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从八岐大蛇开始》 读前须知 关于‘龙’,到底是什么呢? ‘弃族’又该是怎么样的绝望呢? 本文的主角是白王,他是最接近黑王的龙皇,但是!但是哦~ 白王并非无敌,他同样在抵抗命运,他一万年前写下的‘战胜宣言’成为一场空谈,这就是他的命运。 所以,第一卷的内容比较沉重。 就像别人给我指出的那样,这是同人文的大忌。 我很受打击,想骂人。 因为我知道他说的对,说的是实话,这确实是大忌。 大家生活已经很累了,看小说就是寻找快乐的。 我都明白。 不过我还是这么写了。 我要先把‘龙’的绝望描述出来,才有之后的各种起飞。 要不然就是开局龙傲天,继续走老路。 还是那句话,先苦后甜。 作为卑微的小作者,稍微透漏一点未来的甜,以此挽救可能丢失的、本就不多的读者。 ——你想见到主角陪着绘梨衣打游戏时,通过摸摸捏捏扰乱她的心神,趁机获胜吗? ——你想见到绘梨衣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无限高光吗? ——你想见到普通的酒德亚纪为了自己的王,与那个骄傲如天鹅的孪生姐姐撕起来吗? ——你想听到,某只龙王,甜甜地,带着撒娇和讨好,叫主角‘二叔’吗? ——你想看到龙族之间的矛盾与惺惺相惜吗? ——你想知道白王的尼伯龙根多么夸张吗? ——你想看到白王和小魔鬼相互嘶吼吗? 如果,如果有一丢丢想,请给这本书一个机会。 谢谢! 第1章 白色的皇帝 一个小时前,秦惶还在流水线上,做着精密螺旋金属构建工程,也叫做打螺丝。 上趟厕所的功夫,眼前一黑,他就穿越了。 他站在高耸入云端的青铜柱上,视野之内,是雄伟的宫殿和城市。 恍若天庭。 城市是建立在青铜柱上的,这些遍布各大洲的柱子上刻满了文字,记录着从过去,到未来,几万年的历史。 通天塔顶建立庙宇,宽阔的皇道把将这些庙宇连接在一起,宛如一座座天空之城。 苍茫的大海中龙蛇夭矫,大地上矗立着巍峨高耸的城市,纵横交错的道路从天空跨越大海,相互连接,黑色和白色的皇帝并肩立于云端,手里共同握着一柄黄金权杖。 在这个双王共治的时代,就连暴虐的龙族,也不敢轻易挑起纷争,威严从位于大地北方的黑色和白色王座上辐射出去,龙族贵族匍匐在权力的高压下。 秦惶握着黄金权杖,偷偷朝旁边瞥了一眼。 嗯,又黑又大。 画面再度一转…… 自己被钉在了擎天铜柱上,然后沉入了咆哮的冰海深处。 南北两极的洋流汇聚在这里,把自己所处的水域变成了世界上最寒冷的海。 数千年的时光里,除了某个贪婪的人类溜了进来,这里一个活物都没有见到。 时间:不清楚~ 地点:水下溶洞。 秦惶一怔,终于睁开了他的眼睛们。 赤红发黑的水中泛着点点银蓝色的微光,那是数以万计的小鱼在游曳。 在他观察那些‘可爱的大头小鱼’时,一条迷路的‘美杜莎’路过了这里。 应该是美杜莎? 人类的上肢与脑袋,下半身却有着蛇一般的尾巴。 大头鱼们忽然躁动了起来,就像是一碗水倒进了油锅里,暗水突然间便沸腾了。 胖头鱼们争前恐后地挤了过去,形成了一团银蓝色的鱼球。 外围的‘小可爱’们不肯示弱,便撕咬着前方同类的鱼尾和身体,企图用牙齿啃出一条路来。 他这时才发现小可爱们的牙齿有多厉害。 锯齿状的复齿叠了三层,强壮的下颚一瞬间能开合数下,这等战斗力,恐怕河马都要甘拜下风。 当鱼群散去的时候,只剩下了一副宛若艺术般的骨架,上面再也找不到一丝的血肉。 不知怎么,哪怕看到小东西们如此凶戾的一面,他的内心也没有一丝恐惧。 小家伙们也很‘识趣’,绕着自己这边水域游动,就像是拱卫王驾的士兵。 秦惶抬起头,上方不是天空,不是下着暴雪的乌云,是怪石林立的溶洞。 向左看去,7个,或者说6个,5个……1个圆滚滚的,长着银白色鳞片的后脑勺。 “鬼齿龙蝰,八岐大蛇……白皇帝,黑皇帝……赤鬼川,蛇岐八家……” 秦惶不傻,这一幕幕的画面,自己所处的环境和身体,都说明了一件事。 他已经来到了龙族的世界,并且成为了八岐大蛇,也就是白王! 白皇帝,太古时代黑王从身体里分裂出来的,唯一的0代种,冠位在四大龙王之上,仅次于尼德霍格,掌控第五元素——精神元素,并且能够复制其他四系言灵。 更伟!大!(超大声)的是,他是龙族革!命!(超正义)道路的先驱者,领路人,虽然失败了,但却为龙族后辈们指明了方向,奠定了基础,打响农龙当家做主的第一枪! 以后见了那些孝子们,就算不喊自己叔叔,也得称呼自己一声前辈。 等等! 叔叔? 秦惶陡然一惊,七颗脑袋留下冷汗,剩下的那颗脑袋向下曲起,看向自己的身下…… 没有? 没有!没有! 哦不!!!谢特!!! 没有把,也没有坑,无性繁殖分裂出来的白王,是特么中性的! 求得麻袋,这也不对。话不能说的那么绝对。 八岐大蛇是圣骸寄生在须佐之男身体里,所诞生的残缺白王,当前的这种性别,应该是原来的白王改造所致。须佐之男是男性,都能改造成中性,那么自己如果想,也可以重新改造成男性才对。 龙族是能重新茧化自己的身体的,而自己身为0代种,茧化后是男是女,还不是简简单单? 秦惶忽然冷静下来,头脑出奇的清醒。 可能是由于自己成为了龙族的缘故,哪怕是面临如此‘绝境’,仍然能保持客观的角度分析问题。 龙族的神经中枢有两个,脑袋和脊椎。 相当于两个大脑。 自己更np,自己有9个。 在《龙3》中,赫尔佐格变成幼体白王之后,瞬间便能感知到山川河流的动向,控制火山气流的变化。而他现在明显感觉不到这些。 他的基因不完整。 这一点秦惶并不意外,白王,也就是自己。自己在“处刑之地”的那年,把一段骨头和一杯血液送给了人类,为的就是谋一条生路。 圣骸能够帮助自己重生,圣杯能够补全自己的血统。 一切都是命运。 除了自己这个穿越者的bug。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做了一场大梦的白王,还是占据白王身体的人类,到了现在,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外面那些人,和龙,都在打自己的主意。 混血种想屠龙,赫尔佐格想篡夺皇位,暗位君主想要自己的龙骨十字,小魔鬼想趁机做笔交易。 他们各取所需,只有自己特么的需要牺牲! 淦! “不急~不急~” “当务之急,是了解现在世界的状况,然后补全自己的血统。” 八颗蛇头看向地下暗河的某个方向,在河道的尽头,就是沉入大海的高天原,他能听到某个“诱人”的同族正在冲着这边无声的怒吼。 源氏重工总部大厦,32层。 一位身着红白巫女服的少女,赤裸着脚踝啪嗒啪嗒跑回房间内。 小房间的墙壁上贴满了海报,有骑士王背光站起的蔑视,也有魔法少女欣慰的柔光。地板上铺着榻榻米,倒不至于让光脚的少女着凉。 房间内唯二的家具,一个是摆满漫画的木色书架,另一个便是连接着ps游戏机的超大液晶电视了。 少女坐在电视机前,急匆匆地打开了《街霸4》。她每天的快乐全在这里,今天是快乐之上的快乐,快乐+2 按照惯例,每次接受完治疗后一段时间,她的哥哥都会陪伴少女打一会儿游戏,今天也不会例外,所以少女才那么急切地回到这里。 等待的时光总是漫长的,绘梨衣对此深有体会,但她还是很有耐心地跪坐着,柔软光滑的红发倾泻在榻榻米上,波动手柄反复琢磨待会儿要使用的角色。 时间一点点过去,《街霸4》的备战环节只有180秒,也就是3分钟,然后便轮到2p了。 可是现在1p的读秒早就已经归0,象征着1p的绿色框框仍然在闪烁。 绘梨衣歪了歪头,感到不解。 卡了? 而且哥哥怎么还没有来? 绘梨衣没心思再理会‘卡住’的游戏,而是打算站起身去看看哥哥在哪。 啪嗒。 一个塑料般的棒棒从她怀里掉落,孤零零地躺在榻榻米上。 绘梨衣懵懵地低着头,她怎么不记得自己有这个东西? 第2章 大怪兽找到了小怪兽 圆滚滚的柱状体,顶端有三环金黄色纹络。 绘梨衣难以置信地揉了揉深玫瑰红色的眼睛,再次低头时,棒棒还是在那里,刚才并不是她眼花或者幻想。 众所周知,圆柱形物体对于女性,就是有着莫名其妙的吸引力,好似骨头于狗,毛球于猫,黄瓜……没什么。 此时的绘梨衣正是如此,她的目光已经完全被金黄纹络棒棒吸引,早就忘了要去寻找哥哥的事情。 绘梨衣猛地抬起头,小心翼翼打量四周,此刻的她万分庆幸自己小房间的封闭性,外人是不允许进入这里的,当然,他们也不敢。 确定没人发现后,再次低头死死盯着黄金短棒,用力吸了一口气,就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无论前方是光明的未来,还是堕落的深渊,她都决定一往无前。 绘梨衣捋了捋巫女服的裙摆,缓缓蹲了下来,抿嘴小嘴,神色庄重,向黄金短棒伸出了软玉般的小手。 终于,上杉绘梨衣捡起了黄金短棒,小心翼翼打量了一圈。 虽然很轻,但确实不是塑料制成的,也并非金属。 短棒上方是带着三圈黄金纹络的‘v’,尾端还有一个金色圆箍。 绘梨衣认得这个东西,她虽然没有亲眼见过真货,可眼前这个短棒和她在电视里见到的一模一样。 绘梨衣曾经向哥哥索要过这种玩具,但是被拒绝了,理由是‘这不是小女孩应该接触的东西’。 绘梨衣很听话,再也没有提过。 但是现在,她觉得自己已经站在了禁忌的悬崖边,稍有不慎便会坠入深渊,像过去那样平和的生活再也回不来了。 绘梨衣的胸脯剧烈起伏着,她的内心并不平静。 根据记忆,短棒上方有一个开关才对。 绘梨衣摸索着。 找到了! 缺乏灵动的眉眼不自觉地扬了扬,能看出她的欣喜。 然后便是毫不犹豫摁了下去。 短棒上的‘v’形图案张开,散发着刺目的白光,瞬间笼罩了整个房间,以及小女孩难以置信的双眸。 绘梨衣内心激动万分,心想:那一天,我也变成了光! “刷啊——” 特别标准的奥特曼语气词炸响,惊醒了捂着眼睛的绘梨衣。 虽然有些奇怪自己为什么没有变身,但还是被更大的新奇吸引,身为资深宅,绘梨衣当然能听出了那声怪里怪气的‘刷啊’出自哪里。 满怀期待地绘梨衣看向房间中突然出现的第二人,然后表情肉眼可见的萎靡下来。 就像想要购买新玩具的小孩子,终于得到了父母的承诺,但是却补充了下次考试必须拿第一的条款。 绘梨衣委屈兮兮咬着嘴角,眼眶都有些红了,她匆匆擦拭几下眼角。 然后她又想起了什么,丢下‘奥特曼’没有理会,啪嗒啪嗒跑到电视机下面拿出小本本和水彩笔,又啪嗒啪嗒跑回来,低着头写字。 绘梨衣举起小本。 【玛奇那】 虽然迪迦变身器没有让她变成光,成为奥特曼;虽然迪迦变身器没有召唤出奥特曼;虽然迪迦变身器召唤出了一头怪兽。 但是绘梨衣还是感到新奇,并且认出了对面那位怪兽男孩戴着的面具是哪位。 怪兽男孩,也就是秦惶,捏着自己的下巴,穿着一身白色西装,脸上戴着怪兽‘玛奇那’的面具,他认真思考了一下,没有回答绘梨衣的小学生问答。 他感觉自己没有受到重视。 秦惶后撤右脚,弓起腰,双臂在身前一横一竖,交叉成十字,嘴里振振有词:“奥特激光,粉碎!!!” 这种幼稚且浮夸的表演,哪怕换成一个初中生看了,恐怕都会觉得羞耻。 但是绘梨衣却如遭雷劈,整个人被定在了原地。 她的脑子乱糟糟的,都快成一团浆糊了。 我用迪迦奥特曼变身器,召唤出了一头怪兽,更离谱的是,这头怪兽还在使用泰罗奥特曼的绝招。 她的三观受到了冲击。 最夸张的是,怪兽先生的手臂上真的发出了射线!!五颜六色的奥特射线!! 射线打在她的身上一点感觉都没有,却足以摧垮她那颗稚嫩的内心。 绘梨衣惊慌失措地楞在那里,不知该作何反应。 来句龙文助助兴?还是说一句我一定会回来的? 她不知道,所以傻在那里。 秦惶一直举着双臂,奥特激光biubiubiu~一口气射了两三分钟,也没见小姑娘有什么动静。这才营养不良了(划掉),这才奥特能量不足了,‘噗叽噗叽’又断断续续努力了几下,也算是有始有终了。 秦惶放下手臂,抬手摘去脸上的面具,嘴里嘀咕:“本来还准备给你看个大宝贝,可惜你这表现不过关啊,大宝贝也没了。” 绘梨衣眼睛眨呀眨,终于意识到‘玛奇那’是在和自己说话。 她连忙拿起纸笔刷刷刷写。 【对不起】 “行了,真是个小傻子。”秦惶随手将面具丢到一边,面具还没落地,就化为星星光点消散了。 秦惶自来熟地原地坐下,一点没把自己当外人,说:“真给我们怪兽界丢人啊,如果让别兽见到了都替你觉得害臊。” 【对不起】 绘梨衣又重新写了一遍,举起小本本缩着脑袋,怂怂的。 其实绘梨衣原本可以举起刚才的那页,同样也是‘对不起’三个字,可是绘梨衣还是乖乖地重新写了一遍。 初次见面,少年就如此作态,无论是擅自出现房间里的行为,还是现在随意的态度,以及对待小女孩的态度,都可以说是非常失礼。 可是绘梨衣却不这么觉得。 一来,是没人告诉过她。她自己都是向来我行我素,哪怕在家主大会上也能神态自若看动漫,声音还外放。 二来,绘梨衣觉得‘玛奇那’说得对。 她对于自己是怪兽的事情,一直有清醒的认知。 现在‘玛奇那’不声不响进入了自己的房间,还有刚才的‘奥特激光’,面具化光,怎么看都比自己厉害好多。 而且她有种冥冥的感觉,眼前的‘玛奇那’也是怪兽,是远比自己厉害好多好多的大怪兽。 大怪兽教训小怪兽,这没什么不对。 第3章 与我约定,互不背叛,直到死亡的尽头 绘梨衣突然想起了什么,再次写道。 【玛奇那是来接我的吗?】 她歪着脑袋,深红的眼睛忽闪忽闪,写满了期待。 ‘玛奇那’是《迪迦奥特曼》第九集中,《等待怪兽的少女》中的怪兽。 剧情中,神秘宇宙少女纱纪遗落地球,玛奇那为了接引少女回到宇宙,千里迢迢赶到地球后,与迪迦奥特曼遭遇并发生战斗,最后是纱纪出面说明了情况,和玛奇那一起离开了地球,回到了宇宙。 绘梨衣虽知自己不是纱纪,也没有神秘信号短笛,但她也是怪兽啊。 孤零零地生活那么多年,目光所及的一切都是监牢,附近的所有人类全是狱卒。 现在小怪兽找到了同类,心中的欢喜和期待简直要溢出来了。 怪兽和怪兽本来就该抱团取暖,不是么? 秦惶没有去看她。 其实在奥特激光之后,他便自顾自坐着,再也没有去看绘梨衣一眼。 并非眼前的少女丑陋,其实少女很可爱,也很漂亮。 柔软光滑的红发、圆润的额头、长长的睫毛、深玫瑰红色的眼睛、天鹅般的脖颈、明晰的蝴蝶骨、细腻温软的皮肤、精致绝伦的小腿、纤细的脚腕、修长的身材、匀停的骨肉、堪称完美。 但就是这么一个,奄奄一息还在喃喃着‘sukura’的天真女孩,换做任何一个男人站在这里,心里都不会没有点想法。 秦惶却是例外。 他心底看着绘梨衣的眼神,就像是瘦骨嶙峋的饿狼见到了一只烤得外焦里嫩的肥羊。 食物! 基因! 血统! 吃了她! 吃了她,我的基因就能更进一步完整;吃了她,我就可以离开赤鬼川;吃了她,这个世界就没有能够阻挡自己的存在了。 秦惶满脑子都是吞噬少女的想法,如果再盯着少女,恐怕真的会做出一些事情。 可是不行。 并非怜香惜玉, 而是他现在的实体,仍然待在赤鬼川。 显像在这里的身体,只是他利用精神元素创造出来的环境。 操控梦境,这可不是小魔鬼的特权,他白皇帝也是这方面的行家。 可惜现在的身体不完整,无法影响到现实,只能通过构建梦境的形式,一点点谋划。 他现在还太过弱小了,不能掀桌子。 ——猥琐发育,不要浪。 “绘梨衣见过奥特曼吗?”秦惶终于抬起头直视少女,反问道。 少女的眼睛更亮了,写道。 【玛奇那见过奥特曼?】 少女又觉得不妥,抿掉继续写。 【没有见过,玛奇那和奥特曼战斗过?】 “我也没有。”秦惶侧坐着,摆摆手说:“直接开口说话就行。” 他尽量控制着自己不去看少女。 少女懵了一下,正欲低下头写字,又犹豫了一下。 绘梨衣举起小本本挡在嘴前,试探性开口:“我” 糯糯的声音,非常空灵。 她眨眨眼,发现并没有什么变化,再次开口:“我叫做绘梨衣,上杉绘梨衣。” “我的名字叫做上杉绘梨衣……” 可能是不常说话的缘故,她的语速很慢,却喋喋不休,就像是发现了新奇玩具的孩子。 绘梨衣的血统不稳定,无法控制言灵,可她的言灵是序列111的‘审判’,开口就代表着死亡,‘无尽死亡’! 可惜现在只是幻境,她的言灵自然无效。 绘梨衣终于反应过来,还有别的人坐在那里等着。 她连忙捂着嘴巴,小碎步到少年旁边跪坐,好奇地观察着神秘的玛奇那。 “玛奇那叫什么?”她虽然单纯,但却不傻,知道玛奇那不会是少年的名字。 “秦惶,秦国的秦,惴惴不安的惶。”秦惶浏览着书架上的漫画,声音不冷不热。 “啧,为什么没有《overload》?”少年没有找到喜爱的漫画,不满地咂咂嘴。 少女的书架上,全是正能量漫画,结局都是正义战胜邪恶,奥特曼打败怪兽,活该你害怕被奥特曼消灭。 不过想来,也许这些漫画,都是蛇岐八家经过挑选的。 “overload?对不起。绘梨衣会准备的,下次绝对准备好。”绘梨衣回想了一下,确实没有这本漫画,有些内疚和惊慌。 在她看来,就算玛奇那不是来接自己的,那也是来看望自己这个怪兽同类的,而自己却连对方喜欢的漫画都没有。 她委屈地低着脑袋,时不时抬眼偷偷观察秦惶的脸色。 忽然她想起了什么,‘腾’的一下起身。 “坐下坐下。”秦惶虚摁,示意坐下。 不用想他就知道,小怪兽要去抱她的那一箱子玩具招待自己。 见鬼,我可是要吃了你的。 你见过懒羊羊走上餐桌前,还将自己的所有零食送给灰太狼么? 秦惶直接说明了来意:“绘梨衣,我来找你是有事情的。” 少女想到了什么,紧张地攥着巫女服衣摆。 “现在世界上的奥特曼太多了,甚至有些大怪兽都成为了奥特曼们的领袖,只剩下我们这些散兵游勇,等待着某一天,突然被胜利队点名,然后奥特曼出现杀死我们。” “真难过啊~” 秦惶脸色轻松,丝毫不见他有一丝丝的担忧或难过。 绘梨衣也低下头,抱着双臂小声开口:“奥特曼终有一天会杀死怪兽。” 秦惶淡金色的眼瞳不悲不喜,平淡地自语。 “是啊~奥特曼太多了,正的邪的,向往光明的,充满仇恨的,每个人都说自己是光,哪怕是超古代邪神加坦杰厄,也会被乱拳打死。” 加坦杰厄是迪迦奥特曼最后的boss,就是每个人都变成光打败的那个大家伙。 “绘梨衣你……哦,漏了一个步骤。” 秦惶停下说一半的话,站起来面对着少女。 张开双臂,在少女蒙圈无措的眼神中,将其紧紧地拥入怀中。 绘梨衣的瞳孔瞬间放大,手指保持着奇怪地手势僵在那里,小脚丫不受控制地蜷缩在一起。 少年的下巴搭在她的肩膀,绘梨衣甚至可以感受到耳旁的热息。 “怪兽们注定是可悲的祭品,没有谁会关心我们的喜恶,唯有抱团取暖,我们才能拥有一点点温暖的小窝。” “我以白皇帝之名与你约定,我们相互依靠,互不背叛,直到死亡的尽头。” 绘梨衣颤抖的身体平静下来,少年的话语仿佛有种魔力,大怪兽的怀抱让小怪兽也有点窒息,可她却收拢了双臂,正式与大怪兽相拥在一起,箍在对方背上的手青筋显露,恨不得将自己揉进对方的身体。 “嗯。” 第4章 我已经是龙了 时间:2007年8月6日,下午19:46分。 地点:源氏重工大厦楼顶。 秦惶仍然穿着一身白色西装,孤零零坐在楼顶的护栏上。 他刚刚虽然在绘梨衣的房间里待了很久,但现实中其实还不到一秒钟。 这不是时间零,却胜似时间零。 他现在的本体不在这里,这具身体不过是一团精神元素,甚至连现实都影响不了。 完全的精神权柄确实逆天,能够复制其他四大元素,能够将现实与梦境之间的界限变得模糊,概念武装,出口成真,心想事成,这些全都是精神权柄能够做到的事情,在最巅峰的时候,甚至创造除了能够抵抗言灵‘皇帝’的特殊言灵——‘神谕’。 可是现在,这些离他都太远了。 选择接近绘梨衣,自然不会是出于什么打卡心理,只不过这丫头好糊弄而已,他现在迫切需要一些帮手,最好是打手,能够源源不断给他输送混血种的打手。 所以他才会模仿路明非与绘梨衣相遇的方式,给那个小怪兽一个大大方方的拥抱。 嗯,效果不错。 之后两人聊了很多,聊了很久,又打了一会儿游戏。 边打游戏边聊天。 秦惶没有讲什么白王的辉煌史,而是说了自己身为人类时所经历的‘平庸人生’。从小学到大学,从努力型,到彻底摆烂被劝退辍学,浑浑噩噩几年,走进了工厂。 可以说将一个‘摆’字发挥到了极致。 就算这样,绘梨衣也是听得双眼发亮。 然后她断断续续讲自己的事情,讲她的游戏,她的玩具,还有她的游戏和玩具…… 也就是在那些对话中,秦惶放弃了‘吃掉’绘梨衣的打算。 这个损失不可谓不大。 绘梨衣的血统堪比最强的次代种,而且她是月读命,是自己这一系的白王血裔,吃了她一个人,能顶上几百个混血种。 可是想到小魔鬼的奶妈团,他觉得自己也要有些牌面才行。 这才忍痛痛通痛……放弃了。 留下一句‘变身器有冷却时间,每天只能使用一次’后,他便离开了。 然后, 才发现自己根本无处可去。 形单影只站在街头,就像只被人无辜踹了一脚的狗。 也就是在这段时间里,他才意识到,自己真的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了。 用小怪兽的话说。 这个世界不喜欢我。 他这才真真正正的明白,自己,真的变成一头龙了。 即便看到前世心疼又喜欢的小怪兽,也会计较得失想着吃了对方。 明明知道源稚生和源稚女是被利用,还是会想着怎么弄死他们俩,然后剁剁吞了。 心里清楚,这个岛国有数千混血种,他们都是人类。 可还是没有一丝顾忌,满脑子都是怎么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龙族是贪婪的,他们之间永远没有平等和和平,只有权与力,猎物与食物。 龙族之间相互吞噬增强自己的血统,与其相信随时都可以背叛的盟友,手中握着的权柄更能让他们活下去。 哪怕是曾经的白王,看向黑王的眼底深处,都隐藏着渗人的寒芒。 秦惶明白,自己与这个世界无法和解,彼此之间早晚有一场不顾一切的厮杀。 龙王的战场上,胜者通吃。 他需要一个完整的计划。 不能大张旗鼓地屠杀混血种,否则会引起赫尔佐格的注意。 不能在网络上留下任何的痕迹,否则会引起诺玛和辉夜姬的注意。 不能影响命运的轨迹,否则会引起小魔鬼的注意。 不能接触掌控权势的人和混血种,否则会引起奥丁的注意。 黑暗给平地线盖上了墨色的天鹅绒,无数星星在燃烧,恰似磷火闪闪发光。下面,在天地隐约相接的地方,是万家灯火,夜色中露出一座城市。 而秦惶的眼中,映射出越来越亮的金光。 他终于发现了一件事。 人类秦惶死了,早在灵魂选择八岐大蛇的时候,人类的灵魂就被泯灭了。 白王最后的精神也死了,祂早就死了,再也没有重生的机会了。 他是龙皇秦惶,新生的白王。 轰隆隆—— 屁股下的某层嘈杂起来,落地窗前不断有穿着白大褂的人跑来跑去,30层的封闭电梯瞬间关闭,辉夜姬启动了紧急避险预案。 秦惶的嘴角慢慢勾起弧度,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 绘梨衣和自己聊了那么久的天,已经越来越熟练用嘴巴说话。 当她突然脱离幻境,面对突然出现在房间中的源稚生时,会不会第一时间忘记了小本本呢? ——希望人没事。 他的身影在大楼上缓缓消散。 源氏重工32层的封闭小社中,绘梨衣难得放下了游戏手柄,捏着一个迪迦奥特曼变身器怔怔发神。 上一秒两个人还在有说有笑的打《合金弹头》,玛奇那不喜欢街霸,所以挑选了《魂斗罗》,《合金弹头》这种老游戏。 少年打游戏时完全不似平时那么安静,有些骂骂咧咧的,各种阴阳怪气,遇到新武器的补给包时,就会大咧咧揽着自己的肩膀,让她凑近乎点。 然后少年就会趁她挪动的时候,偷偷吃掉补给包,然后拿着新武器耀武扬威,顺便嘲笑自己的小手枪只会biubiu~ 绘梨衣虽然有些委屈,可她说不过玛奇那,只好道歉说“我会努力的。” 然后,下一秒那个人扔下手柄就走了,干净利落的,连裤子都不拍一拍。 就像一场梦一样。 可她还未从如此天堂地狱的反差中回神,那扇封闭的钛合金钢门就被打开了。 “玛奇那!”绘梨衣欣喜地回过头。 脱口而出的,却是繁晦难懂的古怪低鸣,那是龙族的语言,龙类的力量寄托于文字。 而绘梨衣的力量,是言灵‘审判’。 彻骨的寒气突然降临了,低矮的小木桌平白无故断裂了,坍塌在柔软的榻榻米上,500毫米厚的钛合金铁门上布满了龟裂,就连小房间的光线,都黯淡了一瞬间。 言灵‘审判’,没有拐外抹角的反复利用能力。 它的唯一效果,就是死亡,无尽的死亡。 温度被杀死了,木桌的寿命被杀死了,钛合金的结构被杀死了,就连光线,都被杀死了。 鲜红的血液还未来得及洒落,便在空中凝结成冰晶。 绘梨衣双眼空洞,呆呆地望着门口倒下的男人。 第5章 那个曾经永远留在三峡水下的女孩(上) cassell lle,位于美国伊利诺伊州五大湖区的私立、贵族、精英院校。这些形容词都不能准确表述这个学院,它是疯子和怪物的乐园。 ‘龙族’混血种的学院。 那里的教授们有的曾在精神病院手拉手,有的曾经满世界播种,有的至今仍然在fbi那里留有黑名单。 气人的是,这些栽种教授们无一不是世界知名大学的博士学位,他们千奇百怪,却腹有韬略。 腹有韬略的教授们推翻了‘进化论’,笃信‘龙’曾作为智慧种族统治世界。 人类不再是进化树上唯一的顶峰,‘高等动物’这种自称变为了一种讽刺。 在哺乳类进化为人类之前,爬行类中就曾出现顶级的智慧物种——龙。 龙族的历史在人类崛起后,就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中。 或者说,龙族的时代成为历史之后,人类崛起了。 那些只有只鳞片抓存在于上古神话中的龙类,它们并非从此消失了,一时的式微仅仅代表了沉睡,拥有最神圣血统的龙王们,终将再次苏醒。 在君王们醒来的那日,它们将再次竖起战旗,坐在铺满血骨的王座上,向世界发出复仇的咆哮。 现世的人们并不清楚这一件事,他们重复着三点一线的生活,醉生梦死,或苦苦挣扎。 混血种们封闭了龙族的消息,给这虚幻的平静世界蒙上一层轻纱,他们拥有龙族的血统和人类的内心,共同守护着龙族的秘密,也承担着守卫者的职责。 可以这么说,混血种们,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统治者。 混血种们也有很多派系。 对未来感到绝望的消极派, 试图成为新龙族的末日派, 以汉高为首的两面派, 以及,与龙族死不罢休的秘党。 卡塞尔学院便是密党的人才输送中心,那里培训处最优秀的混血种,输送到世界各地,预防龙王们的苏醒,必要时制定屠龙计划,意图将那些死性不改的龙类打回长眠中。 酒德亚纪就是卡塞尔学院的一员。 她穿着白色连衣裙,如墨的黑发披在肩膀上,胳膊上挎着国宝级的巴宝莉包包,包里装着口红,纸巾,小镜子,粉底,以及一把经过卡塞尔装备部改装的勃朗宁手枪。 黑色公主鞋里没有穿短袜,能看见娇嫩的脚趾露着浅青的血管。 酒德亚纪坐在尚景公园的长椅上,低头捣鼓着手里,偶尔将垂落在眼前的黑丝别到耳后。 安安静静的,就像是童话里走出来的公主,沿途慢跑的小伙子们总是频频回头,他们应该庆幸公园里没有电线杆。 “是否检测到未知龙类?” “否。” “是否使用言灵?” “否。” “身体状况是否异常?是否发现疑似炼金设备?是否发现危险混血种?是否发现……” 酒德亚纪熟练地一一回复,电话那头是卡塞尔学院的管家,人工智能‘诺玛’。 偶尔有些‘条件不错’的男生,也曾尝试过搭讪。 酒德亚纪就只是浅浅地笑笑,温柔地拒绝。 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会想起自己的孪生姐姐——酒德麻衣,那位细腰长腿大胸脯的忍者。 她和麻衣从小就没有生活在一起,也说不上什么感情。 二人明明是孪生姐妹,但与血统优异,被风魔家族看中的姐姐不同,她的血统只有b,言灵更是序号21的‘猛豹’,效果是令敌人感到恐惧。 出自“即诸书所谓食铁之兽也。……《尔雅》谓之‘白豹’,《山海经》谓之‘猛豹’。今四川川东有此兽。” 听起来很吓唬人,简直和‘言灵·皇帝’有异曲同工之妙。 可是受到血统的限制,这种能力只对那些普通人,心态差劲,或者血统更差的人有效,明明是精神系言灵,既没有‘深眠’的催眠效果,也没有‘梦貘’的诡异。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上帝永远是贴心的,在牠为你关上门的时候,还会顺便把窗户给封了。 酒德亚纪不仅血统比不上自己的孪生姐姐,在身材方面更是一个天一个地。她与麻衣在一起的时候,雄性的目光永远都汇聚在对方的身上,而自己就像是衬托鲜花的绿叶,尾随天鹅的丑小鸭。 酒德亚纪不由想到了她的同学,叶胜。 那家伙也总是嘲笑自己的身材,讽刺自己腿短的事情,每次都把她气得跳脚。更见鬼的是,在每次实习任务中,那家伙偏偏每次都是自己的搭档。 酒德亚纪甩甩头,站起身沿着青石板漫步,小路两侧都是茂密的小树,空气中弥漫着青草的味道。 她的心情舒畅了不少。 酒德亚纪并不嫉妒自己的姐姐,仅仅是有一丢丢伤心而已,或者说,自哀自怨? 她也不讨厌叶胜,那个大男孩只是太过幼稚,喜欢用这种方式吸引自己的注意而已。 酒德亚纪是个好女孩,大和抚子一般,拥有者母亲般温柔的好女孩。 知足常乐,喜欢平平淡淡。 在听说加图索家族的少爷,在假期过后就要正式入学时,学院里的女孩们瞬间化作叽叽喳喳的麻雀,三句话里,那个名字就会被提到一次。 叶胜也装作偶然的样子,试探过自己的反应。 她神秘笑笑,对方却急了眼,想想真是可爱。 “吼——” 突然炸响的吼声,惊醒了想入翩翩的酒德亚纪。 她条件反射般抬起头,身体瞬间绷紧,微微弓着腰,一只手已经伸入burberry包包里握紧了勃朗宁手枪,她相信那帮疯子的行动力,对这把枪有绝对的信心。 ——只要不爆炸,绝对能用手枪打出巴雷特的效果,一枪干爆猛兽的脑袋。 ——只要不爆炸的话。 这位文静乖巧的女孩,瞬间变成了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 她猫着腰,向着声音传来的房间摸了过去,黑白色高帮帆布鞋踩在草地上,谨慎地避开了每一枝枯木,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 当她终于来到声音发生地时,却愣住了。 浅草地上,一个似乎是高中生的少年,正单手掐着一只成年母狮子的脖颈,将狮子死死摁在地上,少年的另一只手,却无视狮子的挣扎,温柔地抚摸狮子的脑袋。 几缕偷偷溜进来的阳光,将少年的白发映射成银与金之间的颜色,就好像少年此刻的所作所为一样荒唐。 明明看起来没有那么健壮,足以撕裂成年男性的狮子,却在他手下毫无反抗之力。 行为也是那么矛盾。 一点凶残地掐着狮子,摁在地上;一边有温柔地轻抚着它,就像安慰一位迷路的孩子。 狮子后腿挣扎了几下,立马迎来了少年一顿胖揍。 少年一边用巴掌打在狮子头上,一边带着不满咒骂:“再动一下,我特么毛都给你薅了。” 之前正想鱼死网破的狮子立马安静下来,少年也恢复温柔的母性模样。 第6章 那个曾经永远被留在三峡水下的女孩(中) 酒德亚纪觉得,对方一定非常适合到卡塞尔学院入学,在学院,少年绝对可以交到很多知心好友,他的导师可以选择曼斯坦因教授和古德里安教授,以那两位手拉手走出精神病院的阅历,绝对可以和少年成为良师益友。 当然了,她是小仙女,小仙女是不可以满嘴烂话的。 “你不要紧?” 酒德亚纪走近了少年,关切的问。 她的手却没有从包包里拿出来,始终紧握着那把勃朗宁手枪。 酒德亚纪看得出来对方绝对不是普通人,十之八九也是混血种,普通人哪有能耐单手制服一头狮子? 可是日本的混血种泾渭分明,要么是人,要么是鬼。 少年好似没有听到她的话,自顾自地对着狮子训斥。 “我松开你后,不许跑,要不然我继续揍你。”少年用温和的语气,说着威胁的话。 “等等——”酒德亚纪连忙制止,她可不会觉得野兽能听懂人类的话。 少年已经松开了手。 狮子先是露出极为人性化的怀疑表情,然后才半信半疑地爬了起来,抖抖身子,之后才凑到少年腿边,轻轻磨蹭少年的腰间。 仿佛,这头狮子已经被驯化为了一只爱撒娇的家猫。 见鬼。 酒德亚纪觉得上天跟她又开了一次玩笑,竟然让她遇见这么荒唐的事情。 狮子能听懂日语也就算了,狮子被驯服也勉强算了,可是这头狮子刚刚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那副誓死不从→认命→怀疑→讨好的表情变化,真的是一头狮子可以做出来的吗? 酒德亚纪还没有从懵逼中清醒,少年已经拍拍裤腿站了起来。 酒德亚纪终于看清了少年的模样,她瞬间如同炸了毛的猫咪一样,拔枪、上膛、关保险,对准少年,动作一气呵成。 母狮子像是忠诚的卫士般龇牙咧嘴。 少年却不以为意,白色碎发打理的极为整齐,秀丽的五官搭配那张白皙的脸蛋是那样的完美。 酒德亚纪见过很多美男子,不说别的,单单卡塞尔学院里面,个个都是帅男靓女,混血种们的颜值比他们的实力更加能打。 可是少年的容貌却是不似人类所能拥有的,在这一刻之前,酒德亚纪从未想过竟然有人能长得这么好看,哪怕是中世纪最优秀的艺术家,也无法将少年的容貌临撰在画纸上。 少年穿着白色的西装,打着一条红色内衬领带,英气而又俊逸。 酒德亚纪忽然有种感觉,假如对方穿上女装,戴上假发,也一定会是一位祸国殃民的主。 ——这也太踏马的好看了! 酒德亚纪忽然有种放下枪的冲动。 她费力地移开自己的目光,视线锁定在对方心脏的位置,说出口的话也有些打结。 “你叫什么名……不对,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酒德亚纪觉得有些羞耻,后半句话拼命克制自己,所以语气生硬冰冷。 之后她又是一阵后悔。用力过猛,这不是更丢人了吗? 不过想到之前在那张脸上看到的黄金瞳,她很快又冷静下来,就像被浇了一桶冰水,不仅熄灭了热情,甚至后背有些发凉。 一双并不炽目的,淡淡的,平静的,却让人无法直视的黄金瞳。 混血种虽然都能开启黄金瞳,可是没有谁会在平时一直亮着那个大灯泡。 因为混血种想要调动黄金瞳需要身体与精神的共鸣,就和言灵一样,长时间保持,会很累,非常累。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对方的黄金瞳是因为血统太过危险,所导致的无法熄灭的黄金瞳。 在这个国家,这种混血种有一个共同的组织——猛鬼众。 “我眼里也藏着狮子吗?”少年的话莫名其妙。 “什么?”酒德亚纪感觉自己听错了,完全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少年托了托手,再次引起她的警觉。 “别动,否则我就开枪了。我手里的这把枪经过装备部改造,足以打爆一头大象的脑袋,即便你是龙族血统极高的混血种也能一枪杀死你。” 她的这番话几乎挑明了双方的身份。毕竟卡塞尔学院装备的名气,在混血种中是响当当的,你甚至能在里面发现某个‘原子弹’的发明者。 少年只好放下手,满脸无奈,仰天嘟囔:“人家开场见面帮小女孩讲解生理知识,乘着初代种偷偷去看花看星星,浪漫的像吟游诗人的话本。怎么到我这里就变成了这个鸟样?” 再次叹了口气。 转瞬间他又恢复了平静,解释道。 “某人说,这个世界的很多人眼里都藏着狮子,你看你一见面就拔枪对着我,我以为自己也是这样。” “不过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酒德亚纪没听懂,但是心里松了一口气。 能够一口气说这么多无厘头的事情,应该不是即将堕落为死侍的鬼,最起码,现在还不是。 她松开放在手枪扳机上的手指,问:“你是猛鬼众的人,没错?” “猛鬼众的人?”少年面无表情重复了一遍。 不知怎么,酒德亚纪却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了讥讽,或者自嘲? 她激动地大喊:“别想骗我,你的黄金瞳就是最好的证据!” 少年叹了口气,似乎不想和她再聊这个话题。 “酒德亚纪,卡塞尔学院2003级进修生,暑假过后就要升入毕业季,对于现在的你而言,面前摆着一道为难的选择题。是选择留在卡塞尔学院,进入执行部加入密党,还是选择回到出生的国家,成为日本分部的一员。” “不过血统平凡的你,蛇岐八家对你并不是很看重,反而是在学院,那里有很多你的朋友和导师,所以比起回到这里,其实你心里更乐意加入执行部。” “我说的没错?” 酒德亚纪头皮发麻,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此间发生的事情并不是偶然,对方从一开始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鬼使神差的,她突然觉得有些受宠若惊,心想:我一个无家无势的混血种,血统并不优异,成绩也很普通,唯一能拿出手的,也就是之前的语言考试中拿了个a。 结果呢,不仅本家和学院关注到了我,现在猛鬼众都注意到我了吗? 难道猛鬼众需要一个美女翻译吗? 少年似乎看出了她在想什么,笑着继续说。 “别那么自卑孩子,血统和天赋从来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少年自顾自说着,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双手合掌一拍,两手之间竟然变出了一写得密密麻麻的纸张。 少年举着那张纸给她看,嘴里说着“那么问题来了,什么东西是最重要的呢?”,一边用亮晶晶的眼睛望着她,那双淡淡的黄金瞳里,满怀期待。 混血种的视力很好,相隔五六米,酒德亚纪也能看清纸上写着什么。 《废物主人养成计划》 第7章 那个永远留在三峡水下的女孩(下) 酒德亚纪已经不想去计较这个男孩称呼自己为孩子的事情了。 她皱眉看着那张合约,满脸的难以置信。 因为不管怎么看,那张纸上都明目张胆写着“卖身契”三个大字。 少年尚不自知,就好像给她的不是华尔街之狼见了都哭的契约,而是一种莫大的恩赐。 得意地伸出食指,左右晃动。 “是机遇哦!比起天赋和血统,机遇才是最为关键的事情。如果你看过很多小说的话就能发现,那些废材主角能够一飞冲天,就是他们的主角命格所致。” “恭喜你,你现在就遇到了这个机遇,就好比孙猴子遇见菩提老祖,杨过遇见小龙女,诺诺罗亚·索隆遇见霜月耕四郎,这就是我要给你的第三条路,不是蛇岐八家,不是密党,更不是什么猛鬼众。” 少年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直起腰站的笔直,毫不避讳地直视着她的眼睛,说:“就只是你和我,仅仅你我而已。” 然后立马换了一副嘴脸,就好像那份庄重仅仅是幻觉。 “而且我们团队的待遇也很不错,虽然没有五险一金和工资,但上升空间大啊!你瞧瞧这条…巴拉巴拉巴拉…” 少年还在伸出手指,一条条指着各项条款,美其名曰‘待遇’,然后一脸奸笑的说明各种好处,活脱脱是一位保险销售的模样。 酒德亚纪看着对方一脸认真地忽悠自己,总感觉有种神奇的魔力让自己不允许打断他,让亚纪不由怀疑“自己也会犯花痴?”。 完完整整听完了他的话,酒德亚纪也认真看完了这张合约。 “你说的那些,除了诺诺罗亚?索隆,别的那些我都没有听说过。” “……很抱歉。” 酒德亚纪还是没有放下枪,语气却柔和了不少。 哪怕对方的合约中,唯一可以称得上待遇的,便是“女性的贞洁,她拥有自助选择的权利”,像这种拿你的东西卖给你自己就是恩德。 哪怕即使如此,酒德亚纪除了有些感慨对方的厚脸皮之外,还是没有生气。 而是很认真地拐回之前的话题:“虽然你说自己不是猛鬼众,但我还是要带你去本家进行血统测试,希望你理解。” “不过你不用害怕,我会全程陪同你的。”酒德亚纪补充。 少年一巴掌拍在额头,垂头丧气萎靡下来。 银白色碎发挡在他的前额,看不清表情,只有淡淡的低语传了出来。 捧哏一般的语调,没有丝毫起伏,却让酒德亚纪汗毛都立了起来,空气中都能闻到一股浓稠的血腥味。 “那一千年完了,撒旦必从监牢里被释放,出来要迷惑地上四方的列国,就是歌革和玛各,叫他们聚集争战。他们的人数多如海沙。” 酒德亚纪听过这句话,出自《圣经启示录》。 好一阵儿的沉默后,少年缓缓原地蹲了下去,双手托腮望着她,那双好看的黄金瞳,好似失去了高光。 酒德亚纪觉得自己的形容很准确,就是失去了高光,专属于二次元的高光。 鬼知道少年是怎么做出突破次元的表情的。 “这就是至尊么,连哄女孩子这方面我都比不上。”少年生无可恋。 “你…你别这样,本家其实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可怕。而且这也并不是一件坏事,如果你的血统稳定,本家会给你一份非常体面的工作,你以后的生活也很变好。” 酒德亚纪听不懂少年在说什么,她只是看出少年在和什么人作比较,很委屈的样子。 少年表情没有变化,亚纪有些急了:“真的,我没有骗你。本家作为我们的领袖,一直都” “帮帮我。”少年突然说。 他好似卸下了伪装,摘下了面具,不再开之前那样无理取闹的玩笑。 虽说如此,酒德亚纪还是在少年脸上看出非常矛盾的感觉。 即像是向路人求助的迷路孩子。 又带着如君父般威严的平静。 “你……”酒德亚纪咬着下唇,纠结地盯着少年。 “帮帮我亚纪,我被抓住了。”少年再次重复。 又是一阵冗长的沉默…… 酒德亚纪就算再怎么样,也意识到了事情不同寻常。少年人就好好的呆在这里,哪里又被抓住的迹象? 难道附近有人一直在监视他,放风时间一到就会被抓回去关起来? 酒德亚纪瞬间联想了很多。 如果真的是那样,很可能就是猛鬼众。 而自己可能也被注意到了,她可不会觉得猛鬼众会放过自己。 不过没关系,辉夜姬无处不在,只要自己装出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悄悄联系本家就可以了。 日本是辉夜姬的领域,在这个国家,哪怕是诺玛也比不上。 身为土生土长的霓虹混血种,她的手机紧急联系电话可不是诺玛,或者110什么的,而是本家的辉夜姬。 “我明白了。” 在她脑内风暴制定预案的时候,少年已经站了起来。 少年沮丧着小脸,宛如失恋的那样,转身向林子中走去。 酒德亚纪一惊,就想叫住他。 可是想到对方或许也是在表演给猛鬼众看,又把已经到嘴边的憋了回去。 她望着少年离去的背影,思索该怎么去找到对方。 瞳孔却突然一缩。 少年慢慢地走在落叶与枯木上,母狮子亦步亦趋跟在脚边,没走几步的功夫,少年的身影越来越淡,最后完全消失了。 酒德亚纪使劲儿揉眼,还不等松开手,又是一惊。 我的枪呢?我不是双手举着枪吗? 她一头迷雾地看着空荡荡的双手,又粗暴地扒开曾经心爱的包包,好像这样就能撕开迷雾找到真相。 勃朗宁手枪还是完完整整放在包包里,枪柄朝上侧放在内部的夹层中,这是她的习惯,这个位置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拔出枪。 酒德亚纪快步几下,在之前一人一狮子搏斗的草地上扒拉几下。 草地上甚至一点压痕都没有。 一头成年狮子上百公斤,身上还压了一位高中男生,怎么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 酒德亚纪茫然抬眼,不知所措。 诺玛,对,可以报告给诺玛。 诺玛作为史上最强人工智能,拥有全世界的数据库,一定可以解释这件事。 说不定,真的有某种大事要发生了。 也或许,自己在不知不觉间中了什么言灵。 酒德亚纪掏出手机,火急火燎地亮屏、解锁、打开与诺玛的短信。 然后愣住了。 上一条消息。 是否发现危险混血种?——诺玛,20:40。 否——酒德亚纪,20:40。 而现在的时间,仍然是……20:40。 第8章 源稚生 秦惶回到了藏骸之井,精神回到了身体。 花了一天的时间,摸清了关东和关西的地理情况,简单和酒德亚纪、上杉绘梨衣沟通了一下。绘梨衣那边很顺利,小怪兽太孤独了,她太需要一个朋友。 但是酒德亚纪不一样,她不贪婪、没有仇恨和什么太大的理想,血统也不是特别优异,所以血之哀并不强烈。 简单来说,她很知足。 算了,想这些也没有用。 现在的时间是2007年夏季,距离路明非入学还有两年的时光,而四大龙王,都已经苏醒……哦,除了他的邻居。 虽然他的基因残缺,缺少了很多记忆,但秦惶还是能感觉到高天原里,那个胚胎的冠位,是仅次于他的龙王。 可惜现在的自己无法吞噬对方,否则就它那个鸟样,都被人装进盘子端上桌了,自己绝对不会放过。 只有自己完美了,才不用顾忌这顾忌那的。 在这个小魔鬼尚且未被解锁,至尊仍在茧化的时间里,他的利刃无可抵挡,哪怕是海拉亦或奥丁,也只是躲在阴影里,祈祷明日的太阳早点到来,带给他们一点活着的温暖。 龙类的暴虐之心,白王的自尊,都在催促着他。 太慢了! 太慢了! 秦惶硬生生吞下了这种焦躁与耻辱。 他深深的明白一件事,龙类最可怕的不该是他们控制元素的力量,而是……更甚于人类的智慧与狡诈,加上令人绝望的力量。 他不能鲁莽。 一旦出了一点差错,小魔鬼直接来个回档,那就……全完了。 《三体》中有句话令人振聋发聩。 弱小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 是的,生存。 他小心翼翼推敲一切的可能,为了并非争王争霸,重建龙族的荣耀什么的,他仅仅是为了——活下去。 在不见天日的地下暗河里,那个令人恐惧、绝望、无可奈何的庞然大物,那个怪物缩着八个脑袋,蛇一般的脖子卷在一起,活生生是个躲在墙角,蜷缩身体的孩子。 源稚生,蛇岐八家的源家家主,传说中的‘天照命’,卡塞尔学院2003级的进修生。 他刚刚提前结束了5年的学院生活,满怀期待却又心事重重地回到了自己的‘故乡’。 就在昨天,他还在与橘政宗正在谈论学院的那些年,以及自己提前毕业,卡塞尔学院是否会有什么特殊的反应。 橘政宗,他的老爹,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是对于源稚生来说,他就是自己的老爹。 他们二人一边聊天,一边向绘梨衣的房间走去。 二人停在一面写着“ζ”的钛合金铁门前。 “ζ”对应英文字母的“z”,第六个希腊文字,象征着最终,或者未知。 源稚生从口袋中拿出门卡,却被他的老爹轻手夺了过去。 “稚生,绘梨衣知道你肯定会来,但现在却因为我这个老头子耽搁了这么久,我们的小姑娘说不定已经急的团团转了。还是先让我替你探探路。哦对了,你注意我的眼色,如果我们的姑娘生气了,看准机会拔腿就跑。虽然你是我们的‘天照命’,但却不一定是绘梨衣的对手啊~” 橘政宗笑着说。 源稚生明白老爹只是在开玩笑,并且想先一步进入房间,向绘梨衣解释一下他为什么来晚了的原因。 绘梨衣的血统比他更加优秀,与其说绘梨衣是超级混血种,不如说更像是人类的龙。 说不定绘梨衣已经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源稚生只好苦笑着点头:“好老爹,不过我会拉着你一起跑的。” 滴—— 伴随着刷卡机的认证,500的钛合金大门内部有转轮的声音响起,上方的灯泡由红转绿,十二道保险同时传来‘咔哒’的声响,厚重的铁皮开始缓缓移动。 源稚生心生一种错觉。 仿佛这是一扇关着恶魔的所罗门,现世的人类恐惧她的力量,于是用最严密的防护,最机巧的机关将恶魔锁在这里。 可是,门的另一面,是自己的妹妹啊! 他突然想起了数年前的雨夜,耳畔似乎仍然萦绕着欣喜的呼唤:哥哥你怎么来了? 突然间,臆想变成了现实,那声‘哥哥’仿佛穿透了时间,从过去来到了此刻,回荡在自己的耳边。 “玛奇那!” 仿佛天使般的轻柔声音,带着同样的欣喜。 源稚生却突然打了个冷战,伴随福尔马林的味道,鲜血的气息,同样充斥了他的鼻腔。 时间回到现在。 源稚生双手攥得死死的,脸色苍白,笔直地站在手术室的门外。 亮了数个小时的手术灯终于熄灭,这代表一场与死神争夺权势的战争已经落下了帷幕。 源稚生第一时间冲上去,强悍的血统让他即使站了数小时仍然能够健步如飞。 “大家长的情况怎么样?” 医生是蛇岐八家的人,明白眼前男人的身份,利落地摘下口罩,也不敢装腔作势摇头说什么‘我们已经尽力了’的话。 “情况很不乐观,伤口虽然并不致命,但是却无法止血。我们尝试过各种方法,用医用针线缝补,针线却迅速断裂了;用钢丝固定,钢丝也马上腐朽;我们甚至尝试注射了强化血统的血清,可是仍然没有用。血清确实强化了大家长的细胞再生能力,但是再生的细胞又迅速坏死,伤口再次开裂。就像生命从伤口流逝似的。” “我们现在只能不停地输血来维持大家长的生命。” “不过……”医生脸色古怪。 “不过怎么样?”源稚生脸色狰狞,他从未如此失态过。 “不过大家长醒来后说,让我们停止治疗,希望我们把他送回家里……”医生不敢再说下去。 源稚生浑身一震,越过医生向手术室大跨步。 推开门。 “老爹,你……”源稚生说不下去了。 他的老爹,那个永远和蔼却不威自怒的男人,此刻毫无血色地躺在病床上。 各种各样的导管连在他的身上,双臂,小腿,甚至脖颈上的动脉都连上了输血管。 绘梨衣造成的伤口很大,且无法治愈。别说治愈了,甚至就连包扎用的纱布,都会快速枯萎腐烂,那是‘审判’,与其说是受伤,不如说被判定了命运更加恰当。 医生根本放弃了伤口的处理,干脆在橘政宗的下方接了一个漏斗,用来收集血液,然后再利用那些导管重新输入橘政宗的体内。 第9章 绘梨衣,你并不傻 “ζ”房间中,绘梨衣双手捏着小本本,乖乖地跪坐了一整夜。 不用源稚生交代,她便很自觉地没有跟过去,因为她帮不上忙,去了也只会让那些人害怕。 “怎么了,我的小公主。” 绘梨衣充满惊恐地眼睛闪了闪,猛然地抬头看去。 那一瞬间,缺乏灵动的眼神活了过来,变得红彤彤的,无助的心情清楚的表达了出来。 好像在外被欺负了的小孩子,强忍着直到埋入父母的怀里,才终于放心大哭那样。 张张嘴,又把到了嘴边的声音遏住,再次拿起了那个,已经被他蹂躏地邹巴巴的小本子。 【我做错事了。】 绘梨衣写的很快,字迹也不复之前秀气,很是潦草。 【哥哥生气了。】 她每写一句便快速举起小本本,然后埋头再写,再举小本本,焦急的像是被人追赶着一样。 【我该怎么办?】 秦惶心想:这表情不是很丰富嘛。眼睛也有了一点生气,昨天就和死人一样,没有一点灵动。 秦惶已经查看过蛇岐八家的状况了,橘政宗重伤,被源稚生亲自送回了家。 对于这个结果,他隐隐有些失望。 橘政宗只不过是个‘影舞者’,一个赫尔佐格的傀儡,有无数个替代品,根本不会有事。之所以要求将她自己送回家,也不过是为了找个借口进行‘狸猫换太子’而已。 估计要不了多久,那只狡猾的狐狸就会找个借口原地复活。 更糟心的是,小怪兽现在又不敢开口说话了。 秦惶叹了口气,来到超大的液晶电视前盘腿坐下,拿起遥控器,输入《fate》。 绘梨衣也跪坐到旁边,惶恐地看着他,就像一个迫切寻找主人的小狗。 “放心,那家伙一点事也没有。”秦惶头也不回。 然后指着电视里的《fate\/stay night》,问:“你看过这个系列吗?” 绘梨衣很听话,哪怕是现在,也没有敷衍的意思。 很认真的点头,她只听主题曲就知道是什么动漫。 所谓fate,就是一帮英灵+御主的二人组队模式的大逃杀,活到最后的一个人,举着大杯子,高喊‘ner ner chicken dner!’。 因为是从头播放的,所以现在在播第一集,双马尾美少女远坂凛第一次召唤她的英灵archer,然后和别的英灵大战,过程中被男主角偷窥到。 之后archer追过去,把又长又黑的长枪捅进了男主身体,巴拉巴拉巴拉…… 那些不重要。 秦惶要说的是‘言峰绮礼’这个人。 言峰绮礼在上次战争中杀了女主的父亲,嫁祸给了暗恋女主老妈的屌丝,然后屌丝掐死了女主妈妈。 他收女主为徒弟,引导女主参加这次圣杯战争,自己作为这场战争游戏的监督者,偷摸摸地挑动打生打死。 最骚的是,七个英灵,这家伙自己就占了俩,其中还有个最强‘杂修’王。 如果不是主角光环,言峰绮礼妥妥是最后的赢家。 绘梨衣认真回想了一下剧情,等待秦惶的后话。 “看到没,他叫做言峰绮礼,小名言峰政宗。” 绘梨衣略微有点懵。 秦惶又抬起手,指着双马尾绝对领域美少女,回头看着绘梨衣说:“她的名字是什么?” 绘梨衣举起小本本。 【远坂凛】 “no!no!no!”秦惶摇着手指:“他叫做远坂稚生。” 绘梨衣下意识就要抗议。 【哥哥没有(双马尾,抿掉)长头发!】 秦惶心想:嗯,好孩子,没有否认绝对领域的事情,看来对自己哥哥的大长腿也有清晰的认知。 绘梨衣并不是傻,只是缺乏教育,阅历不足,没有自己的世界观,也缺乏自己的思考。 而那些,也都是蛇岐八家刻意如此的。 武器不需要思想。 秦惶也没想着改变什么,只不过要告诉绘梨衣一个概念。 ——老子无所不能,无所不知,听老子的话,准没错! 绘梨衣认真想了好一会儿,可是都快把小脑袋绕晕了,还是想不通其中的弯弯绕绕。 这也正常,毕竟她不知道未来的事情,能猜出来才是见鬼呢。 但绘梨衣也明白了‘玛奇那’想要表达的意思。 【秦惶不喜欢哥哥他们?】 秦惶欣慰地笑笑,忽地探身到绘梨衣眼前,鼻尖都触碰到了一起,绘梨衣情不自禁地缩了一下。 “源稚生的事情暂且不提。” 秦惶维持着笑容,像是一只偷到母鸡的黄鼠狼。 “至于橘政宗,你不也是很讨厌他吗?” 绘梨衣的眼睛无声地晃动一下,慌忙举起小本本辩解。 【并不讨厌。】 绘梨衣不会说谎,她说的是实话,但却满不住秦惶。 是不讨厌,也不喜欢,对? 他眯起淡淡的黄金瞳,慢悠悠地说:“你为什么总是避开对他的称谓?你叫源稚生哥哥,而源稚生叫橘政宗老爹,你呢?” 绘梨衣的眼睛更加惶恐,缩腿挡在身前,活脱脱一个被发现考卷的小学生。 秦惶的话还在继续:“数年前橘政宗带来源稚生见你,那是你们的第一次见面,当时你刚接受完手术,躺在床上无法动弹,源稚生仅仅只是送了你一个游戏机,你便从此喜欢上了打游戏” 绘梨衣第一次开始了反抗。 她举起了手中的小本本,堵在秦惶的嘴上,轻轻的。 “那为什么房间里,没有一点和橘政宗有关系的东西?好像你和他并非父子,就像两个形同陌路的路人而已。” 绘梨衣测过脑袋,秦惶便强硬地掰着她,强迫绘梨衣与自己对视。 “源稚生以为你傻,你一点也不傻,反而比别人更加敏感。你和我一样,我们都是孤单的怪兽。在别人眼里,怪兽一脚就能摧毁一栋大楼,所以以我们的能力,就该无所不能,应有尽有。可是大楼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又不是我们的东西,所以才会毫不心疼踹了它。我们没有大楼,怪兽的世界只有那么大,能有个自己的小窝就能美滋滋趴上好多年,小窝里每一块石头都要屁颠屁颠地刻上自己的名字。因为我们只有那么点东西,即便别人并不稀罕,那也是独属于我们自己的东西。” “因为我们世界很小,所以会更加关注身边的东西,亦或是人。” “你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橘政宗,虽然不清楚对方在做什么,却能感觉到那个老家伙的虚假,这件事情你甚至连源稚生都没有告诉过。” 绘梨衣暗红色的眼睛垂了下来,也不再反抗,脸蛋任由秦惶捧着,继续在小本本上写字。 【玛奇那好厉害。】 第10章 我不怪你,但我讨厌你 绘梨衣犹豫了一下,又补充了一行字。 【也不要告诉哥哥,他会生气的。】 秦惶盯着这行话,看了好久好久。这一瞬间,他心里想了很多。 我说,丫头,刚才的话你没听明白吗?我之前的词汇应该是‘我们’,而不是‘你’?这个时候你心里想的居然不是我,而是不要让我告诉你的哥哥?我们不是约定好,一起手拉手应对妖魔鬼怪和正义的爱特曼了吗? 他的黄金瞳忽亮忽暗,就像两个接触不良的灯泡一样。 绘梨衣好像也认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玛奇那’的心情变得很差,她不明白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了,怯怯地看着他,却也没有跑开。 秦惶忽然想明白了。 是他对绘梨衣的期待过高了。 就像他之前的那番话,自己对她说‘小怪兽啊别害怕,我也是怪兽,我们手拉着手,谁也不用怕’。 他期待着绘梨衣的回应,最好是上前抱着自己,在他的耳边轻轻低语:‘我们一起面对奥特曼,我不害怕。’ 可现实并不是这样,绘梨衣只是想到不能让哥哥发现这件事。 绘梨衣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她也不明白,他们二人已经被全世界判了死刑,只等期限一到,‘胜利队’、‘奥特警备队’,‘地球防卫队’什么的,一股脑地全都会冲过来,把她们两个弄死。 或许之前的契约对绘梨衣而言,也不过是‘以后一起玩’的约定罢了。 秦惶并不怀疑绘梨衣的决心,可能,如果自己某天‘召唤’绘梨衣出去玩,她可能会再翘家一次,也许这次不会再像之前翘家那样,站在空无一人的十字街头哭上几个小时,而是一边哭着一边向他所指明的方向跑去。 也许不会哭,而是满怀期待、兴致冲冲地向你飞奔而来。 但也仅此而已了。 他的心底突然有一种无名的怒火升腾起来,又飞快的熄灭,之后,便是一股名为‘厌恶’的情绪出现在心头。 绘梨衣只是个小孩子,所以我心疼你,并不怪你,不会对你生气。 但是并不妨碍我讨厌你。 他是白王,是银色王座上的龙皇,所以秦惶不喜欢掩饰自己喜恶,他的情绪从那双仿佛曼陀罗花一样、淡淡的黄金瞳中,明明白白的表达了出来。 他突然又明白了什么、 为什么路鸣泽与零的契约中,指明了‘只要你对我有用’;他也明白了为什么路明非只要伸出手就能拥抱绘梨衣,却将她推了回去。 无论是兄弟俩的哪一个,或潇洒,或窝囊,他们有一件事是相同的。 他们根本不相信别人,不相信别人能够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那是君王的傲慢,能够陪伴他们彼此的,也只有对方而已。 酒德麻衣和苏恩曦知道小魔鬼要点燃世界吗? 应该是不知道的,小魔鬼只是在利用他们,他甚至连路明非都敢安排。 那俩妞甚至不知道路鸣泽的目的。 零知道吗?也许知道。 但是那也不是很重要,还是添加了‘有用’的条款。 她们从来不是那兄弟俩的同伴、战友,他们是下臣,是工具。 而高高在上的君王,又怎么能把情感寄托在下臣身上呢? 能够伴架王位的,怎么可能是一位卑贱的人类呢? 君王,就该居高临下!! 终于,惴惴不安的女孩,总算再次听到了少年的声音,没有火气,也没有别的情绪在里面,就好像她刚才在少年眼中窥视到的‘纠结’‘怒火’‘失望’‘厌恶’,都是错觉一样。 可绘梨衣清清楚楚还记得,那并不是错觉。 因为少年的声音什么情绪都没有,是真的什么都没有。 “你是我的东西,是我的女孩,任何事情都该先考虑的是我,而不是别人。这件事情过去我没有说过,我不怪你。” 少年面无表情继续开口,没有给少女写字的机会。 “我们的约定更改了,如果有一天你让我感到失望,那我们的约定就废除了。” 绘梨衣愣了好一会儿,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恐惧’,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玛奇那突然变成了这样,她很委屈,茫然无措,却不知道怎么办。 绘梨衣自己就有着非常充分的占有欲,她的每个小玩偶上,都写着她的名字,就是最好的证据。 但是她并不理解‘占有欲’代表了什么,该怎么做应对。 就像是她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洗澡是要背着人的’,这些她都不知道。 因为没有人教过她。 绘梨衣手忙脚乱地去拿腿边的纸笔,红白色的水性笔几次从她的直接溜走,明明有着堪比次代种的血统,如今却连一杆小小的水性笔都抓不住。 “啧!” 空气中传来一声不满的咂嘴声。 绘梨衣没有抬头,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她的呼吸急促,皮肤上隐隐有青色的血管鼓动起来,明明是在梦境中,却隐隐有种要打破梦境的趋势。 她慌乱的不得了。 可是当她终于抓到笔了,却突然,不知道该写什么。 是啊,这个傻姑娘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情况,因为从来没有遇到过,也没有人教过她,甚至都没有见过这种情景,连听都没听过,总不能拿漫画中的说辞出来。 甚至她都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又怎么去应对呢? 所以她只能想到什么就写什么,连自己都没注意到。 她只能,仅能这样。 因为她能感觉到,自己和玛奇那之间多了些什么。 她可能要失去些什么了,真的要失去,哪怕她再次翘家出去哭着找,也找不回来的东西。 她害怕的要昏过去。 当她终于停下笔抬起头,急切且飞快地举起小本本时。 房间里早就空无一人了。 电视里没有播放什么《fate》,破损的“ζ”铁门也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就像从来没有人来过一样。 唯有一个红着眼眶的小姑娘,举着褶皱笔记本,孤零零对着空气跪坐。 小姑娘低下头,深红的青丝如幕布般遮盖住了她,胸膛剧烈起伏,却还是给人一种‘随时可能缺氧倒下’的感觉。 她好像又做错事了。 是啊,她又做错了。 为什么不直接开口说呢?还要拿起那个笔记本呢? 他不是说过,你和他讲话,可以直接开口的吗? 手中的记事本脱落,摊在榻榻米上,墨迹的黑,白色的纸,木色的榻榻米。 还有写满整张纸的【库米纳塞】【库米纳塞】【库米纳塞】…… 第11章 血之哀 酒德亚纪的家在东京西方的长野县。 日本的孩子总是喜欢自己出去独立,酒德亚纪姐妹俩也是这样。 早些年姐姐酒德麻衣被人带走后,这所小房子就剩下了酒德亚纪一个人。 她也没有很在意。 酒德亚纪还是蛮喜欢一个人生活的。 或许偶尔有种空巢老人的错乱感,她虽然血统不优秀,但也是混血种,血之哀虽然单薄,但也是会有的。 所以酒德亚纪喜欢卡塞尔学院的生活,那里比较热闹,隔三差五还能听见堪比‘虎虎虎’的爆炸声,很充实。 精神病院欢乐多嘛。 “你们日本小姑娘真的很喜欢穿小裙子哎,夏天还好,冬天小屁屁不冷吗?还是说就连小内内也是加厚的?” 白发少年又拉开衣柜下的抽屉,捏着下巴啧啧称奇。 “啧啧,种类挺多,面膜型舒适的,运动型的,纶巾蕾丝的,纯棉小熊的,这最起码几百条了?” 少年也没想听酒德亚纪的回答,自己动手在里面翻来覆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男生的探险游戏。 少年的嘴上也没停下。 “真的挺厉害,男生的内衣都是一买一打,区别需不需要洗的方法是靠闻的。哇呜!!!发现宝藏!” 少年双手各用两根手指,捏着一条三根线一样的东西转过身。 “听说和服下面是不穿衣服的,你是曾经用这件‘神器’应付的?”少年认同的点头:“确实,给贪婪如狼的雄性一种‘我没穿’的错觉,很棒的idea。” 酒德亚纪放下筷子,怒目而视,企图用女性责备的眼神,令少年感到羞愧。 “不是?那就是平时穿在小裙子里,给浪荡如蛇的雄性一种‘我穿了,但其实也没穿’的刺激,也是很棒的offer。”少年继续分析。 酒德亚纪继续使用眼神攻击。 “还不是?”少年诧异,然后一脸‘大惊失色’。 他有模有样的四顾一圈,随手将那条‘t’丢在一旁,凑到酒德亚纪身边,俯首帖耳偷偷地询问。 “难不成是决胜款?” 酒德亚纪终于不胜其烦,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额头。 重复强调一次,她真的蛮喜欢一个人生活的。 “你真是够了,一大早闯到女孩子家里,就是为了跟她讨论内衣的款式?”酒德亚纪说。 “我还和你聊了聊小女孩的调教课程,只是你不感兴趣而已。”秦惶耸耸肩,然后话锋一转,又聊回了原来的话题,好似他是专门为了跟酒德亚纪聊聊内衣款式而来。 “不过决胜内衣不都是讲究成套的吗,我没找到吗?”少年说着就要再去翻衣柜。 酒德亚纪连忙摁住他,顺便无视了少年‘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酒德亚纪’的眼神。 ‘t’被发现已经是足够羞耻的了,更见鬼的是,她根本无处反驳,因为对方说的是事实,当初她买回来真的是打算作为决胜道具使用。 至于‘成套’的攻略秘籍……她也是进入卡塞尔学院才知道的好! 她过去也是没有朋友的好,血之哀啊!血之哀!就算是b血统,那也是混血种啊! 当初在卡塞尔学院,见到她那个意大利室友穿着上下一体,却可有可无的‘装备’时,谁知道她的内心受到了多少大的冲击。 当时就觉得无比庆幸自己的决胜‘t’没有机会上场,要不然真得找盆水沁死得了。 “好好我错了,库米纳塞~咱们还是继续聊聊你的小女孩调教计划。”酒德亚纪本着死贫道不死道友的武士精神认输。 “小女孩有什么可聊的,我更喜欢你这种大和抚子类型的姑娘。” 秦惶说着不想聊,却已经用手支着下巴侧头看她怎么说了。 酒德亚纪叹了口气:“首先声明一点,loli控是个人拥有的喜好权力,但是刑法无处不在。” 秦惶敷衍地摆手:“放心,那是个胸脯比你大,屁股比你翘,腿也比你长,发育不错的小女孩。” “哦,顺带一提,小女孩身高171公分。”他又补充。“哦,她已经17岁了,在你们国家属于可以结婚的年龄了。” 身高165的酒德亚纪觉得心口中了一箭。 如果不是觉得自己打不过眼前这个能单手制服狮子的少年,她绝对会让对方尝尝卡塞尔学院格斗术的成果。 酒德亚纪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事。 “首先,你生气的原因仅仅是小女孩优先考虑了她的哥哥,而不是你‘暗示’下的自己,对。” 秦惶再次否认:“那可不是‘仅仅’的问题,她是我的东西,去考虑别的男人已经是不可饶恕,跟先后级没有关系,那只是让她罪加一等。” 少年语气平淡,就像在说一件客观存在的公理。 “好好好,你的女孩。”酒德亚纪翻个白眼,不想吐槽他恶龙一般的占有欲。 酒德亚纪再次叹气:“而且这些话你不该跟我说,应该告诉你喜欢的那个女孩才行,沟通是很重要的。” 秦惶没有再说话打断,而是用那双安静的黄金瞳,看着窗外发呆。 并不是他认同酒德亚纪的话。 喜欢? 无所谓喜欢不喜欢,而是没有必要。 嘿,小怪兽,我需要你去杀死那个虚伪的老爹和偶尔陪你打游戏的哥哥,以及一个素昧蒙面的另一个哥哥。哦,可能还有跟随在他们身后的上万混血种。 这些话不能说出来,只要让她去做就行了。 只是秦惶总有一种担忧。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所处的世界是否已经重启过,不清楚别的龙王是否已经注意到自己存在。 说不定,自己现在也在别龙的大网中。 那可是两个可以存档、读档的家伙,更别提有一个更大的boss等在最后了。 这让他心烦气躁, 但无人可以分担。 甚至连倾诉的对象都没有。 只要他敢把‘自己是白王’的事情告诉任何人,等待他的永远是刀剑。 或许小怪兽可以,但她真的听得懂么? 小怪兽是一把不错的刀,但却不是一个合适的同伴。 酒德亚纪也是如此。 两人虽然在和和气气的聊天,但她的小心思瞒不过秦惶。 对方通过上次应该已经隐隐察觉到什么了才对。 可是今天见面,酒德亚纪竟然在起床后淡定地洗漱,做饭,吃饭。 这很合理,却也是最大的不合理。 正常人会明知在梦里,还去做这些事情吗? 酒德亚纪是在验证梦境是一场精神系的言灵。 秦惶不屑于戳穿她。 仅仅是感到在这个世界的格格不入,感到……孤独。 第12章 龙类的战场(上) 没有人可以诉说,没人陪他一起承担痛苦,没人与他共享喜悦。 他甚至连个小窝都没有。 明明只有短短的两日,却恍若隔世。 吗的,已经隔世了。 他甚至有些怀疑,那些身为人类的记忆,到底是不是一场梦。 这就是血之哀么? 过去的‘他’,心疼绘梨衣的苦难,怜惜她的结局,喜爱她的善良。 可是当他真正站在绘梨衣的面前,一切都淡去了。 他还没有补全基因,恢复血脉记忆,真正坐上王座呢,就已经如此不可一世了。 原来真的是这样,手握权与力,再看向曾经喜爱的女孩,你考虑的,竟然是要不要俯下身,捡起她? 等他真的坐上那个位置的时候, 是不是,王座下除了血与骨,什么人都不剩下了? 他还愿意再次俯身,去捡起某个人吗? 无穷无尽的岁月里,就自己孤零零地,坐在高高在上的王座上。 想想就不寒而栗。 那又有谁能帮助自己缓解这份孤独呢?总不能去找尼德霍格! 屁颠屁颠飞到北冰洋的极点,撑着一叶独木舟,木舟上放个小台子,上面摆着两个高脚杯和一瓶50年的尊尼获加。 自己呢,一边举杯,一边低头与五百米水下的至尊对视,然后哭嚎。 老大啊,我知道错了,没有你的岁月里,我生不如死啊!您可快回来,咱们才是一家龙啊~那些不孝龙们我已经帮你一起宰了。最后剩下个魔鬼兄弟,我愿为先锋! 新的黑王?全是狗屁! 您才是我心中唯一的黑王啊! 咱们哥俩一起,把他们全都弄死!嘤嘤嘤—— 秦惶心想,有点扯啊,不符合自己的人设……自己不喜欢尊尼获加,艹。这种有个性的威士忌还是留给那些烧包的贵公子,他更喜欢踩着啤酒箱。 而且黑王要宰的第一个不会是自己? 应该不会?当初自己挂掉的时候,他不是难过的撞冰山嘛? 嗯,可以列为备选方案之一。 酒德亚纪若无其事吃着她的早餐,日本的早餐总是那几样,腌菜、烤鱼、米饭、以及他们最爱的纳豆。 原本酒德亚纪是想观察一下少年的,毕竟这位神出鬼没的少年肯定不是一般人,说不准,还不是一般龙。 可是谁曾想梦里竟然也会感到饥饿,本着‘不能浪费粮食’的大和民族精神,一口气添了两碗饭,反正梦里不会长胖。 等她再次抬头,准备询问少年要不要也来点的时候,忽然怔住了。 少年坐在窗台,单手托着下巴,银白色的碎发被微风吹动,那双深邃的黄金瞳望着窗外,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仿佛披上了一种神圣的色彩。 可就是这样足以刻入罗马教堂的画面,却让她感到一种莫大的悲伤。 她的黄金瞳不自觉地亮起,仿佛有铺天盖地的忧伤向自己涌来。 就好像她独身一人走在漫无天际的荒漠上,视野所及,一点别的颜色都找不到,她麻木地朝着地平线尽头行走,很累、很困、很疲倦,但是心底好像就一个声音在轻轻的低吟,促使她无法停下脚步。 行将就木,又恍若朝圣。 走了好久好久,她终于远远地看到一个小白点,以及白点前方的连绵大山。 自己突然觉得充满了力量,稀薄的龙血仿佛在沸腾,在欢呼。 她咬着牙继续向前跑, 终于,来到了白色光点后方。 那是一个白色的背影,站的笔直,就像是天塌下来也无法令他折腰。 酒德亚纪觉得背影有些熟悉,来不及多想,她的身体便已经不受控制单膝跪下,面向那个背影。 背影并没有理会她。 酒德亚纪抬头,凝望着那个身影,眼中带着她不清楚的炙热。 忽然的,她被远处的‘山脉’吸引了视野。 瞳孔猛地缩成一个点,止不住地颤动。 龙! 那竟然是龙! 哪里有山脉,那分明是如山岳般的巨龙。 灰色的、仿佛带着烈日降临的龙; 银色的、连绵成山脉的龙; 飞翔在天空中,带着蔑视的龙; 仅仅探出水面,便如岛屿的龙。 它们的下方密密麻麻,手持刀剑、怒目狰狞,那是君王们的千军万马。 酒德亚纪觉得自己快被压垮了,绝望与恐惧将她淹没,前路已经被封死,自己就要永远留在这里。 君王们,不,不用他们,甚至就连他们都兵马都不用冲锋,自己就已经被碾碎了。 她突然有种解脱的感觉。 这样死了也好。 死了,就不用走在荒漠,那样太孤独了,什么人都没有。 只不过是一场长眠。 突然间,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将她唤醒。 她的黄金瞳再次亮起璀璨的颜色,怔怔地看向她身前的背影。 白色的身影并没有回头,而是开始了冲锋。 他独身一人,正在向千军万马冲锋。 对面的巨龙们也不约而同地发出愤怒的咆哮,似乎在愤怒那个白色的身影本来就不该存在,他早该死了,为什么还不死? 巨龙们带着他们的军队,淹没了唯一的白色。 酒德亚纪感到一种莫大的愤怒,与悲伤。 那是她的君王。 自己还没有死去,即便弱小,但又怎么能容忍君王孤军奋战。 她那张可爱的脸蛋已经不复存在,面色凶戾,嘶哑着对那八条的巨龙、对那多如沙海的军队,发出咆哮。 酒德亚纪也开始奔跑,开始向千军万马冲锋。 她紧跟着眼前白色的背影,一同淹没在阴影中。 她感觉身体被撕裂,被刺穿,被一寸寸打断。 可她,始终不肯倒下,摇摇晃晃继续向前,继续跟着王的旗帜。 风,突然没有了声音,她渐渐地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嘶叫的悲鸣越来越响,越来越高,整个的天空,渐渐充满了哭泣着的巨大的回声,像雷鸣似的向她罩下来。 酒德亚纪用尽全力睁开仅剩的一只眼睛。 尸山血海中,她的君王是唯一的白色。 龙王们倒下了,她们赢了。 可还没来得及喜悦,天色突然黯淡下来。 酒德亚纪仰头,遮天蔽日的黑色充满了视野,一条望不到尽头的黑色巨龙怒视着她们,双翼下挂着无数死者的骨骸。 白色的身影再次嘶吼,义无反顾地冲上天空。 酒德亚纪呆呆地望着,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她倒下了。 她心想,我的王,请不要将我埋得太深,如果需要,我愿意重新从地狱最底层爬起,再次跟随您的旗帜,哪怕失去灵魂。 第13章 龙类的战场(下) 可是眼前一闪,她又回到了荒漠,干燥的如同从太阳上吹来的风打在身上,酒德亚纪意识到了什么。 她不再慢慢悠悠赶路,而是向着地平线奔跑,死命的跑。 还是那些巨龙与军队,他们又回来了。 他们是不死的吗? 酒德亚纪发现这次,白色的君王有了些不一样的动作。 君王看了眼背后,又望了眼天空之上。 酒德亚纪回头一眼,瞬间如临冰窖。 他们的背后,同样也有一只遮天蔽日的巨龙! 那条黑色的巨龙懒洋洋地窝在地上,用讥讽的眼神盯着他们,就像在观望一场滑稽的戏剧。 这是何等的绝望…… 这场战争就是一个没有尽头的轮回,唯有磨碎白色的骨骸才肯罢休。 白色的,属于她的君王,却没有丝毫迟疑,再次咆哮着,向着远处嘶吼。 ——又一轮冲锋开始了。 “”酒德亚纪不知何时清醒了过来。 她摸了摸湿润的脸颊,鲜红色的液体,她分不清这是鲜血还是泪水。 少年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回过头面无表情地望着他,语气平静,却带着如君父般的威严。 “所谓弃族的命运,就是要穿越荒原,重新竖起战旗,返回故乡。” 少年仿佛撕破了人类的外衣,终于向她展示真正的尊荣,高高在上,却又理所应当。 “我君临整个世界的“战胜之日”,那一天将会是白王血裔统治世界之日,白色的皇帝端坐在几百人扛起的大撵上,足迹越过海洋和欧洲,去往大地尽头红色的高原,披挂着铜和金的侍从们,扬起遮蔽了天空的长幡,敌人的鲜血溅落到那些高耸入云的长幡上,要经过足足三日才流淌到土地里,所到之处以敌人的枯骨为地基立起城池,所有的城连成坚不可摧的巨墙,从此巨墙以南都是我的皇都,被征服的一切族类都被流放到巨墙的的北方,唯有在冰天雪地中哀号,祈求着太阳早一点升起赐予他们一点点温暖。” 毫无波澜的平淡语言,却仿佛带着咬牙切齿的愤怒,声音不是由口中放出,而是从牙缝中挤出,带着仇恨、暴力、血与骨。 惩罚其实也是一种报答,但是他报答的不是恩惠,而是对别人给他的伤害以牙还牙。 酒德亚纪终于明白少年的身份。 他是龙皇,是那位在四大龙王之上,端坐在银色王座的白皇帝。 按照身份来说,她是混血种,也是人类,与龙族并不站在一个阵营。在如今人类统治世界的时代,他们应该是死敌。即便没有勇气拔刀,也该第一时间通知诺玛。 她本该如此的。 “我欣赏你伴王护驾的勇气,许你于王辇之下,君临之日,保留你的故乡。”少年的话还在继续。 酒德亚纪呆呆地望着他,好像真的看到了那条白色的龙皇,庄重肃穆。 她又想起了那片荒原,那个背影。 男人始终没有回头,从来没有看她一眼,似乎根本不在意她的存在,无所谓是否孤军奋战。 可是现在看起来并不是这样。 君王知道她,记得她。 少年似乎看出了酒德亚纪所想,说:“不必有所怀疑,你是我的,过去是在等我,现在属于我,以后只有我。无论生和死的,谁都无法阻挡,谁也无法让我遗忘。” “我与你约定,必定永远带你在身旁,如果走失,哪怕逆着时间长流,我也将寻你归来。” 酒德亚纪冥冥中发现了什么,那仿佛轮回一般的,令人绝望的荒漠。 超脱时间,这是神的力量。 她也会被遗忘。 她站起身,单膝跪地低头。 酒德亚纪表示了效忠。 这一瞬间,她竟然有种错觉,这个动作仿佛已经做过了成千上万次,是刻在骨子里,记录在基因里的,她生来就该如此,一直在等待此刻。 酒德亚纪摄于龙皇的威严,欲言又止。 龙族的世界等级森严,哪怕她是混血种,记忆里没有这些知识,血统也会告诉她。 王未许,下臣不得僭越。 “我很喜欢日文中ごしゅじんさま这个词,就这么称呼我。”秦惶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 “是,姑苏基萨马!” 酒德亚纪没有抬头,说:“其实我并不勇敢,心中怕的要死,恐怕……” “真正的勇敢并不是没有畏惧,而是像你这样,明明怕的要死,却还是一往无前。”秦惶收回了视野,再次望向窗外的南方,那里是赤鬼川的方向。 “可是……”酒德亚纪感到压力减轻了许多,说:“可是为什么是我。” “人类研究了龙族历史数千年,但是他们从来不了解龙王。我们与众不同,且独一无二。正如沉入岁月的青铜柱,那是未来,却也是历史。” 秦惶带着忧伤地看着窗外,继续说:“人类讲究事在人为,觉得自己创造了未来。可是龙王,却是一眼便能看到未来,反过来观察现在。” “您的意思是……”酒德亚纪有些不好的预感。 “你会死,但却死的果决。我不喜欢。”秦惶随口的答案,就像是在说明天会下雨那样的小事。 酒德亚纪心头一震。 她并非恐惧自己的死,当然,她很怕死。酒德亚纪不想死,却也做好了随时为屠龙事业赴死的准备。 曾经。 现在她震撼的不是自己的死,而是那些君王的眼界。 人类磨刀霍霍,且信心满满地等待龙王们的苏醒,他们觉得龙族将会被他们彻底推入深渊,再也没有爬上来的机会。 可是龙族早就看到了这一天,只不过,他们并不在乎。 是那两条黑龙吗? 令那些龙王们苦苦挣扎,不断苏醒反抗的,从来不是人类和混血种,而是,别的龙王! “那您”酒德亚纪忧心忡忡,之前的梦境终身难忘。 可是眼前的男人,不,是龙皇,一直重复着那样的噩梦。 白皇并非所向无敌。 秦惶转过头,第一次在他的王座之上露出笑容,令酒德亚纪觉得如沐阳光。 “我并非不死,但仍尚有余力。” “不用担心,也不必彷徨,我终将归来。” 酒德亚纪还想说什么,却觉得眼皮越来越沉。 最后的黑暗前,她看见在离窗一步之遥的地方,他掸去西服上的灰尘,指着冰峰起誓:“睡亚纪,我必如雪崩再来。” 第14章 源稚生的小屋 另一边。 橘政宗躺在年老失修的老房子里,面无血色,但是性命却保住了。 源稚生在屋外守了一夜,这里现在几乎不住人了,道路年久失修,越往山里走道路就越窄,路面上随时可见碎石,已经很久没有车辆经过这里了。 早上的时候,他终于等到了一条好消息。 政宗先生的血止住了!伤口也开始痊愈,简直是医学的奇迹…… 源稚生没有听到后面的话,一屁股坐倒在泥泞的土地上,抬头仰望着蒙蒙亮的天空。 足足坐了十分钟,他才整理衣衫走进了小木屋。 “来这里坐稚生。”橘政宗招手,带着一如既往的微笑。 “老爹”源稚生瞬间红了眼眶,什么都不说,也没必要说了。 来到床脚坐下,抽了抽鼻子,不去看橘政宗虚弱的样子。 橘政宗笑笑,开始找了些别的话题。 他叹息:“才几年怎么都破败成这个样子了?” “……”源稚生咽了两下,总算忍住了哭出来的冲动。 “原本神社的经营状况就不好,游客一年比一年少,主持神社的宫司在我离开后的第二年就去世了,没找到合适的人继承神社,神社就没落了,镇子上的人也渐渐搬走了。” 源稚生继续说:“后来一场地震把老房子震塌了一大半,政府在神户南面提供了安置所,剩下的人都搬到那边去了。” “你还一直关注着这个镇子啊。” “是啊,这是我长大的地方。”源稚生低头,轻声说:“我把很多东西埋在这里了。” “……”橘政宗又叹了口气,说:“辛苦你了稚生,吓坏了。” 源稚生没有否认,点点头沉默。 橘政宗指着衣架上的风衣,说:“稚生,帮我把钱包里的照片拿过来。” 源稚生照做,从一个非常普通的钱包中摸出照片,他只是匆匆一瞥,便瞬间定住了。 那是一张合照,十二岁的源稚生穿着藏青色的校服,敞开的衣领露出里面的圆颈衫。 中年的橘政宗穿着一身花呢西装,头戴鸭舌帽,看起来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钓鱼大叔。 背景是夕阳里的鹿取神社。 那么些年过去了,二人都没有带任何人来过这里,甚至从未提起过它的名字,因为这里埋藏了太多的秘密,那些秘密不该再被挖掘出来。 从有记忆开始,源稚生就一直在这个山中小镇生活,这个镇子围绕有着八百年历史的鹿取神社建造,镇子里有一半的人都在为神社工作,镇子主要靠向进山的游客售卖纪念品为主。 源稚生沉默地将照片交到橘政宗手里。 后者接过后,单手轻轻抚摸着照片上的少年,就像能够触摸到曾经的那个孩子,是那么的温柔慈祥。 “我原本想着,如果我就这么走了,就留在这里好了。”橘政宗声音虚弱,带着缅怀:“这里才是我们的家啊~” “”源稚生还是沉默,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附和:“是的,这里才是我们的家。” 源稚生曲起手臂,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的钱包,拿出另一张照片。 背景也是鹿取神社,但更明显的是一架轻型直升机,两个男孩并肩靠在直升机上,穿着麻布缝制的狩衣。 他拿给橘政宗看。 “你还留着这张照片?这是你和稚女在鹿取神社中学习的时候照的?”橘政宗说:“我记得那时候镇子里的男孩都要轮流去鹿取神社学习,宫司说学得好的孩子将来可以当下一任宫司。” “是啊,本来他很看好稚女成为下一任宫司的。可是稚女死了,所以就没有人继承鹿取神社了。”源稚生轻声说:“我也觉得稚女很适合当宫司,他学什么都很快,神社里的舞蹈和礼仪,他看一眼就记住了。可是他死了。” 源稚生说了两遍‘可是他死了’,自己都没有察觉。没有人知道源稚生有个弟弟,除了橘政宗。 有时候他会和夜叉乌鸦他们讲小时候在山里上学的事,除了刻意不提学校的名字,他还会自动省略掉一个人。 在他的故事里,从小到大都是他一个人,从山里到东京。 那个叫做源稚女的弟弟被他从自己的往事中抹掉了,只剩下这张藏在钱夹深处的照片。 只有这张照片能证明那个男孩存在过。 橘政宗流露出担心,轻轻地拍打源稚生的后背。 源稚生也回过来神,盯着照片,很小声地说:“稚女已经死了,如果老爹你也不在了,那我就什么都没有了,这个世界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我害怕极了。还好,还好,还好老爹你没事。” 他说的小心翼翼,就像一不小心担忧的事情就会变成真的。 源稚生回过头,眼中带着愧疚:“对不起老爹,我是家族的天照命,不该这么懦弱,我让您失望了。” 橘政宗慢慢的摇头,坚定的说。 “没有!稚生,我能理解你,我们是人,我们有感情,这样的你才是天照命!带给大家温暖的天照命!” 橘政宗话锋一转,终于说回了今天的正题。 “稚生,你先回去,绘梨衣肯定也担心坏了,虽没有发生过,但看得出来,她最害怕你生气了。她也知道自己错了,不要责备他。” “可是老爹……” 源稚生没说完就被橘政宗打断。 “没关系的,我能照顾好自己。现在我们都不在了,家族的事情还需要你去主持大局。昨天的动静那么大,辉夜姬封锁了28层以上的电梯,肯定已经被家主们注意到了,以大局为重!” 源稚生只能答应:“好老爹,你注意照顾自己。” 他站起身刚要迈步,橘政宗又说。 “对了稚生,我们进入绘梨衣房间的时候她好像在喊什么人的名字,你还记得吗?”橘政宗问。 源稚生一顿,瞬间惊醒过来,猛地转头。 “看来你也想到了。”橘政宗继续说:“绘梨衣是个好孩子,也很善良,她明白自己开口的后果,不过她太单纯了,很容易被人利用,你回去后调查一下。” “我明白了老爹。” 源稚生的眼神瞬间坚硬如铁,大踏步离开房间。 他没有看到,身后的橘政宗再也没有了以往的慈祥和虚弱,而是微微眯着眼睛,盯着他离去的背影,眼中泛着慑人的冷光。 第15章 玛奇那 源氏重工。 一辆黑色悍马伴随着刺耳的急刹声音,漂移侧停在源氏重工大门前,原本准备上前拦人的交警们,看见车前挂着的‘001’车牌,都默默低下头视而不见。 夜叉、乌鸦、樱,三人早已经等候在这里。 源稚生抬脚下车,大步流星向大楼内走去。 “绘梨衣离开过源氏重工吗?” “没有,自从您和大家长秘密离开后,辉夜姬就封锁了源氏重工的所有出路,我们告知外界的理由是‘集团聚会’,刚刚又核示了一遍人员,每个人都没有离开岗位。”樱亦步亦趋跟在他的身边报告。 四人走入电梯,直奔32层。 源稚生点点头,对辉夜姬下达命令。 “辉夜姬,搜索境内所有名为‘玛奇那’的信息,另外,调出绘梨衣房间附近和这部电梯,过去三天的所有录像,排查一切可疑人员。” “是。”机械合成的女声在电梯内响起。 源氏重工内,只有他们现在乘坐的这部电梯可以抵达30层以上的房间。 顺带一提,这部电梯足以装进两头大象,且配备空调、wifi以及电视。 电梯上代表楼层的数字从‘1’开始匀速增加,‘12’的数字刚刚亮起,辉夜姬的声音便再次响起。 “电梯监控录像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这台日本超级计算机人工智能,仅仅用了不到10秒的时间,便完成了多项繁琐的工作:“昨天事发当时,绘梨衣小姐返回房间前,ζ房间内也确定没有热源存在。” “日本境内并没有名为‘玛奇那’的人类,网路上‘玛奇那’是一部《迪迦奥特曼》中第九集出现的怪兽名称,根据绘梨衣小姐的浏览记录,绘梨衣小姐应该是清楚这个名字的。” “是否根据相近音节重新筛选名单?” 乌鸦歪着嘴嘟囔:“迪迦奥特曼?那都96年的老片子了,上杉小姐的追番也需要与时俱进了啊!” “你懂个屁!现在的奥特曼越来越烂了,还是最初的奥特兄弟系列的老片最好,不仅演员认真,功底也不错。”夜叉不屑的反驳。 “呵,这就是你喜欢浇水泥前戴墨镜的理由?赛文奥特曼知道这件事吗?” “总比某个躲在被窝里偷偷看小泽【哔——】的爱情动作片要强的多。” “喔——”2 樱勾起双臂,两下肘击捅在他们腹部,强迫这两个流氓闭嘴。 都快30岁的人了,还整天把奥特曼挂在嘴边,不嫌丢人! 源稚生倒是没斥责他们的胡闹,没有别的原因,只是习惯了而已。正常人永远别想去理解二货的脑回路,那是行不通的。所以他习惯性视而不见。 “继续搜查。”源稚生揉着太阳穴回应辉夜姬。 他是清楚绘梨衣看过很多奥特曼的,因为他陪绘梨衣看过,在家主们的集会上。 叮—— 电梯抵达楼层的声音响起。 源稚生先一步夺门而出。 “ζ”房间的特殊大门尚未修复,仍然掺杂着血色,保持半开的破碎状。 “立刻找岩流研究所的人修复大门,还有找些人打扫一下这里。” 源稚生跟樱交代完事情,便侧身钻入门内。 “是。” 房间内,还是熟悉的福尔马林味道,电视机尚未关闭,仍然停留在《街霸4》的等候界面,源稚生完全可以想象出昨天的情形。 绘梨衣治疗完毕后,兴致勃勃小跑回房间,火急火燎地打开游戏,将两把手柄摆放好,然后乖乖坐着,等待他的到来。 暴躁的心慢慢冷静下来。 他回过头,再次看了眼那扇染血的、破损的金属门。足足50厚的合金大门,四周的墙壁也都用金属加固过,天花板上带有抽气装置和通道,都是为了防止那个女孩逃逸。 可是现在,女孩隔着半开的金库门,轻描淡写地撕裂了一切,重伤了门后的橘政宗。 而她自己,却乖乖回到了房间中等待责骂。 原来她随时可以逃离房间,这里的一切对女孩来说都像纸一样脆弱,可她没有。 女孩那样的身份本该住在高档公寓里,随时随地有人服侍,但女孩却心甘情愿被关在这所毫无人性的监狱里,像个孤独的怪物。 源稚生深吸口气,脱掉靴子踩在柔软的榻榻米上。 走过大厅,沿着长长廊往深处走,两侧都是木质拉门,拉门后点着蜡烛,温暖的蜡烛将格子阴影打在他的身上。 源稚生一个个看过去,都没有发现女孩的身影。 到了这里,他已经猜到女孩的位置了。 铺满瓷砖的宽敞大厅,房间内弥漫着淡淡的香味,那是沐浴露的味道,是女孩喜欢的牌子,樱花之露。 他站在一面巨大的磨砂玻璃的前方,玻璃后面是一口特别大的浴池。 源稚生隔着玻璃,模模糊糊看到一个黑影浸在水里,终于松了口气。 他轻轻敲击玻璃:“绘梨衣,我回来了,你别害怕,哥哥不会骂你,我知道你是无意的。” 玻璃后没有任何回应。 “而且政宗先生已经没事了……”在有别人在的时候,他都是称呼橘政宗为政宗先生,只有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场合,才会称呼对方为老爹。 “我先去外面等你,穿好衣服后我们谈一谈。” 源稚生离开了。 绘梨衣还是没有回应。 其实绘梨衣听到了,从源稚生走出电梯的那一刻起,绘梨衣就听到了他的脚步,高帮皮鞋的声音,步伐之间的距离几乎完全一致。 那时的她一下子从水池中站了起来,身上的红白巫女服紧贴着皮肤,勾勒出玲珑凸透的曼妙。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小小的脑瓜根本处理不过来,她感觉……自己快被压垮了。 她迫切地想要向哥哥道歉,向哥哥请教该怎么做。 “呵!” 突然的,一声若有若无的冷笑在脑海里出现,又看到了那张孩子般的面容上,带着不加掩饰的厌恶与讥讽。 绘梨衣连忙左顾右盼,急切地寻找某个人的身影。 可是房间内除了哗啦的水声,什么都没有。 她又灰头丧气地坐回了水池中,将自己埋得更深了一些,似乎只有通过这些滚烫的热水,才能带给她一点点儿温暖。 绘梨衣探出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抓住水池边的迪迦变身器。 再次摁下了去。 这个动作,自从‘玛奇那’离开后她已经做了无数次,可始终没有回应,怪兽的光也没有再次照耀她。 她又摁,又摁,又摁一遍又一遍。 “玛奇”随着轻轻地,如同风铃般的柔柔女声响起,浴室内温度骤降。 室内的控暖系统仿佛失去了作用。上一秒还飘着雾气的水面瞬间结起一层冰霜,迅速向下蔓延。坚冰包裹了那个湿淋淋的女孩。 “玛奇那。”女孩嘴里还在喊。 “玛奇那……玛奇那……” 就像之前的迪迦召唤器那样,一遍又一遍,温度越来越低,池水彻底凝结成一整块寒冰,膨胀起来形成小小的冰山,刚刚没过少女精致的下巴。 可是,始终没有人。 第16章 绘梨衣的玩具 绘梨衣走出浴室的时候,已经过了好久。 打开房门的那一刻,有肉眼可见的霜雾飘溢出来。 绘梨衣的巫女服已经凝结成了硬邦邦的一整块,随着行走的晃动,每时每刻都有冰屑簌簌落下。 她身上的寒气一直冒着白烟,娇俏的少女看上去就像是落入凡尘的仙女,亦或者,逃出地狱的冰寒恶魔。 绘梨衣面无表情,脸色红润,零下的温度作用在世界最强之鬼身上,连让她打个寒战都做不到。 绘梨衣没有第一时间去见哥哥,而是不紧不慢地返回自己的小房间。 她的小房间同样很简单,地面上铺着榻榻米,屋子中间是一张被炉桌。素白的墙壁上没有什么装饰,只有三幅造像,分别是天照、月读、须佐之男。 天照站在万道阳光中,手持八版琼曲玉;月读站在一轮漆黑的圆月下,手持八咫镜;须佐之男则是男神,呈现出少年的面目,手持日本神话中究极的神剑“天丛云剑”,站在八头巨龙的尸体上。 除了这三幅造像外,房间内就没有任何别的装饰品了,甚至连日本最常见的插花都见不到,也没有什么家具。 绘梨衣打开里屋的壁橱,里面整整齐齐挂着一模一样的巫女服,只有红白两种颜色。 她褪下硬邦邦的旧衣服,冻结的旧衣裳洛在地上,竟然被摔得七零八落,变成了好几块。 然后是内衣…… 少女露出牛奶般的如玉肌肤,慢慢蹲了下来,勾勒出一个血脉喷涌的形状。 壁橱的下方是一个纸箱子,箱子里是各种各样的玩偶,有塑胶的奥特曼和小怪兽,也有绒布轻松熊,还有hello kitty,每件玩具上面都有小小的标签,有的写着“绘梨衣のu1traan”,有的写着“绘梨衣のrikkua”,就和普通的女孩子一样,她也想有自己的小城堡,只有城堡里的那些属于她,不会离开她。 她的方式,就是在这些小孩子都嫌弃的玩具上,霸道地写上自己的名字。 绘梨衣一直看着那些小纸片,眉角拧在一起,像是在思考人生中最重要的议题,一副“今天我就和你杠上了”的架势。 绘梨衣不懂什么‘男女之情’‘占有欲’‘嫉妒心’什么的理论。 玛奇那说‘自己是他的东西’,她理解不了,所以又惹玛奇那生气了。 她知道自己做错了,却不知道错在哪,怎么改。 所以她就盯着自己的小玩具。 她也有自己的东西,有自己的私有物。 这一箱子廉价的小玩具,就是她全部的私有物,独属于她一个人,只属于那个叫做‘绘梨衣’的女孩。 她用自己的笨办法,小孩子一样的方法,来思考这件事。 将自己和那些玩具放在同一地位,将玩具的主人换做了玛奇那,以此来换位思考玛奇那为什么那么生气。 她呆了好久好久,久到,暗红色的头发都干了,她还在盯着玩具看。 最后,她猛地抱起纸箱,把里面的小玩具一股脑倒了出来。 她发狠一般,抓起每个小玩具上面的卡片,恶狠狠地撕下来。 她又飞快地拿起纸笔,急匆匆地趴在地上奋笔疾书。 …… 一切做完之后,这位世上最强之鬼的额头冒出了一层细汗,她毫不在意地抹了抹,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玩偶们又被放回了箱子里,玩偶并没有什么改变,但是上面的小卡片变了。 玛奇那のhello kitty 玛奇那のduck。 玛奇那のkiiroitori 玛奇那のkeroro 小玩偶们是属于绘梨衣的,绘梨衣是属于玛奇那的,那么,小玩偶们也就属于玛奇那了。 这个笨笨的女孩,明明摆出了那么郑重的姿态,却得出了这么一个幼稚的结论。 幼稚且笨拙,带着滑稽,献出了她的整个世界。 绘梨衣这才想起还有哥哥等在外面。 她匆匆穿起衣服,拿着小本本,跑出了房间。 如释重负的女孩脚步轻快,那双毫无灵动的深瑰色双眸不自觉地扬起,与其说是小跑,更像是在飘。 源稚生正在客厅内捧着一杯茶,青色彩釉陶瓷杯上方薄烟袅袅。 若是有懂行的人在,恐怕会赞叹源氏家主的品味,因为这件陶瓷的彩釉是明朝时期的釉里红。釉里红是指烧窑前就在坯体素胎上绘画,其特点是彩在高温釉下,永不褪色。 ——因为它们在胚体时,就被刻下了痕迹。 源稚生并不懂这些,房间里的茶具都是橘政宗制备的。 他只是觉得有些渴了,而且绘梨衣让他等待的时间太长,所以才倒了一杯茶。 一口热茶入喉,疲惫了整夜的身体终于有些舒缓。 他理解绘梨衣的忐忑,并且已经想好了所有的措辞,尽量以平缓的语气安慰绘梨衣,并不会责骂对方。然后这次也可以好好聊一聊,毕竟他真的没有认真和绘梨衣谈过心,他是日本的天照命,蛇岐八家的源氏家主,卡塞尔学院日本分部执行部部长,他总是很忙。 所以源稚生真的不怪绘梨衣。 可能就是自己的疏忽,才让绘梨衣那么容易被歹人利用。 他也有责任。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蹦蹦跳跳而来的绘梨衣。 源稚生所有的措辞与滚烫的热茶一起咽进了肚子,然后热气与怒火直冲脑门。 他很想质问绘梨衣,政宗先生差点因为你一命呜呼,难道你就没有一点愧疚和伤感吗?你就这么没心没肺吗? 是啊,没心没肺。 在源稚生看来,绘梨衣就是没有心。 这也是他们一直以来的目的。 所以他有资格去责怪绘梨衣吗? 猎户用血淋淋的人肉喂养恶犬,所以猎户在恶犬眼中,不也是一块会动的食物吗? 源稚生觉得嘴里的清茶有些苦了。 所幸的是,绘梨衣及时将他从自哀自怨中唤醒。 源稚生抬起头便看到绘梨衣已经坐好,手中举着从不离身的笔记本。 纸上的文字似乎早在房间就已经准备好,少女来到这里就立马拿给他看了,毫不拖泥带水。 本子上只有两句话。 【哥哥对不起。】 【哥哥能帮我买一个‘玛奇那’的玩具吗?】 第17章 玛奇那的玩具 在源稚生的设想中,这场谈话应该是小心翼翼的,既要照顾绘梨衣的情绪,不让她受到伤害的同时,套出‘玛奇那’的信息,最后让绘梨衣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他没有想到,事情竟然是如此的进展。 绘梨衣歪着头看他,然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又低下头刷刷刷写字。 “……”源稚生一头雾水。 她明白什么了? 总觉得短短一天的时间里,绘梨衣有什么地方变得不同了。 绘梨衣举起了笔记本。 【‘玛奇那’就是特摄剧中《迪迦奥特曼》第九集的怪兽。】 在确定哥哥看到笔记本上的内容后,她立刻站起身‘啪嗒啪嗒’跑到那台超大的液晶电视机前,重新打开了电视机。 “绘梨衣,待会儿再看电视好吗,我们先谈一谈。而且今天我有一些时间陪你打游戏。”源稚生摁着眉心,无奈地说。 绘梨衣将小本本举过肩膀,头也不回地继续捣鼓液晶电视。 【哥哥等一下。】 ? 源稚生更摸不着头脑了,且,第一次从绘梨衣这里感受到了‘忽视’。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里想着这样也好,绘梨衣的状态没有什么问题,没有因为剧烈的心态起伏,而变成为一头恶鬼。而且绘梨衣应该也知道错了……应该。 最起码还有一句‘对不起’,不是么? 他这个监狱头子也没有立场去要求更多了。 源稚生自我安慰,然后也起身坐在绘梨衣身边,打算陪她一起看会电视。仔细想想,除了在本家的集会上,他从没有和绘梨衣一起看过电视。之所以在集会上会‘偷偷’看动漫,那也完全是绘梨衣的ipad的外放声音太大了,他不自觉被吸引了而已。 液晶电视里是《迪迦奥特曼》,哪怕源稚生并没有看过多少集,他也能从那‘熟悉’的主题曲中分辨出来。 其实源稚生很小的时候也很喜欢奥特曼,那个时候坐在他身边的并不是绘梨衣,而是另一个叫做‘源稚女’的男孩子。 他和弟弟有段时间流落山上的某个柴房,那所偏僻的小木屋已经很久没人去过了,直到两个孩子的到来。 年幼的源稚生站在破破烂烂的小屋内,空气中有种灰尘和腐木的味道,房梁上布满了蜘蛛网,屋顶上甚至还有破洞,霉菌沿着一切东西的表面生长。 可他们并不在意。 那几个月,两兄弟就生活在那所小破屋内。 当时,源稚生站在破落的小屋内,迎着阳光对源稚女说:“这是正义的朋友们的基地,以这个基地为中心我们要维护世界的和平,当我们受伤了我们就回到这个基地来治疗。” 他满怀英雄梦想,幻想与弟弟一起成为正义的奥特曼。 弟弟什么都没说,跟着他默默地把灰尘扫掉,把霉菌擦拭干净。 后来。 稚女死了。 他在正义的朋友们的基地内,见到了化身恶鬼的弟弟。 弟弟成为了正义的敌人。 正义的哥哥杀死了弟弟。 源稚生一个哆嗦收回了思绪,发现绘梨衣已经调好了电视,转头盯着他看。 源稚生想对她说‘我没事’,然而怎么也笑不出来,只是僵着脸。 绘梨衣收回了视线,再次低头写字。 【哥哥对不起。】 对不起?源稚生不解,心想:这个姑娘还是那么单纯,认为自己是在因为之前的事情而悲伤和愤怒。 但并不是这样啊,事情和绘梨衣根本没有关系。 他在悲伤稚女的死。 他在愤怒自己的无情。 可是源稚生并不后悔。 绘梨衣也没有等待他的反应,而是伸直手臂,用遥控器指着电视。 源稚生顺眼看去。 电视机里的画面被绘梨衣定格在怪兽出现的瞬间。 笔记本再次出现在他的视野内。 【玛奇那。】 源稚生明白了她的意思。 电视中的那个怪兽就是绘梨衣口中的玛奇那,并非他所想的某个人类。 所以政宗先生的受伤是一件意外,绘梨衣并没有受到任何人的蛊惑,只是迫切地想要这个怪兽的玩具,所以情不自禁地喊了出来? 源稚生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绘梨衣为什么想要……”源稚生看了眼电视机的字幕,接着说:“想要玛奇那。” 绘梨衣歪着头,似乎很是认真地在思考这个问题。 最后笔记本上写。 【不能说。】 源稚生精神一震,身体瞬间绷紧。 果然,这其中还是有某个人的存在! 源稚生还想接着问,可是绘梨衣的笔记本就再次举了起来。 【哥哥快去帮我买。】 源稚生更加无奈了。 这是绘梨衣第一次这么明确的提出一个要求,而且是如此的迫不及待。身为哥哥,他应该去满足才是。 但是这件事很可能是因为另一个人,而且那个人心怀不轨。 “绘梨衣” 绘梨衣却完全没有听他再说的意思,而是刷一下子站了起来, 啪嗒啪嗒跑到崭新的金库门旁,站在那扇写着‘ζ’的字母下,举起了本子。 【哥哥如果不去我就自己去。】 女孩作势欲走。 门外的乌鸦、夜叉和樱,都傻傻的站着,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源稚生其实也很傻眼,但是现在没有时间让他发呆。 “等一下。”源稚生连忙站起来,对着门外的夜叉吩咐:“你们两个去买‘玛奇那’的玩具回来。” 他又不确定的问:“你们知道玛奇那吗?” 夜叉拍着胸脯保证:“放心老大,就是迪迦奥特曼里面,那个背着三叶草一样的丑八怪怪兽嘛!保证完成任务。” 乌鸦也腼着脸插嘴:“老大,我认为迪迦奥特曼里面最酷的怪兽是‘炎魔战士’基里艾洛德,最强的是‘邪神’加坦杰厄,分别在第三集和最后两集,我建议您可以去看一下。相比之下玛奇那……” “赶紧去!”源稚生心累地赶人。 乌鸦二人对视一眼,撇撇嘴走人。 他们表示:道不同不相与谋,基里艾洛德yyds。 办好了事情,源稚生就准备彻底问问关于‘玛奇那’的事情,一定要将躲在暗处的那个人揪出来。 他回头,被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身后的绘梨衣吓了一跳,下意识退了一步。 他连忙装作没站稳的样子晃了晃。 源氏重工的人都很怕绘梨衣,每个人都会下意识躲着女孩。但他是绘梨衣的哥哥,他不能那样。 所以之前的动作可能伤害到了绘梨衣。 女孩好像并没有在意,再次举起了笔记本。 【哥哥也回去,我会乖乖的,哪里也不会去。】 重新更换的金库门‘咔哒咔哒’的机关声响起,大门缓缓转动,彻底将源稚生呆滞的脸隔绝在门外。 第18章 不起眼的樱 门外的源稚生双眼恍惚,似乎一时没能理解现在的状况。 他这是被……赶出来了? “少主?”樱关切地询问。 “没事。”源稚生摆摆手。 他确实没事,只是一时有些没适应,那个过去只要自己一出现,就屁颠屁颠缠着自己打游戏的妹妹,突然有一天,她就变了。 就像是老父亲辛辛苦苦将自己的小棉袄养大,小棉袄也整天粘着自己,他们每天嬉嬉笑笑,过着足以溺死人的幸福生活。 忽然有一天,小棉袄放学归来后不再理会你,而是衣衫凌乱,面色桃红。 过来人的老父亲猜测,有一头丑陋的野猪妄图窥觊自家的小白菜。老父亲斗志满满询问情况,而女儿却瞪了他一眼,大喊‘你管不着’后摔上了房门。 ‘老父亲’源稚生现在就是这种操旦的心理。 而且, 他的鞋还在里面呢!!! 樱是一个非常细腻的女孩,她也察觉到了少主的失态,不过并不准备点破。 “走。”源稚生准备离开了。 “是。”樱回应。 樱这次主动走在了前面,以此为自家少主保留一些颜面。 毕竟,就算源稚生再怎么努力地想要维持以往的雄风虎步,光着脚走路还是有些滑稽。 樱摁下了29层的电梯。 她还是站在前面,更接近电梯门的位置,这对她来说是一种新鲜的体验,无法再盯着少主的背影了,但她还是借助电梯门的金属反光,偷偷注视着源稚生。 但是源稚生浑然不知。 “辉夜姬,调查一下绘梨衣的网络记录,敌人很可能是在网络上接近绘梨衣的。”电梯门关闭后,源稚生才开口。 “是。”辉夜姬的声音响起:“绘梨衣小姐的网络记录正常,并未有任何可疑目标。” “那么游戏好友呢?”源稚生问。 绘梨衣的房间内并没有手机和电脑,电子设备只有网络电视和ps3 “很早之前大家长就已经给我下令,拦截绘梨衣游戏账号的一切好友申请,并且否认绘梨衣小姐主动发出的好友申请。”辉夜姬答。 “知道了。”源稚生心神疲惫地摁着鼻梁。 “少主?”樱终于回头,就想上前搀扶一下。因为源稚生的样子非常令人担心,好像随时都会倒下一样。 源稚生摆摆手,拒绝了。 他强撑着继续询问:“绘梨衣两天来的状态有什么不同吗?” “有的。”辉夜姬答。 清冷的声音瞬间令源稚生打起精神。 “绘梨衣小姐昨天下午16:22分34秒时,她的状态突然变得活跃,然后又瞬间低落下来。今天早上的7……” “先等一下。”源稚生打断:“我和大家长打开金库门的时间是多少?” “下午16:22分,37秒。” !!! 听到这个结果,别说源稚生了,就连旁听的樱都吓了一跳。 3秒的时间差,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可以说,绘梨衣心态剧烈起伏的瞬间,他和橘政宗便‘恰好’打开了金库门。 “少主,这是……”樱的背后已经升起了一层冷汗。 并不是樱卖关子,而是她真的说不出这是什么情况,处于诧异下意识的开口了。 空无一人的房间,绘梨衣的瞬间变化,蛇岐八家内部情况了然于胸,一系列‘巧合’发生在了一起,却没有一点痕迹留下来。 源稚生没有回答她,而是继续吩咐辉夜姬。 “你继续说。” “昨晚发生大家长的意外事件后,绘梨衣的心跳就一直处于非常缓慢的节奏,这是人类心情低落的表现。这种情况持续到今早6:13分,绘梨衣小姐的状态再次瞬间活跃,又瞬间变得更加低落,这次的状态持续到您赶去房间前。” “准确的说,是持续到10:22分04秒,当时您正在客厅内,刚刚打开热水壶的电闸。”辉夜姬补充。 “什么意思?”源稚生拧着眉毛,心中有些火气。 见鬼,他竟然在人工智能的话中听出了嘲讽的意思!?? 辉夜姬的补充简直就像在告诉他:绘梨衣小姐的状态恢复和您没有关系,您不要自作多情~~当时您正慢悠悠地挑选喜欢的茶叶呢。 “通过房间内的热源情况分析,在您离开浴室后,绘梨衣小姐曾多次使用言灵,导致房间内的温度达到了零下12摄氏度。” “之后绘梨衣小姐回到了房间,停留了13分14秒,其中在最后的2分4秒时,绘梨衣小姐的心跳突然变得活跃,然后绘梨衣小姐又花费了35秒的时间更衣,最后离开了卧室。” 辉夜姬如实回答。 那所名为“ζ”的房间墙壁上,不仅有着能够分分钟抽空房间内所有空气的抽气通道,还有随时监控房间内热源的感温装置,和能够隔着数米的距离就能听到人类的心跳,高敏感度的声音监听装置。 源稚生沉默了。 种种事实证明,绘梨衣的一系列变化似乎没有其他人作祟,从头到尾都是绘梨衣一个人的独角戏。 绘梨衣的那句【不能说】,也可以解释为绘梨衣的隐秘内心变化,并非为了他人保守秘密。 再加上绘梨衣身上极其不稳定的血统,这让源稚生心底有个不愿意相信的猜测。 源稚女! 那个永远留在家乡的弟弟。 也是突然间变了一个人。 “随时监控绘梨衣的状况,如果有了动静立刻向我报告。” “是。” 源稚生带着随时能够压倒他的疲惫,走出了电梯。 樱咬着嘴唇停留在电梯内,望着少主的背影怔怔无言。 在她的眼中,此刻的源稚生不是那个光芒四照的‘天照命’,更像是一个背履佝偻的老人。 樱是个很聪明的女孩。 她学什么都很快,司机、秘书、杀手、花瓶,她都做得非常完美。她还是出色的忍者,是源稚生身边的最后一道,也可以是第一道人墙。 樱还是个很笨的女孩。 她不明白,自己的坚强会让源稚生觉得:她过的很好,什么都不需要。她也不明白,她应该是个女孩子,女孩就应该有女孩的样儿,要会哭,会委屈,会让人心疼。你什么都不做,只能让男人觉得你很坚强。 就像此刻。 29层是上三家的居所,和家族集会的场所,其他人未经许可不能停留。 樱完全可以无视这些,小跑过去给源稚生一个拥抱,但她没有,即便心疼的要命。 她也可以对源稚生的情况装作不知,若无其事地跟上她的脚步,陪伴在他的身边。她也没有,因为这样源稚生会不高兴。 最后的结果。 “乌鸦夜叉回来后,提醒他们尽快把玩具给绘梨衣送过去。” “是。” 电梯门关闭了。 门外没有穿鞋的男人,一直低着头。 门内没有低头的女孩,一直看着他。 第19章 绘梨衣的故事还在继续 绘梨衣是在下午的时候,才拿到了‘玛奇那’玩具。 《迪迦奥特曼》虽然是一部很火的特摄剧,但是‘玛奇那’却不是一款受欢迎的怪兽,也因此,市面上根本没有它的手办玩具。 源稚生应该庆幸他有两个‘奇葩’的手下,因为他们毫无底线。 乌鸦夜叉上能群览‘东京不怎么热’,下能详谈‘7星球’发展史。 更重要的是,这俩货毫无底线,找到一位手办业的老师傅后,可以毫无顾忌地拔出砍刀放在桌上,一边自来熟地打开冰箱挑选饮料,一边亲切地说:“三个小时,否则我就将你赖以生存的这双手碾碎了,并且亲手给你喂进去。” 如此,绘梨衣才能如愿拿到了玩具。 绘梨衣拿到玩具时,夜叉和乌鸦并没有踏入金属门,他们也不敢。 反而绘梨衣停留了一会儿,很认真的举着笔记本。 【玛奇那一点儿都不丑。】 乌鸦二人连连点头哈腰,否则他们严重怀疑,下一刻审判就要降临了。 “不丑!不丑!大大滴不丑!我俩才是丑,丑人多作怪,大小姐您多担待!” 绘梨衣欣慰地点点头,关上了门。 绘梨衣回到了小房间。 绘梨衣拿出了小标签。 绘梨衣拿出了笔。 绘梨衣给‘玛奇那’挂上了标签。 绘梨衣抱着硬邦邦的‘玛奇那’玩具,进入了梦乡。 绘梨衣,全名上杉绘梨衣,当代蛇岐八家上三家家主,日本的‘月读命’,人称黑道公主。 在她过往的17年里,一直被别人养着封闭的环境中,她了解这个世界的途径,是通过动漫、和漫画。 在她17岁的这年夏天,这片充满福尔马林的空间中,突然闯入了一位不速之客,彻底打破了绘梨衣以往平静的生活。 并且,被人揍了!? 此刻时间已经来到了第二天早上,朝阳从加固的防护窗间渗透进来,照射在女孩漂亮的脸蛋上。 女孩儿双眼氤氲,蒙上了一层水雾,右手握着她那把没开刃的红刀,而左手,捂着屁股。 女孩儿被打了。 还是被打的敏感部位。 这在以往是难以置信的。 因为根本没有人敢这么做,就连橘政宗也不敢。 虽然这个小女孩看起来像是个期期艾艾的小女孩,但她体内却流淌着带着剧毒的高纯度龙血,她的言灵是灭世言灵之前的最后一道界限,一道模糊的界限——言灵序列‘111’,审判。 女孩的血统不稳定,三观扭曲,没有明确的善恶是非观,谁都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失控。 所以别提打她了,连骂她,都得仔细斟酌一下措辞。 因为他们恐惧下一刻, 审判降临。 这与绘梨衣的意志无关,暴虐的龙血,会先一步替她做出决定。 但是现在, 绘梨衣被揍了。 不仅揍了,还是卯足力气的揍,一记木刀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啪’的一下,拍在了绘梨衣的小屁股上。 揍完之后,施暴者还在扛着双刀嘲笑,肩膀一下下抽动。 “不错不错,发育的真不错,这一下如果打在普通人身上,足以将她们的臀骨打碎。” 秦惶带着笑,歪头问:“你想说什么?” “玛奇那好强。”绘梨衣声线动听。 但还是捂着屁股,可见刚才拿一下真的挺狠。 秦惶欣慰的想。小怪兽是个好孩子,没有逆反心理。 “虽然你的血脉浓度很高,言灵也很强,但是你的实战技巧太差了,简直和一个孩子没什么两样。对付普通的混血种确实绰绰有余了,不过一旦对上血脉不亚于你的人,或龙,恐怕你瞬间就会被秒杀。” 绘梨衣对此兴致并不高。她虽然不排斥杀戮,但也对杀戮没什么兴趣。 不过她此刻的眼睛还是亮晶晶的,哪怕被揍了,也是新奇的体验。 更让她开心的是,今天一睁眼就看到了玛奇那坐在房间里。 虽然玛奇那扛着两把木刀,一脸坏笑地看着她。 秦惶也看出了绘梨衣没什么兴致,空出一根握刀的手指挠了挠脸,说:“这样,如果你能打到我一下,我就带你出去玩。” 绘梨衣的眼睛更亮了。 “虽然东京塔没什么好玩的,不过我也可以勉强陪你去看看,听说那里能俯视整个东京的夜景。我知道东京大学后街有一处老城区,那里的一切都保持了50年前的样子,还有一个活了上百年的拉面师傅。” “秋叶原你听说过,那里是二次元的圣地,其实我也没去过,我们可以一起去。” “哦,不过我没有钱,你需要提前准备一些现金。记住哦~是现金,还不能让你的哥哥发现,要不然他绝对明白你要翘家了。” “我们也可以去新宿御苑,那里有一整片的樱花树林,围绕着一条清澈的小河,花开的时候,小河水面铺满了粉色,空气中也能闻到甜甜的味道。” “虽然现在樱花树的花季已经过了。但是我会命令它们盛开,它们一定会听话。” 秦惶继续加磅。 一瞬间,双眸亮如白昼,整个房间被映成金色。 女孩变得面无表情,冷若寒霜。 最强之鬼,降临了。 秦惶好似未觉,双刀仍然抗在肩膀上,笑道。 “对嘛,只有这样的眼睛才有资格做我的对手。” 然后看着隔空挥刀的绘梨衣,笑着补充:“忘了提醒,我把耗蓝的技能全给ban了。” 他说着垂下双手,木刀悬在身体两侧。 “这是我要教你的第一点。” “与王的战斗,永远只有刀刀见血。” 话音刚落,秦惶便消失了,他瞬间的速度超越了人类眼睛所能捕获的极限,这原本是言灵‘时间零’或者言灵‘刹那’才能做到的事情,而他仅仅凭借‘肉体’力量,便完成了。 绘梨衣反应也很快,火力全开的她,同样可以做到这种速度,所以秦惶的行动躲不过她的眼睛。 绘梨衣改为双手持刀,刀身从右下向身体左上方劈砍,这在日本刀术中被称为‘架剑’,架剑的这个动作仅仅是铺垫,它原本应该衔接‘挑剑’进攻。 她并不懂得剑术,她只是本能地做出了动作,然后格挡住了两把由上而下的竹刀。 她也没能力做出下一步‘挑剑’了。 在双方刀剑接触的瞬间,绘梨衣的身体便是一沉,更个人被生生定在了地面上。 她原本可以徒手抓起3吨重的迈巴赫的。 此刻少年的两把竹刀,便压得她喘不过气。 第20章 绘梨衣的故事还还还在继续 秦惶既然说了ban掉所有的言灵,那他自己也不会玩赖。 双刀下劈的力道虽然很重,但也仅仅是在一瞬间,只要绘梨衣撑过那一瞬间重量,秦惶就会陷入双脚离地、无法借力的困境,局势将逆转。 可秦惶根本没有给女孩这个机会。 他飞快地抽回一把刀,再次朝着红刀劈了下去。 红刀、竹刀交击的瞬间,另一把压着绘梨衣的竹刀也收回了,然后再次劈下。 双刀以一种极其规律、却又极快的速度,交替披劈在红刀上。 从远处看去,这幅画面根本不像是剑道大师的切磋,反而像是一位刀工精湛的大厨,手持两把菜刀,以一秒数次的挥砍速度斩切案板上的鱼肉。 秦惶唯一的借力便是刀身相撞的瞬间,但就是仅仅依靠刀剑交接的反作用力,硬生生保持了数秒滞空状态。 “当你遇到了那种敌人就会发现,过去引以为傲的力量优势将会成为你的短板,你再也无法通过力量碾压对手。”他甚至还有功夫说教。 “这是第二点。”秦惶结束了砍菜的游戏,用双刀借力跳回地面。 绘梨衣这才有机会抬起头,炽目的黄金瞳更加明耀,她的眼角鼓出了跳跃的青筋,原本漂亮的苹果肌上被白色的鳞片覆盖。 身为好女孩的绘梨衣,会乖乖地跪坐听取这些建议,然后糯糯地举起小本本,写着【我记住了】。 身为极恶之鬼的绘梨衣,会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侮辱,暴虐的龙血会让她更进一步变强。 所以, 绘梨衣开始了龙化。 她那双温润白皙的脚掌已然变成了爬行类的利爪,爪子前的、如同刀刃般的指甲反扣在地面上。那双没有一丝赘肉的小腿覆盖着苍白色的鳞片,鳞片下的肌肉缓缓起伏。 她的膝关节也开始变形,双臂、双腿都勾成锐角。 佝偻着背部。 头角峥嵘。 双目中闪烁着杀戮的惊喜,与暴虐的愤怒。 “还行。”秦惶心虚地移开目光,难得说了一句违心话。 其实绘梨衣的龙化并不符合他的审美,无论是身为龙,还是身为人类,都不会觉得这幅姿态的绘梨衣好看。 因为绘梨衣的血统也是畸形的。 她现在的姿势,让秦惶想起了dnf里面的牛头怪。 牛头怪放大招前就是保持这个姿势,一看就是在蓄力,然后哇哇叫着直线前冲。游戏中遇到这种情况,只要上下移动,不与牛头怪处于同一水平线就能躲过去。 现实不是游戏。 他也没打算躲。 绘梨衣的肌肉慢慢停止了涌动,紧贴着身体的鳞片逐个闭合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 双方似乎都受到了信号,同时向对方奔跑,如同两支即将撞在一起的离弦之箭。 二人相遇了。 刀光剑影,竹刀伴随着口哨一般的尖啸,红刀绘制出一幅玫瑰色的画卷。刀身与刀身之间,以每秒十数次的频率撞击在一起,已经无法再看见他们持刀的手,只能通过一声声鞭炮般的脆响,来想象他们的战斗有何等激烈。 绘梨衣并不是秦惶的对手,况且还比对方少了一把武器。 电光火石之间,竹刀总能找到交击的空隙,精准地穿越一切阻击,打在她的身上。 她的鳞片能够防御狙击枪射出的穿甲弹,却仍然在竹刀的暴力下被砸的寸寸断裂,露出鳞片下沾着血、重新蠕动的肌肉。 化身暴龙女皇的绘梨衣眼神疯狂,就像是感受不到身上的疼痛一样,继续挥动手中的长刀。 可是绘梨衣挥剑根本没有任何技巧,在力量速度都不占据优势的情况下,没有技巧,她就只能挨打。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啪嗒’的脆响。 一根竹刀断裂了。 秦惶立即抽身后退,绘梨衣并没有追击。 因为在刚刚的激烈搏杀中,她被打了太多次,两人每秒钟刀剑交击十数次,她被击中的次数也和这个差不多。可以说,对方完全是一把剑与她战斗,另一把剑单纯地在揍她。 绘梨衣还是维持着龙化状态,身上的衣服只剩下些布料黏在身上。 灰白色的、如同铠甲一般的鳞片,也几乎全部被敲碎,只剩下星星点点的,残破的碎片仍然连着皮肤。 分不清是被砸进去的,还是连着肉的部分没被撕下。 她剧烈喘息着,仿佛准备将房间中所有的空气都吸入肺中。 可她,仍然面色如铁。 秦惶扭了扭脑袋,盯着手中只剩一截的竹刀,作苦恼状感叹。 “唉~明明都已经赋予它‘坚硬甚过钢铁’的概念了,却还是断了。” 绘梨衣再次深深吸了口气,将手中的长刀竖起。 秦惶也收回了视线,盯着少女,嘴里喋喋不休,没有一丝紧张感。 “你这是要放大招啊。” 他丢掉那柄断裂的竹刀,叉开双腿半蹲,单手握着刀柄,另一只手虚握在刀镡的位置,就像手中是握着竹刀的刀鞘。 这是居合的起手式,又名拔刀术,是日本剑法中最快的斩切术。 居合被分为刀握、目视、吐纳、喱口、拔付、切下、血振、残心、纳刀,九个步骤。 秦惶对此不屑。 繁琐的环节太多了,霓虹人就喜欢中二的那一套,所谓目视、血振、残心,在他看来,除了装b外,就是他们的纳刀不够娴熟,所以装作缅怀的样子,改为缓缓纳刀。 吉尼斯世界纪录上,最快的居合仅用了043秒便完成了这一系列动作,并切开了从天而降的苹果。 刀本来就是杀人用的,不需要那么多琐事。 他的居合,只有刀握、切下、纳刀,三个步骤。 绘梨衣的起手式他也认得,要么是袈裟斩,要么是逆袈裟。 所谓袈裟斩,就是高举长刀从敌人的右肩劈到左腰,这也是和尚们披挂袈裟的方式,所以被称为袈裟斩。 这种刀术破绽很大,因为高举双手握刀,胸腔的位置完全坦露了出来,敌人可以轻而易举地刺穿你的腹部。 所以这是一种向死而生的斩击,凝聚全身的力量,舍弃一切防御,一刀将对方砍成两断。 逆袈裟也是同样的刀术,只是将方向换了一下,变成了从左肩砍到右腰。 可是绘梨衣并不懂这些。 所以在秦惶的眼中, 这是 绘梨衣要玩命了。 第21章 绘事还还还还在继续 两人,或者更应该说,两龙并没有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相互目视对方,寻找某个破绽,然后瞬间暴起。 老实说,秦惶觉得那样挺蠢的。 打架就打架,厮杀就厮杀,要么你劈了我,要么我撕了你,哪来的那么多戏。 绘梨衣吐出胸腔中的气后便冲了上来,一开始很慢,似乎在凝聚气势。 后来越来越快, 最后几乎突破了音速。 秦惶仍然保持着握刀的姿势,一步未动。 普通人的居合极限是043秒,那么一个能够每秒斩出二十多刀的龙,居合需要多久? 根本没有答案。 绘梨衣以某种一往无前的气势来到她的面前,高举手中长刀起跳。 凭空升起惊雷。 绘梨衣以更甚于前冲时的、更快的速度飞向一边,然后砸穿了墙壁。 根本没有看到秦惶拔刀的迹象,只能通过看他已经站起身的动作来判断,对方已经完成了居合。 “ζ”房间内的所有墙壁都是加固的,每一块墙面内都有钢筋和双层铁丝网。 即便如此,也还是没能阻断绘梨衣身上的动能。 刀是砍在绘梨衣的腰际,所以飞出去的重心是在上半身。 绘梨衣用头部砸穿了加固墙壁,上半身完全陷入了墙内,下半身仍然挂在外面,无力地垂在地面上。 她一动不动,好似没有了气息。 秦惶丢掉了手中的竹刀,刚才一击之下,最后这柄‘比钢铁更加坚硬’的竹刀也断裂了。 绘梨衣的骨头比钢铁更加坚硬吗? 当然不是。 只不过是骨头碎裂后,又再次痊愈而已,她的血统完全可以做到这些。 所以刚才的所谓的战斗,只不过是绘梨衣不断碎骨又再生的煎熬而已。 秦惶清楚这些。 还是仍然这么做了。 他有时候也会恍惚一下,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么冷血了? 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龙族就是这么一种生物,它们拥有比人类更强烈的情绪波动,七宗罪在他们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它们天生渴望杀戮,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种族。 但是,他们往往能压制所有的情绪,做出最理智的判断。 这就是龙。 他的重生注定是十死无生的局面,绘梨衣必须在他破茧之前独当一面。 他没得选。 黑王也好,小魔鬼也好,奥丁也好,甚至就连赫尔佐格,在他们的那张以世界为餐桌的盛宴中,从来没有他的席位。 在那些龙和人的定位里,他就该,也注定死在赤鬼川。 从一开始,食物就没有选择的权力。 秦惶不紧不慢走到墙边,毫无怜惜地抓住小怪兽的小腿,以一种拔萝卜的方式往外拔。 然后丢在了地上。 绘梨衣侧头,就连转头这样的动作都断断续续,像是用出了全力。 那双黄金瞳仍然明亮,无声地盯着他。 秦惶蹲下来,将手掌放在女孩黏糊糊的头发上,深红色的头发,现在的颜色更加鲜艳,因为染满了血液。 地面上也慢慢聚集了一个小血洼。 他终于有些心疼了。 慢慢的、小心翼翼地,抚摸女孩的头发。 突然间,女孩,不,是女皇,她仍然是极恶之鬼,王座之下最强的混血种。 绘梨衣猛然坐起,一只手鬼魅般刺向了他的心脏。 她的手掌也是变成了爬行类的利爪,手指上长着又长又细泛着金属光芒的指甲。 秦惶的西装在那双利爪前如同湿透的纸一样脆弱,轻而易举触碰到了他的皮肤,直取他的心脏。 秦惶猝不及防,第一次出现了意外,根本来不及反应了。 因为他能感受到,胸口已经有刺痛的感觉传来。 可是就在利爪刚刚刺破皮肤,就要一举逆转形势的时刻,那双恶鬼一般的利爪,突然触电般收了回去。 秦惶愣了一下,抬眼去看。 龙化绘梨衣双爪撑在两侧,身体向后仰着,手脚并用地向后方倒退。 就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动物? 那双明亮的黄金瞳中竟然写满了惊恐,且慢慢黯淡下去。鳞片、利爪缓缓褪去。 她解除了龙化状态,且鲜血淋漓。 那个小女孩回来了,或者说,从一开始那个小女孩就没离开过,不过在龙血的作用下,她表现的激动了一点。 她眼中的惊恐更加明显了。 绘梨衣抱起双腿,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丝毫不顾身上的血肉模糊,把自己勒得紧紧的。 那副样子,就像是差点失去了最重要最重要、哪怕死掉也不愿意丢掉的东西,只觉得满心惊恐,完全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抱紧自己,才能感受到一点点儿温暖。 秦惶有些欣慰和高兴。 绘梨衣最后的绝杀出乎他的意料,对方最后的反应也令他欣喜。 秦惶同时也有些惊怒。 刚才的画面简直和耶梦加得的结局一模一样,他竟然犯了同样的错误!他感觉自己的王座受到了践踏,尊严受到了侮辱! 两种情绪一正一负,交织在脑海。 没有拥抱的安慰,没有暴怒的责骂。 他面无表情。 “玛奇那,对不起。”绘梨衣声音很轻,小心翼翼抬头看他。 秦惶还是面无表情,歪头与她对视。 对不起?对不起什么? 这女孩似乎和自己说过最多的话就是对不起。 刚见面时,绘梨衣不知道做什么反应,她说‘对不起’;房间内没有自己喜欢的动漫,她说‘对不起’;昨天自己生气时,她还说‘对不起’。 可绘梨衣从来没有做错什么啊。 现在又说对不起。 明明被自己折磨到了现在的地步,却还在对自己说,对不起? 是刚才差点伤到自己的事情吗? 可是这根本就是梦境,他一个响指就能将所有的东西恢复如初。 秦惶不想理会她,绘梨衣的真诚只能让他觉得自己丑陋。 他扭头,却也不想离开。 因为根本没有地方去。 绘梨衣如果不帮助他,秦惶很难杀出重围。 干脆也坐在了血洼中,鲜红色沿着裤脚、腰下,沿着白色的西服,慢慢向上蔓延。 他沉默着,双手撑在地上,仰着脑袋发呆。 一只柔软的手掌盖在了他的手背。 身后传来绘梨衣小小的声音。 “对不起玛奇那,我让你失望了。” 秦惶还是没有说话,一动也不动,心里在想:原来这女孩是在因为这个对不起,真是够蠢的。 女孩的另一只手也覆盖了上来。 在他没有看到的背后,女孩的表情坚定的像一个赴死的战士,眼神中却有着藏不住的惊慌与不安,她在害怕,害怕少年嫌弃她、讨厌她,觉得她什么都做不好。 害怕他,再对自己露出厌恶的眼神。 她还是伸出了手。 第22章 绘事,还还还还还在继续。 小小的、温软的、沾满鲜血、虎口甚至已经开裂的手,轻轻地握住了那只用来持剑的、冰冷的手。 似乎也有些温暖,顺着手掌传递到了胸口。 在绘梨衣惴惴不安的眼神中,秦惶终于说话了。 “你做的很好,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唯一的不足,就是最后没有刺穿我的心脏。” 是的,绘梨衣从来没有对不起他。 从一开始就是他的错。 他是君王,将希望寄托在人类的身上,这是他的错。 所以他之前没有说话。 小手握得更紧了,似乎那双小小的手掌中,包含了女孩最大的勇气。 绘梨衣躲在他的背后,轻声说:“我搞砸了,所以对不起。” “……” “呵,少自作多情了,仅仅是一场训练而已,这样的事情一瞬间可以发生无数次。”秦惶的语气中带着不加掩饰的蔑视:“还是说,你觉得这是一场游戏,因为没有让我开心,所以对不起?” 身后的绘梨衣用出最大的力气摇头,也不管他看不看得见。 “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绘梨衣的声音很轻很轻,仿佛风一吹,便散了。 她继续说:“玛奇那需要我成为一个坚强的人,但我没有做到,所以对不起。” 秦惶再次沉默了。 原来她知道,知道自己是在训练她,将她变成一位王座前的战士,一位随时可能洒血于王位前的赴死士卒。 可是又能如何呢,这条路是注定的,双方都没得选。 弃族。 多么简单的两个字,转眼就会被人遗忘,也起不到什么震撼人心的作用。 对于秦惶而言,却压得他喘不过气。 就像走在一处平原上,走啊走啊,不知道走了多久,可还是要走下去。如果不走下去,就会永远留在这里,没有人知道你的存在,没有人为你悲伤,甚至连一块墓碑都没有。 你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 忽然间,你的眼前出现一堵墙,撞得你头破血流。 这墙向上无限高,向下无限深,向左无限远,向右无限远。这墙是什么?“命运” 君王也不是生下来就是君王。 王座也不是万能的。 该跌倒跌倒,该受伤仍然会受伤,该难过仍就要难过,该委屈和失望时,仍旧不能言说。 你的王座就是你最坚硬的铠甲,你穿着它在战火连天的战场举刀厮杀。 你的王座也是你最大的软肋,不管怎样,都不许哭。 这才是弃族啊! 没有人在意你,没有人关心你,全世界都想将你钉在地狱的最底层,甚至死后都不会有人记得你。 就算害怕哭喊也没有用,根本没有可怜你,他们以杀死你为荣! 他们只想畅饮你的骨血,站在你的尸体上欢呼。 孤独是什么?是趴下去、起不来的乞丐,冻死在街头无人问津。 所以才要活下去,咬牙切齿的活下去。 他们要我毁灭。 我不! “不要怕,玛奇那,不要怕。”身后,绘梨衣的声音唤醒了他。 声音似乎更近了些。 “我是怪物,我怕什么?该害怕的,难道不是他们么?”秦惶冷笑。 绘梨衣好似没听到他说,继续自顾自地说:“我们约定好的,我们一起面对,所以不要怕玛奇那。” 秦惶觉得自己被激怒了,终于忍无可忍了,猛地转过身体,与绘梨衣面面相对。 面色冷若坚冰,带着高高在上的俯视。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似乎在问,却不是问句。 绘梨衣这次竟然没有害怕,也不畏惧他来自王座上的压力,只是用一种悲伤得快要溢出来的眼神看着他,收回了双手,乖乖地坐着。 二人对视着,谁也没有再说话。 绘梨衣的眼睛中,第一次出现这么强烈的感情色彩,这个女孩子仿佛活了过来。 但是那双无神的深瑰色眼睛,第一次出现的色彩,为什么会是悲伤呢? 秦惶又看到对方几乎赤果的身体,也不再如以往那样有着牛奶般的细腻,反而坑坑洼洼,恐怕世界上最残酷的刑罚也不过如此了。 难以承受的力量打在身上,破碎的鳞片插入体内、剜开血肉,骨头也是一次次破碎,再一次次重生,然后再次破碎,就像是一场没有尽头的酷刑。 可是为什么没有哭呢? “不疼吗?”秦惶的声音异常冰冷,就像是刽子手行刑前,询问死囚怕不怕,让死囚不自觉的冷战。 绘梨衣终于有了反应。 她似乎想靠近一些,慢慢地挪动她的双腿,身体微微颤抖,开始一点点爬行。 她一直仰着脑袋,双眸也一眨不眨盯着他。 眼神,就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是那般的,小心翼翼。 生怕被主人赶走、丢弃。 她记得很清楚,玛奇那说“再次失望就会丢掉她”。 绘梨衣真的很怕被丢掉。 怕得快要喘不上气。 绘梨衣终于抓住了他的手臂,身体开始前倾,双腿慢慢地爬上他的膝盖,随后整个人的重量都要挂在他的身上。 绘梨衣搂住了少年的脖子,身体终于止住了颤抖,躲在少年的怀里,缩成小小的一团。 秦惶心想:原来你还知道害怕。 他的耳旁传来湿湿软软的声音:“很疼,但是和玛奇那在一起,所以不疼。” 秦惶继续冷笑,毫不掩饰。 少女似乎并不在意对方的嘲笑,“绘梨衣会努力,所以玛奇那也不要怕。” 少女再次强调‘害怕’,似乎她非常笃定少年在恐惧什么,坚信不移。 明明是那么笨的一个女孩。 秦惶并没有去抱他,双手仍然撑着地面,保持着仰头的姿势一动不动,就好像当少女不存在一样。 他继续仰头发呆。 许久,才看着天花板慢悠悠开口:“我讨厌背叛,一丁点背叛都不能原谅,如果你背叛了我,我会恨你。” 他并没有理会少女有没有回应,就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们都没有父母,没有朋友,无论去做什么都是在孤军作战,没有那个永远在那里守候你的后援。” “君临之日,我要将那些,全部推入最深的深渊,让他们在烈火中哀嚎,在寒冰中呜咽。” 这注定是一场填满仇恨与暴力的战争。 他们有着数千年的底蕴知识、他们有着全世界的武力资源、他们有着可以从头再来无数次的机会。 他们拥有千军万马。 他们胜券在握。 秦惶几乎没有胜算。 没有胜算,也不想倒下。 他一定会从地狱的最底层爬回来,让那些卑劣的家伙明白,什么叫做疼痛! 少女轻轻松开了抱着他脖子的手臂。 然后一点点的,单手箍在他的腰间。 继续缩在他的怀里。 小小的一团贴着他的胸口,另一只手慢慢摸索。 最后覆盖在他冰冷的手上。 阳光恰当的投射进来,少年双手撑着身体仰视,少女紧紧缩在少年怀里,凌乱的房间内,两只无家可归的怪兽抱团取暖。 她说。 “我们都不要怕,我们一起孤立无援。” 床头有一只歪倒的玛奇那玩具手办,挂着标签。 标签上写着:“玛奇那の绘梨衣の玛奇那” 好像在说。 绘梨衣的名字挂在玛奇那上面,绘梨衣的名字两侧都是玛奇那。 四面八方都有玛奇那。 第23章 绘,还,懂 这幅单方面相拥的画面,持续了很久。 秦惶有些好奇,那么高挑的女孩,是怎么缩成小小的一团的。 秦惶一直没有动。 倒是绘梨衣时不时地涌动一小下,柔软的身体反复磨蹭着他的胸膛,但女孩并不自知。 他惬意地叹了口气,无比坦然地感叹。 “绘梨衣。” 女孩抬头看他,秦惶仍然看着天花板。 “你发育的真不错~~” 那副自然的样子,仿佛看见了一个老爷爷捧着茶杯坐在公园里,抿了口滚烫的热茶,然后长长哈了一口气,说:“今儿个太阳真好啊~~” 秦惶觉得君王应该讲究,万事都需要是全面。 即便已经体验完前面了,后面也不该放过才对。 于是他终于探出了手,却没有选择拥抱女孩,而是盖在了女孩的腰下,颇为粗暴的揉捏。 再次强调一遍,绘梨衣的发育真的很好。 优秀的龙血能够让她长成漂亮的姑娘,即便长时间宅在屋子内,仍能保持水蜜桃般的身材。 又软有弹。 不过就是黏唧唧的,一手血。 他能明显感觉到绘梨衣的身体颤动了一下。 秦惶面无表情低头,俯视着少女。 少女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就像一只刚刚睡醒的小猫,略微迷茫的眼睛中,扩散开一圈蒙蒙的涟漪。 看,这就是读书少的坏处。 不读书的人:我被自己帅的睡不着了。 常读书的人:玉树临风美少女,揽镜自顾夜不眠。 差距一下子就出来了。 少女连被占便宜了都不知道。 不过表情倒是挺诚实的。 秦惶叹了口气,松开手打了个响指,房间瞬间变得焕然一新,之前的战斗痕迹全部消失不见,破损的墙壁也重新被填补,少女身上的伤势消失不见,再次穿上了红白的巫女服。 绘梨衣好似没有注意到这些,或许是注意到了却不在意。 她别扭的挪动了一下身体,问:“发育是指什么?” 秦惶又若无其事地将手掌放了回去,少女的身体再次僵硬了……不过慢慢地,她又软了下来,脑袋缓缓垂了下去,变成了一团烂泥。 “这就叫发育。”秦惶说。 绘梨衣有气无力地抬眼,眼睛中的水雾更加明显,不过仍然带着迷惑。 秦惶张了张嘴,还是没能说出来。 他只好暂时放开一只手,在空气中由上而下一划拉,墙壁上就出现了一块大幕。 绘梨衣侧过头去看。 大幕上播放着ppt,第一页的暖系背景上,写着八个大字。 《鲜花朵朵,笑迎青春》 然后屏幕滚动,第一页写着: 少女的青春期,就好像一个花开的季节,而你们就是其中最美丽的花朵!你们将要面对一系列奇妙的变化。 别急!别怕!让我们一起笑着迎接自己的花季。 来, 我们一起来认识自己,保护自己。 秦惶适时插嘴:“原本这些你早就该知道了,不过你那个该死的家长和另一个更该死的哥哥选择了视而不见而已。” “不过你该庆幸,就算不知道这些,你的身材还是挺不错的。我喜欢身材好的女孩。” 绘梨衣双眼亮闪闪地盯着大幕,就像开打了新世界的大门,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一、女性青春期。 女性青春期一般在11-18岁左右,是儿童到成人的一个过渡过程,青春期是一个生理、心理迅速发育,和日渐成熟的时期,也是决定一个人一生性格、体质、智力水平的关键时期。 该时期出现第二性征:如:盆骨变大、胸部开始发育、声调变高、皮肤光滑、脂肪增多…… 绘梨衣的眼睛瞪大了,然后慢慢黯淡下去。 她沮丧地回过头,盯着秦惶的眼睛。 秦惶觉得好笑的唧唧嘴。 怎么说呢,这幅表情就好像是,一个18岁的平胸小姑娘,突然有一天被人告诉你的青春期结束了,以后基本只能顶着飞机场了,的那副表情。 他板起脸,很认真地说:“放心放心,只要胸大屁股翘,就算傻点也没关系。” 绘梨衣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大幕开始滚动,绘梨衣连忙扭过去继续看,生怕错过什么重要的东西。 《青春期要注意的保护》《了解亲戚》《亲戚的形成》《小宝宝的形成》《卫生保健》《心理上的变化》《我们该怎么做》…… 最后的《在学校外如何保护自己?》 秦惶再次开口。 “最后的这些背下来,以后我要抽查。” “好。”绘梨衣很认真的点头,小拳头攥得紧紧的,一副‘我跟你拼了’的架势。 大幕上出现第一行字。 (1)提高警惕性,防范以恶意出现的坏人,也要警惕以‘善意’出现的好心人。 “”秦惶脸一黑。 这特么谁做的ppt,今晚上就去找你。小岛秀明是?等着,今晚就进你老婆梦里。 “这个时候,你要是敢转过来看我,我就继续揍你。” 绘梨衣转头的动作一僵,呆呆地说:“哦。” 她继续盯着大幕,每一个字都看的很认真,偶尔撅起眉头,似乎不能理解其中的一些意思。 比如,颜色有抄本,和不良视频、读物等…… 即使不能理解,也是将那些话一字一句记在了心里。 随着最后一幕,大屏上投映了一个超大的‘thank you!’,这场生理课就结束了。 绘梨衣将头转回来。 “我记好了,玛奇那可以考我。”她眼神真挚,如临大敌。 秦惶难得懵了一下。 这话怎么听怎么怪。 “以后再说。” “哦~”绘梨衣再次扭动了一下身体。 “行了行了,你抱够了,抱够了就起来,我要走了。”秦惶说。 绘梨衣松开了双臂,慢慢撑起身体,又想起了什么,仍然坐在秦惶身上问。 秦惶说起这些话来丝毫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四个字形容,侃侃而谈。 “就像之前ppt中讲的那样,女性发育后,会对异性产生向往,男性也同样如此。” 他重重拍了拍绘梨衣的屁谷,毫不掩饰地盯着看,仿佛透过宽松的巫女服,看到了衣服下荡漾的阵阵脂肪波纹。 “这说明你的女性魅力很不错,这是一件好事。我不是说了吗,我喜欢身材好的女孩子,女孩儿嘛,就要有胸有屁股。” 绘梨衣歪歪头,同样毫无羞涩地与他对视。 “玛奇那喜欢我?”绘梨衣问。 “当然。不过还不算最喜欢,虽然你的胸部已经算是丰满了,不过应该还有发育的机会。所以你以后最好每天喝一杯牛奶,这样以后我可能会更喜欢你。”秦惶也歪脑袋,认真思考了一下绘梨衣的未来发展。 两人一问一答,都是面无表情,像是在讨论爱因斯坦第三定律那样严肃的事情。 第24章 关东支部 时间:2007年8月11日。 地点:山梨县。 山梨县的位置处于京东的西面,长野县(酒德亚纪的家)的东面。山梨县属于日本三大都市圈之一的东京都市圈的组成部分,属于日本地域中的中部地方。 山梨县86的土地面积是山地,森林资源丰富,是日本重要的水果生产地区,号称果树王国,桃、李子、葡萄、葡萄酒产量居全日本第一位。 并且,这里的贵金属、宝石、古董等工艺发达,首饰加工业闻名日本。 日本最大的地下交易市场,就位于山梨县。 蛇岐八家关东支部,也位于山梨县。 关东支部的办公大楼很简陋,只是一栋很普通的办公楼,只有8层,相比起40层,且有条高速公路穿插其中的源氏重工,这里甚至称得上,简陋。 但关东支部的人都不在乎。 因为这里的人都是疯子,是精神病,是一个个活着的bt,活蹦乱跳、手握生杀大权的bt。 他们也知道自己在本家不受待见,却并不在意。 比如说关东支部的‘虎彻’,一个喜欢在战斗中慢慢撕裂对手的精神病,他的下巴曾经被猛鬼众切掉了,不过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反而屁颠屁颠换上了金属的下颚,并且在金属下颚上做起了工艺,上面纹着一个被铁链吊着的女人,女人只剩下了上半身,下半身被切掉落在了地上。 只剩下上半身的女人,被锁链悬在一棵樱花树下,女人的头发垂下来遮挡了面容,让人看不清她是人还是鬼。 你说,正常人会在下巴上弄这种图案吗? 但是虎彻就是这么做了。 用他的话说。 那些听不见音乐的人,都以为跳舞的人疯了。 在虎彻的眼里,本家就是些听不见音乐的家伙,他自然不在乎本家怎么看待他。 像是虎彻这样的人,关东支部比比皆是。 在蛇岐八家的混血种队列中,除了本家中由‘天照命’源稚生亲自带领的执行分部外,关东支部和关西支部就是最强的混血种。 而和关西支部,那帮一板一眼的呆子比起来,手段残忍、做事毫无底线、到处都是精神病的关东支部,在正面战斗力方面会更胜一筹。 关东支部的内部。 会议室的大门被推开。 一对并蒂姐妹花走了进来。 之前还在咋咋乎乎的精神病们,瞬间安静了下来,他们都不约而同的,用一种饿狼的,泛着淫邪的目光盯着两个女孩。 这对姐妹在疯子群中,是唯二的异性,无疑将成为所有疯子们眼中的猎物。 何况这对姐妹都是生的美极了。 妹妹小蓧,有着‘霞之丘诗羽’同款的黑长直头发,上半身是宽松的t恤,饱满的胸脯撑起了一个美妙的弧度,下半身是一件深蓝色的百皱裙,十分大方地向众人展示着她如白玉一般的小腿。 姐姐落叶,很普通的齐肩短发,很普通的白色衬衣,很普通的黑色运动裤。 妹妹小蓧风姿摇曳,路过某位同事身边时,手轻轻抚过他的肩膀,然后她就飘走了,还可能顺走了男人的魂儿。 姐姐落叶更像是个男人,不是指长相,而是性格,走路也是规规矩矩的跨步,面无表情,目不斜视。 长船可能是在场唯二没有发春的男人之一,另一个是支部长——阿须矢。 举拳轻咳两声,拉回众人思绪。 “咳咳!既然雪蓧姐妹也到了,那我们正式开始会议。” 长船是狙击组组长,职位不够,其他人并不买账,继续瞄着角落里的两个小美女。 他们就像是一群争夺母狮交配权的雄狮,相互之间龇牙咧嘴,疯狂爆对手的黑料。 听到有人想要打断他们的战争,正宗扭头嗤笑。 “长船组长大人,我们可没有您那么宽厚的胸怀,能够以3000万日元的价格将自己的老婆卖给一个财团二世祖。所以请容许我们为了爱情走进角斗场。” 长船也不生气,耸耸肩笑道:“其实她还是我的初恋,结婚这么多年来,每天回家都能准备好热腾腾的饭菜,之后就一直坐在玄关等我回来。” 他竟然毫不否认:“就只是为了第一时间对我说一句——欢迎回家。” 虎彻一只手摩挲着自己的金属下巴,说:“好,那么恭喜你成为千万富翁。另外,我衷心地祝福你尽快找到下一位好女孩儿,并且很乐意成为你下一段婚姻的伴郎。” 长船不置可否,“嗯哼”一声,等待下文。 虎彻咧嘴笑:“我只希望长船组长能看在我们一起出生入死的份上,下一次交易优先考虑我。当然了,如果能便宜一些就更好了,你知道的,我可没有那些只会耍嘴皮子的猪猡有钱。” “当然了我的兄弟,我可是在瞄准镜中,亲眼看到了你被切掉下巴的全过程。我们可是有着过命的交情啊!”长船端起桌子上的茶杯,朝虎彻举杯示意。 就好像是一杯香槟,而不是叶麦茶。 小蓧双手抱胸,鄙夷地别开眼。 这帮刚刚还在为她争风吃醋的男人,下一秒就已经在讨论‘购买’别人老婆的事宜。 女性地位这方面,这个国家绝对是世界闻名的。而且随着阶级地位的提升,你会发现女性越来越廉价,在那些‘成功男士’的眼里,女人,就只是向其他雄性展示自我价值的道具而已。 小蓧早早就看明白了这一点。 她和这个房间中99的男人都有过一夜情,仅仅只需要一晚上的时间,她就可以让那些男人当场签下离婚协议书,然后小蓧就会毫不犹豫地抛弃对方,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小蓧就是以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方式,报复世界上的成功男人。 她觉得没什么不好,因为她的口味很挑剔,必须是年轻、帅气、有实力的成功男士。 在她看来这是一场双赢,既能报复男人,又能和帅哥上床。 是的,她有点花痴。 姐姐落叶也从来不劝她,并非姐妹之间关系不好,而是没有资格。 她的姐姐倒是‘冰清玉洁’,仿佛江户川时代的玉女一样,但她更加疯狂。 她的姐姐每次任务中,永远冲在枪声最密集、人数最多的地方,提着她的双头长刀,顶着枪林弹雨,在血雨中七进七出。 姐姐并非不怕死,而是渴望死亡的降临。 但因为答应过母亲要照顾自己,所以姐姐不允许自己吞枪自尽,只好借助别人的手来杀死自己。 小蓧靠在椅背上,仰头望着上方的水晶吊灯,无声地觉得灰暗。 莫名的,她突然有点理解姐姐了。 她也想死了。 小蓧转头去看姐姐,然后一愣。 第25章 神的线索 “姐姐?”小蓧推了推落叶的手臂。 “啊!啊?”落叶像是被吓了一跳,转头看到她才松了一口气。“怎么了?” 小蓧拨动自己的耳垂,说:“姐姐你今天化妆了?” 落叶仿佛感同身受一样,也摸向了自己的耳垂,二十年不施粉黛的女孩,今天竟然佩戴了亮闪闪的耳坠。 小蓧又问:“而且你什么时候打的孔,我们昨天不是一直在一起吗?马萨卡!你昨晚睡觉前自己打的?” 小蓧如同连珠炮般的提问。 她此刻的表情就像是见到鬼一样,快被吓死了。 被点破后,落叶便坦然下来,慢慢放下手,点了点头:“嗯。” “见鬼!姐姐你该不会是恋爱了!?”小蓧忍不住脱口而出。 话出口,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大了,连忙捂住嘴巴。 她倒不是怕影响不好,或者没礼貌什么的,因为这里本来就是疯子集合地,在马路上随意大小便的狗子都比屋子里的男人有礼貌的多。 它仅仅是不想姐妹之间的事情被别人知道。 但已经晚了。 房间中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齐刷刷看了过来,更准确的说,是看着她的姐姐。 正宗更是直接将武器‘指虎’拍到了桌面上,恶狠狠地问:“真的吗,是哪个想不开的家伙?” 正宗这话并不是贬低落叶,恰恰相反。 落叶作为草丛两点红中,唯一没被采摘过的那朵,所有雄性都在紧紧地盯着。 大家都有某种默契,谁特么敢先伸手,就把那人的爪子剁了。 每个人想法都差不多:我吃不着,你也别想吃。 结果现在被偷塔了? 哪个小子有这么大的胆子?庞贝·加图索吗?还是那位最后的弗拉梅尔? 眼看局势变得诡异起来,关东支部部长——阿须矢终于开口了。 “好了,闲话就聊到这里。如果要约架请等到会议之后。” 所有人都看向他,正襟危坐,很是服从。 不过从他们不时瞥向落叶的眼神来看,这件事肯定不会轻易过去。 就连小蓧也闭上了嘴。 她倒不是尊敬、害怕什么的。 阿须矢是这个屋子中唯一没有被她征服的男人,小蓧为了勾引这个男人,并不介意暂时做一个听话的小女人。 霓虹的男人都喜欢小女人。 “长船,开始。”阿须矢怀中一直抱着他的刀。 关东支部唯一的‘正常人’,再次获得了会议的发言权。 “诸君!”长船起身鞠躬。 其他人还是大大咧咧,有的不耐烦的抖腿、有的翘着二郎腿,有的干脆将腿搭在桌子上。 长船视而不见,坐下后继续说。 “想必诸君都知道,我们山梨县有着全日本最大的古物交易市场,这在全日本都是很有名的。但是近日,地下黑市的交易量突然暴增,大量文物涌入市场!我们经过调查发现,那些古物竟然全部都是近日出土的,并且卖家全部都是来自长野县的散户。” 已经有人不耐烦了,长光说:“长船君,你是想组建一支全是高等级混血种的盗墓团队吗?怎么,发现初代天皇神武的老窝了?” 长船不理他,其实他在对着这帮sb开会时,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我是在给这帮野人开智,不用理会野人的哇哇叫。 长船从桌子下方拿出一个小物件,放到桌子上:“这就是其中之一。” 桌子上是一片黄铜色的碎片,以金银绘画,画面是成千上万跪在地上,高举着一个大盘子,盘子上是赤身果体的女人。 “真臭啊长野君,你一直装着这种玩意?还是说刚刚上厕所忘了带纸,所以用这玩意对付了一下?” “混蛋,这是腐肉和三氧化二铁的味道,你个炼铜佬!”长野终于忍不住骂道。 那人还欲还嘴,就听到了长野接下来的话。 “这块铜片最起码有数千年的历史!就算你是个整天蹲在幼儿园门口的混球,也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那人怔住了,瞬间想到了什么,他被自己的猜想震撼到了。 所有人都被震撼了。 数千年前?那时候如果有文化,应该是甲骨文? 而且日本在近代之前,他们的金银储备是极其稀少的,因为根本没有金矿! 别说用这种东西作画了,就连天皇的皇宫里,你都看不到多少金银饰品。 那个时候的日本商人,都是冒着生命危险,驾驶木船跨越大海,来往于华夏通商,换取金银。 更别说数千年前了,那帮猿猴一样的祖先怎么有这个能力? “看来你们都想到了。”阿须矢坐直了身体,终于正经起来:“这是神的时代留下的东西!” 所有人都坐正了身体,这是他们对那个名字的敬畏。 哪怕隔着时间长河,仅仅听到其代号,便足以令人肃然起敬。 “数百年来,本家一直都在寻找这个遗迹,却始终没有半点线索。但是我们都很清楚,那个文明必然存在,它只是藏了起来,我们找不到而已。” “为什么呢?为什么我们笃定,有那么个遗迹的存在?” “因为我们身体内流淌的血,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那是神的住所!” 所有人都浑身一紧,仿佛同时听到了一声令人心惊神伤的咆哮。 关于日本混血种的来源,对于外界来说一直是个迷。 但这个秘密对于蛇岐八家的高层来说,却不是什么秘密,因为就是他们制造了这个秘密。 他们全都是白王的血裔。 他们也全是白王的叛徒。 他们从白王那里取得了力量,又因为惊恐掩埋了白王。 他们恐惧白王的力量,恐惧神的归来! 他们死守秘密数百年,一点风声都不敢泄露出去,就是为了将那位龙皇彻底推入地狱。 “本家知道吗?”兼光问。 “已经知道了。”阿须矢扫过所有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忽明忽暗。 “本家命令我们抢先去占领那里,并封锁消息。而本家……估计要和猛鬼众开战了。” 这次的战斗,绝不会是以往的小打小闹了。 而是战争! 虎彻小心翼翼观察着支部长的表情,问:“那队长的意思是?” 他这话问的很有深意。本家的命令已经下来了,他们难道不该执行命令吗?难不成打算趁机偷偷走私发一笔不成? 阿须矢开始摩挲他的长刀,这是他准备杀人的潜意识动作,在座的却没人知道。 阿须矢说:“猛鬼众认为,神的身上有着进化为龙的圣杯。只有神,能够带领他们摆脱鬼的泥潭,他们渴望神的归来!所以猛鬼众肯定不会放过这次的机会,本家也会全面开战。” “我们……要独自镇守24小时,给本家争取时间。” “24小时内,只有关西支部会支援我们,但他们也需要时间赶来。” 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全都听懂了,他们只是神经病,并不是蠢。 本家不待见他们,他们还不喜欢本家呢! 谁稀罕! 关东支部对于本家,忠诚嘛,不能说没有,但不多。 但他们更加渴望力量! 每个人都低着头,不发一言,场面出奇的诡异。 也不对,小蓧和落叶在发呆,可能她们是在场唯二不对神的力量感兴趣的人了。 小蓧不知道姐姐为什么发呆,但是她发呆,是在想姐姐的男朋友是谁的事。 寂静了很久,终于有人说话了。 “队长,神的入场券,够我们分吗?” 第26章 α,开始了,那场消失的战争 雨,像银灰色黏濡的蛛丝,织成一片轻柔的网,网住了整个世界。 山崎小路上的行人步履匆匆,偶尔有人抬起头来,就会产生一种没来由的恐慌。 整个天空阴沉沉的,云层很低,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一样。 长野县多山林,下雨时容易发生滑坡泥石流,现在天空阴沉的吓人,即便是常年住在山上的老猎户们,也得背起行囊细软,下山避避风头。 关东支部仅仅用了三个小时的时间,就控制了长野县的遗迹场地。 那是一口数十米深的大坑,垂直向下。 据说这个深坑是本地人和寻宝猎人活生生挖出来的,自从得知这里出土的器具能够卖到天价后,每天都有数不清的外地人赶来这里,背着铁锹加入队伍。 阿须矢所站的地面是土黄色的,属于风沙侵蚀的结果。 随着深度逐渐往下,颜色越来越深。 到了大坑底部,土壤已经彻底变成了黑色。 阿须矢曾在卡塞尔学院进修过,他是那一届最出色的学生,尤其是他出神入化的刀术,没有学生是他的对手。至今他的传说还在卡塞尔学院流传,“妖刀”阿须矢。 阿须矢生物成绩也非常优秀,他知道那里的土壤为什么是黑色。 很简单,大量被氧化的蛋白质掺杂在土里。 那么,近百米深的地底,会有什么生物生活在这里呢?总不能是蚯蚓。如果真的要是蚯蚓,恐怕需要全世界的蚯蚓才能做到。 “老大,我们怎么做?”景光站在他的身边问。 “下去挖!所有人分为三批轮流休息、一刻都不能停下来,必须在24小时内完成!”阿须矢下令。 “是!”n 没有人抱怨,所有的人都麻溜地拎起铁锹,顺着绳索就下去了。 神!多么具有诱惑力的字眼啊!那代表无尽的寿命、无疑伦比的权势、势不可挡的力量! 哪怕是世人穷其一生追求的荣华富贵、酒池肉林,在神的遗产前也会黯然失色。 关东支部疯狂的眼神,仿佛不是准备进行土木作业,而是扑向一位风华绝代的舞女。 在阿须矢的视野中,他的部下们在阴影中显得有些模糊,仿佛有一张无形的大嘴已经张开,正等着他的食物上门。 阿须矢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小蓧和落叶是战斗组的成员,并不需要参加那些劳力工作。 战斗组算上阿须矢,一共有九人,除了阿须矢本人正在盯着坑洞,其余人都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这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在这种猛鬼众随时可能全面猛扑的时刻,奉命守卫遗迹的关东支部,竟然将所有的精锐调离了。 战斗组越过了富士山脉,踏上了关西的地界。 小蓧隐藏在高速公路旁的阴影里,觉得有些无聊。 他们本次的任务是截杀关西支部。 这条高速公路的两侧已经被他们铺满了烈性炸药,只要发现关西支部的身影,立刻就能送他们去拜见天皇。 他们九个人的工作,仅仅是负责处理掉随行的爆破人员。 那些爆破组的同事们可不知道这些,他们只会觉得信心满满,因为关东支部最强的战力就在他们背后,他们,很有安全感。 淅淅沥沥的雨落下来,打在他们的雨衣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小蓧终于看到了他们的目标。 三台本田商务车走在前面,两台军用卡车跟在后面。 小蓧看到姐姐已经站起身,她也不紧不慢起身,来到一些爆破成员的身后站着,仿佛是他们的保护神。 小蓧前方的爆破人员不由自主昂起了头,伸长了脖子,眼神中有种睥睨四方的得意。 在他们看来,能被‘雪蓧双刀’其中之一的小蓧选择,已然说明他们是优于其他雄性的。 他们目光炯炯地盯着高速公路上,提前用荧光笔标记的信号。 眼见那些车辆全部通过,立刻用出了最大的力气,摁下了引爆按钮。 轰隆隆—— 连绵的爆炸声响彻不绝,气浪打过来吹起他们的雨衣,炽烈的火焰熊熊燃烧,映照出了他们……惊恐的面容。 在爆炸响起的那一瞬间,一柄长刀突然从他们的胸口透过,上面染着他们自己的血。 “任务完成了,要不要去玩玩?”小蓧振血收刀。 她用可怜兮兮的眼神望着姐姐,征求她的意见。 小蓧心里清楚,在场的其他雄性都不会拒绝她,只有她的姐姐是个例外,姐姐不喜欢那些吵闹的地方。 “好。”落叶点头。 “真的?”小蓧没想到姐姐真的答应了,连忙拍板:“关东的俱乐部我都玩腻了,这次正好可是试试关西的酒。lets go!” 小蓧没想过姐姐真的会答应,看来姐姐真的恋爱了,改变竟然这么大! 她也没多想,蹦蹦跳跳带领着众人直奔酒。 外界阴雨连天,酒内仍然歌舞升平。 夜场的世界仿佛隔绝于人世之外,无论外面怎么样,这里永远那么快活。 穿着低胸背心小短裙的女人,震耳欲聋的dj,高声欢呼的酒客,和一直闪烁的夜灯。 关东支部们在桌前干杯,他们一行人的每个男人,都搂着两个女伴。 小蓧捧着鸡尾酒,微醺地靠在姐姐的肩膀上,眼睛却在打量舞池中的男人,她在寻找今晚的目标。 这时酒的隔音玻璃门打开了。 一个人走了进来。 小蓧下意识看了过去,然后呆住了。 其他人也都看了过去,其后是卡座、舞池、甚至领舞台上面的dj与dancer,全都愣住了。 欢呼声停止了,酒客们放下了酒杯,如果不是仍有刺耳的音乐还在,小蓧甚至怀疑世界被静止了。 进来的是一个有着银白色短发的男人,也可以说是男孩,因为他有着一张娃娃脸,有种介于两者之间的错觉感。 一张好看的不似人间的……娃娃脸。 男孩穿着从头到脚的白色西装,这身打扮在夜场里很不搭,他更像是去参加一场严肃的会议,而不是来这里买醉泡妞。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吸引小蓧的,虽然她花痴。 小蓧呆滞的原因,是对方那双淡淡的黄金瞳,并不耀眼,却仿佛藏着星河在里面,又好像背负着莫大的悲伤。 男孩行走时,那双黄金瞳里的悲伤更加浓烈了,就好像在背负着一座大山前行。 可他仍然将腰挺得笔直。 男孩进门后不发一言,也没有看任何人,径直走到她们附近的卡座坐下。 第27章 α,酒吧里的男孩 小蓧本该尖叫的。 她想用这种方式吸引男孩的注意,想用这种方式向在场的所有雌性宣布,那男孩是他的!谁敢动她就和谁玩命! 小蓧突然想起过去看过的一本书,那是张爱玲的书,母亲还在的时候,小蓧很喜欢张爱玲的书,因为那本书里写着的,全都是小蓧向往的爱情。 书里有一段。 生命中有一个人,当你第一眼看到他时,你已经知道,就是他了。这时,你微笑的眼睛望着他,笃定的说:“你哪里都别想去了!” 小蓧曾经无比期待这个人的出现,每天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随时准备与命中的那个人相遇,她要以最美好的样子迎接那个命中注定的人,迎接那份爱。 后来 她的父亲跟别的女人跑了,还卷走了家里所有的钱,一分都没有留下,平静的生活瞬间崩塌了。 她的母亲为了养育她们姐妹,都是夜晚出去工作,小蓧知道是为什么。 突然有一天,母亲带回来一个穿着大裤衩,手臂上有纹身的男人,带着笑容对她们姐妹说“这就是你们以后的爸爸了。” 当时姐姐一副吓傻的表情,只有她乖巧地叫了一句‘透桑’。 当时小蓧想,家里有了男人,生活就会变好了,母亲也能再次露出笑容,而不是眼前的这种快哭出来的笑。 可她错了,错的很离谱。 母亲仍然夜晚出去工作,那个被她称呼过父亲的男人,却每晚都带不同的女人回家来。 甚至有时母亲回来早了,都能和那些花枝招展的女人撞在一起。 小蓧以为母亲会抓着那些人的衣服厮打,她和姐姐都会去帮忙,她甚至已经抓起了书本,随时准备冲出门。 可是母亲没有。 在那些女人离去的时候,那个被她称呼过父亲的男人,就大大方方赤果地坐在沙发上,用一种她看不懂的眼神看着她的母亲。 后来小蓧明白了那个眼神,叫做“贱”!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三年,她们姐妹慢慢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小蓧和落叶也是越发水落。 然后,那个男人打算强暴她。 当时是姐姐杀了那个男人。 鲜血染红了她的脸颊。 小蓧至今还记得姐姐那时候的眼神,没有恨意,没有愤怒,而是一种“我终于有机会做这件事了”的畅快感。 第二天,母亲也自杀了。 从那以后,小蓧不再期待某个人来拯救她了。 而现在,曾经幻灭的情形终于出现在她面前了。 小蓧却不敢去微笑望着他了。 她甚至有些紧张。 她本是这间酒中最美丽的姑娘,应该如女王般,端着鸡尾酒,大大方方走过去坐在他的身边,然后互诉衷肠。 这才是符合她人设的事情啊! 可她还是紧张。 “姐姐……”小蓧用求助的眼神看向自己的姐姐。 落叶永远冷着脸,这个时候却缓和了很多,落叶转头看她,不说话用眼睛询问:“?” “姐姐~我爱上那个男孩了,我该怎么做,我……我有点害怕。”小蓧突然用上了‘爱’这个字,她自己也觉得荒谬。 一见钟情怎么算是爱呢?爱上皮囊?爱上脸蛋?还是身材? 可她就是故意这么说的,因为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并不是这里最漂亮的女孩,而是之一。 另一个女孩,就是她的姐姐。 她要用这种方式,向姐姐表明那个男孩的所有权。 落叶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伸手端起桌上的威士忌一饮而尽,什么也不说。 这是落叶今晚喝的第一口酒。 小蓧也不说话,她还在等姐姐的回答。 落叶低着头,又沉默了好一会儿。 “那就去。”落叶终于开口了,声音还是那么清冷,听不出有没有伤感或者丧气。 小蓧松了口气,心想:姐姐你可不要怪我,你已经有男朋友了,就别和我抢了。 “我会加油的!”小蓧元气满满举起拳头,给自己打劲儿。 小蓧又问:“姐姐还没有告诉我,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酒里面很吵,两个人都是咬着耳朵说话,不怕别人听到。 落叶猛地转头,冷冷地盯着她。 小蓧吓了一跳,被姐姐看的直发毛。 “姐姐?” 落叶没理她,抢过她的酒杯,一饮而尽。 “姐姐你没事?”小蓧有点心虚。 落叶收回目光,摇头:“呗子尼~我出去转转。” 落叶说完就直接站起身,毫无留恋地向外走去,从头到尾都没有看那个男孩一眼,也没有回头看一眼她的妹妹。 小蓧本能地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劲,可是又说不清为什么。 她该叫住姐姐的,她知道。 姐姐明显很反常。 小蓧又看了一眼男孩,终是没有开口。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姐姐有自己喜欢的人了不该三心二意,并且,那个男孩该是她的。 小蓧的注意力又被男孩那边吸引过去。 男孩的身边已经围满了女孩子,那些不知羞耻的贱货都想用她们身体的柔软去摩擦男孩,周围的男人们身边空了一大片,却没有人不满。 有些人天生就该站在舞台的中央,他们生来便是世界的主角,就像是台风的凤眼,整个世界都围着他们旋转。 男孩无疑就是世界上最大的台风眼。 男孩就只是沉默地坐在那里,也不喝酒,也不跳舞,更没有理会任何人。 小蓧觉得少年就是在等自己。 她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仿佛随时都要跳出来了。 冥冥中,她好像听到心口发出了小鹿般的鸣叫,小鹿说:看好了,这是最后一次蹦跶了。 小蓧深吸口气,想要再喝口酒壮壮胆,却发现她的酒在刚刚已经被姐姐喝掉了。 她只好徒手站起来,向着男孩的方向走去。 小蓧不知道在外人眼里,自己的表现如何,但是现在她明显感觉到腿脚有些僵硬。 几米的路程,她却感觉走了一个世纪,不,是好几个世纪,太漫长了,漫长到令她不耐烦,想要用跑的方式去到男孩的身边。 贱货们在小蓧黄金瞳的逼迫下,情不自禁地退缩了。 她大大方方、又理所当然地坐到了男孩的身边。 是的,她亮起了黄金瞳。 混血种在普通人聚集的地方亮起黄金瞳会引起麻烦,这是里世界的混血种们默认的潜规则。 但是她不在乎。 她要用这种方式告诉男孩,她们才是同类,是命中注定。 如今男孩近在咫尺,小蓧反而没有过分亲近对方,而是露出一个开朗的笑容:“你好,我叫做小蓧。” 她没有任何小心思,也卸去了所有的伪装,她要以原本的姿态,去拥抱男孩。 “我知道,我在等你。” 少年慢悠悠转过头,直视着小蓧,威严庄重。 第28章 α,绘梨衣准备离家出走 源氏重工。 绘梨衣跪在榻榻米上,把脑袋伸进壁橱里,丰润的小屁股留在外面扭啊扭。 折腾了好一会儿,她终于灰头土脸地退出来,怀中抱着一个纸箱子。 绘梨衣举起小本本。 【我准备好了。】 秦惶坐在窗台,隔着三层铁丝网看向窗外,从头到尾没有回头,却对少女在做什么了如指掌。 “这趟路很远,还记得我跟你交代了什么吗?” 【记得。】 绘梨衣正襟危坐,反复低头写字,每写完一行字,就举起小本本,也不管少年有没有回头看,就再次低头写字,然后再次举起来。 【1,牢记《在学校外如何保护自己》守则。括号,绘梨衣每天晚上都会背一遍。】 【2,跟着地图导航的语音走,到达长野县后会有一个女孩子接应自己。】 【3,必须在哥哥发现之前离开。】 【4,……】 绘梨衣认真的默写。 玛奇那今天让她恢复了用纸笔说话。 就算是她,也隐隐意识到有什么要发生了,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大事要发生了。 这段日子以来,绘梨衣没有再打过游戏了,因为她每天早上都要进行一遍‘真人版街霸’,她每天都被揍。 拜此所赐,她的刀术也成长了不少,虽然还是难登大雅之堂,不过好在绘梨衣血统过硬,勉强够用了。 打架这种东西,技术本来就是次要的,最关键的是要豁得出去,你不怕死,对方就会怕你。 可是绘梨衣真的豁得出去吗? “嗯。”秦惶还是没有回头。 “再等等,时间还没到。”秦惶又说,始终望着窗外。 绘梨衣点头,乖巧地坐下。 她没什么想法,玛奇那说怎样就怎样,这就是她在蛇岐八家养成的性格。 “绘梨衣杀过人吗?”秦惶突然问,可能是等待的时间太过无聊了,想找个话题聊聊。 绘梨衣点头。 她确实杀过人,准确的说是死侍,不过人类和死侍在她眼里没有什么不同,因为都不喜欢她,却又怕她。 “讨厌杀人吗?”秦惶终于转过头,无悲无喜。 绘梨衣看着他,很是认真的想了一会儿,这才举起小本本。 【无所谓讨厌不讨厌,玛奇那是需要我杀人吗?】 “是的,要杀很多很多人,他们的人数,多如沙海——”秦惶说。 【那就杀掉好了。】绘梨衣很平静地举起这句话。 秦惶看着她,慢悠悠吐出一句话。 “包括你的哥哥吗?” 绘梨衣一怔,似乎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在她过去的人生中,上半部分是被锁在‘笼子’一样的房间里,不停地接受各种‘治疗’。下半部分,是被锁在现在这个‘笼子’里,还是不停地接受治疗,但是每周多了一个人会陪他打游戏,虽然两人交流并不多,但那可是唯一陪伴她的人了。 她可以瞒着哥哥很多事情,也可以对哥哥说谎,甚至也已经可以就此离开他。 但是,她从来没想过杀掉他啊! 她可以因为玛奇那一句话,杀掉很多人,但其中绝不该包括他的哥哥啊! 秦惶善解人意地笑:“不要紧张我的女孩,我仅仅只是问问,不会让你去杀他的。” 秦惶转过头去不再看她,继续望着窗外。 绘梨衣还是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眼里的惊慌丝毫没有消退。 玛奇那从来没有如此直白地叫过她,‘我的女孩’,此刻这四个字听起来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 这让绘梨衣想起了他们之间的约定。 是她让玛奇那失望了吗? 玛奇那要丢掉她了吗? 她的小脑瓜根本无法想明白这些事情。 世界也没有给她时间。 叮—— 金库大门被刷开了。 来人穿着黑色西装,打红色领带,英俊的面容有点阴柔,在秦惶眼里那叫做娘们兮兮。 正是源稚生。 绘梨衣这次根本没有注意外面的声音,因为她的身边有玛奇那,她不再是孤零零一个人,也就没有再像只小狗一样,眼巴巴听着门外的动静。 对于源稚生的到来,她猝不及防。 绘梨衣赶紧站起来,小跑两步奔出里屋,挡在纸拉门的入口。 “怎么了?”源稚生脱鞋的动作一顿,觉得绘梨衣有些反常。 倒不是他没有见过这种情形,以往他每次来陪伴绘梨衣的时候,绘梨衣也总是这样眼巴巴等着,并且已经打开了游戏,摆好了游戏手柄。 可那种情况截止到前段时间,就再也没有发生过了。 源稚生甚至一度怀疑绘梨衣已经向“鬼”的深渊跌落了。 而现在,绘梨衣的表现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就好像一只小黄鸭张开膀子,告诉你她的背后什么都没有。 “绘梨衣?”源稚生再问。 他不愿意强制去拆穿绘梨衣,更想绘梨衣亲口告诉他所有的事情。 他上次自作主张的正义,代价是他的弟弟。 绘梨衣惊慌失措,小手都不知道放哪里才好。 她哪里有这种事情的经验,甚至她仍然庆幸自己跑出来的及时,要不然哥哥就会发现房间里有其他人了。 “让他进来。”少年忽然出声:“你哥哥可是很忙的,不要耽误他的时间。” 绘梨衣回头看了一眼,少年依旧坐在窗台望着外面,丝毫没有担忧的样子。 然后她便低头让开了身子。 源稚生见到绘梨衣如此反应,当即心里咯噔一下,猜想是一方面,实际发生了,又是另外一回事。 绘梨衣还真藏了人! 源稚生三步做两步跨到门口,探头向里面张望,黄金瞳不自觉点亮,如探照灯般映黄了整个房间。 也不知是过度紧张,还是刻意示威,反正在这双黄金瞳下,恐怕一般的混血种连对视都做不到。 这里面绝不包括绘梨衣和秦惶。 秦惶看着对方亮闪闪的大灯,有一种小肥羊向大灰狼展示身材的错觉感。 “人呢?”源稚生低声问,他在压抑自己的情绪。 绘梨衣眨眨眼,看向窗台。 窗台的秦惶也眨眨眼。 绘梨衣有点晕乎乎的,又眨了眨眼。 她明白了,哥哥看不到玛奇那,也听不到玛奇那的声音。 “唉~”源稚生叹息。 绘梨衣的反应他都看在眼里。 绘梨衣似乎在对着空无一人的窗台传递什么信息。 数天前,源稚生猜测绘梨衣的血脉开始失控,所以“龙”的意识开始出现。 可是几天来,绘梨衣的身体已经反复检查过很多次,血脉很稳定,龙类基因造成的侵蚀虽然严重,但是根本不可能失控。 现在源稚生看到这副场景,想起了辉夜姬的推测。 精神分裂? 长时间的压抑环境,以及迫切想要陪伴的心,迫使绘梨衣的大脑出现分割,于是“玛奇那”便诞生了。 第29章 α,绘梨衣必须一往无前 真是多事之秋啊~源稚生心想。 在刚才的会议中,政宗先生一反常态,强势地敲板,全面进攻猛鬼众,除了犬山家主仍然持保留意见,其余家主全部站在了政宗先生的身后。 这场战争已是不可避免。 绘梨衣身为上杉家家主,他原本也是应该参与这场会议的,哪怕只是走个过场。 可是考虑到绘梨衣近来的反常,源稚生放弃了这个想法。 随之而来的,还有更大的事情发生。 神的归来! 多么沉重的词汇啊。 源稚生明白,纵然他可以让绘梨衣避免了这场会议,但是绘梨衣身为蛇歧八家最后的秘密武器,必然逃不过最后的战场。 过去他亲手杀死了他的弟弟,现在又要亲自将绘梨衣送上神的战场。 源稚生只觉得疲惫…… 但他绝不对后退,他会带着疲惫的身体,率领蛇岐八家解决这一切。 他是天照命,这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命。 他走向窗边,凝望着窗外的阴云,心情也变得沉重。 这都是源稚生眼中的世界。 在绘梨衣眼中,却全然不是这样。 在小怪兽的眼中,哥哥向窗边走去的同时,玛奇那竟然一步一步的后退,就像是被逼着一样。 环境突然变换,墙壁、隔离窗、榻榻米全都不见了,他站在一处灰溜溜的土地上。 哥哥身后的人越来越多,绘梨衣不认识他们,但觉得眼熟。 人群包围了她,他们的步伐一致,坚定不移的跟在哥哥的身后。 她被人群裹挟着,也被迫跟随前行。 玛奇那还在后退,一步!一步!可是他依然盯着自己,死死地盯着自己。 绘梨衣从未见过玛奇那露出那样的眼神,像是丧家之犬一样。 从玛奇那出现时起,他在自己眼中永远是那么光芒万丈,就好像什么都无法难倒他一样,他是那么的无所不能。 可是玛奇那为什么会这样呢? 绘梨衣明白那是什么眼神。 玛奇那需要自己,他在等待自己向他的所在奔赴。 绘梨衣好慌,好慌好慌,她想挤开人群跑过去,再次拥抱玛奇那。 他们约定好了。 彼此不抛弃,彼此不放弃,直到死亡的尽头。 她想冲过去。 可是围着的人太多了。密密麻麻的,挤开了一些人,前方立刻聚集了更多的人,无穷无尽一样。 绘梨衣急了,发疯一般的推攘,可还是没用。 忽然间,人群停止了。 风声也消失了。 整个世界仿佛被定格在这一瞬间。 然后骤变突生。 他们整齐划一停下了脚步,齐刷刷地拔出刀剑,剑锋所指,正是那个与她约定誓言的人。 他的哥哥源稚生站在最前方,左手童子纲,右手蜘蛛切,黄金瞳亮如白昼。 绘梨衣呆呆地站着。 她终于明白了。 这个笨笨的女孩子终于明白了。 他的哥哥,源稚生,也是奥特曼。 这里的所有人都是奥特曼。 怪兽,就是玛奇那。 现在奥特曼们要讨伐怪兽了,而她是怪兽唯一的同伴,却躲在奥特曼的人群中眼睁睁看着。 玛奇那也站住了,他不再后退。他已经退无可退,身后就是万丈深渊。 玛奇那移开了看向自己的目光,最后的一刹那,眼睛里,又是那种毫无掩饰的厌恶。 绘梨衣急的快要哭出来。 她大喊、尖叫,高呼着‘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等等我,我马上就来,别丢下我!玛奇那求求你,别丢下我!’。 可是, 根本没有人理她。 战士们目光如炬,他们的信念绝对不会动摇,这是种族之战,没有人会后退一步,因为他们同样退无可退。 玛奇那也慢慢平静下来,眼神再次变得波澜不惊,胜券在握。 他的身形缓缓变大,背后生出两节骨膜,身体上开始长出银白色的鳞片。 赫然,成为了山岳一般的白色巨龙。 这次,攻守之势逆也。 人群终于开始恐慌,在那君王的目光之下,这些正义的奥特曼却连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玛奇那的危机解除了,没有人类能拦住这条白色巨龙,也没人类能够杀死他。 但绘梨衣,却形同枯槁。 双臂脱力一般垂下,双瞳中噙满了委屈的泪光。 然后晶莹顺着眼角滑下,落在地上,砸的粉碎。 她意识到。 一切都晚了。 她违背了约定,留玛奇那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对立面。 她还没来得及跑过去抱住他,他就已经绝望了。 玛奇那眼神中的绝望并非是对奥特曼们,也不是对如此困境,而是对自己啊! 明明约好的,明明约好的啊!我们要紧紧抱在一起,我们要紧紧抱在一起,我们都不要害怕。 白色巨龙张开它巨大的羽翼,高高跃起盘旋在空中,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和悲鸣。 绘梨衣还是呆呆的站着,宛若被定死的雕像。 可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巨龙飞走了,临行前,甚至不肯再看她一眼。 就如他们当初约定好的。 “如果你再次让我失望,那我们的约定就作废。” “我讨厌背叛,一丁点的背叛都不能忍。如果你背叛我,我会恨你。” “绘梨衣!绘梨衣!绘梨衣!” 绘梨衣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晃动,她低头,看到了自己的哥哥。 “你怎么样?发生什么了?”源稚生焦急地看着她。 此刻的上杉绘梨衣双目无神,仰头无声的流泪,吓坏了源稚生。 绘梨衣回过神,猛地推开他,在屋子里四处张望,然后她突然变得惊恐起来,嘴里发出带着啜泣的呜咽。 她拉开壁橱,将衣服全部丢出来;掀开榻榻米,甚至将满箱子的玩具倒出来,像是在寻找什么。 最后,颓然地跪在地上。 就像是被人抽走了脊梁。 玛奇那留给她的变身器不见了,应该说,是被收走了。 她想哭,想用嚎啕大哭来宣泄自己的悲伤。 可是眼泪从喉咙涌出来,却只是无声的呜咽。 仿佛一只被丢弃的小狗,只能缩在墙角抽搐。 源稚生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辉夜姬的声音响了。 “源稚生先生,刚刚接到海潮预警,大家长通知您立刻赶往会议室。” 源稚生现在根本不想去开什么见鬼的会议,他正想怒斥,却被接下来的话噎住。 “根据海岸线的热感源浮球检测,海潮可能会席卷整个东京,海潮中隐藏了上万只大型爬行类感源,据分析是尸守入侵的可能性极大。” 源稚生最后看了一眼绘梨衣,安抚了她几句‘没事的,别害怕,不要紧’,让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虚伪,恶心的话。 便离开了。 源稚生没有看到。 绘梨衣的黄金瞳点亮了,越来越耀眼,最后,一度碾压了他这位高高在上的皇。 第30章 α,玫瑰枯萎了,她还没来得及绽开 大阪郊外的山中,有一所隐秘的屋子。 这是一间山中大屋,大屋前是一道山溪和一座精美的小桥。 现在是夏季,太阳很毒辣,竹林上方的叶子并不能阻拦。阳光打在大屋上方,红灿灿的。 屋内的大厅中,樱井小暮穿着大红色振袖和服,静静地坐在一扇古筝前。 她围一条白色的系带,小腰被收束得盈盈一握。 旁边摆放着一盏棕色木台,木台上已经斟好了清茶。 恐怕任何一个男人见到如此佳人,都会认为自己身在梦中。 男人可以坐在木台前,低头品茶,耳旁是袅袅的古筝乐声。一抬眼,又看到了如画的美艳女子,恍若回到了战国年代,美酒佳人,胜似仙境。 现在, 女孩独身一人坐着,不急不躁,像是在等什么人。 像是大阪山中的一朵妖花,传说中灭世的红莲。 陡然, 屋外脚步声响起,非常杂乱,急匆匆的,争先恐后,却又井然有序。 大门被人从外推开,刺眼的阳光直射进来,映在樱井小暮脸上。 人群鱼贯而入,又迅速站成一排,共同拱卫最前方的人。 樱井小暮抬起白皙的手臂遮挡在额前,眯着眼睛看向他们。 可是阳光太刺眼了,樱井小暮只能看到他们胸口的家徽,和脚下执行部的靴子。 樱井小暮垂下头,有点失望。 虽然心里清楚不太可能,可她还是期待出现的是心中的那个人。 “怎么是你!?其他的鬼呢?”领头的那人带着惊讶质问,似乎是认识樱井小暮。 樱井小暮抬头,面色平静。 “都走了啊,得知神的住所,所有人都疯了,您知道的,我们是鬼,是被血统控制堕落的鬼,没有鬼能够控制欲望。” 樱井小暮看了看周围,说:“如果你们早来一天,或许还能见到他们。在平时,房子周围都有很多穿黑西装的警卫的,他们总喜欢敞着怀,露出枪柄,哦,那是以色列‘hs精确公司’生产的重型战术手枪,使用大口径马格努姆枪弹,连警用防弹衣都能贯穿。” “现在你们来晚了,就只剩我了。” 中年男人四顾,他在警惕埋伏,并不相信女孩的话。 “你为什么不走?” “我?”樱井小暮似乎被问住了,然后甜甜的笑了笑,宛若牡丹绽放,比阳光更加明媚。 “我不喜欢神啊,为什么要去?” 她说的理所当然。 这次轮到中年男人顿住了。 男人沉吟很久,之前那副凌厉的气势消散了,变得颓然。问:“你你有喜欢的人了?” 樱井小暮有些迷惑,不知道男人是在搞什么鬼,有必要和自己这个必死之人讨论这些吗? 来人是本家,自己是猛鬼众。 他们是死敌的。 樱井小暮抬头,再次被阳光晃到,却还是撑着看向男人。 “抱歉,我们认识吗?” 半响儿,她才恍然道。 “原来是父亲大人,我还可以这么称呼您吗?还是称呼您为樱井先生?非常抱歉,阳光太刺眼了,刚刚没有看清您的身份,因为您站在光里。” 她一连说了两次‘私密马赛’,语气也很是谦卑,可是话里话外,都透着讥讽。 樱井小暮,五岁时被确认带有危险血统,年幼尚不识字的她被送进了看官所。十四岁从家族中叛逃,在猛鬼众中长大。 而眼前的男人,就是亲手将她送进那个监狱的人,他的亲生父亲,樱井孝三郎。 “你!你!你”樱井孝三郎被她挤兑的直哆嗦,却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最后叹息,再次变回了一个颓然的老男人。 “你心里明白的,这是最好的结果。” 樱井小暮茫然了一下,这才明白男人的意思。 原来在他的眼中是这样。 将年幼的女儿送进监狱一样的监管所里,24小时都被盯得死死的,活动范围只有几平米的小房间,只能通过狭窄的通气窗,羡慕外界自由自在的小鸟。 这在他心里是应该的,是最好的结果? 樱井小暮自嘲的笑笑,又瞬间释然。 说到底,就只是她一厢情愿的幻想。 就像自己对心中的那个男人,也是这样。 在自己最迷茫的时候,那个男人从众多女孩中拉出了自己,给她一顿简单的晚餐,亲自跳了一曲舞。 樱井小暮就沦陷了。 她对那人百依百顺,予取予求,仅仅是为了他能多看自己一眼。 他简简单单一个吻,就能轻易让她手足无措,便能使她如临云端,神志朦胧。 尽管那人的吻并不是为了爱情,只是欲望和索求,她的心中仍然涌动着快乐。 樱井小暮见过那人亲吻别的女孩。 同样也像是野兽一般粗暴、凶猛,如狂狼咬断猎物的喉咙吸吮鲜血。 樱井小暮没有什么不满, 她仅仅只是期望,那人能多看自己一眼。 就像她已经买好了去泰国的机票,准备去寻求某个精通穴位的老男人学习按摩。 就好像此刻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下她守在这里,守在他们曾经唯一有过回忆的地方。 女人烹茶抚琴,男人起舞品茗。 樱井小暮知道自己除了美色,别无所长。 可是美色并不能打动他。 樱井小暮只能贡献自己, 一次又一次。 就像烈焰烘烤飞蛾的翅膀,飞蛾仍旧欢呼雀跃。 “樱井先生。”樱井小暮再次抬头时,带着绝美的笑容,却又很平静。 她称呼自己的父亲为樱井先生。 “我是你父亲!”樱井孝三郎怒吼。 “樱井先生。”樱井小暮没有改口,仍然那么平静,说:“我可以对您提一个请求吗?” 她有些卑微。 这个坦然迎接死亡的女孩,现在再次对他的父亲,对那个亲手将她推入地狱的父亲发出请求。 男人嘴唇抖了抖,仿佛又回来了14年前,他亲手丢弃女儿的那一天。 那时樱井小暮并不是这么平静,她哭的很凶,喊着‘爸爸别丢了小樱,小樱会听话的’。 他想答应下来,却又忍住了,说:“你说,我会考虑。” 这样模棱两可的答复,却是樱井小暮最后的一块木板。 “谢谢。”她客客气气,却很真诚。 她轻轻抚摸手掌下的古筝,望着空空如也的宽敞大厅,似乎有个人在那里起舞,唱戏。 她带着笑容。 那么凄美。 “我想死在这里,可以吗?” 樱井孝三郎满脸鲜血走出了山中小屋,他脚步踉跄,像是在逃跑,像是有什么在追着他。 樱井小暮死了。 她还没来得及彻底燃烧自己,就死了。 有些时候就是这样。 你手握玫瑰,觉得它廉价又百搭,还有些扎手,觉得可以尝试找一朵更好的。 殊不知这朵玫瑰从不向别人盛开半分。 现在, 玫瑰凋零了。 你再也找不到同样的玫瑰。 第31章 α,藏骸之井的小事 藏骸之井。 有八颗又长又粗长着鳞片的脑袋,八岐大蛇,此刻浮出水面,搭在暗礁上。 穿着白色连衣裙、长相甜美的女孩,只穿着白色短袜,骑在上面,一前一后起伏。 “您有多少年没有清理过卫生了,有个笑话说:男孩子称重前都去搓澡,出来能轻好几斤。我之前还觉得好笑,见过您才知道,男孩子们太谦虚了。” 酒德亚纪一边用把超大的钢刷清洗鳞片,一边嘴里喋喋不休的抱怨。 她身下的大脑袋缓缓转过头,毫不以为耻地说:“这得去问你们的天照大神,具体多久只有他才知道。” “”酒德亚纪手上的动作一滞,心里抽搐一下,有些心疼。 “别乱动!”她抽了抽鼻子,掩饰性地用力拍鳞片,转移话题,说:“也就是您,换做别人,不,别龙,恐怕早就长寄生虫了。神的基因还能免疫病菌么?” 关于龙皇,混血种对它们一直都是未知的,他们对白王黑王的了解,仅限那场叛乱,和名字。 八岐大蛇那张似龙非龙、似蛇非蛇的脑袋,极为人性化地朝水下努努嘴。 “喏,这不是有那帮小可爱嘛,小家伙们的牙齿很厉害,寄生虫根本活不下来,他们平时就寄居在我的鳞片里。” 酒德亚纪向下张望。 赤红发黑的水中泛着点点银蓝色的微光,那是数以万计的鬼齿龙蝰,蟒蛇般的影子也在血红色的潭水中闪现,它们发出各种声音,但任何一种声音都不像是属于人间的。 酒德亚纪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了,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八岐大蛇懒洋洋的,梦呓般开口。 “都给老子安静点,吓到老子的妞了。” 于是, 空旷的房间瞬间噤若寒蝉。 酒德亚纪甚至看到水下的某两只死侍正厮杀互啃,此刻却像是静止一样,保持着原本的姿势,却一下不敢动弹。 王说不,他们只有服从。 酒德亚纪也只有这时才觉得,他真的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白王。 “吓到了?”八岐大蛇还是耷拉着大脑袋趴在岩石上,一脸正在‘大保健’的惬意表情。 “有点。”酒德亚纪点头,继续刷鳞片。 她确实吓到了,倒不是因为王威,更沉重的王威又不是没有见过,她还参与了呢!虽然是假的,但也参与了。 她只是看到鬼齿龙蝰的复齿有些渗人。 关于鬼齿龙蝰,密党还是有资料的。 龙族在处刑犯龙的时候,就会将它绑在青铜柱上,命令鬼齿龙蝰撕咬,龙族强悍的基因,会帮助它们无限再生,然后又被撕下来吃掉。 直到龙族力量耗尽,最后活生生的龙只会剩下骨架。 关于控制鬼齿龙蝰的方法没有记录,曼斯教授猜测是在历史中失传了。 酒德亚纪现在知道了,这种能力恐怕是天生的,根本没有所谓的特殊方法。 她抹把汗,看到纯白的连衣裙已经脏的不成样子了,又开始抱怨。 “累死我了,也就我是混血种,否则就算是找清洁公司,他们都不会接这种累活儿。” 八岐大蛇懒得搭理她。 他又不是不讲理的龙,还不让人家抱怨几句了? 酒德亚纪问:“您就不能找个干燥的地面吗,我也可以有个落脚点。” 她心想:您是不知道您的鳞片有多硬,硌得慌。 “不是不行,而是很麻烦。这幅身躯是畸形的,空有庞大的身躯,却没有支撑身体的骨架,一旦离开水里,头部的重量就可以压断脖子内的骨骼。”八岐大蛇假寐回答。 “基因残缺?” “嗯。” “会死很多人”酒德亚纪有些低落。 “后悔了?”八岐大蛇带着笑意问。 “那倒没有。都已经被您骗上贼船了,就不会后悔。” 酒德亚纪撇撇嘴,休息了一下,又开始挥动刷子,恶狠狠的,仿佛在发泄什么。 “就算我反悔了,您肯定也不会放过我。” 八岐大蛇咂咂嘴巴,表示肯定:“当然,你算是跑不掉了,以后出门也给你栓裤腰带上,登上王座就夹胳肢窝里。” “得得得!”酒德亚纪大力拍打鳞片,响起‘叮铃铃’的清脆声音。 “我算是知道以后需要重点清扫的地方了。” 她嘴角挂着笑。 “得亏我从小就是孤儿,不然爸爸知道我背叛了,非得打死我。” 酒德亚纪说完又问:“那您重新孕育身体后,不会出现人格分裂?或者分为八个人什么的” “当然不会大概会剩下两个头,一大一小那种。” 酒德亚纪叹息:“身体都不完整了,您还开这种荤段子,我已经能够想象出您未来荒淫无度的生活了,您一定会成为一个出色的昏君。” “”八岐大蛇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于是,七颗脑袋从水底探了出来,将酒德亚纪团团围住,七双如同远光灯一样的巨大黄金瞳,直勾勾盯着中央的酒德亚纪。 酒德亚纪双手护在胸前,作害怕状。 “您不会真生气了?”酒德亚纪瑟瑟发抖。 其实她并不害怕,颤抖完全是身体的自然反应,毕竟那黄金瞳比她的头还要大。 八岐大蛇不出声,还是盯着她。 “那我道歉行不行,您您大龙不记女人过,放奴婢一马?”酒德亚纪试探的问。 八岐大蛇还是不说话。 酒德亚纪用意志克制了身体的本能反应,闪烁着大眼睛与其中一只黄金瞳对视。 “你现在的样子可不像是知道错了。” 一只蛇头率先打破沉默,另一只相邻的蛇头接出下面的话。 “更像是一位楚楚可怜的小女孩,被一群壮汉包围的样子。” “我没有。”酒德亚纪放下手臂,别开脸不想看他。 可四面八方都是黄金瞳,她根本没地方躲避。 “我说你该不会从一开始就垂涎我的美色?”又一蛇头开口,是正对着亚纪别开的脸的那只。 “我没有。”酒德亚纪鼓嘴反驳。 “我看错你了啊亚纪,原本以为你不是这样的女孩。”蛇头吐出的声音并不大,却同样庄重威严。 可话题不怎么正经。 “我没有啦~”酒德亚纪无奈地转回脑袋。 八岐大蛇好似不信,说:“我是不是应该更改一下承诺,换成将你塞在裤子里更好一些?” “我!没!有!!”酒德亚纪终于急了,一字一顿大声咆哮,气得又开始拍鳞片。 “不需要自卑亚纪,这是基因的天性。” 酒德亚纪见自己怎么说都不管用,就继续刷鳞片。 “您想说就说,反正您是王,您最大。” 泼墨般的岩洞中,一位美丽的少女,和一头巨大的怪物,一直喋喋不休的聊着琐事。 这是比《美女与野兽》更加震撼的故事。 因为他们是美女与怪兽。 其实一直都是酒德亚纪在找话题,因为她觉得,她的王这么多年应该很寂寞,因为水里只有死侍和鬼齿龙蝰。 所以她就不停的说话,而且效果好像不错? 一人一龙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过即将要发生的事情。 因为他们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并非胜券在握。 而是,无所谓。 无所谓胜负,无所谓生死。 他们都能坦然接受。 第32章 α,地下赤河 小蓧独自坐在酒的沙发上。 男孩早就离开了。 她也回到了支部原本的卡座,姐姐落叶仍然没有回来。 她想起了什么,脸上的表情怪异,一会儿偷笑,一会儿愁眉苦脸。 支部的其他人也都已经揽着女伴离开,走的时候几个大老爷们互相交互着眼神,眼中仿佛有着战火在熊熊燃烧。 估计他们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了。 那是雄性之间的竞争,事关重大。 谁第一个回来,绝对要被嘲笑很长时间。 小蓧对此嗤笑。 他们有几头蒜自己还不知道吗,也不知道装什么大尾巴狼。 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了,那些爱面子的家伙肯定都完事了,然后就是非要赖在房间里,就是不离开,就硬熬。 小蓧又想起了男孩,突然有些自卑了。 知道这些事情,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 这个古灵精怪、千娇百媚的女孩,苦着脸叹气。 他和男孩并没有聊多少话题,仅仅几句的交流,还是她在说,男孩在应付,不加掩饰的敷衍。 直到临走前,男孩突然交代她做一件事。 一件天崩地裂的大事。 可男孩说的那么理所当然,就像一开始那样,‘我知道,我在等你’。 小蓧当即就想质问‘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听你的。难道我是那种贪恋美色之人么?可笑!’。 她没有问。 男孩只是冷冷地看着她,便将她所有的抱怨和不满都吹散了。 估计就算问了,也不会有回答。 “小蓧啊小蓧,色之当头一把刀啊……”小蓧老气横秋叹气。 小蓧抓起卡座上的香烟,这是支部其他人留在这里的。 她没抽过烟,现在突然想尝试一下。 结果在桌子上摸索了好一会儿,都没找到打火机。 “美女,一个人吗?”沙发后方有人问。 小蓧嘴里塞着烟回头,蛮帅气的男人。 其实有勇气向小蓧搭讪的男人,都是很帅气,很自信的,要不然只会在她的光芒下相形见绌。 如果换做之前,她可能还真不介意聊上两句。 可惜了。 男孩把她的整个心都带走了,躯壳待会儿要去玩命,没工夫陪理这个男人。 “有火吗?”小蓧面无表情问。 “给。”男人张开手,递上打火机。 18k纯金zippo打火机,售价600w日元。 男人也正是注意到小蓧没有火机的时候,才觉得自己有了机会。 像这样因为不经意的露富,才是一个优秀的富家子弟最聪明的地方。 啪—— 火焰点燃。 “咳咳——”小蓧抽了一口,就被呛到了。 “该死,这种破东西竟然那么多人喜欢。” 小蓧嘴上抱怨,却夹着烟又吸了口。 “第一次抽烟都是这样,慢慢习惯就会舒服很多了。”男人自信地笑。 “额?”小蓧回头,意外地问:“你怎么还在这?” 她以为男人会识趣一些呢。 男人脸色一僵,觉得尴尬又恼火。都是来酒找乐子,你特么装什么清高! “哦对了,你的火机是,给。”小蓧随手将纯金火机丢过去。 男人及时弯腰去接,这才没让火机掉在地上。 他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能拿出这种打火机的男人,虽然品味很差,但家里肯定不缺钱。 男人正准备放几句狠话,让这个贱人识趣一点,肩膀就被只钢铁一般的手掌捏住了。 “小子,赶紧滚,真把她惹急了,你可就走不了了。” 来人正是长船,狙击组组长,也是这次行动队的一员。 男人回头,腰间果然被顶着一把匕首。狠话也不说了,扭头就走。 长船一屁股坐下,随手把军用匕首丢在桌子上。 像这种东西,也就只能吓唬吓唬这些软蛋。 “那些人还没回来呢?”长船靠在椅背上,双手撑开。 小蓧不想理他,继续抽烟。 “呵呵,钓凯子失败了?”长船笑道。 他们是中途离席的,并不知道小蓧和那个神秘少年后来怎么样了。 “滚,别烦我。”小蓧瞪他。 “得。”长船耸耸肩,也塞了根烟到嘴里。 他深深吸口气,又缓缓吐出白烟,问:“你姐姐呢?” 落叶可不是那种爱玩的人,这个时候应该回来了才对。 小蓧也知道这些,她之所以没有说,是因为心里隐隐有了些猜测。 略微沉思,便准备好一句谎言。 “姐姐去约会了。她最近变化挺大了,应该是真的恋爱了。” 长船恍然,说:“也是,这次行动后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不留遗憾也挺好。” 小蓧又不说话了。 长船也不再贴冷屁股。 半个小时后,所有人都到齐了。 长船跟众人说明了落叶的情况,最后决定先行返回,途中用电话联系落叶。 这个时间, 距离约定的24小时,已经过了大半。 当众人返回长野县天坑,天色早已黯淡下来。 工地上打起了十数盏照明天灯,将四周映得比白天还亮。 坑洞也再次下推数十米,土壤开始变得潮湿,作业更加容易进行,速度也越来越快。 “通了通了!!!”天坑下方传来呼喊。 阿须矢正抱着长刀休息,闻言腾的起身。 行动组的所有人都已经集合在这里,就连落叶也已经归队。 阿须矢没工夫追究落叶擅自离队的责任,他现在全部心思都在天坑下方。 “里面是什么状况?”阿须矢对下方喊。 坑洞实在太深了,天灯也无法照亮底部,从上方看去,简直像是通往地狱的深井。 喊出的话甚至都有回音。 “地下河!!这里连接着地下河!!!”下方的人员喊话。 “怎么可能是地下河?”有人惊呼。 现在的混血种可不是一群只会提着刀嗷嗷叫的莽夫,他们不仅智商优于普通人,并且无一不具备丰厚的学识。 “地下河应该在地底数千米的地方,就算日本处于地壳板块交界地带,地下层变高,也不可能出现在百米左右的地方啊!?”长船皱眉,他不能理解。 虎彻咧嘴笑,说:“该不会是下水道?” “当然是地下河,就该是地下河。”附近突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众人顺着方向看去,发现是从帐篷里传出来的。 “古书中记载,雷鸣谷底下方有一条赤红色的河流。它婉转流淌到达东京附近,最后流出地面,和地表的河流交汇。不过这些已经是平常年代的事情了。” “数百年来风沙掩盖,河流被阻断,地表多次断裂,以致那条红色的河流消失在了地图中。” “你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应该就是风沙掩埋前,地下赤河与地表交汇的地方,所以100米的距离,才是理所当然的。” 说话那人走出帐篷,亦然带着一张公卿面具。 第33章 α,蛇岐八家神社会议 宫本志雄推开厚重的黑色木门,踏入醒目寺。 名为醒目寺,其实是隐藏在源氏重工的一处露台,头顶是阴云密布的天空,脚下是粗糙的青石地板,而四周围绕着潺潺流水,朱红色的鸟居下摆着一张黑色石桌。 除了上一次会议缺席的上杉家主外,这次会议龙马家家主、源家家主竟然也不在。 蛇岐八家,坐在这里仅剩五人。 风魔家家主,风魔小太郎。 樱井家家主,樱井七海。 犬山家家主,犬山贺。 橘家家主,也是大家长的橘政宗。 以及自己,宫本家家主,宫本志雄。 现在的时间是早上6点,已经过了日出时间,但是阳光照不透厚重的积雨云,天空发出微微的惨白色的光芒,浩荡的风从东京湾上空吹来,空气中有浓重的海腥味。 24小时内,这已经是第三次会议了。 这在以往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第一次是昨天早上,本家接到长野县出现‘神’代物品的消息,立即举行了紧急会议,并风驰闪电地定下了总攻猛鬼众的计划。 第二次是昨天上午,海岸线在海潮中检测到死侍。大家长决定保持原计划不变,由上杉家主独自解决死侍。 宫本志雄至今仍然对大家长的这个决定感到震撼。 上杉家主的信息一直都是家族的绝密,哪怕是他也没有一点消息,直到今天…… 那是月读命! 战力在天照命之上的,月读命,上杉绘梨衣。 第三次会议便是现在,这场会议的召开他昨晚便知道了。 为此,他已经在研究所里通宵了一夜,做足了准备。 宫本志雄为自己的迟到道歉之后,迅速地坐在空位上。 橘政宗双手撑膝盖保持跪坐,此刻突然间睁开了眼,锋芒毕露的锐利眼神,让在座的各位家主精神一震。 “源家家主、龙马家主、上杉家主正在执行任务,事态紧急,已经来不及等他们回来了。” 橘政宗开口便直奔主题,看向宫本志雄。 其他三人也都看过去。 宫本志雄突然觉得有一座大山压在背上,沉重的快喘不上气了。 他深呼吸几下,环顾众人:“神已经找到了。” 所有人哪怕有了心理准备,还是不由得一惊。 宫本志雄身为岩流研究所所长,最高技术负责人,他的话无疑很有说服力。 宫本志雄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石英瓶子。 美貌的樱井家主穿着考究的和服,接过石英瓶子晃了晃,发现瓶中的液体颇为粘稠。 “昨天夜里,长野县的情报人员传来消息,那里的地下连通了一条赤红如血的地下河。” 宫本家主有拿出一些资料放在桌上,说:“这里是水样的检测报告,各位家主可以看一下。根据检测结果,长野县的下方,不,东京,甚至半个日本的地下,都流淌着一条血河,而这条河的化学成分类似胎血,龙的胎血。” “我的……天啊!”樱井家主飞快地浏览资料。 风魔家是忍者世家,看不懂那些文件。 至于犬山家,那是个死拉皮条的,更看不懂。 任何生物在胚胎状态下的血液,和出生后的血液都是不同的。 胚胎消耗巨量养分快速生长,血液为它输送养分和激素,在胚胎阶段血液的活性也是最高的。 而现在,半个国家的地下河中都混有血液、激素、养分,它们在地下河中组成了一个全新的生物圈,供养某个胚胎。 可想而知那个胚胎有多大了。 那是一个孕育在血河中,以国家为食物的超巨型胚胎! “八岐……大蛇?”樱井七海声音颤抖。 八岐大蛇一直都是传说中的生物,就好像盘古开天地那样产生于幻想的东西。 可是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诉你这是真的,并且拿出了证据。 这一刻,你的世界观会崩塌的。 而现在,神话似乎一步步被验证了。 “家族从近百年来就开始资助地质机构,希望通过地质勘探找到龙族遗迹的线索,却始终一无所获。现在忽然取得如此巨大的突破,直接定位了神的胚胎,这未免太过巧合了。”犬山贺说。 所有人沉默,他们也清楚这一点,只是没有点出来。 “诸位。” 大家长橘政宗终于开口了。“这个问题我可以解答。辉夜姬。” “是。”辉夜姬回应。 辉夜姬开始播放某段声音。 ‘你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应该就是风沙掩埋前,地下赤河与地表交汇的地方,所以100米的距离,才是理所当然的。’这是个沙哑的声音。 ‘你是谁?’ ‘呵呵呵呵,各位晚上好。初次见面,我是猛鬼众的领袖,你们可以称呼我为——王将。’ ‘王将?我们可没听说过猛鬼众还有个王将。’ ‘行了。’这是关东支部支部长,阿须矢的声音。‘我们得到了进化的钥匙,却不知道怎么使用,和王将合作是最好的选择。’ 阿须矢:‘王将,现在道路打通了,下一步该怎么做。’ ‘不要着急年轻人们,这需要一点点探索。我们已经处在神的宫殿外,应该更加虔诚,不是么?’ 这是王将的声音。 ‘日本的地层中掩埋着一个辉煌的古代文明,从我们今天的东京都到岛根县,都有这个文明的遗迹,那是我们的祖先建造的。’ 王将的声音带着癫狂,仿佛在向往,在朝拜。 ‘他们用石粉和金属混在一起烧制石块,用青铜制品装饰它,用金银镌刻,用含铁的特殊金属建造巨塔。如今那些遗迹在地层深处被地下河冲刷,河水在昔日的街道奔流。’ ‘当所有的道路汇聚于一处。’ ‘那就是神的住所!!’ 王将的声音很有蛊惑性,他时而忧伤,时而感怀,始终带着狂热,恍若世界上最优秀的歌舞演员,通过语言再现了数千年前的世界。 可是在蛇岐八家的各位家主耳中,却觉得如坠冰窟。 录音还没结束。 ‘这是什么?’听声音是个女孩子。 ‘这是地图,神代遗迹的地图。’王将回答。‘我们根据情报绘制了地下河的地图,推演出神只所在的地方。那个地方在很久之前有一个名字,藏骸之井。’ ‘切,没劲。’女孩竟然对神不感兴趣。 ‘不要这么说。’王将也不恼,他似乎对女孩格外宽容:‘有了这张地图,我们就可以前往神圣之地觐见了,即使你不感兴趣,我想我们的战士们,也希望他们的导游是一位美丽动人的姑娘,而不是带着面具的老男人。’ 阿须矢又开口了:‘你不和我们一起去?’ ‘如果你需要的话,当然可以。不过我有一个部下不太听话,我必须盯着他才行。’ ‘请让我介绍一下,猛鬼众的二号人物,龙王。’ 录音中有脚步声传来,很轻,踩在水洼里才能听到声响。 听着录音的众人不由紧张起来,不肯放过一丝细节,想要找出能辨别他们身份的线索。 阿须矢等人,突然惊呼出声。 鸟居下的家主们闻言,心底发寒。 “源稚生!?”n 第34章 α,犬山家最后的男人 橘政宗抬头,压下各位家主想要发言的诉求。 众人继续听下去。 ‘贵安,在下风间琉璃,源稚生是我的哥哥~’声音很轻,和源稚生的声音非常像,但却是不是源稚生的声音。 家主们的心放了下去,可是心里的疑惑却更多了。 他们可没听说过,蛇岐八家的天照命有一个弟弟,并且这个弟弟竟然是猛鬼众的二号人物。 ‘你是鬼?’阿须矢说。 ‘当然,很明显不是么?’风间琉璃的声音带着笑意。 ‘我和他长得很像,你们只是不敢相信,或者说,不想相信。天照命是温暖大家的太阳,怎么会有一个身为鬼的弟弟呢?即便你们背叛了蛇岐八家,却也不愿意相信这件事情。’ 录音到此为止。 很突兀。 家主们面面相觑,他们清楚录音还没有结束,只不过不适合他们听下去了。 都很识趣的没问。 橘政宗开口了。 “关东支部背叛,关西支部在高速公路上遇袭,全部牺牲。” 他撑着手臂起身,重重地鞠躬弯腰。 “这是我的责任!愧对大家的信任!” 家主们连忙起身,同样鞠躬还礼。 在日本,礼节和规矩是很重要的,每个人都不能忽视。如果你我行我素,要么被排挤,要么被无视。在黑道里,违背了这些,就得死。 上司和前辈可以卑躬屈膝,但如果你真当回事,蹬鼻子上脸,那就是你蠢了,怎么死的都可能不知道。 “这件事情过后,我会卸下大家长的职务,接受家族的一切惩罚。不过现在……” 他抬起头,眼神锋利:“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是!”n 家主们回应。 橘政宗直起身,虚托双手说:“各位坐,我们继续会议。” 他也坐下,继续说明情况。 “我们决定进攻猛鬼众开始,到现在,已经20个小时了。在此期间,觐见神的道路被打通,关东支部背叛,关西支部被害……这是我的责任。” “大家长,您不必如此。”风魔小太郎说。 橘政宗抬手制止,叹息说:“稚生带领执行部突袭猛鬼众的各个据点,却一无所获,这是猛鬼众提前得到了消息,我们中有叛徒,我早该想到的。” “大家长”樱井七海有些不忍。 眼前的橘政宗哪里还有平时的风轻云淡,他此时的眉角紧皱着,头发也变得灰白,全身散发出悲怆的气息,俨然一个即将灯枯油尽的老人。 “是我将阿须矢带入了家族,是我将阿须矢送去卡塞尔学院进修,也是我将阿须矢推上了支部长的位置。我过去觉得,他是个好孩子,只是需要别人的认可,他太缺爱了。” 橘政宗仰头看着乌云,一滴荧光从眼角滑下。 “我对不起大家,对不起死去的关西众人。” 风魔小太郎到底是个忍者,不会被情绪控制,说:“大家长,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我们还需要你主持大局。” 橘政宗抿去泪水,闭上眼睛深呼吸几口。 睁开眼,睚眦欲裂,说:“你说得对。我要为他们报仇,让阿须矢付出代价!” “风魔家听从您的调遣,为家族赴汤蹈火。” “樱井家听从您的调遣,为家族赴汤蹈火。” “宫本家听从您的调遣,为家族赴汤蹈火。” 三位家主的誓言铿锵有力,宛若战士登场前的遗言,壮烈且英勇。 只有犬山家家主,犬山贺,仍然沉吟着。 犬山贺无力叹气:“大家长,关东支部不是您的责任,不过现在神已经复活,那些都不再重要了。我们对神的了解并不多,可以说是一无所知,我们需要外援。” “犬山家主,您是在指希尔伯特·让·昂热吗?”宫本志雄质问。 犬山贺毫不示弱,反驳:“昂热虽然是个独裁者,但有一点我们不得不承认,他是最强的屠龙者,是秘党的代言人,有了他的加入,这场战争的把握会大很多。” 风魔小太郎摇头,不急不缓地说:“如果挖开了神代的遗迹,我们能从中获得的技术不可估量,失传的炼金术、龙族的工程学与建造学、一些超乎我们想象的知识,甚至还有开启尼伯龙根的方法,掌握这些技术的人,无疑会成为世界的统治者。” 他看向犬山贺,轻飘飘问:“这些东西,昂热会交给我们吗?” 犬山贺被噎的说不出话:“” 昂热确实是一把锋利的屠龙刀,但是这把刀太过炙热,他会抓住身边的一切,并点燃他们,为下一次挥刀蓄力。 “是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们不能把这些技术与秘党分享,错误的人掌握了跨时代的技术,结局必然是一场灾难。”橘政宗说:“我只希望,那些技术能令我们的家族重新回到极盛的巅峰。” 犬山贺看向大家长,说:“跟统治世界相比,杀死神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 橘政宗蓦地起身怒吼:“但代价不能是我们的家族再次沦为奴仆!!!我们的国家再次冲他们摇尾乞怜!!!就像一条摇尾巴的狗!!!” 风魔小太郎默默盯着犬山贺,已经无需自己再说话了,犬山贺已经被将军了。 振!聋!发!聩! 犬山贺沉默了。 他是从上个世纪走过来的老人,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那个时代。 几十年前西方人入侵了他们国家,整个日本沦为了附庸。 他的父亲是侵略战争的支持者,整天跟激进派的青年军官们混在一起,他的父亲想证明犬山家不是靠女人吃饭的家族。 结果战败了。 在天皇宣布投降的那天,父亲切腹自杀。 犬山家只剩下犬山贺和两个姐姐。 其他家族想把手伸进风俗业,抢犬山家的女人和生意。 大姐犬山优纪死于一场街头斗殴,为了维护所剩无几的尊严。 仇家要求他们家交出独子来谢罪。 二姐四处求人,但家族中没人伸出援手,蛇岐八家等着看笑话,等着成为蛇岐七家。 但二姐还是想出了拯救弟弟的方法,那就是自己。 她把自己献给了美利国军人,于是得到了军方的保护。 刚刚18岁的犬山贺成为了犬山家最后的男人,也是家主。 这位犬山家最后的家主带着几个瘦骨嶙峋的女孩和美丽国军人牵线,成功一次就能得到几十日元。 他不敢回家, 因为每晚姐姐的房间里都会住进一个美丽国男人,不会付钱,不负责任,却可以每晚玩弄他的姐姐,这就是姐姐的代价。 所以在犬山贺眼中,蛇岐八家算什么?是死是活管他什么事? 他根本不在乎。 这些混蛋死绝了他也不关心,有那个功夫他更愿意去街头帮助一下那些落水女孩。 但是国家不行,这个国家的女孩也不行。 她们生活在这个不怎么幸福的时代,可是再怎么不幸福,也比不幸好得多。 犬山贺手下的每个女孩都是他的二姐,他愿意用一生来还债。 最后, 犬山贺颤颤巍巍站了起来,深深鞠躬,恨不得将脑袋垂到地上。 时隔几十年,这位卡塞尔学院前日本执行分部部长,再次卑微地像一条狗。 一条被人踏着脑袋,踩在地上反复碾,还要吐出舌头讨好别人的狗。 “犬山家愿意听从您的调遣,赴汤蹈火。” 第35章 α,若一去不回 橘政宗重重松了口气,没有计较犬山贺所谓的‘赴汤蹈火’前没有加上家族。 他重新坐下,恢复了以往的平和。 “起来犬山家主,我明白你的顾忌。神的力量也让我们感到恐惧,所以我们才更应该齐心协力。” “我们一起挺过去!”他又补充。 “是。”犬山贺坐下,只是脊梁再也不似之前挺拔。 风魔小太郎假寐着感慨。大家长到底是大家长,无论平时看起来多么人畜无害,当他发出雷霆之怒的时候,他就会立刻变身成为至高无上的黑道至尊。 樱井七海打破了沉默,说:“大家长快下令。” 所有人都看向橘政宗,除了犬山贺。 “稚生已经带领执行分部赶往长野县,上杉家主在阻拦了尸守群后,也会赶到长野县。” 橘政宗环顾,闷声如雷:“现在轮到我们了。” “我们将赌上我们的一切,把已有的所有筹码都推出去,孤注一掷,才能赢得这场胜利。” “这让我想起了华夏的一句成语,叫做背……” “大家长,有紧急消息。”辉夜姬的声音很不合时宜。 恰恰是这种不合时宜,让众人的脸色瞬间变化。 因为正是因为不合适,才会显得反常,说明这是一种不得不打断家主会议也要报告的事情。 “什么事情。”橘政宗立刻询问。 “刚刚接到消息,上杉家主在乘坐直升机到达海湾后,跳机迎战尸守群时,消失了。”辉夜姬答。 !!! 橘政宗哗啦一声站起来。 他终于变了脸色,所有的自信、气魄,一瞬间被摧毁。 那张褶皱的脸上,满面狰狞。 吉山川岛,执行部日本分部的直升机专员。 他的这个工作一直都很让别人羡慕,工资高、工作闲、还能经常近距离接触大人物。 川岛也很满意自己的工作, 在今天之前。 直升机在风雨中摇摇欲坠,天空满布乌云,电闪雷鸣之间,照亮了漆黑如墨的大海,和海中无数双金色的竖瞳。 那简直是地狱的画卷,是从三头犬牙缝中溜出的恶鬼来到了现世,聚集于此,留着口水对他们虎视眈眈。 似哭似泣的尖啸声,有点像是小孩子的啼哭,又有点像街头妇女的哀嚎。 川岛毛骨悚然。 他也是混血种,隐隐能听懂这来自地狱的欢呼。 是的,这些见鬼的家伙们在欢呼,它们在雀跃,它们看到王的旗帜已经再次竖起,被埋葬在世界各地的死侍、尸守们,分分醒来。 他们来朝见了。 “特么的,上朝就上朝,怎么上班路上还总想着加餐呢?它们的皇帝难道没说过,早朝迟到可是要扣工资的吗?” 川岛心里紧张的要命,只好通过不停地说话来宣泄自己的烦闷。 可惜,后座的那位大小姐根本不理他。 川岛之前载过大家长,载过少主,也载过其他家主们,唯独这位,是第一次见。 但川岛知道她的如今上三家的上杉家家主,且深信不疑。 原因很简单。 在川岛见到这位上杉家主的时候,差点没给这位姑奶奶当场跪下。 哎马,对方的黄金瞳太特么晃眼了! 都不用对视,被盯着后背就能让人心里发毛。 最吓人的是,那张可以说是稚嫩的小脸,冰冷得仿佛野兽一般,没有一点温度。 这也是他现在没有调转方向跑路的原因。 他的背后,坐着真真正正的‘月读命’! 他们蛇岐八家一直默默无闻的月读命,第一次出手,就是单人面对数万的尸守,真够霸气的。 川岛心想。 这才是大佬啊! 怨不得人家之前默默无闻呢, 因为没有对手啊! 之前那些鬼啊,叛徒啊,死侍啊什么的,那都啥玩意?我月读大神挥手可斩之,都懒得搭理它们。 现在好了,数万尸守,神也要复活了,‘月读命’终于勉强肯出手了。 月读命:没关系,我会出手。 帅爆了好吗!? 川岛强忍着心中的恐惧,继续向前方飞行。 螺旋桨嗡嗡嗡的巨响吸引了越来越多的死侍,它们聚集在正下方的海水中,一直跟随直升机游动,拥挤在一起,从上方看去简直像一个起毛的线球,别提多恶心了。 川岛时刻关注着下方,他此行的任务是将上杉家主送至海面上的一叶小船,最后再负责接回去就完事了。 “上杉小姐,到达目的地了。”川岛看到了下方的小艇。 死侍和尸守都是嗜血的怪物,它们对冰冷的器械不感兴趣,这也是小船能够幸存的原因。 川岛还没来得及打开舱门,便听到‘嘎吱’一下刺耳的金属被撕裂的声音。 狂暴的海风带着浓重的血腥气,让他有些作呕。 “真冷啊,我可没带被子。”川岛看着被人用双手活生生撕开的机舱门,喃喃自语。 川岛调转机头,压低直升机头部,用照明灯为‘月读命’指路。 他探头向下方望去。 红白色巫女服在烈风中激昂的飘荡,暗红色的长发迎风招展,宛若将帅的战旗。 女孩张开双臂,单手握刀,看样子像是要拥抱这个世界。 电闪雷鸣是她的鼓角,红白女服是她的旗帜,月读命从百米高空一跃而下,迎战数万尸守。 川岛只恨没有功夫拍个照片,如此壮美的画面,足以被挂进罗马教堂。 “指挥台,这里是关东海湾,仲裁之剑已经投入战场。”川岛使用头盔上的无线电汇报情况,眼睛却一刻也无法从那道红色身影上移开。 “收到,时刻报告上杉家主的情况,随时准备救援。” 电台的回应让川岛觉得有点可笑。 他想,无线电另外一头的那个人绝对没有见过上杉家主,对手是这么惮赫千里的女孩子,需要支援的,应该是下方那几万个杂碎。 可惜这些话不能说。 “明白。”他只好公式化回应。 “仲裁之剑已经下落五十米。” 仲裁之剑是上杉家主的任务代号。 象征着无论遇到什么麻烦,在上杉家主登场后,这场争斗都将落下帷幕。 “二十米。” 川岛心中突然冒出一句话。 ——我行之后,地狱再无敢越线之鬼,人世间也将迎来期盼已久的黎明。 他觉得自己正在见证历史,这场战争足以他吹好几年的牛。 “仲裁之剑入水,尸守群开始暴动。” “海平面升起了冰川,海面被血染红了,仲裁之剑尚未露面。” 另一边终于回话:“没关系,上杉家主血统优异,能够完成长时间屏息。” 无线电那头说的信誓旦旦。 时间一点点过去了,那个红色的身影始终没有再冒头。 川岛终于忍不住了,小心翼翼问:“仲裁之剑虽然能够长时间屏息,但……她学过游泳吗?” 无线电那头:“” 第36章 α,诸侯与军队,尽皆勤王 川岛的问题很蠢,真的很蠢。 无线电那边并不是被他问倒了,而是被他蠢到了。 就好像在问,那条鱼学过游泳吗? 会有被淹死的鱼吗? 问一头龙会不会游泳,这个问题更愚蠢。 它们不需要学习,这是刻在血脉里的能力,生来便拥有那些技能。 就像是某个战士,它们生来便属于战场。在街头弄巷,它们可能什么都做不好,处处碰壁,也不会受到女人的青睐。 但是当它们手握刀剑的瞬间,那些人,目光如剑般锋利。 绘梨衣此刻就是这样的暴龙。 在她落水前的那一刻,周围就升起了一层无形的领域。未经允许的任何东西入侵,都会被杀死,无论是尸守还是温度,都逃不过。 这并非战斗,而是命令。 绘梨衣对它们的命运下令。 她命令近身者死,它们就得死! 光也逃不过! 那双本就无神的眼睛,此刻冰冷的吓人,她扫视着周围,宛如打量自己的领地。 她,才是这里的女王。 死侍们感受到了她的威严,恐惧令他们逃离了这里。 这是怪物在畏惧更大的怪物。 可是尸守们不会。 尸守是将尸体用特殊的炼金技术改造,重新动起来的无意识体,他们的心中只有杀戮,和王命。 他们前仆后继地蜂拥上前,又在踏入领域的那一刻分崩离析,没有一点征兆。 然后下一波尸守又扑了上去, 好像没有尽头。 绘梨衣却连蔑视的眼神都不肯赏赐给他们。 她就那样静静地屏着呼吸,没有焦点的四处环视,仿佛在寻找什么。 很适时的,尸守突然安静下来。 这些没有思想的怪物们开始缓缓后退,然后从外围开始,分出一条笔直的通路,没有一条尸守敢于阻拦。 通路的尽头,是一位女孩,身上裹着潜水服,背着氧气瓶,双手抱着水下助推器,缓缓向绘梨衣接近。 绘梨衣冷眼看着她,视线从头到脚都仔细扫过,像是在思考从哪里下刀一样。 酒德亚纪被她盯着的那一刻,浑身的汗毛都站了起来,感觉自己是在面对一条蓄起身体的毒蛇,下一秒对方就会撕咬自己身体。 酒德亚纪停在对方的领域之外,不再接近。 她开始在怀里摸索什么。 当她终于从怀里拿出那个奇怪的玩具后,眼前一闪,东西便被夺走了。 她抬起头,见到绘梨衣正飘在自己身前不远,手里紧紧地抓着那个玩具。 酒德亚纪眨了眨眼睛,然后嘴角慢慢勾起,温柔的笑。 此刻的绘梨衣仍然保持着‘女皇’状态,那双冰冷的黄金瞳闪了闪,竟然透漏出一股委屈的味道。 女孩双手紧紧握着那个玩具,呆呆地看了好久,然后慢慢护在怀里。 如果此时有别人站在这里,会觉得这两个女孩已经疯了。 因为酒德亚纪什么都没有拿出来,上杉绘梨衣怀里抱着的也仅仅是她自己。 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叫做‘神光棒’的玩具。 所谓神光棒,那仅仅只是一份联系而已。 一份绘梨衣和秦惶之间的承诺。 就像是连着放风筝的人和风筝之间的线,她们之间的联系仅仅只有那条线,如果线断了,两人之间就不会再有任何联系了。 酒德亚纪听过绘梨衣的事情,这个被‘那位’称为‘小女孩’的……小怪兽。 刚见到绘梨衣的时候,酒德亚纪差点觉得认错人了,那个身处尸守群中,仍然淡然自若、睥睨四方的女皇,哪里是什么小女孩。 那分明是一条人形暴龙。 毫不夸张的说,压迫感比现在的‘那位’更甚。 现在对方的样子,终于有了点人类的气息。 酒德亚纪伸出手,想要抚慰一下女孩。 绘梨衣却突然抬起了头,冷冷地看着她。 绘梨衣的嘴巴并没有动,可是酒德亚纪分明感受到了对方的意思。 别碰我! 否则,杀了你! 酒德亚纪被吓了一跳,触电一般缩回手,情急之下松开了嘴里的呼吸管,吐出了几个泡泡。 她呛了几口水,才把氧气管重新咬住。 绘梨衣还是冰冷地注视她,漠视眼前发生的一切,没有一点愧疚。 酒德亚纪苦笑,心想:自己还真是圣母心泛滥,人家轮得到自己关心么?多管闲事。 她不再触碰女孩,伸手指了指左方,然后将另一套潜水设备递过去。 藏骸之井位于长野县的地下河中,距离关东海湾有数十里的距离。 她借助完整的潜水设备,在推进器的帮助下,也游了近一个小时。 这段距离太远了,没有人可以毫无准备游过去。 所以他很贴心地多准备了一套设备,就是为了给这个女孩用的。 可是女孩并没有接。 绘梨衣垂下脸,暗红长发在水里扩散开,她反复摩挲手里的玩具,美的像是天使,或者魔鬼。 酒德亚纪再次无奈的苦笑。 ‘见到人后带路就好了。’ 这是秦惶交代她的话。 当时她还觉得‘那位’太过敷衍了。 现在才发现是自己多此一举。 酒德亚纪不再想这些,摆动双腿转了个方向,打开推进器,向深处潜行。 途中她回过头,发现女孩确实跟在后方,却又不靠的太近,就像一只警惕的小猫,她知道这是归家的路,可还是警惕带路的人。 酒德亚纪发现女孩确实不需要潜水设备,因为对方只是稍微甩动一下双腿,便可以在小片区域扬起一股水流,仿佛不是女孩在踩水,而是水流推着她向前。 酒德亚纪收回目光,专心带路。 她自然无法理解绘梨衣的情况,她的血统还不到a级,怎么能理解s级以上的情况呢? 不过心头却像是放下了一块石头,松了口气。 这将是一场有死无生的涅盘之战,绘梨衣将会是这场战争的主将。、 战争不需要哭哭啼啼的小女孩,她们要的是一位一夫当关的怪物。 尸守们恭恭敬敬地低着头,它们在酒德亚纪的身上闻到了王血的味道,不敢有丝毫造次。 直到酒德亚纪消失在深处的那一刻,这些怪物齐刷刷地抬头,就像是玩偶重新被上了发条,再次争先恐后向海岸线奔去。 自古外臣入京上觐都要带着礼物,尸守们也要去收集它们的礼物。 怪物们会乘着百米高的巨浪袭击整个关东。 它们鼻子灵敏,能够搜罗出躲在地窖下的一只受了伤的老鼠。 尸守和死侍们将会凭借这些,从海岸线到长野县,吞噬沿岸的一切混血种。 然后带着他们的血,入京朝见, 献上自己的身躯。 关东境内所有混血种的血, 就是它们为王准备的礼物。 第37章 α,序幕拉开 关东地下河。 不知什么时候起,绘梨衣便游到了酒德亚纪的前面,认准了一个方向而去。 酒德亚纪对此已经不会再感到吃惊了。 对于一个能生出鳞片,潜水近一个小时的怪物来说。主动找到路,确实没什么奇怪的。 她只好将推进器的马力开到最大,跟在上杉绘梨衣后方。 又前行了很久,酒德亚纪看到前面的女孩开始上浮,准备上岸了。 她观察了一下周围,暗暗心惊:竟然真的找到地方了。 刚一登陆,酒德亚纪就开始剥去身上的潜水服。地下河的水黏唧唧的,里面混杂了各种生物的尸体与血液,糊在脸上都能起一层膜。 “就在前面了,稍微等我一下。”酒德亚纪对绘梨衣说。 小怪兽闻言,转头干巴巴瞪着她。 原本亚纪还准备换一身干爽的衣服的,现在只好作罢。 “好好,怕了你了,跟我来。” 小怪兽不点头,不道谢,冷冷地由亚纪走在前面,然后默默跟上。 地下河中,越是靠近藏骸之井,河水中的血液含量就越高。藏骸之井就好像是这套血液循环系统的心脏,整个国家的营养都将汇聚在那里,滋养他们的王。 人类潜在那里的水中,会变得和瞎子一样,什么都看不见。 何况那里的水下蕴养的不只是神,还有一整个生态圈,以神为食物链顶点的生态圈,死侍,龙类亚种随处可见。 虽然那些家伙不敢攻击她们,可若是不小心撞在它们身上也挺难受的。 这也是亚纪及时改为陆行的原因。 又走了十分钟左右,她们终于到达了藏骸之井。 亚纪却听到远处有声音传来, 是说话的声音。 这里可是神的住所,那么声音的主人显而易见。 不过在这种地方,难道还有自己以外有神智的生命? 酒德亚纪不由止步,也连忙拉住开始小跑的女孩,在对方杀意满满的眼神中,酒德亚纪这次半步未退,直视着对方那双刺目的黄金瞳,摇了摇头。 她听到了王的低语。 声如洪钟、庄重肃穆,却又那么的……悲伤。 东京机场。 等候大厅中早已经人满为患,有钱人家早早便坐私人飞机逃离了日本,现在留下了,只能算是小产阶级。 他们拖家带口挤在检票口,恨不得下一刻就冲进去抢占一个座位,然后逃离这个似乎要毁灭的国家。 而那些没有能力购置机票的人,只能躲在家里锁紧门窗,祈祷明天的太阳早点降临。 jl-4246-3号航班着陆。 候机厅瞬间炸了锅,所有的礼仪、规矩、道德,统统被他们丢在了地上。 人群相互拥挤,推攘,争抢,辱骂,都只是为了能抢到一个座位。 而jl-4246-3号航班上,却走下来一个女人,这趟航班也仅仅只有她一个乘客。 大厅中突然安静了一瞬。 雄性们目光如烈焰,死死盯着那个尤物般的女人,长腿细腰大胸脯,维密上身材最好的模特也将在她面前黯然失色。 女人戴着墨镜,如女王般从人群中走过,单手摁着耳朵,好像在打电话。 “我说妞,你确定不过来一趟?现在飞往这个国家的每一架飞机,都相当于私人航班哎!” “算了,我可不想去领略神有多牛b。”耳机那边也是女孩。 耳机里说:“长腿,我可要提醒你,千万不要掺和进这里面,你的任务只是狙杀‘神’的卫兵,打完立刻就跑,千万不要回头拍照。” 酒德麻衣微笑,说:“放心啦,逃跑这方面是我的强项。” “呸!你咋不说跨栏是你的强项呢!?”电话那边阴阳怪气。 酒德麻衣撇撇嘴,说:“那会让我的曲线变形的,我才不要。” “你个小浪蹄子!变形了才好,早点去学学广场舞,免得等你老了,找不到地方释放你那过期的荷尔蒙。”电话那边咬牙切齿。 酒德麻衣不屑地说:“那你可错了,我根本没打算活到那一天,在我的魅力开始下滑的时候,就是我该死去的时候。” “你可真够不要脸的,不过身为日本女人,难道不该自称‘卡哇伊’吗?”电话那头说。 酒德麻衣叹气:“我倒是想,你会觉得我可爱吗?” 电话那边的苏恩曦想了想,火辣?魅惑?妖娆?性感?这些词都可以用在酒德麻衣身上,唯独‘卡哇伊’与她无缘。 她只好说:“好,我承认你一点都不可爱。” 苏恩曦又补充:“不过你的那位妹妹蛮‘卡哇伊’的,对方在你的母国一定比你更受欢迎。” 酒德麻衣骄傲的昂起头,说:“你又错了,虽然日本的审美‘幼小’化,但是超越规格的美女永远是最吸晴的对象。” “好了薯片,不要瞎担心了,我和我的那位妹妹从小就不生活在一起,关系没你想的那么好。如果有机会,我一定毫不犹豫扣下扳机,我也不会难过的。” “”苏恩曦在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说:“组织会记得你的牺牲的,长腿。” “去死去死去死!”酒德麻衣笑骂。 “略略略~~你这个该死的浪荡女才该去死呢,小心老娘断了你的粮草!”苏恩曦说。 苏恩曦:“喂,怎么不说话了?生气了?” “喂!长腿,别吓我啊,出什么状况了?”苏恩曦意识到发生了意外,酒德麻衣是一位忍者,绝不会在任务中开这种玩笑,所以一定是出事了。 酒德麻衣终于出声了。 她的声音幽幽。 “薯片,我记得《神国画卷·惑之堪舆》中记载,白王叛乱失败后,祂的血裔全部被黑王赶尽杀绝了,是这样没错?” 苏恩曦听到她没事,松口气说:“吓死我了长腿。你说什么?嗯,对,确实是这样。那是龙族历史上规模最大的叛乱,有三分之一的龙族站在了白王那边,这场战争差点导致龙族灭绝,黑王当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逆党。” 苏恩曦听到电话中那个女人深深吸了口气,连忙问:“怎么了长腿?你发现什么了?该不会神已经复活了?如果是那样,你的任务已经失败了,我建议你立刻掉头就跑。” 酒德麻衣呆呆地望着天空,说:“提问,如果在白王复活之际,他的领土上空突然出现一条巨龙,那么这条巨龙的身份是什么?” “什么?”电话那头的苏恩曦移开手机,然后掏了掏耳朵,继续接听。 “我刚刚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酒德麻衣环顾四周,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她闷声说:“我看到了一条巨龙,并且这条巨龙正在全日本飞行,他在为这个国家的所有混血种……开启灵视。重复,巨龙!全日本!为所有人开启灵视!” 公元2007年8月12日,东京上空出现幻想生物——巨龙。 这一天,巨龙飞遍关东的每片天空,任何人走在街上,都可能会发现附近有人突然亮起了黄金色的双瞳。 如果你没有发现,那么请找一块镜子,这个人,可能就是你自己。 第38章 α,玛雅的预言 长久的沉默后, 苏恩曦突然对着手机大叫。 “那还不快跑啊长腿,快发挥出你优势来,马上跑路。” 酒德麻衣无奈地问:“就算你这么说,我也无法蹚水跨越太平洋?” “你是笨蛋吗,我不是在说你的大长腿!我是指色诱啊,色诱!现在立刻回到jl-4246-3号飞机,解开衬衣最上方的三颗扣子,然后去坐在机长的大腿上,相信我,他会给你个机会的。”苏恩曦大呼小叫。 “停停停!为什么你这么有经验的样子,我已经快不认识你了薯片。”酒德亚纪说“别那么激动,现在还无法确定白王已经复苏,任务不能放弃。” “还不算复苏,你非要等白王举办他的生日party,然后邀请全世界给祂唱生日歌才甘心是吗?”苏恩曦说:“而且你猜猜,我们伟大的龙皇会选择多大的蜡烛?点燃整个富士山够不够?” “别那么惊慌,姑娘们。” 一声脆脆的男孩子声音闯入两人的对话。 卧槽!我特么这是iphone啊,没有双卡双待功能!老板你这样突然插入别人的电话通话会吓死人的! 苏恩曦被吓了一跳,还不忘在心里吐槽。 “恩曦,身为淑女是不能说脏话的。”电话中的老板似乎看破了她心中所想。 “哪能啊老板,人家可是小仙女,小仙女连厕所都不去,怎么可能说脏话呢~”苏恩曦带着讨好讪笑。 “唉~恩熙,你知道吗,我不止一次想过,是不是让你去进修一下淑女礼仪才好,听说欧洲的贞德圣女学院挺不错的,那里出来的贵族小姐们一直都是舞会上的焦点。”‘老板’说。 苏恩曦心想:老板你确定不是在动漫里听说这个学院的吗? 不过她嘴上却在卖惨:“老板,小女子是不是淑女并不重要啊,我一个管账丫鬟要什么素质啊我,为你从华尔街那群饿狼嘴里抢钱才是我的工作啊!” 老板很认同她的说法,道:“所以我才一直没有下定决心啊~” “喂喂喂!你们是不是还要开个香槟,外加一份德国的丁点点蛋糕,然后找个花前月下的地方坐下慢慢聊?”酒德麻衣满头黑线,合着出生入死的不是他们,竟然公然在三人电话中聊起人生来了。 “不用担心麻衣,也不用害怕。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老板终于说起正事。 他永远不慌不忙,仿佛一切胜券在握。 酒德麻衣听到他的这句话,整个人瞬间镇定下来,天塌地陷也不再害怕。 “是。” “完了完了,看来老板已经下定决心了,长腿这次死定了,我会思念她的。” 酒德麻衣嘴角抽动,说:“薯片,请不要把你的心里话在电话里讲出来。” 她抱怨完又问:“老板,现在东京上空有‘龙’出没了的消息肯定传遍世界了,不要紧么?” 老板轻笑:“不用担心,消息不会传出去的,有人比我们更加关注这方面,他们会做好一切的。” “祂做错了,哪怕过了一万年,祂还是选择了错误的方式。命运早就已经写好,就算是全盛的白王也改变不了。” 老板继续不紧不慢地说着,他的语气很轻松,甚至让人能够想象到画面。 画面里,老板悠闲地坐在沙发上,单手拿着电话,另一只手端着一杯香槟,是95年产的巴黎之花美丽时光,那是老板最爱的品牌。 “您的意思是,白王还没有恢复?”苏恩曦脑瓜转的很快。 “当然。”老板的回答脆脆的,像个孩子。“而且祂没有机会了。” “你们听过古玛雅人的预言吗?”老板问。 “您说的是那群吹牛能观测到月球背面的神棍?”苏恩曦说。 “就是他们,他们也确实是神棍。”老板说。“不过他们确实能观测到从不朝向地球的月球背面,他们在过去就是最出色的天文工作者。” “古玛雅人创制了‘太阳历’,是历法、历史、也是预言书。在他们的预言中,这个世界的未来是有限的,并不会无限延伸,也用不着。” “预言书说,一共有五个太阳纪,前四个太阳纪都有发达的文明,但都以毁灭终结,马特拉克提利毁于洪水,伊厄科特尔毁于风蛇,奎雅维洛毁于火雨,宗德里里克毁于地变。前四个太阳纪都有文明遗留下来,这些文明开启了新的太阳纪,直到第五个太阳纪的到来。” “当地五个太阳纪过去后,什么都没有了,是零、是空、是一切的毁灭。” “2012?”酒德麻衣听过这个预言。 “没错,就是2012,那是世界的终结,是诸神的黄昏,没有人可以阻挡,也无法提前或者延后,那是命运的归宿。”老板说着吓人的话,语调却很轻松。 他永远是那样,就好像一切都与他无关,没什么能够吓到他。 哪怕世界末日。 “地火风雨,代表了四大王座上的龙王。所以这是龙族的‘历史’,而并非古玛雅人的预言,对么?他们只是转述者。”苏恩曦说。 “真聪明我的姑娘,这才是他们被称为神棍的原因。”老板轻笑。“他们的预言并没有错,只不过预言并不是他们创制的,他们只是转述者。” “这是龙族的预言。” 苏恩曦问:“可这和白王有什么关系?第五个太阳纪会是白王吗?” “怎么可能,祂还不够格。”老板讥笑。 接着老板继续说:“预言书之所以会成真,是因为那是至尊决定的未来,他们可以尝试反抗,但却无法改变。” “一万年前,白王叛乱之前也曾写下‘胜利宣言’,最后却只是一场空话。一万年过去了,牠竟然没有任何长进,还是原来的老样子。” “您的意思是?”苏恩曦咽了口唾沫,心道:不愧是老板,您的口气真大,全世界也就您敢这么说那位。 “命运的箴言已然抛下,那是审判罪臣的顺序。祂掀翻桌子,大张旗鼓举起战旗,屠刀下的罪臣不仅不会感激,反而会窥觊祂的权柄!” “更可恨的是,祂竟然妄图扰乱至尊的审判!” “祂觉得自己是谁,竟然向世界宣战!” 老板语气激动,像是咬着牙关从牙缝里吐出的话。 第39章 α,一万年 电话那边的苏恩曦缩了缩脖子,说:“所以说,不仅是我们和混血种,其他王座上的龙王也不会坐视白王的复活,是这样?” “没错。”老板的声音又平淡下来,仿佛刚刚的咬牙切齿只是一场幻听。 他甚至还有功夫调笑:“麻衣,你抬头看看天上的那家伙是公是母。” 苏恩曦被这个转折搞得触不及防,正在嚼薯片的嘴巴不小心咬到了舌头,张着嘴‘呜呜呜’地哈气。 酒德麻衣倒是做事一丝不苟,很认真地仰头观察。 “是一头母龙,灰色的,不过好像,她的样子有些奇怪,我也不太确定……太远了,我看不清楚。” 苏恩曦心里吐槽:看不清楚你是怎么确认是母的? “应该说,她曾经是一头母龙。”老板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我想我知道她是谁了。这头龙曾经是一位有爵位的次代种,作为龙侍追随白王很多年,深受白王的宠爱。” “哇呜,老板老板你真棒,连这些您都知道,难道您曾经与这头母龙一起花前月下过?”苏恩曦怪叫着开玩笑。 酒德麻衣扶额,无奈地说:“薯片你能不能别总是打岔。” 酒德麻衣又说:“老板您的意思是,她已经不是龙了,而是尸守?” 老板的意思很明显,这头大怪物已经不再是纯粹的龙了。 而纯血龙类是不会变成死侍的,所谓死侍,是其他物种向龙类靠拢、进化过程中,失败后的产物。 所以只能是尸守。 “就是这样。”老板肯定了酒德麻衣的猜测,转而竟然回答了苏恩曦的问题。 “但我并没有和她约会过哦~我才没有那么老,都一万年前的老姑娘了,那时候人家还没出生呢!而且我喜欢的是大熊长腿的年轻女郎。” “哦~~——~~”苏恩曦拉长音怪叫。 酒德麻衣听出了薯片妞的阴阳怪气,却不想理她。 这两人都把老板刚才的话当做玩笑,却不知道魔鬼不喜欢开玩笑。 酒德麻衣再次仰头望着巨龙,平静地说:“我好像知道怎么回事了。” “说说看。”老板说。 酒德麻衣深吸口气,仿佛在为一万年前的事情而准备,她长吐口气,说:“一万年前,白王战败之后为了给自己留下退路,将自己最宠爱的龙侍炼为尸守,为自己的复苏做准备。” “”老板不说话,然后叹了口气:“唉~果然麻衣你的职责应该是冲锋陷阵。恩熙你觉得呢?” 苏恩曦听懂了老板在说酒德麻衣笨,却又笑不出来,因为她已经猜出了真相。 苏恩曦的言灵是‘天演’,这是一个非常bug的言灵,只要有足够的资料,她甚至能够预测未来即将发生的事情。 分析过去,更是能有种身临其境的错觉感。 苏恩曦放下手中的薯片,没有温度地说:“她是自愿的。白王战败后根本没有时间做准备,便被困在擎天铜柱上沉入了冰海。并且迎战黑王的白王,根本不敢留一丝底牌,祂只有梭哈才有取胜的机会。” “是的,她是自愿的。”老板的声音了低沉下来。 “一万年前,龙侍流心率领着白王血裔与黑王的血裔对峙,面对两倍己方数量的敌人,她竟然差点打赢了,这是非常匪夷所思的事情,她的名字曾经响彻整个世界。也正是因为她的勇猛,龙类才差点面临绝种。” 苏恩曦低着头,接话:“但是,白王却败在了黑王的利刃下,而面对至尊,流心没有任何胜利的可能性。可她却不肯放弃,所以她火急火燎地冲回了王座之下,赶在黑王的审判到来之前,活生生将自己炼化为尸守,以灵魂作为献祭,继续守卫着银色王座,等待祂的归来。” “完全正确。” 手机里传来清脆的鼓掌声,这种悲怆的历史,在老板的耳中也仅仅当个故事罢了。 “后来她躲在了高天原中,随着大陆的倒塌一起被埋葬在极渊之下,一万年。” 老板说:“好了,故事讲完了,任务继续,不用理会那头畜生,没有了灵魂的龙就只是具空壳,甚至连言灵都无法使用。” 酒德麻衣:“是。” 藏骸之井。 酒德亚纪见到了主人在和谁说话,那是一头灰色的巨龙,一头体长数十米,差不多是八岐大蛇两倍大的巨龙。 可是这条巨龙的状况很不好,它的鳞片已经腐朽,毫无光泽。翅膀的骨膜上也有很多肉洞,空荡荡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再飞起来。 八岐大蛇探出所有的脑袋,包裹着巨龙的脖颈,好像这样,就能带给它一些温暖。 巨龙恭恭敬敬地低着头,巨大的身体匍匐着,没有任何回应。 酒德亚纪从未在自家主人的眼中看到过那种神色。 迷茫、无助、自责、不知所措…… 就像个站在窜流不息的街头,却快要哭出来的孩子。 “一万年了,很辛苦,极渊那种地方下方是岩浆,上方是冰海,孤零零的,又冷又热,我知道的,那很不好受。” “我的基因尚不完整,还是没能记起你的名字,胸腔中的眼泪告诉我,我们一定是最亲近的,对?” 八岐大蛇紧紧贴着巨龙,轻轻地凑到巨龙耳边呢喃,声音是那般的温柔,就像是怕惊醒一位睡着的孩子,却又带着难以掩饰的悲伤。 可是巨龙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这是当然的,她已经死了。 早在一万年前的炼金矩阵中,她的精神,她的灵魂便已经献祭。 这里的存在的,仅仅是一具会动的尸体。 她什么都听不见了。 所以哪怕等待了一万年的王再次站在面前,想要拥抱她,她也无法再伸出手了。 八岐大蛇小心翼翼地摩挲巨龙的脸颊,就像是对待一件精美的瓷器。 “我来接你了,我将再次竖起战旗,你还……愿意为我征战吗?” 巨龙突然昂起头,修长的脖子呈一条直线,长着嘴巴,仰天长啸。 那声音中没有悲伤,没有思念,只是激昂的战意! 这是巨龙唯一留下的东西。 ——一万年后, ——她要再次为王征战! 巨龙展翼,直旋而上。 八岐大蛇看着她越飞越高,突然间大吼。 “去,去告诉他们,去告诉全世界!” “一万年前的龙虽然死了。” “一万年前的夕阳也已经落下。” “然而一万年前的故事还没完———完不了!!!” 第40章 α,old hero 巨龙飞走了。 没有回头。 在酒德亚纪还在晃神的时候, 绘梨衣已经小跑到八岐大蛇所在的潭水边。 她上上下下打量着眼前这头可怖的怪物。 八岐大蛇也注视着她。 谁都没有先开口。 绘梨衣的黄金瞳不停地闪烁,终于在某个瞬间,她歪了下脑袋,欣喜的感情迅速蔓延,转眼便占据了绘梨衣稚嫩的脸。 她长长地,重重地舒了一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耀眼的金色飞快黯淡下去,双瞳再次变为了玫瑰般的暗红色,冰冷的气氛也随之消融,再次变回了傻不拉几的小女孩。 她认出了玛奇那,毫不怀疑。 绘梨衣的嘴唇蠕动了一下,又连忙止住。 虽然玛奇那对她说过,面对他时可以直接开口说话,但是现在很可能不行。绘梨衣是这么想的。 在她的感觉中,现在的玛奇那并非那么无所不能。 自己好像就可以打败他。 所以开口很可能又是一次‘死亡’。 绘梨衣踢踏着小脚,再次往前凑了凑,张开了双臂。 她想要个拥抱, 就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 八岐大蛇展露笑容,那是欣慰的笑。 可是如果一头怪物有八个脑袋,且所有脑袋都以同样的模样对你微笑,那已经不能称得上和蔼了,不仅诡异,还有些恐怖。 “欢迎回家,我的小怪兽。虽然这么说,但是我已经厌恶这个地方了,这里马上就不会是我们的家了。” 八岐大蛇微笑地说:“总之还是欢迎你回家。” “也随便欢迎你一下,亚纪。”八岐大蛇转头说:“带绘梨衣去换身衣服,你们身上的味道快熏死龙了。” 要说味道,谁能比的过您啊!您泡在这里多久了,都腌入味了都,我都没嫌弃过你。酒德亚纪翻着白眼吐槽。 然后亚纪走近绘梨衣,正式自我介绍:“你好,我叫做酒德亚纪。” 说起来两人同行一个多小时,马上就要一块玩命了,却连名字都不曾互相介绍。 不,应该说绘梨衣一句话都没说过。 酒德亚纪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怪的事情。 绘梨衣有些蔫蔫的,似乎对没有拥抱感到失落。 她转头看着酒德亚纪,茫然无措。 这是第一次有人跟她作自我介绍,绘梨衣不知道该怎么做。 她只好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八岐大蛇,可怜兮兮的,又有点焦急。 看来绘梨衣还是并不讨厌亚纪,或者说,并不讨厌交朋友?秦惶心想。 八岐大蛇眯着眼笑,说:“她叫做绘梨衣,上杉绘梨衣,蛇岐八家上三家中,曾经的上杉家家主。如你所见,这丫头青春期被封闭了,有点傻乎乎的。” 绘梨衣已经学习过青春期的知识了,也明白‘玛奇那’说的都是对的,她确实被封闭了。 不过她还是撅起了嘴,她才不觉得自己傻乎乎的。 “哦,绘梨衣的龙血比例很高,说不定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混血种了。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言灵,所以不能开口说话。把我们提前准备好的笔记本交给她,你们可以用那个交流。” 八岐大蛇对亚纪交代。 “顺便一提,她的言灵是‘审判’,你最好不要尝试教她控制言灵,否则一不小心咱俩都得交代了。” “审判!!!?”酒德亚纪惊呼。 鬼鬼,原本以为是个对二,没想到竟然是王炸。 那可是言灵序列表111位的高危言灵,它的下一顺位便是灭世言灵‘莱茵’了,莱茵是什么?是核弹啊! 她在海中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女孩牛的不行,不是自己这样的平凡人,但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种不平凡。 忽然她又想到了什么,问:“上杉家?” 八岐大蛇不耐烦地甩甩头,说:“行了行了,快去换衣服,到时候你自己问。” “好。”酒德亚纪只好无奈的应下,带着一步三回头的绘梨衣离开。 她的主人就是这样一个奇怪的人。 认真的时候目空一切,天塌下来都不皱一下眉头;平时的时候又变得特别率性,像个大孩子一样。 如果她询问绘梨衣,会发现秦惶的另一方面。 比如,打游戏的时候像个无赖。 “请市民不要惊慌,海水已经开始退去,国家自卫队很快就会抵达。在如此危难关头,我们才正要团结一致,众志成城,共同渡过难关。请市民们相信我,我也不会离开,我们一起扛!” 关东地区的卫星信号全面瘫痪,唯一可以联系外界的,只剩下东京信号塔的无线电。 可是大家已经不再相信会得救了。 他们已经麻木了。 一个小时前,天空中惊现传说中的巨龙,巨龙翱翔在百米高空之上,俯视这个世界。 人群中不时传来惊呼,大家发现身边的一些人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老人开始恢复精神,男人变得更加强壮,女士们也更加明媚动人,宛若神迹的降临。 他们认为是神的恩赐! 他们跪拜,嘴上念叨着感恩的誓词,瞬间沦为‘主’的信徒。 然后, 巨浪席卷了这个国家,关东平原彻底化为了汪洋。 幸存下来的人们爬上屋顶,祈祷神能再次伸出援手。 不等众人缓一口气,他们惊悚地发现水面下不时有黑影闪过,它们身长数米,长着泰坦巨蟒的一样的尾巴,却又有人类的身体。 那些怪物绕着房屋游动,而他们宛如待宰的羔羊。 怪物并未让羔羊久等,它们如炸雷一般弹出水面数米,用利爪、复齿、尾巴,将一个个被神眷顾的宠儿拉人水里。 水面上涌起激荡的气泡,又很快平静下来,只剩下猩红的血色扩散开来。 那些猎物,无一不是觉醒黄金瞳的幸运儿。 羔羊们这才惊醒。 这哪里是什么幸运儿,哪里是什么神的恩赐,那是死神的花名册,是撒旦的印记。 是他们命运的审判。 羔羊们之前还在懊悔神没有选中自己,下一秒又开始庆幸。 百合子就是万里挑一的幸运儿。 她绝望地看着怪物向她裂开大嘴,怪物的嘴巴竟然扩张成了180度,她甚至已经嗅到了怪物嘴里的恶臭! 对方想要将她一口吞下。 她却恐惧地动弹不得。 死亡就要降临了。 可是,怪物竟然停住了。 对方慢慢合上嘴巴,缓缓地后退,然后转头望向一个方向。 恰在这时,成百上千的怪物从水面探出臃肿的脑袋,都齐刷刷地望着同一个方向。 百合子也看过去。 然后,就愣住了。 远处的屋顶上,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双手持刀在暴雨中狂舞。 他的背上全是精致的冷兵器,他的双臂隆起鼓出青筋,他在怪物群中七进七出。 他亮着一双刺目的黄金瞳。 百合子情不自禁喃喃。 “old hero……” 第41章 α,末日的皇 old hero退出江湖多年,没想到如今还是不能低调下去了。 他左手国纲,右手村正,凶狠地瞪着四周,随时准备杀出重围。 他的背后有一轮黑色的太阳正在熊熊燃烧,怪物们不受控制地撞上他的长刀,一个接一个被old hero杀死。 他是那么勇猛,就算最强壮的斯巴达战士也不能及他万分之一。 如果,你没有听到他嘴里的话。 “我真是日了狗了,大街上那么多鲜肉不够你们吃吗,非要来啃我这个老家伙,现在好了,碰到了硬茬子,是不是后悔了?” “别说我不给你们机会,现在大家都退一步,就当没有见过,我不跟你们计较。” 尸守群继续进攻。 old hero嘴里骂骂咧咧:“实在不行我给你们下碗拉面吃也行啊,老子做了四十多年的拉面,手艺绝对没的说。哎卧槽,怎么还越来越多了!” “给你们脸了是不是,我要来真的了!我要放大招了!”old hero收起嘴脸,严肃地警戒四周,一步步后退。 他头顶的黑日越发深邃,水面上卷起阵阵浪潮,尸守们也变得小心翼翼,紧紧盯着他,不敢随意发起进攻,仿佛被他的威势震撼到了。 然后,old hero拔腿就跑。 上杉越以打破吉尼斯世界纪录的超远跳跃方式,猛地跃起,跳到了隔壁的屋顶,然后再次助跑,再次跃起,开始借助屋顶为落脚点,头也不回的狂奔。 尸守群疯狂嘶吼起来,发疯般扎入水中,继续追赶上杉越。 “你们这些该死的混蛋,就不能放过我这个老人家么?我已经退休了啊!如果你们真的很饿,我知道哪里有年轻的混血种啊!我给你们带路,你们放过我!” 上杉越嘴里吵嚷着,大口喘气,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街道已经被海潮淹没,在水中他绝不是尸守的对手,只能任由对方宰割。 可是在岸上也不行,他孤立无援,水下的黄金瞳根本数不过来,而且谁都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突然冒出一个吓人的大家伙。 他是曾经的黑道至尊,蛇岐八家最后的一位皇。 他的言灵是高危言灵‘黑日’,能够如同黑洞般吸引周身的一切,并沉默地燃烧它们。 但他老了。 他的器官已经衰竭,骨骼也早就老化,高纯度的龙血能保证混血种百病不生,却也只是让他痛苦地活着无法自然死去而已。 许久。 上杉越疲惫地倚靠在屋顶的烟囱上,背上那捆曾经偷偷带出来的名刀,全部都已经崩坏。 就算是炼金武器,在面对尸守群永远不会停止的猛扑,也将在千万次挥砍中寸断。 何况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他背后的‘黑日’已然熄灭,眼皮沉重,仿佛随时都可能睡过去,再也不会醒来。 蓦然,口袋里的卫星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这个半只脚已经踏入棺材的老人猛地睁开双眼,黑色的太阳再次冉冉升起。 他飞速地掏出电话,刚刚摁下接听键,电话那边就响起了急促的声音。 “老家伙你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整个日本的网络通讯突然被人阻断了,现在全世界都失去了你们那里的消息。你们究竟在搞什么鬼?发动第三次世界大战吗?” 电话那边是个老人的声音,上杉越一下子就认出来了声音的主人——希尔伯特·让·昂热。 上杉越轻笑一声,他还是第一次从那个老混蛋嘴里听到焦急的意思,很想放声大笑。 但最后,他还是静静地说:“谁特么关心那些事情,我已经是上个时代的人了,你不会忘了昂热。” “我现在不想和你讨论时代的遗留问题,我只想知道发生了什么,诺玛竟然也无法越过你们那里的防火墙”他们是紧急启动了eve,才终于能够拨通了上杉越的电话。 可他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便沉默下来。 上杉越平静地打断了他:“我要死了老混蛋。” “”昂热一言不发。 上杉越笑笑,似乎在为‘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会为他的死而悲伤’感到开心。 “是辉夜姬做的,只有辉夜姬有这个能力,它就相当于你们的诺玛,是蛇岐八家的人工智能。”上杉越还是给出了答案。 “……”昂热还是沉默, 或许地球另一边的老家伙也意识到,这个世界上,又一个和他同时代的老家伙快离开了。 “今天早上,巨龙飞过天空,隐藏在人群中的混血种被强行开启了灵视,数不清的尸守和死侍占领了这个国家,所有的混血种都逃不了。” 上杉越突然笑了:“他们早就该死了……我也不例外。” “老混蛋你知道吗,我早就该死了,我才是这个国家最该死的人!可我却恬不知耻地苟活了几十年。” “现在神降下了迟来的审判,祂来讨债了!” “而我,心甘情愿。” 昂热还是不说话,他已经知道老家伙是在告别了,有些遗憾没能吃到他的拉面,话说老家伙做了几十年的拉面师傅,味道应该不错? 昂热喜欢顶级的东西,跑车、草坪、书房、咖啡,全部都是顶级。 老家伙的拉面也是,因为那是上个世纪的东西,和味道无关。 可现在再也没有机会了。 因为,老家伙要死了。 上杉越还在说,气若游丝,却滔滔不绝。 有些话憋在心里一辈子了,直到临死前才会有勇气说出来。 因为那是藏在内心最深处的伤疤,流着脓,带着血,轻易不敢去触碰他,只有在阴雨天时,才会感觉阵阵刺痛。 “我是上个时代的皇,是混血种的精神领袖,支持他们去打那场战争。我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夜里和无数女人相拥而眠,白天就在各个城市动员民众,我接受他们的教育,深信自己为了正义而战。” “直到某一天,母亲的噩耗突然传进了我的耳中。” “我仍然记得那天的场景。战败的氛围笼罩着这个国家,我依旧坐在王座上鼓舞众人,告诉他们不要灰心,也不用丧气,这不是你们的错,我们一定会东山再起什么的。” “可我的妈妈死了。” “她死在了教堂的阶梯下,闭眼前的最后一幕,是这个国家的军人肆意凌辱女孩们的画面。” “她心里在想什么呢?她是修女啊,修女是不允许自杀的,可她怎么会死呢?” “后来我明白了。” “我的妈妈在悔恨啊!她在痛恨自己,在痛恨自己的亲生儿子啊!” “她的亲生儿子是这场战争的精神领袖,她的亲生儿子在幕后鼓励那些恶魔不断地侵略啊!!!” “是我,是我亲手害死了她啊!” “我早就该死了!我早就该死了!可是……我不敢啊!昂热!我害怕啊!” “我死后该怎么去面对妈妈呢?面对那个痛恨我的妈妈呢?” “我劈开了那些军人的棺材,对他们鞭尸。我烧掉了曾经的皇宫,杀死了所有取悦我的女人。我将他们千百年的积蓄付之一炬!” “可这些有什么用呢?我的妈妈回不来了,那些女孩也回不来了。” “我只是在恐惧而已,我需要做些什么发泄我的恐惧!” “因为,真正该死的人,是我啊!我才是那个真正该死的人啊!” 上杉越带着哭腔,紧紧扭着手机大吼。 然后他又笑了。 “现在神的审判来了,我们这些罪人终于要死了。” “你知道我刚才做了什么吗老混蛋?” “我用刀割破了手掌甩入水中,那些恶心的家伙瞬间亢奋了起来,我的血是最好的兴奋剂。” “我带着上万的尸守远离了市区,狂奔了两个小时。” “现在,我终于有机会去向妈妈道歉了。” 黑日熄灭了。 尸守和死侍一拥而上,它们争先恐后地撕咬他的身体,就像品尝世界上最美味的盛宴,甚至因为一块啃下来的骨头,彼此之间都开始发生血斗。 上杉越最后还是握着手机,没有任何的反抗。 说。 “昂热,妈妈还会认我这个儿子吗?” 第42章 α,谁都不能永远是少年(上) 车牌尾号为001的路虎堵塞在高速公路上,这里是唯一没有被海水淹没的通道。 道路上人满为患,高架桥下方却哭嚎不绝。 并非下面那些人不想爬上高架桥,而是根本没有机会,高架桥已经被尸守群堵塞了,现在跑过去,就像在送一块蛋糕进他们嘴里。 源稚生带人守着高架入口,密集的枪口不停地喷射火焰。 尸守没有痛觉,需要十几发子弹才能解决一个。可是前一个死侍刚刚倒下,下一只怪物立刻攀上了尸体,继续发动冲锋。 这是一条绝命的道路,源稚生只能等待弹药耗尽,然后死在这里。 就在这时,轰隆隆的螺旋桨声传来。 源稚生没有回头,他知道这是来接他的直升机,他是蛇岐八家的天照命,值得家族为了他一个人大张旗鼓。 可是,他真的要逃走吗? 他走了,这里的人全都要死,这是毫无悬念的事情。 其实他不走,这里的人也要死,他也只能跟着一起陪葬而已。 可就是,不想逃。 “少主,飞机来了。”樱提醒了他。 源稚生不说话。 他听见直升机的声音了,所有人都听见了,卡塞尔执行队、自卫队、龙马弦一郎、乌鸦、夜叉,还有躲在车里的普通人。 每个人都听见了。 他们都看着源稚生。 有人的面露喜色,觉得有救了。 有的人带着希冀,他们希望源稚生能把唯一的生还机会让给他,就算不行,也希望天照命能留下来保护他们。 有人的面沉如水,他们看出了少主的犹豫,很想痛斥身边的人,然后催促少主离开。 这时, 电话响了。 源稚生拿出手机,上面的来电显示是‘政宗先生’,是他的老爹打来的。 他连忙接通,语气急促,说:“老爹,这里是山梨县高速公路,我们的人被困在这里了,快把所有的重型直升机都派过来,这里还有很多普通人。” “稚生……”电话那边欲言又止:“我知道这很痛苦,我也很痛苦。可我们必须做出决断。整个国家都在面临这场灾难,直升机救不了所有人。” 源稚生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而且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橘政宗的声音沙哑,对方已经很疲惫了,却还在劝勉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少主。 源稚生有些愧疚。 橘政宗说:“猛鬼众出现在了‘地狱之门’,关东支部背叛了,那里的同伴全死了,只剩下鬼了。猛鬼众出现了领袖,他们就要开启‘地狱之门’了。” “还有,绘梨衣不见了。” 地狱之门就是他们为长野县天坑取的代号,因为那里面关着怪物,名为‘神’的怪物。 “稚女和某个自称王将的家伙就是猛鬼众隐藏在暗处的领袖,我们现在需要你,只有你能阻止他们。” 源稚生的脑袋嗡嗡作响,仿佛一颗惊雷在脑袋里面炸开,跌跌撞撞向后退去。 樱连忙搀扶住他,揪着眉头,神色担忧。 源稚生完全不知道从哪里问起比较好,一夜之间,整个世界都变得陌生了,也不知道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他疯了,也有可能,是神在发疯。 稚女没有死?猛鬼众快要放出地狱中的恶魔了?绘梨衣丢了? 事态完全失控了。 “稚生,我们需要你,全日本都需要你,只要阻止神,并杀死祂,这场灾难才能真正的结束。”橘政宗又强调了一次。 源稚生抓着樱的手臂,慢慢站直,他抓的很用力,指节都有些泛白。 樱有些疼,可什么都没说,继续托着他站起来,她永远是这样没有存在感地站在这个男人的背后,默默地支持他,像一个影子。 源稚生深吸口气,大口呼出,胸腔剧烈的起伏。 熟悉他的人能看出来,这个男人已经下定了决心。 是的,只有他能阻止鬼,他是天照命。 至于绘梨衣,源稚生并不认为有人能够伤害她,或许这样消失了也好,就不用去面对‘地狱’,最起码最后,她或许能真正看看这个世界。 可是稚女 “我知道了老爹,不过这架直升机太小了,只能坐下两个人,我会守卫在这里等待更多的……” “稚生!!”橘政宗突然严厉起来,大吼:“那是我们最后的直升机了!不止是水中有死侍,天上也有!他们袭击了源氏重工,我们的同伴用生命才让你面前的那架飞机离开!明白了吗!” “稚生,不要辜负他们,带上龙马家主,我们已经快抵达‘地狱之门’,会为你争取时间。” 源稚生喉头哽咽。 那其他人怎么办?乌鸦、夜叉、樱怎么办? 他已经失去了很多了,已经快要一无所有了,只剩下最后一块奶油面包了,也保不住了吗? 他不想这样,他不想一无所有地苟活下去。 他恨得咬紧牙关,细密的血丝从齿缝间溢出。 樱也听见了电话里的对话,正要开口。 旁边带着墨镜的男人说话了。 很突兀。 “夜叉,我最近新学了一套三刀流刀法,师承霜月耕三郎,要不要比试一下?”乌鸦从地上捡起一把断刀,咬在嘴里,另外两只手各持一把刀。 看起来很滑稽,很搞笑。 哪怕没有看过《海贼王》的人,也见过这个所谓的三刀流姿态。 源稚生很想给他们一脚,都什么时候了,还是那么不正经。 夜叉也说话了。 他也抽出腰间的匕首,咧着嘴笑:“真特么巧了,老子也学了一套刀法,师承世界第一大剑豪乔拉可尔·米霍克。” 手中的匕首如同游鱼般在他掌中翻转,他笑道:“别说我欺负你,我找不到比这更小的刀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咧嘴笑。 然后两人不约而同地弹起,越过作为射击掩体的001路虎,向着尸守群的方向狂奔。 他们奔跑着,嘴里夸张地大喊,带着狂笑。 “三刀流奥义·虎狩!” “老子不用喊名字,甩手平a就是大招!” 他们根本没有给源稚生反应的时间,就这样跑开了。 然后,就看不到了。 死侍和尸守太多了,在他们短兵交接的瞬间,便被淹没了。 源稚生傻傻地站着。 樱咬着嘴唇,眼眶湿润,也很自责。 她小瞧这两个流氓了,太小瞧他们。 谁能想到这种关头,这两个永远长不大的流氓竟然抢在她的前面赴死呢。 樱有些遗憾,她听不懂那两个流氓最后搞怪的话出自哪里,她听不懂。 如果重来一次,她一定也会追一些动漫,如果那样的话,她就可以听懂那两个流氓的遗言了。 已经没机会了。 不过没关系,现在轮到她了。 只要少主牵挂的人全都死了,那么……您就可以放心离开了? 樱这样想,然后悄无声息地,松开了扶着源稚生的手。 第43章 α,你不可能永远是少年(中) 樱和源稚生初次见面的方式很奇怪。 那时的国家很穷,很多人吃不饱饭,樱也吃不饱,所以她什么都做。 给别人带路、偷东西、杀人,只为有口吃的。 之后她就被孤立了,因为再也没人相信她了,樱知道自己罪有应得,也不怪谁。 后来有一天,源稚生来到了她的面前。 没有骑着白马,也没有踩着七彩祥云,就那么普普通通的来到她面前。 樱当时正在擦拭自己的短刀,她非常珍惜自己的短刀,每天都会保养、打磨、反复擦拭。 因为这是唯一属于她的东西,唯一不会丢下她的东西。 她只相信手里的刀。 她已经不记得当初少主说了什么,太久远了。 那时的她就像是一只浑身亮出尖刺的刺猬,小心提防周遭的一切。 包括源稚生。 但她记得源稚生那时的眼神,孤高傲气,又带着小心翼翼,还有点古怪。 樱说:“好,我帮你做事,你给我吃的。” 樱很看重承诺,她虽然没有底线,会背叛他人,但是信守承诺。 她答应做少主身后的漂亮女孩,就要做到最好。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做到最好,最起码,做到了‘身后的’,永远不敢向前迈一步。 后来夜叉和乌鸦也加入了他们小组,樱终于知道少主的眼神为什么古怪了。 少主是觉得自己用容貌换吃的了吗? 少主当时是在可怜我吗?所以才小心翼翼的。 樱并不会利用自己的容貌为自己谋取利益,绝对不会,就算死了也不会。 因为,那是她唯一还保留着,没有来得及交给少主的东西了。 她不清楚少主会不会喜欢,因为少主对女孩子不感兴趣,或者说,没有精力感兴趣,他总是那么疲惫。 然后樱每次就搀扶着他。 这些年,就是这么过来的。 现在,到了告别的时候。 她准备默默地离开,悄无声息地离开,不需要什么轰轰烈烈的道别。 这样,少主就不会留下伤疤,他还可以再找一个人,做她的漂亮女孩。 她觉得很好,真的很好。 樱低着头,垫着脚尖缓缓后退。 她是出色的忍者,潜行是忍者的基本功,没有人能听到她的脚步,何况这里那么吵杂,声音都被掩盖了。 但她还是垫着脚, 小心翼翼。 就像源稚生来找她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 现在她也要小心翼翼地离开。 其实樱从未幻想过有朝一日能和少主在一起,能陪伴就已经很知足了,怎么能有那种妄想呢? 她可是一个脏兮兮的小贼啊。 所以,被人理解真的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被人从脏兮兮的垃圾堆里拣出来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就像你躲在黑暗的角落里,他提着灯对你说:‘我能坐在这儿吗?’ 你捡到了我,我就跟着你一辈子。 就这么简单。 如果真的要说什么道别的话,那就说‘阿里卡多’。 阿里卡多,少主你发现了我。 阿里卡多,少主你一直带着我。 阿里卡多,到最后都不愿意丢下我。 阿里卡多、阿里卡多、阿里卡多扣大一嘛斯—— 最后, 撒由哪啦~ 樱,转过了身。 这时,一双强有力手手臂死死地抓着她。 樱惊恐地回头,看到了一张愤怒的脸。 “你想去哪?!?!你特么想去哪???”源稚生拧着眉头,眼睛瞪得快要裂开,狰狞地怒吼。 樱从来没有见过少主如此失态过,这么愤怒的骂一个人。 他看起来像个疯子,可能下一秒打自己一顿都不奇怪。 可她心里竟然很高兴,出奇的高兴,那种喜悦快要溢出来了,恨不得绕着东京狂奔两圈来发泄这种喜悦。 “少主我。”樱知道现在不论找什么借口都没用,源稚生都不会相信。 他明白自己要做什么。 “跟我走。”源稚生沉声道。 他紧紧攥着樱的手腕,拉着她向直升机走去,一步三回头,就好像几秒钟看不到樱,她就会从人间蒸发似的,再也回不来了。 这个男人在失去了最亲密的家臣和朋友后,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情。 ——去特么的大义,去特么的家族! 我就只剩下樱了,说什么也不能再把她弄丢了。他绝对要带着樱离开,就算死了也要抱着她。 这是他最后的东西了啊。 至于别人的嫉妒、愤懑、怨毒,都见鬼去! 他就只剩下最后的奶油蛋糕了,谁敢动它,自己绝对会和他玩命! “少主!”龙马家主早已经等在直升机旁,恭敬地低头。 源稚生轻轻点头,不由分说将樱塞进了直升机。 其实樱并没有反抗。 樱的力气自然比不过身为‘皇’的源稚生。 她也不是任性的女孩,既然被发现了,就不该做一些扭扭捏捏,非要想方设法去死的事情。 那只会给他添麻烦。 所以只要源稚生说出来,她就会乖乖听话,不需要什么理由。 就会像以往执行任务时一样,他吩咐,她默默点头,说‘是’。 源稚生却不放心,紧跟着樱钻进了直升机的后仓中。 这是轻型直升机,只有两个座位且相互挨着,坐上去连腿都伸不开,非常狭窄。 樱并没有坐下,而是弯着腰站在后仓中。 源稚生先是大大方方坐下,然后强硬地把樱拉了下来,让她紧贴着自己,给龙马家主腾出空间。 樱侧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龙马家主目不斜视,恨不得蒙上眼睛进入了后仓。 他坐上另一个空位后,用一秒不到的时间,表演了什么叫做原地睡着。 ——我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 靠上椅背,立马就开始打鼾的龙马家主清楚地表达了这个意思。 直升机起飞了,贴在一起的两人都默契地望着窗外,望着高架桥上,那两个流氓最后大笑的地方。 源稚生明白,有些人,是真的走了,再也回不来了。 以后再也没人整天在耳边说那些泼皮的话了。 再也听不到他们吵闹的声音了。 源稚生箍着樱的手臂又紧了紧,他这才意识到,樱也已经是个亭亭而立的美女了,身材也是凹凸有致,她已经是个大姑娘了,不再是那个缩在角落的小女孩了。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们四人已经经历了这么多,变化这么大。 是啊,他们三人都长大了,只有自己还傻傻的,固执着没有长大。 如果自己没有那么多伪善,没有那么优柔寡断,是不是夜叉和乌鸦就不会死了? 自己完全可以用绳子拴住他们啊! 到时候别人羡慕、嫉妒、反对也没用,自己也可以像现在这样不理会那些人。 把夜叉他们悬在外面挂着也没关系,反正他们皮厚,扛得住。 最起码,那样不会死了。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死了就是死了,再也后悔也没有用。 第44章 α,但愿少年及时长大,尚未失去ta(下) 两人沉默地望着窗外,雨水打在机身上,声音像鞭炮一样响亮。 天空阴沉的可怕,根本看不出来已经是早晨了。 “以后不许离开我,这样的事情不能再发生。”源稚生突然说。 樱其实有些脸红。 好,是特别红,她感觉自己都快缺氧了。 “是。”樱强忍着颤音,尽可能平静地回答。 还是像以往一样的回答,是。 可是源稚生并不满意,他忽然转过头,直勾勾盯着樱。 “不是‘是’,是‘好’。” 樱浑身一震,脸色更红了。 她突然想起到了那两个流氓,如果他们还在的话,这个时候肯定会调侃自己的。 他们可能会说:‘哎呀哎呀,没想到万年雪山也会发春了。’ 另一个人会说:‘樱你太残忍了,这样我们以后还怎么对你保持幻想啊!’ 樱不敢扭头看源稚生,缓缓地吐了口气,说:“好。” 同时,她在心里对那两个流氓道歉。 因为明知是本该哀伤的时候,她的心里却抑制不住的欢喜。 源稚生也看向窗外,道:“我从没有跟别人说过,我曾经有一个弟弟,他叫做源稚女。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直到我来到东京,成为了源氏家主。我隐瞒了他的事情” 樱说:“我在听。” “那个时候我刚成为执行队的一员,第一次执行任务,我处决的第一个鬼,就是我的弟弟,我相依为命的弟弟。”源稚生说。“我把他埋在了山中的井里,用一块石头封住了井口,又以土壤掩埋了那里。” “简直像是一场噩梦,永远不会醒来的噩梦。” 樱听着,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他们每次执行任务,源稚生总是费劲心力将猎物引入圈套,然后独自处决,并且关上门不让他们知道。 那个时候,樱负责作为漂亮女孩引诱猎物,乌鸦和夜叉只需要准备好水泥或者裹尸袋,等着收拾残局就好。 源稚生为什么这么做,他们讨论过很多,却始终没有结果。 现在想来,他应该是在求证一些东西。 比如,鬼心中在想些什么? 因为源稚生处决自己的弟弟时,根本没有机会给源稚女说话的机会,就用利刃贯穿了他的心脏。 源稚生继续说:“现在噩梦成真了,稚女从地狱爬出来,成为了猛鬼众的领袖。” “他来找我了。” 源稚生说这些话并没有什么特别意义,只是想说,想把藏在心中的事情说出来。 因为现在不说,以后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然后,他听到了现在最想听的话。 “我会一直陪着您的。”樱说:“带着夜叉和乌鸦的那份一起。” 源稚生笑了,他突然觉得噩梦并没有那么可怕,天空也即将要放晴了。 他一直觉得自己很孤独,没人帮助自己分担,没有人理解他。 就像孤独的乔治。 其实,只不过是他没发现而已。 少年总要学着长大,最好在你失去一切之前。 源稚生又转过头看她:“等这次事情过后,你愿意陪我一起去法国沙滩上卖防嗮油吗?” “我的荣幸。”樱回答的毫不迟疑。 然后她又改口,说:“好。” 两人都不再说话,还是望向窗外。 上方的乌云有些发白了, 天边也漫上了一层银色, 疲惫不堪的风终于找到了归宿。 那个归宿有它的名字,叫做樱,矢吹樱的‘樱’。 当直升机赶到长野县的时候,战争已经打响了。 混血种的战争中,并不会像传统战争那样,挖战壕、布置阵线,然后打阵地战。 那样很蠢。 混血种们身体素质远超普通人,哪怕是一个娇俏的小女孩,都是在篮球场上暴起扣篮。 他们的奔跑速度同样惊人,随随便便都能在奥运会上夺得金牌。 神经反应能力也很出色,甚至可以躲开手枪子弹。 最重要的是,他们拥有言灵。 那些诡异的‘龙’的能力,让混血种彻底晋升到超人的行列。 如果你老老实实呆着战壕里,可能下一秒,就有人用某种手段砸过来一整箱烈性炸药,把人和战壕一起炸上天。 所以他们的战场上,血统才是关键。 当然,枪炮也是必不可少的。 源稚生他们刚刚抵达这里,直升机的油箱就被贯穿,随后便是天空的烟火炸开。 猛鬼众的狙击手,不可能允许有人能比他们更嚣张! 不过很快狙击手就发现,直升机上的人,比他想的更加嚣张。 那人容貌帅气,穿着黑色风衣,眉宇之间有点阴柔。 长得帅也就罢了,关键是这个该死的帅哥,竟然在跳机之后,大大方方地抱着一个皮肤白皙赛雪的女人,玩起了滑翔伞。 正是源稚生和樱。 早在飞机抵达这里之前,他们就已经做好了被袭击的准备,但是不能用降落伞,那会让他们变成真正的活靶子。 他们选择了滑翔翼。 子弹击中直升机的瞬息之间,源稚生便一脚踹开了机门,把樱夹在腰间跳了下去。 就连一直‘睡得跟死猪一样’的龙马家主,也瞬间弹起来,从另一侧逃生了。 倒霉的,只有前面控制飞机的飞行员。 “源稚生部长来了,兄弟们冲过去,给部长开路!!”有人认出了他,扯着嗓子大喊,然后提着刀冲了上去。 蛇岐八家并没有公然背叛卡塞尔学院,所以现在源稚生仍然被称为‘源稚生部长’,职位是卡塞尔学院日本分部执行部部长。 樱的言灵是‘阴流’,作用是控制风的流向。 滑翔翼在她的辅助下灵活摆动,就像一只阴天里低飞的小燕子,频频躲过各种各样的狙击。 “直接去那里。”源稚生指着那个明显的大坑,代号——地狱之门。 那里围拢着最多的鬼,他们的任务就是死守这里,等待‘神’的复苏,然后,赐予他们进化的权力。 他们也都看到了源稚生,果决地放下了没用的枪械,齐齐拔刀等待猎物上门。 “好。”樱没有任何犹豫。 她已经对说‘好’越来越熟练了。 这个字脱口后,就连心情都轻快了不少。 感觉他们并不是去参加刀山火海的战场,而是前往一处宁静的草原野餐。 滑翔翼掠过人海,源稚生纵身落入人潮。 随后, 王权爆发! 第45章 α,要开始了,那次有去无回 言灵·王权,言灵周期表中序列号为91的危险言灵。 它能使领域内的所有敌人承受数十倍甚至数百倍的重力,甚至可以使其骨头压碎把躯体压入地下。 超重领域无形地笼罩了这片区域。 之前还杀气腾腾的猛鬼众,转眼间全部匍匐在地,用脑袋抵着地面,看样子,更像是跪拜。 这并不是他们的敬重。 王权领域内,即便混血种能够以强壮的骨骼硬撑身体,可是他们体内的血液还是会不受控制地向身体下方集中,这会导致大脑缺血失氧。 所以被作用者只能用低头叩拜的方式来避免失血死亡。 这就是王权。 王让你低头,由不得你。 源稚生左手持蜘蛛切,右手持童子切,如迅雷一般从人潮中穿过,手起刀落,轻描淡写地砍下了无数人的脑袋。 而那些人连抬头都做不到。 最后,天空下瞬间寂静了。 源稚生站在天坑边,静静地站着,无声地盯着众人。 一滴红色顺着他的额前滑落,那并非他的血,这里没有人能够伤到他。 他浑身被黑红色覆盖,刺鼻的血腥气味挑逗着所有人的神经,他一动不动,宛如修罗。 源稚生杀过很多人,但却从未像今天这样,手起刀落。 仿佛那已经不再是人命了,仅仅只是一个数字,抬手、挥刀、抬手、挥刀……数字一点点增加,直到他记不得自己杀了多少人。 但却震撼了所有人,无论是蛇岐八家还是猛鬼众。 “少主?”一名执行分部的年轻人轻呼,带着难以置信的眼神。 源稚生转过头看他,有些面熟,却不记得他的名字。 那人突然后退了一步,他被吓到了。 “少主?他是天照命?”有个鬼反应了过来,反问道。 能够被蛇岐八家钦定为下任大家长的人,只有天照命有这个资格,所以这个人猜出了源稚生的身份。 然后很突兀的,这个人忽然笑了起来,癫狂的大笑,笑得直不起腰,就抱着肚子继续笑。 他笑得很喘,上气不接下气,口里的话却清晰地传达到了每个人耳中。 “他是天照命!光芒万丈的天照命!哈哈哈哈……这个人竟然是天照命!哈哈哈哈……” 渐渐地,又有鬼跟着笑。 然后越来越多。 最后所有的鬼都笑了起来。 这片被染红的土地上,充满了笑声。 听起来,却像是来自地狱的哀嚎。 蛇岐八家的人都沉默了。 最先大笑的那人主动靠近源稚生,他顶着施加在身上的重力,一步、一步靠近……却始终没有低头。 他来到了源稚生三步外的地方停下,再也无法靠近。 重力已经几乎把他的骨骼碾碎了。 可他还是带着笑。 他丢下武器,大大方方张开双臂,就像是要给源稚生一个热情满满的拥抱。 他笑着说。 “来,天照命,杀了我们。” 源稚生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收回了王权领域。 风魔家主快速反应过来,大吼:“放下武器,家族会饶恕你们。” 可猛鬼众并不理会,继续大笑,笑得眼泪都落了下来。 蛇歧八家短暂犹豫后,一铺而上。 可是鬼们,即使被羁押摁在地上,他们也在笑。 笑得讥讽。 只要把肮脏的、不堪的、丑陋的全部抹去,就会剩下美好与温暖了,对吗,天照命。 鬼们笑源稚生,也笑自己,笑这个世界。 樱非常自然地来到源稚生身边,伸手揽在他的手臂上,看起来非常亲密。 看得风魔小太郎一愣,不知道这俩人什么时候在一起了。 而且这种场合,做这些事情不合适? 他给龙马家主挑挑眉。 龙马家主别过眼,表示自己啥也不知道。 其实他们搞错了,樱并不是为了显示什么,才在这种场合揽住源稚生的手臂。 ‘王权’的使用对源稚生的负担非常大,几乎每次用完这个言灵,他都会陷入虚弱状态,这个时候的源稚生是非常脆弱的,可以轻易被杀死的脆弱。 樱这么做,只是为了保护他。 “政宗先生呢?”缓了口气,源稚生问。 他没有在这里看到橘政宗,有些担忧。 “大家长和宫本家主已经下去了,王将和和龙王也在下面。”风魔家主说。 “下面貌似发生了什么情况。”风魔家主又补充。 源稚生点头,说:“这里交给你们了,我去支援政宗先生。请务必将所有的尸守拦在外面,拜托你了。” “哈依!”风魔家主重重点头。 源稚生不再理会这里的事情,回头望着深不见底的坑洞。 “我们走。” “好。” 二人没有在腰间拴上安全锁,直接扯着挂梯下去,慢慢被黑暗吞噬。 满天乌云遮住了远处海面,黑红色地下河静静地流向天涯海角。 在乌云密布的天空之下,像是要通往无尽黑暗的最深处。 秦惶眯着眼睛,反复地推敲计划中的疏漏。 龙王的茧化是一个重塑身体的过程,这个过程中它们的身体非常脆弱。 而且一旦被提前打破,发育不完全的龙王出世后,根本不用别人动手,他的身体就会自行崩溃。 康斯坦丁就是最好的例子。 所以那些人动手的时机,绝对是自己开始茧化之后。 而且,无论是赫尔佐格,亦或者其他龙王们,他们都贪婪‘完整的精神权柄’,贪婪自己的龙骨。 这也是秦惶之所以大张旗鼓地席卷关东的重要原因。 也不会有人、或龙阻挠。 这是双方心知肚明的事情,谁都不会阻止他的进食,甚至会暗中施加帮助,加快这个过程。 但肯定会打断他的茧化。 他们想要的是一个完整的权柄,健全的白王龙骨。 绝不是一个完全复活的白王。 秦惶并不担心赫尔佐格,那是个小人,他唯一的手段只有梆子声,他也想不到这场大戏的幕后者就是白王本龙。 只要亚纪他们守在外围,将所有的混血种拦下就可以了。 秦惶担忧的是其他龙王。 绘梨衣能抵挡多久呢? 以及还有一件心中最担忧的事。 现在的世界,是重启过后的世界吗?会不会自己现在做的事情,过去已经做过了? 他根本不知道。 就像在黑暗中摩挲前行,你以为世界没有光。 但其实,别人都看得见。 只有你是瞎子,傻乎乎的,还自作聪明。 耶梦加得、诺顿他们并非超进化体,没有完全的权柄,所以不会留下记忆。 自己也一样。 也是残缺的。 可是小魔鬼、奥丁他们肯定记得。 这时,酒德亚纪和上杉绘梨衣更衣出来了。 酒德亚纪穿着黑色紧身服,很显身材。 可是旁边站着绘梨衣,小怪兽穿着宽松的白色长裙,将腰收的很细,也就把别的地方衬托的很隆。 亚纪对八岐大蛇的“遗憾”眼神很不满,不过现在没功夫计较这些。 秦惶已经跟她们交代过任务了。 关东支部是第一道防线。 亚纪是第二道。 绘梨衣最后。 “那我们就先走啦。”酒德亚纪笑道,她拉着绘梨衣向远处走。 绘梨衣侧着身子,不停地向他挥手。 就像小学生走进校园,回头和父母说“我去上学了”。 也像小学生毕业离开,对着留守的老师道别。 这注定是一场分别。 第46章 α,王的阶梯Ⅰ 地下河中。 关东支部8人分坐在两艘小艇上,他们左手拿着手电,右手端着枪。 溶洞内黑的像晕开的墨,什么都看不到,只有手电照亮的地方,能观察到他们确实在移动。 他们在地下河徘徊了三个小时,已经不耐烦了。 有些人竟然用手电照着船板,围在一起打扑克。 是哪个混蛋这个时候还随身带着扑克!? 阿须矢抱着长刀坐在小艇内,指尖不停地敲击刀鞘,‘啪嗒啪嗒’的声响在寂静的洞穴中形成反复的回升。 “你不会带错路了。”他对‘导游’说。 小蓧站在船头,手中捧着从王将那里拿来的‘地图’,歪头想了想。 她转过头,高马尾在脑后晃动,那么天真可爱,笑道:“部长,你有船票么?” “什么?”阿须矢皱眉,不明白这个丫头搞什么。 “通往地狱最深处的船票啊~”小蓧拉长尾音,可可爱爱,就像在说一件很普通的事情。“我们不是要前往魔鬼的住所吗,没有所罗门的门票可不行。” “会死人的啊部长。”小蓧甜甜的笑。 阿须矢一愣,随后便是一阵剧痛从胸口传来。 他低下头,看到了一把黄色缎纹的刀。 阿须矢作为在场七人中,唯一没被小蓧吸引住的男人,是因为他是一个分尸狂,他迷恋那种活生生切开敌人的快感,甚于美色,他的‘妖刀’名号正是因此而来。 他还是一个刀痴,终极梦想就是打败‘源稚生’。 无关利益,仅仅只是想战胜他。 所以阿须矢认得这把刀,名字叫做‘雪’,雪蓧双刀的‘雪’,那么它的主人自然是落叶。 他的反应很迅速,清楚自己被背叛了。 心脏开始剧烈的跳动,黄金瞳亮起,肌肉开始蠕动,飞速变化。 言灵·不朽。 这是一种强化肉身的言灵,能把肌肉变得像钛合金钢板一样坚硬,甚至能够一拳击穿墙壁。 阿须矢收紧胸腔的肌肉,将‘雪’死死地卡在自己的体内,避免被身后的落叶拔出,造成二次伤害。 寒光再次一闪。 阿须矢惊愕地抬头,喉咙中不停有腥味上涌、喷出。 小蓧反手持刀,笑眯眯地看着他,说:“部长,你听到了吗?” 阿须矢捂着脖颈,鼓动脖子上的肌肉,努力遏制血液流逝。 只要给他时间,言灵会彻底改造他的身体,那样他就不会死了,然后阿须矢一定要活劈了这两个贱人。 阿须矢现在需要帮助。 他看向周围,坐在后方的正宗和长光也看着他,没有一点惊讶。 阿须矢又看向另一条小艇,长船站在上面,眯着眼笑。 另外三个人还在打扑克,就好像没有注意到这边一样。 去特么的扑克!阿须矢心里狂吼。 他惊觉:这些人商量好了背叛自己。 内心开始绝望。 小蓧不理他的内心所想,将带着黑色花绳的手放在耳边,像是在聆听什么,轻轻地说。 “你听见了吗?”她还是问这个问题。 阿须矢根本说不了话。 小蓧也不愿意等,又是反手一挥,刀尖顺着太阳穴没入阿须矢的脑袋,带出红、黄、白三种颜色的液体。 “战鼓啊!战鼓!那是雷鸣般的战鼓啊,怪不得你会死,你竟然听不到!”小蓧气呼呼地说,她跺跺脚,仿佛在发小脾气。 阿须矢的眼皮越来越重,视线开始发黑,双耳上只有嗡嗡声。 这时,他真的听到了战鼓声。 咚咚! 咚咚! 咚咚!…… 真的是,雷鸣般的战鼓! 最后弥留之际,他看到铺天盖地的白丝从河道深处涌来,那些丝线就像细小的蛇一样,蜿蜒盘行,飞快地沿着溶洞蔓延。 白丝顺着河流攀上小艇,裹上了阿须矢的尸体,立即传出一阵烧焦味。 还不等众人反应,阿须矢的尸体便被溶解了,连骨头都没有剩下。 就在关东支部惊恐的时候,却发现,白丝绕过了他们,就像是激流撞上了礁石,他们的身边反而形成了一片真空带。 长船最先反应过来,浑身激动地颤抖,他扑通一声跪下,大喊:“神选中我们,神选中了我们!!” 其他人也都齐齐跪下。 小蓧撇撇嘴,瞧不起那些人。 他们跪拜的是神吗? 确定不是他们自己的欲望吗? 虚伪!恶心! “喂,你们还要躲到什么时候?”小蓧突然冲着溶洞的一角喊。 所有人一顿,看向小蓧。 短暂的沉默后,木屐的声音响起。 “其实这并不是我的主意。”身着大红色羽衣的男子走出来,腰间别着一把近两米的长刀,拖在地上显得不伦不类。 “还有一个呢?我说你们俩大老爷们,非要我像这样挤牙膏一样挤出来吗!”小蓧跳脚。 又一人走了出来,戴着公卿面具。 “这是他的主意,说阿须矢一定会背叛什么的。”风间琉璃毫不犹豫出卖了王将。 后者不作声,算是默认。 关东支部众人也认出了王将和龙王,立即站了起来,端起手中的家伙,用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他们。 “现在阿须矢死了,你们可以离开了吗?”小蓧甜甜的笑。 王将当然不可能离开,他就是要接近‘神’,亲眼确定它选择源稚生作为寄生体,然后才可以继续他的计划。 源稚女并不是一个很好地容器,他虽然也做了脑桥分离手术,却出了意外,产生了‘风间琉璃’这个叛逆的人格。 这也就导致源稚女的身体内有两个人格,一个懦弱、一个残忍。 王将无法彻底控制。 源稚生则不一样,他的另一半大脑是空白,只要他用梆子敲击几下,源稚生就会彻底失去所有的控制权。 其实绘梨衣才是最好的人选,那是专门为神准备的礼物。 可惜弄丢了。 王将沉默了好久,一直盯着小蓧和落叶看,眼睛阴沉沉的。 “你是bt吗,这么盯着别人看。”小蓧嫌弃地说:“换成你旁边那个人还差不多,虽然有点像女人,最起码比你好看。” “谢谢。”风间琉璃笑道。 他很开心看到有人辱骂王将,为此甚至行了一个战国时代的礼节道谢。 他弯下腰的样子更像一个女人,有种烟视媚行的味道,不凭借容貌,仅仅只是一频一行之间便能够颠倒众生。 “不客气,应该做的。”小蓧笑得更开心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俩是一伙的呢。 第47章 α,王的阶梯Ⅱ 王将皱着眉头,他脸上的面具竟然也跟着拧起,那种感觉,就像是面具长在脸上一样,非常诡异。 他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又带着某种特殊的尖锐。 像是古代公公们连续唱了一夜的k,第二天说话的样子。 “你们是谁的人?”王将问。 他指的自然是小蓧和落叶。 王将,不,应该说是赫尔佐格,他是个非常了解人心的人,也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之一,他能用十几年来准备一场篡夺‘王座’的大戏,如今却搞不懂这两个女人背后的人在谋划什么。 他当然知道对方的目的肯定也是‘王座’,可是,要怎么做呢? 他想不到。 “你早就察觉到不对了?”小蓧问。 她想到了进去这里之前,是王将把地图交给了自己,说明那个时候对方就有所怀疑了。 “当然。”王将点头,然后温和地笑了,可还是那么诡异。 他看了落叶一眼,说:“真的要阻拦我们,就凭你们几个?” “要不然呢,找你喝下午茶?”小蓧神色轻松,耸耸肩说:“不过纠正一下,是你,不是你们。” “他可以过去。”小蓧指着风间琉璃。 风间琉璃很意外,也指着自己问:“我?” “嗯哼。”小蓧不回答。 王将眉头皱得更紧了,然后慢慢舒张。 “他是我的人。”王将沉声道。 其实他并不是表现的这样不满。 虽然很意外,也想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做,不过这样正合他意。 正如秦惶所想的那样,所有人或龙的首要目的,都是先把‘八岐大蛇’喂饱,将王座补全。 抢饭吃的前提,是先把菜做好不是么! “不是鬼么?”小蓧笑着反问。 王将叹口气,然后也笑:“鬼也是人啊。比起某些人,鬼反而不像鬼,这个世界不就是这样么。” 风间琉璃充当了一个很好的听众,听着这两个人分配自己的去向,结果如何,似乎和自己无关。 他其实无所谓这两个人怎么说,他不在乎。 因为从来没有人能命令他。 王将也不行。 他是风间琉璃,是极恶之鬼,是从地狱归来寻找哥哥的孤魂。 所以他才带了一把极长的刀。 他慢慢向前走到河边,抬脚一跃,如柳絮般轻飘飘落在了小艇。 关东支部立即用抢指着他,身体也已经绷紧,随时准备开启一场恶斗。 风间琉璃却好似并不在意。 他自顾自走到小桌前,指着上面的扑克,回头说:“我也能一起玩吗?” 长船是这艘小艇上领头的。 长船一愣,心道:你特么心真大啊!‘神’在看着,生死也在瞬息之间,这种时候说这个合适吗? 不过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他们关东支部比起发神经,就没怕过谁。 然后一脸严肃,问:“带钱了吗?” 风间琉璃笑笑。 “这个可以吗?”他的声音很轻,很温柔。 他将一把纸扇放在小桌上。 长船拿起来验货,张开纸扇是‘鬼卷绘图’,内容全魔乱舞,他看不懂。 不过一眼就能看出很!值!钱! 于是长船瞬间换了一副嘴脸,屁颠屁颠地将自己的小板凳放在风间琉璃身后,还特别贴心地擦了擦,吹口气。 那尽责的样子,两个字,专业。 仿佛在说‘大爷您快落座,需要小的您就吩咐’。 王将挑挑眉,对风间琉璃的我行我素很不开心。 不过他也没什么办法。 风间琉璃是个一无所有的疯子,这个世界谁都不能威胁、或控制一个一无所有的疯子。 因为他们百无禁忌,无所畏惧。 王将还想说什么,却忽然一顿。 他最后看了一眼,已经变得银光素裹的洞穴深处,转身离去。 在王将、小蓧、落叶、风间琉璃对峙的时候,没人发现,有一抹漆黑的阴影,无声地穿过了那里。 地下溶洞已经彻底被银白色的丝线覆盖,丝线上泛着淡淡的光,却带着强烈的腐蚀性。 不过拜此所赐,地下河的视野开阔了很多。 如果溶洞是一条直线的话,恐怕能一眼望到尽头。 可就是这么明亮的环境中,竟然没有人发现,一团漆黑的阴影缓缓地移动,越过了所有人。 言灵·冥照,这是一种隐藏光线的言灵。 可是到了酒德麻衣的手里,仿佛是将使用者的存在感也一起抹去了。 酒德麻衣扎着干净利落的高马尾,一身黑色紧身服,身材修长曼妙。 原本用来隐藏自己的紧身服,如今却成了可能暴露自己的累赘,酒德麻衣很懊恼。 早知如此还不如听取薯片的意见,穿得漂漂亮亮过来。酒德麻衣自我消遣地想。 她现在只能自我消遣。 数分钟之前,卫星信号突然失效了,然后便是铺天盖地的白线汩汩地往外冒。 酒德麻衣很清楚,‘白王’的茧化开始了。 而身为仅次于黑王的‘龙皇’,祂的复生无疑会爆发大量的粒子流,那些粒子流会如同井喷一般,直冲天际。 这种情况是不受龙王控制的。 那是天地之间的元素感觉到了‘王’的回归,争先恐后挤来,然后相互摩擦所诞生的能量。 人类的进化持续了数万年,科技也发展了千年,但他们无法用科学解释这种现象。 人类,是观测不到元素的。 酒德麻衣小心翼翼地踩在白线上,她的脚上有防腐蚀的隔离长靴,这是苏恩曦花费重金打造的,五年前这个项目就开始研发了,那时她和薯片都觉得莫名其妙。 这个项目是个亏本营生,根本不会有正常人需求这种东西。 而她们的老板是一个不愿意吃一点亏的人,却让她们去做这种注定血本无归的项目。 就挺……神经病的。 不过薯片还是照做了,斥资5亿美元,聘请世界各地的专业人员,认认真真地办好了这件事。 她们已经习惯了老板的神经,也无条件相信他。 可是到了如今,她才惊觉老板的神机妙算。 就好像,早在数年之前,老板就已经料到了这一幕的发生,并为此做着准备。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世界都在按照老板的剧本在进行。 所有的事情,都是命中注定。 所以,即使酒德麻衣清楚这是一趟独闯刀山火海的逆旅,她还是无所畏惧。 继续前行着,她突然看到了一道熟悉的人影。 那人也穿着紧身作战服,不过是白色的,仿佛与这片空间融在了一起,浑然天成。 酒德麻衣认出了那人,撇撇嘴心想:身材没老娘好,长相也不比老娘漂亮。老娘还是最棒! 也不知是不是心里的吐槽惊醒了那人。 她忽然看了过来,仿佛视线穿透了冥照,瞬间锁定了自己。 那人明显楞了一下,然后展颜一笑。 “姐姐来做什么?” 第48章 α,王的阶梯Ⅲ 酒德亚纪展颜一笑,问, “姐姐来做什么?” 我来做什么,我来刷龙潭虎穴的副本,不过队友中途掉线,只好单枪匹马尝试挑战精英怪,然后意外发现精英怪是一只丑小鸭,她是我的妹妹,叫做酒德亚纪。 酒德麻衣翻个白眼。 用捧哏的语气说:“某天早晨起来,觉得有些寂寞,然后忽然想起有个妹妹,就跑到日本找她喝两杯,结果不知不觉找到了这里。” 酒德亚纪笑笑说:“好假。” “是啊,我也觉得好假。”酒德麻衣耸耸肩。 本就是随口扯得,如果对话的人是薯片妞的话,她们可能已经互相吐槽起来了。 说‘该不会你足以组成新联合国的男友足球队解散了,心灰意冷后又大彻大悟,忽觉拉拉好拉拉妙,拉拉才是你心灵的归宿’什么的。 她们在一起时就是这样,很无聊的一句话就能说一天。 她们既是同伴,又是好友,可以互相挡子弹,也可以毫不犹豫指着鼻子对骂的家人。 可是到了孪生妹妹这里,就没那么多好聊的了。 就两句话,已经聊不下去了。 反正说什么都没用,那还说什么,拔刀呗。 酒德麻衣向来雷厉风行,说拔刀就拔刀。 她双手摸在腰后,反手抽出交叉别在背后的两把短刀,握在手里。 酒德亚纪看着她抽刀,杀气腾腾向自己走来,丝毫不觉得惊讶。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塑料姐妹花,见面就分家。 说的真棒。 她也将手中握着的长刀拔出,刀鞘丢到一旁,眨眨眼说。 “姐姐,我们这么长时间不见了,有必要刚见面就搏命吗?就不能先叙叙旧,聊聊这些年过的怎么样?有没有找到男朋友什么的。我们可是亲姐妹啊~” “聊什么?《龙王的爱情故事》?还是《丑小鸭与飞龙》?”酒德麻衣开始奔跑,她垂着双臂,随时可以撩起长刀。 酒德亚纪叹息:“真讨厌。” 她也开始助跑。 姐妹二人都不再说话,相互奔着对方冲锋,她们的速度越来越快,目光凛然,且冷漠。 酒德麻衣率先暴起,她手中的双刀以同一个角度横切,撞在酒德亚纪格挡的长刀上,泛起星点火花。 双刀稳稳地架死了长刀,她稳如泰山,而对方的双手已经在颤抖。 酒德麻衣是一位忍者,忍者的力量并不是强项,她们的优势是潜行、暗杀,她的手臂上也没有明显的肌肉,忍者的体重是被严格控制的,如果过百就可以去切腹自杀了。 可就是这样的酒德麻衣,随手一刀便能让酒德亚纪近乎溃败。 这是她的血脉优势。 姐姐是a+,妹妹是b。 所以她生来就是天鹅,酒德亚纪一直是丑小鸭。 酒德麻衣直言不讳地说妹妹是丑小鸭并不是出于辱骂的意思,仅仅是陈诉事实。 身材、长相、血统、甚至命运,无论是什么,酒德亚纪站在她的身边,就永远是跟在天鹅妈妈后方,缩着脑袋、低着头的丑小鸭。 酒德亚纪也清楚自己的力量比不过姐姐,非常干脆地收回一只手,脆弱的平衡瞬间崩溃,长刀直接被退了回来,只能用身体顶住,刀背压在身上很疼,可能已经刺入了皮肤。 可酒德亚纪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直接用拳头砸向姐姐面门。 酒德麻衣这才发现对方带着手套,手套上泛着金属的光泽,指关节上还有一截截的尖刺。 近战手套、指虎。 她挑挑眉,也不收刀,抡圆了长腿,一脚直接揣在酒德亚纪腰腹。 酒德麻衣看着被踢飞的妹妹,很平静地说。 “我从小就很不喜欢你这一点,总是装出一副圣母的样子,做起事情来却毫无下限。” 酒德麻衣不紧不慢地逼近,以掌心为轴,短刀在他的手中旋转。 酒德亚纪狠狠地撞在岩壁上,摔落下来后,不受控制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她张开嘴,干呕出酸涩的液体,抬起头苦笑:“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样的形象。” “其实——” 酒德亚纪刚开口,却猛地翻滚,一把短刀擦着她的肋骨钉在地上。 酒德麻衣一击未得手,另一把短刀顺势横切,紧追着酒德亚纪不放。 后者顺势在地上弹起,飞快后退。 然后,便是冷冷地对视,再也没有那些家长里短的追忆。 她们本来就没什么好聊的。 酒德亚纪的任务就是拖延时间,无论任何人来到这里,她都要拖住。 拖不住,也要拖。 她不清楚这个任务有多危险吗?她不知道自己和姐姐的差距吗? 她都知道,但还是要拖住她。 所以酒德亚纪喋喋不休地找话题叙旧聊天,在感觉浑身骨头都像是散架的时候,也要强撑着聊点什么,将话题延续下去。 只要多说一句话,就能多拖一会儿。 酒德麻衣其实也清楚对方是在拖延时间,但是无所谓。 她就是要让对方想法设法抛出话题,然后趁她思考的时候,一击毙命。 叙旧?叙个屁! 谁在这个时候留手,谁就是大撒比。 她们心中唯一的想法,就是怎么把手中的刀剑送入对方的心脏,然后狠狠的搅动。 从一开始,两人在这里相见的时候,这个局面便是注定的了。 无论她们过去怎么样。 孪生姐妹也好、从小睡在一张床上长大也罢、一起上学、共撑一把雨伞、分享同一块蛋糕等等…… 都不重要了。 她们的立场早就已经确定,就是敌人。 也只能是敌人。 不会有人让步。 酒德麻衣右手短刀再次旋转,改为正手握刀。 此时她手中的两把短刀一正一反握着,左腿后撤,慢慢地弓腰,伏低身体,小腿肌肉崩成一整块。 她抬起头,那是野兽的眼神,黄金瞳终于被点亮,酒德麻衣蓄势待发,宛如一头即将出击的猎豹。 她这种握刀的方式叫做‘二天一流’,源自日本剑圣‘宫本武藏’。 据说希尔伯特·让·昂热曾经多次访问日本,拜访各大道馆,研究日本剑术,昂热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二天一流’,可是他始终没有寻到这种剑法的正规传承,只能凭借典籍自己摸索。 ‘二天一流’对使用者的要求很高,持剑者必须拥有碾压的力量,单手握刀便能和对方的双手刀角力,如此才能发挥出这套剑法。 也正是因为这种推论,卡塞尔学院猜测宫本武藏也是混血种。 现在这套失传的剑法在酒德麻衣手中再现。 她的力量并不算大,但也要看与谁对比。 如果对手是她的丑小鸭妹妹, 那她就是碾压, 她就是宫本武藏。 第49章 α,王的阶梯Ⅳ 酒德亚纪不认识‘二天一流’、 和从小练习忍术和刀术的姐姐不同,她是在进入卡塞尔学院后,在近身格斗术必修课中,才开始学习刀术。 所以在血统处于绝对劣势的情况下,她的技巧也是逊于姐姐的。 这些酒德亚纪都知道。 可那又怎么样呢? 她用双手握刀,刀身搭在手肘上侧立。 暗淡的黄金瞳升起,虽不炙热,却是那么严肃,与酒德麻衣对视,毫不避让。 因为眼睛中写着四个字——‘视死如归’。 亚纪绷着脸严阵以待。 酒德麻衣似乎有些意外,难得愿意主动开口,说:“架剑式,在卡塞尔学院格斗课学习的?” “嗯,你知道的,我从小就不喜欢打打杀杀。”亚纪笑着回答,她自然愿意多说两句。 “架剑式是防守的刀术,看来你心中也清楚自己不是我的对手,不如乖乖回家怎么样,以后我们和过去一样,圣诞节还可以一起吃火鸡。”酒德麻衣绕着亚纪移动。 她在寻找破绽,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就是如此,她在寻找一击必杀的机会。 亚纪却笑得更灿烂了。 回家?怎么可能? 而且,凭什么? 就凭你什么都比我强,所以我就乖乖听你的? 亚纪随着酒德麻衣的节奏转动,反问:“姐姐的刀术我倒是没见过,是在东京大学舞蹈系学习的吗?” 酒德麻衣现在正是东京大学舞蹈系毕业生,刚刚毕业一年。 她们同岁,卡塞尔学院是五年制,所以亚纪才没毕业。 酒德麻衣不回答,背后的那些人是她的逆鳞,是绝对不会泄露半个字的,哪怕是孪生妹妹也不行。 亚纪无声地微笑,带着得意。 “有什么好笑的?”酒德麻衣觉得不爽。 “e怎么说呢。”亚纪作纠结状,黄金瞳却始终没有离开酒德麻衣。“留恋富士山深处的樱雨雪光,却又畏惧随时喷薄而出的岩浆。” “”酒德麻衣沉默了一会儿,问:“祂教你说的?” 这个祂,自然指的白王。 亚纪微微摇头,带着小狐狸得逞般的笑容。 “当然不是,姐姐你太自恋了。” 酒德麻衣额头的青筋直跳,这是被刺激到了。 她是忍者,所谓忍者,自然首要的一点,便是忍受所有的一切,波澜不惊,冷静以对。 但此刻酒德麻衣却有些破功。 “是姐姐你自己告诉我的啦~”亚纪带着撒娇的语调,就像她们小时候时那样。 “姐姐你还记得吗,小时候你每周回到家里总是一身伤,我问你是不是被虐待了,你总是笑笑不回答我。” “我那时不明白,只觉得你被欺负了,想帮你说话,可你还是不理我。” 酒德亚纪仍然在笑,说。 “现在我明白了,因为姐姐心里有着某个名字,那是一个能让你不顾一切的名字,生命在那个名字面前显得渺小,用爱情这种带着欲望因素的字眼来描述就是侮辱。” “所以你每次伤痕累累,心里却很知足,因为自己更接近了那个名字一些。” “一句话就可以让你付出一切,死且不惧。” 酒德麻衣一言不发,突然暴起。 高跃到空中,侧身斩击、被架住后如同风车一般旋转,另一把刀顺着转动斩来。 亚纪仓促再次格挡,架剑本来就是防御为主的刀术,她更是舍弃了所有的进攻,一直用手肘撑着刀身,这样可以更加省力,减小两人之间的力量差距。 酒德麻衣反复挥动手中的长刀,从小练习忍术的身体极其具有柔韧性,她不停地跃起,借助重力势能向下斩击,空中翻转,宛如在舞动一曲战场的鸾歌。 亚纪非常狼狈,她的虎口已经开裂,每次格挡都让她怀疑手肘都要顶不住了,即将脱离软骨的衔接而断裂。 她就这样岌岌可危地与姐姐周旋,可是心中却松了口气。 她知道自己的话术成功了,姐姐放弃了惯用的灵巧技法,改为大开大合的抡斩。 虽然狼狈,身体也不断被擦伤,但却不致命。 姐妹俩真的很了解对方,酒德麻衣说她会为了某件事不择手段,她确实会如此。 挖开姐姐心底的小秘密就是她的不择手段。 酒德麻衣的斩击突然转变,短刀极为巧妙地穿插进长刀下方,顺势上挑,瞬间制造出一个空档。 另一把短刀长驱直入,直取亚纪心脏。 陷阱! 酒德亚纪惊醒。 一直大开大合的斩击全都是陷阱,一来让她大意,二来利用强悍的力量麻痹她的手臂肌肉。 亚纪果决地舍弃回防,调转长刀斩向对方脖颈。 没有丝毫犹豫。 就像秦惶说过的那样,厮杀搏斗这种事,怕死的那个人绝对会先死。 酒德麻衣自然也不怕死,这是老板的任务,她必须完成,没有第二种方案。 可是代价有待商榷。 如果对手是一条龙,或者强悍的混血种,她当然会毫不犹豫地刺穿敌人的心脏,与对手同归于尽。 可现在对手是一只丑小鸭。 明明稳操胜券,为什么要同归于尽呢? 酒德麻衣收刀防御,双刀交叉架住了长刀。 亚纪没有继续进攻的欲望了,非常配合地收刀站立,再次摆出防御的姿态。 “我知道我赢不了,可这并不代表你就会赢,你懂我的意思姐姐?” “你想说你要和我一起去死?”酒德麻衣挑眉。 她之前的动作幅度很大,需要时间缓缓,不介意和对方聊聊。 而且 酒德麻衣看向妹妹,后者身上已经挂满了伤痕,素白色的紧身服已经快被染成了鲜红色。 说不定对方会失血倒下,这对她有利。 “不是这样,我不用杀死你。”亚纪说。 酒德麻衣觉得好笑,问:“你真的这么认为?” 她的意思是:你真的觉得自己有能力杀死我? 而不是:你真的不想杀我? “很好笑吗?”酒德亚纪很认真地看着她,说:“这应该和能力无关?姐姐你总是说这个,都快烦死了,我都说了,我知道自己各方面赢不了你,你还总是提。” 酒德麻衣说:“不是你说的吗?” 她们之间好似又恢复了姐妹感情,再次恢复了以往聊天的方式。 可惜麻衣始终用猎豹般的黄金瞳盯着猎物。 亚纪也保持着架剑式,没有一点放下的意思。 做事不择手段,姐妹俩都是如此。 “唉~”酒德亚纪叹口气,带着埋怨说:“因为我们没有退路啊!” “姐姐你失败了了,天高海阔,哪里都可以去。” “可是我若倒下了” 酒德亚纪瞬间怒目狰狞, 再也不掩饰笑容下的愤怒, 面容形似凶戾的恶鬼、 将牙齿咬得嘎嘎作响,仿佛要嚼着敌人的骨头。 “祂会死啊!” 第50章 α,王的阶梯Ⅴ 橘政宗乘着小艇,沿着地下河推进。 他身边的随行者只有岩流研究所所长宫本家主、魅惑妇人樱井家主,以及一名控制小艇的随从。 橘政宗的原话是“死侍群早晚会来到这里,那些怪物是来迎接新王的,它们一定会经过‘地狱之门’,所以只要能守住洞口,自己就是安全的。如果守不住洞口,带进来再多人也没用。” 家主们被大家长的人格魅力折服,同意了这个方案。 但是强硬要求带上宫本家主和樱井家主,他们二人一文一武,刚好能够辅助橘政宗。 顺带一提,宫本志雄虽然是个一米八的大个子,但其实他是‘文’的那个。 另外一个半青半韵的和服妇人才是真正的‘武’。 橘政宗在地下河转悠了近三个小时后,他们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 他们没有地图。 在众人傻眼的时候,是书呆子宫本志雄站了出来。 “我们可以通过测试河水中的激素含量来辨别方向。” 宫本志雄从小艇中拿出简易设备交给樱井家主。 “整个日本的地下暗河都是供养‘神’的温床,但是激素一定是从‘神’的胚胎里流出来的,‘神’需要这条河养育它,就要保证河中生物的进化,这样才能获得足够的营养。” “想必如果只吃小鲫鱼的话,‘神’是会营养不良的。”宫本志雄信心满满的笑。 橘政宗如释重负的笑道:“它当然不会吃小鲫鱼和老鼠,‘神’的食物只会是龙族亚种啊,哈哈哈!宫本家主,没想到关键时刻竟然是你拯救了家族。” “樱井家主,交给你了。” “哈依!” 樱井家主自然也是混血种,她的身体柔韧性很棒,年轻的时候是日本最出色的舞蹈演员。 所以她只需要一把倒钩,便可以借助绳索在河流上方的岩壁顶部攀爬。 很快,樱井家主带着采集结果回来了。 宫本志雄直接就地坐下,捧着随身背着的笔记本电脑开始分许数据。 橘政宗坐下来小憩。 樱井家主没事可做,就望着河道尽头的黑暗发呆。 渐渐地,她竟然觉得河道深处变亮了一些? 樱井家主眨眨眼仔细看,光亮变得更加明显了。 “大家长!”她连忙汇报。 橘政宗已经数天没合眼了,趁着宫本家主分析数据的档口,他终于有时间坐下来了歇一会儿。 刚闭上眼睛,便听到了樱井家主的声音,蓦地睁开,再次强打起精神。 “发生什么了吗?” “您看。”樱井七海指着洞穴深处。 “这是”橘政宗看过去,瞳孔一缩。 还不等他说什么,整个人的脸色瞬间大变,脸色苍白,喃喃自语道:“这怎么可能,不该是这样啊” “竟然是这样!竟然是这样!!!”恰在此时,宫本家主也处理完数据惊叫。 他抱着电脑,急赤白脸地跑过来,将数据展示给橘政宗看。 “大家长您看,整条河的数据指数是一直保持平衡状态的,但是龙血比例却一直不是很高大家长?” 橘政宗脸色苍白跪在地上,根本没有理会他。 橘政宗,或者说影舞者。 这种手段并非特殊的炼金技术,也不是什么诡异的言灵,所谓的影舞者,不过是一堆克隆人而已,就连他们与本体之间的联系,都要靠体内植入的卫星信号发射器来确定。 但是就在刚才,信号断了! 再加上正在向他们涌来的白色丝线,让赫尔佐格,亦或者洞内的两个影舞者都明白了一件事。 ‘神’开始茧化了。 可是这怎么可能? 信号断掉前,已经确认过源稚生在他们后面;源稚女在王将身边。 ‘神’的圣骸根本没有合适的容器啊!? 现在突发状况,又收不到指示,他已经完全失去方向。 所谓的影舞者就是这样,他们是赫尔佐格的影子,为了赫尔佐格而活。当他们失去了主人,就只会是一条断了锁链、流浪街头的狗。 “大家长你怎么了?大家长、大家长!!”樱井家主还在呼唤。 宫本志雄傻傻地站着。 他们从未见过大家长这么颓废的样子,都呆住了。 现在的橘政宗就像是一滩扶不起来的烂泥,无论樱井七海怎么拉他,都没有用。 樱井七海抬头看了一眼越来越近的银丝白海,冲着宫本家主喊。 “大家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现在只能我们自己拿主意了。现在告诉我,你发现了什么?” “…哈衣!”宫本志雄回神,再次变得激动起来。 “整个地下河的激素含量都处于平衡水准,根本无法定位‘胚胎’的位置,可是血液溶度却呈梯度减少,但是这种梯度却在不停的变化” “直接说结论!!”樱井家主急的大吼。 “这里就是藏骸之井,整条河都是。或者说,藏骸之井并不是我们想象中的一口竖井,它是横着的,我们一直生活在藏骸之井的上方!所谓的地下河,就是赤鬼川!” “并且,‘神’在结茧之前,一直在移动!他可能一直在观察我们!!” 樱井七海怒骂:“该死!!!” ‘神’一直都在? 她不由毛骨悚然。 她听懂了,就是说根本找不到茧的位置呗。 现在‘神’已经开始孵化了,他们却连方向都找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 “现在怎么办?”宫本家主问。 “你问我我问谁去?”樱井家主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我们先返回地面,现在大家长情况不对,我们需要支援。” 她想到风魔小太郎,那个死老头一定能解决这种情况。 “等等!”樱井七海突然想到了什么。 “‘神’既然一直在活动,那为什么祂会选在一个已经暴露的地方结茧呢?” 宫本志雄听到她的话,瞳孔慢慢地放大,身体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神需要营养,祂需要圣杯,圣骸并不足以令‘神’完全复苏,所以当初祂特意留下了圣杯,这是祂给自己留下的、用来复活的钥匙。” 二人对视一眼,浑身的毫毛都立了起来,不约而同地说。 “祂是故意的,‘神’是故意引诱我们来到这个地方,我们就是圣杯!!” “该死!撤退撤退!”樱井七海回头对着控制室大喊。 “混蛋,这从头到尾就是一场阴谋!!!那个该死的神一直在看我们笑话!” 第51章 α,王的阶梯Ⅵ “不,我们不能走!”宫本志雄突然镇定下来。 他的眼睛上永远顶着黑眼圈,此刻那双熊猫眼中透漏着疯狂。 “我们现在赶回去最起码也需要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太长了!谁都不知道‘神’在什么时候会完成茧化。如果这段时间神出生了,那就全完了,人类将再次沦为奴仆,世界会再次成为爬行类的天下!” “那该怎么办?”樱井家主被他的气势镇住了。 “只能靠我们。这艘小艇内装着2000公升的汽油,原本是用来对付死侍的,那些恶心的家伙身体表面有一层厚厚的体脂,那是最好的助燃剂。” “现在这份礼物恐怕要换个赠送对象了。” 宫本志雄说着,直接掀开了底座的盖子,小艇下方密密麻麻全是汽油罐。 “希望祂吃个贪吃的神,这样祂会更喜欢我们的礼物。” 他有些癫狂,却还在喋喋不休,就像是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 现在这个赌徒要把一切都压上,身体也要躺上赌桌,如此才有机会赢得这场赌局。 樱井七海怔怔地看着他。 看着这个老实木讷的书呆子提出一桶桶汽油,之后非常干脆地浇在小艇的外壳上,然后点燃了它们。 周围的温度迅速升高,火焰沿着汽油蔓延,小艇虽然是金属制的,可是在大火中也逐渐变得滚烫。 恐怕要不了多久,整个小艇就会变成‘铁板烧’那样的东西。 人类就是这么一种生物。 无论他们平时多么不起眼,多么卑微,可是当你把他逼到墙角的那一刻,他就会撕破柔弱的外衣,化身成不顾一切的暴徒。 “等等,下层的汽油会被烧红的铁板夹层引燃的!!”樱井七海惊醒。 即便火焰无法蔓延到小艇内部,可是外层上产生的高温会将夹层隔板烧成赤红色,这足以点着内部的一切易燃物。 宫本志雄听到了她的话,却没有停下动作,仍然提着汽油泼在没有燃烧的地方。 他回过头,眼中映着火光,平静地说。 “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我不知道神的茧丝是什么玩意,但我能确定它绝对含有大量的蛋白质,既然是蛋白质就会怕火。” “所以我们要乘着这艘燃烧的船去寻找神?”樱井七海惊呆了。 “没错,最好能在神出生前,将生日礼物送给祂。”宫本志雄还是很平静,因为他已经为自己安排好了结局。 樱井七海咽了一口唾沫,也被他的疯狂鼓舞,正想答应下来。 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这个方案很不错,能不能加我一个?” 沙哑而又尖锐的声音。 二人回头,见到戴着能剧面具的男人站在烧红的仓顶。 男人神态自若地处于火焰之中,甚至他的风衣都被点燃了,蔓延到他的身上,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 “王将!?”2 二人如临大敌。 小蓧看着王将离开,并未阻拦。 确定他真的离开后,这才转过身,蹦蹦跳跳到牌桌前。 她站在风间琉璃身后,附身问:“你们在玩什么?” “炸金花,要一起么?”景光抬头,带着讨好的笑。 “哦。”小蓧平静地点点头,似乎并没有兴趣。 然后她忽然间暴起,没有任何征兆。 撩起手中的长刀,一斩之下,将牌桌劈成两半,扑克牌飞扬起来,落得到处都是。 众人惊的后仰,都有些傻眼,不知道她又在发什么神经。 小蓧不理他们,搬来小凳子坐在风间琉璃对面,笑盈盈看着他。 “又来了。”长船扶额,觉得她又犯花痴了。 风间琉璃手里还抓着三张牌,轻轻叹息:“原本这把的手气很不错的。” 他看起来并不生气,甚至还在想着刚才那副牌。 小蓧‘呀’的一声惊呼,笑着合掌道歉:“私密马赛~我应该等一会儿的。” “没关系。”风间琉璃慢慢放下手中的扑克,抬起头问:“你有事情找我?” “嗯嗯。”小蓧忙不地点头。 然后说:“王将走了,看表情是遇到麻烦了,你不想知道他做什么去了吗?前面可是白王哎——有什么事情会比白王更加重要呢?” 日本的混血种们都是白王的血裔,他们出于恐惧和敬重,都不敢直呼‘白王’的名讳,就像古代避讳皇帝的名字一样,那是一种大不敬的罪过。 可是小蓧好像根本不在意这些,直言不讳,根本没有什么顾忌。 “我不感兴趣。”风间琉璃摇头。 “你在等人,等你的哥哥对?” “……是的。”风间琉璃坦然承认了这件事。 然后他轻轻一笑,狭长的眸子眯在一起,说:“哥哥应该也可以过去,是吗?” 他说的是小蓧之前怼王将的话。 风间琉璃可以通过,王将不行。 “嗯。”小蓧点头。 风间琉璃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说:“你是想说服我,一起对付王将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以答应你,不过要在我与哥哥了结之后。” 风间琉璃抚摸着腰间的长刀,这种长达两米的太刀是很少见的,因为这是一种送葬的刀。 在过去,在某些祭奠的典礼上会出现。 典礼上,众人都佩戴这种长刀,双手握着,剑锋指天,口里颂唱哀歌。 他是来与哥哥道别的。 源稚女深爱他的哥哥,哪怕被贯穿心脏仍然爱他。 但风间琉璃不会。 他只是一个孤魂野鬼。 来请哥哥奔赴黄泉。 “可是你很讨厌他,不是么?我看得出来,刚才我骂他你还笑了呢。”小蓧说。 她口中的他,指的是王将。 风间琉璃抬头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 说:“我当然恨他,我也尝试过杀他,可是都失败了。无论是火烧、硫酸、或者切成几段,第二天他都会若无其事地来到我的面前,带着那种讨厌的笑。” “我是猛鬼众的龙王,是极恶之鬼,可是在王将面前,却像个孩子一样无助。他就像是” “停停停!”小蓧抬手喊停:“别念了别念了,我最讨厌婆婆妈妈的男人了。” 风间琉璃闭上了嘴,叹口气:“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了,现在我只想着我的哥哥。” 小蓧撇撇嘴,双手托着下巴,眼睛看向铺满白丝的河面。 “相爱相杀哈!” “其实你已经杀死他了,只不过你没发现而已。” “e也可以说你当然无法杀死他,因为你甚至没有见过他。” 第52章 α,王的阶梯Ⅶ “王将?” 佩戴能剧面具的男人站在火中,带着诡异的微笑。 就像是从刚从地狱里逃脱的恶魔,身披火焰,带着浓郁的、不属于现世的血腥气来到人间。 “请不要拿枪对着我的眉心,那会令我心情变得烦躁。”王将跳下仓顶。 他落在甲板,直接用手掌去拍打披风上的火焰。 可是那是被点燃的汽油啊,怎么可能被这样扑灭。 于是汽油染在他的手上,连着血肉一起燃烧。 王将却好似浑然未觉,继续不紧不慢地、一下又一下拍打披风,用那双被烧着的手。 樱井七海看得想要呕吐,她甚至已经嗅到了肉香味。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王将‘扑灭’了火,转头淡笑。 其实根本不是被扑灭了,而是汽油燃尽了,没有了燃料自然也就熄灭了。 王将根本就是在做无用功。 不过樱井七海没去想这些。 她看着对方微笑的面具笑脸。 樱井七海有种感觉,这个笑容,并不是对着自己展露的,很是奇怪。 她仍然举着手中的沙漠之鹰,这种经过改造的大口径手枪打在人体上不会是一个血洞,而是直接将身体撕裂。 如果打在四肢上,会直接将手臂和大腿利落地打断。 她的血统也同样优异,言灵和关东支部部长阿须矢相同,是言灵·不朽。 言灵·不朽能将她的皮肤强化到钛合金程度、刀枪不入。 在理论上,经过这种言灵强化后的身体足以洞穿金属,可是在言灵序列表中的描述是‘足以洞穿墙壁’。 导致这个言灵评价降低的原因也很简单,‘不朽’并不会强化使用者的骨骼。 强化后的肉体即便是被重机枪扫射也不会留下伤痕,但是内部的骨骼与脏器却会被震碎。 这就是它的弱点。 所以她才会一直带着沙漠之鹰。 如此一来,她仅仅只需要利用言灵·不朽防御,而进攻则完全依赖手中这把经过改造的手枪,便可以达到攻防全面无破绽的状态。 这些就是樱井七海面对王将,仍然丝毫不露怯的底气。 “你怎么来了?” 身后突然传来大家长的声音。 “大家长?!”宫本家主惊喜转身。 橘政宗在过往的十几年里,数次拯救家族,并且强势地带领家族走到了今天。 在这种紧要关头,有大家长坐镇无疑会给他们打上一剂强心剂。 随后, 突兀的, 仿佛利刃割破锦戈的‘噗呲’声响起。 宫本志雄木讷地看过去。 樱井家主仍然双手各举一把沙漠之鹰对着王将,那张妩媚的脸蛋仿佛被定格,上面仍然挂着严肃与惊喜, 但是,一把毫无纹络的长刀,已经从她的胸口透体而出。 那把刀没有任何淬纹,光洁如镜面的刀身即便穿过人体,也没有染上血迹。 那把刀太完美了,血液根本无法在刀身上粘黏,只能顺着光洁的表面滑落。 那是‘菊一文字则宗’,它是日本的国宝,是一把锋利的炼金武器,它也是蛇岐八家的最高身份象征。 因为那把刀是大家长的佩刀。 此刻握着刀柄的,正是橘政宗。 王将旁若无事发生,从胸口的口袋中抽出一条考究的丝巾,优雅地擦拭已经焦烂的手掌。 他说。 “我来传达他的指令,这是只有我们这边知道的备用方案。” 王将口中的我们,是‘王将们’。 橘政宗瞬间松开了手中的国宝‘菊一文字则宗’,立了一个板板正正的克格勃军礼,目光狂热却又呆滞的等待着。 他并未对此有丝毫怀疑或者不满,它们本就是为此而生的批量产物,在脑桥分裂手术的作用下,这些人就是最听话的影子。 而且‘备用方案’不止是对方那边有,自己这边也有一条,但是现在好像用不上了。 赫尔佐格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类之一,他太谨慎,也太了解人性了,做任何事都留有后手,也不信任任何人,即便是这些没有思想的影舞者也不例外。 他将一套总计划交给‘橘政宗们’和‘王将们’,然后把两套紧急备案分别派给两方,无论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都有预案,无论这些齿轮哪个背叛,都不会导致失败。 上杉绘梨衣的诡异变化。 ‘橘政宗’的突然遇袭。 莫名出现的神代遗迹。 神突然的苏醒。 突然消失的绘梨衣。 这些都说明了已经有第三方发现了‘神’的秘密,并且很可能对方也有‘容器’可以替代,甚至都有可能察觉到他的存在。 对方也在贪图银色王座。 他察觉了,却不动声色。 不声不响地做着准备。 “我们在一个星期前便接到命令,就乘坐‘潜龙潜水艇’深入了沿海打探海底暗洞。在昨天得到赤鬼川地图后,立刻潜行在了这里,并且等待时机。” ‘潜龙潜水艇’以建造项目“平成16年度潜艇计划”简称为16ss,是日本海上自卫队现役最新锐的潜艇类型。 “我们收到的命令是,如果‘神’没有进入我们的容器,那就在祂破壳之前用暴力撕开祂的胎盘,强制进行‘置换’。” 为此,他们的潜水艇上装备了十吨的弗丽嘉炼金材料,和一吨的水银。 这帮疯子的潜水艇排水仓中,里面装的不是控制浮力的海水,而是满满的水银和炼金材料。 如果这些还不足以对付‘早产’的神,它们会毫不犹豫引爆潜水艇的动力舱。 这艘挂名在自卫队下的潜水艇,早在王将的安排下,换上了核动力系统,引爆之后的威力完全不亚于一枚小型核弹。 这些事情王将没有告诉橘政宗,因为没有必要,他们只需要执行命令就好。 王将继续说:“你的命令是打通道路,配合外面的人手全歼蛇岐八家,将军队带到‘神’的胎盘前,与我们会合。” 其实这话若是有旁观者听到了,就会觉得非常莫名其妙。 橘政宗本来就是蛇岐八家大家长,他完全可以命令蛇岐八家让开道路,让赫尔佐格和他们的人进来,根本不会理会蛇岐八家的反应,他完全有能力做到这件事。 是的,他有能力放人进来。 前提是人。 橘政宗并没有想那么多,他的生命便是用来执行命令的。 于是毫不拖泥带水的点头, 再次,行了一个克格勃的军礼。 第53章 α,王的阶梯Ⅷ 宫本志雄,以及被刺穿心脏的樱井七海,都呆住了。 他们双瞳颤抖,难以想象听到的这些。 信息量之大,简直比‘神’的苏醒还要匪夷所思。 猛鬼众的王将,和蛇岐八家的大家长,竟然服务于同一个人! 而且,这个人在图谋‘神’的王座。 甚至听意思,还不止一伙人。 宫本志雄之前的气势、疯狂、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决意,全部都消散了。 他只觉得遍体身寒,仿佛身体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恐惧。 大脑一片空白,甚至连救治樱井家主的事情都忘了。 隐隐的,他好像听到了什么,然后他转动如同生锈般的齿轮一样的脖子,看去。 发出声音的是樱井家主。 此刻樱井七海手中的沙漠之鹰已经掉在地上,她用双手抓着胸口的长刀,侧头看着自己。 她点亮了黄金瞳,目光平静,宛如天堂上的圣天使降临,附身在了她的身上。 她的嘴唇从未那么鲜艳过,有种妖艳的味道在里面。 那双烈焰一般的、染着血的嘴唇轻轻蠕动,每动一下就有红色的血液汩汩溢出来。 却没有任何声音。 宫本志雄看懂了她的唇语。 樱井七海在说, 快——跑—— 宫本志雄一怔,只觉得有股酥麻从脊梁直冲大脑。 他明白樱井家主要做什么了。 大家长,不,是橘政宗。 橘政宗是叛徒! 樱井家主在催促自己离开,她会争取时间。 樱井家主的皮肤开始变红,泛着金属一般的光。 言灵·不朽。 她猛地抽出胸口的长刀,鲜血如同华丽的泉涌,又像稍纵即逝的烟花,喷出数米远,零落,又浓稠。 这是当然,那是从心脏里喷出的血液,血压相当于一个小型液压泵。 随后她握着‘菊一文字则宗’斩向橘政宗的——头颅! 宫本志雄当即向小艇楼梯冲去,小艇的水库中存有紧急救生船。 他是一个文职人员,没有办法凭借肉身返回地面,只能救助救生船。 进入楼梯间的最后一刻,他回过了头。 其实宫本志雄并不觉得樱井家主能够活下来,因为从樱井家主选择将‘菊一文字则宗’作为武器的那一刻,她就没救了。 从心脏中飚出的血液,仅仅只需数秒的时间,就能让她死于失血过多。 他仅仅想看一眼樱井家主最后的谢幕,仅此而已。 然后,他后悔了。 樱井七海并没能用‘菊一文字则宗’砍断橘政宗的头颅,因为‘菊一文字则宗’被王将的单手抓在掌心,轻描淡写。 ! 徒手,抓住了炼金武器!? 樱井家主不知是失血过多没有力气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无论如何扭动,怎么都抽不出那把被王将攥在手里的刀。 索性直接放弃了武器,用肉体飞身扑向橘政宗,想要带着他一起葬身火海。 这无疑是最正确的选择。 不是去对抗王将,而是选择橘政宗。 只要橘政宗死了,那么等在洞口的各家主还能再次组织起来,重新思考对策。 家族就还能有希望,他们即便死了,也会笑着合眼。 可 现实总是那么残酷。 樱井家主连同归于尽也没能做到。 她的如同天鹅一般的、白皙的脖颈,被一只烧焦的、皮肤溃烂的手掌摁住,再也不能向前。 宛如被遏住了命运的喉咙,樱井家主的腰部以上在惯性下,还在前冲,脖颈以上,却被死死地定在了原来的位置。 她的身体甚至在空中荡了一下,就像荡秋千那样。 王将一记提膝撞在樱井家主背上,然后弯腰抓住樱井家主的小腿,直接将她提了起来,就像是揉捏洋娃娃那样随意。 他平举双手抬过头顶,樱井家主拼命扭动身体挣扎。 王将的一条腿探出,膝盖弯曲,垫在下方。 随后,狠狠的,砸了下去。 空气仿佛凝滞了,四周的火光还在跳跃,宫本志雄仿佛听到了‘喀嚓’的脊梁碎裂声。 樱井家主仰着脸,四肢无力地垂下,身体反向折成了诡异、而又毛骨悚然的锐角。 她死了吗? 宫本志雄不知道,因为他已经跑下了楼梯。 宫本志雄一路飞奔,常年坐在实验室的工作椅上的身体不堪重负,发出‘呼呲呼呲’的剧烈喘息,就像一台鼓风机。 他根本不敢停下脚步,也不敢再回头了,他已经被王将吓到了,甚至有些怀疑,王将真的是人类吗? 宫本志雄只想逃离这里。 跳上救生艇,从船兜抽出钥匙插上,启动,点火 他抬首,看向地下河的尽头,那是他要逃离的方向。 轰—— 汹涌的火焰淹没了救生艇。 整艘小艇都被带着震动,附近的火海似乎都被吓到了,在狂风的压迫下后退。 甲板上, 樱井七海被扔在地上,双眼无神,口中的延液和血,顺着嘴角流向地面。 她的头部微微颤动,似乎想扭头看一眼下方的情况。 可是没能做到。 她似乎猜到了下面的情况。 最后, 双瞳泛白,无神的眼睛中, 两线荧光从眼角滑落。 龙马弦一郎,龙马家家主,自卫队军官,这是个在部队里呆了大半辈子的老兵。 一生中,虽说没经历过‘世界大战’那样的大事件,但也是经历大大小小战争无数,算得上是一个身经百战的老家伙。 现在这个老家伙站在刚挖出的战壕里,捧着一挺支架式加特林机关枪。 加特林的子弹链条很长,长到垂落到地上都不够,甚至还得卷在箱子里。 数千发的子弹链条,能够在半分钟内全部打出去,就算是哥斯拉来了,龙马家主也能让他摔一跤。 更何况,这些子弹全部都是在弹头填‘汞’的改造子弹。 不过现在这些都还没派上用场, 也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场了。 他呆滞地看着地平线方向, 脸色煞白,干裂的嘴唇抿了抿,不发一言。 旁边还站着风魔家家主,风魔小太郎;以及犬山家家主,犬山贺。 所有人都静悄悄站着,胸前挂着各式各样的武器,脚下是堆积起来的弹药箱。 但谁都没有出声,甚至连呼吸都情不自禁地放轻了很多。 就像,生怕惊醒某些睡着的怪物。 乌云仍然压在天空,压在众人心底。 南方的地平线尽头被落日映成灰色,天地交接的地方,好像被不负责任的画家涂上了一层黑色的‘描边’,左右看不到尽头。 西方的天空是太阳落下的方向,可现在看起来比东边更黑,乌云零零落落,似乎有些墨迹洒在了天上。 那是望不到尽头的尸守! 那是飞在天上能遮蔽乌云的死侍! 那是, 千军万马。 第54章 α,王的阶梯Ⅸ 犬山贺从胸口的衣袋里,摸出一支棕色的雪茄。 这支雪茄的滤嘴是用甘草制成的,在当今已经非常罕见了,也可能这就是最后一支甘草古巴雪茄。 这支雪茄是60多年前,那个叫做希尔伯特·让·昂热的老混蛋送给他的。 当时老混蛋拍打他的肩膀,鄙夷地说:“嘿,阿贺!男人怎么能不会抽烟呢!别整天跟个女人一样,只会愁眉苦脸和抱怨,那些是没用的。来,抽根男人味儿的雪茄。” 他摸到腰间,拔出一把浑身漆黑的刀。 这把刀叫做‘鬼丸国纲’,是由着名锻冶匠国纲斋戒,花费三年打造的名刀,也是全日本,甚至全世界,家喻户晓的神兵利器。 如果有人说没听过,那么他也一定知道这把刀曾经的主人。 新田义贞、足利将军、织田信长、丰臣秀吉等,都曾经拥有过这把刀。 到了今天,这把刀的主人被誉为‘当代剑圣’,他是个82岁的老头子了,叫做犬山贺。 现在这把‘名刀’,却被用来作为剪雪茄的剪刀使用,然后,就被很随意地插回了刀鞘。 反而那根古旧的雪茄,被主人小心翼翼递到了嘴边。 点燃雪茄,他深深地抽了一口。 眉头一皱,差点吐出来。 “这种雪茄是不用吸进肺里的,里面的焦油和尼古丁太多了,只要含在嘴里就好。”龙马家主说。 犬山贺点头,表示知道了。 他过去很少抽烟的,更别说是雪茄。 只不过现在觉得,抽一根很不错,很应景。 西、南两个方向不计其数的怪物正在向他们涌来,而自己在战壕里优哉游哉地抽烟,很有味道不是么? 他七十多年前就想这么做了。 可是那时太小,没办法参加战争。 今天终于有机会了。 可能是气氛的缘故,或者被他勾起了烟瘾,风魔小太郎也掏出烟点上,顺便递给了龙马家主一根。 问:“我们有多少子弹?” 龙马家主没有拒绝,低头点上烟,仰天吐出一口白雾,勾着嘴角笑道。 “我也不清楚,自卫队基地也被洪水淹没了,能带过来的都在这里了。可惜,应该是没有它们的数量多。” 它们指,死侍和尸守的数量。 它们成千上万,多如海沙。 他们又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 龙马家主猛地一拍大腿,咋咋乎乎喊:“混蛋!早知道是这种大场面,就把导弹车也带过来了!” “如果有空中支援就更好了~”风魔小太郎感叹。 他们国家是没有领空权的。 在几人说话的功夫,怪物们已经接近了这里,众人也终于看清楚了它们的模样。 人群中有人浅浅地自语。 “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美人鱼’这个词,在西方是鱼尾人身的美人,她们冷漠、无情、用动听的歌声吸引落难者,然后,吃掉它们。 在日本,‘美人鱼’也不是什么好词,它们人身蛇尾,浑身长满鳞片的怪物,据说吃下它们的肉会长生不老,是一种诅咒。 也就只有在‘童话’中,才会有善良的美人鱼。 现在出现在这里的怪物们,非常完美诠释了日本传说中的美人鱼。 那是一群长着人类面孔的鱼,下半身是一条粗长达到数米的蛇尾,多数长着鳞片,有些怪物身上附着匪夷所思的器官,巨大锋利的爪,刀状骨质鳍,呼吸间,脖子根部裂开一道缝隙,露出深红色的、鳃一样的结构。 它们伏在地面上,利用尾部的力量蜿蜒爬行,如果不是有两条手臂撑着地面的话,真的和蛇类一模一样。 灰与白的夜幕下,放眼过去,全是密密麻麻的、野兽般的黄金瞳。 蛇岐八家的混血种们忍住内心的颤抖,死死抓着手中的突击步枪,就像这是大海里的最后一块木板,只有抱着它,才能带来一点安全感。 但,谁都没有先开枪。 距离却只剩下300米左右。 人们已经能够听到怪物们的啼叫,就像小儿啼哭,尖锐又刺耳。 200米,还是没人开枪。 人们看清楚了它们的脸。 表情各不相同,有的面无表情,有的嘴角上挑,似乎在微笑。 但它们都有一张苍白的、浮肿的脸。 众人都觉得:肯定有某个家伙忍不住心中的恐惧,不听命令擅自开枪后,然后自己也跟着开枪。 然后,没有任何征兆的,尸守群竟然停住了。 它们缓缓盘起身体,将嘴巴裂成夸张的幅度,仰天嘶吼着。 众人抬头, 有种乌云已经散去,星空重现的错觉。 天上,又是数不清的黄金瞳。 这些死侍也是人身蛇尾,可他们却长着翅膀,翅膀上没有羽毛和鳞片,光秃秃的。它们的骨架也很奇怪,介于爬行类、哺乳类、鸟类之间,有种畸形的感觉,不伦不类。 这些飞行的死侍停留在空中,似乎在等待什么。 “它们吵架了?”龙马家主傻傻的问。“难道神平时没管他们饭么,现在僧多肉少、分赃不匀了?” 犬山贺作为上一届执行部部长,见过的死侍最多。 他眯着眼睛,盯着天上的死侍看,悠悠地说:“这些死侍是被人为诱发的!” “什么意思?”风魔小太郎问。 “龙血的特性是会大幅度活化基因,从而导致不可控的畸变,例如鳞片畸变、骨质畸变、血质畸变。你们看天上这些死侍,它们和地面上的死侍、尸守不同,虽然都有着蛇形躯体,但它们的臀部却很宽,那是盆骨,蛇是没有盆骨的。” “所以”龙马家主咽了口唾沫。 风魔小太郎也猜到了结论,脸色阴沉的吓人。 犬山贺说:“所以她们原本都是人类,是在近期被龙血强制改造为死侍的。盆骨是衔接腿骨的结构,蛇类根本不需要这种骨架,但它们不是,它们原本就是人类,被诱发为死侍后,基因活性不够,导致盆骨被保留了下来。” 龙马家主木讷地说:“所以这些死侍并不是神的手下,现在它们要开战了,对?” 犬山贺最后抽了一口雪茄,又是吸进肺里,然后狠狠丢掉,冷着脸说。 “是的。” “很不走运,我们似乎有些碍事了。” 这个时候,竟然从山间林中跑出一辆面包车,上面背着一个大喇叭,大喇叭里先是‘滋啦’一下,然后传出‘沙沙沙’,就像是木棒摩擦一样的声音。 天空突然炸响,天上的死侍群突然沸腾了起来,展露獠牙冲着地面嘶吼。 旋即, 它们,开始了俯冲。 第55章 α,王的阶梯Ⅹ 天空的死侍疾冲而下。 地面的死侍和尸守仰天等待着,张牙舞爪。 天上的怪物撞在地上怪物身上,接触的瞬间双方已经开始撕咬,它们互相用利刃刺穿对方的身体,用牙齿啃食对方的血肉。 强大的惯性迫使它们在地面上滑行,可是它们根本不管不顾,继续撕咬对方。 在动能的作用下,没有翅膀的死侍不占优势,在被拖行的时候无法控制身体,被趁机啃断了脖颈。 可是胜利者也没有机会再次飞上天空,在它们动能停止、甚至不等停止,立马就会被无数尸守一拥而上,扯掉它的肉翼,吸吮它的脊髓。 “开火!开火!”龙马家主大吼,端着枪冲准天空喷吐火焰。 他还顺手抽在一个傻小子头顶,揪着他的耳朵喊:“先打天上的你这头蠢猪,没看到它们的目的才是冲进‘地狱之门’吗!” 龙马家主其实也觉得不可思议。 那些地面上的死侍、尸守好像没有进入地狱之门的意思,而是调整队形将它们包围了起来,也将‘地狱之门’包围在了里面。 他隐隐觉得,这些地面上的死侍和尸守,是在护驾? 天啊! 是什么家伙竟然将心思打到了‘神’的头上,竟然能逼迫‘神’不得已出动军队护驾。 枪声, 足足回荡了三个小时,最后终于消失了。 犬山贺与风魔小太郎是在场最老的两个家伙,偏偏却只有这两个老家伙留到了最后。 风魔小太郎是最出色的忍者,这个忍者家族的家主,代代都叫做风魔小太郎。 犬山贺是当代日本剑圣。 这两个老家伙是最强的两个人。 两个老家伙看着眼前如同屠宰场般的战场,踩在地面上会感觉脚下软绵绵的,因为不知道有多少碎肉铺在了土里,血腥味几乎令他们呕吐出来。 蛇岐八家只剩下两个老头,死侍群的战斗仍然没有结束。 “我记得,袭击源氏重工的,就是这些会飞的家伙。”犬山贺突然说。 他的一条手臂空荡荡的,杵着只剩下半截的‘鬼丸国纲’,剧烈地喘气。 风魔小太郎更加狼狈,他的半张脸都没了,血肉模糊之间,能够清楚地看到一排锯齿状的牙印刻在脸上,排成一列血淋淋的小洞。 “怎么,你想去和他们评评理?”风魔小太郎看向他:“可惜我帮不上你了,或许你能找那个大家伙商量一下。” 风魔小太郎朝天上努了努嘴。 在那个方向,正有一只庞然大物徐徐飞来,一条展翼数十米的——巨龙尸守! 巨龙冲入死侍群就像大白鲨钻入鱼塘,只需要张开大嘴开饭就好。 它的利爪随意挥动,便能撕破死侍的身体。 鼓起的飓风令天空中的死侍摇摇欲坠。 死侍成群扑到祂的脊背上撕咬,巨龙竟然通过旋转身体甩开它们。 仿佛时隔一万年,这位太古时代的旧臣,仍然保留着曾经的战斗记忆。 它还是那么的不可一世。 犬山贺匆匆一瞥,便收回目光:“算了,我还是自己去。” 风魔小太郎笑笑,然后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说。 “撒由那拉。” 犬山贺没有回头,黄金瞳再次升起辉煌色彩,绷着脸回应。 “撒由那拉。” 话罢,言灵·刹那发动。 一阶刹那2倍速,他躲过了尸守的扑击。 二阶刹那4倍速,他冲出了被包围的战壕。 旋即他的速度越来越快,三阶、四阶八阶刹那,256倍速,身形已然不可目视,他已经化作鬼魅,肆意在这片战场穿梭。 他的目标是远处的面包车,那辆车很明显是控制飞天死侍的道具。 虽然说地面上的死侍和尸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也杀了他们不少人。 但犬山贺已经没有能力杀光他们了。 那就在最后,报个仇好了。 面包车停在树林边,之前可能是隐藏在灌木林里,对方预谋已久。 两公里的距离,中间有无数尸守和死侍。 犬山贺神色平静,眼中只有远处的目标,从无数张静止的臃肿面孔旁经过,只需要数秒,他便能一斩劈开那辆车。 可是犬山贺仍然觉得不够。 他看着那辆面包车,隐隐中,好像看到车上坐着一个老家伙。 老家伙扛着两把折刀,一脸怒其不争,鄙夷地说。 “这就是你的全力了么!就只有这样?太慢了太慢了太慢了真丢人啊,阿贺,你太让我失望了。” 随后,老家伙突然瞪着眼睛大吼。 “跑起来阿贺!给我看看你的成长!跳起来阿贺!向我展示你的居合!” “来,阿贺!劈开它。” 犬山贺一跃数十米,漆黑的‘鬼丸国纲’在半空中闪过,眨眼之间,他已经越过了面包车。 面包车从上方开始,慢慢向两侧倾倒。 言灵·刹那,九阶,512倍速。 犬山贺穿越两公里的战火连天,再以极意居合斩开面包车,用时——089秒。 他是日本当代剑圣——犬山贺。 但,他仍然没有停下脚步。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刹那不同于时间零,无法在时间夹缝中移动,而是以‘风元素’推动身体产生瞬间加速度。 那么,这种远距离极速奔跑,身上的动能是不会凭空消失的。 他的皮肤开始龟裂,细胞的水分快速蒸发,极致的动能,与空气的高速摩擦,正在夺走他的生命。 但是犬山贺在笑,因为他看到‘昂热’笑了,所以他也笑。 吼—— 身后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咆哮。 这种威严古肃的声音,绝不可能是那些怪物能够发出的。 他强迫自己回头。 灰色的巨龙尸守已经调转了方向,朝着云层之上怒吼。 有什么东西要来了,能让那头巨龙全阵以待的东西。犬山贺如此想着。 忽然间,一道身影闪过,尚未来得及看清是什么,那东西就已经直直穿过了古龙的身体。 古龙仍然保持着仰天咆哮的姿势, 身形,却在坠落。 古龙被彻底杀死了。 被某个东西,以一种开启‘刹那’领域的犬山贺都看不到的速度,贯穿了古龙的身体,截断了它的脊椎。 在惯性的作用下,犬山贺的身体直勾勾向地面倒去。 以他当前的速度,碰到任何东西,都足以要了他的命。 不过无所谓了。 犬山贺已经被那种极致的速度震撼。 那是远在‘刹那’‘时间零’以上的速度,是速度的极致。 那么他的主人,应该只有那位了。 他再次笑了。 心想: 真热闹啊。 第56章 α,王的阶梯Ⅺ 地下河。 橘政宗独身乘坐救生艇,沿着原路返回。 救生艇也淋了汽油,但它很单薄,无法经受长时间的烈焰,所以橘政宗只好在救生艇内部装水。 内部的水会持续降温,确保这条小船能够支撑他离开这里。 橘政宗站在水刚刚没过脚面的甲板里,眺望两道身影。 他已经看了有一会儿了,不过一直没有叫住他们。 那是一男一女。 男人手持双刃,身着黑色风衣。 女人一身黑色紧身服,身上有很多口袋。 二人正在溶洞内狂奔,白线追逐着他们,似乎他们没有想到对付白色丝线的方法。 “稚生!!”橘政宗突然朝那边大喊。 他略微沉思,便已经准备好了一个谎言。 “政宗先生?”源稚生惊喜的回头。 樱也跟着停下脚步,站在源稚生身后。 “接着!”橘政宗抛出一把喷枪。 源稚生远远接在手里,瞬间明白了橘政宗的意思。 他拉开阀芯,扣下扳机,喷枪射出三米高的火舌。 四周的白色细线就像拥有生命一样,感受到高温,也不再接近。 源稚生和樱都松了口气,抹去额头的细汗。 他们已经在地下摸索了几个小时,一直没有找到橘政宗,后来白线突然爆发了,这些丝线无比坚韧,用‘蜘蛛切’砍在上面也很费劲。 他需要开启龙骨状态才能切断这些丝线。 但是丝线好像就是奔他而来的一样,无穷无尽,宛如滔天的白色巨浪,铺天盖地、没有极限。 源稚生只能带着樱逃跑。 小船被白线缠住了,他们就舍弃了小艇在岸上跑。 现在终于能休息一下了。 源稚生举着喷枪走在前面开路,樱是想接手的,但源稚生躲过了。 他们跳上小船。 “政宗先生,怎么只剩下您一个人了?”源稚生问。 他管橘政宗叫‘政宗先生’,而不是‘老爹’。 救生艇很小,三个人站上去,吃水线降低了很多。 橘政宗的眼睛瞬间黯淡下来,微微低头,说。 “他们都死了,被神吃掉了。这些丝线就是神的盛宴,他将我们引来这里,就是为了吃掉我们。” 二人并不吃惊,他们也看出了这一点。 这次行动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陷阱,现在他们已经掉进了神的餐桌,就看对方要怎么烹饪他们了。 源稚生冷漠地问:“可是你们不是已经想到对付白线的方法了吗,怎么还会这样?” 在他的眼中,橘政宗独自乘坐救生船,用烈火驱赶白线,正在沿着来路返回。 源稚生和樱虽然不想相信,可是亲眼所见的事情告诉他们,可能另一种猜测更加真实。 橘政宗逃了! 橘政宗似乎并不在意他质问的语气,叹口气说:“是稚女” “稚女?”源稚生皱眉。 “是,不过现在,我们应该称呼他为‘龙王’了。他也长大了,却变成了恶鬼,我们敌不过他。最后樱井家主舍身为我争取了时间,她” “她被活生生折断了脊椎,然后喂给了神。” “宫本家主为了保护我,也死了。” 橘政宗突然抬头,脸色狰狞愤怒,大吼:“他只是个文职人员,一个书呆子啊!那个蠢货竟然想抱着‘龙王’一起去死,他怎么可能做得到!” “对不起稚生”橘政宗又慢慢平静下来,放缓语气道歉。 源稚生摇头,说:“您没有做错,该道歉的是我。” “是我当初没有做好,这是我的责任。他是来找我报仇的。” “稚生,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我们要尽快通知家族撤离,只要没有足够的‘圣杯’,神就不会那么快苏醒。”橘政宗义正言辞说。 源稚生看着他,很平静地说:“可还是会有醒来的那天,是吗?” “老爹”源稚生转身望着洞穴深处。 他又叫橘政宗老爹了。 “你带着樱回去,樱是个非常出色的忍者,她可以保护你。” “那你呢?”橘政宗瞪大眼睛看他。 “我要去找稚女,我早就该去了,这么多年。”源稚生说。 “稚生”橘政宗还想说什么。 “不要劝我了老爹,这是我们的宿命,我逃避了很多年”源稚生转过身,眼神清澈明亮,说:“现在不想逃了。” 橘政宗不说话了,拍了拍源稚生的肩膀。 他们之间的交流就是这样,橘政宗总是喜欢拍他的肩膀,照相的时候也是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就像是他的父亲。 其实在源稚生心中,橘政宗就是他的父亲。 男人之间也不需要那么多煽情的话。 有些事情一定要做,既然决定了,别人就不该带着‘半吊子’的心态拦在路上,说一些没有用处的‘担忧’。 所以橘政宗不会阻拦,叹口气不再说什么。 很可惜, 樱不是男人。 “这不是我该做的。”樱的声音不冷不热。 “什么?”源稚生很意外,这是樱第一次违背自己。 “这不是我应该做的事情。”樱又重复了一次。 “听话是女孩的美德。”源稚生绷着脸。 “我的责任是保护您的安全。”樱说。 橘政宗微笑地站在一旁,虽然这些话有些冒犯,有种‘不愿意保护他’的意思,但他并不生气。 “现在这是我给你的新命令。大家长身边需要护卫,而我身边只剩下你了。”源稚生说。 既然用上了命令这个词,就代表了源稚生不容拒绝的决心。 樱知道这件事。 “”樱低下头沉默,轻轻地道:“是。” 她又说‘是’了。 源稚生动了动嘴唇,还是没有说出别的什么,而是转过了身。 “喷枪够我一个人用了,你们乘坐小船回去。”说完他就跳下了船,头也不回。 小船随着溪流渐行渐远,源稚生的身影也越来越淡。 樱一直站在甲板上,看着她的背影,就像之前无数次一样。 她咬着嘴唇, 有些明白了。 少主这次, 终于要丢下她了。 他要独自奔赴不归之路,这次却不愿意带上自己了。 凯撒当初对源稚生有过一段评价,说:他这种人,一定会非常自私的做自己心中的事情,完全不会顾忌别人的感受,或许他也会痛苦,但绝不会后悔。而且总是以“大义”的名义。 因为源稚生是‘天照命’,他站在光里,他所行所为总是那么‘正义’。 他也确实‘正义’,所以才自以为是。 而且, 爱他的人,总是伤痕累累。 第57章 α,王的阶梯Ⅻ 小船行过转角, 源稚生的身影,彻底从樱的眼中消失了。 她终于开始慌乱了。 这次的离别不再像过去那样,告别就真的是永别。 她后悔了。 樱不愿意再像之前那样,孤零零站在电梯里了。 她急匆匆转身,欲向‘大家长’请辞。 她不干了! 从此,樱不再做那个漂亮女孩了。 最后一天,她要做矢吹樱。 仅仅只是,矢吹樱。 然而。 迎接她的,是一把光洁无痕的长刀——菊一文字则宗! 樱的眼睛写满了震惊。 大家长用‘菊一文字则宗’刺穿了她的心脏,那么精准,将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嘴里,涌出来的只有鲜红的血液。 然后巨大的恐慌淹没了她。 橘政宗之前很可能欺骗了他们! 樱井家主和宫本家主并不是死在源稚女手里。 那么,少主接下来怎么办? 橘政宗有什么目的她不在乎,可是他接下来肯定会伤害到那个人的啊! 她好不甘心,好害怕… 橘政宗面无表情看着樱,然后猛地抽出长刀,‘菊一文字则宗’将樱的心脏整个儿切开,后者捂着胸口后退。 樱跌坐在地上,一下一下抽搐。 橘政宗突然‘心疼’起来,蹲下对着樱,和蔼地说:“心脏被撕开很疼。这件事就别让稚生知道了,他也会疼的。你这么爱他,一定不忍心让他受到伤害的,对?” 说着,他又笑了:“所以,就让他死在虚假中。” 他看着樱不停抽搐的身体,血液止不住地往外冒,救生船内的水已经被染成了淡红色。 他有些失望,这么精彩的表演,唯一的听众却没有回应他。 橘政宗站起身,准备去更换一下小船内的水,这些染了血的水太腥了。 而且衣服也该换一下,这样才能应付上面的那些蠢货们。 悄无声息的, 一片像是蝴蝶那样的小刀在空气中微微颤动。 然后突然射了出去,划过橘政宗的咽喉。 后者难以置信地捂着脖颈,血液越过手掌溢出来,也流淌进浅红色的水中。 小船内的水更鲜艳了。 橘政宗震惊地转头,指着樱不再抽搐的身体,似乎想要破口大骂。 可是每次张开嘴,都有大量的血液先一步涌上来,将他的脏话堵在嘴里。 最后,橘政宗也倒在了血泊里。 言灵·阴流,作用是控制直径20米内的风势。 这个言灵并没有‘风王之瞳’那样掀起飓风的攻击力。 樱就改变了使用方法,利用气流控制一些锋利、轻薄的刀片,她可以控制几十把刀片同时攻击。 她的衣服之所以有那么多口袋,就是为了隐藏衣服下的刀片。 汽油熄灭后,茧丝淹没了这艘船。 赤鬼川的某处岩洞中。 水面‘咕噜噜’排出很多气泡,随后一面漆黑的铁皮冒出头。 然后越来越大。 亦然,是一艘潜水艇。 潮汐潜水艇,形似一个超大号的水滴。 日本海上自卫队的一型常规动力多用途攻击潜艇,是日本二战后第二代潜艇,也是涡潮级潜艇的后续改良型。 潜水仓响起一阵气密声,舱门缓缓打开。 先一步迈出来的人,身着黑色西装,脸上戴着能剧面具。 又一个人走了出来,穿着竟然和上个人一模一样,并且也戴着相同的能剧面具。 然后又一个、又一个 数十个完全相同的人,从这艘潜水艇内出来。 他们站成一排,面无表情。 之间也没有什么沟通。 像是在等待什么。 或者是等什么人。 所有的面具人都一动不动,甚至连呼吸都很难听见,他们就像是一群穿着衣服、带着面具的雕像。 四周静悄悄的,也没有光亮,茧丝没有涌向这边,因为这里没有食物。 洞顶的水乳岩上一直有水滴滑落,断断续续砸入池水中,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可是这个时候,偏偏有一只黄色的橡皮鸭子,从转角慢~慢~~飘了出来。 那么怪异。 地下一百米的溶洞中,竟然会有这种东西。 随后,‘啪嗒啪嗒啪嗒’的小跑声响起,在这处寂静之所非常突兀,每个面具人都听到了。 他们齐刷刷地看过去,眼睛不约而同地,放射出耀眼的金色。 ‘王将们’不同于‘橘政宗’,他们是经过龙血改造的混血种,如果只论战斗力,每一个都拥有‘皇’的实力,源稚生可能很难打赢其中的任何一个。 因为‘王将们’是鬼,真正的鬼,他们做过手术的大脑甚至能够无视痛觉,能像一个机械木偶般搏命。 现在这里数十个王将,变相等于几十个‘s’级混血种。 这种团队拉出去,什么副本都是随便刷,嗷嗷叫着就能把boss攻略了,谁拦得住? 他们才是赫尔佐格真正的底牌。 他们的任务就是‘撕开神的胎盘,将神从王座上拉下来’! 现在,王将们的黄金瞳中,竟然同时出现了一种情绪。 惊喜! 他们的眼神就像饿了几天的豺狼,充满了贪婪和恶毒。 王将们几乎拥有相同的记忆,他们自然认出了那个脚步声。 ζ! 那是代号为‘ζ’的实验体,赫尔佐格为‘神’特意准备的容器。 正是昨天莫名失踪的‘上杉绘梨衣’。 “快去拿梆子!”有个王将说。 “我们没有携带梆子,不过潜水艇内有录音。”另一个王将接话。 “我去开启播音设备。”一个王将转身说。 剩下的数十个王将同时点头,动作几乎同步完成的。 然后所有的王将,都用一种饥渴、却又拼命忍耐的眼神,直勾勾盯着绘梨衣。 他们异口同声说: “绘梨衣,到我这边来。” 他们说的是‘我’,而不是‘我们’。 数十声相同的话重叠在一起,在黑漆漆的洞穴中形成回声,听起来是那么的诡异。 绘梨衣抬起头的瞬间,那双紧张兮兮的瞳孔骤然缩紧,双脚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 她甚至不敢去拿回自己的橡胶鸭子了。 恰在此时,潜水艇内有‘沙沙沙’的木棒摩擦声响起,还掺杂‘邦邦’的敲击声,就像是过去印第安的某种仪式,穿着兽皮的野人围着篝火载歌载舞。 绘梨衣的反应让王将们非常满意,他们探出手,就像在放学后,迎接刚出校门的孩子。 再次异口同声。 “好孩子,快过来~” 绘梨衣又退了一步,她的身体已经开始微微颤抖了,似乎根本没有料到会有这么可怕的一幕。 王将们又进一步,然后保持相同的步距前进,就像是恶鬼组成的军队。 军队的目标,就是那个已经退到墙边、瑟瑟发抖的小女孩。 第58章 α,烟花愤怒绽放,绝非凋零⑴ 关东支部这边。 牌局结束了,风间琉璃也离开了。 小蓧带着剩下的6人,以及她的姐姐,分别站在两条小船的船头。 不远处是一条熊熊燃烧的游艇,游艇被烧得通红,四周的白线也避之不及,那里的温度太炙热了。 即便还隔着很远的距离,小蓧都觉得热浪打在脸上,火辣辣的。 可是那条船上,竟然站着一个人? 那人雄赳赳气昂昂的站在船头,身上的黑色西服已经被燃尽,皮肤被高温烤成焦黑,头发也没了,浑身缠绕着火焰。 但那张公卿面具,居然带着微笑。 胜券在握的微笑。 虎彻摩挲自己金属的下巴,狞笑道:“这一幕怎么总有种莫名其妙的既视感呢?莫非我上辈子是superan,过去的手下败将来找我复仇了?” 景光撇嘴,说:“别说,我也有种熟悉感,没准上辈子我们是super brother!他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这是ghost rider,你们这两头猪。《亡灵骑士》没有看过吗?第一代亡灵骑士登场于《漫威聚光灯》第五集。”长光说。 景光右拳敲击左掌,恍然道:“乔纳森·布雷泽,我想起来了!” 然后又是感慨:“可亡灵骑士是与恶鬼签订契约的家伙啊,这家伙凭什么这么拽?” 虎彻抬起锯齿状的长刀,说:“管他呢!”他对前方的小蓧问:“杀了他,神就会接纳我们了?” 小蓧转头,言笑晏晏:“当然。今天过后,我们就是新的龙族,将跟随白色的皇帝征战四方,我们的名字会被所有的生命印在心中,我们的足迹便踏遍各大洲。” “那还真是不错啊!”虎彻更兴奋了。 他们本来就是疯狂的家伙,哪怕面对‘亡灵骑士’也不会胆怯。 关东支部的人虽然都是疯子,但他们的战斗力和英勇是被承认,这也是过去蛇岐八家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原因,天才总是有特殊待遇。 现在有最大的利益摆在他们面前,这些人就是最疯狂的精神病。 连续的枪声响起,那是长船的狙击步枪,他想要远距离致胜,但是王将反应迅速,及时闪避在甲板下方,子弹打在钢板上溅点火花。 “不要做无用功,恶灵骑士是不怕子弹的。” 正宗给自己的手掌套上刺拳,说:“我先去试试” 他还没说完,一道身影便如弹丸般射了出去——那是落叶。 她压低身体冲刺,一手摁在腰间的刀鞘上,另一只手握着刀柄,保持着随时可以拔刀的状态。 落叶冲刺的速度极快,竟然在踩着水面上的丝线前行。 几十米的距离转瞬即至。 落叶一跃而起,寒芒一闪,腰间的长刀‘雪’直取王将头颅。 王将却根本没有将她的斩击放在眼里,不紧不慢地探出一条黑黝黝的手臂,徒手抓住了‘雪’。 他以对方的武器为支点,带着落叶旋转,落叶是不会丢下她的刀的,可她又无法从王将手中拔出来,只能被对方丢了出去,坠入了铺着白线的河水中。 随后王将竟然舍弃了小艇,一跃而下,也踩着白线向对面奔去,隐隐有种冲锋的意思。 小蓧当即亮起黄金瞳。 她猛打船舵,小艇以一种漂移的方式横着撞了过去。 可是她仍然觉得不够,黄金瞳更加耀眼,小船后方的水中不停有爆炸声响起。 言灵·阴雷。 释放者极度地压缩空气,制造出只有拳头大小的压缩空气团,然后解除压缩让它爆炸,压缩空气团爆炸的威力可以跟手雷相比。 小蓧通过‘阴雷’在小艇侧面制造了数十个空气手雷,空气手雷爆炸带起的气浪和水流进一步推动小船再次加速。 王将也已经奔到眼前,他不躲不闪,双手如爪牙一样刺入小艇前的钢板之内,被小艇的动能拖着倒退。 在之后,慢慢停下的,竟然是数吨的小艇。 不等众人惊愕,王将一跃而起,他手中抓着从小艇下方随手扯掉的一块钢板,直接甩了出去。 兼光来不及拔刀,连刀带鞘一起横在胸前。 随着一声清脆的崩断声,刀和刀鞘一起崩断,钢板刺入兼光胸腔,带着他一起横飞,最后被定死在船舱的外壁上。 长船是狙击手,他的反应最快。 连忙抬起手中的狙击枪,正欲射击,王将又如鬼魅般飘到,他的手掌摁在保险栓上,一抹一带,弹簧和弹管跳了出来,黄铜色子弹跌落,被称为世界最精准的狙击步枪‘200’,在一瞬间就被报废。 王将顺手抓着枪管,收身扯动,狙击枪就从长船手中脱手。 他将200夹在腋下,单手一拔,竟然将200的枪管拔了下来。 长船被恐惧淹没,忍不住后退一步。 随后,被他一直珍爱的200狙击步枪枪管贯穿了太阳穴,直挺挺倒下。 景光突然出现在王将身后,张开双臂,猛地抱紧了王将。 他是一个肌肉男,据说单手就能拥有三个成年人的力量,所以景光没有武器,他的身体就是最可靠的武器。 景光用力收缩臂膀,已经能到听到对方骨骼不堪重负的‘嘎吱嘎吱’声音。 可是这种时候,王将竟然没有反抗,而是将脑袋缓缓地、转动了180度,面对着景光惊恐的脸。 那张公卿面具仍然在微笑,他们面面相对,从远处看,就像是即将拥吻恋人。 王将终于动了,他不紧不慢地弯起小臂,抓在箍着自己的粗壮手臂上,指甲渗进肉里,鲜红色的血顺着滴落,旋即一点点加大力度,似乎并不急着摆脱。 他的脸一直正对景光,眼睛也在盯着对方,带着戏谑。 景光忍不住大声嘶吼起来,并不是因为手臂被指甲刺破的疼痛,而是他感觉一股不可抵抗的巨力在怀中慢慢张开,他的手臂即将被崩断了。 王将猛地用力,景光关节处传出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脆响。 王将重新踩在地面上,用双手抓着脑袋一点点扭了回来。 景光跌跌撞撞坐在甲板,他的手臂以一种渗人的角度垂挂着。 王将头也不回地后踢,压着景光的脑袋重重磕在甲板,整艘小艇好似都震动了一下。 他这才理了理领口带着烧焦的领带,看向剩下的三人。 仅仅只是一个照面,关东支部就已经损失过半。 第59章 α,烟花愤怒绽放,绝非凋零⑵ 虎彻看不得王将这么装杯,抡圆了长刀挥砍。 王将自信满满,再次徒手去抓,又是轻而易举握住了刀身。 旋即一阵酥麻顺着手掌传递到身体,王将意识到了不对劲,可是手掌就像是被吸附住了一样,根本使不上力气松开手。 言灵·雷池。 作用是在领域内控制电荷,能制造电弧或者静电屏障。 人体的生物信号主要是通过生物电流来传递的,当人体被电流击中的时候,大脑就无法再控制身体松开电源,就像是被吸附住一样。 哪怕是混血种,也是逃不过这个规律。 虎彻的长刀是锯齿状的,有点像是一个大号的链条,上面有很多倒钩。 电流顺着刀身蔓延到王将身上,整个人动弹不得。 虎彻趁着对方被麻痹,猛地拉动长刀,锋利的锯齿切开王将的手骨,将他的右手整个切了下来。 旁人自然也不会错过这个好时机。 正宗出现在王将的背后,手上的刺拳用力砸在王将的脊椎上。 可是打上去后,他却感觉自己在捶打一块钢铁,套在手上的指虎竟然都有些变形。 他心中发狠,一下接一下地轰击,把王将打的踉踉跄跄。 小蓧也及时跳出了控制室,以一种非常精准度角度把手中的长刀送进了王将的心脏。 做完这一切,她双脚踩在王将肩膀,侧立挂在后者的身上, 然后猛地一拔。 那把以她为名的‘蓧’几乎把王将的半个身体切开。 小蓧掉落在地,顺势在地翻滚卸去力量,随后收刀在小臂下,半蹲紧盯着王将。 王将此刻的情况终于有些凄惨了。 他的半边身体带着手臂和肩膀,晃悠悠地挂在身上,胸腔的切口极大,三人甚至能够看到他那颗被切开了一半的心脏。 血淋淋的心脏如喷泉一样挥洒鲜血,但是它仍然在跳动。 让人心里发毛。 噗—— 那颗心脏忽然开始膨胀,然后如同烟花般炸开,将肉块甩的到处都是。 言灵·阴雷。 小蓧在贯穿对方心口的瞬间,便已经压缩空气埋入了对方的体内,绝不给对方留一点机会。 “呸!还是女人做事细致啊!”虎彻抹把脸,他距离爆炸就近,脸上全是碎肉。 他转过身,想去洗洗,却看到正宗和小蓧惊恐地看着他背后。 虎彻当即意识到不对。 想要转身已经来不及了,他再也顾不得什么脸面,直接前扑、就地打滚。 咣当一下,一击拳头打在了他之前的地方,钢铁的甲板上竟然被打出了一个坑洞。 “这家伙还是人么?”正宗不由胆寒。 他们是疯子、精神病不假,即使面对恶鬼,他们也敢一边说着脏话,一边冲上去玩命。 如果是个性感的女恶鬼,他们甚至不介意说两个荤段子。 可是面对一个心脏被炸碎了,仍然活蹦乱跳的家伙,那也是会害怕的啊。 人们的恐惧永远来自于未知。 现在他们根本不清楚王将是个什么东西。 心脏碎了都没事,那该怎么杀? “这玩意难道真是亡灵骑士?”虎彻狼狈地爬起来,眼皮直跳。 小蓧没工夫和他废话,再次提着‘蓧’迎了上去。 王将只剩下一条手臂,动作仍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他用小臂作为武器,刀刃能够轻易切开他的血肉,却总总被他坚硬的骨头格挡。 小蓧看到这种情况,汗毛都立了起来。 不由也开始发毛。 她又想到了什么,小脸瞬间狰狞起来,发狠一般狂乱挥动长刀。 血肉横飞、刀光如潮。 后方的两个大男人内心惊悚,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想要远离这‘疯子’的厮杀。 其实他们该冲上去支援的,但是他们害怕了。 面对一个不会死的怪物,对方用肉身抵挡攻击,谁看了都会犯怵。 对方可以被砍无数下,但是只要你失误一下,就会被对方生生撕开。 之前倒下的几人已经很好的说明了这点, 王将绝对有这个能力。 可以说,小蓧完全是在钢丝上舞蹈,只要刀势稍缓,王将绝对会用那双已经不剩多少血肉的手掌,恶狠狠掐住她的脖子,然后以最残忍的方式杀死她。 虎彻和正宗明白这点,可就是害怕。 当恐惧大过欲望,他们就升起了退却之心。 小蓧却不管那么多,也不再讲究什么刀法,就只是一下又一下用刀刃砸在对方手骨上,刀光如影,快到了极致。 她的打法完全不像是一个剑术大师,而是一个拎着菜刀玩命的疯婆子。 王将被他压得一步步后退,最后抵在了小船的防护栏上。 王将后背靠着护栏,好似找到了借力点,终于稳住了身形。 小蓧再也无法前进了。 水面突然炸起巨大的水花。 一把黄色的长刀刺穿钢板,直直插入王将的后脑。 场面仿佛静止了。 小蓧撑着膝盖换了口气,这才笑嘻嘻走到船沿,伸出手臂将那把刀的主人拉上来。 “你再不出来,我的手都没劲儿了。”小蓧说。 “嗯。”落叶淡淡点头,收刀入鞘,没有看她。 小蓧看了姐姐一眼,没说什么,再次恢复笑哈哈的样子,对着一边的两个怂货喊。 “喂!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收拾一下,神还要吃饭呢!” 虎彻二人已经被‘姐妹俩’的狠辣震撼了。 木讷点头:“哈依!” 两人抿着嘴来到王将尸体旁,看着宛如遭遇凌迟的惨状,有些犯呕。 心里感叹:女人发起疯来,真是比男人还狠啊! 他们现在不敢去触那俩姐妹霉头,只好屏着呼吸去抬王将的尸骨,准备将他丢下去喂给那些白线。 一人抱腿,一人托着肩膀,慢慢抬高‘尸体’。 骤变途生, 两道寒芒闪过。 ‘雪’划破了正宗的咽喉,‘蓧’刺穿了虎彻的太阳穴。 虎彻当场咽气,正宗捂着喉咙,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们。 小蓧歪着头,微笑看他们。 可爱的脸蛋却比厉鬼还要渗人。 然后抬脚将他们‘三个尸体’一起踹了下去。 她探出脸,向船下俯视,尸体刚刚落在半空,下方的白线就沸腾起来了,似乎在亢奋? 白线竟然主动升起,如饿虎扑食一般包裹了食物,然后飞速淹没在河面。 河面平静下来。 一切好像都结束了。 实际上就是这样,男孩交给小蓧的任务,小蓧都已经做完了。 可她就是没有回身。 小蓧望着下方的白色海洋,不再嬉皮笑脸,面无表情、平静地说。 “姐姐下不去手吗?” 第60章 α,烟花愤怒绽放,绝非凋零⑶ 绘梨衣是见过王将的。 可能是在来到源氏重工之前,也可能是在进行‘脑桥分裂手术’的时候,她绝对认识王将,即便,她可能不记得了。 但是在绘梨衣见到王将的那一瞬间,就觉得全世界都黯淡了一瞬,仿佛铺天盖地的黑暗向她席卷而来,随后身体先思想一步,开始颤抖。 绘梨衣缩在角落里,不敢去看‘王将们’的接近。 她双眼无神抱着自己,可是却没有感觉到一丝温暖。 “玛奇那玛奇那玛奇那”她的嘴里始终念这个名字。 “玛奇那,那是谁?”王将们也听到了,异口同声询问。 可是绘梨衣并不理他们,好似根本没有听到他们的询问。 王将们不喜,再次重复:“乖孩子,告诉我,玛奇那是谁?” 绘梨衣还是不理会他们,侧着身子蜷缩着,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她还在念着‘玛奇那’,一遍又一遍,好似真的有人能来拯救她。 王将们皱起眉头,他们的耐心耗尽了,反正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步,只要将‘神’扒出来,然后送上‘ζ’让圣骸寄生就可以了。 当然,也可以跳过这一步,因为神已经开始结茧了。 直接换血也不是不行。 前者只是更加保险一些,毕竟谁都不知道茧里的神算不算婴儿,血管中流淌的神血有没有毒性。 最前方的七八个人终于不再忍耐,他们扑向绘梨衣。 绘梨衣死死地缩在那里,拼命向墙角的缝隙里钻,似乎想找到地方逃跑。 可她的嘴里还在念那个名字,声音越来越大。 王将拉她的手臂,绘梨衣缩着腋窝后退;王将们扯她的头发,她痛的眼泪都落了下来 她还在念那个名字。 王将们终于狞笑着抓起了绘梨衣,就要拖着‘人偶’一般的女孩返回。 一个小本子,从绘梨衣的口袋中滑落。 小本落在地上翻开,上面写着字。 绘梨衣无神地看着那上面的字,眼泪终于汹涌而出。 她终于想起来了,玛奇那现在是不能来拯救自己的,自己是来帮助玛奇那的啊! 她来到这里前,可是开开心心刚和他道别啊! 清澈的声音回荡在整条溶洞内,那是一个女孩在说话, 她说着太古洪荒的语言, 古奥森严! 那是写在小本子上的两个字,绘梨衣终于念了出来。 她在说, “死亡!” 空气仿佛被凝滞了,彻骨的寒意突然降临了这片空间,就像是时旷已久,地狱终于来到人间。 黑暗被彻底驱散了,王将们的黄金瞳也在惊恐,因为更为耀眼的金色已经填满了这里。 也填满了,她的威严,与杀意。 女孩再次抽手,不再如以往那般无力,很轻松地就收了回来,那人甚至被她带了一个踉跄。 女孩挥挥手,五指在空气中留下五条平行的弧线,空气仿佛听从了她的调令,化身为最锋利的刀刃飞舞,她的手指所经之处,一切都被粉碎。 靠近她的王将们都在她挥手一瞬间分崩离析。 这些关东支部需要付出惨烈代价才能击败的对象,在女孩手里就像是易碎的玻璃,抬手指尖便轻易粉碎他们。 王将们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剧烈的疼痛便从身体各处传达至大脑,他们的视野就被喷散的鲜红充斥,伤口迅速开裂,直到脑袋着地前的那一刻,他们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四分五裂。 绘梨衣再次挥手,四周顿时乍起狂风,将碎肉再次肢解,狂风切割他们,也吹着他们落入水中。 地上的小本在狂风中‘哗啦啦’作响,子页疯狂翻动。 绘梨衣冰冷、充满杀戮喜悦的眼神一滞,四脚着地扑过去盖在笔记本上,就像是一头护食的野兽。 女孩小心翼翼拿出本子,站了起来。 “死亡!”她翻开一页,写着这两个字,念了出来。 随后女孩撕掉纸张,轻轻丢了出去,就像在丢一个纸飞机。 那是轻薄的纸片竟然越飞越快,最后如同利刃一般穿过了一名王将的眉心,没入他后方的墙壁里。 绘梨衣又翻开一页。 “死亡!”她再次念出了本子上的字。 绘梨衣又撕下来,随手丢出去,再次洞穿其中一位王将。 绘梨衣继续翻开新的一页。 仍然还是,“死亡!” “死亡!”“死亡!”“死亡!”“” 一声接一声的冷漠自语,一张张如同刽子手的纸片,不紧不慢地夺取王将们的性命。 这是来自王座的审判。 他们罪无可赦,无可饶恕! 全部都要死! 谁也躲不过! 逆臣,皆杀。 王将们终于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恐惧’,在绝对的意志面前,他们的手段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梆子声并没有发挥作用,绘梨衣从一开始就被茧丝堵住了耳朵。 茧丝甚至都已经深入了她的神经,截断了一切声音来源。 当少女战胜自己心中恐惧的那一刻,她就将手握皇剑,诛杀叛逆。 这就是秦惶交给她的任务。 王将们开始转头逃跑,他们需要重新制定计划。 可是绘梨衣根本没有给他们任何机会,在这位‘最强之鬼’面前,她定了死罪,你无论如何都逃不过。 因为她就是——‘审判’。 “死亡!” 女孩再次发出金属般的声音,她这次竟然用出了双手,同时握着手中的小本,然后恶狠狠朝王将们丢出去。 小本在空气中迅速分裂几十片,剧烈的火光在上方燃烧,它们带着王的怒火,以极致的速度射入了每个王将的后脑。 这次的纸张并没有透体而过,它们留在了王将们颅骨里,以最炙热的火焰,让他们也感同身受。 感受,神的愤怒! 所有人都直挺挺的倒下,火焰从他们的头部开始燃烧,然后是身体,四肢。 这是王的怒火,它们是奉旨燃烧。 在女孩平息愤怒之前,这里的火焰不会熄灭,也不敢熄灭。 绘梨衣平静地站起来,没有理会身上的泥土,用那双不带一丝温度的黄金瞳,注视着每一具尸体。 她不允许有任何一个漏网之鱼。 玛奇那用了整整一本子的‘死亡’,来向她传递了他的愤怒和杀意。 绘梨衣这次一定要做到完美。 因为失败了,就绝不再有下一次了。 第61章 α,烟花愤怒绽放,绝非凋零⑷ 源稚生走在白涛路上,手里抬着喷枪,‘蜘蛛切’和‘童子切’又插回腰间,随着他的摆动,相互撞击发出‘咣当咣当’的声响。 这在空洞的地下,非常刺耳。 也有点跌份儿。 他现在身着狼狈,黑色的风衣被腐蚀了很多小洞,那身考究的西装也邋里邋遢。 任谁见了也不会想到,这个人会是蛇岐八家下一任家主,天照命源稚生。 但是源稚生却不觉得有什么,反而很喜欢这声音,甚至觉得很动听。 因为这是此处,唯一的声响了。 微风撩动,一阵黑影悠悠晃过。 故乡的死者无声地出现在他的背后,和上次一样。 只想和哥哥进行一次拥抱。 他是风间琉璃。 时间流逝(此处略过1w字。) 这片空间再次寂静下来。 涛浪白线再次席卷而来,这次的白线就像是疯狂的饿狼,它们饥肠辘辘,而大餐已经安安静静躺在那里了。 身着黑色风衣的男人,皱着眉角,安详地睡着了。 大红色羽衣的弟弟从后方拥抱着他,用膝盖当作垫子帮助哥哥做个好梦。 弟弟那如同女人般细嫩修长的手指,仍然停留在哥哥的碎发上。 他们看起来并未发生战斗,就只是睡着了。 似乎二人在临走前,终于达成了和解。 小蓧已经将所有的真相告诉了风间琉璃。 那么风间琉璃肯定也会向源稚生托盘而出。 既然如此,他们怎么还会死了呢? 茧丝席卷而来,如同白色巨浪,淹没了他们。 随后, 咚咚! 咚咚! 那雷鸣般的战鼓再次响起,半个日本列岛都在震动、齐鸣,贯通数十里的地下洞穴中,同时回荡着同一个声音。 有人在高歌! 有人在咆哮! 他们兴奋地尖叫,恐惧地颤抖 神,终于获得了最后的补全。 茧丝再次暴涨,白色巨浪终于不再低调,如同汹涌的泉水朝着地面狂奔,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仿佛真的有千军万马在奔腾。 很多年后,绘梨衣也曾小心翼翼问过哥哥的事情。 秦惶当时正在打csgo,他的鼠标一晃,就被ct的沙漠之鹰爆头了。 他一怒之下,顺着网线过去给了电脑对面的‘我起了但被秒了’一拳,并大骂‘不讲武德’。 他回答绘梨衣。 源氏兄弟一明一暗,哥哥正义又绝情,弟弟残忍却有意。 杀死他们的,可能是一份谎言,和对现实的绝望。 他们选择结伴睡去,不愿意再次醒来。 当然,也有可能是某种不知名的势力。 那些人手握天丛云键,站在道德的制高点,高高在上,却又带着看热闹的随意态度,杀死了他们。 源氏兄弟无法反抗。 因为那些人躲在幕后,却站在光里,背后的阳光太刺眼了,没有人能够看清。 绘梨衣愣了好久。 慢慢,垂下了头。 她带着哽咽说:那些人好过分。 布鲁克林,穷人街。 在美丽国,这里可谓是天堂与地狱同在,只要有oney,你就能在这里享受到一切,无论什么。 但是这里的穷人仍然能够享受基本的保障,过着虽然不算富足,但还算可以活下去的日子。 这并不是因为上层人的仁慈,而是因为穷人手里有枪,且,他们人数众多。 上面也不敢真的逼急了他们,所以会从牙缝里抠出一些‘医疗保证’‘养老保证’‘最低补助’‘经济救援’一类的东西,随手施舍给他们。 罗纳德·唐,漂泊到美丽国被人收养,高中辍学,平时就在赏金猎人网站接受任务,以此度日。 今天他刚刚做完一趟任务,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贫民区,一记甩尾倒在床上躺下。 沉沉的睡去。 睡意浓蒙… “哥哥~” 老唐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在叫他,顿时一惊。 要知道,贫民区的安全可是无法保证的,说不定什么时候睁开眼,就会发现卧室里出现了一个头套丝袜的壮汉。 老唐想要去摸枕头下的p18c手枪,他永远带着武器,那会让他有安全感。 可是努力了几下,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 “哥哥,哥哥~” 那个声音又来了,听起来像是个男孩子在叫他,应该年纪不大,声音很稚嫩。 “哥哥醒一醒,哥哥~”声音还在叫他。 老唐想到了鬼压床! 乖乖,没想到自己竟然可以撞鬼!果然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常年接受盗墓任务,终于被某个墓室主人找上门了。 可是, 哥哥? 他怎么不记得自己有个弟弟。 “哥哥,外面有人来了~”那声音很委屈,似乎又有点害怕。 老唐现在却只想他赶紧走,大不了自己以后再也不倒斗了还不行么? 实在不行,您给我留个名,我以后每天给您上香,保管你在那边过的舒舒坦坦的。 可是,他却说出了截然不同的话。 “不要怕康斯坦丁,不要怕。一切都是注定的结局,而我们,终将再次醒来。死亡,并不可怕,只不过是一场长眠。” 老唐觉得这话真够中二的,自己怎么会说出这些话呢! “不怕!有哥哥在,我不害怕!可是哥哥,为什么不吃掉我呢?吃了我,什么样的牢笼,哥哥都能冲破!”男孩说。 “你是很好的食物,可是那样太孤单了。数千年的岁月里,只有我们相依为伴。”老唐内心哀嚎:打咩打咩,我可不是食人族! 老唐说:“终有一天,我们将竖起战旗,再次向祂发起反抗的战争。” “那哥哥,竖起战旗的那天,你会吃掉我吗?” “会的。到时我会和你一起,君临天下。” “嗯,我听哥哥的。”男孩欲言又止,说:“可是哥哥,你已经睡了好久了,我一个人呆在黑暗里,什么都触碰不到,也摸不着,很想你。” 老唐内心狂翻白眼。 心说:咱俩都是男的啊,你就不要知男而上了?老子也不是炼铜癖啊兄嘚! 还有,我才刚刚睡下好吗,估计还不到一个小时?这也叫睡了好久?华尔街的资本家在为你打工么? “我也想你,康斯坦丁。可是时机还没到来,你仍然需要沉睡。” “好。”声音糯糯地回应。 然后声音越来越远,似乎要离开了。 不知怎么,老唐明明没有睁开眼,却‘看到’贫穷屋的破门前,站着一道小小的身影。 小小的身影侧着身体挥手,似乎在告别。 “那哥哥,我先走了,在家里等你回来。” 老唐心说:赶紧走赶紧走,这里就是老子家。 “再见,康斯坦丁。” “嗯,再见,哥哥!” 小小的身影,恋恋不舍地带上了门,老唐注意到,他在拉上门的时候,眼睛一直紧紧地盯着自己。 是那么温柔,那么眷恋,又是那么思念。 老唐,有点悲伤了。 他想叫住男孩, 可,还是睡去了。 第62章 α,烟花愤怒绽放,绝非凋零⑸ bj地铁站,0号通路内。 没人能想到,在这处本不应该存在的地铁站内,竟然有一头传说中的巨龙藏在这里。 他的后半身镶在岩壁里,仅仅探出岩石的脖颈便有数米长。 没有任何语言能够描述它古奥庄严的躯体,它显然是个爬行类,但是远比世界上的每一种爬行类的都要美丽。 全身漆黑色的鳞片,随着它悠长的呼吸依次张开和闭合,发出金属碰撞般的脆响,满是骨突的脸上带着君王般的尊严。 阴暗、深邃、雄浑、令人敬畏。 此刻,这条君王般的巨龙缩着脑袋,巨大的黄金瞳一阵阵收缩,宛如一只受到欺负的小猫咪。 而欺负他的,竟然是一个可爱的女孩。 女孩穿着带兔子帽的粉色睡衣睡裤,白色纯棉拖鞋只剩下一只,另一只正被她拎在手里,外露出女孩透着青色血管的小脚。 女孩毫不客气地把拖鞋摔在巨龙眉心。 “气死我了,什么飞往东京的航班全部停运了!分明是有人在搞鬼!” 巨龙眨了眨比灯笼还大的竖瞳,从黑色的翅膀下,用两根利爪捏出一包膨化食品,托在掌心送到女孩面前,小心翼翼说。 “姐姐吃薯片。” 女孩动作一顿,沉默地看着巨龙利爪中的薯片,然后再次爆发。 她气冲冲抬起脚,将另一只拖鞋也摘了下来,一起甩给了巨龙的大脸。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我都被人欺负了,你妹妹被人欺负了!”她带着怒气大骂。 巨龙神色一凛,猫咪的软弱瞬间消失不见了,它再次恢复了庄严,脸上似乎凝结了冰霜,令人不寒而栗。 它正要仰天怒吼,又是被一巴掌打在脸上。 “别瞎叫唤!” 女孩气呼呼坐在他的头顶,怒火也渐渐平息了。 她托着下巴,轻轻地说:“我追的番剧更新了吗?我要看。” “姐姐下不去手吗?” 地下河小艇。 此时就只剩下落叶、小蓧两人。 小蓧还在望着白色的水面,没有回头。 落叶站在她的身后,手握刀剑。 落叶低着头,额前的刘海散落,遮盖住了她冷艳的面容。 “你早就知道了?”落叶的声音冷冷的,她总是这样。 小蓧伸着懒腰,慢悠悠转过身,还是古灵精怪的笑,看都没看姐姐手里的刀。 “嗯~” 小蓧葱指点点下巴,说:“那时在酒,姐姐就有些反常了,只不过当时我没敢往这方面想。” “后来你离开了。” “给你打电话,你说办完事才回来。可是我们刚到这里没多久,姐姐就出现了。长野县到关西可是很远的,就算走高速公路也要三个小时,姐姐怎么会那么快呢!” 小蓧调皮的笑:“所以姐姐早就回来了,不过是在暗中做一些事情,对?比如,将关西支部的尸体全部送往这里什么的。” “”落叶沉默,承认了这件事。 小蓧弯下腰,探身到姐姐下方向上看,想要偷窥姐姐现在是什么表情。 “姐姐,你说他到底是什么人啊?” 落叶还是低着头,不去看自己的妹妹。 她淡淡的说:“就是祂。” “嘻嘻,果然!”小蓧得意的站起身,蹦蹦跳跳往回走。 “我就知道,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完美的人类,人类都多么卑劣的生物啊,他又怎么会是人类呢?他就像是炽烈的太阳,让人无法直视,却又无比向往。就像是太阳,那么不去看他,也能感受到他的存在。” 她站住脚,声音低落下来,背着身问:“姐姐,你是什么时候认识他的。” 落叶撩了一下耳边的碎发,抬起头看着妹妹的背影。 “一周之前。” “”小蓧仰着头,沉默。 一周之前,那时自己在做什么呢? 原来姐姐早就和他相遇了。 不,应该说,他早就选择了姐姐,而不是自己,是这样? 小蓧鼻子有些酸,她人生中最爱的两个人,早就如期而遇。 而自己,竟然是个外人。 “姐姐能跟我讲讲吗?”小蓧的声音终于不再那么跳脱欢快了,她已经做不到用笑容掩饰心中的倦怠与悲伤,只想大哭一场。 可是,哭又有什么用呢? 现在想送她进入地狱的人,是曾经带她进入天堂的两个人啊! 落叶眼神复杂,看着妹妹的目光带着愧疚与不舍,也仅仅只是愧疚和不舍。 她深吸口气回忆,轻轻地描述那天。 “那天我和往常一样去江户川边散步,河边坐着一个老翁,他从中午就在那里垂钓,我就站在后面发呆,什么都不做。” 小蓧仰头听着。 她知道姐姐一直有这个习惯,无论刮风下雨,什么都不能阻止姐姐每周去一次江户川,许多年了,她一直这样。 她曾经跟去过一次,发现很无聊,就再也没去过。 姐姐去了也什么都不做,不钓鱼不休息不看风景,就只是发呆。 小蓧曾经问过她原因。 姐姐当时说‘我也不知道,只是有种感觉,我就是必须要去那里,一定、一定要去。’ 姐姐那时的表情就像是咬着牙说的。 小蓧忽然笑了。 这算什么?早就注定好了相遇? “然后不知不觉,我发现他就站在对岸,似乎也在发呆。我和他隔着河,却能感觉到他在看我。” “一见钟情?”小蓧笑着打趣。 落叶没有回答,眼神却像是快要哭出来一样,已经泛起了荧光。 如果小蓧这时回头,绝对会大吃一惊,因为她的姐姐红着眼眶咬着唇角,眼睛里写着老人般缅怀,又像一个委屈的孩子。 落叶的声音却没有任何语调。 继续说:“当时我就懵了,泪腺就像失控了一样,怎么都停不下来,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落叶又笑了,笑得那么美,她从来没有那么美过,因为她从来不打扮,也不在乎自己的容貌如何。 “我能确定,他在看我,他抓住了我,我逃不了了,他是来接我的。” “那时我们两个谁都不肯示弱,谁也没有动,就互相看着。” “我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之后还是他服软了,他踩着水面,直直地向我走了过来,我竟然一点也不惊讶,好似,那一幕似曾相识。” “不过我那时确实是傻了,只是呆呆地看着他,什么也没问,又是他先开了口。” “他说” 落叶不自觉勾起嘴角。 “我该怎么得到你,麻袋还是甜言蜜语?” 小蓧仰着脸,也闭上了眼睛,幻想那副画面中的人是自己。 她也笑了,然后,眼泪顺流而下。 “真好啊~” 第63章 α,烟花愤怒绽放,绝非凋零⑹ 小蓧终于转过身,与姐姐对视。 两人四目相对,同时留着泪。 却都在笑。 小蓧早就清楚了这个结局,但她还是义无反顾地走到了现在,然后,坦然迎接死亡。 她们背叛了蛇岐八家,背叛了猛鬼众,最后又背叛了关东支部的同伴。 她们这样的人,又怎么会被人信任呢? 所以小蓧并不怨恨,哪怕,这些事都是他让做的。 喜欢就是喜欢了,她认栽。 没什么好说的。 小蓧歪头,笑道:“姐姐哭什么,这才是最好的结局啊,我们都找到了归宿,我们应该知足了,不是么?” “也不用为我哭,我不需要的。”小蓧很镇定的摇头。 “在隔壁那个讲出名字就会被404的国家,这种行为叫做投名状,很正常的。” 小蓧微笑着安慰姐姐。 见到落叶不为所动,她突然跳脚,再次变回了那个活泼少女。 “哎呀!!不要这样啦!”她停下来,撑着栏杆上看着水面,说:“我和姐姐讲点有意思的事情,就是那天在酒。” “就在你走之后,我还没去找他。” “他当时坐在卡座里谁都不搭理,就默默地嗑瓜子,旁边的女孩子叽叽喳喳,你知道的,他长得好看,很受欢迎。” 小蓧能讲的,也只有那天。 “后来一个女生闷了一大口伏特加,鼓起勇气伸手邀请他跳舞,我亲眼见到那个蠢蛋,给了那个女的一把瓜子,哈哈哈” 小蓧能讲的真的很少,因为是真的没有什么回忆。 可就是这么点小事,就让她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落了下来。 落叶在背后小声说:“对不起。” 小蓧却突然炸了毛,猛地转过身大吼,就像是一只暴怒的老虎在咆哮。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我不需要!瞧不起谁呢,不就死吗?我愿意为了他而死啊!他不要我了,我还不要他了呢!我早就该死了!!!” 小蓧又突然萎靡下来,轻声说:“可是姐姐,我还是羡慕你的,因为你有资格为他而活啊,也有资格。” “小蓧”落叶皱着眉头。 小蓧不管不顾,继续说:“他那样的人啊,就是这么霸道,没有办法的,我是咎由自取。” 小蓧又笑了,她这一会儿说话的功夫,反反复复又哭又笑,就像疯了一样。 “好了好了,我想休息了,活着好累的,真的好累。” 小蓧弯曲膝盖,慢慢俯下身体,工工整整跪坐,腰挺得笔直。 扬起脸看着姐姐,还是笑。 “姐姐,你以后可有的辛苦了,他的占有欲很强的。”小蓧双手呈爪做个鬼脸:“毕竟是恶龙的占有欲嘛!” “占有欲一旦过度,就会像温暖柔软的一双手,猛地恶狠狠掐住你的喉咙,在你挣扎喘息即将窒息的时候,耳畔又传来一句低沉浓烈、想要把你揉进骨髓的我爱你。” “所以姐姐,替我的那份一起,照顾好他。” 小蓧解下腰间的刀鞘,将那把名为‘蓧’的炼金武器放在身前。 “这把刀就交给姐姐了,带着我的那份儿一起,就让‘雪蓧双刀’一起拱卫那条恶龙,嘻嘻。” 落叶还在沉默,她答应过母亲为了妹妹而活,现在却要亲手杀了她。 她很难过,真的很难过。 小蓧却平静下来,转过头,最后看向洞穴深处,她一直都能听到‘咚咚’的擂鼓般的声音,她知道那是他的心跳。 喃喃自语。 “但是太阳,他每时每刻都是夕阳,也是落日。当他熄灭走下山去,收尽苍凉残照之际,正是他在另一面燃烧着爬上山,布散烈烈朝辉之时。” “那一天,我也将沉静的走下霞山,背着太阳,杵着我的拐杖。” “有一天,在某一处的山洼里,会有一个蹦蹦跳跳的孩子,抱着她的玩具。” “当然,那不是我。” “但是,那不是我吗?” 小蓧抬头看向姐姐,再次甜甜一笑:“下一个在她身边,二不兮兮的女孩,那就是小蓧。” 她低下了头,用很小很小的声音,带着哭腔和小心翼翼,轻轻地问。 “下次,能早点来吗?在我还仍在等你的时候。” 刀光闪过,血花四溅。 落叶面无表情捡起了地上的‘蓧’,别在自己的腰间,跳下了小船。 她在下落的同时,便立刻有白色茧丝涌来了小船。 温柔的,包裹了那个倒在血泊中,仍然在微笑的女孩。 她的笑容不带一点人间烟火。 像个孩子。 踩在地面上的落叶,将两把刀别在腰间。 她满眼温柔地回头,看向洞穴深处,用自言自语般、小小的声音说。 “我先走了~” 她收回目光,气场瞬间变化。 面色坚硬如铁。 她步伐坚毅,一步步走向洞口的方向,所过之处,水面下无数黄金瞳接连亮起。 那些都是生活在赤鬼川的龙族亚种和死侍,他们都在这一刻受到了召唤,各种各样臃肿的脑袋浮出水面,拖行着庞大的身体爬上地面,然后,亦步亦趋跟在女孩的身后。 落叶目不斜视,身后的队伍却越来越大,已然成为千军万马。 洞口处。 巨大的黑色身影周围尽是尸骸,无论是哪一方的人或者死侍、尸守,都死尽了。 唯一留下的,只有他依旧的威仪。 他身着全身暗金色的沉重甲胄,雨水洒在上面,甲胄像蒙着一层微光。 他手里提着弯曲的长枪,枪身的弧线像是流星划过天空的轨迹。 带着铁面的脸上,唯一一只金色瞳孔仿佛巨灯一般照亮了周围的遍地尸骸。 北欧神话中,阿斯神族的主神,奥丁! 他本该只存在于文字和壁画。 他站在地表,却已经听到了100米下的‘风’,清楚祂已经完整,已经到了收割的时刻。 他开始迈步。 却有凡人挡在了路上。 是一个女孩,双手握刀,左‘雪’右‘蓧’,一双并不醒目的黄金瞳,带着视死如归的决意,来到了他的面前。 奥丁居高临下,声如洪钟。 “凡人,即见神明,何不觐见?” 女孩冰冷的小脸没有一点动容,这已经代表了她的态度。 之后又瞬间改变,竟然露出了与气质截然不同的跳脱笑容。 “神明?他不是还在睡大觉吗?” 旋即少女又恢复如冰的清冷。 就像是人格分裂,两股气质完美融合在了一起。 奥丁眯着独眼,好像感受到了两个人的决意。 他能看出来,女孩并不是人格分裂。 仅仅只是背负着两个人的夙愿, 来此地迎战神明。 第64章 α,烟花愤怒绽放,绝非凋零⑺ 奥丁竟然再次开口,主动与凡人讲话。 “汝是勇士,我亲自赐予死亡于你。” 他抬手一招,远处竟然有白色极光接近。 晃眼间,便已经到达王座前。 那是一匹像山一样的魁伟巨马,它披挂着金属错花的沉重甲胄,白色毛皮上流淌着晶石般的辉光,八条雄壮的马腿就像是轮式起重机用来稳定车身的支架。 它用暗金色的马掌扣着地面,坚硬的水泥地被它翻开一个又一个的伤口。 马脸上带着面具,每次雷鸣般的嘶吼后,面具的金属鼻孔里就会喷出电光的碎屑。 那是奥丁的坐骑,八足骏马sleipnir。 奥丁翻身上马,手握长矛。 他已然决定赐予对方死亡,却又以该有的方式给与对方荣耀。 亲手被神杀死的荣耀。 奥丁没有举起那把长矛,而是反手抽出了马背上的长刀,那刀刚一出鞘,竟然隐隐有龙吟声传出。 落叶紧紧盯着他,对方仅仅是目视,就已经快把她压垮了。 这就是王的威仪吗? 落叶开始奔跑,身后的军队也一起嘶吼,共同向远处的身影冲锋。 言灵·鬼胜发动。 这个言灵的效果是可以屏蔽自身痛觉,不顾自身承受力强行将力量发挥到正常状态下的八倍。 她奔跑的速度越来越快,关节处传出不堪重负的哀鸣,甚至有些肢体已经开始变形,骨骼开始出现裂纹。 人体的痛觉从来不是什么debuff,而是身体对大脑的提醒,当生物失去痛觉,大脑就没办法受到身体各处的反馈,不知不觉间,身体就会报废。 她的武器‘雪’,被做了错金工艺,在高速斩切中产生虚影,就像是黄叶旋转着坠落。 小蓧的武器‘蓧’,是一把暗纹长刀,快速舞动时会变得若隐若现,让人产生刀会隐身的错觉。 姐妹二人的武器和刀术截然不同,此刻却同时在落叶一人身上重现。 她仰视着马背上的神明,后者背后的光芒让她有些睁不开眼。 可她不肯示弱,流着泪怒视,再次发出歇斯底里的嘶吼。 落叶一跃而起, ‘雪蓧双刀’一起舞动, 斩向,神的御座。 亚纪喘着粗气,强撑着身体再次摆出‘架剑’的起手式。 她的衣服已经彻底被染红,血肉翻开露出皮肤下的嫩肉,摇摇欲坠。 酒德麻衣没有丝毫动容,双手垂着短刀绕着她旋转,猎豹般的眼神冷冷地盯着自己的妹妹,宛如蓄势待发的野兽,猎物疲软的那一刻,她就会猛地扑上去,切断对方的咽喉。 “嘴上说得挺有气势,但是你根本做不到。人不该说一些自己无法做到的事情,太虚伪了。” 亚纪的胸口剧烈起伏,随着对方的动作转动身体。 她已经觉得眼前有些发黑了,同时手脚也有些冰冷。 亚纪知道这是失血过多的征兆。 她没有回答酒德麻衣的话,没有必要了。 她必须提起最后的力气,撑过这一关,因为现在还不能倒下。 再等等, 再等等, 还不到时候 终于,一阵眩晕感袭上大脑,亚纪脚下踉跄,错门大开。 酒德麻衣眼中寒芒闪过,正欲抓紧这个瞬间的破绽,给予对方致命一击。 一直挂着的耳机中,突然传出了声音。 “长腿长腿!听到请回答!长腿长腿,听到请回答!” 酒德麻衣脚下一顿,抽身后退,抬手捂着耳机大骂。 “搞什么鬼,老娘正要大义灭亲呢!还有,你怎么突然能联系上我了?” “长腿长腿!听到请回答!长滋啦” 一阵叽里呱啦的声响,听动静是椅子跌倒和跑步时打翻了什么东西。 酒德麻衣额头一黑,心里暗骂:这小娘们,竟然用录音糊弄老娘。 之后耳机中传来女孩气喘又急促的声音。 “长腿听到了吗?听到了吗?” “又是新的录音吗?”酒德麻衣问。 “别管那些了,现在赶紧撤退,立刻马上,头也不回撤退!”苏恩曦的声音很焦急。 酒德麻衣却不慌不忙。 “发生什么了?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忍者是绝不会放弃任务的。” “别管你的狗屁忍道了,现在马上跑,快!再晚些就来不及了!”苏恩曦喊。 酒德麻衣将耳机挪远了些,撇撇嘴说:“那你说,我听听是什么原因。” 苏恩曦知道酒德麻衣的性格,没有一个绝对的理由,她是不会放弃自己的任务的。 “正主已经来了对方以一种无法被卫星捕捉的速度赶到了你那里,是祂撕破了粒子层现在直奔你们那里去了。”苏恩曦一口气说完。 “毫无疑问对方绝对是一位尊贵的初代种再不跑就没机会了。” 苏恩曦语速很快,没有任何停顿。 酒德麻衣怔住了,并不是因为苏恩曦的消息,而是 马蹄声。 不急不缓,却非常密集的马蹄声。 不仅是她听到了,亚纪也听到了。 酒德麻衣看向自己的妹妹,却见到对方松了一口气,然后竟然对着自己微微一笑。 她一愣,有点懵。 她在笑?她在笑什么? 酒德麻衣觉得那种笑容有些眼熟,可是想不起来是什么。 “长腿,你他么的还活着吗,还不赶紧打飞的跑路!” “行了行了别叫了。”酒德麻衣被薯片妞烦到不行。“告诉我,我该怎么走?” “” “合着你根本没有撤退路线,就只是来给我一份濒危通知书的是?”酒德麻衣大声抱怨。 苏恩曦有些囧,连忙狡辩:“这不是事发突然嘛根本没有找到你那边的地图,你别急,我这就google一下。” “google?为什么不是百度?你在纽约?”麻衣很意外。 她离开的时候,薯片妞还在bj机场送行呢! “这哪有,翻墙也能使用google的。”薯片妞狡辩。 酒德麻衣不说话,电话那边感受到了长腿的逼迫,只好交代。 “好好,老板说可能有意外发生,让我来纽约避一避,顺便抛售日本的股票。说实话长腿,我认为秘党已经做好发射核武器的准备了你,你保护好自己的脸蛋,别被熏黑了。” 酒德麻衣脸一黑。 心想:谢谢你的提醒奥~待会儿坐着蘑菇云上天的时候我会注意摁着裙子,保持形象的。 第65章 α,烟花愤怒绽放,绝非凋零⑻ “姐姐要走了吗?” 亚纪突然开口了。 酒德麻衣看向自己的妹妹,认真想了想,点头。 “你可以从这边走。”亚纪指向一个方向,微笑道:“只要潜水一段时间就可以走出这里了,凭姐姐的血统和水性可以轻松做到。” 酒德麻衣狐疑道:“你这么好心?” “从一开始不就说了吗,我没必要杀你的。”亚纪摇了摇头,然后看向洞穴远处。 酒德麻衣也注意到那个声音了,她没办法不注意。 不急不缓的马蹄声在飞快接近,明明只有寥寥数声的马蹄,她们已经能看到一芒伟光出现了尽头。 马蹄声再响,光芒更加刺眼,恐怕不需要几下,对方就会出现在眼前了。 酒德麻衣头皮发麻,她不知道来的是哪位尊贵的初代种,但是这种手段真的不是‘chese kong fu’吗? 真以为日本人就不看玄幻小说了吗,这他么真不是传说中的缩地成寸? “快走姐姐,我的客人来了。” 相比起姐姐,妹妹这会儿反倒从容很多。 “你还要留在这里?”酒德麻衣不认为她留下能起到什么作用。 亚纪轻轻笑了笑,看着她说:“我会加油的。” 酒德麻衣一阵恍惚,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妹妹,突然觉得有些陌生。 她看着自己的妹妹撕下几块布料缠在身体上,简单地止血,然后从口袋里取出了一瓶如沥青般漆黑、石油般粘稠的液体。 酒德麻衣自然认得那是什么——古龙血液。 再联想一下就能猜到,那是‘神’的血。 马蹄声的主人已经出现在了视野之内,酒德麻衣没有去看。 她的瞳孔已经被自己的妹妹完全吸引了。 她的妹妹,在笑? 如释负重、咬牙切齿的笑。 这样啊! 原来是这样啊~ 酒德麻衣想起来了,为什么那种笑容觉得熟悉。 她曾经第一次忍者训练的时候,老师带她来到悬崖边。 老师对她说:‘你跳下去,你跳下去我就教你你想学的。’ 可老师没有给她安全锁和降落伞,悬崖下面一片迷雾,灰蒙蒙的什么都看不见。 她觉得自己听错了,傻傻的看着老师。 老师又重复了一遍:‘你跳下去,你跳下去我就教你。你有这么大的决心成为忍者,那是你怀着绝大的心意。如果你的心意不能让你付出性命,那么你就别想学习这门古老的技艺。’ 酒德麻衣就跳了下去。 毅然决然。 迷雾中的安全网接住了她,她躺在安全网里开心的笑了。 老师说‘你为什么笑呢,十个来学习的人中只有一个跳下来,每次跳下来的那个人逃过一劫后,都会怕的嚎啕大哭。’ 酒德麻衣说‘我什么都没想,我笑只是因为躺在这里很舒服,云雾在我上下流动,我仰望天空’。 老师沉默了片刻,然后叹口气说‘看来你的心愿比我想的还要大,你会成为一名优秀的忍者,但是你总有一天会因为那个巨大的心愿死去’。 因为怀着那么大的心愿,所以为了心愿死去也在所不惜。 是吗?亚纪。 酒德麻衣顺着妹妹所指的方向狂奔,在转头前的最后一刻,她看到妹妹将‘神血’一饮而尽。 酒德麻衣终于明白了妹妹的话,为什么妹妹说‘没必要杀自己’。 因为她在等的‘客人’,从来都不是自己。 现在‘客人’来了,她终于要玩命了。 奥丁并没有理会逃跑的酒德麻衣。 甚至也不去看饮下‘神血’的酒德亚纪。 奥丁的目标,只有深处的茧。 可是,渺小的凡人再次挡在了路上。 在亚纪饮下‘神血’后,她的新生便开始了,但也即将终结。 完美基因在她的体内迅速占据了主导权,龙的意识开始苏醒,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体表渐渐被浅白色的鳞片占据。 她缓缓吸气,竟然扬起了飓风,仿佛要将整片的空气全部吸入肺中。 狂暴的龙血在她的体内奔腾,暴虐的杀意充斥了少女的黄金瞳。 鳞片蔓延到她的脸颊,掩盖了少女狰狞的笑容。 她早就在等这一刻了。 现在,终于到她的舞台了。 其实酒德亚纪一直是个很没主见的女孩,她从来没有什么渴望的,也没有什么仇恨。 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丑小鸭。 如果非要说什么优点的话,大概就是拥有母亲般的温柔。 也仅此而已了。 可是现在这个温柔的女孩子要拼命了,磨牙吮血,宛如地狱中最凶戾的恶鬼。 这是当然了。 这就好像,有人要谋害母亲的孩子了,那么母亲在这一刻,就不得不玩命,她们必须玩命,用牙齿、用指甲、与那人不死不休。 奥丁目空一切,就要来了。 酒德亚纪却一点都不害怕,也不紧张。 甚至又想起了当初祂开的玩笑,就是‘塞裤子里’那次。 其实亚纪当初是有别的想法的,只是没说,因为怕祂觉得自己太粘人了。 她当时在想:我死后,能否请您吃下我呢?我清楚自己的没用,但总能陪您聊聊天。这样您漫长的余生中,在那高高在上的王座之上,突然感到寂寞了,就可以摸摸肚子嘛! 是的,酒德亚纪早就预知了自己的死亡。 就算这次没死,也总会死的。 但是龙王不会。 所以她早就在想死后的事情了。 现在回想起来,真是遗憾啊~当时就应该说出来的。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奥丁已经来到了她的触手可及之地,这位高傲的阿萨神族主神看似慢慢悠悠,像是在散步,实际上很赶时间嘛!酒德亚纪心中想。 原来奥丁也有畏惧啊!龙王也会感到焦急啊! 可她并没有动手。 奥丁也没有理会她,旁若无人地就要路过,根本没把这个心怀巨大心愿的女孩放在眼里。 亚纪丝毫不觉得意外。 是啊~ 是啊~ 你是高高在上的神明! 是尊贵的初代种! 是血统高贵的天空与风之王! 当然不会把我放在眼里了。 我只是个血脉斑驳的小女孩啊!哪配入您的眼。 亚纪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她为什么会背叛人类的阵营,坚定地站在‘那位’的身后。 或许在祂眼里,是被那副‘绝望的荒原’震撼了,所以选择了臣服? 可是,并不是哦~ 是在尚景公园里,那位更加尊贵的皇,竟然像个委屈的孩子蹲在地上,小声地说‘帮帮我’的时候。 她就已经知道,自己完了。 祂那样的身份,怎么能这么向一位丑小鸭低头呢! 被如此对待的自己,又怎能,不以死回报呢! sleipnir与她擦肩而过 酒德亚纪猛地转身,双手环抱sleipnir巨象般健壮的后腿,竟然硬生生拖住了sleipnir前进的马蹄,后者再也无法前进了。 女孩抬首望向马背上的神明,露出一张愤怒狰狞的脸。 “不许过去啊!!!” 第66章 α,烟花愤怒绽放,绝非凋零(9) 须臾之后, sleipnir的马蹄声再次响起。 奥丁仍然一丝不苟地跨坐在马背上,甲胄上甚至连一丝伤痕都没有留下,他仍然光芒万丈,身披霞辉前行。 这是当然的,他是完整的初代种,真正的天空与风之王。 庞大的身形在颠簸中起伏,手中的长矛随之摇晃。 竟然,有血迹从长矛上滴落! 奥丁竟然投掷出了昆古尼尔!?! 所谓的昆古尼尔gungnir,又名‘永恒之枪’。 这把枪的枪矛是用卢恩符文打造,上面镌刻了世界极致的炼金术结晶,它会无视时间与空间,直接与命运抛定锚点。 枪身是用世界树的树枝打造,那是世界上最坚硬的材质,保证了长矛的无坚不摧。 这把枪有“一掷出就一定会命中目标”的属性,是必胜之枪。 神话中记载,对着昆古尼尔发誓的人,他的誓言必将实现。 这就是对着流星许愿的由来。 真实的昆古尼尔是一把必中之枪,因为他刺穿的不是敌人的身体,而是命运,它能无视一切阻碍,直接对目标下达‘死亡’的裁定。 哪怕在龙类的世界中,昆古尼尔仍然是最强大的炼金武器。 可是现在,昆古尼尔竟然被它的主人投掷出去杀敌了? 对手是谁? 代表绝望的黑王?互相杀伐的白王?还是与他同样高贵的四大君主? 都不是。 它刺穿的,仅仅只是一个疯狂的、不肯撒手的丑小鸭。 (我说的冰山原则是指这种留白,将一些内容空出来,留给读者想象空间。而不是像网文通病那样,主角砍了一刀,对手内心骇然巴拉巴拉,旁观人惊叹巴拉巴拉,主角杀意满满怎么地怎么地,出一招能水个几百字。) (还有,没有逻辑不通,有人就看出来了,我也反复提过了。) 随着距离的愈来愈近,sleipnir的金属面具鼻孔中打出几朵急促的点花,它也能感觉到前方的危险,若非马背的君王,它可能早就转头逃跑,或者跪下折服了。 现在,sleipnir再次停下了脚步。 奥丁抬眼看去。 一位深玫色长发的少女端端正正地跪坐在地毯上。 少女手里捧着一杯热腾腾的鲜牛奶,小口小口抿着,似乎有些烫嘴。 吹气的时间夹缝中,少女注意到了马背上的神明,小脸刷的一下绷得紧紧的,一口将滚烫的热奶灌进嘴里。 然后起身,拔出了腰间没有开刃的红色长刀。 前所未有的黄金瞳瞬间点亮了整片空间,那份辉煌似乎已经能与神明比肩。 双手握刀, 目光如剑, 冰冷的金色中, 又是视死如归的决意。 “” 奥丁沉默了片刻。 深深地吸了口气。 心态终于崩了。 他撕掉优雅的外衣,破口大骂:“尼玛的没完了是!你们当我打游戏呢,还要从小怪一个个刷,不刷完小怪永远不许打boss!你们这些蠢女人看不出来那家伙只是在利用你们吗?和他的王位相比,你们和那些外面的尸守没有一点区别,都只是他登基前的祭品而已!我已经被你们这些蠢女人烦透了,一个个跟狗皮膏药一样。现在!立刻!马上!滚蛋!” 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带着滑稽的喜感,这个时候的奥丁比任何龙都更加接近人类本身。 绘梨衣用冰冷的眼睛看着他,突然有点可爱地歪歪头,竟然有种小孩子的天真在她身上出现。 奥丁额头一跳。 “淦!” “那家伙是毫无底线吗?连这种智商的蠢货都能翻出来利用一下!” 奥丁看出来了,少女根本没有理解他话中的意思,他差点一口淤血喷出来。 这话绘梨衣听懂了,于是单手抬剑,指了指奥丁手中的长矛。 那意思是——亮剑! 奥丁扶额,深深地叹了口气,再次小声咒骂:“尼玛的~泡妞比我还厉害!” 旋即他不再浪费口舌,恢复了优雅高傲的姿态,提矛在手,变回了神话故事中的狰狞武士。 sleipnir开始冲刺,它跑起来就像是闪电划过天空般耀眼,地面上的碎石都随之震颤。 八足天马本就是奥丁为自己准备的坐骑,拥有优秀的‘风’系速度。 犹如电闪雷鸣,sleipnir轰轰烈烈撞向绘梨衣。 后者面无表情压低重心,一手提鞘一手握柄,虚挂在腰侧。 正是当时被秦惶暴揍的‘居合’。 正如那时的复刻,绘梨衣静静站着原地以待,灰白的鳞片无声地覆盖了脸颊。 双方交错而过, 目视、拔付、切下、收刀,一气呵成,因为她被砍了无数遍,也练习无数遍,此刻做出这套动作,就像勾勾手指那样自然。 sleipnir轰然倒塌,这条代表奥丁身份的八足天马被劈成了两半,这场最强之鬼和龙王的战斗,它本就没有参与的资格。 电光火石间,龙吟声响起,源自于奥丁手中的炼金长刀。 绘梨衣根本来不及转身,她犯了错误,奥丁是‘风’的掌控者,他的速度远在sleipnir之上,sleipnir倒下的瞬间他便已经跃起,又以极致的速度抽出马背的长刀。 随后奥丁竟然在没有借力点的空中,完成了一个近乎180度的转向,俯冲向红发女孩。 他的速度在空气中越来越快,那并不是‘重力势能’下的自然加速度,绝不是。 来不及反应的时间里,奥丁的速度已经突破了音障,来到了绘梨衣身后。 一刀而下! 刀的落点是绘梨衣的肩膀,然后直接蔓延到腰线,鲜血还没迸射,肩膀先是一塌,整个人如同被火车撞到一样横飞出去。 不等奥丁落脚,女孩竟然生生止住了抛飞的身体。 她的双手已经变成了利爪,细长的指甲深深插进地面,以此为圆轴进行了一个原地转向,再次扑向了奥丁。 如野兽、如厉鬼、如被逼到角落发疯的小野猫。 再也没有什么章法可言,疼痛彻底唤醒了她暴虐的龙之心,女孩丢弃了手中的长刀用爪牙进攻。 能够轻松切开钢铁、割裂地面的指甲被轻易斩断,有些手指也在交击中被切落,又飞快长出。 可她根本无法触碰到奥丁的身体,甚至连他的甲胄都不能触及。 奥丁的身体周围有一层无形的屏障,看不见的气体却粘稠如沥,每次她都要成功时总会被这层屏障减速。 可她不管不顾,以千万次伤痕累累,也想在对方身上撕下一块血肉。 第67章 α,请跪下,这个令人作呕的世界 利爪被阻就用指甲,指甲被切就用牙齿,她再也不像是天真的小女孩了。 各种断肢、血肉溅射,女孩狰狞愤怒的脸没有丝毫动容。 自古在屠龙者的战场上,都是最残酷的、最疯狂的。 但是就算史上最天才的屠龙者,梅涅克·卡塞尔见到如此一幕也会动容,也会震撼。 这根本不是英勇的屠龙者,屠龙者虽然悍不畏死,但也会紧握刀剑一次次爬起。 女孩不是,她此刻,就像是一个被逼疯的女孩子,退无可退的亡命之徒。 这是当然了。 奥丁来到了这里, 那么,守在前面的亚纪呢? 那个她刚刚认识不到一天的新朋友,会温柔地帮她整理衣服、耐心回答她问题的亚纪呢? 什么是死去? 绘梨衣从来没有概念,所谓杀人,不过抬手一挥,亦或者口出简言,便做到了。 根本没有任何情绪,心境也不会有起伏。 现在她明白了。 是终点,是诀别,是不可挽留。 是再也不能牵着的手,再也感受不到的温柔。 永远也无法亲口说声‘阿里卡多’。 亚纪,是真的死去了。 现在他竟然还要去杀死玛奇那, 她又怎能不与他拼命! “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金属般的低吼回荡在空旷的洞穴,一遍又一遍。 绘梨衣的‘审判’自然不会对高贵的龙王起作用。 但这不是‘审判’, 是仇恨, 是血海, 是怨毒的低鸣, 是咬牙切齿,从灵魂深处发出的诅咒。 是这个傻乎乎的、一直没有主见的女孩,初次新生波澜,第一次强烈产生的巨大愿望。 她要,对方死! 每次低吼都伴随着绘梨衣的撕咬,爪击,她悍不畏死,张牙舞爪。 奥丁从容不迫地应对疯狂的女孩,手中的长刀已经沾满了血与肉,那是从少女身上一次次撕下来,一点点积攒上去的。 但他始终冷漠,再次撕下一块,再一块。 女孩一次次被长刀砍倒,一次次如同野兽般爬起扑上去。 再倒,再爬 如果可以,只有敌人咽气,她才会停下。 可是,现实。 女孩的声音渐渐变弱了,最后彻底消失了。 只有小声的、从喉咙中发出的‘鲁鲁’声,就像是猫咪的示威。 这也不是她的示威,而是呜咽。 是女孩对自己无能的呜咽。 这呜咽比嚎啕大哭更加令人悲哀,因为其中掺杂着令人绝望的悲伤。 她,快要不行了。 在刀光如潮的斩击中,血统的优异能保持她始终如一的巅峰,可是终于到极限了。 鲜红的泪水顺着银白色鳞片滑落,她咬着形变的利齿就是不肯倒下。 她是多么的,不甘心啊! 沉默了一辈子的女孩,第一次大声宣泄,竟然是无尽的‘死亡’咒骂。 随波逐流一生的女孩,第一次诞生心愿,却是流着泪也无法完成的仇恨。 她尽力了。 却做不到。 拼上了全部都做不到。 可就是,不甘心啊! 奥丁的利刃终于插入了女孩的心脏,巨大的力道推得女孩步步后退,后者利爪抓着长刀,想要反抗。 可是根本无济于事。 奥丁推着刀柄,速度越来越快。 女孩仰头嘶吼着,口中的延液掺着红色飞散。 最后,被钉死在墙壁上。 她扭动、挣扎,却就像一头落入陷阱,即将垂死的小兽,越来越无力,黄金瞳越来越暗淡。 奥丁缓缓地松开了刀柄,转过了身。 他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没有耐心再和这些凡人愚昧下去。 可偏偏就是有人不会让他如意,一次又一次。 身后再次传出少女歇斯底里的嘶吼,声音是那么的不顾一切,不是豁出全部的奋力一搏,是一无所有的绝望哀嚎。 动画里,圣斗士每次倒下都能再次站起来,他们拼着‘爱’‘正义’‘希望’,一次又一次仰卧起坐,然后锤爆敌人。 可那只是动画而已,现实根本不是这样。 你倒下了,根本没人在意你,甚至有旁观者不介意踹一踹想看看还有没有反应。 倒下了就真的是倒下了,死了就是死了,死亡就是这个世界加上你,再减去你。 爱与正义不能帮助你,希望的口号只会迎来嘲笑,你缩成一团呜咽,也不会有人看你一眼。 能够让人豁出去的,只有绝望。 一无所有的绝望。 所以尼德霍格才会不可战胜。 绘梨衣不再去拔贯穿心脏的长刀,而是沿着刀身一点点向前方挪动,锋利的刀刃在她的体内肆意切割血肉,她尖叫着、嘶吼着、拼尽已有的仅剩的一切,想要爬出去,再次抱住奥丁的马蹄,拦在他的路上。 可,这是现实啊! 敌人不会眼睁睁看着圣斗士在地上蓄力。 于是,奥丁终于举起了昆古尼尔。 一阵电光在枪头闪烁,卢恩符文疯狂的闪动,一道急速的电弧在绘梨衣尚未来得及看清,就已经击中了她的胸腔。 并不痛, 可是判定了命运。 那是昆古尼尔的印记,是命运的锚点,是死亡的最后通牒。 对象,是叫做上杉绘梨衣的女孩。 奥丁丢出了长矛。 昆古尼尔的速度并不快,甚至可以称得上缓慢。 因为死神,从来不会迟到,也不会缺席,它不需要赶路。 绘梨衣感觉到了,昆古尼尔尚未刺穿它,她就已经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 手脚已经开始冰冷,眼前开始发黑,血液也开始慢慢冷却。 这就是昆古尼尔的效果。 在它刻上烙印的那一刻,敌人就已经死掉了,长矛贯穿敌人,只是补上了中间的过程而已,它优先判定了结果。 穿透空间、重启世界,回到过去,也无法改变的结果。 绘梨衣疯狂的扭动身体,可是她连长刀都无法摆脱,更别说逼近的‘永恒之枪’。 于是, 她停下了动作。 猛地抬起头,黄金瞳恢复了深红,鳞片急速褪去。 她张开嘴, 冲着洞穴深处, 呐喊。 带着小女孩的委屈、无法掩饰的哭腔、以及愧疚。 她的声音一遍遍在洞穴深处回荡,是那么的不甘心、那么的悲伤,就像是背负了整个世界的委屈。 汹涌的眼泪大颗大颗滴落,狠狠的掉落在地,砸的粉碎。 破音的尖叫愈来愈大声,传达到洞穴深处的某人身边。 你根本分不清她是在哀嚎,还是在提醒。 她喊。 “すみません——すみません——すみません——果咩纳塞……” 她又搞砸了。 昆古尼尔如约而至, 它来,夺走你的性命。 绘梨衣从胸腔开始,慢慢向四周湮灭,如同烈焰中的纸张,慢慢破碎。 奥丁抬手,昆古尼尔回到了他的手中。 他这次真正转过了身,不会再有任何意外了。 这!就是命运! 没有了sleipnir,他开始步行,速度只会比sleipnir更快。 但是, 在洞穴深处的无尽黑暗里, 奥丁的独眼和另一双眼睛对撞在了一起。 那是一双曼陀罗花般、平静的、暗金色眸子。 第68章 α,请跪下,这个令人作呕的世界2 嗒! 嗒! 悠闲的脚步声从洞穴深处响起,声音并不大,是高帮皮靴踩踏地面的声音。 奥丁听得很清楚,所以他站住了脚步,已经没有必要继续深入了。 甚至就连一路狂奔的酒德麻衣,都情不自禁地站住,不敢再闹出一点动静。 水面平静如镜,风也不敢作乱,碎石乖乖趴伏在地。 没有任何别的声音,一点也没有。 整个世界都在因为这个脚步声而噤声。 全世界,都在为祂而让步。 声音的主人渐渐走出了黑暗。 银白色的碎发有些凌乱,暗金色的黄金瞳随意地打量四周,大约二十多岁的年纪,却穿着一套比较小型的衣服。 这是亚纪为祂提前备好的白色西装,可是茧化后的身体并不是高中生模样,所以小了点。 男人随手在衣服上抹过,衣领袖口竟然开始生长,自然而然变成了最贴身的尺寸。 他再次抬手一抹,头顶的岩石地层竟然逐渐开始透明化,最后彻底消失了。 这便是白王的精神权柄,幻想与现实在他的面前将没有明确的概念,真实与虚幻的转变也仅在一念之间。 他站在月光下,清冷的眸子扫视着四周。 月光映入他的眼,山川汇入他的眸,暗金色并不耀眼,却仿佛流淌着岩浆。 没有去看绘梨衣、亚纪、落叶。 他仰望天空,又俯瞰脚下,再次扫视这个地狱般的地方。 面如冰封,却又君临天下。 这是皇的苏醒,第一件事就是看这万年后的世界是否还依旧。 天空的乌云散去了,整座山脉都是银光素裹,山是白银色的,石头也是白银色的,放眼所见都是枯萎的树木,树上缠满了银白色的丝,好像有一条巨大的茧在山中吐丝作茧,又像是佛经中所说远离尘世的的琉璃世界。 方圆数公里变成了死气沉沉的恶土,换得了王的归来。 秦惶悠长地呼吸着,全世界似乎都在他的呼吸中舒张。 铺天盖地的血脉记忆汹涌而来,一次又一次世界的重启,太古的记忆,未定的和已定的、不可到达的未来,纷纷出现在他的脑海。 体内涨潮般的力量犹若无穷无尽,一呼一吸之间,似乎整片天和地也被迫一吸一张。 日本四岛的地理结构自然而然地在他的脑内成型,每一处地壳缺陷,每一条岩浆通道都那么清晰。 红色的火、蓝色的水、黑色的地、白色的天空,以及无色的精神,在天空与大地之间剧烈流动着。 这就是龙族的力量,他们能够直接看到世界的本质,也能通过掌控元素来控制世界。 这也是炼金术的极致,用意志控制元素的无上秘法,那秘法不可学习,只能随着血统传递。 全部都回来了! 这将是全新的时代! 万龙升空的时代! 群龙都将苏醒,但是匍匐在他的王座之下。在这个没有黑龙的世界里,白龙就是龙族之首。 只要一个念头,从亚细亚到欧罗巴,世界的版图上都将竖起白色的旗帜,他将乘着奴隶们抬着的巨辇穿越整座大陆,他经过的土地都将归属于他所有,身后被反抗者的鲜血染红。 那些试图反抗他,阻挠他的人,赫尔佐格、奥丁、四大君主、甚至就连路鸣泽,最终都将成为他的食物。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什么再能阻挡他了。 “都死了,真悲伤啊。” 他终于开口了,无悲也无喜。 他不用抬眼,‘风’就已经将所有的信息主动告诉了他。 他转过身,望向某个方向,视线穿透蜿蜒曲折的隧道,直达他心中所想的方向。 正蹑手蹑脚撤退的酒德麻衣瞬间汗毛倒立,如同被一头猛兽伏在脊背吐气。 男人淡淡地下令。 “跪下。” 声音很小,物理学上并不足以引起几千米外的声音震动,但是这两字清清楚楚传达到了酒德麻衣的脑海。 根本由不得她反应和抵抗,双腿自主地软倒在地,她无法控制。 这是王的命令,神的指示。 白王的最高言灵——神谕。 所有的白王血裔都无法抵抗,因为它存在的本身就是为了覆盖‘皇帝’的效果。 旋即男人不再理会酒德麻衣,本就是一个蝼蚁,降下神谕也仅是不允许凡人在他的王座前保持站立。 他回头望向奥丁,平静地问。 “他们在笑什么?” 奥丁提着昆古尼尔,耸耸肩没有回答问题。 他确实知道‘白王’在问什么。 奥丁是‘风’真正的王,他也能听到全日本的风声。 乌云散去,天空再次升起,潮水在褪去,怪物们也都消失了。 整个日本都在欢呼和庆幸,他们欢欣鼓舞,大声呐喊,拥抱在一起歌舞,打开香槟大笑和大哭,庆祝新生。 却,没人顾忌王的悲伤。 秦惶收回视线,目视虚空。 再次低声询问。 “你们在笑什么?” 奥丁的独眼猛地收缩,在他的眼中,铺天盖地的精神元素泛滥般扩散,一瞬间笼罩了半个日本。 在这一刻,这个国家的每个聚集狂欢之地,同时有一人突然变得木讷,如同被上了发条的人偶。 刺目的黄金瞳照亮了四周的黑暗,所有人都惊恐地看向此人。 那人带着居高临下的冷漠,机械般的询问。 “你们在笑什么?” 言灵·婆娑世界。 凭空制造出席卷众人的幻梦,令他们经受无尽的折磨或者无尽的欢愉,甚至可以让一个人在幻境中经历生。 一瞬间的功夫,他用这个言灵覆盖了整个国家。 就只是为了询问,他们在笑什么。 实际上,在这次重生的过程中,普通人几乎都相安无事。 这是秦惶曾经承诺过的,他许诺给那个女孩,‘君临之日,保留你的国家’,这是王的承诺,王的承诺重若泰山。 可是现在,那个保护你们的女孩死了,你们却在欢呼? 秦惶没有收到回答,没人敢回答他的问题。 但是愤怒,无从宣泄。 他闭上眼,似乎在缅怀。 此刻,岩浆再次照亮了日本的黑夜,从熊本的阿苏山,到千岛的硫磺山,所有活跃的、亦或者已经平息的火山,同一时间开始喷发,从天空向下看,日本各地的火山都是明亮的,像是从大地深处流出了金色的眼泪。 第69章 α,请跪下,这个令人作呕的世界3 蓝色的风升上天空,乌云再次汇聚,不过这次不只是阴雨绵绵的小打小闹了。 先是点点稀落的雨丝、慢慢变成了如泼的暴雨,最后干脆竟然生成了米粒般的冰雹,倾洒在这个国家的全境。 奥丁是有能力阻止这些的,不过他没有,也不会。 龙类虽然为了对抗末日黄昏而互相杀伐,但是在同族宣泄愤怒的时候,他们并不介意旁观。 黑色的土开始下沉,地壳的缺陷点被瞬间改变,大陆板块再次发生了小小的摩擦。 地震降临了。 红色的火四处扩散,横断关西关东的富士山脉同时爆发岩浆,甚至在隔着大海的彼岸都能看到火光升起。 蓝色的水剧烈沸腾,近千米的巨浪再次席卷而来,他们不再为了什么,单纯只是听从王命。 飓风、地震、海啸、火山爆发,世界上最恐怖的天灾同时临渭,世界末日不再是一句比喻,这就是世界末日的景象。 时隔一万年,神再次从地狱深处归来,这些都是他带给人类的礼物。 神的礼物,就是灾难。 秦惶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仿佛陷入了沉睡。 在他的脑海里,有‘声音’在讥笑。 这是一片‘无’的白色荒原。 “这就是人类口中的无能狂怒?事到如今,你还有必要那么虚伪?这一切不都是在你的意料之中么?” 秦惶平静地转过身,一头巨大的白色巨蟒盘卧在后,它有着一张遮天蔽日的羽翼,圣洁又妖异,宛如天使,又若恶魔,这是世界最完美的生物——白祭司。 那好像是秦惶藏起来的另一面,龙的一面。 白龙懒洋洋地看他,半眯的巨大蛇眸带着笑意。 “你的善良全是伪装的。你骨子里冷漠自私、情感缺失、自卑又自负、扭曲阴暗、愤世嫉俗、无时无刻不在盼望着毁灭、无时无刻不在为自己的无能而愤怒。” “你在害怕什么?” “害怕到自暴自弃,将恐惧宣泄在周遭的一切,将畏缩倾泻在身边的人身上。” 秦惶抬头与‘白龙’对视:“我答应亚纪保留这个国家,现在她死了,这个国家需要付出代价,并不是宣泄恐惧。” 白龙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嗤笑,喷出一口泛着白雾的鼻息。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你连自己都要欺骗?” “这是你次经历这个时间点,但却是第二次真正复活,在过去的次世界中,你只成功过一次。” “可是现在成功后回头看去,发现现实更加残酷。” “第一次,你偷偷摸摸想要吸收高天原那个废物,被祂撕开了茧揪出来;第二次,你沉浮在人海,慢慢收集混血种,被小人发现;第三次,你挑动蛇岐八家与秘党的战争,用尸守秘密偷取尸体” “第1456次,你如雷霆般侵入源稚生的脊椎,你成功了。在那一瞬间,你看到了未来。” “某一种未来哦~~我忘了,你把这个未来看作了一本书的剧情,将自己做的一个梦,当作了另一段人生。” “你觉得自己是穿越者?自己先知先能?”白龙嘴角带着弧度,讥讽与嘲笑清楚地表露出来。 秦惶沉默不说话。 白龙却不肯饶过他,轻轻吐口白息,近处浮现一具女孩的尸体。 她如同稻草娃娃般被一把巨大的长刀钉在墙面上,女孩的前胸已经贴着刀柄,后背早已离开墙面,可以想象女孩生前努力摆脱长刀禁锢的血腥,她就要成功了。 却最终失败了。 “你为什么不吃了她呢?反正你早知道她要死,既然能吃了小蓧,也能吃了她,她的血统更优秀更美味不是么?” 白龙的话就像是刀剑,直直地剜开秦惶隐藏的丑陋内心。 “原本呢,计划了这么多~这么久~小心翼翼,最后雷厉风行,就是为了今天走出去。” “现在你成功了,你完整了,天空再大,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挠你的东西了,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巴黎、纽约、bj、维多利亚、西米丝儿,那么多热闹的地方,不去看看?” 白龙俯下身体,贴着秦惶的面颊:“该不会,你不知道去哪?” 秦惶的平静终于被打破了,他那张完美的脸瞬间变得狰狞愤怒,怒视着白龙。 却,无可反驳。 白龙狡黠地点点大脑袋。 “你突然想起了和绘梨衣初次见面的时候,并不是在源氏重工ζ房间里,绘梨衣摁下神光棒,你咋咋乎乎戴着‘玛奇那’面具闪亮亮地登场那次。那并不算是正式见面,和精神元素怎么能算是见面呢?顶多说是qq上相互添加了好友而已,那只是网聊。” “和那个傻丫头的见面,应该是傻丫头跋山涉水,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来到藏骸之井,终于看到了那个长着八个脑袋的传说中的大怪物‘八岐大蛇’,在所有人都戚戚然的时候,只有傻丫头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你,然后长长的松了口气,向你张开了怀抱。” “可你为什么不给她一个拥抱呢?” “难不成真的像你表现的那样傲娇?” “还是说,你已经猜到了她即将死去,也会化为登基前的祭品?” 白龙恍然大悟,抬起身体。 “也是,神的新生怎么可能是平静的呢?奔腾的河流会更加汹涌,沉积的火山将再次咆哮,就连天地之间的五大元素,都在因为你的归来而欢欣鼓舞,然后匍匐在你的脚下。” “那些君王们,又怎么可能注意不到呢?” “所以绘梨衣一定会死,不是么?” “你早就猜到了。” “所以你才没有拥抱她,拥抱那个,看见你这个世间最可怖的怪物,却表现出回到家一样,松了口气的女孩!” “真可笑啊!从一开始,你就站在龙的角度思考,为什么还会觉得自己是人类的灵魂呢?” 随后,白龙突然蜿蜒躯干,庞大的身体将秦惶团团围住。 白龙四处打量,似乎在观察有没有人偷听。 然后小心翼翼伏下脑袋,凑到秦惶的身边,轻轻地询问。 仿佛在询问世界上最大的秘密。 “呐!你可以救下小怪兽的,为什么选择坐视她死去呢?” 第70章 α,王之殇(上) 秦惶没有回答。 他安静地闭着眼睛,轻轻踩踏地面,似乎在打着拍子。 淡淡的歌声从他的喉结处传出,很轻很轻,却一层一层回荡,仿佛是一曲多重唱。 他在哼唱《圣歌》。 他仅凭自己,就哼出了需要几十人合作才能演奏出的曲调。 求你国度降临\/你的慈爱高及诸天\/你的公义存到永远 神啊 万神之中没有可比你的\/你的作为也无可及 神啊 兴起使仇敌四散\/惟有义人必得欢喜 神啊 兴起使仇敌四散\/求你国度降临在这里 歌声越传越远,天地都在与之合奏,没有任何事物敢于违抗神的意志。 这是亚纪在洞穴里给他哼唱过的歌。 其实这首歌的主指的并不是‘白王’,白王在圣经中对应的是叛乱的大天使——撒旦。 当时秦惶表示不喜欢。 然后亚纪就用亮晶晶、仿佛带着光的眼神看着他,说:可您就是我的主啊。 他哼歌没有什么热别意义,仅仅是想哼。 他已经有点想念那丫头了。 这个世界也感受到了他的思念,各种精神元素开始汇聚,地、火、风、水疯狂融入某个地方,而后消散 所谓言灵,只是龙族们通过语言控制元素的手段。 到达白王这个层次,它释放言灵已经不局限于语言的形式了,只要情感与语言达到共鸣,就可以释放言灵。 他在尝试重新构造那些女孩的生命, 可是失败了。 秦惶睁开了眼,还是看不出悲伤。 他仿佛,真的变成了没有感情的君王。 他对着空气,说:“你听过这首歌吗。” “”没人回答。 秦惶又说:“那就滚。” 脑海中的白色巨龙瞬间溃散,在即将消失前的刹那,幻化为一张孩子气的娃娃脸,狰狞恐怖。 那是路鸣泽。 这是小魔鬼给自己准备的陷阱,他在质疑自己的行为。 秦惶不清楚小魔鬼在琢磨什么,不过看样子对方似乎挺了解他。 但是现在路鸣泽只有龙之心,他不是完整的至尊。 秦惶抬脚走到绘梨衣身边,傻丫头仍被钉在墙上,脸上全是血渍和伤口,身体已经变成了灰色,只要有微风吹过就会破碎,这是昆古尼尔造成的死亡结果。 奥丁跟在后面,也不急着开战。 他们都不急。 他继续走,找到了亚纪。 她的身体也是灰色,趴在地上,满脸污泥,探着一条手臂,似乎还想抓住什么。背后被剜开一个大洞,想必是被奥丁从马背上,用昆古尼尔刺穿的。 秦惶继续走。 来到了骨骸遍地的外面,想要找到落叶的尸体。 他没找到。 这里骨骸太多了,堆叠在一起,很难分清是哪具尸体。 不过看到了巨龙尸守的骨骸,因为它是那么巨大,那么显眼,那么熟悉。 秦惶走了过去,再次抚摸巨龙庞大的头颅。 他还是面无表情,只是有些恍惚。 一万年前,是这个小丫头站在银色王座旁陪伴他,那么多年。 万年后故人重逢,可是世界变了。 巨龙骨骸上突然有精神元素波动,慢慢地凑到了他的手心,就像是小狗找到了主人,伸出脑袋想要怜爱。 白王是精神元素的掌控者,他能看懂这个精神元素。 那是万年前残留下的,他的流心最后的意志,为王而战。 他好像又看到了那条龙,总是绷着脸的一条小银龙。 她不知怎么也化作了人形,发色是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银白色。 她从虚空中走来, 她停住了, 流着泪望着自己,脸上出现欢喜和凄凉的神色。 她动动嘴唇,却没有任何声音,眼睛里充满了委屈和愧疚。 秦惶的态度终于缓和下来了,他再次变成了一万年前的白王,那个满怀壮志,率领血裔争夺世界的孤傲少年。 仅仅只是,孤傲的少年。 秦惶终于看清了她的嘴唇,染着刺眼的红,分明在说:“您回来啦。” 他似乎打了个寒战。 却什么都没说,他知道,他们之间已经隔了一道可悲的壁障。 他说不出话来。 精神元素消散了,龙侍流心永远不在了。 她安息了,就像一个睡着的孩子。 尽管命途多舛,并且尚有能力偷生,但她没有,也不愿意。 失去了她的王她就丧生,迎回了她的王她就辞行,事情是自然而然发生的,就如同夜幕降临,白日西沉。 秦惶傻傻地站着。 狂风肆虐,却绕过了他的灵魂。 很想大哭一场宣泄心中的悲伤,然而却觉得那颗心比沙漠还要干燥。 他终于回到了自己的王座,但是唯一迎接自己的,只有一万年前的亡魂。 “她们确实值得王的悲伤。” 奥丁突然开口,声如雷鸣轰动。 这是王与王的交流,自然不会再像平时那样随意。 无论是秦惶还是奥丁、亦或者其他的任何一位。 他们平时可以迷茫、逗比、种马、亦或者可怜兮兮,但是在王座上与其他龙王对视时,绝不会低头。 他们可以死,但龙王的尊严不可辱没。 但是秦惶却异常愤怒。 他终于愤怒了。 脸色瞬间狰狞,细密的鳞片飞速爬上脸颊,体表响起金属般的闭合声,背后生出洁白的羽翼,尾椎骨后长出一条粗长的尾巴。 他如野兽一般弓着身体,头角峥嵘,已然化身成为一条白色的暴龙。 他转过身,将嘴巴裂开近乎180度,发出震撼世界的第一声咆哮。 那声音像是老虎、像狮子、又像是雷鸣。 声浪掀起飓风,空气似乎都在他的咆哮下扭曲,却在奥丁身边消散。 “闭嘴!谁允许你这么与我讲话,准你于王座前站立已经是我最后的恩赐,你竟然还敢窥觊我的东西!你这卑劣的怯懦者!!!” 奥丁不发一言,身形却迅速膨胀数米高,黑色的鳞片开始爬满全身,蓝的发黑的翅膀在背后生成。 他也弓着腰,回应咆哮。 这一刻,新王与旧王,古神与今神终于撕破了平静的幕布。 他们没有像神话中那样手持神兵利器、带着千军万马,互相施展神通。 而是同时归于原始的爬行类,像田野上的野兽那般嘶吼,怒视。 然后,他们同一时间扑向了对方。 没有龙选择释放言灵。 奥丁的言灵会被秦惶取消。 秦惶可以释放火系、土系、精神系言灵,这是奥丁无法取消的。 但他没有。 所有忤逆他的,都要被他亲手,用最炙热的矛,钉在地狱的最深处。 第71章 α,王之殇(中) 奥丁是真正的‘风’系掌控者,他的权柄是‘速度’,在白王之上的速度。 在秦惶还未起步的阶段,奥丁便已经用利爪扼住了他的脖颈,但却无法推着秦惶后退。 白皇帝是最接近黑王的龙类,他的力量远在四大君主之上,即便四大君王各有优势,但也别想令白色的皇帝后退半步。 奥丁虽然没和白王交战过,但他也清楚这点。 随后,昆古尼尔上亮起电光,那是‘永恒之枪’抛下锚点的前兆。 从一开始,奥丁最有利的武器就不是他的力量、速度、‘风’,而是昆古尼尔,这是他唯一的获胜手段。 骨白色一闪,提着昆古尼尔的那只长着利刃的爪掉落,切口平滑光洁,像是罗马教堂的艺术品。 那是白王用自己的脊骨炼出的、世上最锋利的炼金武器——天丛云剑。 它原本长在八岐大蛇的尾骨上,现在仍然保留在尾巴上。 白色粗壮的尾巴末端,那里明显有一节突兀的短节,那便是天丛云剑。 白王确实没办法躲过昆古尼尔的审判,那是只有至尊才能做到的事情。 但是他可以躲过锚点,只要身上没有印记,昆古尼尔就无法‘对准’他。 天丛云剑再次挥舞,将奥丁的双翼直接斩断。 它本就是最锋利之刃,即便是龙王的骨骸也无法阻拦它的斩切。 奥丁嘶吼、咆哮,利爪刺入白龙脖颈间的动脉,鲜血就像是井喷一样挥洒。 秦惶狰狞怒色,双爪也刺入对方布满鳞片的脖颈,然后提着他的脖子振翼,直升而上。 他在天空中盘旋,抡着奥丁的脖子,就像是在甩一个麻袋。奥丁的脖颈在离心力下几乎被生生扯断。 秦惶将他甩了出去,再次振翼突破音障追上,尾巴扬起,刺入了奥丁的心脏。 两龙从数千米的高空开始坠落。 秦惶在上,长着倒钩的双脚固定在奥丁的腹部,双爪死死地掐着他的喉咙,尾巴在对方的心脏内搅动。 如果就这么撞下地面,即便是龙王的生命力也会丢掉半条命。 龙也是生物。 但是,奥丁的双翼和手臂已经完成了再生。 他们之间的战斗虽然惊险,却只开始了几秒钟,奥丁竟然已经修复了断肢。 他果然吞噬了‘海洋与水之王’,利维坦! 奥丁即是nido,又是太子! 是他阴了零号! 他的生命力和再生能力是继承于另一个王座。 奥丁双爪撕开秦惶的胸腔,十指利刃反复切割他的器脏。他再次张开羽翼,调整自己的姿势,摆脱了钳制。 分离后的两条龙各自在空中饶了一个圈,再次对撞在一起。 迅速分离,再次对撞,一次又一次。 以爪牙为刃,以肉体为盾,以命搏命。 王与王之间的战争,只有刀刀见血。 天空中阵阵雷霆,闪电一而再再而三的照亮了乌云间的空隙,像是有喷吐闪电的龙在云层穿梭,游离于黑云之间。 他们之间的每一次对撞都伴随着元素的乱流,超高温和超低温的高速空气交替割裂云层,也割伤决战的双方。 云层被他们捅破无数巨大的空洞,很快又被涌来的云填满。 每一次对撞都会伴随着元素之间的剧烈摩擦,粒子流和能量外泄侵入他们的神经,大脑回路被干扰,各种各样可怕的幻境产生,又立刻幻灭。 奥丁的速度更快,他总是先行一步拦截在秦惶加速的半途。 然后被对方已更汹涌的暴力撞开。 他们的战场从天空到海面,途径富士山的雪顶,也路过被海水淹没的街道。音浪、高温粒子乱流,融化了积雪、震碎了玻璃、瘫痪了一切电器。 过程中有一架f-2战斗机前来侦查情况,被奥丁随手撕掉双翼抓在手里,迅速溶解炼成双刃作为武器。 然后再次于天丛云剑的锋利下寸寸碎裂。 这是王与王之间的战斗,他们无所不用其极。 最后, 浓密的乌云蓦然炸开,一道流星拖着绚烂的尾巴极速坠落,落在了长野县富士山下。 双方身上的鳞片都已经破碎,翻开的血肉中夹杂了无数金属断刃,那是在无数次修复中,镶进肉里的炼金碎片。 奥丁倒在下方,陷入土壤。 被已经拔出尾骨的天丛云剑贯穿了他的脊椎,将这位不可一世的神明钉死。 秦惶红着眼,破开他的胸腹,扯出他的血肉与器官,有的随手丢到一旁,有的塞进嘴里狠狠的咬碎。 奥丁的生命力飞快修复身体,却只能让他在这个痛苦的过程中受尽折磨。 秦惶流着红色的眼泪,始终怒视着下方的战败者。 他并未感受到复仇的快感,胸腔中熊熊燃烧的,只是怒火。 可是怒火又有什么用呢? 以后的无尽岁月,他都将独自面对了。 白王的炼金术确实涉及了‘七大王国’,但却没有‘回溯时间’这一项。 就算从现在开始研究,也已经晚了。 他没有过去时间点的锚点,俗称‘存档’,他没有过去时间的存档,根本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 奥丁的炼金术也不行,他没有掌握精神权柄,根本无法完成‘重启’。对方只有吃了自己,才有机会重启世界。 就算让对方吃了自己,世界重启了。 那时自己的记忆又消失了,奥丁却还保留着一切的记忆,他肯定不会再给自己机会归来。 这是一个死局! 他发疯一般掰断对方的胸骨,又猛地插入对方的血肉,一根根,用奥丁自己的骨头,将他彻底钉在地上,再也无法反抗。 龙就是这样的一种生物。 他们为了生存、为了权与力,可以牺牲身边的一切去握紧权柄,但是总是在事后,陷入无尽的后悔与痛苦之中。 白色的龙仰起狰狞可怖的脸,发出阵阵哀鸣。 像是战场的号角、又像是山谷的风啸,带着小孩子的哀伤,和几万年的孤独。 不远处有电光跃动,直指白龙心脏。 他好似没有发现。 随后电光火石,眼睛般的烙印刻在了胸口鳞片之下。 一把曲折如闪电的长枪随之而来。 那是昆古尼尔,必胜之枪。 在这场厮杀的最后,奥丁终于将印记种在了白王的身上,他成了最后的赢家。 昆古尼尔从后背刺入白龙的体内,能够无数次修复的身体终于开始崩溃。 白龙的身形也被昆古尼尔的力量拖行,直到钉入山壁才停了下来。 白龙不知是没有力量抵抗,还是干脆没有抵抗。 他始终仰着脸, 呆呆地望着一个方向。 远处,传来胜利者的讥笑。 可是秦惶的金色瞳孔中,却看到一个身形在蠕动。 第72章 α,王之殇(下) 层层堆叠的骨骸中,有一抹黑色在蠕动。 那道身形异常凄惨,短发被鲜血拧在一起,身体的下半身已经不见了,她只剩下腰部以上的身体。 一条手臂也已经变形,甚至有一节臂骨从手肘处刺出来。 她用仅剩的一条手臂抓着一把黄色的刀,单手向奥丁的方向爬行。 那是落叶。 她竟然没死, 仍然想着帮助他去给奥丁最后一击。 秦惶突然觉得不那么寂寞了,轻轻地唤她。 “落叶,不用去了,到我这边来。” 他没有动,已经动不了了。 他的身体一半以上已经碳化,随时都可能闭上眼睛。 落叶停下了爬行,最后咬着牙、恨恨地看了奥丁一眼,那个同样被钉死在地面的家伙竟然还在讥笑。 她多想一刀刺穿那家伙脑髓啊! 但落叶还是很听话的放弃。 艰难地、一点点地,爬到了秦惶的身边。 她仰着脸,似乎想触碰秦惶的脸颊,可是失去支撑后的身体立刻倒在地上,很狼狈。 秦惶很心疼这个女孩。 现在才是他们今生的第一次见面,女孩却已经付出了全部。 秦惶动动手指,却抬不起来。 轻声问:“疼吗?” 落叶再次撑起身体,仰起脸看他,用力摇头。 她的声音很小,却带着一股柔柔的温暖。 这个永远冷冰冰的女孩,她也有自己柔软的一面,只是太不起眼了。 声音是真的很小。 “不疼。”她呆呆地看着秦惶,说:“你真好看。” 秦惶和她对视了一会儿,笑了出来。 “辛苦你了,到此为止。” “嗯。” 落叶点头,然后慢慢地,将自己的脑袋凑到秦惶垂下的手掌边,轻轻贴了上去。 她闭着眼睛,说:“我的爱很小声,对不起。” 她似乎真的很疲惫,声音就像在梦呓,越来越小声,普通人凑到耳边也听不到。 秦惶摇头,努力跳动手指抚摸女孩的黑发。 “这话你说过很多次了,我都能听到。” 这句话有些莫名其妙。 但是落叶好像明白了。 她睁开眼,怔怔地看着秦惶的侧脸,缓缓地笑了,笑得那么开心。 轻轻地说:“那就好。” 秦惶也看着她,也在笑。 “不要怕落叶,不要怕。” 秦惶揉着女孩的头发,就像是在抚摸心爱的宠物,宠物乖乖地,伏在他的手心。 他的声音从未如此温柔,却带着王的威严。 “我们都有些累了,需要睡一会儿。不要害怕,只不过离别的时间长了点儿。” “等我醒来,我们重新认识。” 落叶还是怔怔地望着他,就想要记住他的样子,以便下次能再次一眼认出他的模样。 最后,她慢慢闭上了眼,轻轻点头。 “好,我还在河边等你。” “嗯。” 秦惶也闭上了眼。 他的血肉开始飞速溃烂,转眼功夫便随风消逝,只剩下了一个十字形的骨架。 那是龙王的精神结晶——龙骨十字。 他有能力躲过昆古尼尔,也有能力杀死奥丁。 但是没必要了。 奥丁在这个世界的某处藏着茧,杀了也无济于事。 而且他做不到回溯时间,回到她们还在的时间。 所以, 那是没有意义的。 他已经很累了。 这个世界虽然很大,可是剩下的,都是他的敌人。 虽然有能力,但他不想一个人走下去了。 不过没关系,奥丁无法度过‘诸神黄昏’,白色的皇帝也不会就此认输。 在此之前, 他想睡一觉。 … … 时光荏苒。 青铜与火之王,大地与山之王,挨个陨落。 世界缺了谁,都照旧运转。 2012年正月。 奥丁出现在北冰洋。 同一时间。 … … 这个时间,路明非正在白令湾内划船,跟一群喊着号子的壮汉一起。 北极极点突显粒子乱流,已经有了日本经验的秘党立刻意识到,又有一位皇苏醒了。 现在仅剩的,能成为皇的东西,就只剩下那条代表绝望的黑龙了! 于是卡塞尔学院下令,世界各地的执行部统统赶往北冰洋,准备最后一战。 按照eva的安排,路明非本该已经和凯撒汇合了,但运输机途中遭遇到了无人机群的袭击,不得已只好带着救生艇跳海。 时间是下午三点,太阳已经西沉,海面上渺渺茫茫,远处浮动着寒冷的雾气。 卫星信号不好,路明非把这一根长浆当船舵,不停地拍打电话想要和eva重新建立联系。 可惜,都是徒劳,汪洋大海把他和这个世界彻底隔离在外。 eva没联系上,一旁的某位校工手里的便携式收音机里倒是传出了嘶嘶拉拉的声音。 “圣劳伦斯海啸预警站……北冰洋……超级潮峰……5分钟后……阿拉加斯湾……高地避险……高地避险……” 除了路明非,船上的其他人都愣住了。 下一刻,海面立即就震颤起来,北方的海天交际处出现了一道粗大的黑线,它一时是漆黑的,一时又反射为银色的亮光。 校工们丢弃了手中桨,缓缓地站起来,有的想往海里跳,却被其他人拉了回来。 没错,海啸真的来了。 十几秒的功夫,连接天地的海峰已经飞速接近了他们,没有飞溅的浪花,没有雷鸣般的涛声,就是海面忽然上升了上百米,然后这堵连接天地的墙推了过去。 那是科幻小说里才有的画面,但它就是硬生生出现在了现实世界。 跳海逃生根本没用,就算是巨鲸被卷进那股浪潮也是死路一条。 “我是不是快死了?我记得你说过一定会来参加我的葬礼。”路明非轻声说。 他转过身来,身穿黑色西装打着白色领结的男孩刚刚打开一瓶上好的香槟。 时间流逝骤然减慢,连寒冷刺骨的海风都变软了,这种情况下,接天的狂潮就像是壮丽的背景画。 “我是来通知你,半个小时前世界进入了诸神的黄昏。”路鸣泽摆下水晶杯,在杯中斟满香槟。 “你忽然和我说这个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路明非在他对面坐下。“不过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什么是诸神的黄昏?” “历史的大约束器,无法逃避的命运,诸王的受难日。绝望之主从深渊复活,手持两把西瓜刀从北极砍刀南极。” “虽然你不是人,但能不能说人话?” “没听过天机不可泄露吗?”路鸣泽看向正北方。“还有30秒潮峰就要到了,我能把这个时间延长到5分钟左右,有什么遗言吗?” 第73章 如果重来一次,你们还会选择见面吗 “是不是又要和我推荐你的服务?准备卖我一艘太空飞船让我去火星避难?” “我应该和你说过,魔鬼不是万能的,尤其是在约束器级别的历史事件面前,说实话我也自身难保。”路鸣泽耸耸肩。 “跟你闹着玩呢,”路明非幽幽地说:“说实话,我原本想着反正有四次机会,我就只用三次,这样我就永远留着最后四分之一条命,你就拿我没办法,但后来我渐渐明白了,我们之间其实在赌博,赌场上获胜的人,能有几个拿着钱平平安安离开?你会想尽办法给我制造和你交易的理由,喜欢的女孩,好朋友,伟大的正义等等” “你的意思是不愿跟我交易喽?”路鸣泽笑笑。 路明非点头:“所以这样的结局对我不赖,我死的时候还是一个叫做路明非的烂好人。” “如果有重来的机会,你有什么要改正的吗?” 路明非望着那面缓缓逼近的水墙,水面照出他平静的脸:“那我想过简单的生活,我喜欢谁我就赶紧告诉她,我讨厌谁我就往死里打,我要做师兄和老大那样牛逼轰轰的男人,腰里带刀走遍全世界谁动我喜欢的人,我就提前宰了他。” “恩恩嗯嗯”路鸣泽边点头边做笔记。 “你记下来干什么?这又不是我的遗言。就算真是我的遗言,你要拿去念给谁听吗?”路明非不解。 “免得你将来死鸭子嘴硬。”路鸣泽收起小本子,端起酒杯。“咱喝酒呗。” “地球都搞砸了,还有什么将来?” “搞砸了可以重来一遍嘛,你们又不是没有搞砸过” 就在这时,一直连不上的卫星信号的手机突然响了,打来电话的却不是eva而是陈墨瞳。 这个号已经好几年没有打来了, 渐渐地,路明非也不再期待了。 他长大了,懂得了人与人之间没有什么锁死的缘分,人生不是电影,不是每场相遇都有结局。 说起来师姐对他不错,带他上了道,帮他挡过刀,这些都是缘分,已经够了。 难道非得花前月下才满足? 身在某个遥远角落的诺诺应该是知道世界末日的消息了?她应该是连忙打电话给当年的联系人们,询问一下发生了什么。 路明非还是很想接那个电话的。 人总是这样,有时间的时候犹犹豫豫,心里唱了一千遍《爱要怎么说出口》,却没怎么尝试过去勇敢的拥有。 就算接了那个电话,他又能和诺诺说什么呢? 别闹了,你马上就要结婚了,恐怕婚礼我都不敢去参加,这个时候大家相忘于江湖才是最好的结局? 说什么都是白搭。 他面前坐着一个朋友,朋友端着酒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最后, 路明非把手机丢进了大海,端起香槟和小魔鬼碰杯,然后一饮而尽。 下一刻铺天盖地的狂狼把他们吞没。 (a世界,完。) 2007年,6月底。 伊利诺斯州郊区。 列车等候大厅内,走下一大群帅哥靓女,他们唧唧咋咋,却神采奕奕。 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和意大利室友结伴打的,前往飞机场。 “亚纪,听说你暑假期间还要参加任务?什么任务如此没良心,还要占用学生的假期?”室友替亚纪愤愤不平。 酒德亚纪苦笑:“我也不清楚,不过听说是校董会点名我的,我也很吃惊。” “真忙啊,明明都还没有毕业就已经这样了,以后真进了执行部,他们非得把你当驴子使唤。”室友说。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亚纪说。 两人说说笑笑,最后在登机口分别。 酒德亚纪坐在飞回日本的客机上,望着窗外飘过的云朵,内心有些飘远。 她总觉得最近有些怪怪的。 各种各样的事情都赶在了一起,假期任务、任务实习、校董事会邀请、一些同学的家宴邀请,把她的假期安排的满满当当。 就好像,她突然被这个世界关注到了,成为了世界的宠儿,站在舞台的中央。 可是,总觉得有些奇怪。 时间悄然流逝着。 亚纪频繁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她真的很疲惫,却也很高兴。 在日本,家里只有她一个人,晚上一个人做饭一个人吃,真的很寂寞。 所以现在虽然忙碌了一点,却很充实。 也不寂寞。 不寂寞吗? 身处也诺里斯州,坐在华丽的餐桌前,酒德亚纪陷入了沉思。 2007年,8月6日,某个怪物终于苏醒了。 “是否发现未知龙类?” “否。” “是否发现危险混血种?” “否。” “是否发现” 酒德亚纪坐在尚景公园的长椅上,熟练地回复诺玛的作业。 时不时就有男生来和她搭讪,酒德亚纪微笑着婉拒。 她继续坐着,心情莫名其妙好了许多,就像是要碰上什么好事了一样。 “呦!妞。你在这儿干什么呢?我回到家都没人对我说‘欢迎回家’哎,你能明白我那一瞬间的寂寞吗?” 酒德亚纪闻声,惊喜地转身。 “姐姐,你怎么回来了?” “放假了呗,闲着也是闲着,就想着回来看看。”酒德麻衣耸耸肩,无所谓的说。“你在这儿干嘛呢?” “不干什么,就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坐坐。”酒德亚纪想了想说。 “那安静够了没?没够也到此为止了,走,陪我shoppg去!”酒德麻衣不由分说拉起亚纪,两人互相挽着手臂向外走。 接下来几天的功夫,他们姐妹二人在日本各地游玩。 亚纪回到家也不再是一个人,吃饭有人聊天,看电视有人一起笑,睡觉前有人说晚安。 除了姐姐不肯做饭洗碗外,一切都很好。 她每天都挂着笑,发自内心的笑。 五天后,姐妹二人走在路上,亚纪突然停住了脚步。 酒德麻衣一个踉跄,大咧咧吼:“要死啊,你干嘛呢!” 亚纪像傻了一样,呆呆地看着电线杆上的马戏团海报,没有说话。 海报上,是各种各样的动物站成一排,最中央的是一只威猛的母狮子。 酒德亚纪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骤然间,她猛地抱头蹲了下来。 酒德麻衣被吓了一跳,连忙询问:“你怎么了,别吓我啊!是中了什么言灵吗?” “喂,说话啊!” “到底怎么了?” 呜呜的哭声从亚纪身上传出。 她抬起头,露出一张泪流满面的脸,眼神是那么的迷茫。 她喃喃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可是……可是……我好像把什么弄丢了,我把什么弄丢了!” 她蹲在街头,嚎啕大哭。 第74章 你真的看清这个世界了吗 酒德亚纪蹲在地上,一直哭一直哭,谁都不再理会。 酒德麻衣拉不起来,只好靠在电线杆上,抱臂等着她哭完。 从头悬烈日,到日暮西沉,这条街上都能听见亚纪的哭声。 川流不息的街头上,路过的行人频频侧目,人们猜测又是一个被辜负的女孩儿,同时对那个负心汉施以谴谪。 当天边只剩下一抹斜阳的时分,亚纪突然站了起来。 “哦?哭够了?”酒德麻衣都快睡着了。“喂,你干嘛!等等我!” 亚纪根本没有理会自己的姐姐,撒开腿跑到马路中央,张开双臂拦在路上。 一辆出租被迫停了下了,打开车窗刚准备骂骂咧咧,一看是两位大美女,又把话咽了下去。 他摁下头顶的出租鸭舌帽,日本的出租都有配套的服装,也需要佩戴帽子,帽子后方就是他们的编号,这样可以方便顾客举报和报警。 “美女们去哪?” “问她。”酒德麻衣冲一边撇嘴。 亚纪不由分说拉开车门。“尚景公园。” 报完地址她就沉着脸,望着前面的椅背发呆。 酒德麻衣紧跟着钻进车门,坐在她身边。 车子启动后,酒德麻衣偷偷观察妹妹的脸色,发现她已经平静了很多,如果不是那双红肿的眼睛,都看不出来对方哭了。 “亚纪你想起什么了?”酒德麻衣小心翼翼地问。 亚纪摇头,什么都没说。 她确实没想起什么。 “那你哭什么,吓了我一跳。这大热天的,站在太阳下一整天,都晒黑了我。”酒德麻衣说着抱怨的话。 酒德亚纪还是不说话。 只是无神地望着椅背,像是在想什么事情。 前座的司机不停地从后视镜里偷窥后面的美女,心思:这俩美女真好看,尤其是穿热裤的那个,那大长腿、那胸脯,说出去都没人相信。 酒德麻衣自然注意到了司机频频投来的视线,不过并不在意,她早就习惯了。 有些人,生下来就是为了颠倒众生的。 她托着下巴靠在窗边,外侧的建筑飞快从眼前穿过。 车内一时安静了下来。 20分钟后,到达了目的地。 亚纪像是突然被上了过猛的发条,立马从座位上串起来,打开车门就往里面跑。 酒德麻衣想追上去,却被司机叫住。 “哎哎!美女,还没付钱呢!诚惠3万日元。” 酒德麻衣皱着眉头丢去一叠钞票,急匆匆离开。 当她追过去的时候,看到妹妹正沿着树林间的小路漫步,一边走一边四处看,好像她真的在寻找什么东西。 小路四周都是小树,经过太阳一天的滋润,晚上有一种青草的味道在这里沉淀,闻上去就让人身心放松很多。 太阳已经彻底沉了下去,天边隐隐出现了一弯残月,费劲巴拉地照亮了没有夜灯的小树林。 酒德麻衣还在腹诽:小树林里不装路灯,说说你们起的是什么心思!嗯? 亚纪却突然蹿了出去。 酒德麻衣连忙跟上,不过只是远远地吊在后面,也不去打扰。 她看到自己的妹妹跑到一片草地上,跪在地上扒拉青草,嘴里囔囔着‘没有没有没有’。 酒德麻衣觉得有些触动,抬头看向月亮。 月亮并不明亮。 看上去刚刚好。 “或许是不知梦的缘故,流离之人追逐幻影。”她嘴里轻轻念,谁也没有听到。 亚纪找着找着就又哭了起来,眼泪大颗大颗往下落。 她看起来像是疯了。 酒德麻衣这次没有去拉她了,只是在看月亮。 亚纪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可就是要找,哭着也要找。 她跪在地上,扒开一块又一块草皮。 草皮下面能有什么吗?小蜘蛛?虫子?还是蚂蚱? “到底是什么?到底是什么?”亚纪带着哭腔,一遍遍重复。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突然感觉很难受,就像心口被人活生生剜去了一块,她竟还没有发现,整天乐呵呵笑着。 酒德麻衣突然幽幽地开口。 “亚纪,我们回去,该睡觉了。”酒德麻衣还在看月亮,慢悠悠地说。 亚纪猛地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姐姐。 酒德麻衣也不再看月亮,低头与妹妹对视。 亚纪突然想起来,几天前就是姐姐突然出现了,然后强硬地拉着自己离开了这里。 她一步一步地后退,手颤颤巍巍指着酒德麻衣,眼神惊恐。 她又想起来忽然忙碌起来的暑假。 一瞬间,所有的事情好似都被串联起来。 这个世界仿佛给她编制了一张掺着蜜的大网,不知不觉间,夺走了她什么东西。 可是那究竟是什么呢! 那究竟是什么呢! 亚纪慢慢后退,远离自己的姐姐。 在她的眼中,她的姐姐再也不是唯一的亲人了,而是戴着面具的恶魔,恶魔已经张开大嘴吃掉了她的某样东西,她却浑然不知。 亚纪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跑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要回家吗? 可那里还算是她的家吗?所谓家,就是要有陪伴自己的家人,才算是家。 但是自己的姐姐明显瞒着自己做了什么。 她觉得恶心。 ‘哇’的一下扶着树干呕吐起来,从胃里涌出来的酸液让她觉得头晕目眩。 亚纪简单抿了一下,继续跑。 就算不知道去哪,她也不想在这里了。 她知道,自己绝对弄丢了什么,弄丢了什么比性命还要重要的东西。 这样东西,好像全世界都知道是什么,只有她不知道。 可是那明明是她的东西啊! 她要去找,一定要找到。 酒德麻衣,一直平静地站着,没有去阻拦妹妹的离开。 树林间响起蟋蟀的声音,除此之外,这里就什么都没有了。 黑漆漆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酒德麻衣的耳边突然传来声音。 “长腿,你没事?” 酒德麻衣竟然一直戴着蓝牙耳机! 酒德麻衣悠悠吐出一口气,笑道:“我能有什么事。” 沉默了一下,她又说:“我只是在想,我们现在经历的一切,是不是也在别人的安排中呢?会不会,也有人在观察着我们,引导着我们,走向——某种命运?” “喂喂!快醒醒长腿,这可不是你的人设,怎么突然开始走文学少女路线了。”耳机中说。 酒德麻衣难得没有回怼,再次抬头看向月亮。 恰巧一朵薄云遮盖住了残月,看上去更加模糊,朦朦胧胧,似梦似幻。 “或许是不知梦的缘故,游离之人追逐幻影。” 第75章 我来水字数了,也可以说是总结,嗯(认真) 首先回答一下问题。 1,小蓧。 其实有些角色的诞生,就是为了某个瞬间。 正如‘矢吹樱’,原着的樱坠之日就是樱最完美的结局,我写不出、也不想写出更好地结局,因为那样大家就永远不会发现她的美了。 所以本书中樱的结局很平淡,我是故意的。 小蓧这个角色的诞生,就是因为我看新·龙4时的一念恍惚。 当时路鸣泽对路明非说的,大意是:无数次重启的世界中,诺诺也有很多不同的结局。有的和凯撒度过一生,有的做了陈家一辈子傀儡,有的和普通人相爱……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我当时不能接受。 所以小蓧就诞生了。 可能很多人没看懂这个角色,最后这几章也迷迷糊糊,我解释一下。 ‘雪蓧双刀’在曾经的无数次轮回中,本该一起拱卫银色王座,所以小蓧小时候也一直期待那么个人的突然出现,瞬间打破她的整个世界,强硬地将她拉上白马,无论是地狱还是天堂,她都愿意陪同。 但是,过程中,小蓧迷路了,对生活失去希望,选择滥情来报复男人。 但是姐姐没有。 落叶虽然也对生活失望,不愿意再活下去,可她还在等待某个瞬间。 这也就是我说的“我的爱很小声。” 无数次轮回,世界的重启,时间线的重置……总会有人,像一个倔强的傻子,傻乎乎地坚定一个选择。 哪怕,结局都是死亡。 这就是落叶小蓧线想要表达的东西。 我对于世界线中,诺诺每次不同的人生不满意,才有了这段。 2,给那些忘了、或则没有看过新龙族的兄弟们补充一下设定。 首先,2012,2月14日,也就是我们常说的‘2012’,就是诸神的黄昏,黑王归来的日子。 七大王国是炼金术的极致。 分别是元素重置(点石为金)、精神重铸(贤者之石)、概念武装、时间回溯、空间开辟、生命缔造、因果分离。 这是动漫里给出的设定。 而七大王国有个前提,就是需要掌握‘五元素’。 奥丁在风王完整的情况下,吃了诺顿、利维坦、芬里厄、白王,嗷嗷叫地冲到了北极,想把黑王提前拉出来,不让对方发育了,直接开干。 结果,噶了! 这就是之前几章的内容。 当时路明非刚刚交易三次,第四次还没用,世界重启了。 然后路明非再次走上了卡塞尔的老路,曾经立下的fg根本没有作用。 而我们主角的故事发生在2007年夏季,路明非还没有进入卡塞尔学院。 现在主角的又一次反抗失败了。 可是,真的失败了吗? 蜜汁微笑。 《这真的是一部爽文》 3,关于本书的主旨。 和路明非不同。 姓路的两兄弟是最大的怪物,他是什么我也猜出来了,结局会有。 不过真不真,咱不敢保证,毕竟笔在江南手里。 我不会在书内夹杂一些玄幻内容,搞什么‘圣子’啊,‘掌握未来、过去、现在’啊,那些虎头蛇尾的事情。 我明说! 姓路的就是一头龙! 不剧透嘿嘿嘿…… 回到正题。 姓路的是最大的怪物,在看原着时,我们感到憋屈,是因为路明非不长进。 明明是世界上最大的怪物,却收缩爪牙做个废物,屡屡在失去后才无能狂怒。 秦惶不是。 他不是最大的怪物,他在黑王之下,这一点要清楚。 他的命运才是无奈,也可以反过来说,他的无奈就是命运。 如果白王真的急赤白脸去杀路明非,把他逼急了,被撕掉的绝对是秦惶。 我不会破坏设定。 我要写的,就是这种无法反抗的命运。 而不是原着中那样,明明有能力掀桌子,偏偏矫情犯文艺病,自我哀怨。 4,这个我是要怼人的。 请不要再说绘梨衣是傻子了行不。 绘梨衣是傻子吗? 她只是不谙世事,却非常敏锐。 不要给我带入别的同人文的二设来看这本书啊!!! 绘梨衣在离开路明非回到家里后,也曾经多次自己跑出来,并且在高天原留下了支票,希望sakura留下。 她全是一个人做的。 橘政宗葬礼,她也知道放一束花。 她只是没经历过,没学习过,所以笨笨的呆呆的,脑子又没问题。 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别人的二设真就当真了。 a! 这个符号一直大咧咧放在标题,都没人发现我要重启世界。 关于a、β……这些符号,在原文中仅仅只是路鸣泽的话中出现过。 他用这些来比喻重启的世界,而不是什么计划。 原文中赫尔佐格确实还有一个在白王之上的计划没有完成,但是没有标注“a”! 你们带入同人设定,我也没办法。 我瞅瞅多少字了,哦,1500了,那我再说两句。 最后。 其实如果这本书是在编辑部发行的实体书的话,重启的世界应该更加缜密,完善之前的计划,然后彻底归来。 但是无奈,这是网文,我如果重写复苏的过程,这本书就没了。 其实本来成绩也不咋地。 我也没抱着赚钱的心思写。 咋说呢…… 就是现在的文越来越离谱了! 网文竞争激烈,更新换代也快,大家的生活也很累,所以都喜欢看一些爽歪歪的文。 然后自然而然地,作者们就开始拼立意!拼黄金三章,然后质量越来越下降。 爽是爽了,但是就不能回头看第二遍,要不然尴尬症都能抠出两室一厅。 唉—— 我是真找不到能看的书,才写了这本龙族。 哦,我不是吹嘘什么哈!最起码这本书能经得起第二遍看! 其实也不是没有能看的啦!《雪中》《剑来》等等,这些文我是真的服气的! 他们成神!理所应该! 但是有的……咳咳咳,我不能说,我只是个小作者,甚至没过万收藏。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 我就是想改变一下网文的风气! 咱们总不能一直把质量往下跌啊!是不是! 不过说归这么说,我之后也可能走上相同的路。 要恰饭的嘛~~ 但是,立意不会偏! 我们的口号是。 原滋原味的龙族!不改设定的龙族! 刀子要发!糖要有!爽点不能断!立意要明确! 悲哀但不悲剧!无奈但不虐心! 就是别人批评我的,“这不是文学,只是消遣。” 我坦然接受。 所以,活该我不火! 引用小蓧的那句话。 我喜欢他,我认栽,没什么好说的。 2000字了,好了,今天到此为止,让我休息一下。 下面的剧情需要整理一下。 respect! 第76章 完不了(1) 2007年8月7日。 藏骸之井,秦惶再次苏醒,一条美人鱼从眼前经过,被小可爱啃食的干干净净。 后,莅临源氏重工,与上杉绘梨衣再次缔结契约。 橘政宗再次被重创。 当日下午,降临‘尚景公园’。 他站在人类看不到的幻境中,目睹‘酒德麻衣’带走‘酒德亚纪’,缓缓消散。 8月8日,开始训练小怪兽。 下午,江户川河边。 秦惶沿着河边漫无目的的漫步,琢磨着自己的计划。 酒德麻衣怎么出现了? 她为什么会突然来找自己的妹妹? 自己的存在被发现了? 现在的世界被重启过了? 一重重疑问,引发了他的警惕。 走着走着,秦惶停了下来。 他在河对岸发现了一个花姑娘,短头发的花姑娘。 对方也发现了自己。 双方隔着宽阔的河面对视,好像较上了劲儿,谁都不肯移开目光。 秦惶歪歪头,不明白对方是怎么能看见自己的,他现在可是精神元素! 无论是人类,还是混血种,是不可能看到元素的,那是龙类的特权。 不知过去了多久,河边钓鱼的人都走了,最后一个睡着的老头也提着水桶离开,河边只剩下那个短头发的女孩。 那个女孩儿还是倔强地看着自己,沉默地流泪。 她已经哭了一下午了。 秦惶的心里也有些触动。 心中好像有头狮子在怒吼:去!抓住那个女孩!她是你的!谁敢抢走你的东西,就和她玩命! 于是秦惶就做了。 他抬脚踩在河面上,开始横渡江户川。 两人的眼睛,一直在注视着对方。 他一步一步地走到短发女孩面前,笑吟吟看她。 说:“我该怎么得到你?麻袋还是甜言蜜语?” 女孩咬着唇角,一把把抹着脸上的泪水,可是刚刚擦干净泪痕,新的眼泪又涌了下来。 她干脆自暴自弃不再管了。 低着脑袋摇头,柔顺的齐肩短发轻轻摇曳,像是春季最后一寸杨柳,带着檀木香的味道。 “怎么都不行?那可就有些麻烦了。”秦惶嘴上这么说,可还是在笑。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从见到这个女孩的那一刻,心情就变得很好。 “不……不……是不用。”女孩结结巴巴。 女孩抬起头,眼睛已经红肿了,还在巴巴地掉眼泪。 她深吸口气缓了下,哽咽说:“我就该与你共同承担命运。” 她说出了这句自己都觉得无厘头的话,然后挂着眼泪展颜一笑。 这一笑,灿如春华,姣如秋月。 秦惶一愣,也跟着笑。 心想:原来世界上还有这种女孩,她们的笑容,连龙王也会沦陷! “帮我去做一件事。”秦惶说,毫不拖泥带水。 他就是有这种感觉,毫无保留的信任这个丫头。 “好。”女孩最后抹了一把泪,然后站直。 她用了一种自己都不知道的炙热眼神望着秦惶,仿佛已经做好了跳下火海的准备,任何事情她都会答应下来。 死且不惧。 “我叫秦惶,来自404国的白王。”秦惶自我介绍。 “我叫落叶,目前在蛇岐八家关东支部工作。”落叶也利落的介绍。 很奇怪的,这个女孩并没有因为秦惶的身份露出丝毫的惊讶。 恐怕就说自己是秦始皇,这个女孩也不会怀疑?秦惶心想。 秦惶想了想,还是选择了直说。 “我需要吞噬几乎全部的蛇岐八家来补全自己,你帮我把关东支部和关西支部集中过来。哦,对了,你有办法策反关东支部吗?” 这番话中隐藏了太多的腥风血雨,正常人别说帮忙了,不把你送进精神病院就算仁慈了。 “我不行。”落叶轻轻摇头,然后继续盯着秦惶看,就仿佛看一眼少一眼那样,盯得死死的。 “不过我妹妹可以,虽然不过我会说服她的。”落叶只是短暂了犹豫下,就瞬间坚定了下来。 “你妹妹?”秦惶歪头想了想,说:“算了,这件事交给我,我来负责说服你妹妹。” “好。”落叶利落地说。 关东支部的血统都很优秀,基本都是a级以上,这也就是在日本,一群在临血界限边疯狂蹦迪的混血种,其他地方哪有那么多a级。 不出意外的话,她的妹妹也需要贡献出自己的血统了。 之后秦惶与她详细交代了一下细节。 关于怎么在长野县放出古物、怎么传出消息、以及运回关西支部的尸体…… 2007年8月12日。 极渊之中的巨龙尸守收到召唤,开始赶往藏骸之井。 一切都好像没有丝毫改变,都沿着原来的路线进行,就像是历史的重演。 秦惶,也即是八岐大蛇,泡在藏骸之井的水中,反复推演自己的计划。 就在这时,溶洞的小缝里走出来一个狼狈的人影。 沾染各种粘液泥土的黑发贴在身上,白色的连衣裙也脏兮兮的,已经湿透了。 女孩低着头,就像是电视机里的贞子一样,慢慢靠近。 八岐大蛇眼中泛着冷光,随时准备给予对方致命一击。 他现在虽然残缺,但是这个庞大的身体在水中的战斗力还是很高的,如果是在水中,他相信风间琉璃不会是自己的对手。 女孩好似并不怕他,沉默地走到水潭边一米的地方才停下。 她没有抬头,呜呜地问:“您不要我了?” 八岐大蛇眯着眼睛,心生警惕。 酒德亚纪? 她怎么会找到这里? 酒德亚纪应该是和酒德麻衣在一起的,那么酒德麻衣说不定也在周围。 他的眼中寒芒更甚,提防着周遭随时可能杀出的忍者。 空气仿佛都凝结了起来,黄金瞳照亮了空旷的溶洞。 “您不要我了吗?”酒德亚纪好似根本没有感受到他的杀意,再次重复。 八岐大蛇的眼睛晃了晃,他发现自己竟然不想杀掉这个女孩。 于是试探性问:“酒德亚纪,你姐姐呢?” 谁知酒德亚纪猛地抬头,直勾勾看着他,像是在确认什么。 她的眼睛肿的跟灯泡似的,怪不得一直低着头,也不知道这几天哭成了什么样才会这样。 丑死了。 酒德亚纪看了好久,竟然松了口气? 她嘴里喃喃:“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说着,她继续上前一步,紧贴着河边,想要伸出触碰八岐大蛇的鳞片。 瞬间,八岐大蛇的八个头颅齐齐涌出水面,八条如同巨蛇的脖颈在空中摇曳,虎视眈眈逼视着这个大胆的女孩。 第77章 完不了(2) 这种场面,已经有一触即发的架势了。 可是酒德亚纪还是镇定自若,根本就无视了那八双亮闪闪的黄金瞳,继续逼近八岐大蛇,就好像那只是排大灯泡一样。 然后, 退缩的,就是八岐大蛇了。 秦惶到底还是没有动手。 少女已经触碰到了他的身体,勾起嘴角,像是在自说自话。 “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可吓死我了,可吓死我了。还好,还好,您只是不记得了,您也来找过我了,是吗?是我离开了。” 她抬头,红肿的眼睛亮晶晶地,竟然全是笑意。 “那我就来找您好了。” 说完,她将脏兮兮的脸蛋在鳞片上蹭了蹭,然后非常干脆地后退了三步,工工整整的三步。 再然后,单膝半跪在地。 她用一种非常大声,但是异常郑重的语气,单手撑地宣誓。 “我愿意再次向您交出,我已有和我将有的一切,愿意与您共同承受,时间最不幸的命运和苦楚。祈求您再次将我带在身边。” 她说的铿锵有力,毫不拖泥带水。 就像在心中已经打了无数遍草稿,就是在等待此时此刻。 秦惶看着这个突然光芒万丈的女孩,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感动。 他竟然,会被这丫头感动? 而且这丫头说完也不等自己反应,自顾自地就站起来了,拍拍膝盖留下句“我离开一下”就又钻回了缝隙。 秦惶傻乎乎等着,这去也不是,留也不是。 她到底来干嘛的? 好在酒德亚纪没有离开多久,就又钻了回来,然后撅着屁股‘嘿咻嘿咻’拽着一个大箱子。 秦惶心想:如果这丫头长尾巴的话,现在已经转的跟电风扇一样了。 她一边从箱子往外掏大件小件,一边说:“我知道您有很多问题,不过先等我一下。” 秦惶一一从她拿出来的东西扫过去,超大号钢刷、超大号钢丝球、超大瓶沐浴液等等……总之就是凸显出‘超大号’三个字。 酒德亚纪浑身挂满‘装备’就要往八岐大蛇身上爬。 “你等一下。”八岐大蛇目瞪口呆,此时这只怪物的模样看起来,居然有些呆萌! 酒德亚纪停下来,抬头与八岐大蛇对视,眼睛眨了眨,就好像在说‘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那种理所当然的表情。 “你到底是来干嘛的?”八岐大蛇叹了口气。 “给您洗澡啊~”亚纪说的理直气壮,然后眯着眼,笑道:“您待会儿不是就要召见巨龙了吗,肯定希望自己郑重一些。” 八岐大蛇的眼神再次闪动。 他的心思被说中了。 虽然想不起来那个巨龙的名字,但八岐大蛇还是想郑重地接见它,哪怕已经成为一个尸守了。 世界上就是有这种奇妙的东西,与记忆无关,那是刻在灵魂上的烙印,谁都无法抹去。 八岐大蛇已经有了些猜测了。 他低下了头颅,这样方便酒德亚纪爬上来。 他选择了相信这个女孩。 酒德亚纪抬腿垮了上去,裙角飞扬有些春光乍泄,纯白的颜色,但是她没有丝毫在意。 正如她宣言所说:愿意献出已有的和将有的一切,自然,也包括她自己。 酒德亚纪顺着坚硬的鳞片开始,动作非常娴熟。 寂静的井中此刻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只有钢刷刮过鳞片的‘飒飒’轻响。 时间一点点儿过去,八岐大蛇也逐渐安静下来。 他并不急着问。 因为此刻,内心前所未有的祥和。 “您应该猜到了。”酒德亚纪做完工作,伏在八岐大蛇的鳞片上休息,轻轻的说。 “世界重启了。”八岐大蛇的语气有些严肃。 世界重启了,这里包含的信息量很大。 谁重启的世界?自己成功了吗?这是第几次重启了? 太多太多的问题。 不过有一点他能确定,那就是重启世界的绝不是自己。 因为他是没有能力将时间,回溯到自己尚未完整的时候的。 既然如此,答案就清晰了很多。 自己失败了! 可是,为什么? “您在今天将会给所有的白王血裔开启灵视,用尸守回收血脉,对?”亚纪问。 “是。”八岐大蛇点头。 “之后吸引蛇岐八家前来,并挑起源氏兄弟的内斗。趁着其他初代种尚未赶来,雷厉风行地快速结茧。” “是这样。” “我的记忆直到奥丁到来……我并不清楚您成功没有。”酒德亚纪顿了一下,还是说出了所有的事情。 其实原本她是不想说最后这一句话的,因为她死了。 这一次,她的选择也不会变。 所以酒德亚纪飞快衔接了其他的话题。 “在上次的世界中,我姐姐也曾经来刺杀您。但是这次的世界,她却来提前找我了,并且还是在您要来找我的那天。”她说到这里就停住了。 答案很明显了。 小魔鬼那边肯定收到了她们老板的命令,所以才会这么做。 能让路鸣泽提前去截断自己的有生力量,是不是说明自己上次成功复苏了? 如果这次,酒德亚纪没有想起上个世界的事情,那么小魔鬼的计划绝对成功了。 所以说, 自己重新登上了王座,却仍然败给了某只龙王? 这怎么可能? 除了至尊,他自信没有任何龙能够打败完整的白皇帝。 就算是奥丁架着八足骏马、手提昆古尼尔也不行! 可是,自己确实被杀了,为某只龙重启世界提供了钥匙。 为什么? “是奥丁杀了你?”秦惶问。 他的声音很平静,没有愤怒也没有愧疚,什么感情都没有。 “是的。”酒德亚纪点头:“我服用了您的血,但他太强了,我甚至无法看见他的动作。” 有些话酒德亚纪没有说。 比如:因为跟不上动作,只能一直抓着他的马蹄搏斗,可是她太弱了,根本无法还手,只能任由宰割。即使这样,她也凭借狗皮膏药的韧性,迫使奥丁不得不拔出了昆古尼尔。 这个世界有很多事情就是这样。 你对某个人好,做了很多事情,却从不告诉他\/她,因为在你心里,那些事情是应该的,说不说无所谓。、 仅仅是忘了告诉它罢了。 第78章 完不了 亚纪拍拍鳞片蹦起来,说。 “绘梨衣快要来了,我去接她。” “”八岐大蛇看着她,没有回答。 “怎么了?”酒德亚纪问。 这个时候她听到脚步声响起,转头看去,发现是一个没有见过的女孩。 齐肩短发,黑色的作战禁装,挎着一个好似装着吉他琴的挎包,不过里面装的并不是吉他而是faas突击步枪和‘雪’。 酒德亚纪一愣,瞬间明白了什么。 当即气鼓鼓转过脸抱怨:“您说话不算数!说了不会忘了我的!” 八岐大蛇不说话,有人会帮他解围。 “你好,落叶。”短发女孩主动伸出手。 她自我介绍时甚至连‘我叫’两个字都省略了。 亚纪只好蔫了下来,挤出笑容说:“你好,酒德亚纪。” 其实亚纪心里还是有气的! 毕竟当初说得好好的,保证过永远不会忘记她的,可是现在他却已经连没有自己的预备人选都准备好了。 若是她没有想起来那些事情,是不是两人之间就彻底成为路人了? 也或许,她也会在接下来的浪潮中,被尸守顺手狩猎了! 酒德亚纪现在之所以这么狼狈,是因为她在外面流浪了好几天,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像个行尸走肉,漫无目的地走啊走、走啊走 走累了,就在自动贩卖机随便找点东西吃。 天黑了,随便找个角落缩成一团就睡了。 她从长野县出发、走过山梨县,最后到了东京湾。 当时已经是夜晚了,黑漆漆的海面上只有零零点点的银光。 她继续往海里走 这些天,她都在做同一个梦。 在梦里,自己站在电影院的放映厅前,面前有三只手拿着不同的电影票递向自己。 她只要伸出手,就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影片,走进不同的放映厅。 “快点啊亚纪,电影要开场了!” 其中一个男孩开始催促她了,亚纪抬头看他,发现自己认识这个人。 叶胜! 那个一直惹她生气,偷偷喜欢她的404国男孩。此刻叶胜带着柔和的笑,满眼星光地等待着她。 酒德亚纪心中一颤,缓缓伸出了手 她低头看向电影票,票名是《泰坦尼克》,很火很浪漫的爱情电影,她确实喜欢这种风格的电影,就是结局太过悲伤了,但是为了爱情很值得,不是么? 她的手距离票据更近了 酒德亚纪又看另外两张票,《千与千寻》和《肖申克的救赎》,分别是轻松向和比较沉重的电影。比起这两部,她更喜欢《泰坦尼克》。 可是为什么她的手在颤抖呢? 酒德亚纪听到了什么动静,猛地转头看向放映厅大门的方向,一道白色的身影刚巧推开玻璃门,正要离开。 然后,她就醒来了。 海水淹没了她,眼前一片漆黑,强烈的窒息感使她浑身无力,最后半梦半醒之间,好像听见有人叫她。 还是那道身影,一身考究白色的西装,站在窗台一尺的地方,侧头注视着她。 酒德亚纪想起来了,她想起来了! 她知道自己究竟忘了什么,自己怎么会把他忘了呢! 她挣扎着爬出海面,购置一大堆器具,迫不及待地狂奔到这里。 却发现,他已经准备好了取代自己的人 所以生气,也是应该的,对。 “不要生气亚纪。”八岐大蛇亲昵地直呼她的名字,这在日本是亲近的表现。 “好,我听您说。”酒德亚纪摁着脾气点头。 八岐大蛇对落叶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离开了,她还要去接绘梨衣。 “我有别的事情安排给你。” 八岐大蛇对亚纪说:“强化血统的方法不止一种,饮用龙血是最简单的方法,但是副作用极大,并且效率是最低的。现在的我尚未达到全知全能的地步,不过也大概清楚自己为什么放弃王座了。” “为什么?”酒德亚纪愣愣的问。 她这才知道是秦惶主动放弃王座的。 八岐大蛇低头看了她一眼,说起了别的。 “既然龙血并不能令你保住性命,我还有更保险的方法。龙王在胚胎时期,我们的血液毒性是最低的,周遭也会排放出大量的进化激素,以此供养周遭的生物进化。” “我这次要提前茧化,先帮助你和绘梨衣稳定血统,这样你们才能在未来的战斗中发挥出更多的作用。” 酒德亚纪连忙摆手:“不用不用,龙血就够用了。您如果提前茧化肯定会引起全世界的注意的。” “无所谓,他们从一开始就清楚我的意图,只不过都在等我完成补全而已。”八岐大蛇说。 “那秘党和其他混血种组织呢!他们也很麻烦。”酒德亚纪还在坚持。 “会有人拦着他们的。” “可是”酒德亚纪还想说什么。 八岐大蛇低下头,严肃地盯着她,道:“我已经知道你情愿去死了亚纪,但是我不舍得埋葬你。” “你只有活的更久,才能带给我更多的价值,明白吗?” 酒德亚纪怔怔点头。 “我们的计划也要做出一些调整,但是在我补全自己之前不能让他们察觉到。”八岐大蛇继续交代。 “我要怎么做?”亚纪问。 “¥%¥” “这样真的可以吗?”酒德亚纪听得目瞪口呆。 八岐大蛇诡异地笑笑,道:“放心,那家伙的弱点正是傲慢,他的傲慢甚至在我之上,这会要了他的命。” 酒德亚纪脸色古怪:“可他应该是您死后才被黑王创造出来的,您连这些都知道吗?” “” “神无所不知。” 酒德亚纪缩缩脖子,心道:刚才您还说自己并非全知全能呢。 不过她不会拆台。 八岐大蛇低下头,血盆大口裂开一个讥讽的弧度,说:“他和人类混在一起太久了,几千年的筹备,无数次的胜利,将他的傲慢越堆越高,他已经下不来了。” 无数次重启的世界。 不会褪色的记忆是奥丁的优势,也是反伤自己的利刃。 四大君主只有他走到了最后,那是他的荣耀,也是他的催命符。 第79章 涅盘 绘梨衣出现在溶洞。 冰冷的黄金瞳快速褪去,她踮踮脚,张开了怀抱。 八岐大蛇还是面无表情看着她,一旁的酒德亚纪已经猜到了结果。 出乎意料的, 八岐大蛇这次没有避开。 反而,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将绘梨衣吞了下去! ! 落叶面无表情,酒德亚纪惊悚地捂着嘴巴。 直到‘咯咯咯’的笑声从八岐大蛇的口中传出来。 然后酒德亚纪就看到绘梨衣被吐了出来,在地上摔了个屁股墩。 她瞧见八岐大蛇那种‘真遗憾啊’的表情,隐隐好像听到了‘忒’的一声。 错觉!错觉!酒德亚纪心中默念。 “好了亚纪,你和绘梨衣准备一下,这个过程会重塑你们的血脉,从此你们就是真正的白王血裔了。” “是。” 【要做什么?】这是小怪兽湿漉漉的小本子。 八岐大蛇没有理会,看向第三人:“落叶,你的血统很完美,暂时没必要提升了。” “嗯。”落叶回应。 随后,巨龙尸守从水中升起,激荡的水流顺着她的龙鳞滑落。 铺天盖地的茧丝从八岐大蛇的脊椎涌了出来,瞬间淹没了这里。 当晚,巨龙尸守再次飞遍日本。 百米巨浪席卷了关东。 关西支部团灭,尸体被落叶送回。 (一切照旧,此处省略。) 身着暗金色甲胄的巨大身影站在洞穴口,他并没有急着进入,好似在等待什么人。 淅淅沥沥的雨点滴落,在他的周身形成一圈模糊的薄雾。 可是始终没有某个短发女孩走出来,手握‘雪蓧双刀’拦在神明的路上。 金色的独眼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凝视着洞穴深处。 他开始迈步了。 洞穴深处的“风”源源不断地将信息传递给他,那位已经完成了补全,又到了入席的时刻。 这次奥丁会吸取上次的教训,赶在白王出壳之前撕开胚胎。 天上乌云盖顶,像是黑色幕布拧在一起,再放进洗衣机里搅动,浓云剧烈翻滚,缓缓汇聚成了一团漆黑的墨。 过于密集的乌云挤在一起,空气中的正负离子含量太高,踊簇在相对狭窄的小片天空上,频频激起细密的电光。 不过闪电并没有爆发,反而像是被摁在井中酝酿,等待着某个时刻。 太古权现?因陀罗之怒。 所谓太古权现,是指那些专属于龙王们才能使用的灭世言灵,比如序列号112的“莱茵”。 可是 他却一路畅通无阻地前进,聚集的雷云完全没有派上任何用处。 这种感觉就像是他穿着考究的西装,端着红酒却走进了厕所。 狭长的溶洞在这位“速度”掌控者脚下,不需要多久便抵达了尽头。 金色的独眼微微眯起,打量着眼前的茧。 两个茧? 并且体积很小,根本不像是能够容纳八岐大蛇的大小。 事情果然发生了出入。 龙类的茧具备良好的元素密封性,“风”无法渗透进去。 奥丁,举起了昆古尼尔。 卢恩符文亮起,电弧闪过… 却,没有在那两个茧上留下烙印。 恰在此时,其中一个茧开始微微颤动,一柄短刀从内部刺出,正在缓缓割开细密的茧丝。 银白色长发飘扬…… 奥丁认得她,正是之前紧抓着八足骏马不放的蠢女人,不过现在对方的模样好似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发色从黑色变为了银白色,尚未亮起黄金瞳的双眸变为浅褐色…… 污染? 不,是胎血改造。 八岐大蛇竟然将自己的基因分享给了凡人? 另一颗茧也开始颤动,一双修长白皙的手直接撕开了茧丝,红发小怪兽像是刚睡醒一样,揉了揉略显迷茫的眼睛。 她的外貌倒是没有什么变化。 酒德亚纪发色改变,主要是因为本来的血脉薄弱,突然增强的龙类基因重新改造了她的身体,效果不亚于开启二次灵视。 上杉绘梨衣则不会。 这次胎血茧化,仅仅是帮助她稳定自己的血统,并不能对她有所提升。 因为绘梨衣的龙血比例已经是很惊人的程度了,她如果想更进一步,只能去走“封王之路”。 但“封王之路”是一条死路,那是太古年代,黑王创造又亲自封印的“龙化”途径。 两个女孩扒拉着茧壳爬出来, 两人对视一下, 拔腿就跑。 奥丁凝视着手中的昆古尼尔,并没有去追。 他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为什么上次白王看着他的追随者死去。 为什么白王最后没有躲避昆古尼尔。 为什么白王选择了死亡。 在刚刚,一切都有了答案。 面具下的脸渐渐变得狰狞,怒气蔓延,奥丁将昆古尼尔攥得嘎吱作响。 因为昆古尼尔不会去杀已经死去的人,所以它不会杀同一个人两次! 这也是刚刚烙印失败的原因。 这本没什么。 让奥丁愤怒的是,那个白色的家伙从一开始就笃定自己必定会失败,世界绝对会重启! 所以他故意被昆古尼尔杀死一次,用这种方式来躲过未来的“必胜之枪”。 酒德麻衣躲在黑暗的角落,趴下地上架着一挺2000狙击步枪,枪内装的是水银弹头的炼金子弹。 这种子弹虽然不如贤者之石,无法杀死初代种,但是对付混血种绰绰有余了。 “长腿长腿,情况怎么样?” “一切和他预料的一样,昆古尼尔失效了!那真的是用世界树枝干做成的必胜之枪吗?怎么会对那两个人不起作用?”酒德麻衣说。 “谁知道呢~”耳机里无所谓地说:“接下来就看你的了,可千万别掉链子啊。” “收到。” 酒德麻衣深吸口气,调整自己的心跳,让自己的状态近乎保持静止。 她透过狙击枪的光学瞄准镜,看到了已经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的孪生妹妹。 “再见了,不。永别了,妹妹。” 酒德麻衣心中默念,扣下了扳机。 枪口喷吐出蓝色的火蛇,一颗深红色子弹瞬间突破音障激射而出。 这把2000狙击枪是经过特殊改造的枪械,能够将子弹的初速度达到7倍音速,代价就是高热会瞬间报废这把狙击枪。 以7倍音速射出的子弹,将会比声音先一步抵达目标的附近,洞穿目标的眉心,目标听不到声音,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酒德麻衣原本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她在瞄准镜内看到了惊世骇俗的一幕。 一把没有开刃的红刀,在一瞬之间,轻描淡写地劈开了那颗造价不菲的炼金弹头! “长腿,怎么了?”苏恩曦感到不对劲。 酒德麻衣丢下枪,扭头就跑。 她捂着耳机骂骂咧咧:“好薯片,我们得承认一件事。超级混血种和超级赛亚人一样,都是存在的。” 第80章 命运 绘梨衣和酒德亚纪头也不回地狂奔。 好,酒德亚纪回头了,并且冲奥丁‘忒’了一口唾沫。 这丫头一旦狠心做某件事,那就是毫无底线。 如果不是没有时间,指不定她还要口吐芬芳几句。 她们的计划虽然做了些调整,但是有些核心还是无法改变的。 茧化仍然需要时间,她们的任务仍然是拖延时间。 可是奥丁并未理会她们这些凡人,而是站在原地,好似在聆听什么声音。 酒德亚纪心中有些焦急。 她不敢小瞧奥丁。 没有人敢小瞧神明。 如果让奥丁发现了‘真正的茧’,那么结果很可能还不如上次,她还不如去死! 砰! 一声巨响惊醒了亚纪。 她扭头,看到一席红色的背影。 绘梨衣已经拔出了红刀,切开了从某个方向飞向她的子弹。 酒德亚纪顺着方向看去,她的视力也发生了进化,灰暗的地洞中,一抹漆黑的阴影真在逃窜。 “姐姐?”酒德亚纪顿时计上心头,冲着那边大喊。 “姐姐快跑!我们拦着奥丁!谢谢你的提醒,奥丁果然来了!” 她的声音极大,在此刻的洞穴中就像是投入了惊雷。 不仅惊醒了沉思的奥丁, 正在瓦腿的酒德麻衣,也是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长腿,我是不是听错了?”耳机中苏恩曦愣愣地说。 酒德麻衣不敢回头,继续逃跑。 “你没听错,那丫头就是这种人,现在轮到她小义灭亲了。”酒德麻衣咬着牙说。 “”薯片妞沉默一下,幽幽地说:“你们姐妹终于有一点相似之处了。” “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还不赶紧想办法。如果奥丁真以为我们与白王沆瀣一气,我栽了倒没什么,老板的计划就要失败了。”酒德麻衣喘着气,时不时回头看一下奥丁的反应。 苏恩曦的语速倒是不急不缓,还伴随着‘咔嚓咔嚓’的清脆声音。 “你急什么。真把人家阿萨神族的父神当作傻子?在北欧神话中,奥丁神格包括了预言、王权、智慧、治愈、魔法、诗歌、战争和死亡。虽然有些自夸的成分在里面,但是他的智慧是毋庸置疑的,这等小计俩怎么可能唬得住他?”苏恩曦说到最后语气也沉重了很多。 “你当然不急,要死的又不是你!”酒德麻衣还想说什么,却发现奥丁果然没有追过来,反而 苏恩曦听出了她的语气变化,带着笑意说:“你的妹妹还是太天真了。想要阻挡王的道路,谎言诡计都是没有作用的,到最后,还是只能用尸和骨才行。” “”酒德麻衣没有再反驳。 因为奥丁已经转过了身体,抬手召来了八足骏马,sleipnir带着电光跪伏在他的脚下,天上黑压压的一片黑云,那是成千上万的乌鸦在盘旋。 其中两只缓缓落下,恭恭敬敬站在奥丁的肩头,与其耳语。 奥丁目视洞穴深处,随后翻身上马。 sleipnir再次扬起电光碎屑,竟然向洞口的方向狂奔。 酒德麻衣眉头皱得紧紧的,不明白奥丁要做什么。 但是酒德亚纪却是脸色大变,扯住绘梨衣一起刹住脚步,调转方向,竟然开始追赶奥丁的马蹄。 酒德麻衣停住脚步:“奥丁开始沿着来路返程了,他要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去干躲起来的另一位神了,好了长腿,趁机撤退,任务虽然失败了,但是结果也达到了我们想要的效果。”苏恩曦笑说。 … … 所谓宿命,就是世界一次次重启, 轮回反复了无数次, 你仍然会义无反顾选择过去的道路。 虽然无奈,但无可奈何。 正是因为无法反抗,所以才叫命运啊。 酒德亚纪当然知道奥丁要去做什么! 她红着眼睛开始狂奔。 绘梨衣跑在她的身边,灰白色鳞片已经开始蔓延了,溶洞已经被她的眼睛照亮。 她再次吐出金属般的冰冷声音:“死亡!” 手中的长刀飞掷出去,速度越来越快,伴随着破空的尖啸与摩擦出的火光,直指奥丁的坐骑。 燃烧的长刀抵到sleipnir屁股后,却被一把木质的长矛轻松挑开。 言灵·审判,甚至无法再昆古尼尔上留下一道痕迹。 马背上的神明甚至没有回望一眼。 然而此时,奥丁却抬起头了。 一位隐藏着的短发女孩手持双刀,在溶洞岩壁上反复跳跃,借力节节攀登,最后高高跃起。 一如既往, 再次斩向神的御座。 好似一切都没有改变,又好似一切都已经截然不同。 龙吟响起,古奥长刀架住了‘雪蓧双刀’,但是一道红色的身影已经从sleipnir的身体下滑行而过,sleipnir再次轰然倒塌。 绘梨衣再次以极致的萨摩切,活劈了sleipnir。 她回身,已经有两把长刀帮她抵住了龙吟宽刀。 绘梨衣压着刀柄冲刺,红刀自下而上斩切,却被奥丁周遭的粘稠空气阻隔。 落叶从她身后跃起,单脚飞踢踹在了红刀刀镡,刀刃‘噗呲’一声,就像是切破了某种屏障。 入侵到了,神的领域。 奥丁侧身,终于有了躲避的动作。 酒德亚纪没有绘梨衣那种速度,即便是脱胎换骨后的现在,也仅仅达到了a+的血统而已,所谓的s级,本就是不该存在的东西。 她望着前方二人与神搏斗的场景,悄悄吐了口气。 一切都没有改变吗? 不, 怎么可能。 她忽然想起《漫游者》中的一段话。 朝前,朝前,不要转身。 跟着这条路,直到尽头。 不要期盼任何更容易的命运, 你的双脚踏上了没人走过的大地, 你的双眼环视没人见过的事物。 是啊!亚纪。 不要带着那些天真的幻想,不要期盼任何更容易的命运。 一切都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现在, 此刻, 再次抽出你的刀剑, 斩向——神的头颅。 她飞身前跳,高举长刀,带着释然的笑。 “神明,这是你的命运!!!” 是的,这并非女孩们的命运。 这是奥丁的命运,是他注定的拦路虎、绊脚石、绕不过去的阻碍、无法躲避的千篇一律。 世界一次又一次,他永远绕不过去这个结局。 第81章 你总归还要面对我 常言说, 三个女人一台戏。 古人诚不我欺。 酒德麻衣躲在冥照的黑暗里,双手举着望远镜,旁观这场凡人挑战神明的抗争。 没错,在她看来,这仅仅只是一场抗争。 尽管刀光如潮,其中那个红头发的超级赛亚人的速度太快,她无法看清对方的刀术。 但依然笃定了这场战斗的结局。 三个女孩好似并非在与一个人或龙战斗,而是一堵正在移动的墙,一座缓缓前进的大山,她们根本无法破坏这山,仅能以凡人之躯,挡在大山碾过的路上。 即便如此, 她还是为这三位凡人赞叹一句‘好活’。 “诶诶诶,这居合真够厉害的,不愧是超级赛亚人。卧槽,这傻妹妹怎么想着去咬人呢!最后那个妞是性冷淡吗,不过一个人竟然能使出两种刀法,这种事情的难度不亚于左手和右手打架,挺厉害的。” 酒德麻衣抱着看戏的态度,啧啧称奇。 “喂~长腿。你还没有撤退吗?”薯片妞无奈地说。 “如此大戏,错过了会后悔一辈子的。”酒德麻衣说的理直气壮:“这种感觉棒极了,就像是坐在核弹上看龙王们跳舞,如果有杯红酒就更棒了。” “” “咦?她们怎么停下来了?”酒德麻衣不解。 “停下来了?”薯片妞重复了一遍。 “对。奥丁也不再进攻了,他们打算中场休息一下,喝一杯下午茶?”酒德麻衣说。 “e如果连奥丁也停下了,那就说明尘埃已经落定了。”薯片妞大脑转的飞快,迅速分析出了状况,说:“要么奥丁的目的达到了,要么” “要么白王已经重生了。”酒德麻衣喃喃。 酒德麻衣放下望远镜,一个猛子扎入了溶洞内的水塘。 上杉绘梨衣一直担任三人中的主力,奥丁的攻击几乎全部由她一人抵挡。 她的武器是由‘橘政宗’打造的,虽然品质不错,但并不是炼金武器,根本无法在这种战斗中坚持。 红刀寸寸断裂,到了最后,她已经是握着空荡荡的刀柄勉力抵挡刀潮了。 忽然间,她听到了什么声音。 这一愣神的功夫,龙吟炼金长刀擦着她的鼻尖而过,绘梨衣被酒德亚纪拉着,才险险躲过破相的致命危机。 奥丁也停下了动作,暗金色面具转向洞口方向,金色独眼中泛着深邃的光。 “怎么了?”亚纪搀扶着落叶,问。 落叶的言灵‘鬼胜’,完全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玩命言灵,这次之后就算能活下来,恐怕也要在床上躺上几个星期了。 绘梨衣也呆呆地看着洞口方向,冰冷的金色眸子闪了闪,好似在确定什么。 落叶和亚纪对视一眼,再次问询。 “绘梨衣?” 绘梨衣这才回神,扯起巫女服上一处尚且显白色的地方,用沾满血的手指在写字。 【呼吸声。】 “呼吸声?”另外两人异口同声。 然后她们想到了什么,又问。 “他的?” 绘梨衣摇头,表示不能确定。 奥丁不再去理会这三个蠢女人,因为她们,他再次耽搁了一分钟的时间。 他深深吸了口气,浑身电光乍冒、暗金色的沉重甲胄瞬间变得金碧辉煌。 他转过身,走向洞口的方向。 他每迈出一步,身形便拔高一身。 一条黝蓝的尾巴从身后生长出来,随意抽打在地上便是一道伤疤。 双脚也变成爬行类的利爪,细长的利刃刺破长靴,在岩石上画出狰狞的痕迹。 背生双翼,头角狰狞。 他如拉满弦的利箭,严阵以待。 君王的威压彻底覆盖地洞穴内。 亚纪和落叶有些喘不过气,绘梨衣主动上前一步,挡在她们前面,这才让她们松了口气。 之后绘梨衣居然也跟着向洞口走去。 落叶和亚纪再次对视。 后者面无表情说:“看来是他。” 说完落叶整个人就像泄了气一样,全身瘫软昏迷了过去。 亚纪架着她的手臂苦笑,只好跟在后面。 奥丁来到洞口,他的目光锁定在那具被他截断脊椎的巨龙尸守上。 悠长的呼吸声从巨龙的心脏处扩散。 它呼气,便升起飓风、 它吸气,又是一阵浓烟。 一双长着利爪的双手撕开了巨龙的脊背。 一道人影,缓缓支起了腰。 他睁开双眸,这个世界都照亮,刺目的金色瞳孔扫视天地,仿佛有岩浆在其中流淌。 银白色的鳞片在风中作响,五大元素在他的脚下跳舞。 他不着寸缕站在那里,便已经是世界的中心,世人在他周身歌颂。 他是夜间月,天空皓日,是止渴的鸠酒。 他的身体流线简直是上苍最杰出的作品。人欲追逐却不可及,不可有亵渎的心思,却又令人迷恋,让人心生占有,如扑火的蛾子,不顾及生死。 铺满白色的世界中,他是最醒目的那抹。 他轻轻地呼了口气,转过了身。 暗金色黄金眸不含一点感情波动,冷漠地俯视这个世界。 他从巨龙的尸体上走下,看向奥丁。 “到最后,你还是不免要面对我。” 奥丁沉默地眯起独眼,他的身后有三位女孩搀扶着走出来。 女孩们呆呆地望着那抹白色的身影,一时眼眶红了,无语凝噎。 只有亚纪最先反应过来,匆匆将落叶塞到绘梨衣怀里,抻开一套衣服小跑过去,看样子是要给那个男人一件衣服穿。 “真是的,您怎么不穿衣服!” 她嘴里嘟囔着。 侧方的奥丁突然暴起,昆古尼尔刺向那个还在抖动西服的女孩。 他是速度的掌握者,即便是白王也不能在这个领域胜过他。 哒! 清脆的响指声。 昆古尼尔就像是刺到了空气,无声地穿过了酒德亚纪的身体。 后者又向前踱了几步才后知后觉地回头,一脸后怕。 秦惶一步步走到酒德亚纪身旁,张开双臂背对着她,淡漠地道。 “你在下面没有动手,为什么现在改变主意了?” 奥丁在赤鬼川下是完全有机会杀掉她们的。 酒德亚纪愣了愣,还是乖乖展开衣服,躬身伏腰,将衣服一件件给他套上,最后扣上纽扣,领了领褶皱,默默后退到一边。 “算了,这不重要了。” 秦惶从手骨中缓缓抽出一条骨质长剑——天丛云剑。 “虽然肯定藏了茧,但未来再见。” 第82章 第一卷,完。 奥丁的面具轻轻蠕动,雷鸣般的雄浑声音响起。 “你觉得自己能够赢过祂吗?我们可以合作,一起共渡难关。几个纪元之前,我们就是这样杀死了他。” 秦惶歪歪头,有些惊讶奥丁竟然会如此问,暗金色眸子流转,似乎想到了什么,金色中映射出不加掩饰的讥讽。 “其实我和你本没有必要聊这些。” 他望向天空,似乎看到导弹群已经来袭的场景,那是黑云压城一般的景象,密密麻麻的炼金导弹如从天空洒下的黄豆,遮天蔽日、不计其数。 他低头直视奥丁,踢开脚边缠绕着白丝的骨骸。 “多么卑鄙又可笑的说法,相比起龙,你更像是一个人类。” 他又看向地面,反复踢着脚边的尸骨,这具死侍大概没想到他在死后能够拥有如此荣幸。 “我们因祂而生,被祂创造出来,所谓伟大的人类家族,在我的年代里,仅仅只是被奴隶的其中一族,仅是一团叛经离道的血肉。繁衍着、聚集着、生长着、死亡着。” “我们也是一样。” “直到群星再次排列成亘古不变的阵列,我们,不,是你们这些王再次苏醒。” “而祂,也将从这脆弱、泥土、岩石、海洋的外壳中破壳而出,给我们带来命中注定的死亡。” 他转头看向北方,两团眉角拧在一起。 “我们的时代,没落了。” 说到这些,奥丁的金色也黯淡下来,他低垂着眼眸,声如洪钟,似在感怀、又似在追忆,那一段没有被记录的历史。 “你死去的年代,太早了——” 天上乌云散去,微暖的阳光再次挥洒在地面上,似乎灾难已经过去,美好的未来即将来了。 秦惶缓缓地问。 “弃——族——”他一字一顿。 奥丁沉默。 这是压在所有龙类头顶的一座大山,谁都越不过去。 “好了好了,闲话就聊到这里。” 细密的银白色鳞片再次爬上他的面颊,举起天丛云剑,指向奥丁的眉心。 “读者老爷们都已经等不及了,快让我们开始相亲相爱的厮杀!” 就在这个时候,天上的导弹群终于降临了。 成千上万的炼金导弹如同盘踞的乌鸦,遮蔽了才刚刚冒出头的那点太阳,再次带着‘毁灭’来此扫荡一切。 奥丁和秦惶都没有抬头,他们互相凝视着对方。 一打微风卷起尘土,在洁白的地面打着转。 两条龙同时消失了。 微风后知后觉地被打断、溃散、尘土飞扬。 秦惶的胸口已经被龙吟长刀刺穿,不过他却是推进的一方。 天丛云再次贯穿奥丁的心脏,后者的一条手臂不见了踪影,胸前的巨力他无法反抗,被迫拖在地上滑行,地面上犁出两条伤疤。 秦惶挑起天丛云,振翼而上,一秒之后他消失的地方才激起后坐力的飓风。 奥丁复苏后的双爪撕扯白龙的脖颈,他的指甲已经攥到了白龙的血管,然后掐断。 白色的龙继续拖着他飞翔,动脉被扯断、胸骨被拔出,仍然面无改色。 急速之下,他们来到了千米高空。 奥丁余光看到了密密麻麻的导弹,这些时速10马赫的洲际导弹在两位尊贵的龙王眼里,和静止没有什么区别。 在破风声与耳鸣声中,他听到白龙冷静的低吟。 “从今天起,全世界都将再次回忆起‘白皇帝’这个称号,这些曾经跪在我面前六个纪元的种族,他们终将再次跪下。那些忤逆我的逆命者,都将被放逐到冰雪怒号的最北方。” “你们这些注定被刺入地狱最底层的逆臣,一个个精到骨头的个体组成一盘散沙的族群。” “所有的屈辱和灾难都是自酿的苦果。” “战胜之日已经要来了,它注定要来!” 奥丁的背翼触碰到了冰冷的金属,他沉默地看着白龙,再次发出讥讽的笑。 … … 酒德亚纪三人站在地面上,见到了人类发明火药以来,最为壮观的一幕。 一万三千两百颗炼金弹头,这是全世界混血种近乎一半的积蓄。 在这一刻,由南向北、自下而上,依次化为最惊骇的烟花,一一在千米高空之上被点亮。 整个日本的天空如同炸裂一般,闭上眼睛都会觉得刺目的火光铺满了天际。 无论是黄海对岸的大陆、太平洋对岸的澳大利亚、加拿大、美国,在这一刻,都在遥远的东方见到了一簇点亮的火炬。 那是白色的火焰,代表了他的高调归来。 日本上空的云朵被炸弹洗彻一空,气浪推着乌云绕行了这个星球整整两圈才停下。 每个混血种组织都意识到了一件事。 ——龙族的领袖归来了。 ——龙的反击,在此拉开序幕。 … … 火光散去的时候,酒德亚纪她们蕴着泪、睁开眼。 那道白色的身影衣衫褴褛地站在一具尸骨上,尸体的血肉与骨干正在缓缓消散…… 白色的身影张开双臂,他在拥抱这个世界。 狂猎的劲风呼啸而来、地面微微震颤、海浪謿潮起伏、太阳也摇曳身姿照耀大地。 整个世界都在回应他的怀抱。 他像是在对世界讲话。 “我们将四面受敌,却不被困住。” “心里作难,却不至绝望。” “可能被打倒,却不会死亡。” “我们将带着至尊的死,使至尊的生也降临在我们身上。” “醒来,畜生们!” 酒德亚纪意识到,万龙升空的时代,真的要来临了。 这并非童话,也非电影,而是将映入每个种族眼中的未来,也将成为必然的历史。 落叶从绘梨衣怀里挣脱,率先走向那道身影,她身形踉跄,却一往无前。 在你走投无路、被逼到悬崖边的时候,是他身骑白马披荆斩棘来到你的面前,一把将你揽走的啊!所以即使他是所罗门的恶鬼都没关系,也会满心欢喜跨上白马、环在他的腰上,一起奔赴这场逃亡的旅行啊。 绘梨衣将小本本塞进怀里,跟在后面,并没有去搀扶落叶。 她还等着玛奇那履行自己的承诺呢。 这个世界很美好、很温柔,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太阳下很温暖,可是太阳并不理会我啊!在我孤零零躲避着命运,歇斯底里地对着痛苦嘶吼时,太阳去哪了? 所以啊,她并不在乎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是火,她就扑上去;他是黑洞,她就张开手臂。 酒德亚纪还在站着…… 她是个三观健全的女孩,没有冷漠的世界观,也不是厌世主义。 她已经帮助他回归了世界,如果历史再次重来,她绝对还会再次站在白色身后。 但是现在,她犹豫了。 亚纪知道走过去代表了什么。 那将是彻底走在当今世界的对立面,人类、父母、导师、朋友,今后都将是她们的敌人,所有的过去都将烟消云散,一切清零,重新开始。 酒德亚纪这个名字将会背负‘人类叛徒’的耻辱,她的亲人将会以她蒙羞。 “对不……”她含着眼泪。 “亚纪,咱们该回家了。”秦惶没有转身。 酒德亚纪咬着嘴唇,攥紧拳头,指甲刺入肉里渗出红色的血,一点点滴落。 这一声‘咱们’,差点把她的清醒击溃。 但是不行。 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不在意自己的名声,但是生她养她的父母,墓碑上会蒙尘;总是和睦的曼斯教授,会因此痛苦终生;她的室友、朋友…… “……您…保重。”她咬着牙,说出了这句话。 白色的身影好似定住了,却没有转身,而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酒德亚纪强迫自己不去看,反转脚踝背对着他。 她努力瞪大眼睛,看着地平线的尽头,然后一步步远离。 可是,却又两双手臂架在她的两侧,开始拖行着她倒退。 “你们干嘛,快放开!放开我!我不能这样!” 她嘴上叫喊着,脸上挂着泪,嘴角却在笑。 她挣扎着,扭动自己的身体,却被迫一步步接近那道白色的身影。 她被放下。 酒德亚纪转过身,气呼呼瞪着白色的身影,似乎在抗议他的蛮横不讲理、鸟尽弓藏。 秦惶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转身走向远方。 “走。” 落叶跟在身旁,绘梨衣举着【京东铁塔?】的小本本,小跑到男人前面,倒退着走路。 她们的背影是刚刚燃烧的辉日,方向是太阳升起的地方。 酒德亚纪有些晃神。 也许,她想说的不是‘保重哦’,而是‘请带上我’。 她低着头,跟在后面,感受到了前方投来的视线和一声轻笑。 酒德亚纪别开了脸,不去看他。 她看到地上有一窝蚂蚁已经开始劳作了,成群结队搬运着地上的碎肉。天塌地陷的灾难刚刚过去,却已经有新的族群迎来了更美好的明天。 是这样吗? 人类的时代,已经要落幕了。 明天会变成什么样呢? 她抬头,刚好对上那双曼陀罗花般的暗金色眸子,带着笑意。 酒德亚纪也笑了。 她加快脚步,小跑到他的身侧,叽叽喳喳说着‘衣服破旧了’‘真浪费!’的鸡毛蒜皮小事。 男人只是淡淡的笑,宠溺地揉揉她的头发,亚纪瞪眼,却不甩开。 是啊,明天会变成什么样呢? 会变成一束鲜花、一颗流星、一个愿望。 会变成一个吻、一个承诺,或者一个誓言。 明天,会变成自己余下生命的第一天。 酒德亚纪眯起眼睛,笑吟吟地拍开他的手。 高压之巅耸立着黑色的高墙,枯叶从高墙内飞出,飘向黑色的大海。 今夜相模湾风平浪静。 热海是一座滨海小城的名字,坐落在伊豆半岛尽头,是着名的温泉乡。 黑墙是热海当地一座豪华宅邸的外墙,宅邸名为‘黑石官邸’,建立于江户幕府中期。 明治维新之后,黑石官邸被出售给了大商人,变成了私家别墅。虽然不再是幕府将军的禁地,但以他的地势和格局,仍旧是热海所有温泉别墅中的‘王座’。 这邸‘王座’,在ebay上被一个名字为‘enxi’的死宅,花费七亿六千万日元的定金购买下来。 然后,仅仅住进去了两只暹罗猫,一住,就是六年。 今天,这所宅邸内终于有了点生气。 温泉走廊上踢落了两只尖头的高跟鞋,四处散落着套裙、丝袜、墨镜、蕾丝内衣…… 如果有人见到这条走廊,绝对能够想象出,一位职场丽女,一边走,一边将身上的所有衣服卸下,随后丢到一边的场景。 浴场中,女孩坐在温泉边,只有小腿泡在水里,慢悠悠踢着水。 她并没有入浴,身上仍然穿着月白色的修身浴袍,长发在夜风中起落,威仪具足。 相反,水中确实泡着一位姑娘,一位颠倒众生的美艳女孩。 女孩全身沁入水中,却在某些傲人的浮力下微微摇荡。 她半眯着眼:“你说老板怎么想的,这种状况竟然无动于衷,那可是白皇帝耶!” 她甚至没有睁开眼。 “谁知道呢?”苏恩曦耸耸肩:“可能老板也有他的打算。” 哗啦一声,酒德麻衣坐起来,修长曼妙的身材让月光也黯淡失色。 “打算?还能有什么打算,你是没见过那副场面,我现在都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 苏恩曦叹了口气:“你跟我抱怨也没用啊。我只是个管账丫鬟,而他呢,是一位暴君,暴君会听一位管账丫鬟的劝谏吗?” “你”酒德麻衣气急,又萎靡下来,将脑袋沉入水中,吐出几个泡泡。 “确实是个暴君。” 就在这个时候,一张卡片悠悠滑倒到水面上。 苏恩曦和酒德麻衣对视一眼。 苏恩曦猛地双手护胸。 酒德麻衣翻个白眼:“算了,要护胸也该是我啊,你紧张个什么。” 酒德麻衣踩水过去,捡起卡片。 她一字一句念出来。 【骑马人的马,颜色是红色。】 【天上又生出异象来,有一条大红龙。大龙就是那条古蛇,名叫魔鬼,又叫撒旦,是迷惑普天下的。他被摔在地上。】 “什么谜语人?”苏恩曦吐槽。 【不是谜语人哦~】卡片那人猜到了苏恩曦的反应。 后者吐吐舌头。 【撒旦企图阻挠上帝的计划,所以他特别想杀害上帝的百姓。即使上帝容忍撒旦具有能力和杀害百姓,但是撒旦不可能做出超出上帝允许范围的事情。】 【——你们亲爱的老板。】 第1章 新生的皇,过去的王。 【提前讲明一哈哦,这是第二卷发生前的插叙。】 太平洋沿岸水下,海底8000米深的地方,有一条世界之极的深渊,它被称为‘地球的伤疤’。 ——极渊。 ——高天原。 ——神的旧所。 虽然人类文明已经开始探索太阳系,观测亿万光年外的银河系,但是仍然没有一艘潜艇,能够深入这里。 这里仍然是未知的世界。 下方岩层就像被一柄无与伦比的武器劈开了,留下长达上千里的伤痕,流出赤红色的眼泪。 这里到处都是沉闷的爆炸声,岩浆河就像是一柄巨剑浸在水里淬火,却不爆沸。 然而此刻,却又一道白色的身影在海底穿梭。 你无法用任何一种语言来描述那个生命。 它有着人类的双臂,巨蟒的尾巴,银白色的鳞片,却又长着一双洁白的翅膀。 圣洁而又妖艳,它既是天使,又是恶魔。 唯有一个字能够形容这种完美的生物——龙。 白色的身影停在某处,向下方俯瞰,暗金的眼底出现缅怀的神色。 它的下方是一座中央广场,广场中竖立着一根雄伟的青铜柱,上面刻满了各种各样的图案。 城市以广场为圆心向着四周扩散,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是最主要的通路。 这是龙的城市。 海水在街道上奔流,青铜柱上记录着它们的历史。 数百米的金属锁链挂在建筑物的四角,锁链上挂着黑色的风铃,这些锁链在海流中起伏,千千万万的黑色风铃摇摆,演奏无声的音乐。 即使走遍全世界所有的文明遗迹都不能见到如此宏伟的建筑风格。 可那些已经毁灭的古老文明又都继承了这种建筑风格的一鳞半爪。 白色的身影上前,轻轻触摸那个擎天巨柱上。 龙族习惯把罪人钉在塔上风干,风干一个龙类至少需要几百年,在几百年里犯罪的龙类被所有族人无止休的凌辱。 龙族历史上,被钉在青铜柱上最久的龙类正是一条白色的巨龙。 那条白色的罪龙被钉在擎天铜柱上三个纪元,黑色的皇帝在大地上划出两道巨大的沟壑,命令南北两极的寒流汇聚于此,使那片海域成为了世界上最冰冷的地方,全世界的鱼群游历那里都需要绕行。 白色的身影轻轻地离开,继续向深处前进。 穿过一扇红色的鸟居,鸟居后面是一座形状诡异的建筑,它与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 成千上万的不知名黑色贝壳覆盖了它,数不清的螺蛳一样的小东西紧密地聚集在一起,质感像是铁锈,肉眼可见的,那些细小的铁锈在蠕动。 这种感觉,就像是密密麻麻的寄生虫在大象的尸骨上钻进钻出。 在白色的身影接近这里的时候,仿佛听见无数人嘶哑的呻吟,仿佛地狱中留着血延的鬼魂。 白色的身影沉默地靠近,眼底中的岩浆似乎比下层裂缝更加刺目。 水波微微颤抖,废墟表面附着的肺螺开始剥落,一层接一层就像蜕皮。 这座建筑正在崩溃或者醒来,它原始的颜色和质地就要展示在人们面前。 列宁号! 那竟然就是16年前沉入极渊,唤醒神的列宁号。 这艘从西伯利亚海逃离的破冰船,如今竟然像个巨型生物一样呼吸、蠕动,仔细看去,没有被肉质覆盖的地方,钢铁中居然可以看到血管的痕迹。 白色的身影停了下来。 它撕开外层的铁壁,钢铁外层中鲜血喷涌出来,却主动避开了白色身影周遭的水域。 它望着巨大战舰内部的某个巨型圆腔,缓缓地接近。 它开口了,古奥森严的语言在深海中畅通无阻,传达给这个遗落的城市,也传递给——圆腔。 “真可笑啊,高高在上的王,竟然像条被遗弃的狗一样,丢弃在8500米下的垃圾坑中。” 白色身影的话极尽刻薄之能事,仿佛他们之间有着刻骨的仇恨。 但明明,这只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也对,你本来就是一条狗,你是你们之中最可恶的那条狗,你比他们都该死!” 它伸出利爪,将圆腔从钢铁上硬生生扯下来,无数劲脔的血管崩断,大量的血液从四周铁壁上涌出来。 但是圆腔,却一动不动。 它发出嗤笑,咬牙切齿地低吼,语速急切连贯,一口气将所有的怨恨低吼出来。 “是不是啊,你这卑贱的渎神者,海中升起的脏脏巨兽……” “贝希摩斯!” 整片空间似乎都静止了下来,海洋中的水流都悄悄地停止流淌,仿佛在敬畏那个名字。 海洋与水之王——贝希摩斯。 在《圣经》中,贝希摩斯是上帝在创世纪第六天,用泥土创造的怪物,它和另一头巨兽“利维坦”一同诞生,它的尾巴如杉木般挺直,肌肉如石头般结实,骨骼如铜铁般坚硬。 在中世纪的时候,它被恶魔诱惑加入了地狱的阵容。成为了地狱七君王中,代表反面的君王。 他还有一个名气更大的名字——比蒙巨兽。 世界上很多研究龙类历史的学者们认为,贝希摩斯是一种类似河马、大象一样的生物。 而非像是利维坦那样的巨型鱼类。 《旧约圣经》中记载,上帝在创造天地第六天的时候,用黏土创造了它和利维坦。当世界末日降临时,贝希摩斯、利维坦、栖枝,将一起成为圣洁者的食物。 那么, 如果以此分析。 利维坦和贝希摩斯是海洋与水之王的双生子。 那么栖枝,就是天空与风之王的名字。 在依诺克的预言书中曾这么描述。 ‘两个怪物将在那一天被分开,雌性的被称为利维坦,它居住在喷泉的深渊之中;雄性的被称为贝希摩斯,它占据了整个丹代恩沙漠。’ 正是因为这些记载,混血种学者们一直无法确定另一位海洋与水之王的身份。 贝希摩斯本该聚在沙漠,可是海洋与水之王怎么会在沙漠? 他们都错了。 并非沙漠,而是冰川。 它是居住在冰川之上的庞然大物。 《约伯记》中记载,贝希摩斯是上帝的首个造物。 它是四大君主的大哥,长兄。 但是在《次经》中,却没有提过这些。 《圣经约伯记》中也没有提过,只是说“he is the chief of the ways of god”,意思是“他在神所造的物中为首。” 旧约经书《米大示》称其为无敌的生物,只有耶和华的剑能够杀死他。 而《次经》中说:“末日的倪塞亚盛宴中,巨魔和海魔将会大战,最后和巨鸟栖枝一起成为圣洁者的食物。” 还有一种说法,他们都像被投入深渊。 但是在如今,这些好像都实现了,也似乎,一些事情永远无法实现。 因为白色的龙,撕开了它的胎盘,抓出其中跳动的肉团, 一口吞下。 清脆的响声仿佛在咀嚼钢铁…… 也好似,在咀嚼王座…… 2008年,3月8日。 伊利诺伊州北部的深山中,湖畔的半山之上,耸立着风格古朴的建筑群,那是与世隔绝的卡塞尔学院。 以往这个时候,刚刚度过假期的混血崽子们返回校园,成群结伴地行走在山下的山谷校园草坪上,挥洒着,他们酝酿一整个月的荷尔蒙。 但是如今,这里却显得有些冷清。 校园下方120米深处,会议室内。 希尔伯特·让·昂热,秘党如今的精神领袖,狮心会第二任会长,卡塞尔学院校长。 这个年龄过百的老家伙,一脸疲惫地合上笔记本,扫视会议厅两侧的男人们。 这个老家伙在外,一直都是彬彬有礼的老绅士形象。 但是此时此刻,突然有种拔出折刀插在会议台上,翘起一条腿破口大骂的冲动。 别的不提,就冲他们的装扮,昂热就想要立马转身走人。 倒不是邋里邋遢。 他面前的人,就是卡塞尔学院装备部的精英们,他们的名字在全世界都闻名,衣服倒也算是整齐划一,算是一帮不折不扣的制服男……但清一色的防化服是怎么回事?脚蹬胶靴、防护眼镜、呼吸器、便携式氧气罐一应俱全。 会议室内回荡着“呼——哧——呼——哧——”的声音,十几双眼睛透过护目镜看向昂热。 “先生们,在开会前我想先问个问题,为什么你们每次和我开会都要穿着生化防护服?这让我感觉我自己是个肮脏的病原体,你们甚至不愿意和我呼吸一个空间里的空气。”昂热皱眉说。 “校长不要介意,您当然不会是病原体,病原体是指的微生物和寄生虫,跟您在生物学上不属于一个分类。”某甲纠正校长在科学上的无知。 “既然我不是病原体,为什么你们还要带着氧气面罩呢?”昂热忍了。 “我们只是对您的体味过敏而已,委实说您在瓦塔阿尔海姆就像是一个污染源。”某乙上下打量昂热,就像打量一个臭烘烘的大猩猩。 “那不是什么体味是我用的特调香水!”昂热又忍了。 “是香水么?根据我们用仪器分析的结果,是土耳其烤肉、紫菜浓汤、和发霉奶酪的混合气味……校长您对香水的品味真别致。”某丙显示出在气味领域的独到修养。 “……是檀木香、海藻香和新鲜雪茄的气味!”昂热接着忍。 这些人看了看他,齐齐地摇头,流露出‘朽木不可雕也’的惋惜。 昂热每次来到这里和他们开会,都有一种陷入神经病海洋的感觉,在这里神经病才是主流,不神经是无法在这里存活的。 这帮神经病集合起来,名字就叫做装备部。 “好了,我们开始会议。”昂热用遥控器点亮幕布。 上面映出《一年来龙类群体苏醒事件》一排醒目的大字。 昂热回头,所有人都静静看着他,都保持沉默。 “有谁能开口说话么?你们这么严肃会吓到我的。”昂热说:“在你们脸上看到‘严肃’二字,简直比在阿根廷树懒脸上看到‘思考’二字更让人不安啊。” “由我来汇报。”卡尔副所长起身:“首先让我们看一段视频。” 大幕转动,一段天空视角的世界地图被播放出来。 左上角有一条时间线,从2007年8月13日开始。 所有人看到那个日期都是浑身一震,这个时间点没有混血种不知道。 ——白王苏醒的日期。 左上角时间线开始飞快滚动,8月14、8月15、8月16…… 8月22日,澳大利亚州的地图上突然亮起一个红点,然后红点移动指向东方,被用一个清晰的箭头标注了出来。 随后就像是捅了马蜂窝一样。 从8月22日到今天,澳大利亚州、亚洲、欧洲、非洲、南美洲、北美洲、大洋洲、甚至就连南极洲,接连有红色的光点亮起,箭头延伸向东方的某个地方。 “咳咳。”卡尔副所长清了清嗓子,吸引众人的注意。 “就像我们所知道的,自从一年前白王苏醒以来,沉睡在世界各地墓穴中的龙类都在接连苏醒,它们在醒来后没有选择逗留或者报复这个世界,而是向着同一个方向汇聚。” “这种苏醒,直到今天还在继续发生。” “很明显,它们去朝拜皇帝了。当然,也可能是一场征兵,白王在龙族之间的征兵。” “不过最近我们有了新的发现。” 大幕变化,播放出一段视频。 那是在棒子国的某处,一个浑身鳞片,不着寸缕的男人从天而降,他长着翅膀,很明显不可能是人类。 镜头是从斜上方录制的,可能是某个街道的摄像头。 录像里只有男人的背影,或许称为雄龙更准确。 雄龙背对着镜头,降落在贫民窟的某个小院内,站在那扇古朴的老旧破门前跪拜。 场面似乎一时陷入了静止,雄龙一动不动以首贴着地面。 会议厅内没有人说话,他们清楚这并非视频卡顿了。 “eva,快进一下。”卡尔副所长说。 视频开始飞速快进,四周从红色的亮,快速黑了下来,切换成夜光的绿色。 某个时刻,雄龙浑身一震,再次重重地叩首,水泥地上甚至被它砸出一个圆坑。 雄龙站起身,打开了门。 “我们事后立即调查了那所房子,可房子中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地面上的灰尘能够没过脚面,但却只留下了我们调查员的脚印。”卡尔副所长接话。 “就像是那头龙从来不曾进入这所屋子。” “这说明了什么?”昂热把玩着手中的长刀。 卡尔副所长和同事对视一眼,说:“龙进入了尼伯龙根,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那位尊贵的白皇帝的尼伯龙根。” 第2章 梦幻中的尼伯龙根(1) 在北欧神话中,世界初开之际是一片浓雾。北面的末端是尼伯龙根,与之相对的是“火之国”穆斯贝尔海姆,两个国度之间由金伦加界线隔开。 尼伯龙根冰冷多雾,连接着冥界,于是这里也成为众多亡魂聚集之地。 在现实世界中,它是龙的巢穴,死人的国度。 卡尔副所长接着说。 “一年以来……准确地说是近七个月以来,除了世界各地龙类群体苏醒外,那位尊贵的龙皇,并没有什么动作,就好像直接蒸发了一样,我们找不到一点踪迹。但是毫无疑问,牠肯定隐藏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酝酿着自己覆灭世界的计划。” 某甲补充:“如果是我被关在地下一万年,相信我醒来的第一件事也是毁灭世界。” 阿卡杜拉所长是阿拉伯人,在他们的国家,摇头代表肯定,点头代表否定。 阿卡杜拉所长慢悠悠摇头:“现在我们终于确定了,那位龙皇是在构建自己的尼伯龙根。据历史记载,龙王在苏醒后的第一件事,会在世界上的某个地方留下卵,那是他们重生的保证。我们并不清楚白王会不会也有这种习惯,但……并不排除这种可能。” 某乙补充:“就像是能炼制不死药的炼金术师,每次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炼制一瓶不死药带在身上。” 昂热足足沉默了一分钟:“所以,我们有什么办法将祂找出来吗?” 阿卡杜拉所长点头:“很遗憾,我们只能确定那些苏醒的龙类最终聚集在了亚洲,实际上,他们消失的地点并不确定,基本亚洲板块上的每个国家都有它们的痕迹。” “就只有这些?”昂热问。 “确实如此。”阿卡杜拉所长摇头说:“怎么说呢?虽然都是坏消息,但好在我们已经知道坏在哪里了。” “真是个有用的消息,就像通知我得了癌症晚期一样。该吃点什么吃点什么,每天保持乐观,反正你没有一点办法。”昂热说。 “不过我们也不是没有准备应对措施。”卡尔副所长说。 昂热欣慰地点头:“在瓦尔阿尔海姆里我是最喜欢和您说话的,卡尔副所长,因为在这个精神病院里您是逻辑感最强的人。” 卡尔副所长自豪地昂起头。 “老实说,在来到这里之前,我一直认为你们会提议我发射沙皇氢弹,去把整块亚洲大陆夷为平地。”昂热说:“我很高兴,也很荣幸,装备部能有各位,这是卡塞尔学院的荣幸。” 沙皇氢弹是历史上最夸张的核武器。 原设计为 1亿吨 tnt的爆炸量的威力,但为了减少辐射和外交问题,威力减半 5000万吨,但其威力仍然是二战所有炸弹总量的十倍。 曾经有一颗沙皇氢弹在新地岛实验爆破,蘑菇云高度是珠穆朗玛峰的 7倍,冲击波绕地球 3周,整块亚欧大陆被硬生生推行了3毫米。 据说投放炸弹的飞行员都没能回去报道。 当时的人类意识到,他们是真的有能力毁灭世界了。 于是沙皇氢弹被严令禁止研发,唯一的一颗沙皇氢弹不知道被藏在了哪里。 现在看来,秘党是有办法弄到的。 卡尔副所长一时语塞。 其他人也东张西望,顾左右而言他。 “啊……这个……有点遗憾,我们的方案仍然是炸平亚洲大陆。尼伯龙根虽然是异次元空间的国度,但它必然和现实世界存在某个链接的节点,只要毁掉这个节点,尼伯龙根就会自然而然地崩溃。不过不需要使用沙皇氢弹,只要发射十几颗普通的氢弹就好了。”某干将说。 尼伯龙根需要依托于现实的某种条件构建。 “介绍一下,这位是毕业于印度工学院的马图尔研究员,他的专业就是爆破。”卡尔副所长说。 “真是一个令人惊讶的消息,我以为你们都是炸弹狂人,原来还有人专业爆破的。”昂热的脸色黑下来:“而且你们的语气简直就像在告诉我,今天的早餐就不用一百个菜了,99个就好了。” 他拍着桌子站起来:“你们知道这样会死多少人吗?” 研究员们对视一眼,阿卡杜拉所长迎上昂热的目光。 “实际上我们真的计算过这个问题。不过想想,那些高傲的龙类应该不会选择加入联合国,与我们和平共处。亚洲大陆早晚会成为龙的国度,他们的命运早晚都是一样……不如,我们先炸。” 昂热扶额坐下,再次沉默。 他深吸了几口气,徐徐睁开眼说。 “首先,我很荣幸各位能在卡塞尔学院就职,你们的方案非常优秀。我已经知道,我们已经拥有了毁灭亚洲的实力了,下次纽约的那些混蛋再敢削减我们的经费,我会以此来威胁他们的。” “现在请各位告诉我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毕竟即便炸毁了亚洲大陆,也无法伤害到那些该死的龙。或许等他们的尼伯龙根崩溃后,看到一个光秃秃的亚洲,还觉得‘有人已经帮他们打扫了地盘’。” 研究员们再次对视一眼。 阿卡杜拉所长点头说:“虽然这样说,会显得世界上有事情我们做不到……” 昂热简直烦透了这帮家伙的这句开头,每次阿拉杜拉要反驳昂热的想法时,总是牛气冲冲地来上这么一句话。 昂热抬手制止了他的长篇大论:“停停停,直接说结论。” 阿卡杜拉所长顿了一下,非常干脆的说:“我们暂时没有找到别的方法。” 然后就利落地坐下。 “没……了?”昂热眉角跳动。 “你们把我从屠龙前线叫回来,就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些?”昂热说。 研究员们再次对视。 卡尔副所长起身:“虽然这样说,显得有些事情是我们办不到……” 昂热心说:又来了又来了。 “但这次的线索实在是太少了。那些暴虐的龙类好似对这个世界失去了兴趣,甚至在赶到东方后都不肯强迫两个美丽的少女宣泄欲望,它们的表现……就像是回家看望亲爹的最后一眼那样,饥渴难耐。” “……你们的修辞……真的是高潮迭起啊!”昂热感慨。 阿卡杜拉所长点头:“很遗憾,除非校长能够派出更多的调查员,锁定一个大致的范围,这样的话,我们只需要一颗氢弹,就能炸了它!” 第3章 梦幻中的尼伯龙根(2) 昂热,深深的,叹了口气。 他的面色再次平静下来。 “非常感谢各位宝贵的意见,卡塞尔学院能有各位坐镇,让我清楚地感受到,我们的身后永远有数不尽的核弹作为后援,我想我们在前线的专员们,一定非常有安全感。” “但是各位应该也清楚,一年以来,全世界的执行部专员都在善后龙类现身的事情,尤其是我们亲爱的富山雅史教授,他已经待在日本7个月没有假期了。现在的校园内,你们还能见过三年级以上的学生吗?” 研究员们,再次面面相觑。 “难道说你们不知道这件事?”昂热目瞪口呆。 “咳咳!”卡尔副所长止住了这个话题,因为他们确实不关心这些事。 “我们不是还有芬格尔吗?他也是五年级生啊~哦,原谅我各位,是我的用词不准确,他是八年级生啊~” 哪怕是与世隔绝的装备部,他们同样听说过那个‘大名鼎鼎’的芬格尔。 “芬格尔?”昂热语气不确定,似乎在回忆这是哪个学生。 “还有酒德亚纪……她不是也即将毕业了吗,也可以一起派过去嘛。”卡尔副所长乘胜追击。 “酒德亚纪?”昂热的眉头再次皱起。 实际上,昂热一直关注着这位最后的日本混血种。 在7个月前的那场事件后,日本的混血种全军覆没,只剩下那个叫做‘酒德亚纪’的女学生。 但是这位女学生的状况却很异常,不仅发色和瞳孔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身体素质也是提升了一大截,直接晋升到了a级的水平。 这在开学季时引起了很大的轰动。 由不得校董会不谨慎。 经过一系列检查和审问,最终确定‘酒德亚纪’被污染了。 如此,校董会们齐齐松了口气,但也新生遗憾。 ——污染。 是指,浸染龙血或者,引用龙血后,身体发生不可控制的变异,获得不可思议的进化,但却无法阻止、逐渐跌入死侍深渊的过程。 龙血是具有侵略性和毒性的。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比中彩票还小,只有几千万分之一。 但,不是没有过。 卡塞尔学院执行部部长,施耐德教授就是被污染的一员,他曾在过去的‘格陵兰海事件’中,被未知龙类的血液污染,身体获得了惊人的恢复力。甚至于,即便被刺穿心脏,都可以安然无恙。 他也得益于这种变异,才在那次任务中活了下来。 当然,这些都被昂热隐瞒了下来,甚至连校董会都不清楚。 至于饮用龙血的……也不是没有。 校董会中,有一门姓氏为‘贝奥武夫’的家族,被混血种们成为‘嗜龙血者’。 这个家族正是沐浴龙血,发生了千万分之一的污染起家,之后家族代代饮用龙血。 说回酒德亚纪。 酒德亚纪如今也被污染了,但是很奇怪的,她的污染似乎有些不一样,龙血改造完她的身体后,竟然就停止了侵蚀,使她的骨骼状态保持在了人类与龙类之间的水准。 正是因为从未有过这种先例,酒德亚纪被留在学院观察了7个月,什么任务都没有出过。 “酒德亚纪……”昂热还在犹豫。 卡尔副所长无所谓地说:“可以让她们两个组队去嘛!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什么?调查尼伯龙根?和这个白发龙女一起?我不去我不去我不去!!!” 校长办公室内,一条癞皮狗倒在校长精美的沙发上,肆意地打滚。 白发龙女坐在红木桌前,淡定地吹了吹手中红茶升起的白雾,浅浅地抿着。 昂热有些头疼。 因为芬格尔是一条不折不扣地癞皮狗,有什么能够诱惑癞皮狗呢? “这会算作你们的这个学期的期末成绩内,我可以动用校长的特权给你们加分。” 癞皮狗还在打滚。 “不听不听我不听!” 昂热耸耸肩:“这是已经决定的事情,我很抱歉芬格尔。” 癞皮狗‘刷’的一下蹦起来,重重地拍在桌子上,一张大脸凑到昂热前。 “校长,你明白那是什么吗?是在初代种以上的白王?而且那个尼伯龙根里有数不尽的龙?那根本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龙巢,是一个龙的国度!我就算找到了,又该怎么混进去呢?难不成带两个猪肘子过去作为见面礼?” 连珠炮一般的提问,带着飞溅的唾沫,喷在昂热的脸上。 他难得没有闪开,而是一脸‘我会为你加油’的表情,手掌摁在芬格尔的双肩,语重心长的说:“你也可以带上一枚核弹,我很乐意为你申请这条特权。” 芬格尔如遭雷击。 哆哆嗦嗦指着昂热,说:“你……你……你……你们就是嫌弃我了,你们就是觉得我白吃白喝了,现在想要卸磨杀驴了是!” “我不去我不去,说什么也不去。”他又开始打滚了。“要杀要剐尽情来,就算死我也要死在我心爱的学院里,皱一下眉头我就一辈子找不到女朋友。” 酒德亚纪和昂热对视一眼。 “您好美丽的小姐,我的名字叫做芬格尔,能请你留个电话,拯救我孤独的灵魂么?” 飞往华夏的头等舱上,芬格尔冲着短裙丝袜的空姐挤眉弄眼。 他被昂热的人格魅力说服了。 败狗再骚,也怕折刀。 当昂热将折刀插在他心爱的红木茶桌上时,芬格尔就知道,这好家伙认真了。 向来墙头草、顺风倒的芬格尔·冯·弗林斯,当即滑铲跪地,接受了这个荣幸的使命。 并拍着胸脯表示:“对付那些蜥蜴还需要核弹?大可不必,吾一人足矣……” 昂热为他的犀利中文水准鼓掌。 登机口处。 昂热和叶胜冲着飞机上的酒德亚纪招手,算是送行。 “我还以为,你会申请一起前行的。”昂热看着飞机上异常欣喜的女孩,淡淡的说。 叶胜扭头对校长苦笑,然后也看向那个他暗恋的女孩。 “校长知道宫崎骏吗?” “那个日本做动画的?” 叶胜点头:“他有一句话说的很好。” “那个费尽心思逗你笑的人,终究还是比不上,你一见就笑的人。有的人,光是站在那里就已经赢了。” “我不喜欢这句话,但是能接受。” 昂热从胸口抽出一支香烟,点燃后缓缓吐出一口白雾。 “青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