说慌的人,能让他如此失态的人,会是谁? 他是怕被人知道什么?还是……怕给云音听到什么? 想起云音初见剑心时候的惊骇,当时,云音像是透着剑心,在看着谁?能让云音如此害怕,惊恐成那样的人,又会是谁? 会和折磨她多年的噩梦,有所关联吗? 凤尘若有所思的低头,看向手中的盒子,这里面又藏着什么端倪吗? 夜明文淑的手帕吗? 据他所致,夜明文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通晓古今,论的舌儒,披的铠甲征战沙场,但,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女绣确是她的硬伤。 据了解,叶明文雅公主的绣工确是列国数一数二的。 叶明文雅,夜明文淑唯一的亲妹妹。 难道,那手帕上的木槿花是出自夜明文雅之手? 这些答案,凤尘都不得而知,心里却在意的很,感觉告诉他,这些答案都和云音心心相关,但直觉也告诉他,这些答案藏着某种密谋,一些散发着阴湿的黏恶感,见不得光的东西。 云飞破天荒的主动提出,要见藏红尘,于是,古月便自告奋勇的带领他去后山,古月路过古云的身边时,唇瓣微启,无声的唇语道:“看住叮当。” 古月领着云飞离开,剑心匆忙的把食盒塞进云音的手里,便急匆匆的追了上去。 古云随即也离开了。 云音同凤尘一起回房,两人围坐在桌旁,云音懒懒的趴在桌上,闷闷不乐的抠着指甲。 凤尘从食盒里一一摆出几盘精致的小菜,又端出一个白玉碗,手背玉碗的温度,还温热着,里面盛的燕窝也冒着白烟,现在食用温度正好。 不过…… 看她这幅郁郁寡欢的样子,只怕是没有胃口用早膳了。 凤尘轻手把玉碗放下,勾起云音脸上的发丝,别到她耳后,轻声问道:“在担心云飞公子此番前来的目的吗?” 云音撇了撇嘴,无力的翻个白眼:“他能有什么目的,不过是无聊就来我这里瞎转悠,顺便警告我,我在他的面前是多么的渺小,他轻轻一捏,就能把我捏死。其二,他该是看上你了。觉得我糟蹋了你,所以不想我嫁给你。” 云音说着托起腮帮子,不解的蹙紧眉头:“我就是好奇,他为什么要找藏红尘。难道,他也看上藏红尘了?” 云音不知想起了什么,一脸吃瘪的皱吧起小脸:“这么一算,我怎么觉得,他又想霸占古月,又想要古云,就连叮当他都不放过,如今,又来勾搭你。” “大概是嫉妒你有这么多出色的追随者吧。”凤尘端起玉碗,余光无意撇到手边的木盒,他又长又翘的睫毛轻眨,捏住玉勺,舀了一勺汤,送至云音唇边,随口问道:“有感觉?” 云音咽下汤汁,盯住木盒紧皱眉头:“不知道。” 凤尘没再问什么,细心的一勺一勺的喂云音吃饭。云音一手托腮,眼睛也不看凤尘的手,已经被凤尘宠出了惰性,只负责张嘴咀嚼食物。 室内一阵安静,过了一会,云音嚼着肉丁,眼皮下拉,抓住木盒拉近:“凤尘?” “恩?” “这是夜明文淑的手帕?” “恩。” “我好像见过它。但是并不像以前别的东西给我的感觉,好奇怪,看着这个手帕,我意外觉得熟悉,有一种……心口热热的感觉。” “那就好好的保存着吧。” “恩。” “凤尘,你说云飞那个禽兽去找藏红尘做什么?” “他是你哥哥。” “有哥哥会杀妹妹的吗?” “……”语噎。 “所以啊。”云音砸吧砸吧嘴,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不一样的,不要拿别人的兄友弟恭用在我的身上。没用的。我跟他只能活下来一个。另外一个,只能是死。就算我和他有一天破天荒的过腻了这种日子,不想再继续下去了。从那一天开始,我和他都得死。” 云音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当然,这种情况是永远都不可能发生的。” “不过……”云音疑惑的挑眉,好奇的望向窗外,喃喃自语:“他到底要去找藏红尘做什么?” “云飞少爷要找藏红尘做什么?”不止云音感到好奇,就连古月都忍不住问出口。 “我难得来一次,当然要替藏海花来慰问慰问他的好弟弟。”云飞悠闲的欣赏着小径两侧的雪景,不时发出赞许的感慨声:“这里可真是一处好去处啊。” 古月跟着笑道:“我还以为云飞少爷对我会有些不一样呢。” “你倒是肯跟了我啊。” 两人相视一眼,默契的撇开眼睛。 这时,身后传来吱吱的脚步声,两人回去看去,只见剑心鬼鬼祟祟的一路尾随在他们的身后。 “啊!”剑心惊呼一声,以极其笨拙的动作闪躲到一棵小树苗的后面。 古月有些无语的扶额。 这个白痴。都不知道要寻一棵粗壮一些的大树藏身吗?他不会真的天真的以为,掩耳盗铃可以瞒天过海吧? 还是,他蠢到以为只要自己猫着身子,闭上眼睛,他看不到他们二人,他们俩人就也会看不到他吧? 云飞不可置否的摇头笑着继续往前走:“云音看人的眼力大不如前了。” 古月尴尬的笑着跟上去。 “云飞少爷认得小纯儿?哦,就是剑心。”否则,以云飞的性子,无论跟踪他的人是出于何种目的,都无一人能活着跟到现在的。 第一百五十七章 古月的秘密 更何况,还是剑心这种半吊子,就他那吃力的步子,和粗重的喘声,他们若没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他的存在,还真对不起他的智商。 “不认得。”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云飞凤眸却笑的异常的明亮,分明是故意的。 恶趣味…… 小姐说的果然不假。 古月心里寻思着,脸上却儒雅的笑着朝前面握扇指去:“到了。” 远处,茅屋前的院子里,只见古玉如同稻草人一般面无表情的站着,几十只鸽子霸占了他抬起的双臂、头顶。 藏红尘依旧是一袭藏青色的粗布衣裳,一只脚上帮着七彩线团的鸽子停落到他的头顶,有它“镇守”,竟无一只鸽子敢停落到藏红尘的身上。 藏红尘站在古玉的面前,给鸽子喂食,他的脸上难得出现了极淡的笑意,但他眉宇间的皱眉,似被什么深深的困扰着,无法散去。 一阵寒风吹过,他们二人的衣角随风缠绕,又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舞去。 云飞两手插进宽敞的袖口里,松散的衣领随风舞动,露出他结实却并不像古兮一样,略显魁梧的胸膛。 他慵懒的打个长长的哈欠,似是倦意微醒,细长上翘的眼角染上点点亮光,令人一眼看上去,就再难移开目光,心跳也不知不觉的跟着变热的气息而加速。 古月艰难的从云飞的身上移开眼睛,心中由衷的敬服云飞。 衣架子,大概就是指云飞少爷这样的身材吧? 看似清瘦,实则有料的很。 长着一张祸国殃民的脸,不似凤尘公子的阴柔清爽,却能生出一股邪魅和霸气兼容的威慑力。 就算此刻他透着倦意的连连打哈欠,却没人真的敢小看了他,借机对他出手。 就算是这么近的距离…… 明明只是一臂膀的距离,他却连对他动手的勇气都没有。不是不敢,只是……自知,就以自己目前的功力来说,还远远不配做他的对手。 云飞余光斜睨一眼古月,将他眼中的不甘心尽收眼底,他唇角戏虐的上扬,嗤笑道:“我最喜欢的,就是你这个时候。” 云飞指尖挑逗的挑起古月的下巴,凤眸微眯,似要把古月眼中的讪笑给看透:“明知自己有多么的不堪一击,这双眼睛却总是藏起比对的目光,锁定着目标,一点再一点,再多一点再多一点,直到可以用俯视的角度冷看敌人,这双眼睛才会如愿以偿的笑出世间最美的颜色。” “呐。”云飞笑比清河,问出的问题却像是一把涂了剧毒的大刀,从古月窒息的心脏抽出:“当年,你不足五岁的年龄,手无缚鸡之力,当你被汉子敲昏醒来的时候,看着自己的娘亲被汉子糟蹋玩弄,你当时在想什么?” 闻声,古月的身体先是一僵,随即拳头攥紧,手中的扇柄快要被他生生的捏断了。 “就是这种眼神,明明恨不得喝了别人的血,偏偏又笑的如此好看,魅惑人心。古月,我一直想知道,你若成为青楼的小生,会是个什么样子。” 古月原本蹙成一团的柳眉慢慢散开,眼皮下拉,遮去眼中夺人心魄的媚态。 再无法欣赏到他绚丽鬼魅的神态,云飞遗憾的呸呸摇头,松开他的下巴。 “云飞少爷这么些年对我不遗余力的‘勾搭’,无非是对我存着好奇。心中无聊之时,大概总是在想,啊,无力救下被畜生糟蹋的娘亲,怎么还能有脸活着?” “唰——” 古月潇洒的甩开折扇,遮住上扬的唇角,长长的睫毛掀开夺目的双眸,自问自答:“呐,这个熊孩子救不得自己的娘亲就算了,怎能还硬生生的吞下那畜生施舍留下的过夜费——一瓢粮食。满满的一瓢呢,雪白雪白的大米……” 古月细长的双眼变得越来越魔力:“呐,一天又一天,越来越多的汉子挤进狭小的房间里。明明是颗粒无收的旱灾之际,家里堆起的粮食却越来越高。” 他皮笑肉不笑的扫向云飞:“这些细节,那些暗卫没有告诉你吧?” 他笑着抬头,望向下起小雪的天空:“八十九天零两个时辰,她期初还会哭,后来也没有我那般的没心没肺,只是泪腺越来越不那么敏感了,眼泪就流不出来了。我把自己喂得饱饱的,她却瘦骨如柴,饶是如此,那些汉子也不嫌弃。是啊,一个穷乡僻野的小村子,何时见过那般花容月貌,袖卷芳香的美人。若是我,也会去尝一尝玉做的美人的滋味吧,更何况付出的代价,还只是几瓢粮食而已。” “嗤……”古月突然凉凉的笑出声:“不止一次,我这么想着。慢慢的,她的身上不再有香味,臭的熏人。她得了花柳病。可就是有人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偏偏那一晚来的是最初的那个汉子。依旧是个莽夫,赤臂还能砸碎了家里缺个角的桌子。” 慢慢变得冰冷,带着诡异的笑声从古月的唇角逸出:“我把一块石头系在门上,反复试验的成果就是,果然,一下就将他的头砸的皮开肉绽,但,还不至于把他打死。地上的弹珠,是我从同村小孩那里,一个一个,用一勺米换来的,八十九个弹珠,让他摔得头晕眼花。房梁上悬着的石头掉了下来,正中他的太阳穴。” “死了?” “怎么会。”古月笑的异常好看:“我反复试了那么多次,怕砸死了他,又怕石头太小力道不足以把他砸昏。我把他吊在梁上,我把刀磨得很亮很亮,我试着从他身上片下八十九片的血肉,奈何,当时我的技术还太生疏,第四十七刀的时候,他就死了。就连小姐都不知道,其实,那个女人……我的娘亲,我非常非常的爱她,爱到,我亲手用那把沾血的刀杀了她。那晚,她笑的美极了。她终于不用再为我担心了,也不用再恨我,她可以毫不顾忌的到另外一个世界,继续的爱着我。” 第一百五十八章 伸进地狱的橄榄枝 “那时,全村的小孩,只有我最胖,我趴在她的耳边告诉她,我把自己养的很好。瞧,我都能杀人了。她可以安心的去了。” 云飞目光灼灼。 “之后,我毛催自荐,去村里的老大夫那里当抓药的小童,每天一点,像是过街老鼠一样,偷着他那里的药材。等啊等,终于,被我等到了。我把兑成的毒药撒进了村里的水井里。那一晚,我放的大火烧红了半边天。全村一百九十八人无一幸免。但是,你知道,有的时候,蛇是个很顽固的家伙,就算你斩断了它的腰,你吃着它的肉,它的眼睛依旧保留着死前的意识,死死的盯着你,等你以为它死绝的时候,它会猛不防的扑上去,毒牙上的一滴毒液都足够和你拼个鱼死网破。” “所以,我从傍晚,数到了深夜,一百九十八颗头颅,齐全了,我才放心了。接下来,就只差我自己了。” 古月仿佛回到了那时的情景,充满着魔性的双眸闪闪发亮,里面恍惚的倒映出熊熊大火,火海袭人。 “我没想活着的。我想去找我的娘亲,亲口告诉她,没关系的,不要再害怕,不要再为了我而妥协,瞧,我一个人也没有关系。我一个人照样可以为她报仇。” “可是……”古月睫毛轻眨,扫去眼中的憧憬,复杂的嗤笑道:“小姐真的太霸道了。竟把一心寻死的我,打昏了。” 那夜,天空下着淋淋小雨,他站在火海中,和策马踏进火海的她遥遥对望。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时的小姐,如同天降的仙童。 啊…… 她大概就是站在菩萨身侧的仙童吧,会怜悯的望着众生,普度众人。 可是,为什么她要这么晚的出现?为什么不再早一些?是不愿意早早的向他伸出救赎的枝条吗? 他当时这么感慨。 “你数了吗?一共几个头颅?”她扑朔着大眼,天真的望着深坑里问道。 “还差一个,就一百九十九颗了。”雨水溶着血水从他的头上脸上淌下,他恶狠狠的回答:“你要凑足二百颗吗?” “不要。一百九十八是个好数字。所以,你跟着我吧。我叫云音。”她咧嘴一笑,一束亮光投进他没有防备的心里。 那时,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裙子,粉嫩的脸蛋上挂着“快跟了我快跟了我”的牌子。 她是把自己当成食物了吗? 他像看个白痴一样朝她吓唬道:“这些人都是我杀得,全部,都是我杀得。看到我手上的血了吗?你也想成为这其中的一滴血吗?害怕的话,就快滚。” 谁料,她的眼睛居然更亮了,兴奋的从马上飞到他的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不顾他手上冰冷的血水,崇拜的叫嚷:“这么厉害?!!哇呜——今夜下着小夜,你就叫古月吧。” “哈?”他傻眼了,不懂她脑袋是怎么运转的。 她仿佛没有看到他的呆滞,兴奋的冲进他的怀里,抱住他的腰,开心的又蹦又跳,嘴里叫唤着:“哈哈哈哈……好开心啊,我的古月好厉害,一个人都可以杀这么多人。啊,古月古月。” 第一百五十九章 高姿态的犬王 她从他怀里扬起闪闪发亮的大眼,可爱的哼哼:“以后我们比比看,就比我们谁杀的更多,怎么样?” “……原来是个傻子,不是仙童……”失望的低喃。 他推开她,突然懒得杀个白痴。 这些事情都历历在目,恍如昨日才发生的一般。 就是他以为的白痴,将他打昏,将他囚禁进云峰,也是这个“傻子”一样的孩子,给了他一个归宿。 她虽不是仙童,却成了古月心中的神话。 古月抬眸看向云飞:“这样说开,云飞少爷,你对我的好奇,还能保留几分?你仅剩的疑问大概就只剩下,不理解我为何会苟延残喘到今日。” 他莞尔一笑,说的平静:“只要有还可以守护的人在喘着气,恬不知耻,又或是卑鄙不堪的活着,又有什么关系?所谓的底线,也不过是,只要她还需要一条狗,那就努力的做一条高姿态的犬王,又有何妨?卑微?廉耻?自尊?那是什么东西,谁爱要谁要。” “比起我能给你的无限荣耀,一个干净的身份,你宁愿当她的一条狗?” 古月好笑的忽闪着扇子:“底子里都已经溃烂的不成样子了,还要一副好看的皮囊,是要做给谁看?” 说着,他朝云飞抛去一个媚眼:“至于最开始的那个问题。若有一日,我成了青楼的小生,会是个什么模样,这问题比揭开别人的伤疤要温柔的多了,云飞少爷身下的娇娘是个什么模样,我就是什么模样。毕竟,藏起自我,展现出旁人最想看到的模样,不正是像我们这种人,最擅长的吗?” 云飞凤眸微眯。 “错了。”古月握扇谄笑,一副十足的惶恐模样:“是我。‘们’字去掉。” 云飞嗤笑,磁性的声音酥了人的骨头:“我可不记得,自己想看的是你现在的这幅嘴脸。” 古月帅气的眨眼,嬉笑道:“正因为知道云飞少爷最厌恶什么样的嘴脸,我才要多做来几次,好让云飞少爷见我一次,决不再想第二次。” 云飞冷冷哼笑,没有接话,安静的听他说下去。 “我在云飞少爷的眼中,不过是个东西。”古月眉眼含笑:“可小姐在我的眼中,却是个神。我可以成为神脚下的一块石头,哪怕磨成了碎石渣,散落了一地,只要她能站稳,将自己重新揉捏成她想要的形状,扁的,圆的,方的,又有何妨?我也不想成为云飞少爷手中随时腻了,就会弃之盒中的赏玩之物。” 阴沉的煞气自云飞的脚下生出,恰在此时,不远处响起鸽群受到惊吓飞起的翅膀声。 藏红尘惊愕的看向古月的方向。 云飞少爷?他怎么来了? 古玉冰冷的面具随着他的转身,折射出一道寒光,他无神的眼睛忽然变得异常的冰冷。 云飞突然付之一笑,性感的勾起唇角,模棱两可的笑道:“小东西啊小东西,你怎么就知道,当你剖开自己之后,我会不会更有兴趣将你收藏。” 闻声,古月目光猛地收紧,脸上的笑容瞬间凝结。 疯子! 云飞满意的将他的惊慌收进眼底,玩味的笑着朝他挥挥手,朝藏红尘走去:“有劳小东西带路了。” 古月眼中闪过一抹阴狠,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古月轻轻眨眼,一扫温怒,转身大步走到一棵树前。 “看不到……看不到……”剑心捂住自己的眼睛,碎碎念。 古月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两声:“不好意思。真不想再装自己眼瞎了。” 说着,他一把勾住剑心的脖子,不顾他的尖叫,强行把他拖走。 “啊啊啊啊……我不走我不走!!古玉救我!!!啊啊啊啊啊……放开我……我自己会走!我不走……” 剑心吵闹的声音渐渐随风散去,四周陷入一阵压抑的寂静中。 云飞踱步走进院子里,古玉往前一步,无声的挡在藏红尘的前面。 云飞的耐心有限,凤眸因为古玉的举动掺入一丝不悦:“你们一个个爱当云音的忠犬,我已经看到了。让开。” 古玉依旧无动于衷,冷冷的和云飞对视。 要是平时,云飞绝对会很欣赏古玉,居然敢和他这么对持着,但刚刚,他已经掏出了压箱底的耐力,听完了古月的故事,现在,他只剩下一星半点的耐心,还要留给藏红尘。 他不想暂时动云音,是想卖给凤尘一个面子,但这并不代表,随便一个阿猫阿狗,都有资格在他的面前放肆。 另一边,古月将剑心丢给古兮看管,转身就去了叮当的院子。 他前脚刚进院子,扑面而来一股花香,放眼望去,叮当的院子里齐整的摆放着一排红,一排白,一排黄,一排紫,全是山茶花。 估摸着是古灵派人送来的。 花繁艳红,深夺晓霞,山茶花素有凌牡丹之称,其鲜艳也是旁的花蕊无法比拟的。再者,深处酷寒,除了梅花之外,也唯有山茶花具备“唯有山茶殊耐久,独能深月占春风”的傲梅风骨了。 古月穿过花径小路,在花丛深处,找到窝在摇晃的吊篮中的叮当。 那吊篮是古玉亲手做的,又引了藤蔓,利用它易弯柔软的攀缘特性,在吊篮的上面打造出遮风蔽日的“绿网”,古玉在植物方面的造诣堪称绝妙,他懂得利用每一种树木,雕刻出它们最适合它们的样子,也懂得植物的灵气,并能巧妙的加以利用。 寒风吹的吊篮上的香囊随风飘动,叮当抬眸扑闪着大眼,望向金黄色的穗子发起了呆。 那里面放的香料,古月特地兑成的。可以驱蛇避蚁。 在夏天清凉的晚上,她就算窝在吊篮里睡到天亮,也再也不害怕会被虫蚁叮醒。 叮当呆呆的陷入一片沉思当中。 她整个人都蜷缩在吊篮里,身下铺着毛绒绒的雪毯。但,就算这样,也还是会冷的吧? 古月这么想着,走近了才看到,她的身上披着一个黑色的斗篷。 是古月的。看来,他已经来过了。 第一百六十章 傲娇cp的诞生 盘成一团假寐的球球感觉到有人靠近,嗷呜一声,猫眼眯开了一条缝隙,见是古月,便又闭上了眼睛,舒服的享受着叮当小手的抚摸。 叮当自言自语的嘟囔声传进古月的耳中。 “少爷是个好人,还给球球做了衣服,嗯嗯嗯……肯定是古月又骗我的。嗯嗯嗯……” 她自问自答,无比认同的认真点头:“肯定是这样的。” 叮当抱起球球的两只前爪,使劲儿的晃动:“球球球球,你不要再睡啦,你都胖了一圈了。再不活动活动我都抱不动你了。球球?球球,你说,古月又是在骗我的,对吧?对吧?对吧对吧对吧……” “嗷呜——”球球终于无法再忍受她的蹂躏,和碎碎念,后爪在叮当的手背上抓下三道血痕,从她身上跳下,窜进花丛中跑远。 “啊……好痛。”叮当闷哼一声。 古月寒光忽闪,阴狠的训着花丛颤动的地方,看到门口,球球窜出花丛,跑出门口。 古月暗暗思索。 又变成一只不乖的畜生了。杀了再抓来一只好了。 “别吹了,又吹不好。”古月说着走过去,抓住叮当乱碰伤口的手,从怀中掏出一瓶药,熟练的为她伤药:“你说你笨不笨,连自己的猫都驯服不了。” 叮当一点都不意外古月的出现,她理所当然的笑道:“我为什么要驯服球球啊?球球想我抱了,就会来找我的。它不想陪我,嫌弃我烦人的时候,想要闹别扭也很正常啊。球球很有脾气的。” “你这是什么鬼话?不过是一只畜生罢了。” “球球不才是。”叮当不高兴的撇脸,哼哼道:“球球就不是。” 古月笨死了。球球像极了古月小时候,炸毛的时候就对她恶言相向,可是他的拳头一点都不疼。所以慢慢地,她一点都不怕他了。她还知道,古月小时候,可喜欢被她抱着了。 球球也一样,每次嫌弃她烦人的时候,虽然会抓伤了她,但没过多久,就会可怜兮兮的回来,跳进她的怀里,一遍一遍的舔着她的手背,好像在对她说抱歉。 想到这里,叮当忍不住的撇着嘴扭头看古月。 古月掏出随身携带的纱布,神色凝重的为她包扎。见他如此,本就没生气的叮当,这下连假装生气的心思都没了。 小手抬起,像抚摸球球一样,叮当拍拍古月的头,做出一副大人模样,煞有其事的一板一眼的说着:“古月不怕,古月乖乖。古月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要又坐着等天亮。古月不怕不怕……” 闻声,古月缠绷带的手指轻颤,没有抬头,一把拍开叮当的手,继续缠绷带。 叮当吹吹被拍疼的手背,笑嘻嘻的继续摸古月的头,小嘴继续嘟囔着:“古月要好好睡觉呦,不可以坐着等天亮,天黑了,就会亮,亮了就会黑,花开了,花会谢,花谢了,明年还会开的哦,所以不要害怕,不用等,天会亮的,花也会开的。” 第一百六十一章 缠绵 古月眉头抽搐一下,咬牙切齿:“你是个白痴吗?都不长记性的吗?还想挨打吗?” “啊。”叮当惊呼一声。 古月抬眸,诧异的看向她,似在问: 刚才他可没打她。 叮当笑眯眯的朝右手呼了呼,重新按在古月的头上,拍拍:“古月已经打过了,可以继续摸了。” “……”沉默沉默。 久久的寂静。 扶额。 古月崩溃的无言以对。 所以说,叮当的大脑构造和奇葩的运转方式,比起小姐,有过之而不不及。 古月无语的低头,手指勾起纱布打结。 叮当得逞的开心傻笑,继续摸古月的头发,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曲调,一遍又一遍的哼着。 古月最后在她的背后系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叮当抬起手,高兴的仰望,飘下的皑皑白雪落在她的掌心,没一会,白色的纱布就沾上一层雪花,雪花越下越大。 叮当侧脸看向古月,咧嘴傻笑:“古月最温柔了!嘻嘻嘻嘻……” 古月因为叮当的话瞳孔猛地收紧,许久才反应过来,鄙夷的哼道:“果然是个不长记性的家伙。温柔?我?” “对呀。”叮当开心的朝古月伸开双臂,古月下意识的弯腰将她打横抱起,朝屋里走去。 叮当傻笑着趴在他的怀里,笑眯眯的看向自己环抱住他脖子的手。 只见她的小手被人用纱布包裹成了粽子,明明她的手背只是被球球抓伤了浅浅的几道伤痕而已,又不是整个手都废了。 叮当傻兮兮的望着古月,黑白分明的大眼中,满满都是闪闪发亮甜腻的笑容,她开心的把耳朵贴上他的胸膛,耳侧是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那么的温柔,那么的温柔,驱散了她心中的惶恐和不安。 只要她受伤,古月就一定会从天而降,为她疗伤。一定,一定会的。 “叮当。”古月将叮当放到桌子上。 “恩?” 古月眼中忽闪亮光,潇洒的眉眼含笑:“我们再来打个赌吧。” “好哇!”叮当开心的应道。 一个时辰后,跑来找叮当的云音,听完叮当的抱怨,一边揪着袖子给叮当擦泪,一边说尽了古月的坏话,来安抚叮当。 “恩恩恩!叮当下次再也不要理古月了!!嘤嘤嘤……怎么办,叮当不能参加小姐的婚礼了,呜呜呜呜……古月太可恶了,呜呜呜……叮当太笨了……呜呜呜呜……又输了,这次又要被罚三天之内,不许离开屋子了。呜呜呜呜……” 一炷香后,云音朝自己的云阁走去,她的袖子早被叮当的眼泪沾湿了,她低头拧着湿漉漉的袖口,感慨的连连摇头。 叮当这个白痴。现在嘴上说着再也不要理古月了,只怕到了晚上,古月拎去她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她绝对又会翻篇,什么都不记得了。 “呦,这不是我的好妹妹吗?”挑逗的声音从前面响起。 云飞不知从哪里折了一枝梅花,吊儿郎当的放置鼻子轻嗅,凤眸婆娑。他左右打量了一下云音的身边,挑衅的目光落到云音警惕的脸上:“怎么不见你的忠犬呢?” 云音收起心思,迎面走过去,在距离云飞一步之远的地方止步。 寒风萧瑟,云飞微微敞开的衣领随风煽动,露出他勾人的胸肌。 云音扬起可爱的笑容,朝云飞甜甜一笑:“哥哥好。” 云飞凤眸微眯,脸上出现一丝温怒。 “哥哥刚从藏红尘那里回来吗?聊得可好?你们聊得内容,我一点都不好奇,因为,只要哥哥开心就好,哥哥还需要什么的话,请尽情的使唤我的‘忠犬们’。毕竟,他们都很忠心,想来为了我,无论哥哥提出何种无礼的要求,他们必定会乐意为哥哥效劳的。啊。” 云音佯装恍然,朝云飞笑的越加的甜腻,轻吐:“只除了,让他们背叛我。” 云飞忽然一扫薄怒,性感的唇角上扬:“你很了解我。” “还算可以。”云音笑眯眯的两眼弯成弯月:“比如,云爷最厌烦‘哥哥’这两个字。毕竟,对你而言,被人叫做哥哥,也就意味着,你还要浪费不必要的宝贵时间,用在‘处理’妹妹的事情上。” “可是,真的好遗憾。”云音天真的耸肩,一脸的无辜:“我就是要这样死皮赖脸的活着。像一块牛皮糖一样,恶心的……” 云音眯紧的双眼迸出一抹杀意:“黏在你的生命里。” 闻声,一股骇人的煞气,猛地从云飞身上迸发出,化为一阵狂风席卷向云音,疾风吹得云音发丝飞舞,她面色不变的提起内力去挡,一口血腥爬上她的喉咙,她眉头微不可查的轻蹙一下。 剑拔弩张之际,煞气倏地收回,狂风刮起一层厚雪,卷向云音的身后。 云音鬓角的发丝被狂风割断,缓缓飘落,她低头,寒风刮起发丝飞出她的视线。 心里越恼怒,云音脸上的笑容就越甜美,她灿烂的扬起娃娃脸,睫毛轻眨,正欲说话。 云飞猛地栖身上前,云音本能的往后闪躲,他大手用力握住云音的肩膀,将她强行按住。 “你……”话未说出,云飞右手不知从哪里抓出一道金符盖住云音的额头。 顷刻间,有什么东西像蛇钻进她的脑海。 …… “今夜就当做是我们的新婚之夜好吗?”是谁的声音,如此的温柔,却像一根刺刺进云音的心口。 男子宠溺的笑声铺天盖地的占领了云音的大脑,她惊悚的瞪大双眼。 …… “我爱你,你呢?有多爱我?有爱到胜过一切吗?” “嗤……”磁性的嗤笑声,以及打趣声:“ 看你一脸纠结的样子,傻瓜……我怎么舍得让你为难……” “我……”女子温柔的声音欲起,却被人用唇封住。 紧接着,男子呢喃的宠溺声,和女子娇弱的呻吟声融为一体。 眼前刺眼的雪景随着他们渐大的声音而塌陷,瓦解。 一张红床慢慢出现在崩塌的世界里,红菱随风飘舞,落下红色床纱的大床之上,隐隐约约透出两个纠缠在一起的身体。 第一百六十二章 训诫显著 男子压抑的喘气声,以及女子呻吟的声音…… 湿润的热吻,灼热的贴合,抵死的缠绵…… …… 云飞不知道云音看到了什么,只看到她脸上的血色尽退,惨白的渗人,她的身体更是颤抖的厉害,好像下一刻粗重的喘息声,就会因为无法正常的呼吸,而咽气。 惊吓致死的人,大抵就是这样的前兆吧? 云飞见此,最开始只是有一些惊讶,没想到这黄符竟然真会管用,也不枉费他去列国一趟。心想,只是可惜了,早知道如此起效,他该多弄一些,好玩个够本。 啊,记得那人是怎么说来着? 云飞脑海响起一道清凉如玉的声音。 “摄魂符不可多用,否则,会强行将受咒之人的魂魄驱出体外。永无轮回转世的可能。” “哦?这么厉害?” 白衣少年回眸,目光冷冽:“不,此符只对厉鬼有效。于不肯遗忘上一世的厉鬼而言,怨气如此之重,本就不该活在当世。” 冷冽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云飞饶有兴致的唇角上翘,还未看过瘾,忽见黄符“哄”的一声,化为蓝红色的火焰,消失在空中。 同一刻,云音被震的连退数步,重重的撞上土白色的墙。 云飞遗憾的挑了挑眉。 得,这下又没得玩了。 见云音颤抖的捂住额头,惊恐的抬头朝他看来,仿佛在看鬼一样。云飞又来了兴致,手插进袖中,一见他这举动,云音惊吓的瞪大眼睛,想要往后退,奈何,背后是墙,她已无路可退。 “噗嗤……哈哈哈哈……”云飞愉悦的笑出声:“难得见你这么可爱的样子。我的好妹妹,怎么样?你可看到了什么?” 云音呼吸急促,惊恐的瞪大眼睛,死死的盯住云飞的袖口,不肯移开眼睛。 “恩?”云飞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笑眯眯的挥了挥袖口,云音浑身剧烈的颤抖,惶恐不安。 “没了。” 饶是云飞这么说,云音依旧没有放松警惕。 “真的没了。”云飞两手插进袖口,遗憾的摇头:“唉,早知道这么好玩,我就该好好的讨好讨好笙歌国师,向他多要一些来。” “笙……笙歌?”云音颤抖的低声轻喃,布满惊慌的眼睛猛地划过一抹惊愕。 她诧异的抬手,捂住心口。 嘭嘭嘭—— 心跳不受控制的加速,剧烈的跳动,让她快要窒息了。 只是,这次不同于刚才的惊恐所致,而是因为一种类似久别重逢的喜悦而跳动。 怎么会? 云音慌乱的抬眸看向云飞,害怕的吞咽口水。 久别重逢的喜悦?那是什么东西?她从来都不懂这种情绪的。 “怎么样?刚才你可看到了什么?”云飞不等她回答,笑里藏刀的继续说道:“这道黄符名唤摄魂,摄取魂魄,窥看天机之意,你方才看到的,正是你前世最心心难忘之事。” 云飞好奇的挑眉:“原本我也只是拿你来试试,怎么?你是看到什么了?竟吓成这副摸样?又是什么令你放心不下?宁愿化身成为厉鬼,怨气深至如此?深到将记忆带来此生?” 由于云飞刚才的动作太过突然,她看到的东西又莫名的令她害怕,那股恨到骨髓的怨气,从她的脚底直逼脑海,几乎都快要将她淹没了。 以前虽然通过一些有关夜明文淑的东西,会让她感觉到那股邪乎的怒火,但却从来没有如此强烈过,强烈到她恨不得挖地三尺,也要找到那个神秘的男子,然后……将之碎尸万段! 不,哪怕是将那人碎尸万段,吞入腹中,也尚不足矣平息了她心中的恨意。 这会儿清醒过来,云音已经有一些回过神,不会再让云飞轻易的牵着她的鼻子走。 “你什么意思?” 云飞并未直接回答云音的话,而是笑容可掬的答道:“曾有一人,不知看到什么,身体竟然因为上一世的记忆,而出现片刻的颤抖。之后,便疯了。我瞧着你刚才反应如此剧烈,比其他有过之无不及。想来,你残留的怨气,该是更重一些了。可惜了,这样有趣的记忆,等到明早天一亮,你便会全部遗忘了。” “你说……”云音的心脏控制不住的剧烈跳动,似快要冲破身体。 她立马低下头,藏起眼中的惊慌和不敢置信,试探的颤抖问道:“这是我上一世的记忆?” “不然是来世的?” 云飞抬脚朝云音靠近。她刚才的反应太过有趣,他想离她更近一点,好好好的欣赏一下她此刻绝妙的表情。 毕竟,能让云音如此失控的机会可不多。 云音听到他靠近的声音,连忙警惕的抬头,只要他敢再掏出那个邪乎的东西,哪怕是拼上性命,她也绝对不要再陷入刚才的情景之中。 正在这时,一道温润的声音随风吹起他们二人的衣袍。 “云飞公子是要训诫我的未婚妻,婚前需要注意的事项吗?” 闻声,云音身体猛地绷紧,恐慌的倒抽一口冷气,原本无力垂至身侧的手用力握拳。 她……不敢再去看他。 她没脸再面对他。 云飞微微眯眼,往后推开一步,拉开自己和云音的距离,一改之前的咄咄逼人,笑的优雅,扭头朝走过来的凤尘说道:“哪里哪里,训诫说不上,只是出于一片兄妹之情,想要告诉她,婚后要恪守妇道,莫要再像以前,和古月等人打打闹闹在一起。这男人啊,无论是谁都一样的,都喜欢一个冰清玉洁的娘子。” 云飞本来只是随口一说,云音却惊慌的抬头,心虚的一把打开凤尘伸过来抚摸她头顶的玉手。 凤尘微楞,眼中的惊讶刺得云音心口一阵生疼。 云飞也是微微一愣,不明白云音这是发的什么疯。 “我……我……” 云音结结巴巴的紧张的说不话来,见凤尘嘴角掀起温柔的笑容,她吓得转身落荒而逃。 安抚的话到了嘴边,因为云音的反应又咽下去了。 呼—— 呼—— 带着梅香的凉风出起凤尘鬓角的墨发,他优雅的笑着扭头,斜睨云飞。 第一百六十三章 云音的反常 一字一顿的笑道:“看来云飞公子训诫的成果很是显著啊。” “呵呵……哪里哪里。”云飞讪讪的赔笑,心里对云音的反应也很是好奇。她到底看到了什么?居然能把她吓成这样? 云音在躲凤尘。 不到两个时辰,云峰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情。 后山,鹅毛大雪纷飞,凤尘站在树屋下面,古月站在他的身侧,两人和把守在树屋外面的古玉遥遥对望。 任由古月说尽了好话,古玉面无表情的脸上依旧不见丝毫的松动,一动不动的镇守在门口。禁止任何人靠近他的树屋。 见动之于情对古玉并不管用,古月决定“动之于礼”,就算是绑的也要把小姐绑回去,否则,真让云飞少爷看笑话不成。 谁料,他脚刚抬起,一枚银针就射在他的脚下,刺入雪中。 古月脸色僵了一下,收回脚,这下终于意识到了,事情远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古玉这是认真的。 难道小姐不是婚前恐惧症?还有别的什么原因?否则,小姐怎么可能会躲着凤尘公子?平日里,她可都恨不得和凤尘公子成为连体娃娃,霸道的不肯和凤尘公子分开,哪怕是半柱香的时间,她也是度日如年啊。 闻讯赶来的剑心心虚的躲在一棵树后面,心中揣测,难道云飞什么都告诉云音了? “算了。”凤尘平静的声音传进剑心的耳中,他抬手摸去盖在额头的飞雪,又听到凤尘的声音响起:“你去叫人把剑心叫来,让他给云音送去一些衣物。今晚,就让她在这里吧。” “剑心?” 被点到名的剑心紧张的闭紧呼吸,心里一只小麋鹿乱撞。 “小姐连你都不肯见,会见小纯儿?” “恩。”凤尘镇静的回头看去:“过来。” 剑心吓得立马从树后跳出,一阵小跑气喘吁吁的跑到凤尘面前:“我在!凤尘哥。” 凤尘抬手,拍拍剑心的肩膀,细声说道:“你跟我回去。我整理一些小音的东西,你帮我带给她。” 剑心茫然的眨了眨眼,怯怯的嘀咕道:“可是……可是……” “没事。放心吧。她会见你的。但是,不管她问你什么,你帮我告诉她一句话。” “啊??”饶是凤尘这么说,剑心心里还是没底,只得应道:“好。什么话?” 簌簌簌簌—— 窗外寒风呼啸,弯月被乌云遮蔽,古玉身上披着蓑衣背对着树屋,目光平静的眺望着远方。 树林被风雪蒙上一层白色,远远望去,他仿佛置身在一个冰晶纯洁的世界。 纯洁吗? 古玉左手从蓑衣下伸出,抚上脸上的冰冷面具。 似乎又开始疼了,脸火辣辣的,仿佛在燃烧着一团火焰。 “喂!你干嘛!睡地上去!” “嘭——”某个重物被人从床上踹下的声音。 “哎呦!” 古玉循声望向树屋。 纸窗上,倒映着火光跳动的暖光,古玉唇角破天荒的微微上扬,死海一般沉寂的眼中,意外的腾起一抹温柔。 树屋内。 剑心委屈的揉着火辣辣作痛的屁股,心不甘情不愿的躺回铺在地上的地铺里。 云音将剑心从床上踹下之后,并没有急着躺下,而是背靠着墙内侧,拉住被子披在身上。 她大眼看了看剑心,又不安的看向跳动的烛火,生怕烛火会灭了。 她抿了抿嘴,想开口说话,又倔强的抿紧嘴角,把脸埋进被褥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被子上充满了古玉特有的清爽味道,细闻,还带着一点竹子的香味,也有一点木料的香味。 云音把被子裹紧一些,就像有古玉抱着她一样。在古玉的“怀抱”里,下午快要窒息的心口开始慢慢复活。 云音脑袋从被子里探出,看向离床不远处的剑心,闷声喊道:“喂。” “干……干嘛……”剑心一把拉住被子蒙住头,心虚的背对着云音,缩成一团。 “你……生气了吗?” “那……那你生我的气吗?” “我干嘛要生你的气?”云音不解的眨眼。 被子下,剑心紧张的身体绷紧,吱吱呜呜的说道:“就……就……” “喂。你不嫌憋的慌吗?被子拿下去,我听不到你的声音啦。”云音不满的抱怨。 “哦。”剑心乖乖的拉开被子,坐起身。 “转过来头。你后脑勺又不漂亮,干嘛老让我对着它说话。” “哦哦。”剑心连忙转身,盘腿,怀里抱着被子,水汪汪的大眼刚对上云音的眼睛,便立马撇开,手紧张的揪住被子。 云音本来懒得理他,但这个屋里只要他们两个人,她又不想屋里太安静,只能找他说话了。 实在受不了他一脸心虚的样子,云音直接的说道:“你放心啦。云飞没有告诉我关于你的事情。再说,我对你背后的事情不感兴趣。该说的,你早晚会告诉我。该知道,我早晚也会知道。” 闻声,剑心惊讶的抬头看向云音。 暖橙色的烛光照亮了她左半边的脸,她右脸藏在黑暗里,她眼中闪过的睿智和冷静,令剑心一度陷入目瞪口呆之中。 “至于你不愿意说,我又无需知道的事情,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你不用害怕,更不容对我有内疚。哪怕是心虚,也不需要。” “云音我……我……” “小纯儿。”云音长长的睫毛眨了一下,打断剑心的激动。 “我在!”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忧虑,剑心眉间的忧愁顿时消失不见,一听云音在叫他,他立马应声,开心的两眼发亮,直直的凝望着云音的脸,安静的等她的下文。 云音脸颊往右边撇去,这下她整张脸都陷入了黑暗里,火光照在她的左耳上,将她的侧脸熏染的一片火红,不知道剑心是不是看错了,她的耳朵好像真的有点充血,红的厉害。 难道是生病了?感冒?或是发烧了?还是,被烧糊涂了?所以才会做出不理凤尘哥的举动? 想到这里,剑心立马紧张起来,绷直后背。 第一百六十四章 贞操重要吗 “那个……凤尘……”云音脸埋进被子里,吐字不清的说道:“他让你来的?” “对啊。云音,你是不是生病了?” “我干嘛要生病?!”云音皱着眉头,瞪向剑心。 竟敢咒她!不要命啦! “吓我一跳。”剑心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往后靠上桌腿,说道:“凤尘哥很担心你。说让我无论如何也要陪着你,别让你一个人独处,否则,你会害怕的。” 云音身子僵了一下,复杂的咬住嘴角:“他还说什么了?” “唔……”剑心歪头想了想:“凤尘哥还说,无论你说了什么,一定要告诉你一句话。” “……什么话?” “不要害怕。不管云飞说了什么。你只要相信凤尘哥一个人就好。”说完,剑心笑眯眯的指向自己,补充道:“也可以相信我呦。” 云音诧异的眨了眨眼。 “嘻嘻嘻,最后一句话是我自己加的。” 云音忍不住唇角上扬,忍俊不禁的朝剑心瞪去,眼中的娇嗔把剑心瞪的心都软了:“你脸皮是有多厚啊。” “哪有,可薄可薄了。不信你捏捏?”剑心眼前一亮,屁颠屁颠的跑过去,跪在床上,朝云音卖力的伸脸:“你掐掐看啊?都能滴出蜜来的。” “噗……”云音破涕为笑。 见她终于笑了,剑心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跪坐在床沿,说道:“你可笑了。从我来开始,你眼里就噙着泪,好像随时会哭出来一样。云音。” 剑心抓了抓头发,不好意思的说道:“其实云飞说的话,我不怕的。我就是害怕你会讨厌我,毕竟,你好不容易才正视我的存在。我想说的是,云音。” 坚定的看向云音,剑心一字一顿的说道:“不要在意云飞说的任何话。他不是个好人。” 好人? 云音心中冷嘲,对上剑心清澈见底的眼睛,想问他一句,他知不知道,他现在担心的人,更加不是什么好人。 但是,话到了嘴边,云音下意识的沉默了,说不出为什么,她有些不愿意问他这种话。 “啊对了。”剑心挑起另外一个话题,开心的说道:“我刚才来之前,碰到李家小姐了。她怀里捧着一件嫁衣,可漂亮了。她说底稿是出自古云少爷之手,她只是在这个基础上,稍加点缀,让她阁中的绣娘连夜织成的呢。” “云音。”剑心拉住云音披在身上的被角,颇有感慨的叹口气:“明天就是你大婚的日子了。好快啊。” “小纯儿。” “恩?” “我问你个问题。”云音沉默片刻,低垂下脑袋,手指扣着被子缎面绣着的青竹, 不安的问道:“你觉得贞洁……重要吗?或者,或者你觉得……男人是不是很在意一个女子的贞洁?” “当然重要啊。”剑心皱起眉头:“不然,为什么那么多人会被装进猪笼里,丢进河里啊。” 云音心口一紧,大脑一片空白。男子粗喘的声音,以及女子迎合的娇喘声,再次回荡在云音的脑海,震得她手脚一阵冰凉,心口发麻。 第一百六十五章 发狂的云音 “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被别的女子随便……云音?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剑心担忧的皱紧眉头,又变得紧张:“你很冷吗?你在颤抖。云音?” 见她愣愣的抬头望向自己,快要哭了,剑心连忙跑过去抱起自己的被子,急匆匆的跑回,将她包裹住,急切的问道:“怎么样?还冷吗?” 云音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呆滞的望着他,眼睛闪烁着泪光,像是在看他,又像是透着他,在看些什么。 剑心慌张的想要出去找更多的被子,手却被云音拉住。 “别走……”云音不安的环顾空荡荡的房间,害怕的缩成一圈,抱腿抽泣道:“我……我不想再一个人呆着……我……我害怕……” 不知道是不是此刻的云音太过脆弱,还是她眼角落下的泪水,恰好撞上剑心心里最弱软的地方所致,他抬起的脚沉甸甸的,再没有办法挪开半寸。 “好。我不走。” 剑心爬上床,把两条被子紧紧的裹住云音之后,将她拉进怀里,紧紧的抱住,企图把自己的温度传递给她:“你放心,我不走。” “别走……别走……我不想再一个人……”不安的声音从云音的唇角飘出:“我受够了……” 剑心期初并未多想,只是觉得,云音有些变得不一样了。大概是真的在害怕什么,才导致她这样胆小。 毕竟,剑心所熟悉的云音,并不会对他说出这些话。她对着自己的时候,除了神采飞扬的笑容之外,就只剩下,对他的气恼和鄙视。 就算最近她对他的态度,稍有有些不一样,但剑心清楚的明白,有些云音并不是他能看到的。 难道她把自己当成凤尘哥了? 剑心从未见过她如此的惶恐和不安,她越往他的怀里挤,他就越惊愕。 渐渐地,剑心开始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这样的云音太过反常了。 “别丢下我一个人……我害怕……我不想再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房间,这里大的有些吓人,太大……太大……空荡荡的走廊里,我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大? 剑心诧异的环顾四周。 树屋宽不足三米,常不足四米,怎么会大到吓人的地步? “你听,好安静。又是蝉鸣的声音。”孤寂的声音软弱无力:“太吵太吵……” 鸡皮疙瘩慢慢的爬上剑心的手臂。 “狸猫又开始叫了……鹦鹉在说话……这就是代价吗……代价吗……”云音无力的低喃声渐渐归于平静。 剑心惊诧的低头,烛光中,云音颤抖的睫毛脆弱的轻颤,慢慢的合上眼皮,睡着了。 “云音?”剑心小心翼翼的试探的叫了一声。 无反应。 剑心轻手把她放下,蹑手蹑脚的走出房间。 听到脚步声,古玉掀起眼皮,回头看去。 “我……我有急事要找凤尘哥。” 音落,剑心逃命似得冲下藤蔓台阶,疯了一样穿过葱郁的密林,跑过长长的走廊,一路上不知道摔了几脚,他大口大口的喘气,心脏因为缺氧越来越发麻,他的脚下却不敢停。 不对劲儿! 极其不对劲儿! 那些话不对头!云音怎么会说那样的话?!! 蹬蹬蹬蹬—— 剑心惊慌的冲进云音的阁楼,连滚带爬的冲上三楼,一心只记得凤尘的叮嘱,若是云音有一丝的反常,一定要切记,立马回来告诉他。 嘭—— 剑心推开房门。 “凤尘哥!” 凤尘躺在睡踏上,手中捧着一本书,循声看向一身狼狈的剑心。 烛光跳动在凤尘清俊的脸颊上,明明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抬眸看过来,剑心心里的惊慌竟莫名的被抚平了。 他将云音的一举一动,甚至是她的每一声落寞的叹息,都全数的讲给凤尘听。 “ 蝉鸣声吗?”听完剑心的汇报,凤尘脸色平静,慢慢的合上手中的书籍,烛光跳跃,洒在他俊美的侧脸上,为他洒下一片暖橙色的温暖。 “恩。”剑心喘着气,心有余悸的说道:“可是凤尘哥,现在是冬天,怎么会有蝉鸣声?咱们云峰也没有狸猫啊。”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凤尘哥……”剑心欲言又止,满眼的担忧和紧张。 “没事。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你先去吧,省的她突然醒来,没有人在,她会更加不安的。” “好吧。”纵然有满腹的疑问,但是,既然凤尘都说没事了,剑心下意识的选择相信他,转身带上凤尘的门,跑回后山。 噔噔—— 噔噔噔—— 剑心下楼的脚步声回荡在长长的走廊里,廊中高挂的红绫,和喜庆的灯笼随风飘舞,墙上,门上到处贴着喜气洋洋的“喜”字。 噔噔—— 剑心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不知过了多久,凤尘纹丝未动的身体终于松动了,从睡踏上缓缓起身,撩起素衣的衣摆下榻。 他将书本合上放在睡踏的软被上,缓步走到柜子前,目光无意瞥到柜子上贴着的“喜”字,他撩起袖子,指腹顺着“喜”字,一笔一划温柔的勾画,脑海响起剑心的声音。 …… 云音说她害怕一个人待着,说害怕四周太安静。 …… 云音说,长长的走廊,永远走不到尽头。 云音还说,这是代价吗?可是,凤尘哥,是什么代价? …… 凤尘睫毛微颤,扫去脑海里剑心茫然无措的声音。打开柜子,从里面端出两个木盒,走到桌边坐下,打开盒子。 里面同样放着两方手帕。一个是云飞送来的,另外一个,凤尘打开素色的帕子,里面裹着极小的一块金黄纸屑,似乎是被火烧过,残留下来的。 这是今日下午,他在雪地上捡到的。 原本他还不敢肯定,如今听剑心的话,以及云音的反应来看,该是它了——摄魂符。 桃眸微微收紧。 云飞居然如此猖狂,竟敢对小音使用如此阴邪的东西。 凤尘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忧心忡忡的眺望后山的方向。 难道是因为上一世的记忆,和这一世的记忆重叠了?才会令云音一度失控,精神出现了错乱的情况? 第一百六十六章 醋醋更健康 一宿未眠。 翌日,一大清早,凤尘便出现在树屋下面。 古玉在门外守了一夜,蓑衣上挤满了厚厚的积雪,听到屋内有动静,他睫毛轻轻颤动,掀开眼皮,露出一双淡淡的双眸。他提起内力,震去身上的积雪。 同一刻,屋内响起越来越响的脚步声。 “吱——” 云音和剑心两人都顶着一对熊猫眼,从屋里垂头丧气的耷拉着肩膀走出来,一个比一个脸色差。 云音疲倦的打着哈欠,伸懒腰的动作在看到下面的凤尘时,身体猛地僵住。 凤尘因为她的反应,垂在身侧的手悄无声息的握紧,眼底闪过一道寒光。 她对他有了戒备。 看来她没有忘记昨天发生的事情。难道这其中有哪里出现了问题吗?到底是哪个环节出现了错误? 凤尘沉思的眉头微微蹙起。 “凤尘哥?”剑心看到凤尘的身影,激动的跃过云音,三步跨两步的从藤蔓台阶上跳下,冲到风尘面前,一把拉住凤尘的手臂,激动的快要哭了,仿佛是走失了一夜的小象,终于看到了组织一样。 昨晚剑心听了凤尘的话,回到树屋继续守着云音。他心里虽然明白,该相信凤尘的判断,可是,明白是一回事,是否真能放下心,又是另外一件事情。 更何况,如今,云音又是他心尖上的人,再加上,阿姐曾经叮嘱过他,哪怕有一天,他无力再为心爱之人做些什么,最起码也有怀着一颗感恩的心,默默的守护在她的身后,哪怕什么都不做,至少也该让她知道,只要她回头,他必在。 所以,剑心便一直盯着云音,总想着,万一她睁开眼睛没有看到自己怎么办?这么一想,他便一直瞪眼熬到了天亮。 如今看到了凤尘,他心里瞬间觉得安全了。 凤尘岂会不知道剑心对云音的心思, 早猜到他会熬夜到天亮,如今见他眼皮下布满了疲惫,歉意的朝剑心温柔一笑,大手盖住剑心的头,揉了揉,由衷的说道: “辛苦了。” 云音原本心虚的不敢去看凤尘,余光又忍不住的偷偷朝凤尘瞄去,不看还好,一看剑心一副一言难尽,受尽苦楚的低着头,揪着袖子边擦泪,边对着凤尘连连摇头,好似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 一时间,云音只觉得有一块硬骨头憋在心口,一股邪火直逼大脑,眉头死死的皱吧在一起,心里更是暗暗的咒骂。 可恶可恶!!可恶!这个小纯儿竟敢勾引她的凤尘!! 可恶!可恶!!凤尘的手是她的!!!怎么可以摸他!!! 胆大包天! 不对! 色胆包天!!! 云音气呼呼的瞪大眼睛,咬牙切齿的死死的咬紧牙龈,才能克制住自己不会冲下去,手撕了小纯儿! 他活腻了不是?!竟敢跟她抢男人! 凤尘桃眸闪过一道亮光,仿若没有看到云音眼中烧的吓人的妒忌火焰,不慌不忙的脱下身上的斗篷,披在剑心的身上,并拍拍他的肩膀,温柔的笑道:“回去好好睡一觉。”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两世的记忆 “嗯啊!” 剑心如释重负,回头正要和云音打招呼,凤尘往前侧身,不着痕迹的挡住他的视线:“没事,这里有我在。去吧。” 由于凤尘的身体完全遮挡住了剑心,因此,云音看不到他们之间的动作,只能看到凤尘手臂抬起,像是又在摸剑心的脑袋,云音眼中嫉妒之火顿时烧的更旺了,只觉得鼻孔喷出的气都是火! 剑心同凤尘告别,披着凤尘的斗篷渐渐走远。根本没有注意到云音的变化。 凤尘朝剑心挥手,直到他消失在视线之内,他才慢慢放下手,垂在身侧,唇角温柔的笑意渐渐消失。 他没有回头。 他不想回头。 他没有打算回头! 意识到这点,凤尘再也坐不住了,惊慌的冲下树屋。 “吱吱吱——”某人焦急的脚步声。 “吱吱吱吱——”踩雪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急切。 凤尘依旧没有转身,甚至没有回头看的打算。 “不要!!”下一刻,有什么猛地从身后撞了上来,他的窄腰被人霸道的用手臂死死的捆住。 “不要不要不要!!”暴躁和不安的声音从他的背后响起:“凤尘是我的!!凤尘的手,凤尘的笑都是我的!!!” 云音的呐喊声震落树梢的积雪,凤尘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依旧没有转身回抱她,只是淡淡的开口:“可是,你不再要了。” “我要!!”见他不肯转身,生怕他会就此会离开,云音心慌了,立马跑到他的面前,目露焦急:“我要!!” “是吗?”凤尘苦涩一笑,撇开脸:“可是,你讨厌我碰你。” 云音身体再度僵住,脑海瞬间闪过热烈交缠的两个chiluo身体,迟疑了。 凤尘余光闪过一道阴冷,轻轻眨眼,扫去心中的怒火,抬脚:“好,我走。” “不要!”云音吓得连忙握住他的手,害怕的挽留:“你不要走!我害怕,凤尘。你说过要陪着我的。你说到死都要陪着我的,你说过的……你……你不能说话不算啊……” 云音的声音有些颤音,眼角闪烁着泪光,快要急哭了。 凤尘眉间染上一丝不忍,快要无法再狠下心了。 理智告诉他,这件事情必须在当下就解决了,否则,依照云音的性子,这件事情日后必定会成为他们两人之间的障碍。 但情感上,他却不忍心在她的伤口上撒盐。 凤尘只得强忍下心痛,目光从云音的脸上撇开,生怕再多看一眼,自己的心就会同她眼角流下的泪一样,掉在地上碎成渣。 他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淡淡的说道:“你会害怕?你连死都不怕,你还会害怕什么?” “我我……”云音焦急的想要解释,可她怕什么?她害怕黑暗?是啊,她害怕漆黑的黑夜,可是她本就生活在黑暗之中,她早已习惯了黑暗了啊。 她害怕空荡荡的树屋? 可是她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啊,在没有遇见凤尘之前,她不都活的好好地? 即使如此,昨晚,她又为何向剑心发出求救? 怎么会这样? 云音的心彻底的乱了。 她何时软弱到,需要剑心的陪伴了? 比起一个人寂寞的活着,他人给的温暖,才是最令人可怕的,不是吗?她早已习惯了活在黑暗的世界,又何需对光明摇尾乞怜? 明明她都说的清楚明白,可就是有另外一个声音在告诉她,整整一个晚上,从未听过。 …… 好可怕…… 寂寞好可怕。 陪陪我。无论是谁,哪怕是建立在欺骗的基础之上,也好。 我一个人走的太久太久……太久太久……久到忘记了,原来,人性最恐怖的地方,就是爱…… 可就算如此,我也想拥抱恐怖一次,再相信一次…… 可惜…… 没有机会了。 没有机会了啊…… …… 凄凉的叹气声,沉重的回荡在云音的脑海,整整一夜挥之不去。 “我……我不知道……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云音狼狈的弯腰跪在雪地上,双臂颤抖的抱住头,不安的摇头:“我……我……我我怎么了?凤尘……” 云音害怕的拉住凤尘的裤腿,眼中挤满了惶恐,一串眼泪不安的从她眼角滑落,被寒风卷走。 她嘴角蠕动,想说话,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想要解释啊。却无从解释。 因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她咬紧嘴唇,眼角淌下两串眼泪,仰望着凤尘,布满无助的大眼有祈求,也有恐慌。 她说不出一句话,凤尘却恍惚听到,她在哭—— 救救我…… 救救我凤尘…… 她的声音是那么的虚弱和无助,充满着巨大的痛苦。 凤尘心口针扎一般的疼痛,挫败的单膝跪下。 是他输了…… 他终是不忍心再继续下去。 也罢。 凤尘捧起她的脸,温柔的一一吻去她眼角的泪水。 总还有别的方法的。 “凤尘……呜呜呜呜……”终于得到了凤尘的回应,云音忍不可忍的扑进凤尘的怀里,委屈的嗷嗷大哭。 凤尘心痛的闭上眼睛,紧紧的抱住她,心如绞痛。 小音…… 他明白的啊。 她是在哭自己的变化。 小音何其敏感,她是在黑暗中长大的孩子,她的心性也最简单,只要能活下,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做的。 可是,昨晚,她却说害怕一个人呆着。 这对她来说,可谓是致命的打击。 还有什么是比如此软弱的自己,而更加不堪,更加可怕的呢。 凤尘收紧双臂,这一刻,她需要一些疼痛来告诉她,他一直都在。 …… 我怕有一天我不是我,那我又是谁。 …… 那一晚,她目光绚烂的望着他,霸道又可爱的告诉他。 …… 如果老天让我记得上一世的部分记忆有它自己的理由,我何不亲自解开这个谜底。我已经受够了被困住的感觉,我不是强者,就连强者一辈子都不可能真的不犯一次错误。既然强者都如此,我就算畏惧了,害怕了,那又有什么过错? …… 就在不久之前,她坚强的大声告诉他,她的决定和信念。 可昨天,只是一个摄魂符,就将她打回了原形,如此的狼狈。 第一百六十八章 暧昧戏水 “凤尘……呜呜呜……我不知道我在哭……哭什么……”云音死死的揪住凤尘衣服,委屈的嗷嗷大哭:“可是……心好痛好痛……呜呜呜……我……我不是在害怕,我……” 抽泣:“我只是厌恶这样的自己……我……呜呜呜……” “没关系。”凤尘温柔的一遍一遍的抚摸她的青发:“没关系,哭吧……不用压抑,就当是对过去的自己一个告别。” 凤尘抬眸看向飘雪的天空,温柔的声音宛如涓涓细流的水声,低沉,婉转,绵长: “很久很久之前,在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因为一时贪玩,我甩开仆人,躲进了尚食局,在这之前我从未见过,原来吃食在没有端上来之前,是那样的。” 凤尘低垂下头,鬓前的青发随风飘动,桃眸充满了浓浓的笑意,款款道来: “那次,若不是仆人忠心护主,我这张脸,怕是要花了,比其她,我只是手背被烫的起了一层皮,可就算如此,我已记下滚烫的沸水的温度,后来,再见到烧开的热水,我便会下意识的躲开,只觉得手背火辣辣的。再不愿意触碰。所以,没关系的,小音,别怕。你不过是被水烫了一下而已,呼一呼,很快就会好的。” “呜呜呜呜……”在凤尘轻声细语的安抚中,云音哭的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她呜咽的哭声充满着痛苦和不甘心,以及深深的委屈。 久久久久…… 不知道过了多久,云音的身体慢慢的软进凤尘的怀里,她本就是个重伤的患者,她的身体已经无法负荷她过渡的悲伤。 凤尘指尖温柔的撩开黏在她脸上的湿法,别到她通红的耳后,掏出手帕,仔仔细细的一点点沾去她脸上的泪痕。 藏红尘站在屋中的窗边,尴尬的不知道此刻该不该出去,这时,凤尘抱起云音朝他歉意的笑了笑,转身离开。 他明明在笑,可他的桃眸却没有一丝温度,冰冷的如同窗外飘进来的雪花。 藏红尘迟缓的低下头,看向微颤的手指,疑惑的轻喃:“你在怕什么?他不过是看了你一眼而已。” 一室寂静,无人回应。 凤尘抱着云音回云阁的路上,遇见了古月:“劳烦你去命人烧一些热水。我要给小音沐浴。” “啊?”不知是因为凤尘嘴角上扬着弧度,桃眸却并无笑意,还是因为他眼中的笑意太过冰冷,导致古月一时间愣住,等到凤尘走远,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好。” 一炷香之后,古月领着王大几人,提着热水走进云阁。 凤尘抱着云音,安静的站在水晶帘旁,一言不发。 “呃……有事叫我。”此时的凤尘太过诡异,古月下意识的回避推至门外。 王大也察觉到了凤尘的变化,跟着古月走出房间,小声的问道:“凤尘公子这是怎么了?” “我哪里知道。”古月古怪的皱了皱眉:“你觉得凤尘公子是不是……有些……” “可怕?”王大接到。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往紧闭的房门看去。 屋内,凤尘走到床边,将云音小心翼翼的放在睡踏上,优雅的褪去自己的外袍,只留下一件白色的单衣,朝绣屏后面走去,弯腰从凉水桶里,捞出水瓢,目光锁定着床的可人,一瓢一瓢的舀水,待水温兑好后,他走回床边。 面色未变,白玉手指解开云音的腰带,一层一层的褪下她的衣服。 眨眼的功夫,云音白璧无瑕的身体,便毫无遮拦的展露在凤尘的面前,他的桃眸不带一点私欲,温柔的抱起云音,走到绣屏后。 他穿着单衣,抱着云音跨进浴桶里,由于两人的挤入,冒着白烟的热水慢慢溢出木桶之外。 袅袅白烟飘起,在屋顶飘动。过了一会,一滴汗珠从凤尘的鼻尖滴落,坠落到云音的鼻尖。 云音原本苍白的小脸,在温水的熏蒸下,慢慢透出健康的粉色,然后,再慢慢转为熟透了的苹果颜色,仿佛他一掐就能滴出甜汁来。 凤尘面无表情的脸色这才有一些好转,水线从他抬起的左手流过他漂亮的手骨,顺着他扬起的手臂滑落紧水中。 指腹轻轻的擦去云音额头密集的细汗,他神色温柔的轻轻眨眼。 果然,这样的云音,才是最好看的。 “唔……”云音睫毛颤动,几滴水珠坠入浴桶。 她还未完全睁开眼睛时,粉唇微启,无意识的呼唤:“凤尘……凤尘……” “恩?”凤尘尾音拖长,颇有魅惑人心的磁性。 云音心中微楞,慢慢睁开眼睛,呆呆的和凤尘四目对视,有些不敢置信,刚才听到的声音是凤尘发出的,确定不是云飞那个渣? 啊嘞? 现在是什么情况? 云音诧异的低头。 啊,她没有穿衣服啊。 抬头,再向凤尘,云音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唾沫。 只见墨发被凤尘用一根木簪挽起,那木簪上刻着一朵木槿花,是古灵送给她的。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天呐! 云音惊讶的瞪大眼睛。 一串晶莹闪烁的水珠,从凤尘清俊的脸颊滚落,白雾飘动在两人之间,她明明就坐在他的怀里,温热的水下,他的双臂也强而有力的紧抱她的柳腰。 可是…… 云音眨了眨眼,又可爱的眨了眨眼。 怎么感觉,他好远…… 凤尘低头,桃眸蒙了一层白雾,里面藏着深情,也藏着蛊惑。 云音回过神来,两手在水下摸上胸口。 嘭嘭嘭—— 跳的好快。 “嘻嘻嘻嘻嘻……”云音的脸埋进凤尘的脖颈,偷笑。 凤尘诧异的挑了挑眉。 她的反应是不是有些太过……额……特别了? 按照常理来说,今日就算是他们的大婚日子,但,他们毕竟尚未正式拜堂行礼,她赤身裸体的在一个男人怀里醒来,至少,也该象征性的尖叫一声吧?! “凤尘凤尘……”软绵绵充满欢喜的喃喃。 云音的双手不老实的在水下乱摸。 凤尘秀气的眉头猛地收紧,方才明明她寸衣未穿,他都能淡然处之,而如今,他僵硬的目视前方,目不斜视,她的手,她呼出扑倒在脖颈的热气,以及,她如猫儿一样的叫声……无一不正在摧毁他的意志力。 第一百六十九章 成亲前夕 “ 凤尘凤尘凤尘……”柔软的双手挑逗的划过凤尘颤动的喉结,爬上他发烫的脸颊:“凤尘……” “小音。”凤尘慌张的握住她不安分的小手。 云音唇角上翘,轻轻眨眼,任由他的手颤抖的握紧她的手放入水中,热浪熏的两眼眼中湿润的仿佛随时都能滴出水珠,云音将脸紧紧的贴着他的脖颈,抬头凝望着他的下巴,目光灼热。 “嘀嗒——”一滴水珠闪烁着晶莹的亮光,自凤尘白嫩的下巴滴落。 “哗哗哗——”温水顺着云音露出水面的身体往下流淌。 “啵。”湿润的温吮去凤尘下巴凝聚的汗水。 “啊。”桃眸瞬间溢满惊慌,凤尘吓得坐立难安,双手惊慌的按住云音的白皙的肩膀,掌心细滑的肌肤的触感,几乎快要把他烫伤了。 “凤尘。”云音一把抱住落荒而逃的凤尘的胳膊。 “小音……我……”凤尘心跳声如同雷鼓,他果然还是太高看了自己的定理。 云音刚醒来的时候,只顾着对凤尘的美色流口水,如今,昏过去之前的记忆铺天盖地的蜂拥至她的脑海,她抓住凤尘的手出现片刻的颤抖,却并未放开,而是抓的更紧了。 “凤尘……” “云音,我们晚上见!”凤尘快要无法压抑着躁动的心,手臂从云音的手中抽出,大步跨出木桶,落荒而逃。 “嘭——” “呀!凤尘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纸窗上映出古月匆忙脱下斗篷披在凤尘肩上的剪影。 噔噔—— 噔噔噔—— 两人下楼的声音透着紧张和不安。 是啊。 是该去换件干衣服,省的他会照亮。 心里虽然这么想,云音却一动未动的保持着凤尘离去时的姿势。 奇怪,怎么突然就连浴桶里面的水都是凉的了呢? 不知过了多久,云音整个身子慢慢的没入浴桶里,水面波澜无痕,只有偶尔云音吐出的气,会化为几个小水泡冒出水面。 她在水中瞪大着双眼,眼睛被水蛰的又酸又涩,她却不敢闭上眼睛。 屈辱带给了古月永久无法遗忘的疼痛,也让他找到了比尊严更加重要的东西。 那自己呢? 回忆又会带给她什么?是此刻心中莫可名状的对凤尘的愧疚和怯弱,还是那股驱之不去的怒火? 上一世遗留下来的憎恨,又会带着她找到什么? 云音在水中轻轻眨眼,肺部的氧气越来越稀少,她暂时还不愿意进入现实。 “吱——”房门被人推开,是谁进入了她的房间。 “小姐?” “咦?云音妹妹呢?” 两人的脚步声越来越靠近水桶,越来越近,片刻后,两张花容月貌的面容倒影在水面上。 “嘿……”水下,云音朝她们猛地咧嘴大笑,破水而出。 “呀!” “哎呀!” 水渍四溅,古灵和李玟惊叫着往后面躲闪。 “小姐!”古灵娇嗔的朝云音瞪去,见她赤身裸体的站在浴桶里,她脸颊上顿时染上一层红晕。 “云音妹妹!”李玟拿起衣架上的斗篷遮住云音白花花的身体,责备的横她一眼:“你这又是在做什么?就算喜欢呆在水里,也不能这么胡来啊,这大冬天的,你也不怕感冒了。平日里你这么胡闹也就算了,今日可是你和凤尘公子的大喜之日。你若感冒了,晚上还如何行大礼?” 云音只顾傻笑,笑的眼角淌下两行水珠,也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水珠。李玟和古灵对看一眼,同时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上前扶着云音出浴,为她擦拭干身上的水珠,古灵从衣柜里捧出一套干净的衣服服侍云音穿上。 李玟将云音按坐在梳妆台后,便离开了云音的房间。 古灵重新换了一个干帕子为云音擦拭湿漉漉的发丝,云音两手托腮,懒懒的望着铜镜中的古灵。 “小姐。” “恩?” “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嘻嘻嘻,我要嫁人了,算是大事吗?” 古灵欲言又止,心里知道,有些事情,只要小姐不愿意说,就算是古云来了,只怕小姐也是不肯说的。 她只得提起另外一件事情,笑道:“说来也真快啊,眨眼间的功夫,我在云峰已经待了这么多年了。小姐也要嫁人了。呵呵呵,真快啊。” 闻声,云音朝着铜镜调皮的眨眼,甜甜的笑道:“不然你也快些找一个?我为你主婚好吗?” 古灵擦头发的手微僵,唇角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凝结,这时,离去的李玟恰好推门进来,她的身后跟着两个丫鬟。 古灵扭头,把湿帕子叠好放在一边的桌面,笑着拿起梳子,温婉的笑道:“不,古灵要跟着小姐一辈子,永不嫁人。” “刚才路上我撞见了烟花。”李玟捏住绣帕遮住抿笑的红唇:“她揪着剑心小公子的耳朵,似是刚从床上将他揪出来,剑心公子一路单脚跳着,一边求饶着穿着靴子。” 李玟的身后,两个丫鬟手中个捧着一个贴着“喜”字的托盘,一个上面摆放着一个同贴“喜”字的锦盒,另外一个则摆放着叠的整整齐齐的红衣裳。 云音一见眼前一亮,正欲站起,古灵似是早料到了她会这样,玉手几乎是同一刻按住她的肩膀,美眸含笑,对着铜镜中不悦蹙眉的云音,笑着说道:“不成,得先把头发擦干才可以。小姐老是乱来,可不能让您在今日再乱来,那嫁衣只此一套,小姐若是弄脏了,可没有第二套供您换的。” “切……”云音不高兴的嘟起嘴吧,小声嘀咕:“那就做两件嘛。” “呸呸呸!”李玟朝云音瞪去,语气略重:“云音妹妹!” 云音砸吧砸吧嘴:“好了嘛,我不乱说话就是了。纹姐姐你瞪得我怕怕的。” 李玟被她逗笑,又强忍住,板张脸说道:“你知道就好。一个女子,这一辈子只穿一次嫁衣。这是一辈子最严肃的事情。你可不能乱说。” 云音皱了皱眉头,小声嘀咕:“切,那我可以两次都嫁给凤尘嘛。” 第一百七十章 情亲队伍 李玟从丫鬟手中接过托盘,小心翼翼的放在床边的桌子上,指腹划过柔软的料子,听到云音的声音,她指尖微僵,停落在鸳鸯绣上。 “……恩。”李玟落寞的微微点头,明明想扯出一个笑,眼中却尽是苦涩,以至于她不敢回头,假装在打理锦盒内的头饰,随口问道:“对了,凤尘公子呢?” 云音开心的抿嘴偷乐:“他刚才被我吓跑了呗。嘻嘻嘻……我刚才偷亲了他,不过他也真是奇怪,趁我睡着,他自己主动给我脱衣服,帮我沐浴,该看的,不该看的,他不都已经把我看光光了吗??怎么反而我醒了,他却不好意思了?脸红的都能掐出水了。嘻嘻嘻嘻,不过,真好看!” 李玟浑身一颤,银镯从她的细腕滑落,撞上锦盒,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云音侧脸朝李玟的手腕看去,笑眯眯的说道:“很少看到纹姐姐佩戴银饰啊?还是祥云的纹路?” 闻声,古灵为云音束发的玉手微顿,侧眸朝李玟的银镯看去。李玟不自然的拉下袖子,遮住手腕。 古灵本来也只是随意的一瞥,女子嘛,无论是银饰还是玉石,只要造型完美,适合,谁都不会拒绝通过美丽的东西,来更好的装扮自己。 再说,李玟小姐本就是个爱美之人,身后又缠着家财万贯,就是穿着锦衣玉罗,手腕戴满了银饰翡翠玉镯的,只要她喜欢,那又有什么不可的。 只是,若是往日小姐这么问,李玟小姐绝对会二话不说,就脱下那银镯赠与小姐。今日倒是稀奇了,她竟然会略显慌张的藏起银镯,难道里面有着什么外人不知的意思? 古灵正这么想着,又听到云音继续说道:“我银镯不多,看顺眼的也不多,你这个漂亮的很,纹姐姐,送给我好不好?” 李玟脸色一紧,左手下意识的握住右手腕,笑的有些勉强:“这个银镯是一位朋友所赠,实在是……” 李玟为难的咬紧红唇,脸颊染上一抹红晕:“不过云音妹妹要是真的喜欢的话,我……我……” “我逗你玩呢。”云音打断她的话,坐正身子,百无聊赖的托腮,随口问道:“古灵,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好玩的事情啊?云飞那个渣呢?” 见云音提了别的话题,李玟微微松口气,古灵若有所思的望着铜镜,回答着云音的话,同时留意到李玟合上锦盒,朝她们这边看了一眼之后,低头神情复杂的细细抚摸着银镯。 “还有一些东西在我屋里,没拿来,我去去就来。”李玟关门离去。 古灵细心的梳理着云音的青发,轻声问道:“小姐若是真的看上了那个银镯,不妨让古玉亲自为您做一个,不过,小姐,可是真的看上了吗?” 古灵再一次确定,毕竟,小姐对任何一样东西,从来都不是出自真正的喜欢。顶多是看得顺眼,又见别人宝贝,便想去抢来玩玩,玩腻了,便丢了。 云音耸了耸肩,不怎么在意的说道:“那种货色大街上一抓一大把,又没什么奇特的地方,花纹又雕的那么次,白送我,我都懒得抬手去接。李玟不比我娇贵,偏偏那种次品,她还拿来当个宝,这几日都随身携带着,时不时的还低头抚摸几下,那副怜惜的模样,呸呸……” 古灵揣摩着云音的话,细声问道:“小姐的意思是她看上的,是这银镯背后的‘故事’?” “哼。”云音阴狠的眯眼,模棱两可的哼笑:“她看上的,岂止只有那银镯背后的故事。” 古灵聪明的没有再问下去,她明白。 这世上,能让小姐如此在意的人和事,并不多。 同样的,李玟小姐常年与李烙少爷在商场上滚打,早已学会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的本领,她何时会大意到,将个人的喜怒哀乐在外人面前,轻易的泄露于面上。 所以,刚才无论是她流于外表的复杂,亦或是缅怀,无一不是故意做出来给人看的。至于是做给谁看,她?还是小姐,就要另待考究了。 “凤尘呢?” “呵呵呵……我还以为小姐你不会问了呢。”古灵忍不住笑道:“在古月那里呢。小姐身份特殊,凤尘公子又是入赘,经过我们几人商量后,一致觉得,干脆直接抛开凡俗的成亲流程好了。等到了夜晚吉时,直接让凤尘公子从古月那里出发,前往我们这里,迎接小姐,然后再乘坐轿撵,前往烟花那里行大礼。” “这样啊?”云音也不懂普通人家成亲是怎样的,但,这既然是他们共同商定的结果,那就这么来好了。反正,这些细节都可以忽略不计嘛,重点是把凤尘“娶”进门啦。 只是这么想着,云音心里就如同放了一只小鹿,就这么乱撞着,一直撞到了月上柳梢头。 灯火辉煌,一串串彩灯亮起,万盏孔明灯齐放,暖橙色的灯光洒在寒风傲骨独自盛开的梅花上,为红艳艳的梅花洒下一片暖意。 云峰每一处的大红木门上,皆贴着粘金沥粉的双喜字,门前两尊石狮系着红锦团,门两旁,一对长幅对联落地面,字,是古云亲自题的。 外面是一片灯火通明的世界,喜房内也充斥着红光辉映,喜气盈盈的气氛。 床前挂着“百子帐”,铺上放着“百子被”,上面绣着一百个神态各异的小孩子,朱红彩缎的喜被、喜枕,其图案绣工精细,富贵无比,床头悬挂着大红缎绣龙凤双喜的床幔,皆有多子多福之意。 “叮铃铃——” “叮铃铃——” 门口的风铃随风摇摆,发出清脆的声响,时而翻到“岁岁今朝”的一面,时而在风中翻滚,闪到象形文字“夜明文淑”的一面。 敲敲打打的喜庆奏乐声越来越近,一支木棉花随风摇摆,伸至窗前,似要向屋中的娇人讨喜。 守在门口的古灵着了一件水蓝色的裙子,长发及腰,用一根藏蓝色的绸缎束好,梅花玉簪轻挽,宛如淡梅初绽,立于一盏双喜字大宫灯之下。 第一百七十一章 美色当前 听到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的声音,她回眸浅笑,眉间唇畔的气韵,雅致温婉,比之平日的恬淡多了一份激动和喜悦,灯光下,她眼中闪烁着亮光,声音有一丝颤抖,少了几分平日的沉着和冷静:“ 是小姐又催了吗?” “噗呵呵呵呵……可不是嘛,凤尘公子要是再不来,她只怕都要自己掀了盖头,亲自出来抓新郎官了。” 李玟忍不住喷笑,只是,那抹笑意却并未深及她的眼底。 她今夜和古灵穿着同款的水蓝裙子,只在外面多加了一件雪色披肩,一阵寒风吹过,毛茸茸的绒毛随风泛起一层水流一般的亮光。玉手拢了拢披肩,她走到古灵身侧,朝不远处的两行灯光眺望,问道:“听着这声音,该是快到了吧。” “恩,怕是快了。你若是冷的话,就进去吧。我在这里看着就好。” “不用。” 云阁和古月居住的阁楼遥遥相望,迎亲的队伍分为两行,每人手中各持一盏贴着“喜”字的大宫灯。寒风呼啸,雪花飘凌,却无法驱散今夜每个人心中的热火。 古月,古玉两人身着同一款的青色长衫,袖口绣着的祥云纹样随风飘舞,两匹白色烈马额前绑着红缎挽成的喜花,他们二人策马领队在前,目的地锁定云阁,开始出发。 古灵同李玟说话间,远处两行的灯光越来越近,奏乐声越来越响。迎亲的队伍,终于到了。 “我去告诉云音妹妹。”李玟话音刚落,房门猛地被人打开。 “呀!你怎么能出来!”李玟惊呼,想要阻拦。 开门跑出的云音身着一袭火红拖地的长裙,肤色如雪,略施粉薄的娃娃脸上,一对儿细眉笑如弯月,仿佛那股灵韵也溢了出来,明亮的眸子,在人群中快速找寻着那张清俊的脸颊,待捕捉到那双桃眸因她的打扮,陷入惊艳的呆愣中,她灵动的大眼瞬间染上绚烂的笑容,笑的倾国惊人。 “凤尘公子。”古月低声轻唤。 凤尘回过神来,驱马走出迎亲的队伍,策马为首,仰头凝望着云音,柔情似水的唤了一声:“小音。” 云音早已等的不耐烦,如今听到凤尘深情的呼唤,她纵身跃上栏杆。 “小姐!!”古灵惊呼。 “云音妹妹!”李玟脸色突变。 呼—— 长长的裙摆随风飘舞,用五色金丝线绣着的朝阳拜月飞腾的五彩凤凰,仿若要从火红的缎面飞去,云音那盈盈不足一握的柳腰上,束着明金色的宽腰带,腰前挂着泛旧的团锦结,系着一枚铜钱。 云音留长的青发被古灵的巧手挽起,戴上玉龙凤冠,凤嘴叼着几根垂下的金色细链,和她饱满的额头前垂下的几缕金红色的细链互相映衬。 寒风呼啸中,仙诀飘飘,人比花娇。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见证过云音心狠手辣的人,这是第一次,他们恍惚发现,原来,自己的主人是一名少女,往日他们都忽略了她的性别,只看到了她的凶残和可爱,他们从未敢想,有朝一日,她竟能美的出尘,美得倾城。 他们只看到了云音带给他们的惊艳,无人知道,云音心中的惊艳丝毫不亚于他们。 只见凤尘策马于众人之前,一袭红袍裹身,墨发用龙腾形状的金色发冠扣着,插着一枚面上雕着凤凰的簪子,衣襟龙凤缠绕,衣领黑色的绒毛随风舞动,轻柔而飘逸,将他清俊的脸颊衬得愈发的俊美无双。 那双桃眸中的温情几乎都要将云音溺毙在其中了。云音在这一瞬间产生了一种错觉,他不是一名游历山水的书生,而是藏在功与名身后的帝王,眸中含着温柔,胸襟却运筹帷幄着整个天下。 呼—— 大风中,红绸流动飘舞。 两人遥遥相望,痴缠的目光,谁也不愿意先移开。 红盖头飞离云音的指尖,随风飘舞,凤尘扬手,修长的手指在众人的惊呼中接住,睫毛轻眨的一瞬间,众人惊叫声中,云音灿烂一笑,从三楼的栏杆跃下,宛如浴火重生的凤凰,从天而降,涅槃而来。 凤尘心口一袭,目露惊慌,连忙展开双臂,牢牢的接住云音,大手按住她的窄腰,按入怀中,心有余悸的朝云音狠狠的瞪了一眼。 她太乱来了! 古灵等人也被云音的行为吓了一跳,但他们都是刀尖上舔血的人,谁都不是世俗之人,说到底,就算云音做出再过火的事情,他们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相反的,若有一天,自家主人真守规守矩的了,他们才会惊诧是出了什么大事吗?! 云音不想一个人坐在后面的轿撵,凤尘等人更怕她会再乱来,便全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凤尘抱住云音策马在前,他们跟在后面。 喜庆的奏乐声吹吹打打,不知不觉中压下了冬日夜风呼啸的声音,他们一行人快到烟花阁中时,烟花连忙指挥着人点了炮竹。 一时间,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伴随着爆竹声,院内升起百盏画着行书的“喜”和“寿”字的孔明灯。 比起早生贵子之类的贺喜话,对他们而言,健康长寿,寿比南山,比一切都来得珍贵。 凤尘捂着云音的耳朵,抬头仰望,几盏孔明灯飘过他们二人的头顶。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凤尘低头,睫毛轻眨,桃眸中饱含着深情,轻喃:“所以,我会比你对我,更清深一些,更执念一点,而你,永远永远都不懂得男女之事也无所谓。有我一人就够了。” “什么?凤尘你在说什么?我听不到?!”鞭炮声太大,云音拉下凤尘的手:“你刚才说什么?” 凤尘神情温柔,一字一顿说道:“你今晚很美。” 意外的,云音破天荒的脸颊腾起一抹红晕,竟然不好意思的低下了脑袋。 鞭炮放完,出门迎接的李烙恰好看到羞涩爬上了云音的脸颊,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结。 “哇呜——”剑心欢喜的从李烙的身边跑过,待看到云音后,整个人都被眼前的美色给震住,一时间忘记,按照之前几人的分工,他该负责引着新郎新娘进院行大礼。 第一百七十二章 大婚正当时 除了他,就连烟花也愣住了,云音本就生的美,她也知道云音穿红裙时,就像一团火焰,烧的人眼中腾起炙热的火光,恨不得将她占为己有。 却不曾想,这一身龙腾凤舞,将云音藏于甜美之下的霸气全部都勾了出来。 少爷果然了解小姐。由他亲手绘制的衣裳,穿在小姐的身上,多一分甜美则太腻,少一分霸气则气弱,今夜的小姐美得绝了! 烟花很快就回过神,手肘连忙扛了一下剑心,朝下马的一群人挤了挤眉,一个劲儿的给剑心使眼色:傻帽,还不快去! “啊!”剑心回过神,立马捧着红绸,激动的迎上去:“凤尘哥。云……云……” 他紧张的心脏乱跳:“……小音……” 剑心红绸的两端分别递到了凤尘和云音的手中,他明明激动的双手颤抖,大脑陷入了半空白,却还细心的记得,要将红绸中央挽成的花束调到正中间的位置。 凤尘原本想安抚的拍拍剑心的肩膀,谁料,他扬起的手指比剑心还要颤抖,还要冰冷。两人目光对视,猛地相视一笑。 今夜,谁又能真的做到淡定呢。 烟花从凤尘的手中接过红盖头,亲自给云音盖上,想了想,又贴近云音的耳畔,小声叮嘱道:“小姐,今晚可不能再继续任性了。这红盖头必须由凤尘公子亲自挑开才好。你若再乱来,以后休想再跟我要小锅饭。” 女方以烟花为首,她搀扶着云音在前,李玟和古灵则并排跟在后面,他们身侧则站着古玉古云二人,他们两人之前则站着剑心。 “凤尘哥,请。”剑心喜开颜笑,做出请的手势。 凤尘紧了紧手中的红绸,侧眸看向云音,心里还有些恍惚,他真的要娶她为妻了吗? 真的吗? 眼前的一切,恍若是梦,又似是真的,祖父的叮嘱声,又在耳畔响起。 …… “小凤尘啊,若有一天,你当真找到了她,就算做不到真心,也答应祖父,定要护她一世周全。” …… 由于头上盖着红盖头,云音进门时,一时不慎绊到了门槛,一只大手比其他人反应更快,率先握住她的手臂,扶她站稳。 古灵等人虚惊一场,烟花心里暗叫了一声小祖宗,连忙双手都用上,搀扶住云音的手臂。 红盖头下,云音皱了皱眉,这事真不怪她,谁让这破盖头把她的视线完全都遮挡住了。害得她什么都看不到,要不是怕惹凤尘不高兴,她早把这破玩意给撕了。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账,想出的主意,竟然让新娘蒙块布? 要让她知道是哪个混账的想法,挖坟!鞭尸!!! 云音气的咬牙切齿。 凤尘桃眸中秋水流转,闪过一阵暖暖的笑意,牵着红绸引着云音往前继续,细声说道:“我也觉得这盖头太麻烦了,你若想掀了就掀了吧。” 云音一听,眼前顿时一亮,小手抓住盖头的一角就欲掀了。古灵几人为难的面面相觑,既然凤尘都这么说了,他们还要阻止吗? 古月唇角上扬,若有兴致的望着凤尘纤细的背影。又听他波澜不惊的说道。 “盖与不盖原也没什么差别。” 云音的小手顿住,圆碌碌的眼睛转了一圈,偷偷掀开了一个角,只看到了凤尘的长腿。 “说起这红盖头,寓意也俗得很,新娘若是相信新郎,便盖上它,全程由新郎牵着走,若不相信,觉得看不到眼前的东西会不安,不戴也好。” 云音捏着盖头一角的小手默默的放开,背到了身后。 剑心好奇的放慢脚步,扭头悄声的问古月:“有这寓意吗?我怎么没听说过?” 古月佯装思索的挑眉,煞有其事的琢磨着点头,心里早笑开了花,凤尘公子这说谎的本事,还真是信手拈来啊:“有……的吧?” “是吗?”剑心回头望向前面的云音,心里暗暗的记下婚礼的每个细节。 烟花的阁中挂起一串串的大红灯笼,地上全部都铺成了红色的地毯,等候已久的众人见他们走来,都激动的站起。 云飞邪魅的靠着太师椅,左手端着白玉杯,拿在手中把玩,见凤尘的眼睛时刻都锁在云音的身上,他玩味的抿起唇角,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好酒。 月色。 汤色无暇,宛如夜空的弯月,皎洁而剔透。端至鼻前,嗅着淡香,又似身处月下竹林,清爽宜人。一口下去,会奇怪竟是无味,再过一小会,待清冽的后味上来,又觉得嗓子涌起了一口清泉。令人回味无穷。 这酒确是当得起“酒中仙”的别称。 古云还真是不心疼啊。这一出手就是整整二十大坛。怕是把市面上所有的月色都搜集来了吧。 云飞端起酒壶,又倒了一杯,这次并不急于先饮,而是沉思的朝古云看去,心中实难信服,古云真会把自己养大的“孩子”,就这么白白的送给了凤尘? 皎洁的月色下,偌大的院子正中央的地方,香案上,摆放着桂圆、红枣等几样吉祥的瓜果,香烟缭绕,红烛高烧。 古云立于红毯之上,一袭青衣,冰雕的冷眉,高挺的鼻梁,唇角紧抿,一双漆黑的眼珠,飞雪掠过眼前时,时而闪过墨绿的颜色,他无喜也无悲,浑身散发着一种隐于市的凉薄气息。就连红烛和暖灯,也驱不走他眼中的冰凉。 新郎新娘踏着红地毯,缓步朝他走近,他睫毛轻眨,往前跨出一步。 “拜堂拜堂!!!” “快拜堂!” 霎时间,起哄的叫声,口哨声,拍桌子声,此起彼伏。古云出奇的,没有制止他们的举动,无声的默许了,今夜他们可以随便玩闹。只要不越过那个界限,他也没有必要加以阻拦。 烟花松开云音的手臂,同古月几人止步站住,目送凤尘和云音继续往前,他们二人牵着红绸走到古云面前,停在红色的蒲团前面。 今夜,由古云担当司仪一职。 古云右手缓缓抬起,乐队停。 “一拜天地!” 众人伸直脖子,笑的好不开心,个个都在等着看好戏。 云音会跪下磕头?这可比天降红雨惊悚的多! 第一百七十三章 磕头真带劲儿 谁料,云音破天荒的“噗通”一声,跪的既卖力,又干脆利索。众人顿时咂舌,一个个看的目瞪口呆。 凤尘撩起衣摆,优雅的跪下,唇角洋溢着温柔的浅笑。 “拜——” “嘭!”发出一声巨响。 “噗啊哈哈哈哈哈哈——”众人先是一愣,复又哄堂大笑。 “呵……呵呵……”古月无语的唇角直抽。小姐这是有多想嫁给凤尘公子啊,知道的明白她这是在拜堂,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在撞地自杀。 “噗……”意识到自己嗤笑出声了,凤尘忙忍俊不禁的抿紧嘴唇,哭笑不得的看向云音,要不是实在不妥,他真想现在就伸手给她揉揉额头,她也不怕撞得疼的慌。 古云面色不改,朗声继续:“二拜高堂——” 高堂?哪里来的高堂?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齐齐望向香案两旁的椅子。 云飞邪魅的伸舌,舔去嘴角的酒渍,把酒杯重重的倒扣在桌上,起身大步走到香案边,将左边的椅子拉到正中央的位置,潇洒的撩起衣摆,大刺刺的坐下。 “……” “……” 场面一下子寂静下来,古兮浓眉紧锁,他虽然才来云峰不过几日,但足够他了解部分目前的局势,以及,他们最大的敌人是谁,也清楚的知道,云峰无一人欢迎云飞的到来。如今他自告奋勇的坐上席座,这一行为无疑不是在云峰的人心中抛下了一个定时炸弹。 果然,浓重的杀气迅速的弥漫开来。 正当众人气愤的欲要掀桌之时,只听又一声巨响:“嘭——” 云音的这一跪,彻底的把众人雷得外焦里嫩,就连古灵几人都傻眼了。 小姐疯了吧?!!! “拜——” 众人齐刷刷的看向凤尘。 只见凤尘眉眼含笑,弯腰,叩首。 “噗……”有的人嘴里的酒水喷了,有些人双腿打颤,险些摔了,更多的人则崩溃的扶额,不忍直视,太他妈丢脸了。 古月的脸色也极其难堪,想笑又笑不出来,心里估摸着,小姐八成是不知道眼前发生的事情。 “夫妻对拜——跪——” 凤尘有了前车之鉴,合手估算着距离,放置在地上,弯腰叩头之时,云音的额头果然狠狠的磕在他的手背上。撞得他的手背一阵火辣辣的疼。 “咦?”云音迷迷糊糊的嘀咕一声,似在诧异怎么不疼了。 “请新郎用喜称挑开新娘的红盖头。” 听到古云的声音,云音立马跪直身板,激动的催促道:“好耶!快快!” 凤尘宠溺的嗤笑出声,也随她一起跪着,没有起身。 烟花捧着铺了红缎的托盘走上前,上面放着一杆喜称。 凤尘侧眸,朝她轻轻一笑。 “祝小姐和姑爷称心如意。”烟花喜上眉梢,开心的说道。 凤尘伸手从托盘上拿起喜称,勾住红盖头的一角,众人争先恐后的往前挤。 随着红盖头掀起,先是露出云音光洁无暇的下巴,然后是偷笑抿紧的红唇,紧接着露出一双弯月的大眼,里面萦绕着浓浓的笑意和甜蜜。 场面再一次的陷入鸦雀无声当中,这次是被云音的美色惊艳所至。 云飞也微楞了一下,由衷的说道:“可惜了这一张美人胚子的脸。” 听到云飞的声音,云音眉头紧锁,扭头看向坐在椅子上的云飞,挑眉,不悦的哼道:“那么多位置你不坐,坐的离我这么近干嘛?抢人啊。” “咳,咳咳……”众人尴尬的扭头落座:“那啥,喝酒喝酒!” “喝!喝酒!” 场面一下子活跃起来。 古月无奈的摇了摇头,走过去请李烙几人入席,烟花也无语的懒得再打理云音,走过去指挥着乐队继续奏乐。 今夜美酒佳肴,美人才人,音乐和欢笑声,一个都不能少。 云飞上半身往前倾,欲要勾起凤尘的下巴,云音眯眼挡在凤尘的前面,宛如一枝带刺的玫瑰,勾起娇滴滴的红唇:“不知哥哥是要抢我,来段惊世骇俗的不伦之恋,还是要抢了你的妹夫,给世人添一段饭后的笑料,省的他们过得太无聊?” 云飞哼笑一声,作势勾起云音的下巴,邪魅的唇角上扬:“左右都是难听的很,不如我先杀了你,然后,再夺了他。” “好啊。”云音不怒反笑,耸肩,两手一摊:“我等着。” “云飞少爷,这边请。”古云往前一步,站到云音的身侧。 云飞抬头扫了古云一眼,戏虐的斜睨一眼云音,余光朝酒席看去。 那些人看似都在灌酒,场面活跃,放松了警惕,可他们的余光无一不观察着这边的情况。 云飞起身,屈指,优雅的弹去肩上的一片梅花:“若不是今夜的酒正和我的意,我还真不想让你的狗在我面前乱吠。怪聒噪的慌。” “什么!”一名男子气愤的重重将杯子放在桌上,震得盘子跳起。 另一个男子不动声色的按住他的肩膀,阻止住他的举动,端起酒壶斟满他的空杯,哈哈大笑:“这才喝多少啊,你就醉了?也太怂了吧。来来,再喝,今夜我们不醉不归,谁也没喝趴下,明天就别说是我兄弟。” 男子目露阴狠,死死的握紧拳头。 “今日可是小姐和姑爷大喜的日子。切莫见红。” 男子慢慢的松开拳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古月朝王大使个眼色,王大了然的点了点头,抱起一坛酒,朝男子的那桌走去,热闹气氛。 凤尘扶着云音起身。 古灵端着酒杯走过去,古云冷冷的斜睨她一眼,端起一杯酒递给云音,云音不乐意的哼唧一声撇开脸,不接。 凤尘笑着接住酒杯,向云飞敬酒。 “请。” 云飞接过,仰头一饮而尽,凤尘抬手接回酒杯,他却闪开,并未把酒杯递上去。云音扭头看向云飞,不知道他又要玩什么把戏。 “凤少主可去过夜国?” 古云在听到夜国的时候,冰冷的眸中明显闪过一道错愕,虽然他很快就压下了这微乎其微的细小变化,但古灵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她连忙低下头,不敢和古云睨来的目光对视。 第一百七十四章 我很贪婪呦 “儿时去过一两次。” “是吗?”云飞将酒杯递过去,随口说道:“我也曾去过一两次,这日子过得可真快,眨眼的功夫,十几年过去了,夜国的幼帝都换了两遍了,云老爷在那里的余威,至今依旧无人能撼动啊。” 凤尘谦虚的摇头笑道:“哪里。” 古云:“云飞少爷,请入席。” “也好。”云飞笑着入席:“听说云峰有位绝色的食神,我今晚可有口福了。” 李烙几人和云飞同桌,见他大刺刺的在主位上落座,几人皆客气的朝他点头示意,算是打过招呼,并不惊讶他的唐突。 毕竟,他可是云飞。 古月端起酒杯朝云飞敬酒。云飞笑呵呵的端酒和他碰杯。 “雅痞,衣冠禽兽,冠冕堂皇……”云音恶狠狠的瞪着云飞,把能想到的词汇,全部都咒骂了一遍:“人面兽心,沐猴而冠,牛鬼蛇神……” 猛地,额头传来一片温暖,她吓得浑身寒颤一下,本能的抬头望去。正撞上一双温柔的桃眸。 “平心以待?” “哈?” “还有平心以待。别动。”凤尘左手小心翼翼的捧着云音的脸颊,右手轻柔她的额头,经她刚才鲁莽的“三撞”,她的额头印下了红红的一个印子:“疼吗?” “不疼。”云音朝云飞横了一眼,不知道他和李烙他们说了什么,笑的可真欢。 “凤尘。”云音抱住他的手,甜甜的笑道:“你放心,我今日要是对他客气有礼,他还受不起呢,指不定又在想,我在算计他什么。” 凤尘但笑不语,云音挽起他的手臂,两人随古灵去一桌桌的挨个敬酒。 李烙端起酒杯,凝视着云音只字未语,同桌的人各怀心思的望着他们三人都没吭声,其中,有看好戏的,有紧张的时刻准备着起来灭火的,也有淡然处之的。 他们每个人都或多或少的知道: 如若没有凤尘的出现,兴许今日站在云音身边的,本该是李烙。 寂静中,倏地,李烙饮尽杯中的酒,本想拍拍云音的头,却碍于她头上的凤冠,该为大手落在云音的肩膀上,重重的拍了三下,潇洒的说道:“若有一天害怕了,就来找我。” 李玟诧异的抬头,望向自己的哥哥,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古玉淡淡的眨了眨眼,目光从云音的身上移开,低头看向自己的袖子,里面藏着一个新做的木偶。 剑心可不管李烙是什么意思,他按压不住心中的激动,眼巴巴的望着云音,两手无处安放,紧张的一会儿摸摸酒壶,一会儿摸摸筷子,一会儿又握拳紧张的放在桌上。 烟花领着手下上菜时,无意看到剑心紧绷的后背,颇有些感慨的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云音,也不知道,小姐何时才会回头看小纯儿一眼,明白他此刻眼中的炙热。 烟花无奈的轻叹一声,指挥着人上菜,倩丽的身影穿梭在桌席间。 今夜由她炒热气氛,让兄弟们往后的每一刻,能想起云峰时,哪怕是死,也觉得值了。 李烙入座,轮到李玟时,她起身看向凤尘:“祝云音妹妹和凤尘公子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云音二话不说抬头就干了,这话她爱听。 “多谢。”凤尘垂在身侧的左手牵起云音的小手,朝李玟客客气气的浅笑,饮尽杯中酒。 李玟笑容微僵,目光从他们二人紧握的手上,艰难的移开,入座。 “到我了到我了!!”剑心激动的端着酒杯跳起,杯中的酒险些溅到古月的身上。 古月好笑的闪开飞溅的酒水,一把按住剑心的肩膀,把他按坐下:“小纯儿,你也不数数你算老几,这一桌子的,左数右数,下一个若不轮到少爷,就该是我了。” “可是,可是少爷不在啊。”剑心挣扎着要起来。 “那也该是古玉或是古灵。你给我坐好。” “耶?!!!!!!”剑心惊恐的大叫,不敢置信的看向笑的直不起腰的云音,还有些不敢接受现实:“不是吧?!!”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个时辰后,敬完酒的云音笑瘫在床上,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小纯儿这个笨蛋,笑死我了。哪有人这么着急让人敬酒的,还是个一杯倒的主儿。” 凤尘侧身坐在床沿,斜靠着柱子,大手捧起云音的脸颊,指腹抿去她眼角笑出的泪花,温柔的低声轻喃:“不讨厌他了?” “哈哈哈哈哈……这么笨的笨蛋……讨厌他,都会降低我的智商,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很开心?”能看得出,今晚,她是发自内心的笑。 “嗯啊。”云音开心的抱住凤尘的窄腰,枕着他的大腿,翻身躺在床上,笑盈盈的仰望着凤尘,她长长的红色裙摆拖了一地,火红的耀眼,一如她此刻眼中闪动的泪光。 今夜笑的太多太久,凤尘的唇角已经有些发酸,但他桃眸中噙着的柔情却并未褪去,没有流露出一丝的疲惫,反而洋溢着浓烈的幸福,俯身,在她的唇角落下软软的一吻:“你开心就好。” “你以后就是云峰的姑爷了,是我云音的相公哦。”云音环住他的脖子,不肯放手,撒娇道:“古玉送了我他亲手雕刻的,你的木像。那你呢?你送我什么?” “送你一个人好不好?” “谁?” “我啊。”凤尘轻轻眨眼。 “切。”云音撇脸,小声嘀咕道:“小气。你本来就是我的。把我的东西当做礼物,再送给我,这算什么礼物?” 大手捧起她的小脸,强行扳回,凤尘笑着问道:“那你要什么?” “我要……”云音神秘兮兮的拖长音,突然翻身,将凤尘压在身下:“我要……” 在她火辣辣的目光注视下,凤尘脸颊腾起一抹红晕,本能的想要挣扎着起来,转念一想,今夜是他们的新婚之夜,他脸红着羞涩的撇开脸,又被云音的小手捧住掰回。 “我很贪婪的呦……你能满足我吗?” 第一百七十五章 你很热吗 云音两手霸道的撑在凤尘脸颊的两侧,让他无处可逃,脑海快速飞转,搜索着烟花教授的招式。 “额……”凤尘因为云音的话微微楞了一下。她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又听她自己嘀咕着自言自语着:“唔……然后要说……你从了我吧,再然后压下去……亲……” “噗哈呵呵呵呵……”凤尘顿时嗤笑出声。 暧昧的气氛瞬间化为乌有,他抬手挡住唇,云音柔软的红唇正落在他的手背上,印下了一个火热的红唇印。 两人的脸近在咫尺,云音茫然的眨巴眨眼,长长的睫毛扫到凤尘的睫毛,他忍不住的睫毛轻颤,好痒。 云音干脆把自己的重量全部都压在凤尘的身上,抓开凤尘捂住的手,不解的问道:“你又不想碰我?” 云音本是无意的一个举动,懒得自己使力,属不知那具柔软的身体压到凤尘的身上,令他浑身僵硬的一颤。 该死。 她长着一张娃娃脸,小手也带着可爱的婴儿肥,谁会想到,她的身体会如此的有料。 如今他的胸膛被她的酥胸抵着,一串热汗迅速爬上凤尘的额头,他的桃眸渐渐染上薄薄的情欲,喉结颤动,咽了一口口水,突然觉得口干舌燥。 “凤尘?你很热吗?”云音惊诧的从他的身上爬起,手掌按在他的胸膛:“呀!你心跳好快,你……唔……” 剩下的话,全被凤尘用吻吞下了。 “唔呜呜……” “你真的话太多。”凤尘在她的唇角落下一串串的湿吻,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双手火热的捧起她惊讶的小脸,唇角一瞬间掀起的性感微笑,害得云音心中小鹿乱撞:“还有,这些事情发乎情,不需要刻意去效仿的。” “哈?”云音完全傻眼了,根本不知道凤尘在说些什么。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平日里连牵个手都会脸红的凤尘,此刻却压在她的身上,大手还霸道的握住她的手,压在她的头顶。还有还有!! 云音的眼睛一点点瞪大,完全无法相信,平日里,凤尘总是温柔含笑的桃眸,一旦炙热起来,里面燃烧的火焰竟是那样的漂亮。好像,好像密林里的黑豹。 可是……那猎物是谁?! 凤尘眼中的火热,烧的云音大脑一片空白。 只觉得,他唇角噙着的笑……确定不是云飞那个渣吗?为何……为何……那么的……性感?! 不等她考虑出一个答案,凤尘的吻再次落了下来,在她的身上点起一团一团的火焰,将她的理智彻底的从她体内驱走。 “凤……嗯……”云音无助的呻吟声响在耳畔,凤尘浑身颤栗,滚烫的大手解开她的红袍,游走在她的衣下,一一点火。 “别怕……小音……”他喷出的呼吸,打在云音的耳唇,几乎都要把她烫伤了。 “小音……小音……” 痴缠的柔声再没了平日的淡然,变得嘶哑而热烈。 “凤尘……”云音大脑一片空白,在烟花那里学到的东西,此刻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完全都无法派上用场,她只能本能的跟随着凤尘,被他点燃的火焰,一点点勾起内心最深处的欲望。 第一百七十六章 心甘情愿 她无措的闭上眼睛,身体变得酥软无力。 原来,温度还可以是这样的热。 原来,她并不是人人唾骂的冷血动物。 她不是冷血,只是因为,她还没有遇到他。没有遇到一个可以熔化她的体温的人,一个可以带给她火热的人。 热汗淌下云音的额头,她却不再为自己陌生的变化,而感到害怕。 她的身体告诉她,不同于回忆中的腻人和恶心,凤尘带给她的颤栗,似火,又像水,细腻而温暖。 让她甘愿沉沦其中。 甘愿,为之跟随。 甘愿…… 翌日,日上三竿,消失了一整夜的古云出现在山下,亲自送云飞离开。 其他的云峰众人,一少部分被灌的喝断了片,横七竖八的躺在雪地上酣然大睡,有些酒量好的,醉眼迷离着,大吵大闹的还在继续“奋战”。 烟花等人早挡不住睡意,回房去休息了。 虽然小姐和姑爷不用早起向长辈敬茶,但古灵还是一大早就领着从烟花那里借来的丫鬟,端着洗漱的用品等在了院子里。 少爷可不会因为昨夜是新婚之夜,而对小姐有丝毫的松懈。若在少爷回来之前,小姐还未梳洗好,只怕少爷又该发怒了。 “灵小姐。”在下面等候了整整一个时辰的丫鬟,在寒风中站的腿都酸了,试探的小声问道:“我们还要继续等下去吗?” 古灵拢了拢肩上的披肩,抬头,美眸看向三楼,口吐兰香,轻声回答:“等。” 寒风萧瑟,阁中不见冰凉,反倒因为到处粘贴的双“喜”和红绸,渲染出一片祥和温暖的气象。 古灵一动未动的立于风雪之中,扭头朝撑着红纸伞的丫鬟,轻声说道:“你若累了,就把伞合上吧。” “奴婢不累。”回话的女子长着一张清秀的脸蛋,大约二十几岁的样子,左脸长着一块凹凸不平的伤疤,看着格外渗人。 “奴婢……”女子拘谨的低下头,紧张的握紧伞柄,吱吱呜呜的说道:“奴婢也觉得,今日是主子大喜的日子,奴婢该好好的待在后厨帮忙的,奴婢奴婢……” “烟花让你来,你就有资格站在这里。”古灵温婉浅笑,玉手抚上她的脸颊,亲切的说道:“再说,我们云峰哪里有那么多的忌讳和规矩。阿兰,对吗?我记得你。上次我受了寒,是你给我端去的姜汤。” 闻声,阿兰惊愕的抬头,不敢相信她居然还记得,那可是三年前的事情啊。 “你瞧,抬起头也不难嘛,你老是低着头,害我都看不到这一双漂亮的眼睛了。” “灵小姐……”阿兰激动的咬紧唇角。 这时,寂静的三楼终于有了动静,古灵循声望去。 只见凤尘身着白色的单衣,外面披着云音的红色斗篷,大概是没想到他们这么早会在,他微微一愣,并未有丝毫的不好意思,反而大大方方的对他们扬声笑道:“我正要去给云音烧水。” 桃眸落在她们身后盖着木盖的木桶上,寥寥热烟正从里面冒出,他接着笑道:“看来,我可以偷懒了。” 古灵玉手捏着秀帕遮住唇角的笑容,美目流转间,尽是温婉大方:“姑爷能偷一懒,看来古灵今日这殷勤献的是对了。”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开。 古灵领着丫鬟们将热水拎上三楼,指挥着她们把水倒好,她又亲自兑好水温之后,朝她们挥手示意去门口候着,她从袖中抽出帕子,仔细的擦干玉指,朝凤尘压低声音说话,眼睛透过摇晃的水晶帘子往里面看。 只见大红的袍子散落了一地,有云音的,也有凤尘的,交错在了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的。 “唔……凤尘……饶了我吧……”云音求饶着,无意识的嘟囔一声,翻身继续睡觉。 她葱白的玉臂伸出百子被,又见上面密布暧昧的红点点,足见昨夜他们是多么的火热。 “那……”古灵撇开眼,低头,耳朵涨红:“我就不伺候小姐沐浴了。” “唔……好……”凤尘脸颊腾起一片红晕,桃眸一时间尴尬的无处放置。 “那……我在外面候着。”古灵沧然逃离现场。 “……好。” 凤尘恨不得咬断了自己的舌头,真是……好丢脸。 “唔……”云音迷迷糊糊的睡醒,声音嘶哑:“啊嘞?我昨晚跟很多人打架了吗?怎么这么痛。” “噗咳咳咳咳……”这下,凤尘尴尬的耳朵都红了。 实在是……二十年了…… 初尝禁果……唔…… 咳,以后他会节制的…… 大概…… 吧。 【第二卷动情之旅 】 半个月后,风国和灵国的交界线——剑域城,迎来了入冬的第一场薄雪。 由于剑域城夹在两国之间,常年饱受战乱的迫害,导致这里的百姓生活极其拮据,苦不堪言。 另一方面,剑域城流动的人群过于繁杂,这里有风国军营中的官兵,也有灵国的军人在这里购买货物,来回走动,两队人马撞见,一个不对眼,他们就能拔剑打起来,到了最后,受苦受累的还是这些普通的百姓。 这日,小县城的师爷带领着一队捕快,满大街的粘贴告示,并在集市最显眼的地方,摆设了两个木桌并在一起,两边挂起的横幅白纸黑字大刺刺的写道:官府征收驿站小吏,按照国家法令,凡报名者,每人收取十个铜钱。 围观的百姓看完告示后,胆怯的看了一眼报名的地方,渣渣私语的讨论,官府征人,不给工钱就罢了,怎么能反而还要收取报名费呢。 今日,他们交了报名费,明日呢?后日呢?朝廷还会变了法的继续收钱吗? 答案:必定会! 偏偏这道理他们都懂,但有一份差事可做,总比困在这个破地方,等死的好吧。 怕惹事又心动的人,皆忙着回家拾到钱去了,一些胆大的汉子,撸起皮包骨的赤臂就要掀了桌子抗议。 两队人马本来是推来推去,争执的过程中,不可避免的发生了身体的摩擦,不知是谁先叫了一声,师爷一怒之下,跳上桌子,大吼一声:“给我打!!全部关进牢里去!!” 两方人马顿时炸开了锅,演变成了群殴。 这时,五辆低调的马车缓缓驶进剑域城。 第一百七十七章 暴民 自下山后,叮当就像是一只放出笼子的麻雀,吱吱喳喳的,恨不得把山下的所有东西都摸上一遍,都狠狠的亲一下。 再后来,经过半个月的走走停停,她从未下过山,也从未像他们这样赶过路,尽管云音等人已经为了迎合她,而刻意的放慢了速度,但她还是累坏了。 此刻,外面吵闹的翻了天,她睡死在第一辆马车内,嘟囔着翻个身,一把抓起被子蒙住头,继续酣畅大睡。 第二辆马车内,凤尘斜靠着软榻,手臂揽着云音的细腰,一手捧着刚买的新书。 听到外面的动静,他低头看向云音。 云音掀开眼皮,眼中一片空明,完全不像个刚才还在凤尘的怀里,打呼睡觉的人。 凤尘放下书,按住云音的肩膀,不让她起身。云音不解的仰头望向他:“我就看看。” 凤尘但笑不语,从袖中抽出帕子,细心的替云音擦去嘴角的口水。 “嘻嘻嘻嘻……”云音高兴的朝凤尘的脸颊大“啵”一口:“我不惹事。” 才怪。 云音吐了吐舌,在心里暗暗的补上最后两个字。 云音话音刚落,马车似乎被重物狠狠的撞了一下,好在驾车的烈马皆是万中挑一的汗血宝马,才没有因为受到惊吓而暴走。 云音撩开车帘,弯腰走出,勾头朝车窗看。 只见车窗被人蹭上了一块红色,是血。 往下看,一个瘦柴如骨的汉子额头淌血,昏倒在车轮边,大概是因为刚才猛烈的撞击给撞昏过去了。 云音捂嘴偷笑,心想,这人不撞晕才怪嘞,这马车看着藏灰色不惹眼,任何一处可都藏着绝妙的暗器,且刀剑不入。他没撞上倒刺的毒针上,算是他命大了。 由于场面太过混乱,她看的不大清楚,便飞上了车厢上。 前面的马车上,古月正好飞落到车厢顶,同云音一起往打斗的人群看去。 “哇呜——斗殴?”云音黑白分明的大眼满是惊喜,忍不住摩拳擦掌。 乖乖的当了凤尘新娘半个月,害得她浑身上下都快锈掉了。 古月环视了一圈四周,了然的笑了笑,握扇指向横幅说道:“小姐,你瞧。” “哦??!原来是狐假虎威,搜刮民脂民膏啊。”云音无怒无喜,说的淡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八成是了。” 两人慢悠悠的坐下,云音两腿耷拉在车厢外侧,悠闲的晃动着小腿,两人便聊着天,便观看着战局。 从第三车厢出来的古玉看了一眼眼前的局势,心想前面的路被人群堵住了,一时间怕是走不成了,便转身进了马车内,再出来时,手里端着一盘瓜子,飞上云音的车顶。 云音抓了一把,嗑着瓜子,吐着瓜子皮,嘴上还现场直播着:“哎呀呀,那个笨蛋,躲什么躲啊,一脚狠狠的踹他膝盖上,保证他腿瘸。” “唰。”古月打开折扇,眯眼望了一眼飘下小雪的天空,又遗憾的合上:“唉……这季节用不上啊。” 没过一会,由于暴民太多,那些捕快眼看快要顶不住了,长了一对贼眉鼠眼的师爷,本来还嚣张的在咒骂着刁民刁民的,见一个头破血流的汉子,抓着一块石头朝他冲来,师爷尖叫一声,吓得屁股尿流,连滚带爬的躲到了桌子下面。 暴民一见如此,心中的猛虎顿时便唤了出来,拳头挥的更加卖力,十几人大喊着,奋力将告示牌推倒。 正在这时,闻讯前来支援的捕快个个手持铁棒,一棒下去,就砸断了一个男子的左臂,局势瞬间得到了逆转。 “呸呸!粉碎了。”云音吐着瓜子,呸呸摇头。 只听那个男子凄厉的大叫一声,恐慌的转身要逃,又一铁棒朝他的后脑勺砸去,他两眼一翻,后脑勺被砸出个血窟窿,当场暴毙。 “啊——” “快跑!” “不要跑!!!都不要跑!我们跟他们拼了!” 一时间暴民分为两派,有些人大叫着,争先恐后的逃生,还有些血腥的则气愤的大叫着,要坚持对抗到底。 一些人在惊恐的逃亡中,慌不择路,朝马车这边冲来,古玉不慌不忙的抓了一把瓜子,弯腰放到云音的手里之后,淡淡的眨了眨眼,直起身,将手中的盘子朝古月抛去。 古月稳稳的接住,瓜子一个都没少。他抓了一把瓜子,朝前面射去,准确无误的击打在逃民的脸上,他们惊吓的立马改变路线。 几乎是同一刻的时间,一股惊人的内力从第三辆马车散出,震飞欲要跳上马车的逃民。 是古云出手了。 “呐。”云音吐去瓜子皮,扭头望着古玉:“为了十个铜钱,值得吗?左右都是死,怎么不事先好好规划下方案?最起码,也能降低下死伤的人数,达到预期的目的啊。” “不知道。”古玉淡淡的回答,目视前方,眼中没有一丝怜悯和同情。 他曾经或许还会对这些暴民的遭遇,有些许的感触,但,只是曾经。 古玉扭头看向最后面的马车,淡淡说道:“他还留着血性。” 云音不用扭头去看,也知道古玉说的是谁。 还能有谁?不就是古兮嘛,若不是碍于她,怕出手会给云音惹来麻烦,他只怕早动手了。 云音砸吧砸吧嘴,把剩下的半捧瓜子递给古玉,拍去手上的瓜子屑,抱怨道:“嗑的最疼。” 古玉沉默了片刻,默默的低头,替她剥瓜子。 古兮一袭劲爆的黑皮衣,从马车内飞出,狮吼一声:“别打了!!!” 云音连忙捂住耳朵,咯咯的笑道:“笨蛋,一群被血腥唤醒的老鼠,还以为自己是老虎呢,谁会理你耶。” 果然,无一人打理古兮。 古兮浓眉紧锁,黝黑的脸上爬上怒火。他大呵一声,铁拳挥上去,一圈打晕一个捕快,他大手提溜起两个打人的捕快,怒道:“别打了!” 捕快被他的蛮力吓得脸色惨白,本能的握紧铁棒,正欲朝他挥去,古兮眉头皱成“八”字,铁臂收紧。 第一百七十八章 最佳翻译官 只听“嘭”的一声,两个捕快撞上彼此的脑袋,晕了。 “别打了!”古兮穿梭在暴乱中,愤怒的吼着,不分暴民或是捕快,放眼能看到的厮打在一团的人,皆冲上去将他们分开,像丢山鸡一样的,揪住领子,就将他们朝身后的人堆抛去。 倏地,一个铁棒重重的棒打在古兮的臂膀声,发出一声闷响。 “你你……怪物!”捕快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手中的铁棒居然弯了! 古兮扭头阴狠的看向捕快,一把抓住他的衣服,将他揪起,愤怒的吼声从齿缝间,一字一字的迸出:“我说——别打了!!!” 云音无聊的打个哈欠,对古兮处理这件事情的方式,极其的失望:“古月,你去帮他一把,果然是力大如牛,脑子都用去和稀泥了吗?改天你好好把他吊起来,给我把他脑子里的浆糊全部都倒出来。这么一个个的打,一个一个的制止,他不嫌浪费力气倒没什么,等下把小纯儿和叮当吵醒了,这场面会吓到他们的。” “好。”古月应声从车厢顶站起,掠过一个个的人头,直接飞至桌上,朝刚从桌下爬出的师爷潇洒一笑,没等师爷傻愣过来,他一把揪住师爷的领子,将他提上桌面,一脚踹在他的腿弯,让他乖乖跪下后,清了清嗓子,用内力说道:“都住手!” 顷刻间,暴动的场面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 第四个马车内,古灵优雅的落下一枚白子。 “灵……灵小姐,喝茶。”阿兰双手颤抖的端起精致的白玉茶杯。 古灵接住,转手放在桌上,并没有抬眸看阿兰,认真的研究着棋局,轻声说道:“怕什么。” 马车外,古兮气恼的松开四个捕快的领子,气呼呼的朝古月走过去。 那些惨遭捕快暴打,满身是血的百姓,一见古月制止住了师爷,灰突突的眼中顿时重新注满了希望,个个激动的望着古月,愤慨的握拳欲要报仇。 见状,古月斯文的轻笑道:“别误会。我只是路过。你们挡住了我们的马车。还望你们暂停片刻,待我们离开后,各位再战个痛快。” 暴民们顿时愣住,不敢置信自己所听到的,复又激奋的狠狠瞪向古月。 “刁民!那你还不快放开我!”师爷听到他不是对方的人,气焰就瞬间嚣张了起来。 “错。”古月手中的盘子,轻轻的扣在师爷的头顶,悠然的笑道:“你该说,是草民。” 这时,古玉刚好剥好瓜子,云音摊开手掌,他微微弯下腰,把干净的瓜子肉全部都放在了云音白嫩的掌心,云音张嘴一大口全吃进嘴里,吐字不清的呜呜道:“唔……次货……” “恩,蠢货。”古玉淡声翻译。 “……次子布希望即脱在别人身上,又更别人是叛徒。” 云音笑眯眯的仰头望着古玉,开心的眨巴眨巴大眼。 古玉只得继续翻译:“私自把希望寄托到别人身上,又怪别人是叛徒。” 第一百七十九章 她不配 “哇!!!古玉好厉害!”云音欢喜的鼓掌。 古玉唇角微不可查的轻轻掀起一抹淡笑。 “古玉的声音可好听了,就像泉水叮咚叮咚的。”云音嚼着香香的瓜子咽下,握住古月伸出的手,借力站起:“就是这里的味道好难闻。” 她清脆的声音略微放大,朝古月看去:“古月,‘草民’是该谦卑的时候用的,可不是阿猫阿狗都能随便称呼你的。” “小姐教训的是。”古月应笑,捏着盘子的手猛地收紧,抵住师爷脖颈上的血管。只要他轻轻的一划,就能看到鲜血漂亮的飞溅,染红地上的皑皑白雪。 恰在这时,迷迷糊糊的嘟囔声从马车内响起:“唔?古月?古月!” 喊声渐大。 古月眼中的戾气一扫而光,一脚把师爷踹下桌面,朝被吓傻的众人客气的笑道: “所以,还望各位让个道。” 音落,他飞回马车,撩起帘子进入马车。 叮当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从被子里爬出来,嘟嘴抱怨道:“哼!你又要丢下我跑哪里去玩!休想再丢下我!” “你怎么这么记仇。”古月好笑的摇头。 “哼!”叮当哼哼着拿起茶几上的点心咬了一大口,小手正欲撩起车帘,马车动了,她的手转了个弯,该为拎起茶壶倒水。 古月两手环抱,靠上软垫,凉凉的说道:“吃吧吃吧。早晚吃成猪。” “嘿嘿嘿嘿!小姐说了,就算我是猪她也养我。”叮当天真的咧嘴,灿烂一笑。 古月无语的翻个白眼,嫌弃的瞪她一眼:“白痴。” 余光无意撇到她藏在指甲缝里的毒药,他微微蹙了蹙眉,认命的叹了一口气,抓起茶壶,手伸到车窗外,把里面的茶倒掉。 “啊!古月!!!你可恶!!就算我胖成猪,也是小姐养我!你干嘛要倒了我的水!” 古月看都没看她一眼,自顾自的打开马车侧面的暗槽,把空茶壶放了进去。 “你居然看都不让我看!!!!” 叮当炸毛的声音从车窗飘出,云音笑着朝古玉摇了摇头。罢了,继续前行, 古玉点了点头,飞身回到第三辆马车内,古兮复杂的回头看了一眼傻眼的暴民,颇有些无奈的长叹一口气,语气不善的呵斥道:“还不快跑!” “啊!”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然后,匆忙逃离。 古兮走到马车旁,正欲上去,睡醒的剑心揉着眼睛探出脑袋,哆嗦着缩了缩脖子:“阿嚏——真冷。咦?那些人跑什么?前面有什么好玩的吗?” “有人在抛绣球。”古兮脸不红气不喘的说道,麻利的跳上马车,把剑心推进马内车,扭头朝赶马的人说道:“跟上去。” “抛绣球啊?没看头,我还是继续睡吧。”剑心嘀咕着蒙头,翻来翻去睡不着,干脆抱着被子坐起,看向盘腿打坐的古兮,小心翼翼的问道:“云音呢?她在干嘛?” “不知道。”冷声。 “她没有吵吵着要下车玩雪吗?下雪了耶。” 第一百八十章 俊男美女出街 “没有。” “哦。是吗?”剑心吸了吸鼻子,自言自语道:“大概是睡着了。” 古兮皱了皱眉头,终于抬眼看了剑心一眼,语重心长的说道:“她不适合你。” “啊?” “她的心太冷。你早晚死在她的手里。” 闻声,剑心不高兴的朝古兮皱起眉头,猛地用力“哼”了一声,蒙头躺下,大声喊道:“我不喜欢你了。你说云音坏话!!!” 古兮嘴角抽搐了几下,一阵无语。 他到底是几岁了。难不成……不是十二岁了?莫不是……呃,八岁? 为首的马车内,同样闹脾气的叮当气呼呼的板着脸,“哼”的一声,撇脸不看古月,指腹在腿上画着圈圈。 古月懒得跟她再废话,从暗槽内拿出另一个茶壶,倒了一杯热茶放到她面前。 叮当余光偷偷的一直瞄着古月举动,一见又有喝的了,她眼中顿时一亮,开心的连忙捧起茶杯,生怕古月再收回去。 一口热茶入腹,冰冷的身体瞬间暖和了,叮当满足的感慨道:“古月最温柔了!”都知道天凉不能喝凉水,好细心噢。 叮当崇拜的望着古月,一个劲儿傻笑。 古月无语的扶额,崩溃的说道:“真想哪天解剖了你的脑子,看看里面的构造是奇葩到哪种地步了,你都不知道 记仇’两个字是怎么写的吗。” 一行人穿过萧瑟的街道,马车停在一家新开的食客店门口,早已等候多时的老板,连忙指挥着把凳子放在马车旁,伺候主子下马。 食客对面,路边临时搭建的面馆里,三三两两的坐着几位吃面的客人,皆诧异的看向食客。不敢置信,真的有生意送上们来。 说起这食客,就算是他们如此偏远的地区,对赫赫有名的云峰也是有所听闻的。几个月之前,对面的破房子,突然被一群神秘人士给收购,第二天,便用黑布遮了起来。 整整半个月,里面都响着施工的动静,几日后,待黑布落下。 嘿!原本破落不堪的几间门面房,竟在短短的时间内,被人打造成一个四层高的客栈。 玉石门匾上,刻着龙飞凤舞,大气磅礴的两个大字——“食客”。 众人为这件事情唏嘘了好些天,想着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居然花那么多钱在他们这么贫困的地方,也不想想有没有住得起。 谁料,几个月过去了,还真有人来住。 原本吃面的客人,皆伸长了脖子,勾着头往路对面看。想要看看,送上门来的冤大头长什么样子,改天,他们也好效仿,赚他个一笔。 不看不知道,定晴一看,陆陆续续从马车上下来的外地人,一个比一个长得俊俏,一个比一个长得貌美无双,个个都是惊为天人的才子佳人。 有些人一时间没把持住,口水流到碗里都没有察觉到。 云音踩着凳子下马,打着哈欠,大大的伸个懒腰。 凤尘正欲上前,给云音披上斗篷,正好看到古云脱下自己的斗篷,罩在云音的肩上,云音扭头朝古云嘿嘿一笑,回头,目光无意识的寻找着凤尘的身影。 凤尘把斗篷挂在臂弯,笑着迎上去,自然而然的轻声问道:“怎么了?” “嘻嘻嘻……”云音心里松了一口气,霸道的挽住凤尘的臂弯,左手抬起接住一片雪花:“好小的雪。” 古云无声的往后退了一步,站到云音的身后。 凤尘缓步往前挪到云音身侧,和她并肩而站,视线顺着飘下的雪花落到云音的掌心,温柔的笑道:“是啊,好小。” 剑心打着哈欠,慢腾腾的从马车上爬下来,困得都懒得睁开眼睛,就近抱住马脖子,准备继续进入梦乡,好睡他个昏天暗地。 突地,他吓得尖叫一声,引得众人回头看他。 剑心砸吧砸吧嘴,刚闭上眼睛,只觉得身体突然腾空,被人揪起,他吓得立马抱住古兮的大手,这下什么瞌睡虫都被吓跑了,怒气冲冲的朝古兮吼道:“你这个可恶的熊人!!!快放开我!” 古兮不悦的皱眉:“你太小气了。” 剑心愣了一下,精致的娃娃脸一点点慢慢皱吧在一起,猛地“哼”的一声,撇脸不看古兮。完全像个闹别扭的孩子。 这下,古兮眉头皱的更紧了:“哼什么哼!跟个娘们一样。” “什么?!!!”剑心两眼瞪大,冒起熊熊的烈火:“你这个混账!!!!!你说我是……你你……你……你!!!!!你这个混账!” 剑心愤怒的挥舞着两手,古兮铁臂伸直,任由剑心如何挣扎,就是打不到他,也无法从他的手里逃脱。 云音眨了眨眼睛,手肘扛了一下凤尘:“他们怎么了?” 凤尘摇了摇头,看向古月,古月立马回道:“别这么看着我,我可不知道。” “啊啊啊啊!!你这个熊人!!混账!放开我!!!”剑心暴躁的大吼。 候在一边的食客主事,脸上堆积的笑容开始变得僵硬,面部表情在一下子看到这么多个俊男美人之后,控制不住的抽搐起来,紧张的揪住袖子偷偷的擦汗。 天知道,昨晚他熬夜练习了多少次行礼说话时要注意的事情,可如今,他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记不住了。 这这…… 一下子这么多气韵不凡的主儿站在一起,他看的眼睛都花了,实在是……实在是分不清楚,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主子啊。 如今一见所有人都站在一个红衣姑娘的身后,他紧张的喉结颤动,正欲过去行礼,红衣姑娘的笑眸恰好落到他的身上,一股无形的压力,瞬间重重的压到他的肩膀上,迫使他“噗通”一声,两腿打软跪下了。 “主,主子日安。” 云音笑眯眯的走到他跟前,蹲下身子,笑的天真无邪:“呦,终于分不清楚谁是主子了?” “小小人……”食客主事后背瞬间布上一层冷汗,颤栗着趴在地上,不敢抬头。 云音扭头朝凤尘几人,无辜的耸了耸肩,泄气道: “嘛嘛,又是一个开不得玩笑的人,没意思,我们进去吧。” 第一百八十一章 吃成猪被人养 “小姐待会要做什么?沐浴?休息?”古灵温婉的笑着,走进食客。 “啊?这个这个……” “我要睡觉!不!叮当要先吃饭!叮当好饿!叮当叮当要吃成猪!”叮当高高的举起小手,活力十足。 “你放开我!我自己会走!啊啊啊!我说了,我自己会走!!” 剑心尖声叫嚷,被古兮提溜着,大步跨进食客。 几人陆陆续续从跪着的主事面前走过。 云音只以为别人无趣,却不知道,天下间,又有几个人,敢在她面前打趣讲笑话。她是笑的天真无邪,可她浑身的肃杀之气,却是从骨子里偷出来,胆子小一点的,只怕远远的看到她,就吓得赶紧躲开了。 古月不置可否的笑着摇了摇头,走过去,扶起主事,笑的客气:“别紧张,没事儿,主子她就爱开玩笑。你叫什么名字?” “小,小人贱名杜文。” “杜文?”古月上下打量下眼前的男子,笑道:“倒像个读书人的名字。” 杜文长得白白净净,大约三十出头的模样,看着文文弱弱的,但能当得起食客分店主事的人,哪个会真的是个简单的人物。 杜文讪讪的笑道:“小人是读过几年书,也考过几次科举,就是……说来尴尬,无一次榜上的名。” 两人说着话,走进食客,云音几人早已经轻车熟路的走进三楼的厢房。 古月问道:“对朝廷失望吗?” 杜文揣摩不透古月的意思,只得老实的回答:“失望。也痛恨过。后来就淡了。” 古月撩起衣袍,在临近门口的桌旁坐下,杜文忙端起水壶倒茶。 古月接过热茶,抿了一口,茶色清澈,回味甘甜,是壶好茶。 他放下茶杯,看向对面的面馆,那些人从他们下车开始,就没把视线从食客躲开过。 古月继续询问:“自开业后,生意如何?” “暂无一人住宿,剑域城的百姓也吃不起这么贵的饭菜。” 古月唇角上扬,抬眸看向杜文:“你有话要说?” 杜文犹豫了片刻:“有句话,小人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那要等我听了,才知道这话值不值得一讲。” 杜文又沉思了一小会,古月也不催他。 “城中都在谣传,小人心里也曾这么想过。剑域城的物价不比风国其他的地方,朝廷虽已根据剑域城的实际情况,一二再的强调降低了物价,可是,这里常年受到战乱的影响,百姓连填饱肚子都已是难事,又如何会来素以‘美食天国’之称,达官贵人云集的食客来用膳呢。他们消费不起的。” 杜文欲言又止,斟酌着,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我听着呢。继续。” “兴许……几个月会有那么一两位过路的爷,会来食客住宿。所以,额……主子怕是对剑域城了解的还不够透彻,所以并不知道这里的实际情况。再加上最近官府在征收小吏,怕又要一场变动了。主子……可会考虑关了这家分店?减少开支,尽量缩小食客的损失。” 杜文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出最后一句话。 杜文说话的时候,古月指腹在桌面上画了几个圈圈,等他说完,古月拍拍手,抬头看他,笑道:“桌子擦得挺干净。” “额……”杜文微楞了一下,不明白他这是在夸他卫生打扫的好,还是另有什么意思,一时之间没敢接话,考虑着少说少错总是好的。 古月站起来,用扇柄朝杜文的肩膀拍了三下,拍的杜文更加一愣一愣的,心头犹如有十几个桶在打水,七上八下的。 “多张个心眼总是好的。不过,那是在别人面前。以后在我面前,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该说的,就吃到嘴里,吞进肚里,憋出内伤,咽着血,也别让我听到一个字。若真憋不住,就不要吞吞吐吐的,说的干脆一点。不然,我听得难受。” 一串串的冷汗,突突的顺着杜文的脸颊流下。 “你说的话,我记住了。还有,我刚才是在夸你,没别的什么意思。开业第一天没有客人,第二天照旧打扫,第五天没有客人,第十天照样打扫,一个月没客人,守着一个空荡荡的客栈,坚持个把月,并能把卫生继续保持住,却是个心理战。” “是是。”杜文连忙应承,心想,他竟然都知道。 杜文在心里,对古月肃然起敬,生出一份敬佩之情,默默的记下,往后的每一日,都要如同开业之日一样,时刻严阵以待,不可偷懒,不能存着侥幸的心理。 古月知道他听进去了自己的话,继续说道: “我知道,有些话,你保留了,比如,整个剑域城都在传言着……” 古月模仿着长舌妇的语态,叽叽喳喳的嘴碎道:“哎呦,你瞧瞧,那些个有钱人家的小姐,又砸钱买开心了,呸呸,咱们这个小门小地儿的,居然来开个什么食客?那是什么地方啊,那是有钱的人烧钱的地方,咱们小门小户的,怎么吃得起呦。” 古月把长舌妇的小家子气,和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语气,学的那叫一个像 ,杜文当场脑袋当机,期初有种精神错乱的感觉,后来,当古月说到“怎么吃得起呦”的时候,他脑海瞬间脑补出,磕着瓜子,朝食客指指点点的三姑六婆的场面,他想笑,却不敢笑出声,只能咬牙憋着。 他不敢笑,有人却很不给面子的站在三楼楼梯口,捧腹哈哈哈大笑着,还不忘捧场的鼓掌。 “啪啪啪——” “哈哈哈哈……古月你学的好像啊,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云音笑的差点岔气。 “古……古月公子?”杜文惊诧的看向古月,激动的两眼绽放出亮光,跪下就要磕头。却被古月用扇子抵住手臂,阻止了他的举动。 “看来我学的挺像啊,都把你给酸的腿软了。”古月朝杜文眨眼,打趣道。 “月爷……” 古月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无需多言。 杜文心潮澎湃,两手克制的紧紧握拳,颤抖的厉害。 第一百八十二章 初生牛犊 二年前,他为逞一时之能,洋洋洒洒的写了百字的讨伐书,彻底惹怒了柳州知府雷天,那时,他每天都垂死挣扎在生死之间,若不是一心挂念着家中的老母,他早忍受不住折磨,而选择一死了之。 之后的突然一天,他在昏昏沉沉之中,被人抬出了监牢,之后又昏迷了整整半个月,他命大,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又苟活了下来。 …… “要谢就谢月爷吧,是他出面,把你从牢里救出来的,老夫只负责还他一个活人罢了。还有,你家老母在隔壁的房间,月爷请了两个丫头,专门负责老太太的衣食起居。” …… 当时救他的大夫说的话,他一字不漏的刻在心里,时刻铭记着,不敢忘了月爷的大恩。 再后来,有人专门负责教他看账,有人教他管理,还有如何同人正常的交流沟通。再慢慢地,他开始学习起打理生意。 半年前,老母安详的去了,他业绩做得不错,就被人调到剑域城,当食客分店的主事。 不曾想,老天竟然如此眷顾他,让他见到了再造之恩的贵人。 杜文激动的无以言表,古月只朝他轻轻的笑了笑,拍了拍他颤抖的手臂,以示安慰。 古月跃过他,朝下楼的云音笑道:“小姐要出门吗?一个人?” 他话音刚落,只听楼上传来一阵急促的奔跑声,以及…… “云音!!云音!你等等我!哎呀!熊人你松手,别拉我!” 云音耸了耸肩,朝后面撇了撇嘴,用眼神跟古月示意道:瞧,这不有人了。 “噔噔噔——”“蹬蹬蹬蹬——” 剑心急匆匆的冲下楼梯。 古兮阴沉着脸站在走廊,俯视一股脑儿冲到云音身边,大口大口喘气的剑心,无语的浓眉紧锁,心里觉得,这人怎么如此倔强,就是不听劝。 “哼!”剑心亲昵的挽住云音的胳膊,朝古兮抬起下巴,哼唧着撇脸。 古兮脸色顿时变得更臭了。 云音朝古兮挥了挥手,开心的问道:“你要跟我们一起出去逛街吗?” 古兮目光移到云音笑的灿烂的娃娃脸上,脸色稍有好转:“刚才才闹过,现在就出门,太招摇了。” “招摇?”云音扭头问古月:“有吗?” “有吗?”古月不答反问。 “没有!我们怎么就招摇了!这就叫招摇?那我以前满街追着人打,那叫什么?”剑心朝古兮鄙视的瞪去:“不敢去就直说啊,找这么多理由做什么。切,活像个娘们一样。” 闻声,古兮漆刷的黑眉顿时皱成“八”字,皮衣紧裹下的胸膛,肌肉直跳。他一言未语,明显在极力克制怒火。 剑心不怕死的继续嚷嚷道:“喂!去不去啊。不敢去,我们可走啦。你倒是憋出一句话啊?怎么?害怕到不会说话啦?!哑巴?木头人?!” 古月“唰”的一声,潇洒的甩开折扇,遮住上翘的嘴唇,朝云音使个眼色,意味深长的摇头: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云音一脸认同的连连点头:是啊是啊! 第一百八十三章 烧钱 见古兮冷着脸,一声不吭的转身走了,剑心鄙夷的嘀咕道:“切,还说不是娘们,胆子这么小。” 剑心变脸如翻书,扭头,笑嘻嘻的看向云音,开心道:“云音,我们去玩,不理他。” 云音和古月对看一眼,互换个眼色,两人默契的移开视线,决定还是不去提醒小纯儿,古兮曾经的“战绩”好了。 见他们三人要出门,杜文忙跟出食客,站在台阶上,激动的大声说道:“小的会准备好晚膳,等主子们回来用膳的。” 古月脚下一滞,因为杜文口中的那个“们”字,眼中闪过一丝阴冷。 “好哇!天黑前我们就回来。”云音扭头,朝杜文开心的挥挥手。 杜文因为云音灿烂的笑脸,再次愣住,忍不住又一次回问自己: 真的吗?就是这样一个单纯无害的少女,掌握着上万人的生计和生死? 寒风卷起薄雪吹进食客,杜文站在门口哆嗦了一下,抬头看向天空,猛地想起什么,匆忙的跑回柜台后,拿起三把纸伞,待他跑出食客大门,风雪中,早已经看不见了云音三人的身影。 他握紧纸伞,站在薄雪中,沉思着望向他们消失的方向,喃喃低语:“月爷……” 他忘了他了吗? 呼—— 寒风呼啸,无人回答。 几百年前,剑域城曾是风国最繁华的成都,突然有一天,天降流石,紧随着,这里的人开始患了一种怪病,浑身出现脓疮,散发出恶臭的味道。 孕妇的孩子,一多半胎死腹中,有些就算是勉强生了下来,或是连体婴儿,或是五官不齐,有的更是出现浑身酱紫色的条纹,没活几天就死了。 后来,这里成了风国最著名的鬼哭城,朝廷每年都会迁来几批死囚,到这里查探原因。但是,来的人无一幸免于难。再后来,这里空寂了百年,成了真正的空城。 二百年前,风国新上任的风帝是个不相信诅咒的人,他亲自来此考察,享年九十八岁。 后来陆陆续续开始有百姓迁居在这里,但,这里已是空寂百年的枯城,哪里会供应的起,那些耕田百姓的需求。 紧接着,一批批的百姓来了,一批批的百姓走了,直到五十年前,这里挖土重建时,发现在了不明的黑色粉末,这里才重新辉煌了那么一小段的时间。 再后来,那些挖出黑粉的人,全部都死于非命,死相极惨,这里又开始流传起百年前的诅咒。 如今的剑域城已千疮百孔,就连朝廷都遗忘了它,若不是因为它频临灵国,是两国的交界线,朝廷只怕早撤兵弃它不顾了。 云音三人慢走在宽敞的街道上,临路两侧用泥块搭建的矮屋外,一些老人和瘦骨如柴的妇人、小孩,或靠、或坐、或躺在地上,皆胆战心惊的看着云音三个外来人口。 剑心本来还兴高采烈的,如今看到他们贫困的境况,鼻子有些酸酸的低下头,扯了扯云音的胳膊,别扭的小声说道:“要……要不我们回去吧?” 云音迈步继续往前走,并没有回剑心的话。 三人穿过居住区,终于看到了集市。 说是集市,却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摊贩在摆摊,连一个买东西的人都没有。 见状,剑心一下子就没了心情,从怀里掏出一袋银子。 “小纯儿,你要买什么?不看就先掏钱啊,倒是阔绰。”古月打趣道。 剑心脸红了一下,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这是古玉给我的。” 古月和云音诧异的对看一眼,同时看向剑心。 古玉?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他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其实……我刚开始也不想接的,我跟他……额,好像也没怎么说过话。反正……就我说要逛街,他冷不丁的掏出一袋银子,我还以为是暗器呢,吓得我抱住头正想大叫呢,一看,谁知道是钱,一时间……我,我也愣住了,等我回过神,他早就回房间了,我想着,反正我也没钱,咳,就没还给他了。” 剑心不好意思的干咳一声,拿着钱袋走过去,挨着几家摊,一个给了五十两白银,看的那些人一下子愣住了。 古月好笑的摇了摇头,走过去:“照他这么发钱,古玉只怕有心,也无钱供他这么花销啊。” 云音走过去,一把拉住剑心发钱的手,脸色微沉:“你在干嘛?” “发钱啊?”剑心茫然的眨了眨眼:“他们这么穷……” 剑心话未说完,手里捏着的银子突然被人夺走。 摆摊的男人一见别人都拿到了钱,他激动的等啊等,眼看冤大头把钱快送来了,谁想,却被这个碍事的女子挡住了,他左等右等,实在不想看到到了嘴的肉又飞了,一急之下,竟然动手从剑心悬在空中的手上,掰走那五十两白银。 云音脸色顿时下沉,一脚踹倒小摊。 “噼里啪啦”一声,小摊上沾了灰尘的破罐子摔得粉粹。 一抹杀气从云音的眼中射出,她阴冷的说道:“我让你拿了吗?” “云……云音,我……”剑心吓得浑身哆嗦了下,不怎么怎么了。 “我在跟他说话。”云音直直的看向吓楞的男子。 四周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压抑的气氛死死的笼罩在所有人的头顶,剑心紧张的想要解释,可他完全不知道云音是怎么了。 古月抬手按住剑心的肩膀,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吭声。 其他的小贩一见情况不妙,货物也不管了,拔腿欲跑,古月清凉的笑声恰好扬起:“你们确定要现在跑吗?拿命赌?” “……” “……”小贩们的脚死死的被钉在原地。 “我们……我们不敢!不敢!” “大爷饶命饶命啊……” 小贩们一个个把还没捂热的银子,全部都放在自己家的摊上,吓得颤抖着赶紧跪下。银子虽然重要,但命更重要。 云音踩着陶瓷的碎渣,一步步的逼近往后退的男子。 古月踢飞一块碎碴,击在男子的膝盖,男子只觉得膝盖一阵刺痛,待他回过神时,他已跪在云音的面前。 第一百八十四章 我让你拿了吗 “云……” 云音突然一脚狠狠的踹上男子的胸口,剑心惊叫一声,冲过去扶起吐血的男子,惊愕的抬头看向云音:“你干什么!!你不想让我给钱,我不给就是了!你干嘛发那么大的火,你……” 云音阴冷的目光从咳血不止的男子身上,移到剑心的脸上,剑心剩下的话顿时卡在喉咙,发不出声音。 好…… 好冷的目光。 剑心惊吓的瞪大双眼,在云音的注视下,头皮开始发麻,忘了自己本来想说什么来着。 云音本来只是不解剑心的行为,想要问他为什么要这样,话还未问出口,谁料,那个混账居然敢抢剑心的钱,他的这一举动,彻底把云音惹怒了。 剑心的钱,是古玉的,古玉的钱是从账房领的,账房钱,都是她云音拿命赚来的,是她的人在刀尖上舔来的。 她云音是有钱,只要她开心,只要她的人开心,哪怕是在剑域城下一场白银雨又如何?拿钱砸死人又如何?只要她乐意。 但,他算个什么东西!竟敢抢她的人的钱! 这一点,刚好碰到了云音的逆鳞。 古月遗憾的摇了摇头,走过去,把剑心从地上扶了起来。 “古月我……”剑心脑子陷入一阵空白,完全这个时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是云音为什么要生这么大的气啊?她是在怪他乱花钱吗?是心疼那钱吗? 想到这里,剑心的脸一时间挂不住了,气呼呼的跑过去,把小摊上的钱全部收回,跑到云音面前,气恼的把剩余的半袋钱,以及那七八个白银,全部扔到了云音的脚下,吼道:“我还给你好了吧?!!!” 云音眼中的冰冷瞬间褪去,茫然了眨了眨眼,低头盯住泥土中散落的银子,长长的睫毛轻颤,诧异的微微歪头,看了看银子,抬头又看向擦泪跑远的剑心。 他哭什么? 云音挑眉看向古月:“他哭什么?” “额……”古月尽量放平声音,笑道:“大概是羞愧了。” 羞愧? 云音茫然的眨了眨眼。 那是什么? 算了。 云音想不明白,便不想了,她抬眸看向吓得浑身颤栗的男人,微微的皱了皱眉,眼中已经没有了先前的阴沉:“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抢小纯儿的钱。” “我我……”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给你们,但,给不给是他的事,你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从他手里,抢他的东西。” 果然…… 古月心里松了一口气,小姐在意的点,果然是在这里。小纯儿啊小纯儿,只有一颗仰慕小姐的心,却一点都不懂得她的思维方式,是永远也靠近不了小姐的啊。 古月在心里轻叹一口气,弯腰把银子一一捡了起来,斜睨了一眼咳血的男子,无声的摇了摇头,小姐那一脚下去,他只怕是活不过今晚了。 古月拿着银子走到小贩前,小贩们哆嗦着连忙低下头,古月把银子重新分放在他们的摊上。 这些人当中,又有谁不是那个男人的同类,见钱眼开,心怀叵测。 不过,既然这钱是小纯儿的一片心意,他权当是拿肉包子打狗了。到底是小纯儿的钱,他爱怎么花就怎么花。 古月从每个人摊贩上都挑选了一两件东西,走回小姐身边,轻声说道:“小姐买好了。” 云音扫了一眼古月怀里的东西。 有破旧的字画,也有几件能入眼的陶瓷和小东西,还算满意。 云音点了点头,也不看那个男子,转身往回走。 古月朝咳血的男子抛下一锭银子,抱着东西跟上云音。 他们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小姐的做派他们也无权,更不会去质疑和反驳。 他不是剑心,也没有那么多的善心,能生出怜悯。 剑心是活在阳光下的人,看到的,自然也是处在阳光中的人和事,而他们,注定和他走着不同的两条道路。 他们是人,自然也会有心软的时候,不过,用这种东西的时候,他们可吝啬的很,不会随便施舍给街上的阿猫阿狗。 古月抱着东西回到食客,凤尘坐在一楼靠窗的位置,往古月身后看去。 “小姐还没回来。我回来只是把这些东西放下,再回去找她。” 杜文连忙迎上去,帮助古月把东西放在桌上。 古月笑着问道:“小纯儿呢?回来没?” 凤尘唇角微启,正欲说话,杜文已抢先回答:“回来了!刚哭着上楼,要小人去把他叫下来吗?” 凤尘淡淡一笑,没有吭声,侧脸望向窗外。 食客内部格局精致,在贴近食客奢华的风格上,又融进了当地的一些风格。墙上也挂着这里特有的,用枯草编成小玩物之内的东西。 屋内打造的奢华无限,屋外的街道却完全相反——寒风萧瑟,破烂不堪。 门口,偶尔会有一两个衣衫破烂的佝偻老人经过。 凤尘恬淡的坐在窗边,一盏热茶,一本旧书,桃眸里的温笑,丝毫没有被眼前的奢华,又或是悲凉的街道所影响。 见凤尘没有在意杜文,古月目光阴狠的斜睨一眼杜文,杜文局促的忙低下头,在古月的注视下,头皮一阵发麻。 是了。 他怎么忘记了。 那时,他上的第一堂课就是,他的主人叫云音。 云音,而不是月爷。 杜文仓皇无措的唤了一声:“月爷……”目露急切和恐慌。 他知错了。现在改正,可还能活命? 古月冷冷的哼了一声,有凤尘在,他不能说些什么,只用眼神示意杜文,自己掂量着吧。 复又笑着朝窗边走过去,站在桌边,脸上洋溢着潇洒的笑容,问道:“姑爷要跟我一起去找小姐吗?” 姑爷?! 杜文惊骇的看向凤尘。 这个不起眼的书生,居然是?!!!! 杜文心口一跳,只觉得,完了。 之前这人客客气气的,自己虽然礼貌得当,却,却也只以为他是主子的某个属下,所以…… 一串热汗从杜文的额头滑落。他两腿微微颤抖,身上的力气像被人瞬间抽干了。 错了,他错的太离谱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爱是光 凤尘仿佛没有察觉到杜文的变化,温和的笑道:“不用。有你在一旁潜移默化的影响着,小音定不会惹事。她若发脾气,定是有人戳中了她的逆鳞。我在,反而拘束了她。” 一抹温柔从凤尘的唇角慢慢荡漾开:“我无心束住她,也不想干涉她处事的原则和方式。” 凤尘直白了当的回答了古月他心中的猜测,更抚平了他心中的担忧。 先前,古月还担心,小纯儿会不会说了银子的事情,而让凤尘误会了小姐。 如今听凤尘轻声细语说出这一番话,古月惭愧的握住折扇,低下头,由衷的说道:“抱歉,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该是我说谢谢才是。有你处处为她着想,若有一日,我不得已而离开了。我想,到那个时候,我会走的稍微不那么牵挂。” “你还要躲开小姐?” “若是她先推开我呢?” 古月微楞。 凤尘风轻云淡的笑道:“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不是吗?” “原来在你的心里,你还是不肯相信小姐。”古月薄怒道:“你以为小姐只是一时兴起,以为她不懂得男女之情,以为她会像玩一个玩具一样,有朝一日,还会遇到更加吸引她目光的?” 见凤尘沉默的低下头,古月心里顿时腾起一抹怒火:“你根本不明白,你在小姐的心里,究竟意味着什么!” 古月气愤的转身大步走到门口,止步,压抑着满腔的怒火,侧脸回头看向凤尘,愤愤的说道: “有朝一日,你定会看到,小姐就算说不出为什么,却一直追在你的身后,你定会看到她眼中的惶恐和喜悦。若有朝一日,当你回头,却再也看不到她了。你毋庸置疑,到那个时候,她对你有多渴望,心中的憎恨就越浓烈。真到了那个时候,我倒情愿她从未见过你。你大概永远都不会了解,像我们这种人,若真贪图着一样东西,会堵上怎样的代价。” 古月冷冷嗤笑:“你大概不知,世人给小姐起了一个名字——‘邪灵’。邪与恶只是一字之差罢了。人一旦找到比生死更加重要的东西,哪怕是悲哀的活着,舍去尊严的活着,你可知道,还有什么能够再次摧毁她。” 凤尘捏紧书籍的手微颤,唇瓣抿动,欲言又止。 见状,古月失望的大步跨出食客,延着街道,路过食客精致的镂空窗户时,他脚下停步,没有扭头看向隔着窗户的凤尘,淡淡的冷笑道: “我娘曾经告诉我,爱,是光。小姐以你为光,难道,若这还不是爱吗?那你告诉我,存在你们之间的,又是什么?” 闻声,凤尘心口一阵发麻。 这时,一阵寒风卷起古月肩上的长发,随着他离开,一根根细细的长发随风缓落,消失在窗户的外面。 回到和云音约定的地方,古月站在街口,往街对面看去。 只见云音低着头,百无聊赖的斜靠着土墙,无聊的转动着不知道从哪里折来的一根甘草。 第一百八十六章 俩男你压谁 “好慢……”等了许久没等到古月回来,云音无聊的抬眸朝对面看去,恰好看到迎面走来的古月,娃娃脸上顿时笑了起来,高兴的朝古月使劲儿的挥挥手,生怕他看不到似的喊道:“古月!我在这里!” 古月不自觉的笑着摇头。 就小姐这套行头,再加上她天生丽质难自弃的容貌,她往剑域城这么一杵,要多显眼就有多显眼,他又不是眼瞎,怎么会看不到她呢。 云音开心的朝古月小跑过去,目光无意识的擦过古月的肩膀,往他身后看去,恰好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消失在古月来时的那个拐角。 云音惊喜的叫道:“是他?!” 云音欣喜若快,加快脚步,从古月身边擦肩跑过,忙追上去。 她追着跑进拐角,开心的扬手正欲喊人,却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迟疑的一瞬间,那抹白衣就快要消失在长长的街道尽头,她生怕再和那人错过,连忙跃上土墙,点脚飞上去。 一连追了好几个街道,白衣少年的身影越来越远,她想加速,心口却传来一阵刺痛,她只得跃上一棵枯树,慌忙的四下眺望。 看不到了…… 云音失望的叹了一口气,落寞的低下小脑袋。 突然,一束锐利的目光自对面射来,她惊喜的望向路对面的树上。 这时,薄雪从天空洋洋洒洒的飘落下来,那人落在随风摇摆的干枯树叶上,一袭白衣飘飘,金色的面具遮挡住了他的真实面孔,透过冰冷的面具,他眼中的锐利和冰冷,和那日寒风暴雪中的如出一撤。 是他!是那晚的白衣少年! 云音眼中一喜,急切的问道:“你还记得我吗?那天在山上,是你带人杀了云绕的爪牙,救了我。慕寒呢?他也在剑域城吗?那天我不是故意和他爽约的。我因为一些事情,忘记了。” 白衣少年平静的望着云音,没有吭声。 云音愣了一下,继续问道:“他不在吗?啊,你是有任务才来剑域城吗?” 白衣少年冰冷的目光越过云音,看向追来的古月,转身点脚飞离树梢,眨眼的功夫,他白色的身影已和飘雪融为一体,消失在云音的视线之内。 古月飞上土墙,吊儿郎当的吹个口哨:“呦,这轻功俊的。跟我有的一拼。” 闻声,云音欣喜说道:“是吧是吧。当时看到他的那支队伍,我就在想,不知道你和他对上,最后会鹿死谁手。” 古月握扇摇了摇:“最好还是不要成为敌人吧。不然会是个很让人头疼的对手。对了,他是谁?” “他是慕寒的人。” “慕寒?这又是谁?” 云音茫然的眨了眨眼:“啊嘞?我没告诉你吗?” “额……有告诉吗?” 一路上,云音把和慕寒相遇的事情,前前后后跟古月讲了一遍,古月越听,心里越玄乎,等云音讲完,古月的额头隐隐的作痛起来,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问道: “这些事情,你都告诉凤尘了?” “对啊。” 古月恨铁不成钢的狠狠瞪云音一眼,不甘心的继续问道“……也是这么说的?” “对啊。” 惨了惨了! 头更疼了。 古月无意识的抬手揉着额头。 也不怪凤尘公子会心生担忧,连他都差点要误以为,小姐此刻讲述这件事情时,眼中闪闪发亮的光芒,是对那个慕寒心生了爱慕之情。 “那,玉佩呢?”古月有气无力的继续追问。 云音不知道他怎么了,又听他问起玉佩,立马开心的回答:“我放凤尘那里啦。你知道的,我老是弄丢东西,所以,这么宝贝的东西,我可不能随时戴在身上,我要是弄丢了可怎么办。” 闻声,古月突然有种想死的心情,恨不得掐死云音得了。 所以说,原来到头来,不是凤尘公子先对小姐没有信心? 而是小姐,实在是……从未给过他信心。 凤尘公子…… 古月沉思的蹙起眉头。 他究竟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在替小姐保管那枚玉佩。 玉佩玉佩…… 想到玉佩,古月又恨铁不成钢的,狠狠瞪了云音一眼。 小姐到底知不知道,一个男子若把贴身的玉佩送给一个女子,那就是定情的意思啊。 收了李烙公子的祖传玉佩也就罢了,那毕竟是在没有遇到凤尘公子之前的事情。 这下可倒好,她居然又收了一个男人的定情信物。 古月对凤尘猛地心生了几分愧疚。 亏得他刚才还在凤尘公子面前,信誓旦旦的替小姐说话。 古月语重心长的长叹一口气:“小姐啊。下次再见到慕寒公子,就把人家的玉佩还回去吧。” “为什么啊?可以卖很多钱的。” “你很缺钱吗?” 云音抿了抿嘴,摇头道:“不缺。” “好,那我换个说法。”古月缓缓道来:“当你知道凤尘公子的存在的时候,你为什么主动把李烙公子的玉佩还给了他。” “因为我赌输了啊。”云音理所当然的回答:“我就没有资格也不能当他的新娘了。” “那你要做那个慕寒的新娘吗?” 闻声,云音歪头认真的考虑了片刻,皱着眉头使劲儿的摇了摇头,复又想起了什么,捣蒜一样的拼命点头。 古月眉头一阵抽搐:“你到底是要还是不要?!怎么这么啰嗦。快点,一句话给个痛快。” 云音纠结的嘟嘴,气鼓鼓的吐出气,撇嘴道:“不是啦。我也喜欢慕寒啊。可是我也喜欢凤尘啊。” 古月只得下一剂猛药:“那,若是新婚之夜,对你做那些事情的人,是慕寒呢?” “古月!!!!”厉声! 云音浑身打个寒颤,惊吓的跳到一边,不敢置信的瞪向古月,简直无法相信,古月竟然说出那么惊悚的假设。 古月无力的翻个白眼。 果然,对小姐这种人,与其费尽心思的揣摩她的心思,倒不如直接看她身体的本能反应。 “凤尘说,不能跟你们说闺房之事的。”云音搓着爬上胳膊的鸡皮疙瘩,朝古月皱眉抱怨道:“这个问题,到此为止。若是传到凤尘的耳朵里,他会难过的。 ” 第一百八十七章 勾起心底的热血 说话间,云音走在前面,古月紧随其后,穿过两道土墙中间的窄道。 穿过宽不足半米的小路,入眼的是一条宽约三米的街道,路对面的空地在一个月前,已被一名商人从县令那里,廉价入手。 此刻,方圆三百亩的偌大空地,四周临时用高约两米的护栏围住,又用黑网罩住。 守门的男子长得平平无奇,黝黑的面孔并无吸引人的特质,他原本靠着木板,席地而坐,见到云音和古月朝这边走来,他立马站起,推开木门,请云音进去后,警惕的检查了下四周,这才关门进去。 此人名叫何野,粗狂的外表之下,藏着一颗敏锐十足的心。五年前,被云音从黑市买回。 他常年奔波在四地各处,别人只以为他是个穷困潦倒的旅人,鲜少有人知道他真实的身份——云音的鹰眼。 只见方圆百亩的空地上,薄雪已经融化成雪水,将地面打湿。 何野领着云音两人走到空地的中间,这里已被他挖出一个深坑,上宽十米,下窄两米,深至10米,呈现漏斗的形状。 云音站在深坑的边缘往里面望去。 何野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袋子,倒在掌心一小堆已被他碎磨过的黑色小粒,朝云音伸去,谦卑的说道:“果然不出主子所料,百年前天降这里的,是恩赐,而非诅咒。铁陨石,想不到书上记载的铁陨石居然真的存在。” 云音侧脸看向何野手中的黑色小粒,伸手指尖拨了几下,粘在指腹上一点,细细的磨了摸着,平静的问道:“多少?” 何野激动的点头:“足够打造一批如坚不催的宝剑。” 古月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何野如此激动的神情,不禁朝深坑里望了一眼。 入眼看到的,全是黑漆漆的一片,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没办法,对这些个玩意儿,他是个外行。若是古玉跟来,兴许他还能同小姐他们说上几句。 古月无聊的沿着深坑边沿绕了一圈,回头朝云音看去。 只见,她低眉认真的衡量着何野手里的东西,偶尔樱唇微启,问出一个问题,每当何野回答到重点的时候,她便会侧脸,朝何野扫去冷淡的目光,一声不吭的,静静的听完他的回答。或蹙眉,或摇头,偶尔也会点头赞许几句。 古月放心的笑了。 自从凤尘公子出现后,他看了太多次小姐白痴时候的模样,都快要忘记了,曾经认真工作起来的小姐,是多么的冷静和迷人了。 再加上,此次小姐以想要放慢脚步,享受人生为由,带着他们离开风国,前往他们并不怎么熟悉的灵国游玩赏花。 出发前,他虽已揣摩过,小姐的目的不可能这么简单。 但他多少有些担心,小姐会沉醉在凤尘公子带给她的柔情里,而对四周虎视眈眈的威胁,有所松懈。 如今见她如此,看来是他想多了。 古月笑着握住折扇,决定四处走走,好打发一下时间。 以往她同小姐一起出来办事,一旦小姐对某件事情认真起来,铁定会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所以呐,他还是自觉的到处转转,消磨消磨时间。省的自己像个傻帽一样,杵在那里,听他们聊他未涉及的领域,着实无趣的很。 “这些远远不够,但,至少证明这种东西确实存在。”云音捧着何野的大手,指尖拨开小粒,指腹按住一点,在他粗糙的掌心揉了揉,细细的观察着,问道:“纯度如何?” “已快马加鞭送去淬炼。。” “准确的时间。” 云音冰冷的目光射过去,何野忙收起心中压抑不住的激动,恢复到以往的状态,严谨的回道:“快则一日,慢则两日,便能知道答案了。” 云音点了点头,还算满意这个答案。 她抬眸看向四周的空地,幽深的双眼中闪过一抹锐利:“铁矿石的情况呢?” “一切都如主子所料,那些耕地挖出黑粉的人,是被灵国朝廷的人秘密处决的,为的,就是将诅咒的传言继续下去,好令驻守在剑域城的驻军军心不稳。呵呵,他们大概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从未放在眼里的黑粉,竟会是多到露出地表面的铁矿石。天注定,这些宝贝,都该是主子的。” 云音唇角掀起一抹嗜血的笑意,寒风吹起她的发丝,红裙飘飘,好似误闯人间的仙子。 不,用“仙子”来形容自己的主子,何野实觉妥当。 试问,有哪一位仙子脚下会生出如此惊骇的戾气,可她又确实长着一张甜美可爱的容颜,轻轻一笑,仿若夜间绽放的昙花,那么的清丽脱俗,沁人心脾。 也不怪世人对她,总是又爱又恨,她笑起来的时候,着实讨人喜欢,招人怜爱。可她瞬间沉下的脸,狠毒的手段,也实在令人不寒而栗。 偏偏…… 何野拼命的压下心中的悸动。 偏偏正是她的这一份矛盾,她的一眸一笑,阴狠毒辣和单纯甜美之间,总能勾起他藏在心里最深处的热血和冲动。 何野声音止不住的微颤着,一字一顿的说道: “小队已在十日前从孟岩城出发,预计五日后,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剑域城。等他们实地考察之后,我会带领他们估算出一个客观的数字,呈给主子。” “好。”该了解的,她大致都已知道,这个结果,也不枉费她先前铺下的路,一切都来得刚刚好。 云音一扫严肃,又恢复了以往的笑脸,开心的伸个懒腰:“嘛,嘛。是个值得庆贺的事情。比起浪费大批的人力、财力、物力,去挖个深不见底的矿石,我倒希望,多发现几处剑域城这样宝贝的地方。我可最喜欢。” 事情商谈的差不多了,云音猛地想起了古月,回头开始寻找古月的身影。 何野朝远处越走越远的身影指去:“月爷在那里。大概是无聊坏了。” 云音笑道:“古月对这些东西最提不上劲儿了。你要告诉他,他脚下踩着的矿石,足够供应风国五年的需求量,他兴许还能悻悻着,装模作样的挥几下折扇。反问一句‘哦?是吗?’” 第一百八十八章 做你的鹰眼 何野因为云音的话,放松的笑道: “在医术和毒药的淬炼方面,月爷绝对是京世的鬼才,但,论起铁矿,对原材料的狂热,玉爷和‘兵王’若在此,看到这些宝贝,定会像我初见这块宝地一样,能狂喜的几日几夜睡不着觉。他们二人可是百年……不,千年只怕也难得一见的天才。” 说到这里,何野诧异的问道:“主子这次怎么没带玉爷一起过来?” “因为有件事情,要背着他。” 何野收敛了脸上的笑:“主子请吩咐。” “待所有的数据整理完整之后,你找个可靠的人,制造个事件,嫁祸在诅咒的谣言上面,潜移默化的引导这附近的百姓迁移到城内的其他地方。记得,是其他的地方,而不是让他们离开。” “是!” “ 之后,密密开采这里的铁矿石。我给你半年的时间,将这里‘物尽其用’ ,分批运往冶州。” 何野眉头蹙起,略有难色,又听云音笑道。 “朝廷不是要大批征收小吏,要重整官道吗?砖石瓦屑的,沙土运送什么的,总要调配运送吧?如何利用朝廷的特殊时期,特殊渠道,在他们的眼皮下,大摇大摆的运送些什么东西,不用我亲自教你,应该怎么做吧?” “是!”何野脸色一喜。 云音朝何野调皮的眨眼:“我啊,我可是个臭名昭彰,脾气火爆,惹不得、也逆不得鳞的云峰大小姐,我不喜欢冬季,恰好灵国四季如春,气候适宜,于是,我就嚣张跋扈的带着一队俊男美女,要去灵国赏桃花。” 她可爱的耸了耸肩,摊手,笑的无奈:“偏偏我又是个娇贵的主儿,实在是走不惯那泥泞肮脏的土路。所以呐,我回来的时候,一定要有条宽敞又平稳的大路等着我过,否则,马车轱辘一旦陷进泥坑里,就会巅到我,然后我就会不高兴,我一不高兴就会发脾气,我一发脾气,李烙就跺脚,他跺脚,急的流汗的就是李明胜。” 云音说着哼哼道:“没办法啊。李爷心疼我,心甘情愿砸钱给我铺路,我又正好不缺钱,愿意给朝廷免费解决燃眉之急的官道问题。所以呐,剑域城通往云峰的这一条官道,是要中之首,要放在首位抢先修建好。因为,我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在灵国玩腻了,我就带着大部队打道回府了。” 云音说的眉飞色舞,何野被她逗得忍俊不禁的笑的肚子疼。 见状,云音乐呵呵的朝他抛个媚眼: “骂名我可都担着了,你可不能让我白白免费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点。我脸皮薄,会不好意思的。” “噗哈哈哈哈……”何野忍不住喷笑。 脸皮薄?就她? 脸皮薄她能初见时,就脱光了他本就衣不蔽体的脏衣? 脸皮薄,她能和他同睡一张床? 想起初见,他先是感慨的望着云音,觉得时间过得可真快啊,眨眼的功夫,她已是亭亭玉立的姑娘了。 还是个脸皮不是一般厚度的姑娘。 两人开怀大笑的声音顺着寒风飘向古月,他诧异的回头看过去,瞧见云音开心的大笑着,粉拳落到何野结实的胸膛上,何野纵情大笑,粗糙的大手握住云音的粉拳,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云音又朝他挥了一个软绵绵的拳头,笑着叉腰,似在埋怨抗议他的话。 古月笑着朝他们走过去。 以往,每次他们俩谈完正事,必定会贫嘴互相逗乐一番。有的时候,他也怀疑过,既然小姐和何野如此合拍,又为何不把他带回云峰。小姐当时是怎么回答他的来着? …… “有些人执着于生死,有些人执着于财富,还有一种人,则执着于自由。” 云音的眼中掺杂着不符合她年龄的深沉。 “那小姐执着于什么?” “ 我啊?财富,地位,生杀大权,自由,我活着,就能拥有它们。所以,我的执念,是杀戮。” …… 古月脚下一滞,遥望小雪中的云音。她咯咯的笑声,突然变得刺耳,刺得古月眼中升起一抹悲凉。 有人说,得出什么样的感悟,说出怎样的话语,取决于那人经历了什么。 他经历了那些事情,所以舍弃了尊严。 那,小姐呢?时至今日的她,还舍弃过什么? 云音笑意盎然,眼角沁出的泪花闪闪发亮,她捧腹揉搓发酸的腹部,一手抿去眼角的泪水:“哎呦,笑的都哭了。不笑了不笑了。哈哈哈哈……真的不笑了。所以说。” 云音抬眸看向何野,眼中慢慢注入深沉:“虽然我不觉得如何,我脸皮其实也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厚上一些。但是,总归是我先违背了契约,你还是要在一个地方待上半年。何野,你为我所用,借给我你与生俱来的敏锐,成为我的鹰眼, 我也许诺你,给你自由,不干涉,绝对信任,但是……” “主子。”何野打断她的话,黝黑的脸上露出一抹不经意的笑容:“自由是藏在心里的。这个道理,我也是最近才悟出来的。猎鹰飞翔在广阔的天际,该是自由的吧。可它总要飞回,留在主人的身边,难不成,那个时候,它的心就不自由了?” 闻声,云音好似明白,又不似明白的歪头看向何野,思考着点了点头。 “主子将我从奴隶市场买回,让我游走在各国之间,从不干涉我的私人生活,给我独立的空间,保存了我的尊严,和绝对的自由。五年来,主子也只召唤了我四次而已。我是主子的鹰眼,就算契约的期限到了,十年后,我依旧是主子的鹰眼,即是如此,还谈什么违背不背的。只要主子需要,尽情使唤就好。” 音落,何野突然愣住了。 五年前,他不愿听命于她,被她锁在铁笼里,宁愿饿死,也绝不向她低头。 五年后,再过一个五年,那张契约就要作废了。他却心甘情愿,主动做她一辈子的鹰眼。 何野惊慌的抬头望向云音,不敢置信的瞪大漆黑的鹰眼。 第一百八十九章 御人之术 一个念头快速从何野的脑海闪过,他却一时间胆怯了,不敢去承认。 如果那是真的,那她,她……未免也太过可怕了吧?! 五年前的她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瘦瘦小小的模样,似是营养不良,肉嘟嘟的脸上却可爱的紧。 涂了盐水的铁鞭,兑了辣椒水的水,烧的火红的铁钳,抹了蜜糖的银针…… 她变了法子的折磨,让他一点点明白,她的心是有多狠。 当蚂蚁爬满他的全身,啃咬着他的肌肤,和藏在密密麻麻的针孔里的糖水,她手上沾着他的血,一脸无辜的望着他:“嘛,嘛。别怕别怕,很快的,等它们吃饱就会离开的。他们不都说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看看,你救了好多蚂蚁啊。” 三个月后,他还活着。她站在城楼上,送了他盘缠和令牌,送他离开。 从最开始的怀疑,到策马浪迹天涯,再到茫然。他几度质疑过,她真的舍得放手? 直至三年后,她传来了第一个命令。那一天,他接到她的书信,竟隐隐有些雀跃,原来,她还记得他。 从那时,他开始意识到,原来,流放的三年里,他坐在茶馆,住在食客,每到一个新的地方,他的耳朵总忍不住伸进人群里。 “你知道吗?那个可恶的云峰大小姐又杀人啦。这次是个朝廷大官呢。” “大消息大消息!!财神爷居然和云峰大小姐定亲啦!” “喂,你听说了吗?那个狠毒的云峰小姐,居然在大街上,和财神爷手牵手的逛街,啊呸!不知廉耻……” …… 她的消息,她的事情,根本不需要他刻意去打听。她永远都是那颗最璀璨的星星,最耀眼的聚光点。 不过,有关她的消息,从来都不是好的。 慢慢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陈国,灵国,他翻山越岭,离风国越来越近,朝她越来越近。 “你,你……你当年是故意放我走?” 这是唯一的解释。 云音笑眯眯的开心一笑,没有正面回答。 “你算准了我……”气恼。 “算准了什么?”古月朝他们走近,恰好听到何野的话,笑着问道:“小姐又算准了什么?” 古月斜睨一眼何野,他黝黑的脸上因为恼怒而变得涨红,一双犀利的鹰眼死死的盯着云音的脸,等着她的回答。 古月诧异的侧脸看向云音,这是怎么了?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怎么气氛全变了? 云音笑意不改,小手抬起遮在眼上,眯眼望向天际。 不知不觉当中,天色已临近傍晚。 粉唇微抿,她低头柔柔干煸的肚子,感慨道:“难怪觉得饿了啊。” 她的反应和回答,完全是答非所问。何野气的握紧铁拳,脖颈的粗筋直蹦,怒火中烧。 云音朝何野灿烂的咧嘴一笑,转身边走边扬手挥了挥:“我等着你的数据呦。” 冷风卷起云音火红的裙角,她大步翩翩走远。 明明是个不大的少女,却如此让人憎恨,恨到恨不得吞了她的血和肉。 愤怒的火焰席卷何野的鹰眸。 她渐远的背影,纤细而柔软,他的粗手似能轻易的就能将她折碎。 可是…… 何野一瞬间竟然看花了眼,好似有一张邪恶的鬼脸,漂浮在她的头顶,獠牙雪白,血红的大眼,目露阴森的寒光。 何野惊颤的立马抬手揉眼,定晴看去,她回头朝他挥手道别,娃娃脸上笑得好不天真,哪里还有骇人的鬼脸。 “古月快点跟上来。我快饿扁啦。”娇嗔的抱怨。 “好。”古月应声,笑着正欲追上去,手腕却被颤抖的大手锁住,他顺着粗壮的手臂往上看,落到何野的脸上。 他像是看到了不干净的东西,被吓得五官拧扭在一起,看着丑的很,古月挑了挑眉,诧异的问道:“你怎么了?” 何野一把反握住他为自己把脉的手指,声音异常的嘶哑,快速的问道:“你当年是怎么进入云峰的!” “被小姐打晕,打包卷回去的。”古月调笑道:“怎么?这事你不知啊?” “你又为什么要留下?” “因为有个笨蛋天天在我跟前哭啊哭的。这事,你不知啊?” “兵王?” “不然哭的还是小姐啊。”古月甩开何野的大手。 这些往事,全云峰的人都知道。 古月揉了揉被他握紫的手腕,问道:“咱们见一次面难得很,还有什么一并问了吧。” 何野六神无主的视线一点点凝聚在古月的脸上,直到他的瞳孔里映出古月的笑容,他的声音仿佛卡在了喉咙里,干涩的嘶哑:“兵王……为什么要哭?” 古月失望的摇了摇头,还以为他会问个有难度一点的问题呢: “她天天都在哭。别人天天都在笑,所以,你可以把她的哭当成笑来理解,也可以。” “那,那她……”何野急切的想要再问些什么。 “是小姐让她去我那里的。”笑声打算何野的话,古月唇角上扬,一字一顿的说道:“然后呢?” “……” 何野沉默了。 是啊,然后呢? 古月是她的左膀,他是她的鹰眼。 这就是结果。 至于过程,那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她能让你我得到,你我想要得到,又无法得到的东西。这就是结果。作为代价,成为她的盾,成为她攻向敌人的矛,不过是顺其自然的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各取所需罢了。” 古月朝何野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迎风朝云音大步追去,扬声道:“小姐!等等我!” 闻声,云音哈哈哈大笑着,朝古月做个鬼脸,吐舌,转身拔腿就跑,一溜烟的功夫就跑出了空地,古月嘴角抽搐,无语的翻个白眼。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豪放的大笑声自古月身后响起:“哈哈哈哈哈……好!很好!哈哈哈哈哈哈……云音啊云音……罪业也罢了……罢了……罢了……呵呵呵……云音呐……” 复杂的叹息声随风飘远。 古月唇角微微上翘,没有回头,加紧脚步追了上去。 第一百九十章 只怪月色太美 晚饭后,云音和凤尘饭后散步,慢步在土巷。古灵,叮当和古月三人远远的跟在后面。 五人路径一家简陋的面馆前,何野正好吃完饭从里面大步跨出,云音抱着凤尘的手臂,笑眯眯的指着天上的繁星,灿烂的大笑:“哇呜——凤尘凤尘,你看,你看!这里的星星比云峰的大,比云峰的还要闪耶。” 凤尘宠溺的侧脸,凝望着云音的笑颜,随她应道:“恩。” “嘻嘻嘻嘻……不过,只要是跟凤尘在一起,就算是下雨天,我也觉得星星好多好多哒,特别特别的漂亮!” 凤尘好奇的问道:“下雨天哪里来的星星?” “凤尘啊,凤尘就是我的星星呀。” 凤尘温柔的笑开,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傻瓜。” “嘻嘻嘻……”云音调皮的眨眼吐舌。 两人浓情蜜意,从面馆前路过。凤尘被云音逗笑,温柔似水的目光从面馆的台阶上一晃而过。 站在台阶上的男子一身粗布黑衣,粗率豪放,黝黑的脸上昙花一现惊讶,快速的撇开脸,大步走下台阶,同凤尘两人擦肩而过,朝他们的身后大步走远。 寒风吹起何野粗硬的发丝,恍惚间,凤尘似乎从那人的眼角看到了一丝复杂的苦涩,凤尘止步,扭头看去,心里闪过一丝诧异。 云音天生就是个发光体,没有人在初见的时候,会对她视而不见。可那人,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云音一眼。 是刻意?还是无意?? “怎么了?” “没事。”凤尘回头朝云音笑着摇了摇头,两人继续往前走。 何野从古月身侧擦肩之时,用只有两人的声音,低沉的问道:“他是谁。” “姑爷。” 何野脚下一滞,不敢置信的正要回头。 “他在看你。”古月淡声。 何野脚下未停,同他们相反的方向,越走越远,萧瑟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黑夜之中。 “小姐!等等我!”叮当开心的煽动着双臂,欢快的叫嚷着,朝云音追去。 “凤尘!我们快跑!”见叮当追来, 云音玩心又起,两眼发亮,一把抓起凤尘的手就往前面跑。 “啊!小姐!你怎么可以这样!等等我!!” “哈哈哈哈……你来追啊!” “噗嗤……呵呵呵……”凤尘忍不住嗤笑出声,宠溺的轻声问道:“不想被她追上?” “哈哈哈哈……嗯啊!”云音开心的点头,回头警惕的看向拔腿追来的叮当,见她快追上来了,立马加速往前冲。 “好。” “啊?”云音茫然的眨眼,回头看凤尘:“什么?” “不让她追上来啊。”凤尘握紧她的手,忽然加速,跃过云音跑在最前面,带着云音往前跑。 云音微楞一下,复又开心的大笑起来,跟着凤尘的步伐,开怀的哈哈笑道:“哈哈哈哈……快一点,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好。” “啊啊啊!姑爷!不可以!!等等我!”叮当吃力的大口喘气,奈何腿短,忍她怎么追,都跑过去凤尘的大长腿,她急的快哭了:“等等我!” 此刻,漆黑的深夜里,路两边没有云峰精致的大宫灯照亮,所有人的心却反而更加放松了,少了平日的拘谨,多了一份惬意。 一刹那间,古灵还真的会有一种错觉——他们真的只是在游玩。 古灵感慨间,凤尘拉着小姐的手越跑越远,小姐快乐的笑声越来越远,叮当追赶了一会,就没力气了,蹲在地上像只小狗,伸着舌头可怜兮兮的大口喘着气,扭头,眼中闪着泪光,捶地抱怨:“讨厌!!!我追不上他们!!” 古灵唇角放松的上扬,轻柔的笑道:“百闻不如一见。鹰眼?” 古月和古灵并肩漫步而行,闻声,并未侧脸看向古灵,悠闲的笑着应道:“恩。” “是个人才。” “更重要的是他对矿业的嗅觉和敏锐度,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古月突然诡异一笑:“你知道小姐学的第一门课程是什么吗?” “恩?” “帝王之术。” 古灵并不意外这个答案,心里大概的明白了些什么,并没有说透。 倏地,叮当惊恐的厉声大叫:“小心——” 几乎是同一刻,利剑闪烁着寒光,擦过枯枝,直直的朝古月射去。 古月和古灵二人同时朝两边闪身,轻易的躲开了暗箭。 “唰”古月潇洒的甩开折扇,唇角噙着风流,抬头朝路边的树上看去,话却是对叮当说道:“过来。” “哎,好!”叮当心有余悸,立马小跑回古月身边,熟练的躲到古月的身后。 只见路边的枯树上,一个黑衣男子手持弓箭,面带黑色的面具,冷冷的俯视古月三人,他身后的土墙上,并排站着七八个黑衣男子,个个杀气腾腾的手持弓箭,精准的瞄着古月几人。 为首的男子手举过头顶,冷冷的吩咐:“只要活着就行。” 音落,大手在漆黑的夜里划下,利箭朝古月三人齐发。 同一刻,月光穿过漆黑的夜,照在狭窄的小巷里,原本凤尘拉着云音躲藏进这里,想让叮当多找一会,藏了好一会,却不见叮当追上来。 小雪簌簌的从夜空飘落,呼啸的寒风被土墙遮挡住,飘到头顶的小雪,被凤尘温柔的拂去。 从刚开的得逞大笑,到后来双臂捆住凤尘的腰,云音跑的涨红的小脸趴在凤尘心跳加速的胸膛上。 时间慢慢的流逝,两人谁也没有出去寻找古月几人的意思,默契的享受着两人独处的时光。 “凤尘。” “恩?” “凤尘……” “我在。” “凤尘凤尘凤尘凤尘凤尘……”云音一口气喊了无数次,直到胸腔的一口气全部用完,心口因为缺氧而升出一股发麻的感觉,她深吸一口气,憋足了气,抬头朝凤尘不经意的露出一抹堪称温柔的笑容。 这抹笑容,不似平日里搞怪时,恶作剧的偷笑。 不似算计旁人时,狡獏的抿笑。 也不似平日里,她明明脸上灿烂的笑着,眼中却冷的很。 第一百九十一章 情难自禁 不知是不是今夜的雪花太洁白,还是怎么的,有些亮光从云音的笑脸上升起,一时间恍了凤尘的眼。 她眼中流露出的东西,刹那间,像极了浓情和爱慕。凤尘喉结颤动,突然干渴难耐,满眼只看到了她上扬的红唇,蛊惑着他去掠夺。 凤尘鬼使神差的弯下腰,双臂紧紧的抱起她的细腰。 云音的脚一点点远离地面,凤尘清俊的脸往下靠近,她本能的伸手勾住他的脖子,送上自己的软唇。 “恩……” 云音的呻吟声随风飘出漆黑的角落。 原本浅尝辄止的亲吻在云音火热的回应中,开始变得滚烫。分不清是谁的心跳声,先响若雷声。 凤尘的理智在快要沦陷之前,挣扎着想要离开,云音不满足的呻吟一声,小手死死的揪住他的衣领,不肯他离开。 “恩……凤尘……” 云音的呢喃呻吟声中,凤尘桃眸中压抑的情欲,顿时冲破闸门,一发不可收拾的流泻而出。 她的吻,被他点热的体温,夹在两人唇缝间的发丝,湿吻,火热,发烫,以及,她大胆的迎合…… 她一切的一切,他全部都渴望…… 无法抗拒,无法排斥,上了毒瘾一般的,无可救药。 情到浓时,一阵寒风突然卷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凤尘又长又卷的睫毛颤抖着掀开,桃眸中炽热的情欲一点点散去,滚烫的大手按住云音的脑袋,死死的按进怀里,心跳如雷,热汗一缕缕的顺着他发烫的脸颊滑落。 “呼……凤尘……”云音声音嘶哑,双眸在月色下闪烁着迷离的水光,里面布满了得不到缓解的情欲,抬头望着凤尘,似在抱怨他为什么要突然停下。 凤尘心口一袭,手背青筋直跳,快速的捂住云音的眼睛,喷出的热气滚烫的吹起云音额前的湿发。 差一点……只差一点…… 他就会要了她。 凤尘狼狈的想笑,却笑不出来。 他竟不知,有朝一日,他的自制力会在她的面前,溃烂成这个样子。 明知如此…… 他还是无法戒掉她的吻,在她红肿的唇上,恋恋不舍的轻啄。 “凤尘?”云音粗喘着本能的回应。凤尘立马侧脸闪开。 吻,是一切欲望的来源。 他不确定,一旦她再像蛇一样捆住他的私欲,他是否还能再在擦枪走火的前一刻,停下来。 不敢看她的眼,不能看她的脸…… 凤尘死死的把她揉进怀里,头抵在她的头顶,粗喘着,低沉的声音变得嘶哑而性感:“呼……出事了……” 两人紧紧地相拥在一起,恨不得把彼此揉进自己的体内,融为一起。 沸腾的热血,随着周围的动静入了耳中,慢慢的冷却了下来。 云音心跳声还在扑通扑通的响,但理智已经回来了。 “放心……没事的。有人跟着他们。不过是一些老鼠,他们还应付的过来。” “老鼠?”她算准了今夜会有人来突袭,才会带着他们出来散步吗? “对啊,不用管他们。凤尘……我要……”云音说着,就开始动手扯凤尘松松散散的腰带。 第一百九十二章 补肾汤引起的血案 刚才情到浓时,她只差一点,就可以扯开了。 想起他肌肤的柔滑,云音砸吧砸吧嘴,色色的咽了一口唾沫。 “小音。”凤尘连忙握住云音的手,有些惊慌,也有些无奈的笑道:“你做什么?” “做闺房之事啊。”云音说的坦然,两眼闪烁着迷人的水光,望着凤尘,一字一顿的说道:“我喜欢碰你。也喜欢被你碰。” 说完,趁凤尘愣住之际,云音低头继续开始奋斗,却被凤尘发烫的大手再次握住。 云音不接的抬头看向凤尘:“你不想碰我吗?” 凤尘喉结颤动,心里的那团火因为云音的话,跃跃欲起。 “凤尘……”云音红唇微启,蛊惑的朝凤尘慢慢靠近。 凤尘的桃眸慢慢染上迷情,泛起一层迷蒙的水光。 两人的唇越来越近,距离越来越短,彼此呼出的灼热气息,扑打在对方的红唇。 “小音……”凤尘嘶哑的声音透着一丝压抑,明知现在时机不对…… 指尖颤抖的划过云音的脖颈,洒下一串电流,凤尘睫毛轻颤,慢慢合上,两人的唇近在咫尺,倏地,脚步声随风传来,有人正朝这边靠近。 凤尘的唇从云音的嘴角擦过,大手从她的脸颊转移到云音的后脑勺按住,背靠着土墙,上本身往前微倾,抱住了云音的腰。 云音小手死死的抓住凤尘腰侧的衣服,眼底席卷一抹阴郁的怒火,杀气腾腾的咬牙切齿,非常非常非常之不悦!在这个时候被人打断!!! “该死!!!” 闻声,凤尘先是一愣,忽然破口大笑: “噗……哈哈哈哈呵呵呵呵……” 愉悦的笑声自黑暗的角落传出。 “啊!是姑爷的声音!” 远处叮当惊喜的叫声。 云音嘴角直抽,这下好了……完全不能再继续了! 云音崩溃的扶额。 “抱歉……”凤尘袖长的手指遮住唇角,桃眸闪烁盈盈的笑意,甜腻的味道从心口蔓延开来。 实在是…… 第一次知道,原来这档子事,被突然中断,难受的不仅仅只有他。 “咦?明明是这边啊?”叮当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云音气恼的拉起风尘的手,穿过狭窄的小巷,拐进另一条大路。 叮当顺着声音一路小跑到小巷口,恰好看到一抹白色的衣角随风飘起,消失在巷子的另外一头。 “啊!他们又跑啦——”叮当大叫一声,抬脚就要继续追上去,忽然看到地上掉了一样东西,她弯腰捡起来,扭头朝走近的古月扬起手中的东西,挥了挥,惊讶的说道:“古月!你看!姑爷跑的连腰带掉了都不知道呢!!” 月色下,古月雪色的袖口,被血渍染红了一片,正往下面滴着热血。 古灵脸色难看的低着头,盯着手中的画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呆子。”古月走过去,从叮当手里抽过腰带:“铁定是小姐又闹腾姑爷了。” “啊?”叮当大眼婆娑,可爱的眨巴眨巴:“小姐又闹腾姑爷了啊?!” “小姐从不亏待自己。特别是她喜欢的事情上。”古月唇角掀起一抹古怪的笑意:“看来……我得给凤尘公子熬上一副汤药了。” “啊?姑爷生病了吗?严重吗???”叮当紧张兮兮的揪住古月的袖子。 古月微微眯眼,轻吐:“还不轻呢。” 翌日,云音精神十足的推开房门,端着托盘,哼着曲子,转身关门,走到桌边放下托盘,哼哼着掀开瓷盖,小手拿起勺子盛汤。 坐在窗边看书的凤尘,听到动静,握书转身朝她看去,笑道:“怎么刚吃完饭就饿了?” “我不饿啊。这是古月让我给你端来的。说是……什么来着?啊,杞鞭汤。”云音撇了撇嘴:“好奇怪的名字呢。” “啪嗒——” 凤尘手中的书,掉落在红地毯上,书页哗啦啦的作响,一抹红晕快速的从他清秀的脸颊上晕开。 “怎么了?咦?凤尘,你脸怎么变得这么红?啊,是不是昨晚……” “不是!”凤尘快速回答的声音明显不稳。 云音愣愣的眨了眨眼,感慨:“我不知道你身子这么弱,我以后尽量不在浴桶里……” “小音!!” 云音更加迷茫了:“那是怎么了?” 凤尘慌张的躲开云音纯洁的目光。 “没……没事……”凤尘弯腰,尴尬的捡起书,一抹红晕顺着他的脖颈迅速蔓延到耳后根。 他装作拍去书上的灰尘,别扭的吱吱呜呜说道:“我……我不饿……你,你端出去倒了吧。” “啊?为什么?”云音低头看了看药膳,又抬头看向不知为何,突然变得手足无措的凤尘,眼中快速闪过一道流光,捧腹大笑道:“哈哈哈哈……原来你也不喜欢吃药膳啊!噢……嘻嘻嘻……” 云音贼兮兮的眯眼:“我知道了呦……” “噗……咳咳咳咳……不,不是……”生怕她以后会拿这件事情当借口,拒绝再吃药膳,凤尘握紧书,攥在手里,秀气的眉头打成了死结,要不要直接告诉她…… 杞鞭汤……咳,是补肾的。 该死,这该让他如何开口是好? 对于一个男人而言,还有什么是比这种事情,更加令人难堪的了。 可是… 凤尘额头抽抽的隐隐作痛。 古月这是摆明了要看他笑话。他既然能让云音亲自端来,定是说了什么误导云音的话,让她监督自己喝完。 以云音的性子,他要不说出个理由,她绝对不会就此妥协。只怕还会使出浑身解数要灌他喝下去。 凤尘泄气的长叹一声,认命的扶额:“这汤全名叫杞鞭补肾汤。” 闻声,云音楞了许久许久许久。 啥?杞鞭……补肾?!!!!!汤? 云音大眼突地瞪圆,小手那叫一个颤抖,活像捧着一碗烫手的山药,恨不得现在立马转手他人,或是直接丢掉。 偏偏她知道,凤尘脸皮薄。她要是表现的太夸张,以后他见到古月还怎么抬起脸啊。 要说云音不同人情世故,万事到了凤尘的面前,她又像是突然开了窍一样。 第一百九十三章 真的会死人的 归根结底,不过是没有遇到凤尘之前,她过得自私自利,一切以自己的角度出发,开心就去做,不开心就去做能让自己开心的事情。 而如今,她开始试着揣摩凤尘的心思,计算着怎样才能讨他的欢心。 慢慢地,她开始知道,原来凤尘脸皮薄,容易脸红。 他不挑食,好养活,穿衣看着不讲究,料子普通的根本不惹眼,但摸了才知道,那料子舒服的很,即柔软又保暖,是想砸银子也买不来的面料。 他喜欢看书,各种杂书都喜欢。却唯独不喜欢列国摄政王出的自传。 他最喜欢梅花,却从未想过去折上一枝插进花瓶里,每每路过梅花林的时候,她都会记得跳下马车,砍了,成捆的往马车里塞。 “一枝就够了。再多的梅花,也抵不住你这么弄啊。”当她鲁莽的连毁了九个梅花林时,他蹙成一团的眉头,终是无法隐忍了,叹息着拂下她肩上的梅花,柔柔的笑道:“知道吗?” 云音像摇拨浪鼓一样,脑袋使劲儿的甩去眼前浮现的过往片段,思索着渡起嘴巴,所以,按照凤尘的性子,眼前这件事,他的脸皮绝对绝对绝对会挂不住的。她是他的小娘子,她男子的面子,得由她守护! “嗯嗯嗯嗯…… ”云音认真的连连点头,干咳一声,镇定自若的把汤碗放回托盘上,自我感觉颇好,哼哼道: “古月就爱做多余的事情。这种事情,他哪里有我知道。你根本就不需要喝这玩意,精力也是极好的。” 这样说,总是对的吧? 云音余光偷偷的瞄向凤尘,心里偷笑,等着被夸。 “云音!!!!!!!!!!” “嘭!”连人带东西被脸色涨红的凤尘从屋里推出。 被……驱之门外了啊…… 云音朝紧闭的房门,唇角往左撇,无奈的耸了耸肩,感慨的摇头:“这性子……呸呸……不夸我就罢了,怎么就把我丢出来了呢?” 她有哪里说错了吗? 云音不解的蹙起眉头,身后响起某人看戏的大笑声。 “噗哈哈哈哈哈……”古月斜靠在自己的房外,捧腹大笑道:“哈哈哈哈……果然被赶出来了。” 云音眯眼,扭头,瞪向罪魁祸首,咬牙切齿:“古!!!月!!!” “噗哈哈哈哈……老天为鉴,小的可是好心啊,怕小姐你饥不择食,饿的太久,姑爷又看着瘦瘦弱弱的,我是怕他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古月哈哈哈大笑着推开自己的房门,走了进去。 “啊呸!!凤尘……”凤尘的身材不知道有多好!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哪里就瘦弱了! 谨记凤尘的教导,不能跟“外人”说闺房之事,到了嘴边的话,云音又咽了下去,跟在古月的后面,走进客房。 “嘭”的一声,重重的把托盘放在桌上,云音恶狠狠的瞪向古月,一字一顿的说道:“你给我全部喝掉!” “不要吧?”古月夸张的惊叫:“喝下去我没有气绝身亡,也能流血致死了啊,小姐!我算着姑爷认得这汤,他不会喝,才放了十足的料,真不能喝,会流鼻血的。小姐。” “不然让凤尘流鼻血?”云音凉凉的哼哼两声,双臂环住,斜睨古月,眯眼:“给我喝掉!” “姑爷那里不是有你吗?”古月讨好的笑道。 “没事儿。喝吧,待会我给你找个姑娘。”云音大刺刺的在古月对面坐下。 见她是来真的,古月才意识到,这次的玩笑只怕是开大了。他千不该万不该,在凤尘公子身上找乐子。 古月尴尬的咳了一声,抬头,朝云音讪讪的笑着,尚未开口求饶,云音一个厉色射来,古月脸色一僵,立马两手捧碗,仰头咕咚咕咚的干了。 古月擦嘴,讨好的朝云音笑道:“喝了……” 云音朝桌上的瓷蛊挑了挑眉,示意:还有呢。 古月唇角直抽:“真的会出人命的,小姐。” “没事儿,我会妥善处理你的后事的。” “………………” “对了。” 古月眼前一亮,欣喜的望向云音。他就知道,小姐不会这么狠的。 “喝完记得给我先留半口气,我有件事情要问你。问完,你就可以咽气了。” “…………………………” 云音微微眯眼,一抹杀气欲出:“要我亲自灌下去吗?” “……………………不……不用……”古月喉咙一干,脸色有些苍白:“那个……我实在是……小的能在别人身上估算好,还剩下几口气,可放在自己身上就……就不知道该如何计算了,呵,呵呵……” 干笑:“小的不敢耽误了小姐的大事,所以,小姐还是……还是先问吧,问完,我再喝。” 云音盯着古月沉默了片刻,轻轻眨眼,眼中杀气不减。 “我待会真喝。”古月笑的比哭还难看。 “你敢不喝。”云音哼道,撇脸。 “是是是……不不不……不敢不喝,不敢不喝……” “哼。”云音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杀气散去,问道:“昨晚袭击你们的,是上官家的人?” 古月楞了一下,朝云音抱拳:“小姐英明!” “别跟我来这一套,喝还是要喝的,谁让你这么打趣凤尘,我刚才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短时间之内,他怕是不会理我了。总不能只有我一个人被罚。” 云音一手托腮,一手敲打着桌面:“认出你了?” “怕是不认得。”古月一扫刚才狗腿的样子,认真的回道:“若是认得,他们不敢对我贸然动手。上官家在灵国称霸一方,但,到底是萧家的下家。萧家尚要敬让我们三分,他怎敢在老虎头上搔痒。估摸着,是寻古灵找到了这里,恰好撞见了我们,想要除了‘闲杂人等’,才会堂而皇之的,贸然出手。” “可留下个活口?” “留了一个,算着时间,等他跑回去,就该咽气了。他想传达的,怕是难传达给他的主子了。小姐想让他主子知道的,他主子也定该收到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自作孽 云音满意的点了点头:“古灵什么反应?” 古月耸了耸肩,不怎么在意的说道:“还能是什么反应。她到底是上官家的私生女,就算当年是上官家弃她在先,但血浓于水的这套理论,在她的心里已经根深蒂固。应该还是会有些感觉的。” 古月细长的眼睛微眯,不知想起了什么,神秘兮兮的朝云音眨眼:“小姐猜猜看,昨晚那些杀手,说了什么?” “恩?” 古月凉凉的一字一顿轻吐:“只要活着就行。” “嗤……”云音冷冷的哼笑出声:“蠢货。还以为古灵是当年那个半大的孩子,可以任由他们想杀就杀,想利用了,就可以抓回去随便摆个位置,当他们的傀儡吗?” “小姐的意思是……”古月试探的看向云音。 云音一脸无辜的连连摇手:“哎,你可别这么看着我,我可什么意思都没有。这是古灵的家事,我要忙活的事儿可多了呢,暂时没兴趣干涉别人的私事。” “我信?”古月坏笑着挑眉。 “我也不信。”云音坏坏一笑,起身笑道:“我去找古云。” “少爷放心你一个人去灵国?” “他更不放心别人去陈国。” 古月不吭声了。 少爷只相信他自己。除了他,他信不过任何人,在这个关键时刻去陈国。 古月沉思着低下头,有一丝疑惑。 这是,这次不同往日,少爷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当真放心小姐一个人去灵国? 是啊,一个人…… 无论他们有多少人围在小姐的身边,在他的心里,他们是利剑,也是守护小姐的坚盾,是棋子,却不是一个人。 “啊,对了。”云音走到门口,回头朝古月眯眼,阴森的笑道:“记得,全部哦。” “……………………………” 一个时辰后,剑域城城外的一处小山坡,路边的溪流被薄雪覆盖,涓涓的流淌。 上了年岁的小亭子,柱子泛着铁锈的颜色,起着密密麻麻的腐朽小泡,手掌从上面拂过,铁红色的木屑被刮下,洋洋洒洒的被凉风卷走。 云音拍去小手上的脏木屑,抬眸看向对面修长的背影。 古云一袭白衣,一动不动的背对云音面向亭外,玉簪束发,背脊挺直,如雪豹,挺秀的身材蕴含着巨大的力量。 古云很少穿白衣,所有人都知道他偏好青衫,但这并不代表,他穿上白衣会看着古怪,相反的,白衣着身的他,俊俏的宛如清莲,眸中绽放的冷峻寒光,不掺杂一丝情绪变化,清澈,却始终蒙了一层迷雾,令人无法将他看清。 他回头的一个侧眸,轻而易举的,就能将别人的心思看穿。 “小音。” 随着他转身,云音的眼中倒映出一张陌生的面孔。 “过来。”易容能遮住古云冷峻的面孔,却遮不住他眼中的锐利。 “哦哦。”云音乖乖的立马小跑到他身边。 古云冷冷的看向亭外,云音下意识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只见三十几个黑衣人背朝小亭子,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面无表情的守在外面。 距离黑衣人十几米外的地方,古兮背挎大弓箭,浓眉紧锁。剑心站在他身边,心里担忧云音的安全,一路跟了过来,又赌气的不去看云音,气呼呼的背朝着小亭子,面朝对面的山坡,叉腰站着。 一阵寒风吹过,古云腰上扣着的白玉穗子随风飘动,清冷的声音响起:“杀了剑心。” 云音眨了眨眼,平静的问道:“现在?” 古云沉默的侧眸看向云音,长相平平的脸上,没有一丝感情,薄唇轻启:“如果是呢。” “好。”云音应声,转身走出小亭,停在亭外台阶上,左右看了一眼,寻找着武器,弯腰从地上捡起一节断掉的枯枝,握在手里挥了几下,掂量掂量重量,觉得可以,便抬脚朝剑心走去。 正在这时,一辆低调的马车绕过山坡的拐角,扬起一层飞雪,卷起剑心古兮两人的衣角,从他们二人身边跑过,径直朝小亭逼近。 黑衣人严阵以待,大手无声的摸上利剑的剑柄,寒光从马车上的“云”字红烙印一晃而过,默契的闪开一个缺口,待马车策过,他们又围成了一圈,警惕的关注着周围的一切动静。 “谁来了?”剑心好奇的回头看向马车。 古兮沉声道:“好奇心害死猫。剑心,这是我对你忠告。” “切。不需要。”剑心伸长脖子,往小亭子看去。 烈马嘶鸣,赶马小斯勒紧缰绳,停在云音前面,车身正好阻挡住剑心的目光。令他看不到小亭那边的情况。 剑心好奇的正欲往一边挪,好看个清楚,古兮一把揪起他的衣领,在他大吵大闹前,先一步封住了他的穴道。 “留在主人身边,少看,少问,少想,你也未必能活过百年,但,看多,问多,你今日就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由于穴道被定住,剑心气呼呼的瞪大双眼,用眼神示意:放肆!!!快放开我!!!! “孺子不可教也。”古兮摇了摇头,提溜着剑心往远处走远一些,这才把他放下,并未解开他的穴道:“等着吧。” 马车挡住了云音的路,她挑了挑眉,抬脚,正欲绕过马车,一人恰好从车内弯腰出来。 “小姐。” 那人长着和古云一模一样的脸,就连声音都是如出一撤,她几乎分辨不出来他们两人细微的差别。 “藏红尘?”云音愣了一下,回头看向古云:“什么意思?” 藏红尘一袭青衫,从车内下来,马车挡住了他的身体,他朝古云点了点头,淡淡的喊了一声:“少爷。” “恩。”古云面无表情的颔首。 藏红尘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看向云音,解释道:“真正见过少爷的人并不多,少爷需要一张新面孔去陈国,收复云绕小姐的势力。小姐身边也离不开一张少爷的脸,所以,接下来,由红尘易容成少爷的模样,跟随小姐继续上路。” 第一百九十五章 花钱一把手 云音丢掉手里的枯枝,拍手随口问道:“你模仿的来古云的气质?” “不能。”顿了顿,藏红尘继续说道:“我这张脸骗不过那些人,对别人,却容易的很。” 他没那个本事糊弄过云飞,糊弄一下那些藏在暗处,虎视眈眈的鼠辈,还是可以的。 “你这次要离开很久吗?”不然他不会特意在出发时,让藏红尘藏在暗处,一路跟来。 尽管,无论他这不这么做,藏红尘是必须要呆在她身边的。 古云缓步走出小亭:“陈国出现一股神秘的力量,正在快速的吞没云绕的旧势力。” “云飞那个人渣呢?” “他也在追查那股力量来自何处。” “这么玄乎?还有云飞那个人渣查不出的?” “恩。”古云走到云音身边,冰冷的眸难得染上一丝温度,细声叮嘱道:“所以,以防万一,暂由藏红尘代我留下。” “那我不去灵国了,让我的影身代替我去好了。我要跟你一起去。”云音开心的握住古云的手,心里却明白,若不是局势动荡,超出了他的预想,他本可以不亲自去的。 能逼得古云现身的人,一定是个阴狠的角色。 “不需要。”古云抚开她的手,淡淡的说道:“你只用往前走,你的背后由我守护。” 目光触及古云坚定的目光,云音心里一震,缓慢的地垂下脑袋,身体往前倾,脑袋抵住古云的心口,闷闷不乐的喃喃:“我……我明白了……我只是不想和你分开。” 云音的呢喃声中,古云目光慢慢变得柔和,落到云音乌黑的发上,手指鬼使神差的穿过她的发丝。 他的指尖凉凉的,像冰块一样,激的云音的身体忍不住打个寒颤。 “古云!”云音开心的撞进古云的怀里,脸贴上古云的胸膛,满足的蹭啊蹭:“啊……好怀念啊,每次你给我束发的时候,手指就会像刚才那样,穿过我的发,指腹的温度比雪还要冷上一些。可是,好舒服啊。” 闻声,古云唇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回抱云音:“小音。” “恩?” 古云眼中闪过一道寒光:“若有异样,就像刚才那样,不要让我看到一丝犹豫,杀了凤尘。” 藏红尘睫毛轻颤,快速低下脑袋,生怕眼中的惊愕,泄露了他的情绪。 云音原本因为古云的拥抱,两眼舒服的眯成一双弯月,此刻,听到古玉的话,她睫毛轻颤,掀开一条缝隙,目露寒光。 “我能相信你吗?小音。”古云冰冷的指尖温柔的抚着云音的发丝。 云音从古云的怀里抬起小脑袋,唇角上扬,甜甜的笑道:“当然。” 由于古兮刚加入云峰,很多人并未见过他,所以,此番去陈国,有他装扮成古云的侍卫,是再来不过的了。 临走前,古兮解开剑心的穴,轻而易举的抬手握住剑心挥来的拳头,无视他炸毛的吼声,最后一次提醒他,仁至义尽的叮嘱道:“记得我说的话。但愿,你能活着见我回来。” “最好你不要活着回来!!!!!”剑心气的朝古兮走远的背影怒吼。 云音拍拍剑心的肩膀,戏虐的笑道:“这话你算说对了。他只怕难活着回来了。” “什,什么?!”剑心惊了一下,到了喉咙的咒骂立马咽了回去,不敢相信的看向云音:“怎……怎么会?” “是真的呦。”云音笑着耸肩:“从他们站在我身边开始,他们早已做好了随时赴死的觉悟。” “赴死的……觉悟?” 剑心惊诧的扭头,看向古兮,他麻利的跳上马车,粗糙的大手握紧缰绳,回头朝他看来,剑心心里一颤,惊慌的往后退了数步,无意识的喃喃:“怎么会?” 云音抬手拂去肩上的枯叶,唇角上扬,美眸转向剑心,笑的冰冷:“怎么?你没有抱着必死的觉悟,就贸贸然的靠近我。当真是……天真么?” “你……你别想吓我。”剑心逃也似的避开云音的目光。 “驾——”古兮扬鞭,扬起一层飞雪,驾马车离开。 “大熊——”剑心惊叫,身体本能的往前倾去,追了十米米,眼看马车越来越远,他双手合到嘴边,闭眼大声吼道:“我收回刚才的话!!!所以,所以!你给我活着回来啊!!!大熊——” “大熊?这又是什么爱称?”云音哼笑一声,小手随意的挥了挥,黑衣人顿时飞去,消失。 “嘛,算了,跟我又没关系。”云音笑着转身朝剑域城走去,手举过头顶挥动一下:“小纯儿,快跟上来。” “云音!!”剑心跃过藏红尘,急切的追上云音:“你刚才是骗我的对吗?” “不生气了?”云音好笑的看向剑心。 “你说到底是不是骗我的!!” “你不生气了?” “云音!!!”剑心气恼的瞪大眼睛:“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藏红尘跟在两人的身后,淡淡的目光从剑心布满怒火的侧脸一晃而过。这人在小姐面前,大呼小叫,竟还能活着,可真稀奇。 藏红尘手抬起,下意识的摸了一下怀中藏着的书,手突然有些发痒,多么想,现在就能记下啊。 “不生气了?”云音继续问道。 “哼!”剑心气呼呼的撇脸看向一旁。 “白痴,骗你的啦。给你。” 一个东西抛来,剑心吓得连忙扑上去接住,低头一看,是满满的一袋钱。他诧异的看向云音:“你……” “我不缺钱。” “啊?”剑心傻眼了,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古月说,你是在气我小气。” “额……”剑心快速追上去,和云音并肩而行:“你不是吗?” “什么时候?” “就……”剑心握住手里的钱袋,欲言又止,憋屈的小声嘀咕道:“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谁让这钱我花得名不正言不顺……” “云音!”剑心一扫沮丧,讨好的一把抱住云音的胳膊,摇晃着撒娇:“你给我个名正言顺的花钱名义呗。” 第一百九十六章 我嫁妆可多了 “比如?”挑眉。 “娶我啊!”剑心笑的灿烂无比。 “不要。”云音掰开他死死抱住他胳膊的爪子。 “为什么啊?我嫁妆可多了。真的,我不骗你。只要你愿意娶我,我肯定会说服我娘亲的,哪怕是小侍郎也没关系的。嘻嘻嘻……我会好好服侍你的。” “不要。” “耶??为什么?” “我不缺下人。” “都说了是小侍郎,不是下人。” “区别在哪里?” “我有好多好多的嫁妆。他们比不了的。” “那我找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好了。” “……” “我可以暖被!!” “凤尘也可以。” “那就多一个给你暖被喽。” “只要我愿意,多的是人。重点是……”云音上下打量着剑心:“你优势在哪里?” “我有很多嫁妆!”剑心骄傲的举手:“很多很多的嫁妆!” “所以说……又绕回来了吗?” “真的可多可多的了!” “李烙的嫁妆也不少。” “我是嫁!他是娶!不一样的!” “我宁愿嫁他,也不娶你。” “耶????为什么?” “……你说白痴吗?不要总让我说一样的话。” “耶??可是为什么啊?” 剑心追着云音走在前面,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想当的……和谐。 藏红尘默默的跟在他们的后面,当他听到剑心说要嫁给云音的时候,他诧异的抬眸看向剑心。 不敢置信,他竟是列国人。 怪了,小姐不是最厌恨列国的人吗?怎么能容忍他在她眼前晃荡? 一炷香后,守城的官兵坐在稻草上,靠着土城墙慵懒的打着哈欠,忽然看到云音几人步行走来,皆吓得立马从地上爬起,死死的抱住生了锈的矛挡在身前,害怕的想往后退,却撞上了城墙。 一抹了然的光芒划过藏红尘的双眼,下意识的挂上没有意义的笑容,忽想起来,他现在是古云,唇角极淡的弧度又消了下去,目光冷淡,跟在云音的后面,大摇大摆的走过城门口。 云音弯腰抓了一把薄雪,揉成小雪球,转身,手臂扬起。 误以为她是要砸他们,官兵吓得立马抱头蹲下。云音笑了笑,抛起小雪球,稳稳的接在手掌:“这里需要一个主人啊。” “朝廷?奇怪,他们是在怕你吗?” 云音将小雪球抛给剑心:“这你得问他们。” 剑心接住小雪球,握在手里抛起,接住,再抛起,再接,犹豫了片刻,下了决心,他丢掉雪球,坚定的点了点头:“好,我去问他们。” “好啊,你去吧。我先走了。” “耶???”剑心一把抓住云音的手腕:“你不等我啊?” “为什么?” “啊?” “我为什么要等你。” “你为什么不等我?” 云音眉头顿时蹙起,怎么越来越觉得,他是个白痴了。 “老板,向你打听一个人。” “哎哎,客观您说。” 路斜对面的茶馆外,几位外来客人围坐一桌,粗犷的声音随风卷进云音二人的耳朵。 云音手腕传来一阵痛意,她诧异的低头看向剑心的手。 第一百九十七章 杀了完事 不知他看到什么,抓着她手腕的手正惊恐的一点点收紧。 这点痛楚对云音来说,倒没什么。只是,明明被握痛的是她,怎么他的脸反而越来越惨白了? 云音不解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只见喝茶的男子放下缺个口的茶杯,手上比划着高度,另外一个男子熟练的摊开手边的画卷:“大约这么高。长着一双会说话的大眼,鼻子微挺,气质高贵,头戴镶了珠宝的玉冠。” 剑心立马抱头弯腰。 又听那人继续描述道:“……腰佩镶着七彩宝石的佩剑。” 剑心立马再捂腰上,却捂了个空。哦哦,佩剑今天没带。 剑心心虚的双手重新捂住玉冠。 见剑心一副缩头弓背,恨不得在地上挖个坑跳进去的模样,云音忍不住朝那几人多看了几眼。 他们宽袖飘飘,额前扣着一条发带,腰佩“枫”字木牌,上面雕着一只猛虎。 “我,我们快走……” “要我帮你吗?” “什,什么?”剑心一门心思都在那些追来的人身上,完全没有听清楚云音在说什么。 “躲有什么用。”云音一把甩开扯她袖子的手,不高兴的皱起眉头:“怎么这么没用。你等着。” “云音!”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大,剑心立马捂嘴嘴巴,躲到藏红尘身边,拉住他的袖子遮脸,朝云音一个劲儿的招手,急切的小声窃窃:“你做什么去!云,云音,你快回来。” “我杀了他们。” “什,什么?!!” 剑心的惊叫声吸引过来那几个男子侧眸。 剑心心跳漏了一拍,后背绷紧,一把抓起云音的手,逃命似得一路狂奔回食盒。 藏红尘眉头微抖。 这么大的动静,若不被人发现,也太难为他了。 又听到…… “是他!” “快去禀报主子!” 果然…… 藏红尘摇头轻叹。 “嘭——”食客的所有门窗被人重重的关上。 正下楼的古月朝云音不接的看了一眼,云音撇嘴耸了耸肩,坐到凤尘身边,凤尘放下手中的书本,无声的往一边挪去。 云音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咬牙切齿的恶狠狠瞪向古月:都怪你!! 古月哭笑不得的擦汗。 剑心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如临大敌,背死死的顶着正门,朝听到巨响赶来前厅的杜文赶紧挥手叫道:“快快!快帮我搬来一个凳子!不不不!!桌子!算了,什么都好!快帮我顶住这门。千万不能让任何人进来!” 杜文下意识的想要询问古月的意思,朝楼梯看去的动作顿时僵住,复又恭敬的朝云音看去,用眼神询问道:“主子这…………” 云音打发的挥挥手,心思全然不在这上面。 “哎,好。”杜文撸起袖子走过去,帮剑心挪桌子挡门。 “不行不够!再弄几个凳子!”剑心心急的快跑过去,抱起凳子就往回跑。 没一会,正门被两个桌子抵住,桌子上面横七竖八的堆放几个凳子,就连茶盘茶壶都被剑心用上,压在桌子上。 第一百九十八章 给点提示 也真是够了…… 云音无语的翻个白眼,双臂抬起,下意识的要抱凤尘的胳膊,却抱了个空。云音茫然的眨了眨眼,扭头朝凤尘的方向看去。 不知他何时已经站起,正收拾着桌上的书本,抱在怀里,转身朝楼上走。 古月心虚的很,不敢和凤尘对上,直接从二楼跃下,凤尘走到楼梯口,看了一眼飞下的古月,紧了紧怀里的书,踩着台阶往楼上走去,全程都没有说一句话,不冷不热的态度,让人心里发憷的很。 古月心想要完了,凤尘公子的气要是不消下去,小姐还不把自己给整死。 刚才在房间里,他可是流鼻血流到差点气绝身亡啊。若不是用银针一直护着,他半条命都没了。 古月转念又一想,凤尘公子脾气好,却并不代表,可以无底线的被人开玩笑,这件事,说到底还是他的错。本想用补肾汤打趣一下小姐,如今看来,他是搬起石头狠狠的砸了自己的脚了。 眼看凤尘已经走到二楼,错过这个点,可就晚了。 古月连忙喊道:“姑爷。” 凤尘止步,清俊的脸颊上始终没有太多的情绪起伏,不冷不热的回头,俯视古月:“有什么事吗?” 古月暗想,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之后,趁着时间,早一步挽回,就多一份胜算。 想到这里,他就更加坚定,绝不能把此事拖至明天了, 两手抱扇,朝凤尘深深的鞠了一躬,真心诚意的扬声道歉:“抱歉。是古月错了。” “……”凤尘沉默着没有吭声。 凤尘没有表态,云音却激动坏了,从凳子上跳起,一溜烟小跑到楼梯口,两眼发光的仰望着凤尘,玉指指向背后的古月,活像个举报坏人的良民,朗声道:“没错没错!都是他的错!” 古月九十度弯下的腰顿时一僵,一脸的黑线。 小姐这时候雪上加霜,也忒不地道了吧。 凤尘桃眸微眯。云音倒抽一口冷气,指尖抖啊抖,左手在凤尘的目光中抬起,掰住指向古月的右手指,对准自己,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道:“也……怪我喽?” 桃眸顿时收紧。 “怪我怪我!!”云音吓得闭眼大叫:“我错了!我大错特错,错的离谱!!” 剑心本来紧张的心里七上八下,被云音的大叫声吓得浑身哆嗦一下,惊慌的朝云音喊道:“声音快小点!!!” 杜文:“剑心公子,恕在下直言,您的声音比主子的声音更大。” “……”剑心唇角抽搐,机械的看向杜文:“真,真的?” “恩。”杜文点头:“只怕整条街都听到了。” “……” “你错在哪里了?”凤尘凝望着云音的小脸,云音眼睛时不时偷偷的眯开一条缝隙,撞上凤尘目光后,又赶紧闭上。 听到凤尘的问话,云音小手不安的抓了抓头发,偷偷的想要扭头看古月。 “我是在问你。古月给不了你这个答案。” 闻声,云音唇角微抽。 古月保持着九十度弯腰的姿势,听到凤尘的话,默默的鞠躬下弯到一百二十度,这下,彻底他看不到云音了。云音也没办法再接收到任何讯息了。 藏红尘从进门开始,就被所有人都无视了。 如今看到小姐窘迫的低垂下脑袋,绞尽脑汁的想自己错在哪里,又见古月服服帖帖的保持着鞠躬的姿势,不敢抬头。 藏红尘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又觉得吃惊。 短短的时间之内,不知不觉中,凤尘公子已经被这几个队长接纳,并奉为主子一样的敬服着。 若换做李烙,或是他人,能让古月心服口服的喊一声“姑爷”,只怕都是难于登天的事情了。 而凤尘公子,不仅做到了,还做的如此荣辱不惊。恩威并施,不怒则罢,一旦出手,一切都拿捏的恰到好处,决不让古月脸上挂不住,但也定让他知道,不敢再随便犯错。 现在藏红尘倒是有些好奇,古月是错在哪里呢。 凤尘公子这明显是借小姐,传递给古月一个讯息——未必所有的事情他都可以插上一脚。 另一边,云音较劲了脑子也完全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错在哪里,过了一会,泄气的赌起嘴巴,哭丧着小脸,望向凤尘:“凤尘……不可以给提示吗?” 凤尘本来也没指望她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如今见她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心里不自觉的就软了,朝她伸出手,云音顿时眼前一亮,欢喜的跑上二楼,一把握住风尘的手:“凤尘。嘻嘻嘻……我错啦,不管是什么,我都错啦。这样可以吗?” “傻瓜。”凤尘唇角终于掀起一抹温笑,牵起云音的手,两人走上三楼,消失在走廊里。 独留下还在受罚的古月。 古月眉头直抽,恨不得逮住云音一顿乱棍,她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他可怎么办啊? 是起身,还是继续等着凤尘公子想起他? “好酸……”古月一手扶腰,一手撑地,考虑着要不托人去询问一下凤尘的意思? 古月正纠结着,身边的光线慢慢被人遮住,一双靴子出现在视线之内,古月勾头顺着腿往上看。 “你怎么在这里?” “小姐说的对,看来我真的学不来少爷的气质。” “糊弄一下别人还是可以的。”古月扶腰直起腰,随便的用手顺了一下乱发,扭头朝原地打转尖叫的剑心睨了一眼:“他怎么了。” “似是遇到了不想遇到的人。” “杀了或是绕开,不就好了。” “小姐也是这么个意思。”藏红尘淡笑:“不过,剑心公子似乎并不这么想。” 一旁,剑心崩溃的抱头,原地打转:“啊啊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一定会被抓回去的!我不要啊啊啊!对!我要跑路!跑路!” 剑心捶手:“对对!跑路!跑路就好了!跑路就抓不到我了!啊哈哈哈哈我怎么这么聪明啊!” “你在这里堵住门,不要放任何人进来!我这就去收拾东西!任何人啊!记住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权利傍身 剑心边扭头吩咐着,边拔腿就往楼上冲,跑到楼梯口时,领子被古月一把抓住,提溜了起来。 “喂!小纯儿,有鬼追你吗?跑这么快做什么?叮当还在睡觉呢,把她吵醒,小心给你哭到天黑,吵死你。” “比鬼更恐怖好不好!!!你快放开我古月!别提溜着我!我赶着要跑路呢!” 剑心挣扎着要脱开古月的手。 正在这时,一阵不慌不慢的叩门声有规律的响起。 “啊——”剑心抱头尖叫:“死了死了!要被抓回去要被抓回去啦!” “喂!你很吵耶!”古月掏了掏被他震得有些作痛的耳孔,心情顿时烦躁了起来,吼道:“我说别吵了!!!我真的很讨厌有人在我耳边乱嚷嚷,怎么打都打不死,怎么打都打不死……” 古月脸色变得微妙,明明唇角在往上扬,眼中却越来越阴郁,垂在身侧的左手倏地握紧,阴戾的气息瞬间将他团团包围。 剑心只顾着闭眼大叫,完全没有注意到古月的变化,慌乱的尖叫道:“啊啊啊啊啊啊!!我不要回去啊啊啊!” 藏红尘心中暗叫不好,迅速的往后退开。 不妙,极其不妙,古月要魔怔了。 这个时候,离古月越远越好。 古灵原本正在房间下棋,听到外面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响,没有消停的意思,阿兰被她使唤去后厨帮忙了,她只得放下棋子,亲自出来查看情况。 “古灵姐姐……”叮当揉着眼睛,嘟囔着走出客房:“好吵啊……都把我吵醒了……” “啊啊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 “该死!别吵了!” 剑心尖锐的叫声,古月压抑的低吼声同时传来。古灵和叮当对看一眼,暗叫不好,同时朝楼梯口冲去。 “古月!”叮当惊慌失措的跑下楼梯:“不可以!” 几乎是同一刻,古灵从头上摸出一枚簪子,迅速朝剑心射去,簪头的珍珠准确无误的击中剑心的哑穴。 眨眼的功夫,叮当已冲到楼下,惊怕的死死抱住古月的窄腰:“古月……古月……古月别怕,不是恶鬼来索命,没有恶鬼……是小纯儿哥哥,古月,我是叮当啊。我是叮当。” 古月幽深的眼眸陷入一摊漩涡,里面疯狂的席卷着杀气,阴寒,嗜血,以及……阴毒。那是狠毒到癫狂的眼神。 上一次,有一个人不知道古月的忌讳,在他的耳边大吵大闹,如今,他的尸骨只怕已经在野兽的肚子里化成了养分,滋养着密林中的杂草。 古灵飞至楼下,心里也有一丝胆怯。 完全陷入发狂状态的古月,除了小姐和叮当没人敢接近他。 小姐是不畏,叮当则是无知。 “古月。”古灵趁他眼中还有一丝人性在挣扎时,声音微颤的说道:“你吓到叮当了。她又哭了。” 闻声,古月浑身僵住,眼中的漩涡快速散去,他忙抬起手臂,微颤的手指挡住眼中的煞气,同一刻,手松开剑心的衣领,薄唇颤抖,压抑的低沉笑声,透着一丝凄凉:“都说了……不要吵,偏要我发火才可以吗?” “古月……”叮当咬住红唇,眼角泪光闪动。 古灵朝叮当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多说话。这个时候,给古月最大限度的寂静,才会好的。 “有人吗?”门外的敲门声,持续不断。 一室安静,无人应答。 剑心害怕的缩脖躲到柱子后面,方才古月阴森的杀气真的吓到他了。他的眼睛……好像……好像恶鬼,黑的吓人。 古月遮住眼睛的手指微微颤抖,似在拼命的克制住些什么。 “古月……”叮当低声抽泣,小手捧起古月垂在身侧的左手,担忧的一眨不眨的望着他。 古月冰冷的手指,因为叮当掌心传来的温度微微颤抖。 古灵侧眸朝一旁的藏红尘看了一眼,微楞了一下,心想少爷怎么没有离开,当藏红尘抬头朝她看来时,古灵又愣了一下,是他? 叮当牵着古月的手,小心翼翼的带着他回房。古灵不放心的跟了上去。 藏红尘抬脚上楼,淡淡的声音响起,像是在自言自语:“躲不过就该面对吧” “我……我当然知道啊。”剑心躲在柱子后面,怯怯的扭头看向门口。 敲门的声音还在继续。 一炷香的时间后。 剑心站在街上,和一个男子拉拉扯扯的不知道在吵什么。云音趴在窗前,好奇的睁大眼睛,回头看向凤尘:“凤尘,你说小纯儿到底是谁?” “恩?”凤尘放下书,朝云音看去:“什么意思?” “就是……找小纯儿的人呐,我见他们戴着一个刻着猛虎的腰佩,那是列国的东西。” “刻着什么字?” “你也知道?” “恩。” 云音小跑到凤尘的身边,踢掉鞋子,爬上睡踏,挤进凤尘的怀里,脸枕着他的胸膛,抬头望着凤尘,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是列国摄政王的走狗才会有的东西,上面又刻着一个‘枫’字,只怕是……” “枫凌雪的人。”凤尘接道。 “八九不离十了。”云音脸蹭了蹭凤尘的胸膛,闭上眼睛,舒服的眯眼,红唇轻启:“枫凌雪,列国摄政王的小狗一条,其母贵为列国第一大将军,但她自小就追随在列国摄政王的身边,可以说,她完全是被列国摄政王带大的。奇怪,她的人找小纯儿干嘛?还以为小纯儿只是个富家公子呢,原来还和朝廷沾上了边啊。” “他手里那把镶着七彩宝石的宝剑名叫朝凤,是二十五年前,列国一名富商,献给列国女王的贡品。” “这样啊……”云音拖长音:“家境比我想象中的有钱啊,呸呸,原来也有些权力傍身,我说呢,难怪养出一个小白痴。我一向不喜欢列国,所以,列国的动向一直都是交于古云负责。这么一说,我好像还一直不知道,列国摄政王是谁来着?” “他叫……” 恰在这时,急切的敲门声打断了凤尘的话。 第二百章 色女无敌 半个时候后,剑心撩着衣袍,急匆匆的冲进食客,急道:“快快!快点快点!我刚把那个笨蛋支走!我们快跑路!” 从古月那里回来的云音,一听剑心怂成这样,懒得搭理他。跑路?还是为了躲避列国摄政王的一条狗,怎么想,怎么让她觉得掉价。不过是条狗,还用得着她躲吗?宰了不就好了。 云音不吭声,谁料,凤尘在这个时候随口说了一句:“也好。省的去晚了,灵国的桃花就谢了。” 凤尘惋惜的秀眉微蹙,云音狗腿的立马奔过去:“不晚不晚,肯定不晚,古灵快快准备收拾东西。晚饭打包,路上再吃。我们现在就出发!” 凤尘轻轻柔柔的笑开:“恩。” 古灵回房收拾行李时,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凤尘消失在客房门口的背影,沉思着推开房门。 一会的功夫,枫艺带人搜刮来剑域城所有的好吃的好玩的东西,大包小包的拎进食客,堆满了几个桌子,兴冲冲的跑上三楼:“公子,公子,我回来啦。” 杜文站在柜台后面,神色自然,拨动着算盘,算着本就没几笔可算的账本,主子撂挑子跑了,接下来,这里该有他负责了,是时候将功补过,让主子看到他的价值了。 十日后,五辆马车缓缓驶进灵国最繁华的夜都城。 夜都城以夜间都市享誉各国,顾名思义,这里有最曼妙的舞姿,有最清丽的歌喉,也有最漂亮的夜市。 据说,当天色昏暗下来,这里就会陷入一片绚烂多彩的世界。上一次云音从这里路过时,忙于赶路,匆匆路径就离开了,并未在此多做停留。这次她可要好好的玩一玩。 云音撩开车帘往外看,后面传来叮当和剑心兴奋的大叫声。云音也开心的笑着跟着大叫了一声,吓得一旁的行人赶紧跳开,心里想着,又是哪里来的土包子。 回头一看,谁想,马车里探出的脑袋,一个比一个俊俏,不免看傻了眼。 凤尘手臂环住云音的细腰,搂进怀里,温暖的大手按住云音的脑袋,朝窗外眺望。 夜都不亏是夜都,大路两旁郁郁葱葱,绿柳垂丝,枝繁叶茂,参天古树直冲天际,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充满着欢声笑语。 一排排的红砖红瓦往后退去,路过一个学堂,朗朗的诵读声充满着生机盎然,随着暖风吹上天空。 凤尘大手下意识的揉着云音的头顶,唇角掀起一抹恬淡的温笑。这里他不是没有来过,但这次却觉得,夜都看着意外的可爱,似乎到处都充满着生机和活力。 “凤尘,你快看。”云音兴奋的指向外面。 沿路两侧的店家门口,或是坐落着栩栩如生的腾龙雕塑,或是巨大的白兔,绚丽多彩的着色,让人眼前一亮,心上升喜。 “恩。”想了想,凤尘温柔的笑道:“不过跟古玉做出的东西相比,还是差了一点灵气。” “那是。不过这些也好看,肯定是因为有凤尘在的缘故。” “恩?”凤尘不解的低头看云音。 “因为有凤尘陪着我啊,我看什么都好看。” “额……”凤尘微楞。 云音低头掰着手指一一细数:“白色,黑色,灰色,没有颜色……以前我看的东西都是这样的,可现在不一样,你看,那些颜色都好漂亮,有红色,绿色,还有黄色。肯定是因为以前我没有凤尘,才看不到它们的颜色。啊嘞?这样说来,凤尘也是我的眼睛了喽?嘻嘻嘻……我果然不能没有凤尘啊……” 云音说的无意,凤尘的心口却被狠狠的电了一下,无意对上云音灿烂的笑眼,心跳突然加速跳动,有什么躁动着,似要冲破身体。 “古月。” “啊?” “古,古月……怎么了?”凤尘脸红着不自然的避开云音的目光,心跳如雷。 “哈?”云音茫然的眨了眨眼。 怎么就提到古月了? “这些日子,我见他魂不守舍着,似有心事的样子。” “你说这个啊。没事儿,过几天就好了。他以前也这样过,这个时候不搭理他就好。” “是吗。” “恩啊。”云音抱住凤尘的手臂,不高兴的嘟嘴:“虽然现在很想去休息,但是,没办法,为了做给一个人看,嘛,我就再委屈一下好了。” “谁?” “萧何。” 桃眸微闪,快速掩藏住惊愕,凤尘轻轻笑道:“萧何公子啊。” “怎么?你知道他?” “未曾见过。” 但,萧何的大名谁能不知。 萧爷,善权谋,喜怒不于色,左右灵国半数经济静脉数十载,虽不得帝国的云世家族,但在灵国,也算是新起的商业霸主。 在灵国境内,朝廷之人,以能与萧爷彻夜喝酒到天亮为荣,商人以能与萧爷并肩而行,为毕生的理想。 若说云世是帝国的王者,那么,萧何则是灵国的神话。 因为,他没有显赫的家室,更无过硬的亲家,如今的一切,无论财富还是权势,全是靠他自己一点点拼斗,用智慧和汗水在阴谋的浪潮之中赚取来的。 故此,他生平最痛恨的就是纨绔子弟,他虽从未直言说过这话,但,灵国所有人都知道,萧何最不屑的就是与富家弟子同席。至于是何种原因,至今无人知晓。 更重要的是…… “听说萧夫人和萧何亲梅竹马,自小就结下了亲事,后来,当萧何成为人中龙凤之后,也并没有嫌弃家中的糟妻,相反的,两人感情极其……那个……啊嘞?那个词语是什么来着??” “伉俪情深?” “对!凤尘最聪明了!没错,就是坑里情深。不过……” 云音可爱的嘟起嘴吧,望着凤尘,问道:“听说萧何最讨厌富家子弟了。你说他会愿意见我吗?嘛,虽然我在道上的名声是不怎么好了啦。外人都说,我现在这么嘚瑟,全部都是云老爷给我的。离开了云老爷,我就是个无法无天的小奶娃娃。” 云音说的满不在乎,凤尘心口却一阵抽痛,怜惜的吻上云音的青发,轻柔的说道:“不管旁人怎么说,你都是我的好娘子。是我的小音。” “嘻嘻嘻嘻……我当然是好娘子啊,那今夜我们……”云音色眯眯的搓手。 第二百零一章 挑逗谁 “小音!”凤尘脸色顿时涨红,急声喝止。 “噗啊哈哈哈哈哈……凤尘……你脸皮真的好薄耶……人家又没说完啊,我是想说,那今晚我们就不吃药膳了,好不?每天都吃,害得人家嘴巴里苦苦的。” 凤尘脸色微缓:“恩。” 两人说话间,马车渐停。赶马的人跳下马车,搬着凳子放好:“主子,到了。” 只见马车驶进的大路宽敞的很,道路两边种植着四季常青,绿柳垂荫。这是夜都富豪人家才能居住的起的岭南区。 萧府门前坐落着两尊雄狮,雄狮的眼球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不怒自威,敢将两颗婴儿拳头大小的黑水晶镶在石狮上,可见萧家财力之厚,气度之猖狂。 石匾上的“萧府”两字下笔霸气,浑然天成,充斥着王者的风范。 不比其他富贵人家的习惯,萧府门外,并没有站着几对利器着装的侍卫,而是由两个半大的小童在守门。 “到了?”云音撩起车帘,弯腰下马车,边回头朝凤尘色眯眯的说道:“那我们今晚早些睡……” “小音!!!!” 云音脚下一个不稳,踩空小凳子,狼狈的单膝跪到大红地毯上。 好痛!! 云音疼的呲牙咧嘴。 “呦?今日的访客倒有诚意啊,还未见到萧爷,就先对着大门行了如此大礼。” 一道风凉的笑声响起。 红衣公子手持折扇,悠闲的跨过门槛,从萧府走出。 “少爷。”管家一路追出,急急忙忙的喊道:“少爷少爷!您去哪里啊?夫人说今日不准您出门啊。” “我这不是已经出了吗?” “额……少爷啊……您,您别啊,您还是回府吧,您今日要是再出门,老奴……老奴……” “就是你拉来几头老牛,我也不回去。您别挡我的路,让我好好看看,这是谁家的傻妞。傻成这样。” “少爷!”管家气急,又知道少爷的脾气,不敢惹急了他。 红衣少年绕过管家,走到云音跟前,撩袍蹲下,吊儿郎当的用扇子挑起云音的下巴:“喂,傻妞,你是谁家的啊,怎么……” 说话的少年皮肤白净,俊美突出的五官上,镶着一双勾人摄魄的细长眼睛,坏笑低眉时,阳光打在他的侧脸,右耳上的红钻石耳钉折射出一道刺眼的亮光,云音下意识眯紧眼睛。 红衣少年微楞一下,唇角大大裂开,掀起一抹不羁的笑容:“明眸皓齿,顾盼生妍,姿色天然,灵气难寻,婉转清喉,来来,傻妞,扯一嗓子听听。” “……”云音一头黑线。 他当她是歌姬吗? 古月下车站稳,抱住叮当,下巴抵住她的头顶,慵懒的打着哈欠,眼皮蒙了一层乌黑,连日来的噩梦促使他心情郁闷到了极点。 云音那一跪他不是没有看到,只是懒得开口,没力气打趣。如今听到红衣公子挑逗云音,他抱住叮当的脑袋,喷笑:“噗哈哈哈哈哈……噗哈哈哈哈……小姐你也有今日啊,哈哈哈哈哈哈……” 古灵香帕遮唇,掩住上扬的粉唇,美眸嗔笑。 有多久了?没再看到过小姐吃瘪的表情。 藏红尘默默的避开云音射来的目光,明哲保身,总是错不了的。 “小……”叮当心疼的想跑去拉云音起来,碍于被古月抱着,小身板挣不脱古月有力的手臂,樱桃小嘴焦急的刚张开,嘴巴就被大笑不止的古月捂住了。 “……”云音唇角直抽,再看古玉。 古玉轻轻眨了眨眼,淡淡的抬头看向云音的身后。 凤尘优雅的自马车中弯腰走出,踩过凳子,斯斯文文的在云音的身后站定,白衣飘飘,桃眸含笑,朝云音伸出手,仿若没有看到红衣少年一般,轻声打趣: “还没玩够吗?地上凉,若想继续,晚上我在床上多铺几叠被子,随你如何玩闹都好。只是,现在挡着这么多外人的面,可不能再胡闹。” 桃眸萦绕着淡笑,轻飘飘的扫过红衣公子的脸,握住云音的小手,将她拉起:“疼吗?” “疼。”云音嘟嘴嚷嚷:“疼死了都,都怪你,吓了我一跳,我没踩稳,就摔了。” “很疼?” “嗯嗯嗯,我要罚你!”云音得理不饶人,气呼呼的眯眼,思考好一会,得意的抿嘴偷笑:“我要罚你睡地上!!还要罚你多给我铺几条被子,满屋都要铺上!嘻嘻嘻嘻……这样我要是再摔倒,膝盖就不疼了。” “好。今晚我睡地上。” “那我也睡地上。你不抱着我,我可睡不着。” “好。” “那被子……” “铺哇!铺一室的被子,我们都睡地上,好不好。” “好……” 古月大笑声慢慢减小,细长的眼睛微眯,仔细的观察着红衣公子,只见他脸上的笑容,先是因为凤尘的出现而僵住,再到后来凤尘和云音旁若无人的“调情”,秀恩爱,他脸色一会发青,一会涨红,表情丰富“多彩”极了。 古月唇角上翘,视线落到凤尘的身上。他如今已经能自然而然的引着小姐,说出他想让别人听到的话,无声的给予别人沉重的打击。 红衣公子不悦的皱眉,心里不是滋味的很:“你又是谁?” 凤尘浅笑不语,云音回瞪红衣公子,挑衅的说道:“你家老爹没告诉你,在询问别人名讳的时候,要先报上自己的名字吗?” “我家老爹早死,这种教诲他还真没说。”红衣公子阴阳怪气的扬声哼哼:“我老爹只告诉我,能吃饱就该知足了,且不可贪念太重,寄人篱下就要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寄人篱下?啊嘞?”云音好奇的瞪大眼睛:“你是萧何的儿子,还能寄谁的屋檐之下?” “谁是萧何的儿子了!!!”红衣公子顿时炸毛,怪叫道:“你眼瞎吗?我最少也有十七岁了,萧何今夜才二十五岁,呵呵,他八岁就当爹了吗?” “那你是谁?” “我叫香帅!!”香帅怒道。 “哦……”云音笑颜迷离,拖长音:“你叫香帅啊。” 第二百零二章 反被调戏 云音靠近香帅,小巧的鼻子凑到香帅的胸口,认真的嗅了嗅,一副天真的咧嘴大笑:“啊嘞?怎么不香啊。倒是有一点难闻的胭脂香的味道。” 香帅先是一恼,余光撇到凤尘,心中得意一笑,帅气的笑着欲揽云音的细腰:“有吗?要不要我脱下来,你再仔细确认下?” “好哇。”云音笑眯眯的回答。 “那我们……”香帅话未说完,眨眼的功夫,古玉闪身至香帅的身后,锁住香帅欲图不轨的手,箭豹抵住他脖颈的大动脉,淡淡的目光扫向云音。 云音笑着往后退开一步。 香帅不害怕,也不恼,坏坏的笑着唇角上扬,他一点都不过担心,这些人真敢伤了他。 眼看情况不妙,管家上前赶紧赔不是道:“别别别,千万别啊,这位是我家家母的弟弟,我家家母就这么一个亲弟弟,平日里不免会娇惯了一点,老奴瞧着各位小姐少爷衣着不凡,气韵逼人,切莫为了我家公子伤了彼此的和气呐。” 古玉瞧都没瞧管家一眼,自始至终都观察着云音的表情变化,等待着她下达命令。 见状,管家连忙朝云音鞠躬行礼:“姑娘,您大人有大量,切莫和我家公子一般见识,老奴瞧着各位不像是我灵国中人,您不远千里来到灵国,未去休息,直奔萧府,这份诚意老奴十分记下了,待老爷回府,老奴定会如时禀报给老爷。您看这……” 古月凉凉的哼笑。 这管家倒聪明啊,知道拿萧夫人的名号不好使,直接搬出萧何来压小姐。以为小姐像那些拜见萧府的人一样,是慕名而来,想要结交萧何,巴结他。想让小姐看在有求有人的份上,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小姐吃他这一套…… 才怪。 古月静观其变, 等着看好戏。 “是哦。”云音双手环抱,笑眯眯的看向香帅,似在斟酌该如何是好。 总管见状,暗暗的松了一口气,料定他们不敢得罪萧府。 “哼。”香帅不屑的哼道:“原来又是一个狗腿子,白长了一张这么漂亮的脸蛋。” “少爷,您就别火上浇油了。爷要是知道您又惹是生非……” “怎样?他还真敢打断我的腿不成。” “少爷!” “喂喂喂……”云音抬手打断他们的争吵:“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你。”云音玉指指向总管:“你一把年纪了,这么吹鼻子瞪眼的,实在有损颜面。怎么处置他是我的事情,要你多嘴了。” 这么多年,整个萧府哪个下人不是对他恭敬有余,就连夫人对他都客气几分,如今竟被一个黄毛丫头指着鼻子教训,总管一时间愣住了,不敢置信这人竟然如此无礼,回过神时,已气的眼红手抖:“你你你……” “你先别吭声。”云音打断他的话,朝哈哈大笑的香帅挑眉,戏虐道:“ 既然你都那样说了,我总觉得,该做一些和我容貌匹配的事情,才担得起你刚才的夸赞。古玉。” “在。” “我毕竟是真心诚意来拜见萧何的,挂在大门总归是欠妥当。那就退一步好了,我卖给萧何一个面子,双手不用剁了,他不是想让我闻闻他身上的味道吗?穿这么多怎么闻?那就这样好了,脱光,吊在萧府的正厅。” “是。” “小音……”凤尘正欲开口。 云音回头看凤尘,一脸为难,犹豫挣扎了好一会,十分委屈的撇嘴,朝古玉挥了挥手:“嘛嘛,算了算了。” “切。”香帅不屑的冷哼,心想又是个雷声大雨点小的虚人。 云音钻进车厢,抓出一件自己的斗篷朝古玉抛去,古玉抬手稳稳的接住。 “那就用这个裹住好了。” “……” “……”总管和香帅当场傻眼,怀疑自己的听觉出了问题。 “你……” 古玉点住香帅的穴道,阻止了他下面的话,揪起香帅的衣领,点脚跃进萧府。 “你你你……”总管活了大半辈子,何时见过如此猖狂的人,气得差点晕了过去。 云音古怪的抬眸看向总管:“老头儿,你怎么还在这里站着啊。快去叫你家萧爷出来。古玉脱衣服的速度可是练出来的,晚了,我可就不能保证什么了。” “小音,不得无礼。” “你你你……你给我等着!!”总管气的跺脚,急匆匆的冲进萧府,朝看傻眼的守门小斯怒道:“还傻愣着干嘛!!快去叫人啊!!!” “哎哎!” 小斯和总管一溜烟的功夫,身影就消失在门口。 “噗哈哈哈哈……”云音开心的咯咯大笑。 凤尘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转身从马车内取出一件披风,给笑的直不起腰的云音披上:“今日只怕难离开萧府了。午后天气虽暖,晚上还是会有些凉的。” “怕什么。”古月笑呵呵的抱着叮当,朝云音伸出大拇指:“小姐这次干的漂亮!这下萧何不管想不想出现,妻弟受此大辱,他怎会咽的下这口气。必定会找我们‘一雪前耻’。” “怎么了怎么了!”只听到最后四个字的剑心慌张的钻出马车,睡眼惺忪,满是惊慌,失措的惊叫:“他们追来了吗?” 云音哼笑着摇头,抱住凤尘的手臂走进萧府。 古月握扇朝剑心的头敲打了一下:“呆子,刚才那么一场好戏,你都给错过了,快擦擦嘴角的口水跟上来。” 音落,古月“唰”的一声甩开折扇,潇洒的走进萧府,叮当两手背在身后,笑着追上古月的脚步,歪头开心的问道:“我们要在这里吃晚膳吗?” “冷饭吃吗?” “吃啊。”叮当水汪汪的大眼异常发亮:“我不挑食的。” “好啊,只要你吃得下去。”古月若有所指的哼笑。 半柱香后,萧府大厅。 云音和凤尘并排坐在一起,古灵几人则坐在云音的对面。 由于古月这些日子一直没有睡好,叮当临时充当起了枕头的工作,被古月揉进怀里,努力的挺直腰板,古月下巴抵住她柔软的肩膀,闭眼假寐。 第二百零三章 嚣张跋扈的二世祖 大厅之外,紧张的气氛遍布庭院上空,百十个护卫手持利剑,如今,任何一点的风吹草动,都能领他们头顶那根绷紧的弦断掉。 嚣张狂妄之徒,他们不是没有见过,这却是第一次亲眼目睹,有人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刀。 古玉此刻的表情越是不温不热,越是淡淡的没有一丝情绪起伏,不畏惧,也不紧张。侍卫们的心里越是恨得牙痒痒,就像在被人啪啪打脸,耻辱,简直是耻辱! 只因,古玉手中正握的一根粗绳,穿过走廊精致的吊梁,另一端绑着香帅。 呼—— 一阵凉风吹过,火红的披风随风舞动,时不时的露出香帅白皙的小腿,以及漂亮的锁骨。他的那身华服,早在掠过花园时,已被古玉三下五除二,轻轻松松的拔了丢在花堆里。 绑人这项技术活,在云音常年的“训练”下,古玉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了。看着这披风松松垮垮,好似随时都能被寒风掀开,露出几个重点。 冷风吹啊吹,冻得香帅浑身颤栗,除了能露出几点胸膛的嫩肉和小腿之外,披风被粗绳困在香帅的身上,也只是看着像随时会露点而已。 毕竟,叮当还小,不能让这些不堪的东西,污染了她干净的眼睛。 古玉这么想,侍卫们却看得羞愧的恨不得拔剑冲上去,情愿拼个你死我活,偏偏,绳子那端被古玉握在手上,他们怎敢轻举妄动,万一真伤着了小主人,主母和主人,必定不会放过他们。 被困成粽子的香帅先是被气得火冒三丈,想怒斥这些泼皮混账,却碍于穴道被封,他动弹不得,也骂不出来,如今被悬在空中,冻得直哆嗦。他反而冷静了下来,不气也不恼,笑呵呵的等着的看那人的反应。 好!很好!这傻妞蠢到刚刚好!他倒要看看,自己受到如此欺辱,那人知道被人“打脸”的时候,会震怒成什么模样。 所以,现在他一点都不急,反而非常非常的期待,看好戏一样的看向云音,挑衅的眯眼。 这个傻妞,以姐夫的脾气,是会直接宰了她,还是先命人痛打一顿,再宰了。 香帅在脑海里反复幻想着,姐夫欺负云音的样子,想着想着,心里乐开了花,自顾自的傻乐着。 这时,远处传来总管急切的声音。 “夫人,夫人,仔细脚下,您慢点,慢点。” 香帅眼前顿时一亮,赶紧努力的挤出眼泪,挣扎着在空中拼命晃动,急切的朝走廊看去。 “真会演戏。”香帅听到了动静,云音自然也听到了,呸呸的感慨摇头:“没去当个戏子,真是可惜了。” 香帅权当没听到云音的冷嘲热讽,憋住了浑身的劲儿,使劲儿的瞪大眼睛,没一会,眼睛酸涩的有些刺眼,他吸了一下鼻子,觉得时机到了,赶紧眨眼,眼睛凝聚的泪光化为两串眼泪淌下。 模糊的视线中,映出一个貌美的女子急匆匆的被人搀扶着走进走廊,香帅连忙眨巴眼睛,泪水不要钱的往下直掉。 被丫鬟搀扶的貌美女子身着一袭青绿色云锦长裙,发挽碧玉棱花双合长簪,素手戴着赤金嵌银手镯,薄粉略施,眉目柔和,少了一丝家母的庄重和严肃,多了一份亲切,和蔼。 此刻,美妇急匆匆的穿过长长的走廊,腰前挂着裙边的金玉饰物叮叮当当作响。 方才有人来报,小帅被人吊起来的时候,她还以为是爷提前回来了,小帅又做了什么事情,惹他不高兴了。心疼之余,也不敢再替弟弟求情。 当总管急说是来府上的客人所为时,她一时差点被气昏过去。如今见家底赤臂躶体,真被人吊在大厅正门,那个冷面少年一旦松开绳子,家底必定狠狠的摔在地上,香雪儿的心上就像被人狠狠的插了一把匕首,刺的她心窝痛的滴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硬生生的又咽了下去,就算如何,她也不能丢了爷的颜面。 香雪儿稳了稳心神,咬紧牙关,狠心不去看泪流满面的弟弟,深吸一口气,好像心口的疼痛才会缓解一些。 今日夫君恰好出门赏花,不在家,她已命人速去请爷回府,只要她能拖住这些狂妄的歹人,等夫君回来,自有他们的好果子吃。 香雪儿收敛了脸上的情绪,又深吸一口气,摆出家母的端庄大方,缓步走进前厅。 云音几人本是诚心来拜见萧何,糊里糊涂就成了如今的局面,古月几人也懒得再掏出客气,反正,如今人家的小爷被小姐吊在屋顶,他们就是磕头认错,只怕人家也未必咽的下那口恶气,于是,古月等人全当破罐子破摔了。 云音没有起身行礼,古月就更懒得动弹了,抱住叮当的细腰,继续装睡觉。 古灵按兵不动的静静观望,剑心则不高兴的跳上凳子,朝进来的香雪儿抱怨道:“那什么夫人,来者是客,我们都来这么久了,你家下人也太懒散了吧,瓜果零食没有就罢了,怎么连杯热茶都不舍得端出来。难不成,萧府穷的连茶叶都用不起了?” 欺人太甚…… 香雪儿心口又是一阵刺痛,强压住怒火,素手捏紧软帕,侧脸朝贴身丫鬟吩咐道:“快去给贵客们上茶。” “是,夫人。” 香雪儿长得珠圆玉润,细眉间自有一股端庄恬淡的大气,如今,就算心里再怎么气恼,表面上还是客客气气的,芊芊作细步,从云音面前走过,在丫鬟的搀扶下在主位落座。 她经过云音面前时,身上响起缓急有度,轻重得当的清脆声,云音好奇的伸长脖子,朝香雪儿的裙前看去。 只见她腰上系着一个极其漂亮的饰物,将两块不同形状的玉佩,以银线串链,中间以水晶珠分开,银线末端打了一个结,分成四五股,串着颗颗饱满的珍珠,最后又用琥珀点缀在最末端,好似流动的珍珠细雨在群前摇摆。 故此,当香雪儿芊芊作细步时,腿碰到了裙摆,压在皱裙上的饰物便会发出清脆的响声。 第二百零四章 被人宠的 “凤尘,那是什么东西?我怎么没见过?好长啊。从细腰长至裙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云音虽然已经刻意的压低了声音,但在鸦雀无声的大厅里,掉一根细针都能被人听到,更何况还是她窃窃私语的声音。 跟在香雪儿身侧的贴身丫鬟绿烟,本就恼怒云音一行人的所为所为,竟敢如此对待香少爷,如今听到云音的问话,她不屑的哼道,替自家主子打抱不平道: “没教养的野丫头,这叫禁步。用金玉穿成,压住裙摆,佩戴行步之时,若是节奏杂乱,则是失礼,有失妇道,古人圣者云:动有文章,位执戒辅,鸣玉以行。你一个没规没距的野丫头,哪里懂得这些儒雅之物。” 云音脸上笑意未变,凤尘要解释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一下,笑眸中昙花一现闪过不悦。 小音是他的妻,她有什么不对,自有他来训导,她算个什么,敢用这样的态度,训诫小音。 凤尘秀眉微蹙,心中已有些温怒。 古灵捏着香帕的手微顿,古月假寐中,剑眉慢慢蹙起,叮当闻声,气的腮帮子鼓起,猫爪在椅子的扶手上,狠狠的抓出三道痕迹,呲牙露出白晃晃的牙齿,恨不得扑上去,把这三道抓痕添到绿烟白花花的脖子上。 剑心也不高兴的皱眉,看向绿烟:“你是谁?” 绿烟往前站一步,向剑心行礼:“奴婢叫……” “原来是个下人。”剑心打断她的话,哼之以鼻:“谁要知道你的贱名,你爱说,小爷还恐污了耳朵。” 绿烟小脸顿时一阵涨红。 闻声,古月薄唇微抿,古灵低垂着眉眼,继续折叠手中的香帕打发无聊的时间,叮当开心的捂嘴咯咯的偷笑。 凤尘眼中的薄怒也慢慢散去,握住云音放在桌上的小手,朝她温柔一笑。 以云音的性子,在绿烟说出那种话的时候,还能活着站到现在,完全是因为有凤尘坐在这里,云音克制着本性,不愿让凤尘生气。 正是因为这点,凤尘才会握住云音的手,温柔含笑,以眼神告诉她:他都知道。 云音咧嘴灿烂一笑,回握住凤尘温暖的手掌,开心的傻笑。 “夫人……” “绿烟。”香雪儿朝绿烟缓缓摇头,绿烟气得跺脚,两眼发红:“不得无礼。他们是贵客。” 这时,古月慵懒的打着哈欠掀开了细长的双眼,低头看着叮当,拍拍她的脑袋,语重心长的叮嘱: “叮当啊。坏毛病千万要不得,下次再让我看到你随便跺脚玩,我就打残你的腿。知道吗?作为小姐的仆人,主人还未开口,你就不能像球球那样乱叫,畜生就该有畜生的样子。你是人,不是猫,若是猫儿,我早就摔死你了。知道吗?” 古月格外咬重“打残”“摔死”两个词。绿烟脸一阵发青,一会惨白,就连香雪儿的脸,也有些挂不住了,端庄的笑容出现一瞬间的僵硬。 “好哒!叮当记住了!” 叮当乖乖的捂住嘴巴,大眼忽闪忽闪,水汪汪的眼中笑意盎然,可爱的模样,就连吊在屋外的香帅一时间都看傻了眼,忘记了装哭。 “恩,这才乖。”古月拍拍叮当的脑袋:“去,坐好。” 叮当乖巧的从古月的腿上跳下,小跑到藏红尘的身边,入座。 古月持扇站起,脸上挂着斯斯文文的笑容,不卑不亢的朝脸色一阵发白的香雪儿行礼:“闻名不如一见,雍容雅步,步履轻盈,也不怪灵国一直传颂着萧夫人与萧爷伉俪情深的佳话。如今一见萧夫人这般般入画的天颜,我家小姐姿色平平,脾气又着实差了点……” 古月惭愧的连连摇头:“她真该以您为师,好好的学习一下,何为端庄淑女,何为大气自持。若有朝一日,她能学来萧夫人一半的度量与气度,古月死也值得了。” 古月突然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说话客气有礼,言语含笑,进退得当。香雪儿微楞了一下:“古公子这是哪里的话,你家小姐神清骨秀,艳若桃李,灵气逼人,岂是老妇能比拟一二的。只是……还不知你家主子如何称呼?” “云音。”古月细指扶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朝云音连连叹气:“小姐,您脾气差点也就算了,怎能懒成这样,请不要事事都要小的代您说。自报家门这种小事,您还是会的吧?” 云音正因为古月故作低态的样子捂嘴偷笑,朝凤尘调皮眨眼,示意:你看他那样儿。 凤尘轻笑摇头,示意她适可而止,别再胡闹。 听到古月的问话,云音屁股终于肯从椅子上挪开,大笑着站起,朝香雪儿抱拳:“你好。我叫云音。来自风国。” “云……音小姐。”香雪儿迟疑了片刻,总觉得这个名字似乎从哪里无意听到过。 “啊,对了。”云音粉拳捶打脑袋,一脸天真的说道:“萧夫人是大家淑女,自是不常出门的,你大概不知道云音是谁。不过你肯定听过我为虎作伥的事情。” 见香雪儿错愕的朝她看来,似已想起是在哪里听到了这个名字。 云音玉指指向自己,笑眯眯的两眼眯成一条缝隙,高兴的连连点头:“没错没错,就是我,云峰的大小姐。那个不知廉耻,打架劫舍,杀人无数,还有……还有什么来着?” 云音扭头看向古月。 古月两眼一眯,笑着补出:“狐假虎威,恬不知耻,狼心狗肺,人面兽心,笑里藏刀,阴险狡诈,贪得无厌……以上,尚不足以形容小姐的品行。” 云音小手一挥,回头朝香雪儿笑道:“嘛嘛,这些个细节,就不用在意的啦。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 香雪儿脸色又白了一些。 香帅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可爱的丫头,居然就是那个杀人如麻,心狠手辣的云峰大小姐——云音。 怎么会?她看起来,最多大胆一些,可爱一些,下手乱来了一些,但是,应该还不至于像传言那样,灭人全家吧。 香帅下意识的否定了传言。 第二百零五章 赏灯配美人 候在门口的总管一听到云音的大名,两眼一翻,差点晕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爷今早离开之前还特地交代过,若有人自称是风国云峰来的,就以他不在家为由,给挡回去。不能得罪了对方,也绝对不能让对方进入萧府。 这下可好了,人不进了萧府,还和少爷和夫人都照过面了。 总管两腿打颤,若不是身边有下人搀扶着,早就跪下了。 这事儿少爷虽然委屈,但到底他也逃脱不了责任。 总管连忙给侍卫首领使个眼色,侍卫首领挥手,撤下满院的侍卫。 都说请神容易送神难。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假。 古月三两拨千金,客气而有礼,漂漂亮亮的把香雪儿送客的话,给堵了回去,满怀感激之情的跟在总管的后面,走进别院,直接入住进萧府。 这下,除非萧何不回来,否则,他们早晚是要见到的。 安置好古月等人后,总管神色匆忙,急匆匆的赶出萧府,坐进马车内,亲自去给主子报信儿去了。 香雪儿则一脸不安的坐在大厅。绿烟也是听过云音杀人放火的传闻的人,脸色惨白的咬住嘴唇,指尖冰凉,颤声问道: “夫,夫人,我们该怎么办啊?” “等爷回来。” “那……那少爷可怎么办啊。爷这次肯定会把少爷绑去陈老那里的。少爷要是真的被绑去书堂了,小半年都下不得山啊。” 香雪儿六神无主的说道:“暂时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只怕爷会因为这件事情而震怒。他曾说过,最不愿意接触的人,便是云峰的人。小帅呢?” “少爷已经被下人抬回房了,现在怕是正在梳洗。少爷何时受过这种冤枉气啊,心里必定憋屈的很,听小李说,少爷回去的路上一直在傻笑,怕是被气得不轻啊。” “他平日里的那些事儿,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想说他,这下捅了这么大的篓子,管家现在正在前往灯湖的路上,你快去替小帅收拾行李,先让他出去躲上一阵子,等爷气消了,再回来。” “哎,好嘞。” 绿烟急忙出了大厅,赶去后院。 “我不走。我要等姐夫回来。我倒要看看他是会帮我出气,还是当我是瘟神。” 香帅梳洗妥当,身穿白色的单衣,从绣屏后走出,大刺刺的坐到桌边,端起热茶,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大口,眼中流光一转,拉住绿烟的手臂按在凳子上,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告诉我,他们住在哪里?” “少爷。您不能再惹事了。” “快说。哪儿那么多废话。”香帅不悦的皱眉。 “西厢房……” “西厢房?”香帅阴森的眯眼,把空杯子放在桌子上:“给我再倒一杯。今年天气格外的冷。冻死我了。亏得小爷内功不错,还能抵得住,否则,今日非得感冒了不可。” “少爷您真的不能……” “好啊,别人不拿我当主子,你也不把我看到眼里是吧?” “不不不,绿烟怎么敢呐。”绿烟慌张的站起。 “那还快点给爷倒茶。” “是是……” 香帅这才满意的唇角上扬,眼睛微眯。 云音是吧? 很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大家走着瞧! 入夜的夜都,美得让人炫目,一盏盏漂亮的灯笼看的人应接不暇,看花了眼。 大街小巷,张灯结彩,白天里,各店门口摆放的精致龙兔造型,到了夜里,全都亮了起来,或红或绿,颜色绚丽多彩,好似身处画中,不似人间。 路边一排排的灯亭,火光摇曳。 今日又恰逢每月的十五,在这一天,为了迎接那些外来的观光客,必定会举办每月一度的彩灯节和烟花盛宴。 此刻,路边的摊上,不仅摆放着各式各样精致的灯笼,每一家客店的楼上,全部都垂着一样规格的灯笼。 灯笼长至一米,串联着四五个灯罩,有红色,绿色,橙色,黄色,灯光照应在灯罩上,各种颜色相互交映,一串串延至到路灯尽头,漂亮极了。 不怪旁人提起夜都,都会纷纷点头称赞一句:火树银花不夜天。 叮当兴奋的尖叫着,强拉古月跑去路边摊上挑选灯笼。剑心挑好几样小东西,兴奋的朝古玉招手,喊他过去付账。 藏红尘默默无语的跟在后面,他很少出现在人多的地方,故,有些手足无措。 原本人流并不多,他心理上还能适应的过来,随着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彩灯升起,他被拥挤的人群挤来推去,没一会,额头上的细汗就汇成一条溪流,贴着后背的衣服很快就湿透了。 云音兴高采烈的拉着古灵挤进一家灯店,凤尘站在店外,回头看向藏红尘,见他脸色有些苍白,情绪紧绷,无措的随着人流移动。 凤尘扭头看去。 云音正兴奋的提着一盏灯笼,和古灵说着什么。 凤尘重新挤进人群,来到藏红尘的身边,轻声询问:“藏兄,你还好吗?” “什么?”四周的声音太嘈杂,再加上心里高度紧张,藏红尘没有听清凤尘的话。 凤尘附在藏红尘耳边,声音略大,再次问道:“你还好吗?” “我……”藏红尘额头挂着细汗,周围越来越拥挤,熙熙攘攘的欢声笑语传进藏红尘的耳中,都化成了咒语,念的他的脑袋有些发胀。 眼看藏红尘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像是要呼吸不过来了,凤尘一手护着藏红尘,朝人群少的地方挤去,两人好不容易挤到湖边,藏红尘手颤抖的握住护湖栏,尴尬的朝凤尘拘谨的笑道:“多谢凤……姑爷。” “嘭——嘭——” 这时,烟花盛典正式开始,烟火争先恐后的冲上夜空,绽放出绚烂的光芒,照亮了大半个夜空。 云音听到烟花的声音,开心的回头看,奈何身后的人太多,她只能看到店外的屋檐一会亮一会暗,她泄气的嘟囔一声,想和古灵说自己先出去等她,扭头看到古灵正在向店家询问价钱,难得看到她脸上挂着惬意的笑容,云音不想破坏了她的性子,便先从灯店里挤了出来。 第二百零六章 灯市遇袭 “啪——啪——”一团团彩色的光芒快速上升,像流星一般,点缀在星空。 整个夜都都沉浸在节日的烟花爆竹当中,璀璨夺目,转瞬即逝,宛如昙花一现。 云音粉颊上的笑容慢慢沉下。 “嘭——”接二连三的炮竹,照亮了云音的娃娃脸。 想见凤尘,这一刻,她突然迫切的想要见到他,想要看到他的脸,想要和他分享心底的快乐,只是少了一个他,眼前的一切都恍惚变成了空虚。 云音瘦小的身体快速挤进人群。没一会便被人流淹没了。 “砰砰——”烟花璀璨,火光四射。 云音本来想去找凤尘,谁料,此时的人流就像泻闸的洪水,她被迫的被人浪往前推。 正焦急着,忽然看到叮当开心的提着一盏荷花灯,被古月护在怀里,就在路边的摊上,云音高兴的举起小手,大喊:“古月——” 喊声迅速被熙熙攘攘的声音吞没。 后面的人往前涌,云音脚下不知绊到了什么,云音惊叫一声,身体往前倾去。 古月恰好回头,目光从人群中一晃而过,低头拍了拍叮当的脑袋:“还买别的吗?我们去找小姐吧。” 同一刻,云音狼狈的扶住前面人的手臂站稳,被人群挤上过街桥。 最开始,云音还生气的大吼大叫,可扯破了嗓子,除了挨着她的人,会回头害怕的看她一眼,想要挤去别的地方之外,她根本得不到一丝回应。 奈何,人潮太急,他们也无法挪移半步,只能挨着云音,被迫往前慢慢移动。 云音几番想要施展轻功,离开这里,奈何人群缝隙太小,她根本无法施展,只能跟随者人流往前移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如同丧家犬一般,泄气的耷拉着脑袋,又过了好一会,突然感觉人潮有些松动,她连忙使劲儿的往一边挤去,好不容易挤到湖边的护栏,深吸一口清凉的空气,还未吐出,身后突然伸出一只大手,大力猛推。 “噗通”一声,她被人推进了月湖。 “嘭——”烟花爆竹声掩盖了一切动静。 同一刻,远在过街桥那端的凤尘心口突然一阵抽痛,心生不安。 古月好不容易抱住叮当挤到凤尘身边,大声喊道:“人太多了!我们还是不要再单独行动了!小姐呢?” 凤尘心跳剧烈加速,迅速冲进人群,挤进对面的灯店,几乎是惶恐的吼出:“古灵——小音呢?!” “什么?”古灵刚付了钱,提着一个莲花灯笼挤出灯店,诧异的指向左边:“她不就在……” 古灵茫然的眨眼:“刚才还在呢?” 古月察觉到凤尘的不对劲儿,把叮当交付给藏红尘暂时看着,挤到灯店外,正好撞上凤尘一脸惨白的从里面出来,他正欲问怎么了,手腕被凤尘一把握住。 好凉! “出事了!快找小音!” 同一刻,不远处的灯湖上,一艘船舫在数百艘船舫中脱颖而出,驶过湖面。 这艘船舫舫长足足二十米,宽六米,上下一共四层,门窗为楠木,飞檐翘角,舟楫屋宇,造型优雅,船舫挂满了七彩的宫灯。 凉风掠过水面,卷起层层水涟漪撞上船舫的船底,又向四周漾开。 一人迎着凉风站在船舫的甲板上,藏青色的衣袍随风飘动,深邃的鹰眸微微涣散,没有焦距的落到河对岸,那里热闹非凡。 可奇怪的是,越是身处闹市,他的心里就越是空虚。 这时,一抹青色的倩影从船舫里走出,她身着一袭青色衣裳,一件青色的石榴裙,外披青色纱衣,酥胸半漏,雪肩上搭着一条鹅蛋黄的丝绸,在胸前松松垮垮的随意系着。 美人的白皙红润的鹅蛋脸上,堆满了爱慕之情,手捧一件雪色貂毛搭在那人的肩上,柔声细语道:“爷,进去吧,酒已温好。今年比往年似乎要冷上一些,切莫贪凉,回头感冒了,姐姐又该怪欣儿粗心大意了。” 闻声,萧何浓密的眉毛微微蹙起,绝美的唇型因为心中莫名掀起的烦躁抿紧,无形之中张扬出的高贵令欣夫人小鹿乱撞,贝齿轻咬:“爷。” “知道了。李宁跑哪里去了?” “听说总管有急事,在满都城的寻找爷您,李护卫前去处理了。” “恩。”萧何点头,抬脚正欲离开,忽然听到欣夫人笑道。 “大概是因为桃花时节将至的缘故,前来夜都游玩的人明显比往日多了几倍,爷,您看,岸边灯火通明,船舫周围七彩宫灯高照,湖面波动,烟花的火光照样在湖面上,折射出的亮光,可比平日里红多了。不仔细看,一晃眼的,还真是像极了红绸呢。” 萧何顺着欣夫人的玉指看去,本是随意的一瞥,鹰眸倏然收紧。 那不是灯光,而是,血。 萧何锐利的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船舱不远处的湖面。 血腥味道越来越重,一串串的气泡冒出湖面。 萧何阴沉的鹰眸微眯,定神细看。 只见气泡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倏然,有人从血红色的湖面泼水而出,但仅仅是一瞬间,已被人狼狈的拽进湖中。 萧何倏地瞪大双眼。方才虽然只是一瞥,却足够他看清楚。 是她! “噌——”萧何一把抽出腰上的软剑,跃上船舫护栏,纵身跳下。 “嘭——”湖水飞溅。 “快停船!快来人!赶紧随爷下去!快点!”虽然不知道爷到底看到了什么,但是,她跟了萧何七年了,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露出惊恐的目光。 欣夫人心急的叫道:“快!快点!” 湖水中,云音手中只有一把匕首护身,胸腔因为长时间缺少氧气开始发麻,好在刚才挣脱水下杀手,钻出湖面的一瞬间,已吸进半口气,足够她再支撑一会了。 云音手臂和脖颈正沁出几缕血丝,飘进湖水中,一圈圈的血丝荡漾开。 头顶的出路已被杀手挡住,四周也被杀手团团围住。距离她掉进湖里,至少已经过去两柱香的时间了,古月定是已经察觉到她出事了,她必须马上赶回去,否则凤尘会担心的。 第二百零七章 情到深处犹不知 云音并不擅长水战,身体自上次和云绕一战后,到现在又还未完全保养好,早已感到体力不支了。但,此刻还不是可以松懈的时候。 胸腔里的这口气,只够她再支撑一小会,若再继续和这些杀手纠缠下去,她只要死路一条,所以,她必须牟足全力,再最后拼死一搏,若不能成功突出重围,那么…… 云音咬紧牙关,握紧匕首,正欲拼死最后一搏,突然有一个人影朝水下快速浮来,一剑斩下云音头顶的杀手的头颅。 一时间,鲜红的血液迅速染红了云音的视线,红色的视线中,越来越多的人跳进湖中,朝他们逼近。 那些杀手见情况有变,利剑穿过血色的湖水,朝云音刺去。云音敏锐的躲避开,锋利的剑锋从她细腰擦过,割断了腰上的红绳。 云音心口一惊,伸手去抓,浓重的杀气自身后袭来,水流往前冲,铜钱擦过云音的指尖,随着湖水的冲劲儿往远处翻滚飘去。 该死! 云音暗暗咒骂,躲开杀手的利剑,反手握住匕首,愤怒的狠狠刺进杀手心脏拔出。 一时间,血红的颜色自云音的周身扩散开来,她分不清楚后来的人是敌是友,只能借着浓重的血色避开,快速的朝湖底潜去,企图另寻它处潜出水面。 杀手们顷刻间便错失了杀死云音的绝佳机会,不等他们再去追杀,萧何的水军已经赶到,将他们团团围住,困死在水里。 能在萧何船舫上效力的护卫,功夫自然是了得的,个个又都是一等一的洑水高手。 和他们比起来,那些杀手和云音在水中困斗已久,虽然在人数上一直压制着云音,却也没能从她的身上讨得什么便宜,在打斗中,他们无论是力量还是氧气,早已损失一半有余,如今被越来越多的护卫里里外外封锁不下三圈,他们想再去追云音已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能拼死一搏了。 另一边,夜晚的湖底漆黑一片,四周除了闷声水流,她什么都听不到,看不到。 嘴里的氧气越来越少,胸口越来越麻,她凭着本能的继续往前游,越有感觉水的压力越大,她的耳朵嗡嗡作响,好似在流血。她这才暗觉不妙。 她迷失了方向。 云音改变方向,想要往上游,忽然,脚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缠住,任由她如何挣扎,都无法从中逃脱,一急之下,一圈圈的气泡从她开始发青的嘴角流失。 她痛苦的捂住嘴巴,想要挽留一些氧气,奈何,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越来越不清晰。 迷迷糊糊中,有一条漂亮的人鱼冲破黑暗,擦过她的脸颊,斩断了缠绕住她脚踝的东西。 “啵啵啵啵……”云音最后的一点氧气也泻出了,身体越来越重,又像是越来越轻,意识慢慢涣散殆尽。 昏昏沉沉之中,她恍惚被人怜惜的抱在怀里,谁在她的耳边不停的咆哮着,吵得她脑袋痛的厉害,她烦躁的想要拔剑砍去那个吵闹的人,她现在只想安安静静的睡上一觉,可那人就是该死的,吼个不停。 云音心里急的想骂人,嘴里却吐出一口湖水,眼睛疲惫的眯开一条缝隙:“好吵……” 巨大的恐惧和懊悔,以及恨不得撕了那些人的怒火,满满的充斥在萧何的胸口,眼看云音的身体越来越冰冷,任由他如何渡气,她就像个支离破碎的娃娃一般,软绵绵的躺在甲板上。湿发粘在她发青的脸颊上,没有一点反应,胸口没有一丝起伏,没有一点生命的迹象。 萧何只恨自己那时怎么就没有在食客多等她一日,若自己当时就把她护在羽下,她又怎么会遇到今日这样可怕的事情。 萧何死死的把云音揉进怀里,浑身剧烈的颤抖,愤怒的咬牙切齿的咆哮道:“是谁!!究竟是谁!!” 欣夫人何时见过萧何如此发狂的模样,吓得抱着披风不敢靠近。 正在这时,断气的云音突然吐出一口湖水,萧何浑身一颤,狂喜的喊道:“丫头!” “混蛋……好吵……” “…………”萧何此刻的表情太过复杂,有失而复得的狂喜,也有一丝惊诧,怀疑自己的听觉出了问题。 “……来人……拖出去……剁了,吵得我头好痛……” “噗哈哈哈哈……”这次萧何听的清清楚楚:“傻丫头啊傻丫头。” 萧何大手拍着云音的后背,嗤笑着摇头:“就你这脾气,也不怪有那么多人想置你于死地了。” “噗咳咳咳咳……”云音手撑住船板,把肺部涌上来的水全部吐了出来,直到再也吐不出什么,她软绵绵的往后倒到萧何的怀里:“慕寒……” “恩?”萧何为她还记得自己,唇角愉悦的上扬。 “那晚……不是我故意爽约的……所以……” “所以?”萧何顺着她说。 “……不要报复我……”话音刚落,云音冰冷的小手从萧何的手臂上滑落,掉在夹板上。小脸歪倒在萧何的怀里,彻底的昏死过去。 萧何愣了好一会,突然胸膛颤动,低低的笑声越来越大。 欣夫人诧异的红唇微张。 爷有多久没有这么高兴了?? 欣夫人疑惑的看向昏倒在萧何怀里的人。 是因为这位姑娘吗? “嘭——”“砰砰砰——” 烟花冲上星空,绽放出七彩的颜色,为萧何的背影镀上了一层光晕。他小心翼翼的抱着云音走进船坊。 “嘭嘭嘭——”烟花争先恐后的冲上星空,倒映在湖面。 古月等人兵分几路,已率领暗卫全力寻找云音。 凤尘站在湖边的柳树下,一艘艘漂亮的船舫从湖中心驶过,水波撞上岸边,荡起一层层的涟漪,向湖中圈去。 凤尘从最开始的慌张,到现在,心里已经彻底的冷静了下来。 他抬头看向星空朵朵绽放的烟花。 只是她不在他的身边而已,好似一切都失去了原有的颜色。就连原本生机盎然的热闹声,也变得那么嘈杂,令他烦躁。 第二百零八章 初现杀气 “姑爷,你别担心。小姐肯定会没事的。她玩够了就会回来的。”叮当蹲在树下草坪上,快速的转动手里的莲花灯,玩的好不快乐,一点都不担心云音的安全。 “嘻嘻嘻,姑爷姑爷,你快看,是不是像极了水里的莲花?哈哈哈哈……小姐要是在的话,肯定会跟我抢的。嘿嘿,还是叮当聪明,买了两个。” 叮当的脚边,放着一盏崭新的莲花灯,和叮当此刻手中正玩着的一模一样。 凤尘欲言又止,又听到叮当开心的自言自语道:“小姐可厉害了,所以,姑爷不用担心的,叮当在小姐的身上藏了毒,靴底也藏了暗器,你看。” 叮当把莲花灯小心翼翼的放在草坪上,伸出白白嫩嫩的小手,得意的说道:“叮当也藏得有,叮当的头发里也有,还有叮当的衣服啊,袖口啊,啊,还有这个。” 叮当低头指了指腰带,指尖对准腰带上小猫图案的眼睛,想要展示给凤尘看,想起了古月的叮嘱,不可以随便暴露了自己的底牌,她咬住手指,望向凤尘,疑惑的歪头深思:姑爷……不算外人吧? 叮当天真无邪的模样,令凤尘想起了云音灿烂的笑容,心口又是一阵刺痛。 叮当想着想着,天空绽放的烟花变成了桃花的形状,她惊呆的张大嘴巴:“哇呜——好漂亮!” 凤尘循声望去。 确实逼真,若是小音在,只怕她定会开心极了。 想到这里,凤尘背在身后的手突地握紧,默默的收回目光,无意看到一个姑娘,扯着一位小哥的手,兴奋的跑到桥上,玉指指向天空绽放的烟花,激动的说着什么。 一丝落寞从凤尘的唇角慢慢晕开。 是谁在不久之前,大言不惭的说,只要她推开他,他定不纠缠。 如今,不过是分开一会儿的功夫,她可能只是贪玩,还在哪个店里挑选着东西,一时间,玩的忘记了时间,并非真的遇到了危险,自己却已恍如隔年。 若真到了那时,自己真的还能挥一挥衣袖,干干净净的抽身而退吗? 凤尘唇角掀起一抹苦笑。 正在这时,细微的动静“啵”的一声,似有什么破水而出。他心口一颤,下意识的循声望去。 只见殷红色的团锦结随着水流上下漂浮。 “嘭!”烟花的光芒照射在时而沉入水中,时而浮上水面的泛旧铜钱。 窒息。 凤尘无法呼吸,心跳静止了。 脑海一片空白,等他反应过来时,他浑身冰冷,已跳进湖中。 叮当惊慌的站在岸上大叫着什么,他听不进去。 冰冷的水珠顺着他的发丝,滴落到掌心,又顺着指缝坠入湖中。 他的掌心赫然躺着一枚铜钱,团锦结的红绳断裂口异常的平整,似被某种利器全力斩断。 …… 云音近乎崩溃的咆哮声响彻在凤尘的耳畔。 “人生来就是不平等的!!凤尘,就算我现在放下了手中的刀,你相信吗?我连明天的太阳都看不到!!” “凤尘……”那夜,她被他扔进护城河里,她高高的举起红线,水珠顺着古旧的铜钱往下流,她明明嘴角裂出一抹笑容,可她的眼角却流下一串眼泪: “ 杀了我,或者,让我缠你一世。老天从来没有给过我选择的机会,我给你。” …… 凤尘呼吸越来越急促,心口发麻到了极致,似要窒息。 他倏地握紧断掉的团锦结,潜入湖中。 两人的过往就像一把匕首,狠狠的刨开了凤尘封闭已久的心。一个个熟悉又陌生的画面,从他眼前一一浮现而过。 他想笑,笑声却化作一串水泡飘上他的头顶,冒出湖面。 往昔最不愿再提及的记忆,随着心脏缺口的崩塌,一点点的涌上心头。 一道倩丽的背影,慢慢的浮动在漆黑的湖中,驱散了冰水的刺骨,映射在湖底。 春风垂柳,那人一袭素衣裙衫侧坐窗前,细腕戴着一个银镯,雕着精细的鲤鱼纹样,长发挽起,斜插一支梅簪,低眉浅笑,手捧古书,恬淡而静美。 听到沉稳的脚步声渐近,她素净的容颜抬起,美眸含笑:“主君。” 凤尘心口一阵刺痛,一串水泡从他唇角泻出。 古月寻不到云音的身影,怕凤尘等的心急,便先带人回来。 远远看到叮当一脸泪水的朝他挥手哭叫:“不好啦!!呜呜呜……姑爷跳湖自尽啦!” 古月楞了一下,立马带人纵身跳进湖中,同一刻,水波驱散了湖底的倩影。 古月潜入水中,抓住凤尘的手臂,往湖面游去。 凤尘一眨不眨的凝望渐远的湖底。 “主君……” 湖底的亮光慢慢的昏暗了下来,素净的容颜被水波一点点驱散,最后,彻底化为一片幽深的黑暗,彻底消失不见。 但那一声声低婉柔情的呼唤声,却像一根银针,深深的刺进凤尘的心脏,再难拔除。 “噗……”古月两人破水而出。 冰冷的水珠划过凤尘惨白的脸颊,滴落在湖水,溅起一圈涟漪。 古月到处寻找云音,却连一点踪迹都找寻不到,就连一点头绪都没有,他本就心烦意乱,这个时候,凤尘公子还来忙上加乱,他不免有些生气。 当然,他是绝对不相信,姑爷是为了小姐才跳湖自尽的。 气恼的话到了嘴边,看到凤尘眉间满是痛苦的挣扎,神情复杂,古月长叹一口气。 只怕此刻,最担忧小姐的,不是他,而是姑爷。 古月不能在这里多做停留,他转身正欲游上岸,身后响起凤尘异常平静的声音。 “是暗杀。” 闻声,古月诧异的回头。 “利用人多易乱的时候,将小音推进湖中。烟花爆竹的声音,能掩盖了一切异常的声音。水流能轻易的带走血腥的味道。” 凤尘握拳,桃眸收紧,煞气昙花一现,完全没了平日的温润。 古月不知是被他突然的变化震慑到,还是怎么,愣了好一会,见凤尘抬眸看来,他恍惚回过神,脸色剧变,立马下令:“全部下水!” “是!” 暗卫立马再次潜入水下。 第二百零九章 不要报复我 “姑爷是怎么知道的?” 凤尘眼中的杀气一点点散去,摊开手掌,深情温柔的低头,看向掌心的团锦结,睫毛轻眨,滴落一滴水珠:“小音不喜欢把东西戴在身上,只除了这枚铜钱。” 顿了顿,凤尘笑的复杂,有一丝苦涩的说道:“对她而言,这枚铜钱是证明,证明她不再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为了活下去,而耗尽全力。” 古月薄唇蠕动,想要问他,他又是怎么知道铜钱的意义的。 正在这时,有人从水底游出,冷声禀报: “月少爷。在五十米外的岸边,发现两具尸体。暂无发现主人的踪迹。这是在尸体身上搜出的。” 黑衣人递上一块雕刻着合欢花的玉牌,随即又潜入湖底,继续搜查。 “是云绕的旧部寻仇?”古月把玉佩递给凤尘。 凤尘正要开口,另有一个黑衣人找到了新的线索。 “月少爷,发现另一批人的尸体。尸体背上刻着一团黑色的火焰。是萧府的死士。” 凤尘和古月互换一个眼神,同时朝岸边游去。 云音醒来时,窗外的天色灰蒙蒙的,尚未全亮,床前的火盆里,火苗噼里啪啦的作响,跳跃着火星。 萧何换了一身蓝色宽袍,袖口栩栩如生的墨染荷叶随风浮动,他手中握着玉箫,像一颗白杨树屹立在窗前,凝望着窗外的湖面美景。 听到云音起身的声音,他关上窗户,回头问道:“还冷吗?” 说着,他走到门口:“去把姜汤端来。” 萧何端着姜汤朝床沿靠近,云音脑子一时间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她甩了甩脑袋,狐疑的朝萧何看去。 他鬓若刀裁,眉如刷漆,言语间唇角洋溢着看似温暖的笑容,但他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器宇轩昂,又似立于云端的狮子,风韵霸气。 绝对…… 不是一个心胸狭隘的有钱人……吧? 云音脸上顿时堆起讨好的笑容,还未开口,萧何已看透她的心思,颇为无奈的笑道:“甭来这套虚的。我没想因为你爽约而惩罚与你。” “给你,知你不爱吃药,昨晚生了几盆炭火,再喝碗姜汤,你体内的凉气就驱的差不多了。等天亮了,船舫靠岸,我再带你去吃些好吃的,慰劳一下你干瘪的胃。至于你那些旧伤,一时半会儿也好不全,与其过渡担忧,倒不如先痛快的玩些日子。” 什么都被萧何说了,云音也就不吭声了,接住姜汤,仰头咕咚咕咚干干脆脆的喝了,感慨道:“啊……不好喝。辣辣的。” “至少比黑乎乎的汤药好喝。”萧何接住碗放到床边的桌上,从衣架上取了貂毛,走到床沿坐下,搭在云音的肩上:“你要再睡一会,还是,我们闲聊几句正事?” “比如?”云音拢了拢肩上的貂毛,指腹抚摸着雪色的茸毛流连忘返:“我喜欢。给我?” “啪!”一巴掌盖在云音的头上。 云音吓得脖子缩了缩,惊吓的瞪大眼睛:“你怎么跟烟花一样,老爱打我的脑袋。会长不高的。” 萧何对她口中的烟花不感兴趣,没好气的朝她瞪一眼,昨晚的事情他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她本人怎么就这么淡定,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她越是这样满不在乎,偏偏他心里的那股邪火就烧的更旺。 见他脸色不善,沉了又沉。云音砸吧砸吧嘴,缩着脖子往床内侧挪了挪:“好吧……你说。” 萧何又瞪她一眼,示意:还知道看人眼色! 云音讪讪的笑着抓了抓头发,什么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还是知道的。 “两次已是大幸,我总不会正好在下一次,还能及时出现在你的身边。丫头,你总得告诉我,陈国的人为何会一路从风国追杀你到灵国。” “因为我要来灵国看桃花啊。”理所当然。 云音笑眯眯的看向萧何,问道:“你怎么在灵国?你也是来看桃花的吗?” “……”萧何阴沉的盯着云音,不回答她的话。 云音在他的注视下,不自在的低下脑袋:“这次,是我大意了。” 萧何脸色稍缓:“也罢,以你的脾气,等你把得罪过的人给我一一全说个遍,只怕今日我们也别想上岸了。” “哪有!”云音气鼓鼓的嘟起嘴巴:“最多数到天亮,差不多就能说完了。” 鹰眸因为她流露出的可爱而染上了一抹笑意,萧何弯腰,修长的手指戳上云音气鼓鼓的腮帮子,唇角上扬,言语中不自觉的流露说宠溺之意:“是是,是我错了,不该高看了你惹是生非的本事。但是,数个敌人的名字也能数到天亮,可见,你也安分不到哪里去。” 云音先是气恼的眉头紧皱,不大高兴被他训诫,圆碌碌的大眼转了几圈,不知想起了什么,两手捏住萧何的脸,往相反的方向拽,哈哈大笑道: “你性子如此猖狂,做派只怕比我还树敌。你还敢说我?五十步笑百步?” “噗嗤……”萧何被她逗笑,不知为何,只要能看到她,心里就莫名的高兴。 萧何拍拍她的脑袋,嗤笑道:“快起来。带你去吃好吃的。” 云音看向窗外:“天还没亮呢。” “所以才要出发啊。将亮未亮的时候,守了一夜的人已疲惫到了极致,警惕性便会松懈。如今岸边藏了不少的高手……”停顿片刻,萧何语重心长的深叹一口气:“你平日里是有多不安分,才会惹得别人穷追不舍,非要置你于死地。好在这是在夜都。” “恩?” “没事。快起来。好久没有彻夜照看一个人了,我饿了。” “我也饿。”云音掀开被子准备下床,低头抓了抓身上陌生的衣服,边穿靴子边随口说道:“你给我换的衣服吗?” “如果是呢。” “是与不是,有区别吗?” “那你还问什么。” 云音抓着头发站起,水汪汪的大眼明显多了一丝疑惑,不解的蹙紧眉头,自言自语的喃喃道:“以前我落水醒来,也是古云给我换的衣服,但这次总觉得,有哪里不对……话说,凤尘他们找不到我,就会回去了吧?” 第二百一十章 款爷求包养 “是丫鬟们给你换的。”见云音看过来,萧何朝她伸出右手:“来。” 云音走到萧何身边,握住他的手,萧何拦腰将她抱起,走出船舫。 云音下意识的搂紧萧何的脖子,打量着船舫,呸呸感慨:“好有钱!” 萧何忍不出唇角上扬,这人是掉钱袋子里了吗? “唉,慕寒,你是不是超级有钱?” “那得看,你理解中的超级是什么样子。” “就是……唔……”云音低头蹙眉沉思,想了一会,抬头望着萧何,认真的说道:“就是差不多可以胡作非为的样子。” “噗……”萧何忍俊不禁的笑着摇头。 这人还真是本性不改。 萧何抱着云音走到船板。李宁走上前,将貂皮制成的披风欲给萧何披上,萧何往后退了半步,摇了摇头,示意他给云音盖上。 李宁微楞了一下,改变了方向,把披风盖在云音的身上。 云音眼前顿时一亮,抓住披风在脸上蹭了蹭,欢喜的说道:“我喜欢,就是白色的不耐脏,我喜欢乱跑,肯定没一会就被我弄脏了。你有黑色的吗?” “只是让你盖一会,捂住你的脸,省的被人看到,你想的倒真多,我又没说要给你。” “耶??”云音怪叫:“你怎么这么小气。” 云音眉头微蹙,朝萧何气呼呼的哼一声,挣扎着就要下地。 “给给给。”萧何忙抱紧她不安分的身体,侧脸朝李宁吩咐道:“你看看,挑一个她能用的,要黑色的。” 闻声,云音不再乱动了,赶忙扶住萧何的肩膀,看向李宁补充道:“要新的。别人穿过的,我不要。” “你要求怎么这么多。” “是怎样?不舍得?”云音瞪回去。 萧何无语的闭紧嘴巴。 他敢说不舍得吗?就她这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恨不得扑上来咬断了他的喉咙, 他又不像她,觉得自己好似有九条命似得,可以虎作非为。不过是一件披风,他还给得起。 见状,云音哼唧哼唧几声,气消了,身子软了下来,乖乖的不动了,小手朝萧何的胸口拍了拍:“好了,走吧。我真饿了。” 说完,不等萧何说话,她拉住披风盖住脑袋,小脸一歪,依着萧何的肩窝,睡了。 “额……”李宁跟了萧何七八年,何时见自家的爷和哪位姑娘如此斗过嘴。 不过是一件貂皮,爷若想送人,要多少会没有,爷若不想送,别说是一件貂皮了,哪怕是爷生吃的点心,喝剩下的茶,别人也甭想吃上一口。 除了夫人,爷甚少对外人和颜悦色过,但,此刻被爷抱在怀里的这位姑娘,爷待她,和在夫人面前,似乎又有些不同。 想到夫人,李宁这才想起了正事,走过去附在萧何耳边,把府中的事儿说了一遍。 萧何鹰眸闪过一阵阴郁,斜睨一眼李宁,阴沉的问道:“人还在?” “是。尚在府中。” 鹰眸微眯,萧何正欲开口,不耐烦的声音从披风下传出。 “说什么呢,快点,里面好闷。你要是不走,我就掀开了。我自己走。我还有事儿呢。” “额……”李宁一脸尴尬。实在难相信,有人敢用这种语气跟爷说话。 更让他惊吓的是,自家爷不但没有翻脸,反而还笑的好看,赔笑着说话。 “是是,小祖宗。” “你们先回府,我稍后就来。”萧何留下这一句话,抱着云音点脚,飞离船舫。 两人先去夜都最出名的如玉坊用膳,酒足饭饱后,两人正打算离开,有人进入厢房,请萧何到隔壁厢房一叙,萧何本不愿过去,来人恭敬的递上一块镶着鎏金边的玉佩,萧何浓眉紧蹙,只得让云音等一会,他去去就回。 等萧何回来时,云音已经踢了靴子,躺在睡踏上睡着了。 厢房窗户大开,不知哪里飘来的桃花瓣,落在云音略显苍白的脸颊上,花瓣随着灌入房中的寒风轻轻颤动。 萧何放轻脚步,靠近睡踏,小心翼翼的捏开桃花瓣,弹在地上,指腹温柔的抚摸着云音的冰冷的脸颊,低沉轻喃: “卿本娇弱,何故猖狂。” 这时,房外传来逼近的脚步声,显然,隔壁厢房的客人,还不愿就此放过萧何。 萧何用内力吸起搭在进门口衣架上的披风,裹住云音,抱起她自敞开的窗户飞出。 云音昏昏沉沉醒来时,眼前陷入一片黑暗,她愣了一下,拉下披风,刺眼的光芒令她眼睛一阵发痛,她迷迷糊糊的眯眼望着萧何的下巴,敏锐的察觉到他似乎有些不高兴。 “你醒了?”萧何抱着她落到一家院墙上,跃身跳到假山上,飞掠过一片艳丽多彩的茶花。 “好香。” 闻声,萧何临时改变了落线,落到碎石小径,问道:“你喜欢茶花?” 茶花形态优美,浓绿色的嫩叶上,点缀着艳丽缤纷的花朵,花瓣碗型,或红或白或黄,一片一簇,开满了庭院。 一阵晨风拂过,清香沾惹上萧何的衣摆,不愿就此离去。 云音歪头认真的想了想,脑袋不知怎么有些发蒙,她只想起了藏时雨,然后,想起了不知名的小花开遍了小山,便说道: “我喜欢野花。小朵小朵的那种。” 在萧何的心里,云音性格直率而为,全凭自己的喜好做事,从不瞻前顾后,因此才会惹了那么多的仇家。 所以,萧何也觉得这些茶花会入不了她的眼,边想着应道:“我知道有个小山头开了许多野花,等你病好了,我带你去看。” “病?” “你有些发烧。” “我吗?”云音抬手捂住额头,掌心传来一阵温热。 云音甩了甩有些晕晕的脑袋,靠着萧何的肩膀,喃喃自语:“难怪我觉得有些迷糊。还以为是被花香熏得了。这里怎么种这么多茶花,你喜欢茶花啊?也不嫌呛的慌。” 仔细说起来,萧何和云音不过是见了两面而已,但两人相处起来,异常的默契,萧何也不觉得云音的话语中有任何的唐突,反而十分喜欢她流露出的自然之态。好似两人已经相识数年,关系密切的可以随便畅谈任何的事情。 第二百一十一章 醋劲儿不小 萧何心里很享受云音对他的态度,只是有些惭愧低下头,沉声道:“丫头,有一件事情,我得告诉你。” “恩?” “我不叫慕寒,那是随口胡说的名字,我叫……” 恰在这时,一道惊喜的叫声打断了萧何的话。 “小姐!” 萧何和云音同时朝前面看去。 “我这就去告诉他们,小姐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古月惊喜的踱步离开走廊。 这时,寒风掠过满院的茶花,带起阵阵花香,拂过素色飘飘的衣摆。 云音顿时眼前一亮,掀开披风就想下地。 “啊。”萧何佯装惊呼,目视前往,和凤尘四目交接,性感的唇角上扬,恍然说道:“你的鞋子被我落在房间了。” “耶?”云音诧异的抬头望向萧何:“那我怎么走路?” “我不是正抱着你吗?你想去哪里,告诉我,我抱你去啊。” 凤尘的桃眸顿时收紧,思绪乱了。 他活了二十年,五岁时,祖父离开人世的那一天,是他觉得最漫长的。但那时他毕竟还小,没有那么多的思虑。 但昨夜,却是真的漫长的令他害怕,一点一点的把自己毕生的勇气都煎熬成了恐惧。 他怕万一这一刻坐不住,自己刚跑出萧府,就会和云音擦过身,这么错过。 他无数次想要出去,又无数次起身又坐下。就这么如坐针毡的等啊等,等到了天亮,等到心里滴血。 等到就连古月也再看不下去,变了法子的哄他出来走走。 一路慢步走来,自己的脚就像踩在软绵绵的云朵上,精神恍惚的误入一片茶花园。 然后,就看到了他盼了一夜,等了一夜的人……躺在另外一个男人的怀里。 凤尘手指控制不住的颤抖,想要抬起遮住眼底的疲惫和折磨,却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被抽干,无力动弹,无力的垂在身侧。 “呵……”凤尘扯出一抹苍凉的轻笑。 心痛到了极致,竟已麻木的哪怕用匕首再刺上去,大概,也不会再觉得痛了吧。 这么想着,听到他们两人旁如无人的说话声,他不是不知道那个男人眼中的挑衅是什么意思,他不是不知道,以云音的性子,若她不愿,又有谁能近的了她的身。 凤尘复杂的抬眸看向云音,身上湿漉漉的衣服,经过一夜的苦坐,如今已经被风吹干,皱巴巴的粘在身上。 昨夜他整个心都记挂在云音的身上,哪里还会在意这些细节,如今,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是如此的不舒服,就像穿着一件极其丑陋不堪的衣裳,令他难受的恨不得撕了,扔了。 云音欢喜的朝凤尘伸开双臂,想要他的拥抱。正好看到一抹苦涩从凤尘的唇角晕开。 她一时间愣住了,再细看,这才发现,凤尘的衣服皱褶处好多,还是昨天的那件衣裳。他的眼帘下泛着乌倾色,似是一夜未睡。 “凤尘……”云音呆呆的叫了一声。 寒风卷起凤尘的衣袖,他狼狈的转身,疾步而去。 “凤尘!”云音慌了,立马从萧何的怀中跳下。 “别!”萧何惊叫声刚出,云音的脚心已重重的踩到碎石子上,一股刺痛快速从她的脚心传遍四肢,双腿打颤,险些摔倒, 亏得萧何手快,手臂揽她入怀。 “凤尘!”云音慌乱的推开萧何的怀抱,不顾脚底板传来的阵阵刺痛,跑过碎石子小径,冲进走廊, 慌张的朝凤尘的背影追去。 “凤尘,凤尘!” 云音追的急,凤尘走的更疾。 凤尘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就像被人打翻了调味的罐子,一时间酸甜苦辣全部都融在了一起,他慌了,气了,痛了。 他根本没有那个理智再去捋清如今的境况,他需要安静,需要新的空气来纾解此刻心中令人窒息的郁结。 “凤尘!凤尘!”云音忘记了使用轻功,一路小跑,一把抓住凤尘的手臂,话到了嘴边,撞上凤尘回头的一个冷眸,她入坠寒洞,呆呆望着凤尘:“凤尘……” 薄唇掀起一抹冷笑,凤尘甩开云音的手。 “凤尘!”云音吓得改成双手拉住凤尘的袖子:“你在生气吗?” 凤尘浑身一颤,云音的心也跟着颤动了一下:“我我……我不知道……我……我又惹到你了吗?我才刚刚回来……我……” “云音。”凤尘冰冷的笑声打断云音的无措。 云音…… 他竟然叫她云音?! 云音惊愕的瞪大眼睛,脑袋乱成了一团。 凤尘强迫自己不回头,怕一旦看到她的脸,自己的心就控制不住的软了。 凤尘死死的咬住贝齿,不敢回头。 这时,身后传来一人稳健的脚步声,凤尘秀眉微抖,侧眸看去。 萧何走到云音的后面,目露温柔,不慌不忙的把披风披在云音的肩上,宠溺的嗤笑道:“丫头,脚不疼吗?你还感冒着。” 感冒…… 凤尘桃眸顿时收紧,心口又是一阵刺痛。 她发烧了吗?也是,昨晚平静的灯湖之下,发生了那样凶险万分的事情,她能安然无恙的全身而退,全因为……萧何的出现。 虽然自己不愿意承认,但,这是真实,当她需要他的时候,朝她伸出手的并不是自己。 他……只会拖累她。 凤尘心中升起的担忧迅速被懊恼取代。 “凤尘!”云音见他又要甩开自己的手,她委屈的咬住嘴巴,绕到凤尘的面前,霸道的抱住他的窄腰,生怕他会消失不见。 “凤尘……你看我啊。”云音可怜巴巴的抬头望着凤尘清瘦的下巴。 不过是一夜没见而已,他怎么会这么憔悴? 云音心里涌起一股陌生的感觉,比那年烟花骗她喝下一坛陈醋还要酸。 云音无措和委屈的样子,就连一旁的萧何看的都有些动容,凤尘硬是狠心的不回答,也不看她。 “凤尘……你到底在气什么?”云音冰冷的小手抱住凤尘的脸颊,强迫他低下头。 “你不告诉我,我不知道我又怎么惹你生气了。我……”云音焦急的说道:“你总是生我的气,可是……可是我……” 第二百一十二章 三人吃醋必有一伤 “云音。”凤尘唇角微微上扬,桃眸中却没有一丝笑意,淡漠的说道:“你可有想过,我在担心你。你可想过,当我们发现水下杀手的尸体时,我们会坐立不安的一夜等到天亮。” “我……” 萧何浓眉紧蹙,心里无故的升起一股怒火,一把将愣住的云音扯进怀里,瞪向凤尘: “你是谁,有什么资格这样说她。她都已经追你到这里,你但凡是个男子,就该心疼她的脚是不是很疼,脸为何这般苍白,昨夜又是怎么活下来的。你连她昨晚在水下,是如何和杀手殊死搏斗的都没见过,连她昏迷发烧一夜都没照顾过,你邪火乱发一通是什么意思。” 古灵几人闻询赶到后花园时,正好听到萧何的怒声,长长的走廊里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所有人都愣住了。 香雪儿愣愣的望着萧何,失声喊道:“夫君……” 凤尘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未从云音的脸上移开过,当萧何对他愤慨指责时,他桃眸波光微颤,无言以对。 古月见凤尘一脸复杂,云音一脸的慌张和茫然,而那个陌生的男人半搂着云音,杀气腾腾的目光紧锁在凤尘的身上。 古月心中暗叫不妙,方才他一心都在小姐身上,竟忽略了一件事。小姐是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给抱回来的。姑爷怎么可能会不吃醋。 古月离香雪儿最近,听到香雪儿的唤声,他余光看了一眼香雪儿,复又握扇朝萧何点头:“萧爷日安,看来萧爷和我家小姐我家姑爷已经见过了。” 萧何因为古月特别咬重的“姑爷”二字,抱住云音的手臂剧烈一颤,惊愕的低头,正好撞上云音不解的目光。 “古月叫你……萧爷?你是?萧何?你不是慕寒?”说到最后,云音的目光近乎发冷,推离萧何的怀抱。 “我不是故意要骗你。我……”萧何下意识的想要解释。 “萧何。”云音冰冷的哼笑声打断萧何的声音,先前的温情早已消失不见。 “姑爷,你去哪里?”古月的声音,引去云音的目光。 “丫头!”见云音要追凤尘而去,萧何一把抓住云音的手腕:“别去。” 云音没有回头,唇角噙起一抹嗜血的冷笑:“我告诉过你,我叫小音。萧何,像我们这种人最怕麻烦,对你,我仅有的坦承了。” 云音回头,对上萧何慌张的鹰眸,嘴角上扬,笑的灿烂无比,眼中却阴冷的吓人:“恍如初见,萧爷,我叫云音。” 萧何惊愕的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云音跑远的背影。 场面一下子冷了一下,古月缓步上前,优雅一笑:“看来小姐与萧爷之间大概有什么误会。萧爷,在下古月。” 萧何也只是一瞬间的晃神,很快便沉下了脸,阴沉的对上古月含笑的眼睛,似笑非笑:“看来,我们之间确实存着不少的误会。” 一股霸气从萧何脚下快速散开,重重的压在古月的肩上。 古月笑容不见,不卑不亢的点头:“即是误会,必定有解开的一天。” 二人同时意味不明的笑开。 另一边,云音追出萧府已经看不到了凤尘的身影,她浑浑噩噩的游走在集市,被行人撞来撞去,眼前浮现的满满都是凤尘的影子。 她错了吗?她错在了哪里? 云音用力甩了甩快要爆炸的脑袋,视线没有焦点的落在路边的摊贩上,又飘飘忽忽的移到右边的垂柳上。 只见,一阵凉风吹过,路边的细柳随风飘舞,不知从哪里飘来的桃花瓣,掠过天空,撞上随风飘动的素色衣摆。 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那抹素衣背影像风一样消失在空中。 云音眼中的惊喜慢慢淡去,沮丧的低下头,耷拉着双臂,无力的游荡到柳树下,背靠着树干,身体软若无骨的往下滑落,坐在地上。 “凤尘……”无助的低喃。 云音双臂抱腿,苍白的小脸深深的埋进臂弯,无意识的喃喃:“不痛……不痛……我不痛……我不难过……我是云音……我姓云……所以,我不会痛……不会……” “凤尘……凤尘……凤尘……”一声接着一声,断断续续的呼唤声不敢停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借着凉风传递到那人的耳中:“凤尘……凤尘……” 呼—— 凉风呼啸。 白色的衣摆随风飘舞,沉重的脚步声从嘈杂的人群中走出。 宽袖中的手因为风中传来的一声声的呼喊声,而克制的握紧,指甲掐进肉里,鲜红的血液沁出指缝,滴落到嫩绿色的草坪上,凤尘的心却已经痛到,感觉不到这些微乎其微的痛楚。 他一路精神恍惚从萧府跑出,一路耳畔都响着她的叫唤声,那么慌张,那么害怕。 终于,甩开了她,他的整个心脏依旧被她霸道的占得满满,看不到,怎料会更加放心不下。 怕她晕倒,怕她再遇到埋伏,怕她感冒加重,更怕她……需要一个人的时候,他却不再。 终于,他再也不能控制住这双腿,返回找她。 当看到她像只被人丢弃的小猫,蜷缩在树下,那么可怜,那么无助时,原本以为不会再痛的心脏,因为那一声声的呼喊而心如刀割。 凤尘脚如拴着千斤重的铁链,艰难的移到她的面前。 “我不痛……不痛……我姓云……所以,我不会痛……” 凤尘鼻尖猛地一阵酸涩,桃眸瞬间蒙上一层雾气,这下,心里什么气什么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只剩下了满心的心疼。 这个傻瓜,以为只要告诫自己的姓氏,就不会痛了吗? 她以为,自己的体温冷如蛇蝎,心也就会跟着变得麻木不仁吗。 凤尘想笑,眼角却控制不住的落下一串眼泪。 “嘀嗒——” 晶莹的泪花重重的砸在云音的手背。 云音浑身一颤,不敢抬头,生怕又是错觉。 她越是这样,凤尘的心就越痛的窒息,无法对她置之不理。 到底是怎样的环境,才能养出她这种性格。如此……扭曲。 第二百一十三章 扭曲的人生 明明已经难过的如此憔悴,她却好似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甚至不明白这种情绪是什么。 她一路慌张的从萧府追出,她到底有没有想过,心中的这份不安是为何?仅仅是因为害怕他生气?她也会这样在意别人的一举一动吗? 她又是否深思过,她一向利字当头,难不成自己的身上藏着什么金山银山,值得她委曲求全的百般讨好? 她不明白爱为何物,她只把自己当成了她的所有物。 凤尘苦涩一笑。 对她而言,冠上“云”这个姓氏,是不是就意味着是绝情绝爱,哪怕痛了,伤了,流血了,也不会再有任何痛觉。因为,对她而言,有这些情绪就意味着,她将走上死亡这条道路。 一旦她知道什么是痛,什么是害怕,什么泪水,也就意味着,“执行者”就要来了。 她的人生怎能如此的扭曲…… 整日整夜的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 看不到一点光明,看不到一点希望,只能以杀止杀。 视线因为泪水,而变得模糊,凤尘苦涩的闭上双眼,眼泪滑下他的下巴,滴落到云音的手背。 云音手指微微颤抖,像个坏掉的木偶,机械的抬头:“凤……凤尘,你……” 她茫然的眨了眨眼,抬手揉眼:“我又看晃了眼吗?你为什么要哭,我不是把你惹怒了吗?你怎么痛到哭了。” 云音揉的眼睛发涩发痛,眯着眼睛看去,一滴晶莹的泪水,顺着凤尘的下巴,滴落到云音的眉间,滑过她的额头,顺着她的眼角滑落。 云音心口被重重的震了一下。 眼前忽闪一个画面,两串眼泪淌过一个少女的脸颊,少女的脸被强烈的白光挡住,她看不清楚她的五官。 心脏因为凤尘的泪水,倏地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 “凤尘……你别哭……我错了,我什么都错了。无论是什么,我……” 云音目光涣散,脸色惨白如纸,无意识的张合着嘴巴。 呼—— 寒风卷起两人的青发,缠绕在一起,凤尘用唇封住她下面的话,眼泪从凤尘眼角滑落,流到两人唇缝间,苦涩的味道令云音浑身一震,眼睛惊慌的瞪大。 恍惚中,云音看到点点亮光,轻飘飘的从天空落下,飘落到凤尘颤动的睫毛,他又长又翘的睫毛轻颤,晶莹的泪花颤抖着坠落,划过他细到看不到毛细孔的脸颊。 云音惊恐的想要推开凤尘,掌心刚按到凤尘的心口,几乎是同一刻,她的身体被他扯进怀中。 云音无措的惊呼一声:“凤尘……” 凤尘深深地闭上双眼,脸死死的埋进她的脖颈,扑出的热气烧的云音的身体跟着他的颤抖而颤动:“恩?” “你……”无数个问题蜂拥进云音的脑海,她脑袋一时间好像不再是自己的,慢了几拍,呆呆的喃喃道:“你……你在颤抖。” “恩。” “你……你在痛吗?” “……恩……” “你哭了?” “恩……” “凤尘……”哭腔。 云音小手从凤尘胸口滑落,紧紧的抱住凤尘的窄腰,难过的把脸埋进凤尘的脖颈里:“我……我以前再杀人,我不玩了。” “什么?” “我心口疼……凤尘,原来眼泪是苦的。我不喜欢眼泪。” 闻声,凤尘心口一阵窒息。 云音无助的揪住凤尘的衣服,委屈的唇角抿紧,眼中泪光闪烁,难过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我……我不想看到你哭……你哭,我心里痛,好痛好痛好痛……” 凤尘浑身一颤,不敢置信的拉开云音,她……她竟然哭了!? “我错了……我什么都错了……我……我心口好痛好痛……为什么……凤尘……你的泪为什么会跑到我的眼睛里来了……” 凤尘鼻子一阵发酸,大手捧住云音冰冷的脸颊,怜惜的一一吻去她脸上淌下的眼泪,心如刀割:“不……不……你没有错。小音没有错……” “你骗人。不然为什么你要哭。” “因为……”顿了顿,凤尘笑的有些苦涩,直直的望着云音布满害怕和无措的眼睛,唇角掀起一抹温柔,一字一顿的轻声道:“因为,我是在代替小音哭啊。我以为,你哭不出来。” “我哭了?”云音抬手想要擦脸上冰冷的液体,小手被凤尘温柔的握住,放到唇边,落下一个饱含深情的吻。 “没有。小音怎么会哭。小音只是在替我哭而已。” 凤尘双手捧起她的脸,长长的睫毛轻眨,眼中溢满了柔情,看傻了云音,眼泪一时间凝在了眼角,眼前蒙上一层水雾,云音努力的眨了眨眼,眼泪从她眼角滑落,被凤尘的指腹抿去。 “小音……”凤尘犹豫了片刻,复杂的皱紧眉头。 古云把云音教的太“好”。 帝王策,阴谋论,通晓古今的任何一本史书、野记,钢铁般的手腕,哪怕是这张天真无邪的笑脸,只怕古云也曾告诉她,要如何酌情利用自己的美色。 她有着野兽一样的敏锐力,懂得通过哪一条的途径,才可以达到自己预想的目的,她懂得如何杀人,如何挑拨敌人的情绪,从而达到一击毙命的效果。 她与生俱来便学会了,想要活下去,需要舍弃些什么。包括,人的感情。 唯独一样,古云从未告诉过她——人性。 作为一个人,她理所当然有人该有的喜怒哀乐,但她不懂。 她以为那些情绪已被她舍弃,却不知,她从未拿起过,又何谈真正的丢弃。 凤尘不知道如果自己不跟她解释,以她的理解,会把今日的事情误解成什么样子。 凤尘下定了决心,四目对视,坚定的望着云音,云音吓得立马咬紧下唇,有些害怕。 凤尘的目光不自觉放软了几分:“小音。” “我,我真的错了。”怯怯声 “你错在了哪里?” “我……”云音咬紧嘴角,眼中一阵茫然。 “不知道也没有关系。没事儿了。我们回去吧。” 凤尘弯腰示意云音跳上来,云音紧紧的抱住凤尘的脖子,不敢松手。 第二百一十四章 凤尘不见了 两人各怀心思的回到萧府,云音寸步不离的跟在凤尘的身后,哪怕是在和古月说话的时候,她一心也都挂在凤尘的身上,根本就没听古月到底在说些什么。 古月抿紧嘴唇,和古灵对望了一眼。 得,小姐整颗心都在凤尘的身上,他再不知眼色的巴拉巴拉下去,纯粹是浪费口舌罢了。 两人起身离开了房间。 凤尘一夜未睡,人又像一根弦整个都是绷着的,如今云音就在身边,疲惫袭来,凤尘脱下外袍,打算补觉。 见状,云音连忙三下五除二的脱光衣服,爬上床内侧躺好。 凤尘脱衣服的手顿了顿,云音茫然的眨了眨眼,忙爬起来,拉住床尾的被子抖开,钻了进去,只露出一个小脑袋。 凤尘这才继续脱衣服的动作。 云音暗暗的松口气,拍拍小心脏:好险好险,差点又惹他生气了。 凤尘转身准备进被窝时,正好看到她如释重负的表情,凤尘睫毛微颤,遮掩住桃眸的亮光,钻进被窝里。 云音娇小的身体轻车熟路的钻进他的怀里,凤尘左臂被云音的脑袋枕着,右手自然而然的抱住云音的背,往怀里按了按,云音高兴的抱住凤尘的腰,甜甜的闭上眼睛。 凤尘若有所思的低头望着云音乌黑的发丝,唇角微抿。 虽然觉得这样有些不好,但,为了能让她明白,只能如此了。 凤尘缓缓闭上眼睛,一夜疲惫,他很快就陷入了沉睡中。 听到头顶的呼吸越来越绵长,云音睫毛颤抖,偷偷的眯开一条缝隙,想起自己心口,因为凤尘痛的要死,云音气恼的张开嘴巴,眼睛盯住凤尘脖颈的动脉血管,贪婪的咽了几口口水,慢慢靠过去,牙齿碰到青紫色的血管。 “嗷呜”一声,正欲咬下去,她手背灼热的感觉不减反增。那里似乎已经记下了眼泪的触觉,凉凉的,烫烫的,心里酸酸的。 过了一小会儿,她又往后挪开,合上嘴巴,抬头看了看凤尘,泄气的皱起眉头,泄愤似得伸舌舔了一下凤尘脖颈的血管,流下一串水光。 “嘛……算了……只要你能留下,眼泪什么的,你要多少就有多少。这样总可以了吧?” 云音钻进凤尘的怀里,美美的睡去。 这时,凤尘睫毛微不可查的颤抖了一下。 不见了…… 凤尘彻底不见了! 云音醒来后,把整个萧府都翻了一遍,只差没有挖地三尺了。派出去的人,回来后,像是事先就商量好了回答一样,全部都是:无踪迹。 就连暗卫,都没有看到凤尘出门的影子。 但,凤尘是真的不见了。 云音焦急的满院子打转。 到了用晚膳的时候,香雪儿唤来绿烟问道:“外面怎么了?怎么这么吵?” 绿烟捂嘴偷笑,替香帅打抱不平道:“是那个云家小姐,真傻,居然把满屋子的东西都丢到院子里,趴在地上找人,连石砖缝儿里都没有放过。” “啪。”萧何重重的放下筷子,发出沉闷的响声,不怒自威。 绿烟吓得立马闭紧嘴巴,香雪儿朝绿烟挥了挥手,脸色有些发白:“爷…………” 萧何沉声问道:“香帅呢。” 香雪儿不敢看萧何阴沉的脸,心跳加速:“他……这,这件事不全怪小帅。” 欣夫人是个最会看人脸色行事的人,她朝香雪儿轻轻的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为香帅求情,玉手端起酒壶,斟了一杯萧何最爱喝的竹叶青,缓缓道来: “爷,这件事情,我也听总管说了。其实说起来,这事怪小帅德行有失,不过,爷你知道的,小帅就是爱玩了一些,底子还是好的,那云姑娘瞧着可爱的紧,正好是小帅喜欢的那类模样,他见到,一时欢喜,一定就忍不住逗逗那云姑娘,想引起云姑娘的注意。” 欣夫人观察着萧何的表情,顿了顿,继续说道:“云姑娘看着娇弱,脾气倒是直率,直接命人把小帅剥了,吊在大厅。她拿小帅出一出恶气也是活该小帅先有错在先,但吊在咱们大厅的正门……确实有些过了。这事儿若是传出去,只怕别人都会以为是爷好欺负呢。” “哼。”萧何冷哼道。 以那丫头的脾气,若不是心里记着还有事要见萧何,她只怕早砍了香帅的脑袋了。哪里还容得下他活到现在。 欣夫人和香雪儿对视了一眼,各自撇开,欣夫人美眸一转,又斟了一杯酒,聪明的不再说话了。 看来爷的心里明显是偏向那位姑娘的,如今,任由她们怎么说,爷都不会听在心里的,她们说多了,反而真会把爷惹怒,到时候,受罪的,可就是香帅了。 萧何看了一眼满桌的饭菜,味蕾好像失了功能,吃什么到嘴里,都好像是一个味道,又酸又涩,难吃的要吃。 索然无味。 萧何干脆起身离开了偏厅,朝后院走去,远远的就看到云音的人或坐或站的杵在院子里。 只有一个长相可爱的少年,进进出出的满头是汗,搬着一个沉甸甸的鎏金花瓶,努力的迈着脚,由于花瓶太高,导致他没看到门槛,一个踉跄,手中的花瓶自他手中飞出。 “啊——”剑心惊叫,扑上去要抓,已为时已晚。 眼看花瓶快要掉在地上,剑心尖叫的捂住双眼。 千钧一发之际,靠坐在走廊栏杆的古月翻身而出,凌空跃起,眨眼的功夫,脚已稳稳的勾住花瓶底,“唰”的一声,潇洒的眯眼,朝萧何点头示意:“萧爷晚上好啊。” 见他眉头微蹙,古月笑呵呵的继续说道: “不好意思,我家小姐怪病又犯了,实在对不住,这病我研究了数年,也无从治起,好在这病不伤身,发病时,她也就爱把满屋的东西翻来搬去,我便索性也就随她去了,心想正好还可以锻炼锻炼她的臂力。萧爷请放心,天色已亮,我就去找贵府上的总管大人,让他老人家来一一清点,有什么损坏的,我们云峰负全责。” 第二百一十五章 疯狂的藏红尘 正在这时,屋内响起某人焦急的叫声:“小纯儿!!!你跑哪里去了!!这个破壶挡住我的视线了!快啦!” “哎哎,我来啦!”剑心揪起衣摆,赶紧冲进屋里。 古月回头看一眼房间。 萧何走到古月身边,同他一起望向屋里,里面响起剑心心急的叫声。 “呀!你怎么又爬床底下了?!快出来。” “啊!” “又撞到头了?!哎呀!都让你小心点了!别找了,大哥怎么会躲到床底下,呀,云音,你做什么,别趴在地下啊。快起来。地上凉。你还发着烧呢。大哥回来看到你这样,会怪我没有好好照顾你的。” 古月忽闪着折扇,笑眯眯的感慨:“哎呀,我家小姐真是活力十足啊。啊哈哈哈哈……” 折扇遮唇,古月大大的打个哈欠:“老了呦,经不起小姐胡闹了。” “你可以制止。”萧何意味不明的看向古月,鹰眸锐利的寒光忽闪。 “为什么制止?”古月波澜不惊的笑道:“她心里清楚,人不在屋里,却偏要这么折腾,是她傻吗?当然不是,是她清楚,她根本就找不到姑爷。她害怕一旦周围安静下来,心会变得更慌。她害怕接受这些陌生的情绪。她更明白,一旦接受了,就意味着什么。所以,与其她焦躁的折腾人,我宁愿她折腾那些物件,赔些钱了事就成了。” 见萧何抬脚想要进屋,古月握扇,声音不重不轻的响起:“萧爷最好这个时候不要进去。我家小姐脾气不好,敌我分明的很,讨厌的事情掰着手指头可以从现在数到天亮。萧何以慕寒为名,与小姐结识在前,如今就算萧爷实打实的真心想要解释,小姐都不会再听进心里。“ 萧何脚步沉重的落下。 “云峰小姐作恶多端的传闻,只怕萧爷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子了,所以才会闭门谢客,不愿我们登门拜访。说起来也巧,前些日子,我去过一趟藏珍阁,里面取东西的流程分明,条条款款严谨的很,就连古月也对萧爷新生了几分仰慕敬佩之情。不过,仔细说来,我第一次真正接触到萧爷,还是从小姐的口中了解的,当然,前提是,慕寒就是萧何真正的本人。” “我家小姐为人不好,但,却从不会遮掩自己的真实姓名。以小姐的性格,她能在第一面告诉萧爷, 她叫小音,就是真的喜欢萧爷。在这个世界上,目前为止,只有三个人能叫小姐小音,一个是把她养大的古云,一个是姑爷,另外一个则是你。不同于其他二人,她唯独主动告诉了你,可以叫她小音。由此可见,她是真的想要亲近与你。” 古月低头随意的把弄折扇:“不知,萧爷可有兴趣亡羊补牢?” “你想要什么。”萧何转身,目光睿智,冷静的问道。 “若说我什么都不要呢?” 萧何戏虐哼笑:“看来你的胃口不小。你不要忘记了,她是你的主人。” 古月唇角上扬,扇柄抵住唇角:“不好意思,我天生唇薄,是无情无义之徒的面相。” 翌日,当第一缕阳光照进萧府的西厢房,剑心蜷缩在门口呼呼大睡,叮当歪头靠着古灵,不知梦到了什么,舔了舔唇角,迷迷糊糊的嘟囔几声。 一连两日没有睡好,就连古灵也有些扶不住了,和叮当头靠头睡着了。 阿兰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见披在古灵身上的被子掉在了地上,她打着哈欠从地上爬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拉住被角,想要给古灵盖上。 古灵感觉到动静,迷迷糊糊的醒来:“天亮了?” “恩。快了,灵小姐,你回房休息吧。” “小姐呢?” 阿兰朝一旁指了指。 只见云音抱腿坐在台阶上,目光呆滞的望着地上的落叶,眼皮下染上一抹黑晕,她像是在努力的较劲脑子,费力的想着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想,只是单纯的在安静的发呆。 古灵无奈的摇了摇头,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她劝说什么都没用,看到藏红尘缓步走进院子里,她收回视线,对着阿兰说道:“我扶着叮当,你去把剑心叫醒。” “好的。” 阿兰转身正欲叫剑心,一人闪身至廊下,一把抓住剑心的衣服,把他提溜起来。剑心歪头依旧睡得死死的,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 “月少爷。” 阿兰连忙低下头,行礼。 古月看都没看阿兰一眼,提着剑心从她面前走过,弯腰熟练的扛起叮当,头也不回的丢下一句“回去睡吧”,便消失在了走廊里。 古灵望着古月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的沉默片刻:“我们也会去吧。” “是。” 阿兰搀扶着古灵也回房了。 藏红尘穿过宽敞的院子,走上台阶,在云音身边无声的坐下,从怀中掏出一个本子,不知从哪里又摸出一个笔杆,低头认真的记录着什么。 云音脖子一动,便会发出“咔啪咔啪”的声音,她机械的扭动脖子,趴在手臂上,斜看藏红尘,声音嘶哑,淡淡的问道:“你又在写什么。” “十五年来,除去一次埋伏敌人,一次被少爷罚站在廊下,这是第三次,三小姐彻夜未眠。” 藏红尘握笔疾书。 “这次,又是为何?”藏红尘停笔,侧脸看向云音。 “为什么啊……”云音没有精神的目视前方,自问自答:“因为凤尘找不到了啊。” 藏红尘顿时捏紧笔杆,一抹诧异快速从眼底划过。 “藏红尘。” “我在。” 云音重新枕着手臂,面无表情的斜看藏红尘:“别人叫你‘活阎王’的时候,你会哭吗?” “为什么要哭。” 藏红尘低头,笔尖刷刷作响,继续记录:“我此生唯一的使命就是记录下三小姐的一生。他们都以为我们兄弟三人会恨透了小姐和少爷,他们却不了解,能见证下一个世界之王的诞生,会是一件多么令人欲血沸腾的事情。” 一抹炙热和癫狂迅速填满藏红尘的双眼,他终日死寂的眼睛突然活了一般,异常明亮,里面燃烧起熊熊火焰。 第二百一十六章 魂现初露 云音眉头微蹙,又慢慢散开,因为想起往事,眼神慢慢变得有些恍惚,毫无焦距的落在台阶上随风颤动的树叶上:“藏时雨死的时候,说了一句话。” 闻声,藏红尘眼中的狂热顿时冷却,握紧微颤的笔杆,他抬头看向云音,等着她的后话。 “他说,‘杀了他,活下去’,我知道,古月他们都听到了。可是,只有我知道,藏时雨说的那个他,并不是在指云飞。” 对上藏红尘惊讶 的目光,云音睫毛轻眨,眼中掺入一丝迷惑:“凤尘很可怕,对不对?所以,藏时雨才让我杀了他,活下去。” 云音疑惑的蹙眉,一脸的茫然无措:“可是,我不明白,藏时雨为什么会觉得,凤尘会可怕到,足矣妨碍到我的生死。” “……”藏红尘喉咙一紧,手剧烈的颤抖,似在强烈的克制着什么。浓墨从颤抖的笔尖滴落,坠落到书面书写的“凤尘”二字上,快速的晕开了一个墨印。 “所有人陪我坐着熬夜的时候,只有你能安然入睡。藏红尘,你知道,我若死了,你定活不成。你不担心你的死活。所以,你也不担心我。” 云音面无表情的站起身,俯视藏红尘,眼中一瞬间流出的霸气和肃杀之气,令藏红尘呼吸一紧,心口颤动的同时,双眼再度被灼灼的狂热取代。 “你想要一个世界之王,我想要活下去,那你就该清楚,你的膝盖是跪在谁的脚下。” 云音邪魅勾唇,笑道:“你就不想知道,当桀骜不驯、冷血无情的云音,开始改变,按照这样的发展趋势继续下去,她为求自保,是会杀了左右她情绪的凤世少主,还是会被凤世少主驯化,成为他怀中的一只红狐狸。” 藏红尘呼吸顿时变得急促,血管里的血液开始倒流,渐渐苏醒。 他目光炙热,痴痴的凝望着云音,脖颈血管和手臂的肌肉,因为太过癫狂激动而变得颤动。 二十七年了!!!整整二十七年啊!他终于有了活着的感觉!! 两团炽热的火焰在藏红尘的眼中熊熊燃烧,他颤动的跪倒在云音的脚边,用实际行动,做出了选择。 “那么,接下来,该如何告诉本家我的日常生活,具体要怎么写,不需要我告诉你应该怎么做吧?” 藏红尘哑声回道:“是!” 云音步入寒风中,缓步走下台阶,藏红尘抬头望去。 只见冷冽的晨风呼啸而过,她三千青发飘飘,倩影瘦小。 藏红尘呼吸越来越急促,剧烈的心跳声砰砰作响,似要破膛而出。他热血沸腾的瞪大双眼,瞳孔中缓缓浮现出一个虚影。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 是鬼面!!!!!!! 漂浮在云音头顶的是一张鬼面,獠牙雪白,血红的大眼,目露阴森的寒光,阴邪的紧锁住他的一举一动。 在它的注视中,一种无形的张力充斥着邪恶,悬浮在藏红尘的头顶,自上往下倏地罩下,压得他双肩下坠,浑身再无力气动弹。 藏红尘下意识的想要逃跑,眼睛却不受自己控制,死死的瞪大双眼,不能移开目光,不敢移开目光,无法移开目光,近乎贪婪的吞咽着口水。 那是他们兄弟三人,穷其一生也未必能得见的魂现啊!! 自鬼面血眼中露出的邪魅,透着一分鬼魅,两分霸气,三分善恶难辨的笑容,似笑非笑,似怒非怒,它宛如从地狱而来,带着透骨的阴森,栖息在云音的体内,以她的精血为食。 可它的行骨是虚幻的,似骷髅,外面裹着一层黑夜的皮囊,随着晨风而浮动,好似风一大,便能被它吹散一般。但,也仅仅是似乎而已。 这还只是它的雏形罢了,一旦时机成熟,它将褪去丑陋的外表,脱变成…… 会蜕变成什么?? 三百年前,云书曾记载,有一位天才家主在临死前,魂现破体而出,扶摇直上,是一只巨大的通体乌黑的枭。 二十四年前,云飞少爷出生时,眉心曾昙花一现一片乌黑的羽毛,似凤羽,又似某种动物的鳞片,仅仅是昙花一现的功夫,便在众人惊骇中消失了。 那时,执行者曾预言,云飞少爷将是继天才家主之后的第二个天才。 一晃眼,二十四年过去了,云飞少爷是否再出现过魂现?魂现又是否稳定?形体是什么?除了云飞少爷和藏海花之外,只怕无人知晓这个答案。 一串热汗从藏红尘的额头淌下,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瘫软在台阶上,浑身无力的颤抖着大口喘气。 他眼中尽是惊吓,唇角却诡异的上扬,寂静的院中,他的脸上似有一张面具慢慢的裂开了一条缝隙,碎落一地。 他万万没有想到,只怕执行者也曾料到,这一届的家主争夺之中,竟然有两个候选者出现了魂现的动向。 “哼呵呵呵哈哈哈哈……”一串低低的笑声自藏红尘唇角流出。他快速用书挡住脸,却难掩心中的狂喜。 由于夜都家家户户院中都会种上一株桃花,使得整个街道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花香。 随着太阳冉冉上升,驱散了清晨的寒冷,带来了一份暖意,暖洋洋的阳光洒在随风飘动的素袍上,一片雪色的花瓣从一家庭院飘出。 凤尘不自觉止了步,抬眸望向土白色的高墙,抬手接住一片雪白的桃花瓣。 他掌心的桃花花瓣雪色,重瓣,不似寻常的粉白桃花,多了一份洁白无瑕的出尘之美。 “都说抛砖能引玉,今日,一朵桃花能引主君停足院外,就是再搭进去五年的功夫,便也都值了。” 一道响亮的声音从院内传出。紧接着,后院的木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人跨步而出,抱拳单膝跪下:“灵国弘炎第八十七任舵主唐昕拜见主君。” 跪下的男子大约四十岁的模样,头绑黑布条,衣摆斜插腰带里,裤腿沾着泥水,一双明晃晃的大眼衬得他黝黑的脸颊格外漆黑,若是到了夜里,他再穿上一袭黑衣,不用再多的伪装,便能轻易的和夜色融为一体。 第二百一十七章 神秘的凤主 一阵清风带走凤尘掌心的桃花,他缓步从唐昕身边走过,从后门进入院子。 唐昕起身跟了上去,关上小木门。 “主君。”唐昕恭敬的走在前面,为凤尘引路。 穿过后院的小径,入眼的是一片桃花林,除了最常见的粉白桃花外,还多了许多不一样的桃花。 淡红色、鲜红色、深红色、雪白色……各式各色的桃花让人目不暇接。有的桃花矮树上,一枝上面更是兼有红色和白色,或是白花开着红色的条纹,好不新奇。 凤尘扫了一眼,微微点头,风轻云淡的说道:“你栽培的不错。” 平日里,那些高官显贵为了能进入唐昕的院子,一睹新育的桃花,送上的拜帖都能绕着夜都的桃延大道排到城外的桃村了,至于那些沉甸甸的白银票子,和晃眼的名贵物件,填几个大坑还是不成问题的。 只是,这些东西到了唐昕面前,皆比不上凤尘的这六个字。 唐昕激动的唇角控制不住的上扬,双眼精亮。 他能得到主君的认可,可比什么礼物都来得贵重。 “主君。”唐昕强压下满心的满足感和激动,恭敬的说道:“月前属下派人前去帝国接梦竹大师,前来灵国赏花,那些兔崽子说,沿路见到了清欢易容成主君的样子,在一家寒舍中落脚。不知主上甩开帝国‘猎犬’来到灵国,可是有事要做?需要属下准备什么吗?” “准备什么么……”凤尘若有所思的望向灼灼桃花,低沉道:“倒是有两件事情需要你做。” “主君请吩咐。” 半柱香后,凤尘坐在桃花林中央的小厅内,抿了一口清爽的桃花酒,听到有靠近的脚步声,他不慌不忙的起身,转身望去,淡雅一笑。 清风拂过来人素袍的衣摆,那人手握佛珠,缓步而行,慈眉善目,时间仿佛已经忘记了该在他清秀的面上,雕刻下岁月的痕迹,唯有眉角浮现的一丝丝细纹,沉淀了他半世的惊涛。 北梦竹,南笙歌,灵有桃花,论夜菏。 二十年过去了,只怕,七国众人已经很少有人能够记得,梦竹的原名叫什么。他曾经的那些铁腕手段,也早已因为他眉间的慈善,而被人逐渐淡忘。 这么想着,一抹淡淡的遗憾涌上凤尘的心头。只可惜,他只听过梦竹曾经的“战绩”,却无幸能够亲眼得见他当年的英姿和豪迈。 “少主。”梦竹缓步走进小亭,双手合十,向凤尘行礼。 凤尘唇角微微上翘,噙着一丝轻柔,笑道:“你素来不喜欢下山。” “少主回不去,梦竹只能来了。”梦竹声音轻飘飘的,就像漂浮空中的桃花,随风飘动,不抗拒、不争夺、不逆风,随它去。 梦竹从袖中掏出一个锦盒,余光无意撇到锦盒上的纹样,想起了往昔的陈年旧事,不免有些伤感:“若是主人还在,他定是最高兴的,这门亲事是他亲自上门去定下的。呵呵呵……到了今日,却只能由梦竹代替主人恭贺少主人新婚大喜了。” 凤尘看到锦盒,郑重的双手接过,抬手请梦竹坐下。 亭外的唐昕听到梦竹的话,先是一惊,复又激动的跑去找贺礼去了。 凤尘打开锦盒,桃眸微楞了一下:“这是……” “凤世先人最相信因果轮回、情缘必聚、福能集报一说。百年来,从祖上开始,这串佛珠便这样一代一代的传承下来。四十二年前,这串佛珠由主人亲手传给了少主的母亲,由墨心夫人贴身保管。二十年前,墨心夫人和小主人在列国边境遇刺身亡,这串佛珠又再次回到了主人的手上。” 只见躺在锦盒中的佛珠一共十四颗,皆有以佛家“七宝”制成。 七宝是指:砗磲、玛瑙、水晶、珊瑚、琥珀、珍珠、麝香。 各宝保持最原本的纹理,被巧匠打磨成同样的大小,中间又缀以金蝉子串连。世人皆知,由七宝制成的念珠,在所有的念珠当中最为殊胜、尊贵。 凤尘小心翼翼的将佛珠捧于掌心,触手生温,仿佛有一股灵气,自掌心传遍四肢,令人胸口一热,心情顿时舒畅了不少。 凤尘的桃眸因为掌心传来的熟悉的触觉,渐渐染上一抹眷恋,眼前恍惚看到一双温暖的大手朝他伸来,手腕上的佛珠随风摇晃。 暖光中,慈祥与威严并存,祖父微微弯腰,轻轻拍手,鼓舞的凝望着还走不稳的小凤尘:“来啊,小凤尘,到祖父这里来。” 凤尘轻轻眨眼,扫去眼中凝聚的雾气,小心翼翼的把佛珠放回锦盒,低头看向指腹,这里似乎还记着刚才的触觉,生着温暖的感觉。 梦竹说道:“主人曾说过,十四颗佛珠表示观音菩萨与十方、三世、六道等一切众生同一悲仰,令诸众生获得十四种无畏的功德: 使众生返照自性,获得解脱; 旋转知见,苟遇火难,火不能烧; 旋转观听,虽遇大水所漂,水不能溺; 生入于罗刹鬼国,鬼自灭恶; 六根消复,临当被害,刀段段折坏; 不受药叉、诸幽冥所害; 不受虚妄声尘系缚; 行于险路如行坦途,遇贼不受劫; 不生色念;不生瞋恚;远离痴闇; 欲求男者,令得生男;欲求女者,即得生女; 所得福德与恒河沙数无异。” 梦竹双手合十:“如此,世世累福,聚宅增慧,为后世子辈传承安宁与祥瑞之和。” “我替小音收下了。” 梦竹沉默片刻,合十的手放下,念动着手中的菩提佛珠,眼中昙花一现的精光,竟比他身后飘过的雪白桃花瓣还要明亮刺眼。 他此番下山,送念珠不假,不过…… 凤尘唇角的笑意渐渐消失。 他知道,梦竹此次下山,还为了他的一句回答。 凤尘起身,素袍掀起一个漂亮的弧度,他朝梦竹单膝跪下,清秀的面庞再无平日的温和,唇角噙着笃定,桃眸变得幽深,深邃的深不可测,令人心惊: “凤世第一百七十二代凤主——凤尘,此生不求能壮大我凤世门楣,但,必会履行我凤主之责,清理门户,广善天下,扶世安宁。” 第二百一十八章 强敌 呼—— 疾风骤卷。 桃花林中,枝叶繁花剧烈颤动,灼灼桃花随风脱离枝上,化为一串七彩缤纷的疾风,掠进小亭。 凤尘素袍舞动,桃花瓣紧随疾风从他身侧流过,呼啸着直逼天际。 同一刻,恰好路过院墙外的云音惊的立马往一边弹跳开一步,小手拍拍心惊的胸口。 乖乖!好深厚的内力! 云音惊讶的望向土白色的墙内。 从这栋墙内一瞬间迸发的霸气,竟然一时间压得她喘不过气!好厉害!得修行几十年,才能练就的如此厉害! 云音强顶着骇人的压力,正欲跳上院墙,一窥高人真面,谁料,一股更加强大的疾风突然跃墙而出,直冲云音! 云音暗骂一声该死,脸色顿时沉下,提气迅速往后飞退。 方才那么惊人的霸气,竟然还在增长,散发出的强劲内力越来越深厚,越来越厚重,就像宽广的大海一般,无边无际,深不见底,深邃的好似能容纳掉所有的一切一般。 卷着桃花瓣的疾风自云音周身掠过,一时间,她青发飞扬,衣裙随大风狂舞,她双眼被大风吹得无法睁开,只得难受的眯成一条缝隙,咬牙切齿的咒骂道:“混蛋!哪里又钻出来一个强敌。” 同一刻,小亭内,凤尘耳朵微微颤动,优雅的起身,将一样流光似玉的神秘东西揣进怀中,唇角不经意的抿出一抹宠溺的笑意。 梦竹若有所思的望向后院的方向,低笑道:“倒是个心直口快的性子。” 凤尘眉眼含笑,仿佛已经看到了云音懊恼的小脸,带着一丝倔强,一丝委屈,明亮的大眼扑闪着睿智的亮光,似在暗自斟酌着敌人的危险系数。 “呵呵呵……”这么想着,一串温柔的笑声不自觉的自唇角流出,凤尘颇为感慨的低沉道:“若不是遇见她,我不会知道,自卑这种东西,我也有份尝到。你久不在江湖,大概没有见过她的手段。” 凤尘侧眸看向起身和他并肩而站的梦竹,笑道:“虽然比不上你年轻时的铁腕,但是,能像你几分已是难得。” 见凤尘不知想起了什么,眉间染上一缕忧愁,梦竹笑道:“若不是时机不对,梦竹倒想出门给小夫人请一请安。这婚事虽是主人定下的,但,能在少主的眉上画上犹豫,刻上深情,想来,小夫人还是有些能耐的。再者,作为云家小姐,娇美的容颜和毒辣的心肠都是与生俱来的,不过,少主既能为了她而做出那样的决定,她一定有着百年来云世后辈不曾具备的某些品质。” 顿了顿,梦竹颇有些好奇的说道:“不过,这些倒也不是非要目前就要知道的事情。主人曾说,若有一日少主人决定了,那么,就请务必坚定此心,不忘初心,哪怕往后不得已知道了些什么,听从自己的心,忠于自己,便是最正确的选择。” “那么……”梦竹若有所思的望向远处:“小夫人呢?此刻,她是想闯入他人的庭院,还是会避而远之?” 凤尘但笑不语,睫毛轻扫,桃眸中喊着盈盈笑意:“她一定很想进入院子,一窥究竟。” “是刚才梦竹为少主解开封印的穴道,泄出的内力引起了小夫人的警觉之心?”见凤尘点头,梦竹拨弄着佛珠,轻声道:“少主人觉得,她当下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她很聪明,也喜欢掌握主动权,所以,她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莽撞的进入别人控制的领域之内。” “云家的人一向很‘爱惜’自己,钟楼一事,可见小夫人的性子还需磨练。这段时间,‘执行者’的眼睛一定会死死的锁在小夫人的身上。藏红尘的如实汇报,一旦让‘执行者’对小夫人萌生失望之心,局时,他们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铲除小夫人身边,所有会令她‘分心’的人。毕竟,若不是真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他们是不会妥善‘处理掉’小夫人的。” 凤尘背在身后的大手,因为梦竹的话倏地握紧,桃眸闪过一抹煞气,眼中燃起的火焰令梦竹微楞了一下。 “云世的人可是惹少主人不高兴了?” 凤尘微微摇头,沉重的拧紧眉头:“我只恨自己只比她早生五年,若是十年,十五年,我定在她出生的那一刻气,便将她抱走。绝不会让她陷进如此扭曲的人生里。” “嗤……”梦竹先是微微一愣,复忍俊不禁的笑道:“噗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梦竹贴身服侍少主整二十年,竟一直没察觉,少主人居然有这等癖好。也罢,只要少主人每日捧着佛珠,心心念念,诚心许愿,我想来世,一世父女缘还是容易求来的。” “……” 闻声,杀气从凤尘眼中顿时散去,一抹红晕染红了凤尘的耳朵:“梦竹……你知道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梦竹当然知道小主人只是厌恨云世“育”人的手段罢了,见凤尘局促的看过来,一脸的尴尬,依然又是那个温和的凤尘少主,梦竹不再打趣他,说道: “二十年前,主人命我为小夫人观命。小夫人一生共有五劫,一劫比一劫凶险,她尚在襁褓中时,就被人下了红殇算是首劫,钟楼一事勉强算是第二劫。” 凤尘脸色微沉:“可有破解的方法?” 梦竹摇了摇头:“命数天定,无人能逆天篡改。好在小夫人上一世功德深厚。” 梦竹扭头望向桌上的锦盒:“但愿凤世先人世代累积的福报,能够保佑小夫人事事平安,每每遇到劫数,都能像凤凰一样,可以浴火重生。” 凤尘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几片粉色的桃花瓣随着清风轻飘飘的落在盒子上,阳光洒了上去,渡了一层点点亮光,美得有些梦幻,不真实。 凤尘又和梦竹闲聊了一会,便告别梦竹离开了小院。 他前脚刚走,没过一会,唐昕紧跟其后匆忙追出后院木门,一连追了两条街,在通往主街道的小巷里,终于看到了凤尘的身影。 第二百一十九章 北梦竹南笙歌 唐昕连忙加紧脚步追上,将用纸包好的十几枝桃花塞给凤尘。 凤尘抬眸看了一眼唐昕额头的热汗。 唐昕大手粗鲁的抹去脸颊滚下的汗珠,黑炭一样的脸上满是尴尬和局促,有些不好意思: “属下……这是孝敬小夫人的。” 凤尘淡淡一笑:“恩。谢谢。” 凤尘抱着桃花枝朝主街道慢步走远。 他的身后,唐昕呆若木鸡。 啥?主君……刚才说…… 说…… 谢谢?! “阿噗……”唐昕立马捂住嘴巴,两眼瞪大,窃喜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 这时,一辆精致的马车从他身边驶过,赶马的少年寒眸从唐昕身上一晃而过,漠视前方,只当看到了一个傻子。 马车上,随着素手撩开车帘,慢慢露出一张美若桃花的粉颊。 骆子妃轻合双眼,不点而红的粉唇因为空气中的淡淡花香,满足的微微上扬:“好香……” 听到骆子妃的声音,雪染睫毛微不可查的轻轻扇动一下,抬眸看向空中飘落的桃花瓣,冰刻的脸颊上没有一丝变化,依旧冰冷的像块千年寒冰。 “雪染。”柔声轻唤。 “恩?” “我可以甩开暗中那些护卫吗?我可以在夜都多留几日么?” “……”雪染没有回答,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她知道。 骆子妃轻叹一声,落寞的垂下眼帘,好似知道雪染不会给她回应一般,自问自答道:“可以,却不能,对吗?” 说着,粉唇淡淡一笑,融化了眼中的一丝落寞,却多了一份无奈。 素手正欲放下车帘,马车正好从一个白衣少年身边驶过。骆子妃原本落寞的双眸,因为白衣少年怀中的桃花,瞬间被点亮:“雪染!” “吁——”不等骆子妃吩咐,雪染默契的勒紧缰绳,停下马车,扶骆子妃走下马车。 今日骆子妃穿着一袭淡粉罗裙,搭着雪羽肩,纤腰不足盈盈一握,玲珑身段,樱桃小嘴因为第一次主动拦人,而不好意思的贝齿轻咬,乌黑柔顺的长发挽成漂亮的发鬓,几缕青发垂在耳侧,清风浮动,带出几分飘逸灵动,飘然如仙。 骆子妃深吸一口气,为自己打气,紧张的往前挪步,挡在迎面走来的白衣公子三步远的距离,唇角扬起的柔和笑容,因为身体的拘谨,也有些许的僵硬:“公子。” 凤尘止步,睫毛轻眨,他眼中不经意流露出的温和,无形中的化解了骆子妃内心的紧张。 骆子妃定下心来,大大方方的细声说道: “我知道这样做,实在是有些唐突,只是,我从未见过如此洁白的桃花,比之寻常的粉白,更多了一份圣洁之美。公子是否可以告知小女,这桃花是从何处寻来的?” 凤尘顺着她微微发热的目光,低头看向怀中,明白了她的意图,解释道:“这是一位朋友所赠。我也只有这十几枝而已。” 闻声,骆子妃失落的眉头微蹙,惋惜的轻叹一声。 也是,这样纯洁无暇的花色,只怕世上难寻一株,再者,论七国之内,唯一可能移植出如此品种不凡的桃花的人,怕也只有那个人能做到了—— 北梦竹,南笙歌,灵有桃花,论夜菏。 北梦竹,则是指帝国隐居避世多年的梦竹大师,他曾是震撼七国众人的神谕大人。 五十年前,蓝若国举兵进攻列国,连破十一座城市,眼看列国千疮百孔即将面临亡国之危。 据说,那一日,天空乌云密布,两国军队对持在城外,生死一线之间,神巳大人突然从天而降,他的身后站着的那个孩子,正是尚不足十二岁的神谕。 那一战,他以音驱兽,以杀止杀,以一人之力,力挽狂澜。随后,列国的将士在他的带领下,不仅夺回了十一座城池,更是大大的重创了当时国力雄厚的蓝若国。 直至今日,五十年过去,不知当年他究竟还做了什么,蓝若国休养生息了这么久,竟然一直未有好转。 至于,列国的笙歌国师,亦如当年的神谕大人一样,神秘的近乎是个让人膜拜的神话。 骆子妃对他的了解,比神谕大人的还少的可怜。 她只知道,传言,笙歌国师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二十五年前,列国曾经轰动一时的女王——夜明文淑在集市上偶遇笙歌,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成为列国女王的君后,谁料,夜明文淑一道圣旨下达下来,封笙歌为列国第一国师,他摇身一变,成为了列国最尊贵的男子。 据悉,笙歌国师性子极冷,常年一袭白袍,二十五年过去了,他的面容未有丝毫的改变,洁如玉,白如霞,五官是介乎于男女之间的那种柔和之美。 骆子妃曾在一人画室中,见到了笙歌罕有的一张画像。 画像中,他一动不动的站在荷塘边上,唇若涂丹,肤如凝脂,鼻若悬梁,宽袍雪白,眸似天山之巅圣洁的湖水,清澈的好似能倒映出每个人心中最邪恶的角落,任你在他面前如何掩藏遮掩,他只需要淡淡一扫,便没有什么是能欺瞒的住他的。 他有一种神奇的魔力,仿佛,只要能远远的看上他一眼,便能心如明镜,放松的静下心来。 可是,与其同时,他是高远纯洁的,你哪怕就站在他的面前,他的瞳孔也没有办法倒映出你的影子,他就像坐立云端的荷花仙人,圣洁而遥远。 他和神谕大人两人一静一动,一冷一热,分别处于天枰的两个极端,但一样都是凡人无法触及得到的神人。 比起他们,后两个人就接地体的多了。 “灵有桃花”一句指的便是灵国的花神——唐昕。他一生狂热于栽培不同种类的植物。 据说,五年前他突发奇想,满心都扑到了桃花上,扬言一定要培育出世间绝无仅有的观赏类的桃花。 骆子妃目光不舍的落到凤尘怀中的桃花。 只怕这些桃枝就是出自唐昕花神之手。 传言,唐昕性情古怪火爆,全凭自己一时的喜怒待人处事。 第二百二十章 都是我的 “大约是全部的心思都已经扑到了植物上面,他再也没有过多的精力,能够应付不同的人,于是,他整日闭门谢客,就连各国显贵亲自登门拜访,他也懒得动脑子应付,直接甩脸连人带礼品丢出院外,兴许,这么做,对他而言,这样的举动,并不意味着无礼,而是最快捷的办法,能在短时间之内恢复到他内心世界的安静。” ——这是说书生对花神的评价。 所以,这十几株桃花只怕来的异常艰难。 骆子妃只得收起失落的情绪,朝凤尘不好意思的柔柔笑道:“打扰了。您请。” 凤尘朝骆子妃点头淡淡一笑,缓步走过她面前时,余光看到骆子妃美眸微蹙,不舍的望着桃花,仿佛是在无声的和桃花告别。 凤尘收回目光,并未把拦路的人放在心上。 呼—— 这时一阵清风夹着熟悉的体香,飘向凤尘的鼻尖。 凤尘桃眸突然一闪而过亮光,停下脚步,回头看向骆子妃:“小姐可有酿酒的习惯?” “恩?”骆子妃愣了一下,立马明白了过来,笑道:“恩。小女没有特别专一的爱好,只要感兴趣便都会去尝试一下。这酒名叫留香,是前年小女路径这里时,采摘下第一批含苞待放的荷花嫩瓣,取其莲叶第一滴露水酿制而成,大概是方才从松树下挖出时,衣上沾上了它的味道。竟被公子察觉了。” “若是小姐愿意以一壶留香交换,我愿意割爱,让小姐从中先挑选几枝桃花。” “真的吗?”骆子妃惊喜的两眼发亮:“好!我这就去取酒来。” 骆子妃欣喜若狂,抬脚正欲上马车去取酒,又怕凤尘会离开,正犹豫着该不该开口让凤尘同行,凤尘似乎明白了她的忧虑,正好说道。 “若是方便,我是否可以亲眼看一看小姐酿酒的地方,这么清醇的酒,倒是少见的很。” 骆子妃当然不会拒绝凤尘的提议,满心欢喜的一口答应了凤尘的请求,临上马车前,她身子微微停顿了一下,余光朝一旁的葱郁的树上斜睨一眼,抬眸朝雪染示意一个眼神。 雪染了然的轻轻眨眼,冰冷的脸上没有一丝变化,算是答应了骆子妃。 他驱马穿过几个闹市区,在整个夜都城转了足足有半个时辰的功夫,待甩开了暗中的护卫,便立马驾着马车拐进一个细长的窄巷。 骆子妃领着凤尘走进一个不大的院子,雪染转身关门时,抬头朝对面摇晃的树梢冷冷的扫了一眼,关上大门。 凤尘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等了一会儿的功夫,雪染端着一个托盘穿过半月门,把白玉杯和一小坛子留香放在石桌上,抱着托盘退至一旁。 骆子妃怕雪染力道控制不好,挖出酒坛时,会不慎把酒坛弄碎,便亲自下手从松树下挖酒,所以,她先让雪染上酒,她则回到房中,梳洗一番之后,又换了一袭干净的淡紫色的裙子,这才来到院中。 “让公子久等了。” “ 哪里,是我叨扰了才是。” 骆子妃在凤尘对面入座,为凤尘斟酒。 凤尘接过酒杯, 一杯凉酒下腹,先是无味,随即淡淡的清香缠绕在贝齿间,令人回味无穷,仿佛身处于一片荷花之中,花香清淡,不浓郁,着实沁人心脾。 “确实当得起‘留香’二字。”凤尘由衷的说道,把桃花枝推向骆子妃,无声的履行了自己许下的承诺。 几乎是同一刻, “啊呜——”的叫声自庭院边的树上响起,类似小猫愤怒的低吼声。 骆子妃触碰到纸袋的手停顿下,抬眸看向凤尘,好奇的问道:“公子可听到了什么声音?” “有吗?”凤尘落在骆子妃身上的目光忽然变得温柔,轻声问道:“可想好要选哪枝了?” 沙沙沙沙沙——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树叶因为某人炸毛而剧烈摇晃。 只见云音蹲在树梢,气的呲牙咧嘴,眉头直抖。 她找了整整一夜外加今日一上午,好不容易找到凤尘,正气的要跑过去,揪住他暴打一顿,却看到凤尘竟然笑容灿烂的!!!跟一个女!!人!!上了马车!!!! 她一路追至这里,凤尘居然还敢喝那个女人的酒!!!!! 简直不能忍!!!!!! 又听到:“这枝千瓣红桃如何?” 此刻,凤尘的柔声细语飘进云音的耳中,就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在割着她的耳膜。 云音气愤的死死咬住袖子,才能勉强克制住自己不会冲下去,拔刀看了那个女人! 不!不行!一刀砍了岂不是太便宜她了?!哼!她要把这个女人和凤尘养的怪蛇放在一个笼子里,让小凉凉咬死她!! 不不!先缠住她的喉咙,然后,慢慢的一点点收紧,最好能让她听到自己清脆的骨头断裂的声音!!再在她的身上扎满了针孔,放出热血,让血腥味刺激小凉凉兽性大发,折磨死她!!!!!!! 这么想着,云音依旧觉得无法泄了心头之恨!这时,正好看到凤尘主动挑了一枝桃花递给骆子妃,云音顿时血液倒流,直冲脑袋。 “嗷呜——”袖子被云音撕咬的破了好几个口子。 骆子妃惊喜的说道:“恩?这枝好奇特,一枝上面居然可以同时长着红色和白色的桃花。两种颜色?” “它叫寿星桃。” “寿星桃?” 两人对视一眼,一个温柔似水,一个娇柔妩媚,好不般配。 “这枝寿星桃我……” “我的——”忍无可忍! 一声咆哮震的骆子妃顿时愣住,顺着声音望去,只觉得迎面席卷来一阵旋风,吹的她鬓前的青发飞舞,遮住了她的视线。 骆子妃玉指抚下遮挡视线的发丝,诧异的眉头微挑。 恩?奇怪,什么时候院子里多了一个人了? 只见眼前陌生的少女脚踩风眼,卷着一阵砂砾,她灵动的大眼里燃烧着熊熊火焰,愤怒的目光死死的钉在自己的身上,好似随时都会扑上来,咬断自己的喉咙一般。 第二百二十一章 醋醋更健康 对于少女眼中的恨意和忿怒,骆子妃并不陌生,甚至于,对于少女藏在愤怒之下的那颗嫉妒之心,她也了解的很。毕竟,作为那人的未婚妻,她自小就是在这样的目光中,一日日度过来的。 骆子妃美眸扫向凤尘,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似乎是被人利用了呢。 “不许看他!!”云音冰冷的小手立马捂住凤尘的眼睛,气呼呼的瞪向骆子妃,凶神恶煞的瞪大眼睛,威胁道:“他是我的!!!不许你看他!你再看!我就挖掉你的眼睛!” 听到云音威胁的话,骆子妃轻轻一笑,若有所思的转动着手中的桃花枝,毫无惧怕的表现。 见她抢了自己的桃花,云音一手捂住凤尘的眼睛,瘦小的臂膀立马扑过去,把桌上的桃花枝全部都撸到自己的怀里,朝骆子妃霸道的哼哼道: “看什么看!!这些桃花也是我的!!!你休想要!” 桃花本就娇嫩,被云音粗鲁的一弄,枝上的桃花掉了大半。 骆子妃心疼的柳眉微蹙,云音误以为她是在挑战自己的权威,气的咬牙,由于她一手抱着桃花枝,一手捂住凤尘的眼睛,没有第三只手可以再动手,她只能用眼睛死死的瞪着骆子妃,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企图再气势上压倒她! 骆子妃唇角微抿,考虑着,到底该不该告诉这个可爱的姑娘,她的手太小,并不足以完全捂住对面公子的眼睛。所以,自己正好可以把那位公子桃眸中溢满的笑意尽收眼底。 他,绝对是故意的。 骆子妃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过,既然已经被他利用了,骆子妃也不气恼,好整以暇的安静看下去。 “小音……”凤尘拉下云音的手,淡淡的抬头,望向气鼓鼓的娃娃脸:“你怎么在这里。” “你能在这里我怎么就不能在了!!!!”云音炸毛的大吼。 “嗓子不疼么?” “……”云音楞了一下,音量降了下来,气愤的捧住凤尘的脸:“你说!她是谁!” “她……”凤尘停顿,欲看向对面,脸被云音强硬的掰回。 “不许你看她!!” “小女骆子妃。” “我没问你!”云音杀气腾腾的再次瞪向骆子妃。 骆子妃轻柔的笑道:“我也并非是告诉你的。” “他不听!”小手丢下桃花枝,一左一右霸道的捂住凤尘的耳朵。 骆子妃笑盈盈的看着对面的凤尘,只笑不语。心想,这人的心上人醋劲儿可真大。 见状,云音眉头直抽,阴狠的眯眼,考虑着该如何宰了这个骆子妃,以泄心头之恨。 这时,雪染悄然无声的站到骆子妃身边,冷漠的看向云音。 云音眉头微抖了一下,她伤势尚未痊愈,还不是这个冰疙瘩的对手。 云音气呼呼的“哼”的一声,撇脸,再次低头看向凤尘,硬的不行,她决定来软的。 云音变脸如翻书,嘟起嘴吧,两手拉扯住凤尘的袖子摇了摇,像个小媳妇一般,委屈的咬住下唇:“我昨晚醒来找不到你。” “哦。”凤尘不温不热的点了点头。 大眼快速的转了一圈,云音思索的皱了皱眉,立马蹲下,抱住凤尘的膝盖,望着凤尘的脸,可怜兮兮的小脸皱巴在一起,再接再厉道: “我找了你整整一个晚上,我把房间的所有东西都搬院子里了。我胳膊疼死了。你摸摸,我头上都被撞出好多好多的疙瘩,可疼可疼了。” 云音抓住凤尘的手按到脑袋上。 “恩。”凤尘的大手从她的脑袋上滑落,放在膝盖上,依旧是不温不热的态度。 云音侧脸偷偷的瞄了一眼骆子妃,咬住嘴唇,眉头蹙紧。 不妙。 这个人太漂亮了!气质非一般女子能比。 大大的不妙! 云音暗暗的往自己的大腿上掐了一把,奈何,她早已习惯了疼痛,这点微乎其微的感觉,对她而言,根本就像是在挠痒痒,她哭不出来啊! 云音砸吧砸吧嘴,绞尽了脑子,考虑该怎么把凤尘勾搭回家,或者……还是先丢上床再说? 她记得出发前,烟花曾说过,要是哪天自己把凤尘惹怒了,就什么也别解释,别狡辩,先二话不说把他推倒在床,一切问题就都不会是问题了。 虽然云音不大明白烟花的提议有什么可行性,不过,在这个时候,她也只能把活马当死马医了,不管是什么办法,总要试试的……吧?! 云音万分纠结的抓了抓头皮。 奇怪?怎么觉得头发有些发麻呢? 骆子妃把云音的一举一动全部都看到了眼里,只觉得这个小姑娘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她意味不明的笑着看向凤尘。 他桃眸看似淡漠的落在桌上散落的桃花上,可他的唇角轻抿,藏着一丝极浅的笑意,似在安静的等着什么答案。 “唉……”云音泄气的叹气声引回骆子妃的目光。 “凤尘……”演技在凤尘面前行不通,哭又哭不出来,这里有没有床,可以天时地利人和的把他推到,云音只能瞎蒙一次了! 她捧起凤尘的手放在脸上,直直的望着凤尘的眼睛,脸上的委屈和气恼被认真取代 ,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以后会记得,你在等我回来。我保证。” 凤尘指尖微微颤抖,桃眸忽闪一道亮光,心里已有些动容。按照云音的性子,她何时有这么绞尽脑汁的讨好过一个人了?她能考虑到他在等她,知他的担心,对她而言,这已是难得。 “剩下的,你要给我时间,我能理解的,我能接受的……为了你,我会去尝试。” “小音……”桃眸波动,凤尘抬手,温柔的抚上她冰冷的脸颊,心口趟过一丝暖流,身子慢慢往前倾,渴望她的唇香。 “但是!”云音突然牙咬切齿的眯眼,打断了凤尘的动情。 “你!!!”云音倏地起身,一巴掌重重的拍在石桌上,石桌颤动,桃花瓣弹起,一条细细的裂纹自她的掌心,迅速裂到骆子妃放在桌面的素手下。 “你休想沾惹我的东西!!!” “东西?”骆子妃意味深长的浅笑,看向桃眸收紧的凤尘,他的身体似乎在刚才有一瞬间的僵硬呢。 第二百二十二章 美人如画 骆子妃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云音秀眉紧皱:“什么?” “原来这位公子在姑娘的心中,只是自己的东西,而非心仪之人吗?” “你什么意思?”云音杀气慢慢散去,大眼中有一丝不悦,但更多的则是不解。 “姑娘无需担心。子妃已有心仪之人,他虽没有这位公子的温柔,也没有他这么肯用心,但,他是子妃的未婚夫,也是子妃今生唯一心动之人,所以……”骆子妃对上云音的眼睛,平静的说道:“我不是你的情敌。” 云音挑了挑眉。 这才仔细的打量起这个骆子妃。 雅致的玉颜上雕刻着柔美的五官,水色的双眸清澈见底,里面随时随地洋溢着动人的温柔,不点而红的小嘴微微上扬,挂着极浅的笑容,安静的宛如娇羞绽放的荷花。 但是,她的那种柔弱不似平常女子的小家子气,举手投足中都散发着公主的气质,淑女的温婉。皮肤雪白,玉骨好似一掐就能捏碎了一般。 不过,她眼眸中偶尔闪烁的锐利也让人不能小觑,她美得神圣,美得高贵典雅,眼中偶尔透出的聪慧冷静,即孤傲又柔和。 云音看着看着直接走过去,坐上石桌,脚踩石凳,好奇的离骆子妃的脸越靠越近。 雪染眉头极轻的抖了一下,正欲抬手阻止几乎快贴到骆子妃脸上的某人,这时,云音突然右手握拳,捶打左手掌,一脸恍然大悟的怪叫一声:“啊!我想起来了!我见过你的。你跳舞跳得真好看。” 顿了顿,云音吐舌道:“我还以为青楼中的女子都脏的很。呸呸呸,你一个人就拉高了整个青楼界的质量啊。” 骆子妃在外人面前只跳过一场月舞,以那人的性格,只怕那日所有在青楼中的人,都已尸骨无存了。 难道,那日这位姑娘也在?幸免于难? “哇……你皮肤好滑好滑……”云音不安分的小手在骆子妃的脸上一阵乱摸。 雪染见骆子妃并没有阻止云音的举动,便冷冷的撇开脸。 骆子妃想明白后,便笑着解释道:“我的爱好并不多,前段时间刚好喜欢上了跳舞,便去了风国,拜红燕姑娘为师,跟着她学习了一段时间的舞蹈。” “是吗?这样也好,人生苦短,喜欢什么就做什么。谁知道谁能活多久呢,多爱惜自己一些,多自私一些又有什么不好。” 云音说的随意,骆子妃却心口一阵刺痛。 云音没有察觉到骆子妃的变化,继续问道:“对了。你现在是又对桃花感兴趣了吗?” “恩。” “我听说夜都有一怪人,他培育出的植物都成精了呢。” “‘北梦竹,南笙歌,灵有桃花,论夜菏’,桃花是灵国的国花,不过,这里的国花指的是唐昕——灵国的花神。” “是叫唐昕吗?嘛,这种细节就忽略不计了。子妃姐姐,你等我一天,我明天就给你折来桃花。” 骆子妃轻笑道:“好啊。” “那个……”云音扭头偷偷的瞄了一眼凤尘,趴在骆子妃的耳边,小声问道:“什么叫心动?仰慕又是什么?” 骆子妃微微诧异的愣了一下,看向凤尘,神秘的唇角上扬,附在云音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喃喃细语。 夜晚,云音两手背在身后,高兴的哼着小曲,穿过长长的走廊。 带着桃花淡香的夜风拂过树枝,树叶簌簌作响,在走廊投下晃动的树影。 香帅尊在墙壁的镂空窗户后面,听到愉悦的脚步声,他立马低下头,把绳子在手掌上缠绕了一圈握紧。 他手中绳子的另外一端穿过镂空的窗户,沿着墙壁绕过梁柱,系在一个木桶上面,木桶内装着用水混着他特意从后院挖出的黑泥。 只要她路径这里,他就立马放开绳子,到时候…… 香帅捂嘴偷笑。 哈哈哈哈……到时候,盖她一头的臭泥,有她好看的!! 香帅幻想着云音中招的狼狈模样,高兴的合不拢嘴吧,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云音茫然的声音飘进香帅的耳朵,他后背绷紧,紧张的心跳声乱了频率。 “咦?拐角的灯笼怎么灭了?好黑啊。” 香帅立马闭紧呼吸。 脚步越来越近,越来响…… 云音的身影斜斜的倒影上镂空窗户,香帅兴奋的唇角控制不住的上扬,按耐住心里的激动和紧张,手正欲松开,恰在这时,走廊响起另一个人的脚步声。 “小音。” “呦,是萧爷啊,怎么,您也有饭后散步的习惯吗?” “小音……”萧何眉头微蹙,心里因为她的态度而有些不舒服。 香帅听到萧何的声音,吓得连忙双手握紧绳子,大气都不敢喘,此时此刻,他只恐惧手颤抖的厉害,会拉不住绳子。一旦绳子脱手而出,他的小命也就休矣了…… “萧爷您先请。” 两人的脚步声从镂窗传来,香帅害怕的吞咽了一口口水,紧张的额头布满了细汗。 “这里的灯怎么灭了。” 云音跟在萧何的身后,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摊手道:“不知道,反正我云峰是不会出现这种纰漏的。” “你喜欢散步?” “我听别人说,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所以我每晚都数着,走够两百步。” “呵呵呵哈……你啊……” 萧何宠溺的笑声渐远。 见萧何两人走远,香帅紧绷的身体顿时松软下来,瘫软的靠在墙上,两手无力的垂在地上,只听一声巨响,木桶摔裂,黑泥水四溅。 香帅吓得浑身哆嗦一下,惊恐的低头,他的手掌上被绳子勒出了几道交错的红痕,而绳子刚才他一个不慎竟然大意的松开了。 “恩?什么声音?” 萧何沉稳的声音自远处飘来,香帅一个激灵,惊恐的从地上爬起,一溜烟跳进灌木丛里跑了。 “对啊,什么声音?”云音装模作样的跟着问道。 萧何回头看向云音,沉声低笑:“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小帅藏在那里吗?” 闻声,云音也不反驳,双手环抱在胸前,回头斜睨萧何一眼,止步问道:“找我有事?” 第二百二十三章 赏桃花 “想要好好的和你谈一谈,该如何才能弥补我的无心之过,算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么。” 云音哼了一声:“那要看你打算如何弥补了?” “只要我能拿出可以打动你的诚心,我们就能回到以前吗?” “嗯哼。”云音模棱两可的哼唧一声。 月色下,摇晃的树影倒影在云音的脸颊上,她的脸一会儿出现在暖橙色的灯光中,一会被昏暗的树影遮挡,明亮的双眼里,挂着一分戏虐,两分冷漠。 萧何鹰眸紧锁在云音的脸上,沉默了片刻,性感的唇角微启:“我一位挚友从花神那里硬讨来了两张帖子,明日我带你去看桃花可好?” “你要送我桃花?” “恩。” “好啊。”云音意味不明的眯眼冷哼一声,眼中一闪而过的狡獏里藏着一丝坏笑:“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你可不能后悔啊。” 翌日,当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驱马驶进夜都成外的桃花庄时,萧何终于明白了昨夜云音那抹古怪的笑容是为何了。 只是,有些对不住他了。 萧何朝看傻眼的紫衣少年,歉意的笑了笑。 紫衣少年显然没想到,今日来赏桃花的人会这么多,他被这阵仗吓得唇角直抽,勾住萧何的脖子狂奔一边,低声尖叫:“你要害死我啊!!!” 萧何心有愧疚,嘴上还是打趣道:“怎么?不是你请我来看桃花的吗?” “那你也不能把我往死里整啊!!”由于他声音太大,引得云音众人齐齐朝他们这边看来,紫衣少年脸色变得酱红,只觉得头又大了一圈,头皮一阵发麻。 他背对着众人,压低嗓门,崩溃的一手扶额,死的心都有了: “我为了追求上官姑娘,在花神门外,带着锅碗瓢盆,愣是死乞白赖的耗了整整两个月,小命儿都搭进去了一半,花神昨日心情好,才终于肯见我一面,赏了我几张帖子,我一个送给你,一个送去了上官府上,你可倒好,给我带来一个这么大的‘惊喜’。花神素来脾气古怪,爱安静,最不喜欢人多嘴杂的地方,这么大的桃花庄也只有他一人居住在这里。你一下子带来一二十个人……” 气结,石楠叶已无语的恨不得直接当场自尽,好向花神请罪了。 萧何拍拍石楠叶的肩膀,由衷的说道:“我知你不容易。” “你知道你还!” “我原本也以为只有我和她,谁料…………”萧何欲言又止,苦笑着摇头,一脸无奈的回头看向云音。 石楠叶何时见过萧何露出这种表情,里面夹杂了一丝宠溺,一丝无奈,一丝……认命? 石楠叶诧异的顺着萧何的目光看去,看到一个身穿月白裙子的姑娘,一手扶着一位白衣公子的手臂,拼命的踮着脚,勾着脑袋,直勾勾的盯着通往山坡下的山路,似在等候什么人。 还有人来吗? 石楠叶皱了皱眉,一抹不妙的感觉迅速冲上他的脑袋,几乎是同一刻,山坡下传来马鸣的声响。 没一会,两辆马车一前一后进入众人的视线。 见状,石楠叶两腿打个巨颤,若不是萧何及时扶住了他的手臂,石楠叶早双腿打软,当场跪下了。 不知…… 他现在滚回家抱来搓衣板跪下,可还来得及向花神请罪? 石楠叶脸色变得有些惨白,狼狈的吞咽了一口唾沫,突然嗓子干涩的紧:“那个……萧,萧兄……” “恩?要我去给你割一些荆棘,拿来吗?” “……”石楠叶嘴角直抽,咬牙切齿:“你!去!死!” “嗤呵呵……”闻声,萧何无奈的笑着摇头。 老天作证,自己真是无心的。 谁知道云音会下手这么不留情面啊。 萧何二人各怀心思的时候,两辆马车已经并排停下。 雪染冷冰冰的环视了一圈四周,跳下马车,把凳子放下:“到了。” 云音高兴的小跑到车厢旁,等不及的撩起车帘,踮着脚往车厢里面灿烂一下,大声问道:“子妃姐姐,我要你带的东西,你带了吗?” 另一边,一个中年男子从马车内下来,一丝不苟束起的发鬓隐约透着几缕白发,他走下马车,听到云音的大嗓门声,目光不悦的横向云音的方向,粗声道:“哪里来的丫头片子,叽叽喳喳的成何体统。” 云音仿若没有听到中年男子的声音,自告奋勇的搀扶骆子妃下马车,开心的问道: “子妃姐姐,麻雀落在房梁上,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麻雀落在房梁上么?” 骆子妃今日穿了一件水粉色的罗裙,水芙色的腰带扣住她的柳腰,末端垂直膝盖,一阵夹着花香的清风拂过她的裙摆,腰带轻飘,宛若升天的仙子。 骆子妃轻抿红唇,凝眉细想了片刻,配合的柔声问道:“一时之间,我还真想不起来。是什么?” “麻雀落在房梁上——”云音故弄玄虚的停顿片刻,狡獏的眼中闪过一道亮光,扬声大笑:“东西不大,架子不小。” “嗤……”骆子妃素手捏着粉帕遮住上扬的唇角,一动一笑都尽显淑女之雅。 “你!!” “伯父。”一串清脆的声音从马车内响起,打断了中年男子的怒火:“是到了吗?” 中年男子强压下怒火,缓了缓语气,回答道:“恩。玉侄女儿,到桃花庄了。” 随即下马车的少女大约十五六岁的模样,长得如花似玉,一袭金黄色的云烟长裙,绣着别致的兰花,手挽雪色薄雾纱,青丝高挽,斜插一直镂空兰花簪,垂直两条极细的链子,末端串着碧色的珠子。 她弯腰下马车时,珠链轻摇,脸蛋娇媚如月,愈加显得她楚楚可人。 “玉妹妹你来啦!”石楠叶看到心上人,紧赶一路小跑过去,两眼闪烁着痴迷的亮光,兴奋的目光难从上官玉的脸上移开。 上官勋眼中闪过一道嫌恶的光芒,往前站了一步,挡在上官玉前面,对石楠叶的深情哼之以鼻,满是不屑。 第二百二十四章 仿冒品遇见真货 “我和你定下赌注,你如约弄来了花神的拜门贴,我才带玉侄女儿出门来见你。但是,这些人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花神的拜门贴掉价到这个份儿上了,怎么什么人都能来。”上官勋哼道。 “原来如此。”萧何朗声笑道:“即是如此,石兄,我先告退了。” 闻声,上官勋先是一愣,惊诧的看向站在远处的萧何,眼中顿时闪过一道惊喜的光芒,两步跨三步的立马前去给萧何请安。 如今的上官家早已今非昔比,没了往日百年豪门世家的辉煌,沦为萧家的下下家。 虽说,当年他们上官家对萧何有提拔之恩,但,他们这些年依附着萧家,才得以苟延残喘至今,无论多大的恩惠,他萧何也早已偿还够了。 前些日子,在煮酒大会上,当家的为了笼络萧何,特地召回养在别院的玉侄女,谁料想,萧何连多看一眼上官玉的意思都没有,反倒被他带来的穷书生给看上了。 实在是被石楠叶缠的没法子了,他们又碍于萧何站在那里,不敢过分的为难石楠叶,这才拿花神的帖子,跟他打了一个赌,好让他知难而退。 谁又曾想,这小子居然真弄来了花神的帖子。 上官勋来的这一路上心里本就有气,想着先面子上随便应付一下石楠叶就行了,省的他在萧爷面前乱吹什么耳边风。 再者,退一步来说,上官勋考虑到他若真能见到花神本人,日后和旁人说起这趟赏花之行,脸上也有面子不是?! 谁知道,他一下马车,外面站了这么多的人,那帖子得掉多少金啊。 这么想着,他憋在心里的火瞬间就跳起来了,根本就没细看有谁在。 “萧爷……”上官勋连连点头哈腰的向萧何赔罪道:“都怪小人眼拙,居然没有看到您在这里……” 见状,云音撇了撇嘴,哼的一声撇开脸,避开萧何宠溺含笑的目光,抱着骆子妃的臂膀,上下打量着上官玉,感慨道:“原来这就是灵国的第一美人上官玉啊。” “玉妹妹……”一旁,石楠叶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该把手放在哪里,脸涨红的低下头,无意识的反复念叨着:“玉妹妹……我……我……” 一抹红晕顺着石楠叶俊俏的脸颊爬上他的耳朵:“我……我真高兴能再见到你……我……我有好多话想跟说,不过……嘿嘿嘿……” 石楠叶嘿嘿傻笑一阵,抓了抓头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不过,一看到你,就觉得,哪怕不说话也好,只要,只要能看到你就……我就……嘿嘿嘿……我就心满意足了。” “石公子。”上官玉娇弱行礼,粉颊上尽是羞涩之意。 “呸呸……长得倒是蛮好看。” 上官玉早听惯了这类的夸赞,所以,对于云音的感慨,她只低低浅笑,并未吭声。 “嘛……”云音砸吧砸吧嘴,接着说道:“可惜了,当个花瓶还是可以的。不过,跟子妃姐姐你比起来,样貌,气度,教养……差的可不止是一个档次啊。” 闻声,上官玉浑身一僵,似被戳中了死穴。 云音上下打量着愣住的上官玉,煞有其事的摸了摸下巴,思考了一小会儿,认真的作出评价: “高仿品毕竟不是正品。小家碧玉型得,总归只能糊弄那些小门小户的人,哪里真能入得了智者的眼。子妃姐姐的高贵典雅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端得起端庄大方,放得下身段笑容可掬,信手拈来的柔情似水,可不是随便一个阿猫阿狗都能学来的。” 云音凝眉,嘟起嘴巴,绞尽脑汁的想着该拿一个什么比如,才更贴切一点形容上官玉和骆子妃的差别,余光无意撇到不远处的一簇嫩绿,她惊喜的看向骆子妃,大声笑道: “对!啊哈哈哈哈!就是狗尾巴草,同样都是草本植物,天山雪莲不知道甩狗尾巴草几条大街了。想跟天山雪莲比高贵,比价值?先滚回娘胎几次回炉重造再来比一比,兴许,还能追上几个小巷。” “扑哧……”骆子妃忍不住嗤笑出声,就连一旁的雪染,冰凉的眼眸中也极轻的染上了一抹笑意。 “啊,笑起来的姐姐就像……” 骆子妃娇嗔的瞪云音一眼,这人嘴可真毒,还让不让别人活了。 云音收到信号,乖乖的闭紧嘴巴,把手背到后面,朝骆子妃嘿嘿笑道:“我不说,不说。” 按照常理来说,听了云音的话,上官玉就算修养再好,多少还是会有些恼羞成怒了,方才的一瞬间,骆子妃也确实注意到,上官玉的眼底快速的闪过了一股恨意,但也仅仅是一晃神的功夫,她便默默的低下了粉颊,脸色微微的有些苍白,完全是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样。 骆子妃心中已经有所了然,不再把视线放在上官玉的身上,侧眸朝云音莹莹一笑,细声轻语道:“你让我带上十个花篮,我怕不够,便买了二十个备着,省的到时候你乱跳乱跑的,一不小心摔破了篮子,没了花篮装花倒坏了你的好兴致。” 石楠叶痴痴的望着上官玉,根本就没听清楚云音刚才说的是什么,忽然见上官玉不知怎么,耳朵通红的低下了脑袋,一脸羞愧脸红的模样,他疑惑的弯下腰,正欲勾头细看上官玉的脸,正巧听到骆子妃的话,顿时惊悚的看向云音,像看到恶鬼一般的叫道: “啥?!!!你居然还要折花?!!!” “好!太好了!叮当会高兴坏了的!”云音仿佛没有听到石楠叶的尖叫声,高兴的握住骆子妃的玉手,心里小小的惊讶一下,她的手居然这么软。 “来,我给你介绍几个朋友。”云音握紧骆子妃的手,欢快的朝凤尘跑去。 “不……小……”骆子妃惊得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了。 从小到大,嬷嬷就教导她,不可以大声说话,不可以大步走路,从坐姿到一颦一笑都要拿捏得当。因为,她将是蓝若国最骄傲的公主,因为,她的未婚夫是云飞。 第二百二十五章 你是我选的女人 可是,云飞又是谁? 这个问题她问过无数次,所有的人给她的表情都是恐慌的。 她想,大概,是个很丑的人吧,所以才会把他们吓到连提起他的名字,都会觉得万分惶恐。 六岁那年,相爷的幼子进宫向贵妃娘娘请安,在贵妃娘娘处见到了她后,霸道的紧紧的把自己抱在怀里,就像抱着自己的布娃娃。 那时,相爷的幼子还是个八岁的孩子啊,而自己又懵懂无知,一时间竟然忘记推开了他。 直到脸上传来一阵湿软,紧接着,有谁尖叫了一声。场面一时间混乱了。 当时的她,只觉得脸上烫烫的,软软的,那种亲昵的感觉,让她忍不住的咧嘴笑了。 后来的事情,后想而知,她被罚站在御花园里,头上顶着盛着水的玉碗。当时,她心里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倔强,就是不肯承认自己错了。 然后。 他出现了。 他逆着暖橙色的夕阳,踱步朝她走来。 他穿着一件淡金色为底,银线绣着暗纹的衣裳,青发高束,鬓前一缕不羁的墨发随风飘舞,近乎完美的五官上,刻着从骨子里透出的薄情。 她看傻了眼,倏地,他漂亮的凤眸噙上一丝笑意,似在欢愉? 他站到她面前,天空忽然飘下了小雪,冰冷的空气仿佛从他的脚下结了冻,一切都静止了。 他抬手,拿下了她头顶的玉碗,朝身后抛去,被一个黑衣少年稳稳的接住。 自始至终,他的目光都未从她被冻红的粉颊上移开过。 他的声音带着一分笑意,两分满意,三分霸道。 “你是我养在金笼里的金丝雀,将来会有数不尽的人窥探你的美丽,那是他们的罪,自有我来惩处。你若没有已有主人的觉悟,也该由我来教。” 他说:“你是我从七国内,挑选出的未婚妻,未来的云夫人。骆子妃,你的名字是我起的,你此生唯一需要考虑的问题就是,该如何做才更有资格站在我的身侧。” 黑衣人端来一盆冰冷刺骨的凉水,放在石桌上。 他冷着脸,眼中却噙着笑意:“看傻了吗?去洗脸,下次再让任何人碰到,我不介意用那人的血让你洗。” 从此之后,她开始认真遵从嬷嬷的教导,开始认真拿捏该怎样,才配得上他。 久而久之,她再也不羡慕那些可以在春风中跑闹的姐妹,再也不羡慕她们大声喧哗时,发自内心的大笑声。 大概…… 吧。 至少,今日之前,她一直是这么以为。 “哈哈哈哈哈哈哈……”云音放肆的大笑声拉回骆子妃的思绪,感染了她。 从最开始的被迫跟上,到惊愕,再到适应云音的速度,骆子妃躁动不安的心越来越兴奋,奔跑时的自由和畅快,令她不自觉的打心里地高兴起来,渐渐的开始学会享受。 享受此刻拂面的暖风,以及风中的花香。享受打破规矩之后的胆战心惊和小小的雀跃。 “呵呵哈哈哈哈……”一串好听的笑声不受控制的从骆子妃的唇角逸出。 云音突然想起篮子,扭头朝雪染大声喊道:“冰人!把花篮子带上!” “噗呵呵呵呵……”骆子妃因为云音的“冰人”二字,嗤笑出声,回头朝雪染看去。 他的脸色冷若冰霜,但骆子妃还是看到了他眼底深处的无语。 骆子妃回头看向云音。 云音开心的咧嘴回头朝自己灿烂一笑,阳光洒在她的侧脸上,绽放出点点绚烂的星光,骆子妃不自觉的跟着笑了。 云音惊呼:“你笑了!” “什……什么?” “你现在笑的更好看!不那么像布娃娃了。嘻嘻嘻……” 骆子妃愣了一下,难道她平时笑的不好看吗? 今日来赏桃花,除了古灵之外,其他人全齐了。云音拉着骆子妃跑到凤尘身边,高兴的正欲向古月他们介绍,恰在这时,紧闭的大红朱门开了。 从门内跨出的人一身粗布衣裳,碎胡子邋遢,衣服沾着泥土,松松垮垮的跨在身上。睡眼惺忪的眼睛好似懒得睁开,他不大高兴的环视一圈,凝眉朝走过来的石楠叶不悦的看了一眼。 石楠叶尴尬的羞红了脸,朝唐昕抱拳,愧疚的抬不起头:“花神……我……我……” 不等石楠叶开口,唐昕温怒的哼了一声,一脚踢开半敞开的木门,两手环抱,吊儿郎当的粗声低咒道:“呸,没下次了。这么多人看的我眼晕。” 唐昕进门,不耐烦的摇手:“快点,看完赶紧滚蛋。” 石楠叶赔罪的话被唐昕堵了回去,尴尬的笑了笑,朝上官玉伸手,请她先进:“玉妹妹,请。” 上官玉朝一旁的萧何羞涩一笑,行礼:“萧爷,您先请。” “对啊,萧爷您先请。”上官勋谦卑的弯腰。 他们几人谦让的过程当中,云音雄赳赳气昂昂的一手牵着骆子妃,一手挽着凤尘的手臂,开心的进门:“走喽!!古月,你去帮冰人拿花篮。” “我也去帮忙!”剑心高兴的一路小跑到雪染跟前,二话未说,抢了五六个花篮,抱住就往桃花庄里冲:“云音!!等等我!” 闻声,骆子妃脚下一个踉跄,惊诧的看向云音,心口露跳了几拍。 她竟是…… 不止骆子妃,就连雪染都惊愕的小楞了一下。 古月左右臂各跨几个精美的花篮,朝雪染潇洒一笑:“看来,我家小姐又忘记自报家门了。” 雪染收敛起惊讶的表情,目光冰冷,抱着花篮,同古月一起走进大门口。 上官勋被剑心的那声“云音”给惊了一下,手心吓得沁出了湿汗。 “我们也进去吧。”萧何仿佛没有看到他们的变化,跟着进了桃花庄。 上官玉,上官勋和石楠叶相继跟上。 上官玉和石楠叶并排走在后面,上侧眸,朝脸色铁青的石楠叶,关切的柔声问道:“石公子,怎么了?” “没……”石楠叶心里小惊了一下,诧异的朝走在最前面的云音几人看了一眼,沉思着低声回答:“原本我见他们几人衣着不凡,定不是什么寻常之人,却没想,他们的来头居然这么大。” 第二百二十六章 谢萧爷赞助 石楠叶忧心忡忡的看向前面的萧何,一时间居然有些搞不懂他的这位好兄弟了。 几日前,他不是才说,最不愿意和云峰的人有往来,这才几日的功夫,他怎么就…… 这时,碎石小路越来越窄,需要拐一个弯才能进入走廊内。石楠叶抬头正巧看到萧何转弯,走进廊下。 不知道萧何想起了什么,唇角洋溢着一抹似笑非笑,余光极其宠溺的望向…… 石楠叶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只见云音走在廊下,两手原本背在身后,可爱的五官上布满了甜美的笑容。许是说到了劲头上,她手舞足蹈的不知比划着什么,逗得跟在她身后的人皆愉快的哈哈大笑。 “还有还有……”云音开心大笑,面朝众人往后倒着走。 突然,她锐利的目光一晃而过自己这边,石楠叶下意识的低下头,心跳瞬间加速。 这,这就是云峰的大小姐,云音吗? 石楠叶咽了一口唾沫,竟有些心惊,明明她只是看了自己一眼罢了。 云音视线只是晃了一下,便收回了,笑嘻嘻的看向凤尘,继续刚才的话题。 石楠叶再次偷瞄过去。 只见白衣少年朝云音伸出手,云音自然而然的握住,熟练的抱住他的手臂,转了身,规规矩矩的往前面。 石楠叶眉头不自觉的蹙起。 这又是谁?也是云峰的人吗?他和云音又是什么关系? 石楠叶忧心忡忡的看向脸色微沉的萧何。 他又是怎么认识云音的? 一路无话。 桃花庄坐地三百亩,庄后是连绵起伏的小山坡,穿过走廊,走到尽头,左侧的石径通着唐昕居住的地方,正前方的院墙前竖着一排清脆的竹林,右侧土白色的墙上被人打通了一个月亮门。 众人穿过月亮门,远远就能看到束在坡顶的小亭子。 唐吊儿郎当的右脚踩在一边的石凳,右臂搭在膝盖上,一手托腮,嘴里叼着一片竹叶,坐在小亭内,朝众人嘲讽的哼了一声: “摸鳖呢,走的这么慢。老子还等着你们滚蛋好生火做饭呢。快点!磨磨唧唧的!烦不烦啊!” 唐昕赶人的态度十分明显,上官玉脸上有些挂不住的微红。 石楠叶生怕上官玉会不高兴,赶紧陪笑道:“玉妹妹,你别忘心里去,花神就是脾气大了点,暴了点,古怪了点……” “嘿!你兔崽子!嘀嘀咕咕什么呢!你今日带这么多人来,老子都憋着没吭声,你还敢说老子的不是?” 唐昕顿时火冒三丈,余光看到古月和雪染两人就当他不存在一样,一一向云音等人分发着花篮。 唐昕嘴角微不可查的抽了一下,倒抽一口冷气,朝云音看去。 只见云音见自己的人都人手一个花篮后,小手伸过头顶,开心的使劲儿挥了挥,朗声大笑道:“大家都快谢谢萧爷,等下咱们折下的桃花枝可都是算在萧爷名下的。” 萧何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谢谢萧爷!!”众人朗声大吼一声,震得唐昕唇角直抽。 小夫人这……也太…… 太他么的帅了吧!! 唐昕崇拜的两眼贼亮,撸起袖子,本能的就想冲过去,也分一个花篮,同她们一起冲下山坡去。 唐昕激动的跳起,突然想起自己的身份,他干咳一声,强忍下冲动,两手背到身后,心想完蛋了!自己好像激动的快血液倒流了。 三十年前,他被主人收留时,他激动过。 二十五年前,他终于在帝国移植成功能在那片土地上生存的太阳花时,夫人笑了,他兴奋了。 十五年前,当他醉生梦死的时候,小主君出现在他的面前,小小的手掌拍在他的头顶时,他哭的激动。 十五年了啊,整整十五年,他没有再体会过类似的冲动。 唐昕极为复杂的收回目光,拳头攥紧。 “唐神这…………”石楠叶为难的嘴角直抽,觉得自己快被云音一等人活活整死了。 唐昕装模作样的板着脸,高傲的冷哼一声,重新在凳子上坐下。 上官勋跟在萧何身后走进小亭,石楠叶则陪同上官玉一起,前去观赏桃花。 唐昕不温不热的挑眉,朝对面坐下的萧何,高傲的冷哼一声:“萧爷怎么不去赏花。” “比起那些奇花,我对唐神本尊更加感兴趣。”萧何眼神笃定的望向唐昕,眼中闪过睿智的亮光。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诡异的笑出声。 另一边,叮当挎着竹编的花篮,欢快的冲在最前面。当她冲到坡顶之时,看到眼前的景色,惊喜的张大嘴巴,无意识的大叫一声:“哇呜——” 放眼望去,山坡连着山坡,山背、山脚,乃至远处的山顶上都种满了桃花树,粉色的、白色的、红色的,让人看的目不暇接。 由于远处的山坡距离众人的距离还太远,他们看不清楚花朵,但那大片大片的桃花林,就像在泥黄色的土地上铺了一层七彩夺目的地毯。 一阵卷着桃花清香的微风拂过众人的面颊,令他们不自觉闭上眼睛,深吸一口香气,沉醉进花海的世界里。 天空下,鸟儿舒展着翅膀,叽叽喳喳的停落在桃花树枝上,哼着歌。 阵阵微风拂过娇艳绽放的桃花心,柠檬黄的细长花蕊轻轻颤抖。 小花白碧桃、大花白碧桃、五色碧桃、千瓣桃红、红碧桃…… 各色品种的桃花种在不同的区域。红的似胭脂,白的,似落入胭脂中的皑皑白雪,粉红色花瓣又像随风翩翩飞舞的蝴蝶。 眼前的景色美得不似人间,恍如童话世界。 “啊——我来啦——!!!”叮当抱着花篮冲下山坡。 她兴高采烈的大声唤醒了痴迷在花海世界中的众人。 古月朝云音笑了笑,迈着修长的腿,迎着清香的微风跟上叮当。 古玉默默无声的俯瞰坡下,寻找了一条小径,走了几步后,他扭头朝藏红尘淡淡的看了一眼,藏红尘朝云音和凤尘点了点头,随即跟上,没一会儿两人的身影便被一棵棵的桃花树挡住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用脚摘桃花 石楠叶深吸一口气,紧张的握紧拳头又松开,松了又握紧,如此反复好几次,急的揪住袖子擦了擦额头的热汗,余光无意撞上云音打趣的笑眸,他不自然的低头避开云音的目光,心想,再怎么丢人也不能在这个女人面前丢人,这么想着,心里鼓足了劲儿,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 “玉……”石楠叶嘴角僵硬的扬起,话尚未说完,上官玉恰好挪了三步金莲,朝坡下走去。 石楠叶抬起的手悬在空中,僵了久久,泄气的深叹一声,无力的垂下。 也罢!在云音面前争这口气算什么。 石楠叶自我安慰。 云音好笑的挑了挑眉,坏笑道:“喂!给你。” “什,什么……”石楠叶抬起头,猛地看到一个东西迎面朝他的脸砸来,他惊吓的立马抱住,低头看去。 是一个花篮。 石楠叶惊愕的朝云音看去。 云音朝上官玉那边撇了撇嘴:“不追上去吗?你的美人要走远了呦。” “啊?啊,哦哦!”石楠叶晃过神,忙抱住花篮去追美人,跑到几米外,他脚步停下,犹豫了片刻,扭头,尴尬的抿了抿嘴角,眼睛不自然的看向一旁的桃花:“那个……多谢。” 说完,石楠叶拎着花篮朝上官玉追去。 “别人的事情,你倒是看得清楚。”骆子妃笑着和云音肩并肩走下山坡,雪染和凤尘两人一人拿着一个花篮,默默的跟在她们的后面。 “看清楚什么?”云音撇了撇嘴,说的随意:“我就是觉得上官玉没那个资格勾引萧何,她还配不起他。不过……” 云音耸了耸肩:“配这个榆木疙瘩,嘛,绰绰有余,一个虚假,一个呆愣,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正好凑一对儿吗?” 听着云音的话,骆子妃朝前面看去。 石楠叶三步跨两步追到上官玉身边后,上官玉只是侧眸朝他礼貌浅笑,他便像只小绵羊一样,只顾着脸红着低头傻笑,什么也不会说,小心翼翼的跟随在上官玉的身侧。 而上官玉粉颊羞红,微微垂下脸颊,对于石楠叶爱慕的目光,似是有些羞涩。 “可惜了……”骆子妃惋惜轻叹:“上官姑娘享受着爱慕者的示好,不拒绝,也并不动心。她那双眼睛无辜又纯洁,也不怪石公子陷进去了整颗心。” “无辜?纯洁?她也配?明明就是裹了一层蜜糖的毒药。上官家让她毒谁,她就把美丽展露在谁的面前。石楠叶不过是无辜躺枪,被她美丽的外表暂时射中了而已。” “可是,那位石公子似乎是动了真心了,他那一片赤子心……”骆子妃落寞的轻叹一声:“难道,先动心的那一个,就活该受这种折磨吗?似近非近,似远非近,总是这么吊着,剪不断,理也乱。” “哪儿就那么多的感触了。你管他啊。是他自己不够坚定,守不住自己的心,上了诱惑的当,难道就该怪上官玉生的美丽吗?上官玉想诱惑的可不是他。” “话是这么说……” 骆子妃话未说完,云音不知看到了什么,眼睛瞬间发亮,朝一边跑去。 骆子妃微楞了一下,复又笑开,把剩下的话给咽了回去。此时此刻,再提这些俗事,倒是辱没了眼前这等美景了。 “子妃姐姐!你快来看!好漂亮啊!” 云音站在一棵桃花树下,开心的朝骆子妃招手。 她身后的桃花树上,一簇簇紧密的粉红色桃花开得正盛。 骆子妃走过去,看到挂在树下的木牌,上面用黑墨洋洋洒洒的写着“红碧桃”三个大字。 都说字如其人,唐昕的字迹透着几分江湖人的洒脱和率性,狂妄不羁的真性情落在俗世的眼中,倒被理解成了有悖常理、顽固不化。 传言都说他性子暴躁,可,一个狂躁的男人又怎能忍受多年的寂寞,整日只与花儿相伴,他若没有一颗细腻的心,又怎能把这些花儿照料的这么好。 骆子妃指腹怜惜的轻轻触碰娇嫩的花蕊。 红碧桃花色粉红,重瓣盛开,密集的花朵簇簇紧挨,它就像热烈的情人,多情而激昂。 美则美矣,却不是骆子妃喜欢的。 比起红碧桃,紧挨着它的垂枝碧桃,枝细下垂,宛如柳枝,又比软若无骨的柳枝稍硬了一些,枝上零星的点缀着纯白色的小花,花也是重瓣,但是,远没有红碧桃那么的密集,在恰当的距离开着那么几朵小花,可爱而静怡。 骆子妃绕过红碧桃,走到垂枝碧桃树下,犹豫着该折下哪一枝才好。 雪染跟过去,把花篮中的剪刀递给她。 骆子妃挑选着花枝,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小音,你刚才是在帮那位石公子吗?” 云音抬头望着密密麻麻的桃花瓣,看的一阵眼晕,她甩了甩脑袋,气恼的走到桃树下,一脚狠狠的踹上去。 顿时,粉红色的桃花瓣如雨一般簌簌而下,云音心情瞬间大好,开心的大笑,抬脚正欲再踹一下,听到骆子妃的问话,她耸了耸肩,回头看骆子妃:“有吗?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云音看到骆子妃一脸心疼的盯着自己踩在树杆上的脚,云音眼前顿时一亮,兴奋的连踹好几脚:“别担心,我脚不疼,你也喜欢这个吗?啊哈哈哈哈哈……下桃花雨喽!下桃花雨喽——” 云音玩的好不快乐,骆子妃却看得一阵心揪。 那可是花神历经五年才好不容易培育出的新品种啊。 云音不知道骆子妃的心事,她高兴的朝凤尘灿烂大笑,献宝一样使劲儿的踹树:“凤尘凤尘!我给你下一场桃花雨呀!” 刹那间,花瓣纷飞,粉红色的桃花雨落到凤尘的肩上、发上,他眉头微微蹙起,唇角洋溢着宠溺的笑容,仿佛并没有出声制止云音胡闹的意思。 “哈哈哈哈……下桃花雨喽!”一脚接着一脚。 “哈哈哈哈哈……好漂亮啊!” 云音抬起双手,没一会掌心便落满了桃花,她开心的跑到凤尘面前,献宝一样送到凤尘面前:“你喜欢吗?凤尘。” 第二百二十八章 桃花运的故事 “恩。”凤尘抬手抚开落在她肩上的花瓣,温柔的一一捏开她发上的桃花。 云音开心的低下头,十分享受凤尘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她的身上。她笑眯眯的抱住凤尘的窄腰,正欲靠近他的怀里,这时,头顶响起凤尘轻柔的声音。 “好了。” “哈?” “头上已经没有桃花了。” “耶??!!!”云音惊讶的摸了摸头,失望的嘟起嘴巴,扭头气呼呼瞪向飘下花瓣的桃树,正欲跑过去再揣。 “你若再用脚‘摘’花……” 凤尘不紧不慢的笑声,把云音钉在原地。 “我就让你把这里所有的桃花树都一一‘摘’上一遍。” “啥?!!”云音吓得立马捂住大腿,小怕怕的扭头,怯怯的看向凤尘,可怜兮兮的做无辜状。 凤尘桃眸含笑,一字一顿轻吐:“是认真的。” “………………” 见云音一副目瞪口呆的当场愣住,骆子妃抿嘴轻笑着摇头,继续往前走,心想,果然是一物降一物。云音嘴上不饶人,性子又桀骜不驯的很,可到了温润如玉的凤尘面前,嚣张跋扈的那股劲儿瞬间也就蔫儿了,像个乖巧讨人喜欢的好孩子。 就像此刻,她一见凤尘是来真的,立马就折了一枝桃花,赶紧跑到凤尘跟前,递上去,朝他甜甜的咧嘴一笑:“凤尘凤尘,我送你桃花呀,咱不生气,不生气。” 凤尘唇角噙着一抹笑意,目光柔和,抬手接住桃花。 云音的大眼咕噜噜的转了一圈,脑袋飞速运转。 继续撒野,事后补救?还是乖乖听话,讨凤尘换新? 云音抿紧嘴唇,认真的“嗯嗯”着点头,决定还是凤尘更重要一点,便笑嘻嘻的抱住凤尘的胳膊。 两人肩并肩慢步走在桃花林中。 云音仰头望着凤尘,甜甜的笑道: “嘛,凤尘,你现在都有这么多我送你的桃花了,以后,你就不要随便给我招惹桃花了,好不好。” 凤尘但笑不语,早知道她不会是那么单纯的单单只送他桃花。定有别的什么深意。 凤尘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而是笑着问道:“你知道桃花运的故事吗?” 云音摇头说道:“古云从不给我讲。” 凤尘走到一棵浅粉色的桃花树下,从花篮中拿出一柄修剪枝叶的剪刀,挑选了一枝桃花绽放适中的,一手握住树枝末端,优雅的剪下。 他低垂下脸,目光温柔的盯着在凉风中颤栗的桃花瓣,轻声细语: “说起桃花运,就让我想起了绛娘与崔护的故事。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这首《题都城南庄》,流传甚广,至今仍有不少文人雅士朗诵于口,渴望能够像崔护一样,能够遇到命中注定的那个绛娘。” 凤尘轻声继续:“崔护出生于书香世家,天资纯良,才情俊逸,性格高清孤傲,平日里埋头苦读寒窗数十载,极少与人交往,一心只想考取功名,能够有朝一日光宗耀祖,可以为百姓谋取福祉。 有一日,他学习烦闷,那是一个难逢的晴朗天气,屋外桃花柳绿、蝶舞蜂飞、清风微拂、春意袭人。” 桃眸看向桃花林,凤尘微微浅笑。 骆子妃忍不住侧眸看向凤尘。 凤尘的身上有着一股宁静祥和的温柔,令人忍不住驻足,侧耳倾听他的低声细语。 “大概就像今日一样,阳光适宜。他决心去郊外走走,好好的体会一下春的气息,他兴致勃勃的在午后出发,一路上暖阳和风,香气怡人,不知不觉中,他误入了一处乡野农家,正巧他也走累了,想要进去讨些水喝。他穿过一片灼灼的桃花林,见到了一个竹篱围成的小院,那院落简朴雅洁,院中住着茅屋三楹,全用竹板茅草搭成,简陋却整齐异常。崔护心想:究竟是何方高人,会隐居在如此别致的地方,他心怀好奇,上前叩门。 开门的是一位妙龄少女,少女布衣淡妆,眉间透着一股清雅脱俗的气韵。 两人一见……” “一见钟情?”云音耸了耸肩,摊手:“说书先生都这么说。” 凤尘朝她招了招手,云音高兴的跑过去,眨巴眨巴大眼,似在说:干啥? 凤尘轻轻一笑,把手中的桃花枝递给她,笑着继续说道: “就是你说的一见钟情。那女子也就是我要说绛娘。崔护进屋后,看到临窗的书桌上正搁着一帧墨渍未干的诗笺,上面写着一首“咏梅”五言绝句: 素艳明寒雪,清香任晓风; 可怜浑似我,零落此山中。 那诗句像是在借梅花来感慨自己的坎坷身世,让崔护感受到了萧索与无奈,不禁对捧茶出来的绛娘新生了怜惜之情,又见绛娘粉白透明的脸上秋波盈盈,不施脂粉的打扮,素净的布衣,更加衬托出了少女的纯真和灵秀,他心想,这可不正宛若窗开灼灼盛开的桃花吗? 崔护一时间竟然看的发怔了,险些难以自持。 不过,他到底是读书人,岂敢有造次的举动,逗留了片刻,便离开了。但是,那一日的偶然相遇,在崔护和绛娘的心里都激起了圈圈涟漪,动了心,扎了根。然而……” 凤尘沉默了片刻,迟迟没有继续说下去。 骆子妃捏着手中的桃花枝转动着,颇有感慨的轻叹了一声:“然而,男女之情,对男子来说,是生活中的一点点缀,可对绛娘而言,确是她生命中最美好的期盼。” 凤尘点头:“恩。自从崔护离开后,绛娘一直对他念念不忘,昔日翩翩少年郎的影子,日日夜夜盘桓在她的脑海,让她朝思暮想,魂牵梦萦,不得遗忘,不能遗忘,不舍遗忘。而崔护回到家中,一方面以免自己心猿意马而荒废了学业,一方面为了早日考得功名,光宗耀祖,便埋头于繁重的功课之中,从而把巧遇绛娘的事情暂时的搁置于脑后了。 白驹过隙,转眼过了两年,崔护考取了功名之后,前往农舍,去找绛娘。” 第二百二十九章 贪心的人 “他满心欢喜的高呼出两人初见时的话,他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小生踏春路过,想求些水喝。’一直等到天色黄昏,依旧无人应答。 茅舍的门上,静静的挂着一把铜锁。崔护顿时觉得一瓢冷水浇头,满心的火热冷却了大半。 他枯坐在院中的桃花树下,等到了夜晚降临,临走前,他怅然的在房门前写下了七绝一首,便是开头提到的那首《题都城南庄》——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崔护回到家后,心里始终放不下绛娘。 扫墓?探亲?郊游?出嫁了?想着想着,他不敢再往深处去想。又过了半个月,他再次寻访城南郊外,却看到一位老翁坐在院子里哭的伤心。” “绛娘她……”骆子妃听得入神,紧张的整个心都揪了起来,有些害怕,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凤尘,在接到凤尘肯定的目光后,她心口一阵刺痛,咬住粉唇,眼中升起一层泪光,复杂的低下头。 云音看看骆子妃,看看凤尘,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考虑着,自己是不是也该学学他们,表现一下心痛的模样,可是……痛点在哪里? 云音实在是不解,一脸迷茫的又看向凤尘,听到他继续说道。 “老翁哭诉道,绛娘等了两个寒来暑往,盼了数不尽的星移月升,却始终没有等到崔护再来。前些日子,老翁好不容易劝绛娘出门走走,回来后,看到门上提的字,痛恨自己错失了良机,以为今生再也见不到崔护,便终日不食不语,自从一病不起,再加之这些年的日夜愁肠百结,熬到昨夜,终是油尽灯枯,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听了老翁的哭诉,崔护仿佛恒遭雷击,一时被震的不知所措。他与绛娘萍水相逢,而这位痴心的女子,竟然对他用情如此之深,这怎能让崔护不心痛欲碎呢。” 凤尘无奈的深叹一声。 骆子妃复杂的柳眉紧锁,心口沉闷的一阵发涩发酸。 是啊,女子的爱恨,在男子的眼中,不过是一时兴起,一个闲来风情,一个尽兴而归,甚至,连锦上添花都不算。 明明是他们先撞进她们毫无防备的心房,可到最后,却只能唤来一声哼之以鼻,怪只怪她们擅自动了心,爱上了他们的虚影和幻想中的未来。 说到底,太多的时候,她们,她……不过是抱着回忆,幻想出他的模样,再加上一个多情的自己,便能轰轰烈烈的爱上一场罢了。究根结底,也只是自己在和自己爱着而已。 想到这里,骆子妃苦涩一笑。 恰在这时,一道磁性的朗声打破了飘浮在桃林上空的凄凉气氛。 “接上,崔护痛心疾首的奔进茅屋,跪在绛娘的身边,撕心裂肺的哭喊着——‘绛娘慢走一步,崔护这就随你来’,他一边摇晃绛娘,一边大声哭喊,泪水滚落,沾湿了绛娘的脸。” 萧何踏风而来,意气风发,充满掠夺目光的鹰眸掠过凤尘,直直的落到云音的脸上。 云音两臂环抱,不屑的哼了一声。 空气中情牵梦绕的丝丝柔情的氛围,因为萧何几人的到来,瞬间消失不见。 骆子妃心觉遗憾,明明是一样的故事,被凤尘缓缓道来,轻易的便能营造出一种情深不寿的温情甜腻,可从萧何嘴里说出来,只觉得索然无味,少了几许少女少年道不清说不明的情谊,变得有些市侩。 这种感觉,就像原本纯洁的东西,粘上了权利和名望,而变得不再那么干净和纯粹,染上了阴谋和权欲的味道。 令人…… 不悦。 骆子妃柳眉微微蹙起,低头随意的转动着桃花枝,心思已经全然不在这里。 萧何朝云音大步走去:“大约是崔护的精诚感动了上天,也许是他的真心唤醒了绛娘死寂的心,总之,绛娘睫毛颤动几下,醒了。从此之后,他们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绛娘勤俭持家,和睦亲邻,孝顺公婆,夜来红袖添香,崔护有绛娘的陪伴在侧,一生为官清明,政绩卓越,二人的佳话一直流传至今。” 萧何讲述时,上官勋朝云音不自然的笑了笑,点头打招呼。 唐昕嘴里叼着一根草屑斜靠着一棵桃花矮树,心想,自家主君和小夫人调情讲故事,他萧何打什么颤。 凤尘眼中的笑意淡去,侧脸朝骆子妃轻轻一笑,同她和雪染二人穿过几株桃树,停在远处的桃林。 骆子妃剪下一枝雪白的桃花,放置鼻下,闭眼轻嗅,抬眸看到凤尘若有所思的盯着枝上的花瓣发呆,手中的剪子似乎在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剪下去。 骆子妃转身把花枝放进雪染提着的花篮里,状似随口的问道:“担心?” “恩?”凤尘微楞一下,复又轻笑着摇头:“没有。” 骆子妃不是喜欢揽事的人,再加上如今她知道了云音的真实身份,她本不该说太多,也不该和她有过多的交往。 只是,云音的性子着实可爱,凤尘公子又是霁月清风般的不俗人物,骆子妃站在局外,看的最清楚明白。 比起凤尘公子,云音和萧何看似是最为匹配的,一个狼子野心,搭配一个凶狠毒辣,岂有不配之理。 可,怪也怪在这里,云音似乎是拥有两面的镜子,一面刻着阴险,一面刻着天真烂漫,有的时候,就连自己看着她都会有些恍惚,不敢相信,她真的是云家的人。 不过,骆子妃不是那么天真的人,她自然明白,那不过只是云音展露出的愿意给别人看的一面。 然而…… 就算如此,并不表示她的这一面就是虚假的。 当她可爱的站在桃花树下,用讨好的目光凝望着凤尘公子,真的……好生般配啊。 奈何奈何…… 她到底是姓云的。 骆子妃复杂的深叹一声,决定这次顺从了自己的心,宽慰凤尘说道:“我看得出来,小音是真的把凤公子你放在心上。” “呵……”凤尘淡笑不语,侧眸望向远处的云音,她望着萧何的目光,亦如萧何望着她的,那般夺目刺眼,带着一丝戏虐,以及他们两人都未察觉的欢愉。 凤尘收回目光,说道“她是个贪心的人。” 第二百三十章 追爱需要勇气 这时,折花跑回来喊人的叮当兴高采烈的朝他们招手跑来,骆子妃不再吭声。 云音把玩着腰前系着的古旧铜钱,眼里闪过一丝玩味,上下细细的打量萧何,萧何往后推开一步,展开双臂,笑的沉稳,任她打量。 看罢,云音轻微的哼了一声:“故事结尾的不错。我看你和嫂夫人的佳话当能与绛娘和崔护相比。” 萧何一时间愣住,云音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宛如夜间绽放的罂粟。 萧何叹了一口气,认命的问道:“别人的无心之过,你也会这样生气,揪着不放吗?” “不会。” 萧何心中萌生希望,又因为云音下一句话而指尖微颤。 “我只会杀了他。一个死人还有什么值得我为他在意的。” 云音抬眸,冰冷的目光射向萧何身后的上官勋,意味不明的勾唇坏笑,笑得上官勋心里一阵发憷。 “小姐!!”不远处,叮当又蹦又跳的朝云音招手,高兴的大声喊道:“小姐!你快过来!你看这里的桃花好漂亮啊!是白色的耶!!” “好。”云音应声,目光从上官勋身上移开,朝叮当几人跑去。 “呦?这风和日丽的,上官大人怎么留这么多的汗啊。” “无……无碍。”上官勋朝走近的唐昕抱拳,不自然的僵笑了一下:“多谢花神的关心,我……” 唐昕吊儿郎当的笑声打断了上官勋的话。 “上官大人想多了。我是怕你汗落得太多,会熏到我的桃花。” “额……” 古月和凤尘在一边赏花闲聊,叮当开心的奔跑在桃花林中,不时的朝古月挥手,高兴的手舞足蹈。 骆子妃朝雪染扫了一眼,雪染默契的往后退开,站到几步之外。 骆子妃穿过红花碧桃,走入一片粉色的桃花林中。 云音置身于桃花树下,凝眉望着树上随风颤动的桃花,听到脚步声,她回头看是骆子妃,便扭头继续盯着桃花发呆。 “怎么了?”骆子妃走到云音的身侧,细声轻问。 “在想你和凤尘。” 骆子妃目光微闪,问道:“想什么?” “我不是绛娘,所以,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一直等下去。” 云音一脸迷茫的侧脸看向骆子妃,诧异的挑眉:“不能直接去找崔护吗?” “大概是不知道崔护家住在哪里吧?” “一个城内,一个城南,一座城池最大不过方圆百里,就算是外省的,乃至是他国,只要有心去找,总能找到他的吧?” “额……”骆子妃一时间被云音的话问住,竟无言以对。 天涯海角,若真想去找一个人,怎能找不到。 可是…… 寻找的那份勇气又谈何容易啊。 骆子妃组织了语言,回答道:“大概不是找不到,而是不敢去找吧。比起给予的爱,不明确的爱,绛娘宁愿选择等候,至少,不用去面对拒绝。如果崔护真有意,一定会再来找她的。” 云音挑了挑眉:“所以,我才不明白,古月说,真的爱一个人,就可以为他去死。我不明白,有什么人能够比自己的命更加重要的呢,即是已经重要到这种地步,绛娘为什么连死的勇气都有了,却没有勇气去找他呢?子妃姐姐,你不觉得这样太矛盾了吗?” 骆子妃指尖轻颤,有些发凉,她突然觉得好冷好冷。 好少个日日夜夜她站在蓝若国的某处,被精致的窗户囚在屋内,痴痴的望着那人所在的地方。 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 一直等啊等…… 等到从一个梳着两个可爱辫子的丫头,出落成芊芊少女。 一直一直…… 关于他的消息和近况,都被装进了一封封没有温度的信封里。 满屋堆积的书信,被她从左厢房移到了阁楼里,又从阁楼里转移到她特地命人修建的清欢阁。她从最上面的一层反复的,无数次翻开,拆过,重读,又一一仔细的封住。 书信越堆越多,他的消息越来越少。渐渐地,她的回信再也无处可投递。 渐渐地,自己开始抱着他的画卷才能安然入睡,生怕一个不留神,自己会忘记他的模样,她害怕一旦自己忘记了他的样子,他也会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骆子妃苦涩一笑。 绛娘也是这样的吗? “就是这个表情。”云音指腹戳上骆子妃的粉颊。 “什么?” “就是你这个表情。”云音疑惑的微微歪头,指尖戳着骆子妃又软又弹的脸颊,问道:“刚才凤尘在讲故事的时候,你们就露出了这种表情。所以我在想,我不明白你们看到、感受到的东西。” “那么,你看到的是什么?” “很简单啊。”云音耸了耸肩,说的随意:“如果绛娘是崔护生活中的一味调剂品,那么,绛娘也把崔护当做油盐酱醋其中的一样就好了啊。不然,不是太亏本了吗?” 骆子妃微微凝眉,试着理解云音的意思,试探的轻声问道:“所以,你是觉得,对方给予你一分的感情,你便回馈一分?” 云音耸了耸肩,一副不然呢的表情。 骆子妃轻叹道:“爱情如果真能收放自如,那还是爱情吗?” “所以。”云音蹙眉问道:“刚才一瞬间我在想,会不会像你这样的女子,才适合他,懂他所想,明白他所感受的。” 骆子妃不知道,云音能这么想已经是破天荒的了,她只柳眉微蹙了一下,说道:“我不知道。” 骆子妃抬眸看向桃花:“小音,你知道吗?灵国有一个传说,如果到了春来暖风之时,折一支桃花,送给某一个人,便能与他定下来生。” “你要送给你的心上人?” “恩。”骆子妃温柔一笑,侧眸看向云音:“你要折一支吗?” 云音皱眉认真的想了想:“我觉得凤尘下辈子最好不要再遇到我。” 云音嘴上这么说,还是折下了一枝最好看的,朝凤尘大步走去。 凤尘正在和古月聊着天,见她过来,以为她要放桃花,便把花篮递上去,谁料,云音一脸郑重的把桃花收回,摇了摇头。 第二百三十一章 定下来生 凤尘朝走过来的骆子妃看了一眼,骆子妃低头看着手中的桃花,避开凤尘充满疑问的目光。 凤尘目光又回到云音的身上,问道:“怎么了?不放进吗?” “不放。” 骆子妃从云音的身后走过,走到雪染身边,把剪好的桃花枝小心翼翼的放进花篮里,余光默默地观察着云音那边的动静。 “子妃姐姐说,桃花最通灵性,如果我送你桃花,便能和你定下来生,还能做你的娘子。” “所以?” “你这一生已经够不幸了。娶了我,往后的日子更有你受的。” 云音说的认真,骆子妃却忍不住嗤笑出声, 有这么自损的吗? “所以?”凤尘安静的望着云音。 “所以。”四目相对,云音脸上没有一丝笑意,甚至有些严肃和霸气,她抬起手中的桃花枝,戳中凤尘的心脏,一字一顿的大声问道:“你要吗?” 呼—— 暖风掀起两人的衣摆,桃花瓣随风卷起。 骆子妃不敢置信的扭头看向云音。 她,她竟然就这么直白的问了? 古月走到骆子妃的身侧,笑道:“我们家小姐从来不按常理出牌。” 骆子妃收敛了惊愕,有些惭愧的低下头。 古月“唰”的一下,潇洒的刷开折扇:“姑娘的蕙质兰心是我家小姐这辈子都望尘莫及的。所以,姑娘无需羡慕她什么。” 方才古月虽与凤尘在交谈,但耳朵却是随时长在云音那里的,所以,骆子妃那些善意的引导,他是听到的。 所以这会,他才会主动和骆子妃说话。 见骆子妃诧异的看过来,古月握扇,斯文点头:“一直没来得及自我介绍。在下古月。” “骆子妃。”骆子妃心里小小的惊讶了一下,想不到那人口中的“猎犬”,竟是这么一位翩翩公子。 骆子妃忍不住多看了古月几眼。 那人曾在信中多次提到古月这个名字,言语中,总是透漏着一种遗憾,似乎极想揽他入麾下。能入得了他眼里的人……该是极好的吧。 骆子妃看向古月的目光,不自觉的多了一丝羡慕。 这时,上官玉和石楠叶在桃花林中迷路,好不容易好到了人影,石楠叶高兴的正欲朝萧何三人招手,忽然看到他脸色阴沉的看向前面。 “怎么露出这么吓人的表情?”石楠叶嘀咕一声,顺着萧何的目光看去。 看见那个白衣公子倏地笑了,唇角噙着温柔,笑的……倾国倾城。 石楠叶的心跳突然乱了几拍。 惊艳中,又见白衣公子握住抵在心口处的桃花枝的一端,忽然,用力一扯,那个嚣张跋扈的云音便撞进了他的怀里。 “噗……”石楠叶惊悚的瞪大眼睛。 这,这,这也太……太……太大胆了!!光天化日之下……怎可……怎可…… 石楠叶惊悚的咽了一口唾沫,眼睛怯怯的偷瞄上官玉。顺着上官玉的目光看去,萧何眼中的杀气惊得石楠叶心中顿时一寒。 云音坏笑着唇角上扬,紧紧的抱住凤尘的窄腰,霸道的朗声说道:“我们定下契约了呦!” 凤尘大手捂住她的后脑勺,按进怀里,下巴抵住她的脑袋,轻合眼帘,再睁开时,桃眸中填满了柔情蜜语,唇角上扬:“恩。” “不可以反悔了呦,是桃仙说的,反悔的是要下地狱的。” “你注定是下地狱的人,所以,我来陪你也好。” “好。”云音满足的点头,从凤尘怀里抬起头:“凤尘。” “恩?” “我想亲你。” “噗……” “噗咳咳咳咳咳……” 一时间被呛的咳嗽声不断。 骆子妃脸红耳赤的低下头,萧何杀意更加浓烈,石楠叶惊悚的岔了一口气,咳得嗓子发瘙,上官玉羞涩的低下头,眼中却闪过一阵鄙夷,冷哼一声。 古月几人是见过“世面”的,所以并不惊讶自家小姐比较……额……直率的一面。 唐昕最开始因为云音的话惊讶的愣了一下。 好热情的小夫人!! 此刻若是夫人在场,只怕都要脸红耳赤的被主人搂进怀里遮羞了。 忽见自家主君竟然脸颊腾起一抹红晕,漂亮的手指抬起捂住玉唇,默默的撇开了微红的眼睛,完全是一副无措娇羞的模样。 唐昕只觉得天空一阵电闪雷鸣,他被五雷轰顶了。 唐昕风中凌乱久久久久……抬手用力捏脸。 “嘶……”真他妈疼。 不是梦…… “呵,呵呵……”唐昕先是惊愕的尴尬笑了几声,一股兴奋自心口传来,他心情顿时大好,心想,小夫人这么“热情”,他一时半会儿还真不想放他们离开了。谁知道下次再见到小夫人和主君会是多少年后了。 唐昕重重的咳嗽一声,压下心中的喜悦,引来所有人的目光后,他佯装生气的冷哼一声,粗声道:“姓石的小子!你过来!” 石楠叶脸红的望着上官琬,心驰意乱中,突然听到唐昕怒吼的声音,吓得顿时浑身哆嗦一下,本能的朝唐昕跑过去:“在在!我在!花神!我在!” 唐昕挑了挑眉。心想,这个傻小子,长得倒挺俊俏的,可惜,是个榆木疙瘩。追去美人,连小夫人都不如。 见唐昕看向自己手里的花篮,石楠叶心虚的把花篮背到身后,又见唐昕的目光从凤尘手里的花篮,转到古月身上。 他们每个人的花篮里面全部都装满了桃花。 石楠叶嘴角抽搐着把头埋进衣领里。 “哼!”唐昕半是愤怒,半是不屑的冷哼一声。 见状,萧何上前一步,正欲替好友说话。 唐昕一个锐利的视线扫过去,哼道: “怎么?萧爷是觉得,我唐昕穷到需要你萧爷的施舍了?这个世界上,可是有很多的东西,都是你萧爷买不来的。” “岂敢。” “我饿了!”唐昕冷哼一声,甩袖子走人。 石楠叶和萧何面面相觑。 花神的这意思是…… “做饭呀。”云音笑嘻嘻的拍手:“这下好了,我们可以尝尝萧爷的手艺了。谢谢萧爷!” “云——音——”石楠叶咬牙切齿的瞪向云音。 第二百三十二章 群殴谁最强 “嘻嘻嘻。”云音咧嘴大笑:“我在呀。不过你的搭档是萧大爷。” 云音本是为了看萧何的笑话,谁料,真当他站在后山菜园摘菜时,又是卷袖子,又是撩起衣摆扎进腰带里,熟练的拔莴笋的动作一气呵成,浑身透着说不出的帅气。 云音站在菜地外面,两手环抱,哼之以鼻:“看不出来啊。” 石楠叶抱着一个菜篮,老老实实的站在萧何的后面帮忙,听到云音满是鄙夷的声音,他气恼的朝云音瞪了一眼。 今日若不是她带这么多人,还拿那么多花篮,他和萧兄何苦会沦落要给别人下厨做饭吃。 云音对上石楠叶的目光,笑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啊。眼神是杀不死人的。” “哼!”石楠叶气的撇脸,心里再有火气,他还是没胆子惹怒云音。 胆小鬼…… 云音心里暗暗嘀咕一声。 “你知道的吧?”萧何手握莴笋,朝云音笑道:“在我没钱没势的时候,我也种过地,干过苦力,小时候,为了能赚一口饭吃,我也卑躬屈膝过。” “所以呢?别告诉我,你是富贵了,开始缅怀曾经的那些苦日子。” “额……”萧何语噎。 云音皱了一下眉头,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眼中却一片死寂,没有一丝温度:“你不是自我感觉良好,你生来处在食物链的最下端,被人践踏,兴许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辛酸史。所以,你看不起那些生来便含着金汤勺的人?“ 闻声,石楠叶眉头紧蹙,手握紧菜筐。 他怎么觉得,云音这话听着好像没错,但是乍听之下,怎么这么刺耳啊。 萧何脸色渐渐沉下,变得凝重,眼中染上一抹深沉。 云音抚开肩上的落发,不屑的扫向萧何,四目相对,冷笑道:“你至少可以跟从自己的心,你追寻的,握在手中的,是你自己想要的,是你自己千方百计求来的。萧何。” 云音唇角上扬,眼中忽闪锐利和讽刺:“你以为我今日是故意为难你的?” 石楠叶诧异的看向萧何,见他一脸沉思状,石楠叶又看向云音,问道:“难道不是吗?” 云音微微眯眼:“那么,你要不要试试看,我为难人时是怎么做的?” 石楠叶瞬间窒息了一下。 云音邪邪的笑了一下,看的石楠叶一阵心惊,下意识的往前一步,侧身挡在萧何面前。 云音忽然一扫之前的严肃,可爱的咧嘴笑道:“嘛,你们继续吧。我得去找找古玉了,不然,以他喜欢清静的性子,怕是躲在桃花深处闭目养神,若不去找他,怕是到了明日他也不觉得厌烦,不肯走出桃林吧。” 萧何目光倏地收紧,抬脚本能的追上,手臂却被人握住,萧何抬眸看向石楠叶。 石楠叶凝重的摇头:“萧兄,不可。” “……” “想想萧夫人,你还追的上去吗?” 见萧何浓眉簇紧,石楠叶抬头看向云音消失的方向,沉思着说道:“有一句话,她说的不假。如今你拥有的一切,都是最初你最渴望的。” 石楠叶回头看向萧何:“萧兄,你一向睿智知进退,对危险的感觉也是最敏锐的,现在危险就在前面,此刻悬崖勒马,为时不晚。她可是云音。” 最后两个字,石楠叶咬字咬的极重。 另一边,云音穿梭在桃花林里,敏锐的察觉到身后有人跟踪,她装作折花停在一棵树下,余光朝身后看去,并没有看到什么人影,还在,那人似乎也并无恶意,云音便没再放在心上,无聊的握着桃花枝甩来甩去,继续往前走。 忽然,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影子晃动在前面的桃花林,云音立马飞起,落在一棵桃花树上,定晴看去。 竟是上官勋。 云音坏坏一笑,点脚飞起,跟上。 不远处,侧躺在桃花树上,闭眼假寐的古玉听到风声,掀开眼皮,眼中一片空明,留下一句“回见”便飞起跟上。 藏红尘对着空荡荡的桃花林,轻声应道:“好。” 云音听到声音,回头看到古玉,坏笑着朝他勾勾手指,古玉面无表情的停在云音身边的桃花枝上。 呼—— 这时,一阵微风拂过,桃花轻轻颤动,云音朝前面努了努嘴。 只见上官勋鬼鬼祟祟的观察了一下周围,遛身进入山脚下的一个小木屋里。 云音悄无声息的飞落到木屋外,视线透过窗户,像个鬼魅一般的紧锁里面上官勋的一举一动。 上官勋翻箱倒柜的不知在努力的找什么,竟丝毫没有注意到云音的到来。 看了一会,云音撇了一下嘴唇,无聊的看向周围,本是随意的一瞥,余光无意瞄到墙边放着的一个竹片编成的木篓,云音的眼中顿时闪过一道精光。 把云音的坏笑收进眼底,古玉眼皮微不可查的轻颤了一下,淡漠的目光中掺入一抹同情,淡淡的看了一眼窗内正忙着翻箱倒柜找东西的上官勋,转身背对着小屋,静静的观察着四周的动静,以防止有人突然到来,打断了自家小姐的兴致。 过了一会,上官勋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偷偷摸摸的从小木屋溜出,警惕的环顾了一圈四周,转身蹑手蹑脚的关门。 下一刻,木篓从天而降,从头罩到上官勋的胸膛下。 上官勋本就做贼心虚,眼前又陷入一阵漆黑当中,吓得他大声尖叫道:“啊——谁!谁在那里!” “啊——”话音未落,腹部倏地传来一阵剧痛,他捧腹大叫:“啊——是谁!!谁敢打我!!我可是……啊——” 上官勋掌心凝聚一团真气,正欲朝攻击他的人击去,古玉睫毛轻眨,淡淡的目光直视前方,掌心吸起一粒石子,屈指朝背后弹去,准确无误的击中上官勋的右手腕。 上官勋掌心凝聚的真气瞬间散去,再无法凝聚。 几乎是一瞬的功夫,更加凶猛的拳打脚踢铺天盖地而来,上官勋再无反击的机会。 “啊——救命啊——啊——啊——” 上官勋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飘在桃花林的上空,久久未有停歇。 第二百三十三章 嫉妒之心无人能懂 半柱香后,云音穿梭在一片火红的桃花林,止步,扭头,不悦的蹙眉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方才她揍上官勋正揍在兴头上,头顶突然罩下来一片黑影遮住了阳光,抬头看去,这个唐昕像鬼一样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多半就是他一路悄悄的跟在她的身后,一路追到了这里。云音还以为他要多管闲事,正欲开口让他哪里来的滚哪里去,甭打扰她玩。 唐昕忽然朝云音神秘一笑,一脚狠狠的踹上上官勋的腹部,接着就是一顿暴打,下手丝毫不比云音轻。 云音顿时傻眼了。 “这是唐某的桃花林,我想去哪里都是我的自由吧?”唐昕朝云音横了一眼,越过她大步往前走。 云音想了想,跟上去,问道:“刚才萧何找你做什么?” “萧何?他啊,他想雇用我呗。” “看上了你的桃花?” “嘿!我会种的可不只是桃花!”唐昕怎能允许自己被小夫人看扁,骄傲的说道:“七国以帝国为首,倒退二十年来说,灵国也是垫底的,若不是二十年来我一门心思都扑到了种植业,研发出了一套适合灵国百姓耕种的方法,灵国荒废的土地能被利用起来??若不是我一心培植出的桃花其他六国绝无仅有,在这个季节,谁会闲着没事儿,前仆后继滚来灵国赏花??他灵国的经济没我能被带动起来?哼,百年后吧,兴许还有可能。” 云音当然知道唐昕性子张狂,漠视灵国皇族,自有他张狂的本钱,不过,如今听唐昕这么说,她心里还是小小的惊讶了一下,没想到这些年来“灵国的奇迹”皆是出自他的手笔。 外界至今都一直以为这是当今皇上的丰功业绩,毕竟,当年的那人还只是一个不得宠的殿下,若不是他推出惊世的兴耕政策,他怎能以才华出众,亲民惠民的姿态走进朝廷之中,得到皇上的宠爱。 云音好奇的看向唐昕,问道:“那你呢?二十年前,为什么会突然改了性子?你可不是甘于寂寞的人。” “……”唐昕心口窒息了一下,避开云音的目光,说道:“你怎么不问问我,上官勋在找什么?” “以你的性子,自然不会把自己的成果卖给他们。他们想得到你的手本,拿起自己研究,我却对此不感兴趣。” 顿了顿,云音笑眯眯的扭头看向唐昕:“当然,你如果愿意卖给我桃树的话,我也是愿意的。毕竟,我什么行业都愿意涉及,只要有钱赚就可以。” “怎么?你很缺钱吗?”唐昕诧异的挑了挑眉。心想: 不是吧?主君什么时候缺钱到需要小夫人抛头露面养家糊口了? “我很缺啊。”云音坏笑道:“我什么都缺。” “也缺男人?” “恩?”云音愣了一下,不解的眨了眨眼。 “额……”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唐昕倒抽一口冷气。 云音眯眼朝唐昕看过去,眼中尽是威胁和坏笑:“你说什么?” 唐昕立马朝前面指去:“哎呀!那是谁!” “咦?凤尘?” 唐昕本来是随便一指,听到云音诧异的声音后,他惊愕的看向一旁。 该死!不知不觉中!他怎么带小夫人来这里了! 唐昕呲牙着又倒吸了一口冷气,脑袋快速运动,想着该怎么把小夫人给支开。 脑海忽然浮现出先前云音和萧何的暧昧对话,他反而冷静了下来,安静的冷眼旁观,观察着云音的一举一动。 两人的前面,视线穿过一小块浅玫红色的桃花林,就能看到不远处的小山头,那里遍地开满了花苞洁白的花朵,花型宛如马蹄,叶片翠绿,缀以白斑,可谓是花叶两绝。 此刻,凤尘逆着阳光站在一片洁白之中,白袍随风轻飘,背影变得有些恍惚,不似真人。 他背影让她觉得陌生又熟悉,透着说不尽的怜惜和温柔。 可是,她没在他的身边,他的温柔还能给谁? 云音目光紧锁在凤尘的身上,脸微微转向唐昕,无意识的压低了声音:“那是什么花?也是你种的?” 唐昕回答道:“那是马蹄莲花,马蹄莲挺秀雅致,象征着素洁、纯真、优雅和高贵。” “白色马蹄莲呢?每一种花不应该都有花语吗?它呢?白色马蹄莲的花语又是什么?” 唐昕微楞了一下,没想到她会这么问。 “你不说也没关系。总有人知道的。” “白色马蹄莲……”唐昕望向不远处。 正在这时,一阵暖风拂过,心状箭形的花苞随风舞动,花心一点嫩黄绿,娇俏而清雅,好似有一位清雅素洁的少女站在白茫茫一片的花丛中,梨涡浅笑,细腕戴着精巧的银镯。 暖风掠过花丛,银铃撞击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不想知道了。”云音突然厉声打断唐昕的话。 “额……” 呼—— 一股浓重的杀气伴随着云音的厉声卷向花丛,脆弱的花苞被疾风从茎上折断,随风卷向天际。 唐昕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心惊道:好阴邪的杀气! 凤尘垂在身侧的指尖轻轻颤动,修长的手指缓缓抬起,捋起鬓前飘动的青发,侧身朝云音看去,桃眸中没有笑容,淡淡的,让云音觉得陌生。 云音转身就要跑。 “小音。”淡淡的呼唤声从身后响起。 云音的脚步不自觉的停下。 “过来。”这次,淡漠的声音掺入了一抹温柔。 云音止步不前,却也不回头,僵在了原地,垂在身侧的小手用力攥紧,似在克制什么。 凤尘疑惑的看向唐昕,唐昕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连忙摆手,边说边往一边跑去:“不,不怪我啊。不怪我啊——” 唐昕一溜烟的功夫跑了。 凤尘清秀的眉头微微蹙起,又喊了一声:“小音,过来。” “不去。” 云音气呼呼的嘟嘴回头,违心的狠话到了嘴边,看到凤尘伸出的手,无意撞上他温柔的目光,狠话又不自觉的咽了下去。 “凭什么啊。”云音泄气的嘀咕道:“哼哼,还真以为我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狗啊?!?” 第二百三十四章 优点是杀人 嘴上这么说着,云音还是不情不愿的走了过去,穿过洁白的马蹄莲花丛,赌气的不把手递过去。 凤尘的手悬在空中久久没有收回的意思,只温柔的静静的望着低着头的云音,一句话也没有说。 过了一会,云音泄气的长叹一声,垂头丧气的把小手伸进凤尘的掌心。 凤尘握紧她的手,轻微用力,把她拉进怀里。 由于刚才站的太远,墓碑又被花丛挡住,所以云音并没有发现,原来花丛中央藏着一个墓——只见墓碑上刻着“佛音”二字。 两人亲密的靠在一起,鼻间尽是凤尘身上清爽的味道,云音的身体早已习惯了凤尘的拥抱,不自觉的把脸贴上凤尘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盯着墓碑小声嘟囔道:“好巧,我们都有一个‘音’字。” 凤尘轻声点头:“恩。” “凤尘。” “恩?” “白色马蹄莲的花语是什么?” “忠贞不渝,永结同心。” “马蹄莲花花苞洁白,充满情调,可是,它有毒。”云音思绪不知飞去了哪里,目光有些涣散,喃喃说道:“我不喜欢它。它让我觉得有危险。不过,子妃姐姐应该喜欢。高贵典雅,正配她。” “那,我们待会离开的时候,摘一些,等一会儿回去了,你去送给她。” “好。”云音抬头,愣愣的望着凤尘:“凤尘,我好像快想起来她是谁了?” 凤尘温柔的浅笑不语。 半柱香后。 “佛音??”古月惊道:“佛音姑娘的墓竟在这里?” 云音迷茫的眨了眨眼,她果然是从古月这里听到过这个名字吗?难怪看到墓碑的时候,对那个名字,她有些熟悉,可是心里的敌意又是来自哪里?! 云音不解的嘟起嘴巴,歪着头,一时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沙沙沙—— 暖风吹过,一旁的竹林沙沙作响。 古月站在院子里的石桌前,桌上的铜盆里放着萧何刚摘回来的青菜。 古月低头洗着菜,颇有些感概的摇了摇头,惋惜的说道:“美人如花隔云端,马蹄莲前佛音仙;天长路远魂牵连,欲奏弦断夜菏难。唉……” 古月难得的发自内心惋惜的长叹一声。 古月用手捞出滴着水的青菜,朝云音挑了挑眉,示意她去倒水。 “哦哦。”此刻,云音有求于古月,跑的格外的勤快,端着铜盆把脏水泼进竹林,又舀了一盆干净的水,小跑着端过去,放在石桌上,大眼看向古月,等着他的后话。 古月甚是满意云音的行动力,把青菜放进铜盆里又洗了一遍,继续说道: “佛音姑娘贵在‘仙’字,夜菏姑娘痛在‘难’字。夜菏我就不多说了,不过是一个风尘女子罢了,完全没有那个资格与佛音齐名。说起佛音姑娘,有一个人应该比任何人都了解她的故事。” “谁?” 古月对上云音不解的目光,朝厨房那边使个眼色:“还能有谁,姑爷呗。” 云音迷茫的眨巴眨巴大眼:“啊??” “其实我也没见过佛音姑娘本人,只在画像上见过那么一面,她站在一簇洁白的马蹄莲中,梨涡浅笑,银饰素面,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自有一股升仙的气韵,不似凡人,确是是个百年难遇的才女。” “那她是怎么死的?” 古月遗憾的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古月看了一眼云音怀中抱着的马蹄莲,笑道:“小姐你要真的好奇,大可以去问问姑爷。旁人不知,他难道还会不知道吗?佛音姑娘可是曾经轰动一时的神己大人的干女儿,神己又是姑爷父亲的左膀右臂。你去问他,他定然会告诉你的。算着年龄,姑爷正好比佛音姑娘大一岁。他们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自然是最了解彼此的人了。” 云音脸色慢慢沉下,面无表情的看向古月。 古月笑意未变,笑意盎然的对上云音冰冷的眼睛。 恰在这时,叮当开心的从厨房冲出,咋咋呼呼的喊道:“快快!姑爷在等着你的菜呢!!古月你好慢哦!姑爷让我来催你啦!快点嘛!我都饿扁了!” 叮当抱怨的握紧粉拳,作势要揍古月。 “来啦!来啦!”古月端起菜盆,朝云音笑了笑,躲开跑来端菜盆的叮当,迈着大步朝厨房走去,朝追来的叮当递去一个白眼,说道:“让你端?没端到姑爷面前,我还得多洗几次。” “耶?!!古月!你这是在小看我吗?我不会把菜弄脏的!” 古月讽刺的笑呵呵说道:“就你?你什么时候能保证不再摔跤再说吧。” “呃……”叮当噎了一下,追着古月,围绕在他身边,像只兔子一样,又蹦又跳的叫嚷道:“我会的!!我会的!我肯!定!会做到的!” 两人吵吵闹闹的声音消失进厨房,没一会,立面响起了炒菜的声音。 “……”云音一阵沉默,呆呆的低头,凝望了一会儿怀中的白色马蹄莲,猛地面无表情的将马蹄莲摔在地上,犹觉得不解恨,狠狠的踩上去,使劲儿的踩啊踩! “呃……小音……你这是?” “额……额……”闻声,云音愣愣的抬头,看到同样一脸无措的骆子妃,下意识的说道:“额……送,送花??!??” “……”骆子妃一阵沉默。 又是用脚送吗? “……” “……” 两人一阵寂寞。 云音无辜的眨了眨眼:“不然,我再去摘一次?” 骆子妃笑着打趣道:“还用脚?” “额……”云音挠了挠头,朝骆子妃走过去,问道:“子妃姐姐,你怎么出来了?” “我不会做饭,不会炒菜,不会洗菜,不会劈柴……”骆子妃嗤笑了一声:“所以呐,他们就让我出来了。” “没事儿,没事儿,我们俩刚好可以凑一对儿。你说的这些,我也正好都不会耶。嘻嘻嘻……子妃姐姐,你会什么啊?” “我么?”骆子妃柳眉微拧,想了想,笑着说道:“我不会女工,唯一能说得出来的,大概……就只有字了吧?兴许还能卖几个铜板,你呢?小音,你会什么?” 第二百三十五章 她的忌讳 “我会赚钱呐。”云音骄傲的挺起胸脯,朗声说道:“我还会杀人!” “……………………”静默静默。 “小音啊……”骆子妃语重心长的长叹一声:“下次别人再问,后面一句就不要再说了。” 用餐的时候,除了消失不见的上官勋之外,所有人都围坐在大大的圆桌前,云音开心的咬住筷子,只差没有流下口水了。 见状,古月戏虐道:“没有药膳,看小姐高兴的,眼中发的光比外面的太阳都刺眼呢。” “哼唧!要你管!”云音率先夹了一块青菜,放进凤尘的碗里,讨好的灿烂嬉笑道:“凤尘,你别听他瞎说,别说是药膳了,就算是毒药,只要是你熬的,我都喜欢,我都喝。” 古月捏筷子的手指倏地收紧,眼底闪过一片阴暗的寒光。 叮当和剑心同时举手朗声笑道。 “才不!小姐最爱惜自己了!才不喝呢!!” “我也喝!我也喝!只要是凤大哥做的!我也都喝!!!” 两人又同时瞪向彼此。 “剑心哥哥你骗人!!你才不会喝呢!” “叮当笨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为什么不喝!” 古玉细嚼米饭慢慢咽下,淡淡说了一声:“都傻。” “……” “……” “……” 整整一上午,古玉一句话都没说,石楠叶几人还以为他是个聋哑人,谁知道他冷不禁的说了这俩字,所有人都给愣住了,复又同时哄堂大笑开来。 萧何忍俊不禁的笑着,夹了一块肉丁放进云音的碗里,叮嘱道:“多吃点肉,不许挑食。” 云音挑了挑眉,正欲反驳,又听萧何像哄孩子的一样,软声细语的安抚着说道:“这是鸡肉,不是鸭肉,我知道你吃鸭脖会吐,那盘爆炒鸭肉已经事先把鸭脖处理掉了。” “……”凤尘浑身顿时一僵,惊诧的看向云音。 她,她吃鸭脖会吐??? 怎么会? 凤尘被萧何的话震得脑海出现一片空白。 难怪,难怪…… 难怪食宴那晚,当他夹了一块鸭脖肉放进云音的碗里时,所有人的动作就静止了。 她卖力的往嘴里扒着鸭脖,鸭脖几次三番的从筷子上滑落,撞进碗里,当时,所有人的表情都是微妙的。 如今细想,原来他们都知道,他们都知道她吃不得鸭脖。 所以,古玉当时说烟花叫云音去后厨找她,不过是给云音撒下一个谎,好让她去吐吗? 所以…… 所以,她从后厨回来的时候,眼睛布满了红血丝,不是她又被古云教训了,而是……她吐了。 凤尘手指微微颤抖,深吸一口气,心里好似有一块大石头重重的压在上面。 古月余光扫了一眼脸色微白的凤尘,夹了一筷菜放进叮当的碗里:“看什么看,快吃。” 云音就着肉丁扒了一口米饭,认真的品了品味,斜睨一眼萧何,心想,他的厨艺还真不赖。 云音咀嚼着饭菜,放下筷子,拿起勺子,舀了一大勺的肉丁,放进凤尘的碗里,吐字不清的笑道:“你吃,好吃!” 凤尘勉强的扯出一抹笑容,却迟迟没有动筷。 一顿饭下来,除了狼吞虎咽的唐昕和叮当之外,其他人都吃的不多。 云音把骆子妃送上马车后,从怀里掏出一个镶着金边的令牌递给骆子妃,站在马车边,不舍的握住骆子妃的手说道:“子妃姐姐,你拿着这个令牌,如果你路径了食客,一定要进去吃饭啊。” “恩。我记下了。” “冰疙瘩。”云音朝雪染叮嘱道:“要是有人欺负子妃姐姐,你告诉我。我带人去揍他们。” 雪染破天荒的给出了反应,朝云音冷冷的点了点头。 云音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好交代的了,便恋恋不舍的又摸了摸骆子妃又嫩又滑的手背,不舍的挥手:“子妃姐姐。再见。” 骆子妃温柔的笑道:“我们还会再见的。” 云音唇角上扬,灿烂的笑了,用力的点了点头:“嗯啊!” 云音放开骆子妃的玉手,难得细心的整理了一下马车的帘子,往后退开。 雪染握紧缰绳,驾着马车扬起一阵尘土,驶到几米外,马车突然又停了下来,骆子妃从车窗探出头,笑着朝云音招了招手,示意她上前,还有话要对她说。 云音开心的小跑过去,点这脚爬在车窗上,笑嘻嘻的说道:“子妃姐姐,你是不是已经开始想我了呀?嘻嘻嘻……” “你啊。”指腹点上云音的鼻尖,骆子妃笑着叮嘱道:“小音,刚才饭间,我见凤尘公子精神有些恍惚。你多留意一点。” “有吗?是因为后山的墓吗??” “墓?”骆子妃并不知道墓碑的事情,只是微楞了一下,说道:“我不清楚什么墓,小音,凤尘公子的心藏得太深,你的心装的东西又太多,那个人的城府又太深,我总有种不好的感觉。只是,这里我不能多待,具体的,我也说不清楚,总之,你要多提防萧何那个人。” “萧何?”云音想不明白骆子妃的话,点头应道:“好。我知道了。” “恩。”见她是真的把自己的话听进去,骆子妃稍有放心,温婉一笑,朝云音轻轻点头:“我们还会再见的。” “恩啊!” 送走骆子妃后,云音回头朝凤尘笑着招手,凤尘神色恍惚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云音想起骆子妃的话,眉头微微皱起,正欲走过去问凤尘怎么了,萧何恰好走过来,挡住了云音的路。 被萧何一打岔,云音便把询问凤尘的事情暂且搁置了。 “吁————” 石楠叶骑在马上,朝萧何告别,追上上官玉的马车,跟在马车身侧,当起了护花使者,亲自送上官玉回家。 云音几人的马车随即跟着下了山坡,在分叉路口,萧何和石楠叶相互抱拳告别。 萧何放下车帘,扭头问道:“还想吃什么吗?” 云音坐在萧何的侧面,摇了摇头:“不用。你叫我坐过来,就是为了跟我谈论吃的?” 第二百三十六章 血拼大战 “古月给我的那封信,我已命人竭尽全力的在抢补。几日后,应该就有初步的消息了。” 说到夜明文淑留下的遗书,云音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脸色微沉,点头:“恩。我知道了。” “那封信对你很重要?” “大概。”云音极淡的嘲讽的哼了一声。 萧何浓眉微蹙:“发生了什么?” 云音抬眸对上萧何的目光,问道:“你听说过青墨吗?” “青墨?列国的女将军?” “恩。” 萧何不知道云音怎么会突然扯上她,但,还是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说了出来: “我只知道,青墨生在将门之家,为人古板,严谨,是个不可多得的将帅之才。她对列国女王的忠诚苍天可鉴,说她在二十年前勾结外敌叛国的谣言并不可信。毕竟,二十年过了,人都死了,现在流传的一些话,不过都是人从别处道听途说得来的,没有确切的可信度。” 云音朝他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三十年前,青墨已是列国皇宫的禁军大统领,当时,边关危陷,她随列国女王前往两国交接点唐海城,一战成名,被列国女王赐封为护国大将军。至于其他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只听老一辈的人说过,青墨是出了名的古板,生前,她也没做出过什么太多惊世骇俗的事情,为人又低调,很多事情不为人知也是正常的。” 萧何问道:“需要我派人去查查吗?” 问出口,萧何便笑了。 云音手中的人脉不比他少,她若想知道,早就去查了。他的人能查到的信息,她的人必能查到。她能查到的,他的人,未必能查到。 所以,今日她这么问自己,只有一种可能。 萧何性感的唇角上扬,问道:“想知道,又不愿去查,又想从我的嘴里知道有关她的事情。为什么?” 云音眯眼嬉笑:“对啊,为什么呢?” “小音你……” “萧何。”云音打断他的话,突然朝他伸出手:“我原谅你了。” “啊?” 萧何又楞了一下,有些跟不上她的思绪。 “嘻嘻嘻……”云音歪头,咧嘴灿烂一笑:“我们和好吧。” “你原谅我了?” “毕竟还有事情要勾搭你。” “比如?” “你握一握我的手啊。握了我就告诉你。” 云音笑的天真烂漫,萧何看的心里无端端的升起一抹薄怒,他暂压下心中的不悦,沉声哼道:“我只怕握了,就莫名其妙的成为了你的人。” “那你要握吗?”云音笑咪咪的摇了摇手,诱惑着萧何蠢蠢欲动的心。 “那你要先告诉我,你此番前来灵国,打的萧何什么主意?” 云音收回爪子放在膝盖上,一手托腮,看着萧何,脸色慢慢变得认真,眼中闪过机敏的锐光,端详萧何好一会儿,云音收回目光,坐直腰板,耸了耸肩,砸吧砸吧嘴道:“嘛。让我再想想。” 萧何鹰眸收紧,没有追问下去。 他知道她的目的是一回事,交易由她嘴里说出来,就又是另外一件事情了。 她清楚,一旦她说出那件事情,他们两人就真的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所以,她犹豫了。 不得不说,对于她的这份犹豫,萧何还是很欣慰的。 萧何绷紧的手臂慢慢放松,身体往后靠上软垫,闭眼假寐。 云音靠着软垫,目光大刺刺的盯在萧何的脸上端详。 说实话,萧何的五官分明,像被人用刀子专门刻过一样,性感的唇瓣不厚不薄,唇角抿紧的弧度漂亮的恰到好处。 真像一个心机深重的猎鹰。 云音撇了撇嘴,感概的摇了摇头:“萧何。” 萧何的尾音带着磁性,透着一丝魅惑的慵懒:“恩?” “你听过摄魂符吗?” 萧何漆刷一般的睫毛轻颤,眼睛却没有睁开的意思:“没有。” “哦。”无事可做,云音百无聊赖的上下打量了一圈马车内的构造,无聊的摸摸帘子,按压按压软垫,扭头偷看假寐的萧何一眼,考虑着,要不要跳下车去后面的马车找凤尘玩。 萧何全当没有听到她发出的动静,想要看她会如何选择。 云音张了张嘴,又合上了樱桃小嘴,犹豫着嘟起嘴巴,指尖无聊的戳着鼓起的脸蛋儿,戳啊戳。 倏地,一道利箭刺破空气的声音自马车外面传来,萧何掀开鹰眸,同时看向彼此,四目相对,锐利的杀气自两人的眼底快速闪过。 又来了! 正愁上次吃的亏没地方报仇呢! 想不到,没过几天,他们就又送上门来了! 几乎是同一刻,利箭刺破车帘,云音朝萧何伸出手,萧何默契十足的握紧,手腕用力一拉,将她扯进怀中,轻轻松松的躲开利剑。 “噔——”“噔——”“噔——” 外面响起铁钩抓住车顶的声音。 萧何大手按住云音的脑袋,沉声道:“小心!” 他大手环住她的细腰。 只听“嘭!”一声,马车四分五裂解体的同一刻,萧何抱住云音自马车内飞出。 下一刻,十几个黑衣人从树上飞下。 古月古玉自马车内飞出,稳稳的落在各自的车顶,同时朝云音看去,萧何抱着云音飞落到一旁的空地。 “爷!”李宁一把抓起身边的弯刀朝萧何抛去。 萧何扬手稳稳的接住,拔刀站在云音身侧,鹰眸锐利的一一扫过越聚越多的黑衣人,性感的唇角上扬,霸气十足的哼笑道:“丫头,等我给你报仇。” 云音两手背到身后握住,笑道:“好哇。” 云音完全没有动手的意思,笑眯眯的看着打斗中的众人,好整以暇的旁观。 古月见云音那边暂时安全,朝古玉使个眼色,朝抱着宝剑爬出马车的剑心喊了一声:“剑心,过来,和古玉一起,守着你的凤大哥。” “哎!好嘞!!!”剑心十分激昂的应了一声,屁颠屁颠的跑到凤尘的马车旁,和古玉并肩站在一起,按耐不住心中的兴奋,跳着叫道:“哇哇哇!好刺激!这就是阿姐他们说的江湖什么……什么什么舔血什么的!!哇!血拼大战啊!古月!古月加油!!” 第二百三十七章 鬼畜 听到剑心的加油声,古月嘴角微抽,握住飞回的行云扇,无语的朝剑心的方向翻个白眼。 这个白痴,是以为在玩的吗? 余光捕捉到后面的马车里,一只小手几次三番的纠结着,想要掀开车帘,又忌惮害怕着什么,而迟迟不敢掀开,古月握侧身躲开黑衣人的利剑,握紧扇柄,甩开扇边锋利的刺刃,一扇扫过去,直接割断了黑衣人的脖颈。 鲜血四溅。 原本叫好拍手的剑心顿时浑身僵了一下,惊悚的瞪大双眼,僵硬的往古月的脚下看去。 古月踩在淌血的头颅,脚腕一转,勾起头颅,朝迎面冲来的黑衣人踢去,黑衣人一口鲜血吐出,被击退数米远。 剑心脖子似乎也感受到了同等的痛意,仿佛被古月狠狠的踢了一脚,痛的缩起脖子,惊吓的连忙捂住脑袋。 “叮当!”溅出的热血洒在古月俊俏的脸颊上,染红了他的衣襟。 古月厉声呵斥:“敢出来,我就打断了你的腿!让你还到处乱跑。” 不远处的马车内,传来一阵倒抽冷气的声音,不时掀动车帘的小手吓得立马缩了回去。 古月握住滴血的行云扇,环视了一圈围着他的黑衣人,不耐烦的蹙了一下眉头,懒得亲自上阵,中指屈起抵在薄唇,帅气的吹了个响哨。 顷刻间,一队人马劲装着身,面戴黑色面具,背挎剑弩神出鬼没的出现在树梢。 “噌——”利箭出槽。 黑衣人完全没有察觉到还有暗卫在,立马挥剑去挡。 一阵厮杀这才刚刚开始。 剑心害怕的往后退到古玉的身后,古玉余光扫了一眼剑心颤抖的手,这时,一道寒光闪过他脸上的面具,折射出一道亮光。 古玉睫毛轻眨,不慌不忙的抬起手,握住剑心的宝剑剑柄,缓缓抽出。 噌—— 利剑出鞘。 “啊——”黑衣人持剑,怒吼一声,从空中砍去。 古月不紧不慢地掂量了一下宝剑,轻轻松松的挡下了黑衣人的利剑。 剑心吓得倒抽一口寒气,两腿剧烈颤抖,害怕的环视四周。 只见行云扇自古月手中飞出,一时间鲜血飞溅,血肉模糊,古月唇角上扬,噙着一抹冷情,眼中布满了不耐烦和杀意。 平日里古月打趣戏虐时的笑脸,和眼前的这一张脸交叠,剑心后怕的咽了一口唾沫,怯怯的往后连退几步,撞上马车。 一旁,古玉就连杀人也是安安静静的,只是,这次,剑心再也没有办法把他当成空气了。 “剑心。”马车内响起凤尘柔和的声音:“怕了,就进来吧。'' 闻声,剑心下意识的抬脚,想要爬进马车内,余光突然看到云音的笑脸,他浑身颤了一下,咬紧牙关把抬起的脚又放下,坚定的望向云音的方向,摇头说道:“不!阿姐说过!爱一个人就要爱她的全部!所以,无论是什么样的云音,我都喜欢!我不怕的!” 剑心话声刚落,突然看到云音弯腰捡起一把滴血的利剑,拿在手里掂量,脸上挂着天真无邪的笑容,手中却拖着利剑,缓步走到一个重伤挣扎着欲要从血泊中爬出的人面前。 剑心呼吸一紧,看到云音唇角裂开一个好看的弧度。 她……她是要…… 云音好听又冷若寒冰的声音,穿破四周的杀伐声,飘进剑心的耳中:“嘛,你不用觉得寂寞,很快,你的搭档就会去阴曹地府找你了。” “噗……云……云音你……”一口鲜血从黑衣人嘴里吐出,他挣扎的想要站起。 “感谢我吧。赐你无罪,留你全尸。” 寒光闪过黑衣人布满惊恐的眼睛,云音明明在笑,可她手中的利剑却毫不迟疑的朝黑衣人的心口刺去。 “……”剑心头皮一阵发麻,心口剧烈颤抖,有什么在他脑海崩塌了。 “呕——” “呕————” 半个时辰后,呕吐的声音在萧府上空久久回荡。 云音踱步在房门口,踮着脚焦急的朝屋内探头张望,不解的看向守在门口的古月,问道: “为什么啊?为什么唯独我不能进去看小纯儿?下山前,我可答应烟花了,要好好照顾小纯儿,他要是掉一根毛,烟花就再也不给我做饭吃了呀。” 古月戏虐的唇角上扬,神秘兮兮的眯眼:“原来如此啊,即使这样……” 云音眼前顿时一亮,以为可以进去了,古月握扇挡住了云音:“那小姐你更不能进去了。” “耶?为什么?” “小姐不知道吗?你杀人的时候,看着真的有些恶心。” “……”云音先是一愣,复又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捧腹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说谁?我??我?别闹了,古月,是你吧!?” 古月握扇,两眼眯成一条缝隙,轻轻摇头:“真是你。” 云音脸色笑容尽退,威胁道:“你再说一遍。” “真是你。” 云音眉头顿时纠结的皱起,觉得古月不像是开玩笑,但是心里又满是疑惑的问道:“我?” “千真万确!”古月万分诚恳的点头,握扇在唇角画了一下,比划出一个笑脸:“你杀人的嘴角是笑的。” “呵。你不笑啊?” “我笑的收敛呀。特别是知道小纯儿胆子小,小姐没看到吗?我这次基本没怎么亲自动手,都是让暗卫解决的。” 云音愤愤不平道:“你好阴险!!你没有告诉这个!!” “噗嗤……小姐啊,这还需要我告诉你吗,怪只怪小姐你没把小纯儿放在心上,你杀人的时候,他正好看到。你笑的灿烂,手上却溅了血,小姐,你也得替小纯儿想想,他一定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单纯无害,又生在列国,从小被人当成女孩子一样养大,那胆子,小姐你就是再打个九折,他也不能和你比啊。” 古月接着说道:“不过这样也好,吓一吓他,让他收收心,别再围在你的身边,做美梦了。” 见古月一脸认真,不像是在说假话,云音朝屋里瞄了一眼,古怪道:“凤尘呢?他也被我吓到啦??不是吧,我没有这么恐怖吧?!?还好啊?!今天我就动一次手而已?不至于吧?!?!” 第二百三十八章唯有那人能给的温度 “姑爷?”古月无语的摇了摇头,把云音推下台阶,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你放心,姑爷的胆子大着呢。我们打的‘热闹’,姑爷人捧着书,在马车里静心看书呢。他能被你吓到?才怪!” “额……古月,你赶我做什么。凤尘也在里面,你推我我能去哪里?” “以前没姑爷的时候,你能去哪里,现在也能去哪里。甭老是像块牛皮糖一样黏着姑爷,你不嫌烦,姑爷还觉得腻呢。” “耶??”云音诧异的叫道:“不至于吧?这就烦了?” “可烦了。姑爷只是不好意思说罢了。算着时间,萧爷此刻应该已经梳洗好了,你也快去梳洗一下吧,这一身血的,也不怕呛鼻子。梳洗好,就去找萧爷,他不是说特地叫了一位神医来府上,为你摸脉吗?小姐你没事儿就去神医和萧爷那儿玩玩。去见一见也好。” 云音皱眉,古怪的上下扫了古月几眼:“不对不对,你这几天怪怪的。” 古月楞了一下,握扇朝云音的额头重重的敲打了一下:“怎么废话这么多。快去。现在,我都烦你了!” “哎呀!好痛!”云音捂着头往后退,朝古月皱眉哼道:“我知道啦!我才不要凤尘烦我呢,凤尘才不会烦我呢。” 云音自言自语的嘟囔着回到房间,古灵已经准备好了沐浴的东西,玉指伸进浴桶里,测试了一下水温还可以,朝云音温婉浅笑:“水温刚好。” 古灵走过去,为云音宽衣。 云音坐进浴桶里,眉飞色舞的把殴打上官勋的整个经过,都跟古灵比划了一遍,高兴的手舞舞蹈的哈哈大笑。 古灵听完,感慨的笑了笑,怅然若失的轻叹了一声,撩起热水浇在云音的雪肩上,低声轻喃:“小的时候,觉得他们就是天,永远无法反抗,无法抗衡。而今却觉得,竟也不过如此。” 云音想拍拍古灵的手臂,安慰她,抬手看到自己爪子上的花瓣和水,又伸进了水里,笑着说道:“嘛,你明白就好。今时不同往日,民间不是有这么一种说法吗?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而今,可是要换做他们巴结你了。” 古灵笑道:“因为,我有小姐为我撑腰啊。” “那是。”云音嘚瑟的挺直身板,笑的像只偷了腥的猫。 古灵娇嗔的横她一眼,夸她一句,她还嘚瑟了。 古灵随口问道:“姑爷呢?” “小纯儿那儿呢。对了,古灵。”云音爬在浴桶边上,娇嫩的桃花瓣粘在她的香肩雪臂,晶莹的水珠在花瓣上莹莹闪动,她在热气的熏蒸下,可爱的娃娃脸白里透红,嫩嫩的仿佛一掐就能掐破一般,可爱极了。 古灵弯腰从木桶里,舀了一瓢滚水,浇进浴桶里,以防止水变凉,会让云音感冒。 “古灵,你心思缜密,也总能考虑到我们考虑不到的地方。” “恩?”古灵兑着热水朝云音看了一眼,听着她的下文。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个道理我懂,但是凤尘是我相公,又不是我的属下,我是不是不需要事无巨细的全部都知道?” 古灵舀水的动作顿了一下,继续舀了一瓢,觉得水温兑的差不多的了,便把瓢轻手放进木桶里,认真的想了想云音的问题,过了一会儿,回答道: “无论是古玉还是古月,哪怕是最天真无邪的叮当,都曾经被重重的伤害过,都有一段想要刻意去忘记的回忆。凤尘公子作为凤世少主,自小处于权利阴谋最中心的地带,他的所见所闻,定然不是我们几人能比的。所受到的伤害和隐忍,也不是我们可以想象的。” 古灵软声细语,缓缓道来:“正如小姐说的,姑爷不是我们,小姐如果有什么想知道的,不妨亲口去问,姑爷一定会给小姐一个合理的答案的。不过。我倒觉得,如果有一天我爱上了一个人……” 脑海突然浮现出冷峻的脸颊,冰冷的眸子,古灵手指顿时僵住。 “会怎样?”云音兴奋的问道。 古灵回过神,轻轻的笑了笑:“我不想探知他的曾经。那些,我未曾参与,也已来不及参与。既然已经无法改变,那就安静的随它过去好了。” “是这样的吗?”云音疑惑的皱起眉头,考虑着坐进浴桶里,低头看到水面漂浮的桃花,想起桃花林中,凤尘说过的话,云音砸吧砸吧嘴,说道:“嘛,他都愿意陪我下地狱了。我就姑且不问吧。” “恩?什么?” “嘻嘻嘻……没事儿没事儿。”云音开心的抬头望向古灵,问道:“古灵,我告诉你哦,我喜欢凤尘。” “嗤……”古灵半是无奈,半是感慨的嗤笑道:“小姐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我当然知道啊。子妃姐姐说了,时时刻刻的想着一个人,想要靠近他,抱着他,被他抱着,忍不住的想要探知他的一切,能够感觉到别人给不了的温度,唯独那个人可以给,那就是喜欢。” 云音歪头,灿烂的大声笑道:“所以我懂了,我喜欢凤尘。那,古灵呢?你有喜欢的人吗?” “……”古灵心口窒息,苦涩的凄凉一笑,摇头回答:“真遗憾,古灵暂时还没有体会过小姐说的那种感觉。” “这样啊。不过,别气馁,子妃姐姐还说,每个人都会遇到的,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嘛,等你遇到了,一定要告诉我。他要是不喜欢你,我就绑了他,打包送到你床上。” 古灵惨淡一笑:“恩。好。小姐……” “恩?”云音开心的玩着水。 “你想少爷吗?” “想啊。”云音不假思索的说道:“从小到大,这还是第一次我和他分开这么久的时间,这么远的距离。” 顿了顿,云音笑道:“嘛,这种话我也只能和你说说。古云听到,我又该被罚站了。嘻嘻嘻……” 云音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复又担忧的眉头紧蹙:“不过,倒不是不相信他,陈国如今风起云涌,他不准我去,我也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没办法呐。” 第二百三十九章 老子最大 沐浴过后,云音换了一件干净的衣裳,打开房门,凤尘站在门外,正巧要开门。 “凤尘,你回来啦!”云音眼睛顿时发出亮光。 “恩。你这是……” “哦,我要去找萧何。” “……恩。”凤尘往一旁退开半步:“去吧。” 云音跨出房门,高兴的朝凤尘挥挥手,开心的哼着曲儿,又蹦又跳的朝前院走去。 古灵从房间走出:“姑爷累了一天了,要先沐浴吗?” “恩。” 另一边,香雪儿坐在花园里和欣夫人赏花品茶,忽然看到下人领着一个人从不远处路过,朝前面的大厅走去,香雪儿疑惑的秀眉微蹙,低声轻喃道:“那不是表哥吗?他不是在风国吗?怎么忽然回来了?” 欣夫人起身,挥退搀扶她的丫头,往前面走了几步,扶着小亭的红柱,朝前面眺望。 那股火急火燎的脾气,走路带风的速度,可不就是玉爷吗?! 欣夫人不解的回头看向香雪儿:“姐姐,那人好像真是玉爷。怎么?这次玉爷回来,没有命人事先通知姐姐吗?” 香雪儿也是一脸的诧异,摇了摇头。 以往表哥回来,一定会在第一时间通知她。这次神色匆匆的赶回来,莫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香雪儿忧心忡忡的望着那人消失的方向。 “什么?!!”片刻后,萧府大厅内响起一声惊叫声:“你那么着急的召我回来,竟然是为了这个黄毛丫头!!” “额……”云音低头看了看自己,茫然的眨了眨眼。 呃,他是在说她吗? 见一脸胡渣的男子凶神恶煞的一个厉色扫过来,眼中满是怒火。 云音朝他呲牙咧嘴一笑,挥手说道:“嘛,大熊。我不叫黄毛丫头。我有名字,我叫云音。” 听到云音喊他大熊时,男子微怒,一口气憋在胸口,尚未发出时,又听到云音的名字,男子惊骇的瞪大双眼,一副便秘的模样,机械的回头看向萧何,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怒吼道:“你说她叫啥?!!!!” 翌日清晨,云音打开房门,大大的伸个懒腰,抬脚跨出房间,扭头对里面说道:“凤尘,我去看看小纯儿还吐不吐了。” “喝了药再去!”一道怒吼声自耳边响起。 云音惊讶的张大嘴巴,抬头望屋梁上看去,没人,低头看,没人,左边…… “看哪儿呢!老子在这里呢!” 玉山斜靠着朱红柱子,不耐烦的大吼一声,迈着焦躁的步子朝云音走过去,大手往前用力一推,他手中的汤药竟没洒出来。 好厉害的内力! 云音感慨着撇了撇嘴,顺着药碗往上看,对上玉山的脸时,惊讶的叫道:“哇!洗干净变成一个俊汉子了!!” 昨天玉山一脸胡子邋遢的出现在云音面前的时候,要不是萧何喊他一声表哥,云音还真以为是哪个山顶洞人迷路误入了萧府呢。 想不到今日这个山顶洞人换上一袭藏青色的衣裳,胡子再剃掉,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像模像样的梳起来之后,一眼看上去,嘿!还真的挺像个人的。 “碍着你的事儿了?”玉山冷哼一声,眼中满满的不屑和不耐烦。 “这倒没有,就是这样洗干净之后,看着顺眼了一点。” “老天让你长了一颗肺,不是让你说废话使的。萧何说了,要我亲眼看着你喝掉才可以!”说着,玉山浓眉蹙起,从上往下目光极其不友善的打量了一遍云音,哼哼一声:“切!披着羊皮的狼。” 云音接过碗,好奇的看向玉山:“你既然这么不愿意医治我的病,也不愿意看到我,一道清早的,干嘛还特地煎药给我送来?” 想了想,云音坏笑着眯眼:“噢噢,我知道啦,你是不是特怕萧何?” “切!萧何?就他?老子若真不救,他能奈我何。大不了老子远走高飞,这天大地大的,他还真能找到我不成?”玉山又上下扫射了云音一圈,不屑的冷哼道:“就你这病怏怏浑身是毒的身体,恐怕没等他找到我,你两腿一伸就咽气了。” “那是为什么?” “自然是因为我家主……” “恩?” 差点说漏了嘴,玉山半是懊恼半是焦躁的朝云音狠狠的瞪去一眼: “你怎么废话这么多,快点喝了。我好看看药效,继续下药。” 云音晃了晃药碗,浅褐色的汤汁撞上内壁,又顺着瓷碗内壁一缕缕的流下:“这药治什么的?” 玉山用鼻子哼了一声:“红殇跟了你十五年,残留的毒性早已经深骨入髓,想要痊愈是不可能的,不过,拔出个十之八九还是可以的。你箭伤未愈,又拖着那样的身上强行运功,哼,按照你这种不要命的拼法,老子就是天天守着你,也从阎王手里抢你不得。” 听他这么说,云音嬉笑着讨好的说道:“那我要是天天按时吃药呢?” 玉山脸色稍缓:“保你多活几年是不成问题的。” “可以修炼武功?” “那是自然!”玉山挺起胸膛,得意的哼道:“我可是玉山。” “我没听过你的名号,你保证?” “嘿!你这丫头片子!” 玉山脸色沉下,扬手就要打人,云音立马仰头,咕咚咕咚一口气把药干了,连渣都没剩。 见状,玉山这才满意的哼了一声,拽过云音手里的碗,大步走开。 “咦……”望着玉山风中晃动的藏青衣袖,云音哆嗦了一下,吐着舌头往屋里冲着大声喊道:“凤尘快快!水水!!” 午后,云音吃的太饱,从萧府的后花园一路溜达到大门口,看到下人们忙进忙出的往门外的马车里放着什么东西。 “快点,别耽误了夫人进香的时辰。”总管指挥着下人,抬头看到门口的云音,见她笑眯眯的朝自己看过来,总管气的哼了一声,扭头就走,正好撞见萧何和香雪儿几人迎面走来,他连忙加快脚步迎上去。 “爷,夫人,二夫人,香少爷。” “恩。”香雪儿温和的笑道:“辛苦你了。” “哪里,哪里的话。夫人真是折煞老奴了。” 第二百四十章 一起逛妓院的关系 “傻丫头?!!”香帅看到朝这边笑眯眯招手的云音,惊叫一声。 “嘛,是你啊。”云音笑着走到香帅身边,坏笑的说道:“感冒好了?” 香帅两眼眯成一条缝隙,折扇一甩,勾住云音的肩膀:“你其实更想问,我们要去做什么吗?” 云音诧异的挑了挑眉,眼中尽是打趣的笑容:“真看不出来,你还长着脑子啊?” 闻声,香帅眼睛微眯,嘴角笑意未变,一点生气的迹象都没有,吊儿郎当的继续说道:“傻丫头,你如果愿意多看我几眼,多注意我一些,你会惊奇的发现,本少爷除了非常聪明之外,还有许许多多你意想不到的优点。” “是吗?还真别说,我又多看了几眼,发现,嘿,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完全是个长相帅气的痞子呢?!” 香帅嘴角抽了抽:“你就不能好好的夸人吗?” 云音朝萧何看了一眼,他正低着头,不知在向香雪儿交代着什么,并没有功夫看这边。 云音朝香帅勾了勾手,示意他附耳过来,压低声音小声说道:“你什么时候再去寒宫?” 香帅眼中闪过一抹亮光,坏坏的笑着看向云音,贼笑:“你不老实呦。再说,我们俩貌似还有仇在身吧??并不是好到可以一起去寒宫的关系。” “装着黑泥的桶,无缘无故出现在走廊的细绳,放在碗里的盐巴块,筷子上抹得辣椒油……” 见香帅惊讶的眼睛一点点瞪大,云音唇角勾起一抹坏笑,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嘛,还有那个叫言蹊的姑娘……呜呜……” 云音剩下的话,被香帅的大手捂住。 “你们两个在窃窃私语的说什么?”萧何回头,看到香帅紧张的把云音搂在怀里,一手死死的捂住云音的嘴巴,而云音两眼一眯,笑的无比可爱,大大的眼中闪烁着坏笑和狡獏,活像一只小狐狸。 萧何浓眉蹙起,沉声喊道:“过来。” 云音朝香帅的小腿踢了一脚,朝萧何瞟去一眼,示意道:叫你呢。 “嘶……”香帅疼的倒抽一口气,被迫放开云音。 云音笑嘻嘻的朝萧何挑了挑眉,示意香帅过去:“你姐夫叫你呢,还不快麻利儿的跑过去。” 云音的这声“姐夫”飘进萧何的耳中,无端端的刺的他耳朵疼了一下。 萧何沉下脸,厉声道:“过来。小音。” 香帅朝云音狠狠的瞪了一眼,压低声音,小声威胁道:“你敢说出去试试看。” “我可以不说,你知道该怎么做吧。”云音调皮的眨了眨眼,朝萧何跑过去,高高兴兴的喊了一声:“萧爷,叫小的是有什么吩咐吗?” “你很高兴?” “啊嘞?有吗?我表现的有这么明显?”云音笑眯眯的戳戳自己的脸颊,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 萧何锐利的目光越过云音,扫向香帅,香帅吓得立马用扇子挡在脸前,心虚的挪到香雪儿的身后,香雪儿不知道自己弟弟是不是又犯了什么错,笑的有些僵硬,没底气的轻唤了一声:“爷。” 萧何把目光移回到云音的身上,沉声说道: “跟我一起去。” 闻声,香雪儿脸色一僵,惊诧的抬头看向萧何,似是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耶?这么不好吧?”云音余光扫了一眼脸色同样僵住的欣夫人,笑的意味不明。 萧何脸色顿时沉了又沉。不知为何,云音越来有意无意的提醒他香雪儿的存在,他心里越是有股莫名的烦躁感。 欣夫人跟了萧何这么多年,自然看出来了萧何的不悦,只是,香雪儿尚且没有开口,她就更加没有说话的资格了,所以,对于萧何的提议,她心里再怎么不愿意,也只能保持沉默。 香雪儿红唇嚅动,正欲开口,躲在她身后的香帅偷偷揪住她的袖子扯了扯,摇头示意她不要吭声。 香帅扇着折扇,风流倜傥的笑道:“好啊,说起来,你们来这么久了,我们作为东道主,早该带你们去街上逛一逛,玩一玩了。凤公子呢?要一起去吗?” 萧何目光突地收紧。 “啊。对啊,你们等我去叫凤尘!” “不用不用。”香帅扭头朝总管说道:“劳烦总管你去一趟。” “啊?”总管下意识的看向萧何,萧何浓眉紧皱,还是点了头。 “哎,是。我这就去请凤公子来。” 半柱香后,剑心高高兴兴的跟在总管的后面穿过走廊,他今日身着一袭天蓝色的衣衫,衣襟用几行盘口扣着,外罩一件深蓝色的袍子,衣领敞开外翻,最外面又穿了一件淡青色为边的乳白色短褂子,袖口紧扣,宽腰带深蓝色金边,又用一指宽的图金色三股辫缠了一圈,扣在腰前。 剑心下了走廊,水汪汪的大眼看到云音时,顿时绽放出璀璨的亮光,娃娃脸上布满了喜悦,心底里藏不住的欢喜全部都在脸上展露无疑。 “云音!”剑心三步跨两步,跃过领路的总管,兴奋的跑到云音身边,欢喜的一把拉住云音的手腕,开心的笑道:“凤大哥说他有事走不开,让我来陪你逛街。” 剑心对云音的心,真的是……丝毫不加以掩饰啊。 香帅心里小小的感慨了一下,余光朝萧何扫了一眼,笑着朝剑心说道:“呦,这土金色绣着纹样的发带哪里买的?我怎么从未见过如此精致的发带?改天带我去店里,我也要买来一个戴着玩儿。” 一听有人夸他发带好看,剑心摸着发带,立马开心的回答道:“凤大哥给我买的!” 香帅抿了抿嘴,心想这个剑心到底是天真呢,还是笨蛋到了极限,面对情敌,不敌视也就罢了,提到凤尘时,他居然能开心成这样:“是吗?好眼光。” 这一夸,直夸到了云音的心窝里,她骄傲的哼道:“那是自然。我家凤尘眼光要是不好,能看上我?” “我我!!”剑心高兴的举手,兴奋的说道:“我也眼光好。看上了你。” 第二百四十一章 神秘的少年 云音甩开剑心的手,往后退了一步,凉凉的哼笑:“别,咱俩不熟,昨天你一见我就吐呢。” “那是……”说起昨天,剑心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不过凤大哥说了,只要我多跟你在一起,看到许许多多不一样的云音,我就不会再害怕你了。嘻嘻嘻,我仔细的想了想,我也觉得凤大哥说的很有道理。” “……”云音眉头微不可查的颤了一下,目光微闪,脸上的笑容微微有些僵硬,默默的低下头,避开了剑心灼热的目光,闷声道:“是吗。” “对呀!所以从今天开始,我要多和云音在一起一点。嘻嘻嘻……” 萧何把云音细微的变化看在眼底,转身朝门口大步走去,沉声道:“出发吧。” 半柱香后,众人抵达夜都的香坛寺,萧何等人跪在佛前虔诚的上香,云音则吊儿郎当的斜靠着门框,无聊的低头把玩腰前的铜钱。 求佛不如求己。 所以,云音完全没有上香的打算。 萧何不放心的回头看了一眼云音,见她乖乖的等在那里,没有乱跑,萧何极轻的笑了笑,目光中不自觉的掺入了一丝宠溺。 云音从未来过寺庙,所以不知道今日的香客该算多,还是少,总之,来来往往的香客络绎不绝,庙堂以及寺庙院中的香坛里插着密密麻麻的香,香裱烧的到处都是焚香的味道,呛得云音的嗓子又燥又痒。 如果今日是凤尘在,云音可能还有那个耐心继续等在这里。她朝剑心看去,见他嘴唇蠕动,虔诚的许着愿望。 云音揉了揉有点不舒服的嗓子,走出庙堂。 寺庙院子里左边种着一棵百年银杏树,上面垂挂着上百条红绸,红绸末端系着一个小牌子。一阵暖风拂过,小牌子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红绸飘动。 原来这就是许愿树啊。 云音这么想着,缓步走下台阶,好奇的再次朝银杏树看去。 只见一些少男少女站在树下,双手合十,掌心合着红丝带,虔诚的许了愿之后,奋力朝树枝上抛去。 云音实在是不懂他们究竟在笑什么,不过是扔一条红丝带罢了,怎么扔都能准确无误的挂到树梢上的吧,至于那么开心吗? 云音觉得无趣,正欲挪开视线,一个芊芊背影映进云音的瞳孔。 红衣少女侧眸,恬淡浅笑,像是在看着云音,又像是透着她在向谁告别。 来往上香的香客挡住了云音的视线,云音拨开人群,再次朝红衣少女看去。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过往的嘈杂声渐渐消失不见,少女银儿般的笑声越来越响。 就在云音快要走到银杏树下时,一阵邪风吹起红绸布条,红衣少女的身影眨眼的功夫闪到几十米外的银杏树下。 云音追至银杏树下,红衣少女又幌至百米外的七叶树下,云音心中已察觉到异样,但是,那个红衣少女身上仿佛有一根线,牵引着云音的心,令她的脚步不自觉的跟上去。 一路追至寺庙后院一所荒废的别院里,红衣少女的影子无端端的消失在院子的枯树下。 云音走到树下,指腹拂过枯树的书皮,抬脚正欲离开,脚边盛开的一朵红色的花朵引起了她的注意。 整个别院里,除了荒废的破屋子,就是枯死的花草树木,唯独仅有这一株花朵盛开。它无叶无花蕊,紧紧开着几片滴血红的花瓣在风中摇曳颤动。 云音往后推开几步,面无表情的盯着红花看了片刻,疑惑的低声轻喃:“是以身养花么?” 呼—— 这时,一股阴寒的邪风卷起云音的裙摆,一股阴凉之气自小腿爬上她的脖颈,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嘛,我不负责伸冤的。”云音冷淡的声音在阴森的破院子里回荡。 转身,余光扫到枯死的矮树,云音沉默片刻,两手环抱在胸前,眉头微挑,果然心里还是有些在意那个红衣少女:“我虽不信佛,但你既能把圣树克死,你说说看吧,要我为你报仇?还是让我为你立碑?” 音落,极淡的红光自花心流出,云音好奇的眨了眨眼睛,没一会儿,红光越聚越多,越来越亮,渐渐显露出少女的裙摆,恰在这时,一阵暖风袭来,好像有什么畏惧的东西在靠近,顷刻间,红光尽退,花儿迅速枯萎。 云音被这奇怪的现象勾起了兴趣,好奇的顺着暖风的方向看去。 瞧见一位少年立于破败的土墙之上,暖风拂过他金色的面具,他穿着一件极浅的水蓝衣裳,衣领帅气的束起,领边用浅青色的线细细的绣着花纹,蔚蓝色的披褂上绣着水蓝色的昙花,宽腰带束身,腰前扣着一枚水蓝腰扣,墨黑的青发用蓝色的发带束起,垂下两条末端系着玉饰的红线。 一阵风吹过,他水蓝色的衣摆飘飘,红线飘在身后。 他的这一身劲装打扮,看傻了云音,令她惊艳的眼前一阵发亮,见那少年转身就要飞走,云音连忙往前追了一步,叫道: “别!别走!” 少年回头朝云音看去。 云音跑到墙下,仰望着少年俊俏无双的身影,欣喜的说道:“你还记得我吗?上次在剑域城我们见过的。” 少年锐利的目光微闪。 “你不记得我了?”云音沮丧的耷拉下肩膀,复又变脸如翻书,飞上土墙,站到少年的面前,开心的说道:“你又来找萧何吗?他在前面上香呢。他又要交代你去做什么了?” 少年冰冷的目光微楞。 “不是?”云音疑惑的挑了挑眉,见少年看向院中枯树下萎靡的红花,云音忙解释道:“啊,你也看到了吗?那朵花好像寄宿了一个鬼魂。是个红衣姑娘呢。” 少年神色变得有些凝重,冰冷的眸子里一刹那间闪过的情绪,似是担忧。 担忧? 是担心自己吗?!? 云音愣了一下,正要问他怎么了的时候,远处恰好传来了剑心的叫声,云音扭头看向剑心的方向,回头再看,那名少年早已不知去向。 第二百四十二章 这种破事 云音眺望着四周,感慨着深叹一声:“好厉害的武功啊……比前两次见面的时候,武功修为似乎是又大涨了啊。” “云音——云音——你在哪里啊?!!” 剑心的呼叫声催促着云音,她扭头看了一眼萎靡的花儿,点脚飞去,朝剑心的方向飞去。 片刻后,少年去问复返,飞进院中,随着他朝着枯树越走越近,有一团细小的火焰围绕着红花越烧越旺。 面具下,少年眉头微蹙,低头看向袖中,明白了红花为何会出现自焚的现象。 他往后推开了几步,站到红花十几米外的地方,细小的火焰跳动着渐小,少年挥动袖袍,一阵疾风吹灭了火焰。 云音同剑心一起回到寺庙前院时,香雪儿站在台阶上,正和寺庙的方丈说着什么。云音朝香帅勾了勾手指,香帅一脸黑线的走下台阶:“我是狗吗?” 云音笑眯眯的又勾了勾手指:“啊嘞?那你过来做什么?” “你!” “嘛,开玩笑的。你跟他熟吗?” 顺着云音的目光看去,香帅看到正在讲佛法的方丈大师,香帅想了想,回答道:“谈不上熟,不过我阿姐每个月的今天都会来这里上平安香。怎么?有事?” “你们来这里上那个什么香多久了?” “是平安香!!”香帅朝云音狠狠的瞪一眼:“不是什么什么香。” “是是,你们来这里多久了?” 香帅翻了个白眼,这人是有多懒,连个“平安香”都不愿意记住。 香帅语气不善的说道::“来多久你不知道吗?” “嗞,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笨,我是问,你们这里上香多少年了?” “你说这个啊,有十几年了吧,我阿姐自小就只来这里烧香的。” “那你有没有听说过这里闹鬼的?干嘛。”云音一把打开香帅伸过来的爪子。 “我摸摸你是不是发烧了。”香帅嘲笑道:“这里可是寺庙。这里的香火一直很旺的。你瞎说什么呢,鬼怪敢靠近这里?早被佛光焚烧的连渣都不剩了。好不好。” “看不出来啊,你也是个信佛之人。” 明白从香帅这里多半是问不出什么了,云音跃过香帅,走上台阶,见香雪儿、欣夫人和方丈同时朝她看过来,云音原本想像他们一样,双手合十像模像样的拜一下,结果怎么合怎么别扭,云音干脆朝方丈抱了抱拳,算是打过了招呼。 方丈双手合十,面带慈悲:“阿弥陀佛,小施主。” “嘛,阿弥陀佛。大师,我刚才一不小心迷路误入了后院,那里怎么会有一个荒废的院子?” 闻声,香雪儿和欣夫人相互诧异的对看一眼,显然,她们并不知道荒废院子的存在。 方丈脸色微变。 云音继续说道:“大师别紧张,我不想知道太多,也无意查证什么,只有两个问题要问你。你若回答,我必定不声张此事。” 方丈脸色稍缓,小心翼翼的询问道:“小施主请问。” “那里荒废了多久了?” “这个……”方丈一脸难色,为难的说道:“具体的时间……大约是二十几年前了。” 云音眼中闪过一抹坏笑:“那么,这二十年来可有发生过什么神力鬼怪之事?” “呃……” “噗哈哈哈哈……”云音朝脸色古怪的方丈的肩膀连拍了几下,笑呵呵的走下台阶。 香雪儿和欣夫人狐疑的交换个眼色,这时,萧何恰好从里面走出来,三人向方丈拜别离开。 云音站在香客的人群里,见方丈忧心忡忡的朝这边看过来,她开开心心的朝方丈挥挥手道别,方丈浑身顿时僵住。 剑心许完愿望,飞到树上,牢牢的把红绳缠在银杏树上后,高兴的朝云音跑去, 见她朝方丈挥手告别,他也开心的跟着朝方丈挥了挥手。 “咦?”剑心诧异的问道:“我怎么看到方丈的眉头好像抖了一下?” “有吗?你看错了吧。” 云音拉住剑心的手臂,追上萧何几人,跟在他们后面,临出寺庙时,她扭头朝寺庙看了一眼,自言自语的嘀咕一声:“难道他是个哑人?” 云音狐疑的回头看向上马车的萧何。 嘛,虽然她对那个少年是很感兴趣,可是,就这么直白的问萧何的话,他毕竟是萧何的人,万一让萧何以为自己是在和他抢人,只怕会对那个少年不利吧? 这么想着,云音抿了抿嘴,朝马车走去。 上香罢了,欣夫人突然提议,既然已经出来,不如带着云音一起逛逛街,顺便午膳就在香雪儿用好了。 萧何一个寒光扫过去,欣夫人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不自然的笑着低下头。 云音并不知道这里面的含义,香帅过来问他们的意思时,见剑心兴奋的两眼发亮,云音便点了点头。 没有凤尘在身边,云音做什么都是懒洋洋的,和她相比,剑心则兴奋的多了,战斗力颇高,再加上出门前,凤尘给了一袋子的银子,他看到什么都想买,云音也不加阻拦他,没一会儿,他便把马车给塞满了。 玩疯了,玩够了,剑心便揉着干瘪的肚子,舔着嘴唇委屈的回头看云音。 云音无语的笑了笑,朝他伸出手,剑心瞬间精神抖擞的跑回云音的身边,几人浩浩荡荡的前往香雪儿客栈。 云音站在客栈门匾下,望着“香雪儿”三个字,伫立久久。 香帅走到楼梯口处,见云音没有跟上来,他看了一眼上楼的欣夫人和自家阿姐,轻叹了一口气,转身朝云音走去,问道:“傻丫头。发什么呆呢?” 云音迷茫的眨了眨眼,半是惊讶半是惊吓的看向香帅:“你快看!你姐姐的名字耶!” “……”香帅嘴角崩溃的抽搐一下。 他该不该告诉云音,欣夫人特地绕道来这里,就是为了警告云音不要妄想得到自己不该拥有的。 香帅握住折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有些无语的朝云音翻个白眼。 这种破事儿他也真不想管,主要是,姐夫待云音的态度确是有些微妙。 第二百四十三章 打情骂俏 香帅认命的叹口气,决定还是自己来做这个恶人好了,他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说道:“在很多年前,在我们家还是家徒四壁的时候,我姐夫在马头当苦力,我姐姐背着他来这家客栈后厨帮忙。那日,正好上菜的小二有事请假,让我姐姐先顶替上,工钱可以再加两倍。我姐姐答应了。” 云音挠了挠鼻子,看着香帅,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要讲这些往事,她又没兴趣知道。 “我姐姐本就生的貌美,我阿爹曾经说过,若不是生在我们这种清苦人家,以她的品行和美貌,进宫当个娘娘也是绰绰有余的。那日具体的她在这里受了什么委屈,我那时还小,也不大清楚,总之,一年后,我姐夫买下了这里,并以我姐姐的名字为名,重新整肃了这家客栈,将它送给了我姐姐。那日,我姐姐哭了整整一天。” 说着,香帅颇为感慨的扭头看向云音,想着该怎么委婉的告诉她,她是无法介入他们之间的。 云音早在他说到“并以我姐姐的名字为名”时,她便抬脚跨过门槛,朝楼梯口走去。 “哎!你怎么这样!等等我啊!”香帅追上去。 “怎么?”云音回头朝香帅扫了一眼。 “什么怎么?我刚才说了那么多,你都没什么感想吗?”香帅不自然的用扇柄挠了挠头,长叹了一声:“你也别太难过。” 云音停下脚步,等香帅追上,面无表情的眨了眨眼,问道:“我该有什么感觉吗?” 香帅反倒被云音问住了,愣了一下:“额……不是,我是说……我姐姐为了我姐夫,来这里做工被人欺负,她忍气吞声的一个字都没说,我姐夫从别人那里听说后……” “喂。”云音打断香帅的话,挑眉疑惑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你不要妄想插足在他们两人之间。”香帅心里莫名的一阵激动,下意识的避开了云音清澈的大眼,复又一想,他说的又没有错,便握紧折扇,勾搭住云音的肩上,脸上笑的吊儿郎当,心里却紧张的一阵打鼓: “呸,其实说到底,你也已经是个有夫之妇,我姐夫呢,是个有妇之夫,你俩真不合适的。” 香帅朝云音抛个媚眼,坏坏的笑道:“你要不要考虑考虑我?” “呵,原来你说这么多是为了做我的小侍郎啊。”云音恍然大悟的扶额,颇为同情的朝香帅的肩膀拍了三下,抖开香帅的胳膊,往二楼的厢房边走边说道:“早说啊,你去问剑心就好了。跟我说没用的。” “啊??” “毕竟他也是要做我小侍郎的人。” 云音回头看向呆滞住的香帅,一脸认真的说道:“其实你长得挺俊俏的,不需要刻意做出一副花花公子的模样,也已经很帅气了。我也知道,你虽对言蹊有意,却并未真的和她发生过什么关系?” 香帅惊讶的看向云音。 她,她竟然都知道? “其实,你如果真不想从商,大可以把你的想法告诉萧何,他未必真会逼你。”云音说着,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说了,大不了被他打断一条腿,再说,你怕什么?不是还要你姐姐在吗?一哭二闹三上吊,还真怕他真能把你的腿打断不成?你这样畏畏缩缩的过着自己并不想要的纨绔生活,倒不如痛痛快快一次,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 说完,不等香帅回过神,云音看到小二站在西厢房门外朝她鞠躬,云音大步朝西厢房走去。 走进西厢房,云音环视了一圈桌前,香雪儿坐在萧何的右手边,往后依次坐着欣夫人和一位美少妇。 萧何左手边空出了一个席位,然后是剑心。 萧何朝云音招了招手,云音笑着走过去,在他和剑心中间入座。 随后低着头走进来的香帅走到美少妇身边落座。 期初云音走进来时,美少妇便楞了一下,见她居然坐在萧何身边,美少妇又是一惊,过了一小会儿,看到香帅坐下后,反常的低着头一句话也没说,美少妇朝云音看了一眼,压低声音,小声问道:“小帅,你怎么了?怎么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说出来,有小姨娘给你做主。” 小姨娘? 云音了然的坏笑了一下。 原来是上官家的七姨太啊。 云音两手托腮直直的看向香帅,她犀利的目光射的香帅没一会额头就沁出一层薄汗,别扭的把头低的更低了。 这时,几个小二进来布菜,云音收回目光,身子往后靠在椅子上,拿起筷子咬在嘴里,左看看右看看,看到小二端上来自己爱吃的,她便高兴的双腿在桌下晃荡着。 其实,香帅讲的故事她是知道的。她本就是有目的才来接近萧何的,所以,有关萧何的大小事宜她怎么会不提前调查清楚。 只是,她千算万算没想到,慕寒就是萧何。 香帅那时候小,不清楚那天发生的事情,古月却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前前后后的,一字不差的全部都跟云音讲了一遍。 那日,太傅的孙子调戏香雪儿未遂,被当时的三殿下,也就是如今的当朝太子殿下救下了。 萧何厌恶二世子,大概就是因为那时的事情,他暗中扶持三殿下当太子,一方面是为了报他当年之恩,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共赢。 云音若有所思的看向香雪儿,客栈的掌柜正拿着新菜单给她过目。 “吐出来。” 萧何的声音引起众人的目光。唯独云音沉在自己的思绪里,盯着掌柜手中拿着的一个长锦盒在发呆。 倏地,她咬在嘴里的筷子被人握住,猛地从嘴里抽出,云音的牙龈一阵发痛,思绪又被打断,她一个阴沉的厉色扫过去,正对上萧何严肃的脸颊。 云音眨了眨眼,眼中的杀气顿时散去,茫然的问道:“你干嘛啊?” “嘴里咬着筷子成何体统?万一摔倒戳到嘴怎么办?” “切。”云音不以为然的顶嘴:“那就那么凑巧。” 第二百四十四章 列国男子是要嫁人的 “万一呢?” “万一?”云音笑道:“你不是在我身边嘛?我要是椅子歪了,倒了,你会拉住我的。怎么可能会让我真撞上桌子,戳到嘴巴呢。” “……”萧何被她的话噎住了,沉默了片刻,无声的深叹一口气:“丫头啊……” 他们两个旁若无人的对话,传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香雪儿脸色有些苍白的低下头,萧何的那一声无奈又怜惜的叹息声传进香雪儿的耳中,她指尖颤抖的揪紧帕子。 她旁边的欣夫人脸色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美少妇更是惊讶的看向香帅,似在问,这个少女是谁? 香帅神色复杂的看向自家阿姐。 十年前,阿姐不过是见姐夫待欣夫人有几分怜惜之意,又可怜她的出身,再加上嫁给姐夫的这些年,她一直没能给姐夫生个孩子,心存愧疚,便主动的提出了续房的事情。 好在,欣夫人是个好脾气的人,这些年和阿姐情同姐妹,一起侍奉姐夫,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如今,姐夫对云音的态度已经如此明朗,比起他对欣夫人的怜惜之情,他待云音更多了一份宠溺,阿姐的心思如此细腻,和姐夫又相处了近三十年的时间,姐夫的一个蹙眉,一个浅笑,她都能准确的了解到他在烦忧什么,在高兴什么。 只怕她早已察觉到姐夫对云音的感情已经不是那么简单的了。 香帅轻叹了一声。 以前没有认识云音也不觉得怎么,如今见萧何居然会同一名少女这样你来我往的斗嘴,香帅不得不承认,云音让他见识到了另外一个不一样的萧何。 也正是这一个“不一样”,更让他们充满了危机。 “怎么会,还有我啊。”剑心天真的声音打断所有人的心绪:“我不会让筷子戳到云音的嘴巴的。还有我凤大哥啊。他也会保护好云音的。” 剑心生怕他们不相信似得,使劲儿的拍拍自己的胸脯,打包票的说道:“我发誓!我会好好保护云音的!” 听到剑心的话,香帅脸色缓了缓,松下了一口气。 怎么把那个人给忘了。只要还有凤公子在,就算姐夫真的对云音有意,他们也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喂喂喂,你们是不是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有能力保护好自己好吗?”云音冷冷的哼道:“我又不是温室里的花朵。哪里需要你们保护了。” 云音说的无意,香雪儿却听得刺耳,脸色又白了一些,愧疚的咬紧下唇。 欣夫人玉手伸到桌下,握住香雪儿冰冷的玉手拍了拍,摇头示意她不要多想。 香雪儿勉强的笑了笑,示意她不用担心,她还好。 掌柜的向来最懂看人眼色,见自家主子脸色不对,连忙收起新菜谱,把长锦盒递过去,问道:“夫人,这是小的前些日子从暗市里掏来的,一时拿不准该挂在哪里,夫人您看看。” 掌柜打开锦盒递过去,里面摆着一个画卷。 香帅把折扇放下,笑着站起拿出画卷:“让我来瞧瞧这次又是什么宝贝。” 被他甩开的画卷足足有一米长,是一副壮丽的风景图,夕阳西下,连绵不绝的山峰间挂着千丈瀑布,栩栩如生的大雁挥动着翅膀,掠过夕阳,展翅往南迁移。 “咦?这里居然还画着一位妙龄少女啊。实在是妙。” 云音本来只是随意一瞥,接过剑心递来的酒杯,正欲饮下,听到香帅赞许的声音,她斜睨过去一眼。 “咚——”手中的酒杯自手上滑落,重重的坠落到桌面上。 “云音?”剑心惊讶的叫了一声,忙揪住袖子擦云音被酒水溅湿的袖子。 “没,没事。”云音慌乱的低头,正好撞上剑心布满担忧的大眼。 “云音……” “我没事。”云音拍拍剑心的手臂:“没事,湿了就湿了,等下回去再换一件就好。” 萧何朝画卷落笔的名讳扫了一眼,默默的记下了那个名字,看向云音,低声问道:“你真的没事?” “我能有什么事。”云音笑哈哈的说着,玉指指向香帅手中的画卷。 只见画卷上的瀑布下面,画着一个红色的倩影,红纱飘飘,恍若贪恋凡间景色一时间看痴了眼仙子。 画卷的右上边娟丽的字迹题词道—— “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 欢笑情如旧,萧疏鬓先白。” 落款处写着秋因二字。 云音笑眯眯的说道:“真巧耶,刚才在寺庙的后院,我撞见的就是她。她飘在一朵红色的花朵上。” 香帅嘴角抽了抽,没好气的朝云音翻个白眼,卷上画卷递给一旁的掌柜,入座:“逛了大半天,快饿死我了。” 剑心拿起筷子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菜,欣夫人笑容可掬的为香雪儿和美少妇布菜,萧何朝掌柜扫了一眼,掌柜忙点头退下。 好吧。 他们都不相信她说的话。 云音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用完午膳,掌柜端着新上市的香茶走进西厢房,剑心嗅着空中的清香,激动的眼巴巴的望向跟在掌柜身后的小二手上。 掌柜从托盘上一一把香茶奉上,云音接过香茶只闻了一下,便转手递给了剑心。 剑心开心的立马掀开茶盖,闭上大眼,使劲儿的嗅了嗅茶盖上沾上的茶香,满足的长吐一口气,睁开眼睛恰好看到云音起身离席要出门,剑心看看手中清澈的茶汤,又看看快走到门口的云音,肉疼的砸吧砸吧嘴,放下茶杯。 云音明明没有回头看,却仿佛已经知道剑心的动作,在他起身的同一刻,声音轻飘飘的传进剑心的耳中: “你喝吧。我出去散散步,不等你喝完我就溜达回来了。” “哎,好嘞。”剑心高兴的重新坐下,抿了一小口茶汤,扭头看向掌柜,惊喜的说道:“是列国的女蒂茶??!?” 掌柜没想到这位小公子居然是个行家,赞赏的点了点头,由衷的说道:“是。想不到小公子也是位爱茶之人,很少人能品出此茶的。” 第二百四十五章 相见恨晚 “谈不上爱茶,只是离家许久,再次品到,竟觉得有些思念。”说着说着,剑心愧疚的咬住嘴唇,没了兴奋,低声轻喃道:“一晃神的功夫,已经快小半年了啊……真有点想家了。” 萧何眼中闪过一道阴沉的亮光,吹了一口茶汤,余光悄无声息的扫向剑心。 “你是列国人?”香帅问出萧何心中的疑问。 “对呀。”说到自己的国家,剑心骄傲的挺起胸膛,复又想起家中的娘亲,他瞬间又像个霜打的茄子,蔫儿了:“也不知道我母……我娘亲是不是气坏了。唉……不过……” 想起云音,剑心喝了一口香茶,美滋滋的咧嘴笑道:“等我把云音带回家,我娘亲肯定会高兴坏了的,就顾不上再生我的气了。” 闻声,香帅激动的起身挨着剑心坐下,对剑心的态度瞬间热络了起来:“你真是列国人??那,列国的男子真的会针线?嫁给女子?女子可以三夫四郎?” “针线呐?”剑心尴尬的挠了挠头:“大概吧……我是不会。不过……” 剑心羞涩的低下脑袋,一抹红晕从他的脸颊爬上他的耳朵:“唔……我是要嫁给云音的……不过不过……” 剑心心口悸动的心跳不止,害臊的指腹在桌上画着圈圈:“如果凤大哥同意……那,那我也不介意再多几个弟弟一起……一起侍奉云音的……” “咔嚓——”刹那间,仿佛有一道闪电自屋顶劈了下来,在场所有人的表情都有些微妙。 “阿嚏——” 另一边,云音揉了揉鼻子,心想,又是谁在说她。 云音穿着不凡,再加上她是同萧何一起来的,所以,小二对她的态度极其恭敬。 云音散步到后院,看到七、八个穿的花花绿绿的纨绔世子,笑哈哈的从月亮门迎面走来。 为首的少年尤为抢眼,他一件惨绿色的衣衫,头戴镶金的玉冠,腰前挂着鎏金边的玉佩,腰上斜挂着的宝剑随着他身体的摇晃,剑尾滴下几滴红色的液体,是血。 这几滴血不仅云音看到了,给云音引路的小二也看到了,小二眼快的立马挡在云音的身边,朝他们几人点头哈腰的陪笑道:“上官公子,您是同七夫人一起来的吗?真巧,七夫人刚碰上了萧爷和萧夫人正在西厢房品茶。” 上官洋看到云音,先是惊艳的愣了一下,复又坏笑着搓手栖身上前,小二见状,连忙陪笑着继续说道:“上官公子,这是萧爷的贵客。” 云音冷笑着两手环抱,站在原地也不躲闪上官洋伸来的手,只唇角噙着淡漠的笑意,凉凉的哼笑一声:“你确定不要这只手了?” 上官洋的手快伸到云音的脸上时,听到云音的话,看到她唇角冰冷的笑容,一时间竟然有些不敢再伸过去。 另一个绿衣公子见状,感觉云音不是好惹的主儿,便笑哈哈的勾住上官洋的脖子,把他往后拉开,大声笑道:“哈哈哈哈……原来是萧爷的贵客啊,失敬失敬。” 音落,他附在上官洋的耳边,小声嘀咕道:“萧爷的人我们惹不起,你若真想尝‘鲜’,咱们老规矩行事。” 听到好友的暗示,上官洋心有不甘的收回手,充满淫秽的目光不舍的从云音的身上移开。 小二忙不着痕迹的往前一步站到云音的身前,点头哈腰的笑道:“各位公子慢走。” “走啦走啦。”绿衣公子笑呵呵的勾住上官洋的脖子往前边走边继续方才的话题,哈哈大笑道:“刚才可真爽,可惜了,偏偏是个毁了容的姑娘,还真让人难以下口,不然……” 一串放荡的大笑声自他们口中流出。 待他们走远,小二深叹一声,惋惜的说道:“可惜了……又一个姑娘……唉……不知要被这群畜生糟蹋成什么模样了。” “是上官勋的儿子上官洋吗?”云音随口聊起,继续往前走。 “恩,姑娘也知道吗?”小二不好意思的朝云音笑了笑:“我这猪脑子,姑娘即是萧爷的贵客,又怎么会不知道上官老爷。姑娘?你在看什么?” 云音低头看了看脚边的血迹,顺着血迹看向月亮门。 只见地上除了越来越多的血迹之外,还有一些残羹洒在地上。 越往前走,玻璃渣和白瓷碎块就越多,又往前走了一段,井边散落了一地的饭菜,还有一个精致的食盒倒在一边,食盒坚硬的底部棱角上沾满了鲜血,还有几根长发黏在血块上。 小二吓得心脏扑通扑通的乱跳:“我,我这就去叫人来。” “慢着。”云音不慌不忙的走过去,弯腰捡起食盒,指腹抹开食盒面上的温血,突然哼笑一声:“我说看着怎么这么熟悉。” 只见沾着草削的食盒正面上,画着一朵黑色的祥云,云端的上面大气磅礴的刻着“食客”二字。 云音掀开食盒,里面已经变得一片狼藉,面无全非。 破碎的瓷碗碎块横七竖八的倒在食盒里,冒着热烟的残羹残留在食盒壁上,滴着汤汁。 “哼。”云音唇角慢慢上扬,噙出一抹冷笑,眼中杀气忽闪。 她往前走了几步,站到枯井边上,往下俯视。 枯井最下面,阿兰一瘸一拐的搜集着井底的枯树枝,想要生火冒出狼烟求救。 听到上面传来隐约的脚步声,阿兰狼狈的抬起头,眯眼往上看。 前几天,古灵特意找人给她量身定做的裙子,如今已经被人撕的看不出原本的款式,衣襟的盘扣也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衣衫不整的斜挂在身上,勉强还可以遮住几个重要的部位。 由于井下太黑,阿兰又是逆光往上看,她只能粗略的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而云音只能看到她的脸蛋,无法知道她身上的伤到底有多重,不过,只一眼也就够了。 阿兰的额头、嘴角、曾经被火烫过留下伤疤的脸上皆血流不止的躺着血,但她的眼睛里却没有一丝惧意。 云音冷静的问道:“有哪里断了吗?” 第二百四十六章 发怒前夕 听到是自家主人的声音,阿兰眼中顿时闪过一道惊喜,复又惭愧的低下头,咬紧嘴唇。 七年了,这还是第一次主人同她说话,却是因为这种事情。 但是…… 阿兰深吸一口气,勇敢的抬起头,克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声音微颤着说道:“肋骨断了三处,脚踝扭了。” 说完,阿兰临了又坚定的加了一句:“阿兰没有丢云峰的脸。” “嗤……”云音皮笑肉不笑的嗤笑一声:“没哭,没求饶,懂得自救,确是没丢云峰的脸。” 云音侧脸朝看傻了眼的小二说道:“去找人把她拉上来。” 分不清楚是惧于云音隐藏的煞气,还是她浑身突然散发出霸气,小二吓得大声应道:“是——” 云音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饭菜,抬脚正欲离开,井下又传来阿兰有些焦急的声音。 “主子,姑爷和各位小姐少爷想尝尝香雪儿的饭菜,我……” 余下的话,云音没有再听。她拎着滴血的食盒,不慌不忙的朝前院走去。 到了客栈大厅,那几个纨绔少年打闹着围坐在楼梯口的桌前。 萧何几人自二楼缓步走下,上官洋跟在美少妇的身后,似是被美少妇责备了,一脸不耐烦的搪塞着,边朝下面的几个少年挤眉弄眼的朝门口示意了一下。 剑心和香帅走在最后面,经过刚才的事情两人已经成为了好哥俩,勾肩搭背的笑着继续探讨着有关列国的事情。 剑心说着说着,余光突然看到云音的身影,顿时眉飞色舞的扬手,向云音挥手打招呼。 香帅坏笑着用手肘扛了一下剑心,坏笑道:“你啊你,这么追女人可不行哦。” 剑心一门心思都在云音的身上,所以并未听清楚香帅的声音,云音唇角噙着的那抹笑意好熟悉啊…… 剑心疑惑的挑了挑眉。 “怎么了?”香帅问道:“想什么呢?忽然变得这么严肃,我好不适应啊。” “没……我就是在想……云音笑的好奇怪啊……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种笑……明明嘴角在笑,眼睛里却没有温度……嘶……”剑心大抽一口冷气,心惊胆战的瞪大眼睛,惊呼道:“我想起来了!!” “什么笑啊?” 香帅顺着剑心的目光看去,看到云音把大门一个个都拴上,唯独开了一个正门,他不解的嘀咕道:“她在干什么?” 一楼的客人皆因为云音怪异的举动停下了筷子,一时间原本热闹的一楼顷刻间变得鸦雀无声。 “嘛。”云音笑眸环视了一圈一双双布满不解的眼睛,唇角上扬,甜甜的笑道:“今日在座各位的饭菜钱算在我云音的名下。” 云音话一出,在场的人皆愣住了。 “不过,我只默数三十下,哪位走的慢了,殃及了无辜,那就不算是我的错了。剑心。”云音抬头看向二楼的走廊:“去招呼二楼的客人离开。” “云音……”剑心暗觉不妙,想要劝阻她。 云音一个笑眸扫来,剑心心口一颤,脸色变得通红,好似有一盆滚烫的热水自头顶浇了下来。 他,无力阻拦。 没一会儿的功夫,偌大的香雪儿就只剩下他们十几人,云音关上最后一道门后,一直背在身后的手上拎着食盒,走到靠近大门的桌旁,把食盒放在桌上。 “那是……”剑心惊呼:“那是食客的食盒。” 离剑心最近的香帅听到剑心的低呼声,这才注意到云音一直拎着手中的食盒,面上似乎粘上了红色的液体,似……血?? 香帅惊讶的顺着食盒看到云音的手。她的手上也沾上了血。 她受伤了吗? 香帅目光变得紧张。 云音指尖有节奏的敲打着食盒,笑眸一一从几个少年的脸上扫过,最后晃到上官洋的脸上。 明明她在笑,可她的笑声却带着一阵阴寒的冷气,刮的他们汗毛直立,头发一阵发麻。 “哒,哒,哒,哒……”指尖敲打食盒的声音不紧不慢,回荡在寂静的屋内。 “云……”欣夫人暗中悄悄的拉住香雪儿的袖子,朝她轻轻的摇了摇头,打断了她的话。 香雪儿回头看欣夫人一眼,抬头看向萧何。 萧何脸色微沉,鹰眸深沉,一言不发的望着云音,令人猜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这时,一个戴着面具的黑衣人抱着阿兰走进众人的视线之内,他将阿兰放在桌上,冰冷的目光不带丝毫感情,大步走到云音的身后,恭敬又冰冷的声音响在每一个人的心里:“主人。” 跟在后面出现的小二被屋内骇人的气压压的脸上挂满了冷汗,他走到萧何身后,附在萧何耳边,把方才发生的事情一字不漏的说了一遍。 萧何的鹰眸闪过一抹锐利的寒光,从上官洋身上一晃而过之后,他转身走到二楼挨着栏杆的桌前坐下,香雪儿一见,默默的跟了过去。 “别看了。”香帅拽住剑心走过去坐下。 美少妇见云音的目光自始至终都紧锁在上官洋的身上,不用去看楼下的阿兰,便立马明白了过来,定是上官洋又在外面闯了祸了,她脸上堆着笑容,朝萧何笑道:“表哥……” “小音。”萧何磁性的声音打断了美少妇的话:“需要我帮忙吗?” 美少妇攀关系的后话瞬间被萧何给噎了回去,她急切的看向欣夫人,欣夫人复杂的摇了摇头,表示她也爱莫能助。 说到底,美少妇也不过是欣夫人一个远方的表妹,两家原本就没有过多的往来。 以前,欣夫人流浪街头以卖唱为生的时候,没有一个亲戚愿意对她伸出援手,第一个接纳她,并给她一个家的,是香雪儿。后来,在香雪儿的操办下,她风风光光的嫁给了萧何,这个表妹才突然冒了出来。 这些年来,对她这些突然冒出来的亲戚,萧何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保持着不温不热的态度,现下,萧何的那一句话,便是表明了他的立场。 欣夫人哪里还敢再帮她这个表妹说好话。 第二百四十七章 杀人 再说了,上官洋做过的那些丑事,她不是没听说过,只是事不关己,她也不愿意多说什么。 如今看到阿兰姑娘衣衫不整的被人从后院抱出来,身上又满是血粼粼的伤口,欣夫人就更加不敢多话了。 见求救欣夫人无望,美妇人焦急的看向云音,正欲说话,黑衣人袖子一挥,筷子自桌上飞出,射向二楼,吓得上官洋尖叫一声抱头蹲下。 美少妇吓得脸色顿时惨白,惊叫的声音刚涌上喉咙便消失了。 那根筷子并非是为了夺人性命,只是击中了美少妇的哑穴,将她盯在原地而已。 云音朝萧何平静的说道:“不用。我的人自有我来保护。我的人被人欺辱,自由我来惩罚。” “嗒嗒嗒——” 云音敲击食盒的指尖忽然停下。 压在几个少年肩上的压力突然消失,上官洋练过几年功夫,眼看情况不妙,立马翻身从二楼跳下,“嘭”的一声重重的落在桌上。 另外几个少年本就被云音身上散出的杀气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上官洋的这一跳,吓得他们惊恐的尖叫一声,同时朝不同的方向逃奔而去。 云音面无表情的眨了眨眼睛,顷刻间的功夫,便已经闪身至桌前,手中的食盒扫向上官洋的脚踝。 “咔嚓——”一声,上官洋的脚踝响起一阵清脆的骨裂声。 “啊——”上官洋痛叫一声,身体失去平衡,面朝上,往桌上倒去。 云音握紧食盒,微微眯眼,眼中刹那间绽放出一股骇人的杀气,食客坚硬的一角重重的砸上上官洋的胸膛。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之间,云音的速度太快,出手太狠。欣夫人吓得尖叫一声本能的抱住萧何的肩膀。 “姐,别看。”香帅也是一阵惊慌,手颤抖的捂住香雪儿的眼睛。 “啊——啊————” 上官洋凄惨的叫声一声接着一声,美少妇由于被黑衣人封住穴道,而无法发出声响,但眼前飞溅的鲜血,耳边凄厉的叫声,吓得她两眼一翻,晕倒了。 几乎是同一刻,没有人看清楚黑衣人到底是怎么办到的,等所有人从上官洋的惨叫声中回过神的时候,那些逃跑的少年们已经全部被黑衣人丢到云音的脚边,堆成了一个小人山。 “啊——救——啊……救救……啊——” 温热的血液飞溅到云音面无表情的脸上,她手中的食盒一下接着一下,毫不留情的砸在上官洋的身上,对于众人倒抽冷气的惊呼声,她充耳未闻。 七根肋骨……砸断他的双腿……砸破他的额头……胸腔……盆骨…… 一下……接着一下…… 云音脑海快速的计算着,每一下都拿捏的恰到好处,怎么打,才会令人痛到生不如死,怎么玩,那人才不会轻易的死。 云音嫌弃上官洋的叫声太难听,干脆出手点了他的哑穴。 萧何浓眉微蹙,说不出心里涌起的这股复杂的情绪是什么。 他阴沉着脸,朝一旁坐在桌上的少女看去。 阿兰狼狈不堪的坐在一旁,对于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她不仅不觉得可怕,眼中反而流露出刺骨的冰冷。 这一刻,无论是香雪儿姐弟,还是萧何本人,终于意识到一个事实——他们确实是云峰的人。她,确确实实是云音。 云音端详着上官洋血肉模糊的脸,突然咧嘴一笑,对着上官洋布满惊恐的眼睛,天真的问道:“你也哭了?嘛,如果我说,我想要你这双眼睛,你愿意赔给我吗?你没有说话,我就当同意了。” “唔唔唔……” “别动。”云音严肃的皱眉,血手一把锁住上官洋的下巴,上官洋拼尽最口一口力气,使劲儿的摇头,云音手上微微一扯,只听“咔啪”的一声,他的下巴竟被云音卸下了。 “呕……”眼看云音滴血的指尖离上官洋的眼珠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香帅再也控制不住翻腾的五脏六腑,扭头干呕了。 正在这时,香雪儿客栈外面响起不轻不重,不急不慢的叩门声。 “小音。你在吗?” 温和的声音自门缝飘进屋内。 云音的指尖停顿片刻,锋利的指甲距离上官洋的瞳孔只有不到半寸的距离。 绿衣公子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又见云音的动作停下,以为终于得救了,便朝门口边跑边嘶哑的大声急道: “救!救命啊!救救我!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过后,鲜红的血水泼上白色的纸窗。 门外的凤尘脸色不变,睫毛轻轻颤动,他背后的古月愣了一下,自门缝流出的浓重血腥令他唇角上扬,戏虐的说道:“呦,小姐又闯祸了呢。” 古月笑眯眯的看向凤尘,皮笑肉不笑的问道:“姑爷会惩罚小姐吗?不要吧。一定是他们先惹到小姐的,小姐才会发怒的。” 凤尘薄唇微抿,桃眸轻眨,曲指继续抠门:“小音,开门。” 没一会儿,里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跑过来看门的是剑心。 剑心就像看到了救星一般,紧紧的揪住凤尘的袖子,眼眶里冒着泪光,恐惧的颤声说道:“凤……凤大哥。” 凤尘拍了拍剑心的手臂,安抚他别怕。 凤尘抬脚走进客栈,扫了一眼昏死在地上的绿衣少年,涓涓热血正从他的后脑勺流出,没一会便流了一滩的血。 而凶器就在他手边的不远处——食盒。 热血从食客坚硬的棱角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上。 凤尘脸色微变,从绿色少年身边绕过。 屋内的肃杀之气因为凤尘的到来淡淡散去。 “呦。场面真壮观啊。” 古月跃过凤尘走向云音,余光扫了一眼一旁的阿兰,心中了然的笑了一下,冷眼看了一眼垂死挣扎在死亡边沿的上官洋,站到云音身边,笑着看向跪在地上脸色铁青,吓得瑟瑟发抖的几个少年,问道:“小姐,需要我继续吗?” 云音摇了摇头,复又点了点头。 古月皮笑肉不笑的看向云音,一副为难的说道:“小姐,请给我个准确的答案。我才好办事。” 第二百四十八章 降火的良药 “……”云音唇角微启,正欲开口,一阵暖风从门口传来,里面夹着凤尘身上清爽的味道,无声的抚平了云音内心的燥热。 其实,对于这件事情,云音真的生气吗? 她生气,却不是为了阿兰,说到底,阿兰是谁?云音并不在意。她对阿兰的认识也只停留在眼熟的地步而已。 只是,阿兰是古灵的人,看到她被上官洋欺辱成那样,又丢进了枯井里。 那一刻,云音看向枯井里,阿兰布满脚印,满是伤口的脸蛋,同古灵七、八岁时候的样子重叠在一起,那一下,一股莫名的燥热便直逼云音的四肢,杀气不受控制的湮灭了云音的理智。 一旦她想到,曾经的某一刻,古灵被人如此虐待,被丢进黑洞里,受尽非人的折磨,她便想起自己小时候的事情,那些足以淹没她理智的曾经,就像鬼魂一样,时不时的就会飘出来,告诫她,讽刺她,永远也不要奢望能够得到救赎。 苟延残喘的活着,又或者爬出地狱时,死在又冷又臭的深沟里,哪怕尸体长满了虫子,被苍蝇光临,没有谁会在意她的死亡,也没有谁会为她掉下一滴眼泪。 即使如此,她又何必对这个世界抱有期待,又何必在乎别人的生死。 她克制不住的,想要狠狠的摧毁了上官家的所有人,甚至是任何人! 云音深吸一口气,几乎都快要空中不住胸腔里燃起的愤怒和怨气。 凤尘面无表情的避开萧何的目光,缓步走到云音面前,微微弯下腰,握住她被血染红的小手。 她手中冰冷的触感刺得凤尘心口一阵发麻,凤尘掌心的温度则激的云音浑身颤栗。 “凤尘……”云音有些惊慌的抬头看向凤尘,不知所措的想要收回手。 古月眉头微皱。 凤尘明明什么都没说,只是神色平静的弯下腰,低下秀气的眉头,抽出手帕,一点点擦去云音掌心的血迹,小姐眼中的煞气在不知不觉中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甚至,连小姐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这些变化。 他对小姐的这份影响力…… 已经太过危险了! 古月神情凝重的皱紧眉头,余光捕捉到一个少年偷偷摸摸的想要逃跑,他心里本就发堵,不悦的一脚狠狠的踹过去,少年被他踹的吐了一口鲜血,竟昏死了过去。 “切。没用的东西。”古月不屑的冷哼一声。 萧何起身,从二楼走下:“凤公子不要误会,是他们几人欺人在先,就算闹到了官府,我们也不用怕他什么。退一步说,小音,别怕,这都是小事。” 云音扭头看向萧何,眼中无意识的流露出求救的信号。 她清澈的眼底流出的无辜和可怜,令香帅一愣,刹那间,仿佛都要相信,方才那么恐怖的事情,并不是出自她的手笔。 “小音。” 凤尘的唤声引的云音回头,视线再次凝聚到凤尘的身上。 “小音。” “唔?”云音心虚的把另一只手背到身后,血手在屁股上蹭了蹭,没一会便印下了几个慌乱的血手印。 “不要伤及无辜。” 云音错愕的愣住。 凤尘低垂着清俊的脸颊,又长又翘的睫毛轻轻颤栗,像极了娇嫩的花蕊,云音一时间看傻了眼,鼻间浓重的血腥味道好似散去,周围洋溢起淡淡的桃花香。 “凤尘……”云音低声轻喃。 “小音,我来的路上看到岳街新开了一家食客,过几天我们就搬过去,住在这里好不好?” “啊?”在凤尘的面前,云音的精明全部都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傻傻的问道:“为什么要搬出去?在萧府住的不舒服吗?” “对啊,在萧府住的好好地,再搬出去不是太麻烦了?”古月说道。 凤尘没有回答古月的话,而是抬眸对上云音茫然的大眼,再一次轻声询问:“小音呢,你要住哪里?” 云音下意识的问道:“凤尘呢?” 凤尘低头继续给云音擦手:“另外一只。” 云音忙递上另外一只手。 凤尘温柔的擦去她掌心的血迹,淡声说道:“我住食客。” “那我也住食客。”想了想,云音扭头正欲看向萧何,凤尘的声音轻飘飘的响起。 “阿兰来了这么久不见她回去,古灵担心,便让我来一趟看看。”桃眸环视了一圈狼藉不堪的大厅,他仿佛并没有看到地上令人触目惊心的血迹,朝云音伸出手,凤尘温和的笑道:“我们回去吧。” “那饭菜……” “回去的路上,路过‘云端’,我们去那里外带些饭菜回去吧。” “云端?” “恩。” “好!!” 云音欣喜的回握住凤尘的手,十指紧扣,边朝门口走边问道:“云端在灵国也有分店啊?” “大概。” “凤尘凤尘。”云音欢喜的说道:“我跟你讲哦,云端一直是我的最终目标,我一直希望可以把食客做大到像云端这样,吃遍七国。嘛,听说,云端的时运达是个怪人,很少人能见到他的真面目。” “是吗?” “恩恩!” 两人走出香雪儿客栈,声音渐渐飘远,留下一屋子各怀心思的人。 剑心连忙追上,乖乖的跟在他们二人身后。黑衣人走过去,抱起阿兰跟上。 古月抱扇朝萧何示意了一下,转身跟了上去。 香帅惊呆的张大嘴巴,简直不敢相信。 她……她就这么走了? “姐,姐夫……”香帅从二楼走下,走到萧何身后,不敢扭头去看被云音折磨的半死不活的上官洋。 平日里,自己虽然顶着自家姐夫的名号,在外面是为非作歹了一些,但是,还远不止于丧心病狂至此啊…… 他堂堂一个七尺男儿,都不敢去看惨不忍睹的上官洋,云音又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萧何阴沉着脸,看也没看上官洋一眼,吩咐道:“你送他回去。上官瑞鹰要闹事,让他来萧府找我。” “姐夫,这是云音闯下的祸,凭什么要让咱们萧府来担!”香帅气萧何对这整件事情的态度,气恼道:“姐夫,你不该这么纵容云音的。说到底,咱们萧府和云峰没有一点关系。” 第二百四十九章 她的天敌 萧何望着云音消失的方向,笃定的低沉道:“很快就有了。” “啊?” 云端。 云端门前马象游龙,车马众多,午膳的时间早已过了,但是,这里依旧客源不断,来来往往的散客衣着不凡,一眼看去,都不像是寻常的百姓。 云音从马车上跳下来,转身去搀扶凤尘下马。 眼快的小二立马快走下了台阶,来到云音的跟前,不卑不亢的恭敬询问道:“小姐,公子,您好,请问是住店呢?还是用膳?” 云音一直对云端存着敬畏和好奇之心,奈何,云端在其他六国各有分店,唯独未在风国建立任何一家酒肆茶楼。 说句不好听的,假如云端的“手”也伸向了风国,那她的食客只怕难易招架得住云端。 食客和云端的定位太过接近,面向的人群都是达官贵人,富家子弟,寻常百姓来这里是消费不起的。 如今,通过六七年的努力,食客已经垄断了风国的饮食业和住宿业,加入几年前,云端有意进军风国的经济市场,那么,对于那时的云音来说,可谓是不次于云绕的天敌了。 云音并没有回答小二的问话,而是抬头看向云端的前门。 云端前院分为上下四层,屋檐打造的如同天空的祥云一般,涂着祥和的天蓝色和白云色。楼顶两侧卧着威风凛凛的石狮,那眼睛仿佛通灵了一般,散发着威严和庄重,让人不敢随意在它的地盘内放肆。 只是前门的风貌,已让人觉得迎面扑来了一股清爽与威严并存的气息,低调而不简单,高贵而不冷艳。 云音抓着凤尘手臂的手无意识的揪紧,喃喃自语:“亏得云端不是我的天敌。” 凤尘低头看向云音的小手,一旦她紧张,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她的手会无意识的握紧手中的东西。 听到云音无意识的低喃声,凤尘唇角轻轻柔柔的笑开,侧眸朝小二说道:“我们要打包外带。” “好的。”小二十分礼貌的继续问道:“请问,您是要在偏厅等候呢,还是留下地址,稍后我们会派人亲自送到您的府上。” 凤尘看向云音,询问她的意思。 云音好不容易见到了云端,岂有不进去的道理,便高兴的说道:“不用不用,我们自己带回去就可以了。” “好的。公子,小姐这边请。”小二引着凤尘两人进入前厅。 进入前厅之后,放眼望去,左边的墙壁上画着栩栩如生的龙凤腾云,火凤展翅飞翔,羽带赤色火焰,凤瞳燃烧的火苗一如她洁如霞的七彩羽毛,夺目而耀眼。 巨龙双角,威严显赫,龙须随祥云飘动,龙鳞金灿。 作为“羽虫”之长的凤凰,自有她的傲骨,千百年来,她象征着美丽、祥瑞,以及德行美好,而龙作为“鳞虫”之长,变化多端,象征着权利和威望。 云音被震得脚步不自觉的停下。 那墙壁上的祥云似真能飘出墙壁,漂浮到她的面前。云音惊叹的说不出话来。 “非梧桐不栖,非竹不食,非醴泉不饮。”十四个墨色大字妙笔生花落在右侧,笔法秀逸,飘如游龙,应该是出自女子之笔。 左侧题字——“金龙踏祥气,凌空九霄出,一洗万古空。” 这几个大字落笔苍劲,下笔风雷,力透纸背,好似一笔散墨洒过,便能生出意气风发的千军万马,剑龙听令,凤羽助威,一股霸气赫然而生。 云音忍不住眉头簇紧。 难怪,难怪云端能在六国盛行百年,只说眼前的这个云端分店,无论是各处高挂的精妙灯笼,还是树立在墙根龙凤画前的竹林,无一不透着大气和高贵,以及脱尘的不俗之妙。 云音眼中燃烧起两团炙热的火焰,跟着凤尘路过柜台。 位于右手边的柜台后面,一纸画卷铺开,没有鎏金点缀,没有精致的画框表着,简简单单的“云端”二字钩于纸上,藏蕴含蓄,行间玉润,点如坠石。 云音回头看去。 目光忍不住停留在左侧的题字上。 凤尘很少见到云音流露出这种痴迷的表情,忍不住问道:“很喜欢?” “啊恩!!!”云音用力的点头,复又回头看向凤尘,遗憾的摇头说道:“好可惜啊。” 这时,小二说道:“公子小姐,这边请,我们云端一楼特设有专门的偏厅,里面备有精致的甜点零食,和新鲜的瓜果,供外带的客人在等候的时间内,免费试用。您若喜欢,我们也可以帮您打包,免费赠送您品尝。” 小二领着凤尘两人走进一楼的偏厅。 说是偏厅,里面的面积却足够比得上一家普通客栈的大小。 墙上挂着出自大家的笔墨,或是空谷幽兰,或是壮丽的大好河山。每一幅画的右下方都落着红印,标注着时间和出自谁人之笔。 这个时间段里,里面坐着不少的人,看着他们的穿衣打扮,大多是富贵人家府上的小斯丫鬟,趁着等候佳肴的时间,可以坐在这里偷一偷懒,再加上还有免费的精致糕点,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兴奋的笑容,相熟的人一团一团的围在一起,边嗑瓜子,边传递着彼此近来听来的消息和境况。 云音和凤尘进来时,原本热闹的场面一下子寂静了下来。 “里面有隔间厢房,公子和小姐是否去那里等候?”小二询问道。 云音环视了一圈偌大的偏厅,摇了摇头。 心想,云端可真是财大气粗,只一个偏厅都打造的如此雅致,桌凳都用的是上好的黑檀木,丝毫没有因为这里等菜的人的身份,而降低了他们的服务和质量。 能精细到这种地步,云音不得不说,真的被云端折服了。 现在,她对云端的老板时运达更加充满着期待和好奇了。 凤尘牵着云音的手,朝靠窗的座位走去。 小二熟练的拉开椅子,伺候云音二人入座,几乎是他们落座的同时,两个长相标致的丫鬟端着精致的点心和果盘走了过来。 第二百五十章 宠妻小能手 小二接过丫鬟递来的菜单,正欲递给凤尘,凤尘轻轻的摇了摇头,没有接菜单,随口点了几个菜。 小二眼中微闪亮光,只听凤尘点出的菜肴便快速的明白了过来,凤尘不是一般的贵客。 “公子您请稍等。”小二的态度立马更加恭敬了起来,回到柜台前后,一一报出凤尘点的菜名。 掌柜一听,惊诧的看向小二,在得到小二肯定的点头之后,掌柜脸色一变,赶忙亲自去后厨监督做菜。 小二则走进四楼的雅房内,隔着绣屏把菜名一一重新报了一遍。没一会儿,里面传来一道惊讶的声音。 “怎么会?月后才正式上市的菜品,区区一个白衣,怎么可能会知道?” 步出绣屏的公子身着一袭考究的紫袍,器宇轩昂,目光如炬,手中思量着拍打着折扇,细细的斟酌了一会,他星眸一扫,朝小二正色的询问道:“那公子长的如何?” 小二不假思索的脱口赞许道:“那白衣公子眉目如画,一双好看的桃眸,举止斯文优雅,长得清秀俊逸,玉树临风,啊,对了,他身边还跟着一位姑娘,那姑娘气质高贵,有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看着娇小玲珑的,身上却藏着杀伐之气。不似寻常女子的娇柔,却也长得绝色惊艳。” 闻声,紫袍公子笑道:“我就那么一问,你这话答的,都能出去说书了。” “额……嘿嘿嘿……”小二顿时脸红着尴尬的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 “佛砚公子,您就别笑话我了。实在是……那两位客人气韵不凡,我可是抢着才能过去伺候的,我再晚一步,田邹那小子就又要比我抢先一步了。对了,那姑娘似乎对咱们前厅的字画很感兴趣,我特别的注意了,她的目光先后在题词上停留了四次。” 佛砚不怎么感兴趣的说道:“但凡进入咱们云端的客人,哪个不曾被前厅的字画惊艳了几遍。虽说其他地方摆设的字画也都是不俗之物,个个都是出自各国大家之手,但像前厅那样的墨笔,岂是他们能比的。” 说罢,佛砚又好奇的说道:“也罢,‘特别’招呼一下就好,既然那人没有亮出玉牌,定是不想透漏他真实的身份,仔细伺候就好。嗞,就是帝国那些鹰犬太过惹人厌烦了。” 佛砚走到窗前,望向街道,不耐烦的握住扇柄,敲打着窗栏,说道:“也不知他们又有什么目的,竟然贸贸然的潜入进了夜都,要真把我惹急了。” 两眼眯起,射出一道寒光。 恰在这时,一道微忽极微的瓷碗摔碎的声音,传进佛砚的耳中。 佛砚目光扫向对面的窗户,小二眼快心细的立马走过去,推开窗户,从这里正好可以把楼下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咦?”小二看到站在偏厅门口的一道倩影,扭头朝佛砚说道:“佛砚公子,是那位小姐。” 佛砚缓步走过去,目光轻飘飘的落到云音的身上。 只见云音斜靠着墙上精致的雕框,站在一旁看戏,她眉头微挑,似乎看到了什么很有趣的事情。 佛砚顺着她的目光扫过去。看到几个头戴黑纱帷帽的男子,劲装打扮,伟岸身躯,脚下沉稳,个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为首的男子右手腕扣着一个通体乌黑的铁腕,上面刻着一只展翅锐利的雄鹰。 站在他们对面的四、五个女子也是黑衣劲装打扮,宽腰带紧束窄腰,腰前晃动的玉佩刻着一只猛虎。 为首的女子两弯浓眉下,长着一对儿黑亮的眸子,眼中的犀利一如她浑身的英气,逼人的很。 她肩宽厚实,抬手抱拳,浑身充斥着一股大将之风,干脆利索,完全没有女子的柔和之美:“抱歉,是我的人无意撞翻了你的酒,这顿饭算我的。还望兄台见谅。” 枫凌雪的声音硬朗,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两队人马中间碎了一小壶清酒,酒香飘散,融去了先前涌起的杀意。 男子的人重新落座。 枫凌雪朝为首的那个点了点头,带人从他们身边走过,在二楼最靠里的桌前坐下。 小二带人清扫了酒壶碎片,掀了那一片的红地毯,眨眼的功夫已换上新的地毯,重新上了新酒。 “哼。”云音唇角上扬,轻哼一声。 帝国的猎鹰,对上列国摄政王的走狗枫凌雪,可真是一处好戏。 除了云音和佛砚之外,枫凌雪自然也看出了对方的身份,只是他们此次悄悄进入夜都,本就是一件危险的事情,若身份暴漏,被灵国朝廷知道,到那个时候,必定会无端端的掀起不必要的祸事。 他们知道,帝国的猎鹰队的人自然也知道这层深意。所以,他们才会对彼此客客气气的,尽量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不招惹事端。毕竟他们此番的目的,都不是为了彼此。 见事情闹不起来,云音便无聊的耸了耸肩,转身正欲回到偏厅,视线无意瞄到四楼,撞上佛砚的眼睛,她大大方方的朝佛砚招了招手,笑着走进偏厅。 她的反应倒让佛砚愣了一下。 小二笑道:“佛砚公子,我没说错吧。那位姑娘长得很可爱是吧。” “可爱?呵呵。”佛砚哼笑一声:“我看,明明是一只狐狸,可爱不过是她想让别人看到的一面伪装罢了。底子里究竟有多丑陋,只怕连她自己看到都会觉得可怕。” 云音回到窗户前坐下,凤尘把新端上来的点心推到云音面前,云音随手拿起一块塞进嘴里,惊喜的眼睛发亮,吐字不清的叫道:“唔!好好吃!!” “喜欢的话,我们等会儿就打包带走一些。” “好哇。”云音两手托腮看向窗外流动的人群,两腿开心的摇晃着,过了一会儿,满足的眯着眼睛感慨道:“真好。” “恩?”凤尘微微挑眉,看向笑容灿烂的云音。 “真好。坐立云端,宁静安详,好像寻找到了一片净土似得。” 云音轻笑一声。 凤尘微楞一下,抬手温柔的抚摸云音的脑袋,轻声问道:“你喜欢最重要。” 第二百五十一章 要定了你 “嘻嘻嘻嘻……我当然喜欢啊。”云音扭头看向那些时不时朝自己小心探望的下人,见到云音看向他们,他们便紧张的赶紧低下头,坐立不安的张望着大厅,希望自己报的饭菜早些能出来,好赶紧离开这里。 除了拘谨,他们每一个人的身上都刻着两个大大的“自卑”二字。 云音把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打心里说道:“说实话,当初成立食客,我和古云最先排除的客人,就是处在食物链最下端的人。他们消费不起食客的价位。当然也有人攒了几个月的工钱,带着家人去那里消费的,我也同等对待,不歧视也不拒客,待遇和那些达官贵人也是一样的。” 云音说着耸了耸肩:“从前如此,往后亦是如此。只是我没想过,云端的人性化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敬佩归敬佩,时运达财大气粗,一家云端设有偏厅,两家云端免费提供茶果点心,三家四家,六国中的云端少说也有几百家,乃至上千家了吧?这样加起来,这可已经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云音抓住凤尘的手把玩,继续说道:“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这样的魄力做到这种地步。我是云音,贩卖军需物资是我的主业,客栈,茶楼,制衣房之类的,不过是我的副业。再过了五年,我也不打算涉及慈善业,天不怜我,我又何必怜悯众生。” 云音说的极为平静,没有一丝激烈,也没有愤愤不平和自豪之感。她低头把玩着凤尘修长的手指,想起之前在寺庙见到的事情,换了个话题,轻描淡写的说道:“对了,凤尘,之前我在寺庙里,好像看到鬼了。” 云音说的平静,凤尘回答的更是平静,只点了点头,应了一声:“恩。” 云音惊讶的抬头看他:“你相信了?” “为什么不信?” 云音又楞了一下,呆呆的望着凤尘。 凤尘朝她温柔浅笑,手从她掌心抽出,从袖中掏出一个锦盒递向云音:“先前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给你。” “是什么?”云音惊喜的双手递过去,接住,开心的打开盒子,待看到里面躺着的是佛珠时,她惊讶的看向凤尘:“这是?!!” “这是祖父传给孙媳的礼物。”凤尘说的轻松,并不打算跟云音说太多关于这串佛珠的来历。他从锦盒中拿出佛珠,朝云音伸出手。 云音欣喜的立马伸出双手,想了想,她缩回右手,说道:“戴左手吧。” 不知不觉中,云音不需要解释太多,凤尘已经能循着她的思路,知道她心想的想法了。 比如此刻,她大概是怕自己右手握剑,杀戮太多,血会溅到佛珠上,会弄脏了祖父送的礼物。 凤尘没有说破她的小心思,大手握住她的左手,为她戴上佛珠。 当佛珠贴上云音冰冷的肌肤时,一股暖流缓缓的流遍她的四肢,仿佛有一股灵气凝注镇守在她的眉宇之间,无形的抚平了她心中的躁动。 先前她在寺庙里见到那个红衣女子之后,心口便像压着一块碎石,虽然不重,却闷闷的,就像有股愤愤不平的怨气一直缠绕在她的心口一样。 之后因为阿兰的事情,这股怨气被无限的放大,她也没有意思去刻意的压制,于是,便发生了之后的事情。 云音又惊又喜的转动着佛珠,开心的跑过去,坐在凤尘腿上,拉住凤尘的手按在佛珠上,神情雀跃的叫道:“好神奇耶!凤尘你快摸摸,它好像有心跳一样,是个活物。而且,怎么回事?戴上它,我好像又有温度了耶?!” 云音兴奋的无与伦比,她开心,凤尘自然更加高兴,他自然而然的一手环住她的细腰,防止她从自己的腿上掉下去,另一只手则怜惜的拂过她的脸颊,目光深情的落在她的脸上,温柔的笑道:“你喜欢就好。” “我当然喜欢啊!” 恰在这时,戴着帷帽的黑衣人路径偏厅前面,余光从云音的背影晃过,由于她坐在凤尘的身上,恰好兴奋得抱住凤尘的头,大大的亲了一口,挡住了凤尘大半张脸。 “想不到灵国的人也这么开放。”付钱的黑衣人笑了一声,追上其他人,结账离去。 云音哼着歌,舒服的窝进凤尘的怀里,开心的低头拨弄着佛珠。 过了一会儿,小二拎着两个精致的食盒走进偏厅,看到凤尘和云音暧昧的坐姿之后,他诧异的楞了一下,完全没想到斯斯文文的白衣公子竟然也是个纨绔之人,失望之余,还是走了过去,把食盒放下,目光从云音拨弄的佛珠上一晃而过, 恭敬的说道:“让二位久等了。” 送凤尘两人坐进马车,目送马车远去之后,小二回到四楼,把自己看到的事情说了一遍,遗憾的叹了一声:“可惜了这么一位优雅的公子啊。那个姑娘看着也该是个大家闺秀啊,怎么就……就……唉……光天化日之下的,有伤体统啊。” 听完小二的抱怨,佛砚晃着折扇,朝小二睇去一个白眼:“你今日是怎么了?怎么对这对男女尤为在意呢?” “唉……”小二幽深的又长叹一声:“反正……唉……” “行了行了,你再这么叹下去,我都要跟着叹气了。该干嘛干嘛去吧。”佛砚朝小二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 凤尘和云音回到萧府后,藏红尘难得和不请自来,和众人围坐在一个桌上,并且主动的掀开食盒,端出菜盘。 古灵也起身帮忙。 叮当听了云音的叙述,兴奋的叫道:“小姐,下次你也带我去呗,我也想看看!” “早知道我就不先回来了,也跟着你和凤大哥去买饭了。”剑心懊恼的咬住筷子,惹得众人一阵哄笑。 笑声中,云音唇角勾起一抹坏笑,一把勾住剑心的脖子。剑心脸顿时憋得涨红,吱吱呜呜的说道:“云……云……” “我见到枫凌雪了。” “……”剑心眨了眨眼,大大的眼睛又眨巴了眨巴。 第二百五十二章 昨日缠绵今日丧命 云音肯定的再次说道:“你没听错,我真的见到枫凌雪了。” “什么?!!!!!!!!!!!”剑心惊骇的跳起:“那个男人婆来到夜都了?!!!!” 剑心转身就往外面狂奔。 云音大笑道:“喂!小纯儿,你又要逃跑吗?” “不,我现在就去官府那里举报去。”剑心一脸正色的扭头,气势高昂的大声说道:“我要去举报她!!!!堂堂的列国将军跑到夜都抓人……” “对啊!”云音“啪”的一声,重重的拍手,打断了剑心的话,跑过去抓住剑心的手腕,激动的说道:“我怎么没想到!走,我陪你一起去举报。” “好!!” “走!堂堂的列国将军秘密潜入灵国夜都,定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说不定就是前来窃取敌情的。此事若是传到灵国皇帝的耳中,两国大战一触即发,到时候,我们就隔岸观火,看他们打个你死我活!啊!我现在就飞鸽传书回云峰,让他们秘密加紧赶制几批军用物资,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大赚一笔了!” “……”剑心脚顿时僵住,惊骇的扭头看向云音:“哈?” “哈?”云音学着他的表情,也是一脸的茫然:“没错呀。一个敌国将军潜入他国权利最中心的地带,是在蔑视我灵国的皇权吗?为了窃取何种机密,是意欲举兵南犯吗?” “啊?!!!”剑心惊恐的叫道:“没有这么严重吧?她只是想抓人而已?” “她只是抓人这么简单吗?” 剑心急道:“不然呢?!她就是想把我抓回去而已啊!” “哈?”云音耸了耸肩膀,不以为然的嘟嘴:“哪有这么简单,有什么人重要到,需要枫凌雪亲自进入灵国抓人的。” “有哇有啊!”剑心焦急的脱口而出道:“我啊我啊!我有重要到她前来灵国抓人啊!真的!我是说真的!因为我是她即将过门的夫婿啊!” 顿时,众人了然的同时坏笑道:“噢——” “……”剑心浑身一僵,倏地尖叫一声,抱头就跑:“啊啊啊啊啊!!!我什么都没有说!!!!!” “啊!剑心哥哥!有你最爱吃的白玉牵藕啊——”叮当猛地站起,朝剑心消失的方向叫道。 “笨蛋,他这个时候哪里还有心思吃这个。”古月拉住叮当的手,把她按坐下,夹了一块莲藕放进她的碗里:“你管的还真多,赶紧吃吧。” “噢噢。”叮当接住筷子,环视了一圈满桌的佳肴,嘴馋的舔了舔嘴唇,吞了口唾沫,开心的叫道:“我要开动啦——” 音落,叮当开始埋头大吃。 古玉扫了一眼,看到了自己爱吃的碧天一色,淡漠的目光中极浅的闪过一丝愉悦。 古灵也开始动筷,云音回到座位上,看着满桌的菜色,低声嘟囔了一声:“奇怪,好像小二给错了食盒了呢,有点这么多菜吗?” 自言自语的说着,云音手伸到桌下,轻车熟路的摸到凤尘左手握住。 夜国。 一处府邸内,亭台楼阁,琉璃瓦上折射出一道璀璨的亮光,白玉台阶上,散落了一地的牡丹花瓣。 吱—— 朱红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里面散出的男女欢爱过的味道,令守在门口的俏丫鬟脸上羞涩的染上了红晕。 云飞赤脚从里面走出,一件红袍松松垮垮的挂在肩上,凤眸慵懒的提不起精神,让人臆想翩翩的薄唇情抿,噙着一抹狂妄魅惑,幽暗深邃的眸子晃过台阶。 一阵寒风拂过,牡丹花瓣滚下台阶,里面夹着几片颜色枯萎的粉色桃花瓣,若不仔细看,根本就不易察觉到它的存在。 云飞凤眸微眯,慵懒的走下台阶,在草丛里发现几支被人蹂躏过的可怜的桃花,似被人泄愤的折断后,丢弃在了这里, 还在上面跺了几脚。 云飞弯下腰,修长的手指拨开埋在桃花上带着脚印的泥土,捡起一片碎纸片。 上面的字迹经过泥土掩埋,又被露水打湿,早已变得模糊,只隐约能猜出上面娟秀的写着一个“妃”字。 “爷。”一个美艳的女子衣衫不整的自殿内走出,雪肩半露,上面布满了暧昧的吻痕。 云飞把脏掉的纸片握在掌心,邪恶而俊俏的脸上,噙着放荡不羁的微笑,起身回眸,朝美艳的女子扫去一眼。 女子浑身酥颤,方才缠绵时的激烈尚刻在身上,在云飞似笑非笑的目光中,她脸颊带着红晕,白玉小脚步下台阶,蛇腰摆动,走到云飞的面前,娇美的羞涩一笑。 云飞冰冷的指腹缓缓从美人羞红的脸颊滑落,反复抚摸过她纤细的脖颈,大手倏地握紧。 “爷?!”女子惊吓的叫了一声。 下一刻,“咔嚓”一声,发出一声清脆的骨头折断的声音,女子眼中还带着死前的惊讶,似是不敢相信,前一刻还在恩爱缠绵的人,前一刻,便笑着折断了她的脖子。 云飞大手松开,美艳的女子身体软若无骨的瘫软在白玉台阶上。 藏海花原本是来禀报云音最新的消息,看到近日最得宠的姬妾死不瞑目的躺在地上,他朝身后的人挥了挥手,黑衣人走过去,毫无怜香惜玉之情,揪住女子的长发拖出院子。 藏海花走上前,目光无意撇到泥土里的桃花枝,眼中顿时闪过一抹杀气,阴狠的看向吓得瑟瑟发抖的俏丫鬟。 藏海花侧眸朝身后的人示意个眼色,丫鬟吓嘚瑟瑟发抖,却连求饶的声音都不敢发出来,直接吓到昏死了过去,被黑衣人同样无情的拖走。 藏海花这才脸色缓了缓:“主人。” “恩?”云飞慵懒的回眸,扫向藏海花。 “自云绕死后,陈国突然冒出一股新势力,虽然尚未查出主事之人,但,这股新势力刻意的避开了我们的人,目前为止,已经先后刺杀云音小姐两次。” “云音还在灵国?” “是。” “凤少主还跟她在一起。” “是。” 云飞眉头微挑:“他还真看上云音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夜间相会 这个问题藏海花无法回答,保持了沉默。 “灵国的桃花开了吧?” “恩?”藏海花愣了一下。 “咱们也去附庸风雅一回,欣赏欣赏桃花好了。” 藏海花眉头微皱:“这个时候,我们不去陈国吗?属下不相信,云音和古云真能放下嘴边的这块肉,不去陈国。我们……” 无意撞上云飞阴戾的凤眸,藏海花猛地醒悟过来,主人的决定,何时是他能质疑的了。 藏海花心惊的立马跪下:“属下该死。属下立刻去安排。” 云飞满意的点了点头,磁性的声音又变得慵懒,透着性感说道:“关于她的消息,你是不是有什么刻意隐瞒了?” 藏海花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发白,咬紧牙关:“属下不敢。” 是不敢,而不是没有。 停顿了片刻,云飞凤眸斜睨藏海花一眼,余光看到地上的牡丹花瓣,眼底闪过一阵厌恶,从藏海花的身边跃过。 许久过后,藏海花深深的倒抽了一口气,低头看去,掌心一片湿黏。 他深吸一口气,站起身,目光慢慢变得阴狠,扭头冰冷的吩咐道:“把所有碰过桃花枝的人,都带进地宫。” “是!” “喂。”上官琬面戴狐狸面具,从树后晃出,软若无骨的蛇腰依在树下,玉手捏着一片牡丹花瓣,从鼻前晃过,深吸一口花香,勾魂的笑眸射向藏海花,似笑非笑的说道: “我看到了呦。关于那个人的消息,她哪里来的胆子,居然敢甩开我们的人,消失了一天一夜。那桃花也是她折来的吧。哼。真可怜,也真是任性啊,果然是公主的手笔,别人花费四五年的时间,才能训练出来一匹烈马,她可倒好,只为了送来几株桃花,竟累死了整整七匹上好的汗血宝马。” 藏海花目光冰冷,朝地宫走去。 “喂。”上官琬追上藏海花,继续说道:“听说你知道有关主人的所有事情。那你知道,主人为什么选择那个女人吗?她有什么值得骄傲的本事吗?杀人一流?长得比我还漂亮吗?还是……” 上官琬邪恶的眯眼,坏笑道:“床上功夫一流?” 藏海花脚步止住,转身的一瞬间,眼中闪过的阴冷笑意,晃的上官琬微微一愣。 “主人。” 不知何时去而复返的云飞站在他们两人的身后。上官琬浑身一僵,尴尬的扭头,低下头,低低的唤了一声:“主人。” 云飞慵懒的打个哈欠:“恩。” 云飞从他们两人走过,朝殿内走去。上官琬心虚的松口气,心想还好还好,幸好主人没有听到她的话。 上官琬侥幸的抬头看向云飞,正巧看到云飞站在白玉台阶上,回头,一一副恍然大悟的戏虐勾唇笑道:“床上的功夫么……” 磁性的声音夹着一丝慵懒和邪魅:“改天我尝过之后,如果你还活着,我不介意告诉你我的感想。” “……”一滴冷汗滑下上官琬的额头,突然,面具里面好闷热。 音落,云飞便慵懒的打着哈欠走进殿内,上官琬狼狈的咽了一口唾沫,不妙……这下连嗓子都变得干燥了…… 藏海花讽刺的朝僵硬的上官琬冷笑一声。 她真该感激,自己还存在一点利用的价值。 灵国。 深夜,万籁俱静。 带着桃花香的清风拂过云音的发丝,她穿过走廊,悠闲的朝萧府后花园走去。 四周安静的能听到细小的花落的声音。 穿过一片茂盛的茶花园,云音走进花园的小亭子里。 就像是提前约好了一般,萧何倒了一杯桃花酒,无声的推倒对面。 云音笑着在萧何对面落座,端起桃花酒抿了一口,舔了舔嘴唇:“好喝。真巧,你怎么在这里?” “你不问问我,白天上官洋的事情?” “你会帮我解决的,不是吗?” “你就那么笃定?” 云音笑而不语,转动着白玉酒杯笑了片刻,抬眸朝萧何看去:“上官家怎么说的?” “他们不敢报官,又不敢惹我,这件事情他们打碎了牙齿也只能往肚子里咽了。另外一个被你砸死的少年是夜都西城县令的小儿,我已派李宁亲自前去处理了。” 云音端起酒朝萧何笑道:“多谢。” “我做这些,不是为了你一句谢字。”因为云音的一声“谢”字,萧何的鹰眸染上一丝温怒。 见状,云音撇了撇嘴,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好吧,其实跟你我也觉得不用太客气。” 听云音这么说,萧何轻哼了一声,眼中的怒气已消了大半,从袖中掏出一枚拜帖递给云音。 云音接过打开随意的扫了一眼,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呦?上官老爷真大度啊?我打残了他的世侄,他居然要请我吃饭啊?还是在寒宫?这倒有趣了,我莫不是是男子?” 寒宫,灵国夜都出了名的风月场合。 北梦竹,南笙歌,灵有桃花,论夜菏。 夜菏姑娘便是寒宫出了名的美人,连续三年摘得灵国花魁之位。 云音放下烫金的拜帖,笑了笑:“‘美人如花隔云端,马蹄莲前佛音仙;天长路远魂牵断,欲奏弦断夜菏难’。一直常听人这么念叨,前一个佛音仙我是看不到了,后一个夜菏,我倒要看看,她是有多难。” “这可是鸿门宴。” “我不是还有你吗?”云音嬉笑。 “你啊你……”萧何嗤笑着无奈摇头,想起在香雪儿时凤尘的话,萧何犹豫了片刻,眉头紧蹙,询问道:“你在我这里住的不舒服吗?” “没有啊。”云音茫然的看向萧何:“我很好啊。我在你这里好吃好住的,又不用掏房租,还能顺便沾沾萧大爷的光,我好着呢。” “那怎么突然想要搬出去住了?” “我怎么知道。”云音一脸无辜的耸了耸肩:“你去问凤尘。大多时候,我不太知道他在想什么。” “小音。” “恩?”云音拎起酒壶倒酒。 “不一定非是凤尘。” “恩?” “没事。给你这个。”萧何把摆在桌上的画卷推倒云音手边,眉间不自觉的染上一抹宠溺,笑道:“我见你对它似乎很感兴趣。” 第二百五十四章 情吻 “是有一点。”云音指尖敲打着卷轴,没有立马动手打开。 萧何也不催她。 过了一会儿,云音敲打卷轴的玉手顿了顿,似乎想通了什么,把画卷往一边推开一些,抬头朝萧何笑道:“嘛,我回房再看。” “好。”萧何也不问她为什么,又从袖中掏出一张纸递了过去:“这是还原过的内容。原物还需要几日还能交还给你。我下午去看了,手抄了一份,你先看看。” 这么快? 云音挑了挑眉,抬手欲接,萧何手腕转了一下,避开了云音的手,沉声问道:“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上面的内容吗?” “你看了?”话问出口,云音便笑了。 这手书是萧何亲自手抄的,他岂有不知道内容的道理。 云音正欲收回手,手腕却被萧何滚烫的大手握住。 “不能说吗?”萧何浓眉紧皱:“小音,方才我是想说,除了凤尘,这个世界上,还有另外一个人,可以毫无条件的纵容你的胡闹,可以正视你的处事方式,可以无条件的替你善后。” 萧何一连说了三个可以,望着云音的目光越来越深情款款,柔声问道:“如果萧何这个名字不可以,我可以做那个慕寒,这样,也不可以吗?小音,你需要的,不是一个束缚你的人,你需要一个可以陪你一起疯狂的人。” 说着,萧何眼中涌起一股狂热:“凤尘活的太拘束,他注定没有办法给你,你想要的生活。可是我不一样,我可以。” 云音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腕,萧何的大手收紧,死死的攥住她的细腕,目光充满着掠夺:“小音我……” “云音!!”恰在这时,一道气恼的声音倏地从不远处的碎石小径传来,一道人影快速冲进小亭子,眼中布满了敌意和嫉妒。 云音用力从萧何的手中拽回自己的手腕,朝一脸气鼓鼓的剑心看去,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剑心朝萧何狠狠的瞪一眼,眼中燃烧着熊熊烈火,大声说道:“哼!你们都能在这里,我怎么就不能在了?!你居然背着凤大哥在这里私会!云音!我对你太失望啊!!我这就去告诉凤大哥去!” 剑心气愤的冲出小亭子,朝厢房跑去。 云音一脸无语的翻个白眼,喃喃道:“这个白痴。什么叫私会啊。我又何时需要他对我心存希望了。” “你不去追?”萧何不温不热的问道。 “我为什么要去追?萧何。”云音朝萧何问道:“你是知道他在,刚才才说出那么奇怪的话吗?嘛,这些暂时都不重要,夜明文淑的遗物上写的什么?” “是遗诏。” “什么诏书?” “回到最开始的话题。”萧何突然严肃的问道:“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上面的内容?” “算是交易?” “是。” 小亭子内一阵寂静。 片刻后,云音的声音响起:“我对夜明文淑这个人很好奇。” “仅仅如此?” “恩。你不好奇吗?七百年前,列国皇帝驾崩,将皇位传位于膝下独女,再往后的二百年间,列国渐渐演变成为女权当道的女儿国。女婚男嫁,女子征战,男子闺中待嫁,那里的生活方式,都和我们大相径庭。” “你一向不都讨厌列国吗?” “这也是古月告诉你的?” “……” “嘛。我一直都在想。”云音一手托腮,戏虐的看向萧何:“你和他的关系,什么时候好到可以互通有关我的喜好了?鸭脖的事情,列国的事情,我和凤尘的事情,嘛,还有什么是他没有说的?” “你为什么不想想,他为什么会特意告诉我这些?”萧何嘲讽一笑:“连他都看得出来,比起凤尘,我更适合你。云音,你真该去照照镜子,好好的看看,当你站在我的面前,看着我的时候,这双眼睛散发出的亮光是有多么耀眼。” 云音撇开脸,躲开他伸过来摸她脸的大手:“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萧何突然怒道:“那又怎样?!云音,你究竟知不知道,那种仰慕的目光,代表着什么?你究竟知不知道,我在你的心里,到底意味着什么?只是一个即将成为你生意上的合作伙伴?若真是如此,白天在马车里,你为什么欲言又止,又把话咽了下去?云音!” 萧何大手用力的握住她窄小的肩膀,鹰眸中燃烧着炙热的怒火,低声压抑的吼道:“云音!你连自己的心思都看不懂吗?你聪明如此,难道不知道,你已爱上我?!!” 云音脸色剧变,变得冰冷:“你再说一遍。” 萧何大手剧烈颤抖,死死的掐住她的肩膀,恨不得掐死她算了。萧何极力克制住内心的怒火,既崩溃又无奈的失声笑出声,嘶哑的狼狈说道: “云音呐。凤尘若不是感觉到了威胁,他为什么要急着带你离开萧府?香帅不过和你开个玩笑,你便把他剥光掉在了大厅的梁上,你是如此的睚眦必报,当时,在树洞里,我抱了你那里久,你是否想过要把我大卸八块?我抱你可不止那一次。当时在船上,你哪里我没看过?你的唇我没亲过?还是没碰过?你可想过要杀我泄恨?” 云音迷茫了。 是啊,无论是在树洞,还是在船上,她从未想过推开他。再次相遇,其实她是欣喜若狂的。纵然事后,知道他骗了她,可是,她却从未想过要杀他泄恨。 可是…… 可是…… “小音,承认吧。”萧何拉下她抱头的手,将她冰凉的小手按在自己的胸膛,笃定的霸气说道:“你已经爱上了我。正如,我爱上你一样。” 嘭嘭嘭—— 掌心传来的心跳声有力而急切。 云音呆愣的对上萧何深邃的鹰眸,脑袋混乱了。 “旁人给不了的温度,唯独他能给。”骆子妃温柔的声音和萧何的话重叠在一起,又混乱,又刺耳,响的她耳朵和脑袋疼的厉害。 “小音。”萧何充满深情的低喃声从头顶响起,越来越近。 第二百五十五章 吃醋的男人最可怕 眼前陷入一片黑暗,萧何滚烫的大手捂住了云音的眼睛。 “别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我,我也会心痛的啊……小音。” 蜻蜓点水一般的轻吻落在云音的唇上。萧何的吻充满了怜惜和小心翼翼的,却烫的云音手指剧烈颤抖。 “小音……”萧何指腹摩擦着她柔软的唇瓣:“讨厌吗?” 不讨厌。 云音在心中暗暗的回答。 可是…… 不一样的…… 这时,一阵夜风拂过小亭外的花朵,吹起云音的发丝,风中夹杂的熟悉的味道,令云音浑身一颤,惊慌的抬头看向亭外的树上。 沙沙沙—— 树叶剧烈摇晃,发出刺耳的声音。 那里一个人影都没有。 “凤……凤尘……”云音脸色顿时一阵惨白。 “凤尘?!”云音心里突然升起一股陌生的慌张,她仓皇的推开萧何,一路跌跌撞撞的跑回房间。 “嘭——”巨大的声响响彻整个厢房。 古灵等人同一刻睁开眼睛,用内力吸起衣架上搭着的衣服,披在身上,快速走出房间。 只见云音房间的门颤动着发出刺耳的声音,摇摇欲坠。 古灵等人互换个眼色,赶忙走过去,恰好看到云音脸上毫无血色的从房内失魂落魄的走了出来,摇摇晃晃的身躯宛如一旁的木门,好似随时都能倒下一般。 “不……不见了……”恐慌的颤声:“凤……凤尘……不见了……” 云音毫无焦距的目光一一从众人的脸上晃过,软弱无力的坐在门槛上,无助的紧紧的抱住头,无意识的失声低喃:“不……不见了……凤尘不见了……不见了……我的心也跟着……不见了……好奇怪……去哪里了……究竟……究竟去哪里了啊……去哪里了啊!” 说到最后,她几乎是颤声吼出的。 “小姐……”古灵几人完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跟了云音这么多年,何时见过她如此狼狈不堪的样子。 古月眉头紧锁,沉重的回头看向出现在院中的萧何。 终于,他担心的事情,还是要发生了吗? “小姐……”叮当害怕的跑过去,跪在云音面前,抽泣着抱住云音的肩膀,害怕的失声痛哭:“小姐,呜呜呜呜……小姐……你别哭……你别慌啊,你要是慌了,我们该怎么办?呜呜呜……小姐,姑爷怎么会不见呢?” 古灵和藏红尘对视一眼,心中各有猜测。 古玉睫毛轻眨,淡淡的声音从唇角流出:“不会走。” 萧何浓眉紧锁,眼中一阵复杂。云音突然变成这样,是他始料未及的。是他太操之过急了吗? 院内,寂静的可怕,叮当隐忍的哭声渐渐放大,无助的哭声让古灵心有不忍,却又无法去劝她什么。 她知道,叮当是在替云音哭。 萧何抬脚正欲过去安慰云音,一阵寒风袭来,他脚步停下,回头看去。 凤尘一袭白衣,静静的站在台阶上,冰冷的月光洒在他清俊的脸颊上,他的桃眸中没有一点情绪起伏,安静的有些可怕。 萧何顿时明白了。方才小亭内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到了。 只是,他什么时候出现在小亭的?为什么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 还是,其实他并不知道? 萧何迷茫了,一时间拿不准凤尘方才究竟是在哪里。倘若他真的在小亭附近,那他就真的太可怕了。 萧何阴沉的皱紧眉头。 “姑爷?”古灵的惊呼声引起众人的注意,齐齐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古月眉头紧皱,回头看向凤尘。 听到古灵的呼声,叮当惊喜的回头叫道:“姑爷?!小姐你快看,是姑爷。姑爷没走,没有消失。还在!姑爷明明就在,呜呜呜……小姐……” 云音肩膀剧烈一颤,紧紧的抱头,迟迟没有抬头。 凤尘缓步走下台阶,古灵几人不自觉的往一边挪开,凤尘走过萧何身边时,脚下未停,不慌不慢的走到云音面前,唇角微启,不温不热的声音自唇角流出:“刚才剑心哭着跑回来,什么都不说又跑了。你看到他了吗?我没找到他。” 云音手臂收紧,还是没有抬头。 凤尘单膝跪下,大手轻轻的落到云音的头上,温和的问道:“发生什么了?你们吵架了?别怕。我在。” “凤……尘……”云音终于有了动静,慢慢的放下手臂,眼眶微红,里面充满了胆怯和害怕,见真是凤尘,她鼻子莫名的一阵发酸,眼中掺入一丝渴望被救赎的祈望:“你……” 你看到了吗?刚才是你吗?既然走了,又为什么要回来? 无数个疑问飘过云音的脑中,她却胆怯了,唇角裂开一个弧度,想要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笑一笑,脸部的表情却不受她控制,最后只能扯出一个比哭难看的笑脸。 凤尘弯腰把她打横抱起,转身朝众人点了点头,抱着云音走进房间时,余光扫到晃动的木门,云音缩着脖子把脸埋进他的怀里。 整整一晚,萧府的上空都凝聚着挥之不去的凝重。 古灵回到房间,坐在床沿,完全没了睡意。她有一种知觉,今夜的事情,好像只是一个开端。 古灵起身重新拿起披风,走出房间,走到古玉的房门前,曲指轻轻叩门。 没一会,古玉打开门,面无表情的看向古灵,微微侧开身。 摇曳的烛光下,藏红尘坐在窗边,看到古灵推门进来,起身朝她浅浅一笑。 古灵微楞了一下,心有诧异。 藏红尘在这个时间点,会出现在古玉的房间,是出乎她意料的。 古灵犹豫着要不要稍后再过来,藏红尘轻声笑道:“在这个世界上,古灵,请相信,除了我,没有谁会一直留在小姐的身边。纵然是你。” 闻声,古灵又是一愣。 这些年,云峰的人一半都忘记了藏红尘的存在,另一半人则连他的名字都不愿意提起。 只是,她清楚的知道,藏红尘心中忠于的是谁,更知道,他院中那些信鸽每日会飞往哪里。 所以,她在心底一直是对藏红尘存着敌意的。 第二百五十六章 看懂了谁的心 而今,听到藏红尘的话,古灵才想到,自己这些年,只看到藏红尘与云世那些人互通消息,却一直忽略了一点,藏红尘从未,也不可能替云音决定任何事情,比起不可控制的古月,藏红尘一直以来,都在默默的遵循着云音的一切决定。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唯有一人会毫不犹豫的按照云音说的去做,不会质疑云音的决定,更加不会过问她的目的是什么,那,就真的只剩下藏红尘一人,可以做到以上的几点了。 因为,藏红尘是没有心,没有人性的,所以,在他的心里是不存在对和错的。 古灵走过去,在藏红尘对面坐下:“以前你听到动静,不会出现在院子里。” 藏红尘唇角扬起没有温度的笑容,笑道:“我只是明白了而今,我的膝盖是跪在谁的脚下罢了。” 跳动的烛光晃动在藏红尘的脸上,他的半张脸陷入黑暗当中,半张脸被暖橙色的烛光照亮。 剑眉俊脸,一模一样的面孔,却因为戴面具的人不是本人,而无法演绎出那人的冷峻寒霜。 古玉关上门,在他们两人中间坐下。 古灵目光从藏红尘脸上移开,说道:“不说话的时候,长得挺像。” 指腹擦过脸颊,藏红尘谦虚的笑道:“见笑了。古月的易容术是没有破绽的。奈何,少爷的气质和冷情,就算我刻意去模仿,还是难以模仿出来一二。” 古灵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朝古玉看去,轻声问道:“一直以来,我们几人当中,藏红尘最了解小姐的事情,而你,却最了解小姐的心。古玉,今晚小姐的失控,也是她伪装的一部分吗?” “可爱,阴狠,无情,霸道,娇嗔,有的时候,就连她及时留下的血,都控制的恰到好处。”藏红尘缓缓道来:“确是,小姐是多变的,时而明艳动人,时而阴险狡诈,时而无辜懵懂,时而手段毒辣。哪个是真实的小姐呢?又或者,这些都是小姐呢?” 古玉默默无声从袖中摸出云音的人偶,指腹轻柔的抚摸着人偶的发丝,淡淡的目光中没有一丝情绪起伏。 “快了。” 古玉淡淡的声音让藏红尘和古灵对看一眼,皆是不解的问道:“什么快了?” 古玉不再吭声,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人偶的发丝。 古玉不想说话的时候,任由他们再怎么追问,他还是会闭口不言的。 古灵只能失落的轻叹了一声,看来,在古玉这里,她是得不到心中的那个答案了。 她正想起来离开,藏红尘突然问道:“我方才来的时候,看到古月和萧爷在一起。” “什么意思?”古灵看向藏红尘。 云音的房间内,床前微弱的一点烛光洒在凤尘的脸上,他又长又细的睫毛偶尔轻颤一下,仿佛真的睡着了一般。 云音小心的从他的怀里往上爬了爬,头从他的胸膛移到枕头上,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一眨不眨的静静的凝望着他的脸。 自从结婚后,不,准确的来说,自从云飞对她使了摄魂符开始,一切都好像变了。 自己的体内好像一直住着的那个人,在慢慢的苏醒过来。 她杀人时,再也做不到随心所欲。她开始能把别人的话听进心里了。 骆子妃的话,古灵的话,萧何的话…… 以及,她的感觉,也开始出现了故障。 她慢慢体会到什么是恐慌,什么是紧张,什么是心里空荡荡的感觉。 云音指腹轻轻落在凤尘的眉间,慢慢的往下滑落,扫过凤尘的鼻尖。 大概,她也要死了吧。所以身体和感觉才会出现故障。 云音这么想着,悄悄的朝凤尘靠了过去,额头抵住凤尘的额头,鼻尖触碰到凤尘的鼻尖,近到凤尘呼出的气能够扑打在她的唇上。 云音缓缓的合上眼睛,小手慢慢的爬上凤尘的脑后,紧紧的抱住。 她现在终于明白藏时雨死前的那抹笑容是为什么了。他终于可以得到解脱了,而她,她也将要沉陷进去了。 原来,藏时雨一直……一直……是爱她。 云音唇角微微上扬,漆黑的眼前仿佛看到了一束光芒,鼻间嗅到了夹着竹香的暖风。 一袭青衣的竹仙温柔的望着她,唇角上扬,一字一顿的说着。 “我有心跳,我在呼吸,我还活着,我叫,藏时雨。” 云音手倏然收紧,紧紧的揪住凤尘的衣领,痛苦的咬紧嘴唇。 对不起…… 藏时雨。 对不起…… …… “你答应过我,要做我未来的……”那年,她气愤的跑去找他。 “抱歉。”他笑着打断了她的话:“我不想和你死在一起了。” …… 过往的回忆忽然一一浮现在云音的脑海。 一直以来,她都是恨他的,再加上后来亲信背叛的事情,这股恨意和愤怒,便像根芒刺一般,深深的扎根进她七岁的记忆力,无法拔出,无法抹去。 不再相信任何人,不再对任何人抱有希望,她的背后除了古云之外,无人能轻易触碰。 如今,她看懂了藏时雨的心,却也永远没有办法明白他为什么做出那样的决定。 云音的身体慢慢蜷缩进凤尘怀里。 她只知道,自己永远也没有办法杀了凤尘了,直到,她死的那一刻为止。她一定,一定,一定会杀了他。 疲倦突然袭来,云音昏昏沉沉的睡去。 午夜后,云音手腕上的佛珠发出的金光越来越亮,云音眉头挣扎着紧锁成一团。 梦中,云音拨开一层层的烟雾,穿过一丛丛的灌木,眼前突然出现一栋威严的宫殿。 之前出现在她梦境中的少女坐在栏杆上,两手撑在身侧,悠闲的仰望着蔚蓝的天空,赤脚雪白,在空中晃动着。阳光洒在她娇美的脸颊上,云音依旧看不清楚她的脸庞。 一阵暖风拂过,嫩绿的草丛随风摇曳,她披在肩上的长发黑如墨,随风飘动。 “青墨啊。”少女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则是温柔和坚决:“ 你要记得,就算是再贪心的人,也要割舍下一些东西,才能维持平衡。人性更是如此。” 第二百五十七章 未婚妻驾到 “舍不下小我,就不要贪图太多,容得下天下,第一步要先舍弃的,就是自己。” “青墨,我担心我拥有的太多,会遭报应的,所以……” 少女的声音越来越小,云音的脚不受控制的朝她的方向跑去,想要听得更清楚一些。 “我决定……” …… “云音?!小音!小音醒醒!小音!醒醒!!能听到我的声音吗?醒醒!” 谁的呼唤声越来越大,少女的声音越来越模糊,宫殿越来越虚幻。 “小音?!?!!你醒了?” 云音难受的皱了一下眉头,额头布满了冷汗,她想要抬手擦去额头上黏糊糊的感觉,手臂却软弱无力的垂在身旁,无力提起:“啊嘞……” 云音嗓子又干又燥,比去年暑天时,顶着太阳赶路,跑了整整四天还要干燥,好像体内的水分都被烘烤干了一样。 她努力的提起全身仅有的力气,朝满脸担忧的凤尘,扯出一抹虚弱的笑容:“嘛……原来睡觉……也是一件体力活……” “恩。”凤尘冰冷的大手温柔的拂去她额头的汗珠,低头怜惜的落下一个湿吻。 方才睡梦中,凤尘的后背突然传来一阵被火烫到的刺痛,他睁开眼,惊讶的看到满室散发着羸弱的金光,而云音手腕上的佛珠又烫又亮,云音却仿佛感觉不到一般,眉头死死的拧紧,好像陷入了噩梦中一般,任他怎么叫都叫不醒。 凤尘心有余悸的把脸埋进云音的脖颈里,抱着云音的手臂还控制不住的微微发颤。 云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看凤尘的样子,应该是吓到他了。 云音余光看向窗外,外面漆黑一片,应该已经是后半夜了。 “我没事。”云音软弱无力的抱住凤尘的头,虚弱的闭上眼睛,小手轻轻的拍打着凤尘的头,喃喃道:“今夜,是个漫长的夜晚啊。” “啪——” 同一轮明月下,夜都繁华的夜市一角,传来酒坛摔碎的声音。 剑心手指勾着一壶凉酒,脸上的泪水已被凉风吹干大半,干涩的眼睛里布了一层红丝。 他跌跌撞撞的穿过人群,醉眼迷离的琉璃大眼迷迷糊糊的看着眼前晃动的人影,无力的低下头,摇摇晃晃的继续往前走,嘴里嘟囔着,吐字不清道:“回去……回去……” 他跌跌撞撞的撞上一个路人,手中拿不稳的酒壶“啪”的一声,碎成了碎块,酒水溅到男子的鞋上,男子大声咒骂着,一把揪住剑心的衣领,握拳朝剑心的脸挥去。 几乎是同一刻,一人出现在剑心的身后,一手扣住剑心的窄腰,往后按进怀中,右手轻轻松松的握住了男子的拳头,充满愤怒的目光中,闪烁着压抑的杀气:“滚!” 男子被枫凌雪眼中浓重的杀气吓得慌忙逃进人群中,没一会儿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枫凌雪稳稳的扶住醉成一摊烂泥的剑心,以防止他会随时摔倒在地。 “咯……”剑心打着酒咯,用力的甩了甩模糊的视线,醉眼迷蒙的笑道:“噗哈哈哈哈……木头人?呵呵哈哈哈……我真的是……醉了……” 枫凌雪剑眉一紧,努力的克制住心中的怒火。 “我要……呃……回去了……”剑心推开枫凌雪,摇摇晃晃的往前刚走几步,双腿打软,眼看他就要趴到酒壶碎片上,枫凌雪一把握住他的手臂,用力扯进怀中,轻轻松松的把他打横抱起。 “回去。”枫凌雪冷声道。 “是!”她身后的几个护卫立马将她围在中间,为她开路,以免行人撞到她们。 “回……回去……云音……云音……你怎么可以……呃……怎么可以亲他……呃……” 枫凌雪紧皱的眉头因为剑心的醉话,锁的更紧了,唇角压抑着怒火,死死的抿紧。 翌日。 云音打着哈欠,睡眼惺忪的坐在房外的台阶上,迷迷糊糊的头像捣蒜一般一载一载,好像随时都能昏睡过去似得。 古灵打开房门时,正好看到云音身子一歪,就要从台阶上滚下去,她一阵心惊,忙冲过去。正在这时,一手大手及时的扶住了云音的脑袋。 “唔……”云音疲倦的打着哈欠,未睁开眼睛,光凭感觉和嗅觉已经知道站在她身后的是谁了。 云音侧了侧身,迷迷糊糊的抱住凤尘的小腿,脸贴在他的腿上蹭了蹭,打算继续补觉。 古灵暗暗的松了一口气,转身带上门,朝他们走过去,小声询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昨晚没睡好?” 凤尘点了点头,唇角带着温和的笑容:“恩。” “是没睡好,还是根本就没睡啊?”古月戏虐的声音门口响起。 他和萧何肩并肩朝自己走来。 萧何把云音对凤尘的依赖看在眼里,浓眉不自觉的蹙起,低沉的唤了一声:“小音。起来,一大早上的就这么没精神,成什么样子。” 听到他们的动静,云音只微不可查的睫毛轻颤了一下。对此,萧何语气稍有加重,掺入了一丝怒火:“小音!” “唔……”云音不满的嘟囔一声,这下,整个身体都朝凤尘靠了过去,不肯放开他的腿。 “我看这样好了,我带小音回去再补个觉。”凤尘弯腰打横将云音抱起,云音的手摸摸凤尘的肩膀,摸摸凤尘的脖子,再往上摸到了凤尘的脸颊之后,熟练的抱住凤尘的脖子,小脸埋进凤尘的臂弯间,这下彻底的睡死了过去。 古灵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 小姐在姑爷面前,越来越像个小孩子了。 凤尘扭头朝古灵温和一笑:“你们先去用膳吧。” “好的。”古灵点头应道。 凤尘朝萧何点了点头,抱着云音转身走进房内,古灵走过去,替他们带上门,说道:“等下我把饭菜端来,等小姐醒了再吃好了。” 云音一觉美美的睡到午后,眼睛尚未睁开,惯性的朝一边扑去,熟练的抱住凤尘的腰,爬在他的怀里,声音还有些睡意,嘶哑着甜甜的笑道:“嘛……有凤尘镇守,我睡得好舒服啊。” 第二百五十八章 我来找我的男人 凤尘宠溺的抚摸着云音的头发,藏起了眼底的担忧,笑道:“傻瓜。” “真的,我都好久好久没有做噩梦了。”云音高兴的蹭了蹭凤尘的胸膛,开心的眯着眼睛:“我好像都快要忘记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恨意,是为什么了。嘻嘻嘻……嘛,总之,只要有凤尘在……” “小音。”凤尘打断了云音的话,拍拍她的肩膀,笑道:“快起来吧。他们都在等你呢。” “切。”云音满心的欢喜顿时丧失了大半,心不甘情不愿的从凤尘的身上爬了起来,跨坐在凤尘的腹部上,揉着眼睛,喃喃道:“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把话说完。” “……”桃眸中快速闪过一阵诧异。 以前的云音,根本就不会注意到,也根本就不会明白,他方才是刻意避开了她的话。 “嘛……”凤尘诧异中,云音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从凤尘的腿上坐起,走下床,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的大口喝完,又打着哈欠边脱着衣服,便朝绣屏后走去。 凤尘目光快速的避开云音白晃晃的玉背,干咳一声,不自在的咽了咽口水,起身铺床。 “凤尘。” “恩?” 凤尘扭头看向云音从绣屏后探出的小脑袋。 云音坏坏的眨眼,贼兮兮的笑道:“你听。” “什么?”凤尘不解的愣了一下。 “嘭嘭嘭……砰砰砰砰……”云音曲指,轻叩绣屏,发出越来越急促的声响:“你心跳的好快哦。” “噗,咳咳咳……”凤尘狼狈的一阵猛咳,一抹红晕快速爬上凤尘清秀的脸颊。 “哈哈哈哈哈哈……”云音哈哈大笑着缩进绣屏后,笑声中夹杂着一丝得意和骄傲。 凤尘笑着回头看向绣屏,上面倒影出一个瘦小的笑弯了腰的倩影,他的桃眸中不自觉的点上了宠溺的温柔。 自从她接触到萧何之后,好像真的在一点点的在改变呢。 想到这里,凤尘目光变得有些复杂。 也许,萧何说的是对的,也说不定,大概…… 凤尘的心里突然空了一块。 夜晚,绚烂的灯火将夜都照的一片灯火通明,一辆马车驶进夜都城内最繁华的街区——不夜城。 沿路两边,绿树成荫,红砖绿瓦,金碧辉煌,苍天大树上,点缀以迷人的大红灯笼,渲染出一股纸醉灯谜的迷情气氛。 “快让开!让开!!快让开!”剑心慌张的大吼着,挤进人群,为了躲人,误打误撞的闯进了不夜城。 剑心越往里面跑,越觉得不对劲儿,便停下脚步,往四周打量。 眼前的精致楼阁红漆为主,清漆涂饰,屋檐下,是一片灯红酒绿的世界,衣着暴露的女子玉指捏着香帕,笑容魅惑,娇声细语的拉拢着过往的客人。 剑心顿时傻眼了。 这是?这是…… 剑心惊愕中, 两、三个女子香背半露,尖叫着从一个添香阁内娇笑着跑出,追出的男子手持墨笔,衣袍半开,衣衫不整的哈哈大笑着,跑的最慢的女子尖叫一声,一把被他抱进怀中。 “美人别跑啊,这字尚未题完,你怎能逃掉呢。” “李公子,您好坏啊,故意写的慢,害得妾身好痒啊。” 女子在男子的怀中咯咯娇笑着,风情万种的朝一旁石化的剑心睨去一眼,粉纱滑下雪肩,雪白的肌肤晃的剑心倒抽一口冷气,本能的往后退,一个不慎撞上披着绿纱的姑娘。 “哎呦,好俊俏的小公子啊。” 绿纱姑娘妩媚一笑,玉指朝剑心的脸颊伸去,在快摸到剑心变白的脸颊时,手腕突然被人攥住:“啊!好痛!” 剑心顺着女子的手往上看,一看是云音,他哪里还顾得上闹脾气,又惊又喜的躲到云音身后,心有余惊的看向那个绿纱姑娘,心想,好险,好险,差一点就要被别的女子碰到了。 云音眼中闪过一抹不悦。 方才她下了马车,正好看到剑心像个白痴一样杵在那里,吓得浑身颤抖的厉害,也不知道闪躲开这女人的手。 云音阴沉下脸,正欲折断绿纱姑娘的手腕,萧何走过来喊道:“小音。” 云音眉头轻皱,松开了绿纱姑娘的手腕。 一得到自由,绿纱姑娘吓得立马尖叫着,捂住火辣辣的手腕,冲进添香阁。 云音不悦的轻哼一声,拉住剑心的手腕,朝萧何走过去,回头看向剑心,说道:“这种地方是你能来的?” “我我……”剑心先是愧疚的低下头,脚步本能的跟着云音走,复又想起昨晚当自己返回到小亭时,看到的一幕,他用力甩开云音的手腕,气势汹汹的朝萧何大步走去。 云音挑了挑眉,不明白他又怎么了。 “萧何!” 剑心怒气冲冲的走到萧何跟前,萧何竟比他高出了小半头的高度,本着人输阵不能输的气势,剑心跳上一旁的台阶上,叉腰傲气的俯视萧何,先是一个不屑的冷哼,余光朝云音看了一眼,想到昨晚云音并未有躲开萧何的吻,剑心的气势不自觉弱了下来,但,还是挺直腰板哼道: “你别打云音的注意,我告诉你,无论你们以前发生过什么,如今,云音已经有了凤大哥和我。你将来有一天,就算要进入我云家的大门,也要通过我的认可,并且只能排名老三。还有。” 顿了顿,剑心怪异的上下打量一圈萧何,收回比着三的右手,两手环抱在胸前,认真的点头说道:“看在你愿意舍弃萧夫人和欣夫人的份儿上。虽然我不怎么喜欢你,但是,我至少可以勉强做到不讨厌你。就是这样。” 剑心撇了撇嘴,无论他嘴上说的怎么大度,心里还是闷闷的,高兴不起来。 “……” “……” 一旁的几个男子面面相觑的撇开脸,在夜都敢这么和萧爷说话的人,能活到现在的还真没几个了。 听了剑心的话,萧何唇角上扬,噙着一抹深沉:“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舍弃我夫人的话了。” “你什么意思?”剑心原本就不大愿意,如今听到萧何的话,顿时气得炸毛了,怒道:“那你还有什么资格留在云音的身边?!!” 第二百五十九章 渊源 “噗嗤……”云音嗤笑出声,摸着脖颈,抬头朝剑心笑道:“嘛,他有没有那个资格,是他的事情。可是小纯儿,你该知道的吧,我不喜欢有人站的比我还高。我脖子会累的。” 云音唇角意味不明的笑容,令萧何眉头微蹙。 “下来。”云音朝剑心伸出手。 “可是他!”剑心气愤的瞪向萧何,不甘心的握住云音的手跳下台阶,站到云音的身侧,愤愤不平道:“凭什么,我可以为了云音舍弃所有的荣华富贵,甚至是性命,就算是这样,云音你也从来没有回头看我一眼。凭什么?凭什么他连休妻的觉悟都没有,就可以得到云音的吻……” 剑心越说越气。 剑心的嘟囔声传进萧何的耳中,萧何阴沉的目光扫射过去,心想,一旦云音休了凤尘,他一样可以迎娶云音进门。 云音回头握住剑心死死攥紧的拳头,不着痕迹的往左边挪了一步,挡住了萧何锐利的目光。 剑心诧异的抬头望向云音。 她,她居然主动握住他的手?!!! 剑心欣喜若狂,失措的喊道:“云……” 云音朝他灿烂一笑,无声的拍了拍他的手,调皮的眨眼:“嘛,像回头看你一眼之类的小事,就不要再当做愿望去期许了。毕竟,太浪费了,许愿的机会不多,能实现的机会更是寥寥无几,所以,以后记得要许一些有难度的事情。指不定老天哪天眼瞎一次,还真让你如愿以偿了呢。” “……云……呃……” “傻了?”云音朝呆滞的剑心笑了笑,余光扫到有人朝这边走过来,她笑道:“嘛,本想让你回去。” “啊?”剑心傻傻的问了一声:“什么?” “没事。”云音不着痕迹的将剑心拉近一些,挡在剑心前面,转身朝萧何看去:“可以的吧?” 萧何布满阴霾的鹰眸从剑心身上移开,不赞同也没有摇头。在他的心里,剑心从来都不是障碍,从未被他放进眼里。 真正让他在意的人,从来都只有那一人。 萧何收起眼底的情绪,朝前面看去。 剑心紧步跟在云音的后面,悄悄的尝试了好几次,还是没敢真的拽住云音的衣角。这里的女人太多,个个坦胸露乳的,晃得他眼睛好晕。 如果说不夜城是夜都最繁华的地带,那么,寒宫一定是那朵锦上添花。 朱漆大门顶端悬着的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龙飞凤舞的“寒宫”二字,一看就是出自大家之手,但…… 云音笑而不语。 在这种到处弥漫着萎靡味道的街道,任你是上好的白玉,也定会成了陷进泥坑里的银票——一文不值。 疾步从寒宫走出来的老人,身穿一袭藏蓝衣袍绣着亮青色的图纹,硬朗的体魄,精神奕奕的精神风貌,完全不像个已是不惑之年的老人,他眼中忽闪的睿智亮光,皆被他藏在了那张和善的面具之下。 上官龙青…… 云音脸上扬起无比可爱的笑容,两手背到身后,握紧,心中暗暗期待,他们终于见面了。 云音的目光跃过上官龙青的肩膀,往他的后面笑眯眯的一一环视了一圈。 他身后最左边的上官勋她已见过,往右以次是上官勋的义弟上官栋,上官龙青的左膀右臂——嗜血狂暴的影鳄,以及臂力惊人的辛力。 他们从金碧辉煌的寒宫走出,上官栋精神萎靡的穿着一件深灰色的低调衣衫,由于他一路走过来都强撑着,没把接二连三的哈欠打出来,所以导致他的眼眶里蒙了一层水光。 他本来倒是长相平平,完全是一副和事老自居的样子,不过,古月曾经对他做了一个统计,死在他床上的女子的数量,是云飞那个渣的十倍。 至于影鳄,他果然名如其人,狰狞的左脸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疤,阴森的眼底闪烁着狡猾的光芒,一看就是个狡诈阴险的主儿。 与他相比,辛力就要耐看的多了,憨实的外表,再加上他强壮的臂弯,活像一头凶悍的大黑熊。 云音唇角微扬,目光落到辛力垂在身侧的铁拳上,思绪飞转,眼前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那天。 那天下着鹅毛大雪,呼啸的寒风宛如厉鬼在叫嚣。云音的队伍被迫停下,绕道去山脚下的茅草棚下避雪。 他们身后的脚印,以及马蹄的印记很快便被大雪覆盖,云音将缰绳交到身后的王大手里,率先朝茅草棚走去,脚下突然踩着软软的东西,她往后退了一步,用脚拨开厚厚的积雪,看到了被血染成红色的雪。 云音回头看向走来的俊俏少年,平静的说道:“古云,有尸体挡路耶。” “前面小山坡上有个乱葬岗。这人大概是从尸体堆里爬出来的吧。”王大豪放的大笑声被疾风淹没。 云音好奇的弯腰拨开血红的积雪,很快便露出一张血肉模糊的小脸,是个不大的小女孩,大约七、八岁大小,她的脸颧骨已被人打碎,五官淌下的血也早被寒风吹干,结了一层冰晶,她的左臂扭曲着古怪的垂在地上。 云音惊喜的惊呼了一声,拉起小女孩的左臂,又松开。 小女孩的左臂重重的砸进雪窝里。 “小音,别玩尸体。脏。过来。” “古云古云!你快来看!她的手臂被人活生生的折断了耶!” 云音抽出匕首,割开黏在小女孩身上的血衣,评定道:“肋骨断了四根,有三处是旧伤,断裂至少有过五次以上。脚踝骨折,哇呜!虐待她的人,一定臂力超级超级超级的棒!!” 云音兴奋的朝古云高兴的比划着:“古云你快来看!她跟我差不多大耶!她也渴望活下去耶!你来抱她啦,不然她真的会被冻死的。” …… “这位就是云小姐吧。”上官龙青和蔼的朝云音笑着招招手,打断了云音的思绪。 “上官老爷日安。”云音甜甜咧嘴一笑,小跑到辛力面前,她点起脚勉强能够到辛力的胸膛上挂着的骷髅坠子。 真的,好高大啊! 云音惊呆的瞪大水汪汪的眼睛。 第二百六十章 一起逛妓院 同一刻,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了云音瘦小的身上,上官勋用力要紧牙龈,恨得咬牙切齿,上官栋捕捉到上官勋眼中的憎恨,看好戏的冷眼旁观。 辛力低头,对上云音灿烂的笑脸,黝黑的脸颊上出现一丝的呆愣。 这就是云峰的大小姐?那个杀人如麻的云音?!? 辛文优点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天真的小女孩就是云音本尊?! 他诧异的扭头,看向一边的影鳄,寻求答案。 影鳄阴森的眼底掀起一抹诡异的坏笑,扭头朝上官栋,坏坏的挑了挑眉,复又朝云音努了努嘴,这种清纯的货色,某人可最稀罕了。 他眼中的恶趣味前一刻刚闪过,下一刻便看到上官栋的眼睛闪闪发亮,望着云音的目光里,藏满了淫邪的坏笑,两手同时想入非非的揉捏着空气。 “嘻嘻哈哈哈哈……”云音清脆的笑声,令上官栋的心口升起一阵酥麻的快感。 啊,多么清脆灵动的声音…… 若是到了床上…… 上官栋陶醉在云音的笑声中,因此并未发现萧何不悦的目光。 “嘛。”云音两手抱住辛力黝黑的铁拳,仰头望着他,可爱的问道:“你的拳头好大哦。你赤手空拳和真的黑熊打架的话,谁会赢呢?能一拳砸断一个人的颚骨吗?” 对于云音的问题,辛力虽然不善言辞没有正面回答,黑漆漆的脸上一双明亮的眼睛里却布满了自信。 “嘛嘛,我知道你肯定会赢的啦。”云音拍拍辛力的手背,调皮的朝他眨了眨眼:“悄悄告诉你呦。我最喜欢你这双手了,又大又厚实。” 云音状似不舍的放开辛力的手,扭头朝上官青龙笑道:“上官老爷,我们即是初次见面,你就没有什么见面礼要送给我吗?” “呵呵哈哈哈……当然有。不过,辛力这孩子自小就在我的身边,我是看着他一点点长大的。如今,我老喽,已经不能想象没有他们在我身边吵吵闹闹的日子,该怎么过了。” “这样啊?”云音失落的叹了一口气,不知想起了什么,她眼睛发亮的再次问道:“但是,他们毕竟只是棋子,哪里比得上亲孙子亲孙女来的贴心呢。上官老爷一定有很多的后辈吧。有他们陪着,你也会觉得寂寞啊?至于辛力就送给我了啦。” 云音眨巴眨巴灵动的大眼,一眨不眨的凝望着上官青龙,等着他的回答。 “若真有一群孙儿在身边贴心,我还留这几个混账在身边做什么啊。唉…说起来…原本我是有一个乖巧的儿子的,他也聪明,性子也好,奈何,老夫福薄啊,二十年前家中失火,他没能从里面跑出来。” “这样啊?那就没有留下什么子嗣吗?”云音笑道:“总要有一个后辈继承这庞大的家业吧?” 上官栋:“云小姐似乎对我义父的家事很感兴趣?” “不能说吗?”云音惊讶的捂住嘴巴,水汪汪的眼里满是歉意:“真不好意思。原来上官老爷没有孙子啊。” 闻声,萧何的鹰眸掺入一丝诧异。今天的云音有些反常。 “这倒不是。”上官青龙好脾气的继续说道:“只是,厢房的茶酒已备好,这……” “哎呀!”云音猛地拍了一下脑袋,朝萧何娇嗔的瞪了一眼,责怪道:“你怎么没有提醒我。害我在外面站了老半天。” “怪我怪我。”萧何配合的应道,自然而然的握住云音挥过去的粉拳。 “上官老爷,请。”萧何再看向上官青龙时,已恢复到平常的状态,沉稳平静的鹰眸,深邃的看不到底,让人摸不透他的想法。 上官青龙:“请。” 云音跟在萧何身边走进寒宫,路径上官勋身边时,她惊吓的拍拍胸脯,叫道:“呀!你这是怎么了?上次见面不还好好的吗,这才几天没见,你脸上怎么青一块紫一块的?好吓人呐。” 上官勋气愤的正欲发怒,上官青龙和蔼慈善的笑眸递过去,上官勋浑身一颤,竟恐慌的低下了头。 “哇!”剑心拽住云音的袖子,惊艳的瞪大眼睛。 上官栋几人惊讶的互换个眼色,似乎在问这是谁?什么时候在的?! “这么惊讶做什么,别丢我的脸。”云音嘴上虽然这么说着,脸上却没露出半点责备之意,戏虐的打趣道:“记得我说的吗?要乖乖的跟在我的后面知道吗?你长得细皮嫩肉的,万一被哪个畜生当成了可爱的姑娘,我可不要被人碰到的东西。” 云音笑眸轻飘飘的落到上官栋的身边。 “嗤……”影鳄嗤笑着撇开脸。 上官栋尴尬的愣了一下,脸皮就算再厚,这次也有点招架不住了。主要是,云音的这张脸,实在是……太……太他妈的对他的口味了! 上官栋贪婪的吞咽着口水,炙热的目光死死的盯着云音的背影。 寒宫外面看着不怎么起眼,里面却布置的别有洞天。 屋顶红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雕刻着美人的大红柱子镶着鎏金,绕过千金难得的石屏,扑面而来的美人让人应接不暇。 四面环绕的廊下,美人或坐或卧,蒲扇遮面,娇笑声不绝于耳。大厅偌大的台子上白雾缭绕,舞女扭着曼妙的舞姿,折下腰如水似玉。步步金莲踩着鼓点,宛如在掌上起舞的仙子,随时能升仙飞掉一般。 倏然,花瓣从高空飘落,鼓点陡然加快,舞女跳跃旋转,指上仿佛生出了朵朵鲜活的莲花。 老鸨见贵客驾临,连忙亲自上前迎接,领着众人走上三楼的贵宾房。 云音走进厢房,对一桌的好酒好菜视若无睹,直接走到窗边,看向楼下。 在这个房间能清楚的将楼内的美景美色尽收眼底。 云音嫌少进入青楼,所以,心里对青楼之首的寒宫一直存着好奇。 大厅内,歌舞升平,似真似幻,那些美丽的女子画着精致的妆容,轻纱裹身,酥胸半漏,曼妙的腰肢在客人的腿上蹭来扭曲,看的云音好生别扭。 第二百六十一章 谁是坏姑娘 她疑惑的眨了眨眼眼,回头朝和上官青龙说话的萧何看了一眼,扭头继续往下看。 曲荡人心魄的箫声轻扬而起,娇艳的花瓣缓缓落地,先前的几位舞女不知何时已经不见。 一个媚态入骨三分的少女,身着一袭红裳,面似芙蓉,眉如柳,领口开得很低,露出丰满的胸部,肌肤雪白。她拖着两条红菱,踩着花瓣,缓缓出现在众人面前。 云音仿佛能听到众人咽口水的声音。 看她折腰微步,红纱飞舞,两条红菱在她的手中,好似有了灵气一般,她头上斜插的蝴蝶红钗随着她的舞步而颤栗,她回眸,一颦一笑动人心魄,红唇微启,露出贝齿,口吐幽香。 云音看的认真,直接爬在窗栏上观赏。剑心步步紧跟在云音身边,弯着腰学她爬在窗栏上,眉头紧锁,实在是不明白这些有什么好看的。 上官勋讽刺的笑道:“看来把地点定在寒宫是对了。想不到云小姐对这些舞姬这么感兴趣啊。” 影鳄:“夜菏姑娘呢?” 听到夜菏的名字,云音眼睛顿时一亮,扭头看向老鸨:“真的有夜菏姑娘?” “有。有。”老鸨连声应道,合掌拍了三下。 偏厅的水晶帘子被两个丫鬟缓缓撩开。 只见一名少女轻纱遮面,犹抱琵琶。 她身着一袭水粉色的长裙,袖口绣着粉色的桃花,银线勾出几片祥云,胸前是宽片淡粉色的锦缎裹胸,樱桃小嘴不点而红,娇艳若滴,淡扫蛾眉眼含唇,皮肤洁白如雪,举手投足如风拂柳,婀娜多姿,雪肩小露,几缕香法垂下,透着几分诱人的风情。 眸中冷淡,美则美矣,却像是一块暖不热的美玉。 大概,也正因为她的这份冷情,更能挑起男人心中的征服欲望,所以,这些年来,她的闺中从不缺少贵客,但,真能博得美人一笑的人,却从来没有一个。 于是,为她前仆后继,飞蛾扑火的男人数不胜数,五年来,从未间断过。 云音走到萧何身边坐下,剑心也跟过去乖乖的挨着她落座。 夜菏淡淡的朝众人鞠躬,抱着琵琶落座,清冷的声音,让云音一下子想起了自己屋檐前挂着的铃铛。 寒风一吹,清脆的铃声叮叮作响,又冰又冷。 “各位要听什么。” 上官龙青和蔼可亲的看向萧何,萧何一向对风尘女子没有什么好感,便对云音说道:“你点吧。” 云音激动的说道:“《玉蝶泉》,《清平月》,《挽雪》,《雪后》,《雪梅香》,《靡靡声》,嘛,就先来这些,剩下的再说。” “……” “……” 室内一片寂静。 云音既然能点出所有夜菏擅长的曲目,表示,她对夜菏还是有所了解的。而夜菏的规矩所有夜都的人都众所周知——她一天只接一位贵客,只弹一首曲子。 老鸨讨好的正欲解释,夜菏淡漠的说道:“请在这些曲子里挑出一首。” 云音可爱的摇晃着腿,笑眯眯的摇头:“我如果拒绝的话,你会生气吗?” 又是一阵寂静。 “怎么会,怎么会生气呢。”老鸨打破压抑的寂静,讨好的朝云音甩了甩香帕:“姑娘真爱开玩笑。” 夜菏清冷的看向云音,对上她的笑眸,一字一顿的说道:“会。” “额……”老鸨的笑容顿时僵住。 “如果让上官老爷出面也不可以吗?”云音遗憾的摇着头,沮丧的低下脑袋,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额……”老鸨这次脸都白了。 鲜少有人知道,寒宫其实是上官家旗下的产业。云音这么说,摆明就是已经知道了正主是谁。 夜菏如果敢再拒绝,明摆着就是扫了上官青龙的面子。 夜菏目光隐忍的低下头,清冷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还请姑娘不要难为小女。” “嘛……” 剑心小媳妇儿一样的揪住云音的袖子,往下扯了扯,朝剑心摇了摇头,说道:“云音,还是别为难她了。随便挑个得了。” “怎么?怜香惜玉?”云音坏笑着打趣道。 “不,不是……”剑心脸颊涨红,局促的连忙要解释,被云音抬手止住了。 云音左手托腮,看向上官青龙,嘴上说的谦虚,眼中却布满了恶意的坏笑:“嘛,我没有意思要破坏上官家的任何规矩。只是,每每听家父提起夜菏姑娘时,总是一副赞美不绝的样子,所以,自小我就对夜菏姑娘仰慕的很,只听一首曲子实在是不过瘾。” 之前已经有人来通知,今日来的贵客会刁难一些。云音的大名,老鸨也是听过的。如今见云音搬出了云老爷,她心中暗叫糟糕,余光忙朝夜菏看去,果不其然,夜菏眼中已经有些薄怒,看向云音的冷眸已掺入一丝厌恶之意。 好在夜菏一向冷冰冰的,脸上情绪波动起伏不大,若不是十分了解她的人,并不能看出什么端倪。 老鸨刚松下一口气,便听到上官青龙说道。 “既然云小姐都这么说了,夜菏。”上官青龙笑呵呵的笑道:“今夜可否破例一次?” 云音饶有兴趣的看向夜菏,等着她的答复,完全没有临时改掉主意的意思。 夜菏极其轻淡的扯出一抹冷笑,淡淡的回答道:“是。” 音落,一曲《玉蝶泉》自夜菏的指下流出,旋律清爽流畅,节奏活泼轻快,让人眼前不觉得浮现出大地初开,生机勃勃的初春美景,好似真有蝴蝶自眼前掠过,耳边有清脆的泉水声在嘀嗒作响。 云音闭上眼睛听了片刻,如愿以偿的笑着转身坐好,背对着夜菏端起酒杯朝上官龙青敬酒道:“多谢上官老爷的成全。” “云小姐开心最重要。”上官龙青端起酒杯,和云音碰杯,似是被云音灿烂的笑容勾起了往事,他饮完酒,将酒杯放下,遗憾的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唉……看着云小姐,老夫不自觉的就想起了我那命薄的孙儿。” 云音捏着酒杯放到剑心面前,剑心愣了一下。 第二百六十二章 杀气四射 瞧见美丫鬟为上官龙青添酒,剑心便明白了过来,端起酒壶,为云音斟酒。 “哦?上官老爷还有孙儿啊?” “呵呵哈哈哈……当然有。”说起自家孙儿,上官龙青笑的更加和蔼了,仿佛就像邻家亲昵的老爷爷一样:“他啊,长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像极了他父亲。” “像云音这样可爱吗?”云音笑嘻嘻的说道。 “对啊,像你一样的可爱。”上官龙青面露笑容,复又痛心的紧蹙眉头,几次复杂的欲言又止,终是化成一声长叹。 云音不解的问道:“怎么突然这么一声长叹啊? 听得人心里怪酸的。” 酸? 就她?知道什么是酸涩的滋味吗? 萧何心里笑道,抬手挥开斟酒的丫鬟,自己倒酒,耳朵和余光则时刻落到云音的身上,看她今晚打算怎么折腾。 “呵呵呵……倒是让云小姐看笑话了。仔细说来,我那孙儿若有福气,能斗得过病魔活到今日,应该比云小姐年长一岁。” “这样啊,那还真是可惜了。那除了他呢?上官老爷膝下总该有几个孙女吧?” “若是有,倒也好了。唉……”上官龙青长叹一声。 “这样啊。”云音唏嘘轻叹,转动着酒杯迟迟没有喝下第二杯。 上官栋劝酒道:“云小姐怎么不喝?是这酒不合你的胃口吗?” “没有啊,这酒是叫迎春笑吧,挺顺口的。”云音朝上官栋笑道:“只是我酒量差,怕万一喝醉了,发发酒疯也就算了,万一迷迷糊糊的第二天醒来,躺在了谁的床上,可就不好了。毕竟,如今我也是有家室的人了,对吧。小纯儿。” 云音玉指勾起剑心的下巴,剑心羞红着脸默默的点了点头。 “这位就是云小姐的夫婿吗?失敬失敬。来来,我敬你一杯。”上官栋朝剑心端起杯子。 剑心终于学聪明了,知道先看向云音,看看她的意思。 见状,云音轻笑了一下,朝剑心赞许的眨了眨眼,她端起酒朝上官栋举起,笑道:“他是我的小侍郎。大的那位不喜欢这种场合,所以拍这个小的来看着我。这杯酒我带他喝了。” 云音痛痛快快的一饮而尽。 上官栋因为云音的话愣了一下,诧异的看向剑心,似乎不敢置信,两男居然可以共用一妻。 “啊,对了。”云音放下杯子,歪头枕着剑心的肩膀,看向上官勋:“前日我的丫鬟被人折断了手脚,丢进了香雪儿后院的枯井里。其实吧,不过是一个丫鬟,死了倒也无妨。只是,那是萧夫人的地方,有人竟敢在那里见血,我一时看不过眼,我下手又没个轻重,便把那几人教训了一顿。据说,那是上官家的公子。是哪个?嘶……” 云音眼睛微眯成两条弯月,状似在极力回想着:“我依稀记得……有一个要跑,我当时一紧张,手里的食盒不知怎么的就丢了过去,谁料,那人真不经砸,溅了几滴血,死了。可是这个?” 上官勋万万没想到云音会主动提起这件事情,他目光气愤的看向云音,几乎是牙咬切齿的摇头,一字一字从齿缝间迸出:“不!是!” “啊!这样啊!”云音虚惊一场的拍拍胸口,放下心来,大笑道:“那就好,那就好。吓死我了。我记得就死了一个。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上官勋死死的攥紧拳头,极力压下心中的愤怒。 人是没死,可却生不如死!! 全身上下没一块囫囵的骨头,手腕脚腕被人硬生生的折断,肋骨更是全断,其他的地方不同程度的粉碎性骨折。人是还留有一口气,被李宁亲自送回了府上,可是,全夜都城所有有名的大夫看过之后,没一个人敢接手医治的。 上官龙青看了一眼便离开了,只留下一句——“如今对他而言,呼吸都是痛苦的,唯有死,才能解脱。” 闻声,他的夫人当场就昏死了过去。 上官勋呼吸急促,眼睛燃烧着熊熊火焰,恨不得把云音烧成灰。 上官勋本来只是上官家旁系的一个亲戚,后来得到了上官龙青的垂爱,直接改姓了上官,这些年来,明里暗里的打压着上官栋的势力,平日里仗着上官龙青的宠爱,更是肆无忌惮的对他冷嘲热讽。 如今见他恨得牙痒痒,又不能把云音怎样,上官栋心里便一阵暗爽,端酒朝云音又敬了一杯:“是我那侄儿有错在前,不怪云小姐。来来来,我们喝酒喝酒!” 云音端起酒正欲喝下,突然想起了什么,粉拳捶打了一下脑袋,猛地说道:“啊,对了。说来也巧。灵国是不是有很多人姓上官啊?” “此话怎讲?”上官栋十分重眼云音的长相,因此,对云音的态度格外的殷勤。 云音放下酒杯,眼底快速的闪过一抹邪意,睫毛轻眨,眉头微蹙,一副思索的样子:“因为啊,这个……多少年了来着?我也记不得了,总之,在我还小的时候,曾经路径灵国夜都,那年下着好大好大的一场雪,我被迫在城外的一个小山坡下面避雪。” 云音水汪汪的大眼充满了惊奇,天真的说道:“突然,我踩到了一个小孩。她也正巧姓上官耶。上官上官上官……总觉得这个姓氏好麻烦呐,所以,我干脆就给她另起了一个姓氏,带回了云峰。她叫,古灵。原名叫,上官灵。你们认识吗?” 上官栋手中的酒杯倏地一颤,酒水差点泼了出来。一直低头喝酒的影鳄和辛力两人也是神色凝重的沉下了脸。 上官龙青雪白的眉毛慢慢蹙起。 每个人的表情都变得十分微妙。 先是上官勋无故被打,再到上官洋丢了性命,他们原本想大事化小,让萧何坐庄,请来云音,一方面打探云音的势力,另一方面则是看看两家时不时有什么误会,好跟她当面解释清楚。毕竟,现在的上官家轻易罪不得云峰。 如今听云音说道这里,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第二百六十三章 笑看杀人 上官勋当场摔了杯子,拍桌而起,怒视汹汹的吼道:“好你个云音!竟然为了那个小婊子杀了我儿子!我要你给我 儿子偿命!!!” 琵琶声戛然而止。 顷刻间,一群黑衣人破门而入,将酒桌团团围住。 老鸨吓得立马护住夜菏站到帘子后。 上官青龙脸上笑意未变,对于眼前的情况,只是颇有些无奈的轻叹了一声。 上官勋到底还是个沉不住气的阿斗啊。 原本他以摔杯为讯,只是为了在得知云音的底细之后,再出手。谁料到上官勋竟然会这么沉不住气,抢在他之前, 摔了杯子。 不过,也罢。 既然云音是为了那个孽障而来,今晚动手便是最好的时机,一旦放虎归山,只怕再杀她就难了。 萧何神色自若的饮了手中的酒杯,唇角轻抿,沉声说道:“上官勋,你这是什么意思?令公子的事情我也很抱歉。 但是,云小姐是我请来的贵客,她的人此刻还在我的府上做客,你要现在杀了她,要置我于何地?” “萧爷,我上官勋无意为难与你。但求你不要插手我们的家事。至于她留在贵府上的人,我们上官家自会替萧爷解 决后顾之忧。”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云音突然放声笑道:“喂喂喂,你们在我的面前这样讨论我和我的部下的生死,会 不会太过分了一点呐。对不对,剑心。” “你们胆敢动云音一根毫毛!只要我能活着离开这里!我一定会将你们碎尸万段!五马分尸!!”剑心现在只恨自 己昨晚离“家”出走跑的急,他的宝剑忘了带。 “笨蛋!”云音握住筷子朝剑心的头敲打了一下,呵斥道:“这个时候这么说,不等于在满世界的大声喊着,喂喂 喂,都快来杀我啊。” 云音夸张的叫道:“你们要是不杀我,我可就来杀你们了啊。” “啊???”剑心呆呆的愣住。 “呸呸呸!智商啊,智商啊,真让人着急。好在,你还有个还能中看的后盾。” “啊??”剑心茫然的眨了眨眼。 云音颇为无奈的翻个白眼,撸起剑心的袖子,朝剑心猛地灿烂一下,趁着他愣住的时候,突然朝他白嫩的手臂大咬 一口。 “啊——啊——啊——”剑心呲牙咧嘴的尖叫道:“啊啊啊啊啊啊——痛痛痛——啊!!!你还咬!!!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掉了掉了掉了……肉肉……肉要被你咬掉了——” “嘭——”下一刻,一人破窗而入,手中锋利无比的刀刃在烛光下,闪烁着阴森的寒光。 剑心娃娃脸上淌着两行眼泪,模糊的视线里恍惚倒映出枫凌雪充满杀气的眼睛,他眨了眨眼睛,扫去眼眶的雾气, 还真是枫凌雪。 见救兵到了,云音这才放开了剑心的手臂,难得善心大发,一把拉住剑心的手腕把他按坐下。 “你还咬?!!!”剑心恐惧的大叫。 “闭嘴!再叫就不给你揉了!”云音威胁的朝剑心横了一眼,撩开他的袖子,揉了揉他手臂上沁血的牙印。 枫凌雪漆刷的眉头陡然蹙起,碍于时机不对,便没有说出男女授受不亲的那套说辞,充满杀伐之气的目光横扫一圈 杀手,警惕的握紧手中的大刀。 幸亏她进来之前,已经先把玉牌收好。 上官勋朝暗卫挥手,示意他们先解决了突然闯进来的人,正在这时,枫凌雪的人已从窗户飞进,齐齐拔刀,杀气腾 腾的护在枫凌雪的身边。 枫凌雪的人大约有七八个,在人数上虽然不敌上官家的暗卫,但是她们都是经过枫凌雪千挑细选,从御林军挑出的 一等一高手。 面对敌人她们只会越挫越勇,若真和上官家的暗卫打起来,就算上官家的暗卫再多,他们未必也能从她们手中沾的 便宜。 如今,就算上官家再另调用守在外面的人进来,在这些高手面前,任何一瞬间的机会,便能演变出无数个可能。 一旦他们带云音跳出寒宫,别说追上他们了,只要给云音一次可以反扑的机会,那么他们上官家就真的完了。 上官龙青余光朝一旁的影鳄扫了一眼,几乎是同一刻,影鳄突然起身,一把掐住上官勋的脖子,提起,重重的按在 桌上,左手抓起一壶酒,朝上官勋的太阳穴狠狠砸去。 他的动作仅仅是一瞬间的事情,等剑心反应过来时,他的眼睛已经被云音捂住。 一时间血水四溅,浓重的血腥味道迅速传遍整个房间的角落。 老鸨尖叫一声,立马颤抖的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夜菏脸色更是惨白的吓人。 比起他们,萧何几人则神态自若的多了。 云音眼珠子往下转了转,余光扫了一眼眼角。那里溅上一滴血。 桌上原本的好酒好菜也已经被血水溅红。 上官龙青这时朝云音和萧何和善的笑道:“让二位看笑话了。都怪平日里老夫太心软,对他们做过的一些事情睁一 只眼闭一只眼,总觉得家和万事兴,便对他们放纵了些,谁料想,他竟然顽固不化到要对云小姐行凶报仇。实在是…… ” 上官龙青朝云音愧疚的低下头:“还望云小姐大人有大量,不要和这些小辈一般见识。” “哪里哪里。”云音笑容未变,从容的答道:“上官老爷的果断让晚辈很是佩服呢。嘛。” 云音安抚的轻轻拍了拍剑心的肩膀,朝上官勋血肉模糊的脑袋看了一眼。 影鳄那一下下去,上官勋的眼珠都被挤爆,射到了帘子后面,滚落到夜菏的脚边。 他的脑浆也流到了菜盘里。 云音呸呸的摇头说道:“只是可惜了这么一桌的好酒好菜啊。” “不如我们挪去隔壁,再上一桌好酒好菜?” “上官老爷这个提议甚合我意。萧何呢?”云音看向萧何,左手臂挡住剑心的视线,右手悄悄的转移到剑心的脖颈,微微用力一按,剑心吓得浑身颤抖的身体瞬间瘫软进了云音的怀里。 第二百六十四章 毁了她 “我今晚只是陪客。我是无所谓的。”萧何冷声说道。 “如此就……”云音笑着低头,拍拍剑心的肩膀,,笑眯眯的说道:“走啦走啦!我们去隔壁继续玩,剑心?剑心?!耶?不是吧?” 云音晃了几下剑心,见他浑身软软的,任由她摆弄,她好笑的摇了摇头,扭头朝枫凌雪招了招手,半是无语,半是宠溺的摇头笑道:“真是的,真是的,真是丢我的脸,你,过来,带他回去吧。这种场面居然也会吓晕了过去。真是……看来以后要多带他出来长长见识了。亏了。” 枫凌雪何其聪明,听到云音这么说,立马将大刀朝属下抛去,大步走过去,朝云音抱拳道:“是!小姐!” “你先带他回去吧,不用等我,我还没玩过瘾呢。”云音将剑心交给枫凌雪后,唇角扬起一抹戏虐的弧度,眼中忽闪着亮光,朝枫凌雪轻轻的点了点头,示意她此地不宜多留,快点你的人离开。 枫凌雪阴郁的朝云音扫了一眼,冷哼了一声,心里已经飞快的明白了过来,自己今晚怕是被人当做打手利用了。不,确切的说,是剑心被人利用了。 枫凌雪抱起剑心,转身欲朝窗户走去,按照原路返回,云音一脚踹上她的小腿,枫凌雪眼中顿时闪过一抹阴沉的杀气,扭头朝云音看去。 这人又想做什么?! 昨晚剑心就是为了这个女人,才会酗酒在外面逗留到深夜吧?她不派人跟着他保护他就算了,今日竟然还敢把算盘打到了他的身上,她是活腻了不成? 若不是时间和地点都不对,依照枫凌雪的脾气,非得立马拔刀和云音拼个你死我活不成。 虽然剑心逃婚在先,但他们的婚约依旧有效,剑心依旧是她枫凌雪的人,她的人,怎能容忍别人欺负和利用?! 云音朝枫凌雪无语的翻个白眼,撅起小嘴朝门口努了努,心想,这人是榆木疙瘩吗?这么多人看着,她就真打算破窗而来,再飞窗而去?! 枫凌雪理解过来云音的意思后,冷冷的哼了一声,抱着剑身转身大步走出充满血腥味道的房间。 上官龙青朝云音抬起手臂,等着云音的意思:“那我们……” “走呗。”云音笑眯眯的抱住萧何的手臂,笑的人畜无害:“刚才夜菏姑娘弹得可真好,难怪我家老头总是挂在嘴边的夸啊夸的。只是可惜了啊……才听了半首而已。” “不可惜不可惜。我们继续,继续。”上官栋先是被上官勋的死状吓得脸色变得惨白,这会儿已经醒过神,脑袋急速转动着,接下来他该怎么吞了上官勋的人,心里正兴奋着,甭提多高兴了。如今听到云音连连惋惜的叹气声,他立马扭头朝帘后的夜菏等人,斥声吩咐道:“你们快去收拾一下,换身干净的衣裳,就来隔壁的厢房,别让贵客等急了,知道吗?” “是……是……”老鸨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但是今晚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心狠手辣中的佼佼者。她掌管寒宫这么多年,她的手上也不比别人干净多少,她也杀过不少的人,断过别人的希望。 可是,跟今晚他们的杀人手段相比,她还是太嫩了一点。 饶是现在,她的身体还在控制不住的剧烈颤抖着。今晚要不是有夜菏在身边,她只怕早被吓得昏死了过去。 如今又听到上官栋这么吩咐,她刚悬下的心再次被吊了起来。 “夜菏……” 老鸨担忧的握住夜菏冰冷的手,这才发现,夜菏远没有她表面上的那么淡定,她的身体比自己还要颤抖的厉害,比自己的手还要冰冷几分。 “夜菏你……”老鸨心中更加担心了。 “我……我没事的,我还可以。”夜菏的眼睛艰难的从被血染红的帘子上移开,尽量克制住自己不去桌子上看,低头时,无意看到脚边的眼珠,她浑身又是剧烈一颤,双眼顿时瞪大,尖叫声音到了喉咙里,又被她硬生生的咽了下来。 “桂姨。”夜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平缓了恐慌的情绪。 “桂姨,别低头。”夜菏缓缓松开老鸨的手,抬脚跨过脚边的一滩血迹,朝门口缓步走去:“走吧,桂姨,今夜还长着呢。” 云音等人转移到隔壁的厢房没一会儿的功夫,便进来几个小斯,麻利儿的摆上一桌新菜热酒。上官栋热络的站起身,热情的为云音斟酒。 云音甜美的笑着,接过上官栋递来的酒杯,余光注意着门口。 又过了一小会儿的功夫,夜菏换了一件干净的衣裳抱着琵琶走了进来。 云音锐利的目光,极为不客气的上下打量了夜菏一圈,饶有兴趣的轻哼一声,唇角意味不明的笑容令夜菏手臂爬上了一层鸡皮疙瘩,背后一阵发凉。 方才回到房间,夜菏特意擦了胭脂,盖住惨白的脸色,又点了眉间的朱砂,一想起上官勋被影鳄砸的脑浆四溅的场景,她的胃里就一阵翻腾抽搐。 为了让气血变得好一些,她特意换上了一件银丝墨雪茉莉含苞对襟振袖收腰丝制罗裙,雅而不俗的鹅黄色,透着淡淡的幽雅,腰间还特意系上大大的乳白色蝴蝶结,用力的勒紧了她的细腰,只有这样,痛着,她才能感觉到,原来她还活着。 夜菏抱着琵琶,朝众人行礼后,朝一边的圆凳走去,继续方才弹奏到一半的曲子。 她缓步从云音身边走过,随着她的一步一行,她耳朵上的茉莉耳环,和发鬓上斜插的翠色串珠步摇缓缓摇动,十分的美妙,宽大的水袖更衬出了她的曼妙身姿,让云音不仅想起了袅袅的青烟,涓涓的流水,好似看到了一个繁华世界里,置身事外的人。 真能置身事外吗?? 才刚经历过一场那么血腥的场面,她就真能做到彻底的冷静? 怎么可能? 她也未必太过稚嫩了一点,以为花了精致的妆容,藏起了恐惧,就真的能当做一切都没有看到,没有发生吗?? 第二百六十五章 灵国的太子殿下 夜菏抱着琵琶,朝众人行礼后,朝一边的圆凳走去,继续方才弹奏到一半的曲子。 她缓步从云音身边走过,随着她的一步一行,她耳朵上的茉莉耳环,和发鬓上斜插的翠色串珠步摇缓缓摇动,十分 的美妙,宽大的水袖更衬出了她的曼妙身姿,让云音不仅想起了袅袅的青烟,涓涓的流水,好似看到了一个繁华世界里 ,置身事外的人。 真能置身事外吗?? 才刚经历过一场那么血腥的场面,她就真能做到彻底的冷静? 怎么可能? 她也未必太过稚嫩了一点,以为花了精致的妆容,藏起了恐惧,就真的能当做一切都没有看到,没有发生吗?? 还真是蠢得有些可笑。也不怪那些人会对她这么痴迷了,就连云音也禁不住她的那份无意透出的诱惑,恨不得,毁 了她。 云音坏笑的眯眼,明亮的眼底闪过一抹邪恶和阴狠。 由于寒宫临时出了状况,老鸨便没有同夜菏一起进去厢房。她匆匆忙忙的走进一个房间,大约半柱香的时间后,她 头发有些紊乱的从里面走出去。 “好好的看好她!今晚谁出了岔子,谁都别想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懂吗?” 老鸨从袖中抽出巾帕,擦去手上的血迹,侧脸朝身边一脸后怕揪着袖子擦汗的龟爷看了一眼,抬眸环视一圈四周 ,微微压低声音,厉声道:“吩咐下去,从今日开始,把云小姐需要的东西或者是人,第一时间去安排并尽早送到,知 道吗?无论她想做什么,你们只需看着,不准也不能阻止她懂吗?” “如果她闹事呢?”龟爷小心的问道。 “闹事?”老鸨想起方才的事情,脑海浮现出一张甜美可人的笑脸,她摇头苦笑道:“如果至少闹事也好了。” “哎,好。那里面的人……”龟爷拖长声音等着老鸨的吩咐。 “等客人包扎后之后,趁人不注意把她给我拉去后院,按照老规矩处置。” 闻声,龟爷惊了一下:“啊?她可是个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啊!” “美人虽好,性子却太过刚烈。若是平日,她就是算炼不化的铁钢,我也能让她软的服服帖帖的。但是,今时不同 往日,咱们寒宫再也容不得一丁点小差池。所以,还是杀了,一了百了的好。” 龟爷惋惜的朝屋里帘后投去一眼。 老鸨把龟爷眼中的不甘心看在眼底,要是平时,她一定会把这个黄花闺女送给他玩一玩,毕竟也是个将死的人了 ,清白对她而言也没什么用处了。 “下一次吧。”老鸨说道:“你的那些心思今晚都给我收好。云音那人……总给我一种不妙的感觉。” 正说着,她忽然看到一位贵公子走进寒宫,她愣了一下,立马扭头给龟爷使个眼色,快步下楼迎上去。 缓步走进寒宫的男子身着一袭脱尘白衣,手持一柄象牙折扇,长长的墨色流苏如水一般,挂在扇尾,随着男子一步一行,流苏晃荡着,漂亮的很。 男子长着一张俊美绝伦的五官,脸如雕刻般分明,浓密的漆刷眉头微微上扬,长而微卷的睫毛下,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绝美的唇形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淡笑,他的一笑一瞥,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和优雅。 老鸨快步走过,恭敬的行礼:“太……” 男子扬了扬手中的象牙扇,打断了老鸨的话,笑容可掬的说道:“叫我南公子。” “哎,是是,南公子。” “我是来玩的,但不是找姑娘的。”男子环视了一圈四周,只觉得这里乌烟瘴气的令人作恶,他心中尽管这么觉得,脸上却平静的很:“萧何那厮呢?” “萧爷在楼上厢房,南公子,这边请。”老鸨抬手,为男子引路。 两人一前一后保持着半步的距离,走上三楼,路径一间厢房时,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道从门缝里飘了出来。男子唇角轻抿,止了脚步。 老鸨见男子没有跟上来,狐疑的回头看去,见他盯着紧闭的房门不知在想些什么,老鸨的心口露跳了一拍,不自觉的紧张了起来,紧紧的揪紧手中的帕子。 那个厢房,正是方才云音等人待过的房间。此刻,上官勋的尸体还未被清理出去,里面一片狼藉。 老鸨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世人都知道,如今的灵国太子为人清廉,并不是那么好贿赂和糊弄的。 老鸨紧张的心都快从身体里跳了出来,正在这时,男子一个笑眸扫过去,老鸨紧张的后背起了一层密密的细汗,脸上讨好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 “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些事情需要我亲自去处理一下。我就不过去了。” 南瑾玉的视线有意无意的再次落到那个房间,继续说道:“你不必觉得为难,你把我的原话转告给萧何那厮就可以了。” “是是。” 南瑾玉轻轻一笑,握紧象牙折扇,转身直接朝走廊口走去。老鸨一路恭恭敬敬的把他送到寒宫门口,临上马车前,南瑾玉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对了,今夜陪着萧何那厮的还是夜菏姑娘吗?” “啊?是,是夜菏姑娘。” “除了她,还有谁在吗?” 老鸨手指僵了一下,生硬的回答道:“还有上官老爷和各位爷。” “没有别的了?” 老鸨沉默了一小会儿,又回答道:“还有一个云姑娘。” “哦?”南瑾玉好似被她提起了兴趣,好奇的问道:“那个云姑娘?咱们灵国姓云的可不多。” “这……我也不大清楚,只是听各位爷这么称呼那位姑娘。”老鸨笑着说道:“我就那么跟着称呼了。其余的,我也就不知道。不过那姑娘看着倒是可爱的紧,大约十四、五岁的模样。” “是吗?”南瑾玉笑了笑:“行了,你回去吧。” 南瑾玉弯腰进入藏灰色的马车内。 老鸨站在路边,一路目送马车驶进人群深处,消失不见,她这才松了一口气,今晚真是惊险啊。 第二百六十六章 你喝醉了 老鸨站在路边,一路目送马车驶进人群深处,消失不见,她这才松了一口气,今晚真是惊险啊。要是让这位主儿,看到厢房里的尸体,只怕今晚寒宫的所有人,都要被请去衙门的监牢了。 老鸨捏着香帕,心有余悸的擦擦额头的细汗。 平日里,她巴不得能见到这些贵人,今晚,这些贵人一股脑的全部都涌现了出来,她却还是有些吃不消了。 老鸨喘了口气,转身准备回厢房,向萧爷传达太子殿下的话,转身的同一刻,余光猛地瞥见一位贵气逼人的公子,从奢华的马车内弯腰走出。 周围流动的人群,因为那人的出现瞬间变得鸦雀无声,无意不拜倒在他的容颜气度之下,就连见多了世面的老鸨,一时间也没有反应过来,愣了许久许久。 凤眸低垂,里面布满了玩味,他转动着手中的桃花枝,邪魅的凤眸偶尔从娇艳的桃花瓣上移开,朝一旁扫去一眼。门外揽客的姑娘们皆忘记了呼吸,心跳声仿若静止了,待她们反应过来时,雀跃的尖叫声已经不受控制的叫了出来。 云飞薄唇戏虐的微微上扬,噙着令人目眩的笑容,他抬头朝街对面的屋顶看去,那里挂着几串精致的红色小灯笼,将屋檐渲染成了一片红色。 云飞冷冷的哼笑一声,朝从后面的马车内走来的藏海花说道:“走吧。” “恩?不进去了?” “这里到处都散发着一股令人作恶的臭味。熟悉的恶臭的味道。” 藏海花微楞了一下,微微眯眼,朝四周环视了一圈后,朝热闹的寒宫看了一眼,回头看向云飞,同样冷笑着说道:“三小姐的做派还是一如往常的令人作恶。连出来喝个花酒,都要牵出来这么多的走狗。这么怕死,也敢做云家的人。” 闻声,云飞微微的挑了挑眉。 藏海花这话说的怎么听着这么奇怪?他也姓云。 “主人,难得又碰到三小姐的人,我去和他们打个招呼。” 见云飞侧眸点头,一抹阴狠的嗜血闪过藏海花的眼底,他朝云飞恭敬的点了点头,转身挤进人群中。 老鸨恍然想起还有重要的事情没办,她连忙朝寒宫走去,走了几步,忍不住的回头踌躇。那位贵公子已经进了马车,却一直没有离去的意思。犹豫了片刻,她转身进入寒宫,并没有前去拉客。 老鸨刚进入寒宫,便看到之前的龟爷脸颊涨红,上面印着两个红花的手印,站在三楼的楼口。老鸨心里咯噔了一下,脚步不自觉的加快。 “怎么回事?” 龟爷半是急切,半是焦急的望了一眼云音等人的厢房,为难的眉头紧紧的粗成了一个“八”字。 老鸨心生不妙的感觉,语气略微加重,气恼道:“还不快说!!” “这……这……我没想到她力气那么大……就就……”龟爷吱吱呜呜的说不下了,低下头不敢看老鸨僵硬住的脸颊。 老鸨狠狠的朝龟爷瞪去一眼,快步走到厢房门口,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袖子,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推门走了进去。 夜菏正谈着第三首曲子,瞧见老鸨进来,冰冷的脸上又一些僵硬,柳眉微蹙,朝老鸨缓缓的摇了摇头。 老鸨顺着夜菏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云音脸颊涨红,笑颜迷离,已经有一些醉意,萧何半将她搂在怀里,两人的姿势分外暧昧。 云音的脚边跪着一个衣衫不整的绿衣丫鬟,那姑娘大约十五六岁的样子,脸颊比云音的脸颊还要红,不同的是,她红肿的脸颊则是被人狠狠的打出来的。 见老鸨走进厢房,绿衣丫鬟原本布满恐惧的美眸,瞬间染上了一抹憎恨,死死的瞪向走近的老鸨。 老鸨见状,放置身前捏着帕子手,微微颤抖,心中暗叫不好。 夜菏指下琵琶未停,担忧的目光投到老鸨的身上。 上官栋将手中的烈酒一饮而尽,贪婪的目光晃过云音红红通通的脸蛋,又落到手中的酒杯上。 现在,他就算长了一百颗胆子,也不敢再把主意打到云音的身上。 影鳄转动着手中的酒杯,同辛力碰了一下,仰头一饮而尽,余光时刻注意着上官龙青那边的动静。 “咯……”云音脑袋依偎在萧何的怀里,打个可爱的酒嗝。 “咯……你……”云音的眼睛里蒙了一层雾水,吐字不清的问道:“你……你刚才说……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我……我叫……” “嗝……你大声一点,否则我会听不到的……嗝……” “我叫冯溪。” “凤溪?凤凰的凤??”云音笑眯眯的扭头,努力的眯着眼睛,想要看清楚萧何绷着的脸:“哈呵呵啊哈哈……你听,她也姓凤耶。” “不,你听错了。她姓冯。”萧何夺了云音手中的杯子,放在桌上,把她不安分乱扯衣领的手抓在手中:“你喝醉了。” “才没有……上官栋才倒了几杯……嗝……”云音兴奋的哈哈大笑着,甩开萧何的手,后脑勺在萧何宽厚的肩膀上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歪头盯着跪在脚边的冯溪,问道:“你刚才说你是怎么来的??” 听到云音的问话,老鸨吓得心口一跳,心跳不受控制的加速,下意识的看向云音,手指紧张的捏紧手指的帕子。 “我是被人强抢进来的,小姐,请您为我做主。”云音是谁,冯溪并不知道,但她曾偶然在街上,有幸得见过萧何一面,能让萧爷如此怜惜的对待的女子,一定不是个寻常的女子。所以,冯溪下意识的就把自己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到了云音的身上。 冯溪是什么想法,萧何从她望着云音的眼神中,就猜测的出来。 她以为云音会是她的救星,殊不知,她接下来要说的是话,一个不慎,便会将她自己推进火坑深渊。 不因别的,只因,上官龙青绝不是个会准许任何人在他身上动刀子的人,只因,寒宫实质上是上官名下的产业,当然,关于这点,只怕连云音都不知道。 第二百六十七章 找事吧 “嗝……嗝……”云音打个酒嗝,醉眼迷离的望着冯溪,后脑勺不安分的在萧何宽厚的肩膀上,蹭来蹭去,像个酒鬼一样,笑眯眯的笑道:“你说你是……被人强抢进来的,要我为你做主?哈哈哈哈哈……好啊好啊,我最喜欢替人做主了,可是,你至少要告诉我,嗝……是何人强抢的你?你又有何冤屈?” 云音的脸颊涨红的宛如熟透的苹果,那双闪闪发亮的大眼里,布满了迷蒙,好似真的醉了一般,可她说出的话,却并不像一个醉鬼。 上官青龙笑的和蔼,一直笑盈盈的看着云音他们,他已经错过了杀云音的机会,如今只能尽力弥补他们之间的裂痕。云音这个丫头,看似简单,表面上可爱得紧,但她的心底里到底有多肮脏和阴狠,他不想也知道。 原以为自己已经完全的掌握了有关她的信息,看来,他还是有所疏漏了。只是一个被人宠坏的纨绔二世子,刚才怎么能在面对生死的时候,处理的如此波澜不惊。 如今看来,她殴打上官勋,故意“失手”杀死上官洋,全部都是因为那个孽障! 想到这里,上官青龙深邃的眼眸里不经意的划过一抹锐利和阴狠。 这段时间,上官旗下的产业频频受到各种阻力,盐城贩卖私盐的同安药铺被炸,北方运送途中的六车物件被劫,他们好不容易通过萧何引线,才拿下的槟城岳家的合作,这些通通都发生在上个月。 一个月过去了,他们却还想睁眼瞎一样,排查了有排斥,始终想不出来,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 也许…… 云音笑盈盈的容颜投进上官青龙的眼帘里。 也许,这个一直在暗中悄无声息对上官家宣战的,不是别人,正是眼前这个人畜无害,笑容甜美的丫头。 但是,可能吗??云老爷就如此放任云音打死胡闹,只为了一个孽障,就不惜得罪了上官家?? 还有,那个孽障…… 是谁在暗中对上官家动手,他目前无法得知,但是,有一点他已经可以肯定了。 那晚,他派出去寻找上官灵那个孽障的暗卫,全部都死于云音之手。 她故意只留下一个半死不活的暗卫,让他体无完肤的支撑到上官府上,那个暗卫连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便浑身爆体而亡。 云音,可真是恶趣味啊。如今想来,也许,暗卫队的死,就是云音发给他们的第一个通牒。怪只怪,一开始,他们便没有把云音放在眼里,恰恰是这份自大,害了上官洋和上官勋。 上官青龙沉思中,看向云音的目光,已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冯溪跪在地上,朝云音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激动的撸起袖子,露出鞭痕累累的手臂,又用力扯开被人撕裂的领口,露出胸口上方和肩上血肉模糊的伤口。 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气愤,冯溪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小姐,我并不是自愿来寒宫的。应该说,没有任何一个女子愿意来寒宫,当一个被人唾骂的妓女。” “哦?没有一个是自愿的吗?”云音拉住萧何的手,玩着他袖长的手指,听到冯溪的话,她玩味的朝夜菏投去一眸,眼眶里的坏笑令夜菏后背莫名的升起一层鸡皮疙瘩。 “自然!”听到云音的问话,冯溪用力的点头,生怕云音不相信一般,她急切的说道:“半个月前,寒宫的孙姨在集市上买东西,我见她一个人提那么多东西,便好心上前帮忙。可是她呢?!!” 冯溪气愤的咬牙切齿,玉指颤抖的指向一边的老鸨:“她居然恩将仇报,设下陷阱,步步为营。她明知道我爹爹不识字,在我爹爹急需银两的时候,她便好言相劝的让我爹爹签下了我的卖身契。可是她说的话,通通都是假的。我爹爹以为她拿的卖身契,是将我卖给王府为奴,这才答应的。可是她的那张卖身契分明就是……” “小姑娘。”老鸨稳住心神,笑着打断冯溪的话:“你编的故事很真切,但是,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咱们卖身契上,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你卖身进寒宫,我每年每月可向你爹爹支出十两银子,作为你额外的报酬。还有,你莫要忘记了,十天前,是你自愿上了我的马车的。 ” “你!!!我哪里知道……我以为我们是要去王府,可是你却把我带到寒宫!” “你是否收了我一百两银子?” “我那是……” “你是否收了?”老鸨打断了冯溪的话。 “收了……” “你的左邻右舍是否看到了你上我的马车?”老鸨唇角泛起一抹冷笑:“他们可都知道,你是要入我寒宫,可不是去什么王府,你若要再这样胡搅蛮缠下去,虽然麻烦了一点,但是,我不介意去请来你的左邻右舍,让他们当一个见证。明明就是你自己见钱眼开,小姑娘啊,拿了多少的钱,就该做多少的事情,不可因为贪图,而坏了规矩,知道吗?” 音落,一股无形的压力重重的压倒了冯溪的肩膀,冯溪被她说的脸颊涨红,气的手指剧烈颤抖,死死的攥紧握拳,依旧无法控制中心口里燃烧的那团火焰。 云音笑眯眯的看看一脸气恼却无言以对的冯溪,又看了一眼满脸笃定的老鸨孙姨,倏地,笑了。 云音的笑声消无声息的打断了房间里压抑的气氛。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哈哈呵呵……你这人也真是有趣,长得像个小猫,怎么就偏偏忘记了长灵牙利爪。“ 云音探手,耸了耸肩,笑的一脸无辜:“不好意思,乍看之下,我觉得好像这个老鸨更在理一点。其实……” 她话音一转,笑眯眯的说道:“我本就是个不讲道理的人,所以,你完全不用跟我讲这些大道理。不如,你说说看,你可以为我做什么?从这点出发,试着打动我,也许,我可以留你一条生路。” 第二百六十八章 以命抵命 她话音一转,笑眯眯的说道:“我本就是个不讲道理的人,所以,你完全不用跟我讲这些大道理。不如,你说说看,你可以为我做什么?从这点出发,试着打动我,也许,我可以留你一条生路。” 云音话音刚落,在场的所有人心中都是“咯噔”了一下,不知道她又又要打什么主意。 冯溪也是微微一愣。 她能为这位小姐做些什么??她只会洗衣做饭,缝针刺绣,可是,眼前的这位小姐,衣着华丽,哪里会穿她做的衣裳。 冯溪为难的咬紧嘴唇,脑子快速的转动起来。她已经得罪了孙姨,她是不会放过自己的。今天如果这位小姐不出手相救,她今日必死无疑。 “嗝……嗝……我不愁吃穿,不缺银两,所以,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你要顺着别的方向想。”云音笑盈盈的说道:“我听说你们寻常人家的姑娘家,最擅长刺绣?” 闻声,冯溪眼睛发亮,连连点头:“嗯嗯嗯,我的绣工还是可以的,如果小姐你愿意……” “啊,对了……”云音打断了冯溪的话,抬头看向萧何,好奇的眨了眨眼睛,问道:“灵国有制衣房吗?” “有。”萧何回答。 “是吗?”云音琢磨着,李烙的势力原来早她一步,已经先渗进了灵国了啊。 她感慨的眨巴眨巴嘴,扭头重新看向两眼充满着希望的冯溪,笑着问道:“你的绣工可比的制衣房的绣娘??” “这……”冯溪为难的蹙紧眉头。 制衣房的绣娘都是千里挑一的,去年,制衣房要选绣工时,从几千个报名的绣娘中,一共才挑选出了七个,很不幸,她是没被选上。 “我对女子的衣裳,没有多大的爱好,也不懂这些绣工什么的。但是,很不巧,我的衣裳全部都出自制衣房。如果你没有制衣房绣娘的本事,我劝你还是别拿你平日里引以为傲的资本,摆到我面前,和我谈条件。” 云音明明在笑,可她说出的话,却烫的冯溪脸蛋一阵发红。 云音把她的表情变化看在眼底,慵懒的打个哈欠,从怀中摸出一柄匕首,丢到冯溪的面前。 冯溪不解的看了看精致的匕首,茫然的抬头看向云音,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 “我喜欢以命抵命的交易,这样吧,如果你能杀了在场的某个人,我就护你周全。” 音落,老鸨震惊的看向云音,她竟然把人命说的如此轻巧。 夜菏柳眉微蹙,心中升起一抹不妙的感觉。 影鳄浓眉紧蹙,脸上的伤疤变得异常狰狞吓人,辛力则下意识的看向上官龙青,上官栋正喝着酒,听到云音的话,顿时被酒水呛住,又是咳嗽,又是大笑的哈哈笑道:“噗呵呵呵啊哈哈哈哈……就她??她能杀的了谁?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无意对上上官龙青的笑眸,上官栋被他的眼神,吓得噎了一下,咽了唾沫,心虚的低下头。 “怎么样?”云音笑着看向惊愕住的冯溪。 “我……我……” “你刚才闯进来之前,经历了什么?你是怎么来这里的?你身上的伤又是怎么来的?这些你都通通忘记了吗?是谁改变了你宁静安稳的生活?又是谁把你推进了地狱深渊?是谁擅自的剥夺了你的自由,给了你羞辱和折磨??” 云音的声音平静的有些可怕,她的这些话传进冯溪的耳中,出奇的勾起了她内心最深处的欲望和自私。连日来的折磨和羞辱,一点点的闪过冯溪的脑海,一点点激起她内心深处的怒火和杀气。 当阴狠代替了她眼中的迷茫,冯溪呼吸渐渐变得急促,倏地伸手抓住了匕首,从地上站起,愤恨的看向老鸨孙姨。 没错,她没有错,都是眼前的这个人,毁了她平静的生活,是她毁了她的一切,是她!是她!一切都是她的错!!! 冯溪越来越愤怒,眼中的杀气越来越浓重,她紧紧的攥住手中的匕首,抬脚朝孙姨迈过去。 孙姨眉头蹙紧,冯溪伤不了自己,问题在于,自己能不能暴露会武功的这件事情。一旦自己暴露了,此刻就算冯溪杀不了自己,下一个,上官家的刀一样会要了自己的命。可是……如果她不出手……她同样是死路一条。 孙姨沉思的看向上官龙青。上官龙青微微低头,神情自若的喝着温酒,丝毫没有插手的意思。 孙姨心中一阵发凉,她不过是一件工具罢了,没了自己,上官家依旧可以再派另外一个人,接受她手上的事情,寒宫也会照常运行,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任何一个人,会为她流下一滴眼泪。 这么想着,孙姨的心里越来越发寒,忽然,一抹担忧的目光,仿若温暖的阳光,照射在她的身上。 孙姨顺着那抹目光看过去。 是夜菏。 孙姨鼻子一阵发酸,恍惚间,她望着夜菏的眼瞳里,好似倒影除了一团炙热的熊熊烈火。 初次见到夜菏的时候,她才不过八岁,她站在熊熊大火前面,望着被大火焚烧的家园。那一日之前,她还是个被人捧在掌心的知府千金,被万千人宠爱。 一场大火,一队杀人不眨眼的杀手,一个巧合,她去了丫鬟的家里,替贴身丫鬟探望她年迈的父亲,躲过了那场可怕的暗杀。 夜菏是骄傲的,所以,她用了自己本名,进入了寒宫,从此之后,再也没有流过一滴眼泪。 不知道是不是人之将死,就会变得异常的敏感,这一刻,孙姨才发现,自己唯一放心不下的,竟然是她。 是这个一直唯一一个,默默关心着她的人。 也罢,大概是命吧。自己害死过那么多少女,所以,到头来,她注定会死在其中一个人的手中。 想到这里,孙姨的心里出奇的平静了,紧握的拳手缓缓松开,一脸平静的望着渐渐靠近的冯溪。 云音把她所有的心里变化都看到眼底,见她一脸坦然的目视冯溪,云音唇角渐渐勾起一抹阴狠的坏笑。 第二百六十九章 兔子小生 云音眼中的狡獏,令萧何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下一刻,果然,又听到云音开口说道:“慢着。” “唉……” 萧何的叹息声透着一丝无奈和不经意透出的宠溺,云音唇角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复又笑着继续说道:“这样多没意思啊。” “那……”冯溪扭头,紧张的看向云音,生怕她会翻悔。 云音玉指从上官龙青身上掠过,划过上官栋惊愕的眼睛,又从影鳄和辛力身上一一滑过,经过孙姨时,孙姨目光平静的对上云音的笑眸。 云音嘟了嘟嘴,一个人如果连死都不怕了,会变得十分无聊。好在,她已经有了新的弱点。 玉指继续往右边指,最后落到了弹琵琶的夜菏身上,一刹那间,所有人都愣住了,云音好像听到了孙姨倒抽冷气的声音。 一抹玩味的坏笑,慢慢的从云音唇角晕开。 “你不能!!”孙姨急迫的看向云音。 “啊嘞???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跟我说,我不能杀谁。”云音笑的可爱,一抹阴寒的杀气却从她的身上,死死的罩在孙姨的身上。 “你……”孙姨一时间竟然被云音眼中的杀气震得脸色泛白,忘记了自己原本要说什么话。 “今晚我喝酒喝得不是太尽兴,我需要能让我开心的下酒菜。”云音脸上的醉意已经消失不见,面无表情的看向上官青龙,似有一丝不悦:“这么小的事情,我还需要经过上官老爷的同意吗?” “呵呵呵……怎敢怎敢。”上官栋赔笑说道。 云音扭头看向脸色下沉的夜菏,两人四目相对,夜菏冰冷的眸子里,掺入了一抹愤怒和敌视。 云音又开心的笑开了,重新依偎进萧何的怀中,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一味的笑着。 冯溪立马明白了过来,紧紧地握紧匕首,走到夜菏面前,那天,她好不容易从房间跑出来,撞见了夜菏,原以为她会放自己一条生路,她冷冷的看自己一眼,之后,竟然去向孙姨告密,害她又被抓了回去。 孙姨紧张的看向冯溪,不敢相信,她真的会对夜菏动手。因为,整件事情下来,夜菏是最无辜的人。 孙姨不明白,云音心里却明白的很。 人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原先,冯溪因为善良,无条件的向孙姨伸出了手。然后,她受自己的善良所害,备受折磨,差点沦为任人践踏的妓女。没有尊严,没有选择的自由。 所以,当有一条橄榄伸想冯溪,她会毫不犹豫的抛弃了善良,如果,对她而言,只要可能活下去,她就可以做出任何事情。 冯溪拔出匕首,跳动的烛光打在匕刃,折射出一抹刺眼的光辉,冯溪微微眯了眯眼,侧脸避开刺眼的光芒。 生死一线之间,夜菏没有停下拨动琴弦的手指,也没有再看冯溪一眼,只是淡淡的低下头。好像她真的已经决定要放弃了。 可是,她真的会好不反抗的,就选择死亡吗? 怎么可能?! 夜菏唇角泛起一抹冷笑,目光冰冷的投向琵琶。 这把琵琶是当年孙姨送给她的第一个礼物,琵琶里面藏了涂了剧毒的银针,只要她指腹轻轻的暗中琵琶背面的按钮,刹那间,从这里面射出的银针,绝对会置冯溪于死地。 冯溪手中的匕刃一点点抬高,眼中杀气欲起,同一刻,夜菏的手慢慢往下移,准备按动机关。孙姨的手慢慢伸进袖中,握紧袖中藏着的银针。 千钧一发之际,紧闭的房门突然响起敲门声。 “叩叩叩——” 外面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 “打扰了。” 萦绕在众人头顶的紧张气氛,因为这个人的声音,瞬间被吹散。 云音撇了撇嘴,玩兴被打扰了,让她很不爽。 下一刻,一人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那是一个白衣黑发的少年,衣和发抖飘飘逸逸的,不扎不束,随着房门被打开,头发微微飘拂,他长着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眼睛里面闪烁着醉人的梳理光芒,似湖水一般的透彻。 细碎的一缕长发从他的眼前掠过,又密又纤长的睫毛缓缓轻眨,清秀的脸上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透出一股软弱和无力感,轻易的就能激起每个人心底的保护欲望,恨不得把他揽进怀里,狠狠的疼爱一番。 云音惊讶的揉了揉眼,再看,他确确实实是一位少年。 很奇怪,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一个少年居然能散发出柔弱可欺的气质,唔,这算是气质吧?! 云音眼中的惊艳和赏识,令萧何目光一紧,心生了不悦。 大概是没有想到,屋里会坐着这么多人,白衣少年微微一愣,目露歉意,尚未开口,冷气灌进嗓子里,少年侧脸用帕子捂住嘴巴,虚弱的轻轻咳嗽。 见是他,孙姨心里吊起的桶终于落了下来,佯装恼怒的对着白衣少年呵斥道:“你不好好的在房间里陪客人,来这里做什么!” 音落,众人心中一阵恍然,原来这个白衣少年是个男妓啊。 除了云音之外,其他人的眼中同一刻闪过一抹轻蔑和鄙视,白衣少年自卑的咬紧略显苍白的嘴唇:“孙姨……那位客人太……太……” 白衣少年难言启齿的地垂下清秀的脑袋。 “客人的要求必须满足,连这点觉悟都没有,你还怎么继续留在寒宫。还不快去。”责备着,孙姨走过去狠狠的捏住白衣少年的手腕。 云音看的眼睛微眯,心中猜测,只怕孙姨这一下下去,少年的手腕得红肿好几天了吧。 “那谁……”云音从萧何的怀中坐直身体,朝白衣少年勾了勾手指,笑容灿烂的说道:“过来。” “啊?”白衣少年微微一愣,就像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 云音不喜欢养宠物,但是,如果这个宠物是只受惊的兔子,好像也不错的样子。 孙姨巴不得云音的注意力能从夜菏的身上转移开,一听云音说了这话,她朝白衣少年警告的使个眼色,示意他过去。 “好……”就连声音,都是弱弱的。 第二百七十章 提前履行夫君的义务 白衣少年缓步走到云音面前,拘谨的咬着下唇,低下头,不敢看云音越来越灿烂的脸。 云音拉住白衣少年的手,让他在自己身边坐下:“你的手好冰啊。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墨染。” “墨染?”云音重复了一遍,微微歪头想了一阵,笑嘻嘻的说道:“这名字我喜欢,怪好听的。你在这里做什么?” “噗嗤……”上官栋破口大笑道:“云小姐,你这话问的真好笑,一个妓院的小馆儿,你说他在这里做什么?” 迎上云音干净的双眸,上官栋愣了一下,不知道她到底是真不懂还是装的。 小馆儿??? 云音眉头微蹙。 这个称呼她好像在哪里听过来着。 墨染因为上官栋语气中的鄙夷和厌恶,微微低下头,脸色又白了一分,自卑的咬住下唇,直到口腔里溢满了血腥的味道,他这才微微松开唇瓣,唇角泛起一抹自嘲的冷笑。 云音笑了好一会儿,脑海忽然浮现出,几年前她和烟花一起下山时,看到两个男子鬼鬼簌簌的进入一个房间,然后…… 云音惊讶的抬头看向墨染,正巧对上他苦涩的双眸,她疑惑的挑了挑眉,不确定的问道:“你是小馆儿?配男人睡觉,特别肮脏的那种小馆儿?” 闻声,墨染的脸色白了又白,突然捂嘴,扭头一阵的狂咳,好似都要把五脏六腑都给咳了出来。 云音眨了眨眼,不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她拍拍墨染的背,等他咳嗽的缓了一些后,见他捂嘴的秀帕染上了一抹血丝,她目露惊讶,有些不敢置信,一个大男人居然能咳出血啊。 云音给墨染拍背的力道不自觉的放轻了一些,墨染强忍住喉咙里的瘙痒,身子往后躲开云音的手,低下头,声音嘶哑的说道:“既然小姐嫌弃墨染肮脏不堪,还是不要太靠近墨染的好,省的脏了小姐的手。墨染告退了。不然墨染担心,这里的空气也会因为墨染的存在,而染上一抹恶臭。” 墨染低软的声音,说不出的可怜,可他的字眼又充满了讽刺。 孙姨眉头微微蹙起。 怎么就连平日最文弱的墨染,也变得伶牙利嘴,脱离了她的控制呢?! 孙姨担忧的看向云音,生怕她会发怒。 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云音不仅没有发怒,反而还甩了甩笑着应道:“脏了的东西,洗干净不就好了。” “额?”墨染正欲起身离开,听到云音的话,不敢置信的对上云音笑盈盈的大眼。 云音拉住墨染的手臂,重新把他按坐下,扭头对着孙姨说道:“你等下派人多给他拎去几桶水,好好的洗洗,洗干净的就好了。对吧。” 云音扭头,对墨染灿烂一笑。 墨染傻眼了,其他人更是惊愕的足足愣了好一会儿,萧何隐忍的牙龈咬紧,恨不得破开云音的脑袋,看一看她这小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孙姨愣了一下,见云音好像已经完全忘记了之前的事情,忙点头应道:“是是。我这就去命人准备准备。” 冯溪被所有人晾在了一遍,云音也没有再看她一眼,她急的眼眶里尽是恐怖的眼泪,眼看孙姨走过来,要扯她离开,她急的欲喊云音,孙姨已经快一步的先点住了她的哑穴。 夜菏芊芊玉指默默的从机关上移开,低垂下漂亮的脸蛋儿,继续拨动琴弦。 孙姨余光时刻注视着云音那边的动静,见她并没有往这边看,她伸手朝躲闪的冯溪抓去。 “老鸨。”云音把筷子递给墨染,笑容甜蜜的问道:“你饿不饿?你看看这里有没有你喜欢吃的。” 云音没有回头,声音微冷,继续说道:“小心你的手,不该你碰的东西,就别碰。否则,我不敢保证,你这双手还能留多久。” “好了,下去准备热水,给墨染沐浴更衣吧。” 孙姨伸手的手微僵,慢慢收回,转身朝云音恭敬的说道:“是。” 余光不甘心的狠狠的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冯溪,她悻悻离开。 云音像个没事儿人一样,摸着墨染的脑袋笑嘻嘻说道:“快吃啊。” 半个时辰后,夜菏弹得手腕都要快断了的时候,云音这才恍然想起夜菏似得,扭头对着夜菏说道:“你下去吧。” 夜菏抱着琵琶起身,朝众人鞠躬后,离开。 没一会儿,一队奏乐走了进来,几个红衣舞娘随着云袖紧随而入,奢靡的歌曲,以及曼妙的舞姿,没一会儿便把沉闷的气氛吵得火热。 又过了一小会儿,云音起身朝众人笑了笑,说道:“内急。” 萧何浓眉紧蹙,起身正欲跟上云音,上官栋怀中抱着一个美人,打趣道:“不是吧?萧爷,你何时成为了云小姐的跟班了?这种事情也要跟过去,就太过了吧。” 萧何沉默了片刻,重新坐下,端起酒,脸色微沉,朝上官青龙举起酒杯:“今晚状况太多,晚辈还没机会向上官老爷赔罪。” 上官青龙忙端起酒杯,笑容和善的笑道:“萧世侄这是说的哪里的话。” “上官公子的事情,我很抱歉。云音的脾气我很清楚。”萧何举杯一饮而尽,又拎起酒壶倒了一杯,深邃的眼底忽然掺入一抹低沉:“这一杯,就当我萧何替小音向上官老爷赔罪了。” 上官青龙要拦截,萧何已经一口干了。他脸上的笑容微僵,又见萧何举杯说道。 “这第三杯,我希望上官老爷看在我萧何的面子上,不要再和云音计较。类似今晚的这些事情,我不希望再看到它发生第二次。” 萧何目光锐利,不容许任何人拒绝。 上官青龙脸上的笑容再难维持,沉声道:“萧世侄,你可知道,你这句话将意味着什么?” 萧何低沉的哼笑:“自然。我也希望上官老爷清楚一点。不久之后,小音将会成为我萧何的女人。我不过是提前履行了夫君的义务,护她周全罢了。” 正在这时,走到门口的凤尘刚好抬手屈指欲要敲门,萧何笃定的声音,敲好从门缝里飘进他的耳中。 第二百七十一章 挑逗 凤尘又长又卷的睫毛微微颤抖,曲起的手指缓缓背到身后,转身走出寒宫,漫无目的的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周围已经没有拥挤的人群,安静的有些让人觉得寂寞。 终于,到了该放手的时候了吗? 另一边,云音径直推开一间厢房的门,偌大的房间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的影子。 云音挑了挑眉,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她转身正欲关上门离开,这时,内间恰好响起夜菏清冷的声音。 “你来的正好。水有些凉了,帮我加点热水。” 音落,里面响起水溅出浴桶,流到地上的声音。云音走进内间,看到夜菏整个人都缩进了浴桶里,会有一头青发在水面飘动着。 她环视了一圈四周,看到了大浴桶旁边的几个木桶,木桶里飘着滚烫的白烟。 云音走过去,拎去一个热桶,给浴桶里兑热水,兑到一半的时候,伺候夜菏的丫头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当她看到一个陌生的女子出现在夜菏房间时,她惊讶的张嘴正欲询问,云音朝丫鬟使个眼色,示意她出去。 丫鬟看了看笑容灿烂,一脸和善的云音,又看了看浴桶,见夜菏并没有开口阻止,便以为夜菏和云音是认识的。 丫鬟把托盘放在外面的桌上,客客气气的朝云音笑了笑,转身带上门离开。 云音这还是第一次伺候一个人沐浴,所以她不大清楚需要加多少的热水,便一直往里面倒热水。 夜菏压抑的沉潜在水中的世界里,响起云音方才的咄咄逼人,她狠狠的咬住嘴唇,极力的克制住内心翻涌的情绪,过了一会儿,浴桶的水越来越烫,越来越烫,小玲却没有停止往浴桶里兑水的意思。 夜菏被烫的皮肤发红,她从水下坐下,气恼的扭头:“你怎么回事……” 话未说完,看到了云音笑眯眯的脸颊,夜菏下意识的往后退去,背狠狠的撞上浴桶的桶壁,发出一阵巨响。 守在门口的小玲听到房内的动静,把耳朵贴上门,仔细的听了听,敲了敲门,扬声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夜菏身体往水下沉了沉,湿哒哒的青发黏在她葱白的肩膀上,她目光警惕的注视着云音的一举一动,猜不到她为什么要处处针对自己。 “小姐?你没事吧??得不到夜菏的回应,小玲又敲了敲门:“小姐,你没事吧?我进来了哦?” “没事。”云音扭头朝房门口大声笑道:“哈哈哈哈……我不小心加热水加多了。” “这样啊。”小玲止住了要推门进去的手,略有责备的说道:“你小心点。小姐的皮肤最是娇嫩了。可别烫伤了。” “哎。好的。”云音嘴上回答着,眼睛却坏坏的笑着顺着夜菏纤细的脖颈,往下看。 夜菏忙伸手环抱住胸前,因为云音不善的目光,脸色变得一会青一会白,过了一会儿,稳了稳心神,她抬头看向云音,强迫自己要镇定,冷声问道:“你做什么?” “我在给你倒水啊。你不要吗?”云音扬了扬手中的木桶,里面还剩下一半滚烫的热水。 夜菏看到云音晃桶的姿势,吓得倒抽一口冷气,身体不受控制的瑟瑟发抖。 云音茫然的眨了眨眼,看了看夜菏,又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手中的木桶,反复看了好几次,她才恍然大悟,把木桶放到地上,安抚夜菏说道:“你是在担心我把水泼你脸上啊?哈哈哈哈哈……你别担心,我不会这么做的。” 夜菏并不相信云音,不过听她这么说,她心里还是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这水泼脸上,只会让你疼一会儿,没什么作用,如果我真想毁了你这张漂亮的脸蛋,我会从后厨掂来一桶烧滚的热油。那个泼着才管用。” “你到底要做什么?!!”夜菏咬紧牙关,目光冰冷的看向云音。 “我喝酒喝多了,出来方便啊。刚好顺路看到你的房间,就来看看你。” 夜菏气愤的呼吸微粗。 顺路?顺的哪门子的路?通往后院的路在对面,她明明就是故意找来的。 “‘美人如花隔云端,马蹄莲前佛音仙;天长路远魂牵连,欲奏弦断夜菏难。’夜菏,你是多难,才会被人编进这首诗里。”云音好奇的问道。 夜菏微微撇脸,冷冷说道:“云小姐好像问错人了。你该去问编出这诗的人。” “怎么?这诗不是你自己写的吗?” 云音唇角勾起一抹坏笑。 闻声。夜菏浑身一颤。 云音把她的表情变化都看到眼里,继续说道:“你不老实。表面看上去与世无争,清冷孤傲,就像一块人捂不热的美玉。美玉?除了凤尘,谁配得起‘美玉’这两个字。夜菏,当年你为了出名,特意拉上佛音,借用她的慧名和名气,提高自己的档次。这可不是一个孤傲的人,能搬出的事情。踩在别人的身上出名,确实是个捷径。你的目的呢?是什么?这才是我好奇的。” 夜菏低垂下漂亮的脸蛋,摇曳的灯光洒在她略显苍白的脸颊上,一滴滴的汗水顺着她漂亮的脖颈滑进水面。 “还能为了什么。当你进入寒宫,你只要两条路走,要么,出名,由你选择客人。要么,你就乖乖的等着客人的诏兴,农夫,屠夫,贪婪的客人,有特殊癖好的客人,任何一种人,都能轻易的把你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我能做什么?自然是为了保全自己。” “你不诚实。”云音指尖挑起夜菏的下巴,夜菏用力扭头躲过,云音再度捏住她的下巴,微微用力,强迫她看向自己。 “夜菏,你才是这个世界上最贪婪的人,我云音干净不到哪里去,你夜菏也一样,我们是同一类人,不是吗?为达目的势必会不择手段,这才是保全自己的唯一途径。”顿了顿,云音眼底闪过一抹邪恶,一字一顿的说道:“也是报仇的唯一途径。” “你……”夜菏惊愕的瞪大双眼。 第二百七十二章 驱散你的寒冷 云音玩味的笑道:“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情。今晚太子殿下你见不到了。” 闻声,夜菏心口一阵刺痛,愤恨的看向云音。 “没错。这是真的。虽然不是我引来的他,不过,我既然已经安全的站在这里,自然就不需要他来救场。所以……” 指腹带着一抹杀气缓缓的擦过夜菏娇嫩的肌肤,云音笑的十分高兴:“他现在只怕已经回到宫里里。你千方百计通过各种渠道,得知他今晚回来的消息,才会打扮的格外好看吗?刚才处处忍让,是怕他突然出现,为了给他你楚楚可怜的感觉吗?夜菏……承认吧,现在我云音是你唯一的求生稻草。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 “代价呢,是什么?”既然云音已经说到这种地步,夜菏心里就算再憎恨她,为了报仇,还是不得不向她低头。 如果有太子殿下的帮忙,那是再好不过的。如果没有他……只要可以报仇雪恨,哪怕是与狼谋事,那又如何? 有一点云音说的一点也不错,自己和她谁也不比谁干净。 “我要什么,你不需要知道,也无需刻意打探我的动静,你只需要按照你自己的想法,继续下去就好。至于代价,如果我说免费,你会信吗?” 云音指腹轻轻的划过夜菏粉嫩的脸颊,俯身附在她的为盼,低声细语,眼中闪过一抹阴狠和嗜血。 夜菏不知道听到了什么,不敢置信的看向云音,惊慌的叫道:“不可以!你不能……” “夜菏。”云音指腹按住夜菏的嘴唇,止住她下面的话,不悦的微蹙没有:“你这个习惯很不好。我不喜欢‘不能’这两个字。你不是他,没有资格这么跟我说话。” “谁??”夜菏下意识的问道。 云音眉头微蹙,眼中却闪过一抹喜悦:“啊嘞?我没有告诉过你?嘛,告诉你也无妨,自然是我的夫君喽。” “你……那你刚才还……”夜菏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刚才怎么??”云音不解的眨了眨眼,眼中清澈一片。这让夜菏有一种错觉。 “你是真的不明白,还是装的?” “什么?” “你有夫君,却还来寒宫,包下墨染。还和萧爷关系暧昧。” “你不也同时有很多男人吗?” “额……”夜菏被她狠狠的噎了一下,这下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了。她沉默了片刻,说道:“没有一个男人会容许你和另外一个男人暧昧的,除非,他已经不再爱你。云小姐,你可以不相信我的话,但是,这句话还希望你听进心里去。看在你帮我的份上。” “帮你?”云音怪笑:“我怎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帮过你了?” 夜菏微微一愣,云音笑着转身离开房间,悠闲的望着楼下的歌舞,龟爷看到云音后,连忙上前,脸上对着讨好的笑容说道:“云小姐,您回来啦。刚才有位公子来找您。” “谁?” 龟爷回忆着说道:“是为彬彬有礼的书生,气质那是定好的。不过他没进去,我看着他站在门口,原本是要敲门的,就是不知道怎么了,手抬了起来又放了下去,没一会儿就走了。” “是吗?”云音没放在心上,笑了笑,继续往前走,抬手正欲推门时,猛地扭头对着龟爷又问道:“他叫什么?” “啊?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 “一袭白衣?腰前佩戴着一个古旧的铜钱?” “云小姐神机妙算,却是佩戴着一个铜钱。” 云音眼中一喜,又问道:“走了多久了?” “这个……估摸着大概有一会儿了。” “哦,是吗?”云音目光落寞的往下垂,不高兴的嘟起嘴巴,手慢慢抬起,抚上了门框,里面的萧何回头看向门窗,看到了云音的剪影。 正当他以为她要进来时,却突然看到云音转身跑来了。 萧何端酒的手僵了一下,扭头盯着摇晃的酒水,仰头一饮而尽,心想,她又要去做什么? 余光扫了一眼一旁坐立不安的墨染,萧何的眼中顿时染上一丝不悦和阴郁。 小音太胡闹了。竟然要包下这个小馆儿。 云音跑出寒宫,一个客人正巧牵着马要交给小斯,她跑过去一把夺了缰绳,潇洒的跃上马背,两腿用力夹紧马腹:“驾——” “我的马啊——”客人大叫:“快来人啊!有人抢我的马!” 跟在云音后面追出来的龟爷,连忙应了上去,拉住客人的手臂说道:“来来来,里面请……” “我的马……” “等会儿小的就给您找一匹汗血宝马赔给您,来来,爷,别被这些小事给气着呢。都看什么看,还不快要伺候着这位爷。” 龟爷朝站在门口揽客的几位姑娘使个眼色,姑娘们立马会意,笑盈盈的扭着蛇腰应了上去。 云音勒紧缰绳,徘徊在十字路口,左右看了一会儿,果断的朝左边的街道策马奔去,寒风吹起她鬓角的青发,裙角随风飘舞。两边的街道快速的往后倒退,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的一切都变得荒芜,只有几盏羸弱的灯笼,挂在关了门的店门屋檐下。 又过了一会儿,周围一片漆黑,只能听到远处传来的流水声,不知不觉当中,原来她已经到了夜都最外围的护城河这里。 云音从马背上跳下,环视了一圈四周,纵身飞到一边的树梢,环视四周。 方才在夜都最繁华的地带,满街的灯笼把周围照的灯火通明,以至于人们无法看到夜空的星星。 接着闪烁的繁星,皎洁的月光,云音很快的便看到了再熟悉不过的那抹身影。 他站在护城河边,背对着云音的方向,白色的衣袍随风飘舞,只是一个背影,就暖热了云音的心。 他在难过吗?? 云音疑惑的挑了挑眉。 是错觉吗?凤尘的后背透着萧瑟的孤寂感。 云音飞身落地,朝凤尘的位置快速跑过去,从他的身后一把抱住他的窄腰,高兴的叫道:“我找到你了!凤尘!嘻嘻嘻……” 第二百七十三章 吃醋闹出的笑话 “小音??”凤尘不确定的回头看去,没有焦距的桃眸里,闪过一丝疑惑。 她不是和萧何在寒宫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云音顺势从前面抱住凤尘的腰,冰冷的脸颊在凤尘的怀里蹭了蹭,果然,唯有他,才能驱散她身体的寒冷。 云音笑容甜蜜,两眼因为凤尘的温暖而舒服的眯成一条缝隙。 凤尘却若有所思的秀眉微蹙。 两人一起回到萧府,古灵进入云音的方向,向她汇报,所有人的东西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明日便可以搬出去,前往夜都的食客了。 云音耸了耸肩,一脸的平静,好像根本就不在乎这个件事情。事实上,对于她而言,萧府也好,食客也好,哪怕是露宿街头,只能缩在满是蜘蛛网的破庙里,只要有凤尘在,哪里都是舒服了。如果没有他在身边,对于云音来说,就更加无所谓了,因为,没有他的地方,到处都是冷冰冰的。 凤尘并不知道云音的想法,古灵走后,他过去关上房门,余光朝云音看过去。 云音难受的皱巴着小脸,边往床边走,边脱衣服。就说她讨厌妓院那种地方吧,染得全身都是酒味儿和胭脂味儿,熏死人了。 直到脱到只剩下一件单薄的内衫,她这才止了脱衣服的动作,撩起被子准备进被窝的动作因为想起某件事情而顿住,她犹豫了片刻,放下被角,走到梳妆台,抽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没有落名字的信封。 是他写的吗? 凤尘落寞的低下头,事到如今,连她的每一个举动,自己都开始小心翼翼了吗?他十分不喜欢自己现在的状态,甚至有些厌恶,夫妻间互相猜测什么的,不敢置信,有朝一日,他凤尘也会这样。 “凤尘啊。”云音扬起信封朝凤尘扬了扬,钻进被窝后,又往床里面挪了挪,拍拍腾出来的位置,朝凤尘笑眯眯的说道:“来啊。你陪我一起看。” 凤尘惊讶的瞳孔放大。 这种东西…… 可以一起看的吗? 凤尘头有些抽疼,云音到底有没有觉悟啊,他可是她的夫君啊。她竟然要求自己的夫君,一起看那人写给她的信。 心里暗暗的吃味儿,凤尘却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的腿,朝床边走过去,脱下外袍挂在一旁的衣架上,在云音的身边坐下。 云音自动的往凤尘的靠里靠了靠,脑袋依偎着他宽厚的肩膀,又拉住他的右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一切就绪后,她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目光认真的盯着手中的信封。 好!有凤尘陪着,应该没有问题的!来吧! 云音坚定的咬紧牙关,正要倒出信纸,凤尘突然无措的推开云音,急声说道:“我还是不要看了吧,毕竟……这是那人的东西。” “啊??”云音一脸的茫然,原来凤尘已经知道这里面写着有关夜明文淑的遗书的内容了吗? 云音恍然大悟的笑了笑,开心的说道:“凤尘真聪明,你怎么知道是她的东西。” “所以……”凤尘脸色僵硬的撇开脸:“你还是自己看吧。” 也许,他远没有自己想的那般大方。 “啊??”云音又是一愣,想了想,这毕竟是遗物,好像确实不应该让它污秽了凤尘的眼睛,可是…… 云音委屈的撅起嘴巴,拉住凤尘的手臂摇晃道:“别嘛,你陪我一起看,你陪我看,我才敢看啊。我一个人不行的。” 云音不高兴的嘟起嘴巴,腮帮子鼓鼓的撞凤尘的手臂,撒娇的叫嚷道:“不管不管!你陪我看!陪我看嘛!” 云音灵动的大眼快速的转动,回想着在寒宫时,那些女子好像就是这样说的吧。然后那些男人就特别高兴的笑了。 虽然,这样的举动,让云音 的手臂起了一层疙瘩,但是为了讨凤尘的欢喜,嘛,这些细节,她就忽略不计了。 凤尘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心里那股酸涩的感觉好像越来越不受自己控制了,他艰难的开口说道:“好……” “原来这招真的管用啊……”云音小声嘟囔了一声,麻利的到处信纸,绽开,惊讶的说道:“咦??凤尘,原来下达命令的圣旨,夜明文淑这是什么意思?!” 圣旨?!夜明文淑?!! 凤尘在云音倒出信纸的之后,脸不自觉的往外面扭,这会儿听到云音惊讶的声音,他诧异的回头看向她的手中。 只见信纸上龙飞凤舞的写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叶明文雅公主娴熟大方、品良敦厚,品貌出众,今剑竹公子已过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叶明文雅公主待字闺中,与剑竹公子堪称天造地设,为成佳人之美,特将叶明文雅公主下嫁与剑竹公子,一切礼仪,交于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 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钦此” “这是什么意思?”云音茫然的看向凤尘:“咦?凤尘,你的脸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红??你不舒服吗???你等着,我去叫古月来给你看吧,哎呀,你怎么会在护城河那里啊,肯定是感染了风寒了,我这就……” 云音焦急的撩开被子,作势就要从床上赤脚跳下去。 “别!”凤尘慌张的拉住云音的手腕,复又下意识的避开她充满担忧的大眼,尴尬的低下头轻咳一声:“不……不用,我没事的,真的。” “真的??”云音不相信的又问了一声,果断的说道:“不,我还是去叫他吧。万一到了晚上,你发烧就不好了。你难受,我会更加难受的。你等着我……” “真的不用了。”生怕闹出笑话,凤尘慌忙抱住云音,打横把她抱紧怀里,坚定的说道:“真的没事。小音。” “恩!”云音以为他要说自己感冒的事情,所以,表情变得格外的严肃,只要他说一个难受,她准备立马冲进古月的房间,把他揪来。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啊????” 第二百七十四章 睡觉被打扰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啊??” “剑竹公子是夜明文淑的未婚夫。” “哈??” “夜明文淑为什么要把自己的亲妹妹嫁给自己的未婚夫?还把这道圣旨贴身带在身上,是她前往边关的路上写的吗?” “这个……”云音右手托腮,沉思着簇紧眉头。 凤尘暗暗松口气,平静的说道:“据说我所知,剑竹公子和夜明文淑是青梅竹马,两人自小一起长大,关系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这个圣旨是人伪造的??” 凤尘思索着,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可能性不大。” “那就是夜明文淑自己的意思?” “大概……”凤尘犹豫了片刻,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件事情告诉云音:“其实……” “恩??”云音瞪着清澈的眼睛望着凤尘,凤尘叹了一声,惋惜的说道:“其实告诉你也无妨。” “什么?” “我听一位朋友说的。他说,夜明文淑在生前,十分疼爱自己的妹妹。她们两姐妹父母死的早,夜明文淑在七岁登基,一直一来,都是夜明文淑一个人肩负着国运,久而久之,就和妹妹的关系有所疏远。所以,她对叶明文雅一直觉得有所亏欠,尽一切的可能,无论是在什么事情上,她都尽量的想要弥补她的那份姐妹之情。如果从这个出发点考虑的话,似乎就能说得通,这份旨意是为什么了。” “随随便便的一个男人,她妹妹会要??” “不会。”凤尘沉声道:“但是,如果这个男子恰好是自己喜欢的呢!?” “啊??原来夜明文雅也喜欢那个人啊。”云音惊讶的问道。 “恩。”凤尘长长的叹了一声,语气中夹杂这一丝同情:“还有一件事情,知道这件事情又能活到现在的人,只怕不超过三个。” “什么什么?!”云音兴奋的两眼发亮。 “夜明文雅和剑竹有一个孩子。” 云音眼中的亮光渐弱,先是失望的叹了一口气,又抬手安慰的摸摸凤尘的脑袋,叹气道:“凤尘啊凤尘。知道这个消息的人,还活到现在的,大有人在啊。他们俩不就有个孩子吗?还是个儿子。名字我是不知道,但是这么大一个事情谁会不知道啊。” “不是,我是说,他们还有一个不为世人知道的女儿。” 云音惊愕的看向凤尘,不能相信他说的话。 “是真的。他们有一个女儿。” “多大?” “20岁。” “叫什么?”云音的脸色沉了又沉。 “剑一夜。” “……”可怕的沉默。 凤尘脸色也有些怪异。 过了好一会儿,云音抬头看向凤尘,脸上笑意尽无,再一次确认道:“叶明文雅和剑竹的女儿?二十岁?叫剑一夜?” “恩。” 云音眉头紧紧蹙成一团:“算上今年,夜明文淑死了整整二十年了。” “恩。” “也就是说,剑一夜是出生在夜明文淑死的那一年,叶明文雅是前一年怀孕的。而那个时候,剑竹还是夜明文淑的未婚夫。” “恩。” “凤尘……” “恩?” “你觉得……夜明文淑是不是发现了,所以才……” “不知道。不过,可能性不大。”凤尘松了口气,朝云音温柔的笑道:“天黑了,我们……” 他话未说完,传来了敲门的声音。两人对看一眼,云音扭头,不高兴的朝门口扬声道:“谁啊。我们睡了。有事儿明天说。” “小姐。是我。”古月站在门口扬声回答:“请小姐出来一下,云峰传来的急讯。” “古月?”云音嘟囔了一声,扭头对凤尘说道:“凤尘,你等我啊,我去去就来。这么晚会有什么事情啊?” 见凤尘要跟着下床,云音连忙按住他的肩膀说道:“别,你别起来了,外面冷。” “好。那你拿上个披风吧。”凤尘修长的手指指向床边的衣架。 云音眉头微挑,想了想,噘着嘴点头说道:“好好。” 她走过去,取了一件凤尘的披风披在身上后,朝凤尘笑眯眯的笑了笑,转身朝门口走去,打开房门说道:“古月,什么事情?” “小姐,借步说话。” 云音不大高兴的微蹙眉头。 古月声音微重:“是有关李公子的。” “李烙??”若不是大事,古月应该不会这么晚了还来打扰她,又是云峰传来的消息,难道李烙遭遇了什么不测?? 云音眉头紧皱,回头朝凤尘大声说道:“凤尘,我一会儿就回来啊。” 说完,云音带上房门,同古月一起走到院子,来到后花园的小亭子里。意识到萧何也在小亭子里的时候,云音打趣的扭头看向古月,笑道:“呦?这么巧啊?古月,你要是告诉我这只是巧合,我可能会不相信的。” 说着,云音朝萧何说道:“你什么时候从寒宫回来的?” “或者,你是不是该告诉我,你为什么会突然离开寒宫?” “就突然。”云音耸了耸肩,在萧何身边坐下,随口问道:“那个冯溪呢?” “带出寒宫后,给了她一笔钱,让她走了。” “哦哦,那那个墨染呢?” “给老鸨了一些钱,买下了墨染的一个月。” “一个月啊?”云音撇了撇嘴:“这得花很多钱吧。” “一个不得宠的小馆儿而已,值不了几个钱。” 萧何锐利的鹰眸紧紧的锁住云音的脸颊,出乎他意料的,云音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笑着耸了耸肩,随意的说道。 “是吧。呵呵呵……那就好,省钱。” 说完,云音扭头看向一旁落座的古月:“所以说,李烙的事情也是骗我的?” “小姐可别冤枉我。急讯是假,不过,李烙公子的消息却是真的。前些日子,他受到了不明人士的暗袭。” “死了??” “小姐,你这样问,李烙公子会难过的。” 想了想,云音笑嘻嘻的又问道:“伤了??” 古月无语的翻个白眼:“小姐,你就不能盼李烙公子好点吗?没死,也没伤。我已经派人在暗中保护着他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 古月受刺激 “没死没伤,那你大半夜把我叫出来,是想说什么?” “李烙公子快到夜都了。” “他来凑什么热闹??”云音微微凝眉:“这么想找死??” 沉思了片刻,云音看向古月,吩咐道:“没有查出是谁下手前,再派一队人马给他。” “好。” “他大概什么时候会到?” “最快明天,最迟后天。” “好。”云音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凤尘去寒宫找你了。”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云音回头看向萧何,想也不想的就说道:“对啊。有问题??” 萧何浓眉倏地蹙起,眼中散出浓郁的杀气,古月不着痕迹的往云音身边挪了一步,朝萧何微微摇了摇头。萧何唇角紧抿,浑身散发着雄狮被惹怒后的阴森,从云音身边走过,大步走出小亭,背影渐渐的融进黑夜里。 见云音脸色微沉,古月正欲开口,云音目光冰冷的斜睨古月一眼,用眼神阻止住了他的话。 “古月。” “古月在。”古月佯装潇洒的笑了笑,背在身后的拳头却一阵湿润,他明白,刚才萧何的态度,触及到了云音的一根弦。 云音做事从来不需要,也不会像任何人解释。这样被人质疑,会让她很不爽。 云音走到古月身边,冰冷的眼睛里晃动着一抹杀气,一字一顿的说道:“不要擅自为我决定我该怎么做。” “小姐我……” “纵然是你。”云音冷若冰霜的声音打断了古月的话,转身离开小亭。 她剩下没有说完的半句话,聪明如古月,岂会没有领悟到,她是想说:纵然是你,若再擅自决定我的事情,我一样会杀了你。 这种事情,小姐不会有丝毫犹豫的。 “啊嘞勒……我明明是为了小姐你啊……”古月自言自语的笑着,沾满汗水的手掌摸了摸发凉的脖颈,沉默了片刻,他眉头微蹙。 “如果你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犯了小姐的大忌。”一道淡淡的声音从古月的背后响起。 古月蹙眉,回头看去,是古灵。 古灵迎上他微露不悦的目光,继续说道:“古月,你可以去死了。又或者,趁现在脱离云峰,会是你不错的选择。” “你什么意思?” “今晚寒宫有行动,你在做什么?” “什么?”古月惊愕的瞪大双眼:“我怎么不知道?” 对上古灵冰凉如水的双眸,古月沉默了。 问题就在这里。为什么他会不知道?他率领的第三支分队的任务不就是暗杀,和保护小姐的暗卫吗? 小姐…… 却没有把今晚的行动,受命于他。 “是我和藏红尘一起去的。” “什么?藏红尘??”古月先是一愣,复又怒道:“他凭什么……” “古月!”古灵厉声打断他的话:“你还没有察觉到吗?不是小姐变了,也不是藏红尘配不配参与我们行动的问题。是你,古月,你不该插手小姐,姑爷,以及萧何的事情。那是他们三人的事情。是小姐的事情,古月,你该庆幸,小姐明白你没有二心,否则,今晚我就不需要来这里了,而是站在你的坟头。” 古月咬紧牙龈,缓缓的低下头:“我只是……” “小姐愿意那样对待姑爷,那是她愿意。如果她不愿意,你认为,她何需为姑爷做到这种地步,处处忍让,处处小心谨慎。古月,你就残忍剥夺掉小姐眼中的光吗?” “小姐变了……” “如果小姐眼中看到了希望,是变了的话,那我情愿要这样的小姐。可是,除此之外呢?她依旧毒辣。后天晚上小姐就要动手了。如果这次行动有你执行,你该庆幸,小姐还愿意重用你。” 古灵意味深长的看了古月一眼,轻轻地叹了一声:“你不是最了解小姐的吗?古月,过几日少爷就要回来了。没有你帮衬小姐,我想,少爷一定会把她骂的很惨的。” 古灵佯装轻松的笑了笑,转身离开。 她已经说得够明白,古月会明白她的意思的。 古灵走出后花园,走进走廊,一个人从侧面走了进来,抬眸往小亭的方向看了一眼后,他淡淡的笑着说道:“古灵小姐果然温柔,其实,对于月少爷,你只需无意透漏给他今晚有行动就可以了。” 闻声,古灵看着旁边的藏红尘,秀眉微蹙。 今晚,她才发现,藏红尘很可怕。 自己跟了小姐这么多年,她以为,以小姐的脾气,一定会在今晚就杀了上官家的人。谁料,她竟然利用了剑心的人。 难怪,难怪藏红尘一直神情自若的在隔壁的雅间喝茶,原来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小姐不会轻易动用他们。 似是看懂了古灵的心事,藏红尘略显苍白的脸颊上露出一抹极淡的微笑:“小姐不会轻易动上官家的。至少不会用自己的手。我只是猜到了这点而已。” 古灵微微一愣。 他怎么知道在想这个?? 藏红尘淡淡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翌日,云音伸着懒腰打着哈欠,打开房门,朦胧的视线里,恍惚看到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朝自己扬起手中的折扇,潇洒的晃了晃,美如冠玉的脸上带着潇洒俊俏的笑意,吊儿郎当的说道:“呦——早上好!” “吱——” “嘭——” 房门重重的被云音关上。 李烙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眉角直抽。 “怎么了?”屋内传来凤尘轻柔的疑惑声:“你不是要去找古灵吗?怎么又关门了?” “我好像昨晚没睡好,所以,眼睛出了点问题。” “怎么了?”凤尘的声音立马带上一丝紧张:“我看看,疼吗?” “嘻嘻嘻嘻……不疼,就是容易看花眼。” “恩?” “我好像看到李烙了。” “……”门外,李烙唇角抽了抽,握紧扇子泄愤似的使劲儿敲门:“云音!你什么意思啊!还能不能做朋友?看花眼?呵呵。亏我大老远的要来送你一份大礼。” 李烙唇角扬起一抹狡獏,往回退了一步,望着紧闭的房门,故意扬声道:“好!那我这就走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 打情骂俏 “吱呦——”门开了。 一道人影快速从房间冲了出来,拉住李烙的胳膊。 李烙唇角微扬,回头看见一张笑容可人的娃娃脸。 云音本来就十分招人喜欢的大眼,此刻洋溢着甜腻的笑意,闪闪发亮。不得不说,凤尘把云音“养”的很好。至少,李烙从未在云音这张脸上,看到过这么真心的笑容。 凤尘缓步走出房间,站在门口,风轻云淡的朝李烙点头含笑:“李烙兄。” 李烙朝凤尘扬了扬头,笑了笑,算是打过了招呼,他把目光重新落到云音的脸上,打趣的扬了扬手腕,戏虐的笑道:“挡着凤尘兄的面,你跟我这样拉拉扯扯的不好吧。” “有什么干系。”云音笑的灿烂,不仅没有松开抓住他手腕的手,反而扬起右手,在李烙面前挥了挥,喜滋滋的问道:“礼物礼物!是什么?!” “啪——”李烙一巴掌打开云音的手,佯装生气的怒道:“你这小没良心的,也不问问我这一路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知道要礼物。” “呵!”云音撇了撇嘴:“我用问?一道清早的,你就有兴致翻墙入院,这精力好着呢,我用问。快说快说,礼物呢?” “……”李烙无语的一阵沉默。她会不会太没有良心了一点。 李烙抬头看向凤尘,状告道:“你就不管管她?” 凤尘付之一笑,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两个你一嘴我一嘴的斗嘴。 “你挡着我的面,告我的状,还是在我相公面前,李烙,你不厚道。” “那也比有良心。你瞧瞧,我差点就因为失血过多而亡了。”说着,李烙撩起左边的衣袖,只见他嫩白如葱的臂弯上,有一道浅到微忽极微,根本就看不到的伤口。 云音扬手要打李烙的伤口,李烙轻轻松松的往后推开一步,把左臂背到身后,潇洒的笑道:“就说你没良心了。” “到底给不给礼物,不给我可就要叫人了。今晚你就住在夜都衙门里的监牢里吧。私闯民宅可是重罪。” 云音话音刚落,萧何和古月恰好走进院子里,李烙低头佯装在把弄折扇。 “李公子?”古月微微一愣,笑着应了上去:“日安。” “呦——”李烙握扇,朝古月扬了扬,目光不经意的从眉头紧锁的萧何身上一晃而过,最后落到云音的身上,也不知道他是真不知,还是装的,一脸不解的问道:“这人是谁?你新收的?看着挺不错啊。” 云音朝李烙递去一个坏笑。 他不去当戏子,真是亏了他这么好的演技了。他能不知道萧何是谁? 不过,他爱这么玩,云音也不戳破他,顺着他的话介绍道:“这位是萧何,萧爷。” “呦?”李烙先是美眸微瞪,不敢置信的看了一眼云音,复又立马做出谦卑的姿态,朝萧何抱扇行礼:“原来是大大名鼎鼎的萧爷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真是该打,该打……” “我来帮你!”云音两眼发亮,扬手就朝李烙的脸打去。 “嘿!”李烙用扇子挡住云音的爪子,笑容可掬的摇头笑道:“有的时候,很多话都是用来客套客套的,不必当真,就像刚才的那句。” “不当真?” “不当真。” 两人互换一个坏坏的笑眸,默契十足。 余光看到萧何的脸色微微下沉,古月心里无奈的叹了一声,小姐和李烙公子向来如此,不会去在意别人的目光。不过,今日李烙好像哪里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古月笑着开口问道:“李公子刚到夜都吗?” “恩。” “李小姐呢?” “她啊,没来。” “纹姐姐没来??” “恩。”李烙接着说道:“我刚先去了一趟食客,听掌柜说,你们今天要搬过去住,我就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李烙说的极其客气,他若是这样,云音越是稀奇。 李烙是谁啊?小霸王一枚。 云音朝古月看了一眼,他眼中也是一阵诧异。 云音上下打量打量李烙,摸着嘴唇绕着李烙转了一圈后,眉头微微蹙起,问道:“你真的是李烙?” “瞧你那出息。本公子难得装一下体贴,你就怂成这样了。” “体贴?你的体贴早喂狗了吧。”说着,云音一把拉住李烙的手,回头朝凤尘说道:“凤尘,我有事跟他说,等一会儿回来找你。你先收拾东西。” “好。”凤尘笑着应声。 “还有你。”云音拉着李烙,路径古月身边时,朝他说了一句。 “哎,我还有话没跟凤尘兄说呢,你拉我做什么?”虽然嘴上这么嚷嚷着,李烙却甩开云音的手。 两人走出萧府后,云音找了一个馆子,拉着他直接走进二楼的一个包间。 李烙甩开云音的手,云音关门,他则走到窗户前,斜靠在窗栏,看向街道流动的人群。从这里,刚好可以看到对面的萧府。 李烙的脸色微微下沉,听到云音朝这边靠近的脚步声,他侧眸斜睨一眼云音,脸上面无表情的,没有一丝笑意,声音冷的有些吓人:“云音,事到如今,你都在做些什么。” 云音站到他身边,没有吭声。 “云飞来了。” “什么??”云音惊讶的瞪大眼睛。 怎么会?他人不是在…… “你知道用藏红尘伪装成古云的样子,他就不能用替身伪装吗?” “……” “云音,我这次来,是为了拆散你和凤尘。” 云音噗嗤一声,笑了,捧腹大笑道:“哈哈哈哈哈……李烙,你这是从哪里学来的笑话,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李烙唇角扬起一抹笑容,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抬手,指腹抿去云音眼角笑出的泪水,戏虐的问道:“据说你包养了一个小官儿?” “唔?你消息真灵通。”云音笑着走到桌边坐下,回头看向李烙:“对啊。你要见他吗?今晚我带你去寒宫玩啊。啊,对了,你知道夜菏吗?” “夜菏姑娘的大名谁人不知。” 云音朝李烙递去一个鄙夷的目光。 第二百七十七章 阿猫阿狗 “哎,你可别这么看着我。”李烙坏笑着摇了摇折扇:“哪个男人没留恋过风花雪月?我就不信,你的凤尘就没曾进入过风月场合。” “那也是曾经。”云音说道。 李烙微楞了一下,要是以前,云音绝对会信誓旦旦的说没有。 “你和凤尘怎么了?” 云音窘迫的横了一眼李烙,无语的说道:“我的样子就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只差没写在脑门上了。”李烙走过去,握住扇柄,朝她的额头敲了一下,在她身边坐下:“你先说。跟凤尘兄怎么了?” “也没什么……”云音嘟囔着摸摸额头:“就……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看到。” “看到什么?” “就看到萧何亲我一下。” “亲哪里了?”李烙随口问了一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 就云音那脾气,谁能近的了她的身,最多也碰了一下她的手或是哪里,而且,碰她的人应该已经被埋到乱葬岗了吧。 “这里。”云音撅起嘴巴,手指戳了戳。 “噗……” “喂!李烙!你很恶心耶!”云音险险的躲开他喷出的茶水,她是躲开了,她的凳子却被他喷的没办法再做人了。 云音拍了拍袖子,鄙夷的朝一脸惊悚的李烙瞪了一眼,换到了他的另外一边,在凳子上坐下,问道:“又这么惊悚吗?需要给我你时间淡定一下吗?” “这样最好……” “……” “哎,不是啊。”李烙惊讶的问道:“是谁?坟地在哪里?” 说着,他自言自语的嘀咕道:“应该是仍在乱葬岗了吧?在哪里?多久之前?如果尸体还没被野狼野狗吃掉,我去鞭尸出口恶气。” “呵呵!”云音冷笑一声:“好啊。想出气?不用这么麻烦的,也不比去乱葬岗那种地方。等会,出门,直接,进了萧府,看到萧何你就可以挥鞭了。” “是他??”听云音说是萧何,李烙反而收起了脸上的惊讶。 刚才在萧府,当自己说到来接云音去食客住的时候,他可看到了,萧何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郁,显然,他不想放走了云音。 期初,自己也是一瞥而过,没往心里深想,这么说来的话…… “呸呸!亏了亏了!”李烙摇头说道:“我都没碰过,怎么能让他先占了便宜。改天找个机会,我得整回来。不然我这心里老愤愤不平会抑郁的。” 顿了顿,李烙柳眉微蹙,挑眉斜睨一眼云音:“你真的不确定凤尘兄看到了没?” “恩。”云音犹豫着认真点头。 “我帮你试试?” 云音无语的翻个白眼:“不用。你要在灵国待多久?” “不会很长。昨晚我的事情我的就离开。” “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吗?” “这个忙,还真的只有你一个人可以帮。” “什么?” “暂时是个秘密,到时候会告诉你的。好啦,我们回去吧。不然我怕某人憋不住就过来了。” “谁?” 云音跟在李烙的后面走出厢房。 “秘密。”李烙神魔莫测的微微一笑。 两人走下楼梯时,李烙随口问道:“几天没见,怪想那个谁的,剑心呢?去哪里了?” 云音鄙夷的瞪向李烙:“他胆子小,你别逗他。” “呦?这才多久的功夫,你都开始护那小子了?真打算去列国定居吗?” “恩?”云音不解的看向李烙。 “不然在别的国家,你想一妻多夫?梦吧。” “……” “哎,说曹操曹操就到。那个鬼鬼祟祟躲在巷子里,勾着脑袋往萧府看着的小子是他吧?” “恩?”两人说话间已经走到了客栈门口,云音顺着李烙扇子指着的方向看去。 剑心还穿着昨天的衣裳,缩头缩脑的瞄着街道,像是在躲什么人,他几次三番挣扎着,要跑出巷子,冲进萧府,却又屡屡犹豫着往后退。 不是剑心那个白痴,还能是谁? 不用猜,云音也知道他在躲谁。 云音走过去,朝剑心招了招手:“过来。” “云音????”剑心水汪汪的大眼里,瞬间洋溢着喜悦的笑容,立马从巷子跑到云音跟前。 “噗嗤……”李烙被剑心夸张的反应逗笑了。 “云音!嘻嘻嘻嘻……”剑心欢喜的揪住云音的手腕,无意看到云音身后的李烙后,剑心高兴的叫了一声:“李大哥!” “噗咳咳咳……”李烙被剑心的这一声叫的呛得差点喘不过气。 “李大哥?你感冒了吗?没事吧?”剑心关切的问道。 李烙忙往后退,握住扇柄打开他伸来的手:“别,别叫得这么亲。我们没这么熟。你有空在这里耍宝,就麻利儿的去萧府帮你的凤尘大哥搬东西去。” “ 啊??搬什么东西?”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行李。”想了想,他又说道:“要是有什么价值连城,便于藏身的宝贝,多搬走几个也成。” “额……这样不好吧?” 剑心一脸为难的回头看向云音。 “他跟你说笑呢。去吧。” “好嘞!”剑心灿烂的大笑着,朝云音笑眯眯的用力点头,高兴的跑进萧府。 李烙望着剑心跑远的背影,颇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声:“你真不该把他带在身边。太蠢了。” “昨晚要不是他的帮忙,说不定我还不能全身而退呢。” “哦??什么事情?” “随后在跟你说。”云音若有所思的望着剑心的背后,疑惑的微微歪头:“奇怪。我挡着他的面杀人。他……为什么还要回来?以枫凌雪的秉性,她应该告诉剑心,我利用他的事情了吧??” 云音不解的摇了摇头。 “你在嘟囔什么呢??” “没什么。不重要的事情。走吧。” “我可不进去了。萧爷万一一怒之下,扒了我的皮可怎么办?我自己的命,我仔细着呢。” “真不进?” “不进。” 云音走到萧府门口,笑着朝李烙说道:“那你回食客等着我?” “我还有别得事情要做。来,就是想跟你打个招呼,给你个警醒。回见,晚上叫上凤尘兄,我在云端设宴等你们。” 第二百七十八章 离开 “我还有别得事情要做。来,就是想跟你打个招呼,给你个警醒。回见,晚上叫上凤尘兄,我在云端设宴等你们。”李烙朝一边的马车走去,复又想起了什么,他回头朝云音补充道:“别的阿猫阿狗就别带上了。本少爷我没钱,请不了那么多人吃饭。” 云音无语的笑了笑,朝马车挥了挥手,走进萧府。 她回到住的庭院的时,所有人都已经在院子里集合了,古玉,叮当,剑心和藏红尘在忙着搬东西,阿兰的伤还没有好痊愈,她一瘸一拐的搬着东西从屋里出来,古灵走过去责备着她不懂爱惜自己,看见云音回来后,她朝阿兰又叮嘱了几句,朝云音走过去。 阿兰谦卑的笑着,继续搬东西。 古月和凤尘在一边站着闲聊,看见云音回来后,两人同时朝云音看过去。 “凤尘!”云音高兴的一路小跑到凤尘身边,一把抱住凤尘的胳膊,脸颊贴上上去,像只小猫一般的蹭了蹭,舒服的两眼微眯。 “唉……小姐啊,你多少收敛一些。别外人看到……多不好。”古月叹声说道。 “外人??哪里哪里??这里有吗??”云音佯装着环视了一圈四周,复又笑嘻嘻的扭头朝古月看去:“你是说你自己吗?” “……”古月被噎了一下,响起了昨晚古灵说的话。 古灵芊芊玉手捏着秀帕,遮唇唇角的弧度,目光打趣的落到古月的身上。 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萧何呢?”云音看了一圈没看到萧何的身影,不解的问道。 “萧公子说在小亭子等你。”凤尘淡淡的回答道。 “哦。是吗?” 古月余光观察着凤尘的表情,追问道:“小姐,你不去吗?我们东西都搬的差不多了。” “不用这么麻烦吧。晚上就又见面了。” “但是,我们毕竟打扰了萧爷这么久,于情于理,小姐和姑爷都要去见他一趟,同他道谢告别吧?” “唔……麻烦……你说呢,凤尘?”云音扭头看向凤尘,等着凤尘的回答。 “是该去一趟。” “那我们在马车上,等姑爷和小姐。”古灵说道。 “好。” 萧何坐在后花园的小亭子里,抿了一口清酒,他的对面放着一个白玉杯,里面盛着清澈的酒液。 昨晚云音在寒宫尝了青花酒后,随口说了句好喝,他便向老鸨要来了一些。其实,也不算是要,他只是在离开的时候,随口称赞了一下,老鸨便赶忙着找人捎来了几坛。 萧何寻着脚步声抬头看去,云音灿烂的笑脸在茶花的衬托下,好似天空的暖阳一般,散发着炙热的光芒。 萧何的唇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鹰眸中浮现的温柔,在看到云音身边的凤尘时,瞬间冷却。 萧何的变化,凤尘看的清清楚楚。 “萧何!”云音开心的朝萧何摇了摇手。 萧何原本准备好的满腹的话,因为凤尘的突然出现,彻底的憋在心里,只说了几句客套话的之后,他便送两人到萧何门口。 古月站在马车旁,抱着折扇朝萧何鞠了一躬,说道:“这几日多谢萧爷的招待了。” 几人又说了几句客套的话,几辆马车驶离了萧府,过了几条热闹的街道,马车便到了食客的门口。 食客的掌柜的一早便候着,一见马车到了,刚忙上前,恭敬的弓着腰板,说道:“主子。” “恩。”云音扶着凤尘的手下了马车,抬头随意的看了一下门匾,侧脸和凤尘边说着话,边朝里面走去:“对了,我怕我忘记了,凤尘,你记得啊。李烙今晚在云端设宴,要请你跟我吃饭。” “好。我记下了。” “我我!还有我!我也去!”剑心听到云音同凤尘说的话,连忙举着手跑上前,欢喜的叫道:“我也去!带上我啊!云音!凤大哥,带上我啊。我也想去看看云端的样子。” “我我!我也去!还有叮当!”叮当一手抱着包袱,慌张的追了上来,急着叫道:“小姐,我也去!剑心哥哥去的话,我也去!” “剑心不去,你也留下。” “耶??!!!为什么?!!”叮当委屈的噘嘴。 “叮当不去,我去!” “李烙没钱,请不起。” “我有钱!我有钱!”剑心连忙掏钱袋。 额…… 没有了…… “没有嘛?再找找啊。”叮当翻着剑心的袖子,又默默他的胸口,疑惑的说道:“又弄丢了?” “不会啊,我记着这次有好好放着的啊。” “你没记错?” “怎么可能?” 云音和凤尘互换了眼色,同时笑了笑,走上楼梯,剑心和叮当还在后面一脸疑惑的翻找着东西。 古月拿着两个大包袱从他们身边走过时,无语的说道:“别找了。小姐和姑爷都上楼了。” “剑心。这是你的钱袋吗?掉在马车上了。”藏红尘一手抱着包袱,一手拿着一个鼓鼓的袋子。 “呦??哪里来的钱?”古月回头打趣的问道。 “哼!”剑心跑过去,接住钱袋,得意的朝他们三人扬起下巴,自豪的大声说道:“是我凤大哥给我的零花钱。” 闻声,古月夸张的吹了一个响哨:“真阔绰。” 古灵几人低声笑道。 “确实阔绰。” 到了晚上,云音和凤尘从马车里下来,在门口看了一圈,没有看到李烙的身影,云音好奇的嘀咕道:“这人也真是。请客还迟到。” “小姐,公子,请问是用膳还是住店?”寒宫的小斯笑容可掬的询问道。 “用膳。”凤尘浅笑着回答。 “好的。如果公子和小姐又人要等的话,不如告诉小的那人的相貌,等那位客人到了,小的就将客人引去二位的厢房。” 闻声,云音再次感慨的叹了一声,云端也想的太周到了一点吧。 心里着想,云音还是摇手说道:“不用了。那人坏脾气……” 话未说完,就看到李烙的马车朝这边过来,她笑道:“好在他有个守时的好习惯。” “抱歉,凤尘兄,临时有事耽搁了。”李烙笑着从马车上来。 第二百七十九章 再去云端 “你怎么不对我说抱歉?”云音问道。 “跟你?”李烙朝云音递去一个白眼:“用吗?” “走吧。”李烙对着凤尘说道,抬头看了一眼。 云端屋檐打造的如同天空的祥云一般,涂着祥和的天蓝色和白云色。楼顶两侧卧着威风凛凛的石狮,那眼睛仿佛通灵了一般,散发着威严和庄重,让人不敢随意在它的地盘内放肆。 每次李烙站在这里,都会忍不住感慨自己的渺小。 所以,他爱吃云端的菜色,却最不爱站在云端的门口。 他朝一旁的小斯说道:“领路吧。” “哎,好嘞。”小斯不卑不亢的点头,抬起手臂,做出“请”的手势。 “我今晚要大开吃戒啦!”云音摸着肚子哈哈大笑道:“我可是故意饿着肚子来的。” “只要不是大开杀戒,一切随你。”李烙打趣道。 凤尘轻轻一笑,认同的点头:“对。” “哎!你们俩!真是!我不吃了!”云音作势转身要走。 “别闹。”李烙用扇子勾住云音的手臂,云音侧眸看他,等着他的回答。 李烙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吃!吃吃吃!随便你吃!爱吃多少吃多少!” “哼哼!”云音也不是真要走,她唇角大大的扬起,坏笑着朝小斯说道:“他叫李烙。今晚我们吃什么都是他买单,你可记住了,如果他要是跑了,你就去制衣房要钱。掌柜给不起,你就随便挑,看中哪件衣裳就当饭钱好了。” 闻声,李烙眉头抽了抽。 不就一顿饭吗?至于吗?! 这时,上次接待云音和凤尘的小二远远在二楼看到他们两人走进来,眼前顿时一亮,赶忙下来,笑容灿烂的打招呼道:“李爷,您来了。二楼的雅芳已经给您准备好了。现在可要上菜?” 小二背在身后的手,偷偷朝之前的小斯挥了挥,示意他下去。 “这得看云大小姐了。” 小二闻声,朝云音问道:“云大小姐,现在可要上菜?” “上。”云音可不吃李烙那一套,大大方方的说道:“麻利儿的。我饿着肚子来的。挑捡最贵的上。” “好嘞!” 小二把云音三人领进雅芳后,四个长相标致的姑娘端着零食小点心走了进来,小二把点心一一放在桌上后,笑容可掬的说道:“请稍等,我这就让后厨上菜。” 临出门前,云音恰好抬手抱住凤尘的胳膊,露出了她左手腕上的念珠,小二神色未变的笑着退下,暗暗的记住了念珠的模样,过了一会儿,他特意领着人走进屋里,亲自布了菜,布菜的时候,他余光自然而然的落到了云音的手腕上。 “各位请慢用。如有其它的需要请尽管喊我。我就在门口随时的候着。”说完,小二领着端盘子的下人一起走出房门。 他转身笑着带上房门后,朝隔壁站在门口的少年使劲儿的挥了挥手,压低声音小声说道:“田邹!田邹!嘘……你帮我看着……我马上回来。” “你又要偷懒去哪里你……” “嘘……小声点……我去去就回……”小二回头瞄了一眼屋里,听到了云音和其他两人笑哈哈的声音,他蹑手蹑脚的朝一旁的楼梯走去,快速的跑上四楼,推开四楼的一个雅芳房间,兴奋的喊道:“佛砚公子!佛砚公子!那个人又来了!” 佛砚正专心致志的画着一朵马蹄兰花,眼看就要收笔完工了,被小二突然吓的手指一颤,惊呼声刚到喉咙,眼睁睁的看到一滴墨水滴在花心,好好的一幅画,顿时被糟蹋了。 他无语的叹了一口气,把笔放在笔架上,走到桌边坐下,端起香茶抿了一口,不慌不忙的问道:“哪个?” “就,就之前那个。”小二激动的手舞足蹈的比划着:“大大的眼睛,水灵灵的,还有那位公子,清秀的很。” 其实佛砚压根就不知道小二指的是谁,他随口的敷衍道: “哦,是吗?” “嗯嗯嗯!”小二兴奋的拍了一下手,复又诧异的蹙紧眉头,一脸疑惑的看向佛砚,茫然的问道:“可是……佛砚公子啊,我刚才看到那个小姐手腕上戴了一串佛珠,我老觉得在哪里恍惚的看过一眼。” “女子的饰物差不多都一样,你觉得眼熟也是正常的。你下去伺候着吧。” “不是。我好像是在佛砚公子你这里看到过那个串佛珠的……嘶……就是我一下记不住了……就是……我还仔细的好好的好了几下,是七种东西,中间又缀以金蝉子串连,看着可气派了。我从没见过那种佛珠。” “金蝉子?”佛砚优雅的抿了一口茶,淡声说道:“那有什么,能来的起云端的人,寻几颗金蝉子是小事。” “不是啊。我记得佛砚公子你不是说过吗?啊!”说到这里,小二终于想起来那串佛珠自己是在哪里看到过了,他笑哈哈的说道:“对对,我就记得我见过的吧。就是你以前告诉我的啊,有一串佛珠,上面有砗磲、玛瑙、水晶、珊瑚、琥珀、珍珠、麝香七宝,一共14颗,你还说十四颗佛珠表示观音菩萨与十方、三世、六道等一切众生同一悲仰,令诸众生获得十四种无畏的功德,象征着……唔……使众生返照自性,获得解脱。旋转知见,苟遇火难,火不能烧。还什么观听……大水……大水……” “旋转观听,虽遇大水所漂,水不能溺。”佛砚无奈的叹气,复又笑着摇头说道:“是我告诉你的。怎么了?” “那个小姐手上戴的就是这个!” “噗……”亏得他刚咽下茶水,否则非得喷出来不可,佛砚无趣的朝小二挥手说道:“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那串念珠哪里是随便谁都能见到。” “我是说真的!”见他不信,小二急道:“不信,你自己去看看啊。真的跟你讲的一模一样。上次你上香的时候我都偷偷看到了。那画像上的人就是戴着那串佛珠。我没骗你,不信你……” 第二百八十章 又见那人 “住口!”佛砚脸色顿时沉下,眼中闪过一抹冰冷。 小二吓得浑身颤抖“噗通“一声,连忙跪下。 “佛砚公子……”小二吓得哭腔说道:“小的不是有意要……但是……是真的……我拿性命担保,您要不信,您可以亲自去看看的。” 佛砚脸色沉了又沉,室内一阵压抑的沉默,压得小二肩膀上沉甸甸的,当他以为佛砚再也不会开口的时候,佛砚突然开口说道:“好。” 小二惊喜的抬头望向佛砚。 佛砚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壶清酒,走出房间,田绉远远看到佛砚走过去,连忙恭敬的低下头。 佛砚拎着清酒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继续工作,无需过来。 佛砚走到厢房门口,回头朝站在走廊的小二指了指房间,跟他确认是不是这个房间。 见小二捣蒜一般的快速点头,佛砚在心里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真不该一冲动就过来的。那位大人的佛珠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呢。 饶是心里十分清楚,但是……为什么自己还是隐隐约约有些期待呢? 也罢。 左右他也已经过来了。 佛砚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大大方方的推门走进去,冷着脸沉声说道:“你要的酒我……” 云音吃的正欢,突然有人闯了进来,她往嘴里拼命塞菜的手顿了顿,嚼着嘴里的菜,扭头疑惑的看向李烙,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朋友? 李烙不解的耸了耸肩,朝佛砚打趣的笑道:“公子似乎是走错雅房了吧。” “恩。”佛砚淡淡的也不道歉,也没有转身离开,而是目光直直的落在云音的身上。 云音拼命的咽下嘴里的菜,朝佛砚问道:“你认得我吗?” “不认得。”佛砚淡淡回答。 凤尘坐在云音的身边,动作熟练的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温柔的擦拭云音嘴角的菜渍。 云音把脸伸到凤尘的身边,好方便他给自己擦嘴,好笑的和李烙互换了眼神,又朝佛砚问道:“那你还有什么事情吗?没事儿就走吧,我吃饭不喜欢被人旁观。” 由于凤尘侧身坐在佛砚的身边,以至于他只能看到他的侧脸,但是,尽管只看到了一个侧脸,那股儒雅的气韵,真的会是他吗? 佛砚心跳如雷,一边听着自己血液倒流的声音,一边朝前面走过去。他离桌子大约只有几步的距离,但是他却好像走了几个世纪一般,手紧张的用力捏紧清酒的瓶子,由于他太过用力的缘故,导致他的指尖微微有些发白。 有猫腻…… 云音抿紧嘴角,抬起左手,挡在凤尘的身前,不高兴的看向佛砚:“喂!你看什么呢!这是我的男人。” 随着她抬起手臂,露出了她左手腕上戴着的佛珠。一共十四颗。 佛砚仿佛听到了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他颤声低喃:“这……这是传说中的圣者念珠吗?十四颗佛珠表示观音菩萨与十方、三世、六道等一切众生同一悲仰,令诸众生获得十四种无畏的功德。” “啊??”云音微楞一下,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她右手摸摸佛珠,看向佛砚问道:“什么是圣者念珠?什么悲……我不知道……” “ 使众生返照自性,获得解脱; 旋转知见,苟遇火难,火不能烧;旋转观听,虽遇大水所漂,水不能溺; 生入于罗刹鬼国,鬼自灭恶;六根消复,临当被害,刀段段折坏; 不受药叉、诸幽冥所害;不受虚妄声尘系缚;行于险路如行坦途,遇贼不受劫;不生色念;不生瞋恚;远离痴闇;欲求男者,令得生男;欲求女者,即得生女;所得福德与恒河沙数无异。” 佛砚的声音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儿时的记忆慢慢在眼前浮现,那人说过的话,从自己的嘴角流出。 虽然没怎么听懂佛砚的话,但大致的意识,云音还是明白了,她笑嘻嘻的抬头看向凤尘:“这串念珠真的这么厉害?” 佛砚晃动的目光随着云音,转移到凤尘的身上。 “大概,我也不清楚。”凤尘温柔的笑着握住云音的手,侧眸看向佛砚,风轻云淡的笑道:“公子如何称呼?” “小……在下佛砚。” “佛砚?”李烙微楞一下,复又好笑道:“原来你就是云端神秘莫测的佛砚公子啊?真是闻名不如一见。既然佛砚公子误入了我们的雅房,也算是一种缘分,如果佛砚公子愿意的可,不如我们一起喝一杯如何。” 李烙朝云音眨了眨眼。 见李烙突然这么客气,云音便立马明白了过来,这个叫佛砚的人一定是个背景颇深的人。云音努力的回想着自己书桌上的名单,还是没有想起有关这个佛砚的事情。 想不起来,那就表示,这个人和她的云峰没有直接利益冲突的地方,也没有可以共事的可能。 不过,既然李烙都这样了,她便端起酒,朝佛砚扬了扬,大大方方的笑道:“你好。我叫云音。” “云音?”佛砚诧异的看向凤尘。 怎么会是她?? “你似乎对我的相公很感兴趣啊?”云音坏笑着打趣道:“不过,真不好意思,你迟了一步,他已经是我的人了。” “噗咳咳咳咳……噗咳咳咳咳咳咳咳……”闻声,佛砚一阵猛咳,一副受了极大的惊吓的模样,惊悚的看向云音:“你说……你说……咳咳咳咳……” “我的话有这么吓人吗?”云音诧异的看向凤尘,委屈的嘟嘴。 “没有。”凤尘温柔笑着,夹了一只虾放在碟子里,葱白的手指捏起虾,低垂下清秀的脸颊,认认真真的剥起虾来。 佛砚战战兢兢的坐过去,挨着李烙的身边坐下,余光不自觉的朝凤尘那边看过去。 李烙拎着酒壶给佛砚倒了一杯,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打趣道:“他们两个一向如此,腻歪的很。佛砚公子你看到就当没看到的好。” “怎样??你嫉妒啊。”云音朝李烙瞪了一眼,一把抱住凤尘手臂。 第二百八十一章 吃醋 李烙拎着酒壶给佛砚倒了一杯,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打趣道:“他们两个一向如此,腻歪的很。佛砚公子你看到就当没看到的好。” “怎样?你嫉妒啊。”云音朝李烙瞪了一眼,一把抱住凤尘手臂。 凤尘剥干净虾后,动作熟练的把虾肉递到云音的嘴巴,云音张嘴,夸张的“啊”了一声。 凤尘把虾肉递进她的嘴里,轻声阻止了她接下来的动作:“不准咬我的手指头。” “唔……”云音不高兴的嘟起嘴吧,复又张开嘴巴,老老实实的吃了凤尘手中的虾肉。 “喂!你俩真是够了啊。没看到佛砚公子都惊住了吗?你俩赖好收敛点。不然我们还怎么用膳。” 佛砚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仓皇起身,努力维持着平常的样子,淡淡说道:“朋友还在等我。佛砚先告退了。” “再见。”云音嚼着虾肉,朝佛砚挥了挥手,目送他离去后,云音好奇的看向李烙,问道:“你怎么认识他的?” “还能怎样。佛砚公子常年居住在云端,除了这里,还能去哪里和他来个‘偶然’,所以,只要来灵国办事,我必定回来一趟云端。” “就为了见他?” “非也。一半确是是奔着他来的。但是,绝大多半,还是因为这里的菜色,是真的合我的胃口。可惜这里的厨子不能外借,否则,我非得带一个回家不成。” “你还缺厨子?” “缺啊。非常缺。” 云音鄙夷的瞪李烙一眼,聊起另外一个话题:“李玟姐姐这次为什么没有来?” “她啊。”李烙的目光不经意的从凤尘身上一晃而过,说道:“也没什么,就是最近我介绍给她一个朋友认识,斯斯文文,长相清秀。他们两人一见面,郎有情妾有意,我就留她在家,和我那朋友培养感情了。” “你要改行当红娘?”云音打趣道。 “改啊,不过,那得看谁有那个面子,让本公子为他牵红线了。” “谁?”云音好奇的问道。 “你知道富兴吗?” “听说过。是个大财主。”云音挑了挑眉:“不会吧?富兴的独子富洪文?” “聪明。”李烙潇洒十足的猛地握紧折扇,笑着拍手,说道:“正是他。” “听说他不是身体不大好吗?是个药罐子。”云音狐疑的问道:“玟姐姐那么一个大美人,辣手摧花这种事情,你也做得出来?” “辣手摧花?这不至于吧?富洪文是打娘胎里,带着病秧子,但是,赖好没有染上那些富家子弟的恶习,为人坦荡,唯一的爱好,也就是喜欢读读书,兴致来了,附雅一首。我倒看他挺喜欢我妹妹的。那眼睛一黏到我妹妹身上,就再也舍不得移开了。” “额……你别恶心我了。”云音简直不敢想象,一个男人把眼睛黏在李玟身上的样子,那得多变态啊。 “没你恶心。”李烙笑道:“你不也整天都把目光黏在凤尘兄的身上吗?你可觉得恶心了?还是凤尘兄觉得恶心了?” “额……”凤尘一门心思都用在了给云音剥虾上面,当李烙问他的时候,他微楞了一下,笑着说道:“不会。” “当然不会!”云音气呼呼的瞪向李烙:“说纹姐姐呢,干嘛扯到我和凤尘身上啊。再说了,凤尘谦谦君子,我食色性也,怎么就恶心了?” “那富洪文也不错啊。” “可是,他总归是个病秧子吧?” “凤尘兄身体健健康康的,总可以吧?”李烙眼中闪过一抹恶意的坏笑:“怎么样?要不要拱手相让?” “……你故意的吧……”云音无语的拉下脸。 “咦?我有做的这么明显吗?” 云音伸手抓了一把花生仁,朝李烙砸去。李烙“唰”的一声,潇洒的甩开折扇,一一把花生仁弹了回去。 云音扬手,快速的把弹回的花生仁接住,微微眯眼坏笑着,朝李烙走过去。 李烙暗叫不好,忙从凳子上起身。 “我让你再说!”云音一把拽住李烙的衣领,把花生仁朝他的衣服里面塞去。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凤尘兄!!!你就不管管她吗?”李烙挣扎着大叫。 “噗呵呵……不好意思,凤尘实在是……惧内,惧内。”凤尘付之一笑。 等云音三人用完膳,走出云端的时候,已经快要接近子时了。 云音吃的太饱,又喝了不少的酒,嚷嚷着不愿意坐马车回去,凤尘只得陪着她,一路往食客步行回去。 李烙期初还能撑着精神,陪他们走走,没过一会儿,便困得打着哈欠,伸着懒腰说道:“不行了,不行了,你继续陪着她疯吧。我得进马车了。” “好。”凤尘笑着点了点头。 李烙打着哈欠走进马车。 “姑爷?”赶马的小斯紧跟着驾着马车在后面,又过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恭敬的开口询问道:“要不要让主子坐进马车里啊?主子刚喝了酒,万一吹了凉风,染上了风寒,就不好了。” “不要不要!我就要走走!”云音抱住凤尘的手臂,不肯放手,她几乎整个人都依偎在凤尘的怀里。 见状,凤尘无奈的摇了摇头,朝小斯说道:“算了。你把里面的斗篷给我吧。” “唉,好嘞。”小斯撩开车帘,从里面拿出两件白色的斗篷递给凤尘。凤尘只拿了自己的那一件,朝小斯摇了摇头,示意他把另外一件放进去。 凤尘把披风披在肩上后,不等他开口,云音已经栖身自觉的靠进他的怀里,像只小猫一样,高兴的蹭了蹭。 “真的打算走回去吗?” “恩。” “好。”凤尘拉住斗篷,盖住她露在外面的肩膀,温柔的拍了拍她的头,低声说道:“那我们就走回去好了。” “凤尘……” “恩?” “你这样……会把我宠坏的。” 不等凤尘说话,云音把脸埋进他的怀里,嗅着他清爽的味道,不高兴的嘟囔道:“但是,你只能对我这样,你不可以再这样宠着别人。不然,我就杀了她。” 第二百八十二章 结局 “不要不要!我就要走走!”云音抱住凤尘的手臂,不肯放手,她几乎整个人都依偎在凤尘的怀里。 见状,凤尘无奈的摇了摇头,朝小斯说道:“算了。你把里面的斗篷给我吧。” “唉,好嘞。”小斯撩开车帘,从里面拿出两件白色的斗篷递给凤尘。凤尘只拿了自己的那一件,朝小斯摇了摇头,示意他把另外一件放进去。 凤尘把披风披在肩上后,不等他开口,云音已经栖身自觉的靠进他的怀里,像只小猫一样,高兴的蹭了蹭。 “真的打算走回去吗?” “恩。” “好。”凤尘拉住斗篷,盖住她露在外面的肩膀,温柔的拍了拍她的头,低声说道:“那我们就走回去好了。” “凤尘……” “恩?” “你这样……会把我宠坏的。” 不等凤尘说话,云音把脸埋进他的怀里,嗅着他清爽的味道,不高兴的嘟囔道:“但是,你只能对我这样,你不可以再这样宠着别人。不然,我就杀了她。” “好。”凤尘目露温柔,直直的凝望着云音的双眸。 “凤尘…………” “恩??” “我前几天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 “我梦到我在一个很大很大的房子里,有很多很多的佣人,桌子上永远堆着,我处理不完的事情,我很烦躁,我又很无奈,只能继续坐在那里,一直在忙,一直一直一直……身边站着很多围着我的人,他们就像盘旋在我头顶的老鹰,虎视眈眈的一直盯着我,我不敢,也不能松懈。” “为什么不敢?” “因为……在那个梦里,有我一直要保护的人,可是,那人是谁?我不知道,也不记得了,好像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我忘记了她的样子,只记得有一双软软的手,一双清澈的大眼睛,一直站在我的身后。我想,我大概一直要守护的就是她吧。” 一抹迷茫掺入云音的眼中,她从凤尘的怀中抬起头,愣愣的望着皎洁的圆月,继续说道:“梦里,我总是站在长长的走廊里,一直望着月亮,一直就这么望着……有一个人总是出现在这样的梦境了,我总是看不清楚的他的脸,他好像总是在叫着我的名字,但又像是在叫着另外一个人,他有一双温暖的大笑,唇角洋溢着温暖的弧度,明明那么的熟悉,如今,却让我觉得寒颤,发冷……凤尘……” 云音抬头望向凤尘:“你会一直陪在我的身边,对吗?” “恩。” 两人痴痴的凝视片刻,云音再一次把脸埋进他的怀里,闭上眼睛,静静的享受着这一刻的安宁。 明天,将会传来寒宫被烧的消息…… 到那个时候,真正的战役就要打响了,但是,无论如何,只要有凤尘陪着,哪怕是继续活在这个被血圈养的世界里,也是好的。 只要有他在,无论将要面临的真相是多么的凶险和惭愧,她都觉得无所谓,都可以面对。她是云音,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