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联络人》 第一章 玫瑰花与告白信 6月30日，下午五点。 桌角静放着一捧娇艳精致的红色玫瑰，这是韩哲言买给宋思悦的礼物。 目前还差一封告白信，韩哲言只要写好并放在玫瑰花的中间，就可以启程去见心上人了。 但这一封告白信，韩哲言搜肠刮肚写了整整一下午。 要是高三的时候面对圆锥曲线有这决心和毅力，那他现在也不至于连秦安都出不去了。 深吸一口气，用力甩了甩已经酸痛的手腕，处于崩溃边缘的韩哲言再次颤巍巍地动笔。 一分钟后…… 铛——滋啦——卡啦卡啦——咚—— 圆珠笔被重重撂在桌上，无辜的笔记本又挨了一记残暴的撕扯，才写了几十个字的这一页被使劲地团成团，然后被韩哲言颇为熟练地随手扔进了垃圾篓子。 纸篓里，几十个纸团像死鱼浑浊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韩哲言，闪着诡异的光。 “看锤子看，要不笔给你你写？”韩哲言恶狠狠地瞪了回去，“一群蠢球儿，知道这东西有多难写吗？” 确实难写。之前的十几次，明明自己雕琢了许久的语句写上去都还蛮顺利的，但一想到思悦到时候会一字一句笑眼盈盈地去念诵它，便立刻就觉得自己写出来的这玩意儿不配了，甚至连无辜的标点符号都看不顺眼。 手写告白信是他一哥们柳杨给他出的主意，说是这样既可以显示出你的内涵修养，又可以展现你的火热真心，万一成功了的话还可以当做纪念物保留下来时常咀嚼，世俗而不庸俗，可谓是一举三得。 韩哲言对这种老掉牙的告白形式抱有怀疑，于是他皱着眉头质疑说管用吗，你一个理科生不教我怎么解圆锥曲线，反倒文绉绉地教我怎么告白，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事你让我怎么信你？ 柳杨摆摆手说非也非也，这和你学什么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他自己的女朋友就是这么被追到的。圆锥曲线算不出来是你智商有硬伤，但情话只要是人都能高低整两句。管用的办法你不听，非得撞南墙不回头，那神来了也救不了你。 况且你要追的不是一般的女生，宋思悦啊那可是！ 宋思悦何许人也？单论相貌的话可以毫不夸张地这么说：你和她哪怕是从小到大十几年天天见面，突然看她一眼，都会有惊鸿一瞥的感觉！ 写情书很老掉牙吗？她收到的告白信当柴烧都能烧到下个世纪了！你当那一个个腆着个老脸送情书的人全是傻子？ 更何况你也没优秀到能让别人倒贴的级别啊，瞅准目标之前不先掂量掂量吗？ 可是柳杨看着已经下定决心的韩哲言，就知道他刚才的劝诫完全是对牛弹琴，最后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对于这样的女生，没人能有把握。我现在只不过是把游戏通关的一种方式传授给了你，剩下的路都要靠你自己摸索。我也不指望你成功了以后对我感恩戴德，失败了不把为师供出来就谢天谢地了…… “我就不信了，再来！” 现在是下午五点，距离和宋思悦约定见面的时间还有三个小时。韩哲言看着被撕得脱线的笔记本，心想既然自己已经信了柳杨的鬼话还特么费了这么多时间，那就只能一不做二不休了。 约定的目的地在高中附近的公园里，横跨了几个区，而自己起码得比宋思悦早到。不行，绝对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必须得速战速决！ 在网上抄一篇？韩哲言对此嗤之以鼻，对自己文笔还算自信的他坚信原创第一，更何况万一和先前送情书的人抄重了，不仅表白直接玩完，他也丢不起那人。 但时间也不允许他继续字斟句酌…… “嘶，我怎么忘了！” 韩哲言眼睛一亮，站起身来转头朝床底走去，蹲下来七手八脚地找着什么。 “就它！还好没丢！” 他打开了自己尘封了一个月的、巨厚无比的作文素材集，兴冲冲地重新坐在位置上，露出十拿九稳的笑容。 这本上涵天文下涵地理的作文素材集花了韩哲言高三一年的时间整理。高三语文老师吕渤，讲课太水，听课三分钟就会被淹死。为了求生，大家一致把语文课当自习，韩哲言这一本子素材就这样一点点积累成型，最终成为了他重要的学术财富，甚至还有点精神寄托在里面。 抒情的诗文他专门整理过一个板块，虽然考试明令禁止诗歌入场，但没办法，这些作品，写的是真的好，他相当喜欢。 考试不考，它们就没有意义了么？笑死，现在不就派上用场了嘛！ 韩哲言开始飞快地寻章摘句，然后将它们拼凑在一起，成为一篇崭新的文章。 不然还能怎么样呢？现在时间紧迫，根本容不得他自由发挥，只希望这样外科手术式的作文方式最终得到的结果还能看。 被骂文青就文青，被骂掉书袋就掉书袋，自己只是用来表白又不是用来参赛，抑扬顿挫中心主旨什么的请先去死，只要头和屁股不要装反就可以了。 这骚操作让韩哲言想起一个笑话：你会做鱼香肉丝吗？很简单呀！你外卖点一份鱼香肉丝，带回家后马上把它冻在冰箱里，冻得差不多了以后拿出来用微波炉解冻——看啊，属于你的鱼香肉丝就做好了！ 自己现在的做法和这个笑话如出一辙，但韩哲言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天下文章一大抄，更何况自己这种连抄都不算——读书人的事，能算抄吗？ 运用这种方式写作果然效率奇高，从十几篇诗文里py来的句子放在信里一点儿都不生硬，反而是集百家之长，有种多姿多彩的、独特的美，就像是走进了秋的树林。 “大功告成！” 韩哲言仿佛已经看到了思悦读信后甜美的笑容，手腕一抖丢掉了笔，全身战栗并且脚趾疯狂抓地，从未有过的兴奋感汹涌澎湃，一分多钟后他才渐渐平静下来，然后往后倒去，静静躺在椅子上，抬头呆滞地盯着苍白的天花板，一脸傻笑。 他将信装入一个精致的蓝色信封仔细地封好，然后摆放在了玫瑰花束的正中间。宋思悦酷爱蓝色，全校皆知，只可惜他没买到蓝色玫瑰，不然自己的成功率又能大增一截。 他带着玫瑰花和告白信，走出了客厅，发现妈妈就在沙发上坐着。 “妈，你没睡啊？” “睡过啦，刚醒来。”韩妈妈眯了眯眼，精神不太好的样子。 “妈，又做噩梦了吗？该不会还是那个梦？”韩哲言走上前坐在她身边关心道。 韩妈妈点点头，叹了口气：“还是那个梦——一大团彩色的、云一样的光把我裹了起来。然后啊，那团光好像会说话，可我一句也听不懂……和怀你的时候做的梦一样……” “妈，只不过是梦而已，没事的。” “我知道，我没事，你别担心。” “那就好。妈，那我出去了，晚上回来，做好了饭你先吃。” “哲言打扮成这样可不多见啊，手里还捧着玫瑰花，让我猜猜……是去见那个叫宋思悦的姑娘？”韩妈妈看着韩哲言，一脸慈笑。 “嗯。”韩哲言一阵脸红。 “去，祝你成功！”韩妈妈轻轻地拍拍他了肩膀，“有自己喜欢的人是好事，更何况宋思悦本来就是个好姑娘。失败了也不要灰心，如果她同意了，能不能走到最后不重要，但和她相处的每一天，你都一定要对她好，听懂了吗……” “好，我知道了！”韩哲言得到了妈妈的支持，信心大增，“对了妈，你不是今天要给我个惊喜吗，哪儿呢？” “嘿嘿，今儿你回来，我就给你。”韩妈妈突然神秘了起来，“妈妈我准备了好几个月呢！” “行，那就等我回来。”韩哲言站起身来移步到了门口，转身朝妈妈挥手告别，“走了！” 六月的阳光泼洒在她的身上，韩妈妈点头致意，笑而不语。这是韩哲言离家前最后的画面。 韩哲言关上了房门，马不停蹄地沿着预定路线向目的地走去。 “也该给妈妈瞅个对象了……”韩哲言回想起刚才妈妈睡醒后的那憔悴的模样，心痛不已。 爸爸在自己初一那年就因车祸离世了，韩哲言从此和妈妈相依为命。虽然在妈妈面前他始终装出一副能独当一面的样子，但有些事只能是说说而已，现实的伤痛时刻提醒着他：你是一个悲惨的孩子，你已经没有爸爸了。 但即便生活艰难困苦，他也未曾觉得自己可怜过。爸爸走了没关系，只要妈妈还在，就有家。 而只要有家，就有属于自己的港湾。有家就好啊，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妈，如果这次成功了，我这个暑假一定努力打工赚钱，然后把你和思悦一起带着，去更远的地方看看，好不好？ 韩哲言虽然没怎么出过远门，但却热爱旅行。对啊，人总要热爱些什么，这样才不会被这个无聊的世界所吞没呀。 思绪和脚步都未曾停息，想到这里的时候，韩哲言已经一脚跨进了地铁，伴随着关门铃声响起，这条钢铁游龙毫无阻碍地向前飞驰。 目的地在地铁四号线倒数第三站，自己至少得坐一个小时。不过没关系，时间充裕，怎么都赶得上。 地铁车厢里人很多，不论男女老少都有意无意地往韩哲言身上瞅，特别是他手里的那捧放着蓝色信封的鲜红玫瑰花，在颜色单调的车厢里显得过于扎眼了。 目光从四面八方刺来，众目睽睽之下，韩哲言其实也有些喘不上气。真的是，你们一个个连玫瑰花都没见过吗？ 不过他对此有办法——有人朝着自己看的时候，他也直勾勾地看回去，那个人就只好低下头看手机了。 效果极其显着，几分钟后，人群的目光便收敛了起来，都重新回到了手机屏幕上，韩哲言长舒一口气。 大功告成，好了，现在可以前去看看前面的那个人是谁了！ 靠，那人真的好眼熟，绝对是熟人！ 韩哲言刚才在和众人的目光对线的时候东看西看，结果无意间瞄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中等身材，肤色黝黑，一头卷发，还戴着一个硕大的粉色头戴式耳机…… 没跑了，这不就是柳杨嘛！ 韩哲言走上前去想给他个惊喜，但刚走近，他就听到柳杨嘴里在絮絮叨叨着什么。 好嘛，这货估计又是和女朋友聊天呢……韩哲言酸得牙痒痒，但也不得不佩服他的嘴皮子，在这方面，韩哲言心甘情愿愿意叫他一声师傅。 柳杨依旧自言自语，还没有察觉到身后有熟人。韩哲言突发奇想，于是拿起手机打开了录音。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光指导我写告白信可不够，怎么和女生聊天，这可不得再教我两招？ 韩哲言窃喜，自己的耳朵和手机都对着柳杨，俨然一副好学的模样。 但他却听到了令他难以置信的东西，而这又不像是会从柳杨嘴里说出来的，毕竟自己还从来没有见过他中二过： “神语联络，修瑟恩17，呼叫卡尔玛唯28。 “晨儿，我刚刚接了个任务——抓人神混种，来不来？奖金八十万外加三十个单位的神血，到时候咱俩对半分。 “哎呀你放心，当然是刚觉醒的那种——不会用神谕的那种，其实我一个人就够了，这不是想着你嘛…… “就这么定了嗷，回见！” “哎哎哎，柳杨，你丫刚说什么呢，什么神不神的？” 韩哲言见他说完了，上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但柳杨却跟全身僵住一般，久久没有回应。 “你发什么呆呢，被我吓住了？” “你……听得见我说话？” 气氛瞬间冰冷，柳杨转过身来盯着韩哲言，仿佛盯着一具尸体！ 第二章 殇 “你丫到底在说什么啊？” 柳杨转身的瞬间，韩哲言连忙关掉了手机，然后他打着笑说道：“当然能听见了，不然要耳朵是干嘛的？” 但柳杨神情没有任何变化，依旧呆滞着注视着自己。韩哲言被他盯得一阵发怵，心想我脸上又没有圆锥曲线，有什么好思考的吗？ 地铁呼啸着穿透空气的壁垒。 “哦，哈哈，没事没事。” 漫长的几秒过后，柳杨脸上僵着的肌肉终于松弛下来，目光从韩哲言的脸上移到了他捧着的花，“哎呦不错嘛，总算出手了！” “出手了又不是得手了，八字还没一撇，鬼知道结果怎么样。” “能迈出这一步，你就已经赢了九成的人了。到时候别忘了请喝喜酒！” “喝喜酒可还行……要不你现在先把份子钱给我？” “哈哈哈……”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在韩哲言看来，柳杨又回到了从前那种吐槽怪的样子，所以没觉得有什么异常，刚才愣了半天，估计真的是被自己的突然出现给吓到了。 “刚和谁打电话呢？”韩哲言问。 “呃，我对象我对象……”柳杨再次愣神并且声音发抖。 “你实话实说，待会儿到底要干嘛？” 韩哲言品了品柳杨刚才说的话，疑惑颇多，“什么八十万的，创业吗？” “哦，那个……”柳杨一脸憨笑地解释，“打游戏呢打游戏呢……” “吓死我了，还以为你赌博呢！” “没有没有……额那个，我先下了，回见哈。” 柳杨笑着拍了拍韩哲言的肩，好像是要刻意终止这场对话一样，地铁停下开门后立刻转身走了出去，然后回头朝着地铁里的韩哲言挥手告别。 韩哲言一脸懵逼看着他走出去，又一连懵逼地挥手回应。 地铁关门后继续向前疾驰。 这这这……这小子怎么变成这样儿了！ 热恋期的男生为了陪对象舍弃一些东西可以理解，但你特么放弃坐地铁只是为了不和自己聊天，就太伤老子的心了！ 什么如手足什么如衣服来着？ 韩哲言长长地叹气，但思索再三过后还是原谅了柳杨这硅基生物一般的行为，毕竟自己还没谈过恋爱，真要谈了的话说不定比他还离谱，组队打游戏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自己作为外人，被抛弃了就被抛弃了！ 至于他为什么现在下地铁……尿急应该是…… 算了不去纠结了，毕竟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韩哲言低头看着怀中鲜艳的玫瑰和安之若素的告白信，思绪又转向马上就要面对的告白当中，被抛弃的烦恼转瞬即逝，只留下了一丝紧张和期待。 …… 柳杨下了地铁，脸色阴冷。 “要么，他是个未被发现的人神混种；要么，他是spg那群畜牲…… “当然，wag也不是什么好货。但不管韩哲言是那个，都不能留活口。哲言，你最好是前者，那样的话还好说。至少趁现在组织上还没发现你，在我手里，你起码还能死得舒服一些……” 柳杨面无表情地拿出手机打开了不知名的软件，一个闪烁着的红点在漆黑的屏幕上飞速移动着。 地铁同时也在柳杨面前疾驰而去。 随后他再一次拨通电话：“晨儿，过来帮忙处理个人，不是刚才说的那个，这个人你认识，我待会儿把神谕令交给你……” …… “杂音太多，什么都听不见，差评！” 韩哲言关掉了刚才录下来的话。本来以为能学到两招，结果人声混杂着地铁的疾驰声，导致他根本就从中获取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最后只能作罢。 但是，韩哲言觉得自己胜算真挺大的。 网上曾有人说，表白不是发起战斗的冲锋号而是战斗胜利的凯旋歌，然后就有一大堆人用这句话作为挡箭牌，一股脑儿地守株待兔。 韩哲言讥讽的不是这句话本身，而是把这句话当成人生哲学的人。废话，不管是战斗还是凯旋，你总得先有个实实在在的敌人？结果连敌人的人影儿都还没见着，先被自己脑子里的假想敌精神内耗给耗死了，难道还有比这更可悲的人吗？ 当然，跟个苍蝇一样不计后果乱撞上去的人也没好多少。 韩哲言和宋思悦当然认识，不仅认识而且还相当熟悉，并不是一点儿基础都没有。 只不过宋思悦属于那种六边形战士，在各个领域都能大放异彩的那种人，而且她对所有人几乎都是差不多的友善，自然对她的爱慕者数不胜数，这才是造成韩哲言劣势的根本原因。 他理解柳杨的意思，自己的目标确实定的颇高。但没有办法，心动的感觉如同山洪暴发一般向自己涌来，仅凭自己内心的一张薄薄的宣纸又怎么可能拦得住呢？ 以前每次宋思悦与他说话的时候，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心里会燃烧起来。 宋思悦很美，是那种不掺杂任何烟火气的纯粹的美。尤其是她的眼睛，笑的时候会弯着眯起来，将晶莹剔透的双眸变成真正的月牙。 韩哲言自诩文笔不错，但对描述宋思悦的美是彻底的无能为力，特别是凝视她的眼睛时，自己总有种坠入星河的感觉。 于是他曾对宋思悦说出了“所有的褒义词，用在你身上都自惭形秽”这样的话语。 她听完就开心地笑了，对着他，眯着眼睛笑…… 高中的时候，韩哲言还从未奢望他们的关系能更进一步，一是高考的压力让他确实无暇顾及；二是他觉得，像她那样优秀的女孩子，偶像剧标准的爱情是标配，而不是整天和他这样普普通通的男生在一起浪费时间。 但此时此刻他的心境大不相同，既然真的喜欢，那么为什么不直接去说呢？他觉得自己总该做些什么来，让自己平平淡淡的青春有那么一丝丝闪光的地方。 哪怕失败了又能怎么样呢？想到柳杨的话以后他反而平衡了许多——那么多人鼓起勇气当分母，但分子始终都是一，自己失败了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当然，拿得起放得下，失败了自己也不会恬不知耻地纠缠下去。 好了，已经到了——前面就是他和宋思悦约定的地点——学校附近的航天城公园，宋思悦发消息说她现在就在公园的人工湖边的长椅上坐着。 预演了千万遍的场景马上就要成为现实，韩哲言有些压制不住几近疯狂的心跳。他再一次检查了一遍手中的玫瑰花和花间的告白信，确认没问题以后，拍了拍衣服的灰尘，深吸一口气，朝着湖边一步步走去。 现在真的很像偶像剧中的场景啊——天色渐晚，夏风清凉，美丽的女孩在偌大的湖边静静地坐着，而那个对她动心的男孩则手捧鲜花，步伐略显慌乱地向她走去…… 只不过现实略显骨感——女主角货真价实，男主角嘛……稍稍抱歉了些…… 要到人工湖，得先沿着小路穿过一片繁密的树林，韩哲言不假思索地一头扎了进去。 树林里，夏夜的蝉鸣不绝于耳，但嘈杂的虫声却反而让韩哲言感到内心一片宁静，之前狂跳的心脏也平息了下来。 嗯……待会儿要不要把花先藏起来？虽然是熟人，但要不要先寒暄几句？递花究竟是用左手还是右手呢？…… 韩哲言一边走，一边全神贯注地想着，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身后半空中突然惊现出的黑色人影！ 其实哪怕他什么都不想也不可能注意得到，那道人影出现得极其突兀诡异而且无声无息，活像大变活人的魔术！ 人影手里拿着一根类似棍棒的东西，直勾勾地朝着韩哲言的后脑勺挥去！ 风？好凉的风？韩哲言只觉得脑后突然有一阵凉风飕地掠过，然后就是一阵震耳欲聋的碎裂声从脑后传来，不知道碎的是凶器还是颅骨。 应该是凶器——碎裂声很耳熟——自己在楼下烧烤店打过一段时间的工，时常听到这东西碎裂的声响： 啤酒瓶，而且是大绿棒子。 狠狠地挨了一记重创后，韩哲言已经感受不到脖子以下肢体的存在，只觉得后脑的血一瞬间全部涌进了双眼，险些将眼珠撑爆！ 巨大的眼压过后双目已是漆黑一片，然后便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剧痛伴着无与伦比的恶心感从耳朵根部传来，然后耳朵也失去了效用，蝉鸣声和蜂鸣声混在一起后渐渐消退。此时此刻，世界才算真的安静了下来。 韩哲言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手里的玫瑰花也随之掉落地面，但他却感受不到一丝倒地的疼痛，吃了一嘴泥的韩哲言，别说求救，连哼唧都做不到。 但他还没有昏迷，他的意识还算清醒，韩哲言能感到自己的头被对方粗暴地抓起，然后，他的嘴被撬了开来，好像正在被喂食着什么。 固体，一颗一颗药片一样的东西，被凶手大把大把地往嘴里塞着，然后嘴又被坚硬的瓶口死死抵住，汩汩的液体带着药片顺利地进了韩哲言的胃。 视觉和听觉虽然丧失，但味觉依稀还在。液体很明显是啤酒，固体是什么他目前不得而知，毒药有可能用这么大量吗？ 等等，药片的滋味最终也被韩哲言给品出来了。爸爸走后，母子二人曾经整宿整宿睡不着，有一段时间就是靠这东西度过漫长的夜晚的—— 安眠药！他被喂食的是安眠药！ 韩哲言猜对了。 上一轮刚刚结束，新一轮的喂药便已开始。安眠药虽然无色无味，但吃进嘴里味道并不美丽。而且看似浑圆光滑的药片，在吞咽的时候，切割喉咙的痛觉异常清晰，就像吞下了无数的玻璃碎渣，正刺啦刺啦地毁灭着光滑的喉壁。 他又被猛地灌下一大口啤酒，才勉强把药片都冲了下去。但喉咙被药片划伤的刺痛没有得到任何缓解，反而是伤口上倒酒，有股火辣辣的疼， 突然，一股前所未有的呕吐感瞬间涌进了韩哲言的颅内。 为防止人们过量服用安眠药，安眠药本身就含有一定的催吐成分。更何况韩哲言是用啤酒冲服药物，那就更是添一把柴。 韩哲言此时觉得胃部仿佛被人攥住一般，药，啤酒都在玩命地向上探头。这种呕吐感比晕车强了十倍不止，清醒的人是根本不可能靠忍耐平息下去的。 但凶手显然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在药物无法下咽的时候，他就用手按住韩哲言头部的伤口，韩哲言便会因为剧烈的疼痛而不由自主地张嘴，而且这种疼痛感完全能够压制住呕吐感。 重复了不知多少次后，抓着韩哲言头的手终于松了开来。韩哲言现在仅仅残存一丝意识，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感觉到自己正在被别人拖着走。 至于去哪里，就不是他能得知的了。 …… “晨儿，怎么样了？” “没问题，现场什么的都布置好了。放心，天衣无缝，柯南来这儿调查都会被气成毛利小五郎的。” “那就好，明天咱们就开始任务，回见。” 电话挂断，柳杨深深地叹了口气： “安息哲言，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第三章 倒数 “哲言，哲言，你在哪里啊？” 宋思悦坐在湖边已经等了整整半个小时。 半小时前韩哲言就说他已经可以看到湖了，怎么现在还没有来呢？ 放自己鸽子吗？不可能，她相信韩哲言不会是那样的人。 湖边蚊子太多，宋思悦实在是呆不下去了，只好自己起身找。 她先是沿着人工湖仔细绕了两圈，但没有发现韩哲言的任何踪迹，自己给韩哲言打电话也无人接听。 这下子宋思悦是真的有点慌了。 “哲言，你别吓我啊，别玩捉迷藏了啊，要玩的话你出来告诉我一声，咱们一起玩啊……” 走着走着她进入了树林，毕竟这里树木繁密，如果韩哲言真的是想给自己个惊喜而躲藏起来的话，这个地方是最有可能的。 “哲言？” “你在这里躲着吗？” “哲言你快出来，我看见你了……” “卡啦！——” 突然，宋思悦好像踩到了什么似的，低头一看，居然是一块啤酒瓶碎片。 她蹲下身小心地捡起碎片，上面居然还带有一丝血迹！ 血？这里怎么会有血？ 宋思悦只能借着昏暗的日光勉强看到碎片边缘的一丝血迹，但她的注意力全部被手中的碎片吸引，没有注意到地上那一大摊已经干涸的血液在她到来的那一刻瞬间变得湿润，然后朝着自己缓缓蠕动！ “哎呀！嘶——” 宋思悦的手指还是不小心被玻璃渣划开了一道口子，不过还好只是皮肉，仅仅渗出了一点点鲜红的血液。 可这时意外出现了，玻璃片上和地上的血迹仿佛是闻到猎物的凶兽，瞬间朝着宋思悦飞去，目的地是她手上的那道伤口！ 血液飞驰的速度快到宋思悦完全来不及反应，在手中碎片掉落地面的刹那间，所有血液便已全部涌进了她手上细小的伤口当中！ 宋思悦立刻僵在了原地，刚才还炯炯有神的双眼刹那之间没了一丝光彩，只剩下了一对空荡荡的眼球。 进入她体内的血液和她自身的血液在融合，在咆哮，在疯狂地左冲右突，宋思悦的身上渐渐散发出了点点深蓝色的微光，就像夏夜里翩翩飞舞着的萤火虫。 她蹲在原地，久久没有动静。 不，她没事——她只是在思考和整理——因为就在血液涌入体内的一瞬间，她的脑中涌进了无数记忆的碎片，这些碎片不断拼凑，终于让她想起了关于自己的一些信息——那份只属于她的、来自远古的记忆。 “原初，折磨你万年之久，你居然还有余力打我们的主意！ “只是没想到，你下了这么大的决心，居然连本源之力都可以舍弃…… “不，现在不一定杀不掉你……我会在你身边，慢慢接近你……然后，夺回我的一切，不惜任何代价！ “不行，还不能让你发现……我得先找到我的神血容器……看来，我只能暂时压制神格，在这个躯体里苟活了……” 宋思悦缓缓站起身来，双眸闪着深蓝色的光，说着人类根本听不懂的语言！ …… 6月30日，夜晚十一点五十分。 距离韩哲言遇袭已经过去了约五个小时。 按常理说韩哲言现在应该是昏死了过去，但理论统计出来的时间放在具体个体身上总是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 仅存的一丝意识依然没有断掉，因此，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刚才头部重重被爆破的部位传来的潮水般的疼痛依然没有停止，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疼痛非但没有缓解而且还在持续地加深加重。 十一点五十一分。 所有的疼痛逐渐汇聚在头部的一个点处，然后从那个地方一圈一圈地扩散到全身，使他继续保持着这令人无比绝望的清醒。 疼痛像喇叭吼叫一般提醒着这具身体的主人：黄泉路哪有那么好走，濒死的折磨还远远没有结束。 十一点五十二分。 韩哲言感觉头部的那个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扎穿了一般，只不过现在全身仿佛被抽掉了骨头，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没办法伸手去触碰那个疼痛之源。 是的，他的头就是被扎穿了——啤酒瓶在碎裂的那一瞬间炸成了无数尖锐的玻璃碎片，其中有几个碎片锋利的一端瞬间攻破了颅骨的防御，如剑一般直指头部要害。 几乎无法忍受的强烈呕吐感和疼痛感使得他不断地抽搐，头就这样随着身体在地面上来回摩擦着，更加深了那把利剑刺入头颅的深度。 十一点五十三分，十一点五十四分。 倒地后到现在的大概五个小时时间里，韩哲言就这样一边在不间断的疼痛中保持清醒，一边在安眠药的药效下昏昏欲睡，经历着前所未有的痛苦。 单凭安眠药本身并不能直接导致死亡，但是安眠药带来的一系列副作用，可以慢慢地将你置于死地。 有意识或者无意识的呛咳在韩哲言倒地后就没有停止过，一下又一下，仿佛要把体内所有的空气都排出体外。 十一点五十五分。 呕吐物终究还是不可避免地涌了上来，再想制止的时候，它们便经过呼吸道一溜烟地滑进了韩哲言脆弱的肺里。 此时的肺因为大量咳嗽而扩张，就像一个即将充满的气球一般。涌入的呕吐物被肺悉数承接，结果再也没有余地给氧气落脚了。 十一点五十六分。 完全喘不上气来……连一口气也喘不上来……就像是在深海当中淹没，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离光亮的水面越来越远，却绝望地发觉自己再也浮不上来…… 十一点五十七分。 人生的走马灯开始在眼前闪烁地旋转起来了，只不过韩哲言的这一盏特别特别小，只有短短的十八年岁月。 领袖能忆起他波澜壮阔的一生，诗人能忆起他五彩斑斓的诗篇，医师能忆起他救死扶伤的点滴…… 如果必死无疑的话，这时候也应该要回忆些什么了。 他能回忆些什么呢？ 至少也应该是一些温馨的东西……能让人暂时忘掉死亡的痛苦的那种……让我想想……让我最后想一想…… 十一点五十八分。 那是在高一，夏天的某个周六傍晚，他和宋思悦一起走出校门，妈妈接他回家，宋思悦也刚好要去他家附近，于是三个人坐在了同一辆出租车里。 那天他默默地看着漫天的晚霞，橘红色的光辉照进后座，映在妈妈和思悦的脸上，几个废弃的塑料袋被风卷着漫无去向乱飘，外面车来车往，人头攒动。 好美，眼前的一切都好美。他突然想把自己裹在晚霞里跟着太阳到处流浪，带着身后这两个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人。 然后，美好的回忆就此终止，眼前的缤纷多彩瞬间支离破碎，走马灯的亮光一瞬间便暗淡了下来。 十一点五十九分…… 午夜，十二点整。 脑中最后的一丝光亮彻底消失，无边无际的黑暗将他完全包围，所有知觉一瞬间丧失，思维伴随着死寂的到来而中断，此时此刻，韩哲言失去了他所拥有的一切。 他们的计划成功了。 …… 凌晨一点。 彻底陷入昏迷的韩哲言，不可能注意的到，萤火虫一般的，微弱的灰色光点在他身边凭空升起，一点点修补着自己惨烈的伤口；入颅的锥刺从脑中渐渐脱落了下来；被药片割伤的喉咙也慢慢恢复了光滑；安眠药和酒精的毒性，也在灰色光芒的闪烁下分解殆尽。 他们的计划失败了。 …… 下午五点。 韩哲言醒了过来，但不是真的醒了过来。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正在做梦，可他环顾四周皆是漆黑的虚空，根本就无从坠落。 身体好像消失了，他完全感知不到自己的存在，既无法移动也无法言语，睁开双眼竭力想看到些什么，但眼前却尽是一片混沌与虚无。在这样一个死寂的空间当中沉默的存在着，连哭喊都成了一种奢望。 这里是地狱吗？ 他害怕了。 …… ？点。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混沌终于开始缓慢地消散，虚无的漆黑也有了一丝颜色。韩哲言心中一喜，以为自己要醒过来了。 醒来，求求自己醒来，不管醒过来要面对什么，也都比在这虚无的囚牢中待着要好太多了。 眼前的画面愈加清晰。但韩哲言先是大失所望，因为他能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根本就没有清醒过来，依然沉沦在这片虚无的沼泽中无法自拔。 随后，韩哲言在震惊当中，看到了他这一生都不可能忘记的画面。 …… ？？点。 画面最左边是一具通体金黄色的十字架，四周明明没有一丝光亮却依然难掩其神圣的庄严。矗立在虚空中的它向上下左右四个方向无限延伸，使得韩哲言根本就没有办法用肉眼估计它的大小。十字架上遍布突出的尖刺，其锐利的锋芒仿佛能直接刺穿来犯者的目光，就像一把把武士的矛，能将敌人的头颅尽皆贯穿。 但十字架上钉死着的不是人，而是一团彩色的、光晕一样的、云雾一样的东西。在漆黑的虚空中不知呆了多久的韩哲言，突然看到如此美丽的东西被囚禁，不由得对其心生怜悯。 彩色的光为什么不逃走？因为它好像被丝线给缠住了，是的，无穷无尽的深蓝色丝线将彩光牢牢地缠在十字架上不可动弹，就像落入蛛网的小虫一般无助而可怜。 …… ？？？点。 韩哲言痴呆地将目光移向画面中间，看到了另外一个和十字架一样硕大的东西。他认识这玩意是什么，他也能叫出这个古代计时工具的名字，只是他不知道这东西在这里究竟有何作用，而且和十字架一同出现，觉得违和感十足。 那是一个日晷。 巨大的日晷圆盘几乎占据了眼前画面的一半，长长的晷针和十字架一样向远方无限延伸。 没有光的虚空居然在日晷上留下了影子，细长的影子在晷面上肉眼可见地移动着，象征着时间这一元素的缓缓流逝。日晷上写着自己完全看不懂的字符，所以他并不知道这样的移动代表流逝了多少时光。 …… ？？？点。 最后是画面的最右方，那是一把黑白相间的巨剑。剑身黑色的那一半与虚空一同遁入黑暗，白色的另一半则显得愈加圣洁。 就在韩哲言震撼地看着眼前的这幅画面的时候，那柄黑白色巨剑突然动了，只见它缓缓抬起，锋利的剑刃直指那团彩色的光晕。 但不知为何，剑刃明明指的是那团光晕，但韩哲言却升起了一股来自灵魂的恐惧，好像下一秒，利剑就会朝着自己飞来然后将他贯穿。 韩哲言此时虽然没有呼吸没有心跳，但利剑带给他的恐慌却一点都没有减少。日晷的计时还在继续，晷盘上的文字闪烁不息，深蓝色丝线的缠绕依旧繁密，十字架上的尖刺似乎也不是死物…… …… ？？？？点。 一切的一切仿佛都说明了，眼前的这些东西，是活的！ 韩哲言猛然间这样想到，但与此同时，黑白色巨剑如闪电般向被困死在十字架上的彩色光团刺去！ 霎时间，光团和他同时发出了绝望的厉嚎！ 第四章 来电 “啊！！！” 那柄剑刺来的瞬间，那幅画面如挨了一记重锤的镜子般轰然破碎，虚无的混沌如同长鲸吸水般飞速地从韩哲言四周消失，他大声尖叫着并且“噌”地坐起身来。 游离在外的意识总算回归了实在的身体，他逐渐感受到身体的存在，并且自己对身体慢慢恢复了控制权，睁大眼睛后再不是一片漆黑，周围的一切都变得豁然开朗。 “这里是……” 韩哲言迷迷糊糊的环顾四周，他确信自己已经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只不过他不清楚，这地方究竟是天堂还是地狱。 他只觉得这鬼地方和人间看着好像——简直就跟自己家里一样。 伸出双手弯曲手指然后捏拳；将手放于胸膛心跳依旧有力；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呼出让头脑愈发清醒…… 韩哲言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睡在已经晒得温热的地板上，地板上全是绿色的啤酒瓶碴子，残留的呕吐物和干涸的血迹，先愣了足足五分钟有余。 “我怎么会在这儿……” 韩哲言自言自语着，心跳加速，瞳孔放大，语气急促，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慌喷涌而出： 我为什么会在自己的家里？ 被抛到荒郊野外明显更合理一些啊！ 他下意识摸了摸兜，没想到手机居然还在兜里。 他颤抖着打开了手机，结果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日期和时间差点让他的双眼夺眶而出！ 7月14日，上午8时11分。 自己昏迷了快半个月！ 世界突然间变得不真实起来。 “妈——妈——！” 既然自己在家里，那妈妈肯定也还在家中。韩哲言下意识冲出自己房间，朝客厅大吼，然后搜寻家里所有的房间。 但最后他怔住了。 因为家里空无一人。 他皱着眉头再次走进客厅，疑惑地环顾四周。 最后，韩哲言终于在客厅的电视柜上找到了妈妈。 然后，韩哲言错愕地看着她： “什……么……” 妈妈——睡着了——睡在一个小小的骨灰盒里，在偌大的客厅里蜷缩着。 就像她生前那样。 无言的沉默，时间在此刻和韩哲言的心跳一起停止。 他就这么注视着骨灰盒上的黑白照片，任凭照片的黑白色交织成如雾气般的灰色，然后向四面八方散开。 转眼之间，眼中的，心中的，甚至包括记忆中的一切全都被染上了阴沉如水的灰色，蔓延了他的所有世界，就连七月灿烂的阳光都不例外。 …… 7月15日下午6点，韩哲言抱着骨灰盒回到了家中，眼神迷茫。 在这两天的时间里，他抱着骨灰盒一家一家询问了本市几乎所有的医院和殡仪馆，但蹊跷至极的是，所有地方都没有妈妈的哪怕一丝信息。 这离奇的结果让韩哲言既心生怀疑又感到一丝丝欣喜：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妈妈还在？！ 但现实残忍无比。他在网上发布了无数帖子，希望能找到母亲的下落，但都石沉大海。 他就妈妈的失踪还去了一趟公安局，但查了很久却找不到任何线索，而且公安网络内居然也查不到有关妈妈的任何信息，最后也只能留下一个人口失踪的案底，不了了之。 至于自己的遭遇，他还不敢声张，毕竟他自己都还没有接受。 而且韩哲言在途中发现自己的手机确实被动过——手机内所有亲朋好友的联络方式全部消失不见，而且自己有关亲朋好友联系方式的记忆居然也一并丧失。 因此他想方设法地联络自己信任的人，但无济于事。 在这一天的时间里，除了他主动询问的工作人员以外，没有任何人和他说话，那种疏离感几乎使得他疯狂。 他觉得自己孤独得像块石头，然后被世界抛弃到了宇宙的戈壁滩。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但现在妈妈是死是活依然不清不楚。 母爱如水，是的，说的没错，妈妈真的就好像一滴水，已经在这个世界上彻底蒸发，没有了一丝痕迹…… 韩哲言痴呆地坐在地板上，任凭地上的玻璃碴子又一次刺入自己体内。 窗外的马路上依旧车水马龙，叫卖声混杂着鸣笛声，使得夏天变得愈加燥热，但也更添了几分烟火气息；小区传来了孩子们的欢笑声，吵闹得像是枝头乱叫的小鸟，满是活力的气息。 生活还在继续，世界还在转动，一切似乎都平常如初。 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窗外的一切，然后让自己的思绪放空，放空，随波逐流。 然后，他开始凝聚思绪，打算在这场荒诞的闹剧中想出点什么来。 我为什么还活着？ 人不吃饭能存活一周，不喝水只能存活三天，这是常识中的常识。但自己昏迷的时间已经远远超过了这个范围，居然还能跟个没事人一样醒过来，这简直…… 疑惑中，他突然在意起了自己还没在意过的身体状况，但在一番检查后，他瞠目结舌，因为有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发现。 按理说，那么大剂量的安眠药配着酒服用下去，你不死也得半残。但此时此刻，他居然觉得全身都充满了力量——这力量仿佛是与生俱来的一般，如同江水在体内涌动不息。 忙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的他，现在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韩哲言站起身抖了抖，玻璃碴子便如雨点般掉在地上，但他没有感到任何疼痛，甚至是最微小的刺痛也没有。 我这是怎么了…… 在自己昏迷的这半个月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有人能告诉他吗？告诉他那晚是谁将他打晕；告诉他是谁喂给他啤酒和安眠药；告诉他为什么自己昏迷了半个月还能醒过来；告诉他妈妈究竟去了那里…… 头不再痛，但无数疑惑如同丝线将他缠绕。 韩哲言干咽了口唾沫，呆呆的钉在原地。盛夏时分，他居然流了一身的冷汗。 “秋刀鱼的滋味，猫跟你都想了解……” “！” 桌上，手机里突然放起了《七里香》——那是他的手机铃声。但即使是这刻入基因的旋律，也着实把韩哲言吓了个半死。 电话，这个时候谁会给我打电话？ 他慌慌张张地拿起手机，但出乎意料的是，手机上却没有显示任何东西。 没有任何东西！姓名，号码，ip地址，什么都没有，手机屏幕上只有接听和挂机两个按钮，一绿一红，映入韩哲言的眼帘。 “雨下整夜，我的爱溢出就像雨水……” 铃声依旧响着，但总有种说不出的诡异，这让韩哲言怀疑，自己的安眠药是不是被手机给偷吃了。 什么信息都没有，这得是有多见不得人啊？他按下了红色挂机键，拒绝了这次通话。 身上发生的怪事一个接一个，老子心情本来就不好，推销请找别的倒霉蛋，我没闲心听你在那里吹牛，更没闲钱买你的东西。 快给爷死远！韩哲言这样想着。 但按下后，意想不到的事情出现了。手机并没有传来挂断的嘟嘟声，正相反，手机接通了，那头传来了男声，音色清亮，是个青年，张口就没来由说了一句： “总算想起我的号码了……” “我告诉你，老小子，你给你爷爷我听清楚，我不管你现在打算推销什么稀世珍宝，还是告诉我该接受什么法院的传票，还是说我哪个亲人现在落在你手里了要我赎回来，老子一点儿都不在乎！我不管你对我的手机做了什么手脚，但是现在我警告你，你他妈的离老子远点，听见没有！！！” 对面的人还没有说完，韩哲言就开始破口大骂。这通电话的到来好像大坝凿开了一处缺口，给了他一个发泄的机会。韩哲言乘机一口气把自己能想到的脏话烂话一股脑地全喷给了对面。 他是真的觉得灵魂受到了侮辱：老虎不发威就真把他当病猫？ 不给这个世界一点颜色看看，这个世界就理所当然地把自己当软柿子捏？ 舒服了，痛快了，没话说了？ 韩哲言大口喘息着。此时此刻，他反而不想就这么简单结束这次通话，最好对面的人也是个暴脾气，和他对骂，往死里骂，骂的越狠越好，这样他就可以在怒火中暂时忘却现实的悲哀，在争吵中获得哪怕一点点存在感和优越感。 至少不会回归最令他感到可怕的孤寂。 但对面的青年仿佛完全没有听到韩哲言狗血淋头的话语，语气没有一丝丝的变化，沉稳得仿佛平流层的大气：“我马上就要陷入沉睡，没时间向你解释什么了，我也知道你肯定不会信的，真是的，我还不了解自己吗？” “你乱七八糟说什么呢？” 韩哲言皱着眉头，觉得要么是对面的人是疯子，要么他是疯子，反正两人之间肯定有一个不是正常人。 他重新尝试挂掉手机通话，但无济于事，红色挂机按钮点着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他尝试关机，但按了锁机键整整一分多钟，手机屏幕依旧亮着，没有显示任何可操作图标。 而且很奇怪，他操作手机的时候，对面的人便停止了讲话，仿佛自己和他达成了某种无言的默契。 这种默契令他感到一阵胆寒，仿佛自己被从里到外扒了个干净，然后一丝不挂地暴露在人群之中，被目光的利剑戳的千疮百孔。 他一定是被什么人给盯上了，而且很有可能就是把自己打晕喂药的人！ 韩哲言这样想到。然后他再度接起电话，打算这次无论如何也要问出点信息出来，然后，报警。 但在手机贴在耳朵的瞬间，对方马上就接着说了起来，而且接下来对方说的话，令韩哲言震惊地险些摔落了手机。 “韩哲言，你或许还不知道你会面对什么。你的一生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身为人是如此，身为神也是如此。 “不要以为成了神你就能改变什么，你什么也改变不了： “你所爱的人将会把你遗忘，你所珍视的将会化为灰烬，你所憎恨的将会平安无事，你所期望的将会悉数破灭……最后留给你的，只有虚空当中那无尽的黑暗…… “韩哲言，对不起，我曾经想要努力打破自己悲剧的人生，但我失败了。万般言语都无法弥补我的遗憾，对不起…… “但好在，我没有将这个悲剧延续下去，我将终结这一切悲剧的源头，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像你一样陷入这悲剧的循环中了。 “我相信，不论如何你都一定会接受你的使命的，因为终结悲剧最好的方法不是美化过程，而是掰断写故事的笔。 “不知道我何时将会醒来，或许永远也不会醒来了。 “永别了，哲言，祝你永远幸福。” 第五章 祭司 “滴——滴——滴——” 电话戛然而止，韩哲言拿着手机的手缓缓坠下。 空旷的房间里是韩哲言独身一人，但现在，他的脑子比这房间更加空旷，剧烈的蜂鸣声又一次在脑中响彻云霄，寒颤在七月的盛夏里打个不停。 震撼，难以置信，这个男人居然认识我……他那是在自言自语吗……他乱七八糟的，究竟在说些什么东西？…… 韩哲言正想间，突然的响声再一次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的注意力马上用来应付突发状况，先前的对话转瞬之间就忘了大半。 “秋刀鱼的滋味……” “！” 电话铃声又一次响起，是的，又是刚才那个没有任何信息的电话，红绿二色的按钮仿佛下达了一道无法拒绝的命令。 韩哲言犹豫片刻，咽了口唾沫，他这次按下了接听键，率先开口：“喂，你是谁？” “你好，我的主。我是曾经原初之神的祭司，现在是您的祭司，我敬爱的主。” 声音明显不来自同一个人，变成了另一个青年男性的柔和的声音，而且语气中充满了尊敬，仿佛听着他说话就能想象到他单膝跪地的姿态：“我来引导您运用自己的力量，并且接受自己的使命。” “我问你，骗人是不是真的很好玩？” “祭司不敢。” “我再问最后一遍：你到底是谁？” “我是您的祭司，敬爱的原初……” “够了！”韩哲言再也无法忍受了，怒吼，“如果你是闲的无聊在这里开我玩笑，那你就等着被拘留！” “请您息怒，您所得知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是吗？刚才那个跟我说话的男人呢？” “那就是您，未来的您，他现在已经陷入了永久的沉睡，在沉睡之前将与您通话的权力交给了我。” “你的意思是说未来的我给我自己打电话……呵呵，你自己重复一遍你说的话，你自己信吗？” “您无须为事实的真实性而担心，我的主。” “我从来就没有担心过，因为我压根就没信过你的话。” “您之前都是纯种的人类，才刚刚拥有神血不久的您，一时间无法接受也是正常的。” “切。” “如果您还是不信的话，可以尝试下达神谕，来满足您的期望。”祭祀突然说出了一个极其陌生的词语。 “下达什么？” “神谕。” “那是什么东西？” “神谕。上古时期，虔诚的人类诚心乞求神明实现他们的愿望，神明便会降下神谕满足他们。您就是神，只要下达您的神谕，便可以完成您的期望。” 韩哲言听完，表情扭曲得厉害。现在他感觉像是小时候和邻居家孩子们玩过家家，一群小屁孩正一脸严肃地讨论着那些根本就不存在的东西。 但他还是压下怒火说道：“过家家过上瘾了是？好，那我就陪你玩玩……” “请下达您的神谕。” “我要复活我的妈妈，你做得到吗？” 韩哲言几乎咬着牙挤出这几个字，尤其是说到“妈妈”这两个字的时候，原本还算欢脱的语气几乎立马变成了哽咽。 “做不到就别说什么神！” “抱歉，我的主。您在人间的母亲如今已经没有了身体与灵魂。在这种情况下，神谕·涅盘发动所消耗的神血量过于巨大，超过了您和我目前的储备。以您体内目前的神血，暂时还无法做到，请您谅解。” …… 不知什么时候，小区里孩子们的欢笑声消失了，他们大都已经回到了家里，在爸爸妈妈温和的训斥声里大口地扒着饭。柏油马路上的车水马龙也都偃旗息鼓，回避着一天中最强的烈日。 世界终于又一次回归了沉寂，在万籁俱寂的夜里，也在烈日当空的午后。 橘黄色的阳光斜着照入狼藉的卧室，其中有一束打在韩哲言长长的睫毛上，散成了五颜六色的光晕，闪耀着韩哲言眼中的记忆。 泪水顺着韩哲言的眼眶滑了下去，滴在了脚下脏乱不堪的地板上。 沉默。在祭司说完那段话后，他们便陷入了没有尽头的沉默中。然后，依然是韩哲言先开口： “你告诉我，什么叫没有了身体与灵魂？” “就是字面的意思，我的主。” “妈妈真的去世了吗……” “是的。非常抱歉，但事实如此，我的主。” “你为什么会知道她，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一切恕我不能告知，否则我会引来杀身之祸。但我永远是您的祭司，我的主。” “请你真诚地告诉我，不要再骗我了……”韩哲言抽噎着，“为什么你们会知道这么多，连我妈妈的情况都知道？求你告诉我一点消息……我不会纠缠你的……相信我……” “我是您的祭司，我的主。”祭司的答案没有变化，但语气变得柔和无比，“主上，您受苦了，不论是曾经、现在、还是将来。” “如果你什么也不肯说的话，就求你挂掉电话……” 通话的主动权牢牢地掌握在对方手中，韩哲言的情绪终于在此刻崩溃。 无人问津的委屈，对母亲真相的恐惧和来电不明不白的愤怒在此时此刻疯狂地混合在一起然后喷涌而出，他瞬间便哭得不成样子。 “您在那晚没有死去，其实真的很险，那一天，您体内的神血恰好觉醒。”祭司轻声说着，“拥有神血，就拥有了神的力量，人世间所有伤痛就无法使您受到伤害。” “你要我怎么相信你？你偷窥了我的隐私，隐瞒了你的信息，又自圆其说地把我框住……我哪怕真是你口中的神，又有什么用呢？” 双方又陷入无尽的沉默。 慢慢地，天边的一大团云飘来，严严实实地遮住了阳光，下方出现了喜人的阴凉，孩子们又开始欢笑着叫了起来。 “我的主，我知道这一切很难接受，但这就是事实……” “你给我闭嘴，我不想听你说话！” “我的主，您是神，恳请您不要为人类的烦恼而烦恼……” “你有完没……” “我的主，这个世界需要你，需要你去拯……” “给我安静点！” 韩哲言疯了一般按着挂机键，虽然这一招他已经尝试过了并且没什么卵用，但至少自己在肢体行动上对这个叫做祭司的人做出了坚决的反抗。 “我的主，未来的您让我对你说，不要去接触你所认识的人，他们都很复杂。” “不用他费心地提醒，我现在已经全都都联系不到了！” “特别是那个女生。” “那个女生？哪个女生？” “就是……等等……我能感受到她的气息……她马上就要来了……为了不被她发觉，我得先隐蔽起来……” “谁马上要来？” “我的主，后会有期。” “喂，你说清楚——” “滴——滴——滴——” 电话又被挂断了，韩哲言的手机瞬间就恢复了正常，回到了正常的接听界面。 在刚才的一通电话里，韩哲言的情绪时而仿佛过山车一般忽高忽低，时而又像打翻的五味瓶一样难以言喻。 但现在通话结束，所有的一切最终还是归于死一般的灰色的平静，如同无风的水面，毫无波澜。 心累，这是他现在唯一的感受。 直到现在，他也认为这是个恶作剧——只不过是一场极其高端的恶作剧，亮点是对面的人信息技术水平很高，盗窃水平极高，而且想象力丰富多彩，演技和话术也是一流，把他差点骗过去。 这一定是个专业的团队，这些顶尖的素质不可能集中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但假的终究是假的，刚才那么着急就把电话挂掉，估计也是编不下去了，就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坡下驴。 至于那个什么神谕，更是可笑至极！ 韩哲言突然想到古代求雨的老道，手里拿着剑叽里呱啦地念着什么咒语，费尽神思把一张符文什么的纸点着惊动玉帝，玉帝知道了有人在求雨，捻着胡子思考再三，然后才清清嗓子下达圣旨，把龙王派来打几个喷嚏，一场甘霖才能降下。 这才能称作神谕，而不是在电话里侃侃大山就能成！ 第六章 绝色 还有，刚才他好像还说什么神谕不可能奏效，然后要我去接受什么使命？ 然后自己刚才好像有段时间还真的信了…… 韩哲言的脸掠过一阵火热，抽抽着叹了口气。一旦有人主动和自己说话，没聊几句自己就和对方掏心掏肺，这个毛病估计自己这辈子都改不了了。 算了，无所谓了，全都无所谓了，就这样。 他又把手机捣鼓试验了半天，这时发现手机确实没有任何毛病，才稍微平静了一些。 “手机确实没坏……”韩哲言盯着屏幕，但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一瞬间心跳加速，伸出手指颤巍巍地点开了通话记录和通讯录。 当看到“原初祭司”四个大字同时出现在通话记录和通讯录里的时候，韩哲言直接吓得呆在了原地。 “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韩哲言今天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被震惊到了。 如果真的只是一场恶作剧的话，爽够了应该毁尸灭迹才对。光明正大地把自己的联系方式存在自己手机里，这是害怕自己和警察找不到你吗？ 韩哲言深吸一口气打算回拨电话，刚才的对话在他看来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所以这次如果对面还敢接，那他势必要从这个“祭司”嘴里套出来点什么，然后将对方绳之以法，反正他已经视死如归，没什么好怕的了。 “叮铃铃！” 但正当他打算按下去的瞬间，家里门铃声突然响了，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一遍遍回响着。 韩哲言瞬间从头顶冷到脚后跟，后背的汗水瀑布般“唰”地倾泻而下。 难道那群人已经找上门来了？费尽心思打探我的信息就还是要把自己灭口？我没钱没才没势力，他们究竟是什么目的？ 门铃还在一遍遍响着。 “好，那就当面说。”韩哲言默默的拨通了110，对警察说明了情况，确认了警察马上赶来后，悄悄的蹲在门口，听着门外的动静。 奇怪，莫非是自己尝错了，这安眠药难道是补药吗？ 韩哲言震惊地发现，自己的听力此时此刻变得极其地敏锐，站在门口的他静心去听，竟然能在门铃声的扰乱下完美的分辨出窗外微风拂过树叶的声音。 树叶几乎没有动，而且窗户还是紧闭着的。 惊讶之余，他把注意力转移到门口，门铃声渐渐地缓了下来，换成了轻轻的敲门声。 “挺执着的啊。”韩哲言依旧蹲在门口等待着，死死地攥紧了拳头，“待会儿有你哭的。” 但是门的那边说话了，一个女声，轻轻地说道： “哲言，你在吗？” “我是宋思悦，我来了。” 话语如同一柄破灭的巨锤，丝毫不留情面地砸碎了韩哲言所有的坚强和伪装，他的心乃至全身都剧烈地颤抖起来，体内的那座火山即刻爆发。 这是她的声音，没有任何问题，他确信这是她的声音，决不会认错。清澈透亮中带着涩涩的沙哑，好像秋天踩在湖边落叶的地毯上吹着湖风，又像夏日里下着太阳雨的畅快淋漓，那种看到超自然的美景带来的灵魂的悸动，是刻在基因深处的无字语言，任凭如何也无法使你忘记如何解读。 如果他听错，那第一件事就是毫不犹豫地割掉双耳。 他站起身，伸出手颤巍巍地打开了房门。然后，韩哲言看到了这个世界上最美的一幅画面： 已经下午六点过半，盛夏里斜挂在半空的太阳不再锋芒毕露，光芒如同金色的丝线般柔顺如水，涌入楼梯间的方窗，淹没了宋思悦全部的身体。 三年时间，她变得高挑了起来，在金光的辉映下愈加明媚动人，对于少女来说，时间不是冰冷刻刀而是灵巧画笔，一点点勾勒着她曼妙的青春年华。 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未曾改变分毫。谁说群星只能显现在夜色当中，宋思悦的眼中，永远装着韩哲言的星辰大海。 此时此刻，他回想起了自己那一天的种种经历——跑了好几家店才买到的玫瑰花、花了一个下午才写成的告白信、然后长途跋涉地横跨几个区去见她—— 韩哲言记得自己曾经对柳杨说过，他当然明白成功的概率太小，但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有些事，你做了，就不会后悔，在日后你一定会为当时那个略显莽撞的自己竖起大拇指的。 柳杨听完笑出了声，对韩哲言竖起了大拇指，韩哲言知道他没有在夸赞。 但现在呢，柳杨？你曾经嘲笑过我的这个无厘头的决定，此刻化作了赤裸裸的美好现实。它已经狠狠地甩在了你脸上，就问你一句，脸疼吗？ 韩哲言此时此刻也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哪怕有人告诉他现在是在做梦，看到的一切都是安眠药的副作用，那也请告密者安静地离开而不要打扰他，就让他沉湎在这个梦里永不醒来。 他想掏出手机拍摄下这一瞬间的永恒，但又怕自己不经意的一个动作点破这美到极致的画面，不行，一点点涟漪都不许有，看来只能用言语来描绘了。 “若逢新雪初霁，满月当空，下面平铺着皓影，上面流转着亮银，而你带笑的向我走来，月色和雪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 他猛然间想起了自己曾经在摘抄本上记录下来的这一段话，这段话在那一天还经过改编用进了自己的告白信里，韩哲言觉得用它来形容此情此景再合适不过。 是的，毫无疑问，这就是我的绝色，永远都是我的绝色。 “思悦，你……怎么来了？” 韩哲言颤抖着问道，班里几乎没有人知道他住在那里，宋思悦又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想你。”宋思悦张口，轻轻地说出这两个字后，张开双臂走进房门，仿佛一位在光波中张开双翼的天使，然后，紧紧地抱住了韩哲言的身体。 韩哲言一瞬间停止了思绪，因为他发现不论做什么动作或者说什么话，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多余。 这是他的第一次拥抱，韩哲言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但宋思悦没有松手。拥抱的温存依然持续着，融化着一个视死如归的人内心的坚冰。 “为了找到你，我四处找人打听你的消息。哲言，为什么……你为什么什么事情都藏着不告诉我？我知道你根本就没那么坚强的……” 宋思悦的声音带着哭腔，沙哑地小声说。 “我以为……你已经把我忘了……” “为什么要那么做？那天晚上，你一定很疼很害怕。” 韩哲言听完，痴呆地缓缓点头，脸庞轻轻的与宋思悦的秀发接触，一阵青春独有的气息蔓延开来，让他觉得来到了群芳争艳的花田。 宋思悦抬起她红着的眼眶，与韩哲言四目相对，“我们都清楚，这个世界真的很冰冷残酷，但作为人类的我们，只能拥抱着相互取暖，就像这样。” 然后，她把头埋在韩哲言胸前，双臂愈加用力地抱紧，说出了那句韩哲言难以置信的话： “我希望我就是那个唯一能给你拥抱的人。哲言，我喜欢你，我爱你，我们在一起。” 落日的余晖不带一丝力量地将橘红色浸满整个世界，温暖地为这一对情侣的诞生献上自己最宏大的祝福。 怎么会这样？这一切真实吗？ 一定是的，绝对是真实的，言语或许可以撒谎，但相互拥抱的温暖绝对不会骗人。 “思悦……” “咳咳。” “思悦别怕！你们有什么就冲我来！” “不是，那个，你们俩谁报的警？” …… 第七章 无法感知的信息 韩哲言和宋思悦此时此刻并排坐在沙发上，两只手纠缠在一起，满脸通红。 “哈哈哈，没事没事，年轻人嘛……”来的一共有三个警察，打头的那个是个中年大叔，慈祥和蔼，笑眯眯地看着他俩，就像看着自家儿子和儿媳妇一样。 特别是这个小姑娘，长得实在是太漂亮了，属于走在人群里发光发亮的那种，让人不由得多看几眼。 后面两个年轻警察也看着他俩合不拢嘴，毕竟他们都是接受过专业训练的，除非忍不住，否则无论多好笑都不会笑的。现在笑成这样，估计是他俩老婆也都生孩子了。 韩哲言再也不想回忆刚才的场面。警察来的比他预想的早的多，在思悦和他深情相拥并且你侬我侬的时候，他们就躲在门后面，听到了他们所有的话语。 警察从门后面突然走出来的时候，韩哲言第一反应是那群骗子真的来了，于是挣脱了拥抱，把宋思悦挡在身后，用尽全力大喊道：“思悦别怕，有什么冲我来！” 五个人陷入了短暂的凝固，片刻之后，就是三个警察响彻云霄的哄堂大笑。 他差点当场暴毙，恨不得手抓头发直线向上脱离地心引力。该死，自顾自地装威风逞英雄，结果装逼直接装到了沟里，太他妈丢人了！ 宋思悦的脸从一进门就开始红，一直红到了现在。在韩哲言强装失败后，她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不过，看着他二话不说就挺身而出的样子，巨大的尴尬也渐渐变成了感动，持续不断地温暖着她的内心。 宋思悦抿着嘴看着韩哲言垂头丧气的模样，不由得想要安慰安慰他。哎呀，没关系啦，勇士永远都是勇士，失败的勇士也是勇士，社死的勇士也是勇士，没什么大不了的，岁月会慢慢把所有尴尬化作蜜糖的。 哪里有女孩子不希望有一个只保护自己一个人的勇士呢？ “那个……实在不好意思，麻烦你们了……”韩哲言低着头对警察说道，他现在脑子乱成一锅粥，几乎丧失了基本的思考能力。 “没关系，人没事就好。”中年大叔大手一挥，“人民警察不就是为民服务嘛。你报警说有人威胁你，我们几个连家伙都拿来了，不过还好没用上。” “实在对不起，但真的有人给我打了电话，他还知道我的所有信息。”韩哲言解释道，毕竟这是他报警的原因，而且都是真的。 中年大叔皱起眉头：“那事情就严重了，个人信息被盗窃，而且还言语威胁，这估计已经是成熟的大型诈骗团伙了。” 韩哲言眼睛一亮：“啊对对对，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他们也没有具体骗我什么，也不是推销……” “那是啥，详细说说，越详细越好。” “给我打电话的有两个人，第一个人说我是他就是我，然后说自己很愧疚什么的……第二个是个年轻男人，他说我是什么什么神，他自己是祭司，我是他唯一的主人，然后让我去完成什么使命，巴拉巴拉巴拉……” 刚才还羞涩忸怩的韩哲言突然变得一本正经，蹭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刚才电话里的所听所闻。 后来他觉得只讲电话里的内容对理解整件事情不太充分，于是又把自己昨晚的经历也添油加醋地加了进去，中间甚至还绘声绘色地学了几段祭司的台词。 他的讲述大概持续了有十分钟。在这期间，听他讲述的四个人面部表情各不相同但都一言难尽，但是眼神基本是一致的——都是看神经病的眼神。 “然后，我就蹲在门口，等到了思悦敲门，然后就是你们看到的情况了。好了，完了。” 四下里一片寂静，十几秒的寂静。 然后，大家都没有说话，而是各自都有了动作。中年大叔清了清嗓，宋思悦轻轻鼓起了掌，其中一个年轻警察举起了手： 韩哲言依旧兴致盎然：“有什么细节想问的呢？” “那个，洗手间在哪里？” “直走右转。” “谢谢。” “呃，我也去一下。”然后两个年轻警察肩膀搭着肩膀，全身绷得僵直，飞快地走向厕所。 “那个……姑娘，”中年大叔依然笑眯眯地说着话，但是笑容明显僵住了，“你对象的这个……想象力……挺不错啊……” “噢，那个，哈哈，您说的对，哈哈……”宋思悦依然轻轻拍着手，努力赔笑着。 厕所里爆发出一阵阵笑声。 “我真的没有骗你们，这一切都是真的！”韩哲言对刚才自己的讲述还算自信：别笑了啊，你们可以不相信神什么的，但是你们不能不相信他就是这么和我说的啊！ “小伙子，你看啊，时间也差不多了，既然没什么事，那我们也就走了。”中年大叔站起身，然后冲着厕所大喊，“你们两个有完没完，走了！” 厕所里走出来两个笑得半死不活的年轻人。 “姑娘，照顾好你对象啊！”中年大叔摆摆手，说着就要走出门口。 “请等一下，我有他们的联系方式！”韩哲言突然想起了什么，飞快起身拦住了他们。该死，先前乱七八糟说了一大堆废话，结果最重要的证据反而忘了提供。 “那你怎么不早点说？我看看。” 韩哲言飞快地打开手机通讯录，里面一共就一个联系人——原初祭司。然后他把手机递给中年大叔：“看，就是这个叫原初祭司的人。” 中年大叔接过手机，皱着眉头看了看，又把手机还给了韩哲言：“孩子，不是我说你，开玩笑也要适度，我们的时间也很宝贵。” “我没开玩笑啊？你看啊，这不明明白白写着吗——原初祭司。” “可是，我什么都看不到……” 韩哲言僵住了。愣了片刻后，他把手机递给宋思悦看：“思悦你看，这是不是原初……” 宋思悦看到手机突然怔了一下，她静静地看着手机愣了一会儿，秀眉微微挑起，但随后便恢复了平静。 “没有呀，我什么都没看见。”宋思悦转而用一脸疑惑的表情看着手机屏幕，摇了摇头，“什么都看不到。” 韩哲言又去给两个年轻警察看，得到的是一样的回答。 他彻底呆住了，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他们会看不见？韩哲言陷入了混乱之中。 “我再说一遍，我真的没有骗人！这样，我给他打个电话，你们听听看。” 这是最后一个自证清白的办法。韩哲言咬了咬牙，手指一点，拨通了原初祭司的电话，开了免提，心想：你丫一定要接电话啊。 出乎意料的是，电话被瞬间接起。 “怎么回事，我居然完全感受不到她的气息了……我尊敬的主，您有什么事吗？”祭司虚弱但温和的男声又一次从手机那边传来。 “看！我没骗你们！”韩哲言大大的吁了一口气，抓住救命稻草的他又找回了一些从容与自信。 “骗我们什么？”四个人又一次露出了刚才听韩哲言讲话时的那种眼神。 “不是，电话被接通了啊！”韩哲言音调提高，大叫，“对面那个骗子，刚刚说话了啊！” 四个人依旧无动于衷。 “喂，这是怎么回事？”韩哲言冲着电话大喊。 “是这样的，我的主。人类无法听到神的声音，也无法看到神留下的文字。换句话说，神留下的任何信息，人类都没有任何办法进行感知。” 祭司继续平静地说道，“这也是最初我存在的原因。” 第八章 重临幻境 “你他妈开什么玩笑……” 韩哲言咬着牙挤出这几个字来。他还想着自证清白以后对着他得意洋洋地说：你的小把戏已经玩完了，还是乖乖束手就擒！ 可现实情况却真的和祭司说的一模一样——他们好像真的什么都听不到，一脸迷茫。 感觉不像是演出来的。难道他们全都是托儿吗？思悦也是托儿？三个警察也都是托儿？合起伙来把自己骗的团团转？ “你别骗我了，我告诉你，警察就在我旁边！” “他们作为普通的人类，是理解不了我们的存在的。” “把们字去了！谁和你是一伙的？” “您早晚会接受这个事实的，我尊敬的主。我们已经聊过很多了，从您昏迷到现在发生的所有的事，全部都说明了这一切是真实的。” 祭司一字一句，静静地回答着韩哲言咆哮着问出的问题，韩哲言的愤怒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面，没有丝毫能用来发泄的地方。 韩哲言不得已缓和了下来，语气不再激动：“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选中我？” “并不是我选中了您，我的主，这一切……都是不可避免的必然……”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您亲手创造的，我的主。” 韩哲言懵了：“创造？怎么创造的？” “神血造物，我的主，这是所有神血拥有者最基本的能力。” “能不能别胡扯了！” “这一切都是真实的，我的主，您迟早会接受这一切的。” “我问你，思悦为什么会来我家？”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未来的您让我转告你，离她远一点。” “滚蛋！你不是说我是神吗？既然人类听不到神的言语，那为什么我说话他们几个就能听见？” “……” “说话啊！” “您迟早会接受这一切的，我的主。因为您是原初之神的孩子，具有人类血脉。您不是人类自己创造的低劣的人造神，您和其他几位神王一样，所以只能是……” “够了，滚蛋！” 韩哲言终于气冲冲地挂断了电话，他真的忍受不了这样没有止境的欺骗了。 “你们刚才听见了吗？我和他说话，说了那么多的话，你们都听见了吗？” 韩哲言极力咆哮，他还在尝试着做最后的挣扎，但咆哮并未得到任何回应。他慢慢回过神来，四下张望，发现客厅里已经没有人了，四下里空荡荡的，却连回声都不愿理他。 但他缓缓回过来的神只有一瞬间，然后他明显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把自己的意识使劲地往外抽离。意识一点一点消散，那种恐怖的感觉只有在那晚遇袭的时候才有，但这次完全不同，全身的感知瞬间就消失了一大半。 眼前马上凝聚起一层灰色的迷雾，韩哲言拼命眨眼但无济于事，因为那不是泪水。 怎么回事……这是吃药留下来的后遗症吗？ “警察！思悦！你们在哪里……救救我……” 韩哲言尝试呼救，但他的音量骤然间减小到不可听闻的程度，即便再怎么用力呐喊都无济于事。 双眼陷入迷雾中的他勉强还能看清家里的摆设。但是……沙发和茶几……沙发和茶几在他面前像冰一般飞快融化成黑色的粘稠汁水……地板向上升起而天花板却在向下坠落……在地板和天花板合二为一的瞬间，那黑色液体四散飞溅，充斥了整个空间。 虚无的黑暗将他完全包围，恐怖的一幕又一次向韩哲言袭来，但他根本无从逃离，他在意识消散那一刻起就已经完全丧失了运动的能力，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漆黑的地狱向他款款走来而无可奈何。 头又开始剧烈地疼了，恰好就在那天被酒瓶刺破的伤口处。但韩哲言却放下一点心来。目前的情况比那一晚要稍微好些，只要还有疼痛感就好，他就能确认自己还活着。否则一旦陷入长久的死寂，那对他来说就是彻彻底底的毁灭。 眼前的灰色迷雾慢慢消散，程序好像和那一晚如出一辙，韩哲言猛然想起那晚看到的那幅诡异的画面：十字架，日晷，还有那把看着就心惊胆战的黑白色巨剑……心想，难道这次还是那幅怪画吗？ 雾气终于散尽，但眼前的画面却让韩哲言发愣——他太熟悉了，画面依然是自己家的客厅，自己就站在刚才站着的那个位置上。 这让他有种自己已经苏醒的错觉，于是他尝试活动和说话，但二者都失败了，看来自己依然在幻境当中仍未醒来。 等等！那是谁？ 沙发上坐着一个女人，面容消瘦枯槁，但难掩温柔慈爱。她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针线，修着她最爱的十字绣。 十字绣红色打底，上面绣着金色的大字：“金榜题名，前程似锦”。她已经秀到最后一个“锦”字的最后一笔了，穿针引线之间，女人的脸上满是满足的笑容…… “妈妈……” 这怎么可能，他为什么会在这里看到自己的妈妈？韩哲言双眼酸楚但流不出泪，张口呐喊却发不出声，只能僵直地立在原地干着急。 他好想上前去，触摸不到没关系，说不了话也没关系，哪怕只是让他再仔细地看看她也好啊！但事与愿违，除了无言地立在原地，他什么也做不了。 韩哲言就这么看着妈妈修完了整幅十字绣，搓了搓贴着创可贴的手，嘴角温和地微微翘起：“等哲言回来了，就把这个当礼物送给他。毕竟高三那么辛苦，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好好吃饭……” 原来这个十字绣，就是那天离家的时候，妈妈说要送给自己的礼物。 “好好吃饭”四个字一出来，韩哲言的情绪顿时失控。 妈妈是什么人呢，就是那个任凭你走南闯北也会担心你饿着的人啊！ 韩哲言突然开始感谢这离奇的能力了，能让自己最后看看妈妈的音容笑貌，这是多少失去亲人的人梦寐以求的啊！ 但就在韩哲言沉浸在这寂寞的温馨当中时，一道黑色的高大身影突然悄无声息地出闪现在妈妈的身边，韩哲言作为旁观者，竟然都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更别说是作为当事人的妈妈了。 那道身影出现得极其突兀和诡异，身影出现前后就像切换了两张不同的ppt一般，有种玩恐怖游戏突然被跳脸的即视感。 韩哲言发现他之后先是猛地一惊，随即马上意识到那道身影的目标就是妈妈，于是拼命嘶吼： “妈，后面！” 但妈妈不可能听得到，那道黑色身影的动作更是极快，他伸手一把抓住了妈妈的肩膀，突然的接触让妈妈吓得一颤，就在妈妈正朝着那个人转过去的一瞬，她的身体便化作一道白色的光影，然后消失不见。 “什……什么？” 韩哲言震惊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妈妈消失了，就这么在自己面前消失了！ 男人还在，十字绣还在，但妈妈已经杳无踪迹，画面中仿佛从未出现过她一般。 韩哲言的震惊转为了离奇的愤怒，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这个男人，没想到居然通过这种方式，见到了杀害自己妈妈的凶手！ 这个男人从头到脚是一身见不得人的黑色，盛夏三十多度的气温居然穿着黑色夹克和黑色运动长裤，低着头的同时将漆黑的鸭舌帽故意压低，以至于韩哲言根本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他脸庞边缘的一抹白色。 能跟鬼一般突然闯入他的家中，然后让妈妈消失不见，他肯定不是什么普通人，但妈妈毫无疑问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这人和妈妈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 然后男子又有了动作，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让韩哲言气愤得睚眦尽裂！ “住手……你给我住手……不要……！” 男子当然听不到韩哲言的呐喊，他将那幅妈妈亲手一针一线绣成的十字绣重重地踏在脚下，一连踩了十几脚，脚下那块瓷砖传来一阵阵“卡啦啦”碎裂的声音。 然后他把十字绣用两根手指捻起，嘴里似乎念念有词了一会儿，接着伸出另一只手，将十字绣一连几把扯得粉碎。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男人随手一撇，十字绣的碎片如雪花般散落一地。然后男人打了个响指，碎片瞬间便燃起赤红的火焰，转眼就烧成了灰烬。 然后又是一个响指，灰烬和瓷砖的裂痕便都消失不见，一切都焕然一新。 “我要杀了你！” 韩哲言竭力想要冲破虚无的束缚，即便他知道这无济于事。男子好像是专门表演给他看的一样，作为杀人犯，他越是从容不迫，韩哲言就越是觉得他该被千刀万剐。 骨灰盒在第三个响指后突兀地出现在电视柜上，要做的事好像也迎来了结尾。但男子做完这一切之后依旧没有离开，他静静地呆在原地，然后居然放声大笑起来！ “原初，这一次，你再也没有机会了，我将亲手终结这一切，为我和我悲惨的兄弟姐妹们复仇！ “姐姐，你终于可以瞑目了……” 他狂笑着大喊，仰头的一瞬间，惨白而狰狞的面具全然露出，让韩哲言惊惧不已！ 笑声化作疼痛的波浪涌入韩哲言的脑中，眼前的画面须臾之间尽皆破碎，四周的虚空慢慢清晰起来。 第九章 思悦的告白 “啊！！！” 身体机能一瞬间全部回归，韩哲言一屁股坐在了客厅地板上，眼前是熟悉的场景，一切都完好如初。 他全身是汗，这次比上一次更像是做了一个梦，短暂而清晰，脑海中的画面纤毫毕现，仿佛伸手便能触摸。 手机依然在手中，他匆忙看了一眼时间。说实话，哪怕现在时间显示的是下一个月，他都不会觉得惊讶了。 不过现实是，从他进入幻境到出来，只用了大概一分钟左右。看来不管梦的长短与否，和现实时间关系似乎不是很大。 “妈妈……” 韩哲言清楚，这一次的幻境绝对不是空穴来风，妈妈的离奇失踪，一定和那个一身黑色的男子有必然联系！ 毕竟他已经打开了神这一潘多拉魔盒，因此什么反常的事都不自觉地往神的方面靠。回想着那个恐怖杀人犯的一举一动，他绝对不可能是普通人，那么就只能是…… 把自己醒来以后所发生的事串联起来看，所有的一切都在韩哲言面前逐渐清晰起来。 只有一个可能了，真的只能有一个可能了，那就是祭司说的或许真的没错，真的有一个不为普通人所知的世界存在着，不然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都没法用常理解释。 昏迷近半个月没有死去、连续接到的两通神秘来电、思悦的意外到来、常人无法感知的信息，还有这两次离奇而逼真的梦…… 一次是巧合，两次是意外，那么三次呢？四次呢？ 世界观从崩塌到重塑总得有个过程，现在还在一片片将碎片拾起的阶段。但现在他看这个世界，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只是，这离谱的现实，除了他自己，这个世界上还会有别的人相信神的存在吗？哪怕自己把真相说出来，会有人相信我的话吗？ 巨大的孤独感又一次笼罩住了他。如果说那晚的孤独是无人陪伴的落寞，那么现在的孤独则是加上了不被理解的悲哀。 门突然“吱呀”一声。 “哲言，我回来了。”宋思悦轻轻打开了虚掩着的房门走了进来并且关上，“刚才警察们要走，我就出去送了送他们。” 她看向面色铁青、浑身是汗的韩哲言，连忙跑上前去：“哲言，你没事？” “没事，我没事。”韩哲言喘着粗气，转头看向焦急的宋思悦，“思悦，刚才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在你眼里是什么样子？” “嗯……你想听实话吗？” “说。” “我真的怀疑你疯了。” “是吗……” “你一个人对着已经黑屏的手机，自顾自地嘴里念叨着什么，声音特别小。我还凑近去听，但是什么都听不懂。你说的不是汉语，英语，甚至都不算是一种语言，而且在说话的时候，好像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我耳朵就在你嘴边……”宋思悦真诚地这么说道。 韩哲言听完，表情由平静变得扭曲起来：“原来是这样……神的对话在人的眼中原来是这样的……” “哲言，我觉得你应该是受刺激了，休息几天应该就好了。”宋思悦安慰道。 “思悦。” “嗯，我在。” “你仔细想想，那一天我找你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这……我……有点记不清了……”宋思悦扶着头，“那一天，我一直在湖边等着，我记得你说已经到公园了，可你却一直都没有来，我担心你出什么事了……” “是吗……”韩哲言想起那一天发生的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了出来，低下了头，仿佛对什么心甘情愿地屈服。 “哲言，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思悦，我问你，你相信神的存在吗？”韩哲言突然转头，与宋思悦四目相对，眼神坚毅。 “这个……”宋思悦楞了楞神。 “我认真的，没开玩笑，思悦，你相信吗？” “不，不信。”宋思悦一开始感觉是被韩哲言突然抛出的这个问题给吓住了，但短暂思考以后，她摇摇头，依然做出了否定的回答，“我们都接受唯物主义教育长大的，神学只存在于宗教信仰当中，现实里不可能存在！哲言，你没事，怎么会突然问我这个？” “思悦，你听我说，我没有疯，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神……神真的存在……”韩哲言语气又一次急促起来。 “嗯嗯，哲言，你，你先别着急，慢慢说……”宋思悦连忙把韩哲言扶到了沙发上坐下，然后转身去饮水机给他兑了杯温水喝。 韩哲言接过，端起纸杯一饮而尽，粗重的喘息声让他得以凝聚神思。 “你不相信没关系，我也知道肯定不会有人信的。”韩哲言刚才火一样的语速在喝了水以后被浇熄，“对不起思悦，刚才吓到你了。” “没关系的哲言，我还担心你到底有没有事。”宋思悦眼神关切，“要是身体难受的话，我陪你去医院看看。” 宋思悦说着，就一脸焦急地要走到门口换鞋，结果被韩哲言一把拉住。 “我没事，思悦，真的。”韩哲言看着眼前这位自己朝思暮想的姑娘，突然又一次想到了自己曾经的美好愿景，心里不由得涌起一阵暖流，但也有了一丝疑惑。 那天晚上自己并没有给她告白，甚至连宋思悦的面都没有见着，结果她却找上了自己…… 不，不一定。他和宋思悦认识了三年，虽然可能性很小，但万一真的是两情相悦也不一定。韩哲言自然希望是如此，那将彻底否定柳杨的结论并且带给他莫大的自信。 这件事，除了直接问她，谁也说不清楚。 “思悦，我真的没事，相信我。坐下来，我们聊聊天。” “嗯。”宋思悦乖巧地坐在韩哲言身边，双手放在膝上，看着他的眼神依旧关切，似乎依然担心着异样的发生。 “我真的没事，放心。” “那就好。哲言，你知道吗，我也有好多好多话想要对你说，只是阴差阳错，没来得及。” 宋思悦与韩哲言四目相对：“哲言，刚才你问我相不相信世界上又神存在，我确实不相信。但是，我却相信神迹的发生。” “神迹的发生？” “嗯，在我看来，能一眼遇到遇到自己真心相爱的人，这就是一个神迹！”宋思悦脸上好不容易退去的潮红又一次翻涌上来，“而你就是那个人。” 韩哲言听完，人直接愣在了原地。 “追你是我的一厢情愿，希望你不要有哪怕一丝的压力。”宋思悦红着小脸，继续说道，“我记得很清楚，开学的时候，你就坐在教室的最角落。那时我是班长，但我一眼就注意到了你。” “你与其他打打闹闹的男生都不同，每天只是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就像一个陷入沉思的哲学家。你的名字里刚好也有个哲字，这一切真的很巧呢！” 韩哲言仔细地回想着，自己是这样的人吗？ 好像是，毕竟自己确实不是什么社牛，属于外冷内热的那种人，刚开学的时候和众人都很陌生，而且他也不打篮球，和别人还真的没什么话可说。 后来大家慢慢都熟悉了，他也敢多说话了，然后自己的朋友才多了起来。 “从那以后，我开始慢慢地接触你，但是发现你好像每天都好像在想自己的心事。”宋思悦说道这里，语气显得有些忸怩，“我很想多了解你一点，所以就借着班长身份的方便，偷偷翻了你的个人资料……” “对不起哲言，请你原谅我……我一直尝试与你多交流一点，可是你那个时候的话很少……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只好……对不起……” “在我了解了你的一些信息以后，我彻底明白了你为什么会这样。哲言，我真的觉得你特别棒，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棒！如果我在离异的环境下长大，我不可能像你一样这么健康阳光的！” “我真的很喜欢你，哲言。时间能培养出感情，但培养不出爱情，爱是一瞬间的事，在我人生当中，只有你给了我这样的感觉。” “可是高中的压力实在太大了，阻碍也太大了，我担心这时吐露心声对你我都不好，所以只能把这份感情埋在心底。” “可是那一天，你给我发送了那条消息后说要约我见面，我深埋在心底的那份爱意再也压抑不住了。”宋思悦突然激动起来，眼眶发红，“那天我找不到你，我好害怕，害怕你出什么事，害怕那是我们之间最后一条消息，如果再不和你吐露心声，这将会是我这一生的遗憾。” “刚才一进门就把你抱住，真的很不好意思，但那真的是我的真情流露，希望你不要介意。” “我不知道在你眼中我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子，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我。但是我有自信，从小到大，不管别人以什么标准来衡量我，我都能算得上优秀。如果我成为了你的另一半，相信我，我绝对不会给你丢脸的！” 宋思悦宣誓一样说着这番话语，噙满泪水的眼睛在言毕之后轻轻眨动，泪滴就顺着她白皙的脸庞滚落下来。 但滚落的泪滴被韩哲言用手轻轻地拭去。他已经没有任何的疑问，思悦已经把话说到了这里，再也没有必要再去质疑什么了。 “哲言，你愿意吗？愿意让我成为你的另一半吗？”宋思悦声音沙哑，看着韩哲言，小心翼翼地问。 “不，这话应该是我说才对……” …… “明天想去哪里玩？我陪你。” “我想想啊——我想去看看老师们……还想去游乐场，要坐过山车……想吃好吃的……还要……” 韩哲言看着宋思悦小孩子一样地期盼着明天，不由得和她一起笑了起来。 既然自己没有死，那么一地鸡毛的生活就总得继续。至少现在看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一切都还在可控的范围当中，哪怕他就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那也不会有人怀疑什么的。 而那一连串的疑惑，已经超出了普通人的认知范围，自己根本就无从调查，只能先放在一边，等待时间慢慢揭晓答案。 但如果那个幻觉是真实的，那我就更得好好的活下去，时间一定会说明一切，让妈妈离去的真相，浮出水面。 “要不我们做个计划。” “好，做计划！” 夕阳就快要落幕，但星辰会马上登场，为无尽的明天做着开幕的铺垫…… 第十章 夜宵 第二天，早晨八点，晨曦已现，大地变成了油条般诱人的金黄色。 “咚咚咚……叮铃铃……” “稍等一下——唔——”正在刷牙的韩哲言听到这门铃和敲门混杂的声音，就知道是宋思悦来找他了，连忙叼着牙刷就跑去开门。 其实他昨晚根本就没睡，毕竟昨天警察走了之后，正片才刚刚开始。 他和宋思悦从那三个警察走了以后就开始商量着第二天要干什么，结果两个人越说越兴奋，就好像这辈子没说过话一样，从商量行程渐渐变成了聊天八卦，一直聊到晚上九点多。 然后韩哲言说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去，有什么话明天慢慢聊。结果宋思悦坚决不同意，说我走了你又做傻事怎么办？于是她径直走进韩哲言房间躺在他床上，执意要陪韩哲言一起睡。 韩哲言看到这一幕直接气血上涌。好家伙，好家伙！人家姑娘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你作为一个男人难道真的能忍么？ 能么？能么？能么？ 答案是可以，韩哲言最后还真的忍下来了。毕竟他人生前十八年是个连女生手都没有摸过的母胎lo，进度条突然快进这么多，感觉不是很正常。 不对，相当不正常！ 在韩哲言的观念里，恋爱应该是一个追求过程大于追求结果的事情。这就和吃人参果是一个道理：你细嚼慢咽地吃果子也是吃，和八戒一样一步到胃也是吃，虽然最后大家都多活四万七千岁，但后悔的一定是猪八戒而不是你——因为他再也不可能知道人参果是什么味道，也不可能再吐出来反刍了。 当然，你要说你能搞到一麻袋人参果当饭吃，那就是你牛逼，这个理论当我没说。 所以，即使在宋思悦撒泼打滚，甜言蜜语的轮番攻势下，韩哲言依然没有屈服，最后宋思悦只能撅着小嘴答应回家。 唉，韩哲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突然想起“坐怀不乱”这个成语，不禁油然对柳下惠心生敬意。 柳哥，您的后人已经继承了您的衣钵了，就请您在九泉之下哈哈大笑！ 而且更重要的原因是，今天不是星期四，万一出事了的话，他根本就没有狡辩的余地啊！ 两人磨磨唧唧地收拾东西。等到两个人出门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 韩哲言和宋思悦手牵着手穿过黑灯瞎火的小巷子，终于来到了街市。夏天夜晚的街市是世界上最具有烟火气的地方，沿街的商铺通宵达旦，三轮车上的小吃琳琅满目，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像蝰蛇一般游走在夜色之中。每一家店前都摆满了小桌小凳，前来消遣的人群把街道堵的水泄不通，烤肉一把一把地上个没完，啤酒杯的撞击声连绵不绝。晚上十二点，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城市的另一面才渐渐展现出来。 前段时间的那件事发生过后，夜市的热度依然未减，但单独前来吃宵夜的少了，大都变成了成群的男男女女，反而使得夜市的生意更上一层楼。 烤肉的香气哪怕你屏住呼吸也没有用，它会从皮肤渗透进你的味蕾，然后让你的嘴痛哭流涕。韩哲言突然听到一阵咕咕咕的叫，扭头一看，宋思悦低着头不说话。但随后传来的更大一声肠胃的哀嚎彻底出卖了宋思悦，把她急的跺脚。 “哈哈哈哈哈哈……” “笑什么，我为了找你，中午饭没吃，晚饭也没吃……”宋思悦委屈道。 “好了好了，这么能让你饿着呢？”韩哲言搂着宋思悦的肩，走进一家烧烤店里，挑了个位置并排坐了下来。 其实这家店韩哲言已经来了不知道多少次，和店老板混得很熟，而且还在这里打过一段时间工。 “帅哥美女想吃点什么？”服务员拿着菜单走过来，结果抬头一看，一眼就认出了韩哲言，“哟，这不是哲言吗，那……这是你女朋友？” “是啊。” 服务员呆呆地看着宋思悦白皙而温婉的面孔，愣着半天说不出话来。宋思悦反而被他的目光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把头转向了韩哲言那边。 “好了好了，烤肉和烤筋各一把，再来两串鸡翅，烤饼也来两个，多放孜然。”韩哲言清了清嗓子对着服务员说道，然后又轻声向宋思悦问道，“吃辣吗？” “加一点。”宋思悦有气无力的说。 “好嘞。”服务员飞快地记录，然后意味深长地问韩哲言，“腰花和韭菜不要吗？” “不要！快点上！” …… “嗷呜嗷呜……” “思悦，你……你好能吃啊……”韩哲言看着宋思悦将面前的各种食物风卷残云，直接就被震撼住了。 完全超出了作为女生饭量的矜持！ “可是我真的快饿死了啊唔，再不吃饭就直接晕过去了唔……”宋思悦完全不顾及形象，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着肉，鼓着腮帮子哼哼唧唧，“这个好好吃……” 韩哲言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宋思悦，心里说不出地感到开心。你可曾见过一个女孩子在你面前完全放下一切架子和矜持，不顾形象地吃东西吗？ 他默默地掏出手机打开相机，偷偷地记录着宋思悦的囧态。 韩哲言突然有些同情那些在高档酒店相亲约饭的男男女女：笨拙地用着平时根本不用的餐具；花半天时间去吃一块巴掌大的牛排；喝一口酒就要把嘴仔细地擦三遍；听着貌似很优美但完全听不懂的小提琴独奏……最后起身离开还得像个绅士和淑女，戴着面具演戏一般对着对方假笑并且感谢对方的好意。然而最后的结果呢，该黄还不是得黄？ 何必呢？修养也好素质也罢，那东西不是装出来的，需要的是基因里面的传承而不是考前突击。两个人刚接触时都竭力地把光环效应开到最大，结果真的在一起了，回到现实里却是一片狼藉。一开始就空口白牙，用虚伪去对抗虚伪，挺没意思的。 装什么呢？想吃就吃，想喝就喝，何必拘束呢，何必附庸风雅呢？烤肉散发出的孜然配辣椒的香气不比酒店更能抓住人的胃吗？隔壁蜜雪冰城的主题曲不比你小提琴更让人心情愉悦？ 毕竟，你要爱的永远都是一个真实的人啊。 拍了足足有五分钟，韩哲言觉得已经足够欣赏了，正打算关掉录像的时候，宋思悦咽下了嘴里的肉，对韩哲言问道：“我以后要是变胖了，你还会喜欢我吗？”然后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完全没有半分赘肉的纤细腰肢。 “哈哈哈哈……”韩哲言伸出手来捏了捏宋思悦白嫩的脸颊，“变胖了那不是更好，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哎呀讨厌！”宋思悦用油兮兮的手推开了韩哲言，结果瞄到他另一只手上还拿着手机，摄像头正对着她。 “你在干什么？” “呃……没干什么……” “好啊，刚才居然偷拍我吃饭！” “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偷呢？这叫保留珍贵的历史资料。” “坏蛋！坏蛋坏蛋坏蛋！快删了，不然我生气了！” “好好好，你看你看，删了删了。”韩哲言当着她的面删掉了视频，宋思悦这才停止了吵闹。 反正有备份，哈哈。 “哲言，你怎么一口都不吃啊？” “哦，我不饿，这些都是你的。”韩哲言朝宋思悦笑眯眯地说道。他这次还真的没有骗人，自从他接受了现实以后，发现在他身上发生的一切异常状况都豁然开朗。 虽然他从早到晚连一口水都没喝，但却没有什么饥饿和口渴的感觉。当然，不是他吃不下东西，要是放开了吃，他感觉现在可以吃现在桌上三倍的量。 终于，桌上的食物都已经告罄，宋思悦擦完嘴，露出了只有小孩子吃饱了饭才会露出的满足的笑容。 韩哲言起身飞快地付了款。幸好自己平时不怎么花钱，还有一些积蓄。但付完款后，他意识到了现状的窘迫，回到宋思悦身边的他努力微笑，但实际上满心无奈，不由得为未来而感到担心。 不不不，现在还远远谈不上未来，明天，就明天，他和宋思悦就要去完成他们商量好的出行计划了，那肯定又得是一笔不少的开销。 果然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过还是那句话，既然没有死，那么生活总要继续，而那些杀不死你的，终究会使你更加强大。 思悦，我一定会努力，让我们一起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真的。 “哲言，这家店好好吃，以后可以常来吃吗？” “没问题，想吃随时！” “好耶！” “那我们走，你带路。” 这里离思悦的家大概还有几公里。两个人牵着手，渐渐远离了闹市，在空无一人的小道上走着，这个暂时宁静的世界里仿佛就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韩哲言的手机里正在播放周杰伦的《园游会》，他觉得这首歌极其能表现他现在的心情。当然了，明天他也要和自己的女孩一起去游乐园，就把这首歌当做是对明天的期盼。 “我顶着大太阳，只想为你撑伞。你靠在我肩膀，深呼吸怕遗忘……” 韩哲言轻轻地哼唱着，宋思悦默默欣赏。 夏风轻轻地抚过这对情侣的身体，路灯仿佛下午的夕阳一样打在他们的身上，把两人的影子拖的很长很长。明朗夜空中孤零零地点缀着几颗明星，在深蓝色的天幕中默默地注视着他们。 要是在乡下就好了，说不定可以看见夏夜的星河璀璨，那真的会浪漫死的。韩哲言抬头仰望着想道。 “哲言，干嘛呢？”宋思悦看韩哲言抬着头发呆，就拉了拉他的胳膊。 “思悦，你喜欢星空吗？” “喜欢啊，可惜城市里污染太严重，基本看不到大片的星空了。”宋思悦叹了口气。 “愿意陪我到乡下去看星空吗？” “好啊好啊，我早就想去了……哲言你知道吗，古时候人们给天上的星星起名字，名字都可好听了，有北落师门，轩辕十四，鹤一，玉衡，还有还有……” …… 两人来到了宋思悦家楼下。 “就送你到这里。”两人相拥后，韩哲言对宋思悦说道。 “不上去坐会儿吗？”宋思悦显得很失望，“我爸妈今晚都不在，到我家过夜……” “总会有那一天的。”韩哲言微笑，把两手揣进兜中，默默地注视着她，“明天见。” “那好。”宋思悦做出扭头就走的动作，但马上又扭过身来，露出一副很着急的样子。 “怎么了？” “我有件事忘了说了，你把耳朵凑近点。” 韩哲言以为她要对计划做出什么补充，就毫无戒备地把耳朵凑了上去。不料，宋思悦的目标不是他的耳朵，就在凑上去的一瞬间，宋思悦蜻蜓点水地亲吻了韩哲言的脸颊。 然后她朝家的方向飞奔：“就当是你护送我的奖励啦，明天见喽！” 韩哲言目送宋思悦进了楼消失不见。还好天色早已经黑透，看不出他“唰”一下就红透了的脸。 “玩这么一出……” 这个套路比韩哲言还要老得多，唯一能和这个套路在年龄上相比的估计也只有看飞碟了。但你明明知道马上会发生的事，却依然无法抵抗，因为它实在是太经典了。经典永远是经典，不管什么时候用出来，都能恰如其分地打动一个人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韩哲言慢慢地往回走，凉凉的夜风吹在他身上无比舒爽。他细细地回味着这一晚的经历，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看了一眼手机，已经凌晨一点半了。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在必死无疑的毁灭中沉睡，然而才短短一天过去，他竟然又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希望和期盼。原来一个人对世界的态度，真的会在短短的一瞬间就发生改变，这个世界在他眼中，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在这个与宋思悦一起度过的夜晚里，韩哲言不再愤恨世俗，而是对生活充满了感激之情。这样的夜晚，一定要永远的继续下去。 好了，是时候考虑现实问题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解决眼下的困窘——明天出行用的资金。 远水解不了近渴，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韩哲言想着，心情又落寞起来。 “怎么办呢？”他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自家楼下，然后自顾自的兜圈子。 “不知道祭司有没有什么办法。”韩哲言觉得希望不大，但走投无路，还是拨通了祭司的电话。 电话秒接。 “您好，我尊敬的主。” “我问一下，有没有能快速搞钱的神谕什么的……” 第十一章 神谕初运用 “咚咚咚——” 吱呀—— “哲言，早上好呀！”宋思悦欢脱着说道，“你看我今天穿的衣服好看吗？” 说着，她便灵巧地先在韩哲言面前三百六十度转了一圈。宋思悦今天穿着纯白色连衣裙，戴着一顶卡其色遮阳帽，旋转着的时候就像一朵盛放着的百合花，把韩哲言看得呆住了。 韩哲言嘴里的牙膏沫子伴着口水流到了地上，拉出了一条长长的银丝。 “哈哈哈哈哈哈……”宋思悦爆笑，不过她还是感到开心，韩哲言的窘态也是对她今天穿着无声的好评。 韩哲言低头一看，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立马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扭头跑向了卫生间。 “我漱个口！” 一分钟后，韩哲言拿着拖把走到了门口，宋思悦还在门口等着他。 “不好意思啊哲言，我这么早来，打扰你休息了？”宋思悦看着韩哲言迷迷糊糊的，好像还不是很清醒，感觉有些自责，“不过我实在是太兴奋了，昨天晚上回家后，三点多才睡着。” “哈哈，我也是。”韩哲言边拖地边回答道。其实他想说，你昨晚起码睡了一会儿，我是真的一夜都没睡啊！ 他昨晚和祭司聊了整整一个晚上，把他目前想问的东西一股脑地问了个遍，祭司依然声音听着相当虚弱，但他也是有问必答，两个人就这样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把韩哲言对那个未知世界的世界观一点点地建立了起来。 从祭司口中渐渐了解了神和神谕的能力之后，韩哲言突然觉得，昨天晚上他用神谕搞钱救急的想法简直狭隘得可悲，有种智商被降维打击的感觉，而且是降了十维的那种。 就好像是农民觉得皇帝用的是金锄头耕地一样可悲，不，比这还要离谱的多。 而且最令人振奋的消息是，他的一个大胆的猜想是对的，祭司所言非虚，复活他的妈妈真的不是天方夜谭。只要他按照祭司说的那样“接受自己的使命”，就能发动神谕，就能找回他的妈妈，那么一切梦想的实现都会顺理成章。 不过他也就只是大致地了解了一下有关祭司口中的神的最基本的东西，绝大部分的时间还是放在了对神谕的理解和运用上。 毕竟明天就要正式参加考试了，而今天你突然拿到了考试题答案，那么你是打算从头复习基础概念呢，还是闷着头死背答案呢？ 韩哲言觉得这个比喻不是很恰当，但他果断选择后者。 不过他也有预感，的东西一般都比较贵，这种力量的使用一定是有什么代价的。代价可能是“接受自己的使命”里的那个还没有明确的使命，也可能是其他的什么东西，总之应该不会很便宜。 而且，祭司口中的那个神的世界直接就把韩哲言听蒙圈了，因为那和自己知道的神话世界没有半毛钱关系。没有玉帝，没有王母娘娘，没有宙斯，波塞冬，哈迪斯……什么都没有，完完全全是全新的世界，也完完全全地超出了他的全部认知。 总之，好不容易变得美好且充满希望的未来生活又因此增添了一分不确定的因素。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死过一次的韩哲言感觉自己已经没什么需要害怕的了。过去的已经不能追回，未来的也还远远没有到来，那么你不认认真真地活在当下你还能做什么呢？那些天天为过去而悲伤和为未来而忧虑的人，不傻逼吗？ 现在他唯一要考虑的事，就是陪着面前的这个可爱的女孩完成昨天制定的计划中的任务，开开心心地度过这美好的一天，仅此而已。 至于其他的一切，都先去他妈的。 “那我们走。”韩哲言牵着宋思悦的手，向计划中的目的地进发，“咱们先去学校看看。” “好啊好啊，我们走。咱们还是坐地铁四号线，可以直接坐到学校门口，不过要坐十几站……然后我们先去超市买点伴手礼，你说咱们是买鲜花呢还是买吃的呢……” 宋思悦对着韩哲言滔滔不绝地细化着自己待会儿的计划，但她没有注意到的是，韩哲言的嘴翕动着，仿佛说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密言。 “神谕·祈福，降旨！” 宋思悦突然愣住了，连忙转过头来看向韩哲言。 韩哲言说完，突然觉得头一阵眩晕，险些倒在地上，不过还好宋思悦挽着他的胳膊，他才没有倒下。 “哲言，你没事？别吓我……” “没事没事。”韩哲言挤出笑容，“我只是被幸福冲昏了头脑。” “哈哈哈哈哈哈……”宋思悦笑着，脸上的阴冷一闪而过。 …… 地铁站离韩哲言家大概有一公里，两个人手牵着手向地铁站走去。 “老师们应该都在。”韩哲言问道。 “放心，昨天我联系过宗显立老师了，带咱们一整个年级的老师都在呢。” “都在……哼……” “对啊，怎么啦？” “吕渤还在吗？” “在啊，怎么了嘛？” “没事，突然就不想去了。” “哎呀，我知道他风评不好，但是咱们都已经毕业了，就别纠结过去的事情了。” “那咱们待会别给他买礼物。”韩哲言闷声道，“他想要我给他送礼物的话，就等明年清明节。” “哲言，这样不好。” “老子和他八字不合。” “你和我八字合就行了啊！你以后娶的是我又不是娶他。”宋思悦想了想，说道，“这样，我以我的名义给他买礼物，这样怎么样？” “嗯……”韩哲言搂着宋思悦，说道，“那就这么办，反正我是再也不想看见他了……要是你给其它老师买鲜花的话，就给他买花圈；给其他老师买水果的话，就给他买果盘，记住了吗……” 不知不觉太阳就变得狠毒了起来。 “哲言，我们还是快点走。”宋思悦拉着韩哲言的手向地铁站跑去，现在已经可以看得见地铁站底下通道的门了。 一扇封着的门。 两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今天地铁不运营吗，这可怎么办？”宋思悦急的跺脚，自己的计划是卡着时间定下来的，出师不利的话，接下来的一切就都要泡汤了。 “对啊，这可怎么办呢？”韩哲言心想，自己精心挑选的神谕已经发动，你可千万别告诉我这个时候不灵了啊。 “哎哎哎，你们两个，干什么呢？” 好耳熟的声音！韩哲言和宋思悦同时回头看，一辆白色suv停在他们面前，在驾驶座里果然看到了他们极其熟悉的面孔。 “华华老师！” 宋思悦兴奋地大叫，韩哲言也高兴异常：“老师您这是要去学校吗？” “不然呢不然呢不然呢？不去学校能去哪里嘛？今天地铁不开，害得我又回家开了躺车，烧油多贵的，哼！”陈小华摇头晃脑地抱怨着，植过但依然稀少的头发跟着荡来荡去。 “老师我们也要去学校，可以载我们……” 话还没说完，陈小华就和打机关枪一样说道：“快上上上上上上上上上上上上……” 两人坐到了车里，宋思悦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老师您出现的实在是太及时了。” “你们去学校干嘛呀？平时在我数学课上睡的和猪一样，结果暑假却不在家里好好睡懒觉，你们这叫本末倒置，懂吗懂吗懂吗？” “这不是想老师们了嘛，所以来看看。”宋思悦辩解，“再说家里哪里有数学课睡的香啊！” “哎呦喂，说得和真的一样……” “哈哈哈哈哈哈……” 三人原本以为早高峰会把路给堵死，但是没想到，今天的道路居然无比的通畅，车在高架上就和在高速上一样，suv像一道白色闪电在马路上极速前行。 “老师，您不是说我们高考完您就结婚吗？”宋思悦意味深长地问道，“我们都等着喝您的喜酒呢。” 陈小华的脸马上就红了：“那是为了让你们高考前好好学习，所以我瞎编的，理解我的良苦用心吗，理解吗理解吗理解吗……” “老师您也真是的，三十多岁了还没找到对象，你不着急嘛？” “不急不急不急……婚姻是爱情的坟墓。”陈小华头摇的像拨浪鼓，“结婚了全是烦恼，不结婚就只有想结婚这一个烦恼，懂吗懂吗懂吗……” 看着陈小华在那里为自己辩解，韩哲言仿佛又回到了高中数学课的课堂上。所有同学都特别喜欢陈小华，不单单是他数学课讲得深入浅出，而且风趣幽默，独具特色，一点儿也不死板。像什么“只要作业按时交，清华北大任你挑”的名言警句几乎张口就来。 能和学生们打成一片，这是教师的核心竞争力，和自己的教学水平一样重要，韩哲言坚信这一点。 所以他总觉得陈小华这么好的口才不当语文老师可惜了，可一想到语文老师就想到了带了他一年的吕渤，顿时觉得一阵晕车。 真是该死，希望这次去了见不到他，韩哲言这样想到。 第十二章 幸运大抽奖 原本坐地铁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因为一路畅通无阻，只用了二十分钟就到了学校门口。 “老师再见，我们去买礼物，待会来看您。”宋思悦和韩哲言向陈小华挥手告别。 “去去去……” 两人下了车，打算往超市走，宋思悦问他：“去老超市还是新超市呢？” “我还没去过新超市，就去新的。” “好！” 随后两人向学校周围新开的那一家超市走去。新超市紧邻学校附近商业区，足有三层，装修十分气派。 超市门口的门迎小姐姐看到他们走来，笑眯眯地对他们说道：“帅哥美女们好！请问一下，你们是今年的考生吗？” “啊，是的。”两人点点头回答道。 “那么请走这一边，有惊喜哦！还有，这份传单请您收好。” 宋思悦接过传单说了声谢谢，“这是什么……幸运大抽奖……” 两人按照小姐姐指的方向朝另外一个门走去，结果刚一进去，路的两旁突然响起了礼花的声音。 “嘭嘭！” 五颜六色的丝带和彩色纸屑像烟花一样在空中炸开炸开，飘落在两人的身上。 宋思悦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被这突然的响声吓了一跳，像只兔子一样跳了起来，反应过来后，他挽着韩哲言的胳膊咯咯地尬笑：“哈哈哈，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欢迎二位的到来，你们是今天第一批光临本超市的考生。” 迎面走来一个中年男人，戴着眼镜有些秃顶，把两人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以后，微笑着继续说道： “恭喜二位，我是这个超市的经理。作为今年高考季来到我超市购物的考生，你们可以进行抽奖，百分百中奖哦！” 经理戴着眼镜有些秃顶，嘴里这样说着，手里抱着一个巨大的抽奖箱，“腾”地放在了两人面前：“每次抽奖10元，每个人只能抽一次，二位看看要参与一下吗？” “百分百中奖？” 韩哲言与宋思悦面面相觑，又转头看着经理略显渗人的、满脸褶皱的商业假笑，不由得有些无可奈何。 韩哲言注意到，旁边的玻璃柜台上一格一格放着的全是一些零碎的小商品，棒棒糖啦、小纸巾啦，发卡皮筋什么的摆了一堆，大件的东西少到几乎没有。 那些估计就是奖品了，就这还一次十块，讲实话，真够黑的。 既然是百分百中奖，那估计大概率就是中个上述一块半毛的东西装装样子安慰你一下，象征意义远远超过实际意义，你不管抽中了什么都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最后还都得强颜欢笑。 花十块钱买根棒棒糖，甜在嘴里苦在心里，不值，真的不值。 商家这种门清儿的人拨算盘巴拉巴拉那响亮的声音你在火星都能听见，怎么可能会做让自己陪本的买卖呢？ 还有，二十块对于现在的韩哲言来说，绝对算是一笔巨款！ “那个，经理。”韩哲言突然叫住了经理朝他问道，“我冒昧地问一下，一二三等奖都是些什么啊？” 他必须得问清楚，绝对不能让自己的钱花得不明不白。 经理听完，不动声色地露出一幅“你配问这问题吗搞的你好像能中一样”的鄙夷的面容，不过一瞬间就又一次转变为了职业假笑：“奖品很丰厚哦，店外发的传单上写的很详细，你可以看一看。” “哲言，我这里有，给你。” 宋思悦把手里的传单递给了韩哲言：“我刚才看了看，前几个奖品确实很大，但是……这不可能抽得中……” 三等奖：200元消费额度+任意三件商品自选。 二等奖：500元消费额度+任意五件商品自选。 一等奖：1000元消费额度+任意十件商品自选。 韩哲言默默读完奖项。确实，奖品很大，和前面柜台里的零零碎碎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让人有头脑发热蠢蠢欲动的感觉。 “哲言，要不别抽奖了，不可能抽的中的，这都是骗人的……” 宋思悦显得有些着急，她也不想被白白地收这种智商税。可是当她打算拦住韩哲言时，电子音突然响起： “支付到账，20元。” “哲言，别……” “钱都交了，不抽白不抽。”韩哲言先斩后奏，“数学课上咱们都学过，抽奖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那凭什么不能是咱们呢？” “这……好。”宋思悦抿起嘴，心想你说的确实没错，但问题在于这是经理挖好的坑就等着你往下跳，坑爹程度对每个人也都是一样的啊！ 况且咱们也不是第一个抽奖的人，前面那么多的人都没能中奖，失败的概率也是相等的？ 但现在已经没办法了，交出去的钱就像泼出去的水要不回来，经理也喜笑颜开地把那个硕大的抽奖箱放在了自己面前，只能硬着头皮去抽了。 不过韩哲言现在看起来居然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 他现在究竟在想些什么？又是什么给了他这样的勇气？ 毫无疑问，他的倚仗就是出门的时候发动的那个神谕。昨晚和祭司聊了那么多才确定要用的神谕，他想看看究竟能发挥多大的作用。 这不仅是他单车变摩托的赌注，也是他再一次验证神存在与否的机会。 如果华华的出现不是意外而是神谕的作用的话，那这次抽奖，那还真的就说不定…… “那……你先抽还是我先抽？” “当然是女士优先，你先来。”韩哲言一脸微笑地看着他，周围看热闹的人也都拥上前去凑近看。 其实他心里也没底，但神谕确实是给思悦用了的。况且思悦的运气本来就不差，爱笑的女孩运气怎么会差呢？ 宋思悦深吸一口气，把手伸进抽奖箱，上下左右地翻动。 箱子里装着满满一箱子扭蛋，摸着根本就没有任何区别。她翻了一会儿，最终确认，摸出了一个白色的扭蛋，递给了经理。 “给你。” “好的。” 众人又一次围了上去，一个个都眼神热烈，反倒店员们都是一脸平静。众人满心期待转眼又一哄而散的场面，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经理云淡风轻地扭开扭蛋，摆摆手示意柜台前的工作人员准备小礼物。 “哲言，我觉得那个皮筋就挺不错的，刚好可以扎头发。”宋思悦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棒棒糖也不错，要是没抽中的话，咱们也买两个吃……” “思悦，嘘，你看！”韩哲言打断宋思悦的话，宋思悦疑惑地朝韩哲言指着的方向看去，结果看到了一脸苍白的经理！ 经理笑嘻嘻地拧开扭蛋，本来以为没什么大事，不料他看到纸条上的字后顿时瞳孔地震。 他扶了扶眼镜看了好几遍，才颤巍巍地念出三个字来。 “一……一……一” “一什么一，一帆风顺？”旁边一个小伙子看得有些不耐烦，伸手拿过纸条想一看究竟，结果发出的惊讶的叫声直接突破天际： “卧槽，一等奖！” “卧槽！” “卧槽？！” “卧槽……” 感叹的声音此起彼伏。在场所有人包括麻木的店员们听到之后，纷纷前来在宋思悦周围围成一圈，都瞠目结舌地看着她，随后人们都投来羡慕无比的目光，不约而同地为这个幸运的女孩儿鼓起了掌。 “啥？”宋思悦用两只手捂住了小嘴，竭力不让自己叫出声。 “你可以在本超市任意选择十件商品，全部免单！”经理重复了一遍一等奖的内容，脸色煞白，上气不接下气，“而且还附赠1000元的自由消费额度……” 宋思悦再也忍不住了，像个第一次考了满分的孩子一样欢呼雀跃起来，一把抱住了韩哲言，险些把他撞倒：“哲言，你敢相信吗，你敢相信吗？这可是特等奖啊！” “美女美女，过来一下！”一个打扮时尚的姑娘来到宋思悦身边，“我待会也要抽奖，沾沾喜气沾沾喜气……” “姐姐，你好厉害！”几个小朋友投来无比羡慕的闪闪发光的眼神。 祝福与羡慕声此起彼伏。 “咱们快去挑东西，挑东西记得多挑几个大件。”韩哲言说的时候还刻意把“大件”二字音量放高，深深地刺痛了一旁经理的内心。 没有任何人能拒绝的购物。零元购啊！这可是正儿八经的零元购啊！这可是只有在外国才有的事，没枪的话你做得到吗？ “好了，轮我了。”韩哲言快速地把手伸进去又拿出来，仿佛一秒也不愿意在里面停留。 “棒棒糖一根。”经理脸上的血色稍微回来了一些，把一根棒棒糖颤巍巍地递给了韩哲言。 “谢谢。”韩哲言收下棒棒糖后也大踏步走进了超市，去和宋思悦一起挑选礼物。 但他此时的内心，想的却是另外的事情。 这就是神谕吗？看来这一切真的是神谕的效果，目前看来，效果还算不错。他一边走，一边回想着他早上发动的神谕的内容： 神谕·祈福，消耗八个单位的神血，对除自己以外的一个或多个人献上情欲与命运之神·希尔娜的祈福，能在一段时间内改变对方的命运轨迹，使得对方变得幸运无比，甚至达到心想事成的效果。 他把这个神谕完整地献给了宋思悦。按照祭司所说，其效果在普通人身上至少可以持续一个月之久。 我亲爱的女孩儿，今天是我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出来玩耍。在这个浪漫的第一天，如果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女孩，那么毫无疑问，我自然就是世界上最幸运的男孩。 你一个月的幸运，比我区区几年的寿命重要多了。 第十三章 在暗中 畅通无阻地坐车来到学校极大地节省了通勤的时间，意外地中奖又激起了两人购物的欲望。于是两个人在超市里无忧无虑地逛来逛去，整整一个小时后，两个人才意犹未尽的从超市里出来。 韩哲言和宋思悦一人推着一辆巨大的购物车，里面满满当当地装着给老师的礼物，这让两人颇有种过年屯年货的感觉。 给老师买的礼物差不多用完了那1000元的消费额度，至于那十件商品的挑选，韩哲言和宋思悦挑了一堆大家伙，让他们往家里直接快递过去。 知道的明白他们是中奖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买新房了，两个人把楼上不知情的店员唬得一愣一愣。 而且出超市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他们看齐，两旁的人们夹道鼓掌欢呼，把他们弄的挺不好意思的。 “看看人家，一抽就抽中了一等奖，你呢你呢你呢？” 依旧是一对儿年轻的情侣，也是交了20块钱抽了两次奖，结果输得一塌糊涂，韩哲言宋思悦两人的恰好出现，深深地刺激了两个人的内心。 “人家运气好，没办法啊！” “你就不能运气好点？” “运……运气好谁和你在一块儿啊！” “什么？你给老娘再说一遍！” 女孩儿把男孩儿粉拳乱锤，人群爆发出了一阵阵欢笑声。 不过，这就是幸运的人本应该得到的他人的羡慕。韩哲言看着笑颜如花的宋思悦，觉得这个世界此时此刻就像她的笑容那样光明璀璨。 两人推着车向学校走去。 “哲言，我还是觉得这一切都像做梦一样。”宋思悦嘴里含着棒棒糖，有些吃力地推着购物车，不过一点儿也没有累的样子，“咱们今天真的很幸运，不是吗？” “对啊，真的很幸运。”韩哲言点点头，“毕竟在你前面抽奖的那一堆人都没中一等奖呢。” 其实他更想说的是：这样的幸运还要持续好久好久呢。 “哲言，我又记起你问过我的那个问题了，你问我相不相信神的存在。” 宋思悦看着他的眼睛：“我一开始也说过，我是不相信的——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存在，但是和你在一起了以后，我发现人生真的好奇妙好奇妙。于是我渐渐相信了，神也许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两个人能在一起，这件事或许就是神的意志啊！” 两个人能在一起，这件事或许就是神的意志啊！ 韩哲言怔住了，完完全全怔住了，因为这句话深深地刺中了韩哲言内心深处最痛楚的地方。 他知道些什么呢？关于神的一切，除了昨晚祭司讲给他的以外，他其实什么都不知道，但自己这段离奇的经历，却毫无疑问地和神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如果真的是神的意志在将自己操控指引的话，那么自己还有未来吗？ 不论是明面上还是暗地里，他能反抗吗…… “哲言，你在发呆？” “没事没事，我刚才太兴奋了。”韩哲言长长的呼气，勉强挤出笑容，“我们还是快点走，别让老师等急了。” “嗯，好！”宋思悦说完卯足了劲，一口气把车推上了长长的斜坡。 “咱们给宗老师打个电话！ “宗老师，您在办公室？我们马上就来了！”宋思悦打给宗显立，气喘吁吁地问道。 “在呢，快来！”宗显立悠然自得地回答道。 “好嘞，老师您可千万别跑啊，哈哈哈哈……” …… 秦安航天菁英中学，教师办公室。 宗显立摸着自己没有什么胡须的肉下巴，这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正挺着肚腩四仰八叉地瘫在办公室的皮质转椅上闭眼休息着。 人虽然正舒服地躺着，但转椅却在遭受着前所未有的虐待，原本只能左右转动的椅子现在居然大幅度地前后摆动着，发出吱呀吱呀让人心疼的响声。 那是转椅的哀嚎：别把我当婴儿床啊，老子要腰间盘突出了！ 桌上是古董级别的不锈钢保温杯，满满一杯开水里零零星星飘着几片可怜的茶叶。喝浓茶确实对人不太好，但这清茶清得也未免太清了，茶叶连一点存在感都没有，更像是在水里漂浮着的杂质。 从早上一来学校到现在他就没休息过。先是语文组召开了新一轮的教学会议，探讨了下一年度的教学安排，然后他又马不停蹄地批改了昨天高二模考的几百份试卷，一连盯着电脑屏幕几个小时，眼睛已经出现幻影了，再不休息休息，真的会出问题。 男人过了四十岁就不要像小伙子一样精力旺盛了！ “唉——”宗显立深呼吸后长长地叹息，旁边保温杯氤氲着的热气无声地上升而又无声地消散，像极了他现在敢怒而不敢言的心情。 会他已经开得够够的，自己出的卷子自己改着也无聊透顶。别看天天开会预测这个计划那个的，其实到最后都是脸被打得响亮。年年都说什么平稳过渡平稳过渡，结果今年的高考题完全没有好吗！什么换汤不换药，今年直接一个好家伙，连锅都给你扬了！ 他现在只想放假，能多放几天就多放几天，只要能远离工作就行。他给自己起了“终南散人”这个号，“散人”嘛，追求的就是一个闲散自由，无拘无束。 至于“终南”嘛，那话就长了。 家里养的花已经半个多月没有修剪；上个月买的钓鱼装备自从买回家就再没摸过；自己本来打算重写一遍的《兰亭集序》，也就来得及写了个“永和九年”…… 想干的事情真的很多很多啊，可惜生活从来就不给人们认真欣赏路边风景的机会。被世俗的列车裹挟的你，急匆匆地在每一个站点下车又上车，到了最后傻乎乎地以为自己走了很多路，结果悲哀地发现相册里连一张好看的照片都没有。 下次隐姓埋名还是换个身份，当老师实在是太累了，尤其是语文老师，狗都不当，真的。 不过当老师的那种桃李满天下的感觉宗显立还是很喜欢的。这不，马上学生们就要来看望自己了，他感到十分欣慰，有种付出得到回馈的幸福感。 “叮铃铃！”正当他想着想着就要睡着的时候，手机铃声直接惊醒了他。 “喂，你好～”宗显立接起电话懒洋洋的回应。 “用神语。”电话的那头是一个声音空灵的少年。对话没有任何铺垫，少年说出的第一句话就让常人完全无法理解。 但是宗显立却挑了挑眉，露出了会心的笑容：“好的。” 然后他们继续开始了交谈，但奇怪的是，宗显立明明在打电话，而且看起来交谈甚欢，但是却几乎不发出声音，只能听到窸窸窣窣的杂音在电话里和宗显立的嘴之间流转不息。 此时此刻，如果宋思悦来到宗显立的身边的话，听到他这样和别人打电话，那她就一定会猛然回想起韩哲言对着电话崩溃的那个下午，然后大吃一惊：宗老师也像韩哲言那样疯了！ 如果是韩哲言听到的话，他甚至会惊讶至死，因为他完全可以听得懂这窸窸窣窣的杂音！ 这位带了他两年的语文老师，竟然在用神的语言和对方交谈！ “宗部长，打扰了，您现在应该没什么事。”电话那边的少年问道。 “好久不见，林岑，现在没什么事。你以后还是叫我宗老师，潜伏了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被学生们这么叫了。”宗显立说完便干笑了几声，“再说你高中的语文还是我教的，哪怕你现在已经回家继承你的万贯家业并且成了我的领导，叫我一声老师也不过分？。” “好的宗老师，您刚刚那么一说把我吓了一大跳，我还以为您要撂挑子不干了呢。” “我也想不干啊，不然你猜我的号为什么叫终南散人？”宗显立自问自答，“向往闲散和自由嘛……” “我理解您的想法，可现在您还远远不是退休的时候，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林岑说完便打趣道，“再说了，以您的神化程度，活个几百岁轻轻松松的，离退休还早着呢。” “所以说嘛，活得长也是一把双刃剑啊。”宗显立淡然地回应，“所以今天你突然找我有什么事，总不能是闲的无聊？” “当然不是。”林岑骤然之间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您先听那个？” “你小子又卖关子……那就先坏消息，我倒要看看是得有多坏。” 宗显立笑着说道。他记得林岑还在学校上课的时候，有天早上也是好消息坏消息地这么问他，结果好消息是他把作业完美地写完了，坏消息是他拿的是别人的作业本。 最后还能怎么样呢？林岑含着泪把自己空白的作业本一字不落地补完。 所以这次他直接坏消息打头，我管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什么鸡毛蒜皮的破事都统统放马过来！ 茶水泡好忘记喝了，宗显立悠闲地端起茶水打算嗦两口。但是没有预料到的是，当林岑说完以后，这个不知见过多少风浪的男人竟怔住了，然后，面露惊惧之色。 完全没有任何预兆，宗显立双手一软，手机和保温杯几乎同时从手中脱落。 “坏消息是，恐怖组织spg已经成功完成重组，他们在暗中已经开始为复活神王行动了，而且第一个目标就是物质与能量之神——索贡！” “好消息是，我们又发现了一位人神混种，如果能成功吸收进来，那么将可以大大增强wag的实力。这个人您认识——就是您的学生，韩哲言！” 第十四章 WAG与SPG 整整一分钟，电话两边的人都没有说任何话，很明显，两边的世界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茶水确实比先前凉了一点，但也就只是凉了一点，水杯落在地上的时候底部着陆，水柱冲天而起，完完全全浸湿了宗显立的一条裤腿。 手机“咚”地摔在了地上而且是屏幕正面着地，不过还好宗显立的手机贴的是钢化膜，好歹保住了手机屏幕的完好无损。 “宗老师，您没事？” 林岑知道突然把这么震撼的两条信息告诉宗显立，他一定在短时间内难以接受。所以他在说完话以后，特意默不作声了一段时间。 其实他何尝不是如此呢？就在一个多小时以前，林岑和宗显立一样是一无所知。但情况的变化就是这么的迅速，两条消息如同闪电那般打破了他宁静的内心。 这两条消息虽然字数寥寥，信息量却大得惊人，让人不由自主地往深想，往远想，往最坏的结果想。 在得知了消息以后，他也是坐立难安。但此时此刻，他是wag的最高管理者，他的态度，决策，甚至是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决定这个世界的生死。 因此，他必须要保持绝对的镇静和理性，然后在最短的时间里作出最正确的决定。 wag，we are gods的缩写，译为“众人皆神”。国内总部设立在帝京，分部设立在秦安。前段时间刚刚换届，林岑当选了wag总管，宗显立则继续连任秦安分部部长。 这个创立于两百多年以前的神秘组织如今依然长青，而且依旧在不断壮大。甚至可以说，他目前依然还只是处于萌芽阶段。 经历了整整两百多年的摸爬滚打，十几代人的前赴后继以后，这个组织积累了极其充分的理论基础和实践经验。在对神的理解和对神的力量的运用上，wag毫无疑问地是站在人类世界最顶峰的组织之一。 是的，在普通人还在纠结这个世界上有没有神这一问题的时候，先行者们早已经和神拼得血流成河。在普通人看不到的地方，人与神的斗争从未停止。 请试想，当你发现一种近乎万能且无尽的巨大力量的时候，你会不会去尝试使用它，你又会如何去使用它？相信这个问题也会和哈姆雷特一样，所有人对它的回答都会不同。 可这不是中二不中二的问题，而是现实情况就是如此。从原初神话的逐渐完善到第一个人神混种的发现，前后就经历了近千年的时间。然后关于人与神的历史的车轮便加快了转速，在不断向前推进之时，车轮后也深深地碾出了带着血的车辙。就像那罪恶无比的三角贸易，在极大推动人类向前发展的时候，也将无数鲜活的生命埋入了历史的尘埃中。 “创造出人类自己的神，让神的力量造福于人类”是wag创立的宗旨。这个组织一直致力于让神的力量“可控”并且可以“量产”，让神的力量真正地掌握在人类的手中。 “可控”与“量产”，这听起来像是对工业产品生产线的要求，但实际操作起来却是血腥残忍的生化实验。简单来说就是把神的血液强行注入人的体内，让人成为近似人神混种的某种存在，然后不断地训练他们，使他们成为合格的“产品”。 这就是“人造神”，wag最核心，也是最伟大的创造。 在农业时期，工业时期，战争时期乃至于现在，神谕的力量都不容小觑。改造自然，突破技术，赢得战争……一个神谕的发动，那是神的意志的降临，有时甚至起到改变历史，扭转乾坤的决定性作用。 “人造神”的大量出现，使得百年都难得一见的神谕得以被大量地使用出来。wag运用这种方式推动人类社会不断进步的同时，也在借此牟利，赚取了不计其数的财富，推动着机构的发展运行。 直到现在，wag依然在不断的发展当中，但发展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为什么会遇到瓶颈呢？因为他们遇到了一个近乎无法攻克的难题——神血从那里来？ 如果说石油是工业的血液的话，那么神血就是wag的全部。拥有越多的神血，就能发动更多的神谕，就能实现更大的成就，这个组织才能生生不息地运作下去。 绝对力量的获得和运用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反而颠覆人们基本的常识，一切就是这么的简单粗暴。但这就和你造不出原子弹的原因不一定是你不够有钱一样，最核心的东西你没有掌握，那一切都是空谈。 人神混种是提供神血的源头，因此每一个人神混种的出现都会为wag提供这一立身之本。毫无疑问，韩哲言将会是他们的下一个靶子。林岑说是“吸收”实在是过于委婉，因为毕竟现在还没有人能够确定他的真实身份。但如果他人神混种的身份被wag实锤的话，那就有他好果子吃了。 是的，韩哲言必死无疑——抽掉体内所有神血，然后，焚烧，最后化作灰烬。 讲真，第一个坏消息对于宗显立来说还没有能震撼到能让他双手发软的程度，毕竟spg也算是和wag相爱相杀了百余年的老对手了。虽然三年前wag在不懈努力下摧毁了spg的总部，在表面上这个组织好像是被抹除了，但实际大家都心知肚明，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么庞大的一个组织，迟早会有一天死灰复燃的。 只不过令人感到震撼的是，这坨灰居然燃得这么快，这才短短三年，他们就又敢在wag的眼皮子底下明目张胆地蹦跶了。 spg，searchg for the pces of gods，正式翻译为“寻神往”。但wag内部觉得这么信达雅的翻译用在他们身上简直就是暴殄天物，于是都管他们叫“挖坟的”。 不过确实，这个接地气的外号高度概括了这个组织的主要工作——寻找神的沉睡之地。 但这还没完，更重要的在后面。他们干的根本不是考古发掘之类的科学研究，他们要做一个敲门的人，一个掀被子的人，一个人形闹钟——然后，唤醒沉睡之中的，传说中的神王！ 这是这个组织创立的宗旨。你wag守着的那点神血和你制造出来的那堆二手人造神我spg根本就没放在眼里过，我们要的是这个世界，乃至于这个宇宙中最为强大的力量。我们要换醒神王，然后操纵他，驱使他，进而统治整个世界，啊哈哈哈哈哈…… 这和奥特曼里前来地球的怪兽们嘴里说出来的的话一模一样，很中二对不对？所有wag的人都是这么想的，所以都认为他们是一群疯子，脑子都不是很正常。 但是实际对抗的时候，wag的所有人都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因为就目前的研究成果来看，他们这么做还真不是空穴来风。神王在理论上是真的可以被唤醒的，也是真的可以被驱使的。 人驱使神，更扯淡了对不对？但spg的人虽然是疯子，但不是没有脑子，因为他们已经找到了操纵神王的关键——神性。 wag有关神性的研究并不多，这也是他们少有的落后于spg的领域。一开始他们也并不在意对其的研究，但后来因为spg这帮疯子的畜牲行为，他们也在加紧这方面研究的步伐。 大量研究表明：神本无性，无欲无求，但是如果有人能够去引导它的话，神性就会跟随指引而去并且走向极端——或是极致的善，或是极致的恶，不存在折中的可能，只有人类才会折中并且委曲求全。 但这究竟是神性所致还是神格所致，谁也说不清楚。总之，这东西栽在spg手里，相当危险就对了。 如果能成功唤醒并且操纵神王，哪怕只有一次，那么人类的一切都将无可避免地被spg捏在手中；但如果失败了，那就失败了呗，大不了所有人一起玩完。 赢了赚麻，输了拉倒，反正他们是疯子，不在乎。 在spg看来，这是搏一搏单车变火箭的超值赌注，只不过赌输了的代价是把全世界交代了而已。 但在wag的眼里，这伙人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其实玩的是一去不返的俄罗斯转盘，而且还是枪里全是子弹的那种。 神的力量绝对不能如此使用！这完全是恐怖分子的行径！ 所以，wag和spg的对抗将永无止境，直到一方将另一方彻底消灭，或者说，直到神的力量完全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在普通人安然地活着的时候，这个世界其实一直都在暗潮涌动，只不过你从未关心，也根本无法理解罢了。 作为wag的领导层和始终走在前线的先行者，上述的一切宗显立都在一瞬间想到了。这次spg的复活算是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但不论如何，只要你敢动手，我们一定奉陪到底。 可是这第二个所谓的好消息，却完完全全出乎了宗显立的意料，也是导致他双手发软的最核心原因。 自己带了两年的学生，居然被怀疑是百年一遇的人神混种！ 第十五章 暗潮涌动 在林岑关切地询问了宗显立的情况后，宗显立小声地说着没事没事，但声音颤巍巍的，完全没有了原本的沉稳。 “spg的情况我有一定的心理预期，所以还不是很惊讶。”宗显立拿起手机回复道，但他马上又向林岑询问，而且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可韩哲言是人神混种怎么能算是个好消息？” “从整体上来看，确实是一个好消息。”林岑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冰冷，“一位人神混种的出现，可以为我们增加至少十位人造神。” “他是我的学生！” “曾经是的，现在不是了。”林岑的话语依然冷冰冰，“请您记住，您的真实身份不是一位老师！现在他更像是一座未被我们开采的油田，您说对吗，亲爱的宗部长？” 称谓从宗老师又转回了宗部长，这是在强调他们之间铁一般的上下属关系。宗显立完全被他的语气镇住了。 他突然发现自己不能再把林岑看作曾经那个哭着补作业的小孩子了。现在和他说话的不再是他曾经的学生，而是他真正的上司，wag的最高管理者，现在正在通过自己的判断，在这个危机关头作出这一不可置否的决定。 而他作为下属，只有执行的权力，没有反驳的自由。 如果站在全局的角度，林岑说的完全没有问题。人神混种的实力一般都要比人造神强得多，这是与生俱来的差距。但在成熟之际才能觉醒的人神混种在短时间内还不能熟练使用神谕，这也是他们进行“吸收”的最大的优势。 他和林岑都是人神混种，自然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十个由自己创造的，可以管理的，听自己调遣的人造神，比一个实力虽然强大但不听指使的定时炸弹要好一万倍，在日常的各种行动中，人造神也能够发挥更大的作用。 但宗显立依然不想放弃，那可是他的学生啊！他突然发现自己潜伏潜的时间太长了，真实的身份已经淹死在水下，只有老师这个暂时的身份还能漂浮在世人面前。谎言说得太久不去澄清，最后连自己都信。 “你们那里得来的信息？” “信息来自公安部门，据说是从秦安的一个派出所里传出来的。当时该派出所接到报警，一位青年男子说他在电话里遭到言语威胁，于是警方立即出警调查，但随后发现并无此事。”林岑继续说道，“这个案件被当时在场的一名警察当做笑话发到了网上，然后被我们的人发现了。” “别人的笑话你都当真……” “并非如此，发现者是李浩天，他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事件的蹊跷之处，于是第一时间联系到了当事警察并了解了整件事件的来龙去脉。他还调查了韩哲言的所有基本信息，发现不论是时间吻合程度还是行为表现，都符合人神混种的最初觉醒状态。随后他立即向我汇报了调查结果，现在已经基本可以断定了。” 李浩天这个名字一出来，宗显立不信也得信了。这个曾经和自己搭档了八年的年轻人是个侦查天才：物质与能量之神的沉睡之地，spg一半以上成员的信息，甚至包括他们的老巢，都是他一个人查出来的。 神的信息都瞒不住他李老八，更何况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 当然，现在已经不普通了，自己的学生韩哲言，已经确凿无疑是人神混种了。 “为什么我们不能再尝试一下，你和我都是人神混种，wag也可以再让人神混种加入的，说不定就可以……” “宗老师，我理解您的心情，但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林岑声音也变得沙哑了起来，“不允许让身份不明的人神混种加入组织是百年前就定好的规矩，如果您不想让孟屿昆的悲剧重演的话……” “……” 无言的沉默。 一股悲伤的情绪在两人的语气间蔓延。林岑深吸了一口气，又吐了出来：“毕竟他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神也一样——毕竟神谕也不能随便使用。” “嗯，他也是我的学生，结果是我亲手审判了他……” “宗部长，我知道你对这件事情心怀芥蒂，但你毕竟是wag的中流砥柱，还是要以大局为重。” “他很好，确实是我们的错……” “是啊，这是我们永远也无法挽回的错误，我希望再也不要发生这样的悲剧了。” “好……” “宗老师，秦安分部那里您目前可以调动多少人？” “现在大部分人都还在放假，不过大都活动在秦安市区，距离不是很远。”宗显立也渐渐恢复了冷静，继续说道：“不过像韩哲言这种刚刚觉醒一天的人神混种不可能会使用神谕，单纯只是抓住的话难度不大，差不多三个人应该足够了。” “那好，宗老师，请尽快将韩哲言抓获，弄清他的神血类别并把他吸收进来。”林岑继续说道，“另外加强索贡沉睡之地的防卫，spg下一个目标一定是那里！” 电话挂断，办公室里依然只有宗显立一人，躺在椅子上的他眼神迷茫地发着呆。 虽然和最初的时候动作一致，但此时此刻，他完全没有一开始的那样忙里偷闲的悠然自得。他现在的脑海中波涛汹涌，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撼中走出来。 裤子湿了半边，会议笔记还没整理，卷子还没有批改完……不重要了；没修剪的花卉，没用过的钓鱼装备，没写完的《兰亭集序》……不重要了！ 现在这一切有的没的都不重要了！ 自己亲手带大的学生，很有可能会死在自己手中！ 老师这个身份他已经做了整整二十年，各种各样的学生他都见了个遍。在这么漫长的教学生涯里，韩哲言依旧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他是一个什么样的学生呢？不是很爱说话的一个小伙子，下课之后也不会去和别人成群地聊天玩耍，所以一开始没什么朋友。 后来了解了他的家庭情况以后，宗显立也侧重了对他的关注。熟络了一段时间后，韩哲言也渐渐向他敞开心扉，甚至有次直接放声大哭，把所有的苦水全都给他倒了一遍。 他觉得这个孩子真的很可怜。平时在家庭破碎的阴影里生活着，又没有亲朋好友能多多少少弥补一点家庭缺失的爱。表面看着的成熟稳重都是装出来的，其实内心根本就是一个孩子，被安慰的时候会发出小朋友第一天离家去学校的那种嚎啕大哭。 可能每一个外冷内热不爱说话的人都是如此：远远看去他不太好相处，但你稍微和他接触一下，他就愿意对你掏心掏肺。 而且韩哲言很喜欢文学啊，喜欢文学的孩子都很细腻和敏感，这也是他对韩哲言额外关注的原因。 不过现在，自己的身份改变了以后，他还有资格把韩哲言叫做自己的学生吗？ 在刚才的对话中，林岑说了很多话，其中令宗显立最破防的一句，还不是那两条让人震撼的信息，而是亲口从林岑嘴里说出的那句： “请您记住，您的真实身份不是一位老师！” 其实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啊，你在人生这场戏里面扮演的一大票角色里，只有几个算得上是勉强合格，几个算得上是称心如意，既能合格又能顺遂心意的角色很有可能与你无缘，你绝大部分时间里演的角色都是别人指定的路人甲炮灰乙什么的。 然后你在里面这些角色中挑挑拣拣挑挑拣拣，这个不想演那个又嫌累，东跑西跑演了一辈子，到了你人生这场戏都完结撒花了的时候你才突然醒悟：我自己呢？为什么我不演我自己？我被戏给吃了吗？ 可悲吗，这样的人生可悲吗？ 嘴上说着狗都不当的语文老师，他当了整整二十年。这二十年里两个身份的工作都很辛苦，但他当老师当的比真实身份都好，在给自己的学生们传道授业解惑的时候，他真的能感受到自己生命存在的价值，痛却快乐着。 而wag秦安分部部长这个身份却让他每每陷入人生的慌乱之中。他根本就不想连任，但没有办法，旧的一代陆续退出历史舞台，新的一代还没有人能够担此大任，自己只能不情愿地再次当选。 秦安分部的五个最高管理人员里，除了北川樱怜以外全是一群老不死的家伙， 这个看起来只是不惑之年的男人，年龄其实接近百岁。 神的力量虽然带给了他漫长而悠久的生命，但不能帮他保持永远年轻的内心。如果不是老师这个职业让他总是能接触新一代朝气蓬勃的年轻人的话，他或许已经撑不到这个时候了。 这个角色，他不想放弃，也绝对不能放弃。 人神混种又如何，自己不也是吗？这无法选择的身份难道就是他们一旦被发现就要灭口的原因吗？ “我可以不让他进入wag这个组织，但是，他的性命，他的安全，我一定要保全！ “就像当年保全孟屿昆一样！” 迷茫的眼神变得坚定了起来，宗显立拿起手机，双手颤抖着编辑了一条信息，然后转发给了他精挑细选的三个人———抓捕韩哲言的三个人。 “哲言，你放心，不论怎么样，老师都不会让你死的……” 第十六章 校门风波 “终于到啦……我要累死了……” 宋思悦和韩哲言把两个巨大的购物车从超市一路推到了学校，感觉成就感十足。 学校修在地势高处，最后几百米都是上坡路。韩哲言说你的车也让我推，宋思悦笑着说没事没事我们一起来，可是话还没说完，韩哲言就接过了她的那辆车，朝着终点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飞奔而去！ 宋思悦追了几步，又热又累，真的撑不住了，于是只能一步一步地爬上了坡抵达学校门口。 “哲言，你怎么这么牛啊？”宋思悦面色潮红大汗淋漓，上气不接下气，而韩哲言好像连汗都没怎么出，“你这么强的身体素质，这么就没见你参加过运动会啊？” “哦，那个……害怕把记录都打破了，让那些体育生伤心……”韩哲言随便编了一个自己都听不下去的理由。 他为什么不去参加运动会？因为他在没有被神力强化之前，在体育方面就是个纯纯的废物。毕竟作为一个一整天都坐在自己座位上思考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到哪里去的人，还能有一颗能够跳动的心脏已经是奇迹中的奇迹了。 “哈哈哈哈哈……”宋思悦本来就喘不上气，笑起来就更喘不上气了。 “好了好了，我们进学校。”韩哲言一手一辆车，和宋思悦一起走向了学校大门。 估计会被拦住，不，一定会被拦住的，这学校的保安就是啥本事没有就屁事贼多，韩哲言的所思所想立刻就变成了现实。 他们果然被拦住了。 “站住，你们哪里来的？” 离学校大门起码还有十几米，一个黑衣保安就对着韩哲言大声地问道，口气冲得感觉像是通往学校的这条路是他修的。巨大的吼声又招来了一群保安，黑压压的好像一大片乌云飘了过来。 “保安大哥您好，我们是高三的毕业生，今天我们回学校来看看老师们。”宋思悦连忙跑上前去很有礼貌地解释道，并且用微笑面对危险，“我们走得急，所以就……” “那你们他妈的高中三年怎么上的？不知道进学校要穿校服带校园卡吗？一天天的想啥呢，不许进！”打头的那个保安依旧口气比脚气还大，“要进学校就去联系你们老师，让他下来接你！不然就滚回去，听见没有！” “保安大哥，实在对不起，没有遵守校规是我们不对，求求您还是通融一下……” “滚滚滚滚滚，一边晒着去……” 那个保安用手挥着，像赶苍蝇一样让宋思悦滚远，其中有好几次手差点挥在宋思悦脸上。 宋思悦灰溜溜地回到韩哲言身边。 “不好意思啊哲言，失败了。”宋思悦无奈地笑着，然后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我联系一下宗老师，看他有没有空……” 可就在她打算给宗显立打电话的时候，韩哲言突然动了。宋思悦疑惑地抬头看向韩哲言，结果被吓了好大一跳。自从认识他以来，宋思悦还从来没有见过他脸色这么难看过。 韩哲言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地快步走上前去，一手拉着一辆购物车。 其他保安默不作声地早就离开了，打头的那个保安赶走宋思悦以后本来也打算直接回保安室的，结果突然听见身后又有脚步声，回头一看，只见韩哲言拉着车像尊雕塑一样朝他走过来。 “你谁啊你？没穿校服没带卡不准进，听见没？”保安依旧是刚才的那个语气，本来觉得即使吓不退这小子也起码能镇住他。但结果一点儿用都没有，他直接就走到了自己的面前，手里拉着的那两辆购物车一路上隆隆作响。 这小子到底想干什么？保安声音没有盖过韩哲言，反而被他一往无前的气势给吓到了。 你打算干嘛？直接冲进去吗？打直球也不带这么打的啊？ 保安作出防守的姿态，并且头略微转向保安室打算请求支援。但下一秒，韩哲言给出了让他更加震撼的答案。 两辆购物车，每一辆都满满地装着商品，连货带车起码有一百斤重，就这么被韩哲言硬生生地一手一个高高举起，然后就这么朝着学校大门里面扔了过去。 对，直接扔了过去！ 你可能见过飙车的技术流可以开着车越过长长的断谷，但你绝对没有见过平凡无奇的购物车可以满载货物飞跃学校大门的！ 宋思悦直接就看傻了，保安也直接就看傻了，在场的所有人全都看傻了。大家最初知道跨栏是因为夺冠的刘翔，后来看到跨越这种技术运动是动物世界里面的羚羊，现在终于有第三个东西了——购物车！ 购物车从保安的头顶上方稳稳地飞过，然后再稳稳地飞过学校的铁栅门，完成任务的它们最后平稳地落在地上。购物车撞击地面的反作用力就好像被大地给吃了一样，里面的货物就像熟睡的婴儿那般安之若素，一点儿也没掉出来或者破损。 “我们不进去可以，东西必须送到。像你这种人烦狗也嫌的垃圾这辈子估计也就敢在学生面前装个逼风光风光了。说话啊你？你丫的刚才不是很拽吗？既然拽成这样那你有本事就让那两辆车也把校服穿上啊？” 韩哲言说完狠狠啐了保安一口，“我高一开学的时候你们就这德行，三年过去了还是这种德行，狗改不了吃屎你们甚至连狗都不如！你应该庆幸刚才你没碰到我女朋友，不然你小子现在已经飞到加拿大去了，懂吗？傻逼！” 韩哲言骂完，又啐了保安一口，然后转头就走，留下了保安一个人在震惊的痴呆中无限凌乱。 这群狗仗人势的家伙老子已经忍了你们整整三年了，自己风评有多烂自己心里清楚！反正现在我已经毕业了一身轻松，结果居然还敢在你太岁爷爷头上动土，还真把自己当大爷了是？ 刚才他把宋思悦赶走的一瞬间，韩哲言甚至想要发动神谕把那个保安干碎。昨晚他和祭司聊天的时候，祭司特意教给了他几个用来自卫的神谕，以备不时之需。 不过还好，他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后来想想还是算了。一是发动神谕需要消耗什么神血，自己必须得悠着点用，不在极端危机的情况下能不用就不用；二是那些神谕威力过于巨大，一个搞不好就是一场灾难，为了干掉一只苍蝇就使用原子弹，太不值了。 所以他就把购物车直接丢进了学校里，待会让老师自己来取就好了。他们商议的计划很紧凑，没时间继续耗在这鬼地方了。 原路返回的韩哲言回到宋思悦的身边：“进不去就不进去了，你给宗老师发个消息，就说学校门口养的狗疯狂地随地大小便，我们实在进不去就只好把东西放在门口，让他把东西取了给年级的老师们一分就行了。下一项任务是吃海底捞是，我们走！” “哦……好……”宋思悦也是完全没有回过神来，傻不愣登地就答应了。然后她挽着韩哲言的胳膊，向昨天就定好位子的那家海底捞赶去。 “哲言真的好厉害啊……”宋思悦心里这样想道，然后抬头看着韩哲言一脸阴谋得逞的贱笑，她的嘴角也弯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 宗显立收到了宋思悦的信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没能进入学校看望自己，反而让他觉得如释重负。 现在如果让他和韩哲言见面，他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这个他最熟悉的人神混种。几十年的潜伏生涯练就的演技在现实的剧场里百无一用，他觉得自己一定会当场情感爆发的。 脑子里各种情绪和想法左右冲撞着，令宗显立痛苦不堪。 “哎哟吼，这不是显立老师嘛！会开完了？记录做完了？卷子改完了？……你怎么还躺平着呢？现在咱们可正是奋斗的年纪啊……” 吕渤手里拿着一大摞打印好的ppt讲课，不是，念课归来，然后三步并做两步走进了办公室。他觉得空旷的办公室因为他的到来而变得生机勃勃起来，所以心情十分愉悦，看到宗显立就迫不及待地和他搭话。 宗显立没理他，沉默不语。 自己觉得十分好笑的话讲出来却没有人笑也没有人回应，实在是没办法了，吕渤只好自己笑，“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那个，韩哲言和宋思悦给咱们买了两大车东西放到学校门口了，你看看叫谁去取一下。”宗显立终于打破了这凝固的氛围。 “哎呀，吃水不忘挖井人呀！孩子们终于都长大啦，知道老师们的不容易啦！”吕渤双眼突然亮晶晶的，“所以那些东西都是孝敬我哒？” “对，所以你去取一下。”宗显立说完，从椅子上站起身，“我裤子湿了，先去换一下。” “哎呀哎呀，那我可是恭敬不如从命啦，啊哈哈哈哈哈……宗老师您可要注意身体呐，啊哈哈哈哈哈……” …… “老师们已经收到咱们的礼物啦！”宋思悦给韩哲言看宗显立回复的消息，一脸兴奋。 “那就好，虽然没能进学校和老师们见面，不过也算是计划圆满成功了。”韩哲言也微笑，然后和宋思悦一起拍手庆祝。 “耶！” 两人坐在出租车上，庆贺着计划的大功告成。有一个充实可行的计划真的很重要，和自己最爱的人在一起，不管发生什么事，总是可以携手共进。 他们都觉得自己很幸运，韩哲言尤其是这么觉得，至少今天来学校没有见到吕渤，就已经是狠狠地蹭了一波思悦的福气了。 只不过他不知道吕渤拿礼物拿的最多…… …… 但他们没有意识到的是，此时此刻，三把达摩克里斯之剑正高悬在两人头顶上。 “海底捞吃完了以后会去乐华城，然后在那里一直玩到晚上。李老八给我盗来的就这些信息。” “计划还挺不错的嘛！唉大刘你说，他俩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藏得够深啊！” “……没时间八卦了，要是好奇的话把他抓住以后慢慢问。咱们现在先提前去他们预定的那个海底捞蹲点，然后慢慢找机会。李老八已经把座位定好了。沐熹，慕容，我们走！” “好啊，吃火锅去喽！” …… 第十七章 危机在身边 中午12点。 “欢迎光临海底捞，请问二位有预定吗？”漂亮且热情的门迎小姐向两人问道。 “已经预定过了，谢谢。”宋思悦把预定信息给了服务员看，然后服务员笑眯眯地说着“好的二位请跟我来”，然后把他俩带到了预定的座位上。 海底捞不愧是餐饮排行第一的标杆，前来就餐的人把来去的路都给堵得水泄不通。不过还好昨天提前预定了座位，不然今天又是暑假又是周末的，就别想吃到火锅了。 两人坐下以后，一个年轻的服务员笑眯眯地说你们这个桌的服务我都包了，有什么事情直接叫我就好，然后就是围裙餐具茶水热毛巾一应俱全。怪不得总有人说来海底捞吃的不是火锅而是服务，也难怪人家是餐饮业第一，把一件事做到了极致，人民群众会做出明智选择的。 “姐姐，过来一下……”宋思悦叫来了那个服务员，然后把嘴凑到她的耳朵边说着什么悄悄话。服务员小姐姐听完后眼睛亮晶晶的，和宋思悦相视而笑，然后点了点头，走了。 韩哲言如果仔细听的话，两个人的低声细语他是完全可以听到的，但是他现在正在忙其他的事，完全没有注意到她俩在商量着什么——围裙被他系成了一个死疙瘩，解不开了！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怎么了啊哲言，后背痒吗？”宋思悦看到韩哲言搔首弄姿，强忍着笑意走到他身边，发现他把围裙系成死扣以后，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哈哈哈地大声笑了出来。 “别笑了啊……你快帮帮我……” “好蠢啊你。”宋思悦带着笑意责备着，用手仔细地抠着那个坚硬的结。几分钟后，这玩意儿才像冰一样地化开。 “得救了……”韩哲言觉得束缚自己腰的那根蝰蛇终于松开了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还是我帮你系围裙。”宋思悦解开了围裙之后又重新帮他系上，这次松紧恰到好处，而且还是好看的蝴蝶结。 韩哲言终于觉得全身上下顺气了许多，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然后站起身来拉上宋思悦的手：“走，我们先去调个料去。” 然后两个人手牵着手欢声笑语地朝料碗区走去，仍然丝毫没有察觉到来自身边的危机。 就在他们座位的斜对面，坐的就是先前站在楼顶上打算把韩哲言收入囊中的三个人。只不过三个人都已经通过易容术改变了外貌，伪装得可谓天衣无缝，而且此时海底捞人员密集又吵又闹，给他们的秘密行动提供了绝佳的环境。 即便如此，他们还是一度害怕韩哲言会发现自己，所以敛声屏气不敢说话，还强行压制了自己神力的外泄。但观察了一段时间后，他们也就渐渐放下了心来。 他韩哲言虽然是个确凿的人神混种，但又不是什么特工，反侦查能力几乎没有，现在只不过是一个陷入热恋期的男孩子罢了，全部心思都在对面的心上人身上，那里还有闲工夫关心周围呢？ 爱情是比杜冷丁更强力的麻药。 三个人一男两女，看着全都是十八九岁的少年少女。那个被称作大刘的高个子男生坐在方桌一边，叫做沐熹和慕容的两个女孩并排坐在另一边。 只不过这三个人虽然聚集在一起的原因都是宗显立的短信，目标都是把韩哲言捉拿归案，但此时此刻，三个人的表现却大相径庭。 大刘的目光一直紧紧地盯着韩哲言宋思悦两人，哪怕他们已经离开了座位去料碗区了，他的目光也没有断过；沐熹也看着他俩，不过眼里燃烧的却是熊熊的八卦之火；慕容则比他俩更脚踏实地一点，低着头拿着平板一脸认真地选着菜，然后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毛肚和牛百叶到底选哪个呢……” 宗显立给他们发信息的时候，他们三个都还在享受自己的假期：刘鸿固在泡图书馆，打算继续看自己没看完的《日本史》；沐熹正在练舞室里和自己的几个小姐妹热火朝天地练习最新的kpop舞蹈；慕容毓影则还在被窝里沉沉地睡着并且没吃早饭…… 接到信息的他们一开始也都是一脸懵逼，不过作为wag的老牌专员，在组织召唤的时候无条件服从安排是他们的天职，不管你现在身居何处在干什么，完成任务永远都是第一位的。 所以他们三个人马上相互联系并且碰面，组成了一个临时的特别行动小组。 更何况这次的任务级别很高，接受高级别的任务也就意味着高级别的奖金。在他们三个人确认接受了这次抓捕韩哲言的任务以后，每个人的卡里瞬间就多了五十万元。 wag的专员从来都不缺钱花。加入wag的专员每个月都会定时定点地收到一笔不菲的生活费，而且全套的各种保险一应俱全。如果完成了组织发布的任务，你不仅可以赚取该任务的奖金，而且可以获得wag积分，进入管理层什么的都要靠它。 当然，钱难赚屎难吃，天下没有掉馅饼的事儿。虽然明面上wag的专员一个个都活的光鲜亮丽并且财务自由，但这些都是他们向组织交付了生命换来的。wag的专员当然可以主动去找任务做，但如果组织将这件任务交给了你去完成的话，你没有拒绝的权力。钱当然会一分不少地预先支付给你，但是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命去花。 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次行动应该不会太困难，毕竟目标不是什么洪水猛兽，而是一个连围裙都能系成死结的笨蛋。虽然这次行动组织上给了他们三道神谕令，但如果运气好的话，甚至连神谕都不需要使用。 韩哲言他们三个人都认识，毕竟都是一个年级的同学。秦安航天菁英中学高中一个年级只有六个班，还都在同一层楼，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想不认识都难。 但认识归认识，韩哲言对于他们来说仍然不是很熟，毕竟在他们的印象里，这个人就好像高中三年没出过教室一样，永远活在人群的角落当中孤独寂寞着，可怜得像块冷冰冰的石头。 没办法，但这很正常。沉默寡言和没有长处的人，都将进入学生时代同学们记忆的坟墓。 反倒是宋思悦，他们三个实在是太熟了。人美心善，学习优异，知书达礼，能歌善舞……你能想到的评价标准她几乎样样顶尖，妥妥的女神级别的人物。 刘鸿固和她一起做过历史调研报告，那次报告拿了省级一等奖；沐熹和她在元旦晚会上一起跳舞，热辣的舞姿直接就引爆了全场；哦对了，宋思悦很喜欢动漫，所以也和慕容毓影聊得不错…… 刚才在楼顶的时候，沐熹问他俩是怎么好上的，刘鸿固让她先好好完成任务别管那事。其实他和沐熹一样疑惑，甚至比他更疑惑，简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对啊，他俩到底是怎么好上的？ 不不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现在他俩已经确定无疑是情侣了，而且是刚刚坠入爱河的那种，荷尔蒙浓度堪比海底捞的火锅蒸气，隔着一条通道都能感受到那种无形的甜蜜在不断蔓延，刘鸿固觉得待会的火锅都得配着胰岛素吃。 看来宋思悦会是这次行动最大的一颗绊脚石，毕竟他们三个人的身份是不能暴露的，虽然哪怕讲出来她也不一定会信。但是，如果他们把韩哲言就这么拐走的话，宋思悦一定会怀疑的，到时候说不定会更加麻烦。 而且这次行动还有额外的要求，就是绝对不能伤到韩哲言，这是宗显立特意安顿给他们的。 宗显立之所以选择他们三个人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也是自己的学生，平时都在学校，在众多专员里他们三个和宗显立联系的最多也最亲密。宗显立信得过自己的人，于是把这项任务托付给了他们，并且让他们抓住人以后直接送到他的秘密基地去，最后交给他去处理。 看来必须得想个办法，既要抓到韩哲言，又要保证他的安全，还要让宋思悦不心生怀疑。 第十八章 晚到的祝福 刘鸿固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俩，看似漫不经心，但脑中实则已经经历了无数的风暴。 正当他还在绞尽脑汁想着办法的时候，突然听见桌子“咚咚咚”地敲响着，他把视线转回桌子，慕容毓影便把点菜用的平板递给了他：“我和沐熹喜欢吃的差不多点完了，你看看你还要加啥？” “我最后再重申一遍，来这儿吃饭只不过是个幌子，咱们今天的任务你全忘了吗？”刘鸿固震惊地看着平板，“这都快三十个菜了，你是打算吃到晚上吗？” 刚刚还在头脑风暴的刘鸿固突然间思维转换，强大的思维惯性冲击着他的大脑，再加上一瞬间的血压升高，气得他有点上头。 “可我早上就没吃饭，晚饭也不一定有机会吃。没事没事，我大部分都点了半份，能吃完能吃完，不点你别后悔哦……”慕容毓影嘿嘿一笑，从刘鸿固手中夺走了平板，点了下单。 “现在要商议一下作战计划。”刘鸿固没再纠结火锅不火锅的了，说话用的是普通话而没有用神语，“我们这个计划很苛刻，不是直接把韩哲言抓来就完事的。” “对啊，抓活的本来就很难了，还不能伤到他一根指头。”慕容毓影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勤快人，如果不是被迫接受任务，她现在估计还在床上呆着呢。 “而且思悦也很麻烦。”沐熹补充道，两个人的想法和刘鸿固不谋而合。 沐熹看了一眼手表：“你不是要在这里动手吗，现在怎么样？” “不行，人太多了，现在还没找到什么机会。”刘鸿固摇了摇头，原来预测的是只有韩哲言一个人，所有的方案都是针对他一个人的。结果没想到宋思悦和他真的是情侣。现在计划里加入了宋思悦，就像三体运动里加入了第三个天体那样，计划的复杂程度骤然增加。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把她支走呢？”刘鸿固这么想着，面前的锅底已经开了，各种各样的菜品陆续摆满了桌子，俩姑娘已经大快朵颐了起来。 没办法，算了，先吃。 刘鸿固把一大筷子牛肉送进嘴里嚼着，但眼睛依然盯着他俩，这时韩哲言和宋思悦也一人端着一个料碗回来了。 点的菜早已经上齐，火锅也咕噜咕噜地冒起了泡，辣椒和清汤的香气扑面而来，浸满了火锅店的所有空气，一切都像是在静静地等待着享用它的主人归来 两人坐在一起，慢慢地享受着美味。 “哲言，张嘴——”宋思悦小心地涮好了肉，然后放进自己的料碗里蘸了蘸，喂给了韩哲言。 韩哲言嗷呜一口吞下了肉，不料实在是太烫，不敢闭嘴，只能张着嘴呼哧呼哧地哈气。 “哈哈哈哈哈哈……” “不行，我也要喂你……” “让我先吹吹——啊……” 正当两个人用筷子打架的时候，好几个服务员突然出现在他们身边： 有人手里提着一个小型音响；有人拿着生日快乐帽；还有人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上面铺着金黄色的煎蛋。所有人手里都拿着荧光棒并且举着荧光板，上面用发着光的五颜六色的字体写着： “祝我最亲爱的男朋友——韩哲言大帅哥生日快乐！” 一切都好像是早就计划好的一样，bg马上换成了《生日祝福歌》的前奏。宋思悦咽下了口中的肉，伸出了芊芊玉手，就有话筒给她递了过来。 全场的灯光一瞬间就暗了下来。 “各位，不好意思打扰了。”宋思悦站起身来，声音沉稳有力，清新甜美，不愧曾经做过播音主持，一张口全场就都安静了下来，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她的身上。 “昨天，7月14日，是特殊的一天，是我和我的男友相遇的日子；今天也是很特殊的一天，是我和我的男友第一次出来约会的日子。 “但是我很愧疚，因为他已经过了生日，而我作为他的女友，却没有任何的表示。”宋思悦说着，目光柔和地转向韩哲言，“所以今天我终于有了机会来弥补这个遗憾，祝福虽然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哲言，我最亲爱的人，祝你生日快乐！” 生日？ 韩哲言迷茫了一瞬，但紧接着自己便回想起来自己的生日究竟是在哪一天—— 7月6日。 那时的他还在昏迷当中。 而自从醒来过后，他便陷入了世界观的崩溃和对前途命运的担忧当中，完全没有时间去想其他的事情，更别提自己的生日了。 思悦的到来让他至少放慢了思维的脚步，但他自己仍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生日已然流逝。 “7月6日，我记得对吗？” 说完过后，歌曲刚好开唱，音乐和歌声响彻整个大厅： “对所有的烦恼说bye bye 对所有的快乐说 hi hi 亲爱的亲爱的生日快乐 每一天都精彩 看幸福的花儿为你盛开 听美妙的音乐为你喝彩 亲爱的亲爱的生日快乐 祝你幸福永远 幸福永远——” 宋思悦的悠扬婉转歌声回荡在火锅店大厅的每一个角落，大厅里所有的人都跟着哼唱起来，一边唱一边拍手。一曲终了，所有人都情绪失控地鼓起掌来，叫好声和口哨声不绝于耳，大家都一起祝福着这对寻找到真爱的情侣，也祝福着这个世界又多了一份幸福与甜蜜。 “亲一个！”不知道那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起了一个头儿，然后现场所有观众的叫好声都变成了齐刷刷的三个字的单曲循环： “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噢！！！！” 所有的观众都大声地尖叫，因为韩哲言直接把宋思悦高高地举起，然后深情地拥抱在了一起，吻了起来…… 他的泪水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 “吃饱了就走，去乐华城蹲点试试看。” 气氛都已经烘托到这儿了，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刘鸿固起身结了账，一脸惆怅地走出店门。 他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实际上却是个追求完美的人。但这次的任务，完成应该是能完成，只是恐怕如不了他的愿。 三个人此时还都沉浸在刚才的情绪里无法自拔，就像刚刚看完一部偶像剧的高潮部分，不知不觉就血糖升高。 “实在不行的话，就只能委屈……” “唉唉唉，我想到办法了！”沐熹擦着嘴，像是真的想到了什么，突然兴奋地对刘鸿固说。 “什么办法？刚才带头喊亲一个的不就是你吗？” “我那是气氛到了不说不行。现在最大的困难不就是支走宋思悦吗？我有把握！” “他俩都如胶似漆了，电锯都锯不开，你能有什么办法？” “就用我们女生的办法。放心，绝对成功。到时候你们俩就专心对付韩哲言就好了。”沐熹很有自信地说完后，转头对慕容毓影笑道：“不过得借你神谕一用。” 慕容毓影听到要用神谕，快要打出来的隔硬生生地咽了下去，挑着眉毛疑惑地问： “用哪个？” “神谕·祈福！” 第十九章 计划进行时 今天的路况好得出奇，韩哲言和宋思悦离开海底捞后坐着出租车极速往乐华城驶去，一切都在计划的时间之内。 司机师傅回头看了一眼，不由得笑了出来：“你一个大小伙子哭什么啊，从上车开始哭到现在就没停过，哈哈哈！” 两人坐上车到现在已经有半个小时了，韩哲言依旧没有停止啜泣，现在眼圈通红，随时能滴下眼泪来。 “没事师傅，他今天心情不太好，我来安慰他就好啦，您慢点开，注意安全。”宋思悦朝司机师傅礼貌地微笑，手里的一包餐巾纸已经用了大半。 “好好好。小伙子还真不是我说你，你看你女朋友长这么漂亮对你又好，你还有什么哭的嘛。”司机师傅大大咧咧地说着，“正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嘛……” 韩哲言听完后仿佛被什么给戳中了一般，之前好不容易变得断断续续的啜泣声突然放大，好像三峡大坝瞬间决堤然后山洪暴发一般，他靠在了宋思悦的肩膀上嚎啕大哭。 司机师傅被韩哲言的放声大哭吓了一跳。也许这孩子真的有什么伤心事，自己不应该多嘴的，于是他怀着愧疚的心情沉默地开着车，再没说过话。 宋思悦任凭他倒在自己的肩上哭泣，一只手轻轻地摸着韩哲言的头，另一只手继续抽着餐巾纸为他拭去眼泪，即便如此，自己的衣服依然被哭湿了一大片。 “哲言，你没事？”再大的雨也有变缓的时刻，在韩哲言的哭声又一次消停的时候，宋思悦慢慢地把他的头抬起来，“别哭啦，有什么事直接对我说嘛。” 她怕韩哲言哭得太厉害然后昏过去，那今天下午就只能在医院里度过了。历史上有哭死的人吗？孟姜女应该算一个，可她是女孩子啊…… “我……没想到……会有人给我……过生日……”韩哲言深吸一口气，把这句话断断续续地吐出来，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量一般。 “没想到”三个字刚一出口的时候宋思悦还有点懵，但是随后她回想起了韩哲言的家庭状况和平日里的生活，就彻底地明白了，明白了韩哲言为什么会哭成这个样子。 这个表面上强行阳光的男孩，其实还从来都没有认真地感受过“爱”这种情感。 是的，他是一个缺乏爱的人，父母的爱，朋友的爱，恋人的爱都是如此。 陪伴童年的亲情从父母那里获得，但他的父亲撒手人寰，母亲目前也下落不明；相伴青春的友情从朋友那里获得，但现在他却联系不到任何人。 那么爱情呢？厮守一生的爱情呢？或许在遇到我之前，这个词语也只是存在于他的脑海之中，但现在不一样了，脑海中的一切都变成了现实，所以…… “我明白了，哲言。”宋思悦又抽出一张餐巾纸，为韩哲言轻轻地擦干了眼泪和鼻涕，“过去的就让他过去，从今天起，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你的人生里将永远都会有我，以后的路我们永远都一起走，好吗？” 人永远都不可能独立地活着。在这个巨大而冰冷的世界里，总得有个什么东西去对抗那看不见摸不着而又真实存在的虚无与孤寂——那是能够轻而易举摧毁一个刀枪不入的人的无形利刃，在你不自知的时候就将你割喉。 有人说，人生来就是一座孤岛，人生的道路只能一个人去走。但其实这句话是句有道理的废话，而且还是所有有道理的废话当中最废的一个。 说这句话的人不知想过没有，这个世界上其实并没有什么绝对的孤岛。在你认为的孤岛之上，花草会在上面生长蔓延，树木会在上面枝繁叶茂，海鸟会来停留驻足，鲸鱼也会徜徉于水下。 花草树木会凋谢枯萎，海鸟鲸鱼迟早也会离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去看尽头所有东西都会死，但在意过程，一切都会豁然开朗。 “好……” 韩哲言沙哑地说完后，狠狠地咬了自己的舌头一口，让自己停止了啜泣。 “对嘛，发泄完就收，这才是我男朋友嘛！”宋思悦长吁一口气，看着韩哲言又红又肿的双眼，“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韩哲言也笑了出来，不过大哭过后的啜泣没那么好制止，他在笑得时候依旧在抽抽，所以发出了类似驴一样的叫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 “二位，乐华城到了，祝你们玩的开心哦！” “谢谢师傅，再见！” …… “你说什么？乐华城今天晚上邀请我们去参加演出？” “对啊，千真万确，经理就在我旁边！姐妹们，快来快来，火速排练，晚上就要上场了！” “好好好，你等着，我们马上来！” 沐熹挂掉电话：“搞定！” “没想到这个神谕还能这么用，高手啊！” “哎，你这个办法真的能行吗？” “当然，大家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她没有理由拒绝这一请求的。” “那好……话说我俩为什么又要化妆啊，居然还要化这么老的妆，烦死了！” “我也要化妆啊！忍一忍，就当是为组织作出的必要牺牲啦。”沐熹笑着说，“你当钱这么好赚啊？” …… 此时此刻，两人站在乐华城的过山车下面，抬头仰望着那条钢铁巨龙带着众人的欢笑与尖叫穿梭于天际。 宋思悦抬着头看呆了，遮阳帽不小心掉了下来，但在落地的前一刻就被韩哲言给抓住。 “哲言，我们先玩这个！”宋思悦弯着眼睛对韩哲言笑着说，兴奋得蹦蹦跳跳起来。 “好啊，就玩这个。”韩哲言动了动因为仰头而发酸的脖子，咽了口口水然后点了点头，拉着宋思悦的手直接往过山车走去。 据说这是全省最高的过山车？韩哲言没来过游乐园，对游乐园基本没有什么概念，更没有坐过过山车，所以看到这高达几十米的庞然大物横亘在面前的时候，还是感到震撼。 至于这个过山车是什么弹射起步，他就更不懂了。 第二十章 沐熹的邀请 虽然今天来游乐园的人极其的多，但他们排队却着实没怎么费时间。排在他们前面的男男女女听到过山车上传来的杀猪一样的惨叫，不少人就心态崩了，女的说腰疼男的说怀孕，于是放弃了坐过山车而是去玩旋转木马。结果下一趟车就轮到了他俩，而且还排在打头第一个。 上一趟车终于抵达了终点，但结果没几个人能从上面体面地走下来。几个姑娘骂骂咧咧的，在工作人员的搀扶下从车上颤巍巍地走下来然后瘫在地上，然后缓了一会儿才记起来在上面的时候光顾着叫了没有哭，于是又呜呜呜地以泪洗面起来。 男生们基本都是面如死灰，脸色差得好像别人都欠他五百万一样。有几个人下来后直接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捂着嘴往外跑，很明显是要吐了。 当然玩的开心的人也有，但个别情况不具有代表性。总体上看，这个过山车，是真他妈的狠。 “思悦，要不然咱们……”韩哲言话还没说完，宋思悦就已经不见了。韩哲言四下观望，只见她已经坐到了第一排并且系好了安全带。 “哲言，快来啊！” “来了来了……” 安全装置系好以后，韩哲言知道自己走上了不归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车还没开动，他就已经面如死灰。 “哲言，怎么啦？”宋思悦看到整个人僵在座位上，心想，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难道吕渤也在这条车上？ “没事没事……”韩哲言依旧嘴硬，但身体却完完全全出卖了他。他拉购物车那么大的运动量都没怎么出汗，但现在却汗如瀑布，几乎可以把自己的座位洗一遍了。 “哲言你害怕了吗？哎呀没关系啦，我第一次坐的时候比你还紧张呢。”宋思悦算是看出来了，于是笑着伸出手来，“来，把我手握着，要怕一起怕！” 韩哲言与宋思悦十指相扣，快要跳出来的心终于稍微平静了一些。过山车座位上的钢铁把手给了他安全感，思悦的手则赋予了这份安全感以温度，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好，来。”过山车即将发车的信号已经响起，车身在轨道上前后徘徊着，像已经架在弦上的箭，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弹射起步。 管它呢，自己都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这芝麻大点的挑战，难道还会把他吓到吗？ 就这，才不会把他吓……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啊啊啊啊啊！！！！！！” …… 在接下来的两个多小时里，韩哲言和宋思悦几乎把乐华城的各种设施玩了个遍。 他们在摩天轮上互相喂着冰激凌，结果摩天轮到了顶以后韩哲言不经意间往下看，差点没把他送走；他们两人坐在碰碰车里，韩哲言开车宋思悦坐在副驾驶，结果车基本没动过是因为韩哲言一直踩的是刹车；他们在鬼屋里畏畏缩缩地往前走，走到一半韩哲言觉得不对劲，结果一转头发现自己牵的是女鬼的手…… 没怎么来过游乐场当然可以作为挡箭牌，但韩哲言自己是不能接受的。没办法，自己表现的实在是太烂了，烂到自己都看不下去，简直和没见过世面一样，他真的是当代的年轻人吗？ 怎么说呢，他觉得自己好像并不属于这里。看着别的男生带着女生在游乐场里谈笑风生，对每个项目都了如指掌，两个人在这里玩的不亦乐乎，自己心底慢慢露出了自卑感和疏离感。 自己怎么什么都不行啊…… “哲言，你又在想什么呢？”宋思悦的笑容今天一下午就没断过，看起来她玩的真的很开心。 “思悦，你说我是不是太土了……” “没有啊，你那里土了？” “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没见过，像个乡巴佬……” “总有第一次的嘛。”宋思悦挥挥手打发了他的顾虑，“有谁是天生就什么都会什么都接触过呢？第一次做一件事不都是手忙脚乱的嘛！就像我，第一次做饭把碗打碎，第一次演讲紧张到忘词，第一次跳舞结果腿抽筋了……但是你慢慢地去接触去适应，总会变好的。” “那……你今天玩的开心吗？” “那不是废话嘛，能和我男朋友一起玩当然开心啦！”宋思悦转过身来和韩哲言四目相对，“反而我还有些担心呢，担心你玩的不开心。如果你今天玩的不开心的话，明天你想去哪里，我陪你去玩。或者你今天玩累了明天不想出去的话，我陪你在家里呆一天都行。唉唉唉，要不明天我给你做饭吃，我做饭可好吃了……” “好……” “只要你开心，我就开心！” “思悦，好久不见啊，你怎么在这里啊！” 两个人的甜言蜜语突然间插入了第三者，但声音极其耳熟。韩哲言和宋思悦转头看去，果然是熟人。 “沐熹！” 两个女生都两眼放光，张开双手蹦蹦跳跳地兴奋地抱在了一起，留下韩哲言在旁边尴尬地赔笑。 上午碰到华华，下午又碰到沐熹，世界可真小啊。 “这位是韩哲言吗？我有印象的。”沐熹转过头看向韩哲言，演技爆发。 “是啊，我男朋友，羡慕！”宋思悦十分自豪地回到韩哲言身旁挽起他的胳膊，“哲言，她是沐熹，我的好姐妹，我们经常一起跳舞，你应该也有印象？” “有，当然有。”韩哲言挠挠头，“你好你好，哈哈。” 他怎么可能没有印象呢？沐熹和宋思悦可是一个级别的大美女，在全年级都赫赫有名，真的会有不认识她的人吗？那会被当成瞎子！ 韩哲言只是略微内向，不是瞎。他还清清楚楚地记得，今年元旦晚会的时候，沐熹和宋思悦两人的舞蹈直接就把气氛给推向了最高潮。在场所有女生都是羡慕的目光，男生则是发出了此起彼伏的吼叫，上一次见到这场面还是在世界杯的时候。 有的时候你会清楚地知道，有些人这辈子都不会和你有什么交集，你和他的人生就是两条平行线，只能远远地看着对方发光发亮而无可奈何。 就像当时在台下看着两位美女跳舞的韩哲言一样，看着她们赢得万千欢呼的场面，也只敢把那份爱慕之心深深地藏起来烂在身体里。 不过最后他也鼓起勇气去追寻，不知道算是成功还是失败，但就结果来看，应该是成功了。 现在这两位明星一样的女孩就在自己的身边，其中一位还是自己的女友，人生还有比这更魔幻的事吗？ 见到沐熹的他瞬间就记起了那一刻，所以看着她觉得有些呼吸急促，以至于说话都有些哆嗦。 但沐熹又何尝不是这样的呢？在宋思悦亲口承认“他是我男朋友”以后，所有的猜想都变成了现实，带给她的冲击无比巨大，人生难道还有比这更魔幻的事吗？ “你好啊哲言，大家都是同学，不用拘束啦。”沐熹强行克制自己继续八卦的欲望，没把“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这个问题抛出来，不然以她对宋思悦的了解，没几个小时说不完的。 毕竟现在已经下午五点多了，上面要求在今天就要把韩哲言给抓回去，那么她越早把宋思悦引开，留给刘鸿固和慕容毓影干活的时间就越多，成功率就越高。 至于八卦，确实不差这一会儿，先把人带走再说。 “思悦，我们晚上大概九点的时候会在这里表演节目。因为太突然，我把能叫的姐妹们都叫过来了，但是现在还是差了一个人。”沐熹继续演技爆发，楚楚可怜地看着宋思悦，“你能帮帮我吗？” “表演节目！你们是要跳舞吗？” “对！” “妈呀，太棒了！” 果然不出沐熹所料，宋思悦对登台演出毫无抵抗力。有机会在人山人海的乐华城当着几万观众跳舞表演，这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机会 第二十一章 孤寂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呀？”宋思悦惊喜地反问沐熹，“我们又不是什么成熟的女团，他们怎么会给咱们机会呢？” “这你就不懂了，这里的经理是我一姐妹的老爸，她要带着她的姐妹来这儿跳舞，他老爸难道会不支持吗，答应不是分分钟的事吗？”沐熹对宋思悦解释着，“所以这个机会真的很难得，但是如果你不来的话，人手不够，我们也就只能放弃了……” 其实真实情况比这要复杂得多，但沐熹自然不可能对宋思悦坦白。 她让慕容毓影将神谕·祈福施加给了她和自己上午一起练舞的那群姐妹身上。然后一切预想当中的计划都顺理成章地发生在了现实。 她的几个姐妹接到了消息以后都马上答应并且飞速赶来，没有一个人掉链子；她问这儿的保洁负责人在哪里办公，保洁顺手一指说经理就在你后面视察工作呢；她对经理把她的需求说了以后，经理高兴得手舞足蹈，说今天晚上演出刚好有一个节目因为主演不在所以吹了，你们要是能上去表演救场那可真是雪中送炭求之不得，实在不行表演完我把薪水给你们结算一下都完全ok啊…… 还是那句话，一次是偶然两次是巧合，三次四次还是这样就没法用科学解释了。神谕就是如此霸道，在肉眼凡胎看不到的地方，掌握着合理与不合理的绝对解释权。 “答应我思悦，大家现在已经都准备好了，只要你来，咱们就是今晚舞台上最亮的星！”沐熹演技一直都没有掉过线，语气颇有种“哥们求求你快来打麻将三缺一就差你一个了”的感觉。 现在宋思悦在犹豫。沐熹心想这正常，自己突然有事不能再陪自己的男朋友了，换做她也得想想措辞才行。 反正答应是迟早的事。 “哲言，那你想让我去吗？”宋思悦转向韩哲言，“如果你答应让我去，我就去；如果你不愿意，那我就陪你。” 沐熹本来心里想着说“这把稳了”，结果宋思悦突然口中飙出来这句话，瞬间就把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这这……”沐熹万万没想到宋思悦竟然把选择权完完全全交给了韩哲言，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她预想过很多的情况，其中最差的情况也就是他俩你侬我侬浪费一些时间然后依依不舍地惜别。在她的印象里，宋思悦是那种表面温婉可人但内心绝对独立自主的女生，自己想做的事绝对不会半途而废，想走的路哪怕卡车都把她拉不回来。 你去劝她的话，她一定会和你面对面坐下然后心平气和地讲道理的，谈到最后你会觉得自惭形秽，连反驳都不好意思就匆匆离开。 她这样的女孩，从小到大追过她的人都能组一个加强营了。妈的，你韩哲言究竟是何方神圣，搞地下情不说，居然还能把她这样一个人迷得神魂颠倒，为了你居然连姐妹都不要了！ 沐熹转过头，表面一脸平静还带着微笑，实则内心已经把韩哲言骂了个遍，一颗想杀人的心藏在身体里，以至于连这场戏都险些演不下去。 “哲言，真是不好意思。我也知道今天是你们两个的二人世界，我不该打扰你们的，但是……” “思悦，去，玩得开心。” 沐熹还在绞尽脑汁说着场面话的时候，韩哲言突然答应了宋思悦的请求。 “真，真的吗？” “嗯，你不是最喜欢跳舞吗，待会我一定会在台下支持你的。” “太好了！” 宋思悦一跃而起，勾住了韩哲言的脖子，兴奋异常。 沐熹深深地喘了口气，目标总算达成，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坦然落下。她刚才甚至都已经做好和韩哲言大吵一架的准备了，要是你韩哲言不答应，我就…… 不过还好，不管怎么说，自己的计划终究还是达成了，那么接下来她要做的一切就很简单了。沐熹讲了讲待会的安排，两人听完点点头，在韩哲言和宋思悦约好见面的时间地点后，沐熹牵着宋思悦的手，朝这排练场地赶去，韩哲言看着她俩挥手告别。 “哲言，待会儿你一定要站在第一排哦！”宋思悦在小跑的时候回头看向韩哲言，大声说道。 “好，一定！”韩哲言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两人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人群之中。 …… 思悦，你有你的朋友，你也有你的生活，你还有你缤纷多彩的人生。 我们本来就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但因那夜的机缘巧合，让我们走到了一起。 知道你最吸引人的地方是什么吗？就是你想到就做，而且说道做到的人生态度啊！ 思悦，你不需要询问我的意见。你大胆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露出开心的笑容的时候，那才是你最美的时候。 傍晚的阳光撒在游乐园中，给人们满溢着的开心染上了温馨的橘黄色。人来人往的游乐园，嘈杂声与欢笑声此起彼伏，但韩哲言却依然觉得这个世界安静得可怕。 为什么呢？他觉得自己现在眼中的世界就是一块很大很大的屏幕，里面播放着一部名叫《游乐园的下午》的电影。但是你现在正在孤独地想心事，完全没有心思去看电影，所以电影里面的所有悲欢离合都与你无关。 对，就是这种感觉，与整个世界脱离的感觉，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很可怕，但又很熟悉。自从妈妈离开了世界，自己每天都好像是这样的感觉，只不过思悦的到来完全冲散了这种感觉，现在思悦只不过是暂时地离开了，结果这种感觉就马上又一次侵蚀了他的全身。 这种感觉就像不倒翁，思悦的到来将它死死地压制住，但她一走，不倒翁便瞬间反弹而起，把他撞的粉身碎骨。 他突然发现，思悦的到来就是拯救自己现状的救命稻草，自己绝对不能失去这个女孩，不然自己就会死。 对，活着反而是生不如死的那种。 因为他不敢想象，被全世界给抛弃的他究竟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再去纠结那晚追求的过程了？ 感谢神谕，感谢自己不知是偶然还是必然得到的这一力量，使得自己有能力让爱的人也同样爱自己，让人生失败至极的自己至少能有一个小小的理由活在这个自己看来没什么希望的冰冷世界里。 那就让自己自私一点，毕竟，哪怕自己真的是神，也会孤独的啊！ 想到这里，韩哲言深深地吸了口气又徐徐吐出。 离晚上九点还有整整三个多小时。他四下里望去，自己现在还能干什么呢？没有自己爱的人的陪伴，游乐园就是一座垃圾场罢了。 自己这一天里都在赶路但一点都没觉得累，他觉得今天是他过的最充实的一天。结果赶路途中突然停下了脚步，疲惫感瞬间就涌上了全身。 他漫无目的地走，一个人兜着圈子，像只离群的孤雁，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游乐园的中心广场。 第二十二章 寂静之地 下午的游乐园人变得更多，中心广场的人尤其多。韩哲言放眼望去，大多是一家三口或者成双成对。孩子们的欢笑声此起彼伏，情侣们的甜言蜜语不绝于耳。 而这一切韩哲言都能听到，他现在觉得自己被强化过后的听力此时此刻就是诛杀自己的利刃。 泡泡机吐出漫天飞舞的泡泡，气球在人们手中随风飘荡着，冰激凌小车前排队的人就没有断过，眼前的一切都是幸福的五颜六色。一大群洁白的鸽子在广场中央的c位腾地飞起又腾地落下，更是为广场增添了一抹亮色。 但是这一切在韩哲言眼里全部都是绝望的灰色。 妈的，自己本来就烦，居然还来这种鬼地方，这世界真的是一刻都呆不下去了。 韩哲言皱着眉头转身要走，突然后背被轻轻地拍了拍，于是他又不耐烦地回过了头。 结果他回头一看，是一个打扮可爱的小姑娘，看着也就五六岁的样子，“别烦我”三个字刚要出口就又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虽然嘴上没有说，但是他紧锁的眉头一点也没有舒展：“怎么了，你是有什么事吗？” “哥哥，我找不到爸爸妈妈了，我可以借你手机给他们打个电话吗？”小姑娘跺着小脚楚楚可怜地说，大大的眼睛仿佛随时会滴下眼泪来。 韩哲言冷峻无比的面容终于柔和了一点，他掏出手机解开了锁屏，递给了小姑娘。 小姑娘接过手机，一个劲儿地点头致谢，然后拨通了电话号码。对面的人接听后，小姑娘再也忍不住了，哭闹着诉说着自己的委屈，告诉了她自己现在的位置。 电话挂断，小姑娘再次向韩哲言表示了感谢：“谢谢哥哥！” “没关系没关系，不用谢。”韩哲言刚刚看到小姑娘快哭出来的时候，内心掠过一阵酸楚，觉得自己内心最深处的那块伤疤被揭了起来。 他能体会到那种被抛弃的孤零零的感觉。 “你爸爸妈妈要来了吗？” “他们现在还在卖花，忙着做生意，一时间还过不来，叫我自己在这儿等着。”小姑娘落寞地说。 “真不负责啊……你找不到过去的路吗？”韩哲言问。 “找不到，我们第一次来这里卖花。我太兴奋了，趁他们忙的时候我偷偷跑出来玩，结果就……” “这样啊……”韩哲言感叹道，然后他看着小姑娘，仿佛在思索着什么。许久之后，他开口说：“你们家是卖花的是吗？” “嗯嗯。” “有玫瑰花吗？” “有啊有啊，玫瑰花卖的最好了。” “我刚好也要买花，这样，我送你去你爸爸妈妈身边，好不好？” “好啊好啊，谢谢哥哥！” 然后韩哲言给小姑娘的父母打了个电话，他强忍着破口大骂的冲动，问了他们现在的位置。 “谢谢你啊小伙子，真是麻烦你了！”说话的是一个成年女性的声音，听着还很憔悴。 “好，我现在把她送过来。”韩哲言说完就挂了电话，然后让小姑娘在前面走着，他在后面照应着她，两个人一步步朝目的地走去。 虽然他现在确实烦得要命，但他不会脑子一热就去做什么他觉得没什么意义的事。刚刚韩哲言认真思考了一下，觉得现在把小女孩送回去，真可谓是一举三得。 一是反正现在他也确实没什么事，把这个可怜的小姑娘送回她爸爸妈妈身边也花不了多长时间，顺便还做了一件好事；二是他确实在这人声鼎沸的广场呆不下去，对方说的那个地方在游乐场另一边，人应该没有这里多，自己也好散散心。 三则是最重要的，小姑娘的家人是卖花的。既然如此，他不如直接从那里买上一大束玫瑰花，到时候回来看思悦表演，等到表演一结束，他就上台把玫瑰花献给思悦，那她一定会非常开心的！ 韩哲言心里的算盘打得响亮，想到待会给思悦送花时思悦那比花都灿烂的笑容，就把周围的一切都给遗忘了。他就这么慢慢的往前走着，结果一回过神，竟然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了。 “哥哥，我能找到路了，前面就是！” 小姑娘在前面蹦蹦跳跳起来，冲着韩哲言兴奋地叫道。韩哲言不假思索地跟了上去。 好远啊，这小姑娘也真是个狠人，居然敢一个人跑这么远来玩；他爹娘也都是狠人，这么小的孩子就敢放他一个人出来满世界乱跑…… 韩哲言心里吐槽着，但脚步是一点儿都没落下。不知不觉，周围的树渐渐地多了起来，蝉的轰鸣完全盖过了人的喧闹，太阳光也被茂密的树林几乎遮蔽不见，空气也渐渐变得潮湿。 其实他从一开始就一直在往这片树林移动。乐华城的旁边是一座很大的湿地公园，只不过目前还没有完全开发，有很大一部分依然保留着原生态的样子，因此这里还是人烟稀少。 小姑娘就这么把他带到了这片没有人烟的寂静之地当中。 “哥哥，我爸爸妈妈就在前面，我到家了！” “那太好了，那个，让我见见你爸爸妈妈，我还要买花呢。” “好啊好啊，爸爸妈妈，快过来，这个好心的哥哥要买花！” 小姑娘说完，前面果然出现了两个人影，一男一女，穿着普普通通的衣服，向韩哲言和小姑娘缓缓走来。然后小姑娘伸出她胖嘟嘟的小手，拉着韩哲言也朝两人走去。 ok，看来护送这个小妹妹回家的任务已经完成了，韩哲言松了一口气，有种完成计划的满足感。 他一边走一边环顾四周，映入眼帘的美景让他突然想起了《小石潭记》这篇课文，“青树翠蔓，蒙络摇缀，参差披拂”，古人真厉害，区区几个字就能描绘自己几百个字都描绘不出来的景色。 鸟叫，蝉鸣，即便如此，这地方还是很安静啊。对嘛，电视声音开的太大有些吵耳朵，自然的白噪声反而使他的身心都暂时放松下来。 不过这样的安静也持续不了多长时间了，等他买完花就差不多可以回去看思悦跳舞了，想到这里，韩哲言便精神振奋了起来。他瞄了一眼手机，现在已经快七点了，待会回去得走快点，不然抢不到第一排的。 两个人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韩哲言伸出了右手，和那个高个子男人相握，“您好，您的女儿我已经送过来了，希望你们以后对你们的女儿能上心一点。” “好的，谢谢你。” “好，听说你们是卖花的，我想要……” 韩哲言握完手正打算继续把自己的需求说出来，但是，男人握着他的手却依旧死死地抓着不放！ 韩哲言顿时心中一惊，正打算动用左手的时候，却发现左手也动不了！ 他一低头，发现小姑娘正死死地缠着自己的左手，力道不知道比刚才强了多少，根本就不是一个小女孩能发出的力气！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韩哲言慌了，“绑架吗？！” 回答他的，只有小女孩狰狞的笑！ 第二十三章 人贩子都得死 小女孩的狞笑彻底震惊了韩哲言。这本来是一个一举三得的好事，结果却让自己陷入了极其危险的境地！ “没想到居然还有用小女孩当诱饵的，你们这群人贩子真他妈的不是东西！” 韩哲言依旧被蒙在鼓里，愤怒当中吼出的话语震如雷霆，但奈何树木繁密，所有的声音几乎都被树林吸收了，连一点儿回声都没有，只是惊起了区区几只飞鸟。 对方依旧不做任何回应，但在韩哲言说话的时候，每个人都瞬间作出了自己的下一步动作，熟练得就像早已经提前排练了千百遍一样，根本轮不到韩哲言作出反应。 小女孩的控制范围从左手向上延伸到了整个胳膊，就像树懒抱着树干那样紧紧地依附在韩哲言的左臂之上；高个男人抓着他的右手依旧死死不放，然后一个转身来到了韩哲言身后，带着他的右臂一起弯折向后，另一只手将韩哲言的头抓住的同时伸出脚猛踢韩哲言的膝关节，韩哲言吃痛，直接就跪在了地上。 男人身后那个一直没说话的女人也突然动了，手中拿着一个类似注射器的东西，里面装着一管深蓝色的液体，针尖对准了韩哲言的脖颈，向他奋力扎去！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韩哲言一直都没有放弃挣扎，他在头被死死按住的情况下依旧奋力抬头，想着好歹记住这个人贩子的面貌。可是还没有来得及看清那个女人长什么样子，冰冷的针头就扎进了他的颈动脉，深蓝色的液体完完全全注射进了韩哲言的体内。 注射器拔出。刚才还在不停挣扎着的韩哲言挣扎的力度几乎一瞬间就变小，然后渐渐地停止了挣扎，眼皮也慢慢地耷拉了下去，直到完全偃旗息鼓，瘫倒在了地上。 小女孩和高个男人放开了韩哲言，看着地上瘫倒的猎物，三个人这才相视而笑。 “烦死我了，这假发真是绝了，太丑了！” 慕容毓影一把将头上的卷发揪下来扔在地上，即便如此她还是气不过，又狠狠地把它踩了几脚。 她可是在漫展上叱咤风云的spyer，何曾穿过这么土鳖的衣服！ “确实够丑，看着起码老了五十岁，要是再穿个花马甲就更绝了！哈哈哈哈哈……”小女孩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还不是你要我打扮的成熟一点？我为了组织牺牲的实在是太多了……” “我让你成熟一点又不是老一点，你自己理解有问题怪我喽？” “好了好了，别吵了。”刘鸿固也揪下了自己粘上去的胡子，“沐熹这次记头功，不然咱们还真没办法这么简单就把人抓住。” “嘿嘿。”小女孩得意地笑着。很明显，这个小女孩只能是沐熹了。 不，准确来说，她是沐熹的分身。 沐熹的计划从一开始就是冲着把韩哲言抓住而制定的，可不仅仅只是把宋思悦给引开，不然也得不到刘鸿固的完全认可。 首先用神谕·祈福创造他们几个姐妹上台演出的机会，借此来吸引宋思悦，让她合理地从韩哲言身边离开；然后释放出自己早已经制造好的小女孩分身将韩哲言引到这片人迹罕至的密林里，最后在他放松警惕的时候将其拿下。 什么叫天衣无缝，这才叫天衣无缝！沐熹觉得自己简直是诸葛亮再世，想出这个计划的时候自己都兴奋得跳了起来。 这下子任务完美完成的所有条件都满足了：该引开的人引开了，该抓的人也抓到了，而且还没有动他一个手指头。 韩哲言依旧不省人事。注射器里面的深蓝色液体是专门为神血拥有者而准备的特效麻醉剂——普通麻醉剂高度提纯后再混合一定剂量的希尔娜神血，将麻醉剂的效果提升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 这一针下去，哪怕是只大象都得睡个几天。当然，因为神血会极大地加快药物的吸收，所以作用在神血拥有者身上的效果当然不会那么变态，但即便如此，对方全麻的时间依然会达到至少四小时以上。 “ok，现在只要把他运回去，咱们的任务就完成喽！”沐熹走到韩哲言的身边，“你们快来啊，趁我是分身就欺负我是，我一个人抬不动啊！” 刘鸿固和慕容毓影相视而笑，都上前去帮忙。现在任务虽然已经完成了最重要的部分，但还没有收尾，等到他们把韩哲言运送到秘密基地以后，才算正式收工。 韩哲言现在是一个以头抢地的跪姿。沐熹首先上前，打算先把韩哲言支楞起来，于是就朝着他的头抓去，这样就可以将他的上半身撑起。 看着韩哲言麻醉不醒的死样子，沐熹“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小样儿，让你夺走我的好姐妹，遭报应了，哈哈~ 沐熹心里这样想着，用力将韩哲言的垂着的头抬起。但在将他的头抬起的瞬间，沐熹好像听到了什么窸窸窣窣的杂音。 杂音的出现让她的动作不由得一顿。好熟悉，那好像不是什么普通的杂音，不是鸟叫或者蝉鸣，不是汽车鸣笛，也不是人群的喧嚣。她好像能听得懂这个杂音，这奇怪的杂音从韩哲言的嘴中发出，进入了她的耳中，汇成了一句可以被她理解的话语： “人贩子都得死！” 神语！ 是神语！ 她的面容骤然间变得惊恐无比！原本预计几个小时都未必能消失的药效，就在这短短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在韩哲言身上就失去了效用！ 韩哲言已经醒了过来！ “你们两个别过来，快跑！”沐熹对着刘鸿固和慕容毓影两人吼道，马上松开了韩哲言的头转身就要跑。 但一切都已经晚了，因为在她意识到韩哲言醒过来的时候，韩哲言依旧在说着话，只不过这一次，他发动的是神谕。 “神谕·审判，降旨！” 刘鸿固和慕容毓影听到沐熹的吼叫后大惊失色，因为提醒他们的不仅是她的声音，更是从韩哲言身上突然爆发出的排山倒海一般外泄的神力，让他们感受到了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绝望与恐惧。 就像你突然被人拿枪对准眉心一样，汗毛倒竖的感觉！ 没有一丝犹豫，两人条件反射般立马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全力往后撤退。当他们再次回头看时，极其震撼的一幕直接映入了他们的眼帘。 已经转身要跑的沐熹就那么静止在了韩哲言面前，她小小的身体瞬间化作了黑白二色，然后就像一只被铁锤抡碎的花瓶一样轰地炸开，连四散飞溅的血肉都是黑与白两种颜色，落在地上如雪一般化掉然后消失不见。 短短几秒后，那个小女孩仿佛从来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过一样，再也找不出哪怕一丝她存在过的痕迹。 “沐熹！” “别叫了，快跑！” 慕容毓影看到此情此景，双眼通红地大叫，几乎丧失了理智。但她立马被身旁的刘鸿固拉起继续往更远处没命地跑着！ 第二十四章 请求支援 在他们两人没命地跑的时候，沐熹这边正跳舞跳得火热。 沐熹和她的一众姐妹们现在依然在乐华城的练舞室里。她们刚才把要跳的舞完完整整地排练了一遍，效果相当不错，就等着上台嗨翻全场了。 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沐熹很清楚这一点，她向来把这两样东西分得很开。 不过沐熹也是很久没有上场表演了，虽然是假戏但是得真做，她还是感到一阵紧张。她在紧张时会咬指甲或暗暗咬牙，因此患上了轻微的颞下颌关节紊乱症，经常连带着全身发抖。 刚刚的那个分身消耗了自己的一部分神血，她现在稍微有些体力不支，不过还好，把整场表演撑下来没有什么问题。 不知道大刘和慕容他们怎么样了，不过这个计划在她看来真的是无懈可击，不出意外的话，估计现在韩哲言已经在送往秘密基地的路上了。 等表演完了，她就先去秘密基地找韩哲言好好八卦八卦，然后回家听新买的专辑，顺便吃个夜宵，哈哈！ 生活可真是美好啊！ 沐熹心里这样美美地计划着。现在是休息时间，她正打算喝口水，然后接着下一轮排练。 可正在水喝了一半的时候，沐熹猛然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全身像是被无数根钢针狠狠地刺了一圈，舌尖一甜，一口鲜血直接喷了出来，把矿泉水瓶里剩下的半瓶水瞬间染得血红。 但她当时正好是背对着众人，所以在场没有人看到这恐怖的一幕。 全身仿佛刚刚被人狠狠地痛打了一顿……眼中的世界不断地一下下倾斜又一下下扶正……双腿像是刚刚跑完八百米那样疲软无力…… 不行，绝对不能被发现，不能泄露任何机密……她默不作声的扔掉水瓶，在震惊之余依然强撑着身体，一颤一颤地往卫生间挪去。 “这是怎么回事……我的分身完全消失了……居然连一点儿神血都收不回来……难道是因为……韩哲言吗……” 挪入隔间的沐熹飞速地锁上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按下了手表的按钮，然后再也支持不住，“咚”地栽倒在地上，完全昏死了过去。 …… 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他俩完全看不到韩哲言以后，两个人才敢停下自己的脚步。 两人踉踉跄跄地躲在了一株硕大的灌木后面，连忙运用神力增强了自己的五感，屏住呼吸静静地听周围的风吹草动。 还好还好，不幸中的万幸，韩哲言应该一直都呆在原地而没有追过来，这给了他们一个喘息的机会。 两人紧绷的神经总算放松了一点点，于是瘫在了地上。 “冷静点，那只是沐熹的分身，不是她本人！”刘鸿固摇着慕容毓影的肩膀，小声解释道。 “我知道，我知道……”慕容毓影呆滞地重复着这句话。她在神经放松后一直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煞白的脸色也恢复了一些，但失神的双眼仍然没有复原。 两个人面面相觑但说不出话。刚才的那一幕实在是太过于震撼，以至于他俩根本就不可能在短时间里完全缓过来。他们此时的感觉就像刚刚在半夜看完一部顶级的恐怖片，然后影片里的鬼就真的从屏幕里爬了出来飞扑在了自己身上一样。 “那是几级神谕……起码也是得戊级神谕了？”慕容毓影颤抖着嗫嚅道。 “不止，还有可能更高。直接摧毁一个个体，这样的神谕历史上都没怎么出现过。”刘鸿固尽量冷静地分析，“但我刚刚注意到，神谕生效时，沐熹的分身呈现黑白二色……难道韩哲言的神血类别是……修瑟恩？” “这种理论猜想到时候把人抓住了有你研究的，现在你扯这些有什么用嘛！”慕容毓影精神有些崩溃，“搞不好咱们今天就真的交待在这里了！” 是啊，现在陷入危机的不是韩哲言反而是他们。他们今天犯的最大的错误就是误判了韩哲言的实力，以为韩哲言只是一个不会使用神谕的人神混种中的小白罢了。 结果他们输得连底裤都不剩。新觉醒的人神混种不会使用神谕是wag这么多年来总结出的一大规律，还从来都没有失误过，可惜韩哲言是个例外，还好巧不巧地让他们给撞上了。 但是韩哲言今天的表现实在是太迷惑人了。中午的时候是个看起来不怎么聪明的毛头小子，下午是个离开了女朋友就一副臭脸的eo怪，结果刚才一瞬间就化身成为掌握生杀大权的强者，将沐熹的分身就这么永远从世界上抹除！ 沐熹的分身就这么陨灭了。虽然是她的分身，但这个分身却是百分百的纯神血制造。 神血造物这一能力他们每个人都会用，将体内的神血引导出体外，就可以将它像橡皮泥一样随意地创造成他们脑海中的事物。 制造这个分身沐熹使用了十六个单位的神血。但它和发动神谕不同，神血只是暂时脱离体内而不是消耗，使用完后还是可以收回体内的。 现在这个分身陨灭了，作为人造神的她瞬间消耗了这么多的神血，估计沐熹此时凶多吉少。 但最让他们感到后怕的是，如果那不是分身而是沐熹本人的话…… 他俩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 “现在怎么办？”慕容毓影战战兢兢地问刘鸿固。 “等等，你听！” 刘鸿固比出“嘘”的手势，慕容毓影咽了口口水点点头，也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 脚步声！ 而且是朝这里的脚步声！ 毫无疑问，这脚步声只能是韩哲言的，他找上门来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慕容毓影眼神空洞地重复着这句话，明显是吓傻了。 “别慌，我还在这儿呢。”刘鸿固再次竖起耳朵听去，然后转头对慕容毓影小声说道，“看来我们必须得请求支援了。我待会出去尽量拖住韩哲言，你趁这段时间马上联系秦安分部，就说情况判断有误，需要增派人手和增加装备，明白了吗？” “可是……请求支援会被扣钱啊……”慕容毓影一想到钱，眼中的光芒又回来了一些，小声嗫嚅着，“到时候哪怕任务完成了也只能拿到一半的钱，二十五万就这么没了……” “你特么……”刘鸿固气得跳脚，“刚才不是还怕得口齿不清吗，一提到钱就清醒了？你赶紧呼救，不然到时候死在这儿，不管多少钱也只能烧给你了！” “真的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吗……大刘你那么聪明……” 慕容毓影话还没说完，刘鸿固已经冲了出去，留下她一人在灌木丛后苟且偷生。 “沐熹现在还生死未卜，大刘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啊……我还没逃出去啊……” 她酝酿了一下情绪，先前的紧张和恐惧此时混合在一起竟然变成了悲伤，以至于她说话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她把电话打给了宗显立，放声大哭。 “呜呜呜……喂……呜呜呜呜呜……宗老师呜呜呜呜……别说了，差点都死了呜呜呜呜呜……” 第二十五章 交锋 “头好疼啊……我现在在哪？” 韩哲言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一直朝前走有一段时间了，昏迷过后再次苏醒的他此时此刻头依然晕乎乎的，时不时脑仁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他已经迷失了方向，完全找不到回去的路了，于是只好漫无目的地往前走，说不定瞎猫碰上死耗子就找到出口了呢。 “哦想起来了，我被一个小女孩从广场带到这里来找她爸爸妈妈，然后被……扎了一针？” 他头痛欲裂，但仍然尝试着一点一滴将昏迷之前残存不多的记忆拼接起来，“有三个人贩子……现在估计已经跑掉了……不不不，应该是两个人贩子，那个小姑娘肯定是被逼无奈！” 韩哲言觉得自己现在有点像前一个月里喝酒喝断片的那种感觉，你人虽然已经醒了过来，但记忆却是一团浆糊，而且全身乏力，走路也一拐一拐的。 他正踉踉跄跄地往前走着，突然间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睁大了双眼露出惊惧之色，慌乱地伸出手在自己的身上东摸摸西摸摸，在意起自己的身体状况来。 对方可是人贩子啊！自己昏迷了居然没被他们带走，那他们肯定在自己身上拿走了点啥，不然辛辛苦苦把我从中心广场骗到这里来干什么，过家家吗？ 他上下摸索了一番，直到发现身上一处伤口都没有才放下心来，知道自己没有被他们噶了腰子什么的。 自己全身完好无损，衣服也没有丢失，甚至手机都还在。 真是奇了怪了，不是劫财不是劫色也没有带走我的肾，那他们到底是要做什么？ 算了不管了，说不定是他们突然良心发现把自己放了也不是没有可能。现在他们估计已经跑远了，可惜自己连那几个人的相貌都没记清。 但他相信这种人渣迟早会被法律制裁的，恶人自有恶报，人贩子都得死！ “人贩子都得死……我怎么记得我好像说过这话？” 不过除了那个扎针的容嬷嬷以外，其他两个人留给他的印象还算清晰，小姑娘那渗人的笑姑且放着不提，那个高个子男人，手劲是真的大啊！ 自己能单手举起购物车的手劲都挣脱不开！ 练家子，肯定是练家子。他是，小女孩估计也是。 一边想一边走，不知不觉他就走到了这条路的尽头——谁说车到山前必有路的，前面是一大片原始森林，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有点绝望的韩哲言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现在新闻联播都已经播了一会儿了，结果自己却不知道身在何处。 对了，思悦九点登台表演，自己本来还打算给她买玫瑰花的，结果却连命都险些交待在这儿，现在能不能赶回去都是个问题。 前面这片森林肯定是不能进去了，这鬼地方根本没安装什么电力设施，待会天黑了连灯都没有，一步错步步错，搞不好就得在这里呆一晚上。 别啊，原始森林里过夜也太恐怖了。他又不是贝爷，万一遇上个猛兽怎么办？ 不不不，别说猛兽了，这儿的蚊子都够他美美的喝一壶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韩哲言正胡思乱想着，突然觉得手上好像沉甸甸地拿着什么，低头一看，原来是自己最熟悉的手机。 然后，韩哲言就有种自己把自己狂扁一顿的冲动。 这种骑驴找驴的蠢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自己该不会真的脑子有问题？ 这他妈都什么年代了，手机拿在手里居然都想不到用？！ 他打开手机导航，目的地直指乐华城大舞台，大概离这里有五公里的路，原来自己从站起来开始就在往反方向走，难怪越走越绝望。 “回去以后看看其他地方有没有卖花的。”韩哲言依旧惦记着买一大束玫瑰送给宋思悦，凡是感觉能让她开心的事情韩哲言都一定会去尝试的。 他现在要快点回去，又要卖花又要抢占第一排，事儿还挺多的。 韩哲言转过身加快了脚步，自己的身体机能恢复得很快，现在已经比刚醒来的时候要好太多了。 走了一会儿后，导航显示已经要离开这片湿地公园了，只要穿过前面这个路口，就算正式踏上了乐华城的地盘。 科技才是第一生产力啊！韩哲言由衷感叹道。 可是当他高高兴兴地穿过前面黑漆漆的路口以后，映入眼帘的却不是游乐园的灯火辉煌，而是水——一大片的水，距离对面目测有两百米之宽，就这么如同海峡一般将他和对岸隔离开来。 “怎么回事……”韩哲言低头看着导航，依旧显示着原来的路线，没有任何变化。 这是要他直接往水里走吗？ 这什么缺德地图！ 韩哲言一怒之下关掉了手机，沿着水边绕着走，心里想着估计是有其他的小路自己没看到。 可他花了两分钟绕着圈走，最后居然完完整整地绕了回来！而且他还惊恐地发现，四周全都是水，没有路！ 自己现在居然在一个湖心岛上！ 韩哲言完全傻眼了。湿地公园里有湖心岛这不稀罕，但问题是自己来的时候根本就没有经过这儿啊！ “该不会是人贩子把我扔在这儿的，不要啊……” …… 神谕·改造。 这离谱至极的事毫无疑问是刘鸿固干的，当然也毫无疑问，这是只有神谕才能创造出的神迹。 刘鸿固离开慕容毓影后顺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追去，很快发现了韩哲言，然后躲在一棵距离他大概五十米的树后面，静静地看着韩哲言的一举一动。 但是在他的眼里，韩哲言好像又恢复了原先傻不拉叽的样子，一会儿东摸摸一会儿西看看，走了半天结果连个路都走不明白，刘鸿固这才稍微放下心来，看来他并没有将他们几个穷追不舍。 但此时此刻刘鸿固根本就不敢靠近韩哲言，刚才不就因为轻敌差点酿成大祸了吗？ 那个神谕级别高得吓人，但相对的动用神血的量也就越多，但即便如此，刘鸿固还是不敢赌，如果韩哲言还有余力能发动一次的话，这里就真的变成自己的葬身之地了。 刘鸿固正想间，韩哲言突然好像明确了方向一般，加快了脚步独自走着。然后他看到韩哲言手上亮着的屏幕，就知道估计是开导航了。 没有穷追不舍当然是好消息，至少能保证他们两个人的生命安全。 但是也不能就这么放你走？慕容毓影已经请求了支援，以wag的动员速度估计就是十几分钟的事情。要是在支援到来前让韩哲言就这么回到了游乐场，那无异于放虎归山，再想把他抓住就比登天还难了。 无论如何都得先把你给留下来！ 神谕·改造，消耗十六个单位神血，神谕生效后可以马上在脑海中获得以自身位置为中心的方圆一平方公里的三维地形，然后在此范围之内的空间可以任意割补。 刘鸿固脑中马上得到了附近的地理情况。以上帝视角来看这个湿地公园的话，水域的面积和陆地面积基本相当，中心最大的一片湖将湿地一分为二。 刘鸿固一边追赶着韩哲言，一边调整着自己和对方的相对位置，一边观察着地理情况。 觉得差不多了以后，他脑海中的刀刃将韩哲言正在走着的那一块陆地像切蛋糕一样切割了下来，然后移放到了湿地最大的那片湖水的中心位置。 而这一切，韩哲言都毫不知情。 这下子你跑不掉了！刘鸿固心里这么想着，虽然神谕的效果还没消失，但他就已经疲惫不堪。 神谕的使用对于人造神来说本来就是很捉襟见肘的事，刘鸿固已经很久没有补充神血了，所以他也思考良久，才选择用这一个神谕执行任务。 不过目前看起来效果还算不错，只要待会儿支援来了，那就是瓮中捉鳖！ 刘鸿固正这么高兴地想着，突然好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从湖的那边传了过来，一波一波水浪的沙沙声不绝于耳，难道是有人在玩水吗？ 他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不看不要紧，这一看险些震碎了他的眼球！ 韩哲言正在水面上高速奔跑！ “好，不愧是人神混种。”刘鸿固在震惊之余，脑中湿地公园的图像又一次呈现出来，“那就再陪你玩一会儿！” 第二十六章 出动 “神谕·隔离，降旨！” “好的，我尊敬的主，现在您可以试试看。” “好……” 韩哲言先用鞋尖做了一个蜻蜓点水，结果发现祭司所言非虚，水面上泛起了一圈圈的波纹，但他却觉得自己踩在了地面上。 他又伸手摸摸鞋尖，一点儿也没湿。 “好嘞，跑步的话很快就能到对岸了！”韩哲言深吸一口气，作出了起跑的姿态，然后如同一阵风般朝对岸冲了出去。 神谕·隔离，消耗八个单位神血，在一段时间内使自己免疫所有自然元素对自己造成的伤害。 水把自己弄湿也是对自己的伤害？韩哲言发动了这一神谕后，水还就真的没法把自己弄湿了。 而且韩哲言发现，自己的能力好像相比上午变强了许多，今天早上发动神谕头还晕了一下，现在发动神谕却连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不管怎么说都是好事啊！ 经过了一阵猛冲，韩哲言距离对岸目测只有不到百米了，估计再有几次呼吸的时间，他就可以上岸。 一旦上岸，导航应该就能发挥作用，他就可以直接从原路返回，然后马上就可以听到人声，一切问题就都将迎刃而解。 加速，加速，再快一点！韩哲言突然想起自己中考时跑的五十米，平时撑死跑八秒多，结果考试的时候把这当成了最后一次短跑，于是拼尽全力地摆腿，一次就跑进了七秒，拿到了人生的第一个满分。 这一次虽然不是考试，但居然有和当初差不多的感觉——终点就近在眼前，那种拼尽全力只为达成一个目标的使命感。 脚下依然在呼呼生风，但异常情况从来都是突然出现。就在距离终点大约百米的时候，他明明已经在拼尽全力地跑了，可对岸却神奇的一点都没有靠近，始终与他保持那大概百米的间隔，就像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韩哲言也是跑着跑着突然意识到这一点的，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啊？ 他猛然间停下脚步，想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结果思维远远跟不上身体的变化，在脚步停下的一瞬间，韩哲言竟然就这么飞快地倒退了回去，就像一颗倒飞的炮弹。强大的惯性让他美美地在湖心岛的泥地上栽了个跟头。 “咳——咳——”剧烈的倒地使得韩哲言一阵猛咳，他强撑着踉踉跄跄地爬起身来，打算再往前冲一次，但他看着面前不可思议的一幕，满是震惊之色： 一大群大小不一的岛屿，小的大概有汽车大小，大的估计有渔船大小，仿佛有了生命一般，从湖的四面八方向他所在的湖心岛飞速漂流过来，就像鱼群看到鱼饵聚集在一起一样，密密麻麻，挡住了前进和后退的所有路线，颇有种百舸争流的即视感。 岛屿的移动速度极快，把韩哲言彻底围困在湖心岛上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但韩哲言这次当机立断，立马向湖中冲去，拼命在一众岛屿和水面的缝隙里挣脱出一条去往对岸的路。 现在他难道还猜不出来点什么吗？这些岛屿难道能自己飘过来？毫无疑问，这人力不可能办得到的事明显就是神谕所为啊！ 没想到啊没想到，除了自己，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还有其他和他一样的人！ 韩哲言居然莫名有些感动，那种不被理解的人突然找到组织的归属感让他心里涌上一股暖流。 但他马上就清醒了过来，虽然他们是一路人，但对方身份来历都不明，现在还不知道是敌是友，不过就目前来看，是敌人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对面的究竟什么目的？韩哲言很想知道自己究竟被对方看上什么了，但他现在没有任何思考的余地，眼前的危机已经足够他喝一壶了。 无数的岛屿纵横交错，依旧处于不断的运动当中，而且它们似乎都有着一致的思想：当韩哲言仓皇间踏上一座岛屿之后，它就好像刻意要把你往离岸更远处带去，其他岛屿则自觉让开，给载着韩哲言的岛开辟离去的道路。 神谕·隔离虽然保护他不受到元素的伤害，但一次次摔跤跌倒的疼痛还是免不了的。因此，虽然韩哲言全身依旧一尘不染，但他的身体还是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一切就这么周而复始无限循环，导致韩哲言在接下来的几分钟的时间里都没法前进半步，最终不得已又退回了湖心岛。 韩哲言倒在了湖心岛上大口喘着粗气，面前的一众岛屿也随之停止了运动，仿佛和他达成了某种无言的默契。 就刚才那一会会儿，他不知道在水上滑倒了多少次，又不知道被树绊倒了多少次。不行，这样下去绝对不是办法，他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的！ “祭司！祭司！”韩哲言情急之下又一次给祭司拨通了电话。只要是关于神的一切，遇事不决就找祭司，而且这次搞不好就是生死危机，必须全力以赴。 “我的主，您有什么事吗？” 韩哲言语速飞起，把遭遇的情况一股脑地告诉了祭司，然后听完祭司的建议后，他眼睛一亮，点了点头挂掉了电话，然后咽了口唾沫，盯着眼前无数破碎的岛屿，发动了新的神谕： “神谕·归位，降旨！” …… 慕容毓影颤巍巍的，顺着软梯爬上了悬停在半空中隆隆作响的直升机。 “宗老师，您终于来了呜呜呜……” “你们已经做的很好了，毕竟发生的这一切都是没法预测的。”宗显立眼神复杂，对着哭哭啼啼的慕容毓影安慰道，“是我疏忽大意了。” 慕容毓影擦干眼前的朦胧，结果第一眼就看到了直升机里横躺着一个人。她双眼紧闭，面色苍白如纸，身上的衣服还沾有几点已经干涸的血迹。 “沐熹！” 慕容毓影惊叫着上前，泪水夺眶而出。她有预感沐熹会遭到不测，但预感变为了现实之后，她还是难以接受。 “神血一次性损耗过多导致神血濒尽，很危险。不过刚才已经应急补充了八个单位，回到基地以后再补充一点儿，休息个几天，不会有太大问题的，不用太担心。”宗显立喃喃道，“我们现在抓韩哲言去。” “那就好，那就好……”慕容毓影听到沐熹已经补充了神血，情绪终于平静了下来。只要神血及时补充，不论如何，沐熹都不会有生命危险。 直升机没有驾驶员，但依旧稳稳地向湿地中心驶去。 马上就要见到韩哲言那个变态了。慕容毓影对宗显立问道，“老师，就您一个人来的吗？” “当然不是，北川洋子也来了，就是她接受到沐熹的求救信号然后把她带出来的。不过据说那边的事也很急，她得去应付，否则有穿帮的风险。” “北……北川老师也来了啊……。”慕容毓影瞳孔放大，一脸震惊。 突然，下方变得喧闹起来，慕容毓影和宗显立一起朝下方看去，从未见过的一番景象在两人眼前活生生的出现： 无数的破碎的小岛，就像一块块稀碎的不规则拼图，被一只无形的手操作着，飞快地拼凑成一大块完整的巨岛，静静地漂浮在水面之上。 这就是它原本的模样，一切就像从来没有过任何改变，寂静又一次笼罩了这片湿地。 “归位？他怎么会用那么多种类的神谕？”宗显立皱着眉头，“你不是说刚才用的是修瑟恩系的神谕吗？” “这……我不知道啊……”慕容毓影一脸茫然，“他是我们从没见过的怪物……” 直升机在湿地公园上方盘旋着，宗显立和慕容毓影再没有说话，两人仔细地寻找着韩哲言的踪迹。 夜色正浓，树木繁密，想在这么大的地方里找到两个人，颇有种大海捞针的无力感。 “我用神谕试试……” “宗老师，我看到他俩了！” 慕容毓影突然大喊，因为他猛然间看到了在岛屿的一处有两个人的身影，正是韩哲言和刘鸿固两人！ 此时此刻，韩哲言看着和没事人一样，但是刘鸿固已经倒地不起，完全动弹不得！ 正当慕容毓影焦急之时，一道亮金色的绳索从宗显立手中飞腾而出，如同一条巨蟒，从黑暗的深渊中朝着被锁定的猎物突袭！ …… “沐熹，你刚才去哪里了啊，我们找不到你都快急死了！”宋思悦看着沐熹焦急地说。 “哦，刚才去了趟厕所而已……好了好了，我们快来排练，再过一会儿就要上场表演了！” “嗯，你没事就好，那我们快走！” 宋思悦看到沐熹平安无事，松了口气，于是拉着沐熹的手，飞快地向排练室走去。 “上次假扮他人身份还是在几年前，哈哈，真是久违的感觉。”北川洋子心里这样想到，“不就是跳个舞嘛，杀神我都干过，这有什么难的……” …… 这小子……可算是安分下来了…… 为了阻拦韩哲言，刘鸿固强行延续了神谕生效的时间，导致他现在嘴里一股血味，两眼不住地发黑。 这明显是神血使用过度的表现。 但他成功了，他成功拦住了韩哲言这个怪胎，虽然三个人牺牲了很多，但结果还是好的，任务完成了。 支援已经到来，据说还是宗显立老师亲自前来坐镇，这下韩哲言绝对是插翅难逃了。 至于那些被自己切得破碎的岛屿……抱歉，至少现在还没办法使用神谕进行修复，只能等下次…… 等等！怎么会这样？！ 刘鸿固突然满面惊恐，不可思议的一幕在他脑中出现，岛屿竟然一块块拼凑复原，恢复了原先的模样！ 脚步声再一次在他身后响起，声音越来越近，外泄的庞大神力使得他难以呼吸。 此时刘鸿固清楚的知道，这一次对方绝不是不是漫无目的，看来，自己已经暴露了！ 跑，不行，得跑！ 他强撑着站起身，猛然回头之时，却一眼看到了韩哲言愤怒的面容： “人贩子，去死！” 第二十七章 韩哲言VS刘鸿固（上） 天色已经很黑了，在树林阴影下根本看不清对方的面容，但韩哲言凭借对方的身材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身份：铁板钉钉，他就是今天下午的那个高个子男人！ 没想到啊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鬼地方碰到下午的那个人贩子！把我抛到这荒郊野岭自己居然还不跑路，这人胆子得是有多大啊！ 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既然好巧不巧栽在我手里，这种社会的蛀虫就由我来亲手除掉！ 韩哲言怒吼一声，一拳就轰了上去。他对自己现在的力量十分自信，拳头握紧的那一刻，源源不断的力量就涌了上来，他觉得面前哪怕是一块钢板，也会被他打的粉碎。 但对面的男人反应速度极快，快得让韩哲言咋舌。男人在韩哲言挥拳前一秒时就快速向前翻滚了一段距离，隐匿在了前面一片低矮的灌木丛里。韩哲言全力的一拳打在了空气里，强大的惯性让他险些摔倒。 韩哲言咽了一口唾沫，愣在了原地。他以为刚才那一拳就能解决问题，结果连对方一根毛都没有碰到。完全没有实战经验的韩哲言现在不知所措。 先前意气用事喷发的愤怒的火焰慢慢地熄灭，内心最深处的怯懦又一次包围了自己。不，什么实战经验啊，他从小到大都没打过架，他就是那个别人欺负他也只会哭着告老师的怂蛋啊！ 这时，对面灌木丛里升起一个黑影，那个男人站了起来，就这么面对着自己，相顾无言。 要用神谕吗？韩哲言往后退了几步，他不知道对面的男人究竟是什么人，是普通人还是和他一样的神血拥有者。如果对方是个普通人，那用神谕会不会小题大做了…… 但在韩哲言这么胡思乱想的时候，对面的男人没有闲着。他伸出手放在嘴边，一口咬破了手指，鲜血源源不断地流了出来。 流出的鲜血并未滴落在地面上而是飘浮在空中，但就其表现形态而言，与其说是鲜血倒不如说是某种胶体，粘稠得丝毫未曾流动。 然后，鲜血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捏造塑形，飞快地变成一把长剑的样子。而且在血变成剑之后，它的颜色也恰如其分地变为了与剑符合的银白色，散发着锋利的金属光泽。 月光撒下的柔和光晕被男子手中的利剑分为两半，韩哲言看着那把剑不禁汗毛倒数，仿佛仅凭剑气就能将他削为肉泥。 对面的男子自然是刘鸿固，此时此刻他已经做好了和韩哲言殊死搏斗的准备。不管韩哲言发动什么神谕还是要做什么，他都打算毕其功于一役。 神血造物·青釭剑。 相传当年赵子龙长坂坡七进七出的时候，从夏侯恩手里夺走了这把宝剑，然后用这把剑一路上砍瓜切菜，从万军之中顺利突围。 当然，历史上并不存在这把剑，都是小说虚构的。但现在这把只存在于小说当中的宝剑就这么被刘鸿固复刻了出来，在他的手中闪耀着锋锐无比的剑气。 其实哪怕历史上真的存在过这把剑，也不可能和现在神血造物复刻出来的这一赝品相比。神血造物所创造的东西，妥妥的是神器！ 没有疑问了，对面不是什么普通人，就是和他一样的怪物！ 怪不得手劲这么大，也难怪会发生这么离奇的事情，搞了半天原来都是这个男人在作祟！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我？”即使处在这样的生死危机当中，韩哲言还是迫切地想知道对面人的真实身份。 毕竟对面的男人是他目前见到的唯一一个和自己一样的异能者，虽然韩哲言已经相信了祭司的话，但是他和祭司没办法直接见面，有些东西哪怕再怎么解释都显得苍白。 可面前的这个男人不一样，如果能从这个男人口中套出来点什么别的信息，那他对这个未知的世界就可以有更进一步的了解，甚至有可能解开自己身上的那一堆谜团。 这个男人绝对不能死，因此像是神谕·审判这种一击毙命的神谕就绝对不能使用。 那么究竟该怎么办呢？ 韩哲言在一瞬间想到了这些问题，但他没有更多的时间去思考了，对面的男子已经提着那把长剑冲了过来！ 两人之间十几米的距离仿佛不存在一般，刘鸿固一剑劈来，高速划过的剑身幻化出一弯秋月，锋锐的剑气以弧形向前散开。 韩哲言真的很努力地在躲闪了，但他躲过了剑身却没能躲过剑气，向后撤去的时候，胸膛还是被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一旁的大树也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劈，树干之上留下来一道细长但深刻的切痕。 好厉害的剑！ 韩哲言以为剑气什么东西都是武侠小说里骗人的东西，没想到现实当中真的存在，而且还威力这么大！ 不行，不能硬碰硬，不然自己也没好果子吃！ 那该怎么办呢？ 韩哲言眼睛一亮仿佛想到了什么，但刘鸿固显然不会给他更多思考的时间，一剑劈完后的他飞快地再次上前，这一次是直刺，剑刃直指韩哲言的脑袋！ 对不起了宗老师，我不仅没能把韩哲言带回去，甚至连他的性命也没办法保全了。 但韩哲言这次学乖了，他居然也学着刘鸿固之前那样向前翻滚，头低下去的一瞬间刚好闪过了刺来的利剑。 翻滚起身后没有片刻犹豫，他两腿拔起疯狂地向前狂奔，奔跑时带起的风将小路两边的花草连根拔起！ 刘鸿固连忙跟上，他怀疑韩哲言这是要往游乐场方向逃跑。 确实，这是个不错的办法，如果走入了人群，他还真就没法把他怎么样了。 可刘鸿固马上发现了不对劲，喂，不对啊，你这是要往哪里跑啊？ 前面已经没有路了，而是湿地的那片广阔的巨湖，韩哲言究竟是怎么想的，他这是要往水里跑吗？ 往水里跑？ “！” 刘鸿固猛然惊觉，他全力加速向韩哲言追去，指望在韩哲言入水之前将他阻拦住。 对啊，之前的那一幕他怎么忘了？韩哲言就是可以往水里跑啊！ 可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太晚了，韩哲言已经一脚踏进了湖面，在湖面上的他依然像是在陆地上一样奔跑着，直到和岛屿拉开百余米的距离后才停下脚步。 神谕·隔离的效果还没有消失，这也是他想出这个计策的倚仗。此时此刻在水上的他，确实是比较安全的，对面的男人也不可能追得上来。 正如他所料，对面的男人在岸边愣了一会儿，转而又消失在树林的阴影之中。 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韩哲言终于支持不住，一屁股坐在了水面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刚才实在是太过于惊险，特别是奔跑的时候因为怕被剑砍到所以玩命摆腿，以至于现在双腿都有些麻木。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胸前的那道伤口，啧啧啧，真狠，这男的看来是真的要把自己弄死啊！ 可是奇怪，自己身上这道伤口明明挺深的，但却不见一点血流出来，这是怎么回事？ 他虽然接受自己非同常人的事实，但越来越多的反常出现的时候，他还是一时难以理解。 血呢？血呢？ 韩哲言常听祭司口中念叨着什么神血神血的，可现在别说神血了，连普通的血都不见一滴。 韩哲言于是作死，居然用手将自己的那道伤口掰开，想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怪事见的多了，他甚至怀疑自己已经没有血这种东西了。 可就在他把自己的伤口掰开的一刹那，他猛然间感受到体内仿佛有一条巨蟒在伤口附近游走，似乎随时就会破体而出。 果然，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在达到极点的时候真的有什么从体内涌了出来。 韩哲言吓了一跳，低头看去，居然是一滩深灰色的、没有气味的、类似液体的、粘稠的东西，静静地悬浮在韩哲言身边。 这是什么玩意儿啊？ 韩哲言伸手摸了摸，这东西又滑又软，黏糊糊的，而且还热乎着，很像水煮过的史莱姆。 但是当它从体内完全脱离的时候，韩哲言居然感受到一阵眩晕和全身发软，上次这种情况还是在用神谕的时候。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神血？ 可这颜色也太离谱了！ 不过神的存在本来就是很离谱的事，离谱对上离谱，仔细想想居然还显得很合理，可以接受。 这东西居然可以脱离身体而存在，不过究竟有什么用呢？ 等等！ 韩哲言突然想起刚才那个男人咬破手指的一幕，好像也是有一滩东西流了出来，然后那把锋利的宝剑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莫非，那把剑就是用是神血造的？那么这把剑那么厉害就可以解释了。 那……我也可以吗？ 韩哲言想试试，于是在脑中用意念感受着这所谓的神血，果然在意念的操纵之下，前面的这滩神血慢慢地活动了起来，逐渐变成了可以被识别的形状。 既然能变成剑，那能不能变成其他武器呢？虽然这样想，但韩哲言对此并不抱什么希望，毕竟血变成剑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但此时此刻他脑中的武器比剑要复杂得多得多，应该不可能…… 韩哲言用尽全力去想像着脑中的那件武器，须臾之后，他突然感觉手中沉甸甸地拿着什么，于是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不，不是……天哪……” 韩哲言看着手里的ak47，两眼放光！ 第二十八章 韩哲言VS刘鸿固（下） 韩哲言……已经逃跑了吗？ 不知道……估计是，但哪怕他没有逃跑，自己也很难再把他抓住了。 还好……还好……虽然没能完成任务，但性命至少保住了……哪怕这是自己预想当中最坏的情况…… 全身酸痛得难以支持，此时此刻，刘鸿固正瘫坐在一株灌木下，双眼微阖。 他现在的状况可谓是前所未有的糟糕，强行延长神谕作用时间加上使用了神血造器，导致体内的神血储备量已经逼近了神血濒尽值，如果再消耗神血的话，他就会和沐熹一样立刻昏死过去。 可谁会想到最后的结果是这样的呢？作为wag年轻一代的佼佼者，他早已经身经百战，但还真没有一次任务能把他搞得这么狼狈过。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就是他接受的最后一个任务了。 世界上的每个人每时每刻都在心里打着算盘，刘鸿固当然也不例外。 只要接受了这个任务，他多年积累的任务积分就可以达到晋升的标准，然后他就能一跃成为管理层的一员，就可以摆脱这无穷无尽的危险任务，从而能专心他的理论研究了。 注意，只是接受任务而不是完美完成。接受任务去执行就一定会有奖金和积分，不论你是否完成亦或是请求支援什么的，只不过相比完满完成少了很多罢了。但就算只是很少的一部分，那也足够他往上爬了。 但他是个追求完美的人啊，既然这是最后一次任务，那总得善始善终。只是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的离奇。 进入管理层从事理论研究，这才是他一直追求的目标。刘鸿固虽然身手不凡，但其实十分厌恶打打杀杀。精通历史的他从来都认为暴力只会招来更大的暴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特别是在成为wag的成员后，明面上暗地里的那一堆看得见看不见的敌人更是弄得他心烦意乱。 据说自己在三岁那年通过了人血检测，然后在六岁那年成为了人造神。在一次次训练和任务中，他感受到了神的力量的强大，同时也对这个不为世人所知的领域产生了极其浓厚的兴趣： 神真的存在吗？如果是的话，神的世界，又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 成为人造神需要掌握一些有关神的最基本的知识。wag把他们应当了解的有关神的知识编辑成了完整的教材并且贯穿于他们作为人类的教育当中。刘鸿固是人造神当中表现极为优秀的一个，特别是理论方面，总是高分。 当然，仅仅作为组织的一个专员是没有办法更多了解到更核心的理论的。但他只要进入了管理层，就可以获得权限去开启这扇神秘的大门。 梦想马上就要实现了啊，自己也该改一改追求完美这个臭毛病了。 只要自己能活着回去…… “突突！突突！突突！” “人贩子，你给我出来！” 韩哲言突如其来的呐喊伴着响亮的脚步声传入了刘鸿固的耳中。刘鸿固微阖的双眼猛然间睁大：不是，他居然还没有走！ 他艰难地转过身，微微露出了头朝韩哲言看去，结果一眼就看见了韩哲言手里的那把ak47，震惊得无以复加。 神血造物吗？他怎么还会这个？ 虽然他不想承认，但目前看来也只有这么一种解释了，不然他怎么可能凭空得来一把枪呢？ 那把枪绝对不普通，一眼看去能让刘鸿固震惊的还不仅是枪本身，而是它散发出来的奔涌而出的神力！ 用多少个单位的神血造出来的？三十二个？六十四个？ 他的这把复刻的青釭剑用了十六个单位，算是丁级神器里的顶级了，但依旧远远比不上韩哲言手里的那把枪，那是跨越了一个层次的碾压！ 就在刘鸿固正想间，韩哲言已经急不可耐了，他双手端起那把ak47朝前喊到：“快点说话，否则我就要开枪了！” 韩哲言现在很是兴奋，毕竟是第一次摸到真正的枪，男生内心里那股最原始的热血瞬间就被激发了出来，甚至压过了对未知的恐惧。 刚刚测试了一下，没有问题，确确实实是真家伙。 手里端着真枪实弹，说话都不由自主地硬气了起来。对面那个男人不是手里拿着剑嘛，感觉剑术还很不错，但是在枪面前又有什么用呢，还是会被突突成筛子的。 不行，得抓活的，不能一枪爆头，所以还是射击腿啦肩膀啦这些不致命的部位。 韩哲言集中自己的精神，哪怕在夜晚的树林当中，强化了视力的他依旧能清楚地看清极远的目标。 “我真的开枪了啊！” 韩哲言再也不想和那个男人纠缠下去了，对方不说话也没关系，刚才强化感知的瞬间他已经发现了男人的位置，就在距离他不远的灌木丛下。 一枪把他打瘫痪，带回去慢慢薅羊毛，免得夜长梦多。 韩哲言扣下了扳机，但当子弹喷涌而出的时候，他瞬间被这汹涌澎湃的火力所吸引并且失去了控制！ “啊啊啊啊啊……” “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 “啊啊啊啊啊……” “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 韩哲言一边用机枪扫射灌木丛一边激情地大喊大叫，说好的不爆头瞬间变成了笑话。那种枪身带动全身抖动的感觉和混着火药味的空气，让韩哲言一瞬间就疯狂了起来！ 好爽！真的好爽！ 韩哲言记得好像有个叫做发泄屋的地方，你全副武装以后交钱进去，然后在里面扔废铜烂铁来发泄愤怒和悲伤。 他原来觉得那应该蛮有用的，但现在他觉得那就是骗小孩子的东西，和枪完全没法比啊！ 他突然好想把自己最近受过的委屈和不甘变成可以看得见摸得着的靶子，然后把它们美美地枪毙个十分钟！ ak47在长时间的射击后枪身依旧冰冷，而且从始至终没有换过一次弹匣。这个运用三十二个单位神血制造的神器就是这么的霸道，只要你想，你可以用它用到天荒地老。 几分钟后。 有点累了，特别是持续晃动的双臂酸痛无比。韩哲言终于结束了连续射击，看着面前飞扬的尘土和打得粉碎的花花草草，猛然间惊醒： 妈呀，那个男人该不会挂了？ 韩哲言觉得自己有些莽撞了，但是刚才他确实没办法克制自己如同滚滚江水一般的发泄的欲望。 要不……上去看看？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在没见到本人之前，没人能确定这人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毕竟对方是和他一样的怪物，不好说。 韩哲言双手攥紧ak47，朝刚才发现男人的那片灌木丛走去。地上全是被打断的枝叶和碎石，在韩哲言走过的时候，打过的弹壳瞬间化为一道道灰色气流从一地狼藉的地面升起，从枪口处钻了进去。 到了，面前就是那片灌木丛。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自己拿着枪，却紧张得全身冒汗，难道这就是猎人即将发现猎物的快感？ 韩哲言一咬牙，把枪口往灌木丛里捅去：“快出来，不然我爆头了！” 没有回应，他又一步跨进灌木丛里，但事与愿违，灌木丛里连人影儿都没有。 “逃走了？” 韩哲言震惊之余这样想到，但一道凌厉的剑光比他的思绪来的更快，极速从他的脑后闪过。 这毫无疑问是他最后一次机会了。刘鸿固甚至连“看剑”这样的客套话都没有说，像是要补上先前砍空的那一剑一般，直取韩哲言的脑袋。 直刺！比横劈威力更大，速度更快，而且集中于一点，足以将对方置于死地！ “得手了！”这一剑不可能不中，刘鸿固心中窃喜。 “！” 在发现灌木丛里没人的时候，韩哲言其实已经想到了对方有可能会偷袭，小说动漫里不都是这么来的吗？ 但他忘记了，他拿的不是什么龙傲天的剧本，即使已经反应了过来男人就在身后，身体却跟不上脑子，只能在转头的瞬间用余光勉强看到一道耀眼的剑光冲自己飞驰而来！ 我要死了吗？ 恐惧的冰冷与黑暗瞬间将他包围，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寂静，一如半个月前的那个夜晚。 “思悦……妈妈……” “不要……” 心里最后的念想随着一阵刺痛而破灭，青釭剑如约而至，最终的目的地是韩哲言的后脑，一瞬间便毫无阻碍地刺了进去，剑身彻底贯穿了韩哲言的脑袋。 韩哲言瞬间全身僵直，手中的枪“卡啦”一声掉落在地，就这样直挺挺地倒在了这一片狼藉的荒岛，再也没有了声息。 鸟叫，蝉鸣与夏夜交织重叠，隐匿着这场不为人知的神的争斗。 “对不起，宗老师，我尽力了。” 刘鸿固“咣”地单膝跪地，面色苍白如纸。 刚才韩哲言开枪的瞬间他压着声音拼命闪躲，但左腿还是中了一枪。 他忍着剧痛敛声屏息一路绕着圈子来到韩哲言身后，在漫长的等待之后找准了时机，才给了韩哲言这致命一击。 他向宗显立道歉，但其实他也心知肚明，组织其实根本就不在乎韩哲言的死活，看中的只有他身上那宝贵的神血罢了。 至于保证韩哲言的安全，那只不过是宗显立的私心，根本就不是上面真正的要求。 组织的任务已经顺利完成了，积分也能赚到，至于宗显立那边，给他道个歉也就罢了，以后晋升到了管理层从事了理论研究，自己也不会再受他的调遣了，宗显立也没法把自己怎么样。 终于结束了，这离奇的一天…… 刘鸿固真的很累，腿部的剧痛都没法让他清醒，仿佛随时都能昏过去一般。 他朝韩哲言的方向伸出手，打算收回神血造物而来的青釭剑。只要把这部分神血收回体内，自己的状态就能恢复不少。 可他用意念去感知青釭剑，却震惊地发现，他与剑之间的联系正在飞速地减弱，马上就会断掉！ 怎么回事？他猛地抬起酸痛的头，看到了不可置信的一幕：那柄插在韩哲言脑中的剑，仿佛遇到高温的冰块一样飞快地消融，转眼便融进了韩哲言的体内，彻底消失不见！ 刘鸿固和剑的联系随之完全断掉，刘鸿固感觉自己的内脏被一个巨大的汤匙给狠狠挖去，痛苦难以言表，一头栽到了地上，昏死了过去…… 第二十九章 抓捕 头……头好疼啊…… 这次是真的疼，而且主要疼痛部位变成了后脑勺和脑仁，感觉好像有一只章鱼扒在你后脑上吸食着脑髓一般。 真是奇怪，我怎么每次醒来都是在地上，要么是在家里的地板上，要么是野外的土地上，而且姿势都很不雅…… 韩哲言抬起他昏昏沉沉的头，双手撑地站起了身。面前的一切都不明亮，黑咕隆咚的，让他误以为还在梦里。 环顾四周，用力眨了眨眼睛，韩哲言逐渐适应了黑暗，之前发生的一切涌入了韩哲言的脑中。 哦对了，我的枪！ 韩哲言下意识一伸手，立刻就感受到了他与地面上的那把枪的联系，ak47瞬间从地面升起并且回到了自己的手中。 然后是……那个男人…… 自己刚才好像一直都在和那个男人打架。那么他现在在那里呢？难道跑掉了吗？ 韩哲言清醒得很快，体力也恢复了大半，就在他回头看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在地上趴着的刘鸿固。 手中的枪化作灰色的神血从胸前的伤口流入体内，韩哲言揉了揉双眼：我没看错，这个男人居然真的在自己面前，我真的把他击败了？ 更多的回忆涌入脑海：男子手里的那把剑、自己的枪、还有男人的偷袭，一幕幕都在韩哲言眼前上映。 自己最后好像真的被剑给刺中了，然后就失去了所有的意识……韩哲言伸手摸了摸后脑勺传来剧痛的那个部位，居然真的摸到了一道长长的、快要愈合的疤痕。 难道……那把剑直接刺穿了我的头？！ 这个念头出来的那一刻着实把韩哲言惊出一身冷汗。他回忆自己看过的所有的书和电影，却没有一个能支持头部被刺穿依然屁事没有的案例。 孙猴子可以算一个，可人家是头铁刺不进去啊…… 可现实就是这么扑朔迷离——他脑袋挨了一剑完好无损，这个给了他一剑的男人现在却在他面前倒地不起。 淡定，一定要淡定，既然自己已经接受了神的存在，那么什么怪事都有可能在自己身上发生，见怪不怪的心理素质自己迟早得培养出来。 韩哲言上前伸出手指感受到了男人微弱的鼻息。还好还好，这个男人只是昏了过去，看来自己的薅羊毛计划还可以继续进行下去。 体力不自觉地迅速恢复，速度之快令韩哲言都惊讶不已，自己现在已经越来越脱离人类的范畴了。 把他带回去，这样就大功告成了……韩哲言将手向男人伸去。 奇怪，难道天亮了吗？韩哲言的双眼突然被一道金色的亮光刺痛，让他误以为是初升的朝阳。 但当他抬头定睛仔细看时，那道光已经来到了自己的面前。这那里是光啊，分明是一条金色的绳子，正像一条饥饿无比的巨蟒般向自己迎面扑来！ 韩哲言居然在这条金绳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一时间竟然难以呼吸，撒开抓住男人的手本能地转身要跑，但那根金绳完全不给他任何机会。 绳子飞翔的速度远远快过他的拔腿就跑，而且这玩意儿就像活的一样，在触碰到韩哲言身体的一瞬间就牢牢地一圈圈缠在了他的身上，任凭韩哲言怎样挣扎都无济于事。 “啊！” 韩哲言倒在地上竭尽全力地想把绳子撑开，可除了加剧了全身肌肉被越勒越紧的疼痛感以外，没有任何作用。 该死，这绳子到底是什么材质？为什么越撑越紧？ 韩哲言正想间，一大片阴影慢慢遮住了撒下的月光，空中传来一阵阵螺旋桨转动的呼呼声，他在凌乱当中抬头向天上看去，一架直升机正悬停在他头顶位置的半空中。 直升机中一前一后，跳下来两个人，看身材是一男一女。 帮凶！ 妈的，这男的居然还叫了人！ 人贩子现在已经牛逼到可以耀武扬威地开着直升机接人了吗？ 既然这男的不是普通人，那这两个人估计也不一般。不管了，现在不管这两个是不是普通人，他都要把他们给亲手除掉！ 愤怒占据了一切，韩哲言怒目圆睁，调动着体内涌动的神血，就要发动神谕： “神谕——” “哲言，你没事？” 等等，这个声音好耳熟！韩哲言把即将发动的神谕硬生生地咽了下去，体内即将喷涌而出的神血也平息了下来。 他错愕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你是……宗老师？……” 韩哲言忘记了身上的伤痛，终于想起了这个声音的拥有者，高中语文课堂上教授古诗词时的音容笑貌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而面前的男人也点了点头并且叹了口气，算是肯定了韩哲言的猜想：“我知道这一切都很难解释。哲言，不要反抗，跟我们走，我会告诉你想知道的一切，这里会有和你一样的人，这里也将会是你的家，我们会好好地对待你，好吗？” “……” 宗显立说完以后，双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一旁的那个女人走上前去，把倒地的刘鸿固扛在肩上，来到了宗显立身边：“神血濒尽，和沐熹情况差不多，宗老师，我们快走。” “好。”宗显立看了看在慕容毓影肩上昏迷不醒的刘鸿固，又转头看了看倒在地上一脸茫然的韩哲言，无言以对。 今天发生的所有事，他都要负最主要的责任。因为他的私心和执念，差点葬送了同样身为他的学生的三位专员，如果真的出了什么无法挽回的错误，那将是他这辈子挥之不去的阴影。 韩哲言没有任何反抗，被宗显立一把扛起放在了直升机里。四个人登上直升机后没有片刻停留，无人驾驶的直升机立刻垂直升至高空，然后朝着预定的目的地飞去。 空中再也没有树林的阻挡，清澈透亮的银色月光撒在了众人的脸上。 韩哲言借着月光终于看清了他们的面容，刚才脑中的各种幻想瞬间被血淋淋的现实打得粉碎。 什么神秘组织，什么陌生人，不是，都不是。在场的各位，都是熟人。 宗显立老师，带了他两年语文课和班主任，是把自己逮住的罪魁祸首。而且看起来，他应该是在场这些人当中的领导核心。 在他身边躺着的，居然是今天下午才遇见的沐熹。 真是奇怪，下午还活蹦乱跳的她，现在居然也昏死了过去。她不是正和思悦跳舞吗？ 难道，她也是受害者？ 面前的另外一个女人，不不不，只是穿着打扮显得老气了些，从身材来看明显是个少女，很像下午给自己扎针的那个容嬷嬷。 此时此刻她正在用酒精棉给男人消毒。突然她好像察觉到韩哲言正在盯着她看，于是转头瞪向韩哲言，怒气冲冲地吼道：“看什么看，还不都是你干的好事！刘鸿固和沐熹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老娘和你没完！” 慕容毓影朝韩哲言大吼大叫。她现在真的很内疚，毕竟当时是刘鸿固冒着生命危险去引开韩哲言，她才有机会打电话求救的。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欠刘鸿固一条命。 她现在想把韩哲言千刀万剐！ 酒精棉擦掉了他脸上的血迹和尘土，当然也擦去了刘鸿固的妆容。韩哲言听到刘鸿固这个名字以后，看着他的脸，半张着嘴又是一阵发愣。 刘鸿固，他不是那个常考年级前几的学神吗？ 难道自己面前趴着的这个男人就是那个传说？ 真离谱，刚才还和他干架来着，话说我又没有打过他，要不是命大的话，自己已经死在这里了，该喊委屈的应该是我？ “你是？”韩哲言声音沙哑地问道。此时此刻他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像只五花大绑的螃蟹。 “慕容毓影，给老娘记好！”慕容毓影恶狠狠地说。 “……” 韩哲言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现在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谁能想到想把自己置于死地的人居然是自己朝夕相处的老师和同学呢？ “哲言，抓你是上面的要求，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宗显立心情复杂，对着韩哲言喃喃说道：“不过你放心，有我在，你至少性命是无忧的……我向你保证……” “性命无忧？” “是的。” “那意思就是说……本来就是要我死，是？” 韩哲言听到这里，终于算是听明白了。 宗显立低头不语，反倒是一旁的慕容毓影接过话茬：“那你以为呢？你没想到我们不是普通人，我们还没想到你是人神混种呢！这次把你抓回去，有你好受的，哼！” “慕容，别说了……” “宗老师，这就是事实啊，不然咱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抓他干嘛？” “他没必要知道这些，而且他也不一定会死……” “您该不会还打算护着他？”慕容毓影直勾勾地盯着宗显立站起身来，泪光涌现，“大刘，沐熹，那个不是你的学生？韩哲言的命是命，我们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不……不是这样的……” “我懂了，老师。人神混种本来就少，而且这次恰好就是你的学生，所以你就拼命护犊子；我们这样的人造神可以量产，不缺，是耗材，死了也无所谓，所以你不在乎。我说的对吗？” “我……” “宗显立，你真让我们失望。”慕容毓影直呼其名，咬住嘴唇停止了哭泣，重新坐下，为刘鸿固继续擦拭了起来。 此后，众人再没说一句话。尤其是韩哲言，僵硬地趴在甲板上，沉寂得有些诡异。 直升机嗡嗡作响，已经快要飞过下方的湿地公园了。 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中。 但意外永远突然发生。 “放我回去。” 韩哲言忽的打破沉寂，冷不丁地哼唧了一声，语气冰冷。 “做梦！”慕容毓影立刻回怼。 “放我回去。”韩哲言继续说，语气依旧冰冷。 “不可能！等死你！” 慕容毓影再次回怼，但在她说完后，直升机却突然间停止了飞行，硬生生地悬停在半空中，远远看去像是夜空里的一小片漆黑积云。 强大的惯性使得直升机里的人都失去了平衡，三人组都摔得不轻，宗显立在摇晃后，脸色前所未有地凝重起来。 因为他有史以来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居然和神血造物之间的联系有中断之势！ 第三十章 神血过载 “宗显立，你到底要干嘛，走啊，倒是走啊，往基地走啊！” 飞行的突然停止让慕容毓影错以为宗显立真的听从了韩哲言的话，心中的那股无名业火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可她回看宗显立从未有过的凝重脸色的时候，她止住了自己继续骂下去的欲望。 这个老男人……为什么会露出这么一副表情来？ “我和绳子还有直升机的联系都中断了，目前原因不明……” “什么？”慕容毓影怔住了，“中断？” 宗显立转头，注视着面前脸色铁青的韩哲言，“哲言……是因为你吗？” “放我回去。”韩哲言语气丝毫未变，一直自言自语，“我只想回去……回到她身边……” 韩哲言双眼紧闭，似乎在呓语，没有正面回答，但直升机的一阵更加剧烈的晃动让所有人的都变了脸色。 那是极其强烈的坠落感，这架直升机有摇摇欲坠之势！ 现在众人距离地面至少有百米高，如果因为直升机失灵摔下去，宗显立和慕容毓影还好说，但已经受了重伤昏迷过去的沐熹和刘鸿固就必然凶多吉少。 可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宗显立在一片混乱中依旧在一次次尝试与直升机之间恢复联系，但完全无济于事。 突然，慕容毓影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恐，朝宗显立身边僵硬地挪动着，明显是被吓到了。 “妈……妈呀……他……他站起来了……” 因为她看到，韩哲言居然挣脱了绳子的束缚，站了起来！ 捆着韩哲言的绳子在他站起身的时候哗啦啦脱落下来，好像被人剪断了一般，绳子断掉的地方上沾着些许灰色的神血，还在一点点将其蚕食，此时此刻，就连绳子原本的金色光泽也暗淡了大半。 先前韩哲言拼命挣脱的时候，胸前的伤口又一次爆裂开来，神血在危机时刻又从体内流出，在没有韩哲言控制的情况下依旧吞噬着这根用六十四个单位神血制造的绳子。 现在，更多的灰色神血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饿虎扑食一般扑在了直升机的甲板上。转瞬之间，机身就被神血完全包围，直升机像冰块一般在慢慢地消融。 而站立着的韩哲言，就像一尊雕像一般，双眼空洞着发愣，面部肌肉不停地抽搐，没有任何回应。 “神血过载！”宗显立突然朝慕容毓影大吼，“快去取储血瓶，快！” 宗显立总算是看出了问题所在，记忆深处的那一幕又一次浮现在他的眼前。 没想到啊没想到，今天不幸的事居然接二连三地在他们身上发生，看来以后做任务得在出门前看看黄历了。 上一次出现神血过载还是在三年前的孟屿昆身上，也就是那一次酿成的惨祸，成为了他和林岑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 结果这一次，出事的依旧是自己的学生，命运的吊诡让他不由得感到无可奈何。 对于人神混种和人造神而言，神血都是必不可少的核心元素。但个体体内神血的含量，永远有一个范围的限度，绝对不可轻易逾越。 如果体内神血含量过低，就会出现类似人类大量失血的症状，神血研究人员称之为“神血濒尽”。 根据多年的实验数据统计，体内神血含量最低不得低于原含量的百分之二十，并且将这一标准称之为“神血濒尽值”。 一旦低于这个数值，体内神血便无法继续维持个体正常的生理功能，个体就必然陷入昏迷。 沐熹和刘鸿固目前都处于神血濒尽的状态，但好消息是，这样的昏迷不会危及生命，只要及时补充神血再加以调养，他们很快就能恢复到原来的水平。 而与之相反的神血过载则大不相同：体内神血含量过高，超过了自身身体能够承受的极限，就叫做神血过载。 人造神和人神混种都会出现这种状况。 只不过因为人造神体内神血的唯一来源是机构定期定量的注射，人神混种体内神血会随着时间推移而自然增长，所以一般而言，神血过载出现的可能性极低，和神血濒尽的出现频率完全没有可比性。 但即便如此，组织上对于这方面的研究依旧没有丝毫的懈怠。特别是孟屿昆事件发生后，组织上更是加大了神血研究所的经费投入。 由于样本稀少，对神血过载的研究基本处于停滞的状态。 但目前已有的结论认为，神血过载发生的原因只有一种，那就是过量注射神血，因为除了注射以外，不可能有短时间快速增加体内神血含量的手段了。 但这个结论要在韩哲言面前打破了——他居然在自主吸收神血，而且直接吸收的是神血造物！ 而且，还是陌生的灰色神血……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灰色神血，在wag的研究成果当中也从来没有过灰色神血的记录。 韩哲言，你到底是个什么怪物啊…… 单纯就理论上说，神血过载也不是死局。一旦发生神血过载，有两种解决方式：一种是过载者发动神谕消耗神血，二是将多余的神血强行收取出来。 但第一种办法无疑是个昏招，相当于听天由命。既然神血已经过量，那么释放出的神谕的级别就绝对不低，搞不好就是毁天灭地。 孟屿昆的悲剧就是由此而来。 所以，只能采取第二种方式拼一把了，赶在韩哲言发动神谕之前！ “慕容，快！” 没有时间了，宗显立聚精会神，强行和那股怪异的力量夺取着直升机的控制权，直升机在晃荡与崩溃的边缘一点点下降着，慢慢地往陆地靠近。 慕容毓影朝韩哲言看去，韩哲言神色不再淡定，他面容扭曲，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姓韩的，要不是咱现在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老娘才不救你呢！” 慕容毓影咬着牙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转身往直升机的驾驶舱里走去。她颤巍巍地打开了位于驾驶舱下方的储物箱，噼里啪啦翻了一会儿，才取出了一个蜜瓜大小的球形玻璃容器，然后连忙来到宗显立的身边。 “准备好了！” “打开！” 宗显立在“打开”二字说出口的时候就咬破了手指，就像刘鸿固咬破手指一样，血液汩汩地流出体外，然后在他的操纵下朝着储血瓶游去。 随着“啪嗒”一声，储血瓶被慕容毓影打开，宗显立的血瞬间就被吸入了瓶中。 这还远远没完，从韩哲言体内流出的灰色神血似乎发觉了不远处的瓶内有更令他垂涎欲滴的猎物，于是纷纷放弃了直升机和绳子，全部都飞快地往储血瓶里使劲地钻。 巨大的冲击力让慕容毓影差点摔个倒栽葱，宗显立连忙上前扶着，她才没有摔倒。 成功了！ 随着灰色神血的不断收集，中断的联系逐渐恢复，宗显立总算重新夺回了直升机的控制权，虽然直升机已经被侵蚀得不成样子，但至少撑到落地是没问题的。 慕容毓影在在场的神血收集地差不多了以后飞速合上了瓶盖，精疲力尽，倒在了甲板上。 韩哲言狰狞的面容在瓶盖合上的一刹那间松弛，然后他软塌塌地倒在甲板上，没了一丝声息。 危机终于平息了下来，残破不堪的直升机最终安全落在了距离湿地公园几公里外的一片空地上，机内五个人当中，只有宗显立和慕容毓影还能从机上站着走下来。 “活……活下来了……” 慕容毓影感慨万千，她跪在地上双手撑地，大口呼吸着新的空气。 活着真好！ 宗显立则面无表情。实话实说，刚才的慌乱是他从来都没有表现过的，以至于他现在想起来都有些诡异和后怕。 “刚觉醒就会使用神谕的人神混种，还拥有未知的灰色神血……” 他回头看向机舱内倒下昏迷的韩哲言，内心五味杂陈。 就在这时，宗显立的电话突然响起，打断了他混乱的思绪。 “洋子，什么事？” “韩哲言抓到了吗？” “抓到了，但我们这边的情况很不乐观，现在需要立刻返回基地休整。” “不行，我这边有信息暴露的危险！” 北川洋子语气极其严肃，“十分钟内，韩哲言必须回到这里来，必须！” 第三十一章 勾心斗角 北川洋子刚挂掉电话，一旁偷听的宋思悦就马上凑上来问： “沐熹沐熹，宗老师说的什么啊？他真的看见哲言了吗？” “当然啦，宗老师今天也来这里玩了，他说他散步的时候看见韩哲言了，待会儿他就和韩哲言一起过来——来看我们表演哦！” “真的吗？太好了！” 宋思悦长长的呼了口气，终于平静下来。 此时此刻她已经换好了衣服，活力满满的她听到了如此肯定的答复之后，一扫先前的状态，欢快地蹦了起来。 北川洋子当然也换上了和宋思悦一模一样的衣服，她现在作为沐熹的替身，待会儿就要代替沐熹上台表演了。 “待会儿就看我怎么跳就好了，没关系的，别紧张，一起加油！” “好，没问题！” 嘴上这么说着，实际她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这种压力是来自对陌生领域未知的恐惧和迷茫。 是的，指的就是跳舞。 …… 刚才排练的时光，北川洋子度秒如年，再也不愿回忆。 这舞蹈……怎么评价呢……就是他娘的学不会啊！ 她忽然回忆起自己上次乔装打扮的经历： 四年前，组织交给了一位专员完成一项特殊的任务。那名专员需要潜伏在敌方组织当卧底，目标是干掉对面的头子。但他却在任务期间因为一次意外身负重伤，无奈只好请求支援并放弃任务。 那名专员是北川洋子的直系专员。 她知道以后勃然大怒，一个气不过，于是不顾众人反对，立刻伪装成那位专员的模样接过任务，在完全没有露馅的情况下，以极强的实力提前将任务完成。 回来的时候，对方滴着血的首级咕噜噜地被她一脚踢飞…… 对嘛，那才对嘛，刀光剑影才是wag的本色，不像今天接手的这个任务，完全没有自己发挥的空间啊！ 她现在有着沐熹的面容，沐熹的身材，甚至还复制了沐熹的一部分记忆。她一开始认为自己的伪装已经无懈可击了，真的是，活了三十四年了，自己什么场面没见过，难道还骗不过一个普通人，一个小姑娘吗？ 结果就是骗不过，她们跳舞的时候，北川洋子的第一个动作就露馅了，然后一直露馅到最后一个动作。 没有一个动作跳对…… “沐熹，你怎么回事？” “对啊，不是今天才练过嘛？” “这个动作不是你教我的吗？” “你怎么连队形都忘了？……” 阴阳怪气的声音从队员们的口中传出，刻薄得就像预先准备好的一样，似乎她们早就知道沐熹会在这个时候出问题。 你们别说了，我知道！我真的知道！你们说的一切我都知道！ 可我知道又能怎么样？脑子说它跟上了，身体在那里破口大骂：你跟上了个屁啊！ 她真的尽力了，但就是怎么都学不会，kpop的音乐节奏本来就快，她所有的动作都始终比音乐慢半拍。以至于后来她听到音乐就会先吓得突然一激灵。 杀了我算了，别让我跳舞啊，哪怕让我上台表演个胸口碎大石都可以啊！ 所有的成员都皱着眉头看她。 对于团舞而言，一个成员的不给力绝对是致命的，她在舞台上会像一个黑洞一样把所有观众的目光吸引过去，其他的成员再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 “沐熹，你不是这样的啊？” “大老远把我们叫来，结果自己掉链子……” “你要不算了……别演了……” 成员们议论纷纷，对着北川洋子指指点点，愤怒和嫌弃接踵而来。 北川自己其实倒无所谓：咋滴，老娘我就是学不会跳舞，你有意见？有意见别光动嘴皮子，你们这群小丫头片子一起上，看谁能把谁干趴下！ 只不过她觉得自己把事情做成这个样子很对不起沐熹。自己的任务完成不了，沐熹的好朋友也跟沐熹有了隔阂。 回想起自己先前在厕所的隔间里发现了已经昏迷不醒的沐熹的那幅场景，她突然觉得一阵心痛，这种感觉是她从未有过的。 她记得五年前自己刚从海外调到这里的时候还不会说中文，自己的中文还是刘鸿固一字一句教给她的。在四年前的那次卧底任务归来之后，刘鸿固对她说：“暴力ですべての问题が解决するわけではない” 暴力解决不了所有问题。 你说的对，刘鸿固，你说的没错啊，暴力确实解决不了所有问题，比如说暴力就没法让我学会跳舞…… 北川洋子蹲在地上生着闷气。 突然，北川的肩膀被一只手轻轻地握住，她转头看去，宋思悦正微笑着看着她。 “沐熹，你没事？”宋思悦轻声细语地问道，“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要是身体不舒服的话，我带你去医院。” “没事……就是……就是突然忘记怎么跳舞了……” 北川洋子满头黑线，不然自己还能怎么解释呢？沐熹的舞技本来应该是这几个人里数一数二的，结果好巧不巧，掉链子的居然是沐熹，完全不合理啊！ “这样啊……这种情况……其实也很常见啦！”宋思悦依旧面带笑容，“一件事重复次数过多，大脑就会对它脱敏。没关系，来，别着急，我帮你——我一点一点慢慢地帮你想起来！” “这……” 北川洋子本来已经摆烂了，想说算了你别逼我了老娘已经打算破罐子破摔了，解救沐熹然后代替沐熹身份演一段戏已经是我极限了，唱唱跳跳什么的我真的爱莫能助啊！ 可是当北川抬头看向宋思悦打算反驳时，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却完全说不出口。 因为她发现在这个叫宋思悦的女孩面前，自己的一切不安、烦躁和防备都无处遁形，都在她阳光般和煦的笑容下消逝不见。 “那，我该怎么做……” “不行！沐熹不能上！” “思悦，她连动作都忘了，就她这个样子能上台吗？” “就是，难受的话就去医院～” 团队中陆续传来质疑的声音，“思悦，要不就我们几个上，少一个人其实也不是不行……” 真的是，不行就别硬撑了啊，非得上去丢大家的脸吗？ 而且这不是正中下怀吗？ 沐熹上不了台，那么她们每一个人分得的观众的目光和欢呼自然就会多一份。 这几个练舞的姑娘平时看似团结一致铁板一块，但没有人是不自私的，在真的要为自己争取利益的时候，依旧会窝里斗。 “哎哎哎，小苏，过来过来。” 一个长发女孩突然把一个双马尾叫到身边，“你确定把药下进去了吗？” “废话，那是当然。”小苏得意一笑，“那可是烈性泻药，她刚才去厕所那么长时间，现在不是已经跳不动了吗，哈哈哈！” “可她脸色很好啊？” “这个……可能是她体质本来就不错……不管了，就她现在这个样子，待会儿肯定上不了台的，咱们总算能出口气了！” 长发和双马尾都相视而笑，她们等待这一刻不是一天两天了。 很早之前她们就一起跳舞，可是沐熹和宋思悦两个人实在是太过于耀眼，不管是什么活动，欢呼和掌声都是属于她们俩的，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隔壁的小孩子，优秀了一辈子，可我不喜欢他。 要是能当红花，谁当绿叶啊？ 这次应该算是最后一次正式的登台演出了，上了大学以后，大家天各一方，就再也没有机会“一雪前耻”了。 今天的表演，必须是我们的主场！ “各位，”宋思悦缓缓转头面向其他几个队员，“我有话对你们说。” 几个女孩一齐看向宋思悦，特别是先前的那个长发和双马尾，一脸淡定且得意地看着宋思悦，心想，你还有什么可说的，难道是要为沐熹打抱不平？ 笑话！要不是之前不知道你也来，你的下场也和沐熹一样！ “对不起大家，我和沐熹向你们道歉，对不起。” 宋思悦对她们深深地鞠躬致歉。 “这……” 对面的几个女生直接愣住了，脸上原先得意的笑容也僵在了那里。 “三年前，我们因为有一致的爱好而相聚在一起，大家一起跳舞，一起跳了整整三年。在这三年当中，我们度过了许许多多美好的时光。 “其实我们从一开始就知道，即便我们再如何热爱和努力，我们也永远不可能成为能够出道的团体。 “但那又如何呢，难道我们的热爱没有意义了吗？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或许在几十年以后，我们老了，再也动不了了。然后突然有一天，我们翻开相册看到了年轻时候曾奋力舞动的自己，难道不会感动吗？这不就是当初我们年轻过的证据吗？” 女孩们一言不发。 “我坚信一点：在舞台上，每一个人都是主角，每一个人恣意舞动的我们，都是自己青春的主宰者。凡是能勇敢地站在舞台上的人，都是赢家！ “我明白大家为什么会生气和抱怨，我和沐熹也经常为此而感到愧疚。我们已经毕业了，毕业了就意味着分别，这或许真的是我们最后一场表演了。 “所以，这次表演，就由各位姐妹上场！我和沐熹补位就好。如果……如果大家还是不愿意的话……那我和沐熹就退出这次演出，把舞台都留给大家……” 说到这里时，宋思悦已然泣不成声，但依然弯着腰朝着女孩们鞠躬致歉。 她难道真的愿意退出表演吗？当然不，韩哲言马上要站在第一排看自己演出了，自己却突然放弃上台，那又该怎么根韩哲言解释？ 她不想失去在爱人面前表现自己的机会，但她不能说。其实她也早就料到团队里会有闹矛盾的一天，但没想到会是现在这个极其特殊的时刻。 “那好，算你识相。最后一次了，不和你计较。” “既然这样，你俩就接替我和小苏的位置，我俩站你俩位置上。” “别哭了，待会儿上场，就沐熹跳的那样儿也不行啊，要不然沐熹你还是别……” “安静点，丫头片子们！” 所有人叽叽喳喳的声音全部被一声震慑心魄的话语压了下去，就连宋思悦的啜泣声也不例外。 众人顺着声音看去，只见沐熹缓缓站起身来，对着女孩们，特别是那个长发和双马尾，眼神和语气一样凌厉： “舞我已经想起来怎么跳了，舞台是留给我和宋思悦的，你们所有人——都给老娘靠边站！” 第三十二章 迷雾中的记忆 沐熹言毕，所有人瞬间都懵了。 沐熹平时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棱角分明有个性，却很懂得在绵里藏针，有什么不快可能已经恨得后槽牙都咬碎了，但为了大局还是会露出一脸笑容。 可她从来没有朝着别人发过这么大的火啊！ “沐熹……”宋思悦以为是沐熹生气了，伸手抹干眼泪，“大家都是朋友，别动气……” “朋友？有朋友会给人喝的水里下药吗？” “这……” 长发和双马尾听到“下药”二字，在盛夏里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怎么会知道的，难道喝出来了吗？难道看见了吗？ 她们猜的没错，北川就是看见了。 神谕·通览，消耗八个单位神血，可以阅读了解多个“个体”已有的记忆，并且可以在脑中复制对方一定量的记忆内容。 神谕·领悟，消耗十六个单位神血，可以将自己已了解的知识性内容瞬间学习并融会贯通。 是的，作为人神混种的北川洋子接连用了两个神谕，神的力量彻底扭转了面前的状况，也让她彻底看清了这群人当中究竟谁是敌人，谁是朋友。 在场所有人的记忆她都复制了一遍，而且随着神谕·领悟的使用，几人之间的所谓的恩怨情仇她都瞬间了如指掌。 跳舞比不过别人于是羡慕嫉妒恨，这也能叫事儿？结果小小年纪一个个就学得跟狐狸精似的，明面上比不过别人，就在暗地里下药？ 都要点儿脸！ 北川洋子是个极度的力量崇拜者，自然对这种小人行为极其憎恶。 长得不如别人好看，跳的也没别人好，还一天天的就知道窝里斗，你能得到别人的喜欢，那才是真的奇了怪了！ 况且沐熹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护犊子的天性又一次迷住了北川洋子的双眼。 虽然她清楚的知道，人类的药物对神血拥有者来说没有任何作用，沐熹的昏迷是神血濒尽而不是其他原因，但敢伤自己的人，她还是想把面前的这两个小兔崽子好好教训一顿！ 而且在把宋思悦的人生有所了解后，北川更是把这几个女孩区分开来。 宋思悦这个姑娘，是真的根正苗红的优秀啊！刚才带给她的那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就与众不同。虽然自己走的和她不是一条道路，但如果互换人生的话，自己也未必能比她做的更好。 看看人家，传说中隔壁家的小孩！ 就是这姑娘为啥会看上韩哲言，有点搞不懂…… 对于这部分记忆的解析好像被蒙上了一层深蓝色的雾气，居然看不出来，这还是她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口说无凭，你有证据么？” 冷汗总不能一直流下去，双马尾率先发问，明明是被告却硬是摆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 北川没说话，只是转身径直走向了不远处的垃圾桶，在里面翻来翻去。 她……她在干嘛？ 所有人——包括一大票无关人员全都愣在了哪里。一个打扮精致时尚美少女神情严肃地徒手狂翻垃圾桶，这究竟是什么行为艺术？ 所有人都一头雾水时，北川洋子突然停止了翻动，她冷笑一声，手里握着什么，然后转身朝着众人展示： 一个装着半瓶血红色液体的矿泉水瓶！ “这就是你们给我下药的那个瓶子，你们还有什么话说？”北川洋子虽然在气头上，但是她始终没有忘记自己现在是沐熹，“还好我因为口腔溃疡没把水喝完，给我留了证据，不然你们这群小人还真的能得逞！” “我……我们……” “不信的话，现在我就把这瓶水送去检验，看看是不是我的血，你们又有没有在里面下药。要是送去检测出来了，你们哪怕长着十张嘴也别想狡辩！到时候就等着坐牢！ “现在，你们还有话说吗？” 北川洋子说完，冷冷地盯着那几个女孩。说实话，如果她现在不是沐熹而是真身的话，她绝对要把她们好好地教训一顿，包括但不限于拳打脚踢。 但既然扮演他人，就得给他人留下面子和余地。 几个姑娘都像雕塑一般僵在了原地，表情复杂，看样子像是在忍着自己内心汹涌澎湃的情感，只不过不知道那当中有没有对自己所犯下的罪行的哪怕一点点悔恨。 终于，在众目睽睽之下，女孩们都一点点地蹲了下去，长发和双马尾打头失声哭了出来： “我……我们错了……别报警……别告诉我的家人……我不想坐牢……呜呜呜呜呜……” 都只不过是一群刚成年的女孩儿罢了，她们的心里本来就没有什么防线，而且第一次做贼本来就相当心虚。 当她们看到那瓶水被搜出来的时候，精神其实就已经完全崩溃了，以至于现在一个个的都哭得不成样子。 宋思悦停止了哭泣，看着自己的悲伤转移到了她们的脸上，感到一阵无语和心累：这究竟算是什么事儿啊！ “哎哎哎，这我们几个自己的事儿，你们看什么看，散了散了！” 北川洋子朝着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大喊大叫，人们根本就没想到这位美少女居然会河东狮吼，声音大得吓人，感觉就像是被猛兽给盯上了一样，连忙拔腿就跑。 人群一哄而散。 “你们真的下药了吗？”宋思悦走上前去，看着哭得喘不上气的小苏。 小苏根本不敢抬头看他，“嗯……” “什么药？” “就……泻……泻药……” “为什么要这么做？”宋思悦语气少有的严肃，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所有人都不说话，但她们的神色已经把她们完完全全出卖了。 “沐熹，你现在难受吗？” “没事没事，泻药嘛，我天天喝！” 北川洋子借着沐熹的身体豪爽地说道，语气颇有种“不就是二斤白的吗这有啥”的即视感，以至于宋思悦觉得她在炫耀酒量。 废话，对于神血拥有者而言，别说是泻药了，哪怕是敌敌畏我也能当水喝并且屁事没有啊！ “那你原谅她们吗？” “看她们的态度。” 北川洋子把问题丢给了众人，毕竟自己不是沐熹，没有权利替她做决定。 女孩们颤巍巍地蹲在地上抹眼泪。 “这次事情很严重，确实不能就这么算了”宋思悦秀眉微蹙，“我需要你们公开道歉。” “公开……” “每人都给沐熹写道歉信，然后发到空间里和朋友圈里，不能屏蔽！” 女生都是要面子的，公开道歉比让她们蹲局子更加难受，但自己确实是做错了，也没有什么可辩驳的，况且沐熹也没有追究她们，已经够仁义了。 “我们发，我们发，我们错了……” “好了，这件事先放在一边，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待会儿的演出，剩下的演出完再想。” “好……好……” “好了，继续练舞。” 众人又开始了练习，而此时，北川洋子对宋思悦的看法又一次更上一层楼。 嗯嗯，黑白分明、沉着冷静，还顾全大局，北川洋子越来越喜欢这个叫宋思悦的姑娘了，这种人才要是早早发现该多好，直接吸收进wag，就又能增添一员大将。 可惜可惜，没有经过三岁之前检测的普通人是不能进行为期三年的观测的，自然也就不能注射神血成为人造神了。 北川洋子看着宋思悦叹气连连。 哦对了，刚才她记忆当中的那团深蓝色的迷雾是怎么回事？北川洋子突然心生好奇，想要把这个她从来都没有遇到过的情况给探个明白。 于是她再一次尝试去触碰宋思悦记忆当中的那团深蓝色的迷雾，想要将其慢慢地解析…… 等等，这是…… “哲言，哲言，哲言！” 突然，刚才还好好的宋思悦变得不正常起来，双眼流着眼泪却空洞无物，原先红润的脸色瞬间煞白，慌慌张张地找出手机像是要和谁通话，但全身颤抖得手机竟然都掉落在地，嘴里不停地念叨着韩哲言的名字！ “深蓝色的神血……” 北川洋子看着宋思悦迷雾萦绕当中的记忆，被无数根深蓝色丝线紧密地缠绕！ 第三十三章 神谕·纠缠 “思悦，你怎么了……”女孩们见状就要上前。 “不要过来！” 北川洋子冲着她们大吼，一众女孩望而却步。 可以解释得通了，自己的疑惑终于能够解释地通了！ 难怪宋思悦会爱上韩哲言，原来如此，韩哲言，你果然是一个怪胎，一个刚觉醒就会用神谕的怪胎！ 那深蓝色的丝线，直接指明了神血的所有者——神王之一：情欲与命运之神·希尔娜。 深蓝色是她独有的标志。 这说明韩哲言是希尔娜血系的人神混种。 所以他会用情欲与命运之神·希尔娜血系的神谕。 而情欲与命运之神的神谕当中就有一个，极其符合当下境况的神谕，而且是韩哲言极有可能用出来——神谕·纠缠。 神谕·纠缠，消耗128单位神血，强行使一位男性和一位女性产生情愫并将其今生今世的命运紧密缠绕在一起，该缠绕在双方全部死亡后才会完全解除。被纠缠者会无意识地被修改记忆，然后自认为合理地陷入与对方的纠缠当中，并将贯穿两人的一生。 试想，韩哲言作为一个一无所有的屌丝，现在有机会让自己的女神爱他爱到死去活来，会放过这个机会吗？ 终于解释得通了。 可疑惑又来了：就已知的所有相关信息来看，这位神王所能发动的神谕所涉及的领域全部都是处理人类的“关系”一类，虽然极其变态，但具备实际的杀伤力的，极少。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韩哲言又是怎么把沐熹一行人击败的？ 虽然通过神谕·领悟可以看到因为神谕·纠缠而存在的深蓝色丝线，但北川洋子对此毫无办法。解铃还须系铃人，希尔娜的神谕只能由希尔娜的另一个神谕去修改。 北川洋子连忙上前扶住宋思悦，但此时此刻，宋思悦仿佛和中了邪一般完全无视了自己，满脸都显出焦急万分的神色，嘴里依旧在不断念叨着韩哲言的名字： “哲言……有危险……” 等等！ 内心最深处猛地传上来了一股恐惧，因为北川洋子突然间想起神谕·纠缠的效果，而且这极有可能会导致宋思悦丧命！ “二人纠缠，不死不休……” 十几年前学习神谕的时候就是这么背的，很多知识你当时觉得没什么用，但可能在未来不经意的某一个瞬间突然帮助到你。 不死不休！这一纠缠除非主动撤销，否则只有在两人全部离世后才能完全解除。现在思悦这般模样，只能有一种解释了： 韩哲言有危险！ 虽然组织上要的只是神血，但一般来说不应该是抓活的吗，抓一个刚刚觉醒的人神混种居然要把他直接弄死，wag的方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残暴了？ 不行，宋思悦这姑娘我已经看中了，她绝对不能出事！要是出了事，我一定先找宗显立那个老不死的算账！ 爱屋及乌，因此，即便自己对韩哲言没什么好感，韩哲言也不能出事！ “思悦，别着急，别慌，冷静，冷静……”北川洋子上前搀扶着宋思悦，慢慢地给她拍背顺气，“没事的，韩哲言没事的，你忘了吗，他待会儿就会来看你的表演的。” “我，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哲言，好像会出事……” “怎么可能！我告诉你啊，今天我遇到了宗显立老师，刚才他和我说啊，说他正和韩哲言在一起呢！” 北川洋子一边看似愉快地说着，一边暗中用神力中和着神谕·希尔娜纠缠的影响，终于在二者的结合下，宋思悦的情况稳定了下来，苍白的脸色也渐渐恢复了红润。 “我没事，已经不难受了。沐熹，你说的是真的吗？” 宋思悦转头对北川平静地说道。她的状况好像刹那间就恢复了正常，快得让人觉得诡异。 北川洋子马上就发觉了这不仅仅是自己的作用，远在另一边的韩哲言应该也是度过了某个危机，这也让她松了口气。 “不信？那我现在给他打个电话！” 于是，便有了给宗显立打过去的这个电话。 其实这个电话不止是她帮宋思悦打的，她自己也有疑惑：抓一个人神混种，真的就已经到了非杀不可的地步了吗？ 但现在她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去考虑这个问题，自己马上就要上场表演了。比起打电话啰哩巴嗦地说一通，现在让宗显立带着韩哲言亲自来到自己面前无疑是更靠谱的做法。 更何况韩哲言本来就是要来看她们表演的，只要宋思悦见到了韩哲言本人，那么一切的怀疑和不稳定因素都将烟消云散，也不会有信息泄露的风险。 宗显立应该是答应了，但听他的说法，这次的行动虽然成功，却也是付出了极其惨痛的代价，可谓是元气大伤。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最近这几年组织过的都不算顺利：先是孟屿昆事件，再是领导机构大换血，然后索贡的沉睡之地也被找出来了……哦对了，还有spg又一次死灰复燃，不知道他们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烦闷铺天盖地地朝自己袭来，但现在北川洋子首先要做的事，就是完整地完成这支舞蹈。 …… “该死，没想到这个女人是德洛安的后代，刚才受到她的影响居然出现了记忆紊乱…… “不过还好，以她的神格等级还影响不到我……早知道就不这么早用神谕·纠缠把我和原初绑在一起了……” …… “下面是今晚表演的最后一个节目，虽然原先预定的节目取消了，但我们十分荣幸地邀请到了一支美少女舞团。她们将在今晚最后的一个节目中，用青春靓丽的舞蹈点燃这个舞台！ 让我们——掌声有请她们！！！” 主持词写的虽然很垃圾，但因为音响开得够大，所以也勾起了大家很高的兴致。特别是“美少女”三个字说出的时候，现场响起了此起彼伏的乱叫，反而让气氛烘托到了一个高度。 毕竟这里是游乐场而不是村口大舞台，来的大部分都是年轻人，总体来说还是很放得开的。 天色已经全然变黑，霓虹灯和荧光棒相互交织，组成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五彩缤纷的世界。无限的浪漫和时尚将这些年轻人对爱和自由的向往尽皆满足。 “来了来了！” “哦！” “真的是美少女！” “哎哎哎，你看第一个，啧啧啧……” “让开点，你给我后去！” “啊！！！……” 宋思悦打头第一个上场，北川洋子伪装的沐熹紧随其后，然后团体的所有成员都登上了舞台。 虽然彼此之间没有任何的言语，却都心意相通地排好了队形，就等着音乐开场后炸翻全场！ 这一次她们要一连跳三首歌曲，虽然都是最拿手的，但毕竟是第一次在这么大的舞台上表演，该紧张还是会紧张。 “沐熹，你现在还好吗？” “那是当然！” “待会儿要是忘了动作也不要慌，看我就好了。” “放心了，没问题的！” “嗯，加油！” “你也是！” 北川洋子还真没骗宋思悦，她现在已经将接下来的舞蹈给完全拿捏了。 废话，你以为德洛安是什么神啊——智慧与愚昧之神！ 只要神谕发动，难道还有她北川洋子学不会的东西？ 胸有成竹就是这样，现在她一点儿害怕的感觉都没有，反而是有种开辟人生新领域的酣畅淋漓的感觉！ 宋思悦在叮嘱完北川之后，趁着表演还没开始的间隙，把观众席的第一排从左到右飞快地浏览着，希望能找到韩哲言的身影。 第一排的观众注意到宋思悦的目光正在看向他们，爆发出了一阵阵欢呼声。 哲言，哲言，你到底在那里啊？ 你该不会没有来……该不会真的出事了…… 别骗我……千万别骗我啊…… 人实在是太多了，宋思悦看了几遍都没有看到韩哲言的身影，她已经绝望了，一种被欺骗和被抛弃的痛苦将她吞没，任凭人山人海的欢呼都没法将她回神。 但是突然，喧闹的人群安静了下来，因为一阵噪声从天空传来，人们纷纷抬头看去。 轰隆隆的声音也打断了宋思悦的思绪，她也朝着空中看去。 然后，她双眼放光。 因为看到了自己最思念的那个身影。 天空中，一架直升机悬停在人群的正上方，侧对着游乐场的大舞台。 在直升机登机口，韩哲言面带微笑的站立着。 他一手捧着一束鲜艳无比的玫瑰花，一手拿着一块硕大的荧光板。 荧光板上面五颜六色地写着四个大字： “思悦，加油！” 第三十四章 不相通 “哲言——我看到了——我一定会加油的！” 累积在心中的所有的忧虑都随着韩哲言的到来而彻底消散。宋思悦喜笑颜开，直接兴奋地朝着空中的韩哲言挥手。 韩哲言只是微笑着看着思悦，本来就不善言辞的他其实当着这人山人海也说不出什么更加动听的话来，“思悦加油”，这已经可以囊括千言万语了。 在场的所有人似乎都明白了直升机上的那个男孩和舞台上的这个女孩是什么关系，顿时爆发出了羡慕的山呼海啸。 一切都是这么巧合，在思悦冲着韩哲言挥手说完后，音乐便开始播放，宋思悦立刻就将自己的全身心投入到了舞蹈当中。 一切都显得十分自然，宋思悦的挥手好像是节目开始前的预告，预告结束后与正片无缝衔接，一点儿也不显得突兀。 表演，终于开始了。 韩哲言在直升机上看着她恣意地表演。怪不得演唱会前排的票贵成那个鸟样还一票难求，原来换一个视角近距离去看表演，真的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乐华城的舞台超级大，和学校里的那个演话剧都伸不开腿的小台子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至于灯光音响现场氛围什么的……拿学校和它比就有点欺负学校了。 怪不得在这里跳舞对思悦有这么大的吸引力，二者完全就没有任何可比性啊！ 都说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现在看来果然如此，只是开场的几个动作，就已经引得全场的欢呼，好像这一次真的是某个团体的巡演一样。 关于kpop这种音乐类型，韩哲言也就只听过比较有名的几首，对音乐本身不是很了解，留给他的最大印象就是听着都差不多……节奏都很快…… 可即便是舞蹈门外汉的韩哲言，依旧能感受到来自思悦舞蹈的感染力。 动作，表情，力度，节奏……韩哲言虽然不懂舞蹈，但却能从她的身上看出这几个评价舞蹈最主要的元素。毫无疑问，如果把这几个元素做成一张打分表的话，韩哲言也会在各个评分框内打上最高的分。 人群欢呼声不断，拿手机录像的人数不胜数。 在他的印象里，宋思悦的舞技只有沐熹与她有得一拼，但韩哲言看着台上跳得火热的沐熹却。感到一阵恍惚。 毕竟真的沐熹此时此刻就在自己旁边，台上的那位应该是宗显立和慕容毓影口中的那位北川洋子…… 正想间，人声突然传来： “哲言，要看表演就好好看，不要胡思乱想。” “花和牌子给我举高一点，最好高过头顶！别给老娘动什么鬼心思，不然就把你打穿，听见没有！” 宗显立和慕容毓影的声音先后从韩哲言的背后传来，语气一个平静一个憎恶。 是的，他们两人此时此刻就站在韩哲言的身后，机舱纯黑，而且他们还都在机舱内部站着，因此从外面根本就看不到两人的身影。 连人都看不到，自然更看不到他们两人手中拿着的武器了。 韩哲言从苏醒过后就被要求这样站着，一直站到了现在。他现在确实不敢乱动，否则宗显立那把对准他脑袋的手枪就会让他直接脑洞大开，慕容毓影手里的加特林就回直接把他打成筛子！ 是的，这二位现在手里都拿着足以致命的武器，枪口正对着自己！ …… 先前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脑中甚至连一点点零碎的记忆碎片都没有，只记得自己突然全身都很难受——吃撑了的那种难受，自己就像一个快要吹爆的气球，然后就陷入了昏迷。 自己昏迷前最后的记忆，定格在了慕容毓影的破口大骂上…… 妈的，最近昏迷的次数也太多了，动不动就昏迷，这还得了？！ 不过好在自己这次没做什么怪梦，也没有陷入那冰冷的沉寂，只不过正是因为自己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昏迷，所以现在一脸懵逼。 昏昏沉沉的时候他隐隐约约听到了几人的对话。自己能来据说是因为那个叫北川洋子的人的要求，然后宗显立和慕容毓影又大吵了一架，最后两个人吵了半天才最终得出这么一个折中的方案：韩哲言可以去，但是生死大权要在他们手上！ 然后好像是他们把先前抽掉的自己的神血一点点注回了自己体内，等到自己醒过来就立刻停止了注射，这就导致自己现在感觉像是大病初愈，全身都没有什么力气，软塌塌地趴在地上。 当然，这正是他们所希望看到的。 然后直升机继续起飞，不过这次居然是往回飞。地面上终于出现了灯光和人影，韩哲言也稍稍放下心来。虽然现在还不知道来这里的目的，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己应该是性命无忧。 只不过直到现在，他还是难以置信，难以置信与自己朝夕相处的老师同学居然都是和自己一样的异能者。虽然说他现在已经对各种各样的异常司空见惯了，但目前发生的一切依旧让自己摸不着头脑。 宗老师，您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有和我一样的能力，您抓我到底是要做什么，这离奇的一切又究竟该怎么解释？…… 还有，我真的，会死吗？…… “哲言，思悦今晚要表演，是吗？”宗显立问道。 “嗯……等等……这是要？” 韩哲言原本正望着下方的灯红酒绿出神，听到宗显立如此说到，于是震惊地回头向他看去。 “待会儿你就站在机舱口看表演，好好看。” “看……看表演？” 韩哲言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是来这里是看表演来了，他绞尽脑汁，觉得最合理的解释是去接那个叫北川洋子的人上飞机，然后直接离开这个地方。 “对，看表演。”宗显立沉声解释，“如果你没有来的话，我们没有办法对宋思悦解释你的下落，思悦可能会对我们产生怀疑，而这种具有暴露信息可能性的怀疑是我们不允许出现的。” “这……意思是……” “意思就是你现在给老娘好好看你对象表演，把咱几个不是人的消息瞒住，然后你就跟我们走，听懂了没有？” 慕容毓影说完，韩哲言和宗显立都是满头黑线。但他俩也不好吐槽什么，她说的没错，飞机上的都不是人，至少不完全是。 “现在，站起来，转过去，走到门那里，面向外面！” 韩哲言颤巍巍地站起身来照做。全身发抖倒不是因为飞机抖动，而是他被吓软了——废话，他俩一人手里一把枪，谁看了不慌啊！ 加特林可还行……慕容毓影对我到底是得有多恨啊……我也没招惹你啊…… …… 时间回到了现在，韩哲言一边沉默地看着台下的表演，一边忍受着来自背后的危机，两种不同的情绪萦绕在自己心头，让自己感到荒诞与怪异。 他手里的花和牌子也是神血造物。慕容毓影担心即便有枪也可能无法限制韩哲言，于是要求韩哲言把自己的两只手束缚起来，于是韩哲言想出了这个办法，既能满足慕容毓影的要求，还能装的像一点。 不过目前来看，效果还是很不错，宋思悦当然没有看出来身边众人早已经剑拔弩张的关系，在韩哲言出面的那一刹那，一切怀疑和顾虑便已经全然打消。 此时此刻，思悦沉浸于幸福的舞蹈，北川洋子沉浸于任务完成的如释重负，韩哲言沉浸于无言的担忧，宗显立和慕容毓影沉浸于危机的防范，人潮人海则沉浸于夜的狂欢。 在场所有人的思绪都有所归宿，这一刻，世界划分为五块，它们互不相通。 第三十五章 明天过后 “??—— oh wait til’ i do what i do—— hit you with that ddu-du ddu-du du——” “哦！” “啊啊啊！” 节奏的飓风掀起了人潮的滔天巨浪，剧烈的气柱和炽热的火球从舞台前方喷涌而出，跟随着旋律一次次地上下跃动，连直升机都有蠢蠢欲动之势。 此时此刻，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舞台之上，舞台上的几个女孩无疑是此刻最闪亮的星。 北川洋子虽然学会了舞蹈，但只能算是有形无神。因此，在这种情况下，谁是舞台上最耀眼的星，相信场上的人会和韩哲言有一致的答案。 “hit you with that ddu-du ddu-du du——” “哦哦哦哦——！” 一曲终了，台前的白汽与火焰最后一次带领这现场的欢呼声和尖叫声直上云霄，表演到此结束。 女孩们在舞台上摆出最后的动作以示谢幕，这次难忘的旅程，虽然途中坎坷万分，但总算是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送给这群美女们，感谢他们用她们的舞蹈，为我们今晚的演出画上了圆满的句号，谢谢她们！” 掌声雷动，欢呼声连绵不绝，她们享受着这梦寐以求的荣耀，直到舞台的灯光渐渐熄灭。 她们回到了后台。 “思悦，我……” 双马尾似乎有话要说，但只说了几个字之后，宋思悦便一步上前，抱住了她： “我们都很棒，谢谢你们。” 双马尾直接就哭了出来，另外几个姑娘也在悄悄抹眼泪。毕竟先前已经闹得很不愉快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居然还能够完成这场表演，真的很不容易。 北川洋子则是个例外，非但一滴眼泪没掉还笑出了声。从小到大，这是她第二次登台，而且跳了自己从来没有跳过的舞，感觉自己的人生都变得圆满了许多。 第一次上台是十五岁，北川洋子代表她们女生参加校内的掰手腕大赛。那次当然也很难忘，她一个人和七个五大三粗的莽夫比赛，结果连赢七局，从此学校男生没人敢正眼看她。 和她比赛的七个人，其中三个手腕当场骨折…… 这次感觉则大不同，从小到大她都被当做男人用，这一次总算是感觉到了自己小女生的一面。 三十四岁怎么了？弱者才会拿年龄这玩意儿当挡箭牌，说自己不行了做不到。 对于强者来说，年龄就是个屁。 “胜利的喜悦我们可以用一生去回味，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宋思悦把自己想说的大部分话语都融入了怀抱当中，“给沐熹道歉的话，你们自己发给沐熹，我不希望我们从此散场。” “好……好……” 几个姑娘哭得稀里哗啦的，她们的希望和宋思悦一致，谁会希望友谊散场呢？ 所以她们对她们自己的所做所为极其地后悔与厌恶，发自真心的想要赎罪。 可是……沐熹在一边自顾自地傻笑，完全没有理会她们…… 几个女孩无奈之下对着宋思悦和沐熹鞠躬，无言地离开了后台，她们没有什么可说的了，至于给沐熹的道歉，就在信里好好说…… 她们是最后演出的一组，现在，除了思悦、北川洋子和收拾杂物的几个工作人员以外，后台没有别人了。 “沐熹，我们去找哲言他们。”宋思悦对着北川洋子说到。 “不用找，他们已经来了，喏，那不就是吗？” 宋思悦一惊，转头朝着北川洋子指示的方向看去，然后她看到了三个人朝着自己走来，还都是自己最熟悉的人： “哲言，宗老师，慕容，你们都来了呀！” 宋思悦兴奋地像兔子一般跳跃起来，然后朝着三个人飞奔而去，率先抱住了韩哲言。 “哲言，我跳得怎么样，我厉害吗？” “当然……当然厉害了……”韩哲言感觉有点像冬天刚进门一样僵持在那里，没有做出什么回应性的动作。 其实是他真的站麻了，本来就全身无力，再加上双手长时间捧着那两个东西，现在连拥抱都不怎么会了。 韩哲言本来打算把神血造物的玫瑰花和牌子送给思悦，但遭到了慕容毓影的坚决反对，因此两手空空来见宋思悦，自己也很尴尬。 但最重要的不是这个，宗显立带他来这里的目的不是为了见宋思悦然后和她嘘寒问暖，而是要当着她的面编造一个合理的理由把她给骗过去，不能泄露之前发生的任何事和有关神的哪怕一丝信息。 虽然大家表面上都笑呵呵的，但韩哲言明显能够感受到来自宗显立、慕容毓影和北川洋子三方的压迫力。 这种压迫是难以言表的，就像是有三辆压路机从不同方向朝他碾过来一样，是一种让自己窒息的、绝望的感觉。 特别是这个叫北川洋子的女人，明明是沐熹柔和的外貌，但眼神居然是剑一般的锋利，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感觉自己要被她眼神的刀给千刀万剐！ 所有人都好像在说：你最好听话按要求来，否则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哲言，我排练的时候你去哪里了啊？” “就……外面散步呢……” “哲言，你怎么会坐直升机来啊？” “啊……直升机是宗老师的，我只不过是运气好，刚好蹭了个方便罢了……” 宋思悦眼睛发亮：“宗老师您居然有飞机！” 宗显立笑而不语，但露出了一副不容置疑的肯定的神色，把宋思悦镇住了。 “哇，宗老师深藏不露啊！” “其实是学校的，只不过我借用了一下罢了。” 韩哲言听得直打撮牙花子，有教师可以借用直升机的吗？ 但理由虽然完全不合常理，但宗显立还真就这么解释了。 更离谱的是，思悦居然就这么信了！ “那……慕容怎么也会来呢？” “我今天一直都在学校，闲的无聊，就也来玩了。” 慕容毓影其实是他们当中最憋屈的一个人。今天一天她接受了这一次的任务放弃了睡懒觉；在执行任务的途中险些面临生死危机；最后还不得不克制自己目前积攒的愤怒，配合韩哲言这个杀千刀的演戏，真的是…… “原来是这样。” “思悦，不好意思，那个，宗老师突然叫我有事，所以……”韩哲言说得唯唯诺诺，“所以，我没法陪你一起回家了……” 这是韩哲言最最头疼的问题，他是真的想不出来有什么理由能骗过宋思悦，所以只能把这个问题丢给其他人。 宗显立是里面的领头人，那就丢给你！ “有什么事呀？我可以一起去吗，说不定还能帮上什么忙。” “是这样的，”宗显立解释，“哲言之前做过一段时间学校的公众号，而且自己也经常在学校官网上发表作品，对于这方面很有经验，正好这学期完了要换届，就让韩哲言回去给他们传授一下经验。” 这么一解释确实合理了不少，宋思悦眉头舒展开来，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然后，她微笑地看着韩哲言。 宋思悦已经尽力微笑了，可韩哲言完全能体会到她微笑背后那一份不可见的失落。 但韩哲言没有任何办法，毕竟自己的去向不是他能选择的，甚至自己是死是活，都完全无法得知。 谁能想到呢？自己的老师和同学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费尽心血地要把自己捉拿归案，结果自己现在还是对一切都不清不楚，甚至连他们抓自己的动机都不得而知。 真的是要我死吗？ “好，哲言，不用担心我，我自己打车回去，你去忙。” 宋思悦又看了一圈在场的众人后，目光再次回到了韩哲言身上，这样说道。 “嗯，一定注意安全。” “那明天……还可以吗？” “我……” 韩哲言多想说一句“我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不知道明天过后，自己究竟会面临什么样的处境。 但他在面前这三座大山面前根本喘不过气来，他绝对不能暴露哪怕一点儿信息，绝对不能把思悦也牵扯进这个谜团里面来。 “没关系哲言，今天玩的已经很累了，你去学校办完事回来肯定很晚了，那就明天在家好好休息休息。反正只要你约我出来，我随叫随到。” “嗯……” “那……我走啦！” 宋思悦看着有些呆若木鸡的韩哲言，心里五味杂陈，不过在场的几个人都没有丝毫松口的迹象，于是只能朝大家挥手告别。 “大家再见！” “再见，思悦。” “路上小心。” 宗显立，慕容毓影，还有冒充沐熹的北川洋子三人异口同声地和宋思悦挥手告别，留下韩哲言一个人背对着众人站着，沉默不语地发着抖。 他没法保持完全的镇定，因为思悦一旦离开这里，韩哲言就要独自直面接下来的一切，而等待他的，大概率会是生命的终结！ 他想跑！ 他要跑！ 就趁现在！ 跑！ 刹那间，韩哲言迈出了逃跑的第一步，速度与之前在水面上狂奔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下一秒，他便狠狠地撞在了一块类似铁板的东西上，巨大的反作用力让他摔得四脚朝天。 面前正是宗显立。 韩哲言仓皇着要爬起来，但北川洋子直接朝他脑袋飞来一脚，脚尖正对着太阳穴。 随着碎裂声的响起，韩哲言又一次昏死了过去。 “蠢货，连神谕都不用。”北川洋子调侃。 “估计是吓傻了，逃跑已经变成求生的本能了。”宗显立喃喃道。 “走二位，我们的任务终于完成了。” 慕容毓影终于语气变得轻松了起来，但她一抬头，便看到了宗显立和北川洋子正默不作声地盯着她。 半晌过后，慕容毓影低下了头。 “好，这是我的任务，扣钱……” 第三十六章 揽月基地 下方的灯火辉煌逐渐被树林取代，直升机在漆黑的夜里极速穿行。 直升机里，宗显立，北川洋子，慕容毓影静静地站在机舱里。 他们没法不站着，毕竟机舱的空间是有限的，而且有三个人还必须躺在机舱里面。 刘鸿固和沐熹直到现在还处于昏迷当中，神血濒尽的副作用仍然没有消失。要让他们醒过来，只有回到基地后慢慢调养才行。 至于韩哲言，宗显立用先前的那根金色绳子又一次将他五花大绑起来，而且为了避免之前的情况，他们趁韩哲言昏迷的时候将其体内灰色的神血又一次提取了出来。 这下子，哪怕他醒过来也无济于事，不可能再有能力反抗了。 “慕容，现在详细说说经过。” 北川洋子已经恢复了自己的容貌，向慕容毓影问道。她现在真的很疑惑：这韩哲言看着确实傻不拉叽的，为什么抓他要费这么大的功夫？ 慕容毓影先前其实已经对宗显立解释过一遍，所以这次解释的时候颇为流畅，几乎一字未变，但北川洋子听得呆了。 “你是说，他用了好几个不同类别的神谕？”北川洋子震惊，“我以为他只不过是希尔娜神血的人神混种，搞了半天原来是个奇葩啊……” “有一说一，真是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 慕容毓影解释完以后扭头向机舱外看去，清冷的月光静静地洒在她俊俏的面容上，只不过因为被扣了钱，慕容并没有露出胜利的笑容。 有一说一，她觉得今天是特殊情况，既然是特殊情况就要特殊对待，那就别扣钱啊求求了，暑假她还打算用这笔钱度个长假呢…… 要是搁平时，她就已经开始死皮赖脸地对他们一众管理层软磨硬泡了，可是今天她确实是有了生命危险，自己现在还能醒着完全是托了她的两位同伴还有支援的福，她已经没脸多说什么了。 好郁闷！ “灰色的神血……” 北川洋子手中拿着装着韩哲言神血的储蓄瓶，借着月光仔细地端详起来。 瓶内的灰色神血早已把先前引入瓶中的宗显立的神血吃了个一干二净，现在正在瓶内汹涌澎湃地翻滚着，就像是饥饿的食人鱼群。 “让我想想……红色或绿色的是物质与能量之神的神血；金色的是时空与轮回之神的神血；深蓝色是情欲与命运之神的神血；黑白相间是善恶与审判之神的神血；棕色是智慧与愚昧之神的神血……嘶，目前就确定了这五个神王是，还真没有灰色的神血……老宗，你有想法吗？” “没有。”宗显立摇摇头，“灰色的神血还是第一次遇到，看来神血研究所又有活儿干了。” “那倒是，毕竟要是没弄清楚神血类别就乱吸收的话，那可是要命的。”北川洋子补充道。 “所以我们不能杀掉他……还是先把他关起来，就现在来说，韩哲言的研究价值比利用价值要更大一些。” 宗显立话音刚落，北川洋子就接话道：“老宗，对于人神混种的处决不是由你和我说了算的，先要上报总部得到自主审判的许可，然后通过秦安分部大会表决通过才行。” 一旁正在看月亮的慕容毓影冷笑一声，没说话。 “我知道，我比你清楚……”宗显立的目光看向韩哲言，自此之后再也没有说过话。 不过沉默很快就随着目的地的到达而终止，直升机的正下方，正是wag秦安分部。 如果韩哲言此时此刻能看到的话，一定又会惊掉大牙，因为这个地方，他经常来，还是个着名的旅游景点—— 揽月阁！ 韩哲言就读的高中——秦安航天菁英中学（以下简称航中），背靠着巍峨的秦岭，而揽月阁同样也在秦岭山下，离航中只有几条马路的距离，所以，揽月阁也被航中人戏称为自己家的后花园。 揽月阁是一座外观7层，内设14层的塔型建筑，总建筑面积约2万平方米。其形如古塔，体态端庄，拥有唐朝建筑的结构形式，因此无不显现出大唐盛世的繁荣与大气（此为官方简介）。 围绕揽月阁，政府修建了航天城公园，加上后来航中开始大规模招生，秦安航天城才渐渐变得繁华了起来。 但任谁也不会想到，在这座地标建筑的下方，聚集着人类理解不了的神的组织呢？ 当然，也正式因为wag秦安分部在这里，宗显立才又专门调任到这里的学校当老师，两个工作单位只有几步之遥，非常方便。 好巧不巧，之前宋思悦约韩哲言见面的地点就在距离这里不远的航天公园里。结果又一次回到了这里，要是韩哲言还醒着的话，其郁闷程度可想而知。 直升机稳稳当当地停在了揽月阁前的一大片空地上。按理说夏天的晚上这里应该是人山人海，但组织知道今晚有特殊活动，于是提前拉上了警戒线并驱散了人群，于是此时此刻这里才显得略显荒凉。 北川洋子把沐熹抱了起来先出了直升机，随后慕容毓影背着刘鸿固也出了舱门。最后，宗显立一只手把绑着韩哲言的那根绳子一提溜，就像提粽子一样把韩哲言带下了直升机。 所有人都下了飞机之后，宗显立带有伤口的另一只手朝着直升机一指，直升机便立刻如同消融的冰块一般由固态转为液态，化为红色的凝胶状物质，慢慢地向宗显立靠近。 然后，所有的神血便全部从宗显立手上的伤口处进入了体内，整个过程极快，从融化到吸收只不过十几秒而已。 “好了，走。” 众人随后向揽月阁主塔走去，主塔前方若隐若现站着一个人，那人看见他们之后，便疾步上前。 “宗部长，北川部长，你们终于回来了。” “柳杨，你任务完成地怎么样了。” “早就完成了，十几天前人就已经抓到了，现在就在卡尔玛唯体里面关着，等大会召开以后一并处置。” “好，你没事就好。” “我当然没事了，抓人神混种而已，能出什么事啊？” 柳杨打趣，但他马上就察觉到宗显立神色凝重，于是问道：“宗部长，怎么了？” 然后柳杨才把目光转向其他人，结果众人惨不忍睹的现状让他瞠目结舌。 “鸿固，沐熹，还有……” 柳杨声音颤抖：“哲……韩哲言……” “走，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回去慢慢说，人抱着还挺重的。”北川洋子调整了一下姿势，大踏步向揽月阁走去。 柳杨表情复杂，好在他走在众人最后，没人注意到他神情的变化。 来到揽月阁主塔下方，宗显立，北川洋子，慕容毓影和柳杨四个人分别站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面对着塔的一个面。 然后，四人同时伸出手触摸塔壁。 在四人同时触摸的瞬间，塔壁瞬间散发出了亮蓝色的微光，整座塔像是会呼吸一般，微光随着一呼一吸忽明忽暗。 大约几次呼吸之后，整座塔的亮蓝色微光全部汇聚到了四人触摸的墙壁之上，使得这四面墙变成了亮蓝色的流动胶体，很像科幻电影里时空穿梭的入口。 四下无言，众人阔步毫无阻碍地走进了这闪亮蓝色的门，在所有人都进入揽月阁的一刹那，门立刻关闭，一切都恢复了原状。 揽月阁周围，孩子们公园里嬉戏打闹，情侣们在夏夜里漫步，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但无人注意到那亮蓝色的神迹…… 第三十七章 卡尔玛唯体 韩哲言醒来以后直接懵了。 现在他在一间纯白色的房间里，房间大概十平方米左右，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各类生活设施一应俱全，他就是从房间里的床上醒来的，身上还盖着白色的被子。 病房吗？ 这里更像是太平间！ 他想打个电话，但手机不见了，要么是之前打打杀杀掉在路上了，要么就是被他们给收走了。 韩哲言无奈地站起来四处走了走，但没有发现任何一处出口，而且他相当困惑：房间没有灯，但一点儿也不昏暗；房间没有门窗，但一点儿也不闷。 不对啊，没有门窗，那他是怎么进来的？ 韩哲言东摸摸西摸摸，但整个房间像是囫囵的一般，连一丝缝隙都没有。 这是什么鬼地方？ 韩哲言在一番搜寻无果以后只好放弃，坐在床上回想着昏迷前发生的一切。 因为不知道昏过去多少次了，所以醒来以后回忆之前发生的一切已经变成条件反射了。 哦对了，是沐熹……不不不，是那个叫北川洋子的女人给了我一脚，然后就昏过去了…… 也不知道思悦怎么样了，他们不会对思悦做什么？ 不不不，绝对不会，毕竟他们把自己带到思悦面前，就是为了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而韩哲言也几乎完美地完成了任务。 所以他们不会再没事找事的，想到这里，韩哲言深吸一口气。 他无言地盯着洁白无瑕的房间墙壁出神，就像置身于茫茫无际的雪原之中，渐渐失去了对时间和空间的概念，不知不觉间双眼干燥得感到一阵刺痛。 “啊！” 韩哲言猛地闭上双眼然后搓揉，酸楚的眼泪浸湿了手指。 刚才他的喊声也被这个房间无情的吸收消融，没有一丝回音。 就像之前一样，他又一次陷入了孤寂。 半晌过后。 “神谕·隔离！” “神谕·审判！” “神谕·祈福！” 韩哲言觉得自己的身体状况恢复了一些，于是打算用神谕突破现状。 但是，无济于事，所有的神谕都没有任何作用，甚至自己连一点儿体内神血被催动的感觉都没有。 韩哲言又打算用暴力突破这个诡异的房间，于是他凝聚心神，全力一拳打在那白色的墙壁上。 但诡异的是，他打出去的那条手臂整个嵌入了墙壁里面，就像打在了橡皮泥里面。 韩哲言回头看去，另一面墙壁上凸起了一部分，居然就是自己手臂的模型！ 凸起的那部分的尖儿，就是自己的拳头！ “什么？……” …… wag秦安分部，北川洋子办公室。 “沐熹，鸿固，你俩醒了啊。” “嗯，北川老师，我们已经没事了。” “神血濒尽还是很危险的，你们虽然恢复了，但还是要注意身体。” 北川洋子坐在办公桌前，对进来的两人关切地说道，她一直很关注沐熹和刘鸿固的身体状况。 毕竟这一次派了三个人执行任务居然还会这般损失惨重，那就证明之前对待人神混种的策略是不完善的。 韩哲言只是一个开头，天知道以后还会遇到什么妖孽，所以在后天的wag秦安分部大会上，必须把这个问题加以讨论和解决。 “嗯，我们会注意的。” 沐熹和刘鸿固听完北川的话后心中一暖，这位秦安分部最年轻的管理者和他们执行人员的关系一直很好，虽然严厉，但众人都很信服她，而且实力没得说。 “北川老师，我们有一个请求。”沐熹说道。 “讲。” “我们想看下韩哲言的现状。” “这个嘛……我问一下。” 北川洋子没有半刻犹豫，话还没说完就拨通了电话，她向来如此雷厉风行。 “喂，鼎文啊，那个新抓来的人神混种在你那里关着吗……对对对，就是那个卡尔玛唯体，我这里有人想来看看，你说行不……哎你说他有没有跑出来的可能性啊……哦不可能跑是，你在研究所吗？……好的，我马上带他们过来。” 北川洋子挂断电话：“ok，现在就带你过去。” “卡尔玛唯体？那是什么？” 三人正走间，刘鸿固向北川洋子问道。毕竟他自己的神血血系就是卡尔玛唯，有这么一个和自己有关的新东西入耳，他还是很好奇。 “哦那个啊，那个是人神关系研究所的那群人最近才研究出来的新东西，据说是可以用很小很小的空间关押具有神血的生命体，说是这样既安全又可以节约空间……反正大概就是这样，待会儿你让陈鼎文给你慢慢讲，毕竟他是这个东西的研究人员。” 作为智慧与愚昧之神的后代，北川洋子对组织里方方面面的信息都有所了解，而且她还有着超乎寻常的记忆力，不论你问什么，她都能讲出个一二三来。 三人走出办公室，通过了长长的走廊。 wag秦安分部修建在揽月阁的地下，看上去就和普通的办公楼一样——白粉刷成的墙、干净利落的大理石地板、以及节能环保的led灯泡…… 没有什么科幻元素，也没有什么古朴典雅，有的只是让无数打工人直呼对味儿的装修风格，直接黑压压地向你迎面扑来。 不过这难道还不够令人震惊吗——你习以为常的旅游景点的下面，是一个分工明确，运行高效的机构——神的组织！ 总部那边给秦安这边的拨款一直是几个分部里面垫底儿的，而且这里管账的那位大能说这样的装修风格有利于提高工作效率。 废话，在这地方干活儿，你都忍不住加班的冲动！ 但大家都对这个理由不是很信服——抓人神混种的时候几十万几十万地发工资一点儿也不含糊，结果把机构内部简单重新装修一下居然没钱？ 几次上访和会议讨论过后，一切依然是老样子。不过大家慢慢的也就习惯了，对啊，无伤大雅，能发开工资就好，其他的，有了更好，没有的话也不是什么大事。 走廊的尽头的那个房间上面写着“''wag秦安分部人神关系研究所”，北川洋子打头，沐熹和刘鸿固跟在她身后。 北川洋子敲门：“陈鼎文，是我，北川洋子。” 没有人回应。 “我进来了啊。” 北川洋子拧动门把手，但门是锁着的。 “奇怪，刚才不是说在研究所吗？” 北川洋子等不及，从拍门变成了捶门，当当当地捶了十几下，同时伴随着喊叫： “陈鼎文，陈鼎文！开门！” 沐熹和刘鸿固在她旁边满脸黑线。 “来了。” 哪怕北川洋子快把门给捶弯了，门依然是被不慌不忙地打开，开门的正是陈鼎文—— 面容清秀，身材偏瘦，中等身高，一头黑色中长发恰好盖住眉毛，手里还捏着一个高脚杯，里面装满了红酒。 “北川部长，还有二位执行部成员，欢迎光临，请进请进。” 北川洋子这才进了研究所，沐熹和刘鸿固紧随其后，见到陈鼎文以后对他客气地打了招呼。 执行部和研究所在地位上是平等的，所以两人也没有什么不自在的感觉。 “磨磨唧唧的，干嘛呢？”北川洋子见不得磨叽的人，她本来打算直接走进去，但是看见陈鼎文手里端着的红酒，只好作罢。 当然，视角不同结论不同，在陈鼎文看来，这不是磨叽，这叫从容不迫。 研究所里还有另一个人，是个女生，面容姣好，一头黑色的瀑布般的及腰长发长长地垂下来。 此时她手中也端着一杯红酒，面色酡红，明显是喝得有些醉了。 “就不该让你们两个人在一块，上班时间喝酒，你这叫消极怠工懂不懂？”北川洋子训斥道，“小须啊，你到底看上他啥了，再和这人混在一起，你会毁了的……” 须乐怡却看起来满不在乎，醉醺醺地嘟囔：“因为他硬。” “什么？！！！” “硬，指的是我性格遇强则强，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陈鼎文还真面不改色地解释，顺便品了一口红酒。 “呵呵，我才不这么想，你怎么不说她是酒后吐真言呢？”北川洋子撇嘴。 “好了打住，我们是来看韩哲言的，鼎文，可以带我看看你的研究成果吗——就那个卡尔玛唯体。” 沐熹连忙打断对话，不然就要出大问题。 “对嘛，这才是正事，而不是对个人隐私问来问去。”陈鼎文目光直接转向沐熹和刘鸿固，“我带你们去看。” 众人这才跟随陈鼎文前往人神关系研究所内部。 人神关系研究所，顾名思义，研究的是普通人类与神的关系的科学。自神诞生之日，这对关系就贯穿了这段历史的始终，是双方都必须面对的永恒课题。 虽然听名字像是社会科学，但它不仅需要综合目前已经研究得出的各种最新成果，还要直接对人神混种进行审判和处理，所以它属于是理论研究和实际执行的交接部门。 听起来很高大上，但实际上屁事贼多，没几个人愿意在这个岗位长干。不过正因为如此，这个研究所岗位的薪水极其可观，吸引了陈鼎文和须乐怡这对情侣的坚守。 毕竟还是要买房的…… “咦？这是什么，牛奶盒子？” 走进了人神关系研究所的研究室里，沐熹一眼就看到了摆在实验操作台上的两个乳白色长方体，看起来就像个废弃了的牛奶盒子。 陈鼎文得意一笑：“你们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就是我的研究成果——卡尔玛唯体！” “什么？你是说……韩哲言就关在这里面吗？……” 沐熹和刘鸿固两人盯着这个巴掌大小的长方体，震惊得无以复加！ 第三十八章 预谋 “韩哲言……还活着？” “当然。” “这……这可能吗？” 沐熹率先惊呼，虽然先前北川洋子的解释已经让她心里有了预期，觉得这个东西相当不一般，可真的见到以后，还是不由自主地愣在了原地。 废话，把人装在这么一个牛奶盒大小的空间里，别说你还要他完好地活着，哪怕你把他榨成汁也塞不进去啊！ 当然，既然是人神关系研究所研究出来的东西，那就必然有黑科技在里面，有可能是神谕有可能是神血还有可能是别的什么东西，总之只能让陈鼎文介绍了。 “众所周知，我们发现的五大神王当中的一位，名叫卡尔玛唯，为时空与轮回之神。时间，空间和往生轮回的能力都由她掌握。” 陈鼎文继续讲道：“正是因为这项技术运用了卡尔玛唯类型的能力，特别是空间能力，因此，这项发明的名称就由它命名。 “以前抓捕回来的人神混种都需要关押到普通的牢房当中，但众所周知，我们并没有那么多空地来修建牢房；而且人神混种的身体素质也远远超出常人，一般材料的牢房也无法将其限制，会有极大的安全隐患。这是整个wag都面临的一大难题。 “因此，我便有了研究这一发明的想法。我创造性地运用了卡尔玛唯神血加上绝对零度冷凝技术，将关押人神混种的空间压缩到了约一立方分米大小，也就是你们面前看到的这家伙。 “别看它不大，但制作它时使用的神血血量超乎寻常的多，但这是必要的——可以避免实力强大的人神混种通过神谕挣脱。 “还是众所周知，每一个神王都会使用二十二道神谕，这是我们多年观测和历史研究得到的成果。但在现实当中，有确切记载的神谕，每一位神王只有十种。 “因此，在我国的神谕学当中，我们用十天干十二地支来划分神谕的等级，十二地支级别神谕的存在，目前还没有实际被验证过。与此同时，神血造器也表现出和神谕一样的特性来，因此我们也将它纳入了这一套体系当中。 “我说这些你们不烦？要讲清楚的话，刚才那些东西还是要提一嘴的。卡尔玛唯体的等级为辛级，也就是八级，算是极高的等级。因此，低级别的神谕在卡尔玛唯体内无法发动，低级别神血造器是无法对卡尔玛唯体造成伤害的。 “人神混种，不可能逃得掉！” 最后一句话出来，在场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照这么说来，这东西妥妥的就是神器啊！ 之前和韩哲言斗争的时候，韩哲言虽然会不同种类的神谕，但无一例外，那些神谕的等级都很低，撑死也就丁级，这应该是和他刚刚觉醒是有关系的。 不过韩哲言已经被他们几个人完全打趴下了，目前正处于虚弱状态，你告诉我现在他能发动辛级以上的神谕突破这卡尔玛唯体，鬼才信嘞！ 如果被关在这里面，人造神是绝对一点儿办法没有只能等死，在场的其他人嘛……北川和宗显立突破出去没什么问题，但也得付出很大的代价。 真的好强！ “实验品一共有三个，目前来看已经完美地符合了预期，只要后续跟进生产……” 陈鼎文说到这里，突然嘿嘿嘿嘿地狞笑了起来，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的发明被wag总部购买了下来，然后钞票就像洪水一样进了自己的腰包…… “那个，没事你？”沐熹关切地问道。 “淡定，他就这么个人。”北川洋子淡然道，“搞研究的哪儿有不疯的？硬撑罢了。” “不好意思，失态了。”陈鼎文轻咳一声，刚才说得确实有点多了，于是将手里的红酒送到嘴边抿了一口。 “没关系，毕竟你和小须是这项研究的核心人员，有了这项研究，确实能让wag的整体管理水平和科研水平更上一层楼。我谨代表wag感谢你们的付出。” 北川洋子后退一步，向陈鼎文和须乐怡鞠了一躬，沐熹和刘鸿固也紧随其后。 虽然嘴上调侃着他俩不务正业，但人家毕竟把真东西摆在了这里，这是真真正正能解决实际问题的重大发明，理应受到最大的重视和尊重。 “北川部长客气了，虽然前后研究了数年，几次遇到瓶颈，但成果出来以后，一切都值得了。” “放心，我会尽快联系总部对你的发明进行审批并且申请专利。”北川洋子说完轻笑，“到时候那套房你不就能全款拿下了嘛！” “还是北川部长深知我心，哈哈哈哈哈……” “对了，老宗知道这个东西吗？” “宗部长比你们来得都早，他亲眼看着人装进去的，就你抓回来的那个人神混种，叫韩哲言是？” “这老东西……他人在这儿吗？” “他说今天学校那边有值班，看完以后就走了，现在估计在学校。” …… 秦安航天菁英中学，教师办公室。 宗显立解下腰间的一大串钥匙，所有钥匙一模一样，他一把一把仔细地数着。 “第三十六把，对，就是这个。” 然后，他从书架上取下了一本《古代汉语词典》来，打开以后，词典里面已经被掏空，一个精致的木制小匣子就静静地躺在里面。 宗显立取出盒子，打开了它，里面放着一个小小的对讲机。 他楞了片刻，紧接着拿起对讲机，打开了它。 一阵“刺溜”的电流声响起，然后对讲机被接起，对面是一个女孩子。 “宗老师，韩哲言在哪里？” “wag秦安分部，地下五层，人神关系研究所的实验室里。” “好的，我知道了，老师您放心，我马上就过来。” “你尽快，我担心韩哲言可能撑不了太久。” “我明白了。” “等一下，婉宁。”宗显立迟疑了一下，紧接着说道，“把他也叫上。” “您是说屿昆？” “对的，我们必须一次成功。对于他们来说，孟屿昆已经死了，没有怀疑他的可能性，带上他是安全的。反正spg最近活动频繁，最后把脏水泼给他们就好。” “好的，我明白了，我马上来。” 第三十九章 来袭 23时30分，夜深人静。 wag秦安分部里大多数人早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只有今天值班的人还留在这里。 在人神诞生于这个世界上的时候，如何处理作为神的个体和人类社会之间的关系成为了每一个人神混种都必须面对的课题。 在千百年的时间里，人神混种和普通人类达成了某种默契，又随着历史的不断发展，如wag这样的组织渐渐地变成了人神混种的归宿。 在平时，wag的成员作为普通的人类，在人类社会做自己该做的事情，组织原则上并不干涉，但也有硬性规定，比如不能在人类世界使用神谕，不能透露有关组织和神的任何信息，除工作需要以外不允许说神语等等。 但在工作的时候，人该在还是得在，值班也好任务也罢，这是个人对组织必要的付出，当然了，报酬很丰厚，不会觉得亏。 但不论是人神混种也好还是人造神也罢，其实他们本质上都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范畴，属于正儿八经的异能者。 所以人类的疲惫几乎不会影响到他们。 现在，偌大的wag秦安分部里面一共有十五个人。按照秦安分部的值班要求，每天晚上都至少有一名最高管理者值班，值班总人数不得少于总工作人员的三分之一。 是的，秦安分部一共有四十五位工作人员。其中五位最高管理者，统称为秦安分部部长，权力相同，宗显立和北川洋子就是其中之二。 剩下的四十人，分为理论部与执行部，每部各二十人。 理论部负责各类理论研究和各项工作的调配和处理，具有管理层的一部分职能；而执行部则是要真刀真枪地去执行任务，给理论部的人提供各类一手资料，而且还要去抓危险的人神混种。 正因为如此，执行部的工资奖金要远高于理论部。但即便如此，执行部的人员依旧紧张，毕竟对于会送命的事情，没有人愿意长久地做下去。 因此，有的人一股劲地想要往上爬，有的人直接撂挑子不干。但没办法，组织上要处理的事情太多，执行部的人数必须充足，因此组织上设立了两项硬性标准： 一是积分制：执行部的专员想要进入理论部的话，就必须通过完成任务获得积分，积分足够便可以进入，不同岗位所需积分不同。 二是任务委派制：任务可以自行领取，但若是组织交给你的任务则必须完成，否则将剥夺晋升资格和神血。 这条在之前提到过，对于管理人造神来说，这条相当有用。 因此，神的世界，也相当卷啊！ “宗显立怎么还没回来？” 北川洋子纳闷道，她目前还在实验室，不过实验室里就剩她和须乐怡了，其他人都已经下班回家了。 秦安航天菁英中学晚自习十一点就结束了，按理说他现在应该回来了，可此时此刻却不见人影。 “老宗这人，还是更喜欢当老师啊……” 北川洋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她从国外调来这里以后，没有找其他的工作，一心一意地为组织服务。 她是彻底的工作狂，不为了别的，只是因为这项工作对于她不仅仅是谋生的手段，更是实现自我价值的途径。 或许宗显立对于老师这个职业也是这么想的，她完全看得出来，宗显立真的很喜欢教书育人，远远超过了在wag当部长。 如果宗显立今晚回家去的话，那她就留下来值班了，毕竟五个最高管理者只需要留下来一个就可以了。 但他总得给自己打个招呼？ 这老东西什么时候真的老年痴呆了？ “老宗？喂？喂？喂……不接电话……” 怎么回事啊？ 北川洋子一脸黑线，一旁的须乐怡上前说道，“北川姐，放轻松，宗部长毕竟是高中老师，说不定还在改作业呢。” “你酒醒了？” “神会醉？” “小须啊，唉……”北川洋子叹了口气，“看来后天的会议上，对工作人员工作时间的禁止事项得加以明确了，至少得把不允许喝酒加进去。” “别啊北川姐，人生都这么痛苦了，没酒怎么行啊？”须乐怡可怜巴巴地嘟囔。 “就这么定了，要喝你回家喝个够，规矩还是得有的，中国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北川洋子虽然语气不硬，但她说话向来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须乐怡撅着嘴，转身从桌底拿出一瓶二锅头，顺手拧开了瓶盖。 “小须你干什么？” “趁着规定还没出来，再过把瘾。” “等一下。” “怎么了北川部长，现在喝总不违反规定？” “给我也来一瓶。” …… 揽月阁主塔，最高层。 夜班总是让人感到困倦，但神不会困倦，所以一切都变成了无聊。 刘亮奎今天负责夜晚观测执勤，不过现在他正拿着手机开着黑。 这是他今天玩的第十五把了。 白银局，先前七胜七负，辛辛苦苦打了一天，段位还就那样。 真下头啊…… “什么破游戏……最后一把了，得赢，不然睡不着觉了……” 这个五大三粗的黑汉眼睛提溜一转，开局秒选瑶，然后打字：“晋级赛，帮帮忙，谢谢哥哥们，么么么！” 赵云：“瑶妹放心，交给我。”然后发了个三连胜的战绩。 马可波罗：“瑶妹跟我，我带你上分。”然后发了上局战绩——11—0—9。 “这把稳了！” 刘亮奎嘿嘿一笑，黑夜里露出一口大白牙，颇有宋小宝那味儿。 “马可哥哥我来啦。” “赵云哥哥我来救你。” “呜呜呜，对面的老夫子欺负我，糟老头子坏的很！” 一边无脑全地图到处乱窜，一边在公麦上飙话引战。 效果显着，局面呈现了令人舒爽的顺风。 怎么赢不是赢啊…… …… “咦，你看，那是什么？” “飞机啊，还能是什么？” “是吗？飞机有这么小吗？我怎么看着像一只鸟呢？” “鸟会发光吗？你要是喝大了你就快去睡。再说了，刘亮奎今天不是值班吗，他都没报告，咱们有什么可担心的。” “确实，来来来——哥俩好啊，六六六啊……” …… “好酒！” 北川洋子举酒痛饮，一瓶二锅头咕噜噜地就进了肚。 这已经是她喝的第五瓶酒了。 “北川部长好酒量啊！”须乐怡竖起大拇指称赞道。 “那是当然，你还不知道，小时候我们家里人就把我当成男孩儿养，酒量什么的都是杠杠的，这几瓶酒算个屁啊！” “那……北川部长……那个提案……” “小须啊，你放心，我明天一上班就上报专利，马上就能审下来，咕噜噜噜噜……” 北川洋子说着又干了一口酒：“至于上班能不能喝酒这个事儿……再考虑考虑，哈哈哈哈哈哈，来，干！” “好！” 没人无聊到催动神血消化酒精，以至于两人都喝得有点上头。在这样高强度的工作里，总得有时间去放空自己。 而且，最近虽然说着要有什么大事发生，一会儿spg要有新动作啦，一会儿又发现人神混种啦，一会儿有发现新的神器或者神王的沉睡之地啦…… 但回归现实以后，一切都风平浪静，除了抓几个人神混种以外，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结果搞的一个个杞人忧天神经过敏，这不是得不偿失是什么？ 还是要活在当下啊。 “最近挺太平的，好像咱们确实有些紧张了。” 须乐怡喃喃道，她和陈鼎文投入卡尔玛唯体的研究已经有数年之久，最近才刚刚消停下来，也是疲倦不堪。 “是啊，咱们还是要保重身体才行。”北川洋子点点头，“虽然人类的疾病咱们不会得，但是精神状态还是要调整好，万一得了个抑郁症什么的，那可太……” 滴！滴！滴！ 滴！滴！滴！ “什么情况？” 北川洋子猛然惊醒，立刻催动体内神血，酒精带来的迷醉感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滴！滴！滴—— 九次“滴”声后长鸣，这是遇袭的警报！ “有敌人来了，是spg的人吗——呃——” 须乐怡也瞬间清醒了过来，可话还没说完便不知为何晕了过去，直挺挺地倒在了桌上。 “小须！” 北川洋子猛地一惊，回头看去，只见倒在桌子上的须乐怡的后颈处，插着一根洁白的羽毛！ 她抬头看去，羽毛的主人，在天花板上，正扑腾着翅膀！ 鸟？ 不不不，这不是普通的鸟，虽然乍一看有点像丹顶鹤，但它后枕部带有的长的柳叶形羽冠，还有裸露着的鲜红色面颊，还是让北川洋子认出了它的品种—— 朱鹮！ 朱鹮历来被日本皇室视为圣鸟，北川洋子不可能不认识。 “该死，这破鸟是怎么进来的？” 如果没有四个wag的成员，揽月阁的入阁程序就不可能启动。 但现在已经没有时间思考这么多问题了！ 说时迟那时快，朱鹮没有片刻停留，就在北川洋子抬头的一瞬间，它便扭头将实验室里的另一道门一爪撕碎，冲向了实验室的深处。 它的目的是？…… 不好，韩哲言！ 还有卡尔玛唯体！ 北川洋子震怒，当着自己的面作掉自己的人，还打算抢走组织的东西，真以为自己是吃素的吗？ 秦安分部位于地下，你作为一只鸟，再怎么灵巧也不可能飞得太轻松，这里将会成为你的牢笼！ “神谕·迷失！” 神谕·迷失，消耗三十二单位神血，强制清除对方一部分记忆，目标会在一段时间内产生失忆的状态，并且会造成一定程度的智力损伤。 朱鹮的爪子已经快要拿到卡尔玛唯体了，但神谕使用后，那只朱鹮果然慢慢地停止了扑腾，从空中落下，静静地立在原地，就像一座精致的雕塑。 很好！ 北川洋子立刻走上前去，她要把这只朱鹮活捉起来，交给组织慢慢研究。 毕竟，这极有可能是spg那帮混蛋的产物！ 可就在北川洋子打算伸手去捉的时候，突然，整个房间变得冷了起来，虽然房间本来就开着空调，但现在已经冷得有点不正常了。 哪怕是以她的身体素质都觉得冷得离谱，有种突然掉进冰窟窿里的感觉。 全身在一瞬间就都僵住了，她低头看去，两条腿竟然已经呈现出可怕的青黑色，皮肤表面已经有了一层结实的冰晶。 再想转动脖子的时候，就已经做不到了。 这是她人生当中第一次吃瘪。 眼珠还勉强可以转动，她双眼直视，没想到的是，之间那只朱鹮又变回了之前生龙活虎的样子，看不出来受了一点儿影响。 诱饵吗？ 北川洋子感觉身后有人，而且感觉还不止一个，但是现在的她没有任何办法转头去看，看看到底是什么人闯入了秦安分部。 可是，自己刚才完全没有感知到有其他人的存在啊！ 几个人联手发动的神谕……可这到底是什么等级的神谕，自己完全没有办法挣脱，甚至连挣扎都做不到。 “该死，我跟你们拼了！” 北川洋子依然暴怒，可是体内神血已经在短时间内冻僵了，想要再次催动十分艰难。 突然，她感觉后颈一疼，好像被刀片划过一般，只不过因为冻僵了，所以她只能感觉到一阵细微的刺痛。 他们这是要……取自己的血吗？ 看起来好像不是要杀自己，不然应该割颈动脉啊…… 等等，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这么困…… 好像有什么东西把自己吞进去了一样…… 周围怎么变黑了…… 怎么不开灯啊…… …… “这就装进卡尔玛唯体里面了是？” “没错，就是这样。” “好了，你们两个带着韩哲言回去，剩下的烂摊子我来收拾。” “保重，宗老师，您一定要小心……” 第四十章 转移 “唔……我睡了多久？” 韩哲言再一次从床上醒来，昏昏沉沉的。 有一说一，开着的白灯让他睡得不是很好，可他又找不到开关在哪里，用被子盖住头又太闷，只好忍了。 可现在他除了睡觉又有什么事情可做呢？ 神谕没办法发动，拳打脚踢也没有任何卵用，自己感觉就像是被倒扣在碗底的蚂蚱，进退都是绝路。 已经没有逃出去的希望了。 韩哲言伸手触摸着墙壁，真离谱，究竟是什么材料才能做出这么离谱的东西？ 感觉不像是地球上有的材料啊！ 等等，不是地球上有的材料…… 韩哲言突然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结合一下自己最近经历的事情，很容易就能想到，这个房间，或许就是用有关神的东西造出来的。 那最有可能就是神血了。 可是，造这么大的一间屋子，那得用多少神血啊？ 从宗显立和慕容口里得来的信息来看，抓自己这种人神混种就是为了补充神血的。 要是神血这么充足的话，那又为什么要抓自己呢？ 先不想这么多。 如果这个屋子真的是用神血造出来的话，自己或许还真的有其他的办法逃出去！ 韩哲言眼睛一亮，他深呼吸了几次以后，伸出右手食指犹豫了片刻，然后把食指放入口中用力咬了下去。 “啊……呃……” 一阵钻心的疼痛伴随着被咬烂的皮肉飞快地从手指处传来，右手食指的伤口冒出血来，就像是一汪血池。 韩哲言忍着痛闭上了眼睛，默默地感受着体内沉寂已久的神血，就像先前和刘鸿固较量时那样，体内的神血慢慢地往上游走着，最终到达了指尖末端，从手指处的伤口一点点涌了出来。 韩哲言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因为他突然记起了之前和刘鸿固较量时的情型。 就是在这次争斗中，自己偶然间掌握了神血造器，虽然自己最后还是战败了，但总归不是一无所获。 但是有一说一，最后从地上站起来的是自己而不是刘鸿固，这就很离谱。 韩哲言后脑勺已经变淡的疤痕就是证据，这就说明，自己——至少是自己体内的神血，有着不一样的特性。 还有还有，在直升机上的时候自己也晕过去了，明明什么都没干，但醒来以后却把宗显立和慕容毓影吓得拿枪威胁自己。 看来自己确实很特殊啊——在人类里面不算是人类，在神里面也不算是个正常神…… 他突然好想祭司，要是能和他说上话，自己肯定能更好地掌握这股力量。 可惜手机已经寄了。 没办法，一切只能靠自己了！ 灰色的神血探出头来，果然就像饿狼看到羊一样，朝着洁白的墙壁飞扑了上去，原本无懈可击的墙壁居然有了融化的迹象！ 有戏！ 韩哲言大喜，看来自己真的赌对了，这根手指没白咬！ 自己的神血，果然非同一般，好像有能够吞噬其他神血的能力！ 韩哲言哪怕不去操纵，神血也能自行将其吞噬，不一会儿，和床挨着的这面墙壁就已经被侵蚀出了一个拳头大的洞来。 这下好了！ 马上就能够出去了！ …… “呃——” 发出声音的是北川洋子，现在正侧躺在地板上大喘气，全身湿透，那是先前结在自己身上的冰霜融化后的水和挣扎时的汗水的混合物。 一旁是两个乳白色的破布一般的东西，就像是被撑破的塑料袋。 那正是被损坏了的卡尔玛唯体。 经过了不知多久的挣扎，她终于挣脱了卡尔玛唯体的束缚，当然，过程极其痛苦，一边要使用自己能使用的最高级别神谕强行突破，另一边又要快速恢复自己因为被冻僵而大减的实力。 因为她不知道突破以后还会面对什么，但无论面对什么，她都必须正面迎战，这是她的职责。 勉强地挣扎起身，她看着眼前的一切。 自己现在还在人神关系研究所里，看来敌人把自己装进来以后就直接扔在了这里，也就是说，自己不是他们的目标。 那他们的目标是…… 北川洋子艰难地挪着步子，一步一步来到了先前存放关着韩哲言的那个卡尔玛唯体的地方。 空空如也。 看来对方的目标就是韩哲言，没有别的东西。 “其他人怎么样了？” 不知道侵略者的身份，想要再追上对方就是无稽之谈。北川洋子现在更关心的，是组织里有没有人员损失。 侵略者的实力极其强大，除了那只朱鹮以外还有其他人，几人联手的实力，让自诩无敌的北川洋子想起来也后怕不已。 自己这个正儿八经的人神混种都毫无还手之力，那就更别说占组织成员大多数的人造神了。 如果他们对上了这几个人，绝对是凶多吉少。 北川洋子突然冷笑，这个世界上除了wag以外，还有那个组织能派出这么多实力强劲的人呢？ 不言自明！ “spg……第一个下手的就是这里……真倒霉……” 她先是转头看去，一眼就看到了还在昏迷当中的须乐怡，奇怪的是，之前插在她后颈的羽毛已经消失。 “小须，小须，醒醒……” 北川洋子摇了摇她，顺便查看了脉搏和鼻息，不过还好，其它的一切生命体征都十分正常，看来只是昏过去了而已。 那根羽毛上应该是类似于麻药的东西。 对方不是来杀人灭口的……这有点不像spg的作风…… 还有，既然警报已经拉响，可为什么没有人组织反击？ 没有钥匙的他们，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难道组织里的其他人全都…… 北川洋子突然冒出一身的冷汗，咬着牙，朝着其他地方一拐一拐地走去。 …… “外面是什么情况？” 韩哲言的灰色神血已经把那面墙侵蚀出了一个窗户大小的洞，已经可以很轻松地钻出去了。 而且他突然发现，原本以为厚实无比的墙壁，没想到是一张几乎看不出厚度的纸。 可是当他打算出去的时候，猛然间看到下方的景色，险些吓得半死。 下方，万家灯火通明，高大的摩天大楼变成了积木一般大小的土块，在流动中转瞬即逝，现在自己很像是正坐在飞机上，透过舷窗朝地面看的那种感觉。 现在我在空中？ 韩哲言即将迈出去的一条腿又收了起来，这令人晕眩的高度让他感到全身一阵酥麻，还好自己现在并不想上厕所，不然一定会绷不住的。 这合理吗？ 其实韩哲言现在根本就不知道揽月基地的存在，他对于地点最后的记忆是乐华城的后台，然后又一次醒来的时候，自己就在这个白色的鬼地方里面了。 不行，绝对不能下去，这个高度…… “呼呼呼——” 不知道这是多少米的高度，几千？几万？ 冷风透过韩哲言凿开的那个大洞朝着卡尔玛唯体里面咆哮着。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韩哲言现在还穿着夏天很清凉的短袖短裤，面对这摧枯拉朽的狂风，有些遭不住。 他拾起被子，把自己裹成了粽子一样的形状，可是冷风却愣是往他怀里钻，被子也和一张破布一样，没有丝毫保暖的效果。 “啊啊啊啊啊啊……” 韩哲言全身颤抖，心想自己该不会要冻死在这鬼地方了。 他突然想起历史上着名的三角贸易，有很多非洲的黑奴都是死在远航的船只上。 自己莫非也将遭到同样的命运？ “试一试…… “神谕·隔离！” 之前在卡尔玛唯体里面发动的神谕都毫无效果，可是现在卡尔玛唯体已经被凿开了一个大洞，而且自己现在确实是有被冻死的危险，那就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风也算是元素之一，要是可以隔离了的话…… 果然，在神谕被发动以后，尽管风依旧肆虐，但韩哲言现在却只能感受到狂风带来的阻力，至于风的寒冷，韩哲言一点儿也觉不着了。 有用！ 我又赌赢了！ 看来这个房子可以限制神谕的使用啊，怪不得…… 韩哲言突然想起来《西游记》里的情节，孙猴子每次被装进了瓶了罐了什么的里面的时候，第一件事不就是往装他的法宝上面钻个窟窿吗？ 窟窿有了，法宝的法力就泄了，自己就能润了。 好蠢啊自己，在里面这么长时间才想到这个。 不过自己已经做到很好了，毕竟一开始鬼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呢？ 抛开被子，韩哲言站在卡尔玛唯体内，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景色。 下方慢慢地没有了灯火辉煌，逐渐被群山上茂密是树林所取代。 韩哲言看不出这是哪座山，毕竟三秦大地嘛，最不缺的就是崇山峻岭。 树林……之前在乐华城隔壁树林里的那段不好的记忆涌上心头…… 该死，妈的怎么是山里啊？ 韩哲言纳闷道，自己没有手机，如果在山里的话，自己能找到通往外界的路的机会就小得多了，出逃难度就极速增加。 按照之前宗显立说的，自己被抓就是要死的。 滚，他可不想死，思悦还在等自己哩！ “这可怎么办？啊！——” 韩哲言正思索之间，突然感到一阵下坠失重的感觉，猛烈的颠簸让他狠狠地摔了个跟头。 “啊——！” “疼……疼……” 风也小了很多，难道是要到了？ 韩哲言忍着疼痛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为了保持平稳于是扶着墙。 可是当他再次朝外看时，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第四十一章 花的秘境 还是窗外，可是一切都换成了另一幅景象。 外面已经完全被树林给遮蔽，月光几乎没办法透过厚重的树冠洒下来。 韩哲言发现自己依然在移动当中，不过现在速度就是正常步行的速度，看来，自己已经落地，马上就要被带到目的地了。 带到目的地以后会怎么样？ 韩哲言咽了一口口水，还能怎么样，大概率是送命！ 看来，要逃命只能现在了，毕竟就现在来看，他们好像没发现自己其实已经突破了卡尔玛唯体可以跑掉。 只要能出去，自己就有了一战之力，而且这里是山里，就算战败了，自己也有很大概率能躲起来，容错率很高。 那就…… 韩哲言终于下定了决心，随后一条腿迈了出去，然后是半个身体，最后两只手攀附在洞的边缘处，打算直接从半空中坠落。 结果，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雄厚而富有磁性的男声传来，直接把韩哲言吓得肝胆俱裂—— “哲言小友，别来无恙啊。” 被发现了！ 韩哲言急忙松手，但就在双手脱离卡尔玛唯体的瞬间，四周的空间仿佛静止，眼前乳白色的墙壁和漆黑的夜空迅速混合在一起，最终化作了一片虚无。 晕眩感如同洪水一般直冲头颅，虚无因为眼皮的遮盖变得纯黑。 韩哲言又一次昏了过去。 是的，又一次。 …… wag秦安分部，监控室。 “那你们都没事？” “北川部长，我们都没事。” “那就好……那就好……” 北川洋子刚才已经把分部有人值班的科室都视察了一遍。 好消息是，所有人都还在，没有出现人员伤亡。 只不过几乎所有人的口供都说自己看到了一只飞鸟，然后后颈一疼，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飞鸟自己也见过，指的应该就是那只朱鹮，没想到这只鸟居然在从入侵到窃取卡尔玛唯体的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将所有人都悉数迷晕。 这不仅要强大的实力，更要对这里的地形和人员构成了然于胸。 那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鸟，spg已经研发出了这么变态的东西了吗？ 坏消息是，北川洋子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来到监控室，但监控也没有记录下任何有用的信息。 那只朱鹮仿佛就是专门要让所有人看到一般，前来入侵的敌人也好像就它一个，至于其他敌人，则完全没有被监控记录下来。 可是技术员并没有发现任何监控被改动的痕迹。 “大家不要慌，我现在就把情况向上级汇报。” 北川洋子率先稳定了人心，毕竟这已经可以算是恐怖袭击了，必须请求总部的支援。 但就在这个时候，监控室技术员突然急促地对北川洋子报告：“收到求救信号！” “谁的？” “索贡4号，宗显立！” “他遇袭了？” …… 韩哲言苏醒了过来，首先恢复的居然不是视觉，而是嗅觉。 这是什么味道？ 好香！ 青草？花朵？树林？ 这种香气与众不同，丝毫没有香水的那种化工制品的气息，而是好像把整个春天都研磨在了一起，散发出了一阵大自然独有的芬芳。 当然，好像还有饭的香气…… 这个味道……是在煲肉汤吗？ 好饿啊…… 一阵阵香气扑鼻，几乎攻破了韩哲言生理和心理的全部防线，以至于过了半晌他才想起来，自己现在还是被抓的状态，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没命！ “该死！醒过来，快醒过来！” 否则自己就真醒不过来了！ 韩哲言用力咬了舌头一口，飘忽不定的意识终于回归了身体，双眼也终于睁开了。 他用双臂撑起上半身，环顾四周，看到的却是极其陌生的景象： 这是一间木屋，怎么说呢，就是一间极其纯粹的木屋，仅此而已。 木床，木桌，木椅……房间里的所有设施都是木质的，除了房梁处用于拼接的榫卯还有一些花纹雕饰以外，其他的地方都是朴实无华，没有其他的任何装饰，散发出原木本有的木原色。 古装剧里的所谓“木屋”，在房间各处都费尽心思地雕龙画凤，从而显得富丽堂皇，但这件屋子完完全全就是反着来的，好像专门就要让你见识一下木屋最简易的状态，和剧里完全走向了两个极端。 他现在就睡在那一张简易的木板床上，枕头也是木质的，虽然清凉但是咯头，让他想起了司马光为了提醒自己早起给自己做的那个木头枕头。 放眼望去，不是木头的东西可能就只有自己身上的这张洁白的被子了。 被子也没有花纹，但是手感极其丝滑，就像是抚摸着无风的水面那样畅快无阻。 这是什么地方？ 韩哲言觉得自己穿越了都是有可能的，怪事发生得多了，他现在已经没有不能接受的设定了。 这里是古代吗？ 那也不对啊，哪怕自己真的来到了古代，他还是不相信这里是关押犯人的囚牢，在古代关押犯人，那也起码得是小黑屋啊，这么会给你这么正经的地方住？ 等等……好香啊…… 先前没睁开眼睛的时候，韩哲言就先闻到了香气。现在睁开眼睛了，终于可以看看香气是从哪里来的了。 原来自己床的左边就是窗户啊，香味就是从这户双开门的木窗的缝隙里飘进来的，照亮屋子的光也是从窗纸透进来的。 韩哲言坐起身来，伸手推开了木窗。 “天哪……” 看到的虽然是纯粹的自然风光，但面前的景色已经超出了韩哲言的认知，韩哲言已经没办法用语言来形容了。 开窗的瞬间，明媚的阳光照射进屋，一支艳红的腊梅如同美人的玉肢般从窗外伸了进来。 现在明明是盛夏，为什么会有腊梅？可韩哲言的疑惑在看到更多的花草树木时便全然打消。 窗外是一个小庭院，小桥流水，颇有苏州园林的即视感。虽然没有白墙和屏风，但是一片姹紫嫣红早已将这个缺憾给弥补，让人不禁庆幸还好没有墙的约束，否则会显得拥挤不堪的。 记得小学的时候为了记忆花卉而背诵的一篇顺口溜：正月梅花香又香，二月兰花盆里装…… 顺口溜之所以这么编，就是为了利用花的季节性让你记住这些花所对应的时节，可惜了，要是这个顺口溜的作者来到这里看看，估计能当场脑溢血。 腊梅和迎春在窗前挺拔着身姿；菊花的黄和牡丹的红在小桥底下交相辉映；小溪流里的荷花粉嫩着脸蛋，如同一条小船在水里游啊游啊游…… 等等，荷花为什么会漂流啊？！ 莲藕呢莲藕呢？！ 那阵异香看来就是这群花卉散发而来的，韩哲言看着面前四季错乱的混乱但富有雅致的图景，感觉相当不真实。 可是还有肉香……韩哲言吸了吸鼻子，确实是肉香，浓郁的肉香。 什么花闻着有肉的香味啊？ 韩哲言确实是有些饿了，毕竟从被抓到现在不知道多长时间了，他滴水未进。 等等等等，肉的香味越来越近了……好像还伴随着一阵阵脚步声。 脚步声！ 完了，怎么办？ 韩哲言正慌乱间，突然听到一个好听的女声从不远处欢脱着传来： “哲言你醒了啊，刚好我做好了饭，快来吃！” 第四十二章 散人的终南山 “哲言你醒了啊，刚好我做好了饭，快来吃！” 话音未落，不远的一颗杨柳树后面缓缓走出一个窈窕的身姿。 如果地上有云雾的话，韩哲言会毫不怀疑面前走来的是天界的一位仙女：一袭白色的丝绸长袍飘飘欲仙，简单的服饰反而衬托出她原生的美。 女子一头短发，双眼灵动无比，面容精致可爱，看不出年龄，配着一身古装颇具古典气息。手里端着红木托盘，里面端放着一个小瓷罐和一碗白饭，散发着浓郁的肉香和饭香。 美的事物会让人失去警戒，但韩哲言在短暂的呆滞后还是回过了神来，略显防备地看着她。 以韩哲言强化后的感知，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走来的这位女子实力的不同凡响。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在游乐场被那三个人威胁的时候。 只不过他没有从这个女子身上感受到什么敌意，而且她面带微笑，手里还端着托盘，托盘上还都是吃的…… 韩哲言咽了一口口水，不知道是因为紧张，害怕还是饿。 “哲言你别害怕，我是来给你送东西吃的。宗老师说从被抓到现在一直都没吃东西，肯定很饿了。”女子看到韩哲言趴在窗前看着他，笑着说道。 宗老师？宗显立？ 韩哲言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愣了一下，就在他愣神的这会儿功夫，那个女子已经进了房屋，来到了韩哲言面前，把饭菜放在了床上。 “哦对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罗婉宁，我应该比你大，叫我婉宁姐就好。” “好……好……那个，你刚才提到的宗老师……是宗显立吗？” “是的。” “你认识他？” “哈哈，何止是认识。”罗婉宁莞尔一笑，“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是他创造的。” “什么？” “这个一时半会说不清楚，要不你先吃点东西，待会儿慢慢聊。” “等等……那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哦对了，你看我这脑子……救你的时候挨了一记神谕，好像是精神类型的攻击，现在还有些糊涂，哈哈。” 罗婉宁略显尴尬地笑笑，“这里是终南山。” “啊？” 韩哲言直接震惊得叫了出来！ 他还以为自己已经到了什么异世界了，结果居然还没离开秦安！ 终南山他熟啊，就在秦岭的中段，自己还去爬过几次，风景相当不错。 终南山里有这种地方吗？不同时节的花一齐开放，宛如仙境的地方？ “骗人的……” “没有骗人哦。当时你还被装在卡尔玛唯体里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开始行动了。我们为了救你，费了不少劲呢。当然，这一切都是宗老师的计划。” “卡尔玛唯体是什么东西……你的意思是宗显立一开始就打算救我？可是宗显立，他不是要……要我命吗？” 韩哲言可以确定当时从他们嘴里听到的就是这个意思， “那是wag的打算，和宗老师无关。” “额，wag又是什么东西？” “wag是……哎呀，我都说了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你先吃饭，吃完饭我慢慢给你解释，宗老师说过，一定要照顾好你。” “那宗老师现在在哪里？” “他在善后，不得不说这次烂摊子挺大的，我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要是真的能把锅甩给spg就好了，应该没问题？” “spg又是啥啊？！” …… 秦安分部进入紧急状态。 北川洋子一众人在收到宗显立的求救信号后连忙动身赶去，为了避免对方杀个回马枪，于是启动了揽月阁应急防御系统。 普通人依旧什么都看不到，但神血拥有者看去，揽月阁的四方高塔的四角升起了四道白色光柱，光柱与光柱之间有光幕覆盖，笔直地伸向无尽的夜空。 开启揽月阁应急防御系统极其消耗资源，一般情况下都不会去动用，毕竟开着的一分一秒，都是用不可用金钱衡量的神血支撑起来的，这让本就不富裕的秦安分部雪上加霜。 要是帝京总部的话，防御系统二十四小时全开，林岑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当然，北川洋子也在第一时间向帝京总部和淞海分部汇报了遇袭的情况，各部也是第一时间做出反应，一边加强自身警戒的同时，一边派遣支援部队前来协助秦安分部。 硝烟瞬间就弥漫了起来。 “就在前面吗？”北川洋子疾步奔跑。 “对，就在前面，求救信号是从秦岭里面发出的，很快就到了。” “宗老头，千万别出事啊……” 北川洋子、须乐怡、柳杨三人一同前来，剩下的所有人都留守揽月阁秦安分部。 之前已经回家了的刘鸿固、沐熹、慕容毓影和陈鼎文等人也都因为组织的紧急召回而回到了分部。 现在分部那里应该没什么问题了，毕竟那是相当成熟的机构，绝对不是跟公共厕所一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但敌人很可能没有远离，这一点北川洋子还是心有顾虑，但是为了营救宗显立，也顾不得许多了。 三个人在秦岭山中穿梭着。 “就在前面！” 柳杨手电筒往前照去，宗显立正坐在一颗高大的树下，两只手捂着自己的左腿，面色苍白，神情痛苦。 “宗部长！” “老宗！” 三人迅速上前，宗显立似乎感觉到了他们的到来，缓缓睁开眼睛，语气虚弱：“快求救，有敌袭……” 北川洋子急忙说：“宗老头你就放心，我都已经处置好了，你的腿……” 手电筒照在宗显立的左腿上，三人倒吸一口凉气：整个左腿膝盖以下的部分全部被砍掉，而且伤口口极其整齐，仿佛是用电锯割过的树木一样，应该是被一次切下来的。 半截剩下的大腿空荡荡地躺在那里。 血倒是没流多少，但这肯定是宗显立拼命用神力止血才不导致失血过多。 “对方是spg的人……用神血造物变出斧头来，砍断了……”宗显立语气颤抖，似乎随时就会昏过去。 “我就知道……那群畜生……”北川洋子气得两眼冒火，一脚踢在一旁的树上，树干立刻就被刨掉了一大块。 “宗部长，别说话了，我们现在就带你回去。用我们研究所的神血生物科技，您一定能恢复的。”须乐怡补充道。 “来，我背你。”北川洋子说着就要让宗显立上背，但被柳杨一把拦下。 “北川部长再怎么说也是女性，还是让我来。”没等北川洋子反映过来，柳杨已经把宗显立一把背起，然后就往前走去。 “就让柳杨背我。”宗显立也这样说着。 “行，你来。” 四人一路无言，飞快地往分部走去，毕竟在路上，随时都有可能遇到未知的敌人。 连宗显立这样的强者都吃了瘪，对方的实力，深不可测。 但在北川洋子和须乐怡没有注意的时候，宗显立和柳杨正默默交流着。 交流一定需要语言吗？柳杨在宗显立搭在自己胸前的手上写道：“真狠啊你。” “谢谢你。” “我的事？” “放心。” “值吗？” “值。” 最后一个“值”字，宗显立写了很久，很久。 …… “宗老师……呜哇……咳咳咳……” “慢点吃，别噎着。” 韩哲言一开始不敢吃面前的食物，只敢直勾勾盯着它流口水。 罗婉宁笑道神血能免疫人类世界所有已知的毒素，你当这里是皇宫啊，就非得把你赐死？ 为了不让韩哲言继续和个呆瓜一样，罗婉宁只好用手挑了一块肉和饭吃了下去。 半晌，韩哲言见她没事，才颤巍巍地端起碗筷，大口地扒拉着饭。 一边吃，罗婉宁一边给他介绍有关wag和spg的相关信息，也回答了韩哲言提出来的所有问题。 当韩哲言听到宗显立的悲惨的身世，还有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救自己的时候，喉咙仿佛哽住一般，眼泪也流进了碗里。 不过饭菜虽然很香，就是有点淡了，眼泪加进去，咸淡刚好…… “所以你知道宗老师为什么叫终南散人了？”罗婉宁自问自答，“这里就是他的家，他希望和他一样悲惨的人神混种，能不被那些所谓的组织机构所束缚，能更有尊严地活下去。。” 饭很快就吃完了，韩哲言本来以为不够，但没想到，吃完以后饱腹感极其强烈，自己的体力和长途跋涉虚弱的精神很快就都恢复得差不多了。 “谢谢婉宁姐的款待。” 韩哲言起身致谢，罗婉宁嘻嘻笑道：“不用这么客气了，大家都是同道中人。” “那婉宁姐，你回到人类社会以后，你会是什么身份呢？” 罗婉宁直接答道：“我在秦安师大读了汉语言文学的本科和研究生，马上研究生毕业，宗老师说让我就跟着他，以后当个语文老师也挺不错的。” “那……我什么时候能回去呢？” 韩哲言问道，毕竟他现在不知道自己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回去，自己身上的谜团还有很多很多，比如妈妈，比如祭司，比如那个电话和幻境。 还有，自己这么长时间和失踪一样，思悦那边又该怎么办？ “我相信宗老师他有自己的考量，至少也得这波风浪平息下去才行。”罗婉宁摇摇头，“这里是用神谕创造的，位置绝对不可以暴露，我们和宗老师联系也只能用专门的对讲机，而且只能是他给我们单向打过来…… “不过你放心，我们这里非常非常安全，在收到宗老师的消息之前，你就安心地呆在这里。你看这里有山有水又有好吃的，咱们三个可以一起玩啊……就是少了个人，不然就可以搓麻将了……” “等等，我们三个？” “哎呀，我该不会真傻了，那个叫北川的女人可真狠……” 罗婉宁突然站起身来：“这里曾经收留过很多像你一样的人神混种，不过大多数都已经走了，现在就剩下两个人，还有一个人，我带你认识一下。” “还有一个人？谁啊？” “他叫——孟屿昆！” 第四十三章 光临寒舍 这里还有其他人？ 韩哲言对于这里的了解全部都是从罗婉宁口中得到的，目前只知道这个地方是宗显立的家，但这个地方看着就不小，又怎么可能只有罗一个人在这里呢？ 而且就刚才她口中所言，这个地方也是宗显立收留人神混种的地方，那么有其他人自然就很正常。 韩哲言被罗婉宁领着，穿过了争奇斗艳的花丛间的小径，一直往前走着。在行走的时间里，他开始整理刚才获得的信息，并且开始思考一个问题： 宗显立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救他？ 韩哲言现在终于不是一无所知了，自己先前的猜测和罗婉宁的解释，让他对当下的局势都有所了解。 作为wag的领导人，绝不可能直接把自己放走，要把自己保下来也难如登天。一开始韩哲言以为是因为自己是他的学生，对自己有所恻隐，所以才出手相救，这份浓烈的师生情让他回想起了曾经的点点滴滴，也是让他哭出来的原因。 但在罗婉宁讲述了她所知的关于宗显立的一部分事实以后，韩哲言迅速被错愕的情绪所笼罩，再也不相信他单纯是一个老师了，一切都让他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首先让韩哲言震惊的是宗显立的年龄，他居然是上世纪三十年代出生的人！ 那么算下来，他如今已经接近百岁了。不过神血的能力让他能够保持自己年轻的面容，所以看不出来也很正常， 第二个信息，他并不是秦安人。根据罗的回忆，这里被宗显立称为“第二故乡”。他原来的故乡没有人知道，他自己也从未提起过。 第三，他没有别的亲人。这并不是因为时间漫长而导致亲人的离去，罗婉宁亲口说自己和宗显立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就认识了，而当时宗显立就定居在此，而且是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如果有亲人的话，那应该健在才对，而且上一辈的人没有几个兄弟姐妹也很令人疑惑。 可他确确实实没有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孤独得像块石头。 韩哲言想到这里，又想到自己如今的状况，心情突然低落了下来，这种相同的境遇，他完全感同身受，宗老师……他究竟经历了些什么？ 他还打算继续想下去，但罗婉宁把他一把拉回现实：“就在前面的那个屋子里，他也是一个人神混种，你们肯定会很有话题的。” 前面的屋子？ 韩哲言这才回过神来，想了半天心思，自己都不知道走了多久，结果他定睛一看，还以为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自己刚才住的那地方。 一模一样，这里的屋子都一模一样！ 屋子都这么简单明了吗？木制的结构连自己一个文科生都能一览无余！ 前方的木屋里传来有规律的脚步声，听着像是有人在那里踱步，时不时传来一阵清嗓子的声音。 不知为何，还没见面，韩哲言心里就怂了半截。他能明显感觉到，现在屋里那位给自己带来的压迫感就已经可以和面前的罗婉宁有得一拼了，而且这还是在自己离他几十米远还没开门的情况下。 起初，他本来想瞅个机会逃出去，可刚才吃饭时听完罗婉宁的话以后就动摇了。现在外面不知道有多乱，自己现在是在这里暂时避难的，贸然出去的话，宗老师的一切努力都将付之东流，自己也可能再次招来杀身之祸。 而且他现在也找不到出口，虽然罗婉宁言之凿凿这里是终南山，但他还是不敢全信。 现在这里又来一位高手，韩哲言逃跑的最后一丝念想也彻底打消。 他终于还是相信了罗婉宁的话，自己又不是什么阴谋论者，整天怀疑来猜测去，提心吊胆的也没什么好处。这里是他们的地盘，而且刚见面对方就表示出了相当的善意，那么自己在留心提防的同时，也要尝试着和他们打好关系，这样对自己才是最有利的。 “屋里的这位……我可以叫孟先生……” “可以啊。”罗婉宁笑着，随后又突然冷不丁的小声问道，“你语文怎么样？” “问这个干嘛……有一说一，还凑合。”韩哲言云里雾里。 “喜欢看书吗？”罗婉宁继续问。 “当然。”韩哲言底气十足地回答，这点儿自信还是有的。 “那你文言文怎么样？” “文言文？呃……” 刚才还底气十足的韩哲言顿时萎靡了下来，有一说一，他文言文确实不怎么样，高考文言文那不过二百来字的小文章，出的选择题韩哲言都能三道全错。 “哦，是这样的。宗老师是语文老师，我是中文系出身，老孟他也很喜欢这个，所以我们三个平时经常玩一些文字游戏，所以我问问。”罗婉宁补充道，“平时也会拿文言文交流什么的。” 韩哲言双眼一黑：“拿文言文交流？文言文也有四六级口语考试吗？” “唉呀不勉强，我觉得你肯定是能听得懂的。好啦，一起进去。” 说着，罗婉宁便拉着韩哲言的衣袖快步来到木屋门前。 咚咚咚！罗婉宁伸手颇为大力地敲着门，生怕里面人听不见。 “稍待，吾至矣。” 语调拉长，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声从屋里传来，好像在朗诵一首诗。韩哲言突然觉得这个声音好像在那里听过，感觉一阵耳熟。 可就在他愣神的这片刻，他转头一看，罗婉宁已经不见踪迹，而朝门走来的脚步声则是越来越近。 “靠！阴我！” 韩哲言怒骂，与此同时门被缓缓打开，开门的瞬间好像一阵清风拂过，那个叫孟屿昆的人也终于显现出真貌。 韩哲言第一眼以为自己看到了诸葛亮，有一说一，此情此景还真有点三顾茅庐的那架势，只不过自己一身现代人打扮太违和，而面前这位叫孟屿昆的男人则完全跟从剧里走出来的一样。 中等身材，一身白衣，明显也是汉服，面容却并没有什么古装剧公子的柔和线条，反而是棱角分明，和迅哥儿的刀削脸倒有几分相似，胡须虽然留着，但没有邋遢的感觉，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浓眉大眼，让你看见就觉得他不是叛徒的那种。 这样的人看着就让韩哲言压力很大，而且罗婉宁居然这个时候不知道逃到那里去了，留下他和面前的陌生人尴尬地对视。 对视只持续了一秒，但韩哲言觉得好像已经过了好几年。最后还是孟屿昆先打破沉寂：“哲言小友，久仰大名，请至寒舍歇息。” 能听出来很客气，但说话跟朗诵一样是怎么回事……韩哲言组织了一下语言，脸色僵硬：“多谢，多谢……” “婉宁，犹居屋上何也，速归！” 把韩哲言请进屋后，孟屿昆仿佛训斥一般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听见“咚”地一声，韩哲言回头一看，正是罗婉宁，她一脸笑容道：“开个玩笑而已啦。” 搞了半天你在屋顶上看我笑话！ 韩哲言有气但是忍住了，总不能当着他俩的面发火？ 屋子里的设施简陋，都是木头，和自己之前住的那间几乎别无二致，一样的贫穷。但令韩哲言震惊的，是这屋子里的装饰！ 满满一墙的书画！ 一面墙都贴满了！ 第四十四章 神的日常生活 韩哲言被狠狠地震撼住了，巴掌大的屋子因为有这面墙的存在，就立刻变得不同凡响起来，有种走进古迹陈列馆中一样。 孟屿昆说了罗婉宁一句后，转头看向韩哲言，见他正痴迷地盯着面前的墙后，双眉微挑，语气颇为欢脱：“哲言小友，莫不有兴于此？” 韩哲言好像没听见似的，一边沿着墙踱步，一边快速浏览着墙上的画作，时不时凑上去仔细看一眼，颇有种在菜市场里挑菜的感觉。 他确实对这些古典书画有所涉猎，所以看到以后才会两眼发光，只见韩哲言呆呆地在嘴里念叨着：“兰亭集序、寒食帖、还有千里江山图……我的妈呀……” “哲言小友，观此画作，可有所感，不妨交流切磋？”孟屿昆不动声色地飘到了韩哲言身边，冷峻的容貌在此刻变得柔和。 罗婉宁双眼放大，有些惊讶地看着孟屿昆，然后转头看向韩哲言，眼神满怀期待。 “那个……那个……” “哲言小友但说无妨，静待高见。” “你说……这一共能卖多少钱啊？” “呃…”罗婉宁僵在了原地。 “皆赝品也，但为素所遣之而已。”孟屿昆听完他的话以后轻轻摇头，语气似乎略显失望。 韩哲言楞住了，因为他没听懂，还是罗婉宁解释道：“墙上这些都是假的，这一堆东西都只不过是他平时打发时间临摹出来的，你也不动脑子想想，居然当真了？” “不是，这看着真像，可惜了……”韩哲言眼睛里的光马上就暗淡了不少，于是长叹：“我还以为有真迹，那不知道能卖多少钱呢……” 他一开始看到这些只存在于概念中的书画时大喜过望，有种掉到悬崖底的人发现武功秘籍的感觉，可随着白日梦破碎，他也只能长吁短叹。这些东西里但凡有真迹，那这辈子绝对吃穿不愁了。 那他来这里就绝对不亏。 “舞文弄墨乃吾陶冶性情之事，非为追名逐利也。”孟屿昆语气重归平静，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婉宁，携哲言小友来坐我室中，吾将献茶。” 随后他飘进了墙后的房间当中，韩哲言眨了眨眼睛没什么感觉，但罗婉宁却把他一把拉到一边：“你有些惹他不高兴了。” “我怎么了，一件真货都没有，不高兴的应该是我才对。” “不是，你不了解他，他很少有情绪波动的，刚才他对你说话的时候语气明显变了，你没听出来？” 韩哲言一头雾水，大姐我才刚来啊，和这位孟先生也是第一次见面，他以前什么样子我怎么知道啊？ 再说语气变化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我又不是学刑侦的，需要注意吗？ 看着韩哲言愣在那里，罗婉宁叹了口气：“抱歉抱歉，我期待值太高了，整整三年这里都没有来新人了，你来了他其实也很兴奋。刚才还以为你能说出来什么独到的观点和他交流交流，估计他也是这么想的……” “独到的观点……呃……那还真没有……” “你听见他刚才说什么了吗？舞文弄墨乃吾陶冶性情之事，非为追名逐利也。结果你张口闭口就是钱，有没有觉得自己太俗了点儿？” “可我确实是个俗人……” 韩哲言直接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承认自己是个俗人，爱钱怕死，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吗？ “唉……”罗婉宁又叹了口气，“你说喜欢语文的时候我期望值挺高的，现在看来，还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共同语言……” 韩哲言看出了罗婉宁的失望，又不知道怎么办，于是只好低头认错：“抱歉婉宁姐，我努力，我努力。” “也别太刻意了，毕竟那东西是装不出来的，走，进屋坐。” …… “哇塞……” 孟屿昆私房墙壁上依旧满满地挂满了书画，韩哲言彻底看麻了。 孟屿昆让韩哲言自己呆在房间里稍作歇息，他和罗婉宁出去采些新茶来，说是对客人必须的尊重。 现在孟的私房里就韩哲言一个，房间结构和之前韩哲言住的那个一模一样，他现在就盘腿坐在床上，用裤子抹掉手心里的汗水，不敢轻举妄动。 先前只是进门的那面墙，现在是房间四壁全部都挂着以山水景色和花鸟鱼虫为主题的水墨画，感觉好像屋子就是用这些画作支撑起来的。 大多都是画配诗，目之所及，没有一首诗作是自己熟悉的，这让韩哲言立刻意识到：这些作品，应该就是出自孟之手。 前面放着的是自己临摹的大家之作，私房里放着的是自己的作品，很合理！ 不行，自己还不知道要在这里住多长时间，自己必须和他们打好关系！之前自己表现太差，待会儿必须得找点话题聊聊才行。 可是……我根本就不会用文言文说话…… 那就只能从这些作品下手了。 韩哲言左顾右盼，计划趁着这会儿时间从这么多的诗作里面挑一部出来，仔细研读，待会儿见面了简单说说自己的感受以后就大夸特夸，这样不久能挽回之前破碎的形象了嘛！ 这么有种当年吕渤提问诗词鉴赏的感觉？ 说干就干，他斗胆挪了挪屁股，往离他最近的那面墙旁边靠近，墙上有着一幅题诗画： 水墨画很好理解，就是很经典的组合：高山，小船，夕阳和船夫，留白甚多。 诗作为： 暮染粼川戌晚更，舟梭轻远载鸣筝。 丛茅深满流津渡，黄萤扑扰落纱灯。 漆竿钓客愁空篓，舷藻游鱼戏笑翁。 白沙软地凫家坊，蓑郎倚棹唱江枫。 韩哲言摇头晃脑地读了几遍，尝试着用已经遗忘大半的语文考试套路分析一下，可就在他绞尽脑汁的时候，门忽然开了： “哲言小友久等，吾来晚也……唔！” 孟屿昆飘进屋来，手里的箩筐里满满装着新鲜的茶叶，见韩哲言正看着自己的作品，甚是欣喜。 “哲言小友观此作，有何高见，但说无妨！” “啊……那个……我我我……” 罗婉宁也端着箩筐进了屋子，打眼儿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于是一个劲儿地朝着韩哲言使眼色——别掉链子啊！ “好……好诗！力作！” 一紧张结果吓得他一激灵，憋红了脸的韩哲言最终憋出了这么几个字，先前从十几个角度想出来的措辞一个没说，感觉脑子突然间抽抽了似的，一片空白。 不对啊，我明明把你的思想感情都揣摩清楚了，再给个机会啊亲！ 可是孟屿昆缓缓点头，然后就无言地飘到一边烧水…… “唉……” 罗婉宁无奈地对韩哲言苦笑：“待会儿还是多喝点儿茶……这个茶不错的，益脑。” …… 下午，孟屿昆要下象棋，点名要和他的哲言小友切磋一番。 韩哲言头快摇断了，说自己是出了名儿的臭棋篓子，不下不下。 罗婉宁说晚上给自己炖肉吃，韩哲言一拍大腿，顿时改口说自己相当喜欢下棋！ 为了不输的太难看，罗婉宁手把手教韩哲言什么子儿走什么步，还教给了韩哲言不少下棋的套路。 韩哲言学了半晌，觉得自己行了，于是信心满满地前去找孟屿昆。 五分钟后，韩哲言就被绝杀。 “孟老师，让我一副车马炮。” “可。” 五分三十秒后，韩哲言被绝杀。 “两副行不行？” “可。” 六分钟后，韩哲言被绝杀。 …… 晚上，月明星稀。 孟屿昆，罗婉宁和韩哲言三人在花园里散步。 韩哲言其实不想来，但是没了手机的他确实什么事都没有，禁不住他俩的邀请，只好也来了。 三个人站在月光下，静静的享受着月华的沐浴。 “玩飞花令吗？” “可。” “呃，这个……” “这样，因为有哲言的参加，所以我们的字选个简单一点的，怎么样？” “善。” “好，我尽力……” 罗婉宁静静地看着空中的这轮明月：“就这个。” 飞花令开始，罗婉宁开头，韩哲言最后。 罗：“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 孟：“况屈指中秋，十分好月，不照人圆。” 韩：“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罗：“走马西来欲到天，辞家见月两回圆。” 孟：“桂花浮玉，正月满天街，夜凉如洗。” 韩：“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 不知道过了多久，韩哲言已经躺在了床上，他迷迷糊糊醒来，隐约听到一男一女富有韵律的交谈声。 “好家伙，还在对！” 韩哲言暗暗咋舌，但是他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婉宁姐，别玩了，肉啊，我的炖肉啊！！！” 第四十五章 三个议题 wag秦安分部，总会议厅，气氛肃杀。 “各位，近期事务繁重，本次会议是我们近期召开的第二次全体会议。由于宗显立部长仍然重伤未复原，因此，这次会议依旧由我主持。” 总会议厅巨型长条桌对门最远的位置上，北川洋子两肘撑桌，手指交叉着放在唇前，神情严肃但略显疲倦：“大家辛苦了，但现在是非常时期，所以还是希望各位能振作精神。” 会议室长桌两边，分别坐着wag理论部和执行部的各位成员，一个个面无表情，都显得有些麻木，仿佛在说着：我们已经尽力了，这一切都快他妈的结束！ …… 距离秦安分部遇袭至今已经快一个月时间。 首先说一下上一次，也就是秦安分部第一次会议的内容。 上一次会议在遇袭后的第三天召开，当时来自总部和几个分部的支援部队在接收到求救信号后都在第二天赶到，加上秦安分部足有上百号人。结果第三天开会的时候把本就不大的会议室堵得水泄不通。 宗显立因为伤势过重必须在家养伤，因此无法亲自前来参会，只能参加线上会议。 而且因为本次会议的特殊性，所以一众大佬都前来参会，秦安分部的5位管理者全部就位，代表了秦安分部的最强实力。 当然，除了之前见过的老面孔以外，还有许多素未谋面的新面孔，也正襟危坐在会议桌的两边，他们是wag其他分部和总部派来的支援人员，分别代表了各部的态度。 会议室里，群英荟萃。 北川洋子组织了本次会议，把本次会议的议题全部列了出来，合并概括以后大概是以下三个方面： 1：关于此次遇袭事件的调查和推测。 2：对韩哲言人神混种特殊性的讨论。 3：秦安分部的人员构成和经费问题。 首先讨论的是这次的遇袭事件。北川洋子先是将那天遇袭的情况一五一十地汇报了一遍。 在监控无信息，当事人全部昏迷的情况下，突破口显然在于两个地方：朱鹮和宗显立的回忆。 当然，在会议还没开始之前，北川洋子就已经使用了神谕·通览尝试分析，但在全力催动的情况下依旧没用找出任何有用的信息来。 就此可以推断出两种可能： 一，敌人实力极其强大，在神血总量和神识等级上都超过了北川洋子，导致神谕无效。 二，敌人在动手时保密工作极其出色，有可能已经将执行任务的人灭口，没有留下任何证据。 北川洋子将这两个推断全盘托出，众人在讨论后一致认为，敌人具备上述两种可能中所提到的所有素质。 “很明显，这两种推断不是要你二选一，敌人的实力和狡猾程度已经到了一个恐怖的高度，我们必须综合来看。”秦安分部财政部长凌月波清亮的声音传来，作为秦安分部最高管理者之一，她的发言得到了众人的认可。 wag淞海分部神血学研究专家叶澜马上指出，人造神技术（即将神血注入普通人的体内使其拥有神力的技术）理论上可以运用在动物身上。但由于人体结构和动物结构的巨大差异，加上动物本身难以管理，目前对该领域研究有限，但不排除其他组织对其有充分研究。那只朱鹮极有可能是“一个成功的实验品”。 众人听后表示认同，朱鹮这个点基本有了眉目。 至于宗显立这个点，最主要还是要听他自己的回忆。可惜，他对敌人的回忆极其模糊，但他一口咬定，敌人一定是spg的人！ 其实哪怕宗显立什么都不说，众人也都有了“敌人是spg的人”的想法，这几乎成为了wag的人的思维惯性。 有能力培育如此强大的“人造生物”；有能力毁灭一切证据；对自己的组织还怀有敌意……spg三个字母，在场的人早都心照不宣地挂在了嘴边。 “有没有可能有卧底？毕竟揽月基地的门需要wag的四位成员才能打开，否则他们不可能进来。如果没有我们的人的帮助的话，总觉得不可能……” 这个问题由刘鸿固提出。经过了休养后，他的身体状况已经全然恢复。而且在抓捕韩哲言的任务过后，他的积分已经达到了进入理论部的标准。现在，他已经正式成为了wag秦安分部神话史学研究所的一名成员，主攻“神话共性论”的史学研究。 宗显立在屏幕前昏沉的眼睛突然睁开，随后又缓缓闭上。 “大刘，你……唉……” 慕容毓影本来想打断，但级别如此高的会议上她也不好声张。其实她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可是……这个问题由你提出来……万一真的出事了…… 在场的人听后先是一惊，随后再次陷入了沉默。 刘鸿固的话给他们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这确实是一个极其显然的问题，如果没有wag的人的帮助，敌方又怎么可能进入揽月阁当中呢？ “鸿固，你多虑了。”柳杨就坐在他的正对面，手里盘着茶杯，淡淡的道，“每个分部都有监察员，所有监察员都是德洛安神系，比如咱们分部的监察员就是北川部长。还有，所有成员每个月都要接受一次测评，这么多年了都没有问题，怎么可能卧底偏偏就这个时候就跳出来？” “但我还是对他们如何进的基地耿耿于怀。” “你要知道，spg比我们发现神王的沉睡之地更早，对方对空间技术的运用有可能已经超过了我们……那你究竟在怀疑谁？” “不，我没有怀疑谁，我只是提出我的看法。” 刘鸿固继续说：“我觉得可以这样，把那天晚上没有在部里的成员召回来，重新做一次测评，这样可以更保险一些……”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怔住了，刘鸿固这是要怀疑秦安分部三分之二的人有嫌疑！ “鸿固，你在说笑什么？”柳杨震惊，“你那天晚上可也不在部里啊，你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对啊，我怎么可能有嫌疑？”陈鼎文两眼一黑就要往后倒去，本来在卡尔玛唯体损失后他就悲痛欲狂，结果现在自己还要被怀疑，还好一旁的须乐怡连忙扶住，他才没摔个四脚朝天。 “这怎么可能？” “对啊……”…… 吵闹声此起彼伏，和在场人员无关的其他分部的成员也吵吵嚷嚷，会议室一团乱麻。 刘鸿固则没有说话，静静地承受着来自大家的舆论压力。从执行部调离后，他达成了自己的目的，但原先在执行部锻炼出来的思维方式和做事风格还没来得及转变，“严谨且苛刻”促使这他把众人没有注意的这一漏洞补充出来。 “好啦，安静。” 说话的是宗显立，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鸿固的这个意见确实不妥，毕竟敌人已经明确，却先挥刀向自己人。北川，你觉得呢？” “我也觉得不妥，毕竟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讨论。”北川洋子也觉得如此，这次会议以后事情肯定会如山般向组织倒来，组织里的一切都要全功率运转，在这个节骨眼上搞一场人心惶惶的测试，只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而且搞一次测评前后至少需要五天时间，费时费力，自己和大家是真的没有精力去干那事情了。 “那么敌人就确定是spg的人，看来我们还没动手，他们就已经忍不住了。” 来自川渝分部的执行部部长姜彦冷哼一声，自己在三年前参与了摧毁spg总部的任务，最后引爆神血核弹的轰鸣声依旧让他记忆尤新，结果这才多久，对面就又敢出来蹦跶了。 然后是三个问题的第二个，有关于韩哲言神血特殊性的讨论。 这个议题引发了在场众人相当的兴趣，毕竟灰色的神血，他们还真的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目前来看，韩哲言的灰色神血有可能是敌人的目标，因为其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特殊性。在执行部成员与韩哲言的交手和接触中，我们获取了他的神血样本。就目前研究结果来看，该灰色神血具有以下特征。” 会议桌理论部那边站起一位男性，身躯高大，虎背熊腰，但却散发出一身的书卷气，厚重的镜片下，一双眯眼正盯着手中拿着的报告。 秦安分部神血研究所所长，姚万语。 “第一，该神血具有吞噬其他神血的能力。我们提取了一部分灰色神血，将其分为三等分，随后将等量的索贡神血、卡尔玛唯神血、希尔娜神血分别注入其中观察反应。经检测，2单位的各类神血均被灰色神血完全吸收，时间均为二十六秒，吸收率百分之百，吸收后的灰色神血浓度均增加2单位。” “第二，该神血与已知所有种类神谕都具有匹配性。神血是发动神谕的源泉，每一种类型神血与该类型神谕具有匹配性，如索贡系神血只能发动索贡系神谕，希尔娜系神血只能发动希尔娜系神谕等等。但我们经过实验发现，该神血具有对所有神谕的匹配性。我们运用神谕发动器模拟神谕发动，目前已经成功发动两种不同系神谕，这在之前执行部进行抓捕时遭遇的情况是一致的，该人神混种可以使用大量不同类型神谕。但因神血样本不足，实验无法继续进行。” “第三是其他相关信息，这里一并报道。我们在该人神混种的手机里发现了一位名叫“原初祭司”的联络人，我们尝试拨打电话，但无人接听。我们又与神语研究所成员一起对其进行了神语分析，确认其为神文字，人类不可见。”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这么说来，韩哲言确实是个奇葩中的奇葩，那么spg抓他就有充足的理由了，整个事件的逻辑链都形成了一个闭环。 “那么，目前对这个神血有什么想法呢？”叶澜饶有兴趣地问道，姚万语是他的学生，能当着wag的半壁江山做报道，她很欣慰。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这个人神混种，有可能是数位神血拥有者杂交而成。” 第四十六章 三个疑点 数位神血拥有者杂交而成？ 在场的众人不由得露出一副古怪的表情，毕竟想到那个画面…… 不过随后想想，这个猜想貌似很合理，不然没有办法解释这灰色的神血为什么具有这样的特性——与所有神血都具有百分百的适配度。 “当然，这个猜想也是有问题的。因为根据人神遗传学的结论来看，父母一方为神血拥有者，则子女即为人神混种，继承父母中神血拥有者一方的神血，且实力削弱一倍；若父母都拥有神血，则子女继承父母中实力较强一方的神血血系，实力与上一代相当。 “虽然历史上没有出现过能同时使用不同血系的人神混种，但在对神血的研究中，还是发现了不同血系神血具有某种“共性“，因此，不能排除完全融合的可能性。 “韩哲言也有可能是某种实验品，实验者有可能是为了通过增加神谕使用类型来弥补迭代实力削减的这一影响。” “实验品”三个字一出来，会场又是一阵骚乱，毕竟之前已经听到那只朱鹮就是“实验品”，而提到实验品，就不由得往spg上引。 “spg坏事做尽！” 由于韩哲言的神血在先前的实验中已经使用濒尽，因此目前能得到的结论依然稀少，而仅凭主观猜测得到的结论因为没有实验支撑，只能保留。 “无论如何，我们都得对这位人神混种转变态度了。”凌月波缓缓说道。 wag经过讨论后认为，韩哲言确实有可能是spg的实验品，但也不能一口咬定，他也可能只是某种机缘巧合诞生的人神混种。但不管怎样，他对于wag的理论研究都具有相当的意义。现在他被spg的人带走，如果日后被找回的话，那么就不能把他当作普通的人神混种来对待，杀死他单纯研究神血的意义，远不及他作为一个完整的人神混种来研究的意义要大。 面对朱鹮的强大和韩哲言的神秘莫测，wag全员都是满头包。照这样看来，spg的实力，不论是实打实的战斗力还是对神的理论研究，都切实超越了他们。这样与时俱进的对手，已经和他们斗争了几百年，看来日后还得继续斗争下去。 第三个议题，则是讨论困扰秦安分部无数的人员构成和经费问题。 其实在秦安分部的人眼里，这个议题才是这三个里面的核心！ 首先是人员构成问题。秦安这个地方太邪乎，人神混种出现的频率在全国都是数一数二，所以执行部人员的工作压力太大，因此要求将执行部人员的数量增加10人，从全国各个分部调集。 这下北川洋子和其他分部的领导人吵了个天翻地覆。毕竟执行部成员在每一个分部都极其宝贵，人造神稀缺这个问题也是wag的老大难问题了，因此谁都不愿意让步，甚至有人认为秦安分部是在趁这个机会揭伤疤装可怜，气得北川洋子险些把桌子拍烂。 其实秦安分部也想过高薪挖墙脚，但是财政报表上的一串赤字不允许他们这么做。说来说去，一切问题都是经济问题。 北川洋子和凌月波，这两大秦安分部管理者，真的在这个议题的讨论中使尽了浑身解数。当凌月波再次动情地讲起wag分部西迁的壮举时，在场的人们无不红了眼眶。 可惜眼泪不值钱，最后的结论是——从长计议！ …… 第一次会议结束，人员陆续离场。 秦安分部紧急状态还没有结束，前来支援的部队还要在秦安呆一段时间，紧急状态（一般认为是遇袭后一周时间）结束后才能各回各家。 北川洋子给支援人员安排好了酒店，当然，这笔钱由秦安分部出，凌月波开支票的时候，双手颤抖。 航天城公园。 “就这里。” “不是，你怎么敢的啊？” 刘鸿固约慕容毓影在这里见面，两人刚站稳脚步，慕容先急切地问。 “开会总要讨论出点什么，我不说，总有人会说。”刘鸿固语气平静。 慕容毓影埋怨你还知道总有人会说是，枪打出头鸟你知不知道？ 可刘鸿固却依旧不动声色，默默地注视着慕容毓影的双眼，把她盯得一阵发毛。 半晌过后他才开了口：“慕容，我能相信你吗？” 慕容毓影恼怒：“你怀疑老娘？你可是老娘我背回来的！” “我知道，我相信你是清白的，毕竟以你的脑子和性格，干不来卧底的事儿。” “刘鸿固！！！” “小点声，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你，毕竟我需要别人的帮助，只凭我一个人确实没法展开进一步调查。对了，沐熹是可以信任的，你可以私下里告诉沐熹，毕竟这次任务过后，我们也算同生共死过了。” 刘鸿固语气突然无比严肃，慕容毓影从愤怒转为疑惑：“我知道了，你说。” “其实你也能看出来，wag的问题不仅仅在外部。这个组织，已经从根上烂掉了。不管是总部和分部的关系，还是处于管理层的人神混种和人造神之间，矛盾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其实就我而言，我是希望这个组织好的，毕竟有关神的探索是我的愿望。但这样下去，这个组织迟早会完蛋，会分崩离析。 “其他分部的人其实根本就没打算帮我们，派来的人都没有给出任何有建设性的意见，领队的人在关键问题上也是一句话不说，我们的死活，他们其实没放在心上，就跟一个个军阀一样，只能看到自己眼前的那点利益。 “我之前的发言只不过是试探，三个疑点我只提出来了一个，整个会场就炸锅了。我现在越来越相信咱们内部有鬼，因为谁也没提出来其他两个显而易见的疑点。” “其他的……疑点？” “第一，为什么敌人会使用我们研究出的卡尔玛唯体？第二，韩哲言的社会身份为什么没有人提出疑惑？” 慕容毓影突然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 “第一个问题确实，毕竟卡尔玛唯体是我们最新的研究成果，北川部长也确实说她是从那里面挣脱出来的……可是第二个问题能说明什么？” “韩哲言是谁的学生？” 慕容毓影听完这句话，顿时楞在了原地：“这么说，你也怀疑宗显立？” “也？” “当时你正昏迷，我和宗显立抓住了韩哲言，但宗显立明显对韩哲言十分袒护，为此，我还和他大吵了一架。” “看来所有矛头都对准他了。”刘鸿固眼神犀利。 “大刘，我知道你的倔脾气，但以我们的实力，不可能揭穿他的，这对我们也没有好处。”慕容毓影眼神落寞，“我们毕竟是人造神，wag制造人造神的初衷，就是为了让我们听话做事……” “但这或许是一次机会，一次革命的机会。” 刘鸿固目光回到慕容毓影身上，一脸坚定：“一起吗？” “你居然还有脸问一起吗？你他妈的都把话说到这地步了，只要老娘听了那就是和你绑在一块儿的蚂蚱了，先斩后奏居然还脸不红心不跳，真是……” 慕容毓影扭头就往回走：“话先放这儿，要是你出事儿了，我绝对把锅甩给你！” “话说，你怎么这么关心我的安危呢？” “废话，你救了老娘的命，老娘总得干点儿什么扯平！” 慕容小步继续往前走：“别想逮住我把柄，哼！” …… 接下来一个月，无事发生，一切似乎回到了之前的那种风平浪静之中 但是秦安分部的所有成员在这一个月受尽了苦头，24小时天天加班，所有人员都必须在岗，过着不分昼夜的生活。 而且没有加班费，全体人员都惨遭降薪，毕竟在上次会议后，非但一分钱没要回来，设备维修和支援人员的食宿费等等一大笔支出，反倒让秦安分部的财政濒临破产了。 回到秦安分部第二次会议，大家此时此刻都已经麻木，一脸倦意地望着北川洋子。 “感谢各位成员的付出，根据我们的讨论，秦安分部紧急状态从后天解除，届时将恢复往常作息。” “奈斯！！！——”全员欢呼。 “北川部长。” “小须啊，请讲。” “那到时候可以喝酒了吗？” “哦对，你不说我都忘了，谢谢提醒啊……” “不是，我我我……呜呜呜……” 第四十七章 跟着孟老师修身养性 时光飞逝…… 桂花树依旧飘着沁人心脾的花香，树下的青石棋盘前坐着两个人。 “将军！” 随着最后一步棋的落下，韩哲言用尽所有气力吼了出来。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坐在他对面的孟屿昆静观已经了结的棋盘，半晌过后，不动声色地鼓起了掌。 “哲言小友进步神速，真乃盖世英才也！” “孟老师过奖了。”韩哲言站起身挠头笑道，“明天就可以再加一个马了。” “确哉，确哉。”孟屿昆缓缓点头，两人周围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这是将近一个月以来，韩哲言第一次在正面赢了孟屿昆，当然，即便经过了将近一个月的摸爬滚打，还是在孟屿昆依旧让了韩哲言一副车马炮的情况下，韩哲言赢得也异常艰难。 而且韩哲言也不能确定对面有没有放水。 这盘棋整整下了一上午，赢了比赛的韩哲言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居然有种刚刚考完数学的感觉。 明显是自己cpu烧了。 “孟老师，我们吃饭去，饿了。” “善。” 韩哲言走，孟屿昆飘，两人有说有笑地进了厨房。 “饭没好，滚出去。” 两人又有说有笑地出了厨房。 …… 不知不觉，韩哲言已经在这地方住了快一个月了。 一开始他还是知道日期的，但随着日子一天天地过去，韩哲言也就觉得记不记得日期都无关紧要了。 树影婆娑，群芳争艳，单看植物完全看不出来季节的变化，这里永远生机盎然。只有他房间墙上写下的完整的五个“正”字，给了他时间切实流逝的痛感。 这一个月的生活虽然平静，但绝对不能用单调来形容，毕竟在这桃花源一般的仙境里，过的差不多是千年未变的农耕生活，而只要你在农村，就有永远干不完的活儿，从早到晚，有的是事情做。 隔三差五，他们还会举办各种各样的活动：吟诗作对，栽花种草，琴棋书画无所不包，精神世界过得也很丰富。 对于不平静的生活，韩哲言已经是深恶痛绝，不过好在这一个月里无事发生，那一晚遭遇带来的阴影也已经被时间给冲淡。 在头几次给孟屿昆和罗婉宁留下不好的印象以后，韩哲言一度因为觉得自己会被对方穿小鞋而担惊受怕，但时间一长，发现根本就没那回事。 他们俩比自己想象中更友好。 他们真是好人。 大概是来这里的第二天，深夜，韩哲言一个人躺在床上，静静地盯着天花板发呆。 窗子半开，蝉鸣阵阵，本是一片祥和，可韩哲言听到蝉鸣就会想起那天的经历，越想越后怕，合眼就是那个小女孩的笑，根本睡不着。 慢慢的，他的思绪转向了宋思悦，一想到思悦那天使般的面容和在一起时候的点点滴滴，韩哲言就没有那么害怕了。 可想到现在的处境，自己和思悦才刚确定关系，结果怪事就一件接着一件，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以后可怎么办？ 不知道思悦现在在干什么，我消失了这么久，她会担心吗？她一定会担心的！ 我又想起那个梦了……梦到妈妈被黑衣人抓走…… 呜呜呜…… 韩哲言咬着嘴唇，呜咽声遍布整个房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又顺着木头枕头滑落在床上。 独自一人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本来就会惆怅，韩哲言颇有种在异国他乡举目无亲的感觉。 “呜……呜……呜……” “哲言小友，眠否？” 韩哲言吃了一惊，快要出来的眼泪硬生生地憋了回去。磁性的文言文传来，他就知道是孟屿昆来了。 这么晚了，他来干什么？韩哲言连忙起身擦干眼泪，猛吸鼻子调整状态，毕竟之前脸已经丢得够多了，总不能继续一副脓包样儿。 “哲言小友，吾来送礼。”孟屿昆在门外说道，“劳烦开门，吾送罢即归。” “来啦来啦。” 韩哲言起身又抹了一把鼻涕，踉踉跄跄地开了门。 “哲言小友，何泣也？”孟屿昆看了一眼就问道。 “啊，那个，隔……没事没事……” 泪水能擦干净，但声音的哭腔根本就压制不住，韩哲言觉得自己本来就没立起来的人设这下子彻底绷不住了。 “夏夜蚊虫甚多，吾忧哲言小友因此无眠，特来赠一奇物，可驱蚊虫又可静心。” “哎呀，这……这怎么好意思呢……我来这里已经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了……” “哲言小友不必多礼，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况哲言小友乃宗显立先生之徒也，则更为故人，招待不周成何体统？” 孟屿昆说着进了门，这次没有用飘的，而是一步一步走到了韩哲言的房间里面，在床头右边的墙角处停了下来。 “此处尚可，哲言小友意下如何？” “呃……何物也？”韩哲言正一脸懵逼时，只见孟屿昆手里拿出一颗圆圆的东西，韩哲言侧过身子让月光照了进来，原来是一颗种子。 “吾精心养育之物，名为雷公壶。” 雷公壶？植物？ 听名字就不同凡响，可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正当韩哲言疑惑时，孟屿昆已经在墙角处刨开一个坑，露出了一小块土地。 然后，他将种子浅埋在这块土地上，站起身来，口中说着什么。 终于不是文言文了，但韩哲言却突然眉毛一挑，因为他听到的是神语！ 用神语发动的神谕！ “神谕·盎然。” 话音刚落，墙角处埋下种子的地方似乎开始抖动起来，韩哲言可以清晰地听到土壤松动，种子破土的声音。 淡淡的绿色光点在墙角萦绕，借着月光，韩哲言在短短几分钟时间里就看到了一颗种子从埋下到生根发芽结果的全过程，就像是在看一部倍速播放的植物生长纪录片。 须臾之间，小芽已经蹭蹭蹭地长了快有一人高了，这种植物违背自然规律生长的景象，韩哲言还是第一次看见。 小腿粗的茎干两旁长出了两片硕大的叶子，然而叶子的顶端却还在继续往下延伸。有一说一，韩哲言看到这里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植物，不过既然是孟屿昆口中的“雷公壶”什么的，自己没见过就很正常。 等等……我好像见过这个东西……因为韩哲言在看到叶子向下延伸到顶端逐渐长出鼓鼓囊囊的笼状物时，自己小时候看《十万个为什么》积累的知识瞬间就给出了答案。 “猪……猪笼草吗这是？” “然。”孟屿昆冲着韩哲言微笑着点头，“此物别名雷公壶也。” 原来奇物指的就是这个啊……韩哲言看着这株两米来高、笼子像抽水马桶一样的猪笼草，心想驱赶蚊虫用这个也太硬核了！ 可它发出的香气……真的好香……就像炒熟的蜂蜜一样……桂花和它比起来简直就是渣子……也难怪虫子一个个的都不怕死地往里面钻。 沉浸在蜜糖里的韩哲言感觉自己的身心都得到了洗涤，之前的伤心事也被逐渐抚平了。 “哲言小友感觉如何？哲言小友？哲言小友？……” “啊……不好意思，走神了。”韩哲言这才从甜蜜中走出来，“多谢孟先生，辛苦了辛苦了。” 毕竟人家大半夜地从远处赶来给自己送东西，说明人家也没把之前的事情放在心上，在无人问津的夜里突然有人关心自己，韩哲言感激涕零。 “不妨不妨，祝哲言小友今夜安歇，吾告辞。” “请留步，我有一事相求，刚才您发动的神谕，我可以了解一下吗……” “可。” 于是，彻夜无眠。 韩哲言和孟屿昆坐在床边促膝长谈，孟屿昆虽依旧用文言文说话，但依然将神谕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韩哲言，而且还拓展了韩哲言关于神谕的认识，这让韩哲言意识到，神谕远远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不得不说，孟屿昆真的很会讲，哪怕是文言文也是绘声绘色，一个点讲完以后，他便要让韩哲言说出自己的理解和感悟。 “神谕·盎然，是物质与能量之神最初级的神谕，可以让生物迅速且茁壮生长。根据神谕需求发生论，神谕是为了满足人类的某种需求而产生的。古代的农耕社会以农业为本，因此将物质与能量之神捧在了众神的最高位置。” “然。” “这片秘境也是神谕所创造的。神谕·庇护，消耗十六单位神血，创造一片野兽和他人不得进犯的领域。根据历史记载，最先提出这个要求的人是有巢氏，刚才您的那个例子是……呃……” “《庄子》记载：古者禽兽多而人民少，于是民皆巢居以避之。昼拾橡栗，暮栖木上，故命之曰有巢氏之民。” “对对对，所以，物质与能量之神创造了这个神谕，以满足人类的需求，孟老师我说的对吗？” “然。” “我去，我居然都听懂了！” …… 从那一晚开始，两人的关系迅速融洽起来，“孟老师”这个称号也随之诞生。 韩哲言后来从这位自己拜的老师身上学了很多东西，不单单是关于神的知识，还有各种韩哲言曾经想学但没机会的特长。 这不仅是在平淡生活中添点乐趣，更是填补了韩哲言曾经因为家庭条件一般而没有学到的遗憾。 他慢慢发现这些东西真的很有趣，自己再也不想当一个伪文化爱好者了！ 古琴、书法、国画、围棋、象棋、诗作、朗诵、栽花种草、移花接木、开山动地……在人文艺术领域和自然方面，孟屿昆几乎无所不能。 虽然他整个一个面瘫脸，但待人接物都是极佳，哪怕自己什么都不会，他也会从头开始一点一滴地把你教会。 “孟老师……毛笔怎么握啊？” “孟老师……这个字怎么读？” “孟老师……你看我的打油诗！” “孟老师……” “孟老师……” 一天，在孟屿昆房间里正学书法的韩哲言又一次心血来潮，站起身来在孟屿昆的房间里走着，想再次欣赏一下孟老师的珍藏之作。 “写得真好，我写怎么就没内味儿呢……” 突然，他被一首诗经吸引了，既然挂在这里，那就只能是孟老师的作品了： 葭之序兮，其翼斑斑； 汉之广兮，其泳瀚瀚。 水脉悠来，确确牵牵； 共桴遗久，漂俟海浦。 及尔共我，蠡湖未淹； 及尔共我，北海成田。 关伊之目，迹我同鹄； 关伊之袂，契我同舒。 配画是一只鸟，但是韩哲言才疏学浅不认识品种。 “我去，情诗！” 韩哲言即便看不太懂，可《关雎》和《蒹葭》还是学过的，几首都是一个套路，这不就是讲男欢女爱的情诗吗？ 孟老师那扑克脸居然还有这样的情感？ “哲言小友，学字何如？”孟屿昆飘了进来检查成效。 “孟老师，这首诗的意思，应该就是我想的那个？” 孟屿昆眯眼一看，万年冰山的脸居然掠过一丝绯红，但很快就退了下去，半天只憋出来一个字： “然……” “啊哈！”八卦是人类的第四大本能，韩哲言饶有兴趣地问：“何人捏？” 孟屿昆半天不说话，韩哲言觉得他该不会是生气了，毕竟问人家这么隐私的问题，孟老师该不会觉得自己是故意找茬的…… 可孟屿昆动了，他转过头去望向窗外，似乎在看着什么？ 嗯？韩哲言也向窗外看去。 窗外，罗婉宁在桂花树下乘着凉，手里拿着一本书，静静地读着，阳光穿过婆娑的树荫照在她身上，很好看，真的很好看…… …… 时间回到现实，饭后。 “孟老师，下午学画，我突然有想画的东西。” “可。” 花鸟鱼虫已经画腻了，今天韩哲言是真的有想画的东西，是的，又是心血来潮。 那个东西在他梦里保存了很久了，那副古怪的，离奇的画面，韩哲言觉得一定是有重要作用的。 说不定那就会是找到妈妈和解开自己身上的谜题的钥匙。 他要尽可能地把细节完善，越详细越好！ 十字架、日晷、丝线，黑白巨剑，还有那团彩色的光…… 第四十八章 梦中之画 下午，孟屿昆书房。 床上的小木桌是孟屿昆为韩哲言特意打造的，每次韩哲言来都是盘腿坐在床上，就在那上面练字或者学画。 “孟老师，今天我能不能画点自己想画的？”韩哲言试探着问道，毕竟现在他一口一个孟老师孟老师地叫着，肯定要给他报告申请一下，名不正则言不顺嘛。 “须观汝成果，方得自如。”孟屿昆在一旁飘着，轻声回答，“吾即出一题，汝即作画，功成可止。” 虽然他面无表情却威压极大，不过韩哲言已经适应了这种压力，严师出高徒，这也是他进步如此之快的原因。 这算是随堂测试了，学了一个月，韩哲言觉得也该给老师露一手了。 “好，是何题目？” 孟屿昆侧头往窗外看去，下午金亮的阳光正刺眼无比，各色植物在暴晒下熠熠生辉。 “以窗为题，作画一幅，限时一时辰。” 说着，他抬手一指，“咔”声过后，一炷已经点燃的香便插在了墙里，正好是几幅画作之间夹缝的地方。 说罢，孟屿昆便飘出了门外，留下韩哲言一个人在卧室里伤脑筋。 毕竟这只是个随堂测试，考的是韩哲言的硬功夫，能画出来就能画出来，因此没有必要监督。 韩哲言颇为熟练地将毛笔洗涤蘸墨，但看着窗外的景色愣住了，半晌没有动笔。有一说一，之前画山画水习惯了，突然把范围从宏大变为细微，确实难以下手。 不行，今天下午必须得把那副图画出来。 今天要是吹了的话，下午回去天都黑了，明天上午要去种地，下午要学围棋，晚上又是三个人的保留节目——飞花令，然后后天早上要去练习太极拳…… 今日事今日毕，那副画面已经在记忆里慢慢淡化了，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但韩哲言的直觉告诉他，忘掉绝对是一大损失。 毕竟幻觉只出现了两次，第二次便看到了失踪的妈妈，那第一次幻觉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先把手上的活儿干完！ 先画窗子……可毛笔怎么走直线啊？又没有尺子…… 孟老师要求很高的，即便自己是初学者，他的标准也不会有半点降低，更不会吃他那套“牛吃草”的抖机灵。 “咦？等等，谁说我没尺子？”韩哲言突然灵光一现，先往窗外探了探脖子，确认孟老师没在附近后，从腰间取出一把小刀来，往自己掌心处轻轻地割了一刀，鲜红的血液很快渗透出来。 现在韩哲言对神血的控制已经很轻松了，自从同刘鸿固血拼和从卡尔玛唯体里面逃脱后，韩哲言越来越意识到自己的神血是有多么的与众不同，还有他无意之间学会的神血造器，真他妈的好用！ 因此，随身带一把小刀就能随时把自己体内的神血调动出来，然后韩哲言就把自己的神血拿出体外变来变去，最近一段时间，他总是割自己玩。 不不不，这不算自残，算是对自己身体未知领域的探索…… 随即，灰色的神血一点点覆盖了伤口，从那道割痕里跃出并飘在空中。割痕不再流出红色的鲜血，但伤口也没有愈合的迹象。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很简单了，韩哲言把神血做成了万能尺，做成了圆规，做成了铅笔橡皮复写纸，用这些东西画画可比直接用毛笔乱涂好用多了。 很快，窗外的景色就来到了韩哲言的画纸上，不得不说韩哲言虽然开了挂，但是得到的成品还是非常不错的，起码和窗外的景象有七八分相似。 ……好，可以应付过去了。韩哲言扭头看嵌在墙上的那一炷香，只烧了不到半截儿。 很好，孟老师没到点儿是绝对不会回来的，从现在开始到孟屿昆回来的这段时间，只属于我自己。 韩哲言深吸一口气，将那张已经画好了的作业平铺在床上，重新取了几张画纸，然后坐在床上思索着。 先从那里开始呢？人的阅读顺序是从左到右，从最左边开始的话，那就是先画那具硕大无比的黄金十字架，还有那团彩色的雾气和深蓝色的丝线，这三个最难画的东西好巧不巧的在一起绑着…… 韩哲言手里拿着铅笔，先是大概画了下轮廓，又在将那具黄金十字架先细细地描了一遍，连上面别具一格的尖刺也耐着性子描绘着。 毕竟这幅画是给自己看的，有可能是很重要的信息，不能马虎，越还原越好。 “要不要上个色？”韩哲言想着便用神血变出金色蜡笔，把十字架染了个遍，这下就很符合记忆中的印象了。 “靠，那团雾气怎么画啊？” 彩色的雾气起码还得六七种颜色，韩哲言想到这里突然间就烦了，算了，先从深蓝色丝线开始画。 但韩哲言过于专注以至于没在意时间，墙上的那一炷香已经就剩下屁股了。 “快了，还差几笔……” 吱呀—— “卧槽！” 韩哲言吓得一激灵，他突然想起来孟屿昆走路是用飘的，没有脚步声！自己以前网课的时候练出来的听脚步分辨距离的绝技被针对了！ 铅笔橡皮尺子等等一马子东西全部瞬间化作了灰色神血一溜烟似的从伤口钻了进去，那道伤口也立刻愈合，看不出一丝痕迹。 他正想把手里的这副画折起来塞兜里，可孟屿昆已经进了门，不给他任何机会！ 韩哲言两眼只顾着看孟老师的动向，慌乱间连忙拿起在一旁的画，结果两张画在手里颠来倒去，完全乱了阵脚。 “哲言小友，何如？” “哦哦哦，已经画好了！” 韩哲言凭感觉下意识从两张画里拿出一张递给孟屿昆……应该是右手这张，刚才虽然顺序乱了，不过应该是这样的…… 孟屿昆此时此刻完全展示了作为老师时的威严，韩哲言不禁一阵头皮发麻，大有老师上课点名回答问题结果你不会的感觉。毕竟你一旦承认了对方是老师，就会自动形成一种血脉压制，这直接让韩哲言慌了神。 结果孟屿昆打开画作一看，半晌，眼睛都未曾动过，只有那浓密的眉毛微微蹙起。 场面陷入了僵持。 “孟老师，我才疏学浅，那个……确实是没画好……” 孟屿昆不言不语。 “孟老师，您别生气啊……” 可孟屿昆依旧不语，看着画的眼睛就没有动过。韩哲言心想，这究竟是画的太好了还是太烂了，从他脸上完全就看不出来啊！ 韩哲言把自己手里的画打开，心想着刚才那一顿胡乱操作别把辛辛苦苦画出来的东西毁了啊，结果打开一看，赫然是孟老师给自己布置的随堂作业！ “孟孟孟……孟老师，这个才是……” 韩哲言心想完了，好不容易积累的好感又一次降到了冰点，自己一个时辰时间居然就画了个十字架，这传出去会被笑死！ “哲言，你画完了没，出来一下，宗老师那边有消息了！” 罗婉宁的喊声把韩哲言拉回了现实，宗老师那边来消息了，那我可以走了吗？ “孟……孟老师，那我先出去了，画……画先放在这儿，您慢慢看。” 说完，韩哲言便一溜烟地窜了出去，留下孟屿昆一个人在房间里静静地观画。 …… 罗婉宁就站在房间外。 “婉宁姐，什么情况？” “宗老师来消息了，一切都处理妥当了，现在你可以回家了，高兴不？”罗婉宁看着他微笑着说道。 回家。 他可以回家了。 时隔一个多月，流浪了一个多月，他终于可以回家了。 “真的？”韩哲言听到这个词语，楞了好一会儿，“家……” 想到了家就想到了妈妈，想到了那天下午，想到了思悦，想到了这一段颠沛流离的生活，重归故地和孤独痛苦一并涌上心头，一时竟然不知道是欢乐还是伤感。 “我能理解你的感受，可人神混种从来就是这么悲惨，毕竟作为不被世界理解的一员，痛苦才是家常便饭。哦对了，这个你拿着。”罗婉宁像老母亲一样叮嘱着韩哲言，随后又递给他一张银行卡，“这是宗老师给你的，卡里面有一些钱，具体我也不知道有多少，估计你大学四年的生活费和学费是够的。至于剩下的一切，你都是个男子汉了，总得学会自己抗。” “婉宁姐，谢谢你救了我的命，还照顾了我这么长时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客气话就不必说了，有缘分的话总会相见的，说不定以后我就会在你上过的那个学校教书，你到时候不就可以来看我了嘛。” “好……那，婉宁姐，那首诗你知道吗？”韩哲言抹干眼泪问，“孟老师他还给你写过诗，他真的是很好的一个人。” “哈哈，你说那个啊，其实那首诗是我们两个一起写的。” “那这么说……” “我们早就确定关系了，只不过你在这里我们也不好声张，原来你才知道啊，我还以为你早就看出来了呢，哈哈。”罗婉宁银铃般的笑声在风里回荡。 “那就祝婉宁姐和孟老师百年好合了。” “谢谢。” “那我现在走吗？”韩哲言回头看去，孟屿昆依旧在房间里没有出来：“我去告个别。” “不用了，刚才他出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你要走了，别看他整天没什么情感波动，但陪了他一个月的朋友要走了，他也不是滋味，就别进去了。” 一阵微风吹过，卷起地上散落的樱花花瓣，成了一片绚丽的粉色樱涛。 木屋依旧是木屋，这片百花盛开的秘境，自己应该再也不会来了。 至于那副画，算了，就当是自己的一个念想。 “好，婉宁姐，我们现在走吗？” “对，我送你出去，来，上来。” “上来？上哪儿？” 韩哲言正疑惑间，眼前的罗婉宁就已经变换了形态，一双羽翼在她身后徐徐展开，渐渐地脱离了人类的范畴。 “原来那首诗旁边……画的就是你啊……” …… 孟屿昆盘腿坐在床上，双眼紧闭，陷入了沉睡之中。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沉睡过了，上一次沉睡足足持续了万年之久，因此相比于苏醒，沉睡才是常态。 看完那副画以后，他感觉无形的记忆如风暴一般向自己倾泻而来，灌进了自己的脑海，把脑中已经死亡的那部分彻底唤醒。 身边，无数绿色和红色的光点在他周围疯狂的飞舞，如果外面的玫瑰是红花绿叶的绝配，那么此时此刻的光点，就如血色的玛瑙和翠绿的翡翠交织，呈现出一股诡谲而死亡的气息。 渐渐地，光点散去，一切似乎都恢复了平静，至少看起来是。 “吾乃索贡，物质与能量之主也。 “嗟乎，今方醒！” 孟屿昆徐徐吐气，这一口气极长，仿佛吐掉了一阵飓风。 猛地睁眼，金银二色的瞳孔分外震骇！ …… “今日，北美多地突发恶劣天气，得克州、路易斯州等地遭龙卷风侵袭。截至当地时间15日，已有至少14起龙卷风袭击了得克州和路易斯安那州部分地区，当地大量建筑被损毁、部分道路交通中断。龙卷风形成原因不明，气象专家仍在调查当中。” “近日消息，据媒体报道，太阳今日发出x级耀斑，几天后将指向地球，或引发强烈地磁暴。据悉，日冕物质抛射的级别分为a、b、c、、x五个级别，其中a为最小级别，x为最大级别，届时将引起区域电离层的突然骚扰，干扰无线信号的传播，导致短波无线电信号衰减。请各部门做好应对措施……” 第四十九章 欢迎神的归来 终南山，终南秘境。 这片由宗显立使用神谕创造的地方，人类当然是不可见的，但神可以。 因此，在宗显立创造此地的这几十年以来，秘境的位置数次更换，就是为了不被那些误入此地的人神混种或是敌人发现。进入此地的唯一方法，就是通过宗显立，包括罗婉宁孟屿昆等人的指引，否则就会迷失在这茫茫山林当中。 可惜，今天有两个陌生的面孔擅自闯入了秘境之中。在韩哲言和罗婉宁离开后，他们便沿着既定的小道毫不犹豫地向秘境走去，无数刻意植下的花草树木形成的栅栏都没有让他们停滞分毫。 或者说，这个世界根本就不存在能阻挡他们的事物？ 两人一男一女，身高相近，男子一身黑衣，看着极其雄壮，神情是那种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平静，他经过时，道路两旁的植物神奇地脱落着叶子，原本翠绿的树叶在落地那一刻就变得枯黄；女子身材颀长，戴着墨镜，更显得皮肤白皙，温婉可人的面容让人从男子那边的肃杀回归到了温煦的初春，路边的一株杨柳，在她经过后，居然在盛夏吐出了嫩芽。 他们缓步走着，遇到难走处，男子便拉着女子的手带着她走，显得自然而亲昵，看上去不是普通朋友或同事关系。 同时，他们边走边说着话，用的都是神语，似乎根本没有在意这种人类世界禁忌的语言被听到的后果。 “小璇，我的感知没错，大哥在刚才觉醒了，现在就在那个地方。”男人自信地轻哼一声，对旁边的女生说道，“李浩天查到的地点十拿九稳，我对他还是有信心的。” “大哥？你是说物质与能量之神索贡？他是你大哥么？”谢璇蹙眉。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按照人类的规矩来的话，是的。” “林浩，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女生声音甜美，疑惑问道，“为什么你总是在回避身世这个问题呢？感觉……你很讨厌人类似的。” “人类的血脉是这一切事件发生的根源，以前我给你说了很多遍，只不过你没有保留作为神王的记忆，理解不了很正常，毕竟这涉及万年以前的事情。”林浩依旧没有正面回答，“现在时机成熟，总算可以告诉你一些事了，等到了大哥那里，你仔细听。” “好。林浩，我实话实说，你们都不知道多少年没见面了，他会认你？” “会的，他别无选择。” 路走到了尽头，对话戛然而止。现在已经是下午，但前方却是一片浓重的雾气。 “雾气不过障眼法罢了，我们进去。” 两人手牵手往里面走着，谢璇显得有些犹豫不决，因为还没进入雾气，她就已经感受到了极其强劲的神力，如渊如狱，深不见底。 林浩当然也承受着这样的压力，但他却显得轻松自如，而且拉着她的手一直没有松开，谢璇也只好跟着走了进去。 迷雾当中可见度为零，进入其中感觉像是被整个阴天包围，但两人根本没有犹豫，因为这一切对他们来说都不是未知。 向前走了约有百米，前方便豁然开朗，百花齐放的仙境映入眼帘，林浩依旧不为所动，但谢璇却看得呆了。 “夏天怎么还有腊梅啊？”谢璇摘下墨镜。那株艳红便在眼前摇曳，谢璇好奇得就像一只看到毛绒球的小猫一样，伸手就要摘花。 “勿动我物，何许人也？” 突然一阵短促的疾风刮来，一道身影便已经到了谢璇的旁边，抬手就要阻拦，那人不必说，正是孟屿昆。 但一旁的林浩却在他抬手之际将其打断，孟屿昆在与林浩接手瞬间便向后退去，吃了一惊。 因为他感受到，面前这个男人在自己发力未完全时就已经将自己的力量给分散了开来。 “湮灭？”孟屿昆退后，盯着男人问道。 “是的，别动手，是我。按照人类的说法，我应该叫你一声大哥才对。不过我毕竟是咱们几个里面觉醒最早的，也找到了我的神血容器，硬碰硬的话，你会吃亏。”林浩悠然转头向谢璇说道，“小璇，快来见过大哥。” 那株腊梅还是被摘了下来，但谢璇听到林浩的呼声以后，便随手将摘下的腊梅插入了土地，然后连忙赶来：“大哥好。” 腊梅插入土地后，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生长着。 “创生？”孟屿昆看着面前的两人，总算是平静了下来，“萨顿，汝来何干。” “没想到这么久过去，你居然还在说文言文。想当初我们兄弟姐妹七个合力封印原初之神后，你毫不犹豫地就占据了亚欧大陆这一片最肥沃的土地，结果学会了文言文以后再也没改过来。再次见面居然是在这个地方，有一说一，地方不错？”林浩打趣着说道，跨度几千年的对话就这么被他风轻云淡地说出口来，“会普通话么？” 谢璇面带微笑地探过头来认真听，毕竟先前林浩告诉他，和这位大哥见面以后，该说的一切都会说的，她可不想错过这个搞清楚事情原委的机会。 “唐代过后，国人对话就已经与现代白话无异了。”孟屿昆说完，默默转身向自己房子走去，“来，到我房间来，千年没见，话还很多，我们坐下慢慢说。” 三人进了孟屿昆的房间，孟屿昆挥手拂动一阵气流，宛如一双双无形的手，茶叶、茶杯和水便在气流的作用下在空中辗转腾挪，很快，三杯热茶便端上了桌。 谢璇看得不亦乐乎，但林浩的视线却一直盯着那幅铺在孟屿昆床上的画。 “这是你画的？” “不是，不过我能觉醒，就是因为看到了它。” “十字架，哈哈，这不就是你么？”林浩把画拿起来仔细端详，然后打趣，“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当初囚禁原初之神的时候，你居然变成了这东西。” “只不过是突发奇想罢了，毕竟西欧的人类曾经用十字架钉死了他们的神。我是父亲创造的第一个人神混种，当时打算反叛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有能力完全囚禁住他。” “希尔娜不也帮忙了吗？”林浩指着画上零散的深蓝色丝线，“这不就是？” “四妹更大的作用不是束缚，而是混乱了父亲对人类和我们的感情，因此我才能更轻易地控制他。” “父亲？看来你还是更愿意叫原初之神父亲，但是实话实说，我对人类这种肮脏的称谓并不认同，哪怕听着还算是顺口。” “那就叫原初，你开心就好。大创世过后，世界自然地开始演化发展。在原初看来，人类就是自然演化得到的最先进的物种。不得不说，人类确实很聪慧，他们意识到了神的存在，并且发展了宗教，对原初敬仰万分。再加上管理人类事务繁杂，因此原初才愿意同人类交合，我们才得以诞生。” “人类上贡少女，神与人交合诞生了我们……人神混种就是世界上最肮脏的创造！” “我理解你们当时的心境，其实我也是这样想的。对于我们来说，虽然通过这种方式继承了神血并得到了神力，但因为体内毕竟有人类血液的存在，我们最终还是不可避免地要走向死亡。想要活下去，只能陷入无尽的沉睡，然后苏醒，就像一遍遍化茧成蝶……” 窗外刚好有蝴蝶翩翩飞过，但这绚丽的生命，又是多少黑暗换来的？ 林浩咬牙说：“不，不仅如此，苏醒过后，我们作为人类的躯体早已经腐烂，就算修复以后能承受神血的力量，也无法承受沉睡前神格留下的记忆，所以我们每次苏醒后，都只能将神血和记忆分开储存，从分开到结合，又不知道得多少时间，这是我最痛恨的一点。” “实话实说，我对人类的仇恨，并没有你们那么深。”孟屿昆仿佛在回忆着曾经的经历，眼神中透着某种复杂的情感。 “我知道，毕竟当时你第一个诞生并代替原初，继承了他物质与能量的力量。千年以前的世界以农业为本，人类都将你尊为至高神，你应该很怀念那段时光。” 林浩说完，孟屿昆却不言语，他就知道自己说得没错。 随后林浩又问孟屿昆：“你的神血容器找到了吗？” 孟屿昆摇摇头然后反问，林浩随即看向了一旁的谢璇，她正天真地看着蝴蝶飞来飞去。 “她就是我的神血容器。”林浩颇有些无奈地说道，“当初找到她的时候，是在格林兰岛的一片冰原上。当时全球科学家都在对北极冰雪融化评头论足，不过我知道这一切都不是什么狗屁全球变暖引起的，人类只会用认知以内的理论去解释。 “我来到格林兰岛，那时候岛的边缘已经布满了低矮的灌木，虽然没有泥土但依旧在生长，她就在其中的一片灌木丛里玩耍着。 “我是创生与湮灭之神，当时从沉睡中苏醒后，我将创生的全部力量和大部分湮灭的力量从我体内完整地分了出去，只留下我的记忆和一部分湮灭的力量。因此，看到她后，我就确信她就是我的神血容器。” 林浩说完，转头向谢璇伸出手。谢璇天真地微笑着，也自然而然地握住林浩的手，眼睛亮晶晶的。 这一切都十分自然，仿佛他们二人生来就是一体的一样。只不过仔细看去，谢璇手臂上似乎有一条河流般流动的线条，在与林浩接触的那一刻形成，然后向林浩流去。 “对自己的容器产生感情，你会很痛苦。”孟屿昆一眼便看出端倪，叹了口气，“人血也给我们带来了人类的情感，这是你摆脱不了的。” 林浩不说话。 “你为什么不吸收她？”孟屿昆问。 “没有必要，找到了就没有必要着急了，吸收是一瞬间的事。毕竟只要我和她进行肢体接触，储存在她体内的力量就会自然地转移到我体内，吸收是迟早的事情。再说吸收过后又怎样呢，还不是要重复这悲催的循环，我们已经逃不掉了。 “千年过去，我再次醒来以后，世界已经不是我记忆中的世界了。人类已经改头换面，不再信仰神，我找不到原初之神，没法找他算账，也找不到你们，更没有毁灭这一切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但我没有放弃。我在人类世界生活，学习人类的知识，后来创立了自己的公司，赚了很大一笔财富，在人类眼中我是成功者，可我根本就不在乎这个，作为神，我是彻彻底底的失败者。 “但这一切，在我加入了spg后，完全不一样了。” “spg？”孟屿昆听到后突然抬头，喝茶的动作停滞在半空。 孟屿昆怎么可能不知道spg？那是wag人永恒的死对头！ “对，spg，寻神往。”林浩突然激动起来，“这个组织由当今还存在的人神混种创办，成员里面大多数都是极端分子，对这个世界都充满了莫名的憎恨。他们集合起来，打算找寻正在沉睡或者已经苏醒的神王，然后借用他们的力量，改造这个世界。 “我第一次听说这个组织后很兴奋，觉得这个组织的宗旨和我的想法是一致的。所以，我将我的公司转让给了spg作为入股基金，现在，我已经是spg的股东之一了。 “大哥，今天来找你，就是想让你加入我们，放心，以我现在在spg的地位，加上你的实力，你肯定也将成为组织的管理者之一。 “来，加入我们，我会帮你寻找你的神血容器，让你恢复全部的实力，然后，我们就重启世界。” “重启世界？”孟屿昆呢喃着，“重启世界……” “对，自然演化而来的世界并不如意，人类也不可能将它变得更好，那么我们要做的，就是毁掉它，然后，重塑。” 林浩说罢，轻声又补充了一句话，但正是这句话，彻底撩动了孟屿昆心中的烈火。 “怀念千年前奴役人类的时光吗？” …… 罗婉宁回到了秘境，但找了半天都没有发现孟屿昆的人影，偌大的秘境里就剩下了她一个人。 “屿昆？你在哪？”她疑惑地向四处喊着，如果没有宗显立的允许的话，他们是不能随意离开这里的，难不成，他也被宗显立叫去执行什么任务？ “奇怪，连声招呼都不打。” 没办法，秘境总得有人照看，罗婉宁也只好回到自己的房间，静静地等待宗显立或者孟屿昆的消息。 一直到了晚上。 “呜啊——算了，先睡。” “滴——滴——滴——” “对讲机？” 罗婉宁猛地从床上爬起身来，飞快前去接起对讲机。 “宗老师，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婉宁，我要死了，这座秘境就交给你们了，永别了——” 第五十章 逮捕 现在时间：8月15日下午，即韩哲言回家，孟屿昆出走当天。 中午，宗显立家中。 柳杨和宗显立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放着的是一个精致的果篮和两杯热茶，果篮是柳杨带来的，而茶则是宗显立泡的。 是的，宗显立的腿在众人没有察觉之时便已经复原，毕竟是自己给自己下手，虽然狠，但有分寸。 秦安分部从警戒状态解除之后，一切都恢复了原先的平静，外出也容易了许多。柳杨借着家里有事的理由请了假，独自一人来到宗显立家里。 宗显立并不知晓他的到来，但也没有阻拦。从进门到落座，两人都没有说一句话，毕竟双方只要一开口，就会直接引向最激烈的话题。 普普通通的房屋，却处处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硝烟味。阳光照在两人身上，只有柳杨胸前的别针闪烁着。 “宗部长，您的腿看起来已经完好如初了，看来人神混种的恢复能力果然强悍，恭喜恭喜啊。”柳杨先开口，说了一番客套话。 “谢谢，不过你还是直说，不用拐弯抹角。”宗显立面色平静，“把你的要求全部说出来，只要我能做到，那我就一定会做。那天你能主动来帮助我，我很感谢。不然只有我，婉宁和屿昆的话，确实打不开进入秦安分部的门。” “别把我看得这么势利。其实我帮忙起初只是觉得我们是志同道合的人而已，更何况，韩哲言还是我的朋友。” “志同道合？怎么说？” 柳杨回忆道，“告诉您一个秘密，韩哲言是人神混种这件事，其实是我最先发现的。大概是一个半月以前，我正执行任务，但在地铁上偶然发现韩哲言能听得懂神语，当时我就觉得很不对劲。” 宗显立听完后怔住了，缓缓嗫嚅：“原来你早就知道韩哲言的身份了。” “是的，但最后我自作主张，将他杀死在了他自己的家里。不过还是失败了，他没死——虽然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或许是因为他命大，那天正好是觉醒时间也说不定。” “哼，上一句话还说他是你朋友，结果下一秒就杀了他，你自己不觉得很分裂么？你为什么不上报组织，反而还要杀了他？” 宗显立冷冷地盯着柳杨，但柳杨丝毫不惧，他也直勾勾地盯了回去。 “您说的对，宗部长，我就是很分裂。”柳杨接过话头，“但我却认为这算是一种理性，理性是个好东西啊，当感性战胜理性的时候，事情总是会搞砸不是么？ “韩哲言如果就照往常一样生活下去，迟早会被某个神的组织发现，wag也好spg也罢，反正迟早会被发现，然后成为他们的肥料。 “但你我对这两个组织的态度是一样的：这两个组织，都是垃圾！ “我问你，如果是你的话，你会上报吗？” 宗显立听完愣在原地，柳杨看着宗显立发愣的面容便知道了答案：“您一定也不会上报的，对？但我知道，您不上报的原因绝对不仅是什么狗屁师生情谊，就像我不上报的原因也绝对不是因为韩哲言是我的朋友。 “究其原因，我们都不想让人神混种体内那万能的神血白白地便宜了这些组织而已。不过我的方式是在他们发现人神混种之前就将他干掉，而你是把人神混种救出去然后放生，我们的区别仅此而已。 “什么都不知道的人神混种就像是一张白纸，你不去动他就能永远保持洁白，否则他就只会成为牺牲品——不管别人用这张白纸创作出什么样的杰作。” 柳杨说得有些激动，他说完以后，宗显立竟然轻轻鼓掌。 “说的很好，目前看来，至少在我们对于这些所谓神的组织的态度是一致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确实可以称彼此一声同志了。”宗显立的目光缓和下来，“我很好奇，你作为一个人造神，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因为我不想被剥削。” “剥削？这只是你加入这个组织所要做的必要的工作罢了。” “不，这还是剥削，因为生产资料并不掌握在我的手中。”柳杨回答地斩钉截铁，“宗部长，我问你，管理层有人造神吗？” “没有。” “那以后会有吗？” “不会。”宗显立回答地很快，这就是事实。 “那么那个所谓的积分晋升制度，就是画饼而已，是么？我们不论如何努力，都不可能进入管理层，成为既得利益者？” “是这样的，这就是阳谋，只要社会还存在就没有办法。但你话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剥削是相对的，你眼中的所谓既得利益者也在遭到剥削，各自有各自的难处。” “好一个各自有各自的难处！”柳杨愤怒至极，“我们人造神一诞生，就是你们人神混种的工具，我们存在的意义就是被你们剥削，就是在一次次任务当中给你们挡刀，代替你们殒命！如果我们拒绝，你们就会用神血来威胁我们！这一切公平吗？！” 宗显立沉默不语，打断了即将爆发的争吵。 半晌过后，宗显立才徐徐说道：“我明白你的想法了，实话实说，你对这些神的组织产生憎恨的原因和我不同，我收回之前说过的话，我们不是同志。” “不是同志，你难道觉得我的看法有问题？”柳杨倒眉。 宗显立抿了一口茶，缓慢但冰冷地说道：“你今年才刚考上了大学，从来没步入社会，有这些激进的想法很正常，等你进入社会被捶打个几年，你就会觉得现在的想法很幼稚可笑了。不过年轻也有年轻的好处，你刚才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看到那些为了号召国民抵抗侵略者，奋不顾身上街游行示威的学生一样，只不过人家是为国为民，你只是为了自己，说真的，你很可悲，也很可笑。不过你这个人情我是欠下了的，迟早都得还，所以你有什么要求就尽管提出来，当然，以后在组织里我也会格外关注你的。” “很简单，我有两个要求，你只要办到一个就好。” “说。” “第一，不管用什么方式都可以，把我变成人神混种。” “做不到。这只能怪你爸妈是普通人了，人造神技术尚且遭遇了瓶颈期，更没有任何技术是能把一个普通人或者人造神变成人神混种的。” “那就第二个要求：我们联手成立一个新的组织，我要成为该组织的掌权者。” 空气在柳杨提出第二个要求时僵住了。 “成立组织不是过家家，你真的不是来这里找茬的么？”宗显立突然怒了。 可柳杨却突然一笑：“真的当我瞎子吗？你不是已经成立了组织了吗？那罗婉宁和孟屿昆不都是你组织里的成员吗？孟屿昆事件发生以后，你作为审判者对其进行审判，但你怀有私心，于是把他保了下来。这一切我都已经知道了，你又何必隐瞒我？” “我再说一遍，那不是组织！我从来就没有创立组织的想法！人神混种只不过是在那里躲避风头而已！” 可是柳杨依旧冷笑：“宗部长，不用狡辩了，事实就是如此。还有一件事，你没有拒绝我要求的可能。” “我没有拒绝你的要求，但你也别太过分。” “那天我主动来找你，其实我就已经谋划好了这一切。” 宗显立脑子“嗡”的一声：“你是说……” “监控死角我用神血设置了针眼摄像机；装着韩哲言的卡尔玛唯体上也装着录音机；包括我们刚才的对话也都被我记录了下来。这几个装置都装有反监察和自毁程序，别说你了，哪怕是德洛安血系的北川洋子在不用神谕的情况下，也绝对发现不了！这一次，是我赢了！” 柳杨指了指胸前的别针：“摄像头就藏在这里。只要你答应我的要求，我们就相安无事。否则，我只要用意念操纵它的发射系统，那晚袭击时所有的信息，孟屿昆没有死的消息，包括你私自创立的组织，都将全部发送出去，而且直接发给帝京总部！” “威胁我？你觉得你有机会把信息发送出去？”宗显立神力外泄，一时间整个房间似乎都在颤抖。 柳杨艰难地抵抗着这压力：“告诉你，这个发射系统和我的心脏相连，如果我死了……” “刚才我在骗你，其实有将人造神变成人神混种的技术——” “如果我死了，唔——” “——神谕·消散！” 宗显立的话打断了柳杨的言语，随后毫不犹豫地发动了神谕，因为他再也不想听到柳杨说话了，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留他时间越长，自己越危险！ 必须立刻解决掉！ 神谕·消散：辛级神谕，消耗256单位神血，使得面前物体立即以原子态消散殆尽。 柳杨半张着嘴无法动弹，桌上热茶的雾气也停止了飘散。刹那间时间定格，宗显立面前的一切事物似乎都丧失了生命力，死寂得像是一张灰色的胶片。紧接着，胶片上的画面像是溶于水的颜料被水浸湿一样，在那张胶片上慢慢褪去。褪到约一半的时候似乎有风吹过胶片，那褪下来的颜料便被风像尘土一般吹拂而去。无数人与物的原子连成一大片致密的丝绸，在金色的阳光下闪闪发光，然后，无声无息地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柳杨化为了原子，他作为神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了19岁。 “哐当——” 好像有什么东西没有被原子化，掉在了地上，宗显立上前弯腰捡起了它。 一个很小很小的东西，看起来像是一个装置，从装置上面向四面八方延伸出了很长的丝线，但具体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当宗显立想继续去看的时候，那个小装置却突然疯狂地震动起来，短短三秒钟后，居然发出惊人的爆炸！ “轰！！！” 装置的核心闪过耀光的瞬间，宗显立迅速将装置紧紧攥在手里并用神力进行防御，但即便如此，他的手依旧受到了创伤，但还好防住了，整个屋子才没有遭到波及。 “神血造器，还有自毁程序，看来他说的没错啊。” 一切都晚了。 宗显立抬头直视太阳，火辣辣的烈日此时此刻却显得非同寻常的冰冷。 …… 航天城公园。 还是原来的那个地方，不过这次前来的除了刘鸿固和慕容毓影以外，沐熹也加入了进来。 三个人经过了约一个月的摸爬滚打后，果然不出所料，他们没有任何收获。 是的，即便他们已经根据推测将矛头对准了宗显立，但找不出关键的指向性证据。顺藤摸瓜，瓜已经看到了，但找不到藤在哪里。 关于卡尔玛唯体的疑惑，他们专门私下里问了它的研究人员陈鼎文，看看究竟有多少人能知道它的使用方法，能否排除掉一些人。 但事与愿违，陈鼎文说这项研究是上面定下来的，研究成功以后还特地宣传了一波，至于知道使用方法的人更是数不胜数，反而像他们几个天天外出执行任务的执行部成员，对这个东西不了解的人反而成了少数。 至于韩哲言和宗显立的这层身份关系，在他人看来没什么不妥，因为就在短短三年前的孟屿昆事件当中，宗显立作为执行人，亲手解决掉了孟屿昆，而孟屿昆就是他曾经的学生。有了这件事做保障，大家都不会对这层关系产生怀疑。 至于其他线索，不知道是存在但蒸发了还是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不论他们怎么找寻，愣是一点点痕迹都没发现。 无懈可击，一切都无懈可击，刘鸿固三人甚至觉得，他们原本的怀疑或许真的是错的，或许真的是spg的人在作祟？ “我们的调查就到这里。”沐熹满脸无奈，“看起来他也完全不给我们机会，把锅甩给spg就甩给spg，反正是我们迟早都要对付的敌人，这样也好。” “要放弃了吗？”刘鸿固试探着回了一句，可马上就被慕容毓影怼了回去。 “一个月啊，哥们儿，不是我说你，这他妈的可是一个月啊，你知道我这一个月是怎么过来的吗？！”慕容毓影完全是用绷不住的语气在说话，“当初我为什么会欠你一条命啊？没欠你一条命我不就不用和你一起调查这滩烂事了吗？这一个月我和你起早贪黑地到处找线索，冒着被怀疑的风险问了一大堆人，把这一个月的监控从头到尾看了不知道多少遍……这是人干的事儿吗……把人当驴用呢……呜呜呜……” 慕容毓影的眼泪很快就掉下来了，沐熹只好上前安慰道：“慕容，别哭了，我也一样，大家都一样……为了真相，调查的人总得付出些代价。” “说的轻巧，代价咱们付出了，真相呢？我怎么连根毛都没看见啊？”慕容毓影哭得更厉害了，“我约好这个月去看漫展啊，你知道在秦安这个穷乡僻壤开个漫展是多珍贵吗？我的漫展啊！我新买的s服都落灰了啊！哇！————” “走，一起去吃饭，我请，就当道歉了。”刘鸿固其实也满头黑线，一边郁闷自己的一无所获，一边又对沐熹和慕容两人心生愧疚，毕竟这两个女孩子这一个月来因为自己的执念卷入了和她们无关的事件当中，一路上跟着自己风餐露宿披星戴月，帮助自己整理资料调查真相，真的很辛苦。 “想吃点什么。”刘鸿固问，“海底捞怎么样？” “不要海底捞！一想起海底捞我就想起那天抓韩哲言遇到的糟心事！不要海底捞！”慕容毓影疯狂摇头，眼泪就像下雨时旋转的伞边缘的水滴般四散甩开。 “好好好，你说吃什么？” “我要吃海鲜，今天老娘不宰你一顿，老娘我就不姓慕容！” “好好好，没问题，沐熹你怎么样？” “都行都行……咦？我电话响了，我接一下。” “等等，我的也响了。” “我的也是，焯！” 三人的电话居然同一时间响起，慕容毓影刚刚变得开心的面容又一次沉了下去。 但当接起电话并听完内容时，三人的脸色刹那间变换了好几次：先是目瞪口呆，然后是一脸不可思议，最后只剩下了疑惑和震撼交织在一起。 随后，三人扭头就跑，急速往秦安分部集结。 电话内容： “逮捕令：现由wag帝京总部发布最高逮捕令。经举报，秦安分部部长宗显立涉嫌袭击罪、勾结罪、故意杀人罪与反组织罪，罪行等级s。现召集秦安分部执行部全体成员前往逮捕扣留，逮捕过程如若遭遇反抗，可使用包括神谕在内的一切反制手段。wag帝京总部执法人员将于2小时内到达现场。arrest warrant: the axiu arrest warrant is now issued by wag royal headarters after reportg…” …… 秦安分部执行部全部二十名成员、北川洋子还有凌月波参与了本次逮捕行动，与他们一同前往的，还有来自帝京总部的执法人员。 他们把搜索范围扩大到整个秦安市，包括周边县城和秦岭一带。 约三小时后，北川洋子分队报告发现宗显立，地点在秦安北部汉湖的一搜游船上。 因为秦岭在秦安的最南部，树多易躲藏。大部分人第一反应都认为他会往南跑，但宗显立反其道而行之，延长了任务完成的时间。 逮捕过程异常顺利，宗显立没有任何反抗，被抓到后面无表情，整个人呈现十分消极的态度。 随后在众人合力下，宗显立被押送到了秦安分部，本次逮捕共耗时4小时37分，逮捕归案时间为下午六点四十四分。 “进去，两天内将对你进行审判。” 执法人员推了宗显立一把，但即便如此，宗显立的头依然面对夕阳。 现在，太阳已经昏黄，像是一只风烛残年的眼，注视着宗显立，宗显立直到进入秦安分部的最后一刻，也在注视着它…… 第五十一章 林岑 8月16日上午10点整，wag秦安分部，审问室。 冰冷狭小且黑暗的房间内三面是厚实的墙，只有正面是一块透明的玻璃，玻璃的内外两侧，坐着的将是罪犯与审问者。 宗显立就坐在审讯室中央唯一的铁椅上。铁椅看上去普通至极，但在宗显立坐下的一瞬间，铁椅底部弹射出的铁钳便瞬间将他的双腿锁死，随后两根蝰蛇般的铁链有生命力似的向上游走，相互纠缠，最终将宗显立和铁椅合二为一。铁椅后背的屏幕也亮了起来，各种数值，包括最基本的心率、血压等，在一瞬间充满了整个屏幕。 宗显立是由陈鼎文和须乐怡带进审讯室的，在看到机械装置生效后依然不放心，又检查了几遍，确认没问题后才出了审讯室。 结果刚一出门，须乐怡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 陈鼎文连忙上前扶住：“怎么回事？” 须乐怡却不由地摇头，全身战栗脸色煞白：“荒谬……我们研究出来的东西，为什么最后都用在了自己人身上？” 她颤抖着回头看向宗显立，还好他没有和自己四目相对，但那僵尸般的躯干和死寂如水的面容依旧让她感到恐惧。宗显立现在好像站在黑白分界线的死神，看上去好像对一切都漠不关心，可又决绝得好像下一秒就会豁出一切。 “请嫌疑人注意，该审讯椅为神血造器，全装置上下均装有感应器具，将实时检测你当前生理状态。警告，不要尝试挣脱，检测数据一旦超过预定范围或动作幅度过大，将直接触发反制装置，可能会造成不必要的伤害。需要重复吗？” 技术人员通过麦克风对审讯室里的宗显立作了提醒，宗显立没有用嘴回答，而是轻轻摇头，幅度小到连背后面板上的数值都没有变化。 “二位，确认完毕，审讯可以开始了。” 技术人员确认一切正常以后，对一旁坐着的两位执法人员说道，其中一位轻轻点头，但目光没有离开过宗显立，锐利得像是一把剑。 这次来自帝京总部的执法人员只来了两个人，绝不是因为人手不够，而是这两个人的实力加起来可以碾压组织上的任何成员。一开始他们就是前来实施抓捕的暴力机关人员，但因为抓捕宗显立的过程十分顺利，所以没有轮到他们出手。 “林部长，您能看到吗？” “没问题，很清楚，开始。” 林部长当然是林岑，此时此刻，林岑就坐在wag帝京总部的办公桌前，双手交叉着放在唇前。秦安分部审讯的画面已经实时传了过来，他默默地看着这位曾经教导过自己的老师的模样，一时分不清这究竟是现实还是虚幻。 戴着纯黑口罩的他一动不动，内心的惊涛骇浪没有从上半边脸表露半分，英俊的面庞平静得就像是在开一次寻常的会议。 从他上任以来，短短几个月时间，他就把自己打磨成了一位领导者，在一次次强迫中磨练出了领袖喜怒不形于色的重要能力。 但人神混种总有一半为人，情感的波动是逃不过去的。一个月前亲自打电话通知宗显立的言语和玩笑话犹在耳边，可短短一个月后，他最信任的、最爱戴的人之一，犯下了令整个组织哗然的滔天大罪。这前后的转变，任谁都难以接受。 昨天中午，帝京总部信息接收台突然接受到了来自柳杨的消息。所有人都认为是第二次敌袭，执行部人员都已经整装待发了。结果打开信息一看…… 帝京总部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保肯定是保不住的，对组织忠诚别无二心在组织建立之初就写在了wag的章程里面，私自创立组织和加入spg一样都是死罪。 更何况看完信息后的林岑根本就没打算保他。在看到孟屿昆还活着的信息时，林岑完全坐不住了。 孟屿昆是他的同学，他的好友，却还是他的杀父仇人！ 三年前，他们都毕业于秦中，班主任就是宗显立，两个人关系一直很不错，高考后都去了帝京上大学，联系一直没有断过。 林岑的父亲林德明，是上一代wag帝京总部的执行部部长。林岑一边在帝京上大学，一边在父亲的指点下学习更深的神的知识。但到了后来，他不仅要学习理论知识，父亲还会莫名其妙地教他一些管理与领导的内容，说是对以后有好处。当时他并不知道父亲让他学这一切的目的，但他还是照做了。 三年前有一段时间，人造神牺牲得极快，似乎都是接受了抓捕一个人神混种的任务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总部对此极其重视，于是派遣林德明亲自前往解决问题。在那一天，父亲执意带他一同前去执行任务。虽然林岑还不知道对手是谁，但有父亲坐镇，他很安心。 但看到人神混种的真面目后，林岑当即崩溃——那个人神混种，就是孟屿昆！ 他清楚地记得三年前那个三月的清晨，八达岭细雨朦胧，在无人的群山深林里，林德明与孟屿昆缠斗许久，神谕一遍遍地在空谷当中回响。林岑费劲全力，才能勉强跟上他们的速度。 从八达岭最北端一路打到了最南端，孟屿昆似乎到了强弩之末，于是在林德明上前将要给他最后一击时，孟屿昆发动了最后的神谕。 霎时间毁天灭地。 蒙蒙细雨顷刻间大如瓢泼，八达岭南端的山坡立即如同被稀释了一般松动并且隆隆作响，然后巨山的一半摧枯拉朽般飞速崩裂，所经之处都被塌方压成了齑粉。 林德明来不及躲避，淹没在了塌方的正下方，而孟屿昆则直接倒地，再没有醒来。 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在这混沌中清醒着。 支援部队前来捕获了孟屿昆，救出了压下山石下的林德明，但他已经没了气息。 帝京总部全力救治，但无济于事，三天过后，作为神的林德明，消失在了这个世界。 总部授予林德明烈士称号，并将其积分和抚恤金全部交给其直系亲属继承。作为林德明唯一的亲人，林岑顺理成章地继承了全部，他个人的威望也随之建立。 孟屿昆毫无疑问作为普通人神混种将被处理掉。根据神属地保留原则，对孟屿昆的审判最终交给了秦安分部，由宗显立亲自审判。 他相信自己的老师，宗显立一定会很公正不阿地审判，哪怕审判自己的学生心里难过到撕裂。 后来，一切似乎都顺理成章，在三年后的选举中，他以最高的积分位列候选人之一，之前父亲交给他的一切都派上了用场，作为一个领导者，他已经是无懈可击。 于是，wag史上最年轻的领导者诞生了。 他此时此刻就坐在这里，盯着屏幕一动不动，静静等待着对自己老师的审判！ 第五十二章 审判与终结 “审讯开始。姓名。” “宗显立。” “年龄。” “四十一岁。” “你应该知道我问的是什么。”审判员语气骤然严肃，“真实年龄。” 宗显立浑浊的眼珠似乎转动了一下，迟疑片刻后，说道：“九十五岁。” wag全国各部人员都在同一时间收看着这场公开处刑，老一辈的人听到后都摇头叹息。 “籍贯。” “秦西省秦安市终南山人。” “职业。” “wag秦安分部部长，秦安航天菁英中学语文老师。” 随后有关宗显立个人的所有信息都在他面前的那块玻璃上显现出来：“再次确认信息是否有误？” “没有。”宗显立回应，身后显示器数据没有丝毫变化。 “2022年8月15日下午2点37分，我们收到了来自秦安分部执行部成员柳杨的信息，信息共有3段视频和一份文字报告。三段视频内容分别为上月秦安分部遇袭事件中死角处录像、卡尔玛唯体遇窃途中记录和昨日你们两人的对话。根据信息与报告，我们已经初步了解了整个事件的经过，下面将对你进行详细审问，请你配合。” “嗯。” 会场一片死寂，盛夏时节的地下冷如寒冬，窒息的气氛让现场成为了真正的冰窖。 “案件一，秦安分部遇袭事件。请你讲述一下作案经过和动机。” 宗显立沉默许久。 “请你讲述作案经过和动机。” “那天，林岑给我打来电话，说在秦安发现了一个新的人神混种，要我派人去抓捕他。但在我得知这个人神混种是韩哲言以后，我犹豫了。我在人类社会里毕竟是一位老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学生死去，所以我动了恻隐之心，派去的三个人我都对他们进行了叮嘱，叮嘱他们不要在抓捕过程中伤害韩哲言。” “那三个人是？” “刘鸿固，沐熹和慕容毓影。” 审问者转头看向一旁的北川洋子：“把他们三个人叫来。”然后又转回头，“继续。” “但没有想到的是，他们三人合力都没有完成任务，最终选择了求救，于是我和北川洋子一同前去支援，最终将韩哲言逮捕。” “你亲自前去支援是有私心吗？” “是的。” “继续。” “把韩哲言带回基地后，他被关进了卡尔玛唯体内，当然，是我亲自看着他关进去的，我也就知道了卡尔玛唯体的位置。随后，我借学校照看晚自习的缘由离开了秦安分部，在这个空隙里，我向他们发送了讯息，然后展开了行动。” “他们——指的是那只朱鹮和孟屿昆？” “是的。但他们到来后，我们面临的最大问题是无法正常进入秦安分部当中，即便他俩已经有了我伪造的、可以被识别的身份信息，但人数依旧差了一人，而强行突破又会导致内部人员有反应的时间。” “所以这个时候柳杨就来帮你们了吗？” “是的。柳杨加入后，人数变为了四人，刚好可以打开秦安分部的门。然后就是众所周知的袭击。” “所以你策划这场袭击活动，目的就是为了把韩哲言救出来？” “是的。” “动机就仅仅是所谓的师生情谊？” “是的。” “但在第三个视频，也就是你和柳杨昨天的对话当中，你救韩哲言的理由似乎没有这么简单？”审问者目光寒冷如剑，“你对wag、spg这样的组织，似乎有你自己的看法。” “……” “有一说一，柳杨也不过是为了一己私欲和你狼狈为奸的人罢了。但至少他的思维和动机我们是可以理解的，而你就显得不可理喻。难道一切都能用师生情谊来解释吗？” “……” 众人沉默之间，北川洋子将三人带来，随后几人被分散进不同的审问室当中，在简单审问后，几人给出的细节和宗显立所说的都能对应。 “接下来是第二个案件，你自己创立的组织，讲讲。” “没什么好讲的，既然当时我和柳杨的对话你们都已经知道了的话，你们就应该清楚，我从来就没有建立什么组织，也从来没有打算谋反。” “其实不管你认不认，事实就摆在这里：你创立组织，有了自己的人手，还对组织发动袭击。事实自己会说话，勾结罪虽然还不一定，但反组织罪已经铁板钉钉了。”审问者轻轻一笑，“但比起这个，我们更在意的是孟屿昆为什么还活着。” “……” “三年以前，林德明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抓捕了孟屿昆，根据神属地保留原则，孟屿昆交给了秦安分部来审判，我记得你当时就是审判者？”审讯者抬头望向天空，“林前辈，真是个好人啊，对我们很好……” “……” “还是不愿意说吗？其实不说也可以，因为你即使说了，也不过是用什么师生情谊来掩饰一番，没有任何价值。当然了，这样也说得通：你认为作为人类的师生情谊大于一切，所以你才不惜一切代价救下了孟屿昆和韩哲言，这当然合情合理。罪名已定，至于真相，所有人都更相信双眼。” “……” “审理终结。请静待下午结果，散场。” …… 8月16日下午2点。 “下面宣布审讯结果： 案件综述： 2022年7月16日中午，wag帝京总部向秦安分部下达抓捕人神混种任务，由秦安分部部长宗显立接收。宗显立当即出于私欲安排人神混种抓捕任务，于当晚21时许将人神混种抓捕归案，并利用自身职位之便确认了人神混种监禁的具体位置。随后其借学校工作之事独自外出联络其私自创立组织成员，欲于当晚展开活动。 晚23时40分，秦安分部遭遇宗显立组织成员袭击，袭击成员为宗显立、朱鹮、孟屿昆与柳杨四人。当晚秦安分部成员均遭受攻击，北川洋子部长被囚禁于卡尔玛唯体内。随后，装有韩哲言的卡尔玛唯体被其组织成员带走，宗显立本人则前往秦岭地段，自断其肢以示清白。 随后一个月时间调查当中，因其恶意伪装导致调查陷入停滞。 2022年8月15日，柳杨与宗显立于其家中私会，商量酬劳事宜。在交谈中，宗显立对其所犯事件尽皆承认。但在商议过程中两人产生冲突，柳杨以证据为条件威胁宗显立，宗显立当即使用神谕杀死柳杨，尸骨无存。随后该证据传送至帝京总部，遂发出逮捕令逮捕宗显立。 判决结果： 审讯过程中，宗显立对部分罪行供认不讳，结合各方证词与证物，根据《wag刑法》对宗显立做出判决如下： wag秦安分部部长宗显立，因一己私欲组织其人员对wag秦安分部发动恐怖袭击，犯恐怖袭击罪；其在无人知晓情况下包庇人神混种，成立个人组织对抗wag，犯包庇罪与反组织罪；在其家中杀害wag秦安分部成员柳杨，犯故意杀人罪。 根据罪行累计原则，对宗显立判处死刑，剥夺人神混种权力终身，彻底开除wag组织，没收其在我组织获得的一切财产；其私自创立组织将于今日查处，其组织成员罪行与宗显立相同。 审讯员：何焉 审判员：成莫奈 2022年8月16日” …… “结果出来了，一切都像场梦一样。”刘鸿固喃喃道，“我们之前还费了老大的劲调查来着，结果证据居然自己送上了门。” 说着，他顺手把桌上的一大摞书抱在地上。这里是wag秦安分部的资料室，是秦安分部最核心的地方。以前是执行部成员的时候，每个月的借阅量只有区区几本书，还限制这限制那的，现在他作为神话史学研究所的成员，终于有权限尽情地阅读这里的每一本书籍了。 “刚才他们把我关在小黑屋里的时候，吓死我了！”慕容毓影嘟囔着， “哈哈，我也是，哆哆嗦嗦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沐熹也附和。 她俩是来帮刘鸿固的，毕竟把那一大堆资料从资料室搬到刘鸿固所在的办公室，可是不小的工作量。不过三个人一起来的话，两趟就能搬完。 “宗老师……唉……”慕容毓影叹息，“有一说一，他语文课讲得还是真的很不错的，比吕渤好太多了，结果就这么死了……呜呜呜……” 三人突然沉默。 “不过这个所谓的死，也不过是神格死去罢了，他人还是会在秦中继续教书的。”沐熹哽咽着补充道。 “你说他还会记得我们吗？” 慕容毓影哭了，不管是想起曾经在学校里的点点滴滴，还是上次任务的出生入死，这个人都成为了她记忆当中的一部分，然后现在这个人马上就要死了，她又怎么可能释怀? “一定会的，慕容。”沐熹也红着眼眶，“一定会的。” “呜呜呜……” 两个女孩惺惺相惜，但一旁的刘鸿固却盯着墙壁一动不动。 “沐熹、慕容，你们快看，墙……墙在融化？……” 两人擦干眼泪马上来到刘鸿固身边，看到了刘鸿固所说的墙的融化。 “怎么回事？” 墙由石砖做成，怎么可能会融化呢，几百年了都没有问题啊？ 可融化速度越来越快了，整面墙就像是被水泼了的油画一半，以惊人的速度向下沉去！ “有问题，快跑！” 刘鸿固一把推开站在墙根的沐熹和慕容毓影，而那面墙随即崩塌，如一场近在眼前的山洪…… 第五十三章 这选修课我无能为力啊 9月份，初秋时节。 可惜秋老虎还是太凶猛，导致一出门就浑身流汗，要是没课的话，韩哲言能在吹着空调的宿舍里呆一天。 “哲言，王者玩不？” “我白银……” “哲言，原不？” “呃……不玩……” “哲言，踢球走。” “不会……” …… 自从罗婉宁把他从秘境里送回来以后，韩哲言就一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那梦一样的经历直到现在依旧触手可及，想忘忘不掉，反而越来越清晰。 回家后，韩哲言真真正正地成为了孤儿。在等待开学的那些日子里，他就在自己家里一个人呆着，看着房屋里的摆设，恍惚中突然觉得这一切该不会真的是梦，于是走出房间喊了一声妈妈，但冰冷的沉默一次次打碎了他的幻想。 宗老师给他的卡里大概有三十万，毕竟自己平时还会去外面打工什么的，节省一些的话，大学四年的生活就有了保障，还可以攒一些钱。 他买了新手机和新电脑。打开手机的那一刻突然有一种错觉，觉得自己会接到某个神秘来电，然后继续让他陷入某个漩涡当中。然而并没有，手机联系人里也并没有原初祭司。 买到手机的第一步就是联系思悦，整整一个多月没有见她，韩哲言的思念已经到了极致。 可思悦已经开学了，她的大学在另一所城市，距离秦安足有几千公里。当韩哲言从视频里看到了那张他朝思暮想的脸的时候，积蓄在心里的悲怆喷涌而出。 不过他没敢给宋思悦讲述他这一个月来的种种经历，她不会信的，自己也决不能再让自己和她惹上是非。 宋思悦轻轻摸着她的手机屏幕，像是要给韩哲言擦眼泪：“别哭了哲言，放心，我们一定会永远在一起的，我永远是你的女朋友，以后还会是你的妻子呢。” “是吗？” “唔……看你表现！” “哈哈！” 两人约定，今年国庆就要见面，寒假还要一起过年。 挂掉电话，韩哲言重新有了动力，学校也马上就开学了，于是开始收拾东西，打算直接去宿舍住了。 然后从八月二十到九月多这段时间，韩哲言就一直在宿舍住着。在宿舍至少不会感到寂寞，每天听着他们在那里吹屁打趣就不会孤独，而孤独，是他现在最无法忍受的东西。 宿舍六人间，每个人都各具特色：有天天玩原走火入魔的，有天天踢球走火入魔的，有天天csgo走火入魔的，还有一个摆王和一个卷王，还有韩哲言这个上不去下不来格格不入的奇怪家伙存在，小小的宿舍里简直是群英荟萃。 但天南海北都是兄弟，能聚在一起也是缘分。有天晚上在宿舍喝酒撸串的时候，大家都嗨了，想到啥说啥，话题不知不觉来到了自己曾经的壮举上。 csgo患者魏茂酒量极小，两口啤酒以后就已经神志不清，然后讲起了他十几任女友的故事，然后哭得稀碎；而原神哥则笑嘻嘻得说自己肝原神无人能敌，众人撇撇嘴说你这是个屁。 轮到韩哲言了，韩哲言回想了一下自己十八岁前平平淡淡的人生发楞，过了半天唐星不耐烦了：“没有拉倒，一点非同寻常的经历都没有，贼可怜呢你。” 可怜，呵呵，可怜？ 韩哲言灌了一口啤酒，心想着你们充其量就是谈恋爱打架罢了，老子要是把最近发生的事情说出来，怕不是直接就能写本玄幻小说了。 见过神么？ 你面前就是！ 不过韩哲言不想在众人面前透露这些信息，他们肯定不会相信的，会把自己当成傻子，当然，要是他们相信了，那更恐怖。 他已经受够了那样的日子了：被通缉，被逮捕，被背叛，被囚禁……人类的法律百无一用，没有人能够真正帮助他摆脱危险，他也根本就没有依靠。 他从秘境出来那天，罗婉宁就强调再也不要使用神谕和神力，否则还有可能被抓住。韩哲言深知这一点，他也不知道究竟是自己的哪一个行为泄露了自己的力量，但不管怎么样，小心为妙。 可是，妈妈…… 不，现在不能忘记这些经历，那些未知的谜题总得得到解答。 他的打算是，借着国庆节再去学校看一眼，去找宗老师。他是韩哲言现在唯一值得相信的人了，自己必须得问出更多的东西。 “话说，你们都知道明天选选修课的事儿？” “当然，我明天本来打算坐在路由器旁边，可惜校园网的路由器不在宿舍。” “等等等等……话题怎么转得这么快？”韩哲言懵了。 “我们都说完了结果到你什么都不说，那可不得转话题么？”唐星说完一口把半瓶啤酒灌进了肚，有一说一他是真能喝，不过在韩哲言面前还是不够格。 “你们都知道自己选什么课了么？”韩哲言有点慌了，他第一次上大学，结果自己舍友一个个都做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让他觉得自己像个蠢蛋。 “有心仪的课，但是光心仪有个屁用，选修课都是要抢的！”唐星大叫，“要选那些风评好、考试简单、老师讲得好、给分高还不点名的那种！” 韩哲言听得一愣一愣的。 “但是这种好课为数不多，加起来就那么两三百个名额，全校快破万的人去抢，手慢了就没了，懂了吗？” 韩哲言点点头说听懂了，唐星大叫说你懂个屁，然后打开手机给韩哲言发了个文件：“这是我问上一届学生要来的，那个课性价比高都在上面列着，你自己看。能不能抢到我管不了。妈的，都他妈的半夜两点了，我先睡了。早上八点抢课啊兄弟们，妈的，抢个烂课还要早起，老子打死教务处那帮蠢材！” 虽然唐星作为摆王成天吊儿郎当的，但韩哲言还是感激涕零。随后他打开了文件研究了起来。 “嗯……两门专业选修课，选啥呢……嘶……我看园艺学也不错，孟老师教了我不少，我去直接乱杀……太极拳我也会，可这学分太低了……” 凌晨五点，不，早晨五点。 “绷不住了……” 韩哲言两眼昏花，趴在桌子上呼呼睡了过去。自从回归日常生活以后就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心里的防备已经解除，困了的话闭眼就能睡着。 …… 早上八点。 韩哲言感觉像是在课堂上睡着又醒来一样，似乎只是睡了几分钟而已，但他看了看时间以后，直接就叫了起来。 “课啊，我的课啊！！！” “你丫别叫！”唐星躺在床上大怒。 “八点了，你不抢课？”韩哲言慌慌张张地刷新页面，“妈的，网速这么慢！” “我掏钱让别人帮我抢的。”唐星说完就转身睡去。 “还能这样？” 十分钟后，韩哲言才进了学校官网，可惜好课已经所剩无几。他看着剩下的残羹剩饭，在几个下选中挑来挑去，感觉自己忙活了一晚上好像是个笑话。 “唉唉唉，如果我不选课会怎么样啊？”韩哲言绝望地转头问。 唐星半梦半醒：“调剂呗，看命。” 韩哲言听完，闭着眼睛在一群一样烂的课里随便点了四个，留了一个。 “那就信一次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 第二天一早，韩哲言看到被调剂来的选修课，面如土色。 “楞着干啥呢？啥课不是课啊？”唐星刷着牙走了过来瞟了一眼，爆笑： “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微积分！哈哈哈哈哈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别笑了。”韩哲言心如死灰，“老子要挂科了。” …… “靠，搞了半天微分和积分原来不是一个东西！” 韩哲言在草稿纸上绝望地划来划去，一旁的一哥们也在做题，韩哲言瞄了一眼书，一时间不知道那是数学还是英语，没敢说话。 人家是来划水的，自己是来潜水的…… 怎么办啊，这作业也写不下去……韩哲言把那几个求导公式背了几遍满怀信心地去做题，结果根本就看不出来那题到底用的是什么。 “越学越多了……不行，这样下去非挂科不行。” 韩哲言对自己还是有要求的，自己必须好好学习，然后自食其力地好好生活下去，妈妈在天之灵，一定也希望如此。 “只能补课了，可是，选修课补课是不是太那个什么了一点儿……” 韩哲言不敢请自己学校里的人，怕被挂到校园墙上成为笑话。看来，只能求助外面的学校了。 韩哲言于是混进了秦安多个高校的新生群里，又加了一堆校园墙，发了广告并留下了电话，心想着这总能找到人。 果然，半天功夫过去，韩哲言就收到了好几十条回复。然后韩哲言一下午都在打电话，秉持着货比三家的原则，他一遍一遍地筛选和确认着，最终他确定了人选。 “楚艺芸……秦安交大航空航天专业学生……嗯……” 韩哲言笑了笑：“一分钱一分货，要的最多讲得肯定最好，就她了！” 第五十四章 楚艺芸 货比三家，但一分钱一分货，与其省钱还不如大手笔一把，能把自己教会才是目的。 而且韩哲言也对秦安交大人的数学能力更为信任一点，柳杨不就是这个学校的嘛，人家的脑子他还是认的。但他没脸找柳杨，毕竟这也太丢人了点儿。 不过自从那天地铁上见过以后，自己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看来国庆的时候得叫出来搓一顿叙叙旧，咱表白成功也有人家的功劳。 韩哲言加上了楚艺芸的微信，她的id就是本名，相当直接。 韩：你好。 楚：你好，是需要数学辅导的那位吗？ 韩：啊对对对，是我。 楚：好的。我介绍一下自己，我叫楚艺芸，秦安交大航天动力系大一学生。高中参加过各类数学竞赛，曾获得全国中学生数学竞赛省二，并自学大学高数课程，高考数学满分。暑假时辅导了很多学生，他们的成绩都有了明显提高，我也积累了很多教学经验。因此，我自信可以胜任这份工作。 韩：大佬啊……说工作还是有点太正经了，其实我只学一些简单的微积分，应付应付考试就好。 楚：嗯嗯，我的职责就是教会你。至于具体学什么，学多少，你给我说就好，我没问题。 韩：可我对数学一窍不通，你教着估计会很费劲。 楚：没关系啦，数学好的话还要老师干什么？没有人生下来就会这些东西的。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天赋，都是自己慢慢磨慢慢学，才一点一点弄会的。 韩：你这么说比杀了我还难受…… 楚：不好意思。 韩：价格你还要改吗——两个小时150。 楚：其实我觉得有点高了，要不然就100。钱不是最主要的，教学经验比钱要更重要。我加入了交大的勤工俭学的组织，这个是可以加学分的。 韩：哈哈没关系，你要这个价格，就肯定有本事在身上的。 楚：好，那时间你来定。 韩：你平时课应该挺多的，什么时候有时间啊？ 楚：没关系，我随时可以的，看你方便。 韩哲言懵了，什么叫随时可以，但既然这么说了…… 韩：那……每周五下午四点到六点，可以吗？ 楚：没问题。 韩：地点……你来我这边可以吗？我们学校附近有自习室的。 楚：没问题。明天就是周五，那我们不见不散。 …… 第二天早上，韩哲言上完微积分课后头痛欲裂，回到宿舍倒头就睡，连午饭都没吃。 下午三点半。 “我去，还好醒来了，不然又放别人鸽子！” 韩哲言看了看时间直接惊出一身冷汗，连忙翻身下了床，把资料背起就往校外的自习室跑。 慌慌张张地来到自习室大厅里，因为是周五，大多数人都还在学校，所以自习室没什么人。 只有一个女孩子，两手交在身前，提着一个发黄的帆布包，穿着简单的白色短衫，牛仔裤紧紧地包裹着她逆天的长腿，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头中发飘飘，水灵的眼睛正朝窗外看去。 “你好，请问是楚艺芸吗？” 韩哲言靠近她问了一句，但一靠近就后悔，早知道他就不靠那么近了，因为这个女孩子比自己还要高出一大截！ 离谱，这姑娘目测起码得有一米八几，这还是她穿平底运动鞋的净身高！ “啊，是我，你好。”楚艺芸转头朝着韩哲言微笑，声音很好听，就像悦耳的银铃，“那我们就开始。” “好。那个，要不我先把钱付给你？” “哦，不用不用，第一节课就，要是这节课下来你不满意的话，也就不用尴尬地退钱了。” “良心商家！” 他们挑了一间自习室，两个人分别在桌子的的两端面对面坐着。 韩哲言取出白纸愣住了，说这怎么讲，待会儿你写不了字啊？ 结果楚艺芸嘿嘿一笑，随手用笔在纸上用左手倒着写下了“楚艺芸”三个字！ 韩哲言直接就看傻了：“这么恐怖……” ……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韩哲言一边吐槽着微积分的恶心，一边又在楚艺芸细致的讲解下一次次地茅塞顿开。 韩哲言还给楚艺芸讲了她选修课的糗事，把楚艺芸乐得哈哈大笑。 “我计算不行，根本就不会求导，高中时候导数就没做出来过。再说这只是个选修课而已，不挂就好。”韩哲言连着求了几个题后感觉要长脑子了，就把笔扔下摆烂。 “选修课也要认真对待啊，学分还是很重要的，要一丝不苟才行。”楚艺芸用左手把那几道题目的解析过程一气呵成地写了下来，“学习真的是有用的，能改变人的一生。” 韩哲言听到这话，抬头看着这个朴素至极做事认真的姑娘，不禁感叹：“你比我强多了。” “嗯？” “你这是在用知识创造财富，我就不行，平时攒钱只能在店里打工。” “哎呀，我也打工啊。”楚艺芸听完笑了，“我辅导完你还有两个学生呢，晚上还要去肯德基和海底捞当服务员，回到宿舍还得学习，今年四六级可以一起考……” “等等等等……”韩哲言听她说这话就和听微积分一样云里雾里，“你怎么能干这么多事儿的？不休息吗？” “年轻总得拼一把嘛。而且我也没有家里人的支持，只能这样做了，不然每天的饭钱都不够……”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说，你是怎么做到一天时间里干这么多事的？难道肯德基和海底捞的服务员可以在同一时间一起做吗？” 但楚艺芸接下来的话让韩哲言流了一身冷汗！ “嗯？难道不可以吗？” …… 今天的补课战果丰硕，两周以来的所有问题韩哲言都一一解决，四十多道错题被韩哲言抄在一个本子上面，考试前复习就可以了。 楚艺芸的能力韩哲言相当认可，他一再把钱塞给了楚艺芸，楚艺芸拗不过他，只好收下了。 “回去一定要好好复习，特别是那几个公式和固定解法，一定要记下来。” “好的好的。” “下次来了我要测试哦！” “好的好的……” “那，下周见！” “嗯，下周见！” 两人挥手告别，楚艺芸转身朝着门外走去。韩哲言打算目送她走一段路，毕竟人家一个姑娘跑了大半个秦安来这里，辛苦不说，安全也得不到保证。 韩哲言于是也推开了门，但下一秒，或者半秒，或者更短，韩哲言见到了只在科幻电影里才出现的场景！ 门外的走廊似乎被某种力量撕裂，一道白色的光门从那撕裂的伤口处钻出，楚艺芸，就这么一步一步地走进了那道白光里，消失不见…… 留下韩哲言在门口发愣，一道恶寒从韩哲言心底喷射并直冲天灵，险些让他栽一个跟头。 晕眩之间他转头看向大厅里的表，下午六点，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表盘被时针和分针恰好平分，就像是一把切西瓜或者是切蛋糕的刀，黑黢黢地正向自己挥舞而来！ 韩哲言直接蹲了下来，让自己的心情尽量平复，但根本就做不到！ “楚艺芸，是人神混种……她是人神混种……她是人神混种……” 第五十五章 似是故人来 韩哲言在纠结当中度过了接下来的几天。 他感叹自己运气怎么这么“好”，在大街上随便拉个人都是人神混种；他又犹豫要不要提醒楚艺芸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使用神力。 人类确实看不见，但总有人能看见。自己那时打了个电话就被抓了，她这是害怕自己不被抓进去当肥料吗？ 不管是wag也好，还是罗婉宁口里说的那十恶不赦的spg也罢，被他们其中任何一个发现了，都没你好果子吃。 他被宗老师救了，他现在想去就其他人，何况他和楚艺芸现在并不算是素昧平生。 9月16日，第二次上课。 “复习得怎么样啊？”楚艺芸一脸笑意地问韩哲言，顺手把帆布包里的纸笔掏了出来。 “还行还行，理解不了的地方我直接背下来就行了，反正解法是死的。”韩哲言也拿出记录错题的小本本，只不过现在正在想心事，所以显得很不自然。 “这也是个好办法，数学的知识点也是要背的，那些套路题你熟悉了以后，很快就能算出来。” 接下来的时间里，楚艺芸让韩哲言把上周抄下来的错题当着她的面从头到尾再写一遍。韩哲言凭借着自己浅薄的理解和一周的死记硬背，基本上写对了八成。 “还不错啊，效果很好。”楚艺芸很高兴，有种老师看着学生取得好成绩的骄傲，“哪怕你现在去参加期末考试，你都挂不了科了。” “那就好……” “那今天就到这里，下一次上课就按照这个流程来：你把错题抄下来，我给你讲解知识点和解法。这样到了考试那天，你绝对就是高手了！” “那个，你接下来要去肯德基打工是吗？” “对的。” “我突然想吃肯德基了，可以一起去吗？” “啊？”楚艺芸挠挠头，“想吃肯德基你点外卖就行了啊，况且这里是大学城耶，到处都是店，你何必跟我一起跨两个区呢，这不是舍近求远吗？” “我……呃……”韩哲言想想确实是这个理，一时间没话说，支支吾吾的，脸憋的通红。 楚艺芸一看这架势，突然好想明白了什么，一时间也满脸通红，低头嗫嚅：“那个，我们是不是太快了……” 韩哲言一眼看出了楚艺芸的羞怯，这种神态韩哲言还是在宋思悦脸上第一次看到，然后他就知道被误解了。 “啊不不不，我已经有女朋友了……我只是觉得，你一个女孩子千里迢迢地来这里，安全真得不到保证，所以就想着送你一段路而已。” 楚艺芸因羞怯而泛红的脸渐渐平静下来，她看了看表，随后说道：“这样啊……那就走，不过我去了就要工作，没办法照顾你。” “没关系，我自便就好。” “嗯，那就走。” 说完，楚艺芸便转身就走，韩哲言急忙跟上，但令韩哲言提心吊胆的事还是发生了：空间再度扭曲，那扇白色光门又一次在他眼前展开。但楚艺芸这一次没有走进去，而是伸手触摸了这扇门一下，随后门便消失，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当然这是韩哲言眼中的景象，在普通人看来，楚艺芸只不过是伸手摸了一下空气罢了。 “走啊哲言，愣着干什么？” “哦哦哦，来了来了。” …… 韩哲言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嚼着鸡米花，楚艺芸则在kfc里熟练地收拾着桌上的垃圾。 直到来到这家肯德基，韩哲言才知道楚艺芸刚才开门究竟是为了什么——韩哲言一进去，就看到楚艺芸正在里面工作！韩哲言随后一惊，转身看时，刚才还在身旁的楚艺芸已经不见了踪迹！ 看来那扇门的作用类似于时空穿梭，刚才感知到的两个楚艺芸里其中一个必然是分身。 韩哲言想到这里不禁苦笑，难怪她上次说自己能同时干那么多事情，有这随叫随到无缝衔接和无限分身的能力，资本家看了都要痛哭流涕！ 怎么办，现在没有理由对她坦白自己的身份，而且她现在看起来似乎可以很熟练地运用自己的能力，如果韩哲言说破，两个人造成误会并且反目成仇了怎么办？ 自己有能力保护她吗？不好说，他也是刚刚死里逃生回来，想到那个组织，总有劫后余生的感觉。 算了，如果真的出现了情况，再说。 纠结再三，韩哲言叹了口气，几口吃完鸡米花，没给楚艺芸打招呼，就独自走出了肯德基。 太阳快要落山，但是初秋的落日依旧明亮，将远远的天边染成一抹酡红。 穿过拐角，走过一段长长的胡同，出了胡同就能到这里最近的地铁站。 胡同里一个人都没有，像是被谁刻意地清了场。 韩哲言走到一半，眉头突然紧蹙，紧接着飞快地咬破手指，灰色的神血瞬间变化成黑色的手枪，稳稳地捏在手中，朝后对准： “是来抓我的吗？” 韩哲言知道那人就在他背后，外泄的神力就像巨浪般向自己拍来，不过经历了这么多的韩哲言，就像海边的礁石一样轻松地接下了这一威压。 “非也。” 非也？而且这富有磁性的嗓音很熟悉很熟悉…… 韩哲言转头看去，熟悉的面孔让他如沐春风，无数的回忆瞬间涌上了心头： “孟老师！” 孟屿昆就在他身后，漂浮在半空。一个月未见，孟老师看起来时尚了许多，不再穿着宽松的汉服，而是穿着西服扎着领带，看上去倒像是要去结婚。 韩哲言眼泪都要出来了，久别重逢的幸福完全包围了他，他立刻收回了手中的枪，就要上前。 但韩哲言没想到，下一句话从孟屿昆口中说出以后，形势瞬间逆转： “我是来杀你的。” 孟屿昆手中瞬间变出一把剑柄，很明显是早就准备好的，在韩哲言兴奋地朝他走来的时候，剑身如同子弹般弹射而出，一臂长的洁白剑身瞬间贯穿了韩哲言的身体。 那道玉色的剑身向前无限地延伸，然后连同韩哲言的身体被抬了起来，就像一束激光般毫无阻拦地绵延至天边。 韩哲言先是感到一点点冰冷，然后是裂痕处蔓延开来的极度的恶寒，初秋这个连凉爽都不算的时节里，他现在就像是被丢进了南极的冰窟窿当中。 “孟老师……孟老师……为什么……” 韩哲言的内脏在一瞬间都被一分为二，裂口直接延伸到了咽喉，剧烈的疼痛险些让他失去意识，他颤抖着嘴唇用最后的一口气问道。 孟屿昆并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悬刺在半空中一动不动的韩哲言，好像猎户看着自己猎叉上濒死的猎物。 但这时，灰色的神血从韩哲言伤口处静静地沿着剑流了出来，流经之处发出了“刺啦刺啦”的响声，仿佛岩浆侵蚀着冰面。 那柄剑很快就被融化了，从中间裂开，韩哲言从半空摔倒在地上，一半的剑正在慢慢地融化进韩哲言的体内。 “我猜的没错，果然是你，原初。”孟屿昆盯着地上的韩哲言，又看了看自己断掉一半的剑，“可惜我们杀不死你。” “你是谁？” 一个清亮的女声从孟屿昆身后传来，孟屿昆迅速回头，但即便是神的反应力仍然快不过那道身影，一记飞踢正中他的额角。 孟屿昆闪身卸力，只是迟疑了一瞬间而已，再度正眼看时，人已经不见了，回头看去，韩哲言也不见了踪影。 “强大的空间能力，很像二妹。”孟屿昆收回残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恢复记忆，可惜我只不过是个分身罢了，帮不了你。” 点点绿色光点从孟屿昆身上散发，好像是一阵风拂过，孟屿昆便随风散去，无影无踪…… 第五十六章 身世 细密的琉璃在黑暗中飘舞，此时此刻韩哲言的眼前一片稀碎，就像被钝器砸烂了眼球，五光十色的星星正疯狂地上蹿下跳。 疼痛感遍布全身，从胸腹间那道惊人的伤口处四散蔓延，就像地面被巨力撕开裂痕，然后岩浆从当中喷涌而出，烧灼着属于生命的一切。 多长时间了，这一切持续了多长时间了？ 韩哲言的意识似乎蜷缩成了一个小小的球，在这疼痛与晕眩的炼狱中央瑟瑟发抖而无可奈何。 有没有人能救救我…… 韩哲言现在觉得很困很困，但他不敢放松一丝精神去追求舒适的昏迷，因为这样的疼痛都无法使得自己保持清醒，那么昏迷了的话，只有死亡一条路可走。 救命……救命……救救我…… 刹那间，混沌的炼狱似乎听懂了韩哲言的呼喊，黑暗的上方被一道金色光芒扎破，直狠狠地透下，撒在了韩哲言的面前。 星星在光的照耀下一动不动并且随之消散，地狱也不再恐怖，韩哲言终于能够听到声音了： “哲言，哲言，快醒醒……” “唔……” 韩哲言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现在他只有双眼能够毫无疼痛的无死角活动，除此之外，身体的各个部位都似乎被钉子钉死了一样，不敢动一下，否则就有撕裂感，而撕裂感带来的疼痛会直接把他带走。 他僵尸一样平躺在床上，天花板是白色的，而一旁的楚艺芸正哭得梨花带雨。 “哲言，你终于醒了，呜呜呜……” “好晕……” “别睡，千万别睡，你已经昏迷了整整一天了，不能再睡了，一定要保持清醒！清醒！” “这儿……是医院吗？” “不，这里是我租的房子。” “孟老师，怎么可能是……啊……啊——！” 韩哲言突然大叫了起来，不知是因为住着楚艺芸的房间感到羞怯还是无法忍受的肉体疼痛，但无论是因为什么，都着实是让楚艺芸吓了一大跳。 “哲言，别使劲，千万别使劲，你的伤太严重了，现在还远没有愈合。”楚艺芸抹了一把眼泪抽泣，“把你救回来的时候，我甚至一度怀疑你会不会挺不过去了。” 说着，楚艺芸轻轻地揭开盖在韩哲言身上的薄被，但她只瞄了一眼就迅速地重新盖了回去，就像被开水壶突然烫了手一样。 她不愿回想起昨晚看到的景象。 她打扫完卫生后不见韩哲言，然后她就外出寻找，但好巧不巧，正好看到被钉死在孟屿昆长剑上韩哲言。 把韩哲言救下以后，她就迅速打开空间之门穿梭回家，不过还好，那个恐怖的男人没有穷追不舍。 太惨烈了，那柄玉色的巨剑所带来的还不仅仅是贯穿伤，凡和那柄剑接触了的肉体部分无不是渗人的铁青色，说明它带有极强的腐蚀性。 最严重的是，韩哲言内脏似乎被那柄剑给吞吃了。 楚艺芸把他带回家匆忙地做消毒处理的时候，无意间把韩哲言的伤口扒拉开看了一下——肠胃消失了近乎三分之二，心脏消失了三分之一，气管被完全切断，脊椎从中间分毫不差地被劈成两半…… 楚艺芸险些晕过去。韩哲言的内腔，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空洞，无不昭示着死亡的降临，已经没有任何活下去的希望了。 但死亡并没有降临，楚艺芸惊奇地发现，即便是被切断了气管，韩哲言胸腹依然一张一合，那破损的心脏依旧跳动着，灰色的液体在伤口处游走，似乎在与那死亡的铁青色做着斗争…… 有了活下去的希望，楚艺芸一刻都不敢怠慢。她守在韩哲言的身旁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为他擦拭伤口，检查愈合情况，还刻意召唤了三个分身死死地把控着家里的所有门窗，防止那个男人再度前来。 还好，一天一夜，无事发生。韩哲言的愈合情况也比预想的要乐观许多，内脏都长出了大半，至少不像一开始的那具空壳那样骇人了。 但距离康复还有很长的距离。 “谢谢你，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救命之恩。”韩哲言虚弱地说道，“我已经欠了很多人的救命之恩了。” “不，不需要，不需要什么回报。”楚艺芸抹掉眼泪可依旧眼眶通红，“我们都一样，都是怪人，我找到和我一样的人了。” “快跑，他们来了，他们会来抓你的……你会有生命危险……” “我明白。你别睡，我给你讲讲我的故事……” …… 为了使韩哲言保持清醒，楚艺芸讲述了她的经历。 以下是楚艺芸的讲述： 我的家在城北的一所福利院里。是的，我没有父母，是被一个好心人带到这里的，这是福利院阿姨对我说的。直到现在，我都没有父母的消息，我就对这番话深信不疑了。 我从小就对时间和空间很敏感：和朋友玩的时候，我凭感觉就能准确说出精确到分的时间，大家都不会因为贪玩错过饭点被阿姨骂；给我一条线，我随手一画就是黄金分割点。 大家都很惊奇，都认为这是一种天赋，这个天赋最后可能表现为学习，也可能是其他方面，但我一直都没有确定下来。 其实我的学习成绩也很一般，福利院的孩子们一个个都很聪明，我只能在他们当中排个中间。后来的小学，初中，高中都是如此，我知道我没有天赋，没法和那些脑子灵活的人比，所以我要跟上他们都脚步，不仅得笨鸟先飞，还得笨鸟多飞。 你能猜到吗？我第一次觉醒能力居然是在一场考试里。那次我考数学，费劲千辛万苦写到了压轴题，那道题我以前做过，但时间已经不允许我继续写下去了。 当时我真的很着急很着急，满头大汗，心脏都快要跳出来，我盯着面前的钟表，时间在无情地流逝，然后我发自内心地乞求，乞求时间能过得慢一点。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面前的钟表的表针似乎真的变慢了，然后渐渐停滞，一动不动地呆在原地，就静止在考试结束前的三分钟的位置。 我用余光向四周看去，大家似乎都落入了某种胶体当中，动作变得相当迟缓。这时我才知道时间并没有停止，而是依然在缓慢的流逝，于是我集中注意力去攻克那道题目。 最后，我是那次考试里全班唯一一个把那道题给做出来的学生。 从那以后，我惊异地发现，我有将我感知到的时间加速或者减缓的能力。当然，大家都不会发觉我使用这项能力，在时间流逝的领域里，只有我能自由地活动而不受影响，就像是一个被时间抛弃了的逃犯。 哲言，你知道我用这能力来干什么吗？我居然用这一能力来学习和应试！ 不得不说，这个能力简直就是为了我而生的。我不仅实现了笨鸟先飞，还实现了笨鸟多飞，哈哈！ 我写了不知道多少题，那是他们废寝忘食都难以企及的量。我还用这样的时间学习了更多的内容，就这样一点点一点点地积累，我一次次地在应试教育的体系里脱颖而出，最后考上了大学，来到了这所学校。 但我很孤独，真的很孤独。我不知道我的能力从何而来，也不知道我究竟从何而来有该往哪去。 我能创造一个只有我能进入的只属于我的空间；我能像哆啦a梦那样在无数个地方来回穿梭；我还能创造出分身……但我究竟为什么会这样，没有人能给出答案。 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我们在机缘巧合下相识，就像是命运将我们联系在一起一样。你就是来解答我的问题的那个人，可能除了你以外，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来告诉我真相了。 哲言，我相信你。我相信那些伤害你的人是无恶不作的坏蛋，而且我也将成为下一个目标。所以，我们是一样的，都是这样被世界抛弃的怪人，我们将彼此依靠。 告诉我这一切，好吗？ 哲言？ 哲言…… 第五十七章 彩色的陀螺 还好那天是周五，这给了韩哲言整整两天的休养时间，不用再为自己的消失编一堆借口了。 楚艺芸到底还是小看了韩哲言的恢复能力。周六中午，她再次为韩哲言检查伤口的时候，那道惨烈的裂痕居然已经愈合了大半，无法透过它看到内脏了。 伤口都愈合得差不多了，内脏就更没有问题，韩哲言的脸色也红润了许多。楚艺芸现在已经毫不怀疑，哪怕把韩哲言砍成两半，他都能完好如初。 到了傍晚，韩哲言已经可以从床上爬下来活动了。 “哲言别着急，伤筋动骨还一百天呢，更何况你这还不是一般的伤筋动骨……” “没事，反正不是第一次了。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么强的恢复能力。”韩哲言站起身来缓慢走动，“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但我身上也有谜团，看来只有慢慢等真相浮现了。” “你说昨晚杀你的那个人——是你的老师，朋友？” 韩哲言听完面无表情地楞了一会儿：“他曾经收留过我一段时间，我们的关系很好。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搞不清楚……” 说完，韩哲言痛苦地坐回了床上，两手抱在头上神色痛苦。 “哲言。”楚艺芸能理解韩哲言的心情，打算上前安慰他一下，可刚伸出手就缩了回去，“不好意思，我好像有点越界了，你女朋友一定会介意的。” “你救了我的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思悦一定也是这样想的。”韩哲言似乎动作幅度有点大了，疼痛让他的脸色又一阵发白，但这时他的肚子突然“咕噜”地叫了一声，于是他的脸色又泛起一阵潮红。 “饿了吗？” “呃……有点儿……” “我给你做点东西吃。” “谢谢……” “等等，你现在吃下去东西，该不会漏出来？”楚艺芸想了想那个画面，忍不住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啊！别让我笑！疼啊！疼……” …… 第二天早上，睡了一晚的韩哲言已经完全恢复了健康，一大早就起了床，打开窗户贪婪地呼吸着崭新的空气，空气里还混着女孩子房间里特有的芬芳。 活着真好！ “哲言，怎么样了？”楚艺芸这几天都在沙发上凑合睡着，听见自己卧室有动静，连忙赶来查看，看到韩哲言精神焕发，打心底地开心，“你能恢复真是太好了，恭喜啊！” 韩哲言看着站在面前、披头散发但面容姣好的楚艺芸，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城市里，自己一次次地陷入危机，但一次次地被熟悉或陌生的人所拯救，虽然时常出生入死，但无时无刻都能感受到人性的温暖。 楚艺芸看出了韩哲言眼里的闪闪泪光，连忙转移话题：“那个，既然你没事了，我待会儿就出去打工了，如果你想呆着的话，你就在我家再待一会儿，中午我回来给你做点吃的。” “我陪你一起去。” 楚艺芸楞了一下，明白了韩哲言的意思：“嗯，那我们一起走？” “好。” 那道白色的门在他们的面前展开：“这扇门穿过去就到了我小时候住过的那所福利院了，我每周天都回去那里看看。”然后她拉起韩哲言的手，“现在不觉得惊讶了？” 两人进入了光门，随后光门关闭，一切如初。 …… 一瞬间，他们就从家中来到了福利院。 福利院大多数的颜色和周围的建筑一样，呈现灰色与黑色的交替，但福利院显然是被翻修过，彩色的屋顶和五颜六色的砖瓦还是把它和成年人的世界区分开来，给孩子们留下了一点生活的幻想。 楚艺芸和韩哲言走进了福利院。 这时正好有四五个孩子在门前的小院里追逐嬉戏，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的样子。其中一个圆头圆脑的小男孩看到了楚艺芸来了，人也不追了，直接飞扑过来，抱住了楚艺芸，但只能抱住楚艺芸的膝盖： “艺芸姐姐，你终于来啦！” 其他几个孩子看到了也一个个蹦蹦跳跳地来到楚艺芸身边，一口一个姐姐地叫着。 “艺芸姐姐终于有男朋友啦！” 其中一个女孩子指着韩哲言笑着说道，弄得韩哲言一阵尴尬，楚艺芸也满脸通红，不好意思地把头低了下来。 “哥哥好。”其中一个男生对韩哲言点头哈腰。 “不能叫哥哥，要叫姐夫！”刚才那个圆头圆脑的小男孩纠正道。其他孩子觉得有道理，然后就都一个个地点头哈腰、一口一个姐夫地叫着。 “姐夫好姐夫好姐夫好……” 韩哲言眼前一黑，现在的小孩实在是太…… “不好意思啊，这我也没想到。”楚艺芸尴尬地转头看着韩哲言，“他们都管我叫姐姐。” “没关系，童言无忌。”韩哲言强装镇定，“你和这些孩子关系真好。” “嗯嗯，那我们进去。” 楚艺芸和韩哲言走进了福利院的门，房间里几个孩子在做手工。 “这里的老师呢？” “这里只有一个老师，现在应该在买菜，马上就要做中午饭了。” “艺芸姐姐，教我做手工！”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对楚艺芸请求道。 “好！” 楚艺芸笑盈盈地走上前，顺手拉了拉韩哲言的衣袖：“你也来。” “我不怎么会做手工……”韩哲言挠挠头。 “那我顺便教你，哈哈！”楚艺芸笑了笑，“来！” 三个人在桌子前坐下，桌上的材料有五颜六色的卡纸、几支铅笔、剪刀、削笔刀和胶水。 韩哲言一头雾水：“这是要做什么啊？” “陀螺！”小女孩笑道，“彩色的陀螺！” 楚艺芸熟练地把卡纸剪成规则的扇形：“这个手工很经典，其中蕴含着光学原理，待会你看。” 很快，几个不同颜色的扇形用胶水粘在了一起，成了一个完整的圆形，然后削尖的铅笔从圆心穿过，再用胶水固定，一个能旋转的陀螺就完成了。 “姐姐好厉害！” “什么科学原理啊？”韩哲言饶有兴趣地把玩着纸陀螺，“平衡性？” “都说了是光学原理了，你转转看。” 韩哲言于是把陀螺放在桌上搓动，陀螺便稳稳地旋转起来。奇妙的是，由五颜六色的卡纸拼接而成的陀螺居然在旋转的时候变成了灰色，单调地在桌面上转动着。 “原理就是人的视觉细胞中用来感觉颜色的有三种，每种光对应一种波长，从紫光到红光波长逐渐变长。当用不同比例的几种颜色混合，用眼睛去看，对眼睛的感觉就好像真实的这种光一样。实际上就是欺骗了眼睛，陀螺转出的颜色实际上根本没有那种波长的光进入眼睛。只是眼睛的感觉和那种波长的光相同。当陀螺高速旋转时，由于视觉暂留效应，好像这几种颜色是同时进入眼睛的。也不知道我说清楚没有。” 楚艺芸专业地解释道，但韩哲言却看着那个陀螺失了神。 “哲言，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 “不同颜色组合起来是灰色么？那我的神血……”韩哲言突然无所适从地东张西望，“是混合而成的么？ “我好像想起来了什么。” 第五十八章 重遇 思绪像爬虫一点点向上攀去，从七窍钻入韩哲言脑中，某个极其重要的点似乎被他发觉。 “血液的颜色是不一样的——孟老师是绿色，刘鸿固是正常的红色，一定还有其他颜色……但所有颜色混合在一起就是灰色，这当中肯定有什么关联…… “混合？有可能，可我为什么会想到这点呢？” 韩哲言以为自己能想出来点儿什么东西，但思绪却总像泥鳅般滑溜溜地抓不住。 他想着想着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走出了福利院的大门，孩子们一个个都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韩哲言。 还是那个圆头圆脑的小子，煞有介事地惊呼： “姐夫！姐夫失恋啦！” 楚艺芸看着韩哲言一幅中邪了的样子，急急忙忙地赶出门外，扯住了韩哲言的衣袖：“哲言，怎么了？” “你的血是什么颜色？”韩哲言转头就问。 “问这个干什么？” “很重要，告诉我！” “金色，一直都是金色。” “金色么……”韩哲言转了转眼珠，随即对楚艺芸说，“抱歉啊艺芸，我家里突然有事，我现在就得回去。你的人情我一定记着，以后我来找你，回见。” 说完韩哲言扭头就走。 “哎，哲言，要不我送你回去……”楚艺芸这样说着，韩哲言却一次都没回头，消融在了人海当中。 一旁的孩子们十有八九都哭了：“姐夫不要艺芸姐姐啦呜呜呜！” “艺芸姐姐被打入冷宫了呜呜呜……” “坏男人！” …… 回到家已经傍晚了。 韩哲言一刻都不敢耽搁，一进门就马不停蹄地找到了纸笔，一边思考一边写写画画。他害怕一旦停下动作，思绪也会停下来，然后思路就会断，再捡起来就登天一样难了。 那副梦里的画——就是孟屿昆看到的那副，韩哲言仔仔细细地画了下来；有关妈妈的梦境，画下来实在超出了他的水平，就用文字尽量详细地描述；这一个月以来经历了的所有事情，韩哲言都尽力回想了起来然后写在了纸上。 一切要点和细节写下来以后，韩哲言耗尽了体力和脑力，直接瘫在了地上。 好了……现在该看看这些线索之间的关联了…… 时间轴被韩哲言完整地画了出来，范围是6月30日到今天的9月18日。 这是从表白到现在的所有时间，一切怪事都是在这个时间段里发生的。 每一个时间发生的事件他也事无巨细地一个个标在了上面，除了在终南山秘境里的那段时间里发生的事他没办法确定准确时间以外，其他的都基本没有问题。 首先是表白那天，自己拿了花和信出了门，在地铁上遇到了柳杨，然后在公园里被袭击…… 嗯，柳杨！ 韩哲言回想起了柳杨那天的神态确实有些不自然，抱着怀疑去看问题的话，那柳杨简直可疑到爆炸，不然没法解释他的慌乱和突然下车。 他一定知道点儿什么，韩哲言用红笔把柳杨的名字圈了起来：“一定得问问，照现在的情况来推测，他是wag或者spg的人都说不好。” 袭击难道是柳杨干的？ 韩哲言完全不愿相信，但不得不做好这个心理预期，毕竟自己无数的故人现在都和自己针锋相对，什么都有可能发生的，他不好说，只能留个心眼。 接下来是延伸到7月14号的虚线，代表这段时间他正处于昏迷状态。虚线下延伸的箭头指着那副诡异的画作。 这里有线索吗？ 有，就是这幅画他误打误撞给孟屿昆看过，然后下一次见面的时候，孟屿昆就把剑刺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画有问题？难道能让看到画的人性情大变？ 这一切不得而知。 然后就是两天对母亲下落的搜寻，一无所获。但也就是搜寻结束的那一天，7月16日，他接到了来自未来自己的电话和祭司的电话，还有最让他记忆深刻的——傍晚时分思悦的到来。 7月16日，嗯，发生了很多事。 未来的对他说的话，韩哲言已经回忆不起完整内容了，只记得“悲剧”是那段话语的核心内容。 祭司是他现在的心头之痛，自己原来的手机肯定不可能找回来了。韩哲言只能努力地回想祭司说过的话，一点点从那当中找出关键点。 许久之后。 “使命。” 韩哲言从口中缓缓吐出这两个字，仿佛有千钧的重量。 “使命。” 韩哲言重复了这两个字，呆呆地坐在原地没有动弹。 这是关键点，甚至是唯一的关键点，韩哲言已经确凿无疑了，再也找不到其他的东西了，这个所谓“使命”的重要性已经如同白纸上的黑点一样，现在不可能看不出来。 但没人能告诉他，“使命”究竟是什么东西，韩哲言甚至有种预感，这个东西的答案或许只有他自己能告诉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能告诉他“使命”究竟是什么了。 韩哲言重重地把“使命”二字写在了纸上。 思悦…… 韩哲言现在要把所有的可能性都算进去，所以哪怕他再不情愿，也必须要把宋思悦列为怀疑的对象。 韩哲言突然有一个极其恐怖的猜想，这个猜想是他把宋思悦列为怀疑对象后才惊觉的，让他整个人后背发凉！ 思悦居然是袭击他嫌疑最大的人！ “不不不，这不可能！” 韩哲言强制自己不要再往下想，但思绪完全不受控制地向下自动推演着。 太合理了，把宋思悦摆到凶手的那个位置简直太合理了——思悦知道自己的为人，知道自己的住所，知道自己的人际关系，从她进门抱住自己的那一刻，自己就被她完全拿捏…… 乐华城也是她说要去的…… 韩哲言犹豫再三，还是把“宋思悦”三个字写了下来，但因为手颤抖着，所以字歪歪斜斜。 这一番推理让韩哲言大脑宕机了许久，全身被汗水完全浸透。 “乐……乐华城的话，就遇到了那几个人，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这几个……” 刘鸿固、慕容毓影、沐熹、宗显立和北川洋子五个名字被韩哲言写了下来。 先不想思悦的事情，否则他就会陷入长久的不可置否当中，还是得先搞清楚这几个人的关系，分清谁是敌人，谁是朋友。 “宗老师一定是好人……至于其他人……” “咚咚咚！” 韩哲言被一阵敲门声吓得直接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现在他可是如假包换的孑然一身，他是不相信远在千里之外的宋思悦会现在回来给他个惊喜的。 “谁啊？” “……” 韩哲言现在防范意识拉满，二话不说就咬破手指，汩汩的神血流了出来，变来变去，韩哲言还是觉得手枪好用。 一把格洛克狠狠地攥在了他的手里。 “谁啊？” “……” “不说就滚开，出了意外别后悔！” “哲言，哲言？” “哲言，是我，刘鸿……” “沐熹，大刘，你俩还是算了，就这小逼崽子的胆量，咱们还打算投靠他？门都没有！走走……” 吱呀——砰！ “奶奶的，小逼崽子骂谁？” 门外的人说的所有话韩哲言都听得一清二楚，两女一男，还对自己说三道四，那就只能是那三个了—— 刘鸿固！沐熹！慕容毓影！ 韩哲言在开门的一瞬间迅速把手枪对准离他最近的刘鸿固： “别乱动，别用神谕，把手举起来！ “不然我开枪了！” 第五十九章 重遇（二） 当天，即9月18日下午。 淞海，浦东机场。 飞机稳稳停在停机坪，舷梯上疾步走下一道靓丽的身影，引来先前走下的乘客们都驻足观望。 不过女孩儿没有拿任何行李，否则一定会有不少人上前献殷勤的。 宋思悦抽了一个双休日，从帝京飞到了淞海，不过这次不是去旅游，而是要见一个重要的人。 不，或者说，神。 兜兜转转，宋思悦一刻都没有停歇，一路走到了东方明珠塔下。此时夜幕渐起，塔身的灯光一点点亮了起来。 “东方明珠第26层。” 宋思悦扶着米色贝雷帽抬头看去：“距离东方明珠塔塔顶往上百米的地方，就是spg总部。东方明珠塔只有25层，也不知道德洛安的消息对不对。” 说完，她便只身往塔边走去。 买了通往塔顶的票，坐电梯直通云端，宋思悦出了电梯，看着面前浩浩汤汤的黄浦江和灯火通明的城市，面无表情。 她抬头往上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用神语说话就能惊动这里的驻守，我试试。” 周末来塔上看风景的人真的很多，大家都自顾自地看着面前的浩瀚风光，不会有人注意到一个女孩子嘴唇若有若无的翕动： “如果有人能听见的话，就出来。” “你是谁？新的人神混种？为什么会找到这里？” 一个年轻男性的声音马上带着疑问传来。 “我能感受到你的神血类别，作为人神混种，有这个实力很难得。” 宋思悦很开心能立刻得到回应，但依旧是面无表情，“是你们组织的人让我来的，如果不信的话，现在就回去确认一下。” 随后她的语气变得极其严厉，寒冷得像是来自太古冰川：“我可不想等得太久，就一分钟，否则我马上就走，不知道你能不能担当得起这个责任。” 说完神力怒放，回应的人感受到了只在组织领导人身上才偶尔散发的洪荒的气息，顿时心里一凛，片刻都不敢怠慢，迅速返回确认。 宋思悦给的一分钟显然还是太过于宽裕。不过十几秒以后，一道白色的光门便从天而降，与楚艺芸的时空之门别无二致。 很明显，穿过了这扇门，就能到达一个与众不同的世界。但可惜，现场的所有人类都对此熟视无睹，丝毫没有发觉神迹其实就在自己的身边，几乎已经是触手可及。 宋思悦没有丝毫犹豫，一步便跨进了白色光门当中，门在她完全进入的一瞬间关闭，然后，神的世界便再一次与人类的世界隔绝。 从跨入到跨出几乎没有任何时间差，宋思悦的一只脚进了门，踩到的便是那所谓东方明珠塔的第26层的地面。 大理石的质感，但宋思悦清楚接下来的所有看似是人类世界的物质的东西，都毫无疑问是神血造物。 “四姐，你终于来了。” 宋思悦走出门后，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子——西装革履但显得略微粗犷，但依旧展现了不凡的绅士风度。 “果然还是这种称谓啊，算了，就这样。”宋思悦略显无奈地皱了皱眉，“按照人类的说法么……六弟？” 林浩撇撇嘴：“可以这样叫我，虽然我也不是很喜欢这样称呼，但直接互相称名字的话，还是觉得有些不妥，毕竟大哥是个传统的神。” “他也在？” “是的。” “记忆恢复了？” “是的。” “嗯……叫我希尔娜也无所谓，我并不在意，你萨顿的名字也是这样，只是一个代称而已。” 宋思悦随后向四周看了看：“叫我来的目的是什么？我先和你说清楚，我的神血容器还没找到，帮不了你太多。” “不，这只是一次简单的相聚罢了。当然，对原初的讨论肯定是少不了的。” 林浩说完侧身让道：“来，几千年没见，我们坐下说。” 宋思悦于是跟着林浩往spg总部的更深处走去。 这里的装饰比起秦安分部的那复古的老掉牙风格要高级不少，两者相比仅仅在装修这个层面上就几乎差了一个世纪。 说是所谓“东方明珠塔”的第26层，但不是只有一层。宋思悦在走过那循环往复的金色螺旋楼梯的时候，她才发觉所谓的第26层，仅仅是这里的第一层罢了。 而朝上看的话，一眼居然望不到塔的最高处，就像一根冲天而起的铁树，树干高耸入无限的远空。 “我猜，这个地方不会只是叫做spg总部。” “是的。四姐，你很聪明。” “让我猜猜这座塔的名称……”宋思悦若有所思，“天钥塔。我猜的对吗？” “能猜到这座塔是通往天堂的钥匙这一点已经很厉害了，但我们更愿意以人类的命名称呼它——巴别塔。” “我知道这段往事，那时候我还没有沉睡。” 宋思悦回忆，“有人神混种背叛了我们，与人类相互勾结，让人类知道了神的存在。然后，那些心比天高的人类就开始齐心协力的修筑高塔，以此作为通往天堂的钥匙。” 林浩听完点点头，接着宋思悦的话说道：“没错。在我和修瑟恩打算直接毁掉高塔的时候，德洛安想了一个极其狠毒的、可以除根的办法——他让人类使用了不同的语言。 “随后，人类因为语言不通无法沟通且相互猜忌，于是各散东西，塔也因此荒废。” “哈哈，这也算是德洛安的大胜利了。”宋思悦咯咯笑着，“人类真愚蠢，但也真好玩。” “怎么说？” “知道人类把那种情感放在第一位么？是爱情。” 宋思悦也沉浸在回忆里：“那些所谓的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什么梁山伯祝英台罗密欧朱丽叶什么的，都只是我随便调整了几个人类之间的关系罢了，结果他们就把这东西奉为圭臬，还千百年传颂不绝，哈哈……” 说着，他们就来到了巴别塔第5层（以第26层为基准），林浩和宋思悦进入了一间类似会议上的地方。 房间里，孟屿昆静静的坐着，看到她来了，转头道： “娜娜来了啊。” “大哥，是我。”宋思悦笑着，“我终于来了。” “来了就好。” “我感知到你的实力恢复了不少，是神血容器找到了吗？” “不，只是我吞噬了一些实力不错的人神混种罢了。”孟屿昆迟疑了一下，“包括宗显立。” “他死了么？” “是的，我8月的时候袭击了wag。” “哪个部？” “所有，包括wag总部，我使用了分身，还使用了后十二个神谕当中的一个，可惜连万分之一的效果都发挥不出来。然后我找到了wag所有有关我的神血的人神混种，把他们都吸收了，可惜，他们当中并没有我的容器。” 宋思悦听完震惊了一下但显得无所谓：“死了也罢，不过没找到你的容器太可惜了。” “是的，还是得继续寻找。” 林浩恰如其分地打断对话：“二位，待会儿还有人会来。等他来了，我们就要开始商议对付原初的方案了。” “硬上是不行的，几天前我已经试过了。”孟屿昆摇摇头。 “那个，其实我也有办法，但这需要找到我的容器，不然神谕效果太弱，对他影响不大的……”宋思悦也若有所思。 “喏，他来了。修瑟恩，别摆官架子，我们开始商量。” 第六十章 WAG的毁灭（上） 韩哲言家。 韩哲言、刘鸿固、沐熹和慕容毓影四个人在客厅里静静地坐着。 家里头一次这么热闹，弄得韩哲言有点不习惯，拘束得有点像这里不是他家似的。 “我说，”慕容毓影还是放得开一点，忍不了这窒息的气氛就开口说道，“不倒杯水什么的吗？” “慕容，别麻烦哲言了，我们来这里是谈正事的。” 沐熹拉了拉慕容的袖子，可韩哲言已经站了起来。现在四个人里，只有韩哲言能站起来，其余三人的脚上都戴着镣铐，而且手上还戴着手铐。 “她说的对，我去烧点水喝。不过家里没有纸杯，只能用饭碗了，你们将就一下。” 说完韩哲言就起身走进厨房，接了一锅自来水，打开煤气烧着。慕容毓影即将脱口而出的“穷”字被沐熹强行按了下去。 …… 在进入厨房烧水的这段时间里，韩哲言闪过了刚才几人相遇时的记忆： 韩哲言以为他们几个又是奉命要把自己抓回去，所以一开始冲突很大。 把枪对着刘鸿固的时候韩哲言没有一丝犹豫，已经做好了迎战的准备。他经历了许多，早已经不是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了。以他现在的实力，面前的这三个人造神根本就不够他看，如果对方敢轻举妄动的话…… 可是三个人统统举起了双手，没有一丝动作，韩哲言就这样在和他们僵持的时候，从他们口中得知了他们的来意： 投靠自己。 说实话，韩哲言听到这儿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wag已经容不下你们了吗？ 但看他们依旧脸色铁青地僵在那里，韩哲言就觉得的确有点不对劲，难道wag真的出了什么事情？ 可韩哲言自己对wag的态度……那可是要把自己置于死地的组织啊！ “我曾经是你们抓捕的对象，如果不是因为机缘巧合逃了出来，我现在已经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了。我无法信任你们，你们也不要来烦我。如果要硬来的话，我不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所以请回。” 韩哲言语气强硬，以为这样就可以让他们打道回府，但刘鸿固在被枪指着的情况下依旧面不改色地回应着，回应着那振聋发聩的、令韩哲言难以置信的话： “wag被spg摧毁了，彻底摧毁了，我们是仅有的生还者。” wag被摧毁了。 wag被摧毁了…… 被摧毁了…… 韩哲言急忙问：“那宗老师……” 三人听到后双眼呆滞，默不作声，韩哲言就知道一定是凶多吉少。 “不可能，怎么会……” “我知道你一定会有疑问，说实话，我也不相信一个组织就这么被摧毁了，毕竟对方只来了一个人，就将这里夷为了平地。。” “一个人？谁？” “三年前死掉的一位人神混种，他叫孟屿昆，你肯定不认识。” 韩哲言脑子“轰地一声。 “难道你认识？” “是的……”韩哲言握着枪的手抖得不成样子，“他……我们是熟人……你的意思是说，孟屿昆……杀了宗显立……然后毁了一切？” “我知道这一切解释起来很难，毕竟有一些细节我们也不清楚。”刘鸿固继续说道，“但你一定也知道一些信息，你和我们的信息加起来，说不定就可以得出一些新的线索。 “你现在应该也发现了你的与众不同了——灰色的神血，能吞噬一切的能力，这在神的历史上从未出现过。我相信你的与众不同绝非空穴来风，你的身上显然还有更多谜团，而且我有一种预感，甚至比这件事本身要更大。 “我们三人虽然不是人神混种，但至少作为人造神的时间比你要长得多，也服役了wag十几年的时间，一定知道许多你不知道的东西。想要解释清楚这件事情的原委，我们必须合作。当然，如果你还是不相信我们，依旧把我们当作敌人来看的话——” 刘鸿固高大的身躯一步上前，喉咙正抵着枪口：“那就开枪。” 空气凝固了片刻，韩哲言的食指依旧抵着扳机不肯放下，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三人，脑中掀起了铺天盖地的风暴。 “哲言，哪怕我们曾经是敌人，但我们毕竟是同学，不是陌生人啊。” 沐熹担忧地补充了一句：“相信我们，有些事，真的需要我们同心协力。” 韩哲言终于放下了枪，但却用神血额外变出三对儿手铐和脚镣： “戴上，然后进来。” …… 锅里的水咕噜噜烧开了，韩哲言取了四个碗，满满地倒了四大碗，然后端着托盘向客厅走去。 “不好意思，家里的茶喝完了，不然应该泡点茶的。” 水刚一放下，慕容毓影就连忙凑上去喝，可是手铐实在是戴的有点死，没有办法把碗端起来，只好蹲下去把嘴凑在碗沿上嘶溜嘶溜地喝，一边喝一边直呼烫烫烫。 刘鸿固有些无语：“注意形象，搞得像是你这辈子没喝过水似的。” “烫烫烫……刚才烤鱿鱼太咸了，干脆叫烤盐算了，再不喝水真的会死……啊烫烫烫……” 坐在中间的沐熹则凑到桌子前看着韩哲言先前画下的那些时间轴一样的东西，仔细的思考着，刘鸿固也若有所思。 这是韩哲言让他们看的，说这是从七月份自己觉醒了以后在自己身上发生了的所有事情，他正在尝试着找到这些事件当中的关联。 “你们知道我的手机在那里吗？”韩哲言率先发问，“如果能找到我的手机，我或许能问问那个叫祭司的人一些事情。” “不知道。”刘鸿固似乎不愿想起那天的遭遇，“那天我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地狱，什么叫做末日——一切都被摧毁了，一切……” 沐熹和慕容毓影两个人也是突然全身一颤。 “你们先给我说说那天的情况，越详细越好。” “那天是审判宗显立的日子，审判结果已经出来了。当时我在秦安分部的档案资料室里搬书，沐熹和慕容也和我在一起，然后我突然发现墙壁破裂了，居然有从固体变为液体的趋势，一点一点地在融化。我察觉到危机，于是马上就转身逃离，墙壁也在我转身的一瞬间破裂……” …… 墙壁在他们三人转身的一瞬间破裂。 并不是那种受到冲撞而四分五裂，而是从墙根处倒塌，就好像这面墙才到了香蕉皮摔了一跤，然后从固体完全变成了没有杂质的清水状液体，摧枯拉朽地向三人奔涌而来。 水势极大，因惯性而掀起的浪花狠狠地拍在了天花板上。如果不是天花板的限制，这固体化成的洪浪的高度起码还要增加一倍。 “闭气！”刘鸿固喊完就被那朵巨浪拍进了水中，沐熹和慕容毓影也是如此，只不过跑到了更远一些的地方而已。 天地似乎变得没有了界限，全都粘稠地粘连在一起，无数爆破的响声都被一次又一次地盖过去，就像是鬼怪在肆意嚎叫。 他们无法使用神谕。 三人已经试了很多次了，但没有一点效果，就像是有一座巨山把自己的血肉都压制住了一样，根本就感受不到自身体内神血的存在。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现在眼前看到的这一切，就是神谕所为，而且发动这个神谕的人实力已经超过了他们能够想象到的极限。 没有虽是和沙砾的泥浆状液体入侵了他们的气管，就像是咽下了糨糊一般。三人在洪涛当中翻滚，在四处撞来撞去。 不过好在，档案室处于整个秦安分部的中心位置，为了保持干燥有很多通风口，结构也足够靠谱，而且所处位置较高，水最终都将从地下缓缓流走。 “呜哇——咳咳！” 不知过了多久，水退了以后，三个人都异口同声地大口呼气，他们足足在液体里浸泡了整整十几分钟，差一点儿就要被憋死了。 当他们回过神来看的时候，面前的景象，他们不知道除了地狱，还能用什么来形容—— 墙壁只剩下细密的钢筋支撑着，混凝土的部分已经被全部侵蚀，就像一个人被剥去皮肉，只留下血管和骨头暴露在外面一样。哪怕是钢筋也被侵蚀了一部分，点点空洞透着光亮，就像是被捅烂了的马蜂窝。 除了往下滴水的声音，没有人声，没有喧嚣，什么都没有，这里就像是未被开拓的荒原，一切都被蒙上了灰色的滤镜。 三个人死了似的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沐熹说了一句： “我们出去。” 三人这才知道自己还活着，于是僵尸一般向外走去。 他们已经认不清哪里算哪里了，在墙体结构被完全破坏以后，一切空间都被重塑，完全没有了原先的面貌…… …… “你们没有找到其他人吗？”韩哲言听完刘鸿固的讲述后，冷汗直流。 “目前还没有，不知道究竟是像我们一样逃走了，还是被他们带走了。” 刘鸿固接着说：“我们在废墟里翻来覆去，最后在一间房子里找到了监控的备份，我想那个地方应该是监控室。然后我们三个人把那一小块数据芯片带了出来，但秦安分部已经回不去了。” “为什么？” “那个神谕造成了地面塌陷，整个揽月阁的地基发生了动摇。政府已经把那块地方封锁了起来，初步判断是地下水开采过度引发地面塌陷……真愚蠢啊……” “监控的内容是什么？” “只有短短的几秒，因为这个芯片似乎也遭到了一定程度的损坏。”刘鸿固语重心长，“最后的画面是审讯室，宗显立正在那里接受最后的审判，然后……” “然后怎么了？” “一个人突然出现并且飘在半空中，当下面的两位审判长和北川部长反应过来了以后，就听到了一句神谕，然后画面立即破碎。” “什么神谕？” “不是很清楚，但似乎听到了‘灭世’两个字，而且比一般的神谕字数要多，推测是极其高级的神谕。” 韩哲言低下了头，他脑海中已经想到了孟屿昆飘在半空中的样子。 “你为什么要来投靠我？wag也不止有秦安分部一个部，你们可以去别的地方。” “没有了，全部没有了。” 刘鸿固声音透出死相：“门外的时候我已经说了，wag，这个组织，已经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你最近关注了什么新闻了吗？” “具体指的是？” “偏自然灾害的那一类。” “我想想……郑南的大暴雨，川渝的地震和火灾，还有金陵的血色月亮，还有……” “够了。”刘鸿固接着说出了震撼人心的话，“就是这些灾害，摧毁了wag……而发动者，你猜是谁？” “孟……孟……” “是的，就是他。” 第六十一章 WAG的毁灭（下） 韩哲言咽了一口口水，打开手机匆忙翻了一下八月到九月的新闻。 今年的灾害不可谓不多：地震、火灾、洪水、暴雨、血月……能想到的自然灾害在这两个月里几乎发生了个遍。 是蹊跷吗？ 韩哲言看着三人低沉的脸，大概能猜到些什么。 按照刘鸿固的说法，这些灾害都应该是孟屿昆为了摧毁当地的wag分部而发动神谕造成的。 但在普通人看来，这些都是不可避免的天灾，殊不知神的一句话，便让世间陷入纷扰与灾难。 “很难相信。”韩哲言全身被汗水洗透，“如果我不是神，听你这样说，我一定会把你送进精神病院的。” 刘鸿固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 “wag一共几个分部？真的一个人都联系不到了吗？” “你看灾害的分部地区就知道了。”刘鸿固有气无力，“我已经很努力在尝试联络了，但杳无音讯，如果组织上还有活人的话……” …… 事实上，袭击的时间都相当集中，在秦安分部遇袭当天，孟屿昆的若干个分身就在德洛安的指示下向wag各个分部前去。 孟屿昆急需找到他自己的神血容器，但不是所有神王都有像林浩那样的好运气，所以只能一个一个地方寻找。 很明显，wag这样的组织里人神混种众多，极有可能存在自己的容器。 哪怕没有找到，如果能吸收到和自己相同血系的神血，恢复自身的一部分实力，那也此行不亏。 况且孟屿昆也是刚刚加入spg，需要用这么一次行动来展现自己的实力。 川渝。 wag川渝分部位于崇山峻岭之间，盛夏时分树木繁密，在这里的wag成员几乎可以算是拥抱自然，每天睁眼闭眼都是绿色、蓝天和阳光，心情舒畅。在历次wag员工工作幸福感调查当中，川渝分部都是铁打的第一。 只可惜，孟屿昆是物质与能量之神，大自然是他的造物。 对于处于大自然当中的wag川渝分部而言，孟屿昆有一万种方法轻易地毁掉这一切。 只不过这次他运用了最激烈的一种。 “神谕·焚世烈焰。” 站在山口处的孟屿昆面无表情地发动了这一高达17级（即午级）神谕，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一切从最深处的地底开始向上燃烧，而即将处于烈火当中的人们对此毫不知情。 当然，这只是这一神谕不到万分之一的效果。 直到合金铺设的地面的温度令人无法忍受以后，wag川渝分部的人才察觉出了异样。但还没来得及调查，合金地板便如同被点燃的纸一样瞬间化为灰烬，紧接着，向上蔓延的熔岩将一切吞噬，川渝分部所有人无一幸免。 当然，阵势不能闹得太大，这个神谕的发动依旧处于控制当中，但依旧有一星半点的火焰飞溅出了地面，酿成了熊熊的山火。 四个人。孟屿昆在此处一共找到了四个索贡血系的人神混种，补充了自己发动神谕的神血后还有盈余，此行不虚。 郑南。 wag郑南分部崇尚“大隐隐于市”，所以把分部修建在了市区中心。其实是人太多地盘太贵，没闲钱买空地才出此下策。 当然，这里的历史几乎是几个分部里面最久的，秦安和帝京也只能甘拜下风。历史悠久就代表着基础设施烂，但郑南的领导人并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和老城区的居民楼挨在一起，也别有一番烟火气。 但孟屿昆此行的目的很明确，所以减少对人类世界的损害不在他这一次的讨论范围以内。 “神谕·四象之力。” 对气象的掌握是很困难的事情，但如若使用这个神谕的话，便可以对风雨雷电四种元素自如地使用。 大暴雨下了整整三天三夜，几百个西湖的水从天而降，将这个老旧的组织冲洗殆尽，连同生命都一并冲洗了的那种。 整个郑南陷入危机。 金陵。 wag金陵分部的成员在八月份的那个夜晚看到了那一轮血色的月亮，就像一只充血的眸子，和看到它的每个神注视着。 月亮是孟屿昆的眼睛。 当许许多多天文爱好者不远千里来到金陵参观者难得一遇的奇景，举起相机兴高采烈地拍着照片时，所有看到着轮血月的神全部被其石化，变成了一个个石像，生死只是一抬头、一眨眼、一瞥的事情。 这并不是神谕所为，但要将生命固化，需要孟屿昆直接注视。孟屿昆没有使用重复的神谕或者能力，他要清楚，在没有恢复完全状态下的他，实力究竟是何程度。 现实证明了，对于神王来说，摧毁这一与spg相爱相杀的wag，易如反掌。 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把握战胜韩哲言，那一天与韩哲言交手的时候他就深知这一点。为此孟屿昆忧心忡忡，不得不与其他人合作，等待更好的时机，讨论更好的方案。 帝京。 当林岑看到孟屿昆就站在他面前时，整个人显出从未有过的惊异和神经质。 “你还活着？” 孟屿昆点头。 “刚才，秦安分部与这里的链接断掉了，是你干的吗？” 孟屿昆点头。 林岑明显在压制自己的情绪：“三年前……” “是你父亲找到的我，你能坐到这个位置，都是你父亲安排好的。不过我现在已经恢复了曾经的记忆，我也有自己的使命。这个组织已经毁灭了，你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这是孟屿昆说的最长的一句话。 帝京总部没有被实质性摧毁。 但已经空无一人…… …… 客厅陷入了沉默。 所有人都清楚地知道，猜想十有八九是对的，孟屿昆，或者说物质与能量之神索贡，有着他们根本无法企及的实力。 和真正的神相比，自己更像是一个凡人。 一个人就毁灭了整个wag，无声无息，组织里的成员甚至连反抗都不曾有过，甚至连对手都不知道是谁。 他们不管作出什么努力，都显得滑稽和可笑，就像是被扣在杯中的飞虫，头破血流的挣扎不过是人类的笑谈罢了。 “我实话实说了，两天前，我见到孟屿昆了，他要来杀我。” 韩哲言一字一句地把他有关和孟屿昆的事件全部都说了出来，其余三人都仔细地听着，时不时露出惊异的神色。 韩哲言说完以后，刘鸿固点点头：“看来我们找对人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现在看来，让孟屿昆觉醒的人是我，他们最后的目标也许也是我，不然孟屿昆不会没有理由来杀我的。” 韩哲言说着，从桌上拾起了他画下的那张图：“但我的身世究竟是怎样的，妈妈为什么会消失，以及他们究竟为什么要一次次把我逼到绝境？哪怕我现在什么都不做，敌人也会自己找上门来的，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现在脑子一团乱麻……” “有关神的信息，我知道一些，毕竟我曾经也立志从事这一方面的研究。”刘鸿固转身把戴着镣铐的手放在韩哲言肩头，“我会帮你的。” 韩哲言转头看去，沐熹和慕容毓影也是投来肯定的目光。 “因为我有一种预感，你就是这一切的突破口。”刘鸿固突然变得很有希望地说，“一个孟屿昆的分身可以摧毁一个wag分部，但却不能置你于死地，你觉得你还能妄自菲薄吗？” 韩哲言终于抬起了头，窗外的阳光和三人的目光一并射向他，他再次看了看手中的纸，然后死死的攥在手里： “我明白了。” …… “哲言，我们接下来去做什么？”沐熹甩了甩自己被箍得酸痛的手腕。 “我打算先去学校看看。” “可是……宗显立已经死了啊……” “不，一定还有线索的。除此以外，我们还要尽可能的寻找同伴加入我们。我不相信所有人都已经死了，一定还有和你们一样的幸存者。想要和那些神对抗，我们必须继续壮大自己。” “那目前还有人选吗？” “有，罗婉宁和楚艺芸。等明天在学校查找完线索以后，我们就去找她们。” 第六十二章 人神二重性 当天夜里，刘鸿固一行三个人在韩哲言家里过了一晚，以便明天的行动。 夜已经很深了，韩哲言母亲的那个房间里传来了沐熹和慕容毓影均匀的呼吸声，可躺在韩哲言房间里的两人却始终睡不着。 “你不用去上学吗？”韩哲言有些头疼明天的安排。 “我用分身代替我去的。” 韩哲言恍然大悟：“那我明天也试试。” …… “你是说，柳杨死了？” “对，宗显立救你的时候，柳杨为宗显立提供了帮助。但他却以此作为要挟，逼迫宗显立答应他提出来的条件，于是就……” 韩哲言听完默不作声，静静地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他突然想起来那一天地铁上和柳杨的偶遇，又想起来还打算让柳杨帮忙给自己补课来着。现在一切事情都被串联起来，已经很清晰了，但却变得那么令人无法接受。 “所以我猜测，你被发现的原因就是那一天被柳杨意识到了你能听懂神语。”刘鸿固翻了个身，“柳杨死后发来的和宗显立的对话的录音里也是这么说的。” “我越来越觉得宗显立的深不可测，感觉他似乎还藏着很大的秘密，而且对我们非常重要。” “不过我们不一定能找到什么线索，要做好这个心理准备。” “我知道……不过宗显立死了，航天的那些学生不会炸锅吗？学校不会怀疑吗？” “……”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 “你说的很对……”刘鸿固闭上了眼睛，“不过我现在没法跟你解释，这涉及到人神的一些知识，明天你就懂了。” …… 第二天，阳光明媚。 韩哲言一行四人一大早就从家出发，再次踏上了那条他们已经走了三年的路，去到了他们生活了整整三年的地方。 依旧是那道长长的上坡，沐熹和慕容毓影在坡底等着，刘鸿固和韩哲言去超市买东西。 “沐熹，昨天晚上我听见他们两个说话了。”慕容毓影坐在石墩子上说道，“宗显立现在应该是以人的身份活着的。” “我也觉得，不过那取决于孟屿昆。觉醒了神王的记忆以后，会不会不再在乎人类的情感，这一切我们都不知道，只有待会儿进学校才知道。” “来了来了！” 韩哲言和刘鸿固一人提着一大袋子东西回来了。 “哲言，没想到你居然还是那个超市里的明星！”刘鸿固笑道，并且和两个姑娘说道，“刚才我和韩哲言进了超市以后，所有店员都认识韩哲言，一个个都大呼小叫！” “意外，意外而已。”韩哲言挠头笑着，一边走，一边跟几人讲起了那天和宋思悦在那个超市抽奖的故事。当众人听到抽出一等奖经理的一副臭脸和把两辆购物车扔进学校让保安懵逼的以后，笑成一团。 “哈哈哈哈哈……知道吗，那天我们三个已经接受了宗显立给我们派来的任务了，然后我们几个就蹲在那顿楼上看着你的一举一动，哈哈哈哈哈哈……”慕容毓影开怀大笑。 韩哲言也笑了，这一段奇妙的经历，有人可以诉说，当事人还都在这里，真的很神奇。 来到了学校门口，四个人在说明来意后，很轻松地就进去了，没有遇到那一天韩哲言遇到的离谱情况。仔细一问，那个保安似乎因为神经过敏辞职了，韩哲言无奈地叹了口气。 穿过富丽堂皇的菁英楼，走上熟悉的三楼教室，很快就到了教师办公室。 上一届的成绩很不错，老师们还要继续带一届高三。 今天是周一，老师们都还在上课，四人只好先在会客室等着。 当然，还是有熟悉的身影的。 他们在会议室坐着的时候，看到了陈小华在那里轻快地走过，头发不再飘荡，似乎更少了一些。 陈小华看到他们四个人以后，停下脚步惊喜地问：“你们几个怎么又来啦？” 然后几人兴奋地进行了一个短暂的交谈，当韩哲言又一次提到婚事的时候，陈小华本就不大的眼睛眯得更小了，拿起手里的三角板就往韩哲言头上敲了一下： “哪壶不开提哪壶……真的是……” 众人爆笑。 “华华，那个，宗老师……你还知道他吗？” “啊？你说宗显立么？”陈小华一脸错愕，“他现在就在隔壁教室上课呢，你说什么胡话呢？” 韩哲言转头看向刘鸿固，刘鸿固一脸淡定，然后他又想起来昨天晚上刘鸿固给他卖的关子，韩哲言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哦哦哦，我糊涂了……” “你本来也不精，哼~” 陈小华走了以后，下课铃声就响了，韩哲言的心一下子就悬到了嗓子眼。 四人从办公室门口往里瞧。 宗显立就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泰然地坐着！ “大刘，现在可以告诉我了，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韩哲言在门口忍不住惊呼，“这算复活了吗？” “不，在学术上，我们称之为人神二重性。现在体现的是人神二重性里面的生命二重性” 刘鸿固把韩哲言拉回门外：“我通俗地说一下：当一个人拥有神血以后，他就会同时具有两条命——作为人的生命和作为神的生命，这二者同时存在于人的身体当中，并且对立统一。 “这里要说一个概念：神格。每一个人都具有意识，这是我们区别于自然界其他生物的根本特征，在神学当中，我们把意识称作人格。 “刚才我说了，拥有神血的人有两条命，那么他就也有两种意识——作为人的意识和作为神的意识。而作为神的意识，我们就把他称作为神格。 “人格和神格是时刻统一的。也就是说，当你作为一个完整的人神混种存在时，你两个生命的思维和记忆都是同步的，你不会有任何分裂的感觉。 “如果你作为神的那一条生命死去了，你的神格就会随之消失，但你作为人的那条生命还活着，因此，你还不是真正意义的死亡。” 韩哲言半懂不懂：“照你这么说，那宗老师现在和之前有什么区别吗？” “这就是问题所在。当你作为神的生命死去，神格消失以后，你作为神的那部分记忆也会消失。” “什么？” “人格是不能继承神的记忆的。也就是说，你现在看到的，就是纯粹的、最初的、作为凡人的宗显立……” 韩哲言突然冷汗直流。 他勉强从震撼当中缓过来，一步一步僵硬地往办公室里走。 “哎呀！哲言，你来了！” 宗显立看到韩哲言来了，喜上眉梢：“快坐快坐，来了也不给老师我说一声，老师给你倒杯水去。” 宗显立连忙起身，拿了个杯子就往饮水机走。 “宗老师。” “……” “宗老师！” “……” “宗老师……谢谢你……” 韩哲言用神语大声说着，泪光闪烁，但宗显立听不见。 他再也听不见了。 第六十三章 尘封的记忆（上） “哎呀，上次来都带了东西了……人来了就行了……” 宗显立真的很开心，自己的几个学生今天都来看自己了。 他真的很享受这种送完一届届学生，看着他们慢慢长大的感觉。从很久很久之前就是，仿佛与生俱来的一样。 他真的很喜欢当老师。 “我下节有课，你们就在我这里待会儿，看看其他老师，或者去操场逛逛……那我走了。” 宗显立笑眯眯地拿起教案往教室走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四个人内心都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无言的悲伤在众人之间蔓延。 “或许，这不算是一件坏事。”沐熹道，“忘掉那些记忆，痛苦就会少很多。” “我总有一种预感，这将会是我们的归宿。”韩哲言说出了众人都想说的这句话。 “别太丧了，别忘了我们来这里究竟是要干嘛。”刘鸿固深呼吸，“快找找这里有没有什么重要的线索，现在问他已经没有用了。” “直接翻会不会动静太大了？” “没事，他看不到之前的东西的。” 于是他们开始翻箱倒柜，不过好在今天周一，老师们都很忙，办公室里空无一人。 “你们快来看！” 慕容毓影打开了宗显立办公桌最底下的那个抽屉，抽屉里是一个老旧的黑色笔记本。 翻开一看，似乎是日记。 “里面可能记录了很重要的东西，带着。” 沐熹也找到了东西，他在架子上的那本古汉语词典里找到了刚好契合词典大小的匣子，就静静地躺在被挖空的词典里。 打开那个匣子一看，里面居然是一个对讲机。 “神血造物，看样子已经凝固了。带走，或许有用。” 没有别的东西了。四人把办公桌整理成没有翻过的样子，把买来的礼物放在了宗显立的办公桌上，又写了便条贴在了桌子上，带着找到的两样东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学校。 在穿过教学楼的时候，韩哲言看到了正在讲台上讲得洋洋洒洒的宗显立，没敢再看，低着头只顾着走。 …… 四人回到了韩哲言家中。 “对讲机可以先放一放，我们先看这本笔记。”刘鸿固建议道。 于是众人开始阅读那本黑色的笔记本里面的内容。 数个小时，几人的目光都没能移开片刻。 因为内容太过于震撼。 …… 1977年4月15日，晴。 今天是我五十岁的生日。 人已过半百，半截入土，当然，如果我还是人的话。 我一直想写一些东西，来纪念一下我的生活，思来想去，日记或许不错。因为自己不需要思考字斟句酌，只要写自己想写的东西就可以了。 时代变迁得真快啊，上一秒还昏昏暗暗，现在就光明了，自己也应该向前看了。 不过有的事情就是那样啊，不是你想忘就能忘掉的，不能想，但也不能忘。 …… 就从我有记忆起开始说起，这是属于我自己的故事，想到哪里就说道哪里。 我出生于1927年的东北黑土地。 在我的记忆里，那是个贫穷但美丽的地方，尤其是每年冬天的时候，我总是光脚踩在厚厚的一层雪上，就像踩在了棉花上一样，软软的不觉得冷。 我有四个兄弟姐妹，我排行老大，然后是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我们一家六口生活在一起，就住在一间破旧的东北木屋里，就像现在人们对于东北的印象那样，分毫不差。 每天生活虽然艰苦，但很快乐，很幸福，特别是晚上大家都依偎在床上的时候，就觉得全身上下都很充实。 我懂事很早，也很聪明，认识我的人都这么说。有一天我突然对我娘说我像去北平看看，结果我娘还不知道北平是什么地方，把我乐得哈哈大笑。 其实我也不过是从村里说书人那里听说了首都北平这个东西，说那里有好吃的好玩的，还有最高的楼，我就想去。 所以自那以后我一直有个梦想，一定想要去北平看看。 这件事我记忆深刻，因为没法不深刻——因为那一年是1931年，我才四岁。从现在回看历史，不免觉得一阵恶寒。 大概是秋天的时候，一切都变了样。 先是大人们变得寡言少语，似乎少了些什么欢脱的气氛。但他们依旧在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地做着自己要做的事情，没有什么变化，我就也没有太过于在意，毕竟那时才四岁。 但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压在所有人的头上，就像心口上扣了一个锅盖，闷闷地让人喘不过气来。 那时候似乎就能从大人的口中听到“枪”、“抢”、“军队”、“鬼子”这些词语了，是的，连我那个北平都不知道的娘都经常在嘴里嘟囔着。 虽然还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些词语总归是不好的。 我依旧经常跑到高粱地里玩，但不知从那一天开始，远远地就会传来不正常的声音，然后就会看到一柱冲天的黑烟高高地升起。 不正常的声音我一直以为是谁在扔石子，而黑烟就是做饭。后来才知道大错特错——那是枪声，还有炮弹炸毁建筑的烟。 我要是早点知道该多好。 …… 后来我长大了，好像是35年还是36年，我记不清了，大概也就是8岁的样子。 那时候我已经是个小大人了，力气不是一般的大，也变得更聪明了，是干活的一把好手。 但我除了干活以外，总觉得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这种探索的欲望在那时达到了顶峰。 我一直都没有忘记我小时候的那个梦想——我要到北平去看看。 那时候没人管你干什么怎么样，甚至你是死是活都不会有人在意的。但我很爱我都家，但又确实扛不住好奇心的催动，于是我跟家里人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至今还记得我的几个弟弟妹妹也想跟我去的那稚嫩的模样，尤其是小妹，水汪汪的大眼睛很快地滴下眼泪来。 机缘巧合，几经周折，我还真到了北平，到了那个我梦寐以求的地方。 说书人说的八九不离十。高大的楼让我着实开了眼界，好吃的和好玩的也很多，简直是数不胜数，可惜我没有钱。 我在北平呆了不知道多久。我在这里打工，什么都干：当过车夫，送过报纸，还给一些有钱人家做过下人。不过我讨厌在一个地方待的太久，没意思，所以我经常拿了钱就跑。 我最喜欢的还是拉黄包车。我力气大，跑得快，能坐得起车的人都非富即贵，赚的也多。更重要的是，我总能从他们口中听到些新鲜的地名，所以不到半年，整个北平我都能找的见了。 但让我感到生气的是，这里的季节变化没有我家乡大，雪小的简直能把人气死，还没有我捋一把头发掉下来的虱子多。 雪根本就积不起来，薄薄的一层和糖霜一样的雪很快就被人来人往给踩得稀烂，我再踏上去，就坚硬地像块冰。 我突然就想家乡的雪了，进而想家了，想爹娘和弟弟妹妹了，于是我想回家。 我攒了些钱，想着回去以后能给他们买点好东西，让他们开心，我就高兴地睡不着觉。 但那时在北平，隔三差五就有游行，一群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年轻孩子举着牌子和横幅死命地喊着什么，往往一游行就有成千上万的人也加入进来，最后是一群戴着高帽子的官兵拿枪才把他们拦下来，甚至有时候还拦不下来。 我不识字，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那样喊叫，但我在北平生活的这段时间里，我不可能什么都猜不出来。 北平城里有不少外国人，很多很多，没有一个参加这游行，我就觉得不对劲。他们高呼的“中国危亡”，我也时刻记在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一样。 我该怎么回去呢？我不知道。我迷迷糊糊地走着，走着问着，问着走着，一连走了好长时间，好像是走到了某个省市的交界处。 我一路上见到了形形色色的人，他们一开始都问我要去哪里，但一听我要去东北就变了脸色，连忙说那里不能去。 我大惑不解，说着说着就哭，吵着说我要回家。他们也拗不过我，就给我指路。也有人不给我指路的，我就掏出一点点钱给他，他就指了。 眼前的景色渐渐变成了我熟悉的白山黑水，我一边走一边流眼泪。啊，家乡，我终于回来了！爹、娘、弟弟妹妹们，我终于回来了！ 一到东北境内，我脑子里就和有磁针一样，不用思考就知道怎么走，脚也一点儿也不觉得累。 我走到了我的家附近，但我找不到我家。只有一堆被烧掉的废弃的架子还在那里可怜的支楞着。 我愣了半天，突然听见身后有一个声音在那里喊叫着，似乎是在叫我，但我太熟悉我家人的声音了，我知道那不是我家人。 我回头一看，是两个拿着枪的士兵，但和我在北平城里见到的官兵不一样，他们穿得我没见过，说的话我也听不懂。 两个人一左一右把我架着，拖着我走。我拼命挣扎，两个士兵按不住我，就把枪对准我露出尖利的眼神。 我害怕了。我在北平亲眼见过被枪打死的人，我不想死。 我跟着他们一步步走着，似乎来到了他们的大本营，然后我看到了我的家人，正蹲在大本营的广场上一脸死相。 我不敢和他们打招呼，因为刺刀就顶在我背后。 两个士兵把我押送到了另一个士兵面前，那个士兵似乎是长官，对他们说着什么。 我什么也听不懂，但能从他们口中听到一个重复频率极高的词语—— 马路大。 我不愿回忆了。曾经连在伤口处瘙痒都不敢的我，如今伤疤被我狠狠撕开，接下来就要面对一片血淋淋，我不知道我那里来的勇气。 我那时候还不知道，这个地方是地狱中的地狱，只有几十年以后我鼓起勇气重读历史的时候，我才能不颤抖地念出那个罪恶的名字。 731部队。 第六十四章 尘封的记忆（中） 4月16日，晴。 这段记忆果然是血淋淋的啊，当昨天写下那个名字以后，感觉整个世界都被颠倒黑白了一般，就没能继续写下去。 不过记忆的痛苦总要面对的，我也深知这一点，否则我永远只能披着青年人的皮囊，装着中年人的灵魂，却只有小孩子的心智…… 我记得那一天——我被抓进去的那一天，天空是灰色的，大地是灰色的，士兵的刀刃是灰色的，还发着亮…… 我不知道他们把我抓走是要做什么，一个八岁的小孩子再怎么成熟又怎么可能想到那么远的东西呢？ 反而见到亲人之后我松了口气，然后在这个我从来没有来过的地方滋生了一丝好奇心，甚至压倒了身后刀刃带来的死亡的冰凉。 我们排着队进入了身后的那座硕大的平板房里，里面是一个一个的小房间，房间里面是各种各样的、我从来都没见过的东西： 一根比我手臂更长的粗针管平躺在铺着白布的木桌上；一人高的木梁杵在房子的正中央却不是为了让房间更牢固；一块硕大的青石板铺在桌上，貌似是要直接让人去躺。 我也瞥了一眼后院，那里似乎养着不少家禽，有鸡，有猪，还有农村很少见的马，还有许多一人高的抽屉一样的、一个一个的小格子，我不知道里面装着的是什么东西。 我排在队伍中间，前方不断传来凄凉的嘶吼，我相信那是能让聋子都头皮发麻的声音。 快要轮到我了，我才知道他们要给我们抽血。一个接着一个，抽了好大一管，汩汩的血浆注入了不同的样本管里，有些女孩子直接抽完后晕在了当场，然后被几个身着白大褂的人不知道带到了那里去。 一个人抽着血，一个人用胶头滴管往血的样本里面滴着什么，就那么机械地滴着，神色没有任何变过——不管面前的一个个人是平静、是喊叫嘶吼、或者是晕厥在他眼前。 到我了。先前的那个士兵用力且专注地用枪对着我，嘴里向那个“医生”嘟囔着什么。虽然听不懂，但明显意思指的是——这是个刺头，得好好看着。 但那个神色一直没变的“医生”居然眉毛挑了一下——他照常将那滴管里的试剂滴在了我的血液里，然后在他眼里似乎看出了什么，于是激动地朝他身后挥挥手，两个士兵就这样走上前来，一边一个把我架起，带去了一个陌生的房间。 …… 4月17日，阴。 继续，继续写下去。 我的那个房间一开始只有我一个人，然后很快，人的数量慢慢增加，直到数量定格在六的时候，不再变化。 这六个人里居然有我爹，这是我没想到的。我几年没回来，我爹的脸上皱纹更多了。但因为大概几年没见，变得有些生疏，而且在他看到我之后，神色变得一点儿都不淡定，显现出强烈的不安，完全失去了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应该有的样子。 我们为什么会被带到这里来呢？ 妈妈呢？弟弟妹妹呢？她们怎么样？ 我不得而知，或许我不知道为好。我朝着那个小小的窗外看去，长长的队伍已经消失，外面已经没有一个人了。也就是说，我们的这个房间里不会再增加。 我是我们六个人里年纪最小的一个，其他都是成年人。我发现我们六个人当中还有两个外国人，其中一个是白皮肤男性，棱角分明，眼睛是蓝色的，很好看；另外一个是黄皮肤的女人，看上去身形有些臃肿，似乎是怀着孩子，她和我们看起来别无二致，但说着听不懂的语言。 一切都处于无限的死寂当中，我能感觉到外面都是拿着枪士兵，在场的所有人一定也都感知到了，所以没人敢交流，而且因为语言不通，众人也早就断了交流的必要。 接下来是长达四天的沉默，没有详细写下去的必要了。 …… 4月18日，晴。 沉默开始被打破了，但不是我们发出了声音，而是从外面传来的。 房间的隔音效果极好，但我却仍然能够从窗缝里听到外面传来的人声，只听了一瞬间，我的心就变得寒冷，比冬天的东北户外还要冷得多。 那根本就不是人能发出的惨叫，更像是寒风掠过树叶时发出的嗖嗖的声音，又像是杀牲畜前磨刀霍霍的声音，但那真的是用人的嗓子发出的声音，而且还是个女孩子。 我斗胆眯着眼睛朝外看去，真冷啊，外面冰天雪地，目光似乎都被冻结。 院子里面，几个全副武装的军人死死地锁着一个瘦弱的女孩子，女孩子身上只有破碎的单衣，就这么在寒风当中经受着来自大自然的寒冷的摧残，那凄厉的叫声就是她发出来的。 很快，她全身都变得黑青且僵硬，人也昏迷过去了，只剩下了风的声音。 一旁的医生在那里用笔记录着什么，一边看一边记录，手套都没有脱掉的手都哆哆嗦嗦。 我不知道这群人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只觉得一阵恶寒，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破碎了，究竟是良心还是三观呢?我不知道，反正就像是玻璃一样破碎了。 女孩子被几个人搬回了屋子里。我当时还尚且怀有一丝庆幸，想着她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但很快，随着一盆浆水的泼洒，我又一次陷入了惊惧当中。 我见过村里人屠宰牲口，知道他们会怎么做——准备一盆开水，然后将牲畜断气后放进去脱毛，那样皮肉也会变脆，更好切一点。泼出去的浆水，和我现在看到的一模一样。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他们究竟为什么要那样做——那是冻伤实验，据说是为了研究给冻伤的士兵进行解冻恢复而进行的实验。 在寒冷的冬天，实验者会直接被送到户外强制进行实验，在达到冻伤之后，便会用不同温度的水对其进行解冻。当然，如果直接用开水的话，皮肉就会如同冰块一样直接消散，直接露出森森白骨…… 浆水很浑浊…… 还有长长的发丝…… 今天我不想回忆了。 …… 4月21日，多云。 我或许本来就不该写下这些东西，我一连做了几天噩梦，就像当时我看到那盆浆水泼在地上的时候做的梦一样——浑浊的泥水里爬出了一堆白骨，在我面前绝望地哭泣…… 梦有两种，一种转瞬即逝，一种永世不忘，很不幸，我的噩梦属于后者。 我渐渐知道了这个地方究竟要做些什么，是我从窗口看到的信息和一些道听途说整合而来的，然后慢慢拼接成了我对这个地狱的印象。 我看到窗缝外竖起了一个个十字木桩，男男女女被钉死在上面，发出狼一般的惨叫——忍痛实验。 几个人，我猜是因为屋子里面装不下，所以才拖到了房屋外，整整齐齐地躺着。然后“医生”继续使用着针管，不过这次是往里注射某种东西。先前看到的那些抽屉也被一个个搬出来，里面装着活蹦乱跳的老鼠和虫。——瘟疫实验。 “浆水”一盆又一盆地往外倒着，是血和肉的混合体，然后被卫生清洁员将他们都妥善地处理，没有流到外面去。 一次，一个比我大不了多少的男孩子从外面来到这个地狱来了，看上去很开心的样子，和我那时候一模一样。然后他被带进去了，就再也没有出来过，连声音都没有——活体解剖。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要每天去看那些场景。在一个个生命消逝的过程中经历了整整8年，我在那个地方逐渐长大。 我已经不对家人的生还报任何希望了，我甚至没有任何悲伤，当你看到那些景色到麻木的时候，你也会如此。 我的童年和青年时代就在这样的地狱里度过。 我还没有疯，很好了。 …… 4月25日，小雨。 和我在一起的那六个人，他们似乎知道些什么，每天都保持着沉默。但我去问他们，却什么都不说，连爹都是这样。 那个女人也早就把孩子生了下来，很可爱，已经长大了。 他们似乎已经接受了现状，没有一丝丝打算反抗或者逃走的念想。我的偷看也时常被那些看守发觉，但他们没有把我抓走或者是打一顿，而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像怜悯和不屑交织而成，有点像是我是某种动物一样。 我甚至觉得我们可能会被关在这里一辈子，但我有了这个想法时，他们就开始对我们动手了。 我不知道我当时几岁了，大概十五六岁？房间的门被打开了，这一次走进来了几个我没见过的医生，胸前都带着胸牌，身份似乎都很不一样。 要轮到我们了吗？ 我们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心想着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医生发话了。 这次，我居然可以听得懂他们说话，我自己都感到震惊： “普通人人体实验基本结束，可以进行人神混种的对比实验了。” 领头的那个医生恶魔一般这样说着，我在被带走前，最后看了一眼他的胸牌，记住了那个我再也无法忘却的名字—— 北川净历。 第六十五章 尘封的记忆（下） （中间似乎中断了一段时间。） …… 5月6日，晴。 北川净历极其兴奋地指向了那个生了孩子的女人。 现在我想起来了有关那个女人的一切细节：她带着孩子，一脸幽怨地看着面前的一切，但是魔鬼并不会因为你的性别或是母亲的身份就对你另眼相待。你身份的特殊性，反而更会激起魔鬼的欲望，我看到那个叫北川净历的领头医生盯着女人和她孩子的时候，眼睛都直了，显得贪婪。 就像许久没有吃过肉的食肉动物看到羔羊的垂涎。 “把她带走，去做母子实验。”北川净历的圆形眼镜的镜片上闪着寒光。 母子实验？那是什么？ 我不得而知，不过既然提到了“母子”，在场的六个人当中也只有女人符合条件了。原来当作实验品，也是有相当的条件的。 那个叫北川净历的男人带给我的感觉是什么呢？很难说，但总觉得他很不简单，当你和他对视的时候，你的一切小心思似乎都能够被看穿，有种用眼神就能刺穿心脏的感觉，如同山岳一样向我压迫而来，远远比外面敌人的刺刀要令人恐惧得多。 所以我尽量在他进来的时候不去想什么心思，生怕被他发现什么蛛丝马迹，然后把被抓住把柄的我摧残一顿。但现实情况是，作为实力强大的一方，霸凌弱者本就不需要什么理由，只要有这个念头就可以了。 那个女人在几天后被带回来了，但她的孩子没有回来。我上前去想问问会发生什么，但她的一脸死寂已经回答了我，我没有必要再问什么了。我偶然间看到女人的脚底似乎被烫伤，恢复得很慢，我也没有多问。 我知道孩子肯定凶多吉少了，直觉告诉我的，但我不知道那个圆头圆脑的小男孩究竟是怎么死的，这个问题要在几十年后我再次回读那段历史的时候才能直到，那所谓“母子实验”究竟是什么——据说是把母子二人放到一个火炉当中炙烤，看母亲究竟是会把孩子高高举起还是踩在脚底，以此来测验所谓“母爱”。 我直到那一刻才知道了女子脚底的伤究竟是怎么来的。 我的父亲被拖走，然后被带去毒气室去做毒气实验，然后居然完好无损地回来了，这让我感到非常诧异，原来我爹不是正常人；那个外国男子也被拖走了，去做了“真空实验”——把人带去真空室，然后抽尽空气，观察人们的反应。普通人都会爆体而亡，而那个男人却活了下来。 我经历了什么呢？活体解剖……他们好像没下死手，说是我的能力“还没有完全觉醒”，于是只是在我清醒着的时候带走了我的一颗肾罢了。 但我居然毫无异样地活到了现在。 原来我们都不是正常人。 我早就觉得有蹊跷了，否则我们为什么会被特殊地关在这个房间，而不是像外面那些无辜的普通人那样在实验中悲惨地死去。就像是普罗米修斯那样，因为被啄尽的肝脏总能长回来，所以就要承受无尽的痛苦。 北川净历每次都满意地收集着数据，在一次次实验中切实地比较着人和非人之间的不同，显得狂热无比，或许他也明白，这是他最后一次能抛弃人伦道德而肆无忌惮地进行恐怖研究的机会了。 他们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在做什么，这是怎样的滔天大罪。 后来二战结束后，这一切才逐渐被世人所得知。731部队当年在东北建立之初的一个研究项目就是“对人神混种特性的研究”，要求对战俘（不仅包括国人，还有外国战俘等）当中的人神混种进行“与普通人的比较研究”，以此来发展他们的神学体系。 这个项目是绝密当中的绝密，那个叫北川净历的人就是一位人神混种，而且在组织当中有相当的地位，哪怕是天皇的皇戚来此视察，都要进行最严格的审查和批示。 他们相信，未来战争当中，人神混种所拥有的神力将会发挥重要作用，甚至是决定作用，神谕的力量是强大的，令人难以理解的，甚至是一切力量的根源。 他们太渴望力量了，在侵略战争中，就有不少人神混种参与了这场浩劫，在军国主义的狂热下，把他们看到的一切一点点变成了废墟。 令我震惊的是，他们在那时便已经有了在人神混种觉醒前便可以检测神血的技术。更让我感到震惊的是，那个时候，人造神技术就已经被他们研究了出来，然后被广泛地运用于战争当中。 有人佩服他们的先行，但我却对他深恶痛绝，只有在那个地狱里待过的人，才知道这突破与发展是靠什么才得来的。 我再也见不到我娘和我的弟弟妹妹们了，他们不知道在那一天的浆水中被倒掉了，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我们六个人也都被分开管理，每个人都经历了不知多少实验，连对痛苦都麻木了，我也再也没有见过我爹，那个同我一样的怪人。 我也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 在我十八岁那年（1945年），这里的人突然很慌乱，前所未有地慌乱，一个个就像是见到了鬼。我当时还不知道战争即将取得胜利，不知道解放军和国际援军都已经在东北集结并对将敌人进行彻底的扫荡。 一天，突然有士兵冲了进来，将一把长长的刺刀凭借冲刺的力量把我彻底贯穿。我的疑惑甚至超过了麻木的疼痛，以为这又是什么刑罚，但没想到这是给我解脱的最后一刀。 刺完我的那个士兵慌慌张张地往外狂奔，连滚带爬，仿佛身后有狼在追。遇刺的我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下一秒，惊天的爆炸声响起，这座地狱被他们炸毁了。 他们太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样的罪行了，为了毁尸灭迹，他们将自己经营了十几年的地狱不眨眼地毁灭，然后带着他们的研究成果逃遁。 熊熊燃烧的大火瞬间将我完全吞噬，我渐渐喘不上气，死亡的骷髅在我头顶环绕，我害怕了。 我乞求我不要被烧死，求生的欲念占据了我内心的全部。奇怪，我见过无数死亡，自己也经历过无数死亡，但在死亡真的来临的那一刻，灵魂却告诉我：不要死，真是造化弄人。 但我真的没有死，火焰依旧在熊熊燃烧，但我感受不到它的任何温度。我独自从大火里爬起，向未知的方向失神地走去，没有什么阻挡着我，一切都变成了废墟。 那应该是我第一次发动神谕，按照现在神谕学的说法，神谕的发动本质上不需要特定的语言，只需要神血拥有者明确的发动欲念便可以发动。我乞求不被烧死，而我的神血恰好是索贡神系。只能说，一切都是巧合。 我不知道我该去哪里了，我应该是在那时刚刚完全觉醒，所以使用了神谕以后十分疲惫，但我只能走，不断向前走着，哪怕没有方向。 我一路上看到了许多军人，但他们没有人在意我，不知道是因为我发动神谕以后身体完全不能被普通人看到，还是那时战争的破灭让所有人都不在乎他人的命。我不知道，但更倾向后者。 我不停走着，就像当时兴高采烈地往回走一样，而这次我在逃离。我的心已经完全麻木，所以故乡已经不再重要。 我一直向西走着，走了不知道多少天，不吃不喝，就像僵尸一样走着，只希望当自己力气用尽以后，能倒在一片还算平整的土地上。 最后我来到了终南山。 那一天大雨倾盆，然而雨水没有洗涤我的疲惫和心灵，反而抽干了我最后的力气，我最后倒在了一片树林里，无声无息地昏迷了过去。 …… （时间来到了1990年。） 8月28日，晴。 这个笔记本我弄丢过一段时间，今天偶然在床下找到了，欣喜若狂，好像找到了我曾经丢失了的记忆。 我打算重拾这个日记本。当然，因为这么长时间没写了，说是日记有些牵强，但是我发现我如今想写的东西刚好能和这本东西对应上，以后可能会把它整理成回忆录。 没想到我真的成为了一个老师，一直在初高中教学，每天很忙，写不了多少字。当然这是后话，现在我就从我要写的地方尽全力写。 我最后还是醒来了，发现四周阳光明媚，风景宜人，记忆里的这个地方应该是一片荒山才对，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我用心感受着这里的一切，也仔细回忆着先前发生的一切事情，逐渐知道了我如今的境遇。 这里不是纯粹的自然界，而是被什么东西把现实和这里分割开来了，我能够操纵这里的一切而不费任何力气，这里是只属于我自己的领域。 加上先前熊熊大火都没有把我烧死的经历来看，我应该确实是有什么神奇的力量，而这股力量在我无意之间被发动了出来，而我现在还没有办法操纵这股力量。 我在这个仙境里生活了不知多少年，渐渐变成了一个中年人的模样。当然，如果我想，我可以随时更改容貌，我已经在一次次摸索之中掌握我的力量了。 那段日子没有记忆，只有日复一日的惬意和快乐，在这个世外桃源里，我可以为所欲为。 虽然说时间是治愈伤痛的良药，但那只是我不愿意回忆罢了。我很害怕想起那些细节，然后我就会陷入支离破碎当中无法自拔。午夜梦回之际，亲人们的音容笑貌常常让我辗转反侧。 而那个叫北川净历的人，我只想把他撕碎。 我走出秘境大概是在70年代左右。我知道我必须要去面对这个现实世界了，有些账的度量单位是钱财，但有些账的度量单位，是血和肉。 我带着无尽愤怒来到了这个新的世界，天真地以为我只要行动就能够报仇雪恨，只要不怕艰难就一定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但我早就和这个世界脱了节。我在秘境里整整生活了快30年，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日新月异的高楼大厦把我过时的记忆全部打碎，我花了许久才知道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世界已经和平，两国已经建交，一切都欣欣向荣。而我个人的恩怨情仇，在这一切面前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我迷茫了。 …… 9月3日，晴。 我选择面对现实，但我没有放弃我的秘境，那是我的庇护所，这么多年过去，那里已经被我变成了一个真真正正的仙境，是我的精神寄托，我不愿放弃它。 我最终选择了成为一名老师，因为这个职业能让我始终和最年轻的人在一起，而和他们在一起，我就永远也不会孤独和与时代脱节了。学生们都很喜欢我，说完一点儿也不死板，是个老顽童，我也很喜欢这样的自己。 …… 9月29日，阴。 一天，我往秘境里走着，突然看到路边似乎有一只动物在那里扑腾，我上前一看，原来是一只大鸟。 这鸟可真漂亮，洁白的羽毛，细长的脖颈，哪怕是因为受伤而发出的叫声也是清脆可人。把它扔在这里肯定会死，我本来也很喜欢动物，于是我就把他带回了秘境。 我别提有多高兴了。我没有孩子，于是每天都像喂养孩子一样悉心照料着它，这只大鸟在我的秘境里恢复得很快，渐渐的能飞了。我打算放它走，但它却表现出了想留下来的意思。 这时候我动了歪点子，我想把我所得知的人造神的技术运用在它身上。这是我这么多年凭借我的记忆总结出的那些魔鬼们的东西，我也曾在一些动物身上实验，但都失败了，这次我想要再试一次。当然，我绝对不会拿人做实验，我和那些魔鬼不同，我愿意做反抗魔鬼的先锋。 成功了，这是我第一次成功，那只大鸟变成了一个漂亮的小姑娘，从此她就在我的秘境里生活着，负责照看秘境的一切。她的实力相当强悍，我也很放心地交给了她。 我为了方便称呼，给他取了“婉宁”这个名字。 这是我小妹的名字。 …… （日期不明） 婉宁说有一个人受伤了，她把那个人带回了秘境。 我赶忙回去看，普通人是看不到这个秘境的，我突然感到后怕。 那是个男人，神色坚毅。我简单询问了一下，他说他叫林徳明，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被暗算了，因此昏倒在了这里。 我能看出来他没有在撒谎，于是我们收留了他，直到他修养完好为止。 林德明很感激我的帮助，询问了我的一些信息，他说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加入他们，收入丰厚，比做老师强多了。 我不愿意，他就又说，他们最近打算在秦安建立一个分部，组织很缺人手，如果你愿意加入的话，他可以引荐。 他们的组织是个英文名字，我不太懂，只记得叫wag。 …… （日期不明。） 我的秘境收留了不少“怪人”。但仅仅是收留而已，愿意住下就可以暂住，等于是一个庇护所。 我厌恶那些所谓的神的组织，不管是林德明口中说的为正义而战的wag也好，还是他的敌人spg也罢，在我看来，和731部队没有什么两样，凭借着自己无法掌控的力量研究着这股无法掌控的力量，在赋予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做着打杀的勾当，沆瀣一气。 但在林德明修建秦安分部的时候，我选择了加入他们。而且我没有接受林的提携，而是将自己有关人神混种的技术（除了婉宁的存在）交给了wag，然后晋升为了wag秦安分部的一员。 因为我最后想明白了，我厌恶神的力量，但我也依靠神的力量。往小了说，我最终的目的还是想要为我的亲人们报仇，把那个叫北川净历的男人碎尸万段；往大了说，我想让人神混种这股人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记忆中的731部队再也不可能出现在人类社会当中了，但研究神的731部队，只会越来越多…… 我很矛盾，明明我已经是快古稀之年的人了，却始终无法和自己解脱，或许我这辈子就会这样一直痛苦下去…… …… （日期不明） 当老师真的很开心，特别是当看到学生出成绩的那一刻。 这次考试，孟屿昆第一，林岑第二。然后林岑哭哭啼啼地说下次一定要考过那个姓孟的，我无奈地摇摇头，你连作业都能写错，这又怎么可能呢？ 对了，快要家长会了，也不知道林德明他来不来，毕竟他儿子也算优秀，当爸的来看看也不算失了面子；孟屿昆，就尽量回避不谈，免得触及人家伤心之事。 …… （日期不明） 部里来了一位名叫北川洋子的东洋女人，能力很强，是个干活的好手。 但我心里很不舒服，总觉得他和那个恶魔有什么关系。 …… （日期不明） 我不可能杀了孟屿昆，他是我的学生，更是人神混种。 我不可能杀了他，想都别想。 我已经收留他到我的秘境了，就让他在那里无忧无虑地生活下去。 …… （2022年）7月16日，晴 哲言，你让我想起了孟屿昆，你知道吗？ 老师我不会让你死的。 老师要你好好活下去。 老师哪怕拼了命，也要救你。 …… 8月15日。 婉宁，我要死了，这座秘境就交给你们了，永别了—— 第六十六章 新发现 日记被四人从头到尾翻了个遍，然后由韩哲言将它保管了起来。 已经不需要对宗显立评价什么了，他自己已经说得足够清楚。 过往的一切也无需追究，宗显立，这个跨越了整整一个时代的人神混种，已经变成了一个真正的人，他再也不会感到痛苦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wag了，再也没有那个一心只为解脱的宗显立了。 有的，只是那个热爱生命和教学的老顽童而已，他终于能做他热爱的事情了。 “安息，宗老师。”韩哲言将那个笔记本藏在了自己的书堆当中，连同自己的记忆一并封存。 …… 四人现在必须要面对现实了。 现实情况就是，除了他们四个人之外，孤立无援。先前所依赖的组织已经覆灭，此时此刻，他们就像被水冲溃蚁穴的蝼蚁一样，举目茫然。 而他们要面对的敌人，就是spg，这个实力现今已然深不可测的组织。 现在已经得知的，孟屿昆已经加入了spg，并且仅凭借自己一人便毁灭了wag全部，大多数死去的成员，甚至不知道他的敌人是谁。 先前孟屿昆和韩哲言交手的情况来看，孟屿昆的分身就有单杀韩哲言的实力。那么至于刘鸿固、沐熹和慕容毓影三人，连和他交手的资格都没有。 更令人感到窒息的是，孟真的是spg里最强大的存在吗？如果是的话，为什么他还会听从spg的调遣呢？ 还有，孟屿昆为什么会加入他们？现在还不得而知。但四人隐隐猜到，或许是孟本来就和spg有关系，而且关系甚至还不一般，如果是那样的话…… 他们已经不敢想下去了。 “哲言，你有什么想法？”沐熹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在这个无力的时刻，所有人都想要在这焦虑当中寻得突破。 “其实我们现在的问题很明确，总的来说有这么几个。” 韩哲言其实已经有了想法，而且在看到宗显立的日记的时候，内心汹涌的情感几乎难以抑制，现在的他已经知道了，和spg的斗争，将贯穿他的一生，至少是作为神的一生。 自己的一切疑惑和自己的身世之谜，或许就将在这场斗争中渐渐浮出水面。 甚至，韩哲言觉得这就是祭司曾经对他说的所谓“使命”，他于己于他，都必须承担下来。 “首先，我们目前没有任何资格和spg对抗，这一点我想大家都清楚。” 韩哲言此时无比冷静，因为是他们三人前来投靠自己，那么就等于默认了他就是这个小团队的领导者。当然，在目前这个死局当头的时刻，领导者意味着责任，也意味着更大的风险。 “所以我们现在首先必须要忍着，隐藏和发展自己。如果不是spg主动挑事的话，我们决不能轻举妄动。 “人选我之前也说过了，罗婉宁大家现在都很熟悉，虽然希望不大，但我们也有必要去尝试一下；而楚艺芸则几乎没有任何问题，对她说明来意，一定可以成功。 “还有，我们要在日常活动中寻找那些新的人神混种，这是大家都很熟悉的活动，这必须要坚持延续下来。还有，我依旧不相信wag的幸存者只剩下了你们，一定还有其他成员幸存，我们要努力去寻找。” 韩哲言继续说：“第二，我要探究我的真实身份并且解开我身上的疑惑。我承认，我有一部分私欲在里面，但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特殊的神血和力量，他们的目标是否就是我，我们都不得而知。或许，我就是一个突破口。” 韩哲言说完以后低头看了看自己：“我现在对神只有很浅薄的认识，所以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三人点了点头，相视而笑。 “第三，我们要尽量了解对方的动向。这是最难的一点，意味着要派人前去查探spg的动向。但我们现在还不能主动去暴露行踪，所以这件事还要推后。” 韩哲言最后说道：“我有个想法，我想去揽月基地再看看，说不定会有更多的发现。鉴于时间紧迫，我们得快点。各位的意见呢？” 说完，几个人寂静了几秒。突然，慕容“噗嗤”一声笑了： “没想到你这榆木脑袋还挺有用的嘛，我们以后就都听你的啦，哈哈哈……” …… 第二天，四个人早早地起了床，借着朝阳溜到了揽月阁，直接翻过了警戒线，然后一点一点挪到了揽月阁旁边。 “咱们刚好四个人，应该能打开入口，当然，要是你的记录输入进去了的话……” 沐熹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韩哲言这样说道。揽月阁的大门是一定要四个人才能打开的，这是死规矩，否则宗显立也不需要挖空心思来出谋划策了。 但门居然有反应！一道冲天的光柱再次升起，那是大门开启的标志，随后，光门便展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宗老师……” 韩哲言摇摇头，他知道这肯定是宗显立用了手段，但他现在没有时间缅怀，无数的谜团还等待着他去解开。 四个人进入了光门当中，先前刘鸿固所描述的那幅可怖的场景真真切切地展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刘鸿固、沐熹和慕容毓影三人显得有些麻木，他们就是从着片废墟当中死里逃生的。韩哲言则一边走一边皱着眉头四处张望，面前的破碎的场景让他一边感到可惜，一边感到可怖。 究竟是什么样的神谕才能达到这样的威力？ 韩哲言想象不出来，脑中完全没有概念。 “哲言，这里就是这样了，已经没有什么了。”刘鸿固说着踢开了面前的一滩碎石，“你来这里，我猜找人还在其次，更重要的是找手机？” “呃……”韩哲言先是一愣，然后脸红，“你猜对了。” 刘鸿固露出拿捏你的笑容，韩哲言说你脑子好用要不你来当队长，刘鸿固就连忙推搡。 众人继续搜寻着。水已经流尽，白骨一般的残骸露出了水面并且已经干涸，犬牙交错的废墟让他们举步维艰，在这里找一部石头大的手机，比登天还难。 四个人慢慢地没有了希望，首战告吹，出师未捷，众人都是满头包。 “他妈的，烦死了！” 慕容毓影找了半天不见人影也不见手机，以她的暴脾气早就到了忍耐的极限，于是便随意地朝脚边的一堆碎石猛然踢去。 碎石炸开，一块明显不是碎石的规则物品在飞翔途中被众人注意到。 沐熹本来打算宽慰一下慕容毓影让她再坚持坚持，但在她看到那个东西之后，兴奋地跳了起来！ “找到了！” “哪儿呢哪儿呢？” 韩哲言和刘鸿固都围了上来，定睛一看，是个规则的长方体，大概就有个牛奶盒子那么大。 但明显不是手机。 “不是手机别叫我。”韩哲言大失所望，他现在有种被耍了的感觉，但他刚转身就被众人拦了下来。 “哲言，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反正不是手机。” “这是卡尔玛维体！”刘鸿固拿起来后将它拍拍灰尘，“你当初就是被关在了这个里面！” “你是说……这里面……可能有人？” 第六十七章 幸存者 众人转头看向慕容毓影，表情相当丰富，介乎于佩服和惊讶之间。 别看这丫头片子嘴臭脾气烂还好吃懒做，但运气还是相当不错的，一个团队里也需要有这样的一个吉祥物一样的成员。 “看我干什么，我真的就随便踢了一脚……”慕容毓影被他们几个盯得一阵发怵。 “没事，踢得好。”刘鸿固竖起大拇指，“国足要有你这脚气，早就称霸世界了。” “骂我呢还是在骂国足？”慕容毓影没好气地回嘴，另外两个人忍俊不禁。 然后几个人的注意力来到了卡尔玛唯体上。 “这里面真的会有人吗？”沐熹用手拍了拍上面已经干了的泥土。 “我觉得还是有可能的，因为神谕并没有对他造成损坏。”韩哲言补充，“如果在袭击的一瞬间进入其中的话，存活的概率很大。” “不好说，我觉得别抱太大希望。”刘鸿固面色凝重，“袭击发生在上个月，就算里面真的有人，应该也已经……” 刘鸿固说到这里没有说下去，大家也明白他的意思。这么长时间了，里面的人既然都没能自己出来，那很可能已经无了。 但他们还是要试一下，哪怕只是死马当活马医。 “这个怎么开啊？”慕容毓影接过卡尔玛唯体，在手里颠来倒去，“也没人教过咱们。” 说着把它放在了地上，抬起腿就要来一脚，被众人连忙拉住。 “淡定！冷静！里面要是有人的话，没被你弄死也要被你气死的！”刘鸿固上手就拿起卡尔玛唯体。 “有没有人还不知道呢！谁来个神血造器变个斧头电锯什么的把它劈开，早完事早收工！”慕容毓影一甩头，长发翩翩，“这个鬼地方老娘是一刻都呆不下去了！” “要那么容易就能弄开的话，这东西也就不会研制那么长时间了，你以为这个用来关人神混种的东西是吃素的？” 刘鸿固一本正经地解释，慕容毓影没说话，只是用眼神说道：“你牛逼你懂原理你倒是弄开啊？”把刘鸿固也弄得一阵无语。 然后韩哲言发话了：“我可以弄开，我来。” 几个人先是一愣，随后恍然大悟，韩哲言的神血的特殊性他们刚才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特别是刘鸿固，立刻就回想起了不久前和韩哲言单挑时候的他那不符合常理的能力——自己的神血造器，甚至那把剑都已经插进韩哲言的脑袋里面了，却依旧无济于事，反而被他完全吸收，将了自己一军。 “对啊，我怎么忘了你这个怪物，快来。”慕容毓影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怎么把血弄出来？” 慕容毓影刚说完，就看见韩哲言居然从兜里掏出钥匙串，从上面取下一把小巧的瑞士军刀来，然后顺手就在自己手上划了一刀，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慕容毓影以为韩哲言会犹豫许久，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干脆利落，和几个月前她印象里的那个柔柔弱弱的形象大相径庭，让慕容毓影直呼狠人。 灰色的神血从伤口处汩汩的流了出来，在韩哲言的操纵下向卡尔玛唯体流去。和预想当中的一模一样，神血如同恶狼一样扑上去啃食着。 卡尔玛唯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这是收容能力失效的表现。几个人渐渐往后退去，每个人都做好了应对意外的准备，毕竟这里面不一定有东西，要是有的话，也不能确定究竟是敌人还是朋友。 最终，卡尔玛唯体像光晕一样渐渐消失，众人逐渐看清了光中究竟是什么，每个人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喜悦的笑容。 “自己人自己人，他们已经晕过去了，快带回家！” …… 陈鼎文渐渐从昏迷当中醒了过来，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床上躺着，而床边坐着的都是熟悉的人。 其实韩哲言不是很想让这货睡在自己的床上，虽然穿着西服扎着领带，但全身脏兮兮的，感觉像是一条湿漉漉的败犬。但既然已经带回来了，也就罢了。 韩哲言四人转着圈坐在床边，看到陈鼎文醒了，四个人就一齐围了上去。这次还是慕容毓影先说话：“你丫终于醒了，不得不说你特么真沉啊，我还以为带了一具尸体回来。” “我要吃饭……” “猪蹄子，连自己的老婆都不先问问？”慕容毓影大失所望。 “饿……那……乐怡呢？” “好着呢，在另外一张床上躺着，估计也快醒了，你就放心。”韩哲言解释道。 “饭……” “鼎文，没想到你还活着。”刘鸿固看到陈鼎文还能醒过来，总算是松了口气，“那天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说实话，我们其实没有底确定还有人活着。” “食物……” “鼎文，我们需要你。”沐熹继续说，“你现在应该不知道，wag已经……” “饭饭饭饭饭饭饭饭饭饭饭饭饭饭饭！！！！！！！！饭啊！……” 陈鼎文突然癫狂，和一条疯狗一样在床上疯狂扭动扭曲起来，四个人连忙上前把他按住。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这货疯了，要不要灭口？”慕容全力压住他的左臂，“你们小心点啊，千万别被咬了……” “呃……是不是饿疯了？”韩哲言有些尴尬地说着，“要不，先带他吃点儿？” “还是别乱跑了。”沐熹拿出手机，“点外卖，地址给我。” …… 四个人其实这一天也没吃什么东西，就顺便一了。 但是很明显不太够…… 本来点了400多的东西，全家桶就点了整整四个，大家都觉得能吃饱了。 但没想到陈鼎文听到点外卖以后，从床上一跃而起，四个人都压不住他，然后就直接蹲在门口，静静地等待着，面色冷峻，就像个敌国的特务。 但等待的是食物，这就很离谱。 更离谱的是，须乐怡刚醒来以后的生理活动居然和陈鼎文一模一样，听到了点了外卖，就也和陈鼎文一样蹲着，两个人神色坚毅，但是蹲的是食物。 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食物来了，两个人不由分说地直接从外卖员手里把两大袋东西一把掳走，把外卖员吓得半死，以为是劫匪。最后还是韩哲言上前解释了一通，外卖员才没有选择报警。 四个全家桶一个都没给他们几个留，陈鼎文和须乐怡在一旁狼吞虎咽，连骨头都没剩下。这个时候纠结吮指原味鸡吃完要不要吮指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这俩是能直接把自己的手指头当肉直接吃掉的。 慕容毓影在一旁用手机拍着他俩吃饭的囧态，沐熹想要阻止：“这样不好。” “没事，黑历史嘛，珍贵的历史资料。”慕容毓影录着录着就笑了起来，“有个把柄在手里不挺好的嘛。” 沐熹叹了口气：“录完发我。我继续点。” 结果四个全家桶炫完以后，那两个人依旧处于饥饿状态，但似乎恢复了一些神智，显得不是很野兽了。 “活过来了……活过来了……活过来了……” 陈鼎文和须乐怡两个人躺在沙发上，露出婴儿般甜美的笑容。 “呃……你们……还饿吗？”沐熹感觉有点害怕他俩之前的状态了，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 “五分饱。”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着。 四人都流露出震惊而又无可奈何的神色，韩哲言只好对沐熹建议：“再来几个桶……” …… “你是说，wag已经覆灭了？” 陈鼎文嚼着最后一块鸡翅，品味着这句话背后的分量。 须乐怡也想着这句话，面色凝重。 第六十八章 消失的故人 四人终于长舒一口气，你俩总算是能听懂人话了！ 看着面前蓬头垢面的两人，韩哲言心里也是一阵感慨。他就在卡尔玛唯体里面待过，知道那究竟是个什么鬼地方。面前的这两个人居然在那鬼地方呆了那么长时间，在获救无望的情况下依旧没有完全疯掉，也是受了不少罪。 “是啊，现在就剩下我们这几个人了。”沐熹环顾了四周，看着连同自己的六人，“真是……现实比小说魔幻多了……” 鸡骨头仍在了空桶里，陈鼎文深吸一口气，一旁的须乐怡和他一起呆呆的坐着，保持了很长时间的沉默。 “喂喂喂，你吱一声啊，吃了别人这么多东西没要你饭钱也就罢了，倒是给我们个准信儿啊！”慕容毓影不耐烦了起来，“还是一开始的那个问题，你要不要加入我们？” 沐熹连忙让慕容毓影刹车：“人家也刚醒来，还没搞清楚状况呢……” “好好好，磨磨唧唧的还以为你很谨慎，可状况就这么个状况。”慕容毓影继续火上浇油，“退一万步说，哪怕你现在不同意加入我们，你又能去哪儿呢？流浪罢了，指不定那天就被spg抓到然后弄死。” 刘鸿固和韩哲言已经懒得管她的嘴了。但有一说一，慕容毓影话糙理不糙。 “不，情况我搞清楚了。”陈鼎文正襟危坐在沙发上，肚子里的食物给了他挺直腰杆坐起来的底气，“而且我相信你们的话，因为我昏迷以前的记忆和你们所说的是符合的。” “这么说……你同意了？” 四个人惊喜地说道，但陈鼎文却微微摇头：“我还有问题要问。” 然后他把头转向韩哲言，眼神中透露出质询，但韩哲言显然看出了更多：这完全是看待敌人的眼神。 “卡尔玛唯体是你解开的么？” “没错。”韩哲言回答道。 “听他们几个刚才说的话，你现在是我们的领袖了是？我想问你几个问题，然后我再做决定要不要加入你们。” 韩哲言完全理解陈鼎文的意思，自己之前可是wag的一个逮捕对象啊，只是对方的一个小小的猎物而已。 现在你告诉攻守之势异也，要他跟着这样的一个不知底细的怪胎东山再起，这属实是有些荒谬。 陈鼎文在神智恢复以后就一直在思考这件事，当初去抓韩哲言的可就是面前的这几个人啊，怎么一段时间没见就化敌为友了呢？ “我大概已经猜到你想要问我什么了。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这样，我给你看个东西，你或许能了解得更清楚一点。” 韩哲言起身前往卧室，随后将宗显立的日记本拿了出来，递给陈鼎文：“你可以先看看，这里面或许有你想知道的东西。” 陈鼎文一打开笔记本就满脸震惊：“这是宗显立的……” 四个人一头，于是陈鼎文和须乐怡一起翻了起来，接下来一段时间里，两人都处于瞳孔地震的状态。 里面的内容刷新了他们对组织的认知，更让他们重新认识了宗显立这个人，虽然他已经离世。 合上日记本，陈须二人都久久难以回神。他当然相信这份资料的真实性，这是绝对不可能编出来的。 然后，陈鼎文转头看向韩哲言的目光变得稍稍柔和了些：“你的计划是？” 韩哲言知道这是在问自己今后的打算，于是就把对刘鸿固他们说的计划对陈鼎文也说了一遍。陈鼎文和须乐怡听完以后，似乎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们的组织还叫wag吗？会不会太危险了一点？”须乐怡问韩哲言，毕竟现在在spg里面的人都已经认为wag已经覆灭了，这个时候自己摇摇摆摆地打出wag的旗号展开活动，那不就是活靶子吗？ “我不打算变更，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我坚信wag一定还会有幸存者。找到你们就是最好的印证。”韩哲言摇摇头，“名称只是一个代称罢了，他们要消灭的是人，不管我们叫什么，他们都不可能放过我们的。” “好，说实话我对你还是很有兴趣的。你也知道，灰色的神血确实前所未见，如果能把你给研究明白，我和乐怡作为研究人员的一生也就圆满了。” 陈鼎文突然站起身伸出手：“我加入你们。” 须乐怡也紧随其后：“我也加入。” 韩哲言与两个人握手，两人正式加入了wag。沐熹和慕容毓影笑成了花，刘鸿固则上前说道：“你们能来真是太好了。哲言，我介绍一下，陈鼎文和须乐怡，wag秦安分部人神关系学研究组核心成员，精通有关人神混种的各种理论知识，卡尔玛唯体就是由他们发明的。” 韩哲言两眼放光，不管是他自身还是那一连串谜团，想要解开都必须要了解“神”这一物种，他现在太需要精通理论的学者型人物了，而陈鼎文和须乐怡的到来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但一旁的慕容毓影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这丫头是不是脑子有问题。”陈鼎文皱了皱眉头，她刚才绝对就是在笑自己，他逃出来吃饱的好心情瞬间就被毁了。 “自己研究出来的东西，自己被关在里面出不来，结果成了那个熊样儿，哈哈哈哈哈……” “笑屁，那只能说明质量好罢了！你应该为你的言行举止感到羞耻。”一旦涉及自己的研究成果，研究者就会爆发出极强的自尊心，陈鼎文狠狠地鄙视着面前笑成一团的慕容毓影。 “质量好连韩哲言都关不住？” “例外！” “结果就只把你自己关住了，这是你给你自己造的坟？” “放肆！小心我把你关在里面！” “略略略略略……” “不和疯子计较。” “说不过就早说，小心待会你舌头抽筋了，没人救你。” “奶奶的……” 两个人吵了半天也没有结果，在场几个人掏出手机刷着短视频不管不顾。 不知不觉红日当头。 “吃……吃饭……别吵了……” “好……好……” 慕容毓影和陈鼎文直接摊在了沙发上，像被抽了骨头。 “你俩吵完了？”沐熹站起来，揉揉酸痛的耳朵，“完蛋，起茧子了。” “要不，吃饭？”须乐怡建议道，“海底捞怎么样？” “不要海底捞！！！” …… 下午第一件事：去往福利院找楚艺芸。 按照韩哲言的方案来说，找到未被发现的人神混种并且吸收进组织壮大自身是目前最重要的任务。 为了方便活动，几个人在二手平台上挑了辆车作为代步工具。wag虽然覆灭了，但毕竟他们几人服务了这个组织这么长的时间，赚了不少钱，而且资金链并没有断掉，spg似乎也忽视了这个问题。 所以他们目前的资金还是很充足的，几个人加在一起，能在帝京二环里面买个厕所。 这可比一般东山再起的天崩开局要好太多了。 陈鼎文和须乐怡说他们还没有恢复过来，所以打算守在家里，顺便置办一些研究用品，把自己住的那间改成一个小型科研室，这样至少可以勉强展开研究。 众人觉得有道理，所以这次外出的人依旧是他们四个。刘鸿固开车，沐熹导航，慕容毓影注意四周情况，韩哲言的任务，就是好好想想待会儿说服楚艺芸加入他们的措辞。 可一开场就卡住了，因为韩哲言忘记了福利院的具体位置。 “关键时刻怎么是你掉链子啊，我们的长官？”慕容毓影吐槽，韩哲言满脸冷汗。 “哲言，没事的，你慢慢想，咱们不用着急。”沐熹让韩哲言慢慢去想，人一紧张，就越不容易想到记住的内容。 “让我想想……灰色的建筑，旁边是彩色的福利院……不不不，该死，我当时明明是自己回来的啊……怎么可能想不到在哪里？” 韩哲言抓耳挠腮，但最终放弃。慕容毓影建议：“要不我们挨个找找？” 前座的两人满脸黑线，沐熹把手机递给慕容毓影：“秦安市的福利院遍地都是，一个一个找的话，等到过年都找不完。” “北郊、旁边是灰色建筑、福利院是彩色的，里只有孩子和一位老师。把这几个作为限定条件加进去找找。”韩哲言叹口气，“我能想到的就这么多了。” “我看看……咦？哲言你看，是不是这个？” 沐熹把搜到的信息递给韩哲言，韩哲言的眼睛亮了起来：“就是这里！” 于是几个人开着车呼呼地去往“彩虹福利院”。 驱车一个半小时，在太阳西斜的时候终于到达了这个疑似目的地的福利院，几个人下车一看，福利院的大门正紧闭着，里面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 “哲言，是这里吗？”沐熹朝里看了看，但什么也看不到。 韩哲言环顾四周，肯定地点点头：“没问题，只不过不知道楚艺芸现在在不在这里。” 刚开始的时候他就一直在给楚艺芸发消息，可她一直都没回。 韩哲言猜不到她这会儿会做什么，楚艺芸干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现在是在星巴克打工还是在肯德基打工？在搞创新创业大赛还是在备考雅思托福？ 他根本就猜不到。 既然猜不到，那么就没法确定她现在到底在那里，那也就没办法去具体的那个地方找她。 “进去看看不就行了。”慕容毓影大踏步走到门前，轻轻推开了门。 一个圆头圆脑的小胖子目光敏锐，马上注意到了外敌入侵，“有人来了有人来了，戒备！戒备！” “这小崽子，有和美女这么说话的吗？”慕容毓影压住怒火，刚想上去继续问，可孩子们都一溜烟地跑进了房间。 慕容毓影对自己的外貌很自信，但居然遭到了如此挫折，自己真的一点亲和力都没有吗？ 他转头问刘鸿固这个问题，刘鸿固大呼确实，然后两人又吵闹起来。沐熹和韩哲言只好敲敲门进去，不管他俩。 “姐夫来啦！”几个小孩子欢呼雀跃。韩哲言虽然尴尬但松了口气，这总比他们不认识自己要好得多。 “你们的楚艺芸姐姐，今天来过了吗？”韩哲言蹲着问。 “没有——”一众小孩拉出长长的尾音。 “那你们知道她现在在那里吗？” “不知道——” “哲言，小孩子怎么会知道她去哪里了啊？”沐熹不禁苦笑。 “也是……”韩哲言站起身来一脸惆怅，出师未捷，自己之前好不容易想出来的措辞也烂在了肚子里。 “嗯嗯，我知道了。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沐熹，我们走。” 韩哲言站起身，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把兜里装着的一把糖给了孩子们，这是今天中午吃海底捞在候客区抓的。 孩子们很开心，蹦蹦跳跳的，韩哲言也笑了：“每天都要开开心心的哦。” 说完转身就走，但却又被叫住：“姐夫，等等！” 韩哲言转身看到是那个小胖子在叫自己，于是问有什么事。 “艺芸姐姐说她最近都不会来了。” “什么？！” “她说她最近要搞一个大发明！”小胖子嘴里含着糖含糊不清地说着。 “是嘛……什么发明啊？” “她说要造火箭呢！说是造好了，就带我们上天看看！” “嗯嗯，我相信她。”韩哲言说完再也没回头，这个福利院的孩子们，就像是一个一个的自己，韩哲言已经忍不住眼泪了。 或许他不会再来这里了。 …… 韩哲言换了一个思路：“我们去秦安交大。” “秦安交大？” “楚艺芸是那里的学生，我们直接去那里找他，一定能找到的！” …… 秦安交大。 “哎呀老弟，你来了怎么没和我说呢？” 柳杨笑哈哈地一把揽住韩哲言的肩膀：“妞儿勾到了没有？话说啥时候喝你的喜酒啊？” “不要这么直白行不行。”韩哲言一阵面红耳赤，“我来这里是找你有事。” 韩哲言联系了柳杨当向导，当他再一次看到柳杨以后，情绪几乎立刻崩溃，先前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面前的这位却已经如同漂过的白纸一样被洗刷了记忆。 记忆消失了，就不会感到痛苦了…… “有事？请我吃饭？” “找个人。” “嗯哼？说来听听。” “楚艺芸，你们学校航天动力系的学生。”韩哲言补充道，“你不认识不一定别人不认识，能找人再打听一下吗？” “哦，你说卷王？”柳杨脱口而出。 “你知道她？” “何止，几乎人尽皆知！”柳杨洋洋洒洒地说道，“你见过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人吗？她就是，见过她的人都叫她天才！” “那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卷王最近似乎请了一段时间假，你说离谱不，请假居然都能成为新闻在学生里面传开，但这就是现实。”柳杨叹了口气，“人和人的差距，真比人和猪的差距都大……” 韩哲言打开手机，楚艺芸依旧没有任何回复。 她究竟去了哪里？ …… “一无所获啊，一无所获……” 众人回到了韩哲言家，慕容毓影开了一箱可乐，每人一瓶，自己先打开咕噜咕噜的喝了起来。 气氛有些沉闷了，开局就失败，这确实让人难以接受。 “哲言，现在什么打算？”刘鸿固问道。 “去终南山。”韩哲言突然坚定了眼神，“现在就开车，一不做二不休！” 第六十九章 消失的秘境 很快，他们就开着车往终南山走去。 陈鼎文和须乐怡说他们依旧休整得差不多了，闷在家里也不是办法，也想参与这次行动。于是这一次，六个人都坐上了车。 夜幕降临，汽车已经进山，在蜿蜒的公路上行驶着。五个人坐在车里，依旧是刘鸿固开车沐熹导航，韩哲言则要把之前烂在肚子里的措辞变个样子去说服罗婉宁，陈鼎文和须乐怡两人则负责警戒。 慕容毓影？车里只能坐五个人，正当几人纠结的时候，慕容毓影大手一挥，说六个人挤在车里太难受，才不和你们一起坐呢，而且万一被交警逮住就得不偿失，所以她选择蜷缩在汽车的后备箱里面。 “放心放心，我这么苗条，没问题没问题。”慕容毓影说完就进了后备箱，全身都弯成虾了才勉强进去，还笑嘻嘻的说，“看，除了我，你们谁能进来？坐着哪里有躺着舒服，嘻嘻嘻……” 众人看着这丫头二话不说就干的样子一时间居然有些感动，这姑娘虽然嘴臭，但做起事来却毫不含糊。 “手机没有信号了，按理说这里也算是旅游区，怎么会没信号呢？”沐熹看着卡住的导航，“用不了了。” “其实现在有没有导航已经不重要了，我们找的那个地方就是宗显立在日记本里提到的那个秘境，这个地方在深山里面，我也只能凭借记忆找路……” 韩哲言深吸一口气，他知道找到罗婉宁的希望渺茫，但却不得不这么做。时间根本就不在他这边，spg的人迟早会杀过来，他必须尽快对自己的想法做出实践。 根据那天的记忆，罗婉宁变化成朱鹮将他带到了高空，然后秘密送回了家。他也在惊惧之中朝下看，隐隐约约看到了一片树林发着彩光，然后他就被带进了云雾当中。 汽车在山脚停下，今天是工作日，人很少，当然，他们也不害怕被人看见，反正那个秘境的存在本来就不会被常人知晓。 打开后备箱，慕容毓影在众人的帮助下爬了出来。 “哎呀呀，全身都疼啊……咦，咱们还真来到深山老林里了？” “我们走。慕容，你要是走不动的话，我背你。”韩哲言柔和地说道。 “老娘是纸糊的吗，哪里有那么脆弱？”慕容毓影甩甩酸痛的腰肢，哼了一声，“要走就火速，别磨磨唧唧！” 于是六个人一步步爬上了山，在韩哲言的带领下向那个秘境走去。 一连爬了两个小时，此时已经月黑风高，深山里已经能感到了一丝凉意。 “好累啊……”慕容毓影酸痛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于是她突然转头朝刘鸿固嘿嘿一笑，“大刘，嘿嘿嘿，大刘……” “有话快说！” “我累了。” “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又不能帮你走路。” “背我。” “啥？” “你以为后备箱真的好睡啊，我这么长的腿……我也是为组织做出贡献的人啊，更何况我还是个女孩子，你可是得怜香惜玉啊大刘呜呜呜……” “不背，让韩哲言或者陈鼎文背你去。” “大刘你是不是真的死脑筋啊？他俩一个有老婆一个有女朋友，我让他俩背合适吗？知道我为什么选你吗？”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你觉得是为什么？” “哦。” “你能听懂我刚才的话吗?” “听懂了，我不背你，自己走。” “看来你还没听懂。”慕容毓影长叹一口气，“这他妈的几乎都是明示了，木头啊……” 慕容毓影没办法，只好说：“那我把你包拉住总可以？” “行。” 慕容毓影高高兴兴地拉住了刘鸿固的背包，顿时觉得省力了不少，但这时候韩哲言突然说：“到了各位，应该就是这里。” 慕容毓影欲哭无泪。 …… 此时此刻，浓密的树荫将月光尽数遮住，众人现在几乎是抹黑前进。 韩哲言闭上了双眼，静静地感受着此处神的气息。他相信，人类察觉不到秘境是因为他们没有神格，只要自己精心感受，总能找到秘境的入口的。 众人敛声屏息，在不打扰韩哲言感受的同时，他们自己也在感受着那所谓的“入口”究竟在哪里。 但他们除了大自然带给他们的感受以外，什么都感觉不到，无限的清凉将他们的思绪带向不知何处，寂静反而使得他们感到无比狂躁。 半晌，韩哲言睁开双眼，这个时候他的眼睛里面已经没有了光彩：“怎么会……秘境也消失了……” 韩哲言不相信自己的感知会出现什么错误，神的气息他只能感受到五个人，那毫无疑问就是面前的五位同伴。 他感受不到其他任何神迹的存在了。 最不愿意承认的情况还是来了，他们在来这里之前便有两种猜想：如果找不到的话，要么秘境已经被毁灭，要么秘境已经被迁移。 那就要看宗显立的后手了，在场的各位在研究了日记以后更倾向于后者，特别是那个对讲机的存在则更加证实了这一点——宗显立一定通知了秘境当中的人，让他们作出应对。 现实情况是，wag如果当时没有被毁灭，那么马上就会派出成员去秘境把人活捉。出于这种考虑，迁移秘境也是无奈之举。 只能说一切都是巧合。现在，秘境即使还存在，那也不可能被他们察觉了，通道一定已经完全关闭，仅凭他们是找不到秘境的。 接连两次的失败，彻底使得众人心灰意冷。 “哲言，现在……” “回家，回去再说……”韩哲言面无表情，但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那份深深的失落。 他们自己何尝不是这样呢？但作为领导者，韩哲言一定承担着更大的痛苦。 将他们带到了这么远的地方，接连两次都没有任何收获，即便他们觉得无所谓，韩哲言也会觉得极其自责。 下山的路比上山难走多了，但众人现在已经没有兴致和激情，只是凭着本能走着。 “哎呀！” 慕容毓影一不留神脚下一滑，狠狠地摔了一跤，要不是及时用手挡住，估计她将直接一路滚下山去。 当慕容毓影挣扎着要起身的时候，有人将她拉了起来。 “谢谢谢谢，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慕容毓影这样说道，抬头一看，居然是刘鸿固。 “没想到啊……先前嫌弃我的是你，这算良心发现了吗？” “我背你。” “真的？！” 慕容毓影极其惊讶这话能从他的嘴里说出来，这样想间，刘鸿固已经蹲下来了。 慕容毓影轻快地跳上去，两个人并入队伍，无言地走着。 “这个木头，总算开窍了，嘻嘻嘻……” 第七十章 危机与尝试 回到家已经凌晨一点了，万籁俱寂，打开灯以后众人坐了下来，一个个全部都瘫在了沙发上。 几个人里面也就慕容毓影还看着精神不错，毕竟下山的路她都是被刘鸿固背下来的，回来的旅途中她也没有继续窝在后备箱里面，而是和沐熹一起挤在前座。 “来来来，大家别那么丧嘛。”临走的时候开的那箱可乐已经喝完，慕容毓影转身就又开了一箱雪碧，“大家喝这个，说不定明天运气就好了呢。” 但众人依旧都是一脸死相，没有从失败中走出来。特别是韩哲言，和个神经病一样坐着，嘴里还嘟囔着什么，时而还摇头，像是在否定自己。 “不就是没找到人嘛，这有什么？今天找不到，明天说不定就偶遇了呢。”慕容毓影打开雪碧咕噜噜地往里灌，“爽！” “不，总觉得他们好像是刻意在躲着我一样，以后可能都找不到了。”韩哲言说出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或许，我一开始的想法就是错的……” “哎哎，我可记得你一开始说的话啊，那洋洋洒洒的一番演讲可是把我们几个都骗过去了啊。”慕容毓影又猛喝了一口雪碧，气势像是灌了一口酒，“你一开始明明说了整整三条路的，现在也就刚刚碰壁了一次，你就怂啦？ “况且你一开始的路线有什么错？我们去揽月基地不就是你提议的嘛？要不是你说我们去揽月基地看看，陈鼎文须乐怡他们俩说不定真的饿死了！” 话不是很好听，但陈鼎文没有吐槽，他觉得慕容毓影说的挺好的，况且他眼皮现在在疯狂打架，而身边的须乐怡靠在他身上，已经睡着了。 “以后咱们还要和那最牛逼的神仙打架呢，打不赢大家都得死，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站直了别趴下，想到什么就立刻做，我们既然是你的兵，服从你安排就完事了。你给老娘听清楚没有？” 众人听完以后都纷纷抬头，这番听着像下属又像上司的发言总感觉有些怪异，但又显得那么合理，现实情况就是这样，成功百里挑一，失败十有八九，韩哲言也根本没做错什么。 “谢谢你，慕容，我知道了。”长久的沉默以后，韩哲言终于有了动作，他拧开了雪碧瓶盖一口气喝光，“大家辛苦了，明天我们继续，还有好多工作要做呢。” 众人呼应了一声，不是因为他们没有激情，而是他们确实是太累了，已经连嘴都动不了的那种感觉，韩哲言说完以后，众人就各自踉踉跄跄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韩哲言躺在床上静静地盯着天花板，他已经目不转睛地盯了两个小时了。 “还没睡呢？”刘鸿固问道。他买了一张躺椅，在他买的床还没回来之前都打算睡在这上面。 “我在想明天做什么。”韩哲言长长叹了口气，“我觉得我们是不是太急功近利了，要不然我们可以先休息磨合一段时间。明天大家睡到自然醒，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做就能马上做好的，运气也很重要。” “也行。”刘鸿固表示赞同，“你也别压力太大。虽然时间不在我们这边，但wag这么大的组织都已经被他们毁灭了，短时间内他们也不会再有什么大动作的。” 韩哲言听完他宽慰的话语以后，点了点头，默默地闭上了眼睛。既然一切都无法改变，那么自己总得活在每一个终将到来的当下，好在，自己目前不是一个人，还有这么多可以并肩作战的好朋友。 如果他们都能伴随着自己，见到真相的话…… “哲言，大刘，你们快来！” 沐熹的声音突然从她的房间传来，慌乱当中还带着惊惧，韩哲言和刘鸿固飞快下床，往声音来源冲去。 现在所有人都有点神经过敏，谁也不希望这个时候出个幺蛾子，他们经受不起什么打击了。 “怎么了？”韩哲言两人走出房间，抹黑当中之间沐熹似乎背着个人踉踉跄跄地走了出来。 打开灯，沐熹背着的竟然是须乐怡。 所有人都被吵醒了，然后聚集到客厅，沐熹把昏迷当中的须乐怡放在沙发上。 在灯光的照耀下，众人这才看清须乐怡的面容，不禁倒吸一口冷气：面色苍白，就像是涂抹上了石灰，嘴唇干裂，头发从发根处向上泛白，整个人好像是……一具干尸。 “这……这是……” 韩哲言还没有问完，陈鼎文便已经痛苦地蹲了下去，但他并没有流泪，或许是流泪此时只会徒增悲伤，于是他只是喃喃地说道：“终于来了吗……” “来来来，来个屁！”慕容毓影看到这副场景也吓得不轻，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姓陈的你快告诉我，乐怡到底是什么血系，我们说不定能帮上忙啊！” “德洛安。”陈鼎文毫无波动地说出了这三个字，彻底断绝了慕容毓影的希望，“她是天生的研究者。大刘和沐熹是卡尔玛唯，慕容是希尔娜，我是修瑟恩，大家不用白费力气了。” 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wag毁灭以后，我们人造神存活下去的路已经被完全堵死，没有长久活下去的可能了。” 陈鼎文站起身，看着面前呼吸越来越微弱的须乐怡：“那天出事的时候，我和小怡逃进了卡尔玛唯体里面。虽然勉强捡回来一条命，但我们凭借自己的实力，根本没有办法出去。 “可是小怡说，不管多么精美的发明都会又漏洞，尽管我们都在理论上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她比我勇敢多了，她说到做到。 “她想让我出去，不要让我永远困死在这个鬼地方。然后，她便使用了神谕，那次神谕几乎耗尽了她的所有神血，但面临的毫无疑问是失败。 “我不能看着她死，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呢？虽然知道那样做绝对不行，但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我把我的神血给他输送了一些。她奇迹般地从昏迷当中醒来，可我知道，那只是回光返照罢了。但能撑到现在，她已经很了不起了。 “其实中午我加入你们的时候，我一直都有一个问题要问，但我思考片刻以后终究还是没问出来。我们——刘鸿固、沐熹和慕容都是人造神，都需要定期补充神血，这一问题无法解决的话，人神混种和人造神之间的矛盾就解决不了，把更多的人吸收进来就是空谈。但我不想把这个几千年来都解决不了的问题抛给你让你徒增烦恼，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哲言，我还是要感谢你，让我们还能看到一次蓝天白云。”陈鼎文的语气变得柔和，仿佛已经预料到了事情会这样，“剩下的时间就留给我和乐怡。等到她神格陨灭，我就去找她的人格。我们从小就认识，她不会忘记我，我会和她继续生活在一起，这份痛苦的记忆，对她而言，也不是那么弥足珍贵……” 须乐怡已经说不出话了，只有微微起伏的胸口勉强证明她还有着心跳。 在场的所有人目光都暗淡了下来。 “走，不要打扰他了。”刘鸿固闭上了眼睛对众人说道，沐熹则轻轻地啜泣着。 慕容勉强咧开笑容：“对嘛，只不过是神格死了而已，人还在嘛，就和宗显立和柳杨一样不是吗？你们想想，他俩现在多开心啊……” 然后慕容的情绪如同决堤大坝一样破裂了，连忙背转过身掩面而泣。 没有人真的是这样想，不可能有人会这样想。当生离死别在你眼前的时候，你的任何思绪都是帮你延迟痛苦的迷药，一切话语都是对极端悲怆的宽慰。 须乐怡要离世了，wag最优秀的一位理论科学家，就要离开这个真实而又残酷的世界。但对于她而言，这段记忆究竟快乐与痛苦多少开，只有她才会知道。 韩哲言看着面前的一幕，看着须乐怡的躯体就这么一点点地失去生命的迹象，不禁想到了更多。 刘鸿固、沐熹、慕容毓影，还有陈鼎文…… 他们也都是人造神啊…… 总有一天，或许是未来的某一天，或许就是不远的将来，他们所有人都会面临这样的问题。 自己真的毫无办法了吗？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个个地在时间面前将神血消耗殆尽，然后离自己而去吗？ 即使他们现在还都在自己身边，但韩哲言已经体会到了那来自不明的远方的痛苦——那种被时间带来的孤独感所打败的绝望，此刻笼罩在了他的心头。 他讨厌别离，讨厌孤独。 他要做些什么事情。 “把刀拿来。” “什么？”沐熹回答，大惑不解。 “我说——把刀拿来！”韩哲言语气变得极其严厉，“我来想办法！” 沐熹听完后二话没说便跑进厨房，取出了一把水果刀。 韩哲言连忙接过来：“应该可以的。如果成功了，那么很多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第七十一章 质变 韩哲言说的没错，他也知道这是极其重要的尝试，如果自己能够解决这个问题，那么就能更有信心地去找寻那些幸存者，柳杨的悲剧也就再也不会上演。 熟练地割开手指，灰色的神血汩汩流出，向须乐怡的方向游去。 陈鼎文知道这是最后的尝试，也没有阻拦，反而对韩哲言说道：“注射的方式很多，即便是直接吞下也可以吸收，如果血型相符合的话……” 说完他就连忙转过头去，全身颤抖。当那灰色的神血来到了须乐怡的嘴边时，其他几个人也都露出了惊惧的神色，没有一个人敢看下去。 死亡是每个人都不愿面对的，又或许，他们都在须乐怡的身上，看到了自己未来的某种结局。 甚至，这种结局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如果这次试验失败了的话…… 灰色的神血并非暗淡无光，反而像是一束光打在灰色的墙上反射出的那样朦朦胧胧，在神血进入须乐怡口中后，依然能隔着皮肉看到神血在体内游走的踪迹。 神血几乎没有阻碍地滑入了须乐怡的食道，然后进入了她的胃部，紧接着，原本灰色的神血被分解，七彩的亮光从须乐怡的腹中绽放，就像是夜晚不灭的霓虹灯，向四面八方散射着极其耀眼的光芒！ 先前背过身的几人哪怕没有看到也能感受到那奔流不息的神力，转身来看以后，七彩的光芒只让那份震撼更深入人心。 韩哲言源源不断地往须乐怡的口中输送着神血。他一直都没有停下来，他也不敢停下来，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能够让一个普通人具有神格，所需要的神血量他根本就没有概念。 他不敢停下来。 他一定要救下须乐怡。 他不想在一次次失败后让失败卷土重来，而且还是失去同伴的那种最惨烈的伤痛。 七彩的光芒最终足足坚持了十五分钟。韩哲言脸色其实在输血五分钟以后就煞白，冷汗已经把他完全浸透，就像是刚刚淋了大雨。 到了最后阶段，韩哲言其实已经失去了意识，但即便如此，输送的神血却依旧没有断过。 那散发出来的七彩光芒好美，真的像是神话当中能够起死回生的复活神光。 须乐怡终于睁开了眼睛，但韩哲言的眼睛，却不可避免地紧闭了过去…… …… “哲言，哲言？” “啊哈，哲言醒了！” “这货总算是醒了，吓死老娘了！” 韩哲言听到了许多女孩子的声音，熟悉而又陌生，头上像是盖了一个锅盖，又重又痛，眼皮也很难睁开。 七色的光芒在眼前忽明忽暗，韩哲言现在有种被人打了一拳然后眼冒金星的感觉。 但最终韩哲言还是在她们一声声的呼唤中睁开了眼睛。 “唔……” 睁开双眼，韩哲言看到三个女孩子的身影：沐熹、慕容毓影，还有须乐怡。 尤其是看到须乐怡的时候，韩哲言突然有种全身心放松的感觉，一种拼尽全力最终成功的欣喜和拯救同伴的责任感充斥了他的全部身心。 “乐怡，你没事了啊。”韩哲言挣扎着从床上爬起，“太好了……” “哲言……不不不，应该叫什么呢……叫队长吗？反正不能直呼其名的。” 须乐怡连忙从床上坐起身来，对韩哲言鞠躬致谢：“如果不是您救了我，我现在已经死了。” “上下级分得这么清楚干什么？我们虽然还是wag，但大家现在有什么区别呢？对了，现在几点了？鸿固和鼎文呢？” “下午两点。大刘去尝试搜查新的人神混种，鼎文要去购买实验仪器，他俩现在都出去了估计很快就回来了。哦对了，我让他们回来的时候买点东西，这样就能在家做饭吃了。”沐熹回答道。 韩哲言点点头，但全身酸痛，有种血肉全部都被掏空的感觉，似乎只要再动一下，全身的力气就会消失。 沐熹和慕容毓影连忙上前将他扶起。 “我说，你也真是狠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狠了？我记得以前你可是一个大怂包啊！” 慕容毓影边笑边说，韩哲言也勉强用力挤出笑容：“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我现在有点黄袍加身了的那意思。但既然我已经要管理这个组织，那我就得承担这个责任。没办法，唔……” 韩哲言说完就干呕，一阵阵眩晕如同潮水般涌上头颅。但因为胃里没什么东西，所以什么也吐不出来。 慕容连忙上前伸手给他顺气，沐熹则转身走出房间，打算给韩哲言做点东西吃。 一旁的须乐怡眼泪已经流了下来。 “乐怡，哭什么啊？”韩哲言用力地笑，“你知道吗，前几天孟屿昆找到了我，把我剖心挖肚，那都没把我杀死。我自从成为神以后，遭受了不知道多少次生死危机，但总是死不了。这次只不过是损失了点儿血而已，我很快就能恢复的。” 须乐怡的抽泣声依旧不停。 还是慕容最后上前劝导：“既然咱们上司都这么说了，你就安安心心的活着就好。他说的对，我和他交手过无数次了，势均力敌，他确实是个打不死的小强，你就放心，哈哈哈哈……” 韩哲言已经习惯了慕容毓影的说话风格，话粗理不粗，而且很有用。 只不过他一直在心里犯嘀咕，什么时候我和你交手了无数次？还有，哪里势均力敌了？ 孟获难道还能算是诸葛亮的宿敌吗？ “哲言，我们回来了！” 男声响起，刘鸿固和陈鼎文一同走进韩哲言的房间，两个人手里还都提着一大堆东西，就像是出门屯年货去了。 众人都来到了韩哲言的房间，把不大的房间挤的鼓鼓囊囊。 “给我个座位，我快累死了。”陈鼎文环顾四周发现只有床能坐，本来打算一屁股坐床上，结果被慕容毓影提溜了起来。 “不许乱坐，坐到韩哲言身上怎么办？没大没小的……” “哲言，粥熬好了。”沐熹也走了进来，“先吃一点儿。” “我来喂他。”陈鼎文接过粥朝韩哲言走去，其实他的根本目的在于韩哲言床头的那个座位，但还没走到那里，须乐怡就已经在原地等着他。 “乐怡，你怎么样，我……” 陈鼎文先是一愣，然后关切地问。但话还没说完，手里的粥就被须乐怡接了过去。 然后须乐怡坐在韩哲言的身边，一口一口地给他喂粥。 “乐怡，没事的，我自己来……唔……” 韩哲言还没说完，须乐怡就已经把勺子送到了他嘴里，韩哲言忍着烫强行咽了下去，结果咽下去一半，又来一口…… 这姑娘挺好的，只不过看起来也没伺候过别人…… 总感觉她把自己当成实验器材了……韩哲言突然想起中学化学课的时候用药匙从试管里装药的那种手法，不就是现在她对自己用的这种嘛！ 不过为了让须乐怡心理压力小一些，韩哲言无法拒绝，只能忍受那惊人的滚烫。有神血的他，这点儿烧伤没关系的…… “噗……哈哈哈哈哈哈……” 慕容毓影憋不住了，率先笑了起来，然后沐熹和刘鸿固也跟着一起笑。 “笑你们的二大爷！” 陈鼎文赌气坐在阳台上，众人笑得更欢了，室内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看着眼前的一幕，韩哲言突然感到很幸福。自己从孤孤单单到有了这么多能够并肩作战的伙伴，这又是怎么能不是一趟奇妙的旅途呢？ …… “乐怡，说说你现在的情况。” 粥已经喝完，大家也都笑够了，于是就围着韩哲言做成一圈，分析着当下的情况。 “不瞒你们说，我有一种感觉，我的神格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 众人听完一惊，韩哲言连忙问：“什么变化？” “变得更稳固了。” 众人松一口气：“那就好。” “但这种稳固和先前注射神血补充并不太一样。” 众人的心又一次提了起来。 “我总觉得，我似乎……产生了某种质变。” “质变？” “我醒来以后，体力恢复得非常快，而且没有出现人格与神格分离的情况。”须乐怡接着道，“而且，我今天上午一连使用了五个神谕，现在都没有一点儿不适应的感觉……” 所有人听完都震惊了，每个人都有了某种猜想，但这个猜想实在是太过于震撼，最后还是须乐怡缓缓地说了出来： “我好像不是人造神了，我真的变成了人神混种！” 第七十二章 《神话共性论》与原初神话（上） 一场风暴席卷了众人的大脑。 人造神直接变为人神混种？ 每个人在这时都深深地感到了某种不可名状的思绪，仿佛黑夜突然被黎明的光刺破的那种感觉一般。 这是几代研究人员都认为绝对无法攻克的难题，结果就在这一刻，他们每个人都见证了历史，一个可以在神的历史上赫赫留名的历史！ “我……我……”陈鼎文全身颤抖，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一旁的刘鸿固三人也是同样的状态。 他们太清楚这究竟是怎样的突破，以至于和每一个人造神都息息相关。人造神和人神混种的区别一旦被打破，那么一切都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灰色的神血能够注入须乐怡体内并与其血系相符合，这已经是无法解释的事情，但现在发生的事，明明白白地摆在这里，完全突破了常识。 众人在一阵震撼过后纷纷转过头来，用疑惑的眼神注视着韩哲言，把韩哲言看得一阵发怵。 “你们……有想法了吗？”韩哲言许久以后发问，众人摇头。 “我们还真是赶上好时代了呢！”慕容毓影摆摆手，“好离谱啊……我一个不怎么学理论的人都觉得该学学了。你这……太离谱了！” “我的建议是，先检查一下乐怡的身体，是否真的成为了人神混种有待商榷，不够这是可以通过实验验证的。” 陈鼎文建议道，随后须乐怡被他和沐熹、慕容三人带到了另一个房间，进行人神混种的检查。 现在卧室里又一次空空荡荡，就剩下刘鸿固还在这里皱着眉头了。 “大刘，”韩哲言轻声说道，“别急，我们慢慢想，反正这一时半会儿也想不清楚的，先坐下。” 刘鸿固一步一步地从床位走到了床头，坐下后便说话：“哲言，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嗯哼？” “我觉得，有些东西只有你自己能够分析得出来，只靠我们几个，是没有办法替你思考的。” “你的意思是……我有东西瞒着你？” “不，不是这样的。我相信你把该说的都已经说出来了。” 韩哲言听完猛然一惊，看着刘鸿固的眼神都有了变化。他当然听得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出来，那肯定还有没有说出来的东西！ 现实情况就是这样，有些东西韩哲言也没有直接告诉他们：那几个梦，韩哲言并没有和他们交代清楚，对妈妈失踪时的情况也说得相当笼统，更重要的是，他一直在隐瞒祭司的存在，特别是祭司对他说过的话！ 但刘鸿固的眼神仿佛在说：被我说中了？ 刘鸿固当然知道祭司的存在，韩哲言的手机在当时已经被研究过了。所以刘鸿固在想，他肯定还有一些东西是没有说出来的。 “哲言，没关系的。信息一多脑子一乱，有些东西你也就觉得无关紧要了。但有时候，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或许会在某一个瞬间让你灵光一闪，然后成为重要的信息，只不过你现在意识不到罢了。” 刘鸿固接着说：“所以我打算给你讲解一些基础的、理论性的东西。你了解这些知识以后，你可以得出自己的结论，一定是比我们要充分的。” 韩哲言点点头，刘鸿固也点头：“毕竟你再怎么说也只是个最原始的人神混种，理论知识一概不知，这也是我们可以帮助你的地方。毕竟，一开始建立组织的时候你也是这样说的。” “检测完毕。”陈鼎文一行人这时便进入了韩哲言的房间，“乐怡说得没错，她现在确实变为了人神混种。” 须乐怡现在和先前完全一致，健康得出奇。但如果仔细感受，便能感知到比作为人神混种的那时的她强大得多的神力，几乎形成了和韩哲言一样的气场。 然后几个人就都像看怪物那样看着韩哲言。 “唉，我神血还挺多的。”慕容毓影嗫嚅着，但所有人都明白她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有什么羡慕的？变成人神混种就一定好吗？”陈鼎文虽然这样说着，但也暗暗地咽了一口口水。变成人神混种，摆脱神血濒尽的威胁，是他们一直在追逐的目标，现在终于有了解决的希望，所以…… “大家放心，乐怡的身体状况看起来还好。如果一切都没有问题了的话，我一定会尽力帮助你们的。” 韩哲言这样说着，他也发自心底的开心。他凭借他自己的能力救了伙伴，还发掘了新的提升队伍实力的途径，更找到了解决矛盾的方法，前途似乎又明朗了起来。 “但现在，我有更需要了解的东西。”韩哲言继续说道，“我需要了解有关神的知识，我总不能直到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 众人点点头，他们相信韩哲言能够处理好这一切，但现在是他在向他们求助，那就必须得全力以赴。 “了解神的世界，就得先阅读一篇论文。我们都是从这一篇论文当中入门的。”刘鸿固说道，说罢众人都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什么论文？” “1730年，欧洲神话学家彭帕·诺布尔所撰写的《神话共性论》。” “哦？” “这篇论文揭示了世界各大神话当中具有共性，而随后的神话学家便在这篇论文的基础上发掘了原初神话，并加以完善。而这所谓的原初神话，就是用来解释我们神力的来源的神话。” 韩哲言点了点头：“我听懂了一点儿……那这篇论文在那里啊？” 这时陈鼎文嘿嘿一笑：“这可是加入组织必须背诵下来的论文啊！我们在场所有人都能默写下来！” 韩哲言眼睛一亮，但一旁的慕容毓影却把头低了下来：“别带上我啊……我忘了……” …… 很快，在众人的合作下，《神话共性论》被完美地复刻了下来。 “哲言，你先把这个看完。我们现在写一些有关原初神话的内容。有不懂的地方没关系，我们会给你解释的。” “好的，我现在看。” …… （为让韩哲言更快速了解文章内容，众人将原文中有关“文化比较”的内容被酌情删改，并大幅度减少无用信息。但即便如此，韩哲言读的依旧很慢……） 《神话共性论》 作者：彭帕·诺布尔 作为一名研究并且热衷于宗教、历史和神话的学者，我已经在大学当中教授了整整30年。现在我已经年逾花甲，我决心要把我接下来的生命投入到这项更伟大的事业之中。 关于“神话共性”的讨论已经不鲜见，但至今却依旧没有人将各民族的神话体系进行详细地比较，从中总结一些更加类似于“公理”的结论来。 为此，我耗费了数十年游历了世界各国，去体验那里的风土人情，学习他们最原始的信仰。我相信这对我研究各民族的神话是大有裨益的。 现在，我将对这个问题进行深入探讨。 一：神话的起源 神话的起源要追溯到远古时期，是人类对自然和宇宙的认识和想象的产物。在人类进化的早期，人类面对着自然环境的各种挑战和困难，需要寻找一种方式来理解和应对自然界的力量和规律。这种方式就是神话。 这一点在每个民族都是相同的。那就是：人们无法用常理解释自己看到的现象，所以就得运用想象力来自圆其说。 人类早期的神话通常是口头传说，通过口口相传的方式在不同的部落和社群中传承。这些神话通常讲述着神灵和人类的故事，包括创世神话、英雄传说、神灵传说等等。这些神话中的神灵和人类都代表着一些具体的自然和社会现象，例如太阳、月亮、星辰、风、雨、河流、山川等等。 随着人类文明的发展，神话也不断地演变和发展。在许多文明古国中，神话成为了正式的宗教信仰和文化传承的重要组成部分。例如古埃及、古希腊、古罗马等等，这些文明古国的神话都具有非常丰富的内涵和意义。 总之，神话的起源可以追溯到人类进化的早期，是人类对自然和宇宙的认识和想象的产物。在人类文明的发展过程中，神话也不断地演变和发展，成为了文化传承和宗教信仰的重要组成部分。 二：神话世界的四大巧合 在我对各地神话进行研究的时候，率先引起我注意的是这四点十分显性的共性内容： 1一切的起源：东西方都有混沌的概念，也都有盘古（西方叫盖亚）。 2造人：东西方都有类似女娲的大神，西方叫普罗米修斯，而且造人的方法都是用泥巴和水。 3盗火：火种来源都是从玉帝（宙斯）中偷取，并在被发现后受到牺牲性的惩罚。 4大洪水：东西方神话中都有一段毁天灭地的巨大洪水，西方解决的办法是造诺亚方舟，而中国则是大禹治水。 这些神话元素都是各种文化中比较通用的元素，例如起源、造人、火种、洪水等等。这些元素的相似之处反映了人类在不同的时代和地区对自然和宇宙的认知和想象的共通性。虽然各个文化中的神话细节和特点有所不同，但它们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人类对宇宙和自然的理解和探索，同时也表达了人类对生命、死亡、爱、恨、善、恶等人类共同关注的主题的思考。 另外，这些神话元素的共性也可能反映了人类在古代时期的相互交流和文化交融。在不同地区的文化之间，可能会出现文化传播和文化借鉴的情况，这些元素也可能是在这种交流中相互影响和演变而来的。 此外，这些元素也可能是对古代人类面对自然和宇宙的不确定性和危险时的一种应对和控制方式，通过神话和宗教的形式，人类可以更好地理解和掌控自然和宇宙。因此，这些神话元素的共性是深刻而重要的，它们不仅反映了人类的想象力和文化创造力，也反映了人类对自然和宇宙的认知和探索历程。 三：由巧合上升到神话共性论 神话共性论是指一种理论观点，认为不同文化和民族的神话中存在着一些共性的元素和主题。这些共性的元素包括神只、英雄、神话场景、神话主题等，它们被认为是人类文化和心理的普遍特征。神话共性论的主要观点包括以下几点： 1神话是人类普遍的文化现象：神话是人类文化和心理的普遍特征，不同文化和民族的神话都反映了人类对宇宙和生命的认识和想象。 2神话中存在着共性的主题和元素：不同文化和民族的神话中都存在着一些共性的主题和元素，例如神只、英雄、神话场景、神话主题等。 3神话反映了人类的心理和价值观：神话是人类对宇宙和生命的理解和想象，它们反映了人类的心理和价值观，是一种文化的表现形式。 4神话之间存在着联系和相互影响：不同文化和民族的神话之间存在着联系和相互影响，例如希腊神话和印度教中的神话就有许多相似之处。 总之，神话共性论认为神话是人类文化和心理的普遍特征，不同文化和民族的神话之间存在着联系和共性，这种观点对于研究人类文化和心理具有重要的意义…… 第七十三章 《神话共性论》与原初神话（下） “我大概了解了。” 韩哲言放下了这篇他们几个一字一句默写下来的论文，思绪万千：“你是说，这篇论文就是我们现在的‘神’被发现的起源吗？” “有一定关系，但不完全是。” 刘鸿固回答道：“这篇文章问世的时候，人神混种并没有——至少是没有大规模被人们所认识，那时候也没有形成有规模的组织，人神混种的发现也不是因为这篇文章，时间也无从考究了。但是有一点要注意，当人们开始解释我们的‘神’的时候，这篇论文就起到了巨大的作用。” “你的意思是，”韩哲言回想刚才读到的文章，“我们的‘神’，不是现世当中的任何神话吗？” “虽然目前依旧没有得出结论，但就现在而言，是的。” 现在轮到韩哲言震撼了，看来人类为了解释他们不理解的东西也是煞费苦心啊！ “不是，我觉得这篇文章……也不是很全面……” 韩哲言说出了内心的疑惑：“或许是因为这篇论文不完整的缘故，涉及到的神话内容很少，总有一种画完靶子再射箭的感觉。” “你是对的，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文章就已经说明了，神话共性的讨论要远远早于这篇论文的诞生。不过彭帕教授只不过是第一个把这个东西付诸实践并且完善了的人，是开山鼻祖无疑。当然，现在关于这方面的研究的专着能塞满这间卧室。” 刘鸿固继续说道：“但那又怎么样？就像是你第一次接触物理学，还不是要从牛顿三大定律开始学起？” “那我们的神话……究竟是什么？” 韩哲言问出了他最想问的问题，这次众人却沉默了下来。 “怎么了，你们都不知道吗？” 韩哲言看着众人开始迷茫的眼神，似乎已经说明了答案：“不可能，wag这个组织起码也存在了几百年了，你们要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话，这也太……” “不，哲言。”陈鼎文说话了，“我们不说话，不是因为无话可说，而是因为要说的太多了，一时间不知道从何处开始罢了。” 众人点点头，韩哲言却依旧不明白。陈鼎文语气冷峻，继续说道： “其实关于有关我们的‘神’的研究，我们都将其称为对‘原初神话’的研究，确实从有组织以来就已经开始。百年以来的研究已经有了相当的成果。但发展的同时也引起了很多问题 “首先是研究自身陷入了瓶颈。神话共性论给神的研究提供了一种思路，就是大量地搜集世界各地的神话并找出他们之间的共性，或许可以从中得出新的发现，甚至能够直接找到原初神话。 “但事与愿违。由于神语不可以被常人理解，有关原初神话的探究必须由我们神来亲自动手。但刚开始的时候，组织力量薄弱，根本就没有，也不可能有能力进行全球范围内的神话探究，首要任务反而是壮大组织来逃避人类以及其他势力的袭击。 “结果等到组织发展到一定规模以后，人类已经两度迈入工业革命，机械将人类的神话信仰撕碎，全世界都不可避免地联系在了一起。这时候，很多小众的神话就已经湮灭在历史的滚滚洪流当中了，神话种类渐渐变少，而人类当中的神话学家的研究又不能满足我们的需要，于是研究陷入了停滞。 “其次是最大的问题。由于不可避免的资金问题和来自spg等一众其他组织的威胁的逼迫，我们的研究不得不从理论转向实用领域，以解决当时的燃眉之急。所以，大量的研究集中在了神谕学、神语学、神血学和人神关系学等等可以直接应用并创造价值的领域。 “现在，原初神话分支下的细分领域足有几百种之多，每个领域的研究成果都多如牛毛，而原初神话虽然很明显在所有领域当中占有统领地位，但现在也只是作为其中的一个细分的领域罢了。 “而且原初神话的研究陷入停滞，反过来也影响了各个细分领域的发展，使得整个领域都不可避免地走向了死亡的停滞。但放眼历史来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陈鼎文说罢望向窗外，或许是逃脱的兴奋已经渐渐褪去，又或者是须乐怡的安然无恙让他放下了心，此时此刻他仿佛变了一个人，突然冷漠地像块石头，复读机似的说完了这些话。 韩哲言基本上了解了现状，现状就是，对原初神话的研究少之又少，不是他们的问题，而是整个组织都是这样。 沐熹和慕容都是执行部的人，刘鸿固也是刚刚转入研究部没几天，他们本就对这方面了解甚少；而陈鼎文和须乐怡虽然一直是科研人员，但垂直于自己的细分领域的他们也对此了解不多…… 一切的一切像是条条框框把能走的路又一次堵死，韩哲言又开始头疼了，这条路，可真他妈的难走。 “虽然我们只在属于自己的领域里深耕，但基本的东西还是知道一些的。”须乐怡上前宽慰道，“有些东西并不是很高深，我觉得所有人都需要了解。如果我有讲得不对的地方，还希望大家给我纠正。” 众人点点头，然后须乐怡就开始讲解起了那神秘的“原初神话”： 原初神话最初是指出现在人类文明之前的神话或神话传说。这些神话通常被认为是最古老和最基本的神话，它们描述了人类和宇宙的起源和创造。 原初神话是人类文化和文明的重要组成部分，它是人类对万事万物的解释，可以帮助人们理解古代人类对自然和宇宙的最原始的认知。 原初神话不仅是古代人类对宇宙和自然的认知和理解，也反映了人类对自身的探索和追求。在这些神话中，人类往往被看作是宇宙和神灵的一部分，它们之间存在着紧密的联系和相互作用。这些神话也反映了人类对神秘和未知的探索和渴望，人们通过神话来揭示宇宙和人类的奥秘，寻求精神上的满足和安慰。 但wag等组织将原初神话的定义垄断，将其定义为“解释说明现存异类人种能力渊源的神话体系”。根据神话共性论，我们已经初步摸索到这个神话的一部分内容。 就目前的研究成果来看，核心有如下几个方面： 一、根据神话共性论，肯定了“造物主”这个概念的存在，认为“造物主”具有创造最原始世界的能力。但对“造物主”的形态和所谓“具体世界”并没有具体的定论。 二、肯定了“神王”存在，认为神王是行使神力的最初角色，自然的万事万物和人类的生产生活都离不开神王的调控。目前已经有五位神王的身份得到确认： 物质与能量之神——索贡，掌管一切物质活动与能量运行之神。 时空与轮回之神——卡尔玛唯，掌管时间流逝与空间概念之神。 情欲与命运之神——希尔娜，掌管人类情绪与思绪变化之神。 善恶与审判之神——修瑟恩，掌管人类价值取向与生杀权柄之神。 智慧与愚昧之神——德洛安，掌管一切生灵智慧与学识之神。 这些神王的确认与神血和神谕的研究相辅相成。 但目前对神王和“造物主”两者之间的关系尚不明确。 三、确认了神王改造世界的方式是使用神谕，使用神谕需要消耗神血，但神王的神血量几乎为无穷。 四、人神混种可能是人类与神结合诞生的产物，但原因和方式未知，并且因为这一条和神语不能被人类理解相矛盾，所以学界争议很大…… 第七十四章 错位 “这里我补充一点。” 须乐怡把主干说得差不多以后，陈鼎文恰如其分地打断，“对于神王这个点，至今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疑问没有解开，那就是神王之间的关系至今还没有确认，并非是神王和原初之神之间的关系。” “知道这个有什么用么？”韩哲言问道。 “作用很大，神王出现的先后次序能够体现原初神话造物的次序，我们也能更好地理解原初神话的造物逻辑。 “我们在研读了《神话共性论》以后，首先的猜想就是神王之间存在亲属关系，很有可能是我们人类所熟知的那种最简单的兄弟姐妹之间的关系，世界各大神话当中众神之间的关系也印证了这一点。 “但问题在于，我们无法确定他们出现的先后次序，也就是说他们当中谁是老大谁是老二排不出来。于是学界就出现了两种假说：农耕首位说和空间首位说。 农耕首位说：人类从采集经济转为农耕经济以后，人口迅速增长，人类的神学文化从此展开，对神的祭祀主要集中于祈求风调雨顺，来年丰收。所以掌管自然、气象变化之神在神的位阶上将置于最高的位置。如果采取此学说，物质与能量之神将成为第一神。 空间首位说认为，在各大神话中，最原始创世之时，都出现了类似“混沌”的空间状态，然后从这种混沌状态当中诞生的神摆脱了原始空间的混沌，进而创造了各种物质。这个观点完全反驳了农耕首位说，并且以一种客观的现象作为理论基础，在学术界占据了上风。如果采取此学说，时空与轮回之神将成为第一神。” 韩哲言一边听一边点头，如此庞大的信息进入他脑中以后，剩下的只有从一而终的震撼。 “韩哲言听楞了，别讲了别讲了，让他自己消化消化。”慕容毓影看着韩哲言痴呆地躺在床上发着楞，于是这样说道。 众人不再说话，就这么看着韩哲言在那里思考着，仿佛一尊雕塑。 半晌过后。 “别想了，这么短时间里面你能想出来个屁啊!”慕容毓影大手一挥，“你现在能起来不？” “可以。” 韩哲言紧锁的眉头稍微舒展了一点，从床上坐起，随后慕容毓影便一手拉着须乐怡一手拉着韩哲言就要往外走： “起死回生是好事，今天放个假，出去玩去！” “玩个屁啊，那么多事情要干。”刘鸿固没站起来，白了慕容毓影一眼，“你忘了咱们是个组织了么？” “哲言，你看看他，老是欺负我……”慕容毓影可怜巴巴的转过头，询问着这位wag最高领导人的意见。 韩哲言有些尴尬，在他环顾在场的各位一圈以后，终于下定了决心：“昨天本来就已经决定今天大家休息一天了，那大家就一起出去玩玩，就当团建了。” “好耶！” 慕容毓影冲着刘鸿固胜利地笑，刘鸿固把脸一侧，“切”字没发出声音来。 …… “好好好，今天终于不是海底捞了！” 慕容毓影拆开第七罐可乐，咚咚咚地喝了下去，随后舒爽地长舒一口气。旁边的人投来诧异的目光，慕容毓影丝毫不在意。 可其他人已经感到很窘迫了，他们桌上的盘子已经能把他们完全遮盖住了，就像高三的时候摞起来的一叠叠资料一样。其他几个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沐熹和须乐怡甚至一度将头埋进碟子里吃而不敢露头。 “我现在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要来吃自助餐了。”刘鸿固往边上挪了挪，像是要划清和她的界限一样。 “每次出来就海底捞海底捞，海底捞又不是你爹。”慕容随即把一大块冰激凌放在嘴里嚼着，仿佛一点儿也没觉得冰冷，那令一众女孩儿望而却步的热量也不再慕容毓影的考虑范围以内，反正神血会解决一切的。 “待会儿去唱k。”慕容毓影建议道。 “智商税。”刘鸿固摇头，“你自己下个软件自己唱去，何必花钱受罪，你们说呢？” 结果刘鸿固一转头，其余所有人都透露出热烈的目光，和先前一起去玩的态度一模一样，刘鸿固就已经知道结果了。 “要去也去个好一点儿的场子……” …… 盛世ktv。 几个人走进去的那刻，一位服务员便快步上前把他们引向柜台。无数移动着的灯光四散飞射，其中几束打在众人脸上，又飞速掠过，转瞬即逝，仿佛从未出现。 柜台前站着一位高大的年轻男子，一袭黑衣，还带着黑色鸭舌帽，长长的帽檐遮住面庞，没人能看清他的面容。哪些灯光打在他身上的那刻仿佛立刻便被黑色消融，整体显得无比冷峻。 但店长毕竟是店长，虽然不显山露水，但依旧用好听的声音询问着众人：“你们好，请问一共几人？” “6人。” “请出示身份证。” 在查验身份以后，他便让服务员把他们引进六人的包间里，还特别对服务员强调了“306”这个房间号。 服务员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提醒方式，微笑着将他们带入306房间。 在离开柜台前，韩哲言都在盯着店长看。他总觉得这人似乎很眼熟…… “哲言，愣着干嘛，走啦走啦。” “来了。” 房间很大很高端，但大家基本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操作起来得心应手，韩哲言一开始有点懵逼，但后来也慢慢习惯了起来。 “韩语歌韩语歌，对了，把桌子给我拉开，我还要跳舞呢！”沐熹兴奋地拿起话筒打算边唱边跳，对于kpop，唱跳都是必不可少的元素。 韩哲言看到着一幕莫名想到了思悦，看着沐熹则又想起了之前的那一幕，不由得思绪万千。 慕容毓影兴奋地拿起手机挑着歌曲，把自己喜欢的歌和别人挑的歌岔开，这样你一首我一首，大家都是好朋友。 陈鼎文和须乐怡听的都是很抽象的歌曲，一时间居然找不到音源，在一旁干瞪眼；韩哲言则陷入回忆呆呆地坐在那里，他本来唱歌就不行，而且有点怯场；至于刘鸿固，在自己的歌被慕容毓影排在了最底下以后，他只能先坐在原地干等，一脸不快。 不过来玩的人貌似都蛮开心的，他也就不好说什么。毕竟他们现在虽然又一大堆事情要去做，但很明显有些事情只能看运气，比如找到幸存者和新的人神混种，这本来就不是很靠谱的事情，也不是你发挥主动性就有用的。 所以……这也不算是摆烂……失去了wag的探测局，这些工作只能由他们自己做，多接触社会总是好的。 “咦，奇怪？” 韩哲言突然自言自语，刘鸿固被他的自言自语吸引：“怎么了？” “你看看你手机。” 刘鸿固皱着眉头，但看到韩哲言也一脸严肃，所以他也掏出手机。 “看时间。” “时间？”刘鸿固开了屏幕，映入眼帘的时间把他着实吓了一跳！ “18点47分……咱们什么时候进来的？” “3点左右。” “不可能，我才感觉过了不到十分钟……” 手机上的时间如同流水般汹涌而去，两句话转眼的功夫，手机上的十分钟便已经流逝。 “有问题……” “各位客人，你们时间点到了，需要加时吗？” 服务员笑盈盈地走进包间，但面对的确实一脸诧异的六人！ 第七十五章 记忆中的黑影 “啊？——你说什么？” 慕容毓影关掉音乐，用话筒大声问道，声音如同利剑一般划过，把所有人都吓得不轻。 沐熹也停下了舞步，眨了眨迷茫的眼睛，然后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直接愣在了原地。 “这……” “这什么这，明明我们就没唱几首歌，妈的，自助餐螃蟹少腿也就算了，ktv居然也缺斤少两我是没想到的！” 慕容毓影气冲冲地也掏出手机：“315投诉你们！老娘要告你们欺诈消费者！” 可等到慕容毓影打开手机看到时间以后，她也愣在了原地。 一时间四下无言，服务员继续说道：“你们买了四个小时的包间，我们没有算错哦，请问还需要续费吗？” 沐熹和慕容毓影一步步后退，坐在了沙发上，转头看向韩哲言，只见韩哲言脸色凝重。 “哲言，怎么说？”看出不对劲的沐熹已经开始催动神血了。 “哲言，别续了，这太他妈的坑爹了。我们换一家……” 慕容毓影却还在气头上，小声嘟囔着，刘鸿固忍不住了：“蠢蛋，你动脑子想想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这……难道是我们的手机坏了？”慕容毓影挠头，随后嗔怒，“还有，不许你骂我蠢蛋！” “这附近有人神混种。”刘鸿固没和她抬杠，小声对众人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而且是时空与轮回之神血系的人神混种。” 众人的表情严肃起来，现在他们所有人都秉持着这样一条原则，就是一切离谱的事件，都是神在暗中作祟。 “普通人类的感知很迟钝，是不会察觉到时间的变化的，他们只会因为没唱够然后继续续费。所以，那个人神混种的能力一定包括操纵时间。”作为卡尔玛唯神血的拥有者，刘鸿固深知这一点。 “那咱们……运气爆表了啊！”慕容毓影小声窃喜，“我随便出来一次就能钓到大鱼，你们还不感谢我么？” “行行行，你是我们的大福星，行了？”其他人都附和着称赞。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须乐怡小声向韩哲言问道。 “来，大家凑过来，我们商量一下……”几个人围成了一个圈，使用神语商讨着对策，所以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 …… “呃，各位，你们打算续费吗？” 服务员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几个人围成一圈不知所云，没有一个人回答自己，自己的脚已经站麻了。 “哦哦哦，不好意思，那个，我们包夜。” 圈子一哄而散，韩哲言坐在沙发上，俨然一副领导者发号施令的样子：“给我们上四箱啤酒，再来点小吃水果什么的，今天我们就在这里住了。” “哦哦哦，好的好的！请稍等，这就去给你们拿！” 服务员一改先前的扫兴，立马转身就小跑着去汇报。毕竟这可是个大单子，在客流少的最近可是可遇不可求的。 “大刘。” 韩哲言朝刘鸿固眨眨眼，刘鸿固心领神会，立马上前紧跟着那个服务员。 现在这个ktv里面的任何人都有可能是人神混种，甚至不止一个。刘鸿固的任务是尽可能多地调查这个ktv里的所有成员。 他们不能明目张胆地调查，让人神混种感知到危机然后跑掉还在其次，要是对方是spg的人，那就将引发一场灾难，他们目前尚在积累阶段，是绝对不能把本钱折进去的。 刘鸿固走了以后，陈鼎文和须乐怡突然说自己有事要走，然后两个人手牵手走出了ktv的大门。 这是计划的一部分。他们被韩哲言安排去外面蹲守着。一方面，如果里面的人要往外跑的话，他们可以直接半路截胡把人抓住；另一方面，如果有帮手来帮忙，他们也可以阻拦一下。 须乐怡现在可是人神混种，实力已经非同小可，和陈鼎文联手，不管遇到谁都有一战之力。 沐熹和慕容毓影则要发挥演技，至少在锁定目标以前，他们都要表现得和正常消费者一模一样，绝对不能引起任何怀疑。 但这对沐熹和慕容毓影没有什么难度，不就是唱唱跳跳嘛，她们来ktv就是干这个来的。 所以她们很投入地点了几十首歌轮流播放，沐熹很标准地跳出了所有歌曲的舞蹈，拉开桌子所形成的舞台仿佛就只有她一人，俨然就是此处的女神。 慕容毓影则独享啤酒和小吃，四箱啤酒被她活活干下去三箱半，唱着《七里香》的时候突然痛哭流涕：“老天爷你开开眼，给我一个男朋友呜呜呜……” 韩哲言已经完全看不出她究竟有没有在演戏了，如果真的在演戏的话，那她没去读表演专业简直就是国家的重大损失！ 韩哲言深吸一口气，盘腿在沙发上坐着，闭上眼睛缓缓感受着附近的一切。 他再次运用到之前在山里所运用到的能力，附近一切拥有神血的个体都在他的感知范围里浮现。但他要小心翼翼地将范围一点点扩散，绝对不能打草惊蛇。 好了……先是房间里面……金色和深蓝色分别是沐熹和慕容毓影……然后慢慢往外延伸……什么都没有……再远一些……再远一些…… “叮！” 韩哲言瞬间收回探测范围，拿起手机查看消息。沐熹和慕容毓影没有理会，依旧该唱歌唱歌该跳舞跳舞，没有韩哲言的下一步指令，她们就绝对不能停下。 消息是刘鸿固发来的，内容只有短短一句话，但代表着他已经锁定目标了： “目标确定为店长，下一步指示。” 店长？ 韩哲言愣了一下，店长……店长…… 刚才的那个店长，他盯着看了半天，总觉得很眼熟，自己一定在那里见过…… 想起来了…… …… 一道黑色的高大身影突然悄无声息地出闪现在妈妈的身边，韩哲言作为旁观者，竟然都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更别说是作为当事人的妈妈了。 那道身影出现得极其突兀和诡异，身影出现前后就像切换了两张不同的ppt一般，有种玩恐怖游戏突然被跳脸的即视感。 韩哲言发现他之后先是猛地一惊，随即马上意识到那道身影的目标就是妈妈，于是拼命嘶吼： “妈，后面！” 但妈妈不可能听得到，那道黑色身影的动作更是极快，他伸手一把抓住了妈妈的肩膀，突然的接触让妈妈吓得一颤，就在妈妈正朝着那个人转过去的一瞬，她的身体便化作一道白色的光影，然后消失不见。 “什……什么？” 韩哲言震惊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妈妈消失了，就这么在自己面前消失了！ 男人还在，十字绣还在，但妈妈已经杳无踪迹，画面中仿佛从未出现过她一般。 韩哲言的震惊转为了离奇的愤怒，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这个男人，没想到居然通过这种方式，见到了杀害自己妈妈的凶手！ 这个男人从头到脚是一身见不得人的黑色，盛夏三十多度的气温居然穿着黑色夹克和黑色运动长裤，低着头的同时将漆黑的鸭舌帽故意压低，以至于韩哲言根本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他脸庞边缘的一抹白色。 能跟鬼一般突然闯入他的家中，然后让妈妈消失不见，他肯定不是什么普通人，但妈妈毫无疑问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这人和妈妈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 然后男子又有了动作，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让韩哲言气愤得睚眦尽裂！ “住手……你给我住手……不要……！” 男子当然听不到韩哲言的呐喊，他将那幅妈妈亲手一针一线绣成的十字绣重重地踏在脚下，一连踩了十几脚，脚下那块瓷砖传来一阵阵“卡啦啦”碎裂的声音。 然后他把十字绣用两根手指捻起，嘴里似乎念念有词了一会儿，接着伸出另一只手，将十字绣一连几把扯得粉碎。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男人随手一撇，十字绣的碎片如雪花般散落一地。然后男人打了个响指，碎片瞬间便燃起赤红的火焰，转眼就烧成了灰烬。 然后又是一个响指，灰烬和瓷砖的裂痕便都消失不见，一切都焕然一新。 “我要杀了你！” 韩哲言竭力想要冲破虚无的束缚，即便他知道这无济于事。男子好像是专门表演给他看的一样，作为杀人犯，他越是从容不迫，韩哲言就越是觉得他该被千刀万剐。 骨灰盒在第三个响指后突兀地出现在电视柜上，要做的事好像也迎来了结尾。但男子做完这一切之后依旧没有离开，他静静地呆在原地，然后居然放声大笑起来！ “原初，这一次，你再也没有机会了，我将亲手终结这一切，为我和我悲惨的兄弟姐妹们复仇！ “姐姐，你终于可以瞑目了……” 他狂笑着大喊，仰头的一瞬间，惨白而狰狞的面具全然露出，让韩哲言惊惧不已！ 笑声化作疼痛的波浪涌入韩哲言的脑中，眼前的画面须臾之间尽皆破碎，四周的虚空慢慢清晰起来。 …… 是他么？ 韩哲言自己都不可置信，自己的仇人居然会以这样的一种方式出场…… 心跳的频率加速到了极限，全身的汗水已经将他浸透，一瞬间的失神仿佛已经经过了万年之久。 他连忙回过神打字，站起身来的同时对沐熹和慕容毓影说道： “结束了，我们走！” 沐熹和慕容毓影停下了演技，但一瞬间居然被韩哲言涌现的神力喘不过气来，现在去看韩哲言，他完全就像是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那条信息更为简短，但完全表明了韩哲言的态度： “活捉他！” 第七十六章 袭 死神的镰刀似乎快要挥至店长的脖颈处，但店长现在还在忙着迎接客人，热火朝天的生意让他无暇注意即将到来的风暴。 是的……就是他……刘鸿固很确定店长就是人神混种，在接近店长的那一刻，他能明显感到空间似乎产生了某种扭曲，原本应该打在店长身上的光歪了，就像放入水中的筷子，给人一种断裂的错觉。 这是使用神谕才能产生的效果，不过他现在应该还不能很好地掌握神谕的使用，因此神力外泄很严重。 刘鸿固已经给韩哲言发了消息，沐熹和慕容也即将赶来，而陈鼎文和须乐怡已经在外面准备就绪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刘鸿固就在距离柜台不远的角落里蹲守着，就等韩哲言的下一步行动了。 对了，韩哲言要求活捉……这很正常，他们本来就没打算致人死地。 刘鸿固一直盯着柜台，一动不动，而店长看着也很配合，一直恪尽职守，没离开过原地。 很好，韩哲言出来了，而且现在店长周围什么人都没有…… “你好，我想要换一个包间。” 韩哲言一脸平静地说着，身后的沐熹和慕容毓影则装出意犹未尽的模样。 “哦，可以，马上给您安排。我现在帮您查一下空的包间。” 店长立刻查阅空的包间房号：“405号，正好是6人间，可以包夜，您觉得可以吗？” “可以，带我去。” “好的，来个人，带他们……” “不，你亲自带我们过去。” 店长愣了一下，但韩哲言露出了不容置疑的神色。 “那好，请跟我来。” 店长离开柜台，领着众人往灯红酒绿走去。韩哲言看到了店长一身黑色以后，心里的那个猜想愈加强烈，已经几乎无法抑制。不过既然一切都按照计划当中的进行着，那么等把他抓住以后…… 沐熹和慕容毓影跟在身后，都开始催动了神血，就连他们都没注意到，刘鸿固已经悄悄地跟了上来，只要一声令下，他也会一齐动手。 “这里就是405号包间，各位还满意吗？” 店长笑眯眯地对众人介绍着，但这个时候几人已经有了动作，沐熹和慕容把提前准备的小刀拿在了手上，静悄悄地割开了伤口；再往后，刘鸿固已经用神血变出长剑，正隐匿再众人身后，可以随时出手。 韩哲言说了一声“满意”，就要对众人发号施令。 但这个时候，店长的一句回复令众人毛骨悚然： “我就知道和前几次一样，回答一定是满意，wag的魔鬼们，这次休想抓住我！” 不好！ 韩哲言比他们三人离店长更近，所以立刻就体会到了那种神力的外泄，那排山倒海的气势几乎压倒了他自己的全部。 和孟屿昆一样啊……那种窒息的感觉…… 神力外泄的气场立刻充斥了整个房间，随后扩散在外。连韩哲言都感觉呼吸困难的压力，对于三个人造神来说，就几乎是天崩地裂了。 “噗！” 慕容毓影闷哼一声，舌尖一甜，已经有了吐血的欲望。 沐熹和刘鸿固则是同时感到一阵迟疑，因为他们突然看到面前的空间产生了扭曲，作为卡尔玛唯神血拥有者，他们对空间的变换极为敏感。 但紧接着，面前韩哲言的身躯被一袭黑衣所取代，那正是店长，手里还拿着两把匕首！ “不要！” 慕容毓影转身大叫，嘴里鲜血淋漓，但声音却没有快过那两弯匕首，在沐熹和刘鸿固仅仅迟疑的一瞬间里，匕首就已经刺入他们的胸膛！ 血雾爆裂，从两人的心口出奔涌而出，前一秒还鲜活无比的两人，眼神就此凝固，仿佛瞬间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匕首似乎无穷无尽，店长手腕一翻便又变出一把来，像是早已准备好的一样，回头便可以将其扎入慕容毓影的身体，而慕容是不可能躲得开的。 慕容毓影只能来得及闭眼，但匕首并没有如期而至，当慕容毓影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看到刘鸿固挡在她的面前。 那柄匕首直接从刘鸿固背后插进去的，似乎已经将其贯穿，他向前扑去，被慕容毓影接住，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店长没时间补刀了，在连续挣脱了几人之后便开始远遁，但他到底还是忘记了在他们当中，还有一个人的存在。 韩哲言意识到自己在刚才的一瞬间被店长换了位置，当他回头看时，自己的同伴已经尽悉倒下，而店长却已经跑到了转角，似乎已经逃出很远了。 店长现在已经放下了三分防备，因为先前几次的抓捕当中，wag每次派出的人都不超过三个，这一次已经算是最多的了。而且每次都是人造神，很容易对付。 ktv里有一个秘密空间，在杂物间隔壁，那是他用神血制造出来的。只要他躲在里面，不管对方是谁，都不可能找得到他！ 很好，店长心里这样想着，人已经来到了杂物间。他打开了隔壁的墙体，里面是空心的，这是他自己创造的空间。 好了，只要躲在里面，任凭你千里眼顺风耳，也别想抓住自己！ 进去的时候一切如常，私密空间的大门被他打开，里面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他一步迈了进去，四周的杂音消弭，只剩下了能够带给他安全感的寂静。 空间的大门被关闭，最后一丝光亮消失，他在静静地等待着敌人的消失…… 他记得自己只手刃了三个人，他们六个人来唱歌，要是都是一个组织的人的话，那就还有三个…… 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应该快了…… “跪下！” 黑暗空间里的寂静被一瞬间打破，光明如同黎明的曙光一般将黑暗撕裂，店长感到腿部犹如遭受炮击，下半部分瞬间就没有了知觉，直接跪在了地上，双手却被死死地困住，丝毫不得动弹。 紧接着，他被重重地一脚踢飞，直接从墙里面滚了出来，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另外一道枷锁已经来到了他的头上，店长的嘴也被毛巾加丝带瞬间封了个严严实实。 须乐怡虽然是实验家并不擅长战斗，但进入组织前她也通过了战斗考核，更何况现在已经是人神混种的她，实力更是飞速成长。 韩哲言缓缓地从墙里走了出来，灰色的神血跟随着他的脚步在空中缓慢漂移着。至于那个空间，已经在刚才被灰色神血吞噬殆尽了。 “唔！唔！” 店长还在苦苦挣扎，他现在还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的空间是怎么被他们给发现的，但他得到的回答，只有韩哲言的全力一脚。 “铛！” 韩哲言这次丝毫没有收手，飞起一脚直接伴随着巨大的碎裂声，店长的头颅硬生生地接下了这一脚，挣扎瞬间便只剩下气若游丝的呢喃了。 “要是他们有危险，老子剐了你！” 韩哲言丢下了这句话便转身飞快回到了房间，房间里，陈鼎文已经将他们身上的匕首取了出来，还简单给他们三人做了伤口处理。 “匕首都是神血造器，慕容毓影主要是内伤，但沐熹和刘鸿固情况不是很好，不过血已经止住了。” 须乐怡已经拖着店长进了房间。 “把门关上，谁也不许进来。乐怡，把监控的内容也修改一下。” 韩哲言说完，飞快催动神血，向刘鸿固、沐熹和慕容毓影流去…… 第七十七章 神格刺激 慕容毓影感觉全身都疼，好像被人暴打了一顿一样，特别是腹部，伴随着一呼一吸带来凌冽的刀割般疼痛，那是内伤的表现。 不过暴打的好处在于，疼痛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失。随着意识的渐渐恢复，她能感受到那股疼痛在慢慢消退。 “唔……” 慕容毓影终于醒了，睁开眼的她看到了自己熟悉的面孔，韩哲言、沐熹、刘鸿固他们几个，其中刘鸿固离她最近。 “大刘你没事？” 慕容毓影虚弱但急切地问道，刘鸿固为他挡刀的那一幕历历在目，如果没有他，自己就…… “我醒得比你快多了。”刘鸿固微微一笑，“行了，你连一刀都没挨，早就没事了，快点起来，别和个猪一样继续睡。” “别骂……还是有点儿疼的……” “没事，人神混种恢复能力快多了，你自己体验一下就知道了。” “人神混种……人神混种！” 慕容毓影瞬间来了精神：“卧槽，我们不会……” “之前不是还在羡慕须乐怡么？喏，现在梦想成真了。” 刘鸿固伸出双手，张开然后又握拳：“我也刚刚掌握新的身体不久。总之，感谢韩哲言，是他救了我们。” 说完他们就都回头看韩哲言，韩哲言只是微微笑着。 “哲言……”慕容毓影快哭了，“谢谢你救我，你就是我亲爹。” “哈哈哈哈哈哈哈……”众人爆笑。 …… 店长现在还被死死地捆着动弹不得，五花大绑的他看起来就像一只濒死的螃蟹。 这种绑法是那天韩哲言和宗显立学的，那金色的绳子让韩哲言现在都心有余悸。所以韩哲言毫不犹豫选择了这种方式囚禁嫌疑人。 店长的实力很强，具有空间能力的他理论上可以轻易逃脱，就像楚艺芸那样在各个时空任意穿梭。 但韩哲言用自己的神血做出来的绳子彻底阻断了店长发动神谕的可能性。现在距离被抓已经三个小时过去了，他全身都已经失去了知觉，而且在那根灰色绳子的吞噬下，自己的力量也越来越弱。 韩哲言丝毫不担心自己被发现还是怎么的，须乐怡已经运用神谕完全善后了，在场所有痕迹已经清除，包括监控内容也无从考究。 众人此时此刻都来到了店长面前，店长似乎也注意到了有人来了，于是抬起了他因那记飞踢而充血的双眼。 没了帽子以后，众人这才真正看到了店长的完整面容：声音十分少年感的店长长相果然也很少年，皮肤白净且线条柔和，一头纹理烫发长长地遮住额头，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 不过现在没人给他好脸色看，要不是有韩哲言在这里，在场一半人都会没命。 而且他是知道wag的，说明之前wag已经对其进行了逮捕，不过人造神对上他的话，胜算极其渺茫，死在他手上的成员根本就不知道有多少。 韩哲言冷冷地问： “你叫什么名字？” “你不知道我的名字？你不是wag的人吗？” “这个你没必要知道，听清楚，我在问你名字！” “陆子恒。” “年龄？” “19。” 众人一惊。19岁也是刚刚成年，算是人神混种神力觉醒的标准年龄，就有如此实力……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岂不是和韩哲言一样罕见了么？ 不过看着他年轻的面孔，众人也起不了疑心。 “你知道wag？” “抓了我两次。”陆子恒语气没有丝毫变化，“一次被我逃了，一次我把来的两个人都杀了。” “晨儿他……是你杀的？” 刘鸿固突然暴怒，上前就是一脚，陆子恒接了下来，但吐出的唾沫里带着鲜红的血丝。 刘鸿固没停，又来了几脚，最后被韩哲言拦住。 “大刘，现在活人比死人要有用，留他一命。” “我就说呢，一群垃圾也自称为神。”陆子恒撇撇嘴，哪怕鼻青脸肿也依然一脸不屑。 “你是什么时候觉醒了的能力？” “去年。” “有什么契机吗？” 陆子恒迟疑了一下：“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因为你没得选。” 陆子恒的嘴硬没有任何效果，反而惹怒了韩哲言。再打算嘴硬就已经没有机会了。 韩哲言惊人的神力一瞬间爆发，窗户和墙壁都在一瞬间蔓延出均匀的裂痕。 身后的几人身体没有任何不适，因此他们意识到那汹涌澎湃的神力全部都是针对陆子恒一个人的。 陆的脸色瞬间通红，仿佛刚从炉子里捡出来的火炭，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睚眦尽裂，面容极其恐怖。 墙壁和地板砖已经延伸出了无数裂痕，似乎有一万只蜘蛛就地结着网，一圈一圈分割着这一角空间。 “哲言，冷静，冷静！” 刘鸿固马上上前打算制止韩哲言，心想：你刚才告诉我活人比死人有用，可我的拳打脚踢不可能把他弄死，可你这样就真的会出事啊！ 可手还没挨到韩哲言的肩头就缩了回来，因为根本就无法摸到，仿佛自己和韩哲言是两块相斥的磁铁一般。 沐熹和慕容毓影已经不敢看下去了。陈鼎文和须乐怡却静静地看着，一边看还一边说着话： “鼎文，有没有想起来咱们学过的一个实验？” “你说挤压实验吗？或者是真空实验。这还是我在国外的一本教材上看到的，单从状态上看的话，很像……” 十几秒后，韩哲言终于停下了外泄的神力，陆子恒直接以头抢地，昏死了过去，整张脸都变成了青紫色。在头磕在地板上的那一刻，骨头“卡拉啦”的碎裂声异常清晰。 几人有些目瞪口呆了，韩哲言这么生气，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个都心底被吓得拔凉拔凉的！ “哲言，你没事？”沐熹小心地试探。 “我很好。” 韩哲言算是平静地回答道。他刚才确实是有些失控了，陆子恒伤害自己的伙伴，加上他长得和梦里的那个人极其相似，这两件事已经让韩哲言愤怒至极了。 刚才陆子恒的顶嘴，只不过是韩哲言发泄的借口罢了。 “我有一个问题，”韩哲言突然问道，“觉醒神的力量应该不只是年龄到了就可以？” “当然不是。”陈鼎文脱口而出。 “我想也是……果然没猜错……” 韩哲言思索着：“我目前知道不少人神混种，包括我在内的人神混种的觉醒情况。虽然不尽相同，但都遇到了某件事，所以觉醒了神的力量。” “是的，这在学术上叫做——神格刺激。” 第七十八章 嗨，我们在一起吧 “神格刺激？嗯，我想也是。” 韩哲言的猜测逐渐化作了现实。现在仔细想想之前的那些所谓的神的觉醒的时刻： 自己在濒死之际和乱梦之后觉醒神力；孟屿昆推测是看到了自己的画后觉醒了某种能力导致性情大变；楚艺芸则是在考试的时候觉醒了神力…… “神格刺激的条件具有多样性，在年龄符合觉醒时段的人神混种，只要遭遇能够带给他强刺激的某件事情，那么他就可以在此危机中瞬间掌握对神力的使用，神识也会由此彻底激发。”陈鼎文解释道。 韩哲言点点头，看来自己的猜测已经大差不差了。他转过头来，看向陆子恒： “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觉醒了神力，觉醒的时候遇到了什么事？” 语气冷冰冰的，在场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陆子恒的语气里竟然带着哭腔： “别……别打我……我说……我什么都说……” 几个人直接傻眼了，上一秒你还是一个看起来铁骨铮铮狂傲不羁的冷面帅哥啊，现在怎么变成一条狗了啊？ “虽然长得还算不错，但娘兮兮的。”慕容毓影摇摇头，“这男的不行。” 沐熹和须乐怡不能更赞同。作为wag的人，大场面见的多了，随便拉出来一个人都能给你讲一段生死大事。优柔寡断不算可怕，但要是软弱无能的话，你连活都活不下去。 “去年，就是去年，我考试考砸了，外加分手了，心情差到了极点。所以我就一个人去河边钓鱼。可是因为那几天下雨，河堤不牢固，直接就崩塌了。 “我掉进了水中，可我不会游泳，离河岸也越来越远，眼看就要被淹死。 “情急之下，我求生的欲望越来越强烈，在我失去意识的那一刻，仿佛有什么东西破碎了一般，然后我就觉得自己仿佛已经从水中脱离出来了一样。 “我奇迹般地回到了岸上，觉醒了能力，貌似是类似时空穿梭这样的能力。 “当时我先是大惊失色，觉得自己不正常，看这个世界也有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但我很快就适应了自己的能力，反正自己已经活得很糟糕了，还能烂到哪里去呢？然后我就……就……” “然后什么？”韩哲言恼怒，“说清楚！” “然后，我就想着，这样的能力也不是是个人都有的，我应该好好利用这个能力做些什么……” “所以你……哈哈哈哈哈哈！” 慕容毓影直接就笑了出来：“你也是个人才啊！我去，能想出来利用ktv的时间差来欺诈消费者赚钱，你也是个人才啊！” 陈鼎文在一旁冷笑：“蠢货，你用这能力送外卖都日入斗金了。” 陆子恒低下了头，脸已经红了：“我还偷过东西……” “不学好啊不学好，没救了已经。”慕容毓影摆出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听着，我们没把你送进派出所已经是对你最大的仁慈了，否则你现在已经被关进牢里吃牢饭了，懂吗？不对，一般的大牢应该也关不住你……总之，你现在落入了我们的手里，你得听我们的话，知道了吗？” 陆子恒点点头，只敢迅速瞟一眼慕容毓影，韩哲言他是连看都不敢看，他再也不想体验刚才那种全身仿佛都被碾碎的感觉了。 “放过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众人没有再搭理陆子恒，走出了房间关上了门，任凭陆子恒怎样哀嚎都置之不理。 “这货咱们怎么处理？”慕容毓影问众人。 大家都犯了难。原先的打算是和之前的组织一样把人神混种吸收进来，自然包括提取神血的“吸收”。不过现在韩哲言的神血已经完美解决了人造神神血紧缺的问题，那么…… 须乐怡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也要转变一下思路。现在我们至少要尽量增加团队的人数，不能随便杀人了。” “你的意思是……让他加入我们的团队？” 慕容的话激起了一阵质疑。先前抓捕陆子恒的活动中，众人的伤不可谓不严重。而且wag的许多成员还死在了他的手上，刘鸿固直到现在还在气头上。 轮到韩哲言做决定了。 “各位，我决定把他吸收进我们的组织。”韩哲言再三思索以后给出了最终的决定，“我知道一定会有人反对这个决定，但我们其实别无选择。 “增加团队的实力是我们展开人神混种搜查的核心，我们日后还会遇到许许多多未曾发现的人神混种，我们在抓捕的过程中都会一次次地遭遇损失，但spg的威胁已经迫在眉睫，我希望大家放下个人恩怨，能够一致向前看。 “我在这里向大家保证，凡是吸收进我们组织的人神混种，如果他们做出了什么过分的事情，我一定会出手解决他，好吗？” “哲言，我理解你的心情，作为神，我们的一举一动都是有风险的，我们早就适应了这样朝不保夕的生活，所以你也不需要说这些安慰的话了。”沐熹说道，“他既然已经是我们的一员了，我们就要平等地对待他，不能再重蹈wag的覆辙了。我同意，各位呢？” “同意。” “嗯，同意。”…… 除了刘鸿固以外，大家都表示了同意。刘鸿固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就转身离去了。 “大刘你去哪儿？” 慕容毓影连忙转头去问，但刘鸿固已经出了门，很明显是用了神谕。 …… “大刘，柳杨刚才打了个电话叫我去执行任务，今晚上我不能陪你喝酒了。” 吴晨露出了遗憾而又无可奈何的表情，看着身边的刘鸿固说道。 “我位子都定好了，你这……”刘鸿固很烦，找个人陪自己喝点儿都已经摇不到人了。 吴晨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知道柳杨为什么没有这种烦恼吗？因为人家有对象啊！” “闭嘴。”刘鸿固更烦，听到“有对象”这三个字以后，就像已经喝了酒一样满脸通红。 “我觉得，”吴晨呵呵笑道，“你也该考虑考虑了，别整的那么清高，也别每次出去喝酒吃饭都约男人。” “不约男人约谁？我是不相信女生会像兄弟一样陪我喝酒的。” “约女生啊！咱们部里女生挺多的啊，你不想和柳杨那样约个普通人，约个人造神也不错啊，只要wag不倒，你们能地久天长啊！” “闭嘴，别给自己找开脱的借口。” “刻板印象了。你非要这么想，那我也没办法。”吴晨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我看那个叫沐熹的女生，还有那个慕容，人家都挺好的，你们还都是执行部的人，一起出去约几个任务不就熟悉了吗？” “哪里有这么简单？还有，慕容就算了，感觉她脑子好像不太正常，神经兮兮的。” “你看你又陷入误区了，没和人家说几句话，你就这么评价人家。”吴晨继续说，“我看你俩就挺配的，你一个石头，就应该由人家这种活泼开朗的类型来把你撬开。” “行了行了赶紧滚，执行了任务就赶紧回来，说不定还能喝两杯。” 吴晨嘻嘻哈哈地走了，临走前扔下一句话：“我回来的时候，你不能再和个石头一样了啊……” …… 然后，吴晨就再也没有回来。 这是刘鸿固对他的所有记忆了，他至今都没敢去见失去了神格的吴晨，怕当着他的面留下眼泪来。 买了两瓶啤酒，刘鸿固坐在人行天桥的栏杆上喝着闷酒，现在夜已经深了，天桥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孤单的路灯照着孤单的他。 刘鸿固自然同意韩哲言的决定，他不是没有大局观的人。 但没有任何办法，一切就是这么巧合，你的队友里马上就要加入一个你的仇人了，而加入的理由又那么的合理，你连拒绝的理由都没有。 除了郁闷还是郁闷，一瓶啤酒已经咕噜噜地下了肚，但哪怕没有神血的催动，他还是连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喝完这两瓶也不会有什么变化的，刘鸿固突然后悔买啤酒了，还只买了两瓶，哪怕是白的也好啊…… 第二瓶啤酒灌下肚以后，他打算随便走走，可就在转身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由远及近传来的粗重的脚步声。 管他是谁，不管我事。 刘鸿固打算继续走，但依稀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名字之间还夹杂着几句烂话：“大刘、大刘，别走啊，等等我，哎呦卧槽！……” 听声音就知道是谁——能自然地在女声和男声当中切换的人，不就是慕容毓影吗？ 但让刘鸿固感到惊讶的是，她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自己可是通过时空穿梭了很远的距离，一开始自己都搞不清楚这里是哪儿！ 哦对了，须乐怡的德洛安神谕可以找到自己，但赶过来起码也要一个多小时，是找自己有什么大事吗？ 刘鸿固回过头看去，只见慕容毓影居然一手抱着一大箱啤酒，一手提着一大袋东西，一瘸一拐地往前走着。发现刘鸿固在看着自己的时候，步伐明显加快了，一路小跑着向他冲去。 “接一下，快接一下啊！” “你这……”刘鸿固伸手把东西都接了过来，不得不说真的很沉，在接过东西的那一刻，自己都差点一个趔趄。 她是怎么把这东西扛上天桥的？ “呼呼呼……”慕容毓影咧嘴笑着，伸出胳膊抹了一把汗，“终于找到你了！还好你没走，不然我搬这么多东西，还真撑不下来呢！” “你来干什么？” “废话！你摆着个臭脸一言不合就往外走，万一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慕容毓影气呼呼的说道，“要走也把行程告诉我一声啊，让大家担心是什么鬼！” “我……” “好了好了不说了。”慕容毓影往后看了看，刘鸿固之前喝完的那两个啤酒瓶子正在地上躺着，“我知道你郁闷，所以来陪你喝酒的。” “嗯？” “怎么？美女陪酒，这是多少男人的梦想！”慕容毓影直接拆开了那箱啤酒，一手一个大绿棒子，把其中一个给了刘鸿固，“来！是男人就干了！” 说着她便咬开瓶盖，咕噜噜地把酒往嘴里灌，完全是不要命的喝法。但刘鸿固知道，她只不过是渴了。 刘鸿固也一饮而尽。 “吃点东西，别干喝。”慕容毓影随后拆开那袋子吃的，递给刘鸿固一个面包，“晚上没吃东西，先垫一点，对肠胃好。” “这么讲究……人神混种还会得胃病吗？”刘鸿固结果面包咬了一口，觉得充实了很多，慕容也很快吃了一个：“别纠结这些了，当下酒菜也不错。” “有用面包下酒的吗？” “这不是怕你饿吗？我这么贴心，好心当成驴肝肺了。呜呜呜……” …… 两个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啤酒原来也可以上头，两人也都默契地没有用神血消化酒精，直到一箱啤酒尽剩下了空瓶。 “啪嗒！” 电灯熄灭了，一阵秋风吹来，萧瑟的凉气拂过两人的面庞，醉意立刻就涌了上来。 “大刘。” “怎么了？” “晨儿真的死了吗？” “嗯。” “你一定很难过？” “嗯。” “我也是。” “嗯。” “他走之前是不是说了一些话？” “什么？” “他不希望你还像个石头一样。” “偷听吗？” “算是，可你……确实是个石头啊！还是金刚石，最硬的那种！” “呃……” “你看不出来吗？你还是看不出来吗？”慕容毓影突然转过头看向刘鸿固，“我为什么大半夜要来找你，陪你，你一定能看出来的！” 刘鸿固在慕容毓影眼中看到了不同以往的东西——天桥下已经车来车往，闪烁着的车灯映在他的眼中，就像是一个个星星，把她的双眼映得分外明亮。 刘鸿固突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破碎了一般，她好像知道慕容毓影所说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了…… “不约男人约谁？我是不相信女生会像兄弟一样陪我喝酒的。” 他突然想起自己说过的这句话，这句话被他曾经认为是真理。 可现实情况就是——现在就是有个女生，大大咧咧的，不远千里抱着一箱啤酒找到自己，然后真的和兄弟一样陪自己喝酒聊天整整一个晚上。 难怪他骂自己是石头。 “嗨，大刘。”慕容毓影说，“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 说完，慕容毓影拿出最后一瓶啤酒：“我也知道你这种人，让你说个答应比杀了你都难受。这样，要是你愿意的话，就把这瓶酒一口气干完；要是不同意，你就直接把瓶子摔碎，怎么样？” 刘鸿固说着要接过酒瓶，但慕容毓影却在这时又加上了附加条件——她先把酒浅浅喝了一口，然后把喝过的酒瓶交给了刘鸿固。 就像是一把锁，只要你喝了，就陷入了她的囹圄…… “真有你的。” 刘鸿固微微一笑，抬起头，一饮而尽…… 第七十九章 无垠之深蓝 沐熹在房间里闷闷不乐地听着歌，激烈劲爆的舞曲在失意之人的耳中像是噪声。 “居然成功了……慕容毓影，居然成功了！” 很可惜的一点是没有酒，要是有酒的话，沐熹也打算一醉方休。 太逆天了，慕容毓影追刘鸿固她倒是早有了解，但没想到她居然真的能成为撬开那块铁核桃的夹子！ 当时慕容毓影请求她和须乐怡帮忙的时候，同为姐妹的她们当然要帮忙，所以须乐怡用神谕得出了刘鸿固的位置，而沐熹和慕容是一起去的天桥。 如果沐熹还是人造神的话，她是舍不得用神谕·穿梭这种级别的神谕的，但已经成为人神混种的她，在穿梭的时候再带上一个人就轻而易举了。 然后他俩在天桥上你侬我侬的时候，沐熹在高楼的顶部看得牙根发酸，憋不住就先回来了。 慕容毓影，真有你的啊！ 好嘛，现在韩哲言有对象，慕容和大刘成了一对儿，陈鼎文和须乐怡本来就是夫妻…… 只有自己是小丑…… “靠！” 沐熹很想大喊一声解闷，但现在很明显不是好的时机。 此时此刻，韩哲言正在房间里和陆子恒谈话，所有人都不许进去。 也是，虽然变成人神混种了以后可以和他五五开了，但目前能全方位压制得住陆子恒的人，他们当中，只有韩哲言。 只不过会说什么呢？沐熹不得而知，她最后的记忆，定格在了韩哲言进入房间前那令人感到恐怖的面容。 …… 房间当中，陆子恒依旧被五花大绑着。 虽然作为人神混种，陆子恒身上的伤可以自行恢复，但就他的感觉而言，原先瞬间就能够恢复的伤，现在却恢复得异常缓慢。而且自己的力量仿佛在慢慢地减弱，从手腕的疼痛处流逝。 这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情况。 韩哲言一进来，陆子恒就开始哆嗦。 “哥……别……我错了……我真的什么都愿意做……” 陆子恒不住地颤抖，可发出的声音连一点点回声都没有，很明显，韩哲言用神力已经把这里完全封锁了起来，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了，他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能听见的。 “我问你，”韩哲言蹲了下来，一把把他的头抓起来，“你认识我吗？” “认认认……认识……”陆子恒哆嗦着，“你是这里的大哥……” “不，我的意思是，你之前认识我吗？”韩哲言继续问，头发扯得更紧了。 “之前……哥……我……我之前是真没见过你……” 陆子恒完全被吓傻了，因为他又一次从韩哲言身上感受到了之前那令他生不如死的压力！ “我没跟你开玩笑，我再问最后一遍，你之前认不认识我？” “不认识，真的不认识……哥……哥……我真不认识你……啊！！！” 韩哲言已经完全怒了，不等他说完就释放神力，全身骨头碎裂的声音又一次传来，不过这次只有陆子恒自己能听见。 “啊——啊——啊！！！——” 陆子恒全身似乎缩成了一个球，球的体积依旧在缩小，而球的表面那并不光滑的突起，就是他已经错位的骨头。 直到陆子恒连声音都没有了，韩哲言才停了下来。原先像球一样的陆子恒慢慢舒展开来，伴随着卡拉卡拉的响声。 韩哲言还是留了他一口气的。 很快，碎裂的骨头在神血变态的恢复能力之下复原，陆子恒终于看起来像是一个人了。 韩哲言其实也在暗暗咋舌，自己被孟屿昆袭击过后内脏全无，恢复都用了差不多两天，而自己把陆子恒的骨头弄得七零八落，没想到他恢复得居然这么快。 看来，他的实力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了。 半个小时后，陆子恒能哼唧了，韩哲言就继续上前揪住头发：“你真的想不起来了吗？” “哥……疼……” “好，那你看看这个。” 韩哲言颤抖着从兜里掏出一张照片来，但他自己都没有看，就展示给了陆子恒。 那是韩哲言妈妈的照片。照片上的韩母笑颜如花，但韩哲言根本就不敢去看，陷入回忆只会让他更加痛苦。 陆子恒布满血丝的双眼盯着照片，凝固了，然后摇摇头。 “什么？” 韩哲言看着陆子恒的摇头，知道他在做否定的回答，但韩哲言不愿意相信这一切！ “你好好看看！你好好给我看看！”韩哲言的情绪突然失控，“你一定认识她的，对不对？你一定和我妈妈有什么关系，对不对？你就是那个把我妈妈带走的人，对不对？！” “不……不知道……疼……” 可陆子恒依旧摇头，随后虚弱且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随着答案的给出，韩哲言终于陷入了迷茫，陆子恒的回答无疑给他的猜测致命一击。之前的一切希望，在这一瞬间全部跌入谷底。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明明就是那个人啊……怎么会……” 韩哲言不相信在经历了如此痛苦后依旧能够继续嘴硬，而且他也不打算继续审讯下去了。 自己本来口口声声说着要把他拉入组织，那就要保住他的命；而且再这样审讯下去，哪怕他说自己认识也没有可信度了，完全可以被认为是被动的屈打成招。 但真相似乎就近在眼前了啊……韩哲言恶狠狠地盯着奄奄一息的陆子恒，自己心中那股无名的业火又一次烧上心头。 他单独审讯陆子恒自然是有私心的，在他有了“陆子恒就是黑衣人”的想法以后，自己要做的一切就是为了验证这个猜想，可现实却狠狠扇了他一巴掌，韩哲言也不再自信了。 “果然不是吗……我的猜想是错的吗……” 韩哲言变得落寞，就像被一盆冰水浇灭的炭火，迷茫的雾气不断在脑子里蔓延。 房间的封锁终止了，韩哲言走了出来，一脸颓丧。 “哲言，不舒服吗？”须乐怡看到韩哲言脸色极其难看，关切地问道。 “没事，没事。” “哦对了，刚才你电话响了。我帮你接了一下。” “嗯？是谁？” “好像叫宋思悦，说是你的女朋友，她说她已经下飞机了，马上就到家。” …… 刘鸿固和慕容毓影正往韩哲言家走着，但和之前不同的是，这次他们手牵着手。 清晨的阳光渐渐刺眼，打在了他们的身上，慕容毓影笑得很开心，刘鸿固则显得有些拘谨。 酒已经消退了，身份的转变让他一时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刘鸿固脸上的一抹潮红，很明显不能归因为酒喝多了。 刘鸿固其实可以直接带着慕容毓影用神谕·穿梭马上回去，但慕容否认了这种做法，而是和刘鸿固一起压马路，慢慢地往回走，这对于情侣来说，可是相当珍贵的经历。 城市逐渐从夜的包围中苏醒了过来，车水马龙也慢慢开始流动。路边的小吃车前，形形色色的人排成长龙，在略显清冷的早晨寻求着胃的那份温暖。 “好饿啊……大刘……” 走了好长时间路了，加上一夜没休息，慕容已经累地直不起腰来。闻到街边小摊的饭香时，她就已经忍不住了。 “好，我去买点吃的，你累了就坐下来休息会儿。” “哇塞，你个木头居然也知道体贴人了，进步神速啊！”慕容毓影笑嘻嘻地拍了拍刘鸿固的肩膀，“老娘果然没看错你！” “额……那我走了。” 刘鸿固已经觉得自己烧起来了，再不脱身怕是会被慕容毓影笑死。虽然说关系已经确定下来了，但是自己那略显高冷的人设是不能崩的。 该死……难道昨天晚上喝酒的时候我断片了么……这也在你的算计之中吗，慕容毓影？ 刘鸿固想着，急忙前去排队，人群混杂，队伍已经相当长了，再不赶紧的话估计会没得吃。 “我的煎饼果子要两个蛋啊！” 慕容毓影朝刘鸿固大声喊去，喊完就往一旁大楼的台阶走去，直接坐在了台阶上。 兴奋感直到现在都没有消退，慕容毓影很满意自己的勇敢。虽然说女追男隔层纱，但要是不捅破那层窗户纸，两人的关系就永远不会发生变化。 幸福嘛，都是自己挣取来的！ “嘿嘿……嘿嘿嘿嘿……” 慕容毓影两手托腮，就这么迷迷糊糊睡着了…… …… “卧槽！” 昏睡当中的慕容毓影慢慢失去了平衡，身体不断向前倒去，最终量变引起质变，不可一世的慕容毓影终于倒下了！ 不过还好她反应快，在脸着地的前一刻刹住了车，不过口水却随着惯性甩了出去。 “哎呀……” 慕容毓影连忙站起来，神志逐渐恢复。 四周出奇地安静，人貌似都走了…… 等等，刘鸿固呢？我的煎饼果子呢？ “大刘——你在哪里啊？快出来啊，我要饿死了啊喂！” 慕容毓影眉头紧皱，自己睡了多长时间了，为什么现在一个人都没了？ 刚好，前面有个清洁工大爷，慕容毓影连忙上前去问。 “摊子？城管来了！” “啊？” 那一切就解释得清楚了，城管把小吃车赶走了，然后人群也跟着一起走了。 只不过城管赶人那么大动静都没把她吵醒，慕容毓影自己都佩服她自己。 “好饿……” 慕容毓影只好呆在原地等刘鸿固回来，她还是相信刘鸿固会回来找她的。 毕竟自己可是她的女朋友啊！要是一句话都不说就溜了，那也太畜生了！ “滴滴——” 突然，一辆出租车停在了慕容毓影面前的马路上，看着没有任何异样，而且慕容毓影也不相信具有时空穿梭能力的刘鸿固会花这闲钱打车过来。 等等！出租车上下来的那个女生……好眼熟…… 慕容毓影站了起来，眼睛都亮了，困意全无——这个女孩，熟人啊！ “思悦！你怎么来了啊！” 从出租车上下来的女生可不就是宋思悦嘛！ 慕容毓影兴奋之际，连忙跑过去。上一次见面还是在游乐场的那次，可那次因为乱七八糟的任务什么都没说，自己演戏演得也很痛苦。现在见面了，她打算好好叙叙旧。 说实话，那次任务到现在也就三个月的时间，可就这么短短三个月，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也让慕容毓影更懂得了生命的可贵和珍惜眼前人。 “思悦，你不是在帝京上学吗？离国庆还有几天啊，是因为这几天没课吗？”慕容毓影打趣道，“我知道了，一定是想韩哲言了！” 慕容毓影又想起了当时的情景，不过她不觉得宋思悦一个普通人能看出来什么，至于韩哲言那边，让他自己解释就行。 宋思悦也笑盈盈的，她的笑容从来就是这么有感染力。 “你说的对呀，慕容。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你！我本来打算直接去哲言家呢！” “这不巧了吗！我们待会也要去，韩哲言在家开派对呢，沐熹也在！” 慕容毓影随便编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不然你还能怎么说呢？你们一群男男女女现在已经吃穿住行都在一起了，让人家正室回来看见了，怎么想？ “好啊，大家一起玩！哲言终于有新朋友了，这样的话，他也不会孤单了。” 慕容毓影恨不得大呼确实，你家哲言何止不孤单了啊，直接都摆上官架子了啊！ “那我们走，直接去哲言家。” 宋思悦依旧笑吟吟地，上前拉住了慕容毓影的手。 很正常的一个行为，好朋友手拉着手准备往前走去，太正常不过的一个行为。 但慕容毓影愣住了。 紧接着身体不住地颤抖。 “！” 宋思悦的眼睛当中居然泛起了蓝色的微光，然后蓝光迅速、极速蔓延，从瞳孔处四散开来，颜色也不断的加深。 最终，从蔚蓝变为湛蓝，就像用深蓝色的墨水勾勒出的文字，突破了纸张的束缚，向远方一点点延伸。 深蓝色的一根根细密的丝线，又像是具有生命力的触手，从宋思悦的眼中突破，逐渐触摸到了慕容毓影的肌肤，但慕容毓影在这样的压制下，别说逃跑或者挣扎，就连呼吸都做不到！ 窒息的感觉已经快要令她肝肠寸断，而接触到她肌肤的那些丝线还在往她的体内钻去，极其强烈的虚脱感从无数伤口处传来。 自己的力量正在丧失！ 无垠的深蓝色在她面前绽开，一层层丝线最终排成了细密的网络，把慕容毓影完全包围。 情欲与命运之神·希尔娜的能力。 和她是一致的，只不过，宋思悦为什么会…… 自己要死在这里了吗？ 大刘……大刘…… 大刘…… 第八十章 身份 大刘…… “慕容！” 几百米的距离转瞬即逝，刘鸿固已经不管什么狗屁人神规范里的内容了。 但在刘鸿固的身影来临的前一刻，所有深蓝色全部以惊人的速度，如同长鲸吸水一般从慕容毓影身上退去。 脱离了深蓝色侵蚀的慕容毓影现在已经无法站立，仰面就要倒去，但刘鸿固及时出现，一把抱住了她。 城管把小贩赶到了两公里远的地方，刚刚才轮到自己买完，他也不能当着一群人的面凭空消失，所以一步步跑了过来，结果就正好看到了慕容毓影！ 如果是敌人的话，一定会在他最脆弱的这时突然袭击。可当刘鸿固再次感知四周的时候，一切神的波动都已经无影无踪，只有怀里慕容的胸脯还在剧烈地起伏。 四周寂静地可怕，和上一秒熙熙攘攘的街头大相径庭。 “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事情……究竟是谁……” 拼劲全力展开的神识依旧毫无作用，他看不到任何有关神的踪迹。 “好冷……” “别怕，别怕……” 慕容毓影全身冰冷，刘鸿固刚才看到了一瞬间的深蓝色，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将她拥入怀中，然后，一步步向韩哲言家走去。 但两具身体的紧贴只有一瞬，刘鸿固突然感到一阵全身发麻，微微松开了怀抱，但随后马上就又贴紧。 他刚刚的那一瞬间忘记了慕容毓影的身份，把她当作了自己的朋友，同事；但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告诉他，怀里睡着的，是你的爱人。 刘鸿固不知道他为什么在刚才会着急得忘了一切，在看到慕容毓影遭到侵害的那一刻，他一直引以为傲的、确信自己从未失去的理智，消失了。 可他们只不过确立关系仅仅数个小时而已……自己如此失态的原因是…… “很疑惑吗，年轻人？” “谁？” 刘鸿固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的身体依旧令他疑惑不解：他本应该往声音传来的远方躲避，但此时此刻，他虽然感到一股极度的压力，可做出的唯一的动作，却是把慕容毓影越抱越紧。 “你怀里的姑娘，是你的爱人呀。” “你是谁？” “刚刚拥有爱情的新人啊，我作为情欲与命运之神，为你们献上祝福！” 仿佛天使的声音在刘鸿固的耳边久久回荡，所有的警戒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能够净化自身的声音。 “大刘，快回去……”慕容虚弱地呢喃。 “慕容？” “思悦……思悦她……是神……” …… “咚咚咚……” 韩哲言整了整自己略显凌乱和寒酸的衣服，打开了房门，自己熟悉的那个人就近在眼前。 “哲言，我回来了。” 宋思悦还是那么爱笑，在她一步踏入房门和韩哲言拥抱的那一刻，韩哲言仿佛回想起了初见她的那个下午。 那时是什么样子的啊？他正沉浸在无数的毁灭意念当中，世界观的破碎冲击这他刚满十八岁的灵魂。 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被打碎的世界观已然重塑，他也得知了这不为人知的，那所谓神的世界，而且伙伴们也在变多，自己也在变强，一切看起来都变得越来越有希望。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韩哲言与宋思悦紧紧相拥，他失去了太多，但思悦总能填补他那因为失去而形成的空洞。 须乐怡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微笑着；沐熹则表现得相当淡定，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心如死灰了。 “家里好多人啊，沐熹，嗨！”宋思悦热情地打着招呼，“这位小姐姐，初次见面，请多关照啊！” 女孩子们很快熟络了起来。 “刘鸿固和慕容毓影待会儿也要来。”韩哲言说道，“也不知道他们到哪儿了。” 宋思悦的眼神凝滞了片刻。 “对了，鼎文。”须乐怡连忙说道，“他我怎么给忘了，总要见见面的。” 须乐怡往卧室走去，众人依旧谈笑风生，但卧室里，须乐怡的一声惊叫打破了重聚的喜悦。 那是惊恐的尖叫，韩哲言和沐熹两人立刻前去，房间里，须乐怡头伸出窗户，睚眦尽裂： “他……他跳楼了……” …… “哲言，开门啊，开门啊！” 宋思悦不住地拍着门，但韩哲言一行人清楚，这样的光景绝对不能被她看见。 他们从窗户处翻下楼，把陈鼎文带了上来，但众人混乱的思绪依旧混乱无比。 “为什么，鼎文，为什么……” 陈鼎文静静地躺在床上，须乐怡在一旁哭泣。神血正在修复他身上的伤势，尤其是额头那块。 只是物理伤害，但性命肯定是无忧的，众人都这样想。 须乐怡已经更改了方圆五公里所有人在这一时段的记忆，不存在事情闹大的可能性了。 “该死，难道spg的人已经来了吗？”韩哲言刻意用了神语，就是为了在不被宋思悦听见的情况下，发泄自己无边的愤怒！ 不然还有什么可能？他会自己跳楼吗？ “哲言，你听我说。”沐熹突然拉了拉韩哲言的手臂，“我觉得，我们必须要主动出击了，这样坐以待毙下去，以后的怪事，肯定会越来越多……” “我知道，可是……该死！” 韩哲言依旧很愤怒，对方直接挑陈鼎文下手——现在他们当中唯一一个人造神，很明显就是要从薄弱处击破自己的团队。 可是，为什么他们几个人都在房间里，却一点儿也察觉不到？ “你们照顾好他，应该没什么事，我出去应付思悦，别让她怀疑。” 韩哲言说完就走，但这个时候陈鼎文突然开始哼哼唧唧。 “血……血……” “流血了吗？还疼吗？鼎文……” 须乐怡握住陈鼎文的手，眼泪顺着脸庞流了下来。 韩哲言出了房间。 …… “哲言，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没事。”韩哲言尽量保持自己冷静，但依旧难以平复刚才的情绪。 “哲言，我看得出来你压力很大，要是有什么事情的话，说出来，我们一同承担也好啊。” “真的没事，房间里有蟑螂，所以须乐怡刚才叫了一声。” 韩哲言自圆其说，但宋思悦却笑了：“骗人。哲言，你知道吗，你根本就不会骗人。” “我没骗你，”韩哲言没好气，“搞得好像你会骗人一样。” 可宋思悦接下来的话语直接换了语气： “是啊，我就是会骗人啊，你知道现在，还被我蒙在鼓里呢。 “我亲爱的男友，不，我亲爱的父亲。” 第八十一章 敌与友 “哲言，快离开她，快！” 慕容毓影猛地冲进了家门，看到韩哲言和宋思悦正在一起聊着天，先前那深蓝色的恐惧瞬间涌上心头，一步跨上前就要把他俩分开。 刘鸿固就在她身后。慕容毓影的动作他心领神会，那扑面而来的神的气息绝不是无的放矢，一定是有谁遇到了危机！ 宋思悦没有转头却报以微笑，似乎他们两人的动作早就被预测了一般。韩哲言看到慕容毓影和刘鸿固正焦急地跑过来的时候，正心生疑惑，但下一秒，双眼就被一道深蓝色的丝线形成的巨幕覆盖。 慕容和刘鸿固的气息瞬间消失，不，一切物质的气息都已经消失了，连一丝丝嘈杂的声音都没有，但宋思悦却依旧满眼深情地看着自己。 自己没有动用神力，绝对没有，所以…… 韩哲言马上环顾四周，一定是有实力强劲的人神混种在自己身边，实力甚至令自己无法感知。但很明显，所有的神力慢慢地汇聚为一点，而那个坐标就在自己的身边。 宋思悦的眼睛是蓝色的！ “思悦……”韩哲言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的猜想化作了现实，还是最糟糕的情况。 “很意外吗？” “你为什么现在才摆明你的身份？或者说，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为了你。” “为了杀掉我吗……思悦，你是spg的人……” “哲言，你要相信我，虽然我知道这样空口无凭很难让人信服。”宋思悦依旧是那双温情如水的眼睛，“我是来帮助你的。” “帮助我？刚才慕容毓影跑过来一定是因为什么事，和你有关吗？” “和我无关，但和希尔娜有关。” “希尔娜？”韩哲言眉头紧锁，“我记得那是神的名字。” “是的，那是神的名字，我就是希尔娜——情欲与命运之神。” 宋思悦的神识雄浑凝重，韩哲言没有在除了她以外的任何人身上感知到相同的压力，这让韩哲言不得不信了几分，而且她刚才说的那句话过于奇怪：男友？父亲？ “对不起哲言，但我已经很难压制住神识了。”宋思悦低下了头，“先前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一直在用我的人格压制着神格，但现在，神格慢慢有反过来压制的趋势。刚才看到慕容以后，神格以为自己发现了容器而一瞬间爆发，不过还好，没酿成大祸。 “我这次来这里，是为了告诉你一些秘密，这些信息对你防范我们的进攻和进行下一步的任务都有帮助。否则，只凭借你和你的这些伙伴们，根本无法和我们抗衡。” 韩哲言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宋思悦，自己该相信她的话吗？实话实说，自己一张白纸的天真已经让自己无数次深陷危机，他已经无法简单相信任何人了，哪怕是自己的爱人。 “陆子恒在这间房子里面，还被你折磨。” 宋思悦用手指向关着陆子恒的房间，韩哲言极力掩饰的面容终于不由得变化起来。他们从来没有提起陆子恒的存在，而宋思悦却一清二楚，那么现状就是，他们了解我们，比我们了解他们要更清楚！ “我说对了，哈哈。其实这都是德洛安的能力，他一直在向spg提供你们的动向，知道你们抓了个人不足为奇。” “你们在监视我们？spg已经将wag整个消灭了，我们这些残党居然还能引起你们这样重视？” “哲言，你还没明白吗？wag从来不足为惧，我们重视的是你啊！”宋思悦突然扶住头，面色苍白，“好疼……我现在处于人格和神格转换的交接点，所以可能会说一些胡话，哲言，你见谅。” “至于德洛安那个家伙，他当然不可能二十四小时监视着你们。你的神格对所有人都具有屏蔽作用，他要监视你的话，消耗实在太大。还有，德洛安那小子，本身就很散漫，智慧和愚昧都在他身上体现出来就是了。 “尊敬的希尔娜大人，我的女神，请求您再给我一些时间，让我和我的爱人多说一些话。让热恋当中的双方突然浇灭爱的火焰，这样的景象您一定也不愿意看到……谢谢您……” 韩哲言一脸震惊，因为宋思悦正在自己和自己说话。 “哲言，我们真幸运，我身上的神是掌管情欲与命运的神王，我已经和她商量好了，她愿意再给我一些时间和你说说话——不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你是我的爱人，而她又是你最疼爱的女儿。她不愿意看到这两种真挚的情感消失于天地之间……” 韩哲言看着面前虚弱的宋思悦，内心产生了动摇。用人格压制神格，这是多么可笑的事情，但宋思悦居然做到了。很难想象，在无数的黑夜里，她和神沟通对话，了解她不了解的神的领域，在spg那一众神王面前掩饰，最终只为了告诉自己——她还深爱着你。 那么现在情况很清楚了——韩哲言的目光锐利起来——他要相信作为人的宋思悦！ “哲言，没时间了，希尔娜也不会给我太多时间的，我要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如果我被夺舍，你就杀了我——哲言，杀了我！” 韩哲言面色凝滞。 “第一，spg的大本营在淞海东方明珠塔的第26层，普通人是看不见的，只有神能够看见。我们在三天以后会召开一次会议，你们下一步最好去那里看看，但一定要小心。 “第二，一味地积累成员数量无济于事，wag的覆灭就是教训。神王掌握的是世界的本源力量，但好在他们现在还没有完全觉醒，因为觉醒需要找到神血容器。 “但这就是一个突破口——因为创生与湮灭之神的误导，导致所有神王都认为自己的神血容器是人形的。你们一定要先于他们找到神血容器，用容器对抗神王，这是你们战胜他们的唯一机会。 “第三，孟屿昆是神王你已经知道了。那么你应该也知道楚艺芸，她现在是不是已经失踪了？但我要告诉你，楚艺芸也是神王，而且是掌握时空轮回之力的最强的神王。但由于神王内部的原因，她选择单独出动，你一定要阻止她——阻止她觉醒神王之力！ “最后，不要让我碰到……” 第八十二章 卡尔玛宏 “碰到……他……” 宋思悦的语气突然变得激烈，极其让人感到胆寒，是那种歇斯底里的绝望。 时间已经到了，但她还在和希尔娜抢时间。 她要把最后那句话说完——至少要把最后那句话说完，否则如果让他也参与这次行动的话，后果不堪设想。而且希尔娜肯定也能想到这一点，现在不让她继续说下去，原因就是这个。 她的眼睛当中没有了一丝黑色，深蓝继续将他们包围。但很快，一切都消退了，就像潮水的退去，四周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韩哲言不敢轻举妄动，在这样一个他从未涉及过的领域，可能他的任何一个动作，都会导致宋思悦有危险。 四周的深蓝色已经完全消失，一切都寂静得可怕。韩哲言回头向卧室看去，门关得严严实实，看来他们都在房间里。 “哲言，我需要和他们当面说说话吗？”宋思悦站在原地，情绪恢复了平静。 “快走，”韩哲言没有看宋思悦一眼，摇摇头，“走得越远越好。” “在走之前，我要和我的亲人说句话，可以吗，爸爸？” 当“爸爸”这个词从宋思悦最终说出来的时候，韩哲言就知道现在和他说话的人是那传说中的希尔娜。 她是自己的女儿吗？不不不，她是自己作为神的时候，神的女儿而已。 “什么亲人？” “是我的哥哥。” “你一共有几个兄弟姐妹？” “七个。” “不是五个吗？” “你已经连这些都忘记了吗？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看来，你也没有觉醒你的记忆啊！” “那个哥哥是谁？” “就在这里。” “我们当中的一个人？他们之前可都是人造神啊！”但韩哲言猛地反应过来，“陆子恒？” 宋思悦，不，希尔娜点点头。 “不行。” 韩哲言眼神犀利了起来：“接触神然后复苏神么？那样只会给我们增加对手？” 只要他阻拦希尔娜，她就束手无策。 “爸爸，如果没有完成任务，我会死的啊！” 希尔娜焦灼起来：“你的孩子们——神王内部也在勾心斗角，他们派我来做这件事，就是考虑了你的存在啊！ “要是我没有完成任务的话，你的爱人会消失，你的女儿也会死……” “咚咚——” 韩哲言听完话以后，心脏仿佛漏跳了两拍，是真的漏跳了两拍，仿佛在同一个时间他有两颗心脏一样。 “爸爸，相信我；哲言，相信我。这还关系到了——你母亲失踪的原因……” “哲言，别听她的话，干掉她，快！” 慕容毓影猛地打开了房门。她们几个已经在房间里面待了不少时间。 刚才韩哲言和宋思悦说话期间，他们为了避免被他们两人散发出的神力所波及，所以躲在了卧室里。 但他俩说的话他们居然能听得清清楚楚，按理说神识等级如此之高，他们是不可能听得到一丝一毫的信息。 但这却仿佛就是刻意放给他们听的一样。而且对话的内容相当炸裂，哪怕是他们这些系统学习过理论的神，都几乎将他们的三观颠覆。 有可能吗？宋思悦就是情欲与命运之神希尔娜，而且她还用人格和希尔娜的神格对话，而且还说出了关于spg的一堆信息…… 可信度多少？ 众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但即便这一切都是真的，敌人就在眼前，她对自己的了解远胜自己对他们的了解，这样的话，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众人已经打算战斗了，但卧室的门却在他们踏出的时候倏地关上，发出“咚”地一声。 “哲言，别犯傻，开门！” 门被韩哲言用神力关上，众人无法打开也无法破坏，只能疯狂地敲打着门而无可奈何。 “去。” 韩哲言说完，宋思悦微微一笑，就走进了关着陆子恒的房间。 “哲言，开门，开门啊！” …… 陆子恒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但当有人进来的那一刻，他还是惊得抖了一下。 难道又是那个叫韩哲言的人吗？又是那个不由分说就把自己折磨得要死要活的那个男人？ 别别别，不要…… “哥哥。” 陆子恒原本低下来的头抬了起来，既然是女声，那就不是韩哲言，那就很好。 他再也受不了那样的摧残了，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哥哥。” “你是谁？”陆子恒看着面前的这个漂亮的女孩，眼神凝重。因为她身上散发的神力一点儿也不比韩哲言差，在神识方面带给他的压力更甚于韩哲言！ “什么哥哥……我……为什么都不知道……” “我是希尔娜，我来给你恢复记忆。” 宋思悦从兜中掏出一个小小的挂件，似乎是一块怀表：“这是姐姐的一件神器，可惜我们只找到了神器的碎片，然后把它熔铸成了小一号的东西。不过用来唤醒你的记忆的话，应该足够了。” “我见过它。”陆子恒看到表的一瞬间就兴奋起来，“我见过这个！” “你当然见过，哥哥。你还会想起来更多的东西。” 当怀表和陆子恒接触的一瞬间，一切似乎都发生了变化，没有任何预兆，陆子恒的双眼亮了起来，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哥哥——卡尔玛宏，你终于醒了……” …… 门开了，现在众人和韩哲言剑拔弩张。 “我们还能够相互信任吗？” 刘鸿固手中依旧执起长剑，就像最初的那场大战一样。 沐熹指着韩哲言的双眼：“大家退后，韩哲言有问题！” 此时的韩哲言，站在关押陆子恒的门前，一声不吭，眼中闪烁着彩色的光芒！ 第八十三章 下一步 彩色的光芒令在场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刘鸿固一手拦住众人：“听沐熹的，后退。” 沐熹也很头疼，wag明明已经重建了啊，正在韩哲言的设想下一步步东山再起啊！结果现在幺蛾子一个接一个出现，难道自己当初的选择真的是错误的吗？ “不要进去。”韩哲言冷冷地说，“里面有危险。” “宋思悦在里面是。”刘鸿固也冷冷地说，“你也很危险，你们都很危险。” “刚才你和她说什么了？”慕容毓影往后站了站，毕竟陈鼎文还在昏迷，须乐怡还在照顾他，自己得保护他们。 “很重要的事情，一切比你们想象得重要的多，wag的很多猜想也将得到证实。”韩哲言坚定地说，“我的秘密，我的疑惑，也有可能解开……” 吱呀—— 宋思悦在众人剑拔弩张之际从门里走了出来，面带微笑。 但局面已经不可能维持，刘鸿固三人立刻展开了行动： “神谕·转移！” “神谕·厄运！” 刘鸿固和沐熹动用神谕立刻转移到了两人身后，慕容毓影则动用神谕对其进行干扰。 一套下来行云流水，这是他们长时间磨合的结果。刘鸿固和沐熹两人手里的剑都带有空间属性，只要接近敌人，空间的吞噬作用就能够直接把对手的脑袋拧下来。加上慕容毓影的干扰，成功率几乎百分之百。 但他们失败了，虽然他们早就料到会失败，但没想到是彻彻底底的惨败。 慕容毓影的神谕甚至根本无法将韩哲言和宋思悦选为神谕施加对象，当她主动去看的时候，宋思悦的神识仿佛是一堵厚重的城墙，慕容毓影的神识已经在那上面碰得头破血流。 刘鸿固和沐熹虽然成功来到了他们的身后，但韩哲言和宋思悦仿佛心有灵犀地转过身来，而且是韩哲言挡在宋思悦的前面。 这是他们所能想到的最糟糕的情况，宋思悦是不是神王他们根本就无从得知，哪怕她确实是，希尔娜也并不擅长战斗。 但韩哲言不一样，他们现在哪怕都已经成为了人神混种，也没有任何把握和韩哲言碰瓷，至于神血造器那更是个笑话，韩哲言可是能把卡尔玛唯体吞噬的存在！ 但韩哲言并没有动手，刘鸿固和沐熹这才得以全身而退，再次瞬移了回来。 “看来你还没有完全疯掉。”刘鸿固悻悻地说，然而宋思悦已经转身就要离去，一只脚已经踏出门外了。 “别走，别……”慕容毓影刚要上前，就被沐熹一把拦住，“别追了。” 慕容毓影挣扎了几下，回头看看韩哲言，慢慢的不动了。 只要韩哲言没发话，他们去追宋思悦就得过韩哲言这关，然而现在他的态度还未可知…… 直到宋思悦的气息无法被感知到以后，韩哲言才抬起了他那一直低着的头：“先看看陆子恒的情况。” 说着打开了身后的门走了进去，几人迟疑了一下，也走了进去。 房间里，陆子恒依旧被绑在原地，似乎昏迷了过去，韩哲言上前试探过后，确认他身体无恙。 “应该只是说了些什么话……”韩哲言这样想着，但一旁的几人已经再也按捺不住了。 “哲言，宋思悦已经走了，我们也没法对她产生威胁了。”刘鸿固眼神中流露出无可奈何的情绪，“现在你总能把一切都告诉我们了吗？” 他心中一直都很憋屈，作为人造神的时候他寄于wag篱下，现在他又寄于韩哲言的篱下，虽然这是目前唯一的选择。 沐熹和慕容毓影也这样想，但他们根本无法改变这一切。如果他们现在单飞的话，最有可能的情况，是被spg一个接一个地消灭殆尽，而面对神王的他们，将没有任何机会生还。 所以他们现在需要马上弄清楚韩哲言的立场，如果他和spg沾上关系的话…… “我知道你们在顾虑什么，而我也没有打算回避。”韩哲言转过身来，看着众人，“宋思悦确实是spg的人，但她这次前来另有目的，我们出去慢慢说。对了，让乐怡过来，把我说的话记下来……” …… “最后，她还提醒了我不要让她碰到什么，但我很迷茫，目前还不知道那究竟指的是什么东西。” 所有人都已经是目瞪口呆，韩哲言整整滔滔不绝地说了半个钟头，一旁的须乐怡拿笔飞快地记录着，陈鼎文则交给了慕容毓影照顾。 “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了，这也是她对我说的所有的话。不管思悦是用人格还是神格在和我说话，我觉得都是有意义的，至少能让我们看清楚下一步该做什么。” 韩哲言这样说着，众人的目光渐渐变得柔和起来，刘鸿固站起身来接过须乐怡的笔记：“看来我们也要从头开始学了。” “闻所未闻啊，如果这是真的的话，思悦，可真厉害……” 沐熹有些哽咽，她和宋思悦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但现在身份的转变让她一时间也是五味杂陈。 “怪不得她接触我的时候和变了一个人似的，我差点被吓死了。”慕容毓影端着一盆血水走了出来，“原来那个时候我真的在和神说话，卧槽，我好牛逼啊！” 随后她又说：“不过思悦更牛逼，居然能在神格主导以后还能再换回来和你说话，这也太离谱了！” 慕容的话语给原本沉闷的气氛增添了些许活力，沐熹对韩哲言说道：“哲言，你也知道我们在担心什么，刚才的冲突，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我知道。其实我也是有私心的，我确实不希望宋思悦收到伤害。”韩哲言诚实地说，“但她是我们目前接触到的第一位spg的人，还是一位神王。或许我们可以通过她来得知更多那边的消息，这样的话，也就不需要让你们冒着生死危机去打探情报了。” “哲言，你一定也有自己的想法了，下一步是什么，直接去淞海吗？”须乐怡问道，“按照宋思悦所说，我们最好直接去淞海看看，东方明珠的第26层，我们确实闻所未闻。” 刘鸿固把笔记本摊开放在桌上，几人凑过去看着： 第一，spg的大本营在淞海东方明珠塔的第26层，只有神能够看见。三天以后会召开一次会议，下一步最好去那里看看。 第二，一味地积累成员数量无济于事，wag的覆灭就是教训。神王掌握的是世界的本源力量，但好在他们现在还没有完全觉醒，因为觉醒需要找到神血容器。但由于创生与湮灭之神的误导，导致所有神王都认为自己的神血容器是人形的。你们一定要先于他们找到神血容器，用容器对抗神王，这是战胜他们的唯一机会。 第三，孟屿昆是神王，楚艺芸也是神王，而且是掌握时空轮回之力的最强的神王。但由于神王内部的原因，她选择单独出动，你一定要阻止她——阻止她觉醒神王之力！ 最后，不要让我碰到xxx（不明）。 “事情好多啊……” 第八十四章 第26层 “各位，我们直接去淞海，去第26层。” 韩哲言的话语铿锵有力，众人在思考片刻以后，也都点了点头。 宋思悦前来确实在一定程度上雪中送炭了，至少给了他们重新审视自身的机会。如果到时候对抗那些神王的时候只剩下韩哲言一人，希望极其渺茫。 如果有了宋思悦口中的“神血容器”的话，他们也可以帮上忙了。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被希尔娜影响的宋思悦，人格的毅力再如何坚强，也不可能抵抗神的影响。她说的话当中究竟几分真几分假，无从知晓。 但他们不能辜负宋思悦的努力，他们要立刻行动。 “好。”众人回答。 “现在就订机票，一不做，二不休！” “等等，我，我也要去！” 陆子恒居然用牙咬开了门把手，扑腾了出来。 众人马上做出防备的姿态，只有韩哲言岿然不动。 韩哲言看了他一会儿，说道：“把他留在家里也不是办法，跟在我身边是最安全的，放心，我会照看好他。更何况，我还要问题要问他……” …… 第二天下午，众人下了飞机，直接从虹桥机场一鼓作气到了东方明珠塔下。 当然，他们已经在来之前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至少不能一开始就距离过近，也不能被那德洛安发掘。 韩哲言能够屏蔽掉对方对自己的监视，所以他们一直都呆在一起，而且来之前慕容还特意给在场的各位易容了一下，现在不依靠嗓音已经辨认不出谁是谁了。 是日天气晴朗，阳光斜射，洋洋洒洒地铺在黄浦江上，众人都看得呆住了。 “哇~” 虽然他们也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但不论是谁，面对美景都会发自内心地发出赞叹。 “各位，抬头看。” 韩哲言一手拿着绑着陆子恒的那根绳子，一手向天上指着，众人抬头看去，在东方明珠塔的正上方，有一个类似圆盘的东西，正悬浮在塔尖之上。 来来往往的路人对此熟视无睹，就像他们也把陆子恒的背手当作再正常不过的习惯动作罢了，他不说话的原因也是沉默寡言而不是嘴上贴着条。 “那个飞碟一样的东西就是第26层吗？”沐熹用手遮阳向上看，“看来思悦说的没错。” “那现在是怎么的？”慕容毓影摸了摸自己唇上的胡须，“我们直接进去吗？” “不行，现在进去就是送死，而且根据思悦的报告，会议还有整整两天才会召开。我们如果要打探消息的话，最好在这里等两天，在他们专注于会议的时候溜进去，这样能更安全一些，还可以打探到他们下一步的动向。” 须乐怡这样建议道，韩哲言点点头，他也是这样想的。 “我觉得，宋思悦会不会就是在框我们？”陈鼎文完全变成了老年人的模样，“虽然第26层是对的，但她万一是守株待兔呢？” 刘鸿固一手按住陈鼎文的肩膀，表示赞同。 “他们的实力比我们要强大地多，神王都在那26层里面，想干掉我们太容易了，完全没必要设计干掉我们。”刘鸿固思索道，“如果是守株待兔的话，待的也只能是韩哲言了。” 众人把目光汇聚在韩哲言身上。刘鸿固说的没错，面前的这个人，才是神王们最忌惮的。 “所以我建议，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不管什么时候去调查，韩哲言都不能前往。最好是我去。” 刘鸿固斩钉截铁地说，他的确是这么想的。 “大刘，你……”慕容毓影后背几乎一瞬间就被汗水浸透，但马上就说，“我和他一起去。” “别拖后腿了，一个人去最简单，最安全，成功率最高，如果有损失的话，也是最小的。”刘鸿固用轻蔑的语气这样说着，但慕容完全能听懂。 刘鸿固何曾是一个能置生死于度外的人呢，如此果断拒绝自己，很明显是为了保护自己罢了。 “别煽情了，安全出来很简单。”沐熹突然打断众人的话语，“用神谕，但需要韩哲言帮忙。” 大家怔住了，韩哲言也马上询问：“什么神谕？” “神谕·虫洞。” 沐熹解释：“这个神谕的级别为八级，很高，能够建立两个坐标之间最短距离的连线，只要穿过虫洞就能一瞬间到达另一个地点，而且还可以让人在这之间自由进出。” 韩哲言听完描述以后豁然开朗，这不就是楚艺芸一直在用的神谕吗？ “我记得是谁都可以进出，对吗？”陈鼎文突然问道，眉头紧皱，仿佛在期待着肯定的回答。 “是的。这比神谕·穿梭要靠谱得多，而且如果你在里面遇到危险，我们可以直接过去解救你。” “我也想到了，可问题在于，你需要先到达两个标记点设立锚点，否则虫洞的另一端就没法开启。”刘鸿固叹了口气，“有人能进到那里面布置锚点吗？别开玩笑了，还是我去。” 希望破灭了，众人陷入了沉默。韩哲言看着面前的刘鸿固，已经改变容貌的他面不改色。 难道一定要损失一个成员吗？慕容毓影已经开始啜泣了，背对着众人，啜泣声被江涛淹没。 “使用神谕，锚点我来帮你们安装。” 清亮柔美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扩散而来，众人心头一惊，韩哲言第一个反应出来声音的主人，于是抬头看去，远方的夕阳被一道身影遮住了半分，正是宋思悦！ 众人不自觉后退半步，只有韩哲言看着面前的——自己的爱人：“现在的你，是宋思悦，还是希尔娜？” “不重要了。哲言，这不重要。” 宋思悦踏着空气一步步像下台阶一样走到韩哲言面前：“不管我是谁，都是你最亲爱的人啊！” “哲言，小心一点。”沐熹带着众人一步步往后退。 “你打算帮助我们？”韩哲言问道，现在他已经能够压制住自己的情感了，有时候，压制情感是必要的，特别是在危机的决策之际。 “是的。” “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告诉我们那么多信息。”韩哲言虽然面不改色，但语气还是柔和了许多。 “帮助你们也是在帮助我自己。”宋思悦这样说道，“宋思悦这个女孩子我很喜欢，敢爱敢恨还很聪明，比我见过的那么多情种要强百倍千倍。” “希尔娜啊……”韩哲言冷冷地看着面前的宋思悦，但心里清楚自己究竟在和谁说话，那突如其来的撕裂感让他的心脏漏了一拍，“为什么这么说？” “很简单。我们几个也不是钢板一块，也在为了领地和资源什么的勾心斗角。你们都知道，论战斗力我是最弱的一个。我很希望你们变得强大，借你们之手灭掉他们几个神王，对我也有益。” “那你怎么就有自信，觉得我们不会先把你干掉？”韩哲言问道。 “毕竟我帮助过你们啊，还是你们的朋友，更是你的爱人和女儿，哪怕要干掉我，也会选择最后一个。”宋思悦笑了起来，夕阳照在她的脸上，很美很美，“我来帮你们设置锚点，保证你们进去的人的生命安全，怎么样？” “与其如此，你为什么不到时候开完会直接把消息告诉我们，一定要我们亲自去找？”韩哲言继续问。 “因为我也不希望你们太过于顺利啊，哪怕现在，我还是被你们当作敌人？”宋思悦说完直接往前快步走了几步，韩哲言一行人几乎条件反射般往后退。 “看，我说的没错。” 宋思悦伸出手：“来，给我坐标，我给你们带进去，他们不会发现的。” 沐熹和刘鸿固四目相对，随后使用神谕·虫洞，金色的光点在他们的手中浮现，然后刘鸿固把他手里的那个给了宋思悦。 宋思悦收下了：“这才对嘛。哲言，大家，你们一定要成功啊！” “呜——呜——呜——” 陆子恒从宋思悦出现的那一刻就开始哼哼，但宋思悦一直都没有理会，转头便化作无数蓝色光点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一切似乎都没有发生过那样。 韩哲言转过头来：“我们等那一天的到来。”然后看向夕阳，想起了初见思悦的那个下午。 第八十五章 行动预备 两天时间转瞬即逝，按照宋思悦的说法，那场会议将在今天召开。 在这两天里，众人经历了一系列的酸甜苦辣，不管如何，这都将是他们对spg组织打出的第一枪，也表示着他们将不再龟缩不前。 但问题是，有关这场会议的时间地点和人物什么都没有说，一切都要靠他们自己去探索，这里面甚至还有一丝运气成分。 沐熹和刘鸿固再三确认了神谕·虫洞的坐标安置位置，一边自然在他们这里，另一边确实是在不远处的那个所谓的“26”层当中，众人想去窥探坐标详细信息，都被极其强大的神识屏蔽了，哪怕是韩哲言也不行。 “有没有诈啊？到底有没有诈啊？” 慕容毓影的担忧自然也是众人的担忧，韩哲言在长久思索后和伙伴们讨论了一个方案来确保计划的成功—— 刘鸿固从虫洞进入26层，腰间绑着韩哲言用神血制造的绳子，一旦刘鸿固遇到了危险，韩哲言将会把绳子立刻收回，刘鸿固就可以马上从虫洞回来，然后沐熹在集合的一瞬间再次使用神谕，带着众人一起逃离这里。 以目前韩哲言的能力，神血绳的长度可以达到五公里左右，不论如何都是够用的。而沐熹经过测算，神谕·穿梭如果载着在场的所有人的话，转移距离虽然会减少6倍，但依然可以达到50公里左右。 这个计划听着就靠谱多了，刘鸿固听完后更是补充了一点：在把他救出来以后，他可以在沐熹使用神谕转移之后再次使用神谕，这样他们就可以逃得更远。除了卡尔玛唯以外，其他几个神王不可能反应过来然后马上追他们100公里，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慕容毓影瘫倒在床上，似乎是欣喜若狂。那是当然，刘鸿固现在的生命安全比起一开始有了长足的保障，自己的爱人可以活下来了，她怎么可能不感到开心呢？ 刘鸿固则上前坐在她身边，看着她喜极而泣，也微笑了起来：“平时不是挺喜欢和抬杠的吗，现在这么不说两句？” “不说了，先去完成任务。”慕容毓影胳膊蒙住眼睛，掩饰着眼泪，“等你回来，老娘让你知道什么叫舌战群儒！” “呃……” 刘鸿固看着面前大家一阵的发愣，怒道：“愣着干什么，干活啊！” …… “话说你那天……为什么要跳楼啊？” “擦玻璃摔下去了。” 陈鼎文这样说着，斩钉截铁，沐熹也看不出有什么异常。毕竟科研人员嘛，爱干净很正常，但是这么不小心也真是…… “现在身体怎么样了？” “没什么问题了。沐熹，我再确认一遍，真的是谁都可以从这里面走吗？” “你指的是？” “虫洞。” “当然了。话说你应该比我都清楚，毕竟卡尔玛唯体你都研究出来了啊！” “啊哈……我就确认一下。很久没有开启新的研究项目了，下一个项目，我打算做一个类似‘虫洞’的装置，这样穿梭两地就不需要专门有卡尔玛唯神血的人来做了。” “那感情好，那叫什么呢……卡尔玛唯洞？哈哈哈哈哈……” 陈鼎文尴尬地一起笑笑，但不止是笑笑而已，眼中的一丝阴冷。 …… 时间到了。 “大刘，一定小心。哪怕没有打探到任何消息，一旦遇到危险，马上给信号，速战速决，记住！” 韩哲言把灰色的绳子牢牢地缠在了刘鸿固的腰上，再三确认和叮嘱。 “放心，准备了这么久了，总能成功的。” 刘鸿固拍了拍韩哲言的肩膀，投以信任的目光。 “好了，我进去了。” “等等。” 慕容毓影叫住了刘鸿固，刘鸿固笑着说：“怎么，走之前一句话都不说，临走了又想起来什么了？” “送你个东西，万一以后没机会了……” 众人都用惊异的目光看着慕容毓影，因为他们有史以来第一次从她身上看到了“忸怩”的情绪！ “什么东西？” 刘鸿固说完还没反应过来，慕容毓影就上前一步，踮起脚尖捧起他的脸，两人的唇就此贴合…… 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韩哲言的手直接一抖，绳子绑成了死结。 双唇分开，变成了四目相对：“平安回来。”慕容毓影说。 “嗯……” 刘鸿固突然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但问题在于，在现在这样可以说是生死关头的时刻，一切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且没有必要，慕容毓影一定也是这样想的。 “不好意思，我重新系一下。”韩哲言手忙脚乱地重新整顿着，“大刘，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外冷内热的人。但不管是不是，现在你也有了自己想要爱、想要守护的人了。一定活着回来，好么？” “嗯……” 刘鸿固点点头，拉了拉腰上的绳子，确认无误以后，对沐熹点了点头。 沐熹心领神会，神语响彻房间，一道白色的光门在众人的眼前徐徐打开，正是虫洞之门。 刘鸿固没有犹豫，直接进入了光门。 犹豫会持续，不舍会持续，只有断舍离才是前进的最后的动力。他不敢再去看慕容毓影，不敢再去看在场的伙伴们，失去勇气很容易，或许就在他看到慕容毓影的眼泪的时候…… 来，光门那一边的世界—— 踏入光门的那一刻，四周的空间似乎出现了一瞬间的扭曲，一阵眩晕感从刘鸿固的脚底直冲天灵盖，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腰间的绳子，牢牢地还在那里，心于是放了下来。 他害怕空间的扭曲会绞断绳子，实际上就这么短短一瞬间，移动距离就有了差不多1000米，韩哲言他们往回拉的时候，需要先把中间的那1000米的绳子先拉回去才能够到自己，所以救援会有时间差，这中间他需要自己想办法。 不管了，先得知道这里面的空间构造，否则自己将无法展开调查…… 刘鸿固睁开眼睛前这样想着，身体已经来到了26层之内，但他不知道此时此刻他究竟身处何处。 这里是一间卧室，很简单的装饰，深蓝色是主打色，充斥着这里的所有物品，显得有些瘆人，仿佛置身于无垠的大海。 他朝四周看看，床边是简单的书桌，书桌上面，一捧鲜艳的玫瑰花静静地放在桌上，玫瑰花上还有一份信，也是深蓝色的。 第八十六章 绝密情报 刘鸿固不清楚这里究竟是塔中何处，也不知道宋思悦安的究竟是什么心，正踌躇着呆在原地。 但在这时，房间的门突然打开了。 刘鸿固猛地一惊，利剑出鞘，立刻回头，宋思悦正微笑着看着他。 “别紧张，大刘。”宋思悦上前一步，“这里是我的房间。” “是么？把坐标放在这里，是为了不被他们发现？”刘鸿固听完马上反应了过来。 “是这样，他们也没能力和精力怀疑我，放在这里是最安全的。” “那也不一定，毕竟还有德洛安的存在，你神识屏蔽也不是全天都有的。”刘鸿固直视宋思悦，“时间紧迫，我需要马上了解这里的构造，还有，开会的地点你也马上告诉我。” 宋思悦低垂眼眸，目光忽然转移到了桌上的花和信上，不由得哧哧地笑了起来。 刘鸿固疑惑间，宋思悦把玫瑰花上的那封信拿下来递给了他：“这就是地图。” “什么？” 刘鸿固将信将疑地拆开信，里面的白纸不是叙述的话语，而是刻画着层层叠叠的图像。 “不止一层吗？” “无数层。这座塔在人类的历史上叫做巴别塔，高度通天。每一层的构造都不一样，我把我能够了解到的内部结构都画出来了，但一张纸不够，所以都画在了这里。我相信你能看得懂。” “对我挺有信心的啊……就不能送佛送到西吗？” “我可以直接告诉你会议室的具体位置，但隐藏地点和逃跑路线只能由你自己规划，我为了不暴露自己，也不会帮你脱离这里的。” “算计得挺好的，好人坏人你都做了，我也没办法说什么。”刘鸿固低头看了看腰间的绳子，“说，会议地点在哪儿。” …… 巴别塔，1527层，这是他的目的地。 为了不被发现，绝对不能泄露神力，所以刘鸿固是一层一层爬上去的。 从宋思悦房间所在的66层一层一层往上爬。 刘鸿固爬得很快，毕竟会议开始的时间近在咫尺。 体力的消耗还在其次，刘鸿固更担心的有两个：一是担心宋思悦完完全全是在框自己，指不定到了1527层，几个神王就在那里等着自己，那么他就必死无疑；二是腰间的绳子长度不够，如果无法绑着绳子到达那一层，那么自己就必须解开绳子了…… 但第一个担心很快被打消。正如宋思悦所说，他们的目标永远都是韩哲言，杀掉自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如果他们到时候真的要动手的话，哪怕自己强行关闭虫洞，也绝对不能让神王进去，更不能让其他人出来。 否则她…… 刘鸿固曾无数次面临生死危机，但现在他完全没有了视死如归的勇气。嘴边的温度依旧留存，刘鸿固突然发现，有些东西一旦得到，就不可能再舍弃。 不，现在一定要心怀希望。包括韩哲言在内，所有人其实都在进行一场豪赌，赌宋思悦真的有帮他们的想法，赌那场会议里的内容真的很重要。 好了，还有两层，现在可以寻找藏身之处了。 刘鸿固爬着楼梯，来到了第1526层，深呼吸后缓缓吐气，看着自己头顶的天花板。 差不多就是这里了，只要自己扒在这片天花板上，就可以听到来自1527层人员说话的话语，有什么信息自己默默记住就可以。 “绳子到极限了啊……”刘鸿固打算往更深处再走走，但腰间的绳子已经绷直，不允许他这么做了。 刘鸿固只有一次机会，毕竟神王们的会议不可能再来一次，他必须一遍记下来，而且不能有漏误。 必须保证最佳的听力状态。 刘鸿固解开了自己腰间的绳子，把它放在了1526层的拐角。灰色的细线本身就极其透明，将它紧贴墙角放在地上，不会有人注意得到的。 刘鸿固再三将绳子的位置加以确认，然后咬破手指变出倒钩，将它牢牢地卡在天花板上，然后自己用力一挺，整个人直接贴在了天花板上。 现在要做的，只有等待。 …… 韩哲言喘着粗气，全身是汗。 五千米的绳子居然都不够用，这是他们都没有想到的。韩哲言的神血已经耗尽，变成了细线，支撑着刘鸿固的生命和任务的成功。 所有人都心急如焚，但刘鸿固没有发出信号之前，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宋思悦给出的信息重要但很模糊，他们也不知道现在究竟进行到了哪一步。但任务已经进行了整整四个小时了，对面还是一片寂静，如果是任务正常进行还好说，如果是…… “没事，一定没事的……” 慕容毓影完全失去了以往说话时的大大咧咧，甚至有些夹着嗓子说话。 “放心，我们要相信大刘……” 韩哲言有些虚弱，但语气坚定：“想想以前，有什么任务他都是第一个去的，论执行任务的经验，他比我们任何人都多。” 光门依旧在他们的面前静止不动。 “但愿如此，但愿……” 沐熹抚摸着光门，望眼欲穿。…… 脚步声！刘鸿固听到了脚步声！从下面一阵阵传来！ 自己两个多小时的等待没有白费，看来他们已经开始聚集。 刘鸿固如同雕像一般一动不动。神力也最大程度地自我封禁。他现在与楼梯口有一个拐角挡着，只要他们不穿过拐角进入这个走廊，自己就不会被发现。 脚步声越来越近，貌似人数不少，估计是几个神王一起来的，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宋思悦。 已经听到他们的谈话声了，他们果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声音从楼上传来： “看来大家都到了，那我们开始。” “上一次开会还没有把话说清楚吗？” “大哥，情况变化很快，虽然还算是在掌控之内。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 “万无一失？目前出现的变数也就只有卡尔玛唯的出现。” “这是这次讨论的重点，我们必须知道她接下来的动向。对了，希尔娜不是去打探敌情了吗？德洛安告诉了我们卡尔玛宏的位置，据说还和韩哲言扯上了关系。” “嗯，我已经把他唤醒了。只不过现在只能先让他呆在韩哲言的身边。至于能不能带到这里来，就要看五弟那边怎么样了。” “喂，修瑟恩。你那边怎么样？” “还算顺利。那天我和四姐一起去打探消息，差不多知道了他们的现状以后，决定由她去唤醒卡尔玛宏，我去留一手后手把他带回来。” “说后手。” “韩哲言团队里面有个和我同一血系的家伙。虽然他实力很弱，但这算是突破点。我和他商量好了，只要他完成我的任务，我就赐予他无尽的力量。你也知道，有神力的人怎么可能拒绝力量呢？” “很好。只要卡尔玛宏来到了我们身边，收复卡尔玛唯就是板上钉钉。哪怕她的时空能力再怎么强大，面对自己的弟弟，也不可能放弃的。” “搞得好像你们能找得到卡尔玛唯一样。” “大哥，你觉得作为一个掌握时空之力的神，她会把自己最珍贵的东xz在哪里？” “或许是最偏远的地方？” “没错，地球上距离人类最偏远的地方，位于茫茫大海之中。人类似乎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尼莫点。” “我肚脐的位置？她敢把神血容器藏在这里？” “不，不可能是神血容器。看看小璇，我们要知道，神血容器只能是人！” “好……看来我接下来的想法和你不谋而合。” “去终南山吗？” “没错。” “虽然可能性很小，但你失去记忆时候的那个伴侣，确实有可能是你的容器。” “商量得差不多了。没什么事情了的话，我现在就去终南山。你们就想着这么去找到那丫头就行了。” “好，散会！” 然后脚步声再次响起，看来会议已经结束。 刘鸿固依旧一动不动，但内心翻起了惊涛骇浪，这就是神王的对话吗？ 现在要做的，就是默默地等待他们离开，然后，回到大家身边，把这些信息，全部告诉大家…… “咦，这是什么东西啊？灰色的线吗？” 宋思悦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狡黠！ 第八十七章 亡 不好！ 被骗了！ 刘鸿固心跳直接停止，思绪在听到宋思悦的那句话以后中断了一秒。 但这一秒钟谁也没有闲着，谢璇听完后疑惑地低下头看，果然发现了那所谓的“灰色的线”，弯下腰捡起来，缠在手里把玩着：“这是什么东西啊？咦？为什么我的力量在流失呢……” 呼！ 谢璇的疑问吸引了几位神王的注意力，但刘鸿固知道，这一瞬间可能是他最后的逃生的机会了。 一旦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神王反应过来，不论是对自己使用神谕也好，抑或是直接前来追捕自己也好，他都不可能生还！ 其实宋思悦在和他们讨论的时候，刘鸿固心里就已经咯噔了一下。现在真正的死亡距离自己仅仅咫尺之遥，让他不禁想起被团灭了的wag的成员们，现在估计已经变回了平凡人活着。 自己的结局会是如此吗？ 刘鸿固一开始是不害怕的。似乎所有人都这样想过，肉体未亡，只不过是失去了一些记忆而已，而神的记忆大多是痛苦的，抛弃那旧的躯壳开启新的生活，死亡也不过是打开它的钥匙罢了。 那么自己现在还能这样想吗？没有，一向置生死于度外的他，这一刻的求生意志达到了顶峰。 刘鸿固在他们愣神的那一刻飞出栏杆，在如同深渊般不见底的天井当作垂直向下坠落。 现在，他腰间失去了生命线，所以他必须要恰如其分地坠落到宋思悦房间所在的第66层，从虫洞进入，然后逃出升天。 66层……下坠速度越来越快，刘鸿固不敢使用神谕进行定位，毕竟在这个几乎完全是神血造物而成的通天巨塔当中，神谕的效用被无限地削弱了，宋思悦的房间又有神识屏蔽，自己无法定位。 更何况他还要留有余力。沐熹现在一定还在门外等待着他，只要自己进入虫洞，沐熹就会立刻转移，自己也要马上跟上，这是保障安全的必要做法。 如果自己还有机会使用神谕的话…… 等等，下坠速度……太快了！ 自己好像已经超过了第66层！ 思考时间过久果然不是什么好事啊……转瞬之间1400多层便已经在自己的身旁掠过，底部的地面（26层）似乎张开了血盆大口，正朝着自己袭来！ 难道要自己从26层再一层层往上爬吗？不行，绝对会被抓住！ 该死……怎么办…… “神谕·四象之力。风！” 古老的神语记录着神的谕令，从孟屿昆的口中脱出。刘鸿固回头看去，物质与能量之神，正悬浮在半空当中，一双漆黑如墨的双眼正死盯着他。 下坠的速度骤然变慢，狂风从下方向上翻卷而出，厚重的风墙直接拍在了刘鸿固的脸上，让刘鸿固有一刻以为自己真的坠落到了地面。 然后他的身体被风托起，不受控制地上浮。在恢复意识的下一秒，刘鸿固才知道自己目前的处境。 自己上升地很快，但刘鸿固猛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飞速瞟了一眼，66层居然就近在眼前！ 略显狼狈地纵身一跃跨国栏杆，刘鸿固一个翻滚来到了第66层，一切似乎都是机缘巧合，那扇深蓝色的大门就在自己的眼前，灰色的丝线肉眼可见地活动着，另一边的韩哲言一定已经知道了自己情况危机。 “哲言，快逃！” 身后，压力已经如同洪水一般涌向他的后背。刘鸿固知道，神王们已经悉数到达。在这样的阵容面前，哪怕是韩哲言也没有任何胜算。 筋疲力尽的他纵身一跃进入虫洞，时空的扭曲险些让他吐出血来。 不对啊，进来的时候也只不过是头晕了一下……等等……你们怎么来了？ 两个人和自己擦肩而过，在虫洞当中相遇： 陆子恒和陈鼎文！ “你们……为什么……” 话还没说完，刘鸿固就已经来到了虫洞的另一边，韩哲言已经一把拉住了刘鸿固，把他拽了出去。 沐熹的六芒星阵已经在他们的脚下生成，光芒掩埋着黑白色的血迹，就像是墨水在地上的涂鸦。 所有人都露出了决绝的表情： “撤！” 光芒一闪，众人离开了原地…… …… 陈鼎文和陆子恒进入了塔中。 “欢迎回来，宏。”林浩上前与他拥抱，“你受苦了。你来了的话，找到唯的可能性就要大得多了。” 陆子恒被抱着，一句话也没有说。 一旁的陈鼎文抬头。看到了那天前来找他的那个人，血脉的相连让他一时间热血沸腾。 “我想你已经猜到了，我就是修瑟恩。不过现在毕竟是人类形态，称呼也是要的，就叫我。怎么说呢，还是感谢你。” 善恶与审判之神————面前这个年轻男子面无表情：“好像是你的妻子死了，你的妻子被我们杀了。你不会因此反悔？” “不会。”陈鼎文也面无表情，但言语斩钉截铁。 “极致的恶，很好，我能感受的到。” 孟屿昆打断在场的所有人：“我要走了，解决了那里的事情以后，马上就回来。尼莫点的位置很好找，但过去的一个问题。” 陆子恒终于说话了：“不，不算问题。如果只有我的话，我是可以过去的。但姐姐的话……我不知道她该怎么过去。” “她一定有办法的啊，毕竟，她是我们几个人里面，最聪明的……” …… 100公里以外，四人喘息不定，但疲劳被悲伤所淹没。 他们，现在，只剩下四个人了。 第八十八章 从这里开启的故事 只剩四个人了——韩哲言，刘鸿固，沐熹，还有已经昏迷过去了的慕容毓影。 这里是一片荒地，四下里荒无人烟。逃离到了100公里以外的地方，狼狈不堪的众人四顾相望，无法诉说的思绪在神经放松的这一刻，化作了泪水和沉默，从每个人身上涌出。 “你们这边，发生……什么事了？” 刘鸿固看着面前哭得不成样子的沐熹、沉默不语的韩哲言，还有昏迷不醒的慕容，突然觉得这边发生的事情，可能比自己那边还要离奇与险峻。 韩哲言一瞬间仿佛苍老了整整三十岁，少年的双眼变得干瘪空洞。在刘鸿固问完以后，眼睛才堪堪转动起来： “陈鼎文是他们那边的人，我们被偷袭了。” “怎么可能？” 刘鸿固条件反射般叫了出来，他能想到的最坏的情况是宋思悦和几个神王早就串通一气，然后有神王进入了那扇门，给予他们重创，人也跟着被带走。 现实情况事实上也就是如此。但刘鸿固没想明白的是，自己能到66层居然是托了他们的福，这一切如果不是提前安排好的，就没有其他解释了。 陈鼎文是他们的人？spg的人造神吗？ 刘鸿固依旧作出了否定的回答。已经神王遍地走的spg，何必稀罕一个人造神的力量？ “不，所有人都低估了人造神，都低估了他，即便是我们几个也是如此。”韩哲言极其懊悔，“这是我们的漏洞，却恰好被他们抓住了…… “当时我和你在用绳子连接着，沐熹负责传送阵的摆布和虫洞的维持，慕容毓影负责四周环境的监视，须乐怡负责照看陆子恒……唯独，忽略了他…… “在我感受到你那边出现动静的时候，我叫来了慕容和我一起拉绳子，须乐怡于是负责监视四周，陈鼎文就接管了乐怡的工作……毕竟陆子恒的手上还绑着绳子，我以为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直到那柄剑出现的那一刻，一切都变了。” “剑？” “黑白参半的巨剑，和梦里的那柄一模一样，就握在陈鼎文的手上——我从来没有体会过那种压迫感，哪怕是与神王交手的时候都没有。 “那柄剑轻易地划开了绑着陆子恒的绳子。然后，他们两人就开始行动了起来，朝着门走来。 “我竭力将绳子抽回，沐熹必须维持神谕，能对付他们的人，只有慕容和乐怡了……” 韩哲言失去了沉默的保护色，泪水大滴大滴地往下掉：“她们厮杀了许久，直到你进入的那一刻我才回过头看——慕容完全昏了过去，乐怡……乐怡……” “乐怡怎么了？” “乐怡……被巨剑劈成了两半……” 刘鸿固双腿一软，直接坐到了地上。自己来到这边看到的那摊血迹……难道是…… “我没能阻止他们……对不起……对不起……” 韩哲言的声音已经变成了呜咽，当他回想起那被劈开的身体的时候，全身上下都因无名的愤恨而颤抖。 沐熹也是如此，她当时也可以选择——如果她能够关闭虫洞，直接带着在场的各位逃跑的话，乐怡就不会在她的面前被活活劈开了，陆子恒的计谋也不会得逞。 可是……这样的话……刘鸿固……刘鸿固就会永远地被留在塔中啊！ 一切的抉择都只能在一瞬间，那一刻，沐熹选择了前者。 她依旧维持着虫洞的开启，眼睁睁地看着同伴死去，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进入虫洞而无可奈何，只能在刘鸿固逃离这里的瞬间就启动神谕传送，却连乐怡的尸体都没能带回来…… 一切似乎都能避免，但结局却是如此荒诞。四个人围在一起哭得凄惨，直到慕容毓影缓缓醒来，在迷糊中嗫嚅着： “乐怡，谢谢你，还疼吗……你一定伤得很重……放心……这次换我来给你喂饭……” …… 哭泣声渐渐消失，只剩下了一个人。 慕容毓影在完全苏醒过后爬起，她潜意识以为任务已经成功了，所以最初是无比喜悦。 直到韩哲言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对她诉说过后，慕容毓影先是一愣，然后摆摆手： “开玩笑是？骗哥们可以，别把自己骗了就行。任务成功了咱们就去庆祝一下——乐怡——乐怡你人呢？” 慕容毓影环顾四周，除了他们几个，没有其他人了。 “乐怡……” 慕容毓影回过头，颤抖地看着众人：“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乐怡救了我，她帮我挡下了那一剑，她现在只是受了重伤，对不对！” “是真的，这一切都是真的……乐怡……再也回不来了……” 刘鸿固默默地回答着：“是她用她的死，换取了我们两个人的生。” 真相大白。慕容毓影觉得一股酥麻从脚底传来，身体失去了平衡，“咚”地栽到在了地上，但没有一丝疼痛。 “呜呜呜……”慕容毓影开始呜咽，但也只是呜咽，她已经没有力气放声大哭了。 哭泣也没有任何作用，一切都已经结束，回不来的，再也回不来了…… “信息呢？” 刘鸿固听到韩哲言似乎是在叫自己，于是抬起了沮丧的头。 “带回来什么有用的信息了吗？”韩哲言继续问刘鸿固。 “你觉得现在是谈这个的时候吗？” 慕容毓影起身挡在刘鸿固身前：“如果当初没有相信宋思悦的鬼话，乐怡就不会死了！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我都知道！” 但韩哲言却极其坚定，他似乎从来就没有这么坚定过：“如果打算继续走下去，我们就必须清楚，同伴的牺牲究竟换来了什么。 “我知道大家都很痛苦，但别认为痛苦的只有你们，我也一样啊！” 四周安静了下来。 “在我成为神，了解到这个未知世界的时候，不安和彷徨使我迷茫万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卷入这场纷扰当中，只想一次次地逃避，像一个普通人那样平凡地活下去。 “当我被袭击后躺在家里要死要活的时候，当我被你们抓住关起来的时候，当我在秘境里苟且偷生的时候，我无数次想着，这样颠沛流离的生活究竟有什么意义，这所谓的神，就要这样脆弱，在惶惶不可终日之间度过漫长的生命吗？ “但后来我明白了，或许我早就明白了，这份在我身上的能力，绝对不是空穴来风。我要去找到妈妈失踪的原因，我要去用自己的力量平衡这离奇的世界，我要完成我的使命。” 当韩哲言说到“使命”二字的时候，音调骤然升高：“我似乎知道了那通来自未来的电话，究竟要我做什么了……” 刘鸿固迟疑了一会儿，把自己已经得到的所有的信息都说了出来。他还把宋思悦交给他的信纸交给了韩哲言。 看着熟悉的信封，韩哲言突然笑了。 “哲言……你笑什么？” 韩哲言突然发出的很渗人的笑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我的故事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啊，看来一切都是计划好的啊。 “那所谓的使命果然是这样的吗……原初之神……听得到吗…… “放心各位，现在发生的事情是句号。我们的反击，也将从现在开始！” 第八十九章 诱饵 终南山。 距离上一次罗婉宁出山已经几个月过去了。 宗显立的离去说明秘境外面的世界已经一团乱麻，但即便如此他依旧要自己守护这片秘境。没办法，这里就是他心目中最后一片净土了。 罗婉宁又能够做什么呢？她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把秘境的坐标整个更改。现在除了她自己以外，没人能够发掘这里居然还有一片世外桃源。 这样做的好处就是自己非常安全，事实来看就是如此，外面的人一次也没有找上门来。 但缺点也显而易见，孟屿昆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消息了。 自从他离开秘境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罗婉宁对他的去向毫无头绪，但事已至此，自己也只能默默地等他回来。 她每天都把孟屿昆的书房收拾一遍，看着上面的书画，不知不觉就过了一个下午；有时候她就坐在棋盘旁的石凳上自己一个人下着残局打发时间，然后时不时地朝着入口处望一眼。 只要他经过这里，自己就一定可以感知得到！ 但一次都没有。 “唉……当人真麻烦……” 罗婉宁有些怀念自己只是一只朱鹮时候的那种无忧无虑的生活了。每天只是凭着生物的本能过日子，饿了就吃困了就睡，其他的什么都不想。 那样的日子也很不错的啊，不像现在，虽然成为人类能够有自己未曾经历过的体验，但比起快乐来说，痛苦就多得多了。 至少自己是只鸟的时候，完全没有情感方面的痛苦。 残局罗婉宁已经完全懒得下了，现在正坐在石凳上发呆，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 突然，棋子晃动了起来，就像是自发地在棋盘上面跃动着！ 正常人都会以为是地震来了，但罗婉宁完全不这么想！ 一股极其强烈的神力，正从入口处慢慢接近！ 索贡神系！ 是他，他回来了！ 罗婉宁仿佛被注入了兴奋剂，情绪立刻就变得高涨了起来。说不定就是孟屿昆从门口走过啊！ 但即将出门的那一刻，她迟疑了。没有确定对方身份的情况下贸然走出去，万一…… 想到这里，罗婉宁心里已经有了计划。 她拔起地上的一片草叶，草叶的边缘极其锋利，完全可以当刀片使用。她就这么划破了自己的手指，血液就汩汩地流了出来。 物质与能量之神的神血颜色有红色与绿色之分，罗婉宁的血液颜色一直都是红色，所以看不出和一般的血液有什么区别。 很快，神血汇聚在了一起，逐渐变成了一只巴掌大的鸟儿的样子，然后它似乎懂得了什么指令，于是就飞出了门外。 就当作侦察，罗婉宁这样想着。自己是可以和那只小鸟共享视野的，如果对方是孟屿昆的话，他一定可以看得出来，那就是她自己…… 两个人！ 罗婉宁指挥那只鸟儿朝门外探出头去的那一瞬间，两个陌生的身影就将自己的分身徒手捉住并且蒙蔽了双眼，以至于这一边的罗婉宁也瞬间失去了视力。 怎么会这样，对方似乎已经知道自己就在这里，而且会这么做一样！ 不行，得马上切断与分身的联系，而且得马上关闭秘境的大门…… 但两件事不可能同时进行。在罗婉宁切断和分身联系的一刹那，她还是出现了短暂的失血性眩晕，但就是这一瞬间功夫，自己的面前就多出了两道身影！ “你们……是谁！唔！” 似乎是两个女生，动作相当快，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眼睛就已经被蒙住。 “可恶！” 罗婉宁的身体立刻产生了变化，全身仿佛沐浴着光芒，人类形态的她将要化为朱鹮形态，那也是她战斗力最强的形态！ 不论遇到谁，自己都有一战之力！ 两个女生的束缚在自己变身的一瞬间挣脱开来，罗婉宁挥动翅膀向上飞去，视力也终于完全恢复，她也终于看清面前的两人是谁： “我有印象，你们是wag的人！果然来抓我们了吗？” 朱鹮口吐人言，而面前的这两位女生却似乎是在低声商量着什么： “沐熹，用哪个？” “她是我们引出孟屿昆的诱饵，我们一定要抓活口。始皇度量衡只能对孟屿昆用，华山剑威力太大，那就只能……” 话音未落，几根利剑一般的火色羽毛射来，沐熹和慕容毓影立刻闪躲。沐熹很明显带着慕容一起在羽毛构成的箭簇当中辗转腾挪。 “空间属性？” 罗婉宁犯了难，毕竟自己最擅长的远程攻击就这么被对方闪躲掉，对自己相当不利。而且作为索贡神系拥有者，本身就很受到卡尔玛唯血系的人的克制，这是创世规则带来的问题，不是她一个人能够改变的。 但慕容毓影说话了： “好，用这个！沐熹，帮我争取15秒！” 沐熹“嗯”了一声，直接冲了出去，和罗婉宁周旋着。 成为人神混种的沐熹实力大涨，在面对如同倾盆大雨的羽毛落下也是丝毫不惧，在神谕·瞬移的加持下，她的闪躲能力到达了一个恐怖的水平，罗婉宁不管如何攻击，都连碰都碰不到她。 “可恶，他们是来抓我的吗……该死，真难对付……不过，那边还有一个……” 罗婉宁想着，佯攻一下沐熹，随后立刻向慕容毓影的方向冲去。 15秒的时间瞬间到达，此时此景罗婉宁也已经全力以赴，因为在她的感知当中，这两个人的实力虽然只是普通的人神混种，但似乎他们身上有着让自己感到恐怖的东西存在…… 究竟是什么呢……罗婉宁已经没有时间想下去了，先解决一个再说！ 但就在她冲慕容毓影方向的时候，一句极其熟悉的声音从她的耳边传来： “婉宁，辛苦你了，我回来了。” 宗显立？ 这明明就是宗显立的声音。 罗婉宁不往回看也得往回看了，明明自己收到了那条宗显立遇害的消息，他怎么还会在这危机时刻出现在自己的身边？ 罗婉宁一回头，果然，宗显立就在原地，微笑着看着她，就像在这里的每一个平静如水的日日夜夜里，他看向自己的表情一样和蔼可亲。 “老宗……” 罗婉宁完全感知不到刚才两人的存在了，真的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现在她能感知到的，只有面前的宗显立，和自己身后的，和自己有相同血系的，那个男人…… “婉宁，我也回来了。” 那富有磁性的声音仿佛天籁，罗婉宁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是的，就连触觉的温热都是如此的真实…… “你这个木头居然还会说这样的话……” “这是我用花草为你编织的手链，喜欢吗？” 孟屿昆在罗婉宁的背后这样说着，把手链戴在了罗婉宁的手上。 “喜……喜欢！我们，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好吗……” 罗婉宁流出了幸福的泪水…… 这样的生活，就请继续下去…… …… “太虚幻镜是不是用的过火了，她脑子该不会傻了？” 慕容毓影喃喃自语：“我们把她绑起来的时候，她居然还乐呵呵的……” “这样也好，起码不会反抗。”沐熹说着。 “那我们就这样等着物质与能量之神过来？” “嗯。他们那边，就交给他们……” 第九十章 封印 几千公里的距离仿佛一瞬，孟屿昆现在要去做一件他认为最为重要的事情。 他要带走罗婉宁。 其实恢复了神王记忆的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自己遭受神血的侵蚀太久了吗？自己已经不能排除人类的情感了吗？ 他不得而知。想起一开始和林浩会面，自己还劝说他不要对自己的神血容器产生感情，现在自己却为了一个只是在自己失忆的时候陪伴自己生活了一段时间的一只鸟，跨越了千山万水，估计会被林浩笑死的。 他问过宋思悦，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感情，宋思悦确实沉默不语，在自己的一再询问下，她才笑着说道，人类的情感就是这么累赘和奇妙，要自己好好享受，她也不会帮助自己将这个情感解除。 孟屿昆现在开始厌恶自己身上的人类血脉了。这该死的血脉是一切罪孽的根源，直到现在还在自己体内流淌，而且还将伴随着他作为神的一生。 那该死的原初之神！ 一切愤怒都化作了前进的动力。现在，距离终南山也不过是几次呼吸的时间罢了。 孟屿昆的心绪平静了下来。现在自己的几个兄弟姐妹，除了卡尔玛唯以外都已经聚齐。而要对付韩哲言——不，对付原初之神的话，他们就得齐心协力，像万年以前那样，把他给封印了才行。 自己的神血容器还没有找到，这不免让他感到异常焦急，但同时，他也对柳杨的论断产生了怀疑——神血容器真的都是人型的吗？ 似乎自己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自己似乎应该想儿什么……究竟是什么呢…… 他不得而知，现在，终南山就在自己的脚下了，他得先把眼下的事情做好。 “秘境，看来已经换了位置……” 但这种简单的隐藏也就将好把人神混种骗过去，自己的神识层次已经碾压了它，所以，孟屿昆很快就发现了那个地方。 “好浓郁！” 孟屿昆感知到坐标后心里也暗自咋舌，那股喷薄欲出的能量几乎满得快要溢了出来。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孟屿昆的心似乎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一种不详的预感从他的心头蔓延…… 婉宁……出事了…… 神的感知敏锐到他自己都难以想象。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发生这样离奇的事情。 孟屿昆立刻朝着下方飞去，秘境的入口，现在就在自己的眼前。 “哈哈哈哈……老孟……你终于输了，这还是你第一次飞花令输给我呢！今天的盘子你洗！” 是罗婉宁的声音，没错！ 孟屿昆不假思索地走进了秘境。这不是他盲目自大，而是实力使然。作为神王，除了神王，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得了他。 但在走入秘境的那一刻，一切似乎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花花草草都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上黑下白的混沌空间。 这个地方是……是…… 孟屿昆总有种自己被暗算了的感觉，但面前的这个东西，自己却真的想当熟悉，但一时间还真的想不起来是什么。 在空间的正中央，分明就是罗婉宁，孟屿昆连忙上前，但碰到的却是一抹虚影。 “终于把你引到这里来了，物质与能量之神！”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但孟屿昆通过能量的感知，确定了声音的主人，在自己的上方。 孟屿昆朝上看，只看见一个女生，身后背着一柄巨剑，正直勾勾地看着他。 “人神混种？罗婉宁在哪里？” “她存在的目的就是把你带到这里，但既然现在你已经来了，那她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沐熹冷冰冰地盯着他。 “死了么？” “对。” “那样也好，死了，自己就没有念想了。” 孟屿昆居然有种很轻松的感觉，这种感觉和他来之前截然相反，是那种类似心如死灰的感觉，是失去了什么的感觉。 “你是原初之神的朋友。”孟屿昆环顾四周自言自语，“这是什么地方？还有，原初之神在什么地方？”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因为你没得选。我能感觉到你实力不错，但在我面没有任何机会。” 孟屿昆开始展现神力，“而且你还是杀掉罗婉宁的凶手，虽然我可以复活她，但依然因此感到不爽。如果你好好说的话，我可以放你走。毕竟你对我们没有任何威胁。” “神王果然都很自信啊。”沐熹笑笑，“但这次不一样，而且你已经走进来了，那就没有出去的可能了。” “是么？” 孟屿昆抬手，一瞬间空间里的气流都朝着自己汇聚。这是对元素最纯粹的把握，孟屿昆打算在这当中掀起一场风暴，不管此处究竟是什么地方，都会在这场风暴当中被无情地摧毁。 沐熹虽然面目狰狞而且无法呼吸，但身体却岿然不动。 气流逐渐汇聚成为了一个巴掌大的小球，但里面的气旋的转速已经惊人地恐怖。一旦释放，所有的防御都将没有意义。 “还是不说吗？” 稀薄的空气使得声音都变得支离破碎起来，但沐熹依旧沉默。 “真可悲，那就死在这风暴的撕裂当中，希望你能有一个看得过去的尸体。” 话音已毕，风球瞬间涨大，原本无形无色的风化作了刀刃，化作了绳索，化作了猛兽，不止向沐熹铺去，而且向这个空间的四面八方充斥着。 沐熹被淹没在了风暴当中，孟屿昆似乎有那么一秒露出了怜悯的神色，但也就那么一秒而已，而后就恢复了冷静。 “好了，把戏结束了。婉宁，放心，我会用神谕复活你，但你的灵魂需要卡尔玛唯那个家伙的帮助才能找回来。咦……” 孟屿昆突然发现，这个空间在自己的暴风如此摧残下，居然毫发无损，自己的相对位置也完全没有任何变化。 “空间属性的神血造器？可是，为什么可以约束我……” 按理说，没有任何一种由人造神或者人神混种的能力可以约束神王，这是位阶的绝对差距。 那么能够束缚自己的器物，就只能是——和自己等级一样的神器！ 真的存在吗？ 孟屿昆第一次感到有一些慌乱。从他诞生到现在几万年的时间里，非要说有没有一刻的慌乱能和此时此刻比拟的话，那就只能是万年以前封印原初之神的时候了。 “我不都说过了吗，你逃不出去的！” 沐熹突然从孟屿昆的身后出现，背上的那柄巨剑也取了下来，剑锋，直指孟屿昆！ 但即便是偷袭，在神王的反应速度面前依旧不够看。孟屿昆身形一转，躲过了那记直刺。 “你要知道，”孟屿昆冷眼相视，“我的身体和这个世界相连，你伤害我，这个世界就一定会有反应。到时候谁也收不了场！” “我知道。沐熹落空但没有放弃希望，“韩哲言告诉我，这一次，要么杀掉你，要么，就把你封印在这里。 “当然，既然你已经进到了始皇度量衡当中，你就没有任何机会了。这里将会成为你的坟墓！” “始皇度量衡？”孟屿昆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卡尔玛宏的神血容器！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个东西？” “那就要好好感谢你的那个好妹妹了。” 沐熹话音未落，身体已经融入了那黑与白交替的空间当中。同样拥有相同神血的她，可以在这始皇度量衡当中自由地穿梭。指不定就可以给孟屿昆致命一击！ 孟屿昆还在思考先前的问题，他似乎真的想起了什么，但没有办法，始皇度量衡带给他的压力实在过于巨大，那无限的空间已经将他的进路和退路全部锁死，他一时间居然陷入了迷茫的境地。 “有机会！” 沐熹终于瞅准了时机，将手中的华山剑直着向孟屿昆刺去。哪怕这一次没有带给他致命伤，她也会不断地进攻，直到成功的那次。 但一切在巨剑接触他的那一刻变了，孟屿昆用两根手指接住了华山剑，双目当中的绿色光芒突然迸射！ “原来这就是我的神血容器啊。” 华山剑，一柄看似普通但硕大无比的巨剑，就这么被孟屿昆一点点地吸收，融入了体内。 但与此同时，那柄剑也展现出了不同凡响的颜色：一半翠绿，一半血红。 “就现在！” 似乎是命中注定的那样，沐熹接下来的话语当中充满了决绝和淡然： “一切果然和你说的一样啊，哲言，哈哈……” 沐熹笑得璀璨，随后眼神锋利：“神谕·虫洞！” 白色的光门瞬间打开，但最终出去的不是沐熹，而是那柄巨剑…… 第九十一章 尼莫点 故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似乎就是那一天，韩哲言走后，自己担心他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就悄悄地跟着他回到了他的家。 目的很单纯，只不过是为了多了解一些那个大难不死的男孩儿罢了。 但那幅画唤醒了她的记忆，她想起了自己究竟是谁，人格在被神格吞噬的前一刻，她还保留着相当的震惊。 他是她的父亲。 为什么自己在那时就恰好想要跟着韩哲言回去呢？回去之后恰好就看到了他画在纸上的画呢，而且还是那足以唤醒她记忆的那个部分——神秘的日晷。 楚艺芸这样想着。 现在恢复了神的记忆的她，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评价体系，至于自己的消失她完全没有当回事，反正这个世界终将毁灭，一切都已经无所谓了。 她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在恢复了记忆以后，对空间的敏感让她迅速感知到了自己目的地的存在。 对，就是那里，在南太平洋中心的那个地点，距离一切陆地和人类最远的地方，没有人在意的地方——那个被人类定义为“尼莫点”的地方。 万年以前，封印原初之神以后，几位神王对领地的争夺则贯穿了后来的历史。所有的神王都为此不惜代价地党同伐异。 为了储存力量，拥有时空之力的卡尔玛唯就将自己神血的很大一部分存在了那个地方。虽然索贡也能感受得到，但互相掣肘的他们最终还是没有撕破脸，那个地方就这样完好地保留了下来。 这里就是她的“神血容器”了。 现在，她要去到这个地方。 只要她到达这里，她就能获得最强大的力量。 …… “以她的神血总量，目前是不可能直接从这里到达尼莫点的，用任何神谕都不行。” 刘鸿固用马克笔在地球仪上划出了好几道弧线，从世界上各个大陆的沿海连接到了尼莫点，但哪怕最近的一条线，都足足有两千五百公里以上。 这对于没有恢复神力的人神混种，这个距离是绝对的天堑。 “我知道了，鸿固，谢谢你。” 韩哲言说道，但完全听不出来语气。 感觉不像他。 “所以你现在是韩哲言，还是……那原初之神……” 刘鸿固表面上看着毫发无损，但如果你越过实验桌往下看，一根细长的丝线就像是缠在树上的银蛇一般，牢牢地缠绕在刘鸿固的左腿上。 丝线的另一头缠绕着刘鸿固的脖子，刘鸿固知道这根线是活的。 “现在我也很难分得清，或许这就是神识苏醒。”韩哲言面无表情，“至少我现在知道你是刘鸿固，是我的朋友，这一点已经非常难以可贵了。” 刘鸿固不敢动左腿一下，那根线是韩哲言给他缠上去的，就刘鸿固的感知来看，这根线极其敏感，要是稍微动一下的话…… “抱歉，鸿固，但你不要想着反抗，也不要使用神谕。一旦感受到了神力的波动，这根线就会像刀一样，把你整个撕碎。” 韩哲言依旧毫无表情：“马上我们就要去阻止卡尔玛唯了。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她究竟该怎么前往尼莫点。” 刘鸿固咬咬牙：“我不知道……还有，沐熹和慕容，她俩怎么样了？” 刘鸿固咬牙说完后的一刹那，韩哲言停滞在了原地，就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以后愣住了一样，随后带来的是眼神和生音的变化： “大刘，你……你怎么和我在一起？沐熹呢？慕容呢？她们人呢？” 随后韩哲言发现了绑在刘鸿固身上的那根细线，随手收了回去。 刘鸿固立刻瘫倒在地。 “你终于回来了，哲言……” “什么意思？”韩哲言如同大梦初醒，一脸迷茫地看着刘鸿固，但从他脸上，只能得到满脸煞白的绝望。 “人神二重性在你身上没有用，是因为什么呢……”刘鸿固一脸死相，“你做了什么？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韩哲言干咽了口唾沫，冷汗一瞬间充斥了全身，在刘鸿固仿佛要杀人的目光下，他开始回想自己究竟干了些什么。 记忆溯回，最后一秒定格在他失去理智的前一刻。没错，韩哲言已经知道，他当时已经失去神智了。 好像自己身体里面分离出去了什么东西，另一个人格吗？如果是的话，究竟是谁呢？ 韩哲言心里突然感到一阵恶寒，宋思悦也是这种情况，那么结果显然易见——自己的神智被原初之神夺走了，完全夺走了。 先前的时间里，都是原初之神住在他的躯壳里，代替他行事。 但是他做了些什么呢……看着刘鸿固，韩哲言想问却又不敢问。沐熹和慕容不在这里，难道说…… “你不必自责。”刘鸿固低下头，“我知道，这一切也不怪你，你也控制不了他——那可是原初之神。” “不，不……”韩哲言摇头，“告诉我，我干了些什么？” “沐熹牺牲了，慕容也马上就要牺牲，当然，我也是。”刘鸿固淡然道。 第九十二章 原初之神与所谓使命 “你应该也知道那是原初之神，就是刚才夺取了你身体主导权的那位。当然，我现在说的话，他也能够听得见，不过已经无所谓了。毕竟我除了这条终将丢掉的命以外，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 刘鸿固看着韩哲言，自从刚才他瘫倒以后，语言动作无不露出疲态：“你身体被夺舍的时间很长，足足有两天。这两天你一定都是没有记忆的？我来告诉你，原初之神究竟说了些什么。” 韩哲言脚下一软，也“咚”地坐在地上。在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原初之神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那么沐熹和慕容，她们之所以不在这里的原因，也是因为原初之神的安排吗？ 刘鸿固自顾自地说道：“你虽然没有这两天的记忆，但你至少在被夺舍之前的记忆还是有的，对吗？” “嗯。” “那天我们都被你给吓到了，以为你是因为鼎文的背叛和乐怡的死所以神经错乱了。但没想到，或许就是因为你受到了这个刺激，导致了原初之神神格的觉醒，应该是这样。话说，难道原初之神没有那所谓的神血容器吗？” 刘鸿固如同一个正在讲故事的老者，一遍讲，一边对那不甚完善的故事进行补充。他其实也根本不在乎什么神血容器，那也只不过是从宋思悦的口中道听途说来的罢了，至于有没有还有待商榷，至少也要进行很长一段时间的研究才行。 但很明显，现在一切都变了，无数的信息都向自己涌来，自己连被动接受都很困难。 韩哲言以为刘鸿固在问自己，后来才反应过来他其实是在自言自语。刘鸿固肯定知道，哪怕问韩哲言，他也不可能从韩哲言的口中得到任何答案。 当然，一切也没有必要了。 “无所谓了，毕竟事已至此。在原初之神夺舍了你以后，我们立刻从话语当中发现了你已经不是你了。 “似乎他也是刚刚觉醒，所以说出来的话都很混沌，但说的都是神语，这是你不可能做出来的事情。于是我们尝试理解他的话语，结果就听到了那所谓神的最重要的秘密。 “说实话，作为一位研究人员，和我自己拥有相同理想的人不在少数，都在为了这个所谓的真相而努力。但现在真相就摆在眼前，就这么直白地摆在你面前，就说这就是你们几百年来费劲千辛万苦研究要寻找到的历史，总有一种荒诞的感觉。 “不过原初之神说的话确实很多很多，即便没有全部相信，但也和目前我们研究到的东西大差不差了。我能回忆起来的，有这些东西：” 韩哲言听完，双目圆睁。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世界，现在就要在刘鸿固的讲述里浮现了…… “相传世界的唯一造物主是原初之神，他掌握一切神力并创造了整个世界。 “后来，经过漫长的优胜劣汰，世界上诞生了人类这一唯一的智慧物种，随着人类的发展壮大，原初之神越来越发现人类的优越之处。 “人类也慢慢发展了自己的宗教等文化，意识到世界的诞生可能是神的创造，于是对神万般敬仰。 “人类通过祭祀取得了原初之神的爱护，于是原初之神便降下神谕来满足人类的种种需求，人类也因此飞快地发展壮大。 “后来，人类向神进贡少女，原初之神便与少女交合，由此诞生了神王，继承了原初之神某一方面的全部神力，代替原初之神继续管理这个世界。 “但神王都是人神混种，拥有人血的他们神性变得极其不稳定。神王虽然拥有极其强大的力量，但处处受制于原初之神，于是在两万年前，原初之神和五大神王爆发了神战，最终原初之神战败，被五大神王囚禁折磨万年之久，神力几乎尽散，陷入沉睡，再不能与他们抗衡。 “后来，神王将世界瓜分并且统治世界，也大肆创造子嗣，培育同僚，由此，人神混种数量也越来越多。 “但由于神王终究体内有人的血液，这就导致他们必然陷入沉睡。于是在神王统治世界千年之久后，纷纷陷入沉睡。 “随后，人类当中的人神混种便拉帮结派，形成了各种组织，互相吞并，相互残害，在人类的历史上留下了举足轻重的地位。 “虚弱的原初之神醒来后，意识到自己的做法是错误的，他想要收回所有的神力，但他没有办法与他的子嗣抗衡。不过还好，现在他的孩子陷入了沉睡，是时候逐一击破了。” “等等！” 韩哲言心头一惊：“逐一击破……” “他决定将自己的本源继承给自己的下一个孩子，让他带着他的意志完成这一目标。 “但人类已经不会给他祭祀了，于是，他将手伸向了……” 刘鸿固突然停下了叙述。 “伸向了……我的……妈妈……” 韩哲言这样喃喃自语，但内心的震撼完全无法抑制。 “妈妈……那所谓的使命……就是回收所有神血，是吗……” 第九十三章 对话与路线 潜意识涌动不息，韩哲言突然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但这样的感觉却让他感到一阵眩晕，似乎马上就要吐出来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一切就都很清楚了。那已经失踪了的祭司口中所说的那个使命，本身就是原初之神的使命。 妈妈…… “！” 韩哲言猛然想起了妈妈曾经做的那个梦： “还是那个梦——一大团彩色的、云一样的光把我裹了起来。然后啊，那团光好像会说话，可我一句也听不懂……和怀你的时候做的梦一样……” 彩色的光晕！ 自己在福利院的时候，楚艺芸教自己做的那个手工——彩色的陀螺转起来以后就变成了灰色。 自己的神血正是灰色！ 红色、绿色、金色、深蓝、黑白…… 原初之神，就是那几位自己望而却步的神王的父母！ 他们的母亲——有未经人事的少女，有悲惨的奴隶，有在挣扎中陷入绝望的姑娘——都在对神的祭祀当中献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这长达万年的仇恨，伴随着人类历史的硝烟，依旧弥漫在这世界上，直到现在，原初之神终于出手，要将这一切斩断了。 “哲言，你知道我们听完这番话，作出的反应是什么吗？” 刘鸿固似乎是苦笑着说。 “你们一定觉得不可思议，或者难以置信。” “当然有。但我们能感到更多的情绪，是解脱。” 韩哲言愣了一下，但随后理解并且释然。他点点头，示意刘鸿固自己还是自己，目前并没有被原初之神夺取神智。 “其实你也应该感受得到，毕竟与你第一个接触的组织就是我们——wag。我们人造神作为工具，存在了许多年，每次战斗的时候，大家都会想，常人看不到的战争，打着究竟有什么意义？是为了永生吗？是为了正义吗？不，什么都没有。” 刘鸿固这样说着：“你知道吗，我们从原初之神那里得到了这个真相以后，我突然发觉，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了，这一切似乎都将在我们的手中结束，神也会死，而且最终是死在我们的手中。” “大刘……” “沐熹和慕容，先前还打算和原初之神战斗来着，但我劝阻了她们，原初之神也没有借你的身体来和我们作斗争。或许在他的眼里，我们或许什么都不是，只是他完成神血回收这个任务的一个棋子罢了。” “不，不是这样的。”韩哲言摇摇头，“他看你们都是一样的——不管是人神混种或是人造神，拥有的都是他的血脉，所以在他看来，我们都是他的孩子。” 刘鸿固听完，微笑着： “或许。但你这样说话，我很难不相信，你已经被原初之神夺舍了……” …… “如果按照你的那种说法，楚艺芸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到达尼莫点，那我们现在，究竟在焦虑什么？” 韩哲言这样问着刘鸿固。他完全不知道楚艺芸究竟该用什么方法跨越这连神谕都无法逾越的两千多公里，这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原初之神的所谓使命，就是将神王们一个个击破，彻底断绝神的历史。 所以一定有什么方法，可以让楚艺芸抵达那个地方。 究竟是什么呢？哪怕由答案推导问题的过程，韩哲言依旧是一头雾水。 刘鸿固在地球仪前踱步，似乎还在思考着什么。 “大刘，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楚艺芸离开前，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或者说，她觉醒神谕的契机是什么？” “契机我依旧不知道。但反常的举动还是有的。她很多天都没去上课了，而且也没有去福利院。你那个时候也在现场，应该知道是什么时间。对了，有个孩子说自己见过她，还说楚艺芸去做火箭了，估计只不过是骗他们的话术。” “做火箭……火箭……” “对啊，楚艺芸是航空航天专业的学生，虽然只是新生，但毕竟是专业第一，超前了解这方面东西，也不是不行。有什么问题吗？” “我觉得，那个孩子说的话是真的。” “什么意思？你说他真的见过楚艺芸？这个我觉得有待商榷。” “不，我是说，楚艺芸制造航天器这件事，应该是真的……” 韩哲言听完愣住了，因为这是最不可能发生的一件事，她造火箭完全没有理由啊！ 但是，但是刘鸿固为什么会这么说呢？ “大刘，你多虑了。哪怕他是神王，也不可能一个人造出火箭的。” “哲言，只有这个可能了。” 刘鸿固用食指指向地图上的那个点：“如果从太空走的话，既没有障碍物的阻碍，也可以最大限度避免人类的发现。距离和速度更是会快很多很多。你知道吗，尼莫点最近的人类栖息的地方，就是位于其之上400公里的太空站……” “怎么可能不被人类发现？”韩哲言丢出最后一个疑问，但这个疑问被自己所打消，韩哲言的神色突然介乎于恍然大悟和震撼之间：“如果用神血造物的话……” 刘鸿固没有说话，韩哲言既然已经知道了方法，那么接下来具体的流程也自然能想到，没必要再说太多了。 韩哲言的思路逐渐清晰，他已经想出了楚艺芸接下来究竟会这么做： 神血造器，不需要你真的具备那样水平的知识，只需要一个念头便已经足够。韩哲言曾经不就自行造出机关枪了么？ 至于路线，在地球表面从一点去往另外一点，一定经过的是大圆劣弧，因此，楚艺芸飞行的路线也是基本确定的。 楚艺芸——不，现在应该叫做卡尔玛唯，真是处心积虑啊…… “哲言，沐熹那边有信号了。” “她人在哪儿！” 韩哲言听到沐熹的消息，兴奋异常，但刘鸿固却神色僵硬。 “来，她在这里。” 韩哲言跟着刘鸿固出了门，但没有看到沐熹。那是虫洞的光门，慕容从那里走了出来，手里托着一把巨剑。 慕容毓影看到韩哲言和刘鸿固，低头看着巨剑，说着： “沐熹成功了，物质与能量之神将永远被封印在始皇度量衡当中。她很勇敢，真的。” 第九十四章 时空融合（上）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人类，山将永远是山，石将永远是石，一切都只会在自然的演化中起起伏伏，创生与毁灭并存，然后遁入永恒的虚无。 但人类短暂的文明，一瞬却也是烟花，点滴的变量为整个走向热寂的宇宙注入生命。不管他们还能存续多久， 如果没有人类，他们——也就不会诞生。 所以，我们应该感谢人类吗？ 楚艺芸这样想着，恢复了神王记忆的她现在的打算很清楚。 如果只是凭借神谕的话，自己不可能到达那里。于是，她看着面前的这架小型的火箭，愣住了。 这是神血造器，只能容纳她一人的火箭。在计算了航行的轨迹以后，她确信从空中直接抵达尼莫点是最快最准的方式。 甚至不需要让火箭着陆，在距离海绵50公里的距离时她便可以直接从火箭舱里跳出，然后使用神谕把自己带到那个地方去，这是最稳妥的做法，至于因为摩擦大气层所产生的热量，楚艺芸倒是全然不惧。 唯一让楚艺芸感到不快的是，她作为一届神王，到达自己的领域，居然还要借助人类的智慧才可以。不过现在没时间纠结了。 事不宜迟，韩哲言那边一定已经开始行动了，自己这边也得马上动手才行。 楚艺芸有种预感，这一切发生的太过于仓促和蹊跷，总觉得有一个看不见的隐者在操纵着自己的一切……不……甚至不仅仅是自己，虽然她和其他几个神王在之前并没有见过面，但总有不好的预感在自己的心头萦绕。 但不论如何，时间不等人，更何况她现在还没有操纵时间的能力，至少是不完全。 走进火箭机舱，里面的陈设和自己所学的印象一致。楚艺芸完全不需要将其全然复原，神血造器的强大就在这里，它只需要你有一个概念便可以形成能够使用的器具，并且赋予一般物品神血的属性。 当然，人类是无法使用的，甚至肉眼都不可见。 计算航行轨迹对楚艺芸来说不算太困难，她再一次对人类的创造能力表示惊叹，思绪又一次飘向了那个问题，不知不觉间，火箭已经升空。 “无所谓了，人类终究是要死的。卡尔玛宏，我说得对吗……” …… “他们还有多远？” “你是说韩哲言，还是说卡尔玛唯？” “都说。” “两边的速度差距比较大。卡尔玛唯是从空中走的，现在已经飞过了半程；韩哲言他们是从海上走的，速度比较慢，但不排除有意为之的可能性。” “情况属实么？你可是在韩哲言那个组织里面呆过的人，我不觉得你能保证客观，就像希尔娜那个蠢货一样，嘴上说着一切都是为了组织好，但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完完全全向着韩哲言那边了。” “你能得救就是靠着她的计策，这话说出来不太好，我亲爱的三哥。” “我不喜欢这叫法。当初把德洛安的神格赋予给你纯粹是无可奈何，毕竟德洛安神血的人实在太少了。你可不是什么神王，只是个平平无奇的人神混种罢了，” “德洛安本就没有实体，把神识赋予在我身上是你们的决定，和我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我听索贡说，他一个人把你们一个组织的人全杀了。要不是机缘巧合，你现在已经死了，懂了吗？” “死了也不是什么坏事，作为人类活着也很幸福啊，永生才会痛苦不是吗？” 两人就位于尼莫点的海面上，共乘一小舟。卡尔玛宏把头转向一边，似乎要终止这个问题的谈论，德洛安微微一笑，看向了不远处渐渐下落的夕阳。 “真奇妙啊。”北川样子——德洛安这样感叹。 …… “能赶得上吗？”韩哲言问着一旁脸色沉重的刘鸿固。 现在他们正处于虫洞之中。身边的光影涌动，不知不觉就会让人感到窒息与迷幻。 刘鸿固想出的办法很靠谱，但也很极限——他提前潜入了要通往那里的巨轮，将虫洞的一端安置在船里。然后他再把虫洞的另一端安置在另外一艘船上。提前走的那艘船现在已经开始远航，而他们则直接登上第二艘船。等到时机成熟，他们便可以通过虫洞来到尼莫点，和楚艺芸一决雌雄！ 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因为两艘船上都留有印记，所以对方是无法窥测到自己的真实位置的，在海上航行估计已经到了对方推测的极限了。 “不知道，但只能赌一把了。”刘鸿固这样说着，说着说着突然笑了，“你现在应该还没有被夺舍？几天下来，我都被你整麻了。” “没有，你放心。” “我曾经是一个一心想成为研究人员的书呆子，不过最后也未能如愿，进了执行部，天天和那些怪事怪人打交道。那个时候我想着，那样朝不保夕的生活是在给我日后的研究积累经验，以后努力进了研究部的话，自己一定能比其他的人上手更快，也越来越能接近真相。 “然后我就遇到了你这个倒霉催的。自从遇见你以后，我整个人的三观都变了——如果神也有三观的话。你的能力我闻所未闻，让我有了研究你的兴趣，但也让我原有的知识体系彻底崩溃，我真的不知道，这样被迷雾笼罩的日子，究竟还有多久才能见到光明。 “为了把你抓起来，我的命差点儿都交代在了那里，哈哈，不过以前也遇到过这种情况，无所谓了。结果把你带回去以后，怪事一件接着一件，先是偷袭再是正面袭击，整个wag都遭受了灭顶之灾。我一度以为我活不下去了，但我却依然活了下去。这让我第一次相信了，宿命或许就是这样。 “我和沐熹慕容当时真的想一死了之。但因为我相信了这所谓的宿命，所以我们费劲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你。当时明面上只有慕容不认可你，其实我们都没有说出来，我们都不认可你，甚至觉得这一切灾祸都应该算在你的头上。但我现在给你说的话，我在那时也给沐熹和慕容说了，他们相信了。 “直到现在，我从原初之神那里听完了这个世界的真相以后，我们三个人都已经释然了，或许这就是我们苦苦追寻的东西，就这样明明白白地摆在我们的面前。相比于和我们一样为了追寻真相而死在半途当中的成员们，我们已经足够幸运。 “你不必为了沐熹的死而愧疚，从人造神到和神王对峙，这已经是无上的荣耀了，我们都在为她感到骄傲。 “现在，该轮到我了。 “如果成功了，我一定会把你的母亲带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