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改嫁权臣,我把前夫全家挫骨扬灰》 第1章 段家蛇蝎心肠 寒冬腊月,窗外红梅覆上一层积雪。 端庄大气的正屋内,一位青年手里捧着乌漆嘛黑的汤药站在床前。 “赶紧喝完这最后一碗药,这太夫人的位置应当留给我的亲生母亲林氏才对。” “你……说什么!?” 宓夏瑶这段时间混沌的理智,被刺激的灵台透彻,回光返照。 “你在白家吸了我三十年的血,如今还想要你那上不得台面的外室母亲登堂入室打我的脸?!” “我养了你二十年,每次你出事的时候,是谁拼得一张老脸替你挡事?!” 她挣扎着要从床上起来,去挥打眼前这个不孝的白眼狼。 可常年受药物侵蚀的老人,岂能跟壮年相比的? 段承一只手轻松一推,那常年病卧榻上的老妇人就如一张薄纸倒下去。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狼狈的老妇人。 哼笑道:“我母亲是林氏单字淼。这偌大的段家,真正的一家三口,是父亲、我和林淼! 而我也是段家唯一的男丁!你身为段家妇,那是理所当然替我做打算的!一年前,父亲离世时,便是这么叮嘱我的!” 每一句话,就像一条长鞭,击在她心坎,抽出来的倒刺还刮走她的心头血。 这话说的荒唐,却又可笑的现实。 宓夏瑶活了半辈子,没了娘家倚靠,在段宏林身后打理段家,当段家的贤内助。 在段宏林百年以后,她看似闭门不出,但每日都在为这个不孝子铺垫未来道路。 原是她看错了人!信错了话! “父亲还说,他去后怕府中无人与你抗衡,让我早早做好准备,”段承好似看不见她脸色怪异的红,“您每日喝的药,加的都是父亲特意为我寻来的毒药!” 他傲然的样子,好似在说“你瞧,你贵为正妻又怎么样,父亲依然要背叛你”。 这狠狠刺伤了宓夏瑶的心。 她赤红的双眼怒意滔天的看着眼前的白眼狼。 原来段宏林走时还留了这么一个肮脏的心眼! 难怪……难怪他重病在榻时,日日夜夜都在问她,愿不愿意同他一道走。 这么多年来,原来段宏林一直拿她的嫁妆去养外室,而这个外室,不是别的,是她当年随手救的一个穷亲戚! 她这辈子在他人眼里,原来活的像个实打实的笑话。 看着逐渐猖狂的段承,宓夏瑶懊恼之余又悔恨自己为什么这么迟钝看清楚两面三刀的段宏林。 一时气急攻心,只觉喉间腥血直冲。 双眼陷入漆黑,弥留之际; 好像遥远的地方,她听见小丫鬟惊呼一声。 “老夫人走了!” —— 荆州。同知府 前院内,美妇身着素色锦缎罗裙,玲珑身段却背影格外清冷。 她明艳的脸庞此刻唇色寡淡,本该美艳的五官带了些许阴郁。 紧闭的房门时常传出暧昧低吟的声音。 “几日不见,又学了哪门的秘术,嗯……” 男人压着嗓音,喘着粗气,讲着情场闺房才会说的荤话。 回应他的,是女人婉转千回的声音。 断断续续低语亲密的声音传出来,里面究竟是什么场面,再听不出来,就是自欺欺人了。 宓夏瑶就站在门口前,身形踉跄,但她眼疾手快的抓住了门框。 上天竟也觉得她可怜,让她重活一生。 她弃了侯门婚姻,执意要嫁给段宏林。 谁知他为人做派,两面三刀,就是死了都要拉她下地狱。 宓夏瑶踉跄的声音在院内颇为突兀,很快就引来屋内人的警惕。 她美眸赤红,眼中带着阴狠的心思剜了一眼那房门。 下一刻,毫不犹豫推开那紧闭的门,而房屋内,好大一张床。 男人反应及快,扯了被子盖住,他积累的怒气正要发作,抬眼看清来人,怒火噎在喉间。 宓夏瑶早就猜测到屋内何种情形。 双手环胸站在门口,神情镇定地打量这对狗男女。 她满眼不屑的笑道:“这就是段宏林每个月从我账上拨出小百两养出来的东西?” 拿林淼比作一个东西,床榻上的两个人的脸色各有各的色彩。 段宏林不知道她是怎么发现自己养外室的,他掩掩藏藏的要起身,却被宓夏瑶看出了端倪。 “还要藏呢?我们夫妻相处好说也有五年了,现在这么拘束摆给谁看呢?” 这袒露粗俗的话从平日端庄大气的正妻口中说出来,把段宏林震在原地半晌。 但宓夏瑶才不管段宏林的感受,她凌厉的眸子落到那孕妇身上。 “按大律,未婚先孕、无夫无家的,有辱大齐女子名风,你这样的是要被投沉石落深井,做个荡妇鬼的。” 宓夏瑶微微俯身,居高临下看着林淼。 林淼一直对她这个表姐,持心虚、害怕、惶恐的心。 她见段宏林懦弱,心中懊恼但已经上了贼船,只能硬着头皮反击。 “你想干什么!我可是怀着老段家的人,你若敢伤我,宏林即刻就将你休了!”林淼心虚,于是故意壮胆,吼着话想要镇场子。 宓夏瑶勾了勾红唇,笑意不达眼底,但那双微微上扬的眉眼带着些许凌厉。 将对方刚冒起来的尖儿,狠狠的碾压了下去。 “就你?” 她轻巧的一句话,化作一把利刃狠狠的插在了林淼心尖。 “你就是在这儿流了产,比起我身后那千万两的嫁妆,你觉得孰轻孰重啊?” 宓夏瑶步伐轻缓踱步,“好端端外头的正牌大娘子不当,非要跟我抢人?” “我与宏林是真心相爱的!我懂他的风花——” 对方还扯着废话,宓夏瑶细长眉头狠狠皱起。 她果断开口,“七八月的身孕,前几个月来我府邸跟我闲聊的时候,束腰不轻松吧?” 宓夏瑶根本就不在乎这外室林淼口中说的什么情啊爱的。 这狗屁男人肆意妄为用着她的嫁妆,还有一个背后插刀的穷亲戚吞了她的嫁妆! 上辈子最后一幕恍若历历在目。 当即,宓夏瑶拨掉桌上瓷器,院外听见动静的魁梧婆子听见暗号,齐刷刷的涌入房间,面无表情的将衣衫不整的林淼强行架起带走。 第2章 由不得她要嫁妆 段宏林眼看着外室脱离出视线,可他衣不蔽体,只能狼狈的跪立在床上,犹如跪在宓夏瑶面前一般。 “你何时知道我和淼儿的?!” 心虚却又摸不清宓夏瑶反应的段宏林,始终都在试探她的话。 “淼儿是你最熟悉的人,她是什么秉性你最了解。” “难道你不喜欢淼儿?那你为什么要接济她?” 宓夏瑶听到这句话,美眸冷冽与他对视。 这几句话,句句扎她的心,扎的麻木了,难过到了极致她竟然笑了一声。 段宏林又说:“你要觉得她上不得台面,实在不行,我们去母留子……” 他站在自私狂妄的角度上,还企图让她接受这个外室野种。 这样的画面,跟当年抱养子回来,恳求她收养时的嘴脸一模一样。 连那祈求时套路都如出一辙,她看了都觉得恶心透顶。 “林淼、野种,我一个都不会留下,你在外头随便睡了个阿猫阿狗,让我给你清理一屁股烂货?你妄想!” 宓夏瑶语调平静从容的说出最狠毒的话。 “林淼怀的可是我的亲骨肉!”段宏林的耐心在她狠绝果断之中,也彻底灭了最后一点理性。 宓夏瑶看着破罐子破摔的段宏林。 是,是他和林淼的亲骨肉,但这个亲骨肉,他日能拿着别人给的利刃,不顾她养育十几年的恩情,狠狠捅她一刀! 要有这样的恶童,从一开始,她宁愿这孩子就别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段宏林不耐烦的打断这不悦的对话,“这事儿,你就是不同意也不行,林淼我会安置好,直到她生下我段家的孩子。” 他还一如既往的打着先斩后奏的习惯,企图杀她措手不及。 “林淼?她被我的人拖出去,你哪里来的林淼?”宓夏瑶扯了扯嘴角,听着他这番看似沉稳的安排。 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段宏林这么蹩脚的手段? 段宏林被她这番话彻底点醒,“宓夏瑶,你这个妒妇!” 他那还算俊秀的眉眼即刻阴沉下来。 “五年生不出一个子儿,还不让外室生个孩子,宓夏瑶,我以前怎么没有看见你这么狠毒的妇人之心!?” 看着眼前翻天覆地变化的段宏林,宓夏瑶扯了扯嘴角。 这个男人,连装都不愿意装彻底。 随即两个人,重现站在了新的对立面前,她微微抬起下颚,冷冽的看向段宏林,“要林淼生,可以。” 那一瞬间,她看见段宏林眼中一瞬间的狂喜和得意。 但很快,她又泼了一桶油过去。 “这五年来,你们段家挥霍我的嫁妆,要全数偿还给我,我就当你花钱买了林淼的肚子。” 不给他任何反击的机会,宓夏瑶再丢了一把火过去。 “我要按照大律利息,除却本金,你还要偿还我三倍利息。” 纤细白玉的手伸出三根手指,在段宏林眼前晃了晃。 昔日还很恩爱的夫妻,在揭开出轨这肮脏的一面,两人的关系在这一刻,是彻底分钗断带、夫妻反目。 “宓夏瑶!你不要太过分!” “段宏林,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应当知晓我本家在京城是何等地位!” 声音更盖一声高,最后在宓夏瑶搬出本家的威胁下,彻底唬住了段宏林。 “嫁妆、三倍利息,今晚我会让宋巧将债务送到你的书房。” 说到这儿,她抬手敲了敲太阳穴,恍惚想起什么一样感慨道,“偿还债务的日子是有期限的,三天,晚一笔账,我割林淼一块肉,你什么时候偿还干净了,林淼就什么时候送到你怀里。” 话音落下,宓夏瑶转身就走。 —— 段宏林穿戴整洁的坐在段老夫人院中,从儿子那里得知儿媳妇下的狠话,老婆子焦虑的在屋中来回兜圈。 最后,老婆子站定,再一次确认说道:“她当真说了要拿走嫁妆?” “娘!我们母子二人,我何必要骗您!”段宏林此刻满心躁动,哪有往日伪造出来的母慈子孝的样子。 段老夫人碎碎念念的说道:“如今这个宓氏是留不得在段家了,咱们得想个法子,让宓氏不仅在名誉上拿不到嫁妆,还得借这个机会,把她休了!” 段老夫人正自言自语想着思路,坐在一旁烦躁的段宏林听见母亲最后一句话。 立刻心中浮上一计。 “京城大理寺左少卿到咱荆州城了,传闻他手段利落狠绝,又是出了名的护短的主子!”段宏林握拳一锤桌案。 将段老夫人吓的不轻,她埋怨道:“咱们要对付那个臭婆娘,你说一些不相干的作什么!” “母亲糊涂啊,若是儿能跟这位左少卿大人搭上关系,他日就算是休了宓夏瑶,还能靠着这位大人,一帆风顺!” 母子二人利落的对视一眼,很快老婆子也反应了过来,恍然大悟道:“是这个理!这个臭婆娘,还有几番姿色,若是送到大人床上,届时咱们抓住这个把柄威胁宓氏,她必然不敢造作!” 老婆子越说越激动,浑没发觉段宏林听到这话震惊的模样,恶毒的继续揣测,“一个女人,名声最是重要,把柄在手,看那个婆娘还敢跟我们叫嚣什么!” 段宏林原是想着攀大理寺的路,却没想到他母亲出的招数,更能一石二鸟。 想起刚刚那般狼狈的画面,他原先心中犹豫不决的决定,在这一瞬间果断定了! —— 是夜,寒风凛冽的街道上,一座繁华的酒坊正载歌载舞。 而在二楼的贵宾房,用纱帐围绕的床榻上,正躺着一位素色锦缎罗裙的美妇。 她面色绯红,双眸紧闭,呼吸紧促。 而屋外的走廊处,正是一片嘈杂的交谈声。下一秒,房门被人粗暴推开,段宏林搀扶着一位身着银白色飞鱼服的男人,男人身形高挑,但步伐恍惚踉跄的进入屋内。 段宏林将这位大人送到床榻上时,留心看了一眼睡在一旁的宓夏瑶。 原先笑着的脸色,转瞬阴沉森森的,他想起什么来,咧了咧嘴角,笑意分外奸诈。 第3章 还敢招惹我 翌日初晨,酒坊二楼。 宓夏瑶只觉腰上的钝痛就像刀子一样割着她的肉,她混沌的睁开双眼,第一眼触及陌生的床顶,与她上辈子所有记忆都不符合。 她的躁动,将枕边人惊醒,就见肌肉线条分明的胳膊果断如刃压在她的脖颈。 男人半身压着她,二人猝不及防的双眼对视。 他们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茫然、慌乱和暗自观察对方。 “醒了?”初晨时低沉带沙哑的嗓音,因错愕语调微微上扬。 倒是宓夏瑶看着眼前的男人,倒没有他那般诧异的情绪。 作为一个成年人,眼下这个境地,就算不仔细去看,也知道昨日她到底做了什么春风微波的事。 “他给了你多少钱?”她皱着眉头,美眸满是阴郁。 “你就不先问问爷叫什么?”他挑了挑眉尾。 这个男人长得极其俊俏,高挺鼻梁、薄凉的唇,尤其是那双凌厉却又满池深情的丹凤眸,墨发散落,半缕青丝落下来,将这英俊人儿多了嗜人魂魄的妖孽。 “拿人钱办事,我要找的,是你背后那个人,不是你。”宓夏瑶抬手要推他肩膀。 她触及对方光滑肌肤,触感坚硬,与段宏林是不一样的手感,心中虽有紊乱,但想到段宏林竟用这种肮脏下作的手段来这般害她! 到底是她轻敌了!回去,看来还要筛一圈身边的人。 裴星渊顺着她的力道躺回床榻上,女人利落用另一床锦被裹住身子,只露出圆滑白嫩的双肩。 见着宓夏瑶没认出他,甚至还误会了他。眼下,他根本就没有想辩证清白的意思,而是由着宓夏瑶神色淡漠匆匆收拾自己。 屋内通透一片,很显然就是为了风花雪月做的屋子。 宓夏瑶回头瞥了一眼床榻上那眉眼含笑的男人,对方见状,无声转过头去。 透过铜镜,她见着自己腰肢上隐约能看见手掌淤青,这种暧昧的印记看的十分刺眼。 全程漠然给自己换回素色罗裙后,她便来收拾眼前这个“罪犯”。 “今日这事,不可以对外说出去,他给了你多少钱,我三倍买了你的嘴。”她凌厉的居高而下看着床榻上惬意的裴星渊。 “你当真不问我个清楚?”裴星渊挑了挑眉尾,他上身坦荡,只有薄被遮挡。 他靠坐在墙壁,好心地指了指地上那银白色的飞鱼服。 宓夏瑶顺着他指尖方向望了过去。 飞鱼服,根本不需要多余的文字,都能轻而易举的描述出来眼前这位身份必然是不凡的。 顿时,她神色凝重。 “段宏林若要下圈套诈我,应当不会专门找个官老爷……” “你说的是那个穿着青衣圆袍五品同知副官段宏林啊?”裴星渊听到这个名字,原先还含笑随和的情绪,渐渐淡化。 没了笑意妆点,平日里那大理寺左少卿的狠戾杀伐的气质全然显现。 “你知道他?!”宓夏瑶赫然抬起头来。 不应当,依段宏林那个人的脾性,若要真的折磨自己,决计不会找这般俊美样貌的人来嚯嚯自己。 除非,这其中…… 裴星渊侧过头,这是他醒来以后,除了刚刚避嫌不看她换衣后,唯一一次主动移开视线。 “昨日接风宴上,他多次频繁与我敬酒,我之所以来这儿,也是他。” 话即便没有坦白清楚,但要再听不懂,宓夏瑶便白活这么多年了。 她骤然握紧手。 —— 同知府。 府中按步照班的准备新的一日早膳,前院里,段宏林坐立不安看着敞开发府邸大门。 过了片刻,一辆乌车漆金马车,大大方方的停在同知府门口。 尔后,素衣罗裙的裙袂出现,紧接着美妇衣衫完整如好的站定府邸门口。 车上的男人全程为露面,但街道上路过的人,第一眼瞧见漆黑的马车,总会有人好奇的多看一眼。 宓夏瑶转身进入同知府的同时,大门逐渐紧闭。 她目视前方忽略了主厅里那炙热目光的段宏林,而是径直回到后院。 进入净室,清洗洗漱重新换装。待她一切准备妥当,从容不迫的坐下来,院门就被人粗暴的撞开。 突兀的声音丝毫不影响她端起茶杯润了一口嗓子。 “你这个不知廉耻的荡妇!还有脸回到府邸后院正房!”段老夫人中气十足的一声呵斥,她身后乌泱泱的一群婆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地头上哪里来的混混,要来讨伐公家。 宓夏瑶撩起眼皮瞧了一眼,不疾不徐的放下手中的茶盏子。 “我都瞧见了,你今日是从一辆男人的马车上下来的!”段老夫人指着宓夏瑶,几乎是连续质问,咄咄逼人。 她听到这话,看着罪魁祸首之一老婆子,扯了扯唇角,“您铆足了劲,要让大家都知道是吗?” “那行,我也不怕丢这个脸。”宓夏瑶站起身子来。 她目光略带俯视地看向真正不知廉耻的段老婆子。 来的路上,她揣摩的差不多了,段宏林和段母想了个阴险下作的一石二鸟,拿自己献祭给新来的官老爷,去给段家铺路。 原来他们的恶心,上辈子还没展示个透底。 宓夏瑶冷冽开口,“我昨儿去了哪儿,想必您比我门儿清,要我在她们面前把话说个透彻?” 这回是吓得段老夫人脸色骤变,心虚的将身后的人赶出院子。 她原以为自己能拿到隐秘的把柄,威胁宓夏瑶,却怎么也没想到,宓夏瑶比她还疯。 “我们昨晚聊得很投怀,裴少卿同情我的过往,让我日后遇到困难便找他,”宓夏瑶勾唇冷笑了一声,“我呀,最近过的很不愉快,这要嘴稍微说的多一点——” “你说这荆州城会不会少了个同知副官?”眼中笑意骤升,但眼底的漠然和警告之意,犹如阴冷的毒蛇。 “本来,我与段宏林的恩怨很简单,嫁妆三倍偿还给我,我们和离两不相欠便好。” 她的声音在段老婆子耳中就像地狱的恶魔低语,“但你们偏偏要惹恼我。” “段家未来的后人,要一不小心没了呀。” 第4章 债务书给我签 书房内。 宓夏瑶手中正捧着厚厚一沓债务,不带一丝感情扔到在段宏林的面前。 “你我之间也没什么废话好讲了。”宓夏瑶冷笑了一声看着眼前脸色犹如猪肝的男人。 “这通透的绿,原本以为只有我才会戴,”她摸着自己发髻上一支翠绿的簪子,冷嘲热讽道:“没想到,这世道还有人上赶着要。” 说罢,她毫不犹豫握住翡翠簪子,砸在桌上。 看着上乘的玉簪断成了两半,段宏林看在眼中,有一瞬的肉疼。 “托你的福,我昨儿结交了一位好‘大人’。”她故意咬重了最后一个字眼。 看着段宏林错愕又惶恐的样子,还不等他开口,宓夏瑶又说道:“没想到我会主动提及这事儿?” 回忆着昨天晚上断断续续的画面,宓夏瑶一面气的牙痒痒,一面又想嘲讽段宏林。 “想把我送到肥肚恶俗的大官面前来恶心我又想要抓我的把柄,但没成想你的消息也不过如此,对方可是个年轻又俊朗的小公子。” 她又是径直揭开这个男人恶臭的心思,又是公开嘲讽他不行。 两大雷区直挺挺的踩在段宏林上头,上一秒还愧疚的男人,这一秒脸色憋红了站起来,指着宓夏瑶的鼻子就要说什么。 “你这个荡妇!有辱斯文的女人,你!” “那是有的男人上赶着要给自己戴绿帽!” “你!”两句话企图反击,却被打的死死的。 段宏林最后只能睁大了眼睛瞪着她。 “四品大人,不都有贪图一时新鲜的时候?”宓夏瑶偏偏这个时候抬起手来摸了摸脖颈。 就跟昨日交颈缠绵一样,刺激着段宏林的眼睛。 “这笔债务,我后悔了,今日不把嫁妆全数还给我,明日林淼一尸两命直接出现在府邸里,”她拍了拍账本。 随即以感慨的语气说道,“小小五品同知府上,意外出现一具女尸,最大的嫌疑会是谁呢?” “我吗?不会吧,大理寺裴少卿好像还挺喜欢我的。” 她本就容貌姣媚,眉眼含笑的样子,看似一池春水温柔,但眼中冷意的嘲讽,将段宏林从里到外都蔑视了一遍。 这话是把段宏林所有退路和嘲讽的话都堵的死死的。 他忌惮大理寺左少卿的权力,但他又不得不去吞宓夏瑶可观的嫁妆。 他跌落在椅子上,情绪烦躁的揉了揉太阳穴,随后抬头狰狞地质问她,“林淼我不要了,债务能不能……” “你妄想。” 女人斩钉截铁的话打断了他退而求其次的话。 并双手环胸,傲然的抬了抬下颚,“原来你段宏林还有这种度量,我与裴少卿有染,你都能忍辱负重的愿意忍下去?” 她的一字一句就跟榔锤一样,敲他最后濒临崩溃的底线,甚至还叮叮作响。 “我跟你之间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了,你既然不要林淼,那也成,”宓夏瑶从袖口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纸,按在桌上,“和离书,签了,我拿走我的嫁妆与你们段家再无关系,而你,想要林淼还是王淼,已经跟我没关系了。” “你以为我会放你离开段家!?”段宏林一双眼猩红的让人害怕。 但他疯,最后的底线也是段家。宓夏瑶疯起来,她早就不管不顾周遭所有事情了。 “大理寺裴少卿来荆州城不出意外,应当也就这几天,他要正兴在头上,执意要带我走,你这染绿的乌纱帽不得戴稳了?” 宓夏瑶的话跟带了火药一样,一呛一个准。 眼看着段宏林的脸都要充血了,她大力地拍着桌上的纸,“和离书、债务书,你今日不写,明日裴少卿动动手指头,你连这五品小官的乌纱帽都兜不住。” 段宏林看着白纸黑字的两张纸,他低头迟迟不给宓夏瑶回应,久到宓夏瑶都怀疑这人在装死。 她正要伸手去抓他的头,对方却冷不丁的冷笑了一声。 他缓缓抬起头来,一双眼更是赤红,眼底隐隐还带着几分狂妄得意的样子。 “这么迫切想要跟我断绝关系?好好的段家大夫人不当,去当一个左少卿的外室,你跟林淼又有什么区别?” 他猛地站起身子,将椅子推翻在地上,“你以为离开段家就过得舒服了?区区民妇!没有长远见识的妇人!” “你宓家最洋洋得意的老头子前几日锒铛入狱了!你以为你还是以前那风华一时的宓家大世家?!” 段宏林几近狂妄的样子,好似两人之间的位置瞬间变了位置,他眼中带着怜悯的目光看向她。 “要不是看在你这些年为段家付出了这么多钱,我早就顺着京城宓氏一样的下场,将你休了!” 他以为自己说出这个消息时,能从宓夏瑶眼中看出惊慌失措、心虚害怕的情绪,可他又猜错了。 她目光淡若地看着眼前发疯一样的男人,扯了扯唇角。 上辈子也是这个节骨眼,她爷爷入狱,从此宓氏的地位一落千丈,这也是她当初为什么忍辱负重认养恶童的原因之一。 她以前是真的害怕自己没有家。现在,她根本不在乎。她只想用上辈子的记忆去京城救她的爷爷。 “是你休我,还是我罢你的五品小官?”宓夏瑶神情镇定的反驳他的话。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宁愿当大理寺裴少卿的外室,也不愿跟你这个染绿乌纱帽的小人过日子。” 两个人目光碰撞在一起,黑瞳之下的冷静和果断杀的段宏林措手不及。 她这话说的不假,只要她愿意,她决计不会是现在这个处境,这是段宏林最了解的一点。 一时之间,他是真的被宓夏瑶这巨大的靠山震吓住了,竟稀里糊涂的在和离书、债务书上签下了名字,一式两份。 眼看着最后一笔落下,她可以说手速十分利落的收起自己的那一份。 明明没有任何温度的纸张,偏偏在宓夏瑶胸怀里,炙热滚烫。 “咱们往日,走着瞧。”宓夏瑶勾了勾唇角,那双美艳的明眸中满是狡猾的笑意。 她与段家的怨念,何止一张和离书和债务书可以止得住的? 第5章 和离了! 翌日,荆州城内官衙陆陆续续到齐了人。 宓夏瑶利落的将手中和离书递去官衙将这份和离手续走上正轨。 她亲眼看着那章盖在白纸上,手中不自觉地握紧衣袖。 屋内的人看着那宣纸上的两人名字,连带盖章的手都是微微颤抖的。 等着这位前同知夫人拿着盖了章生了效的和离书走出去,后脚段同知与段夫人和离的消息火速传遍了官衙上下。 此等流传速度,连刚到荆州城不到三日的裴星渊都听了一耳朵。 听着身边官员嘀嘀咕咕说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手中捻着宣纸一角的手速也越发意味深长。 原先坐在下首位交头接耳的荆州府官员无意抬头时,就瞧见高位上那位左少卿不苟言笑、冷酷淡漠的脸上,竟有了一丝笑意。 当即他便头皮发麻,心虚手抖的低头,颤颤巍巍的开始算他面前的账薄。 官衙前脚还在传段同知和离了,下一秒官衙便收到了一封匿名举报信件。 其中内容,逻辑清晰、条理明确、证据确凿将官衙任职同知的段宏林给举报的一清二楚。 这信件流到裴星渊手上时,看着上面娟秀的字体,他便心中已经有了推断。 “找人把这份状告词誊抄了,不必模仿字体,誊内容就行了,贴到官衙门口,往后再转告有关官府人员,按这格式走。” 裴星渊笑不及底地看着手上这封信件,目光转瞬阴冷下来,“在爷来荆州城眼皮子底下,就有这等贪污银两的事情,扣押段同知,提到狱中,爷亲自拷问。” 京中出了名的铁血手段的大理寺,又是大理寺卿名下最得意的门生,其手段,不闻其人听了拷问手段,都要浑身抖掉一层鸡皮疙瘩。 府衙那昔日酒局闲聊的官员,相互对视一眼,心中只叹这后生怕是日子到头了。 官衙乌泱泱的官兵齐刷刷拥簇段府,而在段府对街的宅院门口,一个戴着白纱斗笠的女子,身形摇曳婀娜站立,目视前方段府异常热闹的大门口。 有大理寺的人发话,这群官兵动作岂敢不快,不过眨眼的工夫。 宓夏瑶隔着白纱就看见段宏林浑身狼狈的被人扣押的走了出来。 紧跟其后的,是最近几年养尊处优的段老夫人,此刻看着像是追了好几条路的疯婆子一样,那中气十足的大嗓门。 她都不需要刻意走上前去,就能听见老婆子哭喊道:“我可怜的儿啊!府里一个病怏怏的坐月子,大媳妇人还不见了踪影,摊上这么个媳妇,有什么用啊,儿啊!!!” 是了,宓夏瑶今早带着段家最后一份嫁妆离开同时,将藏了两天下了两天流胎药的林淼丢到段老婆子门口。 她径直来到官衙,前脚递了和离书,后脚毫不犹豫的送上匿名举报信。 段同知门口哀声一波又起一波未平的。 看够了闹剧,宓夏瑶转身推门走进院子里。 偌大的院内,大大小小临时搬出来的嫁妆,还用红漆箱子装着,一院通红看着喜庆洋洋的。 宋巧盘点完最后一份嫁妆后,抱着账薄走过来,皱着眉头心疼道:“这些年的段家也不知道什么饕餮猛兽,硬生生吞了将近数千两银子,这都够一大家子餐餐鱼鸭肉吃整整十年了!” 这种数额,对于宓夏瑶来说,早就是心有准备的。 “幸亏姑娘及时止损了,但这支出去的银两,怎么也得要找她们讨回来吧?”宋巧听到对面街鬼哭狼嚎自己生活不易的段老婆子的声音。 “这才哪到哪,一下子把苦难全砸过去,抗的过去,就扛过去了,给他这种历练?我才不会这么做。” 宓夏瑶摘下斗笠,“我要他一会儿看到生的希望,一会儿再眼睁睁看着我把他的希望踩碎,那才是报仇。” “好好点着这些,一会儿这些跟着镖头送到京城宓家去,好提前解家中燃眉之急。” 宋巧乖巧点头应答,转身继续忙碌着。 听着外头杀猪刀的声音戛然而止,宓夏瑶竟有一瞬没听够。 而下一秒,偏门在外面被人有节奏的叩响了三声。 突兀的响声,让院中盘点嫁妆的宋巧都停了下来。 主仆二人飞快对视一眼,宋巧利落的将角落的白布扯到红箱子上面盖住,而宓夏瑶重新带上斗笠,打开偏门门缝。 结果这一开,倏然一双手赫然挡在门缝上! 她呼吸一滞,下意识要去挡这个门,外头的人立刻开口说道:“我晓得你是谁,也只有你能救这个孩子了。” 孩子? 宓夏瑶眉头紧皱,透过那个被撑大的门缝,果真看到这个妇人怀中抱着襁褓婴儿。 她正纳闷哪来的孩子时,给了对方可乘之机,立刻钻入院内。 那寡妇看清楚院内大片白布,第一眼以为是什么不吉利的事儿,秀长的眉头狠狠皱起。 “数月前,我与他一夜欢好,但我知晓我的身份上不得台面,这孩子出身便低人一等,我原想着一个人养育他成人长大离开荆州城……” 那寡妇眉目精美,虽用灰布包着发髻,淳朴的打扮依旧遮掩不住她浑身不一样的贵气。 宓夏瑶听着这浑话皱着眉头,脑海里不由自主联想到上一世那个恶童,她本能要赶走这个莫名上门的寡妇。 “好夫人,我就是看在段同知入狱了,您如今与他和离了,养育这孩子,只有您是最合适的!”寡妇诚恳的将怀中襁褓婴儿塞到她怀中。 这妇人手上力道出奇的大,她踉跄之际,襁褓上方还多了一本用金布装订的书籍。 “这书籍是世上罕有配方,夫人带着这些配方远走他乡,不日也能靠这些发家致富的!夫人,就当民妇恳求与您,这孩子,我一个寡妇凭空有个孩子,我的日子要怎么过啊——!” 宓夏瑶敏锐的察觉到,这寡妇出口言语的逻辑决计不是一个乡村寡妇该有的,且婴儿裹得襁褓徒手摸着,那布的质量也不是一个普通人家能用的起的。 “你是这孩子的生母,生他有运,难道养不是命吗?既然如此,当初为什么非要留下这个孩子!”宓夏瑶扬眉,就对着那欲要卖惨的寡妇一顿数落。 第6章 我们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宓夏瑶言辞带着狠劲,着实把那寡妇唬住了。 但她反应速度极快,快速抽回自己的手,推开门便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宓夏瑶给弄懵了。 宋巧皱着眉头说道:“夫人,那寡妇莫名其妙的……要不这孩子咱们送到官家去吧?” 她看了一眼襁褓上的书册子,皱了皱眉头。 上辈子隐约听过些许宫秘,老皇帝年老颇宠爱小贵妃,两人相差数十岁,可偏偏那小贵妃肚子争气,老皇帝老年得了一个小皇子,但后来因太子与三皇子两派争斗,小贵妃带着小皇子在某次行宫游玩失踪了数年。 有的说小贵妃是为了护小命才失踪的,还有人称是兄弟手足厮杀暗中做掉了这位可怜的小贵妃。 “宋巧,下午未时同我一道去茶馆,我在那儿约了镖师商议嫁妆的安排。”她抱着襁褓的婴儿,却转头叮嘱宋巧别的事。 宋巧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利落的应答一声。 “去把那些从段府跟着我出来的人也叫过来吧。” “是。” 就这样,宓夏瑶抱着个婴儿与三四个人叮嘱了去茶馆安排嫁妆的事宜,话语之中唯一有变动的,是确切的时间。 随着最后一个人应答离开,宓夏瑶娴熟的拍抱怀中婴儿,心思深沉。 她得趁着离开荆州之前,抓紧把周边的叛徒解决了才是。 至于这个塞来的无辜婴儿……她先暂且带着,等她与家中人汇合再做商讨应当也不迟。 —— 潮湿阴暗的地牢里,到处都是滴答的水滴声,一下一下敲击着牢狱里犯人那惶惶不安的心理。 架上捆绑着白衬衣的男人,而在他对立面的人,身着银白色飞鱼服,腰间配长刀,手上有一下没一下敲着刀柄。 “当值荆州同知三年,贪污田地税收数万,拿着百姓的钱粮,你倒是活的挺滋润。” 男人看了一眼桌上的呈堂供词,薄唇念着上面每一条罪责。 段宏林上半身已然没几块好肉,他吃痛的抬起头来,看着眼前完好无暇的裴星渊。 “堂堂大理寺左少卿,无缘捆绑当朝官员,岂有此理!” 他挣扎着,铁链刷拉拉的响。 裴星渊撩起眼皮看了一眼,英俊的五官此时神色晦暗,薄唇冷笑勾起。 “小爷奉太子殿下之命,前来调查荆州贪污受贿一案,你的意思是,我行事不规矩?” 裴星渊步伐随意的走到炉火旁,慢条斯理用厚布包裹着发红的长铁,走到段宏林的面前。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这个狼狈不堪的罪人。 “藐视太子口谕,罪加一等,按律当割喉,但——” 他冷冽的声音就像恶魔低语。 刑罚过于沉重,皮开肉绽的段宏林刚刚顶嘴,也只是因为承受不了肉体的疼痛,话不过脑的放肆一回,等他后悔时,对方已经拎着发红的铁靠近他胸口了。 心中惶恐,生怕那红炭烙在他身上,段宏林火速改口连连求饶。 “慌什么,能藐视太子口谕的人,区区一个小铁就低头了,段官这么窝囊?” 段宏林此刻头快摇成拨浪鼓了,那发丝跌落下来,就像个疯子。 “大人,是小的话不择口,是小的错了,求求大人网开一面小的吧!” 下一秒回应他的,是实打实的红铁落在胸口。凄惨的哀嚎声、皮肉烧焦的味道充斥着整个牢房。 皮肉的疼痛又一次刺激到段宏林的情绪,他浑身颤抖着,疼到极致已经没了知觉,上下牙齿不受控制磕碜着。 裴星渊那双凌厉的丹凤眸正从容不迫地盯着对方眼神看,末了,他还带着挑衅的笑意抬了抬眉尾。 段宏林颤颤巍巍怒斥道:“抢官员的妻子收入自己囊中,你这种厚颜无耻!丧尽天良!狡诈卑鄙的人!” “你分明就是滥用私刑!你……你想搞死我,然后睡有夫之妇!你们狼狈为奸!” “…等我出了这地牢,你这大理寺左少卿的位置,看你还坐不坐得稳!” 他断断续续接连咒骂了好几句,非但没有惹怒裴星渊,反而胸口上那铁锹被扭转了一个方向。 “他要还不肯认这供词,就继续严刑拷打问出来,死了就祸连本家。” 裴星渊早就听腻这些话了,没一句新鲜的。把人折腾的差不多了,勉强留一口气,干脆交给了身边的副官。 那副官原先隐匿于牢狱角落中,沉闷的接应一声后,就看着裴星渊一边擦手一边走出去。 待牢狱的大门关闭,副官从阴暗中走出来。 与裴星渊的拷问方法不同,对方从怀中掏出一个擦外伤的药,毫无力道的撒在段宏林伤口上,把疼晕过去的段宏林给强迫唤醒。 睁开眼秉着上一秒昏迷的记忆,段宏林持续骂街。 “裴星渊,大家都说你是臭名昭著的人,连有夫之妇都不放过,寡廉鲜耻!” “睁大你的眼睛瞧清楚是谁了再骂人!”那副官狠狠踹了一脚对方。 浑身吃痛段宏林已经分不出哪里疼了,睁着眼艰难辨认了半天,最后依旧骂街:“有什么区别!都是裴星渊的走狗。” “你少侮辱人!” “我们家主子瞧过你所作所为,觉得像你这样能贪污上万的人,是极品也是个人才。我知道你怨恨裴星渊阴狠手辣,想不想报复那对男女。” 那副官很显然就不是裴星渊的人,他顶着旁人的名字混进来,为的目的就是捞这个极品。 段宏林顿了一下,“你是谁。” “我是谁重要吗?不都是要帮我家主子做事的人。” “我要跟了,当真能把他拉下水?” “怎么不能,你都能拱手送你的夫人上他的床,你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我家主子就需要你这样的魄力。” 段宏林听到这话,赤红着双眼挣扎道:“我不是!” “是与不是,你心里最清楚不是?”那副官冷笑,“你这人,阴差阳错耽误了我家主子安排的人,如今又阴差阳错成了裴星渊的敌对面。” “简直完美配对。” 段宏林:“……” “好!我跟!只要把那对狗男女拉下水,我做什么都愿意!” 第7章 一夜就有大胖小子了 小院内原本拥簇的红箱子,在今日清扫一空。 宓夏瑶盘算着路上盘缠花费,宋巧带着好消息,眉眼清爽地走进屋内。 “昨儿晚上按照姑娘的吩咐,将贱卖契约托人送到段府了,但听人说院里头早就慌成一团了。” “那老婆子做主把林氏抬成姨娘,林氏虽坐小月子,但因人手不足,大冬天还得伺候这个老婆子,要我说,她该!” 宋巧啐骂了一嘴对街的段家,又道:“听闻牢狱那人病重了,她们拿不出钱来,眼下正变卖家具呢。” 那日宓夏瑶逼段宏林签下和离书后,便亲自将府中与自家嫁妆相关的合作,当断即断,带不走的也借机买了许多不值钱的东西耗了个干净。 可以说是把段家账面打成一锅烂粥。 “老婆子见契约上买卖贱奴的名字还有银两后,气的又昏过去了。” 宓夏瑶听到这里,神色不见丝毫愉悦,拨点完盘缠后,她示意宋巧收拾行李。 “拿钱赎人,在年关最易被人抓住判定贿赂。轻则三倍罚税,重则迁入边关荒芜,他们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宋巧手脚利落,不一会儿收拾好为数不多的行李,听到姑娘说的这话,诧异的啊了一声。 小院外门镖师已经等候多时了,宓夏瑶抱着裹着素布襁褓的婴儿,俯身进入车厢,等人齐了,便朝着城门走去。 车里,宓夏瑶手里正翻阅着那本黄册内容,上头讲述的是铸铁锻剑等技术性的书籍。 他们一路走在直通京城的大道。才走出荆州城不到百公里,就听见了突兀的动静。 她动作利落,将手中的书塞进胸口衣领中,压平后,快速接过宋巧怀中的婴儿。 宓夏瑶压低声音说道:“还记得先前我叮嘱你的事吗?” 宋巧奋力点头。 前一日,在筹备如何带着嫁妆回到京城的她,便提前跟宋巧打了预备思想。 她断定自己不会这么平静的离开荆州城,按照段家在荆州城这些年养起来的人脉,必然是有人追过来抢嫁妆的。 所以她一早就备了两手打算,将嫁妆混合两个不同的镖师队伍前往京城。即便是她在的这个镖师队伍里有人杀上来了,也要兵分两路走。 “若是次日不见我的身影,不要犹豫,让镖师护送你直接进京城,按照我给你写的内容,去京中提前打点着。” 宓夏瑶手法娴熟将那襁褓带子系在身上,同时还不忘叮嘱宋巧千万不要自乱阵脚。 耳听外头打斗声越来越近了,护在门口的镖师掀起帘子,“老板,怕是遇到贼人了,我让人且护着你们去一旁安全的地方,货物放心,我们打手在江湖行走这么多年,就没有失手过的!” 宓夏瑶和宋巧相互对视了一眼,传达了对方的眼神后,便一前一后的下了马车,朝镖师指引的地方分头藏匿。 外头没车厢挡声,刀剑声更是凌厉,带着寒冬刮来的冷风,那婴儿察觉到自己离开了温暖窝,毫不犹豫扯着嗓子嗷嗷大哭。 “平常不见你哭闹的,偏偏这个节骨眼!”宓夏瑶咬着后牙槽,将宽大的外罩包裹着怀中的孩子,试图隔绝声音。 可手速还是慢了,附近持刀的贼人见到宓夏瑶怀中的“包袱”,不少人放弃与打手的交缠,径直冲她这里跑了过来! 护送她的镖师见状,迎面抗敌,一面让宓夏瑶朝林中跑。 眼看大道上那群带面纱的刀客朝这边涌来,宓夏瑶咬咬牙,眼下躲才是最要紧的,只能托付镖师们能抗下这群人。 当下,搂紧怀中,她埋头便朝着林间,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奋力奔跑着。 身后打斗的刀剑声时近时远,可一个在宅院呆了那么久的女人,体力又怎能抵得过后面那群人。 双腿发酸发软,还要硬着头皮继续往深林跑时,宓夏瑶前方迎面小部分人马见状,纷纷勒紧马鞍。 那群人快速辨认战况,减少惊扰逃亡的女人,两侧绕开朝后方支援。 而宓夏瑶一心只想躲避贼人追赶,根本就没注意前方人马。 “你跑什么!” 骑在马背上的裴星渊换下银白色的飞鱼服,穿着大紫锦袍披着黑斗篷。 男人英俊的面庞先是错愕,很快便是戏谑的笑意打量着受惊的宓夏瑶。 后头打斗声逐渐变少,那些护着宓夏瑶的镖师,伤口不一,或深或浅,宓夏瑶反应过来,见来者不是段家人脉,才松一口气。 宓夏瑶看见意想不到的人在自己眼前,她多少有些错愕。 “又是你?” 裴星渊气笑了,“我安安静静呆在深林,哪里像有的人跟逃亡一样跑的。” 他翻身下马,走近宓夏瑶时,才发现她怀中还揣着个东西。 靠近后,那呜呜声音更清晰了,随着宓夏瑶小心翼翼撤掉外裳,裴星渊才看清楚是个什么。 他挑了挑眉尾,深眸看不出什么端倪,只是眉眼带着几分不入眼的笑。 “我与你不过一夜风雨的工夫,这么快你就给我这么大的大胖小子?” 宓夏瑶:“?” 大抵是她眼里无语的神情太醒目了,裴星渊说完自己都尴尬的清了清嗓子。 两人之间没了下文,氛围正凝固,他身后的属下搀扶着那些受伤的镖师走了过来。 最后一个到的属下手里拖着一个留了一口气的刀客。 “爷,还留了个活口的。” 裴星渊随口嗯了一声,随后看向宓夏瑶,“我帮你问问?” 有大理寺的人术业有专攻的人做事,她能少了好多脑筋,是以她毫不犹豫的点头,“劳烦了。” 裴星渊被她这么果断的反应委实噎了一下,他摸了摸下颚,咋舌一声,挥挥手让人拖着那活口的到大树后头去秘密拷问。 没了紧张氛围,宓夏瑶瘫坐在地上。 怀里的小孩儿刚刚哭的那么狠,哭嗝都打出来了,那浓密的眼睫毛被泪水打成一簇簇的。 上辈子没有福缘的宓夏瑶看着这般孩子,心里依旧没什么波涛,擦了两下眼泪,敷衍的拍着他的后背预备哄他睡觉。 就当小孩儿趴在她胸口昏昏欲睡之际,大树后头传来凄烈的叫声。 第8章 我当你太奶奶 她拍背的动作微微一顿。 很快树后的人解决完了,裴星渊慢条斯理地用帕子擦拭指尖,低垂的眉眼冷厉和血性。 他顺势坐在她身旁,短暂的沉默一瞬,再撩起眼皮时,周身没了戾气。 他看着那大眼睛一会儿闭一会儿睁的小家伙,笑了一声。 “你得罪了谁?让人愿意花大价钱请死士。这分明是要你的命。” 宓夏瑶本以为只是段家人派来的,可死士二字,她眉头果断皱起。 “你不知?”他看出她眉眼的沉思,反质问道。 “一开始我以为是我前夫派人要抢我的嫁妆。” “你那点嫁妆要用得着请死士,那也当真是……嗤。”裴星渊说到一半,想起昨日在牢狱里的段宏林,当即冷笑腔调没收住,笑了出来。 但很快他自己反应过来不该这么说,匆匆转移了别的话,“你近日除了段家,还得罪了谁。” 他的话在宓夏瑶听来,就变了味道。 那点嫁妆?!他这是什么意思! 脸色多少带点不悦,说出来的话也生硬了许多,“以往我只在府中——” 宓夏瑶脑海排查着,说到最后,她话音变轻了,“原来是她。” 是那个寡妇。 她低头看向怀中彻底陷入睡眠状态的小孩儿,胎毛还未长全,圆圆的小脑袋就这么枕在她胸口。 裴星渊顺着她目光看过去,触及那胸口,男人目光微微一滞,慌乱的抬头看向远方。 “你既然心中有了分寸,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裴星渊尴尬的开口。 夏瑶有些烦躁的捏了捏眉心。 她本就忙碌,回京以后指不定为了救爷爷要忙碌成什么样,这孩子就跟烫手的山芋一样。 如今回京的路还没走到十分之二,镖师团队是必不可能护的住她的。 目光落到身旁男人身上……看着他高挺鼻梁的英俊侧颜,她抿了抿唇。 裴星渊既是大理寺左少卿,必然是有自己人马势力在的。若是能搭上这个人,她这段回京的路应当不难走。 “大人若是不嫌,我们做个合作?” “什么?” 裴星渊好似听到什么奇怪的话,远眺的目光立刻转到她身上。 “你来荆州城,肯定不止萧杀贪污这一档子事。而我自嫁来荆州城,便对这附近各个城池了如指掌。 “我的条件很简单,您护送我和小儿到京城。而我帮大人走这附近的捷径。” 裴星渊半眯起丹凤眸,看着她,“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在跟你谈合作。” “但我要的捷径,可不是这附近怎么走的捷径,”裴星渊挑了挑眉尾,“我要的,是这附近所有富商所有信息的捷径。” 两个人一瞬又不说话了,宓夏瑶和裴星渊双目对视看着对方。 他能把话抛到这个地步,便是心中有动摇的意思。 宓夏瑶突然了解眼前这位大理寺左少卿是个什么脾性的爷了。 她冷艳的眉眼终于带了点笑意,“我这些年虽不出宅门,但逢年过节接礼送意,也多少了解一二。” 明明没有摊开说明白这事儿,但双方都从言论中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信息点。 且默契的默认了对方的意思。 “我下一个目的地是金州。 “但一群人带着女人和小孩太显眼了,”裴星渊看似从容,“要是能伪装一下,就再好不过了。” 宓夏瑶抱孩子站起来,瞥了一眼脚边心思涌动的男人,扯了扯嘴角。 “大人说的对,我会些许易容,扮成老婆子少说也有七成像,要不……我当您太奶奶?” 他揣着什么心思,宓夏瑶怎么看不出来。 那晚意外,她一直认为是大家不小心着了贼人道。按照大理寺左少卿野心,应当不是什么好色之人才对。 没想到,男人! “啧,你以前不是这么爱占人便宜的性子的啊。” “你说什么?”宓夏瑶敏锐的捕捉到字眼,当即目光犀利的看向他。 这一刻,恨不得将裴星渊这个人的模样,刻入脑海里并搜索类似的五官。 “原来那日你不是故意这样问我的?”裴星渊站起身子,俯视接上她打量的目光。 双目对视之下,暗中观察对方神色变化的模样,都被对方一一看在眼里。 就当宓夏瑶脑海里隐隐约约要浮现出什么水花,忽然身后有人打断了他们的对峙。 “老板,当初接你的单虽然说过有危险我们会护着,但我们这几个兄弟损伤实在太多了,已经超出我们的预算范围了。” 镖师团里伤势还算轻的人缓过来后,直接跑来跟宓夏瑶算账。 “尾款我会成三倍交付,这也确实超出了我的预算了。”宓夏瑶无心与他再做对抗,便索性处理自己的事情。 安抚好镖师团的人,与对方商讨出最满意的方案后,对方按照约定,决定先归队继续护送剩下的嫁妆回京城,而她则留下来跟着裴星渊的队伍走城池的路线,往京城靠近。 刚刚协商的伪造身份,并没有真按宓夏瑶说的太奶奶计划走。 等宓夏瑶跟着裴星渊队伍进入金州城,才发现他把自己安排成她的夫君。 伪造成一对行商的富豪夫妻。 他们刚入住一家还算干净的客栈,后脚裴星渊重新把她堵在了屋内,不放她走。 “金州城里最富有的商户,是不是一个姓钟卖布的人家?” “算是,但若说是最有底蕴靠山的,其实当数白家,百年老字号的医馆,看似是从医的世家,但骨子里还是个行商做开药馆的商贩。” 她慷慨的讲出自己知道的信息。 裴星渊听到意想不到的答案,他反应倒是灵敏。 “这白家最喜欢什么?我若要摆个鸿门宴,选什么最容易钓他们出来?” 宓夏瑶稍稍停顿了片刻,“白家的当家有个爱美之心,凡是美物,都会花心思去瞧一眼。” 只是,裴星渊说的鸿门宴,反倒是把宓夏瑶的好奇心勾了起来。 这大理寺的左少卿究竟背地里要搞什么动作? 他倒是不担心被宓夏瑶察觉出什么,收得新信息后,便风风火火的推门出去,安排属下去置办后面的计划。 第9章 他到底何方阵营 宓夏瑶和裴星渊是顶着外商夫妻的身份住进来的,假扮夫妻那自然是要扮演到底。 两人呆在一个屋檐下,她抱着誊抄的书籍看着里头的技术技巧,裴星渊则正襟危坐在圆桌前。 他们黄昏到的金州城,临近夜幕她才把白家相关信息说出口,当夜的晚上,那属下便当着宓夏瑶的面,对着裴星渊一一禀报所有进度。 偌大的一个屋子里,除却一个镂空的屏风,连个影子都隔不住,更何况那属下连声音都没压。 她耳朵却不受控制的听那边禀报。 “场景、地点还有美人已然安置妥当了,按照爷的吩咐,我们都是找的现成的。” “消息散的如何了?”裴星渊随口问,但实际眉眼下意识朝屏风方向看了过去。 属下是会看人眼色行事的,他以为主子的意思是隔屏风有耳,刚想走上前一步,对方却一记警告的目光看了过来。 宓夏瑶透过屏风看着那主仆二人跟打哑谜一样的互动,只觉得两个人幼稚极了,干脆转身去看床上熟睡的婴儿。 “说啊!”裴星渊见对方像个榆木疙瘩,他动了动脚,忍住踹人的动作。 那属下大抵是被踹怕了,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埋头直说:“消息早先便打点了人传播出去了,只勾了个噱头,今儿收到主子的消息后,便让人马不停蹄去传更真切的内容了。” “钟家人上不上钩都无所谓了,重点关注一下白家的反应。”裴星渊叮嘱了一句,就赶这个看不懂人眼色的属下出去了。 屋内恢复了安静,但很快,裴星渊这边干咳一声,企图引屏风后那女人看过来。 宓夏瑶给孩子掖了掖被子,转身走出屏风,看了一眼他。 很是果断的否了对方,“我的本分就是把金州城白家的信息告知你,多余的,你想都不要想。” “……”裴星渊似乎对她这种未卜先知的话,逐渐麻木了。 但接下来的他并不死心。 “你接下来要回京城,肯定有更多棘手的事情……”他故意利用京城人脉的话题,企图再搭一个关系。 “且不说,伪装夫妻是我们一开始协商确定的,明天鸿门宴,独我一人出现,这不符合一开始的计划啊。” 宓夏瑶猜到裴星渊能当上大理寺的人,必然是有他独特过人之处,但她怎么也没想到。 这货当真是厚颜无耻的级别! 一记冷眼看过去,坐在圆凳上的男人扬着得体且俊朗的笑意,丹凤眼微微眯起,“你说是吧,夫人。” “……” —— 金州城城中央有一池天然的大湖泊,一些有钱人家享受生活,会掷千金在这儿开个画舫游湖,美名曰好景。 宓夏瑶昨日最终还是被裴星渊说服,不情不愿的换上与他配套的绛紫色罗裙。但碍于她先前是荆州同知夫人的身份,简单的易容改掉了她艳丽的五官。 湖泊上规格最是繁琐阔气的画舫船头上,一对穿着绛紫衣衫,样貌相对平凡的夫妇正一一与前来应邀的商户当家和颜悦色的打着招呼。 很快,穿着还算素净,但腹部便便的男人登上了画舫。 裴星渊游刃有余在这些小商户周旋,直到那白家当家人白鸿卓进入他的视线。 他与宓夏瑶对视一眼,很快两人便环绕到白鸿卓的身边。 主动开口便是一套迎合他人,捧高吹嘘的废话。宓夏瑶今日来,主要任务就是单纯当个摆饰站在裴星渊的身边。 白鸿卓也是一顿吹捧,将两人商业价值抬至最高以后,裴星渊不动声色的切入了正式主题。 “我原先的安州城做田地买卖的,商会的朋友们都说近日荆州城流行一套出钱赞助成本,等中间商将废料转成成品出售后,按照资助的成本比例,翻两倍到三倍不止的回本。” 宓夏瑶原本是没什么心思听这群男人吹嘘的。 可偏裴星渊这套投财玩法说出来,猛的让她想起陈年旧事。 上辈子她在后院隐约听过段宏林提及过这个商会事迹,当初许多人听信其中利润,疯狂投入,但后期中间商一夜失踪,席卷了数多银两。 顷刻间不少原本小康富裕的商户就变得家徒四壁。 那些人投状无果,不认命的自甘堕落、认命的回炉重造企图东山再起。总之,当年因为这事儿,大齐商会元气大伤。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做这一切事情的始作俑者竟然是大理寺的左少卿!? 他明面不是查询贪污账薄吗?为什么背地里,却要反过来做这样敛财之人。 这边白鸿卓若有所思的听着裴星渊描述出来的鸿途大饼,作为一个靠着贩卖药材起家的白家,骨子里自然还是磨灭不掉对钱财熊熊燃烧的欲望。 “不瞒白大当家,我与我家夫人便是听说了这事儿,不劳千辛万苦的,都想带着希望过来孤注一掷。”裴星渊故意小声嘀咕,将这讲悄悄话的氛围烘托到极致。 那白鸿卓被他钓的死死的,很快便心痒痒了起来。那眉眼明显就是带着蠢蠢欲动的情绪,可偏偏嘴上还要装作一副慎重小心的样子。 “多谢仁兄分享情报,这投钱的事儿可大可小,须得我回去多多思虑一番才是。” 听着那白家上钩的话,宓夏瑶不由得为白家人攥一把汗。 能让大理寺少卿主动出击,那必然是身后有更高权位的人在操控着这一切…… 她看向双眼冒着贪婪笑意的白鸿卓,一时之间,那双明眸里忍不住带着上帝的惋惜。 裴星渊按照与白鸿卓对话的说法,又与其余几个不大不小的商户复述一遍,很快这艘船上所有商户,都对荆州城那所谓的投财,动了心思。 此刻的画舫已经游到了湖泊的中心位置。 屋内那群人嗡嗡作响的商讨,但在宓夏瑶看来,就像是一群将死之人还妄图向天再偷半日浮生一样。 没必要拯救这些贪财的人。 但她实在是不明白,大理寺裴少卿究竟仗着何方靠山,敢这样肆无忌惮的敛收这么多银两。 为了透气,她索性离开舱室,走到船首。 外头不知何时下起了鹅毛大雪,她拢了拢外裳,恍然想起前世今时那场大雪,千里冰封、厚雪埋土。 恐怕又要上演一回了…… 第10章 你小子 等那奢侈的画舫停靠岸边,船上的人陆陆续续下来。 裴星渊这边演戏演到底,顶着宓夏瑶给他化的易容,笑着送走了金州城的商户们。 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宓夏瑶的手也冻得有些冷硬。 最后一点点戏,她没心思演下去了,可偏这个时候裴星渊将臂弯的斗篷披盖在她身上。 用着今日在画舫上逢场作戏的柔情,搂着她的肩膀笑道:“天冷夫人受冻了。” “冻?那就是你安排不到位了,要么加钱,要么你欠我一个人情,自己看着办。” 宓夏瑶根本不接受他的任何秋波,狠狠踩了一脚他的鞋面。 人倒是大大方方顶着他的斗篷转身朝集市的方向走了过去。 裴星渊摸了摸鼻尖,低头看到鞋上的脚印,气极反笑最后嘀嘀咕咕的:“给她惯的。” 他抬步又跟了上去。 宓夏瑶没走远,来了一个不起眼的成衣铺子里,抬头看了一眼牌匾,很快就毫不犹豫的进入店内。 成衣需求不大,更何况大齐百姓大多习惯收集布料,要么自己裁制,要么就是去找布庄挑选材料再去裁制。 这种固定卡死的材料的成衣,反而容易被人忽视。 店老板也没料想到今天能开张,他受宠若惊的走进来,就见一个穿着富贵的夫人,皱着眉头环顾店内。 “夫人可有什么需要的?” “这都要入寒冬了,店内才摆这么几件长袖且不厚的衣裳,摆个谁看?”宓夏瑶摸了摸成衣,满是不悦的反问道。 她不像是来购物的,倒像是老板娘巡视自己的店铺一样。 匆匆赶上来的裴星渊听到这句话,正诧异时,身后伪装成小厮的属下跑了过来。 “爷,京城里头来信件了。” 这边的店老板莫名被人劈头盖脸的训斥,但看着对方穿衣不凡的样子,又生怕得罪贵人,只能委屈称是。 宓夏瑶听见门口对话声,她对着店老板说道:“取几件厚一点的衣裳过来给我瞧瞧。” 打发走人,她看似站在货架前,实则竖着耳朵听门口对话动静。 裴星渊拆了信件低头看着,“他疯了吗,什么叫区区上万贯钱不日就能收好,那他自己出宫……” “那这信,咱咋回?” “回什么回,就他那德行,我就是去准备笔纸都浪费,跟送信的人说,钱不可能及时到,就是宰猪那也要磨刀!” 裴星渊被那信件挑起脾气了。 宓夏瑶垂眸摸着货架上的成衣,心中一片了然。 先前还是她糊涂了,裴少卿背后的人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他如今奉的谁的旨,入荆州城查收贪污贿赂,那便是背靠谁的大山。 显而易见裴星渊是太子那一边的。 若这敛财的计谋是太子定的,等太子东宫敛财达到一定程度,救爷爷这个门路,就又要被堵死一条路了。 她不能再由着裴少卿去这样肆意敛财了。 去库房取了好几件成衣的店老板小心翼翼递上来,宓夏瑶这次没再刁难这个可怜且无辜的店老板。 阔绰的挥手购入四五件成人衣和不合身的孩童装,扭头又冷脸淡漠的走出店铺。 在门口等着的裴星渊这一回阔步追上去,同她说道:“金州城这差不多了,我们可以前往唐州了。 “唐州离京城算是最近的城镇了,届时买一辆马车,你就是披星戴月的赶路,不到天亮就能进京城了。” —— 天将亮,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唐州城门口。 守城门的士兵看了一眼通关牒,还是不大放心,要求查看马车里的人。 帘子掀开,男人穿着简洁的湛蓝圆领窄袖长袍,头用镶玉银冠。 明明气质翩翩,带着凌厉的气质,可偏偏顶着一张普普通通的脸。 “从哪儿来的?” “安州。” “来唐州做什么?” “陪夫人来访亲的。” “夫人呢?” 宓夏瑶抱着小孩正听着,裴星渊收回脑袋看了她一眼。 士兵顺势往里头张望了一下,就看见昏暗的马车里有个妇人抱着个小孩,看着是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样子。 他乐了一下,“难得看到这么恩爱的,进去吧。” 宓夏瑶拍孩子的背顿了一下,随后撩起眼皮看了一眼裴星渊,后者战术性清了清嗓子,撇开眼。 马车重新进入城内后,按照上一个金州城的战术,下属动作娴熟且快速的组织第二场商会交际。 客栈里,依旧是宓夏瑶和裴星渊在同一间屋子。 外面寒雪硕硕,屋内小孩精神抖擞的被裴星渊生疏的抱着。 两个人,一大一小的眼睛相互瞪着对方。 “你小子,你那个娘还挺会送。” “吖吖吖——”回应他的是小孩儿奶里奶气的呼哈声。 “这么大还会顶嘴了?” “吖!” 小婴儿哪里听得懂大人说的话,他看着放大的俊脸上明明就是笑脸,他也乐呵呵的回应。 一双胖的两节莲藕的小手臂在空中挥啊挥的。 这边宓夏瑶从隔壁净室走出来,就看见裴星渊抱着小孩满口你小子你小子的叫。 “你小子好歹一路上跟你演了一路的儿子,陪你当演员尚且都有员工费,怎么到你这儿连点尊敬都没有了。” 裴星渊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低沉的声音里都带着笑颤:“我跟个连牙都没长齐的人说尊敬?” “你这点尊敬留给你小子她娘也不是不可以。”宓夏瑶笑了笑,调侃道。 裴星渊:“……” 她从他手中把小孩抱回来,让孩子趴在自己肩头,她则站在原地娴熟的晃着孩子。 “荆州城附近的小城池有很多的,金州和唐州大,你亲自来倒也无妨,难不成你真想把附近都走一遍?” “夫人有新的见解?” 裴星渊身子往后躺了躺,抬起的下颚线条清晰明了,英俊的五官带着些许轻佻的笑意。 屋内光线柔和,照的宓夏瑶五官是越发精致柔媚,看着……就想把人拐回家里当真夫人。 “那自然是把所有大鱼招过来,直接一网打尽更爽快了。”她轻声念道。 第11章 对我反悔了 裴星渊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深了。 “我在荆州城都散过去了那么多的消息,但是前来投入资产的商户少之又少。” 小孩趴在肩头不老实,一双小手在半空中乱抓,最后抓到一个东西就开始无意识的甩啊甩。 宓夏瑶被小孩扯着头发,丝毫不生气,她伸手去抓小孩的手。 “这些商贩全靠精来赚的门路,无人涉入,看不到未来的投资,谁敢入你的股。” 大抵是小孩扯的太用力了,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一会儿,裴星渊是坐不住了,他噌地站了起来,眼疾手快的握住了捣蛋的小屁孩。 这样的姿势,反而像是把她和孩子半搂在怀里一样。 就在宓夏瑶抬头错愕看向他的一瞬间,门被人礼貌叩响三下,然后自作主张的推开了房门。 三个人齐刷刷地看向门口唐突进来的人。 下属手里握着信纸,他也没想到推开门能看到这样的景色。 他尴尬的咽了一口唾沫,举了举手中信纸,“京城宓家送来的信纸……还以为……” 裴星渊看了一眼信纸,好看的剑眉顿时皱了起来,低声喝斥道:“滚出去。” 下属匆匆放下手中的信纸,重新把房门关上。 隔着一扇门,年轻小伙捂着自己的胸口,后怕的呼出一口气。 他家主子……好像马上就要无痛当爹了。 屋内这个时候的氛围对比刚刚的悠闲自在,多了点尴尬在里面。 裴星渊尴尬的退后一步,手搓了搓鼻尖,掩饰的咳嗽了一声。 宓夏瑶留意到是自己的信,她将小孩放到床上,随后拆开信封皱着眉头看着内容。 金州城的时候,她特意找驿站快马送信到京城给宋巧,让她到了回信就直接发唐州。 信上传来的消息并不是那么如意,宋巧说京城下了好大一场雪,镖师运送的商道都堵了几次路。 而关于京城宓老爷子的信息,纸上只说关进了大理寺牢狱中,家中支财打点了许多,但要把人带出来怕是难了,太子眼下还让人盯着宓家,怕更加寸步难行了。 看到这里,宓夏瑶有些烦躁地揉皱纸张。 “刚刚的话题我们还没聊完。”裴星渊坐在长椅上,仿佛没眼力见一样开口。 他看着她,“你觉得我该怎么做,才能把这个投资的招牌打响?” “以身作则,直接在所有人面前赚上一笔钱,再犹豫的人,也不会跟钱过不去。”宓夏瑶心思转的很快,她看向对方,笑了笑。 “这一路,我可是又当军师又当掩护的,这可不是一开始确定的关系。”她坐在床榻边沿笑着看向他。 两个人视线坦荡的触碰在一起。 昏黄的灯光下,宓夏瑶的微笑就像笑面虎一样,深沉、别有深意。 “我觉得我们该重新评判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了。” 严肃的话题开启,本该认真商讨的画风,却骤然一变。 男人托着下颚,那双上扬的丹凤眸藏匿了笑意,“夫人这话说的好冷漠,好似我这些日子不曾帮你一样。” “我的暗卫帮夫人清扫了那么多波死士,夫人睡得那么安稳,竟不是我的功了!?” 他这话说的像无赖,但确确实实是这么一个道理。 但宓夏瑶重生一世,脸皮也不是二十多岁小姑娘的薄脸皮了。 “若不是为了配合你勾人入圈套,谁要在这两座城池待上小半月,我若有这个功夫回到京城,早就能把我爷爷救出来了!” 她口齿伶俐,声调也比往日大了许多。 裴星渊听到最后一句话,他战术性停顿。 乍得一听,好像又是他理亏了哈? “那不若这样,等我回到京城,我帮你把你爷爷捞出来就是了。”他随口就要给出承诺。 “我不要,你不走心的话,我不想听。” “爷这些天、天天说走心的话,也没见你听进去啊?” “你说了哪个字走了心的?” “夫人!” 两个吵上头的人,你一嘴我一嘴的回怼回去,听到意外的两个字,都尴尬的停了下来。 他懊恼的舔了舔薄唇,将脸撇了过去不敢跟她对视。 宓夏瑶端坐在床榻边沿,目光怔怔了片刻,很快便恢复了平日犀利。 “除非你在我这里,押个东西,否则你刚刚说帮我救爷爷的话,我不信。” “那就不要信了。”裴星渊还沉浸在刚刚顺口贫嘴的懊恼里。 他反悔也是她意料之中的样子。 “行,这笔账那就不要算清楚了。”宓夏瑶一时怒气上了头,直接吹灭了床头的蜡烛,扯开被子抱着小孩直接入睡。 今晚这场谈判终究是不欢而散了。 —— 唐州离京城不过数百里,那儿的大雪天,很是自然的影响到唐州的天气。 寒风瑟瑟的同时,连大道上都少了好多行人,所有人都回家取暖,以身体为重。 而裴星渊这边按照先前宓夏瑶所说,先暂且不着急唐州的商会,而是让人去荆州城,以他现在的身份,用最夸张的钱投入投资池子里。 很快,这第一波投资池的金额暂停入股。 不到半天的时间,这些第一波入股的人统统赚的盆满钵满的回来了。 果然,有“小白鼠”大头,很快那些隔岸观火的商户见有钱可赚,谁也没顾上这半天就能出结果的投股活动是不是有异样,纷纷大手笔掷入。 对于这些风暴投掷,裴星渊也不装了,直接顶着普通商贩的身份作了一个唐州商会小聚会,又攒了一把唐州富人们。 今日这番架势,竟比金州画舫还要大上一圈。 这独栋的酒馆里,除却唐州本地的商户,还有边城闻风而来的其余人,一时之间,这栋酒馆竟热闹非凡。 宓夏瑶和裴星渊穿着一身绛紫锦袍,两人就这么站在人群中,任谁都看得出来他俩是一对夫妻。 一对气质不凡,但长相异常普通的夫妻。 “想必,你便是钱……” 迎面来打招呼的人话还未说完,裴星渊笑着回应道:“内人有亲戚在唐州,便是过来陪她的。” “啊!这般恩爱的商户夫妇,这些年确实罕见。” 第12章 做个朋友 有人上来攀附交谈,裴星渊忙着去给这些小试牛刀的人们洗脑。 而宓夏瑶自然成孤独一人,她留意了一眼裴星渊的方向,毫不犹豫的与他背道而走。 就近一个靠窗的位置,果真看到一个手捧暖炉,衣着打扮虽不算华贵,但看着也是有底子架势的女人。 大齐的民风开放,从不限制女人们出门,是以今晚的酒楼宴会里,还能看到不少女性。 “顾夫人安好。”宓夏瑶娴熟的打着招呼。 被称作顾氏的女人收回思绪,就看见一个长相普通的陌生人与她搭讪。 “我是钱泊的妻子。”她镇定自若地介绍自己。 顾云听到这话,了然轻啊一声。 “贵女近来身体可还好?”宓夏瑶径直开口询问。 顾云是唐州数一数二的出了名的大当家,亲哥身患重疾卧病在床数年,大嫂无能只有哭丧的力,偌大的顾家只能由顾二小姐顾云来担。 她的事迹,当年在荆州城可谓是家喻户晓的程度。 听闻找了个男的入赘顾家,但男的也是个身体不好的,顾云生下一个大女儿后,丈夫去世,留下一个带着伤病的女儿。 好在顾云手段利落,思想果断不是个优柔寡断的女人,顾家这些年发展迅速,很大一部分是她的功劳。 宓夏瑶对这样当家做主且能力强大的女人很有好感,上辈子是个点头之交,随后就忙于段家后事给那群不知好歹的歹人清理一屁股债。 这辈子,既被她遇上了,裴星渊那种怨种一样的深坑还是不要入的好。 且…… 说实话,裴星渊组的这个投资大坑,一想到未来他要卷钱跑路,她就觉得太过分了。 “钱夫人……!”顾云没想到从未交接过的人,竟知晓她还有一个女儿,“没想到……您心还挺细的。” 宓夏瑶笑了笑,“夫人也是听到投股的事儿,过来看看的?” “行商之人,听到钱生钱,总会多点注意。”顾云性格大方,坦荡地说出自己心中所想。 宓夏瑶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裴星渊,“钱生钱,说到底也是有风险的,若不是什么需要铤而走险的钱,也没必要非得跟这场投。” “新颖的东西,总要多看三轮才安心的。”她扭头重新看向眼前的顾云,说的十分诚恳。 两个女人的眼神碰撞在一起。 顾云抱紧了怀中的手炉,沉默了三秒后笑出了声,“你夫君对别人可不是像你这样说的。” “你也知道,就算是夫妻,也有两种想法的。”宓夏瑶带着些许调侃的话,巧妙的避开了这个话题。 顾云眉眼的笑意更深了,“你比钱泊还有意思。” “我还比他聪明多了。”宓夏瑶认同的点点头。 “有机会,来我店里品个茶?”顾云对这个钱夫人更感兴趣了。 可对方却神秘一笑,“有机会一定。” 随后今晚酒楼小型商会聚会,在裴星渊大力鼓舞下,又有不少商贩开始大胆投掷千金进去。 而宓夏瑶这边,连夜与裴星渊分开,雇了马车直接朝着京城出发。 裴星渊这边,表面说是与她的合作解除关系,但实际上还是派了暗卫去护了她们。 他连夜回到荆州城准备扫尾事宜。 —— 外头寒雪凛凛,马车走在风里都要比平常慢好几步。 但前方到京城的雪路堵塞,就算马车速度再快,也要耽误好几天。 宓夏瑶不想在这种地方浪费时间,直接将马车靠着湖边道路走,虽然绕了远道,但能避开堵住的路,粗略算算不算亏。 好在湖边道路没有被完全堵塞,反而比走官道等铲雪的路还要早一天到了京城。 入京城就没必要再顶着易容的脸了,她换回平日惯穿的衣裳后,抱着小孩儿过了城门京城的审核,入城直接走向宓府本家。 宓氏在京中好歹也是连出三代位入内阁大学士的文官世家,其中到宓老爷是文华殿大学士,是以辅导太子读书一职。 正是因为老皇帝病入膏肓,在昏迷难以管理朝政时,太子趁机处理了这个一直耽误他做坏事的老臣,而宓家也因得罪太子,这些天在京城中也并不好过。 看着昔日本该辉煌的宅邸,此刻如同蒙尘一般黯淡无光,宓夏瑶眼中一闪暗恨。 待她踏入正厅内部,正巧看见几个叔公围绕着坐在一起,商量着还能托谁可以把老爷子带出来。 “爹在牢狱这么多天了,活不见人的,这还能撑多久啊!”一个叔公哀嚎道。 其中看着坐镇中央的,是大叔公,他瞪了一眼,“全京城那么多人!我们才寻了几个就说这种晦气话!” “老幺这话也没说错啊,爹要是倒了,现在的太子又不认我们这文官地位,就算其他老臣拉着太子不处决我们,但宓家的官道仕途早就断了啊。” 一人说丧话,就总会有人跟着陷进去。 “就是,你们现在都是有底子的人,撑着腰不觉得腰酸的,要真宓家这名声倒了,我们这些不像远在青州的老三一样,有钱,就算不当官了也饿不死。” “你的意思是分家是吗,宓峰!”大叔公瞪大双眼,呵斥道。 宓夏瑶站在门口前,听着他们这一顿吵吵,眼看着人都要打起来了,她不得不开口出声。 “各位叔公不要着急。” 女人独有的清丽的声线响起,很快引来堂上那三四个人注意力。 为首的大叔公看清来者是宓夏瑶,似乎没预想到对方会在这个节骨眼来。 “阿瑶?” “大叔公,我来京城的事情,说来话长,眼下最要紧的是爷爷的事情,”宓夏瑶懂得轻重,她快速掠过不重要的话题,径直说道:“我如今带了许多嫁妆回来,这些嫁妆有一半,当年都是爷爷替我置办的。” “如今爷爷有难,它们也该派上用场才是。” “京城这么大,那么多错综复杂的人脉,总有一个人能愿意帮衬的。” 她斩钉截铁的话,就像一个定海神针立在大堂中央。 但这根针还没立稳,就晃动了。 “原来是有一个人,但是那个兔崽子叛变了,啐,姓裴的都是狼心狗肺的东西!” 什么?! 第13章 恶鬼缠身又来了 她认识姓裴的人不多,裴星渊是唯一一个人。 宓夏瑶目光如炬地看向眼前的四叔公。 后者冷笑一声,“当年要不是看着他初入京城举目无亲的……” “老四!当着后辈的面,说这些!”大叔公严厉打断了他欲言又止的话。 但宓夏瑶脑袋转得快,很快就能摸清楚四叔公这话里的意思。 她上辈子与裴星渊没什么交际。 也是重活一世,才知晓他入了太子麾下。 但满大齐的百姓,谁人不知当今太子昏庸无道,而她爷爷之所以入狱,便是在朝中痛斥太子不思进取,满腔忠言,最后落得一个五马分尸的下场。 于情于理,宓家都是裴星渊来说有恩情的人,他如今却站在宓家的对立面! 一想到这一路上,她还跟着他扮演夫妻,就觉得恶心的很。 大叔公见小辈面色不好看,顺道呵斥了这群群龙无首、不安分的弟弟们。 “今日招你们来不是为了吵架这点破事,我是想着若是联合内阁那几位叔公大学士联合一齐上奏给陛下,或许能救父亲一回。” 说道要走动关系去求那些人,那几个叔公这一会儿就哑口无言了。 大叔公气急败坏的看着这群人,正要骂出声。 一旁的宓夏瑶见状,果断开口:“大叔公若是信得过我,不如让我去寻那几位大人。” “你一个小女娃去,算什么回事,”大叔公毫不犹豫的否了她的话,“你跟着我就是了。” “你们这群人!临了,还没一个女娃娃管用!” 气急败坏的声音重新响起来,看着这群心怀各异的叔公们,宓夏瑶眼中的笑意淡薄了许多。 她熟知这几个叔公,没有一个是能有所作为的,胆小做怕、自私自利,只要不是涉及自己的利益问题,全都躲起来像个缩头乌龟一样。 大叔公带着宓夏瑶走到后院的路上,她简约的描述了自己在荆州城与段家的关系,并清楚明了的表示自己与段宏林彻底和离,和离证件已经在荆州城本地上报了的。 “你这孩子……”大叔公听到这里,有些错愕同时也有惋惜。 “怎么能过成这个样子,唉……有什么是不能凑合着过的。” “我若是再忍,从宓家带出来的嫁妆早就要被人吞的一点儿也不剩了。” “小夫妻哪有什么深仇大恨的,摊开讲明白就是了。” 一辈子都是优质男性生活环境的大叔公,完全不理解宓夏瑶为什么挣个鱼死网破也要和离,还惹来一身不好听的名声。 他想念叨她几句,可转瞬又想到宓夏瑶是老三家的孩子,犹豫再三,又忍了下来。 就这么一路走到后院去,宓夏瑶见到了宓家后院那群女人们。 主位上的宓老夫人身上披着厚披风,头上那抹额在眉心中央有一颗大拇指盖一样翠绿的翡翠,整个人看着容光焕发的。 而老夫人身边是两个年纪较小的孩童坐在毯子上玩拨浪鼓,整个画面和谐的像个颐养天年、阖家欢乐的美好画面。 “母亲,老三家姑娘过来了。” 宓夏瑶抱着小孩站在大堂中央,迎面看向眼前宓老夫人。 “阿瑶?”宓老夫人抬头看向门口的人,眼前一亮,招手示意她过来。 等靠近了,才发现她怀中还有一个孩子。 宓老夫人欲言又止的问道:“这孩子……是你和段家那小子的?还是段家妾室生的?” 上来便问这么生疏的话题,她从容的解释是朋友托她照顾的孩子。 一阵嘘寒问暖的对话结束以后,氛围还算和睦的结束了。 宓老夫人作出一家之主的气概,想让宓夏瑶在府上多住几日,但她却委婉的拒绝了老夫人的好意,带着小孩出了宓府后,转了一个拐角进入巷口的小院子里。 这儿是宋巧入京以后置办的一个院子。 为的,就是方便宓夏瑶出入行动。 宓府的水太深了,那几个叔公、婶婆没有一个是衷心为宓家、为爷爷好的人。 跟他们打交道,还不如先救爷爷。 安顿好小孩后,半个月不曾见的宋巧捧着一叠账本靠近她,小声说道:“姑娘,这都是老爷当初在京城置办的铺子产业,这些年本家人拿着老爷的话支走了不少钱,有几家就只剩下空壳子了。 “您刚到京,本该好好歇息才是,但这些铺子一看就是经营不善的样子。久而久之,奴婢怕反而变成累赘,所以不得已还是想请夫人看看这些铺子。” 宋巧一顿苦口婆心的说着。 宓夏瑶粗略翻看了几眼账薄,上面记录在册的数字少的可怜,都不需要仔细核对,都知晓里面漏洞有多大。 “这事儿我先想想怎么处理,”她按下账本,但反过来叮嘱宋巧,“去取出嫁妆的钱,帮我备上三分厚重点的礼物,不要太显眼,但里子一定要贵重。” 她之所以入了京城马不停蹄去宓家本家,并不是单纯跟那群人打招呼的。 离开宓府时,她与大叔公仔细商讨了许久,明儿是朝中难得的休沐日,她可以跟着大叔公去见见那几位内阁大学士。 —— 次日下午,宓夏和大叔公相约在岔路口会面。 马车前后到来李府门口,等她站稳在原地,随手整理裙摆的间隙,李府的大门不疾不徐的被人打开来。 紧接着,就看见一个身着翠青圆领,披着厚袍的年轻男士对着旁人微微颔首。 身旁的大叔公错愕的声音响起。 “这不是……段家那位前……夫婿?” 宓夏瑶以为自己听岔了大叔公说的话,心中正想说,段家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不是在荆州城的牢狱里吗? 但当她抬头望过去。 段宏林双手拢着袖子,站在李府的门匾下方。 是宓夏瑶觉得格外熟悉的那张脸,此刻干干净净,正扬着要笑不笑的笑脸看着他们。 “宓大人,这么巧。” “过来会会老友,你怎么来京城了?”大叔公不比宓夏瑶错愕,他问出了她心中最好奇的话。 段宏林扯了扯嘴角,目光看似带笑,实则阴恻恻地看向大叔公身后那个女人。 “官职调动,来京城了。” 第14章 臭骂一顿 段宏林那一记眼神看的宓夏瑶心中怒火燃烧。 大叔公只知道他们和离了,却不知道这两个小辈还有私仇。 但秉着长辈所谓的“为她好”,大叔公小声说道:“再怎么样,大叔公看着小段还是在乎你的,有什么误会说开就好了。” “大叔公先进去等你。” 段宏林笑着靠近宓夏瑶,二人对立而站。 她微微扬起下颚看着眼前这个能从牢狱里脱身的男人。 段宏林目光自傲地看着眼前女人,“没想到我会站在你面前吧?” “是没想到,我想到的是你会趴在我面前。”宓夏瑶理直气壮的点点头。 这话实打实把对方噎的死死的。 她上下扫视了一眼段宏林的衣服,最后停留在他腰间那枚看似平平无奇的玉佩。 段宏林下意识的躲避,但这个行为被宓夏瑶看在眼里,她勾起唇角冷笑了一声。 “原来是找了人把你捞出来的,”她径直往前走,与他擦肩而过时,再补一句,“连个阴招都做不到的人,捞人是不是有点太浪费了。” “你!” 段宏林没想到宓夏瑶比在荆州城还要肆无忌惮。 他怒不可遏地看着那女人坦荡的身影走进李府,又似乎想到什么,气极反笑了一声。 “就凭你们宓家现在这个处境,想把宓大人捞出来,做梦,嗤。” 这厢,宓夏瑶与大叔公一块来到李府正厅,收到消息的李大人匆匆走了过来。 在看清宓家派来的人是谁后,李大人扬起看不出破绽的微笑。 “贤侄怎么想着今日过来了。” “自然是过来看望李叔公的。”大叔公此刻笑意和善,隐约之中还有一点谄媚的意思。 宓夏瑶作为小辈,在一旁只能默默让人接下礼物,然后看着他们对话。 听着他们聊着虚假的嘘寒问暖的话题,却迟迟不肯进入正题。 这让本就被段宏林出现搞的心烦意乱的宓夏瑶更加厌恶虚假交际。 李大人笑着说:“寒冬降至,贤侄可得注意点保暖,免得着凉。” 听到这里,宓夏瑶有点忍不住了。 “外头寒冬,但牢狱里的温度可不一定那么暖了。” 李大人坐在那里,脸色唰的一下就变得难堪起来。 这个节骨眼提及牢狱,任谁都能听得出来这是在暗示宓大人入狱的事情。 大叔公见对方的脸色不大自然,连忙找补想恢复刚刚还算温馨的氛围。 “小辈说话不过脑,李叔公莫要放在心上……” “我原就是看在你们是宓老的孩子,想着卖你们一个人情,在这种特殊节骨眼上接见你们,已然是我能做到最大的努力了。” 李大人作势还要站起来甩袖子,当即就要给他们二人甩脸子。 “宓老当前顶嘴天子,便是十个我,我也救不回来这样的人!你们不夹着尾巴好好活着,偏偏要一心想着找死,兜不住你们了!” 这话说的实在是太难听,大叔公脸色也没了谄媚的笑意,他站起身子再三忍耐,竟然硬生生要受这顿辱骂的意思。 他能受,宓夏瑶必不可能! 当即她便站起身子来,走到刚刚受她礼物的下人面前,拿回那盒沉甸甸的礼物,同时扭头看向那冠冕堂皇、冷漠无情的大官。 “李大人为官数载,却也不过如此。我爷爷做事问心无愧,他行使他的职责,纠正太子不是,放到你们眼中就是小丑跳梁,不知好歹? “当今太子行为不端,你们想的不是如何纠正他的行为使其走向正道,而是一心挂念自己的小命,生怕祸连自身! “我虽为小辈,敬佩的就该是我爷爷这般一心忠贞与天下的好臣民,而不是你们这样年纪一大把,还贪生怕死,浪费国家资源的肮脏!” 宓夏瑶三句话,句句咄咄逼人,每一句话都不留一点点情面,撕破这群老人虚假的面具。 最后她抱着礼盒,叫上大叔公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李府。 早在开始在李府门口见到段宏林,宓夏瑶就该清楚,这里是什么蛇鼠一窝的烂货东西。 而跟在她身后的大叔公稀里糊涂跟着晚辈上了马车,脑海里甚至还不受控制回忆着刚刚在正堂上那气势十足的现实话术。 “你……你!”大叔公被她震惊到了,等他反应过来,就要离开马车,企图回到李府去道歉。 宓夏瑶坐姿端正大齐,她看着大叔公气急败坏的样子,自己却十分镇定的坐在原处。 “回去作什么,再去看那种贪生怕死的老官的脸色?求人不如求己,他施舍的那点颜面,我宓夏瑶不需要。” 大叔公这回确实错愕地看着眼前这位小辈。 “再怎么样,那也是人脉不是……” “他刚刚那番话,宓家也没有这样的人脉朋友吧,见个面就是施舍了?还反过来嫌弃我们宓家现在是惹人嫌的存在,就这么一点,也没必要留什么好脸面了。 “就是爷爷在,他看到了,也不希望我们跟这种人同流合污。”宓夏瑶目光如炬地看着眼前大叔公。 刚刚李府那一幕着实把宓夏瑶气了够呛。 马车此刻晃晃悠悠的启动,而车厢内部,因为刚刚那句气势汹汹的话说出口,大叔公一路上都不曾说出别的话。 眼看着宓府的门口就快到了,宓夏瑶无声叹了一口气。 她好心的将手中的礼盒递给大叔公,小声说道:“小时候来京城的时候,阿瑶还记得爷爷当初是怎么呵护我的,如今爷爷受难,作为小辈,当然是要不顾一切去救爷爷。 “可是,求人不是什么人都求,有的人心眼天生就坏,他只想看我们卑微的样子,遇到这种人。我们就算在狼狈不堪,也要拿出该有的自尊,我们不能受委屈不是吗,大叔公。 “您放心,爷爷这边,我再想想法子。” 她软了声音,连哄带说道理的解释给大叔公听。 那大叔公摸到礼盒的沉重手感,又想到刚刚老三家姑娘抱着礼盒入的李府,心中一下顿悟了。 明白了老三姑娘的心意,大叔公心中隐动。 “你是个好孩子……” 第15章 整顿家业 将大叔公送到宓府门口后,马车又马不停蹄朝着另一个街道行驶过去。 随着马车停靠在一家店铺门口,宓夏瑶被宋巧搀扶着下了马车。 这件铺子正是昨天宋巧提及的那几家被霍霍的差不多的可怜铺子。 店铺内掌柜的听到动静,匆匆跑出来,见着眼熟之人,他神色一慌,连忙说道:“姑娘,是有什么事需要准备吗?” 宓夏瑶环顾店铺四周。 这家铺子原先是布料铺子,后来因为经营不善,再加上囤积的布料太多,店铺掌柜的擅自将剩余布料改成了成衣售卖。 成衣这个货物在大齐本来就不受人待见,自然而然这铺子就逐渐开始走下坡路。 与宓夏瑶在金州城看到的成衣铺子如出一辙的通病,货架上的衣服寥寥无几,要不是刻意走进来,根本不知道这儿售卖的都是些什么。 白瞎这铺子位置是街道最显眼的位置。 她要了几件成衣拿出来瞧了瞧,尽管这些衣服是掌柜的拿出来感觉最好的成衣。 但是光是手触摸的感觉,宓夏瑶都觉得这些成衣在这样的寒冬根本无法御寒。 更别说,在京城里花花大世界中,像这样朴素的成衣根本没有一点竞争力。 “这些衣服都太薄了,寒冬卖不出去,夏日长袖太热,压库存那么久都卖不出去,不想想原因的?” 宓夏瑶皱着眉头看着货架上那几件衣服,又忍不住对着掌柜的絮絮叨叨的。 那掌柜的自知理亏,本来想这么硬生生受着,可听到最后一句话要担当责任了。 他立马开口反驳道:“这些成衣原本不是我的主意,是宓二爷说的……他说这些布料与其烂在库房里,不如做成成衣,咱也不敢得罪宓二爷,就奉二爷的意思将这些布料改成成衣,挂了出来。” 掌柜的解释的话,放在宓夏瑶耳朵里,无疑是苍白解释。 她眼神冷冽的看着掌柜的。 明明外表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可偏偏周身有着说一不二的威严架势。 掌柜的说话的声音是越来越小了,“那成衣改好以后,宓二爷就拿走了好几件……” 宓夏瑶听到这话,被气笑了,“二叔公带走了,没有记账上?” “这……哪儿敢。”掌柜的缩了缩脑袋。 宓夏瑶神色微变,“哪儿敢?店铺因为他亏损了那么多好布料,留下来的成衣,他拿走几件后面的库存就不管死活了?!你也是做生意的人,这点道理都不懂?” 她将手中的成衣丢回架子上,掌柜的这一会儿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怒气冲冲的氛围上升一点的冰点,没人开口说话,氛围就这么僵在这里。 窒息的感觉停留在掌柜的脑袋顶部,就当掌柜的脑海里飞快转动想着怎么讨好这个不好说话的姑娘主子。 宓夏瑶扭头对着宋巧叮嘱道:“走一下流程,这铺子也没什么好留的了,把外面挂着的牌匾撤了。” 铺子很显然已经烂的进骨子里了,就算整改也改不出什么花儿来。 掌柜的听到这话,神情惶恐不安的看向面前这位姑娘主子。 “念你打理铺子也有一段时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会亏待你的。” 宓夏瑶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随即又对着身旁宋巧叮嘱道:“去置办一些树皮、皮纸一类的塞进衣服里,加厚这些长袖的衣裳,做一批厚点的衣服屯着。” 掌柜的听到自己丢了饭碗,当即面色土灰的坐在店铺地面上,而宋巧动作利落,直接走到店铺后面找到库房开始盘点。 —— 寒冬下的雪是越来越大了,宓夏瑶这段时间整改店铺的同时,也借机在变卖嫁妆,折成银两,再送去牢狱前去打点。 她企图想入牢狱内部探望爷爷,可是内部的牢狱监狱长难以接近,更别说给钱打点。 但来到京城这么多天,却始终找不到一个突破口。 不得已,宓夏瑶又回到宓府本家,想跟那些叔公们商讨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对策。 正当她踏入宓府院里头,就看见不少下人们抱着盘缠到处乱跑,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能在宓家内部看到这种场面,宓夏瑶愣了一下,很快心里就推断出了预计会发生的事情。 上辈子正是因为爷爷入狱后,宓家没了主心骨,又处处碰到像李府那种看他们狼狈笑话的人。 逐渐宓家便散如一盘散沙,吹一吹很快就散了。 预估了一下时间,在这个节骨眼前后,应当是宓氏分家风波在即了。 她快步走到正厅,果不其然,就见着那几个叔公,各个手里都拿着不同分割财产的白纸黑字。 “我为这个家付出最多了!公账不平,不都是靠我来摆平的,如今分家,理应我分的更多一点!” 宓二爷扯着嗓子,很显然是吵过一次架了,脸红脖子粗的开始争取自己的特权。 大叔公坐在中央,满脸疲惫之意看着这些手足争吵的样子。 宓老四则扯着宓二爷,对着大叔公说道:“劝劝二哥啊!爹肯定不想我们这一家就这么散了的。” 场面一时混乱不堪,宓夏瑶踏入屋内时,宓二爷快要跟劝架的老四开始吵起来了。 “吵什么吵!当着人小辈的面,你们也不嫌丢人!” 大叔公疲惫抬头时,见着迎面走来的宓夏瑶,当即呵斥了一声。 大哥的权威尚在,扭打在一起的两个叔公就此收手。 只是宓二爷看见来者是宓夏瑶时,脸色依旧不见好转,甚至还阴恻恻地说道了一句,“老三家最不缺钱了,这个时候让这个女儿过来,不就是想借她的眼来看我们的笑话。” “够了老二!”大叔公听到这话,又呵斥了一声。 宓夏瑶看了一眼二叔公。 她家在京城留下的那几家要死不活的铺子能活成如今的样子,都离不开宓二叔一手造成的。 如今他却反过来开始针对她,丝毫没有吃人手短的样子。 能有这样白眼狼一般存在的叔公,宓夏瑶习以为常的掠过对方。 现在还不是收拾这个二叔公的时候。 第16章 叔公们的阴谋 前厅闹剧没头没尾的结束了,大叔公把宓夏瑶叫到隔壁厢房。 叔侄二人面对面而坐,她则让宋巧将准备好折现的银两放到桌上。 “果真还是患难见真情,小辈里有你这样一心救父亲的人,我宓家这些年培养小辈就算有回报了。” 大叔公语重心长的话听得宓夏瑶心中冷笑一声。 表面客套的话谁不会讲,她可不是那种需要被人拍马屁的人。 “大叔公可别这么说,要小辈们只有我一个人一心为了爷爷,那才叫心寒。” 她一如既往的将话说的血淋淋的。 她这边话音刚落下,大叔公的脸色就肉眼可见的挂相了。 屋内正陷入尴尬接不上话的环境中,大叔公轻咳几声,“上回见着小段了,他如今成了礼部司务。人家虽然是个小官,但到底也是在朝堂上的,说不定能帮帮咱们,出个招。”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暗示宓夏瑶要不给段宏林低个头。 她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大叔公。 “好歹也是多年夫妻不是,床头吵架总该床尾和才对。”大叔公尴尬的咳了一声。 “大叔公,这银两我核算过了,能给牢狱里所有人差不多小几两银子打点,我这几天已然调查出几个说不定能伸出援手的人,待我……” “老三他姑娘,你这样做事未免有些太决绝了吧?!” 宓夏瑶话音还没彻底落下,外面中气十足的声音贯穿整个院子。 紧接着,就见到宓二爷推门闯了进来,怒目圆睁的看着座位上的小辈。 大叔公茫然的站起身子,开口相劝,“有什么事好好说,咱们都是一家人。” “你停用了布庄?是不是!”宓二爷指着宓夏瑶的鼻头质问。 他说的布庄正是前几日宓夏瑶带宋巧把库存的成衣全都加厚备用的那家店铺。 看着亲戚歇斯底里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那布庄是宓二爷名下的。 被咄咄逼人的宓夏瑶,丝毫不慌乱,她甚至还悠闲的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嗓子。 “布庄经营不善,他是我父亲名下的铺子,我作为我父亲的亲身女儿,当然有权利置办它。 “二叔这是怎么了?” 宓夏瑶明知故问,明媚的面庞带着得体的微笑,竟让人一时找不出错处。 大叔公不知其中原委,看了看二弟,又看了看侄女,竟一时不知道该劝架谁。 宓二爷被她这坦荡的样子实打实的憋了一口气。 “那布庄,我是有别的打算要置办的,你为什么不同长辈商量一声!?你个小辈,眼里还有我等长辈在眼中吗?! “我看你,就分明是跟婆家的人起了矛盾,想来京城找我们撑腰,最后看唯一给你撑腰的人不在了,你就想着在京城中为所欲为了是吧?!” 宓二爷恼怒起来,话不过脑便是一顿谩骂。 “老二!”大叔公听得眼皮一跳。 这些日子里,他是实打实看到宓夏瑶为了打点牢狱里的狱长们,忙前忙后凑钱的样子。 享受到小辈替他分忧的快乐,要这个节骨眼上宓夏瑶被老二给骂走了。 他可拿不出那么多钱出来打点狱长们。 父亲的命是重要,可是他也有自己的家庭。 孰轻孰重,他已经在这几天悄悄做了选择了。 “你们这其中必然是有误会在里面的,大家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误会,咱们坐下来好好聊开就是了,有什么生意需要跟家人翻脸的?!” 大叔公拉着宓二爷的胳膊,企图坐下来。 宓二爷一下子就甩开了对方的手,气急败坏对着大叔公说道:“上回我同你说的那单生意,如今被这个好侄女毁的一干二净的!” “跟那位贵人做的!?”大叔公错愕的反问。 宓夏瑶看着面前两个叔公说话跟打哑谜一样。 很快大叔公的脸色也是一变,他扭头看向宓夏瑶,斟酌再三说道:“阿瑶,这事儿确实是你的不是,做这么大的决定,怎么不先跟我们长辈商量一下?” 这样一个快速翻脸的样子,宓夏瑶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只是冷笑了一声。 她岂会不知道布庄里暗地里做的是什么勾当。 宓二爷上辈子贪她父亲京城铺子多时,便故意顶着布庄当家的名号,去跟一个世家去打交道。 表面看着像是做正常布庄生意,背地里是帮着世家人处理那些不入主流的银两的。 这种危险的行为,他们不用自己的铺子,却偏偏用她父亲名下的铺子来做这种生意。 上辈子的父亲,就因此被缴走大部分的资产,尔后一蹶不振,甚至还被人污蔑,尸骨无存。 她的父亲能走到那一步,路程上都有他们从中作梗! 她回到京城第一件事除却救爷爷,就是处理这个肮脏的肿瘤。 动了这群亲戚的蛋糕,那真是不好意思了。 “我还是那句话,这铺子是我父亲名下的,我作为他的直系子嗣处理铺子,理所当然。” 她坦荡又理直气壮的话,狠狠的堵死这两个心虚的叔公们。 宓二爷才不管什么救父亲,冤大头给钱的事情。他如今没了顶头的布庄,还怎么跟世家合作!? “一个女孩子家家,出去谈生意做事儿,你不嫌丢脸,我还嫌弃!”宓二爷使出杀手锏。 他企图拿女戒来束缚宓夏瑶。 但宓夏瑶可不是脸皮薄的小姑娘了,她从容的站起身子来,看向大叔公,勾唇冷笑道:“大叔公,这钱就放在这儿了,刚刚的话我也说的很清楚了。” 随后,她看也不看气的脸色都快成猪肝色的宓二爷,转身就走出宓府。 就当她前脚上了马车,后脚在宓府的宓二爷阴沉着脸色。 “区区小辈,敢无视我!?” 大叔公这边左右为难,他欲言又止了许久,最后无能的叹了一口气。 这边,宓夏瑶的马车刚走上大道上,就有一辆更加华丽的马车堵住了她的去路。 宋巧下了马车又上来,转告给她,“夫人,是一位大人物拦了咱的去路,他们不愿意自报姓名,非要咱们跟着他的马车先行一段路……” 第17章 他回来了 宓夏瑶短暂犹豫了片刻,随后让车夫驱车跟随。 那辆华丽的马车带着宓夏瑶来到一个简朴的宅院门口。 她下了马车,想要目睹那马车上下来的会是谁。 却没料到,车夫毫不犹豫的把马车直径驱车离去,同一时刻,简朴的宅院被人推开房门。 那位年近五十岁的老管家,满脸善意地看向宓夏瑶,并侧身示意她进入。 “我家主子等候姑娘多时了。” 能在京城中唤她姑娘的人,不多。 必然是陌生与她的。 能有陌生人主动找到她,这不是上辈子遇到的事情。 她心中罕见紧张几分,最后还是跟着那位管家入了府邸。 穿过一个长廊,绕过前厅,径直来到一个后庭里,这儿的建筑风格与外头简朴的风格,背道相驰。 奢侈的摆设,处处炫耀该宅院主人有多富贵。 走进屋内,主位上一道珠帘遮掩了她的尊荣。 “你就是宓家姑娘?” “民妇宓夏瑶。”她沉稳的自报姓名。 主位上的女人轻声笑了笑,“我的探子告知我,你最近在调查不少京中皇室子嗣,三皇子、太子还有本宫,你都有尝试了解。 “小姑娘,胆子倒是挺大的,敢在天子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儿。” 这话说到这里,要宓夏瑶还猜不出对方是什么身份,那她当真白活了。 “民女见过永宁长公主。” 永宁长公主,老皇帝的姊妹,在京城中身份地位不简单。常年深居公主府,不曾会见任何人。 就是这样看似低调的长公主,在太子与三皇子斗个你死我活时,不知在哪儿找回来小贵妃之子,亲自扶持这个小皇子登基,成为永宁大长公主。 曾一时称霸朝中。 而宓夏瑶之所以敢在京城中调查她,便是故意引诱永宁长公主注意到她。 “民女乃文华殿大学士宓大人之孙女,因爷爷入狱,作为其子,应当想尽一切法子救爷爷与水火。” 她毫无保留的说出自己的想法,坦白了自己所作所为。 如此坦荡的样子,反倒让永宁长公主觉得有些意思。 珠帘后的女人站起身子,无声凝视对方许久后,笑着说道:“宓大人是个难得的忠臣,也是个最会教育的长辈,能有你这样的小辈想尽法子出招,挺好。” 宓夏瑶听到这儿,索性双膝跪下来,诚恳的跪地,扬声请求道:“民女恳求长公主,看在爷爷忠诚大齐半辈子的份上,救救我爷爷。” “本宫可没有能力救宓大人。”永宁长公主轻笑了一声。 仿佛对于别人水深火热的生活,她没有丝毫的同情和共情。 宓夏瑶头埋的更深了,“求长公主!” “啧。”永宁长公主轻啧一声,似乎对这样固执的小辈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 她很快扬声对着侧房的人说道:“阿渊,这可是你恩师的亲孙女,人家都这样求本宫了,你就没有一点心软的?” 永宁长公主的话音刚落下,珠帘就碰撞起来,紧接着宓夏瑶感觉头顶一阵风。 等她抬起头来,就看见一个身高修长,身着湛蓝锦衣的男人,单手背在身后,站在她面前。 是裴星渊。 她很快皱起眉头来。 想起当初刚回宓府时,那些叔公们讨伐这个白眼狼说的话,宓夏瑶警惕之心骤起。 她也不跪在地上了,徒自站起身来看向珠帘后那个女人。 “殿下是什么意思?您如今邀请我到这儿来,便是来看宓家养出来的白眼狼的?” 她冷冽毫无波澜的声音,暴露出她心中隐隐发怒的情绪。 珠帘后的女人啊了一声,“阿渊,看来你们之间是有什么误会在里面。” 宓夏瑶今日一天听到了两次“误会”。她对这个词着实有些厌恶了。 裴星渊听到她说的这番话,有些哭笑不得地抬手作揖。 “臣本想着过段日子,待师父的事情得到解决再与她说的。臣没想到,您今日就带她来了。” 宓夏瑶:“……”好一个圈套。 永宁长公主轻哼一声,“本宫若是今日不带她来,她明日就能摸到本宫的公主府了。” 裴星渊听到这句话,倒是有些意外的扭头看向身旁宓夏瑶。 当事人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她说的不假,宓夏瑶确实有准备明日准备厚礼上门去见永宁长公主的。 两人自唐州一别后,便没有过多的交流。这是裴星渊半个月以后,再一次看见宓夏瑶。 女人这半个月为了宓大人前后奔波,又为了清理布庄上各种难缠的眼线,忙碌的眼尾都能看出疲惫之意。 他看在眼中记在心上。 “行了,本宫只是牵线搭桥的,”永宁长公主倒是会分辨氛围,“宓家姑娘,本宫如今确实是帮不上你的忙,能帮你的人,就站在你跟前。 “得了,本宫也不耽误你们两个人商谈了。” 说罢,永宁长公主侧身离开了这间屋子。 这回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裴星渊抬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他试图吸引宓夏瑶看自己。 可对方还沉浸在白眼狼的愤怒之中,根本不想理他。 不得已之下,裴星渊只能坦白说了。 “在荆州城那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就认出来你了,咳……我原以为你也记起我了……” 男人磕磕巴巴的说着什么。 他在外头是出了名的跋扈嚣张,哪有现在这样不知所措的。 若是他的属下们在现场,恐怕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宓夏瑶不想听这些无关重要的内容,她果断的打断了对方说的话。 “当年我爷爷倾尽终身的经验传授于你,你便是这般报答我爷爷的?”她单刀直入、直击对方的痛点。 裴星渊当场噎在原地。 他干咳一声,“没想到几天没见,你还是这么爱噎人。” “你老实回答我,你投入太子党,把我爷爷摆在何处,你有什么资格喊我爷爷叫师父?” “我投入太子党,是有我的苦衷的。当初入太子党,我事先跟师父提前报备过的。 “师父落狱,是在我从京城前往荆州城的路上发生的,我根本来不及庇护,事情就发生了。 “我现在这不是紧赶慢赶,赶回京中,想法子救我师父吗?” 裴星渊见她误会,一股脑的说出其中缘由。 第18章 我听你胡说八道 宓夏瑶被他这番话堵住了嘴。 她停顿片刻,僵硬的声音有了一丝软和。 “所以,你现在有新的法子救我爷爷了是吗?” “暂时还救不了。” 裴星渊声音也逐渐弱了下来。 宓夏瑶无言的看向他片刻,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拎着裙袂往外走。 这下是把裴星渊给弄急了。 “你听我把话说完。”他快步追上去,握住了她的手腕。 两个人罕见的肌肤接触,宓夏瑶下意识甩开对方。 一下子氛围又陷入尴尬的氛围。 但裴星渊无暇氛围,他一心解释道:“我是说眼下没法救,但不代表以后救不了。 “皇帝重病在榻,没有人能震住太子,我也有别的计划要实行。 “不若这样,我们再来做个合作?” 宓夏瑶站在原地,半眯着美眸看着眼前男人。 他身上秘密好多。 “什么?”宓夏瑶想听他还能胡说八道什么。 裴星渊索性堵住了她的去路,站在她的面前。 “我们合作,年后我把师父一定救出来;而你……” “救爷爷,虽不是你必然去做的事,但在你最困难的时候,是我爷爷伸手援手来帮你渡过难关的,你如今这番话的意思,是觉得这是合作?” 宓夏瑶听到这里,冷笑一声打断了对方胡言乱语。 她思绪清醒的看着眼前男人,倒退一步,那姣媚的容貌里带着几分轻蔑。 “裴大人好大的脸面,是我宓家高攀你了。” 话音落下,宓夏瑶错开一步,与他擦肩而过,头也不回的就往外走。 她那番话是把裴星渊杀了个措手不及,他转身还想去纠缠于她。 一旁厢房永宁长公主轻笑着出来,拦住了裴星渊的去路。 “阿渊,她如今陷入的逻辑与你不是同一层,你再这么穷追不舍,你们两个人之间的误会会越来越大的。” 裴星渊无可奈何地看着宓夏瑶坦荡飒朗的背影,他有些烦躁。 —— 宓夏瑶这厢气冲冲的走出宅院,坐上马车后,不是回的院子,而是径直去到布庄。 在气裴星渊的同时,宓夏瑶想起来在宓府宓二爷那一看不是什么好东西的人,定然憋着什么坏心眼。 她得赶回布庄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异样。 就当她的马车驱车至店铺前,果真看见几个人围着铺子门口嚷嚷着什么。 下了马车后,围着店铺门口的群众其中一人看见她,乌泱泱都围了上来。 她困在马车旁,每走一步,都有男人恶意靠上来,让她不得不退一步。 “诸位有话好好说,若是我铺子做错的事情,我既作为这家铺子的当家人,绝不会占各位一分便宜!” 她扬声呵止这群人的躁动。 但这群人很显然是受人嘱托了,他们非但不冷静,反而越闹越凶。 宓夏瑶站在人群中央,就听见其中一个人嚎道:“你衣服质量太差!还钱给我们!” 层次不齐的讨伐声音,扰乱了清晰度,但宓夏瑶还是敏锐的抓捕到这句话。 “我的店铺常年无客,何时出售给你的衣服了?!货物对账,若不是我们店铺出的衣裳,我也决计不会认下这种糊涂账。” 街道上,一群人围着一辆马车,属实扎眼。 就在这群人熙熙攘攘,没有一个人愿意听宓夏瑶说话,而她被吵到几乎崩溃之时。 马蹄声径直踢踏而来,而那群拿钱办事的群众说到底还是怕死,纷纷退让开来。 骑黑马于马背上的男人,圆领锦袍,少年意气风发,他拽着缰绳,那双上扬带着十足攻击性的眼眸冷冷扫向这群闹事群众。 很快,冷冽的声音打断了这群人。 “当街闹事者,罚款银两,入狱三日,诸位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宓夏瑶顺势抬眸看向马背上那个男人。 冬日阳光虽弱,但也刺眼。男人逆光站在她面前,宓夏瑶只能瞧见对方腰间佩着一枚晶莹剔透的玉佩。 而那群闹事群众,纷纷反手指责是宓夏瑶处事不当。 “你们分明没有给我机会处理事务!”宓夏瑶皱起眉头,她也丝毫不柔弱,有话直说。 那群闹事群众顿了一下。 就在这个工夫,马背上的男人噢了一声,“原是商贩之间的争执,正巧了,撞到本官职责上了。” 宓夏瑶这边,趁着闹事群众被这个男人镇住的间隙,快步走到布庄门口。 身后是自家店铺,她心中多少稳了稳。 而那群闹事群众,似乎是铁了心要让宓夏瑶寸步难行,很快又围绕上来,吵着要她给出一个公道。 “你们家衣服质量不好,天天找不到人,你们这就是故意的吧?!” “就是就是!卖的都是什么残次品啊,这种衣服也好意思出售,你们这无良商家,都要过年了,还要赚我们老百姓的血汗钱!” 一个人吵吵,紧跟着一群人附和着。 整条街道都是他们反抗的声音,那些路过的路人见着布庄牌匾上的“悦来楼”,纷纷指指点点说着这家铺子的不是。 宋巧见大家伙对悦来楼牌匾碎碎念的样子,一下子着急起来。 “夫人,这可怎么是好,咱们刚挂上去的牌匾……” “莫慌,镇定。”宓夏瑶给宋巧一个安抚的眼神。 尔后,她看向围着店铺门口的这群人,眼中冷冽的狠意也越发果断。 这群拿钱办事的人,都不需要多想,她都知晓是谁派来的。 “诸位如若当真是从我悦来楼买的成衣,便把购买时间告诉我,我一一核对! “衣服不如发钗,它是会损耗的生活用品,若你购买的时长已久,还要拿着洗了无数次的衣服告诉我质量不好。 “对不起,我无可赔偿各位!” 宓夏瑶抬手示意所有人看向她。 女人声音本是柔弱的声调,但被这群人逼迫之下,她中气十足的呵斥着,反而多了几分女子的英气。 骑在马背上的男人,单手握着缰绳,目睹了宓夏瑶全程处理事务的样子。 他挑了挑眉尾,随即扭头看向不远处茶楼二楼的方向,好似在跟什么人对视。 第19章 再闹事就抓去牢里 闹事群众有人怒吼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造假?!” 宓夏瑶目光利落的投掷到说话的那个人身上。 那闹事者五官瞧着就不是善茬,眼尾更是有一个刀疤,看着不像是普通的老百姓。 “你不信任我,我也不信任你,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她目光如炬,好似要把人心中的心虚硬生生的揭开。 刀疤男眼神一晃,他生硬的要开口继续污蔑时,宓夏瑶却打断了对方。 “既然官家在现场,你们既然不肯配合我,那咱们走公吧。”她目光挪向马背上那个男人。 她姣媚的五官带着肆意的微笑,唇角微微勾起,将她精致的五官变得更加飒气。 “您说是吧,左通政大人。”她直白的念出对方的官位。 左通政荣元洲是没料到会有这样的场面,他难得短暂的卡顿了一下,才接话说道:“是这么一个理。” 刀疤男扭头看了一眼马背上那个男人,他是个混江湖的男人,哪里听得懂朝中官位是什么东西。 乍得一听左通政,以为是个什么小官。 刀疤男很是不满意地说道:“谁知道是不是你贿赂了别人来给你做公道,我就要你们给我一个答复!” 这番话说出口,骑在马背上的荣元洲一记阴狠的目光看向刀疤男。 大齐的官员最忌讳的就是贿赂二字。 他手中握着鞭子,径直指向那个刀疤男,“休要胡说!本官两袖清风,岂会被一个女商人给贿赂!” “那谁知道啊……”刀疤男偏偏不死心的还要顶嘴一句。 荣元洲眉头赫然皱紧。 而宓夏瑶看向那个刀疤男,“要我给你答复,但你偏偏不肯配合我,话我不会多说第二句,左通政大人,劳烦将这个不配合的人带走吧。 “我以实名举报这个人恶意栽赃我悦来楼。” 严谨的话术说出口,一来是杀鸡儆猴,警告其他闹事者;二来,是这个刀疤男看起来就很难搞,她是故意丢给左通政大人。 那个刀疤男也没想到宓夏瑶会出这一招。 毕竟,他跟老板商谈中,可没有说会去坐牢这件事啊!? 肉眼可见那个刀疤男慌张了起来,但宓夏瑶这边已经不顾那个刀疤男,而是看向其他人。 “其他人还有什么需要我对账对货的?” 这边荣元洲忍不了别人栽赃他被女商户贿赂一事,已经翻身下马,将刀疤男擒拿在原地。 其余闹事者见状,心中慌乱,生怕下一个被官家带走的是自己,纷纷摇头。 宓夏瑶冷笑了一声,“既然没有别的异议,我悦来楼绝不会被人这么随意贪污,诸位且等着我上至官府,给我悦来楼一个清白!” 这属实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当下,所有人的面色都是一僵,而这边宋巧送来册子,宓夏瑶随手抓住身边最近的一个人。 她冷脸质问道:“你叫什么,家在何处,何时购买我布庄的成衣?或是说,你买的是布庄数月前卖的布料?” 三四个问题说出口,被抓住的闹事者脸色一变。 没有一点担当的能力,很快脚底一软,就差跪在宓夏瑶面前了。 而其余群众,惯会看人眼色,见现在闹事风处于下处,不起眼的闹事人已经开溜了。 但今日这么一闹,悦来楼虽然被不少人注意到了,但名声说到底传的不好听。 她得趁着火热的时候,赶紧洗白悦来楼才是。 这边荣元洲擒拿了刀疤男以后,目光深深地看着布庄门口的宓夏瑶。 他来,本意是想跟宓夏瑶对话几句,但没想到一上来,对方就送给他一个业绩。 且眼下环境不适合对话,他只能擒压不安分的民众,一手牵着马,一手压着刀疤男走了。 在宓夏瑶的眼中,左通政大人就像是个欲言又止,但又无所事事的人一样。 处理完这一通乱糟事情,布庄门口重新恢复安静以后,宓夏瑶带着宋巧去街上置办了许多过寒冬用的生活用品后,便回到了院子里。 随后的几天时间里,宓夏瑶一边准备着改头换面的悦来楼出售的货物盘点,一边又在不停的盘算着,这偌大的京城里到底还有谁能帮上忙。 就在每天一日划掉计划册上一个名字的时候,外头一连下了数天大雪,外头已然寸步难行。 宋巧每日置办完事情回来,总要抱怨几句外头雪大的吓人。 “夫人,外头雪彻底堵住了大路,瞧着每家每户的人都派人出来扫雪了。”宋巧抖掉身上的残雪,推门对着屋内不知盘算什么的宓夏瑶说道。 宓夏瑶握笔的手停滞半空,很快她说道:“那咱们也出来去扫雪。” “顶着宓家的旗号吗?”宋巧问。 她摇摇头,“宓家有那几个叔公,用不着我。 “真正需要我的,是悦来楼。” 她这是打定主意要把悦来楼这个招牌推出去了。 宋巧和宓夏瑶收拾的差不多了,来到悦来楼所在的街道时,大道上厚雪堆积过多,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来铲店铺门口的积雪了。 这些天悦来楼招聘了不少新人过来,还不等宓夏瑶她们到,悦来楼新伙计就开始整齐铲雪。 有的商铺铲除自己铺子前积雪后就作罢了,还有的人想继续铲大道的,但是奈何人少,铲几下也都懒得动手了。 而宓夏瑶带着的悦来楼这一批人,却是大道上最亮眼的存在。 悦来楼的新伙计统一着装,嫩绿衣衫在厚雪堆里可以说是脱颖而出。 他们铲雪速度整齐划一,且互相合作速度快,很快悦来楼连接大道就被清扫出来。 铲至大道半路时,后头传来马蹄踢踏声。 宓夏瑶下意识扭头望过去,就看见明黄的布条飘逸在半空之中,乌泱泱的人群迎面走来。 她忙带着悦来楼的人让开,大队伍往前走,直至前头那披着明黄布的黑马停在她面前。 马背上一个男人吊儿郎当地说道:“你就是宓家那个到处找人救宓大学士那个人?” 太子秦桥俯视眼前垂首的女人头顶,他拿着马鞭朝着她下巴一抵。 只需轻轻用劲,女人的脸就被他挑了起来。 第20章 半夜偷摸溜过来 宓夏瑶的脸入了太子秦桥,对方眼中一闪惊喜。 她毫不犹豫的侧了头,躲开了那马鞭。 “没想到宓家还有这等姿色的女子。”秦桥摸了摸下巴。 说出来的话更是暧昧的让人不想去揣测。 宓夏瑶心中暗骂晦气,但表面却不打算接对方的话。 秦桥哼笑一声,“听闻你急于救爷爷,要本宫说,你不如从了我,我今晚就让你爷爷出狱如何?” 众目睽睽之下,一个当今太子,未来大齐的新帝,能说出这般轻佻的话。 可知,这大齐的未来有多堪忧。 宓夏瑶始终不肯说话,太子秦桥见状,扭头对身旁的人质问道:“嗯?宓家这女子是个哑巴?” 在太子身旁当谄媚狗的官员,连忙讨好着说道:“不曾听闻宓府有女是天生缺陷的。” 宓夏瑶:若是这大齐弑杀太子不用坐牢,她现在就想手刃了这条狗。 “那她为什么不回答本宫的话!?”秦桥耐心磨尽了,眼看着脾气就要发出来。 队伍里头一个男人骑着白马,悠哉悠哉地出来。 裴星渊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宓夏瑶,两人仿若不曾见过一般,他忽视她。 并对着太子恭敬的作揖,“殿下,臣正好有别的要事要报,前头已经等候多时了。” “噢?”太子秦桥很快就被吸引走了注意力。 这两人说话就跟打哑谜一般,太子秦桥也顾不上宓家这娇俏女,一甩马鞭往前冲了过去。 后头的队伍乌泱泱的开始前进。 裴星渊拽着缰绳俯视看着宓夏瑶一眼,但二人不曾对话,他也掠过了宓夏瑶。 这是自他们二人在长公主那儿吵了一架以后,第一次见面。 看着大部队逐渐离开这条大街,宓夏瑶早早就站起身子,冷眼看着队伍的末尾。 宋巧在一旁脸色惨白的看向她家夫人。 “夫人……”她欲言又止之下,被宓夏瑶一个眼神压制住了话。 刚刚大部队走过去,大道上的积雪被踩平了不少。 她们重新回到悦来楼,在后屋内,宋巧不安的开口:“夫人,被太子盯上可不是好事。” “我要能想起来今天太子他们要去城头,就不会出这个门了。” 她此刻也陷入懊恼之中。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后悔也来不及了。如今她能做的,就是赶紧强大起来,让太子吞无可吞。 这偌大的大雪,一连好几天的雪路堵塞,城外的粮食进不来,城内的粮食分配不均,街道上一连好几日都能看到有人在到处觅食。 悦来楼在此刻顶着风雪开门,将那些陈年旧成衣加塞了低成本防寒用的,以最便宜,甚至穷人咬咬牙都能买的价格,每日十多件的往外出售。 虽不能让人饱腹,但至少能抵御寒冬挨过这冬天。 一时之间,这悦来楼的名声是越来越响,救济贫穷之人,接地气的招牌是越打越响亮了。 后来京城贫民窟里人人都歌颂悦来楼的当家人是转世菩萨,好人心肠。 秉着上次偶遇到太子秦桥的意外,宓夏瑶这几日都不曾出门,甚至给钱至宓府都是让人转送过去。 只是这回送钱回来的宋巧,手里拿着折贴进到里屋。 宓夏瑶怀里正抱着小孩儿,喂他吃着米糊。自回到京城后,她便没有带着小孩出过门,忙了那么多天,最近好不容易闲下来带带孩子。 宋巧的折贴却打断了她的悠闲。 “宫中在这个节骨眼开宴会?”宓夏瑶声调微微抬高了些许。 这听起来实在是太荒唐了。 城中都因为寒雪,吃不饱穿不暖的,宫里却要在这个节骨眼玩乐。 “是,宓府那边的人让奴婢转告说,宫中点了名让您也进宫去……” 这话不用想都知道是谁点的名。 这入宫就跟入鸿门宴一样。 宓夏瑶咬着下唇沉思了许久,她抱起床榻上的小孩儿,在屋内徘徊走了几步。 “夫人,这宴会咱们是非去不行吗?” 宋巧皱着眉头问道。 怀中的小孩儿感受到熟悉的怀抱,他伸出手来,晃晃悠悠抓住了宓夏瑶的头发。 小孩哪有什么力道之分,他扯的宓夏瑶头皮一疼。 而这一疼,就让她立马想起一个人来。 “既是宫里人钦点的,逃是逃不掉了。眼下只有一个办法了。”她看着怀中不安分的小孩。 宋巧见夫人脸上乌云散开的样子,她忍不住好奇起来。 “备上马车……啊不,我现在出趟门。” 她一边说着,一边给小孩套上厚厚的衣裳,确保不会被冻住以后,她便带着宋巧,以及府上几个孔武有力的婆子出门了。 她不往小巷子走,偏偏就要挑着最宽敞的大路晃荡着。 遇到熟人,她抱着婴儿也不躲藏,大大方方的承认怀中的孩子确实是她宓夏瑶的。 熟人见状,神色诧异,但碍于面子上的好奇,谁也不敢说多质问什么。 就这样,宓夏瑶抱着小孩在京城走了一圈,不到片刻的工夫,京城上下都流传宓家有女已有孩子。 这个消息一出来,很快就传进了各个贵人耳朵里。 是夜,宓夏瑶的院中当即就出现了一个意料之中的人。 “你入京的时候藏着这个孩子,怎么现在就舍得把他带出去了?” 裴星渊就直接坐在她房门口的栏杆上,大大咧咧的扬声质问屋内的人。 屋里的孩童哭嚎着,宓夏瑶哄不定,只能推开房门喊隔壁乳娘带带孩子。 可这么一推,就猝不及防跟裴星渊对上了眼。 “我公布他,自然是有我的用意。” “你想拿孩子当挡箭牌,故意让他知道你是有夫之妇?” “是又怎样。” 宓夏瑶与裴星渊谁也不提那个男人的名字,却都知道对方在讲的是谁。 男人轻笑了一声,“他的胃口可不定,看上了,就算你是贵人身边的女人,也一样敢抢。” “噢?是吗,如果是大理寺左少卿的女人,他也敢动手的?” 裴星渊开始以为自己听岔了,正想反讽回去。 俊朗的笑意僵持在脸上,很快那双上扬的丹凤眸眼中一闪罕见的错愕。 第21章 成年人的来回拉扯 “我什么时候有女人了,爷这辈子洁身自好,就没有女人这个说法。” 裴星渊皱了皱眉头,但掩藏不住他深眸底部隐隐而生的笑意。 宓夏瑶瞥了一眼裴星渊,她双手环胸站在他面前。 “先前是我态度不好,一时气在头上。” 但这并不能证明,她能原谅他加入太子阵营。 裴星渊翘着二郎腿坐在栏杆上,他抬了抬下颚,听着对方柔柔弱弱的道歉。 男人脸上的笑意逐渐加深。 “我回去以后就想通了,我想与裴大人再做一个合作。” 裴大人三个字说出口,裴星渊刚刚还上扬的笑意,这一会淡了下去。 “你要同我做什么合作?”男人声调平缓。 宓夏瑶想也不想,她直接摊开说明了。 “我父亲在青州也是数一数二的富商,我宓家如今在京城虽然群龙无首,但压死的骆驼总比马大,宓家嫡长子的儿子,预备入内阁,未来便是辅佐陛下的左膀右臂,与你合作,这还不够?” “你本意不是要护宓氏平安吗?如今又要把他们都拉进来?” 裴星渊挑了挑眉尾,一针见血的戳破她的谎话。 可宓夏瑶丝毫不心慌意乱,她甚至还镇定的反驳,“我原本是想要远离的,那日不也是被迫卷入这场腥风血雨之中吗?” 她说的,那日扫雪偶遇太子秦桥的事情。 果然,这个事儿提出来,裴星渊的神色顿时凝重起来。 “怎么样,这个合作,你要不要跟我们做?”宓夏瑶重新将话题扯回来,再一次逼问他。 如今在京中,既然不能明哲保身,那就要趁着这摊浑水还不够浑浊的时候,先进去。 亲自搅乱总比被迫沉底要好得多。 裴星渊半眯着丹凤眸,似乎要看透眼前这个女人。 “我这儿有什么能让你贪图的。”他沉声反问。 宓夏瑶依靠在门框上,她上下打量了一眼裴星渊的浑身,勾唇笑了笑。 见她神色暧昧且不语,裴星渊下意识将翘起的二郎腿放下来,正襟危坐在栏杆上。 “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家,被恶霸盯上,那自然是得赶紧找一棵大树成荫的啦。”她轻声细语地说着。 饶是如此,在屋内哄小孩的乳娘偷听了半宿,忍不住抬头瞄了一眼门口那对男女。 裴星渊视觉敏锐地瞪了过去。 乳娘见状,连忙收回目光。 他赫然站起身子来,伸手握住宓夏瑶的手腕,将她半虚拢入怀中,另外一只手利落的将房门关严实。 确保屋内的人看不见他们,他才松开对方。 宓夏瑶被他这套动作整的有点不知所措。 片刻以后,就听见男人低沉的声音回应她,“京城里的纷乱,不是你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 “可我偏要入。”她若不主动出击,那些贪狼就会不顾亲情、旧意把她扒皮吞骨。 裴星渊垂眸对上女人执着且坚定的目光。 屋内昏暗的烛光落在女人面孔上,将她精致娇媚的五官衬的更加勾人心魄。 裴星渊眼神微闪,低沉的嗓音竟然难得带着几分沙哑,“你想让我做什么。” 他这话说的有点奇怪,什么叫她想让他做什么。 宓夏瑶轻笑一声,她反而眨了眨双眼,抬眸对上那双丹凤眸。 她不回答对方的问题,反声质问道:“你对我的感情不一样,为什么?” 男人都是睡一夜以后心思都会有微妙变化的人吗? 宓夏瑶实在不明白,自从那意外一夜之后,他为什么老是选择迁就她。 他似乎能预料到她会说这种话,竟然意外的回复的很是自然,“谦让女人,是我裴家的优良传统。” “别的女人你也谦让?” “那就要看看,她口齿伶不伶俐了。” 她皱起眉头,表示不理解这话的意思,“这是什么歪道理。” 裴星渊轻咳一声,将话题重新拉回先前的话题上。 “你用宓家的钱跟我做交易,是想从我这里等价换取什么?” 见对方诚心要跟自己合作,宓夏瑶也不逗弄他了。 “我要你。” 她轻念这三个字,在男人心尖上狠狠撞出一个窟窿来。 裴星渊罕见的感觉到自己呼吸一滞的感觉,就当他心中飞快思索要怎么应对她说的话。 对方却话锋一转,“你这大理寺左少卿的身份,我要你跟我对外的关系绑的死死的。” “什么?”他下意识反问。 宓夏瑶这个时候反攻为主,抬手亲昵的为他整理衣襟,那双明亮的眸子此刻笑如月牙。 “半个月前我们的合作关系互调一下,我宓家的财力可以给你撑腰让你在京中更方便做事,而我需要利用你在京城的官职地位庇佑我宓家安危。” 裴星渊见是他误会了那三个字,一时之间,心里是压抑不住的低落。 他不死心的说道:“就这?” “不止呢。”宓夏瑶此刻笑的像个狐狸。 这几句对话,她能轻而易举拿捏他的情绪,宓夏瑶察觉到这一点,笑意更深了。 “我屋里那孩子,未来得喊你父亲呢。” 裴星渊下意识扭头看向紧闭的房门,“?” 他脑海里立刻想起一个人的面容,一想到那孩子要喊自己父亲,他那好看的剑眉紧紧皱在一起。 “你我不牵扯一个孩子,对外怎么能相信我俩有一腿。” 宓夏瑶搭在他锁骨的手逐渐加重力道,裴星渊下意识抬手握紧她的手腕。 两个人重新对上视线。 他停顿了片刻,“你能暗地里快速调动上千两的钱吗?” 这话说的有点不找头脑,宓夏瑶心中觉得怪异,但表面她利落的回应:“这有何难,给我三个月的时间,我给你三倍的钱任你调用,但前提是,我必须看到我爷爷。” 男人眼眸一深,看向她的目光幽深莫测,“成交。” 之后,宓夏瑶便亲自目睹那个男人翻墙离开,后脚宋巧便站在她身边,忧愁地看着她家夫人。 “京城里段家人还在,咱们要是跟裴大人走的这么亲近,他们不得气死?” 宓夏瑶若有所思的望着天,听到这句话,勾了勾唇,眸中笑意加深了许多。 “不然我为什么挑裴星渊来合作?” 第22章 不合时宜的宴会 宫中特地设立宴会的未央宫内,灯火通明,暖气充斥偌大的空间。 受邀而来的都是京城中地位颇高且有声望的大姓世家。 宓家与这一群人堆中,反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主要是前不久,宓家的顶梁柱,文华殿大学士宓大人因惹恼了太子殿下,关入牢狱之中。 宓家于京城世家中也逐渐变得尴尬。 但大家似乎谁也没想到,今日这个宴会,宓家竟然也在受邀名单之中。 “东宫那位不会看上宓家那位姑娘了吧?” 那日跟着太子身边的官员却是知道内情的,他与同僚忍不住交谈。 他们的目光齐刷刷看向人群中对着世家迎面微笑的宓家嫡长子,眼中都是唏嘘一片的同情以及怜悯。 “你这些天没在城中听说过吗,宓家那个姑娘是个和离过的离妇,还带着拖油瓶呢。” “还有这事儿?!”那人有些错愕。 他心想着宓家那姑娘看着怪年轻的,应当还是个待字闺阁的姑娘家。 “但也有人传,那离妇的孩子不是前夫的。” 这个角落里大家窸窸窣窣聊着近日当红的宓家八卦。 这边,宓夏瑶站在未央宫前院内,她面前被一个头戴金簪,身穿华丽宫装的女人堵住了去路。 她今日参宴穿得是一袭嫩绿对襟罗裙,外头罩着白绒镶边的披风,衬得她肌肤白里透红,容貌越发精致。 与宫装女人对比之下,两人皆是不同风姿的美人。 “你便是宓家那个和离妇?” 女人高傲地抬起下颚,几乎是俯视着她。 她能看出宫装女人的不屑,目光落至女人发髻上那一支金簪步摇,心中便确认了这个女人的身份。 “臣女见过贵嫔娘娘。” 她从容的道出对方的身份,倒是让萧贵嫔眼底一闪诧异。 萧贵嫔心中对宓夏瑶反倒是警惕之心骤起。 “太子同你说过我?” 宓夏瑶朝萧贵嫔又行一礼,“贵嫔娘娘贵人之相,臣女想不认识也难。” “油嘴滑舌!我可警告你,你敢打东宫后院的主意,我就让你在这京城难以立足!” 萧贵嫔是出了名的身姿玲珑有致。 说的直白接地气一点,就是胸大无脑,但偏偏又要仗着太子秦桥对她独一份的宠爱,恃宠而骄的女人。 这种人,出手决绝但也漏洞百出,难缠也难甩。 宓夏瑶眼下没心思跟这种没营养的人斗心机,她刚刚想给萧贵嫔一个台阶下。 谁知对方压根就不领她的情。 反而满身反刺,不痛不痒的警告她一句,气质昂扬的进了未央宫。 萧贵嫔前脚刚进去,后脚裴星渊甩着腰间玉佩,步伐随和的站到她身边。 “都在我身边当接龙人呢?”宓夏瑶实在是忍不住了,对着裴星渊抱怨了一句。 他丹凤眸瞥了一眼那摇曳背影的萧贵嫔,扯了扯唇角,冷峻的神情带着些许无奈。 “你算今天宴会当红人物了,那殿里的人指不定在讨论你。” 他顺势扬了扬下颚,示意宓夏瑶看看殿内那群张望八卦一双双眼睛。 她娴熟的掠过那些炙热的目光,“本来就是鸿门宴。” “今儿跟着小爷我走?”他看她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由得问道。 “没到时机,不着急。” 宓夏瑶反过来安抚裴星渊。 搞这一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裴星渊迫切的想要展现一样。 男人被她这淡定从容的样子气笑了,“成,那小爷今儿就不管你了。” 说罢,他径直往未央殿里头走过去。 宓夏瑶过了片刻才入座,还没把板凳坐热,外头一阵躁动声响起,就见明黄幔帐的仪仗走进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皇帝驾到了。 太子秦桥踏入未央宫后,第一眼瞧见的不是主位上的宠妃,而是在人群中一眼就锁定了宓夏瑶的位置。 她顺着人群俯身行礼,都不需要刻意抬头,都能感受到那道炙热的目光。 太子秦桥舌尖顶了顶后牙槽,闷笑了一声,步伐不带停歇的走到主位上。 他在主位上说着荒唐的话,让诸位今日吃好玩好。 太子越是这般荒唐行事,外头百姓鲜明对比就让宓夏瑶对这个太子觉得厌恶。 “殿下,大齐民风开放,但也不是人人可放得开的,”萧贵嫔举着酒杯对着太子秦桥说道,“臣妾可是听人说过,有的人还未和离之时,就怀了他人的孩子,按照大齐律法,这种人当数沉塘才是。” 她朗声说着的每字每句,看似没有提及宓夏瑶,但句句描述都是她。 知晓内情的人面面相觑,脸色都不大好看。 裴星渊手中捻着酒杯,听到这句话,丹凤眸阴沉地投掷到萧贵嫔身上。 唯独当事人却镇定地坐在位置上。 太子秦桥干笑了一声,还没开口说话,萧贵嫔这边直接点人名了。 “宓家姑娘,我说的对吗?” 宓家来的人,除了大叔公就只有宓夏瑶了。 萧贵嫔在这里点的人,除了宓夏瑶就没有别人了。 当即,未央宫里的人齐刷刷看向端坐在位置上的女人。 就见女人一身嫩绿衣裳,对比刚刚萧贵嫔说的话,有的人隐约能看到那个大冤种头顶的绿草地。 宓夏瑶仰头看向主位上那个满脸嚣张得意的萧贵嫔。 她没有被揭穿的恼羞成怒,相反,她开口说话不徐不疾的样子,做足了京城世家姑娘该有的做派。 “娘娘熟读大齐律法,当真是好事。” 不冷不热的一句话,将萧贵嫔架在一个尴尬的位置。 “但娘娘也只是听说一二,有些事总要眼见为实,耳听未必是真的。” 她清朗的声音在未央宫中格外轻盈,甚至字字句句都在回怼刚刚萧贵嫔说的话。 当着各个世家的面前,宓夏瑶实打实立下了口齿伶俐的一个形象。 而坐在她身旁的大叔公脸色是肉眼可见的沉了下去。 但大殿人多眼杂,他不敢多说凭空生出是非。 一时之间,大殿陷入诡异的安静。 萧贵嫔脸色不太好、太子秦桥不开口,就没有人敢接话了。 就在这个节骨眼,大殿门口又是一个贵人从容不迫地迈步走进来。 “本宫就说这未央宫怎的这般热闹。” 第23章 怎么跟美人说话的 永宁长公主能出现在未央宫,是太子秦桥意料之外的人。 他先是看了一眼人群中的宓夏瑶,最后才站起来去迎皇姑姑。 就当太子与永宁长公主互相说着恭维话时。 而对面的段宏林将这一幕全数看在眼中,他暗自咬紧了后牙槽,满脸隐忍的看着宓夏瑶。 他身旁的同僚,就跟没有眼力见一般,还在他耳旁低语。 “这宓家女人到底是什么能耐,不仅能近大理寺左少卿身,还被太子盯上。” “和离妇,指不定前夫是死了,所以当了个寡妇,但寡妇难听,她故意说是和离的。” “极有可能!” 那同僚对话的每一句都像一把刀刃狠狠插在段宏林的心上。 “寡妇的前夫”看了一眼身旁的同僚,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宓家的女人没一个好东西。” 同僚听到这儿,轻哎了一声,“段兄家中不是林氏吗,怎么,你也跟宓家有关联?” 那个同僚今日因宴会能大吃特吃,没了平日的谨慎。 他那调侃的话落了空,这三个礼部的同僚们脸色都微变。 未央宫的宴会如常进行,宫殿中央甚至载歌载舞好不热闹。 宓夏瑶没动面前的菜肴,甚至连一滴水也没沾,警惕之心高高架起。 就在身旁的人们侃侃而谈之时,一位宫人恭敬的走了过来。 大家投以好奇的目光看过去,就见宫人对着宓夏瑶恭敬的作揖行礼。 “宓氏,有贵人邀您前往侧殿一趟。” 宫中贵人无数,是太子还是哪位贵人,大家心中都略猜测一二。 宓夏瑶略过身边投来异样的目光,她从容站起身子,示意宫人引路。 殿上所有人都在关注今日这个大红人。 随着宓夏瑶起身走出未央宫那一刻,大家窸窸窣窣开始讨论起新的八卦。 这边,她来到侧殿门口,就见到坐在主位上的太子秦桥,以及太子下首位的裴星渊。 二人目光齐刷刷地朝她看过来。 她一套礼仪让人挑不出错处。 太子见着她,摸了摸鼻尖,说道:“本宫听闻萧氏今日找了你?” “是。” “她秉性不坏。” “娘娘仪态端正。” 他说一句,宓夏瑶便不留余地的回一句。 裴星渊翘着二郎腿,深眸隐隐带着几分笑意看着宓夏瑶。 太子秦桥被她这莫名态度弄得有些烦躁,随后看向一旁的裴星渊。 后者接收到太子的眼神示意,不徐不疾地站起身子来,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 “宓夫人,我们此番邀您过来,不为别的,听闻青州宓家坐拥万两黄金。” 她心中微微涌动。 一开始她还有些搞不明白,太子和裴星渊两个人凑在一起能搞出什么水花来。 但她听到他说的这句话,心中顿时了然。 “臣女是个俗人,劳烦大人把话摊开说直白些吧。”她垂眸福身,有礼有宾的回话。 太子感受到他俩陌生人的氛围,瞧了瞧裴星渊,又看看宓夏瑶。 裴星渊轻啧一声,他看着对方油盐不进的样子,舌尖抵了抵后牙槽。 念在她是宓夏瑶的份上,他耐着性子又重复道:“我们要青州宓家的万两黄金。” 他这番举动下来,太子秦桥又多看了一眼裴星渊,觉得他今日奇怪得很。 “涉及银两,就该走商谈买卖一说,大人一句要我宓家钱财,却不告诉臣女于我宓家有什么好处可得,是欺我只是一介女流?” 太子秦桥原本是最讨厌跟这些官员打交道,大多时候他都像此刻让裴星渊去跟对方聊。 可听到美人隐约受到委屈,太子这个只有下半身思考的男人动了恻隐之心。 本来他才是那个黑脸人,偏偏这个时候,他要当那个和平佬。 “左少卿!怎么跟美人说话的!”太子呵斥一声。 裴星渊勾了勾薄唇,他神色不见慌乱,依旧我行我素地坐在椅子上,任由太子生气。 太子秦桥看了一眼面前的美人,“待美人,那自然要柔和一点,你这样活该讨不到一个女人心。” 说罢,太子指了指他身旁椅子,让宓夏瑶坐。 “美人出钱,本宫怎舍得让美人吃亏,东宫后院多了去的钗环首饰、世间罕见宝贝,美人看上什么,拿走就是。” 说着,他的手便不动声色的覆盖在宓夏瑶的手背上。 触及到对方滑嫩的肌肤,太子秦桥的眉眼歹意上头。 她第一反应便是抽回自己的手,侧步站起来,远离太子。 同时她娇媚的容颜阴沉下来,冷脸的她更有别样的风姿。 “荒唐,我耗尽宓家千两黄金,就只获得几个破铜烂铁?这买卖不做也罢,太子和大人另谋高就吧。” 她阴沉着脸走出侧殿,根本不顾身后太子呵斥的声音。 但隐约间,她听见裴星渊出声说了什么。 “太子,对方钱财过多,臣预料到了今日这粗糙谈判必然是讨不到好的……” 后头的话,她已经没有心思听了。 这个太子行为处世实在是太胡来了,那种话他也好意思说得出口。 如今她与裴星渊达成了协议,刚刚甩脸色直接就走,她也不怕太子动怒。 毕竟她身上有太子眼下最想要的钱财以及裴星渊相助。 就当她决定离开这荒唐宴会时,长廊下又有一个人等候她多时了。 段宏林堵住了必经之路,阴恻恻的开口:“我若是你,就不会来到京城,更不会随意抛头露面!” 离前夫还有几步之遥,她停住了脚步。 “我当以为是谁,原来是区区芝麻小官段大人。” 正巧她此刻心情不妙,遇见一个沙包,她口齿比以往还要狠毒了几分。 “这攀的靠山也不过如此嘛,这还没荆州城的同知官儿大呢。” “宓夏瑶!”段宏林眉心一跳。 她满眼不屑和看不起的神情深深刺进段宏林的心眼。 “段宏林,我也警告你,少在我眼前跳,你且好好珍惜现在的生活吧。 “等我收拾完手上的烂摊子,你就没这么好运了。” 宓夏瑶眼下没工夫跟段宏林扯嘴皮子,她阔步错过他径直走出长廊。 仅留那一抹嫩绿的身影,恍若扣在段宏林头顶的帽子。 第24章 如果你干不下去我收养你 回到宅院后,宓夏瑶开始着手准备年后开张悦来楼的生意。 是夜落幕,临窗的书桌烛台火苗忽明忽灭的。 她将笔放在桌上,有些疲惫的捏了捏眉心。 窗外男人含笑的声音传进屋内,“你倒是心大,他今日都上手了,你回来还能安心算你那账单?” 宓夏瑶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裴星渊怀里抱着一坛酒,手里拎着油纸包看着她。 大半夜潜入别人私宅,换做以前她能沉着脸让婆子把他赶出去。 但今日她有别的事需要跟他商量。 朝着他的方向勾了勾食指示意他进屋子。 裴星渊放下酒坛,瞥了一眼她书桌,“在未央宫可有受到惊吓?” “他现在不敢对我真的下手,”宓夏瑶娴熟的开了酒坛,倒了一杯,“如今这么迫切的想要钱,不就是想用钱打发官员们,笼络人心,确保自己是下一任帝王。” 屋内只有两人,说话也不藏着掖着了,宓夏瑶坦白说道。 他意外的看了一眼她,似乎心中诧异她为何能揣测到这个地步。 酒入喉顺着食道浑身都火辣辣的,她半眯着眸子回忆上一世发生的事情。 “小爷我今晚特意过来,本来是想安抚你,没想到你心思比明镜还透彻,看来是我多虑了。” 裴星渊仰头喝了一口酒,看似无心随口说道:“等会准备准备,带你去狱里走一圈。” “去那儿……”凑什么热闹。 她下意识要反怼回去,但话说到一半,脑海就想起爷爷的身影,倒酒的手都一顿。 “现在?!”她声线微微上扬。 裴星渊托着下颚,丹凤眸里藏匿着隐约的匿笑,“今夜未央宫宴会,大理寺狱里会宽松点,我好找借口带你进去。” “你不早说!” 宓夏瑶立马仰头喝完手中的酒,转身拉开柜子开始翻箱倒柜。 裴星渊扯了扯有些束紧的圆领,看着那女人忙碌的背影,他想到她连续喝了两盏酒,以为她不胜酒意了。 “你要醉了就可别……” “你小瞧我酒量了。”宓夏瑶扭头,美眸闪烁犀利的目光。 她眼底思绪清澈,确实不像是醉酒的样子。 在跟裴星渊斗嘴的过程中,宓夏瑶从柜子里掏出了一件厚衣服,眼看着要掏出厚被子。 裴星渊的眼尾狠狠一抽搐,他快步走上前按住她的手。 “师父在我地盘上,小爷我还能委屈他不成?” “谁知道你们这种墙头草是怎么做事的?” 宓夏瑶抽手拍他手背的动作一气呵成,他拦不住就由着她捣鼓。 最后她扛着大包小包的,站在他面前,扬了扬下颚。 男人吃完最后一口下酒菜,看着她倔强的样子,气极反笑了一声。 “早知道直接掳走你就是了。”他低声懊恼的嘀咕一声。 但她沉浸在盘点自己备的东西齐不齐全之中,压根就没听见裴星渊说的话。 就当她以为裴星渊要带她出府坐马车。 结果对方拽着她的手腕走到院中央,下一秒她腰间被大掌扣住,眼前一花。 失重的悬空感让她下意识抱紧了裴星渊的腰。 耳畔旁是冬夜寒风呼啸声,吓得她眼睛都不敢睁开,几个失重感跳跃之下。 她落地了。 “怎么,吓到了?”裴星渊挑了挑眉尾,剑眉星眸中隐约是得意和嚣张。 似乎是要把这几天宓夏瑶怼他的怨气都发泄出来一样。 怀中的女人小心翼翼睁开双眼,先是看到大理寺牢狱门口。 她雀跃了一瞬,但很快目光重新落在裴星渊身上,眼神认真且真诚与他对上视线。 “说真的,你有没有考虑过,如果京城你待不下去了,你用刚刚那套功夫还可以快速送货。 “好好考虑考虑,我悦来楼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宓夏瑶慎重地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裴星渊脸色当即一黑,偏偏这个女人还煞有其事的介绍这份工作有多便利。 直至最后,他径直往前走进入大理寺牢狱。 宓夏瑶紧紧跟在他身后,还企图说服他时,意外的发现大理寺牢狱今日确实人少得可怜。 随着深入牢狱,甚至还下了一个台阶,朝着地牢走了过去。 地牢里每个单间牢房要比上面大得多,她压抑着心中紧张的心情一一张望每一个单间。 裴星渊把她带入地牢最里面的单间。 这个牢房稻草要比别的都厚一点,墙下一个佝偻腰身的中年男人盘腿闭目休息着。 他听到地牢动静,睁开双眼,第一眼看见的是裴星渊这个逆徒。 “你小子还敢来看我?!” 老人家中气十足的声音连带呵斥,都不需要仔细看也能感受到老人家的健康。 裴星渊早就习惯宓老的呵斥,他侧过身来。 宓夏瑶拎着厚重的包裹暴露在宓老面前。 姑娘一张脸白净,双眸满是震惊和错愕的看向牢狱里的爷爷。 “爷爷……!”她眼眶酸涩,下一秒眼中氤氲出雾气。 这是活着的爷爷……她没有来晚…… 宓夏瑶将包裹放在地上,跑到牢狱门口。 老头子见到数年没见的孙女,也是错愕,他站起身子来,爷孙隔着铁框看着对方。 “你怎么来京城了,是荆州过的不好吗?段家那小子待你好吗?” 老头子果真放心不下她这个孙女,一连好几个问题,都是宓家那群叔公不曾问的。 她耐心的一一做解答,坦白了她与段宏林的和离闹崩,一五一十的说出她现在生活处境。 “爷爷,您放心,我一定想到两全其美的法子救您出来,您在牢狱里受苦了。” “嗤。” 裴星渊站在一旁,看着这对爷孙苦情的样子,忍不住冷笑一声。 宓老见状,从地上摸索到一颗石子朝对方砸了过去。 他没躲藏,硬生生受了老爷子的石子儿,衣袍立刻沾了灰。 “阿瑶,爷爷现在暂时还不能离开牢房。” 宓老一句话,让宓夏瑶那双细长的眉头狠狠的皱了起来。 “阿渊的事情还没做完,我若出去了,才是最不妥当的。”宓老镇定且肯定的告诉了她。 第25章 吸血鬼讨伐上门 宓夏瑶想到了很多种可能,却怎么也没想到,一切的根源竟是源头。 她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裴星渊,无奈的应答了爷爷的要求。 “此刻您是不想出来,那以后呢?有安排吗?” 她情绪逐渐凝重起来。 上辈子她一直都在段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处理段家的烂摊子。只知道爷爷入狱了,但因为自身难保,难以抽出身子去关注爷爷。 直至后来,就是爷爷出狱,再后来就是尸首分离凄惨下场。 但如今看来,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别的插曲是她不知道的…… “阿渊有办法,”老人家欣慰又心疼地看着亲孙女,“你跟段家小子和离便和离吧,宓家又不是养不起你。” 听着爷爷这话,她一时哭笑不得。 他自个儿在牢狱里了,外面的宓家陷入水深火热之中,爷爷还觉得宓家能养得起她。 “家里几乎都要乱套了,哪儿有工夫顾得上我。”宓夏瑶将厚重的衣服一件件往里头塞。 宓老听到她说的话,刚刚还乐观模样肉眼可将低落下去。 老人家叹出浑浊的一口气,摇了摇头,“这本就是咱宓家该经历的坎,若能撑得过去便罢了,撑不过去都是命。” 这话是宓夏瑶不爱听的。 什么命不命。 她上辈子过的那么苦,这辈子岂会再重蹈覆辙走一遍冤枉路。 “有我一日,宓家就不该绝。”她神色坚定的看向爷爷,说出她的承诺。 宓老亲眼目睹孙女斩钉截铁说的一字一句。 他原先只是待小辈的心疼,在这一时刻,骤然转变。 复杂万千的心思,最后只能感慨一句:“你若是男儿身……我宓家的未来必然不会止步于此的。” —— 从地牢里出来的宓夏瑶怎么也不肯让裴星渊拎她在半空飞来飞去。 他送她回到院子后,二人便又是数日不曾见面。 宓夏瑶得知爷爷的安排后,倒也不着急筹备钱两去打点大理寺牢狱了。 那晚虽然环境昏暗,但是不难看出来那单间的牢房里厚稻草下面是厚棉被。 且有裴星渊照顾,爷爷必然不会受委屈。 是以,她将全数的重心都放在了悦来楼的开张上。 自上回雪灾时,她大力出售价格极低的御寒衣裳,这悦来楼牌匾的名声在底层的老百姓周边立下很大的好名声。 “夫人,您上回让奴婢寄到唐州的信件有声儿了。” 宋巧手里拿着信封,面带喜意地匆匆走进屋内。 围栏小床上,小孩抓着栏杆颤颤巍巍的站着。 乳娘敛眉垂首小心翼翼护着这个小主子,看似两耳不闻窗外事一样。 宓夏瑶拆开信封,第一行落笔名为顾云。 是了,上回在唐州开设鸿门宴时,宓夏瑶曾跟一位夫人搭讪的那位顾氏。 她先是巧妙的坦白自己是那日夫人,顺势又诚恳的提出要与顾氏合作的请求。 对方给的回信不出宓夏瑶所料,果真先是委婉的拒绝了她的合作请求。 上一世因她是荆州城的同知夫人的关系,与四邻城池的富商夫人们都有深切的交流。 对唐州的顾夫人,虽然没有见过几次面,但是对方的生活以及送礼喜好,她都摸索的一清二楚。 “怎么样夫人,对方答应了吗?”宋巧见她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由得好奇的追问。 宓夏瑶将信纸收起来,“顾云若是仅凭一封信就同意跟我合作才是奇怪。” 宋巧听到这儿,眉头凝重的皱起来,忧愁的问道:“那可怎么整?” “不碍事,她过段时间要来京城,届时我再磨磨她。” “夫人竟连这个都知道?!”宋巧惊呼一声。 紧接着,就看见这个小丫鬟眼中满是敬畏之心。 宓夏瑶忍着笑意,敲了她脑门,“你夫人我占卜出来的。” 就在主仆二人难得有闲工夫互相打趣时,院外头的婆子进来禀报道:“夫人,院外宓家几位老爷说什么都要闯进来,老奴说姑娘院子不合时宜,如今正拦在外头。” “让他们进来吧。” 宓夏瑶收敛眉眼的笑意。 自她停了给宓府送打点银两以后,她就猜到会有这么一日到来。 这群叔公们,一个个心怀鬼胎。打着为她、为她父亲好的名声,毫不留情的蹉跎她家的钱财。 她如今断了对方的财路,不急着跳脚才是奇怪。 正当她走出房间,迎面与那几个怒气冲冲的叔公碰上了面。 今日除了大叔公,其余几个人全到齐了,一个个面色阴沉,隐约要发作脾气的样子看着她。 “二哥,我就说了,老三他闺女就是受了老三的指使,想进京城刷个存在感!老三憋了好大的心机,远在青州生怕父亲忘了他一样,竟然让一个和离女进京城毁我宓家名声!” 四叔公怒目圆睁地看着她,煞有其事的指点责怪宓夏瑶的不是。 乍得一听,好像她当真犯了十恶不赦的罪孽一样。 二叔公双手背在身后,老神在在地看向宓夏瑶,“你和离就算了,还在京城大肆宣布你和离了,你让我们这几个叔公还未出嫁的女儿家如何谈婚事!?” 四叔公见状,添油加醋接着指责道:“她啊,就是故意造势几天说什么想要救父亲,结果热情不到一个月,如今连戏都不想演了!” 宓夏瑶听到他们诋毁父亲,污蔑她的真心。原先还淡定的神情骤然阴沉下来。 “如果对我行为目的有怀疑的,劳烦各位叔公直白说清楚点,小辈初次为人,哪里懂你们这些弯弯绕绕。” 她朗声打断了那两个叔公越说越夸张的栽赃。 说到底,他们今日堵她家门,无非就是为了两点。 一个是曾经的布庄如今的悦来楼名声越来越好,而他们与世家做的肮脏事没人接手,眼下急眼了想企图用道德压制她,从她手里抢走悦来楼。 还有一个,便是她这些日子断了送钱这个行为,让这群吸血鬼们没了收入。口袋里没余粮了,就一个个涌上来想活剥吞杀她。 “我是和离了,但我是协商和离,而非‘休’!”她故意咬重休这个词,强调她的清白。 第26章 还得是你会 她理直气壮的反驳样子,宓二爷横眉呵斥回去,“你这就是这么对长辈说话的!?” “那我也没见您有多照顾我这个小辈。” 她抬头看了一眼天,见一天都快要过一半,她今日还没来得及安排悦来楼的事情。 此刻已经没有多少耐心了。 宓二爷怒摔袖子,抛下这句重磅话题,转身就走,“看来是我这个二叔管不了你了,我让你爹来!” 不过这话确实震慑到宓夏瑶了。 她上辈子一直都纳闷,为什么父亲在青州好端端的,非要来京城一趟,最后栽在京城。 如今人在京城,她算是彻底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先前宓二爷找人闹她悦来楼,她是看在好歹是一家人,总不能真的伤了和气。 现下她不可能在容忍这么一个糟老头子来祸害她辛辛苦苦要庇护的家人了。 “宋巧,你能帮我去查查宓二爷手上有多少商铺或者别的名下产业吗。” “夫人放心,且交给奴婢。” 宋巧郑重点头应答。 她刚赶走一群眼看心烦的亲戚,后脚又有一个不速之客上门了。 “你悦来楼什么时候开张来着?”裴星渊手里有拎着两坛子酒翻墙进院子了。 只是跟以前不一样的是,他今天难得不是披星戴月。 宓夏瑶心情正烦着,“货都没找好,开哪门子张。” “谁又惹你生气了,怎么宓家那几个老爷子又来为难你了?”裴星渊挑了挑眉尾,打趣的问道。 他明知故问,宓夏瑶从书桌上抬起头来,冷脸地看向对方。 “这有什么的,我当初背弃宓家投奔太子的时候,他们做的比你还狠。” 男人无所谓的耸耸肩,倒了一杯酒放到对面等着宓夏瑶过来喝。 他话都提到这儿了,宓夏瑶突然好奇起来。 她追问道:“我记得你本家裴氏不在京城,当初为什么选择来京城,是我爷爷选择的你,还是你上门求的我爷爷?” 她问的话题可谓是一针见血。 裴星渊端起酒杯的手在空中停滞了几秒,最后毫不犹豫仰头一口喝尽。 “师父器重我。” “所以是我爷爷选择的你,你是不是在撒谎?” 宓夏瑶半眯着眸子,她现在还不太了解裴星渊的细微动作,但凭这段时间相处。 她还是很敏锐的能察觉到异样。 裴星渊见糊弄不了对方,有些烦躁的咋舌一声。 当即食指屈起敲了敲桌面,“小爷白天来你这儿,可不是为了立咱俩有一腿的设定的。” “所以你有秘密,”宓夏瑶不吃他转移话题这套,“我们如今算是绑在一条船上的蚂蚱了,你对合作伙伴还藏着掖着,要真东窗事发,我还怎么帮你兜着。” “你一个姑娘家抱得起小爷我?” 裴星渊双手撑着桌面,身子前倾,英俊五官噙着一抹痞笑看着眼前女人。 宓夏瑶煞有其事的点点头:“等过段时间我经常搬运货物,说不定还真能扛起你。” “得了,小爷来不是跟你嘴贫的。” 裴星渊隐约觉得自己要招架不住了,他狼狈转移话题。 这回学聪明了,不给对方留下插话的余地。 “小爷这几日联合了三皇子的人,准备让他们那边的人出面去跟皇上……” 宓夏瑶听到这里,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对方,打断了他长篇大论,“你怂恿三皇子的人去打小报告?” “你懂我。” 裴星渊薄唇微微上扬,丹凤眸眼中满是笑意。 她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感慨道:“还得是你会搅混水。” “小爷就当你在夸我了,”裴星渊生怕宓夏瑶还要追问刚刚的话题,他毫不犹豫地舍弃那两坛好酒,“大理寺还有一大堆事等着小爷,下回咱们好好喝一回。” 男人背身走出去忍不住自言自语嘀咕道:“一个姑娘家家,酒量这么好。” —— 这边,自宓二叔带着老四在她这儿闹了一通后,她院子的门就没有消停过。 “夫人,大夫人来了。” 宓夏瑶正收拾小孩的衣服,听到宋巧的传话,她茫然抬头。 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了。 这是赶着过来跟她讨好道歉的。 宓家人各怀鬼胎,大叔公从头到尾不敢得罪她,就是看在她父亲的面子上。 但他对宓二爷设计绊倒父亲一事熟视无睹这件事被她发现以后。 她对这个大叔公也没那么多敬畏了。 “来了就来了,好好招待就是。” 宓夏瑶满不在乎的继续忙着手上的事情。 一旁抱着小孩的乳娘听到这话,忍不住又抬起头来看向她。 “奴婢明白。” 都不需要她提点,宋巧就明白了夫人的用意。 她毫不犹豫地出去了。 过了几乎半柱香的时间,宓夏瑶不紧不慢的站起身子,叮嘱乳娘好好照顾小孩。 随后走出房间,径直往大堂走过去。 果不其然,她就看见大夫人坐在位置上,想四处张望但又不敢太明显。 宋巧在屋内见着她来,连忙退出大堂。 “实在是不好意思,近年底,要忙碌的事情越来越多。” 宓夏瑶满脸愧疚笑意地进来,又是亲自倒茶的。 愣是让大夫人挑不出一点错。 大夫人讪笑一声,虚虚说一句:“忙点好。” 这对话没有让人接下去的欲望。 大堂一瞬间陷入异常安静的氛围里。 宓夏瑶也不着急,她笑意盈盈地看着大夫人。 全然一副小辈谦虚的样子。 大夫人看着不像是自愿来这儿的,她有些不安地攥着帕子。 “阿瑶近日身体可还好?” 宓夏瑶从容回应,“都好。” “你当初从京城直接嫁到荆州城,算算应当有好多年不曾回青州了吧?” 她试探性开口,将话题企图往青州方向引。 宓夏瑶早就猜到大夫人的意思了。 看来,是受了旁人打点,所以亲自上门来试探她的口风了。 这个人是谁,毋庸置疑。 那自然是大叔公。 当即,宓夏瑶眼中多了些虚伪的笑容。 “我女儿便是远嫁,这么多年不曾见面,我作为父母实在是太想念孩子了。” 大夫人笑着看向宓夏瑶,开始对她下套。 第27章 这套下的太一般 宓夏瑶神色不变,她端起茶杯润了润嗓子。 对方见她没有反应,以为自己说的不够通透。 大夫人清了清嗓子,“以前你还小,在府邸学规矩的时候最是孝顺了。 “老爷最疼的也当属是你。” 这一句中心点已经念出来了。 宓夏瑶在心中冷笑了一声,但面子不做声色的听着对方打着感情牌。 “前些日子还是大雪灾,这天寒地冻的,也不知道老爷在狱中可好。” 大夫人故作担忧的感慨长叹一口气。 都把氛围烘托到这个地步了。 宓夏瑶总得陪人做一场戏才是。 谁还不会做忧愁的表情了。 “唉……大夫人有所不知,自从上次阿瑶在府中被二叔公呵斥后,便潜心在府中大门不出 二门不迈的。” 说到这儿,她那好看细长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我一个女人家,手上的钱也都是嫁妆压箱底的钱,我前夫那一家子,就是一个吸血鬼,将我的嫁妆贪走不少……” 大夫人听到这里,眼底一闪尴尬的表情。 只能讪讪回道:“以前竟没听你说过这些……” 宓夏瑶内敛一笑,“在外自然是报喜不报忧了。” 这一场不见腥风血雨的战场上,宓夏瑶把大夫人的目的拆的散碎。 人家都说自己拿不出钱了,大夫人这个作为长辈,又是极其好脸子的人。 她自然没脸再继续暗示宓夏瑶了。 最后只能灰溜溜的跑走了。 宋巧看着大夫人背影,不满地说道:“没事儿的时候就是老三家姑娘,有事儿的时候就还记得您是宓家的姑娘。” “正常。”宓夏瑶撩起眼皮,哼笑一声。 —— 寒冬是越来越冷了,偏偏又下着雪夹雨。 怕冷的宓夏瑶索性窝在屋里哪儿也不去。 这日宋巧从外头听到消息,见着她人影就立马开始说道:“夫人,外头出了事了。 “大家都传说三殿下入了陛下的寝宫,揭露了太子的不是,今日陛下硬是从龙床上撑起来,要治太子的罪。” 她凑到宓夏瑶耳旁嘀嘀咕咕一阵说。 这消息在宓夏瑶听来,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她记得裴星渊跟她提过这档子事,但这对她来说,与她完全无关。 狗咬狗的事情,她最乐意看了。 “这事儿你从哪儿听说的。” 她撩起眼皮瞥了一眼宋巧那八卦的小表情,直接问道。 依照宋巧只是一个小丫鬟,按道理来说,宫里发生的事儿,她绝对是不知道的。 除非…… “奴婢今儿上街置办府中用品时,正巧碰见了裴大人,他让奴婢传达给您的。” 果然。 但她意外的是,裴星渊如今竟然不会主动来府邸找她,而是让宋巧给她传话。 为什么?有什么事儿还需要躲着她走的。 宋巧这边似乎小道消息一大堆,她重新凑上来对着宓夏瑶小声念叨:“奴婢今儿在城门口瞧见夫人之前念叨的唐州顾氏的马车了。” 这个消息,倒是宓夏瑶不曾料到的。 她仔细盘算了一下日子,想想时间也确实差不多了。 顾云的女儿即将病种,她为了让女儿有更好的大夫看病,特意离开了唐州来京城企图一线生机。 她能来,也是宓夏瑶一个新的一线生机。 她立马站起身子让宋巧给她换洗打扮一番。 趁着顾云初入京城心慌意乱的时候,她雪中送炭,谈生意想来会更简单一些。 就在主仆二人开始忙碌起来,屋外的乳娘抱着小孩儿走了进来。 宋巧瞧见乳娘,不省心的念叨道:“孩子还小,没有出去玩的意识,就在院子里转转就是了,老跑街上,人多眼杂把孩子拐走怎么整!? “这都快要年关了,外头最乱,你还乱跑。” 那乳娘被宋巧一顿呵斥,她也不是被人念叨的软柿子,当即反驳道:“老奴好歹也养了三四个孩子了,照顾孩子比你这种未出嫁的姑娘懂得多了!” 宋巧语调上扬哎了一声,“你怎么跟我说话呢!?” 眼看着两个人就要吵起来了,宓夏瑶扫了一眼乳娘和宋巧。 “知道是年关,就各自退一步少生气,都要过新岁了吵这些不晦气?” 淡淡一句质问,将两个人压了下去。 那乳娘抱着乖巧的小孩,哄了几下,嘴碎还是忍不住嘀咕道:“什么人啊。” 宋巧呆在宓夏瑶身边当了几年同知夫人大丫鬟,在府中那也是说风是雨的人物。 头一回见着不服她气的人,当下脾气也就上来了。 若不是宓夏瑶一直盯着她看,她这会怕是要跟乳娘争夺起来了。 只是两个人暗自藏着火药线时,宓夏瑶这边多看了一眼乳娘。 她将屋内收拾了一番,换了一套衣裳出了院子。 哪儿也不去,就直接出发去顾云落脚的客栈附近走了一圈,企图偶遇顾云。 不得不说,宓夏瑶的运气确实是好的。 她这边刚从一家店铺走出来,迎面就看见满脸愁容的顾夫人。 “顾夫人!”宓夏瑶走进以后跟对方大大方方地打了个招呼。 顾云看清来者,见她是宓夏瑶,原本就愁容的脸色即刻就变了脸色。 “原来是宓夫人。”她生硬地打了招呼。 自寄信过去坦白了自己身份以后,这是她们第一次见面。 顾云知晓自己被骗,但因为女儿状态不好,虽努力的控制情绪,但面对宓夏瑶还是多少语气生硬。 “我是来京城散散心的,没想到这么巧能在京城遇见您。” 宓夏瑶美眸笑若月牙,温和的语气没有献媚也没有讨好。 “上回我写信与您谈的合作,您真的不再仔细考虑考虑吗?” “宓夫人,咱们也不是陌生人了,想必你多少听说过我的脾性,我素来不跟贪小动作的人合作。” 顾云油盐不进地看着宓夏瑶。 她直白的拒绝了宓夏瑶的邀请,同时也不耐烦的就要走。 宓夏瑶侧跨一步拦住了她的去路。 “夫人不若听完我说的。 “我自幼在京城长大,宓家虽然不比往常,但压死的骆驼比马大,您女儿的病,说不定我能帮您牵线搭桥认识一位神医。” 第28章 女人理解女人 拿捏到顾云的命根子,对方果真停下了脚步。 眼神满是警惕和疑惑。 “你要与我在荆州城合作,不惜跑到京城来堵我的?” 顾云不愧是行商的独立女性,很快就察觉到其中微妙变化。 刚刚还企图与顾云畅谈商业合作的宓夏瑶,这一刻肉眼可将如同霜打的茄子耷拉下来。 顾云眉心一跳,下意识后退一步。 她掏出帕子按了按眼角不存在的眼泪。 “我与你的合作并非荆州城,那儿我如今不必回了。 “一个月前我发现前夫与我的远房亲戚行苟且之事,当即我便恼羞成怒要和他和离。” 说到这儿,宓夏瑶是真心愁苦的叹了一口气。 “你我同为女性,定然是能切身体会到我的无奈的。前夫贪恋我的嫁妆,还企图拿休书强行压我的钱,我当然不甘心就这么拱手把自己的心血嫁妆送出去。 “当即就使了一点小手段……” 宓夏瑶故作委婉的阐述了自己的经历。 她这回没有撒谎,说的话也多了几分真诚。 顾云随着宓夏瑶所述,眉头一点点舒展开来,但眼中的提防之意还是显而易见。 宓夏瑶心中早就做好准备了。 她本就没打算就见这么一回就能打动顾云。 “离开段家,我也得要活下去才是,我之所以与你联系,是觉得我们同为女人,互相扶持想必能跟稳妥一点,当然,你若不愿意在京城冒险,其实我不也不强迫的。” 宓夏瑶适当放松两个人之间紧张氛围。 顾云将她的话记在心上,但眼下难以回应对方。 她倒也识趣,见对方开始思考了,她转身带着宋巧走了。 顾云望向宓夏瑶那背影,脑海里是刚刚她说的那些经历。 倏然福光临近,刚刚宓夏瑶说的使了一点小手段是什么? 看来……她有必要好好了解了解这个女人了。 —— 宓夏瑶离开顾云后,并没有回到小院,而是转道去了大门紧关的悦来楼里。 悦来楼后院有一间独属于宓夏瑶的房间,就连平日跟在身边的宋巧也只能在门口等着。 房间书桌上,摊开的是关于几家商铺的相关信息。 仔细看会发现这些信息开头名字是宓家二爷的大名。 她仔细观察了一番,最后抽出其中一个商铺信息,拿砚台压在了下面。 等她重新从这个房间里走出来已经过去一炷香的时间了。 宋巧不敢多问,就这么跟着目的性极强的宓夏瑶准备离开悦来楼时,楼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个妇人。 那妇人穿着打扮一瞧就是普通百姓,手肘跨着一个菜篮子。 “菩萨好人家!”那普通妇人见着宓夏瑶,双眼一亮,小心翼翼走上前来。 外头寒风吹的冻人,宓夏瑶见那妇人身上衣衫于寒冬来说太薄了,主动将手中的暖炉递了过去。 “夫人有什么事儿吗?” “我是来感谢夫人的,那日若不是您让人多出售一件,我家小儿怕是挨不过这个寒冬了,这次来,我是特意来答谢您的。” 妇人一边说着,一边掏出大白萝卜。 “客气了夫人。”宓夏瑶倒是有些意外和惊喜。 一个白萝卜对于普通人家来说或许能多挨一顿,宓夏瑶婉拒了对方送的礼物。 可那妇人明显是真心想要来报恩的。 她抬眸下意识四顾张望时,顿时灵感涌上心头,她按住了妇人拿的大白萝卜的手背。 “您若是真心想要答谢我,我这儿有个法子。” “您说!”妇人见状,收回白萝卜,积极地答应了宓夏瑶的请求。 宓夏瑶哭笑不得的看着妇人,“您每日能否去东巷32号酒铺里买上一坛酒,这酒的钱我来出就是,您只需要每日去买一次就好。 “若是能怂恿大家都去购买,那是再好不过的。” 最后一句话,其实是宓夏瑶小声嘀咕话。 但那民妇将这话放在了心上,当即答应了下来。 这个冬天如若没有悦来楼卖最便宜最便捷的成衣,真的不知道有多少贫民百姓会挨不过这个寒冬。 民妇也是其中一人,她视宓夏瑶,就是大恩人。 “您放心!我们城巷街大家伙加起来不少了,每日去购买,咱定能买完那家酒铺的酒!” “我会让我的丫鬟每日给您送对应的银两。” 宓夏瑶与民妇确定好行动后,她又与民妇十分和谐的闲聊了几句,便分道扬镳了。 之后的日子里,宓夏瑶派宋巧每日都去城巷街去送钱过去,而民妇怂恿身边的街坊邻居,一股脑的去东街32号酒铺买酒。 买的人多了,路过的人都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全都纷纷凑热闹插一脚说什么也要买一坛。 就当东街铺子莫名爆火起来,隔壁宓府的宓二爷嘴角挂着的得意的笑意就没下去过。 依照宋巧观察总结,就是宓二爷平日不苟言笑,见人就呵斥的脾气,这些天都得到了巨大的改善。 听到这儿的宓夏瑶轻笑了一声。 手边一杯清酒让她顺手拿起来仰头喝了一口。 “酒涩醇香短暂,没有一点口感,二叔撑到现在,也是辛苦店铺掌柜的了。” 她喝的正是东街32号酒铺买来的清酒。 宋巧皱了皱眉头,她不理解为什么夫人非要去光顾闹破脸皮的宓二爷的生意。 “咱们今儿收拾收拾,出门逛一圈。” 宓夏瑶今日难得心情异常的好,一杯清酒下肚,将浑身烧的暖乎乎的。 她与宋巧一并出府邸之时,在隔壁房间哄小孩儿睡觉的乳娘听见关门声后。 立马抱起怀中的孩子,一边踱步看似哄小孩,实际上一边猫着步进入宓夏瑶在的房间里头…… 这厢,宓夏瑶出门难得戴了斗笠,她与宋巧目的清晰径直前往茶馆。 人来人往的茶馆里头,还有嘈杂的说书人拍案惊叫的声音。 宓夏瑶依窗而坐,过了没多久,就见身着私服湛蓝圆领衣袍的男人撩起衣摆坐了下来。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竟然还有你主动约小爷出来的时候。” 裴星渊挑了挑好看的剑眉,丹凤眸眼中隐隐是笑意盯着斗笠后面那张精致的脸。 第28章 折磨起人来别有一套 “说吧,你遇到什么事儿了,能让你记起还有小爷我这么一个人。” 裴星渊这话里有话的意思,暗戳戳带了一点私人情感在里面。 宓夏瑶就混当听不出来。 她指了指茶馆二楼下方,斜对角那家酒铺。 是了,她今日专门挑的东巷来的。 裴星渊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就见到络绎不绝的酒铺门口。 男人那好看的剑眉既没有皱起,也没有任何波澜,只是平淡的总结说道:“一般这种店铺的酿出来的酒,要么掺和了水,要么就口感不好,没意思。” “你联合他的对家把他老底揭开,如今在他手底下也不太好过吧?” 宓夏瑶并不接他的话,而是挑起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话题。 这句话,就跟上了加密对话一样,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听得懂。 裴星渊扯了扯唇角,“他不敢惹我,是其他人比较委屈。” “惹老爹不开心了,他如今应当会想尽法子找一些能在老爹面前说得上话的老人家贿赂对方,企图给自己说好话吧?” 斗笠下的宓夏瑶犀利的目光透过模糊的面纱,径直看向裴星渊。 他能感受到炙热的目光投掷在自己身上。 比起炙热目光,裴星渊更意外的,是宓夏瑶总是能精准揣摩出太子所有的脾性和章法。 他心中警铃大起,半眯着丹凤眸,恨不得将眼中审视之意穿透宓夏瑶全身。 “你不会对他真的图谋不轨吧?” 这女人既能一脚踹了前夫,甚至全身而退带走所有嫁妆…… 他就知道,她绝对不会只甘心现在这个境况。 宓夏瑶这边还沉浸在尔虞我诈的套路里,费尽思绪想着要怎么说服裴星渊帮她做事。 结果对方猝不及防来了这么一句话,反而把她整楞了。 “我图他什么?要身材没身材,要能力没能力,图他有最后的靠山吗?” 宓夏瑶假象一下,自己若是真当了太子东宫后院其中一个人,那得多晦气。 光是简单的想一下,她都觉得恶心。 裴星渊被她这几句话逗笑了,丹凤眸当即散开了审视的意思。 “所以他现在肯定比以前还需要大量的钱打点吧?”宓夏瑶还能强硬的把话题拉回来。 甚至裴星渊还煞有其事的配合她。 “这确实是需要的,但我最近手头一个案子撤不开身,所以他最近不找我施加压力了。” 男人无所谓的耸耸肩。 但宓夏瑶才不管他这些,反正她就要走她安排好的目标。 “刚刚那个酒馆,你找个自己人过去胡搅蛮缠他家铺子,然后想个办法栽赃他家酒有问题,让他在今天名声下跌同时还要因为赔偿问题临近破产。” 宓夏瑶将倒好的一杯茶恭敬地放在裴星渊面前。 这是她求他办事时下意识做的事。 男人看着眼前这杯茶还冒着热气,双手环胸,沉吟道:“于我有什么好处?” 宓夏瑶就知道他会这么问。 早已备好对策的她,从容的说道:“东巷是京城最繁华的一条街道,能在这儿开一家铺子,只要投其所好,回馈回来的利润绝对可观。 “就算不亲自做生意,就是出售东街商铺,都可以拿到千两银子。只要你能把那铺子搞破产,东巷这件铺子的所有收入,我们5:5对半分。 “如若你现在手头确实需要大笔钱,我可以出售这旺铺。” 她脑海里的算盘声,裴星渊就是隔着嘈杂的说书声下面,都能清楚的听见噼里啪啦算账的声音。 一时之间,男人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眼前这个鬼脑筋一个比一个多的宓夏瑶。 “可以,这事儿你想什么时候做完。” “今日。” “噗——” 裴星渊这边正想着喝一口热茶,准备接受宓夏瑶这个委托。 结果听到时间安排,刚入口的热茶,哗的一下喷到了对面斗笠上。 宓夏瑶:“……”这一刻她觉得手刃裴星渊,比收拾那些白眼狼更迫切。 男人扯着袖子下意识要伸手去给她擦拭,但她灵敏的躲开了对方的霍霍。 双手落了空,他这才庆庆的收回手。 “债主收租都没你这么压迫人。”他斟酌了一下语气,希望自己说出来柔和一点。 但宓夏瑶却执意要今日完成。 “你能力超凡,区区一个小酒馆,要给你三天时间是不是有点太看不起你了?” 宓夏瑶想撩起斗笠,但手硬生生忍住了。 他忍不住重新看了一眼楼底下那家酒馆的样貌。 不得不说,宓夏瑶是懂得激将法的。 尤其是懂得怎么把激将法利用在裴星渊的身上,并且达到惊人的圆满的结局。 “行!”他咬牙切齿,“小爷收拾给你看!” 裴星渊毫不犹豫的站起身子,转身就走出了茶馆。 她就索性坐在临窗边,始终都盯着那32号酒铺。 茶馆内说书人都换了第二本故事开始从头念了,那东巷闹声还没开始。 就当宓夏瑶等的多少有些不耐烦要走时,楼下一阵嚷嚷声。 一个看着陌生的小哥拎着一坛酒,进入宓夏瑶的视线中。 二楼茶馆里铺子还有一定的距离,她听不清对方说了什么,很快就有人推嚷了起来。 紧接着,不少看戏的、好事的人纷纷围上来。 这32号酒铺将东巷大街围堵的水泄不通。 很快,隐藏在人群里的人纷纷举手反抗,店铺掌柜的的脸色越来越惊慌失措。 甚至更有好事者拿着酒坛子朝着酒铺牌匾砸了过去。 一瞬间,陶瓷破碎的声音此起彼伏。 那场面,像极了当初宓夏瑶还没来得及下马车就被一群闹事群众拥挤成团在一起的画面。 “也不知道二叔知道了,能不能气跳脚,这年关大礼包送给他,我当真是孝顺的小辈。” 宓夏瑶压了压斗笠帽檐,嗤笑一声低声碎碎念着。 随着楼底下酒铺闹场越来越大,甚至更夸张的还有因酒而伤的病患抬上来时。 这回不再是对着宓二爷冷嘲热讽。 而是她对裴星渊打从心底里佩服对方。 ……不愧是大理寺的左少卿,折磨起人来,还真的有一套。 第30章 合作愉快 楼底下吵闹声是越来越夸张,更有甚者跑去衙门叫人过来收拾这场闹剧。 宓夏瑶见官兵来了,她便站起身子离开了茶馆。 她相信裴星渊的能力。 离开茶馆后,她又转身来到了另外一处地方。 推开厢房的门,顾云坐在主位上,神色满是探究地看着眼前这个推门而入的女人。 自那回在城门口偶遇的一次,顾云就专门派人去荆州城调查宓夏瑶和离一事。 这么一调查,反而让顾云大吃一惊。 那日宓氏拿着和离书去衙门登基和离一事,下午便有人匿名举报了段同知涉嫌贪污一事入了牢。 往后又调查了荆州城内段家发生的事情。 原来是段同知在外养的外室登门入室,惹怒了宓夏瑶,那外室最后被折磨的连肚子里孩子都没了。 和离同时,宓氏甚至将属于自己的大额嫁妆也一并带走了。 不得不说,这宓氏的手段果断凶狠,手起刀落的样子毫不犹豫。 这让顾云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了。 “顾夫人是想明白了?” 宓夏瑶笑盈盈入座。 她太了解顾云这个人了。 虽是商户出生,但是从小家中高价聘请了宫中退休的嬷嬷来教学规矩,长久以来的熏陶,早已把顾云教成内敛之人。 与顾云相处,宓夏瑶反而会变得更加主动一点,话中更是多次给顾云送一个台阶,好让人顺着台阶往下走。 果不其然,顾云先是端起茶杯润了一口喉咙。 “你想在京城里开什么铺子?” 得到了想听到的内容,宓夏瑶的笑容显得更加真诚了。 “铺子位置早就已经准备了,今年寒冬也将那招牌打了出去,如今差的就只有货物了。 “京城可谓是百花齐放,想要在京城中开一家能火起来的铺子,要的只有一个巧字。” 她亲自给顾云倒了一杯茶水。 顾云听着她从头到尾的解释,心中暗叹宓氏的思维果真不一般。 宓夏瑶主动表明,她一开始就看中了顾云家中布庄的货物。对方既然能使布庄百年生意,那么想来必然是有自己过人的布料工艺的。 “顾家的传家布料一向不属于跟别家合作的货物范畴之内的。” 顾云听到这里,皱着眉头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两个人不退不让的样子,反而是行商合作里最舒服的一个相处方式。 宓夏瑶也早就猜到顾云会这么说了,她也不着急,只是轻声笑了一下。 “但据我所知,顾家目前也仅仅是唐州附近最有名气的百年布庄老字号。 “但是谁不想做大做强,甚至进入京城,在京中打出一片天地来?” 宓夏瑶每一句话就像是勾起人压在心底蠢蠢欲动的欲望。 她见到顾云脸色有了犹豫的样子,勾唇笑了笑。 “我这儿未来出售的渠道与平常人家不一致,若是噱头做得好,未来说不定能进入皇家合作。 “与我合作,顾家至少少走三十年的弯路。” 顾云:“……” 对方沉默了许久。 正当宓夏瑶以为顾云被自己这番假设说的心动了,她都想好接下来要怎么发展悦来楼的时候。 顾云这边说出了她意想不到的问题。 “先前你说,若是能跟你合作,你能帮我儿找到良医吗?” “我可以努力一把试试看……但能不能找到彻底根治的,顾夫人,这份希望我不敢跟您保证。” 宓夏瑶知道什么饼该画,什么饼不该给人画。 顾云有些许失落。 “那分成呢?” 对方能问到这里,宓夏瑶就知道,这事儿八字有一撇了。 两人以各自利润的角度谈判完成以后,顾云原先满面愁容在这一刻终于有些见月明的意思。 “那么未来合作愉快了。” “我还要感谢顾夫人的信任。” 谈判妥当以后,宓夏瑶这段时间难得心情愉快地哼着小调回到院子里。 院子中央,裴星渊英俊面庞满是冷冽阴沉地坐在太师椅上。 而他的右手边跪着的人,不是别人,是宓夏瑶屋中带孩子的乳娘。 男人翘着二郎腿,手漫不经心地敲打着太师椅的扶手。 她靠近裴星渊就能感受到对方低沉阴冷的气质,这是她认识裴星渊以来极少看到的一幕。 “怎么了?”她看了一眼那位乳娘,脑海正在飞快思索眼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裴星渊这边见到宓夏瑶回来了,刚刚阴郁的脸色终于淡了一些。 他扬了扬下颚,指向那个跪在地上的乳娘。 声线略微低沉压抑,“怪她今儿命不好,小爷我从小巷子翻墙的时候,瞧见她跟不该呆在一起的人待在一块。” 这话属实有些绕口。 “有嘴就自己说!” 男人呵斥一声,压低的嗓音带着十足的威严和压迫的气质。 那乳娘浑身一抖,连忙对着宓夏瑶磕头。 不知道裴星渊恐吓了她什么,那乳娘说话都结结巴巴的。 “老奴就是……就是想着夫人与娘家关系不善,一个人可怎么在京城里面生活,就想着帮着夫人去跟娘家的人好好说道说道……” 她虽极力想要包装美化自己的行为。 但还是让宓夏瑶听出里面的意思了。 是这个乳娘叛变了,她接了宓家不知道谁的好处,她联合外头的人是想要对付自己。 当即,她的脸色也飞快地低沉下来。 裴星渊勾了勾薄唇,那双丹凤眸满是阴沉,“让你说实话,拐这么多弯?!” “老奴!老奴……” 乳娘还想挣扎着说些什么,但宓夏瑶已经摸懂其中大概发生的事情了。 她看向裴星渊,还没来得及去问他。 对方就好像猜到她要问什么一样,他说道;“没有打草惊蛇,我看着她回到府中才抓来她拷问的。” 宓夏瑶倒是意外裴星渊竟然懂她的意思。 “来人把她扣到柴房去,别让她走漏了风声。” 两边等候多时,浑身孔武有力的婆子利落的应答一声,双双扣押了乳娘。 直到把人带走了,宓夏瑶才对着裴星渊说道。 “今天这个,就算是我借了你这个人情,我记下了,他日必然会偿还给你的。” 裴星渊知她有自己处理事情的手段,倒不在这儿费心,但她这话说的太生分。 男人不满意的皱起眉头。 第31章 我家缺了个女主人 “你拿什么还我,你为人行商,怎么还自顾自决定这个人情的报价?” 裴星渊挑了挑眉尾,抓住了对方一个小漏洞一个劲的问。 宓夏瑶看他一副小混混的样子,气极反笑了一声。 “行,那咱们就事论事,你觉得这回人情,我要拿什么偿还你,你才觉得划算?” 男人敲击太师椅扶手的动作就没有停下来过。 他眯起丹凤眸,整个人瞧着就像是在不怀好意打量什么。 “也很简单,我裴府还缺一个女主人。” “你做梦吧。” 宓夏瑶根本就没有思考,果断地拒绝了对方的话。 开什么玩笑,她刚从一个火坑跳出来,怎么可能再进一个新的火坑。 裴星渊就猜到她会这么回答,他就单纯想逗逗她看看对方是个什么反应。 “这人情我先攒着,小爷总有一天需要用上的。” 宓夏瑶:“……”这人有病吧。 “对了,小爷来还有其他事儿是要跟你说的。”裴星渊一扫刚刚的阴霾。 他乐呵呵地站起来,掌心向上摊开,朝着她方向伸了过去。 上一个话题和这一个话题跳的速度太快了。 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裴星渊他要什么。 自己就鬼使神差的将囊中的银两放到了对面的掌心。 这一套动作下来,反而把裴星渊给搞蒙了。 男人挑了挑眉尾,反问对方:“你什么意思?” “我倒要问问你,你是什么意思?”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双方。 裴星渊握紧掌心中的银两,凹凸不平的碎银子硌的他不舒服。 “我今日将你说的那个铺子整惨了,我动了一点人脉,让那铺子的当家的吃了点苦,你说的最终效果我达到了。 “你答应给我的钱,就这一点碎银子?”、 “那你就直接说你做完了,伸出来一个手,谁知道你要干什么。”宓夏瑶忍住自己想翻白眼的欲望,没好气的堵回去。 裴星渊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你几时要钱?” “太子最近催得紧,有点着急。”裴星渊老实坦白自己的境地。 宓夏瑶这个时候揣着袖口,悠哉悠哉地说道:“短时间没钱,你自己再忽悠一下吧。” 搞倒一个人铺子,就算对方再愚蠢,那也要小几天的时间。 裴星渊轻啊了一声,他捻着那个碎银子,朝宓夏瑶方向晃了晃。 “那小爷就当你这钱是零花钱了,多谢大掌柜的好意!” 说罢,那男人就得意洋洋地转身翻墙走了。 这边的宓夏瑶也没有闲着,她目送裴星渊从房顶上消失,转身便朝着柴房的方向走了过去。 对于叛变的乳娘,宓夏瑶心中并没有什么波动。 那乳娘本就不是她的人,只不过是当初到京城里着急找人照顾孩子,才调过来的一个人。 处理她没什么难度,就是麻烦的在于,这个人到底跟宓家人说了多少她的事情。 就当她靠近柴房时,那关押在里面的乳娘早就急的什么话都说出来了。 守在门口的婆子见着主人家来了。 她一五一十将那乳娘说的大概话复述了一遍。 大概内容就是她没跟宓二爷说什么,是宓二爷在她面前说了夫人定然是被歹人蒙了眼睛忽悠做了坏事,想拜托她把夫人带回正轨云云。 说到底这个乳娘是没经历过任何大场面的人,就一个关柴房的工夫就把所有事情都交代了。 宓夏瑶正好轻松了。 只是,她是没想到二叔的手都伸到她院子里了……还想着说酒铺那件事,就当警告了。 终究是她太心软了。 —— 翌日一大早。 院中先是人牙子收到消息登门,宋巧带着人牙子去柴房查看了乳娘的条件。 宓夏瑶全程没有出面的情况下,这乳娘就卖给了人牙子。 而这点小钱,宓夏瑶也看不上眼。 她一大早易了一个普通的伪装容貌,出了府邸后就径直朝着东巷32号酒铺走了过去。 经过昨天那一场风波闹剧,这铺子的门紧紧关闭,但门口挂着烂菜叶子和臭鸡蛋。 看这个手笔,宓夏瑶越看越觉得是裴星渊昨晚在她那儿没占到好处,把怒气撒在了这个铺子上面。 刚站定在铺子门口,街道上走过来了一个中年男人,怀里掏出钥匙正准备去开铺子的门。 他留意到铺子门口站着一个女人,以为是昨天那些喝酒导致病患的家属的。 不由得加快速度企图躲避她。 但动作哪有声音快。 这女人声音有些沙哑,“请问这个铺子出售吗?” 酒铺掌柜的听到这话,动作一顿,犹豫的回头看向她。 “您不是那些伤患的家属?” “我是看中了这铺子的人。” 掌柜的东张西望看了看街道上的情况,大概是吓怕了,快速说道:“这事儿不是我能做主的,是东家做主,他如今正因为这铺子缠上官司犯愁,大抵是不卖的。” “那能麻烦您告诉一下老东家,有人想收这个铺子,如若对方愿意的话……”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走吧。” 掌柜的满脸不耐烦想把人轰走。 偏偏宓夏瑶还有事儿没交代完呢。 “这是我的地址,如若老东家想要卖铺子,在这儿留句话,我便来了。” 说完,宓夏瑶将油纸包好的地址放在了地上,转身就离开了。 离开东巷没多久,留地址的铺子就派人寻到她,说是东巷32号有人给你留了信息。 她这回带着两个孔武有力的婆子折身回到了铺子门口。 刚刚那满脸不耐烦的掌柜的,此刻抻着脖子满大街张望,直至看到宓夏瑶的身影,连忙挥手。 等到人走进了,那掌柜的满脸讨好笑意地说道:“刚刚夫人前脚走,我家东家后脚就来了,他得知您要买铺子,赶忙让小的去寻你。” 宓夏瑶顶着一张普通的五官,笑意温和地看着对方。 心中却是冷嘲热讽了一声。 宓二爷可不想卖铺子,他的脾性,一向是不爱跟麻烦沾边的。 上辈子敢拿她父亲的名义去跟世家做不好的事儿,这辈子自个儿沾到不好的事儿当然会想着法子丢弃。 第32章 我这儿有屠龙刀 店铺不适合做交易,宓二爷引着宓夏瑶去了隔壁茶馆。 她看着宓二爷讨好的模样,联想到先前他趾高气昂地来到自己院子的鲜明对比。 就心情隐隐约约暗爽了一下。 她刚准备坐下来,宓二爷这边就直接进入了话题。 他警惕地看着面前的女人,反问道:“你有意要收我铺子,为什么?” 她自顾自倒了一杯茶,润了一口嗓子,笑着说道:“原本是想着明年做个生意的。” “那为什么看中了我这间铺子?” “昨天的热闹,有幸目睹了,今日来也只是赌一赌看看罢了。” 宓二爷似乎要被她的话说服了,他若有所思的轻啊一声。 随即,他伸出手指头,指出了一个4。 “您也知道,我这儿铺子位置好,四千两。” 宓夏瑶心中嗤笑一声,但面色不改地摇摇头。 “昨儿发生了什么事,这街坊邻居的我们都有目共睹的,您现在按照原价出售,是不是有点荒唐了?” 她笑眯眯地看着眼前不知死活的宓二爷。 完全不等对方辩解,她直接讲价,“至少要砍掉一半,挂了官司的铺子本身就不吉利了,我也是图个便宜才想着来与您商量,最少两千两。 “但最终价可不一定是两千两,这铺子我瞧着有些年头了,别人家的铺子哪个不是九成新的售卖,再不济也会店面干干净净的……” 她这话里的意思,是暗示铺子门口现在一滩乱,这要买过来打扫又耗人力又耗费时间。 宓二爷听到对方无理的条件,当下就拉下了脸。 “哪有你这样商量买铺子的,你是头一回准备行商吧?”宓二爷语气十分不和善的反讽对方。 宓夏瑶也不恼怒,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婆子。 那婆子见状,连忙说道:“夫人,这东家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大人虽然给您置办出售的意思,大不了年后再瞧瞧别家铺子。” 另外一个婆子附和着说道,“就是夫人。” 宓二爷是个人精,他很快就捕捉到关键字词。 “冒昧问一下,您是……” “没什么。”宓夏瑶笑着摆了摆手。 这番动作看着就像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宓二爷一听对方的丈夫是有官职在身的。 他心想着,这个人情若是卖出去了,日后好好跟这个妇人搭个好关系,指不定还能认识新的人脉。 宓夏瑶这边把幌子抛出去了,就作势要站起身子离开。 “这价格是活的,还有说的余地嘛,夫人要不咱们再看看?” 宓二爷眼皮子一跳,连忙叫住要走的宓夏瑶。 她扭过头来看向宓二爷,做出一副犹豫的样子看向对方。 “但刚刚您不是说两千两太荒唐了吗?” “没有没有,我怎么会是这个意思呢!?我的意思是说,夫人第一次行商,有些地方必然是不了解的,但是没关系的。” 宓二爷慌乱找补的样子狼狈至极。 她享受地看着眼前一幕,笑了一声。 “那一千五百两我买你的铺子可行?毕竟,你这铺子门口臭鸡蛋的味道要消除,实在是太麻烦了。 “要不是看着您好说话,我多少还得再砍一点的。” 宓夏瑶看似试探地对着宓二爷说话,实则还想趁机再砍一把屠龙刀。 “夫人您说得对,”宓二爷一心想要攀附这个官夫人,此刻的笑不像是笑,“就按照夫人说得来就行。” 她眼神一亮,看似无意,实则狠狠在宓二爷心口插了一把刀,“一千两也行?” 宓二爷眼角肉眼可见的抽抽几下,干笑一声,“夫人……” “那就这么定了吧,一千两。”宓夏瑶根本不管对方死活,拍板就要一千两。 她扭过头来看向婆子示意给钱,但婆子此刻警惕地看着眼前这位东家。 “我家夫人给钱相当利索,说明了我们的诚意,这位老板按照合作商议,您也得给我们这个铺子的地契和转交权吧?” 宓二爷一时之间被架在尴尬的位置上不去也下不来。 最后只能硬着头皮,在婆子和宓夏瑶的眼神下,示意他身后的掌柜的去取店里的地契和白纸,当着她的面子上走了流程。 地契转到宓夏瑶手上,婆子这才将大张银票放在桌上。 “你也知道,我家丈夫身份特殊,不宜用印了官钞的票子,这是我特意换的。” 二人一份两样的签完,宓夏瑶将地契攥在手中,笑眯眯地看着眼前已经要死不死的宓二爷。 “夫人原来姓宋。” “嗯?有问题吗?”宓夏瑶语调微微上扬,带着几分威严一般的反问他。 宓二爷见对方如此有气势,更加不敢说话了,只说没什么。 她拿到了想要的,转身就带着地契去了衙门过了这个流程,亲眼看到这份东巷32号铺子流转到了宋巧名上。 等她走出衙门口,余光很快就看见拐角处偷偷摸摸的人。 她故作没瞧见,转身进入官员密集居住的长街里头,因为巷子里左拐右拐的。 趁着拐弯的间隙,她隐匿与一个死角中,那婆子更是默契的往前走,也匿藏起来。 宓夏瑶快速擦掉脸上的易容,褪掉外面那一层外套,随意找了个地方先塞起来。 最后掏出随身携带的铜镜确保自己的脸上无异常后,这才从拐角走出来。 而后头跟踪的宓二爷见人不见了,正大着胆子要去找人。 结果两个人迎面就这么碰见了。 宓夏瑶美眸笑意弯弯地看着眼前鬼鬼祟祟的宓二叔。 “二叔,真巧,还能在这儿遇见你。” 宓二爷见着这个侄女,面色一沉,摆出长辈的架势来干咳一声。 他瞥了一眼宓夏瑶出来的方向,顺过去看,就见到一个裴字。 当下他便阴沉下脸,“不守妇道,青天白日从旁人家后门走出来,像什么样子!” 宓夏瑶顺着他目光看过去,就见到是裴府。 她心中倒是诧异了一下,刚刚忙着躲避,竟没注意到这里,这误打误撞还走到裴星渊家门口了。 “二叔作为长辈,何必这样针对小辈,我清清白白哪能让您这么污蔑。” 说着,她作势拿着帕子要擦眼泪。 第33章 父亲来京城了 宓二爷见一向强硬的侄女竟然在他面前柔弱,竟然不知道要怎么反抗了。 裴府大门此刻被人推开,紧接着,就瞧见裴星渊穿着常服,半眯着丹凤眸看向小巷子。 “我当以为是谁,原来是宓家人。” 男人挑了挑眉尾,他听到守门小厮详细描述了刚刚的场面。 他看着宓夏瑶拿着帕子擦拭眼角不存在的眼泪。 心中正感慨这个女人除了会讨合作利益以外,原来还这么会演戏。 “呵,这不是裴大人吗。”宓二爷转头看向裴星渊。 脸色依旧没有什么变化,甚至一股脑的冷嘲热讽。 这两个人之间的误会,宓夏瑶才不当那个和事佬。 她寻了一个借口离开这个巷子,随后宓二爷也不愿意跟裴星渊有过多交流。 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去的背影被裴星渊看在眼中。 而就在此刻,巡院子的小厮抱着一叠女式外袍走了过来。 “主子,小的在偏门看到了这些衣服……” 那小厮不晓得是不是看多了话本子,满脸凝重地看向他,“这毫无根据突然出现的女式衣裳,怕是有人不怀好意要来碰瓷儿了,主儿咱们可得小心点才是,要不小的把这衣服烧了?” 裴星渊顺着目光望过去,就见着那套衣服的颜色总觉得有些眼熟。 得亏他脑袋灵光,想起刚刚宓夏瑶穿得一身衣服第一眼总觉得变扭。 他勾了勾手指头,小厮不明所以的把衣服递过去。 “确实是有人不怀好意。”男人将衣服靠近鼻尖闻了闻。 果真闻到了熟悉的香气,当即薄唇勾起意味深长的笑意,握紧了手中的外衫。 —— 宓夏瑶回到院中第一件事就让宋巧去中转的商会将东巷32号的铺子以高价五千两卖了出去。 而她则悠哉悠哉地抱着小孩儿在院中绕圈的哄他睡觉。 宋巧做事十分利落,很快就将处理好的消息带了回来。 “但是奴婢去裴府的时候,守门的小厮说他家主子出门去了,这钱奴婢便没敢给出去,原封不动带回来了。” “那就过几天再给吧,反正这事儿我是不着急。。”宓夏瑶才不管裴星渊那么多。 她心中正盘算着,如若宓二爷发现铺子又转手他人,查到她头上,她得怎么应对这个老无赖。 而在这个时候,隔壁宓府的人又一次跑到她院门口。 这回与之前嚣张登门不同。 宓府的人毕恭毕敬地敲了敲院门,等到宋巧打开,才开口说道:“三老爷回来了,还请姑娘前往宓府。” 主仆二人面面相觑。 她们进了屋内,宋巧压低声音问道:“老爷来了,万一他不向着夫人您可怎么办。” 自从宓夏瑶跟段宏林和离,按理来说宋巧该改口叫回姑娘的,但宓夏瑶这边没让她改,她叫顺口了也索性一直喊着夫人。 对外来说,相对方便一点,遇到那种图谋不轨的男人,听见夫人的称呼,总能打消几分恶意念头。 “不会的,谁都可以欺我,但父亲一定不会的。” 宓夏瑶垂眸看着怀中满眼精神的男孩,一想到自己哄他大半个时辰,结果被宓家人一声敲门给整的精神抖擞的。 她就气极了。 宓家那群人,除了商业上面恶心她以外,生活也这样!烦死了! “你留在院中照顾小孩儿吧,我一个人去宓府就行了。” “这成吗?” 宓夏瑶睨了她一眼,“这宓府的人还能把我活剥吃了不成?” “三个时辰夫人要是没回来,要不奴婢去裴府给您搬个救兵吧?” 宋巧愁眉苦脸地看着她。 她正对着铜镜整理自己,听见宋巧这万分地方的样子,被逗笑了。 “成,就按你说的来。” —— 她踏入宓府,立刻就能感觉到萧条的感觉。 这比上回她最后一次送钱的时候,还要感觉得低沉。 府中在长廊下行走的下人肉眼可见少了许多。 进入正厅内,就瞧见大叔公坐在主位,而她的父亲宓瀚海难得坐在副主位上。 一厅的兄弟们看似和睦,但每个人眼中巴结讨好的样子放在宓夏瑶眼中,只觉得恶心做作。 她面色不改进入屋内,就听见大叔公中气十足的声音。 “三弟远在青州怕是不晓得,阿瑶在京城中可是立下了大功。 “你看说什么来什么,阿瑶这就来了。” 宓瀚海连忙转头望过去,就看见女儿步伐稳重走来,面容不再是他记忆里天真灿烂的微笑了。 宓二爷见着宓夏瑶,心里就没好气,“老三姑娘在京中可威风了,又是贵人眼中的红人,前几天若不是她,咱们宓家还踏不进太子组的宴会呢!” 这话里满是阴阳怪气的意思。 宓瀚海看了一眼他二哥,并未发话,而是由着这群兄弟们左一句右一句揭露宓夏瑶的不是。 紧接着又是四叔在一旁添油加醋,“孩子是长大了,如今翅膀都硬了,一声也不吭的在荆州城干了件大事就回京城了。” 而这全程,宓夏瑶就站在原地,目光坦荡且毫无惧意地看向她的父亲。 宓瀚海一开始的脸色便没有多少情绪,他目光深沉地望向自己的女儿。 听着这些兄弟们每一句话都没什么好话,脸色逐渐阴沉了下来。 宓二爷看着自己的三弟脸色不好,以为是听进自己说的话开始对女儿不满了。 可大叔公却是个人精,他一眼就看出来宓瀚海脸色不善的样子。 “阿瑶如今都算小大人了,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吧,儿孙自有儿孙福不是。” 宓瀚海听到这话,阴沉的脸色终于舒展开了一点。 他清了清嗓子,“我儿若是在别人家受了委屈,她便是把人家闹得天翻地覆都是应该的,我宓瀚海的女儿,就从来不是受委屈的份!” 男人扫了一眼身旁那几个兄弟,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只是最后目光落到大叔公身上,多少有点欣慰。 这一点欣慰的意思,反而让宓夏瑶眉头狠狠地皱在一起。 “行了,老三舟车劳顿,先让他们父女二人重聚吧。” 第34章 偷偷来她房间 宓瀚海是跟着宓夏瑶回到她住的小院子。 刚进入院内,就看见宋巧抱着一个喃喃说话的小孩手忙脚乱地照顾小孩。 宓父只知道女儿和离了,却没听说女儿还有个孩子。 当下瞪大了双眼,叫住了女儿,“阿瑶,为父原先想着,你既然和离了,也没有孩子伴着,再找好人家也不难,你这……” 他眼神复杂地看着那个孩子。 脑海里几乎脑补了一整个系列。 一个孤苦伶仃的母子二人长途跋涉回到京城投靠家人,却发现这些叔公都不靠谱,最后带着孩子在外院住着。 他甚至都不敢想,女儿孤身一人是怎么跟段家那群人斗争的。 宓夏瑶还没来得及解释,就亲眼目睹父亲神情微妙的变化。 她哭笑不得地说道:“不是父亲,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亲自把父亲带到屋内,确保外头没有人了,她娴熟地抱着孩子坐在父亲面前。 宓瀚海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他看着女儿照顾孩子这干练的样子。 他内心万分难受。 宓夏瑶隐藏了她是怎么报复段宏林和林淼的孩子的相关事情,以及她跟裴星渊的合作,剩下的她几乎全盘托出。 实际上,也没多少。 “这孩子是我在荆州城遇着的,她母亲临时有难,听闻我是前同知府的大夫人,觉得我人好,就把孩子托付给我了。” 宓夏瑶说出这句话,心里隐隐有些变扭。 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有点不相信。 “原来如此,果真是我女儿,这般讨的民众的心!”宓瀚海欣慰的点点头。 宓夏瑶:……? “父亲您……不猜疑一下我为什么会带着孩子,哪有寡妇会上门送孩子?” “这有什么好猜忌的,我女儿亲民能力强,被别人依赖上,这是为父的骄傲。” 说着宓瀚海乐呵呵地伸出手来,是越看这个小家伙,他越开心。 “瞧瞧!这是我女儿能力强的象征!” 宓瀚海逗弄小孩,看着小家伙朝他张嘴乐呵,嘴里连牙都没长齐。 “这孩子你是准备自己养着还是什么?”宓瀚海思绪一转,将话题往实际方向走了过去。 宓夏瑶正沉浸在父亲无门槛信赖自己的幸福之中。 这问题她还真没想过,一时有些茫然。 宓瀚海一把抱过小孩,乐呵地说道:“这孩子记在你名下不合适,你如今和离,家族势力这么好,带个孩子太委屈你了,不若记在我名下?” “爹……这样就乱辈分了。”宓夏瑶哭笑不得地看着父亲。 他啊了一声,反应过来,“也是也是,那就记在你兄弟名下,反正你那兄弟说了亲事,挂在名下不占嫡长子位置就是了。” 宓夏瑶有些意外,她记得上一世的哥哥说亲是年初才开始的? “庶长子说出去也不好听,你这让女方怎么看。” “改日我带着他上到我户口就是了。” 宓夏瑶一点儿也不在意自己名下是否嫡长子还是庶长子的,反正都只是一个虚名罢了。 宓瀚海虽不满意她的安排,但也没在明面上说,只说了一句,“这事儿不着急,从长计议就好。” 他说到底赶了那么多天的路,确实是精神力不足,他将孩子留下来,先去宓夏瑶安排的厢房歇息了。 没了乳娘,许多照顾孩子的事儿还会宓夏瑶一个人干。 她刚给小宝擦完身子,突然窗边被人有序叩响了三下。 而此时,另一面长廊的窗户下,宓瀚海不放心的又走过来。 “明儿可别再发脾气赖床,为父带你去京城铺子看一圈。” 被叩响的窗户被人不请自来地撬开窗户,裴星渊一身玄色圆袍靠坐在窗柩上。 他挑了挑眉尾,下颚朝着窗那边扬了扬,眼神带着疑惑。 宓夏瑶瞪了一眼那个男人,转头对窗外父亲应答了一声。 “小孩要闹觉就带我屋子里来,我照顾小孩可比你有经验。” 宓父年轻,隔着窗户乍得一听声音,仿佛是低沉醇厚的男人声一样。 裴星渊刚刚没听到为父的自称,他以为窗外是别的男人。 英俊的面庞即刻就阴沉了下来。 “您赶了一天路不累吗,我照顾就是了,您赶紧休息吧。” 宓夏瑶嘴上回应着宓父,但眼神却是看着裴星渊满眼的警告意思。 宓父哎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小爷就半天没主动找你,你就找了别的靠山了?他哪儿比我强了?有人生经验还是比我更有权势?” 男人压低了声音,那低磁的声音带着些许粗粝感。 宓夏瑶隐约还能听出他的……委屈? “你发什么疯?” “我不疯,你就跟别人走了。” “我本来也不是跟你走的!” 宓夏瑶气音略略提高了一点,像个小兽低声呜咽。 这话说的实在,把裴星渊一棒子敲醒了。 他收敛了低气压的不愉快,只是轻声哼了一下。 “你今天让宋巧来找我作什么?” “东巷铺子我处理好了,卖出去的银两……” 她还没说完话,身后本该躺在床榻上的小孩,因为半天没人陪他玩,他开始嚎啕大哭。 这一哭,吓得宓夏瑶和裴星渊浑身一颤。 小孩的哭闹声很快就引来宋巧的动静。 “没事儿,孩子闹觉,我哄就好了,你在门口守着就是了。”宓夏瑶扬声阻止她推门进入。 宋巧听出夫人的意思,心中暗想大抵是裴大人来要钱了。 解决了外面的隐患,宓夏瑶重新捡起话题。 “我一千两收的铺子,五千两卖出去的,折去我大出血的费用,四千两我们55分。” 裴星渊一直都知道宓夏瑶算盘打的可好。 但他没想到,她如今直接在他面前敲算盘了。 男人闷笑了一声,“你这内心算盘声儿,宫里的人都能听得见。” “那不是很好,都知道我是什么秉性,我以后还可以再要价高一点。” 宓夏瑶美眸微弯,满眼地狡黠笑意。 他收了宓夏瑶递来的两千两银票后,思索了一下,说道:“这几日陛下会处置太子,师父大概率会出狱,你到时好好说服一下师父别再企图板正太子,太子已经是烂泥一个了。” 第35章 出手相救 最后把裴星渊送走,宓夏瑶也没有闲着。 她近日与顾云商量了关于悦来楼出售布匹的定价方向,这几日正忙碌着想该怎么把悦来楼这个名声从底层老百姓那儿跳到上头去。 且不能跳的太过分。 次日清晨一大早,宓夏瑶便将孩子交给宓瀚海,她则带着宋巧先去悦来楼去看看重新装修的进度。 刚进到悦来楼里头,装修的工人正扛着长板往外走,工头见着宓夏瑶来了,忙迎上来。 “夫人您可算来了,昨儿晚上有人在咱们铺子前面鬼鬼祟祟的。” 工头的神色凝重,看起来这事儿还挺严重的。 宓夏瑶却没什么反应,她的对家太多了,谁知道是哪个鬼鬼祟祟的。 “看清楚是什么人了吗?”她反问道。 工头摸了摸脑袋,“瞧着体型有点胖,那个大肚子没有个山珍海味是养不成的,俺估摸着可能是个有点地位的大人。” 能有这种体型的对家。 首先排除的,一定是段宏林这种对家仇人。 最后缩小的范围,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宓夏瑶眉头微微皱起,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太安心,“他来了以后做了什么?” 工头摇摇头,“也没干什么,就偷窥了咱们屋内的装修,转了一圈悦来楼就跑了。” 宓夏瑶点头表示知道了,送走了工头。 宋巧听了半天,她也反应过来是谁了,“不会是宓二爷发现咱们的小手段了吧?” “他就算发现也不敢把我怎么样,顶多又把我堵在店门口想让我难堪罢了。” 宓夏瑶哼笑了一声,她看了一眼装修进度,心里估算预期时间。 正当她准备走出悦来楼,果真来了一位意料之中的人。 “侄女儿,你这样做事,是不是未免有些太狠毒了?” 宓二爷带着两个家丁,怒气冲冲的跑过来质问宓夏瑶。 女人身后只有一个瘦小的丫鬟,面对前面三个凶神恶煞的人。 她是一点儿慌乱也没有。 “二叔你说什么呢?我怎么没有听懂。”她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意。 如此一来,在外人看来,就是这个凶狠的叔叔跑过来围堵了无辜且可怜的后辈。 宓二爷从怀中掏出一张纸,白纸黑字上面写的清清楚楚。 他指着最后署名宋巧,眼神阴沉的看向她。 “我去问了,你丫鬟就叫宋巧!你假扮你的丫鬟,从我手中低价买走了铺子,这分明就是敲诈!是勒索!是诈骗!” 宓夏瑶歪了歪脑袋,好像头一回听到这么一件事一样。 “宋巧,有这事儿吗?” “奴婢家中有一位姨母,自幼就待奴婢特别好,前些日子刚跟奴婢说买了个铺子……啊!” 宋巧的演技不愧是宓夏瑶一手带出来的,出神入化。 她捂着小嘴,睁着大眼睛看向宓二爷,“莫非我的姨母买的是宓二爷的铺子!” “你撒谎!” 宓二爷迟钝的嗅出其中诡异的地方。 自那日在官府小巷撞见宓夏瑶以后,他就已经觉得有些奇怪了。 后来亲自跑去衙门,托了点关系查询了现在铺子归属,发现铺子又被转了一手。 虽然不知道这铺子出售了多少价格。 但是他这儿一千两出出去,绝对是亏损了!!! 这跌的一个跟头,可不是随便磕磕碰碰,那是他私囊被亏损掉了一半! “怎么回事?”宓夏瑶明知故问的看向宋巧。 宋巧讲述了一遍那日买铺子的过程,仿佛就是她从姨母那儿听说的一样。 “姨母跟我说她在街上买到了一个很划算的铺子,才一千两,像京城里这种寸土寸金的地儿,有这样价位,实属不易。 “姨母还同奴婢讲,若是不晓得置办什么,就把铺子转出去出租也能收好多钱,还是月积累呢!” 宋巧轻巧欢快的声音,就像一把利刃一刀一刀地刮在宓二爷的心尖儿。 “啊!”宓夏瑶恍然大悟,她扭头看向宓二爷,笑颜弯弯地说道:“二叔,这事儿你就算是责怪,也怪不到我家丫鬟头上吧? “咱们都是当商人做买卖的,这亏损利润就得是我们心中比作秤,几斤几两、赚得了几分那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您如今这儿受了委屈,便是当初自己果断下决定造就的。哪有自个儿亏损了,还要找不相干的人说理的事情。” 宓夏瑶护短的性子全然暴露出来,逼得宓二爷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就看着宓二爷从一开始的红脸冒青筋到最后面如猪肝色。 心中畅快之意不易言语表达。 “宓夏瑶!你别以为你大叔包庇你,你以为你能在宓家站住脚跟! “你不过是一个外妇!” 中年男人呵斥加怒吼的声音,可以说是嗓门极大。 街道上人来人往的,总有人心中揣不住八卦想要探头了解一二。 宓二爷已经怒从火中烧,占据了仅存的理智,上前一步就要冲动。 她下意识往后退后一步,想要躲开宓二爷。 眼看躲不过,突然一个穿着束袖的大手扣住了宓二爷的手腕。 她顺着袖口往上看,男人眉清目秀,身高修长。 “荣大人!”宓二爷看见荣元洲,面色一喜悦。 他转头就举报宓夏瑶和她的丫鬟行诈骗之事。 荣元洲看了一眼受到惊吓的宓夏瑶,再看向面前这个大肚便便,满脸奸诈的男人。 “本官眼中只看到了,你在欺辱一个女人,而她根本就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大人,不是你现在看到的这样的!”宓二爷反应速度很快,立马抽回手来,想要解释什么。 荣元洲将薄唇抿成一条线,哼笑了一声。 宓夏瑶倒是没想到仅仅见过一面的左通政大人,居然会帮她一把。 这点人情她实在是不想欠。 “劳烦跟本官走一趟吧。”荣元洲不停宓二爷的解释,他与同行的同僚对视一眼。 对方带着面如土色的宓二爷走了。 见荣元洲没有要走的意思,宓夏瑶想了想,还是主动开口说道:“多谢荣大人了。” 她存了私心,想着先道谢,这人情会不会欠的少一点。 可对方丝毫不领情,笑道;“宓姑娘若是想要谢我,还有别的也可以谢。” 第36章 暗戳戳的火药味 宓夏瑶听这话觉得不对劲,她还没来得及反问是什么。 荣元洲自觉的开口自己接下去,“宓姑娘若是赏脸,近日西城游湖……” “荣大人怕是最近年底要忙碌的事情太多了,一时忘了,最近大寒冬,湖面要结冰的。” 宓夏瑶笑容温和地看着对方,但眼中的笑意温度逐渐消散。 很显然,她并不喜欢荣元洲这个行为。 荣元洲倒不像其他人一样会逼迫宓夏瑶,他听出里面的婉拒,倒是很爽快地退了一步。 “那就等春来了,在下再约宓姑娘。” 这一声声宓姑娘听得她眉头狠狠的皱了起来。 就当宓夏瑶要走,她一转头,就瞧见站在街道上,那穿着银白飞鱼服的男人,手中握着长刀。 那双标致的丹凤眸不悦的半眯看向他们。 荣元洲侧头也看到了裴星渊。 他俩隶属不同的职位,平日更是没有什么交际。 荣元洲主动开口问好,“裴大人。” 裴星渊轻飘飘扫了一眼宓夏瑶这个坏女人,最后注意力落到荣元洲身上,他的脸色也不见得有多好看。 “这不是天天都忙着处理京中杂事的荣大人吗? “怎么这悦来楼开张制度不规范,您盯上了?” 裴星渊挑了挑好看的剑眉,他眸中隐约带着嘲讽的笑意。 宓夏瑶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荣元洲。 “宓姑娘刚刚铺子门口有人闹事,不过是做我分内之事罢了。 “裴大人近日案子审的可还好,查出是哪门哪户杀了谁家了?” 他敏锐地听见荣元洲称呼宓夏瑶叫姑娘,当即就把目光又转到了宓夏瑶身上。 他嗤笑一声,踢了踢脚边的碎石,看似随和地说道:“托荣大人的福,最近年底了,大理寺接的案子太多了。” 这话里有话的意思,处处都在针对荣元洲管理京城不妥,才导致他有各种命案要去推。 宓夏瑶也不是愚蠢的人,她很快就嗅到这两个人之间有无形的火药味。 避免伤及无辜,她立马倒退一步。 荣元洲察觉到身旁的人有动作,发现她后退一步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脑袋的运转。 倒是裴星渊,看着那女人的动作,原先还阴郁的脸色,多云转晴。 她可得罪不起这两位官大人,只说自己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便借机离开了。 裴星渊临走之前,还是瞥了一眼站在悦来楼门口的荣元洲。 深邃的丹凤眸中满是意味深长的探究。 —— 宓夏瑶刚回到院落,就见着宓父娴熟地给孩子擦脸蛋。 画面相当和谐,宓夏瑶心中一暖。 她正要走过去,突然院外有人匆匆跑过来,满脸慌乱说道:“大事不好了,酒馆有人闹事,掌柜的实在劝不动了。” 宓夏瑶愣神了一下。 她知道自家有几个铺子在京城开着。 当初她去处理布庄,也只是为了提防宓二爷祸害她父亲。 别的铺子,她还真没怎么注意过。 宓瀚海皱着眉头,将孩子交给宋巧,正准备往外走的时候,他突然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她。 “你也跟着一块儿来。” 宓夏瑶稀里糊涂跟上来,就看着父亲带她来到东城一个人流量最多的地儿。 而在她面前的那个酒馆,也并非宓二爷那种巷子里的酒馆。 是一个整整高达三层的小阁楼。 “本来说是,这几日看你得空了,就带你来这儿接手的。 “但是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机缘。” 宓瀚海似乎有些遗憾,他解释了一番,最后带着她进了酒馆。 酒馆里,已经有人围成了一圈,熙熙攘攘的,很大程度已经影响其他客人了。 宓瀚海面色凝重地走进来,掌柜的见着东家来了,面色一喜。 “怎么回事?” 掌柜的显然是被那群赖皮气个半死,说话都带大喘气的,“有人说咱家的酒是假酒,非说掺了水。” 宓瀚海让掌柜的引他去看闹事者,宓夏瑶好奇的跟在后面看了看。 看见闹事者以后,宓夏瑶原先还算轻松的神色一点点凝重了起来。 她太眼熟这个人了。 段家那么多的下人,虽然不是各个都熟悉,但至少身边那时常伺候的人还是知道的。 这人是段宏林身边最得力的小厮,是段家的家生子,林强。 宓瀚海见到这个人,同样是脸色微微凝重起来,他也发现了一样的情况。 “那假酒何在?证据没有被销毁吧?” 林强好似没认出来这前岳父大一般,他十分嚣张的说道:“你们家的酒太难喝了,爷一时不高兴,摔地上了,喏,这儿呢。” 说着,他就指了指自己脚边的碎坛子。 这一副混混模样看着让人后牙槽隐隐作痒。 宓瀚海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遇到这种小罗罗他倒是不气。 相反,他顺势扭头看向身后的女儿。 “若是你,你会怎么处理这事儿。” 当着所有人的面,当今东家问着一个小姑娘。 这看八卦的人纷纷看过去,就见着这个女人身着素色衣裳,衣衫样式都是京城里最新的款式。 尤其是她周身的气质,便自带沉着文静。她的眉眼却是天生的娇媚,与她的沉稳气质融合到一起,反而成为最独特的存在。 “你打碎了酒坛子?”宓夏瑶挑了挑眉尾。 她站在原地不动,但身边的人都知趣退开一步,让她出现在中央。 林强还没看清面前的人,他正忙着再碾一脚地上的碎片。 宓夏瑶一眼就看出林强的小心思,她挑破了这句话:“再踩,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弄伤脚,我们是不会报你受伤的费用的。” 围绕成圈看八卦的群众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 离林强最近的人说的话是最清晰的。 “这个人分明就是耍无赖,这家酒馆在京中开了那么多年了,都算老字号了,怎么早不假酒,偏偏现在假酒啊。” “要我说就是铺子开大了,对家都眼红了,什么人家啊,这么没素质。” 林强粗糙的脸一红,他怒不可遏地抬起头来,就看见曾经的主母目光冷冽带着厌恶的眼神看着他。 第37章 前夫找人来闹事了 “夫……” “您把我们唯一的证物打碎了,却还要闹我们给你假酒,没有物证,我们又凭什么要承认?” 宓夏瑶见对方认出自己了,她当即打断对方的话,咄咄逼人对方。 宓瀚海看着女儿处理事情这强硬果断的手段,他行商这么多年一向以和为主。 是头一回看到这么理直气壮的东家。 林强梗着脖子,硬着头皮说道:“分明是你们家这个酒有问题,出了问题,你们解决,竟然还质疑我这个客人!?” “我见了多了,像你们这种像故意碰瓷我家的铺子,然后讹上我们的人。 “既然你觉得这是假酒,成,那咱们就去衙门,去找官大人评评理,我们家要有一坛假酒出售,我宓夏瑶赔付你百倍的酒价!” 宓夏瑶半眯着眸子,带着威胁的语气对着林强说道。 林强一听到要走官家,心中顿时有了几分底气,当即挺起胸口来。 “好啊,走就走!大伙们,看清楚这家酒馆的东家都什么态度!” 林强指着宓夏瑶的鼻尖,中气十足的吆喝让大家听到这句话。 宓瀚海见对方这么果断愿意走公,就说明对方一定是有点背景在身上的。 他正想打个和气,要上前一步,却没料到被身后的宓夏瑶按住了手臂。 她看向父亲,眼神坚毅。 父女二人短暂对视一眼,很快宓瀚海便主动退让了。 他也本身就有意想看看女儿这些年进步的情况。 “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是你一开始便毫无耐心,我是来做生意的,一笔交易买卖自由,你买的开心了,我便笑脸相待,你买的不开心了,我尽我所能解决你的问题。 “可你分明就是不分青红皂白就强加污点给我,大家都是人,凭什么受你这点委屈?” 宓夏瑶说话直白,不弯弯绕绕的。 听得大众都被说服了几分。 现场不少酒馆回头客都被她这番话信服了,囔囔着人家做生意不容易。 “你要不喜欢喝这家的酒,那就去别家,这京城又不是只有这么一家!” “就是就是!又没压迫着你非要来这儿!” 一声又一声的讨伐声很快镇压了林强。 林强面色一红,见风向倒向店家了,他不甘心地看了一眼宓夏瑶,咬着后牙槽灰溜溜就跑了。 宓夏瑶作势还跟上去要做什么,宓瀚海眼疾手快抓住了女儿。 “行了,得饶人处且饶人。” 宓夏瑶皱着眉头看向父亲,她很显然是彻底被惹怒了,“爹,那人不是旁人,那是段宏林的人。” “是又怎么样,这不是没对我们有实质性伤害吗。” “他今日敢来,明日就还敢闹事,如果这次不打压下去,他得了便宜还卖乖,永无宁日的。” 父女二人各执一词,双方僵在原地。 看客们见没热闹看了,就散了。酒馆的伙计正在收拾地上的狼藉。 宓瀚海定定地看着眼前女儿,她所有的思想都是以最极端的自我保护的状态。 他不敢想,女儿在荆州城这么多年,都是怎么生活过来的,到底是什么环境能让她性格变得这么激进。 “去三楼,父亲与你有事交代。” 宓瀚海落下这句话,就转身上了酒馆的楼。 宓夏瑶看着林强离去的方向,目光隐忍许久,最后还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只是在上楼之前,她还是不甘心地看向街道。 今日她没法收拾,不代表她不能主动出击。 宓夏瑶在上三楼过程,留了个心眼观察了一番。 这酒馆说是只卖酒,但其中包含了不少业务,有说书的,也有不少喝酒打牌的,娱乐设施可谓是一应俱全。 这也难怪一个酒馆需要这么大的场子。 上了三楼后,就明显比刚刚两层要安静不少。 一个个大门紧闭的厢房,看着隐私性十分到位。 她走到敞开大门的厢房,宓瀚海已经坐在位置上等她了。 “今日你的处理方式,太激进了,但这个方法确实很适合对付想刚刚那种耍无赖的人。” 宓瀚海开口便是复盘刚刚发生的一切。 宓夏瑶听到这话,她刚刚还算浮躁的心思逐渐平复了下来。 她低声嘀嘀咕咕地说道:“我只是对事不对人,他若是好声好气告诉我们这酒不对,我可以态度极好的处理这件事。” 宓瀚海见女儿有这番觉悟,他心中满意地点点头,但面上依旧神色不改。 “这事儿你心中有数就好。 “为父叫你来,除了这事儿之外,还有别的要叮嘱的。” 宓瀚海半眯着眸子,抬起头看向屋顶的房梁,感慨一声说道:“若是按照正常人家,如今你也该有个孩子,是个为人母的小大人了。 “大哥与我谈论了你在京中所做的任何事情,你愿意拿出自己的积蓄去打点牢狱,让爷爷舒服一点。刚到京城却能这么快与京中贵人有关系,这是你的本事,也是你的能耐。” 宓夏瑶垂头听着这话,就猜出来父亲接下来要絮絮叨叨说什么。 果真,说了小半天,都在总结宓夏瑶的所作所为,看似夸赞实则是不满宓夏瑶做事太过嚣张。 “我这番到京城,除却听到你和离赶来以外,还有一事。” 宓瀚海从衣襟掏出一叠纸张,放在桌案上。 “你如今没了夫家,却选择来京中发展,必然是有你的思考,父亲在京中也没有什么人脉,这是几家铺子,包括这家酒馆,日后就由你来处理这些事。” 宓夏瑶楞楞的抬起头来看向眼前的父亲。 “先别着急诧异,没那么多好事儿等着你。”宓瀚海看出她眼中暗自激动的小情绪。 他轻笑了一声,“裴星渊这小子,你应该对他有印象。” 宓夏瑶:“?” 她心中隐隐约约觉得,父亲和爷爷心中的都帮裴星渊隐藏了什么。 “他投靠太子,是被迫之举,三皇子对他虎视眈眈。光靠宓家,是护不住他的,阿渊去太子麾下,也是爷爷思索再三决定出来的。” 三皇子? 宓夏瑶愣了一下,这个人在京中存在感不高。 第38章 又有人来闹事 宓夏瑶从酒馆走出来以后,周身冷清的气质总能惹得路人一步三回头。 人虽走在街道上,但脑海里不断在回忆着刚刚父亲说的每一字句。 三皇子看似在无欲无求,实则像极了他生母荣妃,手段阴狠。 爷爷惜才,觉得裴星渊未来是个好苗子,且秉着多一个门徒,多给宓府日后一个保障的前提。 一直都尽可能的保护裴星渊。 这字里行间句句都有很明显的漏洞。 她越想越觉得这事儿不简单。 正当她满腹疑惑想去找裴星渊再问个清楚才是,倏然街道上一大批骑着马的士兵齐刷刷地朝着城门跑了过去。 寒冬的地上还有不少雪,很快地面就被马蹄踏的脏兮兮的。 她正想好奇的瞄一眼这去向是哪里,身后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探究。 “可算找着您了,宓夫人,我家夫人有事寻您。” 一个小厮见着宓夏瑶,脸色一喜,连忙上前去作揖打招呼。 她回头就见这人是顾云身边的家丁。 掩下满腹心事,她跟着那家丁来到顾云落脚所在的客栈里,就见顾云坐在位置上,身旁是一个厚重的包袱。 “顾夫人,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宓夏瑶一时半会摸不着头脑。 今儿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她这脑袋瓜子一时半会还转不过来了。 顾云指了指对面的位置,示意让她先入座。 她清了清嗓子,目光清澈地看向宓夏瑶,“你可有听到京中消息?” “什么?” “陛下收回太子的监国权,重新回来处理政务了。” 这事儿宓夏瑶早早就知道了,她甚至还知道,是裴星渊一手逼皇帝出来的。 顾云见对方略知一二的样子,她又提点道:“陛下处理了暴雪时期的隐患,如今天下重新太平了,大家都在等着过今年的年关。 “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我这儿收到了消息,说是过一段时间,陛下让皇后娘娘组织一场祭祀拜佛,届时贵家子女都要陪同前往。 “你或许是其中一个。” 宓夏瑶定定看着眼前顾云胸有成竹的样子,有些模棱两可摸到对方的意思。 “你觉得,我这次若是能在贵家子女面前打通这么一条路,或许对悦来楼来说有用?” 她有些犹豫且试探地询问顾云的意思。 顾云见对方悟到了自己的想法,当即满意的点头,顺势一夸,“你比我想象中还要更聪明。” 她将身旁的包裹推到宓夏瑶的面前,示意她可以先看一眼。 宓夏瑶只稍稍撩开一角,就能看见这件衣衫绝对不低调,浑身闪亮的样子。 若说它是仙品的衣裳都不为过。 “穿这套去,必然能吸引许多人,”顾云稍稍停顿片刻,“不过,我也不是强迫你非要穿这套衣裳,你若有别的用处,也可以利用这套衣裳。” 宓夏瑶若有所思的盯着这套衣裳。 其实顾云设计的这个计谋也不是不能用,但眼下她暂时不想这么快让悦来楼跟贵人搭上关系。 她大方地收下后,与顾云又核对了一遍关于布匹货量的对接,就回去了。 刚回到院中,宋巧抱着小宝迎了上来。 “夫人,隔壁府邸今儿又派人过来了,说老爷以前在青州住了那么久,必然很想念京中老宅,想让老爷过去住几天。” 宓夏瑶将珍贵地衣裳塞在压箱底,听到宋巧的话,她抽空问了一声。 “谁家派来的?” “是大老爷那儿。” 这都能让大叔公派人亲自来请了。 宓夏瑶勾唇气音笑了一声,“是又怕街坊邻居看到宓三爷住在小院子,怕丢他们宓家本家的脸吧。” 宋巧赞同的点点头,她抱着不安分的小宝,又说道:“还有,宓家那边似乎收到什么消息了,宓二爷的夫人一大早就在隔壁闹,隔着一个院子,我都能听见动静。” 大抵是宓二爷被荣元洲压去衙门让他又背了个官司吧。 “人家没来我们这儿,就不管他。” 她安置好东西,重新站起身子,沉思了许久。 隐隐约约记得,上辈子在荆州城的时候,京中还发生了一件大事,是赶着皇家队伍礼佛之前闹出来的。 但当初她没在京中,对这事儿只有一层薄弱的记忆。 就在她皱着眉头原地深思的时候,院子的门被人敲响了。 宋巧将小宝放在床榻上,匆匆出去。 还没看清楚外面的人是谁,就听见一个女人厉声呵斥道:“作为一个小辈,哪有亲自送自己叔叔进牢的!” 这声音正是宓二爷的夫人葛氏。 除却葛氏犹如噪音的怒骂,其中音频隐约还夹杂着有人好言相劝。 “这事儿阿瑶实在是无辜,那是她丫鬟的事儿,咱们撒气也只该对那丫鬟才是。” “一个签了奴籍的下人能掀起什么波浪,要不是宓夏瑶怂恿的,她还能去买铺子!?” 那喧嚣呵斥的声音就要靠近房间了,宓夏瑶早就猜到有这么一天。 她索性没好气的推开房门,娇媚的五官此刻阴沉着脸色看着面前两位婶婶。 “宓夏瑶!你还敢跟我甩脸色!?”葛氏抬起眉头,那细长眉头拧成八字。 她神色淡然地看向二婶,“二婶这是什么意思?二叔入狱了,您不着急去衙门赎人,跑来我这儿算什么?” “你还好意思提?!” 大夫人眼皮子一跳,“弟妹,消消气啊。” 葛氏甩开被大夫人握着的手,“嫂子刚刚在正厅难道没听见我家夫君身边家丁转述的话吗? “宓夏瑶亲自让通政大人把我家老爷带走了,我们一家老小全靠老爷一人,如今没了老爷,我可怎么活啊!” 葛氏此刻耍起了无赖,仗着嗓门大,嚎嚎几声就大喊自己命苦。 与刚刚怒气冲冲对峙宓夏瑶完全不一样的状态。 这幅模样,连平日做戏一流的宓夏瑶都忍不住拍手叫好。 “二婶婶这回是找我讨什么?我一介小辈,岂敢有这样的能耐去陷害二叔。 “且不说,二叔吃的盐比我吃的还要多,他可是经验比我还丰富的大人诶。” 第39章 大赦天下 大夫人这个和事老忙碌极了。 她一边要去搀扶坐在地上都不顾形象的葛氏。 一边还要去照顾宓夏瑶这个小辈的委屈。 两边都不能得罪,又不敢完全得罪。 到头来,大夫人都觉得自己事儿多非要插这么一脚。 葛氏耍起无赖来,硬是要宓夏瑶给出赎人的钱。 她怒目圆睁地看向宓夏瑶,指着人鼻头喊道:“是你让我家老爷入狱的,你作为宓家的小辈,本就是有错,这事儿就是闹到族长那儿去,你也是亏理的人!” 宓夏瑶双手环胸俯视看着眼前的葛氏。 “这事儿要仅凭一个家丁嘴里就能判断是非,那我这边还能一口咬定,是二叔不善待我这个小辈,紧挑着我的种种想吞并小辈我的铺子!” “你胡说八道!” “我要胡说,那就去衙门啊,衙门的官老爷总不会说假话吧!?” 宓夏瑶理直气壮的摆出要走官的意思。 这一下轮到大夫人眉心一跳,“这不过是咱们自家事儿,哪儿还需要什么衙门啊。” “嫂子!她一个被和离的弃妇,如今回到京城搅乱我宓家上下!您在这儿还瞅着做什么,把她赶出京城啊!” 中气十足的男人低沉着声音,带着威严打断了葛氏的胡言乱语,“谁要赶走我家阿瑶?” 宓瀚海走入院内,就看见葛氏毫无形象的在地上撒泼打滚。 而作为一家之主的大夫人,非但没有压住这个场面,反而还更混乱了。 他唯一的女儿站在房门口,满脸无辜地看着他。 大夫人这下更是眼前一黑了,她听说葛氏朝这儿来,老爷就千叮万嘱这事儿一定不要闹到老三这儿来。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老三回来的时间这么及时。 “弟妹只是一时心系老三,胡说罢了,妇人之见,老三别放在心上。” 大夫人干笑一声想维护这个面子。 但偏偏葛氏就不明白大夫人的意思,她站起身子,仿佛看见了公正之人。 将宓夏瑶所作所为全数告诉给宓瀚海。 听到老二入狱这个消息,宓瀚海先是看了一眼宓夏瑶。 “这事儿仅凭一面之词就这样栽赃我儿?” 宓夏瑶听见父亲说了这么一句话,当即心放了下来。 葛氏也没想到宓瀚海会毫不犹豫的站在宓夏瑶身边,丝毫没有要埋怨她不是的意思。 “她都做了这么塌天大祸了,老三你还觉得她做的没错?” “若真有错,那就拿事实依据出来,一个没见过什么大场面的家丁,嘴里能说出什么像样的话?” 宓瀚海冷冷的扫了一眼这个闹事的二嫂,他本身就不喜这个嫂子。 聒噪、浮躁甚至还爱占小便宜。 只不过这些年他没有内室,也不需要跟这个二嫂打交道。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二嫂还是这个老样子。 大夫人听见两个人的对话,天平朝着谁方向倾斜,旁人不说,她都能感悟到。 当下,大夫人的脸色是更加尴尬了。 有宓瀚海一句又一句镇压葛氏。 葛氏幸好还是怕宓瀚海这个小叔子的,最后也只是不甘心地看了一眼宓夏瑶,灰溜溜的走了。 关上大门,宓瀚海看了一眼女儿。 她老老实实的交代了前因后果,不过其中她隐藏身份去套路宓二爷的环节,她刻意隐掉了。 宓瀚海神色不变,凝重的脸色简单反问了一句,“就因为二哥将布庄弄毁了,他还在正厅里多番教训你是女流不该碰商,然后你就计谋了这场,让你二叔跳到坑里?” 宓夏瑶觉得这话说的没差,就应下来了。 她见父亲的脸色罕见的阴沉,当下她就像小时候做错事儿一样,害怕的耷拉下脑袋,由着听父亲的说教。 她预想中的说教非但迟迟没开始,她头顶反而传来父亲气极反笑的声音。 “父亲?”她有些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 就见到宓瀚海神色爽朗,“不愧是我女儿!” “??”宓夏瑶一时没反应过来,整个人楞在了原地。 倒是宓瀚海神色是越来越喜悦,“这事儿做的挺好的,吃了亏就得反手打压回去!” “父亲您不骂我?”她犹豫半天问道。 宓瀚海瞥了一眼,“有什么好骂的,以往你太守着规矩了,为父又觉得守规矩总比大胆冒犯要过的好,但若是你想开了,想积极反抗,为父百分百支持你。” 她忐忑许久的心,终于在这一刻放了下来。 父亲这么全心全力支持自己,宓夏瑶越发坚定的想着,她一定要好好保护父亲,保护她这个小家才是! —— 葛氏自上回来到小院闹了一回后,宓二爷依旧没有人拿钱赎出来。 一来是大叔公从大夫人那儿得知葛氏闹到老三那,他气急败坏,这次是狠了心让葛氏吃瘪。 而葛氏之所以不自掏腰包去赎人,是她本性如此的铁公鸡罢了。 宓家上下皆是葛氏自叹命苦的氛围,这低沉氛围一叹就是好几日。 几日后,京中突然传下来一道诏令。 年仅过新岁,全城皆要焕然一新,普天同庆。 狱中只要不是什么生杀大祸的人,都可以放出狱回家团聚。 宓家的人,一大早,几房叔公就齐刷刷地站在大理寺门口等着宓老爷出狱。 宓夏瑶跟在宓瀚海身后,她满脑子都是裴星渊说的那句话。 【爷爷出狱以后,多说服一点老人家,别再企图说服太子了。】 大理寺隔壁,是通政司关押闹事者的牢狱。 这一下的场面相当有意思。 大理寺里,宓老爷由宓家家丁搀扶着小心翼翼跨过艾草,众人众目睽睽,满眼含泪的看着老人家。 隔壁,宓二爷脸青一块肿一块的,一看就是在牢狱中受了苦,他孤身一人走出来,只有葛氏委屈扒拉的看着他。 “父亲——” “爷爷。” “夫君……” 各式各样的称呼下,宓老爷倒是神色镇定的安抚小辈不要激动,他瞥了一眼隔壁同样走出牢狱的二儿子。 气的当场两簇胡须飞了又飞。 “阿瑶呢,过来爷爷这儿。” 他当着小辈的面,大房的嫡长子没喊,却先喊的是老三家的姑娘。 第40章 冤家路窄 大叔公的脸色微变。 众人目光纷纷投掷在这个老三家姑娘身上。 平辈们多少都从父母那儿听说了宓夏瑶最近的“事迹”。 大家的脸色各有色彩,唯独当事人父女二人神色自若。 她走到爷爷身边,替换了家丁的位置,小心翼翼把老人家带上了马车。 马车帘子落下去,挡住了外面一众探究的目光。 老爷子定定地看着宓夏瑶,“听人说,近日你跟老二有了点过节?” “一家人,哪有什么过节,不过是一点点误会罢了。”宓夏瑶笑盈盈地看向老爷子。 他捻着他那两根胡须,半眯着眸子停顿片刻,很快爽朗一笑。 这中气十足的笑声传到车外,众人的脸色又是一变。 大叔公和大夫人对视了一眼,前者按压不动,倒是后者眼中有了点焦虑的意思。 车内,老爷子意味深长的嗯了一声。 “你这丫头能屈能伸,未来是能成器的,好好跟着你爹学学东西,我倒是不愁你这孩子。” 宓夏瑶听到这儿,她小心给爷爷倒了一杯茶。 “我这能屈能伸的本事,还都是学了爷爷的。” “你小丫头搁这儿点我呢?” 老头子也不愚钝,很快就听出来宓夏瑶这隐晦的意思。 他接过茶,却不喝。 “你跟阿渊私下又讨论老头子我了?” 宓夏瑶立刻耷拉下脑袋来,跟前几日险些被宓瀚海训斥一样的乖巧。 “我们都是为爷爷您好,有些事儿越上心,他就越容易脱离轨道,这也是孙女这些年明白的道理。” 她乖巧又机灵的样子放在老头子眼中,便是换了一种意思。 他喝了一口茶水,长叹了一口气。 “罢了。” 短暂的一句话,旁人听来或许是日常的叹气,但宓夏瑶了解爷爷,他这是退让了。 太子这条路走不通,三皇子爷爷不想站……那大齐的未来还有谁能接手? 马车悠哉悠哉回到了宓府门口。 宓家的主心骨回来了,往日死气沉沉的府邸终于有了点人气。 宓老夫人这些日子称病不出门,这回是亲自跟出来接宓老爷。 正堂上,老两口一左一右落座,屋内是罕见人齐的时候。 宓夏瑶想了想,还是站在了父亲身旁垂首。 “我在牢里多少也能听到外面的风声,听说老大在京中不少奔波,还险些与李家那老头子吵起来了?” 宓老爷语调微微上扬,大叔公站起身来,硬着头皮说道:“是,原先想着找李叔帮衬一下,就带着阿瑶一块去了。” 事实上,大叔公说这些,可以把宓夏瑶托出去,也可以帮宓夏瑶藏着。 她听到自己的名字,就猜到大叔公的意思了。 宓老爷又问,“他对你们说了什么?” 大叔公头又低了一点,“李叔公对我们说,说我们……” 宓夏瑶见大叔公结结巴巴的,她这个利落性子有点忍不了了,正想说什么。 袖子却被父亲一把压住,拦住了她。 老头子也不着急催他,就看他期期艾艾了老半天。 “他说我们应当夹着尾巴生存才是,还说我们如今这样都是小丑跳梁。” 这话从大叔公嘴里说出来,当真是为难他了。 一时之间,大堂上陷入诡异的沉默。 “知道了。” 过了许久,就只听见宓老爷一句低沉的三个字。 大叔公如释重负地坐了回去。 “老二。”座上爷爷声调抬高,带着不可否认的威严。 宓二爷最是惧怕他这个父亲,他出位以后,整个人都不安地缩了缩脑袋。 “你的事儿,我一会儿单独问你,行了大家散了吧,又不是什么大事,干什么干什么去。” 宓老爷扫了一眼这个不安分的二儿子,随后把其他人赶走了。 大叔公站起身子要走,宓二爷心慌的要去拽这个大哥的袖子。 最后得来的,是他大哥压低声音的警告,“我当初多少次叮嘱你不要去惹老三,你非要,这次我可保不住你。” 说完,甩了甩袖子,沉着脸走了出去。 宓瀚海和宓夏瑶将这两人的小动作都收入眼底,父女对视一眼,一前一后离开了庭院。 她也不知道爷爷会跟宓二爷提点什么。 既然有人能镇得住宓二爷,她一时半会也不担心这个宓二爷对自己出什么阴招了。 眼下最需要处理的,是上回在酒馆遇见的林强。 段家人,她太了解了,一辈子小心翼翼,做低做小的架势,才苟且偷生获得一点小地位。 绝对不可能来了京城以后,他们就敢嚣张跋扈过日子了。 她与父亲分开以后,便径直前往酒馆。 刚踏入酒馆大堂,有眼力见的掌柜的立刻迎上来,毕恭毕敬对待她。 “少东家,今儿来店里是有什么想要叮嘱的吗?” “上回说假酒闹事的那个人,前因后果劳烦掌柜的再跟我描述一遍吧?” 掌柜的连忙点头应答。 “那位客人来的时候,就已经自带了一个酒水,我们对他印象很深的,咱们多次拦住他不让带,他甩给我们……咳咳一两银子。” 说到不合规矩的地方,掌柜的神色躲躲藏藏,难得有了心虚的意思。 这倒也没什么,老东家在青州,山高皇帝远的,没人管规矩是越来越松散了。 他见少东家脸色没什么变化,又斗起胆子借着说下去。 “他一开始是跟着同道来的人嚷嚷聊了许久,不少坐在周围的老顾客都跟咱们投诉了他,小的多番去提醒那位客人,但是他就从来没听过一次。 “再后来,便是少东家您看到的了。” 宓夏瑶皱着眉头,她总觉得这个里面有漏洞。 正当她百思不得其解时,倏然从二楼下来的嘈杂声引去她的目光。 林淼穿着绫罗绸缎,发髻虽没有满是珠宝,但是一支金簪也算顶顶厉害了。 她与同行的人嬉嬉笑笑说着什么,手就那么一挥,指头上那颗绿宝石就晃眼。 宓夏瑶半眯着眸子投去目光。 没想到,这都离了段家,还能冤家路窄看到这个“远房亲戚”。 她勾了勾唇,娇媚的五官带着漫不经心的冷笑,与林淼隔空双目对视。 第41章 谢谢你为我酒馆花钱 林淼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这一行人走到大堂后,宓夏瑶自然听到了她们刚刚的话题。 “宓家的老爷子放出来了,这回彻底是世家里的笑话了,谁家当家人坐过牢啊,京城独一份啊哈哈哈。” 掌柜的听见女客人的话,当即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他家少东家就是宓氏,这群人当着面嚼他新东家的舌根。 秉着讨好新来的少东家,他沉着脸呵斥道:“作什么呢!我们酒馆不允许讨论我们东家的!” 这话说起来就像此地无银三百两。 宓夏瑶无语的看了一眼自己阵营的队友。 他这话说的,就好像宓家当真不给说什么闲话。 “客人便是我们酒馆的老大,说什么呢,”宓夏瑶非但没有生气,相反她让掌柜的将包好的酒坛拎过来,“近日我们酒馆有活动要开,这是我们的礼,诸位夫人带回府中给老爷们尝尝。 “要是好喝,咱们回头来记个名儿,日后再来咱们酒馆,我让掌柜的优先招待你们。” 特殊对待,换在这些小有地位但不高的夫人们眼中,是相当能愉悦她们心中那点自尊感。 除却林淼,其余几个陌生的夫人们纷纷涌到柜台前去登记。 宓夏瑶见人家不主动,她甚至还十分热切地走上前去。 “这位夫人是有什么顾虑吗?您放心,这酒啊,日后再来喝不贵的。” 看似是平常推销自己的酒,但实际上,字字都扎在林淼的心头上。 林淼的脸色有些不自然,“我们段家有的是钱!” “啊,原来是段大人的夫人啊,我眼拙一下子没认出来呢。” 宓夏瑶恍然大悟的样子,更是把林淼气的呼吸急促。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当初对段家做的事情,我都知道,你以为你来到京城就能混得风生水起了吗?” 林淼上前一步,低声威胁着对方,“你害我孩儿流产,自那日起,我林淼就与你势不两立!” 面对她恶毒的宣誓,宓夏瑶不为所动地看着对方。 看不见宓夏瑶眼中的慌乱,也看不到她眼中的焦虑。甚至还上下打量了一眼对方。 “你好意思跟我提这事儿?我若说出去,你林淼未婚先孕,你看看,是我先狼狈跌下马,还是你林淼先被沉塘啊? “这位夫人,我瞧你面色虚弱,我们这儿还有药酒,要不瞧瞧?” 她最后一句话高高扬起声调,惹得前台那些夫人们回头望过去。 林淼双眼通红的看着眼前仇人,胸脯上下起伏。 但碍着那些夫人们眼睁睁看着自己,她不敢说什么,只能顺着宓夏瑶的引导硬着头皮去买了。 包装好的药酒被林淼抱在怀里,宓夏瑶的笑容是越发灿烂了。 她堂而皇之,且朗声说道:“多谢这位夫人为我们酒馆出一份钱,未来我这铺子的每一砖每一瓦都有夫人您的助力呢!” 这不就纯纯隐晦的告诉林淼多谢她送来的钱吗? 段家自从库房被掏空后,曾经有一段时间是真的艰难。 再加上那个段老婆子从简入奢简单,从奢入俭就难。那些日子老婆子没少对林淼摆脸色,连说的话是一天比一天难听。 她流了孩子,身体虚弱,连小月子都没做安分,就被段老婆子叫嚣着出来伺候全家。 要不是这些日子她做小伏低讨好段老婆子,如今还爬不到这个侧夫人的地位。 林淼没想到出门散心的功夫,还能遇到宓夏瑶,且这铺子竟还是她的! 这鲜明对比之下,更让林淼心中生气。 她阴着脸色转身就走了。 宓夏瑶笑容灿烂地看着林淼转身走出去,直至这群人熙熙攘攘的出去后,宓夏瑶的脸色立刻一变。 “今儿晚上关了铺子,让伙计们别着急着走,我有新的事儿要宣布。” “哎是。”掌柜的立刻应答下来。 随后,宓夏瑶就在三楼一直在查看关于酒楼这些年来账本进账出账。 等到外面落了黑幕,喝酒的人迟迟不肯离场,宓夏瑶也等不住了,就点了几个管事的人上来。 “我也不跟你们兜圈子了,开门见山的跟你们说,父亲已经将酒楼交于我,诸位也不必觉得不安,你们的位置,我不会挪动,但既然换了东家,那规矩咱们也重新论一论。 “这儿酒楼,日后我会扩大销售渠道,不仅仅只对京城敞开怀抱,除却普通百姓亦或者稍微有点身份地位的贵人以外,这三楼的包厢,日后需要重新修整一番,届时我会单独做打算。 “除此之外,我开铺子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赚钱。诸位若是一个月没有达到我说的额度,我虽不会倒扣你们的银两,但诸位的福利,便有概率斟酌斟酌了……” 宓夏瑶语调平缓,可句句皆有逻辑且不给对方任何反驳的意思。 掌柜的为首的管事的人们,小心翼翼互相看了一眼对方。 他们以为新来的少东家或许不会管铺子,那悠哉自由的日子指不定能更放肆,却没想到现实给了他们一巴掌。 宓夏瑶将捋好的规矩放在桌上,站了起来,“这是具体的规矩,各位伙计瞧瞧,记住了就跟自己的属下一一叮嘱,少东家我也是个好说话的人,只要诸位没犯大错,我一般不会苛责你们。” 说罢,她就起身要下楼去。 身后一群管事的毕恭毕敬将宓夏瑶送出门去,各自面面相觑,心中暗想这新来的少东家,果真不一般… 落幕的京城街道显得有些荒凉,大抵是年仅过新岁,原先在京城行商的铺子,早早就关了门出城回老家过个安心的新岁。 宓夏瑶走在街道上,她正想着悦来楼的掌柜的要去哪里挑个得力的助手时。 她身后骤然传来一道风,这风不像是寒风,她赫然转身过去。 就看见裴星渊手里提着大袍子,因她转身,他的手僵立在半空之中。 “啧,我还以为你只对钱嗅的速度快,没想到反应也挺快的哈。” “我的能力多了去了。” 宓夏瑶哼笑一声,她看着眼前的裴星渊,就想起上次父亲说的话。 第42章 家族荣光 裴星渊直接把披风盖在她身上。 “那看来以后我得好好注意一下你的能力了。” “那倒不必。” 短暂的对话让两个人的对话就此戛然而止。 他抬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天,“听人说,你使了手段,把你亲叔叔送进牢里了?” “这你都知道?!”宓夏瑶被噎了一下。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道理她都懂,但没想到传播速度可以这么快。 男人哼笑了一声,他瞥了一眼身旁的女人。 “你不是大宅院出来的女人吗?连这点手段都没预判到?” “我要天天围着那群女人勾心斗角才叫奇怪。” 宓夏瑶毫不犹豫的反驳了他的话。 这倒也是,她的志向决计不止这么一步,裴星渊适当的住了嘴。 他住口了片刻,最后又忍不住开口说道:“你就不担心你的名声在京城传开?” 宓夏瑶双手揣着袖口给自己捂手。 “没什么好担心的,等我有地位了,有名气了,迟早有一天会变风向,也会有人自愿给我洗清冤屈的。” 说着,她抬起头来,那双明亮的眸子看向男人。 裴星渊的喉结上下涌动。 他被她这双炙热的目光灼烧的不敢再对视了,但强大的意志告诉他不能临阵脱逃。 那双丹凤眸沉沉看向她,“过些日子,就是长公主的寿辰,这么多年来陛下一直都称他最敬重长公主,想来会大操大办。” 这个消息宓夏瑶确实早就有所预料到。 “届时帮我个忙。”裴星渊停了下来。 她疑惑的回头看向他。 “陛下这几年不知被谁怂恿了,总说要给我指个婚事,但我此刻无心成家。但长公主的寿宴我躲不过,太子为了重振东山必然会带上我。” 宓夏瑶这算听明白他话里有话了。 从袖口抽出手来,掌心朝上,大大方方地伸出来。 裴星渊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伸手的动作,动作狐疑地抬起手来,将大掌覆盖在她手心。 温热的触感紧紧贴合在一起,在寒冬的夜晚里,就好似唯一能互相取暖的宝贝。 但就一瞬的接触,宓夏瑶如被炙热烫到一样抽回了手。 裴星渊:“?” “谁让你握了,我让你给钱。” 宓夏瑶挑起眉尾,满眼算计地看向眼前这个男人。 “你要钱你早说,我还以为你手冷要取暖。”裴星渊不满的嘀咕了一声。 他握紧手掌,隐约之间好似挽留到对方一点余温。 在心底里,他小心翼翼地收藏了起来。 “上回你欠我的人情——”他转而拖长了声音,带着刻意的声调提醒她。 宓夏瑶就猜到他会这么说,咬咬牙,只能瞪了他一眼。 “帮你挡枪,可以,但后续的代价,这可是另外的价钱。” “成,有小爷在,什么代价我都帮你扛下来。” 短暂的交易结束,宓夏瑶与裴星渊走到分岔路口,两个人各自掉头回去了。 回到院中,宓瀚海抱着小宝坐在正厅里,宋巧在一旁念着手中家书。 青州的亲哥哥月头送的信,月中才到,可见如今大齐送远程的物件得有多久。 宓夏瑶坐下来,想起顾云那批货,她又皱起了眉头。 “老大上头可有交代送礼安排的如何了?” “回老爷,上头只说是管家婆子一手操办,殷管家正盯着呢。” 宋巧看了一眼信里的内容,连忙回应。 宓元青讲了明年年初的婚期安排,顺势还有青州一些产业的处理,都是家书的内容。 上辈子她与哥哥关系不冷不热的,因年幼就被送来京城在爷爷膝下养着,后来又嫁去荆州城。 再加上家中横遭意外,导致宓夏瑶后来与宓家渐渐没了多少来往。 如今听闻哥哥要结婚,她心中隐约觉得自己该去一趟青州才是。 爷爷出了狱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之后朝中的变故,按照现在进度,至少还有小半个年。 “小宝的户口你这个当他半个娘的,还没想要怎么安排呢?” 宓瀚海见着女儿,就想唠叨这事。 宓夏瑶收回紊乱的思绪,她看了一眼父亲怀中的小宝,想起当时寡妇满口谎言的画面,那个明黄书籍突然又勾起她的记忆。 “小宝的事儿还不着急,他都还不会走,书塾一时半会又上不了。” 敷衍完父亲,她匆匆回到屋内,就开始翻箱倒柜找到那个明黄书籍。 随手翻开几页,里面都是相关技术造诣上的讲解,她的手最后落在铸铁这个上面,定定想了许久。 看来,她得找个时间跟裴星渊好好聊聊正经事了。 —— 宓夏瑶这些天忙着整顿酒馆的同时,也在等着顾云送来的布料货物以及长公主的寿辰。 果不其然,自爷爷出狱以后,宓家在京城的地位虽然还是尴尬,但看在宓老爷的面子上,也没人敢当着面说不好听的话。 也就是在世家没人跟宓家抛请帖,一连好几日的宴会宓家都被人刻意忽略时。 一封金灿灿的请帖落入宓家正堂。 彻底站住了宓家在京城世家的脚跟。 宓夏瑶被宓府的家丁堵到酒馆三楼,她被迫来到宓府。 就看见难得乌泱泱的一群人,神色各异地看向她。 其中宓二爷的脸色是最突出的,阴沉的同时还带着些许嫉妒的眼神看向她。 “阿瑶,你何时与长公主相识的?” 坐在主位上的宓老爷径直开口询问。 宓夏瑶立刻意识到是长公主的请帖落下来了。 其实说实在话,这事儿还真不是她认识长公主才获得的请帖……这其中的门道,恐怕还得问问裴星渊才是。 她硬着头皮走进屋内,顶着大家炙热的眼神,说道:“前段时间宫中宴会,有幸与永宁长公主聊过几句,或许那日殿下就记住阿瑶了。” 话里缜密没有漏洞,旁人觉得事情绝不可能那么简单,但宓老爷此刻回了一句好,这下谁都不敢质问了。 大叔公满面和善微笑地看向宓夏瑶。 “阿瑶如今是我们宓家的荣光了。” 宓夏瑶听到这儿,心里忍不住笑出声。 当初他纵容宓二爷呵斥她不守妇道,丢了宓家女子的脸。 如今怎么就还成了荣光? 第43章 开张大红 宓老爷大手一挥,轻咳一声说道:“请帖说是特邀我与阿瑶,既然如此,那就老三这回跟着我们一道去赴宴吧。” 他一锤定音,谁也不敢反驳老爷子。 各位嘴上说着好,但心底里指不定有什么不甘心的心思在里面。 等到大家伙走出正厅,四叔公正赔着笑脸与宓瀚海叙旧,想与这位三哥再拉拢一下关系。 这边大叔公单手背后,而他身旁的宓二爷则是满脸阴恻恻地看向宓夏瑶他们。 自上回宓老爷点名叫宓二爷过去以后,与商场上宓夏瑶确实轻松了许多。 但越是这样,她就越是知道,宓二爷指不定揣着什么阴谋等着她。 —— 永宁长公主的寿宴,是京城举城上下欢庆的一个日子。 一连好几日都是喜庆洋洋的氛围。 顾家亲自培养的镖师团队,比预期早了半个月将货物送到京城。 而悦来楼也正好今日正式开业。 热闹的开业锣鼓声很快就吸引了不少客人前来逛逛,就连一些爱凑热闹的世家子弟都会进来看看。 悦来楼的装修可谓是相当的华丽,金灿灿的装饰给人一种这家铺子很有钱很有底气的感觉。 宓夏瑶与顾云在悦来楼二楼向下看着,见最好看的布匹挂在最显眼的地方,双方皆是满意一笑。 眼看着一楼的拥挤的差不多了,两人重新回到包厢里头。 她喝着茶水,半眯着眸子感慨道:“不愧是顾家的布庄,这一批布料可比其他布铺品质要好上许多。 “我若是对这些衣服款式能稍微敏锐一点,这些布匹,指不定我还能做出新花样,届时这些成衣价格又能往上调整几倍。” 顾云听着宓夏瑶十分有商业头脑的思维,光是听着,她也觉得这事儿能给顾家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富裕。 “这些布匹,你倒是会统一与那些品质微弱的一样成批出售吗?我们布庄虽说这些极品布料存货能再顶个半年之久,但京城人口量可比唐州还要多好几倍……” 顾云皱着眉头,她这些天一直都担心这个,如今见着宓夏瑶,她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宓夏瑶觉得茶水没味道,让人送来清酒,抿了一口小酒,浑身都温热热的。 “怎么可能会跟平常的布匹一块出售,像这样的宝贝,自然是限量出售。” 她对这些布匹自然是另有打算。 就在外头喧嚣吵闹的时候,倏然宋巧跑到厢房里头,紧张地说道:“左通政大人过来了。” 二人飞快的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诧异的神情。 等她们匆匆起身下楼以后,就看见荣元洲穿着官府,上下打量着悦来楼。 而悦来楼周边的逛铺子的客人神色各异。 有的天生胆小,早早就溜出了铺子。 宓夏瑶见自己的客人少了一大半,说心中不气是假的。 她克制自己暴躁的情绪,笑着迎上去,“荣大人可是有事要宣布?” “听闻你要开新铺子了,有些好奇,所以过来瞧瞧,无碍不是什么大事。” 他声音沉稳,屋内的客人见状,纷纷松了一口气。 但很快就有新的八卦供她们讨论了。 “这位大人是什么来头,竟然会亲自来这铺子里,莫不是这位老板的未婚夫?” 有人小声嘀咕询问身边的同伴。 顾云站的近,她目光投掷过去。 那客人也知道自己在现场讨论八卦不合适,心虚的低下头来。 倒是她同伴没什么眼力见,径直说道:“这位大人你都不知道?!这可是京城夫婿不二人选,家世殷实,为人又刚正不阿的,哪家姑娘嫁给他,得多幸福啊。” 这边宓夏瑶笑的有些勉强。 想凑热闹过来,换做情商高的人,怎么着也得换下官服低调行事才是,他倒好…… “那多瞧瞧,悦来楼的布料是找专门布庄渠道调来的,一手布料,质感相当舒服,无论是剪裁成内衬,还是作为外衣,都是很好的选择,大人若是得空,还可以多看看。” 宓夏瑶才不会浪费这么一个绝好的宣传机会,逮着这个荣元洲,就想从他身上薅下来点东西。 她这话相当于是把前来随便看看的荣元洲挂在了一个尴尬的地方。 当下,所有客人都拭目以待看着官老爷下一步动作。 顾云双手环胸,好笑地看着宓夏瑶,她看出这个女人的小心思,无奈的笑着摇摇头。 荣元洲几乎是被宓夏瑶用语言被迫推着走。 宓夏瑶指着一个布料,荣元洲就点了一个头,然后她笑容灿烂的把整条布匹取下来丢给店铺小厮。 就这样的模式,宓夏瑶几乎带着荣元洲狠狠的逛上了整整一圈。 连身后抱着布匹的小厮都换了好几个。 最后,宓夏瑶还兴奋冲冲要带荣元洲上二楼。 但对方很快就找了别的借口。 “府衙可能还有事情在等着我,改日再来登门吧。” 他回头看了一眼抱着布匹的小厮,眼尾狠狠地抽动了一瞬间。 宓夏瑶笑眯眯地看着对方,“好,既然如此,那就不挽留大人了。 “结账吧大人?” 她轻飘飘的一句话,让荣元洲眼角抽搐更甚了。 顾云瞧着掌柜的拨拉算盘的手是越来越忙碌,甚至还用上了两个算盘来结账。 可见今日开门红的收入有多可观。 宓夏瑶和顾云亲自送走了这位穿着官服的冤大头离开悦来楼以后。 她双手环胸得意的笑道:“穿着官服过来想要压我铺子? “那就让你多送点钱给我。” 顾云拍了拍宓夏瑶的肩膀,她佩服的此刻实在是说不出什么话来。 “今儿收了一个大账单,走,我今儿请客,你带着小儿一块出来,我们吃个饭呗?” 顾云倒是没什么意见,她先行一步去客栈接孩子,而宓夏瑶让宋巧去最好的饭馆定好位置。 正当她要准备转身进入悦来楼店铺里头。 倏然身后脚步声靠近,就听见某个男人低沉的声音。 “刚刚那个姓荣的过来买了你家铺子很多东西?” 宓夏瑶回过头来,就看见裴星渊沉着脸看她。 第44章 这钱我得娶老婆 “买了啊,荣大人心系京城里的每一位商户,得知我新开业,就过来给我捧场了。” 宓夏瑶今日难得笑意多多。 裴星渊刚从大理寺出来,刚换下飞鱼服,想着过来看看。 人还在半路,在大道上哪哪都能听见左通政大人亲自到访悦来楼。 他人才刚到悦来楼附近,就隔着老远就看见荣元洲一身官服站在那里。 偏偏这个女人还笑容灿烂的看着那个姓荣的。 “他买了多少?” “也不多吧,我们家第一批货基本都买了一遍,还都是整匹布噢,也就小几千两吧。” 宓夏瑶站在悦来楼柜台旁,悦来楼的伙计们喜笑颜开的样子。 裴星渊嗤笑了一声,“买这么多,他全府布料这一年都不愁了。” “怎么?裴大人也要赏脸?” 宓夏瑶还回味刚刚坑人的快乐,她看着裴星渊咬着后牙槽隐隐不悦的样子。 逗弄裴星渊的小心思就上来了。 裴星渊手撑着柜台,看着就像半搂着宓夏瑶一般。 男人低垂下眼帘,薄唇微微上扬一点弧度,“小爷可没有荣大人家底深厚,这些年赚的钱,小爷还得攒起来未来娶媳妇用的。” “裴大人跟在殿下身边,还有缺钱的时候?” 宓夏瑶扬起下颚,大大方方与他对视,话里有话,跟夹枪带棒的一样。 他从来都说不过宓夏瑶这张嘴,只能顶了顶后牙槽。 那双丹凤眸眼中满是委屈带可怜的看着她。 好好一个大男人偏要流露这种脆弱的样子,给宓夏瑶狠狠恶心到了。 她没好气的踹一脚对方,随后抽身走了出去。 “我与顾东家有约了,裴大人若要买布匹,就自便吧。” 说完,她就跟滑溜溜的泥鳅一样,抓都抓不住,转身就出去了。 —— 顾云和宓夏瑶邀约的饭馆就在悦来楼的斜对面。 等到顾云抱着一个扎着双髻的小姑娘进屋时,宓夏瑶整个人双眼都发光了。 上辈子她没有子女运,养子更是实打实的白眼狼,像这种甜甜软糯的小女儿更别提了。 小女孩的一双眼睛明亮又清透的,五官与顾云着实有几分相似。母女二人坐在一块,就跟个套娃一样,一大一小坐着。 “听闻你和离以后,还带着一个小孩,怎么不见你带出来?” 顾云这段日子在京城寻医的进度还算好,所以有了闲工夫还能听一听京城里头的八卦。 宓夏瑶正乐呵呵逗着小姑娘,随后说道:“那孩子是先前朋友托我照顾的,年纪还小,带出来也只会哭闹,等再大一点吧。” “这孩子父母竟这般狠心?” “嗯,父亲不爱,母亲怕带着身边是个累赘,听闻我要上京城,她想让我带这孩子见见世面。” “乳牙都没长几颗就想着见世面。” 顾云作为母亲,从来看不得不负责任的父母对孩子的照顾。 但碍于是宓夏瑶照看,她说了几句便没再说了。 大菜上桌,筷子动了几轮以后。二人拿起酒杯对碰了一下,饭后正经事也渐渐提了上来。 顾云有些喝醉了,但意识还是很理智清晰,说出来的话有些迷糊:“我今日瞧见你在悦来楼做生意的手段,很是佩服你的能力。” “顾夫人当初能选择我,我自是要担起这份信任和责任的。” 宓夏瑶仰头喝完了杯中酒,游刃有余地应答。 顾云摆了摆手,“你绝对不止于此。 “你能力这么好,只单单这批货布卖给你,这可不行。” 宓夏瑶扭头看了一样乳母哄着顾氏小女入睡,她正想安抚顾云让她说话小点声。 对方却拨开她的手,“我家布庄,有一位绣娘,自落水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她的绣工精湛,绣的花样更是千奇百怪…… “因为她能力太过优越,顾家在唐州虽也是颇有地位,但后台靠山比我厉害的人比比皆是,我一直藏着这个绣娘。 “她似乎也没什么想在外头打拼的心思,但我既是她的东家,她是从我顾家布庄出来的人,我想着,宓夫人,这绣娘交于你,或许是最好的。” 顾云说的话信息量实在是太多了。 宓夏瑶愣愣的听完她说的话,她喜的是顾云终于彻底信赖她。 “你若愿意,我今日回去,就安排她入京。” 宓夏瑶不愿在这种醉酒期间谈论正事,“顾夫人,您喝醉了,等改日清醒些我们再聊这个也不迟的。” “我没醉。” “宋巧,去雇个马车来,送顾夫人回客栈。” 宓夏瑶按住了顾云企图抓她袖子的手,不给对方一点挣扎的机会。 速度极快的把人塞上马车,又叮嘱乳母带着孩子多番小心一点。 等马车走后,宋巧忍不住了。 “夫人,刚刚听顾夫人说的意思,她愿意把人才送给我们,您为何不要啊?” 宓夏瑶双手揣着袖子,站在饭馆门口。 人来人往进来吃饭的人,多少都会多看一眼这位样貌娇媚,气质非凡的女人。 “人才说到底,也是一个活生生有思想的人。咱们虽是她们东家,但也要尊重这些人的想法才是,酒桌上谈论这些,就是对他们的不尊重和不负责。 “若是顾夫人当真有心想要跟我引荐这位人才,就该先跟那位姑娘问清楚,确定了意思,再来问我才是。” 她说的话声音不大不小,在闹市内隐约还有可能被其他声音覆盖。 宋巧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成了,回家吧,看看小宝今儿会不会喊人了。” 她们这边才回到宓府一边的小院儿,但宓府后院的主厅里,烛光充斥着整个房间。 宓老夫人手里盘着佛珠,半眯着眸子坐在主位上。 葛氏坐在下方, 满揣着小心翼翼对老夫人说道:“母亲,如今这夏瑶虽和离了,但谁家姑娘不得有个夫家傍身。整日还在外头抛头露面,又是与荣家那位公子哥儿有联系,又是与那叛徒裴星渊关系亲密…… “这传出去,宓家日后的名声都要被夏瑶糟践坏了。” 宓老夫人听罢,睁开眼睛看向葛氏。 第45章 催婚 永宁长公主的生辰寿宴开在公主府里。 宓夏瑶与宓瀚海一大早便去了宓府接老爷子时,正巧碰见了大叔公。 “大哥。”宓瀚海对这个大哥很是敬重,他先一步打了招呼。 “这皇家的寿宴,与平常寿宴可不一致,三弟带着阿瑶的时候要多多注意些。” 大叔公笑呵呵的拍了拍宓瀚海的肩膀,说道。 看着两兄弟和睦的一幕,宓夏瑶挪开了眼。 “阿瑶年纪不小了,皇家公主县主谈婚论嫁也差不多是阿瑶这个年纪了,没想着再给她找一个?” 大叔公揣着袖口,看似无意地说出这句话,实则心里的小心机,全然暴露在这句话里面。 宓瀚海嘴上的笑意有一点凝滞,“阿瑶也是经历过一回婚姻的人了,心境肯定比当时要成熟多了,孩子有孩子自己的抉择。 “开年春日应当快要殿选了,阿霖的准备如何了?需不需要我们动用点财力,看看从哪位达官贵人嘴里听到点风声?” 他也不是吃素的,上来就对大叔公抛下一个重担。 宓夏瑶站在一旁听到这句话,实在是忍不住闷笑了一声。 大叔公拿她的婚事说事,父亲自然也要不留余地拿他那三番五次拿不到状元郎的儿子讲话。 她肉眼可见这位大叔公的脸色渐渐有些不好看了。 “我也是当他叔公为他着急,阿霖年纪也不小了,实在不行也该寻寻别的出路才是。” 宓瀚海慎重地拍了拍大叔公的肩膀。 就在兄弟二人面对面站着,一时分辨不出对方的喜怒哀乐时,宓老爷与宓老夫人从屋内走了出来。 他们就此拜别了大叔公,陪着宓老爷进了马车。 宓夏瑶靠窗而坐。 刚刚大叔公上来就说的那些话,看在宓瀚海眼中可能只是兄弟之间的关照。 但与她来说,绝不可能这么平白无故提出这种话题来。 宓家这群人,表面看着和睦欢乐,若不是爷爷镇压着那群心有鬼事的叔公,他们还指不定要怎么闹自己。 等到了公主府后,宓家跟着公主府女官带领下入了院内。 露天的园子里,一张张圆桌错落摆放,她们才落座。不一会儿又有女官引着人过来了。 裴星渊今儿没跟着太子那来,他穿着湛蓝圆袍虽是常服,但布料精致绣纹……? 宓夏瑶半眯着眸子上下打量着裴星渊身上这套衣服。 她越看越觉得眼熟。 宓老夫人本来就一直在观察着宓夏瑶的一举一动,她见孙女一直盯着裴星渊看。 老夫人又看了看裴星渊。 后者神色自若的扭头正在跟女官说些什么。 等到女官走了,宓老夫人说道:“小裴是不是如今也有二十有余了。” 宓老爷本来正在跟宓瀚海聊些什么,听到这里,他抬头看了一眼宓老夫人。 后者察觉到丈夫的视线,她似乎停顿了一下。 裴星渊倒是应付从容,笑着说道:“差不多了,过了新岁,就是二十五六了。” “现在的小辈都有上进心,一心想着事业有成,也不想想年龄到这儿了,先成个家。” 宓老夫人笑的有些勉强,她匆匆说完这句话,就想着打断这个话题。 可偏偏裴星渊不如她的意,非要继续这个话题:“老夫人说的有道理,最近大多数人都是这样。” 宓夏瑶瞥了一眼男人,她百分百肯定这个男人是故意的。 “但现在成家成品多贵啊,京城都是侯门贵女的。”裴星渊丹凤眸笑意不深地看向宓老夫人。 宓老爷的目光再一次看向宓老夫人,她身子一顿,干笑了一声。 直至裴星渊被其他官僚打招呼叫走,这桌没了外姓,宓老爷清了清嗓门,提醒宓老夫人不要什么话都乱说。 宓夏瑶看着宓老夫人阴招使不出来,心里憋笑快要乐坏了。 借此找了个机会要起身出去一趟。 才走出院子,才发现外面更院子内更加热闹,不少达官显贵站在一块笑着闲聊平日的事情。 也有一个穿着打扮靓丽的侯门贵女闲聊一二。 宓夏瑶今日的穿衣布料是特意从悦来楼挑了一匹最精致的布料裁剪而穿的,尤其是双肩搭着的披帛。 与那些世家贵女的挂在臂弯的双肩不同,她将披帛展开挂在肩头,步伐稳重,但展开犹如轻纱的披帛就在半空中飘逸生姿。 宓夏瑶气质出众显眼,有的人注意到她,但与她没有什么记忆和交际,也只是轻轻瞟一眼。 她看人多,想着绕一个圈去人少的地方呆一会。 却没料到,一个转角,迎面就看到一个熟悉的男人正对着一个女官低头说着什么。 女官警惕性强,很快就发现了宓夏瑶的动作。 此刻就像惊飞的鸟兽,女官头也不回往深处的小路跑进去。 “你来这里干什么。” 段宏林皱着眉头质问对方。 宓夏瑶将刚刚那个逃跑的女官衣衫记在心里,扭头看着段宏林。 “长公主亲自下请帖邀请的我……这儿不是长公主的公主府吗,你能来,凭什么我不能来?” 她依旧话里带刺,连嘲带笑把人刺激一遍。 段宏林似乎比之前要更沉稳一点了,他虽神色变了又变,但难得没在开口回骂她。 “你还真以为皇家人朝你抛橄榄枝就是看得起你?”段宏林冷笑一声。 他上前走了几步,两个人的距离拉近了许多。 “上次没把你家酒馆搞塌,真是太可惜了。” 上次?林强? 宓夏瑶也不惧怕,更没有什么慌乱,她目光坦荡地抬头看向眼前的段宏林。 他被她眼中那种坚韧弄得有些猝不及防。 “段宏林,以前没对你下手,你该感恩代谢我才是,既然你挑了我这个梁子。 “我就是忙的抽不开身,我也能轻而易举把你踩到泥土里。” 她目光上下扫描了一眼段宏林,冷笑一声说道:“你这点芝麻小官趁机多升升,别不够我折腾你的。” 撂下这句狠话,她红唇微微勾起,转身利落不带一点犹豫的离开了小道。 段宏林站在原地,目光阴恻恻的。 第46章 此刻不宣传更待何时 宓夏瑶回到院中,寿宴已经逐渐开始热闹起来了。 宋巧将准备的礼物交给女官后,回到了她身边。 “阿瑶,你认识荣家那位公子哥儿?” 宓老夫人看向宓夏瑶,神色有些复杂的询问对方。 “先前在悦来楼开铺子的时候,遇到过一群混混闹事,若不是荣大人出手帮我镇压了混混,那日恐怕我连家都不知道怎么回去。” 宓瀚海听到这么严重的内容,皱着眉头问道:“这事儿,怎么不见你跟我说过?什么时候的事情。” “没什么,女儿搞定了。” 宓夏瑶看了一眼爷爷,见对方神色不变,她也没说什么,只说做商总会有这样闹事的人。 她后知后觉觉得不对劲,又看向宓老夫人问道:“您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老夫人摆摆手,“刚刚左通政的荣大人过来与老爷聊了几句,他提到阿瑶,所以好奇问一下。” “啊……”宓夏瑶若有所思的回答。 宓瀚海看了一眼女儿,总觉得对方还有什么别的事情藏着没跟自己说的。 但碍着还有老夫人在场,宓瀚海不便追问下去,只能先暂时放着。 裴星渊正巧回了位置上,而寿宴也是正式开始了。 永宁长公主落入主座,一番感谢诸位来公主府庆生的祝词后,开场生辰就算过去了。 紧接着,便是贺礼报告。 公公手中握着今日登记在案的贺礼名单,一个个念着,顺势将物件摆在了台面上。 前头都是一些大物件,一个个摆上来展示,永宁长公主点名表示了感谢喜爱之后,一个个又拿了下去。 直至宓夏瑶的礼物拿上来的时候,圆桌上的宓老夫人被那衣架子上的衣服所震惊到。 紧接着宓老夫人朝她看了过来,这也包括在座的所有人。 “青应巷青州宓氏送红梅初冬雪纺长衫袖裙一套——” 于男人们倒没觉得这个礼物有多贵重,甚至还有人觉得女人送点这种衣服,多少有点说不过去吧? 但识货的人见着那雪纺布料,眼前一亮。 永宁长公主站起身子,朝着衣架走了过去,这套衣裳被展开,上头的绣花可以说是更加清晰可见。 绣脚密且颜色鲜艳多变,整体配色清新脱俗却又不会过于淳朴。 这一套衣服可以说是彻底砸在了永宁长公主的心尖上。 宓夏瑶曾经隔着一道珠帘见过这位长公主,如今她在圆桌席位往上看,就见雍容大气的长公主轻抚这衣衫。 一连道出三个好字。 懂得永宁长公主的人都知道这个习性,一旦多番以最简单的话术称赞,那便是殿下对这个人的认可。 裴星渊扭头亦是错愕且满意地看着宓夏瑶。 “你怎么永远做事,都能让我觉得眼前一亮。” “那你看得少,见得也少,多看看大场面吧。” 宓夏瑶虽没看向他,但针针见血,可以说是把裴星渊欲言又止的话全都塞回去了。 他早就习以为常了,他喝了一口茶水润润嗓子,压低了声音,“这倒也是,以后劳烦宓老板带我见见大场面?” “你知道的,我对钱不对人。” “啧。” 裴星渊庆庆地摸了摸鼻尖,坐直了身子。 高台上的永宁长公主欣赏完这套衣裳后,扭头看向席位里的宓夏瑶。 “宓姑娘,这么好的布料和绣法,你是从哪儿找来的?” 这话说的…… 如果此刻不这么干,宓夏瑶感觉自己能后悔一辈子。 被点了名的她,在众目睽睽之下站起身子。 “回殿下,是民女所开的悦来楼的布料所做成的成衣。这衣裳因制作时只考虑了外形,若要上身还需民女来量裁一番才可。” 她的话坦荡又大气,在座的女人听到这儿,纷纷转头对视一眼,不需要多言,对方都明白届时她们要去干什么。 正当永宁长公主满意她的贴心安排时,圆桌前排几个侯爵府出来的大小姐多少有些不满意。 “一个在京城说不起名号的小铺子,就想着送上来个殿下穿,若是殿下有什么好歹,你们这群人的脑袋顶得住吗?” 说的话是相当嚣张跋扈。这个贵门女子,气势傲然,一看就是家中最骄纵的女人。 她趾高气昂地看向宓夏瑶,眼中的看不起,实在是太清晰明了。 裴星渊见着那人说话,他微微侧倾身子靠近宓夏瑶,小声提醒道:“这位是永义侯嫡亲的孙女,永义侯曾经是陪着陛下打过胜仗的战友,如今在京中也算是德高望重的武将,这位是家里唯一的女娃,叫苗琦,你悠着点骂她。” 宓夏瑶:…… 她才不惯着这种骄纵的小姑娘,“这顶不顶得住,又不是顶你的脑袋,不还是得看永宁长公主的意思吗?” 苗琦没想到她竟然敢堂而皇之与她犟嘴。 噌的一声站起来,连带着身上玉珠碰撞声下,苗琦高声说道:“你竟敢反驳我!来人!” 说着,苗琦就让身后的嬷嬷去擒拿宓夏瑶。 眼看着席位要变得一片混乱,宓老爷甚至都不顾一切要站起来。 永宁长公主皱起眉头来,她开口说道:“苗大姑娘,今日是本宫的寿辰。” 这边苗府的嬷嬷走到半路上,前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宓老爷是文官,且在内阁也算是一席之地。 永宁长公主倒也不是忌讳得罪文官或是武官,她只是不愿意在自己生辰日这天还有什么矛盾在她眼皮子底下。 “宓家姑娘,你这份贺礼,本宫很喜欢,一会儿寿辰结束,劳烦来后院一趟吧。” “是。” 宓夏瑶也不与苗琦继续吵架,对方只不过是个幼稚尚未成熟的小孩,她也没必要跟一个说话不过脑子的小孩扯梁子。 这事儿被长公主压了下来,宓老爷面色隐约还是有些不喜。 永宁长公主见状,笑着说道:“听闻宓老近日在府中休息,本宫寿辰原先想着多点人多点热闹,您不会介意吧?” “殿下邀请臣来,便是老臣的福,自是不介意的。” 高手过招,三番两语之下,也算是平了这场风波。 可苗琦还是怀恨在心地看了一眼宓夏瑶。 第47章 长公主寿辰 宓夏瑶的贺礼只是一个小插曲,后头还有其他几家贺礼,等臣民贺礼送的差不多了,压轴的便是皇家那边送来的贺礼。 但经过刚刚永宁长公主点名询问,宓夏瑶、悦来楼这两个词在这群贵人群体中算是彻底炸开了花。 甚至那些与苗家本来就不对付的仇敌,径直当着苗琦的面,来到宓夏瑶身边,笑着与对方聊得相当有趣。 例如这位身着艳丽穿着打扮的少女,发髻上的朱钗更是琳珑满目。 宓夏瑶对她略有耳闻。 这位姑娘姓朱,家也是武将出生,其父是大齐往后稍稍出名一点的将军。朱大将军至今还在边关镇守,与那些在京中开始养老的苗氏武将一家是不同的。 一个是冉冉而起的新生武将,一个是老则老矣待退休的武将。 “我叫朱秀秀,家父乃昭勇将军,”少女性格开朗,她大大咧咧地搬了个圆凳坐过来,“刚刚姐姐那样说苗琦,真的让人大快人心!” 小姑娘口直心快。 她满眼崇拜地看向宓夏瑶,“苗琦这个人我早就看不顺眼她了,走个路都扭扭捏捏的,哪里像个从武人该有的样子!” 裴星渊瞥了一眼这个小姑娘。 宓夏瑶笑意盈盈地看着朱秀秀,既没有否认对方的话,也没有过多的去表示赞同。 朱秀秀是头一个过来围着她的,有的世家女见有人打了头阵,也陆陆续续地跑过来。 有的人是来问悦来楼的,有的人则是揣测她是未来永宁长公主身边的红人,多少都是想来奉承一下。 女人堆多了,坐在人群里的裴星渊就多少有点尴尬。 朱秀秀说话直率,她手里捧着酒杯,每每赞同宓夏瑶一次,就必会敬一次酒。 渐渐的,小姑娘面色泛红,肉眼可见不胜酒力。 “宓姐姐你怎么都喝不醉的。”朱秀秀紧紧地抱着酒壶,微醺半眯着双眼。 她的眼中看向宓夏瑶都是重影。 “这只是一些果酒,一时半会上不了头的。” 宓夏瑶无奈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她此刻正对着一团空气口齿不清说着什么。 “怎么能这样呢……我先前在军营里跟哥哥他们喝酒,我都可以撑到后面好几轮的!” 朱秀秀作势就要再倒一杯酒。 宓夏瑶手急眼抢了过来,她看向一旁坐着的爷爷,“我先将朱姑娘送到朱家那边。” 宓老爷摆了摆手,倒是宓老夫人若有所思地盯着宓夏瑶看。 永宁长公主的寿辰这才将将开始,昭勇将军的挚爱小女却已经醉的有些不省人事了。 高台上得知此事的长公主,亲自下了高台,走到朱家所在的圆桌表示慰问。 朱家人先是对宓夏瑶表示歉意,长公主原来还担心朱家人会刁难宓夏瑶。 永宁长公主看向她神色不明,停顿片刻以后转身回到了高台上。 寿辰宴会往后又开了小半个时辰 。 宓夏瑶正跟宓父聊着关于后期酒馆安排时。 院内正门倏然一片躁动,紧接着,就看见公公手中持着佛尘走进来。 不等高台上永宁长公主反应过来,那正门的公公一撩佛尘,扯着嗓子说道:“太子殿下驾到——三皇子驾到——” 大人物来了,坐在圆桌席位的人当然不敢坐着。 永宁长公主身为长辈,笑意温和地看着两个后辈过来,并亲自指派位置让这两位入座。 宓夏瑶隔着人群,就看见太子秦桥身旁那位身型稍稍虚弱一点的男人。 上辈子她就没有见到过三皇子这个人。 她同段家打拼入京的时候,已经是裴星渊不知道从哪儿找到了小贵妃,三皇子与太子早早就败落了。 再后来……就是裴星渊成了小贵妃及小皇帝亲封的摄政王,成了大齐外姓的王爷。 就在她脑海在不断回忆上辈子外界相关信息时,裴星渊注意到身旁的女人正在盯着自己看。 “你看完三皇子,再来看小爷,小爷真的很容易多想的。” 他半眯那双丹凤眸,眼中满满都是暗戳戳的小得意。 宓夏瑶从来没听到过这么荒谬的话,当下直接了当送给对方一个白眼。 “三皇子这么文质彬彬一个人,跟你这种整天手里留点血的人,就不是一个类型好不好。” 她故意惹怒裴星渊,甚至专门挑对方不同去做对比。 果不其然,男人眼神即刻沉了下来。 “所以你喜欢三皇子这种类型的?!” “是又怎样?” 她睨了对方一眼。 裴星渊听到这个答案,他只觉自己心脏骤紧,连握着酒杯的力道都不由自主的加重许多。 两个人对话氛围一瞬间低沉下来。 就在宓夏瑶以为他受到了打击,她正犹豫要不要给对方一个甜枣时。 裴星渊用舌尖顶了顶自己的后牙槽,无声冷笑了一下,眼中阴郁之意全数展开。 “那就看看他能不能活到你嫁给他那日。” 这话说的阴森森的,宓夏瑶头一回被他这种带低气压的声音吓到。 当她还在揣测裴星渊说着话的意思是什么时,高台之上,太子的声音相当嘹亮。 “本宫看着这席位在座大多都是年轻小辈,这让本宫不得不想起前些日子前朝曾有人说过那么一番话。 “大齐近年来胜流行这种晚婚晚嫁的风气,这样严重影响了我大齐培育新生儿的速度。” 永宁长公主侧头看着这位侄子,她手中敲击扶手的动作越发缓慢。 太子秦桥却是笑的一脸得意看向这位皇姑母。 “不如趁着这次人齐,且家中长辈都在现场,现场点个亲吧?” 糊涂话说出口,当即席位上有的人脸色即刻变得阴沉起来。 宓老爷紧紧地皱起眉头来,他看向高台上那位太子,眼看着怒火情绪就要上来了。 “爷爷,烂泥始终都是烂泥,就算有镀金层盖住,也遮掩不了它塑不形的结果。” 宓夏瑶在适当时机小声提醒爷爷不要乱冲动。 而就在她侧头与长辈说话时,高台上的太子秦桥目光犀利且利落地落在了他们这一桌上面。 永宁长公主顺着太子目光望过去,当即嘴角温和的笑意没有了温度。 第48章 打太子的脸 “左少卿年轻有为,又是大理寺年轻一批里的佼佼者,此番颇有成就的人都尚未娶亲,这怎么说得过去。” 太子秦桥径直点名了裴星渊的名字。 当即,在座席位的人通通把目光投到宓家这一桌上面。 有些侯门贵女是头一回发现这么一号人物。 以往听到左少卿都以为是七老八十的老头,但今日大家望过去,却看见宓家圆桌那里,竟然还坐着一位剑眉星眸的男人。 如此俊朗的大臣,在大齐里,除却荣家那位通政大人荣元洲,就是眼前这位大理寺左少卿裴星渊里。 “左少卿,近日可有什么心仪的姑娘吗?实在不济,要不瞧瞧本宫的——” “回殿下,前段时间暴雪临近,臣在街上看见一位姑娘开置布庄,售卖低价的成衣于贫穷百姓。 “臣那时就觉得这位姑娘心思细腻。” 宓夏瑶虽然知道自己跟裴星渊做了合作交易,知道会有这么一个插曲。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当自己彻底面临裴星渊看似真诚地说出前因后果,她会有点怪异的心思。 高台上刚刚还笑意朗朗企图给裴星渊搭线的太子秦桥。 一瞬间脸色阴沉了下来。 永宁长公主原先没什么笑意的脸上,意外多了些许隐忍的笑意。 “皇兄,大理寺左少卿最是有自己主意的人,否则日后还怎么推敲案件呢。” 三皇子一开始没怎么说话,直至看到太子当场红娘没牵线成功,他难得开口。 可这个开口,并非是帮着太子收回尴尬的脸面,反而把人踹了一脚。 “但皇兄向来看人准确,左少卿大人,你不若先听听太子殿下原先想让谁与你相搭。” 太子秦桥扭头看了一眼这个弟弟。 隐约之间,宓夏瑶隔着那么远的席位好像都能看到太子秦桥咬牙切齿吃瘪的样子。 秦桥压抑着他几乎暴躁的脾气,说道:?“本宫从来不夺人所好。” 好一个从不夺人所好。 宓夏瑶生怕自己面部表情没有管理好,被别人发现自己的偷笑,所以连忙压低脑袋。 直到她将笑意硬生生忍过去以后,再抬头,就发现身旁席位或多或少有些人也都低下了头。 嗯……大家或许都明白了同一个道理。 两个皇子原本是代表皇家过来替永宁长公主庆祝生贺的。 但太子秦桥这一招实在是出的莫名其妙的。 “本宫倒是多谢二位皇子的好意了,”永宁长公主疲惫了,她看着这两个小辈闹的沸沸腾腾的,“本宫年纪大了,经不住像你们这些小辈一样闹腾了,行了,寿宴就到这儿吧。” 大抵是永宁长公主害怕这两个不对头的皇子在她的地盘里吵得不可开交。 索性就将这寿宴提前结束了。 高台上的人心思各异,但席位下的人群早已蠢蠢欲动了。 拜太子所赐,裴星渊从一开始不算什么名气的大理寺左少卿,直接跃入大家眼帘。 宓夏瑶皱了皱眉头,“亏了。” 坐在她最近的裴星渊乍得没听懂她的意思。 随后,宓夏瑶十分痛惜地看向他,“早知道三皇子和长公主都愿意帮你解围,我就不帮你这个忙了。 “现在好了,你刚刚当众跟别人说有了心上人,这群虎视眈眈的贵女随便一打听,肯定能打听到我的名字。 “我未来还有好日子过吗??” 她还没收拾完段家,今天这一行,不仅还被苗琦惦记上,还要被一些恨嫁的贵女们视为仇敌。 亏大发了。 裴星渊这边心虚的摸了摸鼻尖,难得没有开口反驳她说的话。 宓老爷这边随着长公主说散宴早就站起身子来,身边一些同僚正围上来闲聊一二。 而宓老夫人也要应付那些前来打招呼的夫人们。 谁也没注意到宓夏瑶和裴星渊两个人的争吵。 就当他们预备离开院子,迎面就撞上了当初前往李府求助最后撕破脸皮的那位李大人。 刚刚宴席上,永宁长公主丝毫不带掩饰就表达自己对宓家送来那套衣服的满意程度。 再愚蠢的人,也该明白,这宓家竟然不知从何时开始,能获得长公主的青睐。 当初撂下狠话的李大人,神色紧张不自然地看向宓老爷。 李大人正想带着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朝宓老爷作揖。 谁知宓老爷假装没有看见对方,扭头叮嘱宓瀚海回到府中后,第一时间要把宓夏瑶叫过去。 落了空的李大人脸色更是不自然了,但他理亏又偏偏不愿意做那个先低头的人。 两家索性毫无交集的擦肩而过。 回到宓家以后,宓瀚海叫住了宓夏瑶,随后二人前往前厅书房,打开门就看见爷爷坐在主位,满脸凝神。 他老人家说话也相当的直白,“我且问你,你开的悦来楼到底是什么目的。” 一开始只当是小辈想多多发展一点商业线路,多备点钱,孤儿寡母,他老人家确实能理解。 可是今日这永宁长公主寿辰一事,他老人家亲眼目睹了全过程,总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宓夏瑶就这么被两个长辈目光凝重下,站在书房中央。 “就单纯只是想要开一个铺子呀,女儿甚至货源找的商家,也是女儿家开的布庄,这样的条件,我怎么可能会生出别的心思。” 她说的相当坦荡。 宓老爷神色凝重,不像是被说服的样子。宓瀚海知女莫若父,他这段时间一直能感觉到女儿有一种极强的不安全感…… “你当真没有生出要站队哪家派别的心思?” “我若要真想,那也该怂恿您才是,我与宓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怎能会单独一人行动。” 兴许是宓夏瑶这话说的太真诚、太有道理了。 宓老爷半信半疑的应了一声。 他语重心长地说道:“京中本就因为这偌大的世家盘根错节复杂难理,与我们宓家,我只希望后辈能平平安安的发展,不求大富大贵。” 宓夏瑶表面看似乖巧应答,心中却无奈叹了一口气。 这哪里是她愿意横插一脚,若此刻不入局,未来的局面变化,更会杀的他们措手不及。 第49章 她丈夫是她前夫 大齐新岁将至,街道上熙熙攘攘的。 宓府大门敞开,跟宓家扯了点亲戚关系的总要上门来庆新岁,联络联络。 大厅里皆是男宾嘈杂声音隐约还带着大笑,一时热闹非凡。 宓老爷坐镇主场,接受这些亲戚亦或小辈送来的礼。 旁厅里,是以宓老夫人坐在主位,女宾屋内虽没有大厅嘈杂,但莺莺燕燕低声说话。 宓夏瑶只觉得屋内嗡嗡作响。 这偌大的京城及宓府邸,都没有宓夏瑶玩的好的玩伴。 她坐在这儿,没什么叙旧的心思。 可那些亲戚们,自从听闻在贵人寿宴上,宓夏瑶被贵人点了名,都或多或少想跟她打个招呼。 “阿瑶,你可认识这个人?” 葛氏一改平日对宓夏瑶仇敌的样子,在这群亲戚面前笑容灿烂,和蔼可亲地拽着林淼。 宓夏瑶百无聊赖,她撩起眼皮,第一眼先是看到葛氏那不怀好意的笑容。 紧接着,她余光就看到了林淼。 “按辈分,阿瑶应当还是你的表姐,咱们这关系,可比那些个远方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要亲近多了。” 宓夏瑶神色不变,她坐在位置上也不见得站起来,“林淼,怎么会不认识,太熟悉了。” 婶侄二人一人一嘴,根本就不管林淼的脸色好不好看。 “以前我还在荆州城的时候,她说自个儿流浪到荆州城了,说什么家里没有人接济她。 “二婶,你可不知道,当初林淼有多狼狈穷酸。” 宓夏瑶笑眯眯地看向林淼,她从容不迫地伸出手来,掌心朝上勾了勾手指。 林淼心知肚明自己跟宓夏瑶到底是什么关系。 今日新岁亲戚串门,她本是不想来宓家的。 可如今的宓家在京城中,甚至比以前更显赫。 段宏林虽跟宓夏瑶有仇恨,可是他不愿意放弃宓家这样一个热滚滚的人脉。 他想着,如今宓家在京中有一番地位,怎么可能是宓夏瑶这种人能做到的。 所以说什么,都非要林淼今日趁着新岁串门这个借口,来宓家显示显示存在感。 她才刚入宓府没一会儿功夫,连宓老夫人的面都没见着,就被宓家二夫人扯了过来。 甚至稀里糊涂的进了旁厅。 等到林淼反应过来的时候,葛氏已经把她带到了宓夏瑶的面前。 宓夏瑶以宓家主人公的身份阔达地说道:“在荆州城攀上了大靠山,怎么样啊林淼,日子过的舒服吗?” 葛氏是看到林淼以后,特意找人问的,就是知道林淼和宓夏瑶之间的纠纷,她特意把人带过来。 为的,就是让宓夏瑶难堪。 可葛氏千算万算,却怎么也没有算到,她会是这么豁然开朗的一个反应。 现场这两个人的脸色各有各的色彩,宓夏瑶笑意渐深。 宓夏瑶身旁还坐着宓家旁支的小姑娘。 那姑娘一看就是受家中长辈叮嘱来跟她聊天的,她眼力见快,一下就看出其中的苗头,只可惜年纪小,摸不深。 “这位林姑娘的夫君是……?” 葛氏面色一喜,当即抢在林淼开口之前抢答道:“她家夫君原来是阿瑶的夫君。” 宓夏瑶就猜到葛氏憋着这么个坏心眼。 只是可怜那个小姑娘,一听到这么复杂的关系,当场脸色一白。 林淼也不见得有多开心,她本来这身份来的就不光彩。 来宓府就相当于自打脸面,要不是段宏林拿冷落她威胁她,今日她是真的不想来。 葛氏为自己沾沾自喜地说道:“也不知那段家人到底是什么能耐,竟然能让我们家两个姑娘都先后过去。” “据我所知,段宏林如今是礼部小官,但府中还缺了一位能管家的大夫人,啊…… “二婶婶家好像有个刚刚及笄的小姐,要不嫁过去吧?” 宓夏瑶皮笑肉不笑地看向面前这个不怀好意的女人。 葛氏是存心想在这个场面让她难堪。 可惜了,她与段宏林是拿的上台面的和离,想拿这个去羞辱她? “您都说了,我们家姑娘前后都肯去,林淼还是个外姓沾边的亲戚,二婶女儿姓宓,嫁去段家,还能在京城博的一个美名呢。” 宓夏瑶表面笑眯眯的,可她说出来的话却句句狠戾。 当场就把葛氏怼的脸色都变了。 坐在宓夏瑶身旁的小姑娘却觉得这些人说话笑里藏刀的,实在可怕。 她干笑一声寻了一个借口,赶忙跑开了。 林淼的脸色也没多好看,“二夫人,如若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她走出旁厅以后,林淼拢了拢身上的衣衫,阴沉着脸色说道:“这个葛氏当我好欺负呢?那我当侮辱她的旗子,什么人啊。” 旁厅里,宓夏瑶看着依旧脸色不好看的葛氏,轻笑了一声。 “二婶婶真的好魄力,我若是你,就绝对不会随便得罪一个人,谁知道她日后会不会靠着其他人飞黄腾达。 “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得罪一个人,我在京城见了这么多人,您是头一个。” 宓夏瑶朝着葛氏竖起了大拇指,起身往外走。 宋巧见着夫人走出去了,终于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纸递了过去。 “夫人,这是从唐州送来的信。” 顾云自上回两人一块喝酒,她喝醉说了些胡话以后,二人之间就没有别的联系了。 主要也是,宓夏瑶先是忙着永宁长公主的庆寿,再就是爷爷和父亲这几日盯着她出奇的紧。 这就导致宓夏瑶根本就没空去找顾云聊悦来楼商会的事情。 信上顾云交代了新岁到了,唐州那一大家子的人,她这个对外当家作主的女人需要出面跟那群顾氏族人周旋; 最后信上还交代了,她会回绣坊找那位绣娘聊聊关于后来是否来京城发展的事情。 “看来上次喝酒说的话,她都听进去了。” 她欣慰的收起信件,宋巧歪了歪脑袋,担忧地问道:“夫人,那之后……” “姑奶奶!可算在院子里找着您了!” 隔着遥远的远方,就听见家仆感慨又激动的声音。 宓夏瑶快速将手中信纸收起来,等到家仆靠近。 “前厅宓二爷和裴大人快要吵起来了,三爷让小的来找您,快随小的去前厅吧。” 第50章 宓二爷的倔 前厅里,宓二爷正指着大门口,毫不留情面地说道:“我们宓家从来都不欢迎叛徒。” “二叔说这话是不是有些难听了。” 宓夏瑶眉头紧紧皱起,她快步走进屋内。 刚刚来的路上,就听家仆说了,裴大人刚带人拎着礼盒进来,就被宓二爷甩了脸色,甚至还将一部分的礼盒甩出去了。 眼下闹的正是难堪的时候,偏偏宓老还因一些事儿被叫走了。 前厅没有人镇场了,这事儿自然就闹起来了。 她站在裴星渊的身旁,刚好能看到宓二爷那狰狞的脸色。 “前厅是男人的地儿,你一个女孩家家来做什么,回去!” 宓二爷见着宓夏瑶也没什么好脸色。 看着宓二爷跟发疯一样说话,她就忍不住想起后院的葛氏那不怀好意的样子。 这两公婆的脸色,如出一辙。 “我若不来,二叔能将我们家冷血无情的颜面站的稳稳当当的。” 她扯着裴星渊的袖口,把人往身后带,自己则帮他挡住了宓二爷。 但她一时之间都忘了,身高才到人裴星渊肩膀的地方,挡住了身体却挡不住对方的视线。 宓二爷理直气壮地指着裴星渊的鼻子,呵斥道:“平日我与你不合,且算家中私事,但他可是外人!” “二叔说的这是什么话,当初要救济裴星渊的是爷爷,尽心栽培裴星渊的也是爷爷,这事儿你不问爷爷的意思,就凭你一个人的感觉让他难堪。 “你考虑过爷爷的感受吗?” 把宓老搬出来,宓二爷果真神色稍稍不自然了许些。 “说难听点,花钱花精力的人,不是您,您站着说话不腰疼,随随便便赶人走。 “可让那些即花钱又花尽力的人怎么想。这事儿跟您没关系,您就别乱做事!” 她仰着下颚,神色冷冽,连说出来的话都果断又不留情面。 这比先前她收买完他铺子,宓二爷找人上门质问时说的话,还要更血淋淋的直白。 好在前厅里此时没有外人在场,这丑事还不算传出去。 裴星渊站在她身后,全程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敛下眉眼。 他正失神的看着眼前的宓夏瑶。 娇小的身躯,却唯独站在了他的面前。 藏在衣袖下的手紧紧的握住。 宓夏瑶见对方不出声了,她侧头问身后的家仆,“裴大人送来的礼收了没?” 家仆怯懦的看了一眼裴大人,又看了看脸色如猪肝的宓二爷。 “没……没敢收。” 她听到这话,扭过头来又去看那个家仆。 “谁让你不敢?裴大人是什么身份,大理寺左少卿,那可是堂堂五品官员!” “小的这就去收,这就去。” 那家仆见这位姑奶奶脾气大,又字字好像在理的样子,话都不敢反驳。 立刻接来裴星渊身后小厮拎着的礼盒,小心翼翼去安置这些礼盒。 这边,宓二爷自己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这小辈竟然都敢越到他头上来。 他沉下眉眼,转而开始指向她,威胁道:“宓夏瑶,我平日没追究你,那是因为你是三弟唯一的女儿,别以为我不敢动你!” 裴星渊心中涟漪荡漾的差不多了。 他收回思绪,反手握着她的手,将其扯到自己身后。 单手背后,英俊的五官阴郁地看着宓二爷,“小爷是来找宓大人的,宓大人若是不见,那小爷我认了。” 他话说的含蓄,但也没内敛到哪里去。 字里行间,都在说,他见的不是你宓二爷,而是这宓家当家作主的内阁大臣宓大学士。 果然,宓二爷的面如猪肝不说,甚至还隐约有发脾气的意思。 看着面前这两个互相护着对方的小辈,宓二爷算是彻底把这两个人的仇都记上了。 眼看僵持不下,坐在一旁看戏的叔公们纷纷上前来。 “裴大人说到底也是一心想着父亲,这朝中做事儿,咱们都是过来人,谁不晓得身不由己。” “二哥消消气,说到底,是我们宓家如今在京中发展的好,小辈在外面借着我们的面子耀武扬威惯了,回家都无法无天了。” 这话说的怎么越听越难听了! 宓夏瑶气不过,她的努力从来就没有靠过宓家这群叔公的脸面! 她就要越过裴星渊去反驳其中一个叔公说的话。 谁知,手掌心传来一阵压力,大掌反手十指相扣小手。 将宓夏瑶压了下来。 她不理解,抬头望向男人。 对方微微摇了摇头,仅凭一个眼神,她就读出对方想说不要再冲动了。 跟这群人争辩是非只会浪费时间。 正巧,此刻宓府管家匆匆走到前厅。 “姑娘、裴大人,这边请,老爷在书房等着二位呢。” 老管家的一句话,算是把刚刚那番争吵得到了一个满意的结论。 宓二爷不情不愿的放人走了,他看着那对小辈的身影,咬牙切齿地说道:“不给点厉害,如今的小辈都快要闹翻天了!” —— 这边,宓府书房里,宓老正沉思看着面前的棋盘。 他等到外院脚步声。 就看见这两个小辈一前一后地走进来。 “坐。” 宓老指了指早就备好的座位,随后开门见山地说道:“听下人说,你们在前厅跟老二吵起来了?” “孙女看不过二叔所作所为,一时没忍住。等二叔气消了,届时孙女备礼去给二叔道个歉。” 宓夏瑶说的相当乖巧。 裴星渊瞥了一眼这个满嘴谎话的女人,她咬词咬句说出来的话,怎么拼在一起,就没有那么想让人信服。 “道什么歉,这事儿若不是你拦着,老二指不定要给我再丢什么脸面,不用管他,这事儿交给爷爷就是了。” 宓老摆了摆手,很显然,他并不介意宓夏瑶越长辈的面子。 在宓老的眼中,只要这孩子有能力有资本,且根儿不坏。 他从来都不会主动干涉这些孩子的思想。 “爷爷叫你们来,是有别的事儿要说的。 “过几日,便是宫中太后娘娘要去的礼佛,届时有两个忙,还需要你们两个小辈来帮帮。” 宓老持着黑子,目光慈善地看向面前两个能力出众的小辈。 第51章 打破常规 宓夏瑶同裴星渊一道走出书房以后,两人的脸色皆是凝重。 “爷爷说的那事儿,你会干吗?” 她停住脚步,扭头看向裴星渊问道。 男人正单手背着,走在宓夏瑶后面,闻声抬起头来,“师父亲自叮嘱的话,我若不从,就真是里外不是人了。” 他低声自嘲的笑了一声。 看来是今天上午宓二爷说的那些话,多多少少被他听进去了。 “真是奇怪了,平常你待谁都趾高气昂的,连太子都敢得罪,如今一个还不是当朝为官的人说你两句,你反而还听进去了。” 她歪着脑袋上下打量了一眼对方,眼中只觉得新奇的很。 裴星渊见她头一回这么近距离的观察自己,就索性顺着她的话,点点头。 “你二叔说话太伤人了。” 宓夏瑶一连三个咋舌连带摇头,“难不成,这辈子能罩住你的人,不是个女人,是我二叔啊?” 裴星渊:…… 他都把氛围烘托到这个地步了,怎么这个女人还觉得是外界带来的问题。 英俊的面庞上自嘲的笑意没了,他咬牙切齿地看着眼前这个满嘴说胡话的宓夏瑶。 “师父想要给太子一点亏吃,于小爷来说,没有什么大影响。” “难道,你背后的靠山不是太子,其实另有其人?” 裴星渊被她这天真的话给逗笑了。 “小爷要背靠太子,当初雪灾之后还在宫中欢庆开宴那一事,小爷我根本不可能熬过去。” 上回三皇子向病入榻上的皇帝举报太子所行之事不合理以后,当初宴会在朝官员,与太子有关的,统统都受到了处罚。 这句话对于宓夏瑶来说,信息量太多了。 她微微皱起眉头正要思索,却被男人一句话给打断了。 “与其想我,不如想想过几天的礼佛,你要怎么穿搭。” 宓夏瑶猛地抬起头来,“我没有想你!” “啊——也是,小爷我就站在你面前,何必想呢。” “裴星渊!” —— 几日之后的礼佛,确实是宓夏瑶需要去考虑的事情。 悦来楼近日因为长公主寿辰,布料大批量的出售,虽然不愁,但她不肯止步于此。 所以礼佛前几日,正巧新岁串门,她以悦来楼最精致的布料裁剪了一套新衣裳。 随后赴了朱秀秀递来的请帖。 新贵聚会,就只有那么几家。 人不多,但都是好相处没有那些世家带来的臭脾气的小姑娘。 宓夏瑶也是会做人的,她给每人都送了一匹悦来楼出售的布料。 “先前我还托父兄去悦来楼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看的布料能带回来的,结果都只打探到半匹。” 朱秀秀欣喜若狂地抱着这整整一匹布料。 乐到一定程度,朱秀秀终于意识到自己这个反应太夸张了。 她挽救自己说道:“我太兴奋了,我们邀约你来,并非是说图这些布料的。” 另一边与朱秀秀差不多身份地位的小姑娘,抱着布匹,点头如捣蒜地应答。 “上次在长公主寿辰宴会上,我们都亲眼目睹宓姐姐对付苗琦。 “这个苗琦平日因为仗着自己从小在京城长大,就嘲讽我们是麻雀变凤凰,还说我们乡村土。” 小姑娘看着年纪就不是很大的样子,谈论起苗琦,还十分的生气。 宓夏瑶微微停顿片刻,外头的风吹进来,让她不得不把披在肩头的披帛重新撩起来。 这一撩,朱秀秀她们彻底注意到了宓夏瑶的全身打扮。 “宓姐姐是不是从小便在京中长大的?”朱秀秀忍不住追问道。 宓夏瑶老实交代,虽然短暂的住过京城,但后来嫁去荆州城,是近段时间和离才回京的。 她说的话相当坦荡直白,这也导致让朱秀秀这种平日虽然豁达,但因京中本地人对外排挤她们。 导致这群小姑娘的心思变得小心翼翼的。 “她们觉得土,大多是因为配色不够显眼,京中姑娘大多喜欢低调素雅的,往往越这样越有一种岁月沉淀的感觉。” 宓夏瑶见她们是真的陷入沉思,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帮她们一把。 “宓姐姐这披帛看起来好好看!我可以也这么穿吗?”朱秀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很快,她又把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宓夏瑶身上。 宓夏瑶眨了眨双眼,愣了一下。 朱秀秀立刻解释道:“我们在京中从来就没有见像宓姐姐这也披披帛的,就像打破常规的感觉……” 被京中苗琦那些人压抑了那么久,朱秀秀早就生起了叛逆之心。 当事人倒是无所谓,只是没想到,朱秀秀她们旁的没注意,一直都在盯着她的穿搭。 有那么一瞬间,宓夏瑶心中隐约有生起了别的心思。 小姐妹的聚会内容,无非就是吐槽敌对仇人的小八卦,再不济就是苦恼家里的人管自己太严格了。 这对一个已经成婚又离婚的半个妇女宓夏瑶来说,这样的局实在是太幼稚了。 跟朱秀秀打了招呼以后,宓夏瑶以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的借口离开了。 —— 礼佛那日,一大早礼部带着巨大的阵仗从宫中出来。 太后的凤驾在前头,后头的一辆辆马车都是世家贵女及诰命夫人们。 宓夏瑶的马车在其中一辆里头,与她一道去礼佛的,便是宓老夫人。 “先前问你的话,你还没与我交代,你是如何跟荣家的公子认识的?” 宓夏瑶猜到宓老夫人会问她问题,但怎么也没想到,她会穷追不舍到这个地步。 “因为要置办悦来楼,打过关系所以只算是点头之交。” 她将这事儿半掩藏起来说道。 宓老夫人看了一眼她,沉默了片刻,无声叹了一口气。 “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宓家还有那么多姑娘等着说亲…… “唉,偏偏你又是宓家最显眼的那个姑娘。” 宓老夫人说的这句话,就好似宓夏瑶做了什么千不该万不般的事情一样。 “先前二叔不还说,孙女是外人,怎么如今还会影响到宓家姑娘的出嫁了?” 她的话不留一点情面,宓老夫人语调微微一顿,自知自己说的不对。 她连忙又说道:“我只是担心大家只看到你这么一个宓家姑娘,旁人他们不去关注。” “那就让她们多出门露露脸呗。” 第52章 气死人不偿命 这一路上,宓老夫人都没敢再找宓夏瑶诉苦。 她说一句,宓夏瑶总能有新的话把对方怼的哑口无言。 礼佛的场地在出了京城以后,进山林的半山腰上。 那儿有一座皇家百年进香火的皇家寺庙。 大部队停在山脚上就不再上去了。 以太后身边红人老太监的话来说,既要上山拜佛,那就需要拿出虔诚的态度。 坐轿子上去,太轻浮了。 轻飘飘几句话,这平日在京城足不出户、再出门也不过距离家百米的饭馆的侯门世家,全都苦滋滋地往山上爬。 朱秀秀穿过人群,径直找到宓夏瑶这个大姐姐。 她神秘地靠过来,“以往我经常陪阿母来这儿礼佛,我们知晓这儿有个捷径,宓姐姐要不跟着我们一块走?” 她有一瞬间的心动,但鉴于自己现在是皇城中的红人。 若是不在这个大部队里,她总觉得有点不安全。 “既要礼佛,就不可投机取巧了。”宓夏瑶委婉地拒绝对方。 那边,最是热闹的旧世家群体抱团站在一块。 苗琦看着身旁的小姐妹身上的布料,看着光滑。 甚至在光线下,这些布料就像湖泊上波光粼粼的光线一样变幻着五颜六色的色彩。 一位诰命夫人瞧见苗琦,好奇问道:“苗姑娘,您怎么没有像她们一样这样披着披帛?” 她指了指不远处一个少女,披帛展开披在肩头,又因布料轻薄,谈笑之间那披帛在空中轻舞飞扬着。 “我家姑娘,前些日子不知道从哪儿学来了这套披帛法,穿的倒是挺好看的,稳重了不少。” 苗琦顺着目光望过去,就看见三四个姑娘家互相扎堆站在一起,那披帛样式各个都一个样子。 诰命夫人乐呵呵地与苗琦又说道:“也不知道是谁家兴起的,有的时候连我都觉得这披帛样式挺好看。” 苗琦这几日因为在长公主寿辰说话冒犯,被家中人得知禁足了好几日。 京城里,一旦有几日不去关注,很快就会被这儿的主流抛弃。 就比如现在的苗琦,她先是迷茫的看着大家伙儿穿搭都变了样。 等到诰命夫人离开以后,她转身找到自家的丫鬟,低声叮嘱道:“给你一盏茶的功夫,将这披帛的法子赶紧找着。” 没一会儿的功夫,这世家大部队开始朝着半山腰走动了。 这些细胳膊细腿的小姑娘一开始还觉得热闹说说笑笑爬着,走了没几里路。 那大部队里的欢声笑语渐渐销声匿迹了。 “宓姐姐,走快些呀,上回我与阿母来的时候,吃到一个很好吃的糍粑,快来!” 武将出身的朱秀秀,身体素质倍儿好。 一口气爬好几个石梯也不带喘气的。 甚至还有工夫回头招呼宓夏瑶快些走。 平日在府邸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宓夏瑶,去的最远的,也就是悦来楼。 她提着裙袂,一开始还能面色不改的跟着朱秀秀往前走。 越走越上头,很快就原形毕露里。 饶是如此,她精致娇媚的面庞依旧努力表情管理。 “朱姑娘先上去吧,我休息一下。” “那你休息一会赶紧跟上来噢,千万别掉队了。” 朱秀秀可算不拽着宓夏瑶继续往上爬了。 看着这位体力一流的祖宗终于上去了,她如释重负的喘了一口气,随处找了个大石头坐了下来。 屁股的石头还没坐热呢,紧接着就看到苗琦这一对,各个神色多少有些痛苦地走着。 苗琦隔着老远,就看到上方的宓夏瑶。 她肉眼可见地整理自己痛苦的表情,最后驾着高傲端庄的表情,来到宓夏瑶的身边。 “宓姑娘,也不过如此。” 宓夏瑶从来不在这个肉体痛苦的地方留体面。 她仰起头看向苗琦,太阳太刺眼,她被迫半眯着眼睛。 这样她反而像个瞧不起人。 “是不过如此,不像有的人,明明都不行了,还要强装自己很厉害,实际上腿都软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敲着腿。 一句话就像一个匕首插进苗琦幼小的心灵。 苗琦脸色阴下来,扯了一把披帛转身就要走。 这不扯,没注意,一扯,宓夏瑶就注意到苗琦身上那身眼熟的穿搭。 她笑了一声,“苗姑娘看来还挺喜欢这身穿搭了,这实在是我悦来楼的福气。” 苗琦猛的回头看向宓夏瑶,她看了看身上的披帛,又看了看宓夏瑶。 很快脸色又变样了。 不过这回难的苗琦没再反驳什么,只是拽下自己的披帛。 这回是气也不喘了,腿也不软了,一眨眼就爬了上去。 身后那些看戏的世家贵女愣了一下。 一个反应过来,其他人都反应过来立马追了上去。 这一波人过去了,后面就空了。 宓夏瑶冷笑一声,继续敲打自己的小腿。 “还得是你的嘴,苗琦那人在京城里,那是可以惹天惹地的。” 男人低沉的声音,带着些许隐忍的笑意。 宓夏瑶头都不回,就能分辨的出来是裴星渊的声音。 他整个人神出鬼没的,这次礼佛队伍里有他,也很正常。 “你不在太子身边等着太子的话,跑来找我?” “上回长公主寿宴我说的话,可不是白讲的,同僚每天都问我什么时候能喝到我的婚宴喜酒。” 她瞥了一眼这个男人,“怎么,我陪你逢场作戏,最后还要把自己交代给你?” “小爷娶的夫人,要的是同心同好,白头偕老的,找你这种满心满眼都是心眼的女人,小爷可罩不住你。” 宓夏瑶哼笑一声,连讲几句是是是来敷衍他。 就在两个人的氛围有些冷却的时候,又来了新的一波人爬上来了。 只是这次阵仗看着挺大的,几个人持着大排扇迎面走来。 长公主不疾不徐地爬着楼梯,她看着宓夏瑶和裴星渊,倒是惊讶的一下。 他俩站起来先是跟长公主行礼问好。 “宓姑娘,裴大人,一块儿走啊。” 她看了一眼裴星渊,后者薄唇噙着得体的笑说道:“那就劳烦长公主了。” 宓夏瑶:??她那个眼神不是这个意思啊 第53章 我就是故意针对你 长公主的热情招待,宓夏瑶不得不硬着头皮跟着裴星渊陪在长公主左右。 永宁头也没抬,笑着问道:“宓丫头是头一回跟着礼佛吧?” “前些年从外地回到京城,没赶上几次礼佛。” “裴大人礼佛经验多,让他多带带你。” 宓夏瑶忍不住看了一眼对面的男人。 他感受到对方的目光,他对上目光,好看的剑眉挑了挑眉尾。 裴星渊:长公主都这样开口了,还不赶紧说点好话拜托我。 “礼佛只要诚心诚意,佛祖定然能听到我的心声。”宓夏瑶笑意温和,虚扶长公主走着。 后半段爬山的山路有长公主这个节奏在,宓夏瑶就算真的累,也要撑着陪她走上去。 好不容易爬到寺庙平台了,长公主终于开了金口。 “爬山也累了,去寻女官找你们的房去休息吧。” 宓夏瑶见状,她机灵地对裴星渊说道:“那就裴大人早些找着自己的房间,民女先行一步了。” 规规矩矩的话,恨不得跟对方划清界限。 长公主笑意深长地看向裴星渊,男人被她这小动作逗笑了。 —— 这边宓夏瑶寻了一个女官引路,才走到一半,迎面就看到一行穿着礼部官服的人匆匆走了过来。 其中一个小官捧着东西走太快没注意到宓夏瑶,愣是撞了她一下。 “这位大人,就算你们走的这么急,好歹也该看看路吧?” 她皱着眉头望过去。 领路的礼部大人听到动静回过头来。 好一个冤家路窄。 她当即眼中的狠意更深了。 “你带的人?” 这话就是对领头的段宏林说的。 段宏林本想护着自己的官员,扬眉正要反驳,余光却看见宓夏瑶身边那位女官及她身后的公公们。 当即收敛了一下。 “培养的官员都大大咧咧的,你当礼部的人,平日里都是这么教的?” 宓夏瑶站住脚步,她看向段宏林笑了一声,挑着这个人的问题径直逼问。 “今日这官员可以无视我撞了我一下,明日他大可以路都不看,直接一路直闯!” 段宏林隐忍着作揖,好声好气地说道:“宓姑娘,若是哪里不舒服了,下官叫御医过来给您瞧瞧?” “挑轻避重?” 她上下看了一眼段宏林,转过身走到段宏林的面前。 “这位礼部大人的意思是说,我故意刁难你礼部的人?” “下官没有这个意思。” “明日我便将这事儿告诉长公主殿下,礼部看来需要好好整改一下了。” 宓夏瑶半眯起眸子,满身就像一个倒刺一样,她恨不得把浑身的刺都戳穿面前这个男人。 上一回新岁,让林淼来宓家,这不是打她的脸是什么意思? 再前一次,让林淼去她酒馆又是什么意思。 让林强来酒馆闹事,他存的什么心思! “礼部大人,好好想想明日该怎么对长公主解释吧。” 宓夏瑶撂下这么一句话,转身毫不犹豫地重新往前走去。 原先跟在她身后的女官、太监面面相觑片刻,他们从对方眼中都看出了一点心思。 她们平日见过几回宓姑娘,都觉得她脾气温和,待人有礼,从来都不会因为她们是女官,就傲然待人。 今日这位宓姑娘对这位礼部大人怒冲冲,必然是这个大人所作所为不对。 一时之间,女官和太监看向段宏林的眼色都变了。 段宏林强忍着怒火等到宓夏瑶走远了,他手边甩无可甩,最后只能一怒之下,一甩宽袖,低声咒骂了一声。 —— 她被安排的厢房走的有点远,看着甚至还有点偏僻。 “姑娘,因为这次礼佛的安排的太多了……”女官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她倒没什么意见,本来就不是喜欢热闹的人。 女官见这位姑娘好说话,松了一口气,赶忙退了下去。 在厢房过了片刻,不一会儿女官又走到门外,小心翼翼敲了敲门。 “宓姑娘,半个时辰后在金佛寺偏厢房,姑娘们要聚一会儿,您若是无聊,可以去偏厢房走走。” 隔着门窗,宓夏瑶应了一声。 正巧这个时候宋巧抱着行李走了进来。 “夫人,外头看着好热闹,咱们这次礼佛除了太后娘娘、长公主殿下还有别人。” 她一边放下手中的包裹,一边扭头碎碎念念说道,“奴婢还瞧见太子爷也好大的阵仗。 “这回好像还带着那个贵嫔也来了。” 宓夏瑶听见,忍不住抬头,“萧氏?” “是啊,那贵嫔阵仗比长公主殿下还大。” 宓夏瑶动作微微一顿,思索了片刻,她重新站起身来,“收拾一下,我们去偏厢房看看。” 从她的厢房走到金佛寺的偏厢房,就需要小半盏茶的时间。 等到了那儿,正好看见太子那一行人坐在那儿与金佛寺的住持客气对话。 萧贵嫔一眼就看见前面不远处的宓夏瑶,眼底一闪而过的嫉妒情绪。 在面对住持这样的大师,萧贵嫔也能一句告辞,转身朝她的方向走过去。 可见如今的萧贵嫔在太子东宫中有多受宠。 “这不是在永宁长公主寿宴大放光彩的宓老板吗。” “见过贵嫔娘娘。” 宓夏瑶的规矩不忘,她行礼姿态端正。 萧贵嫔微微抬了抬下颚,大大方方受了她的礼。 这边,太子与金佛寺住持客气对话完。 太子秦桥见着宓夏瑶来了,双眼一亮。 “夏瑶也是过来礼佛的?” 上来就喊人如此亲昵,路过的小和尚听到这话,忍不住把头埋的更低了。 “太子殿下。” 宓夏瑶心里只觉得晦气,她来只是想找萧贵嫔,谁知道还能撞上太子的。 “你先回厢房,本宫一会儿再回去。”太子秦桥看了一眼萧贵嫔。 这个时候他就觉得贵嫔碍事了。 萧贵嫔虽恃宠而骄,但敢怒不敢言,她只能乖巧的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宓夏瑶虽站在原地,她心中早就开始想着要拿什么借口离开。 没了碍事的人在,太子秦桥也不收敛了。 他上来就大手要去摸她的的手背。 “山里冷,夏瑶穿这么薄冷不冷?” 她如避蛇蝎一样躲避开。 太子的手落了空。 第54章 恶人缠身 他的手在半空中握了又握。 最后庆庆地将手收了回去。 “殿下爬山辛苦了,早些休息吧。”宓夏瑶不想跟这种只有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讲话。 她转身就瑶带着宋巧走。 倏然她面前挡去好几个侍卫,彻底拦住了她的去路。 这架势,分明就是要阻拦她。 “夏瑶,”太子秦桥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犟。” 他不疾不徐地走到宓夏瑶面前,“跟了本殿下,日后还能委屈你不成? “你想想,家中那些没点眼力见地叔伯,若是得知你跟了本殿下,谁人还敢欺负你?” 他压低声线,想将这些话说的轻一些,带着一些蛊惑的意思。 但在宓夏瑶的眼中,就像一个脏人说话。 她抬眸目光阴沉的看着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太子。 跟了他?那才是她最愚蠢的选择。 她毫不犹豫后退一步,“殿下自重。” 油盐不进的样子,太子眼中更是生气。 眼前这块肥肉,得不到,他就越想拥有。 尤其是,从军师那儿听到,宓夏瑶手中光一间悦来楼,这些日子的收入,能比得上当初裴星渊从荆州城收来的钱。 这么有钱的女人,如果得不到…… 要被敌家三皇子收拢到了,那才是大患! “你若不想众人瞩目,你也可以当本殿下的情妇……有本殿下罩着,日后与皇家发展不都是手到擒来?” 太子目光炙热地看向宓夏瑶。 她眼中厌恶的情绪是越来越明显了。 “太子殿下,民女虽是和离妇,但也是有颜面,有家规的女人,请不要拿这种话侮辱我。” 她转身已经慌不择路了。 可太子还是不想放过她,他眼疾手快握住她的手臂。 女人的力道怎么会跟男人一样能抗衡的。 她身型踉跄一步,太子这回竟然生起邪心,想要当着侍卫的面前,对她上下其手。 宓夏瑶奋力反抗的同时,头一回意识到,自己除了赚钱之外—— 她还得强身健体才行!!!! 太子身边的侍卫还算有点眼力见的转过身去。 “太子!我爷爷乃内阁大臣!你如此这般!”她气急败坏的要挣脱开秦桥后背抱。 太子秦桥抱到美人,哪里还管这些得不得罪人的想法。 他疯狂嗅着宓夏瑶脖颈, 恨不得细细品尝这样的美味。 “秦桥!” 宓夏瑶最后一声警告,她再也无法忍受太子秦桥着霸王硬上弓的意思。 正要抬脚往那个男人致命位置打击之时。 倏然就听见一个人正经地念道:“太子,光天化日之下,也不太好吧?” 宓夏瑶心中一紧,她慌乱的抬头看过去,发现来人并不是她心中想的那个人。 连她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松了一口气。 一口气还没松下来,另外一口气又提上去了。 “荣大人就不要胡乱插手了。” “可是臣看这个姑娘不像是东宫的萧贵嫔,这又是哪家娘娘?” 太子秦桥:“……” 荣元洲说到底也是左通政大人,当着大臣的面子要强买强做,他这太子面子颜面何存。 可他如今已经得罪宓夏瑶了,若不在此刻把她搞得心服口服,日后要想再接近就难于上青天了。 荣元洲那清俊的面庞虽是冷淡,但是那双眉目却深深皱起。 “荣大人怕是眼拙了,这位是本殿下——!” 宓夏瑶趁着对方注意力分散的一瞬间,狠狠后踢腿一抬。 紧接着就听见太子秦桥痛不欲生的哀嚎。 随之而来的,是她后背一轻。 “太子殿下,歪主意打在我身上,您就好好想想,日后这民心还站不站得住,这民心还能不能有。 “喔,民女一下子忘了,你没有民心。 “那殿下,你就好自为之吧。” 宓夏瑶狠狠剐了一眼对方,一边拉起自己下滑的披帛,一边头也不回的走了。 荣元洲看也不看那个痛楚的太子,他紧跟宓夏瑶走在后面。 “太子何时盯上你了?” “不知道。” 她心中怒火冲天,没想到这个太子秦桥这么难缠! 偏偏她眼下又动不了他! 荣元洲就这么紧紧跟在她身后,“姑娘,日后要遇到困难,得大声叫。” 她听到这话,站住脚,回头看向他。 “你看那一圈人,我喊了有什么用?” “光天化日之下,又不是山角旮旯,你怕什么……” “怕的就是因为我是个姑娘家!” 宓夏瑶沉下目光看向眼前这个荣元洲。 她理解他的好意,可是这事儿不是光一个喊叫就能有用的。 除非……她有个目击证人。 可是荣元洲不行,他的身份实在是太尴尬了。 他此刻也反应过来,那件事无论是遇到太子还是平民,她是个姑娘家就是理弱的存在。 看着对方沉默不语的样子,说明他也知道这件事的困难。 当即,宓夏瑶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殊不知,她与荣元洲面对面对话的样子,被远处碰巧前来参加偏厢房聚会的苗琦看到了眼中。 苗琦骤然握紧拳头。 “这宓家姑娘是故意来刺激姑娘您吧。” 苗琦目光阴测测地看向面前那身高匹配的男女。 “这全京城的人,谁人不知姑娘喜欢荣大人,她是存心来恶心咱们吧?” 这丫鬟左一句话,右一句话就跟一把匕首一样,狠狠地插进苗琦的心口。 苗琦倒吸一口凉气,恶狠狠的转过头来瞪了一眼这个丫鬟。 丫鬟后知后觉自己冒犯了,心虚的抿嘴不敢再讲话了。 这边,宓夏瑶与荣元洲两两面对面,都陷入尴尬的氛围之中。 “今日这件事,你若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可以大胆跟我说。” “多谢荣大人。” 她总不好说,若是让荣元洲去指证太子,日后荣家及三皇子一家壮大…… 裴星渊得气成什么样子。 两个人各藏心中事,匆匆分开。 回到厢房以后的宓夏瑶,面色当即沉了下来。 她拿出纸墨,开始着笔开始洋洋洒洒写着什么。 这厢,没得到的太子自然不情愿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他回到屋内,当即就叫来自己近日当红的得意下属,开始商量。 第55章 给我孙女一个公道 礼佛当日的第一晚,礼部并没有安排相关祭祀。 是以,世家贵女们小聚一场以后,就各自回到厢房不再出来。 夜,屋内落了灯。 宓夏瑶特意让宋巧将门窗都多顶着一个大家伙件。 她的房屋偏远,再加上今天遇到了太子。 即便礼佛金佛寺大家聚集住在一起,嗷一嗓子或许有人能听见。 但这事儿,给她的心理阴影实在是太深了。 宋巧甚至连闭眼都不敢闭。 眼看着入了深夜,巡寺的小和尚都敲了几次铜锣。 都没有什么意外发生。 就当宓夏瑶的困意隐隐上头。 倏然屋外一阵窸窣的风吹草动,让她都为之一惊。 她猛的从床上坐起来,屋内的动静,也让屋外的人听到了。 外面的一人,一不做二不休的,直接要硬闯进屋内。 索性门被宋巧用大桌子堵住了,外面的人一时半会撞不开。 “来人啊!走水了!!” 宓夏瑶吸取教训,扯着嗓子就要吸引周围人的注意力。 外头的人听到她挣扎的声音,当即猖狂一笑。 “今晚,我让人特意将周围住着的姑娘都去萧贵嫔那里了。 “你就是叫破喉咙,这附近也没有人能帮得了你!” 太子秦桥见手下干活不利索,直接呵斥道:“闯不进去,就踹门啊!” 就在宓夏瑶想着打开另外一个窗户,想着金蝉脱壳之时。 窗边突然被人戳破一个孔。 吓得她往后倒退两步。 “殿下!她在窗边!”窗外有人通风报信。 秦桥此刻悠闲的轻啊一声,“夏瑶,都跟你说了,不要再挣扎了,本殿下想要的女人,什么时候得不到了?” 门口撞破就剩下一点点了。 宋巧眼看着顶不住,她焦虑极了,甚至最后还说要不跟她跟夫人换个位置。 黑灯瞎火的,太子秦桥也看不见她们谁是谁,这样夫人说不定可以逃过一劫。 可宓夏瑶才不是这样的人。 她看着床榻边几个丝绸,想了想。 咬咬牙,拿着烛台,朝着床上泼了过去。 火舌很快卷上床榻,连带着床上的被子都被火吞噬了。 而同一时刻,门彻底被人撞开。 太子秦桥看见屋内大火,心中一惊。 他当即低声咒骂了一声,快速找到了宓夏瑶,并把她拽到一旁长桌上。 她今晚就是提防太子这种猥琐之人,特意穿的复杂且厚。 那太子要想下手,再手法粗暴的去撕开也要一段时间。 宓夏瑶还想旧计重施,可对方吃过一次亏,当然不可能吃第二次。 他眼疾手快就压住了她的腿并被迫让她垮在自己腰上。 这种姿势,有过经验的人,都懂是什么。 甚至秦桥还恶意撞了一下。 她也不顾一切,对着秦桥就是一通谩骂。 “像你这种败类,这辈子都生不出一个儿子!” 她狠戾凄厉的咒骂声在夜晚里显得格外凄凉。 太子秦桥霸王硬上弓的经验太多了。 这会子谁还管压在身下的女人说什么话,总之先爽了再说。 就当秦桥要撕破最后一件衣服时,身后是彻底陷入火海之中。 那一刻,宓夏瑶以为自己重生回来还没对段宏林下尽狠手,就要栽在秦桥这个恶心的地方了。 双目满是不甘心地看向房梁,心中陷入无尽的绝望。 倏然一盆冷水连头带脚泼下去。 就听见熟悉的男声,带着阴郁和暴躁的情绪对着秦桥说道:“火灾太子殿下来了?这么快?” 秦桥被泼的猝不及防,一瞬间,情趣没了,他回头正要恶狠狠怒骂是哪个不长眼的人。 就看见裴星渊手里提着木桶。 身后是熊熊烈火,可这个男人却犹如从地狱地刹走出来的恶魔,阴狠和带着无限蔑视。 不等秦桥反应过来,他抓住秦桥的肩头,一个过肩摔把这个男人直接甩在地上。 宓夏瑶身上没了负担,她立马起身要盖住身上的狼狈。 宋巧被裴星渊带来的人救了出来,她连爬带滚来到宓夏瑶的身旁,双眼满是含泪地看向她的主子。 宓夏瑶都到这个地步了,还能强镇定自若地安慰宋巧。 裴星渊直接不留情面将衣衫不整的太子拽出了火房。 宓夏瑶在宋巧帮助下,虽然穿戴整齐了,但满脸惊慌失措,也能被人一眼看出破绽。 不巧的是,此刻长公主正搀扶着太后从一旁的小路缓缓走下来。 就这么迎面跟衣衫不整的秦桥碰上了。 裴星渊身边得力下属走到太后和长公主面前,独当一面说道:“我家大人看见这儿有火光,就赶忙带人过来救火,却不巧看见太子殿下了。” 而就在此刻,刚收到风声的宓老夫人,面色惨白的一路被人搀扶过来。 看到房屋,面色一沉。 宓老夫人很给力地扭头看向太后和长公主。 “娘娘!殿下!老身的嫡亲孙女儿还在里面!一定要给老身做主啊!” 一声又一声的哀嚎,让两个宫中贵人脸色一变。 太子秦桥还想说什么,可裴星渊的下属却抢先一步开口说道:“我们赶来时,就看见太子了,只是……属下有一点不懂,为何救火还需要殿下脱了衣服救?” 这话,不顾全大局,却招招命命直戳太子秦桥的所有弱点。 太后当下阴沉下来,她要再不懂眼下是什么情况,这个太后,她就白当这么多年了! 屋外是宓老夫人咄咄逼人要求给一个说法,裴星渊的下属坦白直言句句想要逼死秦桥。 屋内,宓夏瑶有些失神的跌坐在地上。 一开始裴星渊还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一旁,可他看着宓夏瑶瘦弱的身躯隐隐在颤抖。 他也不顾什么规矩了。 径直俯身下来,将她拢进怀里,大掌有规律的一下一下拍打着她的后背。 低沉的声音就像低沉的石洞,包裹着她全身身上下,又满满都是安全感。 “老夫人说的那些话,都是你指示的吧?” 她虽然还心有余悸刚刚的恐怖,可她听着外面的动静,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裴星渊。 男人轻啧一声,大掌毫不犹豫地按住她的脑袋,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第56章 她就赌一次 “场面都这样了,你还想着这些有的没的计谋做什么。” 他心口跳动的声音蓬勃有劲,落在宓夏瑶耳朵中,清扫了她心中紊乱的思绪。 这年她的经历,总会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去思考对策。 现在,她也是这样。 裴星渊这么一句话,震动了她内心最后一点点理智。 眼眶里的热泪破框而出。 他只觉得怀中薄弱的身躯隐约开始发颤,他稍稍低头。 对方察觉到他在看她,赶忙就势埋进他怀中,想躲藏他的目光。 饶是如此,他也能趁着一点微光看到她眼角一闪而过的水光。 裴星渊原先压抑的怒火,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来。 他搂紧怀中人,下颚抵在她头顶,见她没有过多的抵抗之意。 秉着心疼她的心思,男人恨不得把她揉进怀中。 外面,长公主命人不允许多余的人靠近这里,为的就是隐藏皇家秘密。 宓老夫人持着宓老是朝中大臣,自己是三品诰命夫人的身份,向太后索要一个公平。 “这儿是金佛寺,乃皇家钦此的寺庙,为何会在歇脚的厢房有一场无名大火,这儿! “为什么会有一个衣衫不整的太子殿下!太后娘娘,老身虽年岁已高,但也不至于老糊涂了!” 太后的脸色极其差,看着地上狼狈至极的太子殿下。 人家都把证据放到自己眼皮子底下了,若是这个时候还想掩盖。 那太后这些年对外树立的敦厚可亲的人设,可就是一朝崩塌了。 想她入宫几十余年,从未被人背地里搞的如此狼狈过。 这还是头一回,罪魁祸首,竟是她的亲孙子! “太子!此下,你有何可说的!”她恨铁不成钢的质问道。 这是把烂皮球踢给了太子秦桥。 他也没想到,这事儿会闹到太后面前,他正慌乱的想着要拿什么能塞住宓老夫人的口。 就在他慌乱之际。 一旁搀扶太后,始终没有说话像个透明人的永宁长公主竟开口了。 “母后,这事儿极其严重,太子行为不检点,这已然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太子秦桥:“!!!” 他猛地抬头满目阴沉地望向皇姑母。 对方却原地站定,神色没有一丝变化,甚至俯视跪在地上的太子秦桥。 太后心猛的一停,扭头看向永宁长公主。 “永宁……”这话不就是皇家的人做错了吗!? 她们大齐皇室,就没有做错这个说法! 眼看着太后那满脸褶皱的脸要不虞,宓老夫人心中一喜。 她借着永宁长公主开的话,连忙架高了这一切。 “我宓家饶是这些年不是京中大势家族,但也是为朝多年的老臣,我家老爷平日最疼爱的小辈,便是夏瑶一人,若是这事儿让我家老爷知晓了!” 永宁长公主将目光投掷到宓老夫人身上。 那细长的眉头一瞬忍不住皱了皱。 “这事儿涉及太子,我与母后是深住宫中不出门之人,这事儿,理应让陛下知道。” 太后上一秒还皱紧眉头眼看着要说教永宁长公主。 下一秒,眉头豁然舒展开来。 是了,与其将得罪宓家这个烂摊子砸在自己手上,不若丢给宫中稳坐帝位的儿子。 太后头不着痕迹的点了点。 宓老夫人一听这事儿还要传进宫中,她愣了愣。 当初裴家后辈预估了事情发展,但也没跟她说会涉及到要面见陛下啊! 太子秦桥一听要跟皇帝说这事儿,他是彻底坐不住了。 “姑母、皇祖母,儿臣若是被父皇知道,那儿臣怎么办?” 他踉跄的站起身子来,他慌乱的质问永宁长公主。 永宁长公主顺势看向这个侄子,笑了笑,“殿下是大齐的太子,想必陛下一定会查清缘由的。” 模棱两可的回复,敷衍完太子秦桥,永宁长公主立刻让人去宫中传消息。 “以防下人口齿不清说不明白这事儿,劳烦太子也一同往宫里走吧?” 她拨的是自己身边的亲信女官,却又担心女官说不清楚话…… 其中缘由实在是太明显了。 太子秦桥故作镇定跟着女官离去。 太后这边已经不想管这个烂摊子了,永宁长公主让人重新收拾一间上好的厢房给宓姑娘住。 将烂摊子收拾的差不多了,宓老夫人也意外的好说话。 “母后先行回去歇息吧,这儿由儿臣来善后就是了。” 送走了太后娘娘,宓老夫人也十分有眼力见地离开。 她转身走进半个废墟,就看见两个人已经分开了。 屏退了身边的下人出去,永宁长公主皱着眉头说道:“原先虽然知道秦桥是个食色性也的人,但没想到他手段竟这般不顾后果。” 可想而知,京城有多少良家妇女经受折磨。 宓夏瑶裹着毯子,没说什么。她一心只想着,若是这个消息进入皇帝耳中,她有多大的胜算。 今日这个苦,她必不可能就此吞咽下去。 “姑娘,受苦了……”永宁长公主微微俯身,与她目对视,抬手心疼的拍了拍对方。 宓夏瑶抬眸对上视线,“大齐有这样的人当未来的储君,当真是所有人都无可奈何他了吗?” 轻飘飘的一句话,永宁长公主却意外地看向一旁的裴星渊。 男人亦是用震惊的目光看向她。 长公主以为裴星渊跟她说了,裴星渊却震惊的是宓夏瑶什么时候看出来破绽的。 太子秦桥今日所作所为,彻底激怒了宓夏瑶。 她虽然知道秦桥迟早有一天会被裴星渊弄下去,可是这一日,她不想再袖手旁观了。 “你们若是需要外界煽动,我悦来楼和京城金贵地带的酒馆,够不够煽动氛围?” 她直白摊开说出这大逆不道的话。 虽然宓夏瑶一直没有弄明白裴星渊背景到底是什么,也不敢百分百确定永宁长公主和裴星渊是不是合作关系。 她今天,就故意赌。 赌他们是一条船上的。 裴星渊褪去刚刚还心疼女人时的深情。 冷冽的丹凤眸半眯起来,他深深地看着眼前这个面色苍白的女人。 永宁长公主皱了皱眉头,直言道:“你怎么猜得出来的。” 第57章 姑娘不能再拒绝我了 废墟里三人对峙一事,在宓夏瑶被女官精密护送至新的别苑后,就没有下文了。 永宁长公主最后一句话是肯定句。 宓夏瑶心中是彻底确定了她赌的内容。 虽然不知道裴星渊为什么能和永宁长公主搭上线,但他俩知道自己的目的。 日后若是有需要的地方,必然会先考虑她。 但她也不是坐以待毙之人。 “宋巧,早些备好入宫要穿的衣服,不用太过鲜艳,专挑悦来楼的布料穿。” 她坐在圆桌前,刚刚沐浴过发丝都带着水气,眉眼间满是狠厉的情绪。 宋巧知晓夫人的果断,她当下利落去翻找包裹里适合的衣服。 这件事一闹都闹到后半夜了,虽然太后和永宁长公主刻意压下来。 但还是有人收到了风波。 翌日一大早,按照金佛寺礼佛规矩,需要早起去食用素斋,然后听住持念佛经的。 宓夏瑶带着宋巧,准点到了食用素斋的院子里头。 苗琦带着一群人坐在一块,她们虽然没有大声讨论什么,但是目光都投掷在宓夏瑶身上。 就算没有言语,但那眼中探索和八卦的心思,一眼暴露。 朱秀秀是个心大的武将后代,她见着宓夏瑶,就屁股坐在她那桌。 “宓姐姐,昨日休息的可好呀? “这金佛寺不愧是在半山腰上的,环境就是比京城要好得多,在这儿锻炼身体,都要更舒心。” 宓夏瑶听到锻炼,她眉心一跳,随即询问道:“你平日是怎么锻炼身体的?” “我们朱家有独自一套经脉舒展的法子,宓姐姐是对这方面有想法了?” 朱秀秀歪了歪脑袋,新奇说道:“以往在京城中,就算是武将后代的小姐妹,都不大爱与我锻炼,我还是头一回见着像宓姐姐这般主动的。” 自宓夏瑶经过昨天两场折磨,是越来越肯定自己的身体锻炼了。 男女力量相差悬殊,但是一定能有投巧的地方对付这种恶心下头的男人。 “朱家的武……能传外吗?”她心动的同时,还是理智的询问朱秀秀的意见。 对方大大咧咧嗐了一声,“这武术放眼望去,大家不都是差不多的招数,就看自己怎么运用嘛,这有什么外传不外传的,宓姐姐若是感兴趣,赶明儿我让人带你去我们朱家的练武场去试试。” 朱秀秀这相当豪气的行为,宓夏瑶心中一暖。 她以前只当这小孩子喜欢跟大姐姐玩耍,却没想到朱秀秀是这么豁达的一个好性子。 既然对方给了自己帮忙,她也不扭捏的答应了下来,“那日后朱姑娘有什么需要的,大胆与我说,我若是能帮你的,一定尽力。” “好说好说。”朱秀秀摆了摆手。 两人聊得开心,太后与永宁长公主不疾不徐地走进厢房里面。 一瞬间,厢房噤了声。 太后倒也没什么废话,让一旁的小住持可以上素斋了。 之后就是寝不言,食不语的规矩,等半柱香过了,大家纷纷落了筷。 主位上,来礼佛的皇家人,只有三位。 太后、永宁长公主,以及那个一向没有什么存在感的三皇子殿下。 “一会儿便要去大殿听住持诵经,诸位夫人小姐们且各自回去准备一下吧。” 就在所有人要站起身子离场的时候,太后身边的老嬷嬷却叫住了宓夏瑶一人。 “宓姑娘且等一下。” 朱秀秀闻声,忍不住站住脚,担忧的目光看向宓夏瑶。 后者微微摇头,笑容淡雅示意朱秀秀先行离开。 苗琦离开之前,看了一眼宓夏瑶,她皱了皱眉头,敛下心中燃起的八卦,还是转身离开了。 太后坐在主位没有打算开口说话。 倒是太后身旁的永宁长公主笑的温和,“宓姑娘,稍后山脚会有一辆前往京城的马车,是荣大人护送你回京城去。” 三皇子听见荣大人,他抬眸看了一眼前面的宓夏瑶。 只见对方温顺地垂头,行了一个相当规矩的礼仪。 话叮嘱完了,太后站起身子就走,就仿佛她只是过来露个脸的。 宓夏瑶走出厢房,朱秀秀果然在门口等着她。 “太后娘娘留住你,没有为难你什么吧……?”她满脸担忧地询问宓夏瑶。 宓夏瑶拍了拍这个小姑娘,“没什么大事,今儿后面的礼佛我不在,你一个人就不要再大大咧咧说那么多不该说的话了。” 朱秀秀撅撅小嘴,“我才不是那种无脑的人呢。” 她见宓夏瑶不肯跟她说实话,她也不咄咄逼人了,只说了一句路上小心一点,她自己乖乖回到自己的住处去了。 这边,宓夏瑶下了山,果真看到一辆马车。 荣元洲骑着马,正勒着缰绳若有所思想着什么。 “今日劳烦荣大人一趟了。” “无碍,下官今日本来也要入宫的,我们只是顺路罢了。” 自昨天荣元洲碰到宓夏瑶与太子秦桥之后,两人算是不欢而散。 今日再见,多少有点尴尬的小氛围,她还是道了一声谢就上了马车。 在前往京城的路上,荣元洲琢磨了许久,还是忍不住靠近马车车厢。 “昨天……” 他原意是想说,昨天太子是不是做的事情,还是被其他人看见了。 因为他今天早上收到的消息,是太子昨晚已经被人秘密送回了宫中。 早上没有看见太子秦桥的身影,也证实了这个信息。 “昨日是我情绪起伏太大了,多少语气有些不善,荣大人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宓夏瑶故作听不懂荣元洲想打探的意思,她打断了对方欲言又止的话。 却扯了一个不相关的话题。 荣元洲岂会不懂她的意思,他无声叹了一口气,苦笑道:“姑娘放心,在下还没有那么小肚鸡肠。” “昨日还得感谢荣大人救了民女一次,若是荣大人不嫌弃,悦来楼……” “若是愿意,姑娘初春可否应在下的邀约?” 宓夏瑶:……该死的,她话还是说晚了!! “民女再……”看看吧。 “上回姑娘也是那么拒绝在下的,这回总不能再婉拒了吧?” 第58章 我跟皇帝讨价还价 荣元洲是彻底堵死了宓夏瑶所有的退路。 两个人隔着帘子一瞬间氛围降入冰点。 “那便开春,我定个好地方,谢邀荣大人了。” “在下随时恭候。” 两个人潦草的对话完毕,一路上就再也没有新的话题。 直至马车停在皇宫大门口,她被宋巧虚扶站下来。 荣元洲也顺势下了马,他单手握着缰绳,身姿挺拔。 “若是入宫有……”难可以寻他来。 “民女虽平日没有什么机会入宫,但好歹也是见过一点世面的,宫中的路民女还是知道要怎么走的。” 宓夏瑶才不想麻烦荣元洲。 她都不等对方说完话,就打断了荣元洲,然后带着宋巧,头也不回的进入宫门。 这一个行为,倒是把荣元洲气笑了。 这边入了宫门的宓夏瑶,果真是有宫人引路的。 一路上,她没有四处张望打量,而是目光直视前方,姿态端正,步履优雅。 直至宫人将她带至御书房,守在御书房门口的总管太监将门推开。 一边捏着尖嗓子说道:“宓姑娘,这儿请。” 宋巧被人拦在门外,她独自一个人进入御书房中。 明黄的屋内,一个高大的男人稳坐在龙椅上。 只是,随着宓夏瑶一点点靠近那龙椅,却发现这个高大的男人一脸病态。 她连忙跪地行了大礼。 紧接着头顶传来皇帝沙哑的声音,“昨夜让你受惊了,这其中缘由,朕已从永宁那里听说了。” 说了不是很长的话,皇帝就深深叹了一口气。 听得出来皇帝对太子无尽的无奈。 “朕就这么一个嫡子。” 宓夏瑶跪在地上不敢起身,但皇帝不拐弯绕角,径直挑破了这件事。 她就听出皇帝的意思了。 这是想要息事宁人? “当然,朕也不能说拿权威来压你的风口,”皇帝话锋一转,“女子名声乃至一生之重,虽没有被外人知晓这其中内情,但小姑娘受的伤害更是难以平复的。” 皇帝缓缓站起身子,有些虚弱的步伐踱步走到窗边。 “朕曾经有过一个极其可爱的女儿,若是她还能健康长大,想来跟你也差不多大了。” 这是什么意思? 宓夏瑶虽跪在地上,但掩藏了面部表情。 此刻她眉头紧皱,竟捉摸不透这皇帝是打的什么招数。 莫非是感情牌? “是朕没有教育好太子,发生这件事,理应是朕的问题,你且起来吧。” 这话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宓家的姑娘,听永宁说你是个聪明人,那朕也不跟你兜圈子了,打开天窗说亮事儿,依你的想法,你觉得这事儿要怎么处理才是最好?” 宓夏瑶站在原地,不卑不亢的气质,自带一股隐约的傲然。 她抬眸目光坦荡地看向眼前这个一心想要保太子的皇帝。 “若是依照臣女之心,太子理应同我赔罪,并这辈子也休想靠近臣女一分。” 她率真坦荡的话,让皇帝面色一沉,龙颜眼看就要大怒了。 皇帝手边的茶盏被他甩袖摔在地上。 破碎的茶盏子跌落下来,响起巨大的响声。 但她依旧不慌乱也不心虚地站在原地。 仿佛皇帝的发怒与她无关。 “但臣女知道,若无储君,朝中大乱。所以臣女动不得他,而另外一个法子,也很简单。” 她拢了拢身上的衣袍,整理着自己的宽袖。 皇帝被她的动作吸引看了过去 。 宓夏瑶抬手以朝中大臣作揖的姿态,不卑不亢说道:“收买臣女的嘴,给臣女封口费,此事,臣女可以一笔勾销。” 皇帝头一回见到有人敢跟他明码标价谈封口费的,他嗤笑了一声。 “你以为,那么一个小小的糗事,可以让朕废这么大的心思?” “陛下可以有许多处理方式,只是臣女忠诚告知一声,一旦把人逼到了极端,那人能爆发的潜力,是平日上百倍的能量。” “……”皇帝沉默的站在窗边。 这一下御书房内从摔破陶瓷,到二人激烈的反问争执,直至现在莫名压低冰点的氛围。 宓夏瑶全程也没有透露出一点心慌意乱的样子。 皇帝心中有了揣摩,他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沉吟片刻,开口:“若是依着你第二个办法,你想要什么。” 他能问出这句话,就说明皇帝已经有了退让的心思。 她心中松了一口气,对付皇帝也更加游刃有余了。 “臣女索要不多,这商会与皇家珍衣局的合作,臣女要做这个一把手。” 这与外人来说是狮子大开口了。 可于宓夏瑶来说,她完全有资本跟皇帝对峙。 正如刚刚所说,若是皇帝不肯给这个交接椅,那么她就破罐子破摔,将太子强抢民女一事戳破往外说,届时联合其余同等遭受的民女一并上书,轰动全朝。 她就算轰不动太子之位,但也足够把太子秦桥咬得血肉模糊了。 皇帝半眯起来,重新审视面前这个自始至终都不卑不亢的小姑娘。 这般倔强又胸有成竹的样子,与她那位爷爷,倒是如出一辙的相似。 “你不过是个小姑娘,这行商兴许只是一时兴在头上,就要走朕的珍衣局的一把手,你觉得朕会答应你?” 宓夏瑶就猜到了皇帝会说这么一句话。 她当初死磕顾云,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与皇家谈判时,有一个稳定的靠山。 “悦来楼创办东家,除了臣女,还有唐州的顾氏,这悦来楼并非臣女一人的。 ” 言外之意,便是还有比她更“专业”的人在保底。 皇帝的眉头就没有舒展开过,而此刻,门外的总管太监隔着门提醒说道:“陛下,半个时辰后左通政的荣大人议会便快到了。” “这事儿,容朕想想,你且先回到金佛寺继续礼佛吧。” 宓夏瑶这个时候胆子已经彻底厚起来了。 “赶走臣女以后,陛下若是没有给臣女到位的补偿,臣女会拼死一搏的。” 她这话分明是带着提示性警告。 门外偷听的总管太监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就在大家屏气等着陛下的怒火,谁知陛下竟然爽朗笑了几声。 “宓老养的姑娘,倒是有一番魄力!” 第59章 这是另外的价钱 她从御书房走出来,迎面就看见台阶下等候多时的荣元洲。 两人只是简单的目光交汇一瞬,很快就擦肩而过。 宓夏瑶离开皇宫,乘坐马车重新回到京城城郊半山腰的金佛寺。 她将将回到别苑,院内早早就有一个人坐在石凳上,喝着香茶,等她许久了。 “你跟荣元洲,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裴星渊慵懒郎当地翘着二郎腿,他手中玩弄迷你的酒樽,漫不经心的问她。 “我若说,与他真的只是几次见面,你信吗?” “你说的,我都信。” 他抬眸,那双深邃的丹凤眸中满是信赖。 这炙热的目光反倒是把她烫的心里一跳,很快心慌意乱的撇开目光,躲避他的视线。 “皇帝与你做了什么交易?”他薄唇略略勾起细微的弧度,快速掠过那个话题,反而问她其他的。 她坐在他对面,自顾自倒了一杯水,“我要了珍衣局一把手的位置,若是他不肯给我,我下午就将事儿闹到京城,联络当初被他糟践的无辜民女,一并讨伐他的不是。 “我就算不能让他贬罢庶人,也要砍断他的根基让他悬与朝中,无人敢站他。” 娇媚的容貌,温柔大气的气质,偏偏说的每一句就跟淬上一层寒光,能把人生生刮成片。 裴星渊就猜到她会狮子大开口,对此早已见怪不怪。 只是无论他目睹过多少回她的大胆率直,却总能被她惊羡的说不出话来。 “依你在朝中为官这么多年对陛下的预测,你觉得皇帝能答应我这个要求吗?” 她放下茶杯,身子前倾,与他拉近一点距离。 女人明眸清澈如干净的池水,秋水潋滟又波光粼粼,带着一层明亮的光。 他眸色深沉的盯着她看,“你都这么威胁他了,他还敢说不给?” “我也这么觉得。” 宓夏瑶轻笑一声,不拿他的哄人放在心上。 正当她要抽身坐回去,倏然放在桌上的手被人按住手背。 温热的触感传输到她心上,让她手尖不自觉的轻颤了一下。 “先前我与你商讨的事儿,能需要你帮我善个后了。” “什么?” 她眉头皱了皱。 眼下她麻烦还不够多? 裴星渊用舌尖顶了一下腮,丹凤眸眼中满是深意。 “长公主寿辰,我曾公开对外说过我已有心上人,大理寺卿一直想将他女儿当小爷的妻,他如今查到你这儿了,陪我做个样子。” 宓夏瑶:“?” 她刚要开口说这是另外的价钱。 裴星渊就好似提前预判了她要说的话,他另外一只手微微屈起,敲了敲桌面。 “昨日太后不愿管这个烂摊子,丢给陛下,就没有今日你与陛下谈判的机会了,这其中是谁推波助澜的?” 是宓老夫人。 她没有着急开口说话,裴星渊知道她心如明镜。 薄唇噙着一抹随和的笑,将他英俊的面庞带了几分漫不经心的飒意。 “宓老夫人素日受你那二叔的挑拨,若非小爷我,昨日她决计不会这般帮你,这其中小爷废了多少财力,你还要同我说另外的价钱?” 得,又是一本算不清的账本。 宓夏瑶见这商谈逐渐没有希望了,她眼中原先明亮的眸光在一点点变暗。 他目睹了她眼中变化,男人心中莫名一慌。 “当然,这事儿,你要是愿意拿别的补偿小爷,也可以,但大理寺卿这件事,比宓老夫人的人情还要着急。” 他松了一个口子。 宓夏瑶哼笑了一声,怎么也没听出来他的意思。 “我帮你在大理寺卿面前打掩护,不让你跟上下级关系尴尬,这忙我可以帮。” 她意外的好说话。 裴星渊正要松开按压她手背的手。 可偏宓夏瑶趁着这个松懈,抽手反手握住他的手腕,将他往自己方向扯了一把。 他顺势前倾身子,下意识半眯起丹凤眸,满眼笑意地看着眼前这个满脑子都是小心思的女人。 她咬着后牙槽,低声满是警告的语气提醒他,“你最好悠着点在我这儿算账。” 男人忍着笑意点了点头。 就在他们拉开一定距离的时候,门外被人胡乱敲了敲门。 “宓姐姐,听人说你回来啦!上午说锻炼身体的事儿,还作不作数啦?” 朱秀秀那活泼有力的声音穿过木门透进来。 裴星渊屁股都不见挪动,他盯着宓夏瑶反问道:“你要练武?” “嗯,经过上回的经验,我觉得我还是得学点防身术才行,我要开门了,你还不躲起来?” 宓夏瑶作势要去开门。 裴星渊扯了扯嘴角,冷笑了一声,“现在知道要藏小爷了,女人,用完小爷就丢,没心没肺。” 他骂完她,转身就进了屋。 这人! 宓夏瑶恶狠狠瞪了一眼那个门,她拉开房门,朱秀秀刚要抬手敲门。 见着宓姐姐本人,朱秀秀顿时一张脸笑的灿烂如花。 “我们出去练武吧。” 宓夏瑶拽住朱秀秀的手,就往外走。 她才不给裴星渊偷听墙角的机会。 两个人埋头就往前走,朱秀秀以为宓姐姐有目的地,宓夏瑶却忘了练武这事儿。 就走到金佛寺的大院,结果迎面就看到最不想看到的人。 苗琦正带着一群小姐妹从门外走进来。 “这不是上午被太后娘娘叫走的宓姑娘吗?听闻你都被直接押进宫中受训了,我若是你,都不好意思出这么门。 苗琦手里拿着团扇,大冬天的还不忘风姿的扇着扇子。 “小心驶得万年船,你这悦来楼如今风大了,这布料不堪受用,出了事儿吧!” 这话说的稀里糊涂的。 她离开金佛寺就一个中午的时间,也没听到悦来楼出事的风声。 朱秀秀见她面色茫然,偷偷凑到她耳旁小声解释道:“宓姐姐,你走的时候,她们有人说亲眼目睹你被左通政大人押送上马车直接进宫了,都在说是悦来楼营业出了大事,将你叫进宫交代。” 宓夏瑶:……谣言要造,好歹也造些刺激点的故事,比如她跟荣元洲说不定有一腿,可能比悦来楼出大事还有意思。 她重新看向面前得意洋洋的苗琦,扯了扯嘴角。 第60章 打脸来的如此之快 苗琦双手环胸,她高傲地抬起下颚,走到宓夏瑶面前。 眼神里满满都是不屑,她甚至上下打量了一眼对方。 “落井下石之前,苗姑娘第一时间不是去打听清楚吗?” 苗琦愣了一下,她没想到对方接招的节奏,与众不同。 宓夏瑶不屑跟这种人斗嘴皮子,她带着朱秀秀转身就要走。 谁知,这一转身,就碰见了迎面走过来的女官。 “宓姑娘,可算找着您了,长公主设了素斋宴,正寻您呢。” 这个女官是永宁长公主身边的一等女官,能让一品女官过来亲自寻。 要么是受的长公主尊敬,要么就是犯了大错误,长公主要震慑该人。 大部分人默认了前半部分的可能性。 而苗琦此刻对宓夏瑶早就狠进骨子里,她不愿意看到宓夏瑶过得好。 直接就默认了宓夏瑶是后半部分的可能。 苗琦轻哼一声,甩给对方一个白眼,带着她那群小姐妹径直往素斋宴走了过去。 女官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等走到素斋宴,宓夏瑶才发现长公主正穿着当时寿辰上她送的那套衣衫。 苗琦总觉得的刚刚那一个嘲讽还不够发泄自己的怒火。 碰巧这个时候,朱秀秀披着披帛刮到桌角,静谧的氛围就听见布料撕裂的清脆声。 所有人的注意力望过去,就看见朱秀秀正狼狈的解开披帛。 苗琦见缝插缝,轻蔑的语气,想不听出来都难,“悦来楼这种轻纱,我先前就说过了,根本就不经穿。” 朱秀秀脸色一红,她不知所措地看向身旁悦来楼的大东家。 “宓姐姐……我……对不起。” 她愧疚的样子,衬得一旁宓夏瑶从容不迫的帮她将刮在桌上的布料扯了下来。 披帛虽然碎成两条,但是经过宓夏瑶利落的调整,将碎掉的披帛收在腰间,将本就盈盈一握的腰肢勾勒的更加苗条。 她并不着急跟苗琦斗嘴,而是凭靠实际能力去将披帛收拾出新的一种风格。 永宁长公主穿着悦来楼的广袖长裙,满眼惊喜又欣慰地看着她临场发挥的样子。 “这种半路出家的布料铺子,能有什么好质量,我兄长都说了,这种开铺子的人,必然都是加班加点赶出来的布料……” 苗琦还在碎碎念说着悦来楼质量不好的话。 她背后的世家地位高,有的时候连永宁长公主都要看在苗老将军面子上,给苗琦一点脸色。 声音不大,但正主始终没有回复苗琦的话。 反而让人误以为这是宓夏瑶心虚不敢正面应对。 永宁长公主是理智的人。 悦来楼这种布料一向以轻薄为主要噱头,那就迟早有一日会发生这种情况。 所以永宁一早就猜出来了,宓夏瑶要做的悦来楼这家布料牌子,是必然要打进世家眼中的。 轻薄布料,便意味着更容易勾勒身形;同样也难以后期维护,除非像世家那种专人专户去做这个后期维护的事儿。 “回去得把那些新买的半匹悦来楼布料收起来才是了……” 有些贵女把苗琦的话听进去了,都纷纷小声对身后丫鬟叮嘱说着什么。 一瞬间,整个素斋宴上嗡躁无比。 就在苗琦嘴角得意的笑意越来越上扬,她头一回觉得对付一个人不费吹灰之力,实在太简单了。 “圣旨到——” 赫然,一个公公捏着嗓子那尖利的声音打破整个素斋宴。 永宁长公主站起身子,素斋宴这些参加宴会的世门小姐姑娘们也匆忙站起身子,俯身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内阁辅臣文华殿大学士宓内阁之孙,青州宓氏夏瑶,秀外慧中、知书达理、大家闺秀之首,其所运悦来楼亦是商会布庄之翘楚,故授起珍衣局司衣之职,担从六品,于明日上任,钦此。” 这念着圣旨的公公不苟言笑,语调庄重。 这封圣旨落在素斋宴上,就仿佛是一道巨大的雷劈狠狠地甩在苗琦的脸上。 宓夏瑶根本不需要亲自出力,光是这么一个圣旨,可以把苗琦刚刚给她倒得污水全数都还了回去。 公公将这封圣旨小心妥当的收好,走到跪地的宓夏瑶面前。 “宓女史,快些请起。”公公这回喜笑颜开来,他话中满是奉承之意。 宓夏瑶被宋巧扶起来,这一转眼,便从文官孙女,一个小小的姑娘家,列入朝中女官六品,虽不高,但也算是持有一部分权利之人。 更何况,她的悦来楼,开业还不到半年,就能列入大齐皇宫珍衣局,作为主力输出布料的其中一个环节。 她的地位已然水涨船高了。 “公公哪里的话,夏瑶尚且年轻,有许多地方还需要学习的。”宓夏瑶笑着跟宋巧对视一眼。 宋巧立马小心翼翼接过圣旨,同时宓夏瑶这边从香囊拿出一腚银两出来塞在公公手中。 公公得了钱,有了好,他更是乐意给宓夏瑶卖个脸。 “陛下亲口,一时太仓促,礼部来不及拨来宓女史对应的官服及司衣之印,已然惩罚礼部了,明儿礼部会将相应的官物送至宓女史府上。” “有劳了。” 宓夏瑶笑着点头应答下来。 这一场圣旨排场大,这坐席之上所有人的脸色都是变了又变。 有人趁着宓夏瑶跟公公嘘寒问暖之际,连忙扭头重新叮嘱自己身边的丫鬟。 “刚刚我说的那些就不要做了。” 这边,永宁长公主亲自下场,与那位公公说了几句话后,这偌大颁圣旨的仪仗就撤离了。 一时之间,素斋宴上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刚刚的苗琦这一刻,脸都绿了。 永宁长公主眉眼藏匿着笑意看向她,虽然没开口说话,但仅仅一个眼神飘动。 宓夏瑶就知道她的意思了。 于是,她脚步微微偏移,娇小的身躯步伐款款地走到苗琦面前。 她睥睨着刚刚还得意洋洋说她的布庄上不得台面的苗琦。 “苗姑娘,半盏茶之前,我就提醒过你了,要落井下石也得先去考察一下看看。 “我的心眼也不大,就这么小。” 宓夏瑶捏着小拇指指尖,虽满眼笑意,但却毫无温度,冷冽带着杀意。 “落井下石的仇,我记着了,苗姑娘,我们后会有期。” 第61章 跪下来跟我道歉 她撂下这句话,永宁长公主就默契的开口对着大家说道:“这宴会没成想还开对时候了。” 有长公主主持大局,大家都不敢朝苗琦这个方向看过去。 每个人眼中都是心有余悸,她们有的感慨幸好没有盲目站队,也有的人秉持着八卦的小心思,想多看一眼这么有趣的场面。 要知道,苗琦平日在京城里靠着苗家背景,耀武扬威了许多年。 苗琦抬头双眼通红的盯着眼前这个女人。 她在京中想要什么样的捧场,随处都有,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被这么一个看起来任人蹂躏的小人物,一而再,再而三的打了她的脸。 肉眼可见这苗琦刚刚还白皙的脸蛋,瞬间发红。 她气不过,又没脸没理反驳回去,最后也只能一句话不敢说出口,满眼含泪冲出素斋宴。 苗琦的小跟班姐妹也不敢再素斋宴上多坐片刻,没一会儿的功夫。 宓夏瑶身边这一圈的人都空了。 没了苗琦在,剩下那些在素斋宴地位还没宓夏瑶高的世家姑娘,纷纷涌上来,想迟来跟宓夏瑶交个好友。 但朱秀秀此刻做起了保护的职责,她以新世家的地位震慑了一些不怀好意想来奉承的女子。 这一场素斋宴,愣是成了宓夏瑶应酬的场面。 好不容易熬到散场,永宁长公主离场之前走到她身边,笑了一声,“今儿还是个小场面,待这个消息传入京中,你族中乃至四周的街坊邻居,总会有人上门的。” 这是长公主给她的提示。 宓夏瑶笑着应答了下去,随后眉眼深沉,她握着手中的酒杯。 翌日礼佛,因宓夏瑶这个特殊的存在,太后懿旨一挥,放她回京城去接礼部给的官印去了。 回到宓府隔壁的小院,礼部的人果真已经候在门口了。 她从马车上匆匆一瞥,就瞧见礼部领头的侧首位是段宏林。 看着这个渣男,她眸意加深,可面上秉持着镇定自若地下了马车。 为首的礼部左侍郎见状,连忙与她恭敬地道了一声女官安好。 宓夏瑶也是懂礼的人,她游刃有余的与礼部左侍郎打着交道,“左侍郎大人莫要客气,按官阶,您是女官的前辈。” 随着别苑被宓瀚海打开,他看着门口这偌大的阵仗,一瞬间傻了眼。 宓夏瑶半虚扶着父亲进入屋内,父女二人短暂的对视一眼。 礼部左侍郎侧头对身后的段司务说道:“去把官服和陛下钦此的玉如意摆到案台去。” 段宏林将身后公公捧着的玉如意端在手中。 宓夏瑶目光直视段宏林,甚至视线追随着段宏林将她的玉如意搁置在桌上。 手才刚刚抽离那玉如意,也不管对方下一步要做什么,宓夏瑶狠狠的皱起眉头。 “大人,这司务是新上任的新官?”她指着段宏林,反过来诘问礼部左侍郎。 左侍郎愣了一下,他匆匆看了一眼桌上玉如意的摆放,顿时脸色一变。 “宓女官,这位先前是在荆州城调任过……” 不等左侍郎说完话,宓夏瑶挑了挑眉尾,语调带着几分笑意,“那就说明是有点经验的官员,他连最基础的赏赐物品摆放的规矩都不知道,这说出来,谁能信?” 礼部左侍郎是个人精,他如今爬到这个位置,也不是凭靠一帆风顺的。 很快他就听出来宓夏瑶针对这个段司务的意思。 他立刻转变了态度,横眉冷对段宏林呵斥道:“怎么做的事!宓女官乃陛下钦此的六品司衣,如此草率做事,简直丢我们礼部的脸!” “啊——这位莫不是那位段司务。”宓夏瑶演技堪比醉香楼那绝佳戏子。 她眉眼略带震惊地看向段宏林,见对方在礼部左侍郎面前,连一个屁都不敢放。 她美眸深处染上几乎是讥讽的笑意。 礼部左侍郎连忙问道:“宓女官莫非认识他?” “认识,怎么会不认识,前些日子刚见过面,在金佛寺里他带的礼部人撞了女官。” 这话一说出口,礼部左侍郎的脸色骤变。 “还不赶紧把玉如意摆放朝向皇宫位置,跪下来跟这位宓女官致歉!” 这礼部左侍郎平日也是看不惯段宏林的。 他的人本在这司务位置做的好好,倏然有一天空降了这个段司务,占了他的人位置,搞得他最近与右侍郎的政绩争夺点丢了好几个。 本就烦恼这段司务,今日他眼见新上任的宓女官对他也不喜。 借花献佛、一石二鸟,再好不过的机会,他当然不会放弃。 他一声呵斥之下,段宏林不过是个小小从九品的司务,要真跟正三品的左侍郎对着干。 就是真的被人抓住了把柄。 段宏林抬头满眼带着怒意的看向宓夏瑶,宽袖下的手骤然握紧。 在宓夏瑶满眼笑意之下,他犹如芒刺,膝盖在这一刻从未有的干涩之意。 直至触碰地面,段宏林心中那一点尊严也随之倒塌了。 宓夏瑶低头俯视眼前跪在她面前的男人,勾唇无声的笑了一声。 礼部左侍郎这边连忙让剩下的人把官服、官印以及玉如意都按照规矩,仔仔细细摆放好了。 “宓女官还有什么别的吩咐吗?” 宓夏瑶抬头看向他,满眼无辜地开口说道:“这个段司务好像还没开口说话。” 礼部左侍郎被目光触及,他心中猛地诧异,他一直听闻这新上任的宓司衣女官,容颜姣好,听闻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在其中。 如今双目对视,果真被她那从骨子里自发而来的魅力,狠狠震慑到了。 “宏林,快同宓女官致歉!”他连忙收回目光,转头呵斥段宏林,企图掩盖刚刚自己的失态。 段宏林后牙槽咬住,腮部肉眼可见的压缩一瞬。 好似过了一个世纪的久,段宏林压低声音,好似口齿不清,“是下臣的错,还请女官恕罪。” “你没长舌头呢!”左侍郎眼皮一跳,他很不满意的说道。 但此刻,宓夏瑶竟然拦住了礼部左侍郎。 “大人,这位司务似乎一直对女官有意见……不若这样,我问问他我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 她话里有话,礼部左侍郎恍然大悟,连忙带着人离开了别苑。 第62章 她出轨 没有多余的人在了。 段宏林也不装了,他站起来动作带着怨气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 男人眼中带着狠劲,朝她的方向往前走了一步,“宓夏瑶,做人做事不要太过分了。” 站在身后一直关注全程的宓瀚海见状,立刻站出来要将女儿护在身后。 “过分吗?我现在做的事,还没你当初做的狠,这就受不住了?” 她轻笑一声,话语里的讥讽嗤笑,就快要段宏林扒出血条来。 宓夏瑶轻轻拍了拍父亲的肩膀,示意自己没事。 随即,她从准备好的盒子里,掏出一张白纸黑字,在空中晃了晃。 “段大人,贵人多忘事,但没关系,我宰相肚里能撑船。 宓夏瑶展开那张纸,朝段宏林亮了相。 “你不经过我的同意,私自挪用我的嫁妆,当初和离的时候,可是你自己亲自签下来的,这债务书,别忘了。” 她咬字清晰,句句都是斩钉截铁的事实。 果不其然,段宏林的脸色骤变,他眼神一沉,大跨步伸手就要去扯这个债务书。 宓瀚海眼疾手快的推开段宏林,将女儿及债务书护在了身后。 宓夏瑶的目的达到了,就将这债务书仔细的收回盒子里。 “当初是你故意恐吓我!你都已经把嫁妆收走了,这已经做不得数了!” 段宏林眼皮一跳,他没想到宓瀚海这个前岳父居然护着这个女人。 “岳父大人,宓夏瑶与我成亲的这几年里,就从未赡养过父母,更别提管理段府上下,她这样一无是处的女人,还出轨!” 段宏林像发疯一样往外倒苦水,企图跟宓瀚海唤起男人之间的同情。 宓瀚海听到最后一句话,皱了皱眉头,但并不影响他把女儿护在身后。 他抬起眉头就要教训这个渣男,“我养了十余年的女儿,从小就是娇生惯养的长大,当初低嫁到你们段家,那是我看在阿瑶喜欢你才准允的,你既不能好好善待她,那也别怪我女儿心狠。” 段宏林双眼惊慌摇了摇头,他指着宓夏瑶,开始颠倒是非。 “你那好女儿为什么一个劲非要与我和离,你知道其中原因吗?她没脸告诉你吧?!” “段宏林!”宓夏瑶没想到她不就稍稍让他难堪一点,反而把他逼急了。 她喊着大名,试图威胁段宏林狗嘴最好说出点好听的话来。 可段宏林如今才不惧怕宓夏瑶,他呵笑一声,“宓老爷恐怕不知道吧,她生出想要与我和离之心前三天,正跟刚来荆州城前来办案的大理寺左少卿有了苟且!” 宓夏瑶眼皮狠狠一跳,这男人颠倒黑白怎么能颠的这么没有水平。 这边宓瀚海却是脸色一变,他侧头不可置信地看向宓夏瑶。 大理寺左少卿是谁,宓家人再了解不过了。 他的女儿与裴星渊有关系,甚至还不浅。按照这样的线索往前推,那日新岁串门…… 就不难解释,为什么宓夏瑶接到他传的消息后,会这么快就赶过来救场。 “我女儿,恪守女戒,她当年如何尊敬你那个乡妇老母,我们宓家人都历历在目,你当真以为我们宓家人不在荆州城,你们段家人就山高皇帝远,睁着眼说瞎话了?” 好在宓瀚海并不相信这种“外人”所说的话,他拆穿了段宏林话里的谎言。 当即这对父女就将这个里外不是人的段宏林骂的狗血淋头。 “段宏林,你别在这里挣扎了,我的府邸里,你以为会有人能倒戈你吗? 宓夏瑶实在是没有耐心了,她走到段宏林的身边。 两个人双目对视,可以清晰地看见对方眼中的情绪波澜。 “这张债务书上面,写的清清楚楚,你段宏林乃至你的子子孙孙,都欠我宓夏瑶足足上百万的嫁妆,包含这其中的利息,就是你当上了礼部侍郎,领着那区区几百两俸禄,也要一分不落一点儿不少的偿还我百年。” 她红唇勾起轻蔑的笑意,这样的神色恍若那大权在握之人。 “欠钱偿还,天经地义。你最好祈祷你后院的林淼,肚子争点气,多给你生几个会赚钱的还债人吧。” 说罢,她宽袖一挥,示意门口彪悍的守门嬷嬷,将这个嘴巴不干净的男人拖出去。 段宏林被她一顿数落给说懵了,等他反应过来要发怒火却为时已晚。 他在院中狠狠挣扎着,已然不顾形象,嘶吼道:“宓夏瑶!你既然不仁,休怪我不义,逼我上绝路?好,那我们在京城走着瞧!” 宓夏瑶站在门口,双手环胸,目光冷冽地看着丑态百出的段宏林。 直至那挣扎的段宏林,被她的人就犹如丢垃圾一样的从别苑大门抛了出去。 街道上的人看着一个穿着礼部司务官府的男人,踉跄且官帽斜戴不说,整个人面色狰狞的盯着这院门。 这在街上能看到穿着官服还狼狈的人属实太少了。 不少看戏的百姓开始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有些消息还算灵通的看戏人小声解释。 知情人士说道:“这个院门的主人可不简单,听说跟宓家那几个老爷关系不合的小辈,所以搬出来单独住了一个院子。” 路人惊叹,“这公子可是个性情中人。” “嗳,我刚刚那句话里,哪里说是个男的了。” “这……姑娘家能有这种底气和勇气,确实是个不简单的人。” 知情人士双手环胸,故作深沉的半眯着眼睛,感慨道:“这宓家女,这才当上女官还没捂热官印呢,就开始在这儿显摆自己的官位地位,都敢欺负一个九品小官了。” 路人看了一眼这个说话头头是道的人,乐了。 “您知晓的东西还挺多。” “也不看看我是谁,切。”刚刚还念的头头是道的男人,嘿嘿一笑。 路人只觉得这人知道的挺多,可惜是个爱傻笑的傻子。 院内宓瀚海满脸复杂的看向宓夏瑶。 女儿只身站立在这里,身形薄瘦弱小,可这周身的气质却是不凡。 再仔细看看,隐约之中他总觉得能看到裴星渊那小子吊儿郎当胜券在握的感觉。 啧…… 第63章 这是人家的私仇 这边,宓夏瑶在接手礼部送来官印,因礼部司务做事不利索,从而被她狼狈丢出府邸的事儿。 火速的传遍京城上下。 甚至宫中的皇帝都听了一耳朵这个消息。 即日御书房中,皇帝有些头大的坐在龙椅上。 他面前站着宓老以及被宓老一并带过来的裴星渊。 裴星渊是宓家栽培出来的苗苗是朝中人尽皆知的秘密,皇帝也并不意外。 “你家孙女,那日同朕敢讨价还价,今日就敢把礼部九品司务折腾的颜面尽失,她改日,是不是还能窜上来,指着朕的奏折指点一二了?” 宓老双手兜在袖口,他老人家早早就听说这个事儿了。 虽然乍得一听觉得宓夏瑶做事太荒唐,可转瞬听到那礼部九品司务是姓段的。 他老人家一下的理解且释怀了。 “呵呵,”他和善一笑,接着皇帝的话说道,“小女性格雷厉风行,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性子,她如今能做出这种事不足为奇。” 皇帝听到他这要护短的意思,眉心狠狠一跳。 “内阁的意思是要护着这个黄毛丫头了?” “陛下有所不知,我家小女早些年嫁与荆州城,其夫君乃荆州城的小小同知,而这位同知不巧,也姓段。” 这话一说出口,一切也不需要点的太清晰。 皇帝眉头的褶皱终于展平了一点。 “那也不能不给大齐官员面子,人九品官员好歹也还穿着官服,这丢出去,像什么样子!” 既然是私仇,皇帝看在宓老的份上,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索性顺着台阶随口又训了几句不轻不重的话。 宓老连忙作揖连连称是。 “你小子跟着来御书房是什么意思,内阁是觉得这事儿能严重到大理寺去?”皇帝性子稍稍平和一点,结果看到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裴星渊。 他又是点名一顿问。 宓老恭敬说道:“小女既做出这件事儿,那就该有始有终不是,外人也不知晓这其中内情,内阁是请裴大人过来定一定这案子的。” 皇帝眉心狠狠一跳,这算什么案子!? 这一开始不就是简单的纠纷吗。 裴星渊见状,连忙作揖行礼,他不卑不亢地开口说道:“宓府别苑事发之后,臣便着人调查了一番,发觉这位礼部九品段司务身上并不干净。” “噢?”皇帝来了点兴趣,他示意裴星渊接着说。 “段司务在荆州城时,官衙曾登记过一回该官员贪污银两,这事儿甚至是荆州城百姓自发上报的消息,搜查段府也是当初臣在荆州城时一手查翻的。 “人也是在年底关在荆州衙门牢狱,可随着臣着手完毕荆州城相关案件返京半路,这位段司务便在牢狱中失踪了,可不日就出现在京城中,甚至空降于礼部当上了司务。” 逻辑清晰,证据明确。 皇帝眉头骤然紧蹙,他目光深沉思索片刻,“这事儿,你就告诉朕,涉及了谁。” “回陛下,段司务入职官碟中这块乃空缺,但只知道礼部尚书一直都是力推这位段司务处事。” 裴星渊只给出了这么一点线索,涉及高官力保,这件事就可大可小了。 他倒也聪明,遇见事儿,顺着昨天宓府别苑发生的事情一并上报。 皇帝若有所思的敲了敲桌面,他心中有了定夺,“朕知道了,但处理事情有前有后,这宓女官的事儿如今是全京城人尽皆知了。” 这话里的意思,是想要先把这事儿按压下来。 裴星渊听出来这个意思,他微微作揖便不再提了。 宓老见这话题重新拢到他孙女儿头上,他干咳了一声。 “这事儿……” “朕特意问了礼部左侍郎这事儿的经过了,是九品司务一开始就没有摆好玉如意等,触了霉头,本就是处理的事儿,就按照礼部处理来吧。” 皇帝摆了摆手,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下去。 宓老也没有什么异议,反正不是他孙女儿受苦,这事儿就是怎么处罚礼部,都与他无关了。 宓老与裴星渊出了御书房后,身后得了旨意的公公马不停蹄的跑了出去,总管公公甩着佛尘走了出来。 他站在门口,看向这两位大人,和蔼的笑着说道:“礼部司务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傍身儿的家底,这俸禄一扣,想来今年新岁应当不会过的很舒服了。” 宓老和裴星渊互相对视了一眼,笑着回应了总管公公的话。 等着他们彻底走出皇城后。 宓老收敛了和善的笑意,瞥了一眼这个徒弟。 “瀚海今日特意跟我说,让你出了皇宫要没事,就去他那儿一趟。” 宓老不知道其中缘由,他只是顺势想起来这么一茬。 裴星渊也不知道为啥就突然想要单独见他,他应了一声,就索性跟着宓老一道往宓府走去。 这边,宓夏瑶经过昨日那一场,可以说是冠上了不算好的脾气名声,一下子那些讨好想要拉拢关系的世家贵女都少了许多。 朱秀秀带着贺礼正坐在院内。 偏房的小宝正在闹困,新招来的乳娘还没摸清楚小宝的习性,不得已只有宓夏瑶抱着小孩坐在屋内。 “宓姐姐……先前听人提过一嘴您有过一回婚事……怎么没有人跟我说,你还有个孩子?” 朱秀秀说话率真,她已经很努力挑委婉的话来说了。 宓夏瑶娴熟地拍着孩子的后背,“这孩子是一个故人托我先带着的。” 朱秀秀恍然大悟,她对这个八卦不感兴趣。 “宓姐姐快来看,这是我送给你的贺礼,这个长枪特意按着女子的力道做的,平日用来练武最是合适,还有这儿有绣着祥云的沙袋,是我们平日绑在脚上负重,我也想着宓姐姐是女儿家,应当做些好看的给你。” 她说到自己的礼物,整个人容光焕发,甚至恨不得撸起袖子想让宓夏瑶赶紧体验一下练武。 看着热情的朱秀秀,见她把自己当初说的话都放在心上,宓夏瑶虽心暖,但实在是招架不住对方的热情。 而正巧这个时候,别苑的门被人打开…… 第64章 惩罚下来了 裴星渊推开房门,就看见朱秀秀手里握着长枪,正眉飞色舞说着什么。 “咦?裴大人。”朱秀秀回头猝不及防跟他对上眼,她也愣了一下。 宓夏瑶抱着小宝从大厅走出来,宋巧正想着去抱小孩,结果裴星渊放下手中拎来的礼。 两个人话都还没说上,动作却是相当默契十足的接过宓夏瑶怀中的小宝。 男人臂力强劲有力,小宝有了安全感也不闹了。 他就乖巧的趴在裴星渊肩头。 朱秀秀拎着长枪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对男女。 她心中一种说不出来的小小悸动涌上心头。 不知道为什么,她怎么就这么想看到宓姐姐跟裴大人两个人呆在一起这个画面。 就说不出来的养眼。 “裴大人您来了,老爷在西厢等您呢。” 呆在宓瀚海身边的老人听见声走出来,就要迎裴星渊去坐坐。 裴星渊下意识看向宓夏瑶,后者早已习以为常伸出手来准备接孩子。 “你知不知道你父亲突然叫我过来是为了什么?” 他压低声音,凑到宓夏瑶身旁低声问道。 宓夏瑶接过小宝,眼看着要闹,她拍着孩子的后背,抬头看了一眼他。 “前一日,段宏林被我丢出别苑的时候,他曾颠倒是非说了我跟你的关系。” 裴星渊一听是这事儿,原先还算凝重的俊颜,突然舒展开,“我当是什么大事。” 他心情略好的跟大厅满眼迷妹的朱秀秀打了个招呼。 随后跟着宓瀚海的人去了西厢。 朱秀秀放下手中的长枪走了过来,目光复杂地看向宓夏瑶。 “你先前与我说要练武,等我这些日子忙完了悦来楼的交接就来,可以吗?” 朱秀秀根本无心这个安排,她拽着宓夏瑶的胳膊,“宓姐姐,你与裴大人……是不是……?” “啊?” 这回轮到宓夏瑶用怪异的眼光看向这个小姑娘。 她跟裴星渊,怎么可能。 “你俩刚刚相处的样子不像是假的,你俩之间自带的气场,我老觉得很熟悉…… 朱秀秀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下,很快就找到了形容词。 “就像我看到我爹娘的相处一样,那种相处十多年一样自带的默契,都不需要多费嘴舌,就知道对方要干什么的那种感觉。” 宓夏瑶听到这个形容,她难得有一瞬间的沉默。 “其实裴大人很好的,在这个京城中,那也是相当炙热的存在,我身边不少小姐妹都觉得他很好。” 宓夏瑶听到这句话,有点忍不住了,“觉得他好,那就努力一把呗,万一就对眼了呢。” 朱秀秀哎了一声,“我原先也是这么跟那群小姐妹说的,但如今看到宓姐姐和裴大人之间的气场,我就不那么想了。” 宓夏瑶抽了抽眼角。 朱秀秀又同宓夏瑶聊了些别的就走了,她走之前也没看到裴大人出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宋巧接来府外送信人的信件。 “夫人,唐州来的信件。” 能从唐州来的,除了顾云,就没有旁人了。 信中,顾云先是交代了这次她会带多少匹布匹跟着过来,而后面的内容则是延续了上一回信件里说的事儿。 她问了顾家绣坊那位姑娘,那姑娘答应的很利落,只开出来了两个条件。 一要房子住得好,人住的舒服就行;二就是要钱给的到位,只要钱够,让她干什么都愿意。 宓夏瑶被顾云这句直白的话逗笑了。 怀中的小宝早已熟睡,她小声与宋巧说道:“信这回就不回过去了,顾云恐怕已经在半路了,送过去她也未必能收到。” 这边话音刚落,西厢紧闭的大门终于缓缓打开来。 宓瀚海神色算不上轻松,但对裴星渊还算是有笑意的。 “行了,这事儿我清楚了,你们既然有自己的打算,那我也不插手这件事了。” 宓瀚海含蓄的点点头。 她也就只听到没头没尾的这么一句话。 小心翼翼放下小宝在床上,她从屋内走了出来,看向裴星渊。 “宓老爷身体多保重,那在下就先行告退了。” 裴星渊一副要走的样子,两个大男人说话就跟打哑谜一样。 而正在这个节骨眼上,别苑又有一群宫里的人乌泱泱地走了进来。 “老奴给宓女官请安,嗬,裴大人也在,有礼了。” 这位公公手持拂尘,想来是宫里也算数一数二的公公。 “萧公公客气了。”裴星渊提了对方的名字,宓夏瑶收到后,她也跟着念了一句。 姓萧,宓夏瑶认识宫里姓萧就没几个,对于这个公公,她难免会多看一眼他。 “老奴今儿来,是奉陛下的口谕前来的,前些日子关于礼部九品司务做事不当,触了霉头,陛下已然下了旨意。” 裴星渊今儿还在御书房听了一耳朵这事儿,他脚步一顿,就干脆不走了。 他单手背在身后,目光若有所思地盯着宓夏瑶看着她如何巧妙地招待宫里来的人。 “这礼部九品司务做事不严谨,理当该受罚说教,按礼部奖惩,这位司务大人扣除三个月的俸禄,禁一个月的足,以儆效尤。 “老奴便是顺道与宓女官说一声儿的,日后若是这司务大人还有错处,宓女官可得走正规流程,可使不得前些日子那些招式了。” 这是明着提点宓夏瑶,她微微一笑应承了萧公公的话。 就当她让宋巧上茶给萧公公,对方却轻轻挡了一下。 “老奴正赶着去礼部传口谕,这茶水暂且不喝了,多谢宓女官了。” “萧公公慢走。” 宓夏瑶知晓对方婉拒的意思,她目送萧公公出了府邸。 裴星渊等着人走完了,这才哼笑一声企图展现自己的存在感。 果不其然,父女二人目光纷纷投掷在他身上。 “你知道这位萧公公是什么来头吗?” 他挑了挑眉尾,眼神带笑的询问宓夏瑶。 她上辈子当上诰命夫人后就一病不起,宫中那些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虽然不清但好歹也是听过一耳朵的。 萧公公如今是司礼监当差的,未来太子秦桥即将上位后,萧贵嫔水涨船高,这萧公公也列入司礼监的提督一职。 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就算不刻意打听,她也悟的出来。 第65章 恶心人的亲戚 “能有什么来头,不就是司礼监的公公吗。” 宓夏瑶不想这么快点破萧公公和萧贵嫔之间的关系,她轻飘飘地扫了一眼对方。 这话是把他堵的死死的。 宓瀚海在一旁看在眼里,作为女儿的亲父亲,他哼笑了一声。 随即双手背在身后,转身进了屋内。 裴星渊一向知道她不按套路出牌,但没想到能这么不规则。 “小爷难得心情好,想提点你几句,你这还不乐意听了。” “用得着你提点,你若早提点我,段宏林昨天决计不会这么简单被我扔出去。” 早知道皇帝还会看在爷爷的面子上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就该把段宏林打的面目全非,然后丢到段府门口才是。 机会就这么一次,错过了,太可惜了。 她叹了一口气,连轰走裴星渊的心情都没有,转身也准备进到房间里。 谁知今日这别苑的大门是不停了。 “姑娘,宓四爷带着四夫人亲自登门了。” 门口看门的婆子过来传话。 裴星渊一听宓家的人来了,他本来要走的心思是彻底不走了。 他甚至还走到宓夏瑶的身边。 她让看门婆子放人进来,抽空又看了一眼这个男人。 “我父亲既然找完你了,还不走留下来干什么。” “左右小爷也没事儿,就想听听戏放松放松,怎么,宓女官不给吗?” 裴星渊咬着吊儿郎当的语气,连站姿都像极了纨绔子弟一样不修边幅。 他这痞里痞气的样子,让宓夏瑶狠狠跳了一下眼皮。 这边,宓四爷身后跟着家丁,各个手里提着大包小包走进来。 刚刚还静谧的院落一下子热闹非凡了起来。 这一吵,厢房里的小宝是彻底被吵醒了。 连带着小孩撕心裂肺的嗷嗷大哭,场面一度十分吵闹。 “本来一直想着说三哥过来这边住,我好拎点生活用品过来,年底事儿多,再加上家中娴姐儿及笄礼,这一下子忙完才反应过来这事儿。” 宓四爷跟先前那满脸算计宓夏瑶的脸色不一样,这个时候殷勤的像个关系十分亲昵的亲戚。 他招呼身后家丁赶紧把手中的礼放下来。 紧接着,就是一茬又一茬搬着礼。 裴星渊抱着小宝从厢房走出来,就看见不算大的院子里塞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 有木箱子,还有锦被甚至连梳洗的架子都有。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宓四爷要搬到这儿住了。 他踏入大厅内,宓四爷注意到裴星渊的存在,脸色骤然一变。 上回串门亲戚的时候,他虽然没有像宓二爷那边呵斥他离开宓家,但也是亲手把人家的礼丢出去的人。 这样一个尴尬的人杵在宓夏瑶身边,就跟一个碍事的钉子扎在眼睛里。 宓夏瑶没见过这么殷勤的人,她忍了又忍,只能干巴巴说一句,“那四叔公还真是挺忙的哈。” 裴星渊抱着孩子听到这话,忍不住看了一眼这个女人。 感情这女人吃的是这套? “阿瑶近日这么忙,我们还担心今天上门你人会不会不在呢, “这宓府跟你这别苑,就隔了两道墙,但咱们说到底也是一家人不是,平日多走动走动,娴姐儿前些日子还说呢,说有夏瑶姐姐在,她这些日子出门参加姑娘们聚会,都挺有面儿的。” 宓夏瑶:“……” 这四婶婶就好似不知晓他们之前说话做事有多难看似的。 仿佛轻飘飘说的这句话,大家就可以化干戈为玉帛,举杯一笑泯恩仇了。 “四婶前些日子……”不还附和二叔说我给家里姑娘丢脸吗? 宓夏瑶实在忍不住想呛回去这句话。 可裴星渊倏然大掌落在她肩头打断了她的话。 她顺势抬头看过去,人俊俏的脸庞虽带着几分笑意,但脑袋微微摇动,这是暗示她不要这么说。 “前些日子那娴姐儿及笄我都不知道,看来是我这个当姐姐的不称职了。 “宋巧,去取我桌上那盒禁步来,四婶婶,这就当是我给堂妹的贺礼了。” 她笑容温和,但说的话相当客气,就像是逢场作戏不闹坏脸皮一样。 偏偏就是这个态度,让宓四爷这对夫妻尴尬的对视一眼。 两个人嘴角的笑意都凝固在脸上,等到宋巧拿来了盒子,这笑容才稍稍化解了一点。 “既然如此,那就先替娴姐儿谢过了,改日我让娴姐儿亲自上门谢谢你这个姐姐。” “客气。” 宓夏瑶不想跟这种亲戚多有交流,她有些烦腻了。 于是就抬了个头看向宋巧。 谁知宋巧一时没有理解夫人的意思,她也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向她。 宓夏瑶:……得了。 这丫头一旦不机灵的时候,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她正想继续以假笑跟这对夫妇尬聊时,身后裴星渊怀中的小宝适当的嗷一嗓子哭出来了。 “乖乖,我在呢我在呢。”宓夏瑶猛地站起身子来,她转身要从裴星渊怀中抱走小宝。 男人挑了挑眉尾,眼中带着隐隐戏谑的笑意看向对方。 在小孩一阵大哭之下,两个人有气音对话。 “这一招小爷用的好不好。” “你拿小孩当挡箭牌,你清高。” 她迅速抱回小宝,看向四叔和四婶婶,“孩子吵着要睡觉,实在不好意思了……” 宓四爷再赖在这儿不肯走是他眼力见不行的问题了。 夫妇二人飞快站起身子,笑着说没事,还称改日一家人再一块吃个饭。 随后就离开了。 等人走了,小宝哭的都快打哭嗝了。 裴星渊笑而不语地看向她。 “这孩儿不是你的,你就不心疼是不是。” “哪有什么,他现在又不会记仇我,指不定还拿小爷当爹看。” 难得这一回斗嘴,是宓夏瑶斗不过这个男人。 她下了逐客令,男人摸了摸鼻尖,干咳了一声。 “刚刚一直想单独跟你说个事儿,谁知道来了一波又一波的人。 “上回我同你说的,大理寺卿那个事儿,人定了时间,赏个脸呗?” 小宝抱着宓夏瑶的脖子,他满脸都是泪痕的哭着,宓夏瑶就算对小孩没喜爱。 但到底也是带了这么久的孩子。 她心疼,又恼怒的回头怼了他一嘴,“姑奶奶我今儿心情不好,再议!” 第66章 这孩子是个人才 最后裴星渊离开别院的时候,也没把宓夏瑶给哄好。 是以,往后连续好几日,宓夏瑶别院门口就送来各种各样的礼。 有“亲朋”送来的贺礼,也有裴星渊为了哄人夹带私货送的礼。 但这些贺礼礼单,宓夏瑶最后连看也没看,就让宋巧把他们封到库房里了。 金佛寺礼佛一事按照流程走完了,宓夏瑶刚跟着大部队将最尊贵的两个女人送进宫中。 前脚刚回到屋内坐下来,后脚顾云的请帖就送上来了。 “昨儿顾夫人不是才到京城吗,怎么今儿就得空找您了。” 宋巧好奇地小声嘀咕一句。 宓夏瑶看了一眼这请帖上面落款的地址,她挑了挑眉尾,神色隐隐带着些许匿笑。 “去备点礼,按照乔迁礼去布置。”她收起请帖,转头去叮嘱宋巧。 宋巧这些日子被宓夏瑶养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歪了歪脑袋,不解地问道:“这请帖名义上不是小聚的意思吗?怎么夫人还要准备乔迁的礼?” 她看着宋巧不解的样子,让她打开请帖看看其中的内容。 这个行为,换到别人家来说,是越了规矩的。 但在宓夏瑶眼中,若是自己信赖的人,她们多知道点事儿不是坏事。 “上头就是说是刚到京中,想与夫人聚…… “啊!这个落址写的竟然是西巷,京中这儿的院落一般都算得上大宅院了,地段也好哪哪都能到……” 宋巧也算是孺子可教也。 后知后觉的宋巧,一张圆圆的小脸蛋皱在一起,迷惑不解的看向宓夏瑶。 “顾夫人这回是下定决心,要来京中发展了?!” “她如何安排是她的事情,我们礼仪不能疏忽。” —— 隔日,宓夏瑶就按照请帖上面的地址上门赴约。 果不其然,大门虽然看着简陋,但还是能看出宅邸主人有精心安排过。 府邸门口的家丁见着她的马车到了,扭头就跑进去通报。 整个人风风火火的又跑出来,满脸微笑地迎着宓夏瑶进来。 “我家主子等候大人多时了,这边请。” 宓夏瑶微微颔首,只是听见大人这个称呼,她下意识皱了皱眉头。 自从她成了宫中珍衣局的六品司衣?,因宫中交接工作还没做完,她暂时体会不到宫中体验。 但宫外,确实是翻天覆地的大变化。 例如有的人,一开始虽然表面没有看不起你,但为人处事能感受到怠慢,但一夜之间,就全变了。 再比如,有些不懂得官职大小的,统一都喊她大人。 这让她浑身属实不自在。 出了长廊,她隔着老远就看见顾云徘徊走在大厅里头。 对方好似心灵感应一般,很快就对视上了双眼。 “宓夫人!”顾云双眼一亮。 宓夏瑶听到正常的称呼松了一口气,她来到屋内,宋巧招呼人把礼都带了上来。 顾云见着那些贺礼规格都是乔迁的架势。 两个人抬头又互相对视了一眼,默契一笑。 她大大方方的收下了贺礼,“我这边才不过回唐州一个月不到,宓夫人转眼就从夫人变成宫中女官了。” 这个女官职位怎么来的,怕是只有宓夏瑶和皇家人知晓了。 她尴尬的轻咳一声,“这不都是为了悦来楼好吗。” 顾云见对方坦荡的提了悦来楼,她索性就顺着这个话题继续往下说了。 “宓夫人当初与我商讨说的是,将悦来楼分成两个销售方向,但现如今我只看见朝皇室越来越偏了。” 顾云这番话,很显然是在提示宓夏瑶。 “顾夫人说的这些,我这些日子也在思考,因为悦来楼在世家眼中越来越突出,价格不得已也溢出了许多,底层已经流失许多了。” 她正了神色,老老实实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顾云欣慰的点点头。 她开铺子经验绝对比宓夏瑶要多得多。 再加上,经过这段时间对她的观察,顾云认为宓夏瑶的发展绝对不止于此。 悦来楼跟皇家搭上关系,这是多少商户大户人家都想要的。 “不过,现如今也不要太着急这些,先把一条线发展好再慢慢说其他的。” 顾云笑了笑,她知晓宓夏瑶心中有数,也就不着急这块了。 相反,她示意身旁的人,对着宓夏瑶接着说道:“前些日子我写的信,想必你也定是看过了,你觉得如何?” “如果这人真的有才赋,且安安分分听从我们的安排,我自然是愿意的。” “信封上那些条件?” “顾云姐,这就是对我的不信任了哈,小姑娘说的要求,那必然是百分百做到。” 宓夏瑶带着调侃的笑意说出心里话。 顾云脸上的笑意有一瞬尴尬,但很快又欣慰了起来。 “那就好,她交给你,我也放心。” 就在谈话间,一个少女身型算不上纤细妖娆,带了点肉肉的感觉。 可宓夏瑶看到她的第一眼,不是这个少女本人。 而是少女身上那件马面裙。 此刻阳光正是明媚的时候,光线落在少女身上,让她裙角边沿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线。 等她彻底走进屋内,宓夏瑶这才看清楚少女身上这套衣服。 款式是中规中矩的琵琶袖、马面裙。 但布料上却是大做文章。 马面裙的裙沿大面积的刺绣,样式却不是那些经典的花纹,而是一些更带抽象的水波纹一类,让人一目了然的花纹。 针脚密实,绣线是独特五彩线,让裙摆就仿佛真的在渡水一样。 这一下,宓夏瑶眼前一亮。 “夫人,您找我?” 少女半眯着那双微微上扬的狐狸眼,她先是视线茫然的看向主位,最后下意识往前倾了倾脖子。 宓夏瑶看到她的小动作,疑惑的看向顾云。 后者倒是主动解释道:“这位就是我先前说的小才女,她绣纹有着独特风格不说,又擅长使用不同材质的丝线制作一套款式普通的衣衫,她的能力太好了,以至于我有一段时间怕自己护不住她,没敢把她做的成品往外出售。” 宓夏瑶一下子就理解顾云的意思了。 “只不过,这个丫头有一点不太好……”顾云说到这儿,语气难得变弱了。 第67章 一条船上的蚂蚱 她有些促狭地摸了摸脖子,“这丫头因为太痴迷研究绣工,又老是与我布庄那些颇有经验的老师傅学习,按照她自己的描述是说的?近什么来着?” 拥有一双狐狸眼的少女虽然不眯着眼了,但是看得出来瞳孔不是很聚焦。 她见顾云结结巴巴的说不出来那个词,她好心提醒,“夫人,我这个是近视了。” “你跟宓夫人解释一下什么叫近视,反正……我到现在为止也不是很懂这个。” 顾云汗颜,将这个狐狸眼少女推给了宓夏瑶。 宓夏瑶端坐在位置上,她正一点点观察这个少女的小细节。 “近视,其实就是……呃,眼睛它磨损了,然后看的东西比较模糊不清,但在规定的范围内,我还是能看得清楚的。” 看得出来少女可能解释这个词很多遍了,说的是越来越笼统了。 宓夏瑶倒不怎么纠结这个事情,她只要知道少女眼睛不好使就行了。 “她叫?” 顾云恍然大悟,想起来自己还没介绍对方。 她正要开口,狐狸眼少女自顾自说道:“我叫裴凄凄,就是凄凄凉凉的那个凄凄。” 裴? 宓夏瑶对这个姓氏相当敏感。 “你老家是哪里人?”她有些警惕的询问。 顾云即刻开口,“这孩子先前落了一次水,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们布庄对她的记录,也只是十五六岁过来当学徒工,之前的记录也是模糊的,只知道是在南杨州。” 宓夏瑶了然的啊一声,她心想着改日得空得问问裴星渊他老家是哪里的。 “你过来些,我瞧瞧你身上的绣法。” 宓夏瑶心中对这个绣工相当敬佩,在看到这套衣服的同时,她心中隐约也谋划出新的对策。 裴凄凄走过去,眼中模糊的视线一点点变清楚。 很快,她终于看清楚眼前这位宓夫人到底长什么样子了。 “宓夫人长得真好看,我若是有你一半慢条,应当是不愁男人的。” 宓夏瑶茫然的抬头,“?” “这孩子就是这样的,有的时候说出来的话稀奇古怪的,习惯就好。” 顾云眼皮狠狠一跳,连忙对宓夏瑶解释。 “你怎么知道我不愁男人?”宓夏瑶倒不在意这点小事,相反眉眼带着笑意调侃对方。 她觉得这个小姑娘的反应很好玩。 裴凄凄定定的看着眼前这个面容娇媚的女人。 “因为我觉得你很好看。” 顾云听到这儿,无言抬手抹了一下额头。 宓夏瑶看完衣衫上的绣法后,她望向顾云。 后者默契的让裴凄凄先回去休息。 等人走了,她得意洋洋地看向宓夏瑶,“如何?这样的人才,是不是让人很心动。” “确实,她思维跳脱,设计新颖别致,日后若是好好引导或是销售,这钱是滚滚而来。” 两个人快速转换成了商人模式对话。 “这孩子,你想让她进宫?” 宓夏瑶果断的摇摇头,“她们才不配穿裴凄凄做的衣服。” 她哼笑一声,思索片刻,脱口而出说道:“我在想,要不要把裴凄凄这个孩子,专门打造一个新的店铺,不用我的名义,用你的,但是京中的人脉关系,我来出。 “四舍五入,我们再合作一次,如何?” 她眉眼带着坦荡的算计。 顾云很喜欢她打开天窗说亮话的脾性,她也不拐弯抹角了。 “英雄所见略同,其实来的路上,我便有这个初始思绪来。” “但,我想给裴凄凄打造的,并非像悦来楼那样的。 “是那种藏在巷口的,要特殊的还要独一无二的。” 宓夏瑶越说,眼中的狂意就越浓烈。 顾云也是同样眼中带着几分大胆的想法,“首先你得答应我,这个孩子很单纯的,你若有什么别的安排,尽量不要把她卷进去。” 她轻笑了一声。 “我看得出来,这个孩子心中有自己的想法,我心里有数。” 顾云虽然还想说几句。 可转瞬一想,哪有什么别的安排…… 她如今与宓夏瑶,两次合作关系,就相当于深度捆绑。 日后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要让她保护裴凄凄,还不如想想日后怎么自保自己。 她无声的笑了一下。 宓夏瑶敏锐的感受到对方的变化,她稍稍停顿片刻,随后说道:“起初若是没有你的帮助,我若真拿着普通的布料去硬捧,也不一定能有如今的成就。 “所以顾云姐,你与我来说,是我的恩人,亦然也是与我并肩作战的好商友。现如今,您就相当于我后背最坚实的盾牌,我宓夏瑶虽然如今在京中人微轻重,但我总要保全我的退路不是?” 宓夏瑶投出去一颗定心丸。 顾云也只当听听就罢了,她笑了一声,“怎会,既是并肩作战的,那我顾家也得快速发展起来,才能与你匹配不是?” 这话,听的宓夏瑶心中一暖。 果然,还得是跟女孩子在一块商讨,不仅对方会给自己温暖的力量,自己也在源源不断给别人力量。 两人又商定了关于悦来楼后期发展的方向后。 宓夏瑶便离开了顾府。 顾云虽然没有说明自己为什么要在京中买下宅院,但按照刚刚的谈心结果。 看得出来,顾云不想再保守稳固唐州顾家的根基,她也想在京城闯一闯。 —— 随着新岁到来,京城上下张灯结彩,处处都是大红喜色的灯笼。 大齐的新岁,除却前些日子的亲戚走访以外,剩下的便是在年三十这一日放鞭炮。 整整一个晚上的鞭炮不停。 宓夏瑶不仅没睡好,她带了一个晚上的小宝也没睡好。 翌日清晨天不亮,还要前往宓府吃团圆饭。 可以说是把她折磨的够呛。 这团圆饭吃的,也是相当的膈应。 宓二爷对宓夏瑶不甘心,但又碍于爷爷的面子,虚与委蛇。 这顿饭,是吃的上不去下不来的。 好不容易熬到跟长辈贺新岁。 宓夏瑶今年偷偷包了个大利是塞给爷爷,然后就借着家里孩子正哭着,立马盾走了。 才走出宓府没几步路,隔着远远的一条街道。 对面的林淼正面色不虞的看向她。 第68章 挑衅 自那日,陛下下旨罚段宏林俸禄又禁他工作。 宓夏瑶没有再刻意去关注段家。 今天能在这里看到林淼,倒是让宓夏瑶生起了看八卦的心思。 她站住脚步,神色从容不迫的迎上林淼的目光。 她心中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按耐不住问宋巧的意思,“你觉得我现在上去跟林淼打招呼,她能不能气到对我大打出手?” 宋巧奇怪的看了一眼她家夫人。 这是什么怪癖。 “夫人如今已经是朝中六品女官,林淼若是真的打了您,她得挨板子的。” 宓夏瑶听到满意的答案,她点点头,欣慰的笑道:“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啊?” 宋巧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紧接着就看见宓夏瑶转了个方向,径直朝着林淼走了过去。 两人面对面站着。 走近了看,她才发现林淼的脸色并不好。 “呦,这不是段大人的爱妾吗!” 宓夏瑶上下打量着对方,这个眼神相当的不礼貌。 但是对林淼,根本不需要什么礼不礼貌。 她不值得自己去在乎。 林淼神色隐忍,“你现在是轻松自在了,却频频对宏林一而再再而三的下狠手,宓夏瑶你有没有心!” “??” 宓夏瑶满脸疑惑的看向林淼。 “当初你们在我眼皮子底下做的事儿,扪心自问一下,你有没有良心?” 她伸出手来,毫不客气地戳向林淼的肩膀。 每每说一个字,都加重一次力道。 直至林淼脸色烦躁一手甩开了她的指指点点,并反声警告道:“你悠着点,我身上重着呢!” 也正在这个时候,从一旁药房走出来的老妇人见状。 一声尖利的尖叫声,吸引来街上不少人的注意。 同时,宓夏瑶扭头。 段老夫人健步如飞跑到林淼身旁,毫不客气的推了一把宓夏瑶。 京城中的人,就算对对方再有怨言,也极少会动手。 而宓夏瑶因为太久没有跟段家人打交道,一时忘了对方是悍妇。 她被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推让一踉跄。 若不是宋巧眼疾手快的搀扶住对方,宓夏瑶就要被推到地上了。 “你这种恶毒的臭婆娘,又想要做什么!”段老夫人脸色狰狞的看向她。 林淼见婆婆来了,刚刚隐忍的态度瞬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母亲,你要为我做主啊!” 宓夏瑶看清来者,气极反笑了一声。 她说呢,怎么会在街上直接撞见林淼。 与此同时,她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林淼刚刚说的话。 什么叫她身子重着呢?她心思一转,再看着段老夫人百般维护,这么稀罕的画面。 她明白了。 感情林淼又怀上了!? “全都是因为你,害得林淼这次身子都补不到位,若是生下个弱胎,我就是丢尽老脸,也要到你面前讨回一个公道!” 段老夫人面色狰狞,句句都好像在说现在自己生活的惨烈,都是因为宓夏瑶的原因。 这莫须有的罪名扣在她头上,无异于,一盘恶心透顶的屎炫在头顶。 “你们没钱养一个孕妇,怪的上我? “拿姑奶奶我的嫁妆,去外面养外室。若是生下个儿子,你们是不是就想着撒个谎,让我来当这个冤大头? “你们段宏林如今还欠我千万块钱的利息没还呢!” 宓夏瑶上前一步,她也不惧怕段老夫人。 她讲的话句句带刺,“我带走我的嫁妆,放眼整个大齐的天下,这也是合情合理,我与你们段家再无干系。” 段老夫人的脸色骤然一变,看得出来,她压根就不知道段宏林欠钱这件事。 “你这个臭婆娘,又满嘴胡话!” 说着,段老夫人又要伸手去推她。 吃过一次瘪,宓夏瑶机灵的躲了过去。 她语调轻巧地说道:“现如今你们段家过的这么拮据,怪的了谁,谁让你那个护在手上的秀才儿子不争气呢。” “你个贱人!!!”段老夫人眼皮一跳,“我儿子娶了你,就是祸害!贱人,去死!” 悍妇声音尖利,面带凶意。 整个街道上的人,早早就被这一幕吸引过去目光。 在众目睽睽之下,恼羞成怒老太婆上来就给还没站稳脚跟的女人一个清脆响亮的巴掌声。 白净的脸上,不到几秒钟的时间,脸蛋上立刻显现出清晰明了的巴掌印迹。 这个动作实在是太粗鲁了,路上有人看不惯的百姓,忍不住为宓夏瑶发声。 “你这个老妇人,倚老卖老,就能随便打人了吗!?” “就是就是,怎么,你儿媳妇是女人,旁人就不是了吗,张口闭口就骂人,什么德行!” 此起彼伏讨伐的声音响彻整个街道。 宓夏瑶捂着半张脸,心里下意识怒火中烧,可是她不能在大众眼皮子底下反击。 她还需要利用他们“群众雪白”的眼睛,继续让段家这一大家子,走投无路。 宋巧心疼的看向自己的夫人,正要去呵斥段老夫人,却被宓夏瑶反手抓住打断了她的动作。 有人热血沸腾,嚷嚷着要告官,“这是哪家老妇人,我要去衙门告她,当街打人,影响市容。” 吃瓜的人里有人知道这一家子。 但因为大家都离这三个女人,都有点距离,都没有听清她们刚刚所说的每一句话。 只能听见段老夫人那一句又一句脏污的内容。 “那对婆媳为眼熟的很,是段家的,平日就不好相处,整天拉着个脸,好像别人欠他们家钱似的。” “那被打的那个女子又是谁?” “是宓家的姑娘,她可是个传奇女子。” “那岂不是……当街打了当朝为官的人?这对婆媳实在是胆大包天了!” 说罢,有的人已经朝衙门走去了。 林淼听着这群人说话,脸唰的一下苍白。 她想去拦住段老夫人,可一想到平日段老夫人从来不客气,她怕老太婆一气之下连她都推,她肚子里的孩子就危险了。 就在她犹豫再三,早就错过了段老夫人当街辱骂宓夏瑶的话。 这个大嗓门,很快就把宓夏瑶和段家的关系暴露得一干二净。 那些本就燃起八卦心思的人听到这么重磅的消息,顿时目瞪口呆。 第69章 关心 没一会儿,街道上传来躁动声。 紧接着,就看见官兵跑了过来,绕在她们身边。 “有民众说,有人当街滋事?” 官兵开口质问。 身边看戏的群众七嘴八舌的,好不吵闹。 官兵听的一个脑袋两个大,他抬手让大家噤声。 街上顿时安静下来。 “你来说。”官兵指向宓夏瑶身边的侍女宋巧。 宋巧也不隐忍了,“我家夫人刚刚在街对面看到这位林夫人,因为都是熟人,想着过年怎么着也得打声招呼。我家夫人虽与她的丈夫有些瓜葛,但恩怨之于男人身上,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不得不说,宓夏瑶身旁的人,都是口齿伶俐的。 林淼和段老夫人的脸色一变。 就在段老夫人要开口说话,宓府原先紧闭的大门倏然被人打开。 从府邸里头走出来一位穿着锦衣的夫人,她目标明确地走向这里。 “阿瑶,刚刚听着守门的家丁说你在门口遇着无赖了,天——!” 大夫人上一秒还在担忧的说话,下一秒定睛一看宓夏瑶的脸,顿时整个人倒吸一口凉气,惊呼起来。 段老夫人见这个女人是从宓府走出来的。 老人家的脸色顿感不妙。 迟来的发觉自己上钩了,她恼怒的看向宓夏瑶,但一切都无济于事了。 周边的百姓已经彻底认定她倚老卖老故意针对宓夏瑶,连刚刚说宓夏瑶曾是她儿媳妇这事儿说出来。 她不仅是个恶婆婆形象,甚至…… 宓夏瑶如今今时不同往日,对方可是个当官的。 一下子,老妇人的脸色也一片苍白。 “大人,这泼妇欺负我宓家人,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您还在这儿愣着干嘛,还不快抓人!” 大夫人立马神情严肃的看向官兵。 官兵一抬手,就要扣押人。 林淼她怕别人冲撞到自己肚子,就眼睁睁看到段老夫人被人扣押走。 老妇人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见这个女人无动于衷。 她又一次大声喊道:“你愣着干什么啊!还不赶紧的去告诉宏林,让他动用关系来救我!!!” 那官兵嫌老妇人说话聒噪,毫不犹豫的塞了个破布到老妇人嘴里,手动噤声。 另一个官兵站在宓夏瑶的面前,认真地说道:“那位妇人犯的罪,按照规矩,应当被关入牢狱,她甚至还对女官大打出手,衙门会将此事写入奏折上报朝廷的。” 宓夏瑶单手捂着脸,“有劳大人了。” “本就应当的,女官快些去处理伤吧。” 官兵客气回应后,便带着剩下的官兵撤离了。 街上大家都暗自叫爽,恶婆婆被衙门的人带走了,不少路过的女子不由得代入了自己,只恨那恶婆婆的处罚太轻了些。 大夫人担忧的看向宓夏瑶,轻声说道:“一会儿我差人去衙门叮嘱一声,这事儿我来处理就是了。” 叮嘱什么,都不需要打开天窗,也能从中猜到是什么结果。 宓夏瑶大大方方的受了大夫人这个忙,她小声谢过了这个大婶婶。 “这有什么的,都是一家人,岂有你受委屈,我们做事不理的。” 大夫人笑着说了这么一句话,宓夏瑶也只是扯了扯嘴角。 等宓夏瑶回到自己屋内,宋巧连忙让人取来药膏处理脸颊。 她撅着个小嘴,不乐意的说道:“这个大夫人真会做人,早干嘛去了,今儿做这个好事不还是看在夫人如今当了女官才热情的帮忙吗。” 话是这么说,但刚刚虚以委蛇的样子,根本没法戳破这个现实。 宓夏瑶勾唇的一瞬间扯到脸上的疼,让她倒吸一口气。 “她想要出这个人情,那就给她出。” 事实上,大夫人其实也没做什么,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宓夏瑶也不计较这点点人情世故。 只是一想到,段老夫人因为打了她一巴掌,段宏林那边刚受了处罚,今儿这奏折再递上去…… “段宏林啊,这回可没那么好的运气了,就算他背后那人还想再保他,也得掂量掂量我与他的恩怨了。” 宓夏瑶冷笑了一声。 她虽然还没有查到当初把段宏林从荆州城牢狱带走的人是谁。 但无所谓,就算是天王老子,只要她一日还活着,那他段宏林就一日也别想好过。 药膏上脸,半个纱布都盖着,本来脸颊就不大,这下半张脸都看不到。 整个人看起来滑稽又可怜。 倏然,墙角边隐隐约约有一个动静,下一秒,她的房门被人粗暴的推开。 “你平日的机灵,是被今儿冻傻了吗?” 那人话语里满都是恼怒的意思,偏偏语气又要刻意放的温和。 裴星渊刚刚忙完手头上的事情,就听见下属随口提了这么一个八卦。 让他气的连正事儿都不想处理了,直接就翻墙来找这个女人。 宓夏瑶被人劈头盖脸的一顿呵斥,她皱起眉头。 “大白天你这么就在我屋子里发疯啊,还有,这是我的’闺房‘,你进门之前,是不是得先礼貌性敲一下门?” 裴星渊眉头抬起,看向宓夏瑶,脱口而出,“还有哪儿没……”看过。 若不是他看到宋巧站在一边,这才理智的把话吞进肚子里。 “你先去忙吧。”宓夏瑶眼皮子一跳,打发走了宋巧。 屋内没了外人,裴星渊彻底是不收敛了。 “怎么回事,我特意去看了段家那个老太婆,手脚虽然利索,你也不是个笨蛋,一个巴掌都躲不开吗?” “你懂什么,我就是故意受她一巴掌的。” “小爷我几天没见着你,你怎么还越来越傻了。” 宓夏瑶听不得别人骂她傻,她手虽然捂着脸,但脚上动作却毫不犹豫踹了过去。 裴星渊的身上赫然出现一个鞋印子。 他浑不在意,由着她踹。 “重不重,疼不疼?” “你脑袋伸过来,我扇你一巴掌,你体验一下?” 裴星渊还真探了个头,很快他又收了回去。 “不成,你还是拿脚踹我吧,小爷的脸蛋要顶着你的巴掌印迹,明儿上朝,那群人指不定怎么笑话我。” 第70章 哄不好人怎么办 最后宓夏瑶还是在裴星渊大腿狠狠踹了一脚。 “所以你过来,就是为了冷嘲热讽我的话,看见我家大门口了吗?慢走,不送。” 她咬着后牙槽,质问对方。 裴星渊看她又要恼火了。 他连忙从怀中拿出各式各样的小瓶子,以及一个包裹严实的小物件。 宓夏瑶优先忽视了瓶瓶罐罐,看向那个最神秘的东西。 他能感受到宓夏瑶那炙热的目光正随他的手移动着。 “今天上午刚结束了一个案子,路过一个院子,发觉地处幽静,院内布局也是相当舒服,就顺道买下来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将东西展现出来。 就看见一个金铜的钥匙。 “所以你,每天身上都揣着大金额的钞票在怀里,甚至还有闲心功夫去看院子?!” 宓夏瑶脸色复杂且无语的看着这个男人。 “小爷又不是普通人。”他挑了挑眉尾,相当挑衅的看着对方。 宓夏瑶嗤笑一声,相当敷衍地回应他,“是,你就不是正常人。” 他咋舌一声,握着那串钥匙,“聊天就聊天,你怎么还带语言攻击人的。” 撩起袍子,他一屁股就坐在了宓夏瑶的对面。 又顺势将手中的钥匙递了过去。 “什么意思,这院子是要给我的?!”她不明所以的看着裴星渊的动作,挑了挑眉尾。 男人薄唇勾起戏谑的笑意。 他抬了抬下颚,“效仿一下,想金屋藏娇。” “路边随眼看的院子,谁爱住谁住。” 她白了一眼裴星渊,假装没有听懂他话里的意思。 他干咳了一声,手指尖更是尴尬的摸了摸鼻头。 “一个宅院,我们换一场戏演,怎么样?”裴星渊收敛了吊儿郎当的笑意。 他满眼真诚地看着她。 这个男人的眼睛,就是标准的丹凤眼,眼尾微微上扬,但睫毛浓密,反而衬得他眉眼自带飒爽英姿。 “演什么,又是逢场作戏啊?” 她话语直白,裴星渊也懒得装饰话术,他老实的点点头。 宓夏瑶半眯着眸子,她又看了看那个宅院钥匙。 “你连太子都敢对着干,小小二品大理寺卿,你居然还会害怕的?” 裴星渊听的这话,眉头抬起,他满脸错愕且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女人。 “呀,我们俩私底下说说就是了,你可别在外头这么说小爷我,我还想在大齐京城多待几年。” 他看起来神色惶恐,但说的话坦坦荡荡,毫无惧怕的情绪在里面。 她哼笑一声。 “你若能老老实实用这些药膏,不出三四日就没有疤痕印记了。 “某人要是一天打渔两天晒网的,你就是足不出户一个月,你那脸上的疤也未必能复原。” 裴星渊站起身子,将他的语调刻意拖长。 趁着宓夏瑶还没彻底生气之前,他脚底抹油一溜烟就跑走了。 —— 至于被衙门擒拿带走的段老太婆,衙门很快就给了最终结果。 由于段家老妇没有诰命在身,其儿虽是朝廷官员,但说到底身份也是百姓。 百姓无缘无故扇打官员,除却被关押牢房,严重者甚至还有永生不得入京的处罚。 段家这段时间本来就被扣除了俸禄,哪有什么多余的钱打点衙门,宽松结果。 后来宓夏瑶还是听宋巧说,段宏林将京中那个小院子给卖了,换了个更小的一套破院子。 里里外外兜转了好几番,才勉强把段老妇人从牢狱里捞出来。 当然,这捞的行为……谁知道他又投了多少银两下去打点。 这让本就窘迫不堪的段家,雪上加霜。 而宓夏瑶这边,宫中司衣交接完毕,她这段时间正忙着入宫接手繁琐的司衣职责。 悦来楼对外的出售价格,跟着她东家身份水涨船高。 与此同时,皇城中因宓夏瑶是被御赐的司衣六品。 明眼人心里都清楚的不得了。 这小小的女官,背后的靠山决计不小。 没人敢在这个风口浪尖刁难宓夏瑶,是以她在宫中上手管理这些珍衣局的事务,倒是得心应手了许多。 这日她刚从珍衣局走出来,准备离开皇城回自己别院时。 在皇城路口遇见几个近日相熟的女官们。 “明日休沐,宓女官有什么计划吗?” 珍衣局除却六品司衣,还有其它司宝、司仪等同阶层的同僚女官并列。 况且她们又是宫中任职许久的老人,宓夏瑶有心想认识更多人拓展人脉。 “暂且还没有什么计划,诸位姑姑们呢?” 刚刚说话的是司宝,姓崔,是内城宝林崔氏世家之女,世家地位高,连带着崔司宝的身份虽母家略高几分。 崔司宝与身旁的司仪同僚对视一眼,抿唇而笑。 “按照老规矩,每回休沐我们会在西巷宝聚苑小聚片刻,宓司衣若是没什么安排,明日与我们聚会玩玩?” 宓夏瑶答应的相当干脆。 崔司宝欣慰地点点头,说道:“那明儿我且绕个路过来接你。” 等她们约定好时间,宓夏瑶目送两个前辈女官上了马车。 看着马车彻底走远以后,她刚刚挂在嘴角的笑意淡了许多。 宝聚苑,上辈子她略有听闻。 传闻是皇城某位贵族对外所开的私宅,因该宅院风水宝地,园林造诣颇高。 内城不少世家都会拖关系去宝聚苑闲逛的也有、去静谧厢房议事的也有。 崔司宝把聚会订到这儿,无非就是向宓夏瑶彰显她崔氏在京城中的人脉和能力。 这是含蓄的向她来了个相当温柔的下马威。 这个下马威,对宓夏瑶倒没什么影响。 她的目的,就是拉拢崔司宝。 在京中,前些时日树敌太多,皇城里就得尽可能减少敌对。 免得成为众矢之首。 回到府邸,她就马不停蹄的开始着手准备明日聚会带的礼。 翌日约定好的时辰里,崔司宝果真准时到了她的别院门口。 宓夏瑶才上的马车,撩看帘子却见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苗琦坐在崔司宝的左侧,她看着宓夏瑶上马车,脸色也是一样的微变。 崔司宝就仿佛没看见两个人的不自然,甚至热情的招呼宓夏瑶来她身边坐。 第71章 你把人顶下去她不好过了 这一路上,宓夏瑶深切的体会到对面苗琦的脸色是有多尴尬。 偏偏这崔司宝就跟没看出来一样。 “今天早上没想到她与姨母来府上作客,姨母让我带她出来见见世面,就索性一并带出来了。” 崔司宝好似不知道宓夏瑶和苗琦之间那尴尬的关系。 宓夏瑶笑的意味深长的看向苗琦,“原来如此。” 马车一路悠哉悠哉朝着内城巷口开了过去。 路程上应当没有超过半个时辰,很快他们就到了目的地。 崔司宝先下的马车,也就是说,马车上仅剩下她们两个人之间。 苗琦一改刚刚拘束的小表情,她的变脸速度尤为快。 她上下打量了一眼宓夏瑶,警惕地说道:“舔着脸来捧我表姐?你是何居心?” “苗大姑娘,许久不见你还是被害妄想挺严重的,还是建议你多去庄子上住一住,散散心吧。” 宓夏瑶这个时候懒得跟苗琦争执,她一如既往言语犀利、一针见血的撂下一句话。 然后头也不回的下了马车。 崔司宝正站在聚宝苑门口与门童说着什么,并没有注意到马车上刚刚两个人浅显的言语切磋。 等到大家陆陆续续站在门口,门童引着她们三人进入园中。 她们今日定的位置,在池塘中央,轻纱围绕的水榭。 宫中那几个女官有几个已经到齐了。 崔司宝带着她俩来,也没有人疑惑苗琦。 她看得出来,崔司宝经常会带着苗琦过来聚会。 这也就不难理解,苗琦为什么敢这么耀武扬威了。 除却她母家是旧世家,地位高大无人敢撼动之外,她还与宫中这么多女官有联系。 宓夏瑶神色自若地落座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她们这些女官,在宫中端的是庄严大气、不苟言笑的架子,但没想到出了宫门,大家骨子里也都还是闺阁之女有的俏皮和八卦。 “你们最近有听说吗,陈禧近日总是被她家大主母逼着去参加各种各样的宴会,这京城中就那么几户人家爱组局,如今都快成那几家常客了。” 其中一个看着不大熟悉的女官姑娘,眉眼隐约有笑意,说完话还抿着唇,正刻意压抑自己幸灾乐祸的情绪。 崔司宝听到这句话,撩起眼皮看了一眼说话的人。 “她如今也快二十有余的人了,她家主母出了名的刻薄怠慢,她能压到现在还没定亲已经不错了。” 水榭中,所有人的话题都落在这个名叫陈禧的人身上。 宓夏瑶对这个名字熟悉,但并不是很认识。 “宓姑娘如今入朝当女官顶了她的位置,本来好不容易稍微有点起色的日子,这下是回到最初的灾难了。” 那个说话的姑娘眉眼都是看戏的笑话。 这话说的,也难免有些不太好听。 苗琦顺着大家的目光,一块看向宓夏瑶,好像恨不得用自己的目光迫使宓夏瑶情绪窘迫一样。 众目睽睽之下的宓夏瑶,她眨了眨双眼。 宓夏瑶轻巧开口,“她以前在珍衣局也是自带宫中布料收购条件的吗?” 这乍得一听,像是虚心提问。 可崔司宝是这群人里面反应速度最快的,清冷的面庞上,终于有了一点波澜。 刚刚开口企图为难宓夏瑶的女官,话语一顿,“倒……倒也不是,陈家的外戚那边有个还不错的布庄场子,咳……” 这些人说话是一点颜面都不留,把话都说的这样露骨了。 陈禧以前确实担任珍衣局的司衣六品女官,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她夹带私货,尽自己所能的权利,拉拢到外戚的一个布庄,从而获得双赢。 可惜的是,这么双赢的局面还没维持多久。 就被宓夏瑶这种“关系户”一下场,就被打散了。 宓夏瑶坐在聚宝苑的水榭席位上,这个时候也彻底看清楚了这些女官大家互相都存的什么心思。 既是同僚,却也谈不上并肩作战的好同僚。 她们都恨不得抱着看戏的心态,想看着身边这些人翻车翻的人仰马翻的。 “阿禧当初自己也说过,她早就猜到在皇城当女官不是长久之计。” 崔司宝这个时候悠哉悠哉地开口止住了这个尴尬的话题。 那个想挑事儿的女官尴尬的笑了一声,为了缓和表面关系,她端着面前的酒杯朝宓夏瑶的方向抬了抬。 女人动作流畅自若的回应了对方。 这也不算是一个难堪的画面。 苗琦见状,心中暗暗觉得这个场面不是她乐意的看到的。 于是,她扭头看向宓夏瑶,唐突开口说道:“先前听闻,大过年那日,宓姐姐在宓府门口被人欺负了?” 这个事情的内幕八卦,事实上她们这群女官私底下也偷偷交流过。 她们纷纷看了一眼这个苗氏姑娘,心里乐的看戏,默默扭头去关注那位当事人。 只是崔司宝并未有任何情绪波澜,她轻轻扫了一眼身旁这个表妹。 “那家人与我有些恩怨,也不像苗姑娘说的我被欺负这种事儿。 “毕竟……对方也没落得什么好。” 宓夏瑶眉眼笑的相当虚伪,她看向苗琦,就知道对方蔫着什么坏心眼。 想在这群八卦女官面前说她的不是? “宓姑娘,当真不是我多口舌,那日之后,京城里都说,你与段家曾经有一子是吗?毕竟你以前在京城挑乳母这事儿,大家都是听说过一二的。” 苗琦咬了咬后牙槽,她还是不甘心这话题就这么翻篇。 她投下这么大的重磅,桌上这些女官顿时双眼冒着精光。 宓夏瑶嘴角的笑意稍稍冷却了几分,她没想到苗琦针锋相对她,居然还会调查的这么仔细。 看来,她还是有些太轻敌了。 “我若真与段家有一子,他们岂会这么果断无忧的放我与他和离。 “苗姑娘当真还是年纪太小了些,还没经历这些事儿呢,就这么想迫切了解婆媳之间的相处之道了。” 她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苗琦。 “也不知道京城中哪个公子哥儿能看上苗姑娘,那日后必然一家相当和睦。” “噗……” 第72章 我喜欢小孩 有人一时半会没有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苗琦的脸色可以说是更加难堪了。 崔司宝要这个时候还没发觉苗琦和宓夏瑶两个人之间的恩怨,那她在宫中为官这么多年,都是白长眼了。 苗琦没能在这场宴会上讨的好,她虽把宓夏瑶府上有个小孩儿的事儿抖出来了。 但宓夏瑶口齿伶俐,也没能让苗琦占点好儿。 一下子,这水榭上的氛围就变得有些奇怪了。 不过好在,组大局的人并不在意她俩之间的矛盾,没一会儿话题就翻篇换成了别的事儿。 待这场聚会散了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申时。 苗琦恼怒在座唯一的表姐刚刚不帮她,一气之下就一个人先走了。 崔司宝双手拢着袖子与宓夏瑶并肩站在聚宝苑的门口。 这会儿正是散会的黄金时间,聚宝苑除却她们水榭这批人出来了,也有陆陆续续其他世家贵女也要立场。 小巷子本就口不大,被迫依次将马车开到府邸门口,接上自家主子,再开走。 门口难免就需要等上小半会儿的功夫。 “你与苗琦有矛盾?”崔司宝这个时候开口询问。 想来是憋不住了,要来问她了。 宓夏瑶也不遮掩,大大方方讲了她与苗琦之间的摩擦。 “我原不是关注京城世家姑娘们恩怨的人……今日带苗琦,是我的问题,若是宓姑娘介意,改日我带礼过来道歉。” 崔司宝正了正神色,她竟态度不卑不亢,甚至有理说理。 宓夏瑶一开始还以为崔司宝会因为苗琦是自己的亲戚,从而护短她。 她这个反应,是宓夏瑶没有预料到的。 两个人站在聚宝苑一顿互相客气,直至最后崔司宝顺着宓夏瑶的台阶,说了一句抱歉。 这事儿且这么过去了。 “其实,我之所以今天带你来参加她们的聚会,主要是想让你快速看清楚,皇城中大家都揣着什么心眼过活。” 崔司宝顿了顿,她又开口提示说道。 宓夏瑶其实多半猜出来崔司宝的目的,但她意外在于。 这人好像永远都带着一副高高在上、为你考虑那种气质,可明明按照年龄和行事经验。 宓夏瑶要比她会更懂得这世间的人情冷暖。 她倒也不是反感崔司宝这个行为,只是觉得多少有些变扭。 “对了,刚刚苗琦说的你府邸有个孩子?” 崔司宝斟酌再三还是好奇的询问了一嘴。 宓夏瑶娴熟的解释了一遍这孩子是帮忙照看的。 “啊……这孩子如今多大了?” “快一岁了吧,还小呢。” 崔司宝听到这个年龄,她轻声笑道:“这个时候的孩子最是可爱,不闹事儿,又听话,逗几下还能乐呵呵的看着你。” 说到这儿,宓夏瑶忍不住回想起今天出门的时候小宝酣睡的样子。 她眉眼肉眼可见温和了下来。 崔司宝见她不排斥这个话题,乘胜追击又问道:“我平日里也是最爱小孩了,只是家中兄弟姐妹自嫁人的嫁人、离家独自立院的立院,府中已经平日都见不到小孩。” 人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要宓夏瑶还没听出来这话里暗示的意思。 那她真的就…… “左右等马车都要一段时间,那不如崔姑娘同我多走一段路,去外面路口寻马车,我捎崔姑娘一程?” “那就劳烦宓姑娘了。” 崔司宝也不扭捏,她利落的答应了对方。 二人便默契的出了聚宝苑朝着外头走去。 找着宓府的马车,等回到宓府隔壁别苑后,崔司宝就跟着宓夏瑶一道下了马车。 她带着崔司宝进了屋内后,乳母正巧抱着小宝在院子里晒太阳。 这新聘来的乳母,是宓夏瑶专门从京城外庄上,去亲自挑的人。 自上次那乳母险些出卖她一事,宓夏瑶对这方面的人选是越来越警惕了。 乳母见着夫人回来了,她连忙说道:“夫人,少爷今天吃的可多,呀呀说话了好久。” 这是也是宓夏瑶定的规矩,每日乳母对小孩做了什么,都要一五一十的上报给她。 身旁的崔司宝已经走到乳母身边去看小孩了。 “夫人这……”乳母被吓了一跳,她下意识要去躲崔司宝的目光保护小宝。 宓夏瑶微微点头示意没事。 “这孩子眉清目秀,双眼明亮有光的,看着就是未来可期的孩子,小公子如今可有说在你这儿暂住多久吗?” “她母亲还在忙着,可能最迟也要明后年吧。” 宓夏瑶对这方面撒谎的能力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自从她在京城定下来以后,她几乎每个月都会遣人去荆州城寻找那位寡妇。 可每个月都以失败告终。 她甚至都怀疑,那寡妇还在不在这世上了。 就当崔司宝笑着逗孩子间隙,她的余光瞥见了院子另外一处竹竿上挂着的衣衫。 浅色系的衣衫之中,一件明黄色的布料在这竹竿上格外显目。 都是在宫中做事的人,对于这个色系……是最不陌生的了。 崔司宝眼中有一瞬的打量,但意外的没有询问那竹竿上的布料,而是收回目光继续逗弄小孩。 小宝对外人耐心一向不怎么多,每每被逗多了,不一会儿的工夫就会开始闹着要找宓夏瑶了。 这回也不意外,等到崔司宝想伸手去摸小宝的脸蛋。 那小孩扯一嗓子,嗷嗷就开始喊叫。 乳母这段时间照顾也摸清楚小少爷的脾性,她连忙将小宝交给宓夏瑶。 果然,趴在宓夏瑶肩头的小宝看不见崔司宝以后,也不闹了。 “那我也不叨扰了,多谢宓姑娘多送我一程回来,明日见。” 崔司宝微微颔首,她又恢复了冷清淡若的性子,与宓夏瑶道别以后。 院内清静了许多,宋巧站在夫人身边,小声嘀咕道:“这位姑娘总觉得哪哪有点谈不上的变扭。” 宓夏瑶目光若有所思的盯着大门口,哼笑了一声。 “正常,能跟苗琦扯上表亲关系的人,不见得有多单纯天真。” 她在京城中好歹也有小半年时间了,除却宓府老夫人偶尔询问孩子怎么照应以外,很少有人专门挑看小孩上门的…… 崔家这个姑娘,确实有点…… 第73章 你是个事业狂吧 新岁一结束,转眼立春就要来了。 宫中也迎来一个新的忙碌,许皇后生辰就要到了。 尚服局也接来了新岁第一个最为重大的安排。 宓夏瑶与其余三位官署在珍衣局已经连续忙了三天,这三天甚至连宫门都不曾走出去过一步。 点瑞宝、筛衣服首饰、掌膏沐巾栉、筹备羽仪仗卫,各司其职,但各有各的繁琐盘点。 等这些敲定差不多了,她们各自送到王尚服女官手上时,每个人面上都难掩疲惫之意。 林司饰她要筹备的东西最为繁琐,她几乎是踩着点将单子送进去。 “说起来,按照你在宫外悦来楼那样的铺子,怎么说也该是走尚功那边,当司制才是,怎么分配过来当司衣了。” 林司饰现在一身轻松,看见宓夏瑶后,忍不住又开始小八卦的询问对方。 宓夏瑶心中正念着,趁着今天上交完单子,下午去一趟悦来楼,得跟顾云提前串通一下关于衣衫布料的筹备。 脑袋还是一片浆糊,林司饰的话在她耳朵里,就是叽里呱啦一串。 “啊?”她还是被身后典衣女官扯了一下袖子,才反应过来是跟自己说话。 林司饰也不生气,她闷笑了一声,“哎呀,能理解,第一回走这么一遭,还没有人带,你确实是比我们要难上许多。” “我本就是有布匹原料的,不是能握着绣线做衣衫的。”宓夏瑶微微一笑,客气解释道。 林司饰若有所思的轻啊一声。 她们四个人上交完各自的单子以后,都没离去,而是在尚服门口等着里面的大人审核完毕。 果不其然,门口的嬷嬷推开房门,恭敬地说道:“请四位大人。” 四个人依次进入屋内后,坐在主位的王尚服放下最后一个单子。 “崔司宝,你这儿祥瑞四宝寓意不明,皇后殿下近日对孩童颇为喜爱,换个方向拟定; “柳司饰,上回我就与你说过了,皇后殿下不爱用铜盆,看似黄金色系,实则破铜烂铁; “莫司仗和宓司衣且按着单子继续往下推进吧……不过宓司衣。” 王尚服先是把挑剔的事情说了一顿,念到最后两个人的名字,她抬起头来,看向宓夏瑶。 这猝不及防的点名,宓夏瑶藏在宽袖下的手猛地攥紧。 “你这儿的单子虽然指定的符合规矩,但少了些许新颖,这回是皇后殿下生辰,又不是什么祭祖隆重场面,有些地方就没必要卡的那么死。” “臣一会儿拿回来再调整一二,稍后姑姑您再过目一眼?” 宓夏瑶眉心狠狠一跳,小声询问道。 王尚服挥了挥手,哎了一声,“算了,尚功那边催人跟催命一样,你这边把布匹原料准备差不多,就转到她们手上去吧。” “是……” 这一场风风火火的赶工,另外三个人走出去还是愁眉苦脸的。 宓夏瑶收拾完在宫里的东西,刚走出六局一司的宫殿,就见着裴星渊双手环胸,神色自若的站在门口。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守门的公公。 她半眯着眸子看向这个男人。 因他们还在皇城之中,宓夏瑶穿着一身青色女官服,长裙落地,发髻高挽,戴的也是尚服局对应配的青绿石素冠。 裴星渊穿着银白的飞鱼服,腰间本该佩长刀,也因为入了宫,摘了下来。 他挑了挑眉尾,“司衣大人当真是好难等,上回定的日子说是忙支不开身,这都是换了第二次时间了。” “你去跟皇后殿下说,她若说我这回可以不用做事,我现在穿着官服陪你去见大理寺卿。” 她没好气的白一眼这个男人,转身就朝宫外走去。 裴星渊看她难得发脾气的样子,只觉得太好玩了,他紧紧跟在宓夏瑶身后。 “我要真找皇后把你借走了,你当真愿意?” “你疯了吗?!”宓夏瑶眉心一跳。 裴星渊这个男人,永远都不要小看他嘴上说说的事情。 上回,她抱着小宝在院中晒太阳时,她就随口嘀咕了一声,这院中太阳太少了,四周全是大树。 当时裴星渊就坐在大厅里跟宓瀚海下棋。 隔日一大早,她出了房间就看到她家院子上头豁然开朗,可以说是,光秃秃一片。 等她忙着出府进宫,还能看见院子两旁那割据树木留下的木屑痕迹。 这事儿……除了裴星渊,试问还有谁能大半夜在那据树啊! 自那回开始,宓夏瑶就对裴星渊这人行为能力,刮目相看。 他们一前一后出了宫门后,各自回到府邸换下官服,宓夏瑶就赶在裴星渊没来之前,又马不蹄停做上马车去了悦来楼。 后脚才到别苑的裴星渊,就听见院内下人说,半盏茶之前,她家主子刚出门去了悦来楼。 他气极反笑了一声。 以前虽然知道宓夏瑶酷爱处理悦来楼各种事情,他一直以为是因为闲的没事干才去的。 可如今,宓夏瑶身上既有宫中司衣一职之外,甚至还能一个月抽出好几天的功夫去悦来楼。 大理寺的同僚有的时候开玩笑说他才是事业忙,做事效率高且容不得别人邋遢。 他们若是知道宓夏瑶比他还事业心,得有什么反应。 等到裴星渊掉头骑马到悦来楼时,就见着宓夏瑶正笑颜如花与一位端庄高贵的夫人站在门口聊着什么。 “你这儿的布料就是比其他几家要好看许多。” “我们悦来楼两个东家都是女人,我们当然会比其他开布庄的男人还了解夫人们。” “是了是了。” 那贵夫人很是满意宓夏瑶说的这句话,她拍了拍宓夏瑶的手背,转身就带着家丁离开悦来楼。 这一走,裴星渊才彻底看清楚身后那些家丁捧了多少布匹。 陆陆续续走出来四五个壮实的家丁,每个人手上不少于三四匹布料。 他错愕的看了一眼那壮大的队伍,利落的下了马来到宓夏瑶身边。 他神色复杂的问道:“那夫人一年能穿四五十件衣服?她家洗衣服的丫鬟看到这些布匹,能昏过去吧?” 第74章 意料之外的人 裴星渊这种不懂风情的人说出来的话。 宓夏瑶这回没打算理这个男人,而是回到悦来楼找到掌柜叮嘱说道:“一会儿若是顾东家来了,就跟她说一声,我今儿过来悦来楼了,然后书房里有我备好的订单,让她提早准备着。” “是。” 等到宓夏瑶终于在悦来楼准备完毕,她走出悦来楼后,同裴星渊走在街上。 “一会儿到了厢房,大理寺卿说什么,你就只是笑着就好了,别说话。” 裴星渊想了想,还是把这话提前说给她听。 宓夏瑶这张嘴,在京中是出了名的能怼人。他倒不是怕宓夏瑶得罪大理寺卿,他怕的是,宓夏瑶这人又白白得罪一个人。 “我看起来,像是没有情商的人?” 她听到这话,忍了三秒,最终还是忍不住了。 两个人就这么你一句怼我一句挡的,刚走到约定好的饭店包厢里。 这门被裴星渊刚推开,屋内三个人的身影,就让他俩说话都是一顿。 “小裴快来,我们都等你好久了,宓姑娘也快些入座。” 坐在主位的大理寺卿,是个中年男子,只是身形略有些发胖,眉眼看着还有点慈爱的样子。 他热情的招了招手。 这屋内三人,两个人是大理寺卿夫妻二人,那还有一人…… “这位是我妻子的妹妹家的姑娘,叫陈禧,她今日正好也在这附近,就叫她过来一块吃个饭。” 大理寺卿何科摸了摸下巴的胡子,笑着解释道。 裴星渊勾唇的笑意淡了许多,他与宓夏瑶落座时,难得留了个心眼,将靠近那女人的位置留给了宓夏瑶。 而他则紧紧跟着宓夏瑶坐在一块。 这细微的座位布局,旁人看了或许没觉得什么,倒是何科眉眼的笑意也淡了许多。 宓夏瑶听到大理寺卿介绍的名字,不得不多看了一眼陈禧。 上回聚宝苑水榭闲聊的内容,她还觉得历历在目。 “久仰陈姑娘的名字。”宓夏瑶微微一笑,她并没有展现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表情。 陈禧是个长相谈不上美艳,隐约之间把她丢到人群里还有些许普通的感觉。 她见宓夏瑶大大方方与自己打招呼,她的反应也不局促。 “先前一直想与宓姑娘见一面,没想到第一次见面是这样的场面。”陈禧抬起手边的茶杯,朝她的方向敬了一杯。 裴星渊先前有听宓夏瑶提起过,关于尚服局工作环境,他更是没想到,今日这个看似简单吃饭的小饭桌上,还能看见上一任尚服局的司衣。 这很难不让人多想。 男人抬眸看向对面的大理寺卿何科。 何科的妻子见着这两个女人之间相处没有她想象中的正锋相对,神色一时不明了起来。 这桌饭局,最开始的目的是大理寺卿何科想给裴星渊介绍个姑娘。 这目的相当的简单,就是想在裴星渊的身边安排一个自己的人,让自己的人吹个枕边风,把裴星渊拉到自己的阵营里来。 但他没想到裴星渊这小子,真拉出来一个女人,说什么他只爱她。 一打听得知裴星渊说的这个女人,正是最近热极一时的宓夏瑶。他秉着好奇和打量的意思,又让裴星渊带她出来吃个饭。 这回更改的目的,主要是想见识见识这个能让陛下亲自赏赐官职的女人到底是什么能耐。 但临近吃饭节点之前,何科的夫人满脸神秘与他说,她想带一个人也去酒席。 其实一开始,何科想着,他家夫人能有什么能耐带个什么样的女人来。 可等他来到酒席的时候,才发现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宓夏瑶如今这个官职的前一个人。 他顿时一个脑袋两个大。 宓夏瑶是他目前暂时不想得罪,可偏偏陈禧这个身份。 她与宓夏瑶的关系,虽然没有明确的冲突,但是仔细想一下,这个关系还是相当尴尬的。 是以,这顿饭,对于何科来说是相当的无奈。 对于裴星渊来说,他是不理解,明明都说他有心上人了,这大理寺卿怎么能听不明白他潜意思。 于宓夏瑶来说,她倒没什么想法。 她从别人那里听到的未必是真实的,再加上刚刚经历完皇后殿下生辰筹备的事情。 其实她还挺佩服陈禧的。 能在喜欢挑三拣四的王尚服这儿工作,想来必然是有什么过人之处的。 就在这个饭局上,大家各怀心事,动扯西聊,终于把这个话题挨过去了。 宓夏瑶与裴星渊称还有别的事先走一步。 事实上,她哪儿也没去,就在这酒店楼底下等着陈禧下来。 “何科这人……不会死心不改吧,他是不是还存了心思想要给小爷推人。” 裴星渊一边说着,一边仔细打量着宓夏瑶面目表情。 对方相当从容,只是那双明亮的眸子自始至终都盯着酒店门口看。 “你要心存疑惑,你就多跟大理寺卿聊聊,看看对方是什么意思,光这么揣测,等会你都可以推出来是不是大理寺卿看上你了。” 裴星渊被她这句相当荒唐的话呛了一声,“咳咳。” 他咳还没咳完,身边的女人倏然眉眼一亮,走了上去。 “陈姑娘!”宓夏瑶语调轻快地走上去。 陈禧见着宓夏瑶没走,她也有些意外,“宓姑娘刚刚不是说有事儿?” “是有些事儿,但那些事儿也不方便在那里多说……主要是,想问问陈姑娘一会儿有没有空,我们品点茶吃个点心?” 宓夏瑶眉眼弯弯地看向陈禧。 其实自那日聚宝苑聚会结束后,她特意去调查了陈禧的背景。 才得知,对方在陈家的日子确实不好过。 陈禧的母亲是陈老爷的原配,只是因病去世了。后来没过多久,陈老爷称女儿不能没有母亲管教,就续弦一房大夫人。 没了亲妈就等于有了后爸,继母后来因生下女儿,担心陈禧抢她女儿的好嫁妆,就费尽心思想让陈禧早日嫁人。 可继母怎么也没想到,陈禧这些年在家中做小伏低,却习得一门好手艺,入了宫反而被尚服局的人看中,拨去当了女官。 第75章 婉拒了哈 陈禧直白了当婉拒了宓夏瑶的邀请,只说一会儿她还有别的事情置办。 宓夏瑶笑了笑,“既然陈姑娘有别的事儿要忙,那我也不多强挽留了,若是陈姑娘日后想买布匹,欢迎来悦来楼。” “那若是有一日我想来找宓姑娘您,而非悦来楼呢?” 陈禧眼中的笑意变得有些凌厉。 迎着对方打量的目光,宓夏瑶并不怯场。 “若是想来找我,宓府别苑随时等候陈姑娘了。” “那有缘再聚。” 陈禧得到想要的答案,撂下这句话,转身就走到街道上消匿了踪影。 裴星渊目睹两个女人之间没有任何火药味的对话。 “没想到陈禧这个人也是端得住气场的人。” 他若有所思的念了这么一句,碰巧被宓夏瑶听了进去。 她扫了一眼这个男人。 “是啊,大理寺卿攒的这个局,不就是想让你跟陈禧多了解了解,怎么样,还需要我帮你挡刀吗?” 宓夏瑶挑了挑眉尾,学着裴星渊平日吊儿郎当的样子。 那双明亮的眸子里隐隐藏匿着戏谑的表情。 “啧,你怎么好的不学,偏学这些坏东西!” 他看到熟悉的情绪,恨不得抬手给宓夏瑶来一个敲脑门。 “那也是某人好的不教,偏要教些坏的给我。” 女人撂下这句话,提着裙袂就上了马车。 这话说的…… 裴星渊被她这话弄得有些哭笑不得,看着她的马车晃晃悠悠入了主流车道。 随即,他丹凤眸中的笑意淡了许多,翻身上马,勒绳掉头,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 随着皇后生辰前期筹备进入尾声,宓夏瑶这边终于松了一口气。 顾云这些日帮着宓夏瑶应酬那些慕名前来购买布匹的夫人们。 同一时间,按照她与宓夏瑶商量安排,会偶尔几日穿着裴凄凄专门做出来的衣裳在悦来楼坐镇。 久而久之,不少人都开始向顾云打听这衣服的来源。 这样推出去的流程,与当初悦来楼推广是完全不一样的路子。 裴凄凄也在宓夏瑶精心安排下,入住舒服的宅院,只是,后院是她的地盘,前院…… “今天来了个大理寺卿的家眷,说是姓蓝,她还说了一嘴,说咱们这儿比她妹妹家继女要置办的好。” 顾云与宓夏瑶落座在前厅里,她回忆起今天发生的事情,正巧说到这件事。 宓夏瑶正翻阅这几日上门定衣服的名单,听到顾云说的,她手头停了下来。 “她妹妹夫家是不是姓陈?” “还得是你,京中这些各个门户家族关系,我捋了好几天还没记清楚,”顾云点点头,“是姓陈,蓝夫人的意思,是想来我们这儿买衣服,故意膈应她妹妹家的继女。” 宓夏瑶:……什么人啊。 顾云说完,也气笑了一声,“我是没见到,哪家姨母伸这么长的手,我就与她说这个月定制衣裳的名额满了,让她下个月再来。” “这蓝夫人先前还想把妹妹家的继女推给裴星渊凑一对,她今天能说出这种话属实正常。” 宓夏瑶关上册子。 悦来楼与皇家做生意的收入,实则还没有她在店铺里赚的多,这个烂摊子砸在自己手上,宓夏瑶只恨自己当初怎么不多要点钱,非要个官职。 幸亏这新开的定制衣裳的抽成高,要不然这一时半会的,她投注进来的成本差点就要打水漂了。 这也难怪,她见着陈禧后,对方非但不仇视自己,感情她也知道有这么一个坑,是等着下一个人跳进去。 她揉了揉眉心。 裴凄凄这边摸着墙走进前厅里,半眯起那双狐狸眼,就看见两个影子在她面前晃。 “是宓姐姐来府上了吗?!”她声调难掩的喜悦。 宋巧见着裴凄凄,她连忙上前引她跨过门槛,小心着这个招财的宝贝。 “宓姐姐,这院子真的好好,位置静谧,但离一些店铺又近,我这些日子出门买书都方便了好多。” 小姑娘小声给宋巧道谢以后,就跑到了宓夏瑶的身边。 这些天,宓夏瑶可谓是精心着人安排这个院子。 至于她哪里来的院子…… 这一切还得感谢裴某人,如若不是他送给自己一个宅子,她还没那么快安排裴凄凄她们入住。 甚至还没能这么快就赚了这么多钱。 她看了看裴凄凄半眯狐狸眼的样子,又看了看手上捧着的的账单,上头的金额实在是太可观了。 三人陆陆续续又聊些其他话题后,宓夏瑶便带着账单先离开了宅院。 马车才行驶出巷口,今儿是皇城休沐的日子,街道上的马车比往日都多了一倍。 马车车夫被卡在转道理的路口上,隐约之际,宓夏瑶还能听见后头有人暴躁开口的声音。 她今儿心情出奇的好,多少带了点好奇的心思撩起帘子,往外看了看。 这一看,不打紧,这条岔路路口,前头不知道是谁家堵住了,后头要走的马车自然也被堵了。 这种道路偏偏好巧不巧,像宓夏瑶这种小巷口的马车也要出来。 “我说!路口最前面的人,到底在干什么吃的,不知道后头还有那么多车吗!” 有的人脾气暴躁,等不及了,扯着嗓子就要呵斥。 宓夏瑶顺着那人声音看过去,就见着外观相当豪华的马车,一个公子哥儿从窗口探头出来,就对着前头一阵嚷嚷。 她正想着把帘子放下来,谁知那公子哥儿觉得自个儿在马车说话没有威严。 收了脑袋,下了马车,一气呵成,跑到宓夏瑶附近,对着前面路口又是一阵破口大骂。 “知不知道小爷我是谁!看着小爷的车还不让驾!” 这边,宓夏瑶马车里的宋巧瞪大双眼,满脸不解的看向她家夫人。 “阿琛,做事不要这么暴躁,前头指不定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我们又不赶时间。” 一个温润的男声传来,这比那个扯着嗓子嚷嚷的声音好舒服许多。 宓夏瑶一时好奇,撩开车帘,就看见荣元洲穿着一身银白锦袍,身形修长。 难得看见荣元洲穿得不是官服。 第76章 这么客气做什么 大抵是那暴躁公子呵斥有效,没一会儿的功夫面前的马车就通了。 宓夏瑶见这场闹剧闹得不大,正要放下帘子时,余光却见到荣元洲的视线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她心里一紧,放下帘子的动作更快了。 “咋了夫人?”宋巧没瞧见外面的情况,她纯纯好奇的问着。 宓夏瑶将手指抵在唇边,示意她噤声。 “是宓姑娘的马车吗?”温润的男声在她马车旁落了音。 这会,她是想假装没看见都迟了。 她撩开帘子,笑意得体地看向对方,“荣大人,好巧,能在这儿遇见你。” 荣元洲被她这幅模样带动,也笑了一声。 “家弟今日刚从外头私塾回来,正接他回府。”他自主道出自己要做什么。 这话说的相当……暧昧。 果不其然,刚刚还大嗓门嚷嚷前面的公子哥儿,一听到这儿的动静走了过来。 荣家人长相都相当俊朗,甚至各有各的清秀气质在里头。 “哥,这是谁啊?”荣琛看清宓夏瑶的容貌,他眼前一亮,当场逼问他哥。 荣元洲笑着说道:“只是朋友。” “喔——朋友啊,这位姑娘一会儿要同我们一道去西湖那边赏景吗?今儿我家为我接风洗尘,那儿设了宴。” 宓夏瑶听的头皮发麻,她想婉拒,“哪能这么唐突来,礼我还没……” “要什么规矩,真的是,热闹才是最重要的嘛,刚好!” 那公子哥儿,明明脸长得那么俊秀,偏偏嗓门大的就跟进了军营好几日的莽汉一样。 “我这儿多了一个请帖,本来是想去苗府递帖子的,但苗府那姑娘我本来就不大喜欢,我还是喜欢像你这样的姑娘。” 荣琛说话直白,完全看不出来是个文儒尔雅的读书人。 宓夏瑶:…… 她眉尾下意识抽搐了一下。 随后她看向荣元洲,这个当官的人总不会没那么规矩吧? “荣大人,这事儿太唐突了,贵公子的礼都没备好,改日得空……” “阿琛说的是有几分道理的。” “啊?”宓夏瑶愣了一下。 这荣大人今日,怎么不按常规牌面出牌啊……这,这不符合以前的套路啊! 两个兄弟站在宓夏瑶的车窗前。 一个拿着请帖,那架势就跟如果宓夏瑶不接,他就去街头扯着嗓子喊她名字; 另外一个看起来气质文质彬彬的,但笑里藏刀的样子,就跟她要再婉拒,她明日若是左脚踏入悦来楼,他就能拿铺子不达标的借口,封她三天铺子。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她笑的有些勉强接过荣琛递来的请帖。 “我先回一趟府邸,有些东西需要放置的。” “哎——你这搞的这么客套作什么,我又不是那种特别讲规矩的人,你东西放马车上,还能有人抢走你东西不成!? “小爷跟你说,你若是在内城丢了一个子儿,那都是我哥做事不到位,别慌!有我哥呢!” 荣琛那嗓子实在不敢恭维。 这就跟漏风的喇叭一样,说一句话,整条街都听得清清楚楚的。 宓夏瑶生怕从这个荣琛嘴里听见什么不得了的话,她连忙示意他们的马车先行,她的马车跟在后头就好。 她平日在京城中,跟那群拼死端着里子面子的人,跟荣琛差不多的套路去应付。 只是她和荣琛不同的一点在于,至少她还是温婉一点的,多少只是文字上面不饶人。 但荣琛不一样了…… 荣元洲站在一旁,看着荣琛这一套动作把宓夏瑶架的下不来脚。 他那桃花眼目不转睛地看向宓夏瑶,直至对方撂下帘子,他才移开目光。 马车又跟着荣家的马车一路朝着西城西湖去。 “一会儿,你想个法子看看让顾云能不能从西湖把我捞出来。” 宓夏瑶头疼的摸了摸额头。 她最近出门真的得看看黄历了。 宋巧点点头,她将此次安排视若重大任务,甚至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让夫人放心。 这边,马车刚停了下来,她还没来得及撩开帘子,隔着一道布,又听见那大嗓门的兄弟。 “宓姑娘,我们到了,快些下车吧!” 宓夏瑶:……天爷,随便收谁,反正别让她跟荣琛呆在一个地方都可以!!! 她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一样的下了马车。 荣琛果真站在她马车门口,甚至亲自带着宓夏瑶进了西湖宴会里头。 在众目睽睽之下,宓夏瑶被荣琛带到荣家老爷和大夫人面前。 她若是现场替自己解释,她真的不是自己厚着脸皮上门的,这群人能有几成相信自己? “娘!儿子回来了!”荣琛作揖行礼。 宓夏瑶站在后面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荣家大夫人神色自若,看得出来是早就习惯这个小儿子的架势了,她看完这个儿子以后,目光落到宓夏瑶的身上。 挑了挑眉尾。 悦来楼在京城中可以说是相当有名声,更别说当今许皇后的生辰布料来源就是从悦来楼走的。 若是硬要看得起她,荣大夫人倒是愿意给宓夏瑶一个面子。 “宓姑娘快些入座吧,辛苦你了。” 这句辛苦的含义,不言而喻。 宓夏瑶微微颔首,荣家人引她入了一个座位后,陆陆续续又有一些收到请帖的人家前来跟荣老爷及荣大夫人打招呼。 “按理来说,今天这场西湖宴会,实则是荣家家宴。” 荣元洲不知道从哪儿出现的,他站在宓夏瑶的身边,单手背在身后,语调温和地解释道。 这不难看出来……宓夏瑶有一种自己打入敌人内部的错觉。 “家弟脾气雷厉风行,让宓姑娘今日受惊实在是不好意思,不过也正好…… 荣元洲微微低头看向宓夏瑶,他那双满是情绪的桃花眼中,恍惚给人一种错觉的深情。 “前些时候,在下曾与姑娘也约过西湖游坊,正巧今日能对上约定了。” “是先前荣大人帮了我一把,我不过赴约罢了。” 宓夏瑶不动声色将这个暧昧的对话剖析简单明了。 此刻她不想跟荣家有什么过多的牵扯。 “元洲哥哥!我父亲说你们今天会送请帖来府邸的,为什么最后没来呀!” 少女雀跃的声音进入院内,但看到宓夏瑶的同时,也戛然而止。 第77章 我心系于你 苗琦原本满脸带着娇羞的表情朝荣元洲这儿跑。 可跑了没几步,少女的脸色骤然一变。 宓夏瑶与荣元洲齐刷刷地看向她。 苗琦眼中藏不住的不屑,“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这儿,很奇怪吗?”宓夏瑶挑了挑眉尾,带着疑问句丢了过去。 这一下着实把苗琦气的不轻。 “你!你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身份参加这荣家的家宴!” 苗琦抬手就指着她鼻头,小姑娘气的话都要说不清楚了。 宓夏瑶看了看荣元洲,这个罪魁祸首尴尬的轻咳一声,随后撇开脸,躲避她的目光。 可就是这么一看,苗琦却实打实误会了宓夏瑶和荣元洲之间的关系。 顿时小姑娘的脸色骤然惨白,她咬着下嘴唇,向后踉跄了一步。 “你!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下流!令人作呕!” 苗琦气急败坏的跺了跺脚,转身又跟一阵风一样唰的又走了。 “她有病吧?”宓夏瑶摸不着头脑,她被人莫名其妙的骂的相当难听。 但对方偏偏又没做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于她。 要宓夏瑶现在追过去骂,这又不符合宓夏瑶本人的性子。 荣元洲对这个苗琦,并没有什么感觉,只当是家中一直都会出现的外姓妹妹。 他摸了摸后脖颈,随口说道:“她自幼就被苗家人悉心照顾着,大抵是骄纵吧。” 宓夏瑶虽然知道苗琦一直针对她,今日这一出也不意外。 她就想着等哪天得空了,好好收拾一下这个苗琦。 “宓姑娘不若我们往那边逛逛,那边有我母亲找专门的花匠种植各式各样的繁花。” 荣元洲指了指不远处的花坛,开了这个口。 宓夏瑶抬头仔细打量地看着荣元洲,她隐隐约约能感觉到他葫芦里要卖药了。 但卖什么…… 她欣然答应,“好啊。” 那就接个招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二人一前一后到了花坛处,这儿离宴会中心偏移了许多,环境也显得更加幽静一些。 宓夏瑶看着脚边的花团,漫不经心地说道:“荣大人跟我之间,就没必要拐弯抹角了吧?” “果然什么事都逃不过宓姑娘的眼,在下确实是有心事想与姑娘说。” 荣元洲对她这样的反应并不意外,温润的声线里根本没有错愕的情绪。 两个人的对话,就像平静的白开水。 有一种相敬如宾,但又生疏隔离的感觉。 “自那日在街上看到宓姑娘第一眼起,在下就对姑娘过目不忘,尤其是后来几次与姑娘的见面,在下对姑娘的心思是越来越深切,那日与姑娘所说的,若是皇城中有人欺负了你,在下愿意拼尽全身心血护姑娘。” 荣元洲话语里是数不尽的诚恳。 但是在宓夏瑶的视角里听到这句话,她非但没有欣喜若狂,更没有心慌意乱。 女人站姿挺拔,她腰背挺直周身自带一股大气从容的气场,姣媚的容颜始终是平静淡漠。 “荣大人是头一回这么跟女孩子讲这些话吧?” 她语调轻巧,却又像经历百般经验的女人,轻而易举拆穿了荣元洲的小心思。 他错愕的惊呼一声,“你怎知!?” 只听得女人哼笑了一声,好似自豪又好似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一样的随和。 “荣大人素来周正,试问家规严格,一向听从父母安排,媒妁之言的正直君子,怎会对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和离过的女人,私定终身呢。” 她眼中满是率直,清晰明了的讲述了这件事的真相。 就好似剥掉了荣元洲披在身上的一张假皮。 对方原先温和的笑意,渐渐淡化了许多。 她意识到荣元洲不装了,亦是收敛了笑,坦荡的对上他的目光。 “要么,是荣家人跟你说了,拉拢我,或许对你们有用;也或许是荣大人身边那位贵人说,让你无论用什么法子把我拉拢过来,对他能有用。 “你甚至还愿意用皇城有人欺负我这件事,来暗示我,让我寻到你这样的靠山,好避免他再来欺负我。 “是吗?荣元洲。” 宓夏瑶一口气说完,将这场虚假的表白场面亲手撕开。 荣元洲的脸色已经非常不自然了。 “你从哪里发觉不对劲的。” 他是彻底不装了,那刻意营造的温和话术,也在这一刻变得平淡冷漠。 没了虚头巴脑的对话,宓夏瑶浑身轻松了许多。 她勾唇轻笑了一声,“我是觉得,荣大人这个节骨眼向我抛出橄榄枝,这实在太不像话了。” 荣元洲后背除却荣家人之外,便是宫中那位荣妃娘娘及其皇子,三殿下。 这其中的诡计,她就是不细推敲,也能猜得出来荣元洲和三殿下的目的。 不就是因为,宓夏瑶被太子盯上了,他们以为她从此仇恨太子,想利用她这把软刀对太子下手吗。 “何以见得?”荣元洲俊朗的眉头骤然皱起,他脸色竟然难得看见茫然和不解。 宓夏瑶原本以为对方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她刚要走,听到荣元洲来了这么一句。 她无言的站在原地,看了荣元洲良久。 最后试探性的问道:“荣大人当真不知道哪里不像话了?” 他好像真的不知道。 “太子瞧上的人是我,他费尽心思想要得到的,也是我。荣大人这个节骨眼跟我说,你心系于我,你就不怕有朝一日,太子强抢民女,与你来说,那就是一个隐形的……” 她最后话没清楚,而是对着脑袋上方,用手构造出来一个帽子。 这样的话,他要还听不明白。 那荣家这个争斗,当初能战败,也是情有可原了。 就这脑子,还跟裴星渊斗,斗啥呢。 她正腹诽荣元洲脑子不大灵光时,荣元洲的脸色,确实是肉眼可见的变成了猪肝色。 而就在这个节骨眼,倏然身旁多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这就是你跟我说,你出府办一件事,就是来荣家跟这群人参加家宴的?” 裴星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荣家的地盘上,此刻的他,脸色也是相当的难堪。 第78章 你到底要几个男人 这男人能突然出现在荣家的地盘上,也是让宓夏瑶来了一个猝不及防一手。 她满脸不接地扭头看向宋巧。 后者痛楚的闭上眼摇了摇头,看得出来她也是迫不得已的。 顿时,宓夏瑶就觉得自己一个脑袋两个大。 “半道遇到了荣大人,正好有事要跟荣大人聊几句,就……” 裴星渊打断了宓夏瑶解释的话,他甚至连一个正眼都没看荣元洲。 男人沉声压抑着些许的怒火,“跟我回去。” 宓夏瑶停顿了片刻,正想要跟荣元洲说告辞的话。 那男人好似十分了解宓夏瑶一般,丹凤眸微微侧目,眼神毫不犹豫投射到她身上。 宓夏瑶抿住唇,“……” 裴星渊强压下来阴郁的气场,足足扫射整个荣家家宴上。 可偏偏好巧不巧,这荣家两个当家人正巧是被人叫走了,他们若是在现场,指不定又是什么新的一场腥风血雨。 宓夏瑶步履略显急促的跟在裴星渊的身后。 在人群中见到宓夏瑶的荣琛,双眼顿时一亮。 他快步走到裴星渊面前,当初了他们的去路。 “宓姑娘是我特意邀请的人,这家宴都还没开始,怎么能离场呢!” 荣琛嗓门有些大,很快就吸引所有人的目光看了过来。 就连坐在人群中,满脸挂相、陷入失恋难过的苗琦都看见那一幕了。 裴星渊半眯起丹凤眸子,此刻就像一个蛮不耐烦的狐狸,“不想挨打就滚开。” “不是……”荣琛不认识裴星渊,他正要使用自己荣家二公子的威风之时。 他就看见身后匆匆跟上来的亲哥摇头示意他别拦着。 荣琛在关键时刻还是能看懂别人的眼色,他没好气的泄了气。 裴星渊懒得管荣琛到底是哪的佛还是神。 总之他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把宓夏瑶,在荣家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就带走了。 “你在哪儿遇见的他?” 宓夏瑶压低声音小声询问宋巧。 这回是没等到宋巧的回答,而是裴星渊站定马车旁。 他神情不虞地看向宓夏瑶,她难得有了心虚的意思。 “不用问她了,上回我给你的宅子,你拿来给谁住了?” 他低沉的嗓音很显然带着压迫的语调质问对方。 宓夏瑶愣了一下。 不会吧,他都把房子送出去了,还管她找谁居住了? 她瞥了一眼裴星渊,刚刚心虚的情绪全数没了,甚至,她还要拎着裙摆上马车。 刚踩到木凳,倏然一股掌风扇来,下一秒,他扼住了宓夏瑶纤细的手腕。 被迫侧身的宓夏瑶扭头看向一旁的裴星渊。 “我亲自挑选的院子,是想让你有一个舒服点居住环境,让你带着小宝过去住的,不是让你在那里金屋藏娇的!” 他语调狠厉,说了这么长一串话。 宓夏瑶好像从里面还隐隐约约听见裴星渊替自己委屈的意思。 什么玩意?她怎么就金屋藏娇了。 院子里住的两个女人,难道他还觉得自己养的是她们两个人吗!? “你身边那么多人,你能看得上荣元洲,难道就看不起我裴星渊?” “啊?” 这又是哪里的道理? 等下,她今天不仅出门没看黄历,甚至今天出门也没给自己算算卦。 这是刮起来哪门子的桃花风啊!? 宓夏瑶要甩开他的手,还想走进马车里头,她不想跟这个疯子再多一句话的争执。 可她没料到,男女力量还是悬殊。 甩他是纹丝不动,但他就那么轻轻一拽,宓夏瑶脚步一晃,身体失去了平衡。 她下意识要去抓一个东西保持平衡。 抓是抓到了。 等她进入一个温热怀中时,她的手正巧不巧的抓到人家头顶的发冠。 那一套惯性下来,裴星渊的发冠已经凌乱不堪了。 两个人的姿态都相当的狼狈。 可裴星渊也不在乎自己的发冠乱不乱,他打横抱起宓夏瑶这个人,转身上了马车,连人带自己一起进入马车内。 宋巧干咳了一声。 前些日子,她刚收到宓老爷适当的提点。 若是遇到自家夫人与裴大人之间的摩擦,只要不是两个人打打杀杀的,就当作罢吧。 她拢了拢袖子,招呼不远处的马夫过来,将这车朝宓府别苑去。 车内,宓夏瑶被丢到坐垫上,又瞬间的恍惚。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裴星渊的手已经压在车璧上,不给她逃亡的机会。 “你是不是今天也要发疯啊?” 宓夏瑶挣扎了一下,发现挣扎无果,就索性放弃了。 她瞪大双眼企图把裴星渊瞪远一点。 “回答我刚刚的问题,你看的上荣元洲,能去他的家宴,那为什么看不上我裴星渊? “怎么,是我家族不够壮大?还是你喜欢的就是荣元洲那种笑里藏刀的男人。” 他又靠近了一点。 宓夏瑶听到这句话,终于明白裴星渊这个意思了。 “不是,你吃的是什么醋,我与荣元洲没有你想象中那样的亲密,不是……我在京城中,就没有一个对象啊!” 她被他这个样子,着实气笑了。 裴星渊原先半眯起来的眸子,终于稍稍张开了一点。 “那别苑里,那个背着药箱年轻的男人是谁?” “谁?” 她听到这里还真的楞了一下。 裴星渊一看她犹豫的样子,刚刚被哄平下去的毛,又炸起来了。 他猛的靠近宓夏瑶,两个人就差鼻尖对着鼻尖了。 “你还说你没有金屋藏娇!?” “那个院子里,住的就两个人!” “一个你还觉得不够?那荣元洲都能当你的幕后,我凭什么不可以?” “不是,你为什么非要抓着荣元洲不放啊,不对,你把我带跑了!” 宓夏瑶快速的恢复她的理智,她抬腿踹了一脚裴星渊。 对方结结实实的遭她这一脚,他闷哼了一声,却没有躲避的意思。 “两个女人,还不够我赚钱的,你要我再养多几个女人来给我赚钱?” 女人? 裴星渊刚刚还阴郁的脸色,这一刻没了凶狠。 就跟上一秒还对着你龇牙咧嘴的小狼狗,在这一瞬,因为给了他一块肉。 小狼狗眉眼都带着迷茫。 第79章 咬人了 肉眼可见裴星渊蔫下来了。 但他还是不肯放弃这个姿势,扣着宓夏瑶。 “你拿我的院子,养的是女人?” “什么叫你的院子,是你,贿赂,我的院子。” 宓夏瑶危险地眯起美眸,一词一字咬字清晰。 男人并不在意这个纠正,因为他此刻陷入自我尴尬的境界中。 她很快就察觉到裴星渊这状态的变化。 一下子也不着急要裴星渊退开,而是从容坐在原位,眉眼戏谑挑了挑眉尾。 “这么说,裴大人是想当我的裙下臣是吗?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我若是能把你跟荣元洲都一举拿下,那京城这些年轻的后辈官,我几乎都可以一举拿下,届时……” 她这是故意在逗弄裴星渊,但她自己也没想到,这说着说着,就不小心臆想太美好了。 裴星渊原先蔫下去的气,这会子又重新冒了起来。 他单手叩着宓夏瑶下颚,将她那张精致姣媚的容颜抬了起来。 男人那深沉的丹凤眼中满满都是警告的意思。 宓夏瑶被他这套动作,打断了臆想的话题。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会放过这次调侃的机会。 “刚刚裴大人说的那些话,我会好好考虑考虑的。” “考虑什么,我做你幕后群下臣?” “我怎么可能只逮着一个幕后,那自然是多招几个。” 她又是一挑眉眼,这会是真打算把裴星渊逗火。 “你与我合着作,转头就能去跟别的男人爱慕生情,我裴星渊哪点让你看不上了?” 他咬着后牙槽,这声音几乎是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下颚的力道是越来越大了。 她眼中不满之意隐约升起,在她对裴星渊逗弄的耐心没了。 抬手就要推他的肩膀。 谁知对方,跟脑子一热一样,探身、扣头、深压。 炙热落了下去,就像火红的炭火烙在两个人身上。 她错愕之余,瞪大双眼看着跟自己近距离的男人,因为这唐突又意外的动作,她反而一时半会不知道要做什么。 裴星渊一开始就是莽着胆子上的,他见她不抗拒,就报复性咬了一口她。 “嘶——” 宓夏瑶这一痛,本来茫然的情绪被愤怒覆盖。 这一会,她是真的恼火了。 熟悉的一顿操作,抬脚踹致命位置一气呵成。 一点犹豫都不带。 裴星渊就猜到宓夏瑶会这么干,他本来就一股恶意上心头。 眼疾手快握住对方的脚踝,堪堪躲避了致命一击,但动作还是迟了点。 宓夏瑶这一踹,是狠狠的踹到了对方的大腿根。 好在人裴星渊核心力量强,身影没有晃。 下半身护住了,没护住那张脸。 利落的掌风、清脆的巴掌声,愣是把人的脑袋扇偏了。 殷红的唇角边隐隐约约有一个牙印,她拿手背狠狠的擦着嘴边,满眼阴狠。 “我不是你在青楼能说下嘴就下嘴,说不要就不要的女人,你跟他们又什么区别?” 她撂下这句狠话,直接对着马车外的宋巧喊了一声,马车应声而停。 话还没出口,但这其中的寓意不言而喻。 裴星渊心中从没有此刻这么慌张过,他追寻目光看向宓夏瑶,对方的脸色确实是…… 不太好看。 他停顿片刻,只说了一句,“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确实想当你幕上宾客。” 男人俊朗的神色,终于有了不知所措的慌乱。 他挠了挠头,想要张口说什么,可又觉得自己现在的解释都是无济于事。 最后顶着宓夏瑶阴沉冷漠的目光之下,他下了马车。 马车疾驰而去,留下的只有一屁股的尘土飞扬。 —— 段府。 “我替我家主子来,是来质问段大人的,当初我们从牢里将你带出来到京城,可不是由着你前妻在京城这般折辱你的。 “不然,我们当初凭什么要大费周章给段大人一个职位呢?” 那穿着大理寺飞鱼服的男人,翘起二郎腿,手中提着烟斗,吸了一口吞吐云烟。 段宏林就坐在侧下首的位置,是从未见过的卑微气势。 他点头哈腰苦笑说道:“当初若是知道宓家能绝地反击,死而复活,我也不会那么果断跟那个疯女人和离了。” 男人斜扫了一眼这个扶不上的阿斗,冷笑了一声。 “我们捞段大人废用的人脉和钱,这都三四个月过去了,段大人一点价值都没有给到我们主子。” 他半眯起眼睛,云雾缭绕之中,他神色隐晦的看向段宏林。 段宏林脸色微变,这太师椅是不敢坐了。 哐当一声跪地。 “听闻段大人的妾室近日又怀了?看孕相好像还是个男胎?” “大人好利落的消息。” 段宏林赔着笑,可这笑意不达眼底,多少有点皮笑肉不笑的狰狞。 男人才懒得管段宏林是不是真的忠诚与自己的,他抖了抖烟斗上的烟灰。 地上是一片狼藉。 “这回不给我家主子弄点有点回馈的事儿,也不知道段大人能不能心安呆在京城了。 “咱们要求也不高,太子最近运势也不太好,你要不能给人雪上加霜的,咱家主子就帮你也来下点雪。” 男人撂下这句意味深长的话,站起身子来,就径直走了。 段宏林等人彻底走出院子了,这才步伐踉跄恍惚的站起身子来。 刚刚那番话,分明就是那林淼肚子里的孩子威胁他。 可是大齐的太子,他一个小小礼部九品小官,怎么可能触碰的到…… 他眼眶充血,双手握拳紧紧的攥住。 外头收到消息的段老夫人飞奔走进屋内,看见屋内这一地狼藉的字画,她肉疼不已。 “儿啊——” 她凄凉哀嚎一声,走到段宏林身边,握拳捶打儿子的胸口。 “都怪那宓夏瑶!这个生不出一点子儿还脾气大得不得了的悍妇,看看把我儿折磨成什么样了,我的儿啊——” 段老夫人一声声凄凉哀嚎之下,段宏林阴沉着脸色抬头看向院子上方的天空。 是啊……他本在荆州城舒舒服服做他的同知大人。 都怪宓夏瑶,他才会流落当他人的棋子! 都怪她! 第80章 有人送礼 这边宓夏瑶怒气冲冲的回到府邸后,第一件事,就是让下人把四周的别苑围墙再往上砌十层砖。 再然后,就是连夜让下人将她原本住在东边的西厢房,挪到了东厢房去。 这一套动作,宓瀚海一时摸不着头脑,他甚至都没搞懂怎么女儿这说要换就换。 小宝这段时间已经开始会踉跄扶着墙走几步路了。 宓夏瑶让人在地上铺了厚重的毯子,她身边是近日悦来楼和小院的收入账单。 另外一边是宋巧带着小宝蹒跚走路。 “夫人,上回那宓四爷带着夫人过来,当初不是念着说那四房家的姑娘想跟您多走进一些吗?” 宓夏瑶拨弄算盘,回应的有些敷衍。 “刚刚院门守宅子的婆子跟我说,今儿上午那四房姑娘来过一次。” 这话,宓夏瑶手上的笔停顿了片刻。 宓可娴这人,其实她并不陌生。 但宓家那几个跟她平辈的人,她一直没有什么交道,但唯独对这个宓可娴,她太熟了。 宓四爷一家,一向擅长闷声站队,看人下菜,那墙角跟的墙头草都要逊色他们。 上辈子没有她的介入,其实宓老爷在入狱以后,确实是走势向下,宓家苟延残喘了小两年,就撑不下去了。 就在这种荒凉的背景下,宓四爷这一家可以说是混得风生水起。 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手段,将这个娴姐儿嫁到了太子秦桥的东宫后院里头。 这娴姐儿也会来事,凭靠色相,还真让宓四爷一家在宓家那场动荡中,那么留下来了。 “夫人,要下次这四房姑娘还要来,我让婆子直接回绝了?” “不用,她若来就来吧。” 宓夏瑶收回思绪,多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要舒服许多。 虽然她摸不准宓可娴抱着什么目的来的,但目前来看,应当不会是来背刺她的人。 毕竟眼下的宓四爷,还是想攀附她这条线往上爬。 她小声的嘀咕一声,“但也没必要太把她们当个主子,宓家人,没几个好人。” 往后几天日子里,随着小宝一点点蹒跚学步,能走的多了。 甚至还能对着宓夏瑶喊了几声娘,她这钢铁般的心,看着这逐渐眉清目秀的小孩子。 终究还是心软了几分。 偶尔她去悦来楼的时候,会带上小宝走走路,看看外头的热闹。 在宓夏瑶需进宫处理司衣要做的事儿,就让宋巧亲自留在院中照顾。 看似逐渐步入平淡生活的宓夏瑶,背地里托了点关系,找到京城几个有名的恶霸。 给了可观的银两,让人上段家的家门口,催债也好、扰民也罢。 反正她不会给段家一日清闲。 尚服宫宫苑小亭里,难得四个司都清闲。 就索性烹茶热着糕点。 崔司宝自上回从宓夏瑶别苑出府以后,似乎就没有什么动静了。 今日品尝,她也极少开口说话。 说的最多,还属林司饰讲的最多。 “近日京城里不少夫人都有喜了,这开年便这般热闹,想来明年年初又有许多新生儿了。” 她欣慰的半眯眼睛长叹一口气。 莫司仗扫了一眼她,笑道:“你一个黄花大闺女,还未出嫁,就这么喜欢小孩儿?” “怎么能不喜欢,白白嫩嫩,最是没有心腹的时候,这个时候的小孩可好玩了。” 林司饰咋舌一声,反驳了莫司仗的话。 崔司宝听到小孩的话题,她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宓夏瑶。 “对了,京中近日隐约也有一个风声,宓司衣可有听说?” 被点名的宓夏瑶抬起头来,她眼中茫然。 林司饰又是一声咋舌,“看来你不知道,你这个当事人怎么回事。” 宓夏瑶更是愣神,“?” “不少人都说看到你抱着的小孩在悦来楼出现过,也有人说那孩子长得跟你不大像,还有闲来无事的人,更是那你那孩子跟段家那个男的对比,也说不像…… “这事儿,你当真没听说过?” 这不废话吗,这要像宓夏瑶,那这孩子才叫可怕。 宓夏瑶心中只敢腹诽,但表面只能微微一笑,“兴许孩子还没长开,这长大十八变的,谁知道长大以后会不会反而像我了。” 天爷,这孩子要真像了她,那真的就是折煞她了。 一旁的崔司宝抿了抿唇。 这小孩子的话题,宓夏瑶有些不大爱掺和,林司饰扭头又跟莫司仗聊起别的来。 就在大家各自用自己的方式休息的时候,宫娥捧着漆盘,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 “司衣女官,今儿珍衣局门口有人送了一盒李子,也没说是谁。” 宓夏瑶再一次从账本里抬起头来,她落目看到那熟悉的盒子,从容的收回目光。 “大家尝尝李子,正是季节的果子,必然好吃。” 她招呼大家吃李子,自己却一口也不吃。 那宫娥看了一眼宓司衣的动作,没敢走,踌躇再三,又小声说道:“司衣女官不喜欢吃李子吗?” 她抬头看向这个宫娥,这人不是她珍衣局的掌衣、典衣们,面庞生疏的很。 但这盒子,近日几天频频出现在她身边。 不是在别苑门口,就是在宫里头,再不济连悦来楼和小院都有。 原先她确实困惑了好久,直到有一日宓瀚海邀裴星渊过来下棋的时候,她瞥见他揣着的盒子。 一切都了然。 她来者不拒,但从来不会自己用,要分都是分给身边的人。 决计不让这些东西都浪费了。 林司饰吃了一口李子,顿时双眼发光,“这李子果真好吃,甜口不酸涩,是哪家果园?” “不知道,是旁人送的。” 宓夏瑶看着宫娥的眼神,带着些许看透对方的笑。 那宫娥心虚的垂首。 崔司宝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待大家的休息都散了,她单独与宓夏瑶待在一起的时候。 小声询问道:“你知道这李子是谁送给你的?” “不知,可能是哪个不长眼的人送错了,反正来都来了,吃了它就是了。” 崔司宝停顿一下,她笑了一声,“那你就不怕吃错了,别人找麻烦?” “那就找吧,我还有什么麻烦没经历过的?” 第81章 晾他几天 崔司宝被她这话噎回去了。 好不容易等到宫中的事情处理好了,宓夏瑶刚走出宫门口。 她就看见她的马车旁,裴星渊拽着缰绳,跨坐在马背上。 等她走近以后,照例的无事裴星渊,她就要上马车。 “我有正事要跟你说。” 宓夏瑶连头都没回,隔着马车撂下这句话,“那就劳烦写信件吧。” 又是毫无感情的扬尘就走。 裴星渊觉得眉心隐隐作痛,可这事儿,他谁也怪不着。 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拽着马头转身往自己的府邸走去。 这边,宓夏瑶回到院中。 听到动静的小宝,就从房间里踉跄的翻过门槛,身后宋巧一路紧紧跟随。 “宓小宝,今天跟宋巧姐姐玩得开心吗?” 宓夏瑶眉眼舒展开来,她展开双臂将小孩抱入怀中。 小孩白净的脸蛋绽放灿烂的笑容,露出几颗白白的乳齿,“想,娘!” “乖乖吃饭了吗?” 宓夏瑶哄着,二人一问一答。 自从这孩子逐渐开始长大,宓夏瑶有的时候也会投入些许精力引导他读书也要认识万物也好。 只是,一直拖着没有给孩子取名字。 就索性一直小宝小宝的喊,有的时候他做错事,宓夏瑶一怒之下就加上宓氏去喊他。 “对了夫人,今天四房姑娘又来了,不过这次留了个帖子,说是一家国公夫人组织春季宴会,问夫人有没有想法。” 宋巧从怀中掏出请帖递过来。 宓夏瑶看了一眼这帖子,果真是林国公落的名字。 她抿了抿唇。 宓四爷这次看来是笃定心思想要依附自己了,居然连林国公这种大势世家都有门路。 她当即哼笑一声,“有这个功夫,他们怎么不自己去赴约。” 宋巧歪了歪脑袋,“或许他们去了,才是没有地位没有话讲。” 这话说的也没错,若是宓四爷去了,按照他的地位,恐怕就是坐在那儿当陪衬的。 她若去了,或许还能被林国公看一眼,顺带记一下宓四爷那家人。 好深的心思。 “那夫人……咱们要去吗?” 宓夏瑶抱着小宝往大厅走去,利落回应道:“人家既然都送上来这么难得的机会,不去,岂不是浪费了。” “那我让人去回四房姑娘。” 宋巧也是利落答应,转身就去置办了。 而正是这个时候,门口有人收到递来的信件,婆子送过来时,宓夏瑶瞥了一眼。 上面款款落笔的是大理寺左少卿,裴星渊。 让他写信,还真就老老实实送过来了。 拆开信封,就看见男人笔法狂妄的字迹。 信上只说近日察觉到段宏林又有了小动作,甚至频繁调查她的情况,恐怕是段宏林身后那位高人指点了一二。 “门口送信的人走了吗?” 宓夏瑶抬眸询问道。 守门的婆子摇摇头,“兴许还没走,夫人是有什么要回的消息吗?” “喔,没事,如果送信的人是裴大人,那就让他站着说我还没写完回信等着,若不是裴大人,就打发他走吧。” 说完,宓夏瑶就把这信封随手丢到了一旁温茶的炉子里。 段宏林会对她有动作,这很正常。她把他处处打压逼迫,把人逼急了,兔子都会咬人。 只是她实在是好奇段宏林身后的高人到底是谁,且让他折腾一段时间,届时露出马脚,才更容易一一反击回去。 至于裴星渊…… 那就晾他一会儿。 —— 林国公的春季宴会开在贵府。 帖子上只说是女儿家聚会,所以宓夏瑶带着宓可娴去林国公府邸赴宴。 宴会里都是京城内世家小姐和贵夫人们。 她们刚到府上,就有人热闹的迎接,等她入了位置上。 她在这场宴会终于看到了失联已久的朱秀秀。 朱秀秀见着宓夏瑶身旁紧紧跟着的宓可娴,歪着脑袋打量了一眼对方。 宓家的颜值基础都很好,虽说不上有多俊朗亦或美艳,但至少底子不差。 宓可娴算是遗传了宓家最优质的基因,翘鼻头、小唇、巴掌大的脸蛋。 一看就是那种小家碧玉的清纯可人。 但朱秀秀并不在乎宓可娴是谁,她看见宓夏瑶,双眼一亮。 很快她就撅起小嘴,委屈地说道:“上回去给宓姐姐送了礼以后,家里人老说我乱跑,把我带去私塾上了好久的课,天天子曰他曰,可烦了。” “我说这些时日怎么不见你。”宓夏瑶从容的接了朱秀秀的话,笑着回应。 朱秀秀双手环胸,轻哼一声说道:“幸亏,教我书的先生因为家中有事走了,我母亲终于放我出来了,今天能看见宓姐姐,真的太好了! “明儿宓姐姐要不要开始锻炼身体,我已经准备好教宓姐姐了!” 说着,她就要撩起袖子元气满满地说道。 “这位想必是宓家两位姑娘吧?” 就在朱秀秀壮志满满之际,一位穿着林国公府邸衣裳的丫鬟便出口询问道。 宓夏瑶压住了朱秀秀抬起的胳膊,她撩起眼皮打量了一眼面前这个丫鬟。 目光落至丫鬟腰间佩戴的禁步后,她眉眼的笑意才加深一份。 “是我。” “我家主子想约姑娘见一面。” 那丫鬟也不多废话,坦白了自己的目的。 朱秀秀不满的看了一眼那丫鬟。 她本来跟宓姐姐聊得正开心呢! “你是林国公谁家姑娘的丫鬟?”朱秀秀留了个眼色,反问这个丫鬟。 那丫鬟扭头看向朱秀秀,她始终保持着不卑不亢的气势。 “奴家主子乃林国公的姑奶奶。” 朱秀秀一听到姑奶奶这句话,顿时一张粉嫩的小脸蛋顿时惨白一片。 宓夏瑶眉头小幅度挑动一下,她拍了拍朱秀秀的手背。 林国公的姑奶奶,这是京城相当有名的存在。 是林国公同胞的亲妹妹,年轻曾嫁给皇室王爷,但那王爷因病去世,她守寡三年后,又利落嫁给了年轻她三四岁的侍郎。 听闻那年轻侍郎最后也是病逝。 这位林国公的姑奶奶就再也没有嫁人,一直到现在……但宓夏瑶对她的听闻,可不止于这个嫁人的经验。 第82章 大人物要见她 “没事的秀秀,这位劳烦带个路吧。” 宓夏瑶安抚了朱秀秀。 朱秀秀皮笑肉不笑的应答了一声,她小心翼翼地拽着宓夏瑶的袖口。 “一会儿你跟这位姐姐好生说一下,我刚刚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气不过有人打断我跟宓姐姐聊天。” “好,你放心我会说的。” 宓夏瑶再一次安抚了朱秀秀忐忑不安的小心思。 那丫鬟看了一眼朱秀秀,侧身示意宓夏瑶跟上她。 走在林国公府邸的长廊内。 宓夏瑶神色从容镇定,从未有过什么慌乱的样子。倒是她身后的宓可娴,手一直很紧张的攥着帕子,就连走路的频率都略带促狭。 她紧紧跟着宓夏瑶的身后,看得出来她似乎也很惧怕林国公这位姑奶奶。 林国公的林大小姐因曾是皇族宗眷,气势是自带威严。 再加上,林国公家那几个小姑娘,经过这位亲姑姑的调教,不是规矩大气的世家诰命妇人,便是丈夫族中颇受认可的夫人。 久而久之,这林大姑奶奶不怒自威的气势就在这京城小姑娘圈子里传开,成了所有夫人口中别人家的教养。 但光这一点,其实不足以宓夏瑶专门奔着林国公这个宴会来的。 “还请二位姑娘稍等片刻,我进去通报一声。” 丫鬟在一个院门口适当止步,她示意两个人在门口等一会儿。 丫鬟一进去,宓可娴就紧张的开口询问宓夏瑶,“夏瑶姐,这林国公大小姐来找我们……不会是因为听说了您……”你有个私生子,所以是来故意管教我们的吧? 她话说到后面,没有胆子继续讲下去了。 因为宓夏瑶此刻一记冷淡的目光扫了过来,那周身沉静但威严的气势震慑到欲言又止的宓可娴。 饶是如此,宓可娴依旧心中焦虑。 甚至一度悔恨,自己为什么要听父亲的话,把请帖送给这个不检点的堂姐了。 宓夏瑶并没有在人家院子门口说话,直到那丫鬟重新走出来。 “二位请跟我这边来。” 大厅里面,一个穿着素雅的女人坐在罗汉床上,她手边是高高一垒书册。 屋内只能听见女人捻着佛珠,菩提清脆碰撞的声音。 “来了,”女人放下手中的册子,抬头看过去,“宓女官,久仰你的名字多时了。” 能主动开口说话的贵人,这种方式是让宓夏瑶有些意外的。 当初她刚入宫任职司衣时,曾跟着王尚服去面见过皇后殿下。 她至今还记得那日皇后沉默不语了将近半个时辰,最后才轻飘飘几句话放她走了。 与许皇后完全不一样的待遇。 “女官见过林大小姐。” 林薇挑了挑眉尾,她看向宓夏瑶眼中的兴致又高了几分,“嗤,这么多年京城,你是头一个又叫我大小姐的人。” “您既住在林国公府,那便该是林国公的大小姐……若是女官说错了什么,还请您饶恕女官。” 宓夏瑶恭敬的行了礼,饶是如此,她嘴上还是我行我素说着这些。 一旁的宓可娴听到这个,头皮发麻,冷汗几乎要落到地上了。 林薇朗声笑了几声,她让人给宓夏瑶座位,最后目光又看向这个宓可娴。 “听闻你最近跟阿青走的挺近的,甚至还跟阿青推了不少小册子书看?” “是听说林三姑娘近日无趣,民女就斗胆推了几本想让林三姑娘散散心……” 宓可娴可没有宓夏瑶那种抗打心思,轻飘飘一句话,就已经吓得她跪在地上了。 看着地上匍匐的人,林薇眉头微微皱起。 这样一幕被宓夏瑶看在了眼中,她顺势看向宓可娴,目光极其淡漠。 林薇也在仔细观察宓夏瑶的反应。 “我可没说要怪罪你的意思,你这么怕我做什么。” 林薇气笑了一声,她摆了摆手,“罢了,还以为你们宓家姑娘都有什么天赋,没想到也不过是一大家子里出了一个。 “送这位姑娘回宴会上吧。” 宓可娴身子一颤,洋相尽出。 等屋内清闲下来了,林薇换了个姿势坐在罗汉床上。 “听永宁说,你很有运筹的天赋,后来我稍稍打听了一下,你确实是配得上永宁这句夸奖。 “知道自己入宫当司衣,这悦来楼赚的油水还没以前开铺子多,所以你火速利用悦来楼那些世家贵夫人的眼线,又培养了一个新的一条线路。 “甚至打的还是少量多次出售的套路,你这样法子,是有人教你的?” 她语调平静,但眉眼很显然是对宓夏瑶的感兴趣。 宓夏瑶笑道:“哪有什么小心思,不过是眼看着手里钱少了,想个法子赚多点罢了。” 这话回的…… 林薇哼笑了一声,她放下手中的佛珠。 “做事机灵,人嘴巴也机灵,有点意思。” “哪有林大小姐骁勇善战,这宫里宫外的生意,都在林大小姐手中,您也不过是漏算了一拍,让女官碰巧钻了个漏洞。” 宓夏瑶当初为什么非要选择布庄,又挑了顾云做合作。 可不是因为她认识顾云,才这么干的。 毕竟谁愿意让自己撒的谎在欺骗那一方得知的。 若不是她回到京城经过打听才得知,大齐皇城内,除却布料这种渠道太琐碎的,瓷器、妆点几乎都被这位林薇压了下来。 她要挑瓷器、妆点这类推着做,那才是自寻死路。 “女官原先还一直想着,该如何拜访一下林大小姐,没想到堂妹刚好送上来了这个机会给女官。 “女官敬佩林大小姐已久,如今也不过是模棱两可的模仿林大小姐罢了。” 这恭敬捧人的话,给林薇夸得心里是服服帖帖的。 宓夏瑶来林国公府邸的目的,也在这一刻彻底清晰明了。 宴会是其次的,拜访这皇城中商线最多的林大小姐。 这才是她今日的目的。 林薇一语见地,“你想来拜访我做什么,我与你的商业可合不到一块去。” 宓夏瑶也不着急,“女官只是小辈关系前来拜访前辈的。” 林薇沉默了一瞬,见着她坦荡的样子,又是一声轻笑。 第83章 你埋怨我? 初次见面,两个人只是浅浅闲聊一二,最后林薇着身边贴身丫鬟亲自送她回到宴上。 碰巧此刻宴会进入聚集闲聊的阶段。 宓夏瑶这一入厅,就是众目睽睽之下,由大家都认识的林薇贴身丫鬟送到位置上。 “宓姐姐,没什么大事吧?刚刚看你堂妹都是哭着进来的……” 朱秀秀目光十分担忧地看向宓夏瑶。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面对朱秀秀的安慰,宓夏瑶十分从容的拍了拍对方的手背。 这简单的对话,让坐在一旁的宓可娴的脸色骤然一变。 可碍于大场面,宓可娴不好发作,只能暂且隐忍下来。 后头的宴会,与宓夏瑶来说,没有什么她想去接触的人或事了。 等到宴会结束后,宓家两位上了马车。 不算逼仄的空间,却是冷漠的氛围,与早上从宓府出发的氛围,可以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夏瑶姐,您身为宓家我们这些姐妹里,相对年长的姐姐,您怎么没有做到宓家长姐该有的事情。” 宓可娴忍了那般久,上了马车后,即刻爆发出来。 她咄咄逼人,字里行间都是不满意刚刚她们在林薇面前表现下。 宓夏瑶居然没有一点要维护她的意思。 害得她在林薇这样在京城颇有地位的人面前出丑。 “我能怎么帮你?我又不认识林家三姑娘,且那林家大小姐,也不见得给我机会来维护你。” 她挑了挑眉尾,眼中笑意有些不达眼底。 可宓可娴依旧觉得宓夏瑶不够格,“您都敢直言跟林姑奶奶面前说那些,帮我解释一二怎么了!?” 瞧瞧这理直气壮的架势。 宓夏瑶理了理身上的裙摆褶皱,听着宓可娴这不成熟的发言。 等她发完疯了,车厢里陷入一片寂静。 甚至只能听见车轱辘的声音。 宓可娴从一开始的怒不可遏,到最后看到宓夏瑶这么淡定的样子,她后知后觉渐渐不自然了起来。 “首先,你与林家三姑娘什么关系,你从上马车开始,就从未跟我提及,你的心思无非就两点, “要么,你怕我越过你,在林家三姑娘面前玩的更好,你没有一个有权势的小姐妹了; “要么,就是我理解的,你对我不信任,所以根本没想着把你已知的林国公府内所有情况跟我一一道明。基于这两点之下,我又凭什么帮你说话?” 她挑了挑眉尾,话语里逼迫之意也越来越锋利。 “你父亲之所以要我同往,不就是想借我现在在京城的些许地位,能博的上林国公家的眼?你这样的行为,你与你父亲说过吗?还是说……你们父女二人,打一开始,就是想压榨姑奶奶我?” 她目光逐渐犀利,连带说出来的话都不留情面。 宓可娴被她这句话步步紧逼之下,又出现了窘态。 听到她提及父亲之后,宓可娴的脸色又惨白了一分。 要说对方还是个小姑娘,宓夏瑶一眼就看出她心理变化。 不过是被宓四爷宠的不知天高地厚,有点林家三姑娘这样的小姐妹靠山,就以为自己能压过她一头。 宓可娴当下结结巴巴说道:“……夏瑶姐,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但宓夏瑶只是轻笑了一声,没有接宓可娴这句台阶。 马车陷入尴尬的氛围直至到达宓府。 宓夏瑶才拿出长辈的气势,随口说了一句,“早点休息吧。” 最后是头也不回的下了马车往别苑去了。 马车上的宓可娴咬着下嘴唇,一时心中万般复杂。 这边宓夏瑶回到府中后,脸色从刚刚的平静,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 宋巧抱着宓小宝看见夫人的脸色,不由得发问。 “到底是我低估宓家这一群人的德行了,宓三爷都是那样的人了,宓四爷能好到哪里去!” 在马车里咄咄逼人为什么不去救她,若不是看在宓四爷抛出橄榄枝态度好的面子上。 宓夏瑶早就在马车里把宓可娴说的什么都不是了! 她是越想越气,越想越悔恨自己怎么当初要那么理智。 就应该再骂的直白一点。 “消消气消消气,只要夫人这次目的达成了,被他们恶心一下就当是报酬了。” 宓夏瑶听到宋巧这话,她竟真的平静了一瞬,“……” 随后轻飘飘看了一眼对方。 宋巧干咳一声,扭开目光,企图打断夫人看她的眼神。 “对啦,今儿裴大人又来了一趟,说上次送的信问夫人有没有什么计谋。” “你怎么说的?” 宋巧嘿嘿一笑,“我说夫人出去了。不过裴大人好像不太信我说的话。” “下回他要再来就让他进来等我。” “夫人决定原谅裴大人啦?” “原谅?我从来就没生过他的气啊,他做的那些事,不就跟太子一个行为吗,总有一天,我找着机会踹死他。” 宓夏瑶看似无辜的说出了她的气话。 这话一说出来,宋巧的小脸蛋笑意似乎有些尴尬,等她反应过来,扭头望过去。 就看见大厅不知道什么时候门打开了。 裴星渊还穿着银白飞鱼服,一看就是事情忙完匆匆赶过来的。 男人俊朗的眉眼,此刻满是错愕的表情看向宓夏瑶,等他意识到她看见自己了。 那张俊俏的脸蛋立刻转换成委屈。 他原本低沉的声音,夹带着几分沙哑的声线,听起来十分颓废,“你拿我跟太子比?” 宓夏瑶没想到本人竟然在现场,天知道,她刚刚那句话,真的是怒气里随口胡诌说的。 她对裴星渊,说实话很复杂。且不说与他发生过关系,他后来那个越界的行为,其实后来她生气的点,也不是他越界。 她生气的是,他这个人为什么咬人要那么痛,最后还一句道歉没有道在点子上。 所以她故意晾了他好几天。 “那你也就比太子稍微好了一个指甲盖。” 她停顿片刻,伸出小拇指捻了一个小点儿朝他展示。 裴星渊看到她竖起小拇指的样子,沉默停顿了片刻。 最后他几乎是咬着后牙槽,说道:“那我可真是太幸福了!” 第84章 别是看上小爷我了吧 两个人就站在院子里,隔着老远的距离大眼瞪小眼的。 宋巧左看看右看看,她企图小步小步挪出这个修罗场。 “无事不登三宝殿,裴大人这次又带来什么消息了,是上次段宏林又折腾出花朵啦?” 宓夏瑶轻咳一声,她企图将刚刚的话题翻过去。 好在这回裴星渊还挺配合她的,确实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这个话题翻了过去。 只是男人丹凤眸始终落在她的身上,甚至眼神里的温度……好像都比以前炙热了许多。 “经过你上次在街道把段家老太太送进牢里,段家为了捞这个老祖宗,连宅子都卖了换了一个逼仄的院子,这事儿你知道吗?” “我知道啊,我还知道他还有三个月没有俸禄,按照现在这个情况,他下一步该是变卖家中的家具了。” 宓夏瑶坦荡的点点头,说出这句话,她甚至还有点沾沾自喜。 他被这幅模样逗笑了,“那你知不知道,有的小人被逼急了,什么大胆疯狂的事情都敢做?” 她双手环胸,了然点点头。 “知道,那你还一口气把事情做的这么决绝?”裴星渊气极反笑一声,他实在是摸不懂宓夏瑶这个小脑袋瓜子里,到底每天都在装些什么。 “段宏林这种人,敢做什么,会做什么,我太清楚不过了,他若真能伤我分毫,那我才叫真的佩服他。” 她哼笑一声,胸有成竹的架势,让裴星渊更是觉得这个女人大胆的样子实在是太…… 有意思了。 “你来不会就带这么一个消息吧?” 这回轮到宓夏瑶反过来质问裴星渊了。 男人听到这话,他挑了挑眉尾,这话里的挑衅的意思,还真激了他的心思。 “你这几天对我避而不见,我手里攒的消息,都足够你安排三天三夜了。” “哇哦,是吗?那我拭目以待。”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回敬,可以说是不分上下。 “马上就是踏青时节了,按照宫中安排,许皇后会在城郊皇城土地安排一次小踏青聚会。 “近日太子做的事情并不符合皇帝的心思,依照许皇后保儿的心切,踏青宴上,她或许会给太子一个邀功的机会。” 他沉声说着接下来的计划。 宓夏瑶微微皱了皱眉头,踏青宴,上辈子因为没有来京城,这种聚会,她也只是听过京城传出来的消息。 许皇后的性格十分自傲,她从来都不觉得太子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人。 所以她在后位期间,许家可以说是拼劲全力,企图给太子丰功造业,恨不得让太子坐稳储君位置。 那场踏青宴上,太子秦桥就顶了许家小辈治理水渠的功劳,朝皇帝汇报。 当时皇帝大喜的喜悦甚至还蔓延到她们荆州城了。 “你是想拆桥过河,还是想再捧杀一下他们?” 宓夏瑶挑了挑眉尾,她一语见地,清晰的揭破了裴星渊的小心思。 男人轻笑一声,索性斜靠门框,看着院中的女人。 “京城里,还得是跟你合作,才颇得我心思。” 他这话不像是假的。 宓夏瑶扯了扯嘴角,“太子秦桥迟早是要倒的,就是要看你是想让他摔得更狠一点,还是想要一路扼杀他。” 他抬了抬眉头,深邃的丹凤眸中满满的探究,“依你的意思呢?” 宓夏瑶无所谓的耸耸肩,“我做人做事很直白的,如若我真对一个人有敌意,我会恨不得折磨他全家挫骨扬灰。” 她最后四个字,几乎是咬字清晰,甚至带着些许恩怨。 裴星渊定定的看向她片刻,原先探究的神情一点点消散。 取而代之是藏匿在眼底的笑意,和他故作正经的端重。 “你想拆了许家搭的桥?” “那怎么能叫拆呢,治理水渠这种伟大的功绩,就应该是谁做的谁领奖。” 她纠正裴星渊这关键词的形容。 男人了然点点头,“小爷知道你的意思了。” 他抬步往前走了几步,想起什么叮嘱说道:“这次踏青宴,看架势,可能要扎营地在城外住个几天,你若有空多筹备点东西。 “皇家的安排,你身为司衣最了解,只重点照顾那些权势滔天的人。” 宓夏瑶抬头看着一点点靠近的男人,她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到裴星渊那一张一合的薄唇上。 就是这个该死的嘴,咬的她嘴巴里面破了皮,害她吃了好几天的饭都嘴疼! “知道没?” 裴星渊的声音好像远在天边。 宓夏瑶还是盯着他那张嘴,暗暗磨牙,她得想个办法也要他体验一把自己痛苦的那几天才行。 “宓夏瑶!” “啊?” 她猛地回神,就看见裴星渊一脸玩味笑意的看着她,那俊朗的五官配上戏谑的表情,可以说是相当…… 欠打。 “你盯着小爷我嘴巴看什么,怎么我脸上是有胡茬子还是什么?” 这男人说着,还上手去摸下颚。 这个动作在宓夏瑶眼里,就跟一个火把点燃丢进树枝里一样。 她心里有莫名有了怒火,抬脚一个假动作过去。 裴星渊因为先前马车的阴影,这回身形闪避了一下。 “快滚,看上你?那我还不如吃回头草!” “嘶——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哪里比段宏林差了!?” 他还想辩驳几句,但她已经不给机会了,转身摔门进屋了。 留下男人一个人咋舌摇头,最后叉腰无可奈何低头笑了一声。 他真的拿这个女人没有办法。 —— 自裴星渊上回说的踏青宴,果真没几天以后,宫里陆陆续续就传了公公过来开始说这些消息。 宓家也位入其列,除却宓老和宓老夫人以外,还单独带上了宓夏瑶。 其中宓夏瑶还可以再带一个姊妹。 就是因为这么一个名额,宓府后院又开始了一阵新的腥风血雨。 只是这一切,跟她宓夏瑶没什么关系。 按照当时她在场说的话便是。 “家中既然老夫人坐镇,那这名额给谁,便是老夫人定夺吧。” 有这个闲工夫跟那群人争斗,她还不如去宫中亦或者悦来楼赚点钱还更实在。 第85章 白白送上门 皇城一年一度的踏青宴,可以说是全城的热闹。 除却世家随行皇室前往皇家郊区,内城也有许多商铺接收了衙门传下来的通报,以优惠的折扣出售物品。 这是皇室给内城的福利。 宓夏瑶坐在马车上,她身旁是专门让木匠打造的一个小的扶手座椅。 “夫人怎么这回出门要带上小宝了,上回去礼佛的时候,不是还说孩子小,带不带无所谓吗?” 宋巧手里拿着帕子,一点点擦拭宓小宝嘴边的口水。 她撩起帘子看了一眼外头,今天这条官道上,全都是世家随行的队伍,光是宓家,便足足有三辆马车外带四五个骡子拖得行李。 “孩子长大了,总不能老是冷落他。”更何况这个小孩的身份不明。 依她慎重的性子,就算她再不喜欢小孩,但也得哄这个孩子开心。 马车一路行驶至皇家郊区。 按规矩,需要先去听许皇后开踏青宴的祝词,等这场开幕结束了,大家才陆陆续续回到营帐。 宓家下人已经把三个营帐收拾出来了,宓夏瑶坐在屋内,端着茶杯。 隔壁营帐内,隐约能听见宓老夫人被逗笑的声音,其中宓可娴讨好的话,可以说是一字不落落到她耳朵里。 她眉眼隐约嘲讽,“也不知道这回四房的人花了多少钱和心血哄了老夫人开心,能顶掉大叔公家的孩子,带她来。” 而就在她与宋巧闲聊八卦之际,床榻后面的帐篷窸窣声音,让主仆二人顿时警惕起来。 裴星渊单手掀开厚布一角,垂首就这么坦荡的走了进来。 主仆二人看清来者,下一秒开嗓叫人的喉咙,被迫停了下来。 “清白天,你发什么疯!”宓夏瑶眉心狠狠一跳。 他看清主仆二人眼中的错愕到震惊,直至最后恼羞成怒的火气。 男人颇为无辜地摸了摸鼻尖。 他压低了嗓音,颇为磁性,“我若这个时候走大门进来,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那你现在钻帐篷进来,你就不觉得变态了?” 他干咳一声,“说正经的,一会儿踏青宴要去溪流那块,等下别太靠近溪水旁。” “就为了这点事,来钻我帐篷?” 她眉眼隐约还带着怒火。 宋巧看了看两人,最后默默退出帐篷,去门口守着。 宓小宝坐在床榻上,他看见裴星渊第一眼,那明亮的眸子立马染上笑意。 “dei!dei!” 这又是什么称呼!? 宓夏瑶眉心狠狠一跳,“你让他喊你爹,你良心不会不安吗?” “那有什么,都能喊你娘,就不能喊我爹了? “当初要没有我护着,你跟他能从荆州城回到京城?” 他挑衅的看向宓夏瑶,深邃眼眸中隐约带着几分得意。 “你倒是舍得带他出来,不怕踏青宴上人多眼杂横生事故?” 裴星渊撩起袍子,就坐在了宓夏瑶身旁。 十分自然的取杯子,倒茶,喝水。 宓夏瑶睨了他一眼,“那又什么,他‘爹’都在这里,怎么会亲眼看他出意外呢?” 这是拿他刚刚说的话噎他。 这一口水,还真给裴星渊呛着了,他干咳一声。 双眸顿时压上赤红,只是抬眸看向宓夏瑶时。 双目对视,宓夏瑶总觉得心尖好像有什么地方动了一下。 她心慌意乱的错开目光。 裴星渊察觉到她的反应,他舌尖顶了一下腮,藏匿些许玩味的笑意。 可就在这个时候,外头倏然一阵杂乱,脚步错乱声音让屋内两个人都警惕了起来。 隔着帘子,就听见宋巧扯着嗓子说道:“我家夫人马车颠簸劳累,正在休息,宓姑娘晚些再来吧。” “怎么可能,刚刚我还听见帐篷里你们在谈话,夏瑶姐现在就要休息了?” 宓可娴咄咄逼人的声音传了进来。 又是这个人。 宓夏瑶皱了皱眉头,她目光落在裴星渊身上,可对方丝毫不见要离开的意思。 甚至还神清气定,目光茫然的看着她。 他见宓夏瑶看向自己,“我要躲吗?” “不然呢?”她又反问回去。 “没必要躲吧,我跟你的关系,还需要躲躲藏藏,是吧?” 他挑了挑眉尾,这个节骨眼居然还好意思跟她开玩笑! 外头的宋巧很显然挡不住宓可娴非要进来的决心。 她剜了一眼裴星渊,抬手推了他肩膀。 这力道对他来说,跟挠痒痒一样,但下一秒他很快反应过来这个女人的意思。 “这不好吧?” “你今天废话好多!” 她咬着后牙槽带着恼怒的意思。 裴星渊低沉轻笑了一声,醇厚的嗓音就像附上磁性,隐约还有些愉悦的情绪。 他踢掉长靴,动作利落上了床榻,顺势将宓小宝抱在怀里。 宓夏瑶动作利落的盖上锦被,她把他的长靴丢到屏风后头,自己则扯掉发上钗环,一副要休息的架势。 “我是过来跟夏瑶姐谢罪的,一会儿可是要去溪边玩的,怎么可能现在就要休息。” 宓可娴的声音越来越近,她趁着宋巧不注意,眼疾手快掀开门帘。 正巧跟坐在床榻边沿的宓夏瑶对上了视线。 女人墨发披在身后,本就惊艳的五官随着松懈的头发,比往日更是多了几分妩媚。 美眸微微撩起眼皮,眼中懒怠、冷漠的神情就像一个锋利的刀,插进宓可娴眼窝。 “我的丫鬟已经很明确告诉你,我在休息,堂妹还要这样硬闯,这就是你四房教你的规矩?” 她声调冷清,拉远了跟宓可娴之间亲戚的关系。 宓可娴刚刚受到丫鬟的消息,说是隔壁帐篷里隐约听见了男声。 她的堂姐一向胆子大的出奇,她宓可娴也从来就不是小家碧玉的小女孩。 这次来,就是想来捉奸……哦不是,是过来抓住这个难利用的堂姐把柄。 “我是担心夏瑶姐屋里会缺什么,所以想过来看看。” 她柔弱的声音与宓夏瑶冷冽不一样的气场。 藏在被窝里的裴星渊挑了挑眉尾,他鬼使神差的伸手拽住盖子被子下的手。 宓夏瑶皱了皱眉头。 “你算什么?我若真缺什么,有对应的丫鬟替我解决,怎么?堂妹想帮我的丫鬟分担工作?” 第86章 她才不是圣母 下一秒,她就甩开了被窝里那个男人的手。 门口的碍事,藏起来的人也碍事。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偷情。 天地良心,她只是想少一个事端。 宓可娴的脸色顿时一片苍白,说到底她的口舌不如宓夏瑶。 斗小心思,也只是有那个心思,没有那个气势。 她就好像亲自送上门白白被人侮辱的份,小姑娘咬着下嘴唇。 “夏瑶姐怎么能这么说可娴,我只是想替夏瑶姐少一点烦恼。” “你若要帮,我丫鬟在门口拦你的时候,你就该识趣的离开,而不是在这里耽误我休息。” 她红唇勾起讥讽的笑意,将宓可娴从头到尾都嘲讽了一边。 小姑娘已经快要承受不住宓夏瑶这一下有一下的打击了。 她下唇被咬得殷红,可脑海里是宓四爷对她千叮咛万嘱咐的话,她脚上就像悬挂的秤砣,走不掉。 宓夏瑶都这么讥讽了,还没有把人赶走,她心中有些诧异,不免语气松了一点,“怎么,还有事?” 被窝里的裴星渊听出来她的变化,又拽了一下她。 他反正不着急离开温软被窝的。 “上回……回林国公府邸,是我说话不过脑子了……” “我不会把这个放在心上的,还有别的事吗?” 她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宓可娴拖拖拉拉的话术。 道歉就道歉,扭扭捏捏的样子,那还不如刚刚执意要闯她屋子时坦荡大气。 她听到这儿,话突然轻快了许多,“夏瑶姐当真不记在心上了?” 宓夏瑶听出她话里的轻松,冷笑了一声,“你不过就是动动嘴皮,伤着我了?” “没……没有。” “没事的话,劳烦走吧。” 她掖了一下被子,作势要上榻继续睡觉。 宓可娴的目的达到了,她怯怯懦懦出去。 帘子才放下去,宓夏瑶这边就掀开被子。 宓小宝睡得正熟,裴星渊单手撑着脑袋,侧身目光奕奕的看向她。 “很好玩?” “啧……以前我们当夫妻的时候,又不是没拉过你的手,这回重温一下怎么了?” 他挑了挑眉尾。 宓夏瑶:“……” 她算发现了,论耍无赖还得是裴星渊更胜一筹。 她侧头看向他冷冽说道:“免得节外生枝,你现在走吧。” “你那个堂妹看着心思就不单纯,你不怕她让人守着盯着你这个帐篷,那我出去了,这不还是一样生出新的舆论。” 他说得是头头是道。 宓夏瑶从他俊朗的脸上看出了那点小心思。 刚刚还冷冽的五官这一会儿,笑容重新洋溢起来,眉眼比刚刚温软了许多。 “行,你在这儿带孩子,我出去。” 宓夏瑶利落拿起钗环,给自己随便挽了一个还算得体的发髻。 临走之前还瞥了一眼坐在她床榻上的裴星渊。 外头正是热闹的时候,有的宫人在搬运皇家用的,场面此刻看着一片混乱。 就在宓夏瑶跑出来透个气,顺势想想她接下来要怎么继续打压段宏林时。 迎面一个穿着宫装的宫娥毕恭毕敬地朝她行礼。 “是宓女官吗?” 她有些狐疑的应道:“我是。” “奴乃萧贵嫔宫中侍人,贵嫔娘娘想邀约见你。” 太子秦桥身边的萧贵嫔。 宓夏瑶本人并不是很像赴这个约,她对东宫所有人的印象都不是那么好看。 甚至她还警惕的向后退了几步,看向这个宫娥。 “不好意思,恕女官此刻没有时间,我是珍衣局的司衣,这踏青宴还有很多事宜需要我去打点的。” “贵嫔娘娘说不会占用宓女官太多时间的。” 宫娥始终都是不卑不亢的架势,可言语里并没与一点退让。 无论宓夏瑶怎么强调她还有要事在身,对方都只说占用的时间不多。 两个人的身影在这块空地上看起来并不突兀,可随着身边人潮涌动。 她们始终站在原地,反而就更醒目了。 正在宓夏瑶进退两难之时,她身后传来男人温润的声音。 “不好意思,本官与宓掌柜的有商会上面商讨事宜,若是萧贵嫔没有什么大事,劳烦让个人。” 宫娥抬头看见来者是左通政大人,她脸色顿时微变。 “可是,我家贵嫔娘娘真的只稍微占用宓女官一点事儿时间。” “商会重要关乎京城及皇家之间的纽带,莫非萧贵妃想要涉政?” 最后两个词被荣元洲咬的很重,那宫娥脸色有些不甘心。 最后她看向宓夏瑶,“那稍后若是宓女官得空了,我家贵嫔娘娘始终都在等您。” 这话说的,就像一条毒蛇吐得蛇信子,滋滋声让人身上浑身起鸡皮疙瘩。 平日宓夏瑶虽表现出来对那次金佛寺不在意,但不代表太子秦桥当时给她的心理阴影会不存在。 “多谢你。” 宓夏瑶有些心不在焉,她总觉得,太子秦桥此刻若是不对对他做点什么警告一下,日后这京城里…… 他总能再伸出一次手来。 头一回,宓夏瑶觉得自己长得太好看这件事,居然是这么棘手的存在。 荣元洲单手背在身后,在外人看来,他是个恭敬待人温和的左通政。 “没事……不过宓姑娘,上回在西湖……” “荣大人,我想我们之间,除却商会的交涉,应当不会有别的事情再交涉了。” 她果断的打断了荣元洲的话。 开什么玩笑,荣元洲背后是三皇子。三皇子如今虽然夺皇之心十分薄弱,但不代表以后不会出现。 更何况,荣家乃至三皇子一家上下,未来都是这场夺皇的牺牲者。 她宓夏瑶还没愚蠢到,为了一个男色,去拼尽全力救这必死的全家。 她轻声说了一句抱歉后,转身还是朝着宓家的帐篷走去了。 荣元洲站在原地,那双温和的桃花眼始终都落在宓夏瑶那道身影上。 眼中若有所思之意颇深。 “这女人……恐怕知道点什么内幕。” 他低沉呢喃着什么,最后看了一眼宓家,转身与她反方向走去。 宓夏瑶回到自己的帐篷里,却还能看见裴星渊坐在她床榻上逗弄已经睡醒的宓小宝。 第87章 踏青宴案 他还没走,是宓夏瑶怎么也没料到的。 刚刚还有些阴郁的脸色,在这一刻,可以说是毫无保留的暴露出来。 “我刚刚都出去那么久了,你还不走?” 裴星渊怀里的小宝正伸出肉手要去抓他脸。 尽力抬起下颚,露出凸起的喉结,随着他说话,喉结上下滚动。 “你那个堂妹看起来就是八百个心眼的人,你当我不愿意那个时候走?” 宓夏瑶被他这坦荡的话气笑了,“……” 最后她让宋巧专门跑到帐篷后面去盯一圈,确保没人了。 在宓夏瑶冷冽的目光下,他只能原路返回。 他走了没多久,陆陆续续就听见隔壁有宫娥提示可以去溪边踏青的话了。 宋巧快速给她打扮了一番,显得稍微隆重一点。 随后,按照老规矩,宋巧留下来照顾宓小宝,宓夏瑶则带着其他丫鬟走了出去。 皇家郊区的中央有一条溪流,两岸是皇家人专门设计的台面,供贵人们临溪而坐。 宓夏瑶来到溪边,便自觉的挑了个离溪水略略远一点的位置。 此刻,朱秀秀挣脱家中人的束缚,放弃了自己绝好的临溪位置,就要靠着宓夏瑶坐。 “宓姐姐,我算是发现了。” 朱秀秀努了努鼻头,她满眼都是颓废和委屈的看向她。 宓夏瑶垂眸正在给自己倒茶,听她这没头没尾的话,好奇的看了一眼。 朱秀秀小声嘀咕了几句,“之前一直说,要一起习武,不是我没空就是你没空,这可不行……” 宓夏瑶手上动作一顿。 是了,她险些忘了这一茬。 她抓住宓夏瑶的胳膊,十分肯定地说道:“趁着踏青宴,四舍五入我们也算住在一起,今晚和明儿早,宓姐姐你得跟我一起习武。” 宓夏瑶身子明显的僵直了一瞬。 她的笑变得极其勉强,“如此甚好。” “就这么说定了!” 朱秀秀见宓姐姐也没有反抗的意思,她乐呵呵的敲定了这件事。 两个人之间短暂的陷入了一段诡异的安静。 对话间,大家已经陆陆续续入座了。 就在许皇后又是几句贺词之下,临近上游溪水的席位,有人惊慌尖叫了一声。 几近破音的声调打断了许皇后侃侃而谈的话。 穿戴华服,头顶凤冠的皇后目光冷冽的睨过去。 正要抬眉呵斥那人时,她的神情亦是骤然变色,最后踉跄一步。 若不是她身后女官眼疾手快搀扶住,恐出洋相。 朱秀秀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好奇心太重。 “怎么了怎么了?” 她恨不得抻着脖子看看前面的热闹。 结果这一抬头,脸色也是一变,缩了脖子,按住宓夏瑶的胳膊。 小姑娘脸色看着不大好,但强装镇定的样子,十分小大人。 “宓姐姐,千万不要看……” 有的人……就是天生逆骨的。 她挑了挑眉尾,正要错过人头看过去,却见原本清澈的溪水,这一刻猩红浑浊。 隐约之间,她好似看到白骨,又好似不是…… 宓夏瑶眼皮狠狠一跳,快速侧目避开了那血腥的画面。 脑海里不由自主想起前不久,裴星渊俊朗的脸庞上满脸玩味的笑意。 “离溪水远点。” 原来他在这儿搞这么一招,为什么? 这一刻,台面上所有人都惊慌乱走。 有的人当场便在位置上呕吐了出来。 禁卫抽出佩刀,齐刷刷的站在溪边,警惕的看着上游的位置,可除了血水和一具血肉模糊的白骨,就再也没有别的东西。 这件事儿,很快就被人传进了宫中。 皇帝坐镇御书房,当即脸色骤变,点了大理寺的名字要求去彻查清楚。 这事儿落到大理寺卿的头上,很快好好的一个踏青宴竟成了气氛低落的案发现场。 宓夏瑶与众人围坐在一起,有的人窸窸窣窣开始讨论这是什么事。 但很快,也有人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近日朝中唯一一件大事,就是治理水渠吧?这如今又是溪水旁,跟水有关,可别是这事儿里又有什么隐情吧?” “一个治理能有什么问题,不就是把水渠修好吗?” 有人理直气壮开口,这话说的…… 大家瞥了那人一眼,随后压低声音小声说道:“听说,这水渠治理是许家做出来的业绩,但……” 后头的话,就算不说出来,大家也心中暗暗有了几分猜测。 宓夏瑶坐在一旁,侧听他们的揣摩,心中却是意外裴星渊这次做事竟这么绝狠。 倒也是…… 他在京中,一向都是铁血无情的大理寺左少卿的名声。 这件事调查折腾了许久,直击面对第一幕的许皇后,甚至直接病倒在营帐里。 就在夜要落了,各个营帐陆陆续续开始点起灯来。 距离许家最近的一个空营帐内,赫然出现几行血字。 【冤有头,不瞑目,夺功,必——死!】 赤朗朗的几个字出现在大众眼中,身边甚至是还没来得及点亮的火把。 上一秒还陷入黑暗,下一秒明明有光亮,可偏偏是赤红的大字。 所有人都是惊呼。 有人迅速去许皇后营帐通报,大理寺的人收到消息,从第一案发现场又跑到这儿开始维护起来。 宓夏瑶倒没被那伎俩吓到,她目光通透的在人群中张望,就看见许家那边家眷的神情都闪避。 她皱了皱眉头。 新的意外发生了,就注定今晚是不能平静度过了,大理寺的人开始要求女官开始对她们这些世家女眷开始搜身,排查现场。 只是这个行为……太折辱这些高高在上的世家贵女们了。 其中,脸色最快阴沉下来的,便是旧世家里最有地位的苗氏一族。 苗琦手力狠狠拍开那宫娥伸来的手,她抬眉怒斥,“你算什么人,也敢碰本小姐!” 这声实在是太骄纵了。 宓夏瑶这边刚搜完身,就顺势扭头望了过去。 裴星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人群中。 大家自觉的退让一条道路,男人身着银白的飞鱼服,靴子踩在草地上,走到苗琦面前。 “受陛下御赐,大理寺办案,苗姑娘百般不配合,大理寺可以第一时间认定你目的不善。” 第88章 大事不好了 冷冽低沉的嗓音,做事公事公办不带一丝情感。 他单手撑在佩刀上,半眯着丹凤眸,浑身气压带着胁迫的气势全数压了过去。 苗琦被裴星渊这一句话吓到了。 她踉跄一步。 身旁的宫娥见状,准备再次抬手去搜身。 可还是一声清脆的巴掌声,苗琦目光狠厉的看向身旁的软柿子。 “一个无品级的下人,有什么资格碰我!要查,那也至少三品女官来碰我!” 她不敢盯着裴星渊,只能对着身旁那个任人可欺的宫女呵斥道。 这话其实也是对着裴星渊说的。 男人目光冷冽,他撩起眼皮那不带一点温度的目光落在苗琦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眼对方。 随后他咬着痞气,冷笑道:“三品女官?” 宓夏瑶极少能看到这样状态的裴星渊,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目光落在裴星渊身上有多久。 “臣只知道,大理寺奉陛下口谕,彻查踏青宴一案,可没跟臣说过,还能调配三品女官来伺候,苗姑娘。” 他咬着“伺候”两个字,相当于是当着苗琦的面打了她一巴掌的意思。 姑娘若是骄纵,不愿别人碰自己,没人说她,那就是自爱自保。 若是有人说,那在别人眼中就是做作。 宓夏瑶听到这话,隐隐忍不住皱起眉头来。 严格算来,其实苗琦并没有做错什么,她身为世家贵女,不让陌生人触碰确实是家教所为。 她想说什么,可是转瞬一想,苗琦这人没什么好可怜的。 最后就索性侧头,眼不看心为静。 苗琦也没想到裴星渊会当众给她难堪,顿时她咬着下唇,眼眶隐约有了泪意。 有人看不得这焦灼的场面,企图当其中的和事老。 “我与苗家一向没什么关系,裴大人不若这样,我让我身边贴身丫鬟去搜苗姑娘,证明她的清白。” 裴星渊听到这话,冷冽的眸子落到那人身上。 “你拿什么证据出来,与她无关。” “……我!” 就在这场笑话中,有些苗琦的死对头已经隐约笑出了声音。 苗琦听到了,咬着下唇,恨上了眼前这个公然让她难堪的裴星渊。 “搜吧!” 她敞开双袖,倔强的抬起下颚来。 如今这个难堪,她若不接下来,等这事被其他人翻过去了,但她今日在那些人眼中是骄纵的性子就坐的更牢了。 被打了一巴掌的宫娥胆怯的看了一眼裴星渊。 后者眼中早已有了不耐烦之际,那宫娥见状,快速的搜查完苗琦身上。 最后摇了摇头。 苗琦恶狠狠的盯着裴星渊看了半晌,她咬牙切齿说道:“今日这仇,我记下了,裴星渊!” 说罢,她甩了一把袖子,转身走了。 宓夏瑶重新看回去,却对上了那双深邃的丹凤眸。 她心下一跳。 这场闹剧很快就在这群人眼中翻了篇,踏青宴案还没查出头绪,他们这群贵人只能在露天营地里,由这些宫人们精心伺候着。 美食、美酒便没苛待过,还不算让人太难受。 宓夏瑶依靠在朱秀秀阖眸小憩片刻的时候,倏然听见外围一阵躁动。 她惊醒过来。 朱秀秀八卦速度最快,抻着脖子看了半天,最后下出了结论。 “大抵是找到源头了,大理寺的人都撤走了。” 宓夏瑶抿唇没做声。 这源头怎么找的,不还得看某人心情吗。 过了没一会儿,许皇后拖着病态出了营帐,而下头大理寺卿低头正禀报道:“溪水的尸体乃负责此次金州修坝的许和大人。” 许皇后听见自家本姓,身体一晃。 “经过仵作再三查验,发现许和大人乃自缢,营帐上面的字迹来源,臣也找到了来源……” 大理寺卿说话再三犹豫了片刻。 许皇后本痛楚的闭上眼,听到这话,她无力让他继续说下去。 “是许家三夫人。” 宓夏瑶站在外围,目光淡漠的看向台上那场戏。 许和是许家的三公子,听闻此人年少有成,否则也不会年纪轻轻就被许家派去治理水渠。 许和自缢这个结果,无论是不是真实的,但那帐篷上的冤屈是不争的事实。 “怎么,替许家那个亡人觉得可怜?” 她身旁赫然出现一道低沉的声音。 不用侧目都知道是谁。 “许家上下,就没有一个无辜的人,我只是叹,明明可以有更好的手段去夺回来,为什么非要走这样的极端,人生哪有几次重来。” 她勾唇冷笑了一声。 裴星渊侧目看着她精致的五官,在忽明忽灭的烛火中,她浑身气质好似冷冽如清晨那点露水。 冷、孤僻却又转瞬即逝。 “说到底还是得感谢他。” “你……”从那儿知道他要自缢。 宓夏瑶本来想问这句,可是想想也算了,这种事儿她不想多听多看。 看多了听多了,会对这个世界充满失望的。 大理寺将结果传到宫中,果不其然,皇帝大为恼怒。 能有什么冤屈能逼得大臣自缢,朝中又有什么肮脏之事压迫着人。 皇帝一怒之下,拍案要求将这事儿彻查清楚。 开了这么一个口,后面的事儿一切都好办了起来。 许皇后见着治理水渠的成果按不到太子身上,隐约也有恼怒的意思。 连夜就派人把太子从东宫叫出来。 按照裴星渊形容,就是许皇后指着太子的脑袋骂他连天都不给他翻身的机会。 这边露天营地里大家都要散了。 宓夏瑶拖着略带疲惫的身子要折身回去,人潮中有人逆流而上。 宋巧眼神慌乱寻找着谁,见到夫人后,她眼前一亮,但很快也哭丧着脸。 “夫人——” 宓夏瑶听到熟悉的声音,见着宋巧,她原先上扬的眉眼赫然停滞。 心中没由来的慌乱不安升上心头。 果不其然,宋巧走到她面前,哭腔说道:“小少爷……不见了。” 她强压镇定,今天大部分的人都在露天营地上…… “怎么站在这儿不动?” 宓老夫人本在后头走的,她在人群中看到熟悉的声音,见着宓夏瑶。 她秉着长辈慈爱的性子,正要问。 宓夏瑶扭头看向宓老夫人,原先镇定的情绪,下一秒有了慌乱,“我孩子不见了,奶奶,怎么办?” 第89章 他是谁我们都清楚 宓小宝的消失,宓夏瑶心中虽慌乱,但好在理智还没彻底破裂。 倒是宓老夫人听到这事儿,立刻眉头紧皱。 “要不去跟皇后娘娘说一声?” “暂时不要……” 她摇了摇头。 这件事,她只暂时只想让宓家人知道,多一个人多一分希望。 但不代表宓夏瑶此刻想向皇家求救。 他们回到宓家大营帐里,宓家四个人来,营帐只有三人。 宓老夫人并没有喊宓可娴来。 宓夏瑶坐在下首位,质问她:“宋巧,你详细跟我说,到底怎么不见的。” “自……夫人走后,奴便喂了小少爷吃了点东西,玩了一会儿,莫约一个时辰后少爷便睡了,后来陆陆续续听到营帐外的吵闹声。” 那就是溪边出事的时候。 “然后小少爷就被吵醒了,闹了一会儿,奴兑了点水又睡下了,但当时外头闹声不止,少爷睡得不深。” 是她们当时聚集在露天营地的时候。 宋巧微微停顿片刻,“后来大理寺的人前来挨个帐篷搜东西,奴见小少爷睡得正香,怕一些人顺拿夫人的东西,便去注意那些大理寺的人,等奴回来……小少爷便不见了。” 捋下来,很明显是大理寺有人发现了宓小宝,并且带走了。 宓老夫人的眉头就没舒展开过,“所以……”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老夫人。 她沉吟片刻,对着宋巧问道:“自阿瑶和离后,你还一直喊她夫人?她如今已经是姑娘了,你喊她夫人,他人若是对阿瑶有意,岂不是被你这句话膈应到了?” 宓夏瑶眼神猛地沉下来,“老夫人,现下的问题,是我的孩子。” 宓老亦是目光疑惑的看着宓老夫人,她不再做声了。 “我去大理寺那边问问清楚。” 宓夏瑶站起身子来,话虽然是对宓老说的。 但是她的动作根本不打算给宓老机会。 宋巧不安的看了看两个人。 “眼下,也只能先去问问大理寺的人了。”宓老叹了一口气。 走至大理寺的营帐时,隔着门帘,隐约就能听见男人们泛泛而谈的朗笑声。 宓夏瑶充耳未闻,径直撩开了帘子。 篷内的笑声戛然而止,他们齐刷刷地看向门口。 那姑娘身着素色衣衫,但因布料柔和贴身,将她玲珑身材勾勒完美。 可偏那五官冷艳漠然,微微上扬的美眸带着几分咄咄逼人的压迫。 看着,像是带着刺的玫瑰。 美人可观,但不敢触。 坐在主位的裴星渊原翘着二郎腿,薄唇噙着懒怠的笑意,他撩起眼皮看向大门。 深眸微微错愕。 在众人犹豫不决之际,他突然起身迎面走了过去。 “有事?” 他话音乍得一听有些冷冽,但他背着大家,那双深眸盛满了担忧和疑惑。 宓夏瑶抬眸对上他的视线。 俊男靓女站在一起,这画面着实养眼。 一时之间,屋内那些男人开始起哄了。 “大人可以啊!” “冷面美人对大人,霜冷齐下啊!!!” 随后是一阵凌乱的口哨声音,听起来相当的混账…… 宓夏瑶皱了皱眉头,她平日的生活和教养从来不允许自己这样。 男人撂下这句话,“出去等我。” 他转身目光冷冽的扫视一圈篷内那群不安分的下属。 不得不说,裴大人的威严还是到位的,没一会儿的工夫,大家就噤声了。 营帐外面,宓夏瑶神色始终都是淡漠的等着。 裴星渊披着屋内暖光走出来,陷入外面微弱光线下。 借着月光,他只看到宓夏瑶那明亮的眸子与以往不一样。 “今日搜查各个帐篷的大理寺队伍,是你的人吗?” 她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诘问他。 裴星渊只觉得有些突兀,但还是耐着心说道:“我的队,今日主要负责临溪搜查,怎么了?你帐篷里少了东西?” “岂止是东西,”她扯了扯唇,“宓小宝不见了。” 她轻声说着,却让裴星渊顿时眉目肃然起来。 “什么时候的事情。” “大理寺搜查帐篷的时候,带走了小宝,所以我才要问你,今天是谁带的队。” 他单手扣在腰骨,微微偏头,眉目冷冽思索。 他沉稳的道出这人的来头,“是右少卿,郑科,但他背后清白,完全是凭靠自己的实力一路提拔上来的,你认识他?” 宓夏瑶目光定定的看向裴星渊。 “你别急,这事儿交于我,我去郑科那边问问,你也看看别的可能。” 他抬手下意识想去碰她的肩膀,却被宓夏瑶肢体下意识的往后撤退躲开了。 手就这么尴尬的悬在半空中,他空虚的握了握。 “那你有消息了,直接跟我说,别传话了,浪费时间。” 她也察觉自己的身体反应有些激烈了。 大抵是上回马车里的阴影,宓夏瑶匆匆又走了。 裴星渊侧目看着女人落荒而逃的样子,他有些苦恼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宓夏瑶这边借着上门拜访,尽可能挨个的帐篷看了一眼。 却什么也没头绪。 就当她有几分颓废回到帐篷内。 屋内空无一人,宋巧被宓老叫走了。 她扭头看了看空旷的床,心里莫名就升起一个邪念。 【反正这个孩子也不是她的,不过是个寡妇送上门的孩子,丢了就丢了,还轻松不是吗?】 但下一秒,她心理仅留的善意正义挥散了这个思想。 而就在这个时候,她帐篷外有动静,她以为宋巧回来了,听了一会儿动静不像。 心里顿时觉得怪异,她快步上前,门口有一个信封。 丢信封的丫鬟背影,她隐约觉得熟悉。 半眯着眸子正搜刮脑海里的记忆时,裴星渊带着消息过来了。 两人就站在帐篷门口。 裴星渊低头看到信,拿起来,一边拆一边说:“郑科与我关系不算僵持,他坦白今天带的队伍人不够,有一个穿着宫装的女官主动帮他分了一部分人。” 宓夏瑶叹了一口气,“知道女官是谁吗?” 他看到信上内容,深眸如同飞鹰般犀利阴沉。 “信上说,要想知道小孩在哪儿,去树林里。” “这是鸿门……” 第90章 阴谋逐渐浮出水面 宓夏瑶见状立刻上前一步查看信封。 信上的字迹娟秀,她一眼就看出这次是女人做的恶。 她在京城树敌太多,要一时半会排除是来不及了。 “我得去。” 她果断打断了裴星渊欲言又止的话。 毫不犹豫折身回到帐篷内,她搜寻片刻,最后抄起桌上最锋利的一支钗。 再抓来披帛将宽袖绑上去。 裴星渊跟着进来,见状顺势帮她绑着披帛。 但他眉头紧皱,“不行,现在落了夜幕,又有踏青案再先,你这个时候大张旗鼓的要去树林,依照大理寺卿那老头的判断,你也要被列入疑惑对象里的。” “那不然呢?明知小宝会在树林里,我们不去救?裴星渊,你比我心狠。” 她抓着长发听到这话,扭头目光恶狠狠地瞪向他。 “那你说我要怎么保你?他若真有什么三长两短……”那就慢慢计议。 “他是谁,你我都清楚,你就当真能放得下你心里那些事儿,今晚没有动作?” 她转过身来,手指点在裴星渊的胸口。 指尖是坚硬的触感,她不争气的脑海里触发了那日荆州城荒唐一夜。 但眼下还有更迫切的事情,她甩之脑后。 裴星渊被她那一连串的实话,震在了原地。 深瞳一瞬轻颤,但下一秒神色阴郁的扼住了她的下颚,目光阴沉。 “你知道多少?” 她下颚被抬起,目光被迫抬起来望向他那深眸之中。 红唇微微勾起些许弧度,学了他七成洒脱笑意,反问,“你猜猜?” 他力道加重,宓夏瑶眉头不自觉皱了又皱。 她都这样了,还不忘继续进击,刺激裴星渊最后一层底线。 “你在这里跟我争执大张旗鼓,就晚一步救小宝,你不急,我也没必要着急了不是?” 裴星渊半眯起眸子凝视眼前这个女人。 看来他要改变点什么了,她竟然觉得自己好拿捏? 宋巧掀开帘子,就看到两个人几乎剑指偏锋,她惊呼一声。 他收回自己几乎怒气,压着烦躁,退后一步。 “行,你找,我不拦你。” 宓夏瑶深深看了一眼他,攥紧手中的钗子,对着宋巧冷冽说道:“去找匹马来。” “是…是。”宋巧结结巴巴应了,转身匆匆又跑出去。 她的丫鬟做事一向利落找来两匹马,宓夏瑶找来一个浸了油的火把。 抢走宋巧手里其中一个缰绳,翻身上马,单手握绳,单手拎着火把。 一匹马带素色衣裳的女子,一身飒意横穿整个露天营地,惹来不少人驻足错愕。 裴星渊站在她帐篷前,盯着她离开的方向看了不到三秒。 最后暗暗骂了一句。 “操,算小爷欠她的!” 他目光冷冽,又抢走了宋巧手上另外一个缰绳,翻身赶马一气呵成,追了上去。 宋巧瑟瑟发抖的站在原地,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无声呜咽了一下。 她又不是不给缰绳…… 两匹马,一男一女前后冲进树林里,这一下就像一颗炸弹一样,猛地丢进本就不平静的水池里。 下一瞬间,就炸开了花。 荣元洲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被荣家当家人呵斥做事不利落。 “殿下给你的要求,你到底还有几日能做到?” “儿子面对的不是死物,她也是人,她不爱儿子,能怎么办!?” 他一改往日对外温润儒雅的气质,那清秀的面容没了笑意,冷着脸竟有几分凶煞。 荣元洲抬起头来看向父亲,他勾唇嗤笑一声,“您不是要荣家像个世家样子吗?不是要儿子扮的乖一点吗?” “对事各有手段!” 荣元洲目光隐忍的听着他荒唐的话,薄唇冷冽弧度。 “你知道宓家老三身后那产业多可观吗?当初是宓家女远在京城,拿捏了也没用,她如今既来了京城,你就该明白什么事情重要,前后顺序,还要老夫再同你讲解一遍?” “还在这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追着宓家女去看看到底怎么了!?” 荣元洲退出帐篷后,门口已经有下人牵来一匹马了。 他扭头看了一眼高松树林一眼,眼下暴躁之意兴起。 就当他翻身要上马之时,倏然高台那边一声躁动。 荣元洲就见到苗琦怀里抱着个孩子,站在高台上,烛光之间,那女人脸色略带狰狞的狂意。 他眉头皱的更深了。 这边,漆黑的树林里,仅宓夏瑶手里一支火把,也无济于事。 她娴熟驭马,来回张望一眼,想了想,还是大喊道:“宓小宝!” 空荡的树林里只有她焦急的声音,可回应她的,是一片寂静。 这片树林不大,宓夏瑶走到深林深处,逐渐意识到这个行为不对劲。 她掉头要走的时候,就见到裴星渊跟在她身后,目光阴沉的盯着她。 胯下的马见对面还有一匹马,竟然往后倒退了一步。 “你跟来作什么。” 他声音清冽毫无温度,与平日吊儿郎当的气势不一样,“告诉我,你到底知道什么。” 她勾了勾唇,在明亮火把光线下,女人笑意带着几分清新。 “既要谋划一二,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有我的法子知道这些事。我想不想抖搂出来,也是我的意愿。” 宓小宝是谁,其实宓夏瑶心中有一点答案了。 她入宫当了那么久的女官,宫里一直保留小贵妃相应的宫装时。 就琢磨的八九不离十了,对应上辈子的经历,她很难不会去对号入座。 许家借着太子秦桥这个储君身份,一手遮天京城,许皇后针对小贵妃这并不难猜测。 皇帝明知宫中小贵妃不在,为什么不去派人找? 宓夏瑶眸子深深的看向面前的裴星渊,她红唇微微勾起。 “裴星渊,抓住把柄的感觉,难受吗?” 而就在这个时候,倏然传来一道犀利的箭风声。 只是第一箭那人射歪了,宓夏瑶还没来得及反应,裴星渊踩着马背一跃。 他稳稳的坐在宓夏瑶背后,抢走她手里火把,丢到一旁小水坑里。 没了光,藏在暗处的杀手一时找不到目标,就干脆乱射击。 第91章 三人行必有一装 耳边是一道道锋利的箭声。 宓夏瑶只觉得眼前一晃,失去光线后,她视线短暂盲了一瞬。 失重的感觉,还没等她惊呼,后脑勺感受到有人轻捧。 裴星渊的手护住了她的脑袋。 她目光错愕的看向身上人。 不安的感觉逐渐放大,紧接着,就听见裴星渊闷哼一声。 “你怎么了?” 她身上负重感加大,顿时心中升起不安的情绪。 回应她的只有闷声急促的重呼吸,隐忍片刻,他咬着后牙槽说道:“一会我翻身下去,你就埋头一直往前走。” “你怎么办?” 她眉头拧起,气音之中隐约还能听出她担忧的声音。 男人薄唇略略勾起些许弧度,只是环境暗沉,她看不见。 “小爷命大的很,死不了。” 宓夏瑶也不敢拖裴星渊的后退,她轻嗯一声后。 随着身上一轻,她动作利落的翻身,动作生疏狼狈的往前爬了一会。 直至摸索到一颗粗壮的树根,她狼狈的挡在大树后面。 后头射箭手似乎正在换配箭,箭雨短暂的停留了一瞬。 裴星渊身边没了牵挂,眸子转为狠厉,视线轻而易举锁定在某个方向。 折了身上那把箭的箭尾,他随手拔起身边一个长箭。 隐匿气息,放慢脚步,耳畔听见箭弓紧绷声音。 他果断抬手甩箭,那锋利的箭便刺向射箭手的大腿。 随着那人凄惨一声哀嚎,裴星渊目光凌厉,刻意停顿片刻。 周身没有动静,确保没有其他同伙。 他此刻也不藏匿自己了,几步上前,大掌狠狠扼住对方喉间命门。 踹走手中箭弩,扔掉箭囊,动作一气呵成。 那人手上彻底没有反抗的利器了。 手下的人隐约还要挣扎的意思,裴星渊手刀抬起又刀落的。 很快那射箭手就失去意识昏迷在树林里。 裴星渊把人挪到附近,找到树藤将其绑在树上后,才转身去寻宓夏瑶。 这边,宓夏瑶在听到那人凄凉一声哀嚎下,她就神色慌乱的跌落在地上。 饶是她经历了两世经历,但说到底也只是府上不见刀锋腥血的姑娘家。 上一次遇到刺杀,还是宓夏瑶带着小孩在京城半路遇到刺客。 就在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索这一绝地灭口的行为到底是出自谁手时。 裴星渊这边也找到了她。 这上一秒腰背挺直,神色冷冽,犹如地狱罗刹的男人,下一秒周身气质天翻地覆。 他虚扶肩头伤口,步伐虚浮踉跄的跪坐她身边。 “阿瑶……” 男人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因疼痛折磨的沙哑。 宓夏瑶猛地收回思绪,她肩头一沉,就感受到裴星渊的虚弱。 “你怎么来这么迟,是不是又中箭了,那个人在哪?要不要我引走他,你快去找人救援。” 眼前适应了树林的昏暗,月光树影下,她看见裴星渊从未有过的虚弱。 她顿时眉头紧皱,从怀中掏出帕子,要去给他处理肩头的伤口。 “那人好像箭囊用完了,没想到我们这么会躲,好像不见了。” 他话音是越听越轻飘了,宓夏瑶不想他多费力气打断他的话,“你不要再讲话了,留点精力,那我们趁着现在回营地找救援。” 说着,她纤瘦的手臂搂着裴星渊的宽肩,另外一只手小心翼翼扶着没受伤的地方。 两个人身形靠的十分亲昵,他只需深吸一口气,就能闻到从宓夏瑶身上传来的清香。 他略略低头藏匿眼中的笑和算计。 这一低头,却给宓夏瑶一个错误的认知,她以为这货快要失血过多要死了。 她吃力的搀扶着他往回走。 马匹早就因箭声吓得不知道去了哪里,她只能硬着头皮把人往营地带。 阴森的树林里,只有风沙沙作响。 他们两个人的身影互相依偎,只是高大的男人动作踉跄。 偏体型比女人还要壮些,他一踉跄,就要带着宓夏瑶险些失去重心。 好几次,她快要被裴星渊压到地上。 但越是这样,宓夏瑶眉头越是紧锁,她开始害怕了。 “裴大人,你说说话,不要睡。” “刚刚有人让我不要讲话的。” 男人阴幽的她。 宓夏瑶此刻声音都带着几分焦虑,“那能一样吗,你,你多说点话。” “小爷舍命救你,出了这林子,宓姑娘要怎么报答小爷我?” “都这个节骨眼了,你还想着这些做什么!” “那不成……咳”他适当扮演的更虚弱了,“你出了名的铁石心肠,你必须得给我一个回应。” 她咬着后牙槽撑着他,“你若能活着走出这个林子,我给你一次机会,你说什么我都不反驳。” “小爷命都搭给你了,就才一次?” 他闷笑一声,就好似临死前的自嘲,声音虚浮轻声。 “你都这样了还想着几次?!你能用掉一次就算你厉害了!” “至少三次……”他目光隐了隐。 “好……” 她正想敷衍的应答过去之时,倏然面前一阵躁动。 紧接着,就听见荣元洲的声音,“宓姑娘!宓姑娘你在哪!” 是熟悉人的声音,她目光蹭的亮了起来。 眼下多一个人,多一个机会。 “荣大人,我在这里!” 她实在扶不住裴星渊了,正想着把他丢地上,自己去引荣元洲过来。 谁知这男人,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抬起长臂,搭在她的肩头上。 他身高本就高挑,这回靠她身上,好似能盖住她这娇小的身子。 荣元洲听见动静,立刻下马寻了过来。 只是看见宓夏瑶身边还有一个人,他脚步微微停顿片刻。 “裴星渊受了伤,可能失血过多了,劳烦荣大人快些带他回营地,我稍后就来。” “你不跟我走吗?” “你还要去哪里。” 前者是荣元洲错愕的反问,后者是裴星渊沉下眸子,眼神定定看向怀中的女人。 宓夏瑶看了看对方,想想还是先回答裴星渊的话。 “我要在林里再确定一下小宝到底在不在。” 女人坚定不移的语气,在林里格外空灵。 荣元洲皱了皱眉头,回忆起刚刚看到露台的一幕,斟酌片刻。 他说道:“我刚刚赶过来,看到露台上苗姑娘抱着个孩子……不知……是否是宓姑娘口中的小宝?” 第92章 你婚内出轨被我发现了吧 宓夏瑶其实心中有了答案,她原先是想万无一失。 但从他人口中听到这个答案,还是让她猝不及防的震惊了一瞬。 裴星渊撩起丹凤眸,深眸凌厉地看向对面的荣元洲。 两个男人目光碰撞在一起。 裴星渊挑了挑眉尾,上扬的丹凤眸中满是挑衅的笑意,明了还往宓夏瑶的身上靠了靠。 “是不是撑不住了?我们现在回去……” 宓夏瑶感受到重量,收回思绪,又恢复了刚刚的焦虑。 荣元洲半眯起眸子看着裴星渊这高超的演技。 他快要忍不住现场给裴大人鼓掌了。 “既然宓姑娘要去确定心中所想,那在下先带裴大人回去治疗吧。” “多谢荣……” 裴星渊微微侧头,靠着她耳畔,低声说道:“阿瑶,我实在没力气了,换个糙男人,会颠死小爷我的。” 荣元洲藏在宽袖下的手握了又握。 宓夏瑶此刻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裴星渊着脑袋到底想些什么。 “那我先带你出去,再另外带点人进林子。” “都听阿瑶安排。” 阿瑶? 荣元洲注意到这个称呼,他目光若有所思的落在裴星渊的身上。 “谁让你用这个来喊我!?”宓夏瑶皱起眉头来,就要呵斥他。 可偏这个时候裴星渊虚咳一声。 荣元洲:……妈的,戏子。 她不想在这里多耽搁了,正要带着裴星渊往前走。 就这么身形高挑的男人,偏要压着一个娇小的姑娘扮可怜。 荣元洲看不下去了,他走到裴星渊身边,准备帮宓夏瑶分担。 “你站的位置是小爷受伤的地方,荣大人,小爷都这样了,私仇暂且放一放吧,小爷死了,还怎么帮你扫尾。” 荣元洲目光阴恻恻的看向这个男人,“裴大人常年习武,身体不应当这么虚弱的,宓姑娘一个姑娘家哪儿能带你这么久,让我来吧。” 宓夏瑶这才恍然,她驮着裴星渊都走了半个树林了。 正当她想答应荣元洲的话,她头顶男人同样阴幽说道:“阿瑶懂得巧劲,扶着小爷不会弄坏伤口,荣大人会吗?” “裴大人是想要我横抱比较安全,还是背着安全,裴大人挑一个吧。” 宓夏瑶:? 她微微抬头,就能看见裴星渊那棱角分明的下颚线。 小声嘀咕道:“让他扶着你吧,我还要留着精力对付苗琦呢。”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你又不是不知道苗琦难对付。” 人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裴星渊要还执着靠着宓夏瑶,这不就被勘破了。 荣元洲换到宓夏瑶位置,宓夏瑶则小心翼翼扶着他的胳膊。 三个人,外带一匹马从林子走出来。 营地此刻早就混乱一片了。 裴星渊踏出来的一瞬间,丹凤眸犀利的扫了一圈人群,最后目光落到下属身上。 他眸色深了深。 相处多年的下属很快明白主子的意思,当即在人群中隐匿了身影。 高台上,苗琦正拽着一个嚎啕大哭的孩子,厉声说道:“京城内出现私生子,简直荒唐!这有辱我京城世家的颜面!” 宓小宝很显然是受到了惊吓,他一边要挣扎苗琦,一边看着那么多双眼睛,他只能哭着喊娘。 “你娘不要你了!”苗琦被这孩子吵的烦了,呵斥一声。 她这举动实在太突兀了,很快皇家营帐听到动静,有人走出来。 许皇后与太子正要查看是谁在闹事。 宓夏瑶也刚从树林里走出来,听到动静看向台上,顿时瞳孔微缩。 很快,她弃了裴星渊的胳膊,在人群中快步走上台。 “苗琦,你既是世家小姐,做事也未免太阴险下作了!我儿子呆在帐篷好好的,既没欺负你,也没吵着大家,你抢走我的孩子,你与拐卖儿童的犯人有什么区别!?” 她呵斥声音中气十足,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楚明白。 跨步上了台,先是给了苗琦一个猝不及防的扇巴掌,甚至力道极其大的拍开她的手。 两道清脆的声音在营地里传了出来,这回是实实在在打了苗琦的脸。 宓小宝早已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宓夏瑶心疼的把孩子抱在怀里。 “你!” 苗琦又被打脸,又被打手,甚至还打偏了头。 她怒不可遏的盯着宓夏瑶看了半晌,最后气极反笑一声说道:“你与你上任丈夫段某人,乃去年九月在衙门办的和离,同月离城的时候,你那孩子就已经出生了, “诸位都是为人母再不济也是为人长姐的人!敢问夫人们,若是得知怀上了前夫的孩子,为了孩子的幸福,是不是该回头是路!” 台下的人窸窸窣窣。 苗琦红肿的脸此刻满是狰狞的看向宓夏瑶。 她本是故意引宓夏瑶去树林,她埋的人去杀了她,最后她再一口咬定这个孩子是私生子,让宓夏瑶死都带着不洁离开。 这,就是她苗琦对宓夏瑶下手报复的手段。 可她没想到宓夏瑶能安然无恙走出树林,但也不影响她走第二步! “你不肯留在荆州城,那就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你怀的是野种,是你与你情夫生的杂种!” 苗琦目光阴狠的看向她,她恨不得拿这句话把宓夏瑶订死在高台。 宓夏瑶目光冷冽的看向几乎发狂的苗琦。 皇家营帐前,太子秦桥盯着宓夏瑶及她怀中孩子,看了半晌。 “母后,那孩子……” 许皇后正在观察,“本宫也觉得这孩子看着有几分熟悉。” 这边高台上,苗琦见宓夏瑶迟迟不回应她,冷笑一声,“这都是事实,你说不出话了吧?” “苗姑娘好一个咄咄逼人的架势啊。” 倏然纨绔的语调打断了她的话,裴星渊简单处理伤口后,就走了出来。 他站在宓夏瑶身边,薄唇噙着冷冽的弧度。 “抓人把柄那也要看清楚一点,她与段宏林的和离是八月。有没有婚内不洁,这孩子年龄像吗?!至于他是不是野种……” 裴星渊原本肆意的笑转了阴沉狠厉望向苗琦。 “他身上有我裴家的血脉,苗姑娘在这儿,指着名骂小爷我呢?” 第93章 太子盯上了 苗琦千算万算,却怎么也没想到……有人竟然认了这个孩子! 她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宓夏瑶扯了一把裴星渊的袖子,她不理解,为什么非要这么解决。 她明明可以骂回去啊! 这事儿,苗琦本来就不占理。 “既然大家都在,那诸位也与我宓夏瑶评评理,这世道上能做出强抢孩童,还当众恐吓无辜孩子的吗!?” 宓夏瑶将孩子往怀里藏了藏,尽可能减少他的露面。 裴星渊亦是配合的站在她身旁,宽肩适当避开众人视线。 “你胡说!你没有证据,凭什么就说是我带走的孩子,万一是你这杂……” 裴星渊犀利的侧头,丹凤眸中满是警告的眼神。 苗琦卡顿一二,续上去就没什么底气了,“万一就是这个小屁孩自己跑出来的,正巧被我抓住了。” “哦?那可正巧,”裴星渊抬了抬眉头,“我们去树林里,也顺道找到一个跟苗姑娘有关的人呢。” 他抬了抬手,下属很快就扣押上来一个嘴被人捂住的人。 那人身上的箭弩、箭囊佩戴齐全,眼尾一个刀疤,是个凶煞面相。 苗琦见到这个人,慌张的后退一步。 宓夏瑶将小宝的脑袋压在自己肩头,随即站出来,冷冽对峙。 “苗姑娘你先是派人用信件引诱我前去树林寻找我儿,实际上,你暗中埋藏了杀手想要灭我的口,就因为我平日的风头大过你?不见得吧? “我在众目睽睽之下,骑着马直入树林,后脚你就带着孩子在高台咄咄逼人,口出狂言质问我,你不过是个还没出阁的小姑娘,为何心态如此狠毒!?” 她一语见地,将苗琦这凶狠的行为剖析的一清二楚。 台下听见热闹聚过来的人,顿时恍然大悟。 有的人看向苗琦的眼神是变了又变。 许皇后与太子在不远处对视一眼。 苗家虽是老臣,但手中到底也是有人脉……再加上,许皇后觉得此刻稍稍护着苗家,应当问题不大。 “皇后娘娘驾到——” 公公扯着嗓子利落一喊,所有人纷纷让了一条道。 太子秦桥虚扶许皇后上了高台。 只是擦肩要与宓夏瑶走过的时候,太子秦桥的眼神还是忍不住落到了宓夏瑶的身上。 眼中一如既往的贪图占用。 宓夏瑶提防的侧头,往裴星渊方向躲。 这回,裴星渊也抬臂搂住宓夏瑶,好一副和谐美满的一家三口画面。 “娘娘!”苗琦退无可退之际,她见着许皇后到来。 顿时眼前一亮,她的救兵来了! “本宫已经听说一二了,这事儿或许是个意外。” 许皇后轻咳一声。 裴星渊皱了皱眉头,他目光冷冽地看向许皇后片刻,又收回目光,眼观鼻鼻观心。 许皇后这个时候还要偏心,“苗琦年纪还小,她自己都是孩子,待宓女官的孩子,也只是孩子之间打闹罢了。” 宓夏瑶抬眸对上皇后的视线。 她触及那位女官冷冽且理智的目光,没有来的,许皇后竟心虚的撇开视线。 宓夏瑶也不惯着许皇后这和稀泥的人,“孩子之间的打闹,就是骂我儿是野种?孩子之间的打闹,就是藐视他人,不顾他人尊严,她才是对的?” 太子秦桥这个时候适当咳嗽一声。 他故作沉吟,正拖着腔调要说话,“本宫是觉得……” “怎么,苗家武将地位高便是高?我宓家内阁大臣,臣女乃尚服局司衣一官,难道还比一个在闺阁里,无权只有地位的姑娘还要低了?” 宓夏瑶敞开宓家的靠山,步步紧逼许皇后的判断。 许皇后没想到她这么不给面子,顿时凤颜阴沉下来就要发作。 “皇后娘娘,老臣辅佐太子多年,亦是内阁大学士,为大齐鞠躬尽瘁多年,倒头来,老臣的后辈竟连这点颜面都不给留,她人一句脏水,却要老臣曾孙受辱?” 宓老中气十足的声音,更是给了宓夏瑶一层厚重的靠山。 他迈步走到高台。 此刻的高台可以说是热闹非凡。 宓老在文臣地位算是领头一二了,若说许皇后尚且能压宓夏瑶一头,可宓老,是她无法明面对抗的。 “宓大人怎能这般说,都是孩子之间的误会。” 她似乎笃定要朝这方面走了。 两个人的拉扯眼看着要扯不出个头绪。 裴星渊此刻暗自拍了拍宓夏瑶的肩膀,两人虽未交流,但短暂的眼神交流下。 “恕臣多言,这些小事儿或许能视以孩子之间的打闹;但苗姑娘雇佣杀手,于树林中想要谋害宓女官一时,人证物证具在。” 那跪在地上的射箭手被往前提了一把。 许皇后目光见着这个杀手,后知后觉自己沾上了麻烦。 苗琦观察到许皇后退缩的意思,她上前攥住许皇后的衣摆,可怜说道:“娘娘……” “这事儿乃前朝之事,本宫今日有些疲劳了,一切事务便……”由太子处理。 裴星渊不卑不亢的作揖,“此案涉及他人性命,险成命案,正是大理寺本职所得,微臣便着大理寺流程查案处置了。” 许皇后:……! 苗琦听到这里,脸色更是苍白的毫无血色,她踉跄几步,最终跌落在地上。 高台之下的群众看了个七八,有的就提前散了。 许皇后更是狼狈的离开高台,只是太子秦桥在离开之时,他盯着宓夏瑶和孩子,来回看了片刻。 裴星渊不动神色挡住了宓夏瑶。 他神色从容地迎上太子秦桥的目光。 “太子殿下,安好。” “没想到夏瑶还是个为人母,这孩子几岁了?” 裴星渊自然的接过话,“还未满岁,不日便落入我裴家祖籍了。” 他的保护,属实瞩目。 太子秦桥似笑非笑的看着裴星渊,手里的折扇敲了敲对方受伤的肩头。 裴星渊好看的剑眉忍不住皱了皱。 “着什么急,本宫与你的事儿还有的梳理呢。” 说罢,他给予裴星渊一记眼神,转身跟着许皇后的脚步走了。 怀中的宓小宝也是识大局的孩子。 他怯怯地抬起头来,糯声声一句娘。 她无声叹了一口气,“娘在。” 抬眸与裴星渊对视。 第94章 你这个没心没肺的 二人在高台上无言对视片刻。 宓老叹了一口气走到她身边,“今日事发太多,就不再问你详情了,明日来爷爷营帐。” 宓夏瑶忙答道:“是。” 老爷子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向裴星渊,“你小子也来。” “知道了师父。” 他一如既往带着笑意应答宓老的话。 台下,荣元洲看着那对俊男靓女极其配对的身影,他转过身那一瞬间,原本温和的神情瞬间降入冰点,阴沉着走回帐篷。 没了外人在,宓夏瑶示意裴星渊来一趟。 经过刚刚在高台那一幕认亲,众人看见裴星渊走在宓夏瑶身边,都不觉奇怪。 回到帐篷里,她便径直开口反问他,“你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认下这个。” “不认,你就光凭苗琦那点拐卖的罪名,你觉得今日你能全身而退多少?” 她皱了皱眉头,“那不是还有射箭手吗?!” “你当,宓家当真搏得过苗家?” 他单手撑着腰骨,肩头上的血口隐约有血渍浸出来了。 只是,这男人的神色依旧镇定。 那双丹凤眸正深深盯着她看。 尽管如此,但宓夏瑶不觉得,裴星渊认下宓小宝是什么好事。 两个人之间对话,在这一瞬间,沉默了先来。 宓小宝蛄蛹在她怀中,一会儿拽着她的衣服,眼泪汪汪的喊娘。 一会儿又搂着她的脖子蹭在脖颈。 裴星渊看见这小子这副模样,他舌尖不耐烦的顶了顶腮。 “他困了。” “宋巧,带你家小少爷去睡觉。” 裴星渊两句话,全是斩钉截铁的肯定句。 “夫人……”宋巧不安的看向她。 孩子是从她手上弄丢的,这件事闹得这么严重,夫人还没找她问话…… 这个时候接裴大人的话,也是宋巧不想再心惊胆战在一旁了。 她想知道夫人会怎么处罚她。 “阿巧,你带孩子先休息,帐篷门口我多安排了两个婆子守着。” 她将宓小宝交出去,顺势看了一眼宋巧。 勘破了对方愧疚的情绪,她停顿片刻拍了拍宋巧的手背。 安抚道:“这件事本就不怪你,是我没有多备一个人看孩子,你两头都要照顾是辛苦了。” “我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了。” 说完,她起身看了一眼裴星渊走了出去。 裴星渊正有此意。 营地上的人陆续都入营帐休息了。 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八卦的消息,此刻营地外头反而空了些。 他们走到没有营帐聚众的地方,眼前空旷的平地里,夜风微微吹着小风。 “既然彻底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她站定脚步,回头目光坚定的看向眼前这个男人。 “当初你来荆州城,只是应了太子这条顺路,实际上你真的真实目的是别的,是不是。” 裴星渊深眸波澜不惊的看向眼前这个女人。 他的计谋,总能被她勘破表面的一半。 他也不掩藏了,接了这句话,“是。” “为了宓小宝?” “现在我不能告诉你,”裴星渊深眸窥探的情绪更多了,“现在轮到我了。” 他上前走了一步,跟她之间距离又近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计谋的。” 他俯视的眼神更是坚定不移。 “从荆州城郊区我遇到杀手的时候,我就猜出来你对这个孩子,有别的心思,否则……” 她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自己的字词要怎么样说的才不那么尖酸。 但裴星渊很快明白她的意思了。 “所以,你才会主动跟我做合作,是笃定我会护你到京城,你只是不想欠我这个人情。” “是不是。” 他半眯起丹凤眸,这句话,不是疑问句,是一个斩钉截铁的肯定。 春夜的风虽清凉,但吹久了也是刺骨的。 宓夏瑶拢了拢身上的披帛,嘴角微微上扬,“裴大人一点就通,日后合作,应当会相当愉快。” “小爷说的,是当时你不想前,在树林里……你可不是这样跟我疏离的。” 他眉眼冷意下去,玩味的笑意带着戏谑狡黠,来唤醒了宓夏瑶刚刚还混乱的记忆。 “宓夏瑶,三次答应我的机会,我为了救你,连命都豁出去了,你总不能当真不顾我的情意吧?” 他垂下的手握住了宓夏瑶的纤细的手腕,他引着她摸上他胸肩那处伤口。 裴星渊始终都在观察她的神情反应,见对方的神色隐约有了躲避的意思。 他手上力道逐渐加重。 取而代之的,是宓夏瑶的指尖被迫加重力道压在他伤口。 很快,指尖就是一片湿濡。 “你干什么!”她眼底难得能看见慌乱的情绪。 匆匆抽回手,却看见自己指尖已经沾上了血渍。 她正要去擦拭,视线横来骨节分明的手,握住她的手背。 下一瞬间,温热的口腔里是她不安的手指微弱的按压。 触感柔软之外,还隐约能摸到舌苔。 她这回是彻底慌乱了。 “我只是想唤起某人一点点良心。” 宓夏瑶有点恼羞成怒了,“我又不是没有良心!你好好说话,你这样是几个意思?!” 她指了指自己指尖的晶亮,美眸中是隐约压抑的怒火。 裴星渊沉稳的气质,回应她的话是不温不火,不紧不慢的。 “不明白?” 他抬手食指微微屈起剐蹭她滑嫩的脸颊,轻声说:“我现在是所有人眼中,你的情夫,太子对你余情未了,日后我们无可避免要逢场作戏的。” 她皱起眉头要反驳。 裴星渊似乎猜到她要说什么,食指顺势落到她唇前,轻轻按压。 他深眸一沉,盯着那软嫩的红唇,也只是短暂的一眼。 撩起眼皮,双目对视。 “可不是上回的逢场作戏,”他勾唇,“京城不比那些小城池,各个都是人精,不来点实际的,怎么骗的过去他们。” 宓夏瑶眼神错愕的看向眼前的裴星渊。 她……总觉得,自从她挑破这个男人的计谋以后,他待自己的状态,就变了样子了。 “怎么?这次合作,你又想要什么等价的交换。” 他从容不迫地收回手来,看向眼前难得呆愣的宓夏瑶,他藏匿在深眸中的笑意若隐若现。 “这次合作,我们抵一次机会。”她失声开口。 裴星渊似乎并不意外,他爽快的应答了。 第95章 你还挺会扯 宓夏瑶有些失神的回到营帐内,宋巧把宓小宝放到床上刚刚哄睡。 她难得看到夫人这样的情绪,宋巧担忧的问道:“是跟裴大人商谈的不好吗?” “没有。”商谈的太顺利了。 她如今跟裴星渊合作,宓小宝有裴星渊这个大理寺左少卿“亲爹”撑着场面,倒不怕背负什么私生子的名声。 只是……那孩子是在棘手,她不想他的样子给太多人看见。 除却这点,还有太子对她耿耿于怀一事。 很显然,裴星渊跟太子是闹崩的状态。太子若是真想要对她下手,也得掂量掂量裴星渊的地位。 虽然这份合作,是宓夏瑶更占上风。 可是她望向裴星渊的眼神,总觉得他变了什么。 “时辰不早了,明儿还得应付老爷呢……”宋巧心疼的提醒了一句。 宓夏瑶叹了一口气,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 翌日清晨,她一早就梳洗整齐,亲自抱着宓小宝去给爷爷请早安。 宓氏夫妇二人,也起了一大早,期间一旁的宓可娴站在一旁小心翼翼伺候着宓老夫人。 宓夏瑶踏入帐篷内,那宓可娴的目光就一直在悄悄打量着她。 昨天夜里太热闹,宓可娴被宓老夫人勒令不可以出帐篷,但这也拦不住她听到一些风声。 “坐吧,去叫裴星渊过来。” 宓老前半部分是对着宓夏瑶说的,后半部分是让身旁的家丁去叫人。 仆人刚走出去没一会儿,就折返回来了,身后跟着的,正是当事人之一裴某人。 “师父、师母请晨安了。” 他作揖恭敬的敬了礼,但很快自己就站直身子。 “娴姐儿不是说一会儿还要跟林家三姑娘玩吗,去准备着吧。”宓老瞥了一眼另外一个孙女。 宓可娴原本尽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她还想留在这儿看热闹,却没料到宓老还记得她在场。 没如了意,但又不敢反驳宓老的话,她有些不情愿的退出营帐。 没了外人在,宓老的目光自然也就落在了他们两个人的身上。 “跟老夫解释一下,你们几时认识的,这孩子是不是你们的。” 这是事后家长的质问。 宓夏瑶抿了抿唇,侧眸看向身旁的裴星渊。 后者虽没迎上视线,但手却落在她手背上,安抚性的握了握。 “去年去荆州城办案的时候,阿瑶正在跟段家和离,我本是秉着是师父的孙女的想法,就暗中帮了几次。” 宓夏瑶这回是彻底正视看向他。 他在胡说八道什么呢!跟段宏林和离全靠她自己一个人! 这么堂而皇之毁灭她独立的一面,太过分了! “后来,在相处之中,便逐渐爱上阿瑶了。” 宓夏瑶眼尾抽动。 别爱我,没结果。 “阿瑶,是这样吗?”宓老夫人似乎很满意这个故事,所以她问起女方的意思。 她心里还在源源不断的腹诽裴星渊睁眼说瞎话的能力。 但下一秒回头迎上宓老夫人的微笑,她坦荡地说道:“没错,若是没有星渊暗中帮我,依段家死皮赖脸的样子,孙女还没法那么快全身而退。” 裴星渊余光瞥了一眼这个女人。 睁眼说瞎话的能力,也是彼此彼此。 宓老神色凝重地看向眼前这对看似恩爱的后辈,他又指了指这个孩子。 “那他呢?” 不愧是经历过前朝风雪的老臣,就算是蒙混过关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但对于这个孩子。 老人家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 宓夏瑶想了想,笑着说道:“孙女先前说过的呀,这孩子是朋友交付给孙女,临时照顾他。” 怀中的宓小宝才不到一岁,听不懂大人们说的话。 他只知道眼前抱着他的是亲娘。 小孩牙牙学语的啊呜啊呜的喊着,宓夏瑶耐心十足的握住他的小肉手。 “你说的朋友就是阿渊!?”宓老夫人思维似乎有些跳跃。 她皱了皱眉头看向裴星渊,当即神色沉了下来,“这孩子是你的,但你却喜欢上了我们家阿瑶,这孩子的亲生母亲又是谁?” 宓老夫人觉得这句话不够威严,她又咄咄逼人说道:“我家阿瑶虽和离过一次,但到底是没有生育的孩子,她没有嫡长子这个束缚,裴大人,你这庶长子日后要同我阿瑶的嫡长子争权,你拿什么保证你会雨露均沾这两个孩子?” 她叽里呱啦一顿呵斥。 宓老并没有出声阻止,就说明这事儿是宓老爷默认的。 “这孩子也不是裴星渊的。”宓夏瑶听得是头皮发麻。 她跟裴星渊只是逢场作戏,又不是真的要接亲姻缘的人,哪里来的嫡长子。 这话一出,宓氏夫妇皆是一愣。 “那他上赶着认这孩子做什么。” 这话……宓夏瑶突然接不下去了,她又扭头看向身旁的裴星渊。 裴星渊感受到她炙热的目光。 是以不疾不徐的开口,“这孩子的亲生父母是罪臣之后,他们也是拼尽全力交于我们,孩子是无辜的,所以我们想尽最大的能力,让孩子有个天真无邪的童年。” 宓夏瑶:“……”他好大的胆子。 宓氏夫妇此刻又是眉头紧皱。 宓老反问,“这个罪臣是救过你们?” “怎么说,也是朋友。”裴星渊从容回应。 宓夏瑶此刻只有点头的份。 “……”宓老被这话堵的哑口无言,“罢了,你们都已经是能独当一面的人了,儿孙的运老夫也不想过多涉及,不过! 他话锋一转,目光犀利地看向这对小两口。 “阿渊是我多年培育的学生,阿瑶你是宓家最得意的孙女,你们两个人,当着老夫的眼皮子底下情缘深重,却不告诉老夫,怎么,我会棒打鸳鸯吗!?” 他严厉的声音里是对这两个小辈的失望。 这哄老爷子的能力,宓夏瑶想了想,还得让裴星渊来。 她反手扯了扯裴星渊的衣角。 “怎敢,我们是想着,等一切稳定下来了,适宜提亲之前,在同师父说的,不信您去问宓三爷,先前我已于阿瑶的父亲聊过的。” 这回轮到宓夏瑶震惊的看向他,“???” 这在说什么屁话!? 第96章 彼此彼此 这“一家三口”最后离开宓老帐篷后,两个人都各自看一眼对方。 她忍了忍,还是忍不住说出口:“没想到你胡诌的能力还挺强。” 裴星渊从鼻腔冷笑了一声,他会以戏谑的眼神,“你接我话的能力也不弱。” 她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就要抱着宓小宝回到营帐里,裴星渊跟着她的脚步进了帐篷。 进来以后,她才反应过来他还跟着。 “做戏就要做的全套一点,师父向来都爱留一个心眼,我在你这稍微呆一会。” 裴星渊坐在太师椅上,吊儿郎当的翘着二郎腿。 宓夏瑶无言了一瞬。 以往早晨这个时候,宓小宝会被宋巧带去念三字经这种认字的。 宓夏瑶则坐在案桌前开始处理账本上面的做账。 此刻账内看似一片祥和,宓夏瑶持着毛笔皱着眉头看账册。 裴星渊单手托着下颚,目光一动不动落在她身上,仔细观察她的微表情。 背景音里是宋巧徐徐念着的三字经。 她眉头这是逐渐加深,男人心里实在好奇的不得了,他单手附在背后看着宓夏瑶账本。 满账的数字,他有一瞬的沉默。 “小院开销这么大?” 他低沉的嗓音带着些许诧异的情绪在里面,打断了她的思考。 她抬头看过去,下意识遮住桌上的账本。 但还是晚了。 “裴凄凄?难得有个跟我同姓的人。”他挑了挑眉尾。 宓夏瑶怒目圆睁的抬头看向他,“允许你进来呆着,那是因为合作,你现在看我的商业机密,越界了啊!下回我也要看你的!” “嗯嗯嗯,某人连我府邸都没出入过,就要来看我的隐私,看哪?” 他手撑在她椅背上,将她半圈在怀里,危险的眯眼看向她,意味深长的反问道。 宓夏瑶:……好欠。 正在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肯开口接这个有歧义的对话时。 外头有人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最后喊道:“老大!是我!” “进来。” 男人动作未变,只是稍稍抬起头看向帐篷门口。 那下属撩起帘子走进来,他似乎做足了心理准备,连眼睛都不敢抬。 “何大人刚刚来到营帐里,说关于昨日苗氏恶意罪,让咱们来跟,没交给郑大人。” 那下属眼睛死死的盯着地面,但还不忘说自己的目的。 大理寺卿将这个查案权利交给裴星渊,他俩都是有些意外的。 宓夏瑶开始观察裴星渊的情绪变化,发现对方连眉头都没带皱的。 “他没说别的?就突然让我来跟进这个?” 下属挠了挠脑袋,思虑再三,说道:“没说啥,走之前,咱们有兄弟听到何大人嘀咕说……是他欠的?” 裴星渊愣了一下,“他怎么还骂人?” “何大人的意思恐怕是说,上回饭局那次陈禧来他也不知情,所以这次想顺水推舟,给你点好处,让你别介意。” 她忍了又忍,看着这两个直男愣子都在怀疑大理寺卿骂他们,忍不住开口说了。 下属一听到她的声音,吓得脑袋都缩起来了。 这边,裴星渊才恍然想起来还有这一茬。 “不说我都忘了……”他看了一眼宓夏瑶,“就你记忆好。” “多谢,我一直都很‘记仇’。” 她把最后两个字咬得相当重。 当事人听得懂对方藏匿的暗语,但那个下属听起来就不一样了。 他心里嘤呜了一声,没想到嫂子原来是这样的嫂子,这么爱吃醋。 那他可得为了老大的未来幸福着想,日后也得多提点老大才行。 “我去处理苗琦的案子了。” 裴星渊站直,准备带上下属离开帐篷时,身后适当有人叫住了她。 “等下。” 宓夏瑶一时半会没忍住,她问道:“苗琦的案子最后你会怎么处理?” “按流程,要先上报给陛下有这个案子需要彻查……”他的语调稍稍停顿了片刻。 “不过依照陛下,这个案件最终还是会殃及到你,届时可能会有相对于的惩罚,但你放心。” 他低沉的声音仿佛多了一点安全感,“小爷尽可能给你抗住,那个苗琦不会有好日子的。” 她微微颔首,裴星渊见她没别的要问的,就利落带着下属离开了。 宋巧刚刚听到了一点,等人走完了,她忍不住问道:“裴大人什么时候说话,这么……奇怪了。” “你也觉得他不对劲了?”宓夏瑶终于找到了与自己一样感觉的人。 宋巧点点头,若有所思的说道:“若说以前的裴大人,有点随和,现在的裴大人,有一种,浑身上下都在求偶的感觉。” “?”这是什么形容。 正当她想让宋巧说清楚话,帐篷外头是宫娥说话的动静。 婆子们审核完,才放了这宫娥进来。 “宓女官安好,皇后娘娘于皇宅设了踏青宴,若是宓女官准备好了,可前往参与。” “多谢。” 送走了宫娥,宓夏瑶眉头又揪在一起。 许皇后做事她一时半会还琢磨不出来。 昨日许家的三公子尸首未寒,今日就要开设宴会,这让人实在觉得奇怪。 “夫人,要带着小少爷过去吗?” “不用了,我留了几个婆子在帐篷附近守着,你带着孩子就是。帮我梳妆一下,我去看看宴会到底要开什么……” 宋巧应答利落。 宴会她不想妆点的太显眼,只是稍稍打扮不显得素净,她就带着一个婆子前往皇宅了。 路上也有不少世家夫人贵女不疾不徐走在半路上。 只是她们见着宓夏瑶时,难免要交头接耳说几句不太好听的话。 而真正的当事人,双眼望向前方,走姿平稳端正,没有一丝一毫因昨天影响到的样子。 “宓姐姐!今天早上过来找你的时候,帐篷门口的婆子说你去别的地方了。 “你怎么还偷偷背着我去练武呀?” 朱秀秀轻快的声音打破了她身边空无一人的环境。 小姑娘眉眼明亮亮的,她双手背在身后,歪着脑袋看着宓夏瑶。 “今天早上有别的事情要去处理,明日我与你再练武也不迟的。” “宓姐姐这回可不能再放我鸽子了。”朱秀秀皱了皱眉头说道。 第97章 我没你想象中圣母 她们走到皇宅,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 原先尚且还热闹的场面,在宓夏瑶踏入屋内时,所有人都默契十足的噤了声。 朱秀秀咬了咬下嘴唇,她也察觉到这有些排斥的氛围,一时不安的看向宓夏瑶。 当事人却神色冷清,淡然自若的落座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幸而这寂静的氛围不过维持了两三秒后,众人逐渐恢复闲聊的氛围。 “宓姐姐……你不要把她们那些眼神放在心上。” 朱秀秀想来安抚她。 可这姑娘嘴实在太笨了,仿佛此处无银三百一样。 宓夏瑶只是笑笑没说过。 她在京城本就没几个交心的人,大家存心看她的热闹洋相是正常不过的事情。 谁让她爬的那么高。 过了片刻,原先嘈杂的氛围,又是一个凝固。 宓夏瑶下意识抬头望向门口。 没想到今日踏青宴上,苗琦竟然还会来到宴会上。 这急骤下降的氛围确实让人不好受,苗琦的脸色骤然一变。 一张脸蛋惨白的可怜。 要宓夏瑶只是三四秒的凝固氛围,那苗琦便是足足半盏茶功夫没人敢说话。 连坐在宓夏瑶旁边的朱秀秀都不敢讲话,只能对宓夏瑶挤眉弄眼的。 不过还在,苗琦刚坐下没一会儿的功夫,许皇后的凤驾就到了。 宴会全程看似正常的进行,实际上,那些世家小姐们都有意离苗琦稍稍有些距离些。 一场下来,苗琦反而被孤僻的更加明显了。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还敢今天过来,昨天发生的那些事,她当大家睡一觉就什么都忘了吗?” 朱秀秀小声嘀咕了一声吐槽着说道。 宓夏瑶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昨日的事情,于外人看来,不过是一个日子过的滋润的和离女罢了; 但对于苗琦来说,这一切的性质就变得不同了。 敢雇佣杀手,随意对京城一个姑娘家下手,那他日总有一日,她们要不小心得罪这个苗姑娘,宓夏瑶昨天的路,怕是日后她们的路。 这些世家小姐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怎么说也是住在深宅的世家姑娘,再天真的心,也要染上几分计谋。 谁敢跟她苗琦接触。 宴会进度都快进入中间一半了,苗琦双眼通红是越来越委屈了。 甚至频频目光无措的看向许皇后,暗示许皇后救救她。 许家和苗家是有点关系的,许皇后见着苗琦神情不好,她眉眼隐约有几分不耐。 但最后还是忍着不舒服的情绪,短暂暂停了这场宴会,以皇后有事儿带着苗琦半道先离开了现场。 朱秀秀去与其他几个姐妹闲聊一二。 宓夏瑶心生略显无聊,便索性走出屋内,想去外头瞧瞧园林躲避嘈杂。 就当她跨出门槛走出来,迎面宓夏瑶就看见了萧贵嫔正面朝她走了过来。 东宫的人,她一向公平对待视为洪水猛兽。 她想装作没瞧见,准备转身就走,可偏那萧贵嫔就叫住了她。 “宓女官,许久不见了。” 她声调依旧上扬得意,还是那副恃宠而骄的样子。 宓夏瑶无奈的深呼吸一口,转过身看向她,“贵嫔娘娘。” 萧贵嫔话里带话的说道,“自从宓姑娘当上女官,想找你聊天都比平日难于上青天了。” “若是只跟贵嫔娘娘聊天,臣女很乐意陪同。”宓夏瑶也不由着萧贵嫔暗讽她排场大。 两个人一个暗招下来,谁也不肯让谁过。 萧贵嫔稍稍停顿片刻,还是继续说道:“宓女官总是这么躲着本贵嫔,不知道的,还以为本贵嫔是什么汹涌的洪水猛兽,不少人已经对本贵嫔颇有意见了。” 这一下,是把她架起来了。 她笑了一声,“娘娘金贵玉体,谁人敢当着娘娘的面说这些,她们要是敢,杀鸡儆猴,稍稍警告一下便没人敢说了。” “宓夏瑶,你是不是存心要恶心我?”萧贵嫔骤然压低声音,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 这又是打什么牌面,宓夏瑶嘴角疏离的微笑就没有下来过。 “臣女只是做了臣女的本分,衷心给娘娘提个法子,至于娘娘要不要这么实施,全凭娘娘定夺。” 她不退也不让,今日她就是铁了心,也不会跟着萧贵嫔去的。 人踩过一次坑,必不可能再踩第二次。 萧贵嫔被她这油盐不进的样子给弄得有些无可下手,她深吸一口气。 刚刚还有压抑怒火,嚣张跋扈的样子,在这一个熄了火。 “宓夏瑶,算我这次求你的,我若这次不能把你带过去,太子不会对我好过的……” 她放软了身段,那被胭脂涂抹有几分上扬的妆容,与她嘴里说的话格格不入。 宓夏瑶站定在原地,半眯着眸子看向她。 两个人之间陷入一段诡异的安静。 就在萧贵嫔以为这次卖惨有效果,她欲言又止想再说点惨话。 “萧贵嫔,您平日在东宫,是从未听说过我在内城做的那些事儿吗?” 她轻飘飘一句话给到萧贵嫔。 这回是萧贵嫔懵了,“你……你什么意思?” 宓夏瑶扶了扶肩头的披帛,漫不经心地如流说出自己的壮举。 “段宏林乃我前夫,婚内我受尽委屈,和离之时,我借宓家的势力,恐吓其要了至少上千万两债务书,他不肯给,我便折磨其母入了监狱,萧贵嫔这个居然有所不知? “臣女得陛下御赐司衣,礼部派来段宏林,当日,我便让我的家丁将他粗暴打了一顿,丢出府外,让他受尽洋相。 “而我,毫发未伤,甚至反杀一把段宏林,如今他把折磨的穷途末路了。” 宓夏瑶每念一句话,看似轻飘飘,但却能让萧贵嫔毛骨悚然。 她承受不起宓夏瑶这样笑里藏刀的样子,踉跄往后退了一步。 宓夏瑶红唇微微勾起弧度,那冷冽的美眸始终没有任何情绪。 “你觉得,我宓夏瑶,能像圣母一样,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再被恶人纠缠吗?” “你!” 萧贵嫔张了张嘴,最后愣是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见把人恐吓的差不多了,宓夏瑶笃定她一时半会不敢来骚扰自己。 毁了心情,她就干脆回到屋内。 第98章 太子奇怪的脑回路 许皇后重新回到踏青宴上,身边已经没有苗琦了。 就算皇后不解释,诸位心中也明白一二。 恐怕是苗大小姐承受不住大家的排斥,借着许皇后的面子要先离开宴会。 没了苗琦,这个宴会也没什么太大的影响。 宴会眼看着接近尾声了,许皇后举起手边的酒樽,对着诸位微微抬了抬手。 这是准备要说最后的踏青贺词了。 毫无新意的贺词,宓夏瑶左耳朵听,右耳朵出去。 好不容易熬到要离开皇宅,她正准备随着人群走出来时,皇宅门口一位宫娥独自一人站着。 世家小姐不由得纷纷侧目,但这宫娥谁也没叫,都以为是守门的,便没放在心上。 直至宓夏瑶跨步走出来,宫娥稍稍有了反应。 “宓女官,且慢。” 她稍稍停住脚步顺着声音看过去,这个宫娥样貌总觉得有些许熟悉。 她微微踌躇片刻,适当试探问道:“敢问姑姑可是永宁长公主身边的人?” 宫娥拢着袖子,笑容得体的微微颔首,“宓女官此时可有闲空?我家主子有事与女官商讨一二。” 永宁长公主能有什么事叫她? 宓夏瑶心中下意识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婆子,宫娥见她犹豫。 宫娥笑着说道:“不会耽搁女官很久的,就一会儿的功夫。” “姑姑可知是要聊什么吗?”宓夏瑶警惕之心油然而其。 宫娥从容不迫应付道:“我家主子听闻了昨日发生的事儿,得知宓女官受了委屈,我家主子是想问问宓女官一些关于苗家的事情。” 为了昨天的事情? 她稍稍停顿了片刻,“姑姑稍等,我与我家婆子说一声,原先与家中长辈说了,待宴会散去要陪老人家散步的。” “……其实耽搁不久的。”那宫娥见状,似乎并不想横生枝节。 但宓夏瑶却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转身凑到婆子身边小声说了几句。 随后婆子颔首,转身就走。 宫娥见那婆子走了,似乎想追上去,但又要去引宓夏瑶去见人。 宓夏瑶此刻细细观察那宫娥,但这宫娥也是人精,很快收敛自己的情绪,侧身就要引路带她走。 皇族郊区每隔十几公里就有一个小亭阁。 宫娥把人带到一楼阁楼后,很快楼梯口就传来脚步声。 宓夏瑶顺声音望过去,当即脸色骤然一变。 楼梯一角露出一个明亮黄色的一角,这普天之下,除却皇帝还有谁配…… 已知皇帝必不可能来到踏青宴上,那么就只有最后一个人了。 宓夏瑶当即脸色沉下来,眉眼隐约像是卷起千万波澜,她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要往外走。 “把你骗过来,竟废了本宫这么多手段,宓女官你……” 太子秦桥目光下意识看向阁楼内发觉没看到人影,他转头,就看见宓夏瑶身影已经走了几百米了。 当即,太子秦桥几步大迈步追了上去。 “宓女官,本宫又不会对你怎么样。” 他横挡在宓夏瑶面前。 她抬头看了一眼对方,漠然的眼神只需稍稍看他几眼,太子秦桥心虚的干咳一声。 “我与太子没什么话好说的。”她收回目光,侧步还要往前走。 太子沉下眉目,见对方不给自己好脸色,他那一点耐心被磨灭的一点也不剩了。 “宓女官大可现在就走,就是不知道,你屋内那个孩子……能不能从我皇家郊区的地盘老老实实出去了。” 这话里带着十成的威胁。 宓夏瑶虽然不想承认自己的弱点是宓小宝,说到底那还是无辜的孩子。 她站住脚步,目光阴恻恻的看向太子秦桥。 她的态度也不见得有多好,“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太子秦桥见对方终于肯站住脚步了,逐渐开始得寸进尺。 “想要你那小孩平平安安的,那就坐到阁楼来,陪本宫好好聊聊。” 说着他抬臂要去搂宓夏瑶的肩膀,但被对方利落的躲开了。 美人的脸色依旧不好看,但这并不影响太子秦桥能拿捏住宓夏瑶的美好心情。 阁楼的大门虽然敞开,但是外面根本就没有人路过,这跟危险没什么区别。 宓夏瑶心情烦躁的坐在圆凳上。 太子秦桥却是不疾不徐给她倒了一杯茶水,推到她面前。 “宓女官连续一两次都否了本宫爱妃的好意?” 宓夏瑶皱着眉头这样看着太子,这话,她也没必要多回应,没必要。 这句话落空,太子秦桥也早就猜到了,他哼笑了一声。 “你屋里的孩子,其实并非是你亲生的吧?本宫调查了荆州城所有产婆,没有人说你府邸接产过。” 太子秦桥挑了挑眉尾,他逐渐开始铺垫。 宓夏瑶只觉得太子秦桥这个行为实在是太惹人心烦了。 “这孩子,当真是裴星渊的?” 他似乎往奇怪的方向猜测了。 “是不是裴星渊的,与殿下有何干系?”她呵笑了一声。 美人开口说话了,太子秦桥顿时来了精神,他叩了叩桌子。 沉吟片刻说道:“所以你之所以跟裴星渊走的进,只是因为宓大人爱徒,你要帮他隐藏生母,是不是?” 宓夏瑶:“?” 在很久之前,她就知道,太子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唯一有点的脑子,全花在了财道上面。 但确切交手过一会儿,才发现太子还是个脑子思路与他人思虑不一样的。 “所以,你手上是有裴星渊的把柄,是不是?” 一连两句疑问句丢过来,着实把宓夏瑶搞无语了。 “殿下要真好奇这生母是谁,直接问裴大人就是了,我不过是太子所说那样,只是裴大人打掩护的一个棋子罢了。” 她还以为太子秦桥真的查到了什么东西,吓了她一跳。 没了这样的顾虑,宓夏瑶没心思跟太子秦桥周旋。 她生怕太子又是一个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起身正要走,太子秦桥站起身子要去拉她。 赫然,阁楼门口一个身影高挑的身影出现,就见其长臂一捞,把宓夏瑶扯到了身后。 “大胆!”太子眼看美人从手里消失,他恼羞成怒抬头呵斥。 第99章 我来带走我的夫人 裴星渊沉着脸色,挡在了宓夏瑶的面前。 太子秦桥见来人正是裴星渊,他抬眉就要呵斥:“放肆!本宫看上的女人,岂是你随意能带走的!?” 裴星渊完全不惧怕太子的威胁,他目光沉沉与之对视。 甚至挑衅般抬了抬下颚,“人尽皆知,宓夏瑶是与我共育孩子的人,不日便与其成婚,太子若非要夺人所好……” 他话音欲言又止,但丹凤眸却危险地半眯起来。 “那也莫要怪臣用尽手段把自己的娘子带走了。” 裴星渊将手背在身后,实际上伸手朝着宓夏瑶的方向伸了过去。 只是……他来的太突然了,宓夏瑶刚刚都没有反应过来。 她微微低头,就能看到裴星渊单手背在腰后,骨节分明的手朝她的方向勾了勾。 她愣了愣,一时半会没弄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 大抵是她迟迟没有动作,裴星渊一气之下,伸手攥住她。 宓夏瑶:“……” 太子秦桥被他这话气的有些哑口无言,可偏偏又对裴星渊无可奈何。 裴星渊的语气并没有多好,“殿下没有别的事了吧?” “本宫还没说完呢!” 太子秦桥快要被裴星渊逼疯了,他此刻只想拨开这个碍事的男人去看宓夏瑶。 “宓夏瑶,刚刚问你的内容,他日有空,本宫希望能亲耳从你口中得知真正的信息。 “你知道的,本宫对待美人,从不吝啬。” 遇到这种死缠烂打的人,就应该用相同的办法去对付回去。 例如此刻的裴星渊,他微微上扬的丹凤眸中满眼赤果果的坦荡。 他就要看看,当着他的面子,这太子还能说出什么猥琐的话语。 太子秦桥说罢,还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裴星渊。 “太子殿下,与其好奇别人的事儿,您假借永宁长公主的名声,将臣女骗至此处……” 她探出一个头来,有些不甘心的说道:“若是永宁长公主了,您近日还有好日子过吗?” 这两个男女站在一起,说的话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话语之间,全然没有一点对太子的敬重。 若说撂狠话,还得是宓夏瑶亲自出手才有成效。 刚刚裴星渊都那么没礼貌的说话了, 也不见太子秦桥神色有一点变化。 反倒是宓夏瑶一开口,他顿时脸色带着些许阴郁。 她眼下已经无心跟太子秦桥斗嘴皮子了。 宓夏瑶握了又握裴星渊的手掌心,对方了然于心。 当即转身就带着宓夏瑶离开这偏僻的小亭阁。 等他们走上大道,渐渐能看见陆陆续续走来的宫娥时,双方的脚步默契的缓缓放慢。 “怎么突然又跟太子对上了,婆子还跟我说,你今天下午明明躲开了萧贵嫔的。” 他不解地看向宓夏瑶,问出刚刚就疑惑的话。 宓夏瑶此刻眉眼带着些许微怒,说到这儿,她话匣子就打开了。 “说到这里,我才是那个最委屈的人,下午萧贵嫔拿各种各样的话术想套我过去,这谁看不出来,她这分明就是想让我去见太子。” 宓夏瑶说到这里,眉头微微抬起,狠狠说道:“我好不容易甩开了萧贵嫔,踏青宴刚结束,正准备回去,谁知道……太子这回学聪明了。” 她话说到这里,就没接着说下去了。 裴星渊了然于心,默契十足的接过她后面的话头。 “所以,他拿了长公主的名号,来骗你过来? “嗤——” 男人从鼻腔里轻哼了一声,“是变聪明了一些,但也没有完全聪明。” 宓夏瑶见他神色轻蔑,她倏然动了动小心思。 红唇微微勾起细微的弧度,那双明亮的眸子里暗中藏着狡黠的笑意。 “你说——” 她故意把话音拖长,愣是不说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就是在这儿等着裴星渊能跟她达成共识。 男人侧眸瞥了一眼这个不安分的女人。 “我说?” “若是——”她又是一个拖长语调的一句话。 这个把戏玩到这儿,要裴星渊还不懂她的意思,这段时间的合作,那当真是白费了。 他眉眼藏匿着笑意,但还要故意一本正经的板着那俊俏的脸。 “若是我帮你出了太子这口恶气,你在京城的形象岂不是丧夫?” “?”她想要的效果……好像不是这样啊。 就当宓夏瑶皱着眉头想要反驳回去,可下一瞬间,她倏然观察到裴星渊眉眼之间的破绽。 后知后觉,这个男人感情一直都在逗她! 宓夏瑶抬手果断就朝他肩头拍了一巴掌,明亮的眉眼原来的温怒,彻底变成了怒火。 这一巴掌对于皮厚的男人来说,就跟挠痒痒一样。 他薄唇微微上扬些许弧度,正要开口说话。 余光却敏锐的瞥见不远处迎面走来的下属。 那下属很显然是看到刚刚那一幕,当即那脸蛋相当的惨白。 他稍稍往后倒退了一步,似乎斟酌着要不要继续往前走。 宓夏瑶见到了裴星渊的愣神,她望过去。 “呃……老大,”下属尴尬的笑了一声,他小心翼翼挪到主子面前,“要不……一会儿属下再来汇报?” 裴星渊连眉头也不带皱的说道:“直接说。” 属下犹豫了片刻,见主子并不担心对话内容被这位姑娘听见。 他也就继续往下说道:“我们已经从那位射箭手口中获得证词了,如今人证物证皆准备齐全了,是否要快马加鞭赶往京城汇报陛下?” 裴星渊瞥了一眼这个下属。 “就这么一个问题?” 他声线低沉,隐约之间还能听见他不太愉悦的语气。 下属愣了愣,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主子突然不满意他了。 “没……没别的了。” “我且问你,我们花费一个晚上拷打那个人,就为了让大家熬大夜,在这闹?” “……不,不是啊,是何大人将这个案件交给我们去处理了,所以我们才要赶点去收拾证词。” 这位属下说的是有头有尾的。 宓夏瑶看了看裴星渊,再看了看面前这个下属。 她抿了抿唇…… 还是头一回看到裴星渊这样的状态去跟属下对话。 还有点……稀奇。 第100章 陛下召女官进宫 大理寺左少卿的下属,即日快马加鞭前往皇城呈送证据。 这边踏青宴皇家人已经放话,次日下午便开始往京城走去。 是以剩下的时间,是大家自由活动的时间。 裴星渊连夜被皇帝叫进了宫中,是以宓夏瑶更不敢离开宓小宝寸步。 连朱秀秀晚上过来找她习武,宓夏瑶都要宋巧抱着孩子,披着斗篷站在她看得见的地方杵着。 没为别的,就是为了那一点安全感。 今天白天太子秦桥所作所为,宓夏瑶还是稍稍有些相信的…… 她信若是把他逼急了,能拿孩子当人质威胁裴星渊说出那所谓的……事实。 夜里还是有些冷的,朱秀秀手中握着长枪,单手叉腰站在宓夏瑶的面前。 “宓姐姐,胳膊抬起来一点,再收腹,对,动作要利落不要犹豫。” “我师父说了,在战场上如果犹豫了,代价是无法预估的,有可能地方戳中你的命脉,也有可能只是轻伤,但不管怎么说,带伤都是不好的。” 朱秀秀站在一旁苦口婆心念叨了一堆话术,顺势又拿长枪抬了抬不合格的地方。 一套习武动作下来,宓夏瑶只觉得自己胳膊不是胳膊,腿不是腿。 好不容易熬到朱秀秀松口休息,她也不顾形象了,直接跌坐在地上。 “秀秀,这习武要不过几天再练吧,我明日肯定浑身酸痛。” 她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说出自己心中的话。 平日的朱秀秀天真、说话直率,是个相当可爱的小女孩。 可一旦朱秀秀进入习武的状态,她严格的表情,连连让宓夏瑶都快要吃不消了。 “宓姐姐,我们家有一个说法,这个你必须要听听。 “身上酸痛就说明你练到位了,若是能抗住酸痛继续锻炼下去,总有一日,能抗胜一切苦难,宓姐姐,你不想努力抗战到底吗?” 小姑娘皱了皱眉头。 宓夏瑶:“……”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原来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练……”她扯了扯嘴角,有些痛苦地站了起来。 这样的痛苦,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终于得到了朱秀秀的满意。 随着小姑娘点头的幅度才刚刚落下去,宓夏瑶立刻丢下手中的软剑,几乎是跌倒在草地上。 宋巧站在一旁都快要于心不忍了,她惊呼一声,牵着宓小宝朝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夫人,晚上我煮点鸡蛋,再痛的地方给您揉揉。” “嗳,这就对了,热敷会稍微舒服一点。”朱秀秀满意的点点头。 她帮着宓夏瑶收拾起软剑,笑容软软地对着她说道:“宓姐姐今晚定然能睡上好觉的!明早我再来找你呀~!” 说完,朱秀秀好心的帮宋巧撑起浑身软软的宓夏瑶。 三个人外带一个孩子踉跄的回到帐篷里。 等到朱秀秀离开以后,宓夏瑶从床上半坐起来。 “不成,今晚我就要逃离这个是非之地,早知道……就不让武将来教我了,这跟要了我的命,有什么区别!?” 宓小宝趴在床头,那双黑黑的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宓夏瑶。 小孩仿佛读懂了母亲的情绪,小短手挥了又挥,“娘——娘!” 宓夏瑶接住他挥舞的小手,逗弄小孩。 一旁捣鼓热鸡蛋的宋巧,眉眼忍着笑意说道:“夫人当初还说要锻炼身体,日后就能避免很多危险了,难道这些,您都忘了吗?” 上一秒还在愤怒反抗朱秀秀练武方式的宓夏瑶。 下一秒立刻安分地平躺在床上,叹了一口气。 是啊……身上总得有点武术,才能自保。 “可是……我有钱啊,我那么多钱拿来雇佣一个贴身女暗卫,岂不是省下很多皮肉之苦?” “那夫人至少要多努力赚钱,得请两个女暗卫轮流守着您,就一个暗卫人家不需要休息的哇?” “……” 宓夏瑶闷在锦被里哀嚎了一声。 宋巧准备好热鸡蛋,轻轻敷在夫人不舒服的地方。 舒服的手法让宓夏瑶有些昏昏欲睡,正当她的思绪飘忽眼看着就要与周公会面了。 突然门外的婆子一声夫人在休息的交谈声,让她猛地睁开双眼。 “杂家是宫里奉陛下口谕,邀宓女官前去宫中一趟的。” 那太监假音颇为尖利,隔着营帐宓夏瑶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的,更别提隔壁的营帐。 她打起精神来,猛地坐起。 太监似乎掏出了什么证明了自己的身份,随后他扬声对着里头询问道:“宓女官,杂家可要进来了。” “公公请进。” 宓夏瑶与宋巧匆匆对视一眼,随后她们十分默契的把宓小宝拿被子挡住。 她坐在床沿边,挡住身后孩子的脑袋,笑意盈盈看着走来的公公。 “这都夜深了,公公怎的还劳碌赶来?” “这也不是杂家想来的,陛下请您啊,进宫坐一坐。” 皇帝? 宓夏瑶神色虽然不动神色,但内心正在飞快思索着什么。 她给宋巧使了一个眼色,对方接收到信号后,从梳妆台上取来一袋碎银子。 宋巧走到公公身边,将这袋银子朝公公手中塞去。 那太监一开始的脸色还有几分不耐烦,可随着手暗悄悄的掂量一二。 原本不大好看的脸色终于有了点阳光。 “不知……陛下深夜召我入宫,可有什么要事?” “宓女官难道不知,大理寺左少卿带着昨儿苗氏案子进宫禀报了?” 这件事,她再清楚不过了。 深夜这么着急召她进来…… 无非两种可能,要么裴星渊那边护不过来,皇帝知晓她有“私生子”要降她的罪,说她不守德; 要么,就是苗家的人脸大,护住了苗琦,说服了皇帝,让皇帝出面企图抚平这件事。 “公公稍等片刻,待我收拾好就跟着公公进宫。” 那太监脸色隐约有些不耐烦了,但手上碎银子重量实实在在的。 他有些不情愿的催促道:“劳烦女官快些吧。” 宓夏瑶匆匆换了一套相对更素的衣裳,她想了想,又多一份心思,绑了两团棉团在双膝上。 第101章 陛下的好意 一辆相对低调的马车车轱辘急促的开出皇族郊区,一路直径入了皇城里头。 随着太监引路之下,宓夏瑶再次来到这儿熟悉的御书房前。 她连夜入宫这一消息,很快就在皇族郊区传开了。 宓氏老夫妇甚至不得已照顾这个连夜送来的宓小宝。 大抵是镇住后宫的人不在,宓夏瑶踏入宫中,第一个感觉就是莫名有些浮躁。 待太监将她带到御书房门口前,他甩了一把拂尘,淡然说道:“宓女官请吧。” 她看了一眼看人下菜的太监,眉头微微皱起,但随之抚平。 推门踏入御书房内,就见着皇帝坐在龙椅上,单手托着额头,闭目养神。 一旁的裴星渊则十指交叉,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一旁。 直至他们二人都听到门口的动静。 齐齐抬眸朝门口望去。 宓夏瑶背过身将门关好,一转身猝不及防对视上两双直挺挺的目光。 吓得她倒退一步。 “大晚上本不该叫你一个姑娘家入宫,但裴星渊在上奏的折子里说明了你俩的关系,朕实在是震惊。” 皇帝手里正捻着佛珠,他似乎想了很久,都不明白这两个人。 他们俩到底是怎么暗度陈仓的。 宓夏瑶抬眸看了一眼裴星渊,后者薄唇微微抿了又抿。 这个微表情是她没见过的情绪,一时半会,她还琢磨不透皇帝是什么意思。 她斟酌了半天,想着扯一个谎话要不糊弄过去,“就是……” “所以,你与这小子,当真共育了一个孩子,却没给孩子一个名声,甚至还让孩子以私生的身份生活在宓女官的小别苑里?!” 皇帝皱了皱眉头,他的语调上扬,开始变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这质问的内容,跟她在来的路上预想的内容不太一样啊。 皇帝似乎越说越生气,他捻着佛珠的手恶狠狠地拍了一把桌案。 裴星渊见皇帝脾气要上来了,他护人心切,正要开口继续说下去。 谁知皇帝提前有预判能力,抬手阻止了裴星渊说话。 “你们也不是小孩子了,尤其是宓女官,怎么说也是有过一次姻缘的人,怎么能这么浮躁随意!你当孩子是什么!” 皇帝怒目圆瞪地看向宓夏瑶,过了片刻,理智渐渐地回来了,意识到这样对姑娘家太凶了,转头又去瞪裴星渊。 裴星渊侧跨一步,表情看似维持着沉默不语的样子,实则一点点朝着宓夏瑶方向靠。 直至两人并肩站在一起。 “臣女原是想着,等一切稳定下来后,再与裴大人从长计议婚姻一事,孩子如今年纪尚小,又不记事……” 她想稍稍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但压根就没想到,皇帝根本不允许。 “裴大人?”皇帝敏锐的察觉到宓夏瑶的称呼。 他危险地半眯起眼睛,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向她,“你与裴星渊平日就这么叫着对方?” “陛下,”裴星渊实在看不下去了,他顶着皇帝警告的眼神开口,“每个夫妻总有自己不同的相处方式,宓女官内向害羞,我们平日也是互相称呼对方大人的。” 这话说的…… 宓夏瑶眼角忍不住抽了又抽,她扯了扯嘴角,笑的有些勉强,“是这样的陛下。” 皇帝狐疑地看着他们两个小年轻人。 “当真?” 他似乎还是不太相信。 宓夏瑶点头如捣蒜,脱口而出:“陛下,现在大齐年轻人都爱这种正经又带点小情调的称呼。” “是吗?” 宓夏瑶和裴星渊异口同声的点点头,“是的!” 这话乍得一听还像那么一回事,皇帝半信半疑的应了。 就当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双方眼中看到松了一口气时。 坐在龙椅上的皇帝想起什么,又说道:“不对,你们二人说等稳定?稳什么定,有什么能让你们这么珍爱对方的人,为了稳定,不谈婚论嫁的?” 宓夏瑶愣了一下,“?” 她以前以为太子秦桥思考逻辑歪歪扭扭,或许是许家教育不当的问题。但如今见着皇帝这般思考,她突然豁然开朗了。 什么许家教育的影响。 这分明就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是宓女官家中内部事情,陛下,您也知道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那些叔父看不上臣的身份,一直阻止臣迎娶宓女官。 “臣何尝不想与宓女官名正言顺,白头偕老……” 裴星渊上前一步,抬手作揖。 平日那嚣张随和的模样,如今竟然变得相当卑微可怜。 宓夏瑶目睹了他这一套的变化,目光错愕的看着这个演技精湛的男人,娴熟地对皇帝卖惨。 这人!!! 他在胡说八道什么啊! 宓夏瑶的眉头狠狠一皱,她正要开口辩解并不是裴星渊所说那样。 可皇帝却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事实证明,只有男人才会最同情男人。 皇帝仿佛换位思考,自我代入幻想了一番,最后目光十分怜悯地看向裴星渊。 “裴大人平日在朝中目中无人,指谁都要上奏一本的架势,如今竟能被宓家那几个没有官职的人狠狠压制了,实在是有意思。” 说罢,他还有些感慨地长叹一口气。 宓夏瑶伸手扯了扯裴星渊的袖口,可对方毫不犹疑地甩开她的互动。 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被皇帝看在眼中,就变了一种味道。 他若有所思地靠坐在龙椅上,手里的佛珠有节奏的碰撞片刻。 御书房内陷入一阵安静之中。 “既然遇到了一生挚爱,就莫要与对方错过了,裴星渊也算是朕目睹着走到如今大理寺左少卿的位置上的……” 皇帝手上摸索佛珠的速度是越来越快速了,看得出来似乎正在思考要给裴星渊什么样的职位。 这样才能堵住宓家那群叔公的嘴,又能让他看好的这对小年轻人成功谈婚论嫁。 “且这样吧,就先封大理寺左少卿裴大人为从三品亚中大夫,你那小宅子也太小了,让宫廷内侍拟定内城空出来的宅院做裴大人府邸吧,都封测从三品的文勋了,那边顺势接个都察院吧。” 第102章 京城里的人都震惊了 前半句话,能让宓夏瑶震惊在原地,并感慨陛下可以这么轻松给对方一个文勋的地位。 后半句话,裴星渊的脸色骤然一变,他正作揖的动作僵持在半空中。 “陛下……臣手上还有三大凶杀案还未侦查完。” 他脸色变得有些许难堪。 但皇帝才不管裴星渊什么想法,房子也给他了、连老婆本都送给他了,这都不卖点命给大齐天下。 “那朕决定收回刚刚说赐你亚中大夫的职责,屋宅也不用给了,一切就当无事发生吧。” 说罢,皇帝宽袖一挥,很是好说话的挥袖就要赶人走。 裴星渊眉心狠狠一跳,“臣知错了。” 宓夏瑶:?你就这么快低头了?! 看得出来皇帝把裴星渊的小脾气早就拿捏到位了,刚刚温怒的表情立刻转换成和蔼的微笑。 “再过几日,是不是就该是宓女官的生辰了?前些日子听皇后念叨过,说宫中有几个女官的生辰是扎堆在一块过的,还说着热闹来着。” 皇帝目光落在宓夏瑶的身上,那双笑眼看的宓夏瑶心中暗中觉得不是什么好事情。 “既是生辰,又是小裴的心上人,朕怎么能亏待了宓女官,过几日便给宓女官一个好处。” “臣女谢过陛下恩典。” 她硬着头皮行礼应答下来。 这甜头都给的差不多了,皇后手中的佛珠放在桌上,菩提与木桌的碰撞十分清脆。 骤然,御书房内的温度也极具下降。 “话便说回来了,大齐民风虽一向开放,对女子没有什么过多的约束,但该有的品德和门槛还得有的,否则这大齐的天下日后要成什么样子?” 宓夏瑶和裴星渊这回连对视都不敢了,两人默契十足的低垂下脑袋来。 平日敢对太子秦桥恶语相向的两个胆大包天的人,如今面对一人之上的皇帝,说到底还是怂了。 “未婚先孕,与男子无父母直言媒妁之言,便私定终生,甚至还有个年纪不小的孩子,你们甚至连孩子早年的培养意识极其薄弱! “尔等乃大齐数一数二的官员,位列还不低,作为领头作用,你们便是这么报答朕的?” 皇帝呵斥一声,龙颜震怒。 “即日起,宓女官禁足半月,裴大人身上几个案子便交给大理寺右少卿去处理,你俩就各自呆在府邸好好悔过思过。” “臣知晓。” “臣女知晓。” 两人安安分分的接了话,随着皇帝一句乏了,他俩齐刷刷地退出御书房。 等到他们二人走出皇宫了。 宓夏瑶忍了许久的脾气终于忍不住了。 “刚刚御书房陛下那套反应,说过几日有什么大礼要给我,这哪儿是什么大礼啊,赐婚的圣旨迟早要落下来吧?” 她拽着裴星渊衣领口,危险地半眯起美眸,咬着后牙槽,愤恨地说道。 裴星渊任由她拿捏,那双深邃的丹凤眸隐隐藏匿的笑意,挑了挑眉尾。 “这不挺好的,加深我俩的合作关系,日后便是真的一条船上的蚂蚱了,未来的夫人。” “谁要跟你当夫妻啊!我好不容易从段家这个火坑跳出来,自由日子还没活够,我还没观赏过大齐天下美景,还没见识过什么才叫真正的风花雪月……” 她松开裴星渊的衣领,转头目光隐约带着绝望的神色,忧愁地抬头看向漆黑的天空。 天上繁星点点,看似繁华明亮,可这些光却怎么也照射不到宓夏瑶心中。 越想越生气,越想越难过。 临了,甚至鼻头微酸,双眸逐渐泛起了氤氲。 裴星渊低头看着自己狼狈的领口,他正想整理衣服。 却听见女人略带呜咽的语气,骨节分明的手微微停顿片刻。 “我家背景目前干净。” 他轻咳一声,说的这句话很明显是非常的不自然。 但很快他自动跳过这个话题,如实道出自己的情况。 “如今京城宅邸里,便只有我一个人住着,若是陛下真把我俩绑在一起,你来我府邸必然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不过唯一不太好的,就是我府中的钱财可能没有你那般雄厚,大理寺左少卿的俸禄,仅我一人绰绰有余,若是养上你和小宝——” 这男人还真陷入幻想之中,他故作若有所思的说道:“实在不行,我砸锅卖铁也得把你母子二人养的白白胖胖的。” 白白胖胖?! 宓夏瑶猛地回头,那双含泪的美眸,再配上她姣媚的鹅蛋脸,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破碎的美感。 只是美眸含着温怒的情绪。 “谁要跟你住!守着你那破宅子吧!” 撂下这句话,宓夏瑶提着裙袂径直上了来时的马车。 裴星渊情感理论常识薄弱,他压根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又惹得她不开心了。 他喊了一声夏瑶,可对方连头都不回一下。 马车的方向不是皇族郊区,而是直接驱车回到宓府隔壁的小别院。 反正她明天就要被宣布禁足了,去郊区还要再丢一次脸。 她可丢不起这个人。 —— 翌日,宫中的消息便彻底传开了。 大理寺左少卿裴大人这一案算是彻底立了功,圣旨下来,正如昨日晚上御书房谈话一样的内容。 有了从三品亚中大夫的文勋,又赏赐了次三品符合的宅院给裴星渊。 一时之间,裴星渊在京城的名声彻底大躁。 与此同时,宫中还传出了皇帝的口谕,苛责了苗家教子无方,这一回是彻底把苗琦的脸面蹉的一干二净。 苗氏被呵斥,宓夏瑶自然也没逃过皇帝的呵斥。 宓夏瑶被禁足在别苑中,要求悔过思过罚抄女戒;裴星渊被禁足府中,去除所有在手头的职务,一样的悔过思过抄写国律。 闹闹哄哄的一场,轰动了京城里所有人。 皇帝这给一个甜枣打一巴掌的手段,倒是正常流程。 有些聪明的人,却提前一步发现皇帝对旧世家苗氏并非简单的口头呵斥。 苗家一部分在朝为官的武将,都有不同程度收到了这次风波的影响,或降级或贬辞。 这个消息,宓夏瑶在禁足后几日,从父亲宓瀚海口中得知的。 第103章 有人非要找晦气 宓夏瑶被禁足的这几天,难得在别苑里休闲自在了几日。 她别苑别有有一番平稳安静,但别苑外的内城早已风波席卷大街小巷。 就连平日大道上那些策马奔腾的世家纨绔子弟都收敛了许多。 在宓夏瑶被禁足的期间,除却外头诸位的小心翼翼,连宓家内部都变了天。 原先宓四爷一家还想着攀附宓夏瑶,好带着娴姐儿能在京城找到一个好夫家。 却没料到一趟踏青游玩,宓家被曝出私通一事,若不是府中还有宓老坐镇。 依照宓四爷及宓四夫人这墙头草的架势,怕是要闹上几日。 沉寂许久的宓二爷,终于在宓府内逐渐开始嚣张起来。 逢人便嘲讽当初有多傲然的宓女官,如今禁足就有多狼狈。 “要我说,这个小辈就是鼠目寸光,还真当自己是什么命中注定的贵人!?她这盛放时节还没一夜的昙花要灿烂!” 宓二爷故意掠过别苑门口时,放声冷嘲热讽了好一番。 坐在屋内逗宓小宝开心的宓瀚海听到这话,皱着眉头站起来。 “爹,随他骂。” 宓夏瑶拦住了父亲,她淡淡扫了一眼紧闭的大门,红唇勾了勾。 “你二叔这回做事太不稳重了,老子我还没离开京城呢,就这般欺负你了,你实话与我说,先前你刚来京城的时候,他是不是欺负你更厉害!?” 宓瀚海气的头发都要翘起来了,他脸红脖子粗的指着门口。 “二叔怎么会欺负我呢。”宓夏瑶安抚她的父亲。 女人眉眼弯弯,笑意温和地说道:“只是上嘴唇碰下嘴唇的事情,若这都能埋汰死我,女儿早就被京城那些唾沫淹死了。” 她将宓瀚海按回椅子上。 外头宓二爷冷嘲热讽的声音还没消停,宓夏瑶显然有些没耐心了,她目光冷冽地扫向门口的宋巧。 后者读懂了夫人的意思,转身去厨房提了一桶污水出来,让人动作利落打开门,二话不说就把污水泼了出去。 “哗啦——” 一阵相当悦耳的声音终于捂住了聒噪的嘴。 宋巧娴熟的收回手,仿佛刚刚才看清门口有人,她惊呼一声,“原来门口有宓二爷呢。” “宋巧,路过的野狗不吵了就回来吧,禁足时期也不要老是敞开门。” 宓夏瑶连眼皮都不带撩一下,便召回了宋巧。 门口站着的宓二爷身上还挂着污垢,他脸上青白一片,隐隐还能看见他的胡子逐渐颤抖的浮动。 大门重新关上。 宓二爷在她别苑门口吃了瘪,骂回去又不占理,可又吞不下去这口气。 他在内城里好歹也是不少人阿谀奉承的对象,这辈子活了四五十余年,从未被人骂过一次野狗! 他颤颤巍巍地指着紧闭的大门。 随即气的双眼一翻,昏过去了。 外头慌成一片,别院内却是一派祥和。 “陛下罚你禁足,不会当真是对你失望了吧?”宓瀚海强忍着自己不去管外面糟兄。 他更多的还是担忧女儿日后在京城的安危。 当初入京,宓瀚海的目的就是奔着来接宓夏瑶回青州的。如今他见自己的亲女儿在京城可谓风生水起的。 再加上,这次入京,也算看透了这几个手足兄弟的真实面孔。 宓瀚海此刻心理十分失望,错落的心情促使着他想回到青州自己地盘眼不看心为静了。 “圣心难揣测,就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那要不跟为父回青州吧,阿瑶回家陪父亲,你也好久没有看青州的家了,家中什么都有,也不需要像京城里一样,什么都要阿瑶去争取。” 宓瀚海心疼的看着女儿,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爹……”宓夏瑶隐约皱了皱眉头。 她现在还不想离开京城,这里还有她的仇家没有报完。 段宏林没有一日彻底歇菜,她不想就这么轻松的把这个人放了。 上辈子她受的苦,是决计不可能就这么随便的说原谅就原谅的。 “好好好,你若有自己的打算,父亲全权支持,只是想跟阿瑶说清楚,若是在京城累了,你随时都可以回到青州,为父和你阿兄完全有财力物力让你们娘俩有个舒服的环境的。” 宓瀚海看得出来女儿欲言又止的话,他也理解女儿不肯全数说出来。 都是大孩子了,迫不得已的情况,谁都有。 就在父女二人难得有一日闲聊日子,倏然墙角边一阵躁动。 宋巧警惕的看过去,紧接着她脸色微微一变,很快双眼向上望了望,满眼茫然。 同样听见动静的宓夏瑶疑惑地看向门口,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怎么了。 一个高挑的身形从容不迫地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阔步迈着他那修长的腿,堂而皇之地进入大厅。 顶着屋内众人错愕的目光。 裴星渊那双微微上扬的丹凤眸满是不在乎的淡漠环视了一圈。 醇厚的声音隐约带着抱怨的语气,“谁把这院子的墙续高了,小爷差点一头撞在墙上。” 罪魁祸首宓夏瑶半眯起眸子来。 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裴星渊是从哪儿进来的了。 当初千防万防这个贼人,并且隔了好长一段时间确实没见到这货再闯进来。 ……她一直以为是自己防的好。 美眸的眼角忍不住抽了抽。 “啊,前些个月院子里老是来一些不明东西,有些影响我父亲休息了,就让人砌高了点。” 她倒是厚脸皮的从容回了过去。 宓瀚海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这小子,他稍稍思考了片刻。 毫不犹豫地抱起宓小宝走出大厅。 宓小宝趴在宓瀚海的肩头上,一双圆圆地眼睛发现裴星渊第一瞬间,圆溜溜的眼睛登时双眼一亮。 “嗲——嗲!” 小家伙奶里奶气的声音,被爷爷毫不留情的带走了。 裴星渊听见动静,回头看了一眼那小子,危险地半眯起眸子来。 “大白天闯进来,你这个禁足比我自由啊。” 宓夏瑶端坐在长案前,手执笔,笑意不带一点温度地看向这个男人。 裴星渊撩起袍子,自然地落座在她对面。 “踏青案尸首案陛下那边也下了结论了,许家这次要大换血了,皇后这几日已经气倒了,听说御医进进出出救了好几次。” 第104章 他终于找到原因 她神色不动地看向他。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氛围降下来。 “不想听这个消息?” 他罕见的沉思片刻,就连语调都隐约有一丝疑问。 “那换一个,”他清了清喉间,“三皇子要娶正妻了,你猜猜是谁?” 这消息确实是宓夏瑶不知晓的。 爱八卦是所有女孩子的天性。 上辈子她入京城的时候,三皇子这厮已经彻底被裴星渊扳倒了。 再对这位皇子的了解,也只是从别人口中偶尔听说了一二。 三皇妃似乎很少有人提起过,她只知道这对夫妻并没有多在乎对方。 三皇子反叛失败后,这位皇妃便销声匿迹了,有的人说她跟着三皇子一样被砍头了,也有人说皇妃娘家背景雄厚,唯独保下了她一人,便出家去了。 “哪家姑娘?”她来了兴趣。 终于哄得人眉开眼笑了,他莫名心中松了一口气,随后正了神色。 “你认识的。” 他抛下了一个引子。 她认识?! 宓夏瑶显然被这句话说的有些猝不及防。 “宫里认识的?”她咬了咬下唇,犹豫了一二问道。 裴星渊单手托着下颚,那俊朗的眉眼带着藏匿的宠溺看向她。 自从上回从御书房走出来,他突然琢磨出来皇帝的用意。 所以对宓夏瑶的心思,他是越来越光明正大了。 她在宫里笼统就没认识几个人,他点头的架势,很快就缩小了范围。 尚服局就四个女官,这赐婚总不可能是她。 剩余三个,家世雄厚,能挨得上后来保人条件的,就只有崔氏了。 这……确实是她这辈子都没想过的。 “崔家不是与苗家是连襟吗,如今苗家都被皇帝训斥了,荣妃能愿意崔氏入门吗?” 她皱了皱眉头,实在是有些不懂。 裴星渊手上没东西把弄,他环顾四周,注意力全在宓夏瑶手边那支银簪。 一时没忍住,他伸手拿走银簪,无意识的转弄在指尖。 “说到这里……你知晓苗琦为什么会选择在踏青宴这天针对你吗?” 这个男人今天带过来的消息属实惊爆。 宓夏瑶心里逐渐原谅他白天翻墙过来了。 按照这样的信息点,他就是半夜翻墙,她都乐意听。 “为什么?”她有些懒得动脑子了。 裴星渊撩起眼皮,薄唇微微勾起笑意。 这男人后知后觉宓夏瑶此刻的情绪相当平稳,她甚至因为好奇,放下手中的墨笔,身子主动前倾到他面前。 这要换做以前,这女人巴不得他离自己远点。 他摸了摸棱角分明的下颚,隐约觉得自己好像悟出了什么。 “苗琦一直有个喜欢的人,你知道是谁吗?”裴星渊并不打算直接告诉她答案。 好不容易能哄她和颜悦色跟自己聊天了。 他才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宓夏瑶光注意八卦了,她压根就没注意到裴星渊还有这点小心思。 “她还能喜欢谁啊,上回我去荣家西湖宴会,苗琦那个脸色都快要摔到……” 她提起那天,很快就想起了回去的路上某个人所作所为。 很快,宓夏瑶心情立马不太明媚了,又碰巧目光落在裴星渊那货薄唇上。 美眸的神色当即阴沉了下来。 裴星渊仔细的抓捕她情绪变化。 “我嘴上有东西?”他狐疑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岂止东西。”她扯了扯嘴角,冷笑一声。 裴星渊:“?” 这又是哪里来的脾气,提到荣家西湖宴会的事情,她稀里糊涂去人家家宴,这事儿他都还没计较。 怎么就生气了。 “荣妃想给三皇子一个有背景的三皇妃,但她为人低调习惯了,不想大肆宣扬她儿子娶了个有权有势的妻子,所以她出了个损招给苗琦。” 她神色淡漠,此刻只想快点打发走这个男人。 话都被这个女人说完了,他还不甘心要走,又开口说道:“你猜崔家愿不愿嫁这个女儿。” “人家爱愿不愿,你怎么这么八卦!?”她抬了抬眉头,倒打一耙了对方。 在宓夏瑶面前硬生生吃了一记白眼,他一时情绪上来了,转身走出大厅。 正巧见到迎面捧着新账薄的宋巧,他招了招手。 宋巧原本想熟视无睹略过去,可裴星渊指了指大厅里的人,又招了招手。 她犹豫了一下,脚尖的方向稍稍掉了个头。 “裴大人有什么事吗?”她开口问道。 裴星渊手里还把玩着那支银簪,看似随口的问道:“从西湖宴会半路我与宓夏瑶分开以后,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宋巧抬了抬下颚,思索了片刻,“夫人回来以后倒也没什么异常,就那几日胃口有些不大好,一直叮嘱厨房不能做咸辣刺激的菜,奴印象深刻,夫人快吃了半个多月的素菜。” “为什么?”他心中隐约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些什么。 宋巧扭头看了一眼大厅里埋头拨算盘的夫人,小声说道:“那时夫人时不时咬嘴唇,还眉头紧皱的,看起来可难受了。” 咬唇……刺激…… 裴星渊要再听不懂宋巧这话里的意思,那他就真的是个直愣愣的傻子了。 他单手叉着腰骨,气极反笑一声看向大厅里那个女人。 感情她自那次以后对他忽冷忽热,是因为气他咬破了她的嘴,害她没好好吃上饭?! 就这么一个事儿,她能记仇数个月,连一句话都不跟他讲,就这么生怨气。 亏得他对她从来都要多上许多耐心。 这要换成旁人,指不定要闹翻了脸。 “你这账薄着急送她吗?”他开口问宋巧。 宋巧摇摇头,“这账薄本就不是给夫人的。” “那就成,一会儿谁也别靠近大厅,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男人利落地撂下这句话,迈着长腿重新走进大厅里。 宋巧疑惑的啊了一声,她还没来记得反应过来。 就听见大厅传来夫人不悦的声音。 “怎么东西还回来了!?” “东西再不回来,就真不是个东西了。” 低沉的嗓音带着微微上扬的语调,随着最后一个字音传出去,大厅的大门被裴星渊一个勾脚,彻底关的严严实实的。 第105章 下次不要憋着 大厅的房门紧闭了至少有一个时辰。 等到门彻底被打开时,宓夏瑶依旧是保持着沉下来的脸色。 只是跟在她身后走出来的裴星渊,就跟猫儿偷到鱼一样噙着狡黠的笑意。 宋巧听见动静走出来,她歪了歪脑袋,眨巴眨巴眼睛。 第一眼就注意到裴大人衣衫隐约的凌乱,可她目光落到夫人身上,发现夫人身上没什么大凌乱。 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夫人,是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下次在院子里我再看到裴星渊这个人,不仅他会被我打出去,你也会被我赶出去。” 宓夏瑶语调严厉,罕见的连宋巧都没有好脸色。 男人在后面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尖,干咳一声。 “亏你都讨回来了,还有哪儿觉得吃亏了的?”他侧跨一步。 甚至得寸进尺开始逐步急迫宓夏瑶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宓夏瑶一双明亮的眸子此刻犹如秋水涟漪。 就连平日带着气场冷冽的瞪人的目光,都带了几分娇嗔。 “刚刚不还跟你说了,你有什么事你要直白的跟我说,你不说我一时半会明白你在难过什么。” 男人的声音低沉落在宓夏瑶耳畔旁,就像是低声呢喃低语的话,带了几分引诱的意思。 宋巧不明所以的咽了一口口水唾沫。 怎么一个时辰的时间,夫人跟裴大人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好像变了一个类型。 宓夏瑶似乎终于忍受不了裴星渊这种打直白的样子,她忍不住抬脚踹了过去。 他硬生生受了她一脚,当即扶着腿,倒吸一口气。 “卖惨在我这里没有用,别以为我解开了马车那件事,你就想在我这儿刷好感!” 她半眯美眸,毫不犹豫地拆穿了他阴险的目的。 就算被发现了他的目的,他也临危不乱地站在原地,俊朗的面庞竟然头一回能看到委屈的神情。 “我这回真的带伤了。” 他眉尾微微压低,竟真有几分疼痛的意思。 宓夏瑶本来转身的动作微微停滞,但很快就恢复了,她瞥了一眼这个男人。 “少给我装。” “上回在树林里,那伤口就还没好,折腾了一个晚上回去发现腿上也有伤口……” 裴星渊就当没听见宓夏瑶说的话,他坦白地说出自己的难受。 “我院子现在禁足,府中出去采办的人都是定了规矩的,留在我这儿,那你就等着疼死吧。” 她撂下这句话,又扫了一眼他那条腿,毫不犹豫转身就回到房间了。 人都走进房间了,裴星渊还保持原来的姿势。 宋巧不懂,她正要开口询问。 哪知裴星渊就跟精准预判一样,下一秒,刚刚被夫人紧闭的房门最后还是被打开了。 “宋巧,找府里的家丁给这位大爷上药。” 说完,把手里的药罐子塞在裴星渊怀里,转头又走了。 宋巧:“?”有没有人愿意主动跟她讲讲,刚刚一个时辰他俩到底干啥了。 宓夏瑶说不管他还真就不管了,只是他什么时候走的宋巧提了一嘴。 她的禁足才半个月,解禁的第一天,宓瀚海就让府中的人大扫除一番。 美名曰,祛祛晦气。 悦来楼后院的房间里,宓夏瑶正坐在长案前,皱着眉头看着账薄上面的数额。 许久未见的顾云坐在一旁,脸色同样的带着凝重的表情。 她说道:“自从陛下口谕传出要你禁足的消息后,悦来楼就来了许多闹事的人。” 事实上,悦来楼一直都有人闹事。 自宓二爷那次闹后,她和顾云索性雇了几个武力颇好的人在店里,防的就是这些闹事人。 “虽然无伤大雅,但是闹了几次就显得很萧条了。”顾云抬手挡了一下嘴,有些许尴尬的说道。 宓夏瑶眉头始终就没舒展开过,她翻开下一页。 指了指纸上的金额。 “就半个月,悦来楼盈利还要倒贴费用进去?” 她有点不可置信。 “所以我说,这半个月以来悦来楼显得十分萧条,那些世家夫人还不算过分,买了布匹但至少不会退货闹得太难看,但那些京城商户夫人就不大一样了……你解禁的前一天,还有一个夫人上门闹着要退货退钱。” 顾云皱了皱眉头,低声说道:“这些商户夫人,似乎都是统一口径说好了一样,就连挑刺儿的地方,都是一个地方……” 宓夏瑶听出来顾云话里有话的意思。 “你是指,有人故意怂恿这些人来悦来楼让我难堪的?”她把话挑明白了问道。 顾云点点头。 她有些烦恼的捏了捏鼻梁。 顾云也是叹了一口气,说道:“悦来楼亏损严重,其实这些我早有预料,做生意总是会遇到这种低谷时期,但最近小院凄凄那边也出了点事。” “有人查到了悦来楼和小院之间的关系,有些商户夫人手段相当阴险,我怕小院有危险,就让凄凄先与我同住了。” 宓夏瑶抬头错愕地看向顾云。 这个消息对她来说,是相当意外。 这才刚出别苑不到半天,听到了这么多消息,宓夏瑶深吸一口气,正想说她去调查。 顾云这边又给她一个炸弹的消息。 “我花了点手段与其中一个商户夫人‘谈心’,这背后怂恿的人,是与你有深仇大恨的。” 她抿唇看着顾云,心中其实隐约有了答案。 “段宏林先是让段家老太太去找了这些商户夫人打了一手感情牌,随后段家妾室林淼引了一个新的卖布料的店铺给他们……之所以这些商户夫人为什么能找到小院……” 顾云这话说到这里,已经彻底生气了,她拍了一把长案,气的竟噎住了话头。 宓夏瑶目光流转,很快神色便阴沉了下来。 “段宏林。” 她稍稍收了些许恼怒的情绪。 对上了与顾云的眼睛,她真诚地感谢道:“顾云姐,这半个月悦来楼和小院的事情,多亏了你,若没有你在。我若真老老实实禁足半个月出来,我在京城唯二的财路都要被断没了。” “这有什么……你能选择与我合作,说明你信任我。女人之间本就要互相扶持才对。” 第106章 跑来跟他诉苦了 从悦来楼走出来,宓夏瑶明显周身自带低压的气场。 她上了马车,车并不着急启程。 主仆坐在马车里,宓夏瑶正在跟宋巧叮嘱说道:“拿着这张纸去官衙,以我的名义,去状告他们。” “若是官衙的人看人下菜,你要咬死一句话。” 宋巧好奇的问道,“什么?”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左右去官衙只是走个流程,他们若是不愿出手,也没必要逼着他们。” 她无意识地摸着无名指上的戒指,但那双美眸早已落下了果断凶狠的神情。 宋巧利落的应答下来,带着给的纸揣在怀里就下车了。 这边,宓夏瑶正要准备让车夫开车到裴府时,马车前头倏然有人拦住了去路,车夫说了一声。 她撩起帘子抬眸望了过去。 这轿撵看着低调,但跟着轿撵旁的人穿着打扮不凡,那人走上前去,俯身笑着说道:“宓女官许久未见,我家主子想见你。” “宫里来的?”她垂眸就见到那人腰间佩戴的是宫里才有的锦缎。 被拆穿的的宫人似乎并不着急,笑着说道:“女官好眼力,我家太子与女官想聊几句,太子说了,您且放心,谈的是正经事。” “我不去。”她当即拂了对方的面子,声调冷淡的拒绝了对方。 宫人刚刚还温和的笑意,有一瞬间僵持在脸上。 “谈的事是与女官有用的。” “那也不去,我与太子没什么交流,跟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商量的。” 她瞥了一眼这个宫人,放下手中的帘子,准备让马夫我行我素继续走。 “若是涉及宓小少爷呢?我家主子已经知道他真实身份了,杀了他,后患无忧。” 马车内有一瞬没有声音,停顿了莫约三秒,她撩开帘子。 此刻已经没了刚刚淡漠的情绪。 “那便杀,胸无城府,只顾着将钱财揽到自己兜里的人,就是杀了一个人,也杀不出一条血路,我与你家主子这辈子就没有得聊的事情。 “回去告诉你家那高高在上的主子,把我逼急了,谁也别想好过!” 她目光犀利,撂下这句狠话,扬声对着车夫说道:“开车!” 车轱辘悠悠转动。 那宫人站在原地脸色早已变得有些难堪。 目光幽幽地盯着宓夏瑶行驶的马车,最后走到轿撵旁,低声问道:“主子……” 轿撵里的人并未露出本尊样貌,只是轻笑了一声。 “没想到啊……太子在这位宓女官眼中原来早就没耐心了,走错棋了呢。” 轻飘飘落下这句话。 —— 马车径直行驶到裴府后门,宓夏瑶下了马车后,脸色依旧没有好到哪里去。 后门的管家早就接到消息,将门打开来。 就感受到一阵风,等管家反应过来,宓夏瑶已经快步走进院里。 裴星渊的禁足比宓夏瑶要晚上几天,再加上这院子,是皇帝钦赐下来的,还没来得及多多修缮。 院内乍得一看,竟有几分荒凉的感觉。 管家匆匆跟了上来,带着不敢得罪的女人来到书房门口。 “大人,宓姑娘来了。” 书房内倏然哗啦一声,宓夏瑶皱着眉头推开门。 入目,就看见裴星渊坐在一堆蓝皮书堆里,俊朗的脸上还是不可思议的表情望着门口。 “你居然真的过来了?” “不是你自己说的,让我解禁完过来找你,你有事要跟我说吗?” 宓夏瑶环顾四周,这书房里面她根本就下不去脚。 管家识趣的退下去,走之前,还把身边那些清扫的家丁一并带走了。 “那我不是想在你这儿多留了点存在感……”他嘀嘀咕咕说了什么。 宓夏瑶没听清他嘀咕什么,“你禁足日子还挺滋润的啊,都能收拾房间打发时间。” 裴星渊从书堆里跨着走出来,他站在宓夏瑶的面前,罕见的看到他茫然的样子。 “你没事跟我说?” 她挑了挑眉尾看向裴星渊,反问一句。 他上回那么说,就是故意想……犯个贱。 但她这下真来了,裴星渊心中说不暗爽是假的。 宓夏瑶不等他回自己,她径直说道:“那我有事要跟你讲。” 裴星渊带着她去了隔壁收拾好的房间坐了下来。 “我问你个事情先,荆州城那次投资的事情,以你的名义你在这里面干了多少事?” 她坦白问道。 这事儿乍得一听有些遥远了,他沉吟片刻,随口应答道:“这事儿是过了我的手也是我推动的,但真正去办事的是其他人。” 宓夏瑶听了半天,最后还是问了一句,“所以,当时荆州城那件事,若真挑出来,也涉及不到你对吧?” 裴星渊正想点头,可转瞬他意识到今天宓夏瑶这个小脾气不太对劲。 “但到底过了我的手,若有人查下去,我是避免不了被影响的。” 他话音稍稍停顿片刻,试探性地问道:“怎么,今天刚解禁的第一天,就收到什么委屈了?” 裴星渊低沉询问的语气实在是太过于温柔了。 她一想到今天在悦来楼顾云那里听到的描述,气的又把那些经历粗略描述一遍告诉了裴星渊。 “我刚从悦来楼走出来,准备让宋巧去针对段宏林,就遇到了太子的人,你猜猜太子又要跟我说什么。” 宓夏瑶前倾着身子,恼羞成怒地跟裴星渊形容当时的场面。 她这生气的情绪落在裴星渊眼中,多了几分栩栩如生的可爱。 “太子居然跟我说,他已经知道宓小宝的真实身份,还拿这件事威胁我说,如果我不跟着他去,他会杀了宓小宝。” “在京城这些破事,就没一个让我顺心的,我当时……气的要命,我就骂了一顿太子……” 她说到这里,后知后觉的理智终于占到了上风。 裴星渊单手托腮,那双上扬的丹凤眸带着溺笑看着眼前这个逐渐清醒的小女人。 他挑了挑眉尾,“然后你就拍了拍屁股,转头就跑来找我诉苦了?” “我没有拍屁股!”她听到这句话,反驳了一嘴过去。 裴星渊闷笑了一声。 第107章 你…你要这么想也没办法 “所以你想要利用荆州城投资那件事,让太子吃个亏,警告他?” 裴星渊稍稍正经了一点,他再一次确定宓夏瑶的目的。 她实实在在地点了点头。 “那段宏林呢,你想怎么处理他。”他又问到别的问题。 若说太子是宓夏瑶觉得烦躁的,那段宏林就是宓夏瑶最讨厌的存在。 “我已经让宋巧去处理了,段宏林的事情与你没什么关系,”她淡淡地说道,“你确定没别的事情要跟我说了吧?”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站起来了。 裴星渊抬头望向她,“有……” 说着,男人抬手按在自己的肩头。刚刚还正经从容的脸色,立刻带上一点点忍痛的隐忍一样。 “……”她活该多问一嘴。 宓夏瑶我行我素地理了理自己的裙摆,她随口说道:“行,等会我让人去药店取点止痛的让人送过来,你这个大男人也太脆弱了,这都快过去一个月了,伤口还疼呢?” 这一套讽刺给裴星渊危险地眯起眸子来。 凝视的丹凤眸落在宓夏瑶的身上,她坦坦荡荡地接受对方的目光。 甚至还挑衅地抬了抬眉尾,“不是吗?还是说,你这几天也不老实,表面是在服从陛下禁足,背地里你还天天翻墙出去干别的事情?” 她意味深长的质问,让裴星渊嘴角的笑意变淡了许多。 踏青宴那回他就应该跟宓夏瑶挑明的,谁知道撞上了苗琦派来的杀手。 关于宓夏瑶为什么会知道他一点计划这件事,其实后来他时不时都有在想这件事。 她太难把控了,甚至可以说…… 是裴星渊从来就没有看透过这个女人。 “本来想翻墙去找某些人的,可是她比我早一步解禁……” 他把最后一个字托的很长,全程都在仔细观察着宓夏瑶面部表情的变化。 宓夏瑶瞥了一眼他,哼笑一声,“别说的好像我们两个人偷情一样。” 说到这里,宓夏瑶想起什么来,她又重新坐了回来。 “我说认真的,我们之间这种被外界误会的关系,什么时候能解掉?” 裴星渊目光始终都跟着她走,听到这话。 男人的神情肉眼可见的低沉下来。 宓夏瑶这段时间一旦躺下来,满脑子想的都是那晚在御书房里,陛下与她们意味深长说的那些话。 她不知道裴星渊会怎么想,但是她光是想想,就觉得浑身难受。 熬了好几天,好不容易熬到解禁出来,又是悦来楼被段宏林这种小人整,还被太子给威胁。 今年的流年是不是未免也太不顺利了!? 想到这里,宓夏瑶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他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她? 宓夏瑶抬头对上了他的视线。 “我坦白,以前跟你合作是为了有更多力量去报复段宏林,后来我发现,不需要跟你合作,我一样可以把他踩在脚底下。” 女人的双眼明亮又透彻,就连说出来的话,也格外的伤人心扉。 裴星渊把玩手中的茶盏动作微微停滞。 “宓夏瑶,你的目的达到了,利用完我就要把我扔掉了?” 他手肘撑着桌案,身体前倾看向面前这个女人。 这句话完美的戳中了宓夏瑶心虚的地方。 这辈子她的目的很简单,一切往自私的方向走。 她不想考虑大爱。 不想承担所谓的家族责任。 更不想为了所谓的传宗接代,成为一家之主,并牺牲自己所有的精力。 想洒脱的她,却怎么也没料想到,重生这辈子会出现一个意外。 裴星渊对于她来说,是上辈子鲜少接触过的一个人,严格来说,上辈子他们就是一个陌生人的关系。 她的目的都达到了,这个时候想要自由……自然而然裴星渊对她来说,就多了一点愧疚。 “别的我都可以跟你达成合作,但是皇帝说的赐婚……” “谁说陛下会赐婚给你我二人。” 裴星渊薄唇勾起轻浮的笑意,丹凤眸中的淡漠深深刺进了宓夏瑶的内心。 他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她的话,“你就因为陛下想撮合我们二人,所以不想跟我合作?” 心中似乎不死心,他又说出这句来试探她心里的意思。 “对,我不想跟任何人缠上除却合作之外的夫妻关系。” 她咬词清晰明了,说出来的句子更是简单易懂。 他手上把玩茶盏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他将茶盏紧紧地握在手掌心。 “所以,你专门跑到我这儿来,就跟我说,你不想跟我扯上太多关系?” 他冷冽的目光抬起迎上了宓夏瑶。 宓夏瑶轻微的皱了皱眉头。 不对啊,她专门跑过来,是因为那天他自己跟她说,解禁以后的第一天要过来找他。 她现在过来,就是赴了他的约,顺势又问了几句关于荆州城投资的事情。 话题这么尴尬的扯到这里来……这样的发展连宓夏瑶都没想到的。 “你……你要这样想,那也就只能这样了。” 她磕磕绊绊说了半天,最后拽住裙袂,起身是头也不回的就跑了。 看着她惊慌失措的背影,裴星渊侧头气笑了一声。 从裴府失魂落魄的跑出来,马车边正站着一个小姑娘。 她见着宓夏瑶出来了,圆圆的眼睛顿时更加圆了,她挥了挥小手。 “宓夫人,宋姐姐让我给夫人传一个消息,她带着债务书先是去了衙门,果然如夫人所料,官衙的人都不敢出兵。” 小姑娘看着宓夏瑶上了马车,但她那张小嘴还在叭叭叭说个不停。 “后来宋姐姐带着人直接去了段府门口,出来的人是段家的老太太。” 对于段家一家上下,宓夏瑶都恨之入骨,她听到这个内容。 刚刚还对裴星渊有点复杂又不知所措的心思很快就抛到脑袋后面了。 她撩起帘子,径直问道:“直接说结果。” “噢,”小姑娘点点头,“宋姐姐按照债务书上面的价值,将段府上下的东西都搬空了,然后坐在段家大门口,一件物件一件物件的算价值,如今还剩五千五百八十万的债务没还呢。” 第108章 诉苦 这消息不见得有多好,但能让段家更狼狈一点,宓夏瑶很乐意多听几个类似的。 “宋巧有放狠话吗?” 马车不疾不徐地在车道上行驶,小姑娘跟在马车旁,听到这话,立马开口说道:“宋姐姐说了,她说若是段家人还还不上债务,那就官衙见。不过……段家那些人除却气个半死之外,好像并不见得有多窘迫。” 小姑娘陷入了自己的疑惑,她结结巴巴地说道:“就好像……好像他们手里头还有王牌,并不怕夫人一样。” 宓夏瑶原先闭眼休息,听到这句话,不由得睁开。 “他们当真是这么觉得的?” “嗯,尤其是那位妾室,月份好像有三四个月了,肚子微隆的,不但不着急,还说什么咱们再这么咄咄逼人,受苦的到时候还是我们……” 这么多天没见林淼,没想到她狐假虎威的样子是一点也没收拢。 她红唇微微上扬了片刻,美眸一闪狠厉的情绪。 “既然如此,那就如她们意好了。” 马车并未朝着别苑走,而是掉了个头,朝着顾云所住的宅邸行驶过去。 顾云正在后院照顾她的女儿,听到前面婆子的禀报,她匆匆出来。 就看见刚刚分开没多久的宓夏瑶又回来了。 这个女人端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捧着茶盏,小口小口品着茶。 “是有什么急事要叮嘱的吗?”顾云头一回见到宓夏瑶这般镇定自若的气场。 隐约之间,她能感受到宓夏瑶平日不一样的那种。 若说平日里,待亲朋好友虽然温和,但总带着一点疏离的气质在里面。 但现在这个状态,神色自若从容,气场里隐约还带着一点杀伐折煞的感觉在里面。 “回去的路上突然想起什么来,就想折回来仔细问问顾云姐。” 宓夏瑶放下手中的茶盏,开门见山地说道:“去年年中时,我假扮商户前去各个城中宣传荆州城的投资,顾云姐当时参与了多少?” 这件事,对于顾云来说时间有些久远。 她不明所以地坐在宓夏瑶的对面,陷入回忆思考了片刻,说道:“当时在宴会上,你曾跟我说,这钱若是能放在该花的地方,必然比这种空手投资要稳定许多。回去以后我想了想,当时你说的确实有道理,就没跟着投了。” 她稍稍停顿片刻,沉吟半晌,“不过我族中之人有人胆子颇大,想赌一把,第一回投资入的账,虽不说赚的盆满钵满,但也至少是回了本钱的。” “不过后来两三次的投资,都是血本无归的,不过我族的人胆子虽大,但尝过一回鲜,就不敢接触第二回了,所以总体来说,我这边没什么太大的亏损。” 顾云其实后来隐约从族中人那儿听到消息,荆州城那场投资,将不少小的商户亏损的不堪入目,不少人甚至是去压了债务去出钱赌一场大钱。 有的人不仅本钱没了,甚至连家中最后的房契都没了。 “那还记得当初在荆州城置办投资的人都是谁吗?” “可能族人会更了解一点……你是要准备捅破这件事?” 顾云正顺着她的话往下说,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什么,她猛地抬头错愕地看向宓夏瑶。 回答她的只有无声点头的肯定。 “你……当真想好了吗?荆州城那个投资,虽然还有小部分的商户在企图上报衙门讨回公道,但像我们这种大家族的商人都心知肚明,能有这样大范围……背后的人不可小觑。” “所以你们就决定息事宁人?大齐能有这样默默无闻坑蒙拐骗走你们辛辛苦苦赚回来的商户钱,他日,你们就不怕这些人直接提着刀,架在脖子上,让你们把全部积蓄交给他们?” 宓夏瑶勾了勾唇角,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很轻,可落在顾云耳朵里…… 这是要变天了。 “你要想清楚,如若你真的这么干了,日后为敌的,可不止段宏林、苗琦那些人这么简单的。” 宓夏瑶垂眸理了理身上的衣袍,语调淡然:“我本就不怕立敌。” “那你的家人呢?你父亲呢,你那才将将满一岁的孩子呢?还有真正待你好的长辈呢?你就没想过他们吗?” 顾云这番质问毫无疑问是质问到她心灵上了。 她眸光明亮,“可我若不反抗,太子终有一日会直接在京城把我扼杀掉,我若真要逃,我能逃到哪里?离开大齐?” 顾云稍稍停顿了片刻,她不是宓夏瑶,就算真的为宓夏瑶好,她切身体会的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站位。 “荆州城投资那件事,我会让我的族人去调查一番找到其中的头目。但这件事,是否要东窗事发,你不要为了一时的冲动,而后悔莫及。 “阿瑶,如今你在京城发展成这个地步,你有悦来楼、有小院,身上还有在宫为官的司衣大人身份,有很多地方你可以徐徐图之的。” 顾云伸手按了按宓夏瑶的手背,她目光真切带着担忧地看向她。 “再不济,那不是还有裴大人在吗。” 提及裴大人,宓夏瑶的手动了动。 她垂眸的动作依旧保持着,但顾云又感受到不对劲。 “你……不会也跟裴大人闹翻了吧?” “可能合作上面还没有,只是我跟他单独吵了一架。” 从京城大事聊到闺房私事。 顾云陪着宓夏瑶聊到了太阳落山,屋内的烛光都点亮了。 “你若真的觉得跟他待在一块是负担,就跟从自己的心吧,唉……” 顾云感慨一声,她扭头看了一眼外头的天,又仔细问道:“要在我这儿留饭吗?” “小宝今天一天没见到我,估计家里已经闹了半天了。” 宓夏瑶扭头突然发现时间过得这么快。 两人作了道别以后,回到别苑里,果真听到宓小宝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其实在踏青宴之前,小孩从来不执着一天之内要见她一面这个依赖。 她和宋巧一致认定,是踏青宴那次受到惊吓了。 她匆匆进来屋内,果真看见宓瀚海手忙脚乱的哄着孩子。 第109章 王尚服想讨好她 孩子是哄的差不多了,宓夏瑶抱着满脸都是泪的宓小宝与宓瀚海坐在大厅里。 “先前在你们要去踏青宴的时候,为父就想着说要不就先回青州了。” 宓瀚海干咳一声,清了清嗓间的干涩。 宓夏瑶垂眸照顾宓小宝的动作不见停顿。 果不其然,下一秒,宓瀚海便开口说道:“但后来看到陛下禁足你,还一直担心你会因此受挫……不过万幸的是,你比为父想象中要坚强许多。” “爹定好大概什么时候启程吗?” 宓夏瑶知道父亲迟早有一日要离开京城的。京城这儿除了宓老爷子,也确实没有什么其他好惦念的了。 “三日后,你哥那边的婚事准备的差不多了,还有剩下需要为父出面的事情要处理,也不好再晚点走了。” “哥那边的贺礼,我已经让宋巧提前准备了,礼已经放到镖师那儿了,若是父亲要准备启程,不如跟着镖师一道走吧,这样路上多少我还安心一些。” 宓夏瑶沉稳地安排着父亲回青州的安排。 “成,一切都听阿瑶安排就是了。”宓瀚海安心的点点头。 宓夏瑶应答了下来。 —— 往后三日,宓夏瑶一边抽身出来给父亲置办从京城带回青州的东西以外。 宫中尚服局也有不少事情召她入宫去处理。 原先四司的工作,因为崔司宝大婚筹备之时,崔家不肯让新妇入宫做事,所以从掌宝那儿提上来一个暂代司宝的宫人。 三皇子大婚,按理来说,应当身为母妃的荣妃娘娘大费周章去准备大婚才对。 可后宫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乱子,许皇后竟大病初愈了,甚至扬言自己是三皇子的母后,应当她来筹备三皇子的大婚。 如此放话,宫中四局不得不硬着头皮,全数着手准备三皇子的大婚。 这也是宓夏瑶为什么被召入宫中准备大婚婚服。 “崔司宝真是命好,平日低调一声不吭的一转身竟成了皇室宗妇了,她还要穿着我们筹备的东西大婚出嫁。” 柳司饰正翻阅手中以往宗妇嫁人的配饰规格,她已经嘟嘟囔囔一整天了。 莫司仗抬眸看了一眼柳司饰,抿了抿唇。 她拍了拍柳司饰的手背,示意她说话注意点,“快别说了,日后崔司宝就是三皇妃了,那是宫里主子的身份,你悠着点说话吧。” 宓夏瑶手上动作就没有停过,她飞快翻找到适合的布匹,将布匹编号报给身旁的掌衣,便叮嘱她取去半段过来比对看看。 她这边忙的嘴皮子就没休息过,对面两个同僚唠嗑都有半盏茶的工夫了。 宓夏瑶在润嗓子的间隙,终于提醒了对方一句:“你们还有闲工夫在这儿聊这些,一会儿王尚服过来看进度,你俩想好怎么回了没?” 柳司饰后怕的抿住嘴,她与莫司仗对视一眼,立刻低头开始准备自己的工作。 这一通忙完,宓夏瑶将选好的布匹送到王尚服那儿。 “你选的布料,我一向放心。” 王尚服粗略看了几眼,这几个布匹确实不错,大红、轻纱但又庄重。 但她并没有着急把宓夏瑶打发出去,而是指了指座位,示意她落座。 宓夏瑶有些摸不着头脑跟着王尚服所指坐下。 “崔司宝也算是从尚服局出去的人了,对此宓司衣你有什么看法?” 她目光落在宓夏瑶的身上,满眼的探究之意。 这打的是哪门子的话题? 宓夏瑶表面还是笑的温和,“说明尚服局养的人好,大人高明。” 王尚服听她这没什么感情的奉承,就当是听了个过场,“你平日与崔司宝走的应当挺近的,可否知晓这崔司宝平日觉得我们尚服局是什么看法吗?” “尚服局内部和睦,下属也都是勤快能干的。崔司宝虽不能到尚服局,但她的下属不到半日就能上任撑住场面,可见王尚服平日教导有方。臣虽与崔司宝仅是同僚点头之交,但想必她也是这么想的。” 宓夏瑶说话滴水不漏的,王尚服这一套打点询问,被她全数弹了回去。 “大人还有别的事情要与臣交代吗?”她笑意虽然保持温和,但那双明亮的眸子相当冷清。 王尚服张了张嘴,可最后不管怎么样,都会被她那双冷漠的眼神退回来。 她笑的有些尴尬。 “没别的事情了,忙完了就先回去吧。”她讪讪说道。 宓夏瑶起身行了礼,最后转身走出了王尚服的房间。 柳司饰抱着册子不安地站在门口,见着宓夏瑶要出来了,她摆了摆小手示意她看过来。 “王尚服今日心情好吗?” 她见宓夏瑶朝这边走过来了,她小声询问道。 宓夏瑶稍稍停顿片刻,老实说道:“看不出来心情,不过王尚服今日问我与崔司宝关系好不好。” “……啊,正常。”柳司饰摆了摆手,她好似经历过一次一样,“王尚服在这个位置上待了好些年了,再过几年就该退位了,若是这几年还上不到上一阶,便是无望了,她这样就是想多找几个能提拔她的贵人。” 尚服局里有两个世家地位颇不错的女子为官,前有崔司宝,后有宓司衣。 她想着这两个世家女总会认识一点人脉好提拔她。 “罢了罢了,她心情好不好,我能力也摆在这儿,左右不过重做一遍!” 这边柳司饰仿佛没察觉到宓夏瑶若有所思的模样,她沉浸在自己紧张的世界里,碎碎念念了一通。 随后抱着册子埋头就走进王尚服的房内。 —— 宫中的事务,在宓夏瑶这关其实过的差不多了。 自上回宋巧以她的名义去段家各式各样的拆挪掠夺,宋巧这段时间忙着去处置这些垃圾。 而宓夏瑶则带着另外一个名为玲珑的小丫鬟,在外头时常露面,进入出行的都是京城最有名的商会场所。 很快,她出入商会频繁的消息,流传到密切关注她的那些人的耳朵里。 这日,宓夏瑶第不知道多少次,从另外一个商会走出来的时,商会门口正站着一个许久未见的人。 第110章 又来讨打 段宏林站大门口,见着宓夏瑶出来了,他当即就挡住了她的去路。 全京城上下都知道,宓家有一位入宫当女官的姑娘对京城里那个姓段的是一段不可言说的仇恨。 商会门口的人见状,连忙跑上楼通风报信。 宓夏瑶挑了挑眉尾,美眸带着讥讽的笑意,“这不是流浪街头的段大人吗,怎么,这次主动找上我,是要把剩下的五千五百八十万债务全数还给我?” “宓夏瑶,你别以为现在是结果,往后的日子我们走着瞧。” 段宏林脸上青灰的胡渣无声证明了他现在的落魄,他几乎冒着绿光的眼神死死的盯着她看。 这句话放在宓夏瑶耳朵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攻击性。 她抬了抬下颚,轻笑了一声,“你就算再翻身,也只是咸鱼,我太了解你的能力了,你若真的能走上位列臣极,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吃软饭。” 宓夏瑶依旧径直往前走,她来到距离段宏林还有四五步之遥。 微微上扬带着些许攻击性的美眸上下打量一圈段宏林,这种侮辱性极强的行为深深刺伤了段宏林的心坎。 “这偌大的京城,你的名声在大家眼中已经败坏了,你是有几分姿色,但你这样的前夫,谁家敢让你再做上门女婿呢?” 她抬手拍了拍段宏林的脸,当着众人的面,几乎把这个男人的尊严踩碾在脚底下。 宓夏瑶侧跨一步,身姿高挑,步伐轻盈地走下商会的台阶。 落下的手,她嫌恶心正拿帕子要去擦拭。 撩起眼皮无意识瞥过去,就见到转角骑在马背上,那青色锦袍的男人,单手持着马鞭,目光冷冽的看向她。 这让宓夏瑶的脚步忍不住停顿。 站在后面被辱骂的段宏林,怒目圆睁的回头看向走到大街上的宓夏瑶,他转身追了上去。 “宓夏瑶,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他低吼说出这句怒火,抬手就要去推嚷宓夏瑶,而正巧此刻大道前方又有马车匀速前行。 车夫见着大道上倏然出现一道女子的声影,他猝不及防的勒住缰绳,车轱辘在地上划出难听的刹车声。 商会的老板匆匆赶下来,就看见这一幕,吓得他倒吸一口气。 宓夏瑶猝不及防被推了一把,她步伐踉跄,但好在她反应速度快,这段时间朱秀秀交给她的武功,她断断续续有练习。 再加上车夫幸好勒马及时,免于出现难堪的场面。 在宓夏瑶身旁的玲珑小丫鬟早就吓得面色惨白,她匆匆搀扶住宓夏瑶,担忧地问道:“夫人,可有哪里扭着,伤着没有?” 她又扭头看向被商会的人按压住的段宏林,“你有病吧!青天白日之下你敢当街蓄意恶意伤人,一会儿我们就去报官!” “玲珑。”宓夏瑶缓了一下,她握住小丫鬟的手腕。 玲珑听见宓夏瑶在叫她,她立刻扭头担忧地说道:“您可得好好的,不然奴婢怎么跟宋姐姐交代。” “我没事。” 她安抚了这个年纪较小的孩子,动了动身子,才意识到脚踝刚刚在急促躲避的时候扭着了。 一双细长的眉头骤然因疼痛皱起来。 她脑海里正在想要怎么报复回去段宏林这一手推时。 倏然她眼前多了一道影子。 顺着那青色锦袍往上看,她只能看见男人高高束起的发冠,以及那俊朗的侧颜。 高挺的鼻梁下,薄唇一开一合。 “段大人当街行凶,人赃并获,余老板劳烦帮个忙走官吧。” 男人沉稳的声音带着莫名的安全感。 她有一瞬的恍惚,自那日在裴府与他吵了一架,往后数日她都不曾跟裴星渊碰过面。 就连裴星渊解禁那日,宓夏瑶还在宫里忙着关于三皇妃婚嫁的事务。 余老板是这个商会的老大,他见着裴大人来了,连忙点头称好,招呼人把还在地上挣扎的段宏林给带走。 宓夏瑶撑着玲珑的肩膀,心虚的侧过头去,抬起的手看似在遮太阳,实际上是在遮挡自己的脸。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总觉得有点心虚。 裴星渊的声音从她头顶落了下来,“哪只脚伤着了?” 低沉的声音不带有点温度,就仿佛例事公办一样。 玲珑是宋巧最近刚带出来的小丫鬟,只来得及培训她如何照顾宓夏瑶,却忘了交代关于主子一些恩怨关系。 她此刻心系夫人腿脚不便,一听见这位看似公正公平的大人问这话,她连忙开口说道:“我家主子的右脚扭着了。” 裴星渊这才注意到她身旁不是宋巧这个丫鬟。 他目光重新落到宓夏瑶身上,只是她捂脸实在是太严实,只能看到她红唇抿成一条线。 “想一瘸一拐的回去是吧?” 他语调依旧平淡的像个陌生人。 可玲珑却听懵了,这位大人说话,怎么这么自来熟。 他见宓夏瑶誓死要当哑巴的样子,薄唇扯了扯角度,但眉眼依旧淡漠的很。 “你家主子的马车呢?” 玲珑小心翼翼瞧了一眼宓夏瑶的脸色,她就见夫人朝她眨了眨眼睛。 一时之间,她拿捏不了夫人的意思,她想了想,还是夫人腿脚最重要。 “先前来的时候,路上马车堵塞的多,就让车夫去前面一个街口等着了。” 裴星渊果断让那丫鬟去叫马车过来,“那你去叫车夫过来吧。” 玲珑刚要走,就感受到夫人紧握她手腕的力道,小姑娘停顿了片刻。 她抬头看向裴星渊,“大人,我家夫人脚不方便,奴婢不敢让夫人一个人呆在这儿……” “你的意思是说,要指使我,”他加重了我这个咬字,“去给你家夫人叫马车过来?” 语调咬着轻佻的语调,他好似听到什么好笑的话一样。 玲珑是个没见过什么的大场面的小丫鬟,她当即脸色骤变。 宓夏瑶见着小丫鬟下一秒就快要哭了,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抬在头顶的手就没放下来过,“你快去快回吧。” 玲珑匆匆跑走了,宓夏瑶没了支撑,她身形有点踉跄。 这时,她视线横空出现青衫的胳膊。 第111章 敢做不敢当 “不想摔着就扶着点,别让人以为是小爷在折磨你。” 裴星渊冷冽的嗓音带着自嘲的笑意,这话里跟带刺儿一样。 宓夏瑶下意识撇了撇嘴。 什么人啊,几天不见话都不会好好说了。 她偏就要犟着脾气单脚站着。 两个人之间是短暂的安静,四周喧闹的声音仿佛成了格格不入的氛围。 裴星渊始终抬着胳膊,尽管她不肯搭上去。 宓夏瑶只觉得自己头顶除却阳光照耀之下,还有一道炙热的目光落在她头顶。 盯的她恨不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在玲珑动作快,她引着马车跑了过来。 玲珑很快跑来搀扶宓夏瑶,她以为这位大人帮扶了她家主子,她还好心的道了一声谢。 裴星渊眼看着宓夏瑶一瘸一拐要上马车。 他眉心狠狠一跳。 最终还是拗不过她的冷漠,先一步开口下了台阶,“你当真没什么要跟我聊得?” 宓夏瑶脚步微微一顿,但目光就没抬起来过。 “多谢裴大人刚刚出手帮我处理了事情,稍后我会让宋巧送礼前来给裴大人表示感谢的。” 她说出这句话,尾音是她自己没有察觉到的轻哼。 宓夏瑶甚至都不敢用余光去看裴星渊的脸色,这一刻仿佛脚踝好了似的,猛地钻进马车里。 紧接着,就在马车里听见她倒吸一口凉气,忍痛的呜咽声。 裴星渊被她这套倔强模样惹笑了。 上一秒还听到她疏离客气的话,那周身气势就跟乌云一样压过来。 玲珑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位俊朗的大人周身的气质是变了又变。 马车是不给裴星渊一点开口说话的时间,她倒吸气下一秒就让马车开了,走在一旁的玲珑几乎是小跑追了上去。 看着马车和这丫鬟狼狈的背影,仿佛能透过这个画面,看到当初在裴府,某个女人落荒而逃的样子。 他气的顶了顶腮腔,眼中一片阴霾。 —— 往后几日,宓夏瑶虽行动不方便,但她依旧坚持不懈的进进出出各式各样的商会场所。 其中,她已经从这几个商会口中间接了解到当初荆州城那场商会投资有多么伤。 这日上午是宓瀚海出发准备回青州的日子。 她脚踝上的伤虽谈不上健步如飞,但有宋巧搀扶下,她勉勉强强还是可以落地。 宓府里,宓瀚海已经亲自与宓老和宓老夫人请了安做了告别。 宓夏瑶陪着父亲坐着马车来到京城城门口。 她下了马车,仰头与马车里的父亲对上视线。 “爹,到了就差人送书信过来跟我报个平安,哥哥的婚礼我恐是抽身过不去了,这其中一份礼是我给新妇的,我虽然远在京城,您也别忘了我那份礼。” “还有爹,您在我这儿吃饭有我看着,不许你多喝几两的酒,但你回到青州也不可以随意喝了,知道吗?您年纪也上了岁月,总要注意点这些地方。” “还有啊,家中那些商线,您也别老操劳了,偶尔不管几日也不会乱成一团的,您看您来京城,那青州的商线不也一样好好的进展着吗?” 宓夏瑶碎碎念念说了许多事儿,这对父女之间的关系仿佛调转了一头似的。 老父亲满眼笑意的看着女儿,他抬手下意识摸了摸宓夏瑶的脑袋。 这是她幼年时,父女二人时常有的小动作,只是后来宓夏瑶长大嫁人了,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熟悉的动作唤醒了儿时的记忆。 眼眶一阵酸痛,她抿了抿唇,垂头不再开口说话了。 “好,阿瑶一个人在京城也要多注意点,不要万事自己抗,若是实在撑不住,你要记得父亲说的话,青州永远都在等着你回来。” 手掌下的脑袋乖巧的点点头,宓瀚海知道女儿不舍,他也不戳破她藏起来的眼泪。 只是将目光投掷在宋巧身上,后者老老实实点头承诺自己一定会照顾好夫人。 待事务交代差不多了,马车的车轱辘吱呀吱呀的响起来。 她抬起视线望过去,目送马车在她看不到的远处消失后,她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 正当她准备转身往回走,蓦然视线闯入一个不可忽略的身影。 她脚步微微停滞,随后站定在原地。 经过前几日在大街上那疏离的互动,她后来真的让宋巧去送谢礼了。 后来按照宋巧的描述,她说裴星渊的脸色臭到感觉世界上所有人都欠了他百八十两银子一样恐怖。 尤其是当她把礼放在桌上,那屋内的气压,明明的夏至这种偏热的日子,她都觉得毛骨悚然的寒冷。 裴星渊双手环胸,站姿挺拔与她对面街道。 两个人隔空双目对视一眼,宓夏瑶就能明确的感受到那个男人阴幽的气质。 此刻大道上一辆马车从他们中间行驶过去,完美打断了她们的对视。 她收回目光,对着宋巧轻声说走吧。 结果往前没走几步,视线里赫然出现一双玄黑长靴,顺着向上。 刚刚还隔着一条大道的裴星渊出现在她面前。 吓得她眉心狠狠一跳,心虚的往后退了一步。 “怎么,敢做不敢当,现在看到我还知道害怕了?”男人低沉的声音从她头顶落下来。 这咬词故作模糊,隐约之间还能听见他咬牙切齿的声音。 宓夏瑶眯了眯眸子,故作镇定的抬眸与他对视。 “我没有害怕,是裴大人气场太过,吓到我了。” “以前小爷在京城号称罗刹地狱时怎么不见吓着你?” “那不一样,我……自幼反应速度比别人都慢了半拍,现在怕了你。” 她咬了咬后牙槽,心一横,反正他说什么,她就要反着方向故意变扭他。 男人气极反笑了一声,他屈指抵了抵鼻尖,挡住了薄唇的弧度。 待他重新放下,早已恢复冷冽的面庞。 他撂下这句话,就要转身走,“跟我来。” “凭什么?” 她下意识反驳。 他转身的动作微微停滞,正巧此刻侧颜半面对着她。 “宓女官要跟本官耍脾气那也要等正事商定完了再闹。” 他语调低沉,平稳的像是说了一个平静的话。 第112章 我惹不起裴大人 可最后两个字“再闹”,落在她耳朵里,就好似变了一种说不上的语气。 挠的她心尖有些说不上的怪异。 宋巧担忧地看着她家夫人的脚踝,“夫人……” “惹不起裴大人,走吧。” 她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正想接受自己半瘸的跟上去的命运时。 谁知刚刚打断他们二人的马车,这回停在了裴星渊的手边。 他站定马车旁,目光垂落跟随着她的身影。 直到他看着宓夏瑶一点点靠近自己了,他喉结上下滚动。 “你是准备瘸着走遍半个京城,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裴星渊再虐待你是吧?” 宓夏瑶抬起头来,她下意识反驳他,“我怎么可能有这个……” 他毫不留情的打断了她的话,“上车。” 她看了看马车,又看了看裴星渊,扯扯嘴角,索性顺了他这个意,动作利落的上了马车。 等到了裴府门口,宓夏瑶撩起帘子正准备下马车,就看见裴星渊正站在门口听着管家说话。 宋巧小心翼翼扶着她走过去。 隐约就听见了他们二人的对话。 “段宏林…出来…” 裴星渊垂眸踩了踩台阶上的树叶,“那就找个借口继续关着吧。” “但这回不是到了牢狱时间放出来的,是有人特意动了牌子……” 宓夏瑶听到这句话,她眉头皱起来,开口问道:“是谁要捞他出来?” 那管家被吓得抬头慌乱的看过来,对比之下,裴星渊自若的抬起头来,深眸波澜不惊的看向她。 先前宓夏瑶就曾揣测过,段宏林能从荆州城来到京城,背后定然有高人指点。 可经过她这段时间各式各样的折磨和羞辱。 她只能看到段宏林不断的受她影响在京城逐渐名气不好,根本就看不出来他是有人罩着的。 就在前几天,她刚打消了段宏林身后有高人指点的念头。 猝不及防听到这么一个对话,她心中疑虑又重新起来了。 管家心虚的看了一眼裴星渊,见对方神色不显,他一时也拿不定主意,愣是开不出这个口。 裴星渊扫了一眼她右脚,转身走时,撂下这句话。 “你不是一直在打压他,连他背后有谁罩着都查不出来?” 宓夏瑶:“……”我这个怒火! 宋巧担忧地看向宓夏瑶,“夫人……” “问题不大,”宓夏瑶深吸一口气,“段宏林他慢慢折磨迟早能看到蛛丝马迹。” 她愤愤地跟在裴星渊身后走了过去。 接近半个月不曾踏入这裴府,没想到这儿竟然天翻地覆的变化。 茵茵园林,巨石假山,小池满塘荷花,处处都衬着风雅气息。 这与裴星渊那平日满身戾气的样子完全背道相驰的感觉。 他走进大厅里坐下来,屋内侍女见状立刻上前去接他递来的马鞭,又有人动作自然的上前去解他腰间玉佩。 宓夏瑶余光瞥见这一幕,她稍稍动了动嘴皮子,想损他两句。 可是想想,这个大爷现在脾气可臭,她念在一会儿有正事,且先不惹他。 压抑着她要吐槽的心声,她忍得相当隐忍。 这边裴星渊目光始终大大方方落在她身上,看着女人眉眼一会儿看这儿,一会儿皱眉,一副焦躁的样子。 薄唇终于愉悦的上扬片刻,但很快又被他压抑了下去。 “邀宓女官来一趟真是辛苦,贵府话可真严实。”他瞥了一眼她身后的宋巧。 后者眼神恍惚的瞥开来。 宋巧心想,这可不能怪她,是她家夫人叮嘱了,凡是裴大人的话,一律堵回去。 “小爷若不上街逮人,还抓不住你了。” “哪里的话,裴大人日理万机,怎么可能有空找小小女官呢。” 她抬手作揖,没好气的塞了回去。 一时之间屋内陷入诡异的安静。 宓夏瑶意识到她好像没忍住又怼了一嘴,天爷……她这什么脾气。 “呵,”男人不屑的轻笑一声,“宓女官近日也是繁忙啊,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女官频繁出入商会搜罗的是荆州城的消息。” 她撩起眼皮望过去。 “我是什么目的,你还不清楚?”她挑了挑眉尾,反问回去。 裴星渊神色未变,他深眸与她深沉对上眼。 “那是上回听了女官一己之词,后来小爷觉得哪哪都是漏洞,就去查了一番东宫。那日太子和他心腹从未离开过东宫,正巧那日许大人入了东宫。” 裴星渊薄唇扯讥讽的弧度,深眸带着意味深长的思绪,公然与她对视。 “宓女官还是一如既往做事浮躁。” 她愣了愣,“那日不是太子来威胁的我,那是谁?” 裴星渊这个时候也不故意讥讽她了,刚刚还轻浮的神色稍稍内敛些许,正色说道:“是三皇子。” 三皇子…… 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那日她在悦来楼听到段宏林的事情气的有些上头了,出了府邸又遇到所谓的太子威胁,她虽观察了细节但还不够…… 她险些被三皇子当枪使了。 “荆州城的商会,宓女官还要继续去找证据吗?” 裴星渊吊儿郎当地翘起二郎腿,他单手托着下颚,目光懒怠地看向她。 宓夏瑶皱了皱眉头,“本来就给他新妇做嫁衣了,现在还要再给他做嫁衣,我疯了吗?” “啊——”他扯长了语调,这语调多了几分欠打的恍然大悟。 薄唇噙着些许笑意,“宓女官原来还不算太笨。” 被骂了,宓夏瑶当然不肯吃亏,她就要张嘴反驳回去。 他提前预判了宓夏瑶的预判,抬手当即打了个响亮的响指。 在外候着的侍女立刻捧着棋盘整齐划一的进入大厅。 她刚要骂回去的话卡在喉间,目光下意识顺着这些侍女看过去,就见到玉壶装着液体。 这样一想到,她似乎有一段时间没有小酌一杯了…… “陛下前段时间赐了边关特有的酒,说是葡萄琼液,叮嘱小爷好几次,要留一点给你,小爷奉旨做事,宓女官这个情还要还给我吗?” 宓夏瑶目光盯着那红色的液体,那明亮的眸子都闪闪发光。 哪有什么疏离又客气的样子在!? 第113章 年轻人要懂点克制 “陛下恩泽,裴大人不过是中间那个传达的人,按规矩,我是得给你点银两感谢你传话的。” 宓夏瑶虽是馋那酒,但她还耿耿于怀刚刚他骂她笨。 裴星渊听到她这刺儿话,当下脸色又沉了下去。 宓夏瑶这边大喘气了一口,她慢慢悠悠地开口:“不过…… “裴大人如今身职两份工,俸禄定然比以前都多了许多,应当是不愁银两了,这钱我可不敢给。” 他眉头的阴霾稍稍散开了一点。 侍女倒了满满一杯葡萄琼液给宓夏瑶,她半眯着眸子喝了一口。 入口是酒酿的味道,虽然口感有些奇怪,但也是酒。 裴星渊小酌了一口,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身上。 就看见她犹如偷腥的猫儿一样,浑身舒展开的样子,他深眸里是藏匿了溺笑。 宓夏瑶好几口杯下肚,眼看着一旁侍女怀中的玉壶都要见底了。 她的脸颊也绯红一片。 “你喝醉了。” 她隐约听见远边恍惚的声音,摆了摆手,她纠正道:“没有醉,我现在是微醺,我知道我在干什么。” 此刻外头的天正是明媚,屋内大门敞开,但四周早已没有了侍人在场。 宓夏瑶站在一副字画面前,半眯着眸子,一手还不忘找东西撑着自己的腿。 小手一顿扒拉,下一秒抓住了。 她索性靠在那儿,手里还有半杯酒,她晃了晃。 “你这新府邸配置的这些玉器还不错啊,玉质通透,没想到你还是有点财力在身上嘛。” 裴星渊垂眸看着怀里胡言乱语的女人,她肌肤被葡萄琼液染的白里透红。 那双明亮的眸子此刻熠熠生辉,好似生生灼烧了他的心房。 刚刚的葡萄琼液他盯着宓夏瑶看时,也情难自已多喝了几杯。 他长臂有力的半搂着她盈盈一握的腰肢,喉结上下滚动。 “别乱动了……” “我没有动!”耳畔旁是女人娇嗔的语调。 这无疑是一把火苗落在寥寥草原上。 男人声调微哑,“宓夏瑶,你是不是没有心?” “没心怎么可能活着啊,你问的是什么傻问题。” 她扒拉着他劲瘦的腰,就是微醺了潜意识也要怼他一句。 裴星渊不得已捞了她一把腰,两个人肢体更贴切了。 “宓夏瑶,这是你自己送上来的。”他此刻咬字模糊又旖旎。 话音落在她耳旁,就像恋人呢喃语调,撩拨双方微醺后胡乱的心房。 她轻哼了一声。 就像半推半就一样的撩拨。 偏房仓促的关上了房门,屋内纱幔落下后又晃动波澜起来,时不时掉落几件贴身的衣衫。 它们或落床边,或搭与纱幔叠放在一起。 凌乱的衣衫和晃动的纱幔,将这寂静的午时搅出一池涟漪,久久荡漾成圈,散开却又能聚出新的涟漪。 外头明媚的阳光辗转落成漫天绯红的夕阳,涟漪渐渐收敛了波澜。 直至夜幕披上星辰。 “裴星渊!” 带着几分沙哑娇气的声音正咬牙切齿的喊着罪魁祸首的名字。 窸窣一片的声音后,就听见男人声音沙哑亦如砂纸摩挲后的低沉。 “我说过的,你自己惹的我。” 再过后片刻,侍女神色微动,但镇静的收拾外头的残局,安排好了温热水。 等宓夏瑶重新爽朗的坐在罗汉床时,她那双带着氤氲的美眸依旧怒不可遏的盯着男人看。 “大家都是经历过一次的事情了,怎么,宓女官还要小爷为你负责吗?” “……” 她暗切切的咬着后牙槽。 不可否认,微醺后做的事情是很荒唐唐突,但那种别样的轻愉,让她又说不出别的话来。 她润好的嗓音喊了一声宋巧,脚踝经过这一折腾,是肉眼可见又红肿了。 宋巧几次想要搀扶,可这脚踝的伤,宓夏瑶实在是使不上劲,再加上她身上确实不爽快。 裴星渊这边穿戴整齐走出来,就看见她挣扎要走的样子,顿时深眸沉了下来。 “府邸又不是没有空余的房间。” “你今晚再折腾着要回去,明天不仅床也下不去,脚也落不了地。” 他这话一语双关。 宓夏瑶顿时脸上燃起绯红,宋巧愣了愣,她恨不得此刻钻到地底下。 她恨不得自己听不懂这两个大人嘴里说的话。 “在这呆着,大夫一会就来了。” 裴星渊把人打横抱着,宓夏瑶一个失重下意识环上他脖子。 他转身把人带去大厅,正巧这个时候管家带着大夫走了过来。 大夫第一眼瞧见的,就是男主人抱着夫人。 他走诊这么多年,是难得看到又一个这般恩爱的夫妻小两口。 顿时大夫眉开眼笑地走过来,“听闻夫人身子不适,敢问是哪里?” 裴星渊神色从容的抱着宓夏瑶,反倒是怀里那个人不敢见外人,脑袋猛地扎在他胸口里。 企图逃避现实。 人是分不开了……他索性让宓夏瑶坐在他腿上,他则坐在太师椅上。 就算是坐下来了,宓夏瑶也不敢抬头,脑袋就窝在他脖颈处。 大夫顺着裴星渊的示意,看了一眼夫人脚踝的红肿。 当即皱起了眉头,“二位即便是新婚夫妇,但夫人若是受伤,那房事也要忍几天也不迟,你们还年轻着急什么,夫人这脚踝可不允许再乱用力了。 “俗话说得好,伤筋动骨一百天,不能脚踝觉着好了就下地了。” 大夫也是上了把年纪的人了,遇到两个看着年纪跟自己孩子差不多大的小夫妻,他就忍不住多念叨了几句。 这一念叨,是把宓夏瑶说的脑袋都不敢动了。 裴星渊深眸隐隐藏着笑意,在她看不见的视角下,男人的薄唇愉悦的勾起弧度。 “下回会注意的。” 下回!?宓夏瑶心一跳,头都不抬,握拳就是给他胸口来了一拳。 他抬手包裹住她的拳头放在掌心,俊朗眉眼舒展开来看向大夫。 管家站在一旁悄悄观察着他家最近阴晴多变的主子,随后十分欣慰地扭过头来看向院子外头的天空。 这偌大的府邸……终于有个女主子能过来多增添一点热闹了。 老身……好欣慰……! 第114章 夫人大八卦! 留宿在裴府那一晚,宓夏瑶还担心自己会跟裴星渊尴尬。 可谁知,大夫刚开完药,简单处理了她的脚踝后。 她就再也没有见过裴星渊这个人了。 直至第二天她要准备坐马车回去,全程也只有裴府的管家露面。 她坐在马车,忍了又忍,在马车快要开的前一刻撩起帘子看向管家。 “裴星渊去哪了?” 管家应当是被人叮嘱过了,他一板一眼地说道:“大理寺昨儿夜里临了有事,大人已然一夜未归了。” “可是有什么话需要老身传达给大人吗?” 管家不卑不亢的问道。 宓夏瑶放下帘子,看不见她的表情,只听见她语调平缓的说道:“没有。” 随后车轱辘的声音缓缓响起。 管家站在原地双手恭敬地搭在前面,看着那马车拐了个弯不见,这才转身回到裴府。 别苑里,一夜没见到宓夏瑶的宓小宝几乎是把别苑上下全翻了一遍。 她的马车刚停在门口,就看见宓府的家丁欲言又止地站在她府邸门口。 “姑奶奶,”家丁似乎有些怕她,头也不敢抬的喏声说道,“这院内小孩吵了一个晚上了,咱们这隔着墙还透风……总不能扰民。” 宓夏瑶站姿挺拔,她轻瞥了一眼这个家丁,“孩子懂什么吵不吵的,二叔公没养过孩子?” “……”家丁一听她知道自己是谁家的,那头埋的是更深了。 “回去告诉二叔公,孩子都是这个天性,哭闹起来谁也管不住,难不成他还要对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下手吗?” 宓夏瑶这话看似轻声,实际上杀伤力十足。 她也不在乎这家丁会是什么反应,抬步径直入了院子,连门缝都不曾给这个家丁看一眼。 宓小宝感受到她回来,刚睡了没多少的安稳觉顿时惊醒起来,嗷呜嗷呜就要找她。 待孩子闻到熟悉安心的味道,他浓密的双睫早就被泪打湿成一簇一簇的。 宋巧得知孩子生哭了一个晚上,她更是心疼的望向孩子。从昨儿她就格外担忧她,可是她又不放心留夫人一个人在裴府。 昨晚,感情这个别苑所有人都没有睡好一个觉。 宓夏瑶有些疲惫的闭眼,但脑海意识清晰的运转着,过了片刻,她睁开双眼。 “宋巧,去把荆州城商会找到的证据全都锁起来塞在压箱底,没有我的允许,不允许拿出来。” 宋巧上一秒还在打盹,她猛地清醒过来,利落应答了。 宓夏瑶低声嘀咕了一句,“但我最近出入商会太嚣张了……全京城的热闹都等着我这儿,这么好的注意力,可不能浪费了。” “说起来,夫人,昨儿刚到裴府的时候,管家与裴大人说的对话,咱们要不仔细去查查?” 宋巧听清楚了夫人的疑惑,她脱口而出询问夫人。 拍打宓小宝后背的手微微停顿片刻,随后红唇微微上扬些许弧度,她美眸投掷在宋巧身上。 眼中是掩藏不住的欣慰和认可。 “我身上不利索,但你是我身边的丫鬟是全京城都知晓的,这段时间你便替我频繁出入商会,你过来些。” 她招了招手示意宋巧过来,主仆二人凑在一起,就听得宓夏瑶低声细语说了什么。 宋巧当即双眼暗藏狡黠的笑意,她带着偷笑的笑意抬头看向夫人。 “奴晓得了,这就去弄。” 她匆匆出去了。 宓夏瑶则哄着宓小宝睡了一天,等她修养精神补足了,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太阳落日了。 前门婆子那儿堆积了许多信件请帖等着她去处理。 宋巧忙了一整天,虽然疲惫但这事儿她做的相当快乐,不知疲惫的奔波了半日。 待她回到别苑时,宓夏瑶正在喂宓小宝吃东西。 “夫人,不枉奴今儿到处打听,还真打听到点东西。” 她兴奋冲冲走来,径直说道:“段家一家上下拮据日子过的相当难受,尤其是那段老夫人,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听闻嫌弃一个屋子挤三个人,闹了好几次。” “挑重点说。”宓夏瑶头也不抬打断了宋巧说的话。 她对段家有多凄惨并不感兴趣,她只在乎怎么打击他们才能雪上加霜。 “这消息可奇葩了,我起初听了都不敢相信,段老夫人为了让自己过得好些,她还觉得自己是半老徐娘的,去与隔壁别苑的老爷子频繁见面……” 宓夏瑶震惊的抬头看向宋巧,“?” 这消息还真的挺意想不到的。 “你这消息,可当真,别是那些嚼舌根人家凭空捏造出来的吧?” 宓夏瑶皱了皱眉头,经过上次裴星渊提点她太子和三皇子后,她做事是越发谨慎了。 宋巧一听夫人不信她,她一下子就急了。 “您知晓那段家隔壁别苑老爷子身份吗?” “那可是凤祥商会的三当家,咱们这些天到处跑商会,商会内部的阶层,您难道还不知晓吗?” 宓夏瑶挑了挑眉尾,段老太太早年年纪轻轻就生下段宏林,后来段老头子因病去世,碰巧段宏林那时已经娶了她。 所以段家小日子过的相当滋润,段老太太与她那早死的丈夫没多少伉俪情深的感情。 “当真就厮混在一起了?”她忍俊不禁的问道。 宋巧也没想到,这都七老八十快要当祖母的年纪了,居然还能跟别的商会当家勾搭在一起。 “这消息千真万确,这段时间因为段老太太的关系,段家近日日子都圆润了不少,不过那段大人似乎对这事儿很不齿,但偏偏又拿人手短,不好说什么,他一直在极力掩这个消息,就怕这消息抖出去了,让朝中人参一本。” 段宏林是礼部的司务,他所作所为就相当于礼部的颜面。虽然他小小七八品小官还没到那个地位,但多少也是有影响的。 段家老太太不守规矩,这势必会影响段宏林在朝中的形象。 “这夕阳也是红的够明媚的,可惜了段老太太天生又是个炫耀的性子,就算这事儿我们不去戳破,总有一日要翻了这个沟渠。” 宓夏瑶噗嗤一声笑出来。 第115章 长公主 “那咱们要推波助澜吗?”宋巧有些蠢蠢欲动了。 宓夏瑶给孩子塞了最后一口吃的,随意说道:“推,怎么不推,我天天盼他能从京城官员跌下来,这可是大好时机。” “那奴婢着手准备去!” “回来。”宓夏瑶皱了皱眉头,把人叫了回来。 宋巧茫然的扭头。 夫人抱着孩子站起来,她能从夫人眼中看见担忧和无奈的眼神。 “你昨天都没好好休息,今天又跑了半个京城,就不嫌累的?好好休息一天,这件事不着急去办。” 宋巧眉眼明亮地看向眼前夫人,高兴的应答下来。 把人赶去休息了,玲珑顶班来到夫人身边,而这时碰巧前门婆子带着新消息过来了。 “夫人,这是新送来的请帖镶了金边,大抵是哪家贵人送来的请帖,您瞧瞧。” 随后一张三折的请帖放在她面前。 “就这一个吗?”宓夏瑶现在难得心情愉悦,她难得有心情又追问前门婆子别的消息。 从未多嘴问过前院事情的夫人来了这么一句,前门婆子受宠若惊地回答道:“今儿所有的信件请帖都在这儿了,府邸今日也没有人登门拜访过,一切都好。” “没有见过大理寺的人来或者裴府的人?”她眉头不着痕迹的轻轻皱了皱。 前门婆子茫然的摇摇头。 宓夏瑶摆了摆手让人走了,她目光落在这三折请帖上面,眼神顿时凝重了起来。 这三折请帖的规格,普通人家一般是不需要这样的气势地位的,她都不需要打开,也猜得出来是宫里哪位主子发来的。 但能在宫外设请帖邀请她的,除却永宁长公主,也没别人了。 可是,长公主为什么要突然来找她? 她还以为裴星渊收到风声会过来跟她同步消息,谁知道从那天下午开始,就再也看不到这男人的任何衣角了。 想到这里,她忧愁的叹了一口气。 “玲珑,去帮我挑几件穿着温和不是那么气场足的衣裳配饰吧。” 玲珑哎了一声,立马转身去隔壁屋子准备东西。 宓夏瑶翻开三折请帖。 果不其然,最后落笔大方肆意的名号,正是永宁长公主。 这一夜,她虽心中有事,但脑袋沾着枕头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翌日天将亮,宓夏瑶就被玲珑拉起来又是沐浴洗漱,又是穿戴衣裳。 等她思绪清醒了,她已经坐在大厅喝着汤水了。 “宋巧姐叮嘱了奴一定要注意时间,她今儿休息好就出去置办事情了,让奴婢给夫人说一声她休息好了。” 玲珑正乖巧的讲着早上兵荒马乱一样的结果。 早上宓夏瑶的脑袋还没彻底转过来,听着玲珑这番话,她足足反应了小半盏茶的时间才啊了一声。 “时辰差不多了,夫人咱们该上马车了。” 玲珑扭头看了一眼天,她话音刚落下,隔壁屋宓小宝撕心裂肺的哭声传了过来。 宓夏瑶这回再困,也被一个激灵醒了。 主仆二人目光默契对视一眼,下一秒又默契十足的长叹一口气。 “若是能带孩子去赴约……对面大人应当不会介意吧?”玲珑有些纠结的询问她。 宓夏瑶抬手捏了捏鼻梁。 她终于明白宋巧为什么要叮嘱玲珑快些让她出门了,等宓小宝醒了,她是真的没法昧着良心不带他出去。 “动作快些把孩子带起来吧。” 她妥协着说道。 玲珑哎了一声,动作很快,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宓小宝擦了脸,双眼泪汪汪的被玲珑抱过来。 小宝看着宓夏瑶在,一双短手朝她挥舞着,咿咿呀呀的话语里隐约有娘的发音。 带着小孩出门倒不是第一次,但带着小孩去见永宁长公主,她还不知道这位长公主目的是什么。 路上无疑是忐忑又凝重的。 待马车行至目的地,豪气大方的公主府邸,特意敞开大门等的便是宓夏瑶她。 将将下了马车,脚步还没站稳,门口等候的宫娥听见动静,连忙走下来迎面说道:“见过宓女官,公主殿下已在大厅等候女官多时了。” 她话音刚说完,才发现宓女官怀中还抱着个孩子,那精致姣媚的脸带着歉意看向她。 “公主殿下想来会很喜欢孩子的。”宫娥笑着安慰宓夏瑶。 随着宫娥的领路,宓夏瑶其实不是第一次进这公主府了。 大厅正中央,永宁长公主穿着一身胭脂红宫袍,高髻上的金冠金灿明亮,将她周身皇室气质衬托的更是高高在上。 宓夏瑶踏入大厅,抱着孩子有些不大方便的行礼,“臣女给长公主问安。” “哎,这是你那刚满岁的孩子罢?前些时候京城到处都说你这孩子长得水灵,本宫一直没机会见着,快些起来,走近些本宫瞧瞧。” 宓夏瑶揣摩了永宁长公主的态度,看起来氛围不是那么凝重,她稍稍放开了些。 宓小宝小短手环着宓夏瑶的脖子,那双明亮的大眼睛灵动地看着面前这个高贵的女人。 小孩见着明亮的东西,一下子眉眼笑开来,露出两颗冒尖的小乳牙。 她想解释一二,“孩子长大有些粘人了,要单独放在府邸上,他老是哭闹……” 永宁长公主抬抬手打断了她的话,“无碍,今日邀你来,也就是闲聊一二,别紧张。” “宓女官自禁足解开以后,在京城里立脚还算舒服吗?”永宁长公主那凤眸隐约带着审视的意思看向她。 宓夏瑶心中微动,笑着应答:“与禁足前没什么变化,宫中要忙的事一样处理就是了。” “心态不错。” 永宁长公主淡淡夸赞了一句,随后掠过这个话题,她赐了座给宓夏瑶。 目光跟着宓夏瑶的动作移动,待她落座下来,永宁长公主从容开口说道:“你可知宫中最近除却三皇子的喜事,陛下心中还有一对鸳鸯谱也想一道点了吗?” 这板凳还没坐稳,宓夏瑶身形僵直。 “啊,看来是知道一二的。” 永宁长公主看人一向敏锐,她眉眼隐隐带着笑意。 “公主殿下,臣一心只想将自己的毕生所有精力奉献在臣尊敬热爱的珍衣局,别的臣……” 第116章 谁请得动长公主 “这种话,宓女官确定要这么跟本宫说?” 永宁长公主打断了她衷心表露的话,她一语双关地看着面前的宓夏瑶。 后者短暂的沉默了一瞬,就听见她尴尬的清了清嗓门。 “臣无心婚嫁,这喜事还是换别家吧。” 她本来还想油嘴滑舌混过这个话题,却没想到永宁长公主将她逼到这个地步。 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永宁长公主轻啊了一声,随后抬起茶杯轻抿了一口,“本宫知晓你的想法了。” “这孩子看着挺机灵的,如今可会说几句话了?”她不动声色轻换了一个话题。 宓夏瑶顺着永宁长公主的话往下说了。 随后的话题仿佛就是平常闲聊一二的话题,直至宓夏瑶带着宓小宝重新走出公主府。 这氛围都相当的平缓日常。 永宁长公主目送那对母子出了大厅消失不见后,嘴角的笑意才稍稍淡了些许。 “阿渊这孩子也真够变扭的,现在小年轻谈情说爱都这么扭扭捏捏的了?” 她皱了皱眉头,十分不满意今天这件事。 一旁站着的女官侧身垂眸站在她身旁默默听着永宁长公主的吐槽。 “那日听皇兄说京城有两桩喜事时,本宫是打从心底里觉得开心。这开心还没几天,其中一个当事人就跑过来跟本宫说什么要挡着点…… “感情踏青宴那场闹得那么大,阿渊实际上连个正经关系都没有,这孩子平日看着那么机灵的样子,怎么到了自己的事情上面能这么犯蠢。” 永宁长公主说到底也是上了点年纪,谈论起一件事就忍不住碎碎念重复念叨那么一件事,直至心里稍微舒服些。 这边,刚刚走出公主府的宓夏瑶顿时觉得浑身一冷。 她正巧站在台阶上,鼻尖一阵瘙痒,利落打了一个喷嚏。 “是今儿穿得少了吗?马车上有备用的厚衣服,要不先凑合披一下,奴下回少给夫人选这些轻薄的。” 玲珑慌乱极了,她立马小心询问夫人的感受。 宓夏瑶抬了抬手,她娴熟抱着宓小宝上了马车。 转头想对玲珑说什么,可抬眸对上了玲珑那清澈愚蠢的目光,她欲言又止的止住了话头。 算了,跟这个孩子说什么阴谋。 马车内宓小宝乖巧的坐在她身旁玩着手指头,宓夏瑶闭眼小憩,但脑海里还在飞快旋转着。 今日永宁长公主会专门给个请帖让她来长公主府邸,决计不可能就这么简单的几句对话的目的。 皇帝赐婚这件事,若真是她与裴星渊,若皇帝当真宅心仁厚,来找她聊天的也绝对不可能是表面看似没有多少交集的永宁长公主。 所以,今日这场试探“赐婚”实际上是永宁长公主受人嘱托所为。 为的,就是想打探她到底是什么想法。 能请得起永宁长公主出山来试探她口风的…… 除了那个吃抹干净就逃跑根本看不到他人影的某个男人,还有谁请得起永宁长公主?! 想到这里,宓夏瑶细长的眉头狠狠地皱了皱。 回到别苑,宓小宝撒腿就跑去玩宓父做的玩具去了。 宓夏瑶不掩疲惫的坐在大厅里,宋巧正巧这个时候也回来了。 “夫人,事儿都办的差不多了,段老夫人那件事,奴都不需要多动手,那凤祥商会三当家正牌夫人发现这事儿气了个半死,奴只是稍稍推波助澜把这事儿扩的更快了些。” 宋巧眉眼明亮地走进来,她得意洋洋地抬起下颚炫耀她的能力。 “段家这事儿暂且到这就差不多了,往后不要再插手了,免得把段宏林逼急了他反过来咬我们一口。” 宓夏瑶果断暂停了段宏林这边的动作,从而对着宋巧轻声说道:“我有意在京城再开一家店铺,但暂且还没有头绪,你有什么法子吗?” 悦来楼跟宫中珍衣局绑的死死地,虽然有颜面地位,但是收入并不可观; 小院那边因为段宏林捣乱了一手,导致最近的收入也不见得有多理想。因为没有中间商赚差价,那几乎上百两一套衣服,可以说是赚的盆满钵满的。 赚了,但是还不够。 宓夏瑶心中还在默算这笔账,未来大齐的京城风雨不定,虽然根基稳定,但内部早已乱成一团,届时唯有钱才是生存的唯一王道。 她得未雨绸缪,先把日后傍身打点的钱财赚出来才是。 “若是奴婢开铺子,定然是求稳且线放的长,这怎么瞧都觉得开一家娱乐场所愉悦人心头的快乐比较重要。” 娱乐场所? 宓夏瑶顿时眼光一亮。 是啊!她怎么没有想到呢……局限开一个铺子,赚钱自然是有顶的,若是开了一个能连锁扩展出去的铺子,届时手中的钱滚钱,就变多了。 她满意的夸奖了一番玲珑,随后踉跄着脚步往书房去布置心中所想。 —— 当宓夏瑶沉浸在自己别苑,努力养脚踝的伤同时,外头的风头也是一百八十度的旋转。 三皇子的大婚将至,又是许皇后亲自操办,京城相当的热闹。 除却这么一个热闹以外,前朝倒也有一个热闹。 礼部的司务家眷出了糗,碰巧撞上了皇帝心情不愉悦的时候,当即就将那个礼部司务罢免了官职。 也在这一瞬间,这位被罢免关注的礼部司务成了朝中官宦口中闲聊中的讽刺话题。 这消息传到宓夏瑶耳朵时,已经事发第二天了。 宋巧正给宓夏瑶磨着墨,她念着这个消息时,正仔细观察宓夏瑶的脸色。 “可惜了,让段宏林就这么轻飘飘的罢免官职还不够狼狈,要是能让他流放边关受蹉跎折磨就好了。” 宓夏瑶神色淡漠,她念出来的话相当的凶狠。 “咱们要去段家瞧瞧热闹吗?”宋巧歪了歪脑袋,好奇问道。 宓夏瑶摇摇头,“不去,免得当靶子被人记恨。” “眼下最重要的可不是段宏林这人,三皇子马上就要大婚了,鉴于他先前敢耍我,他的大婚,我怎么也得给他一份‘大礼’才是。” 她可以咬重了大礼二字,美眸危险的半眯起来看向窗外。 第117章 卖消息保命 酷暑最是浮躁。 外头的蝉呜哇呜哇的乱喊,把本来就心情火上浇油。 漆黑的房屋内,主位上的男人瞧不见真面目,只听见他无情的对着匍匐地上的段宏林说道:“我花了心思让人把你从荆州带出来,入京不到半年,你非但没有给我点回馈,甚至还帮我斩断了礼部一条人脉。” 那声音听着有些阴沉,他有些不耐烦的深呼吸一口。 “我可不是什么慈善家,段宏林先前我让人给你传的话应该说得很清楚了,不能把人拉下水,你那妾室肚子里的孩子就跟着一块下地狱吧。” “别别别,大人别别。”段宏林一听浑身一抖,他想往前爬几步。 却被那人身旁两个侍卫踩住肩膀,阻止他往前走一步。 段宏林头不敢抬,可他求生欲告诉他这个时候千万不要出岔子。 “大人,大人最近我真的查到了一点苗头,是家里的人拖了我的后腿,如若没有家里人这岔事,今天就是我奏报裴星渊的日子!” 段宏林摇头恍如拨浪鼓,那还有平日那点儒雅的样子。 “大人再给我的一次机会,就一次,这次真的查到了一个震惊人的大事,若是我这回成功了,不止裴星渊会被拖下水,太子也可以的。” 主位上的男人语调上扬噢了一声。 似乎终于来了点兴趣。 段宏林疯狂搓着双手,企图用这个卑微的动作求得主位上那个神秘的大人放他一条生路,放他儿子一条生路。 可主位上的男人似乎很会拿捏别人的胆子,他冷笑了一声,“我可没什么耐心再给你机会了,半年的时间已经是我的底线了。” 段宏林从搓手改为磕头,他语调慌乱的说道:“我拿我的项上人头担保,这事涉及这么多人,只要稍微做点手脚,这几个人都是尸骨全无的程度。” 他祈求的声音越来越急促。 坐在主位上的男人反而陷入了沉思之中,漆黑的小屋内,只能听见他不疾不徐敲打扶手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的段宏林都快要陷入绝望了。 “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处境吗,就算我真的放了你一条生路,依你现在在京城的地位,不过是随手能被人碾死的蚂蚁。” 男人说话不假,段宏林现在说自己能扳倒裴星渊、太子,这话说的太满了。 他又不是傻子。 段宏林下意识要抬头去辩驳,可他动作还是没有那几个手下动作快,他的头立马被人毫不留情的按了下去。 磕在地上响起沉闷的声音。 主位的男人毫无感情的哎呦了一声,随后心情愉悦的哼笑了一声。 “我虽在京城没了官位,但是段某好歹在官场游走了这么多年,手段和人脉怎么也该积累了一点。 “真的,大人若是信我,这次放我回去,我必然给大人一个满意的结果,就算不能把裴星渊和太子彻底搞倒,但也能把他们扒一层皮。” 段宏林只觉得自己眼前眩晕,但再这种眩晕的状态下,求生欲让他还是脱口而出这些请求的话。 “我怎么信你,若是把你放走了,你要逃跑了,那我岂不是那个冤大头了?” 男人拆穿了段宏林那点小幌子,他那点伎俩在他眼中,那都不够看的。 段宏林顿时哑口无言了。 漆黑的小黑屋里陷入诡异的安静,男人叹了一口气。 “还是把你杀了吧,留着你迟早也是隐患,死人才是最安全的。” 说着,那男人双手背在身后站起来,段宏林听到这话,连忙慌乱的喊道:“大人别大人!” “大人,我真的知道裴星渊和太子的事情,当初荆州城内那个让许多商户家破人亡的投资,背后就是裴星渊一手推动的,若是能收集齐全证据,顺藤摸瓜,太子也逃避不了这个事情。” 一听到自己的小命都要没了,段宏林是彻底不敢隐藏这个秘密,慌张的开口跟倒豆子一样全都说了出来。 站起身的男人挑了挑眉尾,荆州城投资这事,略有听闻,但与他没什么关系,当初也只是随耳听听就作罢了。 “喔?”那人若有所思的出声。 —— 这边宓夏瑶托着下颚坐在窗边,外头炎热的酷暑已经把她鬓边弄得有些薄汗。 玲珑正用心的扇着扇子。 “大理寺卿何夫人想邀请我参加宴会?这全京城其他夫人都避之不及我,怎么偏偏她还要请我去。” 宓夏瑶百无聊赖的左右翻看这个平平无奇的请帖,竟然觉得有几分新奇。 宋巧正在一旁看着宓小宝念三字经,她听见夫人疑惑这件事,不由得抬起头。 “夫人,有没有一种可能,压死的骆驼比马大?” 宓夏瑶轻轻咋一声,她带着温怒回头瞪了一眼宋巧。 玲珑小心翼翼瞧了一眼宋巧姐,又看了看夫人。 “那夫人您打不打算去这场宴会呢?”宋巧正了正神色,开始正经状态。 宓夏瑶拿着拿请帖扇着风,目光扭头朝不远处眺望。 “去吧……反正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多出去看看,万一又遇到了哪个贵人,我又赚了一个人脉。” 这番心思终于是把自己说服出来了。 玲珑这边领了宓夏瑶新的差事,扭头就去配赴宴那日的穿着打扮。 屋内每个人都看似忙碌,最闲来无事的人坐在窗边,托着脑袋看着大家,渐渐的心思也忍不住往外飘了飘。 最近因为忙着铺垫那个娱乐场所的事情,导致她近日都一股脑的钻在书房里。 宋巧无意抬头,就见着她家那个夫人难得可见的呆滞目光眼神涣散的盯着地面。 “说起来,最近这段时间好像裴大人一直都没有过消息?” 她这丫头就是存心想提点什么。 宓夏瑶稍稍动了动眼皮,扫了一眼今日说话格外贱兮兮的大丫鬟。 “你想要什么消息?”她来了精神,开始跟宋巧斗嘴了。 宋巧胆儿变得更大了,她抬了抬下颚,哼了一声,“才不是我想要消息的,明明奴是看到夫人的表情里是想知道裴大人的。” 第118章 我看上那个姑娘了 宋巧那段绕口令,被宓夏瑶一记冷冽且警告的目光瞪了回去。 刚刚胆子还翘起来的宋大丫鬟立刻噤声不再说话。 大理寺卿何夫人的宴会于三日后举行。 这些日子宓夏瑶虽然养着脚踝十分上心,但是走起路来到底还是会稍微有些瘸腿的感觉。 不过好在宋巧虚扶着,只要不仔细看她走路习惯,大概是看不出来异样的。 —— 何府位于百官巷其中一个宅院,又因今天有小型的夫人聚会,所以百官巷还算热闹。 马车艰难的停在何府门口,等候多时的管家见着宓夏瑶来,当即热情上前。 “我家大娘子等宓女官多时了,这边请来!” 说着管家就点了看着最机灵的一个侍女让人引路。 宓夏瑶全程笑意淡淡,浑身的气质冷清且自若,身周仿佛所有的氛围都不能影响到她的情绪。 何府长廊最是热闹,一两个相熟的夫人站在一块细细碎碎聊着什么。 她们顿感一阵微风,鼻尖清淡的香味传来,顺着风望过去,就只能看见那女人高挑纤细的背影,踩着从容大气的步伐往前走了过去。 “这是哪家夫人?气质这么出类拔萃的,我竟以前从未注意到过?!” “看背影有点陌生,连我也不怎么记得是哪家的夫人了,莫非是何夫人最近新认识的高贵?” “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平日依照何夫人的性格,若是认识哪个贵人,确实会多多少少提几句,看来这位夫人与何夫人关系不错,都能亲自来府邸赴约了。” “走走走,去瞧瞧。” 宓夏瑶走路速度看似平稳款款,可所到之处速度都极快,等那些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掠过这群人了。 长廊越走越深,视线就看着稍稍宽敞了许多,眼看着长廊就要架在一个小池塘上。 池塘对岸是个竹帘半挡的亭阁。 那边窸窸窣窣传来男儿郎的声音,宓夏瑶在这群声线中隐约听见了熟悉的男声。 她下意识侧目望过去。 领路的侍女很有眼力见,她立刻小声解释道:“今日府上除了大娘子设宴邀请诸位夫人,老爷也邀约了同僚好友前来聚会的。” 她说呢……怎么隐约好像听见裴星渊的声音了。 宓夏瑶收回打量的目光,目光直视前方款款迈步往前继续走着。 池塘对岸的男人,有人不安分,早早就将竹帘掀开一角,大大方方的观察长廊上半身款款走动的身影。 “这个穿着黛紫罗裙的人是谁家的夫人,看了这么多个走过去的人,就属她让人眼前一亮的。” 有人见着宓夏瑶的身影,顿时眼前一亮,指着那身影转身问着身边的人。 临坐池塘的裴星渊听见那人说话,懒怠的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对面长廊。 那黛紫的衣袂在长廊转角飘了一个弧度随后就不见了。 他扫了一眼那个男人,勾唇调侃道:“礼部的司务家中老母都能红杏出墙,你问问何夫人那黛紫的女人是谁家夫人。” 男人之间荤话总是开的没有边际。 撩开帘子的男人,五官清秀周正,是大理寺内颇有审问天赋的后辈,名周泽。 “裴兄,我可以吗?!要不我去找何夫人问问。”周泽狗狗眼相当明亮,他清澈的眼瞳隐约带着蠢蠢欲动的样子。 就像是年轻有为的毛头小子,空有一身冲劲。 这点冲劲让裴星渊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这个后辈,他漫不经心的说道:“去啊,主动不会吃亏,被动一定会错失。” “欸!谨听前辈教导!” 周泽鼓起勇气转身就匆匆跑了出去。 那小子前脚刚走,后脚大理寺卿何科走到裴星渊身边。 “阿渊,你今天怎么没跟你家那位一起过来?” 京城所有人此时此刻都默认裴星渊跟宓夏瑶已经是默认的夫妻了,只不过就差走一个大喜日子的过场罢了。 他们之所以能如此开明,主要是看在当初这件事闹那么大,皇帝只是轻飘飘让两个人禁足就再也没什么动静了。 裴星渊小酌清酒的动作微微一顿,他抬眸深邃的丹凤眼中难得看见些许意外。 “你不知道?我家夫人写折贴还专门又送了一份给宓女官,想着说你们二人现在身份还不适合并用一帖。” 何科看出他的震惊,这回轮到他这个老家人心中暗戳戳的偷笑。 裴星渊好看的剑眉皱了皱,但最后又舒展开了,眉眼看似从容无畏。 他薄唇微微勾起些许弧度,但深眸早已没了沉稳,“这段时间大理寺忙,何大人也是知道的,我哪有时间去关注那些小家小爱。” “国之栋梁,不错。”何科忍着笑意拍了拍他的肩膀。 —— 池塘对岸,宓夏瑶经过侍女引导入了后院女眷聚会的场所。 这里的人大多都是陌生人,看着应当都是大理寺同僚的家眷。 她稍稍理了理身上的衣袍,这软榻还没坐暖,不一会儿就走来一个穿着更精致的侍女。 “宓女官,我家大娘子等候多时了,不若这边来坐坐?”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引导宓夏瑶朝那边看过去。 敞开的大厅内一目了然有谁坐在那里,罗汉床主位的何夫人笑意盈盈地朝她点点头。 宓夏瑶既来到人家的地盘,还是得去见见这何大娘子。 她刚踏步走进来,就听见大厅里一个脸盘圆润的夫人扬着嗓门说道:“我夫家有个远房亲戚名林淼,就是那个礼部出那事儿的大人家的小妾,可烦人了。 “每日都哭着喊着说家里穷,她还肚子怀着个孩子,那大肚子坐在我家府邸大厅,我看着都害怕。” 大理寺卿何科的大娘子垂眸喝了一口茶水,抬头就看见宓夏瑶走进来了。 她先是给那个脸盘圆润的夫人一个眼色。 随后大大方方的对宓夏瑶说道:“宓女官百忙之中还能来赴宴,当真是我们的荣幸。” 宓夏瑶刚刚恰好能听见那夫人说的话,她心中微微一敛,大抵是猜出来何夫人这个意思了。 她笑容得体地落座在合适的位置,“大娘子太抬举我了,您发的请帖,夏瑶岂有不来的道理。” 第119章 极力推销自己 “瞧瞧宓姑娘这话说的多甜。” 何夫人当即笑颜逐开,甚至拿捏了长辈一般的姿态,默默将宓夏瑶入宫为官的身份压了下去。 宓夏瑶看破了她的小心思,只是笑而不语地坐在人群中。 时而回答一两句他人的话,其他时候大多都是在听她们的对话。 例如听着谁家姑娘刚刚定了亲,又是谁家妯娌之间的误会和争吵。 就在宓夏瑶听得有些乏味,正想找个借口退出去,前院骤然一阵热闹。 陈禧正被人围绕在中心,她微微含笑听着他人七嘴八舌的话语。 她那样的状态,跟宓夏瑶现在坐在大厅里几乎是如出一辙的心理状态。 不知是陈禧感觉到那道目光了,两人在空中毫无阻碍的对视上一眼。 宓夏瑶微微抿唇,嘴角上扬朝她表示了和善的微笑。 陈禧亦是微笑回了过去。 这边,那个脸盘圆润的夫人又回到了之前的话题。 “你们平日应当跟林淼没什么关系吧?”她问道。 听到到熟悉的名字,宓夏瑶把注意力都拉了回来。 其他几个人脸色微微变化,很快就听见有人窸窸窣窣的吐槽道:“怎么没有联系,我家那个小姑子也不知道从哪儿认识的林淼,还被林淼那张嘴哄得以为自己多金贵似的。” “是不是还怂恿你家那个小姑子筹钱给她开铺子?” “可不是!我们家什么条件,还花钱出去给别人开铺子,自己能过好日子就不错了。” 那几个夫人看着年龄相似,大抵家境想通,夫君莫约是同僚关系,一下子话语投机的不得了。 宓夏瑶心中微动。 段宏林自从被罢免官职以后,她就很少去关注后续了,这还是头一回从别人嘴里听见林淼的消息。 她正竖起耳朵想继续听下去。 主位上的何夫人看着大厅迎面走来的陈禧,脸上的笑意淡了许多。 “何夫人安好。” 陈禧大大方方给何夫人行了礼,念的却不是亲戚的辈分,可见二人之间的关系也不见得有多亲善。 “是你母亲让你过来的罢?”何夫人语调淡淡地说道。 陈禧示意身后的丫鬟将礼送了上来,温和说道:“家中小妹临时生了病,母亲抽不出空来,何夫人见谅。” 何夫人又是平淡的应了一声,只说了一句陈家有心了。 就当她准备侧头忽略这个便宜外甥女时,陈禧难得主动开口说道:“我想向何夫人借个人,想与宓女官单独聊几句。” 何夫人皱了皱眉头,她似乎不是很想答应陈禧的话。 可宓夏瑶却快她一步说道:“平日在宫中久仰陈姑娘的大名,正好我也想与陈姑娘聊几句。” 这二人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何夫人就算不给陈禧的面子,但也要看在宓夏瑶是裴星渊“未婚妻”的份上,她只能硬头皮说好。 她们一前一后离开大厅,陈禧娴熟地带着她去了比较安静的长廊上。 “这段时间想找宓姑娘实在是太难了。”陈禧先一步打破了沉默的氛围,她笑着开口。 宓夏瑶从容回应,“陈姑娘若是要找我,其实可以直接去别苑寻我的。” “我先前以为宓姑娘也是喜爱赴宴的人,本想着含蓄些见你……罢了,今日终于能见得你,我便不拐弯抹角了。” 陈禧双眸清澈,她本就长得清秀明亮。那双眼是宓夏瑶见过最清澈明亮的。 “京城那个华服私定是你的商道,对吗?” 这意想不到的内容,让宓夏瑶稍稍挑了挑眉尾,她眉眼隐隐带着笑意和欣赏的目光看向陈禧。 陈禧不需要从宓夏瑶听到回答,她心中已经有了定夺。 抿了抿唇,刚刚还坦荡的气势这一刻变得有些窘迫。 “你那华服私定的商道很特殊,不瞒你说,我很好奇你的运作方式,所以…… 她话音稍稍迟疑停顿片刻,眼神有些飘忽。 “之前第一次见面时,你曾说有空约着品茶,不知宓姑娘何时有空?” 人家话都点到这里了,宓夏瑶也彻底明白陈禧此刻的意思了。 她眉眼的笑意逐渐加深,但她说的话相当的冷静从容,“陈姑娘若是想来打探我这儿是怎么运作的,我觉得我们二人可以不必浪费双方的时间了。” 她本就长得高挑,再加上宓夏瑶说话有习惯的微微抬起下颚这样气势凌人的习惯。 二人之间的对话主导权看似全都在宓夏瑶手上。 她语调轻巧地说道:“你我都是行商之人,都明白时间于我们这种人来说是最宝贵的。” 言外之意,就是让陈禧想清楚了再与她说话。 也在提点陈禧,她们两个人其实抛除外在因素,她们骨子里都是一样的类型。 行商赚钱,才是她们原本初心目的。 陈禧的表情并未变动多少,她似乎早就预测到宓夏瑶会说这么一套话来提示她。 她坦荡的迎上宓夏瑶探究的目光,“既然宓姑娘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看来喝茶这道工序是要免了。” 这话宓夏瑶理解为是陈禧知难而退了,她红唇微微勾起淡漠的笑意,转身就要走时。 身后的人叫住了她,喊了一声宓姑娘。 随后,她语速极快地说道:“前段时间我仔细观察过宓姑娘关于商业的运作方式,悦来楼打着名气招牌,小院华服私定走的是私人渠道,您将布料货源利用的完美毫无废处,这与我一开始行商的理念,深度契合。” 陈禧十分理智客观的描述了她所有的行为。 这是她有些意外的地方,刚刚还想要走的步伐也站定在原地。 她回过头来看向陈禧。 在等着陈禧往下接着说。 “宓姑娘既然做事果断,行商之人最忌小人小事,我陈禧不是那样的人。宓姑娘想必也从他人口中知晓我在家中的处境地位。 “我对宓姑娘的目的很简单,我想与宓姑娘合作,依附宓姑娘您手中现成的资本,脱离我的母家。” 宓夏瑶半眯起眸子来,她这句话说的太大胆了。 换做别人听来,只能听见一句话。 【她要利用自己的现成商道去造就自己】 但宓夏瑶不是别人,她目光深深的看向陈禧。 第120章 与那少年对视 陈禧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心中沉重的心情莫名松了一口气。 她把压力转交到了宓夏瑶的手中。 此刻清秀的眉眼里隐约还能看见期待和忐忑。 宓夏瑶觉得陈禧这个人实在是让她刮目相看。 她有些玩味地双手环胸,依靠在长廊的木桩上,微微侧头看着陈禧。 “陈姑娘怎么就百分百肯定,你说出这句话,我会与你合作呢?你有什么资本,能让我愿意跟你合作。” 她踢了踢脚边的裙摆,姿态随和却有一种自带的尊贵气质。 语调蓦然下降温度,变得有些冷漠的质问陈禧。 “既然你也知道你我都是商人,那陈姑娘应当很清楚,我为利所图,没有等价的交易,赔本的买卖没有人稀罕做的。” 这话相当于警告陈禧最好接下来的对话想清楚了再回答。 但陈禧很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才会有今天专程来这个不亲的姨母府邸来堵宓夏瑶。 “我母亲本家原本是行商出身,祖父那辈花了点钱买了个官,才勉强入京有了一席之地。若说我什么资本跟宓姑娘合作……敢问,祖父家中早年运营赌坊这一事,可得宓姑娘心?” 赌坊? 宓夏瑶倒有些意外。 她确实知道陈禧在家中关系尴尬,生母去世,继母又不待见她。但她怎么也没想到陈禧的生母竟有这么一个关系。 “陈姑娘,我虽行商,但到底也只是姑娘家赚钱的渠道。” 她正了正神色,企图辩解她不是因为陈禧祖父家有赌坊经验就心动的。 但说真的,陈禧这条脉络还真就撞上了她最近忧愁的点。 上回与宋巧聊得开辟一条新的路线时,她不是没有想过要不走危险的道路,因为那样钱赚的更多。 但后来她悬崖勒马了。 赌坊这一条路看似赚的多,但实际上后期维护反而更加麻烦,她的本意只是为了赚钱让后期的自己靠山更稳一些。 “但赌坊经验能套在无数其他地方,宓姑娘您这么聪明,想必比我想的会更全面的。” 陈禧根本就不在意宓夏瑶那句辩解,她只想听到最后的结果。 宓夏瑶在这一瞬间沉默了下来。 原先眼底从容探究的目光一点点变得深沉。 二人面对面而站,安静的氛围在长廊下格外的幽静,此刻夏日的风徐徐吹来,就听见竹帘碰撞的清脆响声。 眼看这样的氛围无法破冰,陈禧正想要再说点什么,倏然身后传来脚步声。 宓夏瑶当即警惕的望过去。 入目,她就看见一个长相俊朗明亮的少年,迈着大步,那双圆圆带着几分无辜的狗狗眼在看到她们这个方向时,眼神光更亮了。 这人的长得面生,宓夏瑶难得被分开了注意力多看了一眼那个少年。 周泽刚从后院那好不容易打听到今天穿黛紫衣衫的只有一个姑娘,姓宓。 那一瞬间,周泽根本就没想那么多,他就想着一股脑赶紧找到那个神仙姑娘。 果不其然,在侍女的指引下,他还真就在长廊见着那个姑娘了。 真正见着她,周泽内心莫名的紧张。 原本想好的措辞在看到宓夏瑶那精致娇媚的脸,刚鼓起的勇气在这一刻散的干干净净的。 最后的周泽,只能脑袋空空就这么直挺挺与神仙姑娘擦肩而过。 她们站在长廊的地处位置正巧是池塘对岸正中央。 陈禧看着那个少年直径走了过去,没放在心上,而是专心在等着宓夏瑶的回答。 宓夏瑶脑海短暂回忆了一下刚刚那个少年欲言又止的样子,总觉得这人不是那么简单的偶遇。 陈禧好像看出她的走神,不由得开口提示,“宓姑娘?” “这事儿在我预料之外了,眼下我并不能这么快回答你,抱歉。” 她快速回神,正了神色向陈禧婉约表示了自己的想法。 倒也不是宓夏瑶想故意吊着陈禧。 只是她构想的那个商道太大了,若是一开始就在京城做这个商道,未来的发展空间太少根本不利于她继续扩大发展。 压抑在她心中的蠢蠢欲动的计划,随着陈禧今日这番对话,又一次重新要破土而出了。 她需要更稳重的计谋。 “好,”陈禧愣了一下,但很快表示理解,“若是宓姑娘想通了,我随时都可以等候宓姑娘的答复。” 两个人之间的合作短暂的暂停下来。 宓夏瑶正准备抬步回到席位,身后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她回头望过去。 刚刚仅仅一面的少年又翻身走了过来,只是与刚刚短暂对视不一样的是。 此刻的少年神色带着几分窘迫不安。 本来那双圆圆的眼睛就自带无辜的情绪在里面,这一下就看着更加无辜可怜了。 “那个……我初次来到大人府邸一不小心迷了路,请问要去对面要怎么走?” 周泽指了指对面,示意她们两个人去看对面的样子。 陈禧一眼看破了这个少年心里的小九九,她挑了挑眉尾没有说话。 倒是宓夏瑶好奇的扭头撩开竹帘看了一眼。 这才发现,原来池塘对面还有一个亭阁。 先前走的太快,她都没有注意到。 只是这一掀起帘子,她目光完全是碰巧无误且精准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撩帘子的手微微僵直。 陈禧带着看戏的心态,打量着眼前这个少年,最后又去看向宓夏瑶。 “从这里游过去不就到了?” 宓夏瑶撩开帘子的动作更大了,她还煞有其事的指了指对面,准确无误的指到了裴星渊的方向。 对面亭阁的裴星渊还是坐在老位置上。 刚刚长廊上那两个长裙摆对话的时候,他早就注意到了。 只是他没想到周泽还真就找到了宓夏瑶。 他坐姿肆意随和,就算跟宓夏瑶对上了视线,他也依旧淡漠者那张俊朗的脸,将他脸部线条绷的冷峻淡漠。 那竹帘缝隙变得更大了,周泽和宓夏瑶同时出现在裴星渊的视线中。 他好看的眉心狠狠的跳了一瞬。 就看见宓夏瑶手指着他,扭头对周泽不知道说些什么,周泽偏偏还露出含蓄内敛的笑容。 男人本来就阴沉的脸,这一下是更加阴郁了。 第121章 他想表白 “也不知道这池塘深不深……我是个旱鸭子来着。” 周泽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去,其他靠近宓夏瑶一点,又装作要去看池塘的深浅。 他这个小动作放在宓夏瑶眼里,实在是太低端了。 她撩起眼皮轻轻扫了一眼他,不着痕迹的退后一步,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轻巧的声音隐约带着几分轻嘲,“那就不巧了,我也不识得路,目前唯一可观的道路就是从池塘一路走过去了。” 周泽听出来她排斥,少年微微勾了勾唇,青春阳光的气质是一点也没被她影响。 “既然姑娘也不识得,那我再往前走走看看有没有别的路了。” 宓夏瑶扯了扯唇角,给了一个轻轻的微笑,隐约还能看见她敷衍的感觉。 陈禧留心看了一眼周泽,直到这个不速之客离开这个长廊以后,她才开口说道。 “刚刚那位名周泽,乃大理寺左少卿那一支的。左少卿在京城名声相当响亮,不过这具体宓姑娘肯定比我了解。” 她话语稍稍停顿片刻,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告知宓夏瑶,刚刚周泽心怀不轨。 斟酌了字句,委婉说道:“周泽既然是他手底下的人,心思城府绝对不像他表面那么单纯的。” 言外之意,是提醒宓夏瑶不要被这种看似天真清纯的少年给欺骗了。 宓夏瑶奇怪地看了一眼陈禧,愣了片刻,她被这番话给弄得哭笑不得。 对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可偏偏这个误会,她说的那么含蓄,宓夏瑶还不好坦白清楚。 “不过,我还是希望宓姑娘能多多考虑我们之间的合作,我期待宓姑娘的回复。” 陈禧点到即止,她眼力见十分敏锐,说完这句话,她转身毫不犹豫的离开了。 看着陈禧利落走远的背影,宓夏瑶神色明显变得深沉起来。 她站在原地停留了片刻,迈着步子不疾不徐的准备离开长廊。 谁知才转身朝前迈一步,就被迫停顿在原地。 不远处站着身姿修长,他单手背在身后,那精致俊朗的眉眼此刻带着温怒之意堵住了她的去路。 她诧异了一瞬,但很快就平复了情绪。 “裴大人好久不见。”她笑意温和,但说的话是相当的疏离,就仿佛两人之间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裴星渊阴郁地站在原地。 周泽、陈禧前脚刚走,他就站在长廊下看着她了。 这段时间,裴星渊刻意不去听宓夏瑶的事情,也不去看宓夏瑶。 看似在惩罚她,但实际上只有裴星渊自己心里清楚的跟个明镜一样。 哪里是惩罚她啊? 这分明是在折磨自己,他每天睁开眼第一意识就是在想她今日会做什么,然后下一秒理智覆盖住他的情绪,强迫自己不去想有关她的事情。 他把自己丢到大理寺,每日企图说服自己沉浸在大理寺案件之中。 饶是如此,他最后还是在深夜某日书写了一封信交到永宁长公主那儿,含蓄的拜托永宁长公主在宫中帮忙说几句话将那件事压下去。 “这几日不见,你倒是日子过的圆润。”他扯了扯薄唇。 明明话语里带着刻薄嘲讽,可眉眼却深深望着她。 宓夏瑶听到这儿,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宋巧最近总是费尽心思给她制作药膳,就是希望这些药膳能发挥功效使得她脚踝的伤快些好。 但这样最后带来的后果,就是宓夏瑶确实比以往要看着更加丰满了些。 她这幅样子落在裴星渊眼中,彻底刺激了他压抑许久的心思。 感情他苦情了这么多天,这个女人在别苑过的日子比任何人都舒服,甚至还能站着不动就可以吸引他属下的注意力。 两人就这么隔着数十步看着对方。 “裴大人也是迷路找不到去对岸的路了是吗?”宓夏瑶故作没听见他挖苦的话。 煞有其事的指了指池塘对面,一本正经的问道。 裴星渊有些烦躁地用舌尖顶了顶口腔,压下心中躁动,冷冽说道:“我没有迷路。” “迷路的话,你看这儿了没,直接……”游过去就到了。 她以为裴星渊也会用周泽那样老套的借口,她下意识就要挖苦回去,结果后知后觉这话不对劲。 就见到这女人难得脸色疑惑地看向他。 裴星渊迈步朝前走了几步,这莫名而来的压迫感,让宓夏瑶眯了眯美眸。 就当她做好浑身刺猬准备等着对方说一句话,她怼十句的时候。 对方站定在她的面前,神色凝重地看着她,压低声音说道:“我后悔了。” “哈?”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着实把她弄得搞不懂了。 “我后悔这些日子对你不管不顾……” “打住。” 宓夏瑶乍得一听就觉得这事儿不对劲,她抬手抵住裴星渊的胸口。 这是二人自那日之后,头一回这么亲昵。 裴星渊心中一片波澜,可宓夏瑶却相当沉稳镇定。 双目触碰在一起,裴星渊深眸微微闪烁,他欲言又止又要开口。 宓夏瑶挑了挑眉尾,丝毫看不出她受委屈的样子,相反她戳了戳对方的胸口。 指尖戳中对方坚挺的肌肉,她心中短暂心猿意马了一下。 但很快就恢复了理智。 她清澈的双眸带着坦荡和毫不在意的情绪,轻声说道:“裴大人,我们都是成年人。 “以前既然也有那场误会,那这回就跟第一回处理就是了,一回生二回熟,这点你还不会处理吗?” 说罢,宓夏瑶还十分老成前辈姿态地拍了拍裴星渊的肩膀。 正当她预备要抽回手,与他擦肩而过走过去时。 裴星渊眼疾手快扼住她的臂弯,将她整个人扯回自己面前,双手扶着她的腰肢,确保她不会因此踉跄站不稳。 “我说的后悔,就是从第一次与你商讨怎么处理这件事的后悔。” 头顶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以及他隐约可察觉到的叹息。 “我想正面处理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宓夏瑶,你明明能察觉的出来,我对你早就沦陷了。” 宓夏瑶垂眸听到这句话,眼睫狠狠一颤。 第122章 总有办法两全 “可是现在这个状态不是很好吗?你的雄心壮志还没完成,我的目标计划也没有达到,你甘心跟我过平凡日子吗?” 对方陷入情根深种的状态,可宓夏瑶最后还是一刀见血的拆穿了他们之间的鸿沟。 她就是再想逃避她与裴星渊之间的关系。 第二次与他发生关系时,宓夏瑶就知道自己这段时间早就任由自己去依赖裴星渊了。 与其说是裴星渊这段时间在故意躲她。 她也在故意躲他。 裴星渊薄唇微颤。 “总有一个处理方法可以两全的。” “可是我答应要跟你一起承担了吗?”宓夏瑶挑了挑眉尾。 她任由裴星渊扣着自己的肩膀,但她目光坚定不移地看向他。 姣媚精致的脸庞上没有平日互嘲的冷笑,只是平淡冷静地看着他。 “裴星渊,你清醒点,我不是那些呆在闺阁直至婚嫁、妯娌的那些普通千金小姐。我经历过一次婚姻,我知道在婚姻里要遭遇什么样的不公和困难。我还是那句话,我刚从一个火坑跳出来,是不可能再跳进下一个火坑的。 “无论你是否有能力让我婚后不接触那些妯娌家中破事,但很明显,你值得更好的人,我也是。” 她说的话都十分有道理,甚至句句戳进了裴星渊的心坎。 宓夏瑶轻轻一动,就甩开了裴星渊的手。这么轻松的挣脱开,她似乎也没料到。 短暂的诧异一瞬,她又好像想通了什么,嘴角的笑意变得更真诚了。 裴星渊的深眸沉沉的落在她的眉目间,仿佛要透过她那双透彻的美眸去深入探究她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让我去跟别的女人相处?” “我只是告诉你,京城还有很多人是值得你去……” “宓夏瑶,你想清楚了。” 他打断她长篇大论的说服,深眸迫切地看着她,只想知道最简单的答案。 她眼中也有一瞬的闪躲,这微妙的变化被裴星渊捕捉到了。 他深眸隐约有了一丝期待,就当他想要让宓夏瑶在冷静一点。 谁知对方微微抬起下颚,气质淡漠优雅成功压迫了他那浑身阴郁的气质。 “这有什么想不想清楚的,我自己心里什么感情我自己能不知道吗?” 她撂下这句,转身留了个心眼侧跨一步,抬步就走。 裴星渊还想旧计重拾去扼住她的胳膊,却没想到被她灵敏躲过了。 等他再追上去,对方已经快步匆匆逃离了。 他看着落空的手,又看了看宓夏瑶的背影,男人气的冷笑一声。 他有些焦躁的捏了捏眉心,似乎不甘心的看了眼宓夏瑶离去的方向。 刚刚压抑下去的情绪,又犹如滚滚浓烟又冒了出来。 她浑身都可以是软的,就是这张嘴! 他暗切切咬着后牙槽。 —— 宓夏瑶只顾得自己眼下一时的爽快,一想到刚刚那样伤害裴星渊,能从对方眼中看到受伤的情绪。 她宓夏瑶心情当即美妙了起来。 刚刚对他说的一回生二回熟的话术,是宓夏瑶对他的惩罚。 开玩笑,事发第二天就不见了人,以为自己找永宁长公主嘱托了赐婚这件事,她就能原谅他? 她还没说委屈呢,怎么一个大男人就先委屈起来了。 笑话。 想到这里,宓夏瑶原先明媚的笑意在这一瞬间稍稍平静了些许。 “夫人,怎么在长廊聊了这么久?” 宋巧正在长廊入口守着,以防出入陌生人,她刚刚见着一个少年与陈姑娘一前一后走了。 随后又看见裴大人神色凝重匆匆走过来。 后面虽然没有其他人了,但是他们在长廊上聊的太久,宋巧隐约担忧宓夏瑶。 “小事儿,能有什么意外。” 宓夏瑶故作轻松从容的安慰宋巧,但她这话正巧被后脚走出来的裴星渊听了个正着。 男人好看的剑眉狠狠的皱了一下,深眸隐约带着幽怨的眼神看向她。 他费尽心思跟她坦白,她现在跟别人说这是小事儿?! 宓夏瑶余光感受到裴星渊那快要杀人的目光,她是一点都不敢停顿,拉着宋巧快速走到后院去。 直至她踏入女眷在的席位,身后那炙热的目光才渐渐消散掉。 她心有余悸的松了一口气。 何夫人似乎对于宓夏瑶和陈禧出去聊了许久这件事十分好奇。 她寻了一个机会,来到宓夏瑶的身旁,旁敲侧击想知道她们刚刚聊了些什么。 可何夫人怎么可能从宓夏瑶这儿挖到有用的消息,几句盘旋下来,何夫人没有得到任何消息的走了。 随着今日宴会到末尾了,宓夏瑶想着百官巷那么拥挤的路口,她不想在那儿被堵得水泄不通的。 就索性让人转告何夫人,称身子不适先一步离开了。 就当宓夏瑶坐上马车,沉重且疲惫的呼出一口气时。 倏然听到有人打招呼的声音,她重新树立警惕的心思。 撩开帘子,就看见宋巧正在跟刚刚那个少年对话。 “这……是女眷马车,这位大人恐怕不太方便载您。”她有些为难的想要婉拒那个少年。 周泽那狗狗眼有一瞬间黯淡无光,仿佛能看到上一秒还开朗的情绪,这一刻耷拉下来。 宓夏瑶从未见过一个人的情绪变化这么明显的,她看了一眼安静无人的百官巷。 隐隐动了心思。 “你要去哪?” 她轻轻开口询问。 下一秒,果不其然她就看见这个少年顿时眼神光都明亮了起来。 “应当是顺路了,我临时官衙有事,得去一趟大理寺。宓姑娘一会儿要去哪呢?” “你马车呢?”宓夏瑶并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 周泽挠了挠后脑勺,他窘迫的小声说道:“我今天来是顺路坐着左少卿的车来的,但刚刚出来没见着大人,又不想耽误时间……刚好看到马车,只是没想到是宓姑娘,咱们真的很有缘分哈。” “我一会儿要去一趟悦来楼,正好顺路,上来吧。” 宓夏瑶微微颔首,她正要准备缩头坐回马车,余光就又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下一秒,她就听见裴星渊沉稳的声音质问周泽。 “站那干什么,还不快滚去大理寺。” 第123章 你我没缘,全靠我凑 周泽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宓夏瑶的马车。 他语调黏黏糊糊的,“宓姑娘,我好像找到我家大人了。” 宓夏瑶坐在马车里,是怎么都不敢再撩开帘子了。 她生怕又对上裴星渊那幽怨的目光,她隔着帘子说道:“既然如此,那之后有缘再见吧。” “宓姑娘你就放心吧,就算没缘,我也能凑出来的。” 周泽轻巧的嘿声一笑,他打的直球方式比裴星渊好像要舒服不少。 宋巧见不坐顺风车了,就让马车车夫行驶。 后头那对领导下属关系,到底是怎么相处的,宓夏瑶才不好奇。 —— 自从大理寺卿府邸与陈禧商讨的那件事,宓夏瑶拿捏不定主意,将自己心里那份安排,最后还是忍不住跟顾云讨论了起来。 顾云给出来的结果,是建议宓夏瑶放手去做。 若真做亏本了……那就是命,商人哪有什么十拿九稳的生意,若真的有,那也是拼了无数的可能性一路拼杀出来的。 宓夏瑶觉得这事儿确实是这么一个理,当即就让宋巧代替自己去陈府去找陈禧说明了自己的心思。 陈禧回答的速度也很快。 宋巧带回来的消息说,对方希望能跟宓夏瑶相约在茶楼认真讨论这件事后续发展。 宓夏瑶倒没什么意见,若是陈禧不这么说,她也会这么邀请的。 二人一拍即合,当即约了最近的时间赴约。 酷暑炎热,宓夏瑶不是个耐热的人,所以宋巧和玲珑总是要稍稍费点心思给宓夏瑶配夏季的穿搭。 褙子再配一件薄纱长衫,既能适当散热,穿着也得体。 马车停在约定好的茶馆门口,她正小心拎着裙袂要下车时。 前面猝不及防停了一辆马车,同时还席卷了一片灰尘。 她下意识皱起眉头,拿着帕子挡住半张脸去躲避尘土。 就当她美眸带着薄怒要去看罪魁祸首是谁时,就见到一个男人翻身从马上下来,随即站在那辆马车面前。 “地上尘土多,下来的时候小心点。” 熟悉的低沉声线,却是不熟悉且生疏的关心。 马车上下来的陈禧满脸受宠若惊的看着裴星渊。 她还没看到一旁的宓夏瑶,只是全程都在盯着裴星渊看。 “裴大人,我们只是碰巧顺路,你没必要这样的。” “你是女子,理当要多照顾点。” 男人平淡的声音很是敷衍的解释了一下。 宓夏瑶这边下了马车后,手里拿着团扇有一下没一下扇着风。 她微微侧着脑袋打量着眼前这一出戏。 “夫人……”宋巧见到裴大人对陈姑娘那么怪异的样子,她脸色微变。 宓夏瑶给了对方一个安分点的眼神。 宋巧讪讪闭上嘴。 陈禧似乎对裴星渊说了无数遍这种话,她听到裴星渊这敷衍的回答,无语的侧眸。 结果目光不偏不倚落到一旁眉眼含笑的宓夏瑶身上。 “宓姑娘!”陈禧顿时快步走了过去。 她担心宓夏瑶误会自己跟裴星渊,她连忙解释道:“我与裴大人只是顺路,今天刚好路过的大理寺卿府邸时,他出来,他问我去哪,我就说来赴你的约,他说那送我一程,我们就只有这次接触,没有别的。” 这一看就是很着急的解释,话语讲的不通顺,但是大概的话里的意思还是表达清楚了。 “我知道,陈姑娘不必紧张,没事。”宓夏瑶拍了拍她的手背。 只是她眉眼含笑打量了一眼身后那身形高挑的某个男人。 裴星渊见着她时,神色并没有多少变化,很显然他是预估到这个画面了。 宓夏瑶看出来他打的算盘,但这并不影响她的心情。 “陈姑娘若是这边处理好了,便来寻我吧。”宓夏瑶示意陈禧不必紧张。 随后转身进了茶馆。 裴星渊目光始终都跟随着宓夏瑶,直至她上了二楼,他眉眼才稍稍有了些许变化。 陈禧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两个人前段时间还是京城里传闻的订婚未婚夫妻的身份,怎么如今……这么变扭。 “劳烦陈姑娘多照顾她了。”裴星渊没了刚刚做戏的样子,他语调恢复了疏离的话术,只是多了几句让陈禧多照顾宓夏瑶的话。 “啊?啊……好,我知道了。” 陈禧被这话又杀得一个措手不及。 这对小夫妻搁她眼皮子底下玩啥呢? 这边,上了宓夏瑶所在包厢后,两人便收敛了轻松的神色。 既然传话的时候已经说明白要合作了,她们今日邀约就是计划下一步的。 凝重的氛围持续外面夕阳落了下来,这场话题才渐渐终止。 在二人短暂休息时,陈禧想到什么,打起精神来。 “你准备新婚贺礼了没有?” 她们说的新婚,已然默认的是三皇子和崔氏的大婚。 宓夏瑶托着下颚,随和地说道:“准备的差不多了,我想三皇子应该会挺喜欢的。” “送的什么?” “当日你就知道了。”宓夏瑶勾了勾红唇,她那双微微上扬的美眸带着几分狡黠的笑意。 这番活泼的模样,让陈禧晃了眼睛,她哎了一声说道:“我就喜欢看你猫着一股坏劲的样子,这样才有一点点该有的活力,你平日那揣着孤傲的样子,要不是我脸皮厚,我都不敢靠近你。” “那不是正好可以筛掉一波不怀好意的人。” 宓夏瑶挑了挑眉,她在这种话术上,从来就不会吃亏。 陈禧自知自己斗不过她,对方现在摇身一变成了她的顶头上司。 她能说什么……她什么也不敢说。 短暂总结完之后的行商计划后,这场赴约就先到此结束了。 她们推开房门,正准备下楼去做马车。 倏然茶馆门口一阵骚动。 紧接着,就看见一个穿着飞鱼服,身姿矫健的少年,手中持着长刀鞘,毫不犹豫投掷到前面狼狈奔跑的犯人小腿。 那逃跑的人脚下一软,不偏不倚摔在了茶馆门口。 周泽少年气质此刻阴沉压抑,他上扬的剑眉此刻深深皱起,那双金靴毫不留情地踩在逃犯身上。 字正腔圆的语调隐约带着气喘吁吁的气音,咬牙切齿说道:“你他娘的真会跑。” 第124章 男人心摸不懂 这糙话说出口,站在门口本就被摔一跤的人吓一跳的宓夏瑶和陈禧面面相觑。 她们倒不是因为逃犯被吓到的。 主要是,周泽在她们眼里,是个人畜无害,天真清纯的少年。 却怎么也没想到,在职的周泽能这么粗暴。 这跟那日长廊下满眼无辜说自己是旱鸭子的周泽,完全就是两个面孔!? 周泽将人拷住后,身后慢一步追过来的同僚将人擒拿按压着。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转身正要跟被吓到的路人道歉,视线中进入两个容貌都为上乘的姑娘。 在看到宓夏瑶的那一瞬间,周泽那双狗狗眼的眼神光顿时璀璨起来了。 “宓姑娘!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你,我们在抓逃犯,这人身上带了人命,多少有点凶残,不凶一点都压不住这种人。” 周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解释了刚刚他那个突兀的动作。 陈禧看了看宓夏瑶又看了看这个小伙子,她抿住嘴唇没有说话。 宓夏瑶淡然自若地看了一眼地上的逃犯,笑着说道:“大理寺职责所在,理解。” “你们现在是要准备去哪吗?万一我这儿顺路,要不送你们一程?” 周泽将长刀鞘挂在腰间,热情洋溢地询问她们二人。 宓夏瑶轻轻拉着陈禧,回复周泽道:“女孩子逛街没有什么目的性的,大人您先忙吧。” “啊……好的呀,这次吓着二位是我的不是,下回我请二位姑娘吃茶点。” 周泽灿烂笑意更深。 等到她们二人一齐上了马车以后,周泽上一秒还人畜无害的微笑,下一秒带着几分阴沉扭头看向那个逃犯。 这一套变脸速度,与他师父裴星渊几乎是如出一辙。 这厢,陈禧被迫上了宓夏瑶的马车,不算太大的马车包厢里。 陈禧正带着笑意,目光八卦且坚定地看向这个女人。 “上回在何府人多眼杂所以我不敢说什么,这回咱们关系不算陌生了,我还是忍不住想问问…… “你是不是跟裴星渊吵架了?还是你俩又在闹别扭了?” 宓夏瑶撩起眼皮看了一眼这个八卦的女人。 “既然我们现在是合作伙伴,那有些事儿我也要跟你讲清楚明白些了。” 陈禧一听到这神秘的话术,顿时眼光都亮了。 “我与裴大人,只是对外逢场作戏的关系,其中因果太过复杂,就不便多说了。你我既然日后要成为深度合作的人,那就是我信任陈姑娘的为人。” 宓夏瑶她把这段话说的相当严重,仿佛陈禧若是把这个消息传出去,那就是背叛了她的信赖。 这话说的太严重,陈禧有些受宠若惊。 “言归正传,待我将京城这里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希望你这边也能处理好,若是有什么需要外部帮助的,不要犹豫,直接与我说就是。” 马车不疾不徐地朝着陈府开去,宓夏瑶在路上频繁叮嘱陈禧处理事情不要犹豫。 后者点头应答了她的话。 —— 尔后几日,京城喜庆之意是越发浓烈了许多。 崔氏在京城世家圈子里排位上游,更是大齐相对世家更深厚的一族。 能与三皇子联姻,对于崔氏来说,不过是平平无奇的一场嫁娶。 但对于三皇子身后的母妃荣妃娘娘来说,荣家是平地起,能跟这样家族背景身后的崔家联姻,必然是日后夺权一大助力。 虽然这大婚是由皇后一手操办,但荣妃还是动用了不少自己一点能量,加大这场大婚的效果。 宓夏瑶坐在梳妆台前,宋巧灵巧的手正给她挽着发髻,玲珑将适配的衣裳挂在一旁,确定无误。 屋内忙成一片,宓小宝此刻踉踉跄跄被人搀扶着走到宓夏瑶的腿边。 “娘,玩!”小孩儿只会说几个简单的字词。 宓夏瑶抬手接住这个胖乎乎的拳头,温和地说道:“娘今天要去的地方人多眼杂,一时未必能照顾到你,小宝自己在家玩知道吗?娘很快就回来了。” 宓小宝好似听懂了,他眨巴眨巴圆溜溜的大眼睛,小嘴立马就瘪了下去。 她看不得小宝哭的样子,不由得握紧了小手,说道:“不是喜欢吃城南的糖葫芦吗?等娘从那儿回来,就带一根糖葫芦给小宝,好不好?” “好!”宓小宝中气十足的点头,愉快的达成协议后,他又晃悠晃悠的走了。 宋巧瞧见这一幕,忍不住感慨道:“小少爷的性格,越长越大以后奴婢算是看明白了,跟您这个性格是如出一辙。” 需要的时候,就稍微示个软,等拿到自己诉求以后,就是头也不回拍拍屁股就走了。 宓夏瑶眼底一闪浅浅的笑意,“这不是挺好的吗,日后我揣摩他的心思就更方便了。” “哎。”宋巧被这句话一时之间堵的竟不知道要说什么。 外头搬运贺礼的侍女匆匆走进屋内问道:“夫人,这贺礼一会儿是送到迎宾那儿后还需要咱们的人盯着吗?” 宓夏瑶胸有成竹的回应,“送到那儿就成了,不用管那么多。” 别苑内部是风风火火的一片。今天这场大婚,虽然重头戏是那对新人成婚,但全京城有头有脸有地位的人都去,总不能丢了面子。 等宓夏瑶被宋巧她们精心打扮一番,别苑正门被打开,她将要跨门出去。 就见着一辆沉稳乌黑的马车停在她府邸门口。 “宓姑娘,好久不见呀。” 周泽换去飞鱼服,今日穿得正好还是深蓝圆领锦袍。将少年身上那青春洋溢的气质稍稍压了些许,但还是能衬得他意气风发。 “马车是我家大人的,他说让我过来接您,大理寺昨天凌晨有些要紧事,他现在还忙着呢,一时抽不出身,就让我来接姑娘过去。 “不过我们得先去一趟大理寺接裴大人。” 宓夏瑶微微停滞了身形,但很快就明白裴星渊这个安排了。 她倒是不排斥,从容的上了马车。 对内他们两个人的关系确实很变扭,但对外有的时候的逢场作戏的样式还是不能少的。 她今日起得太早,上了马车后,就靠在车璧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 第125章 过来 京城大道不见得多平缓,宓夏瑶浅眠里只觉得马车摇摇晃晃的。 她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昏迷。 倏然,马车一个惯性的刹车,恰巧是她昏迷的阶段,整个人都克制不住的前倾。 幸而她近日早起会学着朱秀秀的拳法打一圈,动作还算伶俐地稳住了自己的身子 但还是前倾。 下一秒,这马车门不合时宜的被人撩开。 玄黑暗纹窄袖进入她的视线,错愕抬头,正巧对上了男人同样错愕打量的深邃眼眸。 她没说话,只是快速直起身子,侧身给他让了个位置。 裴星渊收回眼神,坐上马车后,就干脆闭眼小憩了。 两个人之间的氛围谈不上尴尬,但也算不上多和睦。 她这下子是彻底睡不着了,百无聊赖之际,只能掀开帘子看着外头京城街道的热闹。 街道上吆喝叫卖的声音零零碎碎传进马车车厢内。 “我与你先前商讨的事情虽然没有达成一致,你也不必企图用操劳我过度,让我精神萎靡吧?” 操劳他,过度,精神,萎靡。 这四个词,单一来听,就容易让人浮想联翩,偏偏这男人说的话还带着一定疲惫的沙哑。 宓夏瑶吓得立马把马车帘子又放了下来。 难得能看到她受到惊吓的样子,裴星渊睁开深眸瞥了一眼她。 “谁知道你觉轻,你要早说,我就不撩开帘子了。”她嘀咕了一声。 仿佛把这一切的罪责都推卸给裴星渊。 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他的错一样。 裴星渊薄唇扯了扯。 她扭头望过去,果真看见男人上扬的丹凤眸眼底带着几分疲惫之意,只是马车内昏暗,她瞧不见他眼底是否有乌青。 “那你睡吧…到地方了,让人再多呆一会也行,反正我们出门算早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贴心的把透光的地方稍微掖一下。 他的目光始终都追随着宓夏瑶的身影。 “你给三殿下的新婚贺礼是什么?”男人清了清喉结,疲惫的状态稍稍压了下去。 但宓夏瑶强迫症上来了,她觉得这个时候没必要聊这种不重要的事情。 “赶紧睡吧。” “怎么睡?” 他也不着急逼问她,很是从容自然的顺着她的话,又反过来问她。 今日这个马车车厢有点狭窄,他坐在主位,宓夏瑶坐在侧位,两个人的膝盖都能时不时碰撞在一起。 她有些不自然地收了收自己的腿,抿了抿唇,“要不跟我刚刚一样,靠着车璧眯一会?” 裴星渊默不作声地往旁边挪了一下,他身旁很快就空出来一个位置。 就当她以为他要睡觉了,准备安静的当个小透明的时候。 对方却将手放在旁边,拍了拍。 “过来。” 低沉的声音带着毋庸置疑的肯定。 狭隘的空间一时半会让她做不出反应,只能下意识挪了过去。 刚坐稳,肩头倏然一沉。 她的下颚被发丝撩了一把,身子下意识僵直了一瞬,随后才意识到裴星渊把脑袋靠在了她的肩头。 “昨天晚上临时有个案件需要调出来重新查阅,一晚上没阖眼了,我睡一会。” “哦……” 她十分节俭的回复让肩头靠着的那个男人很不满意。 他将手索性落在了宓夏瑶纤细的腰肢上,臂力只需要稍稍用力,就能把她和自己之间的距离减小。 马车不疾不徐地行驶着,宓夏瑶脑袋压在裴星渊颅顶,意识渐渐模糊。 她觉得自己小憩了许久,感觉晃悠的节奏停下来了,她睁开双眼。 肩头不敢动,只能僵直着上半身,伸手去撩帘子。 挣扎了一会,终于能看到外面。 这辆马车侧靠在一个巷口,这里的视角正好能看到对街斜对面那皇子府。 大齐的皇子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只要是成了亲的皇子,自大婚那日就要搬离皇子住所,独立一个府邸别苑。 皇子府门口红灯结彩,处处洋溢着喜庆的氛围。 她眸光闪了闪。 那番深沉思绪早已飘出了这儿。 脑海里正想着一会儿的喜宴上,三皇子若是能看到她的贺礼,得是什么表情时。 “要下车吗?” 马车外头的周泽没头没尾的问了这么一句。 她动了动身子,谁知肩头上的男人愣是一点要醒过来的迹象都没有。 宓夏瑶忍了又忍。 偏偏周泽得不到回应,还非要再喊一遍。 “这车下还是不下啊!?” 周泽这话说出起来,总有一种说不上的怪异。 宓夏瑶耸了耸肩,颠簸了一下裴星渊。 这一顿晃动,原本靠在她肩头装睡的男人,要想再装沉睡也该醒了。 “你的属下问你是下车还是不下车。” 她指了指外面,好心的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被吵醒的裴某人脸色是相当的难堪,他伸长臂撩起车窗帘子,神色阴恻地看向外面不知死活的周泽。 “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去取三殿下的贺礼。” “大人出门都不带贺礼的!?” 周泽透过窗子望过去,就看见裴星渊虚怀着宓夏瑶。 男人最懂男人,周泽从裴大人的眼神中看出了一点恼羞成怒的脾气。 可他甚至还敢在雷区继续蹦跶。 宓夏瑶是见识过裴星渊发怒的样子,她不免为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少年捏了一把汗。 “周泽是我平日对你的历练太少了是吗?” “呃……倒也不是,您这不是给我出了个难题吗,半个时辰怎么把贺礼带过来,外头马车都度的水泄不通了。” 说着,周泽还指了指巷口前方的风景。 刚刚还宽敞的大道还真被马车堵塞的严严实实的。 宓夏瑶抿了抿唇。 她耳畔旁是裴星渊低沉的呼吸声,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的实在是太近了,她甚至不需要深呼吸,都能闻到裴星渊身上那惯用的沉香。 “半个时辰不多也不少,你若迟了,军法处置。” 周泽瞪大双眼,深吸一口气。 裴星渊也不给他反驳的机会,动作十分暴躁的将帘子重新甩了回去。 一瞬间,马车里又变得格外安静且昏暗。 她小心翼翼的挪了一下位置,想拉开一点距离。 第126章 他换了一个方式出击 “我还是没有休息好,再睡一会。” 头顶传来男人依旧疲惫低声沙哑的声音。 宓夏瑶斟酌了片刻,“现在马车不晃了,你可以靠着车璧睡一会的。” “懒得动了。” 男人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她的提议。 宓夏瑶还是不死心的说道:“那要不我下去,你还能伸个腿睡得舒服点。” 她话音才刚落,裴星渊就紧追不放的诘问道:“你非要躲着我是吗?” 她很无辜,“我没有躲着你。” 车厢里顿时陷入震耳欲聋一般的沉默。 就当她能清晰的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时,对方深吸了一口气。 “宓夏瑶,我听了你的话,试图看看京城别家姑娘的。” 她攥着宽袖的手不自觉的加重力道,眼睫微微轻颤。 这不是心虚,她只是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觉得心里好像有些东西塌了一角。 “我尝试跟陈禧相处,也尝试跟那些侯门贵女接触……可她们都没有给我一种放松自在的感觉。” 宓夏瑶扯了扯嘴角,所以那日茶楼她看到裴星渊跟陈禧一块来,就是因为她说的? 嘁…… “就在前日崔家有个庶女跟我说,我若是能娶她,她可以说服崔老让我平步青云,不仅仅做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左少卿。” “那不是很好吗?” 她咽了一口唾沫,润了润嗓子,却仍旧干干的回应。 不开口,这氛围还算微妙。可宓夏瑶一旦开了这个口,现在连微妙的氛围都没有了。 低沉带着无可奈何的闷笑声传出来,她甚至隐约觉得自己头顶的头发被这股气波动了一下。 她缩了缩脑袋。 “这就是你跟我说的,京城上多的人配我?” “若是这种配法,大把有效的道路我都可以走。” 裴星渊咬着后牙槽,带着几分气急败坏的语气,他没想到这个女人就是个臭石头。 捂也捂不热! 宓夏瑶强迫自己不去感受这种旖旎的氛围,她跟裴星渊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 “也是哈,”她开始思绪乱跳,企图分散注意力,“你要是想走吃软饭这条路,早就坐上永宁长公主的船了,何必还在朝中委委屈屈当个左少卿。” 裴星渊顿时觉得眉心狠狠一跳,他加重了搂着她腰的力道。 咬牙切齿地喊着她的名字,“宓!夏!瑶!” “你是真明白揣糊涂是吗?”他抬手扼住她的下颚,轻轻把人抬起来,迫使她跟自己对视。 深邃的丹凤眸带着威逼利诱的压迫,一字一句的说道。 “以我的能力没必要非得跟一个女人合作,我这些日子与你搭的桥梁,都是我带有目的性的,我想与你共处一室,我……” “所以你还是因为看上了我身体跟你契合,所以才想要跟我待在一起,你要是……” 她打断了他的话,企图自我分析。 但这话是越来越危险,男人半眯起丹凤眸,虽藏匿了温怒,但手上揉她入怀的力度加重了。 “你要敢从你嘴里说出,我与其他人发生一下,说不定我就不这么觉得的话。现在,你半个时辰以后,连马车都下不去。” 宓夏瑶这个时候意外的乖巧的闭上了嘴。 不跟这种一时上头的男人争辩是非。 “你心里还是不信任我,是不是。” 男人一眼就看穿她心里那点小九九了。 宓夏瑶顿时美眸睁得圆圆的看向他,但不敢说话,她怕自己又把引子点燃了。 “你还想敷衍我?” “哪敢……哈哈。”她干笑了一声。 裴星渊沉默了一瞬,下一秒就将她松开了。 得了自由的宓夏瑶立刻往旁边坐,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重新拉远了。 事实上,宓夏瑶感受到裴星渊的真诚。 但她的自尊心和经历告诉自己不要轻易低头,也不要轻易的答应别人。 她根本不相信一个男人,是真的全心全意待自己好。 裴星渊有些疲惫的闭了闭双眼,待他重新睁开时,刚刚阴郁的神色一扫而空。 冷噤自持的男人好像又重新回来了。 宓夏瑶感受到熟悉的气场,她稍稍松了一口气。 “你先前不是问我给三皇子准备了什么礼吗?念在我们还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份上,我与你同步一下消息。” 宓夏瑶清了清嗓子,见他休息差不多了,她想了想还是干正经事比较重要。 “城郊西边山坡的半山腰上,有一个别苑,那儿有个金屋藏娇且养了一儿一女。” 她语调压低了许多,主要是怕外头隔墙有耳。 裴星渊早就猜到依照她的性子,绝对不可能放过这次贺礼机会去反击三皇子的。 “你怎么知道这个消息。”他皱了皱眉头。 宓夏瑶也料到他会是这么一个反应,她得意的抬了抬下颚。 “我本家就是京城土生土长的,我虽小时候是青州出生,但儿时也是呆过许多年京城的,自家地盘有点人脉怎么了?” 她这话相当圆满,裴星渊嗤笑了一声,被她这番话圆了过去。 “听闻崔家新妇喜爱笔墨画,正巧我嫁妆里有一副山青大师的真迹,一份笔墨画,一份关于京城西边郊区的字词。” “你实名贺礼,就不怕三皇子对你怎么样?” 裴星渊双手撑着膝盖,他目光落在地面上,淡漠反问道。 “他不敢,动了我,京城西郊的事儿就能传开,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崔家的支持,他只能忍气吞声的同时还要提心吊胆我什么时候利用这件事儿去攻击他。” “你就不怕他暗中再把人挪走?” “怕啊。”她理直气壮的说道。 这话来的猝不及防,裴星渊撩起眼皮侧眸看向这个女人。 宓夏瑶狡黠一笑,“不过依照三殿下的性子,暗中挪人这种伤害自尊心的事情,他是不愿意去做的。” 明亮的双眸熠熠生辉,她一时得意忘形。 “我等的,就是让三皇子隐忍不下去,拿我开刀。” 这样,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剥离宫中珍衣局的女官身份,看似撇下悦来楼,实则前往目的城池去做她的大生意。 裴星渊很快就听出来她的话,当即眸色沉了下来。 “你要走。” 第127章 帮你挡的原来是烂桃花 “我要走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如今爷爷也没有危险了,我来京城的目的也差不多结束了。” 宓夏瑶甚至还一本正经的回答他。 仿佛看不见他眼中的探究和疑惑。 他耷拉下来的手握了又握。 就当她心中预测裴星渊八成要追问自己要去哪里,她甚至脑海里还在飞速思考要怎么敷衍他时。 对方竟然轻而易举掠过这个话题。 “有计划就行,一会进了皇子府后,你我二人暂时先不要分开,替我挡一个人。” “谁?” “遇见你就知道了,都有这么多经验了,我们之间还需要提前商量对策?” 男人睨了一眼宓夏瑶,仿佛眼中在嘲讽她不会临时变化一样。 熟悉的斗嘴相处关系回来了,宓夏瑶也不像刚刚那样小心端着话。 “谁知道是不是烂桃花,还是你哪里来的债务,要我帮你打掩护,总得提前吭点气吧。” 裴星渊并没有接她这句话,而是垂眸开始单手整理自己的窄袖。 他们刚刚那番对峙斗争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外头依旧没有听见周泽的动静。 他将窄袖扣紧,俯身便利落的下了马车。 宓夏瑶忍不住拽了拽嘴角,无声吐槽裴星渊这阴晴不定的情绪。 她过了片刻,俯身撩开帘子,面前便横空出现掌心朝上的手掌,她看也不看,纤细的手落在他掌心。 借着沉稳的力道,她下了马车站定以后。 二人便朝着对面热闹非凡的皇子府款款走去。 路上遇到了不少眼熟的世家人,有的人认识裴星渊,与他打招呼总会顺势带一下宓夏瑶。 有过在唐州、金州的经验,宓夏瑶配合裴星渊应付外人并不算生疏。 一个颔首游刃有余但面无表情的对着人说话,一个眉眼含笑话语温和轻柔的接话。 场面并不难看,甚至有不少人见这儿氛围舒服,都忍不住凑过来。 那对新婚夫妇还没来到皇子府,大家都是为了打发时间的,倒也不在乎对方是什么身份地位了。 反正能聊天就够了。 宓夏瑶双手恭敬地搭在小腹前,她正笑意盈盈与一位夫人闲聊一二。 “宓女官之前可曾听说过华服私定这件事?” 她视线微微下落,对上那位夫人的眼眸,淡然从容地说道:“偶尔听说过,不过最近手头上事情忙碌的多,抽不出空去见识这华服私定。” “若是有空,可以去瞧瞧,那华服私定的姑娘手艺特别好,每个人的款式都有各自不同的类型,就算大体一致,但总有些许微妙的变化,总比那些千篇一律的衣裳要好看多了。” 宓夏瑶含笑听着对方赞不绝口的夸奖裴凄凄的手艺。 嘴角温和的笑意是越来越真诚了。 就在这个时候,倏然人群微微涌动,紧接着就见着荣元洲迈步走进大厅里。 在厅内听见动静的人下意识回头望过去。 没一会儿的功夫,宓夏瑶和裴星渊身边拥簇的人群肉眼可见少了许多。 有人要去捧荣元洲,自然也就有人跟着去拥簇。 趁着身边人少了,裴星渊微微侧脸靠近她耳畔低声说道:“这几天有幸听闻除了我,还有人在追求宓女官。” 宓夏瑶听到这儿,抬起眼眸看向大门方向。 隔着人头的涌动,但站在门口的那个男人好似感受到目光投掷。 他们两人在遥远的空中对上了视线。 突然这么一看,宓夏瑶想起来自己还真许久不曾见到荣元洲了。 对方温润的气质一如既往,只是眉眼隐约总觉得变了点什么。 宓夏瑶皱了皱眉头,她还想再多去探究一分因果,倏然眼前一闪黑影。 紧接着,就听见裴星渊隐约不悦的语调,“你还在跟我逢场作戏,就开始看着别人发呆了?” “我没有,”她皱了皱眉头,“我是觉得荣元洲好像变了一个人,总觉得跟以前看着不太一样了?” 裴星渊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她的视线。 视线中就只剩下男人长直的脖颈,还有棱角分明的下颚线。 两个人之间悄悄讲话的样子,其实在他人眼中看不显眼,但荣元洲目光直直的落在裴星渊那高大的背影。 他勾了勾唇角,好似冷笑了一声,转身与身旁的人开始周旋。 荣家的人陆陆续续到来,就说明那对新婚夫妇的流程差不多要入府了。 宓夏瑶终于休闲了下来,她抿了一口茶正想躲在裴星渊身后歇息一下。 倏然身后一个少女清脆的声音响起来,她口中含着的茶水还没来得及咽下去。 裴星渊就把手背在身后,仿佛后脑勺有眼睛一样,精准攥住她的手腕。 把她从身后扯了出来。 一个踉跄闪现出来,把那个跃跃欲试的少女吓了一跳。 “裴大人,这位是?” “阿瑶。”裴星渊简洁的一个称呼,就无声证明了他与宓夏瑶的关系。 她匆匆吞咽下口中的茶水,随后扭头看向眼前这位穿着华服的少女。 她看着有些陌生,一时半会她不知道要怎么称呼对方,只扯了扯裴星渊的窄袖。 两人虽然没在少女面前眼神交流,但这样的小动作,还是多少被人看成了暧昧的关系。 少女瘪了瘪嘴,那水灵灵的大眼睛十分委屈地看着裴星渊。 宓夏瑶即刻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 嗐,刚刚在马车她还问是烂桃花还是债务,结果连句话都不肯给她说。 感情是因为她猜到了,所以不好意思讲了。 她瞥了一眼身旁神色不变,深眸深沉淡漠的某人。 德行! “这就是你先前跟我说,你已经心系别人家的姑娘,不愿意接受我的好意的那个姑娘?!” 少女长相算不上多惊艳,她眉眼隐约有些许异域的特色,将她那双眉眼勾勒的十分深邃。 宓夏瑶听到这话,足足缓了片刻,才意识到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才回到京城,只是从他人口中听说过宓姑娘的丰富事迹,人还是头一回见着。” 她双手环胸,那深邃的眼眸里隐约在打量她。 裴星渊皱了皱眉头,侧肩不由将宓夏瑶护在了身后。 第128章 身体不适 宓夏瑶愣了愣,她一时没摸懂这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 一个说认识她,一个半天不介绍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她的记忆里对这个有异域特色的姑娘并没有什么概念,总之就是她上辈子没有接触过的人物。 “安阳郡主,以前随着王爷在边关生活,刚刚及笄所以才被太后召了回来,想在膝下养养。” 裴星渊语调一如既往简洁短小。 安阳郡主眨了眨眼,“宓姑娘这细胳膊细腰的,随便折腾一下都要散架,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我推荐的人吗?她性格开朗还大气。” 这一会,是当着宓夏瑶的面子开始推销别人了? 宓夏瑶抿唇来回打量了一圈,心中也算摸索清楚前因后果了。 裴星渊跟这个宗室女关系不错,所以这个安阳郡主入京以后,就想给裴星渊介绍一个女人。 但是裴星渊可能因为各种条件看不上对方推荐的女人。 所以才有今天专门让人跑过来接她,他就是在这儿等着了。 宓夏瑶半眯起眸子来,今天在马车里隐约心软的地方又重新坚挺了起来。 “安阳郡主说话直率单纯,想必在边关生活的相当肆意随意,真好,真羡慕这样自由的生活。” 她抬手搭在裴星渊的臂弯,对方动作相当自然的将臂弯抬起来,给她支撑的力道。 宓夏瑶笑容温和,周身自带大度的气质,可以说完美碾压了安阳郡主那一股青春靓丽的气场。 就仿佛前辈温和看着小辈胡闹一样。 裴星渊微微侧目,深眸中终于有了一丝波澜,隐约藏匿着笑意一纵即逝。 安阳郡主自幼就在军营边关长大的,她没有深府宅女的城府,自然就没听懂宓夏瑶口中的暗讽。 她天真的以为宓夏瑶真的羡慕自己的生活,当即少女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其实也不好……外面风吹日晒的,你在京城水土养人皮肤比我们好太多了。” 这一番真诚的对话,反而把宓夏瑶打的措不及手。 两个人不同的状态都给对方来了一个不知所措的反应,一时之间,氛围变得有些奇怪了。 “不过宓姑娘既然能入宫当女官,想来规矩一定是学的十分到位的。” 安阳郡主很快就把那个推荐女人的事情抛之脑后,她目光闪亮地看向宓夏瑶。 就仿佛在沙漠中看到水源,拿她当最后的救命稻草一样。 “要不,你教教我宫中规矩,我前些日子入宫闹了好大一个洋相,那皇后娘娘每每看到我,那个眼神都让我好不舒服。” 安阳郡主伸出手来,她小麦色的肌肤透着健康的美丽,手不算小。 她攥着宓夏瑶的手腕,迫切地说道。 意外的肌肤接触,让宓夏瑶愣了一下。 裴星渊瞥了一眼安阳郡主那只手,他抬手打断了她的动作,顺势把宓夏瑶往自己怀中带。 “宫里已经给你分配的教习嬷嬷,就不要去麻烦阿瑶了。” 宓夏瑶之觉得这话不对劲,“?” 上一秒她还是来救他“水火”的人,怎么这一会变成了自己是“水火”里的人了? 安阳郡主抬起眉头,似乎要嚷嚷跟裴星渊争辩什么。 倏然不远处一阵喧哗的敲锣打鼓的声音,紧接着,大红的仪仗涌进一道门院子里。 新婚夫妇已经来到皇子府的门口。 众人纷纷扭头看向大厅,有些坐不住的人已经起身,前往长廊去旁观这场热闹。 厅内一瞬间少了许多人。 他们这几个人还在原地站着,安阳郡主与裴星渊还僵持不下的面对面看着。 荣元洲在路过她们时,忍不住抬眸看了一眼宓夏瑶。 后者正沉浸分析裴星渊那货到底要她帮忙干什么的沉思之中。 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荣元洲的眼神。 “你看谁啊?”安阳郡主正要将自己的观念时,发觉裴星渊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 她疑惑反问,又顺着目光望过去,就见着荣元洲那身素色衣袍略微高挑的背影。 裴星渊收回警惕的目光。 “看谁也不管你的事,大人的事情,你少管。还是多想想一会儿见着三殿下,你要说什么贺词才不丢王爷的脸面吧。” 他的毒舌多半是被宓夏瑶影响到了,一针见血的把少女那小麦色的脸颊弄得有些红扑扑的。 这边的斗嘴还没结束,那边拥簇着走进来的新人捧着红绣球,慢慢进入屋内。 他们站在席位边,位置刚好能看见三皇子与手持团扇遮挡脸的崔氏拜高堂的一幕。 宓夏瑶盯着三皇子的背影,又忍不住想起那日差点被怂恿去搞太子的那一幕。 她一时忘了自己还搭在裴星渊臂弯,手上一个用劲,拧了一把他。 臂弯不疼不痒的感觉,他垂眸看了一眼宓夏瑶。 那精致绝美的脸庞看似淡定从容,但他从那双美眸中还是一眼看出了咬牙切齿的温怒。 他薄唇动了动,但犹豫了片刻却没说什么。 三殿下大婚,闹婚房的也是那几个有地位有脸面的世家子弟闹,晚上的晚宴宓夏瑶只吃了一点,肠胃隐约觉得没什么胃口了。 但来往敬酒的人太多,她在裴星渊身边不好走。 坐在后半场后,脸色很显然没有白天要红润。 她的变化,第一眼看出来的还是裴星渊。 男人眉头骤然蹙起,他抬手拿走她手里攥着的半盅酒杯。 “哪里不舒服?” 席位声音太过嘈杂,两个人若是正常距离对话还不一定听得清。 耳畔低沉的嗓音反而加俱了宓夏瑶身体的不适。 她抬手拍了拍胸口,微微侧头低声说道:“有点难受,我想回去了。” 裴星渊听到这话,他毫不犹豫地放下手中的酒杯,虚扶着她的身子,转身带她走出大厅。 外头的氛围虽然安静,但宓夏瑶胸口恶心的汹涌依旧没有缓解。 肉眼可见娇嫩的脸颊变得苍白,裴星渊眼底藏不住的担忧。 此刻他也顾不得别的事情,索性横抱把人抱起,迈着长步匆匆走出了皇子府。 上了马车后,宓夏瑶顿时觉得天旋地转的难受。 第129章 这消息震到了 马车还没停稳在裴府门口,裴星渊便着急忙慌的下了马车。 守在门口的管家见状,连忙迎了上去。 “大人,这是怎么了吗?” 他看着裴星渊的脸色不大好看的样子,以为遇着什么大事,他匆匆忙忙迎了上来。 “去找京城最好的大夫过来。”他匆匆叮嘱完这句话。 马车上就缓缓走下来一个身形纤细瘦弱的女人。 待管家定睛一看,才发觉下来的人是宓夏瑶。 他当即神色微变,连忙转身去安排京城最好的大夫过来。 一行人拥簇着他们来到大厅,她还没彻底坐下来,胸口涌起来一阵恶心。 在大厅伺候的侍女眼力见速度及其快,她连忙端来痰盂。 宓夏瑶就着痰盂当即干呕了起来,这架势看着相当的痛苦。 宋巧也被这幅模样吓到了,她连忙上前轻轻拍打夫人的后背,企图缓解一下。 一时之间,侍女手忙脚乱的开始给宓夏瑶缓解身体上的难受。 原本应当站在宓夏瑶身旁的裴星渊硬是被挤出来。 在京城里叱咤官场,就算跟太子反目成仇,但太子平日依旧也要看他三分面子。 同僚都称裴星渊就是最年轻的阎王。 谁也不知道他手里握着对方什么样的死穴,几乎是一个眼神就能碾杀所有蠢蠢欲动想要对他下手的人。 这样一个被京城所有人都惧怕的阎王爷,却在自己府邸地盘上,对着一个身体不适干呕的女人手脚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 要被那些外人看到了,怕是能震惊的掉下巴。 管家很给力,很快就带着大夫匆匆走了进来。 宓夏瑶在干呕的间隙,抽空看了一眼对方,发觉这个大夫是上回在裴府看她脚踝的那个大夫。 那大夫废话也不多说,来到她身旁简单的把了一下脉搏。 他拈了拈山羊须,看了一眼裴星渊,又看了看眼前这位脸色不太好看的夫人。 宋巧眼力见很是快,她让那些侍女退下去。 管家将人都带了出去,将大厅的门半虚的关上。 场子干净下来,那大夫开口先打了一个预防针。 “首先,因为月份太小了,其实现在并不能百分百确定是否有喜,但是依照夫人现在这个状态,不排除是因为初次怀上妊娠反应大的可能性,至于为什么干呕,许是先前呆着的地方太嘈杂或是酷暑太热,让夫人身体不舒服。” 那大夫一口气把一长段话说出来。 但这话放在他俩身上是相当炸裂的一个结果。 宓夏瑶目瞪口呆的看向大夫,下意识抬手按着小腹,随后脸色变得相当复杂。 “你说什么?”裴星渊赫然开口又追问这个大夫。 那大夫扭头看向他,一字一句说道:“夫人许是有喜了,恭喜二位喜事降临。” 轰隆隆—— 宓夏瑶顿时觉得头顶五雷轰顶下来,久久不能平复心中这席卷起来了万千错愕和脏话。 她上辈子为了要一个孩子,经受了那么多的苦难,那药渣几乎是每日成堆的往外扔。 辛辛苦苦一辈子却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即便养了一个孩子,可那孩子学尽渣男败类的白眼狼。 背刺重生的痛恨还历历在目。 这才重生回来经历多久,就连那件事……她掰着手指头,就两次。 她猛地抬头看向同样站在原地的裴星渊。 但后者的情绪变现就不像宓夏瑶那么复杂。 他那俊朗的眉眼隐约带着惊喜和小心翼翼,深眸中原先藏匿的宠溺在这一刻全数迸发出来。 炙热的目光看的宓夏瑶浑身不自在。 “我家夫人也有一胎是酷暑怀上了,炎炎夏日太过难熬了导致情绪一直闷闷不乐的,大人这方面要多多注意些,莫要让夫人觉得心中郁闷。” 裴星渊连忙敛眉,难得能从他眉眼中看见正经和认真的情绪。 直至把大夫送出府邸,宓夏瑶也没从这场天降喜意上面回过神来。 裴星渊折身回来的时候,宓夏瑶垂眸正在小口喝着温水。 那主仆二人的脸色看起来都不太明亮。 对比裴星渊和管家那喜上眉梢的模样,仿佛成了极与极对比。 “这孩子……”她缓缓开口正要说什么。 裴星渊眉眼含笑的温度似乎淡了一点,但他还是半蹲下来,与她平视。 打断了她的话,他抢来话头说道:“我会负责,这孩子你若是喜欢,生下来跟着你也可以,若是你不喜欢再带一个孩子,这孩子交给我我也可以照顾。 “但我裴星渊身旁唯一一个夫人的位置,会一直留给你。” 这慎重且珍重的语气,表明了裴星渊心里最真切的想法。 宓夏瑶微微垂下目光对上他那双黑白分明的深眸。 “我还是说过,现在这个处境,我们如果在一起,就是给对方拖后腿。”她目光定定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她把事实血淋淋的剖出来,摊开在裴星渊面前,让他直观现实。 裴星渊神色不见一丝动摇,“给我一次机会,如果我最后还是让你失望了,你离开我,我没有怨言。” 说出来的话仿佛带了滚烫的温度落在她的心坎上。 她垂下视线,躲避开裴星渊的目光,眼睫毛控制不住轻颤。 “一会儿我让人备马车送你回府邸,近日有什么需要处理的事情,能交给我的,都给我吧,好吗?” 裴星渊把自己降到最低的姿态,那话里的恳求之意,这辈子他只跟宓夏瑶这么说过。 “这孩子,我再想想。” 她最终还是说出了这句话,为的就是给自己多一条退路。 裴星渊身形微微僵直,他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话语里是他放肆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 “好,但在此之前,你先好好休息。夜里虽然能凉快点,但也是酷暑,我让人去冰窖凿点冰送过去。” 他意外的好说话,甚至她提一个要求,他毫无保留全数答应。 这是宓夏瑶难得看见他这么大度退让的样子。 她咬了咬下唇,心中微动思索片刻。 这边,管家将裴府最豪华的马车停在门口,里头垫上了厚软的垫子,甚至还适当放了冰块,将宽阔的车厢温度调至微凉的状态。 第130章 开导一下 宓夏瑶几乎是一路上被裴星渊一路小心翼翼护到府邸门口。 她稍稍侧头看他,对方就好似察觉到什么,立刻扭头与她对视。 这奢侈的马车外形,与今日宓夏瑶与他坐在一个玄黑马车,可以说是……母子马车。 她眉心狠狠一跳,“所以,你府上是有更宽敞的马车可以开的,但是你偏偏不开?” 偏要挤在一个小包厢里,搞得她今天肩膀酸了半天! “今天上午,我若要用这个马车去接你,你能坐到马车门那里跟我讲话。” 他根本不心虚,还甚至理直气壮的辩解,“为了追求你,小爷这辈子就没动过这么多脑筋的。” “你——!”她被他这直球说话给打的措手不及。 她噎了片刻,最后气势不足的说道:“谁要你追求!” 她提着裙摆大大咧咧的上了马车。 这豪放的动作,裴星渊含笑的目送她上了马车。 倒是身后的管家看着夫人这样的动作,吓得脸色都有一瞬间变白。 豪华的马车平稳地朝着宓府别苑行驶,裴星渊难得站在裴府门口,并没有跟上去。 天上黑幕落下,铺天星辰恍若碎钻四散开来。 他单手背在身后,沉思地望向皇城的方向,半眯着眸子沉声说道:“让人多注意一点三殿下那边的动静,若是涉及跟宓夏瑶有关的事情,立刻跟我汇报。” “是。”管家敛起平日温和笑意,此刻正经应答。 但正经没多久,他又开口问道:“大人,您如今还喊夫人全名吗?那夫人能乐意听到这称呼?” 男人侧目睨了一眼那个话多的管家,后者耸了耸肩膀,庆庆转头进入裴府。 —— 宓夏瑶回到府邸后,始终都是一脸沉重的坐在床榻上。 宋巧亦是小心翼翼在一旁随时关注夫人的情绪变化。 后来的宓夏瑶躺在床榻上到次日,她连房门都没有迈出去过一步。 期间宓小宝被人踉跄搀扶着走进来喊着娘亲。 也只是被宓夏瑶抱在怀里,什么互动都没有。 就在宋巧以为她家夫人要抑郁了,眼看饭点时间就到了,她还没来记得说服夫人吃点饭。 对方主动的要吃的。 但吃完后,依旧回到床榻上。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第二天顾云上门来送她送悦来楼的账册。 “我家夫人已经一整天没出过房间了,顾夫人您帮忙说说,让夫人出来透透风也好。” 宋巧接过账册,但依旧满脸忧愁的说道。 顾云有些意外,“她最近心情不好?” “应当是的。”宋巧有些纠结的回应。 “没事,女人总有那么几天心情低沉,你放心吧,我一会儿带她出来晒晒太阳就是。” 顾云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她心情愉悦地推开房门。 轻快地说道:“我上回跟你说陈禧能力不错,兴许是个可用之才,你说与她协商合作,后来怎么也没给我个信儿,对方有没有答应要跟我们一起拼搏?” 宓夏瑶动了动身子,她懒怠的说道:“你若好奇,我让宋巧约陈禧本人过来,你们两个人聊就是了。” “嗯?”顾云听出了她不对劲的声音,索性坐到床边,“宋巧跟我说你闷自己一整天了,怎么回事?” 宓夏瑶咬了咬下嘴唇。 她这些天冷静下来思考这意外到来,以后的计划要怎么安排才好。 顾云能来,其实她也不介意跟顾云坦白。 两个人关在房屋里,愣是一个人都没出来过。 宋巧在外面等啊等,眼看着夕阳都要落下来了,这屋里两个夫人还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就当她犹豫要不要询问晚饭的事情,倏然前门的婆婆匆匆走过来找到她。 “裴大人过来了问了夫人是否在家,我要怎么跟夫人讲,还是说按照老规矩打发他走?” 裴大人来了? 宋巧眨巴眨巴眼睛,“我也不知道,要不你进去问问夫人的意思?” 前门婆婆一顿,明白宋巧也定夺不了结果,索性寻宓夏瑶。 屋内,顾云正说道:“我是觉得这孩子来的太意外,以防万一,还是等月头足一点再把脉试试,眼下的安排……我倒是觉得裴星渊这人不错,你干脆顺着这个台阶观察观察他也不是不行。” “若是以往,我必然会跟你说,女人何必非得需要男人傍身才能拥有完美的人生。但现如今不一样,如果正缘就在眼前,我觉得,该努力还是努力一把吧。” 她伸手拍了拍宓夏瑶的手背,轻声笑道:“别让自己觉得后悔。” 宓夏瑶的脸色显然比前天要好上许多。 此刻前门婆婆小心翼翼敲门,得到通报后,她轻声禀报道:“裴大人此刻还在别苑正门前,夫人可要让人进来?” “你看,说曹操曹操就到。”顾云挑了挑眉尾,打趣地看向宓夏瑶。 后者瞥了一眼顾云,叮嘱前门婆婆去把人放进来。 “行了,我也不打扰你们两个人了,有什么事就让人来寻我,我家囡囡最近病情好了许多,我轻松了不少。” 顾云摇着团扇,她眉眼果真是轻巧微笑。 她摆了摆手。 顾云正往大门走去,正巧看到迎面走来一个高大的男人,他身上的玄黑衣袍将他冷冽英俊的线条刻画格外笔直。 她不由得抬眸多看了一眼对方。 裴星渊在京城是罕见的新起后辈,传闻权利与能力都是一流的,虽不是位列一品大臣,但也是相当有地位分量的权臣一位。 顾云收回打量的目光,抬步径直走了过去。 裴星渊正沉浸在一会儿要怎么跟宓夏瑶说话的思绪里,根本没有注意到顾云的存在。 等他阔步走进屋内,宓夏瑶随便披了一件薄衫坐在罗汉床上看着书籍。 暖黄的光线将她姣媚的五官披上一层柔光。 他目光落到她身上,顿时眉眼的冰霜化开。 “你这几日都不曾出门,身体还是不舒服吗?” 他走近些,宓夏瑶才发现他手上还拎着什么东西。 “自皇子府那日后,安阳一直惦记着你,我今日入宫去御书房路上正巧碰到她,她说这些是边关才有的玩具,让我带些给你。” 第131章 蓄谋已久 提到安阳县主,宓夏瑶倒是想起来了。 “所以,安阳县主当时要给你推荐的人是谁?” 裴星渊抬眸落在她身上,没有一丝的犹豫,坦白说道:“她回京城有个玩伴,听说是边关城内相当大户的姑娘。她还小,刚及笄的年纪能知道什么。” 宓夏瑶勾唇笑了笑,“啊,这送上门的红绳,你不顺着看一眼?” 她这话是存心故意膈应裴星渊的,她就是想看他那脸色阴郁的样子。 有一种快乐就是从别人痛苦的基础上获得愉悦。 可男人今天意外的平静。 “那也要说一个先来后到,上一个送上门的我还没有解决掉。” 他咬字模糊,明明是一句毫无颜色的句子,可偏偏他说出口,就带着旖旎朦胧的幻觉。 她眉心狠狠一跳,“什么上一个。” 此刻屋内恰好只剩下宓夏瑶和裴星渊两个人。 他撩起袍子动作随和的坐在另一端罗汉床上,手上动作不闲的剥着橙子。 薄唇始终上扬着温和从容的笑意,将他本就冷峻的侧脸线条柔和了不少。 “宓夫人忘性大,但不代表我忘性大。我们重逢难道不是上门吗?” 他这是含沙射影当初在荆州城那一晚。 裴星渊这是想故意刺激回去宓夏瑶,让她安分一点。 可他不知道宓夏瑶可不是那些未经人事害羞的小姑娘。 她眯了眯美眸,不满的说道:“你最好把这件事说清楚,到底是谁上的门?要是你不走到别人的套路里,这事就不会发生。” “那依照你这么说,我还得得空去感谢一下段宏林才是。” 男人了然点点头,他的厚颜无耻可以跟宓夏瑶比肩了。 她无语的扫了一眼对方,“……” 房间里陷入一阵安静,裴星渊将橙子对半掰开,动作自然的伸手到她嘴边。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干什么?又要我帮你挡什么烂桃花?” 宓夏瑶下意识把身子往后仰,一脸警惕的看向裴星渊。 男人被她这套正经的话术气笑了,他晃了晃剥的连点白丝都没有的橙子。 “你现在多吃点橘子对身体好,身子那么虚,出个意外,再是出神入化的大夫也救不了你这个小身板。” 他见宓夏瑶不肯就着自己的手吃,就干脆放到她手边的碟子里。 果然,这橘子才放下去,宓夏瑶便拿起来心安理得的吃了下去。 哪还有刚刚那警惕的样子。 “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养身的啊,那以前还恨不得拉着我一起喝清酒,现在嫌我自己造作我自己的身体?!” 宓夏瑶今天这张嘴,相当的毒舌。 逮着机会,就是一顿输出。 裴星渊手上继续剥着橙子,面对她这样的打趣,依旧我行我素,动作不见停滞。 “以前你就是喝的烂醉,我都不管你,现在你不一样。” “合着我肚子里有个宝,所以你就爱屋及乌我了?”宓夏瑶眼底轻松笑意突然淡化了许多。 裴星渊感受到她热情在一点点消退,但他也不着急去哄。 只是把橘子上的白丝一点点扯下来。 “以前,你在我眼里就是唯利是图的奸商,” 他说话语气带着独特的慵懒,不紧不慢的咬着字词,“那是以前我有眼不识宝,如今后悔了想重新珍惜了,但她好像不大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表现了。” “是吗,那太可惜了。” 宓夏瑶被橘子酸到了,她下意识眨了一下眼,正要伸手去喝那浓茶,却被裴星渊眼疾手快抢走了。 被抢夺走水杯,她立刻扭头怒目圆瞪地看向这个罪魁祸首。 “你是不是太过……”分。 她刚到嘴边质问的话突然卡在了嘴边。 当事人将浓茶抢过来放在自己面前,转而拿起新的茶杯,倒的水是一旁铜壶温的水。 他撩起眼皮,深眸带着真诚的视线与她对视,“晚上就别喝浓茶了。” 她质问的话是无处安放了。 “你在哪里学来的这些有的没的东西。” 她嘀嘀咕咕的埋怨了一声,但还是安分的喝着新倒得水。 裴星渊目光一直都落在她身上,见她这般疑惑,他挑了挑眉尾。 调侃道:“我说实话,你不是不爱听?” “你先说,再取决我的心情爱不爱听。” 她倒是好意思的接了这个事实。 男人薄唇的笑意隐匿着宠溺的笑意,“为了争取在你面前有个好表现,连夜找人问了怎么照顾夫人的技巧,就是想多一份好的表现,多一点存在感。” “某些女人在京城散发的光芒太耀眼了,我要再不做点什么,就会有其他人出现,我不甘心。” 他不甘心。 宓夏瑶目光定定地看向他,似乎要探究出他身上一点点心虚的迹象。 然而对方是发自肺腑说出来的这番话,除了真诚,什么也看不见。 若是这个男人是在她面前伪装的,那他的演技未免也太高超了。 就当她心下犹豫要不要告诉裴星渊,关于她做出来的决定。 倏然窗外传来沉闷的两声沉钟的声音。 当即坐在罗汉床上的两个人脸色纷纷微变。 很快,屋外有人礼貌的叩响了房门,不等屋内的人有反应,外面的人匆匆推开门。 “宫内出大事了,陛下临时病危,一品御医连夜都被召进宫了。” 皇帝病危?! 宓夏瑶眉心狠狠一跳,她放下手中茶杯,正要问什么。 那属下又对裴星渊沉稳说道:“大人先前让我们提前预备的事情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明日早朝,大人即刻抱恙不上朝了。” 宓夏瑶错愕地扭头看向一旁的裴星渊。 关于皇帝病危这件事,因为算是大齐轰动一时的消息,所以她记忆深刻。 那时的裴星渊也正如此刻联动了永宁长公主,趁着陛下病危,将太子秦桥彻底推翻。 随后便是野心暴露的三皇子出现挡住他们扶持小贵妃之子登帝位的道路。 之后的日子,便是一片腥风血雨了。 宓夏瑶原先也是打算,趁着三皇子大婚,激怒这个人,从而顺理离开京城,先躲避京城这场腥风血雨。 是她目前首要做的事情。 可她身上出现了意外,本来就打乱了她的计划。可如今皇帝病危,裴星渊却不插手这件事。 更是让宓夏瑶不明白了。 这轨道怎么跟上辈子走的不一样了!? 第132章 为了你 “后续安排一切照旧就行。” 他把下属打发走后,扭头就发现宓夏瑶若有所思的盯着他看。 男人此刻心情不见阴沉,甚至眉眼还带了点笑意。 这根本就不像是猝手不及的样子。 “你本就知道陛下迟早有一天会病危?是不是。” 她眸光一闪犀利的神情,咄咄逼人地反问裴星渊。 宓夏瑶总能说出让他惊喜的总结,他一开始尚且还会意外错愕。 但经历多了,他如今反而还习惯了宓夏瑶这聪慧的反应。 “本来就想要休息一段时间,专门来陪你,你不是说再过一段时间就要离开京城了吗?” 但他也不是那种的单纯天真的男人。 否则也不会年纪轻轻便登上权臣的位置,不过二十出头的年龄却能一次性担两个职责。 这放眼大齐历届官场上也是鲜少会出现的情况。 裴星渊也是精准戳中了宓夏瑶其中一点计划,将她的阴谋放在台面上。 这是变相报复她平日动不动拆穿他的计谋。 那样显得他好像没有点计谋。 屋内明明只有两个人在,但他们两个人加起来的心眼有一千六百个。 她哼笑了一声,“那看来我们是各取所需了。” “我不是。”他果断否认了宓夏瑶这番嘲讽。 他今日说出这种暧昧内容,几乎是一会儿往外蹦一套。 “我刻意抱恙不上朝,本就是要为了照顾你,便是没有那件事发生,我也会这么做。不然你以为我昨天消失一天是去闲着的?” 他越是这么认真,宓夏瑶就越想唱反调。 可顶着裴星渊那深沉的目光,她硬生生将自己堵在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看着她那一脸憋着大招半天不说出来的样子。 他嘴角的笑意隐约加的更深了。 好在后来的裴星渊并没有在她这儿逗留太久,他将一些新鲜的物件放在她桌上后,便离开了。 —— 宫中因为夜里那猝不及防的两声沉重的钟声,早就乱成了一片。 尚服局此刻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事情发生,王尚服让她们这些女官能不入宫就不要入了。 宓夏瑶正巧在府邸乐的自在。 昨天晚上裴星渊走后,她睡眠质量意外的好。隔日一大早自然醒过来的时候,宋巧跟她说前厅裴星渊已经等着她了。 “他有毒吧。” 刚刚睡醒没多久,她一时没收敛住自己的心声,忍不住抱怨了一嘴。 “什么人啊,早朝不上,就来我这儿上了?跟他说,我没心思招待他,哪凉快哪儿呆着去。” 她还想再睡个回笼觉,宋巧在这方面从来都是由着她家夫人。 可门外的某人不乐意了。 “小爷把府邸里的冰窖都快搬空了,就为了让你别院凉快点,我不在你这儿呆着,我上哪去?” 男人的声音从半掩的门缝传进来。 听到冰这个字,她刚刚要闭上眼即刻睁开了。 “当真?”她问宋巧。 宋巧是目睹了,一车又一车的大冰块往府里塞。 “夫人您没醒的时候,奴婢正在这别苑找有没有冰窖,发觉咱们这屋内没有……” “没有吗!?”她抬起眉头来。 宋巧点点头,“当初买这个院子的时候仓促,没注意这些。” “那冰呢?!”她比较关心的是这些已经运过来的冰怎么处理。 站在门口的裴某人,那个顺风耳堪称一绝。 他扯着嗓子说道:“那冰块敲碎了塞在大厅各个角落,现在全京城除了皇宫,就属你这儿最舒服。” “给他能耐的。” 宓夏瑶即刻起身,一边让人给她换衣裳,一边忍不住抱怨。 等她走出来,确实迎面扑来的凉意让她精神提了起来。 “我让厨子做了点粥,是从青州召过来的,你尝尝是不是你家那边正宗的味道。” 裴星渊走在她身旁,念念叨叨的说着他这几天给她的安排。 “想着你最近手头没事,反正你过段时间就要离开京城了,我昨天晚上回去又想了想,要不干脆趁着现在混乱一片,我们两个大闲人去逛逛京城去。” 他这话就犹豫地狱的恶魔喃喃低语。 有点诱惑力。 宓夏瑶坐在大厅里,宓小宝这边早就已经吃上了。 小孩子见着宓夏瑶来了,那双眼睛即刻瞪的圆乎乎的。 “娘!” 乳娘见着夫人来了,连忙拘束站起来。 裴星渊看了一眼那小孩,但很快注意力回到宓夏瑶的身上,“怎么样,这个安排,你满不满意?” “出去玩,酷暑天,我不去。” 宓夏瑶果断的拒绝了他的邀请。 他倒也不气馁,动作相当自然地落座在她身旁。 顺势拿起筷子给她夹菜,同时又说道:“你要不喜欢出去玩,也有别的法子打发时间。” 他早就预料到宓夏瑶肯定要刁难他。 “京城里哪家人的八卦,你比较想听的?周泽——” 他扬声喊了周泽的名字。 宓夏瑶喝粥的动作一顿,随后震惊的扭头看向裴星渊。 这人是疯子吧。 他自己休息就算了,居然还让自己的下属在他休息的日子里给他打第二份工!? 外头周泽走了进来,小伙子今日穿得也是自己的私下的常服。 他懒洋洋的靠着门,目光落在宓夏瑶身上十分短暂,随后抬眸看向他的顶头上司。 “大理寺的人,除却拷问手段一流,也要要求消息灵通。我手下你可能认识的只有周泽了。” 他说的轻松,甚至抬了抬下颚示意周泽开口。 宓夏瑶扭头又看向门口那个少年。 “咳,”周泽清了清嗓子,“宓姑娘想听哪些消息,可以都来问我。” 宓夏瑶挑了挑眉尾,这就有意思了。 哪个女孩不爱听点八卦的。 “我能叫好友过来一起听吗?”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最主要的是,有一个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听八卦,倒是吐槽的点一致,才是真正有效八卦。 裴星渊无所谓的耸耸肩,他本就纵容宓夏瑶,否则也不会让忙得不可开交的周泽大早上还要跑过来给她讲八卦。 “宋巧,去陈府接陈禧过来一趟吧。” 与此同时,宓夏瑶又笑意盈盈地看向周泽问道:“隔壁宓府的八卦,你知道多少?” “宓姑娘这是故意考我呢?!”周泽睁着圆圆的狗狗眼,满脸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这个女人。 她侮辱自己! “我只是检验一下裴星渊训练部下的效果而已。”她眯了眯眸子,笑的狡黠。 第133章 良性竞争讲八卦 周泽原本还对宓夏瑶有一层女神滤镜。 在此之前,他对宓夏瑶还是记忆中,在何府宛若洛神仙女的那位紫衣姑娘。 他立马扭头看向裴星渊,眼中带着一丝丝祈求的目光。 谁知,这位顶头上司却沉浸给他的心上人剥橙子,根本就没有收到属下的求救的目光。 其实就算看到了,裴星渊也不会救他的。 “咳……宓府最近倒也没有什么大动静,就一些小事儿,鸡毛蒜皮的事情,想必宓姑娘应当不感兴趣。” 宓夏瑶咋舌一声,“你这属下说话一点都不干脆利落,让他讲一个事情,还叽叽歪歪的。” “啧。”裴星渊终于撩起眼皮,目光带着警告看向对方。 “我让你来,不是让你丢我的脸的。” 男人低沉的声音带着警告的寒意在,周泽最会识人眼色。 见这条路是必须走了,他耷拉下来肩膀。 脑海里那个洛神女仙的滤镜破灭了。 “宓家的大爷最近将远在京城之外的嫡女召回京城了,最近宓府的四爷正在频繁走探各个宴会,似乎在打探什么消息。” 宓夏瑶托着下颚,若有所思的听着这些。 其实跟她在宓府的眼线差不多的消息进度。 正好这个时候,宋巧将陈禧带了过来。 陈禧走进来,就见大厅相当的热闹,她一时摸不着头脑的走过来。 “怎么了,周大人是干了什么坏事,惹着你们生气了?” 这也不怪她会这么理解。 周泽恭敬地站在门口前,甚至还低头谦卑的架势,就像是被大厅里那两个气势相当的大人逮着训斥。 宓夏瑶让她坐在自己一旁,说道:“没事,叫你来就是过来看个热闹。” 说罢,宓夏瑶又扭头对周泽说道:“那再换个八卦问你,你可知三皇子府上有什么八卦吗?” 陈禧好奇的扭头望过去。 周泽又看了一眼裴星渊,三皇子府上的消息,大多都是朝中的秘闻,他一时拿捏不定心中的衡量。 谁知,他瞥过去,就只能看见裴星渊将剥好的橘子放到宓夏瑶手旁的碟子里。 丝毫不顾他的死活。 “宓姑娘是想听新妇的事情,还是三皇子的事情?” “你觉得我喜欢听什么?”她毫不犹豫抛回去。 周泽被噎了一下。 陈禧抿着唇忍着笑,她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周泽会被骂,但是有热闹,她很乐意去旁观。 “咳……三皇子妃倒是有一点,新妇入宫之后,皇后和荣妃都想要面子,一个是母妃,一个是母后,将这个相当难堪的难题丢给了三皇子妃。” 宓夏瑶也猜到这一点了。 陈禧噗嗤一声笑出来,“崔司宝还是一如既往的尴尬呢。” “怎么说?”宓夏瑶顿时眼前一亮,这可比周泽那八卦有意思。 当即,她抛弃了周泽,扭头好奇的问陈禧。 这一小小的动作,却刺激到了周泽这没由来的好胜心。 他可以讲的没意思,但不可以有人比他抢一步讲没意思的八卦! “以前在宫中,曾经尚服局就有类似的情况出现,不过说实话,她确实很会平衡对待。” 陈禧中肯的表扬了一下崔司宝的能耐之处。 周泽瞪着自己圆圆的狗狗眼,当即打断陈禧的话,他则开口说道:“三皇子妃声称抱恙,最后每人一份大礼送了过去,还称改日得空就去看二位,化解了这次危机。” “嘁,她这招,我闭着眼睛都知道她送了什么礼,崔家有一座产出格外优良的茶山,先帝曾夸口过崔家茶山好喝,再加上崔家很少外售他们的茶,久而久之,京城里人人标准崔家对待人物的手段,只要送茶,那必然最尊贵的对待。” 陈禧哼笑了一声,她又抢过周泽的话抢先一步说道。 周泽一听,还有人敢比他知道的更多,他怒目圆瞪的抢话题继续说道:“我还知道,苗家原先是将苗琦送与荣家做联姻的,但因为苗琦出了踏青案那一档丑事后,苗家抛弃了苗琦。” “说起来,苗琦今年其实应当是及笄日子,听人说,苗家原本想轰动布置这场及笄礼的。” 陈禧的消息好像比周泽还要多一点,她扭头对宓夏瑶说道。 宓夏瑶笑嘻嘻地看着面前这对良性竞争,每个人跟倒豆子一样将八卦。 渔翁得利的宓夏瑶笑的眼睛都弯成月牙了。 坐在一旁仔细观察宓夏瑶表情的裴星渊,趁着她看热闹的时候,他顺手拿着橘子塞进她口中。 被分开注意力的她根本没注意裴星渊这个动作,就顺着吃着橘子听着他们说话。 “所以苗家现在重新换了一个庶出的女子作为培养,虽然是庶出的身份,但其生母身份不简单,有人传闻这位生母是边关曾经有名的人。” 边关? 宓夏瑶嘴角的笑意淡了许多,她下意识扭头看向身旁的裴星渊。 “最近京城来了这么多边关人吗?” 她的声调压低了些许。 上辈子她不曾关注这一点细节,自然是不知道其中的玄机。 裴星渊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就连她说悄悄话靠近自己,他的视线都在跟着移动。 “其实这是先前陛下做的决定,主要作用是想要拉近边关一些小国之间资源转换,所以将边关的口比以往要放松了一倍。” “可苗家这种武将有边关女做……啊,也是能理解。” 宓夏瑶顿时了然了,苗家早年在边关镇压,能认识边关女倒也不奇怪,能有边关户籍的女性作妾,倒也是理解……只不过。 她皱了皱眉头。 “你疑惑的点,等他们走了在跟我说也行。” 他端起茶杯,塞在她手里,也隔绝了那两个竖起耳朵要偷听的两个“贼”。 周泽撇撇嘴,重新低下头来。 陈禧这边也故作没有动作假意跟一旁宓小宝玩。 “所以,苗家现在培养了一个庶出女想跟荣家的人联姻?荣家两个公子,嫁给谁啊,不会是荣元洲吧?” 宓夏瑶收回注意力,扭头看向周泽。 周泽抬头下意识说道:“荣家似乎动不了荣元洲,只听到那苗家女恐怕要跟荣家二公子联姻,就是那个刚刚归学回来的荣琛。” 荣家的八卦,宓夏瑶其实不大感兴趣。只是听到了,多少觉得有些意外。 “阿禧,你觉得荣琛这个人怎么样?”她又看向陈禧。 第134章 你吃哪门子醋 陈禧若有所思的思考片刻,理智的分析道:“交流不多,凭借以往远处观察的话,荣琛是个性格颇为大大咧咧,但实则做事沉稳的人,其实不得不说,荣家培养后辈的能力相当出色。” “荣家这两个人单单拎出来,就算没有这种世家光环扣着,也是个颇有才能的后辈。” 陈禧说完,她又看向宓夏瑶,停顿片刻,犹豫的问道:“怎么,你有想法?” 这话一说出口,陈禧突然反应过来,在座可不止宓夏瑶一个人。 当即脸色就有些尴尬了起来。 宓夏瑶倒是从容不迫的喝了一口温水,“先前跟荣琛聊过几句,他这个人着实有意思,我先前确实是有想合作的心思……” 裴星渊听到这话,他抬起眉头来,俊俏的脸庞隐约带着错愕。 周泽瞥见他的顶头上司这个表情,当即无声偷笑。 刚刚还想让他讲八卦,要不逼着他讲,能听到这么凄惨的消息吗!? 这时,桌上响起非常不愉悦的磕碰声音。 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到裴某人手里握着茶壶,那作案凶器还在他手里。 她抬眸看了一眼男人阴沉的脸色,非但没想着去解释,她反而勾唇笑的更开心了。 “荣琛能使用让人下不来的手段,获得自己的目标,但同时又不能把人弄得不开心。就这样一点,可见他的城府绝对不简单。” 她继续对陈禧分析来了荣琛。 陈禧了然的点点头,“确实,如果掌控不住的人,那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后续,周泽零零散散又讲了几个八卦。 不过,消息都没有前几个炸裂。 眼看着外面就要落入午时了,周泽脑海里灵光一闪,踩着最后一个时间点。 他猛地说道:“还有一件事!段宏林失踪了许久,算算时间应当有小半个月了。他的小妾肚中的孩子有过一次滑产的迹象,但找大夫及时保住了。不过…… 周泽有些个人不理解的挠挠脑袋,“他家那个丑闻百出的老太太好像很久也不曾出现在京城里头了,有的人说是因为受不了丑闻百出,所以自缢了,但是段家没有白事。这事儿倒是出奇的诡异。” 听到段家的消息,宓夏瑶嘴角的笑意彻底收拢了下来。 她手上正无意识的摩挲着茶杯。 “段老太太失踪了?”这个消息是对她着实意外。 上辈子段老夫人一辈子顺风顺水,大宅不出二门不迈,就每日享受着段家那些人的伺候。没有落魄过,也没有出过勾搭的丑事。 她失踪,是宓夏瑶觉得相当意外的事情。 周泽终于从宓夏瑶脸上看到的震惊的表情,他今天一整天顿时心情愉悦了起来。 当即,他抬起下颚来,点点头,“段家小妾忙着坐养胎,似乎也不曾去找过段老夫人。” 说完这句话,他甚至还挑衅地看了一眼一旁的陈禧。 眼神中就好像在说“你说啊你说啊,这八卦你总不知道了吧?!” 陈禧莫名收到这个眼神,她皱了皱眉头。 被这种眼神盯着,怎么都感觉好无厘头。 “这事儿你知道的?”宓夏瑶忍不住又去问裴星渊。 男人还记着好几个话题之前的荣琛,当下脸色不冷不淡的。 “知道。” 他这难得惜字如金的样子,宓夏瑶反而觉得还挺有魅力的。 顿时来了兴趣,继续逗弄说道:“知道,你怎么不曾跟我说过?” 陈禧是会辨认氛围的,她当下就感觉到这个氛围不简单。 当即就抱起宓小宝,带着宋巧准备走出去。 跨出门槛,却见周泽还站在原地没有动作,她侧目看了一眼。 “周大人站这儿嫌自己不够亮?” 周泽一下没听清楚她在说什么,下意识反问一嘴,“你说什么?” “我说,你可以把你这头头发剃掉,站在太阳下面可能会更闪亮一点。” 陈禧适当的一字一句说清楚。 反应慢半拍的周泽,终于反应过来陈禧嘲讽的意思,他震惊且温怒看向陈禧。 这个少年那清纯的脸终于看见怒火的表情,陈禧立刻释怀了刚刚他用那种眼神看自己的怒火。 很快,大厅里人消失干净了。 裴星渊将最后一个剥好的橘子直接塞进她嘴里,堵住她欲言又止的话。 “告诉你,你是能把那人找出来,还是能上门去嘲讽她俩?都是你的前夫关系了,你还要这么在意她们?” 这话隐约听起来有点不对劲。 宓夏瑶皱了皱眉头,同时也因为嘴巴里这半颗橘子的酸,让她五官有些痛苦的皱在一起。 刚刚还想当酸坛子的裴某人,当下心尖就被人拽了起来。 等着酸劲过去,她抬手握住他的手腕,他顺着她的力道,就看着握着半瓣橘子的手靠近自己的嘴。 宓夏瑶两只手捏着他脸颊,逼迫他张开嘴,就见那半瓣橘子进了他的嘴。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看见男人俊俏平静的脸上隐约皱起了眉头。 但也只是隐约。 “你这么能吃酸的!?”宓夏瑶好像发现新大陆一样。 裴星渊面不改色的吞下去,他反手挣脱她的手,依旧平静的说道:“所以,你还惦记着你前夫那一家。” 这是肯定句。 宓夏瑶奇怪地看了一眼裴星渊,“我是还惦记着他们一家啊,他们不痛苦,我就生活的不自在。” 裴星渊听到这句话,刚刚还阴沉没有表情且冷峻的脸,终于破裂了。 “你这人好奇怪,我跟你现在的关系,顶多是合作关系再超出去一点点的关系,你这醋吃的哪门子啊?” 她觉得她与裴星渊再聊下去,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当即坐直了身子,准备起身离开。 而正巧这个时候守门婆子拿着什么东西匆匆走了过来,她也没注意到大厅人少的不对劲。 她踏入大厅内,就只见着夫人和这几日频繁上门的裴大人。 “夫人,这儿有张苗家的请帖,刚刚送请帖的苗家人还拎着礼一并过来了,现在人还在门口等着,说是要负荆请罪,想得到夫人的原谅,才肯走。” 宓夏瑶站起身子的动作微微停顿。 刚刚还在说人家苗家的八卦,这回苗家的人来,有一种被人抓包的错觉。 她拆开那请帖看了一眼,上头只说了是苗家近日得了个宝贝金菊,想要邀请大家一共观赏。 第135章 苗家的鸿门宴 苗家的请帖,宓夏瑶最后还是决定去一趟。 理由也很简单,她就是单纯想看看苗家这葫芦里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 朝她低头?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一代武将之后,这些年在京城熏陶出来的傲骨,是不可能一朝就低下头来的。 除非,他们不想再跟自己树敌。 但苗家怎么可能会惧怕她? 裴星渊也觉得可以适当去看看苗家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苗家赏金菊那日很快就到了。 她到达苗府的时间恰到好处,身旁带着的除却宋巧,还有一个样貌普通,但周身气质带着一股冷冽之意。 对比之下,宓夏瑶往日那种冷冽孤傲的气质还要更温和一些。 苗府的盛宴举办在前厅,罕见的是男女同席规格。 宓夏瑶落座在苗府安排的位置上,而她的面前是空旷的中央。 不过空地中央摆放一个不高不矮的小高台。 周边座位陆陆续续的位置也满了。 待人齐一些后,宓夏瑶才彻底明白苗家这一行到底是有什么目的。 她身周皆是一些交情不是很深的人,在外人看来,她就像是被孤立的那个人。 不过宓夏瑶本身也不爱与他人交谈。 正巧的是苗家势力与宓夏瑶从未有过交叠。 她倒是心态颇为美好地坐在位置上。 赏金菊的宴会倒是很快就开始了,苗氏两位当家人坐在主位上,朗声说着贺词与感谢各位赏脸到场的话术。 宓夏瑶托着下颚百无聊赖地玩着面前完整的橘子。 脑海里不争气的想着,要是裴星渊他人在场,这橙子她高低都能炫七八个。 趁着她走神的时候,贺词时间也被她打发掉了。 紧接着,就是一阵骚动,她无意抬眸望过去,就看见台子正中央搬上来一个用纯玉打造的花盆,而上面是用不知道什么木头作为杆,将黄金精雕细琢出来的大团菊花架在上面。 这浑身就看着不便宜的金菊,确实是该刻意邀请一群人过来看一看这个大宝贝。 可以自由观赏,大家渐渐就不坐在位置上了。 宓夏瑶也坐不住位置,就干脆起身去看了一眼传闻很金贵的金菊。 她转过身正要回到位置上,却看见不远处站着,脸色并不好看的苗琦。 她挑了挑眉尾,对于苗琦会出现在大众面前,并不意外。 在场的人有人眼力见极快,见着苗琦,顿时脸色一变。 “宓夏瑶,没想到你真的敢来苗府。” 苗琦半眯着眼睛,她一步步走向宓夏瑶,不过还余下十步后,她就站定在原地。 面对苗琦的质问,她倒是不慌不忙的,不过她倒是留了个心眼,站在了那盆最昂贵的金菊旁。 没别的想法,就是想着,若是苗琦敢动手,她就顺势扒拉那个金菊。 大家都别想好过。 “我问心无愧,既然苗府的人愿意递来请帖给我,那我自然是要前来赴约。” 宓夏瑶笑的从容大齐,只不过美眸盯着苗琦,眼神中的提防骤起。 “踏青案……”苗琦脸色狠厉,正要开口继续往下说什么。 但被她身后那个婆子拽住了袖口,硬是打断了她欲言又止的话。 宓夏瑶看出其中的微妙,她眼底的笑意加深了不少,“苗姑娘还是想清楚了再跟我说话吧。” “你与男人私通!我只不过替大齐除害,凭什么最后落得不堪下场的是我,而你还在这里活蹦乱跳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他们却没有一点要职责你的意思!” 苗琦甩开身后婆子的手,她目光阴沉,双眼通红地看向宓夏瑶。 很显然,她心中这个怨恨早已憋屈数日,今日见到宓夏瑶,前几日好不容易抚平的怒火。 就像炸药被点燃了引子一样,嘭的一声,爆发了。 她声音不大不小,恰好在场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的。 宓夏瑶双手环胸,微微歪着脑袋,浑身轻松地看着面前的苗琦。丝毫没有一点恼羞成怒的意思。 “苗琦!” 主位的苗夫人见状,脸色微变,当即呵斥她。 但这跟挠痒痒有什么区别,苗琦恍若未闻一般,她就盯着宓夏瑶看。 “你这样不干净,脚踏两条船的女人,就应该丢到湖水里面,浸猪笼!” 最后三个字,她咬字无比凶狠。 苗琦上前又走了一步,宓夏瑶虽然没有动作,但是她身后两个侍女警惕的上前护住了她。 宓夏瑶站在她们二人身后,笑容逐渐淡漠了下来。 “苗琦,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但你偏偏要动我的人,就怪不得我了。” 她的声音清冷自傲,明明实际上没有什么说服力,却偏偏气场能把苗琦这样偏激的人按压在地板上。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贸然在这个时候开口拉偏架。 主位上的苗老爷的脸色早就变得阴沉,他眼神暗含怪罪的看向苗夫人,似乎看出苗夫人和苗琦她们之间的小动作。 “一个杂种的孩子,我不仅敢动,我下次还敢让你永无翻身。” “噢?是吗,那我拭目以待了苗姑娘,不过在此之前……你还是先想想,怎么讨好你父亲,不然我怕你在苗家,连地位都没有了。” 宓夏瑶眼底的冷笑之意骤显,她下颚抬了抬,示意苗琦看看身后苗家两个当家做主的人脸色有多精彩。 这话戳中了苗琦的痛点。 当即她脸色阴沉,快步走上去,扬起手来就要对着她面前两个侍女无差别扇打时。 门口苗家家丁哀嚎一声,紧接着声音无限痛苦的喊道:“亚中大夫裴大人到——” 话音刚落下,就见着一个为首身着玄黑锦袍的男人,昂首阔步而来。 他冷峻线条下的脸带着几分阴郁,直至走到宓夏瑶身旁,高大的身形衬着宓夏瑶格外娇小。 他冷冽的丹凤眸扫了一眼要闹事的苗琦。 “苗大人的赏金菊还挺热闹。” 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骤变。 近日裴星渊的官职高涨不止,不仅位列次三品文官亚中大夫以外,大理寺左少卿手中握着的案子和权位也是一日比一日不可小觑。 明眼懂实务的人,早就不敢惹这位新起之秀了。 有人忍不住低声吐槽道:“晦气,早知道苗琦会出现,苗家这赏金菊我就不来了,这苗家人怎么回事啊,自己想作死,怎么还带拉我们下水!” 第136章 你没你姐姐厉害 苗琦见到了裴星渊,脸色更加不好看了。 在她眼中,宓夏瑶是她不如意的眼中钉;而裴星渊在她眼中,那就是害她变成现在这个下场的罪魁祸首。 苗大人见到裴星渊本尊竟然亲自来了。 他也不敢怠慢,连忙起身走了过来。 这段时间,京城中隐约有人流传小道消息,称裴大人与宓女官最近的关系似乎降入了冰点。 说是那日三皇子大婚的时候,他们两个人脸色都不好看的一前一后走了。 一时半会,苗大人也不敢笃定裴星渊这次过来,是给宓女官撑腰还是什么的。 “裴大人大驾光临,我苗府实在是蓬荜生辉啊。哈哈,这都是小姑娘家之间斗嘴说笑的,裴大人莫要放在心上。” 苗大人隐约示好的看着裴星渊,眼神正在死死盯着裴星渊的面庞,只要对方露出一点儿不偏袒宓夏瑶的细微表情,他立刻就准备好换另外一个脸色对待这件事。 “噢?小姑娘?”裴星渊隐约眼底带着冷笑。 他侧目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宓夏瑶一眼,小姑娘? 宓夏瑶感受到他的目光,抬眸迎了上去。 苗大人从中看到了一丝端倪,当即眉心狠狠一跳,挥袖怒声呵斥道:“来人!把大姑娘带下去,谁让她来的!” 他这中气十足的声音,把站在一旁的宓夏瑶吓了一跳。 她皱着眉头望过去。 这边苗琦错愕带着震惊的目光看向苗父,眼中似乎一闪受伤的表情。 “不是……”苗琦下意识否认说道,“踏青宴那日我什么也没有做错啊,宓夏瑶挡住了我的去路,您不是从小就教导我们,想要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要不择手段去利用自己的手段去得到吗!?” 苗琦放声大喊,她企图要挣扎自己的冤屈。 可这一下,也让苗府这些在座所有人大众的脸色骤变。 “这怎么回事啊……”有人窸窸窣窣的交流着。 不过也有人还存着一点理智,示意那个人不要再苗府的地盘上胡说八道。 就在她们二人准备压下来这个八卦心思,却无意识瞥见正位的苗夫人的脸色相当阴沉地看向她们。 苗琦的胡言乱语很快就被那凶猛的婆子捂住了嘴。 昔日那带着一副高高在上、傲然十足的世家大小姐,如今却要在众人面前,被苗家的人刻意伪造发疯发狂的形象。 宓夏瑶心中就算再怨恨苗琦当初的所作所为,但面对她这般可悲可叹的下场,她心里难得升出一点怜悯的心思。 京城这些世家的心狠手辣实在是太荒唐了。 苗琦的形象彻底在这场赏金菊的宴会丢尽了面子。 裴星渊与宓夏瑶虽站在大众面前,但他们二人仅仅只有那一次目光对视,就再无任何动作交流。 苗大人心中还在揣摩着他们两个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取决于他一会儿要拿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宓夏瑶。 “先前听闻裴大人说是抱恙,这几日都没上朝,不知身体最近可是痊愈了?” 苗大人不愧是人精,他拿这话去故意套话裴星渊。 但裴某人又怎可能是这么简单的人。 他看向苗大人,冷峻的线条不见缓和,就连语调都说的十分平缓,“旧伤而已。” “听闻苗大人最近新获得一个金菊,在下多了几分好奇,所以不请自来,还请苗大人见谅。” 他遇人说人话,遇鬼说鬼话。 乍得一看,好像很礼貌客气一样。 宓夏瑶扭头又看了那一眼金菊,不由得心中再感慨一句。 一个武将出身的世家,能有这样财富能获得全身都是金贵的金菊,偏偏还要在这么动乱的节骨眼如此炫耀。 “苗家好实力啊。” 裴星渊说出了宓夏瑶心中所想,他挑了挑眉尾,眼中暗讽之意越发浓烈。 苗大人的脸色微微僵持。 宓夏瑶扯了扯嘴角,官场之间的寒暄她没什么心思去听,转身便走了。 在场所有人都见着这两位在京中最有绯闻的二位,在大家眼皮子底下竟然一点互动都没有。 有人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先前听京城其他人还描述说什么裴大人与宓女官之间的绯闻八卦,这如今这么看,也不过如此。” “就是……这不以讹传讹嘛,人家根本就没有什么暗潮涌动。” 这两者其中一位当事人,刚想坐回位置,却在半路来了一个程咬金。 宓夏瑶面前站着一个穿着素色的少女,她发髻挽的温婉,五官因为带着一点深邃的双眸,与京城那些小白花的世家姑娘完全不一样的氛围。 上一次看到异域风情的……还是在皇子府见到的安阳郡主。 “宓姐姐,刚刚嫡姐姐所作所为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这本意并不是我们苗家的想法,她只是有些不甘心而已……” 苗家这个姑娘说起话来温温柔柔,但实际上还带着一点“茶”气。 宓夏瑶挑了挑眉尾,眼中带着看戏的心思看着面前这个姑娘演戏。 放眼京城这些小姑娘身高水平里,她还算是上游较高的身高了。 平日跟她们对话,她时常都要视线压低些许。 但跟着这个苗家姑娘对话,意外的视线平齐。 “我要真放在心上,你会怎么样?”宓夏瑶她轻笑一声,毫不配合的反问她。 打败茶气的第一步,就是径直面对她那些茶言茶语。 苗姑娘的脸色微微僵持了一瞬。 “你能替苗琦让我不误会苗家?” 宓夏瑶似乎逗弄这个小姑娘上瘾了,她抬步往前再走一步,好似咄咄逼人一样。 苗姑娘踉跄往后退了一步,“嫡……嫡姐姐做的事情,自然得要她自己一个人承担。” 这话接的相当没有意思。 她原本还以为苗家选择培养的下一个人,至少脑子要比苗琦好用吧? 但没想到,也不过是个顶着异域风情的小白花罢了。 顿时,她就没了逗弄小姑娘的心思,她收敛了笑意,瞥了眼她。 “我奉劝苗姑娘一句话,我能扳倒苗琦,就说明你是根本招惹不动我的。” 她上下扫动看了一眼面前这个苗家新的小白花,仿佛美眸中带着嘲讽的笑意。 “苗琦都弄不动我,你不过区区一个新被上位扶持的小姑娘,拿什么来跟我比心机?” 撂下这句话,她转身重新回到了座位上。 而站在原地的小白花脸色骤然变白。 第137章 乌龙说还是不说 裴星渊这边与苗大人的寒暄,让对方十分的不舒服。 总之宴会结束之后,苗家很快对外声称苗大人身体不适抱恙在身,迅速低调了下来。 而这边,宓夏瑶回到别苑后,着手开始筹备她接下来的目标。 正当她忙着在外奔波,与陈禧忙着挑选大型家具,可以说每天忙的不可开交的时候。 消失两天的裴星渊,终于再第三天出现在宓夏瑶所在的家具店门口。 并且精准的把人带上了马车,就留下陈禧一个人站在家具店门口气到反笑。 宽敞的马车里,宓夏瑶不明所以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 “你有什么事儿吗?” “你天天这么奔波,脚不酸?”说着,他的目光从宓夏瑶的小腹挪到了她的脚上。 她顺着看了一眼自己的脚,收了收。 “为什么要酸?”她持续装傻,将裴星渊暗示全都当做耳旁风。 其实上次从苗府回来以后,她跟宋巧偷偷去别的医馆重新把了脉。 才发现这一切都是乌龙。 其实说实在话,她有一瞬间是失落的。只是惋惜自己依旧没有孩子缘,但感慨的是,没有孩子打乱她的计划。 “你怎么跟其他人反应不一样的?” 裴星渊皱了皱眉头,他眼中的认真和不解困惑住了他全身,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宓夏瑶怪异的表情。 她抬手想去拍拍裴星渊肩膀,想讲出这件真相。 可看着对方沉浸在认真思考判断的状态中,她反而一时半会下不去这个口了。 太理解这种感受了,明明看到了希望,但是亲手摧毁实在是太残忍了。 她抿了抿唇,无声叹了一口气。 算了,改天找个合适的机会再说清楚好了。 裴星渊这边低头沉思许久,并没有注意到宓夏瑶这挣扎的微表情。 过了片刻,他想起什么来,猛地抬头望向她。 “我知道了,”他目光坚定的看着她,“定然是你身体素质基础好,所以反应没有其他人大。” 宓夏瑶:“……”这场戏,她是一点都不想接了。 车厢里短暂的陷入沉默。 “你就为了问我脚酸不酸专门跑来找到我?”她挑了挑眉尾,试图把话题重新拉到正轨上。 裴星渊也终于想到了自己的正事。 “宫中最近有个宴会要开,近日宓府你大叔公压倒性掌握主权,这场宴会未必会跟你同步消息,我怕你忙着置办自己的事情,没注意到这个。” 他收敛了神色,沉声说道。 宓夏瑶挑了挑眉尾。 她知道宓府最近内部有些波动,她昨天去隔壁看望爷爷的时候,就感受到细微的波动了。 只不过宓老看起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认了大叔公的行为,她也懒得插手这几个叔公之间的斗争,就充耳不闻了。 “陛下卧病不起,不知什么时候宫中流传一种需要冲喜的说法,许皇后最近正着手筹备这个事情。” 裴星渊沉声继续往下讲着。 什么冲不冲喜的。宓夏瑶听到这儿,只是勾唇笑了笑。 皇后只不过是想借着皇帝病危这个机会,随便找一个借口,找一个世家能帮得上太子的人来一场联姻罢了,毕竟许家现在半黄不黄的,他们需要新的一个势力的涌入。 “所以才会有我大叔公紧急召集了他女儿回京城这件事?” 宓夏瑶嗤笑了一声,她手指卷着发尾懒怠地翘着二郎腿悠闲的说道。 男人目光落在她翘腿这个坐姿,皱了皱眉头,抬手十分认真的把她的腿拍了下去。 没法翘二郎腿,她咋舌一声,但老实的没有再翘上去了。 “你们宓家上赶着要跟太子合谋,你不拦着点?”裴星渊睨了一眼她,反问道。 “有什么好拦的,有的人不撞南墙不回头,这场冲喜,他们要真能拿到名额,其实也不会有多影响到宓府根基,太子妾室,成不了什么影响,至多就是一时的荣光。” 她思想清晰且明锐,每念的一句话,裴星渊眼中的欣赏就多了一份。 外表乌黑的马车一路开到宓府别苑的门口,但马车实在是太大一只了,要进巷口得至少绕一圈走大一点入口巷子才能到别院门口。 宓夏瑶是懒得折腾,她径直下了马车,裴星渊在后头紧跟下来了。 她才刚刚站定,一旁宓府的马车也慢慢的停靠下来。 还没等她侧眸看清楚是谁,就听见一声宓姐姐。 紧接着,下了马车的两个人都齐刷刷的朝声源望过去。 宓可娴正是喊了宓姐姐的当事人,而她身旁正站着一个身材纤细,隐约背影有些柔弱的人。 她也一样扭头看向宓可娴。 “啊……夏瑶姐,你也正好出府回来了吗?”宓可娴察觉到对面的人扭头看过来了。 她下意识先忽略了身旁这位“宓姐姐”,而是先去跟那边的“宓姐姐”打招呼。 宓夏瑶目光轻轻扫了一眼她身旁那个不太熟悉的少女,最后看向宓可娴。 “有些事出去了,好巧。”她今天大概是因为心情好,说话也意外的好说话。 宓可娴都做好了对方不理自己的准备了,却没料到回答了自己,她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被称宓姐姐的人扭头望过去。 两人终于正面见到了一眼。 裴星渊单手背在身后,就像个无声发言的护卫一样站在宓夏瑶的身后。 见着那个少女后,他微微俯身侧在她耳畔旁低声提示道:“这位就是你那大叔公嫡出的姑娘,宓蔚。” 宓蔚,她听说过这个宓家姑娘相关事宜。 是个有点心机城府的人。 这样的人,不适合拿来作为敌对。 “这位是宓蔚姐,她最近刚回到京城,对这里还不太熟悉,祖父让我带姐姐多认识认识这里。” 自从那日踏青宴之后,宓可娴就极少跟宓夏瑶接触了。 主要是当初的宓夏瑶正好深陷在禁足名声不好的漩涡中,她也是为了自保。 如今禁足的事情虽然过去了,但是宓可娴依旧没有再主动去跟宓夏瑶示好了。 依照宓夏瑶的猜测,大概对方是不愿意冒风险。 她也乐的轻松。 “原是大叔公的女儿,听闻你先前在名气颇好的私塾读书,那儿略有听闻,宫中几个有名的嬷嬷养老都去了那儿,宓蔚姐回京应当不会不自然。” 宓夏瑶笑意不算太热情,但她说的话难得多了几分温和的意思。 裴星渊听出她话中示好的意思,他微微垂眸目光落在她身上。 第138章 宓家那个有城府的女人 宓蔚自然也听出来宓夏瑶这话里的意思,她清秀的面庞也果真带着几分微笑。 “虽然课程都与京城有关,但京城发生的事情总是在最新,课程上也不能实时跟进,还有许多是我需要去学习的。” 这两个人说的话,就跟无形的高手过招。 宓夏瑶听出来她谦卑的意思,也猜出来她目前没有与她同一阵营的意思。 她也没了继续寒暄的心思,潦草几句对话结束后,带着裴星渊径直回到自己的别苑去了。 宓蔚目光跟着宓夏瑶的方向追踪,视线很快就注意到她身后那个身形高大的男人。 “那个男人是谁?”宓蔚愣了愣。 她在私塾虽然学了京城人脉关系,但也只知道一些世家之间,这些朝中后起新秀,她目前消息不太灵通,多少有点茫然。 宓可娴看了一眼那个裴星渊,她撇了撇嘴角。 “大理寺左少卿,前不久被陛下赐了从三品亚中大夫的文官赏赐,现如今也算是半个权臣吧。” “权臣……” 宓蔚若有所思的咬着这个词,似乎若有所思想着什么。 宓可娴察觉到这个堂姐似乎心思有些深沉了,她好心的提醒说道:“这位裴大人,堂姐不会不记得吧?” “什么?”宓蔚收回思绪,有些意外的问道。 “他就是爷爷名下唯一一个徒弟,当初在府邸暂住了几日的那个学徒呀?” “竟是他!?” 宓蔚错愕了一瞬,但很快她的表情便恢复了平静。 “还以为堂姐记起来了呢。”宓可娴小声嘀咕了一声。 她往前走了几句,说道:“裴大人不知道看上夏瑶姐哪点了,他俩是府中默认要成亲的一对,就连爷爷似乎都有意成全他们两个人。” 宓蔚听到这儿,她好奇的问道:“所以是定了亲的关系?” “定亲?!怎么可能,她如今在宫中当女官,在京城里可谓相当荣光,怎么可能愿意这个时候嫁人,没有定亲。” 宓可娴隐约话里带了一点羡慕和嫉妒的语气。 宓家的姑娘就属宓夏瑶最出名,当初她去林国公府,若不是沾了宓夏瑶一点光,再加上她费尽心思跟林家大姑娘有点闺中情谊,否则也攀不上林国公府邸的宴会。 宓蔚在私塾里,谨遵那些宫中嬷嬷所谓的女戒宫规,是个时刻注重规矩沉稳的女人。 她听见宓可娴这么描述,她当即震惊在原地。 “你是说,他们连定亲的关系都没有,却能这么亲密的同进同出一个府邸?!” 宓可娴扭头看着这个堂姐错愕的样子,她觉得新鲜。 京城里有意思的事情多了去了,这一会儿反而衬着这个懂规矩的堂姐有点格格不入了。 “是啊,女未嫁男未婚的,不过也有一种可能,夏瑶姐先前是有婚姻在身的,可能经历过一次婚姻,对这些名声也不是很在乎了,堂姐不用这么诧异,京城是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的。” 宓可娴故作前辈的状态安抚了宓蔚,大大的舒服了自己那点仅仅知晓的知识。 宓蔚抬眸看向宓可娴那得意的模样,她察觉到宓可娴那点傲然的意思。 她勾唇淡笑了一声,“那也只是因为贵人不发言,若是说了,你看他们还能这样吗?” 说罢,她撂下这句话,姿态从容挺拔地迈入宓府,将宓可娴甩在了身后。 —— 裴星渊短暂消失几天之后,仿佛真的变得悠闲了,除了晚上睡觉,他就恨不得住在宓夏瑶的府邸。 不过宓夏瑶每日,早上出去,晚上回来的。 宓小宝就成了裴星渊带着的压力。 这日宓小宝莫名焦躁,他在裴星渊怀里一会扭滚,一会怪叫,喊得他耳膜生疼。 “再喊,再喊就让你今晚看不见你娘。” 他眸光一瞬凌冽地望向那个小孩的双眸。 一大一小的人对视,宓小宝顿时收敛了自己的躁动,但小嘴还是委屈的一瘪一瘪的。 他正头疼要怎么把这个小鬼哄好。 “你满岁之前那么可爱,怎么满岁以后折磨人一套又一套的,你不会晚上都这么折磨她吧?” 宓小宝听不懂这个大人到底在说什么,反正他就回应一句十分不耐烦的,“啊!” 玲珑站在一旁,想伸手去把孩子抱走,可她见裴大人乐在其中的样子。 她又不敢动。 就在她纠结两难的时候,倏然守门的婆子匆匆走了过来。 “夫人回来了?”玲珑双眼一亮好奇问道。 守门婆子摇摇头,她这几天都能看到裴大人在,就默认府邸上一些事情裴大人也能决定。 她对着裴星渊说道:“门口宓家大姑娘上门说是来拜访。” “夫人不在府邸,她来拜访空气吗?” 裴星渊头也不抬,甚至念着夫人这两个字相当的自然,就跟他是这儿男主人一样。 守门婆子摆了摆手,为难道:“我也这么说了,但是宓家大姑娘执意说要上门等着夫人。” “那就让她在门口等着。” 他没什么犹豫的,抱着宓小宝站起身子,看了一眼前方大门,隐约能看见一个身姿纤细摇曳的女人。 但他并没有停留多久,就仿佛在路上看到了一个阿猫阿狗一样。 “这可是宓府大爷的宝贝……这在门口,会不会让夫人不好啊?”守门婆子小心翼翼提醒。 宓小宝正趴在裴星渊肩头啃着手指头,他近日又开始长新牙了,嘴上的口水就跟瀑布一样留个不停。 玲珑吓得拿帕子去接,生怕这口水沾到这位大人身上,惹大人不开心。 裴星渊倒不介意宓小宝这样糟蹋他衣服,他拍着小宝的后背。 冷冽说道:“识趣就知道下次再来拜访,她要存心想要人为难,怎么,我们还能顺着她来走?” “她也配?” 男人冷冽的声音带着坦荡的嘲讽。 这声音顺着微风落到了大门口,宓蔚断断续续听到了,也能听出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顿时她脸色微变。 “把礼物放这儿。”她撂下这句话,转身毫不犹豫的就走了。 裴星渊看到了她的动作,冷峻的脸也不曾有任何的情绪。 直至宓夏瑶这边忙完与陈禧的安排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别苑门口放着一个十分突兀的礼盒。 她皱了皱眉头。 “这儿的东西怎么不收进去?” 守门婆子连忙走出来,将今日发生的一切重新描述了一遍。 第139章 和睦对话 “那就收起来吧。” 她看了一眼地上那一堆礼,知晓是宓蔚过来了,她没有停留多久,径直走进屋内。 裴星渊看见她来,两个人只是简单对视一眼,就知道对方要说什么。 “有些人的城府不是一开始就有的。” 她开口提示了一句。 裴星渊故作拖长了然的啊了一声,“那为什么不趁着别人还没成长摁死在摇篮里?” “我目前跟她没有矛盾冲突的,当我是什么,废物处理专业户?” 她瞪了一眼回去,准备离开的时候,想起什么,又扭头回去对他警告道:“还有你,少管我。” 这话说的要威严没威严,要发火又不像是。 裴星渊权当听了个撒娇,他紧紧跟在她身旁,臂膀抵了抵她的肩头。 压低声音说道:“我也没说不支持你这么做,你就是把宓家全推倒了,自己当宓家老大,我都支持你。” 她被撞得一个踉跄,回头警告的看了他一眼。 就在他们两个人斗着嘴皮子,宋巧收到了前门宫里人带的消息。 “夫人,宫中近日有个祈福宴,咱们要去吗?” 宓夏瑶听到这个宴会,她稍稍顿了顿脚步,侧眸看了一眼裴星渊。 后者神色从容,看不出一点细微情绪变化。 “我去。” “那奴婢去跟宫里人回禀。”宋巧又转身匆匆走了。 长廊上只剩下他们二人,裴星渊看着宋巧走远了,才开口说道:“怎么,想清楚了?要淌这趟浑水?” “淌了总比被动得知消息好,这种热闹,看了才叫有意思。”她理直气壮的说着自己的想法。 男人只能顺着她的话称她想的没错。 —— 京城中因为陛下病危,大部分的宴会都不敢明目张胆的开办,一些早就筹备的宴会,最后只能惋惜的结束。 是以,宫中这场所谓的“祈福宴”反而是大家近日唯一的娱乐。 宓夏瑶早早就入了宫中,在祈福宴主要宫殿内闲坐片刻。 宫中陆陆续续有不少人进了宫中。 其中宓家就有两个分支一前一后的进入宫殿中。 大叔公这次是顶着宓老的光进来了,四叔公主要是人脉范围广蹭到了这次宴会。 两兄弟在宫殿碰面时,都能清晰从对方眼中看到错愕和不可置信。 宓夏瑶托着下颚百无聊赖看着宓家那场热闹。 她是宫中任职的女官,按照规矩,除非许皇后特意叮嘱不准她来,宫里大大小小的宴会,她都可以直接到场的。 宓可娴站在宓四爷身后,她望着大叔公身后那个站姿挺拔从容的堂姐,她下意识地抬了抬下颚,让自己显得不那么被压迫。 两个人之间的小细节被宓夏瑶看在眼里,她勾唇无声笑了一下,就当她准备收回目光。 余光察觉到宓蔚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她丝毫没有觉得被抓包,甚至坦荡迎上宓蔚的目光。 她们之间的目光短暂接触,但又很默契的挪开了对方的视线。 宓家那边的大眼瞪小眼并不能成为大殿内瞩目的一幕,因为很快大殿门口又有新的躁动。 她的目光挪过去。 林国公的阵仗相当的大,前是林国公夫妇二人,一个身着官服,一个穿着诰命服款款而入。 而他们身后半步之后的,是一个身着宫装命妇的打扮。 这倒是让宓夏瑶想起来了,自从那日从林国公府邸出来以后,好像很久都没有见到那位林大小姐。 林薇目光淡漠的扫视了一圈大殿内的人,最后的目光停留在宓夏瑶的身上。 她挑了挑眉尾,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宓夏瑶,最后款款落座在前排。 宋巧微微俯身,小声说道:“裴大人今儿早上还交代夫人今日只观看就好的。” 主仆二人已经养成了默契,宋巧从自家夫人眼中看出了一点点躁动的意思。 她好心提醒道。 宓夏瑶抿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嗓子,“我去见林薇,又不是卷入今晚的中心。” “奴婢就是稍稍提醒一下夫人。”宋巧知晓她的意思,但她还是委婉的又提了一句。 就在大殿内因林国公的到来,不少人想借机上前奉承几句话时。 大殿门口又有了躁动。 这正是贵人频繁入场的节点,宓夏瑶看着这一个个身着官品的大人带着家眷进入大殿。 刚刚还安静的大殿一瞬间沉闷嘈杂了起来。 她有些坐不住了,想要站起来时,宓蔚竟然径直朝她这儿来了。 刚起来的弧度瞬间又压回去了。 “堂姐。”她倒是主动打了一声招呼。 宓蔚亦是语调温和的回了一句堂妹,随后二人并肩落座。 这边的氛围竟短暂的诡异安静了一瞬。 “宓可娴是去寻林国公家的大姑娘,没带上堂姐是吗?” 她说话一向开门见山。 宓蔚侧眸望过去,就看见那双美眸暗藏隐隐笑意看着她。 她身体微微僵直,最后点点头说道:“我与宓可娴本就不是一路人。” “啊……这倒也是,以堂姐毕生所学应当是不会跟她一样甘愿做陪衬的。” 宓夏瑶看似随和无意的说出这句话。 宓蔚忽略了她那一针见血的话题,转了一个方向,“上回我来拜访,听你们守门婆子说你出去了,落了空。” “礼我收到了,那些日子正想回回去,这不是宫中祈福宴到了,忙了一段时间,堂姐不介意吧?” 她们两个人的对话看着摸不着头脑,但她们每个人说的话,都带着一层暗意。 这里的氛围实在诡异。 倏然大殿门口就听见公公扯着尖锐的嗓子报道:“太子殿下驾到——” 刚刚还嘈杂的声音顿时寂静下来,所有人目光齐刷刷看向门口。 太子秦桥,自踏青宴亭阁之后,就没再见过他了。 宓夏瑶半眯着眸子望过去,她注意的并不是太子秦桥,而是他身后那个脸色不佳的萧贵嫔。 他们都是宫中乃至全京城都瞩目的人,一点点微妙的不对劲都会被人放大察觉。 按照上辈子的进度推算,宓夏瑶隐约好像想起来,这个节骨眼的萧贵嫔正经历了一次滑产。 今日祈福宴她还敢走出小月子出来,说明今晚这场宴会,真的会影响到她目前这个“宠妃”的地位。 她挑了挑眉尾,看戏之意逐渐生了起来。 上辈子虽然可惜没有亲眼目睹京中这场热闹的“冲喜”,现在目睹也不迟。 第140章 宫中的八卦 太子秦桥坐上侧首位,那脸色就一直没见过轻松过。看得出来,这段时间就算陛下病危,太子之位依旧隐隐约约有了隐患。 宓蔚看着萧贵嫔,她身旁没有平日玩的较好的朋友。 看了一圈最后目光还是回到了宓夏瑶的身边,她目光闪烁片刻。 “想跟我聊八卦,又觉得我们两个人关系没到这步?” 宓夏瑶早就感受到她身旁躁动的状态,她扭头调侃宓蔚。 “你……”怎么知道。 宓蔚错愕的话说到一半,就意识自己的情绪不能外泄,很快就止住了。 她轻笑了一声,手里握着那橘子无意识的抛甩着,动作相当随意。 “我们两个人的关系尴尬这是合理的,不过对外的八卦,我们有的时候还是有必要站成一线的。” “我原也是这么想的。” 两个人快速对视一眼,一拍即合。 即便她们先前确实没有什么过多的接触,但聪明人打交道用不着那么拘束。 宓蔚低声说道:“我先前在私塾听嬷嬷提过萧贵嫔的娘家,是个不起眼的平民百姓,她们都说这萧贵嫔必然是有过人的心眼计谋,才能登上太子宠妃这个位置。” “但我不觉得萧贵嫔心眼计谋深沉,”宓夏瑶看也没看高台一眼,果断道,“不过,你要觉得疑惑,一会儿你可以仔细观察萧贵嫔的反应。” 短暂的八卦交流还没聊透彻,很快门口又是一阵报道。 “三皇子携三皇子妃驾到——” 这是京城近日最新的一对新婚夫妇,他们两个人的状态,成了在座所有人八卦的目标。 宓夏瑶手臂撑着扶手,也同样带着好奇的目光望了过去。 这对新婚夫妇动作倒是亲昵,崔氏将手搭在三皇子臂弯,二人连衣衫配色都是搭配的,可见用心布置了一番。 崔敏在掠过这一众人时,目光却精准地落在了宓夏瑶的身上。 但也只是短暂一瞥,很快就擦肩而过了。 三皇子夫妇落座在太子的下首位,皇家宗室其实就差不多到齐了,剩余的都不过可来可不来的旁支宗室罢了。 大殿内虽短暂的沉默了一瞬,他们见高台上两个皇子并无交流的意思,陆陆续续嘈杂的声音又重新响了起来。 宓蔚也跟着开口说道:“你说的倒也是,在京城近距离其实比远距离的推断要更准确一点。” 她倒是谦卑的承认了这一点。 她们之间对话的内容又一次冷却了下来。 许皇后始终还没来,今天这个祈福宴就一时不能开启,诸位就要坐在大殿内尴尬的与身边的对话。 宓夏瑶觉得宓蔚这个人沉稳的未免有些太无聊,一时之间,她反而更想念那个活蹦乱跳的朱秀秀。 她目光在大殿内来回搜索朱秀秀的面庞。 朱秀秀没找到,倒是找到了藏匿在人群之中的裴星渊。 她眉心狠狠一跳。 那日在接到宫中邀请的时候,他们就在长廊下说过,以裴星渊现在对外抱恙的状态,这场祈福宴他还是不适合出现的。 不过她也想到了,裴星渊这个人的性子就是坐不住的人。 许皇后人还没来,大家也不敢随意离开座位。 莫约过去了小半盏茶的功夫,太子秦桥甚至都隐约有要站起来的趋势。 倏然大殿门口皇后仪仗款款而来,坐立不安的太子秦桥干脆站了起来。 众人起身迎接许皇后,而皇后身后跟着的荣妃娘娘脸色看着并不是多好看。 等礼一切都到位,重新坐下来了,宓夏瑶与宓蔚下意识对视看了一眼对方。 皇后和妃位娘娘同时晚来,这事儿相当不寻常。 许皇后面色带着几分疲惫之意,她捏了捏眉心说道:“临开始之前,陛下身子隐约又不好之意,御医整治耽误了时间,本宫且讲了贺词后便先回去照顾陛下,待陛下稍稍稳定了再回来。” 这话的意思,是今晚的祈福宴怕是要持久进行了。 宓夏瑶垂首遮掩了她皱起的眉头,待她重新抬起来,便恢复了平日的镇定。 高位上的荣妃看着皇后这看似爱夫的样子,似乎脸色就更加不好看了。 短暂的一句贺词后,许皇后退了场,大殿外边有和尚开始念经祈福。 他们这些人也不敢动作过大,只能尽可能的减小挪动动作但还是小心与其他人交谈。 宓蔚见大家座位不那么严格了,当即就起身离开了。 宓夏瑶身边空了位置,她也不着急,只是垂眸喝了一口热茶。 等她还想再喝一口,手中的茶盏就被人夺走了。 看都不需看也知道是谁摸着过来了。 “你这角色扮演还上瘾了,这回又是当了谁的侍从跟着进来的?”她压低声音,调侃裴星渊问道。 男人拿走她的浓茶,重新倒了一杯温水塞在她手上。 他身上穿得是侍从的打扮,站在宓夏瑶身后倒也不突兀。 只是为了对话,他不得不微微俯身。 “实在是放心不下某些人,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坐着看戏,感觉她今天能当煽风点火的那个人。” 低沉的声音传入她耳畔,她这段时间免疫了裴星渊这悦耳的嗓音,没好气的瞪了回去。 高位上的荣妃脸色不好看,崔氏崔敏秉着哄婆婆的心思,正跟荣妃聊着什么。 高位上两个皇子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警惕和敌视。 “皇兄近日不曾对接外界,这段时间想必不好过吧?” 三皇子温和的笑意竟一改往日低调行事的作风,竟然敢堂而皇之去嘲讽太子秦桥了。 当即太子的脸色就沉了下来,他阴郁的目光盯着三皇子。 “三弟新妇长得不错,可惜了……跟了你,日后最高也只能走到宗妇的位置,白瞎了崔家这雄厚的势力。” 二人对话谁也不让着谁,几番狠话对下来,竟然生起了双方的杀意。 这边,席位上的宓夏瑶皱着眉头看向裴星渊。 “你一会儿要被人认出来,堂堂大理寺左少卿跑来给下属当侍卫进来参加宴会,你不丢脸?” “我丢什么脸,我跑过来保护我心上人我有错?” “懂了,那我去找三皇子或者太子,带你在他们面前走一圈露露面子,告诉他们,姑奶奶今天有裴大人撑腰。” 裴星渊危险地半眯起丹凤眸,他双手压着宓夏瑶双肩。 咬牙切齿地说道:“多谢夫人的好意。” 第141章 小姑娘的吵架 正当宓夏瑶与裴星渊还在嘲讽对方鲁莽的时候,她面前倏然走来了一个人。 “宓女官找你真的太难了,每次靠近一点,都要被人赶着回宫里。” 安阳郡主目光全数落在宓夏瑶的身上,她抱怨地吐槽说道:“裴星渊那个人做事实在是太恶心人了,什么东西啊。” 她骂的人就在她面前站着,男人挑了挑眉尾,却并没有打算开口说话。 他倒要看看安阳郡主还能接着往下说什么过分的话。 “不给靠近?”宓夏瑶一下没听懂这话里的意思,她反问了一句。 安阳郡主点点头,“我们第一次在皇子府见面的时候,我当时是想邀请你教我宫中规矩的,后面几天我一直在努力跟你传消息,第一次找人传消息就是裴星渊。” 说到这里,安阳郡主整个人都带着一点怒气,她双手叉腰不满的说道:“我好几天前就让他转达,结果连点消息都不跟我说,甚至后面几天人都直接挥发不见了。” “他最好永远都不要出现!否则,本郡主会握紧拳头,上去就给他来左勾拳,右勾拳,然后上勾拳一拳砸向他引以为傲的下颚线!” 少女磨牙切切的声音,乍得一听好像真的很怒火一样。 她这番天真直率的样子实在是太有趣了。 宓夏瑶眉眼的笑意一点点加深,她好心提醒说道:“万一你一会儿就跟他见着了呢?” “本郡主说话从来都不会后悔!他等着我拳头吧!”安阳郡主磨拳蠢蠢欲动的说道。 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裴星渊这个当事人。 男人眉眼的笑意收敛了一点,但那双丹凤眸中冷冽之意紧紧盯着浑然不知的安阳郡主。 那一瞬间,宓夏瑶心中默默为这个天真直率的少女默哀。 眼看着这场修罗场就要出来了,倏然一群人乌泱泱朝她这儿走了过来。 宓夏瑶看清正面走来的人群,嘴角的笑意一点点消散了。 安阳郡主后知后觉看到她脸色不对劲,扭头望过去。 为首的姑娘是林国公家的林家三姑娘,而她身后跟着的是宓可娴。 宓夏瑶在京城中很少跟这些世家小姐打交道,唯一的交道,一个是朱秀秀,还有一个就是斗失败的苗琦。 “呦,这不是安阳郡主吗?怎么了,宫中规矩学不出来了,就想找人搬救兵了?当初在宫中夸下海口时候怎么没想到自己能力不行呢?” 林家三姑娘语调微微上扬,带着嘲讽的笑意朝安阳郡主全数开火。 宓夏瑶看了看安阳郡主,发觉她脸色真的不太好看,很快就摸懂眼下情况了。 大抵是宫中某个时候,她们几个姑娘家成了竞争对手树下了仇恨。 “当初说要比试,林姑娘也没说在这期间不可以找人请教。” 安阳郡主也不是吃亏的姑娘,她目光犀利,当即回怼了过去。 双手环胸看着林三姑娘,“我请教宓女官也没有什么问题,人家是宫中女官,我这是天经地义。还是说…… “林姑娘是害怕我请教后,顿悟开来,怕我甩你八百条街?” “我有什么好怕你的,”林三姑娘被她噎了一下,气笑道,“你一个蛮荒边沿的人,能学出皮毛就不错了,我担心你?你是在侮辱我吗?” 这两个姑娘之间的斗嘴说的实在是太白话了。 宓夏瑶听到现在小姑娘之间的斗嘴,心下一颤。 乖乖…… 她正乐在头上吃着瓜时,倏然林三姑娘的目光朝她看了过来。 “宓女官莫要教她,当初我们比试的时候就说清楚了,一切凭自己的实力,是‘自己’而非外人!” 她咬字十分的重,刻意强调着什么。 但不知道前因后果的宓夏瑶根本没听懂这两个小孩聊什么。 “林霜你这人怎么这样!我们坦荡比试就比试,我私底下做什么,你管得着吗!?” “我怎么管不着了?谁知道你是什么秉性啊。” 两个小孩子吵架实在是聒噪,且没有什么消息能听的。 宓夏瑶只觉得耳朵嗡嗡叫,扰的她心情不太明亮,当即她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刚刚还在斗嘴争吵的两个人齐刷刷扭头望向她。 “二位要觉得不公平不公正,那就去寻最公正的人来主持,在我这儿说这些是做什么?” 她脸色略带阴沉不悦的神色望向她们二人,周身压制心魄的气质全数展开来。 林三姑娘当下脸色微微僵持,她张了张嘴却怎么也没说出下一句话来。 这边的安阳郡主也意识到自己拖了宓夏瑶的后腿,当即也噤了声。 两个吵翻天的小姑娘终于不斗了,宓夏瑶眉头稍稍舒展开来。 她正要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时,倏然就看见两个穿着宫装的侍女,正迎面朝她这儿走来。 那二人似乎并不让着对方,她们人还没走到宓夏瑶面前。 声音就一前一后说道。 “宓司衣,我家三皇子妃想与您叙叙旧。” “宓女官,我家贵嫔娘娘想借一步与您聊几句。” 此起彼伏,却完全不一样的出发点。 林三姑娘听到这两个主子,她下意识扭头望向高台。 台上,坐在太子身旁的萧贵嫔神色定定的看着她们这边; 而坐在三皇子身边的崔敏虽然目光没有看向,但她不慌不忙饮茶从容的动作,好像料定宓夏瑶会过来找她。 裴星渊微微垂首隐藏自己的面庞,他清了清嗓子提示宓夏瑶。 他的意思,是两个人都别去。 但宓夏瑶却在思索这两个人找她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这三足鼎立十分坚固且尴尬的氛围下,宓夏瑶正想开口说先去寻三皇子妃时。 倏然一个清冷的女声打破了这尴尬的氛围。 “诸位叨扰了,我家夫人想找宓姑娘。” 这又是谁?! 宓夏瑶看过去,林三姑娘的脸色更是微变。 “姑姑找宓女官?!”林霜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林霜连忙回头望向身后的宓可娴,准备询问宓可娴这是怎么回事。 她姑姑在府邸中是出了名刻薄高要求,那些慕名前来拜访的,无论是贵夫人还是诰命夫人还是一些背景干净的世家姑娘。 都没有一个是入了她姑姑的眼的人。 如今,宓夏瑶竟然能承她姑姑身边最能代表她的大丫鬟亲自邀请。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宓夏瑶心中忍不住感慨万分…… 第142章 今天格外抢手 没想到啊,她今日竟这么抢手。 还不是负面的抢手。 她毫无压力的婉拒了那两个穿着宫装的侍女,倒是跟了林薇的大丫鬟走了过去。 走的时候,身后还带着一个身材高挑的侍卫。 只是那侍卫掠过这群女眷时,安阳郡主抬头目光犀利望了过去。 但她到底还是抬晚了,只能看见那人宽阔的后背。 安阳郡主皱了皱眉头,她总觉得那个侍卫的看着有点眼熟。 林薇的大丫鬟带着宓夏瑶直接走出了大殿,朝着隔壁偏殿走了过去。 远离的嘈杂的大殿,耳边少有的安静让宓夏瑶稍稍松了一口气。 但随着她迈步走入偏殿,她的状态不得不全数提高。 “夫人,宓女官来了。”那大丫鬟低声禀报了一声。 在屏风后面拜佛的女人听见动静,起身上了香后,走了出来。 林薇看了一眼宓夏瑶,随手指了指对面示意她落座。 “大殿氛围是不是不舒服。” 长辈从容带着一副慰问小辈的语气对着宓夏瑶说道。 宓夏瑶垂眸老实说道:“安阳郡主和林三姑娘在我那儿吵起来了,刚刚确实有点不知所措了。” “哦,前几天林霜跟安阳郡主打了一赌,说是过三日比试点茶的能力,这段时间两个人一点就着,小姑娘没有稳心是这样的。” 林薇喝了一口茶水,大方且简短描述了一遍前因后果。 “原来如此。”宓夏瑶接了一句话。 这屋内的突然陷入了沉默。 刚刚宓夏瑶之所以选择跟着林霜的大丫鬟过来,是因为那三个人里面,她觉得选择林霜,总比在大殿受那两个女人拉扯要好上许多。 她正心中揣摩林霜叫她有何事。 对方这一刻看起来好像不打算再开口说话了。 偏殿的安静的环境,能让人轻而易举听到烛火爆烛芯的细微声音。 站在宓夏瑶身后的裴星渊抬眸不动声色打量了一眼林霜。 趁着对方察觉之前,他立刻收了眼。 翻书页是屋内唯一的噪音,莫约过去了小片刻。 林霜终于缓缓开口了。 “听陈家的姑娘说,你最近在筹备新铺子。” 宓夏瑶敛眉,她与陈禧合作这件事,从未遮掩过。 两个人都曾大大咧咧在街道上并肩走在一起过,林霜能知道这个消息并不奇怪。 她诚恳答道:“是,布料这条商路感觉走到底,最近正在谋划新的。” 裴星渊敛眉垂首,听见宓夏瑶这句话,他耳尖稍稍动了动。 “你比我想象中还要果断一些。”林霜翻页的动作没有停顿,但平静的话术里也听不出她的欣赏。 就仿佛很平淡的一句话。 “不过,京城里最近放出了一些风声,你没想法吗?” 林霜把手中的书丢到一旁,她撩眉抬头看向对面的宓夏瑶。 她目光犀利,在这样的目光下,宓夏瑶神色自若的坐在太师椅上。 “林大小姐若是说最近城郊有一批地皮要卖出手的消息,那夏瑶对此并没有看法。” 她语调短暂停顿片刻,换了一个气,继续往下说。 “若是指的宫中今日这祈福宴的消息,夏瑶也没有想法。” 城郊一批地皮出售,这件事的起因相当简单…… 是那日三皇子大婚的时候,宓夏瑶送的那份大礼下,三皇子连夜批量处理城郊地皮。 他想暗中浑水摸鱼把那金屋藏娇的两个人转移走。 那块城郊地皮闹得轰轰烈烈的,什么三皇子大婚心情愉悦,想处理一些陈旧地皮。 这都是三皇子掩护自己故意放出去的烟雾谜团。 “为什么?” 林霜这话题挑的莫名其妙的,跟毫无目的聊天一样。 两个人在京城里明明也没有什么过多的交流,可偏偏现在要弄得好像很熟稔一样。 “我的想法很简单,因为不感兴趣,也没有心思。如今这京城的商还没赚起来,要这些权利有什么用?” 她抬眸坦荡迎上了林霜的眼神。 这话无形是把林霜所有的问题都堵死了,没了胡扯闲聊的话题了,林霜笑了一声。 “早在先前就听永宁说过,说你这个小姑娘是京城中罕见的心思,既没有攀龙附凤的心思,也没有清高自傲。” 林霜抬手轻轻拍了两下。 见对方终于剥掉几层虚伪的高冷,宓夏瑶心中依旧没有放松。 “我特意叫你过来,倒也不是想要跟你聊点什么深奥话题的,”林霜调整了坐姿,“大殿太嘈杂了,我知道你这个小姑娘也不爱那种氛围,带你躲一躲罢了。” 躲一躲? 宓夏瑶楞了一瞬,她下意识侧抬头看向身后的裴星渊。 可没想到裴星渊听到这里,深眸也带着几分凝惑。 林霜笑了笑,“一会儿回到大殿,你就知道了。” 她又留着宓夏瑶在偏殿坐了半个时辰后。 几乎是精准掐好了时间,林霜站起身子往外走。 宓夏瑶与裴星渊对视一眼,二人晚一步走出去。 “这是什么意思?” 宓夏瑶这是重生后第一回摸不着头脑了,她皱着眉头似乎有些不安。 裴星渊若有所思的盯着林霜看了片刻,皱了皱眉头。 “暂时不确定。” “我唯一能感觉到的,是这件事应该不算坏事?” “无碍,我在。”裴星渊抬手轻抚了一下她的后腰,给了她一点点安心。 随后二人重新迈步进入大殿内。 此刻殿内意外的安静低沉,宓夏瑶小心翼翼坐回位置,开始仔细观察现场的氛围。 高台上的荣妃脸色略带阴沉,而这边三皇子和三皇子妃似乎也各有各的微妙之处。 外面是和尚低声诵经的声音,本该是个平缓又舒缓的声音。 可偏偏低气压的大殿内,低声成了恶魔低语一般。 大殿中央跪着一个素衣女人。 高位上的太子秦桥冷笑了一声,“三弟平日默不作声,这一下就一惊动天。” 火上浇油的语气,听得出来幸灾乐祸在里面。 宓夏瑶很快就明白此刻发生了什么。 三皇子在外金屋藏娇的事情东窗事发了,偏偏被人在这种祈福宴上捅出来。 她心中说实在话,是觉得有点惋惜的,刚刚那么热闹的画面没有亲眼目睹。 当初故意刺激三皇子埋下的伏笔,就跟白做了一场。 第143章 好像找到亲哥了 “嘶。” 宓夏瑶想到这里,下意识倒吸了一口气。 裴星渊本就全身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看到她小幅度的呼吸,男人眉心狠狠一跳。 “哪里不舒服?” 他低声关切的问道。 她的担忧不无道理,“你说今天这件事,三皇子会不会以为是我干的,然后我成了那个冤大头?” 荣妃的脸色不虞,在座所有人大气也不敢出。 直至收到风声的许皇后匆匆回来,这场面才隐约有了一点舒缓。 高台上的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很快一个宫中嬷嬷就将那个素色衣衫的女人带走了,三皇子目光凝重的看了一眼离去的背影。 崔敏倒是神色漠然的坐在位置上,仿佛置身事外一般。 能在这个节骨眼让三皇子难堪的人,最显眼的,当属太子秦桥。 大家都想趁着皇帝无法坐镇的时候大开杀戒,最好的能把对方彻底拉下水。 祈福宴一瞬间成了一个笑话,许皇后面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这场宴会,空虚开场,空虚结束。 等到宓夏瑶坐上马车后,她还沉浸在分析现场情况中。 “这事儿若是太子做的,那这也太愚蠢了,在许皇后的开的宴会上公然揭发,这……一巴掌打两个人脸。” 她一时有些兴奋,谁不喜欢看这两个一事无成的皇子狗咬狗。 “若是另有其人,这得是什么人,心思这么狠,一箭双雕。” 她歪着脑袋,半眯着眸子凝视着裴星渊。 男人正襟危坐在马车里,马车颠簸时他眼疾手快抬手扶住了宓夏瑶。 这才抽空说道:“你知道我的手段,我要有这么温和,你我现在可能连一个马车都坐不了。” “手段温和跟厚颜无耻是有区别的好吗?” 很显然裴星渊不愿意告诉她今天晚上那个幕后之人是谁,但宓夏瑶也明显八卦了一会儿便不提了。 之后几天,宓夏瑶总是陆陆续续能收到各个不同世家女递来的请帖。 她明明是京城世家女最边缘化的那个人,可一个祈福宴上,反而能招引不少的人递请帖。 宓夏瑶也很是果断的将这个行为归到林家大小姐林薇的头上。 她都想好了,可能是林三姑娘佩服自己搞定了传闻最不爱与小辈相处的姑姑。 所以她的“过人之处”成了大家想要学习模仿的目标。 这也合理的解释了现在这个情况。 事实上,宓夏瑶逃避了前面三天递来的请帖,不为别的…… 主要是太过热情,她一时半会无法接受。 而这三日里,她也没闲着。 顾云带着小女儿和裴凄凄上门与她聚会闲聊,陈禧带着最新的方案上门寻她。 四个女人坐在一块,就差一台戏了。 小姑娘五六岁的年纪,活泼开朗,看着谁都能水灵灵打招呼,而她自然而然就带着啥也说不出话的宓小宝满院子玩。 “你们家那个大姑娘,近日在京城里名声是相当好,出府都有人陪着玩儿,什么诗会啊、茶会连连夺冠,都快比得上京城林家三姑娘那个才女的名声了。” 陈禧磕着瓜子儿,想起什么,扭头对宓夏瑶说道。 宓蔚能在京城立马站住脚跟,是在她的预料之中,倒也没有多少诧异。 陈禧思索了片刻,又说道:“不过,你们宓家内斗的消息几乎人尽皆知了,你对此没看法吗?” “宓家内斗早就不是一日两日了,正常发展,没有什么看法。” 宓夏瑶打断了陈禧对此的八卦念头。 顾云笑了笑,“这个内斗其实没什么看点,凄凄上次还吐槽,你那个小的堂妹手段不怎么样,要是换成她,怎么说来着凄凄?” 被点名的裴凄凄听到自己的名字,她半眯着眼睛抬头。 “如果我是你那个堂妹,我会直接模仿你的行为压那个后来京城的人一头,毕竟模仿你可以减少很多道路,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弯道超车的。” 裴凄凄五官长得清秀,一双眸子有些失焦,反而多了一层朦胧的美感。 除却美,不得不说裴凄凄脑袋是一个相当通透明亮的人。 其余三个人忍不住朝着裴凄凄竖起大拇指,大抵是她年龄最幼小的。 都没有收敛自己的欣赏,顿时四个人围绕一圈的小圈子成了一个夸夸群。 就在大家聊得正是热闹,屋外倏然一声躁动,紧接着就听见裴星渊坦荡的声音。 “夫人呢?” 屋内陈禧听到这话,她立马目光看向宓夏瑶。 “你俩关系已经到了喊夫人夫君的地步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全府上下都喊我夫人,他只是顺着一起喊了而已?” 顾云怪异的看了一眼她,“你这个自欺欺人的手法还挺娴熟。” 这三个人跟配合好了一样,一人一句。 “宓姐姐,他夹带私货的可能性,我觉得至少得占百分之八十。” 裴凄凄伸出手指头在她面前晃了晃。 而就在这个时候,房门被人推开,大家齐刷刷看了过去。 “宋巧没骗我啊。”裴星渊看到一屋子的女人,他眉心狠狠一跳。 刚刚在院子里宋巧那阻拦的样子,就跟前几日宓夏瑶懒得见他一样的套路。 他还以为又来了…… “一会儿有事要与你商议,我去隔壁等你。” 裴星渊快速收回目光,他并没有注意到四个人里面有个姑娘似乎歪着脑袋若有所思想着什么。 宓夏瑶把人快速打发走后,屋内四个人面面相觑。 裴凄凄摸着自己的下颚,沉思片刻,对着顾云说道:“云姐,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我虽然失忆了,但是我还是有片段式记忆吗?” “刚刚又想到什么了吗?” 顾云似乎对她这样突然的话题早已习惯了,她好奇问道。 这对话有些神秘,陈禧和宓夏瑶都在等裴凄凄的下文。 当事人依旧摸着下巴,脸色微微凝重。 “我刚刚好像看到了,跟我失联的那个哥哥了。” “谁?!” 宓夏瑶眼皮一跳,她反应速度比另外两个人都要快许多。 “你说裴星渊是你那个失联的哥哥?” 她眸光微微一亮,这是不是说明,她可以顺着裴凄凄这条路可以知晓裴星渊真实背景? 第144章 我觉得我可以不认 裴凄凄点点头,但很快就没有自信心了。 “是第一眼有点像,记忆里那个哥哥应该会更阴郁一点,脾气要比现在还要暴躁一点,不会这么好气跟你们说话的。” 她小心翼翼的侧面描述了一下记忆里的那个男人。 宓夏瑶听完,沉默了一瞬。 陈禧错愕道:“好家伙……这描述起来跟暴君一样,真的不是你在记忆里恶化他了吗?” “我……我也不知道啊。” 氛围难得有一瞬冷了下来。顾云还沉浸在震惊之中,大抵幻想了很多裴凄凄的亲哥哥,却怎么也没想到,裴星渊有可能是。 宓夏瑶站起身子拍了拍裴凄凄的肩膀,温声说道:“眼下时机有些特殊,我可能暂时还不会去旁敲侧击裴星渊家世,你若是想现在认亲,其实……” “其实认不认他都无所谓,我已经习惯自己一个人生活了。” 裴凄凄打断了宓夏瑶安抚的话,她给宓夏瑶一个安心的结论。 小姑娘双眸明亮,“我还想着跟宓姐姐去其他地方看看热闹,如果现在真的跟他认亲了,我觉得我大概率会被扣在京城哪儿也去不了。” “其实……”裴星渊不是那种偏执的性格。 宓夏瑶正想给裴星渊再稍微解释点什么。 可裴凄凄又一次打断了宓夏瑶的话,“宓姐姐,不用多说,我都懂。但是真的,比起认亲,我更想跟着你们一起打拼。” 人家话都说到这里了,宓夏瑶要再帮裴星渊洗白,就显得有点过头了。 她无奈的应答了下来。 等到宓夏瑶去到隔壁屋子,裴星渊正坐在太师椅上闭眼小憩。 “来了。”他听见动静,即刻睁开双眼。 两人短暂的对视上片刻,她落座下来,反问道:“你都抱恙在京城了,大理寺还能找你做事情?” “不是大理寺,”他无声叹了一口气,坐直了身子,沉声说道,“祈福宴那件事火引烧到三皇子身上,崔家最近正在打压荣氏,朝中一片混乱,太子最近又有些不安分了。” “怎么了?” 她心中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许皇后近日低调召了不少夫人入宫,大抵是想选‘冲喜’人选,但太子已经否掉了好几个。宫中传出来的消息是说,他已经有看中的人选。” 裴星渊说到这里,深眸隐约有些烦躁之意。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 其实这件事并不能影响到裴星渊奔波。他还藏了一个消息没有跟宓夏瑶同步。 近日京城中好几个商会连连关上了门,都挂上牌匾说是当家的离开京城出去办事了。 他部下的人嗅到了不对劲的苗头,发现有人暗中开始收集荆州城当初投资的事情。 “所以是,太子贼心不死,他可能还有概率在惦记着我的意思吗?” 宓夏瑶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她嗤笑了一声。 裴星渊掩藏了心中那件事,神色稍稍冷静了些许。 深眸隐约带着细微戏谑的表情看向对面这个女人。 “夫人比我想象中还要有魅力,能让秦桥隔三差五都对你念念不忘的。” “他看上我的,不一定是我的外貌,”宓夏瑶才不给裴星渊调侃的机会,“他看中的无非是我身后悦来楼的流水资金以及我父亲在青州的商会势力。” “我父亲不在京城,宓家那几个叔公恨不得把自己的女儿推过去,秦桥就算看上了我,他也不一定能越过宓家那几个叔公。” 她对这事儿到没有什么担忧的。 “你就为了这点事儿奔波劳碌成这样?!” 但宓夏瑶是谁啊,裴星渊那点疲惫的小心思放在她眼里,也不过三五两下就可以拆穿的。 她危险地半眯起双眸来,盯着裴星渊俊朗的眉眼看着。 “你还有别的心事。” “没有了。” “当真?” “我若真的有心事,就不会现在来找你。” 他挑了挑眉尾,眼眸坦荡赤诚的样子,还是让宓夏瑶有些半信半疑。 她站起身子,再三向裴星渊确定道:“当真没别的心事了?” 看着裴星渊毫不犹豫的点头,宓夏瑶扯了扯嘴角。 没有别的话题聊,她一心只想跟那几个小姐妹继续聊八卦。 正当她毫不犹豫要转身走出去,脚都跨过门槛了。 身后男人低沉的声音赫然叫住了她。 “最近有一出戏需要你配合。” 她收回脚步,扭头眼眸一副“你看我就知道你有心事藏着”的眼神看向他,等着他继续说下文。 “挑一个宴会,我们演一场闹掰的画面给所有人看。” “?” 宓夏瑶折身走回来,站在他面前,凝视看着他。 直至把对方盯的有些不自在,他抬手摸了摸鼻尖,清了清嗓间。 “你先前不是有计划要离开京城发展吗?如此也好,我们上演一场闹掰的戏份给大家看,届时你要离开京城也不会太困难。” 他这话说的漏洞百出。 宓夏瑶狐疑的盯着他,甚至她弯腰双手撑着膝头,目光与坐着的裴星渊对视上。 “我要离开京城分分钟就能走,我苦恼的是女官的身份,而不是跟你在京城的羁绊。” “你若跟我闹掰了,我可以借机发挥我的官威,把你的女官职责撤掉,这是一石二鸟的办法。”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似乎有些近了。 他鼻尖隐约能闻到宓夏瑶身上那自带的香薰味道,他心中心神意乱,搭在扶手上的指尖下意识颤了颤。 在极致克制自己上手去把她搂入怀中的冲动。 趁着现在荆州城投资一事还没殃及她,他能保多少就保多少。 宓夏瑶听着他这话,其实心中狠狠的心动了。 倒也不是对裴星渊本人心动,她主要是心动裴星渊说的那套安排,既能解决她的苦恼…… 不过……要彻底跟裴星渊断开表层关系,这是她重生后第一次正视的事情。 她咬了咬下嘴唇,心中有些挣扎。 “怎么?舍不得跟小爷分开?” 裴星渊一眼看出她的小心思,他挑了挑眉尾,身体微微前倾。 二人的呼吸都快要喷洒在对方皮肤上了。 深邃的丹凤眸中隐约是欣慰和新奇的愉悦,深深戳中了宓夏瑶心窝。 她难得说话有些结巴了。 “我……我才没有不舍得,我只是在幻想跟你分开我得有多开心。” “那太可惜了。还以为相处了这么多天,夫人终于肯给我机会。” 第145章 宴会 宓夏瑶与裴星渊逢场作戏的宴会,处于就近原则。 恰好此刻林国公府邸送来了一份请帖,二人果断敲定了演戏场地。 不过,林国公府邸这次安排的宴会,似乎是铆足了劲要把宴会办的巨大。 举办地点竟不是国公府第,而是专门择选了一个高档的饭馆里面。 陈禧听说有看戏的机会,当即选择带着顾云一道去赴国公府的约。 —— 宽敞的大道上,车水马龙来回的道路都被堵得水泄不通的。 宓家的马车这次一出门就出了三辆马车,大叔公一辆、宓四爷一辆,最后是宓夏瑶的马车垫在最后。 这马车好不容易停到了饭馆的门口。 宓夏瑶被人搀扶着下了马车,门口静候的林国公府的侍女见状连忙上前引路。 对比另外两个宓家人前方领路侍女的脸色,宓夏瑶这个很显然就讨好和蔼了许多。 饭馆后院是一个露天又宽阔的院子,今儿难得没有摆出主位,而是一桌桌圆桌错落摆在一起。 这样的规格,在京城中是罕见的聚会模式。 宓夏瑶仰头张望着今天这场地布置安排,一时好奇心上来了。 她忍不住开口,“没有主位的席位是今天有什么说法吗?” 侍女微微颔首,恭敬地说道:“眼下还在特殊时期,我家大人想着诸位一起吃个饭,便严格意义上来说算不得聚会。” 宓夏瑶听到这里,有一瞬沉默了下来。 这话说的,乍得一听好像有道理,但仔细想想,又总觉得哪里有点牵强。 她被侍女引路带到了其中一个席位。 圆桌两旁人还没来齐,宓夏瑶暂且不知是谁。 她正想着起身逛一圈这个传闻很高档的饭馆时。 林国公府的林三姑娘精神清明,眉眼含笑地朝她这边走了过来。 人还没走到面前,声音就先到了。 “宓姐姐!等你许久了,先前有几个诗会想前来邀请你参加,您说身子不适,最近可休息好了吗?” 林霜看似熟稔地朝她这儿走来,她身后还跟着宓可娴这个小跟班。 莫名而来的打招呼,宓夏瑶虽然心中疑惑,但表面上还是接了她的话。 “好多了,只是原先身体的老毛病,养几天就恢复了。” 她嘴上虽是对着林三姑娘说的,但是她身后的宓可娴存在感实在是太强了。 宓夏瑶的目光还是忍不住掠过林霜往后看。 今日的宓可娴穿着打扮总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直至她目光落在宓可娴下半身罗裙的绣纹。 熟悉的感觉在这一瞬间破了案。 “堂妹这套衣裳在你身上倒是好看。”她意味深长的点了一下宓可娴。 前几天她还跟陈禧她们开玩笑说,若是宓可娴一定要争过宓蔚。 抱大腿、找靠山都是多余的。只有模仿她的这条路,才会让宓可娴永远胜于后来的宓蔚。 林霜下意识也扭头看向身后,她目光来回在两个人身上来回张望。 “你们不愧是一家人,这姐妹同心果真是不一样哈。”林霜咬词沉重,仿佛像是刻意强调什么。 如今京城中,世家小姐圈子里竞争最强烈的,就是那不明不白传出来的“太子冲喜”这个说法。 这也导致了不少小的世家存了跨越步伐,山鸡变凤凰的博弈心理。 林国公虽然本身家族基础势力雄厚,自然不会去考虑妾位这种掉价的位置。 但林霜近日京城才女的身份隐约被刚刚回京城的宓蔚追赶上了。 被京城人捧了那么多年的才女身份,眼看着就要冒红光警告了。 林霜已经有点坐不住了。 “齐心吗?林三姑娘真会说笑。”宓夏瑶勾了勾唇。 林霜还想拱火再说点什么,她余光瞥见了最近不喜欢的人,当即眉眼的笑意冷却了几分。 宓蔚坐在位置上,实际上她观察宓夏瑶这边许久了。 那三个人闲聊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才是一个小圈子里的闺中姐妹。 鉴于宓蔚最近想顶替林霜在京城名声地位,她此刻的心中也是警铃大作。 沉稳了不过小半盏茶的时间,宓蔚也坐不住了。 她起身朝宓夏瑶这边走了过来。 这一下氛围变成了四个人站在一起,一瞬间话题落了空。 宓夏瑶今日有心要成为万众瞩目,毕竟她得铺垫点东西,才能将今晚最终目的达成。 难得成了今天四个人里面意外的缓和气氛的人。 “说起来,上次在祈福宴上,林三姑娘似乎跟我说过关于安阳郡主比试的事情,比试结果如何了?” 她努力的想了一圈,最后只能想到这么一个话题。 林霜双手环胸,微微抬起下颚,隐约眉心带着一点傲然。 与此同时,她的余光也在偷偷瞥向宓蔚,一石二鸟地说道:“她?她不过就是外城进来的人罢了,想跟我比试宫中的规矩,也不看看我家中有谁,我姑母可是前宗室夫人,祖上更是连续三年出了皇后。” “想跟我比京城地位和雄厚靠山,她做梦呢。” 这阴阳怪气的话,指桑骂魁了现场的宓蔚。 在那一瞬间,林霜几乎是舒爽地长吁了一口气。 而宓夏瑶听来的,就是安阳郡主败了。 想想那个姑娘坚毅的表情,在面对失败的时候得有多挫败,宓夏瑶思绪有一瞬间的晃神。 就是这个晃神的间隙,宓蔚这边亦是不吃亏的反驳了回去。 “林三姑娘跟一个刚刚从边疆回来的孩子斗争什么,传出去了,还以为是林三姑娘以大欺小。” “宓大姑娘还是好好调查清楚前因后果再来说我以大欺小吧。” 这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嘴的反击回去,就在二人脸色微变,眼看着就要破裂了。 宓夏瑶连忙开口说道:“今日宴会大喜之日,和气生财。” 林霜抢先一步下了台阶,“我这是看在宓女官的份上,才不与你争执。” 她撂下这句狠话后,喊了一声可娴我们走。 就看见这两个姑娘微微抬头不屑的转身离开。 宓蔚皱着眉头看着宓可娴的背影,似乎沉默的在想什么。 “怎么,你是觉得当初那么温婉可爱的妹妹,怎么一朝对你如此敌视?” 第146章 这套手段看不懂 宓夏瑶这番话恰好戳中了宓蔚心中那块疑惑,她错愕的扭头看向眼前这个人。 入京之后,身边不少人都在跟她说,三叔那个和离的女儿性格讥诮且浑身带刺。 就连她的父亲都多番提醒,就算宓夏瑶发展的再好,也少跟这个人往来。 可如今几次相处下来,发觉宓夏瑶确实如同大众人眼中一般的聪慧机灵。 “你远在京城从未接触过宓家人,不了解他们的为人一时看错,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她站起身子来,目光若有所思的看向宓蔚。 “先前我还曾羡慕过你,若是当初跟着你一块去私塾学习规矩,避开婚嫁,或许我现在说不定能寻到更好的如意郎君。” 她难得在宓蔚的面前示弱了一番。 就在对方陷入震惊的情绪中,宓夏瑶看见了不远处侍女引路的人走来。 陈禧正带着顾云不急不慢的在人群中穿梭着。 三人隔着人群对视上目光,届时眼前一亮。 那一瞬间,宓夏瑶都忘了继续在宓蔚前面演戏这件事了。 “我很抱歉,先前我还对你有敌意。”宓蔚似乎良心还未泯,她沉浸在宓夏瑶烘托的氛围中。 竟然心软了下来。 宓夏瑶愣了一下,她干咳了一声伪装自己的情绪。 “这有什么,俗话说得好,大家都是一家人。”宓夏瑶扬起虚假的微笑看向宓蔚。 宓蔚看着这样的表情,大受鼓舞的点点头。 而就在这个时候陈禧带着顾云靠近了,宓蔚见她身旁已经有人坐在位置上,她也不好多有停留。 当即有些犹豫的转身走了。 人前脚刚走,后脚顾云就忍不住八卦的心思,小声说道:“你又跟宓家的人下什么圈套呢?” “我掐指一算,宓蔚过段时间能大获全胜林家那个三姑娘,把别人的风头压得死死的。我趁着现在还没彻底撅起,多刷点好感,未来我还有大把事情可能要‘拜托’她呢。” 宓夏瑶笑意温和,那双好看的眉眼弯若月牙。 果然,商人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大智若愚,她们所作所为一定都是带着确切目的的。 “不过说实话,刚我们在来的路上,听到不少人都在说,今天宴会上林三姑娘身旁跟着的人,跟你有几分相似。不会就是上次我们说的那个事情吧??” 陈禧也是一个按捺不住八卦的人。 三个人在嘈杂的环境内窃窃私语,反而安全几分。 顾云嗳了一声,“我之前就说了,你家那个堂妹看起来就不是普通人,既然能想到这点,肯定本人不简单的。” 就在三个人压低声音吐槽的时候,倏然大道上一片混乱,紧接着就看见为首的苗大人带着苗家家眷大大方方的走了过来。 宓夏瑶还记得那次赏金菊宴会上,裴星渊对苗大人的冷嘲热讽。 对方虽然安分了几天,但在祈福宴上看到别家那嚣张的样子,苗大人的心似乎隐约又躁动起来了。 不知是苗大人意识到,苗家新扶起来的小白花配不上荣家,还是因为苗家最近风头不好,荣家不愿意接触。 她总隐约觉得,苗大人这次似乎换了一个目的。 他也想把苗家那个庶女推出去给太子做妾、冲喜。 上辈子听闻了冲喜一事闹得沸沸扬扬的,但是她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多熟人在其中争夺名额。 她只能说…… “这些人都是一群傻瓜。”她实在是忍不住了,开口吐槽骂了一句。 想骂的话音还没彻底落下,紧接着就听见新的一轮嘈杂捧场的声音。 顺着众人张望的目光。 宓夏瑶很快就看到了被众星捧月的裴星渊,周边那些为官之人正热情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看着他的出现,她下意识咬了咬下嘴唇。 头一回演这种决裂的场面,一时半会还有点小紧张。 今日这场宴会席位来回走动太过于自由,她正望着裴星渊的方向正出神的时候。 倏然又有一个人影打断了她的视线。 苗家那个庶女不知什么时候又鼓起勇气走到了她的面前。 她恰巧捕捉到宓夏瑶眼底那一瞬间出神的样子。 “宓姑娘,关于上一次在府邸那不欢而散的事情,我这些天吃不好睡不好,生怕宓姑娘会误会我什么。” 小白花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楚楚可怜。 顾云行商多年,什么样的人物没见过。但她亲眼目睹了苗家这个姑娘后,饶是经验再多,也还是被震惊到了。 宓夏瑶抬头看着面前人,她皱了皱眉头。 “苗姑娘,你我没什么利益之争,我凭什么要在乎你对我是什么态度?” “可是我怕宓姑娘会把苗琦的观念放在我的身上。”她不安的扯着手帕,小声说道。 顾云又一次表情的错愕的抿住了嘴,随即看向对面的陈禧。 二人短暂对视一眼,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到无语的情绪。 “所以呢?” 她皱了皱眉头,跟这种小白花打交道真的太痛苦了。她倒宁愿小白花像苗琦或者林霜那种大大咧咧,有什么说什么,不愉快就摆架子的样子。 也比现在这柔柔弱弱,每天装作一副她欺负别人的样子。 “所以……”小白花张了张嘴,好像想说什么,但到嘴边的话,硬生生被她吞下去了。 是的,在陈禧这个角度看,她甚至还能看见苗家这个姑娘吞咽的动作。 “我头一回见到,原来欲言又止可以有这样的动作表现。”陈禧实在是忍不住了,她压低声音对顾云小声吐槽。 可谁知她这句吐槽,恰巧被苗家姑娘听见了,即刻陈禧就收到对方一记凌厉的眼神。 哪儿还有刚刚小白花的样子啊。 就当宓夏瑶想把人打发走,却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从哪个地方钻出来一个公子。 他嚷嚷着用他“仗义”的气势护住了柔弱的苗家小白花。 “平日里就听闻了宓姑娘眼高手低,没想到竟然被我亲自看见了这一幕!” 宓夏瑶侧目看了一眼这个男的。 不熟悉,也决计不是世家公子哥儿里面人,确定了对方的背景地位。 宓夏瑶也懒得维持自己的形象,她冷笑了一声说道:“那不挺好,我本来就喜欢以大欺小。” 第147章 小白花有两面派 宓夏瑶这反而坦荡的样子把这个公子杀得反而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往下说话了。 “再说了,苗姑娘,我欺负你了吗?” 她危险地半眯起眼眸来,目光略带阴沉和警告地看向苗家这个小白花。 最近的她与裴星渊呆在一起实在是太久了。 两个人已经会下意识模仿对方情绪上细微的变化。 以至于她半眯眸子带着敌视的目光看向苗家小白花,对方当即脸色就变的苍白了。 “没……没有,我只是在跟宓姐姐说希望她不要误会我对她的敬意。” 这个多管闲事的公子狐疑地看了一案面前的宓夏瑶,奈何他没有抓到实际的证据。 正当他准备收手转身,迎面就与一个高大身影,周身气质低压如地狱的男人对上了视线。 “裴……裴大人。”那公子见着裴星渊,就跟老鼠见了猫儿一样惶恐。 裴星渊看向宓夏瑶,见对方并没有什么生气的心情。 他连这个打招呼的人也没有回应,只是收回目光淡漠的掠过这群人。 苗家小白花看了看宓夏瑶又看了看裴星渊,似乎有些错愕。 毕竟当初赏金菊的宴会上,裴星渊虽然没有表明要护着宓夏瑶,但明眼人都多少能看得出来。 裴大人那次去到苗府为的就是宓夏瑶。 可这才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二人之间的疏离感竟这么明显了。 苗家小白花似乎陷入沉思之中。 宓夏瑶瞥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小白花,她勾唇笑了笑。 “我劝苗姑娘还是重新把心思放在太子身上好点。” 她双手环胸,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站在了苗家小白花的身边。 阴恻恻的低声劝告,就跟女主人居高临下告诉那些小门小户门儿都不要想是一样的。 苗家小白花眼睫微微一颤,她抬头看向宓夏瑶。 两个人之间短暂的安静了一瞬,但很快苗家小白花开口。 “可是刚刚裴大人看到你被人挑刺都没想着要替你说话。” “嗬。”宓夏瑶一时没忍住,反笑了一声。 这才哪到哪,她才不过故意跟裴星渊当个陌生人,有的人立马就变了态度。 “所以呢?你觉得我不配提醒你这点?” 不得不说,这个苗家小白花是真的有两幅面孔的。 先前那副楚楚可怜,示好温和的样子全数不见了踪影。 “男未婚女未嫁,我为什么非要盯着一个妾位。” 她撂下这句话抬步就走了。 宓夏瑶托着下颚挑了挑眉尾,只觉得这个苗家小白花还是她小瞧了。 那个被裴星渊忽略的男人早就找了个存在不高的机会溜走了。 宓夏瑶回到位置上,陈禧和顾云忍不住好奇的问道:“那苗家姑娘格尼说了什么?” “她说她的志向才不是当一个妾,意思就是说,要跟我抢裴星渊。” 她脱口而出的话并没有意识到这句话说的有多不对劲。 但顾云和陈禧早就见惯不怪,没有一个人挑明她这话里的“病句”。 “这么勇敢的小姑娘不多了,你难得能有一点挑战性,说明京城里面还是有的玩的。” 陈禧苦口婆心的劝告宓夏瑶不要太生气。 但当事人却从容的喝了一口茶,她气定神闲的坐在位置上。 “京城有的玩有什么意思,再过几日我们就该离开京城了。” 她瞥了一眼陈禧。 这段时间,宓府别苑暗中已经处理了不少重要文件开始朝雍州寄过去了。 雍州正是她们定好要去发展的城镇。 这是宓夏瑶跟顾云她们看遍大齐地图以后,选择最好的一块目的地。 离京城至少隔绝了两三个城池,算不上距离遥远,但也绝对的天高皇帝远。 除此之外,雍州坐落水乡之地,粮食不愁正是适合发展娱乐项目的标准地带。 两个人都知晓宓夏瑶是一心非要去外面发展商业宏图的。 二人对视一眼,纷纷闭上了嘴。 这边,宴会总算正式开始了。 在人群中坐着的林国公举起酒杯来对着众人高扬贺词,周边人潮一个个举起酒杯隔空示意。 宓夏瑶端着小酒盅抿了一口清酒,熟悉又温热的感觉回到身上,她不由得舒爽地半眯起眸子。 “你还没跟他说过事情真相?” 顾云注意到宓夏瑶这酒瘾上来的样子,她忍不住小声问道。 呼应她的只有无声的点头。 其余地方倏然一阵喧闹的吆喝声,她们被吸引过去了目光,就看见一对年轻的夫妇被人怂恿着站起来。 尔后二人各自被迫端起酒杯,甚至有些看热闹的人非要喊着让他们喝一杯。 “夫人身子有喜了,这酒我作为丈夫便先饮为敬了。” 那男人大大方方的拿走妻子手上的酒杯,随后仰头将两杯的酒一饮而尽。 一瞬间场地里又是一阵吆喝的声音。 “这人是谁啊,怎么大家都怂恿他喝酒?”陈禧难得出现了她不大认识的人,好奇心作祟,她询问身边两个人。 顾云沉默的摇摇头。 倒是宓夏瑶盯着那个方向,轻声笑了笑,“你自然是不认识,那位是林国公名下门徒,如今已然培养成下一届的状元郎了。” 她对这个人印象十分深刻。 是个典型的白眼狼。 前辈子点头哈腰做的一副小人样子讨好着林国公府第上下,待龙位改朝换代以后,他迅速向裴星渊投诚,以内部背叛栽赃的手段,将这偌大的林国公府搞的残败不堪的。 她圆润的指尖无意识划动酒杯杯口。 “他的妻子是林国公家的大姑娘,也就是林霜的亲姐姐。” 意思就是在说,这个未来状元郎之所以能在这个场面站得住脚,说得出话,那是因为他已经是林国公府邸的赘婿。 大抵这场宴会就是暗戳戳的向大家展示林国公府邸内部是多么的和谐。 院内热闹的氛围洋溢每一个角落。 宓夏瑶目光将这场画面全数看在眼中,很快她就与不远处人群中的裴星渊对上了视线。 二人心照不宣的一记目光,飞快的移开各自的目光。 那些受邀而来的小姑娘们去了一旁的水榭亭阁闲聊一二。 乍得放眼望过去、林家三姑娘、宓家大姑娘、宓家的四姑娘还有苗家最近新培养起来的庶出身,但名分已经转到苗大夫人名下的苗小白花。 宓夏瑶不由得微微摇头,咋舌一声。 吐槽道:“那栋水榭里,我愿称之为太子的后宫。” 第148章 决裂 她这话说的没有任何的错处。 除却林霜,其余按道理来说,应当都是闯入最后决赛圈的人选。 还没等这个调侃翻篇,倏然一阵骚乱打斗的声音打破了此刻的美好。 就见着一个看似被追逐的男人踉踉跄跄的跑进院子内,他敏锐的躲过了所有人的围拦。 就在所有女眷收到惊吓尖叫的时候,身旁的人都尽可能的去护住那些看似薄弱的女子。 可偏偏宓夏瑶这桌大多都是女性家眷,有几个姑娘的脸色已经彻底变白了。 下一瞬间,那贼人一眼看见了坐姿稳重的宓夏瑶。 他当即踱步跑到她的身边,手利落的抽掉她头上一根金簪抵在她的脖颈。 当场狠厉地威胁道:“所有人都不可动,谁若敢靠近,我便让这个女的当场血溅当场!” 林国公匆匆站起身子,面色凝重的看向这边。 作为这场宴会的东道主,他眉心狠狠一跳,他都努力雇佣那么多有功夫的人在四周守着,怎么还会有人闯进来。 他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堪。 “这位,我虽然不知道你需要什么,但凡是好好说,你也不想两败俱伤的吧?” 林国公扬声回答那个贼人。 宓夏瑶被半扣的那一瞬间,她几乎是肌肉反应想扣住对方的胳膊,给他来一个侧肩甩。 可转瞬她又想起自己的任务,那反抗的心思顿时平静了下来。 但为了保真一点,她还是慌张的抓着那人胳膊,目光恳切地看向林国公方向。 林国公似乎也没有预料到这个场面,他慌乱之余看见了一旁气定神闲的裴大人。 毫不犹豫的朝这位大理寺左少卿询问。 “裴大人……这……” 他欲言又止的话里,是暗示裴星渊,这被威胁绑架的,可是京城里公开默认你的未婚妻啊! 这无动于衷的样子…… 林国公迟钝的反应过来—— 莫不是!? “小贼都能闯进来,林大人眼下问我怎么办?” 裴星渊依旧稳坐在太师椅上,他此刻神色悠闲地翘着二郎腿,仿佛置身事外地看着热闹一般。 当即所有人的脸色微变了起来。 不远处看气氛不对的那几个聪慧的世家女子脸色也都是微微错愕。 其中宓蔚凝重表情足足表面她此刻的心情。 “是不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那男人见他们两个人开始互相推脱责任,当即眼神阴狠下来,连带着金簪靠近脖颈的距离又近了一步。 坐在人群中的宓家大叔公,心中一惊。 他要再坐着下去,他不敢想象日后要如何跟老三交代这件事。 “你有什么需要,你可以全部都告诉我们。”大叔公匆匆站起来,他不敢上前走一步,只能伸出双手企图安抚贼人的心。 坐在宓夏瑶身旁那两个姑娘脸色早已变得苍白,她们想上前一步。 大叔公看到她们两个人的动作,眼皮狠狠一跳,当即呵斥道:“别动!” 那贼人原本是没看到她们小动作的,如今发现她们企图要救她。 当即架着宓夏瑶往后连连倒退了好几步,与大家拉开了距离。 倒退本身就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行为,再加上看不到身后的样子。 贼人身型踉跄的同时,手中的金簪彻底戳到了宓夏瑶的脖颈,而她也被带着一阵踉跄。 上下摩擦之下,她白皙的肌肤很快就能看到金簪导致泛红的样子。 裴星渊虽然依旧稳坐在座位上,但藏匿在圆桌下的手下意识握紧了扶手。 他目光一闪而过的警告。 林国公见裴星渊并不打算救宓夏瑶,这个责任又不得不落在他的头上。 “给我准备一辆马车和一批快马,马车内至少给我准备三个月的盘缠,你们必须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一点点将盘缠放到马车上!一个没达到标准,这个女人就多流一会儿血。” 男人呵斥低沉的声音嘈杂到宓夏瑶的耳畔。 她皱了皱眉头。 这么一个细微的表情,却让其他人误会是宓夏瑶身体不舒服。 昔日的未婚妻如今这般狼狈被人当人质,而作为她的未婚夫却从头至尾冷静自若的坐在位置上。 这二人之间的关系不言而喻。 有人欢喜有人愁。 “好好好,我答应你,你先把金簪离脖颈远一点。” 大叔公说到底还是做足了家族长辈的样子,他全心全意要满足这个贼人无理的要求。 而就在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人人心慌意乱的时候。 隐藏在人群中的周泽摸索上前,动作利落踹了一脚贼人最脆弱的腰,与此同时将那危险的金簪甩丢在地上。 贼人虽被擒拿住了,但是宓夏瑶踉跄站在一旁的样子被众人看在眼里,当即暗想这京城的天终究是要变个彻底了。 顾云匆匆上前去检查宓夏瑶脖颈处是否真的受伤。 大叔公见她安全也跨步赶了过来询问状况。 林国公作为东道主,对方宓家是文官地位相对崇高的。就算不看在裴星渊的分子上,那也要看在宓老的份子上。 他亲自前去询问宓夏瑶是否有受惊。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乌泱泱的围了过来。 裴星渊这会儿终于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他单手背在身后从容不迫地迈着脚步走到这人群中。 有的人眼力见高,很快就退让开,渐渐地有了一条小路。 就当大家以为裴星渊这回应该是来安慰受到惊吓的宓夏瑶的。 结果对方对着一旁擒拿犯人的周泽询问道:“这贼人不是三日前就说已经擒拿入狱了吗?怎么还给人放跑了?!” “监狱门口守着的士兵这几天撤调了不少人,恰好这人钻到了空隙就套跑出来了,是臣的不是。” 原本以为的安慰没想到是找到下属质问工作情况。 “裴星渊,你当真要这么对我吗?” 宓夏瑶微微低垂下头,借着顾云替她打掩护,挡住了她忍不住笑意的脸。 可偏偏就是因为这一点点呼吸起伏声音,让那些外圈的人误以为是呜咽的声音。 一下子,讨论八卦的哗然变得更大声了。 “不会吧……他们不会真的不欢而撒了吧?当初在京城里,人人都说新婚夫妇会有两对,一个是三皇子,一个便是裴大人,没想到这双喜,一个被查到了咳咳……还有一个竟然就这样不欢而撒了。” “我也属实没想到,他们之间的关系看起来有很深的误会。” 第149章 吵架撂狠话 叽叽喳喳的声音将这八卦的热度升至最高。 裴星渊侧眸看了一眼身旁那个被所有人围绕的宓夏瑶,他深眸阴沉。 “你明知我对你的底线是那窝囊一家的前夫,可你回到京城以后还想着要如何让前夫一家名声狼藉,你根本就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裴星渊心中忍了又忍,这番话说出口,实在不是他平日的作风习惯。 两个当着众人面要吵分离的戏码,眼看着就要进入一个破裂笑意的危险局面。 顾云这个节点很是聪慧的扭头指责裴星渊。 “你怎么说话的,当初是你说不计前嫌宓姑娘的经历,死皮赖脸的说什么你本就是宓家出来的门徒,亲上加亲是一件好事,这话是不是你说的!?” “如今你名利都有了,官阶都更上一层了,是不是就看不起我们了?!” 她说话尖锐,句句看似咄咄逼人。 但她这番话说出口,隐藏在人群中的未来状元郎的脸色微变。 “怎么?有胆子有脸追姑娘,追到手了人还没成亲还没定亲你就不在乎了!?裴星渊,你就是个冷酷无情,没心没肺的渣男!” 顾云这是越骂越上头了,她抱着埋在她胸口的宓夏瑶,句句指责对方。 这一场大戏,算是彻底根深蒂固所有众人眼中他们二人的关系了。 一旁听完对话的大叔公脸色虽然微变,但埋藏在眼底的一丝喜意还是不自觉的流露出来。 他下意识地回头往亭阁水榭的方向望过去,见着他引以为傲的女儿后,似乎对什么事情胸有成竹了起来。 “你们若是这么觉得,那我便是这样。看不惯我可以啊,大不了……” 他放的狠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宓夏瑶缓缓抬起头来,目光赤诚且坚定地看向裴星渊。 在众人面前,她轻声念道:“可以,那我们就老死不相往来,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裴星渊,你踩着我的名声往上爬当了次三品的亚中大夫便嚣张了。” “现在翻脸不认人,你厚颜无耻。” 她轻声的几句话重量实在是太沉重了。 林国公见这事儿发展渐渐朝家事走去,当即眉心狠狠一跳。 他尴尬的赶走了那些看戏的众人,拍了女大夫来查看伤口。 宓夏瑶这边撂下了这句狠话后,就带着顾云直接带着怒意的背影转身就走了出去。 而露天院子里,裴星渊依旧我行我素地坐在太师椅上,丝毫看不出一点被人拆穿的慌乱。 只是英俊的面庞上带着一丝冷意,连带着下颚弧线都有紧绷的冷峻线条感。 林国公看也不敢去看一眼裴星渊的脸色。 这尴尬的场面,谁也没想到,一朝看似最后可能成为佳话的二人,居然这么快关系就破裂了。 甚至闹得十分难堪。 有的人不死心想上前趁机推荐自己的女儿亦或者妹妹。 都被裴星渊一记阴狠的目光瞪了过去。 —— 这退场的宓夏瑶坐在马车里,她闭上眼睛休息,任由顾云检查她脖子是否有破口。 陈禧坐在一旁,凝眸沉默了许久。 马车里陷入沉浸的氛围,这氛围有些不太对劲。 等到宓夏瑶觉得脖颈没有人捣鼓了,她才睁开双眼目光奇怪地看着面前这两个人。 “怎么突然都不聊天了?” “不是不聊天,我是想着,你眼下还没到离开京城必要时候,这段时间得有多少人以为你没靠山想欺负你。” 陈禧惆怅的表情逗笑了宓夏瑶。 “欺负我,那我加倍欺负回去不就行了?这有什么好惆怅的,我迟早要离开裴星渊这个合作伙伴,现在脱离对我来说不是坏事。” 宓夏瑶坦荡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过话说回来,你家那些事儿说的怎么样了?你父亲愿意放你走吗?” 话题扯回陈禧身上,大家的目光齐刷刷都落在了她身上。 她吞了吞口水,竟表现出了一点点拘束的微表情。 “我前几日确实与父亲提过一次,但他觉得我在耍小脾气,否了我的想法,还说让她快点安排我的婚事。” 说到这里,陈禧的神情有一丝的晦暗。 宓夏瑶早就猜到会有这个结果,她到没有点苦恼的意思。 “你的下一步打算怎么走。” “那当然是要抗议。”陈禧立马回道。 顾云皱了皱眉头,她从小就被教养出来的规矩是不可放弃家族,不可给家族招黑。 但后来随着她一点点扩大自己的势力,拉拢自己的人脉,家族反对的声音一点点减少,成就了现在她合办。 “我觉得,这件事有很多温和的办法可以解决,你与你父亲有太多误会了,只要谈开或许可以解决很多的麻烦。” 顾云适当开口温和的提点。 陈禧作为当局者迷,她自然不明白顾云苦口婆心说出的这些道理。 她皱了皱眉头,“我父亲就从未正视过我,就算是谈开了,他依旧会觉得女孩就应该早点嫁人。” 她话音刚落下,这马车里另外两个人抬头默默对视了一眼。 纷纷垂眸不再言语。 她们一个嫁过了但是和离了,一个是嫁过了但是当寡妇了。 而陈禧是一个还未涉足太多世事,只是与京城这些人打过几分交道的人。 其实按道理来说,陈禧还是一个懵懂的孩子,只是她天生的商业天赋实在是太成熟稳重了。 “你们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也觉得我家这种情况没得救了?” 陈禧得不到她们的回复,当即皱起眉头开始反问她们。 “我们自然是站在你的身边,但有一点,我们觉得有必要要跟你说一说,毕竟严格算过来,我们都是你的长辈,经历的事情也比你多。” “你若是愿意接纳,也可以,若是不愿意接纳,我们也始终都支持你的选择。” 顾云抬眸看了一眼宓夏瑶,似乎要决定将为人妇这个道理重新捋一遍告诉陈禧。 宓夏瑶微微颔首,她是默认顾云这么做的。 因为她正有此意要这么开导陈禧。 马车内,两个默契十足的老搭档一人一句话开始阐述自己的想法,将全数经验都告诉了陈禧。 陈禧从一开始毫不在意,到后面脸色渐渐微变,直至神色凝重。 看得出来,她是打定心思开始沉下来重新思考了。 第150章 爷爷的说教 马车不疾不徐将马车上这三个人从小到大的送回去。 直至宓夏瑶回到自己的别苑时,她的大厅灯火通明,甚至有侍女匆匆进出的样子。 很显然是有人突兀到访了。 能被守门婆子放进来的人,想来身份地位都不简单。 宓夏瑶愣了愣,她快步走近大厅,果不其然。 主位上的宓老正端坐太师椅上,他身边是正在牙牙学语的宓小宝。 听见动静的宓老沉稳地看过来。 她立马扬起笑意拥上来,对着宓老乖巧地喊了一声爷爷,随后站在宓老的身旁。 “老夫大半夜收到消息,说是林国公组的宴会上,你与阿渊吵架了?” “怎么就吵架了?!” 宓老语调抬高,似乎对这件事觉得很诧异。 在老人家的眼中,他一直以为自己得意的门徒与自己最宠爱的孙女能结姻缘,是一件非常值得炫耀的好事情。 这段时间跟那些老头子闲聊,他几乎是三句离不开这个话题。 结果没想到,这打脸的日子来的这么快。 宓夏瑶垂首站在一旁,她也没想到跟裴星渊做戏一场,宓老居然真的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 面临宓老这咄咄逼人的质问,宓夏瑶斟酌了一下说话内容。 “其实,先前在踏青宴上,我们……” 她正想说其实踏青宴那日是逢场作戏,可转瞬她又想起来,早在之前她就已经跟裴星渊传出去一点传闻了。 她咬了咬下嘴唇。 这慌圆不上欲言又止的样子,放在宓老的眼中,就变了一种味道。 他抬起眉头,严厉地看向宓夏瑶,他目光阴沉反问道:“踏青宴那日,你们吵架了?是不是欺负你了?欺负你什么了,你要受委屈,你应该早点跟爷爷说的。” “爷爷最是想着你,这公道爷爷自然是放在你的身上啊。” 宓老这悔恨顿悟的样子十分扎眼。 宓夏瑶意识到这误会更深了,她隐约觉得头皮发麻。 “我这是想着……爷爷好好休息,这种琐碎的事情,哪里需要您出面,这实在是太小题大做了。” 她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道。 宓老顿时抬起眉头来,狠狠地拍了一下手边的桌案。 凌厉的杯碟碰撞的声音响彻大厅。 “什么才叫小题大做!?这儿算什么琐碎的事情,难道成亲才是重要的事情,和离了才是重要的事情!?” 宓老很显然并不想看到这两个人吵架。 “这能走到成亲这一步,是不是要经历各种的摩擦,你这小小年纪懂什么……” “可是爷爷,我确实走过一次完整的婚姻的……” 她小心翼翼,难得表现的出一点女孩才会有的小心懦弱的样子。 被打断话术的宓老虽然没有生气,但也没有被这句话噎住。 他怒目圆瞪地看着面前的宓夏瑶。 “你还好意思替你那件事!段家那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你当初居然还心心念念非要嫁过去,你看看你!” 新的一阵唠叨劈头盖脸的下来。 宓老一直念叨说教到了半夜三更,甚至还是宓老夫人特意派人过来劝架,这才把宓老带走。 好不容易送走了这个说教先生。 宓夏瑶刚想松一口气,结果后半夜又有人登门了。 她刚刚洗漱完,身上还沾着一点水雾,发髻被水打成一绺又一绺的。 她托着下颚有些疲惫地看着眼前沉默不语的佛尊。 “这位大人,你已经坐了一个时辰了,到底要说什么啊?我前半夜听人唠叨,后半夜看人沉默,我这天是招谁惹谁了?” 宓夏瑶一时之间竟然觉得自己的脑袋无比的炸裂。 裴星渊在宴会上为了装作自己被受伤很难受,任谁来他都不拒绝的喝了酒。 人多起来,他就算再千杯不醉,被这一圈子的人敬完,也多少有了微醺临近大醉的边缘。 “现在全京城都是知道你我有间隙和纠葛。” “嗯,我们当初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耐着心思正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所以,我被你说那种伤人的话也是我自找的。” “这不是我们理想的效果吗,我不伤你,你怎么因爱生恨然后要在宫中把我女官的职位辞掉。” 她好心递给他一杯水。 可裴星渊并不去接它,而是目光执着地看着宓夏瑶。 他皱了皱好看的剑眉,沉声说道:“可是宴会上你说的话,我听得真的很心痛。” “那说明是你入戏太深了,你要适当抽离一点,知道吗?” “你觉得我入的是哪个戏?” 裴星渊这回不犹豫了,他追着宓夏瑶反问道。 宓夏瑶无声叹了一口气,她站起身子去寻解酒药。 这才刚刚走到柜子面前,倏然身后的人走了过来,她后背微微一沉。 当即裴星渊双手环在她双肩,将她从后背抱入怀中。 带着清酒那股酒味冲进宓夏瑶的鼻尖,她下意识皱了皱眉头。 她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快点把手抽走,她要拿东西。 “你回答我。” 低沉的声音近距离的进入宓夏瑶的耳朵里。 温热的余温落在她的耳畔边沿。 这咄咄逼人,不肯放弃又执着,宓夏瑶拿他根本没办法。 “你入的戏自然是我们要假装别离的戏份。” “所以不是我们之间关系的戏,对不对?” 他将自己想问的范围又一次缩短,这回可以说是把话架在宓夏瑶的嘴边了。 “是是是,没错的,你快点放开我。” 她只想把这个意识迷糊的男人赶紧打发走。 裴星渊听到了满意的答复,他当即窝在宓夏瑶的肩窝处,十分愉悦的蹭了蹭她的脖颈。 就听见衣料摩擦,还有他迷迷糊糊的声音。 “我就知道你还是对我有感觉得。” “不是!” 她有些着急了,好似被勘破了自己藏在心底最后一块秘密一样。 裴星渊看不见她的脸,自然就把这句他不爱听的话过滤了。 她挣扎的拿到解酒药,转身十分艰难的走着。 身上就像背着一个巨大的懒熊,她弄到了解酒药又不得不哄着裴星渊吃药。 等这一通折磨完了,裴星渊身上的衣服也是彻底散落了,整个人毫无意识的昏睡在宓夏瑶的床榻上。 而宓夏瑶头疼的按了按眉心,最后是去隔壁房间睡得。 这一夜,她睡得并不踏实,昏昏沉沉的醒过来,才发现天已经泛白了。 而她自己压根就没睡多久。 第151章 指她怀孕 宓夏瑶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她不放心喝醉的裴星渊。 于是推开房门索性去查看裴星渊的状态。 这个男人睡觉倒是老实,她走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子。 宓夏瑶将窗户稍稍关上,免得外面的风吹进来冻到他。 为了关窗,她不得不爬上罗汉床上。 随后发现这儿躺着也舒服,就索性躺着有眯了一会儿眼。 谁知,这一回笼觉还给宓夏瑶彻底睡的深了些。 等到屋外依稀能听见脚步的声音,宓夏瑶缓缓睁开双眼。 她第一眼先是房间的房梁,下一秒四肢传来感觉,她隐约觉得身上有点重。 顺着目光望过去,裴星渊竟然与她挤在一张罗汉床上。 原本睡她一个人绰绰有余的罗汉床顿时显得有些逼仄。 她皱着眉头推了推对方。 她都不知道裴星渊什么时候醒过来的,又是什么时候来到她这儿睡得。 “睡醒了?” 裴星渊酒后沙哑的声音就跟粗糙的石头划过地面一样。 宓夏瑶下意识说道:“你宿醉现在感觉怎么样,难受吗?” “不是很难受。” 他皱了皱眉头似乎并不满意这狭窄的空间。 但男人也没打算挪窝。 宓夏瑶推了推他,让他起来,裴星渊偏偏抱着她更重了。 “你不难受我难受,快点让开我要去洗漱了。” 宓夏瑶皱着眉头推开他,一个晚上的酒气全沾在她身上。 昨天晚上也没有睡好的她整个人眉眼就是十分憔悴的样子。 裴星渊听到这句话,骤然脸色微变,他当即低头望过去,就看见他衣衫不整而宓夏瑶穿着一身单薄的衣裳。 仅仅经历过两回人事,他这少得可怜的理论知识一下子就盖住了他的脑子。 “他们都说刚刚怀上前三个月不可以……我……” 他猛地坐起来,又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 宓夏瑶瞥了一眼他那惶恐不安的样子,反而来了一点乐趣。 一想到昨天晚上又是被说教又是被人逼着回答问题,她想惩罚他的心思就涌上心头。 她当即拢了拢衣服。 虽然没说什么,但这含蓄的动作已经说明了“问题”。 “没落红吧?” 他检查的并不是这张罗汉床而是屋内的大床。 可见其心思十分的深重。 宓夏瑶危险地眯起眸子来。感情白天他跑来罗汉床睡觉是故意的!? 这个男人! 她咬着后牙槽,目光沉沉地看着眼前忙碌不安的裴星渊,笃定了心中恶搞他的心思。 “你昨天拽着我不肯让我走,后来好不容易等你睡着了,我才跑到这里来睡的。” 她甚至连幽怨的目光都十分到位。 裴星渊动作僵直了一瞬,看着床上虽然没有落红,但他依旧神情不安。 “我去洗漱了。” 宓夏瑶冷冷的撂下这句话,披着外衣去找宋巧给自己洗漱。 等到她气消了准备回来跟裴星渊讲出事情真相的时候,屋内已经没有这个人的影子。 她愣了一下,转头却看见长桌上压着一张纸。 龙飞凤舞的大字洋洋洒洒的落笔。 【这件事是我的失误,我让人先去备几贴安胎药,月份小才最需要注意,坐小月子更伤身子。】 她盯着这张纸,嗤声扯了扯嘴角冷笑了一声。 宋巧将床铺的拆了下来,听到夫人这笑声,她好奇追问道:“有什么好事儿吗?” “好事没有,但遇到蠢人了。” 她将纸彻底烧成了灰烬。 意料之外的,裴星渊脱离朝政阴谋,居然天真的要命。 对方动作也很快,下午就收到有人送来的安胎药。但没胎安的宓夏瑶让宋巧偷偷毁灭掉了。 这事儿且当没事儿,但京城外头裴星渊马不蹄停的开始下一场戏份扮演。 康复的裴大人“立即”进入宫中,借由一系列让人一眼就能看破的小心机,开始刁难起了尚服局的王尚服。 收到多方压力的王尚服竟硬生生扛了好几日。 而后宫的许皇后竟暗戳戳的开始公布冲喜的名单。 宓府门槛前热闹一片,宓家的老大神色冷淡的回应这些客人,仿佛这些热闹与他宓家无关一般。 但宓大爷身旁的宓四爷的笑容逐渐灿烂如花。 打量完的宋巧回来小声说道:“这冲喜的名额定的正是可娴姑娘。” 这才是正常轨道发生的事情。 宓夏瑶垂眸写字流利无停顿,“那咱们也装装样子,过去送个礼吧。” 宋巧利落的从库房挑出来一件合适的礼,宓夏瑶换了一套宽松的薄衫,持着团扇去了隔壁热闹的宓府。 她才登上府邸,大厅热闹的人都齐刷刷地看向她,当即所有人的神色各有各的色彩。 而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之中一个刻薄长相的夫人站了出来,指着宓夏瑶的鼻尖就是一阵骂。 “你这个女人,私下荒乱无道就算了,居然还好意思出手去霍霍别人家的家事,我家大姑娘就是整日跟你厮混,原先的陈禧多乖啊,看看现在,她都要闹着跟她父亲要离家出走!” 陈夫人抬眉狠厉的骂了过去。 站在一侧许久不见的宓二爷听到这等热闹,他眉眼是藏不住的窃笑。 宓夏瑶神色淡漠从容站在原地,她就看着陈夫人发完疯。 “陈夫人好歹也是一朝文官的家眷,说话也要拿得出手证据,空口污蔑他人,在大齐法律上……” 她正挑最轻的威胁下手,却没想到这个陈夫人还有点刁蛮。 “我怎么没有证据,你院子里的安胎药前几日有人亲眼目睹到了,你一个未出嫁的寡妇,怎么就要安胎了!?” 宓夏瑶当即脸色有微妙的变化,她目光阴恻的盯着陈夫人。 对方很显然是有备而来,她指着宓夏瑶的打扮,又对众人说道:“诸位家中夫人想必都有过一胎吧,她妹妹大喜之日,不好不来,所以故意穿得宽松,为的!就是遮掩她的怀孕!” 陈夫人一口咬定宓夏瑶未婚先孕。 宓府大厅顿时氛围焦灼了起来,大叔公皱着眉头听着,觉得这实在是太过于荒唐。 宓夏瑶没注意到身后大门口的骚动,她撩起自己的宽袖,坦荡的伸到陈夫人的面前。 “你张嘴就污蔑我怀孕,你这种恶毒妇人对外都咄咄逼人,谁敢想象对内陈家那继女你平日又是怎么泼脏水污蔑她的! 今日我宓家上下这么多人亲眼目睹你的栽赃,那咱们就好好说道清楚。” 第152章 宓可娴靠山有点东西 先前陈禧就提过一次陈夫人种种,今日宓府这么重大的场景,她用脚指头都能预判的出来。 这个陈夫人必会出现捣乱。 宓夏瑶她语调果断狠厉,甚至坦荡的神情让面前的陈夫人踉跄了一步。 “怎么,这就害怕了?刚刚信誓旦旦指认我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害怕?” 她反而上前一步。 当前的画面立刻一百八十度旋转。 原先还想看热闹的众人被宓家的长子大叔公当场打了一个和气。 “诸位今日是宓四爷小女定亲好日子,咱们去前厅叙叙旧。” 说着,就示意侍女引人进屋。 宓夏瑶还在跟陈夫人对峙。 二人的目光不曾移开过对方,陈夫人闪了闪目光,她似乎不甘心就这么被转移了目光。 宓夏瑶看出来她的小动作,她勾了勾红唇,“还想憋着什么坏招式?我可不是你那可以随手欺负,看在陈大人面子上不对你做什么的陈禧。” 她目光微微俯视看着眼前这个女人。 陈夫人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宓夏瑶当下没心情与她继续对峙。 她微微抬了抬下颚,从容的撞了一回陈夫人的肩膀,径直走进大厅内。 而大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裴星渊,正双手环胸,勾唇痞笑地看着院内精彩的画面。 他稍稍挺直了腰杆,什么话也没说,但也没表现什么,就这么也擦肩而过了。 陈夫人回过神来,她在自己的小天地里,谁都不敢招惹她。 头一回被人这么戳穿在众人眼皮底下,陈夫人的脸色当即阴沉了下来。 她骤然握紧了手,愤恨的看了一眼大厅里那个穿着宽松的女人。 目光阴恻地盯着那个腹部,呢喃说道:“怎么可能不怀孕呢,连安胎药都喝了。” 刚刚在院内那短暂的摩擦碰撞,虽然并不会影响今天什么。 可宓四爷的脸色始终都不是那么的好看。 宓夏瑶只是过来送个礼,样子做到了,她半途就悄悄离开席位了。 —— 近日的宓家确实又重新回到了大家的眼皮子底下。 因为这场大喜的最终目的就是冲喜,许皇后连装样子都不装了,直接要了一个最快的大吉大利的日子。 并让宫中的人尽早准备准备。 短短不到四五日的时间里,硬是凑出来一个阵仗。 就是宫中出来的阵仗,接了宓家这位新纳的小妾,抬着一个不算高调的轿撵,一路晃晃悠悠的来到东宫的侧门。 他们今日借的只是大婚这个喜气。 东宫办了不下五六十桌撑场面,一路都能看到凑合且随意的大婚筹备。 宓夏瑶从东宫露了面立马就走了。 在路上,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宓可娴这一手好牌,非要这么打,好好一个嫡出的姑娘,非得送上去当小妾,这大婚反而成了全京城的笑话。有名有什么用,人家背地里指不定还要怎么笑话她。” “可娴姑娘……不对如今该称呼叫娴嫔了。听闻今早抬轿撵的时候,她也委屈都快要掉眼泪了。” “那也是她活该,后面在东宫的生活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宓夏瑶闭上双眼,对东宫后院那一滩烂事并不在意。 她眼下最急迫的,是宫中的王尚服赶紧松口,同意罢免她这个女官的头衔。 如此一来,她才能顺利成章的离开京城。 就在她心中揣摩思虑着,要不要趁着这个节骨眼顶风作案进宫去,她去说服王尚服放弃自己。 而这个时候,恰巧太子秦桥纳妾才过了不到三日,连所谓的“回门”都还没到。 宫中竟传来了一点儿好消息。 “你是说,陛下隐约有好转的迹象了,太医院打包票说这次能扛过去,再修养几个月就能痊愈了!?” 顾云语调微微上扬,隐约带着一点错愕和不可置信的话。 她本就是一个普通人里稍微有点钱的商户世家,与京城那些达官贵人其实没多少大关系。 顾云皱了皱眉头,干笑了一声,“这皇家就是不一样,重病在榻的时候有一种天都塌了,这才所谓的‘冲喜’多久,那天就多云转晴了。” 有些话不方便摆在明台上讲。 但宓夏瑶心知肚明。 皇帝确实是时日无多了,否则也不会现在最后一点关头还能让许家随心所欲的控制舆论,簇拥太子赶紧获得监国权,顺理成章登基上位。 这种荒唐日子还不知道要过多久。 宓夏瑶的眉头逐渐皱了起来。 “小院最近重新开了量身定制,凄凄说她听着一个新的八卦,要我今日一定跟你说。” 顾云神神秘秘地看向宓夏瑶。 她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们家那个堂妹是有点手段在身上的,嫁过去这几天,很快就拿捏住太子秦桥的身心了,听说最近萧贵嫔连连失势。” “就连东宫那些拿惯了萧贵嫔赏赐的下人,都当了墙头草,一心要跟着那个娴嫔。” “你猜猜,她为什么这么快能拿捏住太子。” 顾云故意留了个悬念。 宓夏瑶喝了一口浓茶,撩起眼皮看了一眼顾云。 “因为故意学尽了我几分状态和脾气,太子秦桥拿她当替身了,得了几日新鲜,自然会多宠着点她。” 这八卦没什么水平,宓夏瑶也没有那么的感兴趣。 这平平淡淡的反应,瞬间扫了顾云八卦的雅兴。 而正巧就在这个时候宋巧收到了周泽递来的消息,她匆匆走了进来。 “夫人,东宫出事儿了。” “什么?” 她俩上一秒还在聊东宫的八卦,这下一秒当事人就出了新消息。 这嘴跟开了光似的。 宋巧将手中的信件递过来,“奴婢只看见封面说的是东宫,是周大人送来的消息。” 宓夏瑶迅速拆开了信件。 “萧贵嫔的身份被调查出来了,说是别人的眼线。而曝出这一消息的人……是宓可娴。” 她简单总结了一下上面的内容。 在场的另外两个人眼睛都瞪的老大。 宋巧反应倒是最快的,她失神的说道:“娴嫔平日在府中那般样子,这宓四爷最近是搭上了什么巨大的靠山吗?” 第153章 他不老实 宓夏瑶眸色微动 能拆穿萧贵嫔背后的人,光宓可娴一个人决计不够的。若真的她背后有高人指点,能是谁? “有相关信息提过那萧贵嫔是哪家眼线吗?”顾云也相当仔细,很快就想到新的点。 宓夏瑶看了一眼剩下的信息量。 心中也摸到了一点底子。 宓可娴只不过是许家一个挡箭牌罢了。 三皇子安置的眼线能长期以往的在太子秦桥身边这么多年,可见这个钉子,许家也是拔了许久才找着的。 如今的三皇子背后势力除却荣家还有三皇子妃背后的崔氏。 许家不敢跟崔家硬碰硬。 宓夏瑶感慨的说道:“我只能说,这许家这回走的棋子倒是有点意思。” 把拔眼线这件事归根到后宫女人宫斗的手段上,这三皇子要再发怒,也只能委屈的吞下这口气。 她若有所思地敲打着桌面。 萧贵嫔落入冷宫的话,那太子秦桥的后宫就只剩下宓可娴这么一个有名分的嫔位。 只是可惜了,以她的名义得罪了三皇子,这太子后院的嚣张迟早要到头的。 “宓可娴倒是命好的出奇,她若是能抓得住太子这个稻草,日后宓家的风恐怕也要变咯。” 顾云调侃地说道。 她倒是不在意宓家内部的斗争。 父亲如今在青州山高皇帝远,爷爷出狱后没有遭遇更大的危机。总算在她连轴转的作用下,避开了这宓家一道大砍。 之后经历……他们想怎么斗就怎么斗去吧,只要不祸及他们三房。 —— 陛下虽未完全痊愈,但按照许家的说法是有所好转。 但监国权却始终没有一点儿风声。 萧贵嫔与娴嫔府宅内斗的事情可以说是传的轰轰烈烈。 不过短短几天时间,娴嫔成了所有太子党讨好的对象,只要哄得娴嫔高兴了,太子那边就更好说话了。 只是每每宓夏瑶听到这番言论,她都恶心了好几天。 裴星渊正式开始露面处理公务,白天不苟言笑的坐在太师椅上惹得众人心惊胆战的; 到了夜里,他总是要抹黑赶路寻到宓夏瑶。 二人的关系总算稍稍缓和了许多。 至少宓夏瑶最近不再排斥裴星渊各式各样的小心试探。 例如晚上他来的时候,正巧宓夏瑶在看账册。 他先是拿夜里凉作借口,披薄外衫作为假动作,小心翼翼搂一下她。 一开始还看她的眼色行驶,后来这作案动作越来越熟练。 已经开始厚颜无耻搂着就不撒手了。 宓夏瑶依旧我行我素地看着账册,仿佛坐怀不乱的女菩萨一样。 有了新一步的进展,这男人就想马不蹄停的发展下一步。 他那修长的手指最近总是蠢蠢欲动的,想去碰一下她的小拇指,可对方缩起来。 他便吓得立马不再有所动作。 宓夏瑶察觉到他这种试探的小动作,发觉到其中的乐趣。 他故意靠过来的时候,她只需要稍稍侧身,他就可以立马在原地不肯动。 这几天异常的温柔有耐心的陪伴,宓夏瑶都看在眼里了。 今天,他照旧先把人搂在怀里。 抱着温软软玉,裴星渊舒服地眯了眯双眸。 “过几日宫中要办一个小宴会,发起人是你家那个堂妹,她如今借着太子秦桥的宠爱,连许皇后心情好的时候都会给她几分薄面。” 裴星渊沉声说道,“这场宴会却不是在宫里置办的。” 宓夏瑶翻阅账册的动作微微停顿,她终于被这个八卦的话题引起了注意。 “宓可娴想要在东宫侧院办一个赏荷宴。” “然后炫耀她现在过的比我们都好,她是故意想要邀请我和宓蔚过去看她的幸福。” 宓夏瑶从容的接过裴星渊后面的话。 “去吗?” “不想去。”宓夏瑶从来就对这种肤浅的宴会不感兴趣。 浪费时间,也没有意义。 裴星渊也猜到她会这么说,二人重新恢复了各自干各自的事情。 直至入了深夜,裴星渊才离开了别苑。 翌日早晨,宓夏瑶刚洗漱坐起来,宓小宝已经会踉踉跄跄走路了。 他拽着宓夏瑶的衣摆,断断续续的组成了一句话。 “娘,糕,吃!” 说着,就抬起手来将他抓的一塌糊涂的糕点放在她的大腿上。 衣服沾了残渣,宓夏瑶先是温和的接过他的好意,又找借口让宋巧带他出去玩。 她刚换掉身上的脏衣服。 玲珑敲了敲门,小声说道:“夫人,门口有一个姓王的人家要送信件给您。” 王? 她认识的几个人里姓王的屈指可数。 当即,她灵光一闪,立刻意识到是什么,匆匆穿好衣服打开门。 果不其然,王尚服派人送来的信就在玲珑手上。 她拆开信件,就看见对方只留了十分简短的一句话。 【赏荷宴见】 眉头果断地皱了起来,她将这团纸揉皱,神色有些凝重。 若按照她以前了解的王尚服,应当是不会跟宓可娴有关系的人。 可如今宓可娴可是红极一时的人,今天这封信,实在是太可疑了。 可偏偏……她最近确实生了想要找王尚服的心。 “陈禧那边有什么偷偷传出来的消息吗?”宓夏瑶总觉得这赏荷宴不简单。 玲珑歪了歪脑袋,摇摇头,“最近除了周大人传来的京中情报就没有别的了。” 她摆手让玲珑先下去。 坐在罗汉床她沉思了片刻。 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左右这群人要真动了自己,她最后的退路也是在的,只不过是麻烦些。 她有些烦躁的捏了捏眉心,只觉得赏荷宴上要针对她的人,绝对不止宓可娴和王尚服一个人。 —— 太子东宫风水位置是除却皇宫以外,第二风声出了名好的地方,有池塘有假山还有宽敞的大院。 宓夏瑶将衣衫穿得十分整洁繁琐,她缓缓从马车上下来,抬眸看了一眼牌匾上东宫二字。 身后的有新的马车停靠下来。 一阵妇女交谈声音传出来,她下意识回头看过去。 正巧跟前几日闹得不愉快的陈夫人对上了视线。 宓夏瑶眸色淡漠,倒没什么情绪,仿佛早就猜到陈夫人会出现在这场宴会上。 而这边,陈夫人目光得意洋洋,仿若胸有成竹一般看着眼前的宓夏瑶。 二人一句交谈也没有,一前一后的进了东宫。 今日的赏荷宴似乎真的宴请了不少人来,各式各样的穿着打扮的贵妇在长廊缓慢闲聊走动。 第154章 赏荷宴的鸿门宴 东宫的宫女小心翼翼地引着宓夏瑶来到赏荷所在的侧院。 此刻院中的人已经有不少是到了的。 她快速环视了一圈,目的精准且无误。 王尚服的人影并未在这群人之中。 宫女带着她落座在上首位后,就撤离了。 “宓女官,这段时间都不曾见你出来过,是最近身体又抱恙了吗?” 林霜见着她来,便索性朝她这边靠,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宓夏瑶的微表情。 “夏季暑气中,我本就体弱,抱恙几日在府邸主要也是为了调理修养。” 面对林霜这不知友善的对话,宓夏瑶一贯以平稳从容,让人挑不出错的话术回回去。 林霜索性坐在她身旁的座位上,她的目光朝着人群眺望过去,手里捧着茶盏。 看似无意的轻声说道:“那宓女官想来近日消息不够灵通了。” 宓夏瑶挑了挑眉尾,她顺着林霜的目光望过去,就见着一群小姑娘正叽叽喳喳聊着什么。 少女天真无邪的样子,让人忍不住心生向往。 “苗家那个庶女,这几天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都在靠近裴大人,宓女官当真不知?” “我与裴大人早已井水不犯河水了,他与谁交好对我来说没有任何的关系。” 宓夏瑶刀枪不入,无论对方拿什么内容暗示她,她都无动于衷甚至还情绪平静。 “你当真不在意?”林霜皱了皱眉头,她扭头看向宓夏瑶。 似乎不敢相信他们真的就此结束了。 毕竟当初在踏青宴上,亲眼目睹他们二人有多恩爱。 宓夏瑶只觉得这林霜有些奇怪,她大方地迎上眼神。 “我与裴大人之间的关系,前段时间那场宴会上已经说的清清楚楚的,还请林三姑娘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这个人。” 说着,她便故作虚气的抬手捂着胸口。 人家都开始憔悴了,林霜还想再确认也不敢再继续往下说了。她咬了咬下嘴唇,不甘心的闭上了嘴。 这边,新的一波前来参加宴会的人群到场。 其中赫然夹着王尚服。 宓夏瑶双眸微微发亮,对方也一眼就看见了她。 二人隔着空中短暂的交流了眼神,王尚服径直朝着她这边走来。 待王尚服靠近了,才发现宓夏瑶身旁还有一个世家姑娘。 她神色微变,正犹豫着要不要靠近,宓夏瑶这边却先一步与林霜告辞,起身寻她。 “王尚服。” “呃……司衣。”王尚服见着宓夏瑶的一瞬间,有些心虚的挪开了目光。 二人短暂的沉默似乎关系陷入尴尬的局面。 宓夏瑶正准备开口,一个豪华的阵仗打破了还算安静的侧院,紧接着就看见穿着宫装焕然一新的宓可娴,眉眼没了还在闺阁时的天真,隐约有些姣媚成熟女人的气质。 她落座在主位上,笑意盈盈地看着众人。 “这夏日就是好啊,看到诸位穿着打扮清爽好看,跟冬日那厚重衣衫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各位落座吧。” 她这话带着十足的指挥的语气。 那王尚服目光闪了闪,神色有些复杂的转身先离开了。 宓夏瑶若有所思的盯着王尚服的背影看了不一会儿,也干脆回到坐回位置上。 赏荷宴就跟平常一些小聚会没什么区别,只不过多了一个主题罢了。 池塘里的荷花娇娇欲滴地盛放,宓可娴今日这个宴会可谓摆足了架子。 既让人看到了她高贵的一面,也让有些有心想要攀附的人好好的夸了一遍她。 可谓是虚荣心满载而归。 宴会上的热闹开至一半,宓夏瑶终于在稍微远离人群的地方抓到了王尚服。 “王尚服。” 她叫住了前面那个背影匆匆的女人。 王尚服听见宓夏瑶的身影,明显背影僵直了一瞬,随后转过身来。 “您邀我来这个宴会上,却什么话也不打算跟我讲?” 宓夏瑶扬声反问王尚服。 她抿了抿唇,似乎有些难堪地说道:“司衣,我其实是被逼无奈的。有人一定要你出现在今日这个宴会上,宫里也有人不断在打压我,你这女官职位,我已经很努力再保了。” 宓夏瑶:“……” 她听到王尚服这无奈的话术,她竟被王尚服这真诚的模样来了一个猝不及防。 她抿了抿唇,最后决定以温和的方式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其实这段时间,我一直想找王尚服单独聊聊的,这段时间在宫中您照顾了我很多地方。如今京城中这般变化,都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她上前一步,语调稍稍缓和了些许,她神色落寞。 王尚服见宓夏瑶对现下状态无可奈何的样子,她顿了顿脚步。 “你日后的计划可有什么打算了吗?”她诚心询问道。 宓夏瑶心中微动,“京城纷扰太多了,有些想回本家安安分分的生活,这些权势对于我来说有些劳累了。” 她说起谎话来从不脸红,更不会出现不自然的微表情,仿佛说出来的这些话是她心中真心所想。 王尚服无声叹了一口气摇摇头。 “你这孩子其实在设计衣裳布匹配色是有天赋的,若是能加以锻炼,日后必然会是一个出色的司衣,只可惜……” 王尚服情之所起,但说道关键时刻,理智重新占回主要思绪,打断了自己的话头。 “既然你心中有了计谋,远离京城也是好的。” 宓夏瑶故作没有听出王尚服话里的意思,她温和的点点头。 宫中女官一职,总算是稍稍有点结果了。 宓夏瑶正放下心中一个疙瘩准备回到宴会,再找准时机离开这个赏荷宴时。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陈禧那继母陈夫人竟在宓可娴的身旁说说笑笑着什么。 随着陈夫人见到了宓夏瑶来后,说笑的表情淡了许多。 取而代之是稍稍的阴狠。 “娴嫔娘娘,要我说,本家中若是有人坏了自家的名声,咱们就应该趁早将她们除掉才是。” 陈夫人刻意放大了声音。 这明嘲暗讽的宓夏瑶的话,就算是再愚蠢的人也能看见陈夫人这刻意的为难。 宓夏瑶勾唇冷笑地看着眼前的陈夫人,她挑了挑眉尾。 有点意思,居然找上了宓可娴想借刀除却她? 第155章 挑拨离间 这陈夫人既没有指名道姓说什么,宓夏瑶其实有些懒得搭理她。 她正准备跟宓可娴说先行告退。 可谁知陈夫人语气逐渐加重,对宓可娴说道:“娴嫔娘娘……” “娴嫔娘娘,臣女现下身子不适,恳请先行告辞,改日若是身体好些必然与您好好叙叙旧。” 宓夏瑶看向宓可娴,不卑不亢的语气打断了陈夫人那要发招的话。 “夏瑶姐可得多注意点身体。” 宓可娴在一旁听着陈夫人煽风点火的话应当有一段时间了,她看向宓夏瑶,目光定定了半晌。 最后还是放宓夏瑶走了。 “多谢娴嫔娘娘。” 这意料之中的回答宓夏瑶倒并不意外。 只是在她要离开之前,目光犀利地扫向那陈夫人身上,虽然没说什么话,但那冷冽的目光能轻而易举的压对方一个气场。 陈夫人紧紧咬着后牙槽,如今她再站在宓可娴的身旁活脱脱就像一个笑话。 这边,宓夏瑶刚坐上马车,宋巧就好奇的问道:“夫人怎么就能确定那娴嫔娘娘愿意放咱们走呢?” 在马车里,宓夏瑶先是松了一口气,缓了一会儿。 随后打起精神来,小声说道:“如今的宓可娴在东宫地位看似稳定受宠,但是太子秦桥的本性难移,决计不会只专宠于她一人。宓可娴眼下要做的,就是要在太子秦桥面前装作一个乖巧任人拿捏的替身。” “她现在是不可能做出大胆又过分的事情的。陈夫人想挑拨离间,她以为我们宓家姑娘内部都是反目成仇的关系,她怎么也没想到,宓家这些姑娘家都是极少走动的。” 淡漠的关系下,除却偶尔为了利益的摩擦,她们的关系还不如外面那些所谓闺阁好友亲密呢。 “这陈夫人如今咬死非要针对夫人,咱们要不要提前做什么对策?” 宓夏瑶正闭眸小憩,听见宋巧说的这番话,她忽的睁开双眼。 停顿片刻,随后轻声一笑。 “没必要,她不值得我专门费尽心思去反击,她抓住的把柄都不过是虚假的,就算她再怎么查破天,也伤不动我分毫。我现在是相信陈禧的能力,她一定能处理好陈家这个破事儿,所以陈夫人我先不动手。” 赏荷宴意外的平静度过,到底是宓夏瑶还是把她们都高看了。 —— 狭窄又阴暗的房间内,只有一张光秃秃的木板拼出来的床,桌上是罗列好的一叠黄纸。 门被人推开。 “整理好了没有。”那人说话十分没有耐心。 段宏林在一团黄纸中似乎显得格外暴躁阴沉,他动作不曾改变,而是直言道:“我要见你们的主子。” 话说出去,那人似乎低声骂了一句,转身粗暴关上了门。 隔了不到半个时辰,门重新被打开。 这是这回不再是一个麻袋套在头上粗暴把他带走。 而是让段宏林直接走出这囚禁了他数月的小破柴屋。 外面刺眼的阳光让他睁不开双眼。 半张脸全是胡茬,头发潦草凌乱,隐约还能传来一股臭味。 那人并没有把他直接带去见所谓的主子,而是把他带去净房,把他推了进去。 一个时辰以后,段宏林可算收拾的像个人样的走出来。 “你他妈的命是真的好。”刚刚推他的那男的粗暴的啐了一口,带着他去了院子的大厅里。 推开门,一个穿着锦袍的男人单手背在身后,背对着大门抬头看着挂在正中央的字画。 他听见动静转过身去。 段宏林顿时瞪大了双眼,他错愕的站在原地。不过好在他反应还算在线,立刻低头下来。 “参……参见三殿下。” 仔细听还能听见段宏林话语里隐约颤抖的语调。 他一直以为,从荆州城捞他出来的人,应当是与裴星渊敌对的那个敌对阵营。 可后来他入京当值发觉,裴星渊这个人在京城可以是全城都是敌家,但也可以跟所有人握手言欢。 再后来就是宓夏瑶一阵疯狂打压他,导致他运势坎坷,甚至无心去察觉其他微妙破洞。 经过这段时间被人囚禁逼迫交出一份荆州城投资商户的详情名单后。 段宏林在这段时间也彻底回忆盘索了往日他没察觉到的细节。 “你猜到是我了?” 三殿下看到他脸色不算很诧异,他倒是意外。 段宏林低头跪在地上,“前些日子隐约摸索到的。” 三殿下冷笑了一声,“那还不算太蠢笨。” 他捏了捏眉心,很显然他最近过的也不太平。 自从那日祈福宴他金屋藏娇的事情被揭露了,崔家的人恼羞成怒在意的是嫡妻还没有长子却让一个没有名分的小妾占了庶长子的名号。 荣妃更是连连怒骂呵斥教训了他好几日。 那崔氏虽然没有什么表态,但崔家的态度便是她的态度。三皇子很显然背后夹击。 好不容易抚平了崔家,把那外室休了,又表明了她所生的两个孩子均不会上这皇室家眷谱族上。 板上敲定了他们是私生子的身份。 这才稍稍让崔家和颜悦色一点。 他才刚刚松了一口气,就想起了还有段宏林这最后一个针对太子的棋子,这才过来的。 “你说你要见我,那单子写好了?” “写好了,但在给殿下之前,我只有一个很简单的请求。” 段宏林微微收敛了一下思绪,对方是三殿下地位尊贵。 但这也并不影响段宏林前段时间替自己谋划的新出路。 三殿下语调上扬好奇地哦了一声,随后坐在太师椅上,他一脸玩味地看着眼前不知死活的男人。 “你说说看。”他浑不在意这个废物能说出什么惊为天人的请求。 “我如今已经无法在朝中为官,但人总是要往高处走,既然谋官我做不到,谋财这条路也不是不能走。 “我若是将这份荆州城投资名单交给殿下,同时我也希望殿下能放我前往麟州,那儿有我段家本家,我可以说服本家的人支出钱财,来谋划一条行商之路。 “若是这行商能盈利,其中盈利分成,我愿意以六四分与殿下一同分享。以钱换殿下支持我在麟州扩展商图。” 他话音落下,屋内意外的沉默了一瞬。 三殿下托着下颚,他若有所思地敲着扶手,“你凭什么觉得你可以盈利。” “宓夏瑶在段家时,曾遗留了一本行商之书。三殿下也看得出来,宓夏瑶的悦来楼便是她行商推出的最好的效果。” 第156章 召她入宫 言外之意,段宏林是想说他了解宓夏瑶的习性,能一比一完全复刻对方的行商之道,去发家致富。 这个条件倒是让三皇子心中微动。 大厅内重新陷入安静之中。 “你要是偷偷去麟州给我玩消失怎么办?”他手肘撑着膝盖,前倾身子半眯眸子反问段宏林。 段宏林一听有戏,连忙抬头毫不犹豫地说道:“您可以压林淼在京城,她肚子里还有我的骨肉,我总不会冷血的连我自己的骨肉都不要吧?” 他一心想得到三殿下的信赖,却忘了,人主动说出的东西未必是软肋。 三殿下也看出来他的心思,当即冷笑了一声。 “她既不是你的夫人,也不是你的心上人,不过是你寻求刺激找的对象而已。爷我也是男人,你那点算盘,谁没有?” 三殿下戳破了段宏林的算盘,不等他犹豫,三殿下抬手冷冽说道:“你去麟州身边必须要带上我的眼线,且她无条件能够进入你的书房及插手你任何事宜。” 这明晃晃的放一个人进来,段宏林愣了一瞬。 “你提防她也好,还是与她发展关系也好与爷无关,但她必须在你的身边。” 这不痛不痒的安排对于段宏林来说,自然是无所谓的,只要能去麟州发展商道。 他迟早有一天可能把宓夏瑶重新踩在脚底下。 “好,我答应。”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点头应答了。 三殿下勾了勾唇,眼底得逞的笑意逐渐加深,“明日,我会准备最快的马车,你与她一并启程前往麟州,那儿有我的人。” “是……” —— 宓夏瑶这边从赏荷宴上回来以后,那王尚服果然靠谱。 次日便对外声称解除宓夏瑶的司衣一职,而裴星渊戏接的很快,他公然表示日后若是陛下问起当初御赐的女官为何不见了,他一人承担问题。 如此一来,京城对外看,宓夏瑶的身份日渐底下。 再加上有宓家四爷的滴亲女儿嫁入太子东宫做储妃这么一个高低对比。 很快那些看人地位权势的人立马转变了脸色。 昔日还门庭若市的宓家别苑,当即就冷清了不少。 宓夏瑶正闲的自在,抽空正在收拾院内的东西,为准备随时离开京城做打算。 倏然,门口一个突兀的宫中消息递了过来。 宓夏瑶狐疑的前去大厅,就见到了许皇后身边的女官嬷嬷脸色冷漠的站在院子里。 “宓姑娘。” 不带一丝热情的称呼,对比以前那一句宓女官,实在是不要太明显。 宓夏瑶倒不在意这点变化,她看着眼前女官,反问道:“敢问姑姑此刻而来,是为了何事?” “皇后娘娘接到一个夫人的反馈说,京城中有私生活不雅之人,为显公平,特此来寻宓姑娘入宫袒露清楚,是否如此。” 宓夏瑶:“……”她就知道,陈夫人不会就此罢休的。 她眸色微动,“既然要入宫,那嬷嬷劳烦稍等片刻,我换一套得体……” “不必了,今日也不是什么大型宴会,宓姑娘身上这套也不过分,直接入宫吧。” 那女官打断了宓夏瑶说的话,似乎很没耐心。 宓夏瑶凝视那女官片刻,淡漠的美眸中看不出情绪,只觉得摄危的气势越发的显著。 院内陷入一阵安静中。 就在那女官以为宓夏瑶要就此发脾气,她都准备拿许皇后压她一筹。 却没想到宓夏瑶周身低微的气压倏然散开。 “既然如此,那劳烦姑姑开路了。” 宓夏瑶扭头看了一眼宋巧,后者心领神到的跟了上来。 以往宓夏瑶入宫,那入宫手续是一层又一层,搜查身份、核对身份,最后在找女官来搜查身上确保没有携带对皇宫不利的东西。 折腾许久才能放她入宫。 可今日这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入后宫,与平常的工序完全不一样。 等到宓夏瑶来到许皇后所在的坤宁宫大殿上,殿内沉寂一片。 一旁的陈夫人身旁带着一个陌生人,正满脸傲然和幸灾乐祸地看着宓夏瑶踏入殿内。 她满脸平静从容的走到殿中央,微微垂首,对皇后行礼的仪态端庄从容,不见一丝窘迫。 许皇后坐在高位上,她也不拐弯抹角,指了指陈夫人。 “有人带了人证物证称你未婚先孕,还说曾经在宓府便指证过你,你非但不虚心听教,甚至还顶嘴长辈?” 皇后的声音威严带着咄咄逼人的语气反问宓夏瑶。 “臣女冤枉。” 宓夏瑶先替自己鸣不平,随后侧目看向那陈夫人。 “陈家继女近日与我交好,我从中得知陈夫人虽为她的继母,却从未行过母亲指责,轻则辱骂,重则断粮断水关押紧闭,臣女替好友出谋划策,却没料想让陈家续弦记恨上了。 “在宓府当着众多人面前,没有任何的证据,直接污蔑臣女怀孕,羞辱臣女的名声,臣女身为受害者还未寻求公平,施虐人却要频繁颠倒黑白企图让自己站上风。” 宓夏瑶语调明朗,咬字清晰,逻辑明了的诉说自己。 许皇后按了按太阳穴,轻哦了一声,当即凤眸睨向了一旁的陈夫人,反问道:“这怎么与陈夫人刚刚所说不一致?” “她口齿伶俐乃全京城皆知!娘娘,口说无凭,又岂能断定是非。臣妇特此带了证人。” 陈夫人神色慌乱,她连忙开口说道:“这位是医馆的学徒,他亲眼目睹有人抓去了安胎药送到了宓府别苑,而她们烹饪了安胎药,将安胎药药渣丢出府外,这包药渣就是从宓府别苑出来的!” “臣妇认为,可以寻会医术的女官辨认该药渣是否是安胎药!” 那所谓的证人连忙从怀中掏出黄油纸。 这一系列的动作放在宓夏瑶的眼中,她勾唇笑了笑。 “放着我这么一个大活人不验,非要一个证人一包药渣来断定我怀孕?陈夫人平日便是这么断府中中馈的?” “不分青红皂白,仅凭自己一念之词?” 宓夏瑶将祸端往陈夫人的身上引,挑出陈夫人本身品行不端的话。 第157章 她根本没有怀孕 许皇后听见这两个人的争吵,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 她之所以受理这位陈夫人的状告,完全是看在陈夫人的亲姐姐乃大理寺卿何大人的嫡妻面子上,稍微给了一点颜色。 却没想到这事儿居然是个烂摊子。 她目光微微凝重地看向陈夫人和宓夏瑶。 “你去查查药渣,再去给宓家的姑娘把个脉确定。” 许皇后对身旁的大宫女摆了摆手。 宓夏瑶站定在原地,侧眸看向陈夫人,眼底一闪狡黠的笑意。 陈夫人迟疑了片刻,脑海灵光一先,才迟钝的反应过来眼前这局势对她来说,就无疑…… 难怪……难怪最近的陈禧行事乖张,口口声声都故意提及宓夏瑶。 上次在宓府……宓夏瑶看似处处反抗她,但每个动作都隐约带着让她误会的心虚。 连着两次,她都故意在自己面前露出马脚,让她以为自己咬到了什么大鱼! 她的脸色骤然变得难堪了起来,可那女官才不管陈夫人的脸色如何。 总之她先是翻查了药渣,确认了是安胎药的药渣,并如实禀报了上去。 随后女官朝着宓夏瑶的方向走了过来,宓夏瑶看了一眼陈夫人。 女官的手搭在宓夏瑶的脉搏上,静心了一瞬。 “许皇后!” 倏然一道男声突兀的从后面传来,裴星渊收到宫中眼线的消息说宓夏瑶被带进宫中。 他担心是太子和许家又想对她下什么歪心眼。 等他不顾后宫规矩,赶到坤宁宫,就看到了女官上手去握她手腕的一幕。 那女官被打断了把脉,但刚刚的脉搏也足够她判断了。 对于裴大人这冒冒失失进来的样子,女官并不受此影响,而是转头继续对徐皇后禀报。 “回娘娘,宓姑娘还是清白之身,无妊娠状态。” 冷清且果断的汇报,在大殿上格外清晰明了。 裴星渊走到大殿门口的一瞬间,恰巧听见了这句话,他脚步骤然停顿在原地。 宓夏瑶其实听到裴星渊的声音了,心中有一瞬的意外,但很快就刻意冷静了下来。 她不敢回头去对视裴星渊的目光。 生怕从他的眼中看到她心疼的眼光。 许皇后先是瞪了一眼站在门口的裴星渊,随后侧目又对那个虚假情报的夫人。 语调隐约带着严厉和警告的意思,“陈夫人。” 此刻的她哪儿还会在意那个匆匆跑来的男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就见得她踉跄的往后倒退了两步,脸色苍白,言语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场荒唐的闹剧,在许皇后严厉呵斥下收了场。 陈夫人恶意侮辱她人,影响了京城内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其实对于大齐法律来说,这并不成立,甚至没有对应的惩罚。 可偏偏就好巧不巧的撞上了许皇后情绪低谷烦躁的时刻。 “陈夫人恶意揣摩他人,家教不严,罚抄女戒千遍直至将千遍女戒送到本宫手上,其余时间暂避任何人。” 这番话无疑是变相禁足了陈夫人,也断了陈夫人这千遍女戒期间的“恶习”。 宓夏瑶抿唇侧目看向陈夫人,虽神色淡漠,但美眸中挑衅和嘲讽实打实落在对方眼中。 等失魂落魄的陈夫人被架抬走了,许皇后自然而然看向了门口的裴星渊。 “依本宫了解,后宫无故大事,外姓男不准入后宫这条规矩应当是有的,不知裴大人准备从何解释?” “臣此次前来,有要事。” 裴星渊看了一眼宓夏瑶,很快就明白眼下的形势是什么。 即便他心中有千万的问题,但眼下他收敛,神色不露地走进来,微微作揖。 “什么事儿需要裴大人亲自进后宫的。”许皇后冷笑了一声,咄咄逼人。 裴星渊倒是从容不受影响地继续说道:“臣发觉近日京城几家商户暗中涌动,似乎有人查到了当初荆州城投资一事与太子有关。” 这个消息,其实原本裴星渊根本就不打算告知他们的。 可他听到宓夏瑶孤身一人入宫的消息以后,太过于担忧不过稳妥,让许皇后抓住了把柄。 就当这个消息是白送给对方了。 果然,许皇后听见这个消息,就算再计较裴星渊闯入后宫这件事,但很快她就顾不上了。 “当真?” “大理寺暗线最近察觉到了。”他回复简洁,但其中权威相当的震慑。 许皇后神色微变。 “想来皇后心中已有了对策,那臣给了这个消息便先行告退了。” 裴星渊不顾他这唐突闯入,匆匆离去放在许皇后眼中会是什么误会。 但眼下的他只想快速跟宓夏瑶单独会见。 等到裴星渊离开,应顾不暇的许皇后也顾不上宓夏瑶这个人了,她把宓夏瑶打发出去后。 坤宁宫就匆匆禁闭了大门。 宓夏瑶转身正准备原路出宫,走到一条笔直的宫道上。 宫道半路,男人玄色衣裳孤立站在原地。 二人对上视线。 裴星渊抬手朝她招了招。 宓夏瑶脚步停顿片刻,最后还是抬步迎了上去。 这条宫道没有宫人来往,只有他们二人面对面而站。 “你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没有怀的。” 他低沉的声音竟然能听出一丝沙哑。 宓夏瑶抿了抿唇,默不作声的沉默了这个回答。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又问。 为什么?她稍稍颤抖了睫毛,抬头与其对上了视线。 “你在懊恼?如果我没有怀上,你就不会这么对我好?” 她语调轻盈。 这一瞬间,原先是裴星渊质问宓夏瑶的立场,顿时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男人原先有些淡漠的神色骤变,他目光心疼又无奈的看着宓夏瑶。 “无论你怀不怀上,我迟早会这么对你。孩子只是加俱了我对你感情的深刻认知,让我没有错过你。” 他上前一步,拉近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宓夏瑶从他的丹凤眸中能清晰的看见他的真诚,这个炙热灼烧到她心房的一角。 “孩子或许是假的,但我对你的爱意一直都是真诚的,你能看到的。” 裴星渊抬手抚上她的侧脸,对方没有任何的闪躲,只是始终那双明亮的美眸与他对视。 第158章 他的攻势太温柔 宓夏瑶难得神色愣神的看着眼前的裴星渊。 静谧的宫道上,这氛围是越来越火热。 他微微压低头,目光自然而然就落在了宓夏瑶欲言又止的红唇上。 深眸一闪隐晦的深沉。 动情仿佛就在一念之间,他摩挲她软嫩的脸颊频率却逐渐温和且缓慢。 等他们二人出了宫后,那旖旎暧昧的氛围消散干净。 马车内,裴星渊神色微微凝重地点了点扶手。 沉声说道:“原先本来是打算不告知许家三皇子已经调查到荆州城投资案这个消息,但计划总在意料之外。” “是我才导致的吗?”宓夏瑶倒是很快就猜到是自己的原因。 裴星渊听到这儿,他抬眸目光清冽地落在她的身上,刚刚还凝重深沉的神色在这一瞬间彻底化成一池温水。 “如果是因为你,那无论什么事情对我来说从来就不是意外,你本就是我人生里最重要的那个人,我就算最后一步登不上,我也要百般护你的周全。” 宓夏瑶心中又是炙热的微颤,她抿了抿唇。 这人!最近怎么回事! 他这么一个攻略状态,反而让宓夏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 马车里面立刻就陷入了一阵沉默,莫约过去了片刻,她清了清嗓子。 “那之后你打算怎么挽救?” “无碍,只不过是许家多准备一手,三皇子这次有备而来,上次太子打草惊蛇,荣家是不可能就这么轻而易举放过太子他们的,狗咬狗罢了,不必放在心上。” 裴星渊双手撑着膝盖,他目光深切地盯着她,“倒是你,如今宫中女官一职已经彻底撤除,陈家那个事儿也破了,是不是差不多要离开京城了?” 谈及正事,宓夏瑶收拢了思绪,点了点头。 “行礼已经打包的差不多了,我这几日会与爷爷说一声,等他老人家点头答应了,我即刻就带着小宝回青州。” “去青州?”裴星渊以前很少会主动问宓夏瑶的计划。 他如今在这场谈话中抓住了重点,神色微微一动。 “父亲传信过来称兄长的大婚即将就要来了,若是我得空的话,最好还是抽空去青州参加一下。” “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过你兄长?” 裴星渊好看的剑眉微微皱起。 宓家的关系在裴星渊眼中是错综复杂,他虽然会刻意关注宓夏瑶那一家,但是宓三爷护着大公子似乎格外紧密,很少能在宓家人嘴里提及这号人。 聊到兄长,宓夏瑶眉眼终于隐约有了一点明媚的笑意。 “他从小的性格出乎的稳重,宓家内宅的争斗他从来是不屑于争斗,年纪小小便跟着外商四处打拼,后来回与父亲会到青州发展本家,与京城宓家这些人的关系自然远了点,不过与我母亲那边的祖父母关系会更深。” 说到母亲,宓夏瑶隐约有些低压的情绪。 这点裴星渊是知道的,宓三爷与宓三夫人是出了名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恩爱夫妻,只是好景不长,怀上宓夏瑶再生她的时候,似乎身子没养好,没多久就因病去世了。 他抬手覆在宓夏瑶的手背上,沉声说道:“回去看看家中也好。” 谈话之间,马车到了院子门口。 裴星渊本就是甩下手头之事匆匆赶去宫中的,他送宓夏瑶回去后,就又马不蹄停的回到了大理寺。 宓夏瑶刚回到院内,玲珑见着夫人回来了,匆匆走上来。 “夫人,前不久陈家送来了新的消息,说是陈夫人被陈大人一怒之下幽闭在房屋内,陈姑娘说不出三日,她必然能脱身。” “那就传达给守门婆子,跟她们说若是见到陈禧来了,就直接放人进来。” 宓夏瑶诧异宫中办事这么利落,见一切都进入正轨,她稍稍放下心来。 她刚刚坐着罗汉床上,侧眸看到外面没有人搭理成了枯枝的石榴树。 倏然想起了什么。 “宋巧,重新备上马车,我们再出一趟门。” “是要去哪儿?”宋巧愣了一下。 宓夏瑶指了指那颗石榴树。 石榴本就象征着多子的寓意,这恰好提点了宓夏瑶,在离开京城之前,她还有一件事没有处理完。 “去见林淼。” 先前听说段宏林失踪了许久,林淼一个女人在京城无立脚,听闻最近因为生活拮据,已经挪去了京城的平民窟里面去了。 她是过去看看林淼现在有多可怜的下场,顺势再打探一下她口中段宏林的消息。 宓夏瑶总觉得段宏林不像是那种因为失败逃避的人,那人一定攒着什么坏心眼准备反击…… 在宋巧去准备马车的间隙,宓夏瑶下意识敲击着长桌,脑海里正断断续续回忆推断着什么。 无意识目光落在不远处架子上,那儿留着几个是从荆州城带来的嫁妆妆匣。 她眸子微微停顿片刻。 倏然脑海一个灵光骤然一闪而过! “段宏林、荆州城、三殿下……” 他什么时候跟三皇子有关系了!?宓夏瑶眉头猛地皱起来,她将这些关键词串在一起,骤然眸色一闪冷冽的情绪。 裴星渊说荣家最近查到了荆州城投资一案,他们想借着这个案件彻底打压许家和太子。他们怎么突然能精准的翻到这本旧账……那一定是段宏林全盘托出。 宓夏瑶带上斗笠,坐上宋巧安排的马车来到平民窟中。 这儿是京城当初陛下为了他淳厚形象,专门设立了一个百家院,为的就是收纳在京中一夜变故的可怜人。 后来渐渐地,这儿就变成了京城人暗讽的平民窟。 她带着斗笠踏入这片区域,院中地上瘫躺着不少没有什么人生理想的颓废之人。 她带的婆子孔武有力地护在她周侧,一行人走了一圈平民窟。 最后在角落中,宓夏瑶终于找到了那个蜷缩在墙角跟,肚子已经出形态的林淼。 一道道影子堵在林淼的面前,宓夏瑶稍稍撩开斗笠的一角,露出冷艳的半张脸。 林淼半睡半醒之间对上了她那双淡漠的目光。 “你……你!你是不是也要过来找我算账的,我,我与已经跟段宏林没有任何联系了!” 第159章 重生前后对比 只见斗笠下的红唇微微勾起细微的弧度,就听见宓夏瑶的声音。 “我何必找你的麻烦。” 看着眼前狼狈、脏乱的林淼,宓夏瑶的眼前的画面倏然回忆起—— 当年她卧病在榻上,那个白眼狼的养子端着祸害她多年的毒药,临死前还想羞辱她那一生过的有多愚蠢。 那养子奸诈的嘴脸有几分段宏林和林淼的结合体。 回忆里的画面与现实里林淼那张脸重叠对应上,只不过差别是一个人的脸白净且奸诈,而她眼前这个人狰狞脏乱。 “我与你的账早就算的一清二楚了。”她微微俯身看向林淼。 从她重生回来的第一天,她第一个手段利落处决的就是林淼和她肚子里那个孩子。 “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段宏林在外面闯祸了?然后他现在要拉上我一起死?” 林淼此刻满心的提防和惶恐,看得出来这段时间她过的十分颠沛流离。 宓夏瑶对她现在这个下场既没有怜悯也没有同情,这一切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的。 “是,所以你知道段宏林多少事,如果现在全盘告知我,我说不定还能大发慈心的放你一马。” “你会有这么好心!?”林淼很显然并不相信她这套说辞。 宓夏瑶也猜到她会这么提防,她站直身子双手环胸,故作无奈的耸耸肩。 “那实在是太可惜了,我原先还体谅你是个孕妇,想着说你若是给了我有用的信息,我就说服他放了段宏林一马,你还能借着怀里段宏林的骨肉,你们二人重新做个假夫妻就这么浑浑噩噩过下半辈子呢。” 她撂下钩子,作势转身就要走。 林淼心思活络,再加上她最近过的艰苦,她还想着重新攀附一个人就这么过下去了,一听能回到段宏林身边,她还少些心眼再重新寻求出路。 “等等!”她生怕宓夏瑶真的走,她连忙叫住。 宓夏瑶虽然站住了脚步,但并没有回头看向她,等的就是林淼的下文。 她才没有耐心陪林淼在这里兜兜转转的。 “你说的话,当真是这样吗?你能帮我在段宏林中间牵线,我重新跟他好好生活?” 好好生活? 宓夏瑶在心中冷嘲了一声,但转过身时,她单手撩开斗笠的纱幔,露出绝美精致的脸庞。 “前提是,你提供的消息是有效的。” “我说我说,段宏林从荆州城牢狱里出来是京中有人刻意而为之,他先前一直以为是裴星渊的敌对势力想要拉拢他所以才保的他! “后来……后来你报复他,他在礼部待不下去被罢免官职以后,段宏林在家中沉闷了许久,突然有一天有人突然登门把他强行掳走,我仔细观察,那群人穿衣打扮皆是不凡,看起来……像是宫里的人!” 宫里。这跟宓夏瑶预判差不多的流程,首先排除的就是太子秦桥。 但是三皇子让段宏林去针对裴星渊这点,倒是她意外的。 “那你为什么没有被绑走?”林淼字眼里疑点重重,宓夏瑶犀利戳破了她的话。 林淼的眼色有一瞬躲闪。 “他被罢免的时候……我便偷走了家中最后的钱财逃走了。” “嗤。”宓夏瑶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一想到这么愚蠢的人上辈子她竟然被骗的团团转,宓夏瑶眼底的冷意骤然而升。 林淼看出宓夏瑶眼中汹涌的怒火,她后悔了,连连往墙根靠。 “我已经把我所有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先前说的话,要说到做到!” 套到的都是些没什么作用的消息,宓夏瑶敛下眼中的冷意。 “我是帮你规划了一下未来,但我也只说了,我会让人放了段宏林,不过有点可惜……” 她语调微微停顿片刻,隔着纱幔,宓夏瑶的红唇逐渐上扬至灿烂的笑容。 只是可惜林淼看不见。 “段宏林不在我手里。” 这是徒手套了林淼的话,利用了林淼脆弱的心,但最后把林淼最后一点希望的稻草碾压在土地上。 她转身毫不犹豫的离开了平民窟,至于身后林淼是如何发疯发癫的,已经跟她无关了。 回到院内,宓夏瑶直觉告诉自己,荆州城投资一案绝不可能只祸殃太子一党。 荣家要想安心的完全登基上位,至少要除掉裴星渊这个站位不明确的权臣。 当下最危险的,还是裴星渊。 她眉头凝重了半日,连宋巧看了都心疼半天。 这样凝重的情绪直至维持到次日清晨,随着陈禧带着盘缠来到院内。 宓夏瑶快速把裴星渊的祸事丢到了脑海后面。 睡了一觉早上醒过来,宓夏瑶跳脱了这件事的中央,带着旁观者的心态重新复盘后,果断认为,依照裴星渊这人的能力,他必然能平安度过的。 她要杞人忧天的,应当是自己才是。 “这里应外合的攻击当真是让我清爽了好几日,一扫我这些年的委屈!” 陈禧眉眼含笑,与以往那看似沉稳的大家闺秀不同,似乎骨子里多了一点肆意洒脱的从容。 她坐在太师椅上,逮着眼熟的人就要分享一遍她的心理。 玲珑、宋巧统统都被荼毒了一遍。 “你就这么离开陈家,你父亲没说什么?” “说了啊,”陈禧喝了一口热茶,“他说出了这家门,就不要再认他这个父亲。” “但他现在无心管我了,那个女人在皇后面前把陈家的面子打的稀巴烂,他现在正费尽脑汁想着怎么重新讨好许家人,洗白自己的形象。反正那陈家我也没什么留恋,走就走了。” 陈禧摆摆手,她豪爽的样子,活像是去赌坊赚了好几千两黄金,一夜越位暴发户一样。 “夏瑶呢?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宓夏瑶进了大厅就听见陈禧这中气十足的声音,她撩起眼皮瞥了一眼对方。 陈禧当即惊呼一声,“这才多久没见你,你怎么看着还圆润了一点?” “再贫嘴,你就去带宓小宝一整天。”宓夏瑶早上是有点起床气在身上的。 陈禧自知惹不得这个女人,庆庆住了嘴。 “我一会儿要去宓府与我爷爷商谈事情,你去找顾云,她这些天应当也准备的差不多了,这几日我们聚在一起,好一起行动。” 第160章 闹着要分家 踏入宓府,前厅一片安宁,与往常一大家子的热闹是完全不一样的氛围。 宓夏瑶微微皱了皱眉头,她随手抓了一个路过的侍女询问。 “奴婢也不清楚,只知道今儿姑娘少爷们都出府去各自游玩了。” 宓夏瑶听着这番话,她心中有几分有了几分底,便匆匆忙忙朝着后院走了过去。 宓府后院的主厅内,除却宓三爷,其余几个叔公都聚齐在这儿,每个人的脸色皆是凝重不悦。 其中宓二爷更是主导了一切不满的源头。 “如今各家既然都百花齐放,又不愿意帮衬亲兄弟,那这个家还聚着有什么意思!?每天不都是尔虞我诈,虚假的和谐!?” 宓二爷拍了拍大腿,不满的反应了自己的想法。 大叔公坐在一侧,他微微垂下头来,仿佛兄弟反目与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坐在主位的宓老脸色温怒地看向这群闹腾的儿子。 宓四爷听到宓二爷这番话,他当即哼笑了一声,摆手带侧头指桑骂槐的说道:“当初某些人风头正好的时候,不也仗着说什么一家人不是什么都帮的话,愣是一个手都没带一下?!” “现如今跟我扯这些说什么亲兄弟,也不嫌自己说的话矛盾!” “宓老四你什么意思!” “自然是我说出来的意思!难道还需要详细描述那次二哥你说的话吗!” 宓四爷的嫡亲姑娘宓可娴已经是太子东宫最受宠的娴嫔,他这个身为娴嫔的亲生父亲自然地位也是水涨船高。 当初在宓府连话都不敢说一声,到现在能公然指责宓二爷吃相难看。 眼看着这两个兄弟又要吵起来了。 而就在这个节骨眼,房门被人推开,一个女人的身形逆光而站,将外面明媚的阳光充斥进这个 满是肮脏的房间。 “阿瑶?”宓老见到最满意的孙女突然来了,他愣了一下。 当即目光阴沉的扫过这群不成器的儿子,对着大儿子说道:“你身为兄长,没有好好开解这些兄弟之间的误会,身为大哥你已经失职了。” 说罢他让这群看着就心烦的儿子们滚出大厅,单独留下了宓夏瑶。 这场明显就偏爱小孙女的行为,引来了所有人的不满,但碍于宓老还是宓府最有话语权的人。 大家也只是敢怒不敢言的离开房间。 等人都走完了,宓夏瑶担忧地询问道:“叔公们这是怎么了?” “每年都朝着要分家,这群不孝子迟早有一日要把我这个老头子折磨死了才肯罢休!” 宓老说到这里,气的连拍好几下桌案,等气撒完了,才稍稍收回一点理智。 他看着宓夏瑶好奇的问道:“倒是你,平日除了请安以外,很少看到你在别的时候来宓府。” 宓夏瑶知晓爷爷此刻心情不好,她斟酌了片刻,将原先想坦白清楚的话换了一个包装。 她小心翼翼给爷爷倒了一杯茶水,随后轻声说道:“兄长在青州即将要迎娶妻子了,这事儿……爷爷您可知晓?” “知晓,你父亲前些日子写家书的时候提过一嘴,我让人筹备了礼物正派镖车往青州去了。不过这事儿你倒是提醒我了,你兄长这么重要的日子,你身为他唯一的血脉,不能仅仅一封书信就罢辽。” 今天这个话题竟然发展的意外顺利。 宓夏瑶抿了抿唇,此刻装扮乖巧的听着宓老的安排,与她的计划大差不差,反正最终目的都是离开京城,只要出了京城,爷爷就不一定能注意得到她了。 按照现在这个时间节点,过不了没几日,宓家内讧,吵闹最凶的宓四爷将是最早要搬出京城宓府本家的人,皆是宓家便是四散的场景。 但……那也是因为家中唯一能震住他们的爷爷已经不在人世的时候才会这么闹的。 “待你年长一点就在京城住了,再后来成年出嫁又去了别的地方,青州是我们宓家的根儿,这次借着这个由头回去看看本家也是好的。” 宓老拍了拍宓夏瑶的手背,欣慰感慨一句。 “爷爷要不跟着我一块回青州吧?”宓夏瑶一时脑子一热,她脱口而出说道。 宓老听到这话,楞了一瞬,随后爽朗笑道:“爷爷虽然也想回老家看看,但京城官职尚且在身,不好走动。待太子登基后,我便申请退让,届时必然回青州本家养老去。” 宓夏瑶听得出来宓老还不愿离开京城。 京城里只要有裴星渊在,爷爷的安危她一时还不担心,只是担心过几日那宓家几个叔公吵着分家,爷爷心情不好导致身体不爽朗。 她又说了几句想安抚爷爷的心,“爷爷,叔公们都是各有家世的人了,都是为人父也都一心想着照顾自己的后辈,就难免忘了最亲近的兄弟之情,您千万别气在头上。” 宓老似乎比宓夏瑶想象中要想的更开放一点。 “你一个小姑娘怎么平日就有这么多深沉的思绪,放心吧,你爷爷我想的开,不碍事。” 她还想再补充几句,可没想到宓老直接借着让她回去收拾行李赶紧离开京城去青州的借口把她赶出了宓府。 宓夏瑶站在宓府门口无奈地仰头看了一眼牌匾上龙飞凤舞的宓府二字,无声叹了一口气。 “夫人咱们回去吗?”宋巧见宓夏瑶的情绪不高,以为是不舍得宓家。 “去一趟大理寺。”她心中微动。 爷爷这边打点好了,其实宓夏瑶随时都可以离开京城了。 但是潜意识中,她离开京城之前,一定要跟裴星渊好好说清楚。 否则离开了,她心里都会觉得空落落的。 主仆二人来到大理寺时却扑了个空,值班的左少卿门下的部下称裴大人这个时候应当是回到裴府去了。 宓夏瑶又不得不掉头往裴府走去。 裴府门口的看门人应当是被裴星渊故意提点过了,他们见着宓夏瑶从未拦着。 她几乎是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入裴府,熟门熟路寻到了裴府的书房。 果不其然,在裴府的书房门口宓夏瑶看到了裴府管家。 第161章 来跟我谈个异地恋 “夫人稍等片刻,大人正在跟部下商讨。” 宓夏瑶索性去了隔壁厢房坐着等着。 大抵隔壁在商讨的内容繁琐,宓夏瑶在偏厅点了差不多半个时辰。 困意都要熬出来了,才听到外面推开门,一群人窸窸窣窣对话走出去的声音。 她睁开双眼,提起几分精神正要起身。 房门就被裴星渊匆匆推开了,他见到宓夏瑶来了,证实了管家所说的情况。 俊朗的眉眼染上浅浅的笑意。 他身后的周泽不明情况,他扯着嗓子对着裴星渊说道:“那荣家那件事你到底怎么想的啊?!此刻得罪他们家……” 他说的话引来宓夏瑶的注意,她自然而然掠过了裴星渊的脸,目光落到了周泽的身上。 周泽的话音戛然而止,少年脸上的窘迫、恐惧还有慌乱的表情可以说,在他清纯少年的脸上变得五彩缤纷的。 “宓……宓夫人。”他悄悄把当初唤她姑娘的称呼给换掉了。 宓夏瑶挑了挑眉尾,她自然是察觉到这个称呼。 她好奇反问,“什么荣家,什么得罪?” 裴星渊即刻回头目光带着警告示意周泽赶紧滚。 周泽这一会儿是头都不敢回,扭头拔腿就跑。 宓夏瑶还想追上去,却被裴星渊攥住了手腕拉住了她。 “当事人就在你面前,你去寻他?”男人抬了抬眉头,语调好笑地看着宓夏瑶,轻声说道。 “我能从你这儿撬出来?撬周泽不比你好撬?”宓夏瑶睨了他一眼。 都是摸过对方最底的人,宓夏瑶太清楚裴星渊这货了。 只有他想刻意露出来的,就没有从他那儿硬生生找出来的。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他一边说着,一边示意宋巧出去。 宋巧可不敢继续往下看,她动作敏锐地跑出房间。裴星渊动作利落的把门关上了。 “三殿下为了荆州城投资案,想威胁你合作?但是你不肯是不是?” 宓夏瑶心思活络,她很快就点明了一半。 不过…… “不是三殿下。”他耐着心纠正对方。 “荣家……荣元洲?”这名字对宓夏瑶来说已经有一阵子陌生了。 裴星渊带着她落座罗汉床上,一边给她倒水一边听她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 直到茶杯推到她面前,二人目光一齐落到茶杯上。 白净的水在青瓷里显得格外剔透。 裴星渊推的动作僵持了一瞬,他还秉持了“养胎”的习惯,给她倒得不是浓茶。 二人都是心思细腻的人,这氛围一瞬间就降了下来。 沉寂的环境没超过片刻,宓夏瑶有些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罢了,你的决定肯定都有自己的道理,我就不过多担心你这些了。” “嗯,”男人声音平静,听不出什么来,他收回手,又问,“怎么想着来裴府找我,出什么事了?” “没出事我就不能来找你了!?”她语调下意识微微调高。 不满意裴星渊这么卑微的揣测他自己。 男人听到这替自己不公的说法,他深眸终于重新有了一点笑意,撩起眼皮便与其对视。 “我已经与爷爷说了情况,不日就将启程前往青州去参加兄长的大婚,爷爷的意思是我可以留在青州多呆一阵子,这正好如了我得意。” 宓夏瑶重新放轻了声音,一字一句的说道。 裴星渊垂眸沏茶的手法顺畅且流利。 “所以,我是过来找你道别的。” 道别二字她说的轻巧,可裴星渊听到心窝上就好似被人重重捶了一拳。 “我大抵短时间之内也不会回京城了,日后在京城里也要多多麻烦你替我照顾一下爷爷。” 宓夏瑶越讲她内心就越乱,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说出来的话就跟诀别似的。 但明明她心里不是这么想的。 “师父与我有半个养育之恩,若当初没有他扶持我,断没有现在的裴星渊。就算你不嘱托我,我也会照顾师父……” 他语气稍稍停滞片刻,随后声线有些自嘲。 “我没你们想象中那么薄情。” 宓夏瑶睫毛轻颤,他这话说得! “我也没说你薄情,我就是在给你交代一下!”她皱着眉头反驳他那句话。 裴星渊默不作声了,宓夏瑶就当他听了自己的话,她继续往下说。 “荆州城投资案也不知道你能扛过去多少,三殿下的目的一定是为了扳倒太子和许家的。若是这个风波你扛过去了,接下来应当也没有大的问题了。” 她伸出手指头掰着说道,“你现在身兼二职,也不容易,正常饭点莫要忘记吃饭,还有入夏天气燥热,你多沐浴些,不要嫌麻烦就不沐浴听到没有?” 男人依旧垂眸忙碌手上的事情,仿佛宓夏瑶就对着一个石头讲话。 她后知后觉裴星渊现在这个状态变扭的要命。 “怎么了?”她收敛了叮嘱的心思,小心翼翼问裴星渊的意思。 轻轻的一句怎么了,终于让男人重新抬头看向她。 “所以,你之后的计划里,根本就没有我?” 嗯……这话里隐约听到了一点点醋意。 她眨巴眨巴双眼,“有啊,我这不是在交代吗?” “你根本没想过要跟我在一起。”他眸色深沉。 深眸里好似席卷了隐隐怒意,就像海水漩涡深沉的让人有些后怕。 但宓夏瑶对他着温怒的模样,毫无惧意。 只觉得裴星渊现在这个状态,实在是好玩的紧。 “可是你现在也离不开京城,我的计划是要离开京城,我们二人对不上啊。” 她托着下颚,手肘撑在木桌上,美眸正兴趣满满地看着对面这个男人。 “难不成……你愿意与我来一段见不着面的感情?” 她这句话说的是相当的隐晦,还带着一点点旖旎的错觉。 裴星渊以为自己听错了,皱着眉头,“宓夏瑶,你不要以为我疼爱你,你便每每挑拨我的底线,你要非让我见不着……” “你说什么?” 他正皱眉训斥对方,可说着说着,这话就渐渐悟出了不对劲。 宓夏瑶仍旧眉眼含笑的看着对方。 “我说的很清楚啊,你愿不愿意跟姑奶奶我来一场见不着面的感情。” 第162章 两情相悦 她这称呼实在是变扭。 可她一时半会实在是找不到什么自称的说法。 裴星渊楞坐在原地,而她则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女高男低的视角下。 她竟有些紧张的舔了舔下唇。 这段时间她一直都在思考自己对裴星渊的感情,可随着即将离开京城的日子靠近,她对裴星渊的感情就再一步步变的不舍得、不甘心还有遗憾。 她上辈子瞎了眼看错了男人,经历了一遍人情苦短。以为重生以后再来一世,这辈子会对爱情毫无欲望。 裴星渊在她的这辈子里,可以说是意外之外。 宓夏瑶鬼使神差地抬起手来,食指轻轻落在他紧皱的眉心。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肌肤的触感拉回了裴星渊错愕的情绪,他喉结上下涌动,嗓音不知何时竟像石砺刮着粗砂一样沙哑。 柔软的指腹落在眉心,滑落在他高挺的鼻梁直至鼻尖。 她的目光跟随着自己的食指,将裴星渊的五官牢牢地记在了脑海里。 “我很清醒,我来之前其实还想说要不喝点清酒,但宋巧准备马车太利落了,我都没机会喝到。” 她努了努鼻子,似乎有些后悔。 一个心理年龄都快步入老年了,以为再也不会有波澜的心,居然能为一个毛头小子竟然紧张起来了! “所以,你到底有没有回答啊?”她的指腹还抵在他的鼻尖。 既不下去,也不拿走。就跟她现在的处境一样。 “你是因为什么才想开的,是因为我这段时间对你太殷勤,你觉得我受委屈所以愧疚的想要跟我在一起? “还是因为……你其实早就动心了但对我没信心,所以从来不打算跟我坦白你只是享受我对你的照顾,只是因为要离开京城了,你觉得是时候说出来自己的心动,然后再逃避我?” 男人逻辑清晰明了,甚至他说的都很有道理。 完美的揣摩到了宓夏瑶所有的内心经过。 她咬着下嘴唇,心里正骂这个男人是学读心术的吧!? “我没你想象中那么复杂,先前不对你说这些,确实是有我的顾虑。”她昧着良心撒谎。 她才不是因为,要离开京城日后未必能见到裴星渊了。想着要不离开京城之前主动的疯狂一次。 男人好看的眉眼偏偏要作出一副即将被人丢弃的可怜模样。 宓夏瑶眉心狠狠一跳。 “再绕这么多废话,我就视你放弃这个机会了,待我离开京城,你……” 她恼羞成怒要抽回自己的手,而这个节点,他抬起手攥住她的手腕,挪开再向后一扯,她的平衡失去重力,落到他怀中。 “落入我的怀里,你就是跑出大齐,我也能把你抓回来。宓夏瑶,你最好清楚你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她脸颊一闪心虚的绯红,嘴硬的说道:“你最好清楚你答应了我什么!” “不可能见不着,”他搂紧了怀中的心上人,是恨不得把她与自己揉成一体,“你去哪儿,就算路上万劫不复我也要找到你。” 他话说的太专一,独有的低沉嗓音就像浸入温热蜜水里,将她泡的周身舒畅。 她嘴角扬起的笑意渐渐加深,美眸里没了平日凌冽,柔情的笑意温化她眉心的冷霜。 他大掌扣着她纤细的腰肢,薄唇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宠溺笑意。 二人的呼吸渐渐贴切。 男人倏然眼底清醒,他打横将宓夏瑶抱在怀里,匆匆站起身子。 宓夏瑶:“?” 她不明白裴星渊突然这套动作是什么意思,下意识双手环着他的脖颈,话还没问出口。 他一脚踹了房门。 “你来裴府从来就没进过我房间。”他低沉的声音此刻咬字囫囵。 要不是她就在他怀里,险些要听不清他说什么。 这话……怀中软玉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男人平日再肆无忌惮,但今天可与平常不一样。他们二人难得敞开了心扉,这是他第一天真正意义上拥有了心上人,并二人两情相悦的日子。 他报复性的加重了抱着她的力道,甚至咬着后牙槽,咬牙切齿警告道:“再笑!” 这道身影风风火火的走在裴府里头。 管家目睹了这破门而出且匆匆离去的情况,他老人家双手环胸,老脸满是欣慰的表情。 宋巧不巧没见着这个画面,她在屋里只听到巨大的一声响动。 “怎么了怎么了?我家夫人又跟裴大人打起来了!?” 她猛地走出来,看着被人踹开的大门,屋内空荡荡的一片,她心下一惊。 管家却老神在在的站在屋檐下,“放心吧,打不起来。走走走,老夫带你去馆子,你家夫人喜欢吃什么?晚上正好可以当晚膳。” 裴府后院的主房大门紧锁,院内甚至没有人敢站岗,所有的侍女匆匆离开现场,甚至一路撤离了后院,才安心的站稳在原地。 这听了让人脸颊绯红的声音,实在是听不得。 一趟趟的折腾直至晚霞彻底被黑幕覆盖,连碎辰铺遍广阔无垠的天际,才渐渐消了声。 屋内,正是一片泥泞混乱的场面。 宓夏瑶趴在床榻上,身上拢着锦被,她单手托着脑袋侧头看着闭眼的裴星渊。 她抬手食指落在他的鼻尖,继续了先前在书房偏厅还未完续的动作。 温热的指尖落在他薄唇上,她本就白里透红的肌肤加深的绯红,让她气色更加红润。 她今天实在是过于放肆恣意了。 二人的疯狂甚至比那日喝醉了在偏厅还要更猖狂。 她的指尖的动作最终还是把裴星渊弄醒了。 男人微微上扬的丹凤眸在惺忪睡意下没了平日凌厉。 他握住她那不安分的手,把她往怀里带,锦被下他轻而易举将她压了下去。 “不累?”低哑的声音耐不住他语调上扬。 宓夏瑶隐约感觉到了不对劲,她就算再疯狂,体力也有限。 当即美艳的脸有了不安的神色,另外一只自由的手立刻按住他躁动的肩头。 “累了累了!真的累了,以后还有机会的……” 她后怕的打断了对方蠢蠢欲动的手。 第163章 让他开心是不可能的 磨磨蹭蹭了一阵子后,才终于把身上收拾的爽利。 等到宓夏瑶换了一套衣裳坐在后院正厅时,宋巧收到消息才走到后院去。 面对这个情况,她这个身经百战的贴身大丫鬟早已习以为常了。 “一会儿咱们还回宓家别苑吗?顾夫人已经带着顾小姐在别苑了。” 宓夏瑶抿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嗓子,正巧这个时候裴星渊正跨步走进来。 她目光落在裴星渊的身上,眉眼柔和了神色。 “不回了,跟她们说今晚好好休息。” 男人正单手扣着袖口,听到这话,挑了挑眉尾,当即丹凤眸就落在她身上。 宋巧应了一声。 管家正忙着准备姗姗来迟的晚膳,裴府的后厨难得开工,后厨的大厨手艺蠢蠢欲动。 甚至动作相当的利落,没一会儿的功夫,一桌几乎是宴会级别的晚膳就准备好了。 还有管家和宋巧打包带回来的馆子菜也摆在了桌上。 裴府终于有了难得的人气。 宓夏瑶坐在餐桌前看了一眼这么丰盛的晚膳,但吃的人只有他们俩。 她皱了皱眉头,“撤走那些够不着的,你们平日在府邸照顾裴大人也辛苦了,也不必留在这儿了,都下去吃饭吧。” 菜肴撤掉数十盘动作极大,这些菜撤掉也是浪费,宓夏瑶又让管家他们去看着分了吃。 裴星渊对这些安排从来都是顺着宓夏瑶走,她开心便是了。 “你平日应该没苛待你府上那些家仆吧?” 宓夏瑶扭头对着裴星渊开玩笑的问道。 裴星渊正给她夹菜,动作不见停顿,但嘴上却不饶人。 “苛待了,不给吃的不给穿得,谁敢再我面前逗留多片刻,都会被管家拖出去,除名裴府的卖身契卖给人牙子。” 宓夏瑶:“……” 她就高低不该多嘴问这么一句。 “那我改日让人在悦来楼定两套裴府的家仆衣裳,夏季先穿这套换洗着先,再让人买些米粮屯着。” 她自然而然顺着裴星渊调侃的话很是从容的安排着。 “他们都还没见过你这个女主人,你就这么开始给他们张罗?怎么不见你先理一理我的后院。” “理什么?难不成你前几年独自一个人生活都是白过的?非得有了我,你才能生活?” “不是生活,是日子过的更滋润了。”裴星渊勾起唇角,他深眸染上一层戏谑的笑意。 这满嘴跑火车的话,惹来宓夏瑶抬手就给他的肩膀来了一巴掌。 “再这么不正经,我就回去了。” 她的力度对于常年练功的裴星渊来说,跟挠痒痒一样。 这不轻不重的威胁,他笑了笑,“你本来定的是什么时候要离开京城的?” “今天。”她在这个地方就懒得撒谎了。 反正两个人既然把话说开了,都明白对方的心意她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裴星渊也不意外她这回答。 因为这确实是宓夏瑶能做出来的冲动。 他们两个人的饭量都不是那种很大的,随便吃了点,再加上下午的运动量超标。 洗漱之后便回到房内准备歇息。 床上的锦被套显然是重新换了一套的,宓夏瑶看了一眼,但却坐在罗汉床上,随手拿了一本蓝皮书看着。 过了没一会儿裴星渊单穿一件洁白亵衣走进来。 房间的灯光被宓夏瑶吹灭了几盏,只留了床头和罗汉床边灯。 暖黄的灯光下,女人侧靠在罗汉床捧着书正看着,将有些冷硬的氛围打散。 他在眼里,无论身处何处只要有宓夏瑶在,这儿一切就变得格外温馨。 “什么时候出发?” 他额前的不知何时垂着一缕长发,身上亵衣沾了水汽有些湿。 微微敞开的领口隐约还能看见他肌肉线条分明的胸口。 宓夏瑶手中的书被他走过来抽走,她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难得有个人给我温床,我这不得沉醉一下温柔乡过几日再走?” 她眼底藏着蔫儿坏的笑意十分狡猾。 裴星渊可受不了她这种眼神,当即丹凤眸的眼神就深沉隐晦的看着她。 骨节分明的手落在她的下颚,轻而易举将她的脸抬了起来,他眉眼渐渐多了几分深情。 “在哪儿学来的这些话。” “我无师自通。” 她双手握着裴星渊抵着她下颚的手腕,这动作姿势能重叠下午的某个姿势。 他喉结上下滚动,欲言又止的话没说出口,是因为宓夏瑶又有了新的动作。 她柔软好似无骨的手滑过他手臂上的肌肉,每掠过的地方,都仿佛带着一种让人舒适的电流。 直至指腹触摸到她最想摸到的腹肌,那双好看的美眸当即笑的弯若月牙。 男人危险地眯起丹凤眸,他想抓住她这为非作歹的手,可又满怀期待想知道她下一步要做什么。 安静的深夜正是让人心怀意乱最佳时刻。 她的手微微向下,他顿时觉得喉结一片干涩,随着唾沫的吞咽。 手触碰到他腰间,她顺势拽住了他亵衣一角,赤着脚踩在地上,一步一步引着他进入屏障后面的床上。 纱幔缓慢地垂落下来挡住了床榻上一片温情。 一夜窃窃私语的动静,直至天边隐约有些光亮。 本来睡在床榻内侧的宓夏瑶睁开双眼,确定裴星渊还在熟睡,她随手套上床上散落的衣衫,小心翼翼的下了床榻。 她穿戴整齐推开房门,直至走到主厅大门,她才见到宋巧。 “夫人。”宋巧本是打算守夜的。 可是看着这天还没亮她就起来了,宋巧匆匆迎了上去。 宓夏瑶先是让她小声些,随后她低声说道:“来的马车没回去吧?” 这一副做贼的样子,让宋巧一头雾水。 昨儿不是还温情一片的…… “我骗他说这几日不走,但我现在后悔了。”她看出宋巧的疑惑,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宋巧:……她就知道她家夫人没有一日是正经计谋的。 主仆二人就这么趁着裴府这府邸上下都带着喜意沉睡中,悄悄离开了。 上了马车后,宓夏瑶呼出一口气。 “让裴星渊这么开心的留在京城,我却要一路赶路去青州,这太不公平了,还得给他留点脾气,他生气我才舒服点。” 宓夏瑶语重心长地看着裴府偌大的牌匾,欣慰地说道。 宋巧弯腰进入马车刚好听见这话,她无语了一瞬。 “夫人,若是之后哪天裴大人找上来了,奴婢一点儿也不觉得您可怜。” “你个小丫头懂什么。” 第164章 连夜逃跑 宓夏瑶这边连夜回到别苑,把熟睡的两个女人从床上叫起来。 然后大家懵头懵脑,只知道要现在出发。 一群人风风火火的将早就准备好的大马车驾出来。 宓夏瑶抱着熟睡的宓小宝上了马车,随后顾云带着女儿,陈禧抱着盘缠,另外的贴身丫鬟则坐后面的马车。 天还没彻底明亮,宓家别苑就陆陆续续出了两辆马车出了京城。 大马车内车厢虽然平稳,但随着马车远离京城,陈禧看着熟悉的城门口一点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她的懵意消散以后,抓着宓夏瑶追问道:“你一整天都不见人影,刚回来就这么鬼鬼祟祟的,你不会是要离开京城,所以一怒之下,去杀人放火了吧?!” 陈禧越说越觉得这事儿是真的,声音逐渐变大,吓得顾云捂住了女儿的耳朵。 “你杀了谁?段宏林不是失踪了吗?难道你把林淼杀了?” 这两个人,你一嘴我一句的,三言两语竟然把宓夏瑶这“穷凶极恶”的形容给描述出来了。 宓夏瑶怀里的宓小宝被吵到了,他隐约看着就要醒过来,这回是轮到宓夏瑶捂住他的耳朵。 “你俩自己仔细想想,我是这种人吗?” “如果满分是十成,我觉得你至少有三成会这么干。” “你自己是什么,你自己心里没点底子的吗?” 顾云和陈禧瞥了一眼宓夏瑶,很显然在她们眼中,只要宓夏瑶敢想这事儿就真的有可能发生。 “我确实是离开之前见了林淼一面,但是我什么也没干。” 宓夏瑶压低了声音,几乎是气音了。 顾云和陈禧对视一眼,然后再扭头去看她说下文。 至于后面……宓夏瑶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然后我就去找裴星渊了。” 啊…… 顾云一下就听懂了宓夏瑶这话里有话的意思,她瞥了一眼宓夏瑶,这个时候才发现,这女人确实面色红润,看起来就是滋润过度的样子。 她哼笑了一声。 “憋着大招呢?” “主要是觉得刚好离开京城了,我稍微放肆一下也不过分吧?” 这两个有过私生活经验的女人聊天就跟打着哑谜一样。 毫无生活经验的陈禧就抱着盘缠,愣神的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 她皱了皱眉头,“你俩能不能说一点我听得懂的话?” “你个未出嫁的小姑娘不用知道这些,等你大婚了我们再跟你说也成。” “……?” 陈禧一听这话,她立刻闭嘴不说了。 马车按照准备的路线正安安全全的行驶着。 青州位于大齐中心偏一点的位置,从京城出发至少路过三四个城池才能到。 将京城甩在身后,官道就显得有些孤寂了,马车上的三人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护着孩子都小憩。 —— 京城。裴府。 床榻内侧早已冷却的温度让裴星渊从舒缓的状态立刻备入警惕。 原先还有些凌乱的内室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收拾好了,地上随手丢的衣衫被挂在衣架上。 他抽下衣服披在身上。 粗暴的推开房门,就看见院内空无一人,当下男人眉目略略凝重了起来。 他随意穿好了衣裳快步走出去,后院所有人都以为女主人还在,没有一个人守着门,直到裴星渊走到大厅了,才见着一个人影。 “看见夫人没有。”他沉声问道。 洒扫的丫鬟吓了一跳,她连忙垂头摇头说道:“奴……奴早上醒来就没有见着夫人。” 他捏了捏眉心,匆匆往前院走去。 管家正满心喜悦的想着今日早膳准备什么,他见着大人一人走过来。 “是夫人有什么要叮嘱的吗?” “早上没见到她?”他眉头是越来越凝重了。 管家原先还抱着账本,见着大人脸色一点点凝重起来,管家心中暗叫不好。 他连忙让人去查看宓府别苑的情况,裴星渊此刻是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了。 他单手叉腰站在屋内,将这些逻辑推理好了气极反笑了一声。 “真有她的。”又把他吃抹干净,逃? 就算这大齐地域广阔,他也能从角落里把这个女人找出来! —— 这厢,宓夏瑶他们的马车正到了出了京城后第二个城池。 她们在城池外围简单休息了一下。 孩子们醒过来,看着新环境都开心疯了,顾家小女带着宓小宝在马车四周玩耍,玲珑和宋巧紧紧跟着他们,就生怕跟丢了。 三个女人坐在简易篝火前。 陈禧看了一圈三个人,她终于反应过来了。 “凄凄没有跟着我们一块来?” 她说怎么总感觉身边好像少了什么,让她一个人顶着两个长辈一样的朋友。 宓夏瑶拿着木棍戳了戳篝火,瞥了一眼反应迟钝的陈禧。 “你这个样子,等会我跟顾云把你卖了你都还要给我们倒数钱。” “我这是信任你们才这样的。”陈禧反驳说道。 顾云被这小姑娘天真的样子逗笑了,“出了京城,谁都不是对方最依靠的人,人心难测,只有靠自己才是最安全的。” “我这不是现在反应过来了吗……” 陈禧又被人说教了,她的话音逐渐低沉。 宓夏瑶点到即止后,开始回答她的话,“凄凄我有别的安排给她,她先留在京城一段时间,等我的安排差不多了,她自然就跟上大部队了。” “噢……”陈禧应了一声。 她们稍稍伸展了一下身子骨活动了片刻,召回孩子重新开始启程。 去青州的路程时长很充沛,但宓夏瑶担心节外生枝,就减少意外就只在外城休息。 在京城计划的很是完美,但说到底这条路连宓夏瑶都没有走过,只是预估了路长带了粮食。 就在马车在外外宿了半个月,离青州还差最后一个城池时。 她们的粮食到底还是见底了。 经过商量后,决定去最近的城池麟州,虽然也有决定去麟州行商。 但计划里,应当是先到青州等到宓夏瑶兄长大婚后,过几日再去麟州去观察市场。 提早到麟州是计划之外的事情。 马车不得已掉了头朝麟州官道行驶了过去。 第165章 再遇前夫 麟州城池占地位置并不大,因为离京城官道更近的是青州,而麟州的位置要更偏僻一些,反而很少有人愿意去麟州落脚的。 要不是宓夏瑶马车带的粮食走不到青州的路,考虑马车上两个孩子还在长身子。 主要是…… 顾家小女的体质本就不是那种健康的,顾云和宓夏瑶担心把孩子饿生病。 马车顺利入了麟州城门。 这儿的街道相比京城就少了热闹和繁华。 宓夏瑶撩起帘子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陌生的城市,美眸中难免带着些许暗戳戳的激动和兴奋。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门店算大的客栈。 玲珑丫鬟们先去客栈开房间时,迎面看到正要下楼梯的熟人。 “段老板果真大气!” “哪有哪有,若不是大人帮衬,哪有那么快速就将这批货出完。” 二人一边寒暄一边下到一楼。正巧掠过了玲珑,她听了个一清二楚。 玲珑脸色微变,她等着那两个人走远以后,连忙拎起裙摆,一溜烟的跑出客栈。 原先在前台刚结完旁人账单,准备过来询问这新来的姑娘所需何事。 谁知那姑娘就跟见着什么倒霉的东西一样的跑走了,当即让老板摸不着头脑。 玲珑小心翼翼敲了敲车门,随后上了车,活灵活色的将刚刚遇到段宏林的画面描述了一遍。 顾云听到这失踪已久的人竟会出现在麟州,她诧异地扭头望向宓夏瑶。 你先照常办入住吧。” 宓夏瑶让玲珑先把手头上的事情准备好,随后她沉思片刻,扭头对她们说道。 “段宏林出现在哪里都不意外,他能弃文从商也很正常,在京城颜面尽失了,断不可能在其他地方当个一官半职的。” 她抱着宓小宝,但神色逐渐凝重了起来。 “我担心的是,段宏林在麟州憋着做什么坏事,这儿离青州实在是太近了。” 去青州来返消耗的时常还不到半日。 再加上她与段宏林这些年接下来的恩怨仇恨,她很难不去揣测段宏林来麟州的势头是不是针对她本家。 “那怎么办?我们后面的计划打算怎么推动?”顾云明白她的担忧,立刻追问道。 说到这儿,宓夏瑶反而不紧张了,她把目光投到了陈禧的身上。 一时之间,马车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她,她无辜的眨巴眨巴眼睛。 “这件事儿,若是你,你打算怎么办?” 宓夏瑶点了点陈禧的肩头,笑着打趣问道。 陈禧战术性停顿片刻,“不开玩笑哈,若真的是我,我会选择直接留在麟州,反正青州你兄长大婚还有段时日,且段宏林也不知道你来这儿了,不若趁着这段时间,咱们好好调查一下他的动作,他在明,我们在暗,要收拾他也是轻而易举的。” 她这番话逻辑推断是在线的,只不过有些过于小孩子气了。 但宓夏瑶依旧欣慰的夸赞她。 “你这个行为确实是我刚刚想的其中一部分,还未经历那么多事就能想到这么多,不错。” 陈禧被夸得飘飘然的,她得意的挺直了腰板,哼笑了一声。 “留在麟州这个计谋不错,不过短时间内我不会收拾段宏林。” 她一直都没有跟顾云和陈禧说明,段宏林现如今背后靠着的三皇子。 说了也会让她们白白担忧。 “段宏林应当不认识你,我也有心想要锻炼你除却京城外的能力。”宓夏瑶眉眼缓缓带着笑意看向陈禧。 在陈禧期待的目光下,终于说出了她最想听到的内容。 “麟州详细调查段宏林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们在这儿先休息片刻,让玲珑补充粮食,随后我们分头行动。” 宓夏瑶不想再这个时候浪费时间。 她让陈禧先留在麟州去调查,她则跟顾云先前往青州与父亲会面。顺势把这两个孩子托给父亲,麟州届时要忙起来,就不一定能照顾的到这两个孩子了。 “你就放心吧,这事儿交给我就是。” 陈禧满是自信的拍了拍胸脯。 玲珑这边正好将客栈包厢开好了,她们依照计划玲珑去采办,陈禧直接去麟州查看情况。 在此之外,宓夏瑶和顾云全程没有离开过马车。 怕的就是打草惊蛇。 等玲珑回来将粮食补全后,宓夏瑶和顾云先行一步前往青州。 重新上了官道后,前往青州的速度就快上了许多。 连夜赶路,终于在翌日早晨踩着城门开启的时间,恰好进入了青州城池内。 看过京城的繁华,见识过麟州朴实街道,再来看青州城池水乡别具一格慵懒却带着雍贵的氛围。 顾云撩开帘子看了一眼青州城池,忍不住感慨一声。 “大齐疆土广阔,才能看见每个城池各有各的不同特色,也难怪你们宓家虽然去了京城发展,却也不忘青州宓家本家的发展。” 顾云这话没有在开玩笑也没有讨好的意思。 这是她发自肺腑的对青州这样一个水乡又繁华的城池感慨万千。 宓夏瑶也许久没有见过青州了,她眉眼稍稍带了一点笑意。 “荆州城其实也京城差不太多,都带着北方一点硬气,青州却不一样,城内多有河流,能在城池内游湖画舫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因为水渠路线颇多,所以水路行商其实更多一点。” 宓夏瑶解释着青州的行商特色。 随着马车在街道上穿梭,不一会儿的功夫,那街道两旁的氛围渐渐变得有些冷清。 眼看着所在之处变得有些偏僻,但一道显眼且无暇的白墙映入眼帘。 黑瓦白墙比京城中的白墙青瓦要显得更庄严,看着就像是规格极其复杂繁琐的大户人家。 正门足足开了五道,中央的大门高大威严,是一个双开门的赤门,两个铜色门环也比别的门规格要大上许多。 大门两侧各有两个小门,且这两个小门随着位置还依次变得矮小许多。 两个巨大石狮子蹲立在府邸门口,毫不威严。 马车在这里停了下来。 这般豪华大气的府邸大门,这比顾家祖宅还要更有大气风范。 第166章 宓家祖宅 顾云呆愣了片刻,她指了指那大门,看向宓夏瑶。 “这是……你家?” 宓夏瑶看着与记忆中无差别的府邸大门,她眼底一闪欣慰的笑意。 “准确来说,这是宓家祖宅,算不上是我真正的家。” 她带着顾云下了马车,人才刚刚站稳,那正中央的大门被人沉重的拉开。 在大门身后,为首的是一位身着玄黑衣袍的管家。 而在这位管家身后跟着五位侍女,五位侍从。他们手中依次捧着金盆,锦帕等等洗尘所用的物件。 “大小姐!”那老管家看见宓夏瑶的一瞬,当场恨不得老泪纵横。 他迈步走出来,招招手身后的侍女侍从便先一步环绕到她们身边。 伺候二位洗手后,还顺带将两个小孩儿也仔细贴心的整顿妥当。 宓夏瑶笑着与老管家说道:“我不过是回家而已,用不着这么大的阵仗。” 那老管家嗳了一声,“大小姐有所不知,原先老爷是想着直接在城池门口迎您,后来大少爷说这阵仗太高调也不合适,最后删删减减便只剩开大门了。” 宓夏瑶温和的笑意没有消散过,她只是侧目与顾云对视了一眼。 这话里的意思,一时也分辨不出来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随着她们进入青州本家宓府的大门,这青山园林,假山水池与京城里那些枯山水的风格截然不同。 这儿显得更加生机勃勃,让人心生愉悦。 她们穿过长廊便走到了大厅里头,就看见站在大厅里来回走动,许久未见的宓瀚海。 宓瀚海见着宓夏瑶她们终于到了,还没等人走进来,他就迈步走了出去亲自接女儿。 “路上可奔波劳累?累着没有?小宝!还记不记得爷爷?!” 宓瀚海一看到宓夏瑶和宓小宝,那与宓夏瑶有几分相似的眉眼立刻满是笑意。 “路上到还好,不算太奔波。” 宓夏瑶接过宓父说的话,她们一边叙旧一边朝大厅走去。 看得出来,宓父确实喜欢宓小宝,宓小宝见着熟悉的爷爷也没有认生的阶段,就乐呵呵的跟着爷爷玩,期间不忘带着顾家小女绕着宓父身边到处跑。 “最近青州城内有许多新涌入的商户,你哥身为青州商会会长这段时间忙得不可开交的。商户多起来,青州就显得有些人多眼杂,你兄长担心节外生枝,怕他人觉得我们宓家在青州故意摆架子,就不敢太过铺张接尘。” 宓父担心宓夏瑶觉得自家人不重视她,连忙解释了今日的缘由。 其实宓夏瑶本人并不在乎这些阵势大小的,她来青州目的也很简单,就是想见见父亲,陪陪父亲。 “无碍,宓家如今在青州也算是大户人家之一,比京城要更有些许的地位,这点我理解。我一个从京城出来的孩子,还能看不懂这些!?” 宓夏瑶用调侃的语气将这个话题翻了篇。 宓父见状,当即松了一口气,确定了女儿不会介意,他连忙又说道:“无碍,今晚我让你哥在宓家最大的饭店替你开了洗尘宴,顾夫人到时候一块来接尘,顺便认识认识青州城内的这些人。” 宓夏瑶与顾云二人对视一眼,笑着应答了下来。 随后,下一秒宓夏瑶稍稍正经了一点神色。 “父亲,还有一件事想与你单独聊聊。” 宓夏瑶想了想,她前去麟州这件事到底还是要告诉宓父一声。 顾云这边识趣地站起身子走出去,在院子里看着那两个追逐玩疯的孩子。 “遇到什么困难了?”宓父看着顾云走出去后,神色担忧地询问她。 宓夏瑶笑了笑,“没有,我们从京城一路过来的时候,曾在麟州暂时落脚,我们在那儿见着段宏林了。” “先前家书里你不是说他消失不见,丢弃了那林氏及她腹中子嗣?怎么这人如今竟在别的地方出现了?” 宓夏瑶坦白说道:“其中缘由我也不清楚,但他出现麟州让女儿觉得这事儿必然不简单。” “我与他段家当初的恩怨颇深,女儿担心他如今是带着报仇的目的靠近的。” “那也要看看他有没有那个能力敢碰青州的宓家!?” 宓瀚海皱起眉头,当即一怒之下语气微微上扬。 宓夏瑶怕父亲过于生气,她忙低声说道:“如今段宏林也不知我来到青州了,女儿想着,将孩子暂时托付给父亲,我与顾云姐准备前往麟州调查,不出意外,或许会在麟州开铺子行商……” “如此甚好,你与你哥虽然极少交流,但你们二人的判断总是出奇的相同啊!” 宓瀚海听到宓夏瑶这句话,当即喜上眉梢了起来,毫无任何的反驳之意。 “先前你兄长曾推断麟州的行商商铺将会暴涨,经麟州一些小道消息,麟州城池的后山被人发觉了一处喷这温水的泉眼,不出意外应当是一个温泉池,若是日后能开放成商化,应当能带动麟州城内的商户地位水涨船高。” 麟州城池后山有温水泉眼这件事,宓夏瑶还当真不知道。 她有一瞬的诧异,当即又询问道:“这泉眼……?” “那泉眼是麟州城一个本地世家所有,你哥也是在商会闲聊闲谈的时候才得知的。” 宓夏瑶心中有些惋惜,若是这泉眼能被宓家所收,说不定日后还能再大赚一笔。 正在父女二人闲聊近日青州及麟州的当地信息时,倏然前院一阵嘈杂声。 紧接着,就看见一个身材瘦挑的男人几乎是流星大迈步的走过来。 宓夏瑶下意识侧目望过去。 那迎面走来的男人自然也看见了宓夏瑶。 “阿瑶!”他清朗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喜悦之情。 眼前的男人渐渐与记忆里那个青少年的身影严丝合缝的对上了。 宓夏瑶眼中笑意一点点加深。 “哥!” 宓景焕跨步走进屋内,目光炙热的上下再三确认了这个妹妹没有缺胳膊少肉的,他当即松了一口气。 “先前我与父亲听说你与段家那小子和离,却又没说要回青州,甚至还径直往京城去,吓的我们当夜就在商量到底谁留在青州坐镇。” 第167章 兄妹重遇 “后来父亲说我极少在京城露面,就算去了京城还可能倒帮忙,我就作罢了。” 宓景焕有些唏嘘的叹了一口气。 “哥你年纪轻轻就当上青州商会会长已经是相当厉害的程度了,京城里那些与你年纪相当的人,不是在京城当个纨绔子弟,就是靠着家里的一点荫功混沌过日子。” 宓夏瑶下意识抬手拍了拍兄长的肩膀,可下一秒她意识到这个动作似乎有点太过了,有些不知所措的收回了手。 她们亲兄妹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极少这样面对面见面。 小的时候,她记忆里这个兄长待她相当的复杂,因为她的出生母亲才会离世,可她又是他们家唯二的亲兄妹血脉。 她理解兄长复杂的心情,一边埋怨她,一边却又因为血脉连接也舍不得冷眼相向。 所以他干脆跟着母亲那边的舅舅们在外拼搏学习行商之道。而宓父亲自带着宓夏瑶直至她七八岁时,宓父意识到自己一个行商粗俗之人未必能把姑娘家带出大家闺秀的样子。 所以才有了后来宓夏瑶被送去京城宓家亲爷爷那边养在膝下学着京城的规矩。 上辈子,她一心在段家立稳脚跟,小心翼翼与段宏林维持那可笑的婚姻关系,与远在青州的兄长更是极少有联系。 似乎后来,直至她病卧床榻,她在京城的消息也从未想过送到青州去…… 遥远的记忆逐渐飘向远方。 “先前听父亲说,你身边还带了个孩子?那孩子顽皮吗?还听闻这孩子一直没有上户籍?” 宓景焕原先喜悦的表情在这一瞬间立刻正经了起来。 他们兄妹二人的对话,尊敬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跟什么尊贵的客人聊天。 宓夏瑶收回思绪,她扭头对着院子里奔跑的小孩喊了一声小宝。 这个时候,宓景焕才注意到院子里还有三个陌生人。 其中一个个子相对要矮小一点的男孩,顶着个冲天辫,项上带着一个银环项圈。 明明挺圆润的一张小脸蛋,竟然脏兮兮的像个小花猫。 宓景焕有严重的洁癖,哪怕现下环境再艰苦,他眼里也容不得一粒尘土在他附近。 看着这个脏兮兮的小孩跑过来,他吓得连忙倒退一步。 “娘!这里的院子好大好大!跟京城里那种小小的院子不一样!” 宓小宝经过这段时间被顾家小女口齿伶俐地带在身边玩,现如今几乎能流利的表达出自己好多的想法。 这比宋巧每天带着他读三字经还有效果。 宓景焕眼尾抽了抽,他看向一旁宓父。 “喊舅父好。”宓夏瑶倒是习以为常了,她拿出帕子擦了擦他的手,再擦了擦脸蛋。 脸上渐渐能看见白嫩,宓景焕紧皱的眉头才稍稍舒展开了一点。 “舅……父好。”他有些生疏的喊着名称。 小孩儿的舌头还是不灵活,说道陌生的字眼,一下舌头就跟打结了似的。 奶声奶气的声音里还带着一点点拘束。 小小年纪能敏锐的感觉到对面那个叔叔并不太喜欢他,小孩儿一下就没了那股小牛犊的勇猛。 他蔫儿了吧唧的躲在宓夏瑶的身后。 头上那个冲天辫就晃晃悠悠的在她身后一会儿出现,一会儿消失的。 “孩子舟车劳顿就不要再折腾了,晚上的接尘宴更重要,现在都去好好休息吧。” 宓瀚海看出来现在的氛围有些尴尬,他大手一挥,索性要散了这个局。 宓景焕还想说什么,他欲言又止刚开开口说什么,可偏偏宓夏瑶还真就带着小孩走出去了。 那管家殷勤地引着那二位往后院走去。 他有些无奈的看向宓父,“爹,你当初既然有心想让我与阿瑶多拉近关系,刚刚为什么就说要散了?” “再拉近关系那也是循环渐进的事情!” 宓父似乎对宓景焕这小子不懂细腻感情大为生气,他狠狠的瞪了一眼这个儿子。 似乎不解气,又说道:“得亏儿媳妇是你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块儿长大的,就你这脑子,日后还不如打光棍!” 这话说的! 宓景焕当即不服气了,“爹哪有你这么损儿子的?!” “你一日不与我儿关系缓和,你一日就糟老子我损你。” 宓景焕:“……” 知道老爹喜欢妹妹,却不知道原来还能这么喜欢。 他气极反笑了一声,却丝毫不会因此受到气愤。无奈的情绪过去以后,他目光惆怅地看向宓夏瑶离去的方向,无声叹了一口气。 这边,宓夏瑶与顾云来到管家带领的小院子里。 管家笑着解释道:“这儿原本就是大小姐的闺房,您还记得吗?这儿老爷都原封不动留着呢,近几年大少爷得了些许珍贵宝贝也会往这儿放些,有些好看的物件被老爷摆出来了,所以多少与平常不大一样。” 他细心介绍了一圈每个宝贝的由来,好不容易把人送走了。 人前脚才迈出去,后脚宓夏瑶就难掩疲惫的神情,瘫坐在圆凳上。 顾云也没好到哪里去。 马车再舒服,但空间到底是狭小。 她们二人火速沐浴洗漱完又给孩子整顿完,各自回到房间带着小孩倒头就睡。 补觉到夜晚晚霞火烧云席卷漫天,宋巧收到前院提示的消息,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将屋内的烛火依次点亮。 宓夏瑶在暖黄的灯光下逐渐清醒了思绪。 她从床榻上坐起来,望着屋内陌生又熟悉的陈设,好似有那么一瞬间,她好像回到了孩童时期的恍惚。 “夫人,老爷说接尘宴两个时辰后就要开了,让咱们准备着些,隔壁顾夫人已经起来梳洗了。” 明明她睡着的时候天还是亮着的,醒来了这天有些暗黑,变了个样子,反而没有了安全感。 宓夏瑶心里有瞬空落落的,这些天奔波的忙碌一下清空下来。 她内心好似发了疯一样开始怀念起远在京城的裴星渊了。 “你说,裴星渊第二天看到我不见了,他会不会气到连续好几个晚上睡不着觉?” 宋巧撩开帘子的手微微一顿,她无奈地看着她家姑娘。 “夫人,您前一天还哄人家畅想美丽未来,第二天人就消失不见了,换谁谁不生气?” “……咳。”宓夏瑶顿时心虚的干咳了一声。 她那莫名失落的心情也在这一刻,立马烟消云散了。 第168章 追妻大作战 京城宓家别苑空荡荡一个院落,就这么平静的展示在裴星渊面前。 男人垂在两侧的手握紧了拳头。 过去了许久,他才稍稍平静了心里卷起了千层怒火。 周泽是陪着这位大人来的。 因为按照管家的说法,如果放任这位大人一个人前往,他很担心裴府要不要再支出一份修缮的钱。 “要不……咱们也来一场刺激又追逐的追妻大作战?” “你从哪儿学来的这些词。” 裴星渊瞥了一眼周泽,他已经恢复正常了,现在还有心情怼他了。 周泽扯了扯嘴角,“京城女子都爱看的话本子啊,上面都说了,只有刺激的追妻大作战,才能让两个人的感情更加火热,现在京城好多女子都喜欢这么搞。” “宓夏瑶不是那种人。”裴星渊下意识要否认周泽的话。 周泽连忙嗳了两声,“你俩还各自喊对方大名啊,这算什么小夫妻。” “再说一句,你试试。” 周泽连忙抿嘴。 他转身走出宓家别苑后,正巧撞上了对面宓府走出来的宓蔚。 宓蔚见到从别苑走出来的裴星渊,她当即愣了一瞬。 “夏瑶她昨天来宓府与爷爷说要去青州参加她亲哥哥的大婚之日,裴大人不知道吗?” “他现在知道了。”周泽热情且主动的开口,替裴星渊回答道。 裴星渊照旧瞥了一眼后面的人。 宓蔚轻啊了一声,她心中似乎再揣摩什么,不过片刻还是笑着提醒道:“听爷爷的意思是说,夏瑶短时间应当是不会回京城了,裴大人若是有什么急事,可以修书到青州宓家,说不定她正巧能看见。” “修书就不用了,我家大人说了,他一会儿亲自去追妻。” 宓蔚:“……”打扰了,原来在玩这种花活。 她含蓄的抿唇微笑,随后立马转头就走,似乎对周泽这种话很惶恐。 周泽还不怕死的凑到裴星渊身边,小声说道:“我这是为了夫人好,这种话你说得出口吗?那肯定说不出口,所以作为你最忠诚的属下,我帮你讲,顺便帮你挡一下桃花。” 这回,难得裴星渊没有开口要为难他。 他们刚到大理寺,属下就匆匆走到裴星渊的面前,神色有些凝重地禀报道:“三殿下将荆州城投资一案亲自送到了陛下面前,太子许家此刻想将这些罪责甩到咱们头上来。” 裴星渊对此并没有觉得多意外,他薄唇勾起些许弧度,从喉结闷声嗤道:“他们要有能耐,尽管甩。” 他迈步往内屋走去,周泽没了刚刚嬉皮笑脸的样子,他走在裴星渊身边。 沉声询问道:“大人对此有什么对策吗?” “没对策,二位皇子想争夺皇位,那就让他们狗咬狗先玩着先,”他眯起好看的丹凤眸,看向窗外一颗桃花树,他意味深长地说道,“小爷先去追个妻。” 周泽:“……”该认真的时候不认真。 “那三皇子和太子这些亏,咱们就都闷声吃下去了?” 裴星渊悠哉悠哉地靠在太师椅上,“你以为,凭三皇子通过段宏林的指证,能这么轻而易举的从我手上获得那些荆州城的投资信息?” “大人高明!” “马屁少在我这里拍。”裴星渊睨了一眼逐渐不正经的周泽。 “离开京城是不得已之举,许家和荣家,两家几乎撑了京城各自半边天,要想连根拔起,短时间根本做不到。” 他沉声说道,“其实宓夏瑶这个做法挺聪明的,躲避不必要的麻烦,养精蓄锐,再重新杀回来。” “啊?”周泽愣了一下。 这怎么一下子,这话题就变得这么有深谋远虑的感觉了。 “让你多读点孙子兵法,你也不至于现在听不懂爷在说什么。” 裴星渊冷峻的线条终于带了点嘲讽的笑意,他深眸落在周泽身上,这一下是把刚刚在宓家别苑那套亏给打回去了。 周泽:…… —— 青州。宓家开办最豪华的饭店正是热闹的时候。 今日东家主动承办了整栋饭店,为的就是庆祝从京城回来的嫡亲女儿,青州商会会长的嫡亲妹妹回到青州。 受邀前来的,都是青州非富即贵的世家亦或者大户人家。 这些人多少都带着好奇的心思,再加上青州宓家的地位颇高,就算有人不想凑热闹,那也要看在宓家身份卖个脸。 宓夏瑶正跟在宓瀚海身后,宓小宝的身份着实有些尴尬,宋巧和玲珑以及顾云的贴身丫鬟在独间厢房带着两个孩子。 “一直听闻宓大小姐在京城曾为宫中司衣女官,今日一见,果真是非同凡响!久仰宓大小姐。” “宓大小姐在京城开的悦来楼,可是让不少人都赞叹的,能成为宫中钦定的布匹指定商,不愧是宓老爷亲自培养出来的大小姐。” “宓大小姐即便是和离,如今应当正是佳龄吧?可有意愿再寻个好亲事?” 源源不断涌上来的人开始讨好献媚的讲着这些好话,违不违心不知道,但所有人说出来都满脸真诚。 “阿瑶难得回到我身边,再养一段时间,不着急说亲。”宓瀚海笑着婉拒了最后一个人的话。 待那人走了以后,宓瀚海才依次与宓夏瑶介绍刚刚说话的那几个人分别是青州这些大户人家里的谁。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青州大户人家,日后迟早是要再私下再见一面的。 今晚的接尘宴,主要是故意给全城人告知一遍,他宓瀚海最疼爱的女儿回到青州了。 带着她走了一圈以后,宓瀚海果不其然被青州那群人带走了。 宓夏瑶与顾云站在窗边透了一口气。 “早知道你在青州这么抢手,当初你在京城救完爷爷以后,就应当马不蹄停的回到青州才是啊,白在京城委屈这么多天了。” 顾云调侃着宓夏瑶说道。 “我也后悔了,早知道青州我这么香饽饽,就应该早点回来啃老才是。” 宓夏瑶倒是识趣的接了顾云的梗。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终于把这与她们来说有些格格不入的接尘宴给熬了过去。 第169章 你就非得养不相干的小孩吗 青州接尘宴开的相当热闹,几乎是半个城池的富贵人家都过来了。 宓夏瑶见过了那些世叔,因为小时候在青州城大多数是在自己府邸,她连青州城儿时玩伴都寥寥无几。 大部分凑热闹的人其实后半场散的差不多了,真正留下来的。 那才是与青州宓家息息相关的人。 宓景焕和宓夏瑶的亲生母亲,原是青州林氏所出的嫡系小姐,青州林家多经营的是一些大面积印刷书册的商业,大大小小的书铺亦或者说书铺子其实暗中都有青州林氏做为最有力的靠山投资。 再加上,宓景焕孩童时期是跟着青州林氏那几个舅父去学习商业之道的,是以林家与宓三爷的关系并没有断,双方暗中也有互相帮衬过。 今日接尘宴林家派的代表是那几个舅父里面年纪尚且最小的林冠玉。 “早些年听你兄长说,你在荆州城嫁了个姓段的?”林冠玉样貌清秀,眉眼隐约还有几分像宓夏瑶含笑时的眉眼。 因他也是从小便从商,性格外向,亦是有什么就说什么。 宓夏瑶坐在圆桌一角,笑着应答道:“嫁过一次人家,后来又和离了。” “你当初要和离的时候跟青州我们通个信,那段家那个人绝对不止下狱这么简单的,你背后既是你兄长,又是我们这些舅父的,何苦在他们家白白受苦这么多年。” 林冠玉似乎并不满意宓夏瑶当初和离的结果,他总觉得,明明还有更极端的处理方式让那段家吃个更大的憋屈。 宓夏瑶温和的笑了笑,对于亲戚之间扬言放豪言壮语,大多时候都是秉持着听但不过脑的习性。 林冠玉到底是喝了几杯酒上了头,他端着酒盅侧头对着一旁的宓景焕,又说道:“你过段时日就大婚了,届时还有空跟着舅父我们出青州行商吗?” 出青州? 宓夏瑶的眉头不着痕迹微微皱起,随后抬眸看向宓父。 后者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只是笑而不语不做声。 宓景焕娴熟地按压了林冠玉手上的酒盅,面不改色笑着说道:“行商之事改日在说,今天是我亲妹妹洗尘的日子,不要说这些不相干的。” “噢对对……”林冠玉恍然大悟,他扭头又对宓夏瑶说道,“我看了厢房里还有一个男娃娃,除却顾家夫人的孩子,那男娃是段家的?” “不是,只是朋友托我照顾那孩子几日。”宓夏瑶神色淡定从容,来到青州,她便改了宓小宝那套身世的说法。 “哎!别人家的孩子养了作什么,长大了还未必记得住你的恩情,白白浪费你大好年华。你说你带个孩子回青州,那些有些背景的世家贵人见着你还拖个拖油瓶的,这下一个夫家怎么好找?” 林冠玉酒后碎碎念,说的话全是一时兴起的话,全然不顾对面的人到底愿不愿意听。 宓景焕的神色微变,他仔细揣摩宓夏瑶的表情,只要他亲妹妹有一点表情不适的样子,他当即就给这个舅父的嘴捂上。 可他打量了许久,也不见对方神色有什么不愉悦的样子。 “孩子不记得倒也无所谓,只要大人记得就成了,我宓夏瑶在京城亦或者日后未来,从来就没有缺钱的日子,左右是多一个饭碗多喂一张嘴的事情,无大碍。” 宓夏瑶原本还想着再多说几句打消林冠玉的念头。 可圆桌下,顾云捏了捏她的手背,示意她减少说话。这在座的人,大半部分要么微醺要么就是心情颇好想要看热闹的。 说多错多,且不说与这些喝醉的人讲道理,无异于对牛弹琴。 宓夏瑶话语停顿片刻,下一句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地收了回来。 “养的起就是了。” 林冠玉似懂非懂的啊了一声,他摆摆手,“还得是你亲妹妹,这想法多阔绰!完全就有咱们老林家广阔无垠的胸怀!” “是是是……”宓景焕生怕这个舅父醉后再说什么胡话,他夺走了他面前所有的酒盅后,使了个眼色跟身后的侍从。 侍从连忙转身离去。 席面上还算维持着和善温馨的氛围,宓父深知点到即止,就将这场接尘宴给结束了。 宓夏瑶跟着他们其实喝了几杯清酒,不过思绪清晰,后续送客上马车的事宜,反倒是宓夏瑶有条不紊的打理着。 待她笑着目送最后一辆林家马车离去以后,宓景焕双手环胸靠在门槛上,若有所思的盯着这个妹妹侧颜看了许久。 “你还能清醒的回去吗?要不我再让人开个马车来接你回去?” 宓夏瑶扭头就对上了兄长那明亮的眼神光,她嘴角含笑温和的询问道。 “你比我想象中还要沉稳可靠多了,”宓景焕眼中欣慰之意毫不掩饰的暴露出来,“先前我曾多番尝试修书至荆州城询问你在段家是否受欺负,你回过来的信件内容大多都是带着气话的。” “我知晓,你其实一直埋怨我身为兄长,为什么不能一直陪伴你左右。” 宓景焕长叹了一口气,他脚尖点了点地面,似乎有些怅然。 她是完全没料到,宓景焕竟然能在饭店门口这么快就跟她聊这些。 “早先时候,确实是我年纪轻,见识短,”宓夏瑶想了想,说道,“其实我从来都不怨你不陪我玩,小的时候在京城,那些叔公的儿子们会挑衅说我没有哥哥,我会恼羞成怒的反驳他们,我哥哥在大齐做最厉害的行商队伍,你们谁都比不上。” “其实,有一次吵得凶了,我跟那几个堂兄厮打在一块闹到了爷爷那里。得亏平日我扮的乖巧让爷爷觉得这个错不在我,久而久之那些堂兄敬畏的不是我有多能打,而是敬畏的爷爷不分清白只偏心于我。” “啧。” 宓景焕听到入迷了,他得意的轻咋一声舌头,随后骄傲的抬起下颚来。 “不愧是我宓景焕的亲妹妹,就得这么反手,有些人只记打不记骂,拳头有的时候比钱更好用。” 他轻松的长吐一口气,随后走到了宓夏瑶的身旁,他有些生疏地拍了拍宓夏瑶的肩膀。 “小的时候兄长我也是见识短年纪轻,但后来想通了,有些事儿,无辜的人是没必要承受的。咱们到底还是亲兄妹,我们不互相帮衬,这天底下还有谁能全心全意的帮衬对方的。” 第170章 兄妹解开心结 兄妹二人能在饭店门口,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将这么多年的误会解开。 宓夏瑶坐上马车后,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顾云哄着自家女儿睡觉,她见着宓夏瑶有些凝重的表情,她稍稍整理了一下措辞。 小心说道:“你舅父今日说的那番话,不像是酒醉之后会说出来的,这太有逻辑且太过认真了,恐怕是被谁打点了,想趁着今天这个宴会与你说的。” 她看了一眼宓夏瑶怀中熟睡的宓小宝,孩子估计才一岁多一点的年纪。 “回去再说吧。” 宓夏瑶匆匆断了这个话题。 回到宓府后,熟门熟路的回到院子里,安置好两个小孩,她们二人商量再三,决定去院中再小酌几杯。 “小宝的事情,你在京城就没有打探出来,如今离开京城了,这还有着落吗?” 顾云低声询问道。 宓夏瑶仰头就将杯中的清酒一饮入喉,暖意灌满全身以后,她舒服地半眯着眸子。 “小宝的真实身份可能与京城有关,其实离开京城反而对他来说才是最有保障的。” 她话语稍稍停顿片刻,随后又说道:“我跟你讲个故事吧。” 随后,她将宫中有一位小贵妃的故事换了一个皮,成了京城内一个大户人家的身份讲述了出来。 顾云听到后面,脸色既然震惊又是震惊…… “你的意思是说……” “嘘……”宓夏瑶知道她明白自己话里的意思了。 顾云摸着胸口,后怕的说道:“那你这样岂不是卷入这么危险之中,若是小宝对现在有记忆,日后他若真的回去了,怎么看待他的亲生母亲?” 说到这里,宓夏瑶皱了皱眉头。 当初在荆州城时,那个上门要送孩子的八成就是逃离宫中流落在外的小贵妃。 虽然宓夏瑶不清楚,为什么堂堂一个贵妃娘娘却要抱着襁褓里的孩子奔波逃离。如今这个小贵妃人到底身在何处,她当初为什么会选择将孩子这么放心的托付给自己? 别说顾云问她为什么,她都想问问那个贵妃娘娘到底为什么。 一想到日后指不定还有更加危险又麻烦的处境等着自己,宓夏瑶愁上浇愁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清酒。 “那日后怎么打算的?” “他的亲生母亲若是刻意藏起来,我便是翻遍大齐都未必能找出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宓夏瑶其实当初是想问问裴星渊的……虽然她知道上一辈子裴星渊是架着小贵妃的皇子入了内阁,做了异姓摄政王的。 可谁知道里面又有什么反转。 那小贵妃当初嘱托给她孩子的时候…… 宓夏瑶脑海里猛地想起被她丢在箱子里藏匿许久的那本明黄册子。 她想到这儿就是一阵后怕,当初从京城搬迁行李到青州的时候,她似乎心很大的将那个明黄册子与那些不重要的行李一并托运过来了。 猛地一下,她站起身子往屋内走去,这么一个动作吓到了正吹着晚间夏风的顾云。 宋巧见状好奇的询问夫人要做什么,宓夏瑶只说了一句那个黄色的册子。 她立刻明白了过来,跟着宓夏瑶大半夜一道在打包还没拆出来的行李里一顿翻找。 册子确实是找到了,宓夏瑶匆匆翻开内页,里面依旧是那些铸铁、造剑等相关重工手艺的技巧册子。 在这页面之中,还真夹着一张没有任何署名的信纸。 顾云抿了抿唇,她识趣的避开视线不去看。 宓夏瑶与宋巧对视一眼,连忙匆匆拆开信封。 信纸上只有寥寥几笔的内容。 【宓姑娘,若是见到这封信,本宫也不确定到底是什么时候了。吾儿委托与你,是因有人极力担保放在你这儿能平安安全……】 后面的内容,大多就是交代这个孩子的身世,与宓夏瑶所想完全贴合。 小宝确实是当今圣上及小贵妃所生之子,即为皇子。只是两位成年皇子互相斗争,许家和荣家几乎遮手半边天,皇帝谋划着什么更大的计谋宓夏瑶很难揣测。 但将小贵妃和小皇子送出宫外,这点让宓夏瑶大为震惊。 “……这不是在荒唐的玩吗?”她气极反笑了一声。 但很快,笑意消散,她的眉目立刻凝聚了一层凝重。 不对……这太不对了。 上辈子,她的一生里与皇家这位小贵妃毫无交际,更别说替小贵妃照顾这个小皇子这么久。 可这封信里,小贵妃托付皇子一事,看起来像是谋划已久…… “不对——一定是哪里我遗漏了什么,小贵妃为什么会说有人极力担保我?” 宓夏瑶自念自答,她眉头紧锁是越发的深沉了。如果按照这封信内的意思,那早期的裴星渊应当是没有加入小贵妃这个阵营的。 为什么? “阿瑶,这事儿很棘手吗?”顾云听着她那边的迟迟未有新的动静,一时有些担心的问道。 宓夏瑶快速将这些东西收起来,这事儿太错综复杂了,少一个人知道,说不定更安全一分。 她收敛了凝重的思绪,走到顾云身边,故作淡然的说道:“没事,就是突然想起来有个信物。” “喔,”顾云不疑有他,她刚刚想了一个新的对策,凝眉说道:“如若小宝身份当真不同,我还是建议不要留在宓府了,免得有更多的意外,带在身边可能更可靠一些。” “我正有此意。” 她们二人飞快对视了一眼,默契的达成了合作。 顾云立马招呼贴身丫鬟开始收拾新的细软,宓夏瑶则往外一边走一边对顾云说道:“我去跟父亲兄长交代一声,一会儿我回来了,咱们就直接去麟州。” “好,分头行动速度会更快,我来收拾去麟州要带的东西。” “钱财可以不用带太多,青州和麟州有当铺,我在青州当年留的个人财产应当还在当铺存着,足够在麟州使用了。” “了解。” 宓夏瑶匆匆前往前厅寻找宓父及兄长,不过她说要前往麟州的缘由,倒是藏匿了去找段宏林麻烦这件事,而是打着要去麟州推动生意为由头。 宓景焕听到要做生意,他眸光亮了亮。 “麟州城内大多都是本地行商,排外相当严重,你们又是两个女人家,那些本地人若是动起手来,我担忧你们的安全。这样,麟州城的州府夫人早年与我有些许的人情,你若遇到了麻烦,可以直接去寻州府夫人,具体事宜,我去写出来。” 第171章 前夫身边有新女人了 拿着宓景焕给的信息,宓夏瑶与顾云才刚到青州还没彻底留宿一晚,当晚就马不停蹄的往麟州去。 麟州客栈里,陈禧将这段时间收集到段宏林的信息正在整合,玲珑外出刚回来,正巧见着一个低调的马车停靠下来。 从马车上下来的两个女人带着斗笠,但身形玲珑看着实在眼熟。 犹豫了一秒,当即双眸一亮。 她带着宓夏瑶和顾云上楼,推开房门就要与陈禧分享喜悦。 “你们来的刚好,快过来坐,我正好要整理信息,那我干脆一股脑都说给你们听好了。” 陈禧脑海里记得东西太多,她一时都反应不过来她们到来的喜悦,只一心想着将自己的信息传递出来。 她们摘了斗笠落座在陈禧面前,也不拖拉,很是安分的听着陈禧的话。 “段宏林在麟州开了一个卖茶叶的店铺,但铺子里的茶叶大多都是隔年的陈茶,不像是那种专门贩卖的新茶,这是一点疑虑。后来我随着询问隔壁铺子,他们都说段宏林的茶铺基本没什么人来买,但是偏偏又有不少人上门来看‘茶叶’。” 陈禧战术性停顿片刻,她快速讲道:“所以很合理的怀疑,他这是一家挂羊头卖狗肉的铺子。来他铺子看茶叶的人,大多都是麟州城内颇有地位的大户人家,甚至还有千里迢迢来麟州的穿着打扮非富即贵的人。” 她说到这里,要再听不出来里面的含义,那就当真是有点天真了。 宓夏瑶与顾云对视了一眼,顾云行商这么多年,对于这些铺子暗线其实多少都有听说到。 她眉头紧紧凝起来,“怕就怕在,他们若是暗线卖的是一些不好的东西,那麻烦的可不是赚钱这条路子,麻烦的是大齐整个现象了。” 这事儿太严重了,宓夏瑶隐隐觉得这事儿,绝对不是段宏林一个人能决定的。 他背后那个三皇子必然又推动他要做什么。 “还有还有,我还没说完呢。”陈禧见她俩开小差,她连忙打断她们二人你。 “段宏林在麟州这么些天,他身边还有一个女人,但这个女人不是林淼。” “他这种人,立马找到新欢也不奇怪吧?”顾云挑了挑眉尾,嘲讽着段宏林的人品。 陈禧故作神秘的伸出食指摆了摆,“嗯嗯,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宓夏瑶托腮看着陈禧这番故作深沉吊胃口的样子,她笑着顺她的意思说道:“那依照我们阿禧姑娘的调查,你觉得是什么呢?” “夏瑶姐还记得宫中祈福宴吧?”陈禧将目光投掷在宓夏瑶的身上,狡黠的笑意一闪而过。 她似乎在期待宓夏瑶的反应。 能让陈禧这么故意吊胃口,段宏林身边那个女人必然不一般。 “记得。”她耐心的顺着陈禧的话说道。 “当初闹得最严重的,不就是那个谁的金屋藏娇一事吗?”陈禧目光炙热地看向宓夏瑶,企图从她眼中看到自己想看到的表情,“那个女人在大殿上,我有幸见到了一面。而段宏林身边的那个女人,正是她。” 宓夏瑶意外是意外,但这样内敛的情绪并没有表现在脸上。 很是可惜,陈禧并没有看到她想要的反应。 相反,倒是顾云震惊了许久。 “这件事能侧面证实的是,林淼当初在那儿确实没说错,段宏林确实与三皇子有合作。而他们之间达成了协议,现在正在做一个并不光明的事情。” 宓夏瑶手敲着桌面,简单的总结了陈禧所查到的信息。 陈禧点点头,她终于把记在脑海里的那些重要信息一吐而快。 这个时候也后知后觉她们大半夜居然就来到麟州城了。 “不是……你们这是刚到青州,然后又头也不回的来麟州找的我吗?”陈禧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两个精神十分抖擞的姐姐们。 两个孩子早就在床榻上安顿睡觉了。 宓夏瑶与顾云喝了点小酒,算不上微醺,再加上一路奔波,她们脑海里要计谋的事情就更多了。 陈禧心疼的哎呦了一声,连忙扯起她们两个人,生硬的打断了她们商讨的行为。 “这事儿,就算今晚不安排,明儿也不会有太多的变动,要我说,你们就赶紧洗漱睡下,明天休息好了,咱们坐下来慢慢计划也不迟。” 说着,就拉着在这两个不知疲劳为何物的姐姐们推进洗漱的单间里。 宓夏瑶与顾云无奈的对视一眼,各自洗漱好了推门出来,身上的水汽带在身上,洗掉身上的尘土,这困顿之意还后知后觉就升上来。 翌日早晨的光洒进来,宓夏瑶身上就觉得宓小宝不安分的滚来滚去,她闭着眼按着孩子的后脖颈,很快就安分下来了。 等过了片刻她缓过来,起床看着昨天临时定的狭窄的房间。 对比青州宓府那么大的院子,短时间的落差让宓夏瑶更加确信,她今天得赶紧在麟州找一个好住所,顺便把铺子也定下来,早日走铺子流程。 那边顾云带着顾家小女已经吃完早膳了,与陈禧显然是一并从外面回来的样子。 “什么啊,要说铺子不想租给外地人就直接说明白啊,一边故意抬高价格,一边还要假装一副无奈的样子给谁看。” “顾云姐别气别气,许是咱们运气不好。等会夏瑶醒了,咱们再去看看其他几家也行。” 顾云皱着眉头,显然是被狠狠气到了。 宓夏瑶隔着门都能听到她们两个人的对话,她披了个外衣打开门看了一眼她们。 早在青州就听宓景焕提醒过她,麟州城排外严重,却没想到会这么厉害。 当即,宓夏瑶换了一套装扮看着富贵一点的打扮,又带着顾云和陈禧在麟州城那几个黄金地段看了一圈。 大多要出铺子的都摇头不愿出。 就在她们走访第三家铺子,那卖铺子的麟州人坐在店内,先是打量了一圈这三个女人。 随后面庞不遮的奸诈,“我这儿铺子卖倒是可以卖,但至少要这个数。” 说着,他就五个手指伸开朝着她们晃了一圈。 第172章 看不起女人的窝囊 “五百两?”宓夏瑶挑了挑眉尾,故意将她心中猜想的价格压低了一倍问过去。 谁知,那人听到五百两的数字,本就奸诈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妇女之见!在我这儿地段,你随便找一家问问人家租金多少,还五百两,这儿!?” 他语调上扬,咄咄逼人之中带着嘲讽的语气。 “这儿至少五万两!” “你在这儿少唬人了,麟州什么地段啊,连黄金地段的中心点都谈不上,就想开价五万两?你这样报价,你这铺子能卖得出去才有鬼了。” 陈禧眼尾抽了又抽,她安耐不住上前就对这个要价相当荒唐的老板反驳道。 宓夏瑶左右打量了一眼这家铺子,内部陈设老旧,若是要减少装修时间直接搬进来,迟早有一日是要花时间修缮的,得不偿失不说。 就在陈禧与那老板对峙时,她又走到店铺门口看了一眼邻边几家铺子。 它们大多也是与这家待出售的铺子一样的陈年老旧的栋梁装饰。 大抵是正中午,街道阳光毒辣,上街的人是少之又少。 整个街道都有一种说不上的老旧感觉,与京城那般光鲜靓丽的外表是完全不一样的氛围。 “小姑娘见过多少场面啊,就在这儿跟老子我唠这些价格不价格的,给你出五万两那还算给你们点面子了。” 他啐了一口,满脸不屑和粗暴的说道。 那粗俗的动作吓得陈禧往后退了一步,生怕那人的不干净遭殃到自己。 这小小一个动作被那店铺老板看在眼里,他切笑了一声。 陈禧眉头一跳,当即脾气就上来了,她脱口而出,“姑奶奶我可是从……”京城出来的! “既然老板无心与我们做生意,直说就是了,拿价格挑衅我们,想让我们被激将法拿五万以上的价格来压您,您来一个稳赚不赔的生意?” 宓夏瑶扭头打断了陈禧说的话,她目光冷清,逻辑清晰。 毫不犹豫的戳破了那个老板内心敲打的算盘。 当下,那个商铺老板皮笑肉不笑的脸顿时沉了下来,他目光阴森的看向宓夏瑶。 “你这小姑娘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我说话难不难听,您自个儿心里明儿清了,”宓夏瑶也丝毫不会被他这个脸色吓到,“既然你不愿出,那麟州城那么大,难不成一家都不给!?您拿这五万在这儿框我,不怕我也从中作梗,让你这铺子再也出不出去?” 她示意顾云和陈禧出来,她已经没有心思跟这个人对峙了。 店铺老板顿时收敛看不起的心眼,仔细端详了一眼宓夏瑶的脸,可脑海里这人的模样与麟州哪家达官贵人也不沾边。 刚刚警惕起来的心在这一刻又松散了下来。 他当即得意洋洋的双手背在身后,走到店铺门口。 特意在安静的大街上,扯开嗓子说道:“就凭你们几个女人家,在麟州城想学别人做生意?做梦去吧!麟州城就算再大,老子今儿就把话放在这儿了,你们是不可能租到一个铺子的!” 嗓门大,这声音很快就流传在街道各个店铺门口,甚至还有人为了看热闹,搬了个椅子出来潇洒的看戏。 那出租的铺子门口,三个身着打扮不凡的女人,其中两个神色未变,倒是有一个看着要更天真一点的姑娘气的要上前一步去跟他说教什么。 她被另外两个人拦了下来。 宓夏瑶侧眸看了一眼那个放话的店铺老板,她勾唇冷笑了一声,“男子都做得生意,凭什么女子就不行,我们一没放火杀人,而没做不合格大齐商户所为的。麟州也不过是一个小小城池,还没隔壁青州大,却谱子摆的比青州还要高傲?” “一个臭娘们屁话怎么这么多,老子说了不出租给外省的人就不租,尤其是你们这种本来就该在家里纳鞋刺绣的女人,想也别想!” 这话说得比刚刚要难听多了。 宓夏瑶半眯起眸子来,她眼中凌厉的神色骤起,她深深看了一眼这铺子位子,又看了看这个男人。 “连一个小小的铺子都经营不善,都走投无路要出卖铺子了,还一副自认清高的样子。您这个样子,跟马戏团里那些猴子一样,无知、无能、无法自理。” 她也没了京城里那精致高院里仪态端庄的气质,目光轻蔑,红唇勾起恰到好处的嘲讽。 十分不尊重他人的上下打量了一眼这个店铺老板。 虽然没有实质性把这个男人怎么样,但就好似把他凌迟在现场一样让他竟觉得有些难堪。 他脸色微变,撸起袖子似乎要打架。 宓夏瑶神情自若地站在原地,“当街欺负女子,实在不是大男子之义。如今你在街坊眼里,不仅是个不会经营铺子的失败男人,还是一个胸无大志、无脑却四肢发达的粗鲁人。” “看不起女人?那你娘是怎么把你生出来的?看不起女人,那就有种别让你的妻子给你生儿育女。” 她口齿伶俐,字字诛心,根本不需要任何的动作,就足足用道德和名声把这个店铺男人连连击退。 男人一连怒气说了好几个你,宓夏瑶却懒得与他再对峙,扭头就带着陈禧和顾云离开了这条街道。 身后骂声逐渐变得难听,但这对宓夏瑶来说已经无所谓了,不过是无能男人狂怒罢了。 回到客栈后,陈禧和顾云还沉浸在宓夏瑶刚刚霸气怒怼男人的画面里。 而宓夏瑶则找客栈前台借了笔墨纸,洋洋洒洒在纸上一阵写,一式四份交给了宋巧。 “去把这个告示贴到麟州城四大告示榜上。” 宣纸上,字迹清秀却不输大气,隐约之中能看见书写这告示的女人看似柔和实则坚硬。 内容大抵是说,她宓夏瑶将公开租聘商铺,若有意出铺面者,欢迎前往可云客栈详细商谈。 最后落笔,因为今天她被那句女人就该在家相夫教子的话刺激到了。 白纸黑字上,她赫然写着【凡女子出售铺面,优先考虑】 这告示一经贴出,下午陆陆续续出来逛街打发日子的人很快就注意到了这个消息。 第173章 三爷的女人 告示就像一个巨石,嘭的一声扎入平静的麟州的深池里,当即激烈出层层水花和一圈圈涟漪。 而这个消息,也很快就闯入段宏林的耳朵里。 他正在库房盘点还剩余的库存。 而门口的宫兰正听着家仆绘声绘色描述今天麟州城内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听罢,眉眼带着些许风尘气的妖媚五官并未有过多的情绪变化。 推开库房的门,她见着段宏林的背影,婀娜的身姿依靠在某个货箱上。 红唇微微勾起笑意,说道:“你那个前妻近日动向,你清楚吗?” 这话对于段宏林有些突兀,他回头看向宫兰,皱着眉头不解的看着她,没说话。 宫兰也不打哑谜,她爽快的说道:“你那前妻也来麟州城了,甚至公然挑衅麟州排斥的现象,还称若是有女子出售门店,她会优先考虑。” 她语调自带一种妖娆入骨的懒怠,就像一个会吸人精气的妖精一般。 “看来,你那个前妻在麟州城是吃到苦头了。” “宓夏瑶也在麟州城?!前段时间的消息不是还说,她宫中司衣一职被她上司剥夺了吗?” 段宏林很显然最近没有关注宓夏瑶的方向,听到这个消息他是错愕万分的。 下一瞬间,他很快脸色凝重了起来,“她是不是发现我在麟州城又想要搞我。” “三爷当初可是说的很清楚的,你若是再栽在宓夏瑶手中……” “我知道。”他目光阴沉的看向宫兰,打断了她的话。 宫兰轻哼了一声,“你最好识相一点,我两个孩子还攥在三爷手里,你的小命攥在我手里。京城里被欺辱的还不够?来麟州,你还想继续窝囊下去?” 她媚眼瞥了一眼段宏林,撂下这句话,转身便离开了。 段宏林此刻也无心盘仓库库存了,他脸色阴沉站在原地思索要怎么把还在成长阶段的宓夏瑶掐死在麟州城。 —— 这边,消息一经放出,确实轰动了整个麟州城内。 起初确实是有几个人来到客栈,可给的铺面位置偏僻且面积小,宓夏瑶买了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这放出去的话,就跟砸在沼泽里,只有深陷没有回响。 这样的日子维持了三天,在第四天,恰好麟州城的端午节庆逐渐开始预热起来。 城内走亲串门的人越来越多了。 “原先听你兄长说,麟州城排外,我当以为有多排外,毕竟当初金州唐州虽也是个小城池,也有这样类似的心态发生,但也不至于麟州城这样这么严重。” 她们三人坐在方桌前商量对策,顾云实在是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宓夏瑶托腮侧眸看着客栈窗户下面人潮还算多的街道,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 “且不说毫无进展,告示这么贴出去,我估摸着段宏林已经知道我们在麟州城了,这下我们的所处位置就更加尴尬了。” 陈禧长叹一口气,也十分惆怅的说道。 宓夏瑶早就猜测到这个情况,她勾唇笑了笑,“没关系,段宏林知不知道我的存在,无关紧要。只要麟州城州府夫人知道我宓夏瑶来这儿就够了。” “啊?!”陈禧一下子脑子没转过来。 宓夏瑶看向宋巧,后者伶俐的转身从箱子里掏出三件整齐叠放的衣衫,以及一个被精致包裹起来的看不出什么的物件。 “这是啥意思?”陈禧疑惑的问道。 宓夏瑶抬了抬眉头,“咱们趁着端午安康这个节日,去州府拜访一下州府夫人,简单的打个招呼。” 城池里面的规矩没有京城那么繁琐复杂,若是有心想要上门拜访,只需要提前派人去通个声儿,若是对家应答了,拜访者不一会儿就可以动身去了。 早晨玲珑就带着薄礼已经去了一次州府那儿,得的消息也不出意料,对方欣然答应了。 她们三人到了州府门口,果真有人热情上来迎接她们进入州府。 节日的州府正是热闹的时候,前厅里陆陆续续有不少人前来登门拜访州府大人,都是慕名前来打个眼缘的。 相比之下,州府夫人的后院确实冷清了不少。 州府夫人周氏是个模样看着十分精明的一个女子,原出身也不差,是京城里某个世家旁支出来的姑娘,多少带了点京城的口音。 周氏迎面看着穿着打扮衣衫明媚,款式新颖的三个人朝她走来,不由得心中暗暗感慨京城风水养人。 “州府夫人,端午安康。” 宓夏瑶上来便款款行礼,那周氏连忙起身虚扶了一把,示意她入座。 “鲜少听人回来麟州游玩的。”周氏笑着开口,算是把这个话题打开了。 宓夏瑶看了一眼宋巧,后者很是流利将那个包装好的物件放到她手上,而她则转头交到了州府夫人的手上。 面子上笑的温和说道:“青州本家的亲兄长大婚,爷爷让我正好回青州看看本家。正巧家中近日在麟州有些生意上的往来,我正好得空就代替过来了。” 简短的一句话里,宓夏瑶这话中信息点实在是太多了。 周氏暗中摸了一下包装精美的物件边沿,微微柔软的手感很难不让人猜想是什么布料。 “原是如此,那一切可还顺利吗?”周氏笑容渐渐加深了。 她们这种身为州府夫人,不仅要与本城达官贵人的大娘子关系良好之外,也要是不是观察京城的动向,确保日后夫君调入京城,她们好方便快速进入京城的圈子。 所以周氏是有深切听闻宓夏瑶在京城的所作所为,不过做的事情,大多都是流传出来的好形象。 例如,年纪轻轻便被当今圣上点名入宫做司衣女官,再例如,她在京城开办的悦来楼是现如今京城衣衫的主流。 有这样影响力的京城贵女来到州府,周氏自然不想放弃这个认识京城的机会。 当然,除却京城贵女这个身份之外,还有一点。 宓夏瑶是青州宓家当今宓三爷的嫡亲长女。 “说顺利到也不算特别顺利。”宓夏瑶笑意虽然不减,但话语里委婉的表明了自己现在的难处。 第174章 大胆的想法 周氏听出她话里有话的意思,稍稍停顿了片刻。 宓夏瑶看出她有些犹豫的样子,当即她自然的转移了话题。 “这个是悦来楼独有款式之一,离京前刚好发售的几套,我也不太清楚州府夫人喜爱什么款式,就选了两套给您。” 她并不打算给州府夫人难堪,对方见状当即松了一口气。 同时又对宓夏瑶的看法有了新的认知。 轻松的对话可以聊上许久,其中陈禧偶尔也会交谈几句,渐渐地与州府夫人的关系也拉近了不少。 就在宓夏瑶准备起身告辞的时候,州府夫人送她们走到后院垂花门,倏然站住脚步。 她们顺势望向州府夫人,就听见对方有些含蓄的说道:“若是在麟州城遇到什么难开展的事情,可以直接找我。” “夫人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不过麟州城是夫人与州府大人一道监管出来的地方,能有什么难事。” 宓夏瑶笑着伸手拍了拍州府夫人的手背,看似安抚对方。 大抵今日聊得确实畅快,那周氏担心宓夏瑶不理解她的好意,她继而追道:“若是生意上……” 宓夏瑶不等对方说完,只是委婉提点了这一句,“夫人,官商有别。” 陈禧抬头看了一眼州府夫人。 待她们离开州府后,陈禧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问道:“咱们不是就是为了拉到州府夫人这个靠山,才来州府拜访的吗?” 宓夏瑶似乎并不打算回她这句话,倒是顾云接了陈禧的话。 “有一招叫欲拒还迎,虽然通常会被放在处理男女关系的时候用,但是对州府夫人一样可以用这招。” 宓夏瑶上了马车,她们坐在马车里后,她才缓缓开口说道:“给州府夫人礼,是在暗示她我们会在麟州发展。至于我说的官商有别,是想看看州府夫人的选择。” 不把人脉和人情架在眼皮子底下,属于另外一种迂回的战术。 陈禧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随后她又问道:“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做,是要等州府夫人的结果吗?” “不必等,我最近看中了一套院子,下午就过去看看,若是顺利今天就可以提上日程买下来了。” “上次不是说,居住的地方需要精挑细选吗?”陈禧愣了一下。 这大神级别的操作,她一下有些跟不上这些经商经验十足的两个姐姐的脚步了。 宓夏瑶眉眼带着隐隐的笑意看向陈禧,“不是居住的,去了你就知道了。” 她们回到客栈后,确保孩子们安全,顾云决定留在客栈照顾孩子。 宓夏瑶则带着陈禧带着足够的钞票,前往地段最繁华的街道。 街道的一个路口的深处开着一个院子,此刻院门微微敞开,显然是在等人进来。 她们下了马车后,并径直推开房门,果不其然就看见有人在院子里等候多时了。 “宓夫人,”那女子转过身来,她笑着说道,“我原以为宓夫人不会来。” “这么好的房屋,我不来才是我的亏损。” 宓夏瑶抬头打量了一眼这院子。 院子位于街道,仅仅一墙之隔,就因为嘈杂声太过,所以这院子迟迟没有人愿意搬进来。 她之所知道有这么一块地方,还要感谢那日在告示榜贴出来的信息。 好的铺子倒没招到,反而来了一个想要一口价出售院子的人。 这也让宓夏瑶突然有了别的打算。 “姑娘,我的买卖一向干脆利落,房契、地契我需要一次性全部拿到并且今日与我去衙门过户,若是这手续一日之内无法办齐,恕我表示遗憾了。” 宓夏瑶倒也不废话,她对着一进一出的院子没什么好挑剔的,成色还算新。不过这房屋与铺子不同,房屋全手续的购买下来,日后这块就直接是她的了,自然就没有什么时间成本。 铺子从租聘开始的第一天就要算上租金,装修、修整都需要一定的时间,浪费了一半的成本这不划算。 以前在京城里,那些京城铺子都是家族产业,根本不需要考虑这些。 “我全带来了。”那姑娘也很是利落。 陈禧上下打量了一眼面前这个要卖院子的姑娘,她皱了皱眉头。 “看你的穿着打扮,家中多少是有点钱财养姑娘的,怎么你会愿意变卖这院子啊?”陈禧担忧宓夏瑶没背调这个女子的背景。 她不放心的多问了一句。 宓夏瑶眉眼欣慰地看了一眼陈禧,但她并不打算打断她们二人对话。 她做事从来不会做无用功,既然肯亲自过来看院子,就必然是调查清楚这个女子背后的情况。 不过她没对陈禧明说,主要也是想故意历练一下陈禧识人的能力。 毕竟未来的商铺不可能是宓夏瑶亲自去看,她得趁着这段时间尽快把陈禧带出来。 “看姑娘应当也是从外城进来的,应当不太了解麟州城内的风气,内城这些人家内宅争斗十分严重,宠妾灭妻这种情况到处都是,我虽家中颇有钱财,但家中内斗一事,导致我需要现钱,也是无奈之下才将这地段极好的院子出出去。” “斗胆能问问是因为什么内斗吗?”陈禧似乎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 那姑娘愣了一下,她看了一眼宓夏瑶,咬了咬下嘴唇,小声说道:“最近端午安康的节庆,不日会在护城河有一场赛龙舟的比赛,家中几个庶出姊妹生母都颇有钱财,已经给家中参加赛龙舟的兄弟们购置了行头,我也不想太落后……所以不得已。” 这情况…… 陈禧在京城内虽也经历了内斗,但从未见过这么竞争激烈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宓夏瑶。 后者笑着打和,“院子出售就不接受赎回了,还望姑娘理解。” “理解的理解的,这院子原本与我来说也没什么作用。”那姑娘点头如捣蒜。 宓夏瑶看了一眼陈禧,陈禧抿唇点点了头。 随后她们便一齐去衙门开始过手续。 待这一切过户完毕了,陈禧亲自目送那姑娘上了马车离去,宓夏瑶是迟了片刻才出来的。 “诶?过户手续后面还有那么多需要扫尾吗?”陈禧有些茫然。 宓夏瑶勾唇笑了笑,“我特意询问了官衙的人,这院子所处位置能不能砸了围墙,我多花了点手续和钱办了个证明。” 陈禧心里一跳,“哈?!” 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就浮出了脑海。 第175章 拆墙 拿到了地契,这事儿一切就好办了起来。 她与陈禧重新回到了客栈,而此刻的客栈楼底下聚集了一群人,看他们的架势也不像是聚集在一块聊天的。 仔细听听,还能听见人群中有人讨伐的声音。 马车在几尺外停了下来。 “这是在闹什么啊?”陈禧撩开帘子小心翼翼打量着外面。 她发觉根本看不懂这场面。 客栈门口似乎正是最沸点的时候,所有人握拳朝着客栈门口锤动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客栈私藏了什么罪犯。 就当宓夏瑶紧皱眉头担忧是不是自己这几天做事太嚣张了,引得麟州这些本地人开始讨伐她时。 马车另外一个车厢被人敲了敲。 车内两人紧张地对视一眼,宋巧则警惕地撩开帘子一角观察外面的人是谁。 “宋巧姐,是我玲珑。”玲珑带着斗笠,压低了声音小声报了自己的名字。 宋巧立刻拉开帘子示意她赶紧上来。 本就不大的马车塞了四个人显得有些逼仄。 玲珑匆匆摘下斗笠,“客栈门口莫名其妙陆陆续续聚集了不少人,顾夫人察觉到不对劲时我们已经先一步带着盘缠坐上马车离开客栈了。” 听见客栈没有自己人了,宓夏瑶松了一口气。 “怎么回事?”她凝眉有些凝重的问道。 玲珑摇摇头,“不太清楚,上门堵得不是我们,好像是麟州本地自家人的家事,那些人是要抓人回去的。” 一听到这事儿无关宓夏瑶她们,虽然松了一口气,但宓夏瑶的眉头还是没放心地舒展开。 “这么碰巧就跟麟州人的家事发生在同一件客栈里?”她呢喃了一声,撩起帘子皱着眉头望向客栈的方向。 这事儿若说巧合,那实在是有些勉强;但若说故意的,段宏林手段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敏捷了。 不对……不是段宏林。 看来,三皇子那金屋藏娇的女人也不是一般的女人。 她舌尖不自觉地顶了顶后牙槽,似乎有些烦躁对上了这种手段阴险的人。 但事情发生,也没办法改变了。 “我们去跟顾云汇合,正好一会儿要去看房子,那就一起吧。” 宓夏瑶有些疲惫的轻叹一口气,这个还好不算影响她的计划。 在麟州既然要准备做生意,那必然要一个安心的地方安顿一家小的。 这块地方宓夏瑶不敢马虎,所以离开青州之前,她拜托了宓景焕推荐了一个靠谱的地段和出售房屋的人脉。 房子倒是很顺利就安排了下来,位置隐秘但也不孤僻,两侧都有邻居人家,且都是一些地位颇为高的商户人家,还能稍稍蹭一点安保。 院内硬件家具都有,宓夏瑶她们过完手续,很快就拎包入住了。 后勤落实安稳下来了,次日她们休息妥当,将孩子安排在府邸上,留了人照看。 她们三人一并出发前往昨日定的那黄金地段的院子。 到达的同时,她们带了几个轮着重锤的工人一并进入这个街道。 这时已经接近午时了,虽然街道上没有什么逛街的游人,但店铺那些掌柜的亦或者店小二已经开始懒怠的坐在铺子开始发呆了。 是以,她们这个阵仗很快就引来不少人围观。 就当大家以为这是哪家人来给自己某个街道的房产修缮,起初并没有多少在意。 炎炎夏日的午时,知了有些嘈杂的环境下,原先有些安详的氛围下。 突然一个榔锤猛地砸围墙的声音响彻整个街道,街头街尾都是这重物砸墙一声又一声。 好事者耐不住心里的八卦,他们三两步跑出铺子,就想看看到底是哪里发出的声音。 “天啊!这院子被人砸通了!” 不知道是谁惊呼了一声,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那个小巷口的院子。 墙头已经被砸落了不少碎石砖块掉落下来,院内的情况依稀能看的一清二楚。 一个身着绯色的女人双手环胸,那精致绝美的脸庞满满的冷冽的寒意,这浑身非人勿扰的气质震慑了所有人的好奇的脚步。 宓夏瑶早就猜到她拆墙的时候会吸引不少人过来看热闹,所以她早早就站在院子里准备随时怼一些喜欢多管闲事的闲人。 她找的这批工人做事很是利落,不过几个榔锤下去,围墙转角很快就被拆掉了,剩余的工人按照宓夏瑶的叮嘱,只要外面掉落一点儿碎石,立刻就清扫起来并扔到院子里面。 绝不掉落一点碎石渣滓在外面。 这个动静岂止在这个街道传开,没一会儿的功夫,就看见街道上来了一群乌泱泱的人。 为首的人,不是谁,正是宓夏瑶的老熟人。 那前夫皱着眉头,满脸阴沉地来到街道上,看到这一幕他当即呵斥道:“放肆!你们当这儿是京城吗?就能随心所欲的拆除围墙了?!” 段宏林吼完以后,似乎心有余悸,又立马转过头来看向周边看戏的路人。 连忙扬声说道:“诸位看清楚了,我只是说了她们不符合规矩,可什么都没说。她们为非作歹,实在是太过分了。” 一边想要拉拢这些看戏的路人到自己这边的阵营,一边还要竭力证明自己与宓夏瑶没有任何的碰撞,避免后面官员来了宓夏瑶反咬他一口的准备。 宓夏瑶红唇微微勾起,她美眸带着冷笑的表情看着眼前段宏林。 不错,吃一堑长一智这个俗话在他身上终于有点成效了。 不过可惜了,宓夏瑶今天可不走这一招。 大抵是段宏林喊得太冠冕堂皇,受宓夏瑶聘请的工人抡锤的动作犹豫不决,迟迟不敢再落一锤。 “大家伙看到了没!她必然是怂恿了这些无知的工人们过来拆围墙,这个女人好狠毒的心!犯法的事情居然还要拉无辜的人下水与她一块承担!” 段宏林眼尖很快捕捉到那工人犹豫的样子,仿佛抓住了什么巨大把柄一样,嚷嚷的说道。 宓夏瑶站累了,她抻了抻腿。 “听一个路过的狗犬吠声就犹豫下不下锤的话,我当初喊你们来拆墙的时候就别看在我给钱到位的份上跟我过来拆墙啊。” 宓夏瑶瞥了一眼那几个工人,冷不丁的抛出这句话来。 第176章 这女人太强势娶不得 这话说的是相当有鞭策效果。 那工人重新抡起榔锤,当着段宏林的面子再一次把墙又砸下来一个窟窿,外面的人立刻清扫碎渣并丢进院内。 就这么有效率的动作,一个砸墙,一个收拾残渣。 没一会儿的功夫,面向大街这边的围墙进度就已经到四分之一了。 段宏林眼皮一跳,此刻要再看不懂宓夏瑶这顿操作,那他真就有可能一辈子栽在宓夏瑶这个恶毒女人手里了。 “你拆墙获得衙门同意了吗?你将宅院作为商用铺子,这是违禁行为,大齐律法里,当属关押牢狱三年,扣罚百两的!” 他准备上前继续去拦截宓夏瑶这个行为。 可对方丝毫不在意段宏林任何的发言,而是督促工人速度再快一点。 “这女人是不是就是前几天在东街跟陈家那个卖铺子起争执的那个人?” “好像是……没想到这个女人手段这么我行我素,她这么强势的性格还怎么嫁人啊?” “嫁什么人啊,就她这个名声,媒婆听了都要绕道走吧?” “兄弟你是真的会说话。” 看热闹的人嘀嘀咕咕交谈着。 段宏林见自己说出来的话根本不听,他当即神色阴沉下来,正当他抬手准备让身后家丁去终止这个行为。 他此番来的目的就是很简单,拦截宓夏瑶的所有行为,并找准一个时机狠狠把她踩在脚底下。 这也是为什么刚刚他搬出来一套又一套的言论想要压死宓夏瑶。 可他低估里麟州城这些看热闹的本地人是根本不在意他们这种外乡人胡闹的。 眼看家丁就要去抢夺工人手中的簸箕,街道对面匆匆赶来一个穿着官服的人。 同知大人显然是收到上级指使匆匆赶过来的,他看了一眼砸墙院子,又看了看那个当事人。 段宏林见着州府里的同知大人过来了,他刚刚喜上眉梢、洋洋得意的情绪才暴露出来。 却转而听到那同知大人说的话。 同知大人当即脸色微微一变,即刻抬手恭敬讨好地笑着说道:“宓姑娘原来今儿就准备动工啦?” 这架势可不是顺着段宏林的预期走的,他脸上的喜色还没来得及收下去,就僵持在原地。 宓夏瑶见着同知大人来了,她笑着微微俯身行礼,“原来同知大人知晓我要做什么,我昨日上官衙准备手续的时候,好像不曾见到同知大人。” “官衙里的其他人与我说过了,”王同知连忙摆手,“刚刚是收到有人说西街有人闹事,所谓何事闹事?” 他扭过头来,神色正经,丝毫不见刚刚低声下气的样子。 王同知目光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段宏林的身上。 “呦,这不是东郊街段老板吗?怎么跑到西街来了,您那茶坊准备开拓生意做到这儿了?” 王同知看见段宏林,笑的没有对待宓夏瑶那般谄媚,但也算是和颜悦色。 段宏林指了指宓夏瑶的方向,不可置信的问道:“她宅院改商铺……同知大人难道不觉得她违法了吗?” “宓姑娘手续齐全,房契地契皆在,也将此情况记录在案,我们也将宓姑娘宅院划入了麟州商会内,不知……段老板说的违法是指什么?” 王同知在他面前装傻充愣,哪还有平日那一拍即合的“好友”感觉。 段宏林危险地半眯起眸子来,“她这样越界,若是被上头的人知道了,王同知不知……” “段老板既然看不顺眼我,那就朝我一个人为难就是了,何苦为难一个王同知,人家好歹也是规规矩矩按照流程规章制度做事的,哪儿像有些人,私带夹货,夹枪带棒的暗示对方要来为难我一个弱小女子。” 宓夏瑶似乎看不惯了,她眉头狠狠皱起,索性横跨碎石走到大街上。 她目光坦荡迎上段宏林那略带赤红的双眼,红唇微微上扬。 “我拆墙,是上报过官衙的。我一没影响市容,积极处理这些掉落在外的灰尘,虽然扰民了,但我也在白日施工时间正常进行,不知我到底哪里惹得段老板不爽快了?” 宓夏瑶清脆的声音在街道上传开。 麟州城这些看戏看热闹的人,再秉持着看外乡热闹的心思围观,但面对男人欺负女子的画面,还是有不少人忍不住站出来说话。 “段老板堂堂七尺男儿,怎么逮着一个女子不放啊,人家是跟你有什么仇恨吗?是夺了你的钱还是灭了你家子孙后代?” 一个看不下去的热心群众实在是忍不住扬声质问。 可偏偏,这质问的两个点儿,还真不偏不倚的砸在了段宏林的心坎上。 内伤从内窜上心头,气的段宏林反驳也反驳不出话来。 那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子,包括官衙人面子,他公然说,宓夏瑶这个恶毒的女人曾经在京城利用下作的手段戳穿他生母与他人狼狈为奸的消息,导致他把礼部司务的官职罢免的话吧?! 这话,说出去他还要不要脸了!? 宓夏瑶似乎就拿准了段宏林无法企口的话,她眼神带着挑衅且得意的目光看向对方。 就在这个时候,段宏林身后的宫兰侧跨一步站了出来。 “段老板好歹也是您的和离前夫不是,买卖不成仁义在,何必呢?” 宫兰的话相当于一个重磅的炸弹投入池塘之中。 当下,上一秒还处于弱势的段宏林,即刻翻身成了上风。 和离夫妇在这些人眼中,大抵有错的一定是女方,而男方一定是无辜的。 休妻与和离本质上的不同,可人们永远以最偏见的看法对待无辜的女性。 宓夏瑶当即眸色转深地看向这个宫兰。 这是她知晓这个女人存在后,第一次真正直视面对她。 “天啊……原来他俩以前是夫妻啊,那这不就是家事了吗?这发展方向,真是奇怪。” “居然是和离?这女方原来一开始就这么强势,我的天爷,段老板好惨。” “啧啧啧啧……” 墙倒众人推,一旦得知了新的消息,这风头即刻就变成了段宏林占了上风。 “前夫又怎么样?我与他再无瓜葛,他如今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指证我违法,难道我作为一个守法良民,就要硬生生吃这个委屈?!” 第177章 罚款可以余额还我 宓夏瑶虽没有扫视众人,虽然她看似是对宫兰说的话。但她每一句话都问心无愧的透露自己的坦荡。 王同知站在一旁,此刻立场是一个相当尴尬的存在。 他被上司调派过来,原先以为只是简单的冲突,解决了就算了。 哪儿知道,这是人家个人恩怨,他一个为官的人,要帮哪边都尴尬。 一个背靠州府夫人,一个背靠的上司高深莫测…… 这谁敢出声?! “宓姑娘何必这样偏激,段老板的出发点一开始也是为您好不是吗?这好好的宅院拆了围墙多可惜啊。” 宫兰媚眼朝那破烂不堪的墙壁望过去,语调柔软看似温和。 但宓夏瑶并不接她这一套。 “原来我这样就已经是偏激了?那宫姑娘太可惜了,您应当看看我要真极端起来,得是什么样子,你说对吧,段前夫。” 宓夏瑶把最后三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叫出这个名称。 说到底段宏林的手段和能力确实挺差劲的。宫兰提及和离夫妇这个关键词确实是果断利落,但可惜了…… 她面对的是重生回来的宓夏瑶,这点舆论压力,根本不会撼动她片刻。 眼下的争夺,也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罢了。 宓夏瑶勾唇神色坚定地看着宫兰,摸着下颚,若有所思地说道:“我向官衙申报施工天数是三天,按照大齐商会律法规定,若是有他人强行打断施工,而导致施工天数被迫拖延,打断者缴扣工人施工费用两倍,而施工方也要承担相应的拖沓施工天数的罚款。” 她微微侧头,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眼段宏林和宫兰这两个人。 “我聘请的是麟州城最有效率的工人,我的报价半个时辰十两碎银……你们在我的商铺面前争执了至少有一个时辰了,二十两碎银的两倍,四十两的碎银劳烦结清一下,是吧,王同知大人。” 她说话干脆利落,甚至脱口而出的算盘报价将她果敢的形象完美的树立在所有人的面前。 站在一旁早就目瞪口呆的王同知听到有人叫唤自己的名字,连忙回过神来。 “哎……哎,是的。”他只有点头同意的份。 宓夏瑶侧目看着宫兰,红唇勾起的弧度有些许阴恻恻的冷意,“我的工期尚在时间内,三日后若是我没完成这拆墙,我也要上缴官衙罚款。” “宫姑娘?”她反声问向宫兰,“你们二位还想与我‘叙旧’多久,我宓夏瑶有的是钱跟你们奉陪到底,就是不知道段老板囊中还能有多少钱够你支付这么多的?” 宫兰刚刚当着众人面向反将她一把,这完美刺激到宓夏瑶报复的心态。 她话锋猛地一转,“噢——!这还得多亏了宫姑娘的好意,差点忘了。我和离的时候,段家与我签的债务书,白纸黑字上面还欠了我五千五百八十万两没还呢,这回是打算拿什么抵押呀?” 段宏林听到债务,当即就蔫儿了,“……” 宫兰没想到宓夏瑶比京城传闻中的还要更口齿伶俐,思想敏锐。 她在三皇子身边出招了那么多年,头一回遇到想宓夏瑶这样不按常规出牌的劲敌。 她目光有一瞬的凌厉,但对上宓夏瑶胜券在握的笑意。她的凌厉多少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 此刻围观的人群早就看腻了这热闹,但凡是自家没扯平的家事,他们早就没兴趣看了。 谁家还没有点破糟心事儿了。 一看人群就此都散了,宓夏瑶却仍旧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 看着面前僵持的二人,她微微抬头看了一眼明媚的天空,刺眼的光线迫使她眯起美眸。 食指轻点下颚,她长叹一口气,“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过去半盏茶的时间了,让我算算,你们再加倍扣罚多少钱……” “四十两给就给!”段宏林眉心狠狠一跳,他果断的抬手,从腰间掏出一腚银两塞在王同知的手上。 宓夏瑶嗤笑了一声,她就知道以段宏林钱财,是断断不可能跟她硬耗下去的。 宫兰没想到段宏林先她一步低头气馁了,当即她脸色变得相当难堪。 王同知懵懂的收起银两,正准备召队回衙门。 谁知段宏林又喊了一声。 这一会儿,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他。 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段宏林再厚重的脸皮也有薄弱的时候,他干咳了一声。 囫囵地说道:“这一腚银两绝对不止四十两,官衙就算扣收我的罚款,那余额总得一点儿不落的还给我。” 瞧瞧…… “嗤。”宓夏瑶终究是忍不出哼笑出声来。 她瞥了一眼宫兰,挑了挑眉尾,“你们家那位挑选人选的时候,是被他在荆州城上任的模样蒙蔽双眼了吧?就这窝囊,还值得你们千里迢迢跑到麟州来贩卖生意?” 这话不得不说,直击了宫兰的要害。 若不是段宏林,此刻的宫兰应当还会被三皇子秘密安排在某个郊区别苑里,她可以安心调配自己手上的上头药,根本不用像现在这样。 每日为了这所谓的库存、每日为了监督段宏林,风吹日晒。 宓夏瑶见对方没了劲头继续针对自己了,她这回全胜而归,头也不回的跨着碎石回到院内。 爽朗的一声“接着敲!”街道上立刻又恢复了榔锤砸墙的清脆响声。 送走了这跟跳梁小丑一样的段宏林,宓夏瑶今日在麟州城,算是彻底打响了她宓家姑娘强势又悍妇的形象。 屋内的顾云相当惆怅的叹了一口气。 “就按照她这么败坏自己的形象,总有一天还得为了形象费尽心思去洗白。” 陈禧吃着水果,乐呵呵地笑道:“我看现在就挺好的,咱们姑娘家未来要开的铺子,可不是光靠一个悍妇形象就能震慑的,如此也甚好。改明儿我也得好好树立一下我悍妇的形象!” 听着小姑娘这么得意洋洋的计划,顾云听了只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 “人家宓夏瑶再不济也有个裴大人,你呢!?年纪轻轻的黄花大闺女,学什么不好,非要学这一点!?” 第178章 这乞丐会做事 砸墙的白噪音还在吭哧吭哧的敲打着。 宓夏瑶都已经坐回屋内喝了一口茶水,凝着眉头似乎还在回忆刚刚的画面。 “段宏林这人真的贱的很,我们都还没去招惹他,自己倒好屁颠屁颠跑过来了。” 陈禧见着宓夏瑶回来了,她替宓夏瑶骂了一嘴段宏林。 这一骂,又把宓夏瑶刚刚平复下来的烦躁的情绪又撩拨起来了。 她蹭的一声站起来,把陈禧吓了一跳。 顾云皱了皱眉头,握住宓夏瑶的手腕,她说道:“再生气也要理智一点,这才刚到麟州,他们已经到了许久了,指不定拉到了靠山,咱们现在不能硬碰硬。” “不行,段宏林这个人真的太贱了。” 宓夏瑶眼尾抽了抽,她头一回话里这么明目张胆的骂一个人,“我都还拿债务书去堵他的门,他居然敢带着一群人过来挑衅我!?” 她侧目扭头望向逐渐视线宽敞的院子。 恰巧,她看见对面铺子门口蹲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根棍的乞丐。 她转身抬步朝着乞丐的方向走了过去,顾云嗳了声,连忙追了上去。 宓夏瑶走到那乞丐面前,并没有俯视看着乞丐,而是屈膝蹲下来与那乞丐视线平视。 “你对着麟州城熟悉吗?”她直接问这个乞丐。 那乞丐脸颊脏兮兮的,看不清五官,但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明亮闪烁地看着宓夏瑶。 十分上道的点点头,“我就是麟州本土的人,我只是家里横遭变故,最近有点狼狈而已。” 他连忙抬手要去擦脸,谁知那脏兮兮的脸是越擦越脏了。 “你在麟州本地有靠谱的人吗?我这里有个生意,你接不接?”宓夏瑶挑了挑眉尾,她问道。 乞丐擦脸的动作停顿,随即猛地抬头看向宓夏瑶,“多少钱?!” “我这个生意很特殊,我得看你办的多干脆利落我就给你多少。” 宓夏瑶从袖口掏出一粒碎银。 她头也不抬都知道那乞丐要开口说话,她从容打断对方,“我知道你担心什么,这一粒碎银是定金,你若是做的漂亮,我还有更多的钱可以支付给你。” 她捻着那粒碎银毫不嫌弃地放在乞丐的手掌心,美眸里满是坦诚。 乞丐那明亮的眸子定定看了她半晌,最后握住碎银问道:“你说吧,是什么事。” “刚刚那个跟我叫嚣的人,认识吗?” “怎么不认识,麟州最近他可火热了,段大老板。是不是雇我去揍他一顿,好说,算你运气好,我确实认识一群靠谱的人,这事儿保证给你办的利落。” 说着那乞丐就站起身子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宓夏瑶往后退了一步站起身来,她笑意逐渐加深,对方是个很通透的人,讲话不费尽,她满意的点点头。 二人愉快的达成一致后,那乞丐转身就走进身后的巷子里。 宓夏瑶特意站在巷子口等他们再出来,可过去一盏茶的功夫,都没有见到人影。 “走吧,他们估计是从巷子另外一个口走了。”顾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她扯着宓夏瑶回到院子里。 三个人也没闲着,屋内一些墙和布局该调整的调整,该拆的赶紧一起拆了。 一天下来,身上终于是沾上了一层灰尘尘土,尽管宓夏瑶已经拍掉一次灰尘了,但她还是浑身看着灰扑扑的。 而院子里撒丫子奔跑的俩小孩,此刻就跟泥坑里拔出来的两个小萝卜泡菜一样。 外面的阳光落了下去,街道上的商铺陆陆续续换了一批值班的店小二。 按照大齐商铺装修的规矩,太阳落山后是不允许再发出噪音了。 工人将碎石碎块收拾妥当后,宓夏瑶就先放他们休息了。 她们三人坐在被打通的大厅里,陈禧正捧着册子左画画右描线好不忙碌。 静坐了片刻,屋内刚点上烛火照明,宓夏瑶正准备站起身子要回去。 结果街道上此刻规模至少有七八个壮汉拥簇着一个个子相对矮小的乞丐。 他们是雄赳赳、气昂昂地踏入了宓夏瑶的院内。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街上的混混跑这儿来收安全费的。 那乞丐提拎着一个布袋子,走进来之前,他先问了一句,“晕血吗?” 这莫名其妙的问题宓夏瑶显然并不打算回答,倒是顾云皱了皱眉头说道,“不干净的东西就不要丢上来了。” 乞丐特别的好说话,他哦了一声,原本要扔出去的布袋子又收了回去。 “这袋子里面是段宏林两颗门牙,我们把他堵到巷子揍了一顿,但是光淤青没法证明我下手有多重,但总不能把人押到你面前。” 他说话利落且果断,没有一句废话。 “你要信不过,可以看一眼。当然,要是不看也相信我,说明我形象确实不错。” 宓夏瑶听着这话,挑了挑眉尾,她坐在太师椅上,动作不知什么时候翘起了二郎腿。 这幅模样竟隐约有点像京城里那个被宓夏瑶抛弃的某个可怜裴某。 掌心托着下颚,眉眼虽看着疲惫但也有美艳之中的一点慵懒的气质。 “他身边都有谁,你能说得出来吗?” “哦,你提醒我了。”那乞丐又从怀中掏出来一个银簪子,他晃了晃。 那银簪子瞧着眼熟,是今天宫兰头上簪着的那支钗。 这意外的证物让宓夏瑶彻底对眼前这个乞丐来了兴趣。 “五百两,够不够达到你的预期雇佣金?”宓夏瑶将袖中早就准备好的钞票放在了桌上。 乞丐笑了一声,不经意之间露出他那大白牙,在昏黄的灯光下格外耀眼。 “不愧是开铺子的老板,出手就是大气,够了。这簪子就当是我今儿打的愉快,也给金主的一点儿回馈,有来有回,下次不难。” 有意思。 宓夏瑶嘴角上扬的笑意越来越深了,她看着那乞丐动作随和的拿起钞票,放下银簪动作一气呵成,再带着他身后那群壮汉又热热闹闹的就走了。 刚刚屋内还显得人群涌动,这一会就冷清下来了。 “这乞丐看起来不像是乞丐啊。”陈禧嘀咕了一声。 第179章 我来应聘 次日宓夏瑶她们经过昨天的经验,今天带了斗笠隔绝尘土,穿得还是旧衣。 她们刚到西街,就听见榔锤锤墙开工的声音。 经过昨天那么一场闹剧,周边的店铺老板都知道这个宅院改商铺的宓姑娘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有的人是避之不及,而有的人则是为了奉承巴结,纷纷带着礼等着她来到院内,登…… 此刻宓夏瑶这个地块是相当的尴尬,院子衔接西街街道的围墙被砸通了,而院子的宅门却还开在巷子里面。 若是按照规矩老老实实走门,就多少显得有些刻板; 可是非要掠过那打通的地方走进去,这跟翻别人家的墙有什么区别。 宓夏瑶根本没注意到外面那群人会因为这么一个小事犯难。 她还沉浸在今天监工,想加快收拾围墙和屋内格局的进度,早一日把娱乐场所开了,早一日她的计划能上正轨。 陈禧得空间隙,下意识把目光眺望远方,这一望就不得了。 她看见院子门口三三两两聚集了不少人,吓得她心脏一跳。 宓夏瑶顺着陈禧视线,那群人见着宓老板终于抬头看过来了,他们面色一喜,连忙挥手。 “宓老板!我们是隔壁茶酥饼铺子,这儿有刚刚出炉的茶点,要不尝点?” “宓老板!我们这儿来了一批新的布匹,这可是稀有货,刚从京城淘回来的,您看看?” 一个赛一个热情的声音络绎不绝的响起。 宓夏瑶听到布匹,下意识望过去,就见着那布匹眼熟的很,当下眼尾狠狠地抽动了一瞬。 这个……布不要太眼熟了。 “承蒙诸位好意,我这儿尘土飞扬,脏得很,各位还是不要进来的好。” 宓夏瑶好心提醒他们,却没曾想这话落在这群人耳朵里,就是变相婉拒他们的好意。 那个捧着布匹的老板一下就急起来了。 “宓老板您这话说的叫什么事儿啊,怎么能嫌弃您这儿脏呢……呃,咱从哪儿进合适?” 宓夏瑶有一瞬被他这个热情打的有点不知该说什么,她扯了扯嘴角。 “没这么多规矩,您看怎么方便怎么来吧。” 她懒得管这群前来献媚的人了,她现在没心思跟这群人周旋,正当她准备推陈禧去跟这群人社交。 却没料到这群人从巷口的院门口一板一眼走进来,只围着宓夏瑶转。 “这布匹在京城里可是世家子弟都喜爱的,宓老板瞧瞧嘛。” 说着,那布匹就恨不得塞在宓夏瑶怀里。 她皱着眉头推了出去,那人立马推了回来。 宓夏瑶:“……” 她隐忍再三,最后实在是抵抗不了他的热情,只能坦白说道:“斗胆询问一下,这布匹可是从悦来楼进的货?” “不愧是宓老板!果真是有眼光,这铺子有您这么一个有远谋之人做东家,想必这铺子日后定能大发财。” 那布匹老板面色一喜,这脱口而出的话,就跟闭着眼硬夸是一个道理。 宓夏瑶嘴角抽搐几下,她咬着后牙槽,笑的不大自然,“悦来楼的老板……老板可知道叫什么吗?” “略有耳闻,有两个东家来着,一位姓顾,是唐州最出名的布坊世家;还有一位姓……宓。” 他话越说越小声了。这一会儿就已经意识到自己闹了个洋相。 他把人家自家铺子的布匹送到人家面前想打个照面,谁知道竟出了这种荒唐事。 那布匹终于没有往她怀中塞,她松了一口气,随后立马说道:“这位老板眼光确实不错,这布匹在京城确实是大卖的,您进这货是没错的,祝贺您日后铺子兴旺。” 她客套了几句就想把这群人打发出去。 一个人被劝退了,还有其他几个人,那些东西几乎都要怼在宓夏瑶眼前,她向后躲了一下却没想到这群人紧追不放。 就在她脚踝踩在一块不稳的碎石,眼看着身形虚晃,倏然一个有力的手臂撑住她的胳膊,她快速站稳以后侧目望过去。 一个身形高瘦的男人,脸颊白皙,五官显然是浓颜的类型,浓眉大眼,满是英朗之气。 陌生的人突然出现在她身边,还没等宓夏瑶反应过来,很快七八个壮汉把那群人隔开来。 壮汉们一推再推,直至把那群人推出院子了,才罢手。 “没看见人都婉拒了第一个人了,你们还巴巴的送礼物过来做什么?没有点眼力见还想讨好人?” 熟悉的声音却是不熟悉的脸。 宓夏瑶迟疑了片刻,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昨……昨天那个乞丐?” “啧,说什么乞丐呢,我只是有几天没打扮而已。” 没打扮?昨天那个样子,跟乞丐真的没什么两样吧? “所以,你本人是?”宓夏瑶干笑了一声礼貌询问道。 那男人看似深沉的沉思片刻,随后说道:“叫我蓝仁。” “男人?”她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蓝!蓝色的蓝!”蓝仁耐心竟然还挺好的,他咬重字词发音,“仁!仁义的仁!” 这是什么名字…… 宓夏瑶还没来得及回应蓝仁的话,因为院门口那几个企图讨好的店铺老板开始急起来了,眼看着场面又要失控。 她喊了一声阿禧,陈禧听到动静匆匆走出来,不需要宓夏瑶多言语,她就知道要去应付门口那群人。 蓝仁看着她们之间默契的配合,他看了看这残破的院子,他大胆揣测道:“你们是不是还没有招店铺小二啊。” “你有意向?”宓夏瑶看了一眼他,敞开话题问道。 蓝仁趁着这个时候理了理领口,扯了扯袖子,当着她的面整理了衣衫。 “你觉得我怎么样?” “太弱小了,你就是站在门口,那群闹事的人也镇不住这个场面。” 她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的意思。 蓝仁也不急,他哎了一声,指了指前面那几个七八壮汉,“我们这一整个团体还不够保护你们三个女人的?” “他们若是带你,你算什么?我们这儿从来不养闲人的。” 他自荐道:“我口才好,有我在,你们这儿绝对没人闹事。” 第180章 这是我的诚意 “八送一?”她挑了挑眉尾。 蓝仁立马站直身子,嫌弃的看了一眼宓夏瑶,“哇,都说商人最终都是冷酷无情的,你果然也是。八送一是不是太侮辱我这个人了。” 他的反应实在是有趣,宓夏瑶难得有逗人的心思,正要开口说话。 她余光就瞥见街道上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她目光微微凌厉。 蓝仁一直都在观察宓夏瑶表情变化,注意到她神色不对劲,他也跟着扭头看过去,就见着段宏林鼻青脸肿的出现在院子围墙边。 “宓夏瑶,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京城里就勾搭了一个男的,如今来到麟州城这么快就勾搭上另外一个男人了,到底是谁在吃软饭,你不过是个只会依靠男人的女人,整天打着什么成熟女人的棋牌,不过是为了掩护你乱搞的事实!” 段宏林怒火中烧,他指着宓夏瑶就是一顿喷骂。 只不过他脸肿的不像个人样,说话口齿不清,模棱两可的。但是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就知道刚刚说的就没什么好话。 “这不是欠我债务的段老板吗?”宓夏瑶哼笑一声,她丝毫不惧怕段宏林的手段。 她双手环胸半眯着眸子,“你要是过来说这些没用的话,在我这儿刷存在感,我可以立马动用所有不要脸的招数让你在麟州城都待不下去。” 这话带着几分低压的警告,段宏林红肿的眼睛一时分辨不出来是气的泛红,还是充血的红。 “我可不是当初的段司务,宓夏瑶,这是你招惹的我,你死定了!” “嗯嗯,你最好赶紧让我死无葬身之地,我若死不了,我就反过来扬你骨灰!” 宓夏瑶目光凌厉,她语调高扬,咬字清晰。将她凶狠赶人的样子可谓是展现的淋漓尽致。 段宏林今天来,是故意没带宫兰。他是躲着宫兰过来,本来他是想过来再辱骂几句宓夏瑶,却没料到宓夏瑶这口齿比之前还要有长进了。 这一会儿他是一点好处都没讨到,甚至还要反过来被辱骂。 “你!你!” “你什么你,你连门牙都没有的人,小心说话兜不住风。把话说夸张了,你要做不到兜不住,别说我这儿针对你,你以为你那自以为稳靠的靠山还愿意保你?!” 宓夏瑶冷笑一声,她眉眼沉了下来,正想转身就离开。 可谁知站在她身旁一直关注的蓝仁突然抬起手来,他身后跟着的那两个壮汉立刻提步走过去,把段宏林跟拎个破烂一样提溜起来。 “是你们!?”段宏林这个时候才发现这群人是昨天把他堵在巷子口的为非作歹的。 他怒目圆睁的看向宓夏瑶的背影,挣扎着要去打宓夏瑶。 蓝仁单手背在身后看着段宏林,“还敢打我金主?给他扔出西街去。” 他话音落下,那提溜段宏林的壮汉转过身,在街道上供所有人围观目睹。 昔日还人模狗样,还算俊朗清秀的段老板,今天就成了猪头胖脸的被丢出街上。 宓夏瑶听到动静扭头,正巧看到这一幕,她意外地看向蓝仁。 他比想象中还要更懂得做事。 “这是我的诚意。”蓝仁也不废话,直接表明了他的立场。 陈禧这边刚好把那些人打发走了,虽然接了礼物,但她一只手拿不下,身后跟着的几个壮汉手里都捧着不少东西。 “这些人力气大,体格也大,咱们场子能有这种人镇压,说不定还更安全一点。”陈禧看出宓夏瑶的犹豫。 她毫不犹豫替这几个人说话。 蓝仁眼眸一亮,急迫地看向宓夏瑶。 “三日后,我这儿收拾好了,你们过来上工吧。”宓夏瑶见陈禧都这么说了,她也没什么好顾虑了,就干脆答应了。 蓝仁嘴角的笑意越发灿烂,“多谢金主大人收留我们!” —— 京城。 养心殿正在病榻长卧的皇帝,竟突然气色好转,人都可以下地走路了。 这一则好消息飞快传到后宫及整个朝中。 此刻正巧开着早朝,裴星渊穿着绛紫官服,双手持着玉板,神色冷静从容地站在原地。 身后荣家旁支在朝为官的人,却依旧持着手中的奏折,在大殿上扬声说道:“既然陛下已经好转,那荆州城投资一案就由陛下定夺!涉案的裴大人劳烦留步吧。” 裴星渊微微侧过头来,优越的鼻梁及薄唇勾勒出他极致俊逸的侧颜。 深眸看似波澜不惊,“臣要面见陛下。” 他这话刚说出口,刚刚状告裴大人的大臣当即不满了起来,嚷嚷着就说裴星渊身为最严重的问题大户,就不应该再给机会面见陛下云云。 传话的太监总管一甩佛尘,“诸位大人,稍安勿躁!” 他清了场,将嘈杂的声音按压下去,“杂家是受陛下口谕前来的。” 众人一听口谕,连忙来了精神,匆匆跪在地上。 裴星渊比他人慢了半拍,他身形不紧不慢地撩起衣袍一脚,单膝跪在地上。 “荆州城投资一案还需重新审查,此案交由都察院左都御史调查,其余奏折已上奏就且退朝,若还有上奏者,待午时再传递。” 口谕一落,那群大臣要还想再怂恿什么也无话可说。 裴星渊是第一个站起来的人,他拍了拍官袍。 “裴大人,虽杂家走一趟吧。” 在众目睽睽之下,身形高大着绛紫官袍的裴星渊就这么跟着太监总管去了后殿。 谁人也不知道裴星渊与陛下说了什么,等裴星渊重新走出养心殿后,陛下便开始了正常处理事务。 而都察院则马不停蹄开始继续详细调查荆州城投资一案。 周泽陪着裴星渊走出皇宫,他目光担忧地看着裴星渊。 最近京中因为两个皇子互相争权的原因,朝中动荡不安,裴星渊看似不受任何的影响…… 但京城的水太浑浊了,此刻若要推动什么,反而容易被吞没下去。 “大人……”周泽欲言又止想开口说什么。 他抬手制止了周泽的话,“去一趟城郊。” “不是,我想说的是,我们查到宓夫人的行程了,她现在正在麟州城。” 裴星渊抬步的背影停滞了片刻。 第181章 接贵妃娘娘回宫 他微微侧眸,目光眼中的眼神光恍若流光一般一闪而过情绪。 “我知道了。” 低沉的声音平静的就好似听见了与他无关的消息一样。 但周泽看着这个反应,他后怕的吞咽了一口口水。 裴大人什么情绪变化都好,就怕看到他听到消息以后没有任何的反应。 这一班都是暴风雨前最恐怖的时候。 裴星渊翻身上了马背,持着缰绳毫不犹豫地甩了马鞭。 京城大道上就见着一个穿着绛紫官袍,冷眉俊颜,气质沉稳的男人骑着枣红马儿飞速横穿京城。 这一路杀到城郊后,就见裴星渊勒停马,翻身下来。 来到城郊一个庄子门口,守门的人见是他来了,连忙敞开门。 他迈步如流星,神色凌厉带着生硬的冷漠,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正厅前院,并识趣地在院子前站住了脚步。 “贵妃娘娘。” 他扬声喊道。 正厅紧闭的大门被人缓缓打开一个门缝,瞧清来者后,门缝又重新合上。 莫约过去片刻,才彻底敞开。 主位上坐着一个穿着素色罗裙的女子,一个粗布挽着发髻,与她精致绝美的五官有着不匹配的穿搭。 “陛下让你来的?”她看着裴星渊来了脱口而出问道。 裴星渊微微颔首,却没出声解释什么。 米小瑛站起身来,正面朝着裴星渊走了过来,就在他们还有十步之遥。 她目光微闪,“你先前跟我说,我刚来京城的时候,宓夏瑶刚好带着皇儿离开京城了?” “是,太子盯上了她,若是此刻再不找借口离开,她怕太子察觉到什么。” 事关宓夏瑶的内容,裴星渊的话终于变得多了一些。 米小瑛对此并没有什么异议,只是惋惜的摇摇头,“可惜了,差一步就能又看到皇儿了。” “娘娘再忍忍,现如今还不能让小皇子出现在京城里。” “我又不是看不懂现在的局面。”米小瑛脚步转了一个方向,与裴星渊擦肩而过。 她轻飘飘撂下这句话,坐上了外面备好的马车。 —— 麟州城的西街街道上正是热闹非凡的时候。 那发生极多故事的宅院变商铺已经走上了正轨,今日正是开业的时候。 三日拆围墙的工序幸亏没受段宏林的闹事影响,如期完成了拆卸。 屋内格局,大件家具入场的速度也比预期快上许多。 她们稍微加了一点班将原本的前院不必要的植物拆除后,场地看着更加宽敞了。 路过的人见着新铺子开业,不由得眼尾抽搐,小声嘀咕道:“她是真敢做。” “别的城镇有没有这么做的我是不知道,但是在麟州城内女子开这种铺子,是我头一回见识到。” 路人见着铺子上挂着的与平常铺子名称不太一致。 “笑春风,这店铺名字有意思。” 有的人看了铺子摇头就走,可有的热见着铺子,却满脸兴味地踏步迈入院内。 宓夏瑶与顾云开业有一个不成文的习惯,总喜欢在正式营业之前,点上两三盘炮仗炸它个小半盏茶的功夫。 美名其曰,提醒关公她们要开张了。 院内红纸一片,凡是有人走过去,总能席卷一层红纸飘来飘去的。 “既是春风,总得给我们介绍介绍有哪家姑娘吧?” 被名字吸引进来的客人,进了屋内看着通透的大堂,楞了一瞬。 宓夏瑶从二楼缓缓走下来,看了一眼那客人。 “我们这儿做的是正经说书的地儿,您若想要那种,劳烦左拐离开西街,东华巷里或许有您喜欢的地儿。” 她语调从容,这已经是她开业解释的第七八次了。 客人听着宓夏瑶满不在乎的话,甚至隐约还有点要赶客的意思。 瞬间脸上的面子挂不住,他双手叉腰,凝眉呵斥道:“你怎么说话的!爷想去哪个铺子就去哪个,你不过一个有几个臭铜烂铁的玩意儿,有什么资格跟老子说这种话!?” 这话听得着实有些难听了 宓夏瑶瞥了一眼那个企图耀武扬威的男人,并没有什么反应。她甚至还有心思随手矫正摆歪的凳子。 “你个娘们是不是以为自己是老板很威武!?”那客人头一次见到这么一个待客之道。 当即暴躁脾气起来,撸起袖子,低声呵斥几句就要上前去给宓夏瑶一点颜色看看。 还没往前迈几步,甚至还没有近到宓夏瑶三步的距离,倏然一阵巨大的推力。 紧接着,就见到那男人嘭的一声被踹出了大厅。 整个人身形狼狈的躺在院子里,被路过的路人恰巧完美的目睹到这一幕。 踹他的罪魁祸首正慢条斯理地整理着窄袖袖口,站在大门口俯视地上那个满口脏话的男人。 “我家金主都说了!这儿是说书喝茶的地儿,不是什么寻花问柳的,咱叫笑春风!别脑子脏污,看什么都脏。” 蓝仁威中气十足,说出来的话满大街都能听得见。 这一会儿,西街所有人都知道,有人以为这新开的铺子是什么烟花场所。 也有人才知晓,这名叫【笑春风】的铺子,是一个说书的地儿。 顾云和陈禧站在二楼目睹了这一幕,都十分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按照这么荒凉的程度,感觉今天都不一定能把本金赚回来。” 陈禧满怀期待以为今天能特别忙碌,却怎么也没料到,到底是她想的太美好了。 顾云拍了拍她的肩膀,“做生意,不能看的太肤浅,不到最后一刻你永远也不知道能不能翻身。” 就在她们交谈的话音刚落下,刚刚才把闹事的人踹出去不到半个时辰,陆陆续续就有人进店内了。 刚刚被当众踹翻的男人,也自知理亏。但尊严放在那里,让他临走时,实在是忍不住怨恨地瞪了一眼蓝仁以及他身后的宓夏瑶。 “妈的,一个臭婆娘,有什么好得意的。” 他啐了一口,转身狼狈站起来往外走了出去。 很明显蓝仁听到了这句话,他正要追上去把对方打的心服口服时,倏然肩膀被人轻轻搭上。 宓夏瑶神情淡若,“由着他去,只要对店内没有危害就算了。” 第182章 开业 刚刚那一幕,要是放在以前宓夏瑶在京城里,那个满口脏话的男人可能立即就被她绝地反杀了。 但现在宓夏瑶可没心思管这个无关紧要的事情。 毕竟,眼前最重要的,还是那些看热闹慕名上来听说书的客人。 不得不说,这些跟蓝仁一道来店里的壮汉们,看起来身材魁梧,各个凶神恶煞的,但反差不是一星半点儿的少。 捧着托盘就跟迷你的小碟子一样,粗手粗脚却还要小心翼翼的将茶壶放在客人面前。 那些过来正在观察铺子的客人亲眼见到这些魁梧壮汉反差行为,非但不会觉得有所不适,甚至还乐在其中。 二楼现在还是未开放阶段,陈禧和顾云指挥着安置长桌的工人纠正了最后一个长桌的方向以后,大物件的设施也算是到此结束了。 陈禧抽空观察了一眼一楼说书的氛围,主台上穿着长褂的说书人正抑扬顿挫讲着说书内容。 “先前我还一直担心,那几个壮汉外表看着太吓人了,要是这些客人畏惧他们就得不偿失了。” “没想到,还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陈禧看着几乎座无虚席的一楼说书铺子,目瞪口呆之际,还有对宓夏瑶和顾云五体投地的佩服。 第一天的开业,除了早些时候的冷清以及几个闹事人想要赊账吃霸王餐。 要么被蓝仁拎着后脖子丢出院子,要么就是拳头威逼利诱让对方颤颤巍巍地交出茶水费。 尽管这些费用在宓夏瑶眼里都是一个小数额的钱。 第一天的利润甚至还没有先前在京城悦来楼卖几件衣服赚得多。 但这并不影响宓夏瑶第二天正常开铺子,只不过今日的铺子。 除却一楼的说书店面,二楼神秘的区域也彻底开放了。 经过昨天一整天的吊胃口,今天笑春风的店门刚刚宣布正式开门,院内就已经有人一窝蜂的冲进店内寻找绝佳位置了。 倒也不是说书先生讲的有多少。 是宓夏瑶昨天故意落下的玄机。 “宓老板!昨儿吊的胃口,今儿好说歹说也该放出来了吧?” “就是就是,这二楼再藏着掖着,咱们明儿可就不来了。” 有人起哄催促着,宓夏瑶抱着册子站在说书台上,不疾不徐地放下厚厚一叠账薄。 “二楼的区域,我猜想着可能有部分人不喜欢,所以我特意在一楼左侧又留了一个铺面……” 她指了指左手边被厚重幔帐遮住的地方。 又是一出神秘的吊胃口的手段。 有了盼头,这群人更是坐不住了。 “诸位是我笑春风首次接的第一批客人。对我,对笑春风,都是十分宝贵的。” 宓夏瑶先是对着这群人打了一套感情牌。 轻而易举的将这群人犹豫不决的心狠狠拍打在笑春风的招牌上。 “因为有大家的支持,才有了我今日这份决定。二楼今日全日开放,各位可以自行探索,左侧的铺面,我们明日再见。” 宓夏瑶笑意逐渐加深。 她的话音刚落下,那些期待已久的人早就坐不住了。 就见着有人一窝蜂就朝着二楼跑去。 二楼的陈禧早就等候多时了,那些人上了二楼后,当即双眼猛地发出兴奋的光芒。 笑春风的招牌才打出去第一天,按照规矩,新店铺子开张,宓夏瑶一般都会亲自坐镇,以防出现意料之外的茬子。 她的担忧果真有一部分确实是有必要的。 先前在某个街道上,恶语相向的店铺老板,竟会出现在前院里。 宓夏瑶坐镇的位置有些隐蔽,但好巧不巧能清清楚楚看见那个店铺老板,畏畏缩缩的样子。 他似乎张望了一圈大厅内的人影。 依照宓夏瑶的估测,他应当是确认自己在不在铺子里。 果不其然,当他环视一圈没看到他提防的人后,当即挺直腰杆,大大咧咧地走进了大厅内。 壮汉见新的客人进来了,他正准备走一套流程,介绍今天铺子说书内容的时候。 那店铺老板先是抬手制止了对方,随后观察了一圈大厅,当即脸色满是不屑。 宓夏瑶托着下颚,手里百无聊赖地摆弄着算盘,她看着那男人神情的变化。 想起那日离开的时候,他嘴里还骂着她的话。 这一刻的宓夏瑶也不想由着他了,而是噌地一声站起来。 “呦,这不是那个铺子老板吗?铺子卖出去啦?有闲钱来取乐了?” 她语调微微上扬,眉眼看似含笑,但眼中冷意也不少。 店铺老板听到这个声音,脸色骤然变得有些尴尬。 “我是路过……” 这勉为其难的解释,听得宓夏瑶扯了扯嘴角。 而就在这个时候,二楼大抵是有人运气不错,一声压抑不住的兴奋怒吼,贯彻了整个屋内。 店铺老板顺势抬头朝二楼看过去,就看见有人满脸喜色的从二楼下来。 “今儿运气是真不错,明儿还得来,除了赌钱,主要还是想看看这个宓老板说的神秘铺子是什么。” “就属你机灵,你是赚到以后一点钱都不愿意再亏了?” “那是。” 他们的对话,其实不难猜出来二楼是个小型的赌坊。 商铺老板自然也听出来这个意思,他目瞪口呆地看向眼前的宓夏瑶。 “你……你胆子真够大的。” 宓夏瑶没打算回他这句话,她上下打量了一眼这个店铺老板,哼笑道:“我的笑春风从来不接窝囊的男人。” 那壮汉立马明白了宓夏瑶的意思,他利落的拍了拍掌心打掉不存在的灰尘,毫不犹豫的把那瘦的跟弱小的柴鸡的店铺老板拎了起来。 “我…我这次来…”那店铺老板眉心狠狠一跳,他还想挣扎一下。 可宓夏瑶就是个记仇的人,她毫不犹豫打断了对方欲言又止的话。 “前些日子你怎么骂得我,不巧,我还记得一清二楚的。要不我原封不动把话还给你?” 店铺老板见关系还有的缓和,正想献媚笑一声。 却没料到宓夏瑶的敛了笑意,挥了挥手。 那壮汉娴熟的把人从屋内丢出了院子。 第183章 混混来访 笑春风的二楼赌坊在麟州城内部开始流传起来。 有一楼说书铺子打掩护,二楼赌坊渐渐也开始暴利营业,收入相当可观。 甚至都快要比京城开悦来楼和小院时都要赚得多了。 眼看着笑春风这个招牌逐渐步入正轨,第二天的铺子开业就显得相对轻松了许多。 次日清晨,她们正悠哉的下了马车准备进院子去开铺,正想准备今日新铺面的展示工作。 才来到院内,就看见有人影站在院子门口。 宓夏瑶眉头皱了皱,她走上前去。 等凑近开了,她才发现院内聚集了三三两两的人。 他们见着宓夏瑶来了,原先蹲着的人则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 “你们就是最近在麟州城刚开了赌坊的老板?切,三个女人……” 为首的人叼着烟斗,他半眯着眼睛看着眼前三个女人,眼中的不屑之意全部暴露出来。 宓夏瑶下意识往后倒退一步,去护住身后两个人。 谁知对面的人话锋一转,吐出去一口浊烟,上下打量的看了一眼对方。 “妈的,就是你们最近抢走我雷哥最近的赌坊生意?!” 抢走? 宓夏瑶原先担心的是哪个麟州看不顺眼她们的人找来混混,却没料到,是混混自己找上来的。 她冷静地说道:“我在麟州开铺子之前都打听过了,麟州没有那种不成文的规则说新的店铺不可以开赌坊。” “诸位若是看不顺眼我们……” “妈的,咱们没有这个规定吗?”那个混混眼皮一跳,立马扭头对身后的小跟班质问道。 小跟班茫然的摇摇头,很显然对这个规定很陌生。 大概是占了一个下风,他有些烦躁的深吸一口烟袋,再扭头看向宓夏瑶。 这混混根本就没把宓夏瑶那几句话放在心上。 “我们今儿来,是要来掂量掂量你们的能力,女孩子家家开赌坊,你们知不知道这个里面藏了多少手段?” 那混混敲了敲烟棍,将烟斗里头的烟草打了出来,随后掏出他的烟盒,动作一气呵成地塞回烟斗里。 “你们也别紧张,雷哥下发了命令,让我们过来探探你们的底儿,咱们来赌一场。” 在烟雾缭绕之下,小混混眯起眼睛来盯着她们三个人。 “老子是麟州城出了名的赌神,你若是不相信可以随手抓一个人来问问……噢,现在街上还没多少人。” 清晨的街道人丁稀疏。 宓夏瑶今天会早到也是因为有许多准备工作等着她,不然按照说书铺子开店规矩,她们下午才会过来的。 看着面前不大聪明的混混,宓夏瑶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面前几个人。 “夏瑶姐……这群人……”看着不大聪明。 陈禧担忧的上前扯了扯宓夏瑶的衣袖,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显然是给对方稍微留了一点面子。 看得出对方恶意不大,其实宓夏瑶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过来闹事的就好。 “你们想怎么样?”宓夏瑶也懒得跟他们兜圈子,她直接把话摊开质问道。 为首的混混清了清嗓子,“赢了,这铺子你们照常开,未来我们柜坊再也不插脚你们笑春风的赌坊招牌;若是输了……” 他刻意拉长了语调,意味深长地说道:“那这赌坊就不准开,三个女孩子还打不过我一个人,你们这赌坊要真开起来,麟州城那些赌狗,你们还不赔的血本无归的?” 乍得一听…… 宓夏瑶回过头来看向顾云,顾云目光凝重,她不动声色地微微点头。 两个人没有过多的对话,只是简单的一个对视就明白对方的意思了。 这慕名前来的混混很显然出发点是好的,并没有想要为难她们的意思。 “可若是我输了,但我非要开呢?” “那就莫要怪我们雷哥亲自下场了。”那混混傲然的抬起下颚。 “雷哥是谁?” 她皱了皱眉头。 来麟州之前,她还特意询问了宓景焕关于麟州城赌坊这些说法的。他说麟州没有什么出了名的赌坊一家独大,宓夏瑶才会放心在这儿毫不掩饰的开起来。 这才开铺子第二天,就有人堵到她门口。 “你都要开赌坊,连我堂堂雷哥的名字都不知道?你没做准备功夫你就开铺子了?!哎呦……” 那位混混似乎对于宓夏瑶这种反应十分的头疼。 他摸了摸额头,看似十分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这夸张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宓夏瑶有多纯洁能让对方这么无语。 她眯了眯眼,耐心已经消耗的差不多。 “我雷哥在麟州城,那可是出了名的赌坊大户,就连隔壁青州的赌坊那都有我雷哥的一份子,你一个小小姑娘什么都不了解,就像进赌坊来赚这笔钱?别是哪家商户养出来的娇娇女吧?” 宓夏瑶目光逐渐转的有些阴沉。 那混混也惯会看人眼色,知道宓夏瑶要开始心情不好了,他连忙收住这些碎碎念的话。 宓夏瑶转过身去,陈禧这边早就把店铺的门打开了,那混混见状就跟上来。 她回过头看了一眼他,扯了扯红唇。 “我哪句话答应跟你赌了?” “啊?”那混混一头雾水的站在原地。 不凶神恶煞的赌坊混混,倒是难得看到,宓夏瑶挑了挑眉尾,哼笑了一声,“不好意思,我们笑春风今日要筹备的东西多,没空与你玩赌钱。” “您要非要赌钱,可以等我们下午正式开铺子的时候过来赌一把。” 说罢,宓夏瑶转过身进入屋内。 碰巧这个时候,蓝仁带着他的好兄弟们不紧不慢的走过来准备上工。 原先还走的慢条斯理,身后几个壮汉也在低头闲聊着什么。 蓝仁倏然目光一转,他就看见好几个人堵在笑春风的门口,他当即加快脚步,几乎是快速迈步走过来。 那几个壮汉用身体的优势把那几个混混给排挤到院子里。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欺负一个姑娘家有意思吗?” 蓝仁撩起袖子,完全一副要打架的样子。 宓夏瑶见蓝仁来了,她也懒得在听那人的废话,她利落地转身进去屋子内。 第184章 京城来消息了 今日一楼左侧的铺面的厚幔帐被她拆了下来,随后一个梯形的柜台逐渐暴露在众人眼中。 顾云招呼几个壮汉去马车把货物卸了下来。 屋内一片安静地各自准备开店铺的准备,屋外是蓝仁叽叽喳喳对着那非要进来跟宓夏瑶赌博的人争执。 陈禧担忧的从二楼下来。 “那人说的话,看起来不像是假的,他们真的会对我们的铺子下手吗?” 顾云正帮着宓夏瑶拿货物往货架上摆。 她说道:“开铺子都是这样的,很正常,总有人夸张其次的过来想要炫耀自己的地位能力,还当真以为自己多有能耐,等实际上非要硬碰硬的时候,可就不见得这么嚣张了。” 陈禧似懂非懂的啊了一声。 宓夏瑶淡漠地说道:“先前愿意与他们多讲几句是因为蓝仁不在,得要稳住这种人,若是他们真要发疯,我们还未必能抵得过他们。” 很快,外面就恢复了平静。 蓝仁轻松地拍了拍手走进来。 店内重新恢复平静,她们这边将这一角收拾好后,留下蓝仁他们看店。三人则去了麟州最热闹的街市,一来是准备找个看起来好吃的饭馆喂饱肚子。 二来…… “你兄长马上就要大婚了,你到现在连你准嫂嫂的面都没见过,就跑来麟州要开铺子?!” 陈禧猛地睁大双眼,目光错愕地看向宓夏瑶,震惊的说道。 当事人神色冷静地走在珠宝店铺内,左挑挑右看看,最后还是走出了珠宝店。 一路上走走停停,闲逛到麟州城内独有的驿站后,宓夏瑶想了想,还是走进驿站里面。 就在陈禧摸不透今天中午这个行程时,宓夏瑶带着京城送来的情报走了出来。 “凄凄送的信件到了?”顾云似乎有些意外。 宓夏瑶拆开信纸当即查阅之后,眉头赫然紧锁了起来。 看着这个反应就知道,裴凄凄送来的信件里的消息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她们速速回到笑春风,到了二楼独有包厢后。 宓夏瑶沉声说道:“陛下身体好转,三太子掌握着荆州城投资一案的证据差不多了,不出意外,京城最近正在因为这个到处都是风波。” “那岂不是会影响到裴星渊他们?”顾云皱起眉头,突然理解了宓夏瑶的意思。 她无声叹了一口气,裴星渊会怎么处理宓夏瑶并不担心。 只是皇帝“重病痊愈”,太子和三皇子必然是要争一个你死我活,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殃及其余世家。 那才叫麻烦。 “除此之外,京城就没有别的消息了?”顾云对于朝廷的消息并不是特别感兴趣。 宓夏瑶重新拆开信件,看了第二页以后,神色彻底变得凝重了起来。 “宫中最近回宫了一位大人物,小贵妃回来了。” 她将信纸摊开在圆桌上,顿时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小贵妃回宫,这就意味着,上辈子的流程逐渐要步入正轨了。可单凭一个贵妃回宫,没有小皇子…… 他们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远离京城以后,突然重新思考这龙卷风中心的故事,宓夏瑶隐隐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陈禧听到小贵妃,淡定自若喝茶的动作一个踉跄。 她剧烈咳嗽下,顾云正拍打她后背给她顺顺气,宓夏瑶被她这动作吸引过去注意力。 憋气憋得脸都红了,陈禧擦了擦嘴角的茶水,不敢置信地看向宓夏瑶。 “先前宫中不是一直传说小贵妃身子骨不好在深宫某一个宫殿修养身心,但每年尚服局的人制作衣裳却从未见过小贵妃的名额……” “宫里人都猜测是不是小贵妃是不是因病去世,陛下不愿面对事实的真相,一直躲避吗?” 关于小贵妃的八卦,在顾云这儿就变得不一样了。 “我在京城听那些世家夫人可不是这么说的,她们都说小贵妃娘娘得罪了皇后,被打到宫外某个荒凉的行宫,因为小皇子年幼,也一并被打发走了,人家还没死啊。” 两套完全不一样的流言蜚语,可见京城这以讹传讹的消息有多夸张。 宓夏瑶有些担忧地捏了捏鼻梁,“但不管怎么样,小贵妃能回到宫中,可见日后京城还有的是混乱。” “京城有这样的变故,我们有什么准备打算吗?” 陈禧歪着脑袋,忍不住询问道。 她们齐刷刷将目光投掷在宓夏瑶的身上,她目光凝视着信纸,脑海里没由来想起段宏林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 若是真让京城里三皇子占了上风,段宏林在麟州估计能叉着腰横穿整个麟州,届时被动的还是她。 “修书一封,让凄凄去平民窟去寻林淼,想尽办法让林淼往麟州城走。” “林淼都倾家荡产这还怎么过来?” 宓夏瑶双手环胸端坐在圆桌前,她勾了勾唇,“那就给她一点点以为能看到希望的机会,就算没钱,她爬也要爬过来。” 让林淼短暂的压制段宏林,这是宓夏瑶目前暂时能优先筹备的第一步。 她们短暂商讨完对策后,陈禧转身拉开包厢的房门,结果就看到蓝仁抬手准备敲门的动作。 陈禧目光警惕地看向对方,似乎生怕他听到她们之间的对话。 “怎么了。”宓夏瑶倒是显得稳重些许,她抬眸看向蓝仁,反问道。 蓝仁清了清嗓子,他抬手摸了摸鼻尖,“我估摸着差不多该把店铺大门打开了,外面院子里已经来了不少人了。” 宓夏瑶顺势站起来,淡漠的说道:“不着急,是几点开门就几点开始,他们来早了那就等着。” 她从来都不会顺着这些客户的心思往下走,越顺,他们就越容易肆无忌惮。 所以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蓝仁啊了一声,陈禧即刻带着蓝仁下去去摆放桌椅。 而顾云和宓夏瑶则留在屋内将送到京城的书信写好了。 等到顾云带着信件下来,店铺大门正巧也开了。 在外面等候已久的客人涌进店内,自顾自地寻找着位置。 根据这三天的开业,宓夏瑶几乎已经稳扎稳打的得到了麟州最稳固的一批客户。 第185章 柜坊的人又来了 顾云前脚刚走去驿站准备送信件,这边宓夏瑶依旧站在说书台旁。 她从容不迫示意大家往左侧看,随着目光齐刷刷的扭过去,壮汉将厚重的幔帐扯下来,后面的铺面就这么展示在众人眼皮前。 “梯形货架上有我们笑春风独有的品茶装袋好的茶包,可外售。还有几个空出来的格子,等的是京城那边的商线连通后,会将贩卖一些胭脂笔墨的小物件。” 宓夏瑶声线清脆,她指了指那几个梯形货架,笑着说道:“诸位头一天来咱们笑春风是不是每人手上都分发了一张由宽竹雕刻的卡面。” “只要大家在这卡面上集齐十日连续到访说书铺,十日里每日随意一笔金额花销,第十日将会随机获得一份梯形货架上的一件物件。” 这是宓夏瑶独有的经营特色,目的就是为了抓住这群客人,确保十日内有源源不断的收入。除此之外,也是吸引外面的潜在客户,只要有人传出去了。 那她笑春风的牌面就立在这儿了。 果不其然,在座各位对手中卡面满是好奇心。 正常的解释讲完以后,按照正常流程是大家各自在笑春风来回走动的时候。 说书先生抱着他的话本子上了台。 一楼和二楼渐渐人气变得旺盛起来。 宅屋后院还在施工的状态,主厅改成了与前厅一致的开放格局,倒是回型长廊里的每一间屋子正在精致的修缮中。 宓夏瑶监工走了一圈,见没什么好挑剔的。 就回到了后院专门留的一间专属她们三人休息的屋子。 刚刚躺在床榻上准备闭眼休息,倏然房门就被人敲响。 蓝仁中气十足的声音喊道:“金主,外头有人堵上门了!” 这一声将宓夏瑶刚想歇息的心吹散了,她有些头疼地坐起来。 一边整理发髻,一边问道:“谁又来闹事了?” “雷哥,麟州东街柜坊的东家。”蓝仁直白的解释道。 这名字今天频繁听到,宓夏瑶整理好衣衫拉开房门。 她凝眉问道:“这雷哥到底是什么地位,我不过是开一家小小的赌坊,他都要三番两次上门与我做赌注,我又没敲锣打鼓的抢他的客源。” 大抵是休息不充足,宓夏瑶的心情到达一定的暴躁状态,她几乎是不过脑的脱口而出质问的话。 可说完,她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蓝仁可能也不一定知道这个消息。 她正叹一口气准备抬步往前走时,蓝仁倏然上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麟州柜坊,是这附近出了名的有名且有场子的赌坊。雷哥除却在城中开赌坊以外,他的亲哥哥是江湖上有名的雇佣兵,所谓的拿钱办事,无论是杀人、砍人还是各式各样让人听了就不适的行为,只要给钱到位,雷哥的亲哥哥就能上手去办。” “所以,雷哥这些年在麟州和青州的地位相当稳固。” 宓夏瑶是听说过雷哥这个人的,当初在青州她诚心询问宓景焕人物关系的时候,就听过一耳朵。 但…… “可我既没有拦住他的客源,也没有与他有仇的,他堵我干什么?” 这话说的很对。 蓝仁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尖,干咳了一声。 “或许是……雷哥看你是小姑娘,怕你不知道这江湖上的规矩?” 宓夏瑶:“……” 她扯了扯嘴角,江湖上的人都这么闲得慌,还能管到她这儿来? 他们匆匆走到前院以后,果真就看到院子里站着两大排的人,就跟铺了个地毯一样,直挺挺的一路站在了笑春风前厅大门。 传闻被叫做雷哥的男人,正坐在店内正中央,他眼皮连带脸颊的一半一道赫然的刀疤,衬得他整个人的五官凶神恶煞的。 他动作肆意地翘着二郎腿,一只手撑着桌面,百无聊赖地打量着这笑春风的装潢。 店内说书的声音早就停了下来。 那说书先生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很显然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严峻的场面。 这边宓夏瑶带着蓝仁来到大厅内,先看见的就是那雷哥的后脑勺。 “这位老板,我们都是生意人,那都明白场子要做的好看点才会有客人能安心留下来花销,您这是……?” 宓夏瑶上前来,便径直扬声反问这场面是什么意思。 雷哥听见女子的声音,他侧过头来,就见着宓夏瑶身后跟着的蓝仁。 他若有所思地半眯着眼睛,那半边刀疤眼看着就让人触目惊心的。 他晃悠着脚,中气十足的朗声笑道:“我的人早上回来的时候跟我说,笑春风东家相当不好说话,雷某我不信这个邪,就干脆来亲自看看。” “原来是雷老板。” 宓夏瑶不疾不徐地走到雷邢的面前,她勾了勾唇角,故作恍然大悟一般说道。 雷邢抬起头来打量着宓夏瑶,咋舌一声,“你长得想我认识的一个故人。” “这不是正常不过?大家都是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有相像也属实正常。” 宓夏瑶原封不动的将这看似像个坑的话题回绝了。 雷邢没想到这个小妮子说话还真挺有能耐,几句话对下来,他还占不到一点儿的上风。 这一瞬间,原本还肆意翘着二郎腿的脚就这么放了下来。 “上午我的人过来说的事儿,听说宓老板拒绝了,为什么?” “喔……看来你的人没跟你说清楚。” 宓夏瑶了然的啊了一声,她把目光落在雷邢身后那个眼熟的混混身上。 “早晨,我的店铺还没开工,占用我今日要开店铺的准备时间要我与他赌注一场,凭什么?” 她口齿伶俐,说话表达的相当清楚。 “他这么做,我很难不去想成,雷老板这是想打压我的店铺,让我今天一整天做生意都手忙脚乱的。” 雷邢听到这个角度,他猛地扭头看向身后那个人。 那人心虚的撇开脑袋,谁也不敢对视。 “这一切都是误会不是,我雷某今日既然顺便来了,那就来看看你们笑春风的赌坊能有多好玩儿。” 第186章 运气也是实力 二楼赌坊被雷邢的人清了场。 宓夏瑶正皱着眉头不满他这么对待自己的客人时,雷邢朝着身后人点点头。 那小混混清了清嗓子,扬声说道:“今儿各位要是玩的不愉快,可以来我这儿登个名,届时来到我们柜坊不收各位的门票,就当是今日清场我们柜坊给各位及宓老板赔个不是。” 安抚了众人,但宓夏瑶怎么都感觉这是柜坊的人明晃晃来她这儿抢人了。 “雷老板,柜坊是最近生意不好吗?” 她一边眉眼带着笑意,一边整理臂弯的披帛走到长桌面前,目光淡淡地落在雷邢身上。 雷邢被这话问的有些懵,“还行,稳定发展。” “哦,差点以为柜坊的生意最近下滑了,所以才会来我这小小的笑春风带走一点客人。” 宓夏瑶依旧眉眼带着笑意,但说出来的话带着隐隐的质问。 这个时候,雷邢终于明白什么意思了。 他微微侧了侧头,倒吸一口气,随后回头目光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个人。 “我是不是让你去安抚这些被赶场的人。” “是…是啊,我这不是让他们去柜坊免门票了吗?” “你他妈的这是在安抚吗!?你这跟明着抢人有什么区别!” 雷邢听得眉头狠狠皱起,他抬手恨不得朝这个不争气的下属头上打一巴掌。 但宓夏瑶和顾云、陈禧这三个姑娘家还在场,雷邢也不好动暴力行为。 他恶狠狠又瞪了一眼,咬牙切齿地说道:“今天是宓老板在场救了你一条命。” 宓夏瑶眼皮狠狠一跳,她抬眸看向雷邢和那个小混混,眉头不由得微微皱起。 这对话听起来太过于血腥了,她从小教的教育即使再惩罚不乖的下人,也从来不会动用这种手段。 是以她美眸中的冷意宛若流光一闪而过。 “雷老板既然非要来我笑春风,那劳烦下个赌注。” 宓夏瑶懒怠的开口,很显然她对这个打断她生意的人十分没有好感。 雷邢揉了揉手腕,他看了一圈二楼的装饰,他沉吟道:“你这儿没有一点赌场该有的氛围,若是我输了,你们二楼笑春风一系列设施,我柜坊全包了。” “那若是我们笑春风输了呢?”她似乎对这样的赌注颇为满意。 雷邢笑了笑,小麦色的肌肤衬托下露出他那白皙的牙,“那就说明你们的能力不足以开一个赌坊,这儿就会被我雷某盘下来作为我柜坊的场子。” “宓老板,我好心解释一下有多严重,就相当于,你们笑春风二楼将永远不会对外开了,而我白占一个你们这儿的地盘。” 雷邢笑的略显奸诈了一点。 宓夏瑶半眯了眸子,她没想到这个雷邢玩的这么大。 “雷老板是不是有些过分了?这赌博就是拼的运气,我今儿要运气不好难道也要说我没能力开赌坊?” “宓老板不知道有没有听说过江湖有一句话说的好。 雷邢摸了摸他略带胡渣的下巴,半眯起眼睛,看向宓夏瑶。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宓夏瑶被这话气笑了。 他的下属眼力见极快,立马搬来一个太师椅给他坐下来。 宓夏瑶见对方已经准备好了,她回头看了一眼陈禧,后者微微颔首表示明白。 陈禧走过来的时候,顺势也给自己拎了个圆凳过来。 当着雷邢的面前,宓夏瑶与陈禧,一个人侧步走出去,一个放下圆凳从容地坐了下来。 这一出把雷邢弄懵了。 “什么意思,我不是要跟你比吗?”雷邢目光追随着宓夏瑶,他皱着眉头质问道。 宓夏瑶双手轻轻搭在陈禧双肩上,她勾唇笑了笑。 “先前说的时候,雷老板也没有指名认定非要我来?” 她挑了挑眉尾,看到雷邢吃瘪的样子,刚刚被疑似抢客的怨气很快就纾解了。 “阿禧才是这笑春风二楼赌场真正的东家,要看实力,那就看我家阿禧的。” 宓夏瑶轻轻地拍了拍陈禧肩膀,既是给她加油也是在安抚她的情绪。 陈禧到没有什么紧张,她儿时受她母亲既祖父那边的熏陶,对于这些赌场的小手段早已铭记于心了。 她们三个人之中,也只有她最适合出来与雷邢比试。 宓夏瑶与顾云双手环胸站在陈禧的身后,这就相当于两大靠山。 陈禧稍稍深呼吸一口气。 赌场上玩法其实宓夏瑶与顾云都不了解一二,她们从小都没接触过这些,二楼的物件摆放大多也是陈禧一手决定的。 紧张的对弈赌博猜大小,事实上也只有当事人才会有点紧张。 三局两胜的赌大小,第一局刚刚开出结果时,雷邢身后的小弟们一声一声怪叫下,就告示了第一场赌大小,她们这边失败。 雷邢摸着长桌边沿,看着陈禧神色不变的样子,他挑了挑眉尾,笑着说道:“小姑娘还小,再历练历练,这笑春风的二楼铺面,我都想好要干什么了。” 陈禧眉心狠狠一跳,她抬起头来看向对面的雷老板。 “还有两句,雷老板最好话不要说得太满了。” 第二场的赌大小,陈禧几乎是险胜。 宓夏瑶和顾云虽然看不太懂其中紧张的点是什么,但听着最后一盘定生死的局面。 随着最后陈禧开了自己的骰子展示给众人。 赤裸裸的比雷邢还要多的点数,这一局,陈禧三局两胜完美的战胜了对方。 她惊呼的站起来,似乎连自己都没有预测到会有这么完美的结局。 陈禧转过身来看向宓夏瑶和顾云,那一瞬间,仿佛能从陈禧眼中看到自我的肯定。 她伸出手来抱住了她们,三人抱在一块,顾云笑着安抚激动的陈禧。 宓夏瑶还算是镇定,她一边拍着陈禧的后背,一边目光带着一丝得逞的笑意看向雷邢。 “雷老板,大家伙都是证人,您刚刚说的话?” “今晚我会让人过来处理二楼的装修。” “我期待明天的成品。” 宓夏瑶笑意加深,随即,她走到二楼的楼梯口,对着楼底下抻着脖子想看热闹的客人们扬声说道。 “今儿心情好,笑春风三日吃食,欢迎诸位过来!” 第187章 麟州商会的人来了 宓夏瑶朗声宣布之下,一楼看客先是互相对视一眼,随后吆喝了起来。 雷邢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他单手撑着下颚,食指抵在上唇遮掩了他紧紧抿起的唇。 陈禧眼角的笑意还没散去,扭头见着雷邢的脸色似乎不太好。 她走上前去,“雷老板,运气毕竟也是实力的一种,这话确实是江湖流传的。” 这句话给雷邢打了回去,他略带阴沉的脸色随即抬眸对上了陈禧坦荡的目光。 他目光稍稍停顿片刻,最后微微勾了勾唇角。 “竟是我低估了,有意思。” 他们二人短暂的交锋,是宓夏瑶不知晓的。 等她转过身来,雷邢站起身子,目光淡淡地看向宓夏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会承诺我的诺言,不过宓老板——” 他话音拖长。 这让宓夏瑶顿时觉得危机四起,她半眯起眸子来,准备随时防御对方挖坑。 雷邢双手环胸,神色有了正经的神色。 “难得能在麟州和青州附近看到这么大胆行事的女老板,雷某有心想跟……这位交个朋友。” 雷邢他目光在面前这三个人身上来回周转,到最后一句话落下时,他的目光正不偏不倚的停在了—— 陈禧的身上。 这莫名其妙的交友,让当事人陈禧相当的茫然。 她下意识地扭头看向最信赖的宓夏瑶,后者正在用审视的目光盯着雷邢看。 宓夏瑶挑了挑眉尾,笑着说道:“商场上从来都是好友来者不拒的,雷老板开了这个口,我妹妹自然愿意。” 这话说的……还真是滴水不漏。 雷邢知晓宓夏瑶绝对不是简单的一个女商户,他目光深深的看了一眼对方。 最后只是淡淡放话说了一句,“那是自然。” 随后宓夏瑶与陈禧亲自送这位“新朋友”离开笑春风以后,二人对视了一眼。 陈禧目光隐约有点担心的意思。 “这雷老板不会是什么心怀不轨的人,他不会记恨我赢了他,然后故意说要交朋友,实际上是想偷偷找机会来暗杀我?” 宓夏瑶:……知道这姑娘想得多,但她从来没想到过,她能想的这么多。 “他敢暗杀你之前,也要先看看动不动得了我。”宓夏瑶看了一眼他们离开的方向,冷笑了一声。 今日这柜坊的人亲自来到笑春风赌牌,这风声迅速传播了出去。 起先宓夏瑶没什么感觉。 直到连续好几天开铺子时,她隐约感觉到了一点点变化…… “你们有没有觉得,最近过来想闹事或者想看热闹的人变少了?” 宓夏瑶忍了忍,自从柜坊的人过来给二楼装修以后,这笑春风的门面似乎就隐约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陈禧听到宓夏瑶这么说,顿时一双眼蹭的发亮,“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是这么感觉!” 顾云这边刚烧好一壶水准备泡茶,她抬眸看了一眼她们两个人。 将茶放到她们面前,她缓缓地说道:“柜坊是麟州和青州出了名的江湖组织,我们笑春风一开始开店走的就是江湖流派,这些麟州本地有点小权小势都想过来压我们一头。 “柜坊能来我们这儿,我觉得很大程度可能是有些人去雷邢那里吹了点什么风。否则,按照柜坊这种地位的人,应当不会特别关注或者特别在意我们这种看起来像小作坊的地方。” 不愧是在商场里纵横了多年的顾夫人,她一语见地。 宓夏瑶捧着茶杯若有所思的喝了一口茶。 陈禧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说法,她顿时一双眼明亮满满的求知欲地看向顾云。 顾云正心软想再多说几句补充一下,宓夏瑶却赫然开口。 “既然柜坊肯照顾我们,那我们为什么不乘胜追击彻底走一趟江湖路子?” “你不打算回京城参京城内斗了?”顾云皱了皱眉头,反问了她这句话。 陈禧看了看宓夏瑶,又看了看顾云。 “这跟京城有什么关系吗?” 顾云扫了一眼这个脑袋空空的陈禧,恨不得抬手给她额头一个。 “江湖和庙宇是向来不能两者互溶的,你最仰慕的宓夫人现在是恨不得把这大齐所有的水搅浑。” “浑点才有意思不是吗。” 宓夏瑶托腮勾唇笑了笑,重活一世。在京城安安分分的生活了一段时间,除了不断有人藐视她的能力企图来欺负她以外,宓夏瑶总觉得这个世界寡淡无味。 顾云无言地看了她一眼,微微停顿了片刻。 “你若是有把握全身而退,你就大胆的做。” “这个不着急。” 宓夏瑶摆了摆手。 自从笑春风的说书铺子打卡活动正常推进,她们三个人最近轻松了不少,都有闲工夫白天能闲聊一二。 热茶还没来得及抿,倏然门口有人敲了敲门。 “金主,外面有人找你,看来头应当是麟州商会的。” 蓝仁的声音始终带着中气十足的吆喝。 三人在屋内飞快对视一眼,心中隐约有些疑惑,宓夏瑶站起身子来匆匆打开门。 “看得出来是什么事吗?” “我要是会读心术,我还用在你这儿打工养活我那几个兄弟?”蓝仁眉心狠狠一跳,他恐惧地看向宓夏瑶反问道。 宓夏瑶:……是她多嘴了。 她快步走出后院,来到前厅就见着一个穿着锦衣,肚子有些微微隆起看着像将军肚的男人。 “宓老板!” 那人见到宓夏瑶,立刻扬起灿烂的笑容,手中握着折扇匆匆走上前。 宓夏瑶对这个人不算眼熟,她秉持着疏离的笑意询问道:“您是?” “啊……在下乃麟州商会的副会长,在下姓金。” “金老板。”宓夏瑶恍然。 麟州商会的人能找上她真的是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 当初在青州与宓景焕了解麟州城内商会布局的时候,她还记得她那个亲兄长语重心长的说道。 【麟州商会是出了名的排外和不愿接纳新人,这里几乎是老旧识抱成一团。像两个州城商会会晤,他们那趾高气昂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从京城大户人家走出来的世家子弟一样。】 第188章 大婚 “最近商会正忙着筹办新的内部聚会,接到的消息有些迟了,宓老板实在是抱歉。” 自称金副会长的人看着神色诚恳,不似有假的样子。 可能是宓夏瑶犹豫的样子太明显了,那金副会长连忙又说道:“麟州商会就在东街尽头,这几日正在收集麟州商户是否参加聚会的名单,若是宓老板感兴趣,可以欢迎派人过来询问的。” “金某怕宓老板新店开张忙,接受消息没平日快,所以特地过来一趟。” 宓夏瑶嘴角始终噙着淡淡的微笑听着这个金副会长说的话。 对方勾了勾手,身后的小厮拎着大包小包走了过来。 “宓老板初次来麟州城开商铺,是我们麟州商会的荣幸,这是我们的一点欢迎礼。” 宋巧看了一眼夫人,随后她上前接过对方递来的包裹。 “好,有空的话我会去报名的。” 所谓的拿人手短,宓夏瑶回答的十分利落。 那金副会长满意的点点头,寒暄了几句商人之间的对话后,他就带着人离开了。 宋巧抱着这看着有点分量的包裹,也在目视那个麟州商会的人离去背影。 “这麟州商会的人看着也不是那么凶神恶煞的……”宋巧小声嘀咕道。 宓夏瑶转身回到笑春风的后院,淡淡说道:“正常,这种狡猾奸诈的商人最会表面一套,背面一套了。” 她大胆的预估了一盘。 如果不是柜坊雷邢最近在她笑春风二楼大摇大摆的开工,麟州商会可能根本不会在意她在麟州店铺效果开的怎么样,甚至可能在她即将大发展的苗头下,他们亲自出手来碾灭她这冉冉而起的小火苗。 他们无非是担心笑春风这个招牌要是入了雷邢那柜坊里面,笑春风从而一路名声大噪。 其他人见到加入柜坊能大赚一笔,届时他们麟州商会就把持不住麟州商会其他人的心了。 “那咱们还要去这个鸿门宴吗?” “去,为什么不去,麟州商会他们既然想拉拢我,那我为什么不趁机占点他们便宜。” 她想的,是麟州商会这些年一直不曾对外合作,内部必然积累了不少资源。 她这个时候进去,正好可以尝试找到适合自己的资源。 敲定了心思,她与顾云和陈禧同步消息后,当夜回到宅院又快速收拾了一下行囊。 这回顾云和陈禧只是帮衬着宓夏瑶打包她的行李。 “你一个人回青州应付的过来吗?上次参加接尘宴,你小舅舅的样子不像是个善茬。” 顾云目光担忧地跟随着她的身影。 宓夏瑶正从箱底掏出收纳起来的明黄册子到行囊里,她被顾云这忧心忡忡的话逗笑了。 “我不过是回去露个面,喝个喜酒就回来了,真正的主角是我哥,又不是我。要抓着我讲那些,那才是主次颠倒。” “但你一个人带着小宝过去,会不会人手抽不出来啊?” 陈禧一样担忧宓夏瑶。 自从她们决定一起合作以后,三个人鲜少有完全分开不在一个城池的时候。 这样依依不舍的氛围逼迫着宓夏瑶把手头的活放了下来。 她无奈地扭头看向身后两个人。 “什么时候我们从合作伙伴变成你们这么依赖我了?” 陈禧哼了一声反驳道:“那自然是你的真心打动了我们,不然我才不替你着想这些细碎的东西。” 她这话,顾云也很是赞同,她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凝重的点头表明了她的意思。 宓夏瑶被她们这幅模样气笑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她们赶出房间以后,她带着宓小宝睡了一个晚上。 次日清晨天还没亮,她带着宋巧玲珑还有一个孩子便坐上马车朝隔壁青州去了。 距离上次见到青州,这次回来少了点陌生的感觉。 她提前跟青州宓府的人打了招呼,到宓府的时候,才将将接近午时。 府内早已焕然一新,满府喜庆洋洋的红纸衬托这家大喜兆头。 大家都忙着筹备明后天的大事儿,谁都顾不上这个刚刚回来的大小姐。 宓夏瑶也乐的自在,窝在自己的院子里惬意带孩子休息了两天。 第三日早上天还没亮,院内就已经开始隐约有了躁动声。 宓家是需要出发到新娘家接亲的,所以为了讨喜,宓府先是大门口放了好几盘的长炮,红纸满地的飞扬。 宓小宝是被那无休止的鞭炮声吵醒的。 等她们收拾妥当,带着蹒跚学步的宓小宝走到后厅时,宓瀚海已经坐在主位上了。 “爹。” 她打了声招呼。 宓瀚海抽空让她们自己呆着,很快又跟管家去确定其他事宜了。 青州大户人家嫁娶的规矩多,从府邸出发去接亲,要先绕着青州内城走一圈,把喜气带到。 最后才绕到女方家中,走一些常规的接亲环节,拜别女方父母后,还要再绕一圈青州内城回到男方家中正是摆酒。 在这全程,那红鞭炮几乎是没有停过的。 某种意义上,也算是红妆万里了。 她们宓府陆陆续续也有不少过来参加青州宓府三爷长子大婚的人,青州林氏这回来的是林氏当家,林老爷。 宓夏瑶带着孩子与那林老爷匆匆见了一面打了招呼,随后他就被引去主桌坐着了。 宓府难得热闹,大喜之日人多孩子也不可避免的多了起来。 小孩童言无忌又活蹦乱跳坐不住的,很快就有孩子跑过来跟宓小宝打招呼。 偏偏这孩子也是个来者不拒的性格,大方又爱笑,很快就融入这群孩子堆里。 宓夏瑶盯着他们看了许久,最后看累了,就干脆交给了宋巧。 她则带着玲珑去主桌准备去应酬其他客人。 接亲的队伍朝着宓府来了,要说原先的宓府已经很热闹了,很快眼下已经是聒噪的程度。 人多眼杂,宓夏瑶放心不下就让宋巧带着孩子回到后院避一避。 而这边,穿着大红喜袍的宓景焕小心扶着一个握着团扇的女人走到了正厅。 宓夏瑶回眸望过去,恰巧能透过半透的团扇,隐约看见那新人的五官。 第189章 你还有脸上门 宓夏瑶微微侧着脑袋看着这对新人拜了天地,随后又由喜婆带着这个新妇去了后院。 她坐在主位上,托着下颚若有所思地摸着酒杯杯口。 新妇名叫关春岚,听父亲描述,是先前兄长年幼在与林家人在外行商时认识的一个姑娘。关家的本家不在青州,听闻是边关某个带点武将关系的家族。 关春岚的父亲这一辈是来到青州打拼的商户。 上辈子……其实她对宓景焕和关春岚并没有太多的消息,那个时候没有现在解开误会的环节,所以到后面他们越来越活成了两家人的样子。 正当她感慨这一世变化如此之大时,余光瞥见了院外隔着有些距离的圆桌上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目光骤然微变,随即猛地站起身子来,半眯眸子望过去。 “怎么了?”坐在她身旁是林老爷的嫡妻,林夫人见着小辈这般激动的样子,她下意识询问道。 林夫人顺着宓夏瑶的目光望过去,只能看见外头热闹的场面。 “临近左侧第四张圆桌坐着的一般都是什么人?” 宓夏瑶强忍着上前赶人的冲动,她问着林夫人道。 宓瀚海正在跟其他人应酬,自然没注意到小女儿的不对劲。 林夫人不知其中情况,她看了一眼那桌,解释道:“院外基本都是一些收到消息过来蹭喜意的,大多与我们没什么关系,至多有点生意上的往来。 “你说的那一桌,应当是麟州商会带的人过来。” 麟州商会? 宓夏瑶眸色变深了。 她侧步迈出去,玲珑连忙跟了上去。林夫人也想跟上去时,下意识看了一眼她夫君的脸色。 林老爷正在跟身旁的人喝酒聊天,压根就察觉女眷的不对劲。 被忽略的林夫人皱了皱眉头,当下也不顾了,匆匆跟着宓夏瑶追了过去。 对于这个有些陌生的外甥女,林夫人秉着爱屋及乌的外甥,其实顺带也会稍稍关心一下她。 “金副会长,好巧。” 宓夏瑶冲过的路上,掩藏了凌厉阴沉的脸色,等她走到这桌时,笑容淡淡,手里还握着酒杯。 突然被叫住名字的金老板猛地抬头,见着宓夏瑶,他眼底一晃错愕的神色。 他端起酒杯寒暄道:“宓老板,你也是过来参加喜宴的?” 他不知道自己是宓家人? 宓夏瑶挑了挑眉尾,她余光见着脸色不太自然的段宏林,但很快收敛了神色,对着金副会长虚碰了杯口。 “自己人的喜宴,我若是不来参加可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金副会长不愧是副会长,脑袋动的相当快,很快他恍然大悟地说道:“原来是宓老的姑娘!先前还以为是宓家分支出来的人呢,是小的有眼无珠了。” 宓夏瑶笑了一声,“哪里的话。” 她故作浑然不在意的又看了一眼段宏林,金副会长是个人精,怎么会看不懂她的意思。 这回是凳子都坐不住了,他匆匆站起来。 林夫人正巧这个时候走到宓夏瑶的身边。 “段老板是在青州城内偶遇,他一听我要来这儿吃喜宴,就想着一块过来吃个喜宴,我推脱不了就一起带过来了。”金副会长指了指对方,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段宏林的身上。 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林夫人站在一旁听了半句,她眉头微微皱起。 “以前有幸见识过段老板的无耻,没想到还不是极限啊。” 宓夏瑶将酒杯猛地放在桌上,她半眯着眸子看向段宏林,言语之中已经是不善的语气了。 她宓家本家的大喜之日,段宏林她这辈子定会视为仇人的人,明知这是她本家,却偏要来。 这分明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金副会长听到这儿,慌乱的擦了擦冷汗。他们麟州商会再排外,有些大腿该抱还是得抱的,青州商会宓家几乎占了大头…… 这一家人可得罪不起。 可段宏林身后的人,他们也不敢动。一时之间,进退两难。 金副会长从来没有这么后悔他主动要来青州参加喜宴这件事。 段宏林偏偏此刻没有一点儿害怕,他笑了一声,“私事是私事,公事是公事,宓老板非要这么死板?” “你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公事对待,你以为大喜之日,我会忌惮彩头,不敢得罪关家和我兄长对你隐忍再三?” 宓夏瑶眼角的笑意早已散了,她的狠意早已迸发出来。 林夫人此刻要再看不懂就过分了,她听小儿子说过,阿瑶早年嫁到荆州城与前夫关系并不和善。如今亲眼目睹了二人之间的对峙,她心里更加确定—— 阿瑶这姑娘在段家必然收到了极大的委屈。 她眸色一闪狠厉,立刻侧头去让人跟宓瀚海通报此事。 “宓老板——”段宏林还想继续说点什么。 这边宓瀚海已经脸色阴沉的带着人走了过来。 “你还有脸来宓府?债务还清了吗?”宓瀚海本意还是不想把事情闹大。 他声音虽然克制了。 但是他到底是宓家此刻当家之人,所有人的注意力难免会放到他们这一桌。 宓夏瑶原先想拿酒泼他一脸,可人多她克制了自己的行为,但还是没忍住。 林夫人目光闪了闪,见这事儿要闹大了不好看,她压低嗓音示意宓家仆人上去擒拿他。 她低沉说道:“跟他没什么好废话的,擒压起来拖去柴屋打一顿丢出去。” 宓瀚海正有此意,但人多眼杂他正犹豫要不要动手时,倏然穿红色喜袍的宓景焕对其他人笑的灿烂敬酒。 随后扬声走到这一桌,对着麟州商会的金副会长打招呼道:“呦,老金,难得见你来一趟青州,今晚说什么都要跟我多喝几杯再走。” 新郎官来这桌,一下子场面变得没那么剑拔弩张了。 宓景焕的目光快速扫了一圈情况,最后目光落在段宏林的身上,眼中隐隐一闪果决。 金副会长硬着头皮与宓景焕周旋,而趁着这热闹混乱的场面,宓家人快速窜到段宏林的身后。 而段宏林察觉到他们的动作,甩开了对方的擒拿。 随即他目光阴沉看向宓夏瑶。 第190章 我打断他的狗腿 “你知道我背景靠着是谁,在这种大场合下不给我身后那个爷面子。你以为京城里的裴星渊还能兜得住你?” 段宏林冷笑了一声,眼中恣意和嘲讽都快要溢出来了。 他今天之所以敢这么厚颜无耻的出现在宓家喜庆,就是因为京城有了新的变动。 “看来你消息还挺堵塞的,”段宏林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袍,“裴星渊现在早就不是什么亚中大夫,也不是什么大理寺左少卿了,他因为荆州城投资一案,贬为承宣布政使司小小左参议,连个巡抚都不是。” 宓夏瑶目光微闪。 就在她思绪深沉之际,宓景焕使了个眼色给宓家仆人。 趁着段宏林高调炫耀裴星渊的悲惨下落,将他直接脸扣在圆桌上,双手扣在身后,会点武力的壮汉抬手给段宏林的后脖颈来了一手刀。 聒噪的声音瞬间安静了下来。 宓家侍从直接将昏厥过去的段宏林强行带走,至于带去哪里…… “这事儿事后我再来过来问你怎么回事。”宓景焕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宓夏瑶的身边。 他压低声音带着些许警告的语气说完,就带着酒杯去了下一桌敬酒。 宓瀚海目光凝重地看向宓夏瑶,“所以当初你非要去麟州,就是为了继续为难段宏林的?” “严格意义上来说,我没有这个意思。”宓夏瑶有些头疼的捏了捏眉心。 宓父也是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正准备在说什么,其他桌的人却叫了他的名字,不得已宓瀚海只能撂下一句。 “宴会结束去书房。” 她咬了咬下嘴唇。 惩罚段宏林这种事情,她不想让家人们介入,毕竟当年真正与他有仇的,一直都只是她自己。 林夫人抬手拍了拍宓夏瑶的后背,语重心长地说道:“家里的人都向着你的,你若是出嫁要独当一面,我们都理解孩子到底是要独立的,但如今你既然和离回了宓家,哪有一个人撑着的道理。” “下回在遇到这种事,你父亲要忙,你就跟我们说,你身上终究也是有我们老林家一半的血脉。” 这话说的贴心, 宓夏瑶勉强勾唇笑了笑,乖巧的回应了一声。 但随着回到主位之前,她扭头又看了一眼段宏林被拖走的方向,目光一闪阴沉。 刚刚段宏林说的那些话,宓夏瑶听到其实心中没觉得有多少诧异。 唯一意外的点在于,都快这个节骨眼了,裴星渊居然还能被调出京城。 宴会这场意外,宓瀚海和宓景焕压得速度很快,并没有把消息传出去。 传闻麟州商会的金副会长在这次喜宴喝的烂醉,早就不省人事了。 但这个说法也不过是迷惑段宏林他们,在青州宓氏本家的地盘上,要看谁的眼色行事,金副会长还是会看人面子下菜的。 喜宴开到极晚才结束。 宓夏瑶翘着二郎腿坐在宓父书房的太师椅上,正托腮凝眉想着京城里可能发生的情况。 浑然没有注意到宓瀚海推开书房。 “你跟裴家那小子还在京城伪装一对吗?他的官场调动会影响你吗?” 宓瀚海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询问宓夏瑶。 她收回思绪,稍稍停顿了片刻,“离开京城在京城演了一出决裂的戏码,没什么关系了。” “那还成。”宓瀚海终于听到了稍微舒服一点的消息,紧紧皱起的眉头稍稍舒展开。 “爹……段宏林,你要怎么处理他?他这次离开京城,是榜上了京城的三皇子。如今能在麟州城内披着羊皮卖狗肉,八成是京城的人动了手脚……” 宓夏瑶眉头紧紧皱起,她将刚刚担忧的内容全数说了出来。 “京城内斗,裴星渊既然能因为荆州城投资一案受到牵扯,那就说明太子那一派已经有些失败的迹象,京城眼下最适合的人只有三皇子。” 宓瀚海坐在书房主位,他拎起暖炉上的温水壶,给倒了一杯茶水推向宓夏瑶。 他沉默地听着宓夏瑶所说的这些,等到对方不再讲了,这才抬起头来看向她。 “段宏林在麟州城用茶叶贩卖上头粉这件事,麟州商会和青州商会都是知道内幕的,大家是忌惮他背后那个人,但这并不代表,他段宏林的挑衅感上到我宓府府邸内!” 宓瀚海一想到今天因为疏漏竟让这种肮脏无耻的人出现在宓府内,他浑身就觉得晦气。 自己都气成这样了,他女儿对段宏林出了名厌恶和憎恨,他都不敢想,亲女儿在府邸内看到段宏林那一瞬间,她得气到什么样子。 宓夏瑶听到这里,也明白父亲是为自己好。 那她就放纵自己一次,依靠一回家人的感受。 就在父女二人沉默片刻的时候,房间的门再一次被人推开。 她猛地扭头望过去,就看见宓景焕已经换下了喜服,神色虽然有些阴郁,但并不算过于低气压。 “事情办好了?” “你怎么在这?” 父女一前一后的问起宓景焕今天这个新郎官。 当事人看了看宓瀚海,最后决定先回亲妹妹的话。 “段宏林那个狗敢上门,腿都给他打断,你准嫂子能理解我。” 宓夏瑶:……一时之间,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暗中炫耀他娶的夫人有多恩爱,还是在埋怨她不给他一个良宵好时日。 她很快就捕捉到其中的关键词。 “腿?”她愣了一瞬。 宓景焕这会得意的双手环胸,抬了抬下颚,“那是自然。” “把他拖下去以后,我就命人专门往他的右腿砸,最好砸到筋骨全断。他人确实是暂且不能动,但我留他一口气,就已经是看在面子的份上稍微收了一点。” 说到这儿,宓景焕目光骤然正经凝重地看向宓夏瑶。 “你老实交代,当初去麟州城,是不是就打听到段宏林就在那儿,你想一个人去收拾他?” “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和爹放在你心上,遇到事儿你居然不想着怎么跟一家人商讨,而是一个人冲过去!?” 他越说越生气,要不是有宓瀚海在这儿目光警告他。 宓景焕嗓门还能再大一倍。 第191章 甜蜜的负担 等宓夏瑶把宓景焕给忽悠离开书房后,宓瀚海似乎乐于看到两个孩子斗嘴的样子。 他看着宓夏瑶起身的样子,皱了皱眉头,“我还是那句话叮嘱你,离了荆州城你就不是一个人单打独斗,下次再让为父抓到段宏林对你蹭鼻子上脸,你却没来找为父,你就自个儿做好准备在宓府禁足。” “是……” 这甜蜜的负担感让宓夏瑶着实有些恍惚。 等她回到后院,宋巧哄着孩子刚睡下。 “玲珑半路回来跟奴婢说段宏林竟然敢上门来宓府了!?”宋巧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 宓夏瑶没做声,就说明这是默认了这句话的意思。 宋巧恼羞地握紧双拳,她咬牙切齿地说道:“失策了,要是我在,我高低要把他的脸抓花!” “没事,他断了一条腿被丢出宓府了,抓花这个行为你可以记着下一次见着他再实施。” 宓夏瑶拍了拍宋巧的肩膀,她有些心思沉重。 宋巧敏锐地察觉到夫人今天兴致不高,她乖巧去准备热水给夫人沐浴。 等一顿折腾后,已经深更半夜了。 而次日清晨,天才微微亮,玲珑就不得不叫醒她。 “夫人,今儿是宓府早膳,新妇是要露面的……”玲珑硬着头皮小声的提醒道。 宓夏瑶半睡半醒的坐起来,她摸了摸隐约胀痛的太阳穴,叹了一口气。 后院一阵风风火火的打扮好,她带着宓小宝来到后院主厅,果然就见到那新婚夫妇的身影。 “呦,还以为你今儿早上不会过来。”宓景焕正半搂着怀中娇妻,他见着宓夏瑶来,挑了挑眉尾调侃道。 关春岚正仔细瞧着这个传说中的小姑子。 当年风风火火的要嫁给一个穷书生,后来却突然自我醒悟,甚至能得到一纸罕见的和离,再是入京能入宫为女官,再是开商铺,成了小有名气的宓老板。 如此传奇经历,关春岚早已好奇许久了。 宓夏瑶微微低头摸了摸宓小宝的脑袋,柔声说道:“喊舅舅舅母。” “九九,九母好。”小孩儿口齿不清的咬词带了一点奶气。 宓景焕看着这个小孩表面和善的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关春岚上前一步,主动与宓夏瑶说道:“我也不太确定你喜欢些什么,我家中擅长打铁,这是两支以发簪为形状打造的小匕首,女孩一人在外多点防备也是好的。” 说着,她从袖口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锦盒递给了宓夏瑶。 宓夏瑶没想到这个新嫂子还有这份心,她筹备的新婚贺礼昨天就顺着礼单一块塞进去了。当下罕见能看见这位被人惯称宓老板的姑娘神色慌乱了一瞬。 “嫂嫂日后若是来我店里,就直接记我账上。我这次回青州有些仓促,京城悦来楼没带几件好看的新衣裳,待过几日我得空了,让人快马送几件过来……” 这扑面而来的善意,反而让宓夏瑶措手不及。 宓景焕瞥了一眼这个妹妹他没见过的样貌,哼笑了一声,“就你麟州城那铺子?算了,春岚去你那儿二楼的场子,半日就能让你这一个月的回扣白赚。” 关春岚抬手用手肘撞了一下宓景焕的胸口,看似温婉的笑意再回头一瞬带着警告之意。 等她扭头看向小姑子,那温婉的气质又回来了。 “别听你哥胡说,行商在外闲来无事跟自己人玩的。” 关春岚比宓夏瑶想象中似乎要更性格利落一点,她含笑看着面前这对新人,美眸的欣慰笑意仿佛像四五十岁的老夫人一样,犹如我儿初长成的感慨。 他们站在大厅内等了许久,宓瀚海才不疾不徐朝着这边走来招呼大家吃一个难得团聚的家宴。 桌上都是自己人,虽然没那么多规矩,但都默契地维持着该有的礼仪。 等那碗筷陆陆续续落下了,圆桌上才渐渐有了话题。 “小姑子今儿得空吗?要不要我陪你在青州逛一圈?”关春岚一直都知晓宓夏瑶其实回青州没几天。 她想着难得能见着小姑子,好趁机多些交流拉拢一下感情。 但宓夏瑶却略带尴尬看了一眼宓瀚海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道:“麟州那边的铺子不能离太久,新开张的铺子离开三四天已经有些极限了。” 大家都是商人,其中难言之隐都是理解的。关春岚立马反过来宽慰她,“没事没事,日后见面次数还多着呢,明日不得空,等过一段时间我和景焕忙完青州手头上的安排,去麟州找小姑子也是可以的。” 宓景焕原本想抱着茶杯喝热茶发呆,却莫名被娇妻踹了一脚,他连忙正色。 敷衍又正经地说道:“你嫂子说的有道理。” 宓夏瑶看了一眼宓景焕,神色淡漠且无言地盯着对方看了许久。 后者尴尬的轻咳一声。 宓瀚海从来都是溺爱女儿,放养儿子的。他也不强求一时的家庭团聚,既然各自有各自的活计。 简单的敬茶流程走完,念了宓家家规后,这新妇算是彻底落入了宓家。 而宓夏瑶这边,在这次过来的行囊里绞尽脑汁找到一套从未穿过的新衣。 在临别之前,她小心将这套衣服交给了新嫂嫂,就心虚地飞快上了马车。 只留给这对新婚夫妇扬长而去的马车背影。 关春岚捧着略带重量的包裹,她唇角隐约扬起些许笑意。 “你这个妹妹,比你要可爱多了。” “嗤,我本来就不是可爱。”宓景焕从来不在言语上面吃醋。 她抬眸看了一眼他,“要不是因为关家内斗我腾不出手,今天我就跟着你妹妹去麟州了。” 这话说的—— 宓景焕原先还轻松随和的神色,骤然警备起来,清俊的面庞隐约带着几分不虞。 “你居然舍得让我独守空房?” “那有些人也在大婚前半夜让我短暂的收了一下,这下我俩公平了。” “你连这儿都要讨公平?!关春岚,我们现在可是正经夫妻,那商铺地契银两那都是绑在一起的!” “是个人都该有私房钱,你这话不严谨。” 第192章 回到麟州 这边从青州匆匆朝着麟州赶的马车,在傍晚将将好的回到麟州小院。 院内熟悉的热闹让宓夏瑶终于松了一口气。 大抵是上辈子疏离的习惯在,每每她见着宓景焕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隔阂,就犹如身在异乡的不自然。 “咦?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按日子,你那嫂嫂今儿才入族谱,回门的日子不需要你在场的?” 顾云听到巷子动静,她走出来正巧跟满脸疲惫的宓夏瑶撞上了。 看着脸色苍白的宓夏瑶,顾云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去半搀扶着她进来。 “阿禧,去让后厨烧点热水来。” “哎。”陈禧的声音从后院传来。 顾云看着她坐下来以后,她凝眉看着宓夏瑶,担忧的问道:“怎么了青州过的不愉快?新嫂嫂不好相处?” “嫂子没什么不好相处的,是宓家的从小看到大的孩子。” 宓夏瑶扯了扯嘴角勉强笑了一下。 “那怎么状态这么不好?”顾云正要开口继续往下说着什么。 宓夏瑶抬手阻止了她,“我回房休息一晚,后天就是麟州商会组的宴会,这场我必须得去,让我缓一会。” 说完,她便起身往后院走去,连身后宋巧牵着宓小宝回来她都懒得招呼了。 回到后院以后的宓夏瑶,几乎是连衣服都没带换,凭着最后一点意识囫囵拆了发钗,发髻还没卸下来,倒头就在床上睡了个天昏地暗。 直至快要到第二日的晌午,她屋内还是没有动静。 顾云和陈禧坐不住了,干脆拉来宋巧盘问青州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边的宓夏瑶,虽然在屋内醒了,但一身懒骨又窝了一天。 等眼睛再一闭一睁,麟州商会赴宴的日子就到了。 宋巧推开房门小心唤醒了宓夏瑶。 “夫人,咱们沐浴洗漱收拾完,也差不多朝东街麟州商会走了。” 等她们三人彻底打扮好了上了早就备好马车,陈禧终于见着宓夏瑶了。 屁股还没坐稳,陈禧便开口说道:“你离开麟州城这几天……” “让我在路上眯一会儿,这几天麟州城的事情有你们在我放心,不用事事都跟我说了。” 她这果断的打断,让陈禧和顾云面面相觑了片刻。 可宓夏瑶闭眼速度比她们欲言又止的动作还快,顾云也是无奈地耸了耸肩,表示随缘。 麟州商会今日在东街最大的酒馆设宴,街道早就被堵得水泄不通,等她们的马车走走停停终于到了酒馆门口。 宓夏瑶才终于睁开双眼,眼底正是一片清明,哪儿有刚刚上车时候的疲惫状态。 这场宴会算是宓夏瑶正儿八经地参加过一次商会内部的活动。 先前在京城,她的定位实在是特殊,与官有交接,却偏偏开着商铺,这导致京城的商会都不敢拉她入会。 麟州商会排场安排的极其繁琐豪华。 宽敞的大厅里圆桌主次分明的依次摆放,她被商会的人引路,带着顾云和陈禧竟落座的十分排位前的圆桌。 陈禧皱皱眉,“这麟州商会这么看得起我们?它不是出了名的排外吗?” 顾云耸耸肩,“谁知道。” 宓夏瑶落座下来的一瞬间,想起了大婚那日见着的金副会长,她当即在人群里飞快搜索。 事实上,她们到酒馆其实已经不算特别的早的了。 前排的圆桌上,已经有不少人聚集在一起,隐约能听见有人高声说着什么。 “这个季度的我家货至少要补四次货才够供给,未来大齐我手中这春茶必然是大卖。” “这麟州城商业外售主力股当属我家。” 这话从本人口中说出来,实在是太过于猖狂了。 宓夏瑶实在是忍不住去寻找到底是谁说出来的这句话。 恰巧人群涌动,她就见着一个穿着青色衣衫的人坐在人群中央。 但她这个角度有点刁钻。 “啊!”陈禧是第一个能看见中心人的,她惊呼一声之后,错愕地扭头看向宓夏瑶,“虽然听说了段宏林被打断了腿,但我没想到,他跟打不死的脏东西一样,居然还能在今天爬过来出现在商会聚会上?!” 她的声音不算小的。 宓夏瑶见是段宏林,当即挑了挑眉尾,刚刚还百无聊赖的无趣顿时消散了。 她从容站起身子走向那群人堆。 有人眼力见高,很快就认出来这个是麟州开笑春风的大东家。 就算不看在笑春风大东家的面子,那他们多少也要看在柜坊雷邢的面子。 “段老板这茶叶买的这么好?哎呦,腿断了都还要来聚会,真敬业呐。” 宓夏瑶声音清脆灵动,随着她替段宏林鼓掌几声。 可以说是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他面前。 亲眼目睹了那条被白绷带缠了一圈又一圈的腿,宓夏瑶终于有了一点实质性的愉悦。 有的人笑得出来,但有的人却未必再有那个心思了。 “我可高攀不上笑春风的招牌。”他阴阳了一声,却不动声色的用袍子遮掩了一下自己的腿。 宓夏瑶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冷笑一声,“攀不上那不也是攀了才知道的,你这腿没少吃苦?” 两个人三言两语的对话,其中信息量实在是太多了。 周边商铺东家原本是听着段老板的吹牛皮,如今却面面相觑,心中开始猜测他这条腿怎么断的了。 段宏林的脸色骤然变差了许多。 “别生气啊,我笑春风包容心很好的,段老板的春茶若是当真这么热卖,我店铺可是半个说书铺子,正好适合引入你的货源,咱们还能博一个双赢呢。” 宓夏瑶料定段宏林手上根本没有茶叶货物,什么茶铺,不过是帮三皇子洗地儿的噱头罢了。 “不了不了。”段宏林一口咬定不跟宓夏瑶合作。 在一旁看热闹的那些商铺东家皱着眉头,说道:“段老板怎么做生意还分男女呢?宓老板的实力大家都有目共睹的,您这不是瞧不起别人?” 宓夏瑶红唇的弧度更深了,“诸位,段老板能赚大钱却不愿意与我们分享,我看着商会啊,不来也罢了。不共赢的画面,谁还想来入会呢。” 第193章 咄咄逼向前夫 她这番话好巧不巧,被正走进来的麟州商会会长掠过,听了个完完整整的。 麟州商会会长是一个白发华华的老人家,他手中上好的红木雕刻出来拐杖落在地上响起沉闷的声音。 段宏林招架不住宓夏瑶这种阴阳怪气的招式,正想跟麟州商会的会长讨个公平,抓她话里的漏洞。 可谁知,这老人家只是单单看了一眼他们,便目光直视前方继续往前走了。 根本就不在乎他们之间的对话。 宓夏瑶看出他想求助的意思,红唇微微勾起,“怎么,段老板不愿意跟我们这种小商户合作?那也理解,毕竟手头有这么好的货,那自然是要独占一家的,罢了罢了。” 她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快散场。 段宏林眉心狠狠一跳,看着四周人们指指点点的样子,他又一次懊恼自己为什么要来麟州商会的聚会。 他还以为宓夏瑶会短时间在青州呆着,否则他也不会今日拖着残腿还要炫耀自己近日赚的盆满钵满。 “不共享资源,来这儿干什么啊,这不是故意过来看我们难堪吗?” “就是……什么人啊。” “散了散了,是我们攀不上的高枝,人家只是想过来享受我们的献媚而已。” “改日我要跟我那几个老友说一下,离段家茶庄远一点,免得以后白白献媚一把,人家还浑不在意我们的困难。” 三言两语下,刚刚还围绕着段宏林挑好彩头说话的人纷纷都扭头要走。 眼看着活人脉要散了,段宏林心里一横。 “我不与你合作,只是你笑春风最近不是才攀上柜坊的线吗?区区一条茶叶渠道,我段家茶庄哪有这等殊荣。” 段宏林扬声企图为自己挽回一点面子。 宓夏瑶侧目回头看向段宏林,她勾唇笑了一声,“一家店尚且还卖两种货源,段老板既然不愿与我笑春风合作,也不必故意挑这种话来膈应我。” 她轻飘飘的把这句话挡了回去。 那看戏的众人顿时看向段宏林的目光有些轻蔑。 他额头薄汗生了出来,咬着后牙槽说道:“宓老板笑春风如今是麟州城最活跃的铺子,我段家茶庄能与笑春风合作,那确实是三生有幸。” 这话说出口,听得宓夏瑶眉头骤然皱起,这恶心的发言,她真的恨不得抬起手来对着段宏林那张清秀的脸来一巴掌。 段宏林意外松了口,所有人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宓夏瑶。 后者双手拢在小腹前,她目光若有所思地盯着段宏林看了片刻,似乎在揣摩对方心理走向。 “我已经答应要跟宓老板合作了,怎么宓老板反而犹豫了,莫非刚刚口口声声说要跟我合作,是早就看段某不顺眼,所以过来挑我的刺?” 把话说的这么坦荡,她原先思考的模样倏然带了一点笑意。 “啊?我还以为我表现的已经足够明显了,原来现在才看出来吗?” 她眼底的笑意加深,红唇隐约带着几分嘲讽的意思。 双手环胸,姿态颇为高傲地看向眼前的段宏林。 “但段老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既然答应要跟我合作,我宓夏瑶记住了,明日得空,我会让人过来找段老板签订合同,您若是后悔了不愿跟我签了……” 她语调刻意拖长了些许,吊足人胃口后,才缓缓说道:“那段老板你是真的一点儿也不希望大家一起赚大钱呢。” 段宏林:…… 他脸色变了又变,但宓夏瑶撂下这句,重新转身回到属于自己的圆桌位置上。 刚刚那群奉承段宏林的人已经转战跑到宓夏瑶的身边。 一瞬间,段宏林这边的氛围就冷清了不少。 莫约过去半个时辰以后,麟州商会的宴会都已经开到一半了。 门口处宫兰匆匆走进来寻找段宏林的身影,直至她见着人群中四周冷清的他,好看的眉头赫然皱了起来。 “段宏林,这是我第二次警告你了,如果你在一声不吭的脱离我的视线,第三次我会直接禀报给三爷,届时你自己同三爷解释解释这到底在干什么。” 宫兰目光阴沉地走过来,她妩媚的脸庞隐约带着一点不耐烦的模样。 段宏林几杯酒下肚隐约有些微醺了,看着宫兰来了,根本不把宫兰的话放在心上,只是冷笑一声做出回答。 这边,宓夏瑶与这些人打交道也只是浅浅的过几招。再加上,宓夏瑶本身就是女子,他们这些在麟州商会的男老板自然也没什么共同话题闲聊。 到了后半场,宓夏瑶身边的人也渐渐没了拥簇的感觉。 她素来喜欢点到即止,见着宴会上认识的人都差不多了,她站起身子让人跟麟州商会的金副会长打个招呼,随后她便带着顾云和陈禧离开这酒馆。 —— 笑春风的二楼赌坊经过柜坊一次深层改造,终于重新开张。 要说就得是术业有专攻。 二楼的大厅只摆放了三张供人赌博亦或围观的位置,厢房内显然是经过软装潢,隔出来一间间幽静的小房间供那些有些地位但不愿在大厅赌博的贵人赌博。 陈禧全权接受打点二楼所有的事务,而说书铺子在这段时间沉稳发展,基本不需要刻意让人盯着了。 宓夏瑶逐渐开始把算盘打到后院那些已经装潢好的单间茶楼。 “你当真要跟段宏林合作?” 顾云坐在宓夏瑶的身边,手上正在盘账,突然看见茶叶采购,想起前几天在麟州商会发生的事情。 她抬头询问宓夏瑶的意思。 宓夏瑶正托腮逗弄青花瓷大缸里的鱼儿,听着顾云说的话,她动了动身子。 “段宏林手上没有茶叶鲜活,我之所以要逼迫与他合作,只是要进一步找借口收集他非法制作上头粉的证据,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么危险的一批货流通进大齐各个商道。” 顾云认可地点点头,宓夏瑶倏然想起什么来。 “上次托人将信送到京城,这些天有消息了吗?” 顾云放下手中账薄,“最近没收到,不过你这么一问,可能这几天驿站来了新消息,去看看?” 第194章 段家茶庄 驿站确实是有京城送来的信件。 裴凄凄在信上交代已经顺利从贫民窟找到了林淼,并故意放了一个水给对方拿到关于段宏林的信息,送信出城那日,林淼已经离开京城半日了。 算算日子再过几日林淼也差不多要到麟州城附近了。 这事儿算是一个好消息。 她们折返回到笑春风时,就见着宓夏瑶派人去段府拿合同的玲珑,她正站在院子门口在街道上来回张望。 直至二人快速对视一眼,玲珑快步走了过来。 “夫人,您猜想的果然没错,奴婢带着合同上门时,就被段家人给拦在门外,说什么府中人不在,一直在故意拖延奴婢的时间。” 玲珑说到这里,眉眼微微有些恼怒的情绪。 宓夏瑶带着玲珑走到后院去,迎面能见着几个新招进来给后院茶楼打杂的下人。 待她们回到自己屋内,宓夏瑶才开口说道:“所以最后拿到合约了吗?” “奴婢按照夫人叮嘱,故意说若是这次合作获益可以扣除债务的余额,他果真就开门了,不过他身后那个女人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宫兰? 宓夏瑶挑了挑眉尾,这段时间还别说,确实没在段宏林的身边看见宫兰这个人。 顾云就猜到宓夏瑶要问什么,她从容开口说道:“最近段家茶庄来了一批货,宫兰估计是忙着在盘点,看得出来,这茶庄真正的运作的人是宫兰。” 她对宫兰的印象谈不上多好,但隐约也能感觉到宫兰城府手段绝对比段宏林要强上不少。 “合约拿到了,他们答应给一批茶,不过要等一个月的到货期,奴婢做不得主,他们那边意外放话说可以先给一份已经签署名字的合同给咱们,若是咱们愿意等,这合同就可以生效了。” 玲珑正一板一眼的复述今天遇见的事情。 宓夏瑶和顾云飞快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嘲笑和无语的表情。 一个合同,居然还敢先签一份名字在上面,他们也不怕宓夏瑶再加一点诡异的条件,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名不着急签,那就等他们一个月,正好趁着这一个月,我们也有借口。” 顾云想了想,很快敲定了这个结果。 正好可以借着这个一个月的期限频繁上段家茶庄查查内幕。 二人思绪恰好达到完美的一致,玲珑这儿事儿做完以后便离开了房间。 与段宏林合作只是一个噱头,宓夏瑶还不着急收网。 眼下最要紧的,是得赶紧把笑春风的招牌开始往城镇四周扩散,所以宓夏瑶又在次日马不停蹄的宣布后院有个新场所,随着众人新鲜劲上来。 茶楼隐秘性极强的优势当即被人挖掘出来,再往后几日,甚至笑春风的后院都开始有些商谈正事的商人约到此处商谈。 眼看着笑春风一点点走上正轨,一日的收入已经能将前些日子花费的装修渐渐赚回本。 宓夏瑶特意又买了一个大齐全地图,看是参考下一个笑春风要开在哪里合适。 刚把麟州过的兵荒马乱的日子,眼看着步入平静期时,她所在的厢房门被人敲响。 今日拉开房门的是宋巧。 “夫人,马车已经备好了,这回带了八个身材魁梧的婆子,蓝仁还问我们要不要再调走两个壮汉撑撑场面。” 听到这句话,宓夏瑶眉心狠狠一跳。 “这身材魁梧的婆子已经是蓝仁找来的了,他怎么还有充足的人选,他到底是干什么的?” 其实在招蓝仁上工时,她就有刻意去打听蓝仁的背景,可除却是麟州城经常游荡的人这个消息以外,背景实在是太过于干净…… 宋巧挠了挠脑袋,也很是迷茫,“看蓝仁的样子,他好像还有很多人选。” “不用了,稍微撑点场面就行了,我没想去他那儿纠缠那么久。” 宓夏瑶顺势站起身子。 今日是她刻意挑的时间节点去东街的段家茶庄。 她视奸段家茶庄七日,终于摸索到对方每日在店铺的规律。 要的就是故意错开段宏林和宫兰离开店铺的时间,她借机以签订合同的借口去茶庄走一圈。 马车开至段家茶庄,宓夏瑶带着乌泱泱的一群人,大大方方地踏入茶庄内。 那守着店铺的掌柜的见着宓夏瑶来,大抵是被人提前叮嘱过了,他噌的站起拦住了她的去路。 “我来找你们东家签订协议。” 她见着那掌柜的,语调十分淡漠且毫不商量的直言。 掌柜的脸色有一瞬难堪,他小心翼翼回道:“我们家两位老板今儿都有商务出去了,宓东家不若改日再来?” “改日?你当我是闲人?” 宓夏瑶懒得与他拉扯,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婆子。那训练有序的婆子立刻上前,两三下就把对方掌控住。 而宓夏瑶提着裙摆不疾不徐地往更里面去。 段家茶庄的店铺招牌看着朝气,实则这个店面也就分前后两个区域,前厅一目了然没有东西可看,她刚刚踏入后门。 后门两个站着守门的侍人见着宓夏瑶来,当即皱着眉头呵斥道。 “此乃茶庄后院,非东家特意批准的人,不准踏入这儿半步。” 宓夏瑶仔细观察见对方也没带什么利刃,她毫不畏惧地抬步再往前走了几步。 那侍人正要靠近宓夏瑶,却被她身后带来的婆子给挡住了去路。 托他们挣扎的福气,宓夏瑶很快就看见后院冰山一角。 一袋袋麻布装着的东西凌乱堆放在一起,丝毫看不见一箱茶叶的迹象。 等她再仔细看两眼,才发现后院墙角边还有一口大锅,似乎正在闷煮着什么。 宓夏瑶正想着往前再走一步时。 倏然身后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宓老板私闯后院,按照大齐的律法,我完全可以告您入狱。” 女人清脆又响亮的声音打断了宓夏瑶的张望。 她回头望去,就看见宫兰正急匆匆地朝她这边走过来。 “我与段家茶庄有名义上合作关系,今日来,也是为了签订协议而来的,私闯后院这说法,宫夫人是不是用词有些不妥当了。” 第195章 针对 宫兰那原本弯若柳叶的眉毛顿时压平皱眉看向她。 那话说的滴水不漏,隐约还能感觉到宓夏瑶毫无畏惧的感觉。 “那也只是口头合作,您无故踏入我们茶庄后院,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宓夏瑶神色未变,笑眯眯地看着宫兰:“是吗?我没觉得。” 宫兰隐忍再三,最后快步将后院的门关严实。 “宓老板既然是过来聊合同的,那就前厅请。” 她指了指前面的院子,并不想让宓夏瑶在后院停留过久。 宓夏瑶故作张望地看了一下宫兰身后。 “我既然来,那自然是要跟你们茶庄大东家商讨合作内容,宫夫人原来是大东家吗?” 宫兰似乎没料到宓夏瑶今天招式这么多,她目光阴沉地看向对方,“我与段宏林合资而开,不分大小东家,宓老板与我签订合约也是一样的。” 二人站在小道上双目对视,凝视了片刻。 宫兰见宓夏瑶还没有动作,正要继续开口让宓夏瑶离开这儿时。 倏然有人走到宫兰身边,低声念叨了几句。 宓夏瑶微微侧头,挑眉看着宫兰。 她仔细打量着宫兰脸色细微的变化,完美目睹了对方从一开始眉头紧锁,到最后舒展眉心。 直至最后看向宓夏瑶的目光,不再是刚刚隐忍再三的模样。 “宓老板,先前在麟州商会我不在场,段宏林私自与你口头交易,在我这儿是行不通的。” 她抬了抬下颚,“这茶叶合作,恕我这儿无法同意协调。” 前半句话还算稍微温和一点,可几乎是宫兰目光一睨。 话锋猛地一转,“但你私自闯入我们的私人领域甚至迟迟不愿离开,这已经涉及到我的底线,我是不会管您跟段宏林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你在我这儿已经不可能合作了。” 听听这话里十足的坦荡。 宓夏瑶合理怀疑刚刚那下人过来低声嘀咕是讲的京城内部三皇子又占上风的消息。 她勾了勾红唇,“我这儿连你后院的门槛都不曾迈过去,你拿什么证明我踏入你们的私人领域了?” 说着,就上前走了几步,拉近了和宫兰面对面的距离。 “一直听说宓老板口齿伶俐,今日一见,确实如此。” 宫兰倒是不动神色地站在原地,她抬眸对上了宓夏瑶清澈的美眸。 “您非法闯入私人领域我确实没证据,但是您非法在笑春风开与麟州商会不符合的赌局,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最近我本是忙着手头上的生意,没想着说这么针锋相对宓老板。可您非要亲自送上来。” 这话里满是警告和胜券在握的得意。 不过宓夏瑶倒不会因为她这番话而心思紊乱。 “是吗?那我拭目以待宫夫人能拿出什么样的证据让我笑春风从此翻不了身。” 她上下看了一眼宫兰,嘴角笑意加深了,“原先我还以为麟州城没有一个能打的,原是漏了你。” 没有预测之内的反应,在宓夏瑶脸上看不到慌乱的情绪。 这让宫兰受挫程度不亚于调试出失败的比列。 她错愕地看向面前这个女人,顿时目光一闪复杂的情绪。 宓夏瑶今日来段家茶庄的目的达成了,遇见宫兰是计划之外的事情,但不过遇到有意思的画面。 她上马车都还保持着嘴角微微上扬的笑意。 只是回到笑春风后,宓夏瑶即刻就找来陈禧。 “笑春风二楼赌局项目,是你亲自筛选过目的吗?”她开门见山直接问起陈禧来。 陈禧虽然没反应过来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流程,但还是老实回答。 “部分项目是我过的手,不过后来二楼交给雷老板去改良,有几个新赌局是后来加入的,不过我都仔细核查过,这些项目里的比例并不会影响二楼利润收回。” 陈禧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宓夏瑶应当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且还是不好的。 “怎么了?莫非是最近那几个运气不好的赌鬼,在我们这儿赌掉了最后一分钱,怀恨在心在外面说了什么笑春风不好的事情?!” “不是,”宓夏瑶连忙讲清楚了这个误会,“查一下这些赌局在麟州城开会不会违法或者受到影响。” 陈禧愣了一下,她虽然老老实实地答应了宓夏瑶的安排。 但在走之前,还是忍不住说道:“在我对大齐这一行了解来说,不应当会这么局限控制某个赌局不允许出现,阿瑶你若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风声,要不考虑一下看看从其他地方下手排查看看?” 她说的这话,没有错,甚至还很有道理。 宓夏瑶单手叉腰站在屋内,正当她深思想着笑春风到底哪里有漏洞能被宫兰抓住时。 长廊上突然响起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就听见顾云比平时还要激动的语气。 “阿瑶,不好了,官衙的人带着官兵把笑春风查封了,现在正下令要疏散店内客人。他们说,收到匿名举报,我们这里有非法贿赂钱财的嫌疑。” 宓夏瑶从未听说过这么荒唐的罪证,她与顾云一并走到前厅,就见着早已空荡荡的大厅。 以及带刀的官兵正在一处一处搜查东西。 “宓老板,多有得罪了,我们也是按照规矩办事,民众的反馈人证充沛,所以我们也是不得已过来查物证的。” 那领头的官兵见着宓夏瑶出来了,他没有那种趾高气昂的感觉,但言语之中还是不可拒绝的要搜查笑春风。 宓夏瑶紧锁的眉头就没有舒展开过。 “我的铺子不过就是说书、赌坊、茶楼,这三样也都是娱乐项目赚钱最有效益的,我若真要接了这贿赂,能有什么要贿赂我,赌坊?” 宓夏瑶来的路上与顾云飞快对了今天在段家茶庄遇到的事情。 官衙能带人过来搜查她的铺子,这其中罪魁祸首,想也不必想也知道。 是宫兰干的好事。 只是没想到,宫兰的行动力居然这么快速。 “宓老板可别为难我这个按任务出行的人了,您若是有疑惑,可以去官衙反证自己的清白。但在此之前,咱们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第196章 被告到官衙了 那人看似态度良好句句无可奈何,但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让宓夏瑶觉得不舒服。 拦不住这群人,宓夏瑶只能将目光看向身后匆匆赶来的顾云。 后者明白她的意思,当即扭头让玲珑她们盯着这群搜证的官兵,确保他们不会暗中有小动作。 而她则带着宋巧匆匆朝着官衙的方向走了过去。 麟州官衙位于稍稍偏向麟州后山的位置,等到宓夏瑶上了官衙的大门。 隔着敞开的大门,她就见着宫兰慢条斯理地坐在圆凳上,喝着茶。 明明才刚刚分道扬镳,下一秒她却利落的出现在官衙状告她的笑春风。 宓夏瑶站在官衙大门口,眯了眯眸子,努力平复心中汹涌起来的怒火。 等她收拾好心情迈步走进去以后,就对着宫兰说道。 “宫夫人这自带墨泼出去的手段,确实是有的一比。” 宫兰扭过头看着宓夏瑶,她仔细地从对方脸上企图找到一丝生气的精彩表情。 很可惜落了空。 她目光坦荡,仿佛一身正气,“我身为麟州商会的一员,自然是有必要维护麟州城内一些非法的情况。” 宓夏瑶长袖下的手握了又握,她正要火力全开怼回宫兰。 这个时候,收到消息的州府大人连忙扶着乌纱帽连忙走到大厅,一看两个面对面站着的二人。 他眼皮狠狠一跳,连忙上前借着安排座位拉开了两个人。 “宓老板,我们秉公办案,如若无事发生,我们一定严惩虚假报案的人。” 宓夏瑶微微眯起眸子看向州府大人,“我在麟州城内宅院转商,尚且本本分分走了流程的,若我铺子上真有什么违法的事情,那按照规章流程,大人是不是至少也该提前跟我说一声?” “一言不合带人查封我的铺子,我铺子的名声损失,若这事儿当真无事发生,我的损失怎么赔偿?” 她眼底的怒火隐约重新燃烧了起来。 州府大人擦了擦鬓角的冷汗。 这事儿发生的太突然,他今天一直都在后院接待一位大人,根本就不知道麟州城内发生了这种事情。 他侧目看了一眼身后的官员,隐约是有怪罪的意思。 “宓老板,稍安勿躁,若是这事儿当真是个乌龙,由官府出面,我们亲自举证您铺子的清白。” 宫兰淡定自若地坐在圆凳上,听他们二人说话就仿佛在听一个过场。 不到片刻,官衙门口就有大队人马回到官衙。 宫兰见着这群人来了,她站起身子来。 “大人,我们应商会的请求前往笑春风搜查证据,其中我们在后院茶楼找到了这一箱钞票,大额钞票与笑春风平均收入不对等,合理怀疑这是贿赂。” 那人一字一句,将这一大箱子的东西放在大厅中央。 宓夏瑶听见这句话,顿时眉头皱紧,随后她抬眸看向宫兰的方向,对方眉眼有隐约的得逞的笑意。 “我让你出巡了吗?”州府大人看着地上所谓的证物,眉心狠狠一跳。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反问这个属下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属下原本想要邀功,可听到州府大人说出的这句话,嘴角的笑意立刻散了不少。 宓夏瑶也站起身子来看向这一堆钞票,随后抬眸看向这个人。 “你在哪里找到的?”她语气暂且还算平静的质问对方。 那属下隐约察觉到一点点不对劲,他看到州府大人的神色不像是夸赞的他的模样。 一时之间,突然底气就不足了。 宫兰见那人状态逐渐不好,她扬声说道:“这袋可是从你笑春风的后院找来的,宓老板再说什么天大的笑话吗?” “你不知道这袋子是从哪来的?不像话啊。” 她咄咄逼人的模样,实在是让人憎恶。 站在宓夏瑶身后的宋巧见着这副模样,她恨不得上前去把宫兰打一顿。 宓夏瑶倒是临危不乱地看向宫兰,“我的反应也是在正常不过的反应,我没见过就是没见过。” 州府大人示意人去打开这一大袋子,在众人目睹之下,里面钞票一点点露出神秘的一角。 随着口子变大,里面的钞票很快就平铺在地上。 这一袋子的钞票足足有上万块钱,是一个贿赂相当夸张个过分的金额。 州府大人不得已扭头看向宓夏瑶,“宓老板,证物在此,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首先,我笑春风后院茶馆的铺子,是近日才刚刚正式营业的,这涌入笑春风后院茶馆的客流量屈指可数…… “其次,这一袋几乎上万的钞票,要贿赂我?敢问宫夫人,这次你觉得塞什么罪名在我身上,比较符合?” 她嘲讽的语气把话丢到了宫兰的身上。 宓夏瑶要想证明这一袋子东西不是她的,有太多手段和能力了。但眼下,她还不想这么快自证清白。 宫兰这一套手段打的太猝不及防,宓夏瑶反骨之心骤然升起。 这次案子,她不把宫兰拖下浑水,她是不愿意抽身出去的。 要打栽赃的牌面?她奉陪! 宫兰似乎看出来宓夏瑶针锋相对的意思,她笑了笑,“宓老板这话说的就不对了,这是贿赂你的东西,我怎么知道这么多钱是拿来贿赂什么?” 这话看似说的滴水不漏的。 但是宓夏瑶目色骤然一转,“临时诬陷我的东西,一时半会没想好拿什么罪名诬陷我是?” 一来一回的反问下,宫兰的脸色隐约有些不好看了。 州府大人生怕这两个女人在这儿打起来,正要小心翼翼的劝大家不要冲动时。 官衙大门迎面有人跨步走了过来。 “今天刮了好大一阵风,来了个人跟我说,笑春风最近被查封了,怎么了?谁影响我雷邢朋友的铺子了?” 雷邢壮阔高大的身形径直走过来,他看了一眼宓夏瑶,最后目光落在了州府大人身上。 “啧,这么多钱,怎么回事?是谁把钱赌输了要不回来,然后把宓老板气的,让店里那几个壮汉去把人家里打劫一空了?” 雷邢这话乍得一听好像在开玩笑,但他刀疤痕的眼睛利落地扫向一旁站着的宫兰。 第197章 血口喷人 宓夏瑶抿了抿唇,强行将上扬的唇角压了下去。 州府大人见着柜坊的雷邢亲自过来,他无声叹了一口气。 场面里的人多了一个,但这并不妨碍州府大人主持正局。 “宓老板,这物证……若是能提供出有效证据证明这一袋钱不是您的,也不是您用来被贿赂的,那就……” “你们仅仅凭借一个钱袋子,企图让我当这个被贿赂的人?” 宓夏瑶打断了州府大人说的话。 她指了指地上这些摆在一起,画面相当触目惊心的钞票。 “如果举报的人一口咬定我与他人贿赂,那就劳烦说清楚一点,我到底跟谁贿赂?我为什么要贿赂?” 她神色始终带着阴沉是情绪,目光环视这官衙一圈,眸色凌厉。 “就她简单讲一句话,你们官衙的人就随便派人执行,我也身为大齐的百姓,你们就是这么潦草办事的?” 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州府既然敢说出这种话来,那宓夏瑶也没必要为了一点点薄面,给对方留面子了。 犀利的话术脱口而出,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地看着对方。 这偌大的官衙大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这群人单独欺负一个弱小的女子。 州府大人清了清嗓子,他有些犹豫地扭头看向一旁的宫兰。 这墙头草两边倒的模样,可以说是表演的淋漓尽致。 宫兰停顿了片刻。 “官衙的人从她这儿搜查到证物,还需要什么人证?” 宓夏瑶哼笑了一声,仿佛从宫兰口中听到了什么荒唐的话。 连带着州府大人都有些难搞地擦了擦额头边的冷汗。 “宫老板,官衙定案那也要讲究人赃并获。单凭一个物证,这也不足以证明是宓老板与他人贿赂的钱,万一…… “那是人家宓老板自己的钱呢?” 宫兰见风头渐渐朝着宓夏瑶那边倒了过去,她有些着急了。 脱口而出说道:“她一个从京城被罢了官来麟州开店的女人,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钞票?! “若真是她的,那不如查查她私底下到底有什么非法交易!” 两句话说出口,宫兰上一秒还沾沾自喜自己说出来多么有力的话。 下一秒宓夏瑶冷笑了一声。当场戳破了宫兰自大的屏障。 “州府大人,平白无故栽赃他人,甚至句句恶毒,没有一点正面效果,敢问官衙遇到这种人,要怎么解决?” 州府大人看了一眼宫兰,心里正在平衡宓夏瑶和宫兰两个人背后的秤砣孰重孰轻。 “咱们麟州一向看重街坊邻居和谐共处,若是有人刻意挑拨离间,创造事端,当押入牢狱半个月,更要受官衙内的先生指导做人。” 宓夏瑶挑了挑眉,看着宫兰,“找不到人证,没有一个确切的证明,宫夫人这不是栽赃难道是自讨苦吃?” 几乎是宓夏瑶三言两语之下,就将眼前这处于下风的压力当场反推。 宫兰咬着后牙槽,她一心想着靠着身后三皇子的权利地位,无脑让宓夏瑶吃点苦头。 怎么也没想到,宓夏瑶非但没有吃亏,甚至还倒打一耙她。 现在的她不仅要面临入狱的可能,还有输了宓夏瑶的可能。 “你要人证……”宫兰先开了口,但实际上脑海正在飞快思索要怎么安排。 她这边话音还未落下,官衙门口又有人前来。 段宏林自从断了一只腿,就一直坐在轮椅上,非但不会让他的形象变得狼狈,相反,凭借他坐在轮椅上,适当表达一下他那病弱的模样。 最近这麟州城还真有不少大户人家里的待嫁姑娘对他隐约有点心思。 甚至还成了麟州城内有名的心仪对象。 宓夏瑶在说书一楼铺子偶尔能听到那些人讨论段宏林这些风流事。 她现在惋惜的是,当初怎么不让宓景焕把他两条腿都打折。 “人证我带来了。”段宏林手里持着折扇,仿佛真正地找到属于自己的风格,还以为自己风度翩翩的。 在旁人眼中或许是,但在宓夏瑶眼中,她越来越觉得段宏林这个样子跟小丑跳梁没什么区别。 她顺着段宏林指的方向,就看见后面跟着走来了一个还算眼熟的人。 后院茶馆是宓夏瑶最近盯得比较多的场子,怕的就是像宫兰这种挑刺的人过来诬陷她。 所以看见这个人时,她脑海里立刻对上了相应的人物。 “你说他贿赂我,好啊,那你说说,他拿这么多钱找我能做什么?”宓夏瑶挑了挑眉尾,她好笑地看着眼前这两个一唱一和的人。 州府大人没想到这事儿还有人能过来,他眼皮狠狠一跳,正想拿起帕子擦拭汗。 谁知州府夫人身边的贴身侍女竟然上到官衙门口,她目视前方匆匆走到了州府大人身边。 那州府大人俯身下来,仔细听着侍女传达过来的意思。 当下他脸色微变,目光复杂地看向面前的宓夏瑶。 段宏林没说话,他身后带过来的所谓的“证人”,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宓老板你怎么当初说好的,现在就忘了?那日你说,我将这万把钞票送与你,待笑春风上了正轨,你就与我成家的。” 他说的真诚,有一瞬间,连宓夏瑶都恍惚自己是不是真的这么干了。 宋巧被这“证人”说的话,着实恶心到了,她隐忍了半天,在看到段宏林后,已经失去了理智。 “你算个什么东西!什么私定终身,我家夫人从来就没有跟你的打过交道,你不就是来我们茶馆喝了一两次茶,你别是得了什么癔症!?” 宋巧侧站出来,指着那个证人就破口大骂。 宓夏瑶抿了抿唇,她看着那个证人,在看了看地上的钞票。 她冷静地拉住了宋巧,对着那证人问道:“那你说说,这地上的钞票总共有多少啊?” 宓夏瑶突然觉得眼前这几个人实在是太有意思了,拆穿一个谎言,立马就圆上新的一个谎言。 雷邢站在一旁,看了看那边段宏林,又看了看宓夏瑶,他尴尬的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属下。 早知道就不来救场了,她完全可以自我应付过来。 第198章 本官都追不到的,你追的到吗 “地……地上不就是万把块钱吗?我家钱多,拎出来没注意看。” 那证人还算机灵,扯了个谎话还真圆过去了。 大概是找到了底气,他挺了挺胸膛,赫然说道:“不过是我们二人的家事,抖出来干什么!?当初说好了我们私下定亲,你如今要反悔那怎么成?” 这个证人偏就是一个厚脸皮的状态,撒起慌话都不带脸红结巴。 对方真诚的样子,让州府大人一时懵了起来,他看了看宓夏瑶,犹豫的要开口说什么。 宓夏瑶开口,“你凭什么就证明这钱是你,你又凭什么证明我与你有商议。” 眼看着宓夏瑶就要揭穿那个人的心思,宫兰眉心狠狠一跳。 “宓老板这话是什么意思?人家都张口就说出来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子,难道还要撒谎不成?你拿了人家的钱,却反口不认这事儿,欺负人家老实人吗?” 官衙门口他们这么一来一回的争吵,早就吸引来一群闲着没事干的群众。 他们拥挤的堵在官衙,光明正大的看着大堂上面四五个人站在一起的样子。 宫兰他们那一场卖惨完美的将吃瓜的群众说服了。 宓夏瑶半眯着美眸看着眼前这群人,她勾唇冷笑了一声。 “他说的话就是老实人,我说的话就不是?没有证据,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宫夫人这么咄咄逼人的样子,看来是这些事情的走向不符合你想栽赃我的预期,现在开始疯狂咬人了?” 宓夏瑶将这话坦荡的剥开,她没了耐心跟这群人闲扯了。 “你栽赃我收人贿赂,却迟迟不告诉州府大人,我以为什么受贿赂,你也拿不出证据来,这是其一; “随后,又让官兵在没有官衙的同意下私自出巡来查封我的铺子,影响了我铺子的名誉。你既然能空口指证我违法行为,那我也能空口指证你贿赂官兵,企图来没收我铺子想让我狼狈。 “因为我在公堂上连连反问,你到底拿不拿的出证据,你搪塞不肯正面回应我,而你的合作伙伴却在这个时候带着一个所谓‘证人’来到公堂指认我跟他有一腿,收了他的钱是为了给我自己找下家? “宫夫人,你的阴谋不要太明显了。州府大人,我也没心情在与你们所谓的周旋了,我不认识这个证人,而我笑春风铺子茶馆有明确登记每日都有谁过来喝茶,他来了不过寥寥几次,我铺子里所有的伙计包括来往的客人都知道我跟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宓夏瑶一口气将这些话全数说了出来,她指向宫兰,声音上扬,呵斥道:“她宫兰处处利用虚假的证据,蒙骗官衙,贿赂官兵甚至还栽赃同行的宓某人,此人所作所为,皆越过了麟州城内行商的规矩!” 州府大人目光利落地落在那个带人去抄笑春风的领头官兵身上。 后者心虚的挪开了眼睛。 宫兰眼底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她也坐不住了,正要站起身子来反驳什么。 她身后的证人,此刻撑着嗓子大喊道:“你胡说!当初你分明就在茶楼跟我说要跟我私定终身的!” 听到这冲动的说话,宫兰的目光恶狠狠的看向那个带过来的证人。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她咬着后牙槽,眼下这么明显是失败场面,他们居然还看不出来,还想妄图再推罪状在宓夏瑶身上。 那样只会让她们死得更惨。 官衙后院倏然一阵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搬着太师椅跑到公堂上放下来。 宓夏瑶见着他,有一瞬间以为自己看错了人。 她回头正在跟宋巧嘀咕,“这人是不是长得好像周泽?” 宋巧顺着目光看过去,她十分赞同的点点头。 两个人交头接耳还没来得及抬头望过去。 突然公堂上传来一道更熟悉的低沉嗓音。 “谁要私定终身?” 那人不认识裴星渊这个人,他当是来了个新上任的小官。 “宓老板说了要跟我私定终身的!” 裴星渊一身玄黑暗纹锦袍,长发束冠,本就冷峻的五官此刻因为低沉的脸色,浑身的气场当即能震慑所有人。 就连州府大人都不由自主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 “她放着本官不当夫君,把你当做私定终身的人?就凭你家那一亩三分地?” 裴星渊手肘撑在太师椅的扶手上,下颚抵在掌心,从容又懒怠地看着那跳梁小丑说话。 这话音刚说出口,在场所有人,除却宓夏瑶本人,纷纷都震惊在了原地。 宓夏瑶下意识微微侧头看向官衙上方那如井口一般的天空,惆怅的目光隐约带着深深的无奈。 虽然最近一直都知道裴星渊会往麟州城来,但是怎么也没想到,他能来的这么及时。 倒也没有那种被捉拿归案的感觉,就是觉得……按照裴星渊这个后劲,以及这段时间她都没主动写过一封信给裴星渊。 按照他的脾气,她最近这段时间可能心理和生理上都不能好过了。 “这事儿扯了半个时辰,还没扯完呢?”裴星渊带着标准的京城的京腔,在麟州城这种软声软气的环境里,显得更加吊儿郎当了。 州府大人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虚汗,干笑了一声说道:“没有没有,定了定了。” “定了还让那群人蹦跶这么久,怎么?舍不得麟州百姓受皮肉之苦啊?可是本官怎么记得,那两个商户的也不是麟州本地人啊。” 裴星渊丹凤眸中淡漠的情绪骤然转变,犀利的目光投在州府大人的身上。 “来人!将随口诬陷无辜的宫氏擒拿入狱,与宫氏同流合污的段某和李某也一并压下去审查!” 州府大人宽袖一挥,当堂断案,将这长达半个时辰的荒唐了结了。 宓夏瑶抬手正要行礼多谢,谁知头顶那男人低沉的嗓音犹如地狱一般落入她的耳畔。 “宓老板?跟本官失踪几个月,咱们再见面是这个场面?你觉得有意思吗?” 宓夏瑶:“……”有没有意思不知道,她想再逃倒是真的。 第199章 哄好这个男人 宓夏瑶不得不站起身子来,目光坦荡地落在裴星渊的身上。 这是她现在正儿八经的目睹眼前这个有好几个月没见着的裴星渊。 那边嘈杂的声音仿佛是别人的热闹。 裴星渊深邃地丹凤眸落在她的身上,只觉得有一股炙热又强烈的压迫感狠狠的包裹着宓夏瑶,让她的呼吸微微停窒。 “我要离开京城去麟州城这件事你不是知道的吗?” 裴星渊倒是顺畅的应答,“我知道。” “那我离开京城,你有什么好生气的?”她眨巴眨巴眼睛。 那双明亮的美眸带着清透的眼神光,就犹如璀璨明亮的水晶。 裴星渊其实早就在后台听了半天宓夏瑶的声音。一开始他确实情绪翻涌的相当强烈。 周泽陪着他站在后面,那是真的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虽然随着听她争执有理的声音一点点冷静下来,可随着裴星渊亲眼目睹到宓夏瑶本人活生生站在他面前时。 男人还是忍不住握紧了拳头,恨不得当着众人的面把这个女人狠狠地揉到怀里,在好好的质问她,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站起身子来,单手背在身后,目光凌厉地盯着宓夏瑶看了许久。 她咬了咬下嘴唇,逃避可耻,但对她来说是真的有用。 当初在京城她主动袒露自己的心声,又放肆不羁的那么疯狂过。说实话,这段时间光是简单的回想起那一天,她都能脸红发烫好久。 看着眼前的裴星渊强压着低压情绪,她小心翼翼地上前走了一步,侧跨与他肩并肩站着。 “你真的生了我这么多个月的气?” 她抬头看向身旁的裴星渊,十分真诚的询问这个相当废话的问题。 裴星渊危险地半眯丹凤眼,他理所当然的把宓夏瑶这句话默认为挑衅他现在情绪的压制。 眼看着男人眼底翻涌起来的深意,宓夏瑶悄悄将手背在身后。 柔软的小手覆盖在他握紧的拳头上。 明明宓夏瑶的身高也高挑,在女生里的手算是纤细修长的。 可是落在裴星渊紧握的拳头上,手竟显得十分袖珍小巧。 小小的一只,正在努力包裹住他紧绷的拳头。 几乎是两个人肌肤接触的同一瞬间,裴星渊后颈猛地僵持住。 大抵沉稳不动了三秒钟。 在这三秒里,宓夏瑶心情是相当的忐忑,万一裴星渊不吃她这套,接下来她就得迎接他更恐怖的风雨。 想到这里,她心一横,手指努力地去扒开他的拳头,顺着他背手的方向,她几乎是相当顺利无阻碍的与他十指相扣。 小手与大手缠握在一起,掌心紧贴着对方,深层的感受到对方身体的温度。 那边的嘈杂声渐渐少了点,但宓夏瑶还是踮起脚来,凑到裴星渊的耳畔旁。 “别生气了好不好,你看你现在不就是找到我了吗?” 她这话的语调是自己都没察觉的娇气。 这段时间宓夏瑶说话多少被麟州软语带跑了一点口音,偏偏她压低的声音也有一层娇气在里头。这一下就像酥软的骨头依靠在裴星渊的身上。 男人刚刚还发誓要宓夏瑶受罚的心终于有了一丝平复。 “你刚到麟州城有提前准备落脚的地方吗?要不来我这儿?”她睨了一眼裴星渊的表情。 嗯……至少比刚刚冷冰冰的五官要好上许多。 她继续柔和的攻略对方。 裴星渊原先薄唇抿成一条线,在随着她暗戳戳说出这句话,紧绷的嘴角终于松了一点。 她见着细微变化,决定再接再厉。 “你这次麟州就任是不是还挺久的,要不你院子买在我对面,到时候进出都方便。” 她话音刚落下,原本任由宓夏瑶十指相扣的手骤然扣紧。 压得她手指都快要泛白了。 这是什么意思?宓夏瑶愣了一下。 “对面你都嫌太远了?”她鬼使神差的问道。 原本是宓夏瑶随口而说的话,却没想到裴星渊还真煞有其事的点头了。 宓夏瑶:…… “可是我院子里还有两个姑娘家,留你住着,她们就不方便了。”她嘀嘀咕咕的小声说着。 裴星渊垂头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深邃的丹凤眸深沉的盯着她,却始终不肯说出一句话出来。 “那我搬出去跟你住?” 她试探性的发言,正想说,你不说就算了。 下一秒,裴星渊低沉说道:“好。” “……” 她心中无奈了一瞬。 他们两个人对视一眼,都能从双方眼中看到他们此刻内心的心情,裴星渊见到她这无奈的微表情,他薄唇终于有了一点上扬的角度。 而就在这个时候,官衙前门一阵热闹。 紧接着就看见蓝仁带着顾云,身边一群壮汉的开路下,他们捧着登记本匆匆跑过来。 “阿瑶,没受委屈?笑春风的客人都乱起来了,我和阿禧安抚了许久,结果你这边迟迟没动静,就怀疑官府坏事了,州府大人呢!?” 顾云没注意到宓夏瑶身旁的人是谁,她匆匆跑过来扬声就说道。 站在一旁沉默许久的雷邢原本想着趁着人散了再走,却没料到听见顾云说的这番话,他眸色当即压了下来。 “她一个人在店铺里?!” 雷邢走过来反问顾云。 裴星渊刚刚在后台知道麟州柜坊的雷邢专门过来想要帮宓夏瑶,他这笔账还没算呢。 却发现,这笔账差点算错了。 宓夏瑶微微侧头盯着这个雷邢看了半晌,企图从对方眼中看出一点虚假的情绪。 可对方真诚中带了点凝重表情不像是假的。 “还留了几个壮……”汉。 顾云话还没说完,雷邢迈着大步径直冲出人群走了出去。 顾云疑惑的啊了一声,又看向宓夏瑶,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身旁还站着一个男人。 “阿瑶……”顾云脸色微变,当下担忧地看向宓夏瑶。 宓夏瑶勾唇笑了笑,“他来麟州上任了。” “阿瑶你要是……”被威胁了,“你就眨眨眼睛。” 顾云看着他们两个人站的这么密切,她有些担忧的说道。 蓝仁倒是仔细观察了一圈公堂,发觉这分明是审完的样子。 “就审完了?” 第200章 永远拒客 “等你来?等下被压下去的人就不是他们,是我了。” 宓夏瑶笑意收回来,看着蓝仁十分不客气的反问过去。 裴星渊听到他们的对话,目光来回看了一眼他们二人。 “蓝仁,我刚来麟州城的时候认识的,他在麟州城的人脉还挺广的,合作关系。” 宓夏瑶感受到他目光的深邃,她倒是一本正经坦荡的介绍了蓝仁的关系。 他听着宓夏瑶说的话,只是勾了勾唇,什么反应也没有。 顾云汗颜的站在原地,正想找个借口要不离开。 裴星渊松开了跟宓夏瑶十指相扣的手,并回头看了一眼周泽。 “我跟州府还有一点事情要交接,晚点过来找你,让周泽先送你们回去。” 他低沉的说话自带一种说不出来的安全感。 宓夏瑶微微颔首。 与裴星渊分开以后,顾云拉着她的手,走在前头。 “你跟他重逢,他没刁难你?!” 宓夏瑶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道:“刁难了。” 给她冷脸色看了。 “咱不委屈,这麟州城又不是京城,也不见得这地盘是他的。他要欺负你,你就大胆一点,隔壁不是还有你娘家吗。” 顾云倒吸一口气,连忙嘀嘀咕咕给宓夏瑶支招。 宓夏瑶还似懂非懂一样的点头迎合她。 后头,蓝仁跟周泽走在一块。 两个男人面无表情的,对比前面两个热闹讨论的女人,他们的场子就显得有点冷寂了。 “你跟着宓夫人多久了?” “宓老板吗?也不久,笑春风什么时候开起来的,我就什么时候在了。” “你是想跟我说,你是笑春风的老员工了?!” 周泽抬起眉头来,似乎带着一点不可置信的质问。 蓝仁奇怪的看了一眼这个一点就炸的男人,“很奇怪吗?上工、赚钱养活家人,这事儿很难吗?” “不是……”周泽听到他说的话,顿时恍然大悟了起来。 原来他理解错了…… 那刚刚在官衙公堂上,他看着他家那个阴晴不定的大人,那脸色。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蓝仁现场抢了他夫人一样。 简短的几句交流,他俩之间尴尬的氛围又一次下沉了。 前头,顾云听了宓夏瑶描述官衙公堂上发生的一切,她皱起眉头来。 “宫兰这招若是对付一般的普通人,可能还真就让她给占了上风了。” “所以我说她手段阴狠,绝对不是一般的女人。” 顾云叹了一口气,“如今既然对上了,也只能更加谨慎一点,小心应付了。” 宓夏瑶对这话倒是认可的。 上了马车后,车内没了外人,顾云这才敢说出心中的话。 “驿站的消息我取到了,凄凄修来的书信来说,林淼这一两天怕是能到麟州城了。依照凄凄修书过来的时间看,凄凄应当还有几日也能与我们汇合了。” 宓夏瑶难得听到一个好消息,她半眯起眸子靠在马车上。 官衙与笑春风的铺子离得不算远,她们下了马车,果真就看到一群人站在院子里正嚷嚷着什么。 陈禧此刻双手环胸依靠在木桩上,眉头紧皱着没说什么。 这场面,若不是柜坊雷邢的人在场压着,他们恐怕真的能干出什么事来。 “你家夫人的马车到了。”雷邢看到显眼的马车,低声提醒正在走神的陈禧。 后者连忙站直身子,刚刚还一脸凝重的表情在这一刻舒展开来。 宓夏瑶与顾云下马车后,周泽快步走上前去,无形护着宓夏瑶往前走。 蓝仁见状,也不甘示弱的走到顾云的身边。 这俩人就跟左右护法一样,等护送她们来到台阶上,才退让两边。 “铺子要倒闭的话,我们办了那么多天的说书铺子和茶楼的消费是不是该全退给我们!” “就是啊,当初在你们这里买的物品,我如今不要了,我要退货退款!” “被官衙查封的铺子,实在是晦气,我要求你们赔偿我损失!” 那群人站在下面一声又一声叠盖起来,甚至还有人开始掏出手中的物品,恨不得当场丢出去。 宓夏瑶刚刚站稳,看了一圈院子里那些吵着闹着要退款退货的人。 陈禧担忧的走过来,“夏瑶,这事儿能摆平吗?” 顾云上前搂过陈禧瘦小的肩膀,随后带着她进了屋内,准备开始将她今天在官衙公堂看到的震惊一幕。 这边,宓夏瑶看了一眼蓝仁。 后者立马招呼来在下面拦住人的壮汉。 那群人见宓夏瑶终于出来了,也难得不造反了。 倏然氛围安静下来,宓夏瑶清了清嗓子,“蓝仁,拿新的册子出来,处理这些人的退货退款,记下他们的名字、住址,以后这些人再来我笑春风,一律拒客。” 她从来不会惯着这群胡搅蛮缠的人,尤其是这些看着店铺风倒就要来倒打一耙的。 随着宓老板这轻飘飘的一句话落下来,再加上蓝仁动作利落的让壮汉堵住院子的出路,这群站在院子里闹事的人,是走也走不掉。 最后只能硬着头皮退了货拿了钱。 但这钱也不是那么全款退的。 依照宓夏瑶放话,这货若是拆了外包装的,一律倒扣一半的价格,若是有明显破损或是使用的一律不与退款,甚至还要将货物强行收回来。 若是对方不肯,那蓝仁身后的壮汉就会默默走出来,上手粗暴的抢过对方手里的货物。 无论这个货物到手是完整的还是被迫撕成两半的。 都毫无差别的破坏。 这一套做法,顾云和陈禧看的大快人心。 但对于这些原本想上门趁机占便宜的小人来说,不仅面子丢了,还白白被这群人给威胁了一顿。 部分心有不甘的人回到家里,已经开始找家中有点人脉的企图去笑春风那儿讨回一个公道。 甚至还有一群人组织成队伍,闹哄哄的来到官衙讨伐笑春风的宓老板做事嚣张粗暴。 要求官衙及商会好好惩治这个笑春风的老板。 “这事儿不会真的就闹大了?” 她们三人坐在后院的包厢内,陈禧有些担忧的问道。 第201章 你也觉得我可怜 “你觉得这群人找到的靠山,能有你夏瑶姐靠山背景硬吗?” 顾云依靠在太师椅上,她挑了挑眉尾,话音里带着一点笑腔。 陈禧眨巴眨巴眼睛,“说的也是……咱们现在有裴大人在这儿,那群人就算是闹到麟州商会去,咱们也最多是被商会除名罢了。” “京城悦来楼没有入商会都尚且来去自如,更何况这小小麟州城。” 顾云说到这儿,眉眼得意洋洋的状态就更深了。 经过这小一年的打拼,明显她们基础地位是越来越牢靠了。 “我们私底下这么说就行了,”宓夏瑶喝了一口温差,神色倒是平静,“说出去,那就是拉仇恨的话了。” 陈禧乖巧的应了一声。 宓夏瑶想到这儿,她抬头看向对方,“说起来,你什么时候跟雷邢走的那么近了?” “啊?” 陈禧猛地抬起头来,她清秀的面庞上从来藏不住心思。 肉眼可见的慌乱让宓夏瑶和顾云都明白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禧抿了抿唇,她说话难得结巴,“没……没有很近啊,这笑春风二楼赌坊也是他下了心水的。” “下了心水不代表是投资占了股份的,就算这笑春风明日倒了,他雷邢也不会受到一点儿影响,怎么今儿他就亲自跑到官衙来了?” 宓夏瑶危险地半眯起眸子来,她目光定定地看着陈禧。 尤其是顾云赶到官衙说笑春风只有陈禧一人,他那慌乱的样子可不像是…… 陈禧见被发现了端倪了,她肯定也瞒不过这两个在商场上拼搏且有那么多心眼子的两位姐。 她尴尬的清了清嗓子。 “只是稍稍有一点点点……我也没有松口说答应。” 人话都说到这儿了,宓夏瑶的眉头虽然舒展开了,但目光依旧不像是轻松的样子。 “柜坊在麟州和青州的地位根深蒂固,他的兄长甚至是江湖上的人,背地里有什么腥风血雨,绝对不比京城内干净。你虽然也是深宅小院出来的姑娘,心眼不少。 “但有些话该说不说,我都要提醒你一句,雷邢绝对不是普通且简单的男人。” 宓夏瑶目光凝重地看向陈禧。 这么多个月的拼搏,再加上当初陈禧为了与她外出拼搏,跟家中人闹破脸皮。 光是这么一点,宓夏瑶就有责任要保护好陈禧。 “我知道……” 陈禧不敢反驳这两个姐说的每一句话,甚至还很听话的顺从她们的每一个建议。 顾云看了看宓夏瑶,又看了看年纪最小,历练也最小的陈禧。 氛围都快要变成冰点,她连忙开口。 “好了好了,咱们庆祝今日笑春风打败了宫兰和段宏林,再顺便给宓老板家的裴大人接风洗尘,今儿晚上去酒馆,我请客。” “能带外人吗?” 陈禧眼看着眉眼笑意又浮上眼中,宓夏瑶一记警告的目光扫过去。当场乖巧的收起笑意,垂着脑袋坐在一旁。 顾云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个姑娘,她拍了拍陈禧的肩膀。 “笑春风的蓝仁他们都去,若是你觉得雷老板合适出席就来,夏瑶只是担心你太过上头了,做出让自己吃亏的事情。” 陈禧噢了一声,想了想,还是如是说道:“今儿他好歹也跑到官衙来企图保咱们,要不,就请一下?” 宓夏瑶站起身子来拍了拍身上的褶皱,瞥了一眼陈禧这模样,哼笑了一声。 “爱请不请,你自己掂量着办。” 说完,她便抬步走出了包厢。 —— 晚上的酒馆,顾云特地单独定了两件包厢,一间是给笑春风的工人们,主要也是为了安抚他们今日见着官衙搜查铺子的慌乱情绪。 另外一间,便是他们那几个人。 裴星渊这边出了官衙,换了一套青色圆领锦袍赴了今晚的宴席,还顺便带上了从京城出来,千里迢迢陪着他贬到麟州的周泽。 这几乎小几个月未见,周泽还是一如既往的贫嘴。 “宓夫人,你可不知道,自从你离开京城以后啊,这京城内可是一阵狂风乱雨,真的吓死人了。” 周泽坐在圆凳上,他手边已经喝了几杯酒,一时热流上头,哗哗就是一顿乱说。 宓夏瑶端坐在主位上,睨了一眼一旁不曾开口的裴星渊。 后者抿了一口酒,就执起公筷开始动作利落的给她布菜。 “苗家那个扶起来的庶女,那叫一个狂热追爱,恨不得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她想要嫁给我们裴大人。” 噢? 宓夏瑶挑了挑眉尾,她侧目又看了一眼神色淡漠,冷峻的五官不带一点点情绪的裴某人。 对比在京城内,他吊儿郎当的模样,这正经又冷漠的样子实在是少见。 周泽猛地一拍圆桌,目光瞪的相当凶悍,提高声音,“她也配!?” 好巧不巧的,周泽对面坐着的,是陈禧带来的雷邢。 雷邢这个闯江湖的人,从来就没跟这种做官儿的人正儿八经的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他目光复杂地看向身旁陈禧,陈禧正饶有兴趣听周泽讲八卦。 “她也不想想,自个儿是被苗家人拎出来当傀儡用的,还想攀上我们家大人!” 周泽哼了一声,就要给自己倒酒。 宓夏瑶眉心一跳,“把他面前的酒撤了。” 裴星渊这才放下筷子,把他手里的酒壶抢了过来放在自己面前。 没了酒,周泽有点不高兴。 “所以,后来这苗小白花怎么样了?”陈禧来了兴趣,追问道。 周泽目光有点涣散,但还是找到了陈禧的方向。 少年本就长得阳光青春,勾唇一声傻笑又透露一点憨傻。 “那自然是被苗家的人安排嫁给了荣家的长子做了妾室。” 宓夏瑶倒酒的动作微微停顿。 许久没听到荣家的消息,荣元洲成亲纳了妾,在她听来是有点震惊的。 她一直以为,像荣元洲这种主观意识很强的人,能博过世家的束缚至少能登上更高的位置。 没想到最后也还是走上了家族安排的道路。 想到这儿,她着实觉得有点惋惜。 裴星渊察觉到她细微的表情变化,他挑了挑眉尾,“怎么?” “当初京城人人都拿小爷跟荣元洲作对比,如今他都纳妾,小爷唯一看上的女人,连夜还敢给小爷跑出京城。你也觉得现在这个对比很荒唐?” 他这话里带着刀枪的意思。 宓夏瑶就知道他要来这么一句呛她! 第202章 这屋心眼要冒出来了 宓夏瑶埋头开始专心解决自己碟子里的布菜。 对于裴星渊这一语双关的话,她是充耳不闻,稀里糊涂,扮猪吃虎。 还是那句话。 逃避可耻,但对她非常有用。 周泽这边喝醉了,沉浸在自己八卦的小世界里。甚至还热情的扭头对着身旁的人积极分享自己的心得。 “你是不知道啊,自从宓夫人离开京城以后,我们这些下属过的是有多么可怜吗。” 周泽也不知道自己抓到的是谁,反正埋头就是一顿说,“大人那眼神,都快能把我射杀了。” 他头顶传来男人平稳,听不出不悦的语气,“所以呢?” “活生生像个地狱阎王爷,要我说,京城那些人还是把大人说的稍微轻了点,你们是不知道……” “你觉得待在大人身边艰难,还是留在京城艰难一点?” 他头顶平稳的声音又不疾不徐地追问道。 周泽噫了一声,摆了摆手,“有区别吗?一个是在真阎王身边,一个是在地狱环境里面,你还不如现在跟我说我可以告老还乡呢。” “告老还乡,可就没有现在这么多的俸禄拿了。” “啊——有道理,那确实还得再干下去。” 周泽恍然大悟了一声,他毫不犹豫竖起大拇指对着身旁的人大大的比了一下。 “所以,你是愿意再呆在阎王身边多干二十年活的?” 周泽豪气的一甩手,当下大方承诺,“如果俸禄到位,再干五十年都行!” “在座各位都亲眼目睹了,劳烦给裴某做个证。” 裴星渊挑了挑眉尾,刚刚还有些阴郁的情绪就跟多云转晴一样,立刻转晴了。 陈禧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这一出戏,她顿时心中后怕地端起茶杯小口喝了一口水。 “天啊,这一屋子,至少有两千四百个心眼。”她心有余悸对着雷邢小声吐槽。 雷邢看了一圈这屋里的人头,“这么多?” “夏瑶和顾云姐每人四百个心眼,加起来八百个心眼,裴大人……一个人可以有一千六百个心眼……” 这场晚膳除了周泽血本卖出卖身契,所有人都心情颇好的离开了宴席。 晚上裴星渊也没有真的去宓夏瑶的院子。 刚到麟州城,他又顶着承宣布政使司的左参议身份到这儿,除却跟州府的人有交接,还要跟麟州城商会的人有些交流。 否则,裴星渊没办法完全推动麟州城内的商业价值,达到皇帝给他的要求。 他是忙着对外的交接,但宓夏瑶的笑春风随着这次官衙上门查封这个消息。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原本她们三人还愁着怎么把笑春风的招牌打出去,这次就阴差阳错的传了出去。 但唯一不好的点就是……名声确实是不大好听。 “我说,要不咱们想个法子,把笑春风好好包装一下,趁着现在臭名远扬的基础,好好推翻一下?” 陈禧满脸愁容地坐在说书摊的长椅上。 经过前一日的风波,再加上一大批看人下菜的客人,宓夏瑶一气之下将这群人全都拉进了笑春风的黑名单。 原先好不容易有点人气的店铺,又回到了一开始死气沉沉的感觉。 宓夏瑶倒是不着急,她在梯形货架那儿持着清尘的帕子有一下没一下敲打。 “不着急,还没到真正需要宣传的时候。正好,趁着现在清闲,我放你们俩几天假,想休息的休息,想陪孩子的就大大方方的陪孩子。” 宓老板这是阔绰的大手一挥,当即立下的给笑春风所有人都放了一个相当豪放的假期。 蓝仁还真就带着他那群壮汉兄弟们去隔壁青州玩儿去了。 顾云带着顾家小女索性回了唐州去看望老父母,顺便打理一下顾家的产业。 陈禧完全发挥了自己放假的日子,在屋内整整瘫了好几日。 而宓夏瑶…… 她双手环胸看了一圈这简朴到极致的环境,皱了皱眉头,不满的说道:“你是真打算住在这儿!?” 闲来无事,她索性就跑到承宣布政使司在的麟州分局办公处。 麟州布政司布政使大人是麟州城本地升职上来的,其特点,不用多说也知道。 拉偏架、区别对待已经是常规操作。 更别提,裴星渊这种实打实从京城调过来的“外人”。 宓夏瑶走了一圈,手上就已经沾了很多灰尘了,她眉头紧紧皱起来。 “不过是个环境。” 裴星渊淡定的从周泽怀里抽出帕子,再淡定的牵起宓夏瑶的手,动作温顺给她擦拭指甲上的灰尘。 对比刚刚粗暴的从周泽怀里抢帕子,简直判若二人。 宓夏瑶瞪大了双眼,“你以前在京城可不是这种心态,裴府那府邸上下装修,我看你是恨不得把所有的积蓄都拿来修缮了。” 男人擦拭的动作微微停滞了三秒。 他撩起眼皮,目光淡淡地落在女人的身上,深邃的眸子隐约带着一点无语。 “我为什么花大价钱装修裴府,你不知道?” “昂?”宓夏瑶上一秒还沉浸在怒火中,下一秒就跟被泼了一盆水一样。 美眸里的火焰浇灭了不说,还多了一点楚楚可怜的无辜。 一看就是…… 装傻充愣。 裴星渊也知道这个女人一旦故意装傻,就是软硬并施,都不一定能撬出来话。 他转移了话题,“饿了吗?” “你这么说,确实是有点饿了,我一会儿让人过来把你这儿清一下,全都是灰尘怎么住人。” 说完,她反手握住裴星渊的手,转身就拉着他往外走。 途中,恰好掠过了布政司的大厅。 人来人来,有些人见着罕见的一幕,不由得停下下来多看了两眼他们。 “你是真的不打算搬出去找个别院住了?” 宓夏瑶忍不住回头又问道。 裴星渊被迫扯着向前走,面对所有人目光的注视,他大大方方的将袖子挽起来,干脆展示的清清楚楚。 “不住。” “我陪你都不住?” “先住三个月。” 某人悄咪咪给自己放松了一个期限。 跟在身后的周泽顿时瞪大了双眼。 上司,在他的面前,公然的,背叛了他。 想当初在京城……那大饼画的多圆。 第203章 嚼舌根 宓夏瑶带着裴星渊和跟屁虫周泽去麟州城,于她来说算得上美味的饭馆吃饭。 饭点时间人多,又热闹,等轮到他们上位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一个二楼靠窗边的位置。 刚坐下来,店小二娴熟的走过来问点菜,裴星渊主动揽过点菜的权力。 宓夏瑶乐的轻松地扭头看向街边。 倏然她眸色微变,当即抓住裴星渊的手臂,说道:“那人是不是苗琦?” 陌生又熟悉的名字在异地被提起来。 坐在靠外面的两个大男人齐刷刷地扭头往下看去。 人潮还算拥挤的街道上,确实出现了苗琦的身影,只是与京城打扮的世家贵女不同。 如今的苗琦发髻挽着妇人才有的盘发,身边带的两个丫鬟也都是陌生的面孔。 “说起苗琦,自从苗家抛弃她跟苗夫人以后,苗夫人为了自己在苗家站稳脚跟,快速将自己的女儿狠心嫁给了外城的一个相当富贵的财主。” 周泽想起这尘封在脑袋里的八卦,恍然大悟地说道:“我们的情报当初只是搜寻京城内的,所以出了外城的消息都很少再派人打听了。” 宓夏瑶托腮有些惋惜地摇摇头,“可惜了,一个好好的姑娘,被世家熏陶成这种狠毒的心眼不说,被世家养起却又被世家抛弃……” 裴星渊睨了一眼感慨别人生活愁苦的某个女人。 “她当初可是将宓小宝强行拉到台上公开侮辱的,这么快你就释怀了?” “惋惜她跟厌恶她,对我来说并不冲突,本来人就对情绪有不一样的变化。我可以偶尔的改变我的看法,但我视她为仇人的目标是不会变的。” “对一个无辜的孩子下手,这种人,就永远不会拖进原谅的名单里。” 对于苗琦的话题,他们是潦草的结束了。 这顿午饭是吃的相当的快速,裴星渊吃了一点填饱肚子以后,就匆匆带着周泽赶回布政司了。 宓夏瑶这边将饭馆的烂摊子收拾好后,起身又去寻了那些得力的老熟人工人们。 可以说是毫不遮掩,轰轰烈烈的来到布政司,找到了裴星渊在的偏僻办公屋内。 大清扫的清扫,拆东西的拆东西。 生产的废除垃圾丢了出去,没一会儿的功夫,宓夏瑶又指挥着大物件的东西往里头搬运。 很快就引来了布政司的布政使大人的注意。 “我说宓老板,我们这布政司是公办的场所,可不是您那笑春风,不把我们布政司放在眼里,就这么招呼着人进进出出的?” 左布政使大人,姓王,单子一个客。是麟州城王氏大姓士族里的某一个分支。 宓夏瑶见着王客这吊儿郎当,但话语里对她所有行为不满的模样。 她挑了挑眉尾,呦了一声,笑道:“这不是王大人吗?上回您儿子,王利在我笑春风的二楼赌坊输了五千两,这不巧……” 她仿佛没听见王客说的话,而是反过来提起了笑春风的事儿。 这话音刚落下,王客的脸色肉眼可见变得有些尴尬了起来。 他干咳一声,“在布政司没有批准就动工乃违法行为!” “违法吗?我替左参议裴大人整理他的办公环境,可是通过裴大人的同意了,按理来说,这流程我是走对了的呀?” 宓夏瑶仿若听不懂王客的威胁。 她笑眼轻声说道:“王公子除却在我这儿赊的五千两的账,应该还有说书茶楼的费用。要不是最近我们笑春风最近正好员工休息,按照推算时间,今儿应该来王大人的别府询问了。” 王客是知道自己的亲儿子混账,但他可从未把混账这事儿摆在台面上,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企图蒙混过去就算了。 宓夏瑶是头一回在他面前,血淋淋的把儿子窝囊的事实摆在他的眼前。 看着王客的脸色逐渐要气成猪肝色了。 宓夏瑶笑意不见减少,反而更深了。 “王大人别着急,您可是二品大官,区区一个五千两怎么可能出不起呢?是?” 她语调轻柔,可说出来的话,就像低语的警告。 “你!” “哎呀,这工人怎么回事,清理垃圾都还能掉下来碎屑,王大人都说了,拆是可以拆,但不能把布政司之外的场子搞脏,赶紧收拾了。” 宓夏瑶收回看向王客的目光,扭过头来利落的让人将地面上不存在的灰尘去清扫了。 扬声放话,仿佛是说给所有前来布政司看热闹的那群人。 当着她宓夏瑶的面子,公然把裴星渊分配到这么偏僻的地儿办公。 虽然她知道裴星渊有自己的手段和能力去处理这种狗眼看人低的事情。 可是被她宓夏瑶发现了,她这个脾气可一点儿也忍不了。 她洋洋洒洒的将布政司卷起一阵相当嘈杂的环境。 等偏僻的办公屋子被弄得焕然一新,连里面的罗汉床、办公区域都处置的妥妥当当。 裴星渊正带着周泽神色凝重的走进布政司。 此刻已经太阳渐渐有些西下了,布政司眼看着差不多时间该下工了。 大堂上三三两两的人聚集在一块低声嘀咕。 “你们去过笑春风吗?” “去过,怎么没去过,麟州城罕见的女老板开的铺子,那谁不想去看看女老板的样子有多好看。” “今儿那个咋咋呼呼过来又拆又抬的人,听说就是笑春风的宓老板?” “可不是,怎么,你不会没认出来!?” 那些人压根就没注意到裴星渊和周泽正巧掠过他们。 他听见熟悉的名字,猛地停下脚步,侧目看向那几个人。 浑然不知的他们依旧我行我素地说道。 “这宓老板下手速度还挺快的,这个刚从京城过来的大人,看着一副小白脸的样子,这么快就下手包了。” “啊?包养了吗?先前官衙上面不是说,那宓老板跟李家那个小公子是私定终身的关系吗?” “你这消息有些过于延迟了啊,那李家公子都被抓进牢狱里了,那就说明这事儿肯定是假的。那要是真的,依宓老板这个脾气,能不把人保出来吗?” “嘶……你说的是有点道理。” 裴星渊深眸阴沉地看向那几个嚼舌根的布政司的人。 周泽扭头看向那几个人,正要开口呵斥,却被裴星渊拦住了。 他转身往自己的办公走去,周泽不理解的在后面追着。 “他们公然说大人您坏话。” 第204章 这样的关系挺好的 “给他们再说几天闲话的机会,过几日,他们能不能在布政司都是个问题。” 裴星渊轻飘飘地丢下这句话后,迈步的动作就更快了。 布政司官府占地位置不算特别大,但裴星渊在的办公位置,过于偏僻。 按照人流量的分别,他那个地方应当是相当安静,更别提有什么嘈杂声。 可随着裴星渊和周泽一点点靠近,热闹的声音就越大。 等他们走进记忆里破烂的办公地方,眼前可谓是焕然一新。 大物件被擦去灰尘露出本该有的原木色,哪哪都靓丽如新,要不是裴星渊认路。 他当真怀疑是不是自己走错了地方。 “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这次至少要忙到晚上。” 宓夏瑶从后屋走出来,看见裴星渊来了,刚刚冷艳的脸上终于有了点温度。 “刚到麟州城没什么好忙的,出去了一趟。听说你跟布政司的人直面对上了?” 裴星渊眉眼带着笑意,看着屋内大变样。 也突然明白为什么刚刚在来的路上那群布政司的人会说出那种闲话。 宓夏瑶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出手阔绰有钱且爱俊男的形象。 “布政司的王客的儿子是前段时间是笑春风的常客,陈禧经常提到这个人,不仅赌博秉性差,连性格也不好,经常念叨,就多少注意了。” 她双手环胸依靠在长桌边沿,“我还没开始找他的麻烦,他都敢自己跑上来质问我。就简单的聊了几句他儿子。” 屋内收拾物件的工程渐渐到了尾声,宋巧走了一圈确保无误以后,就带着人离开了屋内。 原先还热闹的办公屋内,一下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裴星渊走上前去靠近了她,垂眸看着这几个月他几乎日思夜想的女人。 她会离开京城,他早就猜测到了的,气也不过只是气在一时。 “等这次把麟州城的事情办完,回到京城以后,我就向你父亲提亲。” 他语调平缓,仿佛说出来的话只是随口一说今天天气好一样。 宓夏瑶起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停顿了三秒后,倏然抬头。 恰巧撞入裴星渊的深沉如海的丹凤眸中。 对方流露出来的情绪却是相当真诚。 “可是……”她刚要开口说什么。 男人赫然将她拥入怀中,大掌扣在她的后脑勺,紧紧地将她按在自己的胸口。 “等这次办完,回到京城以后,一切都能尘埃落定了,我等不了那么久了。” 大抵是宓夏瑶那次连夜逃跑带给他的冲击太大了。 以往热爱放长线钓大鱼的裴某,居然也有紧张他们之间关系的时候。 她有些脑袋发懵地靠在他怀里,耳畔旁听到他沉稳的心跳声,渐渐将自己的思绪找回来。 “那就等一切尘埃落定,但现在这个样子,对我来说也很好。” 她抬手环上对方劲瘦的腰,这次没有躲避他的话,说出了自己的感觉。 裴星渊知道她还有点顾虑在里面,这次难得没有再开口逼她完全的接受自己。 在京城她迈出去的一步已经很大了,后面的步子他补就是了。 相拥的两个人难得抱着纯洁的心思。 大概过去了小片刻,裴星渊搂在她腰肢上的手开始上下浮动。 逐渐不老实的动作被她精准的握住。 “不行,晚上我还有事要做。” “什么?”裴星渊声音已经有些轻声,隐约还有一点点耐人寻味的意思。 宓夏瑶抬眸看向裴星渊,她清澈的眸子里不带一点点旖旎的氛围。 他目光触及对方的美眸后,刚刚烘托出来的氛围一下散了不少。 “今天刚收到消息,林淼到麟州城了,我得盯着林淼让她找到段宏林。” 裴星渊依旧没有松开她的腰,“原来林淼出城是你指使的,原先京城内的探子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以为只是京城待不下去了,她要寻求别的道路走。” “林淼手上有段宏林的子嗣,引林淼过来,就正好可以搅浑段宏林和宫兰两个人的阴谋。三皇子的势力最近颇高,我得趁机要分散段宏林的精力……”避免段宏林收到三皇子的指示再次针对他。 最后一句话宓夏瑶没说出口。 裴星渊一向欣赏宓夏瑶这些未雨绸缪的安排,他不疑有他。 二人有短暂的温存片刻后,宓夏瑶便抽身匆匆离开了布政司。 —— 笑春风这几日正忙着筹备下一个节庆的安排,随着假期的结束,店内宫人都陆陆续续回到店内。 只是顾云身在唐州朝这边来要晚些几日。 陈禧刚算完笑春风赌坊的账本,她寻到宓夏瑶,先是简单的汇报了近日情况后。 她眨了眨眼,“夏瑶知道,咱们笑春风今天突然被人频繁提及了吗?” 宓夏瑶正双手环胸,坐的笔直在罗汉床上思虑过几日的节庆安排。 猝不及防听到陈禧这句话,她抬眸看向对方。 “雷邢今天的人过来突然跟我说,最近几日的笑春风客流量预计要变多了,咱们在官衙与州府和那两个奸诈商人的激情对峙已经传遍隔壁几个州城了。” “啊?” 宓夏瑶脑袋空白了一片。 “我刚开始听到的时候也傻眼了,这事儿真的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某种程度上也算大范围的宣传了咱们的招牌了,只是咱们的形象……” 陈禧尴尬的清了清嗓子,目光有些无奈地看着宓夏瑶,“恐怕要负面一段时间了。” 宓夏瑶才不在乎这些,她豪放地摆摆手,“能赚钱的形象,对我来说,就是好事儿。” 陈禧就猜到她会这么说,便随着她了。 “啊对了,过几日的拜月节,笑春风的茶楼重新开起来,说书铺子讲故事的话本子按照凄凄当初说的那套去安排,这些有落地吗?” “落了,凄凄说的话本子内容,我在麟州城寻了几个能写的说书人,已经拿到了一版,过几日就可以看到最终版了。至于拜月节,二楼赌坊届时也会推出一个新的玩法,应当还能再推动一次热度。” 宓夏瑶对陈禧的能力是相当信任的。 “成,你安排就好。” 第205章 哥嫂的合作邀请 拜月节是大齐一大特色节日。 且不说是个团聚日之外,还有特色的拜月夜市也是相当热闹的主要活动之一。 节日几乎长达三日之久。 所以宓夏瑶干脆大手一挥,白天的笑春风除却说书铺开着,其余暂时打烊,一部分人留着精神力气,在晚上将赌场和茶楼开到半夜三更。 麟州城往年拜月节会大开城门,主要是有外地前来麟州城走亲戚的人挺多。 还有一点儿,是近日布政司的从京城来的左参议裴大人的目的。 大开麟州商会的门槛,积极欢迎其他前来此处欲图办铺子的商人,催动麟州城在大齐的名声。 今儿正巧就是拜月节的头一日。 笑春风即便是白天只开说书铺子这一家,也将这铺子烘托的热热闹闹的。 说书先生正坐于台上,手上一把折扇,洋洋洒洒一顿比划。 院前原本空荡的场地,这几日因为拜月节城门大开,从外城听闻一点儿风声,想慕名看看传说中的女老板的人有不少。 马车自然而然就停靠在院子里,恰好作为一个“停马车”的地儿,偏房甚至贴心的配置了车夫休息的地儿。 笑春风的人文关怀在这一瞬间几乎迈入顶点。 慕名而来的人虽然暂时没有亲眼目睹传闻的宓老板模样,但最后的重心渐渐偏移,都已经开始彻底陷入笑春风无比细心可靠的服务之中。 麟州城内的客流量比往年还要多得多,平常不见得车道堵塞,今日竟隐约有些寸步难行。 宓夏瑶躲在自家院子里清闲的很。 顾云回来以后便立刻陷入事业的状态中,顾家小女因为需要上私塾的原因,母女二人有商有量的,最后顾家小女决定留在唐州以学习为主。 没了孩子作为负担,顾云可以说是在笑春风火力全开,说书铺的打点应对自如,后院茶楼一手准备也逐渐步入正轨。 陈禧需要晚上坐镇笑春风,白日就干脆在屋内闭目养神,调养精神。 三个人各有各的安排。 就在宓夏瑶捧着说书铺所讲的话本子时,宋巧带着前院送来的消息,匆匆走了过来。 宓小宝正坐在罗汉床上抓着拨浪鼓玩,屋内难免有些嘈杂的声音。 “夫人,青州的大公子带着大夫人来了。” “我哥?”宓夏瑶匆匆放下手中话本子,起身便往外走去。 她快步来到前厅,果不其然就见着坐在太师椅上来回张望这个院子摆设的宓景焕。 以及单手托腮的关春岚,正在仔细打量着衣架上挂着相当繁琐又精致的大袖衫。 “那件大袖衫是前段时间京城送来的新的打样,说是最近京城受小贵妃娘娘的影响,越来越多人开始跟风喜爱大宽袖,长拖尾的外衫,嫂嫂要喜欢的话,我让人去京城备取一套全新的。” 宓夏瑶人还未到,利落清脆的声音倒是先传到了屋内。 关春岚转身望过去,就见着那姑娘眉眼明亮,精致美艳的面庞带着比上回还要轻松愉悦的气质,整个人就像活脱脱大变样了一样。 “这种拖地的衣服,也就只适合京城里那些贵人,像咱们这种经常要跑商铺打点或盘算库存的人来说,最不方便了。”关春岚爽快的婉拒了宓夏瑶的好意。 被拒绝的宓夏瑶也不觉得难堪,她让宋巧上茶,自己则坐在下首位的太师椅与对面的新婚夫妇平视。 宓夏瑶好奇追问道:“怎么突然想着来麟州城了?” 她看向宓景焕,宓景焕看向身旁的关春岚,关春岚最后再看向宓夏瑶。 三个人这个死循环最后落到关春岚的身上,这个新嫂嫂清了清嗓子。 “我们在青州听到了关于笑春风的事儿,父亲得知最近段宏林又对你下绊子,你这次又不肯跟我们说,老人家一气之下,就把我们两个人派遣过来,说是要盯着你。” 她说的相当诚恳,要不是眉眼隐约带着狡黠的笑意,宓夏瑶差点就信了。 宓景焕没想到他媳妇能说出这种开玩笑的话,他无奈的将话题扯上正轨。 “我们在青州需要处理的事情基本已经平稳了,正好碰上拜月节,就想着来麟州城找你,顺便看看笑春风子啊麟州城的情况……” 宓景焕清了清嗓子,他与宓夏瑶有几分相似的眉眼,带了一点凝重的表情。 “除却来看你之外,还有一个事儿,是我这次来,想跟妹妹你达成共识的。” 宓夏瑶放下手中茶盏,认真地开始听了起来。 “先前我与你提过一嘴,麟州城的后山有一个温泉泉眼被官府发现,碰巧最近的京城调动了一个布政司的人过来,听父亲说,你与那位京城来的大人很熟?” “他是祖父当年一手培养的徒弟。”宓夏瑶想了想,浅浅地想要避嫌,就只提了爷爷与裴星渊的关系。 她这个小心机很快就被关春岚看破了。 “只是这样?”她意味深长地看向宓夏瑶,反问道。 宓夏瑶倒是镇定自若的点点头。 “啊……那也无事。麟州商会最近因为这位布政司的左参议大人,门槛稍微放松了些许,我和景焕的意思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将麟州城后山温泉泉眼的开发权拿到手上。” 关春岚不愧是从小也在商队厮混长大的姑娘,说话就是果断利落,一点儿的优柔寡断的影子都没有。 “虽然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种客套话太过虚假了。咱们一家人都行商的,也就不演那处死样了,我的意思是想着,若是这次能顺利从商会及布政司和麟州官府那儿顺利取得开发权,日后这麟州温泉山庄的经营收入额度,我们三人谁管得多,谁拿大头,剩下的公平对账。” 她将条件和内容全数告诉了对方。 宓夏瑶坐在太师椅上,目光深沉地思索了片刻。 麟州后山温泉泉眼,其实一开始她并没有打算插手……但若是能多赚一份钱,那…… “既然嫂嫂这么爽快,那我也不犹豫了。这事儿我可以努力尝试一下。” “咳。”宓景焕听到这话,脑海里瞬间想起什么不好的画面来。 他可是从父亲那儿听到了妹妹跟那个左参议大人在京城所有事迹,也知晓他们曾经假扮过一段时间的未婚夫妻的关系。 但既然妹妹选择不坦白,他也不逼迫她说出这些,只是猛地听到这句。 他成熟且略带肮脏的脑海,出现了不该出现的画面。 这自然而然招来了关春岚警告的目光。 第206章 来自大佬的询问 夜市乃太阳落山后,即官衙专门规划出来的一片区域用作于夜市。 麟州城今年拜月节的夜市规划恰好把宓夏瑶的笑春风包含在里头。 夜间铺子的热闹程度不亚于白天说书铺的人潮涌动。 宓夏瑶正与顾云交代完白日说书铺的情况,顾云前脚刚离开笑春风。 后脚她们一侧的街道上就有一阵嘈乱和喧哗。 她恰好站在院子里,稍稍侧目正好可以看见声音的源头。 “你这种忘恩负义的男人,有了新的事业,就不管不顾孩子了是吗?!你居然在这儿怀抱美人,你怎么能这么心安的!” “你少在我这里血口喷人了,谁忘恩负义了?当初我家遭遇困难,是谁卷钱逃跑的,你身上还有我家卖身契,你怎么好意思在这里颠倒是非?!” 两个人争吵的对话零零碎碎地传出来。 乍得一听,就不是什么好玩的消息。 宓夏瑶转身往笑春风屋内走。 “夫人,后院茶铺来了个大人物。”宋巧匆匆走过来,她找到宓夏瑶的一瞬间,双眸发亮。 第一天拜月节的热闹是宓夏瑶计划之内的猜测。 “有大人物那就仔细点就是了,这种还需要跟我说吗?” “不是,那个人指名要见您。”宋巧连忙解释道。 见她? 宓夏瑶目光微微内敛起来,她来到宋巧所说的那位大人物所在的包厢内。 推开房门,就看见包厢正位,林薇正不疾不徐地捧着茶盏半眯着眸子品着茶香。 林薇听见推门的声音,她看向宓夏瑶。 “早先就听闻宓姑娘离开京城以后,又开了一条新的商道,胆子大得很,一个铺子饱含各种各样的类型。” 她语调轻缓,咬字清晰,就像是在漫长地调侃着一件很微小的事情。 京城那林国公的嫡亲妹妹林薇突然出现在麟州城内,还真让宓夏瑶心中猛地错愕。 眉眼的意外情绪一闪而过,又恰巧被林薇捕捉了其中细微的小表情。 林薇意味深长的笑意加深了许多。 她抬手朝着下手位指了指,一副主人姿态的引宓夏瑶落座。 这稳重的气质和京城滴水不漏的做事风格,是麟州城不曾见到的待人之道。 宓夏瑶感觉自己一瞬间仿佛回到了京城,她还是当时那个入宫当了司衣女官的宓夏瑶,而她面前这位林家大姑奶奶还是那神秘莫测的长辈。 “我既然选择要离开京城发展,那自然是要突破一点寻常人没有的地方。” 宓夏瑶神色恢复往日的镇定,她坐下来,笑着将话语权拉回来,“林大小姐光临麟州城,有几日了?” “刚到没几天,京城实在是太闷了,就干脆想出来游玩一圈,没想到半路就听闻了宓姑娘在麟州城,那相当精彩的传闻,秉着老熟人的心思,就过来看看。” 林薇抬眸看了一圈包厢内的装点,似乎很满意这样的环境。 她看向宓夏瑶,笑道:“哦不对,我该入乡随俗才是,宓老板。” “林大小姐抬举我了,不过是寻常人家做生意罢了,我只是比旁人多了一点背景,就难免被人经常盯着。” 两个人保守的来回测试对方的想法,但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林薇眼中的欣赏之意越来越深了,她挑了挑眉尾,“先前听闻宓老板在荆州城生活过一段时间。” “是。”宓夏瑶不多言关于荆州城相关的事情。 同一时间,她心里打起几分警惕的心思看向对方。 对方敏锐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朗声笑道:“别紧张,京城关于荆州城投资一案,与我没什么干系。更别提,我一向看不上太子和三皇子这两个小辈。” 她一眼就看破了宓夏瑶在担心的地方。 “林大小姐究竟想从我这儿知道些什么?” “既然你都这么直白问了,那我也不跟宓老板兜圈子了,”林薇眼中的笑意稍稍淡了些许,“荆州城曾有一个寡妇上门求助宓老板,你可有印象。” 宓夏瑶眸色微闪。 能知道她在荆州城与“寡妇”小贵妃有接触的人,除了宋巧就再也没有任何人知道了。 林薇又是从哪里知晓的?! 大抵是宓夏瑶警惕的状态实在是太明显了。 林薇转而话术变得有些温和了,“别紧张,宓老板身边没有人背叛你,我之所以知道你与寡妇有接触,那自然是因为我认识她。” “我在荆州城时,是以同知府夫人的身份立足,荆州城不少女性若是投门无状,自然是会想尽办法来寻我。就是不知道,林大小姐说的寡妇,是哪一位?” 她也是机灵,刻意将范围模糊化,也是变相的在逼迫林薇给出更多的信息。 林薇战术性抬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她似乎也没料想到,这么多月不曾见到的宓夏瑶,反而比京城的时候还要更精明了。 她知晓今日这番交流是没办法从宓夏瑶口中翘出更多消息了。 林薇收敛了刚刚看似热情的状态,周身气场内敛下来,终于恢复了在京城正常看到的孤僻冷漠的林家大姑奶奶。 “贵人多忘事,理解。宓老板既然一时想不起来,也无碍。” 说罢,林薇便站起身子来,她捋了捋对襟的外衫。 宓夏瑶看出来她要离开的意思,当即也站起来,准备让人送送这位尊贵的“客人”。 林薇意味深长的目光投掷在宓夏瑶的身上,“日后,咱们怕是要经常见面了,宓老板。” 撂下这句话后,她便带着身后的侍女,大步的离开了包厢。 宓夏瑶走上前几步,扬声说道:“笑春风永远欢迎任何人前来品茶。” 林薇的背影并未有停顿的意思,直至宓夏瑶视线看不见她的背影了。 刚刚还迎着笑意的嘴角,也立刻在这一刻淡漠了下来。 林薇从京城出来,着实让人捉摸不透。但是她与小贵妃有联系,是宓夏瑶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她这次来,无异于像是无声警告宓夏瑶,京城那小贵妃的流落在外的小儿子,马上就要物归原主了。 第207章 惹恼宫兰 送走贵人,宓夏瑶正揣着一股脑心思,准备去布政司寻裴星渊,她得跟他好好聊聊这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当她掠过主厅的时候,陈禧一把拉住了她。 “给你说个八卦,听不听?” 看着陈禧憋着蔫儿坏笑意的样子,宓夏瑶心里正凝重着,有点无暇顾及对方。 可偏偏陈禧就不放她走,她压低声音小声说道:“刚刚在咱们院子街道上,不是有人吵起来了吗?你猜猜是谁…… “段宏林不知道抽什么风居然又跑到我们这边来,一开始蓝仁发现他了,找了几个人站在院子里面守着,他在外面被人推着轮椅从街头走到街尾两回了。” 宓夏瑶听到是段宏林的事儿,她依旧没有什么心思继续听,只是敷衍的应了几声。 这个渣男找上门实在是正常,他以为自己背后有三皇子实打实的撑腰,且不像京城里面有那么多世家给宓夏瑶做靠山。 这种蠢蠢欲动企图犯贱的男人,自然是克制不住自己的脑子,又想过来挑事。 “结果在他第三次游走的时候,被林淼给抓住了。虽然一直听说林淼已经到麟州城内,我这段时间,还刻意上街多走动了好几次,都没见着她人影。” “没想到啊,她居然这么会藏匿。你是不知道,你刚去后院茶铺的时候,那场面有多热闹,那林淼就差当街去扒段宏林身上的钱袋了。” 宓夏瑶听到林淼跟段宏林对上的事儿,终于有了一点点兴趣和心思。 “后来怎么平复的?”宓夏瑶只在乎结果。 陈禧嗐了一声,“那还能怎么处理家丑不可外扬呗,最后是被段宏林连哄带骗的带走了。” 宓夏瑶并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只要她知道段宏林从今天开始自身难保,无心挑刺自己,那就达成她当初费尽心思要让林淼来麟州城的事儿了。 她让宋巧备了马车,当夜便径直前往布政司去寻裴星渊。 —— 麟州段府。 段宏林来到麟州城后,托宫兰手段利落的福气,院子是相当的大气,几乎是一进二出的大院子,两道垂花门,这院子占地也是相当可观。 可比当初段宏林在京城当礼部司务要气派多了。 宫兰姣媚的脸色此刻正挂着相,她走路如风一般走进段府大厅。 随后,她利落地转过身看向段宏林和那个满口脏话的林淼。 “首先,我不管你们到底有什么个人恩怨,我说过,你的所作所为只要不影响三爷在麟州城贩卖货物就由着你随意行事。” 宫兰双手环胸靠坐在主位的桌案边,她目光凌厉地看着段宏林,话术全然都是警告他。 林淼见她竟然这样对待段宏林,她心思微转,即刻转过头来质问她。 “你是什么身份,这是我段郎的宅子和铺子,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本分人家的样子,一个风尘女还好意思在这儿指手画脚呢?!” “嗤,”宫兰听到这话,不怒反笑了一声,“段宏林在路上是不是没跟你说过?麟州城这宅子是谁的?” 段宏林坐在轮椅上,他看着林淼那浑身上下狼狈不堪又脏兮兮的衣服,满眼的嫌弃和厌恶。 大街上全是人,要当即动手,有违他段宏林在麟州城的形象。 因为顾忌这一点,所以他才将林淼带回来。 但没想到林淼看见这院子的气派以后,竟然变脸速度这么快,甚至替他说话。 笑话。 “还有下次影响了三爷在麟州城贩卖货物的事情,你知道我的手段的。” 宫兰看不上林淼这种人,更是没心思跟林淼在这儿浪费时间。 她撂下这句话,正要转身离开去后院。 谁知林淼尖叫了一声,两步并一大步冲上前去,薅住宫兰的头发,犹如泼妇一般把宫兰发髻上的朱钗一顿抓扯。 顿时大厅里两个女人厮打在一块,狼狈的尖叫和因疼痛的辱骂声此起彼伏。 段宏林在一旁看着,起初还有点担忧,但很快他坐在轮椅上,心安理得地旁观这两个女人厮打的样子,甚至眼里还有幸灾乐祸。 等着两个女人的力气渐渐消耗下来,宫兰略胜一筹将这个肮脏的女人扣押在地上。 她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目光怒气冲冲的看向段宏林,“你死定了段宏林。” 段宏林上一秒还看戏的脸色立马切换成担忧的样子,并叫身后的自己人去把她们二人分开。 “我坐在轮椅上,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拉架啊。”他故作无辜地耸耸肩。 但宫兰才不会信他这种狗屁话,她暴躁的将挂在头上的朱钗都拆干净了,目光阴狠的看向林淼。 “我平日最恨忘恩负义之人,你偏要往我眼前凑?林淼,你背后可没有让人敬畏的人,得罪我?就是段宏林要保你,我也能在麟州城把你碎尸万段。” 她走向被擒压的林淼,俯视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就仿佛在看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蚂蚁。 林淼后知后觉她现在这个风头不对,顿时心里慌乱了起来。 她越挣扎身后擒压她的人力道就越大,本来就因为产子没有做足月子虚弱的身子,在这一刻就更加气喘吁吁了。 宫兰微微伏下身,她伸手轻而易举的摸到了林淼的脖颈。 指腹传来脖颈下跳动的脉搏,宫兰眼底发狠,手上的力道逐渐加重。 “段宏林!” 林淼有了生命的危机感,彻底慌乱起来。 “段宏林!老娘为了生下老段家的儿子,在路上千辛万苦的按照宓夏瑶给的消息来寻你!段宏林!!!” 她尖叫嘶喊着。 随着脖颈上的力道逐渐加重,她脏兮兮的脸逐渐黑红,双眼充血,眼看着就要缺失氧气。 段宏林听见老段家儿子这个关键词,他渴望有个后代的萌芽猛地唤醒。 他立刻喊道:“宫兰松手!” 宫兰依旧力道不减,她报复性短暂且爆发性的狠狠一掐,对方因为极大的惊吓和身体的虚弱,当场昏厥了过去。 但至少留了一口气在。 “段宏林,你最好给我一个像样的借口。” “这次货物卖出去,三成,我给你多三成的分成。”段宏林身子紧张的前倾,匆匆说道。 宫兰危险地半眯起眸子来,本就凌乱的衣衫她这等威严也不过如此。 “白纸黑字写下来。”她倒是人精。 “好好好,我写。” 第208章 遇到一个不对劲的人 宓夏瑶最后还是没去布政司找裴星渊。 拜月节夜市第一天天晚上,笑春风二楼就来了一个相当奇怪的客人。 “第三桌台,那个手里拿着鼻壶一直在闻的那个人,看到了吗?” 陈禧皱着眉头与宓夏瑶低声说道。 二楼宽阔的大堂摆了三四张桌台,每个桌台都有一个熟练用赌法的人坐镇,这些人都是陈禧花了心思和手段,从外祖父那里带来的人。 其中第三个桌台上,那个身着上好锦缎丝绸的男人正坐在主位,他的脸看着相当憔悴,眼睛下的乌青仿佛好几天没睡觉的人。 可偏偏这桌颓废之相的人,双眼精神抖擞,眼中带着精光和狠劲,与他外形格格不入。 “老子赌五百两!翻!” 他有气无力的呵斥一声,似乎觉得自己不够有气场,还暴戾的连拍好几下桌子。 将原先有些嘈杂的赌场给意外噤了声。 “他是头一回来笑春风赌,但是我觉得这个人有点不太对劲。” 陈禧皱着眉头,脸色凝重且认真的对宓夏瑶说道。 “赌场有三大人不可入,一是赌手阔绰出手紧凑之人;二是极穷人家赌的小赔的小;三便是他这种沾了不该沾的东西。” 宓夏瑶目光深深观察那个人的动作,她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手上那个袖珍的鼻壶上面,眸色微闪。 她以前从未接触过这类人,不敢百分百确定,所以只能再三对陈禧确认道:“你有什么证据能百分百判定他是第三个人。” 陈禧抿了抿唇,“如若你不相信,咱们可以测试一下。” 她稍稍犹豫了片刻,最后扭头看向陈禧,虽然没说什么,但是陈禧看出了默认的意思。 当即,陈禧与三号桌台坐镇的人对视一眼,那坐镇之人先短暂的暂停了赌台。 短暂的离开桌台后,那捏着鼻壶的人烦躁的情绪逐渐表现出来。 他狼狈的抓了抓头发,环顾了一圈大堂,其中他的目光犹如阴暗的毒蛇,好似敏锐的发现了宓夏瑶这个方向。 她倒是不畏惧的迎上了对方的目光。 二人短暂的对视之下,大抵是宓夏瑶的目光太过坦荡,他反而心虚的移开了目光。 最后粗暴打开鼻壶猛吸一口,很快他原先阴森的脸色居然多了几分愉悦舒服的表情,与他苍白憔悴的脸完全不一样的表情。 这也让他整个人的表情看起来相当的狰狞。 宓夏瑶眉头狠狠皱起,心中渐渐有了一份底。 段宏林在段氏茶庄的那批货到底还是流露了出去,而眼前这个人,好巧不巧,就是购买了第一批货的人。 看着他越来越颓败和依赖鼻壶的样子,宓夏瑶眼尾微微踌躇。 她不敢想象,若是这批货最终流到京城,京城内得是多颓败的景象。 “夏瑶,你注意看他看到我们人是什么反应。” 陈禧重新回来了,她站在宓夏瑶的身旁,低声提醒她。 三号桌台的人重新回到桌边,在收拾桌案的时候,指甲内故意留的一撮粉末掉落在墨绿的桌布上,显得格外瞩目。 那人原本的焦躁不安,在看到那人看似刻意又似无意的样子,他根本来不及思考这动作有多虚假。 就赫然前倾身子,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你也知道这个货?你手上有多少,我身上现在有五千两的钞票,我收。” 他按照陈禧的叮嘱,镇定的回了过去,“这位客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都看到了,你是有这批货的,是不是!?” 他从一开始恶狠狠的话术,倏然转变成了祈求。 “不好意思,客人是不是因为太晚了,所以您看错了?我们这里真的没有您说的货,或者您是需要点一杯茶水缓一缓吗?” 那人目光阴森森地看着他半天,陈禧担心那个瘾君子会记仇自己人,她带着壮汉正准备走上去制止。 谁知那人竟猛地站起身子来,将身上所有的钱都丢在了桌上。 “老子都说了,老子的钱管够!” 眼看着他要发疯,这个迹象可不是好事。宓夏瑶转头对蓝仁说了几句,随后蓝仁带着他的壮汉兄弟们,恭敬的把这个撒泼发疯,穿着打扮还算得体的男人请出了笑春风。 场子内的其他人都以怪异的表情看着被赶出去的人,但很快谁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重新投入赌博的快感当中。 宓夏瑶与陈禧来到小包厢内,二人的脸色皆是沉重。 “我们不能在这么坐以待毙了。这事儿实在是太过棘手了,也不是我们能搞定的。” 宓夏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捏了捏眉心有些疲惫。 段宏林做的这件事,都是三皇子默认的。如今京城内的三皇子风头正好,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要搞倒段宏林,她担心三皇子会把注意力重新放在裴星渊的身上。 “那这怎么办……”陈禧咬了咬下嘴唇。 她双手环胸依靠在太师椅上,眉眼垂落在茶盏上,脑海里即刻想到了今天晚上见到的林薇。 先前一直没想到,林国公居然是小贵妃身后的靠山,也怎么也没想到,林薇居然跟小贵妃有所渊源。 她脑海正一片复杂,倏然没由来的,脑海一闪而过碎片式记忆。 “我回去一趟。” 陈禧顺势站起来询问道,“要我陪你吗?” 宓夏瑶摇摇头,“无碍,你先坐镇笑春风就是,我晚点回来。” 说罢,宓夏瑶带着宋巧匆匆回到别苑内。 屋内,宓小宝早就被玲珑哄睡下了,宓夏瑶翻箱倒柜再一次找到那本明黄色的册子。 那册子仅在很久之前粗略翻看过,当初宓夏瑶只看了前面半本,大多都是讲的练造钢铁等一些技巧和重工手法。 当初她没把这些放在心上。 随着宓夏瑶翻开后半本册子,目光随着一页页翻阅过去。 神色也逐渐凝重起来。 “我算明白,为什么林薇从小贵妃那里得知之后,要费尽心思来到麟州城寻我了。” 她放下手中的册子,神色是越来越凝重了。 第209章 称兄道弟 宓夏瑶查看完书册后面的内容后,又带着宋巧神色凝重地回到笑春风。 后半夜的笑春风还算太平,宓夏瑶陪着陈禧坐镇完夜市最后一个时间。 最后几乎是踩着几乎夕阳要出来的时间,才匆匆收拾完热闹的场面。 头一回黑白颠倒的日子,宓夏瑶和陈禧几乎是在府邸上睡了个天昏地暗,连外头发生了什么,都浑然不知的。 直至下午,宓夏瑶才从床榻上爬起来。 玲珑是带着消息过来的。 “夫人,刚刚前厅收了一个请帖,说是麟州商会又有一个宴会,说是商讨拜月节麟州城商铺的相关信息,咱们要去吗?” 她睡得还有些迷迷糊糊的,听着玲珑说的话,停顿了片刻以后才反应过来。 “去,这次商会宴会性质是什么,只有商会内部的店铺东家们参加吗?” “奴婢不太清楚,要不您看看请帖?”说着,玲珑就从袖口拿出那张请帖。 宓夏瑶粗略的翻开看了一眼,这场商会宴会跟上次那种性质还真的不一样。 看来,除却总结拜月节的商铺销售之外,应当还有麟州后山那片温泉的事情需要商讨了。 有了这个新消息,宓夏瑶干脆起来洗漱完毕后,带着玲珑匆匆去寻她那对哥嫂。 找到哥嫂的时候,府邸前院正是接待客人的时候。 麟州城内有宓家特意购置的别苑。 只是宓夏瑶不愿意入住那个院子,就与顾云和陈禧单独选了一个院子。 她进了别苑以后,准备掠过前厅直接去后院寻嫂嫂。 谁知,刚走上通往后院的长廊,正厅就有人走了出来。 好巧不巧,就跟迎面走出来的客人撞了个正着。 “早知你与我家父也略有交际,这次来麟州城就应当把家父带上了。” 宓景焕朗声笑着说道。 裴星渊挑了挑眉尾,他单手背在身后,听着宓景焕这句话,他虽说不出热情回应。 但比那些冷冰冰的状态要好得多。 “老人家就少写奔波劳累了,若有他日有空,我便去青州看望老人家。” 宓景焕摆摆手,“家父若是知晓你还记得他,必然开心。” 他们二人的对话,不偏不倚的被宓夏瑶撞了个正着。 谁能知道,今天这来的贵客,居然是裴星渊。 她原先想放慢脚步声快步走过去的姿态,立刻变得款款大方。 裴星渊实际上,在她上了长廊的时候,就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了。 这次故意碰面,是他故意带着宓景焕出来,故意让这个女人发现他的。 自从那日她说要忙其他事情以后,他们两个人就再也没见到过了。 那状态,跟京城里的他有什么区别。 “哥,裴大人。” 宓夏瑶此刻洋溢着尴尬而不是礼貌的微笑。 宓景焕听着这么生疏的招呼,他瞥了一眼身旁的布政司左参议裴大人,笑而不语。 裴星渊听着女人这句话,当下就明白她的意思。 但他神色微变,始终带着笑意地看向她。 这俊秀的面庞下带着不带一点儿多余情绪看着自己,看久了,宓夏瑶多少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裴大人,我家小妹来了。那就恕我留步到此了。” 宓景焕稍稍作揖,算是把这个京城里的规矩勉强做到位了。 他还算给裴星渊留面子。 裴星渊轻声嗯了一声,随后看也不看宓夏瑶一眼,径直就离开了宓家。 人前脚刚走,宓夏瑶后脚就皱着眉头问道:“这布政司当官的亲自上门,别是宓家在麟州城有什么不好的把柄被人抓住了?” 她这话说的……有一种倒打一耙的感觉。 宓景焕双手揣着袖兜,听着宓夏瑶这话,他哼笑了一声。 “只是稍稍凑巧了一点,我今儿正好上街想看看麟州城如今商铺的状态,结果刚好看到从茶庄出来的裴大人,我俩聊茶叶品种一见如故,就有幸带到府上品茶的。” “你俩还聊茶叶的?”宓夏瑶有些错愕。 这种共同话题的发展,是她平常想都不敢想的方向。 大抵是宓夏瑶这错愕的状态深深刺伤了宓景焕的心灵,他捂住胸口。 皱着眉头看向宓夏瑶,“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在外行走商会,全靠喝酒待客?” “咳。”宓夏瑶现在可不敢跟这个哥哥发生语言上的冲突。 她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您说的都对……嫂嫂呢?” 看似面色不改的转移话题,但还是被宓景焕敏锐的察觉到她的小心翼翼。 “我都已经把你视为知心知底的妹妹,你——!” “啊,麟州商会有个宴会,哥你知道吗!?” 宓夏瑶眼皮狠狠一跳,她最怕就是这个哥哥现在这个状态。 大抵是长廊上这两个兄妹之间的口舌争执实在是太突兀了。 正厅里听见动静的关春岚连忙走出来,她以为宓景焕跟那个裴大人吵起来了。 “怎么回事?” “什么时候的事!?” 夫妻二人齐齐开口,却各自询问出各自想知道的内容。 最后宓夏瑶是被这两个小夫妻直接推进大厅里面。 此情此景,某种程度上,就跟要债的人冲上门来,而宓夏瑶就是那个被催债的可怜人。 “你说清楚了,麟州商会这次的宴会内容当真是要讲后山那泉温泉眼的?” “八九不离十?”宓夏瑶有些不太确定的心虚说道。 关春岚半眯着眸子,又说道:“按照麟州商会的尿性……” 脱口而出的江湖荤话说出口,关春岚当即反应过来,尴尬的抿住唇。 在外面打拼惯了,有些话就不一定讲的那么文雅。 而她这个小姑子偏偏又是从京城那种温文尔雅的地方走出来的人。 “依照麟州商会这种德行,他们估计这次又想把温泉眼这个权利握在自己手里,所以我这次来,是想问问你们,这回商会宴会,你们能找得到门路进来吗?” 宓景焕正沉思对策,而关春岚见小姑子并没有不舒服的样子,当场松了一口气。 “要不这样,你带着春岚去宴会,我托裴大人去找找门路。” 宓夏瑶听到裴大人这个词,眉心狠狠一跳。 几乎是她脱口而出说的话,“就因为一个喝茶趣味相投,你俩现在都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宓景焕哎了一声,“你瞧不起你哥还是瞧不起裴大人,我们两个人之中,总有一个人是能行的。” 第210章 咄咄逼人 宓夏瑶与兄嫂商讨结束后,正从宓府走出来,刚准备上马车,宋巧站在一旁目光相当复杂地看向她。 “怎么回事?” 她皱了皱眉头,反问道。 宋巧指了指马车的方向,低声说道:“裴大人就在马车上。” 当下宓夏瑶心中便心里明了,她神色不动地拎着裙摆,不疾不徐地上了马车。 撩开帘子果不其然就看见裴星渊坐在她的位置上,手上还捧着她随手摆的书籍。 “正好找你也有事儿。” “原来宓老板真的喜欢金屋藏娇?” 两个人的声音一前一后的响起来。 裴星渊这点儿兴师问罪的说法,就跟最近麟州城内莫名传起来的谣言一样。 “先说正事,你知道林国公家的林薇来到麟州城了吗?”宓夏瑶坐上马车后,沉稳的开口说起自己的事情。 裴星渊见对方故意要转移话题,他将她这幅小动作看在眼里。 “林薇来麟州城没耳闻,怎么,她来寻你了?打着小贵妃的名义?” 他慢条斯理地摸着手边扶手下的流苏,从容的说道。 看着裴星渊这胸有成竹的样子,宓夏瑶紧跟着问道:“她果真是跟小贵妃是一个阵营的?!” 裴星渊勾唇笑了一声,“不算一个阵营,小贵妃还未进宫之前,曾是林家的一个远房亲戚,因为家中生了变故,便进京投靠,谁知碰巧陛下选秀,她便咬咬牙进了宫,与林国公家至多也只是一个血缘关系。” “这些年,林国公暗自没少找小贵妃,要她帮林家处理一些麻烦琐碎事,同等交易,他们会扶持小贵妃的儿子登基。” 宓夏瑶听到这儿,彻底心里明白了。 林薇之所以能来麟州城找到她,恐怕就是找到了她身边的带着的孩子,是小贵妃之子,大齐的小皇子。而她的目的,是为了将小皇子作为自己的把柄,更好的控制小贵妃。 这也难怪…… “她是不是问了你,你在麟州城是否遇到过一个寡妇?”裴星渊深眸隐约带着笑意地看向她。 宓夏瑶抿唇点点头。 “那就正常了,小贵妃回宫那日,曾漏嘴说过自己曾去过麟州城,林家人顺腾摸瓜找到她曾经去麟州城假扮的身份。” “那那个孩子?” “莫慌,不着急,只要陛下没有一日急召我回京,他一日便是宓小宝。这段时间我会让周泽多派点人手护着你的院子。” 裴星渊安抚了宓夏瑶心中的慌乱。 解决完她的问题,男人眸色顿时凌厉微转,“所以,你是不准备跟你家中人坦白我的存在?” 宓夏瑶没想到聊完一圈,他还在记仇这个。 她干咳了一声,转头企图看向车窗外边。 可裴星渊就好像提前摸透了她的小心思,伸手直接撑住了车窗的布帘,目光炙热的盯着她看。 宓夏瑶舔了舔下嘴唇,“现在不是特殊情况吗?你看你在麟州城还没站稳脚步,我的商铺还没有一个完美的起色……” “在你眼里,到底什么才叫稳定?” 裴星渊眸色深深,“麟州城我注定是不会长久呆着的,你若觉得我们相处下来怎么样都不够舒服自在,我也理解,日后待我回了京城……” 宓夏瑶听着裴星渊这半威胁半商讨的意思,她眯了眯美眸。 她是有些犹豫是否要跟裴星渊彻底成为一条船上的蚂蚱。 但这并不表明,宓夏瑶被他轻轻几句话威胁,就像那些未涉入世的小姑娘一样心底悬起来。 他的话音卡在“回了京城”就再无下文了。 马车内的氛围彻底低沉了下去,两个人的目光都坦荡地盯着对方看了片刻。 就在裴星渊意识到自己或许说错了话的时候。 宓夏瑶这边不疾不徐的开口说道:“待你回了京城,你爱干什么干什么,感情说到底是自然而然的发展,你我二人现在还没有正式跟我父亲和兄长正式见面,我如何介绍你?” “就刚刚在长廊下,我拽着你,对着我哥说,哥,这是我最近看上的男人,你们两个人认识一下?” 她说话轻巧,语速又是相当的敏锐快速。 裴星渊听到这里几乎是楞在了原地。 “你自己听听,听到这话,你舒服吗?”宓夏瑶危险地半眯起眸子来,她恨不得撬开裴星渊的脑袋瓜子,一探究竟。 平日那些尔虞我诈的计谋,是捋的比谁都快。怎么到了这种感情路线了,他这幅样子,就跟宓夏瑶当了渣女一样。 她这话说的不错,也很有道理。连裴星渊本人想了片刻,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给自己站定立场。 有一瞬间,宓夏瑶肉眼可见裴星渊刚刚还意气奋发,兴师问罪的样子,在这一刻蔫儿了下去。 她抿唇压住嘴角的弧度,抬手相当老沉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且放心,等时机成熟,什么都会有的。” “啊?” 裴星渊听着这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偏宓夏瑶一本正经的样子,让他半信半疑的。 马车就这么晃晃悠悠开到了府邸门口,随着马车及时刹车,宓夏瑶挑了挑眉尾,“要跟我回去?” “我倒也想。”裴星渊快速收敛了那感情上的懵懂,他握住宓夏瑶纤细的手腕,将这个女人拉进怀里。 最后恶狠狠的在她红唇上印了一个。 “我最近正在整改布政司内部的情况,可能要忙碌几日看不到人,若是有急事找我,就直接去布政司找周泽,待布政司这里处置好了,麟州商会的宴会,应当是有我出面坐镇。” 说到这里,宓夏瑶猛地想起来,拜月节那一日晚上遇到的事儿。 “段宏林的段氏茶庄里面必然卖了不干净的东西,昨天夜里笑春风来了一个人,看着状态不太对劲,我合理怀疑恐怕是段宏林将货物卖出去了。” 裴星渊内敛的微微颔首,“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盯着段氏茶庄,无碍,这事儿交给我就是了。” 二人在马车上稍稍温情片刻后,裴星渊便利落下了马车,匆匆朝着布政司走去。 第211章 老熟人 她回到府邸时,正是晚膳的时间点。 此刻大厅内正是热闹,顾云和陈禧已经精神抖擞了起来,二人正兴在头上聊着什么。 等她迈步走进来,顾云连忙拉着她加入了这个八卦的话题。 “林淼被段宏林安置在外院了,她那儿子藏的可深,虽然现在跟了段宏林,但说什么都不肯告诉段宏林那儿子到底在哪里,全凭借这个‘儿子’在段宏林那儿短暂的歇了脚。” 顾云将今天去笑春风坐镇铺子的时候,收到的情报消息全数告诉了她们。 陈禧咋舌一声,“先前不是就听夏瑶说过吗,林淼以前就是做的外室,如今这段宏林都没有夫人了,她连个翻身上位的机会都没有。” “他若要使什么好人,当初也不会被林淼那么轻贱的手段就勾引过去了。” 宓夏瑶听到这个消息,并不意外。 她坐在位置上正准备喝一口茶润润嗓子。 顾云倏然想起什么来,连忙又说道;“说起来,今儿笑春风来了个人物,我瞧着眼熟。等她登记名字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这人,我觉得我说出来,你们可能都要倒吸一口凉气。” 陈禧最近脑袋转的极其快,“是京城来的人?” “嗯,当初跟夏瑶算上是死对头了。” “不会是苗琦?”陈禧脸色微变。 宓夏瑶顺着陈禧的目光望过去,似乎在疑惑为什么陈禧会联想到苗琦。 但转瞬又一想,也很正常,在京城里,她闹得最严重的就只有苗琦了。 顾云毫无悬念地点点头,“但是苗琦打扮看着像个寡妇,应当不像是嫁到麟州城的,你们知道这儿事吗?” “先前从阿渊那边听说过,苗夫人后来把苗琦嫁到某个州城的大财主做了续弦,其中发生了什么不太清楚,但唯一知道的是,苗琦如今能出现在麟州城,那就说明她摆脱了那个州城财主的续弦身份。” 宓夏瑶单手托腮,懒洋洋地说道。 陈禧一边摇头一边感慨道:“当初京城里,人人都还羡慕苗琦来着,既与三皇子母妃荣家关系密切,家族中又身份地位颇好,连宫中皇后娘娘都偶尔要稍微看在苗家的份上,照顾一下苗琦。” “如今——这当真是风水轮流转哎。” 大抵是陈禧这感慨的情怀氛围太到位了,顾云和宓夏瑶二人对视一眼,纷纷举起手边的清酒碰了碰杯,仰头喝了下去。 “无所谓,反正苗琦来麟州城是碰巧也好,偶遇也罢,我如今与她没有什么利益纠葛,就当无事发生算了,她若要死盯着我,那我也照样有手段和能力欺负回去。” 她们的八卦话题到这儿就差不多结束了。 晚膳用完以后,宓夏瑶与陈禧便开始朝笑春风的方向走过去,开始今晚拜月节第二晚的夜市做准备。 她们刚到铺子上,宓夏瑶正盘点这这段时间的账本,看着这些赌坊大头哗哗流入的利润和现金流,她心思逐渐开始往京城方向重新做打算了。 若是有一日小贵妃要将小皇子领回去,她完全不敢百分百确定小贵妃会不会忌惮她照顾小皇子这一年,从而对她下别的手。 就在她坐在入口柜台前百无聊赖的想着后续安排。 倏然街道上一片哗然,她顺着目光望过去。 就看见苗琦正从颇为豪华的马车上,不疾不徐地走了下来。 她的阵仗实在是太过庞大,引来不少人驻足观看,很快有人因为看到她浑身黑纱罗裙的打扮,纷纷吹口哨企图引起这个寡妇的注意力。 苗琦这一身打扮,确实有一种寡妇那种孤单可怜的气势。 谁知,那苗琦下了马车以后,哪儿也不看,径直就朝着她笑春风的方向走了过来。 陈禧看了一眼宓夏瑶,担忧地皱了皱眉头,正准备替宓夏瑶挡一下。 谁知,就在苗琦踏入屋内的一瞬间,宓夏瑶便从容不迫地站了起来,二人就这么目光相对碰。 宓夏瑶神色淡淡且从容,丝毫看不出她一丁点儿的情绪波澜。 倒是苗琦。 她目光在看清楚宓夏瑶五官的那一瞬间,眸色骤然变得深沉,那带着成熟女性的妩媚气场就多少有些变扭了。 “这铺子,是你开的?” “啊,看不出来?苗夫人觉得我是来麟州城打工的?”宓夏瑶挑了挑眉尾,她双手环胸反声笑道。 这话多少是有些嘲讽,苗琦眸色闪闪,“好好的京城女官不做,跑来麟州城这种山旮旯的地方开铺子?看来,把我祸害完以后,你脑子也不见得有多清醒。” 两人针锋相对的场面实在是太久违了。 仿佛有一瞬间,她们还是当初那个在京城里面为了一日面子和尊严的世家小姐。 宓夏瑶挑了挑眉尾,“苗夫人比我想象中有钱,看来那个老财主留了不少钱给你这个寡妇,就是不知道……他那些后人愿不愿意放过你?” 她说的话几乎是一语见地。 苗琦的脸色抽了抽。 “那又如何,这些钱本就是我应得的!把你们笑春风最贵最好的酒水都端上来。” 宓夏瑶双手撑着柜台上,“实在是不好意思,晚上的拜月节,我们笑春风只出售茶水,不出酒水。若是苗夫人非要一醉解千愁的话,建议去别的店铺找找。” 明晃晃的赶客,让苗琦的脸色有点挂不住了。 那些旁观姣媚寡妇的人见状,看得出来宓老板的不喜,也都纷纷收回了打量的目光。 苗琦在宓夏瑶这儿明晃晃的吃了瘪,当场脸色极其难堪的离开了笑春风。 陈禧担忧的走过来,“苗琦还是一如既往的脾气火爆啊。” “不过为什么咱们不接待她啊?”她有点不解这一点。 毕竟,以往的宓夏瑶对谁都是,有钱不赚是白痴的主要逻辑思想。 这难得婉拒一个人,这是有点措手不及的。 “你明知她带着一肚子坏水过来,这种人就跟段宏林是一个路子,无疑就是挑刺和故意留茬子,回头过来抓着这个缝隙对你精准攻击。” 宓夏瑶眸色变得深沉,“同一个坑,我吃过一次,就决计不会吃第二次了。” 陈禧恍然大悟了一声,果真是佩服地拍了拍手。 那边,怒气冲冲从笑春风走出来的苗琦,因为先前的排场太大,她根本不好意思再灰溜溜的回到马车上。 就索性继续往前走,直至来到名叫“段氏茶庄”的地儿。 第212章 摩擦一下 麟州商会安排的内部开会时间比当初派发的请帖要早上几日。 拜月节第三日宓夏瑶在笑春风正准备接手顾云的时候,这商会的人便派人过来传达消息了。 待人走后,陈禧皱着眉头有些疑惑,“从未听说过商会定下来的宴会时间还会提前的,别不是什么出现什么变动意外了?” 宓夏瑶眉头虽微微皱起,但很快就舒展开来。 “无所谓,反正最终我们也会出席,让他们随意调就是了。” 最后一天的夜市比前几日的人还要多,大抵是都想着节日最后一天,都上赶着热闹。 今晚笑春风宓夏瑶和陈禧几乎是忙的脑袋晕乎乎的直打转。 好不容易熬到夜市关门,她们也彻底瘫坐在长椅上,双眼呆滞,谁也不想多说一句话。 等莫约过去了小半盏茶的功夫,宓夏瑶才稍稍动了动手指头,爬起来带着陈禧回到府邸,开始她们白天疯狂补觉。 等她醒来,才发现房间了多了一个人的身影。 裴星渊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换下平日在布政司穿着的官服,深沉颜色的私服衬托他的气质更加稳重。 他听见床榻上被子窸窣的声音,便当即起身坐在床边。 “睡醒了?” “嗯……嗯?” 宓夏瑶下意识的回应,可听到声音低沉,不像是玲珑和宋巧二人的声音,她猛地从被子里探出来一个脑袋。 看清来人的裴星渊,她刚睡醒的脑袋一下子就转起来了。 “布政司的事儿忙完了?” “不算忙完了,但是阶段性结束了,就干脆休息一天过来。”裴星渊替她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 说话的声音难得温和。 宓夏瑶啊了一声,随后抬手抓住他摸自己的脑袋,语调有些急促的又问道:“你知道麟州城商会的内部开会时间调前了吗?” “知道,”他点头,莫约片刻,迟疑了些许开口,“之所以调时间,就是因为王客与麟州城商会会长联合起来,想故意让我去不了。” “王客拉拢麟州商会的会长排挤你了!?” 宓夏瑶顿时醒了一大半,她猛地坐起来,抓着被子的边缘,怒气冲冲的反问道。 面对宓夏瑶这凶神恶煞的反应,反而让裴星渊来了个措手不及。 他深眸渐渐带上一层深深的笑意,低沉的声音里也带着笑腔。 “怎么,宓老板还要替我出手?” “开玩笑——”宓夏瑶下意识就要傲然的表明自己在麟州城的身份地位那比京城高了那不是一星半点儿的。 裴星渊拉过她那挥舞的小手,打断了她的吹嘘。 “你知道,你在我这儿大肆布置完以后,布政司的人都怎么评价你我的吗?” 这话说的…… 宓夏瑶危险地半眯起眸子来,“肯定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男人挑了挑眉尾,似乎对她这种话并不赞同。 “他们都说,笑春风一个女人能一口气开三个铺面,还能将招牌打的响亮亮,这样的姑娘一看就是手段强硬的人,她包养一些小白脸,那都不为奇怪。” 裴星渊舒缓的声调就跟讲童谣一样,跟哄人一样低沉悦耳的。 “我倒觉得,他们这么说,也不是不行。” 宓夏瑶盯着裴星渊看,“他们说你吃软饭,你不生气的?” “为什么要生气?”裴星渊倒不理解她这话了,“我在朝为官,两袖清风,毫无积蓄。若能找着一个富可敌国的女富翁做我的夫人,那我们便是天然般配—— “我有势,她有钱。” 这话从裴星渊口中说出来,当真是新鲜。 要不是宓夏瑶亲眼目睹了裴府内部装潢那么阔气,她差点就相信裴星渊说自己两袖清风了。 宓夏瑶一时忍不住,她脱口而出,“谁啊?这么倒霉能被你看上啊?” “啧。”男人应声咋舌,当下伸手就朝宓夏瑶软软肉伸过去,挠痒挠的她美眸含泪,发丝凌乱。 那带了雾气的美眸看着就更加勾人心魄了。 且不说,裴星渊这几个月加上来到麟州城的禁了多少天的私生活。 天时地利人和的地方,难免就出现干柴烈火碰撞出火花的时候。 等门口响起敲门的声音时,床榻上两个人早已深迷险些擦枪走火了。 “夫人!今儿晚膳还要多留一个人吗?” “嘘,你有什么就来问我,跑这儿问什么,跟我走了。” 玲珑扯着嗓音问的声音透过门窗传进来,还没等宓夏瑶准备回应,就听见宋巧轻声呵斥一声。 紧接着,就听见两个人脚步匆匆离开的声音。 宓夏瑶恍惚了一下,她推了一下裴星渊的胸膛。 回应她的只有接下来更加猛烈的回应,直至她彻底陷入这场疯狂的状态中。 —— 隔壁院子的人相当识趣的没管他们俩。 拜月节结束以后,先前就定好了笑春风会休息三日给工人们作为调整休息。 是以,她们休息的休息,出去逛逛的逛逛。 宓夏瑶与裴星渊虽然疯狂,但也稍稍克制了许多。 麟州商会的内部开会日子很快就到了。 当日,按照先前与兄嫂之间的达成一致安排,宓夏瑶这次只带了关春岚前往宴会,顾云和陈禧乐的自在。 而宓景焕嘴上说着他另有安排,实际上,宓夏瑶不用刻意去猜也知道。 他八成是抓住了裴星渊这条大船了。 麟州城商会安排的宴会换了一个小地方,这次受邀过来的人,也不再是上次那乌泱泱的一群人。 宓夏瑶甚至是去到现场,与关春岚随意张望了一下,随后从嫂嫂那儿得到了传闻中的情报。 “这次受邀过来的东家,大多数铺子的收入相当可观,看来你们麟州城这个商会的会长心眼还挺多,一边想赚钱,一边又想从这些羊身上薅点羊毛。” 关春岚说完,忍不住摇摇头,吐槽这个会长的无情无义。 正在她们二人谈话间,就见着有人又陆陆续续进了屋内。 其中,院外还有一个动静相当大的场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官老爷到场了。 “你们都给我悠着点抬了!” 第213章 狼狈为奸 那女人呵斥的声音相当突兀。 将原来还算安静的屋子,就跟炸鱼塘一样,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扭头望过去。 就见着四个壮汉扛着轮椅,而轮椅上正坐着神色内敛的段宏林。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现场扛了个轿撵进来了。 原本以为那一声呵斥可以就此停止,很快段宏林身后出现了一个穿着黑纱罗裙的女人。 宓夏瑶看见她的一瞬间,眼尾忍不住抽了抽。 关春岚是头一回见到段宏林小姑子的渣男前夫。 先前听说的时候,还是从宓景焕口中粗略描述了一遍。 “这就是那个贱了唧的段宏林?” 关春岚忍了很久,最后看到段宏林十分骚包的掏出折扇扇扇子的时候,她忍着恶心厌恶的情绪,低头对宓夏瑶质问道。 说实话,宓夏瑶很不想认段宏林。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他断了腿,就有一种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骚包的让人想把他第二条腿打断。 苗琦推着段宏林的轮椅寻到他们的位置,将段宏林推到对应位置以后,她宛若当家女主人一般落座在他的身旁。 段宏林那边的站位是相当的热闹。 他左手边是落座的苗琦,右手边后头站着的,是脸色略带苍白,但妃色衣衫衬托下,又有点虚弱的林淼。 宓夏瑶下意识想跟身旁人的聊天,扭头一看是嫂嫂。关春岚不知道京城内那些热闹事,宓夏瑶想了想,还是抿唇忍下了八卦的心思。 反倒是关春岚看到那场面,乐的笑出声。 “这次来麟州城,生意没做出来几桩,但是听了好几个八卦消息了。段宏林身边那位夫人,我若没记错,应当是近几天相当有话题度的苗氏。” “嫂嫂知道?!”宓夏瑶是有些诧异的。 关春岚轻哼了一声,“你当嫂嫂这些年是吃素的?!” 二人低头细细聊着些什么,而段宏林那边大概是心虚还是什么,总之注意力渐渐地挪到了宓夏瑶那边。 看见宓夏瑶正与一个陌生女子聊的正开心,段宏林顿时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苗琦顺着他目光望过去,看见宓夏瑶也在场,她也有几分意外。 没想到,宓夏瑶这生意能力这么厉害…… 她正要站起来去刁难宓夏瑶时,倏然场子又来了一波人,这次是麟州城的会长及金副会长,还有布政司大人王客。 三人落座在早已准备好的主位上,清了清嗓子就要宣布今晚宴会要开始。 关春岚敏锐的察觉到今天这场商会,宓景焕和裴大人似乎不太顺利。 顿时,二人目光凝重地对视一眼。 “诸位差不多都到齐?那就差不多准备准备,咱们今儿内部会议就该开始了。” 坐在主位的麟州商会会长清了清嗓子,沉稳的开口说道。 别看这麟州商会会长白发华华,可偏偏说话中气十足,根本看不出像是七八十岁的老头子。 他左右边各坐着副会长和王客。 有的人最会这种饭桌上拍马屁的技巧,上来就是一顿夸赞,听得宓夏瑶都想这一刻耳聋得片刻清闲。 眼看着这宴会就要开始了,可偏偏裴星渊是一点儿人影都看不见。 今晚若是宓景焕人不在,只有她和关春岚,她还真没有百分百的保证能拿到这温泉的开发权。 正在宓夏瑶张望想看看能不能有希望的时候。 宴席上,侍女们已经一一将菜品捧上来摆在桌面上,眨眼的功夫,这菜就差不多上齐了。 而这边,主位上那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就将麟州城后山温泉的话题开起来了。 “最近马上就要入秋了,眼看着马上就要凉爽下来,人就忍不住想要点温暖的感觉。” 金副会长一看就是被点拨过的,他那圆润的脸上笑意盈盈的一双眼都快眯成一条线。 那边,正从容不迫地开启温泉的话题。 段宏林那边神色微微内敛,苗琦眼底燃着大胆和占有的疯狂之意。看得出来,他们二人看来是达成了什么共识,这两个男女合作起来…… 当属是相当新奇和诡异。 “老夫人老了,最近就是想着念着要一点温暖的感觉,这天气越是怎么样,老夫这老顽固的心思就越想要反着来,呵呵——” 麟州商会的会长正脾气颇为温和接着金副会长说的话。 在座的东家这次能来这场宴席,那都必然是收到风声的。 能此番前来,那也都是抱着各自的心态想着过来看看热闹亦或者这块大饼,能不能有幸被自己吃下去。 主位一旁的布政司的王客摸着他大腹便便的肚子,“后山那块温泉眼,布政司的人发现它已经许久了,那后山那块地是属于麟州城内的,但麟州城内却没有一户人家有这块地的地契。” 他放出这句话,事实上,这话题是彻底明亮起来了。 段宏林当即就扬声说道:“若说后山温泉眼,想来是山里最佳的温泉水,这温水若是能冲泡我段家茶庄里的茶叶,说不定茶叶的功效有百倍奇效。” 他这番话,无异于是自我推荐,“若是这温泉眼里的温泉有幸能让我段某得到一壶,必然好好设宴邀请三位大人。” 宓夏瑶听到这话,着实有些忍不住,她正要开口说话。 手腕赫然被关春岚按压住,对方朝她微微摇头,表示现在先不要轻举妄动。 然而,这麟州城看不上段宏林的,可不止宓夏瑶一人。 其中一个与段宏林一样是开茶铺的东家见状,实在是忍不住他那下贱的样子。 “段老板这马儿是从来不进内屋的,这乱说乱讲的小心你自个儿捧不过来了。区区一壶,你就想要设宴?什么排场啊,这么寒酸呢?” “这好物自然是稀有的,我茶庄上最好的茶叶那可只有一盒,物以稀为贵,您这做大货茶叶的东家,自然是不能体会我这种精致卖茶叶人的心得的。” 段宏林不骄不躁的反驳那人阴阳怪气的话。 苗琦看向那个挑刺的东家,眯了眯双眼,不悦地说道:“你这含沙射影说什么呢?莫不是,你是在暗讽我们是三位大人是马?” 不得不说,苗琦这种故意烘托氛围弄到焦虑是她独家手艺。 那东家的脸色微变,没想到这两个人你一眼我一语,公然为难他。 第214章 内斗咬个你死我活 “你们这群外地之人!挑拨离间!空口落支票,大人,会长,这种人就不该出现在我们商会内部的会议上!” 那人气急败坏的指着段宏林的方向,扭头对着主位上那三位大人一顿反馈,甚至义正言辞的要求现在就赶走这群人。 段宏林半眯着眼睛,听到他说的这番话,反驳道:“在座还有一个外地人,你不针对她?!偏偏就要针对我!?你分明就是嫉妒我跟你是同类型买卖,你就是故意而为之!” 不愧是当过文官的段宏林,现场跟男人反驳起来,倒是一套又一套的。 但赫然被提名的宓某人无辜地坐在原地。 “你也配跟宓老板相提并论!?这段时间,我们与宓老板之间互相合作的达成的合作不知道有多少好事儿,她来了我麟州商会,我们是双手双脚热情迎接,你!?” 那人鄙夷的目光是越来越显眼了,他上下打量了一眼段宏林,冷笑了一声。 “你就是个过街的臭老鼠,整天拽着什么你后头有靠山的谎话在这儿耀武扬威的,狐狸都比你识趣!” 他丝毫不畏惧段宏林那些屁事儿,反正作为商人,他就只认眼前的利益危害。 主位上那三个人,你看看我,我再看看你,脸色都略带些许的尴尬之意。 倒是麟州商会会长,气定神闲地坐在主位中央。 他这气势,不愧是能坐镇麟州城内所有东家的头头。 “诸位,诸位,行商有一句俗话说得好,万事以和为贵。” 那老头不疾不徐地开口企图摆平这场闹事。 那人怒气上来了,岂是说摆平就能摆平的。 他不满的继续说道:“什么叫以和为贵,这人都欺负到我头上了,会长还要在这儿搅稀泥呢!?” 眼看着这画面就要战火四起,满屋子的火药味可以说是一触即发。 宓夏瑶正皱着眉头与关春岚商量着,要不赶紧把话题引到正轨上面。 前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紧接着,就见到周泽暴力的推开房门,将屋外的阳光投射进来。 一瞬间,整个屋子都变得明亮了不少。 裴星渊身着布政司左参议的官袍,他一手捻着腰间玉佩,逆光而站。 “呦,本官还没到场,就已经这么热闹了?麟州商会会长好大的暖场能耐,我瞧瞧——” 裴星渊呦呵了一声,他深沉的目光环视一圈在座所有人,最后视线停留在段宏林的身上,男人薄唇勾起冷冽的笑意。 “这不是从京城里被陛下当即剥夺官职的礼部司务段某人吗?怎么,本家是麟州城的?”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一语戳破了段宏林以前的身份和地位。 在麟州城内鲜少有人会知道他这重身份,再加上,他曾经刻意隐瞒自己去过京城的话,所以在麟州城还算装的有点技巧。 许久未听见这种称呼,不好的记忆重新涌上心头,想起那五六十岁的老母居然还能为了他抛弃段家,改嫁嫁给一个商会的副会长! 很快,段宏林的脸色犹如猪肝一样,憋得通红。 若不是人坐在轮椅上,这回早就气的踉跄了。 主位上那三个人是头一回听见这个消息,麟州商会会长目光诧异地看向段宏林,似乎没想到,段宏林居然敢在身份上面欺骗自己。 而布政司的王客,王大人的脸色就不见得有多好看了。 他猛地站起来,走到段宏林的身边,咬牙切齿的低声说道:“你是三皇子的人?” 苗琦见到裴星渊,骨子里暗叫不好,可余光立刻看见段宏林。 就犹如人在汪洋里漂泊,好不容易抓到一个浮标。 她抬起眉眼,企图自震气场,“既然你们都知道了,也知道段郎是三皇子扶持的人,你们还不赶紧下跪!” “一个三皇子身边的狗腿,还想蹬鼻子上脸!?把你们给能耐的!” 那王客眼色一狠,他不等段宏林给他肯定的答案,当即一挥手。 “来人,拿下这下贱贼人!” 这突然反转过来的画面,让人顿时摸不着头脑。 上一秒,明眼人看都知道,这三人大人孤立裴星渊,可怎么区区裴星渊的一句话,就反而能让这王大人反目成仇。 对着段宏林就说要擒拿了!? “王大人别急着擒拿啊,”裴星渊挑了挑眉尾,“我这儿还有你的一笔账要算呢。” 宓夏瑶与关春岚面面相觑,随后二人扭头齐刷刷又看向了裴星渊。 王客面目可憎的看向裴星渊,“我知道我贪污百万黄金,但贼人杀我儿之仇,若此时不报!” “王大人,段某是本官即将要捉拿归案的,你既身为朝中官,又岂会不知道什么叫走流程!?” 若不是周泽眼疾手快一把按住王客,恐怕他早就扑上去要把段宏林活生生掐死了。 这场面的反应很无趣,裴星渊已经无心在去看这群人的反应了。 他轻轻摆了摆手,身后无数的官兵奔涌上来,先是擒拿了挣扎的王客,再是将坐在轮椅上的段宏林直接拎起来,随后套上了铁链。 活生生衣服捉拿归案的样子。 麟州城商会会长见到如此狼狈的场面,他眉心狠狠一跳。 当即目光深深地看向裴星渊,反声问难道:“不知裴大人是否知晓,今日乃我麟州城商会内部会议,王大人乃布政司布政使大人,按照规定,商会内部会议他应当到场的!” 这话说的,引来了裴星渊的目光。 深沉的丹凤眸就犹如地狱能随手拿捏人性命的罗刹。 “看来会长也有消息堵塞的时候啊。” 他轻叹一声,压了压脖子,懒怠地说道:“麟州布政司左布政使王某人,因涉嫌贿赂、赌博、贪污麟州大量金钱,导致麟州发展迟迟未有进度,本官封陛下口谕,查封王某人府邸,废除他官职,流落北境。” “不知……会长还要说,王某人是你们商会必要到场的人吗?” 他慢悠悠的说出来的话,却足够让麟州商会会长面如惨白的瘫坐回去。 而王客听着自己的罪名,当下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第215章 拍卖会她最会 裴星渊扫视了一圈这会议,他摸了摸后脖颈。 “现在既然在开,那正好,继续开,本官亲自监督着,看看你们为了麟州商会推进改良发展,到底在做些什么功劳。” 说罢,那男人便潇洒地落座在就近的位置上,他懒怠地翘着二郎腿。 手指慢条斯理地敲打着桌面,大有一副,你们开会,他盯着的架势。 麟州商会会长的脸色在这一瞬间变得难堪了起来。 金副会长颤颤巍巍的看向会长的脸色。 对方痛楚地闭上双眼,大抵是预判到最惨的结果,只能拱手送出去这个名额了。 金副会长明白他的意思,他讨好笑着看向裴星渊,双手作揖。 笑着说道:“大人既然——” “等下。” 裴星渊断然打断了金副会长欲言又止的话,他将目光扫射向段宏林的方向。 恍然大悟一般长啊了一声,“我还没说我为什么擒拿段宏林是?” 金副会长一愣,麟州商会的会长早已一脸无痛无苦的表情,他看着裴星渊。 “段宏林,私自违法制作上头粉,打着羊头卖狗肉的行为将这一批批货物流通到市面上,本官背调王大人的时候,不止几次碰见碰了不该碰的瘾君子。” 裴星渊目光深深的看向段宏林,“依法查收了段氏茶庄,发现了作案现场,本官这是名正言顺将这个反叛贼人捉拿归案。” “你查了我的铺子!?”段宏林倒吸一口凉气,他的铁链子碰撞的叽里呱啦响。 宓夏瑶坐在一旁,早已将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线。 她在极力隐藏自己幸灾乐祸的嘴角弧度。 这场面,看的是相当的舒爽。 只可惜,这一切都不是宓夏瑶亲自将段宏林推向深渊。 她眼底一闪惋惜。 “看来你消息也挺落后的,怎么你那个合伙人宫氏没有跟你说过苗头?” 裴星渊挑了挑眉尾,他果断且利落的给段宏林来了一招挑拨离间。 段宏林顺着他说的话,细细回想了一番,当下脸色就变得难看了起来。 裴星渊摆了摆手,周泽带头将这两个失魂落魄的男人拖拽了出去。 而大堂重新恢复了刚刚的安静。 金副会长惯会看人眼色行事,见两位似乎都没有别的意思了,他小心翼翼的清了清嗓子。 试探性说道:“大人既然来了,那咱们也就开门见山的说了。” “咱们后山有一块地,是归属麟州……” “行了,这事儿,我刚上任就听说了,别再这里跟我多说一句废话。” 男人撩起眼皮,眸色淡淡的看向金副会长,字里行间满是对他这种拖泥带水的行为表示不满意。 金副会长浑身一颤抖,连忙笑着说道:“先前我们与王大人合计了一下,想着将这后山温泉眼的地段给拍卖出去,而拍卖出去的钱……” “这种事儿,私底下在跟我汇报。”裴星渊勾唇似笑非笑的看着金副会长。 布政司没有了王客,右布政使才是最大的头头,但好巧不巧,这右布政使前些日子因为家中有丧,暂停了职位回了老家戴孝了。 如今这偌大的布政司,能说得上话,定下决定的。还真只有从京城千里迢迢被调过来的裴大人。 “那就,各位开始拍卖。” 裴星渊拖长了些许语调,听起来有些漫不经心,似乎对这种商会拍卖一点儿都不感兴趣。 金副会长小心翼翼回头又去看了一眼麟州商会会长,后者无奈的摆摆手。 “各位东家可都明白了?”金副会长看向在座其他东家。 这些为商的东家,一辈子最怕的就是官家,如今这压迫他们那么多年的官家在他们面前倒下去了。 其震撼程度不亚于天上下红雨,很让人惊慌失措的。 宓夏瑶倒是眼疾手快,她抬了抬手,在这一群发呆的男人堆里,她显得格外突出。 女子清脆的声音,抛下果断的报价,“五千两地皮。” 金副会长还没来得及开始喊初始报价呢,就有人开始喊了,他猛地看向宓夏瑶,见对方是宓家,这才发现宓夏瑶身边还坐着一个熟悉的人。 他愣了一下,“宓老板身边这位……”可不是麟州商会的人啊? “人家喊五千两了,金副会长是不会拍卖规矩是吗?”裴星渊挑了挑眉尾,他的笑腔里带着压迫气场的逼迫。 金副会长话又被堵死了,他这敏锐察觉到裴大人欲图包庇的意思。 他知道这裴大人可比那王客还要难搞,看人下菜,那自然是不敢违抗。 “五千两报价一次, “五千两报价两次。” 熟悉拍卖的声音响起,在场其余人猛地一个回神,匆匆有人开始加价了。 “五千五百两!” “五千五百两一次。” 宓夏瑶目光顺过去,见那人一看就是跃跃欲试的样子,她眸色一深。 当即抬手,女生清脆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一万两。” “一万两白银一次,”金副会长连忙换价报。 刚刚还跃跃欲试的人一听到一万两,当即蔫了下来。 但有人蔫儿,有的人可就不一定了。 “一万五千两。”这是刚刚那个怼段宏林的男人。 宓夏瑶瞥了一眼那位,关春岚一下眉眼焦灼了起来。 她担心宓夏瑶一时杀红了眼,低声提醒道:“乖囡囡,这价格超过三万两,这温泉眼的开发权就没意义了,你悠着点。” “一万五千两一次!”金副会长一听这价格超出预期,刚刚苦眉愁脸的样子顿时一扫而空。 随后便是大堂内一片安静。 那人喜上眉梢了起来。 “一万五千两两次!” 宓夏瑶再一次抬手,在众目睽睽之下,她精致绝美的五官洋溢着温和毫无危害的笑意。 “两万两。” 那人脸色当下垮下来,但下一秒,他打起精神,抬手。 “两万零五百两。” 宓夏瑶此刻换了个姿势,托着下颚,“两万一百两。” 接下来就是两个人之间的较劲,且还是小额度小额度加的较劲。 “两万……五千两!”那人大抵是被宓夏瑶这小额度加的样子挑衅到了,他恶狠狠的喊道。 宓夏瑶此刻已经无聊到抬手挡住红唇,遮掩她的哈欠。 氤氲的雾气让她明亮的眸子好似成了磨砂,女人伸了伸懒腰,顺势举了个手。 “三万两——” 她故意拖长了语音,眼看着那人急不可耐要加价。 宓夏瑶红唇微微勾起,“三万九千两。” 第216章 全款拿下 大家明眼人都知道,一个温泉,根本没必要超过三万两的价格。 宓老板这个报价,就跟故意挑衅对方一样。 九千两,看起来还能再咬咬牙往上加一个;可作为商人又很理智的明白,多一两,对他们来说,那都是浪费。 “三万九千两一次!”金副会长此刻洋溢灿烂的笑容早已受不住了。 响亮的声音在大堂内回荡。 那人咬着后牙槽,心思斗争了许久。 “三万九千两两次!” 金副会长有些惋惜地看了一眼对方,正要开口,话都说出三万九千两了。 那人大抵是心理斗争胜利了,抬手正要打断金副会长的发言。 裴星渊挑了挑眉尾,“拍卖的规矩我记得麟州城有个与外人都不一样的规矩?若是拍卖官第三次已经将价格说出来了,后续若他人还要再叫价一律都?” 他倏然开口,将目光投掷在对面麟州商会会长的身上。 很显然,他欲言又止的话,这分明就是说给对方听的。 金副会长愣了一下,连带着那个犹豫再三还想加价的东家也懵了。 这规矩……他们怎么从未听说过? 麟州商会的会长脸色,在这一瞬间,变得更加难堪。 老人家迎上年轻男人似笑非笑的目光,他突然明白这个新上任的布政司左参议的意思。 “奇了怪了,你们这些在麟州城这么多年的老东家居然不知道?” 裴星渊嗤笑了一声,他抬了抬手,正准备喊周泽把麟州商会装订的规矩书抬上来的时候。 那麟州商会会长的脸色骤变,赫然开口打断了裴星渊的动作。 “是有这么一个规矩,只是往年大家从未翻过这个问题,所以一直尚未被人提及过,裴大人没想到这么快就熟读了麟州的规矩,令老夫佩服。” 麟州商会会长放下最后一点防线。 刚刚一直喊着要叫价的人顿时扭头看向裴星渊,随后又将目光投向了麟州商会的老会长身上,眼中是不敢置信的意思,他皱着眉头正要说什么。 金副会长在老会长的示意下,连忙宣布了今日拍卖将这温泉的开发权等一系列权益由笑春风的东家,宓老板全权管理。 后续一系列的交接事宜,老会长都推给了金副会长,而他老人家仿佛一个会议彻底老了一般,颤颤巍巍地走出了大堂,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这厢,裴星渊始终没有跟宓夏瑶有过目光接触。 倒是裴星渊身后一直低头默不作声的男人抬起头来,十分欣慰且满意地看向对面那两个人。 宓景焕这次偷偷跟在了裴星渊的身后,原本是想着,若是这次拍卖不顺利,他压上青州商会的面子,帮他老妹儿一把。 但怎么也没想到,有裴星渊那句轻飘飘的一句反问,竟就这么平静的把这事儿摆平了。 麟州商会的水深,宓景焕见这事儿顺畅了,也干脆就不淌这趟浑水了,只是悄悄露了一面,就跟着裴星渊离开了大堂。 —— 先前收了后山温泉,后来的宓夏瑶便与宓景焕一并开始忙着找施工队,勘察场地确定效果以及场地大小,最后便是逐渐落地将这个温泉规划出来。 因为后山离麟州内城还是有一点距离,宓夏瑶带着宓小宝在后山里,跟她的哥嫂险些就与世隔绝了一两个月。 好不容易一切都走上了正轨,这个时候,顾云匆匆赶往后山,找到了那个险些就要与山为伍的大东家。 “下山?” 宓夏瑶听了顾云催她回去的话,难得有一次疑问。 她这几日突然觉得重回农田的日子原来是这么是舒心爽快。 人生头一回觉得,若是自己能一直在这种环境优美的地儿养老,也是个不错的体验。 她甚至这次将这个温泉山庄给自己单独留了一个风景宜人的位置,这是留了一手,准备日后就来这儿了。 顾云一听到她说的这话,彻底急了。 “你知不知道最近麟州城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能有啥事儿发生,不就是宫兰消失不见了,段宏林那段氏茶庄被查封了,还有麟州商会的会长自动辞去了会长一职,指定了那个金副会长接手吗?” 若说宓夏瑶与世隔绝……倒也不是,城内发生的这些她都是从裴星渊口中得知的。 再不济,偶尔隔几日她就下山去就近的集市逛几圈,也顺耳听到过一些消息。 顾云唉了一声,她坐在了宓夏瑶的对面,“前几天凄凄刚到麟州城,这事儿你知道吗?” “嗯?算算日子,其实感觉也差不多该到了,你把小姑娘安排到哪了?” 宓夏瑶倒是怡然自得的。 顾云被她这气定神闲的样子好像影响了,刚刚还急躁的心思,稍稍平静了一点。 她下意识接话,“凄凄对生活环境一如既往要求严格,我已经安排了位置安全的小院子,配了利索的人去了。” 眼看着画面重新回到岁月静好。 顾云猛地回忆现实,连忙说道:“你知不知道段宏林被人从牢狱里赎出来了?” “牢狱还能把他赎出来?”宓夏瑶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不理解。 “你别管能不能,总之,他确实就是出狱了,更恐怖的还不是这一点!” 顾云抓住宓夏瑶的手腕,她神色八卦且凝重,“赎出去的人,是苗琦。” “而且,他们明天就大婚,排场好大,一看就是筹备许久了。” 这消息无论是放到什么时候听,宓夏瑶都是一个震惊的大状态。 她神色稍稍凝重,站起身子来开始翻箱倒柜的找东西。 顾云坐直了身子,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忙碌的背影。 大概沉默了许久,对方任旧没有找出一朵花来。 顾云忍了又忍,开口说道:“你别是要告诉我,你正在找一个合适的庆祝这两个狼狈为奸的新婚夫妇,送他们大礼?” 碰巧这个时候,宓夏瑶终于找到了她收起来的木盒子。 抱着木盒子,从容不迫地转过身来,神色相当平静。 “我确实是要送他们一份大礼,且这个大礼,要是再不送出去,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第217章 什么男女要结婚 下了山以后的宓夏瑶径直就回到笑春风,先是审核了这两个月的账本。 经过陈禧的汇报,这笑春风经过三个月前那一场漂亮拍卖,名声简直就是水涨船高。 再加上,笑春风二楼赌坊有独特的赌博新玩法,早就吸引了临近所有城池里的人慕名前来。 甚至,从京城千里迢迢过来的人,在登记册上面隐约可以看见熟人的名单。 但宓夏瑶现在并不关心这些笑春风招牌有多红火,她着手开始准备开分支新店铺了。 等她披星戴月的从笑春风走出来,大道上已经寥寥无几几个人。 走了几步,就听见马蹄轻巧踩地的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就显得相当的明显。 她抬起头来,就见着裴星渊跨坐在马背上,他利落的翻身下马以后,靠近了宓夏瑶。 身上淡淡的笔墨味道传入她的嗅觉里。 “听你兄长说你今日下山了。” 他单手拢了拢宓夏瑶身上略微带点厚度的外衫。 如今已经彻底转入秋季,凉爽的微风在白天还恰到好处,晚上很显然就有点儿冷了。 宓夏瑶收回思绪,才发现自己的袍子出门的时候穿得有些仓促。 “听说段宏林被人从牢狱里捞出来了,他甚至好无缝衔接准备明日大婚,就是有些好奇。” “好奇?” 裴星渊挑了挑眉尾,他深眸带着隐约不信,“你是好奇他为什么被苗琦看上,还是好奇二婚的婚礼是怎么摆酒的?” “你提醒我了,我确实是该去看看他那二婚婚礼是怎么摆酒的,我日后少说也用得上。” 宓夏瑶了然点点头,她下意识顺着裴星渊这句话,正胡乱的扯胡话来着。 裴星渊被她这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逗笑了。 “咳,”宓夏瑶意识到自己话题跑偏了,自己拉了回来,“说认真的,苗琦能把他从牢狱里捞出来,肯定花了不少钱?” 她拽了一把裴星渊的手臂,目光犹如审视他的灵魂一样半眯着说道。 其实当时从顾云口中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脑海里就隐约有了这么个猜想。 就在她刚刚正思考为什么段宏林能从牢狱里出来,顺腾摸瓜想了很久。 这麟州城内,四舍五入几乎是裴星渊手心手背的心腹了,能在他眼皮子底下离开牢狱,要么是裴星渊默认的,要么就是裴星渊能力不到位,没有彻底同化麟州城。 后者,宓夏瑶想了想,觉得不太可能。 商会都能被裴星渊玩弄于股掌之中,更何况一个小小的牢狱。 那么,也就只有前者了。 某个当事人就走在宓夏瑶的身旁,他牵着缰绳,对于宓夏瑶这敏锐的察觉丝毫不意外。 他甚至还在等宓夏瑶主动把这个话题往他身上带。 得到了宓夏瑶的注意,他才肯开口解释。 “苗琦先前从老财主那儿拿的钱,说实话应当是有点厚度在的。” 裴星渊意味深长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宓夏瑶一点就通,“啊——所以你从苗琦那里诈了多少钱出来?” “怎么能叫诈呢,本官这是按照规章制度和流程走的,是她自己一环又一环,环环都要给不小的打点费用,本官这拿在手里,说到底还是有点于心不忍的。” 能在裴星渊口中听到于心不忍这四个字,宓夏瑶眼尾忍不住抽了抽。 “也不多,区区十万九千两黄金而已。” 宓夏瑶:“……”区区?! 她长叹一口气,“不愧是苗夫人看上的老财主,那确实是富可敌国的。当了人家的续弦,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能拿走这么多钱,确实是有点钱财能力在里面的。” 裴星渊嗤声笑了一声,“日后麟州城每一块砖,每一块地儿,都有这十万九千两黄金的影子。依我看,明日大婚,得让全城的人好好谢谢这位财主才是。” “不用,明儿我就给全麟州人一个好好的大戏台看,这叫榨光她的最后一点儿钱财。” 宓夏瑶冷笑着反讽。 —— 翌日清晨一大早,大街上就是相当热闹敲锣打鼓的声音。 这排场几乎是轰轰烈烈的,所到之处,到处都是红鞭炮留下来的痕迹。 宓夏瑶被这个吵闹声从床上坐起来,脸色不虞的盯着吵闹的地儿。 一个利落地翻身下床,推开门,就看见顾云和陈禧一样脸色不悦的双手环胸站在长廊上。 “什么素质啊,人家头婚结婚那都是在饭点右的时间渐渐开始的,哪有这种人啊。” “人家二婚都恨不得低调行事,他们好像就是恨不得让全城的人都知道他们二婚的人要结婚了。” 陈禧大抵是一时恼怒上头,忘了身边还有两个待二婚的姐姐们,“一个二婚,怎么就不能低调一点啊!” 顾云瞥了一眼陈禧,“二婚怎么了你了?” “二婚吵我睡觉了——”陈禧脱口而出的话,后知后觉自己说话的歧义。 连忙双手合十,讨好地看着顾云,“好姐姐,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在骂苗琦而已。” 宓夏瑶拢着长衫走过来,淡然地说道:“站这儿就别顾着看热闹了,醒了就赶紧过来跟我做正事儿。” 她把这两个人拽到书房里。 三个还没来得及换上衣裳,只穿着单薄的单衣就坐在屋内的女人们,开始重新规划将笑春风开进京城的打算。 “夏瑶,这么早,要不……我们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准备迎接今天接来的风暴?” 陈禧大早上看着账薄只觉得头昏眼花,她痛苦的想要求一点点福利。 谁知道被宓夏瑶一记警告的目光狠狠的堵上了嘴。 “今天的风暴主要输出也不在你那里,你有什么好需要消耗的?看个热闹,还能把你累着?” 宓夏瑶冷不丁的质问陈禧。 她这相当有事业心的状态狠狠把偷懒的心思销毁的一干二净。 “我反省!” 陈禧抬起手来,连忙正色。 书房内商讨迁徙回京城的内容渐渐盘出了头绪,宓夏瑶见有了进度后,这才放手示意让她们回去休息。 宓夏瑶回去以后,也只是趁着梳洗的时候阖眸小憩了片刻。 等到宋巧将最后一支发钗固定好后,宓夏瑶猛地睁开双眸,神色深沉的看向铜镜中的自己。 第218章 她的出现 段宏林和苗琦的二婚,还是定在段宏林和宫兰原先那个宅院。 当初段氏茶庄的货物被布政司的人查封以后,宫兰早早就嗅到了不安的氛围,连夜收拾了细软就逃走了。 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但也没有人在乎她去了哪里。 没了宫兰在,苗琦索性趁虚而入,在院内当家做主了起来。 而被段宏林养在外院的林淼,起先也有想要偷跑的心思,但这次她晚了几日收拾细软。 恰巧就碰上了苗琦将段宏林从牢狱中救出来。 林淼也就顺势营造出一副,我愿意跟你同甘共苦的状态,企图重新博得段宏林的信任和宠爱。 大红色的氛围在这段府可以说是蔓延开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当真是什么重要的头婚。 知道内幕的,有人不愿意过来凑这热闹,婉拒了请帖;有的人家想看热闹,但又不想给他们面子,索性派出府中人言轻微的代表出来。 场面算不上特别热闹,但想看八卦的人多了,渐渐又莫名的人头云集了。 等到宓夏瑶她们从马车下来的时候,大厅里也至多坐了四五桌的人,看着像个小型家庭聚会。 总的来说,人确实是不少的。 “这不是跟段老板有私人恩怨的宓老板吗?她居然会来?!” 有人眼尖,很快就发现了宓夏瑶的身影。 众人齐刷刷地朝她望过去,当事人却镇定自若地坐在偏桌。 “我们宓老板如今在麟州城那可是风流人物,那是何等有场面,有金钱势力的人,这都不坐主位?” “你忘了?当初宓老板刚开笑春风的时候,是段老板带的人过来说她嘈杂,第二日段老板的脸就青一块肿一块了。” “糊涂了糊涂了。” 那几个闲聊的人恍然大悟,匆匆打了打自己的脸庞。 就在他们聊着八卦的时候,门口吹锣打鼓的声音是越来越逼近了。 不过片刻,府邸门口就传来媒婆吆喝的声音。 紧接着,新郎官儿段宏林与苗琦手中各牵着一个红绣球,正不紧不慢走进屋内。 男人被人搀扶着,迈着一条健康的腿才将将跨步准备迈门槛,就猝不及防看到了屋内坐在临近门口边儿的宓夏瑶。 那女人身着一身素色衣衫,与周边大红的颜色成了鲜明的对比,几乎可以一眼就见着她。 段宏林的脸色顿时僵持,连带着脚步都停顿了下来。 搀扶的侍人猝不及防踉跄了一下,连带着红绳对面的苗琦也受到了影响。 苗琦在团扇后的脸侧过来看了一眼段宏林,正要问他到底怎么回事时。 她发觉段宏林的眼色并不自然,她顺势望过去。 就见到坐在红绸缎圆桌旁,那女人笑容看似惬意温和,但眉眼带着冰霜犹如寒冷冬季一般让人心生恐惧。 “你既来了这喜宴,份子钱交了没有?”段宏林稍稍打起了精神,反声质问宓夏瑶。 宓夏瑶见院子门口站着穿着大红袍的一对新人终于注视到自己了。 她拢了拢身上镶着薄绒的马甲,从容的双手搭在腹前,站了起来。 “呦,段老板都二婚了还惦记着份子钱呢?” 宓夏瑶一声冷嘲热讽反击回去。 苗琦有些护短心理在,虽然他们二人还没有拜堂成亲,但是这段时间为了捞段宏林出来,两人合资的金钱早就分不出彼此了。 既然成了一条船上的蚂蚱,那护队友的状态就应该起来。 “宓夏瑶,俗话说得好,人有二不可,不可顶撞长辈,不可在破坏别人的大喜之日。你现在已经严重影响了我和段郎的吉时,若是耽误了我的时间,你赔得起吗!?” 苗琦呵斥了一声,当即威胁了一顿宓夏瑶。 可宓夏瑶根本就不畏惧苗琦的恐吓,她甚至还朝着过道中央走了几步,在众目睽睽之下站稳了脚。 “这还没拜堂成亲,就已经看做枕边人了?真不知道,陪你那么多年的林淼如今年看到这一幕,她得有多可怜,赔了孩子,又折了兵。” 宓夏瑶惋惜地摇摇头。 段宏林敏锐的察觉到孩子这个说法,他眯起眼来,“你知道我儿子在哪里?” “嗯?!林淼没告诉你吗?” 这两个人一唱一和的聊着天,完全把其二主人公苗琦忽略在一旁。 能在大婚之日,把两个新婚夫妇堵在院子门口不能进去,而新郎官却频繁的只跟宓夏瑶在聊天。 在外人看来,这新郎官根本就没有把新娘放在眼中。 一时之间,交头接耳低声交谈的声音赫然变大。 苗琦隐忍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在四周的噪音变得她忍耐不下的情况下,她猛地尖叫了一声。 这一叫,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段宏林也扭头不明所以地看着苗琦看,很显然,这一瞬间,苗琦重新回到了众人的焦点之中。 她清了清嗓子,神色不虞的看着宓夏瑶,“这是我的大婚,宓老板就算我平日对你多有得罪,但看在别人大喜之日下,你就不能放过我们一次吗?” “放过你们?”宓夏瑶听到最后一句话,抓住了重点,她重复了一遍。 随后轻声一笑,“那我在京城的时候,我从未针对过你,在踏青宴上,你对我孩子各式各样的诋毁和辱骂,害得我儿至今夜晚偶尔被惊吓梦醒,你说你放过过我们吗?!” 她上前走了一步,气势磅礴,眉眼阴沉。 愣是将这两个人吓得当即往后倒退了一步。 宓夏瑶半眯着眸子,威胁地说道:“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陷害我,你当初有想过放过我吗?!” 她声调调高,大有一副当场找人算账的架势。 苗琦的面色微变。 段宏林眼看着苗琦要受委屈,他眼皮狠狠一跳,呵斥道:“来人!将这个破坏我婚礼的疯女人赶出去!” “我看谁敢!” 宓夏瑶当即侧目看向身边那群蠢蠢欲动的侍人。 神色阴冷且不说,她这一身反驳,还真就震吓住了这群人。 随后,宓夏瑶从袖口掏出一张欠债书,她勾了勾红唇。 就犹如地狱里爬着上来的罗刹恶魔一样,带着恶魔的低语,低声说道:“段宏林,你还欠我的嫁妆五百五十万两债务,既然大婚,那就劳烦段苗氏,夫妻同甘共苦替他偿还了。” 第219章 前世仇今世怨 她的语调说的轻巧,就好像在念最后一个罪证的恶魔。 下一秒钟,这个恶魔就会因为往生恶毒行为痛不欲生,苦苦挣扎。 苗琦的脸色已经彻底变得不好看了。 段宏林一直都很侥幸宓夏瑶在麟州城内并没有提及债务书,还以为那债务跟着京城丢失的官职一起丢失了。 却没料到,原来这个女人在这里等着他!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宓夏瑶勾唇笑了笑,“听闻段老板以前做生意,可是赚了不少钱,这区区五千五百多万两的银子,应该不会不至于还不起?” 她轻笑了一声,随后目光犹如毒蛇一般开始打量着段府上下所有的装潢。 在段宏林的眼中,她的每一个目光扫过去,他的家具、木头都被换算成了金币。 而下一秒,他便重新变得落魄不堪,甚至连一个像样的房子都怕是没有了。 “段老板,要我使用强行执法的手段夺回属于我的一切,还是你会老老实实把这一笔钱还给我,我还能稍微看在你态度好的份上,留你一口气儿。” 宓夏瑶早就等不耐烦了,如今正是段宏林再一次虐杀在土地里的绝佳好时机。 他以为自己进了牢狱就暗无天日了,没想到他会遇到苗琦过来捞他。 本以为自己出了牢狱能工重头来过,重新成为富可敌国的男人,所以取了苗琦这个寡妇,他看中苗琦的,只有苗琦身后那百万两的黄金。 哪有什么爱情。 此刻的苗琦意识到不对劲,她正要松开红绣球要逃走。 段宏林神色阴沉扭头望过去,很快苗琦身边就被那媒婆强行扣押了回来。 “你逃什么,当初我们商量好了,有难同享,怎么就一区区债务就让你逃走了?” 段宏林扭头看向苗琦,哪里还有平时温文尔雅的样子,这一副奸佞扭曲的表情实在是让人心生恐惧。 宓夏瑶淡然的站在原地,亲眼看着刚刚还统一战线,一起抵挡的新婚夫妇,立马对对方提防,甚至隐约有互相伤害的状态。 “首先,我的时间是宝贵的,吉时之前,你们若是拿不出这五千五百多万两,来抵押我这个债务,二位,别说麟州城内的商铺生意,就是青州,唐州还是段宏林你的老乡荆州城,都不可能让你们做到生意。” 她将最后一句威胁放了出来。 段宏林和苗琦的脸色变无可变,最后苗琦犹如发疯了一般抓住了段宏林的领口,低声咬牙切齿的说道:“所以这段时间,都是你故意哄骗我的,你的目的,只有拿我的钱去还给你前妻,是不是!” “都怪你,要是你大婚不执着要大办,你说宓夏瑶今日她会记起来这个债务,让我去偿还这么多钱吗!?” 这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推卸责任。 宓夏瑶听得眉心隐隐作痛,就当她倒吸一口冷气,准备要人现场要拆掉那些有价值的东西时。 “我这儿有,后院库房有苗琦的嫁妆还有她从老财主那里拿来的真金白银,那些肯定够赔偿了!” 段宏林被人狠狠推了一把,他今天为了面子没有坐轮椅,瘸着一条腿很快失去平衡就摔倒了。 但即使摔倒,他也要抓住苗琦那最后一点价值,在宓夏瑶的面前狠狠榨干。 “苗琦,遇人不淑这件事,你还没长记性啊,啧。”宓夏瑶惋惜地摇摇头。 她故意长叹一口气,装作苦恼的样子说道:“就在刚刚也不知道是谁说,要跟段宏林成为结发夫妻的,段苗氏?” 这两句话,就跟幻化成了一把锋利的匕首,朝着苗琦心脏上狠狠插了上去,顺带还碾了两下。 段宏林反应极其快速,将苗琦的嘴反手捂住,扭头就对身旁两个心腹侍人说道。 “愣着干什么啊,快点给她带路去取钱啊!” 苗琦被捂住的嘴,她的力量尤其是能跟段宏林这种男人能比的。 她支支吾吾的,双眼都快要被气的眼眶发红,脖颈都要爆青筋了,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段宏林的人熟门熟路带着宓夏瑶带来的账房先生去了后院。 宓夏瑶虽然很可怜苗琦被利用的身份,但如今能走到这一步,都是她自己的因果,谁也怨不得。 她就站在大喜红厅里面,看着门外那两个相当狼狈的二人在院内厮打的画面,眼中的嘲讽之意全然毫无保留。 院外门口那些看热闹的人,几乎将这一幕看的清清楚楚。 大喜之日,被人出卖不说,甚至还被骗了心。这要换成谁不都得疯掉? 一时之间,惋惜的惋惜,觉得宓夏瑶做的过分的也有。 但这些声音对宓夏瑶来说早就不重要了。 账房先生去后院盘点债务书上对应金币很是利落,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的将债务书上的钱全数拿了回来,宓夏瑶将手上那债务书丢在了段宏林的身边。 “恭喜你,出卖了苗琦,得到了自由身。但段宏林,你一条废腿,全城人都目睹了你的心狠手辣,你要想在翻身打漂亮仗,谁会相信你的人品呢?” 宓夏瑶微微俯身看着地上那两个人,她勾起红唇,轻笑的说道。 苗琦趁着段宏林走神之际,挣脱开他的束缚,随后大声呵斥。 “段宏林!你敢出卖我!你死定了!” “你此刻要不跟我拜堂,你还能再嫁给别的有钱的老男人。”段宏林见状,横眉一挑。 这话,无疑是在嘲讽对方不相上下的手段和阴谋。 宓夏瑶对这种热闹早已不在乎了,她绕过这两个人,正往院外走去。 隐约能听见背后苗琦阴森森的低吼。 “你想洒脱?你做梦,我就是死我也要在你身边折磨你,这拜堂我今日便拜定了,往后日子,你我便想看两厌互相折磨!!!!” 宓夏瑶脚步微微停顿了片刻,她无声叹了一口气。 随后动作毫不犹豫的往前走,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走出这儿以后,宓夏瑶哪儿也没去,径直去了布政司去找了裴星渊。 刚刚坏人做尽了姿态让宓夏瑶有些心生憔悴。 将上辈子极大的仇人和这辈子一而再再而三与她有仇恨的两个人,死死的捆绑在一起互相折磨,这无疑是最好的报复手段。 但一想到,这世上又多了两个人的怨气。 宓夏瑶想想…… 那与她又有何干? 第220章 摊牌了 往后几日的宓夏瑶却忙不及事业上的东西了。 她将宓小宝托与兄嫂二人在麟州后山照顾,而她下山去收拾段宏林的时候。 小宝正蹒跚学步,对于什么事情都是好奇的时候,因为一个走眼,小孩脚下一滑,摔到进了土坑里。 严重的是,孩子破了相,额头有了一个血淋淋的伤口; 万幸的是,除了破相,没有任何大碍,若是能精心照顾好好休养,大抵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这一出意外,直接把关春岚和宓景焕吓了个半死。 当下连温泉施工都不敢动了,放下手中所有工作进度,全心全意的照顾宓小宝。 只可惜祸不单行…… 宓夏瑶是当夜收到消息,与裴星渊不得不爬起来,连夜连衣衫都是匆匆穿好,坐上马车,就朝后山赶了过去。 等赶到了,人还没走到屋内,隔着老远就看见院子灯火通明且不说,小孩撕心裂肺的哭声在整个安静的后山,显得格外突出。 宓夏瑶和裴星渊面面相觑,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无奈。 “你说这孩子要稍微破个相,那小贵妃能原谅我吗?” 宓夏瑶小心翼翼跟宋巧,从宓小宝还在襁褓的时候,除却那意外的乳娘以外,几乎都是她们亲自照顾,在眼皮子底下把孩子照顾好。 她早就有先见之明,猜得出来,那个寡妇身份不一般。 随着孩子长大一点,宓夏瑶稍稍松懈了心思,还想着那么大的孩子,那么多人看着总不至于出意外。 裴星渊捏了捏眉心骨,他倒不是因为小皇子破相而愁苦。 他劳累的是,这小皇子一直以来就依赖人,以前健康的时候,晚上几乎是放在宓夏瑶房里哄着睡的。 现在不健康了,他都不敢想,这未来一段时间,这孩子能有多闹腾。 “小贵妃没有你想象中那么金贵,当初她也是从万难中出来的。” 裴星渊安抚了宓夏瑶忐忑的心。 二人匆匆走进屋内,就看见关春岚正抱着脑袋被包成圆球的宓小宝。 而这个小孩正张着嘴,几乎能看见他嗓子眼的状态嗷嗷大哭, 打开门,这声音就更加直击灵魂了。 “夏瑶,这事儿确实是我们的失误——”宓景焕蹭的一声站起来。 他满脸歉意不说,手上还捧着刚刚拆卸下来的药带,看得出来,这些事儿都是他们亲力亲为。 宓夏瑶说不上责怪他们的话,虽然心里还是有怨言,但是归根结底,这些事儿的起源都是因为她自己的疏忽。 才会导致这一系列的因果。 她连忙打断了宓景焕,“哥,别这么说。你们肯帮我带这一岁大的孩子就已经很不错了,小宝天生就好动,从小就是狗都嫌的性格,虽然平日看着乖巧,但是说到底性格摆在这儿,我理解。” 她不想让好不容易缓和的兄妹感情变得这么尴尬,所以只能反过来在安慰宓景焕。 关春岚抱着孩子,面色也是十分愧疚。 “小姑子……” “没事没事,我看看这伤口有多大。”宓夏瑶摆手。 她与裴星渊把孩子抱过来。 宓小宝见到最亲的人来了,刚刚嗷嗷大哭的声音收敛了些许,一双眼泪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宓夏瑶。 小胖手朝着她伸过来,恨不得就要往宓夏瑶怀里钻。 小人还没钻到怀里得逞,下一秒就被裴星渊半道截胡,老老实实把他往怀里一扣。 一瞬间就被人端端正正地坐在腿上,还没来得及反应,宓夏瑶伸手解开药袋。 触目惊心的伤口暴露在外,明显的擦伤一条又一条的,裴星渊低头看了一眼。 “嗤。” 他一声轻笑打破了屋内的安静。 宓夏瑶抿了抿唇,她来的路上,已经幻想过千百种可能了,比如额头掉块肉,或者是半张脸都是伤。 但这儿明显是额头和额角,以及眼角和脸蛋都是轻微的擦伤,擦了药破了那结痂的一层皮,此刻暂时看起来伤痕累累。 但隔几日就能痊愈的伤,能让这孩子嗷了半个山头。 关春岚见她俩沉默不语的样子,一时之间会错了意,以为这是觉得严重了。 她小心翼翼地说道:“我们这儿有上好的祛疤药,行商人几乎是人手一瓶,很有效的。” “你若是还信任……” 宓夏瑶听到这卑微的说话,心里狠狠一跳,她软了几分。 “嫂子,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和裴星渊是觉得……这伤口,但凡我俩晚几天过来,他可能就结痂好了。” “啊……啊?”关春岚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大脑待机三秒以后,才反应过来宓夏瑶这是嫌伤口太轻了,有些小题大做的意思!? “京城里的人……不是都对脸最在意吗?我们还想着,若是你实在介意,我们可以找找江湖上一些惯会做修补的能人巧士来看看怎么修复。” 小孩依旧是眼泪汪汪地盯着宓夏瑶看,小手朝她伸了过去,连带着身子都要往她的方向拱。 但裴星渊手上力道大,纹丝不动的扣着宓小宝的腋下。 他看了一眼小孩,随口作自己人的语气说道:“无碍,男孩子有点磕碰正常,只要没缺胳膊缺条腿的,那就随便造。” 他这话音才落下,屋内陷入新的一阵沉默。 刚刚营造的氛围太急迫了,宓夏瑶自己都没意识到,她这次来,还把裴星渊给带上了。 而兄嫂这边,不愧是跟宓夏瑶一个家人。 后知后觉,若有所思地盯着裴星渊,目光相当意味深长的看着面前这“一家三口”。 这边的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十分默契地扭头看向宓夏瑶。 危险地眯眼。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跟裴大人,到底是不是那种关系?!” 宓夏瑶:“……”坏了。 面对这注视。 裴星渊倒是从容,他俊朗眉眼隐约带着看戏和笑意地看向宓夏瑶。 说实话,他也很好奇今晚宓夏瑶能找出什么借口。 “我若说……我确实跟他暗度陈仓?” “!!!” “!!!” “嗯——” 最后一声,是裴星渊几乎不过脑子,一时反应过快发出欣慰的感慨。 第221章 思路一下就清晰了 把宓小宝哄睡的时候,关春岚就一直在一旁盯着宓夏瑶。 而男人那边早就跑出去,谁也不知道他俩干什么去了。 在这炙热且拷问的目光下,把孩子哄睡着以后。 宓夏瑶稍稍掩去了京城那些宫中尔虞我诈的阴谋,将一套天真又浪漫的故事全盘托出。 关春岚平常看起来性格大大咧咧,但说到底也是一个姑娘家。 谁家女孩不向往一个美好又浪漫的爱情,当下那拷问的意思渐渐淡化了。 取而代之的是欣慰。 温情的话不必多说,女人这边是平复了下来。 倒是裴星渊和宓景焕这边,多了一点针锋相对的意思。 男人怎么解决的,宓夏瑶不知道,反正第二天她从山庄醒过来的时候。 裴星渊已经和宓景焕坐在院子的石桌旁把酒言欢了。 “下回,你有什么需要,直接报我名字,只要没有人过来打你,那基本都能打折。要有人过来打你了,兄弟,机灵点儿,该跑就跑。” “成。” 宓夏瑶来的时候就听到宓景焕这吹牛的一句话,她眼尾抽了抽。 “你们接下来是不是着手就准备回京城了?这麟州城看来也没有什么大事了。” 关春岚从另一个屋子出来,见着人都齐了,索性直接开口问了。 实际上,如果没有今天宓小宝这个意外,宓夏瑶今天早上会与顾云她们开始全力准备筹划回京城的打包。 算算时间,其实小贵妃开始动手自保的计划逐渐要开始了。 若是宓夏瑶还带着小皇子在外面到处跑,一来是担心自己的安危; 二来主要是……太麻烦了。 正好,宓夏瑶也想着把笑春风开进京城里。 麟州城都这么大赚特赚了,京城那些纨绔子弟手里的闲钱更多,恐怕赚的能更多。 “再过几日将麟州布政司的右布政使回来了,就差不多了。” 裴星渊微微颔首,沉声说道。 随后四人带着一小孩在后山用了早膳。 就当他们准备带着宓小宝慢慢下山回去的半路上,遇到了正急匆匆骑着马上山的蓝仁。 这段时间的蓝仁一直跟在顾云身边打理茶楼和说书铺的运作发展。 若是顾云周转不开,大多数情况下是会让蓝仁代替出面的。 “金主!!!”蓝仁隔着老远就看见熟悉的马车。 他喊了一嗓子,一瞬间林子里的飞鸟齐刷刷的被惊吓飞走了。 宓夏瑶听见熟悉的声音,撩起帘子,就看见蓝仁神色慌乱。 “大事不好了,宅院里遭了盗贼。” “损失严重吗?”宓夏瑶皱起眉头来。 蓝仁摇摇头,“顾云说,那盗贼似乎是有目的来的,直接冲的是你的屋子,幸亏昨天晚上你不在府上,等她们发现的时候,那群盗贼带了利器,伤了一个侍女的手臂,将屋内洗劫一空了。” “因为是金主您的房间,没有人敢进去盘点,顾云走不开,我就赶忙过来寻你。” 裴星渊坐在马车内听到这个消息,与宓夏瑶对上视线。 “行,我知道了,多谢。” 她放下帘子以后,马车加快了速度下了山。 车厢内逐渐开始颠簸了起来,裴星渊凝眉说道:“有头绪吗?” “偌大的麟州城,不比京城那种的到处都是敌人,要么段宏林,要么就是拜月节那日登门拜访的林薇……” 她最近难怪说没见到这林家大小姐的身影,感情她一直藏在暗处想方设法要打探她与小贵妃之间的关系? “你与我说实话,林家是不是跟小贵妃合作并不深,甚至是有嫌隙?” “怎么会这么猜?”裴星渊挑了挑眉尾,似乎有些意外宓夏瑶会有这个想法。 经过宓夏瑶上次与林薇在茶馆之间明探暗猜的交流下。 她一直都感觉隐约有些不太对劲。 林薇每一句话都是对她的试探,虽然从小贵妃那里拿来了消息,但看得出来,林薇从心底深处对小贵妃并不信任。 否则,林薇也不会为了小皇子这件事,专门从京城跑到麟州城过来,只是单纯为了打探她的消息。 “我觉得,我屋内那东西可能真让林薇给拿走了。” 宓夏瑶想都不用想,也猜得出来,这个时候赶回去也无济于事了。 裴星渊只知道小贵妃拜托了宓夏瑶照顾小皇子,但其中再详细的内容,也只有宓夏瑶和小贵妃二人知晓。 他听出宓夏瑶这话里暗藏的内容,他眸色微微深沉,“什么东西?” “当初在荆州城内,小贵妃虽然假扮寡妇上门托我照顾孩子,同一时间,她在襁褓里还塞了一本明黄色的手册,这手册里讲的是一些武器锻造的技巧和经验,看得出来是一本相当宝贝的技术。” “但因为钢铁材料对于我这种单纯行商的人来说,要想一口气全部买下并制造,有可能会被红眼人盯上,从而有被告的风险……” 宓夏瑶微微停顿片刻,“所以我一直没有敢按照那明黄色手册上面的技巧去筹备开店。” 裴星渊此刻眉头紧锁起来。 “所以,当初在荆州城郊区追杀你的那批人,并不是冲着小皇子而来的。而是京城有人提早知道了,你有这个手册,想要趁着你还没有投靠京城的时候,抢先一步。” “但好巧不巧,我遇到同样在郊区的你,才勉强躲避了他们的追杀。” 宓夏瑶从容不迫的接住了裴星渊的后半句话。 这层阴谋渐渐浮出了水面。 一瞬间,宓夏瑶突然灵光一闪而过! “我知道了!” 她语调微微调高,眸色微闪,“难怪,当初第一次登入林国公府邸的时候,林薇为什么对我比对宓可娴还要好了!” “因为她知道我手上有小贵妃给的明黄手册,她以为我会为了京城的虚荣地位巴结她,她以为能从我这里套出来。” “结果事与愿违,我当初真被苗琦缠着,又进了宫当了女官,自然而然不需要巴结林国公的林薇,所以打乱了她的计划!” 这也是为什么,后来的林薇一定要来到麟州城了! 原来自始至终,林薇的目的从来不是她,而是她手中明黄册子和小皇子。 “想好对策了?”裴星渊知道她相当聪明。 这个时候能看透这一切,那就说明并不着急了。 此刻马车正巧停靠到府邸门口。 第222章 制造大势 官衙的人正好站在府邸门口询问那些目击证人,开始寻找罪魁祸首。 宓夏瑶先拎着裙摆下了马车,顾云终于见着她来了。 连忙带着官府的人走到宓夏瑶的面前。 “昨天晚上来了四五个贼人,头戴面巾,只有为首的领头才拿着一把利器,其余几个人都是徒手,他们翻找了很久,等我们找更多人过来的时候,他们就跑了,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顾云皱着眉头,神色有些凝重地对着宓夏瑶和官府的人说道。 那官大人正手里快速记着顾云所说的所有话。 宓夏瑶微微凝眉,快步迈进屋内。 身后的宋巧亦是跟在身后。 等宓夏瑶进了府邸内,马车上抱着宓小宝的裴星渊想了想,还是跟着一块儿下了马车。 那官衙的人扭头见着裴大人,神色微微一变,但很快上前恭敬地说道:“裴大人。” “有线索没有?” “麟州近几年从未有过入室抢劫的案件,这是近年来头一回,已经在寻找有可能的人了。” 他恭敬地说着,用他尽职的状态说着冠冕的话。 裴星渊在京城为官了那么多年,那些虚头巴脑的人嘴脸他看的不要多。单单是这么几句交流,他便知道这个官衙的人本性到底如何。 “劳烦了。”他勾了勾唇,抱着孩子不疾不徐迈步也走进府邸里。 这边,宓夏瑶回到院内,玲珑正在屋内盘点着,宋巧见状,直接加入盘点状态,快速整理了贵重东西,随后转身看向宓夏瑶。 “夫人。”简单一句话。 宓夏瑶就知道结果了。 果然,丢失了明黄的小册子。那边快速锁定了林薇这号人物了,她眸色微微深沉,站立在原地若有所思地盯着眼前凌乱的屋子。 顾云担忧地看向宓夏瑶,“是不是我们最近的风头太大了,招来了那些眼红嫉妒我们的人?” “跟这个没关系,和我的个人恩怨。”宓夏瑶微微摇头,坦白了今天这场遭遇的因果。 这话说出来,顾云一下就怒火上来了。 “是不是那个狗币段宏林!” 一向斯文的顾云也有爆出粗话的时候,她懊恼的跺了跺脚。 “早知道!”昨天晚上就应该直接叫上所有人把这个人堵在屋里了! 宓夏瑶微微抬了抬手,打断了她,“不是他,是另有其人。无碍,这事儿交给我,我有头绪。” 她与顾云快速对视一眼,随后发觉不见陈禧的身影,她愣了愣。 “陈禧昨天晚上去找凄凄住了,她们两个人年龄相同,聊的比我们要多些,这几日她俩一直都在一块。” 顾云看着宓夏瑶这沉稳的反应,她虽然还是怒火中烧,但稍稍也冷静了下来。 她沉声讲了陈禧近日的状态。 宓夏瑶嗯了一声,她扭头看向宋巧,美眸对其对视一眼,随后飞快的收回目光,她转身带着顾云又重新走了出去。 这边,院内的人乌泱泱的又跟着宓夏瑶走了出去,趁着没有人注意屋内的时候,宋巧快速将一套贵重的头面收了起来。 这边,宓夏瑶周身气场压低,美眸阴沉宛若席卷了一团乌云浓雾,深沉的让人看不透她眼中到底有什么情绪。 她怒气冲冲地走到前厅,目光落到官衙的人身上。 “苗老板,可盘点好了有什么丢失的吗?” “有,我有一套从京城带过来的头面丢失了,那是我爷爷特地给我打造的头面,上面的宝石价值不菲不说,更是长辈送给我的闺中礼物。我一个女子,这种象征性的物品丢了,根本不敢想之后那人会不会利用我的头面,替代我的身份去做些什么过分的事情。” 她情绪快速达到一个焦躁的状态,连带说话的音调都向上抬了好几个度。 眼看着宓夏瑶就要为此焦急上头,那官衙的人想到自己出巡的时候,州府大人意味深长叮嘱他的话。 他更是不敢怠慢宓夏瑶,连忙抬起笔头,径直问道:“可能描述一下是丢失什么头面吗?” “金色的、上面宝石很多,具体的……这头面自我拿到手上,我便一直宝贵的放在身边,从未敢打开,就是生怕有磕碰损坏,如今这套不见了,我怎么可能形容的出来!?” 她先是抽象的形容了一遍,随后因为说不出来,从未情绪“焦急”到最后对着他人发了脾气。 裴星渊抱着还在熟睡的宓小宝坐在太师椅上,他吊儿郎当地翘着二郎腿,宓小宝的头就那么搭在他腿上。 他动作懒怠,目光望着宓夏瑶这番动作,薄唇忍不住微微上扬。 又怕被人看出端倪,是以抬手又遮住了薄唇。 “宓老板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既是贵重物品,我们必然会重视起来的,一会儿我们将取证完,会全麟州城搜寻对得上号的人,三日后……” “三日!?”宓夏瑶抬起眉头,反驳道,“你跟我说三日?这三日那贼人都可能已经倒卖了我的首饰了!” “明日!明日若是有消息,一定最先通知宓老板。” 那官衙的人眉心狠狠一跳,连忙更改了口头上的日子。 宓夏瑶知道,他也不过是一时唬骗自己,她还就真顺着官衙的人这套说辞还顺下来了。 “不必通知,我明日就去官衙问你们。” “好好好……”那官衙的人连忙颔首,随后称自己忙碌就匆匆离开了。 顾云站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着宓夏瑶情绪从稳定到发怒的全过程,最后视线跟着她移到太师椅上。 她走上前去,小声说道:“怎么回事?” “我故意的,闹大一点才能让那群人慌张起来,露出来的马脚也就更多了。” 宓夏瑶给了顾云一个放心的眼神示意,随后坐在太师椅上。 这边官衙的人办事相当利落,他询问完所有目击证人的所有细节后,便匆匆带着人回到官衙大抵是回去汇报了。 而这边,宓夏瑶也没闲着,不仅仅官府这边正在全城搜查这个盗贼,她也拜托了蓝仁尽可能的在麟州城江湖势力这里,大面积的散播她丢失重要东西的消息。 第223章 乌龙 等有新的关于盗窃消息传到宓夏瑶耳朵的时候,已经是翌日的早上。 前厅内蓝仁带着消息,正狼吞虎咽的吃完了早餐。 “按照金主您的要求,我们刻意在那片区域散播了消息,甚至还刻意让我那几个兄弟伪装成江湖人在每一个府邸的院子里弄出了动静。” 他狼狈的咽下最后一口粥,摸着肚皮不忘禀报昨天晚上的进度。 宓夏瑶拜托蓝仁将她带着赏金的风声传播出去,若是有江湖人士能找到丢失的物品,即有百两黄金作为赏金。 “只是有一家,暂时进不去。” 蓝仁这口气喘的相当大,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宓夏瑶。 他细细打量着宓夏瑶的表情,发觉金主并没有明显的情绪转变,这是他头一回办事不利落,整个人是相当的尴尬。 宓夏瑶抱着宓小宝坐在太师椅上,“无碍,就算进不去,那消息怎么也都该传到她耳朵里了,足够了。” 她要的,就是故意打草惊蛇,让林薇开始自我对号入座,提前让林薇心虚起来。 “行了,你去忙。”她给了蓝仁对等的酬劳后,就打发他先离开。 顾云坐在太师椅上看着侍女们在收拾桌上残羹,她皱了皱眉头。 “这抢劫一事来的太突然,会不会影响到回京城发展的问题?” 宓夏瑶微微摇头,“回京城的着手准备就是,不用顾忌这边的进度,我自有计划。” 顾云见她不愿意多说,也心中明白了大概情况,她微微颔首。 “行,那我便着手开始准备返程的镖师了。” 二人核对完下来的任务分布后,顾云匆匆带着人离开了府邸。 这边陈禧刚从笑春风处理完事情,回到府邸神色担忧且匆匆走了过来。 “听说有盗贼来,没事?丢了什么东西吗?” 她惊讶的声音从院子传到了前厅,人没见到,倒是声音先到了。 莫约过去小半会儿功夫,就看见陈禧牵着裴凄凄一路小跑过来,两个人很显然是在笑春风听到别人说了这么一嘴才知道的。 “等你知道?等你知道家都被偷完了才知道消息。” 宓夏瑶挑了挑眉尾,她调侃着陈禧说道。 陈禧第一眼就看见宓夏瑶怀里的小宝满脸小伤口,惊呼了一声。 “我的乖乖!怎么回事,姨姨就几天没看到我们家小宝,怎么摔成这样了?” 她松开裴凄凄的手,快步蹲在宓夏瑶面前,与面前的宓小宝平视了目光。 在麟州城这段时间,除却宋巧和宓夏瑶抽不开身之外,也有陈禧和顾云两个人轮流照顾这个孩子。 这么多个月相处下来,也是彻底熟稔了对方。 宓小宝看见熟悉的姨母,开心的晃着小手就要去找陈禧。 “你到底是来问盗贼问题,还是来看宓小宝的?” 宓夏瑶被她这一心两用的状态给无语到了。 陈禧抽空抬头看向宓夏瑶,哎呀了一声,但很快又重新跟宓小宝开始玩闹了。 对比之下裴凄凄倒是沉稳许多,她坐在宓夏瑶身边,依旧是眯着那双眼睛,担忧地说道:“盗贼的事情严重吗?听铺子里那些伙计说,甚至都出赏金要找丢失的物品了?” “你也听说了?”宓夏瑶对待裴凄凄的声音就比陈禧要温柔更多。 裴凄凄乖巧地点点头。 “无碍,这事儿好处理,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是看着吓人。” “那……府邸上受伤的人可有安排妥当了吗?” “有你顾夫人在,都靠谱的。”宓夏瑶笑意加深了许多。 果然,裴凄凄这小姑娘的心思细腻是陈禧这个人比不上的。 陈禧抱着宓小宝正晃悠着,听着小孩咯咯直笑,她回头看向宓夏瑶,抽空说道:“外头都说,麟州城最近来了许多外城的人,还说定然是外城的人手脚不干净,否则怎么会出这起事。” 裴凄凄接过话,“今天在铺子上已经看到好几个外城和本地吵架了,安抚了好几次,笑春风都快成和事老了。” 宓夏瑶笑了笑,这势头越来越大,就是不知道林薇还坐不坐得住了。 她拉着裴凄凄聊了些其他的内容,闲聊了没一会儿的功夫,倏然院子里一声躁动。 紧接着,就看见裴星渊手里抱着官帽,迈着大步走了过来。 他还没看清前厅还有谁,就对着宓夏瑶沉声说道:“今日布政司为了处理外商过来办商铺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这种琐碎的破事到底还要搞多久。” “咳咳。” 陈禧一听到这粗暴的说话方式,她脸色隐约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 裴星渊这才注意到大厅里还有两个人,还有一个人倒是看着…… 宓夏瑶挑了挑眉,她看了看裴凄凄又看了看裴星渊。 想起来当初在京城,裴凄凄曾与她们说,她觉得裴星渊总有点眼熟。 “这人……”裴星渊盯着裴凄凄这个小姑娘短暂看了几眼。 但很快收回目光,坦荡地看向宓夏瑶,“你什么时候又买了个新丫鬟,我怎么不知道?” 裴凄凄:???谁 “你不觉得这人看着眼熟?”宓夏瑶半眯着美眸反过来询问他。 见宓夏瑶这么认真的问,他又不得不认真的思考了片刻,有些犹豫地说道:“……比如?” 裴凄凄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夏瑶姐,其实上次我留在京城后来陆续又去打听了一下,裴大人只是恰好与我同姓,我确实是有一个兄长,只不过……” 她神色有些淡淡的,看着比在京城的时候还要沉默许多,“运气有些不好,等我寻到兄长的时候,他已经是一捧黄土了。” 裴星渊听着那小姑娘说的话,这才恍然。 裴凄凄自入了麟州城后,她就没怎么跟宓夏瑶单独聊过天,这个消息,她自然也是不清楚的。记忆还停留在当初京城闲聊的记忆上。 难免有了这么一个尴尬的场面。 “看来你记忆确实不怎么样,”宓夏瑶从容地看向裴星渊,“凄凄是我在京城金屋藏娇的宝贝。” “……?”裴星渊停顿了片刻。 他平常没少听到金屋藏娇这种荤话,但是怎么这话从宓夏瑶口中说出来,就变得有点难以理解了? “看什么看,京城小院当初是我安排凄凄住的,小院专属定制也是凄凄一手操办的。” 宓夏瑶看似淡然的扯开了话题,实则是在补漏她刚刚错误引导。 第224章 大事儿不妙 裴凄凄很有眼力见的带着陈禧离开了前厅。 厅内没有外人,裴星渊撩着衣摆坐在她身旁,“官衙最近可能会有新的影响和调动了。” “怎么?林薇有危机感,她开始利用自己的身份给州府施压了?” 宓夏瑶挑了挑眉尾,脱口而出的调侃,没成想到竟然还真给她说对了。 裴星渊拿起她的杯子喝了一口茶水,“押对了一半,实际上,是京城传下来了升迁调动令,他不日就要去京城上任了,也算是升职了。” 他们二人口中的他,自然是州府大人。 宓夏瑶想到那州府夫人这些年一直为了去京城打点的努力,她对这个消息倒是不意外。 “那就让林薇捡了个便宜了,这个州府一旦离开了,那接下来上任的人,新官上任三把火,那新人最会衡量利益关系,看来我的‘冤屈’是无法翻身了。” 宓夏瑶故作惋惜地摇摇头表示了可惜。 裴星渊见她这情绪和表演状态这么饱满,他深眸中的笑意加深了不少。 “你对我这么没有信心?” 他反声问起宓夏瑶。 女人轻轻瞥了他一眼,似乎对这种话并不放在心上。 “你在胡说什么呢?麟州城内虽然林薇没有靠山,但不代表她不会记仇,回到京城,太子和三皇子这个树敌还不够多?非要再得罪林国公他们?” 宓夏瑶奇怪地看着裴星渊,在责怪他说话不过脑。 男人就猜到宓夏瑶会这么讲,“不过是简单的一个册子,明抢回来也不是不行。” “什么?”宓夏瑶眼皮狠狠一跳。 她的直觉告诉自己,裴星渊这货一定憋了什么奇怪的操作,忍到现在。 “老祖宗有一句话说的特别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既然能晚上踩点来偷窃,那为什么我不能晚上摸过去也偷一个?” “你疯了,她手段下三滥,你也要来一个下三滥?” 裴星渊挑了挑眉尾,理直气壮地说道:“不然呢?你自己也清楚,正经手段可是斗不过这些心思不轨的人的,想想当初对付段宏林的时候,能比现在干净?” 宓夏瑶:…… 这话说的有几分道理,一时之间,她竟答不上来了。 屋内陷入一阵诡异的安静,裴星渊稍稍停顿片刻,果敢地说道:“这事儿便这么敲定了,明儿一早听我的好消息,我去休息了。” 说罢,他站起身子就要朝内院走过去。 宓夏瑶眼皮一跳,当场喊住了他。 裴星渊还抱着他那个乌纱帽,俊俏的脸回头茫然地看向宓夏瑶,一时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叫住自己。 “从外院长廊走过去,内院那么多女孩子,你不方便。”她嘀咕了一声,让裴星渊换一条路走。 随后,她又嘀咕碎碎念说道:“我都给你在布政司布置的舒舒服服的,怎么我花的钱打水漂了吗?有地儿不住,非要跑我这儿来,又不方便。” 然而当事人早就迈着大长腿,虽老老实实走了外院的长廊,但是对于宓夏瑶的念叨他是充耳不闻的。 —— 宓夏瑶下午直接去了笑春风,店内早就走上了正轨,就算没有她刻意去维护,也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无非就是一些,赌场欠钱的一时半会拿不回来,或者是遇到了一些耍无赖的人家。 但也无伤大雅,蓝仁和陈禧有自己的手段去要回来。 后院的茶庄里有宓夏瑶单独规划出来的独立包厢,就是为了她们这种突然来到店里,能有单独房间休息所准备的。 她正坐在长桌前仔细翻阅账本内容,确保账本上面对应的内容无误。 而就在这个时候,蓝仁神色凝重的敲了房门,等到回应后他推门探出来一个脑袋。 “金主忙吗?” 以往的蓝仁遇到事情,从来就是有事情就直说,很少能听到他这么迂回的话题。 她将账本盖上,看向蓝仁,静静的等待他的下文。 蓝仁干咳了一声,走进屋内,随后将门关上。 “有点棘手的事情需要你稍微出个面。” 他双手背在身后,难得看到他清秀的脸庞上有一点点不知所措的样子。 “什么事情。”她站起身子正准备作势走出去。 蓝仁此刻人就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前几日有一个姓王的人家,在赌场欠了五千两白银,这账一直追不到手,那日我与兄弟们本来不想麻烦陈金主的,就私下去了他们家要债,结果他们的老夫人本就身体不好,看到我们直接昏迷过去了。” 他说的话是越来越小了。 看得出来相当心虚和愧疚。 宓夏瑶微微皱了皱眉头,听着这个描述,她隐约猜到了一点什么。 “你继续说。”她稳住情绪,示意他往下讲。 蓝仁干咽了一下,“这家人现在借着老夫人晕倒,非要我们负责赔偿,还说五千两白银不给,还要倒给一万两给老夫人抓药。” 听到这个数额,宓夏瑶皱了皱眉头。 “什么药这么贵重,是给她抓千年人参,还是雪山白莲的?”宓夏瑶皱着眉头盯着蓝仁。 她将这句话吐槽完,随后话锋一转,对着蓝仁继续质问道:“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去找的王客讨的债。” 能在笑春风赔钱这么多,还不肯还钱的,放眼麟州城实际上没几个。 因为麟州城内因为过于护短,且相互扶持,粘性特别高,其实城内基本人人小康,只不过不愿往外流通而已。 能因为赌债不还钱还还不上死皮赖脸,根本没几个。 就算有,宓夏瑶也早就清楚是那些姓氏。 而姓王的,根本没有。但是,最近因为某种原因导致王家略显落魄…… 蓝仁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宓夏瑶,他没想到金主平常看着机敏,这与她交接之后,越发能感觉到金主心思活络。 “您……太厉害了。” “别想着吹捧我,你不上报给陈禧就私自前去讨债已经是有责任问题的,我帮理不帮亲,这事儿本就是你不符合规矩,别想着躲掉。” 她警告地看了一眼蓝仁,随后拉开门走出厢房。 第225章 讨债风波 蓝仁忐忑不安的跟上前去,“我知道,一人做事一人当,当初是我一个人下定的决心,惩罚我就是了。” “你那几个兄弟一样有罪,明知道笑春风的规矩,却不拦着你,反而跟着你走。” “他们虽然是你的属下,但在我笑春风打工做事,那最大的领头人便应该是我定下的规矩,而不是你这个领队随口一说,他们就盲目跟随的。” 宓夏瑶碎碎念的对着蓝仁说教了半天。 直至他们走到了笑春风的前院,蓝仁才敢开口问第一句话。 “金主现在这是要准备去哪?” 宓夏瑶正踩着马车的楼梯,听到蓝仁说的这句话。 当下犀利的一道目光扫射过去。 后者心虚的缩了缩脖子。 “还能去哪,回府找陈禧,带着她一块去王府看看情况,趁着这事儿王家人还没反应过来没闹大,能私下解决就私下解决,还嫌我平日麻烦事儿不够多吗?” 她没好气的丢下这句话,快步走上马车。 蓝仁一听要去处理这件事,连忙坐上马车前头,跟着一道去了。 回到府邸,陈禧果真还在跟裴凄凄以及宓小宝玩闹。 她在去王府的路上快速与陈禧交代了事情的起因经过。 陈禧听到这个消息,顿时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了。 “王客的儿子欠债这件事,这个欠在账本上至少有半个月了,其实我一直都在掂量着到底怎么去讨债手段更合适,没想到先让蓝仁给打破了。” 说着陈禧有些苦恼的捏了捏眉心。 大家都知道,王客因贪污一事锒铛入狱,如今本人还在牢狱里呆着,等待京城的发话处理。 而王家因为他身上的污点,被麟州城王氏本家有些嫌弃和厌恶。 虽说王客这一脉在麟州城不讨人喜欢。但明白人都知道一个点儿。 那就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陈禧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就一不小心得罪了人或者是摊上了一家子穷凶极恶之人。 宓夏瑶安抚地拍了拍陈禧的手背,“下次要还遇到这种麻烦人手,就直接告诉我,我帮你想想也是好的。” 看着小姑娘这脸色凝重的样子,跟刚刚在院子里笑的灿烂仿佛判若两人。 刚刚宓夏瑶还觉得棘手的事儿,一下就烟消云散了。 “其实蓝仁做的这件事儿,也不见得是个坏事,它既然是个疙瘩,那迟早它都会爆发的,还不如我们主动出击,说不定预估的风险还能更稳当一点。” 这话说的不假,也确实是这么一个道理。 陈禧紧锁的眉头虽然稍微舒展开了一点,但依旧不是那么的灿烂。 “我们就当恶关系去处理,若是这样,一般会怎么做?” 宓夏瑶耐着心思引导陈禧利用积极的心态去处理棘手的事情。 陈禧微微停顿片刻,随后小声说道:“按照我当初立下的讨债规矩,若是与这种恶关系打交道,那就一定要比对方更加横行霸道,才能镇得住场子。” “但有些恶关系也要适当的放弱状态,拿捏住一点点能退让的机会与其周旋。” 她这番话说出口,宓夏瑶拢了拢身上的薄绒斗篷,沉思了片刻。 随后她单手握住了陈禧的手腕,轻声说道:“这样你看行不行,我们去到王府后,先撂下狠话,质问一万两,随后按照王家的态度,我们现场打配合看看怎么周旋能平复下来。” “当然,最终目的最好也是将这五千两白银拿回来。” 她最后填补上最后一句话。 陈禧听到这儿,愣了愣,“王家都落魄成那样了,咱们这五千两白银真的拿得回来吗?” “你刚刚还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怎么这会还担心人家还不还得上钱了?” 宓夏瑶咋舌一声打断了陈禧那蠢蠢欲动心软的模样,甚至果断的掐断了对方最后一点“善意的念想”。 “你也不想想,这王家贪污这么多,虽然收回了一大部分的钱,但那些田地铺子,哪个不是价值上千的,随随便便一个抵押,难道还收不回来了?” 就在二人交谈下,马车正是到了王府。 此刻的王府门口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凄凉可怜,就连偌大的对门都比旁边几家要暗沉许多。 蓝仁赶忙走上前去敲响了大门口,莫约打了数十下。 里头也不曾听见有动静。 他回头看向马车上的两个金主。 宓夏瑶撩起帘子看了一眼王府的牌匾,皱了皱眉头。 就在她正怀疑是不是王家的人因为承受不了王府偌大,举家迁徙的时候。 门后面终于传来了新的动静,随后门吱呀一声响起来。 打开门的是一个脸色不见得有多愉悦的老头。 “做什么,都说了,我家主子身体不好,你们要想让我们走,那也要等老夫人身体转好了才可以走?你们还有没有一点人性了!” 那老头不耐烦的吆喝着。 宓夏瑶与陈禧下了马车走了过来,“我们是笑春风的。” “笑什么笑——”那老头正下意识反驳。 倏然听见笑春风这敏锐的三个字,连忙看过去。 “好啊,是你们!上次气坏了我们家老夫人,这次过来,是不是给我们一万两的!” “我找你们家现在当家做主的大娘子。”宓夏瑶淡漠的开口。 对这个老头说话,她根本就不打算正面回应。 那老头愣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情不愿的转身。 看着对方要带路的意思,宓夏瑶和陈禧带着蓝仁走了进去。 王府内部早就没有人精心打理,不过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竟然有一片荒凉的错觉。 就连院子里来往的下人都肉眼可见少了许多。 等他们来到前厅,那老头没好气的说道:“等着,后院大娘子一会儿就过来。” 宓夏瑶倒是自主地坐在太师椅上,她翘着二郎腿,十分慵懒且气场大的坐着。 陈禧回头看了一眼宓夏瑶,想了想,索性站在了宓夏瑶的身边。 莫约过去小半盏茶的功夫,就听见院子里的脚步声,紧接着就看见一个妇人走了过来。 “笑春风的人是吗?我们上次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们将我家老夫人气倒了,这是你们的问题,我们要求索赔一万两,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她刻薄地开口说话。 宓夏瑶单手托着下颚,半眯着美眸看着对方。 第226章 要债 王大娘子话音落下,前厅里迟迟没有人接一句话。 今日笑春风为首的人是宓夏瑶,然而领头不说话,他们其他人也自然不开口。 眼看着王大娘子那反而像讨债一样的声音戛然而止。 宓夏瑶动了动腿,她坐直了身子,目光冷清地看向她。 “首先,我们是上门来收账本的,我且问大娘子,麟州城内是否有一条,商家准允许上门收账这条规定,我的人这道流程没做错?” 她的一声质问下,王大娘子愣了。 这打的是哪出?其他人要听了要一万两的话,都要站起来反驳钱,她还从未见过有人要从头到尾跟她梳理对错。 愣神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随后王大娘子目光一转,凶狠地说道:“不要跟我说什么规矩不规矩,事实就是,你们的人上门讨债,把我们的老夫人给吓昏厥过去了,俗话说家中有老如有一宝,你如今把我们老王家的宝险些吓没了!” 宓夏瑶没想到这王大娘子还不跟着她的逻辑走,有点意思。 她站起身子来,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 “贵公子在笑春风赌债赊账钱下的钱就要五千两白银,我们的人上门就只是讨债说个事儿的功夫,是发生了冲突还是推搡,能让老夫人直接就昏厥过去了?” 宓夏瑶半眯着眸子看向面前贪婪的王大娘子。 她察觉这个大娘子本质就是一个贪婪的人,她利落开口说道:“想要我笑春风赔偿,那咱们就走正规流程,我让我信赖的大夫去给老夫人把把脉,若是因为惊吓导致的病,那我们酌情考虑,若是王大娘子您……” 她还算好心,给对方留了一点尊严。 王大娘子的脸色当场就变得相当的精彩。 “拿不出证据来,张嘴就要一万两,王大娘子,我们笑春风不是随随便便取款的铺子。” 她走上前一步,微微抬起下颚来,冷冽的警告王大娘子最好别乱说话。 这气势隐约有一点压人一头了。 王大娘子的脸色变了又变,似乎斟酌了半天,最后说道:“就算你们找我要五千两……” “没有五千两,我想想……”宓夏瑶毫不犹豫打断了王大娘子欲言又止的话。 被打断的王大娘子看到宓夏瑶还认真思考的样子,因为是有戏,顿时双眼一亮。 脱口而出说道:“这五千两不若就平了?我们王家如今在麟州城也是颇有地位的……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们,有能力我们一定帮衬。” 她说的炙热忠诚,可宓夏瑶听到耳朵里,每一个字背后都藏匿着骗人两个字。 “五千两都给不出来,我们还能妄想以后能得到你们王家的帮衬?王大娘子平日忽悠其他就算了,忽悠我们,你是不是有点过于自大了?” 陈禧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不住站出来,她上下打量了一眼王大娘子,又看了看这府邸。 似乎话里有话嘲讽,王家住在这么好的大宅子,五千两拿不出来? 宓夏瑶没拦着陈禧,她看着王大娘子隐约发怒的表情。 她不疾不徐地开口说道:“王大娘子有没有听说过段家茶庄啊?” 这话题转的突然,王大娘子提防地看了一眼她,“知道,你什么意思?” “哦,知道就行,当初段家茶庄欠下我五千多万两的债务,我从京城追债要到了麟州城,最后债务完美解决。 她抬手看了看自己饱满的指甲,从容不迫地说道:“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告诉王大娘子,我笑春风或许别的都好说话,唯独在这儿赌坊里头欠下来的赊账,是万万不可能退步的,若是不还,下场就像段家茶庄一样。” “我有的是法子,能让人雪上加霜的。” 宓夏瑶半眯着眸子,好言相劝没有结果,那就只能上硬的了。 果不其然,那王大娘子的脸色变得相当快速,她身影微微踉跄了一下。 陈禧见状,立马加大了剂量,开始动摇王大娘子的内心,“你若是识相点,在我们这儿老老实实的把这五千两赊账凑齐了,我们两不相欠,万事大吉好,还是非要就是死拼到底?” 前厅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安静之中。 宓夏瑶和陈禧神色淡漠的看着面前的王大娘子,似乎根本不吃王大娘子卖惨那一套。 她也不瞧瞧自己如今还住在这么宽阔的大院子里,说没钱,谁信? 莫约过去了小半盏茶的功夫以后,那王大娘子上下嘴唇碰了又碰。 最后她妥协的松口,“这钱我会想办法凑上的。” “那还请王大娘子最好尽快。”宓夏瑶也是冷冰冰的回应了王大娘子。 这种退步,她根本就不会有任何的情绪变化,本就是该有的,她非要折腾一下。 宓夏瑶回头看了一眼蓝仁,后者抿了抿唇,并没有说什么话。 随后,王大娘子硬着头皮称是,把宓夏瑶这一行人送出去以后,她悔恨的咬着后牙槽,暗中发怒。 —— 这边,刚从王府出来的宓夏瑶始终眉头都紧皱着。 她来的时候,都已经做好了完全的打算和准备,甚至都预料到王大娘子或许会死皮赖脸,打一场持久战。 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今日这讨债要的这么轻松。 “这事儿我没有低,明日过了饭点,你带着蓝仁和几个壮汉再上门去问一遍,若是有了变卦,先拖着她们,派人过来寻我。” 宓夏瑶握住了陈禧的手腕,低声与她叮嘱了几句。 陈禧也觉得今日格外的不对劲,利落的点头称是。 回到笑春风后,按照平常的老规矩,宓夏瑶依旧在查阅这些天笑春风积累下来的账本。 直至她审查至夜幕降临了,才吹灭最后一盏油灯,跟着宋巧走到后院坐上马车准备回去。 回去的路上,人还没到家,半路就听见官兵匆匆朝一个方向跑过去的声音。 原先坐在马车闭目小憩的宓夏瑶,赫然睁开双眼,她撩起帘子看向宋巧。 后者等那波人过去后,小声开口说道:“看着方向,好像是去西巷口的。” 第227章 她也遭贼了 西巷口住的是林薇暂时歇脚的地方。 宓夏瑶看了一眼那官兵若隐若现的队伍,低声说道:“一会儿你去跟一下新消息。” 宋巧应答利落,转身便往后走去,而马车则径直回到府邸。 她回到府邸快速洗漱好,就坐在屋内等着宋巧的消息回来。 果不其然,莫约过去了半个时辰,宋巧披着夜色悄悄走回来。 她推开门,见着夫人还在,连忙开口说道:“查到消息了,林大小姐的院子糟了盗贼,这盗贼是相当的猖狂,除了林大小姐的屋子,其他地方都翻了个底朝天。” 宋巧幸灾乐祸的憋着笑,她走到宓夏瑶身边那,“后头的事儿更好笑,那林大小姐当即就喊了报官,因为从京城带出来的习惯,传召他人都要在前厅或者大厅里头等着,然后那盗贼功夫了得,趁着她去前厅的间隙,将她的房间翻了个底儿朝天。” 这消息,是相当的炸裂。 甚至隐约还带着一点嘲笑他人的意思。 宓夏瑶抿了抿唇,“那林薇不得气死了?” “岂止是气死了呀,奴婢就站在外院门口,还跟着一道街呢,还能听见屋内那林大小姐怒斥官府那群人的声音,好不吓人。” 宓夏瑶故作轻叹一声,“明儿看来我也得煽动一点有意思的风声了。” “这太平的麟州城,怎么自从这林家大小姐过来下榻落脚,就意外事态频频发生,连续两个盗贼偷盗,真是太不安心了。” 不得不说,裴星渊这一招确实攻击到了林薇那点自尊心。 别府的热闹,明儿再围观看看发酵后的场面。 宓夏瑶让宋巧好好去歇息,她则看了一会书后,才关灯入睡。 —— 第二天,宓夏瑶早早就醒过来了,她坐在大厅里用着早膳,左手边是刚刚从布政司出来的裴星渊。 对方神色从容,喝完最后一口粥后,慢条斯理地擦着嘴边。 等着二人的筷子齐齐落在桌上后,裴星渊才开口说道:“听人说,你昨天带着笑春风的人去找王客他们家收债了?” “嗯,”她平淡的应道,“蓝仁告诉我的时候,我还以为王家已经轰动了热度,吓得我还以为他们要碰瓷我们,结果我过去以后,那王大娘子还想着靠着口上胡话想骗我的钱。” 宓夏瑶有些惋惜,她昨儿回到屋内后细细推敲了一遍今日所发生的的一切,才发现这事儿原来没闹大,她昨儿是阴差阳错,踩在王大娘子反应过来之前,企图将事情压下去。 裴星渊挑了挑眉尾,笑道:“王客这人在牢狱里精得很,他家夫人也不像是那么容易拿捏的,你小心些。” “我也猜到了,总觉得这王大娘子在给我放迷雾。”宓夏瑶微微皱了皱眉头,似乎也不太理解这事儿为什么会这么发展。 小两口正有一搭没一搭聊着话题。 早起去采办的顾云,脚步生风地匆匆走了过来,她眉眼隐约带着笑意。 看见大厅里有两个人,当即快步走了过去。 “你们听着消息了吗?西厢的林氏半夜家中入了盗贼,今儿一大早就喊话官府到底什么时候能把那盗贼抓出来,她还贼喊捉贼说这盗贼胆大包天。” 顾云隐忍着笑意把话说完。 宓夏瑶昨儿就听到了消息,但从顾云口中说出来,她还是暗中窃喜了许久。 “林薇气死了?”宓夏瑶忍不住又问道。 她一想到,当初在茶庄的时候,林薇那趾高气昂的样子想要威胁宓夏瑶拿出东西。当时她还没反应过来,还当真是顾及了京城林国公的面子。 且不说,当初在京城,林薇确实出手帮过她一两次。 要不是看在这些事儿的面子上,她也不会那么毕恭毕敬的。 裴星渊正在捣鼓手袖,听着宓夏瑶这八卦的声调,他抬头看了一眼。 “昨儿官府连夜都在全城搜查,今早听州府大人说,林薇差点把他们折腾死了。” 宓夏瑶托着下颚,若有所思的问道:“那林薇当真丢东西了?” 这话,宓夏瑶是对着裴星渊说的。 且话里藏着话。 裴星渊抬起眉头,深邃的丹凤眸眼中带着隐隐的笑意,二人双眸对视。 宓夏瑶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炙热的爱意和笑。 这目光太过滚烫,仅仅对视了三秒不到,她就假借着喝茶水的动作断开了视线。 裴星渊察觉到她躲避的目光,男人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不少。 “听说丢了不少东西,至少从京城带来的物件儿,丢了个七七八八。” 顾云在这儿呆着,多少显得有点像个发光的某个体。 她看了看宓夏瑶,又看了看裴星渊,“我去找陈禧。” “阿禧不在府上,她今儿又去王府找王大娘子去要赊账的钱了。” 宓夏瑶看向顾云,好心提醒地说道。 顾云啊了一声,“那我去处理采办的事儿先。” 人前脚刚走,后脚这圆桌上就出现一本被布包裹着的东西。 宓夏瑶好奇的掀开一角,就看见熟悉的明黄色。 吓得她当下就盖上了。 “我以为你只是逗逗她,你怎么找着的?”宓夏瑶错愕地抬头看向裴星渊。 一向平静镇定的宓夏瑶也有错愕的时候。 裴星渊正愉快地欣赏这样少见的宓夏瑶,他托着下颚,目光深深地看着她。 “你当小爷当初说的话,那都是随口说说?” “啧……”宓夏瑶震惊之余尚且还在。 裴星渊轻咳一声,“她也是神人,偷窃了这些东西不先藏起来保平安,非要摆在桌上。” “那么明晃晃的一个册子,我不拿谁拿?” 裴星渊似乎短暂的回忆了一下那天晚上的经过,沉声又说道:“因为时间太过于充沛了,所以我又想着那就多搞点别的热闹玩玩。” 有一瞬间,宓夏瑶竟然还觉得林薇好惨。 撞上了她跟裴星渊,短时间怕是不见得有什么太平日子可以过了。 宓夏瑶将这明黄册子收起来,正想着要怎么处理她的时候。 陈禧这个时候神色有些凝重地回到府上了。 “怎么这么快?” 宓夏瑶抬头看到院子里的陈禧,也有些意外。 对方摆了摆手,坐了下来,“这王家当真是奇怪,他们还真就把五千两一份钱也不多也不少的就给出来了。” 第228章 水落石出 王家肯这么爽快,是陈禧预料状态里,完全不会去考虑的。 宓夏瑶看了一眼裴星渊,后者笑意逐渐加深。 “那就看来上次我们威胁的到位,她怕了。” 也是,对王大娘子来说,王客在牢狱里生死未卜,府邸外的想来王家其他人都恨不得吸了他们家的血。 这个时候如若在树敌,就是不聪明的举动了。 难得能看到这么聪明的人,宓夏瑶默默收回了对王大娘子的偏见。 陈禧了然的点点头。 裴星渊笑睨了一眼宓夏瑶,“你如今在麟州城的威风比当初在京城还要大了,但凡碰上了像苗琦那般的人,这回可就不止来回拉扯那么简单了。” 经过此事,宓夏瑶也没想到居然能有这样的碰撞。 她顺着裴星渊揶揄她的话,叹了一口气,“若是回到京城能也能这么威风,那当真就无憾了。” “这还不简单?”裴星渊挑了挑眉尾,“你嫁给我,我从官,你从商,日后这两条道,这不就双赢了吗?” 陈禧原本还想等着宓夏瑶跟她在交代点什么事儿,哪儿想到这裴大人现在说话都不带顾忌现场有没有其他人,逮着机会就想攻略她的夏瑶姐。 顿时,陈禧这张小脸蛋相当凝重地看向裴星渊。 宓夏瑶早就对裴星渊这种见缝插针就要宣传自己有多好的场面习惯了。 她单手挡住了裴星渊那俊俏的脸,对着陈禧冷静地说道:“去找顾云,她刚刚好像有事儿要找你。” “哎。” 陈禧利落的应答下来,转身就跑了。 人走了之后,裴星渊那稍稍收敛的炙热,一下子全释放了。 “我说认真的,宓老板如今这么神通广大,考虑一下我不行吗?” “又想跟我做交易?”宓夏瑶最会治理这种状态的裴星渊。 以前他们关系尚未确定的时候,就是用这种交易关系相当畸形的状态维持联系,这也导致了有一长段时间,她跟裴星渊之间的关系,隐约是有点尴尬在里面的。 后来确定了关系,但是因为各自手头忙碌的原因,从来没有开诚布公的聊过这些。 但秉持着对双方熟知的了解,宓夏瑶知道裴星渊很抵触当初那种交易关系。 这边裴星渊听到她说的这些话,果不其然俊脸微微变了神色,很快就坐稳了不再提及了。 “麟州城这边的你能预测自己什么时候能结束吗?” 二人之间的氛围短暂的安静了一瞬后,裴星渊重新开口又问起宓夏瑶来。 宓夏瑶淡然的说道:“最近已经开始着手筹备回京的安排了,我让悦来楼那边的人先帮我探探店铺位置,不出意外,我刚到京城,店铺应当修整的差不多了。” 男人了然的点点头,“今天早上接到宫中传来的消息了,陛下的身体……恐怕是到底了。” “太子和三皇子不是还没分出一个胜负吗?” 宓夏瑶愣了一下,她微微皱起眉头,神色似乎有些凝重。 这个发展走向,怎么跟上辈子她印象中的趋势不太一样? “京城内部其实人人都知晓的,三皇子背后的荣家即便权势再大,但也打不过许家这深根大户,太子推翻三皇子不过是时间问题。” 裴星渊略微压低了声音。 两人不由得靠近了些许。 宓夏瑶抬眸,明亮的眸子投入裴星渊深邃的丹凤眸中。 “所以,京城过段时间会有一个更大的海潮拍散他们?” 其实宓夏瑶一早就猜到了,皇帝知道太子无能,也知道三皇子有志却无能力,两人都不是未来接住大齐的最佳人选。 唯一有希望的,也只能给出希望的,就是小贵妃生下来的小皇子。 但至于到底是谁,出了这么一个损招让小贵妃离开皇宫,带着小皇子颠沛流离不说,还将小皇子托付给她这种,对于他们来说,根本把握不住的人手里。 宓夏瑶眸色越来越深,“所以,你从一开始,就跟小贵妃有联系,你一直在暗中帮衬她?当初在荆州城,是你让小贵妃把小皇子托付给我的,是不是?” 一切的一切都有迹可循。 宓夏瑶察觉到了一点点苗头,看向了面前这个男人。 明明同床共枕了半年之久,却仍旧在这一刻,她看着眼前的裴星渊,觉得万分陌生。 裴星渊深邃的丹凤眸中,竟意外的再次一闪而过错愕地情绪。 这是与她深处交接后,他头一回又对宓夏瑶这样敏锐的察觉赶到惊吓。 “是,但也不是。” 他模棱两可的给出了答案。 宓夏瑶勾了勾红唇,“裴星渊,我劝你在这个时候开始敞开天窗说亮话比较好,你也是见识过笑春风说书铺子的故事跌宕起伏的内容的,你若这个时候不跟我交代清楚你跟小贵妃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把语调拖长,抬起食指抵在裴星渊的胸口出,甚至危险地半眯起眸子来。 “那我可就要开始胡思乱想了。” 裴星渊薄唇扬起的笑意越来越深了,他抬手敏锐地握住了她纤细的食指。 “你都还没答应要嫁给我。” “那我若嫁给你以后发现你跟小贵妃之间——” “我与她不是那种关系,”他眉心狠狠一跳,快速说道,“我之所以与她有所联系,是因为长公主。她最是痛恨那两个扶不上墙的皇子,可又知晓,像皇室这样长大的孩子,根儿不可能不歪的,人人都宠溺,人人都阿谀奉承。” “我先前曾是师父的门徒,状元考核那日碰巧遇见了长公主,她知晓朝中需要一个新鲜的血液,而我看似背靠宓家…………” 他话音欲言又止,说到这儿,宓夏瑶已经明白其中缘由了。 朝中老臣都了解她爷爷,性格刚正不阿,也正是因为这个性格,才能一步步走上内阁成为大学士。 而培养出来的裴星渊,未来也决计不会动用自己的人脉去扶持他成为内阁人士。 大抵是长公主的爱才之心,也是长公主的爱国之心,暗中扶持裴星渊成为朝中的中流顶柱。 第229章 上门 不得不说,长公主看人眼光一下狠毒果断。 裴星渊果真成为了朝中不可小觑的地位,但也凭借自己的努力,一跃成了如今连陛下都能暗中嘱托的朝臣。 宓夏瑶神色深深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 “怎么?被小爷我这套自力更生着迷了?要不宓老板别犹豫了,错过了我满大齐,你是找不出第二个与你志同道合的人了。” 裴星渊挑了挑眉尾,这调侃揶揄的话,他最近是张口就来。 宓夏瑶挣脱开他的手,反来锤了一拳他的胸口。 “说正经的,依照你的看法,我什么时候回京城能避开京城的大浪潮?” “等你肯带我去青州看望老丈人,然后摆了酒席,然后就可以回去了。” 他这个算盘声,远在青州的宓瀚海都能听见。 宓夏瑶知道往后再从裴星渊嘴巴里听到有用的消息是不可能了。 她笑的温和地看向对方,“是吗?不准备聘礼就想让我父亲接纳你,乞丐上门入赘都比你有诚心。” 说罢,她蹭地站起身子来,迈着长步就离开了院子。 她这话,其实还有一层暗示。裴星渊这个男人机灵的很,他眸色带着诧异和惊喜的情绪看着步伐略带仓促的背影。 他嘴角的笑是彻底压抑不住了。 —— 往后几日,宓夏瑶与顾云、陈禧以及裴凄凄共同商定及安排了日后去京城的计划。 “麟州城的铺子不能离开人,毕竟笑春风跟悦来楼不是一个性质的,这儿要是离了人,我担心会出茬子。” 宓夏瑶神色凝重地看向她们三人,说出了她这几天最担忧的话。 “其实先前我也有想说过,去京城的发展,我是不太想去的。我想留在麟州城管铺子。” 陈禧轻咳了一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她的本家还在京城,当初离开陈家,也是用了些许非法手段。陈家的人没出来找她已是万幸。 但让她再回到京城那片土地,就是给陈禧百万两银子她也是不愿回去的。 裴凄凄眨了眨双眼,她小巧的鼻梁上正架着一副宽大的圆形镜片。 这副镜子,是陈禧从雷邢那边得来的宝贝,而给裴凄凄用几乎是刚好能化解她的眼疾。 终于能看清这个世界,裴凄凄明亮的双眸终于不再是迷茫的视线。 她推了推鼻梁上的镜片,开口说道:“我都可以,哪边缺人手我都能顶替。” 宓夏瑶知晓陈禧的顾虑,她抿了抿唇,沉思了片刻。 “回到京城以后,我的本意是想再开一个像笑春风一样连锁的铺子,拓展业务。但这条业务重中之重是阿禧管赌坊及赌坊玩法的核心。” 她这番话说出口,陈禧的脸色微变。 但很快,宓夏瑶又开口说道:“我理解阿禧回京城的顾虑,所以我想着,笑春风这条路,专心发展麟州城这条线就足够了。” 她揉了揉太阳穴。 自从那日与裴星渊摊开了心中顾虑,聊了一圈京城现状后。她越发觉得,回到京城,她可能反而没有那么多空闲去处理那些商会的事情。 顾云眸色担忧地看着宓夏瑶有些惆怅的样子,她无声叹了一口气,抬手搭在她的手腕上。 “京城要不然,就我陪你回去,离开悦来楼那么久,也是时候回去查查账本看看代理店长处理事情的稳固性了。” 宓夏瑶微微抿了抿唇,顾云能陪她回去自然是最好的。她微微颔首,默认了顾云说的话。 陈禧见状,顿时有一丝的愧疚,“要不……” “别要不,”宓夏瑶猜到陈禧要说什么,“你不回京城,是正确的。陈家那些人若是知道你过得好,且手上有钱,不定要拿什么借口绑你回去,这事儿是我也不愿意看到的。” “你也不必有什么愧疚,笑春风的牌子不往下继续开,主要是因为回到京城以后,恐怕没有那么太平,我也顾虑不上铺子的事情,这与你不回京城没有任何的关系。” 她语调快速,解开了陈禧的顾虑后,宓夏瑶扭头看向裴凄凄。 “当初从顾云姐那儿要带凄凄来京城,是因为看上了凄凄的创作能力。不得不说,凄凄当初的小院收益,是我库房里占比的大头,但作为一个言而有信的人,我尊重凄凄的想法。” “你若是想要好好休息,那便留在麟州城,青州有我宓家在,你得空可以去青州游山玩水;当然,你若是……” 她的话还没说话,裴凄凄睿智地推了推自己的镜片,阳光下将她的镜片闪了闪,仿佛眸色明亮了一瞬。 “但是,谁不喜欢钱更多一点?” 凄凄狡黠的咧嘴一笑,露出小巧的虎牙,“我也去京城,正巧跟顾夫人一块看看悦来楼的发展,我如今的眼睛利索了,说不定定制这条线能走的更远。” 四人利落的一拍定案。 正巧她们刚刚结束了会议,正准备推门走出来的时候,宋巧匆匆迎了上来。 脸色有些凝重。 “夫人,前院的林国公的林大小姐来了,看着气势并不是很友善,恐怕是那日盗贼是查出了什么?” 宓夏瑶听到这话,先是微微愣住了,但很快便沉下了心思。 林薇回到京城迟早是要对上的。 她抬步朝着大厅走了过去,隔着老远就看见一个穿着素丽的女人神色阴沉地落座在主位上。 “林大小姐,好久不见。” 宓夏瑶嘴角微微上扬,对比林薇的阴沉气场,她就显得要愉快多了。 林薇目光利落地对上她的视线,“不愧是我看上的人,以牙还牙的招数学的还挺像样的。” “林大小姐说的是什么话,夏瑶不太明白。” 宓夏瑶揣着明白装着糊涂地接了她的话。 这是要准备不把事儿扯大了。 林薇猛地一拍桌案,“是不是你雇佣的盗贼!” “林大小姐说话说的是什么意思?是,我府邸前不久遭受盗贼偷窃,甚至还伤害我府邸的一个侍女,但麟州城及京城的人了解我的,都知道,我不是那种自己日子过不得不好,就要拉无辜人下水的那种性格。” 宓夏瑶神色不改地落座下来,甚至满脸无辜的样子。 仿佛这一瞬间,是林薇在故意为难她。 林薇大抵是被宓夏瑶这一出白莲花的手段给气到了,她指着宓夏瑶的方向,你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宓夏瑶眨巴眨巴双眼,“莫非,林大小姐也丢失宝贵的东西了?” 第230章 她威胁不了你 林薇瞪大了双眼,看着宓夏瑶这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样子。 也在这一瞬间明白了宓夏瑶的意思,恼怒的情绪稍稍平静了下来。 她半眯着双眸,气极反笑了一声,盯着宓夏瑶看了半晌。 “你想好了,跟我反着来,会有什么下场吗?” 她趾高气昂,带着上帝视角的目光凝视着宓夏瑶。 眼中正嘲讽她不懂风向。 宓夏瑶见林薇不打算进屋内坐着,她也懒得起身,就干脆坐在正位上,翘着二郎腿。 “林大小姐怎么不从自身身上想想清楚,我宓夏瑶又不是不好沟通的一个人?你的手段,你自己也尝过,现在来质问我是不是想清楚了?” “做人,不要太荒谬了。” 宓夏瑶丝毫不见得慌张,她微微抬起下颚,毫不犹豫的将这番话给原路打了回去。 林薇这辈子顺风顺水,就算是有过几任夫君,但到最后,男方最后总能看到她背后的娘家势力,没有闹得那么难看。 如今跟宓夏瑶这番不过浅浅的几个回合争斗,总是能隐约吃瘪。 这让林薇这几天非常的难受,以至于,她暗中调查的人一旦查到了跟宓夏瑶有关的点,她就像是被点了炮仗一样的,跑上来,恨不得当场就让宓夏瑶难看。 “行,行,行。” 她咬牙切齿的说出三个字,目光深深的瞪了一眼宓夏瑶。 “你说的话,本夫人都记住了,你若是回了京城,这日子有你好看的。” 宓夏瑶托着下颚,懒怠地看着眼前的林薇,挑了挑眉尾,“那就让我拭目以待,区区林国公的嫡亲妹妹,能做出什么风声。” 这话,就是在嘲讽林薇这是靠着她兄长才有这番地位。 林薇甩袖猛然离开,只是不巧,在她跨门离开的时候,正好与抬步要往里走的裴星渊擦肩而过。 她猛地侧头看过去,就见裴星渊目视前方地走向宓夏瑶的身边。 她眯了眯双眸,最后还是转身离开。 裴星渊随手将手上拎来的果饼放在桌案上,他侧目看了一眼林薇离开的方向。 沉声问道:“林薇现在已经这么坐不住了?得到一点证据,就恨不得上门来围剿你。” 宓夏瑶对付林薇不需要用上十二分力气,她扯了扯嘴角,“先前没跟她对上的时候,还曾经觉得她和离两次,感觉是一个很厉害的女人,想着拉拢一点关系,说不定能学到一点新东西。” 她战术性停顿了片刻,最后还是嗤笑一声,“但是最后怎么也没想到,原来也不过是仗着娘家有钱有地位,才为所欲为的人罢了。” 裴星渊抬手安抚了一下宓夏瑶的后背,沉声说道:“无碍,她刚刚说的那些话,也不过是个人恩怨。林国公这种老狐狸,是最不敢在这种时候随便树敌。” 所以刚刚林薇威胁宓夏瑶的话,完全可以当做是林薇个人的情绪,完全可以不用放在心上。 宓夏瑶的注意力到没有在意林薇了,她盯着桌上那个油纸袋子包装,正要伸手去拆,却被裴星渊一把握住了手腕。 “不是带给你的。” “偌大的府邸,不带给我,还能带给其他人?!” 她危险地半眯起眸子来,甚至连语调都忍不住往上扬起了几分。 裴星渊看着她微微发怒的样子,嘴角的笑意逐渐加深了许多。 “别胡思乱想了,是带给顾云的。麟州城好像没几家做的好的聘礼,要仓促又显得我好像不重视,但如果这个时候从京城运过来,又怕半路颠簸坏了。” 裴星渊明明就是一本正经的说出自己的顾虑和想法。 但从宓夏瑶耳朵里听见的,那就变了味道了。 【别胡思乱想,我拜托了顾云看看聘礼怎么筹备合适。】 宓夏瑶咋舌一声,她抬头,略带埋怨的目光看向裴星渊。 “我一个当事人就做在你面前,你不问我,说不定我能帮你出个主意,你去问我朋友?” “那这聘礼,不是某种程度上来说,对于女方也是一种神秘的礼物?” 裴星渊睁大了双眸,似乎满是不理解地看着宓夏瑶。 这话,是实打实的堵住了宓夏瑶的嘴。 不得不说,裴星渊还是很了解她的小心思的。 看着安分下来的宓夏瑶,裴星渊抿了抿唇,隐忍着嘴角的笑意。 他还是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宓夏瑶的脑袋。 “等会顾云来了,记得把这份交给她。” 他还有别的案子要处理,今日来只是顺路刚好路过,就想着放下这个礼盒,但没想到还能碰上林薇上门。 等送走了裴星渊以后,宓夏瑶目光复杂的盯着那油纸包看了很久。 宋巧知晓她家夫人的小心思,她好心提醒说道:“夫人,现在拆开可以解开你所有的好奇心;但是您要是不拆开,那就有很大的惊喜等着您了。” 宓夏瑶咬着下嘴唇,她盯着那油纸包依旧目光相当的炙热。 “这也不是最终版本对不对,先过一下我的目光,我相信顾云肯定眼光比我还毒辣。” 说着,她撩起袖子,就伸手去拆开油纸包。 眼看着最后一层油纸包就在眼前了,她指尖都快要摸到那油纸包。 倏然院子里传来一阵对话声,其中顾云的声音尤为突兀。 “我们现在这番时间回去,未必能准备好回京城的物品,可能还需要你们帮衬一把。” “放心顾云姐,有什么事儿尽管跟我们说就是了。” 陈禧傲然的小语调传进来。 她们三人跨步迈入屋内,就看见宓夏瑶早已坐姿端庄地在太师椅上,平日镇定自若的表情意外的有些许微妙的变化。 倒是宋巧不疾不徐的将包裹重新包好,双手捧着转身走到顾云的身边,嘀咕了几句。 顾云了然的接过油纸包,但好奇的瞥了一眼宓夏瑶。 “你碰了?” 宓夏瑶努了努嘴,“没有啊。” “哦,我还以为你饿了,要找东西吃。”顾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目光深深的看向宓夏瑶。 “嗤,我要饿了,那早就叫宋巧给我置办了。” 她话多少带了一点点勉强找借口的感觉,顾云看破不说破,笑眯眯的应了一声。 第231章 吾家有喜 往后几日,宓夏瑶刻意将自己全部的精力都放在筹备东西准备回京。 这次回去的路程,是跟裴星渊一块回去。 所以阵仗大,队伍也大,需要准备的东西可就不单单只有他们那么几个人。 还有像周泽和裴星渊带的人马,都得照顾得到。 是以,宓夏瑶一开始是故意忙碌,结果忙碌到一般发觉,这事儿可不是忙一下就能忙完的。 等她好不容易短暂脱离了筹备大型队伍的采办后,她的宅院迎来了哥嫂的到来。 后山温泉的开发已经彻底走上了正轨,只要按照指定好的方案去实施,后半部分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宓景焕正单手背在身后,仔细观察着正厅上面挂着的那副字画。 倒是关春岚稳稳当当地坐在太师椅上,正不疾不徐的吹着茶盏的水温,小口喝着。 “我都说了,今天这次来我一个人来就成了,那些话你能说出口吗?” 关春岚看着在她眼皮子底下晃悠的宓景焕,她看着脑袋晕乎乎的,忍不住呵斥了一声。 宓景焕无辜地转过身来看向她,“那你这现在这样子,谁能放得下心,我陪你一道来怎么了?” “你妹这儿是洪水猛兽吗?” 宓夏瑶来的时候,就正好听见宓景焕说的那句话。 她奇怪的看了一眼她哥,随后看向嫂子的时候,眉眼弯弯地说道:“这些天后山盯着温泉施工,嫂子辛苦了。” “没有的辛苦,我不过就是走走看看有没有什么不稳妥的地方。” 关春岚笑着摆摆手,她正要站起身子。 身旁的宓景焕就好像被吓到了一样,猛地一跳,然后大迈步的走过来,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搀扶关春岚,就好像此刻的关春岚身子不便一样。 这样不走寻常路的状态,很快就让宓夏瑶勘察出一点微妙的情况。 她眯了眯双眸,看了看关春岚,又看了看宓景焕。 关春岚倒是大大方方的,她嘴上虽是笑着,但是手还是冷不丁的甩开了宓景焕的搀扶。 “前些日子下山采办的时候,顺势去医馆取平常养身子的药,闲来无事把了个脉,没想到怀上了,只是孕相不显,所以一直没察觉到异样。” “啊?”宓夏瑶愣了一下,她微微凑到关春岚的身边,小声询问道:“这三个月没来葵水,没觉得不对劲?” “咳,其实一直以来都不是很稳定,所以一直没放在心上。” 关春岚面色隐约有些尴尬,她揉了揉鼻尖。 宓景焕没听见她俩小声嘀咕什么,反正他只看到他娘子的脸色不对劲,还以为是宓夏瑶说了什么为难的话。 他当下护妻的状态一下子就起来了。 “宓夏瑶!我劝你说话小心点啊!”他这脾气说暴躁就暴躁了起来。 宓夏瑶怪异的看了一眼这个亲哥。 关春岚早就习以为常的耸耸肩,“自从从大夫那知道以后,他的情绪起伏比我还大,你要嫌他吵的话,可以端来个鸡汤给他喝。” “他身体现在这么虚弱吗,还需要喝鸡汤补一下的?” 宓夏瑶愣了一下。 关春岚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她微微抬了抬下颚,示意宓夏瑶快点吩咐下厨准备个鸡汤。 看着亲嫂子这神秘的样子,宓夏瑶顿时好奇心又上来了。 厨房里不一定备着鸡汤,宓夏瑶索性让宋巧出去找最近的饭店买。 “我们先说正事。”关春岚微微声音变大了许多。 宓景焕见她俩神秘叨叨的样子,他开口说道:“过几日便是家中新定的规矩日子,父亲让我们回去吃个团圆饭,原先你在京城太过遥远,这事儿也一直没跟你说过,如今既然回来了,离青州又不远的。” “这次团圆饭,你得跟着我们回青州去过。” 宓景焕这话说的是相当直白又难听的。 他大抵是情绪起伏大,连带着说话都不想维持平日刻意的情商。关春岚有些烦躁的抬手揉了揉眉心。 这边,宓夏瑶对回去吃团圆饭没有什么异议,只是看着宓景焕这脾气大的,路边狗走一下他都能骂一句的状态。 很是担忧的看向关春岚,“他这病,那天去看大夫的时候,没有顺便去看看的?” 关春岚摇了摇头,“其实父亲派人来的时候,特意问过一嘴,你若是有空回青州就回。老爷子最近不知道怎的,也不知道从哪儿收到了风声,说你最近要准备回京城了?” 宓夏瑶微微一愣。 她最近确实忙着准备回京城的事务,她一直想着,等手头的事情办的差不多了,再去跟宓父说的。毕竟当初父亲说了,她做什么他都支持。 “没事没事,你也别太放在心上,老爷子一直暗中都有在关注你,他知道你跟他们爷俩一个脾气,遇到事儿从来不肯往外说,恨不得把苦咬碎了往肚子里吞,你也别怪老爷子一直以来暗中关注你这件事。” 关春岚察觉到宓夏瑶细微的情绪变化,她拍了拍宓夏瑶的手背轻声安抚着。 宓景焕双手环胸,神色相当凝重地看向宓夏瑶半晌。 “上次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凡是遇到什么事儿,不管是做了决定也好,还是遇到困难也好,那都要第一时间跟我们说,又不是远在京城天涯海角的,这……麟州城,你亲哥我,还有你嫂子,都在这儿,你愣是一句话都不跟我们说是不是?” 他这话训斥的有理,宓夏瑶这一下子理亏,难得没有反驳宓景焕的话。 眼看着训斥上瘾了,宓景焕还要开口说什么,这个时候宋巧带着鸡汤匆匆回到府邸。 关春岚双眼一亮,招呼宋巧去端给宓景焕喝去。 宓夏瑶抿着唇,正耷拉着脑袋,压根没注意到这一幕。 倏然,原先唠叨的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宓景焕一声又一声欲吐又吐不出来的声音。 “哕——” 他刚闻到鸡汤的味道,赫然眉头紧锁,匆匆放下手中的鸡汤,根本不管不顾,跑出屋子,蹲在花坛边就是呕吐的动作。 宓夏瑶被他这个声音吓到了。 关春岚笑盈盈地看着宓夏瑶,“没事没事,稍微堵一下他的嘴就是了。大夫说这个症状是正常的,有些孕妇怀孕虽然不明显,但丈夫会。” 第232章 别管他 没了宓景焕这种情绪动荡人坐在中间影响心情。 关春岚笑盈盈地看着小姑子,“怎么样?你们有时间跟我们回去吗?” “们?”宓夏瑶楞了一瞬。 在关春岚笑而不语的目光下,宓夏瑶逐渐意识到这嫂子是在暗示她跟裴星渊了。 鉴于上次,裴星渊神神秘秘的跟顾云做糕点交易,宓夏瑶就知道裴星渊私底下肯定做了更多她还不知道的事情。 “团圆饭肯定是要回去的,至于他回不回,再看。” 宓夏瑶此刻嘴硬,故意卡着这句话不肯往下讲。 恰巧这个时候宓景焕在外面吐得差不多了,他正神色略带憔悴地走进来。 猛地听见宓夏瑶说的这句话,顿时眉头抬了起来。 “他这几天,天天没事就跑我们这儿来,搞不懂一个当官的,怎么空闲时间比我们这种行商的人还多,上下山都够他处理多少事情了。” 宓景焕骂骂咧咧地走进来,他刚坐下来,关春岚便神色从容的端来一个茶盏递给他。 他下意识接过来准备漱口来着,舌尖碰到浓浓的鸡汤味道,一瞬间他眉头紧皱。 屁股还没坐热太师椅上,就一个箭步起身往外跑。 熟悉的干哕的声音传了出来。 关春岚在宓景焕的声音下,不疾不徐地开口说道:“理解,没点表示,就想让你带回去见长辈,不像样。” 果然,在座要有女性,才能更明白对方执着的点是什么。 宓夏瑶欣慰的笑了笑。 关春岚则利落地站起身子,“行了,今天来的目的主要也是跟你说团圆饭的事情,既然你有意向,那三日后我们便差不多要回青州,届时过来接你。” “我让宋巧备马车,是回山上还是府邸?”宓夏瑶也顺势站起来询问道。 关春岚拍了拍宓夏瑶的肩膀,“回府邸,要回去收拾点东西,不用送了,来的时候就是坐着马车来的。” 宓夏瑶虽没有虚扶关春岚跨门槛,但也是小心翼翼看着她走过去。 院子里宓景焕刚刚深呼吸,把难受的反刍压下去,扭头就看见娘子走出来,他眼皮一跳连忙迎上前。 “谈完了?” “嗯,三日后我们过来接夏瑶。” 宓景焕话不过脑子,脱口而出问道,“那裴星渊呢?” 关春岚睨了一眼自己的丈夫,“这事儿就让他们自己评估就是了,反正三日后我们过来接人就是了。” 宓景焕噢了一声。 送走了这对哥嫂,宓夏瑶抿唇想起来刚刚他们提及的裴星渊,她眯了眯眸子。 顾云这边探了个头,从后院长廊走了过来。 “刚刚就像过来找你聊天,没想到你哥嫂来了,聊好啦?” 她嗯了一声,抱紧了手中的暖手的汤婆子,看着顾云穿着相当薄弱,她把汤婆子塞到顾云手中,带着她进了暖屋。 “等了很久吗?”她看着顾云,皱了皱眉头。 顾云摆摆手,“没有,我看了一眼前厅就去隔壁稍微坐了一会儿,是听人说你送客了就过来了。” 前厅的人都被宋巧调去收拾宓大少爷的悲惨现场了。 屋内没有外人在,顾云直接开口说道:“我这儿有两个选项给你,你二选一一下?” “怎么,你们暗中筹备东西,拿捏不定终于想起来找我这个当事人了?” 宓夏瑶挑了挑眉尾,反声质问。 这话里隐约带着一点点埋怨的意思,顾云听出来了,她闷声一笑,将汤婆子还给宓夏瑶。 “平常看你这么端庄稳重,终于也能亲眼看到你这样闹小脾气的时候,不容易啊。” 她长叹一口气,在宓夏瑶凝视的目光下,她不疾不徐地开口说道:“第一种,我告诉你进度,你自己把握;第二种,我不说,但是你可以知道规模有多大。” “有没有第三种?”她毫不犹豫的问道。 顾云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短暂缓了一下,她脱口而出说道:“第三种也有啊,你跟裴星渊私底下达成一致,那就没有我们啥事儿了。” “……”宓夏瑶听到这话,沉默了。 裴星渊平日这个人看着吊儿郎当,偏偏到了关键时刻,就一根筋,扭不动还喊不动。 她要早能从裴星渊口中撬出来东西,早就不去管回京城的队伍筹备采办问题了。 “那就第一种。” 宓夏瑶从来就不是什么纠结的性子,她习惯性选择前者。 顾云嘴角上扬的笑意逐渐加深了许多,“第一种的进度可能得需要你跟着我去一趟地方。” “去哪?库房?”宓夏瑶看着顾云这一身居家服的样子,下意识脱口而出。 顾云轻咳了一声,“不是库房,是去一趟饭馆。” 宓夏瑶还想说几句相当刺人的话,但是看着顾云这真诚的表情,堵在嘴边的话不得已又吞了下去。 外头入秋,风大,落叶潇潇的。 宋巧知道她家夫人不爱冬天,特意取了厚重一点的袍子披上。 这边顾云披了薄一点的斗篷,对比之下,宓夏瑶是真的惧冷。 她们一前一后走出府邸上了马车后,随着马车朝着饭店的方向,眨眼的功夫,就到了。 顾云先一步下了马车,宓夏瑶看着她那一脸憋着坏意的样子,就笃定一会儿必然有什么不简单的内容等着她。 她抿着唇撩着帘子下了马车。 看着正常迎客的饭馆大门,查看不出一点玄机,她收回注意力跟着顾云走向二楼。 二楼依旧稀疏平常。 再加上,现在也不是饭点,人也显得有些少。 踩着楼梯刚踏上三楼的平台。 倏然,她面前一群人围堵在她眼前,大多都是熟人,像早上就出去的陈禧,还有蓝仁带着他那群壮汉。 跟巨大的屏风一样挡住了宓夏瑶眼前的视线。 随着他们往后退一步,宓夏瑶有些犹豫的走上前一步。 直至走到他们侧身退让开了,眼前豁然一片开朗。 就见地上落着大大小小的红色妆匣盒子,每个妆匣盒子都敞开来,里面真金白银闪闪发着光。 大箱子叠着中箱子,最后再是架着一个小妆匣,场面相当的震撼。 不知道的,还以为闯入了什么金银珠宝的洞穴。 第233章 答应我吗? 她上前看了一圈这些珠宝,才发觉上面打样都是好兆头的象征,什么宝葫芦什么碧玉圆盘,看着相当喜庆。 宓夏瑶抬头下意识找寻人群里面的裴星渊,结果入目的都是那些平日朝夕相处的朋友。 “他撂下这堆聘礼,就当做是给我的请求了?”宓夏瑶挑了挑眉尾,指着那群箱子,反声问了离她最近的人。 蓝仁是个憋不住心思的人,他那嘴角上扬了又压下去,整个人看着脸色相当的抽搐。 “您再往里走走?”他压抑着喜悦的声音,催促宓夏瑶去里面厢房看一眼。 宓夏瑶看了这堆金银珠宝,心里盘算着这些东西全拿出去投资铺子,能回多少本。 脚上是毫无意识的迈步走进去。 推开房门,宽敞的包厢里,站在中央的裴星渊换上了明亮的色系的衣衫,没了平日那种吊儿郎当,他这种浑身精心打扮的样子。 像极了……京城里那种无所事事、游手好闲,但家教勉强算好的那种纨绔子弟。 宓夏瑶挑了挑眉尾,她神色从容,仿佛看过大场面一样地看着裴星渊。 原先做好心理准备的某人在看到宓夏瑶那一瞬间,窘迫的心态油然而生。 他清了清嗓子,“外面的聘礼只是一部分。” 这个解释相当的苍白,宓夏瑶捧着汤婆子,仿佛身外之人一眼看着裴星渊。 她就是好奇,这人还能说出什么语出惊人的话。 他张了张嘴,最后的目光无奈的投掷到宓夏瑶身后那群虎视眈眈看着他们的围观者。 周泽原本是站在门口旁的。 不得不说,他不愧是肯从京城出来陪着裴星渊的忠诚属下。 短短的一个眼神观察,他立马将那群围观人员关在了外面,顺带把自己也关了出去。 “虽然是老夫老妻了,但这种话还是得说一下,咳。” 裴星渊俊俏的脸色难得看见一点不自在的样子,他挠了挠后脑勺。 随后从袖口珍重的拿出一个锦盒,从锦盒里掏出一支金灿灿的簪子,上头打造的不是什么牡丹、芍药那种普通可见的簪子图案。 宓夏瑶盯着那簪子看了许久,最后只能将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阿瑶,你在我眼中,乃至我经历过这么人与物后,是头一回,也是我认清我自己以后,百分百肯定以及笃定选择携手共度后半个人生的另一个伴侣。” “别人或许喜欢在这种时候跟你说一生一世共度偕老,但这种约定的话,我裴星渊从来不屑说出来。只有人生踏踏实实走过去了,每一步都是亲眼所看,亲眼所触的,才明白我的真情实感。” “这簪子是我这些天在金铺里钻研打造的,也是象征我对你的感情,就像这……” 宓夏瑶眼见着话他要越说越老套了。 她眼尾忍不住跳了又跳。经过跟裴星渊这些年的相处,她其实摸索出来了,他表面看着对外像是老谋深算的老狐狸,能精准设计每一个对家迈入他的死穴。 但事实上,这个小伙子除却为官上运筹帷幄之外,感情以及生活上他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一无所知。 当初她假孕风波之时,就看得出来裴星渊是一个为了自己所爱肯花功夫去钻研学习的人。从那次起,宓夏瑶就知道裴星渊决计不像是那些普通男人一样只不过是嘴上说说。 “所以,你觉得我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经历,汇成的一句话,就是一个金子打造出来的铜币,然后你做成了簪子的样子?” 她目光始终盯着那像铜币一样外形的簪子头。 不得不说……这簪子就算是放在店铺市面上去贩卖,都是一个相当炸裂的存在。 她甚至敢说,除非像她这种见钱眼开的人会觉得有意思,其他女子看见了恐怕都觉得这是一股铜臭味。 “当初,若不是你非要跟我打合作,我后来怎么能顺理成章跟你有更多的关系?!” 裴星渊听出来她那不可思议的语气,顿时神色威严起来。 他将那簪子握紧了放在宓夏瑶的眼前,执着地说道:“若不是因为金钱,你早就把我当成普通男人一样利用对待了。” 宓夏瑶:“……”怎么听着听着,就感觉这不是在暗诉终身。 这是在公开处刑她当初对待他的一切。 “不喜欢吗?”裴星渊见她神色始终没有一丝轻松的样子。 顿时心口的跳动猛地一紧,就连带着说话都有一层小心翼翼的样子。 平日哪能见到这样卑微的裴星渊。 宓夏瑶原先想要戏弄的心思油然而生,可目光接触到那簪子的一瞬间,想了想还是压抑了下来。 她伸手接过簪子,目光温和地打量着这算不上精致,但是每一块凹槽都能感受到裴星渊真情实意的感受。 “我很喜欢。” 她轻声的说出了心中所想。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裴星渊紧张的心思终于舒缓了一口气。 他双手搭在宓夏瑶的双肩,目光炙热地看向她那双明亮的美眸。 “答应我吗?” “答应你什么?” “你都收了小爷我的定情信物,你要反悔可来不及了,这房门你休想踏出去半步了。” 裴星渊危险地半眯起丹凤眸来,他说出这话几乎是气的咬着后牙槽的。 肩膀传来的压重感,无形之中告诉宓夏瑶,她要这个时候真的露出一点疑似反悔的意思,他真能当那个强扭的瓜。 “那我这不是拿着了吗!”她将手中的钗子递到裴星渊的面前。 这个举动无疑是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她与裴星渊之间的感情。 外头趴着门缝偷听的人一听到这句话,也不管里头到底搞不搞得定,推开房门,吆喝道。 “裴大人今天喜上临门,怎么说这次宴请该得你出手才是,不然这怎么说的过去让我们这群金主的工人给你在这儿打工布置现场了!” 蓝仁嗓门是相当的大,他嗷了一嗓子。 “金主,您是不知道,那几个大箱子实打实的金银,那得多重,我跟我兄弟们抬它,上一楼至少要喘半天的气才能抬上去!” 大抵是喜上眉梢,所有人也不顾及这裴大人平日在麟州城的威严。 连带着周泽都十分不甘心的嗷了两嗓子,“打金的裴大人是真的不敢惹。” 第234章 她的小脾气 晚宴确实是裴星渊收的尾。宴会散去,蓝仁和周泽喝到抱肩,互相称兄道弟的程度。 最后一个是被自己的壮汉属下带走的,一个是则是被同僚架着回了布政司。 这三楼那些贵重物品,裴星渊一脸神色凝重地站在原地看了许久。 宓夏瑶此刻发髻上正簪着那金铜币的簪子,她双手环胸,看戏一样地看着裴星渊。 “哎呀,蓝仁他们喝醉了,谁能搬得起来呀?” 她偏偏不帮着说话,甚至还要在一旁煽风点火的。 裴星渊深邃的眸子落在她身上,他眯了眯眸子,利落的撩起袖子,将那些小的能轻松搬运的挪到了隔壁厢房,大物件倒是费力了一点。 看着他把这块地方清空了,裴星渊拍了拍掌心的灰尘,“一会儿让几个人过来守着,明天在搬走。” —— 晚宴那日后,其实对生活也没有什么大的改变。 他们再过不了多久就要回京城了,在麟州城要特意在买个宅院还要重新修缮,也来不及了。 就索性还是宓夏瑶跟着小姐妹们住在一块,裴星渊在布政司。 平淡毫无风波的三日后,宓夏瑶正纳闷前些日子口口声声说不会让她好过的林薇怎么人影不见了。 陈禧在逗宓小宝的空隙,她抽空说道:“你不知道?晚宴那天,林薇就带着人回去了,听说阵仗是相当的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族群搬家一样。” 原本是想着低调在麟州城拉拢宓夏瑶,却没想到拉错了力道,和睦不成,反而反目成仇了。 林薇气不打一处来,就将怨气撒在了铺张上面。 裴星渊这边带着足足三大马车的东西过来,他前脚才踏入前厅与宓夏瑶并肩而站。 宅邸门口又传来马车踢踏的声音。 陈禧把孩子抱给宋巧的时候,恰好瞥了一眼站在一起的俊男靓女,不由得眼前一亮。 “哎呦,你们俩是故意的搭配的?这未婚夫妻还能搞的这么甜甜蜜蜜,这要大婚之后那不得更夸张。” 陈禧挤眉弄眼打趣的笑着说道。 今日的宓夏瑶与裴星渊是特意做了搭配,出手自然是裁缝最是天赋好看的裴凄凄设计,夫妇二人都适合明艳的颜色。 尽管现在接近秋冬,但是明亮的颜色让人觉得眼前一亮,隐约带着情绪上调动,看着是相当的愉悦。更别说,男款和女款之间是有相互互补设计在里面。 整体两个人站在一起是更加协调了。 “我去青州这几天,笑春风就给你全权打理一遍,顾云姐这几天要回一趟唐州处理顾家的商务,正好给你拿来练练手,免得我和顾云姐回到京城,你手忙脚乱。” 宓夏瑶忽略了陈禧的调侃,她神色一本正经的叮嘱陈禧。 “茶庄要多注意一些麟州贵客那些人的喜好,有些人有特意喜好的厢房,要早些熟悉起来。说书铺你也有过几次照看我很放心。” “我知道,我知道。”陈禧此刻点头如捣蒜一般的应答下来。 她这三天就一直在听宓夏瑶和顾云给她碎碎念讲着笑春风注意的点儿。 裴星渊正低头跟着随行的侍人对着什么,总之两个人都颇为忙碌。 这一忙碌,就忽略了门口那一阵躁动。 隐约过了小半盏茶的功夫,外面等的人似乎坐不住了。 宓景焕从马车下来,快步走到院内,看着大厅这两个人各自对着一个人讲话,他眉心狠狠一跳。 “还不上马车,咋的,回青州吃夜宵啊!?” 他中气十足的嗓门响彻原地,大厅内二人目光齐刷刷地扫向院内。 这声音乍得一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过来挑衅的。 裴星渊深眸隐约带着几分警惕和阴沉情绪下意识望过去,周身气质险些就要压低的气温。 而宓夏瑶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说话被人打断,她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脾气看过去。 本身这两个人单独拎出来,气场就相当镇场子,更别提两人呆在一起的低气压了。 宓景焕这脾气撒完,也猛然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泄露了太多。 猝不及防的现实清醒过来,就看着这两个人脸色阴沉的一瞬,他咽了一口唾沫。 该说不说,这……未来妹夫不愧是京城里头当官的哈,这威严都快比得上他爹动家法的时候那种气场了。 “还愣着干啥,走哇。” 他指了指门口的方向,一瞬间语气弱了一点。 裴星渊见来者是宓景焕,低气压的周身气场收敛了起来,他侧眸看向宓夏瑶,果不其然她脾气还在原地。 “你先跟交代着,我去跟你哥聊几句。” 裴星渊最会拿捏宓夏瑶的情绪,要顺着她的安排走才能抚平她的情绪。 宓夏瑶原本想顺着应下去,可是转瞬一想外面嫂子正等着,让人等太久确实是不好。 于是只能快速跟陈禧叮嘱道:“有什么拿不稳的,可以先暂时记下来,然后态度好一点的去处理。等我回来我再看看是怎么回事。” “你跟凄凄两个安分点,别惹乱子。” 说罢,她下意识拽着裴星渊的袖口,与陈禧和裴凄凄道别了,二人迎着宓景焕走了过去。 “你们等了多久?”宓夏瑶眉头始终紧皱着。 宓景焕看着亲妹这样的表情,他清了清嗓子,“其实也没多久,还没半盏茶的功夫。” 宓夏瑶:“……”她一口气差点要上不来了。 裴星渊见状,连忙抬手搂住她纤细的腰肢,主要是克制她欲言又止要骂她哥的动作。 他沉声打断了两个人之间的对话,“马车上再聊也来得及。” 宓夏瑶只能丢给宓景焕一个“你真的找骂”的表情,带着裴星渊大迈步走了出去。 宓景焕摸了摸后脑勺,看了一眼大厅方向,厅内两个小姑娘仿佛一脸解脱的表情,正感激地看向他。 这一下,宓景焕才意识到,他可能阴差阳错救了两个小姑娘。 马车上,关春岚翻着书本,情绪平缓的看着书籍。 门口传来些许动作,紧接着撩开帘子,外面的寒风吹了进来,但很快就被宽敞车厢内的暖气驱散了。 第235章 不省心的女儿 这马车是宓府本就特意定制的,原意是将马车车厢打造的宽敞一点,方便商业上与人边走边谈。 但没想到,宓景焕拿来当做平日使用的马车,甚至还能把怀孕的关春岚照顾的相当妥当。 麟州和青州之间间隔距离本来就不远,只不过这次行走的阵仗大了点,赶路还要顾忌后面三大拉着货物的马车,路稍稍踩的慢了一点。 等他们入了青州城内已经太阳彻底落了下去。 宓府早早就敞开大门,里外大扫除,就等着迎接家中早已成家的儿子和小女儿。 只不过这次家中内部团聚,还多了一个宓瀚海意料之中的人。 偌大的宓府以往相当冷清,今日四个人到了府邸上,喧哗人气无孔不入渗入了这偌大的宓府。 府邸也终于有了一点热闹的氛围。 宓小宝从来不认生,且这儿他也有印象,入了府邸就撒开脚丫子在院内一阵狂奔玩闹。 这边,宓瀚海看了一眼日渐圆润的小孩,再看向亭亭玉立的小女儿身旁站着身高修长的男人。 “宓老爷。”裴星渊恭敬的行礼作揖。 宓瀚海嗯了一声,又看了一眼宓夏瑶和关春岚。 后者一眼就看出来老爷子的意思,当即环上宓夏瑶的臂弯,笑着说道:“我们去后院看看屋内有没有什么需要填办的东西。” 宓夏瑶自然也是明白这是父亲要调她走的意思,她目光下意识看向裴星渊,眼神里隐约有些担忧的意思在里面。 “能吃了他不成!?当初在京城也没见你这么护着他!” 宓瀚海看出来宓夏瑶这小女儿的心思,他气不打一处来,呵斥了一声她。 她缩了缩脖子,来的路上,宓景焕就跟她打了一个预防针。 说是父亲其实一直埋怨她不肯老实交代事情,眼下正闹着脾气,让她少招惹老爷子。 她话都没说,就一个目光都被训斥了,更别说说多错多了。 宓夏瑶自觉拉着关春岚匆匆就要走。 宓景焕看着娘子步伐变大的样子,眉心狠狠一跳,正要开口说什么。 谁知身旁的老爷子来了一句中气十足的呵斥:“跑什么跑,不知道你嫂子什么情况!” 宓夏瑶是吓的头都不敢回,但脚步是肉眼可见放缓慢了。 难得能看到吃瘪且不敢反驳的宓夏瑶,裴星渊深眸中隐约藏匿着笑意。 宓瀚海单手背在身后,将这二人带进了大厅内,随后关上了门。 他们谈了什么,是宓夏瑶不知道的。但这紧闭的大门莫约过了一个时辰后,门就打开了。 被召进去的管家不到片刻又匆匆走出来。 后院宓夏瑶收到的消息是说。 “老爷让人去卸了裴大人带过来的那几车聘礼了,不过听管家的意思是说,有点不满这种行为,说是不够排场。” 收到消息的宋巧站在屋内,正禀报自己收到的消息。 关春岚侧躺在罗汉床上,听着这话,她眸色隐约带着狡黠笑意地看向宓夏瑶。 “虽然老爷子在京城一贯低调行事,但是在青州那可是自家地盘,别说排场。裴大人要敲锣打鼓,满城红装的送聘礼,他都嫌聘礼太少的程度,你可是爹心上那个宝贝,你家裴大人有的攻略了。” 宓夏瑶坐在圆凳上,她哭笑不得的扶着额头。 本来就是仓促准备的聘礼,裴星渊能这么多天准备三大车贵重且达标礼仪的东西已然不简单了。 “你别急着胳膊肘往外拐啊,前辈所有的想法都是对的,听你嫂子我这个过来人的话,这几天你就在家里好好休息着。” 关春岚单手托着脑袋,看着小姑子这惆怅的表情,她就跟会读人心术一样,精准戳穿了宓夏瑶心中所想。 不得不说,就得是行商之人,能有这样揣摩人心的手段。 宓夏瑶这人,对有好感的人说话,她是一听一个准。 前院大门继续紧闭着,也不知道那三个人男人能聊出什么来,直至后厨大菜都筹备好要上菜了。 这大门才缓缓打开来。 宓瀚海依旧双手背在身后朝着摆好团圆宴的大厅走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家子的人都到齐了。 一儿一女正巧一左一右的在宓瀚海的身边,一边是自带家属,一边是待定家属。 但偏偏这画面多少看着有些诡异。 例如,名正言顺的宓景焕那对夫妻单单二人坐着,可偏连婚事只过了半只脚的小女儿宓夏瑶这边,俨然一副一家三口温馨画面。 宓瀚海看了一眼那个白捡来的小男孩,无声叹了一口气。 团圆宴没那么多规矩,自家人吃个饭而已。 食不言寝不语,等大家陆陆续续落了筷,撤了圆桌上的饭菜,老爷子看了一眼不省心的小女儿。 “难得一家人这么齐全,明儿去酒庄,正巧你那几个舅舅开了个宴会,青州一半的人家都去,你们都给我露个脸,别让人说青州宓家连个后辈都不肯露面。” 宓瀚海喝了一口茶茶水润了嗓子,随后便下了这道不可反驳的命令。 宓夏瑶没什么意见,只是她下意识看向了裴星渊,自他出来,就是在饭桌上,两个人一点交流都不敢有。 她还想问问裴星渊他们到底聊了什么,结果对方是一个眼神都不肯交流。 老爷子感受到小女儿这躁动的心,他瞥了一眼她。 “阿渊也跟着一块来。” 宓夏瑶一下就老实了下来。 幸亏场上还有一个什么都不惧怕的宓小宝,他一路利落地跑到宓瀚海腿边,三下两下就爬到他怀里。 小孩一阵哒哒哒的玩闹将场面稍稍缓和了一点。 宓夏瑶连忙让宋巧去取她准备的补品取来,她看向宓瀚海,甜声说道:“入冬,身子往往就要比夏日要更薄弱一点,这些补品都是好的,父亲平日没事就让管家熬煮一点备着,想起来就喝些。” 她笑眯眯地看着宓瀚海,她柔声的叮嘱和贴心的行为,让宓老爷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点,但老爷子依旧没有什么好表情的看着宓夏瑶。 “以后女儿隔三日便修书给您,大小事件我全都交代!” 她看着老爷子依旧目光深深的看着她,她连忙抬手认真承诺。 裴星渊这边正低头喝着茶,听着宓夏瑶这难得顺从乖巧的话,茶盏后藏着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第236章 我爹跟你说了什么 晚膳结束后,宓瀚海带着宓小宝去后院溜达玩去了。 宓景焕这对小夫妻也早早回到自己屋内。 她好不容易抓着裴星渊,拉着他走到长廊下。 “我爹跟你说了什么?”宓夏瑶拽着他的袖口。 月夜下的她的双眸显得水盈盈的。 裴星渊头一回见她这么迫不及待要问东西,他眼底的笑意加深。 “宓老爷问我,到底有多少诚心娶你,还威胁我说如果不好好对你,他说他倾家荡产也要让我比段宏林更惨。” 这话,确实像是从她爹口中说出来的。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裴星渊无辜地耸耸肩,“我要混得比段宏林还惨,这不是对我人格和品格的侮辱吗?” 宓夏瑶难得沉默了一瞬。 她最近莫名老喜欢拽着裴星渊的袖口走路,原先他还没注意到,宓府长廊极少有侍人愿意从这儿走。 道路僻静,裴星渊这才意识到宓夏瑶虽然牵着他,却从来不是肌肤相碰。 他顺着修长的手指与宓夏瑶十指相扣,掌心接触的一瞬间,宓夏瑶心里微微一暖。 “我爹是不是暗示过说排场的问题?” 宓夏瑶带着他往前走,裴星渊顺着她的力道不疾不徐的落了半步的脚程。 听着她处处都是为自己着想的话,裴星渊嘴角的笑意是彻底藏不住了。 “说过,所以宓老爷才说明日让我一道过去,就是为了给宓家长长脸。” 她就猜到有这么说。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担心我的人品。” 聊着聊着话题又绕回来了。 她带着裴星渊去了给他布置出来小院。在宓府到底不能太过分,且不说这宓府到处都是宓瀚海的眼线。 再加上当初在麟州城老爷子那眼线风声听得相当利落,宓夏瑶可不敢兴风作浪。 她把裴星渊送到院子门口后,就立马转身就跑,一点机会都不留给裴星渊挣扎一下。 看着女人那难得可见落荒而逃的样子,裴星渊气极反笑了一声。 —— 翌日一大早,宓夏瑶是被床上宓小宝来回滚动给折腾醒了。 小孩躺不住,那就只能爬起来带着孩子先去溜一圈他的精神力。 新环境的小孩总是兴奋的,他跑着跑着就来到昨天把裴星渊送到的小院门口。 宓夏瑶索性把院门推开放这个臭小子进去。 “夫人……”宋巧相当担忧地看着宓小宝的背影。 她一个夫人的贴身侍女也不方便进去,但是里头那些大男人她又怕照顾不好小少爷。 但当事人相当放心的摆摆手,她打着哈欠说道:“一个院子里能有啥大问题,让他去吵裴星渊去,走咱们回去补觉。” 宓夏瑶把他放进去吵裴星渊,就示意让人把院门关上。 俗话说得好,关门就要放狗! 她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身后院内隐约还能听见宓小宝那兴奋又尖锐的尖叫声。 吵,把房顶吵翻了也跟她没关系了。 回去的以后的宓夏瑶踏踏实实睡了个回笼觉。 等她彻底醒过来的时候,后院又是平静又安静的氛围。 “半个时辰前少夫人过来寻您,说是想问您要不要上街逛逛,但是看您还在睡就走了。” 宋巧娴熟的撩起帘子,汇报宓夏瑶回笼觉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半盏茶功夫之前,裴大人带着小少爷来了,站在床头前看您睡得香……就带着小少爷又出去了。” 她懵懂地坐在床上,听着宋巧说的话,顿时懵了。 她什么时候睡觉能睡得这么死,那么闹腾的小孩站在床头她都不带醒的!? 从床上起来以后,她重新洗漱走出院门,后院依旧安静的一片。 她狐疑地走到前院,依旧没看到一个人影。 随手抓住一个路过的侍女,就问人去了哪里。 “大少爷带着少夫人去勘察铺子了,裴大人带着小小少爷好像上街去闲逛了,老爷正在书房呢。” 宓夏瑶不大想现在去父亲那边挨顿骂。 她扯了扯唇角,想着要是现在上街去找裴星渊,能找到人的概率有多大。 就在宓夏瑶深思纠结的时候,身后恰巧传来关春岚身边贴身侍女的声音。 “大小姐?” 这个称呼是宓夏瑶好久没听到的,她回头找到了声音来源,神色一闪而过的意外。 “夫人念着您差不多时间该起来了,正让奴婢回来问问您要不要出去吃饭。” “午膳不在府上用吗?” 那丫鬟摇摇头,老实说道:“夫人说老爷中午约了林家人出去,府上没人,就干脆出去吃,裴大人也在呢。” 这正巧了。 宓夏瑶让侍女去取个汤婆子过来,揣上保温的就跟着关春岚的贴身侍女出了府邸。 青州街道要比麟州城更宽敞一点,撩起帘子还能看到店铺边吆喝的声音。 马车很快在一家饭店前停了下来。 她俯身下来,经过引导上了二楼,正巧遇见抱着宓小宝准备下楼的裴星渊。 “还纳闷怎么这么久还没过来,”男人见着宓夏瑶来了,明显松了一口气,“刚准备回府去接你。” “哪有那么夸张。”宓夏瑶嘀嘀咕咕的应了一声。 裴星渊的手臂微微抬了起来,宓夏瑶顺势抬手环了上去。 “包厢里头还有几个人在,大抵是宓景焕和关氏的朋友,若是觉得不自在,我让人再开一间?” 裴星渊单手抱着昏昏欲睡的宓小宝,他微微俯身凑在宓夏瑶耳旁低声问道。 宓夏瑶捏了一把他手臂,“哪有那么矫情,吃个饭而已。” 他见她难得这么主动要社交,倒也不阻拦,他带着宓夏瑶来到一个厢房门口。 门还没来得及推开。 就听见屋内一个女声略带尖锐的说道:“哎,春岚这才多久没见啊,怎么脸浮肿了一圈,看着比之前还要胖了点。” “别是婚后太滋润?景焕,我都说了,少纵容她。” 宓夏瑶皱了皱眉头,她抬手毫不犹豫的推开房门,力道微微加重了不少。 门嘭的发出噪音。 关春岚原本就皱着眉头,她抬眸望过去见着宓夏瑶来了,眉眼这才稍稍舒展开来。 “阿瑶过来坐。” 第237章 你什么嘴脸 宓夏瑶留意了一眼那个说话的女子。 穿得绫罗绸缎,脖间那条璎珞项链看着就是价值不菲。 但宓夏瑶从来不把这些珠宝放在心上,也从来不拿这些穿戴珠宝高贵之人轻易做出判断。 她挑了挑眉尾,拎着裙摆不疾不徐地落座下来,“我没记错,好像这个饭店是我宓家的产业?” 那女子听到宓夏瑶说的这句话,当下眉眼一亮,连忙开口接道:“是的呀,我还记得当初这铺子成立的时候,还是宓大哥一手操办的。” 宓夏瑶笑意盈盈地看向面前这个话语绵绵不断的女子。 意外的耐心十足的听着那个女人絮絮叨叨说着什么。 “先前开这个铺子的时候,相当困难的,宓大哥那时候应当是刚独立的时候。” 女子一边说着一边动作看似无意地抚摸脖间那圈璎珞。 宓夏瑶还真就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样。 “啊,我哥原来还有这样的创业经历呢?”宓夏瑶意味深长的目光投掷在宓景焕的身上。 后者警惕的盯着宓夏瑶,又对着那个嘴巴不停的女子警告道:“于姑娘,饭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说,你没有亲眼目睹过的事情,就不要说的看起来头头是道的。当初这间铺子成立,是我与我夫人一块操办的。” 看着宓景焕这义正言辞做解释的样子,宓夏瑶这才稍稍放过了这个哥。 她还以为宓景焕是个哑巴呢。 裴星渊在一旁听着这场与他无关的热闹,手上动作流畅且利落的给宓夏瑶倒好了茶水,顺势将她面前的空茶杯放在自己面前。 大有一副,给她倒水润嗓的架势。 在座所有人都没怎么接触过宓夏瑶,或许他们不知道。但裴星渊就算是闭着眼,根据宓夏瑶语气的变化,他都能听出来她下一步要做什么。 “哼,”被唤作于姑娘的人轻哼一声,最后注意力放在宓夏瑶的身上,“原来你就是宓爷传说中的小女儿,那个在京城当女官儿的姑娘?!” 这个饭桌上,于秀的嘴就没有停过,仿佛她才是真正的东道主一般。 宓夏瑶勾了勾唇角,“是啊,这次听说我哥娶了个新媳妇,就想着那就干脆回来见见这个能迈进我宓家大门的姑娘。” 大抵是宓夏瑶扮做高高在上看不起人的小姑子形象相当显著。 于秀嘴角的笑意加深,仿佛见到了同道中人一样,“关家在青州地位也不过如此,若不是她从小运气好跟着我们这种大商队摸爬滚打的,如今她想进我们的圈子是完全不可能的。” “啊——” 宓夏瑶仿佛恍然大悟一般地看向关春岚。 后者正满脸无语且隐忍不发作的样子与她对视一眼。 二人只不过是简单的对视,宓夏瑶便明白关春岚的意思。 青州城内行商的大户错综复杂,有些人家就像他们宓家一样,旁支留在青州祖宅镇守维护族谱,那些出息的嫡支要么上任官场,要么迁徙至京城。 前者要的是权势地位,后者在祖宅的大多都是为的钱财和土地。这才是世家大户世世代代能传承下去最重要的一个环节。 正如于秀所说,关家不过是从外地迁徙至青州城的,与这些祖宅本土生土长的世家是不同的地位。不敢得罪尚且理解。 而关春岚如今嫁进了宓家,虽说丈夫疼爱,公公和善。但也要维持着青州城大户人家之间虚伪的和睦,面子不能撕的太破。 “确实,我们宓家上下都是人才辈出的,就像远在京城四叔伯的大女儿,如今便是太子的宠妃。再好比我大叔伯家的大姐姐,私塾是在凌亚峰上的女子书院,于姑娘应该听说过哈。” 宓夏瑶笑眯眯地说话,难得语气格外的温柔,仿佛温柔的能滴出水来。 裴星渊冷峻的面庞表情并未变动几分,他扭头示意外面的小二进屋来,低头吩咐了几句,那店小二利落又转身出去了。 这边宓景焕和关春岚正目光聚集在宓夏瑶的身上。 他俩也好奇宓夏瑶到底要搞出什么幺蛾子。 “听说过,宫里有些德高望重的老嬷嬷离了宫就去那儿,好多世家大户都喜欢把自家姑娘送过去。”于秀不了解宓夏瑶的性子。 她以为这是志同道合的意思,她就差将手边的酒杯朝宓夏瑶敬酒了。 “嗯……新嫂嫂的身份确实委屈了。”宓夏瑶故作叹了一口气。 于秀眉眼笑意加深了,“就是就是。” “委屈她嫁给我哥这种人了,唉你说这种男人,遇到挑衅自己夫人的小人,都无动于衷的,这份委屈谁来补?!真的是。” 宓夏瑶扭头看向关春岚,笑盈盈的说话,可内容却是相当的咬牙切齿的。 宓景焕当场脸色微变,但他确实理亏,竟还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说于姑娘,看人眼红也不至于把人杀到眼皮子底下送一个人头?” 宓夏瑶目光微微转变,神色散去温度,目光冷冽地看着于秀,“你当宓家没人罩着关氏了?坐在我宓家地盘上,当着我的面,说我的妯娌的不是,于家的家教也不过如此吗?是不是于家人脉疏通不行啊,找不到路子把于姑娘送去凌亚峰的女子学院好好学习学习品德?” 这话说的是相当一针见血,不给对方留一点面子,直白也坦荡。 一瞬间的功夫,于秀的脸色就变得犹如猪肝一般。 她噌的一声站了起来。 宓夏瑶微微抬起视线,“怎么,恼羞成怒了?就这点气量,还嫉妒我嫂嫂?你若坐在我嫂嫂这个位子上,宓家要为了你丢多少次脸,我都不敢想。” “……你!”于秀抬手指着宓夏瑶的鼻子。 裴星渊眸色冷冽一闪,他抬手一拍桌案,犀利阴沉的丹凤眸直直地看向于秀。 “于姑娘要没有家教,我这儿有人脉,女子学院容纳不下你,不如直接让宫中嬷嬷直接上门,好好教教于家的家教。” 男人一直沉默的声音,再看着于秀要对宓夏瑶不敬之前,提前开口。 冷冽阴沉的话打断了对方的发言,同一时间也护住了宓夏瑶。 第238章 你们以大欺小 这么一对比,刚刚宓景焕沉默不语的样子就更加打脸了。 关春岚抿着唇,强忍着嘴角的笑意,站起身子准备打个和睦。 “你们,你们以大欺小!我要回去告诉我爹!” 于秀猛地跺跺脚,她气急败坏的起身推开门就走了出去。 屋内还有其他人,包厢里陷入了一个尴尬的氛围。 “让店小二过来点菜。” 关春岚看着门口的侍女,示意让她去安排。 宓夏瑶还想再说几句去反驳她,但没想到这女的跑起来还挺快,一下人就不见了踪影。 她有些惋惜的摇摇头。一时觉得口干舌燥的。 而这个时候裴星渊将店小二递过来的碗落在宓夏瑶的唇边,她看了一眼,鼻尖立刻传来酸涩的酸梅汤味道。 她索性接过来畅快的喝了一碗。 这是宓夏瑶很微小的细节,以往每次动怒火之后,她就老是让宋巧准备一碗酸梅汤。 没想到这次裴星渊动作比宋巧还迅捷。她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裴星渊。 饭桌上的氛围很快就被宓景焕他们岔开了。 刚刚那一场,宓夏瑶得罪了于秀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于家在青州城的地位不上不下的,不过倒也问题不大。 宓夏瑶本就不是青州城的人,她得罪这些青州城本土的人倒也没什么,大家最后都会看在她身后的宓家以及京城的宓家面子上,不跟宓夏瑶计较。 且不说…… 自她们四人昨天入青州城,城内那些大户人家的消息就飞快的传了起来。 所有人都知道宓夏瑶与京城一位地位不简单的大官是订婚状态,他们也要看在裴星渊的面子上斟酌且小心。 宓夏瑶其实一开始以为是自家人坐在一块吃饭,她穿得不算丢人,但也不算隆重。 好不容易把那群陌生人送走了,包厢内只剩下他们四人的时候。 宓夏瑶囫囵的说道:“真的是……早知道有小人,我就应该打扮的更光鲜靓丽一点,那于家的人说话做事实在是太过分了,哪有这样欺负人的,哥你这哑巴真的很伤人。” “这要我不在场,你就让嫂子一个人委屈听她说那些废话!?” 她把矛头指向宓景焕,危险地半眯起眸子来,开始算账了。 关春岚笑了笑,她双手撑在圆桌上,跟隔岸观火一样看着宓景焕,她也好奇宓景焕能找出什么话来。 “你话那么快干什么,我还想等着攒一波,然后再打她的脸。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选这儿吗?这铺子早就转到春岚的名下了,要没你插手,春岚完全可以拿大东家的气势压回去。” “我不管,你就是没有维护嫂子。”宓夏瑶一想到前天他打断自己叮嘱陈禧的对话,她报复心就上来了。 眼看着宓景焕被这理直气壮的话怼的哑口无言。 关春岚适当开口,“于秀从小就是这个性子,虎视眈眈的看着宓家的少夫人的位置,以前就一直在针对我。无碍,她也只是眼红,这少夫人的位置就算不是我,也绝不可能是她。” “你说什么胡话,这少夫人的位置,没有其他人,只有你。” 宓夏瑶:“……”得,这话题,她不该在现场的。 她扭头看了一眼裴星渊,后者微微颔首。 “诶,晚上的酒宴场地肯定不简单,你们来青州城仓不仓促,要不要去逛逛成衣店去看看衣服什么的?” 关春岚也不是那种肉麻对话的人,她利落的忽略了宓景焕的话,抬头看向宓夏瑶那两个刚站起来的人。 宓夏瑶愣了一下,“倒也不用特意置办,我们来的时候就提前以防万一准备了几套,你们要逛逛?” “走走,你还没看过青州城的集市长什么样呢。” 关春岚是个坐不住的人,她站起身子来,就要做东道主的热情要带他们逛一圈。 宓夏瑶和裴星渊顺着跟着他们逛了一圈青州城,也算是看了一圈新风景。 关春岚身上不便,走了几个街道就上了马车回到了府邸。 随后,宓夏瑶他们便开始着手准备晚上的酒庄宴会穿着。 一顿折腾以后,刚好也到了宓老爷派人过来催促要出门的消息。 如今宓家难得一家人团聚聚集的,一家子出府一辆马车还真就坐不下。 宓夏瑶和裴星渊带着孩子单独坐一个马车,而宓景焕夫妇就陪着宓瀚海在前面的马车。 两辆马车晃晃悠悠朝着青州城后山的半山腰上的酒庄行驶过去。 路上宓小宝睡得正香,裴星渊单手抱着孩子,宓夏瑶也歪着脑袋靠在他肩膀闭目短暂小憩。 京城和麟州城的事情,其实裴星渊都处理的差不多了。 他心里正盘算着,等青州城这边探亲结束了,也差不多该从麟州城出发回京城了。 至于京城……他眉头微微皱了皱。 不用仔细想也知道,这又是一场腥风血雨要打的。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宓夏瑶坐直了身子,清醒了片刻后,提着裙摆下了马车。裴星渊抱着宓小宝站在她身后。 高大衬着她身形相当的娇小,两人的身高也是意外的相匹配。 他们跟着宓瀚海的脚步进了酒庄,绕过各式各样的风水小景,他们来到半山腰上的大厅内。 此刻大厅灯火通明,屋内已经陆陆续续有不少人在场了。 “呦,这不是宓老兄先前一直提着的宝贝闺女吗?长这么大了呵呵呵。” “以前还见过这小姑娘,那时候跟着一群小奶娃到处跑,如今一眨眼长这么大了。” 那些年纪看着年长的叔伯见着宓瀚海身后那两个小家庭,整体透露出一家和睦的氛围。 说是不羡慕都是假的。 那些叔伯上前来,就是用老套的话术开启了回忆的话题。 宓夏瑶幼时在青州城其实没生活多久,三四岁之后就被宓瀚海关在宓府后院生怕有什么意外,再大一点就送去京城宓老爷子的身边了。 关春岚看着宓夏瑶,正与宓景焕犹豫要不要带着她离开的时候。 前院又来了一波人。 其中正有中午那个得罪且撕破脸皮的于家人。 于秀自然也看见了她们,顿时于秀的脸色微微一变,她扯了扯身边人的衣摆,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些什么。 于家当家顺着目光看过来。 第239章 明面挑刺 今日酒庄的主人公正是宓家一家人,明眼人也都知道,这酒庄东家开今日这场宴会,就是为了让青州城所有人都知道,他宓家本家如今过的正好。 裴星渊抱着宓小宝站在宓夏瑶的身旁。 原先被所有人注意的宓夏瑶尚且还算中心话题。 但不知道是哪个老油条将话题拐到了婚事,再拐到裴星渊的身上。 京城调去麟州城当做布政司的左参议,看似贬罚,但实际上这是变相的升职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麟州城商会自从老会长退任,新的金会长上任,在与布政司裴大人的配合下,麟州城的行商发展日益见增。 原先偏僻在远离官道的城池,却倏然修了官道大路,从青州城门口划分出来一个分岔路口直引麟州。 区区一个小左参议怎么可能手伸的那么长,将大齐官道新增分支,那必然是京城那位天子默认的。 宓家如今这新婿身份地位非同凡响,如今尚且还能参加他们这种小小的酒庄酒宴,这要回到京城,指不定能升官飞速发展到什么程度。 一时之间,想要拓展人脉,想要阿谀奉承的人层层叠叠的环绕着宓夏瑶和裴星渊。 那是恨不得直接让这两个人的注意力全在自己的身上。 聒噪的氛围下,裴星渊应付自如。 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外围的于家人气急败坏的看了一眼于秀,最后只能是硬着头皮走进屋内。 关春岚正跟一位夫人闲聊,余光就瞥见了于家当家人正企图融入这个群体。 她姿态端庄与这位夫人结束对话,随后迈步走到了于家当家人的身旁,笑着打招呼。 于老爷看向关春岚,连忙正了正狼狈的神色,“小关啊。” 青州城内的小辈大多都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孩童互相认识不说,且大人们多少也是见过几回,渐渐也互相熟稔了。 更别提,以前的关家在青州城算外圈人家,但如今关春岚嫁入宓家,这于家的人再怎么看不起关家,但也要给身为宓家妇的关春岚一点面子。 “于伯父怎么来这儿,前厅有些拥挤,我父亲正在后屋呢,伯父新开了一个古老酿酒,听闻很独特的。” 关春岚温和的做引导。 仿佛下午于秀添油加醋说的那些发生的事情,都无事发生一样。 于老爷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心虚,他有些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人群之中的裴大人。 “哦,裴大人如今正忙着跟我家小姑子应酬,场面有点乱,于伯父还望见谅了,我让人引路带您过去。” 说着,关春岚给身旁的人使眼色,侍女利落的走上前,不卑不亢的侧身示意于老爷跟上。 于老爷的目的没达成,好不容易能有点挤进去的意思,却要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人架起来带走。 他的老脸一时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想跟裴大人聊聊,只能又硬着头皮,这架起来的气势相当变扭的离开了前厅。 院门口的于秀原先想着自己的父亲能给自己撑撑腰,至少要在宓夏瑶面前驳回一点面子。 可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亲被关春岚的侍女引到后院去了。 唯一给自己撑腰的人不在前厅,于秀咬牙切齿的盯着关春岚看了许久。 大抵是怒火上心头,一时忘了午时那场羞耻的现场,她怒气冲冲的走了过去。 “关春岚,你是不是故意的!”于秀的嗓门刻意上扬尖锐了点。 原先的宓景焕正跟平辈同样行商的人闲聊,猛地听见自己夫人的名字。 鉴于下午他一路被宓夏瑶阴阳怪气到最后连脾气都没有,这样的前车之鉴。 宓景焕几乎是三步并一大步来到夫人身边,神色警惕的看着于秀。 “你发什么疯!?我家夫人自然是做她该做的事情,你作为一个客人哪有吼叫主人的道理?” 这边的争吵声很快就覆盖了那些寒暄的对话。 宓夏瑶顺着声音望过去,就看见宓景焕护着关春岚,而关春岚的面前站着双手叉腰的于秀。 看着人头又自己送上来了,一想到下午讽刺的话还没说完,她拨开人群走了过去。 裴星渊几乎是寸步不离她,很快人群的中央就多了宓景焕他们三个人。 “于姑娘?在这儿也能遇见你,我当真是意外,还以为中午那件事发生,你晚上这个宴会不会来呢。” 宓夏瑶故作震惊的语气多少有些做作了。 关春岚见着宓夏瑶来了,她有些无奈,但还是纵容宓夏瑶对付于秀。 她的想法也很简单,这偌大的青州城,也就只有小姑子能帮她解一解这些年她对于秀的烦躁了。 “中午不是还嚷嚷着说我以大欺小,回去以后,我想了许久,一直都想不通,于姑娘看着也有二十好几了,一个大姑娘了,怎么还说以大欺小,莫不是……” 她伸手遮住唇,明亮的眸子带着震惊的情绪。 “于姑娘是传说中的少年老沉?如今不会才将将十三岁?” 青州城她们这一辈年纪都大差不差的,就算年龄有所间隔,也至多不超过一两岁。 更何况,姑娘家虽然喜欢听别人说自己看着显小,但少年老成这说法,到底伤了女孩子的自尊。 一瞬间的功夫,于秀咬着下唇,一双眼泛得通红。 这架势,宓夏瑶太熟悉不过了。 “你说这人的招数像不像苗家那个小白花?”她微微抬起下颚凑在裴星渊耳旁嘀咕说道。 裴星渊配合她的身高微微俯身。 两个人就当着于秀的面前交头接耳了起来。 该说不说,于秀还有一个心头刺,便是成亲。 青州城内适婚的青年,原先当属宓景焕是个香饽饽,家境背景好,人也长得一表人才,在这些普通世家里面格外优渥。 但宓景焕偏偏有个青梅竹马的关春岚,这让于秀记恨了许久。 而宓家这个鲜少露面的大小姐偏偏也找了个冷峻英俊的男人,甚至还是京城十分有前途未来的年轻男人。 于秀顿时嫉妒的情绪涌上心头。 “宓姑娘怎么能这么说话伤人呢!” 第240章 我就以大欺小你了 宓夏瑶看于秀急了,她笑意加深了许多。 “哦,原来你也分辨的出来什么话是伤人的?你今天中午说的那些伤害我嫂嫂的话,怎么没见你这样气急败坏的,这话不插在你心上,你也感受不出来的?” 她半眯起眸子来,上前走了一步,看向于秀。 “有脸晚上过来参加宴会,那我就默认你是愿意跟我老老实实给我嫂嫂道歉的。” 声音清脆嘹亮,本来是奔着来讨好献媚他们的人,还顺带吃了一口现成热乎的瓜。 关春岚站在一旁看着宓夏瑶为自己鸣不平的样子,她嘴角的弧度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就连宓景焕眉头都舒展开来,欣慰地看着自己的亲妹妹。 于秀被架在这个上面,下也下不来,上也不敢上去,一张小脸愣是被气的嘴角苍白。 寂静的氛围无疑是给她全数施压的。 说到底于秀的心理素质没有京城那些见过大场面的世家女多,宓夏瑶不过随口说了几句,她显然就收到了打击。 浑身颤抖如筛子一般,今天这洋相是丢尽了。 “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嫂嫂道歉?”宓夏瑶挑了挑眉尾,十分不满意这长长的沉默,她再一次开口催促到。 于秀拽着袖子,脸色苍白且生硬的看向关春岚。 嘴巴张了又张,一看就是在给自己努力做心里建设的。 “对……对不起。”她艰难的说出这三句话。 也轻而易举将刚刚犹豫踌躇的那心理建设起来的心态彻底打败推平。 关春岚就站在原地,目光淡定地看着于秀,她的形象始终都是冷静从容,让别人无措可挑。 “大家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没有距离感也是正常的,毕竟大家家族都有互相往来的。” 关春岚从来不负宓夏瑶所望,利落的一句话,既敲定了于秀说话不妥当的实锤,又很是自然的收了这个烂尾。 于秀的身形微微晃动。 “带于姑娘下去好好休息一下。”关春岚让侍女去引于秀离场。 于秀现在虽然是巴不得赶紧离开这个现场,但是是被关春岚护送,她稀碎的自尊心是彻底被打散了。 等她离场,前厅的人见这宓家大小姐的嘴皮子这么伶俐,一些本就不太敢拥簇的人就识趣离场了。 随后的酒庄宴会也就是品酒和用晚膳。 那些带着目的性的长辈该聊的,该合作的早就在不久前后厅聊天解决了。 前院小辈们之间的打打闹闹,于老爷就算有心想要给自己女儿鸣不平,可宓家背后的背景实在是太庞大了,更别说现场还有一位裴大人镇着。 他也只有敢怒不敢言的心态。 随着酒庄往后一点点到了结尾,宓家小辈接着宓瀚海离开了后山半山腰的酒庄,后头的热闹也与她们无关了。 回到宓府之后,宓瀚海也从未将今天酒庄针对于家姑娘的事情摆在台面上说。 这样某种程度上,也是默认了宓夏瑶替关春岚鸣不平的意思。 此刻的宓家上下自然是一片和谐。 宓夏瑶回到自己娘家地盘,那是相当的放飞自我,宓小宝丢给宋巧和宓家的人,裴星渊自那酒庄回来以后,就跟着宓景焕找不着人影。 关春岚作为宓家唯一的女主人,许多停滞没有打点的家事要去处理。 对比之下,宓夏瑶是真的双手空空悠闲的不能在闲。 直至回到青州城第三日下午,宓府倏然进来了一批工匠,他们忙碌的修缮着府邸各个角落不说,关春岚也从后厅走出来,她站在大院中央,手指所指之处,管家都一一仔细的登记着什么。 宓夏瑶晃荡一圈,心中也渐渐有了一点头绪。 宋巧正抱着跑累的宓小宝跟在夫人身后,看着这般热闹的宓府,她好奇的问了一句。 “我掐指一算,马上就有一个大喜的兆头了。”宓夏瑶双手背在身后,神神叨叨的开口说道。 她与裴星渊决定一起回青州,除了裴星渊聘礼提亲之外,其实他们两个人都想着,干脆趁着宓府一大家子亲人团聚,要不就干脆先将大婚置办了。 至于京城的那些人脉,之后再专门找个时间设宴就是了。 她还预估说至少要再过几日,没想到裴星渊动作速度这么快的,光是说服宓瀚海也才不过两日的功夫。 不愧是油嘴滑舌裴星渊啊。 她感慨的逛完一圈府邸,回到自己院子时,就看见刚刚还在大院指挥的关春岚,竟然出现在自己院子里。 “回来了?那正好,屋内裁缝来了,从京城运过来的喜服到了,你去试试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一会儿等裴大人回来,就一起登记送去弄了。” 关春岚动作利落的指了指房门,顺势扬声对着宓夏瑶叮嘱道:“等会量完喜服,别忘了看着桌上那叠喜帖,重要的人我已经给你挑出来,需要你亲自手写的,还有哪些亲朋好友需要给的也写几份,你这送去麟州城也要时间的。” “知道啦。”宓夏瑶倒是从容镇定地应了一声。 百忙之中的关春岚起先没有什么反应,她叮嘱这院子翻修的时候,倏然后知后觉起来。 她对着身旁的侍女问道:“我什么时候跟她说过要结婚的大事了吗?” “没有说过少夫人。”侍女也是意识到大小姐这过于平静的反应好像不太对劲。 关春岚狐疑地看了一眼房屋内的反应,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记忆出现了差错。 这边,宓夏瑶在屋内先是配合裁缝试穿了喜服。 这大婚其实决定的比现在更加仓促,这些布料裁制是京城悦来楼那边匆匆赶制出来,直接运到青州城内的。 款式到没有什么大问题,宓夏瑶对这些从来就没有什么过于的执着。 等这些事忙的差不多了,她揉了揉手腕,深呼一口气,开始写这些请帖上面的邀请内容。 不得不说,这宓家在青州城内就是不一样的社会地位,光是需要亲自请的人,大多都是青州城肉眼可见德高望重的长辈,而平辈里面,光是亲自誊抄请帖的分量也不可小觑。 第241章 大婚 宓夏瑶忙着写请帖,这一写就是太阳落山,屋内连油灯都点起来了。 她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身后来了人。 直至腰间环上温热的手,她才停下手中的笔。 “忙的差不多了?” 裴星渊从后面环抱着宓夏瑶,将下颚抵在她头顶上,懒怠又疲倦的应了一声,“嗯。” “晚膳吃了吗?”她又问道。 头顶一阵轻微摩擦,人虽然没有说话,但宓夏瑶还是了然于心,她让宋巧去准备点宵夜。 她站起身子,身后的男人动作依旧保持后面环抱。 只不过随着宓夏瑶站起来,他长臂一捞,将她轻而易举抱在怀中,就近坐在罗汉床上。 两个人难得的独处,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就这么单纯互相依偎着。 过了片刻,宋巧带着后厨准备的晚膳过来了,他们才坐在圆桌前用膳。 “推个日子,林薇应该也差不多回到京城了,她在我这儿吃了亏,不会对着我爷爷下手?” 宓夏瑶想起京城,这才开始担忧后续的事情。 裴星渊给她夹了菜,淡定地说道:“林薇回去,就无暇顾及什么私人恩怨了。京城的三皇子起了义,趁着陛下又身体虚弱的时候,策反了苗家武将,想要直接强抢登基。” “这么快?!”宓夏瑶脱口而出。 上辈子按照推算时间,三皇子至少要走到穷途无路的时候,才会翻身抗议。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路还没走死,却已经提前给自己选了一条必死之路。 裴星渊微微颔首,“自从宫兰离开麟州城,从此在大齐消失以后,三皇子其实一直暗中都在搜查这个女人,她手里有太多三皇子的把柄,于心不安的同时太子因为最近卖了乖,在陛下面前刷了一次好感,让三皇子有焦虑了。” “那这跟林国公他们有什么关系吗?”宓夏瑶皱了皱眉头。 裴星渊继续解释道:“原本他们做好了隔岸观火的准备,太子和三皇子对立而站,其实就是平衡了朝中的天平,如实少了一方,那所有的风向都会倒到另外一边,林家要还想隔岸观火,也没办法了。” “因为一旦场面出现一家独大,就算还想自保,那也要为了当下的势头去跟一家独大的那方示好?” 宓夏瑶明白其中的意思了,她皱了皱眉头,似乎觉得这样的道理实在是太勉强了。 “那宫兰呢?是当真失踪了?” “当初段氏茶庄出事的时候,布政司曾经故意伪造传召将她带走了。”裴星渊简洁的话术,也让宓夏瑶立刻明白其中的意思。 她目光顿时微微转变地看着裴星渊。 后者从容抬眸,深眸迎上宓夏瑶意味深长的目光,他笑了一声,“你应该早就猜到我会这么做的。” “猜到了,但还是比较想从你本人口中听到消息消息,毕竟……从你口中说出来,就不太一样。” 宓夏瑶托着下颚,她眉眼带着一点点笑意看着裴星渊。 两个人如胶似漆的目光互相缠绕着,该说不说,适当营造旖旎氛围,宓夏瑶几乎是信手拈来。 裴星渊被她这话逗笑了。 晚膳用完以后,裴星渊只稍稍坐了片刻,就还是离开了。 有太多事情需要处理,不止是几日后宓家私下的大婚仪式,更多的还有京城那些传来的情报,需要他快速做出判断。 忙碌的状态一直维持了三四日,宓家上下也算是终于奔波完最后一点布置。 府邸上下焕然一新的喜庆大红色让人看着就心生愉悦。 宓夏瑶和裴星渊的大婚其实并没有操办的很大,只通知了一些前辈和同辈人。 他们在青州城内没什么亲朋,所以人少了些许,但远在麟州城的陈禧、裴凄凄利落地赶过来了。 顾云从唐州听到消息,也是连夜赶路,说什么也要参加宓夏瑶这头一次大喜的仪式。 流程一步也没有少,只不过减少了对外的红妆十里的宣传。 宓夏瑶淡定自若地双手持着团扇,她与裴星渊并肩而站,在大厅正中央,迎着所有人欣慰的目光下,对着主位单单坐着的宓瀚海三鞠躬。 随着媒婆利落的一声,礼成—— 宓夏瑶作为新婚妇人是要被迎入后院的。 裴星渊这新郎官则与宓景焕周旋于各个席位上,仪态和规矩不能少一一过了那些长辈的敬酒。 宓府的上下无疑是相当热闹非凡的。 后院几个姑娘家都陪着宓夏瑶坐在大红的洞房里,不由得感慨了一声,时间过得当真好快。 宓夏瑶笑意盈盈的看着这些曾经在商场上并肩作伴的伙伴。 这种温馨又美好的画面被她深深刻印在脑海内。 “还想着当初第一次见着你,是宴会上,你跟着裴星渊在宴会假扮夫妇,这一转眼就假扮成真了。” 顾云提起常年往事,话语内全是调侃的意思。 陈禧托着下颚,同样感慨道:“还记得离开宫中女官一职时,我还在万分感慨,终于离开母家的魔爪,但是那些女官所有人都带着怜悯的目光看着我,她们是真的一点也不明白,在外面那才是自由。” 宓夏瑶听着陈禧这个角度的自述,尘封在以前京城的记忆也一点点清晰了起来。 就在这三个人同样感慨这些年走过了那么多事情的时候。 前院的敬酒差不多结束了,新郎官走在长廊上,那群想要看热闹的人哄声一片,将原本安静的后院给沸腾了起来。 她们稍稍收拾一下状态。 裴星渊看似步伐轻飘,但深眸意识清晰,根本就不是喝醉酒的样子。 而那些仗着宓景焕在场,想要凑凑热闹的外人,随着踏入屋内,看着宓夏瑶身旁两个穿着打扮不凡的女子,神色淡漠的看着他们。 要想再闹事,也得都思绪清醒了一二。 他们看着新人喝了对杯酒,然后捡着几句好听的词祝贺了这对新人,随后都夹着尾巴匆匆退离了洞房。 最后一个离场的是顾云。 她眉眼隐隐带着笑意看着这对新婚夫妇,某种程度上,也是她亲眼看着他们步入婚姻的。 洞房内只余下他们二人。 事实上,都已经是老夫老妻的相处习惯,但今日这个氛围烘托之下。 两个人之间那涌动的暧昧翻滚而起。 目光猝不及防的碰撞上去的一瞬间,下一秒,便是温热浪潮席卷而来的波澜。 屋内红烛摇晃,红纱缓慢降落,掩去室内的旖旎春色。 —— 翌日早晨,按照大婚后的习俗,理当前去给长辈敬茶。只不过裴星渊无父无母,敬茶也只有宓瀚海一人。 但老爷子心疼自己的女儿,大婚后没几日他们就该启程回麟州城,再从麟州城出发回京城。 这一路颠簸不说,还折腾人。宓瀚海便免了第二天的早起。 裴星渊早早起来倒是跟宓瀚海陪着下了一场棋局,接近午时,宓夏瑶她才爬起来。 这姗姗来迟的敬茶敬完以后,他们这对新人又要马不停蹄开始收拾回麟州城的准备。 收拾的差不多时,已经是次日夜深。 最后商议,还是等着第二天一家团聚吃个饭以后,再出发离开。 而顾云他们一行人因为笑春风的商铺处理,所以第二天下午便启程先回去了。 这趟路程着实折腾人,必须回麟州城是因为裴星渊必须要今日跟布政司的右参议交接内容,而笑春风那些琐碎事,也需要稍微再确定收个尾才放心。 等一切都能喘一口气的时候。 宓夏瑶已经跟裴星渊坐上了回京城的宽敞马车上了。 第242章 回到京城 这次走官道速度要比上次她们从京城出发到麟州城要慢几天的脚程。 等到了京城时,已经彻底进入了寒冬。 宓夏瑶早已挽成妇人发髻,高髻上一个金铜币簪子可以说是相当的瞩目。 车内只有他们夫妇二人,裴星渊手正大光明的握着她的小手,二人神色自若的互相忙着自己的事情。 她撩起马车车窗帘子,外头银装素裹早已普遍整个大地。 “上一次入京城的时候,也差不多是这个季节。” 宓夏瑶轻叹了一句。 她原本以为自己离开京城以后,就不会再回来了。 没想到转眼的功夫,她不仅回来了,还换了一个身份。 裴星渊握着她的手力道微微加重了些许。 “等会到了京城,可能没办法直接去宓府找师父。”他语调温和,低沉的声线带着独有的溺爱的语气。 宓夏瑶微微颔首,“我知道,你现在的身份不上不下,此刻也不能跟宓家走的太过亲近,至少要等我们两个人之间成婚的消息传遍京城了,才能正大光明去宓府找我爷爷。” 她放下帘子,柔声说道:“所以我们分头行动,你带着宓小宝先回裴府,我去宓府看望爷爷,按照大婚那日修的请帖家书回去,爷爷应当知晓我们之间的关系了。” 裴星渊应答了一声。 马车畅通无阻的进了京城,随后按照先前定好的路线,裴星渊送宓夏瑶到宓府门口便离开。 而后面顾云和裴凄凄的马车,则直接回到京城的宅院去卸物品,调整状态,然后晚上去悦来楼立刻查阅账本。 这边,宓夏瑶刚刚站定在宓府门口。 守门的小厮见着眼熟的姑奶奶回来了,连忙推开侧门,收到消息的管家则匆匆前往后院去寻找正在自弈的宓老爷子。 “老爷,宓三爷的大姑娘回来了。” 管家的话音刚落下,宓老爷手中的棋子刚刚利落的落了下来。 他捻着黑子,眯了眯眼眸,不知是看着棋盘还是听了消息才有的反应。 莫约停顿了片刻,院内响起了新的动静。 紧接着,就看见宓夏瑶焕然一新的状态出现在宓老爷的面前。 “夏瑶给爷爷请安。”她恭敬的行了一个最大的礼仪过去。 宓老爷子扭头看着宓夏瑶,停顿片刻,无奈叹了一口气,“你说说,在青州火急火燎办了个大婚,爷爷的礼都来不及送到,又匆匆回京城,这不折腾自己呢。” 他话音出口,不是责怪宓夏瑶自己仓促行事,字里行间满满都是无奈又宠溺的意思。 宓夏瑶嘴角的笑意加深了许多,“这不是刚好回到青州,父亲和兄长团聚在一起,正好阿渊也来了,这不是恰好双喜临门嘛?” “孙女瞧见兄长的新妇了,嫂嫂关氏是一个能力很强,气场端庄的女子,青州宓氏本家有她在,孙女觉得很安心的。” 她见着爷爷,终于有点少女才有的娇俏和碎碎念念说不完的话。 一股脑的将所有的话都倒了出来,宓老爷子最是信任宓夏瑶说的话的,听着她说的话,连连乐呵呵称好。 屋内这片爷孙温馨美好的画面是近日宓府难得可见的场景。 管家看着都心酸的侧头无声叹了一口气。 宓老爷子这个时候才注意到是宓夏瑶一个人来的,他顿时抬起眉头就要呵斥道:“裴星渊那臭小子呢?” “他身上还有官事呢,入了京城以后就马不停蹄要进宫,待他稍稍得空一点,我们一定一块来给爷爷请安。” 宓夏瑶不得不说哄老爷子还是有点技巧在身上的。 宓老爷子顿时喜笑颜开了起来。 把老人家哄的差不多了,宓夏瑶将从青州城宓父托她带的补品交给爷爷以后,便先退出了屋内。 走到院子里时,宓府低沉的氛围重新笼罩了上来。 “最近府邸是不是发生什么了?”宓夏瑶微微皱着眉头。 她已婚妇人的装扮,给她本就自带威严气场的周身增加了新的气质。 单单一句简单的询问,却有一种当家大主母冷声质问的意思。 管家心中微微错愕,但连忙开口说道:“这些日子府内是有些不太平,四爷一直闹着要分家,老爷这……” 爷爷尚且还在京城,更别说,爷爷还未辞官,还未告老还乡。这群当儿子的却要迫不及待的分家别住,这样的场面就是放在京城里头也是相当滑稽的存在。 她眉头赫然皱了起来。 “其余叔伯是什么意思?” “二爷作势拟了一份分家的账单,就是四爷看看了不满意就一直要求重新分割,其余几个爷都默不作声,但分家那个协议上头,都是落了名字的。” 管家小心翼翼的说着,他这也是无奈之举。 眼睁睁看着老爷子最近的精神状态被这几个不孝儿磨损严重,宓老夫人从来就不管这些兄弟反目成仇的事儿。 他在宓府当总管也有几十年了,他是衷心心疼老爷,否则也不会趁着宓夏瑶回来,跟一个外嫁的姑奶奶说这些。 毕竟的,当初宓家风波,若是没有这位姑奶奶,宓府如今的未来也不一定能有这样的风光。 宓夏瑶的眉头就从未舒展开过,他们走在宓府的道路上,步伐缓慢,但周边的气场也是相当的低沉,“大叔公的意思是什么?” 管家擦了擦额边冷汗,“大爷自然是不愿闹的这么难看,这次分家协议上头也没有大爷的名字。” “他没有去调剂其他叔公的心思?”宓夏瑶抬了抬眉心,似乎有些意外这个大叔公竟然不当和事老。 管家噤声不语,但还是摇了摇头做了答复。 宓家京城这几个儿子说要分家,其实早在宓夏瑶离开京城那次就察觉出来了。但能闹到现在还没彻底分家,想来也是这段时间爷爷一直镇压不发言的才有现象。 就在她还在思索着要怎么走下去的时候。 迎面便遇见了许久不曾见到的人。 宓蔚依旧穿戴一身相当素色的打扮,冷艳的眉目似乎比离开的时候还要更冰若寒霜一些。 她目光落在宓夏瑶高高挽起的高髻时,淡漠的眸子终于多了一道诧异的情绪。 “宓蔚姐。” “回来了?” 两人几乎一前一后开口,音轨重叠,目光略带意外的看着对方。 宓蔚倒是反应极快,她微微颔首,“先前就听爷爷说起过,你在青州办了婚宴,新婚快乐。” 第243章 再遇故人 在宓府院子碰见对方,大抵都是双方没有想到的事情。 宓夏瑶笑意温婉的答谢了宓蔚的祝贺。 随后就是两个人短暂的沉默。 管家看了看这两个姑奶奶,都是不好招惹的人,他双手恭敬的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 “怎么突然回京城了?” 宓蔚挑了一个看似轻松的话题开口聊天。 这话题不像是轻松的,宓夏瑶笑意加深了些,只不过笑意不达眼底。 “随夫回京上任。”她也回答的十分轻巧。 宓蔚只知宓夏瑶在青州本家成了婚,但一直没有听见消息说是跟谁成婚。便自然而然是默认宓夏瑶大抵是随了青州三叔的安排嫁给了当地的门当户对的人。 她有些诧异,青州本地居然也有能来京城上任的人,不由得多了几分好奇的心思。 “对方如何?如今这大齐虽然男子众多,但也不是都是能靠谱的,可得要看清楚对方的底细。” 宓蔚多嘴说了一句叮嘱的话。 谁知对方还真就认认真真点头应答了。 两个人没什么好聊的对话,又不是那种撕破脸皮的人,维持着亲戚之间该有的那点和善,匆匆结束了对话以后,宓蔚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宓蔚彻底走远以后,宓夏瑶扭头对着管家询问道:“这些年宓蔚姐在京城怎么样?” “大小姐如今是宫中伴读,听闻陪同的是一位郡主还是县主。” 她了然点点头,那宓蔚确实是混得不错。 宫中女眷不多,随便揣测一下也能猜到她应当去找安阳郡主当伴读了,安阳郡主又深得太后的喜欢。 宓蔚看来是找了个挺靠谱的靠山的。 微微收敛了打探消息的心思,她抬步朝大院门口走去,眼看着就要跨门走出去了。 管家临时又叫住了她,“姑奶奶这段时间能不能经常来府上看看老爷?” “我若得空必然会来的。”宓夏瑶回答的消息一向很得体。 管家知晓宓夏瑶这是客套的话,他无声叹了一口气,坦白说道:“自从姑奶奶离开京城以后,老爷的情绪兴致一直也不高,再加上……那些糟心事,老爷最近的身体看着并不是让人放心的感觉。” 宓夏瑶拎着裙摆的动作微微停顿,她侧眸看了一眼这个管家。 “是老奴多嘴了。”那管家从宓夏瑶眼中看出了忌惮和警告的意思。 他连忙缓过神来,意识到面前这位姑奶奶也不是简单人,他后知后觉拍打自己的嘴巴子。 宓夏瑶只是轻轻扫了一眼他,“爷爷身体不妥当,就该找大夫过来多看看,而不是在这里瞎摸揣测一些有的没的东西。” 说罢,她便转身毫不犹豫的走出了宓府。 她看似背影利落且果断,但实际上宓夏瑶在踏出宓府的那一瞬间,神色变得凝重了起来。 爷爷状态不好这个消息,对于宓夏瑶来说是个危机。她得想个办法让爷爷早早萌生辞官且养老的想法了。 裴府在百官巷的深处,宓夏瑶与宋巧算是半生不熟的找到府邸,正好瞧见裴府的管家正喜气洋洋的打扫着大门口。 他察觉道上有人,回头望过去,正好对上了宓夏瑶的目光,他连忙小跑过来。 “大娘子要回府邸,早该让人过来说一声,老奴好派人套马车过去接您。” “不用了,左右也不过几里路,用不着这么大场面。”宓夏瑶婉拒了管家的好意。 她抬眸看了一眼熠熠生辉的牌匾,上头的裴府两个字是相当的大气。 “大人这个时候进宫了,按照以往时辰,莫约一个时辰就回来了,大娘子奔波劳累,可要休息,后院温泉早早就让人备好了,入冬泡个暖和的汤泉最是舒服。” 那管家时隔这么久见到宓夏瑶,他一张老脸笑的是相当明媚阳光,恨不得当街告诉所有人,他们裴府可是有正牌女主人了! 大抵是裴星渊回府的时候跟管家交代的事情。 进入府邸之后,这裴府依旧是当初那个样子,她顺着走到前厅,厅内等候侍奉的侍女连忙将准备好的汤婆子递了过来。 随后又从宋巧手中接过厚重的斗篷。 管家见女主人的神色不轻松,也就识趣的退开了。 刚刚前厅侍奉的人还在原地等着命令,下一秒就被管家给带了出去。 宽敞的前厅只余下一位侍女,但宓夏瑶还是有些疲惫的捏了捏眉心。 “宓小宝呢?” 她开口询问自然是问的门口站岗守门的侍女。 侍女连忙侧身恭敬地说道:“正在后院,由玲珑姑姑带着呢。” 听到玲珑在宓小宝身边,宓夏瑶松了一口气,她正捧着汤婆子,心里盘算着之后京城一些鸿门宴邀约的相关事宜时。 这边裴府前院来了个不速之客。 管家走在那太监身边,嘴上不停的在强调什么,等他们走近以后。 宓夏瑶才听出来,管家念叨什么。 “我家大娘子刚从青州奔波劳碌回到府邸,就算再让人进宫,那也好歹让人好好休息片刻再说?” “咱们裴府私底下的家事和中馈还没有交给大娘子,哪有就立马进宫的道理?” “不成的公公,要不再过一会儿?” 宓夏瑶抿了抿唇。 不得不说,这个管家是真的很好。 她先前在裴府晃悠过,当初在裴府留宿的时候,恐怕府邸上下都知晓她的存在了。今日再回到裴府,宓夏瑶竟意外的觉得亲切。 那公公对于管家的碎碎念充耳不闻,他只一个劲的朝着大厅走去,眼看着大厅主位坐着一个女人。 他一甩拂尘,将管家拨开,他则快步上前。 扬声掐着略带尖锐的嗓音,他说道:“这位……裴夫人,贵妃娘娘邀请夫人与小儿闲聊一二,劳烦随杂家入宫一趟?” 宓夏瑶正襟危坐在主位上,目光淡漠地看着面前的公公。这人样貌是她以前在宫中不曾见过的人,一时也拿捏不定到底是不是小贵妃的人。 还是……林薇的人。 “我旅途奔波,还未洗漱,劳烦公公等候片刻。” 宓夏瑶身子不动,平静从容地说道。 那公公稍稍停顿了片刻,最后说道:“夫人劳烦快些,我家娘娘对夫人等候多时了。” 她唇角微微勾了勾,似乎对于这句客套话,她并没有上心。 “管家,上好茶好好待客。” 宓夏瑶撂下这句话,便带着宋巧和门口守门的侍女朝后院走了过去。 裴府后院也是焕然一新的摆设,但陈列规则并没有多少变化,大多都维持着宓夏瑶上次来看到的样子。 第244章 贵妃 后院隔着老远就能听见小孩无忧无虑玩闹的声音。 说对这个孩子没有感情,那也是实打实养了一两年在身边的人。 人心都是肉长的,更何况这个孩子从小就听话顺从,宓夏瑶也很少在孩子这方面有过苦恼。 她甚至有的时候还在想,若是这孩子当真是自己的,那得有多省心。 一想到一会儿入宫了,小贵妃要带走宓小宝的画面。 宓夏瑶的脸色便有些许不虞和忧愁。 宋巧察觉到自家夫人心情低沉的感觉,她小声说道:“要不……咱们就谎称生病?”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在皇城脚底下,你能藏多久?”宓夏瑶瞥了一眼宋巧。 她知道她说的那些话都是安慰自己的,但是宓夏瑶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宓小宝见着她来了,嘴上喊着娘亲,随后一股脑的扎进宓夏瑶的怀中,她抬手摸了摸孩子的后脑勺。 随后便去利落洗漱,重新换了一套衣裳。 发髻上戴的珠宝也稍稍更隆重了些许。 等她收拾好了,宓小宝也重新换上一套服装以后,二人便坐上了宫中抬出来的轿撵。 随着宫门一点点接近,宓夏瑶看着宓小宝的目光便越来越深。 她抬手摸了摸孩子软嫩的脸颊,眉上因麟州城后山小坑甩破皮的结痂虽然淡了不少,但些许顽固的结痂还留着。 随着宫门开启,轿撵便不允许在宫内行走了。 宓夏瑶牵着小孩下了轿撵,才将将站稳,对面要往外走的宫门被人从里面推开。 随后就见着一晃明色衣衫的一对人正准备走出来。 “这贵妃娘娘也不过就仗着自己刚回来的新鲜感,这么敢摆我的架子,她分明就是目中无我,太子殿下!” 宓可娴软腻的声音娴熟的撒着娇气,她不甘心的跺了跺脚,正埋怨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太子秦桥本就有些走神,他根本就没听到宓可娴说的话,而是在抬头的一瞬间,就看见对面站着的熟悉的人。 宓夏瑶见着太子秦桥和娴嫔二人,能在这儿遇见他俩,也是宓夏瑶意料之外的事情。 “你……当真是你?!”太子秦桥眼底一亮,他甩开了宓可娴的手,快几步走到她的面前。 这动作不知道的下一秒就要撞上她,宓夏瑶恶心太子秦桥,她避嫌的往后退了两步。 “臣妇奉贵妃娘娘入宫,见过太子殿下、娴嫔娘娘。” 趁着打招呼的间隙,宓夏瑶看向宓可娴。 几乎一年多的时间未曾见过宓可娴,对方的打扮习惯和类型是越发朝她的方向相似了。 而宓夏瑶挽起来的妇人高髻与宓可娴高髻对比之下,二人除却眉眼中一个是淡漠一个是妖媚,其余地方,还真是有几分神似,但又说不上来的变扭。 模仿他人的人,被,被模仿的人抓了个正着。 宓可娴的脸色微微变得有些难堪,但很快,她便稍稍振作起来,傲然的抬起下颚,不屑地对上了宓夏瑶的双眼。 太子秦桥敏锐的抓捕到宓夏瑶口中所说的臣妇,他不悦的抬起眉头来,“你何时成的亲!?” 宓夏瑶故作不解的看着他,不着急回应对方,但神色充满了反讽的意思。 “臣妇回本家,成个亲应当也不是什么意外?”宓夏瑶皮笑肉不笑的回应对方。 那太子秦桥还想要纠缠说些什么,宓夏瑶却厌烦了跟他们打交道,回头看向那个引路的公公。 后者连忙甩了甩拂尘,笑着对太子秦桥说道:“太子殿下,杂家奉贵妃娘娘的口谕过来接裴夫人入宫的。” 这是在强调太子秦桥不要挡着路了。 宓夏瑶倒是意外地看了一眼那个公公,毕竟这个说话听起来有些不恭敬。 这要换成一年前的风光,太子秦桥很有可能当场就让这个小太监血溅当场了。 可今日这场面,太子秦桥竟意外的毫无反应,只是隐忍了片刻,才侧步让开。 这不愧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风景。 当初仗着太子的身份,趾高气昂的样子,如今竟然全数收拢了起来。看来京城表面看似什么都未曾改变,但暗中早已有了风波暗澜。 宓夏瑶抬步跟着公公进了宫门,与这对擦肩而过。 小贵妃的宫殿在后宫里是个稍微偏僻的地方。 当初皇帝为了隐藏小贵妃出宫,又将宫人派遣调走,如今这偌大的宫殿看似金碧辉煌,实则有些冷清。 踏入宫苑,前面大厅宓夏瑶早就注意到一个穿着华丽的女人坐在高位上。 紧紧握着她的小手的小宝看着华丽的宫殿,虽然眼神怯生生的,但是没有丝毫要躲藏的意思,甚至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正打量着四周。 小贵妃坐在主位上,她早已激动的前倾身子。但她知晓自己动作太过激烈吓到小孩,所以她强忍着激动看着宓夏瑶他们慢慢的走过来。 “臣妇给贵妃娘娘问安。” 宓夏瑶行礼的同时,带着身旁的孩子一并行礼。 小宝也是经过宓夏瑶的教学,他笨拙的抬手作揖对着台上那位娘娘问安。 只不过孩子口齿不伶俐,说的囫囵,小贵妃离得远听不见。 “孩子可过得好?” 小贵妃目光始终都落在那两三岁大的孩子身上,她身为一个母亲,迫切想看到孩子许久了。 宓夏瑶微微停顿了片刻,抬手示意让小宝上前再走几步。 那孩子也不惧内,他大大方方的朝前走了过去。 “一切都好。” 宓夏瑶平稳的声音终于引来小贵妃的注意。 她目光落在宓夏瑶的身上,她们第一次见面还是那日她唐突上门,将孩子强迫塞给宓夏瑶的时候。 那个时候,谁还在乎什么礼仪规矩。 当初京城里收到风声的那几个世家追杀她的迫切,她那日也是迫不得已,听信林国公和长公主的安排,寻到荆州城一户人家。 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就这么误打误撞还真就送对了人。 “你……” 小贵妃踌躇了片刻,似乎正在想着要说什么话题,可是她又警惕地看了一圈周边。 这细小的动作宓夏瑶很快就明白了。 她倒是大大方方地站在原地,笑着说道:“臣妇原是宫中司衣任职,娘娘身上这套线脚似乎编排有点不对?” 她一本正经地说着,仿佛就是职业老毛病在这个节骨眼犯了。 高位上的小贵妃愣神了一瞬。 第245章 交接 宓夏瑶几步便走到了小贵妃的面前,她稍稍蹲下身子看向小贵妃。 “娘娘,这针脚有些散乱,现在负责尚服局的司衣是谁?” 她虽是扬声询问,让整个大殿内都能听见她的声音。 但事实上,她这句话说话,又立马问道:“娘娘知道林薇去了麟州城找我了吗?” “我只知她在京城消失了一两个月有余。”小贵妃神色错愕一瞬。 宓夏瑶看似恭敬的给小贵妃整理裙摆。 她微微内敛了一下。 事实上,当初在麟州城内,林薇不与她开诚布公的谈明,这一点让宓夏瑶特别不舒服。 林薇既然出手不仁,那就也不要怪宓夏瑶横插一脚,故意挑衅了。 “她上次来,曾暗中打探臣妇和孩子,还曾经拿孩子来威胁臣妇……” 宓夏瑶压低声音,欲言又止。 小贵妃垂眸,若有所思的听着宓夏瑶这番话,心中微微涌动了一二。 宓夏瑶侧身朝着宓小宝招了招手,小孩本来就不是一个呆得住的性子。 他三步两步的走过来,随着宓夏瑶带引下,小手搭在了小贵妃的膝盖上。 小贵妃心中一软,眼看着就要失态了。 宓夏瑶温和说道:“给娘娘再说一句请安礼。” “给,娘,娘请安。”小宝说话有些磕磕绊绊的。 一句娘娘,愣是被他拆成了两瓣。 “好好好,”小贵妃深吸一口气,她抬了抬手,示意让宫娥给宓夏瑶布座位。 那宫娥搬着软凳正准备放在台阶下,小贵妃眼疾手快地说道:“本宫与这位夫人相逢恨晚,靠近点。” 最后才将那软凳放在了高位的下手边。 “去后厨取来本宫最爱的酿酒,你,去库房取来本宫上午备好的东西。” 小贵妃一口气将殿上本就为数不多的宫娥全都打发出去取东西了。 大殿上没有了多余的人,小贵妃也不作那高高在上的贵妃架势。 她猛地握住了宓夏瑶的双手,心情复杂且难过地说道:“当初本宫将孩子托付给你,实在是本宫的无奈之举,原先想委身在你身边照顾皇儿,但本宫自身脱离苦海后,再折身回来发现你已与那荆州城的小官和离了。” “后来,看着你与裴大人行动,本宫就越发放心你的照料,这两年你经历的事情,本宫都有亲耳听说一二,实在是辛苦且麻烦你了。” 小贵妃压低声音,感激的语气连带着看着孩子的激动,说的有些颤颤巍巍的。 宓夏瑶重新覆盖上小贵妃的手背,轻声说道:“娘娘,这些话日后满满说也来得及。臣妇带着孩子进宫,自然是想着归还皇子,但……” 她眸色微微踌躇且尴尬,“在麟州城内,林薇试图盗窃了娘娘当初一并托付的明黄册子,随后我与林薇的关系逐渐交恶了……” 小贵妃听着明黄册子都有丢失,她刚刚还沉浸在孩子喜悦之中,顿时冷静了下来。 “孩子,过几日会有一个宫宴,届时本宫设计一二,至于林国公的妹妹……” 小贵妃眯了眯双眸。 她的样貌不算有很强的攻击性,再加上,她之所以被称呼小贵妃,主要原因,是对比陛下与皇后娘娘的年龄,她几乎是小孩的程度。 “此事本宫自有定夺。” 宓夏瑶本来也没想着当天能怂恿小贵妃对付林薇,她微微颔首。 二人这算是短暂的交换了对方的想法,很快取赏赐的宫娥返了回来。 有了外人在,就没办法想刚刚那边明目张胆的交谈。 “听闻夫人以前是宫中的女官,又是宓大人嫡亲孙女儿,又近日大婚,本宫这些日子正忙着后宫手头上的事情,消息一时堵塞,这是本宫迟来的送礼。” 宫娥见状,十分有眼力见的将手中的礼递了过来。 宓夏瑶看着大包小包的礼盒,不得不扭头看向一旁的宋巧。 “无碍,一会儿本宫让人送你们一程,顺便将这礼带出去就是。” 小贵妃手豪放一挥。 随后,便是正常的后宫女眷与夫人闲聊家常的内容。 “太子身边的娴嫔与夫人的关系如何?”小贵妃看似无意的提了这个话题。 “只是一个家族中的姊妹关系,并无特别。”她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小贵妃微微恍然,她挑了挑眉尾,“宫中乃至京城,不少人都说,太子后院有一位名为娴嫔的女人,容貌和行为举止酷似宓大人最爱疼爱的嫡亲孙女儿,还有人声称宓家姑娘都是这样的类型……” “甚至,还有人说,这是太子在做替代品。” 她说的相当轻巧,同时也在提醒宓夏瑶,太子这边对她的流言相当的不利。 “臣妇略有耳闻。”宓夏瑶对太子秦桥这种人十分的头疼。 当初太子秦桥盯上她,若不是有裴星渊在,她完全不敢想象,自己要与太子得斗争多少场恶战。 小贵妃也不过是点到即止,这个话题便轻巧的翻篇了。 这边,小孩大抵跟小贵妃到底是有母子血缘的。他十分喜欢黏腻在小贵妃的身边、 小贵妃留步宓夏瑶几乎到了夜幕降临,宫门都要快关了,这才依依不舍的放宓夏瑶和宓小宝出宫。 走出宫门后,立即就有备好的轿撵等在门口,而轿撵的另外一边,是裴府的马车停靠着。 宓夏瑶牵着小宝走出来的一瞬,视线里恰好就看到这两个车在她的面前候着。 由小贵妃全权打点的公公正讨好地看着宓夏瑶。 宫中小贵妃回到宫中以后,就颇得皇帝的盛宠。别说小贵妃手中握着的后宫半个权利堪比许皇后,而小贵妃身上神秘的色彩,也让那些宫中人小心翼翼伺候着。 大齐后宫放眼望去,这么多迭代的娘娘们,论谁也没有小贵妃这般经历传奇。 裴星渊从马车上从容的下来。 他从陛下御书房出来以后,就收到管家递来的消息声称后宫小贵妃邀请她入宫了。 是以,裴星渊回到府邸套了马车,又折身在宫门口大大方方等着宓夏瑶出宫。 他从宓夏瑶手中顺畅自然的接过熟睡的宓小宝。 “宫中如何?” “娘娘很是温和。” 二人短暂的两句交接,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无奈。 裴星渊与宓夏瑶重新坐上马车以后,安全的空间内,二人也不像在外面一样端着气质。 “别看着她好像胸无城府,毫无心机的样子,她如今能从入宫选秀,一步步走到贵妃这位置,除却林国公故意栽培之外,也有她自己的手段。” 第246章 整顿 宓夏瑶自然知晓小贵妃到底多有心机和计谋。 上辈子,她扶持小儿子登基,垂帘听政以外,还能与裴星渊这样的摄政王斗智斗勇,是一个出了名的扮猪吃虎的女人。 只要小贵妃日后不已权利利益与她面对面而站,宓夏瑶想,她或许真心是想跟小贵妃这样有胆有谋的女人当朋友。 隔壁看着裴夫人上了裴大人的马车,那公公似乎有点不知所措。 宋巧走到公公面前,温和地笑着说道:“劳烦公公在外头等候这么久了,我家夫人已坐自家的马车回去,就暂且不劳烦娘娘了。” “可……” “我家夫人叮嘱了,公公可以不必送了。” 那公公看着裴府的马车是越走越远,他最后只能硬着头皮称是。 —— 回到裴府以后,两人眉眼是肉眼可见的疲惫和劳累。 管家连忙让人去打热水,分别安排好了洗漱净室后,又去后厨安排了可口的饭菜。 两个主子用完以后,便回到屋内,不多时寝屋的灯便落了下去。 翌日早晨,天才将将亮,裴星渊就不得不起床准备上朝的穿戴。 宓夏瑶被他穿戴的声音吵醒了,迷迷糊糊的爬起来,走到裴星渊的身边,手上动作娴熟的给他穿戴朝服。 这是上辈子伺候段宏林的时候留下来的肌肉记忆。 等最后腰间的佩囊带好,宓夏瑶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这么娴熟?不会为了这一天,自己一个人偷偷摸摸练习?” 男人握住了宓夏瑶纤细的手腕,低沉的声音还带着早晨的沙哑,他调侃戏谑的声音从她头顶传了过来。 宓夏瑶才不跟他大早上玩这一出,她甩开他的手。 “你早上故意想吵醒我,是不是就等着这一天想让我过来伺候给你穿朝服的?” 她没好气的把他那句话堵了回去。 裴星渊无奈的抬手揉了揉她那乱糟糟的头发,“好好休息。” 话音落下以后,他正准备敞开怀抱,临走之前再抱一下小娇妻。 小娇妻头也不回的回到床上,抱着棉被,一个人睡两个人的位置。 裴星渊:“……” 他气极反笑的轻哼了一声,但又实打实的心疼宓夏瑶的折腾,任由她去休息。 这边,宓夏瑶从床榻上睡得深沉,等她恢复意识,重新睁开双眼的时候,外头正是明媚的好阳光。 院内洒扫的声音十分轻巧,听得出来这是为了让屋内的人有个好觉,故意放轻了动作。 她随意踩着鞋,披了个厚重的斗篷就出来了。 院内宋巧正整理她们从麟州城带来的行李,听到动静的她扭头看了过来。 “大娘子。” 除了宋巧,其余人齐刷刷的低头行礼,恭敬之中,带着敬佩和敬重。 她们这批人,当初都是经历过,宓氏来裴府小住几日,随后消失不见的经历。那个时候的裴府,别人府邸或许阳光明媚。 但她们这儿一定是乌云密布。 好不容易将裴大人熬出府邸,但今天早上大人走出院子以后浑身低沉阴郁的气质,吓得她们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宋巧愣了愣,看着大家这么有礼貌,她是跟着请安也不是,站着也不是。 “嗯,你们谁抽个空去告诉管家,下午我要查阅府上所有事务。” 宓夏瑶给自己偷懒了半日。 那些侍女点头如捣蒜的应答着。 宋巧连忙起身走到宓夏瑶的身边。 “今天有人过来找我了吗?”宓夏瑶见着宋巧过来,她随口询问道。 宋巧摇摇头,低声说道:“奴婢上午去了一趟悦来楼,顾夫人正忙着整点悦来楼的工人,她还念叨说,这些人动作还没蓝仁一个男的利落。” 蓝仁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手下,要不是蓝仁非要在麟州城呆着,这次回京,其实宓夏瑶还想带着蓝仁和他那几个兄弟一块过来。 “悦来楼的情况不好吗?”宓夏瑶皱了皱眉头,她似乎听出了宋巧话中有话的意思。 宋巧摇摇头,“倒也不是说不好,悦来楼还与皇室挂着合作的名号,但尚服局新上任的女官司衣大人似乎并不满意跟我们悦来楼合作,这几年的皇室宴会合作,她多次挑拣,店铺里许多手脚利落的人都不愿受着委屈,都离开了。” “剩下来的人……”宋巧不想把话说的那么明显。 宓夏瑶了然的点点头,她扯了扯唇角,“我说呢,那日入宫看到小贵妃身上的衣服针脚那么粗糙。” 既然顾云出手了,那宓夏瑶就暂且先不管悦来楼的事情。 她回到屋内,由宋巧亲自过手,洗漱挽发髻换衣裳。 最后于午时,宓夏瑶落座太师椅于院内的长廊下。 自从宓夏瑶成婚以后,就再也不穿那种偏浅色调的衣服。 绛紫对襟交襟袄裙,对襟边镶嵌着白绒毛,衬得她肌肤白皙娇嫩。高挽的发髻除却一顶相对较小的金冠外,发髻便还簪着一个金币簪子。 看得出来 ,宓夏瑶还真的是喜欢这个定情信物。 她单手捧着府邸的花名册。 册子上是裴府这些丫鬟的出生和当初入府的时间,以及曾经的身世过往。 以前的裴星渊对府邸整治没什么想法,也不过是他落脚睡觉的地方,所以府邸上名额杂乱无章的。 如今宓夏瑶坐镇府邸,自然是不愿意看到乱七八糟的场面。 更别说,她好歹上辈子也是坐拥整个大宅院的大娘子级别。 管家双手拢着恭敬地站在一旁,他垂眸就听见宓夏瑶点了一个又一个人的名字,那些被带出来的人,最后都被规划出本府,去了郊区裴星渊名下的其他宅子。 最后留下的大多都是来路干净不坎坷,而这批人则被宓夏瑶派下了新的卖身契。 “诸位在裴府也有些年头,咱家大人也是新起之秀。各位若是勤勤恳恳,认认真真,对府邸内一切事务对外守口如瓶,诸位便是我裴家日后的家人子,享用一切家人子的各式各样的便利。” “但同样也有一点,但凡是违背主子意愿、出卖主子等等裴府家规之人,我会废他舌头,断起筋骨丢出裴府,而他的子孙后代,也将世世代代不受裴家人重用。” 她上来便讲了一套相当严惩的规定。 大家只敢低头不敢多言。 宓夏瑶目光落在宋巧身上,无需多言,宋巧便将手中厚厚一叠新的卖身契开始分发给院中这批人。 第247章 林国公的红鸿门宴 整治了裴府这些人,签订了新的一批家人子的卖身契。那些不符合宓夏瑶要求的人,则统统去了京城郊区。 裴府一大波人离开的消息,一瞬间传播在整个京城百官巷各个人家的耳朵里。 有的人感慨这宓夏瑶袋待自闺阁时,便有常人所没有的魄力和行动能力。这如今裴大人娶了她做大娘子,不由得震惊和感慨。 当年与宓夏瑶同一辈分,同个圈子的世家子弟,如今到了年龄都有了各自的家世。 他们听说这场风波以后,不禁感慨。 当初的红人,就算是离开京城渐渐没了新的名声。哪天她杀回来,随随便便一个举动,也一样能把名声和地位给杀回来。 这边,几乎是大抽血的裴府显得有些空荡荡的,宓夏瑶本来想让管家找点靠谱的人牙子过来,她再选一批人进来。 但突如其来的一个请帖邀约,让宓夏瑶有点猝不及防。 下午裴星渊这边下了朝就直接回到府邸。 偏厅暖屋内,他正把弄着宓夏瑶的手腕玩弄着,而管家则揣着手站在一旁。 罗汉床的小茶几上摆着那副请帖,让宓夏瑶眉头紧锁。 “林国公的请帖发到我们这儿了,你说这是去还是不去?” 她看着裴星渊,询问他的意思。 谁知,这男人眼里仿佛只有宓夏瑶的手一般,她咋舌一声,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两手空空的裴星渊只能调整半躺的姿势,“林国公与林薇未必能达成共识欺压你,有小爷在,他们还能越过我不成?” “那我就问你,这是去还是不去?” 宓夏瑶抿着唇盯着请帖上头的落款。 林国公家平日一向低调行事。甚至连宴会邀约都极少会有,偏偏她前脚刚回到京城,林国公后脚就将请帖送过来了。 再加上当初在麟州城跟林薇之间的过往,她很难不去往林国公替妹出气这方便去思考可能性。 裴星渊看出她的凝重,他笑了笑。 “林三姑娘,你知晓嫁给了谁吗?” 这事儿,宓夏瑶还真不曾关注过。她只知晓,当初那批宫宴同龄的世家子弟,如今都成了亲。就好比许久不曾听闻的荣元洲,好似娶了哪家世家姑娘做大娘子来着。 宓夏瑶与他目光对视,裴星渊挑了挑眉尾,“荣家。” “谁?!”宓夏瑶眉心一跳。 她刚刚心里还在腹诽荣元洲呢,不会这么巧合? 裴星渊见宓夏瑶反应这么大,他当即立刻坐直了身子,危险地半眯丹凤眸看着对方。 “你觉得是荣家的谁?” 他这醋溜溜的话…… 宓夏瑶勾唇笑了笑,“荣家就两个嫡出,一个荣元洲,一个荣琛,荣元洲已经有一房妾室苗氏,按照林国公这种眼睛长在头顶的,提前有妾室的荣元洲他必然看不上。” 三言两语之下,就很是自然的把揣测推断出来了。 裴星渊见她心里有了底,也没有了逗弄她的意思,他索性玩弄着林国公请帖。 “所以,林霜嫁给了荣家的二公子荣琛?” 宓夏瑶歪了歪脑袋,她凑到裴星渊的面前,笑着看着裴星渊。 “嗯。”裴星渊觉得这逗弄没有在他的预料范围之内,渐渐显得没有那么上心了。 宓夏瑶托着下颚看着这请帖,不由得感慨道:“京城就这么屁大一点儿的地方,确实是小,这平日一块玩的伙伴成了日后要天天面对的夫妻。” “管家,仔细这这天日子,日后若是有其他人要约这日,就尽量空出来。” 宓夏瑶扭头吩咐门口的管家。 后者收到消息以后利落的应答离开了。 裴星渊挑了挑眉尾,“怎么,鸿门宴也要去?” “有热闹不凑,这多无聊啊。更何况,这鸿门宴就算去,我俩也挨在一块的,那林薇要真想弄点小动作,大不了我俩一起中招。” 她抬了抬下颚。 “夫妻本是同林鸟,我要中招了,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裴星渊气极反笑的笑了一声,故作恼怒的拿手中的请帖敲了一下宓夏瑶的额头。 就在宓夏瑶恼怒要上手打回去的时候,宋巧带着消息又来了。 “夫人,宓府的宓大姑娘在前院等着,说是有事儿想找您商讨。” 屋内顿时安静了一瞬。 裴星渊趁机握住了还在发呆的宓夏瑶的腰肢,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的说道:“夫人看来又有的忙了。” “啧。”宓夏瑶拍了一把裴星渊的手背,她拎着裙袂下了罗汉床。 随后跟着宋巧走到了前厅。 宓蔚一身浅蓝袄裙落座在下首位,她见着宓夏瑶过来了,正要站起来。 “这么冷的天,不在屋内取暖,怎么来我这儿了?” 宓夏瑶明知故问的将话题抛了出去。 宓蔚咬了咬下嘴唇,神色有些复杂地说道:“这几天府上那几个叔公吵架是越来越激烈,祖父这几天因为他们,已经频繁开始叫大夫了。” “父亲不让我插手这件事……我也是无奈之下,只能想到你了。” 她这番话说出口,站在一旁在屋内留着的侍女都不由得把头都压低了许多。 宓夏瑶扯了扯唇角,她听着宓蔚说的话有点好笑。 “宓蔚姐的意思是说,我不管不顾爷爷,这是在求我出手?” 不管是有心人,还是如何。听着宓蔚这话,是个人听着,都以为这是宓蔚在责怪宓夏瑶不管娘家人的心思。 宓蔚当下脸色微变,“我不是……” “大叔公既身为宓家长子,这弟弟不听话,不应当是作为兄长亲自出面吗?怎么……还需要我们这些小辈来平这事儿,说出去,你是觉得宓家的内斗的面子还不够丢的?” 宓夏瑶坐直了身子,笑意不达眼底的看着眼前的宓蔚。 她不管宓蔚到底是带着什么目的过来的,但对于这些叔伯想要分家,大叔公隔山观虎斗,她光是单单从这一点来看,宓蔚过来就已经是不纯的心思了。 “可祖父他……” “夫人,明日上朝要用的奏折你知道放哪里了吗?” 裴星渊的声音赫然出现在前厅里头。 宓夏瑶原先微微皱紧的眉头缓缓舒展开,她站起身子看向宓蔚,保持最后一点温和。 “爷爷身体若是抱恙,我会过去看望,但绝对不是你说的那种出面来解决叔公他们的内斗,大叔公一日不出面,我这个作为小辈,也不好开口说什么。” 第248章 给你推荐个好玩的 宓夏瑶不轻不重的撂下这句话,便让宋巧待客,她则被裴星渊带着离开了前厅。 夫妻二人走到后院长廊下,宓夏瑶站住了脚步。 她的脸色有些凝重。 她知晓这些叔伯会为了分家闹得不可开交,可怎么也没想到,竟会闹得这么支离破碎。 “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事儿?” 男人抬手替她挽去鬓边的碎发,语调难得的轻柔的问道。 宓夏瑶垂眸看着地面上的大理石石砖,眸色闪了又闪。 “爷爷是我必须要保护的人,如果他们敢下狠手,那我只能强迫插入这件事了。” 她眼中逐渐闪烁着坚毅的目光。 黄昏的长廊下,寒冬的夕阳十分的短暂,可偏偏又是最炫丽光彩的。 宓蔚知晓宓夏瑶刚刚下的是逐客令。 她坐在前厅缓了神,才渐渐意识到,刚刚踏入前厅喊夫人的男人,不是什么青州毛头小子,而是裴星渊。 ……宓蔚咬了咬下嘴唇。 难怪,当初裴大人因为荆州城投资案被调离京城的时候,走的那么果断。 她走出前厅,站在院子里下意识四顾环视,最后的目光定定的落在夕阳笼罩之下的长廊下。 男人高挑的身影挡住了身后夕阳洒下来的光辉,周身就跟渡了一层金碎一样闪烁耀人。 而在他宽敞的怀中,女人绛紫的袄裙在他的阴影中显得格外沉稳。 可女子抬眸时,脸颊温和的线条弧度和她妇人的高髻给她的脸颊线条增添了一分人妻所有的温润。 两人站在一起的画面无比养眼又舒适。 一时之间,宓蔚晃了神。 宓夏瑶余光感受到有人走出来了,她退一步走出了裴星渊的怀中,与宓蔚隔空对视。 刚刚她明明找的借口是出去帮他找奏折,而如今他们却站在长廊下。 分明是撒谎被抓包在现场,但宓夏瑶丝毫不见局促,她大大方方地看向宓蔚。 宓蔚开口说道:“你说的话,我会转告给我的父亲。” “那就有劳了。”宓夏瑶扯了扯嘴角,相当敷衍的回应了过去。 宓蔚收回目光,转身身姿板正的走出了裴府。 —— 裴府往后几日沉浸在彻底大换血的状态,宓夏瑶是裴府唯一的女主人。这府邸里,除却裴星渊,便只有宓夏瑶才能拿得住话语权。 当下,裴府几乎是里里外外被她重新分配调教出新的一批裴府家人子。 内院整顿的差不多了,宓夏瑶便抽了空又去了一趟悦来楼。 顾云这边这几天也不得闲,又是召回当初能人巧匠的手艺人回来,又是在内部整顿,拔除了那些吸血悦来楼的不正小人。 二人短暂的休息就只是坐在专属的包厢内,各自目光盯着某一块地方楞着出神。 “夫人。”宋巧从驿站回来,取来了从麟州城发来的信件。 按照当初在麟州城的约定,陈禧需要每隔五日发一次笑春风内部账单情况,以及发生的些许事情,确保她们消息共同。 顾云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信封以后,捏了捏眉心。 “阿禧的能力确实是不错的,我们走后的笑春风赌坊几乎翻倍的收入利润。要我说真的,你若是厌倦当一个官夫人,完全可以拿着笑春风这短短一年赚的钱,去江湖上寻一座山头,当庄主夫人的。” 她调侃着宓夏瑶现在金钱滚滚入账的生活状态。 隐藏的富豪宓某人却气定神闲地坐在罗汉床上,抱着她不离手的汤婆子,唉声叹了一口气。 “有钱又有什么用,又花不出去。” 她不追求身边的物质,只要说得过去,且过得不太差,那就差不多了。 况且,她对那些什么珠宝玛瑙也一贯看不上眼,不都是身后带不走的东西,留着也只是给那些后辈挥霍的。 顾云眉眼的笑意逐渐加深了许多。 “怎么花不出去,”她将桌上一封请帖朝宓夏瑶的方向推了推,“我就猜到你这种睚眦必报的性子,也知道你回京肯定忙着手边事,无暇顾及他人。” 宓夏瑶被她这神秘的样子吸引了过来,她站起身子看了过来。 顾云手边是一封拍卖会的折贴。 “拍卖会?”她眉心微微一跳。 二人默契的对视一眼,很快宓夏瑶就明白顾云话里的意思了。 她嘴角的笑意逐渐加深了许多,“林薇是不是会参加这个拍卖会?” “不仅林薇会参加,她的目的,是这个。” 顾云打开折贴,里面是这次拍卖会上面所要展出的物品,其中一个鸽子蛋一样大的红宝石,在这群宝贝中格外凸显它的存在感。 “这是林薇的目的,她与拍卖会的人打好了招呼,只要拍到这个数,便叫步,而拍卖员则快速拍板,一锤定音。” 顾云轻声念着,同时指尖落在了那五千两黄金的数额上。 宓夏瑶眯了眯双眸,一个品行极好的红宝石,区区五千两黄金林薇就想收入囊中? “明天的拍卖会?有意思。” 后天就是林国公府开办宴会的日子,林薇想在这个节骨眼拍卖红宝石,要么就是她真的喜欢这个东西,要么,就是在那场宴会上,有什么是需要她刻意招展的。 但好巧不巧被宓夏瑶抓住了,那就怪不得她横叉一脚了。 “多谢。”宓夏瑶拿起请帖朝顾云挥了挥。 顾云勾唇笑着说道:“我可是有条件的。” 宓夏瑶扭头看向顾云那狡黠的笑意,不等顾云开口说话,她则主动说道:“放心,明日注意时辰,我套马车过来接你。” 二人快速交接了这场交易后,宓夏瑶便立刻前往银铺兑换了大量她存在这条银铺的黄金和钞票。 准备好一切以后,宓夏瑶带着请帖乐呵呵的回到府邸,与裴星渊同步了这个有意思的交易。 男人正忙着看手边的账折,听着宓夏瑶这蠢蠢欲动的蔫儿坏的小心思。 扬言让她放心大胆的去拍,裴府的库房的钱也足够宓夏瑶去挥霍一阵子了。 夫妻二人达成了完美的协议。 次日天不亮,宓夏瑶就爬起来,将裴星渊的朝服佩戴整齐,送走了丈夫,她后脚便换上了相当奢侈华丽的长裙,直接出门去寻顾云了。 第249章 京城拍卖会 顾府的裴凄凄正托着鼻梁上的镜框,面色凝重地看着面前穿戴打扮就像城池里那些暴发户级别的大夫人。 明亮的镜片一闪而过。 “我说……知道的是去拍卖会拍卖东西,这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要去哪儿炫富的,顾夫人头上这个金冠,至少能抵京城最好街区的一套三进出的院子叭?” 裴凄凄目瞪口呆的看着顾云头顶那金灿灿的祥云金冠,吞了吞口水。 顾云抬手摸了摸顶部的金冠,嘴角的笑意逐渐加深。 这边,她扭头又看向了宓夏瑶。 宓夏瑶的打扮倒是稍微低调了些许,发髻上是一个相对轻巧的玉冠,高髻两侧坠着长长的流苏步摇。 但!每一颗步摇尾巴坠着小拇指指甲盖一样大小的翠绿珠子。 裴凄凄珍重的走上前看了一眼,随后发出惊叹的感慨声。 “通体毫无瑕疵的玉冠和配套的步摇坠,夏瑶姐,你什么时候打造的这头面,这都快要赶上悦来楼这些年在京城打造的高奢定位了。” “压箱底的宝贝,本来就很少外漏。这要不是因为这场拍卖会,我也差点忘了我还有这套玉质的头面。” 两个人这分明是商定好刻意打扮的高贵奢侈,身上的布料宛若月光,每个角度微微转动都能看到七彩的光芒折射,这是京城连悦来楼都极少会贩卖的极品布匹。 宓夏瑶的色泽相对沉稳一些,墨绿的月光纱看似沉稳,但这纱上的七彩光芒多添了几分灵动,在宓夏瑶的身上,完全看不出老年沉稳。 相反,有一种贵族世家才有的大气。 “为了拍卖会置办的这么好,你们真的不考虑考虑再带上我吗?” 裴凄凄倒也不是馋她们身上这些价值几乎成千上万两的行头。 主要是,她了解这两个姐姐的性子。平常只会快狠准的下手对方的七寸,恨不得一句废话都不想多说的性子。 如今竟然舍得花心思给自己打扮,想来今天这个场面会相当的热闹。 此事不凑热闹,更待何时啊! 宓夏瑶看了一眼顾云,顾云又看了看宓夏瑶身后的宋巧。 “这高级拍卖会的名额只有手中拿到请帖的两个名额才能进去……要是带上你……” 顾云故作为难的拖长了语音。 裴凄凄蹭的一下站起来,她抬了抬鼻梁上的镜框,活跃地说道:“我当你们的丫鬟也行!” “你愿意伺候我?”顾云挑了挑眉尾。 裴凄凄讨巧的嘿嘿一笑,她立马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捏着顾云的肩膀,轻声说道:“我本来就是顾家聘来的绣娘不是,要不是顾夫人赏识,奴婢哪有今天跟您们平起平坐呀?” 小狗腿的样子逗笑了顾云。 宓夏瑶嘴角也压抑不住的微微上扬。 她们也是故意要逗弄裴凄凄的,没想到对方的反应那么有趣,顾云想了想,那就只能放自己贴身丫鬟一日的假期,而裴凄凄假扮她的贴身丫鬟一块去拍卖会场所。 她们掐着时间点差不多出发。 等到了拍卖会场所,入了层层审核身份的关卡,她们二人总算是入了这次拍卖会的内场。 内场在双层楼阁里头,金碧辉煌的大场面,红丝绒毯子铺在地面上,人走过去,只觉得脚底柔软舒适,衣衫就算落在地上也不必担忧脏乱。 宓夏瑶对这样的摆设相当的意外和满意,她脑海里还在想着,一会儿回府以后一定要修一封书信描述这个场面,回去通知陈禧在笑春风也置办这样的场面。 宓夏瑶她们根据安排的座位,落座在中央的席位上。 她们不疾不徐的落座在软凳上,宓夏瑶便抬眸看向二楼被帘子遮住的地儿。 昨儿她特意问了裴星渊知不知晓京城这拍卖会的规矩。 裴星渊很少在这种场面厮混,但偶尔几次陪几个大人商讨的时候去过几回。 京城的拍卖会里头,一楼中央席位并不是真正的宝贵席位。这些安排在一楼的,大多都是身份稍微低一些的世家子弟亦或者官商。 真正宝贵的位置,是双层楼阁的二楼,别看此刻的帘子紧紧的敛上。 等拍卖会正式开始以后,帘子撤去,二楼那些真正的幕后贵宾会那儿叫价。 “依你的消息判断,你觉得林薇是坐在二楼还是一楼?”顾云压低声音,手中的团扇挡住唇前,几乎是用气音与宓夏瑶交流。 拍卖会现场意外的安静,这让顾云不得不声音也压低了不少。 宓夏瑶的美眸始终环顾着四周拍卖会的场面样式,正想着哪个点子好,回去她便让陈禧全都安排上。 “林家在京城的身份非比寻常。”她只抛给顾云简短的这句话。 其中的意思就不言而喻了。 随着拍卖会的官商世家子弟陆陆续续的入场,今日这场拍卖会人意外的多。 宓夏瑶端坐在软凳上,手里的团扇抵在下颚,眸色无趣的看着面前。 台上是负责这次叫价的拍卖员,他先是利落的介绍了一遍今日的拍卖品,随后废话不多说就进入了此次的整体。 前头大多都是一些开胃小菜。 宓夏瑶不感兴趣,也不打算仔细去听那些人的叫价。 眼看着逐渐没了叫价乐趣的世家子弟要蔫儿的时候,倏然那拍卖员声线高昂了起来。 “诸位!接下来,将是今天最重头的拍卖品,鸽子血!” 随着他小心翼翼从多层锁扣的盒子中取出来一个半个拳头大小的红宝石,小心翼翼的放在托台上。 众人的目光皆是一亮。 宓夏瑶也不由得微微挺直了腰身。 “鸽子血,一千两黄金开始叫价!” 一千两黄金,是一个不小的起步价格。更何况,这些世家子弟平日看似出手阔绰,但家中未必肯拨那么多的账供他们随意消遣。 那些个想凑热闹的世家公子都庆庆的收了声。 眼看着这鸽子血的藏品摆出来,短暂的安静下竟没有人出声时。 沉寂已久的二楼赫然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三千两黄金。” 这声线,宓夏瑶不要太熟悉了。 她等了那么久的叫价终于来了,她勾唇看了一眼二楼。 “三千二百。”宓夏瑶抬起手中的团扇,刻意压低了嗓音,报了新的价格。 二楼的林薇根本就不在乎一楼的人叫价多少,一开始以为是哪个暴发户想要叫价玩玩。 她哼笑一声,“四千两黄金。” 第250章 挑衅的就是你 宓夏瑶挑了挑眉尾,眼底一闪浓厚的兴趣。 “五千两黄金。” 她抬起团扇,直接报价了林薇当初的预想价格。 她话音刚落下,二楼就听见了茶碗碰撞声音。 站在舞台上的拍卖员只听见了关键字数,一时紧张,竟忘了分辨到底是谁说的话。 他举起小锤敲响,语速极其快地依次说道:“五千两,一次;五千两,两次;五千两……” “我出五千五百两!”林薇呼吸一紧,连忙扯着嗓子大喊。 这一个动静吸引一楼所有人的关注,但除却宓夏瑶。 她的团扇依旧挡在鼻前。 这边林薇打断了拍卖员的叫唤,她气急败坏的站在二楼旁,目光紧紧搜索着一楼的人影。 她倒要看看,这偌大的京城,到底是谁敢跟她作对。 从上往下看,只能看到乌泱泱的人头,那些人都人潮涌动着,她眯着眼睛看了许久都不曾见着目标人。 宓夏瑶知晓林薇会有这个动作,她侧眸看向顾云。 后者收到她的眼色,抬了抬手,扬声说道:“六千九百两黄金。” “六……六千九百两黄金一次!” 林薇的目光此刻就像毒蛇一样死死的扣住顾云的身影,她咬牙切齿的追加道:“七千两黄金!” 宓夏瑶不疾不徐地压了压手腕,骨骼发出清脆的咔嚓的声音。 她继而抬了抬手,“十万两黄金。” 那边,林薇正叫她的贴身侍女,手指着顾云的方向让人去调查对方的底细。 她话还没叮嘱完,这边宓夏瑶便叫了翻倍的价格。 “这鸽子血看着至多也就值得千两,再翻价……这是抛钱上瘾的人?” “不知道啊……是谁在叫价,叫的这么离谱。” “嘶……她身上那个月光纱,可不是寻常人能购入的布匹,怕是不简单。世家贵人的内斗,咱们就看个过瘾就算了,别掺和进去了。” 一旁围观的人嘀嘀咕咕的交接说着什么,所有人的目光微微内敛,谁也不敢表现出过多的情绪。 这边,二楼的林薇听到十万两的叫价,当场气的血脉窜上脑袋,她怒气冲冲的转身走出厢房。 没一会儿,楼梯就传来脚步的声音。 宓夏瑶依旧不疾不徐的摇着团扇,“这位大人不报价,在这儿愣着,是什么意思?” 她目光犀利地落到台上那个报价员身上。 他看着宓夏瑶那双凌厉且眼尾上扬,气场相当震煞周边的架势。 心虚的报价员开始继续喊道:“十万两,一次!” 二楼的脚步声更仓促了。 “十万两,两次!” 林薇走到一楼的时候,身形微微轻晃,要不是身旁的侍女搀扶,不敢想她会发生多狼狈的画面。 “十万两——” “且慢!”林薇眉心狠狠一跳,她目光搜索着人群。 最后落到那身着墨绿对襟华服,手持团扇掩盖半张脸的女人身上。 宓夏瑶挑了挑上扬的眉尾,“这位是什么意思?当场拍卖,居然还有现场拦截的?你若是挡住了本夫人拍卖这鸽子血,你赔得起吗?” 她依旧镇定自若地坐在圆凳上,只是她周边的人因为忌惮林薇背后的林家家世,纷纷站起身子退让开来。 林薇恶狠狠的朝台上抬手,示意他不要再报价。 宓夏瑶轻哦了一声,“在座所有人都是本夫人的目击证人,这次报价拍卖,是这位搅局,甚至还当场阻拦这拍卖员报价,影响本夫人拿到鸽子血的时间。” 她抬了抬手,拢了拢身上的宽袖。 林薇半眯着双眼,一步步走进宓夏瑶面前,最后她盯着那双略带熟悉的眉目,心中疑点升起的同时,林薇的怒火又一次燃烧了起来。 “是你!?”她认出来了,这个与她作对的人,正是宓夏瑶。 “我是谁?”宓夏瑶一双上挑的美眸带着嘲讽的笑意盯着林薇。 她这反抛出去的话太过镇压全场,林薇指着场上的鸽子血,呵斥道:“这鸽子血,是本夫人定的!” “你若定下来了,那这展品就不该出现在拍卖会上呀?它既然能出现,就说明是可以被别人拍卖的,这位夫人您是什么意思,权势滔天就要以大欺小了吗?” 她勾了勾唇角,将这“以大欺小”的说法压在了林薇的身上。 不得不说,青州城的于秀这招数确实好用,白花还做作。 林薇咬着后牙槽,她那强大的家族规矩告诉她不能在人多眼杂的地方过于发泄脾气。 “宓夏瑶,你搅乱拍卖现场,是何居心?!” “噢?”她见林薇叫出她名字了,鼻前的团扇也撤了去,“林夫人口口声声说我搅乱,敢问我哪一点搅乱了?” “这拍卖会的东家是谁?这十万两黄金可不是一个小数字,林夫人在这里搅了我的雅兴,本夫人不想拍了。” 宓夏瑶扬声喊着。 她就料定了,二楼必然有这场拍卖会的东家。 果不其然,她话音刚落下,二楼楼梯口轻盈的步伐走下来,随后一个男人身着竹青圆袍,单手背在身后,手持折扇,从容的走了下来。 他就站在楼梯口,看着面前这对峙的二人。 朱文浩笑了笑,“哎,林夫人,这拍卖会可是本公子难得组一次局,这么难得的拍卖会,总要顺顺利利办下去才是嘛。” 他开口便是和稀泥的样式。 林薇扭头看着朱文浩,她扯了扯嘴角,“朱公子是忘了前几个日子说的话了吗?” “嗯?贵人多忘事,有点不记得了。”朱文浩从容的拍着折扇。 宓夏瑶站在原地盯着朱文浩看了半晌,才恍然想起来。 先前在京城跟朱家新起的武将朱秀秀走得近时,偶尔听说过朱秀秀有一个哥哥。传闻家中文武皆不感兴趣,唯独对收纳藏品独有心得。 只不过当时的京城这朱公子一直不曾露面,宓夏瑶也不曾与他交接过,只不过偶尔从朱秀秀口中听说一二。 “诸位也别太紧张,坐罢坐罢,这有什么的好大惊小怪的。”朱文浩摆摆手,反过来示意大家别太拘束。 林薇没想到朱文浩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倒戈,她就只带出来了五千两的预备,拿还有多一点儿的钱。 宓夏瑶这边一看东家是朱秀秀的亲哥哥,她便收敛了胡作非为的性子。 这鸽子血,实打实价值百万两,若是能精雕细琢,说不定还能出一个绝美好成品。 第251章 我要了 林薇目光狠狠的瞪了宓夏瑶一眼,她原本想折身回到二楼,可抬步余光发觉朱文浩直接落座在一楼的席位上,她的脚步微微停滞片刻。 迟疑了片刻,她也不情不愿的甩了宽袖落座了下来。 而宓夏瑶始终稳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她摇着团扇,目光落在林薇的侧脸上,笑意逐渐加深。 “十万零一千两。”林薇抬手冷声说道。 宓夏瑶紧接她后面再加三千。 林薇再叠一千,宓夏瑶叠她三千。 两个汇合后。 “宓夏瑶,你最好掂量掂量自己钱包到底够不够这些钱!” 林薇被她紧追不舍的加价恶心到了,她恶狠狠地扭过头来,目光阴沉的看向当事人。 当事人摸了摸头顶的玉冠,目光直视前方,根本不在乎林薇放的这句狠话。 她抬了抬手,“十一万两黄金。” 这价格几乎要到这个鸽子蛋的天花板了。 朱文浩本来秉持着看热闹的心思,随着她这抬价爆出来,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了。 取而代之,是他眼神带着几分深意和凝重的看向宓夏瑶。 这边林薇眉心狠狠一跳,五万两本来就是她的极限,她硬着头皮报价十万两已经是她的极限了,谁知道宓夏瑶还能轻而易举的超过她! 这么多年在京城维持的自尊颜面,在这一刻被宓夏瑶亲手给敲碎。 宓夏瑶团扇搭在胸口,瞥了一眼林薇。 “鸽子血,通体赤红,毫无瑕疵杂色,浑然一体。这种无价宝物,林大小姐想拿五万两收入囊中,这是侮辱鸽子血本身的价值,还是在嘲讽谁呢?” 她眸色一转犀利,眼中毫不阻拦的针对之意浑身散发出来。 这番话脱口而出,在座那些看热闹的人脸色骤然微变。 直言点名林大小姐的不是,顺带拉着朱家公子一块要嘲讽林薇以大欺小。 这放眼整个京城圈内都是一个相当胆大包天的行为。 当下,有人已经不敢看下去了。 朱文浩侧头看向宓夏瑶一眼,随后目光重新投向台上报价员的身上。 报价员脸色微微一顿,他拿起小锤,扬声说道:“十一万两一次!十一万两两次!十一万两三次!” “成交!”随着报价员爽朗的敲下这个榔锤。 这个鸽子血是彻底进入了宓夏瑶的口袋里。 “因这物件贵重,需拍下之后即刻过手续……”拍卖员一时拿捏不定,有些心虚的看向一旁朱公子,似乎在征求朱公子的意思。 林薇听到这话,扯了扯嘴角,她隐约抬起下颚,傲然地看着宓夏瑶。 眼神中仿佛在嘲讽宓夏瑶这一时半会必然拿不出那么多钱,她正要开口要求朱文浩重新拍卖时。 宓夏瑶却从容不迫地站起身子,“现场过手续?我掷金万两的黄金,连个最起码的尊重也没有?” 朱文浩站起身子来,睨了一眼身旁的人。 那些人动作利落上台小心翼翼收起鸽子血,随后朱文秀亲自走到宓夏瑶的身边,看向她。 “裴夫人,这边请。” 他的称呼是宓夏瑶在京城头一回听到别人拿裴星渊的姓来称呼她。 有一瞬的恍惚,但她很快反应过来,抬步走了过去。 二楼今日其实除了林薇就没有其他人过来了,正好也方便朱文浩和宓夏瑶交易。 宓夏瑶倒是自然地落座在圆凳上,她将手中的折扇放在桌面上,看着朱文浩勾唇笑道:“朱老板今天也亲眼目睹到了,我原本完全可以叫价十万两黄金,这鸽子血就到本夫人手中了。” “可偏偏你的拍卖员迟迟不肯叫价,让人打断了我的拍卖,甚至后期她恶意竞争我的拍卖价格,朱老板,咱们都同为商户,这场子上的规矩,你应该不会不清楚?” 她半眯着眸子,目光深深的看向朱文浩。 她先打了一手让朱文浩猝不及防。 朱文浩嘴角的笑意一瞬凝滞在脸上。 而楼梯口正要准备走过来的林薇脚步微微停顿,她阴险地站在楼梯口,侧身听着里头两个人的对话。 朱文浩若有所思地敲着折扇,一时之间,只能听见他那折扇清脆的响声。 “怎么?朱老板这在犹豫什么?” “啧,裴夫人这话说的这么快,好不容易朱某想卖个人情都来不及卖了。” 他故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手中的折扇一转,别在腰间,紧接着亲自打开鸽子血,沉声说道:“我这鸽子血当真是个好价钱,你十万买绝对不吃亏,这鸽子血即可做装饰,也可入药做药引,是个绝佳的好宝贝。” 宓夏瑶挑了挑眉尾,眼中笑意加深了些许。 “十万两黄金?” “那一万两,就当是朱某给裴夫人赔个不是了。”朱文浩相当的好说话,他抬手作揖,爽快的敲定了这个交易。 就在宓夏瑶正准备放话让朱文浩去裴府收账的时候。 楼梯口的林薇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她一拍桌案,沉声质问起朱文浩。 “朱公子当初是怎么跟本夫人商谈的,这鸽子血,本夫人五万两收走,你那妹夫的好差事,我便一并帮你解决了,这人横插一脚,你转头只为了自己的利益,不顾你妹夫了?!” 林薇高扬的声音,隐约传到一楼的拍卖现场。 一瞬间,双层楼阁噤声,整个建筑物里鸦雀无声。 若是平常人,经过刚刚拍卖中途那频繁闹事,早就该自我反省,减少冲动了。 谁知这林薇竟不顾颜面,直接拆穿他们之间所有的交易阴谋。 朱文浩就算是脾气再好,看着林薇这样荒唐闹事,脸色也有些挂不住了。 宓夏瑶看着气急败坏的林薇,摇了摇头,冷笑了一声。 这一笑,就引来林薇狠毒的目光凝视。 朱文浩哼笑道:“这十万两黄金,若是用去打点人际关系,有钱能使鬼推磨,今日能推得动朱某收裴夫人的钱,他日就有人为了这黄金收下朱某的钱。” “既然能用钱解决一切,何必用所谓的面子,还要折煞朱某百般收集回来的宝贝?” 他扬声字字玑珠,每一句话都完美的击破了林薇所有的站点,他往前迈了一步,危险地眯起双眸,冷声说道:“林夫人,朱某已经很给你面子了,你若非要这样撕破脸皮,那也休怪朱某翻脸不认人了。” 宓夏瑶托着下颚看着他俩吵架的样子,嘴角的笑意加深了更多。 第252章 告状 男人中气十足的警告还是有威严在里面的。 林薇微微晃神,她看了一眼看好戏的宓夏瑶,顿时眉头紧紧皱起。 “宓夏瑶,你休以为自己能全身而退,今日这件事,本夫人记住了。” “嗯嗯,你记,上回也是这么记的。” 宓夏瑶敷衍的点点头,根本就不在意林薇这种毫无攻击性的威胁,甚至摆了摆手,大有一副林薇现在来搞死她的意思。 林薇被她这耍无赖的样子,着实激怒了。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狠狠的瞪了一眼宓夏瑶,转身便离开了二楼。 楼梯被她噔的啪啪作响。 宓夏瑶看着林薇离开以后,嘴角原本上扬的弧度瞬间压了下去,随后目光看向了朱文秀。 “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秀秀怎么了?” 她目光凝重的看向朱文浩,冷声质问道。 朱文浩摸了摸后脑勺,轻咳了一声,“其实也没有怎么了,就是妹夫的官途停滞不前许久,家中众望都放在了我妹夫的身上,正好他们快要成亲一年了,我这个做哥哥就想着帮衬着,要不要梳理梳理官道什么的。” 原是因为这种事情。 见不是什么严重的情况,宓夏瑶松了一口气。 她快速与朱文浩签订了拍卖协议,随后宓夏瑶带着这鸽子血离开了拍卖会现场,而朱文浩带着协议上门裴府去收了账。 而这边京城里头,很快就流传出宓夏瑶这个新夫人欺负林薇这种孤寡寡妇的消息,甚至越传越恶劣。 什么,宓夏瑶不给林薇好脸色,还有什么两个人在二楼对峙吵闹的声音格外大。 这种谣言是越传越烈。 到最后,甚至传进林国公耳朵里。 也不知林国公到底是着了什么道,竟然还进宫对着皇帝举报裴星渊的夫人欺负他滴亲妹妹。 甚至还拿出了,林薇曾经是皇室内眷,怎么能随随便便让一个大臣夫人给欺负成这样。 陛下本就身体不见得有多好,林国公那跟哭丧一样的声音听得陛下差点就归西了。 临最后一口气,陛下把他赶去了皇后那边。 许皇后最近因为小贵妃后宫势力越来越壮大而头疼。 当初都说小贵妃怀孕出去行宫小住,去行宫她打探不到小贵妃到底生了个什么,如今小贵妃都回宫了,她却打探不到小贵妃身边的孩子。 正因为这铁钢板烦恼时,许皇后又把林国公顺数推出去,推到了小贵妃的面前。 小贵妃坐在主位身上,托着下颚听着林国公哭丧讲的第三遍话,她皱了皱眉头。 “就这样?” “我家嫡妹好歹也是曾经皇室宗妇不是,岂能这样受委屈啊——” 小贵妃皱了皱眉头,没好气的说道:“林薇不后来改嫁了吗,怎么又承认她是皇室宗妇了?” “……”林国公这哭的上头,一下没反应过来,差点就回应不过来了。 小贵妃烦躁的摆了摆手,“行了,不就是两个女眷内斗吵架吗?这京城天天都有人吵架,难不成本宫还要天天给你们这群人断案不成。” 她语气相当不耐烦的要赶走林国公。 林国公却稳坐在原地不肯走,他执意说道:“贵妃娘娘这话怎么能这么说,您如今能过上这样的日子,难道不是靠老臣和老臣的妹妹,否则你还有这样安平的日子吗?” 小贵妃原本按压太阳穴的手微微一顿,她圆圆的眼眸落在林国公的身上。 虽然看不出她深思的眸子里是什么情绪,莫约凝视了片刻,她扯了扯唇角。 “去宣裴夫人入宫,哦,顺便让裴夫人带着她那孩子一块过来。” 她正好也想找借口让宓夏瑶进宫,林国公既然送了这个机会,她就顺着下去了。 林国公见小贵妃有动作了,这才稍稍舒坦的坐着。 “林国公还要干什么?”小贵妃见对方依旧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她不耐烦的质问道。 林国公拢了拢身上的衣袍,清了清嗓子,“嫡妹受了这样的委屈,这裴夫人绝对不可轻饶。” “能不能轻饶是本宫说的算吗?那最后不还得过问陛下吗?” 她再一次把话堵死,那林国公在前朝斗嘴了一辈子,却没想到被小贵妃这直白的话怼的说不出话来。 他气愤的甩了甩衣袖,起身离开了宫殿。 随着林国公走出去,小贵妃原本淡漠的表情瞬间变得阴沉冷狠的看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宫中。 藏在宽袖下的手紧紧握成拳头,双眸隐约泛红的看着林国公。 —— 这边,宓夏瑶和裴星渊正预备着梳洗开始准备前往林国公府。 倒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宓夏瑶还想亲眼看看林薇那气急败坏的表情,那多好看,比她平常虚假的表情要好看太多了。 就在马车都套好准备启程了。 倏然宫里的人匆匆走了过来,拦住的马车的去路。 “裴大人,裴夫人。” 那公公讨好地看着马车方向,裴星渊听到声,撩起帘子,就看见穿着宫装的公公。 “我家贵妃娘娘想邀请夫人入宫小坐片刻,还说着最近皇子得了新玩意,想问问贵府的公子想不想过去玩玩。” 宓小宝听到新玩意,顿时坐直了身子,一双眼明亮的看着她。 宓夏瑶和裴星渊快速对视一眼,都从双方眼中隐约看出了意思。 “去,我在宫门口等着你。” “好。” 两个人短暂的交流,马车改了行驶方向,而是径直进了宫中。 依旧是熟悉的宫路,进了宫殿中,小贵妃很显然是等候已久的样子。 宓小宝很会记人,他看见熟悉的人,迈着小步一路跑了过去。 小贵妃特意换去繁琐的宫装,一身轻便的衣服并不影响她跟孩子交流。 宓夏瑶迈入宫中,就听见娘娘轻声开口询问道。 “你是怎么把林薇给得罪了?” “臣妇只是想要自己想要的东西而已。” “而已?” 小贵妃挑了挑眉尾,抬眸看向宓夏瑶,眼中的目光似乎带着一层审问。 “公平竞争,应当不犯法?”宓夏瑶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第253章 又听到有喜了 她这理直气壮的话把小贵妃气笑了。 眉眼一闪笑意,但很快又故作凝重的看向她。 “林氏跟你怎么说也是有头有脸有地位的人,在那么多人面前这样,你让为官的男人们面子往哪儿搁?” 宓夏瑶听着小贵妃说的这么变扭的话,她有点不太确定地看了一眼对方的脸色。 后者目光看似坦诚。 但宓夏瑶咬了咬后牙槽,“那场拍卖会,在我眼中,本来就是公平行事,我叫我的价,我买我的东西,明明是她在那里插手我的事儿,怎么如今还变成我的不是了?” 她扬声反驳了小贵妃这番话。 眼看着宓夏瑶这脾气就要上来了。 连那些旁观的女官和宫娥吓得把头都压低了下去。 小贵妃抿了抿唇,朝她眨了眨眼。示意宓夏瑶适可而止一点。 “这事儿,看着我的面子就且这么翻篇。” 小贵妃适当的开始和稀泥。 宓夏瑶也顺着她的话,下了台阶,“谁还不会告状了……我也委屈。” “好好好,”小贵妃把宓小宝抱在怀里,她扭头看了一眼一旁的宫娥,“去把本宫准备的礼带过来。” 宫娥连忙转身前去库房取东西。 这边宓夏瑶被小贵妃安排落座在软凳上,小贵妃压低了声音说道:“你现在悠着点得罪林薇,我和裴星渊不一定完完全全护得住你。” 宓夏瑶心里有底,如今的京城混乱,早已不是当初风平浪静的时候了。林薇就算真的气急败坏想要出手,那也要看林国公肯不肯冒这个风险。 她有很多种“意外”让林家出现一点风波。 “你这几天稍微准备一下,免得跟林薇正面冲突,马上就要宫宴了,我的计划不能出现任何的意外。” 小贵妃落下最后的暗示给宓夏瑶。 她将怀中的小孩抱紧了些,目光盯着宓夏瑶,双眼的迫切让宓夏瑶明白一个作为母亲能做到什么份上。 她微微颔首。 上次小贵妃尚且还需要屏退宫殿所有的宫娥才敢跟宓夏瑶聊这些。 如今,不过调走了一个宫娥,便能聊这些。 宓夏瑶心中诧异,小贵妃的能力确实很强,短短几天的时间就能倒戈宫中这些人。 照旧是小贵妃把宓夏瑶留在宫中许久,最后是依依不舍的跟孩子分别了,宓夏瑶才带着孩子出宫坐上了马车。 车内裴星渊显然都已经办完了最后公事。 他看着宓夏瑶相当疲惫的眉眼,心疼的将人半搂在怀中。 回去的马车上宓夏瑶直接就是昏睡了过去。 倒也不是因为入宫让她耗费精神,主要是跟着裴星渊待在一起,她太过于有安全感,就莫名眼皮厚重想睡过去。 等她稍稍醒过来的时候,外头的天正半明不亮的样子。 她睡得有些懵,下意识摸了摸身边的位置,很快就触碰到裴星渊的胳膊。 他一向睡眠浅,猛地睁开双眼,就看见宓夏瑶坐在窗边陷入了沉思。 “我睡了多久?” 她声音还是睡醒以后迷茫的语调。 裴星渊陪着她顺势坐起来,顺了顺她略带凌乱的头发,“从宫里回来就睡下了,我再过片刻就该上朝了。” “我睡了这么久?!”她有些错愕。 裴星渊微微颔首,他伸手摸了摸宓夏瑶的额头,“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睡了这么久。 这醒过来以后,她就没了什么困意,索性就起床了。 裴星渊也想跟着起来,被宓夏瑶按了回去。 过了半个时辰,裴星渊起来了,宓夏瑶坐在一旁看着侍人给他穿配朝服。 随后男人在临走之前,摸了摸宓夏瑶的后脑勺,才离开了房屋。 宓夏瑶后来又去寻来宋巧,开始交代她开始跟宓小宝开始洗脑关于小贵妃的关系,虽然没办法一下子就告诉他,亲生母亲不是宓夏瑶,但是能怂恿孩子去小贵妃身边住着这个念头还是可以稍微灌输一下的。 她与宋巧讨论了几个方案,最后敲定最后一套后。 外头的天已经彻底明亮了。 宓夏瑶清醒的是干了不少事,外头扫撒的声音开始有序又整齐的扫动着,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我去睡个回笼觉,后续交给你我放心。” 宓夏瑶撂下这句话后,便头也不回的回到床上继续睡。 这一睡,就是下午裴星渊下了朝回到府邸。 宓夏瑶意识渐渐收拢的时候,她就感受到自己额前被人摸了摸。 最后是裴星渊放轻但低沉的声音,“睡了这么久,找大夫过来了吗?” “大夫已经在路上了,要叫醒夫人吗?” “先让她睡会。”裴星渊收回手,他好看的剑眉紧紧的皱着。 这状态实在是不对劲,他想了想,又说道:“管家,你去宓府打听打听此刻的情况,晚些给我汇报。” 宓夏瑶粗略听了大概,觉得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翻了个身又昏睡了过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又睡了多久,等她在睁开双眼的时候,半躺在裴星渊的怀中,她的手正被一个大夫握着把脉。 “脉滑……” “你确定了再跟我说。”裴星渊皱着眉头打断了对方的话。 有之前误判怀孕那件事在,裴星渊这次很明显谨慎了很多。 宓夏瑶缓了一会儿,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大人,这已经是我把脉了第五次了,这要再出错,那我这医馆百年招牌就砸手里了。” 那面生的大夫一脸苦相看着裴星渊,诚恳地说道。 裴星渊稍稍舒展开眉头,“那你继续说。” “老夫保证,这一定是喜脉。” 宓夏瑶眨了眨眼。 裴星渊低头才发现宓夏瑶醒了,“哪里不舒服吗?” “我饿了。”她如实表面自己的想法。 大夫捏着自己山羊须,“哎,对咯,就是要多吃一点,要多走路,不要担心不稳,夫人体质好得很,完全没问题的。” 她听着那个喜脉,其实有点麻木。 两个当事人都相当沉稳的吩咐身边人的去做事。 倒是管家和宋巧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一个激动差点喊出来,幸亏抬手捂嘴捂得快。 趁着他们淡然吃饭的时候,管家顺道说道:“老奴了解了宓府的情况,大公子确实是出面了,不过加速了他们之间的斗争,听闻四爷已经彻底搬出去了。” “那我爷爷身体如何了?” 第254章 回宓府 管家拢了拢袖子小声说道:“宓老爷昨儿又找了大夫过来,已经是这个月的第四次了。” 宓夏瑶坐直了身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边,转眸看向身旁的裴星渊。 后者微微停顿片刻,“我近日都有空了。” 在管家听来,这是个莫名其妙的内容,他一时之间摸不着头脑。 宓夏瑶这边却了然地点点头,随后对宋巧说道:“去库房取来我之前备好的补品,明儿我与阿渊回宓府。” “是。” 宋巧机灵的应答下来,管家连忙看向宓夏瑶。 “管家劳烦准备一下明天的排场。”宓夏瑶微微颔首。 得了新的任务安排,管家应答的利落,随后转身就下去忙了。 屋内没有其他人在了,两个人都看着对方。 裴星渊抬手拢了拢宓夏瑶耳边的碎发,低声说道:“你有什么感觉和想法吗?” “什么?我家那档子事?”宓夏瑶眨了眨双眼。 “在我面前还要装糊涂?”裴星渊大掌搭在她平坦的腹部,眸色深深的看着她。 事实上,刚刚听着大夫说的那些话,宓夏瑶心里是一闪而过的喜悦的。 可喜悦的情绪上头,就很快意识到了现实。 “一事未平,又一事起来,他现在出现,我不知道……” “有我在。” 裴星渊眉心一跳,他就猜得出来她又要说不合时宜这个话题。连忙打断了她的猜测,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案。 宓夏瑶抬眸对上他深邃的视线,抿了抿唇。 —— 次日是朝中难得的休沐日子。 裴星渊自从麟州城回来以后,其实一切官位都早已恢复如初了。大理寺左少卿、以及当初陛下赏赐的亚大夫的文官二品的地位。 裴府此刻府邸上下正忙碌着回宓府的铺张准备。 两个当事人将孩子留在了裴府,并由周泽抽空照顾,裴氏夫妇便一大早坐在裴府的马车出发了。 宓府大门此刻敞开着,府邸门口停着一辆通体赤黑的马车,而马车上缓缓下来了一对外貌郎才女貌的夫妻。 他们站稳之后,就看见宓府的管家正讨好地看着他们二人,热情的侧身招待他们入府。 裴星渊和宓夏瑶上宓府,其实某种程度,严格意义上来说,算是宓夏瑶带着裴星渊回门了。 宓老爷子收到消息以后,便一改平日沉闷不说话的状态,连夜让人收拾了宓府上下,可见重视程度。 且不说到了早上,宓老爷子早早就在前厅等着了。 宓家那几个叔公听说了裴大人回来宓府,当时嚷嚷着要分家的几个人又默契的不再提这儿,说什么也要在宓府的前厅候着。 宓老爷子自然对那几个不孝子没什么好脸色。 在宓夏瑶他们还没来之前,老爷子脸色淡漠的喝着茶。 而随着宓夏瑶和裴星渊踏入前厅时。 刚刚还死气沉沉,大气不敢出的前厅顿时明亮了起来,连带着那几个不敢出声的叔公都要吆喝着要跟裴星渊论辈分。 宓老爷子坐在主位上,小夫妻径直走到老爷子的一左一右。 这个动作,无疑是在证明他们今日的立场。 大叔公在一旁看着宓夏瑶和裴星渊,他有些窘迫的收了收手。 “爷爷这几日的身体可还好?”宓夏瑶看似平常的询问身体情况。 事实上,是她开始准备直接进入主题的铺垫。 宓老爷子拍了拍宓夏瑶的手背,乐呵呵地笑着说道:“你要能常常来看爷爷,爷爷身体就会更好一点。” “会的。”宓夏瑶笑着应答着,她余光环绕了一圈周边。 目光落到了那个早就不对头的宓二爷身上,她扯了扯唇角,笑道:“听闻二叔的儿子最近得了官?好新鲜好热闹,怎么不曾听二叔在宓府庆祝麟子喜得官职呢?” 她第一个针对的就是宓二爷。 坐在一旁的大叔公莫名的松了一口气,他顺势跟着的大家的目光看向宓二爷。 突然被点名的宓二爷,一下楞在原地。 “不过就是……” “一个小官,募捐了多少钱才拿到的呀?”宓夏瑶皮笑肉不笑的把话剥开,径直质问道。 宓老爷子见话题落到那几个不孝子的身上,脸上的笑意没了多少,甚至还默认让小孙女去针对这群人。 他权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有看见一样。 “你这怎么说话的,什么叫募捐了多少,我儿子那也是凭借自己的本事得到的!” 宓二爷身旁的宓二夫人一下就忍不住了,她嘟嘟囔囔要反驳宓夏瑶这套说辞,也是给自己儿子找补。 宓夏瑶视线被这个宓二夫人带了过去,她缓缓站起身子来。 身旁的宋巧警惕的走到自家夫人身边。 “凭自己的本事?”她抓住了宓二夫人话里的漏洞,她上前一步,“是指的是靠着宓家这些年在京城打拼下来的名声,投靠树荫得到的好处,还是他在外不提及自己是宓氏子弟,一个人默默打拼出来了天地?” 她还在惆怅怎么进入这种话题,没想到宓二夫人直接送上来了。 那她也不收敛了,径直朝着宓二夫人质问。 被连连反问了两句话,宓二夫人没想到宓夏瑶嫁了人以后,不仅没有收敛,甚至比以往还要更明目张胆。 她被这样的气场吓得往后踉跄了一步。 “让我想想,靠着宓家的名声博得好处的,应该不知二婶婶一家子,噢,还有四叔呢。” 宓夏瑶目光一转,径直落在了宓四爷的身上。 闹分家最严重的当属这个白眼狼。 自以为自己的女儿当上了太子后院的一个小小宠妃,就觉得日后太子登基之后,他们这个旁支就麻雀变凤凰了。 现在就开始打着那么明显的算盘想要跟宓家一刀两断。 “娴嫔在东宫是怎么得了盛宠,你们心里自己应当明儿清?”她侧眸凌厉的目光朝对方扫射过去。 宓四爷刚刚还趾高气昂的样子,这一瞬间便耷拉了下来。 裴星渊看准时机,侧头轻声对着宓老爷子在耳畔旁说了什么。 宓老爷子抬眸错愕的看向裴星渊,“当真?” “昨儿刚确定的。” 这是给宓老爷子打了一剂强有力的鸡血。 老爷子原本有些疲惫的眼底瞬间明亮起来,他站起身子看向那几个扶不上墙的儿子,当下呵斥道:“你们这几个糟心的东西滚出去。” 第255章 入宫 宓老爷子这声中气十足的呵斥,事实上,不仅是给宓夏瑶撑腰。 也是回应了这段时间他们争着吵着要个结果的说法。 “要分家是,老子我还活着,就想着要分家是?” 宓老爷子站起身子来,他单手背在身后,走到了宓夏瑶的身边,目光阴沉的环视了一圈这群贼眉鼠眼的儿子们。 他尽心尽力培养的这群儿子里没有一个能打的。 偏偏就是无心插柳柳成荫的门徒成了气候,甚至连远在青州三儿子名下的大姑娘有能耐以外。 老爷子在这一瞬间了悟了自己这段时间所谓苦苦支撑的东西,事实上根本不需要精心维护。 宓夏瑶吓了一跳,她原本都做好了要跟这群叔公们舌战群儒的准备了。 压根没料到爷爷会有这么一个状态和反应。 她下意识看向裴星渊,后者朝她微微摇了摇头。 “行,你们不觉得丢脸,那就行。”老爷子点了点头,他看了一圈这群人,冷笑了一声。 他看了一眼管家,“既然咬死非要分家,那就各自领家规百尺,打完了再来找老子我分家!” 这是宓老爷子最后的松口。 当场的人,除了裴氏夫妇二人目光对视,其余人的脸色都是微微一闪喜悦。 紧接着,闹着最严重的宓四爷却听到要领家规这一瞬间,心里打起了退堂鼓,甚至想后退一步。 这边有人犹豫不肯上前,那边有人早早的上前一步,扬声说道:“儿子领。” 所有人的目光望过去,就发现是刚刚被人嘲讽的宓二爷一家。 宓二夫人看着完全没有料到自己的丈夫会这么果断要分家,她正想拉着丈夫的袖口,想摇头拒绝的时候。 谁知,宓老爷子还当真果断的答应了宓二爷的话。 下一秒,便是管家带着孔武有力的侍人把宓二爷带了下去。 “还有谁。”宓老爷子开口,但事实上目光是落在了宓四爷的身上。 老爷子此刻眼中充满了失望。 “儿子……想起来下午府邸有客人来,便先回去准备了。”宓四磕磕巴巴的扯了谎话。 就慌不择路的带着宓四夫人匆匆要走。 没人拦着宓四爷的离开,只是宓老爷子目光阴沉的看着这个儿子离开的方向,叹了一口气。 剩下来那几个不敢开口的叔公也终于老实了下来。 宓夏瑶摸不着头脑,怎么也想不通,怎么爷爷突然就决定下来要收拾这群人了。 她还没来得及想要问爷爷,宓老爷子就单独将裴星渊给叫走了。 前厅里面就只剩下宓夏瑶和大叔公夫妻二人。 宓夏瑶跟这个大叔公一向维持着虚假的和睦,对方既然不开口说话,那宓夏瑶也懒得回应。 她起身走出了前厅,在院子闲逛着。 莫约过去了半个时辰,宓老爷子带着裴星渊重新走了出来。 宓府留了裴氏夫妇在府邸用了午膳,下午老爷子就以需要歇息的借口把所有人都打发走了。 随着太阳将将落下,从宓府发出来的奏折便默不作声的送进了宫中。 在次日上朝之后,即刻传出了内阁大学士宓大人要辞官回乡的奏折。 消息一经传出,朝中略带涌动之外,更让人猝手不及的,还得是宓府那些人。 宓夏瑶醒来以后就听见宋巧激动的说着这件事,她神色淡淡地落座在罗汉床上。 “宓府此刻上下都乱了套,老爷已经修书让人送到青州去给咱们家老爷了,而宓府现在上下都在分着关于分家的财产。” 宋巧神秘的小声说道:“昨儿宓二爷那一顿家法吃的实打实的,可惨烈了。” 听到这里,宓夏瑶勾了勾嘴角。 “宓四爷这边当了缩头乌龟,其余人也不再闹事了。”宋巧又轻轻说道。 爷爷能愿意辞官回青州去养老,这对宓夏瑶来说就是很放心的安排了。 至于宓府那些叔公想要干什么,已经跟宓夏瑶没有任何的关系了。 “当真是可惜了,当初闹的那么厉害的人,如今却连家法都不敢吃,这什么人啊。” 宋巧有些打抱不平的嘀嘀咕咕的吐槽着。 宓夏瑶抬眸瞥了一眼宋巧。 后者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她后知后觉的抿住唇,神色有些窘迫。 这边,宓府既然告了一段落,宓夏瑶便放所有的精力开始在往后几日的宫宴上面了。 —— 宫中的宫宴乃小贵妃一手操办的,美名声称寒冬就应该办点热闹的宴会才是。 京城大半个世家子弟亦或者官眷都收到同知入宫参与宴会。 裴府里头,裴星渊坐在圆桌旁看着宓夏瑶由着宋巧打扮的样子,他沉声说道:“今日入宫,避免少走动,能在小贵妃的身边就呆着。” “还有,这次入宫想必能看见很多旧人,叙旧就是,不要乱走动了。” 裴星渊已经念叨了一整天了。 宓夏瑶把玩手中的簪子,从铜镜里头透过镜子看向裴星渊。 目光深深地说道:“你觉得我看起来这么像喜欢自己作死的人?” “我只是多叮嘱叮嘱。”裴星渊轻咳一声摸了摸鼻尖。 他这种人就是条件反射相当的漫长,过去了足足好几天以后,他才渐渐有了一点喜悦的心情。 连带着这几天他照顾宓夏瑶比当初还要更加过分,这次甚至恨不得宓夏瑶身边多安排几个他放心的人才肯作罢。 他们夫妇二人乘坐马车带着宓小宝不疾不徐的朝着入宫口去。 宫门口此刻正是车水马龙拥挤的状态,人多自然要等候的时间就久了。 莫约过去了至少小半个时辰以后,马车才稍稍有了新的进展。 他们从马车上下来以后,经过内宫门的搜查以后,男女席位是分开宫殿的。 在宫门口,裴星渊目光深深地看着宓夏瑶跟着熟悉的安排的公公带进去后。 他刚刚还带着温情的神色在这一瞬间变得冷冽。 女眷的宫殿在后宫的最华丽的宫殿未央宫安排的。 宓夏瑶带着宓小宝来到未央宫,去的并不是主殿,而是小贵妃早已准备好偏殿内。 “此刻外头人多眼杂,我特意让宋巧抱着孩子来的。” 宓夏瑶走进来,就看见小贵妃焦灼的迎上来。 “甚好甚好,我一向放心你的。” 第256章 再见故友 宓小宝被小贵妃带走了。 宓夏瑶站在偏殿看着宓小宝离去的身影,说不舍得是假的,她无声叹了一口气。 最后转身走出了偏殿。 慢几步走到未央宫正殿后,殿内已经来了不少人了。 她落座在宫娥指引的位置上,还没坐稳,目光就落到了对面还算熟悉的身影。 “夏瑶姐!” 宓夏瑶刚想再多注意两眼对面林霜的模样,却被身旁的人给打断了注意力。 依旧是那雀跃的声音,只是等宓夏瑶回头望过去,朱秀秀已经挽成了高髻,眉眼也褪去了少女才有的天真烂漫。 成熟大气的气质还带着一点点惊喜的微表情。 见着朱秀秀,也是宓夏瑶意料之外的,“先前回京城的时候,一直想着跟你见一面来着。” “我也是,但是太忙了。上次毫不犹疑抽空听说林国公设宴,宓姐姐你会去呢,没想到过去以后,她们说你被召进宫了。” 朱秀秀略带惋惜的感慨一声,她看着宓夏瑶,眉眼带着些许欣慰,“当初我就说了,宓姐姐肯定跟裴大人能走到一块的,你俩的气场一看就是互补的模样。” 她与宓夏瑶聊了些这段时间不曾见面都发生了什么,短暂的叙旧结束以后。 宓夏瑶的注意力还是忍不住朝林霜那边看了过去。 朱秀秀察觉到她的视线,她小声说道:“林三姑娘嫁到荣家日子其实过的也艰难。” 宓夏瑶注意力收回来,看着朱秀秀。 她回京城的时候,三皇子阵营是彻底被打散和压迫结束了。 荣妃被剥夺了四妃之首的位置,按照后宫的风水轮流转,荣氏去了冷宫,至于后来的音讯也没有人在意了。 外面的昔日荣华富贵的荣家,也因为三皇子的冒失,虽然没有丢弃官职,但也退出了陛下最信赖的那几个世家名额里头。 荣家为了自保,已经低调了许久了,今日这场设宴,若不是全京城有官职的都邀约了,荣家恐怕也不会让林霜进宫赴宴。 “荣家二公子的性格若是做公子,那是相当健谈很有意思的一个人,但若要论夫君,便谈不上了。” 朱秀秀也是经历过婆家婚嫁的人了,思维成熟了不少,她压低声音与宓夏瑶轻声说道。 “荣琛待她不好吗?” “不是不好,只是没有那么贴心罢了。咱们当初同龄那几个世家子弟哪个是细腻体贴的性格,能相敬如宾,不鸡飞狗跳便是最好的了。” 朱秀秀感慨的摇摇头吐槽道。 宓夏瑶挑了挑眉尾,她知晓女人出嫁以后必然会换一种心态过日子。但没想到朱秀秀当初那么天真浪漫的小姑娘也会变成心思深沉的女人时。 亲眼目睹一个人的变化,宓夏瑶还是稍微有些震惊的。 未央宫的女眷人潮涌动颇多,所谓三个女人一台戏,更别说这殿内这么多的人。 有人本身世家就看不对眼的,有人自身就带私仇旧怨的,热闹是一茬又一茬的。 就在宓夏瑶百无聊赖地坐在位置上,心里推断着进度的时候。 未央宫又来了一位贵人。 安阳郡主跨步迈入正殿内,而此刻的正殿所有人的注意力也都被引了过去。 许久不曾见到,那嚣张跋扈的安阳郡主,这段时间在京城宫中遭受那么多规矩的蹉跎打压,眉眼也没有了当初第一眼见着的明媚。 倒是安阳郡主身后的宓蔚气质大气从容,明明是一个很是优良的正妻人选,身边那么多世家女都出嫁了,可偏偏宓蔚还未有个音讯。 宓夏瑶闲来无事,突然好奇她这个堂姐了。 “你知晓京城里的人怎么说宓蔚的吗?”宓夏瑶侧头好奇的问朱秀秀。 朱秀秀顺着目光望过去,轻啊了一声,笑了笑。 “眼高的女人,是不一定能选到一个好人家的。”朱秀秀含蓄的表达了想法。 这话说的不假,京城优质且家世背景门当户对的情况少之又少。 走在中央的安阳郡主在掠过宓夏瑶的时候,脚步稍稍停滞,眼神似乎也朝她这边瞥了一眼。 后者气定神闲地落座在原地,大方的迎上了安阳郡主的目光。 短暂的视线交接,并不能看出对方到底是什么情绪。 几乎只是简单接触后,正殿来的人便差不多齐全了。 小贵妃设的宴会,许皇后从来都看不上眼,这次自然也拿身子不适做借口推了这次出席。 没有一宫之主坐镇,小贵妃倒也不介意。 她大大方方地出现在未央宫内,落座在主位上,笑着与诸位闲聊。 没有许皇后主持宴会那种昂长的祝词,更没有那一套又一套看腻的歌舞表演。 所有世家夫人正感受新鲜时。 倏然宫门前听到了兵戎碰撞的声音。 当下所有人的神色微变,其中稳不住的人早已神色慌乱的看向主位上的小贵妃。 贵妃娘娘正喝了一口清酒,听着前院的动静,她抬起眉眼,眸色淡淡的。 “慌什么,京城宫中,天子脚下难道还能出事吗?” 她随心脱口而出的话,看似天真的安抚着大家。 宓夏瑶指尖敲扶手的动作缓慢的停止了下来。 她的目光注意到纸窗上人潮涌动的人影,这人影的数量不像是保护未央宫的感觉。 心中隐约觉得不太妙。 就在未央宫氛围隐约开始有点躁动的时候,倏然未央宫前院宫人狼狈的跑过来。 “娘娘!” 仓促又慌乱的语气很快炸响了整个殿内的世家夫人。 那宫人连滚带爬的跑进宫内,小贵妃眉色微微凝固,她让宫人立马把大殿门立马关上并顶上门。 空旷的大殿内,坐在窗边的人已经不安的站起来,往中央走了。 朱秀秀皱着眉头看着周边情况,隐约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夏瑶姐……” 她欲言又止的说道。 宓夏瑶拍了拍她的手背,但也说不出什么安抚她的话。 裴星渊昨天跟她说过,今天这场宴会注定不会太平的,她猜到会有动作,但没想到这场宫变会来的这么突然。 她眸色凝重的看向高位上的小贵妃。 后者察觉到宓夏瑶的视线,她朝她微微摇摇头。 宋巧连忙小心翼翼地护在宓夏瑶的身边,这次进宫除却宋巧,她还多带两个人,这两人是裴星渊调过来专门保护宓夏瑶的。 大殿内陷入诡异的安静,那趴在地上的宫娥被小贵妃的人压着。 第257章 宫变 那宫娥挣扎了两下,抬头看向高台上的小贵妃。 “外头,外头打起来了,全是官兵,好多……好多血。” 她挣扎的说了几句词,最后双眼一翻,承受不住刚刚刺激的画面,直接昏死在原地。 手下的人没有了挣扎,小贵妃的人缓缓收回了手。 宓夏瑶听到这话,心里狠狠一跳,她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果然,这场宫宴,绝对不是小贵妃的空穴来风。许皇后敢这么大方的把这个宴会送出去,那必然是有鬼的。 在场所有世家夫人的脸色微变,所有人左右张望着,似乎想从其中找到能庇护着自己的人。 宓夏瑶目光镇定自若的环顾一圈这大厅所有人,最后心中微微停顿。 她踏入这大殿之后,其实早该反应过来的。 这未央宫内,没有一个人是许家交好的。 许家和许皇后以及太子这算盘打的不要太明显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紧锁的未央宫被人为的外击冲撞着。 重物狠狠的捶打在大门上,每一声冲击,就像巨大的擂鼓打在了所有人心窝窝上。 小贵妃皱了皱眉头,正准备让人再堵一层,外头的人加大了力道,又是一个冲砸。 那未央宫堵门木棍很快就出现了一条裂缝。 有人眼尖看到了惊呼了一声。 还没等宫人手忙脚乱的去赌上,那门外的人速战速决,很快门口堵着的柜子猛地向后倒去。 边沿的世家夫人早就惊慌往后逃走。 偌大的未央宫里多了慌乱的场面,哪还有皇家大气从容的氛围。 宫门轰然倒地,他们踩着柜门闯了进来。 宓可娴拎着裙摆,挑剔着落脚的地方,她堂而皇之的走了进来。 看着那群平日趾高气昂的世家夫人,此刻狼狈的站成一堆,哪里还有曾经端庄高贵的样子。 她当下得意的笑了笑。 “死到临头,还想着宴会呐?”她扬声反问在座的所有人。 宓夏瑶稳坐在原位上,目光既不去看宓可娴,也不看着谁,只是视线微微压下去。 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那边,宓可娴看了一圈未央宫内那些世家夫人。 她身后站着许多穿着兵戎的将士们。 这场宫变到底还是开始了。 大抵是有兵戎将士的撑腰,宓可娴比平日还要骄纵的看着在座所有人。 随后目光落在了不远处一位夫人身上。 “高夫人,当初本宫设宴的时候,您是怎么说来着?”宓可娴指尖落在那个身形略略矮胖的夫人身上。 那矮胖的高夫人面色一慌。 谁也没想到,堂堂名正言顺的太子,居然会因为忍耐不下去,从而在这个节骨眼上选择造反宫变。 而宓可娴一看便是被太子安排来收拾后宫的头目。 “你好像跟本宫说,本宫小家子气,难登大雅之堂,还说本宫……?狐媚殿下?” 宓可娴神色微变,她身后的侍卫立刻上前,将那矮胖的高夫人抓了出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昔日高贵且雍容的高夫人,也有一日会这般狼狈的被摔在地上。 隆重庄重的发髻钗子,就跟散财珠宝一样跌落落在地上,当即响起清脆的碰撞的声音。 小贵妃落座在主位上,身姿不变,倒是她身边围绕了许多身形强壮的嬷嬷。 宓夏瑶就算不去看那画面,也猜得出来此刻的宓可娴春风得意,这是分明要准备收拾那些当初在京城踩踏她的那些世家正牌大娘子们。 高夫人这个时候哪还有一点平常的矜持,她双膝跪地看向宓可娴,双手合十狼狈的求宓可娴放她一条路。 “放你?那你当初何必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给本宫面子,现在说饶你,当初怎么不见你放一马呢?” 宓可娴走上前去,微微俯身看着这个高夫人。 她眼中皆是欺压后的爽快,她伸手朝着高夫人白净的脸上直接扇打了过去。 力道极其大,高氏直接脸就偏了。 “拖下去。”宓可娴嫌弃的拿出帕子擦了擦手上的脂粉。 那高夫人脸色直接白了。 在场几乎一般都是男将士,把一个夫人拖下去,除了砍头,那还有更多手段。 大概有高氏这个枪头鸟被打了,所有人都不敢跟宓可娴对视。 可偏偏宓可娴就一个又一个的逮出来当初看不上她的夫人,甚至那些夫人身后的夫家官位都不小。 眼看着就连身上有诰命的夫人,宓可娴都敢下手让人拖出去。 这下连小贵妃的脸色都变得有些阴沉。 宓可娴此刻心情格外的美妙,她大快人心的朗声笑了几下,随后视线自然而然的落在了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宓夏瑶的身上。 她半眯起眸子,上下打量着宓夏瑶这淡然自若的气势。 “不愧是我姐姐呢,和离过一次,再婚还更沉稳了呢。”宓可娴阴阳怪气的开口说道。 小贵妃眉头狠狠皱起,她正准备站起来,谁知她身旁的心腹按住了她的肩膀。 此刻的宓可娴就是一个人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疯子,这个时候出头,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一定来得及救她。 宓夏瑶听到宓可娴将矛头放在自己的身上了,她抬起眉眼,看向对方。 “你说说,我欺负你什么?”宓夏瑶这个时候竟然还能气定神闲的反声问宓可娴。 这样的气量,那些瑟瑟发抖的世家夫人都不由得对面前这个新妇刮目相看。 宓可娴似乎也很意外宓夏瑶的平静。 “你不怕我?” “怕你有用的话,你能放过我?”宓夏瑶挑了挑眉尾,她翘起二郎腿,手撑着下颚看着宓可娴。 对方意外陷入了沉默之中。 被粗暴砸开的未央宫大门惨败的敞开,外面是那些被拖出去的夫人凄厉的惨叫声,所有人都害怕的捂住耳朵,不敢多听一个声音。 生怕在心上落下阴影。 殿内,偏宓夏瑶还稳坐在主位上,她与宓可娴无声的对峙。 很快天空不远处蔓延起乌黑的烟火,天边甚至还有箭雨落下。 看得出来,除了未央宫此刻是地狱之外,其他地方无一幸免。 宓可娴突然无声笑了一下,“不愧是宓家的姐姐呢,居然还知道拿捏我的心思,有意思。” “你以为你跟着秦桥宫变后,你就能稳坐皇后之位吗?”宓夏瑶挑了挑眉尾,她意外挑拨了新的话题过去。 这皇后之位正是宓可娴近日刚刚萌生的狂意。 第258章 迟来的救兵 宓可娴的神色有一瞬恍惚,但很快她便反应过来,眼中一闪狠厉。 “你在诅咒我?” “诅不诅咒你,你不是心里比我清楚吗?秦桥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我心里都有数。” 宓夏瑶勾了勾唇。 前面那么多个世家夫人,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就被宓可娴让人拖出去了。 到了宓夏瑶这边,她竟意外的还能跟宓可娴对峙两句。 就在她们互相拉扯的时候,倏然未央宫前宫道传来一阵踢踏的脚步声。 紧接着,就看见朱家军以及羽林卫的人马冲了进来。 宓可娴扭头看到来者的阵仗不对,她面色一沉,快步要走到宓夏瑶的身边,想劫持对方。 想学别人劫持,可偏偏又不看准时机,宓夏瑶身边是里三层围了几个勇猛的人护着。 她身边那个兵戎将士看见羽林卫的时候,早就面色慌乱,丢了兵器,试图从地上捞几件值钱的东西要逃走。 宓可娴人没劫持到,却被小贵妃身旁孔武有力的嬷嬷轻而易举的近身擒拿。 一切的反水都过于轻而易举。 这很难让人不怀疑,救兵迟迟不来,也是等着宓可娴下手。 宓夏瑶见宓可娴被控制住了,也看见朱家军的人来了,她一直顶着的气势终于松了一口气。 朱文浩手持长枪,一看就是一路厮杀过来的。 看得出来,外头也未必太平。也幸亏今日这宴会主要聚集在未央宫内,就算是救兵来了,大家也能统一得到安全庇护。 宓夏瑶缓缓站起来,宋巧眼疾手快要去搀扶她,却被宓夏瑶推开了。 她走到宓可娴的面前,俯视对方,略带惋惜的说道:“当年,你模仿我的习性和性格嫁进东宫的时候,我还感慨,原来你比我想象中要聪明许多,且后来你被那些世家操控,还能平稳的在秦桥身边当个娴嫔,这确实让我刮目相看。” 宓可娴狼狈的挣扎了一二,她看了看不远处走来的羽林卫,一下就明白自己的处境。 她双眸突然失去了光,也不在挣扎了。 “其实你要再聪明一点,你完全可以说服秦桥,老老实实熬过这段时间,说不定登基,凭借你的能力,你说不定还能当上一个贵妃。” 宓夏瑶摇了摇头表示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宓可娴脸色微变。 这边朱文浩瞥了一眼长廊下的惨状,他脸色一白,连忙捂着眼睛走进大殿。 外面画面相当惨烈不说,尸横遍野。那些最早被拖出去的世家夫人早已没了气,还有的尚且苟延残喘,但也是…… 外头都是男人,对这样的场面自然是不知所措。 朱文浩进了大殿,就径直问小贵妃外面的人怎么处理。 小贵妃当下让人立马拿布去围住,想着能救一个人是一个人。 而这边,朱文浩带着羽林卫的人过来擒拿了那些四处逃窜的反贼后,未央宫算是稍微太平了。 宓夏瑶却没有松一口气,她走到朱文浩的身边,低声询问道:“阿渊呢?” “裴大人?不知道啊,我只知道,我的目的就是直闯未央宫,以防太子和反贼对付你们……唉,没想到还是来迟了。” 他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额头。 朱秀秀见着亲哥能持着长枪过来,她目瞪口呆的走过来。 “这个说来话长,这事儿往后我慢慢给你解释。”朱文浩看着亲妹一脸震惊的样子。 他也是相当尴尬的摸了摸鼻尖,企图解释自己的形象不是这样的。 这边,小贵妃换了一套便利的打扮走了过来,她看着宓夏瑶神色凝重的样子。 “按照我的计划,若是未央宫太平,本宫还需得去御书房。裴大人跟本宫叮嘱过,不让你离开本宫的视线,但是你刚刚也听见了,宫中还有很多反贼在,未央宫也不见得永远安全。” 小贵妃沉声分析说道:“推时辰,咱们这儿宓可娴既然都能闹起来,可能男席那边怕是也开始了。” 宓夏瑶目光深深的看了一眼未央宫,她下意识抬手摸着腹部。 她现在不是一个单薄的身子。 当初入宫的时候,她跟裴星渊便达成了共识,能安稳发展便安稳。 “安心,你可以去本宫的后厅等着,”她说着上前凑到宓夏瑶耳旁低声说道,“那有个暗道,旁人极少知晓的,皇子也在那里安置着。” 宓夏瑶眸色闪了闪。 就在她犹豫再三的时候,外面处理事务的宫娥焦头烂额的走了过来。 脸色凝重地说道:“外面……没有一个存活的,有些稍稍清醒过来的夫人,眼看着好转,都转眼自戕了。” “……” “……” 她们听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都沉默不语。 那些外面被拖出去的夫人,身后的夫家大多都是朝中一品二品官夫人。 宓可娴第一个处置的高夫人,或许的宓可娴本身的仇恨。那剩余那些夫人,都是宓可娴带着目的去处理的。 很难不去揣测,男席那边,太子秦桥恐怕也是用相同的手段去处置那群人。 其目的相当的简单。 为的,就是要把朝中这批不安分的人全都大换血。 太子秦桥的算盘打的太响了。 他以为趁着这次宫变把那些碍事的人处理掉…… 宓夏瑶和小贵妃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无语和无奈。 说他聪明,但也聪明不到哪里去。 “你留在未央宫偏殿去,我去御书房。” 小贵妃很快收拢状态,她拍了拍宓夏瑶的肩膀,随后手中持着长剑,匆匆带着一队羽林卫的人从偏门走了出去。 朱文浩双手环胸站在未央宫,他们二人在高台上看着那些劫后余生的夫人们面色惨白的样子。 “唉……这是个什么事儿啊。”朱文浩实在不理解,明明天下太平的日子。 怎么说宫变就宫变了。 宓夏瑶在未央宫不敢久留,她带着朱秀秀绕到了后院,摸索到偏殿,果不其然,那儿有嬷嬷守着。 她们进了暗道,就看到宓小宝换了一身明黄的皇子服正睡的香。 朱秀秀是认识宓小宝的,她看着宓小宝身上的穿着逾越了,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看向宓夏瑶。 双眸满是惊慌错愕。 第259章 到底还是来了 朱秀秀指了指床榻上的宓小宝,再看了看宓夏瑶。 她面色复杂了一瞬,最后压抑下波动的心思,小声说道:“你儿子怎么跟这儿是个双胞胎啊?” “?” 宓夏瑶以为以朱秀秀敏锐的嗅觉,她能察觉到宓小宝不是她的亲生儿子。 谁知道,朱秀秀竟开口编造出来了一个全新的故事。 “你当真觉得他是我亲生的?”这回轮到宓夏瑶神色复杂的看着朱秀秀了。 朱秀秀眨巴眨巴眼睛,她仔细观察宓夏瑶的反应,略微停顿了几秒,有些不安地开口说道:“这秘密我要知道了,会不会也被抹脖子?” “要不我还是去未央宫前面。” 说着朱秀秀想自保的转身就要走。 宓夏瑶被她这样逗笑了,她拉住她,压低声音说道:“你哥都能入宫带着羽林卫,你知晓这点事情也没什么,未来朝中武将之首,想来是你们朱家的了。” “你胡说啥啊,”朱秀秀有点着急了,她在家中没少听那些长辈说这些事,“我哥就以纯纯行商的脑子,四肢发达也只是一时的,等他老了你看他挥不挥的起来。” “至于我丈夫,他能勉强有个饭碗吃,我就谢天谢地了。” 说着,她双手合十诚心祈祷着。 宓夏瑶被朱秀秀这幅慎重的表情惹笑了,她拉着朱秀秀去了暗道门口坐着等。 外头也不知道是厮杀还是镇守了,莫约过去了三四个时辰后,暗道守门的嬷嬷小心翼翼打开门。 “夫人,外头平了。” 宓夏瑶已经摇摇欲睡的搭在朱秀秀肩膀上,听到这个消息,她稍稍坐直身子。 两个人缓和了片刻,一并走出了暗道。 今日暗道躲藏,朱秀秀依旧很是受口无言,对宓小宝的身世只字不提。 宓夏瑶见状也不强迫对方知道。 二人便默契的达成了一致。 未央宫宫院血流落在地上,染红了地面,地上一片泥泞,看得出来,后来未央宫又来了一批反贼。 宓夏瑶眉头始终紧锁着,拎着裙摆小心翼翼的躲避血渍,但裙摆还是不可避免的沾到了脏东西。 走到未央宫前院,朱文浩正单手撑着长枪,另外一个肩膀有一个大夫正在小心翼翼的收尾。 朱秀秀看见亲哥这虚弱的样子,惊呼了一声走过去查看伤势。 这边朱文浩看到她们完好出来了,松了一口气,同时哑声说道:“潜龙殿应当清出来了,稍后羽林卫会护着夫人前往大殿。” “辛苦朱……将军了。”宓夏瑶闪了闪眸子。 她改了以往叫朱文浩的老板称呼。 经历此战,天,真的要变了。 天边仿佛染血的夕阳铺着漫天,寒冬的夕阳落得极快,几乎是短暂的发愣时间,血红的橙色逐渐加深变得乌黑。 羽林卫的人持着长剑前后左右护着宓夏瑶走在宫道上。 前往潜龙殿的宫道很明显是被人认为刻意的收拾了,地上的泥泞还在,但道路宽敞了许多。 昏黄的灯笼照着脚下的步伐。 宓夏瑶今日为了赴宴穿着的长衫最后放弃挣扎拖拽在地上。 她衣衫华丽,在这萧瑟的宫中成了鲜明的对比。 潜龙殿宽敞的广场上,一旁是堆积起来的人山,因为来不及处理,那些宫人正拿大布罩住,遮掩视线。 宓夏瑶不敢多看一眼,她垂眸踩着楼梯走上了大殿。 殿内,龙椅空着,小贵妃手中的长剑也沾了血渍,她持剑站在龙椅下方,神色淡漠。 殿内留下的人不多,裴星渊换了一身玄黑的锦袍。 他听见动静转头连忙看过去,就看见宓夏瑶浑身无碍的站在他的面前,他松了一口气。 当即快步走过来,虚扶着她的腰肢搂到自己的身边。 小贵妃见宓夏瑶来了,神色也稍稍缓和了点。 “秦桥先暂时安置在冷宫中,许氏也在乾坤宫控制住了。”小贵妃捏了捏眉心,有些疲惫的开口说道。 他们都在潜龙殿等着后殿陛下的口谕以及处理今日这宫变的安排。 宓夏瑶看了一眼大殿上所有人的神色,都颇为凝重。 想来男席恐怕也是有不少大臣凶多吉少了,宓夏瑶叹了一口气,站在裴星渊的身边。 他们在前殿也没等多久,大内侍郎刚带着宫变反叛的消息进了后殿内。 小贵妃正掐着指尖想算算时间。 倏然后殿传来一声凄厉的声音喊着陛下。 这一声彻底打破了前殿所有人沉默的等待。 小贵妃猛地抬头看向后殿的方向,那看着娇嫩的脸庞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望着远方。 而裴星渊似乎一早就料定了这个结果,他神色深深,只是搂着宓夏瑶的腰力道稍稍加重了点。 感受到身体上的力道,宓夏瑶抬手搭在了他的手背上。 二人在大殿内对视一眼,她目光带着安抚的神情。 前殿那些苟延残喘的大臣哀嚎一声跪倒在地上。 不知道哀嚎的是今日宫变的糟乱,还是哀嚎这天到底是还是变了。 小贵妃转身带着几分虚弱,要不是她身旁的宫娥眼疾手快搀扶住,她就快要昏过去一样的虚弱。 大殿上,有多少人是真心悼念,谁也不知道。 这边,大内侍郎推开后殿的大门,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过来。 手中捧着的,正是今日小贵妃拼死到御书房取来的圣旨。 “太子反叛,当殿杀害当朝官员,其罪难饶,废除太子之位,废除皇子宗室身份,贬为庶民,发配边疆,东宫收回内廷,其他人充入官坊。” “许家反派之一,贼子之心天之昭昭,褫夺许氏皇后之位,收回凤印。许家男子发配边疆,女子充入官坊。” 大内侍郎宣布了陛下咽气前所说的话。 随后他展开了圣旨。 当朝所有的人纷纷跪下听着旨意。 不出他们所料,小贵妃所生的皇子为幼年储君,而储君年幼,今日最佳助攻裴大人自然就成了辅佐储君的顶梁柱。 宓夏瑶听着上辈子就经历的安排,她跪地听着裴星渊成了异姓摄政王,与内阁大学士五五平分权利,平衡大齐。 而小贵妃母凭子贵,自然成了太后,养育幼年储君成年。 大齐天子仙逝,全国悼念。 太后坐镇后宫,并处理先帝葬礼等等相关安排。 而储君以年幼胆小为由,留在太后身边抚养长大。而升为异姓王的裴星渊与宓夏瑶夫妇,自然身份也是水涨船高。 宫变目睹经历太多折磨。 宓夏瑶回到裴府以后,即刻便少了一大半的精力。 裴星渊一边忙着前朝安定,晚上回到府邸还要仔细照顾着宓夏瑶的心态及状态,生怕他的疏忽让她生了梦魇。 寒冬席卷大齐大抵,卷起千层寒雪与京城之内。 大齐京城银装素裹,一切息与战乱之后修养的平静之中。 偌大的裴府没了孩童的玩闹,裴府大娘子长卧床榻,连带着府邸都覆盖一层阴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