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年代美人书》 1.第一章 夏日天气炎热,天黑得晚,到了七点后,双溪村里的人才从土里陆陆续续回村,将锄头等农具还到仓库里去,准备回家洗个澡然后做饭。 只是今天有些不同寻常,以往这时候,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都冒出了袅袅青烟,可这会儿,只有少许几户人家才开始做饭。 双溪村的村长家里此刻也没有做饭,一大家子人要么端条凳子坐在院子里,要么直接坐在屋门口的地上,目光统一而专注的盯着堂屋背后的那间屋子。 就在此刻,院子外面,也有一些村里人,有意无意的走过,然后偷偷看进来,好像能通过那一眼半眼看出什么秘密,然后同村里另外交情不错的人侃一侃。 坐地上的孟小伟看着心烦,直接从地上起来,走到院子门口,用脚把门给踢上,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孟小伟体格健壮,身体一看就结实,这在这个年代,能有这样的身体,很是难得,因此在他脸色不善瞪向外边时,其余人一瞧,立马灰溜溜的跑了,也不敢再来打探个什么东西了。 不需要多想,孟小伟就知道村里这些人在想什么。 肯定是想苏知青来家里做什么,然后又一次的诋毁他妹妹名声。 说什么孟依依故意跳河设计苏知青,假装在苏知青面前跳河自杀,让苏知青去救,孟依依一落水,那薄薄的衣服全贴在皮肤上,苏知青想要救她,肯定得碰到她身体,以此来逼迫苏知青娶她。 好吧,虽然这是事实,但孟小伟也不觉得自己妹妹错了。 孟依依在双溪村可是有名的大美女,村里的小伙子就没不喜欢她的,甚至连城里的小伙子都托人来问过她的亲事,就不提隔壁的生产大队里的小伙子都跑来一睹芳容的事了,她长得这么漂亮,还是村长孟有粮的女儿,她看上了苏清逸苏知青,当然就是苏清逸的荣幸了。 反正孟小伟和孟大伟都是这么想的,两兄弟比孟依依大了十几二十岁,把这个妹子是既当妹妹疼爱又当女儿抚养,自然是不肯说自己妹妹一句坏话了。 结果那苏清逸一点不识趣,在孟家暗示苏清逸主动来提亲时,苏清逸竟然直接拒绝了,说他只是不忍心看着一条生命在自己面前流逝,这才忍不住去救孟依依,并不希望孟依依嫁给他受苦。 并且从那以后,苏清逸对孟家的人,都是能躲则躲,能避则避。 要是苏清逸主动提亲娶孟依依,两人都长得齐整好看,倒是一桩佳话,结果苏清逸那么一拒绝,孟依依立马成为了笑话。 那些对孟依依羡慕嫉妒恨的同龄女子,立马找到了个好机会,尽情讽刺揶揄嘲笑她,长得好看有什么用,是村长的女儿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被苏知青给嫌弃了,真以为自己不得了,真是笑掉了大牙。 还有那些曾把孟依依当做女神的少年们,现在也用有色眼镜看她了,以前是高高在上的女神,现在么,也不过如此,自甘堕落,做出这种恶心事来,女神立马蒙了尘。 而那苏清逸,当真是个狡猾的。 他大概也知道孟家在双溪村的地位,知晓他的拒绝让孟家会感到不爽,孟家因为他而丢下了面子,所以他竟然又做出了两件大事。 一件是村里的蒋婶也从孟依依掉进河里的地方滑下去了,也被苏清逸给救了。 另一件则是陈影也从同样的位置掉下河,同样的被苏清逸给救了。 那陈影和蒋婶可不一样,蒋婶是早已经结婚,孩子都很大了,陈影可是个黄花闺女,正是要说亲事的年龄。 要是苏清逸碰了下少女的身体就要娶人家,那他是不是也得娶陈影?现在都是一夫一妻制,他只能娶一个老婆,他是娶谁好呢?就这么的,这件事就这么僵持下来。 孟有粮一听说这些事,就知道苏清逸那是坚决不肯娶自己女儿了,甚至为了孟家的脸面,还特意做出这些事来,就是在给孟家台阶下,不是他苏清逸不娶,而是不能娶,否则谁都这么一跳河一救,他得娶多少人? 再说了,孟依依蒋婶和陈影,全都从同一个地方掉下河里,那就不是人的问题了,而是那河的问题。 苏清逸都主动提出来了,肯定是那地方太滑了,所以大家才容易掉进河里,还专门和人去将那地方给弄平整一些。 如此一来,孟依依掉下河,那就是意外了,而不是故意跳河,就谈不上自杀和算计。 孟依依的名声就保住了,苏清逸也不用娶她,这事就这么揭过。 但偏偏孟依依死脑筋的非要嫁给苏清逸,这就让孟家的人更恨苏清逸了,孟依依有哪里配不上苏清逸? 孟小伟看向自己妹子,自己妹子从落水到现在醒来,都快一周了,早不醒晚不醒的,偏偏这会儿醒来,孟小伟撇撇嘴,猜着,肯定是父亲答应了她一定会如她的意让苏清逸娶她,所以才会醒来。 那卫生所的医生早就说了,妹妹啥事都没有,为什么没有醒来,他也不清楚。 现在能有什么不清楚的?不就是为了和父亲对持,让父亲出马逼迫苏清逸呗。 孟依依觉察到自己这个身体的便宜二哥的目光,看向孟小伟的方向。 孟小伟对孟依依眨眨眼睛,指了指堂屋更里面那个屋子,意思是让她放心,父亲一出马,就没有做不到的事,之前苏清逸还能做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是因为父亲并不愿意出手而已。 孟小伟又指了指嘴角,那是今天知青们打架时,孟小伟去劝架时,被揍了的痕迹,当然了,孟小伟可不是好惹的人,那陆知青也被他给揍了。 孟小伟这是在告诉妹妹,要是苏清逸还那么不知好歹,他去揍也把苏清逸给揍得主动娶她。 孟依依嘴角抽搐,心里想的却是——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妹妹是真跳水没了,然后我才来到这个世界的? 2.第二章 孟依依是真的心情复杂,怎么也没有想到,穿越到这个世界来,一来就出了这种事。 她这样的容貌和家世,好吧,家世请忽略,竟然还得靠算计男人才能得到婚姻,好吧,真实情况是靠着算计,还被人家给拒绝了。 有点丢脸。 她默默的把这个锅丢给了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这个锅也背得不冤,毕竟那确实是原主所做的事,她自己并没有做过。 但这么一来,现在事情就大条了。 她心情沉重的看向堂屋里面的那间屋子,那是一间空房,其实也可以算是杂物房,但因为家里没什么东西可以放的,于是房子空空的,此刻变成了孟有粮和苏清逸单独说话的屋子。 原本那屋子是孟大伟孟小伟的房间,后来孟有粮归家后,见两个儿子大了,也到了娶媳妇的年龄,屋子肯定不够住,这才在原本的屋子旁边,一左一右又建了屋子,分别给两个儿子住,于是这屋子就这么空了下来。 苏清逸在孟依依对她表露出好感来之后,就对孟家人拉开了距离,虽然过去也没什么来往,但这种刻意的疏离,却是不同。 如今苏清逸主动来孟家,则是为了陆励陆知青。 今天下午,大家在收玉米杆的时候,因为这活轻松,再加上玉米已经晒干收入粮仓并且上交了国家那部分,于是大家都格外的轻松。在当地,最重要的粮食就是玉米和稻谷,所以这玉米一上交了,就感觉一整年的活计去了一半,当下就轻松了,只等着割稻谷。 心情这么一轻松,大家就边干活边聊天。 不知道怎么的,就有人提起了孟依依跳河的事,孟依依本就是村里最漂亮的女生,再加上又是村长的女儿,过去都高高在上,如今却能成为他们八卦的女主角,那感觉就不一样,于是一个个的,全都积极参与。 虽然说苏清逸后面救落水的蒋婶和陈影是给足了孟村长一家面子,但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这事不简单,蒋婶一家和苏清逸关系不错,苏清逸的衣服缝缝补补都是蒋婶在做,苏清逸则去蒋家帮帮忙或者给几个钱感谢,那陈影就更不必说了,和苏清逸是同一批来这双溪村的知青,交情不错。 那些老知青虽然也会没事的时候八卦一下孟依依,但因为他们对孟有粮这个村长十分敬畏的关系,对孟依依没有太大恶感,甚至因为她长得好的关系,还有些好感。 于是乎,苏清逸拒绝孟依依这事,怎么看怎么都算得上不识好歹,给脸不要脸,那孟依依长得好看,比城里的姑娘还洋气好看,再加上又是村长的女儿,苏清逸这么做,感觉一副假清高的样子。 老知青们对苏清逸也是真没好感,自从这人来到双溪村后,立马成为了无数女生崇拜的对象,让人看着眼红。 苏清逸太出风头了,自然惹得一些人不快,这一说起关于他的八卦,难免的就把不住门,该说的不该说的,一股脑全都说了。 说到最后,竟然变成了谁知道是孟依依设计了苏清逸,还是苏清逸背地里勾搭孟依依,把人给算计了? 不怪人这么猜测,瞧瞧那苏清逸那脑子,为了安抚孟家,什么招想不出来? 结果今天下午干活的时候,和苏清逸感情也不错的陆励也在这一片收玉米杆,一听到他们说话,气得浑身直颤抖。 苏清逸都倒了八辈子血霉了,竟然还被人如此说,陆励忍不下这口气,当即和人吵起来,一言不合,就动上手了。 于是两伙人就这么打了起来。 在附近的孟小伟被拉来处理这事,村长的儿子嘛,村长不在家,就代表村长了。 陆励也是昏了头,一看到孟小伟,立马想到了孟依依,就是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把苏清逸害成这样的人。 于是陆励直接一拳把孟小伟给打了。 孟小伟当时还懵了一下,小时候他哥哥身体不好,打架都是他出马,他打架都没有输过,后来父亲归来,他作为村长的儿子,打架影响太不好了,因此好久都没有动过手。 如今竟然被人打了,孟小伟当然得打回去。 所以陆励反而被打得更惨。 但因为是陆励先动手,孟小伟没一点愧疚和自责的意思。 陆励把村长儿子打了,哪怕他自己也被打了回去,按照道理来说,还是陆励的不对。 陆励没有来孟家,苏清逸却主动来孟家了。 虽然苏清逸刚刚进门时,手里提了礼物,要来为陆励道歉,但孟依依心里却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苏清逸都能想出那种办法来摆脱和孟家的婚事,不可能不知道,这会儿上门来,孟有粮很可能借陆励的事来逼迫他,毕竟现在村长的权利还挺大,村民喊村长而已,孟有粮就是整个大队的大队长,有实际权利的。 可是苏清逸却来了…… 孟依依不由得皱了皱眉。 结果孟依依这一皱眉,家里的众人竟然集体都看向她,并且眼里都有安抚的意思。 孟大伟孟小伟的眼神非常一致和淡定,那就是父亲出马,绝对没有问题。 至于她这身体原本主人的大嫂周艳和二嫂余玲也冲她笑了起来,似乎也让她不用担心,没什么是公公搞不定的事。 这也就罢了。 就连孟大伟的两个儿子孟志勇孟志书以及孟小伟的一儿一女孟志强和孟志琴也都投来让她安心的眼神。 孟依依抿了抿唇,不由得叹气,这算怎么回事。 还是原主的母亲易桂花慢吞吞的走过来,眼神里充满了担忧,这种强迫得来的男人,就算同意娶你了,心里怎么可能没有怨气? 但偏偏女儿就这么执拗。 易桂花摸摸她的头:“依依,就此一次,不准再为难你爸爸了。” 孟有粮一生,最恨的就是恃强凌弱借势压人,但偏偏女儿这次这么固执,甚至连跳河的招数都使出来了,让孟有粮那么倔强的人也不得不后退一步,放弃了自己的原则。 了解孟有粮的易桂花,也不得不为丈夫感到难受,去做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怎么可能不痛苦? 孟依依却轻轻挑挑眉,为什么这一家人都如此信任孟有粮能逼婚成功?他们到底知不知道苏清逸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3.第三章 孟依依也不敢说自己有多么了解苏清逸,哪怕他们牵扯了几百世,这事说来比较复杂,每回想起来,她胸口都痛。 苏清逸是她任务的攻略对象,当然了,在攻略世界里,他叫顾清逸,她则叫白依依。 简而言之就是,顾清逸是种马渣男男主角,收后宫的时候,导致了很多女性角色心里怨气横生,尤其是很多女性角色的家人都是被顾清逸所杀,就算如此,这些女人还得躺在他身下供他欢愉。 书中的女性角色受到如此待遇,自然也会引起某些仍旧拥有三观的读者愤怒,和杀自己全家的男主角在一起,难道就因为他有能力长得帅就什么都不计较?书中的女性角色如此多,当然引起读者不满的情节和内容就越多了。 因此,这本书给现实生活中的人带去了很多负面情绪。 孟依依要做的就是抵消这样的负面情绪,让这个世间维持在一个平衡中。 简单点来说,就好比,一个读者看了一本小说后,气得睡不着,甚至因此,改变了某种固有生活态度,这样就容易带去危险,这时候,就要特意引导,这种攻略任务,就是以读者为意志,消除不甘心磨灭不平。 像她们这种做任务的人,当然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做任务,也会参加培训,培训结束后,做任务之前,还会有一个很特别的环节——倾听受害者心声。 白依依整整一个月都在倾听那些受害者的心声,她们父母被害或者恋人被害,不仅不能报仇,还得和他恩恩爱爱相亲相爱,还得眼睁睁看着他收了一个又一个女人,最后江山美人尽得,享尽人间之乐。 她们是如此怨恨,如此痛苦,那样的经历,对她们来说,是真正的生不如死,恨不得化身为鬼,喝他血吃他肉。 白依依在倾听了受害者的心声以后,对顾清逸的怒气值达到了巅峰,因为受害者的恨和怨气都会化与她,然后她在做任务的过程中,逐渐将这些怨恨消散,以此保持平衡。 除了那样的恨意和怨气让她坚定不移的去虐顾清逸,还有另外一个原因,让她绝对不愿意对顾清逸手下留情。 她们这种做任务的,最忌讳的就是爱上任务男主角,那获得的惩罚,绝对让人不愿意承担。 她就亲眼见证过爱上任务男主角的人的下场。 任务组的人,会根据你的性格来设定惩罚,假如你是爱他希望和他在一起那种,就会把你扔去一些世界,生生世世看着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并且还让他对你厌恶至极。 假如你是可以忍受他和别人在一起,只求他幸福的那种性格,那么就让你眼睁睁的看着他如何过得颠沛流离,甚至让他如此不得志的原因还会是你这个人物造成,让他对你恨意入骨。 简而言之,不遵守规则的人,后果会很严重。 所以在白依依做任务的过程中,其实已经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顾清逸并没有渣男属性,可当她察觉到自己心软的时候,就会反复回忆那些受害者受过的伤害,再想想那些破坏规则的人的下场,并告诉自己,那都是渣男的算计,渣男不如此,如何让那么多女人心甘情愿爱他? 虽然有无数受害者对渣男男主角恨之入骨,但也有一些女子,虽然被渣男男主角害得家破人亡,仍然选择爱他,并为他找理由,他都是不得已才杀害了自己家人,他是有苦衷的。 所以白依依才能够如此坚决的将顾清逸一虐到底。 但谁能够想到,当她虐了顾清逸几百世以后,觉得自己任务完成一脸轻松回去交接任务时,却被告知,她虐错人了,那顾清逸根本就不是什么种马男渣男男主角,而是言情小说里的男主角。 那一瞬间,她真的觉得,让自己死了算了。 她现在都记得最后一个世界里发生的事。 顾清逸是武林世家忠义之士之后,性格内敛,气质高雅,行事赏罚分明,很受众人好感,不损顾家一丝一毫名声,在武林之中,也以品格高洁著称。 在她白依依的操作之下,顾清逸硬是变成了人面兽心之人,偷国宝、强弱女、杀害忠君之臣,背地里勾结贪官污吏,害得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没有一个人信他,哪怕是他的父母和兄弟姐妹,最终他也死在白依依手中,而她成为了大义灭亲的女中豪杰,绝不与丈夫同流合污。 在看到顾清逸那难以置信又不得不接受现实的眼神时,白依依不得不说,心里还挺爽的。 当然了,她不是爽顾清逸就这么死了,毕竟他在自己面前,死过无数次了,她亲自动手的次数都数不清了,早麻木了。 她是高兴自己终于结束这一次任务了,终于不再无聊的想着要用什么办法虐这个大渣男了。 结果呢,她虐错人了。 没有完成任务的人,是要获得惩罚的。 于是白依依就被送到了这个世界来了,然后变成了孟依依,变成了村长的女儿,那个想方设计算计苏清逸逼着他娶自己的女子。 这是孟依依最讨厌的世界,年代文的世界,既不像后世拥有那么多现代化的交通工具和用品,也不像修□□和武侠世界能上天入地,就不提后宫世界拥有无数宫女太监伺候了。 一穷二白,要什么没什么。 这也就罢了,她来这个世界,主要是为了讨好苏清逸,虐了人家那么多世界,总得弥补人家,获得他的好感度,否则他这么阴差阳错被虐那么多个世界,怨气横生,会出大乱子。 可是这一会儿,正是她算计苏清逸的时候。 作为和他“相亲相爱”那么多世的妻子,她觉得这会儿,自己大概是苏清逸最最厌恶的女子,好吃懒做,自私自利,心地歹毒。 所以为了改变自己在苏清逸心中的形象,她要不要去求求自己父亲,不要强迫苏清逸了,那就是一场误会,她自己是意外落水的。 这样苏清逸会不会念着自己的好? 4.第四章 孟依依就这么的,又纠结了。 主动帮苏清逸解决了这么一个大麻烦,不强迫他娶自己,他一定会对自己更有好感,然后再慢慢的获取他的好感度。 但这么一点好感,能值当什么? 有了这个事在前,苏清逸好不容易摆脱了自己,还会让自己得偿所愿?再说了,现在是77年,马上恢复高考,以苏清逸的能力,一参加高考立马就能考去大学,哪怕孟有粮从中作梗,又能圈住苏清逸多久? 孟依依突然就觉得,这或许并不是得罪苏清逸,而是属于自己的一个机会。 苏清逸这种人,怎么说呢,通过正途接近他获得好感,太麻烦也太难了,但通过一些歪路,反而能达到奇效,谁让他这种人不好打动,但偏偏道德水平又高于平均水平。 只要是他娶了的妻子,除非真的罪大恶极,通常情况下,他都不会做出太过分的事,而只要怀上他的孩子,那更是能够控制住他了。 反正她在很多个世界里,都是那么干的,次次都成功了。 咳咳咳,她真不是说做坏事更好,而是她从很多个任务世界里得到的经验,做任务嘛,也得了解一些小说世界里的内容,学一学人家的经验。 她那个时候就发现了很奇怪的地方。 女配兢兢业业的工作,因为某些原因,要一门心思的在工作上出人头地,然后在这过程中,男主角和女主角遇上了,心动了,女配淘汰。要不然就是女配说什么第一次要留在婚后,结果男主角阴差阳错和女主角那啥了,于是女配再次淘汰。至于女配本身又毒又狠的就不需要提了。 而男配角,那就更奇葩了,十分尊重女主角,跟个天使似的,结果女主角呢,被不尊重她的男主角给那啥啥了,既不报警也不打对方一个耳光,还能怀上一个孩子,最后为了给孩子一个家,委委屈屈的回到男主角身边,一家团聚。至于男配,淘汰。 于是孟依依就总结出了这么一个经验,得男(女)主角身体者得天下,得孩子者更得天下。 所以说,有时候过程其实不怎么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要是她真这一次善良大方的放过了苏清逸,那以后自己有得苦吃,想去讨好他都找不到地方讨好,还得被鄙视和不屑。 但要是现在,她和苏清逸若能够成为夫妻,不管他现在多么厌恶她,她都有接近他的机会,从中得到获取好感的机会。 这么一想,孟依依瞬间就不想当温柔善良大度大方的美好女子了,她还是比较适合当这种好吃懒做自私自利心狠手辣的恶劣女子。 她哀伤的叹一口气,此刻再盯着那个屋子,想法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了,她只希望自己这具身体的父亲给力一点,一定要逼迫苏清逸娶自己。 —————————— 此刻在屋子里的孟有粮却在同苏清逸无声的对峙。 孟有粮瞧着眼前这个穿着补丁衣服仍旧透出几分傲然的少年,也不得不说自己女儿眼光确实不错,只是苏清逸不错,可不等于就适合自己女儿,这种男人,以他女儿那种性格,如何能套住? 孟有粮在心底叹气,在孟依依做出自杀那事以前,他也教训过女儿了,甚至和孟依依谈了一次心,既然人家不愿意,就不要强迫别人,否则不仅仅结不了亲,还会结仇。 但连他也没有想到,自己女儿竟然胆子大到那种地步。 那就是依依真喜欢这个人了。 孟有粮既不愿意让自己女儿失望,也不愿意让那些流言蜚语中伤自己女儿。 孟依依对孟有粮而言,代表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在孟小伟出生的时候,孟有粮就当兵打仗去了,一去就是十几年,之后家乡遭遇洪水等自然灾害,他同易桂花母子三人就此分开。 而孟有粮则因为在战场上,救下了一位身份了得的人物,得到了不同寻常的关照,那人常劝他,别找了,谁知道他的妻子孩子是否还活着,就算活着,也可能改嫁了,几十年不见,大家都有了不同的生活。 孟有粮拒绝了对方介绍的条件不错的女子,他一个瘸子,凭啥娶人家条件那么好的女人?完全依靠别人的生活,他做不到。 他要找自己的妻子儿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他没法安心过余生。 说来也是巧,那时候孟有粮因为腿的关系,时常往省医院钻,而易桂花带着孩子在这偏远的小山村,一家人怎么也不可能再遇上才是。 偏偏那个时候,孟大伟生了重病,人差点都没了。 易桂花一个女人,什么都没有,带着孟小伟去医院给孟大伟看病,在医院求爷爷告奶奶的,县城医院根本就没法子救,才辗转去到省医院,那时候易桂花都以为自己大儿子没救了。 易桂花就是在医院,同孟有粮遇上了。 孟大伟在孟有粮的帮助下,省医院的人治好了他,然后孟有粮就跟着母子三人一起回到了这小山村。 孟有粮当然可以借着别人的恩情,把一家人都带去省城里居住,但那母子三人什么都不懂,甚至大字不识一个,能做什么?而别人的帮助也不是无限的,人家主动帮忙,才叫帮助,你去找人家,那叫挟恩以报,惹人反感,而有些帮忙也得用在刀刃上。 孟有粮同妻子孩子十几年不曾相见,那全都是空白,夫妻感情,父子感情,都十分疏离。 可是当孟依依出生以后,一切就不同了,孟有粮和易桂花夫妻之间感情融洽了,孟依依如同一个桥梁一般,让孟有粮彻底进入这个家里。 同样的,孟依依也是孟有粮心里特别的存在,她的存在,弥补着他不能看着两个儿子长大的遗憾,弥补了他这么多年的缺失。 这才是孟有粮对这个女儿格外偏爱的原因。 若是别人做出这种伤风败德不良风气之事,孟有粮一定会出手教训,但换到孟依依身上,孟有粮也不得不承认,他没有办法拒绝女儿的请求。 女儿的话依旧在他耳边回响。 ——我就是喜欢他,只要和他在一起,我做啥子都原意……爸爸你帮帮我,你肯定能帮我…… 苏清逸看着沉默着的孟有粮:“孟叔,我刚才的提议,你觉得怎么样?” 5.第五章 孟有粮这才回过神来。 苏清逸这是有备而来。 苏清逸主动来孟家,的确是为了陆励的事,陆励打了孟小伟,那确实是事实,苏清逸带陆励来道歉。 为什么陆励不自己来?因为陆励现在受伤了,正在床上躺着休息,没办法过来,只能让苏清逸过来道歉。 陆励的确主动伤人了,但人家都躺下了,并且还主动让人来道歉,并且带来了东西,要是孟有粮再借此说事,怎么也说不过去,毕竟孟小伟可是健健康康能走能跑,并没有怎么样。 而且双溪村的人谁不知道村长这一家人的事?孟大伟因为很多年前生病的事,身体不是很好,人很瘦,但孟小伟却是十分健康强壮,是打架的好手。 陆励对上孟小伟,吃亏的人,怎么也不会是孟小伟才对。 苏清逸来这里,还是为了和孟有粮商量一件事。 苏清逸现在并没有住在知青点,而是住在村子里周家的房子里。 村里就一个姓周的,和孟家一样,外来户,这在双溪村并不稀奇,好多都是以前逃难的时候来这里避难的,毕竟靠着山山水水,吃树皮树根啥的也不至于会饿死。 周进财夫妇跟着女儿去隔壁省去了,就把房屋和自留地给了苏清逸,让苏清逸帮他们好好照着,他们到时候回来也不至于屋倒土荒。说是那么说,但谁都知道,周进财夫妇都出去享福了,哪里还能够回来? 当时苏清逸去接那屋子时,村里人还十分不满意,这是村里的房子和土地,凭啥给一个外来的知青?还是孟有粮去做主,把屋子和自留地给了苏清逸,毕竟那是周进财夫妇的要求。 虽然村里人被孟有粮给压了下去,可在背后没有少说苏清逸的坏话。 那苏清逸就是有心机的,肯定知晓些什么,才回有事没事去周家转,给周进财夫妇砍柴或者帮忙干活,甚至还跑去打了一口井,现在好了,这些好东西都是他的了。 这人太会算计了。 会这么想的人中知青也不少,大家都是知青,除了嫁人或者在当地成家的,都住在知青点,睡的都是上下铺,一个屋子好些人,苏清逸却能够得到一栋房屋,甚至还带有一口井和自留地,这怎么能不让人眼红? 当时好些人都挑拨离间,说苏清逸自己住那么大一栋屋子,也没见让陆励等人过去一同享福,果然是个自私的,有好处只想着自己。 幸好大家都没有被挑拨,要是陆励去住了,其余人怎么想?干脆一个就别去,陆励也是懂这个道理的,他自己不去,别人也就不好意思提出这个要求来了,顶多大家一起去周家吃一顿好的,一起说点不能为别人所听的闲话罢了。 如此一来,周家那房屋,就算是落在苏清逸头上了。 村里人现在大多都是自己挑水喝,所以有井水的房屋,很是难得,可以减少多少麻烦啊! 但现在,苏清逸却愿意把房屋给献出来,他自己回知青点居住。 孟有粮看着苏清逸,这人做事果断,能进能退,他哪里是把房屋让出来,这是想和自己做交易,他不要房屋,也不要那自留地,只希望孟家也不再提那婚事。 到时候就算孟家没有得偿所愿,对村里人而言,吃亏的也是苏清逸,半点不损孟有粮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权威,看吧,那就是得罪孟有粮的下场,连房子都保不住。 孟家面子里子都有了。 孟有粮轻轻叹了一口气:“那房子本就不是你的,你凭什么做主?” 苏清逸看着孟有粮,只是拧了拧眉头。 孟有粮拿着烟枪,抽了几口烟:“今天我去供销社了一趟。” 苏清逸不解其意,却还是耐心的等着孟有粮接下来的话。 当地的供销社和别的地方不太一样,因为这些地方比较偏僻,再加上地势等等原因,供销社的功能很不同,那个供销社服务的范围非常广,与之相同的也就是很远了,走路都得走两个小时,当然了,和进城的六个多小时候相比,又比较近了。 所以在供销社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邮局可以供大家寄钱取钱,并且那个地方,还是收公粮的地方。大家把粮食挑在那里去,上面的人派人来收,再用车装走,就这样都得一挑一挑把粮食送两个多小时,就别提要亲自送去县城了,那简直要人命。 “我去拿信。” 孟有粮把信直接递到苏清逸手上,信封已经拆开,孟有粮是已经看过了。 苏清逸不解的看了信,信上写的竟然是周家三口在隔壁省出车祸的事,一家三口无人生还,那撞人的司机,连要赔偿都不知道赔给谁。 苏清逸脸色微微泛白,他还记得周叔叔他们离开时那欢喜的模样,他们的女儿如此有出息,老来女,虽然只有一个女儿,可是那么争气,让他们如此骄傲和自豪…… 现在一家三口竟然丧命了。 苏清逸慢慢抬头,终于明白孟有粮的意思了,周家三口既然出事了,那他们的房屋就不能让苏清逸临时照管了,得收回给集体所有。 苏清逸紧紧的抿着唇,比起现在没有筹码了,他更难过于周叔叔他们出事。 “老天要收人,谁也阻止不了,你也别难过,否则影响了别的大事就不好了。”孟有粮意味深长的开口。 “孟叔放心,我会立即搬出周叔家里。” 孟有粮笑了,他摇摇头:“这算什么大事……” 苏清逸沉默以对。 孟有粮接着抽了两口烟:“有些事现在还没有确定下来,但我听到的消息,也八九不离十了,本来我是不想和你说的。你们这一批新知青啊,孩子心性,做事不顾头也不顾尾的,总得受点苦才知道什么是正确的选择。” “孟叔你说的话我听不懂。” 孟有粮也不看他:“那要恢复高考了,你听得懂吗?” 苏清逸猛的看向孟有粮,很怀疑自己听错了。 孟有粮自顾自的开口:“国家要培养人才,每年那工农兵大学生的推荐名额,我都是推荐最优秀最踏实的人去上大学,这恢复高考了以后,也不知道对报名的学生有没有个要求。还是有要求的好,否则人人都有机会参加高考了,对那些优秀的安分守己的人来说,多不公平?你说是吧?” 苏清逸好一会儿才听明白了孟有粮的话,他的手紧紧的捏成拳头,青筋暴涨。 如果高考恢复的话,孟有粮是铁定要在上面做文章了,要是真的有要求,孟有粮一句话就能够决定他们这些人的命运,要是没有要求,他也可以在报名的时候做点手脚。 恢复高考…… 苏清逸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听到这四个字时胸腔的热血如何滚烫,若是有这么一个机会摆在眼前,却无法抓住那个机会,该有多绝望? 孟有粮的神色却很平静,他拧着眉头,似乎想了想:“这已经不是陆励第一次闹事了吧?怎么哪里都有他,一次可能是别人的问题,这么多次,该不是别人的问题了吧!” 6.第六章 那一扇门在孟家众人众目睽睽之下打开,谁都没觉得这么死盯着不挪眼不好,还是那么看着,让想收回目光的孟依依囧了一下。 孟有粮先走出来,他手中的拐杖一下又一下的杵在地上,发出轻微的撞击声。 苏清逸就那么的从孟有粮身后走出来,从表情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但同苏清逸纠缠了那么多世的孟依依,还是能看出些东西来,苏清逸此刻情绪非常低落,那种被现实打败的无奈感,刻进了他的骨子里,再从他周身散发出来,大概是太过朦胧了,竟又会让人轻易的忽略掉。 孟依依眉眼忍不住一挑,看向孟有粮,自己这个身体的父亲竟然真那么厉害,能够逼着苏清逸同意娶自己? 孟依依是真意外,甚至忍不住好奇,孟有粮究竟是如何让苏清逸妥协。 按照苏清逸那个性格,孟依依敢保证,哪怕是拿他不能参加高考威胁他,他哪怕痛苦,也依然不会妥协,他就是那么一个人。 孟依依这会儿是没有转过弯来,苏清逸诚然可以放弃自己的前途,却不能因为他自己,害得别人没有前途,那概念显然很不一样。 孟有粮重重的敲击两下拐杖,神色不耐:“还站在这里做什么,今天都不吃饭了?” 易桂花被老头子这么一提醒,这才懊恼的从凳子上起来,向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孟有粮看向苏清逸:“天色不早了,你回去也得现煮饭,就别那么麻烦了,今晚就在这里吃。” 走了好几步的易桂花硬是停下了脚步,回头诧异的看向这一幕。 苏清逸那是千不愿万不愿意,那拒绝的话语都快从喉咙里蹦出来了,却被他硬生生的压住了。 他露出一个苦笑,或者说有些嘲弄的笑容,既然都同意了娶孟依依,如今这般矫情,又算什么? “那就麻烦孟叔孟婶了。” 苏清逸这话一出,大家还有什么不清楚的?这就是苏清逸妥协了。 孟大伟孟小伟喜形于色,从地上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下巴不自觉的就往上抬了抬。 你苏清逸不是清高吗?不是打死不肯娶我妹妹吗?你傲啊,现在还不是乖乖妥协了。 孟大伟孟小伟现在心情是怎么一个畅快了得。 别说孟大伟孟小伟了,周艳和余玲也是微微愣住过后,就一脸的不该震惊,公公那么厉害的人,这点事对于公公来说,那就是小事一桩。至于为何以前苏清逸没有妥协,那是因为公公压根就没有出手,这一出手后,不是手到擒来了? 而家里的四个小孩,也是一脸的骄傲,并集体看向孟依依,小姑终于如愿以偿了,他们看看孟依依又看看苏清逸,然后满意的点点头,苏知青和自己小姑可真配,都长得那么好看。 孟依依被自己家这一家人的表现弄得有点无语,难道大家都没有看到苏清逸那不乐意的样子?人家不乐意,自己死活让他娶自己,他哪怕行动上妥协了,以后对自己肯定也不会多好。 “麻烦个什么,就是多双筷子的事。”孟有粮把女儿的事彻底给解决了,心里也松快了一些,此刻看向孟依依,“你去帮帮你妈妈做饭,都多大个人了,连饭菜都不会弄,结婚以后怎么办?快去学学,能学多少学多少。” 孟依依乖巧的点着头,偷偷看了苏清逸一眼,然后向着厨房走去。 孟有粮还真是欢喜自己,那话就是说给苏清逸的,自己根本不会做饭什么的,以后和苏清逸成家以后,苏清逸自己也心里有谱。 因为公公发话了的关系,平时做饭的周艳和余玲就没有往厨房里钻。 此刻厨房里就只有易桂花和孟依依两个人。 “现在高兴了吧!”易桂花一边为女儿欢喜,一边又为丈夫感到难受,“你别以为这事对你爸爸来说多么容易,只是几句话的事,要让苏知青松口,你爸爸还不知道付出了什么呢!” “妈妈我知道了,爸爸很不容易,我都记着的。”孟依依挤出一个羞涩的笑容来,“妈妈,我们今晚吃什么?” 易桂花瞪了自己女儿一眼,没回答,但却用行动回答了,拿着菜刀,踩在凳子上,割了块腊肉和香肠。 香肠一共就只有三节了,易桂花犹犹豫豫的,硬是没有舍得拿两节下来,只拿了一节。 现在大家日子都不好过,村子里喂养的猪,分到大家手里,连装香肠的肉都没有多的,孟家也只装了五节香肠,一节过年的时候吃了,一节前段时间掰包谷的时候煮来吃了,干重活的时候,肚子里没点油水不行,所以现在剩下了这么三节香肠。 易桂花现在也手脚麻利,做饭做菜也是一把好手,只是平时都是两个儿媳妇做饭,她很少亲自动手,她拿着腊肉和香肠就去清洗,用丝瓜瓤子把腊肉和香肠表面上的那一层烟灰细细清洗干净。 “依依,你赶紧把火烧起。” “哦。”孟依依乖巧的答了,看了看灶台,“咦,火柴呢!” 易桂花回过头来,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瞧着女儿。 孟依依身体下意识的一僵,自己说错话了吗,可是现在就是用火柴啊,很少用打火机,她还是记着这点的,要么不是称为火柴而是叫洋火? 易桂花是一阵无奈:“你把火直接掏开……算了算了,你别来弄,把火弄熄了怎么办。” 易桂花直接在厨房里面喊了一声:“周艳,你进来帮忙。” 周艳一听见婆婆的声音,立马就往厨房走过来。 孟依依让开位置,让周艳来弄。周艳一边将灶里面的灰往两边扒开,露出里面捂着的火星子,一边往灶里面放一些软软的干草,然后在干草下面弄个小洞,使劲吹那些火星子,一会儿后,干草就燃了,这时候就可以正式烧火了。 孟依依这才知道,火柴这会儿也很金贵,要去供销社那里才能买到,路远就不说了,关键是火柴都没有多的。 村里人为了节约,都是上一顿做完饭后,立马烧好柴(燃得久一些的柴火),没有燃尽的时候,就用热灰轻轻覆盖住,在下一顿的时候继续使用,这样就能够减少火柴的使用了。 孟依依听得叹为观止。 易桂花把香肠和腊肉丢进水里煮,把另一个灶上的锑锅也装上水准备做饭,做完这些后,才用手指点了点孟依依:“你说你什么都不会,以后可怎么办哦!” 易桂花说着说着,又着急又是担心:“都怪我,你不愿意做的都不让你做,现在可好了,连烧个火都不会。” 孟依依心口一堵,这个她真的会好不,就是不会这种什么盖灰啥的…… 孟依依无辜的看着自己母亲,对她眨眨眼睛。 易桂花叹一口气:“算了,这段时间家里的饭都由你煮,一定要学会自己烧火做饭。” 孟依依:…… 7.第七章 孟依依呆呆的看着自己母亲和大嫂做饭。 周艳的手脚也是格外麻利,往灶里塞了些柴火后,立即赶着将锑锅给端了出来。这会儿易桂花则顺手搭好了离米的工具,把筲箕放在一个洗干净了的空木盆子上,周艳则直接提着锑锅两边的耳朵直接往筲箕上倒,米留在筲箕上,米汤则直接流进下面的盆子里。 周艳也不把锑锅里的米粒倒完,而是把剩下的这些米水混合物,全倒进把肉和香肠取出并洗干净的大铁锅里,再把米汤也倒进去一些,就此又煮稀饭。这稀饭里则加入了一些切得比较小的番苕,也就是一些地方的地瓜或者红薯,当地称呼为番苕或者红苕。 周艳快速的又往灶里塞了柴火,这才快速的把锑锅洗干净,用水瓢盛了些水进去,再在锑锅中间的地方放上格子,格子上用一层白色的纱布包裹着,再将离起来的米放在格子上,就此蒸干饭。 当地现煮的饭,就指这种离米后的蒸饭,用蒸子蒸饭也是现煮,但一般是人口很多或者很特殊的节日才会用蒸子。 孟依依目光灼灼的盯着那个锑锅,想着这样的锅,用来蒸馒头或者包子的话,应该也可以吧?她翻了翻自己脑海里的记忆,很诧异的发现,这家人竟然从未蒸过包子或者馒头之类的东西,她被这个事实狠狠给挫败了一下。 她吞吞口水,想念包子和馒头这种满大街都有的食物了。 周艳大概是误解了孟依依的态度:“家里是好久都没有吃过干饭了,依依你等会儿可以多吃点。” 周艳说这话,绝对没有任何不满和虚伪,她和余玲都是穷苦人家出生的孩子,还都是上面的姐姐,过惯了穷日子,现在能喝点汤汤水水,她们都满足了,尝过了肚子饿得痛的滋味,就不会嫌弃了。 可是孟依依却和她们是不同的,再说了,家里一切由孟有粮做主,孟有粮的态度,自然是大家的态度。 就一白米饭而已…… 孟依依一下子就脸红了,还好厨房虽然有个灯,瓦数却特别低,加上灯安装的位置不好,长期被烟熏,那亮度就更低了,根本看不清楚人的表情。 想她一个吃过各种山珍海味的人,如今竟然被人怀疑眼馋一口大米饭,这简直,简直太丢人了好么? 易桂花听到这话却是叹了一口气。 当地面积倒是大,但田土少啊,稍微平整一点的地方都弄成了田,土则是满大山的开发,可是那些山都是一些石头,能开发的都开发了,平均到每个人身上,连一亩地都没有,再加上农作物产量地,一年上交了公粮又能剩下多少粮食? 谁不想吃干饭?一顿吃了干饭,就得吃好几顿清汤稀饭,都是穷闹的。 易桂花瞅了瞅女儿,嘴唇抿紧,看她的眼神,恨铁不成钢。 孟依依接受到来自母亲那里的眼神,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 孟依依没有看懂,烧火的周艳却是看懂了,公公婆婆那么偏宠小姑子,也不是无故宠爱,是打定主意要把小姑子嫁去城里过好日子,所以这不会烧火弄饭算什么?结果小姑子倒好,非要嫁给苏知青,以后留在这村里,不得学干农活家务活? 周艳瞧着小姑子,有点为这小姑子未来的生活担忧,但想了想,留在村里也不差,有孟大伟孟小伟帮忙,那日子怎么也过得出来。 孟依依被母亲和大嫂的眼神弄得浑身不自在。 好在这会儿稀饭煮好了,易桂花把稀饭给盛起来,用刷把快速把锅洗干净,就开始炒菜了。 一个尖椒炒腊肉,土豆片炒腊肉,然后是切碎成渣的香肠炒了一个大白菜,很大很大的白菜。 孟依依嘴角抽了抽,那尖椒炒腊肉,几乎全是辣椒,那土豆片炒腊肉也几乎全都是土豆片,至于香肠炒的大白菜,还是半截香肠,另外半截则是被易桂花切成很薄很薄的薄片,硬是铺满了一个小碟子。 孟依依倒抽了一口气,这就是传说中的肉菜啊! 就这样,易桂花还做了一大锅汤菜,用米汤打底煮的叶子菜。 菜做好以后,易桂花让孟依依把菜给端出去。 孟依依听话的照做,并喊大家吃饭。 孟志勇和孟志强一看到端出来的菜,眼睛立马就亮了:“今天吃这么好啊,都赶得上过年了。” 孟依依忍不住叹一口气,摸了摸这两个比自己还高的大侄子,太可怜了,就这破菜破饭的,竟然都这么稀罕,以后等她发了,带他们去吃香的喝辣的。 孟志勇偏过头,疑惑的看了眼小姑:“你比我大三岁,怎么现在比我还矮?” 孟志强:“就是。” 他们心里想说的其实是小姑比他们吃得好,怎么还没有他们高,好东西都白吃了,好浪费哦! 孟依依听得嘴角抽搐,深呼吸一口气:“你们要是像我这么矮,就没办法娶媳妇了。” 孟志勇和孟志强你挤挤我,我挤挤你,这两人一个十四岁一个十三岁,眼看着初中念完了就不得继续念书了,娶媳妇的事虽然没有拿出章程来,但也不远了,反正村里人也开始开玩笑了。 孟依依看得惊奇:“你们真想娶媳妇?你们才多大一点啊!” “我没有。” “是他想,我没有想。”孟志强指着孟志勇。 “我才没有,你少冤枉我。” 两孩子好的时候跟亲兄弟似的,不好的时候,随时能打起来,比如说现在。 “闹什么闹?还吃不吃饭了?”孟有粮瞥一眼两个大孙子。 孟志勇和孟志强讪讪的,立马有眼力劲儿的往厨房去帮忙。 孟大伟和孟小伟则招呼着苏清逸坐下,话说得好听,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别客气,直接坐下就是了。 苏清逸沉默以对,尽管孟家人十分热情,他也融入不了,在这一刻,心生后悔来,早知道就该拒绝。 菜端上桌子以后,大家就坐下吃饭,余玲直接把孟依依按到苏清逸旁边坐下。 孟依依身体僵硬,倒不是因为和苏清逸坐,而是这凳子,怎么感觉好久都没有擦过了? 她忍了忍,深呼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这凳子就是这个颜色,才不是因为有灰呢! 孟家人人多,一桌人挤着坐,坐得满满的。 这一次吃饭,大家都是吃的干饭,就是有的碗里的米饭满一些,有的则少很多。 孟志勇几个孩子的碗里的米饭都不满,他们也不闹,心里也知道只有一碗干饭,不忍心直接吃饭,于是盛了许多的汤菜进碗里,这样碗里的米饭就满起来了。而且这几个孩子虽然吃饭动作快,却是夹菜夹的都是那碗大白菜,偶尔吃点尖椒和土豆,至于肉,顶多夹一块两块,香肠是碰都不得碰的。 至于第二碗饭,孩子们全都是盛的稀饭,根本不去碰剩下的干饭。 这情景让苏清逸很是疑惑,孟家的几个孩子,若是一个很懂事那没什么,四个孩子都如此乖巧懂事,那就是孟家本身的教育好了,既然这样,为何孟依依会是这样? “小苏啊,是不是饭菜不合你口味啊,怎么饭都没有怎么动?”易桂花盯着未来女婿的饭碗。 “没有,饭菜很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一点。”易桂花笑得眯了眯眼睛,随即看向女儿,“你怎么就知道自己吃,不知道帮小苏夹菜?” 埋头吃饭的孟依依有点懵。 给苏清逸夹菜?那他更吃不下好不,沾了口水的筷子夹菜,她怕他会搁下碗筷。 孟依依面无表情的转向苏清逸,在苏清逸还没有来得及开口的时候,她直接道:“他又不是没长手,想吃什么不知道自己夹?” 易桂花一脸“你太不争气”的表情。 苏清逸却是没什么不满的表情:“我自己来就是了。” 苏清逸夹了一点白菜进自己碗里。 易桂花看着叹气,直接起身,把那碟香肠和咸鸭蛋往苏清逸碗里倒,苏清逸赶紧阻止,直到他自己夹了香肠和鸭蛋后,这才放弃。 在孟依依起身给自己盛饭的时候,又被易桂花给叫住了:“就不知道给小苏添饭?” 孟依依身体一僵,看向苏清逸。 “不用了,我吃饱了。”苏清逸放下碗筷。 苏清逸这句话后,孟家的气氛变得沉重了些许。 “你才吃这么点,哪里会饱?都是一家人,客气个什么,别太讲理(客气的意思)了。” “我真饱了。” 孟依依扯了扯嘴角,看一眼孟志勇他们,连个孩子都要吃好几碗,干饭吃了盛稀饭吃,苏清逸怎么可能现在就吃饱了,简直直白的说瞎话。 孟有粮这时候敲了敲桌子,看了苏清逸一眼:“让你别讲理就别讲理,人不吃饱,哪里有力气干活?明天要做的事多着呢!” 孟依依奇怪的看着苏清逸,为什么苏清逸在听到孟有粮这话后,眉头狠狠皱了一下。 难道自己父亲和苏清逸之间商量了什么,明天要做那件事? 果然,过了一小会儿后,苏清逸端起了碗筷进厨房:“那我就不客气了。” “一家人就不该客气。”孟大伟帮腔。 “就是。”孟小伟笑着眯了眼睛,很是为自己父亲自豪,果然父亲一出手,就没有不成功的。 苏清逸端着碗筷去厨房,先将他之前搁下的筷子在水槽里清洗了一下,才去盛饭,但他没有盛干饭,还是盛的稀饭。 孟依依跟随着他走进厨房去,看到他的动作笑了:“哎呀,你少吃几颗米,就觉得和我家少了点关系?” 苏清逸站在原地,听到这话,脸色竟然没有任何变化。 孟依依被他这个眼神看得想躲,随即又觉得可笑,自己干嘛躲他啊,于是挺挺胸口,直接同他目光对视。 苏清逸却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来。 孟依依不自觉的后退一步。 她听到他声音低沉而有穿透力:“你既不喜欢我,又为何非逼着我娶你?” 8.第八章 孟依依听到苏清逸这句话,表情有瞬间的愕然,随即就想要反驳,但对上他那笃定的目光时,那些模糊的话语通通被压制,她只能微微动了下唇瓣,硬是一语未出。 苏清逸的眼神,如此镇定与平静,好像这一顿饭给了他足够的时间思索与打算,如今已然有了计划,便可以实施。 他是顾清逸,那个和她在无数个世界相伴的男人,她虽然在那些世界里的确将他虐得满身疲惫,但真要计较起来,她能成功的原因,大多数时候,都是凭借着他自身的品格,而非她白依依多么厉害。 这是一个哪怕处于绝境当中,也不会放弃希望的男人,哪怕只有那么一丁点希望,他就会牢牢抓住,而当希望全然抹杀时,他也会平静的认命。 孟依依心里咯噔了一下,她怎么会如此轻易的相信,他真的就对自己父亲妥协,他可是顾清逸。 孟依依迎着他的目光,嘴角翘了翘,想要说话,可这回儿,苏清逸却并不打算听她的话了。 “你喜不喜欢我,都不重要。”苏清逸轻轻扯了下嘴角,表情与目光,一如他手中端着的稀饭碗那么稳。 孟依依下意识的挑挑眉,她刚才还想说,他凭什么那么说呢! 苏清逸却是一步上前,放大的脸几乎快贴在她的脸上,于是她更能够看清楚他的眼神,与其说是平静,不如说是冷漠,冷到骨子里,那种他即使看着她,也没有将她放在眼里的冷漠。 她想要后退,但却又不愿意在他面前服软,只能僵硬着看他。 “因为我反正都不喜欢你。”苏清逸说完了笑了一下,“认真想一想,我们真结婚的话似乎也不错,毕竟你是村长的女儿我的确不能对你做什么,但如果你是我的妻子……” 苏清逸给了她一个“一切尽在不言中”的表情,然后端着稀饭碗,直接从厨房里面走了出去。 孟依依看着他的背影,深呼吸了一口气。 他没有那些世界的记忆,只把她当成了一个逼迫他的坏女人,于是可以如常对她,但她却不行,那几百世的愧疚压在她身上,总让她觉得自己要是伤害了这个男人一点就罪大恶极。 孟依依轻轻吐出一口气,转过头看了眼大铁锅里的稀饭,嘴角翘了翘。 按照苏清逸这吃饭都不愿意占人家太多便宜的性格,要是说他来到这个世界性格就有所变化,她是不会信的。 那么他刚才会这般表现,就是他确定了一件事,他们之间的婚事,靠孟有粮他们是不行的,唯一能够解决这桩婚事的关键就在她孟依依本人身上,若是她能够主动要求退婚,不嫁给他,那就是双赢的局面。 他刚才那般说,就是表达,要是他真娶了她,绝对不会喜欢她不说,还会想办法折腾她。 要是不知道他什么性格的话,她或许还真会认真思考一下。当地虽然男人打女人的事很少发生,但也不是没有,苏清逸在结婚后真要对她做点什么也不是不行,比如做家务种地啥的,连孟家都不能站出来说什么。 孟依依想着想着就笑了,好吧,她有点期待苏清逸是否还有什么后招。 在孟依依走去堂屋的时候,果然就看到了苏清逸同孟有粮在聊着今年稻谷的情况,那主动的姿态显然同刚才沉默的形象已有不同。 苏清逸的这般表现,惹得孟家人看了她好几眼,孟志勇和孟志强干脆的偷笑起来。 小姑和苏知青一起在厨房待了一会儿后,苏知青的表现就不同了,肯定是因为小姑说了什么,果然还是小姑厉害,连苏知青都这么快拿下了。至于苏知青和小姑一前一后出来,那不是害羞吗,大家都懂得起。 这可真是一桩美丽的误会。 但真的是误会吗? 孟依依歪歪头,冲着苏清逸甜甜的笑了下。 她敢保证,他肯定是故意的,如此态度,说明他已经接受了这门婚事,所以以后真有事发生,就是她孟依依自己的问题了,他半点没有关系。 而面对着美人甜美的笑,苏清逸也回给了她一个微笑。 孟依依喝着稀饭,心里想着他这会儿是不是觉得特别恶心,不由得觉得这事变得有趣起来。 但苏清逸这么笃定她不喜欢他的事,还是让她耿耿于怀。 其实苏清逸的判断方式十分简单粗暴。 双溪村村里村外,喜欢他的人不少,有好感的更是多如牛毛,比如陈影吧,那么主动的帮助苏清逸摆脱孟依依,就是因为那好感,但陈影又有自知之明,觉得自己配不上苏知青,于是把这份好感压在心底。 那些女子看苏清逸的眼神和孟依依很不同,但凡孟依依会喜欢他,就不应该这个态度,而是压抑着喜悦,毕竟这是她强求而来的婚事,但她并非这个态度。 她似乎不适应,毫无主动的意思,这让苏清逸再次看到了希望。 孟依依瞧着苏清逸的态度,恶趣横生,直接用自己的筷子给苏清逸夹菜:“来,多吃点,尤其是这香肠,整个双溪村,就没几家人装香肠的,你现在不吃,回家后可没机会吃了。” 易桂花狠狠的瞪了自己女儿一眼,怎么说话的? “小苏啊,你别听她乱说,”她就是不会说话,被我们给宠坏了,没别的意思。 苏清逸瞧着自己碗里的香肠,眉头微微一凝,却平静的吃了下去。 孟大伟帮腔:“就是,我妹妹只是性格直而已,有什么说什么,不玩那些乱七八糟虚的。” 孟小伟点点头:“就是这样才好,那些说的和做的不一样的人,我最讨厌了。” 苏清逸都快气笑了,这意思是孟依依虽然不会说话,但说的是事实?好吧,认真计较起来,这话也没有错。 “嗯,我明白的。”苏清逸笑了下,又主动给孟依依夹了香肠,“你也吃,这块瘦一点,半点没有肥的。” 苏清逸表情温和,似乎真的一点都不介意。 孟有粮听到苏清逸这句话,眉心的沉重终于放了下来。 孟依依不喜欢吃肥肉,他连这个都知道,这说明,其实心里对孟依依并没有太多恶感?只是不喜欢这种被逼迫的事,如今接受以后,当然就想着彼此的好了。 其实孟依依不吃肥肉的事,也不需要怎么打听。有一年孟家做了香肠,严格按照孟依依的要求,一丁点肥肉都不准放,结果那香肠挂太久后,熏后又继续风着,香肠硬得像石头似的,吃着特别干,半点没有香肠的美滋味。 虽然只是点小事,但在村里也八卦了一回,苏清逸听过一点半点,尤其是过年前的那段时间,做香肠的人家都会要求放点肥肉进去。 孟家依旧没有放肥肉进去,但挨着瘦肉上的那些点点肥的却不会非要硬割下来了。 孟依依僵了下,最讨厌别人给自己夹菜了,苏清逸也不行。 她深呼吸一口气,算了,想想看,以前都吃过彼此的口水,吃片香肠算什么? 于是她气鼓鼓的吃了。 然后,苏清逸就又夹了土豆和尖椒给她:“别只顾着吃稀饭,菜也得多吃点。” 孟依依瞥他一眼,怀疑他就是故意的,肯定觉察到自己的勉强了,这人的观察力是不是太强大了点,和孟有粮说话就说话,关注自己干什么? “还有吃别的吗?我给你夹。”苏清逸语气温和。 “我自己来就行了。”孟依依憋出一个笑来。 至于苏清逸,却是一直关注着她的反应,在确定她似乎并不喜欢自己后,又很疑惑了,既然如此,她又为何非逼着自己娶她?这并不符合常理。 这顿饭吃得有些久,吃过饭后,孟有粮硬是让苏清逸拿着一个电筒回去,毕竟这大溪村和小溪村中间的路程也有好几分钟。 双溪村分大溪村和小溪村,也就是内部这么分,非本村的人都只喊双溪村,其实就是一个村,但因为中间被一条溪流隔断,于是大一点的被喊做大溪村一点的被喊做了小溪村。 周家的房屋在小溪村,孟家在大溪村,这样走回去,就需要好几分钟的时间,天色已晚,走在路上摔跤了还没什么,怕的就是踩到蛇之类的东西。 苏清逸拿着孟家的电筒,一步步离开孟家,孟依依看着他的背影,不一会儿就融入夜色中,只剩下电筒留下的一个光点移动。 易桂花走到孟依依身边:“以后可不准这么说话了。” 孟依依撇撇嘴:“我又没有说错。” 易桂花看了女儿半响:“你和小苏在厨房都说了什么?” 孟依依眯了眯眼睛:“没什么。” 易桂花以为女儿是害羞,也没有追问。 9.第九章 第九章 苏清逸离开后,孟家的人心情都不错,孟志勇和孟志强做了他们爹想做没做的事,对着孟依依挤眉弄眼,那意思是她可真了不起,几下子就把苏清逸给拿下了,不愧是孟有粮的女儿。 孟依依有一种想扶额的冲动。 桌上的菜消灭得差不多了,炒香肠的白菜更是直接吃光光的,但用尖椒和土豆炒的腊肉里面,配菜没了,肉却还剩在里面,说是肥肉,其实并不肥,就算一点腊肉也是熬了油的。 孟志强对着那肉吞了吞口水。 余玲假装没有看到儿子那副馋样,走过去就想把菜给端进去搁着。孟家的日子其实真算富裕了,参照物是以双溪村来说,那位孟有粮救过的大人物,每年都会送一些肉票粮票布票之类的东西,只是肉票都拿去买肥肉熬油了,而要吃一年,当然就捉襟见肘了。 但就这样,也比村里人每顿只能吃煮菜好多了。 孟有粮看了眼自己几个孙子,眉头拧着,没吭声。 易桂花则看了眼老头子,笑着对几个孩子开口:“行了,把剩下的菜给吃了,免得把盘子占着,快一点,吃了好一起洗碗。” 余玲愣了下,不过没有再去收碗了。 几个孩子一听,哪怕是性格稍微内敛一点的孟志书,也露出了一个笑容,继续拿着筷子准备吃,不过他们没有就这么吃,而是又去厨房盛了稀饭来吃,反正稀饭也没有剩多少了,干脆一起吃完。 孩子们吃着稀饭,再吃着那小肥肉,剩下的几片香肠是没有吃的,那是给小姑留着的。 孟依依比最大的孟志勇也只大了三岁,几个孩子没有把她当成大人,家里的长辈们也把她当成孩子,于是这种加餐的事,当然少不了她。 孟依依看着几个侄子侄女,能够理解自己父母,孩子们太乖巧了,还把肉给留着,换成别的人家,早抢光了,哪里能留下肉来,干脆就让孩子们吃个痛快。 孟依依挨着孟志琴坐,把剩下的几片香肠分给每个孩子,她自己则吃了两片,太薄了,真是薄如蝉翼了。 “为什么吃稀饭?不是还剩着干饭?”孟依依好奇的看着他们。 孟志勇抬眼看着对面的孟依依:“干饭还剩了不少,可以留着下一顿吃烫饭。” 孟依依挑了下眉。 这会儿反应过来,烫饭是指在干饭不多的情况下,不愿意再麻烦做饭时,先烧开水,然后把饭倒进去一起煮,有剩菜的话也倒进去,没有剩菜就放一些叶子菜进去,加点盐一起吃,比吃稀饭顶饿。 孟依依还从记忆里得到另一个名词,吃冷饭,冷饭不是指冷的饭,而是指上一顿没有吃完的饭,跟吃剩饭一个意思,但稀饭和菜又不这么称呼了。 她突然觉得这些东西都很有意思。 吃过饭,几个孩子自觉的把碗筷给收拾了,手脚麻利得很,让孟依依觉得自己真是个废物。 孟依依正坐在院子里“参观”呢,孟志琴就走了过来。 孟志琴特意压低了声音:“小姑,你真的要嫁给苏知青吗?” 孟依依挑挑眉。 孟志琴害羞的笑笑:“那你为什么喜欢苏知青呀,因为他长得好看吗?” 孟依依扶额,但想到苏清逸的评价,说她根本就不喜欢他,莫名的有点不舒服,他凭什么这么说呀! 不过她这种杀了他那么多次的人,要是真的喜欢他,那才是一个笑话。 “你从哪里看出我喜欢他的?” “小姑别害羞,喜欢苏知青又不丢人,我要是像你这么好看,我也喜欢他。” 孟依依:…… “小姑你这么好看,苏知青也一定会喜欢你的。” 孟依依一听,眯起了眼睛。 苏清逸说她不可能喜欢她。 啧啧,这种感觉还挺爽的,他说不喜欢她就不喜欢了?她还非让他喜欢不可,这才有打脸的爽快。 以前她都不明白,那些打脸任务为什么那么忙碌,比复仇任务还忙,然后她就跑去仔细研究了一下,然后发现可能的确比较爽。 想象一下苏清逸说那不会喜欢他的脸,再想象一下苏清逸爱她非她不可的模样,那感觉,不要太幸福。 为了这幸福,她一定要努力,就这么干! —————————— 苏清逸是晚上从孟家离开的,现在双溪村虽然通电了,但也没有个娱乐活动,大家依旧睡得早,节约用电嘛,所以看到苏清逸的人不多,不过也还是有几个在坝子上歇凉的人看到了。 苏清逸在孟家吃了饭才回来,这说明了什么? 难道苏清逸和孟家关系融洽了? 双溪村不大也不小,这点小八卦,在第二天中午的时候,传到了陆励耳朵里。 陆励也不装重伤躺床上了,直接就跑去了周家那边。 陆励去的时候,苏清逸正烧火做饭,看到陆励后,直接道:“来得正好,一起吃饭吧!” 陆励可做不到苏清逸那般淡然:“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听说,你昨晚在孟村长他们家吃饭了?” “嗯。” “嗯什么嗯?”陆励干脆走到他身边去,“你怎么会在他们家吃饭?你知道别人都怎么讲你不?” 只是一顿饭而已,就被村里人传些乱七八糟的话,什么苏清逸还是被孟有粮给拿下了,让他给孟村长斗,还不是斗输了。还有说苏清逸之前是故意拒绝,以显示他的清高,然后才被“逼迫”同意娶孟依依。 就连知青点的人,都有人说苏清逸是个有心机的,之前的拒绝全都是装的,只是为了成为孟有粮的女婿,然后拿到那个工农兵大学的名额,到时候他成为了大学生后,再把孟依依给抛弃,谁也不能说他错,因为他肯定是被逼的嘛! 陆励听到这些话,气得要死,差点又和别人吵起来了,还是想知道具体情况,这才跑来了。 苏清逸丢了点干柴进灶里,火光映出来,映在他的脸上,融化了他身上的沉默:“就是别人说的那样。” 陆励竟然愣了下,似乎因为有太多话想说,于是全都堵在喉咙里。 苏清逸不以为意的笑笑:“我是什么身份,要背景没背景的,还想和孟有粮作对。我现在也是想明白了,做人何必和为难自己,再说了,孟依依也不差,就是娇气了一点而已。” “你在说什么?”陆励直接去扯苏清逸的衣服,眼睛紧盯着他,似乎要看出点什么来。 好一会儿后,陆励放开了苏清逸,变得比较颓然:“是不是因为我?你去帮我道歉,但孟有粮他不肯就此罢休,非要针对我……所以你才……你才……” 陆励直接坐在地上,神情阴郁,一只手捂着眼睛。 陆励有一个表姐,就是因为上山下乡被当地村长的儿子给欺负了,最后竟然自杀了,陆励对这些事又恨又无奈。 “不是。”苏清逸摇摇头,“只是突然看清楚了自己的身份,也知道了所处的环境了而已。再说了,我肯定会结婚,而孟依依条件真的可以了。” 陆励怀疑的看着他,显然不信。 苏清逸沉默了一会儿,才又出声:“你知道孟家昨天吃的什么吗?他们炒了腊肉煮了香肠,连炒的素菜里面都有油。” 陆励的心一阵泛冷。 双溪村的人家,只能吃个半饱,过年得的那点肉,过年就没了,谁能够这般炒菜顿顿放油的?而孟有粮这人,绝对不可能贪村里的钱粮食,但孟家吃那么好,穿那么好,这说明孟有粮背后有个大人物就是真的了。 既然如此,苏清逸搭上了孟家,孟有粮还不为这个女婿考虑?孟大伟孟小伟那是小学都不毕业,但苏清逸却不是如此。 听到了苏清逸暗示的陆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10.第十章 第十章 陆励看了苏清逸好一会儿,没有再说话,沉默许久,自己离开了这周家。 苏清逸从光线阴暗的厨房看出去,厨房的门就在堂屋墙边,从这个角度看去,只能看到厚实的土墙,完全看不到陆励,他收回目光,继续往灶里面塞了些柴火,嘴角露出一丝笑,说不清是自嘲还是无奈。 陆励对他感到失望了吧!他摇摇头,不再去想这些事。 陆励离开周家后,走到坝子上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他刚才的确觉得失望,真的没有想到,苏清逸竟然也会变成这样的人。 可走了几步,他就知道,是自己有毛病。 他们这种被分到这偏远地区的人,背景没背景,钱没有钱,永远都是无止境的劳作,就算这样,照样吃不饱穿不暖,对生活完全没有信心,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们知青点的人,常常看着那大山外的方向,翻过一座又一座山头后,就是城里的方向。 搞笑的是,在他们这么望了很久后,才被村里人告知,城头啊,是另一个方向,虽然走的时候是往那边,但山路拐来拐去的,真正目的地却在背后那边。 他们想回城,都想疯了。 所以那些千方百计想回城的人,不管是骗婚的方式还是利用各种筹码,他们都从一开始的鄙视变成了理解,若是有一个可以回城的机会,谁也没有办法拒绝那个诱惑。 所以他凭什么对苏清逸感到失望? 要是苏清逸真的能够通过搭上孟家的方式得到回城的机会,不管是拿到工农兵大学的名额,还是通过孟有粮那位欠他恩情的大人物拿到一个不错的城里工作,娶孟依依这个代价,完全都可以接受。 毕竟别的地方,更惨烈的事也在发生。 大概是苏清逸平日里的表现,让他觉得他不会是那样的人吧?可是苏清逸又不是什么神仙,照样吃五谷杂粮,凭什么就不能为了自己的前途考虑? 陆励越想越觉得这事能行,要是苏清逸真的能就此离开这个村里,那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 孟依依在第二天醒来后,终于有机会好好欣赏一下自己这房子了,勉勉强强算一个四合院,三面屋子,然后一面围墙,里面的院子里种着一些蔬菜,再放着几个竹竿晾衣服。 孟有粮和易桂花显然是商量过了,一大清早的,就让孟依依去厨房做饭。 这让准备做饭的周艳和余玲都愣了下,为了防止她们忍不住去帮忙,妯娌两人都端着衣服跑水塘里去洗衣服去了。 孟依依没有办法,只好去做早饭了。 烫饭是留着中午吃的,早上照旧得做稀饭。 她去洗锅,那锅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洗了,锅的边缘一些厚厚的油垢,她忍不住,拿着刷把一下一下洗,还是洗不来,于是那菜刀去砍下了。 这动静把易桂花吸引来了,一看女儿那架势,差点没有气晕过去:“你在干嘛?” “洗锅呀!” 易桂花双眼一瞪:“像你这么洗,一个锅能用多久?已经赶紧了就别洗了。” 可是并不干净。 在易桂花的眼神下,孟依依倒是没有继续用菜刀了,但她还是把锅给洗了很多很多很多次,否则她有心理阴影,而在洗锅的时候,她是无比想念那清净决,果然还是当神仙好。 MD有个洗洁精其实也可以的,当凡人也行。 孟依依深呼吸一口气,安慰自己,至少享受过了,当过神仙,当过凡人,这是在体验生活。 孟依依觉得自己挺聪明的,烧火也能掌握技巧。 得先用一些软的干草,就是山坡上的那些草,在球天后自己变黄变干,收集起来发火,这是最初点燃火星子的发火草,火苗起来后,就得用另一些发火的柴火,比如笋壳玉米壳和稻草一类,借由这些柴火后,才能又去点燃玉米杆之类的烧火的柴火。 她都这么聪明了,还是被易桂花给嫌弃。 易桂花简直忍无可忍:“你都把火烧起来了,灶上的东西一点没有弄,你怎么做饭?” 额…… 于是孟依依被嫌弃的去干灶上的活,淘米,切番苕,准备稀饭做好后的菜。 “妈妈,我知道了,以后得先把这些东西准备好以后才开始烧火。” “你说你以后这个样子,该怎么办哦!” 易桂花是一脸的担忧和着急,感觉女儿离开了这个家以后,就会被饿死一样。 孟依依自己也很无奈,她真没有那么差,她也很厉害好不? 孟依依第一次做稀饭,家人非常给面子,一个个饿得不行也不敢催,还在孟依依做好稀饭后,都夸她煮得好。 她是把红苕切得很小,先煮红苕,然后让红苕煮烂融合进米里面,这样一锅粥香味浓郁,她自己也很满意。 可是当几顿饭后,她就发现,孟家人似乎更喜欢以前那种红苕和米粒各是各的,问起原因,红苕煮进米粒里面,香是香,喝着也爽,但对农家人来说,一口气喝进肚子里,没个嚼的,感觉肚子空唠唠的没个想头。 孟依依这只以为凭借一顿饭俘虏全家的梦想直接被瓦解。 …… 这三天,孟依依都在家负责做饭,问题一大堆,老被易桂花给念叨,气得她再也不想做饭了。 也是这个时候,孟有粮向家里提出了他要离开一段时间的事,孟大伟孟小伟应该事先知情,没有半分惊讶,孟有粮要离开,肯定得把不少事安排给两个儿子,否则村里很多事办不下去。 不仅仅是孟有粮要离开,苏清逸也会跟着孟有粮一起走。 于是孟有粮让女儿去看看苏清逸,还端去了一点麦粑。 这还是孟依依第一次吃到这种麦粑,家里也很少吃,陪着稀饭一起吃,感觉特别爽。 这麦粑就是用麦子打成粉后,直接兑水,发酵一些时间后,放一点糖,再在锅里烙熟就行,于是做出来薄薄的麦粑,因为兑水比较多,加上发酵,一点粉就能做不少,相当划算。 孟依依去的时候,苏清逸正在修理着东西。 孟依依把碗放下:“我妈让我给送来的。” 那意思,是易桂花让她送的,可不是她自己想送来的。 苏清逸将一个背篓放下,背篓的背带快断裂了,他编织了一个新的背带给上上去,这样这个背篓就可以继续使用了。 “我听孟叔说你正在学做家务学做饭,效果还不错?”苏清逸淡漠的看向她。 孟依依嘴角一抽,孟有粮是故意传达给苏清逸,以此讨好他? “我就是闲着无聊而已,难不成你以为是为了你?”孟依依不屑的看过去。 苏清逸这会儿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不是为我更好,因为你无论做什么,我都绝对不可能喜欢你。” 孟依依被这直接的话给弄得无比郁闷:“喂喂喂,苏清逸你拽什么拽,你还不得了了,竟然还嫌弃我,我哪里不好了?你就一个没家的穷知青,要不是我爸可怜你们,弄什么活动补贴你们,早就饿死你们了。还有你住的这房子,要不是我爸,你能住进来?竟然还敢对我说这种话。” “孟叔是个好人。”苏清逸半点没有受到她语言的影响,“就你拉低了他……” “苏清逸!” 苏清逸在这会儿站起来,一步步接近她,居高临下看着坐着的她:“我有说错吗?” 孟依依死死瞪着他。 “孟村长带着双溪村从每年饿死一大片人到现在每家每户都能有粮食吃,带动大家一起干活填饱肚子,对知青向来尊重鼓励,在他管理之下,绝对没有欺辱事件发生。全村的人都敬重他,但却因为你,他受到无数人的非议,甚至将他当年做下的英勇之事都抹杀了,怀疑他处事不公,觉得他欺压知青……你做事自私自利,只图自己爽快,半点不考虑他人,哪怕那个人是你父亲。” 苏清逸的话却没有说完:“你在家日子过得不错吧?你看看你穿的衣服鞋子,连个补丁都没有。你看不到吗,你的父亲母亲哥哥嫂嫂,甚至是几个孩子,他们的衣服身上谁没有补丁?他们穿的都是草鞋,除非有什么事,否则不得穿一双正式的鞋子。但你呢?他们疼爱你,你就理所当然过着这种特殊待遇的日子,如此心安理得,连几个孩子都不如。” 孟依依嘴角动了动,她想说那都是原主做的事,但不可否认,因为这种凌驾于别人身上的待遇,她心理深处隐隐有些自豪。 苏清逸深呼吸一口气:“像你这种自私自利心胸狭隘的女子,是我苏清逸最厌恶的那类人,我只会恨你讨厌你厌恶你,绝对不可能把你当做妻子对待,哪怕你如此逼迫我,我哪怕妥协,也绝对不会对你仁慈一分。泥人还有三分血性,你既然欺辱我至此,日后也别怪我。” “你想对我做什么?”孟依依这时候才反应过来。 苏清逸只是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 在那个笑容背后,似乎揭露出一个关于未来的画面,若是他们日后结婚,苏清逸绝对不会放过她。 孟依依全身都僵硬着,心里也有点难受。 苏清逸,你知不知道,我是你上辈子舍不得受一点点委屈的女人? 好吧,是上辈子的事,上辈子的上辈子的事,还有无数个上辈子的事,和这辈子没有一丁点关系的事! 11.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孟依依竟然有点不能适应这样的苏清逸。 大概是后期的任务都做得太成功了,一旦掌握到他的性格和处事风格,就能够就此制定计划将他拿下,而成为了他的妻子后,他绝对一心一意的对待。 被他千娇万宠的对待后,如今明显对她摆出来嫌弃和厌恶的苏清逸,让她有一种微妙的茫然感,因为她竟然一时之间,看不透他了。 孟依依下意识的推了他一把:“呵呵,你想伤害我,也不掂量一下你有没有这个资格。” 孟依依鄙视的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就这身板,让孟小伟一个来揍就可以了,揍趴下后,还可以让孟大伟补两脚。 苏清逸还是那副让她觉得讨厌的死样子:“你就这么肯定我以后一定会留在双溪村一辈子?” 孟依依一愣,随即疑惑的看着他,难道他知道要恢复高考的消息了?但很明显不会,现在都还在开会并没有一个结果的事,他怎么会知道? “你要是欺负,哪怕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两个哥哥也能找到你然后把你给揍扁。”孟依依故意挥舞了一下手中的拳头,一副任性的模样,这样附和原本孟依依的性格。 苏清逸扯了下嘴角:“你就是让他们揍死我,我也不会对你好一分。” 苏清逸说完,直接笑了起来:“现在你也有机会来尝试一下。” 孟依依总觉得他又在计划着什么,他话里话外都表现出了她要是和他结婚不会有好下场的意思,但他明明不是这样的人。 她抬了下下巴,姿态有点做作:“哼,你别以为这么说,我就会放过你,你越不想娶我,我越要嫁给你,就是故意为难你了。” 你能拿我怎么着? 孟依依哼了一声,把碗端着傲气的走了,这么说他的人,不配吃她家的麦粑。 她气冲冲的走着,还是为苏清逸对她的态度有点小伤心,竟然这么对她,前世对她的好都是假的吗,换个地方都不认人了。 这生气实在没有道理,她倒是一直认人,但一直虐人家,只准她自己对人家不好,就不准人家对她不好了。 她拍了拍自己的头,觉得自己这想法也太过分了点,干脆不去想苏清逸的态度了,从那无数个世界里获得的经验告诉她,只要能变成苏清逸的妻子,那么一切都不是事。 让她感到迷茫和不解的是在这个主世界里,她究竟要做什么,难道让苏清逸爱上她就是最终目的?她总觉得,不可能这么简单,苏清逸这辈子即使爱上她,非她不可,与那么多个世界里她把他虐了有什么关系? 没有目的的任务,才最让人烦躁。 而当她回到家里时,就遇到让她更加烦躁的事了。 这时候孟家也正在吃早饭,大家对麦粑都很欢迎,里面还放了糖的。其实孟家真不穷,家里有糖,糖还不少,可抵不住大家都节约,让他们吃,是不得吃的,只有像孟依依这种舍得的人做了大家才会一起吃。 好在孟家人自己节约,却不会要求孟依依一起节约,否则这日子才是真的过不下去。 孟家人一看孟依依的碗,全都愣住了。 还是孟大伟主动出声:“苏知青不在家里?” “在。但他把我骂了,说我浪费不懂得体谅你们啥的。我是吃他的还是用他的了,要他那么说我,骂我的人不配吃我们家的麦粑。” 孟依依一脸气得不行的模样。 她偷偷的看孟有粮,给自己爸爸上眼药,希望这位大人物能去折腾一下苏清逸,让他知道骂自己的下场。 她决定了,她不得走讨好苏清逸的路线,现在讨好他,一点用没有,只能给机会让他欺负自己,这得不偿失。 她要走一直欺压他的路线,在苏清逸对她十分恶感的情况下,一点点让他知道自己也有优点,人其实不错,这样他反而能对自己有一些好感,这种路线比较保险。 她生平就最讨厌男主虐女主后,女主离开了男主才发现自己爱她,然后倒追女主,虐两下就HE,那个没意思,被虐了是补不回来的,与其别人虐她,她更喜欢她去虐别人,最好弄个那个什么斯德哥尔摩啥的。 孟有粮把筷子往桌子上重重一放,神色无比严肃,让一旁的四个孩子忍不住挺直了身体。 “孟依依你多大了?”孟有粮眼神锐利的看向女儿,“小苏说你几句怎么了?让你节约一点也是为了你好,难道你以后还这副样子?” “爸……苏清逸他骂我,你怎么能帮他。” “别任性。好好做家务,以后衣服裤子破一个洞也别扔,谁都这么过日子,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孟依依鼓着脸。 孟依依是不喜欢衣服裤子烂了,但怎么可能扔,都被孟志琴拿去了,要么被两个嫂子拿去给娘家人穿去了,所以家里对她这习惯挺欢迎,她不要了就可以拣来自己用。 因为孟家即使有布,也舍不得做衣服,就孟依依一个人舍得,然后使劲折腾。 连易桂花也不赞成女儿的行事,怎么能把端去的麦粑给端回来,这是有多缺心眼? 易桂花给气着了,平时看着女儿多精灵的呀,怎么偏偏在这时候犯傻,易桂花起身,用手指狠狠按在孟依依的额头上:“你是不是傻?竟然还把这东西端回来,赶紧端去,否则人家小苏怎么看你?” “他都不想看我。” “怎么说话的?” 孟依依一脸特别委屈的样子:“妈妈,你怎么也这样,你没有听到我说,苏清逸骂我了。” “你就该。”易桂花这会儿叹一口气,“这是我们和小苏商量的结果,你也知道小苏的情况,就他一个人,能有什么好东西?总不能你们结婚后,我们一直补贴你吧,这像什么样子。你自己选的他,那就得接受这样的生活,为今后的日子好好打算,不能连个饭都不做,更不能穿身换套的。” 孟依依简直难以置信自己听到的话:“你们和他商量的结果?意思是苏清逸他不反对娶我?” 孟依依总觉得自己抓到了点什么。 提到这个,易桂花就笑了:“小苏虽然不好意思说,但我看出来了,他对你也有点意思,但觉得你娇惯了些,所以才不露出那个意思来,现在么,他当然愿意娶你了。” “这是他对你们亲口说的?” “这还有假?”易桂花摸摸女儿的肩膀,“小苏肯定只是说了你两句,你就生气了,可不能这样。等会儿去给他道歉,再带点东西过去……” “我才不要。” “别任性。”易桂花警告女儿,“行了,本来不想给你说,小苏专门跑去镇上,就为了给你买点糕点,给你放房间了,本来说给你惊喜……” 孟依依气炸了。 苏清逸那个绿茶婊。 表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他这是故意的,在她家人面前一个模样,对她私底下又是一个样子,如此来折腾她。 孟依依试探的看着自己母亲:“可是……可是刚才苏清逸好像说他并不想娶我。” “那一定是你理解错了。小苏之前拒绝,是因为他觉得不能给你更好的生活,你嫁给他没好日子过。小苏人真不错,你看,连这些都为你考虑到了……” 孟依依:…… 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某部电视剧里,女主角被老公一直暴力,可是女主角老公在外面的形象一直都特别好,人人夸奖,女主角一旦露出不满来,人人都觉得女主角过分,那么好的男人还嫌弃…… 孟依依现在是彻底明白那是什么滋味了。 她盯着那麦粑,反正她是不可能去给苏清逸道歉,还给他送东西去的。 不是绿茶婊,是黑莲花。 她看着小溪村的方向,苏清逸你以为这样就能够逼我知难而退主动放弃婚事?那你就想错了。 不得不说,她心里隐隐有一点觉得刺激,有点意思。 12.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孟依依当然没有按照家人的要求去给苏清逸道歉,反而因为家人对自己的不理解气呼呼的,连早饭都没有用,跑回自己房间去生闷气,把一个任性有小脾气的少女形象表演到了极致。 可这一次,孟家的人却没有像以前那般,在她一生气就跑来劝慰她。 孟依依躺在床上叹了一口气,苏清逸到底还是有点手段。 她摸着自己下巴点点头,这样的苏清逸才让她觉得刺激和有意思,要是他真就那么轻易的同意娶她了,她反而觉得没劲。 此刻她的心里冒出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那是被掩盖多日的征服感,让她多日来的颓然全都一扫而空。 到了这个主世界的时间不长,却也不算短了,她向来进入角色速度极快,但却一直不得劲儿。 主要便是她不知道用什么态度来对待苏清逸,既然他在那么多个世界被她残忍对待,她应该以讨好他的姿态表现,然而现实却不允许,这让她感到迷茫和不知所措,因为她不清楚自己应该怎么做。 在分世界里,至少有一个目标支撑着她一路走下去,大目标是完成虐顾清逸的任务回到现实世界,小目标则是想出用何种方式折磨顾清逸。 可是到了这里,她却突然没有目标了。 苏清逸没有记忆,这一点她已经确定。既然如此,她去讨好了苏清逸,然后让他爱上她,就可以弥补她过去种种对他所做的事? 她是完成了那么多任务的人,怎么可能相信这种事?就算苏清逸在这个世界爱上了她,和以前那些世界他受到的委屈有什么关系?完全风马牛不相及。正是因为清楚的了解这一点,于是她才觉得迷茫。 可怕的不是目标多么困难,而是自己不知道任务究竟是什么。 而她除了猜测外,竟然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努力适应在这个世界里生存,于是连带的她对苏清逸那边的积极性都变低了。 但因为苏清逸此刻的态度,她又变得积极性高涨。 苏清逸此刻既然在想方设法避免娶她,还让她主动提出来,那她就和他玩玩,看看他还有什么花招,这样的日子才突然变得刺激有趣起来。 她低低的笑了笑,为这有点意思的人生感到愉悦。 孟家的人在孟依依跑进房间后,全都在那里叹气,易桂花当即就想去给女儿做做思想工作,结果被孟有粮阻止了。 就得晾晾她那脾气。 于是这么一来,大家只好默不作声的吃饭了,就是吃饭的气氛变得有些压抑。 孟家的人吃过饭后,孟大伟和孟小伟在孟有粮的示意下,又拿了点别的东西去找苏清逸,既是给自己妹妹道歉,也是去看看苏清逸这会儿的态度。 周艳收拾碗筷,余玲则被安排着去给小姑子聊聊,余玲看向自己婆婆,猜测着婆婆被禁止去给小姑子做思想工作,大概是怕自己婆婆对小姑子太过心软了? 余玲撇撇嘴,想着家里谁去找小姑子都是一样的。 余玲推开小姑子房间的门,立即看到床上的人翻了个身,把脸对着墙壁的方向,很明显的拒绝交谈。 余玲不禁笑了起来:“依依,你还生气呢!” 孟依依不吭声。 余玲走过去坐到床边:“不是我们不帮着你说话,你想想看,你是要和苏知青过日子,两个人一起生活,你总不能要求他一直迁就你吧?这并不现实。再说了,苏知青他们这群知青孤身到我们这里,能有什么家底?稍微有点自尊心的男人,也不可能接受自己妻子娘家一直接济自己,所以你只能和苏知青过他能力之内的日子。除非你选择别人。” 孟依依这才翻过身回来,看着自己二嫂:“谁说我是生气你们不帮我说话了?我是生气苏清逸,他怎么能用那种态度对我?” 余玲笑了:“我明白明白。” 孟依依心想,你真的是一点也不明白。 “他真的说了我不懂事自私浪费……” 余玲摸摸孟依依的头:“你知道为什么全家都对你穿身换套没一点意见吗?” 孟依依愣了下,疑惑的看向余玲。 余玲神色认真了起来:“这是因为爸爸妈妈以及我们,都不希望你受苦,不愿意你留在这农村刨土。我虽然笨,但也看出来了,爸他是想用那人情,让你嫁到家境不错的城里人家去。但那些人家,不是老嫌弃乡下女子土么?但你身上哪里有什么土气?再说了,女子被教得善良懂事忍让也不是什么好事,你没看到村里那些性格占强的女的日子过得更舒心一些?所以你这性格,在我们农村当然不行,可是去了那些条件好的人家,却是可以的,反正不会受欺负了还忍气吞声……” 这个孟依依脑子里倒是有点印象。 隔壁的隔壁村的一个女子,嫁人后,被婆家磋磨惨了,结果娘家人气得要死,问她为什么不知道反抗,不知道回娘家哭诉,那女子反而很迷茫的问她母亲:不是你让我忍让的吗? 女子的母亲,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抱着女儿哭。 余玲这才叹了一口气:“可是你自己放弃了那种可能,爸妈他们就不能再那么要求你了,就得学着像村里别的女子那般生活,要学着自己洗衣服自己做饭收拾家里,还得懂经营自己的一个小家,这些事非常琐碎,但你必须学,否则你没有办法和苏知青一起生活。” 孟依依陷入了沉思,倒不是被感动,而是庆幸自己穿到的这户人家真的都善良友好,全身全意的为自己考虑。 孟依依点点头,仿佛理解了家人们的态度。 余玲却反而沉默了一会儿:“依依,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你真的要和苏知青在一起?男人的脸要是长得好是不错,但脸真不能当饭吃。” 没有过多久,外面就传来孟大伟和孟小伟的声音。 孟大伟和孟小伟仿佛是故意的,说话特别大声,在那里夸着苏清逸多么的好,不仅没有生孟依依的气,还拜托他们回来好好安慰她,是他把话说重了,害得孟依依生气。 孟大伟孟小伟在那里不停夸,苏知青是好男人啊,疼媳妇,嫁给他的人肯定享福。 孟依依:…… 心机boy,老娘和你迎战了。 13.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孟依依和余玲听到外间传来的声音都沉默了,看着彼此面面相觑,那么大的嗓门和笑声,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是说给里面的人听的吧? 余玲抿了抿唇,对自己丈夫和大伯哥的行为简直不知道如何形容。 孟依依心里觉得好笑,见二嫂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主动道:“我……我就是觉得苏清逸他现在和我想象中不一样。” 余玲听到这话倒笑了:“没有结婚时的表现和要结婚的表现肯定不同,你和苏知青过去又没怎么接触,当然互相不了解了,但现在你们要结婚,对待彼此的态度肯定不同了,你不能按照你以前以为的来。” 余玲叹了一口气,那苏知青是个务实的,一旦决定结婚,肯定会要求小姑子按照他的生活来,余玲都为小姑子捏一把汗,这两人以后的日子有得磨:“你看你二哥,过去对我多好,现在呢,生了孩子后,有个脑热头疼的也没见他对我当一回事。我不也没有为这些和你二哥吵?人啊,都是这么过来的,自己不想开,这日子过不下去。” 孟依依听得沉默了,孟大伟孟小伟人是不错,但对媳妇确实不是特别疼宠的人,但造成这种情况的其中一个原因也是周艳和余玲都太懂事太能干了,完全不会让那两人担心。 余玲摸摸孟依依的头:“你要真喜欢苏知青的话,那就为他稍微改变一下,只要你付出了,他也会看得见。” 孟依依诧异的看了眼余玲,发现自己这个二嫂一点也不傻,从她几句话里就看出来了,哪怕她不高兴和说苏清逸坏话,也没有提出不嫁给那人,余玲就明白了她心里还是“喜欢”着苏清逸。 在余玲离开后,家里的几个孩子都纷纷进来了,然后眼睛全都盯着小桌子上的糕点。 孟依依嘴角抽了下,他们那小眼神,总不能当没有看到吧? 孟依依轻叹一口气,以前老听别人说,现在的孩子可聪明了,实际上是哪个时候的孩子都聪明,这几个破孩子,那眼神如此直接,还不是做给她看的?她看到了,能无视? “行了,想吃就此吧!”孟依依丢给他们一个特嫌弃的眼神。 孟志勇和孟志强赶紧欢呼了一声,上前拿糕点,就是他们吃的时候却是小心翼翼,一点一点抿,生怕大口吃了。 孟志勇边吃边看着小姑:“小姑你怎么会和苏知青闹不愉快呢?苏知青性格你们好。” 孟志强:“就是。” 孟依依翻了个白眼过去:“吃东西的时候不准说话,我听不清楚你们在说啥。” 孟志勇和孟志强赶紧闭嘴。 孟志书却是认真的看着她:“小姑,未来的小姑耶他对我们很好,去了镇上还专门给我们买了糖。” 孟志书说了这话,其余了三个孩子全都使劲点头。 孟依依瞧着他们,想着自己要是真的是原主的话,遇到这情况,肯定得跳脚,那苏清逸做事简直滴水不漏,都渗透到孩子身上了,个个都觉得他好,于是还对他表示不满的她自然有问题了,然后她就会更生气,别人也会因此更向着他,简直是个死循环。 孟志琴边吃糕点边点头:“小姑,我们都不傻,都知道苏知青对我们好是因为你的关系,他是想讨好你呢!” 孟依依无力的看着床上的床帐,呵呵,苏知青真正想讨好的就是你们,别自作聪明啦! 吃不消吃不消,她敢保证,要再说苏清逸坏话,这几个孩子都得来和她说教,这算怎么回事? 孟依依没好气的让他们把糕点拿出去吃,她现在一点也不想吃,也不想看到。 若是她知道,他们刚出去,自己母亲大人都会进来,她一定会容忍他们就在自己房间吃糕点的! 这是第三波人了…… 孟依依无奈的盯着自己母亲,已经无奈到没有办法无奈了。 结果易桂花一来就狠狠的敲了敲她脑袋:“看你干的蠢事,就算你不高兴,你也不能把端去的东西给端回来,没见过你这么不会做人的。幸好人家苏知青不计较,否则这算怎么回事,你啊你,你爸爸好不容易为你把这事定下来了,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还是惹些事出来让我和你爸担心?” 易桂花说着说着眼睛都红了,很大程度是因为女儿完全不懂事,不理解他们心里多着急,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他们都着急疯了,她还是这么个小孩子行事。 “妈妈你别生气。” “你说我怎么能不生气?” 孟依依很想摊手:我也不知道呀! 易桂花是拿这个女儿彻底没有办法,现在后悔死了,以前就不该放任她,养出个这性子来。 “算了,过去的事就算了,但你以后可不能这样了。”易桂花警告女儿,“否则今年没新衣服新鞋子穿。” 孟依依露出不甘心的小模样来。 易桂花这才心里舒坦了点:“你自己选的人,好坏你自己接受,不准任性。” 孟依依撇撇嘴。 易桂花拉起女儿的手:“之前我也是觉得不安心,但你爸这次出去,就是和苏知青一起去。也是周家那两口子没福气,不会享福,竟然出车祸……” 易桂花细细道来,这次离开,是因为苏清逸要去给周家三口收尸,在外省出事,也没有别的亲人,好不容易联系回来,又那么远,他们也没有义务管,但苏清逸主动提出来,要去给他们办身后事。 虽然麻烦了一点,但易桂花觉得,能主动记住别人的恩情,这苏清逸的人品没得说,两个人生活在一起,的确需要经营,可是能嫁给一个人品好的男人,生活绝对轻松得多。 好比易桂花自己,当年多少当兵的人回来发达了另外娶妻生子,要么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易桂花也当孟有粮死了,但孟有粮有良心,还找他们母子三人,要不是孟有粮回来了,他们家怎么可能过得如此好。 孟依依心情有点囧。 那周家人得多么倒霉才会被汽车撞啊,这年头,自行车都不是很多,更何况汽车了。 易桂花摸摸女儿头发:“记得对苏知青好一点。” 然后孟依依就被易桂花给拉扯起来了,因为孟有粮和苏清逸已经收拾好,准备要离开了,先去镇上,再坐车去城里,然后去市里面,坐火车去隔壁省,路途也算很远了。 孟依依不乐意的被易桂花推到苏清逸面前去。 大概觉得两个年轻人有私密话要说,大家都故意离得远了一点。 苏清逸笑容清浅却十分温和,淡淡瞧着她,完全看不出他这些日子背地里干了些什么。 孟依依故意怒意十足:“苏清逸,你别以为你能骗过我家人,我一定会抓到你的小辫子。” 看来是反应过来了。 “感觉好吗?”他问她。 孟依依气:“你不仅骂我还侮辱我,我爸他们竟然说你对我很好?你这个大骗子,别以为所有人都会上你的当,我一定会让你知道骗我家人得付出多大的代价。” 苏清逸只是轻轻的哼了一声,仿佛完全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苏清逸我说到做到。” “觉得委屈?觉得被骗?觉得难受?那你觉得,作为被逼迫娶你的我,又是什么感受?” “那是你活该。” 苏清逸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孟依依反而得逞的笑了起来。 苏清逸突然凑近她,在她耳边低语:“这,只是一个开始。” 然后他退后两步,冲她招招手,仿佛在让她不要送了,而旁边的所有人看到刚才那一幕,以为是亲密的表现,还偷偷的笑了笑。 孟依依更气了。 苏清逸则对她露出一个笑,笑容里挑衅十足。 孟依依:…… 要演一个被人骗得愚蠢得跳脚的人也不容易! 14.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在孟有粮和苏清逸的身影消失在小路上后,孟家人这才缓步向家走去,这并非是他们等得久,舍不得那两人,因为只要翻过那山坡后,就直接看不见人了。 说是山坡,对孟依依来说,那就是一座山,比她在微世界里的城市里去爬山的山路还陡。 听孟志勇他们几个说,他们去上学的时候,要是遇到下雨天,都不能穿鞋子,因为那一截路会因为雨水十分滑,上去的时候只能抓着一些草啊树枝什么的往上走,要是穿鞋子,鞋子肯定全是泥,只能爬上去后,找地方洗了脚再穿草鞋。 孟依依听得心惊胆战,谢天谢地她不用读书,顺便鄙视下自己两个大侄子,读书之路如此艰难,他们究竟怎么做到天天去打酱油的?凭着这么辛苦才到的学校,也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才对。 孟有粮离开后,易桂花照样坚持着之前的章程,让孟依依学着做饭。 孟依依特无奈,但为了能让自己吃好点,痛并快乐的接过了这个差事。 在此期间,她用掉了三根火柴,在看到易桂花从一堆布里拿出裹得紧实的火柴时,第一次有种自己特别浪费特别糟蹋东西的觉悟。 易桂花看向孟依依的眼神,则充满了一切尽在不言中。 孟依依表示亚历山大,只好向两个妯娌请教,到底如何把火星子覆盖在灰中并且火星子还不熄灭的方法。 等她终于学会的时候,又骄傲又充满了满足感,让她十分汗颜,活了几百世的人,竟然因为学会了烧火自豪,她也没有语言形容了自己。 在学会烧火后,她就特不明白了:“夏天的时候火这么不熄,到冬天的时候,火星子能支撑那么久?” “能啊!”周艳下意识的就回答。 怎么个能法?当然是多烧几次火了,还能够在烧火了后,夹一些火星子出来放在盆里烤火,比如冬天,就得半夜起来几次,既是装新的火星子,也是将灶里面的火星子重新覆盖一次。 孟依依听得面无表情,这活着可真不容易,但大家都是这么过的,农村的冬天特别冷,温度低,再加上空气湿,哪怕比不得有些地方零下多少度,却是冷得让人受不住,在屋子里放了火星子,能让屋子里没有那么湿冷。 而且孟依依的做饭不是没有回报的。 比如此刻的饭桌上。 “小姑,你炒的菜好好吃。”孟志勇吃着那有油水的菜,动作特别迅速,在小姑接过厨房后,他觉得自己的生活水平直线上升。 孟志强狠狠点头。 小姑做的粥也更好吃,关键是小姑会做各种粥,番苕稀饭吃了下顿就吃玉米粑稀饭,下一顿又换成蔬菜稀饭,不像过去那么单调,而且小姑还会做一些凉菜,口感特别棒。 孟志琴也觉得小姑做饭后,吃饭变成了一件特别让人期待的事:“小姑,以后都你做饭了吗?我觉得你做饭好好吃。” 孟志书虽然没有说话,但那表情,也是赞同哥哥妹妹的。 周艳和余玲对视了一眼,小姑子做饭当然好吃了,也不看她放了多少油,要是她们舍得这么放,也会很好吃,不过她们是没有办法那么浪费,别说做那种事,光看着小姑倒油,都能让她们心疼坏了,所以每次小姑子炒菜的时候,她们都会下意识的别去看,免得心疼得慌。 孟大伟孟小伟则日常夸自己妹妹,以前只是不做饭而已,现在一做饭自然就做得好了,自己妹妹就是聪明。 孟依依被夸得心花怒放,但如果她知道自己两个嫂子的心理活动,一定会告诉她们,炒菜好吃,那是本事好不,才不是有油就行了。 以前她也觉得,正常人炒菜,哪怕不是特别美味,那味道也过得去,直到她遇到了连土豆丝这种最基本的菜都能吵得特别难吃的人,直到她吃到有人能把空心菜炒得完全没有空心菜的味道,味道变得莫名其妙,让她都不敢吃。 所以炒菜也是一门技术活。 于是在孟有粮和苏清逸走了没几天,孟依依就彻底接过了厨房,并且能把家里人都十分满意。 这会儿她也体会到做饭的辛苦了,光是想做什么菜都让人觉得心烦,就不提三顿饭时间固定,感觉被这做饭给套着了,但对比起村里别的姑娘,她这活儿真的够轻松了。 别的姑娘,不仅得去地里干活,还得把家里里里外外收拾好,还得去割猪草什么的,就这样,要是偷懒了一点,还会被人说懒。 孟依依在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后,也给自己找点事来做,她提着篮子,准备去山林里挖菌子。 她认识的菌子不多,但基本的菌子还是认识,比如伞把菇和露水菌,这两种算是山林里最常见的菌子。 她提着篮子,向小溪村那边走去,进山的话,得从小溪村那边进。 大溪村小溪村中间隔着一条溪流,溪水上方有两座桥,一座石桥是后来大家为了方便建立,另外一座是木桥,年代久远到大家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建立。 孟依依很喜欢这座木桥。 这座木桥,由圆木柱竖放和切成一段一段的木柱横放做成了厚实的桥面,横着放的木柱宽度大于竖着放的圆木柱做成的宽度,伸出去的那些木头,被缠绕着无数藤蔓植物,这些植物从桥的一端生长到另一端,通过无数岁月,层叠交织,形成了天然的植物墙面。 这个时节,桥两边的藤蔓植物叶片虽无春季时那边青翠碧绿生机盎然,但那深绿的叶片,更透露出某种生命力,它们用自己的身体一年又一年的巩固这这一座桥,记录着这个村庄那无言的历史。 孟依依瞧着这座桥,在当地人眼里,它再普通不过,她却觉得这是双溪村最美的风景。 嗯,要是在几十年后,大概能够成为拍摄婚纱照的最好景点。 婚纱照,别说,苏清逸那张脸拍婚纱照应该特别好看,而她托着下巴思索了一番,很遗憾的发现,她竟然没有和苏清逸一起拍婚纱照的记忆,也对,做任务的时候,只希望赶紧结束,怎么会去做那浪费时间的力气活。 她此刻竟然有一点怅然,还是应该去拍一下的,至少感受一下啊! 走过木桥,她就发现前面的地方,站着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女子,她认真看了半响,发现对方是和自己身体主人感情不错的余小佳。 余小佳看到她后,笑着迎上来:“依依,看到你没啥子大碍我就放心了,你都不知道,听说你那事后,我可担心你了。” 孟依依没说话,打量着对方那不自然的表情,真那么担心自己,也没见来看自己。 “依依,你这些日子很忙吗?为什么都没有来找我?” “你不也没有来找我?”孟依依没好气。 余小佳身体僵硬了一下,迅速低下头来:“我……我是害怕。” 孟依依挑眉。 余小佳这会儿却是真的后怕:“我……我真的没有想到,你竟然真的去做那事,我怕你有事,我不敢去看你……我……幸好你没事。” 余小佳轻轻抓住孟依依,这一刻却是真心实意的害怕和担心了。 孟依依拧着眉头思索了一下。 哟,原来让自己在苏清逸面前跳河让他救自己然后赖上他的建议是余小佳提的啊! 余小佳听说有些地方的人就是这么干的,看中了某个知青,让他和自己有身体接触,再利用一下当地的风俗和当地背景,就能逼着对方娶自己。 余小佳是故意的,她和孟依依同龄,看着孟依依吃好穿好,怎么可能没有半点想法,于是恶意的提出这种建议,希望让孟依依丢脸。但余小佳胆子小,就那么一说而已,在脑子里幻想下孟依依狼狈不堪的样子,可她没想到,孟依依胆子那么大,竟然真的去做了。 而且孟依依还成功了。 孟依依心情复杂。 “依依,你出事以后,我都睡不着,就怕你有事。你,你怎么就真的去做,我就那么一说,不是真让你去的……对不起,我不该提的。” 孟依依:…… “我没怪你。”才怪。 余小佳却是摇着头,更加难受了:“依依,我对不起你,我当时那么说,我那么说,其实我没有安好心。” 孟依依:正想着要用什么方式对付你呢! “依依,我嫉妒你。”余小佳的眼泪落下来,这句话一出,终于好受了起来,终于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我嫉妒你穿那么好的衣服,嫉妒你可以吃那么多好东西,嫉妒你爸妈对你那么好,连你两个嫂子竟然都不嫌弃你……” 余小佳絮絮叨叨一堆话:“依依我对不起你,要不你打我吧?” 孟依依无奈的瞧着面前的人,感觉自己此刻非常不爽。 任谁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目标,准备花时间对付对付,缓解一下生活的无聊,结果对方竟然不一坏到底,让她没法子针对了,失去了目标的感觉,真TM不爽。 “别哭了,我没有怪你。” “你肯定怪我。” “真没有怪你。” “肯定怪我了。要不你不会不来找我。” …… “我是因为在家学做饭,所以才没有时间找你。” “真的吗?” “真的。”孟依依没好气,“不仅不怪你,还要感谢你呢!你看,就是因为听你的建议,我才有机会嫁给苏知青呀!” 余小佳一听,确实是这么回事,都是因为自己,依依才能和苏知青在一起,立马一扫刚才的颓废:“这么说我是你和苏知青的媒人了?” 孟依依:没见过这么上纲上线的。 余小佳却特别高兴:“依依,你是不知道,你和苏知青确定下来后,村里那些人多嫉妒你。那些人还说苏知青肯定不会娶你,你太丢人,现在她们那脸色,哈哈,太好笑了。依依你就要这么干,气死她们。” “这不是也有你的功劳?” 余小佳立即抬头挺胸。 孟依依:…… 孟依依和余小佳分开后,直接翻了个白眼,错过了一个可以虐的对象,简直让她郁闷得不行。 难道她在那么多世界后,养成了喜欢虐别人的习惯?不,她是一个好姑娘来着,你瞧,她都放过了害自己的余小佳,她这么善良漂亮的女孩子哪里去找。 能娶她的人,上辈子肯定拯救了宇宙,才能娶她。 孟依依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娶她的人会是苏清逸呀。 可是她把苏清逸虐了那么多个世界,他是得毁灭了宇宙,才会遇到她吧? 孟依依不由得摸了摸自己下巴! 15.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孟依依一路沿着小路进山,进的就是活动范围比较广的那片树林,林中杂草横生,树木高大,草木透着浓浓的生命力,只是她才走了一会儿,鞋子就被露水浸湿。 她瞧着自己的鞋子,有些后悔,不该穿这布鞋来,应该学着村里人穿那草鞋,至少一点不畏惧这露水。 此时此刻,她再一次叹气,要是掐一个决就能将鞋子烘干就好了,算了,越想越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苦逼。 鞋湿了也有好处,可以无所畏惧的随便与杂草为伍,肆无忌惮的寻找菌子。 当地把除了伞把菇以外可以吃的菌子都叫做露水菌,这样区别也情有可原,那些小菌子的体积和伞把菇完全不能比,让孟依依都觉得,找露水菌可真不划算。 几个小时下来,她的收获颇丰。 她提着篮子回家,并算着中午做什么菜。 中午做的饭菜,果然如孟依依预料的那般,家里的人对这菌子汤和炒的菌子赞不绝口。 于是一连几天,孟依依都去捡菌子了,谁让这是捡菌子的好时节?偶尔的时候,余小佳也会跟着她去,但次数极少,余小佳毕竟得帮家里做事,不像孟依依这般有如此多的空闲时间。 孟依依原本还以为余小佳接近自己,是又想打什么主意,当她无意中听到余小佳和村里别的女生吵架,就是为了帮她说话时,就知道余小佳是真被原主跳河给吓到了,如今是死心塌地的要和她做朋友。 孟依依很遗憾,彻底没机会虐人。 这天她捡菌子的时候,走得更远了一点,毕竟之前的地方天天捡菌子,现在已经找不到多少了。 果然,走远一点后,菌子就更多了,她捡个不停,一会儿后篮子就给装满了。 正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喊叫“啊”,伴随着人倒下的声响,似乎出了什么事。 孟依依往声源出看了看,没有出声。 “有人吗?附近有人没得……” 看来是需要帮助了,孟依依听到这声音,这才向着声源处走动,脑子里想着这会不会有危险,她父亲在这些生产队里十分有名,应该没人敢欺负她。 她没有出声,靠过去打量了一下四周,没有别的人,唯一的一个就倒在地上。 “你怎么了?” 男人抱着自己的脚,脸上露出着急的神色:“我被蛇咬了。” 孟依依向前一看,发现对方的腿上果然有蛇咬的伤口:“那该怎么办?” “我脚疼,站不起来,你能扶我去卫生所吗?”男人用不好意思但又没有办法的无奈眼神看着她,“要是太麻烦就算了,我休息一会儿自己去……” “这怎么行?万一那蛇有毒怎么办?”孟依依走近对方,“还是我扶你去找医生吧!” “那就麻烦你了。” …… 孟依依扶着对方准备去卫生所,一边走一边聊,很快就知道了,对方是隔壁生产队的知青江学义,是74年的那一批知青,比苏清逸他们早一批。 孟依依一听到对方的介绍,就知道了这人曾经是最受追捧的知青,之所以是曾经,那是因为第二年苏清逸就来了,以至于这人的“辉煌”只有短暂的一年,但他仍旧是众人眼中的英年才俊。 双溪村过去太穷了,除了最初的两年有知青分配到双溪村,后面的几年都分给了别的村子,一直到75年的时候,双溪村不再那么穷,别的生产队提出了异议后,孟有粮直接将那一届的知青全放到双溪村来,让别的生产队全都闭嘴了。 因此双溪村才有老知青和新知青的说法,最初的那两年来的知青被称作老知青,75年那一批被称为新知青,虽然新知青其实并不新。 江学义被孟依依扶着,似乎特不好意思,偷偷瞄了她几眼:“你……和我以为的不一样。” 孟依依挑挑眉:“你以为我是什么样的人?”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他们都说你性格不好,很自私……我现在知道了,都是他们乱说的,你明明很善良,还乐于助人。” “咦,你知道我是谁?” “我以前远远看过你几眼。刚才看到你的时候,我都绝望了,因为受到别人的传言,我以为你不可能帮我。” “那些人为什么要在背后中伤我?” 江学义挠挠头:“我也不知道。但我想,只要和你接触过的人,都会知道,你人很好。” 孟依依害羞的点点头。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走到卫生所,那医生一看,就知道,咬伤江学义的蛇是没有毒的,孟依依松了一口气,江学义也是露出欣喜的表情来,接着就是有点难为情,都没有毒,还让孟依依送他来卫生所。 江学义向孟依依再三表达感谢,孟依依则表示只要他没事就好了。 转身离去的孟依依皱着眉头,这江学义是从哪里跑来的?她搜索了记忆,也没有发现原主和江学义有任何交集,既然如此,江学义为什么故意出现在自己面前? 孟依依知道对方是故意的,因为她这些天去捡菌子时,感觉到有人远远注视自己,就是因此,她才天天跑去,就想知道那人要做什么。 而江学义肯定知道那蛇无毒,否则他怎么会有闲情逸致同自己聊天,也不在乎他们走得那么慢?要是真怕蛇有毒,应该很着急,希望快点赶去卫生所才对。 因此她就确定下来,江学义是想故意接近自己。 难道他不知道自己和苏清逸在商量婚事了? 孟依依摸了摸下巴,慢慢走回去拿自己的篮子,管他什么目的,她都能够应付,更何况现在确实有点无聊,正好可以看看江学义想做什么。 接下来的日子,孟依依依旧跑去捡菌子。 然后她会发现,在她经常捡菌子的地方,有时候会有一小堆菌子,有时候则会被放着一堆野果。 在第三天的时候,孟依依终于抓到了那个偷偷放菌子和野果的人。 “你为什么……”孟依依指着地上的菌子和野果,十分不大理解的样子。 “我……我是想谢谢你那天送我去卫生所。” “但我不送你去,你也会没事的。” 江学义摇摇头:“话不能这么说,当时我们都不知道那蛇有没有毒的,但你确实帮了我。” “只是小事,你用不着这样。” “我只是想要表示一下感激。” 孟依依左右看了一下,皱了皱眉头:“我知道了。但你以后不要这样了,要是被人看到了,对你对我都不好,毕竟我现在已经和苏知青定下婚事了。” “对不起,我就是想表达一些感谢,没想给你带去困扰。” “你不要这么说。我知道你是好意,只是如果是我自己的话,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怎么看,但苏知青,我不希望因为我,有人在背后传他的流言蜚语,你明白吗?” “我明白了。你对苏清逸可真好。” 孟依依害羞的笑笑。 江学义接着道:“我听说……听说……” 孟依依愣了一下,咬咬唇,似乎有点难以启齿:“你是想问我,跳河设计苏知青娶我的事是不是真的?那是真的,我当时就是一时冲动,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坏?” “没有。你一定很喜欢他,才会做出这种不是你附和你本性的事。” 孟依依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她用手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却又粉饰太平一般露出一个微笑来,仿佛假装自己没有想哭。 “你是第一个对我说这种话的人。他们都说我多么有心机,多么坏,我就是一个大坏蛋,坏女人。” “那是他们都不了解你。” “别说了,我要回家了。”孟依依提着篮子小跑着离开。 …… 江学义看着孟依依离开的身影,眉头高高耸着。 孟依依和苏清逸说的似乎很不一样。 孟依依的性格明明就非常单纯,思想也很简单,哪怕穿得比别人好一点,那也是因为她家境好,这也不是什么错,但为什么苏清逸对孟依依会那么厌恶呢,甚至不惜让自己来接近她? 孟依依在转身的时候勾了勾唇,既然对方来接近她,就不可能会因为她一句话就真的不再出现了,至于对方是什么目的,只要花时间,肯定能够知晓,她一点也不着急。 16.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江学义果然如孟依依预料的那般,即使她说过彼此不再接触和见面后,他还是会时常出现在她周围,依旧将菌子和野果采来放到她面前,在她要求不要后,他甚至会偷偷放进她的篮子里然后逃走。 孟依依一边觉得难为情一边觉得无奈,于是和江学义不远不近的接触着,便知晓了彼此更多的事,关系稍微亲近了一些。 在孟依依只是随口提到很少吃到肉时,江学义竟然跑山里去捉野鸡了。 山里有不少可以吃的,菌子或者野菜一类东西,但这些东西,离村庄不远的话,村里的半大孩子也会去采摘,就更别说野鸡野兔一类了,现在不进深山里面,根本看不到这些东西。 但偏偏深山里面意味着更多的危险,加上村民们都有很多事需要干,因此若不是特别想吃肉,通常不会进深山里面去。 但江学义就因为她随口的一句话,竟然真的跑去深山了。 孟依依瞧着面前这个因为捉野鸡狼狈得浑身脏兮兮,脸上却有着无比灿烂笑容的男子,他或许是真的因为某种目的接近她,可在这一瞬间,她仿佛也感受到了他的真心。 孟依依拍拍手:“你真厉害,竟然捉到了野鸡,村里好多人去捉都没有捉到。” 江学义被夸得有些害羞,直接把野鸡递给她,递出去才反应过来了什么,去找了藤蔓,将野鸡的两只脚都给捆上,这样它就不能跑了。 在江学义将鸡彻底捆好后,这才提着藤,把野鸡给她。 孟依依当然不肯收,她摇摇头。 江学义愣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没有收回手:“你别多想,我们是朋友,我送你一只野鸡没什么。” 孟依依还是摇摇头:“我妈说哪有男的和女的当朋友的。” 孟依依沉默了好一会儿:“你别对我这么好……这样对你对我都不好。” 江学义终于收回了手,沉默的看着她。 “对不起。”她低垂下了头,似乎明白刚才的话伤害了对方。 “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江学义的声音里有几分自嘲。 孟依依却不敢看他:“其实我并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和你交朋友也没啥。但现在我不仅仅是一个人,我还和苏知青定下了亲事,我和你走那么近,别人会怎么想?我不怕别人背后传我,反正我名声也不好,但我不能让别人那么说他……” 她这才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他:“所以你明白了吗?我们还是别接触了,我不想苏知青因为我难堪。” 江学义拧起眉头,深呼吸一口气:“你就那么喜欢他?” 孟依依毫不犹豫的点头:“我从没有那么喜欢一个人,只要想着他就觉得好开心,他离开了,无时无刻不想着他念着他。我晚上睡觉的时候,只要想着,他也在另一个地方和我一样呼吸一样吃饭一样看着月亮,我就会特别特别开心。我是不是不够矜持?” “他不值得你那么喜欢。” “什么?”孟依依露出一脸莫名的神色来。 江学义提着野鸡,当着她的面就转身离去,神色间怒意十足。在看到她那个模样时,他为自己故意接近她感到羞耻,既为苏清逸做下的事感到愤怒,与此同时他竟然不想她知道真相而伤心。 …… 然而在第二天,江学义还是来找孟依依了。 他一夜没有睡,想了很多,纠结着要不要告诉孟依依真相。 他终于做下了决定,他自己已经够无耻了,被苏清逸的那些话所打动。苏清逸明着告诉了他,他这一次离开,会拿回一些复习资料,因为高考有可能恢复,苏清逸会给他一份资料。 若是高考恢复的事是假的话,要是他真和孟依依在一起了的话,凭着孟依依的关系,孟有粮不可能不为他考虑,要么能得到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要么能够凭借着孟有粮背后之人的提携,反正未来前途无量。 江学义被打动了,他也知道自己很无耻,但在这种地方没完没了的生活一辈子,完全看不到希望,他拒绝不了那样的诱惑。 可是和孟依依接触以后,看到她那么单纯善良的模样,他突然间就感到到了自己的罪恶,要是她真是那种任性又自私的女子,他或许还不会这么厌恶自己。 如果他不告诉她真相,他这辈子大概都安不下心了。 孟依依看到江学义时,吓了一大跳,纠结着该不该和他单独说话。 江学义却没有什么犹豫:“我有话想和你说。”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她打量着四周,似乎很担忧着什么。 “你别怕,我看过了,附近都没有人。” 孟依依这才松了一口气:“你要和我说什么?是有事要我帮忙吗,你有事就直接时候,只要我能够做到,我一定帮忙。” 都这会儿了,她竟然还想着可以帮他…… 江学义更是感到难堪:“我是想告诉你,苏清逸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不要跳进火坑了……” 孟依依后退两步:“就算我们是朋友,你也不能说他坏话。” 江学义有点无奈:“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你身边吗?我被蛇咬,都是假的,我知道那蛇没毒,因为是我故意被咬的,我就是借此接近你而已……” “你为什么这么做?”孟依依捂着嘴,难以置信自己听到的。 “因为苏清逸来找我,让我接近你的。” “我不信,不可能,你胡说。” “我说的都是真的。” 江学义把所有真相都说了出来。 苏清逸主动找到江学义,说服他主动接近孟依依,而接近孟依依的好处一大堆。 当时江学义也提出了异议,既然好处那么多,为何苏清逸自己不要? 苏清逸说他痛恨被人算计,尤其是自己的婚姻大事。 除此之外,苏清逸还表现出了厌恶这种被逼迫之事,但他没有办法拒绝孟有粮,只能够让孟依依主动提出这事,所以让江学义接近她,要是她对江学义有好感了,她主动毁掉亲事,就和苏清逸无关了。 江学义见孟依依一脸不愿相信的模样,拿出了一些女孩子喜欢的发卡和丝巾手帕一类的小玩意:“你或许不愿意相信,可我说的都是真的。这些东西,都是苏清逸交给我的,让我用这些东西来讨好你,你如果还是不信,可以拿这些东西去和他对峙。” 孟依依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打击,身体不停颤抖,眼眶也红了。 江学义把手上的东西用布包裹着,放到她面前的地上。 “你是个好女孩,你值得更好的人。”江学义慢慢站起身来。 “你都是骗我的,对不对?” “我没有骗你,苏清逸他不喜欢你,还厌恶你,甚至不惜做这种事也要摆脱你。你真的要把自己的未来交给这样的男人手里吗?” 孟依依慢慢蹲下身体,低低的哭泣起来,在看到江学义走近时,她才开口:“你别过来,你走吧!” “孟依依,我说的都是真的,那苏清逸就是个心狠手辣的人,这种事都能做得出来。” 孟依依抬起头,露出一个惨白的笑:“可是他没有说错,是我算计了他,是我自私自利要他娶我,他没有错,错的是我。” 江学义说不出话来,只觉得无比的心疼。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孟依依呢喃着,“我以后都听他的话,都乖乖的,他会不会就会知道我的好,然后愿意和我好好过日子?” 她希冀的看着江学义,似乎想要获得某种肯定。 这样的眼神,竟然让江学义无法承受。 —————————— 半个月后,离开的孟有粮和苏清逸终于回来了。 两人都风尘仆仆,看得出来一直在尽力赶回来,没有办法,对当地村民来说,没什么事比得上收割稻谷重要,很多地方把玉米什么的也当做主食,可当地的主食就是米,顶多是稀饭里的米多和少的区别。 因此孟有粮肯定会在这个时候回来,他回来,苏清逸也会一同回来。 孟大伟孟小伟也是着急,但知道父亲是个知道轻重的人,只能等着。 还是家里的几个孩子最先看到爷爷的身影,直接高声喊着爷爷回来了,于是大家都知道了。 孟依依也听见了,小跑着去接人,让周艳和余玲都忍不住低笑,小姑子这么积极,肯定不是去接公公。 苏知青肯定跟着公公一起回来。 孟依依的确是积极,没法子,她等今天等了好几天了。 孟依依走出去时,孟有粮和苏清逸都快走到村子了,她跑过去,先喊了孟有粮,就又走到苏清逸面前去。 孟有粮看了眼女儿,没停留,直接走了。 孟依依站在苏清逸面前,脸色并无情绪:“苏清逸,我有话和你说。” 苏清逸沉默,并没有开口,但眼神里审视意味十足。 孟依依心里冷笑:你肯定在想着我要说什么吧? 直接提出解除婚事,他自由了,她爱上别人了。 想得美! 孟依依当着苏清逸的面,从裤兜里摸出一个夹子,慢慢的夹在自己头发上,然后冲着他眨眨眼睛:“好看吗?” 苏清逸皱着眉头,还是没有出声。 孟依依则叹了一口气:“苏清逸,你以后就算想送我东西,也不用让别人给我送来呀。我知道了,肯定是因为你害羞,不敢亲自交给我,只好让别人转交了。” 17.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孟依依觉得自己大概真正体验到打脸的爽快了。 她花了点时间分析苏清逸的所作所为,分析出来的结果,让她都想给他鼓掌叫好。 苏清逸是只让江学义来接近她? 先看看他之前做的事吧! 首先,苏清逸先是对她表达出了不屑,对她的性格加以鄙视,并表示对她设计他之事的厌恶,其次他又直言如果她嫁给了他,他绝对不可能同她好好过日子,未来一定会鸡飞狗跳,甚至故意针对她。 他对她恶言恶语,直接表达厌恶,这是第一层,让她心里清楚,他对她的态度。 他对她态度恶劣,却转身同她家人和谐友善,言行不一致,这是第二层,让她感到害怕,因为他是真的会做出伤害她的事,这些事只是一个开端而已。 但凡她是一个普通的女生,在遇到这种情况时,都会怀疑同这个男人继续纠缠下去,真的有好下场吗? 这时候,不管是为了她的未来,还是为了自尊心,大概都会动摇。 在她动摇的时候,出现了另外一个长相不错,其余方面和苏清逸差不多的男子,这时候她大概很容易就被人打动,一是这时候心理最为脆弱,二则是稍微有点志气,都会受不了苏清逸的态度,接受另一个人——是我不想嫁给你了,而不是你不想娶我,没有你,喜欢我的人多着呢! 至于她和江学义会如何,她猜测,苏清逸也是考虑过的。 哪怕她和江学义没有未来,苏清逸也能通过这事,摆脱他们之间的婚事;而她和江学义若能够走下去,势必得过她家人那一关,她家人又不是死的,当然会为她考虑清楚。 所以他并不需要担心将她推入火坑。 当知晓苏清逸第一次在孟家吃过饭后,回去便开始设计出这些,那些骂她的言语,也全都是在为后面的一系列事做铺垫后,孟依依也不得不有点佩服起他了。 这得意志多坚定,不到最后一刻,都不放弃自己的坚持。 苏清逸眼神复杂的看着她头上的那个夹子,情绪略微起伏,脸色也微微下沉。 孟依依既然拿到了这些东西,那么就和江学义接触过了,还知道这是他给江学义的东西,那就是她已经知道了真相。 没有愤怒没有生气,反而有些沾沾自喜的嘚瑟。 苏清逸深呼吸一口气:“你既然知道了真相,那就应该知道,我不想娶你的决心有多坚定。” 孟依依轻轻的摇摇头:“我想了好久,才知道,你肯定是骗我的。” 苏清逸抿紧了嘴唇。 孟依依轻声道:“我知道,你对我肯定有些抵触,再加上我们这么短的时间定下亲事,你肯定心里不舒服。你这么优秀,又是上过学的,骨子里肯定很骄傲。你做这些事,全都是为了试探我,对不对?” 苏清逸嘴角抽了抽,并不是,并没有,他都为她得出的这个结论无语。 孟依依却是很开心的样子:“你离开前对我那么凶,是想知道我会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轻易就放弃吧?毕竟两个人要生活一辈子,不可能没有磕磕绊绊,总有吵架的事,要是我轻易就放弃,就不适合当你的妻子了。而你让江学义来接近我,肯定是想试探我对你专一不,会不会因为你一离开,我就和别人跑了。苏清逸,你看,我现在有没有经受住你的考验呢?” 孟依依那嘚瑟而求夸奖的表情和语气,让苏清逸真的一点都不想说话。 正常人会这个反应? 不管是移情别恋还是大骂他心思恶毒,他都能够接受和理解,偏偏是这种反应,让他都有点怀疑人生了。 “你都没有想过,那些都是事实?” 孟依依飞快的摇头:“肯定都是考验。像你这么有素质有文化有品格的人,怎么可能对我说出那么恶毒的话,怎么可能去做那么禽兽不如的事呢!所以肯定都是考验,绝对不可能是你那么残忍。” 苏清逸觉得自己胸口好像中了一刀。 苏清逸好一会儿后,才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哦,你就没有觉得我很可怕?” “婚姻大事,当然应该慎之又慎,你如此小心翼翼,说明你做事稳妥,更值得我放心。”她有些害羞的低下头来,“而且你如此谨慎的态度对待婚姻,更说明你对婚姻的看重,那么能嫁给你的人,也一定会被你好好对待。” 苏清逸沉默,眉头微微皱起。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她此刻的态度有些古怪,并没有她说的那么真情实感,但好像现在纠结这些已然无用。 “孟依依,你说得没错,我对婚姻的态度的确很谨慎。” 孟依依抬头,对上他那郑重的神色,下意识的点点头。 苏清逸接着道:“我们这莫名其妙的结合,并非我所愿,我希望你能够考虑清楚……” “考虑清楚了呀!我很早就考虑清楚了。” 苏清逸再次被堵得难受,这还非他不可了不成? 他一时间没有说话,因为他是真的想让她考虑清楚,多点时间考虑,最好考虑出他们都不合适的结论。 哪知道她会如此坚定。 孟依依似乎看不明白他此刻的脸色:“我觉得你也应该考虑清楚。苏清逸,你不觉得我们很那啥,就是很合适?你看,也只有我会这么理解你,你对我那么凶,还让人试探我,我都没有误解你,反而知道了你的内心世界,知道你是对我们的婚事没有安全感才会那么做,我理解你,看明白了你,并且尊重你的所作所为,然后配合你,熬过了你的考验。但换做别人的话,肯定会觉得你性格不好,觉得你人品恶劣,要是再坏一点的人,直接和江知青对质的话,你说不定就毁了……” 孟依依希冀的看着他,眼睛里水汪汪亮晶晶的一片,就像那清澈的泉水里落下了阳光,闪烁清透。 苏清逸倒吸一口气,不知道是他和她没法交流还是什么,他竟然无话可说。 除了她,大概真没人会当成是什么试探考验吧? 孟依依却还是希望得到他的回答:“苏清逸,你还没有回答我,我到底通过了你的考验没有啊?” 苏清逸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看着她,叹了一口气,又叹了一口气! “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他那一贯清冷的气质似乎也因为这烦躁的情绪出现了龟裂。 孟依依有点想笑,因为觉得苏清逸这话,多像她曾听到的那句话:你喜欢我哪一点,我改还不行吗? 不行耶! “都喜欢的,但最喜欢你的脸。” 那你要不要不要脸啊? 18.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苏清逸心口窒闷得厉害,他也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年,能想出那种办法,还是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好方式,却没有想到,得到的是这样的结果。 他心情万般复杂,似乎一时半会儿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不管他做什么,只要孟依依非嫁给他不可,那么他做的一切就全都是无用功。 如此一来,他的所作所为,充满了滑稽的色彩。 好在这会儿,孟志勇跑了过来:“小姑,奶奶说让苏知青去我们家里吃饭,就别回去现做了,离开家那么久,冷锅冷灶的,得多久才能吃上饭!” 孟依依冲大侄子笑了笑,随即看向苏清逸:“你走了那么远的路,现在肯定饿了。” “不用,我想先回家去收拾屋子……” “苏知青你别讲理,以后我们都是一家人,常常都会一起吃饭的。”孟志勇可不希望自己这点小任务都完成不了。 孟依依想给孟志勇比个大拇指,就这么一句话,大概就又射了苏清逸箭。 苏清逸张张口,终究没有说什么。 孟依依感觉到苏清逸情绪的低落,也反应过来,他也不过只是一个少年而已,没有经受过大风大雨,能够抵抗住孟有粮给予的压力以及别人的流言蜚语,他做得已经够好了,只是他的坚持并没有成功。 他也会感到失落,以及烦躁,然后是痛苦。 在孟依依思索的时候,苏清逸突然看向她,眼神认真带着一些无奈的叹息。 孟依依心里一跳,不明白他又怎么了。 “走吧!”苏清逸先出声。 这是认清了现状,然后选择妥协了?当用尽一切方式也没有办法改变结果,让一切按照内心发展,那么就去接受它,或者说算是愿赌服输。 他做的一切,何尝不是一场赌博,既然是赌博,就有输的可能。 孟依依张张口,很诧异的发现,自己竟然有一个念头,想就这么算了,干脆成全他算了。 但现在她到这个世界的任务并不清楚,只知道任务目标是他,那么她就必须得同他捆绑在一起,否则未来一定会因此后悔加大任务的难度,那是她不想看到的。 但苏清逸何其无辜? 他生活得好好的,凭什么一遇到她就如此倒霉? 孟依依咬咬嘴唇,避开苏清逸的眼神,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她们这种做任务的人,难不成还要去考虑三观考虑黑白对错是非?要是考虑这些东西,她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做下任务,对于任务世界里的一切,只能当做一场电影,一场表演,无法当做真实生活,然后给自己的行为赋予上伟大的名誉,如此才能够艰难的向前行走。 她们不管做了什么,都是在为了现实世界里生活的人们平衡世界,让所有的怨气同乐观向上的情绪保持在平衡之中。 她好像来到这个主世界后,心变得柔软了。 人果然不能没有目标,若不是因为还不知道具体任务是什么,她就不会这么闲,然后胡思乱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 “嗯,你走慢一点,我跟不上你。”孟依依小声的提醒苏清逸。 苏清逸一愣,却下意识的缓慢了脚步。 走在最前面的孟志勇回过头,看着后面的一男一女,皱着眉头:“小姑,你跟不上就用跑的啊,跑着肯定能跟得上。” 孟依依难得的哑了口,跟不认识孟志勇一般,眼睛瞪着孟志勇。 请保持这个态度,就可以注孤身了。 苏清逸也因为孟志勇的话愣了下,随后扯了下嘴角,露出一个浅笑:“嗯,说得对,我怎么就没有想到。” 孟依依嘴角抽了抽,若不是因为苏清逸才回来,她会怀疑这两人联合起来对付自己。 孟依依咳嗽一声:“你们这思想不对。” 孟志勇:“哪里不对?” “你们得多考虑女孩子,在女孩子跟不上的时候,你们就得等一等,哪里能要求别人跑着跟上来。” 苏清逸:“男女平等。” 孟志勇非常赞成苏清逸:“就是。小姑你思想不对,落后的人不想着自己追上去,竟然希望别人停下来等自己,这样可不行。像马上就要割稻谷了,割得慢的要求割得快的等他,这能成?我第一个上去揍他。” 孟志勇越说越激动:“你们女的特上纲上线,等一回就有第二回,不能惯着你们。” “孟志勇。”孟依依怒了。 “到!”孟志勇赶紧站定,还敬了一个礼。 村里的半大小子,对当兵什么的无比推崇,那是他们最向往成为的一类人,自己私底下也偷偷做一些动作什么的,玩的时候也会来做一些当兵的人会做的动作,因此孟志勇条件反射了。 “罚你不许吃午饭。”孟依依哼了一声。 “凭什么呀!” “就凭家里做饭洗衣服的都是你妈你嫂子等人,既然男女平等,那为啥你们在家都没有做?还瞧不起我们女的,那就别吃女的做的饭。” “我没有瞧不起。” “我觉得是瞧不起。 孟志勇丧着一张脸,看看自己小姑,又看看苏清逸,最后叹了一口气:“苏知青,我觉得你还是应该等着我小姑。” 苏清逸:…… 孟志勇偷偷看了眼孟依依:“谁让她跑起来特别难看呢!” “孟志勇!” 孟志勇这会儿已经快速的跑走,还故意回过头来对孟依依做了个鬼脸,反正孟依依不可能追上去。 孟依依气得不行,但又不能和个孩子计较。 苏清逸嘴角微扬,不知道为何,他反而觉得此刻的孟依依特别生动有趣,比平日里表现出来的样子多了说不出的味道。 “我哪里难看了?”孟依依指着自己问苏清逸。 苏清逸把她上下打量了一遍。 孟依依还等着他的评价呢,结果他竟然一句话不说,就这么走了。 孟依依:…… 她怎么感觉自己堵得慌呢! 两人一起回到孟家。 这会儿饭菜还没有做好,孟有粮回来的时候,去割了猪肉猪肝等肉类,骨头一类现在是没有多的时间煮好,但肉却是可以做,所以大家对这一顿饭都特别期待。 孟有粮都走回家这么长时间了,苏清逸和孟依依这会儿才回来,一群人自以为明白的心照不宣,只拉着苏清逸过去说话。 男人们坐在一起,说话特别随意,先是聊今年的稻谷情况,稻子长势好,加上没有受灾,产量应该会超过去年。 去年割谷前遇到一场大风,把稻子全给吹倒了,逼得大家提前割下谷子,产量多少受到了影响。 苏清逸听着孟大伟孟小伟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产生了一种诡异感,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似乎他和孟依依之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在他们这里通通省略掉了,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孟家的人也知道了孟有粮和苏清逸去做的事。 那把周家三口撞了的人还算有良心,花费了重金把三人的尸体冰着,让孟有粮和苏清逸去还能把尸体给领回来,要换了别人,有可能直接拿去烧掉,那时候哭都没法去哭。 撞人的是司机,知道撞人后,已经被主人家送局子里去了,该怎么着怎么着,那主人家主动赔了一笔钱,让孟有粮和苏清逸好好安置这一家三口。 苏清逸把周家三口全都送回了周进财的祖籍那边。 周进财夫妇当年是私奔出来的,具体过程很复杂,但周进财这么多年来,也是挂念着老家,跟着女儿一起去外省,也是想把日子过好,以后回老家的时候,能够挺直腰板,哪里知道会出这种事。 周家人那边一开始听到周进财的名字,根本不肯接纳,在知道周进财出事后,周进财直系亲戚那边的人才忍不住大哭起来,接下来的事就很顺利了,周家三口都被埋进了周家的坟墓里,苏清逸也把别人赔的钱全都给了周家那边的人,希望他们日后能够多祭拜周进财一家三口。 事情还算是比较顺利。 “我有一个请求,大家能不能不要把周叔周婶的事说出去?”苏清逸看向孟家的人,态度很诚恳。 孟大伟孟小伟都愣了下。 孟有粮沉重的点头:“家里谁也不准出门去乱说。就让大家以为他们出去享福去了吧!” 有人回味了过来,有人却还是不明白。 要是村里人知道周家出事,肯定又会八卦一通,还以为出去享福去了,结果呢,竟然出了车祸,他们这些人,穷是穷了点,但至少还活着嘛!甚至有些人还能联想到别的地方去,养女儿果然没用,还说他家女儿有出息,结果的确有出息,把爸妈也给…… 各种流言蜚语,苏清逸并不希望周家三口离开人世后也不得安宁。 19.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周家三口出事,对孟家还是有些影响。 外面的世界竟然那么可怕,这让周艳和余玲都觉得窝在这小地方也挺好,当初看到周芳那么有出息,把父母给接了出去,把周艳和余玲都刺激得不轻。 周艳和余玲被刺激到了,就去刺激自家孩子,反正那些日子,孟志书和孟志琴都被自己母亲叮嘱努力学习,那频率能要人命。 也就孟志勇和孟志强得了几分自在,没法子,这两人已经被公认为不是读书的料,压根不会放希望在他们身上。 这时候周艳就越发的担心了,孟志书马上就读初中了,两年后肯定还得去上高中,高中就得在县城里读书,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要不志书也读个初中就算了,别去上什么高中,又远又没个人照应……” 周艳话还没有说完呢,就被孟大伟给凶了:“乱说些什么,自己没见识还要阻拦儿子的路,再说这种话我可不饶你。” 在孟有粮的教育下,除了孟志勇孟志强孟依依这三人教育失败的人,别的人对读书有着骨子里的推崇,孟大伟孟小伟是自己错过了,没法子学习,到了孩子那里,更是希望孩子们能靠读书拼搏出去。 周艳讪讪的,她就是觉得外面危险而已,像那几年闹得多凶啊! 他们当时都以为是强盗进村了,吓死个人了,闯进家里翻箱倒柜的拿东西,养的鸡鸭也被抓走了,一些老人舍不得那些东西,去追,结果被按在地上揍。 双溪村没有受什么罪,在孟有粮的带领下,把男人们聚集起来,只要是进村的外人,看到就揍,看谁敢来抢东西。 后来才知道,有些人竟然还是学生,真是看不出来。 周艳和余玲怎么都想不通,为啥子学生会干出这种事来,既然想不通,便下意识的觉得,肯定是被一些人给影响了才学坏了。 …… 孟家的人一边讨论周家的事,一边讨论着割谷子的事,很是热闹。 等饭菜上桌了,每个人脸上都是笑容,今天煮的可是白米饭,连稀饭都没有煮,菜也全都是好菜,肥肉炒木耳,泡椒炒猪肝,瘦肉切成丝后和上番苕粉煮进蘑菇汤里,光闻着这香气都能流口水。 菜上桌后,大家不约而同的吞了吞口水。 孟志强:“像过年一样。” 孟志书瞥了眼二哥:“过年有鸡的。” “我觉得就是过年。”孟志强嘿嘿的笑着。 马上要割谷了,吃一顿好的更有干劲儿。 …… 开饭以后,虽说不是在抢,大家夹菜的速度比平日里迅速多了,主要是忍不住,太香了。 苏清逸吃得仍旧很矜持,夹的也是配菜一类。 孟依依在吃饭前,先给苏清逸夹了几筷子:“多吃点,你看你这么慢,等会儿菜都被那几个饭桶抢完了。” 孟志勇孟志强不服气:“我不是饭桶。” 孟依依:“潲水桶。” 还不如当饭桶呢! 苏清逸没有出声,听着孟依依和孟志强他们有一句没有一句的吵着,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滋味。 孟依依给他夹菜的时候,她还没有吃饭,筷子很干净。 这样的小细节,不知道为何,让他心里一动。 “你们吃太快了。”孟依依不高兴的看一眼几个侄子,从凳子上站起来,进厨房拿了两个碗,用勺子分别从蘑菇肉汤里盛出肉汤,一碗放到苏清逸面前去,一碗放到自己面前。 孟志勇和孟志强看着那一坨的肉离自己远去时,心里在滴血。 苏清逸看着自己面前的碗,嘴唇抿了抿,他有点想告诉她,他其实没有那么多讲究,不是非得不用别人的筷子夹菜。 她用她没有吃过饭的筷子夹菜,又故意用干净的勺子盛汤,他要是还看不明白,那就真的是傻子了。 孟志勇瞥着嘴:“还没嫁人就这样……” 孟大伟狠狠敲了下自己儿子的头:“不想吃饭就滚下去。” 孟志勇立即埋头啃饭,笑话,怎么可能不想,想疯了,想把肉都给自己吃,但理智告诉他,不能这样。 孟志琴偷偷笑大哥被打了,大哥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吃过饭,苏清逸没有马上离开,而是主动同孟有粮商量着接下来的事。 明天就要割谷子了,苏清逸想趁着下午有点时间,带着知青他们一起去供销社那边把他们带回来的书给拿回来,东西太多,他们也太过劳累,苏清逸也只拿回来两套书而已。 孟有粮点点头:“你自己做决定就行了。” 孟有粮神色有些微妙,他能感觉到苏清逸的态度有些变化,像这种小事,苏清逸竟然还来同自己商量。 而这半个月来,苏清逸对孟有粮的态度都是比较尊重却很疏离,很直接的表达着他内心仍旧有所抗拒。 可现在,苏清逸竟然主动了…… 孟有粮摸着下巴,难道是女儿和苏清逸说了什么,让他改变了态度? …… 苏清逸离开孟家的时候,拿着装着书的包,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 他对孟有粮并没有恶感,甚至还非常敬佩。 想当年,这双溪村就是一穷山恶水的地方,山多水多,田土又少,在这里打架斗殴的事多不胜数,偏偏这些人还懒,就不喜欢干活种粮食。 是孟有粮当了生产大队长后,狠狠的收拾了这些懒人一通。 有懒人,自然就有勤快的人,那些庄稼,全都是那些勤快的人干,只是大家看到那些懒人照样饿不死,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那懒人联盟,要懒一起懒,没粮食找国家,实在不行就进山里找吃的呗,反正饿不死。 孟有粮第一年就随了这些人的意,根本就不管他们,让这些人都以为孟有粮和上个村长一样,只是个摆设而已。 结果到了第二年,该种庄稼的时候,孟有粮根本不发种子下去。这地方主要以种包谷和谷子为主,孟有粮不发包谷种子,也没有发谷种的意思。 孟有粮这么一招,把那些要干活的人吓坏了,往孟有粮家跑了无数次,一开始孟有粮根本不搭理,到后来才露出了个口风,既然大家都不干活,那就干脆不干了,免得养出一群闲人浪费粮食。 要懒大家一起懒,要死一起死呗,谁怕谁? 这时候,大家才猛然想起来,这孟有粮可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哪里是什么好惹的人。 孟有粮被传出背后有人,就是因为这事,说他在战场上救过不得了的人,他那条腿就是这么受伤的,靠着这条腿,成为了那有背景的人的救命恩人,这辈子都受对方感激。 那些要干活的人,找孟有粮苦苦求情,尤其是眼看要种粮食的最好时机都快过了。 这群人当时彻底绝望了,他们不敢找孟有粮的麻烦,因为孟有粮当时回这村的时候,可是一些士兵护送回来的,那一幕给这些村民极大的震撼,多年不灭。 不能种庄稼,不能怪村长,那能怪谁? 别看这群勤快的人性格好,也肯干活,但背地里对村子里那些懒人不是没有意见,干活的时候不见人,粮食种出来后就厚着脸皮来要吃的,不给就骂别人狠心,要活活饿死他们。 这些人憋屈得很,付出了最多的劳动,照样吃不饱穿不暖,还得供着整个村子里的懒人,不给也没有办法,这些浑人的花招多得很,一开始求,求不得就骂,骂了后就搞破坏,更过分的还有可能来家里抢粮食吃。 为了不惹出更多的麻烦,大家只能够憋屈的把粮食分给那些浑人。 但现在,不能种粮食了,村长说了,要饿死一起饿死。 这些勤快的人憋了好几天,终于在有一天彻底爆发了,他们在晚上,直接闯进了好几家村里著名的懒人家里,逮着男人就打,女人扑上来也一起打,这群被生活憋狠了的人,也露出了他们强悍的一面。 那些第一天被打的人,去找孟有粮诉苦,孟有粮理都不理他们。 于是大家都清楚村长的意思了,既然不理会那些被打的人,当然就是支持这些打的人。 然后在第二天,那群勤快的庄稼人,又开始破门而入去揍人了,整个村子都哭声震天。 那些懒人当然要反抗,结果村长孟有粮,让他儿子送粮食送肉去那些勤快人家里,那行为,太赤、裸了,简直就是明面上的鼓舞——打得好,继续打,继续揍,我给你们当靠山。 一面是吃饱喝足的人,一面是饿得有上顿没下顿的人,打架的结果如何,非常明显了。 于是那群常年在家待着的懒汉些,全都出门了,一个个鼻青脸肿的出来种庄稼,动作慢了还不行,还会被揍。 就这样,双溪村的人,才终于走上了大家一起努力种庄稼的生活,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反正有这个结果就行。 那些年,双溪村被饿死的人都不少,更何况是吃饱穿暖了。 而如今,双溪村这个小队在整个大队,已经从最穷的生产队变成了倒数第四了,这都是孟有粮带来的,这让村子里的人如何不记着他的好。 哪怕孟有粮所做的一切简单粗暴,以暴制暴,但只要能让人过上更好一点的生活,能够喝得水饱,大家也知足了。 就是那一次,孟有粮彻底让村民们服气了,对孟有粮交代下来的一切东西,全都听从。 后来知青们来了,这群城里的小伙子小姑娘刚来到这些地方,没少受到村里人欺负,双溪村还好点,有孟有粮压着。 事情还得从双溪村的一个女知青被欺负了说起,那个女知青被人欺负后,要自杀,结果被孟有粮知道了,孟有粮去劝了那个女知青。 然后孟有粮带着那个女知青去认人,那欺负了她的那个男的指出来,孟有粮根本不听人解释,话都不说一句,直接让带去的人揍,把人揍个半死不说,还让人押着去县城里,让警察把那人给抓起来。 这还不算,孟有粮还让那个女知青注意一下,看谁在背后嘀嘀咕咕对她指指点点,有这样的人立即指出来,他亲自带人去揍。 最后就没人敢提那件事。 孟有粮对那女知青说,这种事,见不得人的是别人,又不是她,她去死干嘛,不仅要活着,还要活得堂堂正正。 这个叫陈凤的女知青,这辈子都无条件拥护着孟有粮,孟有粮给了她第二次生命。 这两件大事,让孟有粮既受村民爱戴,也受到知青们的爱戴。 而在孟有粮的管理区域内,绝对不可能发生欺负知青的事件,由此可以看出他的威慑力,甚至有村民欺负了另外生产大队的知青,孟有粮也照惩罚不误,行事作风果断又粗暴。 …… 想到这些,苏清逸脑海里冒出了一个念头:孟有粮这样的人,他的女儿应该也不会太差吧? 20.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这个念头让苏清逸自己都感到两分茫然和三分诧异,随即自嘲的一笑。 他独自回自己的住处,看着那块周家的自留地时,有些失神。 这一次去处理周家的事,他跟着孟有粮相处了半个月,更加清楚的明白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孟有粮先带苏清逸去了叶家,也就是孟有粮曾舍命救过的那一家人,叶志军当时并不在家,是叶成辉接待的他们。 孟有粮救叶志军的事,都几十年了,叶志军记在心里,并不代表整个叶家都记在心里,叶志军的儿子叶成辉对他们的态度并不亲切,甚至对孟有粮很是轻蔑,把孟有粮当成了挟恩以报的那种人。 孟有粮在叶家的待遇并不好。 当时苏清逸就感到有些意外,既然如此,为何孟有粮还会带他去叶家?难不成叶家是现在才对孟有粮态度不好的?否则孟有粮即使再傻,也不会让他看到这一幕,毕竟又尴尬又丢脸,严重一点,还会让人觉得孟有粮已经失去了这么个后台,对他不再那么尊敬。 叶成辉对孟有粮态度不客气,但孟有粮对叶成辉却是十分客气,如此一来,更让叶成辉轻蔑,认定他们是来自己家打秋风。 当叶志军回来后,苏清逸就有些明白了。 叶志军大概是知道自己儿子的性格,把叶成辉狠狠训了一顿,对孟有粮十分的歉意,在这种歉意之下,孟有粮说了周家三人的事后,叶志军当即承诺给友人打个电话,把这事更处理了。 更因为那点歉意,叶志军帮他们找了些书,以及给了不少肉票布票一类的务实可用的东西。 苏清逸虽不明白孟有粮是否故意受叶成辉奚落和轻蔑,但却是看明白了,叶志军是真心感激孟有粮,那可是救命之恩,那些零碎的物品,在叶志军看来,都是些小东西,完全无法同孟有粮的救命之恩相抵。 但恰恰是叶家看不上的那些小东西,才是孟有粮真正需要的东西。 在那一刻,苏清逸是真心佩服孟有粮。 有几个人能够拒绝那么大的诱惑,选择回到双溪村那么个村子?要是孟有粮当时提出给一家人安排在城里,叶志军肯定有那个能力,只是那样的帮助,的确有些“大”,一次两次后,叶志军还愿意继续给予帮助吗? 反而是现在,让叶志军总是觉得没有能报答那救命之恩,在孟家的人真出了什么大事的时候,才会主动让叶志军帮助,而叶志军也必然不会拒绝。 孟有粮一直把那可以救命或者改变生活命运的机会给留着。 在处理周家的事上,孟有粮也是十分尽心尽力,不仅没有丝毫捞好处的意思,反而贴进去不少钱。 最让苏清逸心里一动的是孟有粮只是借着叶家的关系弄来一些书,那些书花了多少钱,他都坚持给钱,不让叶家补贴,同时也不让苏清逸出钱。 孟有粮说:“我给钱比较好,到时候也好算账,愿意买的就买,不愿意的就算了。” 苏清逸就知道,他这是为了自己考虑。 拿回去那么多书,不可能免费供给知青们,也是需要花钱的,但别人到时候会怎么想?他们不会觉得弄到这些书多么不容易,是承了别人的情,也不会觉得路途遥远耗费了心力,甚至会觉得是拿书回来赚他们的钱,也不知道赚了多少。 孟有粮把这事给接过去了,别人就算这么恶意的想,也是想孟有粮,不会涉及到苏清逸。 这一趟出门,苏清逸不仅仅是学到了不少东西,也开了眼界。 …… 苏清逸摇摇头,他发现,自己对孟有粮的愤怒和埋怨竟然降低了很多,竟然能从他的角度去理解他。 孟有粮的所作所为,不过也只是一个疼爱女儿的父亲而已,若不是孟有粮对他有愧意,也不可能长途跋涉的去解决周家的事,还去找叶家的人。 他扯了下嘴角,不大愿意继续去考虑这些让人感到憋闷烦躁的事。 刚回到家,就看到陆励又等在那里了。 不等陆励问,苏清逸就主动说了这半个月的遭遇,让陆励听得一顿无言。 “人各有命,你也别太难过。” 两人坐在周家门口的石阶上,陆励用力的拍拍苏清逸。 陆励真想说的是周家三口实在太倒霉了,明明是过好日子去了,偏偏遇到这些破事,让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要是孟依依知道陆励的这想法,大概想和陆励拍一下掌,两人难得的想到一块去了。 苏清逸叹一口气:“你自己知道就行了,不要和别人说。” 陆励沉默了一会儿:“好。你说这好人怎么就不长命呢!” 苏清逸不想讨论这个:“你守在这里,是找我有急事?” 陆励还真差点忘记了自己来找苏清逸要说的事:“喂,我说你怎么就那么傻?都成他孟有粮的女婿了,还不知道为自己捞点好处?工农兵大学的名额下来了,就是那个高峰,差点给乐晕了。” 之前知青点里的人都在猜测这个事,以前名额下来的时间要早一点,今年却一直没有下来,大家就猜测,会不会是孟有粮另外操作了。毕竟苏清逸都成他女婿去了,这样的好事,难不成还便宜外人去?要是为了这个名额娶孟依依,也是能够理解了。 陆励听着有些不爽,但哪怕是真的,也得向着好兄弟不是? 当名额下来的那一刻,陆励是真觉得身心舒爽,他就知道苏清逸不是那种人,紧接着又觉得苏清逸犯傻了,有得到好处的机会都不知道去捞。 “高峰做事踏实,为人又好,他当选也是应该的。” “你啊你……”陆励叹气,名额一直没有下来的时候,高峰可是说了不少苏清逸的酸话,但大家都能理解,毕竟那名额太重要了,“难不成孟有粮对你有另外的安排?” 苏清逸面无表情的看了陆励一眼。 陆励自以为是的猜测:“对了,他怎么可能放你离开,肯定是怕你读大学去了,把他女儿给抛下……” “行了,别胡乱猜测。他这事做得的确不地道,但并不能否认,他确实是一个好村长,做事赏罚分明不偏不倚。” 陆励动了动嘴角,明显感觉到苏清逸态度松动了,当下也不再多说,否则惹人不愉快。 而当苏清逸丢出了有可能恢复高考的事后,陆励当下就高兴疯了,完成忽略掉了“有可能”三个字。 两人去到知青点,把这事给说了。 国家似乎有可能恢复高考,现在还没有正式确定,有可能恢复也有可能不恢复,即使恢复了,也可能是今年或者明年,甚至后年,但现在就准备起来,准没有错。 书拿回来了一些,现在在供销社那边搁着,想要书的,不仅得给买书的费用,还得去将那批书给拿回来,时间很急,马上就得去,否则明天割谷子了没时间去拿回来。 好在大家的积极性都非常高,光是“恢复高考”四个字,足以让每个人兴奋激动得掉眼泪,全都主动要求去拿书,原本想着男知青们去就好了,但女知青们也被这消息砸得不轻,主动要求去搬书,哪怕她们抱两本书,也能减轻点别人的负担。 知青们难得如此团结。 一路上苏清逸都被人问与高考相关的事,苏清逸了解得不多,只听说上面的人一直在开会,似乎在争论要不要恢复高考的事,还没有一个结果,但既然在争论,那就是有机会的。 现在准备起来,肯定有好处。 一直到天黑的时候,知青们才把书给拿了回来,全都堆在孟家,然后分书。 这些书,并不是全都给双溪村的人,孟有粮作为大队长,自然也得考虑别的小生产队里的知青,所以也让人去喊其它生产队里的知青,都来拿书。 一直忙到大半夜,才把这事给处理好,从此以后,都能看到知青们见缝插针的学习。 而另外一些不属于这个生产大队的知青,也因为听到了这风声,开始进县城买书,或者写信找关系问与高考相关的事宜,高考两个字,彻底成为知青们的话题,久久不歇。 21.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正式割谷的这一天,孟依依老早的就被孟志琴从被窝里拉了起来,她从狭窄的木窗户看出去,外面的天色黑蓝,明显未天明,让她有点怀疑人生。 “小姑赶紧起来洗把冷水脸清醒一下,然后吃饭。” 孟依依擦了擦眼睛,还是赶紧起来了,她觉得这会儿太早了,但孟家人早就起来了,个个都武装好了。 全都是长衣长裤,手上也缠着布,否则拿着镰刀割谷子,一会儿都得把手心磨出血泡来,茧子再厚都抵不住天天磨。 至于手套,用那玩意手不活套不说,还得费钱,还不如用点烂布裹着,还能重复使用。 今天是周艳和余玲起来做的饭,这会儿饭都已经做好了,起得有多早,简直难以想象,哪怕周艳和余玲都做惯了,孟依依还是觉得心疼她们,立即去把碗用清水清洗一下,然后盛稀饭出去大家吃。 “大嫂二嫂,你们多早起来的?” “没多早。”周艳笑着道,“今天可不算早,明天开始得凌晨都起来割谷呢!” 孟依依睁大眼睛看着周艳,周艳哈哈大笑了一声,笑着解释,白天太热了,干活速度跟不太上,所以晚上去田里割谷速度更快,至于晚上看不见的事,长年累月的干活,早就练出来了,一只手捏着谷桩,一只手割,速度半点不落下来。 孟依依这算是体会到农人们的辛苦了,为了点粮食,那真正是拼命的架势。 孟家的人全都被安排了活,孟志勇孟志强那是必须得上,既然不爱学习,那就回来干活,以后也得走这条路,至于孟志书和孟志琴,也得干活,只有知道在地里劳动多么辛苦,才会更努力的学习改变自己命运。 说法不同,结果是相当的一致。 在大家都兴致极为高昂的时候,孟依依当然也不得偷懒,当然了,她也没啥可以偷懒的。 孟依依要做的事本就很简单,就是记录一下今天上工的人要干的活儿,以及分发农具。 干活的种类也很不同,割谷子算一种,收谷子捆着然后挑回来算一种,在坝子上打谷子处理谷子又是另外一种活计,这些活得的工分是不一样的。 双溪村的粮仓就在大地坝旁边,村里的农具也放在粮仓旁边的屋子里,所以孟依依就在坝子上记录,前面摆放着一张桌子,她则坐在凳子上,这工作比起村里别的人来说,简直不要太过轻松。 这坝子让孟依依十分佩服。 她怀疑,这地方压根没面积稍微大一点的平地,房屋地基高低不平,土大多也是倾斜严重,只有农田才好一点,毕竟里面得关住水才行。但把农作物拿回来处理,必须得有一块平地才行。 她知道有些地方是在农作物成熟的时候,提前弄出一块地来碾,但这里不同,当地的人们直接人工做出一块永久可以使用的坝子。 这块面积颇大的坝子,全是用石头一块一块拼接而成,每一块石头上面,都有用錾子一下一下打磨的痕迹,如此巨大的工程,不知道需要多少人的努力,才能够拼接成这块坝子,而且每块石头之间无缝拼接。 双溪村两座桥连接着两个村,大溪村的叫大地坝,小溪村的叫小地坝,坝子都是通过这种方式拼接而成。 孟依依刚坐下,就已经有人来排队领工具了,她只需要在对方名字后面打上一个勾,然后把在磨刀石上磨得锋利的镰刀交给对方就行。 愿意割谷子的人很多,男女都行,在挑谷子这事上就得力气大的人干了,少数女性也会选择这个活计。 镰刀也是有数目的,来得太晚的分不到镰刀,就得去干别的活。 孟依依一一发着镰刀。 直到苏清逸站在她的面前。 她眼睛睁大了一点。 天还没有亮,粮仓外面开了电灯,瓦数不大,但她这个地方处于灯光的中心,于是让苏清逸能够看清楚她眼中那亮莹莹的光,比那灯光更为明亮清透。 她似乎很意外看到他的样子…… 苏清逸拧了下眉头。 “镰刀给我。”苏清逸提醒她。 “哦哦哦……我给你选一把好的。”孟依依看着装镰刀的箱子,一时间犯难,她好像并不知道,哪一把属于好的,“要不你自己拿?” 苏清逸嘴角一抽:“你随便给我一把就行了。” 好吧,只有这样了。 孟依依把镰刀递给他,看到他手上也缠着布,那布条粗糙,但他缠得十分紧。 “我会做手套。”她下意识的开口。 苏清逸诧异的看她一眼。 “我真的会做。”孟依依以为他不信。 苏清逸叹一口气:“戴手套,手活动不方便。” “可以做把手指头露出来的手套。” 苏清逸并没有露出感激和惊讶的眼神来,只是平静的告诉她:“手套和手上皮肤无法紧合在一起,干活不如缠着布方便。” 孟依依瞪着他,然后不说话了,苏清逸也不说话,拿着手套直接走了。 孟依依猛的吸进去一口气,这人怎么就不知道感动一下呢?不仅仅是不感动,大概还从用这手套知道她压根没有去割过谷子,否则不会不知道缠布的方式更好,虽然那是事实,但这样总让她觉得不舒服。 她咬咬唇,继续发镰刀。 孟依依发现,自己记录完以后,竟然就没有别的事了。 至于苏清逸,却被好几个人笑。 “我也想有人给我做手套。” “你想得美。” “我就是想得美,但没人给我做呀,哎!” 陆励看看苏清逸的脸色,发现他似乎没有生气的样子,于是也不参与别人的嘲笑,同时也不去打断。 众人调笑了一会儿,见苏清逸没有什么反应,大概觉得没啥意思,走到田里就老实干活了,也不再多话。 孟有粮管的生产队,是做得多得的工分越多,并不是干活就可以得一样的工分,因此大家也并不会偷懒。 苏清逸拿着镰刀,走到他要割的地里,弯下、身就干活,从一开始的不会甚至受伤也变成了如今熟练的干活了。 熟能生巧,放到哪个行业都是一样。 干活干得认真,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从天亮开始,大家就要将割下来绑成一个个草把收起来,放到田埂上,再捆成草头,让人用尖旦挑着回坝子上放着。 苏清逸猛一回身,才发现自己身后站了一个人。 他愣了一下。 “苏清逸,你之前是不是因为觉得我不会干活,所以才对我印象不好?”孟依依拧着眉头猜测着,也不等他回答,“我其实也会的……” 她也不多话,就是弯着身,将放在谷桩上的草把一个个收进怀里抱着,她力气小,拿不到几个,两三个草把就得回一次田埂,把草把整齐的搁放在一起。 苏清逸运气不大好,这块田里还有水,她走着路,深一脚浅一脚的,浅浅的泥水全溅在了她的裤子上。 但她并没有放弃,还是一次次回来继续收草把。 那笨拙又坚持的模样,让苏清逸抿了抿唇,他似乎也从心底有一个想法,她真不适合出来干活,不仅仅是别扭那么简单。 苏清逸走到她面前去:“别收了,你回去。” 孟依依咬咬唇:“我不要。” “你不会干活又非要干,并不能证明你勤劳善良,只会耽搁别人进度。” 孟依依瞪着他,眼睛微微红了。 苏清逸深呼吸一口气,也知道自己这话有些重,但并没有收回话的意思,不再理会她,仍旧弯着腰搁着稻谷。 苏清逸听到背后传来的声响,没有作声,直到听到了吸鼻子的声音,手上动作一顿,不自觉的叹了一口气。 算了,她知道有多辛苦后,就会放弃。 然而,没多久后,他就没有听到动静…… 苏清逸回过头,看到她站在原地,非常艰难的想把腿抽出来,但一只脚就是陷进了泥中,怎么拔都拔不出来,偏偏另外一只脚也有陷进去的危险,而她咬着嘴唇,脸憋得绯红。 苏清逸莫名的觉得好笑。 他向她走过去:“怎么了?需要我帮忙吗?” 孟依依硬着头皮开口:“我自己可以的。” 苏清逸于是站定在她面前。 “那个……你先帮我把草把递过去。” 苏清逸伸手接过草把,放到田埂上去。 孟依依这时候是真打算费劲的拔腿,甚至不惜双手撑在田里,结果还是没有成功…… 苏清逸走过去,把她给扶起来站立。 “把鞋脱了。”苏清逸吩咐她。 “嗯。” 苏清逸直接把她从半腰提起来,几步走到田埂,把她放下。 在他准备去将她鞋子给取出来的时候,孟依依却拉住了他:“如果是别人发生了这种事,你也会这么抱……抱她吗?” 22.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苏清逸看到她神色里的期待以及微红的脸,仿佛因为大胆的言行羞涩不已,但同时还有无限期待,等待着他的回应。 “还有人和你一样不自量力吗?” 苏清逸轻轻的拧着眉头。 孟依依恼怒的瞪着他,似乎被他给气得不轻,竟然不知道感动不说,心里还如此想她。 她看了他一会儿,“哼”了一声,自言自语一般:“我知道了,就是不会,但你不好意思说,所以故意这么气我。” 苏清逸嘴角一抽,留给她一个“你高兴”就好的眼神。 孟依依更加郁闷了。 苏清逸走过去,几下子就把她的鞋子给捞了起来,还好她还知道穿桶桶鞋,虽然大半陷在泥里面,水却还没有侵入。 苏清逸短暂的犹豫了一下,并没有清洗掉桶桶鞋上的脏污,直接提到田埂上,放在她面前:“穿上,然后回去。” “我不。”孟依依倔强的看着他。 苏清逸并不接受她所谓的好意:“留下来继续耽搁我做事?” “我……” “好心也需要足够的能力相匹配,否则就是耽误自己耽误别人。” 孟依依咬咬唇:“喂,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过分?” “你可以去听说话不过分的人说话。” “我就是只听你的。” 苏清逸愣了下,看她一眼,似乎不想搭理她,他自己在田里收集草把。草把最好是收割后立马收了做成草头,然后挑回到坝子上去进行脱粒,继续留在田里,如若下雨的话,人遭罪不说,也有可能谷粒自己脱落,遇上连续下雨,甚至还可能发芽等等。 孟依依跺了跺脚,十分无奈的模样,她借着水田开闸放水的地方,将桶桶鞋清洗出来。 桶桶鞋洗干净后,她原本打算穿上,但想了想,只好放弃。自顾自的将裤脚向上挽,挽得高高的,然后继续下田,一起收集草把。 除了她自己,她还真没有看到谁穿了桶桶鞋,也是,那玩意对大家来说不是什么必需品,有条件买它,还不如换成别的物事。 在孟依依下田时,苏清逸又看了她一眼。 孟依依直接迎上他的目光:“我想过了,我哪怕多收一个草把,也是在减轻你的负担,我并没有添乱。” 苏清逸嘴角微动,不知道在想什么,反正沉默不语的又低头做事了。 孟依依有点颓然的感觉,这人简直油盐不进,她仿佛一拳打到了棉花上,浑身上下都不得劲,要不是和这人绑定在一起了,她真的想立马走人不干了。 只是有苏清逸在,她哪怕不知道任务究竟是什么,多少有点目标,真离开他,她就彻底茫然无措了,只好继续忍受。 别落在她手里,她狠狠的想着。 只是边收草把边幻想他落到自己手里的下场时,她无奈的叹一口气,就算他真落到她手里,她好像也没法子对他做什么,毕竟她曾虐他那么多世。 当收集的草把到一定数量后,苏清逸就用原本横放在草把下面的竹篾将草把全都捆起来。 孟依依好奇的看着苏清逸的动作。 这竹篾经过了泡水处理,很有韧劲,也没有那么割手,他一手扯着竹篾,一只脚踩在草头上,用力一拉竹篾,就能将草头捆得紧紧实实,再把剩余的竹篾用力扭了后,别在捆的竹篾里,完全不用担心会散开。 就是这般弄竹篾,手上或多或少会有些小伤口之类,可农家人哪里会在意这些。 孟依依再一次佩服这些庄稼人,不管是这竹篾的处理,还是那个石坝子的建成,都体现着他们的勤劳和智慧。 苏清逸把两个草头捆好以后,直接拿起尖旦,插进草头里,搁在自己肩膀上,从田埂上走出去,上了大路(其实也很小,就比田埂好那么一丁点),挑回到坝子上。 若不是她亲眼看着,她没有办法想象苏清逸挑草头的模样,可就这么看着,也没有觉得这行为就让他损失了魅力,反而让他多了点力量感。 现在的苏清逸正为着生活奔波,并不计较什么形象,只求能多点工分罢了。 孟依依咬咬唇,继续捡着草把,弯腰的瞬间,她似乎能够理解了苏清逸为什么看不上自己。 他依旧是那样一个人,不管在什么环境下,都在努力的生活,永远奋斗向上,并力所能及的坚持自我。 孟依依手上的动作,不自觉的加快了一些。 等她把一些草把放到田埂上时,突然反应过来,她好像忘记在底部放上竹篾,一时间吓得不行,赶紧想办法。 她原本是准备将草把再放一次,移过来就是了,但只移了一个草把,就发现这移动,会掉落点谷粒,她看到掉在田埂上的谷粒,心疼坏了。 农民辛苦一年,就这么一次大丰收,一次掉一点,加起来就多了。 她只好把草把放回去,努力将竹篾从推好的草把下面给穿过去,这样就不可以不动草把了。 她费了好大的力气,好不容易才穿过去,做完这一切,仿佛干了件天大的好事,笑得无比灿烂,连额头留下的颗颗汗水都被她直接给忽略了。 然而当她抬眼看到站在一端的苏清逸时,脸色陡然间变了,仿佛做错事的小孩,被家长抓得正着,既愧疚自己犯下了大错,又害怕家长们会责骂。 苏清逸静静的看着她。 在这样的眼神下,孟依依艰难的抬头看他一眼,吞吞口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低下头。 但苏清逸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孟依依既感到意外,又有点莫名。 只见苏清逸自己继续下水田收集草把,孟依依见他没有别的话和动作,也继续收着草把。 草把收集多了,苏清逸就捆成草头然后挑走,如此往返几次,田里的草把就所剩不多了。 在苏清逸准备挑走草头时,发现孟依依不像刚才那么积极的去收集草头了。 他的确有点心思,让她自己知难而退,知道辛苦后,就自己离开。这收捡草头,说起来是容易,但一个草把并不小,要拿几个草把,就得抱在怀里,那稻草在身体上,一些灰什么的进入身体,会又疼又痒,是个很折磨人的活计。 孟依依此刻这般,苏清逸没有想她是知难而退,先不说她那倔强的性子,就说他现在还在这里,她哪怕装也会装得很勤劳才对。 苏清逸向她走过去:“怎么了?” “没……没怎么……” 孟依依后退了两步。 苏清逸站了两秒,目光盯着她的腿,好一会儿后,他吐出一口气,蹲下、身,将她腿上的泥抹开。 孟依依一动,苏清逸拧着眉头:“别动。” 他小心的将她小腿上的蚂蟥取下来,见蚂蟥并没有咬出伤口,不自觉的松一口气,他自己则将蚂蟥放进某个竹筒里。 遇到蚂蟥,最好收集起来,然后集中杀死,这玩意很难弄死却又很麻烦。 苏清逸转身看到她脸色不好的模样,下意识的想揉着太阳穴,但手上太脏,中途放弃了这个动作。 在今天之前,她肯定没有下过田割谷收集草把,遇到蚂蟥也肯定是第一次,她不敢说出来,因为他之前才说她只会耽误别人,于是只好忍着。 苏清逸一时之间,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滋味。 23.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你回去吧!”苏清逸低沉的声音在孟依依耳边响起。 孟依依咬着嘴唇, 没有出声,表情依然是一脸倔强。 苏清逸看了她一会儿,没有多说,把草头挑在肩膀上,就大步顺着田埂走出去, 把草头挑到坝子上等着脱籽。 孟依依深呼吸一口气,皱着眉头看自己腿,她的确是第一次看到这蚂蟥,不仅是可怕,那滑腻的触感简直让她恶心,她蹲着身体, 从田埂下面拔出一些草, 狠狠的在自己腿上搓了搓, 似乎这样就可以将那蚂蟥的痕迹彻底擦掉。 以她的性格来说, 是真不愿意进这田里,又脏又有危险, 最讨厌那种滑溜溜的东西了,蚂蟥泥鳅黄鳝都一样。 但这会儿,她生出了几分不服输的心气, 加固了一下挽起的裤腿,然后又进田里把草把给拿出来, 这次完全放飞自我, 只求速度更快, 根本不在意草把会不会碰到自己脖子或者脸之类。 哼, 她就不信自己做不下来。 苏清逸回来就看到她这副热火朝天的架势,愣了一下下,就去捆她放好的草头了。 孟依依站在草头身边,瞄了他好几眼。 苏清逸把草头捆好后,还很诧异的看她一眼,好奇她这会儿怎么偷懒了。 孟依依瞪了他一眼,完全没有好气。她这次速度这么快的就收好了草头,他就不能夸奖她一下? 苏清逸过了好一会儿似乎反应了过来,轻吐出一口气:“这不是应该的?农忙时节,自然是越快越好,而你也得适应这样的生活。” 孟依依一只脚都踏进了水田里,听到他的话,转过身看他:“那你适应了吗?” “我自然是适应了。”若不是适应了,不会为了多得点工分,连草头都挑,知青们很多都是只割谷收草把但不挑草头的。 “我的确不适应。”孟依依特诚实的开口,也没有觉得自己这话哪里不对,“也不想适应。因为我不会甘心一辈子都过这样的生活,早出晚归,整天与田土为伍,忙一年只管一个温饱而已。苏清逸,你呢,你甘心过这样的生活?” “这不是甘心不甘心的问题。” 孟依依却笑了:“你不会甘心,否则就不会对恢复高考的消息那么看重。” 苏清逸淡然看她,目光镇定。 “你要是真甘心过这种日子,没一点上进心,我就不会看上你了。”孟依依说这话,似乎很骄傲自己的眼光似的。 “那该夸奖你有眼光?”苏清逸嘴角向上翘了翘,很有点嘲弄。 孟依依不理会他了,老老实实去收草把。 苏清逸继续挑着草头回去,他得速度快一点,把今天的事做完,这样就可以多点时间回去看书。 在孟有粮管理下,分的土地的活做完了才能拿到今天的工分,若是干活快的人,干完了还能够申请做更多的活计,这样就可以多得一些工分了,干得慢的,那就自己加班加点的做,实在做不完,今天的工分就得扣一些。 一直到太阳高挂空中时,大家才陆陆续续回家,或者吃点东西管温饱,或者是休息。 孟依依回到家的时候,周艳和余玲已经手脚麻利的烧了一锅热水,家里干活的人都用热水擦擦身体。和稻子接触后,周身都痒,手一抓,就是一道道红痕,有些地方还会起一些疙瘩。 孟志强和孟志勇两人精力充沛,这会儿偷偷摸摸的偷了家里的洋碱,然后打算抹在蚂蟥身上,想看蚂蟥缩小的样子。 两小子被孟依依给撞到,两人立即睁大眼睛,上下打量了孟依依半响,好奇他们小姑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孟志勇先回过神来:“小姑你千万别告诉奶奶呀!” 家里的洋碱轻易不得使用,洗衣服都用草木灰或者皂荚,只有衣服上沾染了很难清洗的污渍时才会用洋碱来洗,所以很宝贝,要是知道被这两小子用来对付蚂蟥,易桂花肯定得念叨。 孟依依眼睛亮了亮:“那我和你们一起。” 孟志强和孟志勇眼睛立即亮了起来,好啊好啊,有小姑加入,就算被发现了他们偷洋碱,奶奶应该也不会特别生气。 说干就干,三人也没有走多远,就围在一块石头边,孟志勇把竹筒里的蚂蟥倒出来,用树枝把蚂蟥弄直,抹上洋碱,蚂蟥就在他们面前缩小了。 缩小的蚂蟥在他们看来,就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每次都会这么玩。 “多抓点蚂蟥。”孟依依念叨着,最好是灭了这玩意,她对这东西简直有阴影。 以前她做任务的时候,听别人说,有牛喝水喝进了一只蚂蟥,整个身体内部都被蚂蟥吸空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她听说有蚂蟥会附在空心菜里后,对空心菜都产生了阴影。 算了,不能再想下去了。 孟依依走回家里,她发现家人看向她的目光都有点怪异。 主要是孟大伟孟小伟他们都听说了他们妹子去帮苏知青收草把的事,当时孟大伟就想去把自己妹子给喊回来,她从来都没有干过这事,怎么可能干好?再说了,他们心里也别扭,在家都没有让她干什么重活,结果还没有结婚呢,就去帮别的男人干活去了。 结果孟大伟被孟有粮喊住了。 用孟有粮的话来说,也该让孟依依受点苦了,再说了,她去帮苏清逸做事,苏清逸心里多少对她亲密两分,人心都是肉长的,哪里会那么铁石心肠看不到别人付出。 “怎么了?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嘛?”孟依依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好像是有点狼狈,“我是不是晒黑了?” “没有那回事。”孟大伟嘿嘿的笑着,“就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我妹子还会干农活。” 孟依依瞥了自家大哥一眼:“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 周艳也瞥了眼自己丈夫,明知道依依肯定不好意思,还故意把话给挑明,这智商也是没谁了,她立即招呼孟依依:“锅里还有热水,赶紧去洗一下,否则身体难受。” 孟依依点头:“好的。” “水有些烫,你自己再兑点冷水。”周艳又提醒着。 孟依依乖巧的点点头。 随便擦一下肯定不行,还是得洗个澡才行,否则周身受不住。 好在孟家有专门洗澡的小屋子,小是小了点,却很方便,否则去厕所洗澡,她是受不住那臭味。 孟依依洗完澡后,赶紧把自己换洗下来的脏衣服给搓洗了,否则衣服放段时间后,一定会臭熏熏的,她受不了,还是赶紧洗了的好。 在她洗衣服的时候,周艳和余玲也端着衣服过来了,这个天的衣服很薄,加上就是汗水而已,随便搓两下就行了,因此没有去水塘里洗衣服。 “依依,你把衣服给我们洗就行了,早点去吃饭,你今天肯定累着了。”周艳也心疼的看着孟依依,她和孟大伟结婚的时候,孟依依还是个小婴儿,对孟依依就是母亲对孩子的感情。 “不用,我自己洗,一会儿就好了。”孟依依继续洗着自己的衣服,“大嫂二嫂,你们吃了饭再洗吧!” 周艳和余玲都摇摇头。 余玲:“早点把事做了,心里头舒服点。” 其实上午的衣服脏了得洗,下午把衣服弄脏了也得洗,完全可以一起洗,但哪里有那么多干活的衣服替换,早点洗了,趁太阳大,很快就干了,到时候就可以又穿着出去干活了。 有些活得邋遢的人,上午的衣服根本不会换,下午干活的时候接着穿,那衣服能发出浓重的臭汗味,老远都闻得到。 周艳和余玲就是想自己丈夫穿得舒服一点而已,尽管麻烦了一些,还是经常换洗。 孟依依理解的点点头。 她的衣服没有多脏,一会儿就洗干净了,直接挂在晾衣杆上。 衣服洗好后,她也没有离开,而是配合着周艳和余玲一起洗衣服,周艳和余玲也不差她帮助,但看到小姑子这么主动陪着她们,心里也是暖暖的,觉得小姑子自从和苏知青的婚事定下后,人变得懂事多了。 “二嫂,我今天去干活,觉得可辛苦了。琴琴还那么小,让她待家里吧,反正我们一家人这么多人赚工分,不差她那点。”家里的几个孩子都很懂事,哪怕是被认为调皮捣蛋的孟志勇孟志强,也很听话,让干活从来没有犹豫的,几个男孩干活,孟依依觉得还好,但孟志琴那么小就跟着干活,就有些残忍了。 这个年龄,明明应该享受青春年华来着! 余玲听得愣了愣,她也不是不心疼闺女,一起干活的时候,也是尽量让闺女轻松一点的。 “等会儿我去和爸爸说说。”余玲咬咬牙,还是有了决定。 孟有粮做事素来公平,家里的人干活也没有多话,几个孩子也是力所能及的干活,没有想要捡便宜的意思。 孟志琴不干活,余玲还是不能同意,但换一个稍微轻松一点的活应该还是可以的。 “肯定没有问题。”周艳说道。 轻松点的活,也就是少点工分而已,又不是同样的工分活轻松一些。 余玲看着孟依依:“你和苏知青现在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 余玲瞪了她一眼:“我们都知道你给苏知青干活去了。” “是我主动去的,和他没有关系,他还喊我走来着。” 周艳和余玲挤眉弄眼。 “这还没有嫁人就帮着说话了。” “大嫂二嫂。”孟依依皱皱眉头,“我饿了,我还是先去吃饭了。” “去吧去吧!”周艳和余玲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会儿吃的都是早上煮的冷稀饭,在这个天气,喝着冷稀饭,倒是一种享受了,哪怕下着咸菜也觉得幸福。 孟大伟孟小伟直接穿着短裤,上半身衣服都没有穿,两人的肩膀都磨得绯红,一看就是挑了草头花费了大力气。 孟大伟孟小伟是饿着了,端着碗直接喝稀饭,连筷子都不用。 这会儿易桂花则在厨房做饭,等下大家午休之后,起来再吃顿饭,否则光吃稀饭肯定顶不住。 “小姑快来坐。”孟志琴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好。” 孟依依拿起桌上的空碗和筷子,再将盆子里的稀饭盛到碗里,就着桌上的咸菜也开始吃了起来。 孟小伟瞧着孟依依不停的叹气。 孟依依就知道这个二哥是故意的,不由得抬头看他,非常配合:“二哥你叹气干什么?” “我今天听说了一个消息,很不开心。” “谁让你不开心了,我帮你揍他。” “真的?”孟小伟故意睁大眼睛。 “肯定的啊,你可是我亲二哥,我最亲最亲的亲人呢!” “那我就说了,让我不开心的就是苏知青。他胆子大啊,竟然让我妹子去帮他干活,要知道我妹子都没有帮我干过活。” 孟依依瞪着孟小伟:“二哥,你说错了,让你不开心的是我,哪里是苏知青。是我去干活,又不是他让我干活的。再说了。我就是想知道干活的感觉而已,试试看,发现我也可以干得很好的嘛!” “原来是这样的,看来是你想干活正好帮苏知青了,而不是为了苏知青才跑去干活的。” 孟依依被孟小伟说得脸红,但她厚着脸皮点头:“对,就是这样。” 孟小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正准备说话,就被孟有粮瞪了一眼,立马老实了下来。 孟志琴看自己爸爸吃瘪,也冲孟依依眨眼睛,她爸爸一碰到爷爷,立马就怂了。 孟依依也觉得好笑,不管孟大伟孟小伟年龄多大,总能被孟有粮一个眼神给灭了。 洗完衣服进来的周艳和余玲也是忍俊不禁,然后自顾自的盛稀饭来吃,干了那么久的活,也是很累了。 孟依依吃得快,主要是她也被自己父亲的眼神给弄得压力不小,干脆的跑厨房去了,她去做饭,让母亲出去吃稀饭。 把厨房交给孟依依,易桂花还有点不放心,叮嘱了好半天才走人,让孟依依很无奈。 她又不笨,当然知道怎么做,不就是把米离起来后,在锅里炒南瓜块,然后把米粒覆盖在上面做南瓜饭么! 这个很轻松的。 当然了,也需要技巧,那就是火得很小,否则很容易把南瓜烧糊。 孟依依游刃有余的做着南瓜饭,听着外面的动静,余玲果然和孟有粮说了孟志琴的事,孟有粮让孟志琴去坝子上做事。 坝子上的事还真不少。 双溪村有一个打谷机,不是那种用发电机带动的打谷机,而是一个陈旧的需要人力踩着下面的踏板,才能带动上面旋转的打谷机。这种打谷机肯定没有用电的方便,不仅速度跟不上,还需要人不停踩才行。 但双溪村能有这么个打谷机,已经够让别的村羡慕了,比最传统的只能拿起草把在石头上打方便多了。 那电动打谷机,好用是好用,但谁能买得起?好几个生产队才共用一个,轮到自己这里时,都不知道好久了。 所以打谷子的时候,得一个人使劲的用力的不停踩那踏板,让打谷机不停旋转起来,两个人则打着草把,放在打谷机上面,让谷粒脱落。 为了不耽搁时间,还会有两个人站在一旁,负责递草把,这样能将打谷机利用到极致。 递草把的人,得把捆草把的那一根谷草解下来,这虽然是很容易的事,但若是让打谷子的人来干的话,很浪费时间,让踩的人浪费力气。 然后就是得有人不停的将打下来的谷子和灰用竹耙不停刮到另一端,防止谷粒堆在一起刮不动了。 这些小事都需要人做。 村里的人一般让家里年龄小的孩子做这些事,反正事又不难,同时还能得一点工分。 孟志琴就被安排去用竹耙刮谷粒,要是嫌烦,也可以和递草把的人换一下,反正都是一样的工分,而打谷子和踩踏板的人则是一个工分,三个人也是可以互相换着做,否则一个人不停的踩踏板能踩多久? 孟依依把饭做好以后,就在想着一件事,她下午要不要继续帮苏清逸做事呢! 要是不去的话,苏清逸肯定觉得她果然做事只能做一半,但要是一直这么干下去,肯定会被认为是理所当然,她的辛苦付出再也不会被认为有价值! ———————————— 孟依依下午的时候,没有再去田里帮忙。 她在家人吃过饭出去干活后,就把锅里的饭盛起来装在饭盆里,把大铁锅清洗出来,烧了一锅开水。 开水烧好以后,把开水倒进一个大盆子里,里面放了薄荷叶和白糖,然后她把盆子端到坝子上。 坝子上的事不需要她帮忙,她就坐在阴凉处帮忙赶鸡,有鸡过来偷吃时,就把鸡给赶走。 她守着一大盆开水,还端了些碗来,喝开水的时候,就可以直接盛到碗里了。 她守了很久,才看到苏清逸挑着草头回来。 她惊喜的看过去,立即盛了开水,给他端过去:“苏清逸,你别走。” 因为她的喊声,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苏清逸无奈的用搭在肩膀上的半湿毛巾擦了擦脸,人倒是停在了原地。 “来,喝水。”孟依依把碗递过去,满脸都是笑容,“这可是我亲手烧的水。” 所以呢? 苏清逸拧着眉头,亲手烧的水,水就有所不同? 孟依依:…… 一旁挑着草头回来的人,看到了他们,都用心知肚明的眼神看他们,很是八卦的样子。 苏清逸不想被人围观,一口气喝完了水,把碗递给孟依依就走了。 孟依依则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似乎误会了他的动作,以为他喝这么快是因为很喜欢。 苏清逸完全不想解释。 苏清逸拿着尖旦,几步上前,追上了陆励。 陆励压低了声音:“她倒是和我想象的不一样。” 苏清逸看了陆励一眼。 “她竟然还去帮你收草把,孟大小姐可从没干过这种事,看来她是真的喜欢你。”陆励用力的拍了拍苏清逸的肩膀。 苏清逸拧着眉头没有说话。 他有时候觉得她似乎是真的喜欢自己,但很多时候,又觉得自己对她来说只是一个好玩的玩具而已,因为这个玩具没有给予她回应,于是她一直放不下。 “你怎么不说话?” 苏清逸摇摇头:“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重要吗?” 陆励突然哑了口,事到如今,苏清逸不可能不娶孟依依了,村里人全都知道了他们两个的事,要是婚事有差错,不仅是苏清逸,孟依依也会有影响。 再说了,还有那恢复高考的事…… 陆励眯了眯眼睛:“你可以想办法把婚事推后,再说了,你们又没有到结婚法定年龄。农村结婚以办席面为主,压根就不知道那张结婚证才最重要……” 苏清逸轻轻笑了笑。 “你笑什么?”陆励也觉得自己这话不厚道,这简直是教唆苏清逸以后直接逃走,连离婚就不用。 要是恢复高考了,苏清逸直接考走了,不再回这里,孟有粮再有背景又能如何? “我在笑,你能想到的事,别人就想不到?” 陆励愣了下:“我就是随口说说而已。而你……大概也做不出来那种事。” 这恢复高考的消息才有一个影子而已,瞧瞧村里那些结婚了的知青的反应,一个二个的,心就活络了起来了。 现在消息还没有确定,事还没有闹起来,要是真的恢复高考,不知道会影响多少家庭。 苏清逸沉默。 陆励却反应过来什么,诧异的看向苏清逸,似乎不认识他了一般。 “你这是什么眼神?”苏清逸不乐意了。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没有那么排斥了?你之前那态度和现在这态度完全不是一回事。” 苏清逸白了陆励一眼,不想和陆励说话了。 陆励摸了摸自己下巴,竟然没有立即反驳,难道沉默也是一种默认? —————————— 孟依依在石坝子也没有待多长时间。 她让孟志琴告诉家人,渴了就直接去盛水喝,她则去做自己的事,孟志琴很乖巧的答应了。 孟依依则回家,背着小背篓和小锄头,又跑去进山了。 家里人在干活后,哪怕用热水洗过澡,身上照样痒,用手一抓,不仅抓一些伤痕出来,还冒出一些红疙瘩。 孟依依就想着,干脆进山,挖一些止痒的药草,泡在水里一起洗澡,至少能舒服一点。 今天午休的时候,她都能看见几个孩子在堂屋凉板上睡着不停翻身抓挠的模样,连休息都没有法子安心。 山里因为树多的关系,只有少许阳光斑驳的落在地上,温度较低,很是凉爽。 山里的药草竟然不少。 这些药草,她都认识,有止咳的,有退烧的,有止血的…… 孟依依一开始还分了类,到后来,直接全都扔进背篓了,等回家后再分类。 自己这样,是不是可以当个医生了? 她会认识这些药草,还多亏了某一个任务世界,她是医药世家的子女,既然如此,自然得认识药草,她凭借着脑海的记忆记住那些药草,与此同时,自己也跟着家里人学习。 孟依依边挖着药草,便提取一些过去的记忆。 等过了一会儿后,她突然停下动作,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 她一直都觉得穿到这年代文的世界最倒霉,不仅没有各种金手指,还得生活得异常苦逼。 但看着这些药草,她又觉得自己似乎想错了。 诚然她没有那些粗大的金手指,仙术或者武术以及空间异能,但她曾经去了那么多个世界,经历过无数种人生,那些经验,何尝不是另一种金手指? 比如她现在就可以凭借这些,让家人可以好好休息。 想到这些,她的心情陡然之间变好了。 她在山里,把竹篓几乎推满了,这才背着竹篓拿着锄头回家,回到家以后,她就开始把这些药草分出来。 其余的都可以以后再处理,但这止痒的却不行,得现在马上处理,今晚就给家人使用。 孟依依忙得不行,把止痒的药草熬好,盛到一个桶里,然后又做饭,做好饭后,又在大铁锅里烧了一大锅水,这样他们回来,就可以直接洗澡,然后吃饭。 把一切准备妥当以后,孟依依又用一个小桶,装了一些熬好的药草水,然后提着向苏清逸住的地方走去。 这会儿苏清逸还没有回来,她就坐在大门前的阶梯前坐着。 周家前面也有一个坝子,和可以晒粮食的坝子不同,这个是用碎石和泥土混合一起做成的坝子,在长期碾压后,非常平整,就是有些地方凹凸不平。 在坝子外边,种着几株丝瓜,丝瓜藤缠绕在搭好的竹架上,很有生活气息,尤其是那挂着的丝瓜,一晃一晃的,让她很想过去把它给采摘下来。 炒丝瓜其实真的不错耶! 孟依依盯着那丝瓜,觉得炒丝瓜挺好,但用丝瓜煮面也好吃。 但村里有几个人舍得买面来吃?拿麦子去兑换面条也舍不得,宁愿把麦子拿去卖了换成钱,稍微奢侈点的才会烙麦粑吃。 孟依依坐在阶梯上,双手捧着自己的脸,她盯着这些在农家再自然不过的蔬菜,对她来说却是充满了陌生的东西,感觉特别有生活气息,还有一点说不出的温馨感来。 她自己不知道,自己这样子多么单纯可人。 苏清逸都走到她面前了,她都没有发觉。 苏清逸直接用脚踢踢她。 孟依依立即放下自己的手,抬头看他,高兴的站起来,但动作幅度她故意弄得特别大,仿佛没有站稳立即就要倒下。 果然,苏清逸本能的伸手抓住她的手臂。 “你回来了?”孟依依满脸都是笑容。 苏清逸没有作声,只是盯着旁边的桶,里面盛放着褐色的液体,能闻到一股儿中药味。 孟依依一看到他的眼神,立即解释:“这是我熬的可以止痒的药水,你洗澡的时候,兑在洗澡水里,最好多泡一会儿,洗完后,身体就不会那么痒了。” 苏清逸拧着眉头,仍旧盯着那木桶不出声。 她丝毫不介意他此刻的态度,继续道:“中午的时候,我哥哥他们明明都洗过澡了,还是会觉得痒。我就想着,你也割稻谷了,还抱了草把挑了草头,肯定也会觉得痒。要是能有可以洗了澡不痒的东西就好了……” “你下午就是去采这种药草了?” “对啊。但我就是听人说的,也不知道这药草有没有用。”孟依依情绪低落了下来,但很快就又高兴起来,“你试一试就知道了呀,要是没有用,我再去问问别人有没有别的方式去痒就可以了……” 苏清逸沉默了一会儿:“我把药水倒出来,你提着桶回去。” “哦……好。” 孟依依嘴角弯弯,他并没有拒绝,不是吗? 24.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孟依依的心情不错。 孟家的人在洗澡水中加入了她熬的那药水后, 洗了澡之后真的不像以前那么痒,有事无事都想挠一下,整个人都感觉轻松了不少。 她看着家人身心舒服,自己也不自觉的感到欣喜,这份发自内心的喜悦让她自己也愣了一下, 随即反应过来,她是真的融入了这个家庭,把他们真正当做了家人。 这感觉有些奇怪,就算她以前自认为融入了身份,融入了对方的家庭,但心理却是知道, 对方对她而言, 全都只是NPC罢了。 这大概就是很多做任务的人会崩溃的原因吧, 即使走在繁华的大街上, 车流不停、人流不断,心里却清晰的知道, 那些人全都是假的,那些物品全都只是一种立体的幻觉,自己只是在一个又一个虚假的世界生存, 做着一些莫名其妙的事。 抛开那些虚假,自己何不是在虚空的世界里遨游? 哪怕是她自己, 也差点崩溃了, 那没完没了的任务世界, 让她已经不只是厌恶那么简单了。 孟依依深呼吸一口气, 不再去想这些,准确点来说,是不敢再想。 因为追根究底,现在的这个世界对她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个虚空的世界?或许正是因此,让她对于三观之类的东西,没那么在意,反正没一个活生生的人。 孟依依从发愣中回过神来时,就感到了一簇明显的目光,她随着目光看过去,就看到孟有粮正盯着自己。 孟有粮拧起眉头:“你用什么草熬的药水?” 孟依依拧了拧眉,随即将自己挖出来的草拿到孟有粮面前:“就是这个。” 孟依依心里咯噔了一下,也怕别人觉得奇怪,她一个初中都糊弄过去的人,怎么可能懂这些? 于是她不经意的去解释,自己在家没事,干活又不行,就想做点事,于是去山里采药。那些药草还是比较好认,味道不同嘛,药草也是有药味的,她就拿回家来,自己尝试了一下,发现这个草熬的药水能止痒,于是就用了,至于别的药草,她也不知道功效,得让他们自己来认。 她是觉得,村里离镇上都那么远,就一个卫生所的医生,她去那所谓的卫生所去看过,根本没有药,就一个略懂医术的医生待在那里罢了。大家总会有生病的时候,肯定也舍不得买药,最好的方式当然是自己采药了,哪怕村里人不认识什么草,但在长年累月的经验下,也该知道一些药草的功效。 孟依依并没有猜错,这些药草的一些功效,这里的人的确知道,但这止痒的药草,他们却没有使用过。 村里人顶多在蚊虫最多的季节,受不住蚊虫叮咬时,用一些草熏熏屋子罢了。 孟有粮拿起那止痒的草闻了闻,并没有感觉出特别的。 “爸,你是打算让大家都认识这种草,告诉他们功效,让他们愿意的话就去摘这种草熬药来洗澡止痒?” 孟有粮听到女儿的话,不觉眯起了眼睛,嘴角扬起一丝笑,他点点头:“嗯,还有吗?” 孟依依赶紧点点头:“有呢!爸你全拿去,我明天再去采。” “好。” 孟有粮是真的高兴,在这农忙的时候,本就忙得身体疲倦,要是能够缓解那稻谷带来的痒,就能休息得更好一点。 孟有粮是打算带着这药草,在明天去巡视的时候,交给各个村的人,让他们就照着去找,有个参考物更方便寻找,否则只给看一眼,大家的心思也不在这上面,根本没有多少用。 晚上的这顿饭是稀饭,大家随便喝了几晚就准备休息了。 到了半夜的时候,孟家人又全都爬起来了,喝了剩下的稀饭,就准备出去工作了。 孟依依硬逼着自己爬起来,大家的活本就很重,从半夜一直割谷到天亮,然后又是挑草头回去,一直到中午才能休息,然后从下午一直干活到晚上。她那点工作是不多,家人的确可以代劳处理,用不着她再麻烦的爬起来,可她还是想要自己做自己的事。 孟依依喝了点稀饭,感觉去到大地坝上,从仓库里端出镰刀,开始一个个分发。 有一些昨天领了活但没有完成的人,也会主动让她修改昨天的工分记录,没人敢撒谎,被抓住的话,那一天都白干了。 孟依依也是忙个不停,不停的翻动着记工分的本本,在名字后边打上勾勾,经过昨天的记录,她对有些人有了些印象,能够自己找到那名字。 当然了,她最有印象的,还是面前这个人。 孟依依冲着苏清逸灿烂的一笑:“那药草好用吗?” 苏清逸看到她那爽朗的笑,沉默了一瞬,点了下头。 “我今天还要去采。” “不用那么麻烦。” 孟依依捂着嘴笑:“我的意思是我要给我爸妈哥哥还要侄子侄女采药,熬来给他们洗澡用,这有什么麻烦的呢!” 苏清逸快速的拧了下眉。 这话,说得他多么自作多情似的,还以为她是为他采药。 孟依依打量着他的神色:“还要给你采药,那就更不麻烦了。” 苏清逸轻轻吐出一口气:“镰刀给我。” 孟依依撇撇嘴,还是老老实实的递过去一把镰刀。 农具分发以后,孟依依也没有多待,回家去休息了,等她再次醒来时,快到早晨了,她立马爬起来开始做饭,稀饭熬好以后,她又做了个凉菜,放上调料,准备给家人回来吃。 孟家的人不挑食,稀饭就着咸菜也能吃得香,但干这么重的活,还吃咸菜,让她看着觉得难受,只好想办法多弄点吃的。 做好这些后,她又忙着烧开水,没个空闲。 等一家人吃过早饭以后,孟依依又背着背篓开始出去挖药草了,这一次她没有挖别的功效的药草,只挖这种能止痒的药草。 她记录工日的时候看到了,村里的孩子,除了年龄太小的孩子,都有任务在身,这种情况下,能有几个人有那时间和精力去挖这种草? 她打算自己辛苦个两三天,主动挖草,熬成药水放在坝子上,大家干完活后,可以回去拿东西来盛,分到每个人身上肯定不多,她会告诉他们,洗完澡后,用帕子沾湿这药水,在身上捂一捂,也是有效果的。 当大家感受到身体没有痒的舒适后,大概就会自己重视起来,让家里的孩子去采药了。 也不是她自己犯懒,不愿意给大家提供方便,而是升米恩斗米仇,她做一天两天别人会感激,时间一长,只认为是理所当然,甚至还会埋怨她做不好。 她不愿意这种事发生。 但她今天的确是很忙,一天都没有个消停。 等她采完了足够多的药,在家里熬了几个大桶,准备让村里的人到时候提到坝子上,让人去排队盛的时候,就听到了一个轰动双溪村的消息。 苏知青被揍了。 孟依依差点傻了。 苏清逸被人打了?这……听着怎么这么玄幻? 苏清逸那人,不管在哪个世界,都没有那么弱,会被人揍。他应该属于穿衣显瘦,脱衣虽然也有点瘦,但却有力量,和人打架,通常不是属于弱者。 孟依依深呼吸一口气,赶紧抓着那人:“这是怎么回事?” “谁知道上村的知青发了什么疯,一群人打苏知青一个人,真是过分。” 一群人打苏清逸? 好吧,这的确称得上被揍了。 孟依依也不再理会别人,赶紧去周家那边,结果她竟然比苏清逸回家还早。 苏清逸是被陆励给背回来的。 孟依依一看,吓了一跳:“脚也受伤了?” 苏清逸脸色略微尴尬,只是他脸也被打了,此刻的表情还真让人看不出来,但前段时间他故意被陆励回知青点以显示陆励受伤严重,此刻轮到他被使用这种方式,感觉不是一般的复杂。 “放我下来。”苏清逸拧起眉头。 陆励没有拒绝,双眼盯着孟依依,走到她面前:“你和那江学义究竟是什么关系?” 孟依依双眸睁大,本能的看向苏清逸。 苏清逸是被江学义打的? 孟依依瞧着苏清逸那张脸,回想着她对江学义说的话,她喜欢的就是他的脸,突然心情无比的复杂。 因为她喜欢他的脸,所以他的脸就遭殃了? “陆励。”苏清逸摇摇头,“你先回去。” “苏清逸。”陆励也活了,“你没有听到江学义说的话吗?要不是这个女人,他怎么会去打你?你离开的那半个月,有人就看到她和那江学义见面……” 苏清逸揉着额头,那件事太过难堪,连陆励他也没有脸主动开口说什么。 孟依依没有出声,咬着嘴唇看着苏清逸。 苏清逸的目光同孟依依接触了两秒,随即他自己叹了一口气,看向陆励:“你和我进来。” 孟依依待在门外,想着苏清逸大概会告诉陆励真相了。 孟依依坐在坝子边的水池边,这水池是用作洗衣服用的,放着好些石头,她直接坐在石头上。 江学义打了苏清逸,的确和她有些关系,但归根结底,难道不是苏清逸自己招来的?对这事,她还真不愧疚。 那江学义,还真是个不错的人,现在都为她打抱不平。 孟依依自己感慨了一下,到底也没有多少感动,在任务世界生活那么长时间,爱她爱得为她死的男人都不计其数,于是这点好,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了。 生活太长,不仅对一个人狠心会容易麻木,连被人好也会麻木得没有任何知觉,这大概就是那些人为何选择在无休止的虚幻生命长河中选择自杀吧? 孟依依在这里胡思乱想。 苏清逸则和陆励解释之前的事。 陆励听完后,也有些难以接受,他是真没有想到,苏清逸竟然会那么反击,他还以为苏清逸一早就妥协了,却没有想到苏清逸背地里做了那么多事。 “她知道了真相还想和你在一起?”陆励瞥了撇门外的方向,有点难以理解。 通常一个女人在知道这种难堪的事后还愿意和这个男人在一起,要么是别有所图,比如说图的就是金钱什么的,根本不在意爱不爱的,要么就是真的很喜欢这个男人了。 苏清逸看了陆励一眼,没有出声,他对孟依依感觉复杂,没法子简单评价。 陆励摇摇头:“也是能够想象,都能为了嫁给你跳河自杀了,怎么可能为了这点小事就放弃你?” 苏清逸沉默了好一会儿,自己嗤笑了一声,有点嘲弄。 为了那破事,他都做了多少无用功? 还找关系不错的人,也去假装掉河里被他所救,然后是打算放弃这住所,找江学义演戏。 结果一点没有改变,让他都觉得自己跟个傻子似的,做一堆莫名其妙的事,结果一点意义都没有。 陆励拍了拍苏清逸的肩膀:“难怪我觉得你对孟依依态度好了点,是因为找江学义演戏觉得愧疚?我给你说,你完全不该觉得愧疚,那都是她自找的。她是孟有粮的女儿,就可以任意妄为,她喜欢你,你就必须娶她,必须对她好?她还真当她老子是这里土皇帝她则是这里的土公主了不成。” 苏清逸被陆励给逗笑了:“什么土公主。” “行吧,她倒是不土,也不是个好相与的。”陆励眯了眯眼睛,“她和那江学义待了多久啊,半个月不到,也就几天吧!就能让江学义毁了同你的约定,然后帮着她,我觉得她也不是个简单的。” 苏清逸托着下巴思索了一下。 陆励则推了推苏清逸:“你到底怎么想的?” “我能怎么想?” 陆励一愣,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说,这时候他怎么都不可能劝苏清逸反抗孟家,高考啊,要是真断了这条路,苏清逸该怎么办? 既然没有第二个选项,想再多也没意思。 陆励沉默了好半天:“换一个角度思考,其实孟依依也不错啊,长得那是没话说,别看村里一些人说她坏话,那都是嫉妒和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再说了,那江学义虽然比我差一点,但也差不多多少,也算不错了,还拿那么多东西讨好她。就这样那孟依依都没有动心,还是在你故意说话刺她的基础上,可以了,这说明她一直向着你,肯定不会跟着别人跑。” “去你的。”苏清逸踢了陆励一脚。 陆励拍拍被苏清逸踢到的地方:“我说真的。我们在城里也没有见到比孟依依长得好看的女生吧!” 苏清逸直接白了陆励一眼:“行了,你可以滚了。” 陆励嘻嘻的笑了两声:“那什么,可千万别放过了那江学义,哼,竟然还敢打你。打就算了,还专门打脸。” 苏清逸瞪着陆励不放。 “行行行,我走了。” …… 陆励走出去,和孟依依来了个四目相对,陆励摸了摸自己鼻子,对孟依依露出一个笑容。 孟依依:…… 怎么感觉这么瘆得慌? 在陆励离开后,孟依依才走进屋子里:“去卫生所看过了吗?医生怎么说?” “皮外伤。” 孟依依看着苏清逸那张脸皱眉头,怎么就脸被打了呢,看着真心郁闷,好比一块美玉有了瑕疵,不仅仅是瑕疵,仿佛用刀在玉上面用力画了好几刀,怎么看就怎么不舒服。 苏清逸瞧着她拧起的眉头,有点意外她的反应。 “他们干嘛打你的脸?”孟依依不高兴道。 苏清逸深呼吸一口气:“你需要去问问江知青吗?” 孟依依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面:“不要。” “嗯?” “我不能再见到他,不能再害他了。” 苏清逸:…… 孟依依咳嗽一声:“这可不关我的事,都是你自己招来的。你看吧,他都把真相告诉我了,我还是一门心思向着你,他大概是生气了,觉得你不值得我对你这么好,觉得你亏待了我,所以才不服气的想揍你一顿。你自己说,江知青这样的男人是不是很难得?” “你要不要去感激他一下?”苏清逸的声音透着凉风。 孟依依摇头:“他那么好的男人,我配不上,也不敢肖想,唯一能做的就是离他远一点。” 苏清逸怀疑她是故意的,看着她的眼睛,她一直眨着眼睛,似乎在回答他——就是故意的啊! 江学义是好人,她配不上,不敢肖想。 那他呢?她怎么就配得上,一直在肖想来着! 孟依依捂着脸,似乎在憋着什么。 苏清逸没好气的看她。 孟依依咳嗽两声:“现在也不坏,你可以利用这时间来看书。” 苏清逸没有说话,但到底不愿意浪费时间,真的把复习资料拿出来看了,至于脸上的伤和身上的伤,他倒是自己没有放在心上。 苏清逸完全投入到学习中,等他回过神来时,孟依依已然不见。 苏清逸看了一会儿孟依依刚才坐的凳子,脸色平静。 但他却回想起了江学义说的那些话。 江学义骂他不是男人,竟然用那么卑劣的手段对付一个女生,还说这是对他的一个教训,要是他敢对孟依依不好,江学义还会找她麻烦。 其实打到了后来,江学义已经没有动手了。 江学义用一种羡慕的口吻劝解他:“苏清逸,你如果不珍惜她,你一辈子都会后悔,这个世界上,你还能去哪里找到这么喜欢你的人?” 江学义嘴里说着支离破碎的话。 大概是孟依依曾经说过的话。 她明明知道苏清逸做那些事背后的深意,却硬是不肯承认,曲解他的深意,以求她依旧能和他在一起。 苏清逸叹了一口气,心情继续复杂。 为什么他觉得江学义口中的那个人,和他认识的那个人,似乎完全不同? —————————— 苏清逸和江学义打架的事,很快得到了处理,因为是江学义的责任,所以孟有粮让苏清逸休息养伤,苏清逸要做的活,就让参与打架的人,帮苏清逸干了,看谁还干继续打架。 本来现在的活就很重,还得帮着别人干完整个工分,那劳累就可想而知了。 苏清逸在家看了好一会儿的书后,孟依依又来了。 她并不是空手来的,还拿着一些药草。 苏清逸放下手上的笔,看着她手上的药,很容易得出结论,她肯定是去采药去了,所以才会突然离开,莫名的,心口有点很特别的感觉。 他单手捏成拳头,放在嘴边,咳嗽两声:“听没有听过一句话。不怕懂药,不怕不懂药,就怕一知半解。” 懂药的人,可以放心大胆的使用,不懂的人,则不会去碰,这两种人,至少不添乱,不会带来麻烦,但那种一知半解的人,却会去尝试,一个意外什么的,就容易出乱子。 孟依依瞪了他一眼:“我就是完全不懂,那你当实验。” “我拒绝。” “拒绝无效。”孟依依哼了一声,“看你的书吧!” 苏清逸盯了她几秒,收回了目光。 孟依依做事虽然有时候任性,但他不觉得她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再加上她之前熬的那个止痒的药水的确很有效,所以他没有排斥。 苏清逸继续看书,孟依依则将药草收拾出来,然后在捣碎。 没有好的条件,只能这么将就了。 她捣鼓了几下,又看一眼他。 这会儿的苏清逸明明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偏偏还有那沉静的气质,就如同这个人,哪怕处于人生的最低谷,他都能做到不动如山沉稳如故,然后在最恶劣的环境下,寻求那微小的希望,决不放弃。 那沉静的魅力,让孟依依心跳有些加速。 她垂下眸子,莫名的有些感慨。 果然是言情小说里的男主角。 也就小说里的男主角,才有如此无孔不入的魅力了,现实世界里,哪里有这样的人? 真是可悲。 现实世界里那些自私无视道德责任的人,就因为他们是现实生活中的人,没人有资格对他们生活进行干涉,他们可以为所欲为。 反而是这些小说里的人物,因为现实世界里的人对他们有了情绪,无数情绪堆积之下,造成了某种波动后,特殊管理部门,就会让人对小说里的人物进行干涉,随即建造虚拟世界,让他们在这些世界里扮演另外的角色,经历不同人生,以满足现实生活中人的期待。 现实生活中的人,推崇平等,要求公平。 然而对于这些虚构人物来说,他们就是高高在上的上位者似的的人物,可以随意决定这些人物的命运,在一个又一个世界奔波,让他们经历怎样的人生,就可以经历怎么样的人生。 孟依依回过神来。 她有什么资格抱不平?她所代表的利益,也是现实世界的那些人来说。 不去保障现实世界那些人的利益,难不成还去保障这些虚拟人物?这些人物,大多都没有真实感情,只能被人类支配,只有极少数构造的人物会在经历了无数世界后,有真实的情绪,但那几率真的很低很低。 孟依依轻吐出一口气,命令自己不再去多想,她只需要把自己当成一台做任务的机器就好,否则对谁都没有好处。 孟依依捣好了药,用一个碗装着,要给苏清逸擦。 想象中的亲密接触并没有,亲密对视更没有。 苏清逸直接拿过碗:“我自己来。” 孟依依:…… 孟依依不死心:“你脸上的可以自己擦,身上呢?” “我也能自己擦。”苏清逸清清浅浅的看她一眼。 孟依依摸摸自己下巴,只好放弃。 “那我去给你熬药。”她也不等他回应,直接端着药草进厨房去了。 周家的厨房比孟家的厨房还黑,她也不大理解这是怎么回事,双溪村的人家,厨房都比较黑,只有堂屋亮堂。 她站了好一会儿,才适应了这亮度,把药草清洗出来,然后才开始熬药。 周家的柴火倒是多,和孟家人口多会弄柴火回来不一样,周家厨房连接着一个屋子,那屋子算是柴屋,里面堆着满满的柴火,各种柴都有,应该是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这也好,能方便苏清逸做事,不需要为了柴火等物事麻烦。 孟依依用最细的发火柴发火,然后烧火,这活是个很枯燥的事。 她没有开灯,整个厨房最亮的大概就是她自己了,灶里的火光正对着她自己。 她耳朵灵敏,很容易听到有人向厨房走来。 她嘴角不觉弯了弯。 苏清逸走近时,下意识的开了厨房的灯,他虽然节俭,但不会连必要的开灯都给省了,但对于孟依依没有开灯的事,他到底心里多了点什么。 然后他就看见,孟依依脸上多了些黑色污渍,他先上一愣,随即弯了唇角。 这黑色的东西,在当地叫做锅烟灭,那灶口长年累月放柴火进去,有一层黑色的东西,一碰就会黑。 孟依依还傻傻的看着苏清逸:“你笑个什么?” 孟依依面上“傻白甜”,心里直叹气,想要逗君一乐也不容易,没法子和他拉近距离,只好毁掉自己形象了,看起来效果还不错,难怪小说里女主角都喜欢犯傻人设,傻是傻了点,但人家男主角懂得欣赏呀! “你看错了。”苏清逸一本正经。 孟依依:…… “哦,好像快好了。我熬了这么多,你可以喝好多天了,就不用另外花时间熬了,我是不是很聪明?” “我伤不重,用不着喝这又苦又难喝的药。” 孟依依脸僵了一下,不仅没有被感激,还被认为是多事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那你刚才怎么不阻止我?” “忘了。”苏清逸沉默了两秒,“现在才想起。” 孟依依:…… “你这记性,怎么能复习好?” 苏清逸点点头:“笨鸟先飞,我也觉得我该多花点时间来复习。” 孟依依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可以盛起来来……” “我还是先去复习比较好。” 孟依依简直没有话可以说,她只好自己弄,不仅把药草盛起来,还用筲箕把药渣给过滤了,只剩下药水。 我好像在做无用功,孟依依哀伤的想着。 然而苏清逸走开时,嘴角却向上翘着。 在孟依依把药水端来时,苏清逸到底勉为其难的把药给喝了。 孟依依一脸安慰:“必须得按时喝药,你脸得早点好。要是你的脸一辈子都这样,我可告诉你,我会嫌弃你的。” “你这是暗示我,不要喝药?” 孟依依摇头:“我这是暗示你,你可以多被人打几顿,最好是打脸。” 苏清逸微微一笑,他和孟依依之间说话,似乎越来越随意了。 在他看到孟依依脸上的黑色污渍以及眼角的笑容时,脸色又微微下沉,连眼神都变冷了。 他似乎才反应过来,既然他是被人揍的那个,还受伤了,若是她真的把自己放在了心上,为何从她脸上,看不出半点担心和难过? 孟依依很快就觉察到了他的情绪:“怎么了?” 苏清逸继续看书。 孟依依轻轻拉了他一下:“苏清逸,你有什么想法就直说,为什么一下这样一下那样的?” 苏清逸抬头看她:“你不是说喜欢我的脸吗,既然我的脸受伤了,受到破坏,你怎么也不见难过?” 不难过是假的,主要是还非常高兴的样子。 孟依依放开他,低下了头。 “苏清逸,我能确定我很想嫁给你,但我不能确定你是否真心想娶我。我想和你多接触,让你对我也有好感,那么好一点点。可是我们接触的机会很少,但如果你受伤了的话,我就可以有理由有时间留你身边了……我知道这样不好,但是我希望能为你做点事,让你知道,我没那么没用。” 苏清逸手上一动。 孟依依这时候,拉起了他的手,苏清逸静静的看着自己的手。 他看到,她拉起他的手,然后在他的手心,放了一颗糖。 她满脸笑容:“药很苦,但吃了糖就不苦了。” 苏清逸安静的看着手心里的这颗糖。 他记得自己小时候,怎么都不愿意喝药,并不是因为那药难喝,难以下咽,仅仅是当做出不喝的模样后,母亲就会用糖来哄自己。 那糖的甜味,他现在都还记得。 他的母亲,一直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女子,或许她并不坚强,但却用她力所能及的能力保护着他,让他能够健康的成长。 过去他不懂,母亲为何那么软弱的被外公外婆那边的人逼着再次嫁人,二婚后,要求他和妹妹委曲求全,努力讨好继父一家人。 但在母亲去世时,她那么强硬的要求继父为他留着那个工作岗位,否则她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他。 在那一刻,他似乎又能够理解母亲了。 孟依依起身准备离开。 苏清逸却喊着她:“慢着。” “嗯?” “洗了脸再走。”他轻声道。 25.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孟依依摸摸自己的脸, 心里不觉笑了下, 但还是用茫然的目光看着苏清逸,似乎很不解他为何如此要求她。 苏清逸瞧了她一会儿:“你也可以就这样走。” 他的目光毫不掩饰,孟依依也不能装傻, 只好小跑着去厨房。 这一次她记着了把厨房的灯开着。 厨房当然没有镜子,却有一口水缸,这水缸是一块大石头把里面挖空了做成, 让她第一次看到时就感慨连连, 水缸里面的錾子留下的痕迹就和那石坝子上石头的痕迹一模一样, 不知道得花费多少心血。 水缸不远处,则是一个用石头挖空类似盆子的东西,这块石头内部则有一个孔,孔被连接着一根空心竹竿, 竹竿伸出墙外, 厨房里有不需要用的水, 可以直接倒进这石盆子里, 水会通过那根竹竿流到屋外去。 这种颇为原始味道的生活方式, 也让孟依依觉得佩服,为了生活的便利,生活里的每一样东西都可以利用到极致。 孟依依站在水缸旁边, 往内一瞧,就可以将水缸里清澈的水当做镜子瞧:“苏清逸。” 孟依依愤怒的声音响了起来。 苏清逸摇摇头, 手指在书上点了点。 孟依依这时候却气急败坏的跑出来, 在与他目光相触的瞬间, 才反应过来,自己脸上还是一张花猫脸,立即捂着脸又往厨房跑,从水缸里盛出水来,把脸仔仔细细的洗了一遍。 苏清逸不觉莞尔。 在孟依依再一次出现在苏清逸面前时,苏清逸比孟依依还先开口:“是你自己弄脏的脸。” 孟依依想说的话全被堵在喉咙里。 “我没有义务提醒你。” 但他提醒了,反而是他很善良,否则她就这么出门,大概又能给双溪村的人提供一个笑点了。 孟依依:…… 孟依依深呼吸两口气:“苏清逸,你怎么能这样?” “我怎样?” “我是为了给你熬药才会这样的,你竟然都不知道早点提醒我,一直看我笑话。” “我没有要求你熬药。” 孟依依咬咬唇:“不擦药的话,你脸上万一留疤了怎么办?身上倒没有什么,但脸一定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苏清逸怀疑自己听错了,认认真真看她,嘴角不由得抽了抽,这么明显的表示对他脸的看重,简直让他不知道说什么。 “我脸要是留下了疤,孟大小姐是不是就看不上了?” 孟依依眨眨眼睛,没有出声,但的确有那个意思。 苏清逸嘴角更抽搐得厉害,这人连假话竟然都不知道说。 孟依依也很不好意思:“你该不会为了让我看不上你,就自己去毁容吧?别啊,你想想,脸对人多重要,没有脸,就没有自信,没有阳光……” 苏清逸做了个打住的手势:“我觉得我们的婚事可以重新考虑,我这次受伤即使能好,但没有办法保证未来脸就不受伤。” 孟依依相当的纠结:“我突然发现,你就这样看起来也不错啊,苏清逸你别自卑,就算你以后真没有脸了,我也不嫌弃你。” 自卑个鬼! 孟依依弯下腰,让自己的视线同苏清逸在一个水平线上:“你看看我呀,我眼里的你,有没有看到我很真诚?” 苏清逸看到她水汪汪的眼睛里映着他的身影,很普通的事,偏偏在这一刻,让他有些熟悉感和说不出的情绪,为何这样小小的瞳仁里能够装下彼此的身影,如此近,仿佛那是一个小世界,把彼此关在里面。 苏清逸不愿意同她这样接触。 孟依依却是不肯罢休:“水缸里都看不清楚我脸有没有洗干净,你别动,让我认真看看你眼睛,看看我脸洗干净了没有。” 苏清逸直接偏开了头:“你问我不是更好?” 孟依依拍了一下自己的头:“对哦,我怎么就忘记了,还是你聪明。” 苏清逸:…… 孟依依却灿烂的对他微笑:“那我的脸洗干净了没有?” 苏清逸:…… 孟依依拉拉他的手臂:“你说话呀,你让我的问的,你怎么不说话了?” 苏清逸脸色微微一滞,眼前的这一幕,似乎有些熟悉,如同雾中景象,有着浅浅的轮廓,怎么都看不清楚。 那一男一女似乎是古时候的人物,在山林里走动,大概走得太累了,于是停下来休息,休息的地方,正好有一口浅浅的水井。 女子在喝了几口水后,用井水照着自己的身影,一旁的男子见状,忍不住笑着摇头。 “不行不行,我还是看不清楚。”女子似乎有些不满,转过身看着旁边的同伴时,灵机一动,“顾师兄,你过来一下。” “怎么?” “别动,你别动……别眨眼,让我看看。” “你把我眼睛当镜子用?” 传来的是女子清脆明快的笑声:“就一会儿嘛,再一会……” 那简单的一幕,似乎可以想象那美好的一幕,女子灿烂的微笑,让山间都因此生动旖旎起来,男子虽表示不认同,却是无奈的微笑接受。 那一幕很快就潇洒而去,接着是他们反目成仇,师门被敌袭,两人竟然成为了敌对关系。 苏清逸眉心皱得更厉害了,心脏突突的跳动,明明是模糊不清的画面,他却感受到了某种情绪一般。 孟依依伸手在苏清逸面前挥了挥:“你怎么了?” 苏清逸摇摇头:“没什么,你还不回家?” 孟依依嘟嘟嘴,似乎很不满他让她走人,但到底没有说什么,直接走了,走之前提醒他要喝药,但苏清逸都没有什么反应。 ———————————— 苏清逸并没有像别人以为的那般借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反正活有人帮着干,他可以借这个时间好好看书复习。 他只是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就自己去干活了,现在大家时间都紧,恢复高考的消息越演越烈了,很多人都在传,于是更加注重看书复习,他真那么不要脸的借这个机会看书,让江学义帮他赚工分,他是做不到。 对于这个,好些知青都在背后说他笨,这么个好机会都不知道利用,哪怕被人背后嘀咕几句,也不如拿到切实好处来得好。 苏清逸今天被分的田是一块很大的田,正好是山脚下最为平整的那块田,一个人当然不可能干完活,得好几个人一起干活。 苏清逸还是第一次同孟大伟孟小伟他们一起干活,孟大伟孟小伟作为孟有粮的儿子,那是半点特殊待遇都没有,从不偷懒,有一把好力气,在双溪村都是干活的一把好手。 苏清逸也不以为然,反正在哪里割谷都一样。 孟小伟向苏清逸靠拢:“你怎么今天就跑出来了?应该多休息几天才对。” “没什么大碍就出来了。” 孟小伟摇摇头:“你就是太厚道……” 孟小伟想起了什么,摇摇头,就这事,他们两兄弟还被孟有粮给骂了一顿,孟有粮很支持苏清逸的做法,人家江学义他们每天干完自己的活还得去再干一分活,这么辛苦谁受得了?做人不能只顾着那点利益就丢了自己良心。 孟大伟瞅了孟小伟一眼,就是苏知青这样的品格,才让爸妈放心把妹妹交给他好不,要是是那种特会耍滑头的人,怎么放得下心? 瞧瞧村里的那些结了婚的知青吧,这恢复高考的消息跟照妖镜似的,把每个人是什么样子都给照了出来。 有人好好和家人商量高考的事,有人直接把家人当成了拖累一般,要和家人脱离关系,连一点后路都不留,万一不恢复高考呢?真不知道是犯傻还是怎么。 孟大伟在休息的时候,也把苏清逸喊着一起:“来,喝口水,依依烧的水,放了那薄荷叶,喝了体内凉凉的,舒服得很。” 苏清逸没有拒绝。 孟大伟不由得笑了起来,随即坐在田埂上,碰了下苏清逸的肩膀:“不让江知青他们帮你干活,这个没啥,但你被揍了,不能这么算了。” 苏清逸挑挑眉:“我反击了。” “是他们主动打人,他们是过错方,还那么不要脸几个人打你一个。真以为你就是好惹的,没人帮你出头?等谷子割完了,找个时间,我和小伟陪你去把面子找回来。” 苏清逸听得发笑:“真不用,就是看着严重,其实没什么事。再说了,昨天他们大概一整天都没法休息,今天还得继续干活,已经给过教训了。” “你别客气,以后我们都是一家人,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 孟小伟点点头:“就是。” 苏清逸心里一动,端着碗没有说话,这种感觉有点奇怪,有人给他当后盾,把他当成一家人。 他一口气喝光了一碗水。 “真不用。还是继续割谷子吧!” 孟大伟孟小伟见苏清逸真没那意思,也给打住了,继续在田里割谷。 孟依依做的事十分轻松,要么给他们端点水什么的,要么在坝子上赶鸡。 让她感到欣慰的是,在用了她熬的止痒水后,大家尝到好处后,纷纷来找她要药草,她发给对方后,都让村里的人自己去找这种草,村民们都会安排半大的孩子去挖草,一点不耽搁干活。 双溪村这边的农田都是一年一季谷子,顶多是谷桩不动,过几个月后,会在谷桩上生出嫩芽,再长出一些谷穗,这就是这里所谓的二季稻了,这二季稻产量少,还空壳率高。 孟依依想了想,要是按照真正的两季稻种植会怎么样? 她看穿越小说时,就看到很多女主角去到一个地方就发明了一些东西,立即让她受到尊重,并因此走上飞黄腾达之路。 要是她去向自己父亲提议二季稻的话会如何? 孟依依猛的一拍自己头。 得了吧,少去乱想些乱七八糟的。 看看人家劳动人民的智慧和勤劳,能利用的都会好好利用,人家生活了几十年,会不知道这里适合种一季稻子还是两季?真种两季,可能第二季全是空壳不说,还影响第一季的丰收,得不偿失。 孟依依只好继续无聊的给家人送开水了。 这让孟大伟和孟小伟相当不爽。 “怎么这几天就主动送来,以前就只能在坝子上才能喝到?”孟小伟一边说,还一边看苏清逸。 哼,这几天他们三个都是一起做工。 “我前几天那不是没有想到嘛!”孟依依半点没有不好意思,“大哥二哥,你们是喜欢回坝子上喝呀!那你们都别喝了。” “全留给苏知青喝?”孟小伟没好气。 孟依依看着孟小伟笑:“说得你没有喝一样。” “哎……”孟小伟瞅瞅孟依依,又瞅瞅苏清逸。 苏清逸沉默着,并没有出声。 孟依依看向苏清逸,感觉他最近有点怪怪的,所以当结束今天的活以后,孟依依主动走向了他。 “你怎么了啊,感觉不太对,是太累了吗?” “你脑海里会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吗?” “啊?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 26.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当将谷子晒干放入粮仓后,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只需要定好时间, 送到供销社旁边那地方就成,会有收粮食的人在那里等着,各个生产大队去抽签, 每个生产大队时间不同, 然后各个生产小队再自行商量时间。 等上交完公粮, 就是热闹又欢喜的分发粮食时间了。 分粮食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石坝子上等着,天气再热也不影响人们脸上的笑容, 那可是一年以来最大的劳动积累,家家户户都盼着分粮食。 孟依依也忙, 在一旁算着每个人的工分多少, 再换成粮食比例, 再说了, 粮食还不能分完, 得留一部分在粮仓里, 防止出现特殊情况, 比如第二年旱灾或者水灾的时候,就会将这部分粮食给取出来用。 要按照孟依依的算法, 这些口粮家家户户都不够, 难怪大家只能喝点稀饭, 吃顿干饭都是奢侈。 她想到做任务穿越到中学时代时, 那些中学生吃完饭, 和守在食堂门口的老师们斗智斗勇,千方百计的要将吃不完的米饭和菜倒掉,这对比起来,让人无限感慨。 孟依依撇撇嘴角,有什么好感慨的,人家不到掉,也没法子让这些只能吃稀饭的人获得实惠呀! 她继续干活。 一旁盯着称称的孟有粮不时瞧着孟依依,在心里点了点头,这快要结婚的人了,做事果然稳重多了,不像过去那般嫌弃天热会晒黑之类,知道老老实实干完她自己的活。 孟有粮不觉又将目光盯向在人群里排队的苏清逸,他总觉得女儿有这般变化,都是苏清逸的功劳,只希望这两人能够好好过日子。 知青们一边排队一边看书,这排队取粮食,也能耽搁很久的功夫,前面的人总在那里闹腾,把那称看得很紧,称粮食的秤杆不能“下”,“平”了也不高兴,得一直向上“旺”才满意。 于是家家户户都得“旺”,在这一点上,孟有粮很满足大家的需求。 刘刚轻轻推了推苏清逸:“你岳父在看你。” 苏清逸拧了下眉,看向孟有粮的方向,孟有粮对他点点头。 其实知青们不大满意,找过孟有粮,希望能提前把粮食领了,别浪费时间排队,被孟有粮给拒绝了。 要特殊待遇可以,等大家把粮食领了,大家再来领,但知青们又不肯,所以还是老老实实来排队。 很快就轮到苏清逸了。 孟依依对比了一下知青们做的工分,发现苏清逸获得的工分在知青们中算最多的那一批人。 长得好就够了,偏偏还那么努力! 她正常算苏清逸的工分,并没有和他有时间说话,实在是太忙了。她倒是可以利用一下自己的身份,让苏清逸回家看书去,他的那份粮食直接给他送去,但真要这么做的话,别人如何看待他?好处没有得到什么,反倒是惹人闲话。 村民们获得了粮食,很多当天就直接用石槽碾米,接上家里的口粮,这是真正的等米下锅,一时间家里有石槽木槽的人家就幸福了,没有的只好到别人家去借用。 孟家的石槽是被借用最多的,因为这石槽大,能碾更多的粮食,速度也快。 做完一天的活计,孟依依又偷偷的往周家那边去了。 孟依依自以为自己做事隐秘,孟大伟和孟小伟彼此对视了一眼,都不由得笑了起来,然后让孟志书接上,继续分粮食,哪怕是到了晚上,也得把粮食给分完,否则没有分到的人家心里不踏实。 孟依依去找苏清逸的时候,他正在灶前借着灯光和火光看书,他烧的好柴,看一会儿书,再往灶里丢点柴火进去就成。 那小米熬煮的香气,萦绕在略暗的厨房里,给那灶前安静的男子笼罩着一层说不出的魅力,简单朴实到极致的场景,却因为那个人,周围的一切全沦为背景,仿佛只是照片里无关紧要的东西,只为了表现出他的沉静踏实与内里的波澜壮阔。 孟依依站在厨房门口,竟不忍心打扰。 苏清逸收起书,向厨房门口看过来。 孟依依表情有点讪讪,她忘记敲门,也忘记喊他了。 “我……是想来问你,米用完没有,可以去我家碾米,我家的石槽可大了,能一次性碾很多米。”孟依依用手比划着。 “家里有石槽。” “啊?哦!” “还有米。”苏清逸说完这三个字,表情有点说不出的忧伤。 孟依依在这一刻走了过去,然后蹲在苏清逸的面前,苏清逸原本坐在十分矮的木凳前烧火,她这般动作,再次让他与她处于居高临下的位置。 “你别难过。”孟依依似乎想伸手去拉他,手伸到一半,缩了回来。 苏清逸淡淡的眸子看向她,似乎不解她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你真心对待周叔周婶,所以他们也真心待你。”孟依依讪讪的笑了下,“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安慰人的话,节哀顺变这话说得容易,可对当事人来说太难了。但我想,既然周叔周婶他们真心对你,一定是希望你好好过日子,越过越好。” 苏清逸凝视了孟依依好半天:“为什么这么说?” “家里的米不是周叔他们留给你的吗?” 苏清逸身体微微一顿,似乎才反应过来,灶里的柴火已经燃尽,动作有些快的加了柴进去,火光再次燃起来,照得他的脸和身前一片亮堂,他说:“是。” 但他只是随意的一句话而已,为什么她就能够了解整个过程一般? 家里的井和柴火还有那个石槽都是他帮忙做完,真心换真心么! 所以在周进财夫妇离开时,很多东西都没有带走,悄悄留给了他,让他能把日子过得轻松一点。 “你和周叔他们怎么会……”孟依依打量他的神色,“你不想说就算了。” “没什么特别的故事。” 就是苏清逸进山挖治咳嗽的药草时,碰到了周婶,周婶见他衣服有破损,十分感慨,说他来双溪村受苦了,衣服破了都没人缝缝补补,生病了还得自己问老人挖什么药草自己去熬,要是在家的话,父母一定心疼然后帮着把这些事给干了。 周婶主动帮他将衣服给补了,说他一个人在外很不容易。 一切都是从小事开始,你帮我一下,我帮你一下,感情慢慢的就处出来了。 “苏清逸,以后我给你缝衣服,我缝得可好了。”孟依依下意识的开口。 苏清逸扯了下嘴角,倒是没有说什么,她的衣服都是她的嫂嫂们做的吧? 苏清逸用火钳在灶里面掏了掏,夹出一个番苕,放到她面前。 孟依依指了指自己——给我的? 苏清逸点头。 番苕很小,吃了也不会影响她吃晚饭,这番苕烧得恰到好处,外皮皱起来,轻轻一撕开,还能将里层皮留着,这里层皮才最香,比番苕肉都好吃。 孟依依满足的眯起了眼睛:“真好吃。” 孟家人口多,虽然也会烧番苕,都不能烧太多,会影响正常烧火的,一般都是蒸啊煮的。 “你晚上吃什么啊?”孟依依看向苏清逸。 “都可以。” 孟依依吃着手里的番苕:“灶里还有番苕吗?” “有。” 孟依依这才心安理得的大口吃着番苕:“苏清逸,你一个人住这里,会不会觉得孤独?一个人的时候,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苏清逸沉默了。 所有人都觉得他拿到了好处,好像第一次听人问他一个人会不会孤独。 他看向孟依依的眼神有了些许变化。 孟依依却在这一刻,脸色微微泛红,立即站起来,动作太快,她差点给倒了,身体踉跄了一下,靠在灶台上。 “我……我……” 孟依依咬咬唇,有点说不出口。 她就是单纯的问句,没有别的意思,可那话延伸来的话,感觉跟她恨嫁差不多,他一个人孤独不,然后她去陪他,他就不孤单了呀! 孟依依简直想要捂脸。 苏清逸眼里本来有少许疑惑,这会儿带了笑意,似乎也反应过来了:“灶里还有一个番苕。” “啊?” “你继续待这里,我的口粮就真没了。” 孟依依瞪他一眼:“小气鬼。” 她说完后,自己快步小跑走了。 苏清逸瞧着她离开的背影,不觉失笑。 灶里火光依旧,锅里的水已然沸腾,他拿起大大的木锅盖,一阵水蒸气向上扑来,锅的上面萦绕着一层白色水雾,好一会儿才能看清楚锅里的景象,水冒泡翻滚的声响和柴火燃烧的声音如此清晰可闻。 好像的确没有可以说话的人。 —————————— 收获稻谷只是一年最重要的事,并非收获完稻谷就没有别的事了。 接下来就是收菜籽,这东西双溪村这边种植不多,也就是上面要收才会种植,否则一般不怎么种植。倒不是它不重要,只是种菜籽需要专门的土地种植,这在大家看来,很浪费土地。 菜籽油很香,但因为土地问题,大家真要用油的话,会选择大豆油。 因为黄豆的种植,比菜籽种得多得多。 在这里,一块地一年四季几乎停不下来,比如种玉米的地里,玉米之间有距离,这中间,就会种上黄豆,在土里面还得种上番苕,把一块地利用到极致,所以像菜籽和麦子这种需要单独土地的,就显得浪费了,麦子还可以当粮食,菜籽只能打菜油,对比起来,当然还是麦子重要一点。 因此菜籽很少,几乎上交后就不剩下什么了,人人头肯定不行,剩下了的菜籽直接卖了,作为生产队里的资金。 菜籽收拾妥当以后,就是整个双溪村里的大工程了,挖番苕,得将土里面的番苕全给挖回来。 每块玉米地里都种了番苕,那数量之大,就可以想象了。番苕挖回来以后,每家每户分一部分后,又得开始忙碌。 村里会留下一大半的番苕,一部分留作养猪来用,一部分就得加工了。 得将番苕洗干净,然后用菜刀切小,磨成浆,用过滤帕过滤,过滤的渣会用来喂猪,多的直接晒干了以后煮来喂猪,过滤的液体,则放置沉淀,将上面的清水倒掉,留下下面的固体,等将固体晒干后,就成为了番苕粉。 整个过程,和磨豆腐有点像。 每年获得的番苕粉,拿去卖掉以后,就是整个生产队买农具的收入,那台脱粒机就是用这样积累当然钱买的。 这番苕粉可是一种美食,一丁点番苕粉,就可以烙出很多来,用来冬天炒腊肉或者做汤都非常好。 将番苕粉放进簸箕里晒着,一排一排的簸箕里面放置着沉淀好的番苕粉,这也是一种特别的风景。 在番苕粉沉淀好的时候,孟依依和苏清逸的婚事终于提上了行程。 这个时候,村里对于恢复高考的事,越演越烈了,有更多已婚的知青自己搬到了知青点去,知青们的另一半有些跑到知青点闹事,哭骂不绝,整个村子充满了未知的暴躁以及疯狂。 在这种时候,孟有粮下定决心,把苏清逸和孟依依的婚事给办了,若不是两人都没有满法定结婚年龄,他准拉着他们去办理结婚证,既然没法子把结婚证给办妥,那就好好办婚事,对于村民来说,那办婚事的仪式比那本本重要多了。 这事一定下来,孟大伟孟小伟最为忙碌,半夜就起来,去往县城里买东西,家里存的那些布票肉票什么的,一次性全给用光了。 孟依依的陪嫁是两套被褥一些布以及一件红嫁衣,东西很少,可是双溪村这边完全属于山沟沟,能有这样的陪嫁已算是不错了,吃饭都吃不饱,对于别的东西,自然没有太高的要求。 那红布的质量很不错,周艳和余玲拿到红布都不知道该如何下手,怕自己手笨收拾坏了,但小姑子的嫁衣必须得赶制出来。 孟依依瞧着两个嫂子那么纠结,主动接过这事,把周艳和余玲给惊讶坏了。 为了能够自己做自己的嫁衣,孟依依在家费了不少功夫,主要是没人信她能自己做,为了证明自己,她亲自给孟志琴做了一身衣服,那细密的针脚终于折服了大家。 只是这过程,就非常辛苦了,为了不让人惊讶,她还得表现自己是一点一点进步来着。 总而言之,在恢复高考的消息下来以前,孟依依和苏清逸终于快结婚了。 孟家忙成一团,请做饭的人,弄什么菜,得准备什么东西。 这天苏清逸主动去了孟家,离开后,孟有粮沉默了好一会儿。 易桂花在苏清逸走人后,这才进去看孟有粮:“你坐着干啥子?” 孟有粮叹了一口气。 孟有粮在这个时间点让孟依依和苏清逸结婚,是有着私心的,就怕苏清逸不同意,到时候高考后直接走人了,不是他把人想得不堪,而是现在到处都是这个风气,别说没结婚的,那结婚了的都想着走人。 孟有粮虽然不说,却是知道,好几对私底下交往的年轻人,都在恢复高考的消息传来时分开了,没有分开的,多半是双方都是知青那一类人。 但他这点私心,在苏清逸拿来二十块钱当彩礼钱的基础上,显得就有些不堪了。 不管过程如何,苏清逸的确做到了答应了就不会敷衍,他同意了,就会按照正规流程走,不仅是给彩礼钱,男方的酒席什么的,他都自己办,并不需要孟家出手。 孟有粮把这事和易桂花说了。 易桂花坐到孟有粮面前来:“苏知青是个好的。” 孟有粮点了点头。 结果这彩礼,又引出了一些别的事来。 背后说闲话的人太多,说苏清逸拿了周家的房子当自己的,不要脸,处处占尽人便宜,那边占周家的,这边占孟家的,在孟家直接办事多简单,非两头办,多费钱,敢情那钱是人家孟家出的,就不知道节俭,心肠毒得很。 这可把陆励给气着了,直接把苏清逸给了彩礼钱和办酒席的钱自己出的事传了出去。 说闲话的人依旧有,苏清逸拿来这么多钱?要知道村里都是分粮食什么的,很少分钱,苏清逸却可以有这么多钱,肯定是去孟家要的。 陆励气得不行,反而是苏清逸安慰他,别人说就说,你解释了,别人也会指责你别的地方,一个人厌恶你,你处处都是错。 这天在苏清逸干完农活回家时,被人拦住了。 挖完红苕得把地利用起来种土豆,这土豆也是最重要的口粮之一,因此照常有干不完的活。 哪怕苏清逸和孟依依结婚在即,照样得去干活。 “苏清逸。”余莉莉从一旁走出来,看样子是等了苏清逸很久。 苏清逸停了下来,站在原地没有动,同余莉莉隔着一定距离。 苏清逸沉默,余莉莉则咬咬唇:“我听说你给了孟依依二十块钱彩礼,这是真的吗?” 苏清逸点了下头,眼中有些疑惑。 余莉莉却深受打击的样子:“你……那是你自己的钱?” “是。”苏清逸又点了下头。 苏清逸有钱,这不是什么秘密,他有一个妹妹,每个月都给他寄钱来,一开始的时候,苏清逸直接把钱寄回去,对方又寄来,来回几次后,他妹妹终于妥协,两三个月寄一回,钱的数量不多,但还会寄来一些布和一些别的小玩意。 余莉莉深呼吸一口气:“我以为你是被逼无奈,是被逼的,但你竟然还给彩礼……这就代表你是心甘情愿的?苏清逸你太让我失望了,你怎么会是那样的人,为了讨好孟家,竟然,竟然这么没骨气。” 苏清逸脸色沉了沉:“这是我自己的事。” “我以为你不会答应的,你为什么就不坚持到底?都要恢复高考了,你怎么就不多坚持?” 苏清逸眼中一片漠然:“余莉莉同志。” “什么?” “我是好人或者坏人,思想高尚或者品格低下,都是我自己,我不需要去满足别人心里的形象,我也没有义务向别人负责,变成别人希望的那个人。我的婚事,更是我自己的事,好或者坏,我自己承担,也不需要去满足别人。” 余莉莉退后两步:“你……” “苏清逸!”孟依依小跑了过来,没有看余莉莉,“你在这里呀,我正好要去找你。” 余莉莉看看孟依依又看看苏清逸,眼睛一红,哭着跑开了。 孟依依:…… 孟依依看向苏清逸,眼神谴责:“你欺负人家了?” 苏清逸深呼吸一口气:“欺负了,你要怎样?” 孟依依鼓着脸看了苏清逸半响,一脸豁出去的模样:“那我就和你一起去欺负她。” 苏清逸:…… 孟依依:“我帮亲不帮理。” 苏清逸摇摇头,倒是笑了起来:“你怎么跑来了?” “我做的衣服,拿来你试试看,要是不合身的话,还可以改改。”孟依依对上苏清逸的眼睛,“真的是我做的。我就是平时不做而已,一做就会很好的那种人。” “是吗?” “证据在这里。”孟依依拍了拍手上抱着的衣服。 苏清逸倒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孟依依却撇撇嘴,想当年,她可是做过刺绣大家的土地,连刺绣都能做那么好,这做衣服,就是小儿科而已,就是这布料和线都比较粗糙,发挥不了她高超的手艺。 两人一起回周家。 这试衣服其实很简单,但苏清逸才干了农活,身上多少沾了泥土,得去洗澡后换衣服。 苏清逸换完衣服出来,发现孟依依竟然拿着他换下来的衣服在坝子边洗着。 苏清逸赶紧走过去。 孟依依听到了脚步声转过头,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好看。” 她就知道,苏清逸适合这种简单大方的穿着,不需要多复杂,穿到修真世界时,他一身白衣胜雪简单的穿着,就迷倒了无数人。 苏清逸的重点却不在这里,他深呼吸一口气,神色有点不对:“把衣服放下。” “啊?” “我的衣服不用你洗。” 孟依依看了看手上的衣服,又看了看他:“可是我们要结婚了啊,这洗衣服不是应该的?我妈说我不会干活,总得会家务,否则什么都不会,会被嫌的。” “把衣服放下。” “不要。” “孟依依。” 孟依依捂着嘴笑,好一会儿后才站了起来,盯着苏清逸还是笑个不停:“苏清逸,没有想到你脸皮这么薄,这么害羞。” 苏清逸沉默的看她,似乎要用这样的眼神给她压力。 “我只拿了你的衣服裤子,没拿你的内裤。” 苏清逸眼里闪过了一丝狼狈,仿佛被人看清楚了内心所想:“那也不要你洗。” 孟依依吐吐舌头。 27.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苏清逸和孟依依结婚这天, 双溪村非常的热闹, 一大早孟依依就被从床上给拉起来, 去换衣服, 然后坐着让专门来给她梳头的人梳头发。 孟依依就跟个木偶似的任凭别人折腾, 否则她怕自己会忍不住,除了这衣服是自己缝制, 还有那么点设计感外, 别的东西完全符合当时的审美,她觉得自己来弄会更好看。 但她忍住了,就随自己母亲和大嫂二嫂他们折腾,她发现她们虽然会忙碌, 但脸上的笑容却是发自心底。 这让孟依依有个很诡异的想法,她其实有三个妈在为自己打理婚事, 罪过罪过! 为了让她们高兴, 孟依依坚决闭嘴, 随她们去吧,反正这样的高兴,也只有两次, 一次是她自己, 一次是孟志琴同学。 瞎折腾一通后, 孟依依才有机会吃饭,是孟志琴给她端来的饭, 这样的话, 孟志琴就可以得到两个红包, 这是当地的规矩,得给新娘子端饭,端饭的人能得红包,家里人也不例外。 “小姑,你今天好漂亮。”孟志琴瞧着孟依依身上的红衣,眼里闪过一丝羡慕。 孟依依心塞了一下,就这化妆技术,能画出什么来?她自己觉得很难看,就和读书时表演节目一样,妆容夸张,脸上抹了一团红。 算了,她就没看到过几个新娘子妆容好看的,一水的不正常的白,这样一想倒也心理平衡了。 “别羡慕,很快你也有的。” “小姑。”孟志琴瞪了孟依依一眼。 孟依依捂着嘴笑。 孟志琴同学一脸的无奈。 “到时候我给你选嫁衣,保证让你漂漂亮亮的出嫁。” 孟志琴咬咬唇说不出话来,不理孟依依了。那小别扭的模样,让孟依依忍不住觉得好笑。 她自己心里也是一咯噔,这个世界上的亲情,似乎让她更觉真实,真正融入进这个家庭去了。 房间里的孟依依倒是没有人打扰,外面却是很热闹。 孟家办婚事,村里人来吃饭,自然不能空手到来,得提前挂礼。孟志书规规矩矩的坐在一张矮桌后面,若是有眼睛精的人,就能认出来,这张桌子椅子,就是孟依依工作的那张桌椅,被拉过来给孟志书挂礼。 这些都得记录下来,别人送什么,以后就得回什么。 通常情况下,大家会普遍提米过来,这样就不用给钱了,条件好的人,还会送肉和钱什么的,还有提鱼过来的。拿菜过来的人,通常会提前送,这样就可以在第二天当做菜了,和搭伙吃饭有点像了。 孟家这边是一如既往的按照不成文的规矩做事,但在周家那边,也就是苏清逸住的地方,却不是这么回事了。 陆励他们很气愤,村里的人也太过分了。 这些人大概是实在不好意思送番苕,于是个个都送土豆,送米的很少,就别提送别的东西了。 那番苕每年的产量都很高,于是特别低廉,土豆也种植得多,但因为当地的土豆个头不大,最大的也就拳头大小,分到每个人手里也就少了,但也算是口粮中比较多的东西了,于是土豆只比番苕金贵那么一点点。 苏清逸拉住陆励:“算了。” 每个人想法不同,村里人还生气苏清逸弄些麻烦事出来呢,非要两头办,让人都两处挂礼,多送一份东西出去,大家日子本来就不好过,遇到这样的事,当然气愤了,觉得他就是故意的,想借机会得东西,就不让他如意,全都送一些土豆过来。 陆励也知道,不算了也没法子,难不成还找人算账,让人拿出东西来。 “这样你就亏惨了。” 苏清逸笑了笑:“没事,反正一辈子也只有一次。” 陆励打量了苏清逸一眼,叹了一口气:“嗯。” “走吧,时间快到了。” 虽然是一个大村里,但因为大溪村和小溪村有些距离,还是按照过去的习俗,新郎带着亲朋好友去接亲,顺便在新娘子家里吃饭。 村里的人不管怎么想的,在苏清逸出现的时候,全都热情的喊叫起来了,让孟家这边很是热闹。 小孩子们在旁边吼着“接新娘子啰”,孩子们最是高兴,因为虽然闹着得不到红包,办事的人家却会洒喜糖,大家抢到糖的话,就赚到了。 大人们也一起加入。 还是孟有粮按着苏清逸一行人,让他们先吃饭,吃过饭后再做别的事。 苏清逸的这新郎服简单大方,让他整个人显得更为精神,一些人看到了他的衣服后,又在那里嘀嘀咕咕。 “难怪非要嫁给苏知青,确实长得好。” “你今天才知道?我早就知道了。” “哈哈哈……他那衣服也好。” “就是,我刚刚也看到了,也不知道是谁做的。” …… 苏清逸一行人先吃饭,这些人全都是新一批的知青,和苏清逸的感情比较好,但在内里,对这门婚事也是有些嘀咕,这时候结婚,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先吃饭。”苏清逸叮嘱大家。 所有人就先吃饭了。 吃过饭后,苏清逸这一群人,才被喊进去接新娘子,新郎先得洗手,洗干净手之后,新娘子的家人则会代替新娘子问新郎几个问题,在新郎回答得满意了后,他们才会让路,意味着新娘子的家人同意这位新郎带走自己的妹妹或者女儿。 孟依依听着外面的动静,心里有一股儿说不出的感动,他们的问题如此的实在,是真心的为她考虑。 竟然问苏清逸,介不介意她不会干农活。 外面孩子们的喧闹声几乎将他们的问答完全掩盖了下去,孟依依很奇怪自己隔着门还是听得如此清晰。 终于门被推开了。 孟依依和进来的苏清逸四目相对,她有点不好意思的冲他笑了下,苏清逸回了她一个微笑。 接下来一群人冲进来,笑闹声不断。 苏清逸把手伸向孟依依,孟依依伸出手,搭在他的手上。 她认真的看着彼此的双手,在她搭上他的手时,就意味着她愿意跟着这个男人从自己家离开,与他携手建立另外的一个家,有对外面世界的兴奋和对未来的期待,与此同时,还有离开这个家的不舍和难受。 孟依依仍旧坐着。 她低垂着头,就看到苏清逸蹲下、身,拿起摆在一旁的鞋子,为她穿着鞋,当新娘子由新郎穿上鞋子后,才可以跟着他一起离开。 两手携手走出房间,走过堂屋时,就停下来。 孟有粮和易桂花已经坐好了,孟依依和苏清逸站过去,在长辈面前跪下磕头。 “好好好。”易桂花的眼睛红了,然后不停的嘱咐孟依依,“你以后要懂得体谅清逸,别只顾自己,多心疼他一些。” 孟依依点点头。 易桂花又唠唠叨叨的说了好半天,才看向苏清逸:“我女儿让我给宠坏了,她有不懂的地方,你可以教她,要是她自己不学不懂事,那是她的错,我们站在你这边。但要是你不教她,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妈,我知晓。” 易桂花听到这声呼唤,眼睛笑得眯了起来。 孟有粮也难得的露出了笑容:“夫妻之间想要走得远,也不难,除了互相理解外,还要懂得付出心疼彼此。只要做到这些,一定能够长长久久。” 孟依依和苏清逸对视了一眼,都点点头。 在叩拜了长辈后,孟依依才跟着苏清逸一起离开。 走出堂屋的门槛时,苏清逸就弯下后背,孟依依趴在他的后背上。 新郎背着新娘子回自己家里才能落地,这本能是一个规矩,但因为很多家庭没法子做到,所以也就意思意思背一段距离,就让新娘子下地来走路了,那是因为两家距离太远了导致,也有新娘子家人非要背的,闹出了不少事,现在这个规矩也就没人那么固执了。 但孟家和周家本就一个村,虽有点距离,但并不远,这肯定是要一直背回到周家去的。 孟依依趴在苏清逸的背上,隔着衣服,她能感受到他体温,还有那来自他后背的踏实感。 “我重吗?”她故意一般,在他耳边轻轻吐出一口,然后才小声的开口。 苏清逸身子僵直,却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我和你说话呢!”她继续在他耳边吐气。 “不重。” 孟依依轻轻的笑着:“那你背不动了就说,我可以下地自己走路。” 这一次苏清逸又不说话了。 孟依依伸手在他后背上点了点,竟然不和自己说话。 苏清逸拧了下眉头:“抱稳。” 孟依依这才老老实实的把双手勾着他的脖子,然后就感到他把自己向上耸了下,这样背着自己更稳妥了一些。 孟依依靠在苏清逸的后背上,脸则贴在他脖子附近:“苏清逸,我很高兴,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妻子了。” 苏清逸心里一动:“嗯。” 她说:“我会努力当一个好妻子的。” “嗯。” 到了周家,苏清逸才把孟依依放下来,孟依依拿过他的手,在他手臂上揉了揉。 苏清逸本能的想抽回自己的手,却没动,只低头瞧着她的动作。 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手会酸软。 她第一时间都能想到这点…… 夫妻之间,要懂得体谅和心疼对方。 苏清逸抽回自己的手,在她头上碰了碰。 孟依依抬眼看他。 “你先休息。” 孟依依点点头。 孟依依要做的事真的很简单,就是待在苏清逸的房间而已,这屋子,现在全是他一个人的痕迹,很朴素,却非常的干净整齐,竟然透出一股古朴的气质来。 在孟依依刚刚进屋后,孟志琴他们就进来陪着她了,离得近果然好。 …… 婚礼忙碌一天,尽管苏清逸不愿意孟家人帮忙,但很多事,还是由着孟家的人一起处理,否则真没有办法,比如一些习俗,他就得和孟家的人商量。 忙碌了一整天,终于结束了。 席桌上一点剩菜剩饭都没有,孟依依看得目瞪口呆,她过去参加的婚礼,大家吃过饭后,很多席桌都跟才摆上来的时候一样,大家都是动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这样也好,不浪费,她这般想着。 把桌子椅子还给别人家后,孟家的人帮忙收拾妥当,大家都累了,孟依依和苏清逸没有一起回孟家吃便饭,依旧留在自己的屋子里。 “我去做饭。”孟依依主动开口。 苏清逸挑挑眉,到底没有出声。 虽然席桌上的饭菜没有剩下,但易桂花心疼女儿女婿,给他们放了两碗干饭搁着,实实在在的干饭,里面什么都没有搁。 光看着这两碗大米饭,孟依依都心酸了一下,易桂花自己都舍不得吃,却舍得给孩子们,易桂花知晓今天大家肯定很忙,所以专门煮了一锅干饭给家里人吃,让他们不至于饿着忙碌,干饭顶饱。 孟依依动作快,虽然不知道周家人把东西搁哪里去了,但坛子什么的,一眼就能认出来,于是抓了点泡椒出来,泡椒切碎,加上易桂花端来的瘦肉,她打算炒一个泡椒肉丝炒饭,这炒饭她很有自信能做好,毕竟是专门学过的。 以前她吃过一次泡椒肉丝炒饭,那滋味让她回味无穷,于是专门去那家店里学了几天。 苏清逸脱下新郎装后,走过来,就看到她坐在灶前烧火,那红艳艳的新娘衣服,在火光下发出异样的红光,让她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 他突然之间,就说不出让她先去换衣服的话了。 “饿了吗?一会儿就好了。” 苏清逸没有回答,走过去:“我来烧火。” “啊?我可以的。” “我怕你把衣服给烧到了。” “才不会了。” “弄脏了也不好。” 孟依依这才看看自己的衣服,又看看苏清逸身上的衣服:“你怎么就不提醒我换衣服?” “哦,对哦。” 孟依依:…… 孟依依站起来,让苏清逸去烧火,她则负责灶上。 先炒泡椒肉丝,再放饭,一会儿就好了。 那香喷喷的味道传来,孟依依自己都吞了吞口水,好久没有尝过这属于上几辈子才有的饭菜了,想到连干饭都没有尝到的现实生活,她都想抹泪。 两人一人一碗泡椒肉丝炒饭,一起坐在大门口上的门槛,排排坐,一起吃。 孟依依碰碰他的手臂:“好吃吗?” “嗯。” “我也觉得很好吃。” 苏清逸笑了一下,的确很好吃,咸淡恰到好处,吃了一口就忍不住想吃第二口。 孟依依眯起了眼睛,边吃边偷偷看他。 苏清逸突然看过来:“我是下饭的?” 孟依依捂着脸笑:“对,下饭的,我也允许你看我然后下饭。” 苏清逸摇摇头:“你不下饭。” 孟依依怒,轻轻推了推他。 苏清逸只笑不语。 吃过饭,苏清逸主动去收拾碗筷和厨房,厨房收拾妥当后,才烧水洗澡。 等两人都收拾妥当后,天色也暗了下来。 真的是无聊透顶,孟依依叹了一口气,主动去洗衣服,至少也算是能敷衍点时间过去。 她去抱衣服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去找苏清逸:“苏清逸。” “嗯?” “我要去洗衣服。” “嗯?”苏清逸拧着眉头,有些不解。 孟依依眯着眼睛不怀好意的笑:“这次我是要把你内裤给留下呢,还是一起洗?” 苏清逸的脸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 孟依依则转身潇洒的走人。 苏清逸摸摸自己额头,只觉得自己的脸滚烫发热,那温度似乎蹭蹭的向上攀升。 孟依依却是心情极好,她发现自己似乎有恶趣味,就想看到苏清逸那张脸脸色龟裂。 孟依依第一次发现,原来洗衣服也能让人心情好。 内裤她到底没有留下,洗的时候发现,大概是洗的次数太多,磨损严重,她想着要不给他做几条内裤。 先得问问他,光想想苏清逸的反应,她都觉得特别期待。 洗过衣服后,孟依依自己挂在坝子边的竹竿上,挂上前,她都认真的清洗了一遍竹竿。 苏清逸则在里面看书。 孟依依走进去时,苏清逸都不看她一眼。 “真勤奋。”孟依依夸了他一句。 苏清逸这才抬眼看她。 孟依依走过去:“一个人看书肯定很无趣,我陪你看书。” “不无趣。” “那我无趣,行了吧?” 孟依依当真拿着他的书看,苏清逸也不阻止。 孟依依看了看这些书,发现对她来说并不难,她记得第一次高考,是各省市自主命题,但总归来说,其实挺简单的,就是那门英语每个地方不同,有些地方需要考,有些地方不需要,有些地方考了也不算分数,有些则要算分数,就是不知道这个地方对英语是怎么算的。 孟依依是不打算高考,不是嫌弃,而是她已经参加过几十次高考,提起高考都想吐,大学都上过无数次了,真的不想再经历了。 她看着书,发现自己也有不会的学科,那就是政治,毕竟她接受的教育和现在有很大鸿沟。 但她有着孟依依过去的记忆,理解起来也不是很难。 两人都安静的看书,直到夜色浓黑。 苏清逸关上书:“去休息吧!” 孟依依点点头。 两人一起走向卧室。 孟依依哀叹一口气,以前老嫌弃电视不好看,各种吐槽那些电视剧又长有水又难看,现在想看都没有机会看,她觉得要是有一台电视机,让她天天看广告,她都能高兴起来。 果然有的时候不珍惜,没有的时候才知道其可贵。 孟依依走进房间,和苏清逸对视了一眼,两人眼里都有些尴尬之色。 一人躺在左边,一人躺在右边,谁也没有说话。 孟依依咬咬唇,离他近了一点。 “苏清逸……” “嗯?” “没什么,睡吧!”孟依依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觉得自己脸在发烧,让她都想用冷水浇一下自己的脸了。 苏清逸闻言,睁着眼睛看黑漆漆的屋顶,也没有出声。 两人在这样诡异的氛围下,慢慢走入了梦乡。 ———————— 恢复高考的氛围越来越浓烈了,知青们更加努力的学习,很多知青会利用空闲时间,来周家这边一起讨论学习,一是苏清逸在这里,二则是知青点人太多了,大家吵吵嚷嚷的,有时候不利于学习。 孟依依对此并不反感,她能感觉到,苏清逸一点也不排斥。 就是孟依依自己被鄙视了,他们讨论着课本,总用看文盲的眼神看她。 尤其是现在大家都默认高考会恢复,于是苏清逸这个成绩不错的人娶了孟依依,更被大家觉得苏清逸亏了,哪怕她长得漂亮,也不如回城有吸引力,回城了,以苏清逸那人材,娶个漂亮的女人也很轻易。 孟依依很无语。 在听到有人将“very much”念成了“微微much”时,(当地会将鹅喊成微微)实在忍无可忍,去纠正对方的读音,结果她就和那人吵了起来。 对方觉得孟依依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村姑,凭什么去纠正别人,简直可笑。 孟依依也不服输,她拿苏清逸当挡箭牌,反正苏清逸不是这么念的。 最后还是苏清逸出声让他们不要吵了,苏清逸纠正了读音后,别人就心甘情愿认错,她孟依依纠正,就一个人都不信。 孟依依郁闷。 但很快,她就高兴了。 因为村里的孩子觉得有趣,有事没事也来听大家念英语,那句“Thank you very much”很快就被孩子们学去了。 这些孩子们也会加工,直接把这句话喊成“三颗药(这个字当地念you)喂你妈qi(当地吃饭会说qi饭)”,这句话在当地传得非常广,孩子们几乎都知道,问他们,都说是那个知青教的。 孟依依听得哈哈大笑。 孟依依心情特好的用郁闷的口气去问那个知青,怎么能那么教孩子呢,这知识可不能乱教,让对方脸一阵白一阵青,后面直接不来这里学习了。 …… 孟依依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了晚上。 苏清逸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就那么高兴?” “谁让他看不起我?” 这倒是是事实:“你英语似乎挺好。” “那是,我聪明,学什么一学就会,只是不学而已。” 苏清逸无话可说,他认真想了想,总觉得这话自己似乎听说过一般。 睡觉的时候,孟依依靠在他怀里,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就是这样,一点又一点的拉近。 苏清逸侧过脸,在她额头上吻了吻。 孟依依心里一惊,眼睛也在黑暗中睁大,但终究他没有别的动作,孟依依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失望还是庆幸。 这代表他仍旧没有完全接纳自己,但同时也代表他在逐渐接受自己。 好一会儿后,她才轻轻的吐出一口气。 当天晚上,苏清逸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景象,和现在的环境似乎很像。 梦里的他在外面打工回来,因为赚了一笔钱,他心情很不错,结果刚回到村子,就看到自己母亲将自己妻子推在地上。 接下来的事,像一场灾难剧。 他的妻子怀孕了,因为被母亲那么一推,孩子没了。 那一年刚恢复高考,妻子对这个家庭非常失望,同他离婚后,回城了,临走时对他说——你继续当你的大孝子吧! 妻子离开后,他的家没了,他一直很抑郁,虽然他仍旧孝顺母亲,却始终没有办法过那一关,是母亲害死了自己的孩子,母亲让自己的家毁掉了,哪怕母亲一直哭着说她不是故意的。 多年后,母亲早已经离开了人世,而他再次遇到了当年的妻子。 那个女人却笑着告诉他:“顾清逸,你不会真那么傻吧?我的孩子不是你母亲害的,是我为了回城,故意设计和她吵架,让她推我,她那点力气,怎么可能推到我,是我故意倒的,还让你看见。看到你为我回城跑路我就觉得好笑,怎么有你这么傻的人呢!” 他从未如此后悔和生气。 那些年来,母亲一直为这事耿耿于怀,再没有高兴过,因为她觉得自己是罪人,害死了孙子,毁掉了儿子的幸福。 而他又做了什么?他哪怕孝顺,其实也在责怪自己母亲。 …… 苏清逸醒来,剧烈的呼吸着。 “怎么了?”孟依依也听到了动静,把灯打开。 苏清逸看着她的脸,离她远了一点,因为梦里那个女人的脸,和她的脸一模一样。 “做了一个梦。” 孟依依明显的感觉到他的不对劲:“噩梦?” 苏清逸没有出声。 孟依依拧着眉头:“梦里都是假的。” 苏清逸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 这一整天,苏清逸对孟依依的态度都冷了些许,并不太明显,但敏感的孟依依还是感觉到了。 苏清逸自己也感到自己的奇怪,明明那是梦,自己也如此暗示自己了,但对孟依依,他始终没有办法亲近,看到她,就想到梦境里那个恶毒的女人。 第二天,苏清逸又做梦了。 这一天,苏清逸对孟依依的态度又冷淡了一点。 一直到第三天,苏清逸对孟依依的态度,就连别人都看出来了。 陆励他们都在问苏清逸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苏清逸摇摇头,一如既往的和他们复习,看起来没有任何不对,只是对孟依依时,仿若对待一个陌生人一般。 当天晚上,孟依依没有睡觉。 这天苏清逸在床上离她很远,她觉得要是床够大的话,他大概还会离她远一些。 做梦吗? 孟依依感觉到了什么,于是在苏清逸再一次进入梦境当中时,孟依依伸手,将手放在他的额头。 于是,她也看到了那个梦。 梦里是一对感情已经稳定的情侣,一起出国旅行,结果他们运气不好,刚到那座城市,竟然就遇到了百年难遇的雪灾,停电了,他们被困在一个居民楼里,那里面还困着好几个人。 那对情侣,男的是顾清逸,女的是白依依。 他们被困住的前两天,并没有发生什么事,从第三天开始,大家开始为食物的缺失慌乱,因为并没有人来救援他们,全市都被困住,救援人太少了。 一群人决定,把所有的食物都拿出来平分,男人吃多一点点,女的就少一点点。 可即使这样,在第五天时,所有的食物还是吃光了。 大家到处找食物,饿得发慌,饿得暴躁的砸东西。 顾清逸将女友护在怀里。 白依依也很饿,在她去洗手间的时候,顾清逸陪她一起去,在厕所里,他偷偷拿出一个鸡蛋让她吃,生鸡蛋,腥味很重,但她太饿了,还是一口气就吃了。 “你也吃。”白依依对他说。 “我还有。”他摇摇头。 接下来的日子更为煎熬,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如此难熬,到这一刻,大家似乎真正感受到,一切的痛苦都不如饿肚子。 在大家饿得发疯的时候,顾清逸被那群人抓了,他们审问他,有没有吃的,顾清逸摇头,没有,他什么都没有。 他们狠狠的揍他,认定了他藏有食物,当从他身上找到蛋壳时,他们对他拳打脚踢,竟然敢藏鸡蛋,让他把食物交出来。 “把东西拿出来,赶紧拿出来。”打人的男人快疯了,赶紧把东西拿出来,他饿,太饿了。 “我没有。”顾清逸被一群人打,完全没有还手余地。 “怎么可能没有,你女朋友明明说你还藏着有……” 顾清逸似乎没有听清楚对方在说什么,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另外一边站着的麻木的女人。 这群人疯了一般打他,他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了,只是难以置信,然后是死一般的麻木。 他把蛋壳留下了,只是觉得,若是还没有食物,这个也可以留给她吃而已。 最后他完全感受不到痛,什么情绪都没有了,只是眼睛死死的睁着,仿佛仍旧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猜测的事实。 他的女友,和别人联合起来,要让他把藏起来的东西交出来。 可是他唯一的食物只是那个鸡蛋,已经被她吃了的鸡蛋。 “他怎么不动了?” “不会是死了吧?” 有人用手在他鼻端感受了一下,立即大叫起来:“他死了。啊啊啊,不关我的事,我只踢了他两下。” “也不关我的事,我也只打了两下。” “他活该,谁让他自己偷藏食物,想自己吃独食。” 那群人害怕的逃走了,只剩下一个女子,站在原地。 她看了他好一会儿,慢慢走过来,蹲下、身,用手轻轻的将他眼睛覆盖住,让他彻底闭上眼睛。 她沉默了一会儿,将旁边的蛋壳捏碎,碎掉的碎片落在他的尸体上,然后她转身离开了。 …… 这是苏清逸的梦。 却是孟依依做过的任务世界里发生的真实事件。 作为任务,孟依依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她的任务就是为了让苏清逸痛苦难受绝望,而她做到了,她履行了自己的职责。 然而此刻,以第三者的视角看到这一切,如同完整的看了一场电影,电影里的女主心狠手辣又恶毒到极致,让她这个当事人都觉得她该千刀万剐,死不足惜。 孟依依轻轻吐出一口气。 既然今天晚上苏清逸做的梦是任务世界的事件,那么之前的梦,是否也是任务世界里的事件? 她闭上眼睛,继续查看苏清逸之前做过的梦。 之前的三个梦,果然也是任务世界里的事件。 第一个梦,也是属于年代文,孟依依还能有点印象,因为她是真不喜欢年代文的世界,于是果断找机会回城,然后让苏清逸自己痛苦,那还是早期,属于虐心。 接下来的梦,也差不多,继续属于虐心。 梦里的白依依是白富美,让顾清逸那个穷小子娶了她,白依依让家里所有人都把顾清逸当做了凤凰男,小白脸,一切都靠着白家,磋磨他的自尊心不说,还故意让他不断努力上进,每次快成功时,就背后出损招打击他,如此反复。 在那个时间,白依依不仅折磨他,还瞧不起他父母,让他更加痛苦。 第三个梦。 这个梦有点特殊。 顾清逸这次终于变成了有钱人家的少爷,可是他却生了重病,不是身体上,而是心理,无法走出家门,有严重的社交恐惧症,哪怕是听到一点声音都会害怕得躲进柜子里去。 顾家的人不愿意他一辈子都这样,让他吃药睡下后,将他带到了一个人口聚集比较多的小区里,让他哪怕不直接接触人群,也要适应这样的氛围,但他依旧一点进步都没有。 白依依是他的隔壁邻居。 在一次顾家人再次看望顾清逸的时候,白依依做了一些食物,拿去送给邻居,结果顾清逸对她做的食物竟然很喜欢。 从那以后,白依依被顾家花钱照顾顾清逸,就是给他做饭而已,当顾清逸好不容易踏出了第一步,打算交她这个好朋友时,白依依在这个时候却发飙。 白依依非常烦躁的看着眼前这个人:“我就没有见过你这么恶心的人,一个大男人,竟然连门都不敢出,你这样的人活着干嘛?我要是你,活着都觉得浪费空气。你以为我愿意给你做吃的?挑三拣四,看着就烦,要不是你家里给钱,我多看你一眼都觉得辣眼睛……就你这种废人,怎么就运气那么好投了个好胎,劳资不伺候你这种废人了……” 白依依不断的骂,不断的表示自己多么恶心。 然后她真的就走人了,完全不理会那个被她言语伤害晕过去的男人。 在任务世界里,到此为止了。 作为第三视角,孟依依才发现自己做过的事多么可恶。 可她当时,哪怕是在做任务,其实真心也是觉得这种人很烦。 只有此刻,才开始反省自己。 她作为正常人,无法理解怎么有人连门都不敢出,就像一般人不能理解抑郁症的人多么痛苦,就像生孩子如同母鸡下蛋容易的妇女,不会理解怎么会有人生孩子艰难得要花那么多时间和金钱。 没有一颗善良的心,于是不会花费时间去研究,去查阅。 在这一刻,孟依依突然想知道,这个任务世界后来怎么了。 她闭上眼睛。 任务世界里的顾清逸被家人发现,找来医生,救了过来,他自己准备自杀了多次,被家人安排在别墅里,由人二十四小时盯着。 但突然有一天,顾清逸却要求家人,他要回到那个居民楼。 他这样的人,活着就是浪费空气,连门都不敢出,算什么人? 他脑子里一直记着这样的话。 他似乎下定决心,有一天一定要依靠自己走出这扇门。 这对他来说,太难了,一听到有动静,他都想躲进柜子里,他花费了一年时间,才让自己在听到声音不往柜子里钻,只是躺在床上躲着。 他花了两年时间,才愿意主动从自己房间,走到大门口,在这期间,他无数次放弃,又无数次的挑战自己,哪怕害怕得全身发抖,身体痛得无法呼吸,冷汗直冒,他还是走到大门口。 他又花了一年时间,终于将大门的门打开,虽然还不能拉开一丁点缝隙。 而从门打开到走出这扇门,他花了三年时间。 而走出这扇门,变成一个正常人,他花了四年时间。 整整十年时间,他才让自己从一个病人变成了别人眼中的正常人,连医生都说,从未见过意志如此坚韧的人。 有一天,顾清逸敲着隔壁的门,他想见到当初那个女人,不为别的,想要感激她,若不是她的责骂,他不会这么强烈的走出来,变成一个普通人。 但那扇门打开,却再也不是那个人了。 …… 孟依依深呼吸一口气。 顾清逸,你真是永远都让人佩服,永远都不会让人失望,甚至会让人对自身感到恶心和深恶痛绝。 她收回了手。 在这一刻,有什么东西在她脑海里得以打开,现在的这个世界,则仿佛时间停止,全都被冻结起来。 她在这个世界的任务,终于冒出了头。 苏清逸会以做梦的方式,回想起那些任务世界里的事件,每做一个梦,都会对她孟依依有恶感,恶感持续累积,最终会让他亲手杀掉她。 想要改变这样的现状,她就必须去那些世界,将过去发生的一切全都改变,让苏清逸重新对她有所好感。 这才是她在这个世界的任务,这是主世界,以前的是任务世界,进入的世界是梦世界。 当然了,会造成这样的原因,都怪她自己,谁让她认错人,做错了任务呢!顾清逸被虐了那么多世,造成了他对她有了无法磨灭的执念,让虚拟人物有了执念,这是大忌,虚假人物不能有任何情绪,现在就得将顾清逸的那些执念抹杀掉,只要用梦世界的内容将任务世界的内容覆盖掉,就可以抹杀顾清逸的那些执念。 孟依依轻轻吐出一口气,随后笑了起来。 “我不做任务。”她对着虚空开口。 任务组那边的人皱眉:“你不做任务,那你就会在这个世界永远待着,永远也没有办法回归正常生活,苏清逸一直做梦下去,你也会被抹杀。” 孟依依扯了扯嘴角:“我在这里插科打诨的过日子,于是你们也将我当成笨蛋?任务世界几百世,我已经受够了,现在竟然还要让我继续,不对,是更为恶劣的进行重复的人生,凭什么?” “你要知道,这都是你自找的,是你自己做错了任务。” 孟依依脸色冷了下来:“我说过了,别将我当成笨蛋。做错任务?若我真做错了任务,最多第一次进入任务世界,你们就会发现,怎么可能会让我做了几百次才告诉我做错了任务?” “这是我们的失误。” “呵呵!我不信。” “对此我们也很抱歉。” “既然你们不说真话。我也不会愿意继续做任务,我记得签合同的时候有一条,除非是违反了要求,否则任务组也没有资格硬逼着员工做他们不愿意的任务。我不愿意继续做任务,苏清逸知道任务世界的事件,最终杀掉我也没有关系,反正我折磨他几百世,把命给他也是应该的。” “孟依依。” “你们让我进入这个世界,这么长时间也不肯提出目的,一是怕我拒绝,二是平复我的情绪。我确实因为那几百世没完没了的任务感到厌恶,这导致了后面几个任务世界差点崩溃,你们必须安抚我,于是这段时间,算你们给我的假期。现在我情绪恢复了,于是你们也开始暴露了你们的目的。什么做错了任务,只是让我心甘情愿继续做任务罢了,我孟依依虽然不算多聪明,但也不傻。你们若不告诉我真相,我也不愿意被你们持续利用。” 任务组那边的人沉默了。 孟依依知道,他们肯定是在开会,讨论要不要告诉自己真相。 最终还是任务组那边的人妥协了。 真实世界那边的各种技术都超前发展着,然而当制模虚拟出现以后,人们的生活得以完全改变。 这技术被运用到了一些小说剧本上。 因为这技术需要的不仅是人力物力,更需要特殊部门进入,所以若不是大IP的话,一般并不采用这技术。 有了制模虚拟技术,就可以将一本小说里形容的世界和人物,百分百的还原,每个人物和环境,都同作者塑造出来的一模一样,附和大部分人内心的幻想和期待。 当然了,这技术并不能广泛运用,首先它的运用耗费资金,远远高于请明星拍戏的费用。 因此明星们的工作并没有被替代,其次具体的人物,始终比这虚拟人物更让大众满足。 但偏偏《天下第一剑》这个大IP运用这个技术后,搬上荧幕后,让无数人追捧,男主角顾清逸被认定为最完美的存在,哪怕他是一个假人,照样引起人幻想和喜欢。 这部剧太成功了,太多人的喜爱,导致这个人物开始出现了一点不属于虚拟人物的波动。 就在这个时候,任务组为这个人物出现带来的一系列积极影响高兴时,却发现,也有一些男性对这个人物十分恶感,这样的恶感堆积起来,竟然成为不可忽视的群体,并且还在日渐加重。 为了让这负面影响消失,满足这些男性的幻想,于是有了孟依依的任务世界。 让一个虚拟人物饱受折磨,以此改变现实世界负面影响,任务组的人觉得非常值得,虚拟人物再怎么好,能比得上解决现实的问题? 要知道那些男性负面情绪无法消失,很可能导致家庭出现很大问题,工作出现问题,甚至是暴躁之下引起多种纠纷甚至带来伤亡。 孟依依的任务本来很成功,然而顾清逸竟然生出了执念,这是任务组没有想到的,于是孟依依得继续留下来做任务,让顾清逸消除那样的执念。 孟依依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了。 在现实生活中,有一条死规定,虚拟人物,绝对不能变成真正的人。 这样的技术是有的,但不能实行。 要是真的发展了,现实世界如何保持平衡?谁都能设计一个自己幻想的另一半,这个世界怎么正常运行?于是一刀切,坚决不行。 所以至今为止,没有一个虚拟人物变成现实生活中的人,这个机密,也完全封锁,消息绝对不能泄露。 于是苏清逸的那点属于人的执念,必须抹杀。 既然那样的执念,由孟依依虐了他几百世而引起,那么就由孟依依自己去抹杀干净。 任务组:“这对你来说,并不难,不是讨好他,仅仅改变一下结果而已。” 孟依依没有说话,而是看着躺着的那个人。 她觉得有点好笑。 他本就是一个小说人物,是现实生活中的技术,将他搬上荧幕,让无数人喜欢,然后让他有了一些意识,却因为男性厌恶,让他经历无数世界的折磨,如今他生出执念后,又要去抹杀。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选择过。 他本没有任何情绪,却因为人类有了不同情绪,可是人类又要抹杀他。 这样对他公平吗? 究竟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他没有做错过任何事。”孟依依扯了下嘴角,“不对,他从来都没有办法做错事。” 任务组的人沉默。 “我有权利拒绝这个任务。”她笃定的开口。 “孟依依。” “嗯?” “顾清逸被你折磨了几百世,他会逐渐恢复那些记忆,你希望他这辈子,记着的都是如何被你算计被你虐杀吗?你可以不怕死,毕竟死的只是你这个主世界的人物,对你现实生活没有一丁点影响。但是,苏清逸却会困在那些世界当中,爱人不断背叛,朋友家人的不信任……” 孟依依闭了闭眼睛。 任务组的人继续:“你可以改变这样的状况,哪怕让他这一生回想起来的记忆不是多么美好,却不会那么残忍。” 孟依依睁开眼睛,看向床上躺着的那个人。 28.逃妻的归来(一) 逃妻的归来(一) 孟依依站在进入梦世界的临界空间, 她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个任务, 改变苏清逸脑海里的所有记忆, 到底还是打动了她。 他不过一个虚拟人物, 最终恢复了一切黑暗的记忆后, 他的愤怒痛苦都无法宣泄,毕竟他只是一个被任务组随意设置的人物, 可以控制他的一切记忆和行为, 连变成大反派反抗的机会都不会有,这未免太过残忍。 在和任务组谈判的时候,孟依依获得了一个特殊的权利,她有权力选择进入梦世界后自己和苏清逸的记忆状态。 有前世记忆, 即孟依依会记得所有发生的一切,包括前世的任务世界和她所经历的一切, 而苏清逸也会有前世任务世界所发生的一切记忆, 却不会有别的任务世界以及主世界的记忆。 无记忆状态, 孟依依同苏清逸一样,都无任何记忆,进入梦世界后, 那一切全都如同一个新世界一般。 孟依依猜测这项还未使用过的新技术大概让任务组那边的人很为难, 因为那边的人现在完全摆着一张臭脸, 而她一点也不在乎。 机械的声音响起:“请选择你的记忆状态。” 孟依依只犹豫了两秒钟的时间,立即选择:“有记忆。” 这是第一次进入梦世界当中, 她无法容忍自己处于没有记忆的茫然状态, 有记忆状态下, 虽然苏清逸会对她产生恶感,但至少她有所目标,有前进的方向。 在她选择后,脑海里立即出现了一段剧情,这是梦世界的前世任务世界里曾发生的过一切。 白依依作为知青到了大黑村,阴差阳错之下成为了顾清逸的妻子,结婚后没有多久,白依依就带着自己的钱逃走了,离开前,还故意和一个对自己有好感的知青磨灭顾清逸故意设计自己,在她离开大黑村后,那名知青便暗地里不断损坏顾清逸的名声。 顾家原本就穷,顾清逸的名声还越来越坏,导致顾家二姐在这样的名声下都没有嫁出去。 光只是这样,情况还不算太坏。 白依依逃走后,火速搭上了一位有地位有背景的男人,在男人的照拂之下,苏清逸连续三次高考失败,他的分数明明就可以上他所填志愿大学的录取线,却因为审核信息时直接被取消资格。 前两年的高考,可操作空间比较大,一直有这种方式,第三年时,那位有背景的男人便采取了其它方式,直接让人让顾清逸无法参加高考。 连续三年的打击,再加上顾家为了让顾清逸参加高考付出了一切,顾家更穷了,顾家二姐和家里的弟弟妹妹全都没有获得好的结果,顾清逸一辈子都在自责与悔恨下度过,孤苦一生。 孟依依接受到这样的记忆后,立即心里咯噔了一下,顾清逸在接受到这样的记忆后,自己还能够同他在一起? 他大概会恨自己一辈子吧?毕竟他家里的悲剧起源都是因为自己。 在她为了这次任务无端增加难度感到为难的时候,已经进入了任务世界,而她最后悔的是没有咒骂任务组。 选择有无记忆状态,竟然是在了解梦世界剧情之前,肯定是任务组故意的,这不是故意让她不爽吗? 在了解剧情后再选择有无记忆状态,这样才更加万无一失,否则只是摸瞎,然而她的不满并不会得到别人的理解。 任务组那边的人正身心舒爽,看到她的纠结模样后,因为那个记忆状态多增加出来的活似乎也不是那么让人烦躁了。 孟依依自我安慰,这大概就是高考前填志愿和高考后得到分数后填志愿的区别,她只是在高考前就必须填志愿而已。 —————————————— 白依依感到自己头很痛,像被人打了一棍似的。 醒来的瞬间,她下意识的伸手摸着自己头,好像有点肿?头昏沉沉的,又昏又痛,让她很不舒服,这个时候,她才睁开了眼睛。 屋子里很暗,她第一眼竟然什么都没有瞧清楚。 “白知青你醒了吗?” 一声突兀的问话,把白依依给吓了一跳。 在适应了屋子里的光线后,白依依才看清楚了眼前的这个穿着补丁衣服裤子明显短一截的女子,这是顾清逸的二姐顾华。 她从床上坐起来,皱起眉头:“我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时候,她只是刚到大黑村两个月的知青而已,同顾清逸一点交集都没有,出现在顾家她当然得表示意外。 虽然她已经逐步回忆起来了,她会在顾家,是因为她和顾清逸被算计了。顾清逸喝醉酒倒在村口,白依依则被人打了一棍昏倒以后,放入了顾清逸的怀中,算计的人,还故意扯乱了顾清逸和她的衣服,让发现他们的人浮想联翩。 算计的人真是恶毒。 对方没有算计她和村里的地痞流氓,不是因为对方商量,而是真是那种地痞流氓的话,她白依依一准闹到底,再通知她的父母,肯定直接让她离开这个地方,那样的算计,虽然能让白依依毁了名声,但离开了这大黑村,回到城里对白依依能有什么影响? 但算计白依依和顾清逸那就不同了。 顾清逸那张脸确实俊俏,否则就不会在顾家都穷到揭不开锅了,还是有女的想要嫁给顾清逸,闹着要给顾清逸当媳妇的人都不少。 别说,还真有父母有那个意思的,虽然说疼爱女儿的父母舍不得女儿去那么穷的人家过日子,不疼爱女儿的人家则肯定想要顾家掏出点钱来贴补家里,顾家虽然穷,但顾清逸上面可是有两个姐姐,只要这两个姐姐在嫁人时能捞一笔来贴补弟弟,那日子还是能糊弄过去。 结果那顾清逸倒好,坚决不肯让姐姐嫁人换钱,这种和买媳妇差不多的婚姻,男方的条件完全可以想象,要么也是穷得揭不开锅砸锅卖铁加借一屁股债来娶个媳妇,要么条件不错男方身上有问题,无论如何,都绝对不是一门好亲事。 顾清逸直接表达了态度,要是他两个姐姐真为了他如此牺牲自己,那他一辈子都不结婚,顾琴和顾华被顾清逸吓着了,再也不敢私自做决定。 然而顾忌的厄运并没有停止,顾琴生病了,她知道自己生病了会让这个原本贫穷的家庭更加贫穷,弟弟娶媳妇更加没有希望了,为了不增加他们的负担,她竟然自己偷偷跑出去,跳河自杀了,顾清逸顾华找到顾琴的时候,她早已经断气了。 顾清逸很是自责,若不是想要给他娶媳妇,顾琴绝对不会做这种傻事,于是在好友林彦的带动下,他去喝了酒,然后导致了接下来的事。 “白知青,你和我弟弟……和我弟弟……”顾华咬咬唇,第一次做这种没良心的事,顾华也没法子说出口。 这时房间的门被推开了,顾清逸冷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白依依和顾华都同时看向走进来的那个男人,他的衣服裤子明显都短了一截,干活磨损重的地方已经补丁贴着补丁了,但这样破败的衣服,竟然一点也不损害他的那一张脸。 白依依就知道,好些女知青其实都偷偷偷看过顾清逸,然而她们不会承认,只是笑话顾清逸的穷酸,并嘲讽这人不只是穷,还自甘堕落,同地主的儿子林彦玩在一起,难不成以为人家还是地主的儿子能照拂他? 大黑村的队长心善,虽然林家因为主动把家里钱财拿出来,并将家里的家具等东西损毁以表示他们没有资格住这样的房子,因此得到村民们的宽恕,但批斗什么的,也不见少,只是身体确实没有受到多少磨难。 这样一来,林家也和村民们一样穷,甚至还不如大黑村的村民呢,至少村民们成分好,林家是地主人家,成分差,要被人鄙视。 顾清逸竟然发傻的去讨好林家,那不是自甘堕落是什么?好成分的竟然去和成分差的人做朋友,脑子进水了。 “白知青。”顾清逸的眼神很冷,也很沉,“请你立即联系你的父母来接你回去。” 白依依双目瞪圆的看着顾清逸,似乎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会在你们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在知青点的吗,你们对我做了什么?我可告诉你,别以为我是知青就觉得我好惹,以为我没背景背后没人,我哥可是部队里的领导,二哥是……” 顾清逸打断她的话:“你要是不赶紧让你父母来接你,你就得嫁给我,天天吃不饱穿不暖还得去地里干活。” “顾清逸你这个穷酸货你想得美……” 白依依赶紧从床上跑下来,她气到极点,指着顾清逸好半天,都因为生气而说不出话来。 嫁给顾清逸,只要脑子正常就知道这个人嫁不得,人家对自己姐姐可好了,还不允许姐姐牺牲自己补贴他,以为他品格高尚?这完全就是个傻子,看不清状况,没他姐姐补贴,一家人全都饿死?他自己娶不到媳妇,下面还有弟弟妹妹,就这条件,谁会愿意嫁去受苦? 所以在大黑村,若是有女知青玩笑之间让对方嫁给顾清逸的话,被开玩笑的人一定会觉得那就是嘲笑,会非常非常丢脸。 “哼!”白依依穿上鞋子就准备离开。 结果顾华一把将白依依给拉着:“你不能走……你不能走……” “姐,你放开她。” 顾华摇着头,眼睛发红:“不,不,她不能走。” “姐。”顾清逸同顾华对峙。 顾华好一会儿后才放开白依依的手,白依依赶紧逃走,如同顾家是什么洪水猛兽。 白依依一离开,顾华就崩溃的倒在地上,双手捧着脸哭。 他们顾家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他们家明明是村里数一数二的人家,父母感情和美,兄弟姐妹感情融洽,全家人没一个懒货,齐心协力干活,每年得的粮食都有剩余,还能拿去供销社换钱。 可这样的好日子,随着顾父这个顶梁柱生病后,顾家的天就快塌了,顾父几乎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钱,人还是去了,顾父离世前,最遗憾的就是没能够看到自己大儿子娶媳妇。 结果祸不单行,顾母也病了,花光了家里所有的家底,顾家真的变成了一文不剩的贫穷人家。 顾母去世前,让顾琴和顾华一定要照顾弟弟妹妹,要让顾清逸娶到媳妇,让全家一起过好日子。 让顾清逸娶上媳妇,那是顾琴和顾华这辈子的执念。 “你以后怎么办怎么办?”顾华崩溃的大哭,白知青走了,要是白知青闹起来,那么自己弟弟怎么办?家里本来就因为穷,没人愿意嫁进来,要是还闹出顾清逸耍流氓,自己弟弟这辈子都毁了,家里也看不到任何希望了。 顾清逸蹲下、身,伸手擦着顾华的眼泪:“姐,我们家可以穷,但不能连人都不是了。” 顾华的身体颤抖得厉害,眼睛根本不敢看顾清逸,顾清逸却因为某些原因,并没有看到自己姐姐眼里藏着的闪躲。 就算强硬的把白依依留下来又能怎么样?她还不是逃走了。 顾清逸想到上辈子发生的事,嘴角有过一丝讽刺,在白依依真的以他妻子的身份住进家里时,他竟然也有着不切实际的幻想,他竟然能取到村里小伙子都高攀不起的白知青,他想着他一定要对她很好,他一定会努力让她过上好日子。 在她拿着钱离开的那一天,他就躲在一旁看着她离开。 他明明就知道她这是逃走,却还是有一点期待,说不定她只是去县里买东西而已,她向来舍不得委屈自己,喜欢那些小玩意小点心。 从天明一直到天黑,他才终于将那点所剩无几的期待全都挖走。 她本就不是自愿留下,他凭什么要求她真心实意当自己的妻子? 顾清逸并不怪白依依上辈子就那么走人了,哪怕他的名声更差,更没有人愿意嫁给他,那都是那些不切实际想法的回报,他甘心接受,至于后来种种,他并不知晓被人算计,只以为是他自己没本事罢了。 但这辈子,他和白依依还是不要有任何交集的好。 —————————— 白依依从顾家刚离开,就有遇到村子里的人。 “白知青呀!”王大娘立即凑过来,脸上全是八卦,“你和顾清逸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我们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有,藏得可真好。” 白依依不可思议的看着对方:“我和顾清逸交往?” “哎呀,白知青你就别藏着掖着了,顾华都说了实话了,你和顾清逸早就偷偷交往了,只是没有摆明而已。白知青你眼光可真好,顾清逸在我们村可受欢迎了,长得俊得很,和你真配。什么时候办喜事呢,到时候我可要去喝你们喜酒。” “我才和他没有关系,你……你……” “白知青,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你害羞什么呢!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旁边的人听到了,全都笑起来,看向白依依的眼神却充满了鄙夷。 这些村子里的老人,看不上顾清逸,但他们家闺女却看得上,没少气着他们。但这白依依到了大黑村后,他们的儿子,则又看上人家了。但白知青那娇滴滴的城里人作风,一看就知道看不上这些泥腿子,但她也是贱,看不上还让这些人帮她干活。 从这个角度来说,白依依和顾清逸还真是挺配的。 要是白依依真能嫁给苏清逸,真是让人大快人心,活该去受苦。 白依依气得不行,又没法子和这些吵,气呼呼的跑回知青点去。 “哟,这是谁回来了?竟然还会回来,我还以为不得回来了呢!”一名女知青立即讽刺的笑起来。 “不要脸。”有人低骂起来。 “那种人也能看得上。” “谁知道人家在想什么?不过都能够住进别人家里,她还在乎自己脸?” “说不定早就睡过了。” “也是,大庭广众之下都敢……太恶心人了,简直伤风败俗,要是前些年,都该被抓起来。” …… “你们说谁呢!”白依依看向那些嘀嘀咕咕的人。 “敢做还怕人说?”谢菲菲直接和白依依正面杠。 “我做什么了?吃你了还是穿你了,让你这满嘴臭味的人胡言乱语。” “白依依,你自己做的恶心事你自己知道,和顾清逸那种人交往就够败坏我们知青的名声了,竟然不知道收敛,竟然大庭广众下……我都说不出口来。你自己恶心就够了,但要是让别人以为我们知青都是这么随便的人,这不是毁我们名声?你让我们怎么做人?” 白依依气得胸口直疼:“那你就别做人了啊!你瞧不上我,但我可没有被人拒绝还倒贴上去,我要是你,早没有脸继续倒贴了。” “你说什么?” “说你谢菲菲倒贴都没人要。” “白依依,我和你拼了。” 谢菲菲立即向白依依冲过去,知青点还第一次发生这种事,两个女知青打了起来。 白依依可是经历过那么多个世界任务的人,怎么可能没有一点防身的功夫,和谢菲菲打架的过程中,都是打到谢菲菲痛处,又看起来不太严重,而她自己,只是头发被抓散,看起来比较狼狈而已。 白依依很怀疑,她和顾清逸的事,都是这谢菲菲搞出来的。 上辈子她的任务只是折磨顾清逸而已,对这些人都不加以理会,所以放任谢菲菲不管,但这辈子,她可不愿意这么放过。 白依依直接把谢菲菲打在地上,她拍拍手:“别以为我白依依是好惹的,我要是再听见谁嘴巴犯贱,我不介意帮她洗洗嘴。” 知青点的女知青都被白依依给吓懵了,白依依平时可是又娇又弱的形象,竟然打架这么厉害。 这会儿,男知青那边听到了动静,也跑了过来。 白依依赶紧放开谢菲菲,眼睛一红,眼泪就落了下来。 “我说你们怎么回事?再怎么也不能欺负人家白依依一个人。”那群男知青一来,看到白依依这么狼狈,立即认定她被人给欺负了。 “是菲菲被白依依欺负了才对。” 无论这些女知青们如何说,都被男知青们认定她们一群人欺负白依依,还是抱团欺负人家,白依依实在是太可怜了,他们一定要帮助她,不能再让她们欺负她了。 “依依,你还好吧?”吴友亮走上前来。 白依依擦擦自己的眼睛:“我……我还好。” 吴友亮冷冷的看了一眼众人,这才关心的看着白依依:“走,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白依依这才跟着吴友亮走出去。 白依依并不愿意去医院,她坚持自己并没有受伤,只是看着可怕而已。 “吴友亮,我跟你出来,是有话想问你。” 白依依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头发,把绳子取下来,用手当梳子,将头发理顺,再编成两条辫子。 吴友亮坐在对面,看着白依依这模样,只觉得好像过分亲密了一些,联想到这两天发生的事,他皱紧了眉头:“依依,你和那顾……顾清逸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都说你和他在一起了,我不信。” 提起这个,白依依自己都生气。 “我就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才想问你。” 吴友亮和白依依一起大眼对小眼。 吴友亮沉默了一会儿:“昨天有人发现,发现你和那顾清逸躺一起……这,这是真的吗?村里到处都在传。” 吴友亮皱着眉头,虽然他对白依依有好感,但听到这样的消息,也觉得心里打结,好像那个清纯可人的少女,被人污染了一般。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被人打了头,然后我什么都不知道了。当我醒来以后,我就发现我竟然在顾家……我醒来就立即跑回来了。” 吴友亮松开一口气,原来是这么回事。 吴友亮起身,看到白依依头上果然有伤,一看就是被人打的:“谁这么恶毒,竟然用这种方式算计你。” 白依依眼睛再一次红了:“太过分了,真的太过分了,竟然用这么恶毒的方式对我,这让我以后还怎么活?” “依依,我一定会帮你。” “你怎么帮我?我现在……现在在别人眼里就是个伤风败俗的坏女人。” 吴友亮深呼吸一口气:“依依你别怕,只要离开了这里,别人不会知道这些。至于那个算计你的人,我一定让他付出代价。” “你知道是谁算计我?”白依依眼睛一亮。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没人愿意嫁进顾家,顾清逸就用这种恶劣的手段算计你,逼着你嫁给他……” 额…… 上辈子的时候,吴友亮也是这么猜测的,那时候白依依顺水推舟,并且一副被逼无奈的模样成为了顾清逸的妻子,这更让吴友亮恨顾清逸,在白依依离开后,吴友亮便想了各种方式对付顾清逸。 但这辈子,白依依明显不想走上辈子的老路了。 她摇摇头:“不,不是顾清逸,他和我一样也是受害者。” “依依,你被那么善良,他们这种人,没什么是他们做不出来的。” 白依依还是摇头:“顾清逸和他两个姐姐感情都非常好,甚至都不肯让他姐姐用婚姻还钱来让他自己娶媳妇。我虽然不了解他是一个人,但能对自己姐姐这么好的男人,不是嘴上说说,而是付出了实际,不管是城里还是村里,都十分难得,这样的男人,至少人品没有问题。他和他姐姐感情那么好,在他姐姐自杀以后,他怎么可能还去算计这种事?再说了,他怎么可能让他姐姐的死变成他娶媳妇的算计,这是对他姐姐的不尊重。所以我觉得,这件事应该和他没有关系。” 吴友亮也听过那样的传言,对此不置可否。 “依依,你还是太善良了。如果不是他们家算计,为啥偏偏算计你和他?而且你和顾清逸私底下在交往就是他姐姐说的……” “你说什么?”白依依猛的站起来。 “就是顾华告诉村里人,你和顾清逸在交往,肯定是因为顾清逸因为顾琴的去世伤心难过,你去安慰她,你们两个才会待在一起。” “这是诽谤。我要去找她理论。” “依依……” “你别拉走我,我要去找顾华,她凭什么这么说,她太过分了。” “我陪你一起去。” 白依依摇头:“这都是我的事,我不想麻烦你。再说了,我现在,现在被人传那么多是非,我也不想影响你。” 吴友亮想了想,这才放任白依依去找顾华算账。 —————————————— 白依依愤怒的冲向顾家,脑海里却在算计着。 顾清逸到底知不知晓上辈子他高考接连失败是背地里有人搞鬼?顾清逸上辈子混得那么惨,也没人会帮他什么,她猜测着,他很可能并不知道。 如果是这样,在顾清逸的记忆里,也就是她自己逃回了家,不愿意当他妻子而已。 顾清逸的烂名声虽然有她逃走的原因,但绝大部分来自于吴友亮,那么在顾清逸眼里,自己好像并不是罪大恶极的人。 白依依松了一口气,在进入梦世界前,她只考虑了自己没有记忆的话,会感到茫然,失去目标的无所适从会让她烦躁,却似乎忘记考虑了,要是她上辈子任务世界里做过的事太过分,顾清逸有那样的记忆后,还会愿意接受她吗? 如此想来,有时候似乎没有记忆更好? 既然已经选择了有记忆,再思考这些已然无用。 这么想着,她就来到了顾家。 顾家虽然穷,但那房子在村里却并不算差,她走过去,狠狠的敲门。 来开门的是顾清逸的妹妹顾青草,顾青草和顾青树是一对龙凤胎,今年九岁了,两人都很听话懂事,家里的家务活都被兄妹俩承包了。 顾青草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嫂……嫂子!” “谁是你们嫂子,别乱喊。”白依依一开门就发怒了。 站在不远处的顾青树原本眼里也有一丝惊喜,他也听说了,哥哥就快娶媳妇了,娶的还是大黑村特别有名的那个白知青,虽然村里人都说哥哥娶不上媳妇,但在他眼里,只有最好的女人才配得上哥哥。 顾青树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婴儿,这是顾琴从石桥下面抱回来的孩子,被人遗弃的女婴。 顾琴之所以会选择自杀,大概也有这个小婴儿的原因,他们家本来就穷,大家天天都吃不饱,她还往家里带回来一个孩子,给家里增加负担,所以她在生病后,立即选择自杀,这样不仅节约了医药费,还可以把自己的口粮留给这个小婴儿。 顾家都这么穷了,还往家里带孩子回来,这更让人认定顾家的人脑子不好,只会做糊涂事。 顾青树比较敏感,一看到白依依的态度,立即不敢再迎上来了,只是哄着怀里的小妹妹,抱着小妹妹走远一点,希望妹妹不要被吵醒。 “顾华,你给我出来。” 白依依就站在门口,一副算账的架势,她也并不走进去。 顾华并没有走出来,出来的是顾清逸。 “白知青,你来找我姐姐做什么?” 白依依一看到他,也是气得全身发抖:“顾清逸,我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自己扪心自问,我们很熟吗,除了知道村里有这么个人,有别的接触吗?你姐姐为什么说我和你在交往?” 顾清逸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你说什么?” “你少装糊涂了。我知道了,肯定是你和你姐联合起来算计我,以为这么毁掉我名声,我就只能嫁给你了。顾清逸,你想得美,我才不会嫁给你们这种恶心的人家。” “白知青。”顾清逸放大声音,镇住了白依依,“你随便说我都没有事,但不允许说我姐姐,她不会干这种事。” “村里人都知道是你姐姐说的,你不信随便让人去问。” 白依依嗓门比顾清逸还大。 这时候,顾华才踉踉跄跄的走了出来,她眼睛红着,眼泪一串一串的往下掉。 顾华不敢看顾清逸,害怕看到自己弟弟眼里的失望。 白依依一看到顾华就生气:“你来了正好,你说,你怎么就那么恶毒,说我和你弟弟在来往?你为什么那么说?为什么毁我名声?” 顾华哭得更厉害了一些:“对不起,这都是我做的,和我弟弟没有关系,他什么都不知道。” “你说不知道就不知道?谁知道是不是你们姐弟两联合起来算计我,你弟弟算计我和他在一起让人看到,你就传出谣言让人以为我和他真的在一起了。对,一定就是这样,你们姐弟联合起来。” 已经九岁的顾青草和顾青树已经能够听明白这些话了。 龙凤胎兄妹立即走过来:“不会的,我姐姐和哥哥不会做这种事,他们真的不会做这种事。白姐姐,你相信我们,我姐姐和哥哥都很好。” “青树青草你们进屋去。” “哥哥……” “进屋去,否则你们就别喊我哥了。” 在顾清逸强烈要求下,顾青树和顾青草才不乐意的走回屋子去。 顾清逸如同没有听到白依依说的话一般,他不可思议的看向顾华:“姐姐,你真的做了这种事?” 在上辈子,他并不知道自己姐姐还做过这种事,白依依也没有来对峙过。 难怪那时候她会憋屈的来自己家,难怪她那么讨厌自己家人,因为在她眼里,都是自己家算计了她,所以她多一秒都不愿意待,直接离开走人。 顾华哭着点头:“是我做的,我也没有办法,我真的没有办法。” 白依依气得浑身发抖:“你做了这种事,还弄得像谁逼你了一般,你怎么能这样?是我被你污蔑和你弟弟有私情,我才是受害者。” 顾清逸闭了闭眼睛:“姐,你为什么要和被人说那种事?” 顾华不答,她只是看着白依依:“都是我做的,和我弟弟没有关系,他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传你和我弟弟……我弟弟在一起。但你和我弟弟为什么会一起躺在那里,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当时也吓坏了。你要怪我散播流言,你就怪我吧!” “怪你就可以挽回我的名誉了?你以为你是谁呀!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顾华摇头:“我没办法,我真的没有办法。” “行啊,好一个没有办法,要是你不说。我就天天来找你闹,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做了什么事,顾清逸有你这样一个姐姐,我就想知道还有谁愿意嫁到你们家来。” “不要。”顾华被吓着了,“好,我说我说……我怕你醒来以后,会告我弟弟耍流氓,让他因为流氓罪被抓起去坐牢。我就告诉他们你和他在交往,这样,他就不会被人告耍流氓了。” 白依依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别人不去告我还不能去告?” 顾华被吓得身体都站不稳了。 “对不起,对不起。”顾华直接给白依依跪下来,“我求你了,是我糊涂,干了糊涂事,但真的和我弟弟没有关系。你不要告他,他出事了,我也活不下去。” “姐,你起来。”顾清逸去拉顾华,却怎么也拉不起来她。 顾华是铁了心的给白依依跪下来了。 都是因为她自己糊涂,才会干出这么糊涂的事,把做人的事都给丢了,以后去了下面,她要如何面对爸妈和姐姐,他们顾家可以穷,却不能做这种没人性的事啊! 死的应该是她顾华,而不是姐姐顾琴。 “顾华你起来。”白依依退后一步,似乎也被顾华这行为给吓着了。 “你不保证不告我弟弟,我就不起来。” “你这是道德绑架。” 顾华不管不顾,非要给白依依磕头,让白依依答应不去告自己弟弟,只要白依依答应,她愿意做任何事,她不能把自己弟弟毁去了。 顾清逸拉不起来顾华,最终放弃:“让她去告。” 顾华和白依依都被顾清逸镇住。 顾清逸却是异常的平静:“做错了事,就应该付出代价。” 不管这是不是被人陷害了,若不是因为他跑出去喝酒,怎么会被人接机陷害算计? 他顾清逸原本就名声不好,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就是自己弟弟妹妹可能会受自己的影响。 至于白依依,她原本就不该遭受这些,从她的穿着和拿出来的那些布票糖票肉票,就知道她家庭条件很好,下乡来这里,只是为了获得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或者因为某些原因被送下乡来。 她确实因此受了影响。 白依依看着这样的顾清逸,内心再一次震动。 这个男人,站在她的面前,如同高山青松,不管世间纷扰,他自直立于山顶,坚持着他自己,只折不曲。 如同她陷害过他无数次,他也从未被她真正染上那污色,永远保持着他自己独有的颜色。 “你知道流氓罪是什么吗?” “我知道。” 白依依看到他的眼睛,看到里面的平静,不再多说她真去告的话,他会遇到什么,还可能被拉出去供大家“观赏”一番。 顾华在这个时候,再次反应过来:“白知青,我求求你了,不要去告,我求求你了……” “你起来。” “我不起来,除非你答应我不去告我弟弟。” 白依依只觉得烦躁:“行了,我不会去告你弟弟,你赶紧起来。” 顾华这才露出了笑容:“白知青你真的不会去告吗?这是真的吗?清逸,你听到白知青了的话了吗?” 顾清逸听到顾华的声音,只觉得无比的心酸。 他把顾华从地上拉扯起来,顾华脸上一边笑,一边落泪,看起来就像一个傻子或者是疯子。 “真的真的。”白依依没好气,“但你毁我名声,我不会放过你的。” 白依依再也待不下去了,怒火冲冲的走人。 顾华却依然笑着,只要弟弟不受影响,她被怎么对待都无所谓。 29.逃妻的归来(二) 逃妻的归来(二) 白依依走后, 顾清逸上前把大门给关上, 木门发出刺耳的咿呀声响,他再用横着的木块将门给拦着。 这扇门的“锁”原本不是这简陋的木头,而是一个铁锁, 在里面将一根圆铁棒横插过去, 就可以将门关得严严实实, 只是在顾家破落后,连这锁都被下下来拿出去卖了。 顾清逸摸了摸原本锁留下的痕迹,它的痕迹, 似乎也提醒着顾家从原本富裕的生活走向如今的落魄。 顾清逸浓眉未凝,眉下漂亮的眼睛微微闭上,随后睁开, 手也垂落下来,他转身看着似乎处于恍惚中的顾华。 “姐。” 顾华擦擦眼睛, 在顾清逸转身走向屋子内后, 顾华跟了上去。 顾青树和顾青草趴在窗户边偷偷看向外面, 刚才白知青是来闹事,不是来给他们当嫂子, 哥哥似乎很不高兴,现在哥哥姐姐要进去谈事,他们两睁着眼睛, 里面尽是担忧。 “她不想给我们当嫂子。”顾青草搓搓自己的手, “我很勤快的呀, 会做饭, 会洗衣服。她来咱们家,我可以照顾她。” 连顾青草都听村里人说了,那白知青又懒又好吃,自己分的地是从来不自己去干活,全都是村里的男的去帮她干活。她还见天的往县里跑,每次都带回来各种吃食和肉,馋坏了大家。 只要她肯给哥哥当媳妇,她不嫌弃她又懒又好吃,就是吃东西的时候,她得躲着自己,否则自己也会很想吃。 顾青树看了妹妹一眼,抿紧了唇,眼里有点难过,哥哥一直娶不到媳妇,也有他的原因,他们都说自己是哥哥的拖油瓶,哥哥还得负责照顾自己,给自己花钱娶媳妇。 顾青树决定自己要少吃一点,给家里减轻负担。 顾家的房子倒是大,这也是他们家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顾清逸走进顾父顾母生前的房间,坐到那只剩下木架子的床上。床上并没有灰,顾华勤快,家里每个屋子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哪怕这个屋子都没有人再使用。 顾清逸抬起眼皮瞧着顾华:“姐,谁让你那么做的?” “清逸,我……我……” 顾清逸沉默的看着顾华,里面的平静却具有让顾华不安和妥协的力量,她知道自己弟弟生气了。 顾华咬着唇,脸色涨红:“是……是谢知青。” 顾清逸眼神冷若冰霜:“她都怎么说的?” 谢知青怎么说的? 当时听闻顾清逸和白依依竟然躺在一处,顾华都懵了,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自己弟弟怎么可能和白知青扯上关系。别看村里人嫌弃白知青城头人的做派,但大家又不是傻子,看白依依出手就知道是家里条件好的,这样的人要是嫁到自己家里来,不就能跟着吃香喝辣了? 顾华敢都不敢想白知青这样的人,她知道自己家里是什么情况。 结果那竟然是真的,顾华慌乱得不知道如何是好,都想去打林彦了,把自己弟弟带坏了,竟然让自己弟弟去喝酒。 喝酒误事,这下子好了,出事了。 这时候谢知青谢菲菲就出现了。 谢菲菲似乎是偶然碰到的顾华一般,她担心的看着顾华:“顾姐姐,你们家出了这种事,以后可怎么办?你一个人照顾三个孩子,你能照顾得起吗?” “我还有弟娃。”怎么是她一个人照顾呢? 谢菲菲摇摇头,左右看了一眼,很惊讶于顾华这会子都还犯傻:“顾姐姐,你是不是还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 “怎么严重?我弟弟喝醉了倒下了,那白知青……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回事。” 谢菲菲叹了一口气:“顾姐姐,我可是清楚,白依依和你弟弟一点干系都没有,但现在他们却莫名其妙的搅和在了一起,你觉得白知青她醒来,会怎么想?” “怎么想?”顾华脑子依旧有点懵,却知道这种事,对女性更加不友好。 “她会觉得这件事说不定就是你弟弟故意做下的。” “我弟弟不会做这种事。” 谢菲菲继续道:“这种事谁知道呢?白依依可是大黑村未婚男子最喜欢的人,你没有瞧见过他们对她多殷勤,她自己被分配的地,她自己都不知道在哪里呢,那些人都直接给她把活干完了。他们还说,让白依依去找队长,分更多的地和更重的活,反正都是他们干,一群人一会儿就干完了,这样她就可以多分点工分了。这样看来,白依依就是男人们最喜欢的那种人,想来也是,她长得那么漂亮,手里还捏着那么多票,她家人可是每个月都给她寄来一大堆的票……” 顾华眉头皱起来:“你说的这些,和我弟弟有什么关系?” “顾姐姐,你怎么还没有转过弯?村里的小伙子那么喜欢白依依,你弟弟难道就不喜欢她,你弟弟也是未婚适龄的小伙子呢!再说了,白依依可不只是长得漂亮而已,手里有钱有票,你弟弟这么看重你们,要是他能娶到白依依,不就能够让你们一家人都过上好日子了?” 顾华听到这话,眼里闪烁不定,要说她弟弟为了他自己做这种事,她肯定不信,可万一是为了让家里人过得更好呢! 谢菲菲见顾华有些动摇,更是拍了拍顾华的肩膀:“可惜了,你弟弟并不了解那白依依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白依依可不是个容易妥协的主,遇到了这种事,她绝对不会罢休。肯定会闹,说不定为了证明她自己的无辜,还会去告你弟弟耍流氓,这可是大罪,得去农场干活,新去的人还会被欺负。而且我听说,这种耍流氓犯罪的,最受歧视,你想想,谁没个闺女姐姐妹妹的,联想到自家人身上,肯定就厌恶这种人了。拳打脚踢都是轻的。” “那我弟弟该怎么办?”顾华脸色发白,立即就被吓住了。 “顾姐姐,办法也不是没有。” “那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办。” 谢菲菲皱紧了眉头:“顾姐姐,我虽然很想帮你,但你也知道,任何办法,它也不是百分之一百就成功的。我帮了你,是我好心好意,但万一结果并不好,你不仅不会感激我,反而还会觉得是我害了你。所以我还是别说了吧,免得我还得落了埋怨。” “我不会的,我不是那种人。” “那你能保证,不管最后出了什么问题,你都不会说这是我帮你想出的办法?” 顾华狠狠的点头:“我不给人说,不告诉别人。这些都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办法,和别人没有关系。” 傻子,谢菲菲在心里笑着,就这种智商,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呢! “那好吧,既然顾姐姐这么说,我也放心了,但顾姐姐,你可说到做到。办法其实很简单,白依依和你弟弟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当然可以告你弟弟耍流氓了,但如果她和你弟弟有关系,不就告不起来了?” “白知青和我弟弟有什么关系?” 真是笨得无可救药。 谢菲菲扶额:“只要你告诉别人,你弟弟和白依依私底下在交往,让村里人都相信了,白依依还怎么告你弟弟?再说了,你不是想为你弟弟娶个媳妇?这就是一举两得的事。” …… 这就是全部的经过了。 顾华怯怯的看着顾清逸,怕自己弟弟生气。 “姐,在你心中,我就是那样的人吗?” “我错了,我不该那么相信她。” 顾清逸看向窗户外,这个位置只能看到湛蓝的天空,他眼睛骤然一眯。 —————————— 傍晚时分,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冒起了烟,整个大黑村显得生机勃勃,无形的热闹从这烟囱透出。 顾清逸林彦与周兴悄悄走进竹林,他们三人感情很好,但只能偷偷摸摸的,连顾清逸和林彦走近了一点,都被人说事,更何况周兴了。 顾清逸穷,林彦成分不好,周兴和两位好友在一起很有压力,他父母告诫过他无数次不要和这两人来往,对他不好,可那么多年的感情让他放不下手。 周家父母就怕自己傻儿子去补贴顾家那个大窟窿,周兴的确帮助过,顾清逸拒绝了,这让周兴无奈的同时,也是松了一口气。 但因为种种原因,三人到底聚在一起的次数变少了。 林彦颇有兴味的看着顾清逸:“哟,艳福不浅,连白知青都拿住了。” 周兴也看着顾清逸,想知道那是怎么回事,他也肖想过白知青呢,但也只是想想,一看那种人就不得留在村里,瞧瞧白知青的做派,有好心人提醒白知青别那么做,白知青怎么回答的,过不了这种日子了的话,立马写封信回家哭,她父母肯定主动来接她回去。 白知青的情况可和别人不一样,那些知青一副高傲的样子,还不是有意无意讨好她,仅限男性。 “别乱说。”顾清逸冷了脸色,“我和白知青什么事都没有。这事是被人算计了。” 林彦果然收敛了脸色:“谁TM做出了这种恶毒的事?” 周兴愣了一下,一发表态度:“就是,竟然敢算计到你头上,真当你好欺负,后面没人?你说,这事怎么办?” “这就是我找你们的原因。”顾清逸看着两位好友,“我那天喝酒了,所以很多事记不清了,但我记得时间不算太晚。那个时候,村里人大多数虽然都睡下了,但有些人说不定并没有,也许有可能正好撞见了当时发生了什么。” 林彦和周兴一听就明白了,村里就几个混账,见天的偷家里的钱去赌博去喝酒,这种人当然是晚上偷偷摸摸行动了。 “交给我,我去找他们问清楚。”周兴立即接过这事。 顾清逸却摇摇头:“先不要打草惊蛇。” 周兴拧着眉头不解。 “先盯着他们看看谁有没有异常。如果真有人看到的话,在我和白知青的事传出来后,那个人肯定会有所行动。你们想想看,他们是什么人?赌博不要钱?喝酒不要钱?” 林彦反应过来:“他们会主动去找算计你们的人要钱。他去的时候,我们盯着他,就可以人赃并获。” 周兴白了他们一眼:“你们是不是犯傻?我去问了,不更让他们知道这件事可以操作,然后再跟踪他们?” 林彦瞪了周兴一眼:“万一人家已经要到了钱了呢?先盯着,谁这段时间花钱大手大脚,谁就有问题。你去问了,人家肯定不承认,长了心眼,不花钱了怎么办?就算还没有去要钱,你问的人万一不是那个撞见的,这不是透露了消息给人?” 周兴一想,还真是这么个理,于是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 白依依回到知青点,吴友亮立即迎了上来。 “怎么样?他们怎么说?”吴友亮语气里充满了急切。 白依依露出烦躁的神色:“不怎么样,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谁在背后阴我,我一定要抓住那个人。” “我也一定会帮你。” “谢谢你。” …… 谢菲菲看着那边说话的两人,脸色阴沉得能掉出墨汁,真是不要脸,勾搭了顾清逸后,还敢继续勾搭吴友亮,不要脸的贱人。 白依依这时走回来,看到谢菲菲被自己抓伤的脸,忍不住冲着谢菲菲灿烂的微笑:“谢菲菲,对不起呀,我也不是故意抓伤你的脸,就是你说话太讨打了,想给你个教训,让你知道不是所有人都会被你欺负。以后小心点,遇到个不是我这么大气的,哪里只伤了这么一丁点,说不定整张脸都没法看。” “白依依……” 白依依伸手推了谢菲菲一把,力度恰好在谢菲菲身体上的痛楚:“好狗不挡道。” “你……” 其余人假装没有看见,这白依依似乎变得不一样了,不仅仅敢打谢菲菲,还装出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她们是真的不愿意看到别人谴责的眼神了。 有人过了一会儿才过去扶住谢菲菲:“菲菲算了,反正你也没有大碍。” 我有大碍。谢菲菲都想吼出去,可她被送去卫生所的时候,那医生明确说了她没有大碍,看见她的眼神让谢菲菲自己都羞愧,觉得她是装病。她说了自己很痛,可没有一个人相信她。 再这么说下去,谢菲菲觉得自己大概会被所有人认定是装病。 …… 白依依回到自己的床位,她的床位是上面,上面比下面好,有些不能让人看到的东西放着不至于一进门就瞧见,再说了,下面的床得被当做凳子随便坐,睡上床就没有这个弊端。 白依依洗了脚才上床,这里的水并不费事,队长知道这些知青娇身冠养,早几年的时候就带人一起在屋子后面打了一口井,井水充足,就知青点里的人用,完全可以在用水方面过得很奢侈。 要不是这样,光是挑水回来就够得折腾。 “穷讲究。”有人小声的嘀咕,谁会上一次床就洗一次脚。 白依依轻轻笑了一下:“我可不穷,肯定说的不是我,咦,那你说的是谁呢!” 说话的人被气得不轻。 白依依不理会她们,反正她决定了,谁敢说她一句,她就说回去,让所有人都知道她不是好惹的。 她早就懂得,只要她退一步别人就会进一丈的道理。 白依依躺在床上,在脑海里梳理着这一次自己的家庭关系。 白家还真是家庭条件很不错的人家,白父白母两人仍旧在职,没有提前退休将工作交给孩子接班,两人的待遇都非常好,夫妻两工资加起来都有接近两百块,更别说还有各种票了。 白父白母工作了那么久,人际网也不小,攒下了不少人情,更别提白家老大白军了,当了个大领导后,让白家更上一个台阶,二儿子白朗虽然不如白军,但也不算差了。 白父白母几乎把每个月得到的票都寄给了女儿,至于他们每个月的使用,就到黑市去拿钱买,反正他们夫妻两有钱,更别说白军白朗都孝顺,每个月都会给父母钱和一些票。 这是白依依过得很潇洒的原因。 白父白母也非常疼这个女儿,那为何白依依会被送到这里来当知青? 这完全就是白依依自己作的。 白父白母也听说过一些被送去当知青的人日子不好过,自己那娇滴滴的女儿,哪里能送去那些地方过苦日子。但哪怕是白家这种家庭,也不能一个都不下乡,否则这就是拿给别人说嘴的地方,不跟着党走,不听从安排。 白依依不会被送走,那就是白朗了。 白朗也不介意,反正去两年就会回来,当换个环境好了。再说了,白朗也觉得自己妹妹留在家里比较好,去农村,他觉得她第二天都会哭着跑回来,还是他去比较好。 结果在白家都安排好的情况下,白依依得罪人了。 白依依长得漂亮,年龄也到了可以相看的时候了,不少人就打了她的主意。 有些人家里条件比白家还好,白父白母也没法拒绝,就让白依依去瞧瞧看,看不上再找理由拒绝就好。 白依依倒好,当面就下脸子,转身就和别人吐槽,长得像猪一样还想娶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这话不知道怎么的被人家给辗转听到了,自然很生气,与白家交恶了。 就这样,白依依还委屈呢,她没有当面说都是好的了,本来就长得丑,她看着就觉得恶心,饭都吃不下,她要是那个男的,都没脸出门。 白依依自己委屈,白父白母却是给吓着了,这件事幸好是发生在白军升职之后,要是发生在升职之前,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到时候白军的升职肯定会被人从中作梗,白家也会被人给针对。 白家夫妇后怕不已,也觉察到了一件事,自己女儿不能这么下去了,他们虽然疼女儿,但不能让女儿毁掉了这个家。 夫妻两商量了很久,最终决定,送白依依去农村一段时间,让她好好改一改她那脾气,在家里是改不掉了,两个哥哥习惯让着她,他们当长辈的也没怎么训过女儿。 白依依自然不愿意,但白父白母有杀手锏,要么下乡,要么嫁给她嫌弃的那个男人。 白依依果断选择了去农村,可见那男人的威力有多大。 白父白母是狠了心,但又怕女儿受苦,于是每个月都给女儿寄东西来,让她自己过好点,好好待在那里。 ———————————— 白依依梳理完后,自己为自己叹了一口气,原身还真是作死,不过也怪不了她吧,这都是任务组的人的设定。 技术真是没得说,每个人的性格都那么饱满,让她这个明知道只是一个虚拟世界的人,都没法子把这些人完全当成了NPC。 话又说回来,现实生活中的人,如果到了这样的虚拟世界,不就可以为所欲为甚至称王称霸?去到古代世界,甚至可以走上九五之尊之位,过上后宫佳丽三千人的美好生活。 难怪任务组属于特殊部门了,这种事的确不能被人知道,否则整个社会都会动乱。 但从另一方面来说,所有的剧情发展都有任务组的人掌控,这样算起来,似乎也不是为所欲为,而是整个人生都被人安排? 她胡思乱想了一通,为自己得出两个截然相反的结论微微一怔,随即就真的闭眼休息了,管她是为所欲为还是被人安排了,反正她又没法子选择。 第二天,白依依起床后,去洗漱,换好衣服后,和大家一起去集合干活。 知青们被安排的农活不算重,但也不算轻松,只是轮到白依依时,她就只是被安排着去扯草。 拔草这个活,村里的小孩子,也就是几岁的孩子都能干,由此可以想象队长对她多绝望。 有人直接忍不住笑了。 被安排这种活,是好事吗?当然不是,这样的活意味着工分特别少,工分少了以后分的粮食少。 白依依看向嘲笑自己的人,不以为然的撇撇嘴,也冲对方笑了笑。 笑的人脸色一僵,随即低下头没有任何动静了。 这是谁嘲笑谁呢?你们得辛辛苦苦去赚那点工分,她又不用,她就是什么都不干,也能过得比他们都好。 白依依的态度简直让人扎心,但有什么办法,大多知青父母能帮扶的太少,甚至有的人还得寄钱回去帮助家里,人比人简直气死人。 队长嘱咐了一些事后,大家就各自散去,该干嘛干嘛。 白依依走到分给自己的那块玉米地,看着那长势清脆的草,幽幽叹一口气。 这么多的草,什么时候才能拔完? 不对呀,以前总会有人来几下子就给自己把草给拔掉了,今天怎么没人来?虽然她不占人家便宜,但突然出现这事,肯定有原因。 她想了想,肯定和顾清逸的那事有关,出了这事,她的魅力值都下降了。 她翘了翘嘴角。 算了,还是老老实实拔草吧,总不能真的什么都不会。 一块玉米地里,长的草都还有好几类。 “呀,你别这么拔。”有人轻声在白依依身后喊了一声。 白依依歪过头去看,是顾清逸的妹妹顾青草。 “你怎么在这里?” 顾青草拍了拍身后的背篓,背篓只比成年人用的背篓小一点,放在顾青草身上,感觉比她身体都还大:“我来割猪草。” 白依依视线落在顾青草手上,顾青草手里果然拿着一把镰刀,镰刀不是生产队里发的那种磨得锋利的镰刀,而是缺了不少齿的陈旧镰刀,应该是顾家自家的农具。 “你为什么让我不这么拔草?” 顾青草眼睛闪了闪:“那白姐姐你先让开。” 白依依果然听话的让开。 顾青草蹲着身子,手脚麻利的向前,一边割草,一边将草放进背着的背篓里,动作又快又好,所过之处,只剩下草的根部,白依依用手拔了下,这样好像的确更好拔了。 结果顾青草很快就把背篓和镰刀给放下,走回到白依依身边:“白姐姐,你帮我弄到了我要割的猪草,我帮你把这些草给拔了。” “我什么时候帮你了?” “你同意让我割草呀!” 白依依眯了眯眼睛,看着顾青草,下巴抬了抬:“谁让你来的?” 顾青草咬着唇不说话。 “你不说那我不让你帮,你自己现在就走。” 顾青草抬起眼睛,眼圈有点红:“白姐姐你别让我走好不好?” 白依依不出声。 顾青草这才小声开口:“我姐姐说她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想要向你道歉。她想来帮你干活,但哥哥不让,哥哥说你肯定不想看着她,而且这样帮你干活求你原谅的事不好。我就想着,我来帮你干活,代替姐姐帮你。白姐姐,你原谅我姐姐好不好,她肯定不是故意的,姐姐都哭了好几次了……” 顾青草眼睛红红的,祈求的看着白依依。 “我姐姐真的很好,为了能让哥哥娶媳妇,让我们一家过得好,她都想把自己给卖了然后给大姐治病。可是大姐,大姐却……”顾青草眼泪直流。 “别哭了。”白依依伸出手,发现自己手上有泥巴,没法子给顾青草擦眼泪。 “那你原谅我姐姐了吗?” “你不是说她肯定不是故意的吗,既然不是故意的,那我就原谅她。否则我显得多小气。” “白姐姐,你可真是个好人。” 被人发好人牌的感觉似乎也不错。 白依依让顾青草去做她自己的事,顾青草怎么都不肯离开,非要帮白依依拔草,还说这样子很好,既割了猪草,也拔了草。 白依依没有办法,就和顾青草比赛,从两头分别拔,看谁拔得多。 白依依自然是那个输得更多的人。 一整天下来,除了因为一直蹲在地上,腰有点酸软外,别的倒是挺好。 在她终于拔完一块土后,去到有水的田里洗手,一转身,发现顾华就站在自己面前,把她吓得差点掉进水田里。 能不这么突然冒出来吗? 白依依下意识的瞪着顾华。 顾华也给吓一跳,后退了两步,还是鼓起了勇气:“白知青,我向你道歉,对不起,我不该乱传谣言。” 这么干干脆脆道歉多好,比下跪好,顾华下跪让她慌得很。 “嗯。” 顾华脸上有了笑容:“白知青……你这是原谅我了吗?” “嗯。”白依依仔细打量顾华的眉眼,其实顾华长得很漂亮,只是长年累月的辛苦,让她失去了那份活力,显得竟然有些沧桑感。 说实话,换做别的时候,顾家这种家庭,非常让她厌恶。生了一个又一个,生个没完没了的,把小的孩子全丢给几个大的子女,这些全变成了长子长女的负担。 顾琴和顾华就是这些负担的承受者,顾清逸有没有结婚,光她们两人什么事,她们为何要把顾清逸当做自己的责任,为此愿意付出一切牺牲一切。 可是恰恰也是这样的亲情,让人动容。 白依依觉得自己一直忽略了一点,是的,她们在为弟弟妹妹们付出,让她们多了负担,可是恰恰也是这样的负担,让她们感受到了自己的价值,她们被需要着,被承认着她们的重要性。 “白知青,你可真是个好人。” 这是今天顾家送来的第二块好人牌了。 白依依摇摇头。 “白知青?” “嗯?” “我弟弟他说,他会把这件事查清楚,然后给你一个交代,不会让你背上这样的名声,他会证明你和他清清白白的。” 白依依一愣,随即又觉得这的确是顾清逸的行事作风,只是就算澄清了又如何,被人还是觉得她和顾清逸沾上了关系。要是换做一个脸皮薄的女人,说不定都要自杀表明清白了。 要是大黑村的村民再坏一点,唾沫都能淹死她。 总的来说,事情并没有想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嗯。那我等着。” ———————— 要是顾清逸真把那人给抓了出来,她和顾清逸会怎么样? 白依依睡前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肯定不可能像任务世界那般,她直接就嫁给了顾清逸,然后生活在一起,那接下来该如何? 哎,要不她就因为顾清逸人品好有上进心,觉得他以后有大出息,以这些为理由看中他,再说了,他们之间的事闹得风风雨雨,别人肯定会看低她,在大黑村她肯定是找不到什么好归宿了。 不过有“上辈子”的阴影在,她觉得他肯定不会愿意再接受自己。 第二天白依依仍旧去拔草,这一次顾青草和顾青树都在,白依依很头疼,让两个小孩帮她做事,她总觉得自己过意不去,但对顾青树顾青草来说,拔草只是小事一桩,顺便的事。 白依依赶他们不走,想了想,和他们商量,他们来帮她拔草可以,但她得给他们东西,这就相当于他们在用劳力换东西,如果不同意的话,就直接走人。 顾青树和顾青草想了想,同意了。 于是在顾青树和顾青草离开的时候,白依依给了他们一瓶麦乳精,顾家还有个小婴儿来着,她记得那孩子叫顾燕,顾清逸亲自取的名字。 不知道顾清逸如此取名,是不是希望她能像燕子一般,最后飞出这里,飞出顾家那样的窘境。 因为拔草的事有人干了,白依依就自己跑去县城里逛了逛,顺便去拿这个月父母寄来的东西和信件,信上的内容每个月都差不多,嘱咐她要听从队长安排,不能像在家里时那么任性,在外面是没有人会顺着她的脾气,得好好的把脾气给改了。 白依依是骑的自行车去的,向着村里有自行车的人家租的。 看到自行车,她就想到了双溪村,那地方,就没人会想要一个车,有车也没路,可这里不一样,到处都是平地,路也宽敞,是骑自行车的好地方,于是看到自行车,她都控制不住自己,想去借来骑一下。 白依依心情很好的回来,自行车上放着大包小包,这些都是她今天的战利品。 结果还没有到村子,她就被人给拦了下来。 白依依看到顾清逸时,有点发懵。 “过来。” 白依依傻兮兮的跟着他过去后才反应过来:“顾清逸你这是干什么?你什么态度?” “你是想让人看到我们在一起?”顾清逸以此解释刚才的行为。 白依依不说话了。 顾清逸拿出一块布包裹着的东西,递给白依依:“还给你。” 白依依一看,正是她给顾青树顾青草的麦乳精。 顾清逸解释着:“他们没见过这东西,在你说可以给燕子喝的时候,一高兴就收下了,你别介意。” 白依依没有接:“这是我给他们的工钱。” “不值得。” “顾清逸,你当我傻,干一次活就给一罐麦乳精?这是我长期雇佣他们的工钱,长期,你弟弟妹妹得一直帮我干活。” 顾清逸皱了下眉头:“那也不值得。” 白依依叹了一口气:“你们觉得不值得而已,我觉得很值得,有人干活,我就可以去做自己的事了。顾清逸,你不能这么霸道,这是我和他们的交易,与你无关,你不能帮他们做主。” 顾清逸沉默了一会儿,但还是把麦乳精放在了她的自行车上:“他们不会去帮你做事了。” “喂你……你这人……” 顾清逸却显然不想再说什么了。 “顾清逸,你别走。”白依依喊住他。 顾清逸回过头看她。 “你姐姐说你正在查是谁算计了我?我觉得这件事,你应该和我好好商量一下。” “白依依。” “怎么?” 顾清逸一步一步的走过来:“我姐姐乱传我和你之间的关系,这的确是她的不对,她向你道过歉,我弟弟妹妹也帮你干了活,这些事,已经足够弥补对你造成的伤害。” 顾清逸想起自己姐姐要跪在白依依面前时卑微的样子,心里一口郁气怎么也排解不了。 “顾清逸,你觉得……” 顾清逸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你是不是想说,我和你之间被人乱传那些事,会对你名声造成多大的影响?” 白依依倔强的看着他。 顾清逸却反而笑了笑:“白知青,我现在怀疑,会导致这件事发生,是因为你的关系,是因为你得罪了人,才导致有人想要算计你。那个人不是我,也会是别人,也就是说,我才是那个无辜牵扯进来的人。你觉得如果不是我们两个被人一起算计,你会和谁一起被人算计?” 白依依心里知晓,不可能是别人,可是顾清逸的怀疑却一点没有错。 如果是别人的话,她的下场只会是更惨。 哪怕她被人打晕了,直接丢在路边,要是有男人路过…… 后果不堪设想。 白依依看着顾清逸那没什么波动的眼睛,似乎明白了他的深意。 他姐姐传那样的谣言,让人以为他们在一起,虽然也被村里人嘀嘀咕咕,但要是不这样传的话,那村民又会传出什么样难听的话? 真那样,其实也不会比现在好。 “那我是不是还应该感谢那个人是你,感谢你姐姐的胡言乱语?” “我没那么说,只是想告诉你,我和你都是无辜的,我姐姐也为她做的事付出了代价,我们顾家并不欠你。” 白依依气呼呼的看着顾清逸。 “你……你……”她指着他好半响,“算了,我不和你计较。那你在找到那个算计我的人后,一定要通知我。” 顾清逸点了下头。 —————————— 顾清逸做事的速度比白依依想象中快一些。 吴麻子在那天喝了不少酒,回村的时候,似乎看到了有人背着一个人影过去,他模模糊糊的也没有看清,并不当一回事。 然而在顾清逸和白依依的事爆发出来后,村里人到处都在说这事,吴麻子越想越不对劲,地点怎么跟那天他看到的一样? 吴麻子努力的回忆着那天的事情,恨不得敲自己脑袋。 然后,他终于想起了一点。 他记得那个人有很长很长的头发,既然有长头发,那就是个女的,女的肯定背不起顾清逸,那么就是那个女的背着白依依。 知青里面谁的头发那么长?只有一个,谢菲菲,整个村子里其实头发最长的就是她,头发长不好打理,还不好洗头的,这年头连洗头的都没有多的,女知青们又不肯学着村里人用草木灰洗头,那就更不敢把头发留太长了。 但谢菲菲有一把长头发,她发质好,有了这把长发,能给她五官加分不少,所以她一直留着长发。 吴麻子不是他的本名,但有一年脸上长了麻子后大家都这么喊他,后来好了以后,大家也没有改过来,他自己也不介意,随便人家怎么喊,只要有酒喝就行。 吴麻子想到谢菲菲害人就激动,他完全可以用这件事威胁谢菲菲,谢菲菲必须给他钱,否则他就把这事说出去,只要一次?想得美,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长期有钱的事,他一定会好好把握。 结果第一次和谢菲菲商量的时候,吴麻子和谢菲菲就被人给抓住了,然后送到队长那里去,让队长处理。 村里第一次发生这种事,队长气得不轻。 在经过各种恐吓和威胁以后,吴麻子说了实话,谢菲菲再怎么吼冤枉都没有用。 顾清逸是想通过这事让队长告诉村里的人,他和白依依之间清清白白,他们都是被算计了。 效果还不错,村里人对白依依非常同情,谢菲菲也被抓住开会批评然后在村里游村,之后还得送去农场那边。 至于顾清逸和白依依。 大队长:“你们两赶紧准备准备,选个日子就结婚。” 顾清逸和白依依同时懵逼。 30.归来的逃妻(三) 逃妻的归来(三) 白依依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表情跟被雷劈了似的, 这并不是她听过最惊悚可怕的事,却绝对是最意外的事。 这不是刚查清楚她和顾清逸是清白的,怎么就怎么就能说到结婚的事上去。 顾清逸也是皱着眉头看着队长,表情非常疑惑不解。 白依依忍不住开口:“队长, 我和他是清白的,这不是刚查清楚情况, 你也看到的呀。害我们的人也找到了,也被惩罚了,我个人非常满意您的安排。只是, 您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 说错话了, 没有啊,没有说错。 “我刚才不是说让你们准备个时间结婚?”大队长也是有些疑惑。 白依依点点头,说错了吧? “那就没错。”大队长摸了下自己短得可怜的胡子, 他就说嘛,自己怎么会出错。 白依依双眸瞪圆,这怎么就没有说错了。 顾清逸剑眉轻皱, 眉下眼睛里闪过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他盯着大队长看了几秒:“队长, 您会这样劝我们, 一定有您的理由,只是我和白知青还不明白您为何会如此安排, 所以还无法接受。您能告诉我们, 这是为什么吗?” 大队长猛拍了一下自己大腿:“对对对, 忘记告诉你们了,上面要派人来严查男女间的不正当关系,肃清不良风气,要让我们生活在一个平稳安定美好的环境中。” 白依依吞了吞口水:“我和他没有不正当关系……” “你们都躺在一起了,怎么就没有不正当关系?”大队长不乐意的看着白依依,这女娃长得倒好,但竟然不诚实,想到小队长常常为她犯头疼,眼神不由得锐利起来。 “我是被冤枉的,是被人陷害的,这你不是知道吗?” “这能改变你们躺一起的事实?我告诉你白知青,就你们两弄出来的这乱子,带坏了大黑村的风气,你再不老实,我现在就可以让人来把你们抓进去。正正好谢知青还没有走,你们可以陪她一起下农场劳改。” 白依依瞪着眼睛,这……这算怎么回事? 这古怪离奇的发展,就跟她听说有些地方的女子若是被人给欺辱了,那欺辱她的男子得死,这个女子也得一起死,谁让她变得污秽了,死了也没有人同情,因为她不会自己保护自己,所以真遇上那样的事,那女子会直接自杀,那时候她觉得荒谬不已,如今这荒谬程度也差不多了。 “队长,我们不是不听您的话,只是觉得太意外了,我和白知青之间清清白白,也无半分感情,就这么被要求结婚,难免会不甘心。” 大队长见顾清逸不像白知青那么充满了戾气,一副他做了多罪恶的事一般,神色缓和了下来:“要什么感情,婚前乱搞男女关系那都是不对的,结婚后处一处感情不就有了?” 白依依忍了忍,没有直接翻白眼,婚后处出感情来,那得多多少怨偶?人家有感情的结婚都能离婚,更何况没有感情的人,这都是什么事。 “队长,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顾清逸用期盼的眼神看着队长。 “有啊!”大队长想了想,“你们一起被抓起来去劳改,刚才不是说了?” 白依依一阵无语,顾清逸也是没话说。 大队长叹了一口气:“你们就是不知道厉害,还觉得无辜,谁让你们躺一起的?白知青,你那什么眼神?你自己说,谢知青为何不害别人就害你,还不是你自己做得不对,让她记恨,这都是你自己的因导致了这样的果。还有你顾清逸,为什么别人没有遇到这事,就你遇到了,谁让你去喝酒的?你还罪加一等,你家什么条件你不知道,还花钱喝酒,还有时间喝酒,你这都是自找的。你们两个冤枉吗,不冤枉,无辜吗,不无辜。既然做错了事,那就得为自己做错的事付出代价。” 白依依目瞪口呆,弄得她都觉得自己真有罪了,不对,这不是受害者有罪论吗,这是什么破逻辑。 “行了行了,为了你们的事,让多少人为你们折腾。别人上个街走在一起都能被抓,别人怎么就没有叫屈?”大队长看着白依依,眼里写着四个字——就你多事。 白依依完全说不出话来,怕一出口都想骂人,你怎么就知道人家觉得不委屈,说不定委屈死了。 “赶紧回去把事办了,别让我亲自来抓你们,给大黑村蒙羞。” 白依依只好和顾清逸一起离开了,走出去都还气呼呼的。 顾清逸脸色阴沉,浓黑成墨,几乎快要滴落下来一般。 “白知青。” “干嘛?”白依依没好气。 顾清逸以前也听说过这样的事,虽然他记忆里的“上辈子”并没有出现,但他并不敢去反抗那些人的权威,他不过一个小农民,很清楚自己的位置。 “你现在可以准备准备。” “准备什么?”白依依满是疑惑,刚才听不懂大队长的话,现在也听不懂顾清逸的话了。 顾清逸转身看她,眼神如结霜的湖一般,冒着幽幽冷气:“你的家庭条件很不错,来这里的缘故肯定也和别的知青不一样,留在这里的时间肯定也不长。既然如此,你提前离开也可以。” 白依依觉得自己都能看到那湖上冒着的层层白雾了:“你是想让我现在逃走?” 还不等顾清逸出声,白依依就不高兴的差点跳起来:“顾清逸你这人怎么就那么恶毒,竟然让我逃走,我一个女孩子这么出门多危险,要是被人骗了被人拐了被人卖了怎么办?再说了,我没有介绍信,连买票都买不到,你让我走路回家走死啊!我就这么逃了,现在管这么严,肯定会严查,连累了我家人怎么办?” 白依依冷冷的哼了一声:“你这是想报复我。因为查清楚了缘由,觉得这次的事都怪我,把你这个无辜的人牵连了,害得你名声越来越差,更娶不到媳妇。不仅如此,你姐姐还给我下跪求我原谅……这也不是我想的呀,谁愿意被人陷害?你反正都娶不到媳妇,被陷害不被陷害都差不多,但我不一样啊,多少人求着娶我呢!你看看现在,再也没人凑上来了,连地都没有人帮我干活了……至于你姐姐,又不是我让她下跪的,你不能把这事算我头上。” 顾清逸深呼吸了一口气:“白知青,我只是觉得,这是对你我都好的一件事。而且我并不是让你逃走,你可以给你家人写信回去,让他们想办法把你安排回去。” “你就是欺负我没有家人在这里,出了这种事,竟然让我一个弱女子去解决。”白依依埋怨的瞪着顾清逸,“你觉得都是我的错,我还觉得都是你的错呢!你干嘛要喝酒,干嘛要醉倒?你肯定会说,是我得罪了谢菲菲,她才干出这事来,不是你也是别人,遇到你还算好了。但是谢菲菲的胆子有那么大吗?她肯定是因为先看到了你在那里,才想出了这个恶毒的主意,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才引起的。” “白知青,现在讨论谁对谁错都没有意义了,重要的是怎么解决现在的事。”顾清逸一阵无力。 白依依却缓缓的蹲下了身体,自己双手抱着膝盖,头垂在自己手上,呜呜的开始哭了起来。 “你以为我不想回家,我想回家想疯了。在家我什么都不用做,连衣服都不用洗,到这里来还得自己洗衣服。我不过用洋碱来洗衣服而已,她们都在背后骂我浪费奢侈,说我是资本主义小姐作风,破坏了社会主义大家庭的和谐,还要去告我。可是不用洋碱怎么洗衣服嘛。吃的也不好,她们做的大锅饭我吃不下嘛,我又没有说她们,我自己买粮食来改善自己生活又怎么了嘛,又没有花她们的钱……” 她委委屈屈的揉了揉自己眼睛:“我爸妈太狠心了,竟然把我丢在这里不管不顾。” 顾清逸眉头都挑起来,为她父母感到委屈:“你父母每个月给你寄那么多钱和票,怎么也算不上对你不管不顾。” “那是因为他们在家能过得更好。” 顾清逸不发表看法了,也是,在大家看来奢侈的白知青生活方式,人家还觉得委屈呢,她在家里也一定能过得更好,参照物不同,没法评价。 白依依哭了一会儿:“我现在回不了家。” 她偷偷摸摸看了顾清逸一眼,就跟做错了事的孩子似的,眼睛红红的,表情怯怯的,仿佛害怕被人责骂,这小模样可怜兮兮的,让顾清逸心里不由得一软,她到底是没有受过苦的小女孩而已。 上辈子的事…… 说到底,也是他自己没用。 “为什么回不了家?”顾清逸也蹲了下来,就在她旁边坐下。 “我妈妈说女孩子坐地上不好。” “我是男孩子。” 白依依想了想,还真是这样,不由得露出个笑来:“其实我不用被送到这里来的,应该被送来的是我二哥。” 顾清逸侧脸看她,她说这话,倒是没有怨恨的样子,就是一点懊悔,仿佛有什么事没做得好。 月光落在她的脸上,让泪痕散发着不一样的光泽,他很奇怪,为何在这样暗沉的光线下,他依然能够看清楚她发亮的眼睛。 “那为什么是你被送来?” “有个人的家庭条件比我家更好,他很喜欢我,想娶我,但我不想嫁给他,所以我甩脸色给他了。也不看看他自己什么样子,就那样子还想娶我,不就是以为他家里条件好,想以此逼我吗?其实我是故意说他坏话让他知道的,他生气了就不会想娶我了嘛。我想得是很好,但有点蠢……” 顾清逸听她这么评价自己的时候,忍不住笑了下。 白依依推了他一下:“你笑什么笑?” “你评价得很中肯。” 白依依捏着拳头想揍他,到底没有落到他身上去:“我爸妈气坏了,觉得我太不懂事了,这样把人得罪了,对方肯定不会罢休。他们很后怕,要不是我大哥刚升职,那职位肯定会受影响。我爸妈觉得,我大哥虽然很疼我,但要是因为我的原因,导致他仕途受到影响,他肯定也会怪我。为了给我惩罚,也给那家人做个样子,他们就送我到这里来了。虽然他们情有可原,但还是很狠心,我都哭成那样了,还是把我送到这里来,别以为给我寄钱寄票我就轻易的原谅了。” 顾清逸翘着的嘴角一直没有压下去,她说是那么说,但她自己都清楚缘由,怎么可能真的怨恨她的父母。 “这和你不能回家有什么关系?” 白依依皱着小眉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我哥其实真的很疼我,要是我写信回去的话,他肯定会动用关系让我回去。我不懂怎么具体操作,但我哥现在肯定被很多人盯着,他可是最年轻被升到那个职位的人,要是因为这件事被人钻空子而去对付他,那我就真的成为了罪人了。再说了,我才来这里多久,现在就回去了,这多打脸,我爸妈肯定觉得我一点都不能受苦,来这里一点用都没有,我还是个什么都没有学到。最最关键的事,我不能让他们为难,我已经做错事了,不能再做错事了。” “嗯。”顾清逸出声,代表自己在认真听。 白依依扯了旁边一根草,在手里不断对折,扯成一段一段的小段扔掉。 “我们家三个孩子,我爸妈最疼我了,有些人都在背后嘀嘀咕咕,一个丫头还那么疼爱,我爸妈都不听他们的,还是那么疼我,还让两个哥哥也一起疼我。我那么没用,他们还是没有嫌弃过我。”她说着说着,自己又哭了,用手擦着眼泪,“结果我老是做一些让他们为难的事,到跑这里来了,离得那么远了,还是得出乱子,弄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顾清逸就知道,是大队长那句怎么就她出事让她难受了。 “你不是说你是无辜的,做错事的是谢菲菲,你怎么又这么想自己。” “可是……可是……”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反正我已经够没用了,我不能再去为难我的家人,就让他们以为我在这里生活得好好的吧,他们的女儿没有什么用,干不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至少乖乖的,不会惹事,老老实实的生活着。” 顾清逸平静的眸子看她,她这是不会向她父母要求回去了,得留在大黑村…… 但刚才大队长的话。 顾清逸眯了下眼睛,她到底知不知道留下来就意味着什么? 白依依躲开了他的视线:“看什么看,你不是娶不到媳妇吗?有我这么漂亮的媳妇,你不该高兴疯了?” 顾清逸深呼吸一口气。 白依依哼了一声:“算了,你也别自卑了,你家虽然很穷,但你也不是没有优点,至少长得还行,比那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肥头大耳的人强多了……” 肥头大耳?顾清逸诡异的看她,她就这么形容人家,人家不生气才怪,要去给她家人挑刺是肯定的,难怪被送到这里来,一点也不冤枉。 白依依想了想:“而且你也没有村里的人说得那么难堪,一直保护着你的家人,很护短,这点我喜欢,和我哥哥们一样,什么都护着我。和村里别人不一样,就那个二牛,我说我不喜欢他妹妹,他竟然真的去把他妹妹给骂了,人家又没有做错事。他还以为是在讨好我,我一点也不高兴好不,能因为我一个和他无亲无故的人这么对自己亲妹子,这种男人我一点也看不上,肯定不是个好的。我知道他们只是看中了我的脸而已,觉得我漂亮,所以喜欢我。但你呢,我长得这么漂亮,你还是因为你姐姐给我跪下而对我不满,我虽然很不高兴,但心里却觉得你这个人还可以,至少人还不错。” 顾清逸听了半响,见她不出声了,于是应了一句:“还有吗?” “我一开始讨厌你,是因为你姐姐放出那样的谣言,我气疯了。再说了,村里本来就传你家想给你娶个媳妇想疯了,我就特别生气。我以为这是你们家在算计我。我觉得你们全家都很讨厌,当然了,你更讨厌。” 顾清逸耸起眉心,他怎么就更加讨厌了? 白依依看懂了他的疑惑,没有藏着掖着,直接给他解惑:“你差个媳妇,关你姐姐们什么事,她们大包大揽把这事当做自己的事,连你弟弟妹妹都这样,全家都为了你的事着急和折腾。就连你大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提起她。就是,就是,我真的很讨厌一个人心安理得的接受别人付出,这种行为太自私了,当然了,你姐姐这样也不好,她们应该为自己活才对。” “嗯,你说得对。”顾清逸幽幽一叹,“我姐她们不是笨,只是我家太穷了,还接连发生一系列事,她们看不到希望,只能把希望放在我身上,而给我娶媳妇,大概是那希望能有的第一步。” “那你是不是压力很大?” 顾清逸闻言愣了下,似乎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问他。 所有人都觉得他命好,两个姐姐为了他无怨无悔,是他自己把一手好牌彻底打烂,不愿意用她们换钱,结果大姐还自杀死了。他是这个家的获利者,算是自私吧,毕竟父母在的时候,也对他寄予最大的期待,给他的关注比别人都多得多。 但没有一个人去想被当做顶梁柱的他,被当成所有人希望的他是不是也很大压力,会不会也很茫然,会不会也觉得撑不下去了,顾琴可以自杀,但他顾清逸敢吗?那样他们一个家就真的毁了。 白依依也不是想要他的回答:“肯定很大压力。都指望着你出人头地,让一家人过上好日子,但我相信你,会做到的。” 顾清逸想到上辈子发生的事,高考连连失败,一家人最终还是穷困潦倒…… 他的手捏成拳头,这一辈子,他一定会让家人过上好日子,绝对不会让上辈子悲惨的事发生。 虽然他不知道,上辈子究竟是谁在针对着他,他的分数明明超过录取分数线一大截,如果是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还能视为意外,但连续三次,那就是有人故意针对他了。 那个躲在暗地里的人,这一辈子,他绝对不会让对方得手。 白依依还在喃喃自语:“我妈说过了,看人不能太看重对方家世,得看一下对方是什么人,只要有上进心,一定能把日子过出来……” 她说到这里,疑惑的看着面前的人:“顾清逸,你家条件虽然确实很差,但你自己条件也不是差到无人问津吧,怎么就真的娶不上媳妇?” 顾清逸放开自己捏成拳头的手:“家里连多余的粮食都没有,娶来干什么?我家里一穷二白,也拿不出彩礼,别人真上门来,只会被人看低……” 就这种人家,还要倒贴上门。 白依依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所以他娶不到媳妇,除了村里人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还有一个原因是他自己不想娶? 也是,他长成这个样子,但凡心坏一点,不愁没有女的不同意,脸的诱惑有时候也是巨大的。 白依依却是皱着眉头:“可是我好像必须得嫁给你,所以我还得自己上交米粮吗?” 顾清逸很无奈,但她不愿意为难她的家人,要留在这里,似乎只有这么一个选择了。 “对。”他果断出声。 白依依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倒是没有说什么。 顾清逸又想起了上辈子,她沉默的进了他的家里,在他以为可以一起为未来奋斗的时候,她是不是心里在记恨着他和他姐“算计”她?难怪她跑那么快。 只是她这辈子既然为了家人考虑不会回家,那她上辈子是否是大家以为的回到了家里? 一个女生孤身在外。 顾清逸又叹了一口气:“我们随便装装样子结婚就行了,你可以住在我家,等以后,要是有机会的话,你可以直接离开。” 白依依先是一愣,随即眼眸闪了闪,对,还有这样的方式,难怪他刚才直接同意给口粮了,这和租客有什么不同,还是有不同的,至少她不用付出租金。 白依依点点头:“好。” “起来吧,已经很晚了,我送你回知青点。” “嗯。” 顾清逸一路送白依依回去,在看到她进了知青点以后,这才转身自己回家。 他也不知道这辈子发生了什么事,导致了这辈子和上辈子走向的不同,但他重生至少也有点意义,让他了解了上辈子不曾知晓的一些事,明白了她为何会逃走。 只是他和她,到底没有什么缘分,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就这样吧! 他想,她其实也是个好女孩,至少懂得为了她的家人考虑,而不是不管不顾的只顾着她自己。 —————————— 白依依回到知青点,看到旁边有一个人影,她吓得差点尖叫起来。 “谁在那里?”白依依试探的开口,她也不怕,里面这么多人,哪怕睡着了,她闹出动静了肯定都会出来。 “是我。” 吴友亮主动走了出来,白依依拍拍自己胸口,终于松一口气一般:“你怎么在这里?” “队长把你和苏清逸留了下来,你一直没有回来,我担心你。” 白依依听得心里一动,这个人上辈子因为她的几句话,哪怕她人都不在这里,还是帮忙对付苏清逸。现在又这么傻等等的在这里等她,这样的性子,要是当男友的话,真的算是完美男友了。 “谢谢你,我现在回来了,你可以去休息了。” “你……你哭了?这是为什么?” “啊?”白依依碰了碰自己眼睛,“也没什么。” “依依,我把你当成好朋友,什么都愿意同你分享,你却不是这样想我的吗?” “吴友亮,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就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白依依无奈,只好坐着和吴友亮一起谈话,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了吴友亮。 吴友亮脸色阴沉至极,只是哪怕有月光,也看不完全他的脸色,只能感觉出他心情非常不好:“这不行,怎么能因为这样你就嫁给苏清逸?这也太……太没道理了。” “上面的人会和我们讲道理?” “那也不能逼着你嫁给苏清逸。” 白依依叹了一口气:“其实仔细想想,苏清逸也不算差吧,至少人品很好。我现在,现在完全不敢想象,要是谢菲菲算计我和别人……我……我就真的不知道怎么活下去了。” “依依。” “嗯?” “你也可以嫁给我,我愿意娶你。” 白依依惊讶得直接站了起来。 当然了,她的内心世界则是相当的无语,要是和吴友亮结婚的话,她还做什么任务?再说了,她真干出这种事,任务组那边的人是好惹的?肯定会弄出各种乱子。 不对,是根本不可能让她和吴友亮结婚,分分钟各种意外发生,下一秒就让你缺胳膊断腿,这还算好的,天灾人祸下来,直接没命。 没有看任务组都让人来查什么男女关系了? 白依依很确定,任务世界里的“现在”根本没有发生这点,这事也根本不符合现在的环境,明年就要恢复高考了,根本不像以前那么严格了。 但任务组直接安排下来,她和顾清逸就可以直接被凑到一起。 她原本就在想,让苏清逸记忆被覆盖,其实用不着她和顾清逸真的在一起生活,换做别的方式也可以,毕竟让他痛苦的更多的是家人没有好结果,可是任务组来了这么一手,她就明白了,在梦世界里,她还是得和顾清逸在一起。 这既是推动了他们的剧情,也是在向她提醒。 白依依摇摇头:“吴友亮,你在想什么?我和顾清逸传出了那样的事,又嫁给你,这算什么?” “我不介意。” “我介意,我不想被人抓起来。” 吴友亮嘴角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 白依依咬咬唇,很直接的对吴友亮说:“吴友亮,我想过了,我们还是别当朋友了吧!” “为什么……你怎么突然这么说。” “有些话我不想说出来,但你要是这样的话,我也只能把话说清楚了。我会嫁给顾清逸,这究竟是谁害的?是,是因为谢菲菲做了那样的事,她也付出了代价。可是她为什么要那么做?是因为她喜欢你,但觉得你……觉得你对我太好,她不甘心,她喜欢你,于是不怪你,但她怪我啊,所以干出了这样的事。归根结底,源头在你的身上。你不能接受我嫁给顾清逸,但我为什么会嫁给他?” 吴友亮身体踉跄了一下。 白依依继续道:“过去的事就算了,人总要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要是我知道和你保持距离,知道和大家搞好关系,大概也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我自己也有错,我忍了。既然我会和顾清逸结婚,我们就别接触了,免得被人看见,又传些乱七八糟的事出来。我现在怕了,真的怕了,任何意外我都不希望发生,希望你能够理解。” 白依依说完,自己走进了女知青这边住的地方。 吴友亮看着她的身影,神色忧伤,却知道,自己也没有办法做什么了。 ———————————— 白依依就这么住进了顾家。 至于婚事,一切从简,顾家在顾华的坚持下,拿出了整个家底办了三桌,请了顾家在村里的亲戚和顾清逸的几个好朋友,为此顾清逸并不高兴,因为这所剩无几的钱,都是顾琴自杀留下来的,这原本是她的医药费。 就算这样,这样的婚礼也非常寒碜了,要不是林彦和周兴拿了些东西过来,让家里变得有气氛一点,大概谁也想不到这是在办婚事。 但顾家就这么穷,能这样已经很好了。 顾家这样的家境,也让另一房的人一直在这边帮忙,两家都是亲戚,对方其实平日里也有照顾,只是顾清逸家里这般穷,对方也不可能一直照顾下去,否则那日子怎么过? 幸好顾清逸也从未上门要过东西,否则两家的这点亲戚关系也保不住了。 白依依没有主动拿出票和钱来,顾家就这么点家底,能办成什么样子就办成什么样子,这么顶多被人说穷,要是真的因为她的缘故办得很好,传出去还指不定变成什么样子。 除了白依依和顾清逸,村里还有另外几家人匆匆忙忙的办了婚事,看样子也是被上面的人下面检查的人给吓着了。 就这么的,白依依变成了顾清逸的媳妇,虽然是名义上的。 …… 顾清逸的新房,除了林彦和周兴带来的两个小小的红囍,只有床上一床红色的被子带了点喜气。 只有一床红被子,连床单都没有新的,还是那陈旧的旧床单,补丁都好几个,但被铺得很整齐。 顾华把红被子铺在床上,遮掩了那床单,红彤彤的颜色,似乎也带出了点喜气。 顾华的手摸着这床被子,眼睛通红:“要是大姐还在就好了,这床被子还是她亲手缝制的,她要是知道她亲手缝制的被子终于被清逸用上了,她一定会很高兴。” 白依依站在一边,这房间里到处都很简陋,这床被子放在上面,反而有点突兀感:“家里……怎么还有这样的被子?” 她问得小心翼翼,家里这么穷,肯定会卖掉这床被子贴补家用才对。 顾华抹了下眼睛:“这床被子,还是我爸妈在的时候扯的布,当时这布还是他们托人从很远买回来的,舍不得做衣服,后来啊,我们就想着,干脆做成被子,在清逸结婚的时候用。被子是大姐一针一针缝的,还剩下了一些布,爸妈说留着给大姐……后来那点布也都买了。但这床被子,我们怎么都舍不得卖。清逸说了好几次要卖掉,留着没用,但我和大姐不肯,就当我们固执吧,这是这个家里唯一能给他的了,就算我死,也不能把这辈子给卖掉。” 白依依看看那床被子,再看看顾华,觉得那被子变得无比重,她都不敢盖了好不好。 “不是你和大姐固执,而是这床被子寄托了太多的东西了。”白依依到底没有喊出“爸妈”两个字,还代表着那逝去老人对长子的寄托,这床被子见证着顾家从富裕到贫穷,留着它,似乎就还有希望。 顾华赶紧点点头。 “姐你也别想那么多了,做人还是得往前看。” “嗯嗯嗯,往前看。白知青,不是,不是,不能这么喊你了。依依啊,你嫁到我们家来委屈你了,但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可能的对你好的。还有我弟弟,他真的很好,他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白依依点了点头:“嗯,我相信他的。” 顾华又嘱咐了白依依几句,她才走了出去。 白依依坐在屋子里唯一的凳子上,盯着那床红被子叹气,这么穷,怎么过日子? 虽然这里的环境比双溪村好,可是顾家穷啊,想念在双溪村里吃肉的日子了。 顾清逸走了进来。 白依依立马往他看过去:“顾清逸。” 顾清逸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把门立即关了上去。 顾华听到了关门的声音,知道弟弟和弟媳这是要说悄悄话,不由得露出一个笑,然后看看天空,可真好,弟弟终于娶媳妇了,还是白知青这样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人。 顾清逸这时候向着白依依走过去。 白依依瞪他:“你没有和你姐说我们是……我们是假的……她都不知道。” “我的错。” 顾清逸多次想和自己姐姐说,但顾华太高兴了,甚至大哭了一场,还带着顾清逸去顾琴的坟前一起说了这件事,家里人都那么高兴,顾清逸很多话完全都无法说出口。 他没办法看着自己姐姐和弟弟妹妹从满脸高兴变成失望。 顾清逸就这么直接的认错,让白依依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你为什么不说?” “对不起,我说不出口。” 白依依愣了下,但看到他那复杂而深沉的眼神时,说不出话来。 顾清逸轻轻浅浅的看着她,平静得有点过分,但那双眼睛,到底透露出了两分歉意。 白依依撇开视线,不同他对视,皱紧了眉头:“那我们……我们今晚得睡一起?” 白依依指着那张床。 顾清逸微微愕然了一下:“我可以睡地上。” 白依依翻了个白眼:“你家连多于的被子都没有。” “我可以偷偷去抱些稻草来睡地上……” “然后冻生病了,我再给你出医药费?你当然可以不要,但病了要死不活的,我要是不出钱,那不就等同于看着你去死?”白依依瞪他一眼,“算了算,就睡一起吧,反正又不是没有睡过。就算没有睡一起又怎么样,别人又不知道……都是些假过场。” 就在顾清逸想说什么的时候,外面竟然闹出了动静。 “顾清逸,你真的结婚了吗?你为什么就不能等等我……” 这是怎么回事? 白依依真的意外极了,她看了看顾清逸,难不成他还真的私底下勾搭了小女生? 白依依赶紧冲出去。 只见顾青树赶紧把外面的大门给关上,而顾华则害怕的将一个女生的嘴巴捂住,和那女生商量,不再大吼大叫才同意把手放下。 那个女生点点头,同意不再大喊大叫。 顾华松了一口气:“张晓红你怎么跑来了?” “我听说顾哥哥结婚了,这不是真的,你们给我说,这不是真的……” 白依依看了顾清逸一眼。 “就是真的,我家弟娃已经结婚了。”顾华直接开口,表情依然很开心的样子。 张晓红却受到了巨大的刺激,她看向顾清逸:“顾哥哥,你怎么能这样,我让你等着我的……” “怎么回事,她是谁呀?”白依依指着张晓红生气的问顾清逸。 “我和她不熟。”顾清逸皱着眉头。 “哼。”白依依生气的跑进房间里去,顾清逸还是睡地板比较好。 那张晓红还在外面哭,伤心绝望的话语好不难过。 顾青树和顾青草推开白依依屋子的门,小心翼翼的走进来,悄悄的和白依依讲那个张晓红。 顾清逸和那个张晓红是真的不熟,隔壁生产队的,很喜欢顾清逸,闹着要嫁给顾清逸好几次了,张家的人都没有办法,还来顾家打听过,一听顾家给不出彩礼来,立马就把张晓红给关在家里了。 张晓红在家里,虽然说不是最得宠的,但也是好好养大的闺女,也不愿意张晓红过得太委屈,也不乐意这门亲事。 而张晓红的哥哥嫂嫂就更不愿意了,住这么近,要是张晓红真嫁给了顾清逸,那不是会常常回家打秋风? “我哥哥也不想娶她。”顾青树很不高兴的开口。 “你怎么知道?”白依依问他。 “喜欢我哥的人多着呢!”顾青树挠挠头,“嫂子,我给你悄悄说,我看过我哥哥拒绝过别人呢,要是我哥真的想娶她们,肯定能娶到。村里有人那么干过,就是先什么了后,人家就不得不嫁女儿出去了,好像是说不嫁的话会很丢脸。” “那你不能说明你哥不愿意,有可能是人家不愿意。”白依依看向顾青树,很怀疑,他知不知道那什么代表着什么。 “我哥不乐意,乐意的样子应该是娶嫂子你这样……那囍字是他亲自剪的,让我去村里借的剪刀呢!” 白依依一愣,看着那两个小小的囍字,忍不住笑了:“你们哥哥还会这个呢!” “对啊,我们哥哥厉害着呢!” …… 顾清逸让张晓红待在这里一直到晚上,然后让顾青树去张家通知他们晚上来接人,不能让人知道了,否则传出去,大家都惨,张家人被吓得不轻,把张晓红接回去后,没多久就嫁到别的地方去了,听说很远的样子。 至于当天晚上的睡觉问题。 白依依看着顾清逸:“你还是睡地上吧!” “嗯?” “才刚结婚,你就给我戴绿帽子,哼,假结婚也不能给我戴绿帽子。” 顾清逸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转身出去。 白依依赶紧追上去拉住他:“喂喂喂,你还真去抱草?” 顾清逸瞧着她拉着自己的手:“我也可以去柴房睡。” 反正也不会有人检查他到底在不在房间。 白依依噗嗤一声笑起来:“就像家里生蛋的母鸡那样窝在柴里面?哈哈哈……” 顾清逸:…… 31.逃妻的归来(四) 归来的逃妻(四) 顾清逸到底还是没能去柴房睡觉, 主要是白依依干不出让他自己在自己家里睡觉还得睡柴房,更何况这个天气在柴房里窝着,也没个被子盖着, 至于他的外套, 怎么也盖不了他的全身。 新房换下来的被子,立即拿去给顾青草了, 顾青树顾青草虽然是双胞胎, 但也不能一直睡一起,还是早点分开好, 以前是没有多余的被子, 如今却是有了, 顾青草抱着属于自己的被子住进了顾父顾母过去的屋子。 顾清逸躺在床上,中间同白依依隔出了老远的位置,用行动捍卫着他们之间只有革命同志的关系。 若不是在双溪村待了一段时间, 白依依真不习惯这么早就躺在床上,按照现代社会来说,这是夜生活刚开始的时间,然而她就已经躺床上休息了。 而且这大黑村竟然比双溪村还惨,现在都还没有通电, 家家户户都点煤油灯,屋内最亮的地方大概就是灶里燃烧火的时候。 因为没有电,也舍不得费油, 于是家家户户做饭的时间都早, 这就导致了大家更早的躺在了床上, 人家夫妻躺在床上,至少还有事可以干,哪里像他们两个这么傻杵着。 白依依从被子里伸手扯了一下顾清逸的衣服。 他脱了那厚重满是补丁的外套,里面贴身的里衣一点也不绵软,一摸就知道这衣服铁定很粗糙,只是在洗过多次后,才有了不属于它本身的软度,但到底还是不怎么服帖。 顾清逸的身体在这个瞬间僵硬得厉害,黑眸睁开,在夜色中更为暗黑。 白依依的手还在他背上点了点:“咦,你的背怎么这么硬,跟石头似的。” 她十分好奇的用手在他背上滑动,似乎觉得很有趣,又是摸又是抚,夜晚的安静将她轻轻的讶异和趣味性的笑声完整呈现。 顾清逸快速转过身,一把握住她还在半空中的手,两手相触,一手粗糙有力,一碰之下便能感受到手上的茧子和日积月累的粗糙皮肤,一手却绵软细腻,摸着让人心肝一颤,害怕一用力,这如玉石一般脆弱的手就会因为自己的力气而有所损伤。 顾清逸飞快的放开她的手,然而那细腻的触感却沾在了他的手上,让他怎么也甩不开,只能暗地里搓了搓手,只觉枉然。 “你干嘛?”白依依不乐意的轻声问他,声音娇气,虽是责怪和询问,却完全不见任何不满的锋利,仿佛撒娇一般。 顾清逸抿紧了唇,皱着的眉头好一会儿才舒展开来,他轻轻吐出一口气:“你又在干嘛?” “我没干嘛呀。”她想了想,又笑了,“我就是觉得好奇,你的背和我的背不一样呢,你的背怎么就那么硬,可我的背一摸要么是骨头要么就是肉。” 顾清逸不自觉的想象了一下,她的背是否同她的手一般细腻…… 他禁止自己再想下去。 “为什么不一样呢?”她继续探究的问着。 “大概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 白依依愕然了好一会儿,更靠近了他一点点:“顾清逸你怎么就知道这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你看过还是你摸过?” 顾清逸脸色突的就红了,跟喝了酒似的,掩饰的咳嗽一声:“我猜的。” “那你让我再摸摸好不好?我还没有摸过男人的背呢!”白依依的声音闪着喜悦。 “不好。” “你这人怎么这样?” “男女授受不亲。” “又没人看到,不会有人知道。”白依依猜测着他不愿意的原因,“”你是不是觉得只有我摸你你太亏了呀,要不你也可以摸摸我的背…… “睡觉。” “哼,小气。”她说了还是不解气,“顾清逸是个小气鬼。” 顾清逸头疼的揉着太阳穴,转过身背对着她,打定主意不再理她了。 白依依倒也安分了下来,屋子里能听到他们各自的呼吸声,呼吸声渐渐平缓有节奏,若是再敏感细心一点,甚至能够感受到全身因为血脉跳动而引起的微微震动,一下一下,渲染着生命的活力。 过了不知道多久,白依依轻轻动了下。 她又用手指点了一下他,没动静。 她看不到,也感觉不到,那人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 她的手指飞快的收回,然后又点了点他,然后笑了:“睡着了。” 顾清逸眼里透了点笑,怎么跟个孩子似的,他睡着了就能让她这么高兴? 只是当他的手从他衣服下摆滑进去的时候,他就再也笑不出来了,全身都紧绷起来,血液似乎从脚底直喷向大脑,刷的一下,让他都懵了一下,然后才小心翼翼的控制住自己身体,保持着假睡状态。 白依依的手一摸进去就感到他身体的紧绷,不由得挑了挑眉,随后从他背部下面慢悠悠的轻轻向上,嘴里念叨着:“真的不一样呢!” 她收回手,似乎摸了摸自己的背,然后又去摸着他的后背,嘴里不满嘀咕:“穿那么少还那么烫,这人都怎么长的啊,没见他吃多少呀。” 顾清逸上下牙齿紧紧的契合着彼此,控制着那战栗又陌生的触感,她的手才像在点火,所过之处,大火燎原,让他有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把她的手折断,然而那陌生的火焰又让他产生了一点狐疑,仿佛内心深处又在期待着什么。 过了很久很久,她终于玩腻了这个游戏:“是不太一样。以后回家让我二哥脱给我看,仔细研究一下。” 顾清逸轻轻的吐出一口气。 ———————————— 睡得早醒得早这话没错,白依依觉得自己起得还挺早,虽然就连家里那个小婴儿都已经起来了。 白依依难得的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走过去逗弄顾青草怀里的燕子,燕子已经养在顾家好几个月了,瘦是瘦了点,仍能感觉到她很健康,白依依一碰她的小脸,她就咿咿呀呀的笑了起来。 “嫂子,燕子喜欢你呢!”顾青草惊喜的看着怀里的妹妹,顾青草因为有了属于自己的房间,再加上家里好事一桩又一桩,毫不掩饰的露出笑脸。 燕子伸出两只小胳膊,让顾青草赶紧给按了回去。 家里自然是没有多余的布的,燕子就只有里面一件小小的衣服,这件小衣服当然不能够抵御寒冷,所以外面则缝制了厚厚的一个小毯子,可以直接包裹住燕子的小身体,如此一来,就不用另外制衣服了。 这小毯子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洗过了,不是顾家人不爱干净,而是就这么一个小毯子,洗的话不知道多久才会干,得费很多功夫。 白依依心里有点排斥,但在顾青草把燕子递过来时,她还是抱过了燕子。 燕子只有小小的一团,让白依依抱着都心肝颤抖,不敢有大的动作:“你叫燕子对不对?” 燕子自然不会回答,只用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瞅着她,跟看稀奇似的。 白依依看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么可爱的小朋友,怎么就有父母舍得丢弃呢! 燕子咿咿呀呀的手舞足蹈。 “燕子呀,是一种鸟,它长了翅膀,可以自由的飞到任何它想要去的地方。当然了,这得等燕子长大了才行,现在还不可以。而且呀,燕子在以前还是一种吉祥鸟哦,所以你代表着吉祥,你要健康快乐的长大,也给身边的人带去幸福。” 顾青草听得一愣一愣的,觉得嫂子好厉害来着。 顾清逸在不远不近的距离听到白依依的解释,心里突然一动,这个名字,是他娶的。 燕子真的能够带来幸福吗?当大姐走的时候,他已经不再抱有任何幻想了。 他眼里闪过一丝痛楚,在转身的瞬间,看到顾华就站在他的身后,顾华没有看他,看的是抱着燕子的白依依,脸上的笑容那么耀眼,哪怕连她眼睛都眯了起来。 “姐。”顾清逸低低的喊着。 顾华赶紧拉过顾清逸:“清逸啊,你看看依依,她是喜欢孩子的。你们两个的孩子要是出生,那得多漂亮,你们放心生,我帮你们带。” 顾清逸不做声,顾华自己在那里嘀嘀咕咕,她弟娃那么好看,弟媳也那么漂亮,生的孩子肯定会很好看很好看。 顾清逸到底没有说让顾华失望的话来,他和白依依会有孩子吗? 他不自觉的摇摇头。 顾华没有停留多久,很快就又跑进厨房做饭去了。 白依依把孩子还给顾青草后,也跑进厨房那边,她有点害怕婴儿,总怕自己抱得不对或者孩子哭了,一碰到小孩立即感觉自己被束缚了,那种感觉并不好。 厨房里顾华和顾青树都不要她帮忙,他们都干惯了这些活儿,手脚很麻利。 白依依就转到了柴房里去。 柴房里堆积着各种各样的柴火,稻草啊玉米杆啊,还有一些树木墩子之类,里面很干燥,她往里面转了一圈,幸好没有让顾清逸跑这里来,灰太多了,肯定浑身都难受。 顾清逸进厨房时,恰好和从柴房里走出来的白依依四目相对,双方似乎都记得昨晚发生的事,都想到一切去了。 白依依冲他笑了下,顾清逸则面无表情。 想到昨晚,他自然没法子忽视掉她的手,这让他不由得打量了一下她的手,那般的白净软和,一看就不是干活的料,也不属于这里。 顾清逸的眼神没来由的冷了冷。 白依依拧起眉头,古怪的看了顾清逸一眼。 “吃饭了。”顾华喊着。 顾家的早饭,就是各种粮食混合做成的粥,和双溪村以米为主不同,这里什么都当做粮食一起熬粥,相同的是也会以红薯为主食,但这里红薯就是红薯,不像双溪村那边红薯都是苕,什么番苕红苕都有喊的。 白依依不太喜欢吃红薯,所以他们都是另外配的蒸熟的红薯,白依依得了一个烧好的土豆。 这边的土豆个头大,最小的都有拳头大小,让白依依很是为双溪村最大的土豆才有拳头大小捏一把汗,人比人不能比,连土豆都不能和土豆比。 只是就白依依一个人吃土豆,她非常不好意思,看了眼桌上的其他人,没人对此表示出有异议,全都乐滋滋的吃起了早餐,比起能填饱肚子,别的都不是事。 桌上还摆着一小碗咸菜,顾华一脸心疼的看着这咸菜,这还是顾父顾母在的时候做的咸菜,现在越吃就越少了,盐那么贵,现在怎么可能做咸菜。 大家都小心翼翼的去夹那咸菜,唯恐吃多了,或者干脆就不吃咸菜,让白依依原本想伸筷子的动作硬是遏制了。 太穷了,还是穷闹的。 不管是粥还是土豆,这么吃下去,总觉得嘴里美味,白依依还是夹了一点点咸菜放进嘴里,嘴里立马有了咸味和微微辣味,让她感到几分说不出的幸福。 大人们吃了饭,就得喂燕子吃饭了,是将熬粥的汤水喂给燕子吃。 白依依见到觉得可怜,又去把麦乳精拿出来,交给顾青草,让她兑给燕子吃,小孩子还是得吃好一点。 顾青草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虽然哥哥不准拿,可那时候白知青和自家没关系,现在却是自己嫂子了,一家人应该没什么吧? 白依依转头就看到了顾清逸,他脸色不渝,但到底没说什么,总不能让燕子那么饿着吧?只是他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赚钱来还她,现在就当是借的。 今天分配的活计照常是拔草翻土,把这些做好了,就可以开始种玉米了,这可是大事。 白依依却没什么事,她的活直接被顾华给承包了,让她自己回家去休息,别干这些。 白依依觉得不好意思,顾华却说这没啥,他们都干习惯了,他们顾家虽然穷,不能让她像在娘家那般过好日子,但一定会竭尽全力让她过轻松一点。 白依依想了想,也就回到顾家去了。 除了带孩子的顾青草,顾家人全都出去干活了,顾青树虽然小,也能抵半个成年劳力。 “嫂子,你回来了呀!”顾青草很高兴。 白依依点点头,看着顾青草又黑又瘦的脸,忍不住叹气。 顾清逸长成那样,顾家的孩子都不差,但吃得这么差,穿得这么差,再好的颜色也被抹杀了。 “小草呀,你想吃肉吗?” 顾青草吞了吞口水,眼睛亮得惊人,随即低下头有些难过:“爸爸妈妈没有了后,我就再没有吃过肉了。” 那肉不止代表着幸福,还代表着父母犹在。 “那我们今天吃肉好不好?”白依依决定了,既然她也没什么事,那就进城好了,顾家人对她好,她自然也会给予回报。 顾青草吞口水吞得更厉害了,不过懂事的摇摇头:“嫂子你别说了,也不要提,我受不住。但我不吃肉,我们家也不爱吃肉。” 顾青草挺起胸口,仿佛在证明自己说的是实话。 这样的懂事让她没来由的想到了孟志琴,孟家的孩子也是这么的懂事,她忍不住把顾青草往自己怀里拉,然后抱了抱,太懂事的孩子太让人心疼了,她一定要让他们吃一顿肉。 然而计划没有变化快。 当她从村子里借了自行车去县城时,去买肉的地方,连根骨头都瞧不见,想买肉,明天趁早。 对方见她那样子,一看就是个不懂的:“真想买肉,早点来排队。” “得多早啊。” “他们最早来排队的凌晨两点吧!” 白依依:“……” 要不要这么疯狂! 她这才知道,刚发了票的时候都这样,过几天会好一点,那时候有票的人少一些,肉自然就没有那么紧俏了,她这属于运气不好,赶着时候了。 肉是买不到了,但去买针线之类的倒是很容易,她想给家里的人都做一身衣服,尤其是燕子,连个换的都没有,想到这个,又去扯了点布买了点棉花。 这么跑一趟,就买了这点东西,她到底不甘心,东转西转的,到底摸到了点痕迹,找到了黑市。 她沾沾自喜了一会儿,她果然聪明,靠自己就能够找到,而这种地方也不可能问人,一般人都不会说,谁知道她问了是去干嘛? 这里的黑市竟然发展得不错,不仅有肉有白面买,连猪下水这些东西都有。 白依依高兴的买了一坨肥瘦相间的肉,她是想多买点,但在黑市上肉也非常翘,买的人多,她能抢到这个已经不容易了。 除此之外,她还买了一点血旺,这东西吃了能清除体内灰尘,她觉得顾清逸他们得吃这个,至于她自己,那就算了,她看都不喜欢看这个。 结果等她刚买好东西,就有警察摸到了这里,来抓人了。 说时迟那时快,白依依短暂懵了一下后,立即骑上自行车,飞快的踩着脚踏板,赶紧离开这里,她都还能听到有人在喊自己赶紧停下,她头也不会,更快的踩着脚踏板了。 她拼了命的往前赶,说是拼命也差不多了。 直到终于安全了时,她才停下了自行车,主要是太紧张了,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吓得都腿软了。 运气真不好,她可不想被抓住,然后顾清逸去监狱里看自己。 她坐下来深呼吸两口气,平稳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这才清理着自己买的东西,还好,东西都还在。 以后还是别去黑市了,突然闹这么一茬,那黑市肯定得转移,她也找不到地方。 也对,连她都能摸到地方,除非那些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怎么可能找不到? 再说了,抓到这些人,东西一没收,还不是他们拿去分,这种好事,谁不乐意干? 白依依越想越觉得以后自己别来这地方了。 在她休息好以后,这才又骑着自行车回到大黑村,还了自行车,提着东西往顾家走。 顾青草在家里,不仅得照看燕子,还得负责做午饭。 白依依把东西搁下后,就去帮顾青草做饭,这会儿顾青草已经把燕子哄得睡下了。 “嫂子,我一个人可以的。” 白依依点点头:“你负责烧火,灶台上我负责。” “啊?”顾青草不明所以,不过还是点了下头。 白依依早上吃饭的时候就发现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和米一起熬煮,味道一点也不好,所以她把除了米以外的东西先丢进去煮,煮差不多了后,才放米进去。 这样的话,所有的东西都一起熬煮得松软了,入口会好下咽很多。 白依依现在已经有了根深蒂固的想法,她能想到的事,伟大的劳动人民肯定也想到了,于是就问了问顾青草。 顾青草皱着眉头:“嫂子,这样费柴火。” 白依依:…… 不是每个人都会考虑好不好吃的啊,还是柴火这种比较现实的事更实际一点。 顾青草给白依依讲道理:“嫂子,我们这里靠山所以不缺柴火,有些地方远的,都来我们这里弄柴火呢,还偷偷砍树,被抓住了闹了几次,只准他们捡掉落下来的树丫。还有一些地方,还得买柴烧火呢,听说冬天都舍不得烧热水。” 白依依:“哦。也有不用费柴火的办法。” “啊?” “提前把这些东西给泡着,效果也是一样的。” 顾青草眼睛猛的睁大:“那下次我们试试看。” 等白依依炒菜的时候,顾青草急坏了:“嫂子,你油放多了。” “这个就得这么放,不然很难吃。”虽然她自己不吃血旺,但还是得将它弄得好吃一点。 炒好了血旺,她又炒了个大白菜,足足炒了两大盘子。 饭好了,菜也好了,就等着顾清逸他们回来吃了。 白依依满心愉悦,虽然遇到了警察,但她今天也是有大丰收的,在黑市买了不少佐料,还买到了油,这样算起来,今天之行真不错。 顾清逸三人回来,顾青树一进门就闻到了香味,立即喊道:“做了什么,好香。” 顾清逸却是皱紧了眉头。 等进屋看到桌上摆着的菜后,顾清逸的脸色变得铁青,他面无表情的看着白依依:“你跟我来。” 顾清逸这态度,让顾青树和顾华完全都不敢说话,有油水的菜香味传来,也没能让他们心情舒爽一点。 白依依不太乐意的看着顾清逸进了房间。 “顾清逸你这么凶干嘛?”白依依不高兴。 顾清逸一句话就让她变了脸色。 “去黑市了?” 白依依躲开他的目光,吞吞口水:“没有啊!” “那你那些东西是哪里买的?” “去城里买的啊。我去排队了,运气好,恰好买到了最后一点……” 顾清逸就那么沉默的看着她,眼里全都是怀疑,不对,是笃定他就是在撒谎。 “你干嘛不信我?我就真的是运气好。” “才发票,别人从凌晨都开始排队,你那个时候去城里,还能买到血旺?” “这些猪下水又没有人爱。” 顾清逸眼神锐利的看着她:“你是不是傻?” “啊?” “这些东西比肉更便宜,能多次好几顿,穷的人可以买回家多吃几顿,讲究点的人家买回家弄油爆炒也是一盘好菜。” 白依依:…… 这个真不怪她好不好,她怎么就知道这个世界的设定是猪下水比较翘呢,明明有些世界里她做任务的时候,那猪下水就是没有人愿意买的货,她还为此捡了不少便宜呢! 任务组的人要不要这么认真仔细,这种细节东西真的不需要他们花费时间设定,全都一个设定不好吗? 白依依不再倔强:“嗯,我去了黑市。” “你要被抓了,我绝对不去看你。” “顾清逸你怎么能这样?我去买这些,还不是想让你们吃好点。每天干那么多活,就吃些清汤寡水的东西,你看看你,看看你姐姐弟弟妹妹们,一个个都瘦成什么样子了。能吃好点不好吗?” 顾清逸眼神坚定:“是什么样的人就过什么样的生活。” “顾清逸,你不能这么自私,因为你一个人的坚持,就害得全家人同你一样过这种日子。” “所以呢?跟着你吃肉?然后在你离开之后,他们再也不习惯过回过去的生活?” 白依依对上他的目光,突然就说不出话来,这大概就是救急不救穷的原因吧,贫穷是没法子救的。 她可以改善一顿生活,能够改善一辈子吗? 白依依低着头想了想:“顾清逸,你有没有什么赚钱的路子啊?” “没有。” 白依依瞪他:“你父亲去世前就把你们家所有的钱花光了,你母亲去世前又把家底花光了,他们不是一起去世的,中间隔了些时间,你母亲治疗的费用怎么来的?你姐姐她……她那样是为了把钱给留下来,那钱怎么来的?还有你弟弟妹妹们,虽然衣服都是补丁,但也有换洗的衣服,我可是听说了,最穷的人家是连衣服都没有换的,做衣服不要钱?还有燕子,她虽然吃不起麦乳精,却能加白糖,白糖不要钱买?” 顾清逸瞪着她,她也瞪着他。 白依依敢肯定,他肯定知道怎么赚钱,只是可能并不怎么好赚就是了,否则家里也不会把日子过成这个样子。 顾清逸这次先移开视线:“卖鸡蛋来的。” 白依依不信。 顾清逸加了几句:“去别的地方收的鸡蛋。” 白依依眼睛不由得亮了起来。 顾清逸却是叹了一口气:“供销社那边因为鸡蛋收得少了的原因,觉得肯定有人投机倒把,让人下来抓人,我也不敢再去了。现在不仅管得严,别人也不是傻子,觉得鸡蛋有利可图,一个村的人联合起来,把鸡蛋收集,派村里的人一起拿去黑市去买,所以这个事干不下去了。” 难怪现在查这么严,是因为鸡蛋引起了啊! 那些人太那个了,一点都不让供销社收,人家能猜不到其中出了问题? 白依依则是拉着顾清逸的手臂,双眼放光:“你不是把鸡蛋卖给黑市吧?” 这只是猜测,黑市那么危险,肯定不保险,以顾清逸做事稳妥的作风,白依依觉得他肯定不会那么做。 顾清逸低头看着她的手,很是疑惑,为何隔着衣服,都能够感觉到她手的细腻。 “你想做什么?”他没有直接说。 “我想做点什么东西去赚钱呀。”白依依不好意思的放下自己的手,似乎非常难为情,“顾清逸,我就明着告诉你吧,你们家能过这种日子,我是没法子过,吃的清汤寡水,嘴里一点味都没有。我知道,我当然可以自己过好日子,各吃各的,一来我自己不好意思,总不能自己吃独食,吃的时候让你把你家人赶走吧;第二,就是在一个人吃,我爸妈给我寄来的票和钱也不能让我天天都吃好的。所以我必须赚钱。” 白依依阻止他开口,继续道:“我一个人赚钱,肯定不行。一是我不知道我自己能做什么,二是没有人帮忙我肯定也不行,我就是个废人我了解我自己,三是我没有渠道把东西卖出去。所以顾清逸,要不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什么交易?” “你家人给我打工,也用不着做什么,就是我让他们干活就得帮我干活,然后你得告诉我把东西卖到哪里去。我就我吃什么你们就吃什么,这就当做给你们的工钱了。我的意思是,你们虽然帮了我,但我不会给工资,但可以让你们吃好一些。” 顾清逸闻言愣了下,她究竟知不知道管下一家人的饭食得需要多少钱? 随即他就明白了,她这个态度,是怕自己拒绝,害怕他认为自己占了她的好处,不肯同意。 毕竟什么工资不工资的,按照顾华他们的性格,白依依说什么就会是什么。 他们本来就因为白依依能嫁给他而感到庆幸和高兴,什么都依着她,所以干点小活都是顺便的事罢了。 顾清逸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他支撑着这个家太久了,也习惯的一个人扛着。 一个人跑出去探路,一个人去收鸡蛋,很多地方,只能收到一两次而已,人家觉得他太心狠了,收和供销社一个价,拿出去不知道得卖多少钱,他们要自己留着,自己想办法卖出去,不让他占便宜。 他们似乎都忘记了,自己去供销社得另外多跑多少路,也忘记了,他真拿出去卖也是有巨大风险,不是每一个鸡蛋都能卖出去。 最初的时候,他只能挨家挨户的问,卖是卖出去一些,却被一些买不起鸡蛋或者嫌弃价格贵因为他不肯降价的人家去举报了,他记得那一次,为了逃走,鸡蛋也被扔了。 血本无归。 摸索了很久,好不容易才有了个渠道。 简单的一句卖鸡蛋,似乎就将他那些过往全都总结了一般,真的可以吗? 顾清逸点点头:“那行吧!” “咦?”白依依惊讶的看着他,“你就不问我要卖什么?要是我卖不出去不赚钱呢?” “也就过回以前的生活,还能更差?” 白依依自己也乐了,是啊,还能够更差吗? 白依依和顾清逸一同走出来,顾华他们竟然没有一个人先开动,还非常担忧的样子,见白依依神色如常,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们都吃啊!”白依依喊着他们。 没人动。 顾清逸抬了下眼:“吃吧!” 果然是家里顶梁柱,她说了不算,他说了大家才会动。 白依依撇撇嘴:“吃这个血旺,专门为你们买的,吃了能够清除身体里的灰尘。” “我们身体里还有灰尘?” “当然有了,一直拔草挖土的,呼吸的时候,肯定有灰啊!” “嫂子你可真厉害,连这个都知道。” “就是,嫂子你做饭也好好吃。” “对啊对啊,好好吃。” …… 顾清逸看着家人满足的笑容,心底一柔,埋头吃饭。 ———————————— 到了晚上的时候,顾家人都高兴疯了,因为白依依说今天晚上吃抄手。 他们不懂抄手是个啥,只知道饺子,于是全都守在厨房里看看这个饺子。 白依依不会擀皮,就让顾华来擀皮,顾华只会擀饺子皮,于是白依依在旁边指点。 那饺子皮比抄手皮子也厚很多,抄手叶子更薄一些。 一开始得顾华擀一张大皮,白依依分成四片叶子,没过多久,顾华就能够直接一张一张擀皮了,每张叶子大小相同,厚薄也一致。 白依依做抄手是因为抄手没饺子那么费肉和费面粉,她买的那点肉,要全家人一起吃的话,弄成饺子根本不够,要是切大白菜的话,肉味就没多少了,完全是菜,没滋没味的。 顾华擀皮,顾清逸则宰肉,把肉宰成肉酱。 等肉宰好以后,白依依就把处理好的从山里摘回来的蘑菇切碎,加上韭菜和葱,一起拌进肉里,这样就有一大盆馅了,最后加上盐混合好,就成了。 顾青树和顾青草都围着白依依,白依依表演着如何包抄手,她现在能够包得又好又快。 她包得偏小,但这样就可以包很多个了,大家可以放开了肚子吃。 在抄手包三分之一的时候,白依依就让顾清逸去烧火,现在可以煮了,先让顾青树顾青草两个馋嘴的尝尝。 吃抄手的佐料她也弄好了,辣子、花椒粉、蒜水、酱油等东西都放好了,只需要把煮好的抄手盛起来就是了。 在顾清逸煮抄手的时候,顾青草顾青树就围着灶台了,不再围在白依依身边了。 白依依叹一口气,她就这么失宠了。 顾华和顾清逸看着那两个孩子的模样,又是高兴又是觉得心酸,他们当哥哥姐姐的没能力让弟弟妹妹过上好日子,才会让他们这么期待这样一顿抄手。 抄手快煮好时,皮子透亮,几乎能够看清楚里面的肉和葱,能闻到它独有的香气。 顾青树吞吞口水:“好香好香。” 顾青草则是摸摸自己的肚子,好饿好饿。 一开始就煮了好几碗,顾青树和顾青草端碗的时候都舍不得吃,一小口一小口的。 白依依拍拍旁边的筲箕,里面摆放着她包好的抄手:“还有这么多呢,今天你们放开肚子吃,要多少有多少。” 顾青树和顾青草眼睛立即亮闪闪的,开始大口大口的吃抄手,这种感觉真好。 在白依依包好剩下的抄手后,才在大铁锅里烧了一大锅水,一次性把这些抄手给煮了。 就这样,顾华都还舍不得多吃,想把这些留给弟弟妹妹们。 白依依看明白了顾华的想法:“姐你可要多吃,剩下的顾清逸一个人可吃不完,而我胃口小一碗就够了。” 至于顾青草和顾青树,他们心有余而力不足,现在肚子都吃鼓起来了。 顾华小声的开口:“可可以留着明天吃。” “这个第二顿就不好吃了。”白依依不同意。 顾清逸抬起头来:“姐,你不吃那我也不吃了。” 顾华眼睛红红的:“我吃。我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我今天可要吃很多才行。” 顾青草点点头:“姐姐一定要多吃,像我这样,吃得饱饱的。” 白依依也受到感染:“这次肉少了,我们才吃的抄手,下次多买点肉,我们直接吃饺子。” 顾青草和顾青树立即高兴起来,还拍了拍手。 顾清逸在这个时候挑眉,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吃抄手?他还以为她想让大家吃一点新东西。 “不是可以把饺子皮擀小一点,把饺子包小一点?”顾清逸疑惑的看着她。 白依依微微一顿,随即懊恼:“那你为什么不早点提醒我呢?” 顾华他们也是一愣,随即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嫂子也有笨的时候! 32.逃妻的归来(五) 归来的逃妻(五) 顾家的人全都吃饱喝足, 连碗里剩余的汤都没有放过, 全喝得光光的,这种能够吃到撑的感觉真是幸福的烦恼。 顾青树和顾青草眉眼带笑的逗弄着妹妹,顾华也是心满意足, 顾清逸不动声色的打量自己的家人,他们似乎好像很久都没有如此开心的大笑了,不仅仅是因为吃了一顿抄手,还有生活变得平稳安定,家里有了新的希望。 这一切,全都是她带来的。 顾清逸不觉看向还在奋战的白依依, 她明明吃得最少,偏偏吃得最晚, 她的每一个抄手, 还非得滚进辣椒里滚一圈才放进嘴里, 辣椒辣得她双眸含水, 嘴唇嫣红, 仿佛清透的樱桃,让人忍不住想要采摘。 “你吃辣椒这么凶,小心肚子疼。”他忍不住开口, 平时吃的多半有些清淡,就连盐也很寡, 难得一次重口味, 她就这么夸张, 胃很可能受不住。 白依依用那双含水的双眸瞥他一眼:“顾清逸你少诅咒我。” 顾华好笑的瞧着她:“清逸是关心你呢!” 白依依垂眸瞧着桌上的辣椒碟子, 很是无奈:“看着夸张,这辣椒一点也不辣。” 辣椒不辣是什么鬼?顾华顾青树顾青草不明所以,反正他们觉得是有点辣的,但放了辣子的滋味真的太好吃了,所以一边忍受着辣一边享受那美妙滋味。 白依依见没人理解自己,自己叹了一口气,这辣椒是经过油炒制过了,还放了一些配料进去,辣味降低,增加了各种香味,她喜欢的就是这种香辣。 在白依依吃饱后,顾华速度快的收拾碗筷进厨房去洗,白依依坐了一会儿,总觉得让顾华一个人处理这些家事过意不去,想进去帮忙,刚进去,就听到顾华吸鼻子的声音,还用袖子擦了下眼泪。 白依依站在门口没动,想了想,又转身出去了。 顾青草和顾青树在那里嘀嘀咕咕,白依依走过去,听见他们在聊今天吃的抄手和他们这里的饺子哪个更好吃,白依依一阵头疼,最怕听到这种比较,赶紧走人。 顾清逸坐在月色下,那朦胧的月光下,他的轮廓更为突出,像是精雕细琢后的产物,让人非常想一探究竟。 白依依慢悠悠的晃过去,猛的跳到他面前:“喂。” 顾清逸只是从容的转过头看她。 “你怎么就没有被吓着呢?”白依依不满。 顾清逸觉得好笑,想说这种吓人的游戏,就顾青树顾青草喜欢玩,话到了嘴边,还是吞了下去。 白依依也不介意:“顾清逸,你姐刚才洗碗的时候,为什么会哭?” 顾清逸愣了愣,暗沉中,他的脸色并不明显,只是嘴唇轻轻抿了一下。 白依依轻轻拉了拉他的手臂:“她是不是觉得我太浪费了?辣椒都还用了油?还为了吃一顿抄手用了那么多佐料……” “不是。”顾清逸立即打住她,“她是在高兴。” “啊?”白依依怀疑的看着他,有人高兴是用哭的? 顾清逸却是肯定的点点头,他并不想多说顾华那复杂遗憾的感情,但肯定不会是因为白依依浪费的关系。 在顾华把厨房收拾后,烧了一锅热水后,就一家人开始洗脸洗脚了。 顾华三姐弟用一个盆子,白依依和顾清逸用一个盆子。 “你脚真大。”白依依用脚点了点顾清逸的脚。 顾清逸的脚猛的一缩,立即洗好走人。 白依依瞧着他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白依依又不安宁了,在床上翻来覆去的,那木床随着她的动静吱呀作响,让顾清逸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耳后火辣辣的,幸好夜色遮掩下,他的失态并不为人知。 “怎么了?”他小声的问着她。 “顾清逸,我肚子疼。” 顾清逸神色一凝,倒是没有在这会儿揶揄她一门心思的要吃辣椒,果然把胃伤着了。 “很疼?”顾清逸神色略显纠结。 “也不是很疼。”她翻身同他面对面,手却伸到了他那里。 顾清逸隔开她:“嗯?” 白依依不理会他,拿了他的手,放到自己肚子上:“就是这里,给我用力的按着。” 顾清逸的手被她抓住,他想收回来,却有什么东西拉扯着他,让他没法子收回,明明她的力气就那么小一点点而已。 “用力一点。”白依依不乐意,“你没吃饱饭呀!” 顾清逸只好认命的给她按着肚子,那地方鼓鼓的,还真是吃得很饱的模样,这让他有点狐疑,她明明吃得不多才对。 顾清逸忍不住在那里轻轻的揉了揉,动作弧度很轻。 “就这样,比刚才舒服。” 那细腻的触感,让他几乎都颤栗起来。 白依依笑了一下:“再用力一点点,这样会舒服一些。” 顾清逸手刚刚想动,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连忽的一下火烧火燎,要是有灯光的话,一定能够看到他的脸赤红一片,如同喝醉了酒一般。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种让人听着就会误会的话。 他深呼吸一口气:“你才吃饱了,我用力按压的话,反而会让你胃不舒服。” “是这样?可是我觉得很舒服呀。现在比刚才好多了,你不准放手了,我睡觉了,等我睡着了你再收手。” 顾清逸拧着眉头:“凭什么呀?” “我一黄花闺女被你摸了,你不补偿一下?” “我还黄花闺男呢!” “哈哈哈……”白依依笑得花枝乱颤,整个床都在颤抖。 —————————— 第二天一大早,白依依和顾清逸在随便吃了点粥和饼子后就出门了。 顾清逸去村里别的人家借了自行车。 白依依坐上后座才反应过来:“原来你也会骑自行车。谢天谢地,否则我还得载你。” “嗯。” “什么时候学的呢?” “以前我家有自行车。” 白依依好一会儿没有说话,似乎被这个消息给惊住了,顾清逸家里能够有自行车,说明他家那时候条件不仅非常好,还有点人脉,否则不过一个大黑村的村民,去哪里得来的自行车票?那可不是只有钱就能买到的东西。 她用手指点了点他后背:“顾清逸你可真了不起。” “能骑自行车就了不起了?你是在夸你自己吧!” “讨厌。”她拍了拍他后背,“我是觉得你在经历了这样的生活后很了不起,”人能轻易的接受从贫穷到富裕,可有多少人能够接受从富裕到贫穷的?你却没有被这样的苦难压垮,这本身就是一种财富。 顾清逸不置可否。 “你别不信。苦难会磨炼你的意志,这些经历会让你更有韧性,同时会让你憋着一口气不会停息的想要过回以前的生活,这就让你更容易获得成功。” “谢谢你的安慰。” 毫无感谢的意味。 白依依也不介意,只是缩了缩肩膀:“好冷,怎么这个天气还这么冷呀。” “是你太怕冷。”他都觉得自己和她处于两个季节。 “你怎么这么说话?” “那是冷的错?” 白依依掐了掐他的腰。 “行,是风的错。” 白依依噗嗤一声笑起来,正在这时候,因为路面的凹凸不平,自行车很是踉跄了一下,白依依一脸撞上顾清逸的后背,撞得她鼻子痛得不行:“你的背怎么这么硬,撞得我好疼。” 还是因为太早了,看不清路面,顾清逸闻言,放慢了速度,认真的找着更为平整一点的路。他只是想着,早一点去县城,做完事就可以早点回家。 白依依揉了揉自己鼻子,这会儿却是用手轻轻的环住他,将脸贴在他后背上,沾沾自喜的觉得自己特聪明,让他的身体帮她挡着风。 顾清逸只觉得自己后背一团火热,让他很疑惑,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多穿一件衣服? 那一团火,让他十分想要甩开,却又小心翼翼,让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究竟是想要让它离开还是持续贴在自己后背,只是他却没有能那么专心了,自行车持续的摇摇晃晃。 在到达目的地的时候,顾清逸终于松了一口气。 白依依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她都快睡着了,从自行车上下来,狐疑的看着面前这个裁缝店,说是裁缝店,不如说是成衣店,专门帮人定做成衣的衣服店。 白依依越看越狐疑。 只见顾清逸走上前,对着裁缝店里的一个妇女说着什么,一会儿指了指那自行车,应该是让她帮忙看着那自行车。 顾清逸这时候转过身,冲白依依招了招手。 白依依和顾清逸走进去,裁缝店里的墙上挂着一些衣服,应该是顾客们做好了衣服还没有被拿走的。 老板娘往里面喊了一声:“当家的,有客人。” 老板娘不时瞧着白依依看,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这是你媳妇?” 顾清逸看看白依依,点了下头。 “长得可真俊,你以后有福气了。”老板娘偷偷的笑。 这时候老板走了出来,见到顾清逸时倒是满面带笑,他对这个年轻人很有好感,尤其是在知道了他的家庭之后。当初顾清逸卖鸡蛋的时候,被这老板看到了几次,接触了一段时间后,这位老板才松了口,让顾清逸以后把收的鸡蛋全都送到这里来卖。 老板看到顾清逸手里并没有提任何东西,不由得挑挑眉。 “没拿东西来?” 顾清逸看了白依依一眼,向她介绍:“这是王老板。” “什么老板不老板的,寒碜我呢!” 顾清逸笑了下,又介绍着白依依:“这是我妻子。” 王老板一听,眼睛亮了亮,连忙从一扇小门中进去,拿出了什么,非得送给白依依,当做他们结婚的礼物,顺便指责顾清逸,结婚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通知他,真是该打。 白依依推辞了几下,都没有能把礼物给推掉。 “我送出去的东西,从来没有说还回来的道理,这是看不起我王某人?” “哪里的话。那谢谢王叔。” 王老板立即笑了起来,看着这对年轻俊俏的小夫妻:“你们专程跑来这里,不会只是来通知我们你们结婚了吧?” “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她想做点东西来贴补家用,但我们也不知道能做什么,就来先看看情况,这样心里有个底才有具体方向。” 王老板看了顾清逸几眼:“这样也好。” 鸡蛋那东西,好倒是好,城里人买的也不少,但他这里收得也太多了,价格上不去,收鸡蛋还有危险,只是他不好意思给顾清逸说罢了,但这年轻人到底有些眼色,这么久都没有再送鸡蛋过来了。 王老板拿出钥匙,打开了门,走进去,就是一个平凡无奇的小屋子罢了,得把一个柜子推开,再打开门,才能进入最里面的仓库。 白依依是第一次看见这么谨慎的人,不由得诧异的看着这位老板。 “必须得小心谨慎,家底都在这里了,要是真的被抓了是小事,东西没了,那可是大事。”王老板解释着。 白依依点点头。 王老板开了灯,陈列在仓库里的东西一目了然。 最多的还是粮食等物事,大米、白面等东西算是硬通货,来这里买卖的最多都是粮食。 王老板轻描淡写的解释着。 “卖得最好也最卖得起价的是这些水果,昨天刚送来的,等会儿就会有人来问了,基本不得剩下。”王老板说着就很高兴。 他现在几乎只做熟人的生意,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外面是个裁缝店,人来人往的不会惹人怀疑,里面还把门给藏了起来,知晓的都是来往几年的老人,有钱赚,又安全,这样的日子也是舒心了。 白依依点点头:“那这些糕点呢!” 王老板看了过去:“这些东西做的人多,价格不是很高。我也和你们说实话,这个完全靠运气,有人买的时候就容易卖,没人买就不容易卖,我总得考虑出不了手的情况,你说对吧?” 白依依想了想,也是,这东西不好保存,也容易坏。 “这几种糕点和那些糕点好像不大一样?” “确实不一样。一种是一般家庭买回去给孩子甜甜嘴的,一种是有钱人买回去的。” 白依依一看那些糕点,就知道做的人手艺很好,她要是做的话,肯定能比对方做得好一些,可是这意味着,原材料也必须得好,价格自然上去了,别人会选择更贵的糕点吗? 白依依很怀疑。 王老板提点了一句:“东西越稀奇越好,现在的这些人,就想吃点稀奇的玩意。” 白依依和顾清逸点点头。 大概了解了一下情况后,白依依心里也有了底,买卖粮食的最多,这说明大家普遍都在温饱线上。但那么贵的水果还是有人买,这就说明,有钱人也不少,这批有钱人肯定更追求一些新鲜的玩意,只要东西好,他们肯定愿意尝试,这就是一群潜在客户。 离开王老板这里后,他们立即赶往卖肉的地方,这个时间点过来,肉也卖得差不多了,一些人不乐意买不到大肥肉,直接走了,一些人则在纠结犹豫要不要把肉票浪费在这些边角料身上。 白依依赶紧挤过去,二话没说,直接让对方把那块瘦肉和一些骨头给包起来,她就觉得这两样东西最好。 那人见她长得漂亮,倒是很热情,只是让围观的人有些不满,他们也想买来着,早知道不犹豫了。 买了肉之后,白依依又去买了些豆芽。 “我姐也会发豆芽。” “哦,那以后想吃豆芽的时候就让姐自己做。” 顾清逸沉默不言。 白依依疑惑的看他。 白依依想了想,沉默的又买了黄豆,顾家大概是没有这玩意的,有也早卖了,哪里可能留着发豆芽。 回去的时候,白依依直接抱着顾清逸:“这样才不用担心被颠在地上去。我要是摔了,我就让你一起被摔下去。” 顾清逸:…… “你还挺厉害的,连王老板这样的人也认识。” “我要是厉害,就不会让我姐他们继续过那样的日子了。” “你不厉害能娶到我?” 顾清逸沉默了一瞬,笑了:“你是想夸你自己厉害?” “那是。” 刚回到大黑村,顾清逸就赶忙去把自行车还了,然后去上工。 白依依则留在了家里,她也没有闲着,先去了山里捡蘑菇,她中午想做个肉汤,那就离不开蘑菇。 把蘑菇捡好后,她这才回家去,和顾青草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嫂子,你能不能帮忙照顾燕子?”顾青草有些忐忑。 “你有什么事吗?” “我希望你帮忙照看一下燕子,这样我就可以去干活了,能多得几个工分也有几个工分,我不能在家里吃闲饭。” 白依依双眸瞪圆:“哦,就我在家里吃闲话。” “不是……嫂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我只是想多做点事。嫂子你和我不一样……” 白依依见顾青草都快急哭了,也不为难她:“行了,我知道了,你想去就去吧!” “那谢谢嫂子。” 白依依摇摇头。 其实燕子很乖,吃饱喝足了,就可以把她放到床上睡觉,根本不怎么影响做事。 但她还是觉得燕子应该有一套自己的衣服,这样就可以给她做一个小推车,当然没有推车的功能,但可以把燕子固定在那里,孩子可以自己站着坐着玩耍,大人们也可以自己做自己的事,不用一直围着她转。 白依依这么想,也就这么做着,直接拿布和剪刀出来裁布,先做里衣,再做棉衣。 要是有人在这里看到了她的动作,一定会大吃一惊。 她裁布的动作行云流水,缝制衣服的速度也是又快又好,完全不是像做衣服,而是在做一件她无比熟练的事,几下子就搞定。 在做好里衣后,她立即把一套小衣服都给燕子穿上,然后给燕子吃了一顿麦乳精,做完这事后,她才准备去做饭。 她打算做干饭,天天吃稀饭,顾家人能忍受,她可不行。 至于粮食吃完了,那就买,她能赚钱。 她也不敢做得太突出,只能够做南瓜饭,这样能少消耗一点米。 做饭的同时,她已经在另一个锅里烧好了汤了,先把买回来的骨头熬成汤,再放豆芽蘑菇,最后放瘦肉条,这样一锅美味的肉汤就做好了。 白依依做好了饭,美滋滋的等着他们回来。 最先回来的人是顾青草顾青树,两人表情都不高兴,闻到了这么香甜的味道也没有第一时间询问白依依家里做了什么好吃的。 白依依先问了顾青树,顾青树不答。 白依依只好去问顾青草,让顾青草先去看燕子,看看燕子有什么改变。 顾青草果然很快就发现燕子多了衣服,表情无比的惊喜,只是联想到了什么,顾青草表情又失落了下来。 白依依走过去,站在顾青草的对面:“说吧,究竟怎么了?” 顾青草摇摇头。 “我就知道,你们没有把我当成你们一家人。” “不是,嫂子……”顾青草又急了,她眼睛红红的,“村里的那些人,他们都在背后偷偷说,说我们全家吸你血,一家人都靠你养……说我哥没用,算计你,就是为了让我们几个过上好日子,他们还在背后不停的骂我哥……” “我哥不是那种人,他不是的。”顾青草擦擦眼睛,“嫂子,你以后别买肉了,我们都不爱吃,我就只喜欢吃姐姐熬的粥。” 白依依心里一软:“我今天煮了肉汤,你吃不吃?” 顾青草赶紧摇摇头:“不吃,我一点也不喜欢吃肉。” 白依依蹲着身子,眼眸平静的同顾青草对视:“你知道那些人为何要在背后这么说你们吗?” “为什么?” “因为他们也想吃肉,他们家也想娶一个像我这样又漂亮又有钱的媳妇,但他们没有本事娶到,也没法子吃肉。所以啊,他们就嫉妒你们,故意说那些话来让你们也不高兴,要是你们真的按照他们说的那样,不再吃肉了,那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你真的要做让他们高兴自己不高兴的事?” “啊?” “记住,下次还有人这么说,你就直接对他们说,既然这么羡慕,也去找一个有钱又傻的女人嫁他们家去啊!” 顾青草傻傻的点点头,立即摆摆头。 白依依继续笑:“谁说你们是白吃白喝了?我给你们买肉,是因为我有事需要你们做,这些吃的就相当于你们的工钱。你们是用自己的劳动力换取的好吃的,才不是吃白食,我也不是傻子一直养你们。” “嫂子要我们干什么?”说话的不是顾青草,而是在门外的顾青树。 白依依看过去,发现不仅顾青树在那里,顾清逸也在,她冲顾清逸露出一个大大的笑。 顾清逸则用一种很复杂的目光看着她。 “吃饭了。”白依依笑着说。 只是这一顿饭,顾家人吃得畏畏缩缩的,白依依看不惯,亲自给他们添饭添汤:“都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给我干活。” 顾青草一听,好像也是这个道理,吃饭的动作倒是快了。 白依依做的肉汤,味道特别鲜美。 在啃完骨头后,白依依不准他们把骨头扔了,让他们用筷子把骨头桶穿,可以吸骨头里面的东西,那东西味道也很不错。 白依依自己就喜欢吃。 顾华他们还是第一次知道骨头里面也有东西,好吧,以前他们家就算吃肉,“嫂子,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呢?”顾青草现在对这个嫂子很佩服,别人还说嫂子是傻子,拿自己的钱和票出来养全家人,她觉得嫂子可聪明了,什么都懂,什么都会,燕子的小衣服都可以做得那么好,速度又快,那针脚特别平整。 白依依很想说,因为她聪明。 但她想了想,换了一种说法:“因为我一直在念书也在看书啊,读书不仅仅是学书本上的知识,也能增长见闻呢,学东西的时候自然也会更快。别人在说一些东西的时候,自己理解得更快,那原理什么的弄清楚了,自己就可以尝试着做了。一次不行,那就做两次,一次次尝试,肯定能行。” 顾青树和顾青草都沉默了下来,读书啊! 白依依看着他们:“你们两个是不是也应该去读书?” 顾青树顾青草赶紧摇头:“不要,我们都不喜欢读书。” 白依依嘴角动了动,到底没有说什么。 而顾清逸和顾华的脸色也不见多好。 —————————— 很快,白依依要做的事就开始了。 白依依让两个小的为她做事,不让他们继续出去上工,在地里赚工分的事,全都交给了顾清逸和顾华。 白依依让顾青树顾青草出去挖竹笋和采蘑菇,至于她自己,则又去了王老板那里,买了些调料和工具回来。 她打算做咸辣蘑菇和咸辣竹笋,说是菜,但功能更像是咸菜,但比咸菜更好吃更加下饭,至于能否卖得出去,这个就得看一下那些有钱人愿不愿意尝试了。 白依依对自己很有信心,她做的咸辣蘑菇和咸辣竹笋只要有人买,她就能打开销路,她就不信那些人能够拒绝这样的美食,再说了,她用料也很足,就那些油也可以留下来拌菜,一举多得。 除了咸辣蘑菇和咸辣竹笋,她要做的就是很多穿越女都会做的蛋糕了,没法子,这东西在这里还属于新鲜货,她在王老板那里并没有看到这东西,既然糕点之类的不算稀奇玩意,就只能做蛋糕了。 才开始做,白依依做得不多,咸辣蘑菇和咸辣竹笋各做了两瓶,蛋糕也只做了十多块而已。 就这样,就把顾青树和顾青草累得不行,但两个孩子都累得十分开心,白依依说的那句他们自己劳力还来的饭食很让他们受用,干了活后,再吃饭时他们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第一次给王老板送货时,是顾清逸一个人去的,去之前他和白依依认真商量了一下,第一次送货,不直接收王老板的钱,这样的新东西,能否卖得出去谁也不知道,总不能让王老板承担风险。 所以才去提成制度,八二分成,王老板负责卖,他们负责做和送货,卖多少都这样分,但若是卖不出去,他们自己把东西收回来。 白依依也同意这样,她清楚有那么个渠道有多不容易,王老板能发展都今天肯定付出了很多,而且有王老板这个稳定的中转站,可以省掉很多很多的麻烦。 白依依虽然对自己做的东西非常有信心,但在顾清逸把东西送去以后,她心里也是无比的忐忑,不知道她做的东西能否卖出去了。 顾清逸看出了她的担心,也不说什么,他只是在第三天早上,很早的就出发去了县城。 他想一个人偷偷去看一下东西卖得如何,卖得好就告诉她,卖得不好,就瞒着她。 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为何有这样的一个想法,或许心里清楚,但却并不愿意多想。 结果顾清逸刚去到王老板的裁缝店,就见王老板特别高兴的迎了上来,见他又是空着手,表情才略有失望:“我还以为你是来送货的呢!” 顾清逸一见这样,心里立马有了底:“我就是想来瞧瞧卖得如何,你也知道,这是她第一次做这些东西,我们在家也得不到消息,心里很忐忑……” 提起这个,王老板又高兴了:“你们那蛋糕卖得不错,陆陆续续已经卖完了。那个咸辣竹笋和咸辣蘑菇,一开始问的多,一听是竹笋和蘑菇,就没人要。他们说不就和咸菜差不多吗,还有说就是一门菜,这东西也能拿出来卖,还敢把价格卖那么贵,我推销都推不出去。结果那天晚上,有一家人来这里,人家不差钱,说我这里从来都没有差的东西,可以买回去尝尝……结果他家那天招待亲戚,就把这东西拿出来了,饭桌上那么多孩子,全都抢着吃。于是第二天,来把剩下的全买走了,还说还要来买,他们亲戚都一直打听在哪里买的呢!” 顾清逸听着也很高兴。 王老板连忙将他拉进去,把卖的钱按照之前说好的那样分给他,并让他回去告诉他媳妇,放心大胆的做,肯定能卖得出去。 顾清逸拿着钱,再次骑着自行车回家。 他想着她听到这个消息后那眉飞色舞的模样,自己也忍不住乐了起来。 不过以她的性格,大概会说——卖得好不是应该的吗?我做的东西肯定好。 就像之前担心卖得不好的人不是她一样。 顾清逸回到家,白依依立即不乐意的看着他:“你跑哪里去了,姐喊你吃饭都喊不到人。” 顾清逸也不多话,直接把钱交给她。 白依依数了数,惊喜的看着他:“你去裁缝店了?” “嗯。” “都卖出去了?” “都卖出去了。王老板还让你赶紧做,人家顾客问着买呢!” “啊,太好了。”白依依兴奋的直接扑向顾清逸,“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厉害,我怎么就这么能干?” 顾清逸身体微微僵硬,但没有把她推开,而是用手指点点她的额头:“是啊,你为什么就这么厉害这么能干?” “啊啊啊,我们要发财了,天天吃大米饭,天天吃肉。” “馋猫。” “哼。” …… 接下来的时间,白依依就带着顾青草顾青树一起奋战,不断的做咸辣蘑菇咸辣竹笋和蛋糕,蘑菇和竹笋都不要成本,就是耗费佐料和油,至于蛋糕,就是耗费鸡蛋和低筋面粉,这个也不怕,低筋面粉都是白依依买面粉来自己蒸来做。 如此日积月累下来,白依依收益惊人。 于是白依依非常爽快的给了顾青树和顾青草一人二十块钱:“这都是你们这几个月来帮忙的工资。” 顾青树和顾青草拿着钱的手都在颤抖,但还是在不停推迟,他们干活是应该的,哪里能要钱? 倒是顾清逸眼神复杂的看着她。 他看出了她的想法。 以工资的名义将钱给顾青草和顾青树,这样他们就可以自己去交读书的费用,而不是她这个嫂子花钱他们读书。 顾清逸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发酸。 一直是他自己支撑着这个家,突然有一天,有一个人二话不说的站在他的身边,替他一起支撑着这个家。 —————————— 晚上的时候,白依依偷偷摸摸的回到房间,她装了一小盘咸辣蘑菇咸辣竹笋,做了一个肉汤,还有两份小菜,旁边放着一壶酒和一个煤油灯,颇有些烛光晚餐的滋味。 顾清逸推开门,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美人在灯下娉娉婷婷坐立,双手托着她的下巴,她的脸在昏黄的灯光下朦胧美好,那跳跃的火光,似乎跳进了她的眼眸,让她如秋水的双眸更为亮人。 他推开门,她闻声望过来。 她的眼,就如同一个世界,他是她眼中唯一的那个人。 “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她满脸微笑的看着他,招呼他赶紧过来。 他这才关上门,一步步向她走去。 这种既感到不安又觉得危险的心情让他无法言喻,可那种莫名的吸引力诱惑力,让他没法停下自己的脚步。 他走到她面前坐下:“这是做什么?” “顾清逸,刚才是我们所有人一起庆祝,但现在,是我们两个人一起庆祝。”白依依眨眨眼,“总不能在孩子面前喝酒吧,那样不好,但我们可以在屋子里悄悄的喝酒,想喝多少喝多少,也不用担心出丑。” 她眯着眼睛笑,蛊惑着人同她一起偷偷干坏事。 顾清逸点头,语气倒是纳罕:“你赚钱,我为什么要庆祝?” “哼,我赚钱你就不能也为我高兴?” 顾清逸想了想:“行吧。” “既然我高兴,你也高兴,你说,要不要庆祝?” 顾清逸没做声,却是主动给她和自己倒了一碗酒,这酒浓度不高,只是米酒而已,都是在王老板那里买的。 现在他们已经不送货了,见天的送货,容易被人发现,所以都是夜晚王老板那边派人来取货,这样也方便他们更有时间做蛋糕和咸辣蘑菇咸辣竹笋。 白依依端起酒,和顾清逸的碗碰了一下:“这一杯酒,早就想和你一起喝。”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能遇到你真好,要不是遇到你,我一定不会过上这么轻松自在的生活,我还能自己赚钱呢!我一直都觉得自己都没有用,但现在,我也证明了自己其实有用的呀,要是没有在你们家,我不可能做到这些的。”白依依喝完一碗酒,继续倒,“必须喝,因为我们会遇到彼此,就是因为你喝醉了酒啊!” 顾清逸心里突然升腾而起某种激烈的情绪,让他也一口喝光了碗里的酒。 他们一边喝酒,一边说话,一边吃着饭。 白依依非逼着他夸奖她,要夸她长得漂亮,要夸她心灵手巧,要夸她聪明,要夸她特别能干。 白依依被夸得高兴,又和他干了一杯。 “来,顾清逸喝,喝酒……” “好,喝酒。” 她此刻满面霞光,眼眸闪动似乎能滴出水来,嘴唇红润,让人想要用力狠狠一吸,似乎那样,就可以吸出琼浆玉露。 顾清逸觉得自己有些醉了,又似乎没有。 “白依依?” “喊我依依,你都不这么喊我,一点不亲切。” “嗯,依依?你为什么要今天庆祝?” “啊?什么为什么,啥……你说什么……” 顾清逸却像是忍受不住了一般,一把抓住她,逼着她看自己:“为什么要今天庆祝?你说,这是为什么?” “你怎么了……你弄疼我了……” 他仍旧看着她,只是微微颤抖:“你是不是要走了?” 是不是因为要离开了,于是才准备了这样一顿晚餐? “谁要走了?”她迷迷糊糊的看着他,“谁要走啊,你怎么不说话?你要赶我走吗?你凭啥赶我走?我赚钱了的……不准赶我走,要走你走。” 见他不出声,她摸摸他的脸:“你也不要走好不好?我给你钱,我付房租……别赶我走。” 他还是不说话。 她着急得要疯了:“你是不是嫌弃我不勤快,觉得我不贤惠呀!呜呜呜……我也可以贤惠的,真的……” 就是只能贤惠一点点,她食指和拇指比了一个一点点。 她越说越生气,直接扑到他身上:“我是你媳妇,我要给你当媳妇……” 她的唇瓣贴在了他的唇上。 他觉得自己脑子里突然有什么东西炸开了,理智明明告诉他她醉了,说的话不应该当真,然而他还是用力的吮吸着她的唇瓣,灵魂深处传来如愿以偿的满足,原来是这样的滋味。 然而得到满足后,不是心满意足的退却,而是想要拆卸入腹,想要一寸寸一点点全都咬碎彻底变成自己的。 33.逃妻的归来(六) 逃妻的归来(六) 天色已明, 顾清逸已经穿好衣物,他坐在床上, 神色焦躁而略显麻木的看着躺在床上的人。 她睡得很香甜, 窗子外柔和的光线洒落进来,并不明亮,也不黯淡, 足够他看清楚她的眉眼, 小巧的鼻子, 精致的嘴唇,每一点都美好到恰到好处,然而这并不能让他内心的焦躁和苦闷排解之外。 是酒让他冲动了还是想要接机压下那些“不应该”“不可以”的理智,彻彻底底的疯狂一次? 顾清逸轻轻抚了抚额,在看到她微微动了一下后,心里咯噔了一下, 随即等待着某种未知的风雨也或者是未知的期待。 她也喝了酒, 那么那是真心的反应,还是因为酒而产生的冲动?会后悔?还是会…… 她并没有醒, 只是略略动了下, 洁白如玉的手从被子下跨越而出,连肩膀也隐隐透出,在更里面的位置, 有一些小小的痕迹略略显露, 半隐半藏, 属于他们两人最私密的印记和秘密。 顾清逸伸手, 为她将被子重新盖上。 过了好一会儿,她还是没有醒来。 顾清逸这才起身,将房间里的碗筷收拾出去,拿到厨房里去,正准备要洗,顾华已经走了进来。 “放着我洗吧!” 顾清逸没有做声,过了会儿才问:“今天早上吃什么?” 顾华瞧了这个弟弟一样,眼里含着笑:“你想吃什么?” “今天熬点白粥吧!” “好。” 在顾华熬粥的时候,顾清逸则在院子里,不知道在弄什么,噼里啪啦作响,但那声响偏偏又不是很大的样子。 白依依就是在这样的响动中醒来,她歪歪头,结果同进门的顾清逸恰好四目相对。 她仍旧眯着眼睛瞧他。 顾清逸关上门,端着粥向她走来,坐到床边,认认真真的看着她。 那目光里有白依依看不懂的深重,仿佛他的身体一直绷紧,有一根线始终拉扯着他。 她有点惊讶和意外,不明所以,但她的身体条件反射一般的做了一个动作,她爬起来,抱着他的双肩,轻轻的在他嘴唇上吻了吻。 在他身上拉扯的那条线突然就断裂了。 顾清逸心跳骤然加快,说不清道不明的温度在体内飞速流窜着,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衣服都没有穿,躺着。” “那你给我穿啊!” 顾清逸看了她几秒,伸手揉揉她的头发:“先喝点白粥。” 她眼眸眨也不眨的看着她,水汪汪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添一添,亲一亲,感受一下那里面是否真的有水渗透而出。 顾清逸别开视线,略略低头,一手端着粥,一手用木勺子在碗里搅拌了一下,等确定温度降了下来,盛起一勺粥,喂进她的嘴里。 稀饭竟然很粘稠的样子,还全是白粥。 白依依张开唇,吃了一口,立即露出心满意足的满足感,眼睛都满足的眯了起来。 顾清逸看她这个样子,心情似乎也很不错。 “哪里来的勺子啊?”她问他。 “做的。” 她记得家里就燕子只有一个小小的勺子,那个勺子明显比这个勺子要小很多。 “你刚才在外面捣鼓就是为了做这个勺子?” “嗯。” 白依依忍不住大笑起来:“得真正给你当媳妇才能享受到这个待遇啊!你怎么这样?” “我怎样?”他挑眉。 “不怎么样。要是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她凑过去,在他耳边低低出声,“那我就早点给你当媳妇。” 顾清逸顿了一下,嘴角向上翘了翘:“再说一遍。” “啊?” 顾清逸停下手里的动作,冲她挑眉,俨然不说就不再继续喂下去。 “你怎么这样?”她不乐意的嗔他一眼,但还是扭扭捏捏的小声开口,“我说我应该早点给你当媳妇。” 顾清逸这才又一口一口的喂给她,直到碗里的粥见了底。 最后一口有点多,她咀嚼着,几粒白色的米贴在她的嘴唇上,带着白粥发亮的汁液。 顾清逸脑子轰的一下,什么念头都没有了,碗和勺子都落在床边,他双手本能的按住她的双肩,那滑腻的肌肤就是最好的催化剂,燃烧着他的激情,寸寸逼近,燃烧殆尽,他直接吻向她的唇瓣,说不清是要将那饭粒抢夺入自己口中,还是以此为借口想要截取那唇瓣的美好。 白依依微微喘息,红色的被子从她双肩滑落,大红与肌肤的雪白形成最为鲜明的对比,红得耀眼,白的纯粹。 他的手粗糙有力,所过之处,引起她寸寸颤栗。 “阿逸……”她轻声呼唤他。 再也压抑不住的情潮彻底涌出。 ———————— “哥去哪里了,怎么没有见人?”顾青树疑惑的念叨着,今天不是不用上工吗? 这些天都没有什么活,可以休息个几天,但顾青树和顾青草却休息不了,他们依旧得捡蘑菇挖竹笋,只是现在已经不需要白依依自己看着了,他们自己也能够在做。 白依依也不藏私,把这些的做法都直接告诉了他们。 她是不知道这些技术有多宝贵,顾华却很清楚,因此对白依依更好了。 顾华往顾清逸房间的方向看了看:“估计累了,所以又回房间休息了。” 顾青草不解的皱着眉头:“哥为什么会累?他昨天没干什么啊?” 顾华看着弟弟妹妹那满脸好奇的样子,忍不住摸摸他们的头:“有什么好问的,赶紧吃你们的。” 顾华走开后,顾青草和顾青树嘀嘀咕咕的。 “哥哥和嫂子他们屋子里有老鼠。” “你怎么知道?” “我听到嫂子啊的一声,后来声音小了,应该是怕吵到我们睡觉。他们屋子里一直有动静,肯定是哥哥在打老鼠。” “难怪哥哥要补眠,肯定是打老鼠打累了。” …… 等到下午,顾清逸在那里神色不太寻常的将他和白依依的衣服洗着时,顾华站在一边偷偷的笑了下,倒也不觉得如何。 弟弟心疼弟媳,那是好事,两个人如何相处,都是他们自己的事,虽然看着难免有点心酸,但既然弟弟这么做,那就是真的把媳妇放在心上了吧? 等顾清逸把衣服洗好,再次进房间时,白依依已经穿好了衣服。 她瞅了他一眼,又瞅了一眼。 顾清逸这才发现她的不自然,他自己也挺不自然的,这完全就是白日宣淫,很挑战他自己…… 白依依却忍不住了:“你弟弟和妹妹刚才来了。” “嗯?”他不解其意。 “说要帮我打老鼠,免得我们晚上睡不好。” 顾清逸:???? 白依依也觉得好笑,咬着唇,瞪他一眼:“他们说我们放间昨晚有老鼠……有动静……” 顾清逸这才反应过来,同白依依大眼对小眼。 她的脸因为娇羞上色,整张脸都粉嫩起来,那微红的色彩似乎一直向外晕染,再晕染。 他没有忍住,上前将她一把拉进自己怀里,她吓到差点尖叫,反应快速的捂着自己嘴,双眸瞪圆的瞧着他。而他一转身,直接落入凳子上,她则直接被他抱在怀里。 他的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脸,似乎想要感受一下,那粉嫩的脸似乎真的带有玫瑰的芳香和触感。 这般的动作和他的眼神,让白依依觉得比他亲吻自己时关系更加的亲密。 然而下一刻,他的手就不住的乱动,一会儿摸摸她的脸,一会儿摸摸她的身体,似乎每一个地方他都不肯放过,偏偏力气还那么大,要把她揉搓扁似的。 “傻小子。”白依依轻声嗤他。 “我怎么就傻了?” 说这话时,他的手已经从衣服下面摸进了她的胸口,在那里揉了揉,他的手在她细腻的柔软衬托下,更为粗粝。 白依依都很难相信,这个人竟然是顾清逸,这大白天的,就这么…… 但想了想,他其实也就是一个男人而已,凭什么就不能这样? “尝了点荤就忍不住。” 他附在她耳边:“想吃你。” 白依依噗嗤一声笑:“你要是在古时候,肯定就是个爱去花街柳巷的浪荡子?” 他还真认真的想了想:“要是那个人是你的话,有可能。” 白依依微微眨眼,瞧着他,主动揽着他的脖子,然后吻吻他。 这算表白吗?她也不知道,就是觉得自己心一下子就软了,软得流淌如水,一点一滴全都渗透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 做咸辣蘑菇咸辣竹笋倒不是很艰难的活,但要做蛋糕,却得不停搅拌着蛋清,这个就比较麻烦,在白依依的建议下,顾清逸用竹子做了个搅拌蛋液的,这样用起来,方便多了。 这事费力,搅拌下来,肩膀酸疼。 顾清逸不忍心让弟弟妹妹们做,他自己来做,搅拌后,白依依就给他按摩肩膀。 日子这么不紧不慢的过着,顾家的生活也变得越来越好起来。 白依依这时候,又打算做点别的吃食,让顾华去村子里收集鸭蛋。 村子里的人对此也并不陌生,都知道顾家那个媳妇爱吃蛋,平时都买鸡蛋吃,听顾华说,是因为她不爱吃肥肉,只爱吃蛋,蛋可比肉便宜,所以顾家也就随着她去了。 这一次收了好几十个鸭蛋。 白依依让顾清逸去弄了些泥巴回来,把生石灰按照比例和泥巴混合在一起,然后把烧火燃尽的草木灰也弄了些放在一边。 她要做包皮蛋。 这算最简单的包皮蛋方法了。 在她要包皮蛋的时候,顾青草他们全都围着她,她以为他们是在看稀奇,也不以为然。 然后但她看向他们时,发现他们的表情非常心疼。 白依依莫名其妙:“你们这是什么眼神?” 顾青草是再也忍不住了:“好好的蛋你怎么用泥巴裹着……嫂子你别这样,想玩也别拿蛋来玩……” 拿蛋来玩…… 白依依深呼吸一口气:“说了,我是在包皮蛋。” 没人信她,谁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又没人吃过,用泥巴包着就能当吃的了? 白依依不高兴了,但手里的动作却不停。 结果连顾清逸都在那里皱眉。 “你也觉得我在浪费蛋?” 顾清逸没作声,过一会儿后才蹲下来:“你教我,我来弄。” “啊?” “看着你的手弄泥巴,我心里不舒服。” 白依依心里立即甜甜的,下意识的就去闻闻他的唇,他躲了一下,他只能吻到他的脸。 一旁有声音传来:“哥哥嫂嫂羞羞羞……” “走了,再看,再看要长针眼。” 白依依:…… 顾清逸:…… ———————— 却说这个时候的白家。 白母在女儿离开以后,很是不习惯,但习惯这东西又非常奇妙,当几个月过去后,她又很习惯家里没有女儿了,然后保持着给女儿寄东西写信去的习惯。 这天她心血来潮,把女儿的回信拿出来一一翻阅。 这不看还没有什么感觉,对比起来,就能看出问题。 明明前几个月,全都是喊苦喊累的话,要求他们去把她接回来,怎么后来的信,全都变成了她在那里很好,让他们不要担心了。 这样大的变化,让白母吓了一跳,在白父回来后,立马给白父说了自己的猜测。 这突然的变化,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外面人心险恶,女儿待在外面,有没有可能是被人给关起来,逼着她给家里这样写信。 要是真的话,很可能就是他们把女儿害了,寄那么多东西,肯定是有人眼红才会这么做。 “别乱猜自己吓自己。”白父皱着眉头扫一眼妻子,“说不定是她向白朗白军诉苦了,你也知道那两小子对依依没话说,肯定劝导了,然后依依自己懂事了。” 说是那么说,白父自己心里也没底,第二天就把另外两个儿子喊回家,问他们有没有和依依联系。 白军一听是关于妹妹的事,和白朗立即把他们和妹妹联系的事说了。 妹妹上一次来信,都是好几个月以前的事了,在信里找他们要肉票布票和钱。 瞧瞧她是怎么写的——哥哥,你最近有没有吃肉啊?你的妹妹我,正在穷乡僻壤的地方受罪,要什么没什么,都吃不饱肚子,然而你还在城里吃肉,你好意思吃肉吗,你吃了肉有良心不?为了让你有良心,为了让你当一个好哥哥,把你肉票速速寄来…… 白军当时接到信的时候,直接都喷了,他这个妹妹真是让人没法说,但肉票还是要寄的。 至于白军的妻子,她也乐意给小姑子寄东西,一来是因为小姑子全家疼长得也非常可人,另外就是她的娘家天天念着她家里的东西,拿回家东西得被骂,不拿更被骂,她想着反正都被骂,干脆不拿了,这样被骂的时候心里还不会不平衡,与其拿回家东西被骂,还不如给小姑子呢,还能让丈夫公婆高兴一下。 而白朗的妻子,那更不用说了,在他妻子看来,要不是因为白依依喜欢自己,白朗根本就不会选择娶自己,而是娶他当时的女朋友了,所以她寄东西也寄得很高兴。 这话就错了,白朗会娶现在的妻子,的确有白依依的关系,更多的却是他自己孝顺。他以前那个女朋友,人没有什么不好,但那样的性格和自己父母一起,肯定是自己父母受委屈。他不愿意自己父母老了给自己带孩子还要受儿媳妇的气,这才娶了现在这个脾气温和的媳妇。 那都是后话了。 现在白军和白朗都拿出几个月前白依依写来的信,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两封信一模一样,标点符号都不改,就连最后一个——这是我特意写给哥哥你的信,千万不能告诉别人——这句话都没有变。 好吧,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白依依在写这封信的时候,肯定没有遇到什么事。 以这个时间来推导,要是真出了事,肯定就是最近这几个月。 白母一听两个儿子的话,更是害怕:“不行,我得马上去找她,她一个人在外面可怎么过……” “妈,你冷静一点。我们从长计议。” “说不定是依依在那里遇到了什么事,变得懂事了也不一定。” …… 当天白家的人就让人开了介绍信买了票请了假,一同赶往白依依当知青的地方,一家四口心里全都是忐忑,真怕遇到了什么事。 白军和白朗也是心急,又不敢表露出什么来,要是他们两个也慌了,他们父母还不得慌成什么样子,总不能一家人全都人心彷徨。 但白军和白朗也倾向于出事了,很是自责,竟然都不知道去关心一下妹妹,只是让妻子寄东西过去,妹妹长那么漂亮,手里又有东西,在别人眼里,可不就是大肥羊? 一家人好不容易风尘仆仆的来到了大黑村。 一进村,白母就直接哭了起来:“我的依依就住的这种地方,她怎么受得了。” “妈,你别哭了。” 白军最为冷静,一进村,就拉着一个村子里的人问:“你好,请问白依依是在你们村的吗?” “白依依?没听说过啊?”那个男子想了想,觉得熟悉,又记不起。 另一个同村的人忍不住出声:“你个傻子,人家就是问的白知青……” “白知青啊,哦哦哦,我知道,是我们村的。你们要找她吗?” “是啊,我们是她的家人,担心她,所以来看看,你能带我去找她吗?”白军说着就从怀里抓出了几颗糖给对方。 对方一看,眼睛立马亮了起来:“好好好,我带你们去。” 白军松了一口气,既然妹妹在这里,那应该是没有出什么事。 但白军还是不怎么放心:“我妹妹在这里还好吗?” “好,好得很。顾家的人对她都很不错,还专门给她买鸡蛋来让吃,村里谁家媳妇这么娇贵的……” 白军的脸色立马就冷了下来,那说话的人都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了。 白朗和白父白母也听到了这话,脸色惨白惨白的。 难不成真的让他们给猜着了,女儿被人…… 白母一想到这个事实,差点晕倒。 白军和白朗也是愤怒至极。 “就是这里了……”带路的人心惊胆战的,一到顾家门口,立即就跑了。 白军二话没说,直接踢开了顾家院子里的大门。 …… 白依依正惬意的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呢,她面前放着一杯豆浆和一块蛋糕,手里拿着书,觉得自己太能干了,就这样的环境,她也能让自己的日子过得这么舒坦。 其实那豆浆换成牛奶会更好,但这里没那玩意,只好用豆浆替代了,好在豆浆也不错。 就在她无比惬意的时候,大门被人踢了。 谁那么…… 白依依和正进来的白军四目相对,她眨了下眼睛,再眨了下眼睛,手里的书都给掉落在了地上。 这是她家人找上门来了? 白军的满腔愤怒在看到白依依时,也是愣了一下。 没有被关起来,更没有被绑起来,反而肌肤水润,穿着精致得体,精神面貌也很不错,一看就是日子过得极为滋润。 白依依只愣了片刻,立即迎上去:“哥哥,爸爸妈妈,你们怎么来了?” 白母先是上上下下的把自己打量一番,见女儿没有受苦,这才松了一口气。 倒是白父提醒了一句:“我们要是不来,怎么知道你连婚都结了?” 这是最让白家震惊的事,她竟然在这里结了婚,结婚后还一封信都没有写回去。 这会儿顾华和顾清逸干活去了,就只有白依依一个人在家里。 顾青草顾青树背着书包回来,原本打算着赶紧回家继续干活的,结果一回家就发现家里来了好多陌生人,他们不明所以的看着白依依:“嫂子……” 白母看得都要晕倒了。 “小草小树你们进屋去。” “哦。”两孩子也不问,乖乖的听话进屋去了。 “爸爸妈妈,你们别生气,我给你们解释……”白依依把他们都拉进自己房间,决定先安抚安抚他们。 结果一到房间,白家人又炸了。 “你不仅连婚都结了,还把孩子给生了?”白母指着床上的小孩。 白依依原本一愣,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妈,你糊涂了,我来这里还没有一年呢,怎么可能生出小孩来?” 白母一想,好像也是。 白依依赶紧出去端了凳子,让一家人坐下。 “你们别急,我会好好和你们解释的。” 白依依又出去了一会儿,这次端进来一些饭菜,一些咸辣蘑菇和咸辣竹笋,装了蛋糕进来,还将最近家里最爱的黄瓜皮蛋汤端进来,没忘记专门切了皮蛋做了个辣椒皮蛋。 “爸妈,还有哥哥,你们来这里肯定累了,你们先吃点饭垫着肚子。”白依依也在一边坐下。 白父白母看看桌子上的饭菜,又看了看女儿。 桌上的饭菜有荤有素,看起来非常可口。 “先吃饭吧!你们是突然来的,这饭也是提前做好的,我没有预料到你们会来,所以不是提前准备给你们的。所以我在这里真的过得不错,你们不用担心。” 白父想了想也是,是这么个道理:“吃吧,先吃饭。” 白父白母心里觉得不是滋味,白军和白朗也这么觉得,妹妹似乎有了很大的变化? 在看到家人开始吃饭以后,白依依才开始说发生了什么事。 在知道白依依被人算计后,白家人都很气愤。 “为什么不给我说?”白军看着自己妹妹,竟然做出那种陷害之人,那人得多歹毒。 白依依垂下头:“我永远都在给你们添乱,我不想一直……一直都是个麻烦精。” 白朗叹一口气:“你啊你,该聪明的时候怎么就那么笨?你是我们妹妹,我们怎么可能不管你?” 白依依眼睛红了红:“我就想自己解决这事,虽然这事也不算我解决的,是……顾清逸解决的。我自己也想过了,人家干嘛算计我,还不是因为我做事没脑子……” 白军却不理会这个:“然后你就嫁给了那姓顾的?” 白军是男人,这个时候想问题,自然不会那么单纯的去想人家纯粹帮忙,肯定是以此讨好她,她这个傻子,别人稍微对她好一点,自己就主动去了。 白依依摇摇头:“不是……” 她解释了一下,是因为当时情况特殊,这个理由,白家人也不能说什么了。 白依依继续道:“那时候他也没想和我怎么,还让我回家找你们解决,但我不想给你们添麻烦……然后就和他协议结婚,他让我住在他家里,等以后风声过了,我想走就可以走。” 白父叹一口气:“是个好小伙。” 白依依:“但是……但是……接触之后,我觉得他人好,就想给他当媳妇了。” 白家人:“……” 白父怒:“这么大的事,你也不说?” “我怕你们生气嘛。那时候他们可穷了,就想着条件稍微好了一点再给你们说……哪里知道你们自己来了……” 哦,还来错了。 …… 这时候顾清逸和顾华已经回来了,一听到顾青草顾青树他们的话,立即猜到了什么,顾华赶紧的又去做了两个菜,让顾清逸端过去。 顾清逸端着菜,敲着自己房间的门。 白依依去开的门。 白依依冲顾清逸眨眨眼睛。 顾清逸点点头。 夫妻两那挤眉弄眼的样子,白家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到? 白父白母一看到顾清逸这个样子,再看看自己女儿,真是个没用的,肯定是见人家长得好。 说来也稀奇,白家人一看到顾清逸后,对妹妹的这事倒没有多愤怒了,大概是相由心生,一看到这人,就不会觉得是什么坏人。 当然了,以白父为主还是稍微为难了顾清逸一下,否则放不下这口气。 顾清逸的姿态放得很低,态度格外谦虚,又让白家人觉得这人不简单,再知道他也是读过书,只是由于家境问题才放弃后,更是对他有了好感。 一顿饭下来,勉强算是宾主皆欢。 其实白家的人也愁,顾清逸人倒是不错,可是顾家可拖着一大家子,这门亲事总是不尽如人意,但他们想得再多也没用,没见白依依已经把自己当成顾家人了? 白父拉着白母悄悄说事:“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白母看了眼丈夫:“你怎么想?” “你不觉得依依变得懂事了很多?” 白母一想,似乎真的是这样:“但这顾家……哎。” “你只看到人家下面有几个弟弟妹妹需要照顾,怎么就没有看到他们对依依的态度?到底谁照顾谁呢!” 好像还真是这样。 白母自己也愣了愣,也是,弟弟妹妹虽然需要照顾,但白依依明显一个甩手掌柜,既不用卖力养家也不用做家务,跟在家里的时候也差不多了。 哪怕在城里结婚了,也不可能这般自由轻松。 这么一想,白母竟然觉得女儿还嫁得不错。 …… 白依依私底下让顾华说家里的蛋糕和咸辣蘑菇之类的全都是顾父顾母离开时留下的方子,因为他们以前不敢做投机倒把的事,因此拿着方子也没法子,后来日子快过不下去了,才按照方子做,结果真的赚了钱。 这样一来,白家更觉得顾家不错了。 白家的人在顾家待了两三天才离开,离开的时候,提了不少东西走,什么蛋糕啊皮蛋啊,咸辣蘑菇咸辣竹笋。 白母提着这些东西都不真实:“竟然有一天我见我了女儿还能带东西走。” 白父也是这么个想法。 白家和白朗对视一眼,他们当哥哥的,好像也卸下了一些责任? ———————— 白家人走了后,顾清逸这才把白依依拉进房间里说话。 白依依瞪他一眼:“以后别这样,小草看我的眼神……好像我们又进来打老鼠一样……” 顾清逸敲敲她的头,胡说些什么。 “你在哪里学的这些东西,那蛋糕的做法,皮蛋的做法,咸辣蘑菇咸辣竹笋……” 白依依叹一口气,就知道他会问,他以前不问是因为以为自己在家的时候学的,现在自己家人来了这一趟,他就知道不是了。 “以前吃过,吃的时候顺便问了几句。这不是需要赚钱买肉吗,逼得没有法子才想着做这些生意。”她垫着脚尖摸摸他的头,“你不是也看到了,我也是练习了好几次,也不是直接成功的。” 顾清逸认真的看着她,真也好假也好,似乎都无所谓? 他把她抱在怀里。 “嗯。” “顾清逸,有件事我一直都没有问过你呢!” “嗯?” “你是不是很喜欢我啊!” “不是……”顾清逸抱着她,闻着她的额头脸嘴唇,“就是想这样抱着你亲你,想撕碎你……只想这样对你一个人。我不知道算什么,你说什么都是什么。” “讨厌。”她脸色嫣红,“出去啦,别让你姐胡思乱想。” “嗯。” —————————————— 日子这么一天天过去,没有多久,白家那边就寄信过来,高考快恢复了,让顾清逸和白依依都准备起来。 顾清逸不愿意参加高考,上辈子的连续失败似乎还历历在目,但白依依却非要他参加,顾华他们也一样,顾清逸没法子,只好一起参加高考。 他和白依依一起复习,一起看书,夫妻二人的感情越发浓烈。 高考真的恢复后,两人一起参加高考,一起被同一所大学录取。 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顾清逸自己都愣住了,他已经准备好了失败,这一次失败,他还有家人,有妻子,他并不会感到绝望。 可是这一次,他却如愿以偿的考上了大学。 “你傻了吗?”白依依亲亲她。 顾清逸捏着录取通知书,眼睛发红,等这一张录取通知书,他上辈子都等得绝望了,然而现在,它就握在他的手里。 顾清逸亲亲她的脸:“依依,我很高兴。” “高兴得傻了。” 他把她抱得那么紧那么紧,眼中的复杂和沉痛如此浓烈,白依依看到这双眼眸,心里一痛,竟是落下泪了。 眼泪砸在他的手上,让他吓了一跳:“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我就是因为你高兴,我也高兴。” “你才傻。” “那就是傻子和傻子很相配。” 两人对视一眼,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 顾清逸白依依都考上了大学,在大黑村顾家完全摇身一变,成为村子里最羡慕的人家了,一下子出了两个大学生,夫妻两还考一个大学去了。 但这对顾家还是有些影响。 顾华的想法是顾清逸和白依依去念大学,她在家照顾弟弟妹妹。 这想法被白依依给否了,她想的就是一家人全都去省城,让顾青草顾青树留在城里读书也更好,至于卖东西的渠道,在县城都能有王老板那样的地方,省城还没有? 但是钱依旧还是个问题。 这问题也很快解决了,白依依去找了王老板,直接把做蛋糕咸辣竹笋咸辣蘑菇皮蛋的方法交给王老板,直接卖方子,经过讨价还价,白依依得了一笔不菲的钱。 然后顾家人全家一起去了省城。 —————————— 顾家在省城的日子也不错,白依依和顾清逸去上学,顾华则根据白依依另外给出的一些方子偷偷卖一些东西,顾青树顾青草放学后就帮顾华,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 只是这样幸福而平静的生活,在李谓出现的那一刻,又被打破了。 白依依看到李谓的那个瞬间,也是愣了,连她都忘记了,这个世界还有这么个人物还没有出现。 他就是那个害得顾清逸上辈子连续多次高考都没法子上大学的人。 李谓对白依依再次一见钟情,也不管她是否有丈夫,对她展开了猛烈的追求,送花,开车接人,送各种精美难见的小吃,再加上李谓本来就长得不错,他这般出现,别说白依依的同学了,连顾华都为顾清逸捏一把汗,私底下提醒了顾清逸好几句。 这一天,李谓再次约了白依依。 白依依原本不想去,最近顾清逸明显的沉默了很多,李谓还是给顾清逸带来了不少的影响。 白依依不想看到他难过。 但是李谓说了,他在学校里有人,让顾清逸被开除什么的,也不是什么难事。 白依依知道那是实话,只好同李谓见面。 白依依觉得很烦,尤其是这个地方,只有他们两个人。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我不是把话都说明白了,我已经结婚了,我不喜欢你。” “白依依,你对我真的一点都不动心吗?” 其实这个男人上辈子对她真的很好,有求必应,家世那么好,也没有弄出些乱七八糟的绯闻来。 白依依叹一口气:“我已经结婚了。” “没拿结婚证就不算结婚。” “我天天和顾清逸躺一张床上,天天和他做夫妻之间才做的事,你这样也不介意?” 李谓挑挑眉,似乎被她的大胆给惊讶了:“如果我说我不介意,那么你是不是就会考虑我了?” 白依依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你要是真的喜欢我的话,就不可能不介意这个。李谓,你不是喜欢我,你只是因为你追求了我那么久,我还是没有愿意,让你的男人自尊心受损了罢了。我觉得这是好事,不管是什么样的人,都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不是围绕着你转,总有些东西有些人不是你想要就可以要到。” “如果说我非要你呢?” 白依依摇摇头:“你不会有这个机会。” “你怎么就那么确定?你或许那么执着不肯背叛顾清逸,他或许就被我的权势和金钱打动,想要放弃你?” “他不会。” “这么信任他?” “我比我自己更相信他,哪怕我放弃了,他也不会放弃。所以只要我不放弃,我和他就能够永远的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李谓皱着眉头:“他究竟哪里好?我比他有钱,比他有背景,你若是跟了我,你可以过上任何你想过的生活。” 白依依深呼吸一口气:“我有很多理由来说他的好,反驳你后面的话,什么平等啊自由啊什么的……但在这一刻,我不想说那些。他没什么好不好的,我也不怎么好,但我爱他,他也爱我,这就够了。” 李谓实在无言以对,沉默的看了她很久:“你赢了……你们赢了。” 不管怎么威逼利诱,这对夫妻都不曾放弃对方。 白依依愣住了,因为她看到,顾清逸从另一端走了出来。 原来这是男人们的赌博。 赌的就是她。 这一切都让她自己来选择。 白依依飞快的向顾清逸跑过去:“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李谓翻了个白眼:“我没那么没品。” 顾清逸:“我还好。” 白依依还是上上下下的打量他后才放心。 顾清逸捏捏她的脸,虽然他对李谓说了无数次的相信她,可还是仍旧感到害怕,仍旧会忐忑。 他把她拥抱在怀里。 李谓觉得伤眼睛,自己走了,但心情复杂,想着他也不知道对白依依是个什么感情,可在刚才他很确定自己羡慕这样的感情。 顾清逸和白依依一起牵手离开。 “所以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不会离开我,对不对?” “对啊,不管贫穷还是富贵,不管健康还是疾病……” “为什么呢?” 白依依想了想,认真看着他的脸:“因为除了你,我再也找不到比你更好看的人了。” “胡说。” 她蹙眉,没有胡说啊,他就是很好看很好看。 顾清逸却停下脚步,双手捧着她的脸:“明明就有,你啊!” 这一定是她听过最美的情话。 (完) 34.仇人的女儿(一) 仇人的女儿(一) 孟依依再次来到临界空间, 这一次她很谨慎, 上一次的世界里,虽然她选择了有记忆, 但运气很好, 顾清逸并未计较她上辈子的过失, 虽然更多的原因是他根本就不知道她做过的那些事。 但谁能够保证她每一次都运气那么好?若是保留着记忆, 在这一次进入梦世界, 顾清逸会不会因为上辈子发生的事,在第一次见面就直接把她解决了? 大概是进入过太多次任务了, 孟依依这一次非常坚定的选择了不要记忆, 这是她的直觉告诉她的选择。 这一次的梦世界里, 她是顾清逸仇敌的女儿,一同被困在了垃圾星, 她被当做了顾清逸的禁脔, 然而她这个被顾清逸当做微不足道的女人,最后随着一群他信任的人背叛了他, 不仅让他死亡, 还让他彻底失去了报仇的机会, 顾清逸在死去前的眼神不甘至极。 孟依依松了一口气, 幸好她这一次选择了失去记忆。 “我可以在看过梦世界里的情况后再选择是否要记忆吗?” “不可以。” “……” “这是你第一次选择放弃记忆,因此将任务世界里的情景放进你脑海, 在接下来的梦世界里, 你只能凭借记忆回想, 我们不会再提供清晰的全面世界景象。” “……” “好了, 你可以进入梦世界了。” —————————— 银砂星地理位置远离首都星星辰星,作为一颗能源星被人挖掘开发,因蕴藏着海量银砂而被命名。 人类发展至今,无止境探索宇宙,如今已经形成以星球为单位的自由来往,对星舰的依赖越发严重,星舰所需的能源耗费更是当下最为紧迫的事件,因为能源所引起的纠纷矛盾甚至战役,在今年来越发频繁。 金砂、银砂、白砂这三种矿场早已脱离古老星球水蓝星的定义,成为当今整个星域所追求的矿场,这三种贵金属都能提炼出星舰所需的能源,分别提纯成黑晶、灰晶、白晶,黑晶富含能量最为充足,加上金砂矿稀少,因此黑晶被视为战斗能源保存,并不允许私用,因此在人们平日里乘坐的星舰上多半使用灰晶和白晶作为能源。 然而这颗能源星,在一千多年前因为大量蚀金虫的侵入,整颗星都遭受到巨大破坏,更为严重的是这种虫连同银砂一起当做食物,银砂星上的矿物全被它破坏殆尽,星辰帝国在得知此事后,立即派军队前来消灭蚀金虫,然而蚀金虫繁殖极快,数目极多,军方只能放弃这颗星。 最终军方紧急撤离了银砂星上的所有人。 与此同时,多个联盟遭遇了蚀金虫的威胁和侵入,整个星海的人类都在同蚀金虫作斗争,那是各个联盟和政权第一次放下成见共同对付强敌,被称为人类历史上第一次联合对敌。 最终蚀金虫被全面打败,为了彻底消灭这种可怕虫族带来的隐患,经过所有联盟共同商议后,决定灭绝蚀金虫。 而作为银砂已被蚀金虫毁灭得差不多的银砂星,自然成为星辰帝国舍弃的棋子,星辰帝国第一个站出来,用热武器全面袭击银砂星,保准让每一只蚀金虫都消灭,保管每一颗虫卵都消灭成灰。 此事件被星辰帝国的人类视为帝国首脑们做过最果断有利的事件之一,用一颗毫无价值的星球,逼得其余联盟放弃了仍旧具有开发价值的星球,如同银砂星一起,用热武器全面轰炸,以保准全人类的安全。 不过这些都是一千多年前的事了,没人再记得这颗被名为银砂星的星球,大家对它的称呼只有一个,垃圾星。 垃圾星,顾名思义,作为人类放置垃圾的星球。 以首都星星辰星为例子,寸土寸金,人口密度超级大,星辰皇族与各大世家都居住在这颗星上,为了让更多的居民居住,放弃了各种耗费面积体积的产业,听说由于人口密度近一步加大,未来连空中栽培蔬菜和瓜果这一行业都有可能被迁走,不过现在只是传闻而已。 如此情况下,怎么可能还有地方安置垃圾? 因此一切废弃的星球,就被当做了垃圾星。 当年的银砂星,如今就是这样一颗垃圾星,然而让很多人难以置信的是在这颗垃圾星上,竟然又重新出现了人类,不仅如此,经过千年的发展,不仅人类在这里得以繁衍,还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动物和植物,只是这颗星球仍旧贫瘠得过分。 住在这里的人们,有些是星舰出事无意中掉落在这里,有的是在星海里逃亡时慌不着陆逃亡到这里,更多的是因为种种原因,被送垃圾的垃圾船当做星海里的垃圾收回进垃圾船一并运送到了这里。 来这里的人有各种各样的原因,但他们都在这里努力的生存着。 他们的生活给予,就是那一个月来这里一次的垃圾船,然而在二十年前,那游走在其它星球与垃圾星的垃圾船,从两月一次到半年一次,最后一次竟然相隔了一年。 这时候,生活在垃圾星上的人敏感的发现了,这种情况当然不同寻常,他们并不知道,另一颗垃圾星距离人类所居住的星球更近,他们已经决定将垃圾送往那一个星球。 然而这种彷徨不安很快又被打破了,另一条垃圾船开始往返与垃圾星与其它星球,而这个星球显然比之前的星球居住的人类更为富裕,就连去捡垃圾里有用的物品都变得多得多。 垃圾星上的人们,再次有了生存的希望…… ——————————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往来,有往来就会有交易,在垃圾星这个地方,也有一条贸易街黑街,黑街是挖在地下的一条街道,因为这里随时会起大风沙,因此有能力当然人都会将房屋挖在地下,黑街为了保持稳定的地方,自然也得挖在地下。 黑街里交易的物品,大多都是在垃圾里淘出来的,最受追捧的是营养剂和恢复剂,前者提供营养后者能治疗各种伤势,都可以保命,其次是一些舒缓剂。 这些东西,也就近二十年才开始有,也就是说从新的垃圾船到来后开始,这也是大家判断垃圾船往返的星球住的人类比较富裕的原因,若不是因为富裕,怎么可能在喝营养剂恢复剂的时候,都不喝干净?甚至有一些还剩了一半。这些玩意,对于外界的人类不过是生活中随处可见的物品,但对垃圾星上的人来说,却全都是可以保命的。 垃圾星上的营养剂和恢复剂全都是从垃圾里捡起来,一点一点凑成了一支整的营养剂恢复剂,至于别人喝过的口水,呵呵,谁TM会在意这个?有这些玩意的人,都得藏着掖着,否则会引起追杀。 然而今天,一直开放的黑街上面用巨大的青苔给严严实实的遮盖住了,这种青苔是在那次热武器大轰炸后,垃圾星下过几次雨后出现的生物,大概是变异了,这青苔体积超级大,含有一定水分,能吃,但味道奇差,胃里也很难消化,因此这里的人一般当做储水的工具,在失去水分后,就用它当做天然的盖子。 黑街盖了“天门”,这就是今天并不会开放交易的意思。 今天是那条垃圾船会到来的日子,所有人都会放下自己手里的一切事物,全都等在垃圾船会降临的地方,当在垃圾船倒出垃圾的瞬间,所有人都会扑上去,淘出自己需要的东西。 垃圾场旁边已经围绕着一圈的人了。 老人、妇女、孩子和中年男人们全都做足了准备,有人冷冷的看着周围的人,却全都不敢轻举妄动,不要小瞧这些老弱妇孺,他们能在这破地方生存下来,有不输成年人的心狠手辣。 旁边这个叫黑子的十几岁孩子,就拉着他的同伴一起杀害了一个成年人,还将那成年人的尸体,挂在他们的屋子前示威,谁再敢欺负他们,再敢抢他们的东西,犹如此人。 这种人最不好惹,谁知道被他记恨上了以后,他会在什么时候冒出来对付你?难道你能够随时随地都保持警惕? 所以在垃圾星,大家已经形成了默契,谁抢到了东西那东西就是谁的,想要对方的东西,可以,请去黑街进行贸易。当然了,在某些地方,依旧存在着抢劫杀人等事件,但在明面上,没人敢这么做,一旦这么做了,谁也不愿意再同这样的人进行贸易。 在垃圾船出现的那个瞬间,所有人的眼睛都红了,全都盯着那辆垃圾船,仿佛是凶猛的野兽,盯着自己的猎物。 里面有他们所需要的物资。 没有吃完的蔬菜水果和剩下的饭菜以及淘汰下来的各种机器设备,那全都是大家所需要的物资,即使自己用不着,也可以拿去换给需要的人。还有布和衣服之类,这类东西也是这里的紧俏货,别看没几个人穿布料衣服,全都是裹着兽皮,但内衣内裤还是得用布料的好。 反正一切能够用上的东西,都会被带走。 在垃圾船到达垃圾场倾倒下垃圾的瞬间,所有人都冲了上去。 “靠,竟然跑那么快。” “赶紧的,快抢。” 手快的,赶紧抢着东西,装进自己随身携带的兽皮口袋里,至于抢到的东西到底有没有用,拿回家就知道了,遇到吃的,直接放进嘴里大口大口的吃。他们可不像那些星球的人,把营养剂当饭吃,营养剂都是留着保命的,这自然就要吃食物了,然而垃圾星食物太少,就连这么一百多人都无法满足生活所需。 捡垃圾的人个个脸上都有大大的笑容,看起来收获颇丰。 “咦,垃圾船怎么还没有走?”有人惊讶的看着那垃圾船,通常情况下,当垃圾船将垃圾排除后,就会立即返程。 “有什么稀奇的?这说明又捡到了星海垃圾呗。” 因为星海里流动人口太多,也导致了星海里垃圾也变多了,但若是专门处理星海里的垃圾,那就太耗费能源了,因此所有的垃圾船都被多加了一个功能,在航行的时候,若是遇到星海里的垃圾,全都一并收走。 而这垃圾船有个特征,垃圾不倒完就不会离开,必须空着返航,这是因为在历史上曾出现过两个联盟之间的战役,一个联盟控制住了对方的垃圾船,从垃圾船中偷上了对方的星球,导致了对方损失严重,从那以后,垃圾船就必须空着返航了。 星海里的垃圾,能有什么,一些无用的沙石,星舰炸毁的在星海里航行无数年的碎片,又或者是一些恶心的垃圾,反正不可能是什么有用的物资,因此没人在意。 只见垃圾船踉跄了几下,然后从里面抖落出了一个人。 “呀,是个人……” 这时候该抢的东西已经抢走了,自然有人拥有了好奇心。 这TM的运气得多好?人和垃圾可不一样,垃圾可以在星海里遨游多年然后被垃圾船遇上,人要想被垃圾船恰好收入,那就是上一刻刚被丢进星海,下一刻就有垃圾船路过。 至今为止,垃圾星上从垃圾船上运送过来的人只有三个,一个活在传说里,早就死了,那时候大家都不相信这个,都以为是传的故事,直到十几年前的江护士被用这样的方式送来,大家才知道,原来真的可以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到这里…… 至于第三个人么,现在躺在那堆垃圾里。 谁也没有先上前去,都愣住了。 过了一会儿,垃圾堆里的女人似乎醒了。 白依依觉得自己的头很疼,身体也很疼,大概是疼的地方太多了,让她一时无法判断自己究竟是哪个位置受了伤。 好一会儿她的思绪才回归,刚才就跟断了片似的,一片空白,如今却终于知道了,她是白依依,白城安的私生女,因为白家正宗女儿白恩恩看上了皇室博恩王子,偏偏博恩王子对她一见钟情,于是白恩恩嫉恨之下,约白依依去水蓝星旅行。 水蓝星是人类起源之地,传闻中那里污染极中,在污染到达人类不能居住的条件后,人类便想着换居住环境,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导致了新的科技高速发展,以前人们聊的是海上航行陆上航行太空航行,如今的科技却是星海航行,简直不是一个量级。 当然水蓝星终归是人类发源之地,因此在各个联盟的共同协同下,一起治理好水蓝星,让水蓝星的原著居民继续生活在那里,靠着旅游行业,这些人如今都生活得不错。 当然了,每一个去到那里的人,都会对水蓝星的原著居民表示同情和鄙夷,那里的科技和生活,竟然依旧如此的古老,若不是看在那是人类起源之地,这样的星球留着有何意义? 但水蓝星的旅游业却是相当的发达,毕竟大家都很想知晓,在一万多年前我们的祖先过着怎样的生活。 白恩恩邀请白依依去水蓝星,白城安是相当的高兴,对白恩恩这种关心妹妹并愿意同妹妹保持友好的行为给予了高度赞赏,因此白依依没有拒绝的理由。 然而星舰到了星海里之后,白恩恩直接将白依依从星舰里扔了出去。 “去死吧白依依,和你那个下贱的母亲作伴。”那是白依依脑海里最后的一句话。 她如今还活着吗? 她被扔进星海了,那会有什么下场她心知肚明,在下一刻她就会被星海里的风暴撕成碎片。 白依依想到这里,不由得睁开了眼睛。 荒芜残乱的垃圾堆在她睁开眼睛的瞬间,变得亮堂极了,那包含着各种臭气的垃圾在这一刻突然传来的花香,她有一张清丽脱俗的脸,明若星辰的双眼,小巧的鼻子,如同会增加寿命仙果的朱唇…… 男人们眼睛都瞪直了,胸腔里的血液奔流到脑海,心脏都快跳了出来。 孩子和老人们更是兴奋得眼睛发红,这是最好的猎物,一定可以卖上大价钱。 至于女人们则有复杂的眼神瞧着这个女人,羡慕她的运气,羡慕她的美丽,更羡慕她没有遭受过自己的痛楚,但既然来到了这个地方,她的下场么,瞧瞧这些眼睛发红恨不得在这里就将她拆吞入腹的男人们,呵呵,好期待她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谁不是鲜嫩的女子呢?谁不是从对爱情对生活有美好的梦想呢,可是来到了这里,要么麻木的接受,要么去死。 这些女人似乎一眼就可以看到这个新来的女人会有什么下场,她会像一条鱼,体内的水分和肉被人啃得一干二净,变成只有骨头的干瘪女人,头发粗黄,老态凸显…… “这是我的,谁敢和我抢。”一个男人忍不住冲了上去。 “去你妈D,谁抢到是谁的……” 只一会儿,就有血腥味传来…… ———————————— 在一间巨大的石头屋内,一个英俊得凌厉的男人正不停的操作着一台星舰,他的手指如同有魔法一般,将这艘残破的星舰拆拆补补,如今变成了一台内部像是星舰,从外观竟然无法看出它是个什么玩意的东西来。 男人的手一直没有停过。 在石头屋外的人焦急的等着,但他们知道里面的人正在处理着重要的事,并不敢打扰。 一切事务都得给这石头屋内的东西让路,这是他们离开这个破星球唯一的希望和可能。 过了好一会儿,石头屋的门才被打开。 顾清逸冰凉没有温度的眼神瞧着自己的下属:“时间过了?” 这指的当然是那艘垃圾船到来的时间,不只是垃圾星上的那些人需要那些物资,他们也同样需要。 “是。” 顾清逸的脸色半点都没有变化:“嗯。” “顾,星舰……” “还差一点。” 看来还是缺少零件。 卫递给顾清逸一张纸,纸上沾了青苔里的水,很是绵软,用来擦手最好。 纸张在这里也是稀罕物,但他们并不稀罕,因为这是他们自己制造出来的,不仅可以自己使用,还可以拿去和那帮人进行交易,男人们或许不需要这东西,可是女人们却需要,那男人们就会跟着一起需要了。 顾清逸把用过的纸丢进垃圾篓里,神色依然如同冰冷的石头,卫与行二人早已经习惯了顾清逸的性格,自从二十年前他们来到这里后,顾清逸就变成了这样,他不仅仅是性格有了变化,还将自己的名字抹去,如今只保留一个“顾”,所有人都清楚这是为什么。 总有一天,他们会杀回去,以顾氏一族的名义,他们不需要自己的名字。 卫和行想到这里,心中扬起一股热血与愤然。 星辰星,总有一天,他们会再次回去,那一天不会太远。 “去瞧瞧看。”顾清逸看了看垃圾场的方向。 卫和行立即准备了一些东西一同跟着顾清逸,既然时间已经过了,他们无法第一时间获取垃圾船里的物品,那就选择交易,不能破坏这里的平衡,毕竟他们和那些人也是合作关系。 他们去到垃圾场,远远的就看到那群人还留在那里。 卫和行都有点意外,但见顾清逸没有停留的模样,还是直接跟了上去。 在他们出现的瞬间,所有人都沉默的让了路。 这个男人是垃圾星最为神秘的存在,谁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出现的,但谁都知道他们不好惹。 最开始的时候,也有人想挑战他们的权威,那些人全都无一生还。 他们只知道,这个人手中会流出来很多的物资,纸、布甚至是一些蔬菜,同样的,他偶尔需要一些人手帮忙的时候,也会拿出物资雇佣他们去帮忙。 然而最让大家对他感到可怕的是他们曾经包场过垃圾船,也就是把所有人赶走,不准接近那个地方,当时闹得特别凶,这群人的三次包场,直接让垃圾星原本两百多口人变成了一百多口人,死伤过半,由此可以想象当时的冲突有多可怕。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所有人在他们包场后都没有看到垃圾船飞走,这意味着什么? 胆大包天到敢劫持垃圾船?就不怕星球上的人发现然后派兵来绞杀?然而并没有人过来,下一次,新的垃圾船来了。 这个人可怕到,再没有人敢有任何不逆的想法和态度。 那些火拼的人,热血涌上了头,大有不死不休的局面,可在这一刻,热血全都被冷冻了一下,被按下了暂停键。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毒眼,他曾是星海里的盗贼,因为某些原因到了这里,眼睛也瞎了一只,在顾来到这里之前,他是大家最为害怕的人。 刚才的争夺毒眼并没有参与,虽然一开始他也被这美人给勾了眼,但这时候上手,显然不是最好的时机。 “顾,我们发现垃圾船带来了个好东西。”毒眼眨眨眼睛,用一种男人都明白的眼神瞧着顾清逸。 顾清逸淡漠的看过去。 毒眼立即收敛了笑容,心里知晓这是对方不耐烦自己的弯弯道道:“是个女人,漂亮的女人。” 毒眼着重提醒了一下。 顾清逸的眼眸挑了挑:“是吗?” “大家正为了这个美人儿的归属权大打不休呢,幸好您来了,由您来分配肯定是最好的,大家也不会有怨言。” 通常遇到这个情况,将这美人儿送给对方才是最好的方式,但一来毒眼捉摸不透这位顾心里是个什么想法,二来也不想去得罪这些大打出手的人,干脆来个两不得罪。 要是顾自己要了这个美人,大家也没有话说,谁让没人能够对付他呢? 要是顾清逸没那个意思的话…… 嘿嘿嘿,大家都明白。 …… 人群一散开,顾清逸自然就瞧见了垃圾堆里坐着的女人,她在发抖,眼眸里的惶恐让人以为她下一秒都会崩溃。 她还不知道自己来到了什么地方,她也不知道等待着自己的会是什么结局。 她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一群男人如同饿狼一般想向自己扑来,接着他们打了起来,恶狠狠的,毫无人性的斗殴,这是在她所住的星辰星不会发生的事。 星辰星上住的都是有钱人有背景的人士,否则谁能在寸土寸金的首都星有那么一个住处?这样的人,最看重的就是身份,男人绅士有风度,女人温柔淑女,至少在外面大家都保持这样的形象。 然而眼前的人,仿佛远古时候的原始人一般。 她觉得自己下一刻都会被这些人撕碎。 顾清逸只是看了眼这个被垃圾船送来的女人,随即又看了眼旁边的垃圾,很显然,因为这个女人的原因,这些人没有继续再抢夺垃圾里的资源。 顾清逸向身后的人招招手,意思是让他们检查一下这里面是否有他们不需要的东西。 这时候,他才看向这个柔弱得活不过下一秒的女人:“真幸运。” 不知道在夸奖她竟然在星海里也能活着,还是在感慨因为他,他的人大概还能够从里面找出一些可用零件。 但旁边的那些人却疑惑不定,这是什么意思,顾到底要不要这个女人? 白依依颤抖着身体,几乎不敢去看旁边那些人的目光,但她还是觉察到他们对他的畏惧,她颤抖的伸出手,拉扯了一下顾清逸的裤子。 在这里的人,只有他一个人穿着全套的衣物,其余人,要么全身都是兽衣,要么只穿了下半身,大概是因为下半身的裤子更利于走路,而拥有布类衣物的人,精神面貌显然更好,这就说明越是穿了衣服的人,地位越高。 那么顾清逸很显然在这群人中地位最高了。 如果有人能救她的话,那一定只有眼前的这个人。 顾清逸垂下眸子,看了看自己的裤腿,他似乎笑了一下,蹲下来看她:“我也是男人,你是不是忘记了?” 白依依睁大眼睛看着他:“你……帮帮我。” “你能付出什么?身体?”顾清逸毫不掩饰的打量了她一番,“身体倒是挺嫩,玩过了后还可以分食,味道应该不错。” 白依依身体抖得更厉害了,手立即收了回来。 分食…… 他还是不是人,他竟然还吃人? 顾清逸诡异的笑了笑,拿出一把匕首,放到她面前:“我今天心情不错。” 白依依对上他的眼睛,他竟然眼里真的有笑容。 他拿出刀来让她自杀,竟然还是因为他心情好给予她的选择。 可是她在这会儿竟然心领会神的明白了他的意思,现在自杀,只是被分尸而煮来吃而已,要是活着,那就和玩具一样被玩弄致死,活得毫无尊严,而她这种娇滴滴的女人,能够忍受这一切? 还不如干净的离开。 她抿了抿唇,好不容易才活下来,又必须选择这样死去,眼里到底有些犹豫,握着匕首的刀不住颤抖。 但他凭什么决定自己的命运?他以为他是谁?让自己去死,竟然是他对自己的仁慈? 那高高在上的态度,让她突然升起了某种勇气。 她要真是那样一个看重自己身体毫无斗志的柔弱女子,怎么可能被王子看中,怎么可能让白恩恩感到威胁? 老天都没有要她的命,这个男人竟然想收走她的命,呵呵! 所以在下一刻,她原本用作自杀的匕首换了方向,迎上了身边的男人。 “找死。”顾清逸在她刺来的瞬间一脚将她踢飞。 他还难得这么善良呢! 顾清逸的脚在垃圾里擦了擦,似乎刚才踢她一脚比这垃圾还脏:“送给你们了,一个个排队,别让她看到明天的太阳。” 白依依在被他踢出去的瞬间,一口血从口中吐出来,她先是恶狠狠的瞪着他,随即用手擦了擦嘴边的血:“你不能这么对我。” 顾清逸根本没有理会她的意思。 “我姓白,首都星白家的白……” 顾清逸果然停下了脚步,白家的人啊,果然一如既往的恶心和讨厌。 顾清逸身后的卫和行反应极大,恨不得在这一刻冲上前去杀了这个女人,白家,那个恶心的家族。 顾清逸歪了歪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哦?白城松是你的谁?” “他……他是我的伯伯。只要你肯救我,想办法让我回到首都星,我会让我的家人给你丰富的报酬。另外,我还是皇室八王子的心上人,若你能送我回去,他一定会非常感激你,你在首都星想要安定下来,一定轻而易举。我想你肯定不乐意一直留在这里,一定会想办法离开这里,当你离开后势必会选择一个地方生活。我会是你以后生活的保障。” “是,我一定会离开这里。”顾清逸故意顿了顿,“可是我更想看到你生不如死。” 白依依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个人:“我可以让你在首都星安定下来。” 多少人为了能够在首都星拥有立足之地甘愿付出一切,这个承诺非常具有诱惑力。 “我说了,我更想看到你生不如死,你听不懂人话?” 白依依完全忘记了反应。 顾清逸挥挥手,让人把他给抓起来。 至于一旁的人,这下子是明白了,他们是没有机会得到这个女人了。 ———————— 当天下午,黑街。 顾清逸坐在主位上,让行安排着拍卖,这一场拍卖唯一的货物是白依依。 她被放在台子上,供众人展览。 前来的人,全都是男人,在看到白依依时,眼睛立马红了起来,他们还以为这等好货顾会留给他自己,没有想到竟然会拿出来卖。 白依依只觉得自己如同没有穿衣服一样被人围观,然而她不知道被他们喂了什么,全身软绵绵的,都没有什么力气,至少没有力气逃跑,最多能移动一点点距离,这点距离怎么可能逃走? 这是为什么?在她说出了白家的身份后,那个男人的态度明显变了,难道他和白家有仇? 她不由得感到一丝绝望。 在被白恩恩害她都逃过了,却竟然栽在了这里,她不甘心,不服气。 “这就是我们要拍卖的第一个物品,大家可以开始出价。” 行的声音刚落下来,就有人开始报价了。 “刺兽身上的一根刺。” 刺兽是这里的一种野兽,身上长了刺,每一根都有手臂长,非常的锋利,因此想要抓捕到它非常的难,这种刺是这里最好的工具之一,非常受欢迎。 “两根刺。” “整张刺兽的皮……” “营养剂两个。” “我拿恢复剂换……” …… “一个能够使用的机器人。” “两盒药……” …… 男人们热火朝天的吼叫着,力求得到这个美人,这辈子能够在这种地方睡到这样的美人,这辈子也值了。 白依依咬得自己的嘴唇都破了,她额头爬满了细密的汗水,她慢慢的转过头看那个坐在那里不动如山的男人。 “顾,你把我给他们,我就自杀。” 顾清逸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我相信他们不会嫌弃你的尸体,刚死的人还残留着体温了,摸着和活人也差不了多少。” 白依依的脸色更白了白:“你到底要怎样才放过我?” “我要你生不如死。变成这里最下贱的女人。” 她呼吸急促,看着他,眼眸却没有动。 那些想拍下她的男人反而安慰着她,只要她跟了他们,绝对好好对待她,不会让她受苦,会让她爽翻天。 过了一会儿,她动了,一米多高的台子,她竟然从上面直接爬了下来。 那么柔软的身体,这么摔下来,不知道有多疼……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都看着她。 就在这个时候,人群里有人喊了起来:“顾,她受伤了,我要给你治病。” 是江护士。 她刚开口,在她身边的毒眼就狠狠的拉住她,那个女人明显得罪了顾,她竟然敢上去反对顾的决定。 “顾,她是个护士,所以有护士的本能,你别见怪。”毒眼死死拉住江护士。 江护士在这里现在很受尊敬,但一开始从垃圾船上下来的时候,待遇也差不多,是因为毒眼当时和一头野兽火拼过,江护士第一时间提出可以为他治疗,这才让人躲过了那些非人的待遇。 在这里药物缺少,恢复剂没有,更没有治疗仓那等东西,江护士的价值自然变得最大了,谁能保证自己不受伤? 因此没人敢得罪江护士,再说了,她还有毒眼罩着。 顾清逸烦躁的拧了下眉头,却是瞧着趴在地上用力呼吸的白依依:“你需要看病吗?” 白依依痛得想要晕过去:“不需要。” 顾清逸讽刺一般的看了江护士一眼。 江护士却是感到难受:“顾,你不能这么对她,她只是一个柔弱的女人而已,你怎么能够这么侮辱她。” “江护士,我是我的事。”顾清逸说完显然没有再说话的心情。 而这时候毒眼直接把江护士打晕了,然后给顾道歉,把江护士带走。 顾清逸没有计较,在这种时候还能够站出来的人多难得。 白依依又动了,她一点一点的向顾清逸爬过去,她的速度很慢,却没有放弃,哪怕用力的双手因为摩擦而有了血痕。 “顾,我对你有用。如果你不喜欢白家,我可以向你提供白家的信息,这对你只会有好处。” “真是能屈能伸。” “我是被白城安白城松两人的女儿联合起来推进星海的,我对他们也有仇恨。” 顾清逸只是扯了下嘴角。 她依旧不停的向他爬过去,他对她刚才的提议一点没有兴趣,那她就必须拿出别的让他感兴趣的东西。 比如说让她像狗一样祈求他。 “我求你放过我……”她终于爬到了他身边,一身的狼狈,一身让人想要摧残的残缺美,想要更破坏一点,再破坏一点。 顾清逸歪了下头,手托着下巴,有些兴趣的表情。 “求求你,救救我,饶了我……” “我错了,我不该恩将仇报,我不该想杀你……” “我是个愚蠢至极的蠢货,求你大人不要和我这种小人计较……” 她给他磕头,每一下都那么用力,那么认真。 顾清逸轻轻的俯下头:“你现在是不是恨不得我立即去死?一面求我,一面恨我恨得牙痒痒,我承认,这样的你有点意思。” “我有用的……”她上前,一双洁白带着血色的手,摸向他的裤子,停留在他那鼓鼓的地方。 他想看她低贱,看她卑微,那她就给他看。 比起活着,没什么不可以放弃。 35.仇人的女儿(二) 仇人的女儿(二) 白依依的双手慌乱而急切的去解开他裤子上的扣子, 却因为慌乱和手抖, 那一颗颗扣子,硬是怎么都没有解开。 顾清逸就那么的托着下巴看她, 眼睛半阖上, 似乎萌生了睡意, 越发的慵懒,处于某种绝对的放松状态, 但就因为是他,就因为是这个状态,更让人感到可怕, 因为当他再变换一下身体姿态变换一下眼神的时候,绝对就是做好了对面前人的处理。 那样的下场不会是面对他的人想要的。 而之前想要拍下白依依的那群人,此刻见到白依依的选择,又是愤怒又是怜惜,竟然看上了顾,这是多嫌弃他们啊, 又是觉得顾是多好的人?当然了, 看到她那可怜兮兮, 连命都不一定能保住的模样,还是希望她能够存活下来, 这破地方女人太少了,能多一个就多一个的好。 更多人却是用一双炽热的眼睛紧盯着白依依手上的动作, 用猥琐和下流的眼神期待着接下来的发展。 公开做呢, 即使在垃圾星上, 也没人这么干,无非是嘴上沾点黄色的调侃,计划着拿出什么物资去睡一晚哪个女人,然后再羡慕嫉妒有男人可以拥有一个独立的女人,天天都可以爽。 能独立拥有一个女人的男人,在这垃圾星也是屈指可数,普通人一来养不起,二来没人会允许他娶,笑话,你领回家后别人怎么办?有人不信邪,结果一群人直接进门抢,从那以后,再也没人敢破坏规矩了。 物品交易的地方称为黑街,在黑街尽头那边,则称为红街,那就是那些女人住的地方。 而那些女人为了生活,也会来黑街这边拉客,能交易的人,都是有物资的,还可以看对眼后,来一场及时行乐。 因此此刻不仅有男人在这里看热闹,还有一群女人在看热闹,男人们的眼神猥琐,女人们的眼神很复杂,既希望这个女人能够让顾另眼相待,让她们也多上几分希望,也希望这个女人能够和自己一样,成为这垃圾星上最为下贱生活在最低层的那一类人。 过了不知道多久,她终于解开了那三颗扣子,就这三颗扣子,她的脑门就流出了不少汗水。 汗水让她额上的碎发一束一束的,湿漉漉的,同她湿汪汪的眼睛倒是非常协调的模样,而她发红的脸颊,殷红的嘴唇,无不呈现出破碎的美感,让人将她拆卸入腹,彻底的让她破坏殆尽,以寻求那极致的美。 她的手伸了进去,这次倒没有手抖,触碰到那地方后,她并没有将它公开在众人眼前,这样的一个男人,在垃圾星这种地方还能保持着如此高雅的姿态,继续穿着这样的服饰,就明白他骨子里会是一个人,他可以让别人成为众人亵玩的玩物,而他自己怎么可以成为众人取笑逗弄的东西? 他没有让她暂停的意思,更没有按住她的双手。 白依依心里微微咯噔了一下,她以为他会制止她,这个人比自己想象中更加沉得住气,更摸不着底。 她手上继续着动作,既然是男人,那必然有着缺点,而他们在女人之事上,向来意志最为薄弱,只是他们不会承认这一点,反而认为这是由他们男性魅力所带来的精神慰藉,是他们生理需要罢了,都是自然的东西,于是理所当然的接受一次又一次诱惑,没人可以指责他们,他们自己更不需要为此感到自责。 她控制着自己内心的恶心。 作为白城安的私生女,她却能够在白家拥有不输于白恩恩的地位,让白恩恩对她恨之入骨,就可以想见她并不是什么好人。她也和白恩恩她们一样,瞧不上那些没有背景没有地位的人,对有地位背景的人另眼相待,于是能让她们瞧中的男人,必然属于高攀,这种情况下,她们当然得自持身价。 她想到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在博恩王子面前表现得纯洁美好,在这种男女关系复杂到极致的大环境下,依然坚持着要求婚后才将自己的身体交与对方,这使得博恩王子更加尊重她,认为她同别的女人完全不同。 而她适时的将自己母亲的遭遇告知对方,便让博恩王子更加理解她的选择,她的母亲就是那样跟了个已婚男人,不明不白,让她成为了一个私生女,在白家处于一个尴尬的环境。 她是在暗示博恩王子,她不当情人,想要她的身体,请尽快娶她过门。而完整美好的身体,对博恩王子绝对是巨大的诱惑,加上她可怜的身世遭遇,更会让她心疼无比。 她想起博恩王子来到白家想要联姻时,众人听闻他想要娶的人竟然是白依依时,大家那不可置信的脸,这让她高兴了好久。 若是知道她最终会有如何遭遇,何必在博恩王子面前扭扭捏捏装得那么圣洁?至少那时候,也勉强算得上相爱。 在她手上动作加快了后,她不约意外而惊奇的看了他一眼。 一点反应都没有,如同她手里的那玩意只是一个死物一般。 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那里出了问题,谁也没有办法引起他的欲望,第二种则是他有强大的自控能力,连同自己的欲望也能够控制。 她本能的觉得会是第二种。 她要证明自己的价值,他给她机会…… 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让一个这样的女人来操纵接下来的一切? 白依依这时候是真的开始忐忑了,若不能跟他走,留在这里,势必成为那些男人的玩物,就算她能够侥幸逃脱,又能够逃到哪里生活? 这里一眼望去,连树木都没有,最高的草才到达膝盖而已,远远望去,还能够看到很远地方的乱石和沙漠。 她好不容易才活着,以这种侥幸的方式存活下来,难道还是会死在这里?她不甘心,她要好好活下去,努力活下去。 “大人,我和你的目标是一致的,我也恨白家。我会出现在这里,就是被我的亲姐姐以及白城松的女儿白琴琴一同设计,将我丢进星海之中,我恨她们。若不是因为白城松的关系,白琴琴也不敢如此肆无忌惮的对我。” 顾清逸好整以暇的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眼睛轻轻的眯起,都这种时候了,还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为她自己换取活着的机会。 说她下贱吧,为了活着可以付出一切,她却是不肯变成同底下那些女人一样的人,那样不是也是一种活着的方式?但凡有点骨气的人,在他三番两次这么侮辱她后,就不该还跑来自己面前了。 她倒是能屈能伸,敢拿他的匕首刺杀他,同样也敢卑微的跪在他面前求他。 “那又怎样?”他又掏出了那把匕首,递给她,“你身上流的不是白家的血?” 想要他不再如此折磨她,可以,那就流干净身上的血吧! 她看着那把匕首,哪怕她有骨气接过来,真的划开自己的手,他大概连看都不会看一眼,直接就转身走吧? 因为这样一个仇人,连让他亲自动手都不需要。 白依依没有接那匕首,有些蠢事,干过一次就够了。 她歪了歪头,细碎的长发全都落在她的一侧,然后她将他裤子里那鼓鼓的东西直接拿出来,头紧接着埋了下去。 头发彻底遮掩了那旖旎的一幕,只留下无尽幻想。 顾清逸几乎在下一刻,就捏住了她的下巴,让他远离自己,另一只手则快速的整理好自己。 在众人看来,那般快速的动作,肯定是什么都没有做到,一时间觉得好可惜,什么热闹都没有看到。 他的眼神终于变了,手捏住她的脖子上,脸上透出一股冷气,他有点生气了。 原来一个人真的可以没底线成这样。 白依依只觉得自己脖子很疼,紧接着是没有办法呼吸,她自作孽要把自己作没了? 在这一刻,她还是苍白着脸,对他微笑。 她在即将死前的那一刻,都还记得展现自己的美丽,女人天生的武器,若他男人骨子里哪怕有一丁点怜惜和疑惑,就不会想用手捏断她的脖子。 他的脸微微靠近她:“你果然是白家的女儿。” 为了达成目的,无所不用至极,毫无底线可言。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一下,手终于放开了她:“有些意思。” 在他手放开的时候,白依依瘫软落地,像一团可以随意揉搓的水。 顾清逸站了起来,吩咐他身后的两人,嘴角蔓延起一丝危险的笑意:“带她回去。” 女人并没有露出惊讶或者喜悦的表情,仿佛还未从刚才的命悬一线中回过神来,顾清逸自然也不以为意。 顾清逸大步离去,行立即跟上顾清逸,卫则留下来带白依依回去,至于其余人,当然是继续留下来同这些人一起做交易。 卫有点尴尬,她这副样子,他也不好意思上前抱她回去,又因为她同顾清逸那点说不清的东西,他也不知道顾清逸想要如何对待她。 白依依努力对卫露出一个笑:“我可以自己走。但能让我先休息一下吗?” 卫没有做声,被白依依这么一笑,立即警惕起来,这可是顾连续想弄死两次的女人,但她都没有死,这种女人的笑容都带着目的性。 但他虽然没有说话,却是丢给了她一支营养剂,营养剂价值虽不及恢复剂,但对这种恢复体力的简单事还是很有效果。 在她喝了一小半的时候,感到自己体力恢复后,就站了起来,把剩下的还给卫。 卫没有接,反而是皱了皱眉。 白依依又笑了一下,一边跟上他,一边收起这还有一大半的营养剂。 在这里的人拿这个交易时,就能清楚这营养剂多难得,都是保命的玩意,但这人却不当一回事,更是因为自己喝过了就不再收回去。 这装营养剂的瓶子也不是她所认识的,难道他们能自己做营养剂?这才会不把这东西当成什么贵重物品? 她敛下思索的眼神,跟随着卫小跑回去,并没有让卫停下脚步。 卫更加狐疑,咂咂嘴,这女人做事,真是没法让人对她产生恶感啊,可惜她姓白,对她有一丁点怜惜都觉得自己有毛病。 ———————— 顾的驻地。 周围是高大的石头形成的天然屏障,可以遮挡晚上袭击而来的风沙,在里面则形成了一个小型的生活区,一个又一个石头屋子坐落其中。 白依依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地方,这里的人和外面那些人也没有太多不同,还是穿着野兽的皮作为衣服,大多裤子也是兽皮做成,少数才是用的布料做成的裤子。 她猜测,这些穿着布料做裤子的人,是因为要出去做事,这样穿着脚下更灵便,方便做事,至于别的时候穿什么都无所谓。 但也证明了一点,他们能够造布。 白依依没敢多看,直接随着卫来到了一个石头屋子外,卫站在门外站得笔直,行了一个军礼:“顾,卫已办妥你交代的事。” “让她进来。” 一句话,卫就让开了身体,让白依依自己进去,并是让她进去,而不是带她进去。 卫在外面惊疑不定,也不肯走,从里面出来的行直接把卫拉走:“站那里干什么,想偷听。” “不是……顾和那女的是打算干什么……” 行瞥了卫一眼:“你不是说了,她是女的?” 卫反应过来,不愿意相信:“她姓白。” “那也是女的。” 卫不信:“要是顾真看得上她,刚刚就不会那样。”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 别人挑起的欲望算计的情爱之事,和自己主动那完全就是两码事,顾那样的人,绝对是要自己支配自己的一切。 “那顾干嘛要留着她?” 行没有作声,他想起自己刚才和顾的对话。 “顾,你若不想对一个女人下手,我可以。”行对顾放过白依依的事很不能理解。 顾清逸看着自己的下属笑了笑:“没有发现她是一个为了活着可以没有底线没有自尊的女人?” “发现了,所以这种人更不能让她活着。” “这样的人适合放在我的身边。” “……” “时刻警醒我不能松懈哪怕一秒,因为敌人永远在找机会对付我。” …… 此时此刻,石头屋内。 白依依抿抿唇,看向坐在那木头椅子上,她想这椅子在这里一定非常奢侈,虽然她过去连这种东西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顾清逸眯着眼睛瞧她:“我不喜欢欺负女人。再给你一次机会,自我了断就什么事都没了,但你若活着,我不可能对仇人的女儿仁慈。” 白依依怀疑他是故意的,他明明就知道,她不可能会自我了断。 这样的人,未免太过恶心。 是她自己选择的活着,是她自己选择的被她如同玩具一样玩弄,一切后果都可以视为她自己的选择,于是同他无关,他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心安理得了,这些所谓上位者的人,哪怕处于那个位置,依旧不改骨子里的虚伪。 “我也想报仇。活着才有希望。” 顾清逸嘴角微微动了一下,很是讽刺的模样。 白依依继续道:“我毕业于星辰大学,以全A成绩毕业,我认为通常情况下,我的学习能力都不错。” “所以?” “我可以学着做饭,做衣服,制作纸张等一切生活用品。” 哦,又在努力创造价值了? 顾清逸眼里的笑意更加浓郁了:“不接着做刚才没有做完的事?” 白依依脸色更白了些,似乎没有听见他说的话,又或许没有听懂。 他神色不变,还是那么随意的神态,看向她的眼神,越发的玩味。 白依依一步一步的走过去,可是他真的没有阻止。 在她跪在他面前,真的再一次解开她裤子的扣子时,屈辱感到达了顶峰。 顾清逸终于在这个时候又出声了,仍旧没有阻止:“刚才我不是提醒你了,我不会对你仁慈?” 白依依抬起头,同他对视。 他那精致的面容终于露出一点恶意来:“我刚才是那么打算的……” 是那么打算的,让她去劳动,用劳动换取活着的机会。 可是她却主动提出了。 既然是她想要的,他干嘛成全她? 她亲自把自己的机会毁掉了。 “但我为什么要成全你?”顾清逸说完了整句话。 白依依的心一点点发冷,干脆不顾一切的低下头,做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做的事,满心只有恶心的滋味,她却忍耐着,不断忍耐着。 总有一天,她也要让这个男人尝尝这样的滋味。 不过他大概不会像自己这样犯贱用这样的方式活下来吧? 想到看不到他那样卑微的模样,她都觉得无比遗憾。 顾清逸嘴角的笑,随着她脸上隐忍的表情慢慢绽开,那样的微笑中包含着锋利的寒冷,血色的残忍。 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的双腿离地,被人拉扯着,推到石壁上。 她觉得自己背后的皮肤肯定破损了,激烈的疼痛甚至掩盖了那被刺穿带来的疼痛,毫无怜惜的动作让她本能扭曲了身体,然而对方将她当成了绝佳玩具,怎么会怜惜她半分,当潮涌的疼痛到来时,她竟然有着诡异的麻木感,逐渐适应了这样的疼痛。 全身都痛,让人连晕倒都不行,她只祈求着自己能够晕倒,不再清醒的忍受着这份屈辱。 男人为何要用这样的方式折磨女人?简直是一个未解之谜。 为了活着这样真的值得?她开始怀疑自己了,可这样死了就值得了? 一次又一次的伤害来临,她觉得自己或许会以这样的方式死掉,只是男人死在这上面还能是死在温柔乡,女人死在这上面,又能被称为什么? 终于她被放开了,在她觉得自己快死掉的前一刻。 她嘴里被灌了什么东西。 白依依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这个人。 恢复剂,连受伤都能得到恢复,更何况是这样的伤势。 她以前听说男人在事后给女人喝这样的恢复剂,女人会因为男人的体贴而感到贴心,会更爱上他。 所以当那个在事后给你喂恢复剂的男人,请一定珍惜他。 呵呵…… 但如果那只是一种折磨的手段呢? 她已经分不清楚自己喝了多少支营养剂了,在后背一次又一次摩擦出血又恢复的过程中反复感受那样的痛,但难以忍受的绝对不是痛,而是无休止的心理折磨。 真是恶魔一样的男人。 最后一次当他离身后,终于没有再喂她喝营养剂了。 她觉得或许是她的反应让他没有感受到痛快,不愿意在她身上浪费时间和物资了。 在他离身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他丢掉的垃圾。 麻木的疼痛让她以为麻木了自己的一切,可这样的念头,再次让她生起了无限的勇气。 垃圾吗? 呵呵。 36.仇人的女儿(三) 仇人的女儿(三) 白依依没有立即爬起来, 她休息了一会儿,身体有了稍微的缓和后, 这才慢慢爬起来,慢吞吞的走到石屋的一边,捡起自己的衣服,她没有先穿上,而是从衣服里找出了那剩下的一大半管营养剂, 毫不犹豫的喝下。 体力得到恢复, 身上的疼痛得到了一定缓和, 她这才轻轻的吐出一口气, 给自己把裙子穿上。 裙子破败, 勉强遮住她的身体, 就如同此刻她身体的现状。 她靠在石墙上, 慢慢滑下去,蹲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的目光深远, 淡淡的看了某个方向, 那个男人刚才就是从那个方向离开。 那应该属于他夜晚休息的地方, 因为他并没有走出这个石屋的大门,说明他房间在更深的里面, 再加上他刚才直接往里面走, 那就说明里面有洗澡的地方,里面通了水。 那条石道因为没有光看着幽深而危险。 她收回了目光。 他们喊他顾, 是姓氏吗? 从跟着他的人来看, 有些军人的特性, 并且人数还不少,住在这里的人能有四五十个,这么一个队伍消失,然而星辰帝国并没有传出任何消息,一是他们并不属于星辰帝国,二则是星辰帝国也不知道这一个军队的事。 但从他们的军姿和做事态度,明显就是星辰帝国军队训练后的状态,这就说明他们属于星辰帝国的军队,再加上顾明显对白家有恨,这更是他们就是星辰帝国的军队有力证据。 星辰帝国在皇室人才凋零后,地位也有所下降,虽然民众依旧爱戴他们,也无法阻止他们已经没有办法像过去那般管理整个星辰帝国,明眼人都清楚,从两百年前开始,星辰帝国就是由皇室与世家共同管理了。 从两百年前开始,世家陆续出了不少人才,且在一系列大战中战功卓越,以此立足,为了国家的安定,以及世家能够将小一辈放上战场,星辰皇室主动退了一步,将兵权交了出去。 这一招未必算后退,至少这两百年来,皇室地位一如既往,没有再持续降低,反而是世家之间冲突不断,争斗不休,或联姻共同抗击,或斗得你死我活,皇室反倒置身事外,看完热闹后,还能够居中调停。 如此状态下,星辰帝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当中,小闹不休,大乱却无。 星辰帝国有顾这样的大家族吗? 白依依认认真真回忆了一番,生活中姓顾的人倒是很多,但是大家族吗,似乎只有二十几年前的顾氏一族才能算得上大家族了,顾家可以算得上最先拥有带领军队的世家之一,虽说名义上属于皇室,然而私底下的事,谁都清楚是怎么回事。 顾家人才济济,让这个家族更加繁盛。 然而在二十多年前,外来文明侵入星辰帝国,顾氏一族为保帝国安危,顾氏子孙全都上了战场,顾家整个家族在那场大战中,几乎全军覆没,留下的也只是孤儿寡母而已。 顾家人牺牲了自己,保卫了星辰帝国安危,顾家被写入历史,名垂千古。 然而大家都清楚,顾家人都没有了,再多的荣耀又有什么用?而白家则是经此一役后,声名鹊起,成为了数一数二的大家族。 因为顾家掌权的顾伟恒在他最疼爱的儿子被敌人杀害后,竟然不管不顾的带人冲上去,造成星辰帝国这边计划大乱,无数战士接连牺牲,就在这即将大乱的时候,是白城松站了出来。 白城松迅速稳定了后方,并在顾伟恒失控后,果断的安排各个舰队出击,最后顾伟恒牺牲在战场上,白城松忍痛肩负重任,带领舰队为顾将军报仇,一鼓作气,将外来文明彻底赶出了星辰帝国的星域,保卫了星辰帝国的星途,将危险全都挡在星辰帝国之外。 白城松一战成名,并按照星辰帝国不成文的规定,接纳了顾将军剩下的兵力,因为白城松的果敢,之后无数帝国人们对他佩服不已,参军时,也选择了进入这一个部队,让白家在帝国的地位越发向上。 至于顾家么! 虽然顾家在战争前方英勇抗敌,甚至满门牺牲,在历史上留下了辉煌的一笔,白城松也一力要将那一战的荣耀全都交给顾氏一族,并称平生最敬佩之人就是顾伟恒,让顾家留下了一个荣耀的门面。 但也只是一个荣耀的门面而已。 那一场战役,在帝国人们心中,顾家并不值得他们纪念,哪怕他们牺牲了。 顾伟恒为了独揽大权,为了让顾氏子孙取得战功,只让顾家子孙前往战场,这才导致了顾氏子孙接连牺牲,大概连顾伟恒也没有想到,那一次的外来文明竟然拥有那样强大的实力。这是顾伟恒犯下的两宗罪。 顾伟恒犯下的第三大罪便是因其最疼爱的小儿子在战场牺牲后,他竟然不顾大局,只肯为了他的儿子报仇,不管不顾的带领一支舰队冲上去,不仅全军覆没,还打乱了事先的安排,让对方得到反攻的机会。 若不是白城松以一人之力力挽狂澜,那一次战斗的结果还属于未知呢! 尤其是那些将士的家人,在得知自己的儿子原本有机会不用死在战场上后,怒火燃烧了他们的理性,在各个地方宣泄愤怒,这样的顾家,凭什么载入史册?这样的顾家明明是千古罪人。 顾家迅速跌落神坛,白家迅速崛起,从那以后,星辰帝国多了白家,至于那个顾家逐渐不被所有人提起了。 顾? 他和那个顾氏一族有什么关系,难道是当初那场大战后活下来的顾家人?因为某种原因于是被困在了这个星球上。 白依依思索了一番,随即又感到了不对劲。 顾说白家是他的仇人。 他待在这颗星球上,相对于与外界彻底隔离,他是如何得知白家靠着这场战役崛起?顾伟恒顾将军才是顾家最后死去的人,就是因为顾氏子孙接连牺牲,顾伟恒最疼爱的儿子也死掉了,这才让他失去了理智,以卵击石,最终为国捐躯。 白城松是在那样的情境下接手前线战事。 在这样的前提下,即使白家真的靠这一场战役崛起,那也无可厚非,顾他凭什么责怪白家的人? 除非…… 白城松说谎了。 顾伟恒的死另有隐情,当年发生在战场上的事也并不想他们看到的那样,顾从头到尾都看到了发生了什么,而他也不是莫名来到这里,而是逃亡到了这里。 白依依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 也就在这个时候,石道那边传来了脚步声,一下又一下,步伐富有强烈的节奏感。 她抬起头看了过去。 顾清逸就这么站立在她面前,如同这里随处可见的石头一般,毫无情绪波澜,眼神平静如汪洋大海。 他眼眸微微垂下,看着缩成一团的她。 她穿上了衣服,但因为那零碎的裙子,更加呈现出零碎的美来,加上身上的斑斑点点,很容易惹人怜惜,更何况她还拥有着那样一张美丽柔弱的脸,看人时双眸盈水,整个人如同娇弱的容器,让人想要急切的去挤压,如此方能夺得那欲望的甜美汁液。 他嘴角轻轻的扬了扬。 白依依立即明了,那是在讽刺她又在装虚伪,装得再可怜兮兮,在他面前也不过一场戏,他不会有任何多于的情绪。 “我可以去洗澡吗?”她抬头对他对视。 他看了她一会儿,没做声,自己出去了,大概是去做什么事了。 白依依看着他的背影,很消瘦的身体,但却无比的有力量,而他的力量并不是来自于他的身体,而是别的地方。 过了一会儿,白依依听到了外面有动静,那是属于这里生活的人的动静。 她嘴角翘了翘,既然被人玩了,总不能白被人玩,不是么? 她这才撑着石墙站起来,然后慢慢的从这石头屋子走出去。 当她出现的那一刻,在外面走动的那些人,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脸上的表情则非常的统一,惊讶和难以置信。 效果比白依依想的要好,看来这位顾很少带女人回来,或者即使用女人,也不会选择这石头屋,这才让这些人有这样大的反应。 那么作为首领的女人,她要在这里生活,自然就容易得多了。 她走到一个明显上了年龄的女人面前:“你好,我想要热水,我要去哪里拿呢?” “热水?”对方看了看白依依,似乎知道她为什么要热水,但表情很为难,但想到她从石头屋走出来,和别的女人不一样,“你现在就要吗?” “现在就要。” “那我去给你烧。但得等一会儿。” “好。”白依依冲对方笑了笑。 中年女人也探究的看了白依依一会儿,看到她这么年轻,鲜嫩如枝头上的樱桃,加上还这么漂亮,如此想来,会被顾给看上也就情有可原了。 有不少人都看着这边的动静,听到白依依的话,眼里闪过愤恨,虽然有些顾忌,但还是不少人也跑了过来:“王妈,我也想洗澡。” “就是就是,我也想洗澡。” 王妈立即板了脸:“去去去,哪都有你们,水那么宝贵,你们拿去洗澡了,还吃什么喝什么?” 那几个女人都看着白依依,很明显不服气。 王妈跺了跺脚:“还不走?再闹今天的晚饭就没了。” 这话有杀伤力,几个女人这才悻悻的走了。 白依依怯怯的看着王妈:“我也可以这样喊你王妈吗?” “大家都这么喊,你不这么喊,你喊我什么?”王妈爽朗的笑了起来。 “王妈……”白依依似乎十分勉强的憋出一个笑来,扭扭捏捏的问出来,“既然水很宝贵,我是不是不该要热水啊?” 王妈叹了一口气:“水是很宝贵,但也不能真的不洗澡,否则还不臭成什么样子?我要不骂她们,她们天天找我要水,我拿什么来给她们?” 白依依点点头,但还是一脸疑惑的样子。 “你是不一样的。”王妈意味深长。 白依依就更加迷糊的看着王妈了。 王妈脚步加快,去到了另外一个石头屋子后,这才又出声:“你是刚来这里的吧?” 白依依点点头。 王妈叹气,把白依依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原来的家境很好吧?” 白依依闻言,不由得红了眼睛:“这里……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我想回家。” “来这里的人都是这么想的。”王妈心有怜惜,“把过去的一切都忘了,否则活不下去,来到这里就得认命。刚才那几个女人,看到了吗?” 白依依点点头。 “知道她们做什么吗?” 白依依摇摇头。 “小说里不是常写了古代军队里都会养一群女人用作特殊用途……” 白依依诧异的瞪大眼睛。 王妈拍拍白依依的肩膀:“你若是不想像她们那样,就好好伺候顾,伺候一个男人,总比一群男人强,你说是吧?” 白依依还傻愣愣的模样。 王妈继续道:“你看,若不是因为顾,我会为你单独烧热水吗?你可以来要热水,但她们也不能,也就一周来领一次水,就那么一盆……你要是被顾赶了出来,也和大家一个待遇。” “我……我知道了。” 王妈有心想提点一下她:“自己要好好珍惜,这还是顾第一次带女人回来,他肯定很喜欢你,你别犯傻,知道不?” “嗯,我知道了。” “以前也有女人不懂事。觉得在这里没尊严,不仅陪男人,还得干活做事,就管三顿饭,结果她们自己走了。出去的,没有被饿死的下场也惨,在那红街还比不上这里呢,后来直接饿死了。所以你们这种新来的最容易犯傻,根本不知道这里是个什么地方,还以为是原来生活的星球呢!” “谢谢王妈提点。” “你倒是个好的。”王妈又多加了一碗水。 “顾……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王妈左右看了看:“我可不敢说,你也别问。” 白依依尴尬的笑了下,点了点头。 热水烧好,王妈倒进桶里,看着那大半桶水,王妈看得直心疼,但心里也知道,顾的女人能像别的女人那样七八天才洗一次澡吗?身上留了味道,那不是恶心人吗? 白依依那娇滴滴的模样,也不像能提动水的,王妈就主动帮白依依把水提到那最与众不同的石头屋子前。 王妈原本想提醒白依依,女人们都有专门洗澡的地方,不过想了想到底也没有说,万一人家就是不一样呢? 但王妈也只是送到石头屋子前,是不敢进去的。 这一幕照样被不少人看到了,心里期盼着她倒大霉,最好被顾赶出来,然后和她们一样,凭什么她就不同? 白依依谢过王妈后,自己把水提了进去。 她心里明白里面肯定有洗澡的地方,还有顾的房间。 走进里面,果然如此。 只是她在看了看那紧闭的屋门时,到底没有伸手去推,她能够感觉到几分危险,像他那样的人,是不会让人侵入他的领域。 所以她直接进了那没有门的屋子。 黑漆漆的,但她觉得,就是洗澡的地方,因为里面传来水的湿气。 她本能的在门口摸了摸,竟然真的摸到了一个很原始的开关,打开,竟然有灯。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这种原始的灯,但在这种地方,弥足珍贵。她探究了一番,发现是一个利用电池的亮起的灯,至于电池,可以通过太阳光直接充电,然后循环装进电池,这个灯就会亮下去,毕竟现在的灯很少会坏,就算被丢弃,也是因为想换更好的灯,而不是因为坏掉。 但能够做成这一切,也并不简单,她保证,在这个星球上,大概也只有这地方会有这样的装置。 里面很空,就是一个小空间,但却有一个管子,用木塞子塞住了,取下塞子,应该会流出水来。 她拿开塞子试了试,冷水。 她把塞子从新塞上,哪怕是冷水,在这地方能够随意使用水,绝对是一件幸福至极的事,果然不管在哪里,都有特权发生。 她这时候才脱下衣服开始洗澡。 不能泡澡,真是一个遗憾。 她眯起眼睛,指甲差点把皮肤刺破,这是她愤怒到极点的模样。若不是白琴琴,她会有今天? 白琴琴和白恩恩合伙对付自己,想做成意外让自己出事,因为白家确实想和皇室联姻,既然博恩王子选择了白依依,那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而白琴琴和白恩恩对此嫉妒非常,一个私生女,竟然嫁得那么好,这让她们面子往哪里搁? 白恩恩已经死在星海了,但白琴琴一定还活着,并且造成这么大的意外,白琴琴也不会受到什么惩罚,因为她是白城松的女儿。 若是她能够离开这里回去,她一定要让白琴琴生不如死。 若没有那件意外,她此刻就可以躺在浴室里幸福的泡澡,哪里会像现在这般,连洗个澡都如此艰难? 半桶热水而已,竟然已经是奢侈。 37.仇人的女儿(四) 仇人的女儿(四) 白依依洗得极快, 洗完后,拿上王妈给的换洗衣服, 衣服很新, 是从未穿过的样子,也意味着被别人碰触甚至试穿过。若是以往, 这样的衣裙她根本看都不会多看一眼,然而到了此刻, 这样的衣服有多金贵她也可以猜到。 但更让她好奇的是这些人还真能自己织布?他们哪里来的原材料? 不仅如此, 王妈还给了她一块足够做一身衣裙的红色好布料, 布料摸着滑腻, 触感细腻, 颜色明艳,一看就是红金蚕吐出来的丝织成的布。染色的布料,比起天然的颜色,肯定有所不足,因此这才培育成了能吐出各种颜色茧子的蚕,那天然的颜色很受星辰帝国人的追捧。 难不成还养蚕? 白依依暗自猜测着,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将换下来的衣服用洗澡后剩下不多的水洗了, 然后打开那塞子, 流出冷水来,清洗一次, 就准备将衣服拿出去晾着了。 白依依去晾衣服时, 再次引起了众人的围观, 那好奇又充满疑惑的眼神在她身上不断探寻,她假装无意,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去晾衣服时,她才隐隐感觉到了什么,这里只有她在晾衣服。这边水多金贵,她有了大概的了解,那么洗衣服的话,肯定也是集体活动,统一清洗统一晾干,她这么一个人晾衣服,当然引起众人注目了,说不定还会指责她在浪费说。 果然,在她晾好衣服后,就遭受到更多人的指指点点了。 有一个女子甚至直接冲上来,站在白依依面前:“你知不知道水多难得,你竟然这么浪费。” 他们就连喝水都没有直接喝的,全都是拿着一块水青苔吸,水青苔里水汽足,能满足喝水所需要,但长年累月如此,她们想念死了那种可以直接喝水的感觉。每次去领洗澡水时,她们第一时间不是准备洗澡,而是捧一捧水来喝,那种熟悉的喝水的感觉,能让她们幸福得想要哭出来。 而这个女人,却如此浪费水。 “我没有浪费。”白依依从容道。 那女子指了指白依依身后晾着的衣服:“你竟然还狡辩。” “我用剩下的洗澡水来洗衣服有什么错?如果有错的话,你去举报我呀!”白依依对着来人咧咧嘴角,走上前靠近对方,眯起眼睛,“你觉得你有胆子举报,谁会有胆子理你?” 女子脸色神色不定,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时间没有说出话来。 白依依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谁激你来向我呛声的?我觉得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找那个人算账。” 女子脸色一沉,但看向白依依的目光不善。 白依依不以为意:“好心提醒你而已,你算什么,我可是顾的女人。” 女子嚣张的气焰在那个“顾”字之后,再也嚣张不起来了,一开始大家都希望成为顾的女人,然而他对谁都无动于衷,后来大家都猜测是不是因为他嫌弃她们身体不再纯洁,后来才知道,原来她们到来前,都被送去顾挑选过了,人家压根不要。 这个女人若是真有办法笼络住顾,她今天来找她,那便是自讨苦吃。 要是她给顾吹枕头风的话…… 姜颖立即转变了态度:“谢谢你的提醒,的确是有人故意在我面前说你浪费水,我才会这么生气。你也知道,水太稀缺了,就连我也得不到多少,更何况其他人了,她们嫉妒你,又拿你没有办法,只好来刺激我来对付你了。” 白依依挑挑眉,这是说明姜颖在这里和别人不同,至少在男人那里是有些不同的。 白依依仔细打量了姜颖片刻,得出了结论,姜颖看上去比其他人精神面貌都好,穿得也干净齐整,皮肤白皙,显然日子过得不错。 在这种男多女少的大环境下,姜颖不太可能成为某一个人的附庸,那么就是姜颖笼络到了几个有地位的男人,因着那些男人,她有一定选择权,同时也可以从他们手中得到不少好东西。 但姜颖说完这些话后,白依依却是歪了下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姜颖。 就算在一些男人那里有点不同,能抵得住顾一句话吗? “你说我要是和顾提上那么一句,我连用个水洗衣服都有人不满,你觉得他是什么反应?我要是不洗干净,不穿上干净的衣服,能让他看着舒服?我这么做,哪里是为着我自己,我也是为了他啊!” 姜颖立即着急起来,暗恨自己竟然着了道,还是好日子过久了,真以为自己与众不同,都是些玩意,和别人没啥不一样。 “你想怎么样?” “以后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白依依脸色冷了起来。 “你以为你是谁?” “不愿意?当初你脱下衣服躺下的时候,愿意吗?”白依依面色冷清而讽刺。 愿意吗,肯定不愿意,然而现实教做人。 姜颖深呼吸一口气:“好。” 在白依依离去的时候,姜颖眯了眯眼睛,你最好祈祷你一直是顾的女人,要是来到了下面,那可就是自己的天下了。 …… 白依依没有理会别人,又径直回到了石头屋子,从别人的态度和反应来看,这里就是顾的私人场所,只要她在里面,就会无形的抬高她的身价,让人不敢小看她。 晚饭是王妈亲自送来的,照样没有进石头屋,只在外面喊她。 白依依看了眼饭菜,按照星辰星上的饭食来说,简直是猪食,但拿在这里来算,能有如此饭菜,绝对是奢侈生活了。 “谢谢王妈。” 王妈见她没有露出嫌弃的表情,满意的点点头,王妈在这里地位不同寻常,她也曾有一个儿子参军,还是在南沙战役中失去踪迹,王妈就拿出所有的钱,想要找回她的儿子,无意中掉落在这里,遇到了这些人。 自从知道她儿子的名字后,她就发现这些有些军人模样的人对她态度很不同,有些尊敬,有些说不出的感慨,那时候王妈就明白了什么。 她的儿子没了。 而这些人肯定知道她的儿子,甚至有可能并肩作战过,只是他们什么都不肯说,但王妈却知道,她要好好照顾他们,让他们可以去干他们准备的大事。 “王妈,这里有被子之类的东西吗?我听说这里晚上昼夜温差很大,我需要一床被子。” 王妈犹豫了一会儿:“有的,我等会儿给你抱来。” “那就麻烦您了。” …… 吃过饭,白依依按照王妈说的,用水青苔将纸弄湿,然后把碗擦干净。没洗碗的条件,大家都如此将就着把碗擦干净,但肉眼干净了,具体如何谁都不知道,于是碗都是固定的,自己的碗自己用,这样也就没个嫌弃了。 至于被子,王妈也说了,这已经是很特殊的待遇了,现在就没几床被子了,全是留给顾的,至于别人,哪怕是行和卫,没有顾的松口也没法子去要。 白依依借机多问了几句,才知道,原来他们以前是真的种植密桑来养各种蚕,甚至种植棉花,但在好几年前,就不再种植了,因此得到的布料被子都有限,大家也就分得一床被子,破了坏了都自己负责。很多人都舍不得继续用,干脆用兽皮铺床制作被子过日子。 至于为什么不再继续种植,没人知晓原因,只猜测大概这些不属于必需品,现在都种植蔬菜什么的了。 白依依却发现,好些东西都已经停了,这不太对。 她坐在石头屋子里面,找王妈要了针线,用那块红布,自己给自己做了内衣内裤。 顾就是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在看到她的瞬间,顾明显顿了一下。 白依依猜测,他应该是不适应在他进来之前,屋子里竟然还有别人,这是排他性的地方。 白依依放下手上的东西,拿起另外的两片东西,害怕但又鼓足勇气向前:“这是我给你做的内裤,已经洗过了,还晒干了。” 顾清逸眯着眼睛看她的脸。 白依依在这样的目光下,只好收起那胆怯的目光:“我做这些的手艺还不错,虽然以前从未为异性做过,但却常常给自己做,做出来的效果也还好,你要试试吗?” 顾清逸走上前,举起手,捏住她的下巴:“真是不怕死。” 又打算来怀柔政策?温柔小意?日积月累,是个人都会心软,都会逐渐加深她的重要程度。 “我做错什么了吗?”白依依顿顿,“我是在讨好你。” 至于是真心实意的讨好,还是因为如今的环境,对他来说,重要吗? 不重要。 顾清逸这才收回了手。 “我可以出去转转吗?” “可以。” “那我今天睡在哪里?” “随便你。” 于是白依依就抱着属于自己的被子,直接跟在了顾清逸的身后,顾清逸神色未变,直到走到了石道尽头那端,左边是石门紧闭的房间,右边则是洗澡的地方和洗手间。 顾清逸站在他房间的门前,站立了几秒,这才转身看她:“来过了?” “我要洗澡。” “你应该感激你自己没有太多好奇心。” 他说得随意,白依依却听得心惊胆战,若是他把这里视为他自己的领域,那么房间就是绝对领域,若是她真的未经他允许进去过,他会毫不犹豫的彻底解决她。 顾清逸打开了门,里面竟然只是一个外屋,真正的屋子还在屋子的里面。 白依依看向他,这个人是太小心了,还是做事太过谨慎? 他大概谁也不信吧? 石屋子,谁都觉得走得越远,就越深,但或许那就是另一端的开端呢?像他那样的人,会将自己藏那么深?若有人从大门处进来瓮中捉鳖,他不就危险了? 他那真正的房间,一定有出去的通道。 当然,这只是她的猜测而已。 没有安全感的男人。 “我睡在这里可以吗?” 白依依指着外屋的破旧沙发,是真的破旧,大概也不是用来使用,仅仅是放在这里,让这所谓的屋子没有那么空旷。 顾清逸没有做声。 她好奇的看过去。 顾清逸正看着她:“你刚才笑什么?” 他的声音清冷如水,她却感受到冰的寒冷。 “我没有笑。” “你有。”他向她走过来。 白依依手上抱着的被子落在地上,吞了吞口水,太不够小心了么,让他察觉到什么? 她一步步后退,身体抵在后面的石墙上,顾清逸一步步靠近。 “那不以为然的嘚瑟笑容,你想到了什么?”顾清逸面对着她出声,他的呼吸拂来,明明是温热的,却让她感觉不到任何温度。 “我没有。” “觉得自己很聪明?猜测我房间里有什么东西,还非常笃定的觉得自己猜对了?”顾清逸轻轻的翘了下嘴角,“不如去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你猜到的东西。” “不……”她下意识的吼叫出声,紧接着,身体失去水分一般,直接滑落在地。 她抬眼,看到的就是顾清逸那不屑的目光。 她只说了一个字,就让他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她一个吼叫,就证明她刚才确实是在猜,不肯去看,那么大的反应,更加证明她猜到了某些东西,而他的试探也有了结果。 她硬着头皮笑了笑:“我只是在笑,我有了可以睡觉的地方。你……你肯定是不愿意和我一起,但我必须睡在这里,所以看到这沙发上,我就高兴了,实在没有忍住,这才笑的。我必须睡这里,我今天用了水,还得到王妈的特殊待遇,吃了饭,得到了新衣服和布,甚至还领了一床被子,要是我被你赶出去,我一定会被他们看低,我也不能过这样的好日子了。你知道的,我以前,以前生活得不错,绝对没法子过别人可以忍受的生活……你为什么那么生气?你不喜欢看我笑吗,那我以后就不笑了。” 顾清逸蹲下来,认真的看了她一会儿:“就这么害怕去死?猜到了就猜到了,又没有什么。” 白依依全身紧绷,硬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里面的确挖了一条通道,谁也不知道,你猜猜,这意味着什么?猜对了,我就当你今天没有笑。”顾清逸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似乎觉得很有趣的模样。 “您在开玩笑吗?这种地方挖什么通道,这里全都是你的人,你根本用不着这样。” “我只给你十秒钟时间给你猜。” “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是个睡觉的房间。” “你还有三秒钟。” 白依依:“你把他们都杀了。” 顾清逸笑了笑:“谁?” “帮你挖通道的人。”白依依看向他的眼睛,“是他们该死,你没有做错。” “哪里没有错?” “既然你能选中他们,那他们就是该死。” 顾清逸拍了拍手,有点鼓励的意思:“你不如再猜猜,他们是怎么死的?” 白依依摇摇头:“我不知道。” “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 白依依:“……” 让一个人死亡的方式千千万万,然后一个人死亡的方式却是那么几种,她怎么可能知晓。 顾清逸似乎不想玩下去了:“既然猜不到,你哪天可以亲自试试。” 白依依身体僵了僵。 顾清逸继续道:“今天做了不少事?” 她乖巧的点点头。 “那看来不累啊!”他意有所指。 白依依脸色再次难看起来,张张嘴,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顾清逸轻轻笑了下:“我以为你给我做内裤就是暗示了,不乐意,还是很乐意只是放在心里不表现出来?” 她一动不动的窝在那里。 然后她被人一拉,直接丢进了那破旧沙发上,被按压在上面,如同一团泥,被捏成了各种形状。 她只觉得他情绪不太对,在整个过程中,他透露出了两次杀意,然而在最后时刻,还是放过了她。 只是身心疲惫的一次欢、爱,毫无愉悦感,只有紧绷的心情,然后是从死亡逃出的庆幸。 白依依和顾清逸之间的关系,就那么诡异的相处着,然而在众人眼里,她始终是那个最为特别的存在。 ———————— 白依依这些日子也不是一直躲在石头屋子里,也会出去走走看看,她也看到了种植的地方,不是大面积的种植,而是用石头把泥土围成一个长方形,在里面种植蔬菜,到了晚间,上面要用晒干了的大青苔紧紧遮住,挡掉风雨的同时,也稍稍保温。 而这样也方便灌溉,众人洗澡的地方和厕所都修建比较高,污水流进一个池子里,就直接用来灌溉。 而不同的东西,也用不同的方法种植着,就是特别的繁琐,但大家都很满足,毕竟他们能够吃得饱穿得暖。 饭菜并不是每顿都有,只属于福利性质,大多的时候,还是出去打猎,回来直接烤肉来吃,因此种植的调料用品最多,大概由于很多东西都没滋没味,大家都特别爱吃辣椒,辣椒等作物种植得特别多。 白依依每天都游走在这个生活基地,逐渐摸清楚了生活的来源,同样也清楚,在那个最大的山洞里,放着所有人的希望,一架破损的星舰。 就在白依依天天这么转悠的第十天,遇上了打猎回来的雷。 白依依瞧着雷手上的刺兽:“能给我一根刺吗?” 雷闪过一丝犹豫。 “不可以吗?” 雷看了看她,见左右无人,飞快的丢给了白依依两根刺。 雷离开后,白依依讽刺的露出了一个笑容,她天天往这边跑,是乱跑的吗?这些男人对她什么态度,完全可以从他们的眼神和行为中看出来。 卫和行的态度相当明显,视她为无物,眼神则是复杂得很,恨不得立即建议顾将她处死。 还有人知道她姓白后,对她露出强烈的恨意来,也有人假装没有看到她,只把她当做顾的女人,非他们可以染指。 当然了,也有人把她当做玩物似的,希望顾玩够了可以赏赐下来让他们也玩玩。 而雷,是对她态度温和的那个,当她有不解的事,不明白的东西时,故意去问那些厌恶她的人,撞壁后,再去问雷,雷多半都会告知她。 白依依瞧着雷的身影,有点意思。 她可是顾清逸的女人呢,谁会觉得她和顾清逸没有关系?他们还是贴身关系,但雷竟然真的给她这样的刺,难道不知道这刺可以杀人? 雷是真不知道呢,还是假不知道,或者没有想过这茬? 白依依看着手上的刺,轻轻的笑了下,她要是真有那样的心思,刚动一下,大概就直接被顾给反杀了。 因为她常常有一种感觉,顾留着她,就是在训练他自己的反应能力和警惕能力以及敏锐度。 38.仇人的女儿(五) 仇人的女儿(五) 白依依还是时常在生活基地转悠, 问一些与生活相关的简单事宜,大概是她一直住在石头屋子内, 被众人视为特殊, 于是在她提出疑问时,没有人会与之为难。 白依依的日子算得上是悠闲自在, 没人管她会做什么, 相反, 她提出的要求都会给予满足。 她猜想没人担心她会逃走的原因是只有这些地方才适合人居住, 哪怕居住得如此困难, 另外的一些地方一定比现在的这个更加糟糕,千年前的大轰炸绝对不是说说那么简单,造成各种动植物灭绝,千年后, 这里逐渐出现新的生物, 全都带有极强的攻击性。 这两天顾的心情似乎不错, 至少没有那么阴晴不定的试探她, 然后试探出让她自绝生路的东西来, 她本能的觉得他是把自己当成了他生活中的娱乐, 可悲的是若是她不体现出这样的娱乐性的话, 那她也没有留下的价值。 顾独自坐了一会儿, 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他慢慢看向坐在一边的白依依。 白依依身体立刻僵直起来。 “观察了这么久, 得出了什么结论?” 白依依心里再次咯噔了一下:“我只是打发时间罢了, 并没有想要探究。” 顾清逸活动了下脖子, 手指在石桌上敲了下,明明半点声音都没有敲出来,还是让白依依为之一颤。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顾清逸漫不经心的说道,甚至没有看她一眼。 “种植蔬菜很不容易,粮食也不容易种植,种麦子比种稻谷产量高一些。”白依依见他没什么反应,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虽然种植很不容易,但我看大家种植的热情都很高,继续这么下去,产量很客观。那么制作营养剂的原料就不少,那么为何……为何生活区内的营养剂使用并不高?” 顾清逸这才看向她:“你心眼那么多,还能别人算计?我都怀疑你是白家故意送到这里来当卧底的了。” 他这是默认了?他是故意的?是为了不让大家全都温饱满足,彻底定居下来,还是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 “小心谨慎了一百次,99次避过了别人算计,难保最后的那一次会出现意外。” 顾清逸这才沉默了下来。 白依依却是看着顾清逸:“明天是垃圾船到达的日子,你会亲自去吗?” “不去。” “我想去,可以吗?” “随你。” 白依依刚才似乎看到了顾清逸眼中透出一点复杂的笑容,再一看,又什么都没有,这让她开始怀疑自己刚才看错了。 当天晚上,顾并没有留在石屋子里,其实这种情况在最近发生的次数越来越多,她想顾一定留在了那艘星舰上。 白依依也出了门。 她向着生活区里的另一个屋子走去,那屋子和顾住的地方完全不可比,只是在这地方大家都是如此,有个窝就行,谁会在意这个。 白依依在门前用石头敲了敲墙,要是用手敲的话,手废了也没有办法让里面的人知道。 门开了。 雷看着门口的白依依,脸色在黑暗当中虽然看不出来,却能够感觉到他明显很诧异。至于白依依,完全没有人会将她认错,在月光下,她的五官朦胧,身形如纱,但那独特的气质却越发迷人,空气里都透露出香甜的味道。 生活区里的女人,除了她,没有人会有这般香甜的气息。 雷立即让她进屋去,并左右看了看,发现没有人,这才松了口气,把门关上。 雷压低了声音:“你怎么来了?” 白依依很是扭捏,也不坐下:“我听说你们白天去打猎的时候,你受伤了,我把你当好朋友,所以很担心,就想来看看。” “你赶紧回去,要是顾……” 白依依把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顾他不在。” 雷倒是愣住了:“顾他不在家里?那他去哪里了?” “不知道。但他这段时间以来,很多时候都不在的。”白依依想了想,“他不在我才敢出来,这样正好。” “我没事,你赶紧回去,要是顾回去发现你不在的话,他可能会生气。” “不会的啦,顾他每次离开都是一夜未归的。” 雷眯起了眼睛,顾这么整晚的不在,会是去做什么了?若是别人,还能调侃着是去找女人去了,还会互相笑对方,这次玩出了什么花样。那些女人也现实,给的东西少了,还不乐意,给的东西多了,随你怎么折腾。 “那你也得早点回去。万一被人发现了,对你不好。”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知道担心我。”白依依的声音低落了下来,“我是来给你送恢复剂的,我知道你受伤很严重。” “恢复剂?”雷惊讶出声,压低了声音,“你从哪里拿到的这东西?” “顾那里有的啊,我看到好多好多呢!”白依依毫不掩饰的嘲弄笑起来。 这东西可不像营养剂那么容易做出来,就算是营养剂,真的要提炼出来,按照这生活区的技术和材料其实也够呛,她自己喝过这里的营养剂,味道和体力恢复是有的,但比星辰星那边的营养剂还是差了些,但能够利用这里的物资制作出来,顾已经算是个人才了。 而恢复剂那就更难了,别说雷这种人了,行和卫也不过留着做最后保命的东西,甚至需要去黑街那边收购。 但雷信了。 雷狠狠的在石床上砸了一拳,伤口崩裂,血腥味溢出。 “你……你怎么了?有恢复剂不是好事吗?”她似乎因为自己说错了话而着急。 “我今天差点死在那野兽爪子下,是沿扑过来为我挡了那致命的一下,他的整个后背都是血肉模糊。要是有恢复剂,他不会死,我们每天拼命弄物资,每天游走在生死边缘,连一支恢复剂都不配有?太可笑,实在太可笑了。”雷剧烈的呼吸着,“我们是有名字的,有名有姓,我姓陈,他姓李,我们不是没有姓氏的一个代号,只能像一个工具一般随人命令。我们是有名字的……” 凭什么连同他们的名字都被抹杀了? 白依依似乎被吓到了一般:“你别激动,先把恢复剂喝了再说,好不好?” “我现在心情不好,你先走吧!” “你是不是还有朋友也受伤了?明天垃圾船就来了,我会去那里捡东西,要是我能够再捡到恢复剂的话,我就可以也让你朋友恢复伤势了。” 雷听了这话,心里柔软了起来:“你别去,你抢不过那些人。” “你放心,他们不敢欺负我的。” 她可是被顾带走的女人。 白依依走出雷的屋子,没过多久,她就看到雷出了他自己的屋子,去找别人了,然后好几个人都进了同一个石屋子。 白依依撇撇嘴,一支恢复剂而已,带来的效果竟然如此好。 至于这些人,她一点愧疚都没有。 没有名字?这算什么,能活着不就是最大的恩赐? 他们能来到这破地方,说明当时的情况十分危机,很大可能是被人追杀。在那种情况下,他们能来到这里来,算一种绝对的幸运,而这些人放弃了姓氏,一是因为在外界他们早已经是死人,二则是与顾一同进退,为当初的事件报仇,不拿回他们应得的一切,绝不恢复姓名。 不是她随意猜测,仅仅只是顾绝对不是那种主动让人放弃自己名字的人。 看来果然还是顾有头脑,温饱思□□,他们还没有完全温饱呢,就生出了那么多花花肠子,只有在每天死亡的威胁下,才会不断的逼迫自己变得更为强大,才能在日后真正做到血洗敌人。 但有什么关系,这和她一丁点关系都没有。 她不知道,她的一支恢复剂,让五个男人彻底交心,谁都不肯自己喝,于是一人喝下一口,虽然对伤势恢复效果不是很大,却因此,让他们更加团结了。 第二天,顾还是没有回来,白依依没有理,跟着生活区里的人一同出去。 这个日子,被大家视为了希望之日。 那垃圾船也不知道从哪个星球过来的,竟然有无数生活所需的东西,养活了在这垃圾星生活的人。 生活区里的人去的人也不少,毕竟能捡到的东西大部分都归自己,少部分若是生活区里需要的东西,才会被拿走,所以通常情况下,大家都倾向于捡食物,这个完全属于自己,但食物也是大家抢得最厉害的物资。 白依依不比他们,走得那么快,所以她提前出发了。 劲跟在白依依身后,白依依一开始没有觉得如何,出了生活区一段距离后,劲直接跟了上来:“等会儿你别离我太远。” 白依依疑惑的看向对方。 劲皱了下眉头:“虽然雷说你很可怜,当年的事也和你没有关系,但你毕竟姓白,我对你没有任何好感。若不是雷希望我多照顾你一点,我不会想和你有任何关系。” “我不用你麻烦的,你可以去做你自己的事,我自己去就好了,我能够照顾自己。”她低下了头,“那些人不会对我怎么样。” 劲看她那可怜的模样,叹了一口气:“记得别离我太远就是了。” 白依依擦了擦眼睛:“我……为什么顾会说我们白家是他的仇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们白家真的有那么坏吗?我自己也糊涂了。我在家里一点地位都没有,我努力学习,努力上进,就是想要得到认可,但因为我只是一个私生女,无论我表现得多好,都没有人会在意我的存在。就连我被推进了星海里,我堂姐也不会有任何惩罚的,就因为她父亲是白城松而我的父亲是白城安……要是我能够离开这里就好了,我也要为自己报仇。既然我能够在那么艰难的时刻依然活着,那我就一定要回去报仇,我要活着,我要离开这里……” 她似乎自己给自己鼓劲,一边念叨一边擦着眼泪。 劲听了这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他们都活着,那必须离开这里。 “别乱想了,离开这里你怎么报仇?”劲嗤笑了一声,倒没有刚才那么讨厌这个女子了,都是可怜人,何况对方这么娇滴滴的模样,到底不忍心。 “我靠我自己当然是不行了。”白依依一点没有觉得自己这话有什么不对,“但我在白家待了那么长的时间,我知道白家那么多事,还有很多家族,也恨白家,恨不得把白家拉下来。我要是把白家的事告诉他们,他们肯定会很高兴,只需要让那些有能力的人去对付仇人就可以了。” “你知道很多世家的事?” “我虽然是私生女,但也是白家的人,也能享受很多的资源的。”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当然了,和我那两个姐姐不能比。” 劲点了点头。 他们会私底下打探,顾为何不回家,一直在外面做什么,要是真如大家猜测的那般,顾一直在那星舰上的话,这是不是说明,星舰就快要完全修好了? 如果真的是那样,他们对顾的感情可真就一点不剩下了。 恢复剂藏着掖着,星舰修好的事也完全不说,他究竟把他们这些人当成了什么? 说得难听点,是顾和白家有仇,可不是他们这些人和白家有仇,是顾无法回到星辰星,可不是他们这些人无法回去。 他们有名有姓,有家有父母,凭什么落到这个下场? 至于白依依,现在她的确没什么用,他们也不信她能从顾那里弄出些什么消息来,但若是回到星辰星的话,她的价值就大了。 她可以帮他们引荐不是? 二十年过去了,当初那些兄弟和同胞的死,都变得有些模糊了,只剩下生存,还有离开这个鬼地方。 到了垃圾场附近,竟然没有白依依想象的那么臭,一些东西,稍微能用的都拿走了,剩下的才是无法实现价值的东西。 白依依到的时候,这里已经围了不少人了,大家都看着太空那边,期待着垃圾船的到来。 一会儿后,人更多了。 白依依觉得,垃圾星上除了生活区里的一些人,几乎全都来到了这里。 时间很快过去,大家脸上连一丁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全都期望的看着天空方向。 原本因为等待太久,坐在一起打牌的人,这时候也不打了。 “现在几点了?” “十一点多了。” “以前这时候是不是已经来了?” “也有十二多点时候来的,你急什么?” …… 时间到了一点,还是没有垃圾船到来,两点没来,三点还是没来,一直到夜色朦胧时,垃圾船还是没有来。 她看到周围的人脸上露出了绝望的脸色,每个人心里都有了一个念头,垃圾船会不会是不会来了? 但没有人敢说出口。 “或许明天,明天就来了。”有人说道。 …… 白依依跟着劲一起回生活区。 她脸上没有别人那么绝望的神色:“为什么你也那么严肃,我们基地不是有自己种植的蔬菜和粮食吗,我们可以自己种植的啊!” “那些蔬菜种子和粮食种子,最初都是从垃圾场上捡的。”劲看了白依依一眼,他心里有不好的预感,要是垃圾船真的不来了的话,对生活区影响也肯定很大,产物会越来越少,东西也会越来越少,难道他们坐吃山空? 白依依点了点头。 回到生活区,白依依和劲立即离得远远的。 她回到石头屋,顾难得的回来了,就坐在他时常和行卫说话的地方。 白依依看着他。 他穿着一身黑色上衣黑色裤子,脸色平静,神色淡然,哪怕坐在这里,也丝毫不减他上位者的威慑力。 “今天垃圾船没有来。”白依依轻轻说道。 “嗯。” 白依依没有动:“你好像不意外。” “有人比你先回来。”这种事当然会通知他。 顾清逸抬起眼看她,夜色逐渐笼罩下来,按理说他应该看不清楚她此刻的神色才对,然而他却能够通过了解和猜想弥补那部分视线的缺失:“你在怀疑什么?” 白依依摇摇头:“我听说基地里的种子和农作物的种子,都是从垃圾场上捡回来的。” “嗯,没错。” “但这段时间,我没有在垃圾场看到这些东西。” “你运气不好。” 白依依走过去,坐到顾的身边:“每个星球的职能不同,所产物资也不同,像星辰星的所有物资几乎由别的星球提供,因此它的垃圾当中,会有各种高档用品,甚至高级酒和料理,却绝对不会出现种子和一些味道不好的低劣蔬菜。基地所种植的农作物,营养价值高,却很原始,更像是水蓝星的特产,彻头彻尾的原生态没有任何加工。生活区里大家几乎都拥有照明器,这种照明器,是由DSG公司生产,这个牌子之所以出名,是因为他们会将不合格的产品全都销毁,以此保证产品的绝对优良,他们现在销毁的方式简单粗暴,直接丢进垃圾废弃厂里,以此省掉一大笔销毁费用……这家公司生产厂是在恩多星球……” 顾清逸换了个坐姿:“这说明了什么?” “垃圾船通常连接居住星球和垃圾星,航道一般不会有变化,除非出现特殊情况。” 顾想了想:“你是想告诉我,这里的垃圾船航道变化了几次?这事我也想过,大概是因为这里太过偏远了吧,他们想以此为固定垃圾丢弃星球,却又因为距离太远,消耗的能源太多,不愿意继续以此为垃圾丢弃星球,还在和别的星球商量共同使用垃圾星的事。” 白依依沉默了下来:“或许吧!” “否则你以为是什么?” 白依依感觉到他似乎略有笑意。 就在这一刻,他打开了照明器,正是白依依说的DSG牌子的照明器。 光亮的瞬间,整个石头屋都被这白光笼罩着,白依依不适应的眨眨眼睛,发现他正促狭的看着自己。 那一双眼睛,明明看着她,却似乎又没有看着她。 就这么个念头,就让她知道,这是个很容易让女人飞蛾扑火的男人。 白依依伸出手,轻轻抚摸在他的手上。 顾清逸这才把视线收回,看向自己的手。 “顾,我是你的女人。”她轻轻的说道,起身,走到他面前,坐进他的怀里,“我们还拥有着共同的敌人。” “你是指生你养你的父亲?” 白依依脸上没有什么情绪变化:“古时候不是有未嫁从父出嫁从夫的说法吗?那我现在就应该彻头彻尾的听你的,你怎么做,我都会跟随你。” “夫?”顾清逸的手绕在她脖子上,“你再说一遍?” 他轻轻的眯起了眼睛。 “我只是表达我任何时候都会以你为重,绝对听从你的安排,希望你不要舍弃我。” 顾清逸看了她好一会儿,拧着眉头,那眼神,似乎想将她彻底解剖然后认真分析一下里面的构造。 39.仇人的女儿(六) 仇人的女儿(六) 垃圾船在第二天没有来这里, 第三天没有来这里, 甚至一个月后它已经没有来这里,住在外面的人随着那个“垃圾船”永远都不会来这里的可能变得彷徨, 抢劫斗殴之类的事发生得越加频繁了。 这个消息对生活基地里面的人来说,也隐隐有些影响,里面的人更加认真仔细的照料那些农作物, 并在内心默默的算计着这些农作物能够使用多久, 再没有别的种子后, 哪些农作物能够这么持续的种植下去。 无言的恐慌袭击在每一个人心头, 出去打猎的人也越发的多了起来, 似乎通过这种方式发泄着什么。 又一个月,垃圾船没有来。 生活区里却多了件让人好奇又期待的八卦。 有人在打猎的时候,带回来两个女子, 似乎是因为星舰在星海中出事,在星舰解体前, 两个女生带上了护体罩, 勉强抵抗住了星海里的暴风和压强,在进入垃圾星的星域后, 又使用了航伞,这才顺利到达了垃圾星。 这两个女生虽然成功活下来了,但还是受伤严重,不过她们身上放着高级恢复剂, 这么一喝, 伤势立即恢复, 现在看起来只是非常狼狈罢了。 这两个女生拿出了她们身上所有的物资,同生活区里的人换取留下来正常生活的机会,于是她们就这样住了下来。 两个女生一个叫蓝雪一个叫灵山。 现在白依依已经不会再让王妈把饭给自己端到石头屋去了,她会自己出来吃饭。 女人们吃饭的地方和男人们吃饭的地方不同,男人们吃饭的分量更大,而且时间不定,通常都是大口吃肉,而不像女人们这般细嚼慢咽。 白依依刚坐下,就收到所有人的目光。 有打量,有看好戏的…… 王妈把饭盛过来,看着白依依的眼神十分纠结,想要说什么,但到底还是没有说。 蓝雪和灵山坐在一起,她们的吃食和大家的不同,她们吃的东西,是她们自己带来的,显然更加美味。 白依依目光扫向那边,外面的人,除非特等美食,已经习惯用营养剂代替吃饭,毕竟很多营养剂已经可以做到既有营养味道也不错了。 蓝雪和灵山肯定是只把一些相对珍贵的东西拿出来换了,一些简单的物品还留着,营养剂这类东西肯定保留着。 但她们却来这里吃饭。 蓝雪和白依依目光接触上之后,立即受惊一般缩了回去,灵山却是对白依依挑了下眉。 还真是为自己而来。 白依依搅动着手里的筷子,心情莫名的有点起伏,大概是想不通,她同对方素不相识,却成为了对方的眼中钉。 蓝雪和灵山来这里多日,大概是已经知晓这里的生存环境了,为了不落得和其它女人一样的下场,也想要抱住顾不放? 尤其是看到白依依和别的女人不同的生活后。 吃过饭,白依依没有向过去那么离开,直接向女人住的地方走去,她走到那独立的小屋子前,拉扯了一下门前放置的绳子。 姜颖走到门口来开门,一看是白依依,眼里闪过不屑:“还有时间来找我?” “给她们两个一个教训。” “我可没那胆子。” “这么没用,你也没有存在的必要。”白依依轻声说道。 姜颖心口一跳,再看向白依依那漠然的神色,一瞬间摸不透白依依这话是真心的还是吓唬自己,只好收敛了刚才那轻蔑的姿态:“你还敢说这大话,没见那两个贱人天天凑到顾面前去,你就不怕顾收了她们把你赶出来?你觉得你到时候会是什么下场?还不如我呢!” “不会。顾看不上她们。” 姜颖笑了:“你以为你比她们漂亮,顾就对你一心一意了?男人是喜新厌旧的主,要的是新鲜感,你懂么?她们两个,就是现在的新鲜感。” 姜颖十分不屑,她在这里已经算不错了,收拾得整整齐齐,长得也好,那些男人还不是会去找那边那些女人?男人这种生物,永远别指望他们能有多专一。 “顾不会看上任何人,包括我。是你不懂。” 姜颖愣了一下:“你这么有自信,何必让我对付她们?” “不给她们一个教训,她们会老去打扰顾,让他耽误了正事那就不好了。” “你这么说,我就要信你?没见大家都在观望顾的态度吗?我真那么做,到时候出事了也是我承担后果……” “我替你担着。”白依依歪了歪头。 姜颖想了想,似乎也觉得有点趣:“那行,你放心,多少男人盯着她们呢!” 白依依皱了皱眉:“不用这样。” “那你想做什么?” “男人们这么对女人,女人也这么对女人,有意思吗?”白依依有点不耐烦,“你带着一群女人,随便找个机会,把她们身上现在的物资给抢了就行了。她们就会识时务了,因为没人会给她们出头,而你们也能够得到一点东西,这不是两全其美。” 姜颖一听立马乐了起来,的确是这样,但几秒后,她看向白依依的眼神就不同了,虽然只是一个建议,但却是将姜颖她们这群女人给拉拢起来了,这么一来,她们必须得孤立蓝雪和灵山。 白依依没有多留,自己转身回了石头屋那边。 没两天,蓝雪和灵山就闹着自己的东西被抢了,然而她们找到顾时,顾只是皱了下眉,看都没有多看她们一眼,至于她们之前送的饭菜,全被顾给了下属的人吃了。 蓝雪和灵山这才知道自己在这里所处的地位,尤其是那些男人们看她们的目光越发火热了。 蓝雪和灵山同姜颖她们多有矛盾。 ———————————— 蓝雪坐在一块石头上低低的哭泣,她已经好几天没有洗澡了,要是在以前,她绝对无法忍受这样的事,可是在现在,她竟然希望自己能够臭气熏天,这样那些男人大概就会放过自己了。但可能吗?那些女人身上都有着说不出的味道,但那些男人不是一样没有嫌弃? 蓝雪只觉得,自己的人生在这一刻,已经彻底结束了。 白依依出现的时候,蓝雪吓了一跳。 “你……你怎么在这里?”蓝雪的表情,近乎惊悚。 白依依递给蓝雪一把匕首:“觉得活不下去了,就自己了断。” 蓝雪拿过匕首,手颤抖,要两只手才能够捏着匕首:“外面也有人居住……那里……” “吃不饱穿不暖弱肉强食的世界,你觉得哪里的女人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蓝雪双手更是颤抖不停。 白依依拿回匕首:“既然舍不得死,那就活着吧!” 蓝雪突然增大了眼睛看着白依依。 白依依轻轻的拍了拍蓝雪的脸:“回去告诉灵山,既然顾那里行不通,不如找别人。这里男人又不只有顾一个,行和卫不就很不错?而且地位也高,要是真的征服了他们,还怕没有好日子过?” 蓝雪听到这话,受惊了一般似的看她。 白依依继续笑着:“记住了,千万别忘记了。” 蓝雪更傻了。 —————————— 因为灵山的缘故,男人们之间起了点小冲突,灵山也是个豁的出去的,直接说她的第一次要给最强的男人,让一些男人开始比赛起来,而且灵山也时常在行和卫之间走动。 也是在这个时候,雷主动找上了白依依。 两人在离生活区有些远的地方见面。 雷一脸担心的看着白依依:“你打算怎么办呢?” 白依依很是疑惑和不解。 “顾已经收了灵山了,否则你以为她为什么敢有这么大的气焰。” “什么?”白依依果然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顾已经有了别的女人,你又姓白,我怕他会随时对你不利。你是不是很久没有见过顾了?” 白依依慌忙的点点头。 “他这是还没有看到你,于是没有想着如何安排你,要是看到你了……”雷摇摇头,“我们都是他的手下,他要怎么做,我也没法子帮你。” “那我怎么办?我好不容易活着,我还想回家……”白依依眼睛红了起来,祈求的看着雷,“你帮帮我好不好?” “我不能违背顾的,否则我就算帮了你,我能有什么下场,我身边的人有什么下场?” “你可以带我走,离开这里……要是能够离开这星球就好了,只要离开了,我一定可以让你们都过上好日子。我瞒着我家里人,偷偷置办了很多产业的,足够我一辈子衣食无忧。” 雷眯了眯眼睛:“我也不想你落得这个下场,毕竟你帮过我,把我当做朋友,没你那支恢复剂,我不可能这么快就好。” “那都是我应该做的。” “既然我们是朋友,那我也得帮你。我知道有一艘星舰,虽然破损了,但应该可以开走……” 白依依就差喜极而泣了:“真的吗?我可以乘坐星舰离开这里?真的可以离开吗?” 雷叹了一口气:“可以是可以,但我们没有能源,没有办法离开的。” “黑晶?” 雷点点头:“灰晶和白晶也可以,但需要的量就很大了。算了,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让你有了希望然后又失望。” “不,我一定要离开,一定会离开……”白依依笃定着。 雷暗笑了一声,这就是女人啊,一听到男人有了别的女人,立马就觉得自己被放弃了。 —————————— 白依依带着蓝雪走出生活基地。 “我按照你说的做了。”蓝雪声音低低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那么听话,大概是无力的时候,突然抓住了一根稻草,白依依就是那一根稻草。 这个女人多厉害,灵山那么努力向顾靠近,都没个好结果,这个女人却可以一直和顾住一起。 “你做得很好。”白依依夸了一句。 “但我不懂,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你不需要懂。” 蓝雪立即不言了。 到了黑街。 现在虽然依然有交易的人,但气氛很明显的紧张了起来。 白依依出现在这里,十分格格不入,她就想一道亮光霸道钻进来,让整条黑街都变得亮堂堂的,以至于所有人都看向这道亮光,她太美了,也太干净了,完全不像是垃圾星上的人,让人不自觉生出自惭形秽的心理。 蓝雪更靠近了白依依,因为受不住那些人的目光。 好像是男人对女人的欲望,又好像是饥饿的野兽看到食物的目光。 白依依走到一家店前:“我要换东西。” “换什么?” “你不把东西拿出来,我怎么知道有没有我要换的东西?” 白依依这个态度,还真让人看不通透,但还是把最好的东西都拿出来,白依依只看了一眼,摇摇头。 一连几个地方,都是一样的对话和结果。 只是在另一个地方时,白依依要离开时,对方突然问了一句:“她也是交换品吗?” 指的是蓝雪。 蓝雪不自觉的发抖,立即看向白依依,她现在都很恍惚,为什么这里的人看向白依依那么的客气,可看自己的眼神那么的炙热。 白依依干净,干净意味有水,水是多宝贵的东西?这说明白依依在顾那里地位不低,这些能活着的人,都不是善茬,谁能动谁不能动,心知肚明。 “她是我的下人,非卖品。” “哦……”男人遗憾的看向蓝雪,“我可以拿好东西换。” “不换。” 在白依依离开这里时,蓝雪差点紧张哭了。 继续在黑街里游走。 毒眼这里。 “我没有你要的东西。”毒眼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了。 “我还没有问,你怎么就知道我要的东西是什么?” 毒眼冷冷的看向白依依。 白依依让蓝雪站在外面,她走进里面去:“你不让我瞧瞧看,那就是有我要的东西了。” 毒眼拧着眉头,剩下的那只眼睛满是不善,似乎算计着什么。 白依依幽幽道:“顾让我来的。” 毒眼全身紧绷了起来。 白依依把自己的篮子放下来,里面空空如也,根本没有要交换东西的意思,明抢么? 白依依从容的坐下来:“黑晶,有吗?” 毒眼瞪大眼睛看她。 白依依笑了一下:“毒眼,现在是你求我们,还是我们求你呢?你要是只想一辈子待在这里的话,也随你的便……但你觉得可能?” 东西交出来,离开的时候还能带你走,不交出东西,那就抢走,你要命活着? 毒眼激动得呼吸都急促起来,他迅速进里面,翻找了一通,拿出了一个盒子,递给白依依。 “我怎么确定你们到时候会带我们一起走?” “这就是你的事了。”白依依拿起盒子,转身走人。 40.仇人的女儿(七) 仇人的女儿(七) 白依依带着蓝雪回生活区, 一路上蓝雪都在不停打量着白依依, 她完全看不懂白依依这是在做什么, 但有一点蓝雪却明白了。 白依依带蓝雪出来,是让她认清楚现在的现实,否则只要白依依一句话,她蓝雪就可以被当做货物一般卖掉, 白依依完全可以自己一个人出来, 偏偏带了自己,这无言的警告,足够让她彻底放弃掉一切抵抗, 从而对白依依死心塌地。 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呢,蓝雪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大概都看不明白。 刚回到生活区,就看到生活区那边乱了起来, 大家都看向另一端嘀嘀咕咕的,看样子是出了什么大事,以至于惊动了所有人。 住在那一排屋子的女人们也全都跑了出来, 脸上有好奇, 有害怕,还有点因为打破平静生活的惊喜感。 姜颖也在其中。 白依依往姜颖的方向看了眼。 姜颖十分懂得起的跑到白依依面前来,脸上全是激动:“出大事了。” 白依依挑挑眉,并没有像姜颖以为的那么急切的想知道真相。 “你怎么这个反应?”姜颖十分不满意。 白依依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连你们这些人都跑出来看热闹,当然是出了大事, 大家都一脸好奇和八卦, 说明你们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而生活区里虽然比平时要乱, 但却没有引起惊慌,说明局面已经被控制了下来。” 白依依看了眼顾住的那个石头屋的方向,她最想说的是不管发生了什么,都没能影响到顾,否则这领导者一旦换人,这个生活区就会彻底乱套。 废物一个。 白依依暗自评价了雷一句,原本还以为雷赢顾的几率虽然很低,但至少也有那么点几率,哪怕只是真的做到将顾手里那一艘星舰弄出来也好,结果直接被顾给解决了,她敢保证,雷的计划都还没有完全实施下来,就被顾直接拿下了。 这不是废物是什么? 姜颖深深地看了白依依一眼,抿了抿唇:“别人或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却知道。还不都是灵山那个贱人搞出来的,什么要跟最强的人,那些男人也犯贱,明摆着她一个女人,直接用强不就行了,还真跑去打猎比赛,一个个弄得伤痕累累的。要不是顾不允许大家互相伤害,说不定还真回到打起来。” 白依依面无表情的看着姜颖,这是真傻还是假傻?要不是有人从中作梗,会有人这么乖乖的以打猎评实力的强弱?明摆着就是有人故意的。 在辛辛苦苦打猎,并且弄得满身是伤后,竟然还是没有拿到自己想要的,这时候就不是女人的问题了,气性一上来,很多事就变了味。 “说重点。”白依依没好气的叮嘱。 “那些人为了灵山,杀了海,还把尸体偷偷的藏了起来。”姜颖压低了声音,“海是行的手下。” 白依依挑挑眉,立即明白了。 在男人们激动之下,杀害了海,海又是行的人,行又常常跟在顾的左右。这时候那些杀人的会怎么做?自然会害怕事情败露,这时候雷他们提出自己的想法后,这些人就会没有选择余地的跟随雷他们了。 这生活区一共才多少人? 四五十个人而已,若是有十几个人有了二心,也就有了一战之力。 “现在是什么情况?”白依依问道。 “被抓起来了,顾在审问他们。” 真没用,几个人被抓起来还能理解,十几个人都一起被抓,确实是没有多大的用。 白依依扯了扯嘴角,深呼吸一口气,这会儿顾他们大概审问结束了,正向这边走来。 有人躲进了自己屋子里,有人害怕的低下头,有人却是偷偷看向那个方向。 顾脚步未停,直接向石头屋走了过去。 卫没有跟随顾去石头屋,直接向着白依依走过来,姜颖一看这个情况,立马溜走,蓝雪则看向白依依,白依依挥挥手,让蓝雪也离开,蓝雪这才松了一口气。 卫停在白依依面前,脸色很不善:“白小姐请吧!” 卫脸上压抑着无边的怒火,恨不得一下子将她燃烧得飞灰湮灭,白依依冲着卫露出一个淡笑:“麻烦了。” “哼。”卫没好气。 白依依不以为意,脚步缓慢的一步步向着石头屋走去。 顾就坐在正中间,似乎正在等她。 在白依依进屋后,顾这才抬眼看着她,看到她那如常的走路姿势和如常的脸色时,顾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笑,似乎眼里还有淡淡的好奇和期待。 白依依觉得这会儿自己理解他的心理活动,他一定期待着自己要对他说什么,要如何从这种环境下脱身。 白依依走过去坐下,见旁边放着水和粗茶,直接给顾泡了一杯,又因为需要洗茶,她把洗茶的茶水倒给了自己,又再给顾添上了一杯。 做完这一切后,她才坐到顾的旁边:“事情都解决了吗?” “差不多。”顾清逸盯着那茶水,“不好奇发生了什么?” “哦,发生了什么呢?”她歪歪头,十分好奇的模样。 卫简直不知道都这个时候了,顾怎么还同她说这些废话,这种女人不是应该完全抓起来吗? 行则沉默不语,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 顾端起茶,闻了闻,很粗劣的茶香,同这里的环境倒是非常融洽,他吹走面上的热气,喝了一口。 “雷他们私底下打探我的行踪,跟踪我,打探星舰的消息,制造混乱,拉拢他人,想要趁我不备时,将星舰偷走。”顾简单明了的说完。 白依依轻轻叹一口气。 “你一定很生气,也很难过。” “哦?” 白依依却是伸出手,轻轻的拉住顾清逸的手,轻声细语:“我说的是海。雷他们这些背叛者,死不足惜,不需要为他们耗费任何一丝感情,但海不一样,他是你忠诚的手下,不该葬身于这场波折当中。我想你的打算应该是在雷他们最后付诸行动时一网打尽,但海出事,让你改变了主意,因为你不愿意再出现任何损伤。” 顾清逸沉默的看向白依依。 卫听到这话咯噔了一下,她猜中了,但他不希望顾因此就放过这个女人。 卫忍不住道:“雷还活着,白小姐就这么笃定他没有把你供出来?” “我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白依依淡然说着。 卫深呼吸一口气:“雷供出了你,若不是你诱哄了他,让他以为我们藏着无数恢复剂,他不会对顾产生敌意,更不会有二心。若不是你承诺离开垃圾星后,会给他们荣华富贵,他们也不会铤而走险,这些全都是你的精妙算计,故意让雷背叛顾。你们白家的人,一如既往的恶心和狠毒,若不是顾放过你,你现在哪怕活着也是最下贱的活法,你竟然还做出这种事。” 白依依轻轻的拧着眉头:“我没有。” “事到如今你还狡辩?雷把一切都说出来了,他就是受你的教唆。” “一个无情的背叛者,为什么要相信他?”白依依不能理解的看了卫一眼,“而且你用错了词,我那不是教唆,而是试探。” “狡辩!”卫气血翻涌。 白依依摇摇头,看向顾:“看来卫还得磨炼磨炼,像行就不错。” 卫气得话都说不出来,而行没有露出丝毫被夸奖的喜悦,眼神更冷了冷,明着挑拨离间么? 顾清逸就这么慢悠悠的喝着茶,刚才的对话就跟没有听见一样。 白依依不相信顾有那么好的耐心,或许这耐心就只有喝完这杯茶那么一点。 白依依只好解释:“我的确给了雷一支恢复剂,也的确做了雷说的那些事,甚至我还做了他不知道的事,比如让灵山去搅一搅浑水。生活区里的人不多,每一个人都无比珍贵,再加上这些人跟随了你那么长时间,甚至是同生共死过,那这些人更应该一心一意的跟着你。这些人中不应该出现有二心的人,跟随你那么久,竟然还能有二心,这种人不配活着。你身边人哪怕再少,也不需要劣质品。” 顾清逸嘴角扯了下:“继续。” “但如果就这么处理了他们,没有理由,这会让别人觉得寒心,随你同生共死过的人,你却对他们如此狠心,那你以后又如何对待另外的人?这会让人难免产生兔死狗烹的想法。可是你又必须处理他们,那最好的办法,自然是给一个可以处理他们的理由。现在这个理由不就是现成的?杀害队友,打算偷走星舰,甚至还想要刺杀你,这些理由足够处决他们了,而其余的人,只会觉得痛快,而不会觉得是你狠心。” 顾清逸放下茶杯:“很好,但你凭什么揣测我不能容忍他们?” “你不需要有二心的人。”白依依自信而笃定的说道,“当你决定离开垃圾星后,要带走的是彻彻底底的顾家军,因为你的目标不仅仅是活着,还要复仇。他们当中出现了任何一个有异心的人,都是对未来的威胁,你不会放任这种威胁。” “所以我还应该感激你?”顾清逸嘲弄的笑了下,“说得很好,也差点说服了我,但你说的这一切,通通可以称之为改变。” “顾你是不信我说的?” 顾清逸只是笑了笑:“继续说,说服不了我,你今天走不出这个屋子。” “我有证据。”白依依盯着顾清逸的眼睛,“你们审问了雷,那么就应该清楚,是雷告知了我,有一艘星舰,他能弄走,甚至可以带走我。而我在这之前,就清楚你手里有星舰,而且是修缮完毕,随时都可以离开的星舰。如果我要背叛你,想算计什么,那么我就会在这之前就告诉雷这件事。” “嗯?”顾清逸露出有些感兴趣的模样。 “我进入生活区后就打听过,很多作物都在这五年之间陆续停止种植了,并且并非是没有种子了,而是你下令,理由是被子等物品有代替物,不需要再种植。这种理由,虽然算是理由,但我觉得不对。一个生活区,想要长久居住下去,就势必有源源不断的产出,怎么可能在明明有机会种植的时候却放弃了。所以我大胆的猜测了一下原因,在那个时候,你的星舰修理工作已经差不多完毕了,你并不打算长久留在这里,那么那些东西,自然就会陆续的放弃。” 顾清逸的眼神终于有了些许变化,抬了抬下巴:“继续。” “我曾提过,生活区的很多用品,并非来自于同一个居住星球。按照一般情况下,这种事发生的几率比较小,因为要换垃圾星,也是需要和别的居住星球协商,签订合约,如此频繁的换垃圾船,这很明显是不正常的事。但是,如果是有人故意为之,就很能理解了,并非是居住星球换了垃圾星,而是有人让垃圾船改变了星航,从而运了不少所需的物资到来。” 顾清逸的眼神冷了冷:“你的猜测很大胆。” “那是事实。因为不仅发生了垃圾船改变星海航道的事,还发生了垃圾船被劫的事。我想当时你的理由一定是扣下垃圾船上的物资,这样就不需要和外面的那些人引起争执,这个理由说不通,因为他们根本不敢同你争抢。所以你扣下的原因,是需要垃圾船上的东西去修补你的星舰。” 顾清逸揉了下额头:“你觉得你说的这些有可能吗?你是在怀疑帝国的技术?连垃圾船改变星航也没有发现,垃圾船被劫持了也没有发现,这样的帝国是不是太无用了一些?” “掌管这些的也只是人而已,是人就会有失误,如果出现了一个技术更加高超的人,会让他们察觉不了,那也是有可能的。”白依依顿了一下,“比如我就知道一个天才,顾伟恒的小儿子顾清逸,他在十一岁时自己设计并组装的机甲就取得了大赛第一名,当之无愧的天才,若不是从军了的话,他的名声一定更加显著。如果是他的话,我觉得他能够做到,因为有传言,他曾经进入过星辰网,不是登录账号,而是直接以黑客身份进入。这么一个全能的天才,利用星网技术改变星航,完全是有可能的事。” 顾清逸沉默了,行和卫也沉默了。 白依依却似乎并没有感觉到此刻的肃杀之气:“我看过一次顾将军的演讲,当时有学生向他提问,如果未来有更强大的外来文明侵入,我们应该怎么做。顾将军当时回答,外来文明意味着他们的技术更加高超而已,没什么可怕的,因为他们在进步,我们也在进步,我们的祖宗只是生活在水蓝星而已,但现在我们发展到了什么样子?顾将军隐晦的提了一下,正在研究一些秘密武器,当时很多人都在猜测,是更先进的星舰,有可能是隐匿之类。” 白依依继续道:“我一直很好奇。你们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不是我想夸我那叔叔,他最擅长的肯定是一网打尽,可是却放过了你们。现在想想,他怎么会放过你们呢,一定是因为你当时手里有这么一艘具有隐匿功能的星舰,才最终得以逃脱。” 白依依说到这里,自己也有点迷糊:“那也不对,他的性格一定会斩草除根,要是知道你逃脱的,一定会追杀到底,不会让你好好的在这里生活。” 顾清逸这时候已经恢复了平静,白依依会如此说,那就是猜到了他是谁,也大概猜到了当时发生了什么。 顾家被白家为首的世家设计了。 “因为我当时坐的不是这艘星舰。这艘星舰还在研制当中,有些地方不够完善,但去最前线,我的父亲怕我遇到危险,还是让我带上以防万一。我坐上星舰逃走的时候,一部分人仍旧坐那星舰,一部分人跟着我坐上这半成品隐星舰离开,那一部分人直接同追来的人撞击,星舰在星海里彻底爆炸。白城松大概以为我死了吧!” 原来如此。 隐星舰则因为是半成品,虽然带着他们来到了这垃圾星,但却受损严重。 顾清逸幽幽的看向白依依:“知道听了别人秘密的人会有什么下场?” 白依依似乎愣了一下下:“我是你的人。” 顾清逸讽刺的笑了笑。 “你当我是白家的人,但我将我的身体交给你的那一刻,我就是你的人了。你是我的第一个男人,我的身心都属于你。”白依依轻轻吐出一口气。 “是吗?我让人故意透露风声给雷,星舰完善得差不多了,只差最后的能源。然后你就帮他去找能源了。” 白依依摇摇头:“你几年前就差不多完善好了隐星舰,会没有准备好能源?何况你还扣下过几次垃圾船,你不会缺能源。” 顾清逸敲了敲桌子。 白依依继续道:“我去外面找能源晶,都是为了你。你需要人,离开垃圾星后就更需要,但雷他们的背叛,会让你损失一批自己人。可是当我去找外面那些人要黑晶灰晶白晶能能源晶后,就是向他们暗示,你手上有可以离开的星舰,而这会是他们能够离开这里唯一的机会。那些人,都是在垃圾星上经历过弱肉强食的,比凶猛,不比你手下的军队差。你也不用担心他们的忠诚,会出现在这里,要么星舰出现意外,全家都没了,孤身一人,要么过去是星海海盗,现在都被通缉。他们除了跟着你,没有别的出路。我想,最多明天,他们就会来找你,心甘情愿为你所用。丢了十几个叛徒,又得到一批凶猛有力的手下,你不亏。” 顾清逸拿起自己的手,轻轻的鼓了下掌:“很好。” 她没有浪费他坐下来听她说话。 至于这个女人说的真话还是假话,都无所谓,他只需要自己被她说服就行,而她要的也只是活着。 而她要的,也无非就是活着而已。 不管是雷成功与否,她都留下了后路,雷成功了,她跟着雷离开,雷失败了,她直接撇开一切,再次站在他的身边。 41.仇人的女儿(八) 仇人的女儿(八) 在第二天, 毒眼果然带着那批在垃圾星生活的人一同来到了生活区外面,顾清逸并没有出去,整个生活区里的人也没有理会那群人。在毒眼带来的那些人中,有青壮年, 也有老弱妇孺。 毒眼几乎将黑街那边的主力带走,不可能不透出一点风声, 于是陆陆续续有人收拾好自己的行李, 一同跟上。 毒眼他们也不急, 就在生活区附近找了个可以住人的地方,学着生活区里的人,自己弄了些石头房子, 勉强能抵御风沙就行。 生活区里的人则因为这些人生起了警惕之心,毕竟顾剩下的人还不如外面那些人数量多,但要是两方真的打起来, 谁也落不了好。 白依依第一次进了顾清逸那充满了神秘不可窥探的房间, 里面只是一个深陷石头内部的屋子罢了,没有亮光,黑漆漆的, 与黑色完全的融为一体,那简单的摆设, 十分配不上他的重视。 或许他重视的从来都不是这个屋子。 顾清逸冷清得如同完全没有那方面的欲望, 白依依只得自己主动一些, 他绝对不容许她挑战他的男性尊严, 只有在这个时候, 才会略略主动些许。 白依依喜欢听他心脏猛烈跳动的声响,那是生命的跃动。 她趴在他怀里,十分乖巧亲昵的姿势,手仍旧游走于他的胸膛,动作拙劣的撩拨。 “你打算一直这么晾着他们吗?”白依依忍不住出声。 顾清逸向她看过来:“你觉得应该如何?” “瓦解他们,不要让他们成一个集体。同样的,给他们找些事做,不要让他们以为,能进入生活区享受和大家一切的权利福利是多么容易的事,要让他们知道这件事很难,他们得珍惜。”她用脸贴着他的胸膛,“那些老弱妇女就别带了,对你没有一丁点的帮助。” “是吗?”顾清逸扯了扯嘴角,“你呢,你对我有帮助?” “我可以向你提供白家的一切。” “我不需要。” 她笑了笑:“你这是让我努力挖掘我自身的价值么?” 随着她话音落下,她的手也缓缓游动着,逐渐向下滑动,那恰到好处的力气,最是勾人。 他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你最好祈求我能成功。” “失败了会如何?” 顾清逸靠近她:“我会先杀了你。” 如果他对付不了整个白家的话,那就先把她这个白家的人杀了泄愤,他不可能放走她,她这种人,什么报仇雪恨,都比不上她自己好好活着,他强的时候,她跟着他对付白家,他弱的时候,她也会选择回到白家继续当她的大小姐,至于理由,不是现成的吗,她一个女人当然是被顾清逸所逼迫的。 他不会给她那样的机会。 白依依听懂了顾清逸的话:“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对你的真心?你若失败,我自然会跟随你,你活我活,你死我也随你。” “你对博恩王子也是这么说话的?” 白依依很明显的愣了愣:“你介意他?你明知道,你拥有了他没有拥有的东西,我的身体还有我的心。” 白依依半响没有听到他的声音,疑惑渐起,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提起博恩? 她试探着:“如果出去了的话,你想让我联系上博恩?他虽然是皇室里的王子,但并不是第一继承人,说话没有多大的分量。” “不愿意?” “是怕达不到你的要求,反而破坏了你的计划。” 顾清逸更加抬起了她的脸:“除了博恩王子,喜欢你的人不少吧?只是他是你的最佳选择而已,把那些人通通联系上,不就可以拥有资源了?” 白依依想要否认。 “别怀疑你自己,你做到。”顾清逸拍拍她的脸,“你现在伺候人的技巧还不错。” 白依依脸色在黯淡的灯光下越发显白,她好一会儿后才吞吞口水:“我表现还不够好吗?” “就是太好了一点。” 白依依不明所以。 顾清逸没有给她多于的眼神,只是露出一个嘲弄的轻笑。 白依依如坠冰窟。 只是表现得太好了一点。 她回味着顾清逸的这句话,她做过的所有事,他都看在眼里,或许有欣赏,但更多的却是不爽,她用自己的方式说服了他,可那是不是事实,他们都清楚,事情往她计划的方向发展,而这发展很明显让他不乐意。 那么他就会让她不爽一下,让她知道,不是所有事都会按照她设想的那般发展着。 …… 就在这个时候,顾清逸终于松口,让人同外面的那些人联系上。 生活区内,不收废物。 如果有人能够独立杀死刺兽,就可以被允许进入生活区,成为生活区里的一份子,享受生活区里的一切待遇。 但这个要求并不轻松,还必须独立杀死。 但这是这些常年被困在垃圾星上的人唯一的出路,即使再艰难,他们都会想试一试,于是在提出这样的要求后,生活区外面的人氛围异常诡异。 不是没有人想过合伙完成任务,但顾派去的人已经明言,若是合伙完成以此欺骗名额的话,生活区永远也别想进入了。 刺兽遭遇了人一次凶猛的屠杀,有人在这场屠杀中失去了性命,有人则果断放弃了离开垃圾星的机会,比起立即面对凶残的刺兽,还是一直活着比较好,毕竟在垃圾星生活想要很好很难,但活下去却是不难。 在几天后,终于有人独立完成了杀死刺兽的要求,进入了生活区,在进入生活区的瞬间,这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差点哭了,他的生活终于重新有了希望。 陆陆续续的,开始有人进了生活区,这些人被安排在队伍当中,跟着大家一起排练,一起训练。 让白依依感到诧异的是毒眼竟然一直没有进来,她让人去打探了一下,才知道,毒眼一直在帮着江护士训练,希望让江护士也获得能够进入生活区的可能。 白依依想到大家的传闻,江护士都是靠毒眼罩着,否则她一个女人,即使有医术,也不可能会在垃圾星上活得那么好。 在进入生活区十几个人后,江护士终于进来了,她是唯一的那个女性,进来的时候,全身都是伤。 在江护士进来以后,毒眼也进来了,在进来了二十二个人后,再也没有人进来了。 不仅是因为外面那些人不敢杀刺兽,还因为生活区里的人也以杀刺兽为目的,现在刺兽已经完全被消灭,那些人想要杀都已经没有了机会,虽然他们也没有杀刺兽的勇气。 在这场杀刺兽争取进入生活区的机会中,死伤无数,强者进入了生活区,一般者死的死伤的伤,弱者连争取的机会都不敢。 白依依向着一个角落的石头屋走去,那是江护士住的地方,自从她进入了生活区以后,毒眼再没有管过她,就跟完全忘记了这个人一样。 江护士在生活区里的待遇并不算差,她是自己杀刺兽进来的,让人很佩服,自然不可能当做一般女人对待,再加上她还拖着受伤的身体给大家尽可能的治疗包扎,更让大家有好感了。 白依依走进里面,递给了江护士一支恢复剂。 江护士看到那支恢复剂时,眼睛亮了亮,随即摇摇头,没有接过:“谢谢你,但这东西太珍贵了,你自己留着吧!” 白依依摇摇头:“这是对你的感激。当时我被顾拍卖的时候,只有你一个人站了出来,谢谢你的举动。” “我什么都没有帮到你。” “有那个心就好。再说了,除了你,谁敢站出来。” 江护士摇摇头:“不是,我不是因为勇敢,我只是在赌,顾他不是那种心狠手辣的人。” 白依依皱皱眉头:“我没有想到,你竟然会这么说。” “是,顾看起来很残忍,只要强者。但他会落到这里来,虽然不知道原因,一定有一段惨烈的过去,在那种前提下,他做的一切都可以理解了。他可以带这些人一起离开,但离开之后呢?他不可能一直帮着大家,可大家去到外面如何生活?大家只看到了能离开的机会,却没有看到离开也是危机四伏。” 白依依想了想:“你想得真多,我就什么都没有想到。” “你现在跟着顾吧?” 白依依点了下头:“他很厉害,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样的人,我怕他。” “你别怕。”江护士也不知道看向了哪里,眼神有点飘忽,“他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只要你用心对他,他也会对你好的。” 白依依不能理解的看着对方。 “现在外面一只刺兽都没有了。”江护士轻轻说道,“这样即使他带着人走了,剩下的人就可以住进这里来,可以自己种植,也可以去打猎。现在的那些动物,都没有刺兽那么大的伤害力,他们就可以安全的生活下去了。” 白依依还是有点不明所以。 江护士摇摇头:“他是一个善良的人,只是他的善良,大概只针对弱者吧!” “哦。你很欣赏顾。” 江护士愣了下,拧起眉头:“我没有接触过他,但他能够在这垃圾星上都拥有星舰,能带给所有人希望,那么他就很厉害。” 白依依再次点了下头。 白依依走出石头屋子。 江护士对顾清逸有好感么?毒眼却喜欢着江护士。 毒眼在进来之后,表现一直很不错,看起来是想明白了,他作为一个星盗,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都只能够跟着顾清逸混,所以他当然要尽力让自己表现得更好了。 有点意思,她心里琢磨着。 再次回到石头屋时,顾清逸不在,反而是留在她身边的蓝雪对白依依的行为很疑惑。 “小姐,你为什么要去看江护士?” “她一个女人,能靠着自己的力量对付一头刺兽,很厉害,也很坚定,我欣赏她。并且在以前,她也曾站出帮我说过话。” “哦。”蓝雪点点头,现在蓝雪已经算是白依依的丫鬟了,她对此没有半点异议,毕竟看看灵山的下场就知道了。 蓝雪现在看着灵山那样子,简直难以置信,那竟然就是灵山。 生活区里的队伍在不断的训练,不断的练习,那些后来的人,融入了整个集体。 然后就在生活区逐渐安定下来的时候,顾清逸让行和卫安排大家全都去观礼。 雷等人被押了出来,他们被打了特殊的药剂,身上完全没有力气,跪在中间跪成一排,向着顾清逸的方向,不断的磕头,祈求顾清逸能够放过他们。 然而顾清逸没有半丝动容。 “开始吧!”这是顾清逸全程唯一说的三个字。 开始吧! 行刑用的不是刀不是枪,而是这里的常用工具刺兽身上的刺,行刑的人上前,直接用无数根刺,直接插、入他们的身体里,鲜血瞬间染红了他们的身体,皮开肉绽,残忍至极。后一个即将被行刑的人吓得几乎晕厥,然而他们将刺□□,再对第二人行刑…… 一个连着一个,受刑的人吓得屁滚尿流,围观的人也被眼前的这一幕震住。 大家心里都明白了一件事,顾最恨人背叛,若有人有别的心思,就是今天这些人这样的下场。 这样的震撼,吓退了所有人那为数不多的小心思。 而顾家军的人,没有人觉得顾残忍。 整个顾家,当年就是遭受到背叛而毁灭,整个顾家也从神坛上走了下来,他们的兄弟,都死在了那一场战役当中,他们活着,就是为了有一天重新踏上那片领土,将所有的真相带回去。 …… 临近离开的时候,顾清逸也忙碌得没怎么回石头屋,白依依乐得自在,尽可能吃一些比较营养的好东西,她是顾的女人,没有人敢为难她。 白依依喝着营养剂,喝完以后,看着试剂管发呆。 真的要这么做吗? 顾清逸既残忍也善良,她犯下了他的忌讳,这还是江护士提醒她的,他对弱者善良,对强者残忍,而她表现出来的种种,很明显不会被他划分在弱者里,再加上她是他仇人的身份,她更不会有好下场。 她必须自救。 在生活区里,没有女人怀孕,或许连顾清逸自己都忽略了这事,毕竟现在科技发展太快,为了改善体质,不生下病重的孩子,女性身体都有一个健康值,只有在身体完全可以负担一个孩子的出生时,才有怀孕的可能。 生活在其他星球的人大多数都没有这个顾虑,毕竟大家都很健康,但在这垃圾星就不同,生活环境差,食物劣质,身体弱,再加上焦虑,那就是天然的避孕。 但她现在需要这么个孩子,否则谁知道离开以后,顾清逸会如何对她? 至于生不生,那都是以后的事。 他成功了,她可以靠着这个孩子上位,仇人的身份也能得到缓和,他失败了,他或许会看在血脉的份上,绕过她。 她要百分之百的存活机会。 —————————— 准备离开的那天,生活区里一切如常,因为离开这里后,只会有更加艰难的挑战。 生活区里的人,麻利的收拾了一些必须物品,剩下的东西全都留了下来。 众人一个个的进入那艘停在那里的星舰,被剩下的人远远张望着,并没有跟上来,只是久久伫立,默默流下了眼泪。 顾清逸最后上星舰。 有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孩子跑了过来,他真实年龄已经十七八岁了,但吃不饱穿不暖,看起来又弱又小。 “顾。你还会回来吗?”男孩子冲着顾清逸喊着。 顾清逸转过身看了对方一会儿:“会。” 男孩激动得满脸都是笑容,他说:“我们等着你。” 他一个会字,就给剩下所有人带去了希望。 顾清逸走上星舰,星舰发动,离开地面,逐渐进入星海。 顾清逸在墨身边指挥着:“开启隐匿模式。” “是。” 所谓的隐匿,只是要避过一切科技的探查而已,原则上是比不过的,但所有的探查都需要发出一种波纹进行查探,一旦又反射,就证明有东西存在,隐匿模式,就是让这样波无法反射过去,形成一致的频率。 经过连续三次光速跳跃后,墨也松了一口气。 飞行半个月,星舰终于到达了水蓝星的范围。 水蓝星,他们的目的地。 …… 水蓝星作为多个联盟共同管理的地方,管理复杂,却又是无数人选择去的好地方,因为这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无数人隐匿其中,有一些过气明星,一些艺术大家,但并没有穷凶极恶之徒,水蓝星作为人类起源之地,绝对不允许有人对它进行破坏,罪恶也不行。 而顾家当年盛极一时,顾伟恒为了以防万一,在水蓝星留下了一个根据地,若是顾家有朝一日出事,可以回到这里来,既可以拿着这些资源让家族重返辉煌,也可以以此为基础泯然于众。 这是顾家的秘密,只有下一代接班人才有资格知晓。 在那次大战前,顾伟恒就把这件事告诉了顾清逸,或许在那个时候,顾伟恒就已经感觉到危险了。 南沙战役,顾家土崩瓦解的存在,白家迅速崛起的存在。 到达了水蓝星之后,所有人被陆续安排了不少事,而谁也不知道,在水蓝星上进行着一场让整个星辰帝国震动的计划。 …… 一个月后。 属于吴家的星辰网,在突然之间失去了控制,在星辰网内训练自己的军事院校的学生无数军人,都在同一时间,收到了关于南沙战役真相的模拟还原,那真实的画面,让所有人如同亲临现场,见证了那一场战役。 南沙战役,二十多年前,外来文明的侵略之战,由于是离现在最近的一场战役,经常被拿来当做考题,是学生们非常熟悉的一场战役。 星辰网,只准进,无法退出,所有人都被迫的当了一次观众,亲眼见证了那一场战役。 顾家如日中天,出现这样的战争,顾家直接站了出来。 当顾家向白家陈家舒家发出共同扛敌的请求时,遭遇了另外三家委婉的请求,顾家军由顾家指挥,他们若是派遣军队过去,会引起别的地方兵力不足,再说了,他们即使过去,也没法指挥顾家的军队。 不愿意出人,并且希望能够从顾家军里捞到好处。 在星辰帝国处于危机当中时,这些人依然想着如何为自己的家族捞到好处,顾家军当然不能够随意让人,于是顾伟恒让所有顾家子弟全部上战场,共同保卫星辰帝国,别人如何与他们有何关系,既然是军人,就要保家卫国。 顾家军气势如虹。 然而各种问题陆续暴露出来,能源一直未送来,前线战事越来越吃力…… 顾家的人,接二连三的牺牲了,他们不敢退,一旦退了,敌人就会以此为契机突破。 在顾伟恒强硬的作风下,战斗终于快到尾声,此刻的他也精疲力尽了。 就在这个时候,白城松带领人马赶到前线,要帮助顾伟恒共同扛敌,顾伟恒自然是欢迎至极。 在最后的那次战斗当中,顾伟恒同白城松共同商量大计,一举将外来文明赶出星辰帝国区域。 顾伟恒打前锋,然而白城松并未向计划当中那般共同扛敌,他让顾伟恒深入敌人内部,让顾伟恒活活战死。 而顾家活着的其余人,都被白城松算计杀害,只剩下顾伟恒唯一的孙子顾清逸见势不对,立即逃亡,白城松立即让人追杀。 顾清逸身边的人,用自己的死亡保护了他,让他乘坐另一艘星舰逃走。 …… 所有的模拟场景全都消失,但留下的震撼却在每一个人心里,愤怒的情绪让所有星辰网里的人几乎想砍掉白家,他们被白家欺骗了,这么多年来,竟然真的以为南沙战役的胜利是靠着白城松,把白城松当成英雄,然后去指责顾家。 模拟场景消失,所有人都看到了星辰网上空飘来的一句话——白城松,这个礼物你满意吗? 他,顾清逸回来了。 ———————— 星辰网失控的瞬间,白家就联系了吴家,然而无论吴家如何让技术人员操控星辰网,星辰网都一点反映都没有,白城松为此十分生气,直接命令吴家,必须尽快解决此事,否则他就会怀疑这一切都是吴家做出来的事。 白城松速度极快,在第一时间就出现在各大电视台上,强烈谴责了对方黑掉星辰网,用如此方式对他进行诬陷,他白城松做事无愧于心,当年发生的事,他一直非常悲痛,恨不得死的人是自己,怎么可能去做那种禽兽不如之事。 他呼吁对方不要再做违法乱纪之事,若是对方因为对顾伟恒的尊敬而犯下这样的大错,他能够理解,也会原谅。 与此同时,他号召民众不要偏听偏信,时间会告诉大家一切真相。 …… “太不要脸了。”行忍不住骂道。 顾清逸也在第一时间看到了白城松的回应,白家这些年的经营非常不错,白城松的个人形象也很好,民众虽然得知了星辰网上的事,对此事依然存疑。 “要是光凭着一场模拟还原就能将他拉下来,白城松这么多年来,就是白混的。”顾清逸不以为意。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顾清逸没有说话,只是继续监控着星辰网,然后设置着什么。 于是在星辰网里的人又收到了一条消息——我会陆续在星辰网内公布证据,如果星辰网被全面关闭,那一定就是白家不允许我放证据,他为什么怕我放证据呢? 若是星辰网关闭,一定就是白家心虚。 白城松现在也是进退维谷。 而顾清逸说道做到,开始公布证据。 顾清逸首先公布的就是当年顾伟恒发的请求邮件,希望大家共同扛敌,以及各大世家当年的回复,那些邮件都是通过特殊代码,有各个家族的特殊标注,根本不可能作假。 这些邮件曝光,在整个星辰帝国引起了轩然大波,在帝国有危机的时候,这些家族竟然没有想站出来的人。 那些家族全都被帝国人民给记恨上了,写上了耻辱柱。 这是第一波证据。 当第一波证据出现后,星辰网里的人超越了历史在线数,所有人都等待着,此次事件的影响力逐渐扩大,这就是顾清逸的目的。 白城松在看到了顾清逸公布的证据后,反而冷笑了起来:“毛头小子果然就是毛头小子。” 公布了这些证据,就以为能对付他了?却没有考虑到后果,原本顾清逸要对付的是白家,多少人想看白家倒霉来着,但如今么,这么多世家被拉下了水,大家自然会联合起来了,这可是在帮白家的忙。 这些世家在星辰帝国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皇室那边会眼睁睁看着无数产业乱套? 至于民众,他们都是健忘的,只要他们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过个十多年,谁还会记得这些事。 呵呵! ———————————— 外面闹翻了天,水蓝星却一如既往的平静,一是因为它并不完全属于星辰帝国,二是这里的人们生活较为原始,生活节奏较慢,对星辰网的依赖性远不如别的星球,有人在星辰网看到这些事后,也只是当做八卦看待。 顾清逸拿着水壶对花坛里的花浇着水,那闲适的姿态,没有人会相信此刻星辰帝国的大乱由他造成。 白依依慢慢的走到他身边:“顾,没有需要我帮你的地方吗?” 顾清逸仍旧浇着水,没有理会他。 她从他身后,轻轻的抱住他。 顾清逸拧着眉头,仿佛她这个行为,打扰了他此刻的闲适,破坏了他的心境。 她微微一笑:“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白家灭了?还是你的父亲和你伯伯离奇死亡了?”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恶意。 白依依眯了眯眼睛:“都不是,你要不要猜猜看?” “那你要不要猜猜看我现在的心情?” 白依依轻轻吐出一口气,在他移开身体,让他们之间有了距离后,她拉起他的手,轻轻的放到自己肚子上:“这样你也猜不出来么?” 她笑着。 顾清逸拿着水壶的手紧了紧。 回到水蓝星后,他们再没有睡在一起,更不会发生什么事,很显然,他是不打算再和她有任何亲密接触了,那么这个孩子,一定就是在垃圾星上怀上的。 顾清逸沉默。 这个孩子,的确让他有点无措。 “你喜欢男孩呢还是喜欢女孩呢?”白依依想了想,“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一定会长得很漂亮,我喜欢他能够像你多一点。” 顾清逸看向她的肚子,又看看她的脸,突然下定了决心一般:“没有人会希望自己是被当做一件工具生下来。” 白依依脸色终于变了变:“这是你的孩子。” 顾清逸不出声。 她立即知道他沉默背后的意思,不是他要的孩子,只是被她算计得来的孩子而已。 她轻轻的吐出一口气:“我想生下他。看着他小小的样子,一点一点长大,学着在地上爬,然后学着站立,学着走路,却学校学习知识……” “哦,那你怎么向他解释他的外公死在他的亲生父亲手上。” 白依依再一次拉起他的手:“他只有父亲母亲,没有别的亲人,他的母亲只是一个孤儿而已。” 顾清逸深深的看着她,无情无义,连自己身份也可以立即放弃。 “我还以为你打算用这个孩子换你父亲的命。” “我无父无母。” 顾清逸托着下巴认真看着她,最后点了点头:“随你。” 白依依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42.仇人的女儿(九) 仇人的女儿(九) 在星辰网上出现更多的证据后, 白城松终于坐不住了,逼着吴家将星辰网彻底关闭。吴家不敢不从,在出现这样的大事后, 几个世家完全联合起来, 甚至是皇室都向着他们,共同对付这一次危机。 星辰网的关闭,再次让人心惶惶, 白城松又第一时间站了出来,对于星辰网的关闭, 他表示十分痛心,他还等着对付给出什么样的证据证明他是一个狼心狗肺的人, 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过那些事。 现在白城松终于明白了顾清逸当时为什么会留下那句话, 当星辰网被关闭,就是他们不敢让大家看证据。顾清逸做贼的喊抓贼,他自己黑掉星辰网强行放了证据, 然后再攻击星辰网。 至于证据,白城松直接让吴家的人站了出来, 让吴家作证,星辰网是被攻击才关闭。 至于顾清逸放出来的那些证据, 白城松也直接肯定了, 有些是真的,有些是假的, 那邮件的确是真的。但并不是像顾清逸说的那般是顾家请大家一起帮忙, 那封邮件发送的时间, 明明就是顾家带领军队离开后,若真心想让人帮忙,会在那个时候发吗?无非是以此为借口,掩盖想独揽此战役功劳的心态。 白城松的演讲如同一场真正的表演,将愤怒无奈等表现得淋漓尽致。 若是以往,大概没有人会相信有人能够攻击星辰网,然而现在他们都知道了,那个人是有那样的实力的。 再加上白城松这么多年来形象一直很正面,不少人还是相信他,觉得也许南沙战役的事有些误会什么的。 更多的人则持观望态度。 白城松冷笑,以为弄个星辰网,就可以让他下台吗? 很快,白城松就知道,不是那么回事了。 …… 在白城松的演讲结束的当天,所有的电视台被入侵,各大全息屏同时开放,全都播放着一个消息。 顾清逸出现在屏幕上:“哦,还是把星辰网给关了?以为这样我就拿你们没有办法?你们喜欢玩政治那一套,我不喜欢。从今天开始,我只给你们十天时间去处置以白家为首的世家的罪行,十天过后,若是你们继续想与这样的世家共同进退。那就让整个帝国给我顾家人陪葬吧!” 屏幕在同一时间熄灭。 “好大的口气,让整个帝国陪葬。”一群人坐在一起,看到顾清逸那狂傲的模样,忍不住吐槽,“他以为他是谁?” “别小看他,攻击星辰网,攻击电台……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没有后招。” “我就要瞧瞧,他到底要做什么?” …… 第一天,顾清逸再一次出现:“既然大家没有想好。今天停水。” 他说完后,下一秒,人们惊恐的发现,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打开水了,人们惊慌失措,全都跑去各大消费中心购买水,有人甚至在网络上购买了一大片水。 整个星辰帝国的人们都意识到,顾清逸并不是说说而已,什么阴谋阳谋,人家都看不看中,他就是要逼大家处置白家为首的那些世家的罪行。 人家二十多年后回来复仇,拥有那么强大的实力,会将仇人认错?会没有弄清楚事实的真相? 因为顾清逸这么果决的手段,不少人心里相信了。 第二天,顾清逸出现:“今天断电。” 第三天,顾清逸再次出现:“物资全断。” …… 第七天,顾清逸再一次出现在大屏幕上:“既然整个星辰国的高层都不把民众当一回事,宁愿让大家一起死,也要护着那些犯下滔天罪行的人,那么我也不用对你们客气了。所有控制系统全断,三天后,这个消息会通知到各大联盟。星辰帝国同进同退的帝国人民,祝你们好运!” 没人会觉得顾清逸是在吓他们,因为他每一次说过的话,都变成了现实。家里的一切设备不再运行,机器人停止工作,无法做饭,无法用水,甚至没有办法再运送物资。 控制系统全断,意味着星舰无法运行,连星舰都无法运行,若是其它联盟攻击而来,整个帝国全都完了,他们会像手无缚鸡之力的兔子那般,被人随意杀伤抓捕。 “不……去他妈的同进同退……” 原本因为帝国上层不断做的安抚,让大家坚持到底,共同对付这次危机,大家前所未有的团结在了一起,然而现在,大家都清醒了过来,他们是无辜的,那些上层人物们才是罪恶滔天。 一个人站了出来,两个人站了出来…… 街上无数人汇聚起来,游行示威,让他们把南沙战役中所有的犯罪人物全都交出来,他们自己犯下的罪行,凭什么让整个帝国的人们陪他们一起受罪?这群恶心的世家,得罪了人,竟然妄图毁掉整个星辰帝国。 星辰星上的人们闹得最凶,他们的一切物资都需要每天运送,物资断掉,水电全断,对未来的恐慌彻底淹没了他们。 疯狂的人们什么都敢做,一群人在街上直接敢抢东西,这在过去,完全无法想象。 随着恐惧加深,觉得走投无路的人们把所有的敌意全都放在了以白家为首的世家里,他们冲进了世家的住宅,面对着那在星辰帝国寸土寸金还能够拥有如此豪华住宅的世家们,他们更加愤怒和不平。 世家有军队,直接留守保护,但因为各种系统通通被毁,人们攻进去自然容易得多。 争执不休,有人先一把开枪镇压,双方矛盾升级。 整个白家被疯狂的人们踏平。 其余世家也同白家差不多。 第十天,顾清逸再一次出现:“还是没有想好?” 这一次,以皇室为首的那些人,全都站了出来,他们将顾清逸曾指定出来的犯罪人物全都捆绑起来,交给顾清逸处理。 他们没有办法,控制系统都被顾清逸给攻击了,这样整个帝国真的完蛋了,在面对国家危亡的时候,他们终于不再考虑那些利益了。当然,还有一些别的原因,那些并未参与过南沙战役的人,勇敢的站了出来,若是皇室不作为,那他们帮皇室做决定。 顾清逸看了眼狼狈不堪的白城松,点了下头:“宣读罪行,立即执行。” 白家啊,如日中天的白家,竟然在短短几天,就如此毁掉了,再也无法翻身,要知道,在这个时间点,所有的电台又被接上,相当于整个星辰帝国的人民都在观看。 立即执行。 顾清逸看着那些参与了南沙战役的人全都被执行死亡后,心上没有任何波动,在他决定出手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一定会成功。 …… 水电又可以使用了,控制系统也恢复了,家里的机器人也可以使用了,但这几天所发生的事,依旧让人从心底畏惧,像一场噩梦一般,然而那迅速倒下的白家,提醒着他们,这一场噩梦真实存在过。 两月后,帝国再次恢复了平静。 去往垃圾星接人的顾家军偶然发现了一种特殊的能源石,这种能源石,与黑晶灰晶白晶完全不同,顾清逸通过对方传送回来的能源石,测试了一下它的威力,发现其中蕴含了丰富的能源,比黑晶的储藏值更高。 但这种能源石的开采十分麻烦,大家都束手无策,于是顾清逸决定亲自去垃圾星一探究竟。 此时白依依已经怀孕三月,小腹微微鼓起。 他帮着顾清逸收拾衣物,顾清逸看了他一眼,推开了她,他自己收拾东西,白依依也不介意。 “垃圾星那地方,真有可能出现这样的能源石吗?” “不知道。适合人居住的地方太小,很多地方无法探索。”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了?” “去了就知道了。” “我要跟你一起去吗?” 顾清逸扯了下嘴角:“当然。” 顾清逸带着墨一起前往垃圾星,从星舰下来后,顾清逸扫了眼来迎接的众人,有毒眼和以前在垃圾星上的军人们。 “其他人呢?” “守着开采地不敢离开。风沙太大,一旦离开,下次再去,就又被风沙给遮掩了。我们遇到好几次这样的情况,不敢再全部离开。” 顾清逸点了点头,看了下时间,这时候风沙正大。 “顾,先去休息吧,明天再去看。” “好。” …… 回到休息的地方,还是那个生活区,毒眼在顾清逸面前,不断的说起关于那能源石的开采问题,顾清逸时而点点头,时而若有所思。 男人们讨论事情,白依依就自己去找王妈,王妈也留在这里,她的儿子死了,回去也没有家了,那这里就是她的家。 王妈看到白依依,脸上露出笑容来:“我就说吧,你只要好好伺候顾,就会有好日子的。” 王妈眼睛精,一眼就看出白依依怀孕了。 白依依吃着饭:“真是稀奇,这垃圾星竟然还能开采出能源石来。” “谁说不是呢!” “王妈,他们是怎么开采的啊?” “不知道。他们一来,就到处转,带人出去勘察什么的,我不懂那些。” 白依依放下了碗筷,一来就来勘察? 就这破星球,谁会想到能有那东西?竟然一来就来勘察,啧啧。 王妈继续道:“听说是运气好,捡到了一块,然后才开始勘察……” 这样么? 但白依依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 ———————— 她走回石头屋,就看到毒眼走了出来。 毒眼愣了一下,看着她点了点头,接着是墨。 “顾呢?” 墨应该喝了点酒,指了指里面:“进里面休息了。” 白依依点点头。 墨又想起了什么:“顾吩咐了,任何人都不要进去打扰。” “那我今天睡哪里?” 墨撇了下嘴:“别忘记了自己姓什么。” 她可姓白,能活着都不错了,还想要好的待遇? 白依依瞪了对方一眼,转身走人,她刚才看到,有人守在石头屋外面。 果然是出事了么? 顾清逸呀顾清逸…… 白依依摇摇头。 她自己选了一个石头屋子住下,哪里知道今天怎么都没有睡着,外面还下起了大雨,雨与风吹在一起,呼呼作响。 这场雨让她十分烦闷。 终于,她还是走出了石头屋,她戴了手电,这种手电的光束能照到很远的距离,能穿透雨和雾,但她没有打开,垃圾星太黑暗了,一点光就会让人察觉。她只能戴上特殊眼镜,在黑暗中也能够看清楚脚下的路。 她一步步走着,来到顾清逸那石头屋房间通向外面的出口,那里生活区并不算远,周围平坦,没有怪石嶙峋。 如果她要动手的话,会选择如何动手? 一定会在饭菜中动手脚,但顾清逸也不是傻子,也许他会防备,那么最好的下毒手段就应该是茶杯上,这样就更容易中招,甚至是桌子凳子,但凡顾清逸会碰的地方,都会下毒。 谁让这个人让人那么害怕? 在他中毒后,再立即动手,不能丝毫手软。 就算他再厉害,面对如此多的人,也不可能不受伤。 血迹呢? 离开这里总应该有血迹才对,偏偏外面的雨太大,加上风沙,很容易覆盖住他的血迹。 但要是雨水没有那么给力呢?只要稍微一点痕迹,就可以找到他。 顾清逸会给自己留下那么大的隐患吗? 白依依不由自主的看向出口,按照她的猜想,其实此刻再次回到石头屋子也是一种选择,只是毒眼他们也没有那么笨,这种可能直接被排除。 那么出口旁边的石壁呢?看着挺平整的,就真的平整了吗? 白依依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盯着那些石壁,人的眼睛是会骗人的。 …… 有动静。 白依依转过头,看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对方这个时候,直接打开了手电。 “你怎么会在这里?”毒眼的目光满是探究。 “睡不着,出来走走。” “这种天气?” “就是因为这种天气才睡不着呀。”白依依不以为然,“真想听我说实话吗?我的目的和你们一样呢!”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白依依冷哼一声:“你们与其在这里瞎找,不如让人盯着星舰,顾想要逃走,一定会乘坐星舰离开。只要把星舰给盯着了,还怕抓不到他?” 毒眼挑挑眉头。 白依依:“我说了,我和你们的目的一样。” 毒眼不置可否。 白依依:“顾清逸害我白家一族,是白城松他们是有罪,但那么多无辜的人,一同受到了牵连。顾清逸就是一个没有心的人,这种人,谁知道他哪天想起了,会不会也把我给弄死?与其让他弄死我,不如我先弄死他,还给我家人彻底报仇了。” 白依依看向墨:“真没有想到,连你也会背叛顾,啧啧,他做人可真是够失败。” 毒眼看了眼墨的脸色:“顾为了报仇,不惜拉下整个帝国的人下水,他的心太狠了,报仇已经蒙蔽了他的双眼,墨这么做,只是不想他继续做下错事而已。顾那么心狠手辣,他那样和你们白家的人有什么区别?” “行了,何必用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遮掩自己的动机?说吧,那些世家给了你们什么好处?”白依依看着他们,摇摇头,“既然不想说,那让我猜猜看吧!我想那些世家承诺墨的是在顾清逸消失后,由你接手他手下的所有人。至于毒眼你,他们承诺会让你洗白你的过去,成为堂堂正正的人,并且处于社会顶层。当你获得那样高贵的身份后,你就可以同江护士在一起了,哪怕她不愿意,但她家人一定会愿意。而除掉顾,你不仅仅得到了利益,甚至还除掉了一个情敌,只要顾不在,江护士迟早会爱上你。” 白依依轻轻一叹:“别这么看着我,真挺好猜的。” 毒眼拿出了一把刀:“既然你这么猜,那是不是猜到了你接下来的命运?” “你话说反了,我敢这么猜,就笃定你们不会对我做什么。”白依依胸有成竹,“顾要死了,顾家军一定会一盘散沙,墨就算接过了顾家军,也不会有人服你,因为顾是在垃圾星上出事。以行和卫的性格,一定会怀疑你们,到时候你的如意算盘可就打错了。现在的顾家军很诱人呢,二十多年前的人都找回了,那岂是一般的忠心耿耿?凭着顾的影响力,又加入了不少新人,这一定是一支难以想象的军队。” 墨沉默了半响:“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我怀孕了。顾清逸的孩子,只要顾清逸没有了,行和卫一定会保护我,想让我肚子里的孩子接手那一切,而顾家军也会因此稳定下来。如此一来,你至少可以拥有接近二十年的时间去征服那支军队,如果你这么久都拿不下来,那就是你自己没用。同样,如果由我作证,顾清逸是被垃圾星上的所害,也不会有人怀疑,毕竟对你们男人来说,有几个女人会对付自己孩子的父亲?理由也是现成的,当初顾离开的时候,带走了你们,可是把他们留了下来。他们心存怨念,于是一群人集体对顾下手,你们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于是顾就这么没了……顾自己做的孽,就让他自己去承受。” 毒眼和墨看向对方,都点了点头,这个理由,的确非常好。 “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你,你出现在这里……” “我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找你们啊,免得你们向我动手,相信我,留下我对你们只有好处。我求的是荣华富贵,和你们不一样,我相信我不会对你们有什么威胁。” 墨想了想,也是,何况这个孩子,还不知道能不能出生。 “行了,话已经带到,我就先回去了,我还是孕妇呢!” 白依依做事干脆利落,说离开就真的离开。 毒眼看着她的背影:“这女人……说的是真的吗?” “顾对她的确一直很防备,在她怀孕后,也没有任何特殊照顾,看起来对她的孩子根本不重视,而她也不凑到顾面前去。” 她不凑到顾面前去,啧啧,也就是顾其实并不愿意留这个孩子?否则她肯定借这个机会捞好处。 女人报复起来,也很可怕呢! 毒眼看向身边的人,那人立即悄悄的跟着白依依,在看到她的确回生活区了,这才回毒眼身边复命。 毒眼让人偷偷在星舰附近躲着,只要顾清逸一出现,立即抓到他。 毒眼很气愤,他们这么多人,还是让顾清逸给跑了,但就算他跑了,肯定也伤重。 毒眼看向某个方向,当初顾清逸让他们杀刺兽,死了那么多人,现在他就为了他的那些兄弟报仇,为那些因为顾清逸无辜死去的人报仇。 …… 白依依回到自己休息的地方,进去后,才发现自己在发抖。 顾清逸若真的死了,对她有好处的。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可在那个时候,她突然产生了一种幻觉,仿佛她曾经做过那个选择,让人在那石壁上找顾清逸,把他找出来。 那样的念头,突然让她害怕起来,以至于她选择了另外一条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路。 第二天,毒眼他们带人,里里外外的找,似乎要掘地三尺,就连生活区都翻找了很多遍。 白依依又发现了一点,住在生活区里的人,在毒眼的带领下,一同加入了找顾清逸的队伍。 而白依依住的地方,则被毒眼带人更是翻来覆去的寻找,找不到顾清逸,毒眼似乎已经变得狂躁不安起来。 当天下午,在一些野兽出没的地方,有人发现了一具被野兽啃咬过的尸体,尸体已经被咬得支离破碎,看不清楚究竟是谁,但上面有顾清逸的衣服。 毒眼和墨当即就去看了,不知道他们认定什么结果,但还是在继续找人。 在毒眼他们带人去把那具支离破碎的尸体抬回来的时候,白依依终于找到了机会,去到山壁处,果然内有乾坤,可以躲藏,那些石头颜色相近,远远看去完全是一个整体,但有一个地方,中间隔着些距离,完全可以藏人。 她没有看到顾清逸,却看到了血迹,顾清逸在这里躲藏过。 那具尸体…… 白依依不相信顾清逸就这么死了,就像毒眼和墨一样不相信一样。 —————————— 黑街。 黑街也被翻来覆去找了很多遍,找到毒眼都麻木了,然后彻底排除了黑街和生活区,开始在垃圾星上扩大规模的寻找。 张生推开一个屋子,那是他以前住的地方,他走进去,在柜子上敲了三下,提醒是他回来了。 柜子里面,向上的木块打开,张生向上递了些吃的:“他们还在找你。” 张生就是那个在顾清逸离开的时候,问他还回不回来的少年。 顾清逸“嗯”了一声,很快他的脸色就变了:“有人来了。” 木板放下。 张生吓了一跳,过了一会儿后,白依依推门进来了。 白依依打量了一会儿张生:“顾清逸呢,让他出来。” “你说什么……他……他不是已经死了?” 白依依也不废话:“你是第一个发现那尸体的人,说明很有可能是你做下的,上面有顾清逸的衣服,说明你们接触过。你要在不承认,我立马找毒眼,告诉他,你窝藏顾清逸。我相信,把这里里里外外翻找,一定可以找到人。” 张生气呼呼的瞪着白依依。 过了一会儿,柜子那边传来了动静。 顾清逸从柜子里钻了出来,他穿着一身兽皮,脸色惨白,看起来十分不好。 白依依看着他这虚弱的模样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你也有今天。” 顾清逸不做声。 “又被自己身边的人背叛了,感觉如何?” 顾清逸深深的看着他。 张生吞吞口水:“我,我先去外面等着。” 白依依嗤笑一声:“我救了你,还让你知道了他们背叛的原因,不应该谢谢我?” 她果然知道他当时就藏在那里。 顾清逸走过来,坐在她对面:“我三十八岁,墨跟了我三十年。” “那又怎么样呢?” 顾清逸低下头,嘴角翘了翘,是啊,那又怎么样呢? 白依依也不废话:“行和卫什么时候才会发现?” “按理说,今天就会来。” 白依依深思了片刻,立即明白了:“一定是墨给他们传了什么消息,让他们延迟了到来。那这样的话,他们多久会发现?” “后天。” “还有两天啊!” 白依依看了眼外面,那里有张生,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爬进柜子里,在里面收拾了一遍,然后走向门外,同张生说话。 “你这个藏人的地方,有别人知道吗?” 张生动了动嘴,到底没有出声。 白依依嘱咐他:“放一些你的收藏在柜子里,等毒眼问你的时候,坚决不肯打开柜子。这样他就会以为是因为有贵重物品你才不乐意打开,而不是你窝藏了人。” “你什么意思?” “毒眼一直找不到人,肯定会怀疑你。你自己想想看怎么表现吧,你这里不安全,我带他走了。” “你们去哪里?” “你不需要知道。” …… 果然在白依依和顾清逸离开没有多久,黑街再次被翻找,倒不是因为毒眼怀疑张生,而是他突然想起来,很多人都会偷偷弄个可以躲藏的地方,当做自己躲避危险的地方,他让人一个个打开那些地方,一个个的检查。 至于白依依和顾清逸,他们偷偷进了野兽的洞穴里。 白依依带了一种药物,擦在身上,能让那些动物以为他们是同类,从而不会攻击他们。 顾清逸的脸色越来越白了。 白依依爬过去,把他穿着的兽皮解开,果然都是伤口,有些伤口还发黑了。 顾清逸睁开眼皮看她。 白依依拿出匕首:“记得这匕首吗?” 顾清逸看着她手里的东西:“你不回去?” “你不是说最迟后天就安全了吗?”白依依拿起匕首,“忍一忍。” 她用匕首,将他身上那些腐肉全都挖掉,有多痛呢,连她自己看着都觉得可怕,尤其是现在的这些人,医疗技术越发发达,对疼痛的承受能力更差了。 “为什么?”顾清逸瞧着她,反而不能理解了。 像她这种人,只为利益而活,他现在处于劣势,她落井下石才是常理。 “我说过的呀,我的身心都属于你。”她吻吻他的嘴唇,“渴吗?” 她笑着,给他喝了一管营养剂和恢复剂,想要直接痊愈是不可能了,但肯定可以让他更舒服一点。 他身上是没有这些玩意了,若不是喝恢复剂,他大概命都没有了,那些毒到底太厉害了。 “很难受吗?”她问他。 顾清逸不说话。 “嗯?” “成王败寇。” 白依依啧啧了两声,却没有给他把兽皮穿上,而是直接脱下来,然后把他直接脱光。 “你……”他的眼神极冷。 “成王败寇,你现在是寇。”白依依的声音也很冷,“记得第一次怎么对我的吗?把我当玩物一般玩弄。现在你被背叛了,你说得对,我应该落井下石,但我偏偏把你给救了,我心里不平得很。顾清逸,你他妈也得让我玩一次。” 顾清逸胸口起伏得厉害。 白依依笑了:“生气了呀,我当时也挺生气的,但谁让我那时候弱小呢!感受一下忍耐的感觉吧,也不错哦!” 一管营养剂和恢复剂,也只是让他舒服一点点而已,完全无法像平时那般有力。 白依依可以尽情的对他身体为所欲为,用女上位的姿势,在这一刻,她就像一个女王。 顾清逸一开始只是冷冷看着她,随后想要反抗,但白依依就是不给他那个机会。 “你再动,会伤害你儿子的哦!”她轻笑道,“是个儿子,我查过了。” 顾清逸就那么僵硬着。 “啧啧,我怎么觉得还是我在伺候你?但看你不爽的样子,还是挺舒服的。” 她把脸贴过去吻他,他避开,她就拿出最后一支恢复剂,自己喝进嘴里。 顾清逸眼眸黝黑,双手终于将她按到自己面前,狠狠吻过去,将她嘴里的恢复剂允吸吞下。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猛烈的吻她,久久不停,白依依似乎第一次感觉到,他用男人对女人的方式吻她,如此激烈,仿佛一把燃烧的火一般。 心跳如此的剧烈,脸如此滚烫,让她都怀疑这一切的真实性。 而他的心口同样那么激烈。 他们互相看着对方,谁也没有出声,半响后,紧紧的拥抱着在一起,一言不发。 —————————— 两天后,行和卫带人到垃圾星,彻底扫平了垃圾星上的人。 与此同时,顾清逸攻击了毒眼和外界传消息的邮件地址,给同毒眼他们联系的世家发送消息,让这些世家们以为,毒眼他们没有拦住,还是让顾清逸的人去了垃圾星,与此同时,顾清逸还是没有找到。 这些世家共同派人,一起去到垃圾星。 顾清逸则在星网上全面直播,在那些军人赶到垃圾星后,他让人发送新型炸弹,再一次将垃圾星全面损毁,上面的人,无一生还。 顾清逸直接表明态度,在报仇后,他无意伤害任何人,然而这些新冒出头的世家竟然还不打算放过他,继续算计他,那他也不会手下留情。 那些死去的军人的家属们,几乎疯了,这样的内战明明可以避免,但为了利益,那些高高在上的人,让这些人全都无辜死亡。 此事让无数人悲愤抗议,但他们没有责怪顾清逸,他是什么样的人,他们都知道,可那些世家,还是想要毁掉他,只因为顾清逸的存在会威胁他们。现在不需要威胁了,世家也不必存在。 世家可以拥有军队的事成为了星辰帝国的历史。 皇室也因为这件事,威信大降,顾清逸一跃成为了帝国的第一将军,将所有军权拿到手。 从那以后,白云星球上的人被迁出来,顾清逸带领军队驻扎在此星球,他成为星辰帝国有史以来地位最高的人,将所有军权拿到手中,他甚至不参与政治,只守卫着星辰帝国,当外敌袭来,他便是那个战无不胜的第一将军。 …… 很多年后,顾清逸依然是星辰帝国的神话,是无数人崇拜的对象,他的经历让无数人感慨佩服,然后是打心底里崇敬。 而他一生无妻的事,也让人无比好奇,让无数名媛对其拥有好奇心。 然而大家也知道,在顾清逸身边有一个神秘的女人,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份,但顾清逸身边只有她一个,却又不曾娶她,众人只知晓,她为顾清逸生下两子一女。 后来有人发布所谓的内幕消息,此女姓白。 这消息的真假没有人知道,却被民众认为很有可能,顾清逸爱上了他的仇人,深爱着对方,然而因为对方姓白,因此他才不会娶她,又因为他只爱着她,于是只和她生孩子。 这样的八卦,反而让高高在上的第一将军拥有了那世俗的烟火气。 白依依靠在顾清逸怀里,看着网络上大家的讨论,顾清逸永远是大家最感兴趣的存在,只要出现他的名字,那帖子的回复量都可以惊人。 白依依忍不住轻笑出声:“他们竟然说你很爱很爱我……” 她就跟看到了什么笑话似的,忍不住笑起来,然后继续看大家的八卦,既为大家脑补的东西感到无语,有时候又佩服大家的想象力。 顾清逸一直没有出声。 白依依感觉到了什么:“怎么了?” “没怎么。” 这时候,两个小点的孩子跑了进来,白依依放下手里的东西,向孩子走去。 顾清逸沉默的看着他们。 (完) 43.初恋久不归(一) 白依依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境中的她从少女走向妇人,从对年少感情的痴迷期待变成对婚姻麻木, 从对未来自信和无尽幻想最终变得死气沉沉,梦境如此的真实, 仿佛一场梦书写着她整个人生。 在她睁眼时, 第一时间不是看自己待在何处,而是本能的摸摸自己肚子, 肚子很平。她的手在颤抖,好一会儿才从肚子上拿开, 慢慢的放在眼睛上,手心是一片濡湿。 刚才那怎么可能是一个梦。如果是梦, 那一定是一个噩梦。 她是真的流产了, 还是以那样的方式…… 病房不大,装修得却很精致华丽, 如果不是床头摆放着各种医疗器材,以及她正被输液, 大概无法想象这会是一间病房。 在病床旁边软塌上躺着的是一个老妇人, 和白依依有几分相像,她旁边坐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男孩正坐在软塌上, 双脚无聊的摇晃,此刻他似乎察觉到什么, 看向病床上的人, 随即露出惊喜的神色:“姐姐, 你醒了。” 白依依覆盖眼睛的手顿了顿, 整个人心神都跟着颤抖了一下,几秒后,她用有些僵硬的手擦掉了眼泪,这才把手拿开,从躺着的床上坐了起来。她没有说话,一双眼睛盯着旁边的小男孩不放,甚至她伸出手想摸摸他,然后又想起了什么,手被烫到似的立即收了回来。 小小的男孩眨眨眼睛,歪了下头,今天的姐姐好奇怪。 “姐姐,你还疼吗?”白宇凡小朋友有点担心,爸爸妈妈都说姐姐是他最亲最亲的人,姐姐住院一定是因为受伤了,而受伤就会很疼。 白依依还来不及说什么,躺着的程霞突然醒来,她看到自己女儿看自己儿子的表情,心里咯噔了一下,坐起来摸摸儿子的头了,这才看向女儿:“你也别怄气,你和君扬都还年轻,孩子还会有的。” 程霞见女儿还在发愣,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你也别胡思乱想了,好好和君扬过日子,现在像君扬这么好的男人已经不多了。” 女儿流产的事,现在亲家那边都不知道,因为顾君扬怕说了后,顾家两老会对白依依有意见,毕竟这个孩子是因为白依依不小心摔倒才会流产,公婆就算知道不是故意,心里也会不舒服。顾君扬能这么时时刻刻为白依依考虑,程霞对这个女婿也是没有话说。 胡思乱想?白依依看着白宇凡,突然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 程霞还准备说什么,病房的门就被推开了,程霞一看是顾君扬,立即拉着白宇凡准备出去,给这对小夫妻空间,当然,她离开的时候没有忘记嘱咐女婿安慰一下自己女儿。现在流行什么产前抑郁产后抑郁,程霞还真怕自己女儿想不通,也赶流行得个什么抑郁症回来。 程霞带着白宇凡离开,顾君扬关上门,病房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顾君扬眯起眼睛,看着白依依一脸平静的脸,嘴角咧了咧,有点嘲弄的意味。 白依依却是看也不看他,发呆似的看着前方,苍白的脸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这张脸即使病态,依然美得出奇。 顾君扬向她走近:“这是在生气?我不是向你道过歉了吗。我就是喝醉了,一时没有控制住,这才对你动手。” 白依依还是没有看他,也没有因为他的话有任何动容。 “白依依,你其实是故意的吧?怀了我的孩子却不告诉我,让我亲自动手把它解决了,你怎么能够这么狠心呢!” 白依依终于动了,她缓慢的躺下,似乎准备睡觉,在手去拉被子时,顾君扬突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眼睛狠厉如同刚开刃的刀锋:“你装什么装。用这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来恶心谁呢!你是不是忘记了,你全家像狗一样依附我,我告诉你,做狗就得有做狗的觉悟,要懂得讨好它的主人。” 白依依恨恨的看着他,随即笑了,她说:“你说得对。” “什么?” “我就是故意不告诉你我怀孕了,让你亲手动手打死你的孩子,你就是个禽兽。我怎么可能要一个强j犯的孩子,尤其是你这种还禽兽不如的强j犯的孩子,因为他也一定是一个禽兽……” 她未说完的话,被顾君扬一个耳光打断,她偏着红肿的脸,嘴角依然嘲讽。 顾君扬怒气未散,伸手抓住她的脖子,手上用力,像一个变态杀人狂一般,享受的看她绝望的神情。 “你有本事……就杀了我……” 顾君扬看她好几秒,突然放手,笑了,拍拍她的脸:“这么想死啊,难道是被我那堂弟快结婚的事刺激到了?我刚才就想告诉你来着,我来的时候碰到他了,他陪着他女朋友来的医院……” 顾清逸么? 白依依愣神了片刻,顾君扬突然抓紧她的头发,用力一扯:“你果然还想着他,可真是贱啊!既然你这么喜欢他,那回到他身边啊,你这么有魅力,不只是我那天才堂弟的初恋,还迷得我娶了你……” 顾君扬推了她一把,笑了出声,这才扬长而去。 顾君扬坐着电梯下楼,心里却是不满和愤懑,从小到大,顾清逸就是所有人夸奖的对象,无论自己做得多好,表现有多优异,永远有一个天才似的的人挡在那里,让他黯淡无光。顾君扬从小到大因此受过多少委屈,他自己都数不清楚,但还好,他从高中就开始熟悉家里公司内的事务,而顾清逸对进入公司一点兴趣都没有。那时候顾君扬是真的狠狠松了一口气,他想这样他就不会和顾清逸成为对手和敌人了,他也不想有这么一个强敌。 但偏偏…… 顾君扬一拳打在电梯墙上,整个电梯都跟着轰隆一声,满室都是他不甘心的喘气声。如果是顾清逸自己对公司有兴趣,他大概还没有这么的愤怒,偏偏是爷爷硬是要把顾清逸拉回来和自己作对,那个老人从小就偏心顾清逸,哪怕是顾清逸不要的东西,也得硬塞给顾清逸,同是他的孙子,凭什么就得有如此大的差别待遇? 还有白依依那个贱女人! 顾君扬没有撒谎,他之前真的碰到了顾清逸和戴梦慈,他没有去找他们,而是站在顾清逸的车前,既然他们没有离开,就一定会过来,守株待兔就行。 戴梦慈是戴家的小女儿,颇得戴家人的宠爱,也就是说戴梦慈在戴家相当的有分量。顾清逸找戴梦慈做女朋友,这明摆着就是找了一个强大的筹码,有了戴梦慈,顾清逸和自己就不再是分庭抗议,而会凌驾于自己之上。 顾君扬想到这里,把手上的烟丢在地上,狠狠的踩了踩。他当初怎么就会犯傻娶白依依那个贱女人呢?对他的地位没有任何提升不说,还是个莫名其妙的麻烦和束缚。他认真想了想,终于想明白了,他当初毫无顾忌的娶白依依,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顾清逸对管理公司没有丝毫兴趣,既然没有对手,自己自然可以为所欲为了。 顾清逸当年肯定是装的,才让自己娶了这么个毫无作用的女人,那个人实在可恶至极,还心机了得。 顾清逸和戴梦慈走过来,戴梦慈正对着顾清逸笑,并甩了甩自己的手:“我就说没事,你非拉我来医院,看吧,医生也说没大碍。” 戴梦慈接开水时被烫了,因她皮肤白皙,烫红的地方很吓人,她自己觉得随便去药店买点药来擦就行了,顾清逸却是非拉她来医院。 虽然是抱怨的语气,被人如此关心和呵护,戴梦慈的心也是暖暖的。 “好吧,我的错,没事找事,行了吧!”顾清逸颇有点无奈的扶着自己额头。 戴梦慈笑得一脸的满足。 他们走过来时,正好看到顾君扬,顾清逸轻皱了一下眉头,牵着戴梦慈的手走到顾君扬身边:“二哥。” 戴梦慈红着脸,也跟着顾清逸小声的喊了一声“二哥”。 顾君扬点点头,看向顾清逸:“你们来医院做什么?” 戴梦慈有点不好意思:“我接热水时不小心烫到了,没多大事,只是清逸不放心,非要带我来医院。” 顾君扬笑了:“真是难得,我第一次听说我这个弟弟主动带人来医院,要让我大伯娘知道了,一定嚷嚷着儿子身心都属于别人了。” 戴梦慈靠向顾清逸,脸越发红了,嘴唇轻咬,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顾清逸脸上浮起淡淡的笑:“二哥怎么在这里?” 顾君扬收敛起脸上的笑,有几分惆怅,深重的叹了一口气:“都是我的错,对你二嫂不够关心,她怀孕了也不知道,结果摔在地上,孩子没了。” 戴梦慈愣了愣,紧接着就听到了顾清逸平静无波的声音:“你们还年轻,想要孩子终究会有的……” 顾君扬表示认同:“我也是这么想的,就是你二嫂她,大概是责怪自己吧,一直郁郁寡欢。其实这和她也没什么关系,只能够说那个孩子和我们没有缘分。” “那二哥应该多陪陪二嫂!” 顾君扬点点头:“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顾清逸拉着戴梦慈准备上车离开。 顾君扬突然回过头来:“阿逸……” 顾清逸脚步一顿,看向这个堂哥,表情没有任何意外和疑惑。他和顾君扬感情根本不怎么样,他根本不信顾君扬是偶然路过碰见自己,毕竟地上的烟蒂足可以证明,就是不知道顾君扬又想拿什么来给自己添堵。 顾君扬如同想起了什么:“你和依依以前是校友,也认识彼此,你帮我去劝劝她。” 顾清逸深深的看着自己这个堂哥,也不说话。 顾君扬像并未发现对方的排斥,露出两分苦笑:“我是没有办法了,不知道你的话她能不能听进去,当我这个做哥哥的求你了。” 戴梦慈觉察到了什么,拉了拉顾清逸的手。 顾清逸这才笑了笑:“二哥说这话太严重了,我们是一家人,去看望二嫂是应当的。” 顾君扬这才满意了:“如果你二嫂有好转,我请你吃饭。” “二哥见外了。” 顾君扬笑。 顾清逸面无表情的看着顾君扬离开,心里却是冷哼了一声,他故意提起自己和白依依校友的事是什么意思,表明顾君扬知道当年的事?他作为白依依丈夫,都没有能够劝住白依依,却觉得自己能够劝住,这是什么道理? 顾清逸看一眼身旁的戴梦慈,她正睁大眼睛看自己:“你二哥对你二嫂真好。” 顾清逸附和:“是啊!” 看来顾君扬的如意算盘打错了?他的女朋友完全没有深想顾君扬的话,也没有胡思乱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就是这么一个善良简单的小女人。 这样就够了。 戴梦慈陪着顾清逸去看他二嫂,还专门去医院外面买了一篮水果,这才紧张兮兮的和顾清逸一起回到医院。 戴梦慈搓搓自己脸,深呼吸一口气:“我怎么觉得像见家长似的,好紧张。” “原来是觉得要见我家长啊,难怪这么积极。” “哪有哪有!” 顾清逸拍拍她的头:“好好好,你没有。” 他停顿了两秒:“你真不想见我家长?哎,我还挺想带你去见他们的,真失望啊!” 戴梦慈难为情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咬咬牙,只得把他的腰掐了一把。 直到出了电梯,他们才不再说笑,走到白依依的病房门口,敲门。 开门的是程霞,看到他们还愣了一下,紧接着热情的让他们进来。 白依依淡淡的看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也不再看他们。程霞抱歉的看看顾清逸和戴梦慈,似乎是让他们别介意白依依的态度。 戴梦慈觉得有点尴尬,白依依似乎并不欢迎他们的样子,她有点后悔跑来了,只是想到顾清逸二哥说的白依依流产了,又觉得自己应该理解,人家流产了嘛,自然心情不好,难不成还应该喜笑颜开。 程霞看了看戴梦慈,笑着打量顾清逸:“这就是你女朋友吧?真是有眼光,看着就温柔又有气质。我是不是很快就能够喝你们喜酒?” “还早。”戴梦慈脸红着瞥顾清逸,他都还没有求婚呢! 顾清逸笑了笑:“伯母就别揶揄我们了,她害羞着呢!” 戴梦慈轻打了顾清逸两下,不理他了,把注意力放在唯一的小朋友白宇凡身上。刚才白宇凡也叫人了,喊的是哥哥姐姐,让她简直心花怒放,同时也明白他就是白依依的弟弟。 戴梦慈蹲在白宇凡身边:“真可爱,和你姐姐长得好像,长大了一定会迷住万千少女……” 一直沉默的白依依却在这时出声:“同父同母的姐弟,自然像了。” 同父同母的姐弟,不像的也很多啊!戴梦慈没有反驳,白依依这话冷冰冰的,让她讪讪。 戴梦慈不再说话,顾清逸看了她一眼,很快就告辞了。 走出病房,戴梦慈拍拍自己胸口,觉得自己活了过来:“我再也不要来了。” “难道你还想再来?” 戴梦慈瞪他一眼:“你嫂子根本不欢迎我们,这么赶来,感觉自己好蠢。” “以后少来往就是了。” “不过她感觉怪怪的。” “嗯?” “躺在病床上怎么还化妆?我不是说不该……哎,就是觉得怪怪的嘛!” 顾清逸抿了抿唇,明白了什么,却是叹了一口气:“那是别人的事。” 和他们没有关系,那都是别人的事。 ———————————————— 顾清逸和戴梦慈走出病房后,程霞走到病床前,伸出右手,食指狠狠用力的在白依依额头点了点:“你就算心情不好,也不该是这个态度,他们好心来看你,你竟然甩脸色。我和你爸多年来对你的教育就是让你这样待客了?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 白依依看了自己母亲一眼,没有反驳,安静的垂下了头。 程霞一看,也不忍心说什么了,一想到女儿才流产心里就揪起来,心疼远远超过刚才的不满:“不是我想说你,顾清逸现在在顾家的地位很重,你这样表现,被有心人看到了,对你和君扬都不好。何况如今看来,戴家和顾家的联姻应该是板上钉钉了,那位戴小姐会是你未来的弟媳……” 白依依不甚感兴趣的躺着,看得程霞干瞪眼,然后叹气:“你是因为君扬离开了所以发脾气?他公司里事多,再加上顾清逸……你多理解理解他。” “我没事,妈你别担心我……” 母女两正说着话,病房门又被推开了,白文清走进病房,闲着无聊的白宇凡小朋友立即飞奔过去,扑进白文清的怀里:“爸爸!” 白文清一把将白宇凡抱起来,向上举了举,才冲着白宇凡的脸亲了两口:“我的宝贝,有没有想爸爸?” “有,我可想可想爸爸了。” 白文清心花怒放,满脸都是笑。 白宇凡双手抱着白文清的胳膊,眼睛在不停地转动,然后想起了什么:“不过下次开家长会时,不要爸爸去了。” “为什么?”白文清盯着自己儿子纠结的小脸。 “我同学说你不像我爸爸,像我爷爷,他爷爷看起来就和你差不多。我想姐姐去给我开家长会,这样我的同学就会以为姐姐是……” “不准胡说。”程霞突然板着脸看着白宇凡,“我就是你妈妈,他就是你爸爸,你就是我们的儿子,谁教你这么胡言乱语的?” 白宇凡从未被自己妈妈这么吼过,当下就愣住了,反应过来时才知道自己被凶了,眼睛立即红了红,又想起自己是男子汉不能哭,憋着眼泪,就是不肯哭。他这小模样,心疼坏了白文清,当下就不满的看了一眼自己妻子:“他还小,你凶他做什么?” “你就知道护着他,就是因为你,他才该说不该说的话都乱说……” 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顾君扬挑挑眉,似乎很是不解:“爸妈,你们这是怎么了?” 程霞和白文清对视了一眼,程霞才收敛了神色:“小凡乱说话,我就说了他两句,结果这老头子就不乐意了,孩子就得教育,不能以年龄小为借口。” 顾君扬似乎松了一口气:“小凡还小,可以慢慢教,我觉得他挺听话懂事的,不像别的孩子那般调皮捣蛋。” 程霞见儿子可怜兮兮的趴在丈夫肩膀上,心一酸,当下什么重话都说不出来了。 白文清自然了解自己妻子,得寸进尺的说道:“本来就没什么,你这老婆子是不是更年期到了,老是没事找事。” 如果不是见女婿在这里,程霞就发飙了。 白文清没有待多久,只嘱咐了女儿几句话,立即带着白宇凡离开,毕竟儿子明天还得上学呢,而且医院这环境,哪里是小孩子能待的地方。程霞也不愿意打搅女儿女婿,就送丈夫儿子离开。 走出大楼后,程霞才露出担忧的神色:“我觉得他们有些不对,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 白文清看了妻子一眼:“依依是有主意的,你也别太担心,真有什么事,她一定会主动告诉我们。” “我就是怕她受委屈。我们就这么一个……”程霞看着丈夫抱着的儿子,突然顿了顿,反应过来什么,“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女婿他……” “你要知道,女婿始终是别人的儿子,对于我们来说是外人。”白文清明显不想多说什么。 程霞怔了怔,立即忧心忡忡起来,却又不敢多问,丈夫在外面走动,肯定了解到的东西比自己多,她对顾君扬的印象就是他表现出来的模样,根本不知道他同女儿是如何相处,联想到女儿之前所做的事,她一时间百感交集。 白文清上车前又劝了妻子一句:“别胡思乱想,相信你女儿,她又不是什么肯吃亏的性子。” 程霞这才点了点头。 白依依淡淡的瞧了顾君扬一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你又来做什么?” 顾君扬表情遗憾,双手插在裤袋里,有些玩味的看着她:“这是不欢迎的意思?” 白依依讽刺的哼笑了一声。 顾君扬漫不经心的开口:“我还以为你会特开心呢,说不定还会因此感激我。毕竟没有我,你哪里能够见到你的老情人呢!看你这么不开心的样子,难道我那弟弟有了新女朋友,就忘记你这个旧情人了?哦,说不定还在你面前秀恩爱呢!” 白依依嘴角讥诮的扬起:“是啊,顾清逸有了女朋友就把我这个前女友彻底抛开,哪里比得上你,新欢旧爱都不得落下。” 顾君扬瞪着她,两秒后笑了:“你在乎?” 白依依嗤笑一声:“顾君扬,你就是一个恶心的男人,我在当年就瞧不上你,如今依然瞧不上你,你也只配在你小三那里找到你高高在上的姿态。你瞧你活得多累,偏偏盲目自大的同时还敏感,我瞧不上你,你就用我家公司来威胁我,成功后就沾沾自喜,觉得自己无所不能。把我当个玩具玩累了,就去别人那里找存在感,你这样的男人,难怪你爷爷不喜欢你,因为他火眼金睛,一早就看清楚你本质了。” 顾君扬怒气冲冲,用一根指头指着她:“你再说一遍?” 白依依悠然的笑了,大不了再被打一次罢了,而他这么虚伪的男人连打她都不敢打狠了,害怕留下什么痕迹连累他:“你永远比不上顾清逸,所以你爷爷才会喜欢他,不喜欢你。” 顾君扬上前扯着她的衣服,看到她略讽刺却没有丝毫胆怯的眼睛,他当初就是迷失在这双眼睛里,跟着了魔似的想要得到她,不惜一切代价去逼她。最终,他如愿以偿了,可她就像千年寒冰似的,一颗心怎么都捂不热。 她多么美丽,哪怕是如此虚弱的时刻,依然如同雪山之巅的珍贵雪莲,傲然独立,想摘下来,哪怕费尽千辛万苦。 他摘下了,却并未觉得她属于自己,既然这么美丽的事物不属于自己,那么,毁掉她。 顾君扬突然放开她,笑得颇为邪性:“你说得对,你就是我手中的玩具而已,随我摆布,我高兴如何就如何。” “你想怎样?”白依依对上他的眼睛。 “想怎么样?”顾君扬嗤笑一声,高高在上的看她,“想发挥一下你这玩具的最大价值,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顾君扬伸手想去摸她的脸,却被她躲过去,他脸色不快,危险的看她一眼,这才准备离开。 程霞回来时和顾君扬遇见,也没有觉得女婿哪里有不对,甚至对女婿小心叮嘱自己照顾好女儿情绪感到安慰,只是回到病房,看到女儿沉静的模样,她又忍不住叹气。 ———— 顾清逸开车送戴梦慈回家,两个人在戴家门口差点争执起来,顾清逸想看她走回家,她想看他先开车离开,最后两个人都笑了起来,顾清逸妥协,开着车离开,看到后视镜里那个身影变得越来越小。 以前的顾清逸,从不向谁妥协,哪怕仅仅是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他的人生宗旨就是做自己想做的事,谁都别想阻拦他片刻。 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有了变化? 顾清逸把车开到一边,拿出烟,抽了两支,这才继续开车。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痴男怨女,在一个女人身上栽了一次,就不会栽第二次,哪怕是想起她,都会觉得那是一种浪费力气的行为。 戴梦慈回到家,就看到自己家人揶揄的瞧着自己,还有些意味深长的笑。 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矛盾,戴梦慈能够听出来,大伯家和二伯家明里暗里说着她找到一个不错的男人,家世上很配,说她懂事,不给家里添乱。这就是故意膈应她,说她找的人不过是看中她家世罢了,毕竟如今顾君扬和顾清逸之争,大家都心知肚明,她就是顾清逸的一个筹码而已。 戴梦慈回到房间,戴母才收敛了笑容,拍拍女儿头:“他们两家人就是酸,你别理会他们。” 戴梦慈笑笑:“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戴母见她不是逞强,松了一口气。 戴梦慈自然不会真的放心上,她和顾清逸的遇见虽然算不上浪漫,但绝对是自由恋爱,甚至这场恋爱还包含着很多复杂的东西。她作为记者主动申请去到A国,那里还进行着战争,不是报纸上的数据和图片,到了那里时,才会真正的明白战争的无情和残酷,死亡离得如此之近。她就是在那种情况下遇见了顾清逸,她也懂得一些护理知识,和他一起救了一些无辜民众,也差点被炮火流弹伤及。 当她回到国内时,竟然有些恍惚,仿佛穿越了一般,这里平和安定幸福,人们总是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争执担忧,然而另一个世界,那里的人都无法判断自己能否看到明天的太阳。甚至她在回忆过往时,竟然不确定此刻的自己,是否还有那样的勇气赶往前线。 但当她和顾清逸在前线时,却能够像忘记一切一般,救人,掩护人,甚至在炮火声中安眠。 那样特殊的经历,是她和顾清逸共同完成,他们甚至连对方名字是具体的哪几个字都不清楚,更何况是彼此家世。 戴梦慈喜欢这样的感情,一同经历生死,一同陪伴彼此最难过的岁月,没有利益之争,没有权衡利弊,如此纯粹,如此满足。 戴母随女儿一同住下:“你和清逸的感情也算稳定了,他有和你讨论婚事吗?” “妈……”戴梦慈别别扭扭,似乎难以启齿。 戴母笑了笑:“那应该快了。” “为什么这么说?” 戴母瞥了她一眼:“顾老爷子的身体……不如以前了。” 戴梦慈心里咯噔了一下,她知道顾清逸和顾老爷子的感情有多好,顾老爷子也十分看重顾清逸,如果顾老爷子有事,那他该多难过? 只是想一想顾清逸会难过,戴梦慈就会本能的难受起来。 回过味来的戴梦慈,深深呼吸一口气,她真是栽了啊,栽给那个男人了,可她是如此的心甘情愿。 —————————— 顾清逸没有回顾家老宅,除了他小叔为了一个普通女人和爷爷闹不愉快外搬出去居住,他家和二叔家都依然住在那栋三层连体别墅里,如今家里的气氛算不上和谐,二叔二婶简直视他为洪水猛兽,认为他的归来是在抢顾君扬的东西,家里每天都可称之为刀光剑影。如果不是爷爷还健在,两家人甚至连表面上的平和都做不到,而他并不想回那个家,无趣的同时也没有什么意思。 他把车停在车库,坐直达电梯回自己住所,打开门,换鞋,连灯都没有开,衣服也没有拿,直接走进浴室,打开莲蓬,站在水下面,任由冷水把他淋透。 被冷水淋湿的衣服贴在他的身体上,皮肤的每一个角落都如同被刺激了一般,让他不自主的颤抖了一下,然后温热的水洒在了身上,那点刚透进皮肤的冷意,慢慢的被替换,然后是绝对的温热。 他喜欢这个过程,像一个变态那般,仔细的品味水温带给身体的变化,着魔了一般,不想改正,任由自己沉迷。 他脱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裤子,底裤,最后一丝不挂的站在热水之中。他突然就想起了爷爷以前的担心,爷爷说他什么都好,因为够聪明,可他就是没有喜欢的东西,这让爷爷很担心。 如今他好像有了喜欢的东西?如果这种变态洗澡方式也算的话,毕竟如果是冬天,这种方式会更让他觉得刺激。 他在黑暗中洗着澡,如同一个鬼魅的影子,只有粗浅的轮廓。他闭着眼睛,脑海里突然就浮现了白依依躺在床上的身影,还有那双深沉的眸子,她今天看了戴梦慈,却没有看他一眼。 是不敢还是愧疚?又或者是觉得他带戴梦慈去看她,她觉得自己是在示威? 也许仅仅是因为她过得不好,因此不愿见他,于是连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顾清逸有点想笑,却是在黑暗中的一注热水中露出一个冷笑,当年那个骄傲美丽的少女最终成为一个世俗的女人。 只是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然而躺在床上的顾清逸,却再一次回到当年的过往里,他甚至清楚自己是在做梦,还在责怪自己,为何要去见那个女人,也是这个梦,让他明白自己对那段过往有多排斥。如果他的人生是一张白纸,他和白依依的过往,就是一摊墨迹,无法忽略的假装自己还安好。 那些过往只证明了一件事,他是如此的失败! 顾清逸从出生开始,就获得了万千宠爱,就连认为男孩子就得糙养的父亲,也对他宠爱有加,这一切只因为他哥哥在四岁那年从树上摔下来磕着头当场死亡,父母把对哥哥的那一份爱也一同给了他。而爷爷原本很疼哥哥,因为哥哥是长子嫡孙,在他出世后,爷爷也把对哥哥的期待放在了他身上。 他的人生可以说一帆风顺,聪明到让人惊叹,不管多么偏的题,他都能够轻易解答,于是他更加吸引家人的瞩目。 只是他没有什么爱好,如果不是爷爷的束缚,他大概连学校也不会去,但也没有好多少,去学校就凭他的心情,大多数时候是在考试前回学校,因为他答应过爷爷,必须交出满意的答卷。一开始老师还不满,当他交出无数满分答卷时,就连老师都无话可说,说一句难听的话,他去教室听课,就是给老师面子。 有老师不信邪,故意在一张卷子上放了和书本知识不相关的两个题,想打压他嚣张气焰,然而那两道题,一道题他直接推导出了公式,另外一道题直接用了一种老师都不曾想到的解答方式,最终成功的征服了老师。 然而这样的顾清逸对学习没有丝毫兴趣,或者说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对什么有兴趣,他试过和别人一起喝酒闹事打架,他只觉得幼稚到不行,一些出现在他身边的女生,他只觉得对方矫情,他开始去一些偏远危险的地段,或者去蹦极高空跳伞…… 他开始接触一些越来越危险的活动和地方,不是感兴趣,仅仅是觉得没什么趣味,毕竟对于他来说,好像没什么是不可解答的事,人生太过于顺利,于是无趣得紧。他自己也察觉到自己状态不太对,因为他进行的活动的确很危险,说不定哪天就真的没有命了,他并未觉得惊恐,甚至有点想体会那种绝望和濒临死亡的感觉,于是他建议自己父母再生个孩子陪伴他们,就这样他多了一个妹妹。 可惜的是无论他做过的事多么危险和不可思议,他都没有遭遇什么生命危险和身体伤害。 那是在高二下学期之前,他卷入了两个大案,拐卖人口和贩卖人体器官,其实也可以称之为一个案子,毕竟其中许多道道。最终他平安归来,用刀子刺伤了主要犯罪人员,同时解救了无数受害者。当时警方人员对他也有怀疑,他太冷静果断,用刀刺伤别人的地方都属于特殊位置,他所谓的看过一些人体解剖学书籍并未得到警方认可。直到他家人到来,无数他身边的人做证,他能够聪明的一学就会,刺伤别人属于临时的反击,而不是预谋,警方才相信真有这样的人。 大概是这件事吓到了他的爷爷,他们竟然给他找来了一个心理医生,因为不止一个人觉得他心理不太正常。 那名医生以他爷爷故交儿子的身份到来,然而在对方说了几句话时,他就笑了:“你是一名心理医生,经验丰富,曾有过非常经典的案例,你的家世很不错,选择这个职业完全是因为兴趣,你对我很有兴趣,觉得我是一个很特殊的病例,所以你没有用常规方法对我。” 他看到对方愣了愣,然后才托盘而出,没有对自己保留。 他不知道那名心理医生对自己爷爷说了什么,他只知道自己被要求像一个正常学生那样上学放学,不准像过去那般为所欲为,就算他保证自己成绩,爷爷也丝毫不为所动。 那个假期,他被人整天看着,直到他主动答应爷爷,当一个好学生。 当他答应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预想到了自己未来的无趣和浪费时间,但他清楚,爷爷这么做,应该也是关心自己,怕自己再做出什么不可控的事情。 他按部就班的当一个好学生,只是他依然和别人不太一样,在老师同学眼中,数理化的分数是他们攀登的高峰,却是禁锢他的分数,所以他哪怕上课睡觉打游戏,也不会有人觉得不对。 直到有一天,这样的情况有了变化。 开学第一次月考结束发布成绩的时候,他并没有去看所谓的全年级前一百名的光荣榜,每次他都是第一次,没有任何意外,于是连去看名次都觉得没劲,他即使从那里路过,也不会瞟一眼。 然而这一次成绩出榜后,有同学看他的表情怪怪的,他也并未当一回事,毕竟十七班能考进全年级前一百名的人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哦,他顾清逸是一个意外。老师们觉得他成绩虽然好,学习态度却极其不端正,如果留在一班,会打扰别人学习,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不能对外说的理由,他的存在大概会打击那些天之骄子的自信心。于是他被发配到这十七班来了,这个传说中的有钱有势有背景子女的班级,也是让这所学校被称为贵族学校的原因之一。尽管他特殊,本班同学却是非常欢迎他的到来,觉得他的存在拉高了十七班的水平,全年级第一出现在十七班,这是前所未有的事,他们见证历史了。 顾清逸很理解老师们的想法,毕竟一个人经过努力获取了优异成绩,大家只会羡慕或者敬佩,当一个不努力甚至都没有心思在学习上的人却可以轻易取得别人努力也达不到的水平,那就让人不是滋味了。 吃过午饭后,蒋书明专门从三班跑来十七班,表情是幸灾乐祸和兴趣盎然,一把拉住顾清逸:“从全年级第一的宝座上下来的感觉是不是格外惊喜?来,发表一下感想。” 从全年级第一的宝座上下来? 顾清逸轻皱了一下眉头,疑惑的看向对方。 “你不知道?”蒋书明诧异的打量他片刻,随即释然,“你又没有去看榜单吧,这次你不再是全年级第一了,要不要我告诉你是谁打破了你的记录?” 蒋书明满脸都写满了开心愉悦,仿佛这个新的全年级第一是他自己一样,没有办法,谁让这人的存在太欠扁,任何一道复杂的题在顾清逸面前都是小儿科,实在是伤人自尊,蒋书明觉得自己都被伤麻木了,谢天谢地,还有人可以把这人踩在脚下。 蒋书明激动到不行,也不管顾清逸想不想听,一股脑儿的要把自己知道的消息抖出来:“这个新的第一名听说还是个大美女,叫白依依,这学期从明嘉中学转到我们学校来的。哎,我可听说了,一班的那些老师知道这次你不再是第一名,一个个兴奋得不行,跟学校要给他们发奖金似的。” 顾清逸嘴角抽了抽:“你无聊不无聊?” “啊?” 顾清逸回到教室,他一脸淡定,似乎并未将这次考试结果放在眼里,只是他的淡漠能够骗得过别人,却无法骗自己,虽然一早就清楚,这个世界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虽然总是被人夸奖聪明,总有人比他做得更好,然而当真的有这样一个人出现后,他淡漠孤寂的心竟然起了丝丝涟漪。 十七班的学生未必都不爱学习,只是比起长睿中学这个大环境来说,学习就没有那么紧迫,平时讨论明星电视剧的人不在少数。而对于白依依这个一试成名的人,讨论她的人也不少,有人看到过她,说她真人很漂亮,成绩那么好竟然还如此漂亮,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 顾清逸很难得的竟然听着同学们说那些无聊又没有营养的话。 还有些不长眼的人,竟然还跑到他面前,问他:“顾清逸,你知道白依依吗?” “我为什么要知道她?”他的声音特平淡,让人觉得悻悻,原本以为他会很介意呢! 介意么? 顾清逸在放学后,走向公告栏,崭新的纸张上记录着本年级前一百名的名字成绩班级,第一个位置清清楚楚的写着“白依依”三个字,而他的名字在白依依下面。 他双手插在裤兜里,神色淡漠,只是他并未看自己的名字,看的只有第一位的人。 白依依,数学理综都是满分,英语被扣了一分,这些得分和他的得分都一模一样,因为长睿中学的英语老师在改卷子时都习惯不打满分,你写得再好,也会被扣一分或者两分,唯一比他成绩高的在语文这一科目上。 他眯了眯眼睛,其实他并不在乎成绩,只是长久以来都是处于第一,突然变成第二,他还有点不习惯。 他并未待多久,转身离开。 第二天,关于“白依依”三个字,很明显的出现在同学口中频率更高了,她的美貌成绩甚至是转学原因,都成为了八卦的谈资。 就连他去洗手间,也能够听到白依依的消息。 五班和十七班的语文老师是同一个,语文老师在五班上课时,直言白依依答题比顾清逸有灵性,非常显而易见的,这位语文老师更喜欢白依依,不止如此,大概还有对顾清逸的不满。 顾清逸的语文试卷,古诗词默写部分永远的空白,文言文部分也是随他高兴,高兴就做两道题,不高兴就索性也不做,这种学习态度,不只是让一班那位古板的语文老师反感,也让五班这位年轻语文老师不喜。这位年轻语文老师认为,顾清逸答题就如同一台机器似的,没有什么感情,虽然做得题都对,却让看卷子的人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他的阅读理解答题如同照搬参考答案,简明扼要,绝不多写一个字,而作文就像是按照特定要求完成的满足主题的任务,答案都对,却是非常生硬。 一班的班主任用白依依来刺激他们,以前都说顾清逸是天才,无法超越,如今别人怎么就能够超过顾清逸?说到底,还是不够努力,于是一班的学生更加刻苦勤奋了。 除了一班的学生,别的班级似乎也被白依依给刺激了,理由和一班不同,他们是觉得白依依是明嘉的学生,跑来长睿,直接就第一了,这不是说明长睿不如明嘉吗?长睿和明嘉比了这么多年,谁都不服谁,学校之间竞争,学生之间也进行着竞争,他们得为自己学校而努力。 …… 等顾清逸反应过来时,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有意识的关注着“白依依”这个名字,这种感觉既陌生又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但他并不怎么排斥。 接下来的时间,顾清逸依然故我的上课摸鱼,偶尔在上课时听听老师们的讲课,只是在第二次月考前,他有些反常的摸出了语文书,竟然看了看他一向觉得不需要看的古诗词。 第二次月考,全年级第一名依然是白依依,她的总分比他的总分高三分,这三分全是在于她语文成绩比他高三分。 成绩下来,顾清逸虽然并未表现出什么,心里并非毫无波澜,如果说第一次月考成绩是起了涟漪,那么无疑这一次水波荡漾。 他维持的淡然在某天中午裂了一道口子,一个女生站在十七班门口,把他喊了出去:“顾清逸,你敢不敢和白依依赌一局?就用你们第三次月考成绩打赌,以成绩见分晓,虽然我觉得我家依依已经用事实证明了谁才是全年级第一,但她说你没有用心,所以之前成绩不算,要比的话,也得是你认真对待后的成绩。” 打赌?真是新鲜。 顾清逸嘴角翘了起来:“你代表不了她。” “什么?”女生一脸困惑不解。 顾清逸却连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她,女生却是吞吞口水,终于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女生沦陷在他身上了,实在是俊到不行,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简直是在犯罪,让人情不自禁深陷进他无意识营造的美好期待中。 “如果要赌,让她本人来,我不和传声筒浪费时间。”他转身走进教室,连愤怒的时间也不给对方,别人是什么心情,关他什么事。 44.初恋久不归(二) 顾清逸并不认为自己是真对白依依有什么兴趣, 这不过是某种习惯被打破的不适应罢了, 习惯性的认为自己随便看看书参加考试,就能把无数可以被称之为天才的人踩在脚下,于是有一天, 当他自己也被踩在脚下时,就开始有些不舒服了。 他对所谓的打赌也没有兴趣,但如果对方认为他已经输了,他也不会反驳。因为他自己明白, 这第二次月考他并没有像以前那么漫不经心, 他以前漫不经心到什么程度呢,就算做题的时候明知道某个数字写错了,也懒得纠正,自视甚高的觉得哪怕有这种失误,也依然没人能够超过他。这一次的认真, 虽然没有过分重视, 也说明他的确把白依依当成了一个对手。 发语文试卷时, 他上去拿自己的试卷,语文老师看他的目光意味深长。他觉得自己读懂了那眼神——真难得, 有人能够逼他认真了起来。因为这一次,他的诗词填空不再是空白,连文言文部分也做了,只是大概他看书并未看仔细, 课本里注解才有答案的两个填空依然空白。 拿到试卷时, 他竟然有两分感激这个年轻的新老师, 大概是真的年轻,于是更懂得理解学生心理,懂得给对方面子。如果是一班那个语文老师,他能够想象,此刻一定是略带讽刺的告诉众人从不把诗词填空当回事的顾清逸竟然也知道不留空白了。说不定还会揶揄他,认真了又如何,还不是比不过别人。 老师在讲台上讲评试卷,他一心二用,一边听,一边翻书找自己空白的那两个空的答案,找到时,会心一笑。 这么偏僻的角落里的答案,哪怕是开卷都难得寻找,他真心有点佩服那些全都答对的人。 白依依不会留空白,她应该全对。 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教室里只有小声讨论习题和笔尖与纸张摩擦的声响,这种安静的环境非常适合睡觉,顾清逸真的就这么睡着了。 在他被人推醒时,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疑惑的打量推醒自己的同学。 这会儿还在教室的人,除了顾清逸这种睡得不省人事的人,就只有一道题算到一半想算完再去吃饭的同学了。这为数不多的同学,此刻也是有些兴趣的看着顾清逸,再看看站在教室外面的女生,感觉自己撞上了一个很大很大的八卦似的。 顾清逸顺着同学指的方向看过去,眉头深锁,被如此粗暴打搅睡眠感到不快,同时也为此刻发生的事感到莫名其妙,这是什么意思? “她……她找你。”推醒顾清逸的男生似乎感觉到了他情绪上的不爽。 顾清逸缓慢的点了点头,起身,走向教室外。 当眼前的身影变得更清晰时,顾清逸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三个字——白依依。 即使和别的女生都穿着一样的校服,白衬衣加格子裙,她也显得与众不同,整个人闪闪发光似的,明明是普通的衣服和素颜,却让人恍然她经过了精心打扮,身上的每一分都精致美丽。顾清逸沉默的看她,脸上还残留着睡觉睡一半被打扰后的不愉快,同时也没有被她的面容惊艳,他就这么淡淡的看着她,没有回避,眼神中唯一透露出来的讯息是催促她说来找他的目的。 “我是白依依。”她笑了笑,“我的朋友之前来找过你,说了一些不太好的话,那并非是我的本意,希望你不要介意。” 顾清逸略一思索,反应过来:“你是指和我比月考成绩的事?” 白依依点点头。 顾清逸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我无所谓,毕竟比不比,都得考试。” 白依依静静地看他几秒:“如果是这样,我希望你全力以赴,而不是敷衍的完成任务去考试。” “嗯?” “我希望我即使输,也是输在一个人真正的实力下,而不是我认真后发现对方是在漫不经心。虽然,我觉得我并不会输。” 她的语气很平静,说到最后一句话时,那种绝对实力中的自信从她骨子里散发出来,让她更加闪耀夺目,整个人发出耀眼的光芒。 “可以,我会全力以赴。” 作为旁观者路过的学生,都会惊叹于十七班门口的这一幕,男生和女生站在一起,自成美妙的风景,比偶像剧里的情节更令人心动撩人,简简单单的一幕,却足以勾勒出各种版本的小说故事。 然而这些,顾清逸和白依依都没有察觉,就算察觉了,大概也不会介意。 顾清逸对白依依的感觉并不坏,她选择放学来找他,应该就不想成为别人八卦的当事人,虽然也没有好多少。很快,几乎整个年级都知道顾清逸和白依依之间的比赛了,毕竟顾清逸太有名了,再加上白依依转学来直接用第一次月考成绩一鸣惊人,因此他们的比赛很多人感兴趣,就连老师们都很热衷,私底下也在笑着讨论。 第三次月考成绩一出来,负责去公告栏贴成绩的老师还没有贴成绩,就已经有不少人守在那里了,让这位老师莫名其妙,这些学生可从未如此积极过,等他贴好所谓的光荣榜,一群人直接围了上来,他差点都没有挤出去。 最淡定的人应该属于顾清逸了,他没有去看成绩排名,他那善解人意的语文老师已经憋着笑提前告诉他,他语文比白依依少一分,就少在作文上。语文老师修改作文时,虽然作文满分六十分,她却是以五十分为满分打分,她解释这是因为高考时每个阅卷老师的喜好不同,这样打分在高考时才没有落差感,因此她打分通常最高分会打四十九分,当然也有例外,比如说这一次白依依的作文就得了五十分。 或许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公平公正,语文老师直接把白依依的语文试卷给了顾清逸,让他看白依依的答题和作文。 顾清逸还是第一次看别人的试卷,白依依的试卷很漂亮,字迹工整,如果他是阅卷老师,看到这样的卷子应该会心花怒放,而白依依的作文不仅点题,还有深意,的确是佳作。 其实语文老师多虑了,看不看他都不会觉得怎么,以分数定胜负,如果最终结果他分数比白依依分数低,他不会找任何理由不服气。 顾清逸以一分之差输给白依依,成为年级上最大的八卦,同学们热烈的讨论这件事,老师们也觉得欣慰,希望白依依的出现能稍微刺激一下顾清逸,让他在学习上态度端正一点。 周五放学,顾清逸出现在五班门口,白依依看到他了,故意磨磨蹭蹭等同学都走差不多了才出来,走到他身边。 “我输了,你想要什么。”顾清逸居高临下的看她,完全没有输了的不甘,语气平静得不可思议。 “啊?”白依依还没有反应过来。 “既然是比赛,胜者自然有资格对输者提出要求。” 白依依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着实愣了一会儿,也不纠结:“那你请我吃一顿饭吧!” 顾清逸拧眉,不过答应了。 这是顾清逸第一次和一个女生交换联系方式,这感觉挺特别的,他离开时看了好一会儿自己手机,对联系人里多一个电话号码很不能适应。 当天晚上,顾清逸就接到了白依依的来电,白依依已经定好时间和吃饭地点,问顾清逸第二天有没有安排,顾清逸倒没有想到她会主动打自己电话,没有拒绝对方提议。 周六顾清逸出门时,被顾老爷子看见了,顺口问他:“这是去哪里?” “和同学约好了。”并没有说出去做什么。 他的回答让顾父顾母都觉得惊讶,他在学校时间很少,有联系的同学也很少,就连蒋书明也是因为两家关系好才有联系,如今竟然懂得和同学出去玩了,他们都感到欣慰。 顾清逸扯了扯嘴角,了解他们的心思,于是没有解释什么。 顾清逸到了广场,发现白依依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另外一个女生,这个女生有些熟悉,他想了片刻,才回忆起来,她是那个传声筒。 “我是方佳佳,嘿嘿嘿,听说你要请依依吃饭,多我一个也不多吧?哈哈,我知道一家味道非常不错的餐厅,里面的食物超级超级好吃。” 顾清逸不置可否。 一路上都是方佳佳在说话。 “哈哈,我怎么觉得站在你们中间像在搞破坏的?” 顾清逸:“……” 白依依:“……” “顾清逸,你不得人心,你这次输给依依后,我们年级上好多人都拍手称快。” 顾清逸沉默。 “依依就是长得好成绩也好的传奇美少女,你能碰上她,是你的幸运,否则你会一直在你的世界里固步自封,以为自己天下第一……” 白依依拉了拉方佳佳,示意她不要说了:“你不是从昨天都在想今天吃什么吗?现在不想自己要点的菜了?” 方佳佳拿出一个小本本:“我记着呢,要点什么菜,我昨天都想好了。” 白依依露出震惊的神色,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顾清逸一眼,顾清逸却是不怎么介意,既然她要求请吃饭,请一个还是两个都无所谓,不过这顿饭,其实是方佳佳的要求吧? 到达方佳佳说的店,方佳佳果然按照一早计划好的开始点菜,忙得个不亦乐乎。 白依依也看了几眼菜单,明白这里的消费很高,于是在方佳佳把菜单拿去交给忙碌的服务生时,她忍不住开口:“这顿饭算我请的吧,毕竟是我朋友想来这里……” “不用。”顾清逸顿了一下,“免得麻烦。” 白依依似乎懂了,他并不在乎这点钱,但他不喜欢没玩没了的麻烦,如果这次吃饭不算他请客,就意味着还有下次,他不想。 饭菜很快上桌,方佳佳大快朵颐。 白依依吃得很斯文,一看就知道出自不错的家庭,她察觉到饭桌上一直都是方佳佳在说话,只得附和她,同时也难得的同顾清逸没话找话:“其实我并不觉得我的成绩比你好,就算我的分数比你高,我花的时间远远比你多,比效率我远比不上你。” 方佳佳就不乐意了:“比的就是分数,分数高就是赢了,奥运会比赛时,难不成还得根据选手平时的努力程度和达到的成绩定胜负?” 顾清逸认可的点点头:“嗯,说得没错。” 方佳佳挑挑眉:“我们依依就是棒棒哒!” 顾清逸扯扯嘴角,希望今天的事再也不要发生第二次。 吃过饭,结账,顾清逸走得非常潇洒,用行动宣告着他们两清,嗯,最好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们的确没有交集,哪怕他们的名字总是被人相提并论,他们为数不多的见面也被人猜测不已,幸好长睿中学的学生心思都在学习上,偶尔有所脱节,却也不会走远。 又是一个周五,顾清逸又睡着了,打扫教室的同学收拾好教室准备关门了,这才忍不住把他喊醒。他挎着空空的背包走出教室,走过走廊,走下阶梯,走出教学楼。 他看到前面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本能的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已经有点晚了,为什么白依依这会儿才出来?虽然觉得奇怪,他也没有准备和她打招呼,本就是不熟悉的人,连算同学关系都觉得越距。 白依依走出校门了。 顾清逸准备从旁边走开,不过下意识看她时,停下了脚步。 白依依也停下了脚步,因为她前面站了一个男生,挡在她的面前。 顾清逸挑了挑眉,男生身上穿着校服,不是长睿中学的校服,白依依是从明嘉中学转学过来,这个男生是明嘉中学的学生? 男生突然拉住了白依依的手臂:“你转学就是为了躲我吗?我也可以转学来长睿,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一定会让你明白我的心……” 顾清逸走上前,他抓紧男生的手,使其从白依依手臂上拿开:“同学,你的手放错地方了。” 男生诧异的看着顾清逸:“你……你是谁?你们……” 白依依也微微愣了一下:“他是我同学。” 男生松了一口气,不再看顾清逸,痴迷的盯着白依依:“这是我和依依的事,与别人没有关系,依依你别避着我,我好不容易才打听到你转学到这里来,我去问了好多同学,他们都不告诉我……但我想你肯定不会去一些差的学校,我就在这里等,你真的在这里,我真的等到你了,这就是我们之间的缘分……” 白依依:“你别来了,你的行为已经打扰到我的正常生活了。” “我怎么可能会打扰你生活呢?我这么喜欢你,我就是想看看你,然后你注意到我,知道我的好。你应该给我一个机会,了解我,真正认识我,这样你才会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你了解后一定也会喜欢我……” 这是什么逻辑?顾清逸看着白依依:“我送你去坐车吧!” 男生看看白依依又看看顾清逸:“你们不是同学吗?你为什么要送她。不不,你不能送……我送,我会送她的,不需要你……” “陈建波,你真的不用浪费时间在我身上了,你这样会让我觉得困扰。”白依依叹了一口气,这才看着顾清逸,“麻烦你送我去车站了。” 陈建波想说的话卡在喉咙里,他愤怒的瞪着顾清逸,仿佛要把他给撕碎。 白依依并没有让顾清逸送她去车站,在陈建波看不到他们时,她就打车走了,只是对顾清逸说了“谢谢”两个字。 顾清逸看着出租车开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他竟然在多管闲事。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偶尔会看到陈建波一个人在长睿中学附近转,偶尔会看到陈建波把白依依堵住,他大多时候往那边看一眼,皱着眉头离开,强迫自己不要多管闲事。 第四次月考,顾清逸和白依依分数相当,然而因为白依依的姓氏首字母在顾清逸姓氏首字母之前,于是白依依的名字依然排在顾清逸之前。他站在光荣榜前,盯着榜单,嘴角无意识的扯了扯,放学后不自觉的就向这里走来,他养成了看榜单的习惯了。 他转身准备离开,走出学校,习惯性的向一端看去,他好像又看到陈建波把白依依堵住了,只一个眼神之间,他就看不到他们了。他眼神一凝,长睿中学出来是一天不宽的道路,并非主干,两边是一些卖各种吃食的小店,而这些小店之后有一个小区,小区延伸出一条道路只通长睿中学斜门,道路很容易就被旁边的店遮掩,他这次没有犹豫,直接跑向那条道路,果然,在视线被遮掩的地方停着一辆车,白依依半个身子都被推进车里,她没有喊叫,嘴应该被堵住了,想到这里,他脸色一沉。 这人竟然不只是堵人,还要把人给带走? 陈建波还带了另外两个人过来,他对白依依的占有欲随着她一次次的拒绝越发疯狂,想要得到她,一人留在车里开车,两个人负责把白依依带上车,陈建波负责把她堵住,另外一个人在背后突然袭击…… 顾清逸和三个人打架,他并不是什么柔弱书生,把书包一扔,袖子挽起,直接上前揍人。陈建波也是看不惯顾清逸许久了,一个劲的冲上去,另外两个人在看到陈建波没有捡到便宜时也冲了上去。 白依依想去找学校保安,想到这样的打架行为也会对顾清逸有影响,一时间犹豫,然后看到顾清逸并没有落下风,松了一口气,把决定权交给他了。 顾清逸打趴下三个人,捡起自己书包,直接走到白依依身边,拉起她的手直接从小区方向走去。 白依依整个人懵懵的:“不找保安他们吗?” “不找。”顾清逸这时看向他自己的手,放开了她,嘴角向上翘,“报告家长老师等行为,是那些被欺负的人才会选择的方式。” 刚才是他在欺负别人? 白依依不提这件事,猜想是他并不想把事情闹大,这种事学校肯定也不想担责任,肯定会告诉家长,涉及到很多人,他会觉得麻烦吧! “那为什么从这里走?” “我是猜想这边应该走路可以出去。” 猜想? 哦,好吧,这样的人即使猜想,也应该是事实,以结果来看,真的是事实。 两个人走在一条小路上,直接穿过小区然后非常神奇的,从一栋楼五楼走进去,再下阶梯,走到一楼时,外面就是大马路。 “今天谢谢你。” “他的行为已经构成犯罪了。”顾清逸似乎有点不解的看她,“是你放任的。” 一直不采取措施,等同于放任。 白依依没有急着反驳:“他是我以前的同学,虽然他的行为打扰到我了,但我并不讨厌他,毕竟喜欢一个人又没有错。我没想到会发生今天的事。” 顾清逸皱着眉头看她:“那还转学?” 白依依不好意思的笑笑:“因为听说长睿的教学很有意思,想来看看。” 顾清逸笑了下,并不言语。 白依依摸摸自己头,有点不好意思:“在明嘉一直是得第一,觉得有点没趣,所以想来长睿,找找看有没有可以带给我巨大压力和威胁的人。就是那种想找到人可以让自己更关注学习,更在意更认真,这样自己也就有了在乎的理由。” 顾清逸脚步一顿:“是不是很遗憾,来长睿也是随随便便第一?” 白依依这下忍不住笑了:“不是,你让我觉得威胁,我从未如此认真的对待学习。” 真巧,他也是如此。 白依依看他不动,再看他时突然发现了什么,讶异的睁大眼睛:“你嘴角……你受伤了?” 顾清逸摸摸嘴角,是有点疼,刚才也没有注意,对方三个人,他负伤很正常。 “受伤了,因为你。” 白依依先是懵了下,随后认命的垂着脑袋,嗯,的确是因为她。 两个人去附近药店,买药,又不好在街上擦药,这让她感到为难,又想起了什么有点着急:“你身上有伤吗?” 顾清逸不说话了。 白依依叹了一口气:“我家搬家前有一个小房子,现在还留着。” 白依依把他带去了那套房子,并不大,两室一厅的格局,看得出房子有点老,只是位置不偏,到处都住了人,很嘈杂和鲜活,屋子很干净朴素,让人生好感。 顾清逸坐在沙发上,鬼使神差的没有提出自己擦药,看着她用棉签沾了药水擦在自己嘴角。她的目光如此认真,她的脸如此靠近他,他有点想推开她,伸出手后立即收回来,看着这张精致的小脸,在某一刻陌生的情绪下,他竟然好像能够理解陈建波的行为了,想靠近,想得到,不顾一切。 只是他依然平静,打量着这张脸,精致的眉眼,漂亮的五官,他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他脱了衣服,白依依替他擦药,两个原本并不熟悉的人,突然做这样的行为,这不是顾清逸的习惯,也不是白依依的习惯,只是他们都没有感觉。 顾清逸穿上衣服:“我今天不回家……” “为什么……” 他没有说完,她没有问完,然而彼此已经明了,他这样回家,一定会引起他家人的注意,他并不想有什么麻烦,今天的事不想闹大,也有这个原因。 白依依想了想:“这里一直空着,你可以住这里,定期有人打扫的,你不用担心无法住人。” “哦……” 顾清逸睡的是白依依以前的房间,不大,却透着少女的气息,房间里书桌下的柜子,摆放着整整齐齐的书,都是她小学时的书籍。他随手翻了翻,看到了工整漂亮的字迹,嘴角弯了下。 他猜测附近一定有一所非常不错的小学,这才让她父母选择在她小学毕业后才搬家离开,这也说明他父母非常爱她。在本市,并不流行什么重男轻女,反而是重男轻女会被人指指点点,所以一个个女孩都被宠成小公主,女孩比男孩子还野的不在少数,因此白依依的父母一切计划都随着她而变化,就非常能够理解了。 他以为自己会在这个地方无法安眠,然而事实是他很快就睡着了,一夜安好。 早晨起床时,打开房间的门,立即闻到厨房传来的米香,揉在空气中,吸引着他上前。 白依依在熬粥,锅里冒出白腾腾的热气,她关火,拿出碗盛粥。 她看到他了:“你去抽筷子。” 他没有应,自然的找着筷子篓,抽出两双筷子。 她把粥端到餐桌上,再去拿蒸好的包子馒头,摆放在餐桌上。 顾清逸吃着包子喝着粥,总觉得哪里不太对,看着她,才反应过来。他竟然住在别人家里,还吃着她做的饭,这是他以前从未有过的生活,很陌生,只是他并不怎么排斥就对了。 吃过饭,白依依看他:“你洗碗。” 顾清逸冷冷的看她,他可没有做过这种事:“这就是你对待受伤的恩人的态度?” 白依依想了想,虽然她做的饭,她觉得他洗碗完全理所当然,但他说得没错,他受伤了,也的确是因为她,于是妥协。 她很快就收了碗筷,到厨房去洗,在看到桌子上剩下的一个包子时,她纠结的看看包子,又看看他,于是在她纠结烦躁的眼神中,顾清逸把最后一个包子吃了。他觉得自己如果不吃,她能够一直这么别扭的看着自己。 他看着她进厨房的背影,真是别扭的女生。 明明想让他把最后一个包子吃了,却又不说,似乎不愿意逼迫他似的,如果他自己吃,就不关她的事了。 她在厨房许久都没有出来,他走过去,发现她正把所有的碗都拿出来清洗一遍:“你不回家你父母不会担心吗?” 他不觉得她父母会放任她一个人在外面。 “我告诉他们我在同学家里,他们不会怀疑我说的话,我是好学生,乖孩子。” 顾清逸点评:“虚伪?” “难道我应该告诉他们,我带了一个男孩子回老屋,不仅如此,还在这里住了一天,他们会疯的。所以,我这是善意的谎言。” 顾清逸继续点评:“狡辩。” 白依依不满的瞪他一眼:“我就是虚伪做作又恶毒的女生,可以了吧?” 顾清逸轻声叹气:“哎,你不用为此自卑,每个人都有缺点,虽然你的缺点特别多,已经超标了。” 白依依抿紧唇,决定不要理他了。 …… 顾清逸并没有立即离开,他嘴角的伤虽然好了些,还是有痕迹。白依依也不可能赶他离开,于是两个人决定再住一天。 闲着无聊的聊天,于是顾清逸知道这附近的确有一所非常好的小学,住很远的人也愿意抱着钱来这里读书,她是这所学校里老师非常喜欢的学生,满分是家常便饭,每次开家长会,她父母都会特别开心。他也知道了她家里的事,她母亲没有工作,闲着无聊,就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于是她父亲能不出门就绝对不出门,一旦她母亲不在家,绝对是电话连击。 她有一个和谐美满的家庭。 白依依也了解了他的一些事,从小就开始学习跆拳道和别的武术,他从小到大成绩都非常好,只是爱作幺蛾子,很多时候哪怕错了题也不得改甚至索性留空白。他被老师告状了,他对老师说,他这么做,是为了给别人机会追上他,不让人觉得他有距离感,如此善良美好的他被老师认为心态有问题,让家长必须重视。于是他父母和爷爷决定得给他一个教训,舍不得打他,就选择饿他肚子,结果他爷爷和爸爸都偷偷给他送饭,导致饭送重了,只有他妈妈迫于爷爷和爸爸的淫威不敢偷偷送。所以后来每次有人说她妈妈宠溺他把他宠坏了时,她妈妈就说出这件事,证明真正宠他的另有其人,她绝对不背这个黑锅…… 白依依和顾清逸笑着听对方说了些彼此的小事,因为这场谈话,彼此似乎少了那种陌生感。 白依依要去附近的菜市场买菜,顾清逸也跟着她去了。 顾清逸跟在她身后:“还以为你会拒绝呢!理由是不能让邻居看到,近而让你父母知道。” 白依依笑:“邻居很少来往啊,即使能认脸熟,也不知道彼此的。我念的小学基本只收学区房的学生,我们这里的房子不是,我是自己考进去的,要求很高,从三年级开始,每次期末考试都得双科九十九分以上。我爸送我去报名时,还听到有家长说这要求高得太离谱了,怎么可能有孩子达得到,那负责收生的老师就拿起我的通知书说,要求真不高,因为我的分数超标了,全都是满分。我爸可开心了。” “嘚瑟。” “我是在向你解释,这里遇不到熟人,我小学同学活动的范围是那边。” 顾清逸看向她指的方向,看起来的确好一点。 白依依买菜,顾清逸跟随,菜市场很嘈杂,到处都是吆喝和讲价的声音。 顾清逸从来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乱且脏,只是他并没有反感。 白依依买的菜不多,按着他们两个的分量在买,回家后她一边做饭一边念念有词,今天中午她做饭,顾清逸必须洗碗。然后顾清逸去帮她洗菜,切菜,说他帮忙做饭了,所以她不能以这个理由让他洗碗…… 两天过得非常快,顾清逸脸上的伤不太明显了,他们各自回家。 不过顾清逸还做了一件事,他第一次主动用自己的家世,威胁了陈建波一番,让他不准再打扰白依依。 放学的时候,顾清逸站在教学楼下,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时,这才默默跟上去,一点一点靠近她。 “白依依,我替你赶走了陈建波,说谢谢。” 她脸上有一闪而过的诧异,随即恢复平静:“我没有要求你这么做的啊!” 他皱眉:“嗯?” “所以我不说。” “如果你不说,我就跟着你去车站。” “我今天不坐公交车,我去坐地铁。” “那我就跟着你去地铁站。” ……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然后变成并排,最后男生的手微微伸出,在女生如同触电那般拿开自己手时,男生的手紧紧握住了女生的手。 两颗心,噗通、噗通、噗通…… —————————— 顾清逸睡得不安稳,整个人如同在梦靥,哪怕梦里的过往堪称美好,他却想用自己的意识,提醒那个沉浸在所谓爱情的自己,告诉那个自己,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是预谋和算计,想把一切撕碎、撕破。 十八岁的顾清逸,穿着一身校服,从五班门口慢慢的走过,在从教室门口看到那个人时,嘴角上扬,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如此愉悦。这般幼稚的行为,这般像傻瓜似的动作,但他就是为那个女生狠狠幼稚了一把,狠狠地傻瓜了一把。 二十六岁的顾清逸,想让十七岁的自己从那个精心算计的美梦中醒来,然而当他看到十七八岁的自己第一次心动,第一次把一个人放在心上,第一次想要为一个人不顾一切时,哪怕是梦里如看客的他自己,也沉默了。阻止不了的,提醒不了的,那就是一个劫,哪怕是他自己也无解。 当十七岁的顾清逸握紧白依依的手时,他就知道,自己没有办法了。 梦境终于破碎,他从睡梦中醒来,大口喘息,从床上坐起来,在黑暗中为自己点了一支烟,沉默的抽着。他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弧度,在黑暗中无人欣赏,也不需要有人欣赏,一开始他要阻止那个傻瓜似的自己,到最后竟然被同化似的,竟然不忍心打破那个美好的梦,如果最后会破裂,至少也体验过那一刻的美好,呵呵,他竟然会被另一个自己同化。 他把烟蒂丢进烟灰缸里,起身,光着脚走进浴室,打开冷水,他直接站在冷水下面,冰冷的冷意才能够让他记住当时的痛苦。 他不允许自己忘记,也不能够忘记。 那个十八岁的少年,明明在爷爷那里得到了真相,却还是固执的要听她说话,他只愿意听她说话,跟着了魔似的。 他看到坐在对面的白依依,他从未如此紧张过,似乎在期盼着什么。 白依依却是如此的平静,看他的目光淡然得如同陌生人,而不是热恋中的恋人。 她搅动桌上的咖啡,有点无奈的模样:“你爷爷没有告诉你?” “我想听你说。” 她似乎笑了笑:“嗯,是的,我接近你有所目的,一开始就有目的。” “我是因为想接近你才转学的,在这之前,我研究过你这个人。你对主动接近你的人非常防备,一眼就能看穿别人目的,但如果让你主动接近的人,就不会存在这些问题。所以我得让你主动注意我,主动靠近我,这样才能万无一失。” “你表面无所谓,其实自视甚高,我不需要什么都比你厉害,只需要在某个地方超过你就可以了,比如说成绩。你应该不知道,你的考试卷子我都研究过很多次,要想赢过你,可真是一点不容易。” “还有我那个同学,陈建波,你还记得吗?他想当演员,既然如此,我就找他演一场戏了,他演得还不错。” …… “我本来并不想把这些当你的面说出来,毕竟有些伤人,但你爷爷既然想让你知道,那我就按照他要求做好了。我还真挺感谢你爷爷,做事干净利落,我用你作为筹码,他就答应了给我家公司投资,资金已经到位,真的谢谢。” “不过你爷爷这钱也花得不冤枉,我是骗了你,不过也让你爷爷知道,你真的是一个正常人,会恋爱,会喜欢一个人,而不是像一个对什么都没有兴趣的机器人。” …… 她说的话,像刀子一样插在他的心口,他好像听懂了,又好像完全不明白。她家里出了一些事,她需要有人注资,就把主意打在他身上了,他爷爷给钱,她就果断离去,否则她就能够蛊惑他…… 顾清逸大脑嗡嗡作响,他听到自己问她:“那你……” 话还没有问出口,他就看到她嘴角意味不明的笑,揶揄,嘲笑,不用说出来,她就知道自己要问她什么,她这是让自己不要自取其辱。 要疼就疼个彻底,他还是选择了自取其辱:“那你对我就真的只是利用没有一点感情?” 一开始是算计,那现在呢?他竟然如此卑微的想知道答案,这样他就能够说服自己原谅她,她是因为家里的事才这么做,尽管一开始动机不纯粹,可她是真的喜欢他。 白依依皱皱眉头:“看过电视剧吗?那些以身为饵爱上棋子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我觉得他们真是蠢得很,怎么会对棋子产生感情,我像是和他们一样蠢的人吗?” 顾清逸固执的看着她:“你对我只有利用没有一点感情?” 她也看着他,神色淡然:“只有利用没有一点感情。” 她似乎有点不能理解,于是加了一句:“你就这么自信,觉得别人就得喜欢你,缠着你不放?真抱歉,比起你,有魅力的东西很多,比如说金钱。” 白依依似乎觉得她完成了顾老爷子交代的任务,站起身,准备走人了。 在她走到门口时,顾清逸起身追了上前,他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但他就是一把拉住她,看着她的脸,想用这种措手不及的方式看到她的真实情绪,以为她会有哪怕一点点伤感,但没有,真的没有,他的心在这一刻彻底空了。 “白依依,你可真有职业精神,为达目的不惜一切代价,连自己身体也能够一同利用。” 这是他今天唯一一次反击。 白依依点点头:“我也觉得我牺牲很大,你应该明白,我的第一次给了你,所以请你别计较了好吗?虽然我骗了你,但你也很开心快乐啊,所以就当我们正常分手,别计较,也别有任何不满……” 顾清逸终于放开了她,他以为那是情难自控的证明,却不过也在她算计之中,既然她把女孩子宝贵的第一次给了他,于是心安理得的要求他在得知真相后,不能报复她,更别对她家人做什么。 “你滚吧!” 白依依没有离开:“你答应不计较……” “滚!” 她犹豫了一下,转身离开。 他看着她的背影,莫名的笑了,不知道为什么全身都痛,一股儿自我厌弃的情绪扑面而来,这样的人,他为什么要为之心痛,根本不值得啊? 他把手覆在自己眼睛上,抹去了还未从眼眶流出的液体,他已经如此失败了,就别让自己那么狼狈了。 …… 冷水把他淋得湿透,他用这样的方式提醒自己当初过得多么失败,白依依就是一个干净利落的人,她是怎么对爷爷说的呢?就算爷爷不答应她,也没有关系,她就让他替她赚钱好了,反正这么喜欢她的顾清逸一定不会拒绝为岳父家出力……她可真看得起他。 但都过去了,他已经选择了重新生活,人生是自己的,他过什么样的生活由他自己选择。 他打开了热水。 —————————— 顾老爷子即将七十大寿,戴梦慈从顾清逸那里得知了顾老爷子的喜好,喜欢收藏字词书画,就想着为顾老爷子买一幅,让顾老爷子开心一下。戴梦慈对顾老爷子很有好感,大概是那位传说中狠厉不近人情的老人对她却是慈祥有加,让她感受到那份特殊的宠爱,于是她也很想讨那位老人的欢心。 顾清逸不太理解她的如此小心谨慎,挑挑眉头:“你真不用这么在意,你送什么他都会喜欢。” 戴梦慈瞥他一眼,她心里也明白顾爷爷对自己的满意,但人不能凭着别人对自己的喜欢就真的为所欲为了,小心点总是没有错:“开你的车吧?” 顾清逸淡淡的笑了,脑海里突然升起了一个念头,爷爷对她如此满意,是不是因为经历了白依依的事? 他怎么都无法忘记,自己如同行尸走肉般的生活,他的自负和骄傲,通通都被那个女人带走,像是受到创伤的人一蹶不振。然后呢?那个女人却可以依然过得光鲜亮丽。 以前他不懂得别人为什么会那么犯贱,明知道别人不喜欢自己,还是犯贱的等待,心里放着一个希望,视别人而不见。那时候他就懂了,因为他就是犯贱的样子,他认真参加高考,认真学习,就像每一个学生那般,然后做着一个梦,她的成绩那么好,他们会不会在同一所大学里,再次遇见?他甚至告诉自己,只要她来找自己,他就原谅她。 是的,他被骗得那么惨,唯一的骄傲竟然是希望她主动来找自己。 她来,他就原谅。 那些记忆简直如同噩梦。 顾清逸怎么都没有想到,他再次看到白依依,是她作为顾君扬的未婚妻。那天晚上,爷爷把他叫进书房,爷爷担心的看着他,沉沉的叹气:“阿逸啊,我虽然很不喜欢那个女人,但你二哥很喜欢她,对我说非她不娶。你二哥难得喜欢上一个人,还是这种态度,我老了,不想和你们小辈起间隙。” 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我明白了。” 他参加了顾君扬和白依依的婚礼,在婚礼之前,他甚至有过幻想,白依依会来找自己,婚事无法顺利进行下去。然而他在亲友区看着顾君扬和白依依笑着的样子,他突然就明白了,他苦苦守候着的未必是她回到自己身边,而是想证明她对自己不是真的毫无感情,似乎只要她不是真的那么绝情,自己的青春就不再苍白无力。 为什么就不肯承认,那个女人就是不爱自己呢? 也是,如果她对自己能有哪怕一分感情,她就不会和顾君扬在一起。 那天晚上,他一人坐在天台上喝酒,月色满地,他仰头,对影成三人。 然后他去了A国,当战火与死亡近在咫尺的时候,他像突然明白了什么,有些人一生都在为努力活着,那些绝望的眼神,悲伤的面孔,他突然就笑了,笑的他自己,竟然如此矫情。他就只是喜欢上一个不喜欢自己的女生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后来他遇见了戴梦慈,一开始是同伴互助,然后是朋友陪伴,最终成为恋人。 戴梦慈感觉到他神色不对,轻轻拉拉他的衣服:“你在想什么?” “突然想到了工作上的事。” 戴梦慈看了他两秒,点点头,没有继续问,可她直觉上觉得不是,他心里有一个角落不让任何人靠近,这种感觉让她不舒服,因为她总觉得曾经有人进去过,她嫉妒又羡慕。但她又不想勉强他什么。 戴梦慈曾告诉过他她为何申请去A 国,老掉牙的狗血剧情,她和闺蜜闹翻了,她的闺蜜偷偷摸摸用手段接近那个喜欢她的男生,她对那个男生也有些好感,如果没有太大意外,或许会在一起。她无法接受自己闺蜜的做法,如果对方直接告诉她,她可以马上退出,然而对方是耍手段来,那么多年的友情仿佛一个笑话。 她把自己的不幸告诉了他,也没有换得他的秘密,那时候她就清楚,只有当他愿意真心敞开心扉时,她才真正的住进他心里。 顾清逸停下了车,戴梦慈随他一同下车。 这里并非是本市繁华的地点,也不是什么古色古香的老城,就是很普通的远离城市中心的一个小区,房屋很老,青瓦青墙,有些房屋彻底颓败下来根本住不了人。有主人的房屋大多摆放着花盆,花盆里最多种仙人掌,大多是青葱和韭菜,能够想象主人想吃面时走出屋子随手就在花盆里摘点葱的场景。 戴梦慈看得目瞪口呆,那些卖字词书画作品的人竟然在这种地方?真是长见识了,而她也不会怀疑,这个世界无奇不有,人家怎么就不能住在这种地方了? 顾清逸看到她的神色,笑了:“很意外?” “你第一次来这里时不意外?” “还好。” 戴梦慈随顾清逸走进一栋很普通的屋子里去,屋前坐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人,手里拿着长长的烟枪,偶尔往地上敲了敲,他瞥了一眼两人,上下打量两秒:“做什么?” 顾清逸:“看货。” “看什么货?” “你有什么我看什么。” 老人从竹编椅子上站起来,椅子咿呀咿呀响着:“进来吧!” 老人让媳妇泡茶,喝茶期间,戴梦慈说了自己的要求。老人沉默了一下,戴梦慈有点紧张,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于是摸着茶杯壁。 “别摸了,是赝品,不值钱。” 戴梦慈有点尴尬。 老人笑了:“走吧,上楼。” 顶楼也没什么好看的,除了墙上挂着各种字词画作,戴梦慈看得啧啧称奇,这些名贵书画就放在这里? “都是赝品。”老人走到一幅画作边,用烟枪敲了敲,“刚到的,要就拿走,这个数。” 戴梦慈看着老人比出来的数字,她倒不在意钱,就是觉得好奇,打量着这画,很美的水墨画,旁边有题诗,意境很美,能够让人沉静下来。 戴梦慈点点头,于是谈交易方式。 戴梦慈第一次见识这样的交易方式,新奇不已,先看赝品决定要的东西,再交定金,交易时对方会带真品和鉴定专家上门,当然,她自己也可以准备懂这行的能人一起鉴定,鉴定无误后,交易正式完成。 走出这栋平淡无奇的屋子时,戴梦慈着实很好奇了:“你怎么会知道这地方?” “他们既然需要销路,自然就有路子。” 戴梦慈懂了,这些价格高昂的物品,购买的人也多是这些权贵,权贵之间互相介绍,自然就有了路子,只要物品来源正规,不作奸犯科,和这些权贵进行长久的交易,自然不会没有好处,口碑一打出去,多的是人上门,毕竟双方都有保障。 走出一条不能称之为巷子的狭窄小路,戴梦慈咦了一声,看到了顾君扬,以及一个孕妇。 “那是你哥哥?” 顾清逸拉拉她的手:“走吧!” “啊……不打招呼吗?” 戴梦慈回过头去看,她以为那个孕妇只是他们的亲戚,结果那个女子直接挽住了顾君扬的手臂,非常亲密的贴在一起,戴梦慈睁大了眼睛,突然就明白了什么。 “走吧!”顾清逸再次出声。 冯晓棠用一根手指点点顾君扬下巴:“那个是你弟弟?” 顾君扬向顾清逸的方向看了一眼,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这么好看?让你一直看不停?” “讨厌,人家只想看你……” …… 戴梦慈回到车上,她一直紧紧皱着眉头,表情很严肃:“刚才那是你二哥吧?” 顾清逸沉默的开车。 戴梦慈拉拉他的手:“你二哥怎么能够这样?” 顾清逸不想说话,但她固执的看着自己,只好开口:“很多人都这样。” 戴梦慈脸色难看的放下了自己的手:“那你呢?你也会这样?” “虽然我想说承诺没有多大用,山盟海誓的男女分手出轨的比比皆是,与其在意别人,不如管好自己。但如果你想要我的承诺,那我就给你承诺,我不会。” 戴梦慈沉默了一会儿:“我也不知道怎么,看到这种事就特别难受……” “嗯,我明白,不过还是得提醒你,那都是别人的事。” “哎,我现在是对你二嫂没有任何意见了,她自己流产了,结果外面的……她好可怜啊!要是我,也没有办法笑得出来。” “……” “你二哥真的好讨厌!我还真以为你二哥很关心你二嫂呢?他怎么是这样的人。我讨厌他。” “嗯。如果你喜欢他,我大概就得着急了。” 戴梦慈瞪他一眼:“我认真的,我讨厌你们男人见一个爱一个,很讨厌,所以你别成为那样的人。” “那就麻烦戴小姐,请你把我给看好。” “嗯,不让你有任何遇见美人的机会!咦?美人也不是都那么那啥,你二嫂就那么美啊……你二哥太过分了。” “你应该感到开心。” “嗯?”戴梦慈疑惑的看他。 “我二哥应该是得了消息才来这里,但那幅画被你给买了,他现在说不定正跳脚呢!” 顾君扬跳脚?她才不信,不过她知道,自己反应有点大了,这个圈子诱惑太多,不是每个人都能一直坚持原则,毕竟多的是各种人扑上来,让人很无奈,名利带来的光鲜亮丽不是每个人都会拒绝。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开心了一点。”戴梦慈笑了起来,虽然他并没有怎么承诺和保证,她却很执拗的相信他,他和别人一定不一样。 45.初恋久不归(三) 顾老爷子七十大寿,宾客如云, 觥筹交错, 顾家别墅外停着一排排豪车,比车展更为壮观, 别墅内男男女女,行事有度,一派祥和。顾家人不管内里如何, 表面上绝对和谐, 就连早年同顾老爷子有些龌龊的小儿子, 如今也赶回来了。而戴家几乎所有人都到来, 这般重视,让人不得不心里跟明镜似的,顾家和戴家的联姻是十拿九稳的事了,没有看到顾老爷子和戴家老爷子聊得多么开心? 不少人都看戏似的看着顾老爷子和戴老爷子,然后猜测着顾家最终会落入谁手中, 明面上顾君扬和顾清逸分庭抗礼,顾清逸娶了戴梦慈, 这所谓的分庭抗礼就得被打破了吧? 戴梦慈和顾清逸站在一起, 受到了无数目光的打量,而他们也被许多人围在一起寒暄。 好事将近? 他们没有否认,在顾爷爷这寿辰后, 两家人就会开始讨论婚事了, 戴梦慈想到这里里, 心里甜甜的, 只是脸上却是害羞。 顾清逸看她一眼,笑着对众人开口:“你们就别打趣了,我女朋友恼了受苦的可是我。” 众人笑笑,很识趣的走开了。 顾君扬端着一杯酒,目光偶尔扫过顾清逸身上,眸子里一片冰凉,这么多人去讨好顾清逸,都看好顾清逸?他会让这些人都知道,他们错得多么离谱,只有他才是顾家唯一的当家人,顾清逸哪怕是走捷径,娶一个让他自己获利无数的女人,依然不可能动摇自己。 站在顾君扬身边的白依依轻轻的笑了。 顾君扬脸色难看起来:“我若是被顾清逸踩在脚下,你也落不了好,别忘了我们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那就认清自己的身份和实力,别以卵击石,或许这样还能守得一亩三分地。” 顾君扬冷笑:“你觉得我比不上顾清逸,是不是?” 白依依意味深长的看他,随即讽刺的笑了:“你应该有答案的啊,毕竟顾清逸不要的女人,你还得用手段抢。” 顾君扬双目赤血,手上青筋暴起:“好好好……” …… 白依依和顾君扬没有扮演夫妻情深,顾君扬接待宾客,白依依则减少自己存在感藏在某个角落里。她看到戴梦慈和顾清逸站在一起,陪着长辈说说笑笑,不知道提到了什么,戴梦慈羞得不知如何是好,顾清逸看着戴梦慈的表情露出一个无奈的笑。 白依依的目光,最终停留在顾清逸和戴梦慈互相牵着的手上,她扯扯嘴角,转身而去。 很快,一切都会结束,白依依露出一个释然的表情,任何事一旦选择,就得去承受其带来的结果,她一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于是也能够心平气和的接受自己的结果。 顾家别墅背后是假山流水和一片森林,白日里尽是好风光,晚上就静默晦暗诡秘,这样的安静同别墅前人声沸腾的院子相比,很有绝对的衬托,两个不同的世界被镶嵌到了一起。 树木鬼影绰绰,在微风中颤颤晃晃,在某个瞬间,搅乱心湖,感受到自然创造出的诡异。 白依依停下了脚步,再向前,就真的远离别墅了,虽然她真的想远离。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白依依回头,看到了顾君扬,漫不经心的收回目光:“你来这里做什么?” “来看你啊!你是我妻子,我关心你,找不到你,怕你出意外。” 顾君扬伸手拉她的手,她下意识的躲开,并在他第二次准备拉自己手时,再次躲开并退后两步。 顾君扬的声音冷了下来:“白依依,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今天可心情不太好,你惹怒了我,对你没有好处。” “没有好处指的是什么?用我父母威胁我还是打我?”白依依笑了起来,“你也只有这两招了。” 顾君扬忍无可忍,上前扯起她的衣领:“不识时务。” 顾君扬放开手,白依依穿着高跟鞋退后的时候没有站稳,摔倒在地。在她想爬起来的时候,顾君扬就像突然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笑着上前,用脚踩她身体,不让她爬起来,就是看她挣扎,再利用男女之间力量的差别,狠狠将她踩在地上,很快她的手上腿上都被他狠狠踩着,力气越来越大。 顾君扬越来越兴奋了…… “咦,那是……二哥吗?”戴梦慈控制住自己的愤怒,她觉得在前面一直同人寒暄很无趣,就拉着顾清逸躲懒,没有想到顾君扬从另外一条路也走了过来,因为在黑暗中,想悄悄躲起来很容易,她万万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一幕。 “二哥。”顾清逸也出了声,他目光并未落在顾君扬身上,而是地上的那个身影上,有些愤怒,同时又觉得可笑,他多年前把自尊都放在她脚下让她踩,如今她却是被人踩…… “你们怎么在这里?”顾君扬声音还是很冷。 “小慈说她有点闷,就随便走走。” 顾君扬看了他们的方向一眼:“让你们见笑了,妻子不贤所以找个没人的地方教育教育。” 顾君扬转头看着白依依:“还不滚起来,是觉得不够丢脸?” 戴梦慈实在是忍不住了:“我觉得男人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该对女人动手?” “没有办法,不是每个女人都像戴小姐这么温柔贤淑。” “你……” “戴小姐,你还没有成为我的弟媳,如果这么想管我们顾家的事,就让我弟弟早日娶你进门好了。” 顾君扬一把扯起白依依,不管不顾的拉扯着她,也不管她会东倒西歪…… 戴梦慈气得不行,她都没有遇见过这样的男人,太恶心了,不仅养情妇还如此对待自己妻子。 顾君扬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放开白依依,开始接电话,对着电话对方的人温柔的说话,情意绵绵,然后直接丢下白依依赶到那个人身边去。 戴梦慈拿顾君扬没有办法,看他走了,才飞奔到白依依身边:“你还好吗?” “谢谢你的关心,我还好。”即使在黑暗中,白依依也感觉到了戴梦慈看向自己时的同情。 “你有没有受伤?”戴梦慈也不管她的回答,直接看着顾清逸,“家里有药吗?” “有……” 白依依被戴梦慈硬拉着从后门直接进到别墅二楼,白依依刚才的挣扎让她疲倦无力,竟真被戴梦慈拉走了。白依依虽然疲倦,心里却明镜似的,戴梦慈是真的关心自己,也清楚这样的事不能被人知道,偷偷摸摸的用这样的方式照顾自己…… 白依依的眼眶微微红了起来,这样的戴梦慈,才值得被顾清逸真心对待,没有算计,没有阴谋,就是简简单单的喜欢。 一直到顾清逸的房间打开了灯,戴梦慈才捂着嘴,堵住了自己的尖叫,白依依手上腿上都是青痕和红肿,就连脸上都是皮鞋的脚印。 “我没事,只是看着吓人而已……真的没事。”白依依不以为然的笑笑。 “这样还叫没事?”戴梦慈不能理解,在顾清逸拿来药后,替她擦着。 “真的没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戴梦慈听说过,很多女人被习惯性家暴,然后习惯被家暴也不觉得怎样:“男人不应该打女人,哪怕是结婚了一样,这是违法的……现在又不是封建社会,女人还得依靠男人生活,你可以反抗……有时候就是女人的不作为,才放任了男人们的暴力……” 戴梦慈喋喋不休,白依依听明白了,虽然没有明说,戴梦慈是暗示她,女人遇到这样的情况,可以选择离婚。 “谢谢你的关心,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也有不同的选择……” “你知不知道你丈夫他……”戴梦慈难以启齿,咬着嘴唇,莫名的恨铁不成钢。 戴梦慈的手机响了,她看一眼顾清逸,顾清逸让她下去,毕竟她家人在找她。 戴梦慈对他使了个眼色,似乎让他劝劝白依依,别让白依依如此执迷不悟。 戴梦慈离开,房间内只剩下白依依和顾清逸,一人狼狈一人意气风发。 白依依抬头,看向一直站在门前的顾清逸,长身玉立,褪去年少青涩更多了魅力,五官依旧精致无比,而那双眼睛再也找不到痴迷和宠溺。 “她是一个好女人。” 顾清逸勾勾嘴角:“和你相比吗?的确是这样。” 白依依沉默,然后笑了笑,看着自己有些红肿的手。 她轻吐一口气:“顾君扬那样的人不会在人前做这样的事,他今天如此对我,只是做给你们看而已,所以……远离我。” 顾清逸嗤笑一声:“谁愿意靠近你?” “我的意思是你也得管好你女人。” 顾清逸盯着她,半响后出声:“我二哥会那么无聊?” “不会,他是想让你知道我过得有多不如意,再让你忍不住帮我,这一来二去,说不定会再续前缘,即使没有,也没有关系。只要让你女朋友以为有就行了,毕竟我们的过往会让她更容易相信,也更容易误会。你们的婚事如果取消,你就没有筹码压在顾君扬身上了……” “再续前缘?”顾清逸忍不住站起来,“那他真是打错如意算盘。” “所以你可以告诉你女朋友我们当年的事,让她不至于产生误会。” 顾清逸看她两眼,向她走近:“你这是在帮我?顾君扬才是你丈夫,你帮我做什么……还是说这是你和顾君扬的算计,故意用这种方式讨好我?我不是从前的我了,别想再算计我。” “那你就别信我……远离我再小心顾君扬,这样总没有错。”她根本不以为然。 顾清逸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这样莫名的愤怒。 白依依却又厚着脸皮出声:“其实总的来说,我才是无辜者,你们两个人的争斗,我却被他当做筏子……” “白依依,你该离开了,这是我的房间,我并不想引起别人的误会。” 白依依站起来,这是被他赶走?她并没有露出不快的情绪,准备回她和顾君扬的房间,反正顾君扬也不在…… 白依依从他身边走过,擦肩而过,顾清逸看着自己的手,他竟然有一把抓住她的冲动,她过得那么狼狈,活得那么惨…… “你有没有后悔过?” 白依依脚步一顿:“我是你嫂子。” —————————— 顾清逸没有看她,靠在墙上莫名的懊恼和厌恶自己,竟然会问她那样的话,而她的回答也是狠狠给了他一个耳光,即使生活不如意的白依依依然可以在他面前高高的扬起头,是谁给了她那样的自信?他自嘲的笑了笑,她活得如何和他有什么关系,不管顾君扬要做什么,他都不在意,所以她的嘱咐毫无意义。 闫海走上来,看到顾清逸时微微鞠躬:“小少爷,老爷让你送戴小姐回家。” “嗯。”顾清逸点头,随即想起了什么,“你刚看到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顾清逸深深的看他一眼:“我希望你在爷爷面前也这样说。” 闫海顿了两秒,紧紧抿着唇,看向顾清逸的目光有些深沉:“我什么都没有看到。戴小姐还在下面等着您。” 顾清逸拍拍闫海的肩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和白依依原本就没有什么,今天也是意外,然而如果被爷爷知道,或许又会闹出许多的麻烦。当年的事,爷爷虽然出钱让白依依说出真相,但爷爷比他更加愤怒和生气,是他自己不让追究,否则爷爷不会善罢甘休。 爷爷很不喜欢白依依,现在也很不喜欢。 顾清逸心里咯噔了一下,既然爷爷不喜欢白依依,为何顾君扬要娶她的时候,爷爷没有反对?还是说爷爷反对了,只是顾君扬非她不娶,爷爷并不想为了一个女人和顾君扬闹不愉快,于是妥协,如此以来,只能证明白依依有魅力。 的确是有魅力,顾君扬遇见她后,直接抛下了交往的女友,娶她过门,把利益看得如此重的顾君扬竟然没有把自己婚姻当成筹码,白依依果然是魅力非凡。 “闫叔,二哥结婚时,爷爷反对过吗?” “都是过去的事了,少爷何必揪着不放?” “也是。” 闫海看着顾清逸的背影,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又想到顾老的身体状况,顾老如今最希望的就是能够看到顾清逸和戴梦慈结婚,只希望这一切都不会有意外发生。 顾清逸送戴梦慈回家,戴梦慈是相当的无奈:“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非要让你送我,明明我可以跟着他们的车回家,一点小事也弄得复杂起来。” “你这样说我可就伤心了。别人千方百计创造条件来让我们单独相处,你不但不享受和我在一起的时光,还非常嫌弃。” “我可没有看出来你哪里伤心了。” “这里。”顾清逸指指自己胸口的位置,“被衣服和皮肉遮住了而已。” 戴梦慈做了一个呕吐的动作:“真想不到啊,你是这样的顾清逸。” “你想不到,所以我就让你看到。” 戴梦慈呵呵的笑,随即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事,又有点忧心:“你二嫂还好吧?” 顾清逸看她两秒,回应得莫名其妙:“她和我二哥结婚三年了。” 所以? 戴梦慈张张口。 “有时间也别为陌生人担心。她没有你以为的那么简单。” “什么意思?” “那个怀孕的女人是我二哥当时的女朋友,但我二哥为了白依依直接和她分手娶了白依依。” 戴梦慈睁大眼睛看着他:“真的?” “嗯。” “你二嫂不像是那种会破坏别人感情的人。” “会的人也没有在脸上写字。” 戴梦慈还想说什么,突然反应过来,他似乎对白依依有些厌烦的情绪?或许白依依的另一面,自己并没有看到,而他知道? 戴梦慈猜测了一番,聪明的选择了不再提这件事,至于白依依会如何,的确和她没有关系,毕竟她真认真思考起来,她和白依依没有任何交情,何必为了一个陌生人让顾清逸不愉快。 …… 六一儿童节,白依依陪着白宇凡逛街,白宇凡千叮咛万嘱咐过了,这次买衣服,一定得他自己亲自挑选,不能让他们大人“为所欲为”,白依依忍俊不禁,却还是依了他,只是暗地里回想自己是不是小小年纪的时候也有属于自己的审美。 白依依带着白宇凡进童装店,白依依选的衣服裤子白宇凡通通摇头,说了要他自己选的。白依依伸出一根手指头,在白宇凡额头上点了点,然后随他去了,他喜欢什么样的衣服就买什么样的衣服吧! 白宇凡解放了似的,开始自己为自己挑选衣服。 白依依一直跟在他身后,虽然白宇凡并不算调皮捣蛋,照顾起来依然非常累。白宇凡和小区里的小朋友们一起玩陀螺,必须跟着玩具店里的陀螺一起更新换代,谁第一个换,在小朋友中就最厉害,哪怕白依依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区别,她这样表示时,白宇凡会嘲笑她这都不懂,给她讲述陀螺和陀螺之间的区别。 “我要这一套。”白宇凡选了一件蜘蛛侠的套装。 店员夸奖白宇凡有眼光,很多小朋友都喜欢这套衣服,白宇凡露出两分骄傲的眼神,看得白依依好笑。 “你儿子真可爱。” 还不等白依依说什么,白宇凡就赶紧解释:“她不是我妈妈,是姐姐。” “对不起啊……”店员尴尬的道歉,“不过你们姐弟长得很像哦!” 白宇凡点点头,小大人似的:“一个妈妈一个爸爸生的,当然像了哦!” 白依依看着他,捏捏他的脸,这是她在病房对戴梦慈说过的话,没想到他记得那么清楚,所以真得在孩子面前注意言行,你的一言一行孩子都在无形中记住了,并学习加使用。 白依依付了钱,准备带他去买玩具,如果说女人的衣柜永远少了一件衣服,那么小孩子的玩具箱里永远少了一个玩具。白宇凡的玩具都快堆成小山了,海陆空交通工具齐全,如今连各种各种的小车小飞机都齐全了,当然了,这仍然不够…… 白依依牵着白宇凡,白宇凡皱皱眉头:“不要牵着,小朋友才要大人牵。” “你就是小朋友啊!” “我才不是小朋友,我是大朋友了。” 白依依放开他的手:“好,大朋友走路小心一点,千万别像小朋友那样摔跤。” “姐,我觉得你开始像妈妈那么啰嗦了……” 白依依:“……” 只是他们还没有走出多远,就遇到了熟人,白依依皱皱眉头,看了冯晓棠一眼,带着白宇凡离开。 冯晓棠却拉着逛街的好友直接把白依依拦住:“咦,这不是顾二少夫人吗?这是准备去哪里?” “我去哪里与你无关,你们挡着路了。”白依依冷冷的看着她们。 冯晓棠对好友笑笑:“哎,人家可是顾二少夫人,高高在上的人物,自然不会把我们这样的人放在眼里,连和她打个招呼的资格都没有。” 冯晓棠的好朋友这时候明白了什么,鄙夷的看着白依依:“某些人抢走别人男朋友,鸠占鹊巢,还以为自己真就高高在上了,真是搞笑。不过这样的人迟早都会有报应,晓棠你说是吧?” 冯晓棠面容有些狰狞:“顾二少夫人,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我们可没有说你,不过这是你弟弟吗?哎……你怎么不自己生一个孩子?不会是生不出来吧,我认识一个医生……” 白依依抚摸着白宇凡的头,让他去对面的小椅子上坐着,她一会儿就过去找他。白宇凡皱皱小眉头,看了她好一会儿,这才听话的走开。 “冯晓棠。”白依依一步一步逼近她。 冯晓棠有些害怕的退后一步,随即又傲娇起来:“你想干什么?我如果有什么事,君扬不会放过你……” “是吗?要不要试试看?” “什么?” “要不要试试看你出事,顾君扬会如何对我?多的是女人可以为他生孩子,你是否能平安生下孩子,顾君扬真的一点都不介意……女朋友?顾君扬承认过你吗?连带你见他朋友你都没有资格。想要当飞上枝头的凤凰,就摆正自己的位置,你下次再敢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我保证你后悔终生……” …… 白依依很生气,不是冯晓棠说了这些话,而是冯晓棠当着白宇凡的面说这些话,大人的黑暗在孩子面前肆无忌惮的释放出来,就像污染了纯白的水一样。 冯晓棠咬着嘴唇,有些后怕的看着白依依向那个小朋友走去。 白依依…… ……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戴梦慈松了一口气,她刚才看到冯晓棠拦住白依依只觉得气愤不已,现在看到白依依离开,冯晓棠怒火冲冲的样子,就知道白依依并没有吃亏,一时间心情有点复杂,因为她也看出来了,白依依并不是什么柔弱小白兔,这显得她的关心担心有点傻。 “走吧!”顾清逸声音平静。 倒是顾君湘歪着头看向白依依的方向:“那是二嫂啊,她们刚才在说什么?” 顾清逸敲敲顾君湘的额头:“小孩子问那么多做什么?” 顾君湘冲着顾清逸做了一个鬼脸。 戴梦慈牵着顾君湘的手,六一儿童节,戴梦慈想为这个小姑娘买礼物,毕竟这个小姑娘是她未来的小姑子:“你都没有听到你二嫂他们说什么,我们怎么会知道?” 顾君湘摇头晃脑:“我好喜欢二嫂的,但我不喜欢二哥,哎,好烦。” 戴梦慈好奇:“为什么?” “因为二嫂很漂亮啊,哈哈……” “小小年纪就是个外貌控。”戴梦慈笑。 顾君湘抬头看了看戴梦慈,笑笑不说话。 三个人一起逛街,戴梦慈和顾清逸非常尊重过节的顾君湘,都以她的喜好为重,礼物,吃食,游乐场,最后顾清逸送戴梦慈回家,再和顾君湘一起回顾家老宅。 这段时间顾家和戴家在商量婚事,顾清逸住在老宅,方便沟通商量婚礼有关的事。 顾君湘懒洋洋的坐在后座,嘟着嘴:“哥,你真的要娶梦慈姐姐?” “哦,你有反对意见?”顾清逸挑挑眉。 顾君湘忧伤的叹一口气:“我一直以为你会娶一个比二嫂更好看的妻子,真令人失望,二哥都能娶到那么漂亮的老婆,你却……” “你还小,不懂。” “哦,你是喜欢梦慈姐姐的心灵美,可是凭什么漂亮的人就不能心灵美?” “你以后遇到了就会知道,容貌只是通向心里的桥,能否住下,靠的是别的东西。” “哦……梦慈姐姐在你心里住下了?” 顾清逸想要回答,要说出的话卡在喉咙,他挤出一丝笑,却没有回答。 总有一天,会住下的,他这么告诉自己。 —————— 冯晓棠脸色阴沉得很,也没有心情继续逛街下去,她以前也跟着顾君扬,虽然清楚顾君扬把自己当成玩意儿似的,但如今却不能接受了,毕竟以前的自己可没有被允许怀孩子,如今她却即将成为母亲了。那个时候,她不是没有嫉妒过白依依,能让顾君扬心甘情愿娶她,而不是像自己这般永远被无视。 冯晓棠摸摸自己肚子,然后笑了,已经不一样了。刚才差点就被白依依唬住了,白依依不过很快都会成为下堂妇,自己怕她做甚? 冯晓棠很快回到自己住处,给顾君扬打去电话,软磨硬泡了一会儿,让顾君扬今天过来看她,顾君扬答应了。 冯晓棠做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就等着顾君扬的到来。 顾君扬进门就闻到了饭菜香味,瞧了一眼冯晓棠身上穿着的围裙,到底有两分柔软:“怀孕了还做这些做什么,让阿姨做就可以了。” “我就想为你亲自下厨,让你记住我的味道,然后离不开我。” 顾君扬笑了起来,似真非真的开口:“现在也离不开了。” 冯晓棠羞怯的笑笑。 两人一同用餐,吃过饭,冯晓棠坐在顾君扬身边,头靠在顾君扬的胸口。她伸手,拉过顾君扬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君扬,你期待我肚子里的孩子吗?我好怕你不喜欢他。” “我的孩子我怎么不喜欢?”顾君扬看到怀里人的脸色,明白了什么,“怎么突然胡思乱想了?” “今天我碰到了你妻子……” 顾君扬目光如注,却没有说话,似乎等着她的下文。 冯晓棠喉咙发干,好像自己踩到了他的底线似的,话已经说出不能收回,只得避开他的目光:“她看到我了……说了一些很过分的话。她说你根本不会在意我肚子里的孩子,还说要不试试看,她对我动手的话,孩子没了,你会对她如何……她太可怕了,如果不是我跑得快,她就真的要对我动手……君扬……” 顾君扬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把她从自己怀里推出去:“白依依主动找你茬?编也编像一点,她恨不得从没有见过你……” “真的,她真的说了那样的话……” 顾君扬冷冷一笑:“你以为演电视剧呢!白依依连我都不在乎,还会在意你……别往你自己脸上贴金了。” 冯晓棠愣了愣,突然明白了什么,白依依脸上飘过的讥诮,是在嘲笑她白依依不要的男人自己却在这里抢吗? 冯晓棠抓着顾君扬的手:“我错了,不该主动出现在她面前……我就是忍不住,一想到她是你的妻子,我就嫉妒得不行,然后想到我们的孩子,他一出生就没有个正经名分,就觉得自己特别委屈。现在我知道了,那些都不重要,只要我能够留在你身边,我就满足了。” “我又没有怪你,你这么害怕做什么?” 顾君扬非常满足的笑起来,很满意她的话,识时务的女人才可爱。 冯晓棠松了一口气,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再次靠在顾君扬怀里:“我在意你,因为我爱你。” 顾君扬扯了扯嘴角,爱的是他的钱吧? 冯晓棠转移话题,说着和孩子相关的东西,这让顾君扬眼神温柔了些许,如果这个孩子平安出生,就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不是没有期待过和白依依之间的孩子,那种从期待变成失望到绝望的感觉,他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女人,根本没有打算和他有孩子……他的期待简直如同一个笑话。 “对了,你妻子今天是和她弟弟一起逛街。” “嗯?” 冯晓棠恶意的抿抿唇:“如果不知道那是她弟弟,我还以为那是她儿子呢!” 顾君扬看着她,兄妹姐弟之间年龄差很大,在这个社会很常见,顾清逸和顾君湘还差了十六七岁呢! 冯晓棠温柔的笑了笑:“我听说有些人,在十七八岁就生了孩子,但因为怕被人说闲话,孩子父亲又因为各种原因离开了,于是就当做是父母生的二胎,自己的弟弟或者妹妹,这样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样如常嫁人了。” 顾君扬深深的看着她:“这么有精神还是想想如何平安生下这个孩子,不该你费神的就别费神了。” …… 顾君扬开车离开,在某个红绿灯停下时,突然就想到了冯晓棠的话,她当然没有安好心,但有没有这种可能呢? 白依依当初的确不是处女,这一点他当时还很不是滋味,只是那个时候他实在是喜欢她,于是也不计较了。 白宇凡六七岁的年龄,推断出生,那不就是和顾清逸在一起的时候? 那天在医院里,他的岳母对白宇凡说的话也太敏感了,他们那么大年龄生下白宇凡,别人会误会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为何岳母反应如此大? 难不成白宇凡真有可能是白依依的儿子?但怎么可能? 白依依如果真那么喜欢顾清逸,怎么会那么容易就离开他,光凭着孩子,爷爷就不会破坏他们。 白依依如果不喜欢顾清逸,凭什么为他生孩子? …… 顾君扬原本准备去会所和朋友聚会,却转了方向,准备去白依依住的小区,她一般都住在那里,她很喜欢那个地方,房子装修都是她亲自盯着,那才是她认定的家。 但顾君扬讨厌那个地方。 他也曾当那个地方是家的,但后来呢!他看到了白依依不顾她自己身体吃避孕药,她不愿意为他生孩子,甚至她直接承认,她怎么可能喜欢他这样的男人…… 他也想有一个和和美美的家,他以为他的深情能够感动她,到头来只证明他多么愚蠢而已。 顾君扬有这个地方的钥匙,毕竟他和白依依还是夫妻,但有钥匙也没有用,白依依在里面反锁了门,这是她的生活习惯,大门反锁,房间门反锁。 他按下门铃。 白依依很快就来开门,她站在门口,冷冷的看着他:“你来做什么?” “你觉得我来做什么?” 白依依笑了:“如果你是为了你情人来找我算账,我劝你如果和我离婚,她会更开心……” “我们夫妻一场,你竟然觉得我会为了无关紧要的人找你麻烦,我可真伤心。” 白依依讽刺的翘起嘴角:“顾君扬你来做什么?” “我们就不能好好说话?” “没事你就走吧!” “白依依,我对你如何,你难道还不明白?我们好好过,不行吗?只要你愿意,我们摒弃前嫌,好好生活,至于冯晓棠的孩子我也不要了,我只喜欢你,只要你生的孩子……和她在一起只是为了气你而已……” “你又想做什么?” “你不信我没有关系,我们一起去找爸妈作证,当着他们的面我洗心革面,一定好好对你……” “又想用我父母威胁我?” “你为什么是如此想我?” 白依依认真的看他几秒:“顾君扬,我不知道你又想做什么,但别想用我做筏子,我再次告诉你,我的确和顾清逸在一起过,但那是过去的事了。你如果以为我能对顾清逸有什么影响,你就错了……你要破坏顾清逸和戴梦慈,我没意见,只是别想利用我。” 白依依直接把门关上,她脸色沉了沉,有了很不好的预感,而她向来相信自己的预感。 …… 顾君扬脸色难看的离开,然后又觉得自己疯了,怎么冯晓棠那么一说,自己就真觉得白宇凡的身世不简单了?还想拿到白宇凡的头发和白依依做亲子鉴定。 …… 顾家和戴家商量顾清逸和戴梦慈的婚事,两家人一起吃饭,各房正式见面,顾君扬和白依依也被要求出席。 顾清逸和戴梦慈自然是所有人的重点,顾君扬很不是滋味,他认真打量着白依依的表情,发现她没有一点难受,甚至还对某一盘菜情有独钟,吃得无比开心,这样的白依依,说她生下了顾清逸的孩子,他自己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或许真是想多了。 饭局结束,顾君扬接到了杨律师的电话,直接开车去和杨律师见面,杨律师是负责爷爷遗嘱的律师之一,他花费了大量人力物力,这才买通了杨律师,让他在爷爷定下遗嘱时和自己提一个醒。 杨律师说爷爷又改遗嘱了,这件事做得很隐秘。 顾君扬之所以愿意和顾清逸公平竞争,那是因为爷爷在遗嘱里很公平,爷爷给他和顾清逸的股份相当,他父亲和顾清逸父亲股份相当,换言之,日后他们各自在公司里的发展,就凭他们自己,顾君扬已经在私底下购买散股,效果还不错,爷爷身体已经不行了,到时候遗嘱一出来,他的股份加上他买下的散股,就算顾清逸有戴家这个帮手,他也不一定会输。 然而现在,爷爷竟然又改了遗嘱,他不会相信,爷爷会偏心自己,所以这改了的遗嘱,一定会对自己不利。 顾君扬和杨律师见面,很快得到了修改的遗嘱内容。 顾君扬怒不抑,爷爷竟然会如此偏心,这等同于把公司的控制权完全交给了顾清逸。最可笑的是,他以前认为爷爷没有偏心简直是个笑话,爷爷以前的所谓公平,是觉得有他这个对手在那里,顾清逸会更懂得迎难而上,公司也会发展更好。如今爷爷觉得顾清逸即将结婚生子,犯不着给他留下那么多麻烦和困难,干脆把公司直接交给顾清逸,而不是让顾清逸未来把自己给打败了再完全获得公司…… 太过分了,爷爷究竟把自己当做什么?让顾清逸变得更厉害的磨刀石?同是他的孙子,为何就这么大的差别? 凭什么这么对他?凭什么? 他顾君扬究竟哪里比不上顾清逸?他不服气,很不服气。 顾君扬回到顾家,直接去找爷爷,甚至把闫海直接赶了出去。 闫海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还是没见顾君扬出来,他也感到了事情不对劲儿,立即去找人,给顾清逸打电话,所有人站在门口用力敲门都没用,里面的人如同没有听见似的。 顾清逸回来,直接撞门,冲进书房…… 顾老直接倒在地上,嘴角还有血,而顾君扬如同被吓到了似的:“我……我不是故意……我只是……” 众人直接把顾老送进医院,但顾老抢救无效死亡,顾清逸直接一拳打在顾君扬身上,兄弟两在医院打得难分难舍,顾家两家人也开始闹开,在医院吵吵嚷嚷…… 46.初恋久不归(四) 顾老突然离世, 顾家长房和二房的矛盾彻底被放在台面上, 原本二房的人还非常内疚,打算当鹌鹑, 毕竟顾老会晕过去的确是因为顾君扬, 当顾老的遗嘱公开, 二房的人彻底翻脸,如此不公平的遗嘱让他们对顾老非常埋怨, 连同长房一同怨恨。 在顾老的葬礼前, 顾家长房的人处处忍让二房,只是不想让顾老走得都不安稳,更不想顾家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话, 虽然他们这样做也没有什么用, 如今所有人都清楚长房和二房闹翻了。 外界对于顾家的变故也是看八卦的心理,对于顾老被顾君扬气死,外界竟然有了不同说法,顾君扬肯定是因为知道遗嘱的事心理不平,去找顾老, 哪里知道顾老会被气得脑溢血?顾君扬也不是故意的, 谁遇到这种事不生气?更何况前些年, 顾君扬就为公司付出那么多了,顾清逸一个后来者凭什么得到那么多? …… 外界纷纷扰扰,顾清逸坐在顾老的房间地板上, 从早上一直坐到晚上, 顾家二老看到他这个样子, 也只能叹气,都知道他和顾老感情最好,顾老这么突然离世,对他的打击肯定最厉害。 戴梦慈推开房门,打开灯,看到坐在地上的顾清逸,心口疼得不行,眼泪一下子就掉了出来:“清逸……” 顾清逸没有看她,慢慢的抽着烟,吐出一股烟圈:“我每次抽烟被爷爷看见了,他都会说——年轻人少抽点烟。我每次都无所谓的回他——既然抽烟的是年轻人,那我得抽一辈子,这样一辈子都年轻。每一次爷爷都是无可奈何的样子……可是现在,再也没有一个人对我说了……” 戴梦慈一步步向他走近,然后蹲下:“你别这样……如果爷爷看到了,一定会难受,你也不想爷爷难受,对不对……” 顾清逸悲伤的笑起来,看着自己手指间的烟:“他们都说顾君扬是因为对遗嘱不满,这才去找爷爷讨说法……其实我从没有想过要和顾君扬争什么,爷爷的遗嘱是什么,我也并不关心,毕竟那是爷爷的东西,他如何分配都是他自己的事……呵,我这样说,是不是显得特别无耻?得了便宜还卖乖,因为是得了好处的人,所以才能这么说……” “不,我相信你,这就是你的真心话,就算你处于顾君扬位置,你也不会怨恨爷爷,你只会觉得,爷爷这么做,一定有他自己的用意和安排。” 顾清逸这时才慢慢抬头看她,他的眼睛发红:“如果我知道会这样……我宁愿什么都不要……” “爷爷是意外,和你没有关系,你不要把一切都放在自己身上。” “那和谁有关系?”顾清逸沉默了两秒,“和顾君扬有关系,我不会放过他的……” …… 顾家和戴家的婚事被搁浅,戴梦慈也没有主动提这件事,她清楚如今顾清逸根本没有心思结婚,并且她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他了,他现在几乎都住在公司,和顾君扬斗得天翻地覆,顾家的公司成为他们的战场。 戴梦慈没有想到,在这种时候,白依依竟然会主动约她见面,她一开始只觉得莫名其妙,完全想不到白依依有什么理由和自己见面,只是她并没有拒绝。 戴梦慈匆匆赶去和白依依见面,她对白依依的情绪复杂,一开始有同情和怜悯,在知道白依依并不那么单纯后,有一种被人欺骗的感觉,与此同时也觉得自己有点蠢,但白依依的身份终究让她没有太大的恶感,否则她不会出来见面。 见面的地方是远离市中心的茶楼,靠山沿水,头顶蓝天白云,脚下青山绿水,这环境能够扫清心里纷扰的情绪,转而一片安宁。戴梦慈打量了一下周围,想着一定要和顾清逸来这里,安抚他有些烦躁的心,大自然的创造才是真正的鬼斧神工。 白依依等在这里,看着戴梦慈走向自己。 戴梦慈在几步的距离冲白依依笑笑:“这里是一个好地方。” “地方好不好不重要,关键是你的心情好不好。” 戴梦慈走过去坐下,露出一丝困惑的表情:“我没有想到你会约我见面。” “你觉得我为什么约你?” 戴梦慈摇摇头,心里却有着猜测,白依依会找自己,难道是她准备和顾君扬离婚,又觉得离婚困难,于是找自己帮忙?戴家的确养着几个事务所,有几个律师声名大噪…… 白依依淡淡的笑着,手指轻碰着茶杯边缘,这动作让戴梦慈无端的紧张起来。戴梦慈认真打量对面的女人,得承认这个女人给人有些危险的感觉,如果把女人的容貌比喻成武器,白依依这张脸杀伤力十足,只是因为白依依已婚的身份,让她忘记了这一点。 “顾清逸提过我吗?” 戴梦慈瞳孔骤然放大,心里咯噔了一下,嘴角微微颤抖,想说什么,最终抿着嘴唇,轻轻的摇摇头,这个“提”和白依依说的提肯定不同。 白依依认真的看着戴梦慈,似乎从对方的表情中得到了答案:“我猜也是,他那么骄傲的人……” “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是顾清逸的初恋……” 戴梦慈全身紧绷的听着白依依讲关于“他们”的事,白依依无意中知道顾老对顾清逸的疼爱,开始进行一连串的算计,转学,比成绩,装可怜,最终成功的骗走了顾清逸的心,然后把那颗心放在顾老面前,卖了一个好的价钱。 戴梦慈双手紧抓着桌子,表情是隐忍,终于忍无可忍:“你怎么可以这么对他?” 戴梦慈只要想到那时候的顾清逸红鸾心动,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接受一个人,那颗对爱情充满幻想的心,都被眼前这个人辗得粉碎,她就痛得不行,深入骨髓的教养控制着她没有抓狂。 白依依嘴角微微嘲弄的扬起:“戴小姐,这不是我今天约你见面的目的。” “那你想干什么?” “我是觉得你有必要知道这些,从我这个当事人口中知道这些,比从别人口中知道得更为准确和真实。” “你会这么好心的告诉我这些?” 白依依笑了:“嗯,的确没有好心。顾君扬现在和我是什么状态,你也心知肚明,之前爷爷没有出事的时候,他故意在你们面前羞辱我,想让我对他厌恶把顾清逸当做溺水中的船,也让顾清逸升起对我的同情,然后我们再续前缘。由此破坏顾家和戴家之间的联姻。他大概不了解我,也不了解顾清逸。如今爷爷出事,遗嘱已定,虽然我不知道他还会不会继续这无聊的计划,但以防万一,我觉得还是让你知道这些事比较好。否则你从别人那里知道些什么,开始怀疑了,不就如了他的意……顾君扬和顾清逸如何折腾都和我没有关系,但不能利用我做什么,而我更加不想因为这些事陷入麻烦和危险中。” “所以你找我是为了把自己赶紧摘出去?” “可以这么说。” 戴梦慈想到顾清逸经历的一切就难受,对这个欺骗了顾清逸的人也没有任何好感:“你不觉得自己太过自私无情了?” 白依依皱皱眉头:“戴小姐,我和顾清逸在一起的时候别有目的,爷爷给钱,我收钱,钱货两清,我觉得我很有职业操守。顾君扬对我如何你也清楚,男人的事我不插手,也不想卷入其中,我有什么错?我以为你会感激我,毕竟我没有利用你的同情做什么……更何况,没有我当时的骗局,又了轮得到你如今成为顾清逸的未婚妻?” “你……” “话我已经带到,你们好之为之,我只想做个局外人。” 白依依离开了,戴梦慈气得浑身发抖,怎么就有这样的人,她告诉自己这一切,并不是真的怕自己被人利用,仅仅是害怕她自己被牵连而已。 她喝了桌子上的茶,凉了的茶水入喉,才觉得心情平静了很多。 她开始想顾清逸提到白依依时的反应,讽刺和意味深长,他已经知道了白依依的真面目了吧? 她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明白过来,她和顾清逸相遇时,他的确处于人生最黑暗的时候,白依依不仅欺骗卖了他,还和他堂哥结婚了,白依依但凡有一点考虑他,就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那时候的顾清逸到底有多么痛苦?那一段失败的爱情到底伤他多深?戴梦慈完全不敢深想,顾清逸那样的人,第一次动情,第一次被伤得彻底,他的骄傲他的自信全都因此而崩溃,从此以后,他的心驻起高高的城墙,谁都无法跨过。 她终于明白为何觉得和他有一道无形的墙了,那是他的自我保护,被最深爱最信任的人伤害后的自我保护。 …… 戴梦慈没有想到,这件事并未结束,当她回家后,叔叔婶婶看自己的目光透露出幸灾乐祸,她十分不解,而堂姐看自己的目光更加复杂,有点讽刺和大仇得报的痛快感。 在母亲那里,她知道了全部,有小道消息传出,顾君扬之所以针对顾清逸,完全是因为顾清逸和顾君扬的妻子有一腿,顾君扬被人戴了绿帽子,自然不肯善罢甘休。 戴梦慈觉得有些好笑,才从白依依那里知道了那些过往,如今就听到了这样的传言,也不知道白依依是听到了这些传言才找的自己,还是她已经预料到了这些。 戴梦慈倾向于白依依预料到了,毕竟白依依能把顾清逸在感情上骗得团团转,那么白依依就不是什么善茬。 —————————— 顾家老宅每天都是鸡飞狗跳,顾老在遗嘱里把老宅给了三个儿子,并硬性要求这别墅只准住不准卖,长房和二房憋着一口气似的,谁都不肯搬出去,每天住在同一屋檐下,每天都是无数争执,佣人的工资,每天的饭菜样式,各种小事,都能成为他们争吵的缘由。当顾清逸和白依依的绯闻传出时,两房人差点大打出手,若不是三房的人劝住,顾家真会成为上流社会的笑话,顾老一走,顾家就一盘散沙。 这一天,顾家长房和二房再次起了争执,原因是顾二夫人指桑骂槐,骂顾清逸狼心狗肺,竟然连自己的嫂子也染指。顾大夫人自然不甘示弱,她在听闻白依依向法院申请离婚后,千方百计打听,得知白依依去专业伤残鉴定机构做了鉴定,在婚姻关系中,她多次被顾君扬无故殴打,甚至被打流产,证据已经提交,有了这消息,顾大夫人理直气壮反击顾二夫人,顾君扬就是一个人面兽心的禽兽。 二房认为,顾清逸不仅抢走了属于顾君扬的家产,还导致了顾君扬婚姻的破裂。长房认为,顾君扬心狠手辣,不仅气死了老爷子,还妄想把一切推给顾清逸,搞笑的竟然还把离婚缘由归咎在顾清逸身上…… 在顾家大爷和二爷反目成仇,顾大夫人和顾二夫人闹得厉害的时候,顾君扬回来了,他一回来,顾家就跟按下了暂停键似的,所有人都看着他。 顾君扬一步步向顾大夫人走去,让她本能的向后退。 “你想做什么?”顾大夫人确实被他吓住了,这个人手段如此恶毒,谁知道他会做什么。 “大伯娘,你似乎并不相信你儿子和我妻子有私情,看来你真的不够关心他。” 顾大夫人冷哼了一声,原本的害怕消失得无影无踪,竟然敢诬陷她儿子,她绝对不会让他得逞:“顾君扬,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我一直在想,爸那样的人怎么会被气到,看到你的样子我就明白了,爸他也无法接受自己的孙子是一个禽兽。” 顾二夫人要冲过来,顾君扬挥挥手,让自己母亲退后,他笑看着顾大夫人:“爷爷不是被我气到,而是被顾清逸气着。白依依是顾清逸的初恋情人,当年他们相爱,爷爷千方百计让他们分手,然而我阴差阳错娶了白依依,我发现了他们之间的关系,让白依依和顾清逸断绝来往,然而她视我为无物,我一气之下,才动手打了她。可我没有想到,她竟然凭借着这一点,向顾清逸哭诉婚姻的不幸,和顾清逸旧情复燃。他们一个是我弟弟,一个是我妻子,却做出了这种事,我没有办法,找爷爷商量,却没有想到他会直接气得脑溢血……” “你满口胡言乱语,你自己在外面养情人,白依依不满你所作所为,你直接拳脚相加,竟然推到我儿子身上……” “大伯娘,我说的都是真的,如果你不信,可以去调查,我相信私家侦探一定能够查到……若不是被他们伤得那么深,我又怎么可能喝醉酒做出……” “滚,你少诬陷我儿子。” …… 在一番争吵后,顾君扬看了看手机里进来的短信,笑得意味深长,他抬头看着气红了脸的大伯和大伯娘:“我知道你们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我们一起去看看就知道了。” 顾大夫人和丈夫对视了一眼,他们不傻,顾君扬会这么说,一定准备了对他们不利的证据。他们想到了,顾家二房自然也想到了,用难听的话刺激长房,逼着他们一起去看所谓的证据,谁是谁非,证据说话。 在顾君扬的带领下,顾家人浩浩荡荡的出发了,顾家三房也一同前往,他们是去当见证人,毕竟长房和二房的恩怨他们一直没有参与。 让顾大夫人没有想到的是,顾君扬竟然还叫了戴梦慈一起,这让她脸色难堪至极。顾君扬却解释,戴梦慈作为顾清逸的未婚妻,自然有权利知道真相,他们顾家总不能这么欺骗人不是? 戴梦慈给了顾大夫人一个安慰的眼神,她答应前来,并非是看什么真相,而是顾清逸如果真的被设计,她也会摆明态度,她始终相信他,不让他处于不利的地位。 …… —————— 顾清逸看着自己办公桌上放着的信,不知是谁把这信放在他的桌子上,但这封信既然出现在他面前,就一定不会单纯,关于他和白依依之间的绯闻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再加上这封信的内容,等同于对他判刑…… 他的手无意识的捏成拳头,告诉自己,做这事的人就是为了扰乱自己罢了,白宇凡怎么可能会是自己的儿子?别说白依依对他全都是利用了,以她的性格,怎么可能生下这么一个孩子,白依依的父母又怎么会同意? 所以,这一切都是假的! 顾君扬故意让他和白依依有牵连,让戴梦慈误会,从而破坏两家联姻,顾君扬再把爷爷的事推到自己身上,他自责愧疚就不会针对顾君扬了……打的一手好算盘。 他不想思考这件事,也不想管,显而易见的事,干嘛要花费时间去管。 然而当他想要认真看文件时,脑海里却呈现出在那个老小区两室一厅老房子里的画面…… 抽油烟机轰隆隆的声响,饭菜的飘香,挤满了那个老旧的房屋,他轻轻走近厨房,趁她不注意时,抱住她,换来美人一瞥。 吃饭,说笑,看电视…… 一部经典的电影播放,影碟机闪着光,女主角褪下衣物,男主角覆在她身上。他们没有按下暂停,也没有快进,不知不觉,两人都红了脸…… 一根手指碰到对方,两根手指,三根手指,双手紧握,四目相对,然后是漫长的吻。他们迫切的想离彼此近一点,再近一点,探索那个未知的世界,尝试从未有过的体验…… 半熟青春,禁果诱惑,衣衫翩翩,彻底破开了成人世界的警戒线。 …… 顾清逸轻轻按了按自己的头,理智上来说,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从理论上来说,却是可能会发生的事。 白宇凡现在多少岁?想到那个孩子的年龄,他竟然不自觉的抖了一下,他从未想过白宇凡有可能是他的儿子,毕竟他也有一个那么小的妹妹。 可能吗? 不管可不可能,都需要证实,他深呼吸一口气,站起身,走出了办公室。 坐着直达停车场的电梯,拿出车钥匙开门,坐进驾驶座,整个过程他都按部就班,他清醒的做着一系列事,脑海里却反复播放着那旖旎的画面,青春的少女身体,如同神秘的面纱揭开,吸引着他沉迷,甚至是虔诚的承担起对方一生的承诺。画面迅速转变,少女冷漠的说着无情的话,如同资深演员在导演喊了ka后从剧中人物回归演员身份。 他猛的踩着刹车,车停稳,双手紧握住方向盘,嘴角扬起一抹自嘲而又讽刺的笑。 已经有了答案的东西,为何还要去寻找答案?明知道是别人故意为之,明知道不可能,竟然还要犯傻的去证实。 车后传来了喇叭声,他回过神,自己竟然把车停在了马路中间。继续开车,在前方红绿灯的十字路口停车,左转的绿箭头亮起,他应该立即回去,停止这可笑的猜测,他的妹妹比他小十六岁多,白依依有一个比她小十八岁多的弟弟有什么奇怪的? 手握紧方向盘,却没有动,前方绿灯重新亮起时,直接开车…… 顾清逸的车停在市一小学校外面的停车道上,因为并非上下学时间,车道上并没有停几辆车。 门卫直接把他拦下,认真登记他的身份信息,并询问他找谁,孩子在哪个班上,嘱咐他先别去班级找孩子,先去找班主任。 顾清逸在问了路后,找到了班主任的办公室。 班主任是一个很年轻的女性,身上有股儿干练的劲儿,她翻了翻桌子上摆放着的什么材料,这才抬起头,看了顾清逸几秒,有点疑惑:“你就是来找白宇凡的那位男士?” 顾清逸点头,想必刚才门卫核查身份时,她已经知道大致情况了。 班主任挑挑眉头:“我似乎没有见过你,能请问一下你和白宇凡是什么关系吗?” 顾清逸想了想:“我是他哥哥……” “不是亲的吧?”班主任笑了起来,也不等他回答,“路过顺便来看看他?别这么看我,如果你们关系特别亲近,你怎么可能不会知道他被他父母接起走了……” 年轻的女老师狠狠地皱眉:“白宇凡家里有点特殊,父母年龄相对别的小朋友要大一些,观念也很不同,我并不是对这样的家庭有意见,只是他们也太不把小学教育当一回儿事了。现在处于期末阶段,非常紧张的时期,他们竟然为了去某个亲戚家,就不让孩子来学校了……我还真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别的家长是特别害怕自己孩子少学了知识,他们完全不当一回事……我当时还劝了他们,放暑假的时候再去,至少得等孩子期末考试后吧,但他们根本不听……你如果看到他们,劝一劝,把孩子送回学校来,父母带着孩子逃课这算什么……” 顾清逸听出了对方很有意见:“他们什么时候通知你带孩子去亲戚家??” “一周了吧……” “他们的要求是不是特别的突然?” 年轻班主任想了想:“好像是挺突然的……就像……” “就像出了什么事!” 年轻班主任睁大眼睛看着他,似乎也明白过来,家长这么突然带孩子走,应该是家里出现了什么变故,只是她作为老师,有些事管不了…… 顾清逸笑笑:“打扰您了。” “没……没有。” …… 他走出办公室,下楼,向大门的方向走去。一周的时间,这一周里他和白依依之间的流言蜚语闹得最厉害,她的父母又把孩子带走…… 是故意的还是他们真的有事? —————————— 顾清逸坐在车内,手握紧方向盘,却没有发动引擎把车开走,他清楚的知道都发生了些什么,却在这一刻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做什么,不知道应该去哪里。 手机响了,他盯着甩到副驾驶座位上的手机,似乎终于回过了神,伸出手是去拿。 “你怎么突然想起去查你嫂子的事?你们……” “查到了吗?”他打断了对方的询问。 他在这种敏感的时刻主动让人去查白依依,别人会疑惑也理所当然,只是他已经没有办法去思考那么多了。 “白依依的确推后了一年时间上大学,她离开长睿中学后,学籍转回了明泽中学,不过没有报名参加高考……奇怪的是她的老师和同学都说她是出国留学了,可没有查到她出国留学的记录……” 顾清逸抿着嘴唇,似乎隐忍着什么:“好,我知道了。” “清逸,你现在查她……就算有什么,你也得顾及一下戴家的想法……” “我明白,谢谢你。” 他挂掉电话,但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白依依! 他重重的呼吸一口气,手用力的捏紧,隐忍似的控制住内心的翻江倒海,最终仿佛无波无澜开着车。他没有一路急行,在红灯时停车,绿灯时继续开车,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然而他自己知道,体内熊熊燃烧着一把火,把他心底几乎烧得干渴,而那个罪魁祸首让他想要将她一同燃烧殆尽。 白依依所住的小区很普通,小区大门外的一条不长的进道狭窄,勉强能并行两辆车,他在进道口不耐烦的皱皱眉头,把车开离,停在旁边某商业楼前的空地上,果断下车。 那个人在多年前把他的人生搅得天翻地覆,为何还要在多年后搅翻他的整个人生。 进小区,进楼,走进电梯,出电梯。 无法排泄的愤怒和抑郁催促着他前进,站在了屋子门口,直接用力的敲门。 一分钟后,门打开了。 白依依站在门口,警惕的打量着面前的这个人,半点没有让他进屋的意思。 “你来做什么?”白依依脸色不善,“如果你是为了那些流言蜚语而来,那你找错人了,你应该清楚,罪魁祸首不是我。我和顾君扬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关系了,你就算要连坐,应该也轮不到我。” 顾清逸看她几秒,突然讽刺的笑了笑:“先嫁给顾君扬,再利用顾家人脉发展公司,在公司蒸蒸日上时让你父亲直接抽手,让你自己不受任何威胁。最后收集好顾君扬家暴和出轨证据,和顾君扬她脱离关系。聪明有手段,还会隐忍,你真是一如既往的厉害。” 白依依反应了两秒,跟着笑了起来:“原来是为了你哥打抱不平来了。看来外界传言有误,都说你们兄弟为了争夺家产反目成仇不死不休,哪里知道,你们兄弟两感情好得不行。” “传言这东西有真有假。现在不是都说我们两个有私情?虽然传得过分,却也不是空穴来风,只是有人说我们不只是初恋情人那么简单,还暗渡成仓,拥有一个孩子,你说这可不可笑?” 白依依无动于衷:“挺可笑的。” “我也觉得挺可笑。”顾清逸扯了扯嘴角,“白依依,你父母把白宇凡带到哪里去了?” 白依依皱皱眉头,突然噗嗤一笑:“顾清逸,你又胡思乱想些什么?我弟弟去哪里了关你什么事?” 顾清逸冷冷的看着她:“换一种说法,你让你父母把白宇凡送去哪里了。” “我妈妈想我小姨了,就去看她妹妹,不放心小凡,就一起带去了,你以为是什么?” “白依依,你真把我当成傻子?” “如果你连顾君扬如此简单的算计也看不透,那你和傻子有何区别?” 顾清逸“呵呵”笑了两声:“你非要我说这么明白?你如此会未雨绸缪的人,一定不会被人抓到把柄,顾君扬一定开始怀疑了,所以你迫不及待的把白宇凡送走了。我敢保证,白宇凡绝对不再你小姨那里,就算你父母在那里,你也不会把他的行踪放在明面上。你非得让我去查他们的行踪?” 白依依冷冷的看着他,随后侧开身体,让他进屋,她把门关上。 她深呼吸一口气,似乎想和他心平气和的说话:“顾清逸,不管你听到了什么流言蜚语,我只能告诉你,那些都是假的。我的确把我弟弟送走了,原因并非你们所想,只是不希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影响到他,甚至影响到我的父母。你和顾君扬做什么我都无所谓,但别影响我,也别影响到我的家人,我的要求我认为并不过分。” 顾清逸勾着嘴角没有说话,不过从神情判断,他并没有相信她的话。 白依依也不介意他的态度:“顾清逸,七年前我就和你没有关系了,我的确对不住你,但说句难听的话,你未尝没有在我身上得到快乐和欢愉,所以谈不上亏欠你。何况当时我生怕被你家报复,连当年高考都没有参加,怕我爸妈担心假装出国,一年后才参加高考正常入大学。以后我也没有想和你有牵扯,和顾君扬结婚,你如果调查一下,也应该清楚,是顾君扬拿我家人威胁我,我没有办法同意了。我选择的道路,我自己承担后果,我不怨谁,但莫须有的东西也别附加在我身上。我七年前就迫不及待的想逃离你,怎么可能还会和你有别的干系?” 顾清逸拍拍手掌:“反应真快,连为什么推迟一年进入大学都找出了合理借口。” “原来我在你眼中已经没有了信誉可言。” 顾清逸正准备说话,门铃响了,白依依愣了一下,随即走向大门,从猫眼看出去,脸色难看起来,顾家的人竟然来了这里。 她快步走到顾清逸面前:“藏起来吧!你女朋友也在。” …… 顾君扬摸了摸裤袋里的钥匙,突然莞尔一笑,如果用钥匙打开门,看到白依依和顾清逸都在,他们表现得落落大方,找出个理由来,未尝不能说服人,但如果顾清逸是躲在哪里被找出来,意义就不同了,如果不是有不可告人的关系,为何要躲? 顾君扬继续按着门铃,并焦躁的拍着门。 白依依开了门,看到这么多人,她似乎吓了一跳,随即愤怒的看着顾君扬:“我已经承诺不要你们顾家一针一线,你还要带你家人来逼迫我什么?这房子是我自己的钱买的,不是你们顾家的钱,你难不成还要把我赶出去?你们顾家穷得这样一套房子也不肯放过了?” 顾二爷和顾二夫人明显被儿媳妇的态度吓到了,顾二夫人瞪着白依依:“你怎么说话呢!当初千方百计勾引我儿子,让我儿子娶了你,没有我们顾家,你们家那破公司早完了……” “所以我就该对你们感恩戴德?应该包容你儿子对我拳脚相加,应该像保姆一样伺候你儿子二奶……” …… 顾家长房看戏一样看他们争吵,顾家三房站一边不说话。 顾君扬冷冷看着白依依:“你为什么要和我离婚,你自己心知肚明。” “所以你连婚姻的过错方都要推到我身上?你们顾家律师虽然厉害,我倒想看看是不是黑的也能说成白的。” “牙尖嘴利。”顾君扬冷哼一声,“说吧,顾清逸在哪里?” “他在哪里我怎么知道?哦,顾清逸失踪了?那你们应该报警,找我做什么?” 顾君扬意味深长的笑笑,随即暗示的看了自己父母一眼,让他们一起找人,这房子就这么大,要藏一个人,很容易就能够找到。 顾大夫人有些担心,看了看白依依神色,又开始对顾君扬讽刺起来,而顾君扬恍若未闻。 两室一厅的屋子,一会儿就被翻个遍,就连窗子外和窗帘背后都被翻找了一通,更别说柜子之类能藏人的地方了。 顾君扬却没有失望的表情,他对着白依依笑了笑,然后走进了白依依睡的卧房。大家仿佛也感觉到什么,跟着顾君扬一同走进,只是不知道顾君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很小的卧室,衣柜床和写字台,家具都无法多放,窗子外还有防盗窗,人不能逃出去,能够躲哪里? 顾君扬挽起袖子,把衣柜的滑动门移开,里面是琳琅满目的衣裙裤子,一眼就能看得清清楚楚。他抬头看了看衣柜上面的地方,衣柜上面似乎只是一堵墙,而不是一些小柜子,墙外面贴着墙纸,有些诡异的格局,但一时半会儿又不明白诡异在哪里。 只见顾君扬把目光放在了衣柜右边分成一格一格的地方,他爬上去,在最顶格的顶端敲了敲,发出的声音让众人都跟着变色,上面是空的。 已经有人明白了,下面是衣柜,上面应该就是横着的小柜子,应该是柜子门的地方被木料直接挡住,而不是做成门,外面用墙布直接遮掩,仿佛一堵墙一般,这是利用视觉,做成了一个密闭的空间,这样的空间绝对能够藏人。 在顾君扬把顶格的木板向左边推了推,露出一个正方形的洞时,顾家长房的人已经变了脸色,难道顾清逸真的藏在里面? 顾君扬勾了勾嘴唇,白依依装修的时候,他并不知道这个地方,只是每次看着就觉得有点奇怪,可又说不出哪里奇怪,当他看到另一间屋子柜子上面的柜子时,突然恍然大悟。他不知道白依依想做什么,也没有问过她,可他知道,这绝对是一个躲藏的绝佳地方。 一般人谁能够猜到? 顾君扬爬了上去,他拿出手机,打开了手机上的自带电筒,头伸进了那个洞里,没有人看到他此刻的脸色。 ———————— 顾君扬的脸色难看至极,没有人问他看到了什么,顾家大爷和顾大夫人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这会儿顾三爷站了出来,他爬上去看了看,对着众人开口:“空的,什么都没有。” 白依依疑惑的看着他们:“你们究竟在翻找什么?上面的地方用不着,所以就做了这样的设计,本来是打算全封住,后来觉得这样有趣,就留了一个洞,跟秘密躲藏地点似的,如果哪天有什么小偷之类进来,我也可以有个地方藏起来。” 顾君扬凶狠的看着她,如果不是有人在,他大概已经控制不住对她动手了,这个恶心的贱女人。 顾大夫人笑起来:“找什么,当然是找我儿子,这样才能够找到所谓证据冤枉他,可惜了,我儿子就是一个正直善良的好男人,哪里会像别人那样背着自己妻子做些恶心事。” “你说谁呢!” “我说的谁,大家不是心知肚明?” …… 像一场闹剧似的,一群人轰轰烈烈的来,然后又离开,只是戴梦慈深深的看了白依依一眼,她不相信顾君扬会莫名其妙的带他们来这里,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他们没有想到的东西,只是顾清逸确实不在。 顾君扬脸色阴沉,仿佛下一刻就要狂风暴雨,谁也不敢惹他,肯定是来晚了一步,顾清逸提前一步离开了,真是该死,在路过垃圾桶时,他把裤袋里的钥匙扔了进去,本来想摔手机,但不想在人前表现出如此大的愤怒。 长房人高高在上,二房则灰头土脸,这是简直是丢人,夫妻二人都忍不住对自己儿子皱眉,这做法太儿戏了一点。 …… 白依依站在客厅,望着门的方向,最终叹了一口气,麻木的开始收拾着房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走进房间,爬在桌子上,手在窗子上敲了敲,然后顾清逸从防盗窗下面的地方推开一个铁板,爬了出来。 这所谓的书桌,其实是把飘窗向上加高了一段距离,做成了一个书桌,如此以来,从窗子看出去,原本防盗窗底应该深陷,但此刻离窗子的距离却并不深。因为她在防盗窗底部到窗子中间做了一个隔断,下面形成了一个独立空间,空间外面摆放着乱七八糟的纸块,无论从外面还是里面,都不会想到这个特殊的地方,何况她还在上面摆放了几盆花,花盆下面依旧放着硬纸板。 如果仔细研究,这个防盗窗很有学问,它不只是可是藏人那么简单,还可以直接逃到外面去,这样的设计对很多人来说简直莫名其妙,顾清逸却似乎能够明白。 那是他们在那个老屋子里看电影,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了一部关于屠杀的纪录片,然后开始聊如果遇到这样的情况应该如何办。那时候她就说,得在自己房间做些保护自己的措施,哪怕不可能遇到那样的大屠杀,也可以在遇到危险时自保。 原来她真的这么做了。 “就这么怕死?”顾清逸跳下书桌,嘴角的讽刺却更像是在掩饰什么。 “我就是个贪生怕死的人,我以为你早就知道。” 顾清逸冷冷的笑了:“你似乎并不想和我有什么纠缠,真是可喜可贺,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你别玩花招了。” “如果我没有头晕眼花,是你自己主动来的这里。” “白宇凡在哪里?” “我说了,那是我的家人,是我的私事,我凭什么告诉你?” “白依依,你也不想这件事没完没了吧!我要和白宇凡做亲子鉴定。” “他和你没有关系。” “有没有关系,鉴定后就知道了。如果没有关系,我们老死不相往来,对我们都好,何必在心里有一个疙瘩。” 白依依笑看着他:“你今年多大了?竟然会觉得我会为你生孩子……这简直……你竟然会相信……” “那你就当我是傻子吧,反正你七年前就是如此认为。白宇凡在哪里?” “他真的和你没有关系,你为何要苦苦纠缠?” 顾清逸看着她的眼睛:“白依依,你是不是觉得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你以为你把白宇凡送走了就万事大吉?顾君扬已经被你逼急了,他如果要找到白宇凡来威胁你呢,你又当如何?你或许觉得你把白宇凡藏得很紧,但你这样的人,能让你信任的人很少,让你把白宇凡交给他的人就更少,一一盘查,总能够找到他在哪里。所以做亲子鉴定,如你所说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也断了顾君扬找他的心,毕竟你把白宇凡送走,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他又不傻。” 白依依第一次露出了有些脆弱的神情,她深深的看着顾清逸:“就不能当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没有听到吗?” 顾清逸看着她没有说话。 她叹了一口气:“你既然愿意和戴小姐交往,那就是真的接受了她,如果不是爷爷出事,你们的婚礼应该都提上行程了,你们应该没有多久就结婚了吧?我也会和顾君扬离婚,能离婚的几率非常大,到时候我会和我父母离开这座城市,去外面发展。以后我会过得不错,你也应该会过得很幸福,这样不好吗?” 顾清逸的手紧紧捏成拳头,他似乎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她竟然在请求他,因为一旦他坚持,他们彼此的未来很可能都天翻地覆。 值得吗? 顾清逸吞吞口水,巨大的真相扑向他,他有些狼狈的走出卧房,走到客厅时,他脚步一顿,转身走回卧房,双手抓着她的肩膀:“为什么?” 白依依听懂了他的话,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顾清逸眼眶发红,他摇晃着她的肩膀,眼睛仿佛快滴血:“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她不是不爱他吗?她不是对他全都是利用吗?为何还要为他生一个孩子? 她的嘴角动了动,突然找出来的借口在看到他的眼睛时,沉默了,她对他说了那么多的谎言,竟然在这一刻不忍心继续说了。 顾清逸猛的推了她一把:“凭什么一切都在你的算计当中,一切都得按照你的安排来?我的人生凭什么由你安排,凭什么?” “你就不想想戴小姐?” 顾清逸冷笑起来:“我和她的事关你什么事?你说说看,关你什么事?你不是聪明吗?你不是会算计吗?你不是很了解我吗?你说说看,你说我会怎么做,你说,我到底会怎么做?” 白依依从床上爬起来,她走到他面前,伸手摸摸他的脸:“顾清逸,你别这样。” “我怎样了?你说说看,我怎样了?” “对不起。”她轻轻的开口。 年少轻狂,她以为一切都在自己掌控之中,和拯救家里公司相比,她更多的是喜欢那种征服的感觉,于是成就了那样一场算计。 “你对不起我什么?是骗了我,还是从来都没有爱过我?”他摇晃着她的肩膀,“告诉我,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有没有……” 一切都是算计,一切都是谎言,还是在他沉醉在那场美妙的爱情中时,她也认真过。 …… 戴梦慈不知道为什么,本能的走在最后,捡起了那把钥匙,在小区门口,大家都各自散去,她借口有事,没有和大家同路。她走到了一边,站在顾清逸的车前,他真的在这里,从看到这车时,她就知道。 从理智上她很清楚,自己应该马上离开,然后把今天的事忘掉,何况白依依早就和她打过招呼,她不该怀疑什么,然而她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她再次走进了小区。 她拿出钥匙打开门,听到声音时,心里咯噔了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顾清逸歇斯底里的声音时,她竟然很想笑,这一刻的顾清逸一点也不绅士,一点也不像疏离美好的美男子,她却觉得很真实,然后才是心酸,这样的他从未在自己面前展现过这一面。 白依依突然偏过了头,因为她看到了戴梦慈。 随着她的目光,顾清逸也看了过去,然后他缓缓的放下了手。 戴梦慈什么都没有说,转身离开。 “不去追吗?” 顾清逸顿了两秒,这才跑了出去。白依依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淡漠的笑了笑。 …… 顾清逸很快就追到了戴梦慈,戴梦慈没有生气的不理他,和他一同坐电梯下楼,走出电梯时,她才开口:“你是来向我解释的吗?” 顾清逸皱皱眉头。 戴梦慈笑了笑,她说:“我听你解释。” 两人坐进车里,并没有开车离开,只是把这当成了谈话的空间而已。 她很有耐心,沉默的等待他的解释。 顾清逸却不知道从何开口。 “从七年前说起吧!”戴梦慈忍不住自嘲,自己竟然如此心平气和的等待他说他和另一个女人的故事。 顾清逸没有隐瞒,从七年前他和白依依的认识到分手说起,然后是如今的猜测,白宇凡很可能就是他的儿子。 戴梦慈咬咬嘴唇,想要忍住心口的疼痛,翻江倒海的巨浪几乎要将她淹没:“现在你是不是发现一切和你以为的不一样了?” 顾清逸看她一眼。 戴梦慈:“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啊!男女主角当年被家人拆开,因为彼此只有利用,几年后才发现,其中有误会。你们这样的情况,从电视剧角度,当年就应该是你爷爷骗了你,逼她离开你,她因为家人被威胁,没有办法才离开你,后来发现自己怀孕了,又因为是你的孩子,舍不得打掉,即使有可能被人看轻诋毁,依然生下了那个孩子……” 顾清逸脸色僵了僵,他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自己爷爷,他似乎这时候才反应过来,白依依就算再厉害,那时候也才十七八岁而已,她在爷爷面前简直就是手无缚鸡之力。 47.初恋久不归(五) 戴梦慈静静地看着他,嘴角动了动, 想要说什么, 大脑又凌乱不堪, 连要说的话都已经忘记。当她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重点搞错了, 他竟然一点都没有要求自己相信他,说他和白依依什么事都没有。 “我猜对了?”戴梦慈的声音很轻,她很想笑, 自己竟然能够遇到这样的事,多么难得,比小说还坎坷,比电视剧更纠结, 只是她笑不出来。 顾清逸皱皱眉头,没有出声。 “你……不会是在心疼她吧?”戴梦慈心里一紧, 有些后悔自己问他这个问题,如果他说是,自己该有多难堪, “送我回家吧!” “好。” 一路无言,她用右手紧抓着左手,期待着他能给自己一些承诺, 告诉自己只要相信他就好, 不管现在的事有多么麻烦, 他都能够处理好, 但他没有。 她对他或许有一个孩子并不是那么介意, 然而她介意他的态度,过去发生的事她都可以无视,然而她不能够无视他究竟把自己放在这样的位置。 到了戴家,戴梦慈下车,有些自嘲的想,自己是不是应该感激他并没有说分手?这种念头升起时,她才发现自己竟然陷得如此之深,她竟然会这么的卑微,不管不顾,仿佛只要他能够说一句他爱她,她就愿意为他不顾一切,接受他的全部。 顾清逸没有立即把车开走,戴梦慈转过身,四目相对。 “对不起。”他说。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她轻声问她。 “进去吧!” 她听到了他沉重的叹息声,然后才是车发动的声音,他倒车,开车离去,她一直看着,直到看不到车的影子,她摸着自己胸口的位置,有点疼,有点酸,然而看不见,只能够感觉,这就是伤心了吗? 她想要怪他,却又不知道应该怪他什么,毕竟当初是她主动靠近他,用一种自以为浪漫的方式成为了他的女朋友。她问他喜欢哪种女生,他说不知道,她说那我就成为你女朋友,让你试一试会不会喜欢的正好就是我这样的女生。 戴梦慈走回家,戴母看到她的样子想说什么,她摇摇头,说自己累了,于是戴母只好让她回房间去休息。 顾清逸直接开车回顾家,竟然正好碰到要出门的顾君扬,他停下车,走到顾君扬的面前。 “今天的事我听说了,真是抱歉,没有能够满足你。”他的声音很冷,仿佛冰雪似的。 顾君扬扬起嘴角:“呵……” 顾君扬向前走了两步,退回来,似笑非笑的看着这个堂弟:“你想不想知道那天我和爷爷究竟说了什么?” 顾清逸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双手捏成拳,在隐忍着什么,愤怒的火焰悄然燃烧起来。 顾君扬却非常满意他的反应,很高兴的笑了起来:“那天啊,我实在是被他的偏心堵得不行,又喝了点酒,于是没有忍住,告诉了他一些秘密。我告诉他,白依依所谓的弟弟可不是真的弟弟,而是所生的孩子,而孩子的父亲就是他最宝贝的孙子……他竟然就这么……” “顾君扬。”顾清逸抓住他的衣领,神色狰狞。 顾君扬却是不以为意:“爷爷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现在我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我这个做哥哥的告诉你啊!当年不是有个心理医生要为你看病,他对爷爷说,你这个不是什么病,就是过分自信和骄傲,只要有人能够比过你,不需要全部,只要某一样你擅长的东西就行,你就会有所改变,你猜猜看,爷爷怎么做的?” “哈哈哈,爷爷找来了白依依,让她在成绩上超过你。然而你竟然真的会喜欢上她,爷爷知道了,他根本看不起她,觉得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配得上他的宝贝孙子,于是啊,他用她家人逼她离开你,还让你以为这一切都是白依依自己的算计。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娶白依依吗?她那么聪明,却主动陪我回顾家,因为她知道爷爷讨厌她,她跟我回家了,爷爷就一定会反对,然而爷爷没有反对,还成全了我。因为爷爷觉得她的存在就是让你一蹶不振的原因,他要让你死心,他竟然让我娶她……为了让你放弃她,就如此对我,凭什么?哈哈哈,他自作自受,我娶了白依依,你要成为戴家女婿,你们的孩子这辈子都无法见光……我就是故意的,我就要让他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他是我气的吗?不是,他是被你们气倒的……” 顾清逸忍无可忍,一拳打向顾君扬,顾君扬反击,兄弟二人打得难分难舍。 顾家人走出来,尖叫,拉人,再次鸡飞狗跳,纷乱不已。 …… 顾清逸站在顾老爷子的墓碑前,神色萎靡:“爷爷,为什么呢?” 他忍了忍,眼睛还是通红,他一直都清楚爷爷对自己的偏爱,却没有想到会如此之深,想要把一切最好的都给自己。于是白依依一早就被爷爷划出局了,一个动机不纯的人,怎么可能有资格成为他的妻子,爷爷的孙媳? “其实我真的没有那么好……我对公司没有什么执念,也并不想赢过顾君扬。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该多好?你还在……” “虽然有时会想怨你,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想那么多没用。如果你真的怕我怪你,那我告诉你,爷爷,我不怪你了,也不恨你。这一切会发生,未尝不是我自己导致……” 他干脆坐下来,像和老朋友聊天一样,和爷爷谈话。 …… 天色暗沉,顾清逸从私家侦探那里得到了白宇凡的出生日期,出生时拍的照片,以及白母的怀孕照片和接生人员的说词。 他看着这些资料,突然笑了。 顾清逸安静的坐着,半夜时分的公园鬼影重重,仿佛鬼片拍摄现场,空气里的安静也生出彷徨的气息。白依依一步步向他走去,坐到他对面,她抬眼就看到了桌子上的东西,神色也没有变化。 顾清逸沉默的看她半响:“你是不是想说,上次对我说的话让我误会了,白宇凡的确是你父母的孩子,是你的弟弟?而这些就是证据。” 白依依沉默又冷静的看着他。 顾清逸:“这些东西,我都不会相信,以你的性格,一定会计划好这些,以防万一,而你既然能够说服你父母把公司都卖了,说服他们假装多了一个儿子更容易。” 白依依咬了咬唇,她当年回到家时,她父母正准备和她商量,打算生一个二胎。她问他们原因,他们说她长大了,陪伴他们的时间太少,再过几年就得嫁人,更加不能陪伴他们左右了。 她记得那时候自己笑了,对他们说不必了,她已经生了一个孩子来陪他们了。 她永远忘记不了自己父母当时目瞪口呆的表情。那时候他们震惊极了,都觉得是她领养的孩子,或许是别人丢弃的孩子,当她把亲子鉴定交给他们时,他们才勉强接受了这个事实。大概是这件事太过震惊,以至于他们竟然很久后才问她孩子父亲的事,她不说,他们也不勉强,因为他们全身心都放在如何照顾孩子身上。 “你既然不打算相信我的任何挂,叫我出来做什么?”白依依努力让自己平静一些。 “我要和小凡做亲子鉴定。” “好,我会安排。” 顾清逸笑了起来:“我自己安排,我不相信你,谁知道你会用谁的东西去做鉴定?” 白依依沉默。 顾清逸收敛了神色:“顾君扬现在已经疯了,能抓到我的弱点,他会不惜一切代价,你觉得是把小凡交给我更安全,还是把冒着被顾君扬找到的危险藏起来更安全?” 他的脸色冷下来:“你打算藏一辈子?” 白依依深呼吸一口气:“你已经笃定小凡就是你的儿子?” “我会做亲子鉴定。” “戴小姐会愿意接受你有一个孩子?” “这是我的事。” “现在这样不好吗?而你……” “我可以结婚然后有自己的孩子?白依依,我再说一次,你凭什么替别人安排人生……” “我明白了。” ———————— 顾清逸亲自去接人,在路上时他竟然很紧张,不知道看到小宇凡应该说什么,也不知道他会喜欢什么,更加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自己。这种紧张的情绪,陌生极了,上一次出现时,是在哪里?是爷爷告诉他白依依做过那些事时,他去见她时的心情,他忐忑不安,他害怕她承认,一点点拉低底线,告诉自己,只要她爱着自己,那么无论她做了什么,他都不会计较。 小宇凡待在一个有些偏远的地方,任谁都不会想到,白依依会把孩子交给这样一个人。白依依曾资助过几个大学生,这燕子就是其中一个,白依依把孩子交给燕子,常人的确想不到,毕竟她们平时没有过来往。 燕子人不错,即使看到顾清逸带着两个保镖吓得脸色都变了,还是把小宇凡抱得很紧,半点不肯放手。 白依依很会选人,所以才会选了燕子。 顾清逸眼眸微微一缩,她的确会选人,当年才能够把自己瞒过,又是如此了解他,让他完全被她左右。 顾清逸看着小宇凡,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小大人一样的告诉燕子,自己是他哥哥,是好人…… 顾清逸听到小宇凡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就笑了,这才把目光移到燕子身上:“白依依让我来接的人,你可以给她打电话。” 燕子一脸狐疑,却还是去打了电话,这个手机还是白依依为她买的,她很感激那个漂亮的女子,如果不是白依依,她根本没有办法上大学,一辈子都可能走不出这里,像别人那样十几岁就结婚生子种着庄稼。 燕子打过电话,这才把小宇凡交给顾清逸带走。 顾清逸一把就将小宇凡抱了起来,小宇凡冲着他眨眨眼睛:“姐姐为什么让你来接我?” “我来接你不好吗?你不喜欢我?” 小宇凡摇摇头,纠结的皱着眉头,似乎也不知道如何解释:“姐姐说只能和家人走,不能和别人走的。” 顾清逸再次紧张起来:“那我可以当你的家人吗?” “啊?”小宇凡睁大眼睛,“可以,但你得让我骑马马……” 于是小宇凡被顾清逸顶在了肩膀上,他兴致勃勃的告诉顾清逸,他最羡慕的就是别人可以骑马马,而他不能,小时候每次要求的时候,姐姐都不准,说爸爸年龄大了,不能这样…… 走到了大路上,顾清逸和小宇凡坐进车里,顾清逸还带了玩具,和小宇凡一起玩,于是两个人就这么一路玩熟了。 回到了顾清逸安排的住所,小宇凡表现得非常的兴致勃勃,要求玩手机游戏,并且还要和顾清逸一起PK。 顾清逸当天就拿着小宇凡的头发去做鉴定…… …… 顾清逸和顾君扬最近动作都很多,可以说完全撕破脸面了,外界的人都看戏似的想知道究竟鹿死谁手,与此同时,也在观望戴家的态度。 顾清逸和戴梦慈见面,不知道为何,戴梦慈走向这个人,突然觉得他变得好陌生。 顾清逸看着面前这个女子,她很好,优雅善良,气质迷人,温柔如水,从不会无理取闹,从来都是理解别人,哪怕是最近这段时间,她也是不打扰的姿态,似乎在等他做出最终的决定。 戴梦慈坐下,对他恬淡的微笑:“我今天化了很久的妆,出门的时候还为了挑选合适的衣服鞋子搭配花费了好久的时间。” 顾清逸看着她,怔愣了一下。 戴梦慈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没有明白?好吧,那你一定没有听说过,女孩子在第一次约会和最后一次见面时,是最认真打扮自己的时候。” 他们的第一次约会,可以忽略不计,于是这一次的打扮…… “对不起。”顾清逸因为她的话愧疚不已,“我去做了亲子鉴定,小凡的确是我的儿子。” 女人很多时候都有自己的第六感,戴梦慈会如此说,会这么做,就代表她已经感觉到了,于是来赴约时候,猜到了他的目的。 戴梦慈还是笑着,都说女人很多时候口是心非,他就没有明白自己心里的叫嚣吗?为什么就不挽回她,为什么就不说她误会了? “所以你是来向我提分手的吗?” 顾清逸看着她的眼睛,莫名的在这一刻,看到了过去的那个自己,也是如此期待着对方否认,而他如今竟然在扮演着白依依那时候扮演的角色。 沉默,还是沉默。 戴梦慈不知道自己此刻是否还是笑着,只觉得身体非常僵硬,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动作:“为什么不说话呢?” 她一直在忍着,因为太想问他了,为何不问她能否接受得了他有孩子,能否接受他拥有那样一段过去?不能问,太过自取其辱了,他根本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因为他一早就否定了和自己继续的可能。 “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招惹你。” 她摇摇头:“应该是我主动招惹你的吧?” “是我的错,自己走不出那段过往,就和你在一起,以为这样就可以获得新生。”他无奈的叹一口气,“真的对不起。” “当初是我自己主动,你接受,我们在一起,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 顾清逸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戴梦慈很努力的微笑,来的时候,她就告诉自己,今天要优雅的离开,不能哭,绝对不能够狼狈:“当初为何是我?” 顾清逸听明白了:“你说试试看你会不会是我喜欢的那种女生,我就想试一试。” 戴梦慈点点头:“顾清逸。” “我听着。” “你初恋失败,一直沉迷其中,竟然还因此跑去别的国家自虐,你这样的男人,我根本瞧不起你。现在你终于知道当年的事并非你想象的那样,你当时竟然没有发现,如今还多出了一个儿子,你的人生真够失败。不过你也有优点,做人很果断,并不拖泥带水,但这又如何呢!你的过去实在太过复杂,而我想要单纯一点的人生,最重要的是我并不想当继母。所以,顾清逸我们分手,是我不要你了,因为你的确配不上我。” “嗯,你值得更好的人真心相待。” 戴梦慈看着他,眼泪莫名的就钻了出来,她死死咬住自己的唇:在我心中,你就是最好的。 “我也觉得。” “我送你回家吧!” 戴梦慈摇头:“不要,我自己回家。” 她站起来的时候,踉跄了一下,撑住了身体,转身快步离开,不敢有任何停留。离开会所后,她才撑在门口,眼泪滑落下来,如果不离开,她真怕自己会歇斯底里,为什么连一个机会都不给,直接就拒绝和她在一起…… 她究竟哪里比不上白依依?可笑的还是他们中间没有任何来往的这么多年后,他还是这么的毫不犹豫。 “你还好吗?”顾清逸扶住她。 她立即低头,擦着眼睛,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我妆花了,是不是?” “还好。” “你懂什么?” “我什么都不懂。” “你的确什么都不懂。” 最终,顾清逸还是开车送戴梦慈回家,戴梦慈的情绪终于平稳,竟然问起他和白依依过往的事。 “是你主动注意到她的吗?” “算是吧!” “是不是第一次看到就一见钟情了?” “这个真没有。” “那她是怎么让你心动的?” “不知道,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那你在知道她骗了你后,是愤怒的要离开她,还是想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 “我明白了。” 到了戴家,戴梦慈没有立即下车,问了他最后一个问题:“你会和她在一起吗?” “不知道。” 戴梦慈笑了,他已经给出了答案。 …… 顾清逸怀着沉重的心情回到他独自住的地方,脑海里反复回想着戴梦慈最后问他的问题,他竟然真的无法去回答,他有些恨这样的自己。 打开门,看到在客厅里玩玩具的小宇凡,他阴暗深沉的情绪终于挥走,就像乌云被风逐渐吹散。 小宇凡冲顾清逸招招手,非常大方的把自己玩具分享出来,和他一起玩。顾清逸配合的走过去,蹲坐在地上,和小宇凡一起玩,甚至当他有些疑惑时,小宇凡还会向他讲解玩具的使用方式。 吃过饭,做饭的阿姨离开后,小宇凡不再玩玩具,也拒绝顾清逸提议的出去散步,他像一个小大人似的坐在沙发上,双手抱胸:“我有事和你说。” 顾清逸挑了一下眉头:“哦?什么事?” “你必须诚实的回答我。” “嗯,行。” 白宇凡小朋友眯起眼睛,突然语出惊人:“你是不是我真正的爸爸?” 顾清逸全身都被凝固了一般,都忘记了应该如何呼吸,更何况是动作和说话?他僵硬的看着他,又激动又不知所措,他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告诉孩子这些成年人的事,然而他万万没想到,竟然从白宇凡这里听到了这样的话。 白宇凡惊讶的看着他:“你的眼睛为什么红了?” 顾清逸身体的暂停键终于被解除,他伸手,把白宇凡抱进自己怀里,虽然从未想过自己十几岁都当了父亲,知道这个事实上仍旧遗憾没有能陪着孩子一起长大,错过了孩子那么多岁月。 “你是我的爸爸吗?”白宇凡小声的再次询问,有点忐忑不安,有点期待。 顾清逸听到自己回答:“是,我是你的爸爸。” ———————— 白宇凡小朋友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也有些惊喜。读幼儿园的时候,就有小朋友问他,为什么他的父母年龄那么大,和别人的爷爷奶奶差不多,有时候连老师都会误会他“父母”是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澄清以后,老师就会露出很尴尬的神色。 那时候他并没有想太多,因为幼儿园有太多可以玩的东西了,他喜欢和同学在低矮的篮球架下打球,也喜欢钻铁桶道,还喜欢坐在教室里为同学们庆祝生日,唱着生日歌。 后来,他上小学了,还是有人误会他父母是爷爷奶奶,不过不像在幼儿园时那么稀奇了,他曾听到几个老师聊天,谁谁的父母年龄特别大,生的第一个孩子和第二个孩子年龄差距特别的大,现在生二胎的家长越来越多了。那时候他也没有多想,因为他以为自己也是其中一个,姐姐只是比自己年龄大得多一点罢了,还有大得更多的同学呢,虽然没有在他所在的班级,别的班级是有这样的同学的。 让他有其他念头,是因为半期考试后的家长会,家长们也很奇怪,有的家长拉着老师不放,问着自己孩子的学习情况,唯恐错过了什么。而有的家长则事不关己似的,觉得老师话多,私底下聊着天。 白宇凡小朋友就听见了一个八卦,他同学妈妈回娘家的时候知道了一个事,邻居家的女儿在学校喜欢了一个男生,非要和人家在一起,不知道怎么的,竟然怀孕了,那个男生死活不肯和她在一起,也不要孩子,男方家里态度和男生一样。偏偏邻居女儿非要生下这个孩子,把她父母气得不行,现在孩子生了,是个儿子,两个老人对女儿绝望得很,把外孙当做自己儿子,对外就称是二胎儿子,为了不影响女儿,现在决定要搬家了,毕竟周围的人都知道他们家的事。 同学的妈妈说,现在那些年龄差距特别大的姐弟姐妹,说不定就是姐姐年轻不懂事生的孩子,父母怕影响女儿未来的婚姻,只好把孩子当成自己二胎养。 那是白宇凡第一次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他是不是也是姐姐年轻不懂事生下的孩子? 最让白宇凡怀疑的是他“父母”偶尔会说漏嘴,“妈妈”会说姐姐是她唯一的孩子,或者是唯一的女儿…… 白宇凡心里有一颗怀疑的种子,他总觉得自己或许是姐姐的孩子,只是他不敢对他们说,有一次他认真问了,被妈妈给骂了,那时候他就知道,这个问题不能问了。 但他一点也不排斥自己会是姐姐的孩子,姐姐年轻又漂亮,比他同桌的妈妈漂亮多了,让他同桌乱显摆,哼! …… 顾清逸没有想到小宇凡如此容易的接受了这个事,他心里的纠结完全没有用武之地,原本他想把一切事都处理好了,和白依依父母见面,认真讨论这件事,究竟是现在就告诉孩子这件事,还是等孩子长大一些,懂事后再告诉这件事,没有想到小宇凡如此聪明和敏感。 小宇凡仍旧睁着大大的眼睛:“你真的是我的爸爸?” “我就是你的爸爸。” 小宇凡似模似样的点点头:“我相信你,因为我照镜子的时候仔细看过了,我的鼻子和嘴巴和你很像。所以我是你和姐姐生的?” 顾清逸点点头,没有忍住,狠狠亲了小宇凡一口。 “你以前都不知道有我吗?”小宇凡眨眨眼睛,“和电视剧里演的一样,你不知道我的存在,所以没有来找我,当你知道了,就来找我了。” “嗯,我现在才知道,所以来找你了。” “那是姐姐坏,她都不告诉你。” 顾清逸扯扯嘴角,是啊,那个女人多坏,什么都不告诉他,什么都不说。 …… 顾清逸把白宇凡带回家,顾父顾母都非常惊讶,只是他们根本不关心,他们在意的是戴家提出了解除婚约,他们问清楚了原因,是戴梦慈嫌弃顾清逸的私生活,他们正准备让顾清逸去和戴梦慈解除误会,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都是假的,是顾君扬那个狼心狗肺的人乱传的谎言。 顾清逸没有想到戴梦慈竟然会这么做,她把解除婚约的理由说得如此坦然,于是让戴家没有理由为难他,毕竟是她自己先提出的解除婚约,他可以想象她受到了多么大的压力,他又欠了她一次。 戴梦慈值得更好的人,他真心希望她能够遇到一个爱她珍惜她的人。 顾父顾母在听到儿子说这个小孩子是他的儿子,是他们的孙子后,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这个家伙不是白依依的弟弟?怎么回事,难道儿子和白依依真有一腿?怎么可能……不对不对,孩子都这么大了,顾君扬之前说过什么呢,清逸和白依依以前谈过恋爱…… 只有顾君湘非常欢迎白宇凡,笑着对自己爸妈开口:“仔细看,他和哥哥长得还有点像呢!” 顾父顾母一听,立即死死看着白宇凡…… 白宇凡睁着大眼睛,觉得自己好像动物园里的小动物呢,他去动物园,就是用这样的目光看那些可爱的小动物的…… …… 顾清逸和顾君扬的争斗最终以顾君扬挪用资金被控诉结束,顾家二房的人忙着处理顾君扬的事,根本无暇再和长房的人作对,而冯晓棠知道顾君扬出事后,生怕自己被牵连,低价卖了房子拿着钱就跑了,这件事也把二房气得不轻。 白依依和顾君扬成功离婚后,顾清逸安排自己父母和白依依父母见了一面,为了能够更好的照顾白宇凡,也让白宇凡感受到真正的家庭温暖,顾清逸和白依依暂时在一起了。 顾父顾母和白父白母的心情空前的一样,都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简直可以说是一脸懵逼,因此他们根本没有发表任何看法,这让他们发表什么? 顾父顾母一想到自己儿媳妇不仅离过婚,还是顾君扬的前妻,简直就堵得慌,偏偏白依依又生下了孩子,他们虽然不满意白依依,却非常喜欢宝贝孙子。 白父白母则是无语至极,这叫什么事,生了弟弟的孩子,结果跟人家哥哥结了婚,现在又和哥哥离婚和弟弟在一起? 简直莫名其妙。 只有顾君湘表示特别开心,她虽然九岁多,但就当姑姑了,于是她天天都逼着白宇凡喊小姑姑…… 白宇凡每次都会翻白眼,喊姑姑就姑姑,非得喊小姑姑,不喊还耍脾气,真是幼稚…… 顾清逸没有和白依依拿结婚证,更别说是办什么婚礼了,双方父母都没有意见,意见空前的统一,毕竟如果他们在一起,传出去别人会怎么想?顾清逸抢了自己哥哥的女人,白依依勾引丈夫的弟弟? 直到多年后,也有人传,顾清逸因为被戴梦慈甩了,因此一蹶不振,对感情的事没有任何兴趣,当然了,这都是后话。 …… 白依依没有想到,兜兜转转她竟然真的又和顾清逸有了联系,只是他根本不怎么理她,连话都懒得和她说,似乎在证明着他说过的话,他只是为了让白宇凡高兴,这才假装和她在一起…… 白宇凡的确很开心,在家的时候很少喊爸爸妈妈,只会喊姐姐哥哥,到了外面,他恨不得像每一个人介绍:“这是我妈妈,是不是很年轻很漂亮?这是我爸爸,是不是很年轻很帅?你们看,我眼睛像妈妈,鼻子和嘴都像爸爸……” 白依依为白宇凡转了学,她每天的工作更多的就是照顾好白宇凡,而顾清逸会接送白宇凡上下学,看起来就像幸福的一家。 这一天,顾清逸回来的时候没有带回白宇凡,白依依看到他时愣了愣。 “小凡在我爸妈那里。”顾清逸解释。 白依依点点头,看着他沉默了片刻:“戴梦慈那时候找过我。” 顾清逸看她一眼:“哦。” 没有问找她做什么,也没有问她们之间说过什么。 白依依向他走过去,伸手拉住他的手臂:“她真的是一个好女人,你后悔吗?” 她是如此的了解他,当年能够在一些细节上做文章,从而滴水不漏,让他完全相信一切是她算计,如今也清楚,所谓的为了孩子才和她在一起,也不过是个借口罢了,他们都不是会为了孩子在感情上委屈自己的人…… “我以为你在几年前就应该知道,我在看女人方面,眼光不怎么样。” 白依依笑了笑,戴梦慈只问了她一个问题,问她以前的顾清逸是什么样子,她回答高高在上过分自信对人冷漠疏离,戴梦慈就笑了…… 那是一种很无奈的笑。 戴梦慈虽然没有多说什么,白依依却明白,戴梦慈是什么意思,她觉得是自己改变了顾清逸,能够改变这个男人的女人,才是这个男人的劫。 “那你现在还有机会纠正你的眼光。” 顾清逸冷冷的看着她,几乎是咬牙切齿:“你再说一遍。” “干嘛生气?”她抽出手,揽住他的脖子,“我是骗了你,也什么都瞒着你,但我用实际行动回答了你最后的问题。” 他问她有没有爱过他,哪怕只是一点点。 她说没有。 然而她生下了他的孩子,还是在那种情况下,如果不是因为爱,还是因为什么? 爱着,不只是一点点。 顾清逸看着她的眼睛,他不明白,他都已经决定彻底将她甩开,让她远离自己的生活,连他自己都以为自己已经做到了,可当他知道,当年的她很可能被爷爷如此逼迫时,他有的只是心疼。 或许,真的逃不开了吧? 他低头,吻在了她的唇上。 …… 感谢上天,在她以为这辈子都无法和他在一起时,他们又走在了一起,她从没有后悔过遇见他,更没有后悔爱上他。 在她知道自己怀孕的那一刻,她从未这么激动过。要放弃一个喜欢的人,就像是亲手拿刀,划破身体,把心取出来,鲜血淋漓,然而当她知道自己拥有这样一个孩子时,她觉得这就是上天给自己最好的礼物,哪怕她不可能和他在一起,也有这个孩子,让她永远铭记,她曾那么深深的爱过一个少年。 (完) 48.书中的美人(一) “清逸,你有没有听我说的话。”成敏眼睛一瞪, 恼怒的看着她的小儿子。 顾清逸伸手揉揉自己额头, 眉心高高耸起,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现在的一切都让他没有真实感,甚至恍然若梦一般,然而他自己清楚, 这就是他的真实生活,他记得发生的一切事。 “我敢不听吗?”顾清逸冲着自己母亲笑笑,“知道了,等会儿去看浩明。” “哼, 生儿子就是没意思,不如女儿贴心, 可怜我就生了你和你哥两个讨债鬼。” “……” 顾清逸就知道,自己母亲是个嘴硬心软的人,说了不得去看浩明, 还是跟着他和父亲一起去了。不过说来也怪,浩明究竟是生了什么病,他们也不知道, 之前问的时候, 大伯和大伯娘都闭口不说, 也不准他们去看望, 这态度把成敏气得不轻。 顾家一共两房, 家有薄财,全靠顾清逸的父亲顾渊支撑,自从顾清逸的大伯娘进门后,两房人的摩擦就不断。主要原因是他大伯娘认为他爷爷奶奶偏疼他们二房,爷爷奶奶重男轻女,因为大伯娘生了两个女儿,他母亲却是生了两个儿子。每次他母亲遗憾他怎么不是个女儿,她是想生女儿结果来了个女儿,这么嫌弃的话,也被他大伯娘认为是在炫耀。一直到他大伯娘终于生了儿子顾浩明,这种闲话才没有了,当然,仍旧说他爷爷奶奶偏疼他们。 顾清逸亲自开车,却不是到医院,而是他大伯提供的某个地址,他也有点狐疑,顾浩明这是究竟怎么了,他倒不觉得自己那堂弟会得一些乱七八糟的病,大伯娘虽然不靠谱,顾浩明却很乖巧懂事。 成敏也是很疑惑,拉拉丈夫的衣袖:“浩明究竟怎么了?” “我怎么知道?”顾渊皱皱眉头。 “你大哥给你打的电话,你还背着我嘀嘀咕咕,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哟,兄弟两个还有秘密不能让我知道。” 顾渊一脸无奈:“我是真不知道,就听到大哥说大嫂请了什么道士……” 道士? 就连顾清逸都挑了挑眉,这还和鬼怪什么都有了关系?作为深受现代教育的人,哪怕对鬼神之类没有那么厌恶和排斥,坚定相信科学,也是对那些没有什么敬畏和信任,第一个念头就是那些所谓的道士在装神弄鬼。 成敏冷冷一哼:“你那个大嫂真是能打破人底线。” 成敏是特别讨厌那个女人,一天到晚说别人重男轻女,其实真正重男轻女的是她自己,看她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女儿就是草,儿子是宝,要成敏说就是运气好,这么溺爱也没有把浩明养废。 “行了,你等会也少说话。” “什么少说话,我等会儿根本就不得说话。” 顾渊叹一口气,也不好说自己老婆,他也知道大哥那老婆不是个好相与的,没有必要因此闹得夫妻不愉快。 顾清逸他们一到,就听见沈慧和顾擎在吵架。 “你叫他们来做什么?我看浩明就是被他们给害的,他们家一肚子坏水,抢走了家里的一切,还要来害我的儿子。” “你胡说些什么。” “我胡说?你没有听见张道士的话吗?浩明的精气神都在减少,被女鬼缠身,一定是你那好弟妹做的……” 成敏气得全身发抖,顾渊都没有拉住,成敏直接和沈慧撕,妯娌二人互相挤兑谩骂,顾渊和顾擎只好各自拦着自己媳妇,以免她们打了起来。 “够了。”顾擎扇了沈慧一个耳光,“你再无理取闹就给我滚。” 沈慧直接被打懵了,反应过来刚要嚷,就听见房间里面传出了顾浩明的声音,立即冲了过去。 所有人都被那声音惊到,跑了过去。 房间门被推开,只见顾浩明躺在床上,手脚都被绑在床架上,他正愤怒的挣扎着:“滚,你给我滚,滚出去……” 顾浩明一向乖巧,如此歇斯底里还是第一次,眼睛都红了,仿佛愤怒到极致,要被人抢走他最心爱的宝贝。 顾清逸震惊的看着墙角,那里竟然缩着一个身穿白裙的女子,她缩在那里瑟瑟发抖,泫然而泣,仿若受惊的小白兔,让人生出无限怜惜。 这里怎么会有一个陌生女子? “爸妈,她……”顾清逸看向自己的父母,发现他们根本没有看向墙角,明明一眼就可以看见,一个念头升起来,他浑身都颤抖了一下。 浩明的精神气都在减少,被女鬼缠身…… 沈慧红着眼睛去拉张成汉:“张道士,我儿子究竟怎么了,你救救他啊,求求你救救他,你这么有本事一定可以……” 被称为张道士的张成汉并没有穿什么道士服,就是很普通的装束,加上他五官普通,走在人群中一点也不吸引人,偏偏是他如此装扮,更显得有本事,如同世外高人。 张成汉只是看着顾浩明,眼睛眯起:“我看过了,没有阴气。” 沈慧睁大眼睛:“这是什么意思?不是遇到鬼了?” 张成汉摇摇头:“只是没有阴气,但他的精神气依然在减少,不但如此,他的寿命也在快速减少。” “什么?你得救救我儿子,一定救救他……你要多少钱我都给……” 张成汉不耐烦的皱皱眉头,似乎对这钱财并不怎么看重:“我尽量试一试,如果没有效果,我会找我师傅来处理。” 张成汉看一眼沈慧,并没有告诉对方,就算顾浩明从这种状况挣脱出来,也活不了多久,他的精气神已经严重受影响,如果早一点发现还有挽回的可能,如今已经不可能了,这种状态很容易出现意外导致死亡。 顾清逸发现,除了自己,并没有人发现那墙角缩着的女子,她一直低垂着头,黑发铺在双肩,即使不能完全看到她的五官,依然能够想象她是多么的国色天香。 这是怎么回事?为何只有他能够看见?就连这位看起来比较“专业”的张道士也没有看到。 顾清逸嘴角微动,想说什么,却只见张道士开始做法,对着顾浩明念着什么,接着顾浩明露出惊悚的神色并看向墙角的位置。 顾清逸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有一个念头,顾浩明知道那里有一个人,顾浩明也看得见…… 他反射性的看向墙角,只见墙角的女子恰好抬起头,四目相对,顾清逸的心跳突突的加速,一种无法形容的陌生情绪迅速浓郁,他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见过她,哪怕他清楚,这根本不可能。 她笑了,眼中带着泪花,嘴唇却紧紧的抿起。 顾清逸似乎能够感觉到她的心理似的,知道现在的她很痛苦,他立即看向张成汉,一定是他做的法让她痛苦了,他有一种冲动,破坏掉张成汉的做法,然而他没有,反而闭上双眼,告诉自己,这都是蛊惑而已…… “我让你滚……滚啊……依依,你怎么了,你怎么了?”顾浩明崩溃的看着那个开始模糊的身影,“依依,我的依依……” 顾浩明抓狂,崩溃,套住他手脚的地方已经磨出了血,然而他还在不停地挣扎,不停叫喊。所有人都看向了顾浩明看向的方向,然而他们什么都没有看到,但这不妨碍他们觉得恐怖惊悚,那里一定有什么东西。 顾清逸睁开眼睛,他看到女子的身影越来越淡,仿若透明,她一直看着他,脸上还是那淡淡的笑,却笑得他心里一疼,仿佛自己没有阻止做法是罪大恶极的事,他看到她的身影最终淡若白雾消散,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那雾最终飘向了床头柜上摆放着的一本书。 张成汉停止做法,只是他脸色苍白,满头大汗,消耗巨大的模样。 “依依,依依……你们把依依还给我,还给我……” 沈慧忍着眼泪,逼着自己不去看儿子的样子:“张道士,怎么样,我儿子现在好了吗?” “精气神都已经停止减少,寿命流逝的速度也恢复正常了。” 顾擎和沈慧都松了一口气,沈慧还是不肯放心:“可是浩明他现在这样……张道士,我们应该怎么办?” “调养身体吧!” 张成汉明显不想多说,离开的时候把顾擎叫出去,给顾擎说了顾浩明如今最真实的情况。虽然张成汉还不清楚这种情况是怎么导致,却知道这种情况和被鬼缠身也差不多,他实力不济,得问了师傅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但顾浩明的确已经没有什么事,只是遇到这种事,对顾浩明身心的损害却是怎么都补不回来,想要顾浩明生命安全,就尽量别让他出门。 张成汉一离开,他们立即把顾浩明送往医院,顾浩明此刻情绪激动,医生给他打了镇定剂,他这才安静下来。 顾浩明情况稳定后,顾清逸才和成敏顾渊一起回家,一路上顾清逸都心事重重,满脑子都显现出墙角女子的面容,她的隐忍,她的痛楚,还有她的求助…… 成敏和顾渊也在小声说着今天的事,他们并没有看到什么女鬼,也不知道那道士说的真假,还是觉得那道士就是个骗子罢了…… 骗子?顾清逸突然心生警惕,虽然不知道那个女子是不是鬼,但既然人有千种,人心难测,那么鬼也应该有吧?所以那是一只有智商会算计的鬼?知道他能够看到她,于是做出可怜的姿态来让他帮助她…… 他竟然产生了一点后怕。 —————————— 顾清逸并没有把那天看到的漂亮女子告诉别人,大家都是无神论者,就算他说了出来,别人也只会以为是他眼花,让他不要胡思乱想。他又和大哥顾君泽一同去看望了在医院的顾浩明,顾浩明已经恢复过来,他们也着实松了一口气,暂时把这件事放下。 顾浩明在他父母的精心照顾下,身体逐渐恢复,而在他两个姐姐的劝说下,他也说了实话。顾浩明和他两个姐姐感情都非常好,尤其是母亲偏爱他的态度,让他对两个姐姐感到愧疚,因此对她们更加亲近和维护,有什么心里话也愿意和她们说。 据顾浩明自己所说,他是在无意中看了一本小说《爱着你的我》,只是一本很普通的暗恋小说,然而他在看的时候,却喜欢上男主角的初恋白依依这个角色,她虽然不是女主角,却是顾浩明很喜欢的类型。顾浩明看了一遍又一遍,每次都把白依依的部分反复看,越看他就越喜欢,甚至觉得这个女子就是他最喜欢的类型,如果有这样一个人出现,他一定会疼爱她,永远和她在一起。 那段时间里,顾浩明每天都想着书里的这个人物,然后非常遗憾为何她就不是现实中的人?他跟着魔了一样迷恋着这个人物。突然有一天,他感觉到身边似乎多了一个人,她像是雾一样出现了,他一点也不害怕,他感觉到了,这就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顾浩明从未如此激动和兴奋,他只想和她在一起,于是把他自己关在房间里,每时每刻都和她在一起,她终于不是一团白雾了,他看到了她的样子,一如他想象中的模样。顾浩明虽然很遗憾她不和他说话,并且还躲在角落很害怕自己的模样,但没有关系,他会天天和她聊天,努力让她接受自己…… 顾浩明跟疯魔了一样,他只想和她在一起,什么都不要了,所以当有人要来破坏他们时,他恨不得杀了对方。 …… 小说里的一个角色? 顾渊从自己大哥那里听到了这番言论,立即觉得不可思议,不过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嘱咐他们好好照顾浩明,多开解他,不要再发生类似的事了。成敏撇撇嘴没有说话,安静的吃着饭。 顾君泽倒是思索了一番,然后摇摇头:“浩明性格单纯,大概是觉得那本书里的角色很符合他审美,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做过类似的梦,产生了幻觉,一时之间魔障了,他这么忧心思虑,又不出门,精气神怎么可能会好?” 顾渊和成敏都点点头,顾君泽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他们对他已经不是父母对待子女那种关心,而是一种认可和依靠,因此顾君泽说的话在这个家很有分量。 顾清逸抿抿嘴唇,心里明白,他们如此一理解,不仅能够解释浩明的情况,还能够证明的确没有什么鬼怪之类,那个什么道士,表演得再好也是在装神弄鬼。 顾清逸回到他在外面的房子,当然少不了被成敏说教一顿,然后狠狠骂他不孝,如果生个女儿怎么可能这么惨,他只觉得头疼。他要出去住,也是为了免除这些麻烦,住在家里,晚上晚了一点回家,就会被母亲指桑骂槐说他在外面和狐朋狗友鬼混。他和几个朋友一起投资了一家公司,不和他们一起混,和谁一起混? 这一天顾清逸回到他的公寓,连澡都没洗,直接躺在床上,今天他和几个朋友就公司未来的发展方向讨论,大家各说各的意见,完全无法统一,这让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加入是不是做错了。人多是非多,一点破事儿也能够闹半天,进展为零,简直就是无限浪费时间。 他越想越窝火,干脆什么也不想,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顾清逸做了一个梦,他很清楚这就是一个梦,因为他在学生时期并未那么桀骜,也并没有和哪个女生共普一曲恋歌。梦里的他,因为一个女生考试成绩超过了他,开始注意到那个女生,然后是关注,接触,最终在一起,那般甜蜜的相处,让他在梦里都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砰砰砰…… 突然,顾清逸看到了那个女生的脸,他睁大眼睛,像在做噩梦受到极大的惊吓,于是从梦境中醒来。 他剧烈呼吸,眼睛盯着天花板,其实什么也看不见,到处都是漆黑的一片。怎么会这样,梦里那个让他愿意付出一切的女生,她的脸和那个在墙角的女生一模一样。 他打开灯,从床上坐起来,犹豫两秒,下床,拿睡衣,走进浴室里面洗澡。 究竟是怎么回事?不可能存在着什么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很清楚自己并没有想过那个女子。 所以,这一切都是那个女子的蛊惑? 顾清逸敢肯定,当时那个道士做的法一定对那个女子产生了作用,所以这般蛊惑他,是为了让他救她?浩明和她在一起身体受到巨大的伤害,她想要存在,一定就需要别人的“付出”,这是想要别人的命啊! 越漂亮的东西就越危险,女人也一样。 顾清逸打定主意不理会这件事,反正现在浩明也好了,然而在出门时,他又改了主意,既然去公司也不会商量出个结果,不如去看看浩明?于是他来到了大伯家里。 顾浩明出院后就被精心照料着,现在家里不准他看小说,不准他出门,他虽然感到无奈,也清楚是自己之前做过的事让他们担心,于是默默忍受。 顾浩明看到顾清逸,眼睛都亮了起来:“二哥,难得你能来陪我,我在家都快发霉了。” 顾浩明抬抬下巴,示意顾清逸看另外一边的保镖和佣人,这些都是看管他的人,无论去哪里,都有人守着他。 顾清逸露出了一个同情的表情,和顾浩明来到别墅外的院子坐下,美其名曰让顾浩明晒晒太阳,免得发霉得更厉害。 顾清逸认真的打量着这个堂弟,然后他皱了皱眉,顾浩明身上没有了那份阴沉和虚弱,可总感觉少了些什么,就像一块有灵气的玉,灵气被吸走了一部分,即使大小颜色都差不多,已经不是原来那块玉了。 “二哥,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没什么。” 顾浩明叹了一口气,有些抑郁和无奈:“我知道,他们都说我是中邪了,还说我撞鬼了……但也不怪他们,毕竟我当时那状态,谁都会那么认为。二哥,我和你说一句实话,我自己也觉得我中邪了似的。” 顾清逸身体坐直了一些,神色微凝:“怎么这么说?” “我能够感觉到当时我身边真的有一个女生,我能看到她,我很喜欢她,我教她认字,陪她看电视,给她讲故事……那些记忆都是真的,然而让我现在来回忆,我都觉得和梦似的,我也不知道究竟是发生在梦里,还是现实生活中,或许真的如别人说那样,我产生幻觉了吧,分不清梦还是现实。而且,我了解我自己,就算我真的喜欢一个人,也不该那么疯狂才对……完全不像我自己。”顾浩明揉着自己额头,十分头疼的模样,“二哥,我觉得我真的中邪了,我记得我那时候的感受,特别喜欢那个女生,她离开哪怕半步,我都无可忍受……这实在是……我没有办法理解。” “你别想太多,就当做了一场梦吧!” 顾浩明笑了起来:“嗯,我得表现好一点,让我妈早点将我从这监狱释放。” 顾清逸跟着他笑了起来:“嗯,祝你愿望早日达成。” 顾清逸和顾浩明说了一会儿话后,就开始找家里的佣人打听顾浩明之前的事了。 “少爷是很反常,一天到晚关在屋子里,我每次送饭都看到他在看小说,一直抱着那本小说看。” “很不正常啊,一定是中邪了,哪有人把窗帘关得密不透风,门也紧锁,屋子里都有一股说不出的怪味。” “遇到鬼了吧!我们看不到,但他能看到那种鬼。” “我为什么这么说?我当然有证据。少爷常常一个人说话,最开始我还以为是和我们说话呢,但不是。他好像在和他身边的人说话,就是我们看不到,但他身边有人,他在和那个人说话……” …… 顾浩明出院后,顾擎和顾渊都认为他就是抑郁过甚,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哪里有什么像雾一样的女子,于是继续在家念念叨叨的沈慧被顾擎给骂了一通。沈慧也有些开始怀疑了,那个道士的做法也太简单了,哪里是什么高人,真正的高人不是该沐浴焚香啥的?最重要的是事情结束后,沈慧心疼她付出的银子了。 沈慧拿着顾浩明常看的那本小说,一切都是这本小说引起的,张成汉说了,最好是把这本书销毁,那就烧了好了。 沈慧拿着打火机和书,正准备找个地方把这本破小说烧了,她走了几步,突然看到了顾清逸的车。 一个念头突然出现。 沈慧笑着收起了打火机,走到车前,把这本小说放进了车里,要怪就怪顾清逸自己为何不把车锁上,真当这里是他自己家了? 如果说一切都和鬼怪无关,就当免费送顾清逸一本小说看了,如果这本小说真有什么古怪,就让顾清逸也试试她儿子的感受,经历一下她儿子所经历的一切。成敏那个贱女人,一直嘲笑自己生不出儿子,一直高高在上,哼,以为她不知道吗,成敏心里高兴得不得了,尤其是对这个小儿子,那是心疼得不得了。 顾清逸如果真的出事,那就有好戏看了。 …… 顾清逸在吃过午饭后,这才离开。 —————————— 顾清逸一边开车一边和朋友打电话,知道去公司也没有结果后,干脆的开车回家,这都是什么破事,全堆积在一起了,生活不如意,所谓的事业也不怎么如意。他瞳孔微微一缩,他就不信那个神秘的女子能够影响他那么深,尽管他很疑惑,为何偏偏他能够看到那个女子。 她究竟是鬼还是别的东西?她出现又是有什么目的? 算了,既然浩明如今什么事都没有,那就别想太多,好奇心太重没有好处。 顾清逸在公寓楼下停下车,从车上走下来,把车门紧闭,然而在他走了两三步时,心里咯噔了一下,那种强烈的丢失了重要心爱之物的感觉让他无法动弹,他慢慢转过身,狐疑的盯着自己的车。 是有什么东西忘记拿了?他检查着自己身上的物品,钱包里钱和卡都在,开门的钥匙也在,并没有掉落什么。 他继续向前走,每走一步,心口缺失的口子就越大,那种遗失了重要物品的感觉就越浓。 他停下脚步,这种诡异的感觉让他本能的觉得不对,甚至察觉到了危险,但他又似乎明白,如果自己就这么走了,那种缺失的感觉会如影随形,笼罩住自己,无法摆脱。 最终他还是走到了车前,拿出钥匙,打开车门,车里面并没有什么东西,他只需要一眼就能够把里面看清楚。可心里这种古怪的情绪又是为何? 关上车门,取下钥匙,准备离开。 又是这种感觉,他垂头,看向自己胸口的位置。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再次转身,目光疑惑又审视的盯着他的车,过了几秒,他才又把车门打开,这一次他钻进车里,然后从观后镜里看到后座上有东西…… 是一本书。 他眯了眯眼睛,这才走到后座,拿起那本书,心里竟然有一种念头,这本书就是让浩明失常的那本书——《爱着你的我》,拿起书,封面上果然用夸张的字体写着“爱着你的我”,这本书怎么会在他的车上?就因为他去看了浩明,于是这本书就跟着自己回来了?怎么可能?书自己跑到他的车上?可是又如何解释现在发生的一切。 他紧紧的捏着书,深呼吸一口气,拿着书远离了车,这一次,那种心口缺失的感觉消失了。他眯起眼睛,果然是这本书在作祟。 经过垃圾桶时,他的手放在垃圾桶上空,食指和大拇指松开书就会掉进垃圾桶里。然而,一个念头突然冒出来,很多事很多人就是冥冥中注定,无论如何逃脱,都没有办法摆脱,为何他能够看到那个神秘的女子,为何这本书会跟着他回来,为何没有带走它自己心里会有如此古怪的感觉…… 他收起书,走进电梯,上楼,回屋。 他坐在沙发上,看了这本小说几秒,拿起来,翻开。这是一本很普通的暗恋小说,女主角在中学时期开始注意到男主角,为了男主角她努力学习努力减肥,然而那个时候男主角心心念念的却是女配角白依依,最后白依依出意外去世,男主角浑浑噩噩,女主角不管不顾的陪在男主角身边,最终男主角被女主角的爱感动,走出了女配的阴影…… 很普通的小说,只是这白依依…… 顾清逸想到那天浩明嘴里就是嚷着“依依”的名字,就是那个女子吗? “白依依?” 自然是没有回答。 “你究竟想做什么?” 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顾清逸都有些怀疑,那天自己看到的那个女子,最终消散成雾,那都只是自己的幻觉罢了,根本没有什么神秘女子,这一切很简单的如同大哥说的那样,只是浩明的幻觉罢了。 他把书丢开,洗澡上床睡觉,想到明天还要去处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只觉得头疼。 ———— 顾清逸浑身一激灵醒来,大脑瞬间空白,几乎忘记了如何呼吸。他的皮肤上汗毛倒立,鸡皮疙瘩全冒了出来,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体上游走,冰冰凉凉…… 他的身体僵硬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似的,伸手去打开灯,眼睛死死盯着床上的某个位置。 灯亮,他的眼睛对上一双纯净水光盈盈的眸子,他的身体本能的向后退了退。 “你是谁?”顾清逸脸色很冷,手捏成拳头,警惕的看着她,她有一张精致无比的脸,还有一把如丝绸一样的黑发,身穿白色襦裙,漂亮得不似凡人,可他只觉得奇怪,她不像一个真人,没有人一样的实体,似乎比真人要透明要几个号。 她安静的看着他,如果不是她的眼睛偶尔眨着,会让人以为她只是一个仿真人的玩具,没有任何生命特征。 顾清逸的呼吸回归正常,这时候反应过来了:“白依依?” 她有了反应,眼睛睁大了一些。 顾清逸嘴角讥诮的翘起:“我不管你从哪里来,想做什么,给我滚,别让我看到你。” 她脸色焦急,却是摇摇头,嘴唇轻轻咬着,委屈又倔强的样子。 顾清逸从床上爬起来,冷冷的瞧着她,伸手,他竟然真的能够碰到她,他忽略这种奇怪的感觉,拉起她,甚至没有忘记拿那本小说,最后将她和那本小说都丢在门外。 他把门反锁,紧闭。 这个女生很不正常,非常不正常,这是他全部的认知,尽管他很好奇,她究竟怎么会出现。 没有敲门声,没有任何声音,刚才发生的一切简直像是幻觉,但他已经睡不着了。 第二天,打开门,顾清逸就看到蹲在门口的人,她抬头,在看到他的瞬间,露出惊喜的笑容。 “我让你滚。” 她摇摇头。 “你想做什么?” 她似乎不明白这个问题,摇摇头。 “你为什么会出现?” 她给不出任何回答。 顾清逸脸色更冷了几分,想起了顾浩明的状态,又想起了那个道士说的话,浩明的情况一定是因她而起,身体受她所损,现在她祸害了浩明后又来祸害他? 顾清逸走进电梯内,她也跟着他走进,他不爽的看着她,她怯怯的低着头,却还是在他不远不近的位置站定。电梯下降,然后停下,有人上来,顾清逸注意到,这个人只是看了自己一眼,并没有看她。 “电梯里有几个人?” 新上来的人古怪的打量了顾清逸一眼,似乎觉得莫名其妙,随后想起了什么,恐惧的看了一眼电梯顶端……那个电梯放尸体的故事传播范围实在是广。 对方的反应让顾清逸莫名的笑了笑。 “很好玩?”那个中年男人走出电梯时郁闷的恨了他一眼。 顾清逸跟着走出电梯,她自然跟随着他,顾清逸眼眸暗沉,别人都看不到她,只有他能够。为何会是如此?明明出现在浩明身边,他却能够看得见,难道是因为他和浩明的血缘关系?如果是这样,那大伯他们不是更应该看到?难不成除了血缘还有男女年龄等要求…… 顾清逸坐上车,并在第一时间关上车门,然而,当他发动车时,准备看窗外的人时,发现她竟然坐在了副驾驶位上…… 他双手捏着方向盘,很清楚他车门关得有多快,她不可能如此快的进来,还是副驾驶位置……他竟然感到了可怕。 “为什么要跟着我?” 她看着他,还是不说话,脸上露出思索的神色。 顾清逸只觉得烦躁,嘴唇紧紧的抿着,开着车离开,他把车开得很快,并在公路上快速停车,趁她没有反应过来时,直接把她推出车,关门继续开车,然而下一秒,她再次出现在副驾驶位上,继续,她依然在下一秒出现……呵呵,这是赖上他了? 他从未把车开得如此快,即使到了红绿灯也没有减速停车的准备,他直接开过去,然而前方的车却因为红灯停下……眼看就要撞上,他猛踩刹车,电光火石之间,他闭上了眼睛…… 车停下了? 顾清逸睁开眼睛,额头的汗珠显示出他刚才的恐惧,然而他对上的是一双眼睛,她的眼睛像会说话似的,在安慰他,已经没有事了,别害怕。 她的整个人都护在他身前,一种保护他的姿态,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她似乎苍白虚弱了几分。 身后有车按响了喇叭,在催促他。 他继续开车,脑子里却混混沌沌,以这车的速度,不可能安然无事,但如果前面的车有被撞击,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刚才是她做了什么? 顾清逸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她靠在座背上,感觉到他的目光,露出讨好的微笑。 “刚才……是你?” 她睁大眼睛看他,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一样。 顾清逸烦躁的拍了一下方向盘:“为什么缠着我不放?” 他觉得她一定是个邪恶的东西,否则浩明不会出事,然而她刚才切切实实救了他,这种感觉让他厌烦。 她愣愣的看他,还是不明所以。 “你是个……”什么东西? 鬼?怨灵? 她蹲坐着,安静得仿佛不存在。 到了公司,顾清逸下车,她跟着他下车,他也不理会,坐电梯,她也跟着上电梯。有人和顾清逸打招呼,他点点头,观察着电梯里别人对她的反应,他们依然看不到她,而她也不碰触他们,只是向他靠近,人越来越多,她就以一个扭曲的姿势靠在他身上,他发现自己的外套有了一个褶皱…… 她能够触碰自己,他能够看到她,然而别人无法看到她,也无法碰到她…… 为什么会这样? 开会的时候,她也站在他身边,他整个人都不在状态,随他们争论,他根本不发表意见,又在下班的第一时间离开。 她如影随形。 “为什么要跟着我?” 她委屈的坐在副驾驶位上,也不说话。 顾清逸只觉得有一股无名的愤怒让他无法排解。 他做了一个决定,不知道为何,他就是又去了大伯家,去见了顾浩明。 然而,哪怕她就在他身边,顾浩明也看不见她了。 顾清逸心冷了一下,他觉得这就像一种转移,她的目标从顾浩明变成了自己,于是浩明看不见她,而自己能够看见了…… 顾清逸向顾浩明打听那个神秘女子的事,顾浩明很诧异,然而还是说了实话。 “她不说话……我怎么问她,她都不出声……” “我还教过她认字,她也没有什么反应。” “我还和她一起看电视,她喜欢看……” “还有电影……和……和一些视频……” …… 顾浩明皱皱眉头:“二哥,你问这些做什么?我觉得你们说得对,那都是我的幻想而已,根本就没有这个人的……” 顾清逸看了一眼身边的这个人一眼,她不存在吗? 49.书中的美人(二) 顾清逸眉头微拧,他走到顾浩明身边时, 就发现他没有看向白依依的方向, 心里已经有了某种确定, 然而当顾浩明真的如此否认白依依的存在时,他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是什么心情了。顾浩明竟然无法看到她了, 可笑的是他明明是因为浩明的缘故才看到她, 此时此景, 有一种莫名的滑稽和可笑。 顾浩明无法看到她,然而他却可以,这其中意味着什么,让他心沉了下来。 顾清逸淡漠的扫了身边的女子一眼,她怯怯的站立,眼神里微微露出几丝疑惑,随即恢复一贯的安静姿态,似乎她仅仅是奇怪为何顾浩明以前能够看到她, 如今却不可以, 对此并没有失望和难过。 “二哥, 你怎么了?”顾浩明见他发呆, 忍不住出声。 “你注意休息, 凡事小心一点,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顾浩明点点头,看着顾清逸的目光有点深沉, 他总感觉二哥来这里不只是看自己那么简单, 难道二哥也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好奇?他想起梦境中的那个女子, 那种美好和想要抓住她的感觉,浓厚得让他不敢回忆,害怕自己真的再次回到那疯狂的时刻,让家人担心。 顾清逸转身准备离开,白依依自然是跟随在他身后,他走她就走,他停她就停,如同他的小尾巴。 沈慧远远的看着顾清逸开车离开,嘴角撇了撇,她刚才仔细看过了,顾清逸并没有任何异样,这让她有些不甘心,凭什么她儿子就得遭受那样的苦,成敏的儿子却能够好好的?她永远也无法忘记,成敏假惺惺在自己面前吐槽顾清逸为何不是个女儿的恶心样子,明明高兴疯了,还用这种方式打击自己,幸好自己够争气,生了浩明,否则肯定一辈子都得被他们家踩在脚下。 顾清逸开着车,他仍旧没有主动让她上车的意思,当然,她依然执着的出现在副驾驶座位上。他没有之前那么愤怒和烦躁,理智回归,让他开始去回想这一事件,难道这类似于某种转移,从他第一眼看到她开始,她就从浩明身上转移到自己身上了? 如果真的是一种转移,联想到那个所谓道士的话,他这样算不算是为浩明挡了灾?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顾清逸心平气和的说出这样一句话。 她呆愣的看着他,不知道是没有听懂还是无法说话,表情木木的,即使如此,依然美得出奇。 “浩明之前能够看到你吧?为何现在不能?” 她愣了两秒,这时候摇摇头,不知道是听不懂他的话,还是听懂了表示不知道。 顾清逸无奈的抿抿唇:“你跟着我打算做什么?换种说法吧,你有什么目的?” 大概已经明白这样的交流毫无意义和进展,在她木然的眼神下,他竟然没有感觉到失望,似乎早已经明白她会是这样的反应。 顾清逸一边开车一边思索,他并不想把她想得太坏,尤其是经历了之前差点出车祸的事,那么她为何一定要跟着自己,就很值得深思了。 他想到某个可能,猛的看向她:“你跟着我,是因为只有我能够看到你?” 并没有抱什么希望,她目光里纯粹是疑惑,然后是思考,最终不确定的点点头。 她能够听懂自己的话?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是不是?” 这一次她呆愣的时间短了很多,迟疑的点点头。 能够交流就是好事,顾清逸竟然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浩明身边?” 回应给他的是她一脸不知所措,她眨了眨眼睛,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迷茫。 顾清逸抿了抿唇,轻轻的吐出一口气:“那你究竟是……” 究竟是个什么东西?鬼?还是妖精? 他自嘲的选择了闭嘴,哪里还需要问她,她连为何出现在浩明身边都不清楚,还能够指望她为自己提供什么信息?至于鬼和妖,如果这件事不是发生在他自己身上,他能够看到这个别人都看不到的女子,他大概永远也无法相信现实生活里会出现如此诡异不可思议的事,甚至如果发生在别人身上,他会理智的告诉对方这个世界并不存在那些鬼怪,还会让对方去看一下心理医生,并且坚定的认为对方脑子出问题了。 一路无言,只是顾清逸发现她似乎偷偷打量了自己好几眼,那怯怯的眼神,让他无法责怪她为何要跟着自己。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不再偷偷打量他,而是看向车窗外,她对窗外的景象充满了好奇,眼睛睁得大大的,甚至因为对一块LED 感到新奇脸几乎都贴在车窗上了。 顾清逸更觉得疑惑了,难道她从不曾见过和接触过这种东西?这很难让人置信,然而她如同婴儿一般纯净的眼神,又让人不得不相信,她就像初生的婴儿,对这个未知的世界充满了好奇,迫切的想要融入这个世界。 一直到进了小区,她才终于收回了目光。 “左嘉恒你认识吗?” 她迷茫的摇摇头。 顾清逸看着她,这是不认识?他一直在思索她为何会出现,既然一切从浩明那里开始,又与《爱着你的我》这本小说有关系,那么有没有可能她就是书里的白依依?尽管很不可思议,但她的存在,就证明了这个世界上就是有如此诡异的事存在,因此就算她真的只是小说里的人物,也似乎说得通。 左嘉恒是《爱着你的我》中的男主角,如果她就是书中的白依依,她不可能不知道左嘉恒才对。 所以她不是书里的白依依?她的出现也和那本小说没有关系? 顾清逸没有再问她是否知道小说中的别的人物,他也反应过来,如果她真是书里的人物,那么书中自成一个世界,小说哪怕脱离现实,也不会过分脱离,她就不该会对大街上随处可见的东西好奇了。 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出现?从他看到了她后,浩明就看不到她了?他想起那个道士,难道是因为那个道士做法,砍断了浩明和她之间的关系?他随即就自我否定了,那个看起来无比专业的人士,根本无法看到她,这让他对他的专业性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他越想越不得其解,停下车后直接下车,然后他回头,看到她根本没有打开车门,并在瞬间出现在他身边。 这一幕足够让人震惊,并对心底的某些认知感到怀疑。 顾清逸看了她两秒,走到车面前,打开车门坐了进去,果然,她随即就出现在了副驾驶座位上,他再下车,她就瞬间出现在他身边。 他握着手机,手机里有他刚才拍下的视频,他想知道她究竟如何做到瞬间出现?他把视频放慢,再放慢,终于找到了蛛丝马迹,在那个“瞬间”里她就如同雾一般散开再重组。 他没有发现,他额头已经起了一阵冷汗,这两天发生的事,已经超越了他的认知,推翻了他对这个世界的认识。 “雾妖?” 自然没有得到任何回答,他看着她,有些怀疑,她就是雾成精了,恰好遇到浩明心心念念小说里的白依依,于是按照白依依的模样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只是为何他能够看到她,别人却不能,他就无法想明白了。 顾清逸走向电梯,她如影随形,他尽可能的让自己忽略她的存在,否则被一个雾妖缠上,他会疯。 回到家,他刻意的无视她,坐在电脑前,开始查这类的事。网上关于灵异事件的帖子不少,甚至很多都有模有样,不知道是写的人的真实经历还是太有想象力,内容竟然具有真实感,然而没有一个故事内容和他遇到的事相似。 他靠在椅子上,疲惫而无奈的揉着自己额头,和他遇到的事相似的竟然是一些小说,小说内容玄幻又灵异,什么死得不甘心化身女鬼缠着前世杀她的凶手…… 他很累,看这些莫名其妙的内容不只没有让他找出线索,反而让他越来越迷茫。 至于她? 顾清逸向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她如同最佳乖巧的学生,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根本不需要他无视,她自己就无限的降低着她的存在感了。 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去洗澡睡觉了,真希望明天醒来,这乱七八糟的事都能够完全消失。 顾清逸躺在床上,强迫自己什么都不要去想,不管她为何跟着自己,不管她有何目的,把这些破事儿都甩开。 一双手再次游走在他胸口,他猛的睁开眼睛,整天的毫无进展让他感到愤怒,忘记了她这种生物很可能带给他无法预料的伤害,他几乎立刻反应过来,伸手捉住了那一只手,在黑暗中喘着粗气:“你要干什么?” 这番勾引,难不成想采阳补阴? 他甩开她的手,恶狠狠的出声:“我不管你是个什么东西,你又想做什么,都给我滚,离我远一点。” 没有声音,没有动静,可他就是知道,她依然在不远的地方,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如同一种对峙,谁都不曾有任何动作。 顾清逸愤怒的锤了一下床,这才打开灯,看到的就是她无比委屈的看着自己,这让他忘记了反应,因为一颗颗泪水正从她眼睛里流出来。 他竟然觉得那眼泪带着凄凉的美感,每一颗都晶莹剔透,纯粹中透出几分圣洁。 他躺在床上,如同累到了极点,他说:“随便你吧!” 随便什么目的,随便是个什么东西,反正他也拿她没有办法。 —————————— 顾清逸做了一个梦,有一双手在他身体上不停游走,他想伸手阻止,却在伸手的瞬间停下动作。那双手清凉如风,在炎热的夏季幽幽吹进来,沁入燥热的内心世界,蔓延,填满,舒适与满足绽放在心间。 还是那双手,在舒适的心湖勾勒点点涟漪,水纹渐渐荡开,水波涌动,从阵阵涟漪变成水浪翻滚,那藏在心底隐秘的欲望悄悄冒出头,剥开乌云,直接的阐述它的火热和热烈。 手的主人有一双清澈纯净的眸子,她就是那缕心间渴求的风,让热烈的火焰融入这风中,风过火焰,是湮灭还是剧烈,身体相触,缠绵旖旎,呼吸间的火热与猛烈,最终给出了答案。 顾清逸醒了,手捏成拳头,懊恼和愤怒甚至是排斥几乎溢了出来,他从没有做过这样的梦,哪怕是大学时凑热闹和室友们一起看爱情动作片,也没有做过这类梦。然而今天这样的梦出现在他脑海,女主角还是那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的人,他觉得愤怒,梦境中欲望燃烧的猛烈更是让他恼羞成怒。 怎么会做这样的梦?这是她对自己的暗示?她的委屈和楚楚可怜,最终就为了达成这样的目的? 顾清逸沉默了下来。 他沉默后的最终结果是彻底无视她的存在,不管是他漱口时她站在他身边,还是他吃饭时她坐在对面,又或者是他出门去公司她如影随形,他都视她为空气,彻底把她当成透明。 有时候看到她怯怯的目光,他也会感到愧疚和心软,然而想到那个梦,想到浩明的遭遇,他就狠下心肠,只希望她能够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周末,顾清逸回家和家人吃饭,成敏还是那些老生常谈的话,他这个儿子一点不贴心,越大越和父母离心,没有顾君泽孝顺。他一如既往的听训,却没有往日的烦躁,因为他身边坐着的那个女子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和母亲,似乎他们的对话多么有趣一样。 成敏看着这个小儿子,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亮了起来:“前几天和你薛阿姨碰见,她说她家小慈快回国了,你们一起长大又是同学,等她回来后你们也聚聚。” 顾清逸挑挑眉,戴心慈要回国了?自从她出国后,他们就没有怎么见过面了,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如何。 “嗯。”他点点头。 顾君泽从公司回来后,一家人到齐,聊天,说笑,一起吃晚饭。 一个电话破坏了这和谐而美好的画面。 顾渊猛的站了起来,脸色变得很难看,挂断电话后看着家人:“浩明出事了。” 一家人匆匆赶去医院,在路上才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顾浩明突然就晕倒了,现在被送往医院了。顾渊没有说,顾擎的原话是浩明好像没有呼吸了,顾渊认为是顾擎太紧张感觉错了,浩明又没有什么大病,怎么可能突然晕倒就没了呼吸…… 顾清逸一行人赶往医院,到达时医院里几乎翻了天,沈慧抓着医生的衣服,怎么也不肯相信自己儿子就这么没了,明明之前都好好的,她还问浩明想吃什么,浩明说想吃糖醋排骨,于是她亲自去厨房做,糖醋排骨才做到一半,就听到佣人的尖叫…… “我儿子只是睡着了,一定是睡着了,你再去看看他,再看看……” “你们这群庸医,他明明好好的,你们竟然说他死了,你们这是什么医生?” “谁都不准碰我儿子,他只是睡着了,只是睡着了而已……” …… 顾清逸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看到大伯眼睛通红似乎在隐忍着什么,两个堂姐则大哭起来,他的一颗心一沉再沉,浩明真的就这么没了? 怎么可能?可这就是事实。 沈慧受到如此打击,越来越疯狂,顾擎抱紧妻子,示意被妻子抓着的医生赶紧离开,医生忍不住叹口气,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们倒是理解家属的心情。 顾渊眼睛也红了,走到顾擎面前:“大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浩明怎么就……” 怎么回事?谁知道呢?浩明突然就觉得不舒服,紧接着晕倒,再也睁不开眼睛,医生竟然说浩明营养不良,这怎么可能…… 被顾擎抱在怀里的沈慧突然抬起头,她挣扎的逃出顾擎怀抱,恶狠狠的瞪着成敏:“都是你的错,是你嫉妒我生了儿子,你就不再是顾家的好媳妇了,你嫉妒我,你肯定在背后诅咒我的浩明……是你害死了我的儿子,是你害死了他。” 沈慧抓着成敏的肩膀,用力抓紧摇晃:“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还我的儿子,你把浩明还给我……” 沈慧太过用力,成敏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快被捏碎似的,哪里有力气反驳,只想甩开她。 一群人好不容易才把沈慧拉开,沈慧依然恶意的看着成敏,紧接着恶意的看了顾清逸的方向一眼:“你害死了我儿子,你也不会有好下场,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很快就轮到你了。” 成敏因为疼痛扭曲的脸变得狰狞起来,几乎扑上沈慧,竟然敢诅咒她的孩子。 顾渊赶紧把成敏拉住,沈慧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再加上浩明的事,都算了,别去计较了。 …… 顾浩明出事,沈慧彻底倒了,顾擎也大病一场,顾浩明的葬礼几乎是在顾渊一家的帮助下才勉强完成,葬礼结束,两家人依然无法从顾浩明的死亡中走出来,前一刻才好好的人,怎么下一刻就没了? 顾清逸的情绪很低落,他百思不得其解,浩明怎么会就这么突然的离世了,突然晕倒,立即就没有了呼吸,医生竟然还说他营养不良。 车窗外的路灯突然亮起来,他本能的看了一眼,心里咯噔了一下,那位道士的话再次传达进他的耳里,浩明的精气神都在减少…… 浩明的突然离世和她有关系? 他猛踩油门,眼神阴戾,一开始时她也跟着他去处理浩明的事,后来她就不跟着他了,这是心虚? 回到公寓,他连门都来不及关,直接冲向阳台,她喜欢站在阳台上,看小区的各种人的各种生活状态,百看不腻。 他走到玻璃门前时,她恰好走过来,他一把抓着她的手,她的手很软,也很嫩,让人怀疑稍微用点力气,就会皮破血流,只是他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之心:“浩明是不是被你害的?” 她皱着眉头看着他,一脸委屈和不知所措。 “是不是因为你?”他觉得自己快把她的手捏断了,然而她连人都不是,会痛吗?他会对她造成任何伤害吗? 她愕然了两秒,轻轻的摇了摇头。 “你吸走了浩明的精气神,他对你无用了,所以你又来跟着我了,想像害浩明一样害我?” 她的眼泪掉落下来,却不再让他心软,这也是她的武器,是她的伪装。 不管她是个什么东西,毫无疑问,她就是一个异类,顾清逸收回手,并把手抓向她的脖子。 她的眼睛里一闪而过一丝害怕,随即狠狠摇头,眼泪因她的动作四处乱飞,有几滴落在他手背,冰冰凉凉的触感并不能浇灭他内心的愤怒。 他的手用力,捏紧。 她悲伤的表情落进他的眼里。 “不……不是……” 这是她第一次出声,他震惊得忘记了继续动作,随即更是被欺骗后的怒火,她明明能够说话,却是装哑巴装可怜。 她倔强的看着他:“不是……我……不害人……不是……信我。” 顾清逸在几秒后终于收回了手,不是她吗? “为什么跟着我?”他的脸色依然低沉。 “你……你……看见我。” 顾清逸脸上一闪而过诧异,因为他能够看到她,于是她才跟着他? “那你有什么目的?” 她疑惑的看了他半天,直到他不耐烦了,她才轻声开口:“我想活着……活着……我不知道……信我,不知道……” 顾清逸看了她半天,她手臂和脖子都有骇人的痕迹,而那痕迹在以极快的速度恢复中,他转身离开。 出门时,他没有回头:“别跟着我。” …… 相信她?或者不信? 他并没有答案。 顾清逸开着车在市区里游荡了几圈,最后打电话,要到了那个道士的电话,他运气不错,很快就和对方联系上,并约了地方见面。 挂断电话,他自嘲的笑笑,明明并不信对方的所谓“专业”,还是跑去见面。 摆在他面前有太多的谜,为何他能够看到她,她究竟是什么,她跟着他有什么目的,他会不会像浩明一样离奇去世?他想无视,可是那如影随形的迷雾笼罩着他,他无法抽身。 张成汉一如第一次出现时那般平凡无奇,看到他时,还摇了摇手,一如朋友见面。 顾清逸走过去,要了一杯咖啡,坐在他对面。 浩明的精气神减少…… 顾清逸眯了眯眼睛:“你觉得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张成汉挑了下眉。 顾清逸:“听说你在这个圈子很有名,也很有能力,你是专业人士,所以想让你看看我有什么不妥。” 张成汉理解的点点头,认真的打量着他,随后露出笑容:“你的身体很健康,不过你身上有一团灰气,有亲人离世吧?” 顾清逸情绪复杂,他和那个奇怪的东西待了这么久,不可能没有影响,前提是浩明的精气神减少真因为她,但对方没有看出这点,却又看出他家里有人离世,他也无法评判对方是否“专业”了。 “是有亲人离世。”顾清逸目光如炬,“我堂弟,顾浩明。” 张成汉叹了一口气:“虽然我这样说不太好,但他会去世,是理所当然的事。” 顾清逸的心提了起来:“为什么这样说?” 张成汉喝了一口咖啡:“虽然我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东西,但他定是被缠住了,那些东西留在活人身边,定会拿走一些东西。这样说吧,人原本是一个完整的整体,被那些东西取走了某些东西,即使那东西走了,这个人也无法完整了,身体定然有极大的损害,运气好的能多活几年,运气不好的肯定会出各种意外,比如车祸,突然晕倒等等……说简单点是精气神没了,真计较起来就特别麻烦,毕竟每个东西拿走的东西并不一样。” 顾清逸抿了抿唇:“我弟弟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 张成汉有些尴尬:“我真的没有看见……但一定不是普通鬼怪。” 顾清逸淡淡的看着他。 张成汉别别扭扭的换了一个坐姿:“听说过阴阳眼吧?” “你是?” 张成汉点点头:“所以一般的鬼怪我都能看到,也能捕捉到留下的痕迹。但你弟弟身边,我是真的什么都没有看见,只觉得他身体很不对劲。” “我看到了。” 张成汉睁大眼睛:“什么?” “我看到了缠着我弟弟的那个东西,她现在正缠着我。” “怎么可能……”张成汉突然站起来,动作猛烈,桌上的咖啡倒在桌上,液体横流。 —————————— 张成汉急急忙忙的带着顾清逸去见他的师傅,他一再确认顾清逸话里的真实性,如果顾清逸说的是真的,那么那个神秘出现的女子一定非同寻常,张成汉既觉得不可思议又感到兴奋,连他都不能看到,说明那个女子一定不是普通的鬼怪,这意味着这是一种新的“品种”,虽然他也很疑惑,为何偏偏顾清逸一个人能够看见? 顾清逸看到了他眼中的兴奋,就像研究动物的学者发现了一种未知的动物,眼里有着奇异的光。 张成汉打量他片刻,摸摸自己鼻梁:“我才疏学浅,没能看到那个东西,可能这让你怀疑我的能力了。但我师傅很厉害,你这事他定能够解决,是我本事不济有辱师门了,你千万别因为我就小看了我师傅。” 顾清逸看他一眼,沉默的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感觉,这一次他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张成汉带顾清逸去的地方也很普通,不普通的大概就是房屋都是木结构,房屋陈旧,在夜晚也没有多少灯亮,住在这里的人一定不多。张成汉向顾清逸吐槽,这里的木房子被看中了,要打造成古城,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打造的,到处都有古城,卖的东西也差不多,真不知道哪里值得如此折腾。 顾清逸跟着张成汉进了一间屋子,他坐在楼下等待,张成汉则上了二楼。他看着张成汉离开的方向,心知这是先去禀告那位了。 过了一会儿,木阶梯传来匆匆的脚步,张成汉一脸笑的站在顾清逸身前:“我师傅让你上去。” 顾清逸起身,上楼,张成汉摸摸下巴跟了上去。 二楼只有一间屋子开着灯,顾清逸根本不可能走错地方,屋子里散发出一股儿特别的味道,里面有各种各样的简陋书架,摆放着各种书籍,书籍颜色陈旧,仿佛在历史的鸿沟里浸泡过,一个戴着眼镜的老者正站在书架前翻找着什么。 “沈老先生。” 沈海林回过头冲着顾清逸点点头,又看向门口,知道自己徒弟对这件事也很好奇:“想进来就进来吧!” 张成汉惊喜的走进来:“是,师傅。” 沈海林还在继续翻找着什么,他穿着普通的衣服裤子,不像与这种灵异事件打交道的人,更像是在学术上有成果的教授。 沈海林抽出了两本书,也不算书,更像是几页纸,纸张肯定不是现在的纸张,泛黄,纸张被用特殊的薄膜封住,应该是为了保护纸上的内容。 沈海林这才坐下,见顾清逸还站着,露出招待不周的歉意:“坐吧!” 顾清逸坐在沈海林的对面。 沈海林把手上的东西放在桌上,认真打量对面的人,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叹气。 顾清逸一时间忐忑起来,这是对方看出自己有些不妥了?他刚准备开口询问,就听见沈海林出声了。 “你的事刚才成汉提了一点,现在你详细的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顾清逸只好放下刚才的疑惑,开始叙述,从他第一次看到那个女子,再到那个女子跟随着他,如今浩明出事…… 沈海林听完沉默的把放在桌上的纸移到顾清逸面前:“你可以先看看这些资料。” 顾清逸虽然疑惑,还是把注意力放在这些资料上,纸张破损,幸好文字是繁体字,连蒙带猜还是勉强能够认识。 沈海林解释道:“这是我祖师爷走南闯北时听到的奇闻异事,他觉得新奇,就记录下来,后来被我师傅无意中发现,他把这资料保护起来,原本还有另外一些资料,只是纸张破损太严重,完全毁了。” 沈海林的语气里有着深深的遗憾。 顾清逸认真看着资料,内容有些像游记,描写路上的所见所闻。 第一个故事是关于一个名门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在看完一场戏以后,日日躲在房间里,有送饭的丫鬟私底下传言,小姐好像精神不正常,经常一个人自言自语,好像身边有人似的。小姐的状态很快被人发现,喊了无数大夫来,只说小姐身体虚弱。小姐的父母要为小姐定亲时,小姐突然放言,她已经有意中人,并和意中人恩爱不相离。小姐的父母请来道士做法,然而小姐不但没有好转,笑着说她要和意中人永远在一起后突然离世…… 第二个故事由于纸张破损,只能够看到大概内容,准备上京赶考的秀才突然对他的同窗好友说,书中自有颜如玉,古人诚不欺我。秀才的同窗发现,秀才经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还在和人说话,一开始他们真的以为他和人说话,后来无意间发现,秀才竟然是自言自语,也不算自言自语,而是他身边仿佛有人,可是他身边明明什么都没有。 顾清逸看完了这两个故事,抬头看着沈海林,他觉得自己已经明白了什么,就像到达了一间屋子前,就差推开门的一个动作。 “我师傅曾研究过这些资料,并走南闯北寻找类似事件,他在一个小山村听说了一件事。一个被父母押解出嫁的女孩子口口声声说她有丈夫,他们天天都在一起,她父母被她吓坏了,以为她被妖魔入侵,要用火火烧死她,然而那个女孩子突然死亡,见过她死亡样子的人都被吓到了,因为她不只是睁着眼睛,还甜蜜的笑着……” 顾清逸深呼吸一口气:“您的意思是说我堂弟身上发生的事和他们类似?” 沈海林笑了:“我师傅对此做了一些研究,不一定正确,你不妨听一听。我师傅觉得一个人的精神力非常的强大,很多毅力过人的人,能够在最艰苦的条件中奋斗达成他们的目标,但如果这个目标本身就是虚幻的呢?在这种强大的意念下,会不会形成实质?我师傅称之为念。” “念?” “对,念。因意念而生,无形成为有形。”沈海林敲了敲桌子,“那个神秘出现的女子,应该就是你堂弟的念。” “那为什么我能够看到她?” “我师傅研究的结果是念只有创造他的人才能够看见,别人都无法看见。但这个念原本无形,它生存所需也是由这个创造者提供,相当于两个生命体共同拥有一个生命,这就意味着念越类人,创造者离死亡越近。你身边的那个念由你堂弟创造,你堂弟离世她却没有消失,你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顾清逸沉默而冷静的看着沈海林。 她如果真是念,浩明去世,她就该跟着消失,可她没有,这就意味着她从浩明的念转移成了他的念。 沈海林笑着叹气:“你堂弟的死应该不怪她,念来到这个世界,虽然耗费他人生命,但它们却是被动出现,来到这个世界上如同初生的婴儿什么都不懂。你堂弟这么快出事,应该和那本小说有关系,那本小说既然出版,定有许多读者,每一个读者看到那个人物时都有相对幻想。偏偏你堂弟的幻想成为了念,这就意味着你堂弟在和无数人争夺,在争夺的过程中定然消费巨大,身体受损严重,即使没有了念,也时日无多。” “她为什么跟着我?” “你可以理解成这是缘分,换一种说法就是命中注定。当然,你如果不想要这缘分,想让她消失,也不是没有办法,由我亲自做法,再销毁那本载体的书,应该就可以了。” …… 顾清逸告别的沈海林和张成汉,他的情绪很复杂,浩明的死亡是自作自受?而白依依并没有骗自己,她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他能够看到她,于是她只能跟着她,这样她才觉得自己活着,她想要活着…… 她是无辜的? 他闭了闭眼睛,浩明的念为何会转移到他身上? 他想不通,这真的只能视为命中注定? 顾清逸回到公寓,开门,打开灯,然后他就看到了白依依,她惊喜的看着自己,又怯怯的不敢迎上来,那目光就像害怕被人嫌弃的小猫咪。 他喉咙一时有些干涩,她不管是谁的念,都是异类,他该当机立断除掉她,然后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而不是觉得她可怜。 她怯怯的看着他,鼓足了勇气开口:“饭……你吃饭……了?” 她别别扭扭的说着话,焦急得满脸都是懊恼,不常说话因此很不适应,认识的字太少,组成一句话很艰难。 顾清逸原本想走开,这会儿却看着她:“浩明教你认字的?” 她迟钝的点点头:“认字……我的名字,白依依。” 她急切的四处找着东西,却没有看见,然后在茶几上一遍又一遍的比划着她的名字“白依依”,她示意他看,好像这是一件特别骄傲的事。 “嗯,白依依,你的名字。” 她高兴的笑着,并点点头,她有名字,她叫白依依。 人都有名字,她有名字,她是不是也是一个人? 她伸出手指指着他:“你……的名字呢?” 顾清逸不想理她,可她眼中的期待如此明亮,好像快要绽放的鲜花,让他竟然不忍心让她失望。 “顾清逸。” “顾……清……逸?” “对,顾清逸。” 他听到她一遍又一遍的念着自己的名字,莫名的,心里一动,找出了纸和笔,在纸上写下“顾清逸”三个字。 白依依很惊奇的看着他写字,然后蹲在地上,如同小学生一样,一笔一划的写着他的名字。 顾清逸垂眸就能看到她抬头时看向自己的眼睛,闪动如清泉,闪亮如同小星星。 他告诉自己,没有决绝的让她消失,只是他对她感到愧疚罢了,毕竟他曾把她想得如此的罪恶,她并没有骗他,她就是一个单纯的女生。更何况,她原本就很无辜,被动来到这个世界上,她也是一个生命,他怎么能够毫无顾忌的就扼杀掉她的生命? 50.书中的美人(三) 顾清逸一觉醒来, 就看到蹲在地上下巴抵着交叠在床上双手的白依依, 她一双眼睛明明亮亮, 期待的看着他, 目光带笑,整个人如沐春风。大概是他昨天对她的态度不错,让她不再怯怯不安, 仿佛知道主人不会再嫌弃她的小猫咪, 气场都由灰色变得明亮。 顾清逸竟然有一种冲动,想伸手摸摸她的头。 “女孩子不要随便进一个男人的房间……”他想说“没人教过你吗”, 不用问他就知道答案。 她果然露出疑惑的神色。 顾清逸坐了起来, 轻声细语的和她说话, 男女有别,非特别关系的男女应该保持距离, 再加上房间是一个人很私人的场所, 不主动进入也是一种礼貌。她听得懵懵懂懂,最后只是点点头, 乖巧的离开他的房间。 顾清逸叹了一口气, 还真是个婴儿?还是个大型的? 顾清逸出门时, 她跟着他一起出门,大概是心情不同了,他主动和她说着路上的所见所闻,她听得兴致勃勃, 遇到特别感兴趣的东西时, 会伸手轻轻拉拉他衣服下摆, 于是他就知道了,这个东西得着重讲给她听。 到了公司,简直是日常争论,顾清逸现在也不参与,他的几个合伙人见他不发表意见,试探几次后,就不再注意他,继续探讨和争吵。 离开的时候,白依依拉拉他的衣服:“他们吵架……吵架。” 顾清逸竟然能够明白,她这是在疑惑他们为什么要争吵。 “不是吵架,只是在讨论问题而已。” “讨论?” 顾清逸点点头:“讨论。就像中午吃饭,有人想吃肉,有人想吃蔬菜,但厨子只能做一道菜,于是他们就会为了自己想要的菜争论,说服对方按照自己意愿做事。” 白依依认真的想了想,然后笑了:“你好……你不吵。” 顾清逸一愣,迎上她赞扬的目光,心里一动,突然之间公司这些破事都不是问题了,管他们折腾什么,哪怕散伙了,也能做别的事。 “嗯,我不吵。这样好不好?” 她快速的点头:“好好好。” …… 顾清逸发现她不用吃饭,在他仔细观察后,发现她连嗅觉都没有,可以想象她其实也没有味觉,虽然她有人的样貌,离人还是有很大的差距。 他们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的表情很精彩,顾清逸则和她不停地解释这些故事情节,人物对话的含义,她大多数都听不懂,他依然讲得很认真。 他侧过头,看着她精致的脸,她说她想活着,他叹了一口气:“你想认字吗?” 她惊喜的点点头:“可以吗?” 顾清逸原本犹豫,看到她祈求的眼神,点头。 顾清逸从书房里找出几本书,本来打算一个字一个字教她认识,很快就发现不妥了,这样教起来她显得更加的迷茫,进展也不大。 “我出去一会儿,你就在家里看电视。” 她有点委屈,不过乖乖的点头了:“我在家等你。” 她的话竟然让他感到安心,她说在家等,就会在家等,一步都不会离开,哪怕他今天不回,她也依然听话的等着。 顾清逸在离开时,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顾清逸开车到了一家大型的书店,问了书店的店员后,店员帮他找齐了一到六年级的语文书和数学书,在经过小说区时,他竟然看到了《爱着你的我》,他顺手拿过,和教材书一起付款。 回到公寓时,顾清逸做的第一件事是把之前那本《爱着你的我》藏了起来,虽然他不清楚这本小说对白依依有什么影响,既然沈老先生说过她是以这本小说为载体,很可能这本小说对她来说就是家一样的东西。他把原本的那本小说藏起来,又把才买的放在客厅里,如果他觉得有问题,也可以翻阅。 顾清逸正式开始教她了,他把自己当成一个老师,从最基础的字母开始教,而她也乖巧认真。只是他很快就发现了,她虽然对认字很感兴趣,对电视机的兴趣则更大,这让他不得不提出方案,如果她能把他教的字母全念对,就可以看一个小时的电视,如果她能够全写对,那就能看两个小时的电视,如果她能够默写得对,他就带她出去走走。 她特别的认真,因此得了不少的奖励。 日子匆匆而过,顾清逸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竟然在公寓和她待了一个月,出门最远的距离就是去买菜和在小区楼下的花园散步,他的所有精力都放在对她的教育上,每天晚上睡觉前想的都是明天教她什么,怎么教,甚至还得提前备一下课。 首先对他感到不解的是几个合伙人,他们纷纷打电话来过问他是不是想撤资,然后是他母亲的来电,问他一直不回家又在做些什么,小心的打探他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顾清逸挂断电话,心累的揉了揉自己额头:“我得回家一趟。” 他看到她看看自己又看看电视,表情特别的纠结,莫名的,他皱起眉头,本能反应似的,按住她的肩膀,脱口而出:“我还不如电视重要?” “啊?”她怔怔的看着他。 “我要回家去,你是和我一起,还是留在这里看电视?” “看电视?可以吗?” 她竟然用特别惊喜的目光看着他。 顾清逸心里一堵,看她几秒,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叹气:“那你乖乖在家待着,我很快就回来。” “嗯。” 他出门时回头看了她一眼,她专注的看着电视,根本没有看自己,莫名的有些不舒服,他有点怀念那个一直跟着自己怎么赶都赶不走的人了…… 顾清逸回到家才发现,原来家里竟然还有客人,戴心慈正和成敏坐在沙发上说说笑笑。 成敏一见到他,立即不满了起来:“我这不孝子回来了,我还以为你早已经把你妈忘记了,整天都不知道回来。” “这得怪我哥,他表现得太好,所以我只能被他衬托得一点不好。” “你还有脸提你哥,你要是有他一半,我就不至于生气了。” “是是是,他好他好。你一定要在你小儿子面前表现出你更偏爱长子?” 成敏气得那手上的遥控器扔他。 戴心慈坐在一边不停地捂嘴笑,笑完了才对他解围:“阿姨,我好久没有来这里了,院子里变化挺大的,让清逸带我转转吧!” 成敏立即眉开眼笑:“嗯嗯嗯,清逸你带小慈去转转,你们老同学好久没有见面,一定有很多话讲。” 顾清逸和戴心慈走向别墅外的院子。 “就不知道感谢我?我可让你脱离苦海了。”戴心慈挑挑眉头,笑得阳光明媚。 顾清逸斜她一眼:“你把我妈比喻成苦海?看来她都白夸你了。” 戴心慈冲他吐吐舌头:“哼!” “回来多久了?还准备继续出去?” “不了,这次回国就不走了。” “还以为你准备谈一场跨国恋爱呢!” 戴心慈心口立即紧了紧:“我家很传统,我才不敢呢!你呢,你交女朋友没有?” 女朋友?顾清逸没有立即回应,他的迟疑让戴心慈心口一痛,直到他最终摇摇头,才又能够正常的呼吸了。 “听阿姨说你在和几个朋友一起创业?” “无聊随便找点事做罢了。” 顾清逸心里明白,他父母都不赞成他在外面投资或者创业,他们更希望他能进公司,成为他大哥的左右手,他内心里很排斥,仿佛他的全部价值就是减轻顾君泽的负担似的。 戴心慈很敏感的察觉到他的想法,委婉的和他说了成敏的想法,成敏对他不满,更多的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又在外面做什么,觉得他离家人越来越远了。 顾清逸知道戴心慈这是让他和父母多交流,彼此知道对方的想法,免得一些误会成为隔阂。 “难怪我妈喜欢你。”顾清逸笑笑。 “那说明我值得喜欢啊!” 戴心慈被留下来吃饭,成敏是真的喜欢她,各种呵护备至,吃过饭后,又让顾清逸送她回家。 走出别墅后,戴心慈看到他神色有点不对:“你很忙吗?如果有事去做,不用送我。” “是有点事。”顾清逸说完就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他们好久不见,又是老同学,她来看望他父母,他却连人家回家都不愿意,“不过送你回家的时间还是有。” 戴心慈察觉到什么,不过什么都没有说。 一路上都是戴心慈主动找话题,说起国外的生活,在说起有人追她时,她认真打量他的神色,发现他并没有吃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送她到戴家后,顾清逸这才又离开。 戴心慈呆呆的看着那辆车消失在自己视野,他有了喜欢的人吗?而那个人还没有成为他的女朋友,这是不是意味着她还有机会? 幸好她决定回来了,否则一定会感到后悔。 顾清逸开车路过一间花店,花店正要打烊,他停下车,买了一盆花,他觉得白依依看到这花一定会很喜欢。 打开公寓的门,听到的就是电视机传来的声音,无论什么电视,她都能百看不腻,甚至在看过某些广告后,在路上看见广告里的物品,她会惊喜的让他买。 不知道为何,他叹了一口气。 白依依歪着头看他,然后目光落在他手上的花盆上,好漂亮的花。 “关电视,把这花送给你。” 白依依睁大眼睛,并在第一时间抛弃了她的电视,跑到他身边,伸出双手。 顾清逸把花递给她,看到她惊喜的表情,莫名的觉得自己幼稚,是这花赢了电视机,又不是他赢了,一点也没有成就感。 顾清逸去洗澡,吩咐她阅读文章,他洗完澡后,她就念给他听。 她乖乖点头,拿出语文书,认真的按照拼音念着文章。 那低低的声音传进浴室,顾清逸会心一笑。 顾清逸出来后,白依依还有一点紧张,偷偷打量他好几眼,才用手指着书上的字一个字一个字念着。 顾清逸悲哀的发现一个事实,他忘记教她断句了,当老师果然是个悲催的工作。 他让她连续念了三遍,正准备夸奖她一下,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你为什么在我睡觉时摸我?” “啊?” “我睡觉时,你爬在我床上……”他拿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衣服下摆位置上。 她恍然大悟:“让你高兴……” 顾清逸不解的看着她。 她胡乱的比划:“做你高兴的事,让你高兴,就笑……” “为什么我会高兴?你怎么会这么做?” 她指着电视的方向:“电视上演的,男人做这样的事高兴……” 顾清逸的血液几乎直冲脑海,他想到某种可能:“我弟弟教你的?” 她迷茫的看着他。 “他给你看的电视?” 她点头。 “他说那是男人高兴的事?” 她再次点头。 顾清逸呼吸沉重,他没有想到顾浩明会给她看这些:“他对你做了什么?” 她呆呆的看他,如同自己做错了什么,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我只是想让你高兴,别讨厌我……我怕他,他好奇怪,我没有让他高兴……” 顾清逸擦掉她脸上的眼泪,轻声安抚她,从她断断续续的回应中连蒙带猜,知道她和浩明的相处,浩明对她很疯狂,虽然教了她一些东西,却也让她害怕他,因此她不怎么接近他…… —————————— 白依依很不安,懵懂的看着他,这些日子她过得很开心,很舒服,让她几乎忘记了最开始的时候他让自己滚。电视上演过的,一个人让另一个人滚,一定是这个人非常讨厌另外一个人,她不想他讨厌他,因为离开他的身边,她就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没人看到她,她真的如同孤魂野鬼一般。 顾清逸轻声安抚她:“别怕,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语气不好,是我的错。” 知道浩明对她做的事,他的确很生气,然而浩明已经去世,他无法怪罪浩明什么,一向乖巧的浩明能够做出这样的事,只能说明浩明不仅非常喜欢她,还将她当做了可以分享心底最隐秘秘密的人,值得信任,可以共享黑暗和不为人道的欲望。 她轻轻的摇摇头。 顾清逸开始对她以前的生活感到好奇了:“跟着我以前,你是怎么生活的?” 她说得断断续续,他也能够听明白她的话,大概这就是生活在一起后产生的默契,尽管某些用词怪异,还是能够明白她真正表达的含义。 她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又为何会出现,她出现在一间房间里,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顾浩明。顾浩明一开始看到她是不知所措,随即是无比惊喜,问她是不是白依依。顾浩明一边震惊一边惊喜,觉得不可思议,然而她又是确切存在。而她只属于他一个人,只有他能够看到她,这种隐秘的独一无二让他很快沦陷,他对她有很疯狂的占有欲。 顾浩明的疯狂接近,让她很害怕,她大多数时候会躲在墙角,顾浩明会和她说很多她都听不懂的话。她怕他,所以逃走了一次,只是她发现别人都看不到她,她就像空气一样,竟然能够从别人的身体里穿过去,她怕极了,而那种“不存在”的感觉让她不知所措,于是她又回去了。她的离开让顾浩明很生气,他一次又一次的警告她不准离开,她是他的,大概是她的乖巧讨好了他,所以顾浩明开始给她讲故事,让她认字,和她一起看电视…… 这就是她从前的生活吗?顾清逸的心紧了紧。 白依依抬头看他:“我……是人吗?” 顾清逸对上她清澈的眸子,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是人吗?很明显不是,而人类对“非我族类”的态度向来是排斥和毁灭,只是她又有什么错呢?她的出现从来都是被动,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是想要活着,只是想成为一个普通的人。 顾清逸叹了一口气:“去看今天的生字好不好?等会儿我来给你听写。” 她没有纠结于答案,认真的点点头。 顾清逸摸摸她的头:“还包括之前的生字哦!” 她果然露出了小紧张的表情,之前的生字虽然听写过,可难免会忘记,她都没有复习呢!之前听写拼写的时候,她有两个辅音怎么都念不对,还有三个辅音老是记错,她不能这么笨,一直不对。 她的注意力回到语文书上,不再思考其他,顾清逸默默地坐在她身边,去书房拿出一本书陪她一起看。 顾清逸看了一会儿,看她:“可以了吗?” “等一会儿。” 过了片刻:“可以了吗?” “再等一会儿。” 又过了片刻:“可以了吗?” “再等一小会儿。” 顾清逸拿着书叹气:“再这么下去,天都快亮了。” 白依依看向阳台外,又皱着眉头看他,天还那么黑,离天亮还早得很呢,你是不是眼花了。 顾清逸看着她的小表情,忍俊不禁。 她的努力没有白费,听写的结果是全对,顾清逸夸了夸她,让她去休息,顾清逸也不知道她需不需要休息,当他说人都是要睡觉后,她也会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休息”了。 第二天,顾清逸就给她阐述文章的含义,让她理解文章的内容,再教她组词,词语的含义…… 时间在这样的教育中过得很快,直到顾清逸接到了几个好友的电话,让他去公司一趟。 顾清逸收拾妥当后,看向白依依的方向:“你和我一起出去吗?” 她已经好久没有出门了,听到他的话,头用力的点着。 顾清逸冲她招招手,她立即跑过去,跟着他一起出去。 顾清逸到了公司,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远程集团竟然要和他们合作,远程集团是戴家的产业,他们几个自然想到了戴心慈,这戴心慈自然是看顾清逸的面子。 “难怪你一直不露面呢!原来是准备干一票大的。” “这位戴小姐一回国就为了你做这些,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说实话,这位戴小姐和你也算门当户对了,听说你母亲很喜欢她?” …… 顾清逸听得有些烦躁,他们虽然是朋友,感情却也没有多深,这般试探让他不舒服,这是怕他借着顾家和戴家在公司里拿大? 出了公司,白依依伸手拉拉他的衣袖,他本能的看向她。 “醉翁之意不在酒是什么意思?” 顾清逸挑挑眉,这个词定是出现了好几次,所以她才记了下来,他详细的解释,又加上很多例句,终于看到她恍然大悟的表情。 刚才的不舒服通通散去了,就像乌云之后,阳光洒落。 回到公寓后,依旧是日常的教学,在语文教育后,就是数学课时间,她的加法和减法都学得差不多了,顾清逸让她学习乘法,让她理解乘法的含义,为什么可以用乘法,最后让她背乘法口诀。 她背得磕磕碰碰,每次背都要想一会儿,速度慢,却不会出错。 顾清逸就在她身边,看着她固执的背着,直到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去休息。 顾清逸在第二天约了戴心慈,白依依和他同行,他如今似乎也能够体验到那种隐秘的骄傲了,她只有他能够看见,她完完全全属于他,像是最特别的私人物品。 顾清逸和戴心慈约的地方是一家西式餐厅,他先到片刻,小声的和白依依说着吃西餐的礼仪,直到戴心慈到此。 顾清逸看到戴心慈的脸,莫名的想起了陪白依依看电视时,电视剧里的台词,女人打扮的隆重取决于她对对方的看重。 “抱歉,我来晚了。”戴心慈笑笑,坐在了他的对面。 “没有,是我来得太早了。” 顾清逸让戴心慈点餐:“你想和我们公司合作?” “我就说你怎么突然约我吃饭,原来是为了公事啊!” 顾清逸看着戴心慈的眼睛:“那你以为是什么?” 戴心慈心口慌了一下:“老同学叙旧啊!说来我们班是不是很少组织同学会?找个时间大家聚一聚吧,真怀念读书时的生活,也不知道大家现在怎么样了。” “你可以当组织人,以前你就是我们班的团支书,这是你擅长的事。” “别提团支书了,当干部简直就是吃力不讨好的事,老师让我们看管同学,同学又觉得我们是老师的间谍。还是你聪明,什么都不当。” “我这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做不好老师的小助手。” 侍者端来他们的牛排,于是他们一边聊着过往一边吃着牛排,气氛倒是很不错。 吃过饭,顾清逸看着戴心慈并转了话题:“为什么要选择这个公司?不管是影响力还是能力,我们公司都不具备优势。” “我才回国,家里让我管理这个项目熟悉一下流程什么,但我一窍不通,别人我也不信任,你们公司至少还有你这个老同学,你应该不会坑我吧!” “你这样太儿戏了。” “你这是不欢迎我们有合作的机会?” “我只是希望你能更理智一些。” “这就是我理智的结果。” 话已至此,顾清逸也知道多说无用了。 顾清逸先离开,戴心慈脸色晦涩,两个人之间,先离开的那个,要么不爱对方,要么不如留下来那个深爱…… 戴心慈只怔愣了几秒,她没有这么容易放弃,女追男隔层纱,她可以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这种说法是否正确,她追了出去。 戴心慈看到顾清逸的身影,她应该是去停车场,她可以要求他送自己回家,然而,她突然顿在了原地,表情讶然。 白依依扯着他衣角:“她喜欢你呢?” 顾清逸皱皱眉头:“嗯?” “电视上演的啊,她要和你们公司合作,都是因为你,这样她就可以有理由出现在你公司,可以和你见面,和你增进感情。她好聪明。” 顾清逸伸手揉揉她的头:“以后少看电视。” 她露出委屈的神色,满满都是“不要”,偏偏对于他的决策不敢反驳,顾清逸笑笑:“和你说着玩。” 他摇摇头,真不知道她怎么就那么爱看电视了。 戴心慈脸色有点白,顾清逸在和谁说话?他伸出手在空中揉什么?她揉了揉眼睛,看到的也只是他一个人,只是他会向右边偏头,似乎他右边站着一个人,他在和那个人说话。 怎么可能? 戴心慈本能的跟着他,她确信只有顾清逸一个人,但当他上车时,他对着副驾驶座位方向偏头笑了笑,并说了两句话。 那里,有东西? 她只觉得毛骨悚然。 戴心慈回到家,她百思不得其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在网上查阅了一番,大多数人都认为这个世界上并无鬼神之说,人死如灯灭,哪有那么多鬼,真有的话,那些恶人为何还能够吃香喝辣好好生活,只有极少的人觉得宁可信其有。 戴心慈把自己看到的那一幕匿名发布,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是顾清逸精神出问题了,又或者是他就爱自言自语,生活里一些人有这样的习惯。 戴心慈还是感到不安,网友们的回答没有让她有丝毫的安定,她只觉得害怕。 她一晚上都没有睡好,醒来后做了一个决定,她要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戴心慈让顾清逸处理与她的合作,借此让顾清逸每天出入公司,而她则小心翼翼的跟着他。 一周的跟踪,戴心慈能够肯定,顾清逸在和一个她看不到的东西说话,她想起之前她问他有女朋友时的反应,他的迟疑,是因为那个东西根本不是人吗? —————————— 戴心慈神色沉重的来到顾家,她脸色微白,眼睛下的黑眼圈厚重,一看就心事重重,被什么事困扰住,加上她手指慌乱的扭动,让人不自觉猜想她遇到了棘手的事。 成敏心中疑惑,不过小慈来这里,难道那件让小慈痛苦的事与自己家有关系。 “小慈,你脸色有点憔悴,最近没有睡好吗?”成敏吩咐家里的佣人泡了上好的茶端过来。 戴心慈抿抿唇:“很冒昧来此打扰叔叔和阿姨,但这件事太过严重,我纠结了很久,还是觉得应该告诉你们。” 成敏和顾渊对视了一眼,一开始他们猜测会不会是顾清逸有了女朋友,所以戴心慈才这样,如今看起来似乎不像,毕竟戴心慈是个有分寸的人,不至于拿这种事来告状。 成敏拉起戴心慈的手:“小慈,有什么事你大可不必藏在心里,想说就说。我一直想要个女儿,可惜没有得愿,你乖巧懂事,我心里早把你当做半个女儿了,你出国这几年,我老想着你赶紧回国来看我这个老婆子。” 戴心慈扯出一个笑:“阿姨,我知道你疼爱我,只是这件事,可能太过不可思议了。但请你们相信我,我精神很正常,视力也没有问题,我是真的看到了。” 成敏显得更加莫名其妙,她看向顾渊,顾渊皱眉:“你看到了什么?” 戴心慈深呼吸了一口气:“我看到清逸他对着空气说话,还伸手在空气里拍了拍,指了指……就好像他身边一直有一个人,只是我看不见而已。” “小慈,你是不是眼花了?” 戴心慈苦笑:“一开始我也以为自己是眼花,也希望自己是眼花,但我跟了他一周,亲眼看到他明明一个人开车回去,下车的时候去站在车前等着谁,连进电梯,也是先让他身边那个东西先进,他才进电梯……他和那个东西一直在一起,一起出门,一起回家,甚至他们相处得很好,我看到清逸他那种宠溺的笑,就好像他很喜欢很喜欢对方……” 成敏脸色变了变:“小慈,你真的看到了?” 戴心慈认真的点点头。 成敏和顾渊看着对方,最终让司机把戴心慈送回家,他们告诉她,这件事他们会处理好,她别想太多,好好休息。 戴心慈离开,顾渊皱着的眉头都没有展开:“会不会是清逸拒绝了小慈,她不能接受,所以产生了幻觉?” 成敏也觉得有这个可能,刚准备放下心来,突然眼神一凝:“浩明是怎么出事的?” 顾渊脸色变了。 成敏当即做了决定:“不管小慈的话是真是假,这件事我们都要慎重对待,我不希望清逸他和……反正我们不能太过理所当然了。” “这件事我会处理。” 顾渊当即把这件事告诉了顾君泽,顾君泽很理性,一向不信这些灵异之事,更何况是发生在自己弟弟身上,但顾渊强烈要求他去查,顾君泽也只得去做。 顾君泽提前回到家里,成敏满眼都是焦急,希望这些都是他们想得太多了,清逸并没有任何不对。 顾君泽脸色不太好。 成敏心慌了起来:“你调查出什么了?你说话啊!” “清逸这两个多月来都不怎么去他们共同投资的公司了,他的那些朋友也觉得奇怪,只是觉得他大概是对公司不感兴趣了,于是没有多想。我查过了,他没有做别的投资,甚至也没有做别的事,他这两个多月,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他自己的公寓里……这是我拷贝的他公寓里的监控录像,这是他出公寓时候的状态,你们看看吧!” 成敏赶紧拿来电脑,一家人一起对着电脑看。 监控录像大多是电梯里的场景,顾清逸似乎觉察到有监控的关系,并没有说话,但他习惯性的会看向身边的位置,如同那里站着一个人,出电梯时,他也是本能的避让,先让身边的那个人出去。 小区里的录像更能说明问题,因为他说话了,还有一些生动的表情,无奈的,忍俊不禁的,宠溺的…… “这……”成敏简直被吓着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事实摆在眼前,顾君泽也不得不信了,他比两个老人理智一点:“浩明那个时候是不是也是说他房间里有人?佣人说经常看到他自言自语……” 成敏睁大了眼睛:“难道真的有那个东西?并且那个东西现在还缠上了清逸?不行,清逸不能出事,一定不能出事……” 他们都想到了顾浩明诡秘的死亡。 …… 顾清逸是在毫无准备之下,开门后就被人抓住了双臂,他诧异的看着自己大哥和父母:“你们这是干什么?” “清逸,你现在是不是被那个东西给缠住了?你别怕,你告诉妈妈,那个东西在哪里,我们一定想尽办法把她解决了。”成敏忍了忍,眼泪还是落了下来。 顾清逸只觉得莫名其妙:“妈你在说什么,这究竟是怎么了?” 顾君泽深沉的看着他如今唯一的弟弟:“清逸,你一个人的时候,是在和谁说话?” 顾清逸这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他太过放肆了,真以为个个都是无神论者,不会察觉到什么,有人感觉到他的奇怪,并且告诉了他的家人。 他的这个反应自然是逃不过顾君泽的眼睛,顾君泽心里一紧,真的有那样一个东西,他在公寓里转了一圈,微妙的发现了一点女性喜欢的用品。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要非法拘禁我?”顾清逸想挣脱,然而被请来的两位专业保镖自然是不会放手。 “滚,放开我。”顾清逸眼神冷凝。 两位保镖无动于衷。 白依依一开始被吓到了,她呆呆的看着,像是下一秒就会跑到墙角可怜兮兮的躲着,在顾清逸出声后,她突然跑到他的面前,想要抓开他们禁锢住他手臂的手:“你们放开他,你们都走开,他让你们滚,你们没有听到吗?” 她的手穿过了他们的手,她的声音除了他谁也听不见:“你们抓疼他了,你们都走开,都走啊!” 她的眼泪漱漱滑落,突然反应过来,她伸出了自己的手:“你们放开他,抓我,好不好……你们来抓我啊,抓我,我不怕疼……” 顾清逸只觉得心口疼得无法呼吸似的,他想开口让她别哭,想伸手擦掉她的眼泪,然而他偏过头,什么都不能,他不能让他们知道她的存在。 那个时候,张成汉明明看不到她,却还是让她变成雾,那种状态下,她肯定受过伤了。 成敏流着泪看着他:“清逸,我们都是为了你好,你别这样。” 顾清逸突然不再挣扎:“虽然我想说你们想多了,但既然你们要这样,随便你吧!” 他突然放弃了挣扎,放弃抵抗,好像被家人伤了心,只是他们都选择了狠下心来。 顾渊吐出一口气:“清逸,我们不想再体验一次浩明的离开。” 顾清逸没有说话。 白依依看到他跟着他们走了,他是自愿的,她一下子就慌了,去拉住他的手:“你别走……你别丢下我,你不要我了吗?你要陪我看电视,你要教我认字,你要教我数学……你还要带我出去玩的啊!” 顾清逸闭了闭眼睛,没有回头。 她大哭了起来:“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顾清逸闭上眼睛就是她满脸泪水的模样,几乎忍不住想回头,狠狠抱住她,让她别哭了,他不是不要她。 或许在这一刻,他终于能够体验到当初浩明的疯狂了。 他还是跟着他们一同离开了。 她擦了擦眼泪,看着门的方向,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她追了上去,在电梯门关上的瞬间,她化身成雾,钻进了电梯里。 顾清逸身形一顿,嘴角微动。 顾清逸被送到了医院,然而医生在检查了他的身体后,并没有检查出任何不妥。医生的结论并没有让顾家人放下心来,因为浩明当初检查时,医生也没有检查出个什么,甚至是哪怕浩明去世了,医生的结论也是营养不良…… 顾清逸被带回了顾家,他们打算轮流看着他,二十四小时监控观察,哪怕他有任何一丝不对劲,也得找出来。 顾清逸躺在床上,他有点想笑,她就在他身边,然而他们谁也看不见。 只有在夜晚,他才会用被子捂住自己的嘴,和她说话:“不准哭。” “好,我不哭。” “背乘法口诀我听,让我检查一下你有没有忘记。” 她乖巧的背着:“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二二得四……” 他想摸摸她的头夸她,却知道不能够如此大意,只得让她把手伸进被子里,他拉住了她的手,这一刻突然觉得哪怕被囚禁,也不是不能忍受。 顾清逸表现得很安静,也很顺从,这状态更加让成敏心慌,好像顾清逸在走着顾浩明同一条道路。 当顾君泽请来一位著名的催眠师时,顾清逸终于不再顺从,他排斥,挣扎。 “我没事,是你们想多了,让他离开。”顾清逸看着自己大哥。 “既然你觉得我们想多了,那就和他聊聊。” “我只是厌恶你们把我当成一个病人,一个神经病,我是一个正常人。” “清逸,别反抗了,我们都是为了你好。” “走开,我不需要什么心理医生,我很健康很正常……” …… 顾清逸看到白依依此刻竟然气愤的跑到那位医生面前,伸手推他,要把他赶出去:“你走,你走啊……他不喜欢你,不要你,你走开。” 然而她的手根本碰不到那位医生,每次都直接穿过别人身体,她也不停止,固执的去推,样子傻得很。 顾清逸都不知道该哭还是笑,然而有这样一个人,她在努力的想要保护自己,把自己的想法高于一切,心里竟然甜甜的。 顾清逸闭上眼睛,他不再和家人说话,更加不会配合这些医生,不管是心理医生还是催眠师,都在他这里吃了瘪。 51.书中的美人(四) 顾清逸拒不配合医生们的治疗, 他也不过分抗拒,就是不说话, 或者干脆就睡觉, 不管顾渊成敏和顾君泽怎么劝说, 他都保持着沉默。他自己清楚自己心理没有问题,根本不需要心理医生,然而那个催眠师,让他不敢小瞧, 他没有接触过,也不知道催眠师是否像传言中那么强大,但他不能冒险, 关于白依依的事他一丝一毫都不能透露。 被囚禁的日子对于顾清逸来说并不是很难过, 他们也发现就这么让他在房间里不太妥当,允许他使用手机和电脑, 也准他看电视。 顾清逸白天时大多时候陪着她看电视, 只是她并不像以往那般对电视很热衷, 她的注意力更多的放在他身上,会拿起他的手, 在他手腕住吹吹气。他手腕当时被人用力抓住, 有点小伤,如今早已经好了,她却很固执的用她的方式心疼, 因为她记着, 他这里受过伤。 白依依坐在他前面, 这是他自己要求的,这样的视线只会让他的家人以为他在看电视。 他看着她的身影,不知道是因为光线还是他产生了错觉,好像她并没有那么透明了,不知道这种状况代表好还是不好,他有点担心。 白依依。 他在心里念着这个名字,很奇怪的境遇,从一开始看到她的时候,他就本能的想躲开,或许是他自己有预感,不能管她的事,会影响自己一生。在她突然出现在他身边时,他是排斥,愤怒,想赶走她,甚至也想让她消失。 当清楚她的由来后,他对她的想法彻底改变,毕竟她有什么错呢?她就像一个孩子,根本无法决定自己的出生,她没有选择权的来到这个世界,不能因为她的特殊性,就把她当成怪物对待,要消灭她。 他可怜她,也同情她,还有深深的愧疚,而她的愿望太小了,却又那么难,她只是想当人而已。 他教她认字,让她认识这个世界,他们和谐的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不知不觉之间,关系亲密,他甚至有些忘记了,他们属于不同物种。 顾清逸轻轻叹了一声,不知是无奈,还是仅仅表达无能为力。他在用自己的理智分析这一切,拥有念的人,多半会突然死亡,这些人很多都是心甘情愿的吧?念就像按照自己心底最喜欢的人捏出的伴侣,符合自己的全部幻想,让人怎么能不喜欢,再加上日夜相处,这样的感情胜过一切,从某种角度来说,也是很幸福的事,和自己最喜欢的人在一起,还共用生命,同生共死。 白依依是他的念吗? 顾清逸不知道,只是她这么单纯和纯粹,他知道,自己无法放任她离开,她离开自己能够怎么活? 所以呢?他要照顾她一辈子? 顾清逸不想思考这个问题。 晚上的时候,顾清逸会给她讲述历史,她偶尔会露出夸张的表情来,扯着他的手问他:人真的是猴子变的?长得不像的啊,人没有那么多毛! 顾清逸耐心的和她解释,时间竟然过得很快,而这样小心翼翼的相处,竟然还有几分偷情的味道,感觉还不错。 第二天,房间门被推开了,顾清逸以为是送饭的佣人,并未留意,直到没有任何声音,他这才看过去。 戴心慈呆呆的看着他,她瘦了,神色也很颓然。 顾清逸淡淡的看着她,他们是老同学,读书的时候,他对她的感觉还不错,后来她出国,那点好感随着她的离开也消逝了,但他知道,她是他喜欢的那种类型。 “你还好吗?”戴心慈咬咬嘴唇,好不容易才说出这句话。 顾清逸点点头:“你看起来……似乎不太好。” 戴心慈听到这句话,有些激动:“你……你为什么要护着那东西?” 顾清逸突然明白了什么,他的家人不可能把这事说出去,毕竟这种事太过匪夷所思,别说让人相信,别人只会认定一家人都是神经病,即使相信了,也会觉得一定是你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否则不缠着别人偏偏缠着你,人心太过复杂了。 顾清逸知道,一定就是她发现了什么,难怪他家人会突然知道,是因为她对自己观察入微。 “你精神状态不太好,回去休息吧!” 戴心慈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顾清逸,你……你怎么……” 书生被妖精迷住的故事,她怎么也不愿意相信在顾清逸身上上演。 “谢谢你来看我,我很好,真的很好。” 戴心慈看他半响,眼睛红了,咬咬唇,终究离开了。 白依依愣愣的看着戴心慈离开的方向:“她伤心了。” 顾清逸闭了闭眼。 …… 成敏这些天一直心事重重,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他们都在打听那些有名的大师,通过一些渠道,他们知道真正的大师少得可怜,可遇不可求,市场上的大师几乎都是忽悠,真遇上什么灵异事件,跑得比你还快,因此他们一直没有找到能够解决这件事的大师。 至于沈慧请的那个道士?如果真的靠谱,浩明会突然死亡?绝对是个大骗子。 成敏睡得有些不安,整个人迷迷糊糊,半梦半醒,脑海里突然响起了一句话——白发人送黑发人。 成敏吓得直接坐起来,她大口喘气,心脏都快跳出来似的。 “怎么了,做噩梦了?”顾渊打开灯,刚想劝她现在别担心,否则顾清逸没有出事,她自己就先倒下了,结果看到她的样子,直接吓了一跳。 成敏慌张的抓住他的手:“你记不记得沈慧说的话?” “什么话?” “她说我会和她一样白发人送黑发人,她为什么那么说?” “她就是胡言乱语!” “不,不是。她说是我害了浩明,她恨我,她要让我痛苦,所以她诅咒我……然后清逸就出事了。” “成敏。” “就是这样,一定是这样,是沈慧搞的鬼,就是她。你不能因为她是你大嫂就不顾我们儿子的死活啊,就是她,就是她要害我们儿子……” …… 成敏的状态很不好,似乎随时都要崩溃,顾渊没有办法,只能如她的意,和顾君泽一起陪她去顾擎家。 顾擎见他们到来,也是很疑惑,看到成敏的模样则是吓了一跳。 “让我见沈慧,让我见她。”成敏一双眼睛赤红。 顾渊当着顾擎的面很不好意思,但还是硬着脸皮说了来意,顾擎有些不高兴,只是终究没有反驳。 成敏见到沈慧的第一眼就冲了过去,扯住沈慧的衣服:“你对我儿子做了什么?你说啊,你究竟做了什么……” 顾渊和顾君泽赶紧过去把成敏拉住。 然而沈慧却是愣了一下,随后笑了:“你儿子出事了?是不是出事了?和浩明一模一样?哈哈,苍天长眼啊……” 成敏没有再激动了,她看着沈慧疯狂而痛快的表情,几乎想下跪:“你对清逸做了什么?我求你放过他,我求求你了……” “成敏,你也有今天,报应啊,就是报应。想救他?不可能,浩明死了,让你儿子也下去陪他作伴吧!” 顾擎也听出了什么,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妻子:“你……你做了什么?浩明的死是意外,和弟妹他们没有关系。” “呵,浩明就是被他们害死的,凭什么我儿子死了,她的两个儿子却活得好好的。” 顾擎忍不住扇了沈慧一个耳光:“你怎么会这么恶毒?你究竟做了什么?清逸和浩明感情那么好,你这么做,浩明不会理解你,他会恨你的,因为你让他死了也背负一条人命。” 沈慧诡异的笑:“你们都想救顾清逸啊……没用了,没有机会了。” 顾君泽忍不住出声:“你做了什么?” 沈慧大笑:“张道士让我把那本小说烧掉,我没有烧,我把它放到了顾清逸的车上……他果然出事了,那个东西又缠上他了,是不是?哈哈哈,没有救了,顾清逸会和浩明一眼……谁也救不了他,救不了。” 如果能够有救,她的浩明算什么,所以没救,去陪浩明吧! …… 成敏几乎晕倒,她强迫自己振作起来,对着丈夫和儿子坚定的开口:“我们去找那位张道士。” 不用她说,顾渊和顾君泽也定是会找上那位道士。 顾擎跟随着他们一起。 要找到张成汉并不难,毕竟他本来就在这个圈子里,一边赚点小钱,一边替人排忧解难。 成敏看到张成汉,当即就要跪下:“你救救我儿子,求你救救他。” 张成汉很尴尬,顾君泽安抚住自己母亲后,这才向张成汉说明来此的目的。 张成汉听完,沉默的看着他们:“顾清逸来找过我。” 所有人都很震惊。 张成汉把顾清逸来找他的事全告诉了他们,同样他也说了关于念的事,顾清逸也知道那个东西就是念。 成敏反反复复的念叨着一定要救救她的儿子。 顾擎红着眼睛向顾渊忏悔,真的是他们害了顾清逸,是浩明把那个东西招来,是沈慧把书给了清逸,这才让清逸出事。 张成汉被沈慧缠得没有办法:“这事我没有办法解决,找我师傅也许有办法。” 于是顾渊他们又立即去拜访沈海林。 沈慧见到沈海林,又是一番下跪求他救救自己儿子。 沈海林没有多大反应:“念这东西和一般鬼怪不同,它是由人本身的意念产生,我也没有处理过这种事,并不清楚如何做。” “求你救救我儿子,他是无辜的,他什么都没有做。” 沈海林沉默的笑了笑,那个东西成为了顾清逸的念,就是顾清逸的因果了,无辜?能遇到念的人,没有一个担得上无辜二字,何况是他自己心甘情愿养着这念。 所有人都对着沈海林求救,钱好商量,只要他能把这事解决了。 沈海林叹一口气:“我是真不知道怎么解决,毕竟念和人本就是一体,但你们既然想把念赶走,我倒是可以给你们出个主意。” 什么主意? “既然一切都是因为那本小说开始,首先就得把那小说毁掉,不是指最开始的那本,是指所有。但毁掉也不完全妥当,毕竟很多读者心里还有那个人物的形象,得把那个形象毁掉,你们得找到作者,重写这本小说,把那个人物名字人设通通换了,彻底抹杀她的存在……是有点麻烦,处不处理随你们。” …… 顾家人一同离开了。 张成汉不解的看着自己师傅:“这样就可以让念消失?但念明明是由人创造,和那小说关系不大才是。” “这个念毕竟特殊,是由小说而来,小说就相当于她的家。” “家消失了,人会死?”张成汉摇头,“家没了,人会伤心,却不会死。” 沈海林笑了:“做我们这一行,就得少造杀孽多助人,念不是妖魔鬼怪,是一个人的因果,我们不该破坏。” “那你还让他们把人家的家毁了?” 沈海林叹气:“这个念的形成很特别,每个读者都对她有幻想,只有顾浩明的幻想成为了念,这就是顾浩明和无数人抢夺,耗费巨大,因此他年纪轻轻就死亡。如今小说犹在,顾浩明之前产生的副作用,会过渡到顾清逸身上……” 张成汉恍然大悟:“毁掉了小说后,顾清逸要付出的只有念本身生存的需求,不需要消耗别的与别人抢夺……” 沈海林笑而不语。 “师傅,你干嘛要帮他们啊!” 沈海林伸出手指头算了算,为什么呢?大概是算出了这是那两位在经历情劫吧,而这情劫还不是普通的劫,生生死死的爱恋才能解开月老绳牵下的死结,这一生就让他们好过一点吧! —————————— 顾清逸很明显的感觉到了家人最近的变化,以往他们都会来他的房间说说话,尤其是母亲,如今他们很少来了,像是在忙着什么大事,他有些不安,联想到沈老先生说过的只有创造念的人才能够看到她,又放下心来。 他自然是不会知道,顾家人几乎全都出动,联系到《爱着你的我》出版方,把所有存货和书店里的货召回,同时高价收回读者手中的书,并在网络发布这本书有问题,加上写书的作者号召收回书,因此一切进行得还算顺利。而作者原本就有底稿,只需要改变白依依的内容,男女主角剧情不影响,因此作者很快就搞定,只是把白依依这个真白月光改成烂大街的绿茶婊后,作者受到一些读者的不满,别的都还好。 顾家收购书的目的很惹人注目,然而多方打听后,谁都没有得到确切消息,而原作者因为这件事得到一波关注很是火了一把。 顾清逸陪着白依依看电视,是一部青春校园剧,难得的是号称励志剧,却被主角们演成了喜剧,她笑了好多次。 顾清逸以前从不看这些,如今却也觉得有趣起来,尤其是看着她笑,自己的心情也变得更好了。 突然之间,她不再笑了。顾清逸神色一暗,想问她怎么了,却看到她苍白着脸,几乎在瞬间,她整个人散去,消散成雾。 他睁大了眼睛:“依依?” 他伸出手,并没有抓到她。他似乎看到了第一次的她,前一秒怯怯的看着自己,后一秒就消散若雾,那时候她进了那本书里,如今呢? 他在第一时间破坏监控设备:“白依依?你在哪里,你去哪里了?” 没有回应。 他魔怔了似的,竟然在房间里找着她的身影,明明知道她不可能躲在哪里,她只会跟着他,怎么可能躲着。玩躲猫猫游戏时,只要他喊她的名字,她一准会马上出现,让他无奈得很。 白依依,白依依。 他命令自己冷静下来,她不是妖也不是鬼,不存在被谁收服的说法,况且上一次张成汉去做法,她后来依然出现了,这一次或许和上一次是一样的。 他想让自己平静,然而心却做不到,一定出了什么事。 顾君泽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他压抑的模样,心里松了一口气,这个办法果然有用。 顾清逸偏过头,看着他:“你们做了什么?” 顾君泽没有回答,看向摄像头:“为什么把它毁了?” “看它不顺眼,我又不是犯人。” “那你为什么偏偏这时候对它看不顺眼?” “大哥你这时候怎么不待在公司?” 顾君泽和顾清逸同时看向对方,相处最久的人,也最了解对方,这种了解有时候是默契,有时候却是…… 顾君泽坐下:“那个东西消失了?” 顾清逸笑了笑,没有说话。 “清逸,不管你是可怜她,还是觉得她无辜,都结束了,你总不能因为她,让我们伤心吧?我们把那小说彻底毁掉了,她不会再出现了,你也忘掉吧,以后好好过日子。” 顾清逸哑了口,喉咙似乎多了点东西,他狠狠地咽了下去。 她不会再出现了? 他耳朵里反复只听到一句话——我想活着,我想当人。 顾君泽沉默的离开。 顾清逸没有闹,也没有说话,没有人打扰他,他也不再被囚禁,一切仿佛回到了最初。 顾清逸在房间里待了三天,他一直看着电视,偶尔看着身边的位置:“黔驴技穷这个成语的意思是……” 他突然反应过来,那个需要他讲解的人已经离开了,他愣愣的看着那个空了的位置,皱了皱眉头。 她怎么会这么容易就离开?他想不明白,然后也不想去想了。 顾清逸终于出了房间门,成敏亲自做了很多他爱吃的饭菜,吃饭的时候,都主动说起话题,连一向严肃的顾渊也主动提起话题,顾清逸没有沉默,反而是很配合他们,谁都没有提那个不知名的东西,好像有意把这件事给忘记。 “爸爸妈妈,我还是想回公寓那边住,毕竟我都习惯了。”他放下了筷子,和他们商量。 成敏张口想说什么,被顾渊拉住:“好,你想住外面就住,还和以前一样。” 和以前一样? “爸爸妈妈大哥,对不起,这段时间让你们担心了,是我不好。” 成敏眼睛一红,差点落下泪来:“你好好的就行了,妈妈再也不要求你什么了。” …… 顾清逸回到公寓,他站在门口,脚步被定住一般,不能动弹,想推开门,去证明自己的猜测,然而又害怕。 最终他还是打开了门,只一眼,他就知道,自己这里被人翻找过了,放在客厅里的那本新买的小说已经不见了。 他有点庆幸自己当时顺手买了这本小说,他们拿走了这本小说,是不是意味着不会去翻找另一本了? 他走到自己房间阳台,那里摆放着几盆花,其中一盆是假的吊竹兰,远远看着可以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他把假吊竹兰取出,土下面埋着用特殊布包裹着的书,这是最初的那本《爱着你的我》。 他小心的把书拿出来,又小心的翻开,动作轻柔。 “依依?” 没有回应。 “依依?” 他躺在床上,把书放在胸口,眼睛闭上:“你不是很想听人鬼之恋的故事?今天我讲给你听吧!宁采臣经过一间寺庙,里面非常的精致豪华……算了,我突然不想给你讲了,你想不想听?” 她一定会问他,宁采臣和聂小倩最后在一起没有,那么多个版本,似乎悲剧居多,她会伤心吧! “不回答,那我就不讲了。” …… 顾清逸醒来时睁开眼睛,阳光从窗外钻进来,屋内明亮,可以想象这是一个明媚爽朗的天气,他看着天花板,几秒后,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偏过头看着左边。 白依依趴在床上,双手拖着下巴,正笑得明媚,如同窗外流进来的阳光。 顾清逸静默了两秒,闭了闭眼睛,睁开眼睛,看到的还是她一脸笑容。 他伸出手,摸到了她的脸,那柔滑娇嫩的触感,他的心尖都跟着颤了颤。 白依依眨眨眼睛:“聂小倩最后去投胎了啊,你忘记了?” “是啊,我忘记了。” “我们一起看了的,你记性不太好。” “嗯。” 顾清逸看着她,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儿,却又说不出来。 白依依说她突然就觉得很不舒服,然后她也不知道了,她似乎听到了他说话的声音,可她太累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等她醒过来,就看到他还在睡觉,至于她自己,那种不舒服消失了,她觉得自己快活得不得了。 顾清逸觉得很古怪,难道她真的回到了这本书里?她的消失是不是和他们把小说毁掉有关?那么那些书毁掉了对她有没有影响? 他从床上爬起来:“跟我去一个地方。” 白依依自然是乖乖跟着他。 顾清逸主动牵起了她的手,白依依看着自己的手,心里甜蜜蜜的。 他们一同走进电梯,电梯里的人看了他们一眼,顾清逸没有注意到对方的目光。 下了电梯,白依依跑去拉开他的车门,坐进副驾驶位上,顾清逸看着她,还是没有想明白怪在哪里。 “你一直看我做什么?”白依依纳闷的看他。 顾清逸笑笑。 是白了一点?还是笑容更加灿烂?更漂亮了?声音更好听? 顾清逸把车开出了小区,在经过小区门口摆早餐点的店铺时,白依依突然伸手拉了拉他的衣服下摆。 “嗯?”顾清逸对她这个动作已经成为某种本能反应了。 “好香,我饿了,想吃饭。” 顾清逸猛踩了刹车,他震惊的看着她,那种奇怪不对劲儿的感觉终于有了解答,她现在像一个人了,而不是那种空灵的状态,不再透明好几个度,不再如同浮云一般漂浮在空气里。 “怎么了?”白依依被他的眼神吓到,她说错话了吗? 顾清逸拉着她下车,顺手拦住了一个上班的青年:“你看得到她吗?” 男人看看他,又看看白依依:“知道你女朋友很漂亮,行了吧……神经病!” 他们都能看得到她? 顾清逸僵了僵,让她回车里,他买了茶叶蛋豆浆和包子,她吃得很开心,还喂了他吃两个包子。 顾清逸很配合,不想再吓着她。 这是怎么回事? 她怎么会突然就成了一个人?她是念就够匪夷所思,如今还从一个虚幻的成为实体在成为人了? 是因为那些被毁掉的书吗? 顾清逸带着白依依来找沈海林,他如今脑子懵懵的,想知道这位专业人士的意见。 沈海林看到他们,目光落在白依依身上,停留了好几秒:“我就猜到你们会来。” 这句话让顾清逸的心突然平静了下来。 顾清逸让白依依乖乖的坐着,他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沈海林点点头:“你猜得没有错,出现这样的变故,和那些书被毁有一定关系。我之前就告诉过你,她的存在因为那本书的关系比较特殊,每一个读者也对她有些幻想,一个读者的幻想或许微不足道,但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总归有影响……之前你们处于一个相对平衡的状态,书被毁,这种平衡被打破了,对你们来说,应该算好事。” 顾清逸松了一口气:“谢谢,没有你,我家人不会想到去毁书。” 沈海林摇摇头:“应该是我谢谢你们,我一直想知道念发展到最后会如何,没有想到真的可以成为人。” 成为人?白依依的眼睛亮了。 “我想知道,最初的那本小说是否对她很重要?如果被毁的话……” “她只是习惯的把小说当成家,受伤了就回家疗伤,躲在里面,实际上对她无影响。念的消失,要么她主动决定死亡,要么和她一体的人死亡……没有第三种可能。而现在她,已经不是念了……” 她是人了,一个活生生的人了。 顾清逸明白了。 沈海林认真的看着他:“你决定和她生活在一起了?” “嗯。” “她虽然是人,但和人还是有区别,最好不要太过接触人类,这样消耗也能小一点。一截蜡烛一头燃烧时,都有人嫌弃时间太短,你真的愿意让这截蜡烛两头同时燃烧?” 顾清逸没有回答,他带着白依依离开,他以为她会问他刚才沈海林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可她没有,她满心想的都是她是人了,她成为一个真正的人了。 “我是人了,我是人。” “嗯,你是人。”顾清逸盯着地上他们交叠在一起的影子。 —————————— 白依依回到公寓后就特别的兴奋,她是一个人了,和他一样的人,她在床上滚了好几圈,激动快乐的情绪完全不知道如何排解,只知道傻笑。 白依依兴奋劲头过了后,就开始对自己一头秀发烦恼了,大街上的那些女子好像都有做造型,好漂亮好漂亮的呢! 白依依找到顾清逸,一只手抓着自己的头发,示意他看自己:“弄头发。” 顾清逸微微挑了下眉,他如今正思考着未来如何,她不能居住在人多的地方,他该怎么安排他们的未来,而他又真的能够放下这里的一切?他的朋友,他的家人,这样的选择让他很不舒服。 在他烦躁着未来时,她却只是在苦恼该弄头发了,就这么披头散发不好。 顾清逸笑了起来,就这样吧! 白依依坐到梳妆桌前,兴奋的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当然还有他。 顾清逸捏住她的头发,任由发丝在指间滑落,玩了几次后,他才反应过来,什么工具都没有,他要怎么处理她的头发? “我们先出去买点东西。” 结果白依依怎么都不肯披头散发出门,逼着顾清逸费力的弄出一条带子,用带子把头发捆住,这样她才喜笑颜开的跟着他出门。 顾清逸捏捏她的鼻子:“得意了啊!” 当人了,也不如以前听话,以前多乖,现在么,现在情绪多种,表情丰富,很是生动呢! 白依依懵懂的看他,眨眨大眼睛,随后摇头:“不得意,不骄傲,要做谦虚的人。” 顾清逸笑了。 顾清逸带白依依去了一家饰品店,他以前没有逛过这种地方,不知道连这种店里的导购都如此热情,向白依依推荐这个东西好,那个产品才上新,白依依并没有不知所措,她的反应是看着他,拉着他手臂,眼睛里写着一个字——买。 就这么的,顾清逸陪着白依依在一家饰品店买买买。 他们买的东西太多,关键是这些导购推荐的东西,白依依全都要了,到了最后,这些导购都不敢推荐了,悄悄打量顾清逸的脸色,怕他翻脸。 回到家,白依依就继续坐在梳妆台前,用行动让顾清逸替她做造型,顾清逸看着买回来的一大堆东西,真有点手足无措。 光是买回来的发圈都有无数种,更别说发卡之类了。 顾清逸想了想,拿出手机,找出几个做美美发型的视频,让她自己选择。 白依依抱着手机:“这个好看……这个也漂亮,啊啊啊,这个我也喜欢……” 她兴奋的抱着手机,眼睛都眯了起来,顾清逸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肯定纠结了:“就第一个,可以吗?” 白依依点头。 虽然是第一个,顾清逸严格按照视频在做,然而出来的结果,怎么看怎么和第一个视频里的发型不是一家人。 白依依看看视频,又看看镜子里的自己,三百六十度的对比后,她用一种谴责的目光看着他。 顾清逸很尴尬:“我不是专业的。” 白依依嘟着嘴不说话。 “我学,还不行吗?”顾清逸头疼,觉得自己怎么跟在哄女儿一样? 女儿……他叹一口气,就这么一个就够为难他自己了,何必自讨苦吃。 顾清逸学做发型,白依依就守着他监督,他买回来一个假的头发,天天做造型,白依依就指指点点,这里没有做好,那里头发丝不齐整…… 顾清逸看她一眼,胆子变大了啊! 为了让白依依不再监督,顾清逸打发她学做饭了,一开始他也担心的守着她,怕她切菜时切到手,煮饭时烫到手,看了几次,发现她做事特别慢,但做得特别好,于是就不再管她了。 几天功夫,顾清逸能做美美的发型了,白依依也能够做出美味的饭菜了。 顾清逸要出门时,白依依想跟着他,意见被驳回,她生了好大的气,用眼神狠狠谴责他。 顾清逸只觉得搞笑,看着她都不想出门了,直接电话和别人交流,他忍了忍,还是转身离开。 顾清逸和戴心慈约了见面,他想正式一点,毕竟她真的是一个好女孩,他从来都不想伤害她。 戴心慈到得很早,似乎坐了好一会儿。 顾清逸抿抿唇:“你瘦了。” “我减肥。”戴心慈笑笑,“你现在怎么样?” “挺好的。” 顾清逸让侍者过来点菜,侍者把菜单拿走后,他看到她手不停地扭动着,很紧张的状态。 “你在国外生活得不错,那里也有助于你发展,不必为了一些不值得的东西回国。” 戴心慈猛的看着他:“你……阿姨说事情已经结束了,我不介意的……” “今天约你吃饭,是想告诉你,我有喜欢的人了。不知道应该和谁分享,想到你这个老同学,就忍不住了。” 戴心慈的心沉了沉:“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很单纯,像个孩子一样。” 戴心慈看着他,她觉得很不可思议,就这么短的时间里,他怎么会喜欢上谁,可他的神色,眼里露出的幸福,无法骗人。 他在说什么,她机械的回答了什么,她都不知道,只觉得什么都看不清了,悲伤彻底淹没了她。 “你值得一个好男人爱你关心你疼爱你。” 戴心慈想哭,忍了忍,转了身。 …… 顾清逸回到家,很快就发现了白依依的“郑重其事”,她故意把电视声音开得很大,不理睬他,还专门从他身边来来回回的走过,就是不看他,就是不和他说话,用行动告知他——我在生气,你发现没有,谁让你不带我出门的? 顾清逸冷静的看着她不断“表演”。 真是幼稚,也够无聊,为何觉得这么有趣,这么的想笑呢? 最后顾清逸拉着白依依的手出门去买菜,结束了她这无聊的游戏,他们去到菜市场,挑选菜的时候,被旁边一个老奶奶赶紧喊住,叮嘱他们买菜不能这么乱来,得买嫩的,哪种是嫩的还专门教他们。 “现在的年轻人啊,不会选菜也不会讲价,怎么办哦!”老奶奶偷偷告诉他们,很多菜贩子见年轻人买菜,会故意卖得很贵,因为年轻人很多都不得还价,不仅如此,还经常在斤头上坑他们。 如果不知道如何讲价,又怕吃亏,最好的办法就是跟着别人买,看别人用什么价买下,就跟着买。 顾清逸表示自己受教了,让老奶奶别提多满足了。 白依依看着连自己手里也提着的菜:“今天为什么买这么多菜啊!” “有客人,你下厨。” 白依依睁大眼睛看着他,随即就紧张了,只是她没有反对,也没有抵触,回到家后,立即就拿出食谱,认真学习做菜的方式,表情认真到有些虔诚。 顾清逸在一旁逗她:“你喜欢的电视开始演了哦,你不看吗?” 白依依哼了一声,继续研究食谱。 “真的很好看。男主角误会了女主角,这一集刚好演到女配的阴谋被揭穿了,不知道男主角会怎么做……哎,你这么认真啊,那我就静音好了。” “不要不要。”白依依扑了过来,恰好扑到他身上,伸手去拿他手上的遥控器。 顾清逸看到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不知怎么的,手放下来,让她抢着遥控器了。 “让我听听声音。”她可怜兮兮,还偷偷的把遥控器放在沙发垫子下面,以为他没有看见。 “看完再研究食谱,来得及。” 她摇摇头,表情有点小倔强。 白依依再研究好食谱后,就开始去切需要的食材,还要将需要的佐料准备妥当,把该腌制的食物腌制起来,她做得一丝不苟,不像做饭,而是认真对待某种艺术品。 顾君泽特意提前赶过来,进门时,他看到玄关处摆放的女士鞋子,愣了片刻,随即就是疑惑。 顾清逸是什么性子,顾君泽还是能够了解几分,这么短的时间内,不但和异性来往,还带回家,顾君泽对这一次他请自己过来有了各种猜测。 “这是我大哥。”顾清逸对白依依介绍。 白依依看看顾清逸,这才有些紧张的看顾君泽:“大哥……好。” 顾君泽的目光落在白依依身上,他弟弟那自然的温柔和低声,让他没有理由怀疑他们的关系。 “依依,去厨房做饭。” 依依?顾君泽脸色阴沉,落在白依依身上,紧接着看着顾清逸。 顾君泽自然看过了《爱着你的我》这本小说,更加知道白依依代表什么,浩明嘴里说出了依依,顾清逸也念出了这个名字。他不相信顾清逸会是不经意的叫出这个名字,那就是故意的了,为什么故意让自己知道?这一次吃饭,清逸要做什么? 顾君泽的脸色越加阴沉,顾清逸却反而笑了。 “大哥想问什么?” “她是?” “你不是猜到了?” …… 顾清逸和顾君泽默契的走向阳台,顾清逸点燃一支烟,难得的顾君泽没有焦急的开口问这一切究竟怎么回事,很有耐心。 顾清逸抽了一支烟,这才用平静的语气讲述着自己的经历,第一次看到白依依,他从排斥到接受,然后是他们的相处。 顾清逸把烟蒂扔在地上,踩了踩:“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放下她,过回我的生活,谈恋爱,结婚生子,一切回归到最初。毕竟,当初我也是如此想的。但你也应该知道,她现在不是什么妖魔鬼怪,她是一个人,活生生的人。” 人能够对妖鬼无情,因为可以本能的把它们当做邪恶的东西,即使无辜,也没有任何愧疚不安。 但如果对方是一个人呢?即使真的罪大恶极,也没有资格去伤害让对方消失,这是生活在人类社会中的本能。 顾清逸笑了:“哥,你看到了,该做的都做了,她还是在我身边,这或许就是注定了。” 白依依做了非常丰盛的晚餐,色香味俱全,她的手艺非常好,而且她切的菜颇具美感,还能够摆盘让这菜真的像艺术品了。 顾君泽的目光一直落在白依依身上:“辛苦了,味道很好。” 白依依赶紧摇摇头:“我很笨的,学什么都慢,但我会努力,别人一个小时能做好,我就花两个时候做好。” 顾清逸笑着给她夹菜:“不笨的。” 白依依歪歪头:“你说我笨鸟先飞的啊!” 顾君泽看到他们的相处方式,心里一动,不着痕迹的问着白依依平时的生活。 看电视,教认字算数,讲故事…… 很平淡的生活,大概是平淡到了极致,反而有一种无法言喻的隽永,让人心安,让人平静。 顾君泽似乎明白了什么,人很复杂,情绪多样,嫉妒羡慕仇恨,演变成虚伪算计诋毁…… 白依依呢?她让人心安,你会知道,她不会骗你,不会虚伪算计诋毁…… —————————— 顾君泽开车离去,他能够想象他离开那栋公寓后的画面,白依依收拾着餐桌,把碗碟收回厨房,清逸会和她一起洗碗,洗着洗着,两个人或许会玩闹起来,欢声笑语。 他脑海里始终回想着清逸的话。 “哥,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天灾人祸,地震洪水泥石流,甚至是飞机失事,车祸,意外死亡。这些出现在新闻中,我们看新闻的人,总觉得那都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故事,是小概率的事,然而对那些经历的人而言,那就是百分之百的事。你看,其实意外很多,谁都不愿意那样的意外降临在自己身上,但如果有一天,它就是降临了呢?” “所以,不要觉得我很倒霉,相对那些意外,我遇见这样的事,从某种角度来说,也算得上是一种幸运了。” …… “哥,做出这样的决定,我知道我很不孝。但浩明的结果,你们也看到了,我不想那样,最终让你们失望,也让自己遗憾。所以,哥请你以后代替我对爸妈更好一点,拜托你了。” …… 顾君泽说不出话来,因为他知道,清逸不是被那个女子迷昏了头脑,他是在冷静理智的分析自己的人生,最终做出了这样一个选择。 顾君泽想着清逸的话,清逸和那个女子的遇见,难道真的就是命中注定? 顾君泽开着车,没有回家,去找沈海林先生,他想问清楚,自己弟弟这么做真的是最好的选择? 沈海林给了他肯定的答案。 “沈老先生,真的有命中注定的说法?” “当然有。你不是看到了?” …… 也不知道顾君泽对顾渊和成敏说了什么,他们竟然主动把顾清逸叫回家吃饭,还让白依依同行。 顾渊和成敏对白依依很客气,尽管如此,白依依还是很拘束。 顾清逸离开的时候,对顾渊和成敏跪下,磕了三个头,白依依也跟着照做。 顾渊和成敏都红了眼睛。 顾君泽送他们出去,顾清逸轻声说:“如果哪天我没有和你联系了,你就来给我收尸吧!” 一句话说得三十岁的顾君泽落下泪来。 …… 顾清逸带着白依依离开了市区,他们也没有去多远,毕竟白依依没有户口,不能坐火车和飞机,再加上她本身体质特殊,顾清逸也不打算带她游山玩水,毕竟稍微热门一点的地方现在都是人满为患。 顾清逸最终选的是一个小村庄,他选择在这个地方,主要是因为这里不算偏僻,买日常所需很方便,再加上这小村庄几百户人口几乎都搬进城里,村庄只有四五家人还在,他们住这里几乎碰不上什么人。 住在深山老林自然更好,但太过不方便,对生活肯定有影响。 他们租了一家在城里买了房子的屋子,对方很开心,毕竟这房子原本就空着,如今不但能够得到一些租金,房子在住人后,也不会废得那么快。因此对方不仅租给他们房子,还把土地位置告诉他们,如果想种点蔬菜粮食,土地都随便用。 就这样,顾清逸和白依依在这里安定下来。 虽说是农村,但条件还不错,空调洗衣机都有,就是洗澡的是用太阳能而不是热水器,主人家很不好意思的告诉他们空调因为是老式的所以很费电,顾清逸倒是不介意这些。 顾清逸和白依依把房子收拾妥当后,就开始准备种点东西了,这些他们没有经验,因此顾清逸便去村里剩下的那几户去请教,毕竟这些东西,网上的教学自然比不上经验之谈。 能留在村里的,都是家庭条件不太好的,因此他们还在种着庄稼,对于顾清逸的请教,自然是知无不言。 一开始村里也有传言,好好的日子不过,来这穷乡下,都觉得他们是私奔。如今看到他们整天捣鼓花草树木,又真觉得是有钱人闲着。 很快,他们住的房子周边都摆放着各种花花草草,开花时节,花香漫天。 他们在离家不远的土地里种了很多的蔬菜,茄子海椒黄瓜土豆等等。 自己种菜,唯一不好的就是某种蔬菜成熟的时候,几乎得顿顿吃,否则第二天还长在树上就老了。 白依依最喜欢土豆,因为可以存放很久,不用担心坏。还有冬瓜和南瓜,也能够放好久呢! 第二年的时候,白依依叛变了,因为她最喜欢吃的是红薯藤的尖,自从顾清逸买回来吃过一次,她就念叨着明年自己种,要种好多好多。 后来他们真的种了好多好多红薯,就为了吃红薯藤尖,可他们拿红薯没有办法,只得送给村里的一家人,结果那家人特别开心,用红薯做成红薯粉,还给他们送来不少。 白依依也学了很多知识,她会把嫩玉米冰冻起来,随时可以吃,也会把吃不完的四季豆煮了冻进冰箱,把豇豆腌制起来,吃不完的白菜腌制成辣白菜……为此顾清逸又买了好几个冰箱。 他们生活得很惬意,遇到下雨天,会去树林里捡蘑菇,去水滩上捡水木耳。 到了水果成熟的季节,村里人总是送来许多桃子李子梨子等等。 离村里不远有一个水塘,顾清逸无聊的时候会去钓鱼,白依依会在中午时给他送饭。顾清逸常常看着家里来此的道路,在那个身影出现时会心一笑,他一直看着,连鱼竿有了动静也理会。她到了后,他们会一起吃饭,然后守一个下午,一起回家,晚上就做酸菜鱼。 顾君泽来看过他们一次,见他们过得很好,什么都没有说,直接离开了。 在白依依爱上煮莲藕炖排骨后,他们请人挖了一个池塘,也开始种了藕,结果等莲花盛开的时候,白依依突然觉得美到极致,于是他们开始租赁土地,把池塘变成了一个很大很大的人工湖,湖里种了很多的莲花。 莲花盛开的时节,顾清逸买来一大一小的两只船,小船乘坐着摘莲花莲蓬,大船乘坐着游玩。 他们常常坐在船内,顾清逸躺着,她就靠在他怀里。 “你是不是很想你爸爸妈妈?” “他们很好。” 顾清逸把她抱在怀里,吻着她的额头,他并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也不知道他们为何会遇见,但他从不后悔。 白依依笑了,也吻了吻他的额头。 …… 第二年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举行龙舟大赛,白依依也想去看,顾清逸没有反对。大概是这样轻松美好的生活让他们都感觉到潜在的危机,好像下一秒,这样的幸福就会破碎。 龙舟大赛,看热闹的人无数,顾清逸从头到尾把白依依的手拉住。围观群众也有很多游戏,热闹得很,一些小朋友也去抢了鱼,兴致勃勃和小朋友分享自己的运气多么好…… 阳光热烈,人满为患,白依依恹恹的,顾清逸背着她,一步一步回家。 白依依在他背上,一笔一划写着一个字,同一个字,她写了无数遍。 “抄袭是不好的。”顾清逸忍不住笑了。 她写的是“您”,因为看了某部小说,女主角在男主角背上写了这个字,意喻——你是我的心上人。 她当时惊为天人,对文字的魅力和组成更有着极大的兴趣,也理解到文字的美。 白依依把脸贴在他的背上:“可是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呢!” 顾清逸心里一动:“嗯。” “谢谢。”她说。 他感觉自己的后背湿了,不是汗水,而是另一种液体。 他似乎反应过来什么,拖着她双腿的手都有点颤抖:“依依。” “嗯?” “我也好喜欢好喜欢你呢!” 所以,别做傻事,不要以为她自己主动消失,他就能够继续活着。 她没有说话。 顾清逸却轻声诉说:“一个人的人生不应该用长短来判定,有人要名利,有人要健康,有人要爱情,有人要子女幸福……依依,我要每一个今天都幸福而充实。” 至于明天?有今天就够了。 “可是……我让你不能回家。” “傻瓜,这不是你的错。” 他后悔让她懂那么多,傻傻的多好,一点烦恼都没有。 “可是……” “没有可是。” 他第一眼看到她时,他就隐约感觉到了,她对自己而言很特殊,现实证明了他当时的预感。 “那……我明天想吃烧土豆。” 她觉得烧熟的土豆可好吃了,香得不得了,但每次她都吃得脏兮兮,手也脏脸也脏,他说她像乞丐。 “好。给我也烧一个。” 一起当乞丐? …… 顾清逸觉得自己的眼睛很沉很沉,仿佛他已经睡了很多年,那种沉重不是疲惫,而是一种要穿透浓雾的力道。 终于,他睁开了眼睛,然而身无一无,什么都没有,他无法动弹,甚至觉察不到自己的身体。 他的眼前,出现了一本书,它在一页一页翻着,而他仿佛能够看到这些文字转变成具体的画面和人物对话。 这是一个怪异的故事。 故事中的男主人公顾清逸在他堂弟顾浩明那里看到一个很特别的女子,他后来知道那个女子是一个念,他可怜对方,也同情对方,然而女子在人类社会待了一段时间后,性格已经有了改变,她变得自私和懂得了算计,她利用顾清逸来获得成为人的机会。 这是他的故事?他怎么觉得在看一部电视剧? 书在一个瞬间粉碎,他也失去了所有意识。 (完) 52.魔教的妖女(一) 青城白府大门外围绕着一层又一层的老百姓,他们纷纷向门里看去, 表情是既想看看里面的状况, 又害怕看到, 离得这么远, 似乎也能够闻到血腥味, 白府一百二十多条人命呢,一夜之间全部被杀,这对普通老百姓来说, 简直是惊恐的事,也不知道白府的人得罪了谁, 但这种事又发生不到自己身上,于是只觉得好奇。 青城人提起白家, 都会叹一句好人,不仅施粥于家境贫困的百姓,也会在疾病容易蔓延的时间免费提供预防的药水,不知道挽救了多少人性命, 然而就是这样的白家, 一夜之间无一人生还。 受过白家恩惠的百姓,此刻抹着泪, 唾弃那些歹人太没有良心,连白家这样的好人都不放过。 只见从白府大门里走出一行人,三男两女。走在最前面的男子穿着一身白衣, 长衫翩翩, 五官俊逸, 身形如松,举手投足之间沉稳浩然,第二个男子身穿玄衣,眉眼卓然,也是不可多得的英俊少年,腰身挂着一支笛子,行走间沉稳有度,第三名男子容貌稍次,但若无前两人对比,也是个让无数少女红鸾心动的翩翩少年。他们身后的两个女子,一人面若海棠,气质高雅,五官精致,身着蓝色襦裙,行走间好似花间仙子,另一人穿着绿色长裙,眉眼似月牙,五官端正,也是一清秀佳人。 人们不自觉的向两边移动,为他们留出一条通道。 “他们是谁啊?”有百姓感到好奇,这些人如同天上的星星似的,只可远远观望,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有见识稍广的人咳嗽了一声,作出意外的表情:“连他们你们都不知道?” 一句话引得无数人注目,这人心飘飘然起来,大有高人一等的姿态:“最前面那位如清风皓月的翩翩公子就是顾家庄的少公子顾清逸,他是顾家庄年轻一辈里的翘楚,也最得顾家重视,别看他年少,品行高洁,不畏强权,行事有度,几年前他处理沈家老爷被刺杀一案,我远远看过一眼,如今他远比从前不凡。至于他身后的那两位少年,我虽未见过,却能猜测一二,那位腰上挂着笛子的少年,应该就是孟家堡的孟逸城,传闻他一支笛子用得出神入化,能够逼他放弃笛子改用剑的人,绝对是江湖中不可小觑的人物……” 百姓们津津乐道,既然顾清逸和孟逸城亲自来处理白家的事,那么凶手应该很快就能够被抓到了,他们对顾家庄和孟家堡就是这么的盲目自信,比信任官府更信任他们。 顾家几百年基业,培养的接班人皆是品格高尚在武学上天赋过人的天才,他们致力于处理江湖棘手事件,还江湖平静,也被江湖尊敬,尤其是顾清逸的祖父顾邈生,以一己之力,对付恶贯满盈的罗刹邱道益,以同归于尽的方式解决掉武林大患,顾邈生虽然死了,他的事迹却永远在人们口中流传。 孟家在底蕴方面比顾家弱一点,这些年孟家常派年轻一辈行走江湖行侠仗义,名声逐显,孟逸城作为孟家最受重视的年轻一辈,也被视为顾清逸最大的竞争对手,毕竟武林盟主选举似乎又要开始了。 江湖上早就有风声传来,下一届武林盟主应该交给年轻人,这年轻人,指的可不就是风头无两的顾清逸和孟逸城? …… 方馨甜掐了程应峰一把:“你脚上挂铅了啊,走得这么慢。” 程应峰手中拿着扇子,做出翩翩少年的姿态:“少动手动脚,你以为我是你,走路都这么粗鲁?” “你……” 孟逸城看着快吵起来的两个人,轻笑道:“应峰是想听听别人怎么夸他……” 方馨甜瞪大了眼睛:“程应峰,你实在是太虚伪了。” 程应峰高傲着头,觑了孟逸城和顾清逸一眼,没有办法,谁让这两位太逆天,走到哪里都被人夸上天,他自己被人夸夸是多不容易的事?要知道他在家,就得被长辈摧残,怎么就不能学学顾清逸和孟逸城,结果在家被他们无形压迫,出门还继续被他们压一头,简直就是生不逢时。 他们回到诚悦客栈,掌柜立即让人送上饭菜,做这一行的都是人精,知道这几位不是一般人,准备的房间和饭菜,皆是不凡,当然了这也和他们出手阔绰有关系。 他们五人回到包厢,在小二端进饭食后,就吩咐不让人打扰,没有吩咐不准靠近。 白家一百二十多口人无辜丧命,虽不说血流成河,却也让他们没有吃饭的欲望。 “究竟是谁那么心狠手辣,如此对待无辜的人,我们抓到凶手后,一定要严惩他们。”方馨甜气呼呼的。 戴梦晴看一眼自己表妹,无奈的摇摇头:“没那么容易抓到凶手。” 孟逸城不自觉的点点头:“要在一夜之间灭门,绝对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对方一定做好了精密的安排,这些人一定大有来头,换言之,白家肯定得罪了很棘手的人。” “再怎么也不该滥杀无辜。”方馨甜很气愤,那是人命,不是猫狗猪羊,究竟是多穷凶恶极的人,才会视人命为草芥。 戴梦晴轻拍方馨甜的肩膀,示意对方别这么激动,江湖上的恩恩怨怨,哪里这么容易说得清,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争名夺利之事更是家常便饭。 孟逸城看向顾清逸:“在想什么?” “白家人大多死于中毒,少部分死于兵器,这部分应该是中毒未深的人被下毒的人再次灭口。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毒,并且不留一个活口,你觉得这种行事作风像谁的手笔?” 孟逸城神色微拧:“你的意思是五毒门?” 顾清逸抿抿唇:“像他们的风格。” 戴梦晴闻言也是一愣:“这白家怎么会和五毒门扯上关系?” 孟逸城低头思索了一下:“这白家有点古怪,之前我就曾有过查探,白家似乎和京中某些权贵有关,私底下不知道有什么龌龊。原本我打算仔细查一查,被别的事耽搁了,因此搁浅下来,没有想到白家就遭此大难……” 如果白家涉及朝堂之事,这件事就没有那么简单了,自古朝堂不涉及江湖,江湖不管朝堂,形成微妙的平衡,但实际上二者总有些牵连,在某些事上都得顾及一二。 顾清逸摸着茶杯边缘:“还得继续往下查。” 孟逸城等人都点了点头。 白家一百二十多口人,总得给人交代,否则岂不是人人自危? 正在此时,窗外传来马车疾驰而去的声音,像是在逃亡,马车不仅惊了路人,还打翻了街边小贩的摊位,惹得小贩骂骂咧咧,而马车后很显然有人在追。 戴梦晴立即走到窗边,拉起窗子准备查看。 “白家的女儿……刚回来,就被人抓进马车了……” 学武之人,耳目更甚常人,在嘈杂声中依然把这句话过滤进耳里,顾清逸神色一凝,起身破窗飞下,孟逸城紧随其后。 两人紧追马车不放,只见马车身后一左一右,一白一玄两条弧线围绕着马车,马车上的人也察觉到什么,不时对道路两边的小贩发难,使得顾清逸和孟逸城不得不顾及摊位上的小贩,如此一来,竟然让马车逃出了城门。 马车硬闯过城门,顾清逸紧追而上,城外人口稀少,对他们来说目标更加明确。 孟逸城冷哼:“你逃不掉了,还不束手就擒?” “两位阁下也是为秘方而来?实话告诉你们,秘方不在这位小姐手中,你们不必浪费力气了。” 秘方?顾清逸和孟逸城都蹙眉,白家遭灭口,难道就是因为这些? 孟逸城:“你说不在就不在?” “看来二位是不打算和谐相处了?” 顾清逸眼神一冷,身体飞到半空,一剑劈下,剑气如虹,似乎要将地面横切成两段,马受到巨大惊吓,狂奔向前,套马的绳子突然断裂,马车向前移动片刻,停在原地。 “清月剑。原来是顾家人。”黑衣斗篷飞到半空,“听闻顾家后人剑道天赋过人,看来我运气不错,有幸和顾家年轻一代切磋一番。” 孟逸城眯了眯眼睛:“看来你是没有听说过孟家了?怎么办,我听着很不爽。” 孟逸城率先发难,一支笛子飞出,在半空中化成密不透风的网,直逼向黑衣人,黑衣人扔出毒镖,如同毒雨,将笛子逼退。 这个人武功底子很好,并且善于用暗器。 顾清逸拔剑向前,和孟逸城并肩作战,数十招后,黑衣人突然一掌推向马车,车内飘出一抹鹅黄色的身影,顾清逸只得收剑接住人,孟逸城正准备追上准备逃走的黑衣人,黑衣人立即撒出毒粉,孟逸城回头躲避,就这么一瞬,黑衣人逃走。 顾清逸皱了皱眉头,抱着怀中的女子,她应该一早就被劈晕了。他看向孟逸城,孟逸城虽然懊恼让人逃走了,总归是把人给追回来了,当下对顾清逸点点头,走向马车,马车里的人已经毒发身亡,他们也不意外,黑衣人离开时毫不犹豫,这就代表这个人毫无价值,应该是死士。 死士看管着白家小姐,也是因此,他们之前不得靠近,只能和黑衣人周旋。 顾清逸看一眼怀中的女子,她长得很精致,也很秀气,有一种弱不禁风的美丽。 “我们先回去吧!” 孟逸城点头。 回到客栈,方馨甜知道这就是白家小姐后,暗自感叹,这位白小姐可真可怜,家人都没有了,不知道她醒来得多难过。 孟逸城则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大家,白家被灭门果然不简单,可以从秘方等入手调查。 顾清逸孟逸城等人皆调查白家一事出去,只剩下方馨甜和戴梦晴守着白家小姐,一是等待白小姐醒来,二则是保。 —————————— 顾清逸三人回来时,已近傍晚,白小姐却还未醒来,顾清逸皱皱眉头,戴梦晴这才解释道,白小姐只是晕了过去,一般情况下应该早就醒来,她们请来了大夫,大夫也说没有大碍,造成这种情况只是因为她体质柔弱罢了。 顾清逸点点头,并未多问。 一行人在包间一边吃饭,一边探讨今日收集到的信息。 方馨甜是一脸的兴致勃勃,今天她和戴梦晴被安排在客栈,没能出去,她遗憾得不行,方馨甜的表现惹得大家都笑起来,气氛也没有那么沉重了。 孟逸城:“白家的确和一些高官有来往,他们做着药材生意,生意做得很大,来去无阻,应该和他们背后的人有关。只是我觉得有些奇怪,白家从五年前开始,行事作风有了改变,开始乐善好施,成为了青城有名的大好人,然而在五年前白家不过一户普通的没落书香世家而已。” 顾清逸看着孟逸城:“你觉得这些都是障眼法?” 孟逸城靠向椅子背后:“人行事多半有些规律,通常与利益相关,白家不是什么王侯贵族,犯不着如此蛊惑民心,如此以来,他们如此做,更多的是打开名声,收集更多的消息。” 顾清逸听得笑了起来:“这些年陆陆续续都有消息传来,阴月教不仅渗透各大门派,在朝野上也下了功夫,那些王侯贵族定然不愿意自己受到如此欺骗。” 阴月教,一个女子形成的教,教众皆貌美如花,她们最擅长的便是利用自己的美色蛊惑男子,达到她们的目的,她们美如繁花,却心如毒蝎,多少人因她们家宅不宁,甚至直接丧命。 如果有人受她们所骗,吞不下这口恶气,打算揪出她们来,也不是不可能。 戴梦晴沉思片刻:“三皇子和七皇子?” 这两位皇子之前就曾闹出过“美色”事件,民间传言他们是受到大皇子的算计,如今他们联手把大皇子拉下来,大皇子如果真同阴月教有过合作,那么二位皇子想要清算阴月教,也不是不可能。 方馨甜眨眨眼睛:“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 程应峰嗤笑一声:“你这脑袋,听不懂才是正常。” “程应峰。” 戴梦晴幽幽叹气:“甜甜!” “表姐,是他总是欺负我嘛!” 程应峰咳嗽一声,挑挑眉头,做出一副“好男不跟女斗”的姿态,把方馨甜气得够呛:“五毒门的人滑不留手,硬是没有留下什么踪迹,但在白家被灭门前,的确有身份不明的人在此盘踞,只是他们究竟是什么身份,不好判断。” 方馨甜切了一声:“真没用……” 戴梦晴拉拉方馨甜的手,让方馨甜没有把更难听的话说出来。 程应峰继续道:“不过我的确查到一些消息,有人传言,白家有一个古方,按照这个方子熬药,吃下去后,不仅能够延年益寿,更是能增加一甲子的功力。” 孟逸城点头,他也依稀听说过这种说法。 戴梦晴认真思索片刻:“会不会是秘方的消息传了出去,大家都想要夺得那张密方,然而他们一无所获,老羞成怒,于是杀害白家众人?” 顾清逸不置可否:“我让人仔细研究了白家人所中的毒,皆是普通毒所炼制,利用炼制顺序,制成了难以解的剧毒,这是五毒门最擅长的事。” 普通的毒,才更让人心生希望,以为能够轻易解除,然而五毒门利用制毒顺序,解药也必须按照制毒顺序炼制,这就造成了让人惶恐的事,明明知道是中了何毒,也找到了所有解□□草,偏偏无法在最后一刻制成解药,有什么比这更加不甘心?五毒门的人,不可谓不毒。 方馨甜听糊涂了:“那究竟是五毒门做的还是阴月教做的?” 谁知道呢?很明显白家是在找阴月教的教众,甚至这些年曾对上阴月教的人,起过纷争,以阴月教那帮毒妇的行事作风,定是早想把白家粉身碎骨,但是五毒门的人为了秘方做出这些事,也能说得通。 顾清逸看着程应峰:“白家小姐的事呢?” 程应峰立即正色:“我打听过了,他们言辞模糊,有的说白家没有这样一位小姐,有人又说好像有……这位白家小姐有些古怪,白家小姐都是按照名门淑女培养,一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死亡的人数也能和白家人口匹配,这位多出来的白小姐……” 在这个节骨眼里多出来一个白小姐?大家神色都变了变。 就在这时,包房外面传来轻微的动静,声音不大,却让他们警惕,一行人走出包房。 白小姐醒了? 戴梦晴先靠近房间门口,她伸手敲门:“白小姐,你醒了?你还好吧?”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来开门。 女子长得非常精致美丽,只是她身上的羸弱气息太明显,这种娇弱气质掩盖了她的部分美丽,她像一朵娇花,更多的是让人看到她的脆弱,而不是美丽。 女子愣愣的看着房间外的人:“你……你们是谁?” 孟逸城看了顾清逸一眼,走上前:“白小姐,你被歹人抓走,我们救了你回来……你还记得吗?” 她似乎认真想了片刻,点点头:“谢谢你们救了我。” 一行人坐在她的对面,看得出她很拘束和紧张,平时也应该没有见过太多人,连头都不怎么抬起来。 戴梦晴看一眼自己表妹,连方馨甜都不主动出声了,也是,感觉自己说话声音大声一点,就会吓到对方似的:“白小姐……能问一下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叫白依依,谢谢你们救了我。我想回家,到了家门口,就有人问我要做什么,说家里出事了,我告诉他们我是白家人……后来的事,我就不记得了。”她揉揉额头,想了想,“我家里出了什么事?”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如何开口。 顾清逸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白小姐,白家一百二十三口人,一夜之间被人屠杀,无一生还。” “什……么?”她呆呆的说出两个字,紧接着手指不停颤抖,“怎么会这样?” 顾清逸认真审视她的脸色,她是震惊和害怕,并没有露出多少伤心,发生这样的事她很意外。 过了好一会儿,白依依才走看向顾清逸:“他们得罪了谁?” 孟逸城玩弄着腰上的笛子:“根据我们查到的消息,也许是阴月教,也许是五毒门。” 阴月教?五毒门?她一片茫然。 “那么多人……他们怎么就……”白依依念念自语,“我父亲去世了?还有大娘和二娘……” “白小姐。”孟逸城突然出声,吓了白依依一跳,看着她迷茫又被吓坏了的样子,不知怎么的,竟然有一种强烈的犯罪感,“我们打探过白家的消息,白家似乎并没有你这样一位白小姐。” 白依依的反应很迟钝,她像是过了好一会儿才听明白对方说了什么,怯怯的开口:“我是白燕升的三女儿,是三姨娘所生,我出生后身体不好,有道士断言我活不过七岁,不适合成长于白家……我师傅正好路过,我母亲就把我交给师傅了,说我虽然离开了白家,不能待在她身边,至少我能活着。自那后,我每年回家看母亲一次,五年前母亲去世,我就没有回过家了。前段时间师傅外出,留信让我回家,我就赶了回来……” 顾清逸不置可否:“白小姐的师傅是做什么的?” “他是大夫,医术了得,各种疑难杂症都不在话下,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他不能解决的病。”她的眼睛闪了闪,很骄傲,也很自豪。 顾清逸:“那他去了哪里?” 她摇摇头:“不知道,但师傅一定有理由才会离开,等他事情结束就会来接我。” 顾清逸:“方便看一下你师傅留下来的信吗?” 既然她如此尊敬她的师傅,就不会扔掉信,反而会妥善保存起来。 白依依不太理解,不过还是把信那出来交给他们,顾清逸看了一眼,和孟逸城对视,虽然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但这写信的人,一定有武功底子,甚至武功不凡。 戴梦晴叹了一口气:“白小姐,你看起来很不好,我们就不打扰你了,你多休息。” 白依依沉默了一小会儿:“我可以去看看我父亲吗?” 她的家人。她不是要求,而是询问。 见大家都没有反应,白依依咬咬唇:“我不会打扰你们,我自己去……” 孟逸城赶紧出声:“当然可以。” 白家人的尸首由当地官员处理,尸首都被送往义庄,有专门的人守着,白家的事很明显涉及江湖,不是他们这些人可以处理的,因此这些人对顾清逸一行人非常客气,他们提出查看尸首,自然是二话不说的同意。 戴梦晴和方馨甜陪着白依依去看白燕升的尸首。 白依依有害怕,有纠结,神色复杂,最终打开白布,喊了一声父亲,对着白燕升的尸首磕了三个头。 走出义庄时,白依依问戴梦晴:“你们会抓到凶手,对不对?” “我们一定会抓到凶手。” 白依依点点头。 白依依要求去看她母亲的坟墓,戴梦晴和方馨甜不好打扰,只得陪同。 白依依在她母亲坟前待了很久,这才离开。 “我们赶紧回去。”戴梦晴的脸色不是很好。 白依依不解,不过她什么都没有说,听话的跟着她们。 有人跟踪她们。 一直到回了客栈,戴梦晴松了一口气,那些跟踪的人或许只是打探消息,所以才没有出手?又或者,真正的大人物还没有出现,她们仅仅是前哨? —————————— 程应峰才回客栈就被方馨甜拉住了,程应峰求救孟逸城被无视,只得认命。 “你们是不是怀疑这位白小姐?”方馨甜眯起了眼睛。 “你想太多了。” 方馨甜哼了一声:“你们这种随便怀疑人的性格能不能改一改?人家已经够可怜的了,偏偏你们还怀疑她。” 程应峰斜乜她:“你不是只喜欢你表姐吗?怎么这么快就又对一个才出现的白小姐有好感?” 方馨甜双手抱胸:“我就是觉得你们的怀疑没有依据,她那么柔弱,能够做什么?别说你们不知道她根本就不会武功。不能因为她长得漂亮,就觉得她是阴月教的人,阴月教收人,几乎都是孤儿,然后从小开始培养,并且从小学武……她哪一条符合?” 听到方馨甜和程应峰谈话的顾清逸抿紧了唇,在心里否定了方馨甜的说法,阴月教从小培养的教众几乎都是核心成员,然而一些探子,并非从小培养,她们蛰伏在各行各业,伺机而动,形成巨大的关系网,这也是阴月教越来越强盛的原因之一。 白依依已经回房休息,戴梦晴去与他们汇合,她说了今天发生的事,有人跟踪她们,她怀疑对方的目标是白依依,至于为何没有出手,或许是没有准备好,或者是别的原因。 白家的事,越来越扑朔迷离了,这件事比他们想象中更加棘手。 孟逸城说了他的发现,有人正有组织的向青城靠近,他查探后,怀疑是阴月教的人,她们正大举前来,似乎有大动作。 顾清逸则发现了五毒门活动的痕迹,并且白家有秘方的消息在某些人那里一直流传着,这样的方子自然引人追捧,只是突然增加一甲子的功力,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很大可能会暴毙而亡,因此这方子大概算是烫手山芋,不是所有人都会对它趋之若鹜。 方馨甜瞪大眼睛:“白家灭门,是五毒门做的?一是因为那些毒,是五毒门惯用的伎俩,二则是虽然和白家有恩怨的就是阴月教,如果是阴月教,她们就不该现在才来青城。如今阴月教和五毒门都在这里活动,应该就是白小姐的行踪被泄露出去了,他们想从白小姐手中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戴梦晴点点头:“如此说来他们都没有得到那秘方?” 孟逸城点头:“以五毒门的行事作风,应该就是没有拿到药方,这才老羞成怒赶尽杀绝。白依依作为白家唯一的活口,他们自然以为药方在她的手中。你们别忘记了,白小姐说过,她的师傅是一名医术很厉害的大夫。” 戴梦晴疑惑的看着孟逸城:“你的意思是?” 孟逸城眯起眼睛:“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白家的确有这样一个药方,但这药方显然不是普通人能享用,药方的主人肯定把负面作用记录下来,他的子孙后代不敢擅用,但有这样一个方子在手,却又没有办法使用,多让人不甘心?这时候,他们应该会想办法找到高人,调整药方,这位高人……” 方馨甜惊呼起来:“白小姐的师傅,他医术高超,于是白家把药方给他让他去研究,这样一来,药方就不在白家手中了,五毒门的人上门时,他们交不出药方,于是被……” 顾清逸用力的敲了敲桌子:“这些只是猜测,事实究竟如何,谁也不知道。” 方馨甜耸耸肩膀。 程应峰咳嗽一声:“那个,我无意中查到一点消息,和白小姐相关。” 所有人都看着程应峰。 程应峰:“这位白小姐出现的时间巧了点,我调查的时候,顺便问了问为白家工作的伙计,一些常年为白家服务的伙计对那位三姨太有些印象,说她长相美艳,一开始进白府时,很得白燕升宠爱,生过一女……只是他们对那位白小姐的事很模糊,有些说生下来就死了,有些说被大夫人害死了……但我得到一个确切消息,在那位三姨太去世后,在她身边伺候的嬷嬷就回了老家,三姨太的事,没有谁比这位嬷嬷知道得更清楚了。” 孟逸城拍拍程应峰的肩膀:“做得好,只要见到这位嬷嬷,很多事就能够确定了。” …… 顾清逸用了顾家的人脉去接那位老嬷嬷,就算如此,赶到青城,也需要两天的时间。 这两天,他们所住的客栈都被人监视起来,还有人直接和他们喊话,让他们把白依依给交出来,让他们别藏私,药方又不是独一无二的东西,分享出来大家一起享用不是更好? 根据他们的试探,也得到了他们想要知道的消息。五毒门原本就擅长用毒,对药方的副作用根本不放在眼里,他们完全可以改药方,但白家不识抬举,竟然不拿出来,他们多方打听,才隐约猜测,药方被他们拿给一位医术了得的高人研究…… 白家灭门真的是五毒门的手笔,这让他们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月上柳梢头,顾清逸站立在客栈院中,孟逸城漫不经心的走了过去:“在想什么?” “感觉怪怪的。” “什么?” 顾清逸看向好友:“所有。” “我亲自查过了,那的确是五毒门的人,不存在陷害和伪装。阴月教或许是想对付白家,但还不到时机,阴月教的人还来不及出手,白家就被五毒门灭门了……五毒门是为了那张药方,白家被灭门,阴月教应该收到消息,一旦调查,定然知道药方的事。如今他们都为了这位白小姐而来,偏偏这位白小姐什么都不知道,这算什么。” 他们问过白依依了,她什么都不知道,对这一切也没有兴趣,唯一的爱好就是研究药材,但凡有药用价值的植物她都很感兴趣。 顾清逸深呼吸一口气:“大概是想太多了。” 孟逸城:“你想什么了?” 顾清逸侧目,眼波平静:“你不觉得她表现得太完美了?” 白依依。 “是挺完美的。” 听到白家出事,也没有痛哭流涕,更没有咒骂那些歹人,也没有扬声报仇,偏偏如此,更加符合她的身份。离家那么多年,对白家能有几分感情,更何况她的母亲早就去世了,白家对她来说也和陌生人差不多了,至于这些江湖恩怨,她一个常住深山的弱女子,哪里懂这些,别说报仇了,她能够活下来,已经很不错了…… “休息吧!” …… 白依依对白家所中的毒很感兴趣,请方馨甜带来白家井水,井水里就有五毒门曾下的毒,她几乎把所有精力放在这毒上面。就连戴梦晴都劝她不必如此,就算她真的找出了解药,白家人也无法救活了,她却说她也是一名大夫,如果她能找出解药,下一次有人中类似的毒,她就能够挽救对方的生命了。 白依依太过专注了,戴梦晴和方馨甜也只好随她而去了。 …… 老嬷嬷被接来,一听说白家出事,立即嗷嗷痛哭起来,要给曾经的主子磕头上香,哭着让他们找到凶手,为主人们报仇。虽然她几乎都是干嚎,他们却觉得这表现反而很正常。 老嬷嬷叫嚷着她现在老了,舟车劳顿加上如今正伤心,现在需要休息。 孟逸城丢出一锭银子,老嬷嬷立即喜笑颜开:“你们这么着急的把我接来,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我哪里能耽误几位贵人的事,几位贵人请放心,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程应峰:“你在白府时伺候的是二房的三姨太?” 嬷嬷虽然疑惑,还是点头。 程应峰:“那位三姨太曾生过一位小姐?” 嬷嬷愣了愣:“你们问这个做什么?” 程应峰:“你只需要老实回答就对了。” 嬷嬷点头:“三姨太是生过一位小姐,那时候三姨太才进门没多久,跟一朵花似的,很得二爷喜欢呢!可惜她生了一个闺女,她自己是希望能生下个少爷巩固地位的……偏偏这个女儿生下来还体质柔弱,大夫都说不容易养活,后来来了个号称神通广大的道士,说小姐不能留在府内,否则会给白家带来不幸……二爷不喜欢这小姐,连带的三姨太也不喜欢……” 方馨甜震惊:“那不是她的亲女儿吗?” 他们都是武林世家里的嫡子嫡女,从小受宠,完全无法理解还有这样的家庭。 嬷嬷撇撇嘴:“不能给她巩固宠爱,还是个病秧子,三姨太会喜欢才怪……” 孟逸城打断她:“后来呢?” 嬷嬷吐出一口气:“白家就是乌烟瘴气,反正他们也不在了,我就不妨和你们直说了,我是夫人安排在三姨娘身边的人,当时三姨娘太得宠了,夫人不放心,这才让我盯着。就连那道士,也是夫人找来的,因为夫人知道,一旦说小姐不详,二爷肯定不会留小姐在府中,只要三姨娘和二爷为此争吵,不愁三姨娘不失宠……谁能知道三姨娘那么狠心,自己的亲生女儿,被赶出府,一句话都不说。当年直接就交给那个所谓的神医,那还是个男子,都不怕出事……幸好那个神医人品还行,每年都送小姐回家来看家人,不过就算每年一次,也不是都能看到二爷,三姨娘倒是能看见,三姨娘也是不喜欢这个女儿,但她至少在那天到来时敷衍了一下……三姨娘去世后,我就回老家了,剩下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顾清逸冷静的问她:“如果现在那位白小姐小在你你面前,你能认出她来吗?” “都这么多年了,三姨娘在世恐怕都认不出来,我怎么可能认出来?” 程应峰:“就没有什么胎记之类?” 嬷嬷眼睛亮了亮:“我想起来了,小姐右边耳朵背后有一颗痣。” …… 接下来,顾清逸他们看到了一场大戏,嬷嬷看到白依依第一眼,就直接扑过去,抱着白流痛哭,白家还留下了这么个后人。 和嬷嬷的激动相比,白依依是直接懵了,还是嬷嬷主动提起白家的事,白依依才反应过来,嬷嬷哭了出声,白依依也红了眼眶。 嬷嬷离开前,白依依给了她好些治病的普通药方和一些常用药材,让嬷嬷开心极了,夸奖白依依有本事,跟着神医学了不少东西。 没人知道,嬷嬷离开前和顾清逸交谈过,嬷嬷认定白依依就是三姨娘的女儿,因为她不仅长得像三姨娘,耳朵后的那颗痣也是一模一样。 53.魔教的妖女(二) 青城里开始多了许多外来人士, 就连一向不关注江湖事的百姓们都隐约感觉到几分不正常, 因此不怎么出门,一些门派也不知道听闻了什么消息, 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青城开始动荡。 白依依还在研究白家所中的毒, 她竟然亲自尝试那□□, 把方馨甜吓得不轻, 还好她解释只是在嘴里感觉药性,不是真的吃,但就是这样, 依然把方馨甜弄得一愣一愣的。 这一天, 白依依前所未有的要求出门, 她换好衣服, 拿着从掌柜那里借来的小竹篓和小锄头,准备去青城山采药。 她刚走到一楼,就被迎面而来的顾清逸拦住了, 她怯怯的看了对方一眼,低眉顺眼。 “去哪里?”顾清逸的表情很平静, 语气虽然不算温和, 绝对不冷,然而她却像是被吓着了似的。 “我想出去采药。”她抬头看他, 生怕他不肯答应。 事实上, 他也是真不答应:“我记得我说过, 没事不要随便出门。” 至于理由, 他从未对她说过,她也没有问,只是乖乖的待在客栈,听话极了。然而事实上如今青城的形式很棘手,五毒门和阴月教都时刻关注着他们,不仅如此,一些门派在听说了药方的事后,竟然也想来分一杯羹,这就意味着她越来越危险了。 白依依果然没有问原因,她盯着他半响,最后神色恹恹:“那……我回房间了。” 顾清逸点头。 白依依平时与方馨甜戴梦晴接触得多一些,毕竟都是女儿家,相处起来更方便,而程应峰是个自来熟,常常会说些笑话逗大家一笑,白依依也被逗笑过几次,平时也算有交流,孟逸城则脾气温和,对人温文尔雅,让人不自觉的感觉到他的善意,只有顾清逸,几乎从未主动和她交流过,她最怕的就是和顾清逸单独在一起,他并不凶,却能轻易的感觉到他给人的距离感。 白依依转身,想把小竹篓和小锄头还给掌柜。 方馨甜从二楼匆匆跑下来,有些不满的看着顾清逸:“顾大哥,依依她并不是乱跑,她是研究出白家所中的毒的解药,想熬制出来看看她有没有研究错,但附近的药房都没有她需要的药,她这才想出去亲自找那几位缺失的药。” 白依依拉拉方馨甜,方馨甜自然是感觉到了,只是白依依这低眉顺眼的姿态和可怜的身世,更让她觉得心疼。 顾清逸单手背在身后:“这段时间青城不太平,有事无事都不要出门。” 白依依立即响应:“我知道了。” 方馨甜一看白依依的样子,简直堵得慌,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是一副给人带去巨大麻烦的表情,她也不敢说什么了,否则白依依又会觉得因为她自己害得别人不和了。 白依依还了东西后回房,方馨甜立即不满的看着顾清逸:“顾大哥,你怎么这态度?” “你也别太靠近她。” “顾大哥,你难道还在怀疑什么?你们不是已经弄清楚一切了,她没有说过一句谎话,如今还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有生命危险。” “我的意思是她和我们并非一路人,白家的事处理完后,终须一别,你和她越亲近,分开时就越难过。” “所以,我误会了?”方馨甜不好意思的笑笑,“顾大哥,对不起啊!” 方馨甜离去,孟逸城走到顾清逸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们几个同龄,不说从小一起长大,在许多事上都有一定牵扯,加上家族缘故,算是知根知底。经历了江湖事后,才会知道人心的复杂,除了知根知底的人,他们都会用防备的姿态对人,不管这个白依依是不是无辜,是好人还是坏人,他们都不打算接纳。 “甜甜还是这么的单纯。”孟逸城忍不住评价。 “挺好的。” 孟逸城侧目:“那你是觉得甜甜更好一点还是梦晴更好一点?” 这话就显得有几分暧昧了。 顾清逸拍下孟逸城的手:“别这么无聊,还是先处理这个烂摊子吧!” 如果任其发展下去,后果不堪设想,所谓的名门正派,也不过是一块装饰的牌匾罢了,真遇到利益相关,照样使尽一切手段,如果白家的药方为真,那几大门派就不会收手了,能增加一甲子的功力,太诱人了,哪怕有巨大的副作用,依然会有很多人趋之若鹜。 孟逸城眨眨眼睛:“你不是已经想出了办法?” …… 顾清逸作为顾家的继承人,不但能够独当一面,独立处理各种突发事宜,更能够使用顾家所有资源,顾清逸利用这些资源,从某些特殊渠道传出了一些信息。 白家并不简单,早已经成为了一个空壳子,也可以说是白家背后之人的爪牙,那背后之人利用白家来对付仇人,同样白家也被一些人视为眼中钉。这时候传出了白家拥有一张神奇的方子,能够使人增加一甲子的功力,这更像是一个陷阱,把白家放在架子上烘烤。 试问一下,如果白家真的拥有那样一张方子,为何如今才传出消息?白家不该利用这张方子,彻底改变白家地位? 究其白家前身,与医术药材无关,这样的白家怎么会有这样的方子? 最关键的是,方子重要还是人命更重要?五毒门肯定逼迫了白家,却没有得到方子,只能说明白家根本就没有,否则谁会那么蠢为保护一张方子而使得全家灭门。 因此在这样的消息传出来后,大部分人都接受了这个事实,白家根本没有那样的方子,五毒门被人当筏子来对付白家,如此一来,那背后之人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够解决掉白家这个麻烦。 一部分想浑水摸鱼的人陆续离开了青城,那少部分人在观望一段时间后,也开始撤退了。 青城仍旧暗流涌动,客栈内却是风平浪静,然而这一天,这样的平静被打破了。 顾清逸听到方馨甜尖叫的声音,立即冲向声源处,发现是白依依的房间时,他的脸色变了变,直接推开屋子闯了进去。 “依依,你怎么能这么傻?”方馨甜抓着白依依的手,表情震惊极了。 顾清逸皱皱眉头:“怎么回事?” 这时候大家都赶来了,都一脸错愣,听到方馨甜的声音,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看这情形,很明显就不是。 方馨甜看看白依依,一时间表情复杂又吞吞吐吐,似乎不知道怎么说。 顾清逸的视线落到白依依脸上,不知道是不是他错觉,他觉得她脸色更加白了,身体柔弱得一阵风立即能够吹倒。 顾清逸收回目光,对戴梦晴使了个眼色,这才吩咐孟逸城程应峰一同走出去,既然方馨甜不好说发生了什么,让戴梦晴处理准没有错。 程应峰冲着白依依的房间使了个眼色,这是询问怎么回事,顾清逸摇摇头,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戴梦晴过了好一会儿才从白依依房间里走出来,她的神情有些复杂,见他们都看着自己,勉强的笑了笑。 程应峰沉不住气:“究竟怎么了?” “白依依她以身试毒。” 戴梦晴话音落下,所有人都跟天方夜谭似的,以身试毒?就连顾清逸也挑了下眉头。 准确来说,白依依一直在研究白家人所中的毒,条件有限,她花费了很长时间,原本有了眉目,却因为几种药材没能获取,无法验证她所想的解药是否有用,于是她就改变了思路,从另一种角度出发,换了别的药方,虽然不能完全解毒,却可以解除大半毒性,为了证实她自己改变的药方的确有效,她自己配了解□□方,并服下了白家所中的毒。 孟逸城啧啧称奇:“这位白小姐,可真是看不出。” 程应峰睁大了眼睛,连话都说不出来。 顾清逸沉默半响:“她现在如何?” 戴梦晴想了想:“已经服下了她自己配的药。据她自己所说,她相信她自己的判断,这药方虽然比不上真正的解药,对身体的损伤却比较小,假以时日,余毒定能排除。她对这方面似乎很有自信,并且骨子里很倔,如果不是被甜甜撞见,她自己服毒解毒,我们根本不会知道。” 有几个人会做这种事?拿自己的生命做实验。 戴梦晴还是有点担心:“我还是过去看看,甜甜一个人我不放心。” “好。” …… 白依依的实验很快有了结论,她新配的药方对这毒的确有缓解作用,虽然比不上真正的解药,在没有找到解药时,也是一种保命的方式。她的脸色越发的白,身体也更羸弱,但所有人都发现了,她变得自信和开朗了。 方馨甜和白依依走得更近了,方馨甜一开始对白依依是同情和怜悯,如今却是佩服和崇拜,能够解除五毒门的毒,这多厉害啊,一个女子能取得如此成果,这是很值得骄傲的事,毕竟女大夫很少,医术了得的女大夫就更少了。 因着方馨甜的关系,戴梦晴也和白依依走得近了一些。 顾清逸还是早出晚归的模式,也没有人问他都在忙些什么,他走出客栈,孟逸城很快就跟了上来。 “我和你一起。” “你知道我去做什么?” 孟逸城笑了:“如今众人皆知白家灭门案是五毒门所为,五毒门乃是江湖人所耻,如同过街老鼠,五毒门的一些人见风头不对立即撤离,但总有几根硬骨头不信邪,想会一会我们顾公子的剑。你放心,我不出手,纯粹去欣赏你与人切磋。” “你可真信任我。” “谁让你的清月剑号称天下无双呢?” 顾清逸扯扯嘴角,没有说话,这一次动手,无法避免,五毒门在此吃亏,绝对不肯善罢甘休,已经视他为敌了。 “阴月教那边如何?” “已经撤离了部分人。”孟逸城猜测道,“大概是她们也信了白家秘方只是无稽之谈之说?” 顾清逸皱了皱眉头,阴月教如今太过盛大,对江湖已经构成了巨大的威胁。 “只希望我们离开时,能够还青城平静的生活。” 顾清逸主动上门,五毒门的人也是好战之徒,纷纷出手。 孟逸城远远观望,看着顾清逸游刃有余的解决五毒门的人,不得不相信自己父亲的话,顾清逸是自己最大的对手。 顾清逸的剑意纯粹厚重,假以时日,难以想象他会达到什么境界。 —————————— 顾清逸收到家里长辈的来信,他们希望他借这次机会,彻底把五毒门解决,一是五毒门作恶多端,早就引起众人的不满,如今还犯下了灭门惨案,借此把五毒门肃清是最好的机会,二则是借由五毒门的事,为他自己立威,为来年的武林盟主大会做准备。 他并不反感家人的安排,因为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人,他的言行代表着顾家整个家族,顾家蛰伏这么久,就是在等着下一次武林盟主大会,拿回顾家的荣耀。他用着顾家的资源,被顾家用最好的条件培养,理所应当的为家族出力,为家族旁支铺路。 很快,五毒门的斑斑劣迹在人群中口口皆传,群情激愤,五毒门真如过街老鼠一般,大概是民意滔天,一些名门正派也站了出来,要将五毒门老巢揭开,为那些死于五毒门之手的无辜百姓报仇。 至此,青城再也不见五毒门的踪迹。 顾清逸派去追踪五毒门的人全都无功而返,他并未觉得失望,如果五毒门的老巢这么容易找到,五毒门就不会至今还在江湖上走动,要知道五毒门的敌人多不胜数,想将他们千刀万剐的大有人在。 顾清逸准备离开青城了,五毒门的人已经离开,他既然放言要还白家一百二十几口人公道,就一定会去做。 孟逸城他们回客栈准备,顾清逸则去顾家在青城的据点交代事宜。 顾清逸交代完毕,立即回客栈,他思索着接下来的安排,清五毒门原本并不在他们的计划当中,这其中危机重重,他并不想让他们卷入其中,所以接下来他们也该分道扬镳,等他解决掉五毒门,再一同联系…… 至于白依依…… 他皱皱眉头,她如此痴迷于医术,可以把她安排进顾家医馆,等她师傅来找她…… 他眼睛一凝,手紧紧握着剑,看到的却是戴梦晴慌张的奔跑而来。 戴梦晴看到他,如同找到了依靠似的,眼睛闪了闪:“顾大哥。” “怎么回事?” “甜甜,她被人抓走了……” 顾清逸脸色沉了沉:“孟逸城和程应峰呢?” “他们……他们都追上去了。一定得把甜甜救回来……” 顾清逸的脸色阴沉不定,他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白依依呢?” “她……我不知道,应该在客栈里……我急疯了,没有注意她……” 顾清逸抓起戴梦晴就向客栈赶去,戴梦晴嘴角张了张,终究没有开口问他,为何在此刻不去追甜甜他们,反而是回客栈。 回到客栈,顾清逸也来不及解释什么。 如今还留在青城的人马非阴月教所属,五毒门和阴月教都是最难缠的人,如今五毒门离开,只剩下阴月教,她们对方馨甜不可能感兴趣,毕竟抓走方馨甜就是得罪方家,还可能导致几个家族联手对付他们,唯一的可能就是她们抓错了人,方馨甜如今日日和白依依待在一起,她们想抓的是白依依…… 戴梦晴也反应过来,一言不发的跟着顾清逸。 白依依脸色惨白的看着她自己制作的药,应该被吓得不清,被顾清逸一把抓起来时,也没有什么反应。 “跟我走。”顾清逸扯着白依依。 大概是听到了楼下的动静,他和戴梦晴对视了一眼,直接从二楼窗户闯了出去,抢走了正在行驶的马车,马车的主人被推下马车后都没有反应过来,好半天才开始咒骂。 顾清逸赶着马车,戴梦晴注意着马车后面:“有人追了上来。” 白依依脸色惨白,坐在马车里一动不动,戴梦晴看到她的脸色,立即安慰她:“你别害怕,我们会保护你的。” “她们……她们为什么要追我们?” 戴梦晴竟然说不出话来,白依依应该是长久跟着那位神医一起生活,不懂得江湖是非,直到现在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她只对医术感兴趣,对研究□□解药有心思。 顾清逸并不想伤害无辜,把马车赶向人少的方向。 “都说顾公子菩萨心肠,传言果然是真的。”有讽刺的女声传来。 “都说有菩萨心肠的男人会怜香惜玉,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等下就知道了……哈哈哈!” 漫不经心的女声传来,顾清逸的脸色更加肃穆。 很快,几名遮掩容貌的女子将马车围住,顾清逸逼不得已停下马车,冷冷的看着眼前身段窈窕的女子。 “顾公子,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把人交出来,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身穿红衣的女子哪怕只露出眉眼,也无法掩饰她的妩媚。 “能与阴月教左护法切磋,是我顾某的荣幸,这等机会,我并不想放过。” 红衣女子做出伤心欲绝的神色,微微一动,面上纱巾垂下:“哎……顾公子怎么就这么铁石心肠呢!小女子还想与公子聊聊家常呢!” 红衣女子神色一冷,手中立即丢出暗器,腰间的垂带入手,坚若钢铁,韧如蒲苇。 顾清逸早就防着她,飞身旋转,躲过暗器,阴月教的左右护法,曾放言,只有死人才配看她们的容貌。 顾清逸和红衣女子缠斗在一起,有传言称,阴月教有四大护法,左右护法加阴阳护法,皆由教主亲自教导,她们善于用剑更善于用带。 红衣女子武功高强,顾清逸虽能够游刃有余,却是单打独斗,要知道旁边还有一群虎视眈眈的女子。 顾清逸心思几转,面色却不显,几个回合间,剑斩断了对方的带。 红衣女子微微一愣,似乎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容易就被打败:“顾清逸,果然名不虚传。” 红衣女子还没有来得及退下,一名穿着紫衣的女子立即飞了过来,拉出剑:“让我也来会会你。” 顾清逸直迎而上,剑气相拼,火光四射,在打斗中,顾清逸的心越来越沉。阴月教和几个名门正派都有仇,最根本的缘故就是阴月教用下三滥的方法将门派中的武功心法偷走,各门各派都吃过这亏,顾清逸原本以为阴月教不过偷他人剑法,却并未想到,阴月教竟有人将如此多门派的武功合在一起,编成了最强的剑招。 要知道这些门派的武功招数和心法,都是经过了无数人的心血,很多招数和心法一但不对,就容易走火入魔,此人大胆的将各派武功心法融合在一起,并且没有任何副作用,这个人在剑道上一定天赋过人。 阴月教有这样一个天才…… 顾清逸心更沉了沉,剑气突然有了改变,就仿佛在瞬时间获得了感悟,使得他的剑法又有了进步。 遇强则强,顾清逸的剑道又上一层楼。 紫衣女子最先感受到这种变化,手腕被剑气所伤,她忍着疼痛握着剑,额上细汗如雨。 “真是废物。”人群中一直默不作声的白衣女子突然出声,“我就最讨厌如此磨磨唧唧。” 白衣女子一出手就是对准马车的方向,戴梦晴似乎也感觉到不妥,带着白依依飞出马车。 马儿受惊,飞奔出去,顾清逸借力飞到戴梦晴身边,然而此时白衣女子的带子飞速过来,同时飞过来的还有几片花瓣,他堪堪躲过花瓣,快速飞到戴梦晴身边,一把抓着戴梦晴。 与此同时,白色带子缠住白依依的腰身,带子如同活物,将白依依拉到白衣女子面前。 “顾大哥……”戴梦晴轻声喊了一声。 在戴梦晴和白依依之中,顾清逸选择带走戴梦晴。 顾清逸看到了白依依的眼神,不是怨恨,也不是无辜,她一脸的平静,仿佛他做出这个选择,是多么正常的事,而她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顾清逸和戴梦晴站立在一端,远远的看着阴月教的人。 白衣女子似乎很满意此刻的现状:“原来顾公子只是想和我们的左右护法切磋一下,早说嘛,害得我差点伤了戴小姐。” 白衣女子吹了吹手中的花瓣,纯净的花瓣落入地上,瞬间变成黑色,融入土里,那是剧毒。 顾清逸知道,这是对方的威胁,如果是他一个人,还能和她们对上,带着戴梦晴就不可能,再加上他根本不知道这白衣女子的深浅,就算他能够打过又如何?对方不再单打独斗,他也无可奈何…… 白衣女子轻笑一声:“我喜欢识时务的人,最讨厌有人不自量力了,我们走!”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开。 顾清逸的手微微捏紧,他看到白依依低下头,别人抓着她,她也不反抗,一副认命的姿态。 认命?因为知道他不可能救她吗?因为她始终清楚自己的身份? 阴月教的人身影彻底消失,戴梦晴有些恍然的看着顾清逸:“顾大哥,就这么让她们把依依带走吗?” 顾清逸抿抿唇:“回客栈。” 戴梦晴跟在他身后:“顾大哥,你刚才应该救依依,她们的目的不是我,就算抓了我,也不敢把我怎么,毕竟她们得考虑戴家。” 道理的确是如此…… 只是一个是知根知底的人,另一个不过是才认识没有多久的人,该如何选择,他已经给出了答案,他对白依依的感觉不太好,冥冥中就有一种危险的感觉,这让他对她始终有一种排斥感,于是毫不犹豫的选择。 他知道自己这种感觉很有可能是错的,毕竟白依依在医术方面真的很有天赋,也很花功夫在上面。医术如剑术,一个人取得不错的成就,必然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这就意味着在别的方面不可能有太多建树,毕竟一个人的精力有限,就如同流光一族,他们在医术上如同华佗在世,就没有他们束手无策的疾病,他们在医术上所向披靡,别的方面就很普通了。 她或许真的从未骗过谁…… 顾清逸闭了闭眼睛。 顾清逸和戴梦晴回到客栈,孟逸城程应峰以及方馨甜都在,大概是把方馨甜带回来的缘故,孟逸城和程应峰神色都很轻松,方馨甜则喋喋不休,骂着阴月教的人。 程应峰看到顾清逸和戴梦晴,竟然也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对,还是方馨甜看看他们身后:“依依呢?她没有在房间,不是和你们一起出去了?” 他们回来没有看到人,理所当然的以为白依依跟着他们一起。 顾清逸和戴梦晴的脸色应该都不好看,孟逸城察觉到了什么:“出什么事了?” 戴梦晴看了看顾清逸:“依依被阴月教的人带走了。” 孟逸城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似的:“难怪阴月教的人直接就放了馨甜,原来是抓错人了。” 程应峰有一点尴尬,他还以为是阴月教的人被他们吓着了,直接放人,他们根本没有动手。 方馨甜面色焦急:“那该怎么办?我们一定要把依依救回来。” 说实话,白依依和他们非亲非故,阴月教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为了白依依和阴月教的人对上,值不值得…… 顾清逸抿抿唇:“我会把她带回来。” 戴梦晴张张嘴,想说什么,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 白依依和他们无亲无故,他们出手是仗义,不出手也情有可原,然而他们都清楚顾清逸的性子,人是在他手中丢的,他不可能当做没有发生过,不管阴月教多难对付,他都会去把人带回来。 戴梦晴和方馨甜被留在顾家据点,等待他们回来,她们虽然有些武功,应付一般人绰绰有余,真对上武功高强者也是会吃亏。 戴梦晴原本想跟着他们一起去,被顾清逸留下来保护方馨甜,这让她心里有些自责,如果不是她武功太次,一定能帮上他们的忙。 “表姐,你在想什么?”方馨甜眨着大眼睛,抿唇轻笑,“别担心顾大哥了,他一定能把依依带回来的,他那么厉害,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他不能做的事。” “你以为他是神?”戴梦晴是真担心,这阴月教有多强大,甜甜可能不太清楚,她却是知情的。 “所以表姐是真的在担心顾大哥了?” 戴梦晴突然脸红,眼神闪烁:“我都担心,毕竟他们对上的是武林最大的毒瘤。” 方馨甜不再打趣他们了:“阴月教真的那么厉害?” 戴梦晴点头。 以前的阴月教似乎一直处于暗处,她们最擅长的是利用美色达到自己的目的,利用身体当本钱,游走于朝堂和家族门派,被人所不齿,如今的阴月教很明显有了不同,她们不再把自己放在暗处,个个武艺高强,你们以为她们只有美色吗?还不等你轻视,就能要你命。 各门各派和世家家族都默认阴月教换了教主,这新任教主是何许人也,又有什么目的,没人知道,武林人士用鲜血得来的教训更多的是关于前任教主,因此如今的阴月教很让人不安。 阴月教的实力得到极大的提升,最关键的就是阴月教教众人人习武,越是核心人物,武力越高,她们把自身实力放在了容颜之上,而不是过去的容貌高于一切。 戴梦晴突然有一股强烈的意愿,她得更加努力学武,以前以为自己在女子中已算难得,如今才知晓自己多么的坐井观天,真遇上了事,只能成为拖累。 她不想这样了,一旦那件事结束,她回到家族中后,要像她大哥那样要求自己,在剑道上取得成绩。 …… 天色微黑,顾清逸三人已经离开,阴月教带走白依依后,一定会快速撤离青城,因此时间紧迫。顾清逸一边追踪阴月教的痕迹,一边告诉另两人自己的猜测,左右护法都同他比试过,两人都武艺高强,在剑道上虽然不顶尖,底子却是十分厚实,如若对上,万不可大意,因为她们都擅长暗器。 孟逸城听得脸色微变,都知道阴月教变得强大了,他们却是没有正面对上过:“那名白衣女子是什么人?” 顾清逸看了孟逸城一眼,语气很沉重:“我怀疑阴月教除了四大护法之外,另有人凌驾于四大护法之上,四大护法左右护法管理教中内务,阴阳护法管理教外事务,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四大护法应该地位相当,然而那个白衣女子明显凌驾于她们。” 这些消息都是前人得来,更多的也是了解了前任教主的行事,新教主上位有所改变,也能够理解。 孟逸城也跟着沉重起来:“你动过手的是左右护法?” 顾清逸点头。 这时候程应峰也反应了过来,左右护法处理教中内务,然而她们却出现了,阴阳护法自然也会在:“阴月教这是准备做什么?她们就如此重视白家所谓的方子?” 孟逸城:“她们的新教主如此重视武术,会如此也不奇怪。” 顾清逸联想到她们的剑招,如果这是那位教主的手笔,她定是位武学奇才:“总之我们得小心,左右护法阴阳护法都不可小觑,另外还有两位比她们武功更高的神秘人。” 孟逸城淡淡的看了顾清逸一眼,他觉得顾清逸不仅是想把白依依带回来,更多的是想试探阴月教的实力,左右护法加两位神秘女子,这就是阴月教的最高配置了。 那位教主,只会比她们都强,如果他们连这些都对付不了,日后对上阴月教教主又该如何? 阴月教一众人撤离,多少会留下痕迹,他们很快在一处农户发现了她们的踪迹,大概是过分自信了,没有像以前那样掩饰痕迹。 顾清逸和他们兵分三路找人,在打晕两名女子后,他跟上了一群人,两个女子正在斥责五名男人,男人的眼睛都被蒙上,被女子用鞭子挥着…… 阴月教女子都厌恶男人,她们要带这几个男人去哪里? 顾清逸有了不好的预感。 五名男人瑟瑟发抖的被带到了一间房间前,两个女子恭敬的站在门外:“明主,人已经带到。” 明主?是那凌驾于四大护法之上的人。 “带进来。” “是。” …… 房间内,白衣女子微笑的看着地上的白依依:“还是不肯说吗?”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我怎么听说白家将那秘方交给了你师父?”白衣女子捏着白依依的下巴,“你师父去哪了?” 白依依摇着头:“我真的不知道……师父他只留下一封信就离开了……” 白衣女子站起身来:“想必你也知道,我们阴月教并不喜欢折磨女人……而你这闭月羞花的脸蛋,毁了多可惜,我也舍不得。怎么办呢?虽然我不喜欢折磨女人,却更讨厌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人。” “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啊!”白衣女子笑得更加邪恶了,“如果你什么都不知道,可就没有价值了,没有价值的人却让我们如此费尽心血,我会很不高兴。不如你加入阴月教?” 白依依使劲摇着头,她感到眼前的人越来越危险了。 白衣女子:“知道我们阴月教是做什么的?他们都说我们阴月教只会以色侍人,说得也没有错……所以啊,你要加入,第一件事就是得伺候男人……” 白依依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一张脸变得比纸还白。 白衣女子使了个眼色,立即有人把五个男人眼前的带子揭开,五个男人不知所措只是浑身发抖。 白衣女子温柔的看着他们:“想活着吗?” “想……” 当然想要活着了,哪怕活得低贱,也总归要活着。 白衣女子笑,伸出美丽的手指指着白依依:“我们这位新来的姐妹还什么都不懂,不如你们就来教教她什么是鱼水之欢,什么是男欢女爱……教得好的自然能有活命的机会。” 几个男人听到最后一句话,那就是他们活命的机会,他们纷纷看着白依依,如同饿狼看到了美妙的兔子。 白依依使劲向后躲,墙面上她无法再躲,她终于崩溃的大哭起来…… …… 顾清逸手捏成拳头,从屋顶直窜而下,手中剑如同活物,剑气直射向几个男人,男人们受到剑气影响,直接倒在地上,他站在白依依身前,她全身都在颤抖,嘴角低低的喊着——不要…… 顾清逸忍了忍,眼神冷冷的盯着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嘴角讥诮的一笑:“我还以为顾公子准备和我们一起看活春宫呢?难道是这出戏不精彩?顾公子想看什么,我可以为您安排。” 顾清逸拿剑直对着白衣女子:“你们为了白家药方而来,然而那药方根本就是谣言,哪怕你们逼死她,也不能如愿以偿,毕竟假的就是假的,不可能成真……” “原来是假的啊,谢谢顾公子提醒。可是怎么办呢!拿不到我们教主想要的东西,教主一定会生气……有了,如果能取你的首级,教主应该就会认为我们将功赎罪了……” 白衣女子说完立即出手,缠在腰上的腰带被她拿在手中,却不是带,而是一柄软剑,似剑非剑…… 软剑缠上清月剑,顾清逸被禁锢,房间空间太小,而他并不能离开,白依依还在他身后,想到她此刻的模样,他心神一震,催动内力,硬生生逼迫对方收回软剑,他快速出手,剑气肆虐,步步逼退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向白依依方向扔去暗器,逼得顾清逸不得不用剑抵挡,白衣女子再以软剑相攻,屋内桌椅纷纷向顾清逸方向扑去,顾清逸以剑气相挡,桌椅瞬间粉碎…… 外面的打斗声也一同传来,应该是孟逸城他们与人对上了,白衣女子冷冷一笑:“顾公子为夺回佳人可真是费心。” “不及你们……” 两人再次对上,几个回合间,房梁横断,瓦木纷飞…… 白依依靠着墙,慢慢的站起来,一片瓦从她头上方落下,顾清逸眼疾手快飞身拦住她的腰将她护入自己怀里,另一只手握剑抵挡白衣女子…… “顾……”白依依喊出一声,大概知道自己和戴梦晴与方馨甜不同,他是她们的顾大哥,却不是她的,她伸手,费力的想擦掉顾清逸脸上的灰屑…… 在顾清逸神色专注的应对白衣女子时,突然之间,出现了另一个女子,女子直冲顾清逸而来,她手中的武器不是剑,是带,威力却比剑更大…… 有什么东西在顾清逸心里炸开。 明主?有明必然有暗,明主已出,这就是暗主了…… 暗主的功夫很明显高于明主,顾清逸打起十二分精力,才得以逃离这带…… 传闻中,阴月教的教主就是用带,天蚕吐丝,炼制成带,称为天缠带,因为它一出手,必定能活活缠死人,它又被称为斩剑缠,因为剑遇上它,只能被斩断…… 教主?是这位暗主的手笔。 一个暗主,就有如此实力,那么她们的教主又该多么强大? 顾清逸被明主暗主一同攻击,只得以防守为主,无法攻击,就算如此,他也受了不少伤。 白依依被他始终抱在怀里,他们飞身入房梁,白依依睁着眼睛看他,泪水不自觉的晕染到他的胸口,只有明主时,他能主动出击,如今只能被动迎战…… “放开我。”她伸手去推他的手。 顾清逸揽住她的手反而更紧了紧,他对上她的眸子:“我们学剑之人,应当心无旁骛,追求剑道大成,如若心有未结,剑道必受阻……我若在此时放开你,不仅会受天下人耻笑,如此贪生怕死之举也非我之行,更甚至会成为我的心结……” 暗主:“那就试试看,你能不能平安带走她。” 顾清逸一手揽住白依依的腰,一手拿着剑,笔挺的站立在房梁之上。 孟逸城和程应峰被四大护法们牵制住,不能来相助,顾清逸只靠自己,哪怕是他一人,也难以逃脱,更何况还带着一个不会武功的女流之辈。 54.魔教的妖女(三) 顾清逸闭了闭眼睛, 再睁开眼时,他身边的空间似乎发生了变化, 仿若有风暴即将涌出,再出手,剑若风头,细风,微风, 中风,大风,狂风…… “明心诀, 难怪……”暗主眼中露出兴奋, 能得一个好的对手,是多么难得的事。 顾家至高无上的剑法明心诀, 然而这剑法更多的需要个人体悟,悟性越高, 剑道造诣越深,上一位使用明心诀的是顾邈生, 一人一剑, 稳固顾家超然的地位。顾家人很有默契, 如非取得一定成果,不得使用明心诀, 因为前三层的明心诀只是普通剑招罢了, 只有从四层开始有了自己的体悟, 才能达到明心诀的威力, 没有体悟的明心诀是在玷污它的盛名…… 顾家又出了一个能使用明心诀的人。 顾清逸第五式,微雨,小雨,中雨,大雨…… 每一滴雨都是剑气,一旦沾染,便是伤痕累累。 暗主的天缠带迎上了顾清逸的清月剑,躲过了,再直接对上,刀光剑影,所过之处,皆是粉碎。 明主站在一旁伺机而动,时刻关注着他们的动静,只有她知道,暗主动了真格,在全力以赴顾清逸的明心诀。 顾清逸的第六式,风雨交加,狂风骤雨…… 暗主抵抗得很吃力了,明主立即迎上,暗主的紧迫瞬间得到挽回,而顾清逸在使出第三招后,脸色已经微白,明心诀他也只到达第六层,和顾邈生相当,不对,他更弱一些,第六层根基并不稳…… 明主暗主一同进攻,她们的威力加倍,分开时是武林高手,合在一起时,更是完美的顶尖高手,她们是按照互相弥补对方的方式进行训练,默契十足,颓势瞬间得以改变。 顾清逸疯狂的运用着第六式,剑气若风雨,弥漫在整个空间,扑向对面的人。 明主暗主的天缠带与软剑结合,一同抵挡,周围风沙弥漫,瓦飞墙断,天地变色…… “顾清逸,我看你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顾清逸的动作越来越娴熟,他将这第三式运用得越来越好,然而他的身体根本支撑不了,强行运用的结果是他大口吐出一口血…… 明心诀第六层的威力就如此强大,那第七层第八层第九层呢?顾清逸还如此年轻,就能够达到第六层了,假以时日,取得更大的成就也可想而知…… 不能放过他,不能,这是明主和暗主共同的想法。 顾清逸已经支撑不下去了,明主和暗主全力以赴,天缠带和软剑几乎融为一体,如同蛟龙向他撕咬而去。 顾清逸拿起剑,全力一出…… 明心诀第七层,剑若惊雷,击退蛟龙,蛟龙炸开,天缠带断裂,软剑更是成为碎片…… 顾清逸直接倒在地上,嘴里的血不停流下来,他的明心诀,第六层尚且不稳,虽摸到第七层的边,勉强使用,即使成功了,也反噬得极其严重。 顾清逸大口吐血,手却没有放开白依依,他没有说谎,如果这一次没有救下她,这定会成为他的执念,他根本无法释怀她被明主带走时的那个眼神…… 白依依用袖子擦他的血,怎么都擦不干净。 “我没事。”他说。 明主和暗主也受伤倒在原地,暗主手心微动,却是直接向顾清逸扔过去花瓣,顾清逸还来不及躲避,就发现了对方的目的,她们的目的是白依依,既然她们没有办法带走,那就杀了…… 顾清逸想拉扯过她,却由于受伤动作迟钝,只得以身体为盾,替她迎上飞来的天缠带…… 天缠带瞬间入肉,红色的血液在刹那间变成了黑色…… …… 明主暗主受伤,四大护法慌了手脚,立即下令撤退,带着明主暗主立即离开…… 孟逸城和程应峰此时才走到顾清逸身边,带着他们一同回去。 …… 顾清逸身中剧毒,加上使用明心诀反噬,内伤极其严重,如此以来,原本计划的离开青城便不能成行,只得继续留在青城。 阴月教的毒,可不像五毒门那般炫技,就是剧毒,顾清逸在放血后,也没有任何好转,只得暂时喝白依依之前的缓解毒性的药,就算如此,对于解毒效果不大,只能暂时保证毒性不入肺腑。 白依依回来后一刻也没有休息,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毒,只能慢慢研究,这让她很自责,动不动就哭泣。 “都是因为我……是我给你们带来麻烦了。” 方馨甜脸色也不好看:“和你有什么关系?都是阴月教的错,一群女人,怎么就那么恶毒了。” 白依依不吃不喝的钻研着顾清逸所中的毒,他们劝了也没有用,直到她自己身体受不了晕倒了,这才被他们强制安排休息。 顾清逸受伤是大事,孟逸城考虑要不要传信给顾家,顾家自然有办法联系上最好的大夫,然而顾清逸醒来过一次,拒绝了这个提议。 孟逸城瞧着躺在床上的顾清逸,心情很是复杂,顾清逸竟然已经领悟到明心诀了,他自己也得努力才行,否则他们就不再是旗鼓相当的对手了。 “清逸,你可千万别死了,我可等着和你一决高下。”孟逸城说得很认真。 顾清逸淡淡的嗯了一声。 他如今每天都被灌药,白依依配的药虽然不能彻底解毒,却对缓解毒性很有效果,至于他们请来的大夫,完全束手无策,还不如白依依,而这些大夫纷纷表明,能有白依依的配药,顾清逸的性命无忧,这也让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白依依醒来后,就为顾清逸亲自换药,她是大夫,看他的伤口更容易知道他伤在何处,有没有内伤。 白依依总是换着药换着就掉下了眼泪。 顾清逸叹气:“你不用自责,换做任何一个人我都会如此。” “但偏偏是我啊。” 他看向她的眼睛,眼里水汪汪的一片,好像永远都不会枯竭的清泉。 白依依不习惯碰到他身体,动作怯怯的,神色也不对。 “以后让他们替我换药。” 白依依摇头:“我是大夫。” 顾清逸不知道这和她是不是大夫有什么关系。 白依依换完药,不好意思的笑笑:“你这样感觉平易近人了好多。” “我以前很凶?” 她赶紧摇摇头:“不是不是……” 她好像说错话了。 顾清逸看到她那做错事的小眼神,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得叹气:“你去休息吧!” 她愣了愣说:“我一定会为你配出解药,你一定会没有事。” 顾清逸沉默。 “还有……谢谢。”她如此说。 …… 顾清逸受伤,他们也没有闲着,一边打探阴月教,一边打探好的大夫…… 戴梦晴要离开几天,任凭别人怎么问她都不说原因,大家也只好随着她了。 戴梦晴想去拜见流光族的人,流光族,医学世家,在几百年前曾轰动一世,他们都是医学奇才,不仅在百姓口中久负盛名,同样被大家族和皇室追捧,然而他们无意中卷入过朝堂和江湖,几个流光族子弟失去了性命,从那以后,流光一族就开始隐姓埋名,只在一定时间内让一个族人游走人世间,既是悬壶济世,也是提高自己的医术…… 戴家曾遇到过一个流光族族人,两家有过一点渊源,因此她知道流光族的位置…… 戴梦晴想到这里,立即动身,就没有流光族无法解决的疑难杂症,更何况是中毒了……只要流光族肯出手,顾清逸一定会药到病除。 …… 顾清逸的毒性强大,白依依配的药已经起不到什么作用了,白依依显得越来越着急,孟逸城他们也没有办法,就是皇宫里的太医也想办法请来了,还是束手无策…… 白依依推开顾清逸房间的门,她把房间门关上,深呼吸一口气,走向床上的人。 她解开顾清逸的衣服,也把绷带解开,看着那看起来平淡无奇的伤口,她悲伤的愣了愣。 过了好一会儿,她轻轻的趴在他身上,嘴唇靠近他伤口的地方,用牙齿咬开似乎有愈合倾向的伤口,舌头在伤口处打转…… 那微妙的触感让顾清逸整个人都颤了颤,手微微捏紧,他原本想知道她想做什么,却没有想到她…… 她用力在伤口处允吸…… 有点疼,有点痒,那是从未有过的新奇体验…… 她允吸了一口血,吐出来后,就呆呆的坐在原地。 顾清逸终于睁开了眼睛,她眼中的泪水滴落在他胸口,烫得他发麻。 “你在做什么?”他嘶哑着声音问她。 “没什么……”她慌乱的对上他目光,要为他处理伤口。 顾清逸一把抓起她的手:“告诉我,究竟怎么了?” 白依依只是哭得更凶了。 顾清逸无奈的又叹气:“我有资格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吧!” 她呆了一会儿才开口:“毒……扩散了……我没有用,没有找出解药……” 顾清逸抹去她脸上的泪水:“你很有用……我的外伤和内伤都是你治好的,如今只剩下这毒了,这毒就麻烦你了。” “我一定会治好你。”她向他保证,“如果你死了,我也不活了。” 顾清逸难得的愣了一下:“女孩子别随便说这样的话……” “你是为了我才中的毒,否则中毒的就该是我了……” “那就麻烦你替我解毒,我不想死,更不想死了还拖累别人的生命。” 白依依张张嘴,最终点点头。 …… 白依依开始日日进出顾清逸的房间,大家都知道她是为了研究毒性,从而找出解药,也没有当一回事。 这天孟逸城想去找顾清逸,戴梦晴已经离开好几天了,他怕她出事。 孟逸城站在门口,听到了顾清逸和白依依说话的声音。 “我从小就跟着师父学医术,师父他很厉害很温柔,他从来不逼我学医,我药草认错了,他也不骂我,还温柔的教我如何辨别……” “你师父很好。” “嗯,那时候我有时候会想,师父怎么就不是我父亲呢?是不是很可笑……” …… 孟逸城站在门口,他们竟然聊起了家常,他突然反应过来,大夫研究解药时都像白依依这般吗?日日同病人相处? 只是白依依之前配出五毒门的□□的解药似乎就是这个样子。 —————————— 戴梦晴在十天后才赶回青城,她的神色疲惫且担忧,哪怕她在那个神秘山谷守了十天,也没有见到流光族的人。她记得自己小时候,陪着爷爷一同送那位治疗叔叔腿疾的流光族神医回家,当时就停在那片山谷谷口,如今她依照记忆里的信息找到了那个山谷,却无论如何,无法进入,只能在山谷谷口游转,因为无论进入多少次,始终都会走回谷口,那片山谷迷雾重重,定是被流光一族设下无数机关,防止外人进出。 她在谷口守了十天,各种方法都用尽了,也没人出现,她终于离开,因为她担心顾清逸这里会出事。 戴梦晴忧心忡忡的从马上下来,把马交给客栈里的马夫,立即走了进去。 戴梦晴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方馨甜,方馨甜正笑容艳艳,看到戴梦晴后,露出惊喜的神色:“表姐,你回来啦!你要处理的那件棘手事处理好了吗?” 方馨甜也不是真的要戴梦晴回答,抓着戴梦晴的手非常激动:“表姐,依依好厉害,她配出了顾大哥的解药了,我太敬佩她了,年龄这么小,就比那些行医几十年的大夫医术还高超……” “配出解药了?”戴梦晴着实愣了愣。 虽然白依依在医术方面表现出了过人之处,尤其是能配出五毒门下的毒,他们也没有觉得她就是神医了,毕竟五毒门所使用的毒,的确算是常见的毒炼制,只是顺序上有所不同,而阴月教使用的毒,就完全没有那么简单,白依依能够配出缓解毒性的药,已经非常难得了…… 白依依的医术竟然达到了这种程度。 方馨甜点点头。 戴梦晴这才由衷的松了一口气。 方馨甜又想起了什么:“不过依依说解药里的一味药药性很猛,会让顾大哥不舒服,所以她去采药了……” 戴梦晴并不关心这个,她好久不曾看到顾清逸,此刻只想看到他,哪怕仅仅只是看着他,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 戴梦晴上楼时和孟逸城擦肩而过,孟逸城还来不及打招呼,戴梦晴就快速向顾清逸房间走去。 孟逸城眼神微闪,脚步停了下来,看着戴梦晴的方向皱眉。 白依依研究出了顾清逸所需的解药,孟逸城曾不着痕迹的试探白依依,明明不知道顾清逸所中何毒,为何能够制出解药呢?白依依很详细的告诉孟逸城,以为他是对医术感兴趣,竟然很主动,□□进入人的体内后,会对人体进行破坏,只要知道破坏之处,就能够反向推导出□□,再进行解毒,其中还有很复杂的部分,还得看中毒人毒性的程度,以此判断解药所需…… 白依依用五毒门的毒举例,在旁人看来几种毒制成一体,似乎没有什么不同,可这顺序却非常的重要,因为某些毒制在一起,会是毒性相加,某些毒制在一起,则会减缩毒性……这就是为何解药难配,她必须知道□□制成的顺序,一次又一次的研究,最终判断出顺序,然后配出解药。 白依依告诉孟逸城,她才疏学浅,所以才要花费这么多功夫,如果是她师父在,就不会如此麻烦,她师父只需要观察病人就能够配出解药,她还做不到。 孟逸城大概听懂了一些,却更加狐疑了,他原本怀疑她是故意为之,以此接近顾清逸,如今却似他想得太多,但如果她说的是真的,她的师傅究竟是何许人也? 一个在医术上如此有成就的人,不可能是无名之辈。 戴梦晴推开顾清逸的房门,顾清逸闭着的眼睛睁开,看到是戴梦晴后,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进来的人是她。 “顾大哥,你现在感觉如何?” “还好。” 戴梦晴见他的脸色比自己离开时好了许多,心里快慰:“你没事就好,经过这件事后,我们以后做事,一定得更加小心。” 顾清逸点点头:“白小姐呢?” 戴梦晴愣了一下。 “以往这个时间,她该来送药了。” 戴梦晴这才反应过来:“她去采药了。” “采药?”顾清逸皱着眉头,“她一个人?你们就让她一个人去采药?” 他的脸色阴沉,让戴梦晴几乎忘记了反应。 顾清逸坐起来,试探着自己的身体状况:“你们明知道她不会武功,一个人出门有多危险……” “五毒门和阴月教都已经撤离,应该不会有什么……顾大哥,你准备做什么?” “我去找她。” “你现在还有伤,不能……” 顾清逸平静的看着她:“没有她配出解药,我如今就是一个死人了,她算是我的救命恩人。” 戴梦晴再说不出话来。 …… 顾清逸离开,只有方馨甜念念叨叨,觉得不该让白依依一个人出门,她是如此柔弱,又不会武功,还那么貌美,如果遇到坏人了,该怎么办? 戴梦晴的神色有些忧伤,她看着孟逸城:“你怎么不阻止他?” “他自己的救命恩人,不该他自己去把人带回来?这也算报恩了。” 戴梦晴好半天没有说出话来,沉默了许久才开口:“我离开后,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没有。” 什么都没有发生?戴梦晴自嘲的笑了笑,她回来后,顾清逸竟然什么都没有问,他以为进他房间的人是白依依吧? 孟逸城看到了戴梦晴的脸色,失落,无措,悲伤,但他没有准备把自己的怀疑告诉她。 他和顾清逸一样,对白依依的突然出现怀有某种不安,但偏偏她的每一个行为,都有恰当的解释,他们的怀疑就显得不人道了,毕竟别人就真的只是一个在医术方面有研究的大夫罢了。 这种怀疑,几乎是一种本能。 但如果白依依真的是有目的接近他们,那她背后的势力该是多么的强大?那人精心布置出这样一个阴谋,又是为了什么? 他们的怀疑错了,也只是冤枉了一个无辜的人,但如果没有冤枉,发生的这一切,简直让人背后发凉。 孟逸城相信,顾清逸和自己的想法一样,如果白依依是伪装,一定有破绽,她既然在接近顾清逸…… 顾清逸这是在将计就计? …… 顾清逸赶到青城山时,天色微变,层层乌云似乎正随风赶来,他看了一眼天空,似乎预见了会大雨倾盆。 几个背着竹篓的采药人正从青城山上下来,他们看到顾清逸身上的剑,下意识的远离了一段距离,这些拿着剑的人,他们都惹不起。 擦肩而过时,顾清逸突然停下脚步:“你们采药时有没有见到一个瘦弱的女子?她也是来采药的。” 几个采药人吓了一跳,听到他说的话后才松了一口气,互相看看自己的同伴,一个胆大长得壮实的男人开口:“你说的是那个穿着绿色衣服很漂亮的那位小姐?” 顾清逸犹疑了一下,点头。 几个采药人七嘴八舌的开始说话。 “那位小姐和你是什么关系?看起来是个大家闺秀啊,她是你媳妇?我说这位公子,这么漂亮的媳妇还是藏在家里,外头危险着呢!你以为你自己厉害,出完事你自己再厉害有什么用?” “就是,多亏了遇见的是我们,要是遇见坏人了可怎么办?她一看就是娇滴滴的。” “以后少让她出门吧!” “她真的是大夫吗?看起来一点都不像。” “她应该快出来了。我们告诉她等会儿会下大雨,再不出来就危险了,她还谢谢我们呢!” “你赶紧去找她出来,下雨了山里危险着呢!” …… 顾清逸顺着他们指的方向进山,越走越深,却并没有看到人,他不由得着急起来,如果真出事了怎么办? 他才吃了一次她配的解药,身体还没有恢复,这个时候也不容他多想,硬是提起真气,快速飞进山里。 还是没有人? 他脸色微白的找着人,在转身时,突然看到半山上趴着一个人,立即再次提起真气飞了过去,停在她身边。 她吓坏了,如果不是他拉住她,她就摔下崖了。 “你……”她震惊得都忘记了反应。 “不是说等下就下山?” “啊?哦……你……”她不知所措起来,尤其是乌云遮日,好像已经能够感觉到雨垂落下来,她吞吞口水,指着崖壁上的一丛植物,“我要摘鲜棘草。” 那草生长得很高,顾清逸看一眼她:“你别动,我去摘。” 白依依点点头。 顾清逸的动作很快,摘了草药后抱着她就飞到地面,也就在这时,雷声密布,大雨倾下,草木翻滚。 顾清逸神色一凝,拉着她向悬崖一端跑去,他刚才隐约看到那里有一个山洞。 雨势越来越大,毫无停歇的意思,顾清逸脸色发白,白依依看着他,眼睛就红了。 “都是我的错,如果早点回去,你就不用来了……” 顾清逸忍着身体的不舒服:“为什么来采药?” “配药需要这种草药,昨天那副药是好不容易在药铺买到的,这种药很少人使用,加上很难碰到,采摘又麻烦,很多药铺都没有……” “那你怎么一个人出来?” “只有我认得这种药啊!” 顾清逸看看她,没在说话,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他闭上眼睛休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睡着了,喉咙干哑时,感觉到有水进入,他下意识的张开嘴。 他觉得自己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窜动,五脏六腑都在跟着移动,不是痛,而是连同血液都在颤抖的不安。 他睁开眼睛,看到她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片树叶,接来雨水给自己喝。 “你醒来了。”她惊喜的看着他,“你别睡,等会儿还得吃药。” 白依依用山洞里的草做燃料,用一块平整的石头当锅,在石头上勉强熬一些草药,这样熬出来的药和平时熬出来的药自然不同。 白依依用手喂他吃药,满嘴发苦,让他几乎想要吐掉,最后不知怎么的才下咽。 然后他嘴里多了一个东西,牙齿咬破,酸酸甜甜的味道,他看到她脏脏的脸满是笑容。 那点微甜在满是苦涩的嘴里,如同沧海一粟,他却感觉到它了美味,好似那些药也不再那么苦涩了。 她哪里来的果子? 心念一起,他果然看到她全身都湿透了,裙摆上沾着草屑和泥土,鞋子更是如同在淤泥里浸泡过。 他张张口,却什么都没有说。 吃了药的顾清逸,觉得自己精神了很多,他起身,挣扎着把洞里的草收集在一起。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想要阻止,又不敢。 顾清逸见差不多了,才坐下来休息:“你衣服湿了,脱下来烘干……” “不用的,很快就干了。” “我中了毒,又和你在一起,你如果得了风寒,很容易就病给我……我现在不能毒上加病。” 她很犹豫,在这里脱衣服? 顾清逸仿佛知道她所想:“我不会看你。” 她突然就脸红起来:“我不是那个意思……” 火还在燃烧着,白依依走到火前,脱下衣服,放在他之前处理好的树干上…… 顾清逸抬头,就看到洞壁上窈窕的影子,衣服褪下,如同鲜嫩的果子脱开外衣…… 他伸手,扯过自己的腰带,绑在自己的眼睛上。 —————————— 雨下了很久,白依依焦急的看着天色,不时站在洞口张望,随后又走进洞里,有点不安,如果雨还不停下,他们就只能够在这洞里过夜了。 顾清逸的情况不太好,这所谓的解药,原理上就是以毒攻毒,如今毒还未解,两种□□在体内涌动,仿佛你追我赶的对手,以他身体为战场,在抢夺,在杀戮。 在她又从洞口走进来时,顾清逸伸手让她过来。 他想说让她先回客栈,找人来送他回去,只是看到她,他突然想起那几个采药人说过的话,她一个人如果遇到危险了呢?深山野外,随便一只猛兽就能要她的命,更何况是心狠手辣的人…… “雨停了吗?” 她摇头:“但已经很小了。” 他挣扎着站起来,白依依立即扶起他:“你……” “既然已经很小了,那就回去吧!” 她吃惊的看着他,半响后点头:“嗯,好。” 她快速收拾着草药,并小心的收好两株药草,怎么都不肯让他拿竹篓和小锄头。两人一人身体柔弱,一人身中剧毒,行走缓慢。 路上只有细雨打在草木上的声音,她有点不安,局促的和他说着以前采药的经历…… 顾清逸受她感染,也回忆起自己开始学剑的生活,小时候坐不住,也会和兄弟姐妹去爬树打兔子,后来随着年龄增长,明白了身份的不同,他们接受了自己身份,他也接受了自己作为嫡子的责任,兄弟姐妹渐行渐远…… “你那么小就会用剑了?好厉害。”白依依眼睛闪了闪,“我师父也会用剑呢,只是他从不教我,他说女孩子不需要碰这些。” 顾清逸皱着眉头,为自己竟然与人聊自己的过去不适,这种心房减弱的危机让他不舒服,只是听到她说起她师父时,他便感到了奇怪…… “你师父他一直陪在你身边吗?” “不是啊,每过一段时间,他都会出去,让我乖乖等他回来。” “这一次他怎么让你回家?” 白依依愣了愣,摇摇头,不知道啊! 顾清逸却是感到了奇怪,她师父究竟是什么人,在这种时候让她回白家又是什么目的?难道他是要让她回来送死?引出那张方子? 顾清逸摇摇头,事情变得复杂起来,如果真的有那样一张方子,而对方还养着她,这是说明方子和白家血脉有关系……那她就很危险。 事情好不容易才平息下来,他并不想横生枝节。 顾清逸和白依依回到客栈时,两个人都极其狼狈,方馨甜跑过来扶住她:“你们终于回来了,再晚一点,我们还以为你们出事了……” 白依依露出歉意的表情:“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她愧疚得如此明显,让人不忍说她什么。 戴梦晴看到顾清逸难看的面色,盯着孟逸城,结果孟逸城跟没有看见似的,戴梦晴只好亲自扶着顾清逸回房。 白依依回到客栈,来不及用热水洗澡,就又去煎药了。 方馨甜陪着她:“顾大哥得吃药了?” 白依依摇摇头:“药已经吃过了,只是里面有一味药药性猛烈,顾公子连续服用两次后,身体会很难受……” 方馨甜表示不懂,白依依则耐心的和她解释。 顾清逸这毒,最好的办法是以毒攻毒,但那毒那么厉害,要找到恰好用以解毒的毒很难,所以她就自己调了毒,用鲜棘草来加强毒性,使之达到能以毒攻毒的效果,又因为害怕毒性太猛,所以她选择层层推进,连服三天…… 方馨甜听得似懂非懂,最后只明白一点,那鲜棘草药性很猛,顾清逸吃下后,身体会很难受,这一次顾清逸吃药时还将鲜棘草直接吃下,而不是喝的药水,加上之前那副药的残留,顾清逸今天晚上不仅得遭受两种毒在体内翻搅,还得忍受鲜棘草的刺激…… 白依依现在熬药,是想缓解顾清逸的痛苦,希望他今天能睡得好一点。 白依依好不容易熬了药,送去给顾清逸时,碰到了戴梦晴。 “戴小姐。” 戴梦晴疑惑的看着她。 “之前顾公子对你说话时可能态度不太好,你别放在心上,因为那不是他的本意,只是受到药的影响。他这几天的性情可能比较暴躁……” 戴梦晴反应过来,一定是甜甜对她说了什么:“白小姐多虑了。” 白依依张张口,她是不是不该说这些话?怎么觉得自己又说错了话? …… 白依依把药端进顾清逸房内,她把药放下,显得很开心:“明天再吃一次药,你就能彻底恢复了。” 白依依拿出另外一株植物的叶子,扔进旁边的香炉里。 顾清逸侧身看她:“你在做什么?” “这药草能使你今天更容易入眠。” 白依依这才又端着药走向他。 顾清逸勉强眨眨眼睛,却还是只能够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而他体内气血翻滚,身体里如同狂风袭击海水,海浪翻天,偏偏还有一股热气,在沸腾,在想从哪里钻出一个孔逃出来…… 白依依坐在床边,有点纠结:“顾公子……喝药了。” 他似乎不太好,要喂他吗? 顾清逸试探着伸手,拿过碗,直接一口喝了,很苦,苦到全身的每一处都笼罩在这样的苦涩当中。 莫名的,他竟然想起了那抹酸酸甜甜的味道,那颗果子的味道…… 白依依接过碗,准备离开,却发现他额头上不时冒出冷汗,像是在忍受着什么…… 她放下托盘,向他走过去:“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她用帕子擦掉他额头上的汗珠。 她的声音钻进他的耳朵里,他似乎看到了山壁上那窈窕的身影,又似乎看到了小厮们偷偷摸摸藏起来的书被他因为好奇而翻阅…… 白依依皱着眉头,很是不解:“是不是很不舒服?一会儿就好了,药性出来后,你就……” 她准备离开的手被狠狠一抓,身体被用力拉进他的怀里,她听到他剧烈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 “顾公子……” 顾清逸脑海里只有一个画面,在山洞里,他被山壁上的影子所引诱,他回过头,看到在火堆之前的少女,她逐渐脱下外衫,里衫湿透,包裹着她玲珑有致的身体,长发在火光中发出沁人的芬芳,发尾处的水滴落下,正好落进他心口处。 他满身热气,如同处于火光之中,渴求着那一滴水。 他挣扎着想推开她,却看到她的眼睛,那清澈的眸子,映着他的身影…… 他突然吻上了这双眼睛,然后是嘴唇…… 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要挣扎,却被他翻身覆盖在身下,他身体似火,燃烧着她…… …… 顾清逸沉默的坐在床上,他几乎不敢相信,昨晚上的那个人是自己,他能够清晰的记得发生过的一切,就是因为记得,于是不敢置信,他竟然会做这样的事,如同着魔了一般。 一闭上眼睛,就是她泪流满面的模样,还有她死死的咬着嘴唇,哪怕咬出了血…… 他不知道,她是因为自己的名声还是不愿意让人知道他如此禽兽的一面…… 房间门被敲了两下:“顾大哥,你醒了吗?” “进来吧!” 方馨甜端着药走进来,她看着顾清逸,不知道为何,觉得他今天很奇怪。顾清逸则看着她手中的药,不出声。 “依依她好像病了,所以今天是我熬的药。但顾大哥,你放心,我是严格按照依依吩咐熬的药,绝对没有半点差错,你放心喝吧!” 顾清逸接过药,直接一口喝下,至于是什么味道,他如同麻木了一般。 方馨甜离开的时候,连连回头看顾清逸,他究竟怎么了? 方馨甜出门就碰见了戴梦晴,立即迎上去:“表姐,顾大哥今天很不对劲儿。” “他怎么了?”戴梦晴担心起来,以为是顾清逸的毒有所恶化。 “顾大哥好像心里有事。” 戴梦晴看了方馨甜一眼,心里明白这个表妹有些粗枝大叶,但既然连表妹都发现了顾清逸的不对之处,那定就是有问题了。 戴梦晴转身就想去看望顾清逸,走到房间前时,恰好看到程应峰推门而入,知道他们肯定有话说,于是转身离去。 接下来孟逸城带着大夫坐在顾清逸房间,按照白依依所言,顾清逸每天服一次药,只需要服三天,第三次吃药后,吃下的毒彻底达到鼎盛状态,两种毒在体内纠缠,最终呈两败俱伤之态。为了以防意外,孟逸城另外安排了一个大夫。 过了一会儿,顾清逸起身,大口吐出黑色的血…… 戴梦晴赶紧扶住顾清逸,大夫则上前,替顾清逸把脉。 大夫一边把脉一边摸摸自己的胡子:“余毒已清,虽然身体虚弱,但调养一阵子就能调养回来。” 所有人听到这话都松了一口气。 大夫收回了手,眼神闪光:“就连这种奇毒也能解掉,不知道你们请了哪位圣手?难道是流光家族的人?” 能知道流光族,这位大夫也不是凡人,他们之前请过他,他对这毒也是无能为力。 孟逸城笑笑,没有说话,大夫也明白了这态度,不再问,开了两张调养身体的方子就准备离开了。 “李大夫慢走一步。” 说话的是顾清逸:“李大夫,我想和你单独聊聊。” 孟逸城二话没说,直接和戴梦晴方馨甜等人离开。 李大夫一把年纪,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自然不会露怯:“不知道公子有何吩咐。” “吩咐谈不上,只是我突然对一些药草感兴趣,想请教一二。” 闻弦歌而知雅意,李大夫挑了下眉,这是怀疑有人在药里动手脚?这在大户人家很常见,可出现在一个明明药到病除的人这里,就奇怪了…… 顾清逸拿出一份半成品药,一份药渣,什么都不说,只是看着李大夫。 李大夫拿着这两份东西,闻了闻,又用手摸了半天,然后他露出惊喜的表情,连手都在抖。 “敢问公子,您就是喝的这药解的毒?”李大夫在看到他点头后,连连称奇,“妙妙妙啊……” 不等顾清逸问,李大夫就兴奋的表示,这份药渣和那份半成品的药材完全相同,不同的只是前者在特殊环境下被制成药,后者是正常情况下的药渣…… 顾清逸沉默的又拿出一份药渣。 李大夫又研究了半天:“能开出这药方的人对药材的了解和运用简直巅峰造极,我虽知道这些药材,甚至知道它们的特性,却不知道原来可以如此运用……你喝的这药,原本就是毒,这毒进入你体内,不可能威胁你中的毒,可加了这鲜棘草就不同了,它能够加强毒性……想出这办法的人真是奇人,她甚至为了防止毒性过猛或者过弱,选择了一天天加强的方式,真是妙,这就将危险降到最低了。这份药是在你吃了这药草后喝的吧?鲜棘草太猛了,这是担心你太过狂躁,于是用这药安抚你身体……” “这是什么意思?” 李大夫解释了许久,这种草如果被一些动物吃了,很可能会发狂,人吃了易怒易爆,很容易和人发生纠纷…… 顾清逸抿了抿唇,又拿出香炉里未燃烧完的叶子。 李大夫这次回答得很快:“这就是助眠的,和这药差不多吧,有安神的功效。” 顾清逸咳嗽了几声:“我听说很多药草之间有相生相克的说法,就像两种药草明明就是有益的,放在一起后,就成了有害的……我想知道,这些药里面有没有放在一起使用后,对身体有特别反应的……” 李大夫摇头:“没有。用药的人似乎特别懂药,应该特别避讳过了……除了鲜棘草有些负面作用,别的药草都没有问题,公子请放心。” …… 没有问题吗? 顾清逸揉着自己额头,难道他就是因为鲜棘草的缘故? 他自嘲的笑了笑,怎么就不肯承认自己的邪恶和下流呢,难道那些幻想的旖旎场景不是他内心最深的罪恶?竟然以为是遭受了算计,以为是药出了问题,这样就能洗清楚自己的罪孽,然后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当所谓的大侠? 他从未如此厌恶过自己。 55.魔教的妖女(四) 最先发现白依依不见了的是方馨甜,在众人之中她和白依依走得最近, 加上她最近对医术有些兴趣, 更是喜欢缠着白依依认一些简单的药草, 她去敲白依依房间的门没人应, 推开门又发现人不在,她到处找了一圈后,就着急起来,害怕白依依又是被人掳走了,毕竟这种事不是发生一次两次了。 顾清逸听闻后, 走进白依依的房间,只看了一眼,就直接说明白依依是自己离开, 而非是被人带走。 方馨甜不懂顾清逸是如何判定, 被程应峰被骂笨, 如果白依依是被人带走, 她应该会挣扎吧, 房间就不该如此整齐, 就算对方武功高强, 能够无声无息带走她,那她的随身物品等东西又为何会消失? 答案只有一个, 白依依自己收拾东西走人了。 方馨甜很焦急:“她为什么要走?她一个人能去哪儿?” 程应峰摊手:“你问我, 我问谁去?” 方馨甜嘀嘀咕咕不休, 担心得不行, 白家已毁, 白依依根本没有地方去,她的师父又不知道去了哪里,她如今一个亲人都没有,她又不会武功,遇到见色起意的恶人了怎么办…… 程应峰撇撇嘴,懒得理会她。 方馨甜没有办法,只得去拉戴梦晴:“表姐,我们去找她吧,她一个人在外面真的太危险了,她又不懂保护自己,不知道江湖险恶,出事了怎么办……” 方馨甜说了半天,也不见戴梦晴反应,随着戴梦晴的目光看过去,不由得有点吃惊:“顾大哥?他……这是去哪里?” 程应峰也看到了,他不知道顾清逸之前为何让他去青城山那个山洞取回他吃过的药草,但直觉顾清逸和白依依之间应该有些什么:“当然是去找白小姐,难道要像某些人那样,嘴上说着担心,却半点行动也没有?” “你……”方馨甜被气得不轻,转过身不理程应峰了,在心里告诉自己,至少三天都不要和这个人说话了,她看着戴梦晴,“顾大哥怎么知道去哪里找依依?” 戴梦晴皱起了眉头,却没有出声。 方馨甜也想出去找白依依,被程应峰给阻止了,孟逸城不在,他们就老实守着就行,别自作聪明的出去,万一出事,只会害得大家又出去找人。自然了,两人又吵了起来…… …… 顾清逸的身体很虚弱,脸色微白,他推算着她离开的时间和脚程,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甚至在出了城门后,不顾虚弱的身体,使用了轻功…… 顾清逸在白家茔地找到白依依时,他的脸色惨白如纸,连快速走到她面前都做不到。 白依依发现他以后,慌乱了一下,很快就转身准备离开,直到听到他隐忍的咳嗽,这种咳嗽声,并非是风寒,而是短时间内身体产生巨大损耗导致肺受损产生了咳嗽…… 她停下了脚步,慢慢的转过身,然后看到他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这时的他,更像一个普通的男人,而不是拿着一把剑就能有毁天灭地的力量,剑势随着身体的虚弱而微弱,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巨大变化,哪怕说他是一个寒窗苦读的柔弱书生,也没有人会怀疑。 顾清逸站在她身前,他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臂,半响后,用手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扳开…… “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的语气平静,却有一种毋庸置疑之感。 白依依淡淡的看着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不需要,真的不需要。” 顾清逸皱眉:“如果你并不介意,为何要趁人不注意时离开?” 白依依咬咬唇,似乎他的话让她很难回应,她吸了吸鼻子:“我……我很后悔,为何偏偏要那个时候去采药,否则你就不会去找我,我就不会怕耽搁了时辰让你直接吞下药草……我明知道鲜棘草的药性很猛,我明明知道的,却以为自己能够处理……都是我自己不好,我太自以为是了……” 她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睛,不知道是自责,还是因为感到委屈,可她的一双眼睛仍旧清澈明亮:“我虽然很少与人接触,常年生活在深山,可是我明白,你定不是普通人,你的生活和我的生活差别太大,如果不是这个意外,我们根本不会有什么关系……我离开,对你好,对我自己也好,你可以仍旧做回以前的那个你,我也可以像以前那样的生活……你,是怕我纠缠你吗?还是你打算用什么东西来打发我或者是……” 她退后一步,仿佛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来找她,未必就是想要负责,也可能是威胁或者杀人灭口。 那些所谓的正道人士,为了保全自己的名声时,所作所为比所谓的邪魔更加凶残,并且他们还有一个理所应当的借口——那不只是为了他们自己,还是为了他们的家族。于是无论多么很辣的手段,也能够说服他们自己,不会愧疚,更不会耿耿于怀。 顾清逸就像并没有察觉到她态度的变化一样,淡淡的看着她,半响后出声:“这就是你的想法?” 白依依又往后退了一步,随即就发现自己蠢了,如果他真要做什么,自己这点距离又能起什么作用。 她故作冷静的点点头。 “对于这件事而言,我们都是当事人,所以是不是应该也听听我的想法?” 白依依愣了愣,再次点头。 顾清逸难得的很局促,虽然他表现得很平静,仿佛一切尽在他掌控之中,无论她什么态度,他都不会有半点失控,只有他自己清楚,自己此刻有多么的紧张不安,比知道祖父去世时,更加紧张和无措。祖父去世时,他只是被长辈们一次又一次叮嘱,一定要拿回属于顾家的荣耀,他肩膀上的责任更重了,他花费在剑术上的功夫更多了。 可此刻这种陌生和未知,它不由得他做主,因为这不只是他一个人的事。 “发生这样的事,虽然非我本意,但我真的很抱歉。我不想找任何理由,因为即使是意外,已经发生,就意味着注定了。你恨我吗?” 他拿走了一个女子身上很重要的东西,尽管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这个朝代也比前朝开放了不少,但对于婚前失节的女子,仍旧少不了诸多严苛言行,女子生存得比男子困难得多。 恨他? 她摇头:“你能够为了素不相识的白家游走奔波,也能够知道我是白家人就直接出手相救,更是为了护我慎重剧毒……你是一个好人,我知道的,这件事只是意外。” “那你讨厌我吗?” 她再次摇头,却是低低出声:“不讨厌……是你讨厌我。” 顾清逸的心仿佛被轻轻揪了一下,原来她虽然什么都不说,也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她也知道他对她的态度,也是,一个人是很容易知道另一个人对自己的态度,只要用心就能够感受到。 “我没有讨厌你。”他如此说道。 他顾清逸的直觉不可能一直都对,凭什么就因为那隐隐的直觉,就怀疑她?所以,放下那所谓的直觉,选择去相信一个人,哪怕只有一次。 …… 白依依还是跟着顾清逸回了客栈,她一路上都恍恍惚惚,思考着他说的话。他愿意保护着她,而她可以做任何她想要做的事,只是娶她的话,虽然他能够做主,但也得告知他的长辈…… 他说他懂得男人的责任,事已至此,他就会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如果她有什么不满,都可以提出。 她没有想到他会如此决定,他们就因为这件事谈婚论嫁了? 他说既然她始终都会嫁人,那么那个人是他又何妨? 她慌了,竟然只会说父母之媒妁之言,如今她只有师父一个亲人,婚姻大事自然就得交给师父做主。于是他们有了一个口头约定,一切都等她师父回来再说…… …… 顾清逸和白依依回来,最高兴的莫过于方馨甜了,只是无论她怎么问白依依为何突然离开,白依依都沉默的摇摇头,绝口不提此事。 顾清逸身体虚弱,白依依当下就直接开了药方,戴梦晴亲自拿着药方去抓药,并为顾清逸熬药。 白依依见没有自己的事,也就回了房间。 方馨甜仍旧不死心,想问白依依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提起这个,白依依就跟哑巴似的,方馨甜也不再过问了,继续问白依依一些普通药材的事。方馨甜是想把一些普通药材认熟,以后得了风寒等小病时,自己都能够处理…… 白依依把那棵在青城山采的安眠草种在花盆里,天天都用心呵护它,这天她正为它浇水,顾清逸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她神色很尴尬,其实这几天她都有点躲着他的意思。 “我可以叫你依依吗?” “啊……哦!”她点头,一如既往的局促不安。 顾清逸笑了笑:“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你做出了什么决定,都和别人商量一下,哪怕仅仅只是通知一下也可以,别把事都闷在心里。” 她点点头。 顾清逸不想看她这怯怯的样子,转而问起了她伺弄的药草:“这是你那天给我点燃的那种药草?” “嗯,这是安眠草。它很有用,无论是它的花还是叶和径,甚至是根,都能入药。把它放在床头,也能够助眠呢,就是白天得把它放在外面晒太阳……” “是挺有用的。” 顾清逸和白依依随意的聊着,她这才不再局促,安静的和他聊天,闲话家常一般。 白依依继续拨动着这药草:“它很有用……我也想成为一个很有用的人……” 顾清逸正准备开口说什么,突然一个人影疾驰而来,顾清逸身体微僵,发现是熟悉的气息后放下心来。 然而孟逸城却没有停下,他右手五指成爪,瞬间靠近白依依,端的是直接攻击她的头,一招之下,她定无生还的余地。 顾清逸的手捏得很僵,身体也很僵,哪怕他在瞬间就反应过来,孟逸城收敛气息,突然外泄一点,但凡是高手,都有防御的本能,这是在试探…… 孟逸城的手都碰到白依依的头发丝了,然而她还是在说着安眠草的药用价值:“它开的花有淡淡的香味,这香能安神呢!有些地方喊它好眠花……” 孟逸城突然收手。 顾清逸没有发现,自己此刻才松了一口气,不知道是为了刚才孟逸城的突然出手,还是因为他内心潜藏着的不安…… 孟逸城回到顾清逸身边:“你们在聊什么?” 白依依没想到突然多出一个人,意外的看着孟逸城。 孟逸城笑了笑:“难道是在说什么悄悄话,不能告诉我?” —————————— 孟逸城带回了消息,如今五毒门是人人喊打的存在,各大门派都声势浩大的声讨五毒门的恶行,虽然他们派出的人远远比不上这声势,聚少成多,也有不少人在追查五毒门的踪迹,如今已经有眉目了。 顾清逸身体恢复得很快,从外表已经察觉不了他受过剧毒,功力也恢复到六层左右,他把众人都聚集起来。 顾清逸看着他们:“白家出事,因怕背后牵涉太广,所以我们几个家族分别派一个人前来协助,如今白家的事已经清楚,也该是我们分道扬镳的时候了。他日如果有需要,再聚一起吧!” 程应峰诧异的挑挑眉。 戴梦晴和方馨甜则彼此对看了一眼,方馨甜不知想起了什么:“我们分开了可以回家,依依呢,她怎么办?” 顾清逸平静的出声:“她和我一起。” 方馨甜反应过来:“顾大哥是要安排依依去你们顾家医馆吗?我保证,她的医术肯定比你们医馆的大夫医术更强……” 除了方馨甜没人开口,因为顾清逸说的是白依依和他一起,而不是白依依由他安排,这其中有着很大的不同。 孟逸城却是看明白了什么:“清逸,你想做什么?” 顾清逸沉默的没有说话。 孟逸城闭了闭眼睛:“你觉得我们都是贪生怕死之人?你自己一个人去处理五毒门,却让我们远离这件事。是,各大门派都在关注这事,甚至已经有了眉目,可为什么没有一个门派主动出手?因为几年前不是没有门派想通过五毒门来提升自己门派的威名,然而他们损伤惨重,大部分派出去的弟子都不曾归来,逃回来的弟子也是身中剧毒……” “我没那么想。”顾清逸看向孟逸城,“只是五毒门行踪诡异,心狠手辣,此行必然诸多危险,铲除五毒门是我自己的决定,我不想让你们牵涉其中。” 孟逸城:“五毒门灭了白家,这也是白家的事,既然我们为白家的事而来,怎能半途而废?” “就是。我不管你们走不走,反正我是不会离开。”程应峰第一个响应。 戴梦晴目光灼灼的看着顾清逸:“我也不走。” “我要和表姐一起。” 顾清逸心知劝不了他们,只得作罢! 夜深时分,顾清逸和白依依站在客栈内的院子里,白依依低眉顺眼,顾清逸轻声说着他的安排,此行很危险,他是希望将她暂时安排在顾家领域内,事情处理妥当后,再去接她。 清月打在她身上,让她身上多了点寂寥和孤冷,顾清逸心里涩涩的。 白依依鼓起勇气:“你让我有想法要说出来,而不是自己一个人放在心里,是不是?” “是。” “你让我离开,是不是因为我没用,什么都帮不了你?我知道我是一个拖累,总是给你带去了很多麻烦……” “不是。”顾清逸双手捉着她的肩膀,“我身上的毒还是你解的,很多经验丰富的老大夫都无能为力,如果你这算没有用,他们该当如何?” “可是你是因为我才受伤的……” “依依。” 她睁着眼睛看他,清亮的月色似乎映进她眼里,泄出漫天的皎洁,顾清逸看着她的眼睛,不自觉的靠近,心房的那根线突然断裂,使他回归理智,他太唐突了:“每个人都有他擅长的东西,你擅长医术,你很厉害,也很有用,不要妄自菲薄,自信一点。” “可是你没有拒绝戴小姐,也没有拒绝方小姐。我知道的,因为她们都有武功,而我没有……她们能够保护自己,我却只能拖累你。” 顾清逸听得心口酸酸麻麻,他抿了抿唇,他很少改变自己的决定,可这一刻,却似乎没有办法坚持:“你信我吗?” 她点头:“信。” “此行很危险,但我会保护你。” 她迟疑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用力的点点头,说话也是颠三倒四:“我会有用的……你们说五毒门不是擅长用毒吗,我可以为你们提供解药……我……不是说你们一定会受伤,就是以防万一……我能解毒,我是大夫……” 顾清逸耐心的听她说完,忍不住捏捏她的脸:“我知道,你是大夫,能解毒很厉害的大夫。” 白依依红了脸,别别扭扭的嗔他一眼。 顾清逸忍不住翘起嘴角:“回去休息吧!” 白依依看看他,突然踮起脚尖,吻了一下他的额头:“谢谢!” 顾清逸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就看到她跟做贼似的东张西望,仿佛此刻才开始担忧有没有被人看见…… 顾清逸摇摇头,拉起她的手:“我送你回房间。” 白依依羞红了脸,忘记了推开他的手,圣洁的光晕沾在她绯红的脸上,如同月色下诱人的果子,酸酸甜甜…… 顾清逸握着她的手更用力了一点,他们的身影映入了夜色,顾清逸反而有一种奇妙的心理,那颗果子被藏起来,只属于他自己,有一种占据独食的罪恶,却也有占据独食的满足…… 真正掩在黑暗之中的戴梦晴,手指都快被她自己折腾扭曲了,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顾清逸的方向,仿佛刚才看到的是一个假人,又或者顾清逸被妖物附身了。 她认识顾清逸那么多年,从未见过他与哪个异性离得如此近,姿态如此的亲密,包括她自己。 她想到她和顾清逸之间的这点关系都被人以为是顾清逸的特殊待遇,不觉涩然,原来他可以做到更多,可怜她以前还以为他一心为家族出力,为了追求剑道禁锢自己的情感。 第二天,一行人准备出发时,才发现顾清逸打算带着白依依一同去寻找五毒门的人,所有人都很意外,他们都默认白依依会留下,一是因为她手无缚鸡之力,有了她,他们多少会束手束脚,二则是她总归和他们不是一类人,不能随便让她进入他们这个团体。 孟逸城没有说话,他也不懂顾清逸在做什么,只是他相信顾清逸如此做一定有他自己的目的。 程应峰作为一个男人,自然是不好开口,转身一看到方馨甜高兴的模样,得,难道还能靠这个女人,自己真是想得太多。 在这种诡异的沉默之下,戴梦晴站了出来,她看向顾清逸:“此行凶险,五毒门又是狡诈凶残之人,虽然我们能够看顾白小姐一二,但总不能时时刻刻都看顾着她,如果白小姐出事了怎么办?” 顾清逸下意识的看向白依依,发现她又生了怯意,脸上那一丝退意让他心揪了起来:“我会看顾着她,你们放心。我们这次要对付的是五毒门,他们最擅长的便是各类毒,就算我们再小心,也可能中招,因此必须准备一些大夫……白小姐之前就研究过五毒门的毒,也成功解下,带上她,也是对我们自己的生命安全有保障。” 戴梦晴神色黯然,他是真这么想,还是仅仅只是借口? 方馨甜惊喜的点点头:“是啊,依依医术那么厉害,带上她,我觉得我的生命就得到了保护了,阴月教那么厉害的毒,还不是依依解了?” 孟逸城此刻才站了出来:“就这样决定吧!” 只是新的问题又出现了,五毒门的踪迹已经有了眉目,他们自然得快马加鞭的赶去,但有了白依依,他们的脚程必然受限制。 白依依主动提出她要骑马,戴梦晴和方馨甜都能骑马,她也可以。 顾清逸没有反对。 出发的时候,顾清逸直接抱起白依依上马,他则与她同乘一匹马,他的动作太过自然,众人还来不及反应,他们已经骑马而去,只得跟上。 这下就连粗线条的方馨甜也感觉到不对之处了,她小心的打量着前方马上的戴梦晴,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表姐最近沉默了很多,她视线落到顾清逸和白依依身上,是因为他们的缘故? 方馨甜没有想到顾清逸会和白依依走得如此近,他们明明没有多少接触,怎么突然就这么亲密了…… 她能够理解表姐的心理,表姐情绪很少外露,对顾大哥的心思,却连她也知道。她早就听说过了,顾家和戴家有联姻的想法,虽然没有表露,可都有这个意思,戴家和顾家都在为他们创造机会…… 顾清逸感觉到怀里人的不安,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她摇摇头,“我……是不是让你为难了?” “没有。我已经让人找寻大夫一起去,你也是大夫,到时候还得麻烦你们。” “嗯。我会努力的……不让他们觉得你做了错误的决定。” 顾清逸眉眼间的阴郁散开:“我拭目以待你如何用医术征服大家。” …… 白依依没有骑过马,身体吃不消,虽然她一直坚持着,顾清逸还是停下来,让大家短暂休息一下,吃点干粮,让马儿也吃点草喝点水。 白依依脸色不是很好,她喝了口水,见到方馨甜,下意识的笑笑,方馨甜并没有像平时那般走过来,反而直接转身远离她。 白依依的笑,就那么的僵在了脸上。顾清逸看到这一幕,突然心疼了一下,嘴唇紧抿,向她走过去。 “顾大哥。”戴梦晴喊住他,“我们能不能谈谈?” 顾清逸沉默的看着她,点头。 两人离开休息地,离得却并不是很远,顾清逸负手而立,戴梦晴站在他身边。 “顾大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顾清逸疑惑的看她。 戴梦晴笑得很勉强:“你最近变得好陌生。” “大概是最近发生的事多吧!别多想了。” “那关于白小姐呢?” 戴梦晴看到他终于有了动容的神色,心里更是酸涩。 顾清逸静默的看着她,突然明白了什么,他神色复杂,可有些事他的确难以启齿,未必是为了保全自己什么,就是无法言说,而他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就会坚定下去。 “依依的师父回来后,我会向她提亲。” “什么?”戴梦晴难以置信。 “就是你听到的,所以关于她,现在我把她当做未婚妻。” …… 顾清逸什么时候离开的,戴梦晴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 一行人接着上路,气氛明显的沉重了很多,戴梦晴一直沉默,大家都察觉到什么,孟逸城不言语,程应峰插科打诨,方馨甜则专注的陪在戴梦晴身边。 他们赶了三天路,才与辰山派的弟子汇合,辰山派曾经差点被五毒门灭门,如今虽然大不如前,在得知江湖同道要手刃五毒门后,他们表现得最为积极。 于是他们也通过辰山派,得知了如今的现状,各大门派都派了人来,然而各大门派都不愿意出头。毕竟他们都知道,五毒门的人擅用毒,能在无形中杀人,谁都不愿意去送命,派人来参与这件事,更像只是应景,怕不表态会被武林同道唾弃罢了。 现在大家都处于胶着状态,不撤,也不进。 顾清逸的到来,让辰山派很激动,他们都相信顾清逸一定能够解决这事,他是顾家人,是顾邈生的孙子。顾邈生是真正的大侠,领悟明心诀后行走江湖间行侠仗义,惩恶扬善,剑道大成后,成为无可争议的武林盟主,并为了武林和平牺牲自己的性命。当今世道,所谓的大侠,大多是为了那个虚名罢了,真正愿意牺牲自己的有几个?因此顾邈生这个名字,是无数人奋斗的目标,也让人尊敬敬佩,顾清逸是顾邈生的孙子,是顾家这一代的继承人,于是大家理所当然的将他当成是顾邈生的继任者。 辰山派的弟子就差给顾清逸跪下了,他们一定要把五毒门这颗毒瘤除了,为辰山派枉死的人报仇雪恨。 顾清逸到来后,各大门派也不再那么散漫,都听从顾清逸差遣,毕竟顾家的声威在那里。 顾清逸先是飞鸽传书告知现任武林盟主陆進安这里的状况,再安排各地大夫迅速赶来,最后他亲自带人查找五毒门的巢穴…… 陆進安直接回信,此事由顾清逸自行处理,各大门派也开始陆续派更多的弟子助阵…… 顾清逸和孟逸城站在一片树林外,树林里是层层迷雾,终日烟雾弥漫,这迷雾就连阳光都照射不进。他们站在树林边缘,能看到的也只是边缘的景物,更深的就看不清了。 他们都直觉这雾有问题,让众人不要轻举妄动。 刚才虞山派的人讽刺顾清逸贪生怕死枉为顾家人,直接带着一群虞山派弟子冲进了这雾林里,此刻他们都还未出来。别的门派没有轻举妄动,既然有人出头,他们自然不会那么蠢。 顾清逸和孟逸城对视了一眼,还没有出来,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过了一会儿,虞山派几个弟子屁滚尿流的跑了出来:“大夫呢?大夫在哪里……赶紧滚过来给老子看看……” 几个虞山派弟子出了雾林后当场死亡,几个被立即送去大夫查看,而大部分虞山派弟子根本没有走出雾林就倒下了。 这雾有毒。 勉强活着的虞山派弟子,都是没有深入雾林的人,他们感到了不对劲,直接返回,深入雾林的人,没有一个回来。 这雾林就是五毒门的最佳屏障,不穿过雾林,根本无法到达五毒门的老巢,这雾林远远看去,只是一大片白雾,根本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有多远…… 一群人被阻挡在雾林外,连五毒门的人影都没有看见,已经有了死伤。 尽管顾清逸严厉告知众人,不得私自进去,还是有人仗着自身拥有的特殊宝物进去,许多人进去后都没有出来,一些人出来后都是毒发状态…… 大夫们都忙个不停,白依依也在治病救人,尽管如此,还是有人每天都在死去。 三天后,顾清逸发现雾林正在向外扩张,如果一直如此下去,后果不堪设想。顾清逸再次飞鸽传书,将此地的严峻事态说明,希望能够找到流光族族人,来解决这雾林,不能让它继续危害下去…… …… 雾林扩张,一些没有进入雾林的门派弟子也有了中毒现象,雾林周围开始很少有人出现。 顾清逸远远的看着雾林,眉头紧锁,流光族族人神出鬼没,这些年更是没有听闻他们在江湖中的踪迹,如果流光族也出了事,这就是武林的一场浩劫。 白依依走到他身边,她伸手拉拉他的手,轻声开口:“你说过的啊,人各有异,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东西,你擅长的是用剑,而不是懂毒……你又不是神,很多东西不明白,无法处理,都很正常。” “你这是在安慰我?” 她摇摇头:“你已经好久都没有笑过了。” 顾清逸脸色晦暗:“明明知道五毒门就在眼前,我却无能为力。” 她仍旧拉拉他的手:“我想试试……” 顾清逸疑惑的看着她。 “师父总是说我很有天分,假以时日,定能超过他,如果师父在,他一定能够解决掉这毒雾,我不想让师父失望。所以,我想找出解决的办法,让你们能够顺利走过这片毒雾,找到五毒门的人……” 顾清逸反手握住她的手:“这很危险。” “我知道,我有分寸。你要相信我。” 顾清逸却没有放手:“你研究毒的方式太危险了。” 白依依愣了一下,不好意思的开口:“那是因为我接触的病人太少了……以后就不会了。你相信我,我很有用,我很厉害的。” …… 从这天开始,白依依常常在雾林周围出现,白天出现在雾林,晚上则和无数药材做伴。她开出了许多的解□□方,虽然不是对每个中毒人都有效果,也确实治好了一些人,因此那些原本对她不以为意的大夫,如今都会向她请教医术上的疑难。 白依依一直在雾林观察,顾清逸拦不住,索性也随着她,只是他大多时候都会看住她。 这一天白依依再次来到雾林,她一步步走进雾林里,如果顾清逸在,他是不准她进去的,明明她已经能够解在周围中毒的毒了……不进去,她就不知道里面的毒雾是什么样子…… 突然,她身后有声音传来,她以为是顾清逸,心里有狐疑,如果是顾清逸,他一定会阻止自己进来。 她转身,看到了一个陌生人,愣了一下:“你怎么进来了?快点出去,这雾里有毒……” “你在这里,我怎么会出去?”男人狠厉的看着她,一步步走向她。 她终于发现有所不对:“你……你要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你这个贱女人,明明能够配出解药,你为什么要晚一天?就一天而已,我大哥就晚了一天死了……你为什么不多努力一点,不早点配出解药?”男人脸色狰狞,“你这个贱女人,还和顾公子走得那么近,你就是用这张脸勾引他的?不对,应该是这身体……” 男人邪恶的笑起来:“反正你也要死了,不如让我爽快爽快……哈哈哈……” “不,不要……” 在男人向她扑过来时,一把剑从他身后穿过,顾清逸脸沉如墨。 白依依受到极大的惊吓,她尖叫一声,直接晕倒了。顾清逸立即抱起她,看也没看地上的尸体,抱着她快速离开雾林…… 出了雾林,回到驻地,他就先喝了解毒的药水,再喂她喝下去。 白依依没有大碍,只是受到惊吓罢了,顾清逸一直在她床前陪着她。在没有看到她时,他就猜到她又偷偷去了雾林,赶到那里,没见她身影,他就着急起来,等听到她声音时,他简直无法抑制自己的怒火…… 如果他晚去了一步会如何?他简直不敢想象。 …… 孟逸城走进来,看一眼躺着的白依依:“她怎么样?” “受到了惊吓。” 孟逸城点点头,那个准备对白依依行不轨之事的是白山派的弟子,他哥哥才中毒死亡,而和他哥哥中毒症状差不多的师兄多挺了一天,喝了白依依新配的药,病情就开始好转,于是这个人就怪上白依依了…… 那解药能救命,却偏偏晚了一天。 “顾清逸,你是认真的吗?” 顾清逸皱皱眉头:“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孟逸城想起戴梦晴现在的状态,摇摇头…… 白依依醒来的时候,看到守在窗前的顾清逸,她尖叫一声,整个人躲到了床角。 顾清逸呆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依依,你在怕我?因为我杀了人。” 活生生的人,就死在了她面前,她经历过白家灭门,看到的却只有他父亲尸体,知道和眼睁睁发生在眼前是不一样的…… 怕他?她迷茫的看着他:“你杀人了……他死了……” “我杀人了,但我只杀坏人。” “坏人,坏人……”她念念自语,“你是为了救我才杀的人,是为了救我……” “他是坏人,他该死……” “该死?” 顾清逸冲她点头,伸出手,试探的拉住她的手,她轻轻抵抗了一下,手还是被他紧紧的抓住了。 顾清逸把她拉进自己怀里:“没事了,都过去了,我不会让人再欺负你。” 白依依咬咬唇,靠在他怀里。 …… 远远看着的戴梦晴,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如果她也够柔弱,是不是就能够得到他的怜惜? 她没有答案,只是心口又酸又涩。 …… 白依依休息了一天后,就又跑去雾林,顾清逸只得由着她,她知道了那个男人为何如此对她后,她虽然没有什么反应,却是更加逼着自己。如果不是顾清逸逼着她,她可以不吃不喝…… 突然有一天,顾清逸发现这雾林不再向外扩张,虽然不明原因,对他们来说也是好事。 半月后,白依依终于给出了最终的解毒配方,不仅如此,她还研究出了如何度过这毒雾。 就在这时,驻地里出现了一个人,他的出现,让所有人都兴奋起来。 他是流光一族的人——流光影。 56.魔教的妖女(五) 流光影到来, 消息一经传出, 各大名门正派纷纷派了得力的弟子前来助力,而不再像之前那般,把不受重视的弟子敷衍的派遣过来。很明显,所有人都认为,流光影一来,这里的僵局就能够顺势而解。 流光族, 医药世家, 传闻中就没有他们治不好的病, 解不了的毒,他们不愧神医之名,几千年来,多次凭借高超的医术, 稳定了朝堂和江湖,保全无数百姓。 流光族族人, 在很多人眼中,当真和神明一样, 这原本视若洪水猛兽的毒雾, 在流光影到来后,成了小小的毒雾。 顾清逸陪着流光影一起来到雾林周围,流光影神色并不沉重, 顾清逸当下也放下心来。如果流光影不曾到来, 如今他们大概已经按照白依依提出的方法进入雾林, 然而流光影来以后, 白依依所提供的方法,再没有人关心,这就是人们对流光一族毫无保留的相信,哪怕是白依依已经用绝对的实力证明了自己,依然无法动摇流光族的盛名。 流光族曾治疗某任国君的暗疾,加长了这位国君的统治时间,也曾为身受重伤的将军治疗,使其在两军对垒时不占下风……这一件件事,都能载入史册。 “前辈,晚辈听闻流光族有放族人出谷行医传术的传统,这些年我也曾游走大江南北,却很少听闻流光族的消息,不知其中是否发生了什么变故。”顾清逸说得很谦逊,是谦逊,也是担心,他没有问对方是否能解决这毒雾,这问题是对流光族的贬低。 流光影淡淡看了他一眼,清楚这些世家门派都在通过各种方式打探流光族族人下落,一旦有流光族族人坐镇,对整个门派或者家族都是宝贵的财富。 “这些年应该游走于人世间的族人是我师兄,然而几年前他发生变故,已重新回到流光谷,如今族内并未派人外出。” 顾清逸聪明的没有问发生了什么变故,更没有问对方,既然流光族并未派人外出,那么对方又为何会出现。 “前辈族人无事便好,近些年邻国战争频发,江湖也是动荡不安,前辈极其族人乃是众人的定心丸,万不可有失。” “年纪轻轻,心胸倒是广阔,也看得够远。”流光影神色微凝,“你可知道我族人为何选择隐世?” “愿闻其详。” “当年我族祖先,深入战场,救治当时命悬一线的威武大将军,使之大胜而归,从此以后,威武大将军深得皇帝的信任,高官厚禄,也开启了他年年讨伐邻国的战争……百姓处于战火之中,流离失所,无家可归……这类事,不只是一两件,我族插手,不仅没有改变百姓们的现状,反而害得更多人无家可归死于非命。我们想明白了,我们只是大夫,不是救世主,一切自有定数。” “难怪你们游走于百姓之中,不涉朝堂,不沾江湖。” “每个人的能力都有限,谁都不是救世主,人生在世,但求于心无愧。”流光影拍了拍顾清逸的肩膀。 “谢谢前辈的指点。” …… 流光一族果然非同凡响,流光影得知他们想进入雾林后,不止配了解药,还提供了配置药水的药方,此药水在进入雾林后,用布沾湿蒙于鼻端,它能有效过滤毒雾,使身体受到的损害降到最低。 流光影写下药方并解释了用途后,发现顾清逸看着药方不语,不觉得有些奇怪:“怎么了?” 流光影以为他对自己如此快就写出药方感到不可思议,毕竟他们被这雾林折腾了半个月之久,期间死伤无数,自己一来,却直接就想出了进入雾林的方法。 “不瞒前辈,这药方与我们这里的一个大夫写的药方一模一样……” 孟逸城他们也反应过来,那个大夫自然是指白依依了,他们也是震惊无比,虽然他们都知道白依依医术了得,却不知道她的医术竟然已经达到了如此水平,和流光影的药方一模一样…… 流光影也是有些吃惊,他拿过药方,看了几眼,神色有点奇怪:“我能见见这位大夫吗?” …… 流光影很快就知道了白依依的所有信息,当他看到人时,也吓了一跳,对方竟然如此年轻。 “听闻你的医术都由你师父所传授,你师父是何许人也?” 白依依看看顾清逸,见他对自己点点头,她像是有了勇气一般:“前辈询问,晚辈原该知无不言,只是师父除了教我医术外,很少提及他自己,晚辈也无从知晓关于师父的事。” 流光影深深的看了白依依一眼:“听说你一直在雾林周围徘徊,虽然吃过药了,但那毒雾极强,难免对身体不利,我给你把下脉吧!” 流光影的话让所有人再次震惊,他这是什么意思? 白依依愣了一下,走到流光影前,伸出手让对方把脉。 流光影仔细把过脉,眉头微微蹙起:“白小姐虽然看起来过分柔弱,身体倒是无碍,很健康。” 这话是什么意思?众人都有些不解。 …… 流光影留下药方后并没有多待,就准备离开,众人都想他留下,他却说他们已经拥有了最好的大夫…… 流光影离开,他想起了师兄回到家族时的黯然,师兄主动放下自己的医术,并去思过崖惩罚他自己,他问起的时候,师兄只说自己犯下了大错…… 什么大错,竟然让一向爱医如命的师兄主动放下医术?还选择自我惩罚。 他唯一记得的是师兄似乎提过,在外收过一个弟子,当时他还让师兄把人带回来,流光族并非血脉相传,而是医术传递香火,带回流光谷就能冠以流光姓,成为流光族族人。 白依依的脉,看似没有问题,但他觉得有点古怪,他从未遇到过这样的脉相,看来他得回一次谷内…… …… 流光影的离开虽然让众人遗憾,但也没有办法,而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毒雾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如今便是找来药材,配制解药和药水。 随着白依依和大夫们脚不沾地的忙碌,各大门派和一些家族陆续也继续派人过来,包括顾家孟家等等,这些人气势如虹,端的是彻底把五毒门拔出。 解药和药水准备妥当,所有人听从指挥,陆续喝下药,领一块沾湿药水的帕子捂在鼻端,因为不知道里面的具体情况,一些大夫也带着各种炼制的解□□丸药材等等进去。 大批人马闯进雾林,气势盛人。 白依依被顾清逸护在身侧,他低头,就看到她整张脸都被湿巾遮掩,只露出一双清澈里带着倔强的眼睛,他的心不由得柔软起来,离她更近了一点。 戴梦晴忍不住向他们看去,到处都酸酸的,那种不甘和难过,让她甚至无法维持自己的端庄姿态,幸好在这雾林里没有人注意她。 雾林袅袅,树木如鬼魅,他们一边前进,一边警惕四周,他们都相信五毒门不会只设置这么一个屏障,应该有别的陷阱或者毒虫,然而他们什么都没有遇到,一路警惕的走出了雾林。 雾林背后,是一座地势险峻的山,山中隐隐露出几座房屋,像是世外桃源,然而懂的人都知道,这地势,易守难攻。 顾清逸停了下来:“不太对劲。” 过分安静了,空气里传来某种沉重的气息。 孟逸城:“难道他们埋伏了起来?” 他们停下来,后面的门派弟子却是不以为然,就算埋伏又如何,他们这么多人,还奈何不了这小小的五毒门? 一个门派率先动了,紧接着别的门派陆续而动,这是为门派贡献的时候,自然不可能再听从顾清逸指挥。顾清逸和孟逸城对视了一眼,只得跟上去。 他们直接闯过了山门,没有人,一个人都没有,整座山如同空山。 所有人都感觉到不对劲儿了。 白依依吸吸鼻子,拉拉顾清逸的衣袖,顾清逸反射性的看她,露出一丝疑惑的神色。 “我闻到了……血腥味,很重的血腥味。” 白依依的话,许多人都听到了,如果说以前他们还能对她有所怀疑,如今便是百分之百的信任了,毕竟她能开出流光一族才能开出的方子。 浓重的血腥味?这里经过了战斗?还是五毒门内部出现了问题? 他们前进的脚步加快了,可是没有敌人,他们气势如虹,却没有一个人敌人出现来让他们发泄。 进入半山腰了,推开一间们,他们都愣在了原地,地上摆满了尸体…… 顾清逸下意识的蒙住白依依的眼睛,他觉得自己的手心跟着她在微微颤抖。 “白家……”她虽然早已经不把白家当成自己家,可看到这一幕,还是不免想到白家发生的一切,她用手,把顾清逸的手拿开,定定的看着那些尸体,她颤抖了一下,却又充满了勇气,“我是大夫。” 她说——我是大夫。 顾清逸没有劝她,跟着她一起,靠近了尸体,为了防止是使诈,他一直警惕,直到确定这些人没有生命特征。 白依依蹲下,检查了尸体一番:“他们是中毒身亡,死亡时间,超过了三天。” 中毒身亡?难道五毒门内部真的发生了内部之战? 他们继续攻山,所到之处,全都是尸横遍野,最后停在了最顶端的宅子前,这是五毒门地位最崇高的人所待的地方,能够纵览所有,是个绝佳的观测之地。 门被推开…… “各大门派正道人士可满意我们阴月教献上的大礼?哈哈哈哈哈哈……” 所有人都警惕起来,然而没有人,这只是推开门触发的禁制,阴月教早就离开,而里面这才出现了打斗的痕迹,五毒门长老的尸首摆在地上,眼睛仍旧瞪着,死不瞑目。 这一切都是阴月教所为?他们被雾林拦住,耽搁许久,然而阴月教却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便进入雾林,并将五毒门满门灭杀,最恐怖的是擅长用毒的五毒门竟然大多死在毒下,五毒门长老武功高强依然被直接斩杀…… 这些门派精英,家族翘楚,此刻都如同被泼了冰水,冷得他们无法动弹。 阴月教的实力竟然达到如此程度,不仅武力雄厚,更是擅长用毒…… 阴月教做下这些,未必是她们和五毒门有仇,更多的是她们用这件事狠狠地扇了他们一个耳光,彻底震慑他们…… 阴月教要让他们知道,那再不是一个女子用容貌获取一切的教众了,她们成长成足以让人害怕的程度,不容小觑,不容轻视。 —————————— 众人将五毒门尸体处理后,宣布五毒门被灭,各门各派弟子都回门派回复消息,然而在江湖里,却没有人提及这五毒门由阴月教所灭,人们只知道各大门派联手攻下了五毒门,并不知道其中详情。 这事带给顾清逸也是极大的震撼,他虽然中了毒,可是阴月教的明主暗主以及四大护法也都受了伤,对方竟然如此快就卷土重来,还用如此狠戾的招数,她们这是示威吗? 顾清逸说了自己的猜测,他在五天前发现雾林不再向外扩张,或许就是在那个时候,阴月教的人潜入雾林,灭了五毒门满门,然而这些猜测,不管是真还是假,都已经没了意义。 顾清逸时常和孟逸城切磋,两人都拼尽全力,以求达到更高境界,敌人太过强悍,逼得他们不得不勤奋努力,阴月教和他们,终归有一天会遇上。 戴梦晴他们同样也有这样的想法,一时间大家都拼命练武起来。 只有白依依,醉心于五毒门弟子所中的毒,简直到了走火入魔的状态,顾清逸只得时刻盯着她,免得她又以身试毒,为了看着她,干脆把她拉来看他和孟逸城比武。 五毒门的事落下帷幕,虽然给他们都留下了阴影。 半夜时分,除了白依依已经休息,其余五人坐在一间屋内,他们怀疑已经被阴月教盯上,但程应峰在周围遍查,也没有查到阴月教任何信息,孟逸城也排查过了,没有阴月教的痕迹,然而他们也没有就此安心。 顾清逸把白依依叫了起来,她还迷迷糊糊的,就被顾清逸抱上马,他们得离开这里。 白依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然而她在他怀里,只觉得无比安心。 方馨甜已经很久没和白依依说一句话了,有时候看着白依依盯着自己的眼神,简直觉得自己犯下不可饶恕的罪恶,可是如果和白依依交好,她对愧对自己表姐:“表姐……” 戴梦晴骑在马上:“怎么?” “顾大哥和依依……他们……” “我明白……”只是明白是一回事,放下却是另一回事。 …… 他们的落脚之处是一个有些偏远的镇子,一路上他们都谨小慎微,唯恐被阴月教的人追踪,幸好他们没有感到阴月教的气息。 到达这镇上后,程应峰立即就出去打听消息了。 因为这镇子有些古怪,很多人称之为死亡之镇,这镇上的男人,几乎人人自危,几乎每天都会有男人死亡,死亡原因各种各样,有时候是中毒,有时候是意外,一开始大家都不以为意,但死的人如此之多,就开始有各种传言了,都说这个镇上的男人受到了诅咒…… 这是顾清逸收到了飞鸽传书,有人请他来查看一二,毕竟这里的男人的确死得太多,长期以往下去,这里的男人真有可能死绝。 …… 程应峰回来后,端起茶杯,猛喝水,这才翘着二郎腿看着众人:“我觉得这事不简单。” 孟逸城:“怎么说?” 方馨甜则是狠狠瞪了程应峰一眼:“打听到什么就赶紧说啊,神神秘秘的你有病吗?” 程应峰撇撇嘴:“我就不告诉你,急死你。” 方馨甜拔剑威胁,戴梦晴无奈的拍拍方馨甜的肩膀:“甜甜。” 顾清逸皱皱眉头:“这个时候还闹?” 程应峰去了一些酒馆和风月场所,这种地方什么人都有,历来是容易打听消息的场所,他无意提及本镇上发生的事,那些男男女女都不太在意,死的虽大多数都是男子,但也不是没有女人,而且人家死都是意外,哪里有传说得如此邪门—— “你是外来的吧!我告诉你,老早就有人说过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传言都是有人故意传出去的,有些人就是喜欢这种离奇的故事,想来一查究竟,这来的人一多,总得住店吧,得吃穿吧,这镇上不就发展起来了?” “就是,还说只有男人死,完全忽悠人,女人也有死的嘛!” “那些死了的也没有几个好的,我看都是报应。那姓吴的,老婆人那么好,勤劳又孝顺,他还要休妻娶别人。活该被那狐狸精下毒害死了……” …… 程应峰多方打听,发现出意外去世的男人,多半都共同之处,要么和妻子发生纠纷,比如爱打老婆孩子,或者花心赌博,有些甚至要把老婆孩子卖进青楼……因此镇上有一种说法,不能做对不起老婆的事,否则娘娘庙里的娘娘不会放过这些没良心的男人。 传言里,如果有女子觉得委屈,去到镇上的娘娘庙里诉说,被娘娘听见后,她就会施法,拯救苦难的女子。 程应峰去到那些因丈夫去世而成寡妇的家里去,发现很多都人去屋空,少部分留下来的也绝口不提关于死去丈夫的事,有些眼神闪烁,似乎藏着什么事…… 戴梦晴听完后,沉思片刻:“这像不像阴月教的作风?” 顾清逸变了脸色,如果说这一切和阴月教相关,他们自然是找不到阴月教的踪迹,因为他们来到人家的大本营了,别人当然不需要跟踪他们。 白依依疑惑的看着顾清逸,顾清逸这才向她解释关于阴月教的事。 阴月教发展到如今的规模,成为心狠手辣阴险狡诈杀人如麻的代名词,然而最初建立这教的只是一群可怜的女子罢了! 传言之中,在某次大战之后,军队回朝,将军便将军队里的军妓赏给了路途中一个非常贫穷的村落,村落里无数娶不上媳妇的男人从此以后便有了妻子,然而这不是幸福的开始,而是一个又一个噩梦的开始。 那群女人后来有了一个统称,她们被称为越女,她们被视为最低贱的越女,一些外人可以随意打骂侮辱她们,附近的村落也因此鄙视她们。村子里的人认为这些女人使得他们低人一等,也开始磋磨她们。就这么过了好几代,那附近的区域里的女子,都被视为最低贱的越女,她们可以被随意欺负,因为她们本就是低贱的血统,一些来往的客人都能够随意的玩弄她们,她们没有反抗的资格,那里的人被诅咒常常也是诅咒别人生下越女…… 一些漂亮的越女,会想尽办法逃离那里,或者是被路过的男子买下逃离,相貌不够的女子,只能够一生都活在低贱里。 不知从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想要改变状况的越女,她不想被如此欺负,她不想自己的姐妹永远被视为最低贱的人种。她利用自己的美色,杀出了一条血路,并通过某些机缘,创造出了凝脉决,一个能改善女子容貌的神奇功法,有了这个功法,她联合一些越女,开始利用美貌反扑,不仅成功复仇,还加强了实力后杀了那些对越女轻视的男人。 那群女人成功的改变自己生活后,也开始帮助那些受尽欺凌的女子,她们要让越女两个字不再成为低贱的名词,而是闻者惊心的可怕名词,她们后来做到了,创造出了阴月教。 最初的阴月教,只收可怜的女人,为那些受尽疾苦的女人提供一个安定的住所,替她们复仇,为她们主持公道。随着阴月教的发展,每一任教主都有其风格,有的专注于拯救女人,有的专注于用手段谋取好处,但不变的是她们想要凌驾于男人之上的梦想。 顾清逸解释完阴月教的前生,大家都有点沉默,一开始那些可怜的女子只是想要改变自己的生活罢了,她们并没有错,也成功的改变了越女在别人眼中的形象。然而男人女人都一样,无法抵挡内心的欲望,有一则有二,她们通过美貌获取好处后,便执着的走上这条道路,用美色换取权利地位,最终越走越偏…… 顾清逸看向程应峰:“那个娘娘庙是怎么回事?” “他们说只是一个小庙,位置就在镇上,至于什么时候建成,没人知道。也有人去打探过,没有发现任何不妥,所以都认为那只是传说罢了。” 孟逸城:“现在我们还不清楚这里的事是否和阴月教相关,不能就此下定言,想知道原因,还得继续调查。” 顾清逸点头:“天色已晚,我们明天再去调查,今天先好好休息。” 没有人反对。 简单的吃过饭后,白依依想出去走走,顺便消食,顾清逸当然陪她一起。 白依依很久都没有在街上走动,出来后,性子也变得活泼了起来,总是东看看西看看,都十分感兴趣的样子。 镇上不是很大,夜市还算热闹,她看中了一个小灯笼,顾清逸为她买下,她拿着灯笼,只看灯笼不看路,顾清逸只得护着她,否则她不知道撞了多少人。 白依依看到周围的人,他们都笑得很开心,整个镇上都是安居乐业的样子,丝毫不像这里有什么离奇的事发生。 “顾大哥,这里的事,真的是人为的吗?” “太多意外发生就不会是意外。”顾清逸对她笑了笑,“害怕了吗?” “有你在,我不怕的。”她摇着头,“只是阴月教……她们很厉害,你对上她们……” 她想了想才又出声:“上次你保护我,这次我保护你,我现在研究毒很厉害的,她们伤不到你。” “你就这么相信我,我不会受到剑伤?” “啊?”她睁大眼睛看他,“他们比不上你的。” 顾清逸笑。 就在此时,一声尖叫划破长空,顾清逸神色一凝,拉起白依依就向声源处飞去。 —————————— 出事的是镇上的王铁匠,他家世代打铁为生,拥有一个小店铺,里面摆放的大多是务农的农具,少数是一些造型奇怪的东西,王铁匠不止卖农具修补铁具,也为人提供定制服务,比如一些刀具。他正在打磨一把刀具时,突然脚一滑,整个人扑到地上,他手中的刀,恰好刺中自己…… 王铁匠的媳妇发现自己丈夫时,吓得尖叫起来。 被自己打磨的刀刺死,怎么想怎么怪异。 尖叫声引来了不少人,大家都围着王铁匠家的屋门指指点点。 “这都发生第几次了,又是这种意外,太恐怖呢!” “不是说报应吗?王铁匠可是个大好人,对他媳妇好得很,也就他那母亲不是个省心的……” “前几天不是有人说在娘娘庙里看到王家媳妇了?难不成真是娘娘显灵?” “得了吧,就那破庙。多少人去那庙里查看,也没有看出个什么来,都是假的……” …… 很快,官府的人来了,大家这才陆续散开。 顾清逸审视的打量着四周,他走到王铁匠尸体前,官差正准备吼他,一看他的样子和身上的服饰,立即变了脸色,客气的让开来。他们对江湖人士,有些不同寻常的尊敬,毕竟很多大案,还得由这些人出手才是。 “这位侠士,难不成这事还牵扯到江湖了?”一个官差谦逊的做出请教的姿态。 顾清逸低下头,仔细观察尸体后,看到尸体腿部,有一个明显的红点,仿佛被蚊子咬了似的,可他知道,这是被伤害值不大的暗器打到后留下的痕迹。 顾清逸起身,他拍拍手:“临玉镇出现这么多起死亡事件,你们都以为是意外?” 几个官差互相看看对方,其中一个站了出来:“我们也察觉到了蹊跷之处,然而并没有查到任何线索,不知道侠士有何高见?” 顾清逸指了指尸体上的红点:“看到了吗?不是意外,是用暗器借力,使之摔倒,制成意外身亡的假象。” 官差的脸色变了,纷纷查看那个红色痕迹。 顾清逸:“我想别的意外事件也和这类似,你们想抓到凶手,不妨将死者身边人控制起来一一排查,她们应该会提供一些线索。” 那位官差冲着顾清逸拱拱手。 顾清逸转身,带着白依依离开。 “为什么不高兴?”白依依皱皱眉头,“不是查到蛛丝马迹了吗?” “这些官差都学有武艺,他们未必没有发现其中隐情,可是他们都选择避开了。” “啊……这是为什么?” 顾清逸叹气:“不是他们助纣为虐,而是他们知道凭借他们自己,根本没有办法解决这种事,如果县令并不打算管,他们自己也没有这个能力,就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会管,是不是?” 她的目光里有期待,还有相信。 顾清逸点点头。 …… 顾清逸一行人和官差们一起处理这件事,大概是看出了他们的身份并不简单,官差们各个志气盎然,扬言一定要把背后之人抓出来,还临玉镇安宁。 顾清逸亲自拜访了县令,也不知说了什么,县令直接让其下的官差纷纷配合他们处理这个案子。 除了消失的意外事件当事人的妻子,别的意外事件的当事人妻子或者小妾,都被带回了县衙,个个审问。 然而这些女子都表示他们的丈夫死于意外,不知道他们在查什么,她们口风一致,都认定是意外,甚至几个女人说她们丈夫就是报应而死,谁让他作恶多端。 程应峰气得不行,他不相信这些女人什么都不知道,偏偏她们什么都不说,果然最毒妇人心。 孟逸城也很是无奈,也吓过威胁过了,偏偏人家就是表示不知道。 戴梦晴琢磨了一下:“会不会是她们被威胁过?加上她们对自己丈夫本就不满,于是什么都不肯说?” 孟逸城:“有这个可能。” 顾清逸:“还有一种可能。” 所有人都看着顾清逸,顾清逸漫不经心的开口:“她们都是同盟,如果她们自己也参与了丈夫的死亡,她们怎么可能愿意说出来?弑夫的罪名一旦落下,恐怕还得连累她们的家人。” 程应峰眼睛一亮:“对,就是这样,我问话的过程中,明显感觉到她们隐藏着什么。” 方馨甜眉心一挑:“你们是不是忘记了这里的传说了,关于娘娘庙的?这些女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她们不可能亲自动手,一定是找人做的,那她们是如何认识对方,联系上对方的呢!有了娘娘庙,是不是一切就说得通了?” 顾清逸看着白依依,她一个人沉默着,好像与他们格格不入,这让他有些心疼:“在想什么?” 她看了他一会儿:“我也在想这些事……” 顾清逸本能的降低了声音:“想出什么了?” “这些出意外的男子,似乎都是和他们的妻子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妻子受到巨大的伤害,因此没了夫妻之情,于是做出这种事,似乎不难理解。可是他们说王铁匠和他的夫人感情很好啊,他夫人哭得好伤心,还说是她自己害死了王铁匠,如果她拦住他别一直打磨那刀,第二天再做,就不会出事了……王铁匠的夫人是不希望她丈夫出事的啊!” 顾清逸听了白依依的话,和孟逸城他们对视了一眼,是啊,王铁匠的夫人是不希望丈夫出事的,然而王铁匠还是出事了,如果她们背后真有一个组织或者势力,王夫人会不会恨那个势力和组织? 所以,王铁匠的夫人是一个突破点。 …… 程应峰立即去亲自审问王铁匠的夫人,一开始她怎么都不肯说,在程应峰说她就如此狠心让自己丈夫死不瞑目时,王铁匠的夫人终于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在一些女人之间,一直有一个传言,如果在生活中受到了欺负和委屈,就可以向娘娘庙里的娘娘诉说,娘娘会为她们主持正义,惩罚那些伤害了她们的人。很多人都听说过这个传言,却没有多少人知道,得午夜时分向娘娘诉说,娘娘才能够听到。 王铁匠的夫人和王铁匠夫妻恩爱,生活得和和美美,只是王夫人多年来也没有怀上孩子,因此和婆婆关系越来越不好,婆婆老是指责她生不出孩子,毁了她儿子一生,死了也没脸见祖宗。王夫人知道是自己的问题,因此对婆婆的怨恨视若无睹,依旧孝顺着婆婆。 直到有一天,王夫人无意中知道,自己婆婆竟然托媒人要给自己丈夫纳妾,她简直懵了,最让她无法忍受的是她丈夫竟然也同意,还说如果她不肯,那就休了她,反正她无子。 王夫人不知道自己丈夫为何变成这个样子,她一气之下,就在午夜时分去了娘娘庙,在娘娘庙里把自己所受到的冤屈全都说了出来,她指责丈夫的无情无义,她跟着丈夫受了多少苦,如今却被丈夫如此对待…… …… 真的和娘娘庙有关系,娘娘庙就是那些背后之人获取消息的地方,他们听闻女子们的哭诉后,以正义之名惩罚那些男人。 这些人还以为自己是正义的化身? 顾清逸他们商量了一下,都决定引蛇出洞,既然他们知道了那些人以娘娘庙为据点,自然就可以在这里守着他们出来。 至于派谁去引出他们,所有人都看向白依依,谁让她一副很容易被人欺负的样子? 顾清逸直接反对:“她不合适。” 众人反应过来,白依依没有武功,如果被对方发现,这不就是送羊入虎口嘛! 顾清逸看到白依依脸上一脸的遗憾,好像这个能证明她自我价值的机会飞走了,让她时分懊恼,她竟然还不满的看自己一眼,一时间只得哭笑不得。 戴梦晴看到顾清逸和白依依之间的交流,竟然忘记了自己想要说的话。 方馨甜勇敢的站了出来,哭诉男人的无情无义罢了,她会以程应峰为参照物,狠狠地唾弃。 程应峰: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所有人事先守在娘娘庙附近,等待午夜时分,这时候方馨甜就装作深受伤害的女子,去哭诉自己的遭遇…… 午夜时分到来,顾清逸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夜深时,根本就没有人进入娘娘庙,难道他们也是事先就进入娘娘庙?虽然有这个可能,但可能性不高,毕竟他们不可能时刻守着这庙里…… “不太对。”孟逸城看着好友,“那些人总不能时时刻刻守着娘娘庙吧?毕竟不是每天都有人会来这里,但不时刻守着,他们又如何准确的知道午夜时分会有人来?” 顾清逸和孟逸城对视一眼,同时看向娘娘庙对面的“望春楼”,那是镇上的青楼,也是镇上最高的楼,此刻也是灯火辉煌,宾客络绎不绝。 这种地方汇聚着各型各色的人,同时也是掩护身份的好地方,在最高的地方,能够看清楚对面的一切,自然就知道有没有人去了,如果他们还有特殊的工具听听到声音,完全不需要出现在娘娘庙。 顾清逸和孟逸城对视一眼,立即吩咐官差们将望春楼守着,他们则直接飞向顶层,推开房间,能够看出,有人刚急匆匆的逃走。 顾清逸和孟逸城联手,一个从上直下,一个守住大门,抓到了一个可疑的蓝衣女子。 蓝衣女子被浩浩荡荡的抓进了衙门审问,她绝口不承认自己做的一切,毕竟也没有人证证明。 孟逸城稍加试探,就试探出蓝衣女子有功夫,蓝衣女子见自己身份暴露,开始鱼死网破,用武力冲出去。 孟逸城一个人就制服了蓝衣女子:“说,你的同盟在哪里?你们做这些有什么目的?” “目的?我们只是在替天行道罢了,帮助弱女子惩罚那些恶心的男人,我们何错之有?” “他们犯错,自有官府处置,不需要你们制裁。” “官府?官府就是一个笑话……” 顾清逸冷冷的看着这一幕,突然,他反应过来:“快,派人守住城门,不要让任何一个人出去。” 蓝衣女子这才变了脸色,随后她冷冷的笑,然后咬破牙齿里藏着的毒,直接毒发身亡。 孟逸城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蓝衣女子如此和自己应付,只是为了拖延时间,让她的姐妹们尽快离开这里。一个人自然不可能做下这些事,所以会有很多人潜藏在这里,在需要的时候立即出手…… …… 因为官差去得及时,加上顾清逸等人帮忙,抓到了数十个女子,她们一直潜伏在这个小镇里,她们拥有各种身份,布店老板,青楼□□,酒馆小二…是她们全都是阴月教的人。 这一次他们成功抓到阴月教的人,阴月教犯下的恶行再次被揭露在人前,以正义之名屠杀无辜百姓,这种行为不仅狠辣,也是在挑战皇室的盛威,官府无用,那阴月教就来替他们行责。 57.魔教的妖女(六) 临玉镇的事得到初步解决, 大家心里不仅没有半点轻松, 反而更为沉重,一个较为偏僻的城镇里都潜伏着如此之多的阴月教人,别的主要都城呢, 是不是掩藏着更多的阴月教教众?她们如此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不可能是真的伸张正义, 一旦如此发展下去,会有更多人对他们推崇,收获更多的民心…… 她们制造的事件, 多数为意外,对于大部分普通人而言, 根本不会怀疑其中有问题, 日久天长下去,会有更多的女子将她们视为拯救自己的天神,阴月教只会更加强大。 阴月教再次给了他们狠狠一击。 顾清逸将剩下的事交给官府处理,他们则迅速离开临玉镇,顾家主事向他发来飞鸽传书,如今已经式微的家族任家竟然无意中得到了一把绝世好剑, 任家自知此消息瞒不了多久,他们也没有能力守住这把剑,可是怀璧其罪, 他们无法脱去干系, 于是请几大家族出马坐镇。 顾清逸收到消息后, 便立即赶往任家。 一行人走得不快不慢, 如此行事,原本有些怪异,只是顾清逸他们停下来后要么不见人影要么练剑,白依依则继续研究她那些药材,谁都没有提出异议。 白依依成功的配出了五毒门人所中剧毒的解药,在经历了雾林事件后,再没有人感到意外,在医药方面,她显然具有极高的天赋,只是差了治病救人的经验,假以时日,她也能成为震惊世人的神医。 白依依在又配置成功出一种解药后,兴奋的去找顾清逸分享,当她找到人时,发现戴梦晴方馨甜和程应峰他们都在,顾清逸正在和孟逸城对战,两人都是几大家族里年轻一代的翘楚,全力比拼时,气势盛人。 顾清逸的明心诀对上孟逸城的寒冰诀,剑势流窜,天雷对上地火,竟有一种毁天灭地的架势。 顾清逸的明心诀第六层显然得以稳固,孟逸城则是将寒冰诀使得游刃有余,偶有树叶飞过,瞬间成灰…… 程应峰越看脸色越沉重,随后又有点无奈:“他们竟然进步得如此神速。” 顾清逸原本就有天才之称,剑术进展神速,曾得顾邈生亲口预言他在剑道上的成就会超过他自己,让人意外的是孟逸城,竟然领悟出自己的剑意,和顾清逸对上时,并没有落下下风,真正的实力相当。 白依依看不懂,只能听程应峰的评价。 过了好一会儿,顾清逸和孟逸城同时收手,这一次的切磋,他们双方都从中领悟了一些,孟逸城看着向白依依走去的顾清逸,没有为自己的进步有任何喜悦,因为还不够,顾清逸在明心诀第六层都还不稳固时,便能够使用第七层的剑式,刚才顾清逸可没有使用第七式…… “我成功配出解药了。”白依依欣喜的向顾清逸炫耀自己的成绩。 “哦……可真厉害。”顾清逸忍不住跟着她笑了起来,“难怪舍得离开你那些药材了。” 白依依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 顾清逸摸摸她的头:“饿了吧?去吃饭。” 白依依点点头,乖乖的跟在他身后。 众人一起吃饭,气氛多少有点怪异,戴梦晴看看白依依又看看顾清逸,有些话便说不出口了,因为顾清逸又不笨,如此表现出来的姿态就够说明问题了,何必说些让大家都难堪的话。 吃过饭,就又得继续赶路了。 白依依仍旧和顾清逸同乘一匹马,白依依已经没有最初骑马时的害怕和僵硬,还能和顾清逸自由自在的说话。 “我有话想说。” 顾清逸听到她的话,立即看着她,挑挑眉:“嗯,说吧!” “阴月教做的事真的很可恶吗?我竟然会觉得她们做的事情有可原,的确拯救了很多无辜的女子,这些女子在生活中受到的伤害,不管是官府还是娘家,都无法为她们做主,如果阴月教做的是错的,那么这些女子就应该默默忍受着那些伤害?” 顾清逸这才想明白她为何如此局促和小心翼翼,因为她在帮阴月教的人说话,阴月教又是他们认定的坏人,她觉得自己说出这样的话不妥,但她又很疑惑。 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离她更近了一点,因为最终她还是愿意和他说这些,和他分享,而不是因为不妥,就放在心里。 顾清逸叹一口气:“你能如此想,并没有错,你是在为那些受到伤害的可怜女子着想。只是阴月教的目的真的是在拯救她们吗?只听一言就断定男人有罪,并不私下调查女子家庭状况和纷争缘故,就算她们真的杀了一些恶人,可其中多少人不过只是普通纷争?而且这些男人就真的罪到拿命偿还?” 白依依呆呆的想了想:“所以是她们的做得不够好?” 顾清逸笑了:“这世间有很多的大侠,他们劫富济贫,锄强扶弱,行医救世……这是因为他们心怀怜悯,尊重生命,阴月教不是这样的人,所以她们并不在乎做得好不好,只在意结果。” “哦……是我见识太少。” 顾清逸摸摸她的头,没有说话。 …… 如果有人识路,就会知道,他们的路线早就偏离了去任家的道路,路途显得越来越人迹罕至,顾清逸他们都没有对此有异议,只有白依依在一次住在树林后疑惑的自言自语——这任家住得有些偏。 实际上顾清逸孟逸城和程应峰每天晚上都会守夜,白天程应峰则打探消息,最终他们确定任家的消息一经传出,果然在江湖引起了轩然大波,一些门派也蠢蠢欲动,更别说那些邪门歪教,阴月教的人终于露出马脚,她们的主力人员也向任家赶去了…… 又一次住在野外时,白依依靠在树上,她身边就是顾清逸,两人虽未靠在一起,却是挨着的,就这份亲密,也让人侧目了。 白依依拉拉顾清逸的袖子:“你们都好紧张的样子,这里有你们的仇人吗?” “这只是出门在外的习惯,有人守夜,不管是遇敌还是有野兽,都能第一时间发现,降低危险。” 白依依四处打量了一番:“这里不像有别人的样子,好几天都没有看到人了,有野兽吗?” “只是为防万一而已。睡吧!” 白依依自以为小声,然而这里所有人武术都不低,自然都听到了她的话。 第二天,他们继续赶路。 最终停下的地方是一座山脚下,停下时,顾清逸五人默契的下马,将马套在树下吃草,他们则向山里走去。 白依依紧紧的跟着顾清逸,她有些不安:“为什么啊……” “我们得顺便取一点东西。” “谁把东西放在这种地方啊!莫名其妙。” “嗯,是有些莫名其妙。” …… 山势险峻,草木郁郁葱葱,一看就是人迹罕至,他们一路走一路试探,前方连路都没有,就连白依依都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只是她看到他们都一脸的理所当然,到了口边的话,硬生生的吞了下去。顾清逸感觉到了她的不安,轻轻的拉了拉她的手,虽然如此亲密的姿态让他不适,可他也知道,在他们之中,只有他能够让她安心。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们终于停下了脚步,白依依看看他们,本能似的靠近顾清逸,他们似乎打算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她的心突突的狂跳着。 在他们面前的是茂盛的草木,和四周没有任何不同。孟逸城走上前,手不知道拨动了什么,很快,面前的场景变了,草木竟然完全消失,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条石阶,石阶仿佛独立于这里的环境,没有一丝青苔和细草。 “五行之术?”白依依突然惊讶出声,她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愣愣的继续出声,“我师父和我提过一些。” 利用五行之术将此地掩饰,不管是偶然经过还是特地寻找的人,恐怕都难以在此地停留吧! 如今很少和白依依交谈的方馨甜看着白依依:“依依,你师父是不是流光族的人啊?” 就连孟逸城眉头都是一跳,却又觉得有可能,白依依的医术高超到让他们惊叹的地步,连影前辈都似乎很震惊,如果她师父是流光族的人,那就很好解释了,流光族的人,不只是在医术上研究,在武功和奇门之术也有涉猎,只是少有研究罢了,他们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自然什么都了解一些。 白依依见大家都看着自己,有些拘束:“师父没有提过他自己的事,我不知道。” 顾清逸此刻才出声:“你师父一定会来找你,他是你的亲人,他不告诉你他自己的事一定有他自己的考量,相信有一天,他一定会把所有事都告诉你。” 白依依点点头。 只是如果白依依是流光族族人的徒弟,她就没什么可怀疑的了,流光一族的人,全都心胸宽阔正义凌然,他们教的徒弟,在品行上自然也差不多。 程应峰盯着那条石阶:“我们走吧!” 众人立即跟上,只是孟逸城又做了什么,此刻从外面看,已经看不到他们的踪迹,只能看到郁郁葱葱的草木。 白依依很慌乱的样子,顾清逸只得安慰她:“我会护着你。” 她点了点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们来做什么,她不知道,只是他们不说,那她就清楚自己不要多问。 沿着石阶,他们又破除了几个利用五行之术做的幻境,终于来到了目的地,眼前是一扇门,十分老旧的大石门,石门两边放着两块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平板,板上全是剑痕,一眼看去,漫天的剑影…… 顾清逸几乎在瞬间蒙住了白依依的眼睛:“不要看。” 戴梦晴勉强撑住,方馨甜已经脸色苍白。 程应峰多看了一会儿:“天下第一剑,果然名不虚传。” 这只是凌玄天平时练剑时的残痕罢了,就有如此大的威力,看得越久,剑气越凌厉。以前到此的老人,曾想将其带回,给后代子弟领悟剑意,却无能如何都无法带走。 白依依脸色白了白:“这是墓地吗?你们……你们……” 程应峰哈哈一笑:“我们还没有穷到需要来盗墓。白小姐,这是有天下第一剑之称的剑道天才凌玄天留下的地方,我们只是想见识见识罢了,并不是要做些偷鸡摸狗的事。你就算不信我们,也得信清逸吧?” 白依依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 顾清逸打断程应峰:“行了,我们还是进去吧!” 顾清逸这话落下,他们五个人就同时拿出了一小块不知什么材料做的弧形黑色的东西,只见孟逸城将五份合在一起,变成了一个完整的圆,上面花纹凸出,正好和石门中心的花纹一致。 孟逸城将手中的东西按在石门上,很快,石门缓缓的打开。 顾、孟、程、戴、方五家同进同退又互相牵制彼此的秘密,由此揭晓,他们共同守护着这个秘密,一代又一代,直到最终有人取出凌玄天的天下第一剑决玄天决玄天剑。 —————————— 石门打开,众人不约而同露出几分激动与期待的目光,这是凌玄天留下来的宝库,每隔二十年才能被打开一次,在几百年的时间里,它的钥匙换过无数次主人,引起过江湖无数次的腥风血雨,只因为传言中凌玄天将其剑决与剑留在其中,然而无数英雄豪杰进入其中,死伤无数,却连一点剑决和剑的消息都没有。 在上一次打开这处秘地时,就有从里面死里逃生的长辈断言,这处秘地大概得永远沉寂了,因为它开始逐渐坍塌了,五个家族虽然觉得遗憾,也接受了这个结果,从多年来的信息收集,他们已经隐约猜到,凌玄天并未将其剑决与那把名满天下的剑留在其中,这处秘境更像是一处试炼之所。 这一次,大概是这秘境最后一次被打开了,而这个机会,是顾清逸和孟逸城主动要求得来,哪怕顾清逸在出发前,有擅长算卦的天机子断言他进入这秘地是九死一生,他会遭受此生以来最大的危机,然而顾清逸却没有半点后退的意思。 这秘地或许不曾有什么机缘,然而进入这秘地有幸逃生而出的人,大部分都成为一代剑侠,在剑道上的成就凌驾于同辈之人。 这秘地被掌控在五个家族之中,那些门派未必不知此消息,然而门派中的先辈们未尝没进入其中,从只言片语中留下消息,既然不过是一个试炼之地,还是个伤亡严重的试炼之地,对这些门派而言,算是可有可无了,也就和几个家族保持微妙的平衡。 然而几个门派不以为然,却不代表江湖人士也不以为然,一但消息传出,绝对又是一次江湖动荡,所谓的没有玄天剑决没有金银财宝,那些人只会以为是这些家族门派的诳语,然后争夺,厮杀,为了杜绝这种事,他们以处理白家事为障眼法,最终目的却是到这秘境来探查究竟。 没有人抢先进去,大家都有意无意的看着顾清逸,很明显,他们不懂他为何要让白依依到此,这是五个家族的秘密,不能对外人所道。 白依依双手紧紧抓着顾清逸的手臂,似乎很紧张的样子:“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一个很危险的地方,怕吗?” 白依依沉默了一下,最后摇摇头:“会受伤吗?” “不知道。” 白依依咬咬唇,小声的说:“我带了药。” 程应峰不知道听出了什么,笑了起来:“有了白小姐,我就不用担心受伤了,生命有了保障,真是安心得不得了。” 方馨甜瞥了程应峰一眼,没有说话。 孟逸城:“进去吧!” 众人点了点头,走进里面,在他们进入后,身后的石门紧紧的关闭,与此同时,孟逸城手里的圆形钥匙竟然在这个瞬间化成灰烬,所有人都脸色难看起来,他们不约而同的想起了天的预言。 玄天出,秘境毁,江湖乱,纷扰不止。 这里真的有凌玄天留下来的剑决和剑吗? 孟逸城握紧了手中的剑,孟家曾私下请过天机子,为何他们五个人进这秘境,天机子的预言里却是六个人,天机子却只笑不语,只说先机不可泄露。 六个人。 六人进,五人出,一人得道,生死只在一瞬间。 他们之中,必定有死亡吗? 孟逸城脸色沉了沉:“我们一定得小心谨慎,如非必要,不得分开。” 只能进,不能退。 众人都点点头。 里面很大,两边都是泛黄的泥土墙,这墙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掉泥土,悉悉索索,如同下雨。这并没有在其记载之中,但据先辈们猜测,凌前辈用极大的神通造就了这个秘境,每一次进入,就是对秘境的消耗,如今大概是秘境的能量快耗尽了,因此才有秘境会坍塌的说法。 他们没有走多远,就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峡谷,峡谷之中烟雾弥漫,层层迷雾氤氲在半空之中,让人无法分辨其样貌深浅,只是他们经历了雾林后,对这般浓雾已心生警惕,不再视为寻常之雾。 “生死路。”孟逸城看着众人出声。 他们在出发前,自然将进入过此秘境又活着离开的前辈留下的信息看得滚瓜烂熟,毕竟里面危险重重,那些信息,全都是保命用的,而里面的危险,他们也不敢小看,那些惊才绝艳的天才多少都死在里面,正是因为如此,那些门派才对此地没有夺取的打算,如此大的伤亡率,他们损失不起。 几乎所有活着的人,都提过这生死路,之所以称为生死路,是因为峡谷两边都有着一条靠壁的道路,一条生路,一条死路,选中生路的人畅通无堵,选到死路的人,众人只能听到他们凄惨的尖叫声,然后坠落到谷底,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经历了什么。 生死路,一条生一条死,只能二选其一。 众人的脸色都沉重起来,能留下信息的都是选中生路的前辈,还没有人从死路里活着,也许有人曾从死路中活着,却又遇到别的危机,没能保全性命,然而关于死路,的确不知道会出现什么。 顾清逸看向身边的白依依:“你知道这是什么雾吗?” 所有人都是一惊,他们都知道,不能用轻功在峡谷上飞行,前辈们特地警告后辈,只要选择飞行的人,全都坠入了谷底,无人生还。 白依依是大夫,还解决过五毒门的毒雾,如果她能知道这雾,解决掉它,他们能穿过这峡谷的几率就高很多了。 戴梦晴嘴唇轻抿,淡淡的看着白依依,天机子那句“玄天出”对他们几个家族来说都是巨大的蛊惑,五大家族,顾家和孟家越来越强大,程家则死死守住过去的荣耀,然而戴家和方家却在走下坡路,如果能够得到玄天剑决,戴家或许能够恢复到往日荣光,这是戴梦晴主动来这里的目的。他们五个家族都有默契,他们自己也有默契,这是个运气问题,谁拿到就是谁的。 白依依没有回答顾清逸,而是走向峡谷边缘出处,顾清逸皱皱眉头,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条长带,直接出手,将白依依套住,另一头则套在他自己身上。众人立即明了,白依依不会武功,实力最弱,顾清逸这是把白依依的生死系在了自己身上。 白依依一愣,没有说话,认真的研究着这雾,一会儿后,她走到顾清逸面前:“雾里有毒,这毒很厉害,能随着时间加深毒性,如今这毒已经开始蔓延了。” 顾清逸挑了下眉头:“嗯,有办法吗?” 白依依摇摇头:“我需要时间,并且这毒,就算解出来也没有用,没有药材是一回事,更多的是这峡谷有些古怪,里面好像有阵法……峡谷之上有一股强大的拉扯力,也正是这股拉扯力,使得这些雾一直驻守在此地。” 原来如此。 白依依呆呆的看着周围,皱起眉头:“这里感觉有很多阵法,环环相扣,互相牵制,只是我也不太懂。” 他们几个人,也没有人对阵法有所研究,所以从峡谷之上离开的想法不能成行。 程应峰没有露出失望的神色,天生的乐观派:“生死路,选一条吧?” 方馨甜紧张兮兮的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明明因为烟雾袅绕什么都看不清,还是固执的循环这个动作:“左边吧?不不,右边……” 程应峰听得笑了起来:“究竟是左边还是右边啊?还是说你其实左右不分。” 方馨甜气得鼓起脸来,倒是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了,对着程应峰翻了个白眼,说话却是无比的利索:“你才左右不分呢!我研究过了,根据前辈们的选择,左边是生路的几率大一点,但如果这是平均的,那就应该选择右边,因为左边是生路的次数已经被前辈用过了……” 顾清逸却没有听方馨甜说话,凌玄天前辈的设计,怎么可能如此儿戏,只有程应峰逗着方馨甜,两人认真的“讨论”…… 顾清逸低头看着白依依:“你想走哪一边?” 把选择权交给白依依?孟逸城神色微凝,再一次感觉到了古怪,按理来说,他们几个人在此,选择道路是关乎生死存亡,以顾清逸的性格绝对不会让白依依选择,要说顾清逸被白依依迷得晕头转向,孟逸城绝对不信,所以,这是为什么? 白依依拧起眉头,似乎并不知道此事的严重性:“我们六个人,可以分开走啊!” 生死路,一条生一条死,分开走,至少能确保某些人必定安全。 顾清逸摇头:“大家一起,不能分开。” “哦。”白依依也摇摇头,“左边和右边都一样吧,不知道怎么选。” 于是最终选择,所有人一起投票,白依依的答案和顾清逸一致,他选什么,她就跟着选什么。 左边…… 程应峰看着已经确定的答案,嘴角上扬:“谢天谢地,不是左右各占一半,既然已经选择,生路死路都无悔了啊!” 方馨甜又变得紧张兮兮的:“如果我们选中了死路,该怎么办?” 程应峰:“生路一起生,死路一起死,又不是没有经历过危险,有什么大不了。就算是死路,我们也能够把它变成生路,走了。” 方馨甜愣了愣,接着直接跟在了程应峰身后。 一起生,一起死,于是接下来这条未知的道路,似乎也没有那么恐怖了。 顾清逸和白依依走在最后,顾清逸加固了绑在白依依身上的带子,这才踏上了山壁上的路。 路很狭窄,左边山壁右边是毒雾下的峡谷,山壁陡峭,没有任何青苔和植物。 众人都警惕着,害怕未知的危险会出其不意…… 心跳声和脚步声汇聚在一起,形成窒息的恐惧,没有人说话,整颗心都似乎提了起来,前方的未知是映入内心的恐怖。 是什么危险?还是说他们选中了生路?没有人敢如此侥幸。 突然,地面起伏,山壁仿佛破开无数孔,孔里钻出了无数墨色柱子,它们速度极快,突然出现,让人防不胜防。 最前面的程应峰在腰被狠狠一撞时立即反应过来,身体在几个柱子之间形成扭曲的姿势,与此同时传来方馨甜的喊叫声,程应峰冷汗直冒,用绳子直接缠住方馨甜的腰,却没有想到下扯的力度如此之大,他整个人几乎都被扯下,千钧一发时刻,他将绳子一头直接挂在柱子之上,另一头狠狠拉扯方馨甜,终于将方馨甜扯上来…… 戴梦晴听到了方馨甜的叫喊声,然而她没有办法顾及,柱子出现的瞬间,她已经吐出一口血,脸色瞬间就白了,如此出其不意,难怪那么多高手死在其中…… 孟逸城脸色很复杂,有警惕,同时也有激动,他把重心全放在柱子之中,身体仿佛练过缩骨功一般,在狭窄的缝隙中寻找生路,虽然也受了伤,他却在逐渐适应…… 顾清逸带着白依依,他无法像孟逸城那般寻找生路,山壁上密密麻麻不断进出的石柱形成恐怖的明器,他飞在小路之外,巨大的拉扯力让他狠狠向下坠,他用剑狠狠向下一劈,巨大的力道反推着他向上,然而他一只手护着白依依,一只手拿剑,用剑劈石柱,竟然火星四射,石柱断开一点,再断开一点…… ———————————— 顾清逸狠狠地切割着柱子,火光四射,柱子有了小小的切口,他如此继续下去,定然能够切割完毕,然而这里有无数的柱子,在还没有切割完毕时,他就会和白依依一起掉进这雾谷之中。他的额头冷汗阵阵,白依依乖乖的靠在他胸口,如同一只可爱而乖巧的小动物,顾清逸最后一剑,成功的砍断了一根柱子…… 这些柱子只是普通的石头,为何有如此大的威力?顾清逸的清月剑,原本就是罕见的绝世好剑,竟然得如此久才能解决掉一根柱子。 只有一种可能,这些柱子变得如此强悍和危险都只是因为阵法,一根柱子的断裂,会不会对阵法造成某种影响? 顾清逸没有时间思索,他一手抱着白依依,一手拿着剑,紧贴着内壁,飞到了半空之中,所有的柱子之上的位置,紧靠着内壁的竟然有一些藤,藤上满是恐怖的倒刺,然而他没有丝毫犹豫,伸手直接拉着那些藤,在藤之间穿梭…… 白依依感到有什么东西流在自己脸上,她伸手一摸,是血,浓烈的血腥味扑来,她闭了闭眼睛。 无心藤,撕心肉,寸寸入心,生不如死。 顾清逸的左手在藤之间转换,苍白的脸甚至向下观望了片刻,随后一鼓作气,借着藤不断飞向山壁的另一端。 无心藤,痛彻骨,每一次换藤,就是痛的叠加。 程应峰脸色沉肃,带着方馨甜,在石柱最高处游走,虽然危险阵阵,都被他巧妙的避过,并且找出了某种规律。 戴梦晴则学着程应峰的招数,不断游走在石柱之上,只是这石柱不断自转,她速度跟不上,直接抱着石柱,稳定后,则继续向前迈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竟然觉得自己似乎能够应付了。 只有孟逸城,依靠着狭小的缝隙,在其中自由游走,他的身形快若泥鳅,看似游刃有余,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此刻半分不得松懈,否则稍不注意,就是死的下场,然而这对于他来说,是最好的试炼机会。只是他原本以为,这些石柱进出的速度会越来越快,如今不知发生了什么,速度停了下来,甚至有减慢的趋势…… 最终,五个人都成功度过了这危险的山壁,所有人脸色都好看不起来,这只是第一关而已,他们却觉得自己死里逃生,如果不是最后速度似乎慢下来,他们能够如愿过来?要么精神力无法高度集中有所差池,要么体力直接被耗尽,光是想想都觉得后怕。 顾清逸的脸色还是很苍白,他靠着一面墙,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白依依,她正泪盈盈的给他包扎着左手,左手手心和五指,血肉模糊…… “这只是看着吓人,没什么的,只是皮外伤。”顾清逸不以为然。 无心藤,其余四人看着顾清逸没有说话,这种藤,常常被用来折磨重要的犯人,很少有人能够抵过它的疼痛。如果无心藤真那么容易就能让人过来,还有那么多前辈死于那条死路? 他只是不想让白依依伤心罢了。 白依依吸了吸鼻子:“我是大夫。” 她是大夫,所以他骗不了她。顾清逸迎上她的眼睛,突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白依依给大家都检查了一遍身体,多少都有伤,不过都没有伤到根本,她拿出药来给大家服用,在休息两个时辰后,继续前进。 白依依紧跟着顾清逸,他的脸色好了很多,似乎已经不受无心藤的影响,无心藤很猛,但来得快也去得快,是磨炼意志的好东西。 孟逸城也在顾清逸身边,他思索了一会儿,目光中有些疑惑:“刚才那些柱子的速度似乎慢了下来,这是怎么回事?” “慢了?”方馨甜觉得不可思议,“已经很快了啊!” 孟逸城笑了笑:“如果这死路真是如此,我不信那些前辈没有办法过来。” 戴梦晴的感受最深,毕竟她死死的抱着几根柱子:“是慢了下来,那里的柱子速度应该越来越快才是,它越来越快,加快消耗体力,如此一来,才会越来越危险……会导致这种情况,我觉得或许是因为这个地方即将毁掉了,于是被留下来的这些东西,也远没有当年有威力。” 孟逸城点头:“当年那些前辈在经历这死路时,一定比我们现在更加凶险万分。” 方馨甜后怕的白了脸色,程应峰认同的点点头。 顾清逸走在最前面:“我们得更加小心和谨慎。” 所有人都认真的点点头,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地方,一不小心,就得送命。 经过一条不算长的通道,他们也花费了不少时间,唯恐会突然出现什么埋伏,然而事实上什么都没有,通道尽头没有路,是和墙面没有差别的一面土墙,在他们走近时,墙面缓缓的移开。 顾清逸神色一凝,选择了进去,余下的人跟着他进入。 他们身后的墙,回到了最开始的位置,有去无回,他们只能够前进,无法后退,后路已堵,只得向前。 里面是一个和一间屋子大小的内洞,内洞四周都是土墙,没有任何被设置陷阱的空间,他们也不敢大意,毕竟之前山壁出现的密集石柱也是突然出现。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他们的目光同时落到了地面上的骷髅和出口旁边的许多小洞上。 方馨甜似乎才看到地上的骷髅,尖叫得跳了起来,直接跳到程应峰怀里,看清楚他的样子后,再次尖叫起来。 尖叫声阵阵,程应峰双手举起来,挑挑眉,意思是这是方馨甜自己跳过来的…… 戴梦晴好笑的摇摇头,随即看着那几个洞与地上的骷髅,本能的后退了一步,那个洞里会出现什么,竟然导致如此多的人死亡。 沉默,等待,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个洞里会有什么? 顾清逸拿着剑,本能的想上前,毕竟他们只能够前进,而要到出口,必定得经过这洞口辐射到的地方。然而另一个人比他的动作快,程应峰不想和方馨甜纠缠,干脆的上前,只见他走向出口时,那几个黑洞突然亮了一下,随即射出几道光…… 那是…… 剑气! 程应峰本能的拿剑出来抵挡,和剑气纠缠在一起。 顾清逸一行人都被眼前发生的一切震惊了,剑意凝成的剑气,凌玄天竟然将这么多的剑气保存下来,经过了几百年剑气还如此凌冽,他的实力简直无法想象的强大。 程应峰和剑气纠缠,厮杀,他的剑气越来越烈,眼前的剑气再不是死物,而是敌人,是挑战,他心中满是战意,然而随着厮杀,他的体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耗。 顾清逸突然明白过来,这些地上的骷髅,全都是死在这些剑气之下?被一点点消耗干体力,最终被击杀? “危险。”顾清逸突然大喊一声,进入剑气之中,用他的剑撕裂程应峰形成的剑气带,将程应峰带出,而他自己形成的新剑气带还未成形,新的剑气出来割在他的后背,因为离开速度快,倒没有受什么伤。 回过神来的程应峰满脸是汗,只觉得一阵后怕,刚才他似乎进入魔障了似的:“这凌前辈是想做什么?让我们知道他的剑道即使几百年后也比我们强得多?” “未必是如此。”戴梦晴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她有别的猜测,她不信凌前辈会如此无聊,耗费巨资和无数心血就为了如此。 一个在剑道上如此有成就的大侠,他留下这危险重重的秘境究竟是为何?这样强大的秘境,会耗费他整个后半生,会如此做的原因,大概只有一个,他在用这种方式寻找他的继承人…… 凌玄天前辈当时一定没有找到合适的继承人,最终选择用这秘境找到一个合适的继承人,只有通过这重重考验的人,才能够有资格获得他的传承。 戴梦晴的心火热起来,如果她的猜测是真的,那么玄天剑和玄天决一定就在这里。 戴梦晴在电光火石之间,直接迎了上去,所处的位置就是刚才程应峰所处的位置,众人惊讶于她的动作,不明白是为何,然而在无形剑阵中的戴梦晴,心态却前所未有的平静。 剑道之路,不在于厮杀,不在于征服,在于纯粹,一心向剑,每一道射来的剑气,都有独特的剑意,去领悟,然后是……挑战! 孟逸城一惊,程应峰的武功明显高于戴梦晴,程应峰都如此了,戴梦晴只会更惨,然而不是,戴梦晴只在最初很狼狈,情形逐渐好转。 顾清逸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眼睛一亮:“她在领悟……突破了。” 戴梦晴突破了,突破后,所有的剑气消散无踪,仿佛那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地方,戴梦晴难得的喜怒于形,很自然的走到了出口的位置。 戴梦晴看着众人:“我怀疑这些剑气是在教我们强行突破,突破不了或者走向歧途就会被直接抹杀。” 孟逸城看了顾清逸一眼,只见顾清逸点点头,刚才程应峰应对的剑气显然和戴梦晴应对的剑气不同,很显然,这是因人而异。 “既然如此,那我去试试!” 孟逸城向前,拔开剑,能有同一代剑侠交流的机会,他很激动,也很期待。一道剑气射来,孟逸城直接用剑抵挡,第二道剑气更加猛烈,孟逸城依然自如对抗,然后是越来越来越多的剑气和越来越猛的剑气…… 被剑气环绕的孟逸城已经忘记身处何方,如此凌厉危险的剑气他完全感受不到,用剑气刺破他们,斩断他们…… 寒冰诀第七层,威力强大,毁天灭地。 所有剑气消失,只有孟逸城站立其中,所有人都清楚,他突破了。 突破才能进入出口,这凌玄天前辈性格真够霸道,要么突破离开,要么死于此地,没有第三种选项。 顾清逸带着白依依,准备经过剑气带,然而无数剑气竟然形成一道剑气墙,死死拦住他们。 这通道,只允许一个人一个人通过。 孟逸城有些奇怪的看着顾清逸,顾清逸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没有失望的意思。 “我自己走吧!” 顾清逸看着白依依,随后点点头。 白依依一步一步走向出口的位置,她走得很慢,表情却似乎很平静。 孟逸城看着顾清逸,顾清逸的表情真的很奇怪,白依依走过了,没有任何剑气出现,顾清逸似乎松了一口气,不是简单的因为没有危险很松气,而是一种很特别的意味。 孟逸城看到,白依依嘴角露出一丝笑,不是放松了,也不是得逞了,而是一种自信。 这两人,是怎么了? 58.魔教的妖女(七) 白依依很轻松的走到戴梦晴和孟逸城身边, 她一过去, 大家都明了, 这剑气只针对有功夫的人, 对于没有武功的人,并不会出手, 只是会进这处秘地的人,谁会手无缚鸡之力?白依依只能算是阴差阳错吧! 孟逸城忍不住打量着白依依,她此刻看着顾清逸的方向, 神色微僵, 似乎担心着还未过来的顾清逸, 又似乎对顾清逸很有信心。让孟逸城如此关注她的原因是她此刻的模样,和刚才露出一丝笑的样子很是不同, 就像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两个人。 方馨甜在戴梦晴的鼓舞下,先去应付那些剑气。一开始她很狼狈, 完全靠着顾清逸孟逸城和程应峰他们的指点, 以后像突然领悟过来似的, 竟然在剑气带中适应下来, 最后突破, 剑气消失。 方馨甜这一次进步非常大,和之前相比, 明显上了一个台阶, 这剑气对功力越浅的人越有用。 方馨甜成功离开后, 程应峰直接拔剑向前, 经过上一次的失败, 他明显有所准备,很轻松的突破,成功走到出口。 只剩下顾清逸一人。 他走向前,在第一道剑气射来时,他拿着清月剑,直接全力相挡。孟逸城看到这一幕,眼睛微跳,很明显,这第一道剑气中虽然恶意满满,伤害值并不大,更像是被伪装过的剑气,借此试探大家的实力罢了,也就是说接下来的剑气凌厉程度,完全根据自己抵抗的程度,顾清逸这全力一挡是故意的?要挑战他自己的极限? 极限突破?孟逸城脸色变了变,很危险,稍不注意,就容易陷入魔障,但如果成功,必当受益无穷。孟逸城心情复杂起来,虽然不愿意承认顾清逸比自己强,但这份寻求突破的果断却超过了自己。 顾清逸的所有精力都在手中剑上,每一次与这猛烈的剑气对抗,他都感觉到自己离这把剑距离更近一点,离剑道之路更近了些许,那是一种非常玄妙的感觉。他似乎凭着本能的用着剑,明心诀第四式,第五式,第六式,风雨交缠,在剑气带之中厮杀,他不停地出剑,速度越来越快,风卷雨残,细密的剑气竟然形成一圈保护层围绕在他周围,剑气带则围绕在他外层,剑气带在撕碎这保护层,他则在加固这保护层…… 他的速度越来越快,在剑气带和他所放出来的剑气之中,竟然让人无法看清楚他,如今他只能看到手中的剑,心里只有这把剑。 “危险。”戴梦晴喃喃自语,他这时候仿佛入了魔障,就像之前的程应峰,但没有人敢打扰他,一旦他形成的剑气无法抵挡剑气带,那些涌来的剑气会将他整个人切割成无数份。 顾清逸全力一击引来的剑气,每一道都危险十足,如今这些剑气织成剑气墙将他彻底围住,然后在他的抵挡之中,变成了剑气漩涡,漩涡向里迈进,要席卷一切。 顾清逸身边的剑气瞬间变薄,下一刻,剑气带逼近,他身边的剑气土崩瓦解,剑气带漩涡从四面八方扑来,整个空间似乎都因此扭曲。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顾清逸睁开了眼睛,他刚才竟然是闭着眼睛抵抗这些剑气带,只见他脸色肃穆,右手拿着剑,一人一剑直面这剑气漩涡,他的动作并不快,甚至也不猛烈,然而就是在如同放慢速度的剑气之中,剑气漩涡被切割成无数块,最终粉碎…… 极限突破,不是征服对手,是打败过去的自己。 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顾清逸,那是什么? 突破才能够走过这剑气带,他们都理所当然的以为顾清逸会进入明心诀第七层,第七式明显威猛十足,强烈如雷,所过之处,毁灭生机,顾家曾有人用这一式笑傲江湖,可是顾清逸刚才明显不是用的这一招。五大家族虽然多有合作,更多的也是竞争对手,有着利益考量,对对方的剑决都有刻意了解,他们对第七式的信息虽不说了若指掌,也是能够分辨,刚才顾清逸所使用的一定不是明心诀第七式,他的动作那么慢,却能够抵挡剑气漩涡,里面的剑意有多厚重,简直难以想象…… 这究竟是什么招数?如同春风细雨,轻易的化解最猛烈的剑招,简直是以柔克刚的最佳示范。 顾清逸收剑,虽然因为消耗过多让他脸色有些苍白,他整个人反而有一种厚重感,他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东西还未能够完全理解,只是他也不过多的纠结于此。 顾清逸向他们走过去,程应峰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哎,原本觉得自己有了进步,离你更近一点了,你倒好,又弄出这一招了,你刚才用的是什么招数,真是厉害。” 顾清逸看了程应峰一眼,知道他这是在试探,还是明着试探:“明心诀。” 程应峰挑眉。 顾清逸似乎清楚他们的疑惑:“前三式的结合。” 程应峰睁大眼睛:“有这么厉害?” 孟逸城则看着顾清逸若有所思,顾清逸说的前三式,一定不是指最基础的三式,那么就是第四五六式,可是第六式就是四五的结合了,这还怎么结合?但他知道,顾清逸肯定没有说谎。 顾清逸笑笑,没有说话。 如今有所突破的方馨甜则没有管那么多,一脸期待和兴奋:“都说这里面很危险,九死一生,但我们都成功闯过了,我有预感,我们一定能够平安出去。也是,我们可是从死路走出来的人,自然和别人不一样。” 程应峰叹气:“托你吉言了,但还是小心谨慎一点,说不定那些前辈有人走出过死路,然后骄傲自满,一不小心就……” 方馨甜瞪他:“不会说话就别说话。” 眼看两个人又要吵起来,顾清逸无奈出声:“先离开这里,小心一点准没有错,就算这里没有过去危险,对付我们还是绰绰有余。” 就拿凌玄天的剑气而言,如果真的对他们有恶意,他们一个都逃不过。 众人收敛了神色,那些骷髅就是最好的证据,陷入魔障后,以为能够打败那些剑气,然而剑气的力道会逐步增加,没人是它的对手,最终被耗死。 沿着通道一路向前,很快就出现了岔路,他们没有多纠结,随便选择了一条路,毕竟连死路都经历了。这条路很长,并且越走越宽,两边都是土墙,依然没有暗器之类,只是如此长的道路,偏偏什么都没有,让他们越发警惕和不安。 白依依和顾清逸走在一起,她认真检查着他的左手,绑着的白布已经被染红了,她想为他换,他却拒绝了。 又走了一段距离,白依依拉了拉顾清逸的衣袖,顾清逸本能的垂眸看她,眼神中多了一点柔情,如果仔细看,里面还有一些愧疚。 “这里感觉不太对。”白依依声音里有些不确定。 这动静,让所有人都看着她。 顾清逸避开他们的目光:“哪里不对?” 白依依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就是……感觉会出什么事……” 没人接话,因为大家都有这种感觉。 前方出现一缕白雾,雾气在一个瞬间就变得浓稠起来,雾气之后,有着稀世珍宝,剑决,绝世好剑,长生不老的药丸……那片雾,充满了诱惑。进入浓雾了,很危险,因为这稀世珍宝,一定有人来抢。 方馨甜率先出剑,她就知道,一定有人来和自己抢长生不老药,果然如此,直接与对方生死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有危险!戴梦晴也拿出了剑,她看到白依依竟然是一个武功高强的高手,此刻正准备偷袭顾清逸,她出手,阻止了白依依,内心深处有一种强烈的冲动和兴奋,她揭开白依依真面目了,顾清逸就不会再相信她了…… 打斗声不绝于耳,白依依的喊声仿佛被禁止进入他们耳朵里。 “你们都怎么了?”白依依一脸疑惑,“幻阵,你们看到的都是幻觉。” 幻觉吗?顾清逸一直在挣扎,听到幻觉两个字,理智终于压下了不安以及烦躁,都是幻觉,全都是假的。他用剑,彻底搅开了什么,并让在打斗的戴梦晴孟逸城分开,再直接拉开方馨甜和程应峰。 被拉开的人,在这一刻清醒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 “幻阵,放大内心的怀疑和恶意,让人以为自己身处危机四伏的处境,于是先下手为强。” 幻觉吗?戴梦晴忍不住看白依依一眼,神色很是复杂。 众人的脸色都很难看,他们再次中招了,地上都是累累白骨,如果他们没有清醒过来,他们也会是其中之一。 没有白雾,没有什么稀世珍宝,什么都没有,那是欲望,是阴暗。 真是绝妙的算计,用剑气让他们强行突破,即使突破成功,身体也消耗过甚,并且境界不稳,在这种情况下再来崩溃本心。 已经结束了吗? 并没有。 方馨甜感觉到有人带着恶意向自己出剑,虽感觉到有些不对,仍旧选择出剑。戴梦晴被方馨甜突然出击,只得迎上去,她本来只是想阻止方馨甜的行为,然而内心却有一种杀掉对方的冲动…… “这是假的,方馨甜你在搞什么鬼?”程应峰忍不住冲上去,将两人分开。 方馨甜大口喘气:“我知道是假的,但忍不住。” 有人拿着剑向你冲来,即使知道有可能是幻觉,还是会本能迎上去,这是身体对危险的本能反应。 没有人说话,因为会受影响的不可能只是方馨甜,只是她底子最浅,最先受到影响罢了。 这是一个危险之地。 孟逸城:“我们先离开这里。” 能够离开吗? 虽然在前进,但所有人都在压抑着什么,方馨甜都快哭了:“程应峰,你是不是讨厌我,想杀我?” “我杀我自己也不得杀你。” “那……我相信你一次。” 孟逸城脸色惨白,冷汗不停地掉落在地,他拿着剑的右手在不停地颤抖,不停地在内心告诉自己,都是幻觉,都是幻觉。 他看到,在武林盟主选举大会上,顾清逸凭着刚才撕裂剑气漩涡的那一招,轻而易举赢了自己,只是那时顾清逸的招数更加神秘莫测。内心里有一个念头冒出来,杀了这时的顾清逸,毕竟这时顾清逸还未剑道大成,只要自己杀了他,自己就是第一人了…… 白依依突然想起了什么:“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要想,这都是假的,你们面前什么都没有。” 幻阵,由眼入内,心茫然,整个世界成幻,心清明,则尽清明。 闭上眼睛吗? 所有人都闭上眼睛,并撕裂衣服一角,直接绑在眼睛上。人最信任的就是自己的眼睛,但在某种时刻,这种信任一旦被利用,就是致命。 顾清逸没有闭上眼睛,他看到,白依依一步步走向自己,她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她用那把匕首,缓缓靠近自己的身体,匕首锋利,能够想象到他接下来血流满地…… 幻觉,都是幻觉。 他的手在颤抖,这是幻觉,不要相信,可是那把匕首,靠近了他。 —————————— 顾清逸是在试炼自己? 白依依察觉到他的反常,像是在挣扎着什么,她走过去,垫着脚尖,用一条带子绑在他的眼睛上。顾清逸没有说话,沉默的接受了她的行为,黑暗在瞬间破掉幻境里的世界,只剩下一片漆黑,他没有被匕首刺伤,也没有流血。 白依依固执的用手拉着他的手臂向前走,虽然完全不必,没有了幻境世界,听力得到极大提升,他们都是学武之人,自然能够从对方脚步声中跟着前进。 方馨甜忍不住出声:“依依,你又没有事吗?” 问得很奇怪,大家都听得懂是什么意思。 “嗯,我什么感觉都没有。” 方馨甜有些羡慕:“那我们跟着你走……咦,我踩到了什么?” 白依依看过去:“一个骷髅头……” “啊……” 到处都能够听到方馨甜的惨叫声,随着这刺耳的声音出现,众人紧绷着的那根线莫名的松了松。 走了很长的距离,众人这才将眼睛上的布带取下来,白依依也在这个时候收回了手,顾清逸看到她小女儿害羞的模样,心里一动,心里蔓延出一些让他自己也不懂的情绪。 孟逸城忍不住发表看法:“凌前辈真是天才。” 方馨甜撇撇嘴:“他把我们害得这么惨……” 没人响应方馨甜,这个秘境一直在这,是贪婪的人类主动来此,凌前辈可从未主动害过谁,不过是设置了一些陷阱罢了,可他未必没有留下生路,只是生路也得付出代价。 众人继续向前,全都警惕起来,越是看起来安全的地方,越应该谨慎小心。 白依依发现顾清逸竟然主动拉起了自己的手,她一惊,没有挣扎,随着他一直前进。 好像走了很久,是不是该放松一下?不可能一直遇到危险吧?或许他们走的这条路,恰好就是生死路中的生路那般的路,安安全全,什么危险也没有。 就是在这一刻。 周围的墙全都动了起来,从四面八方快速向他们压过来,众人立即抵挡,然而这看起来平凡无奇的土墙却厚实无比,如果没有解决办法,他们会被活生生压扁。 顾清逸抵挡着一面墙,脚步在快速后退,他右手拿着剑,刺出一道剑气,剑气氤氲在墙上,他眼睛亮了一下:“上面。” 顾清逸用剑在抵挡的墙上硬是开出一个洞,所有人都明白过来,纷纷在自己抵挡的墙上方开洞,顾清逸见孟逸城和程应峰分别开了洞,这才冲二人点点头,拉起白依依,直接钻洞而出。 终于离开了那个鬼地方,顾清逸也是一阵后怕,如果反应不及时,他们通通都没有生路。 白依依站在他身边:“他们呢?” “他们应该很安全,只要活着,迟早会在里面遇上。” 白依依点点头。 他们一路向前,又遇到了诸多的危险,最终停在一间石门前,石门上写着——生死门,有来无回。 白依依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已经走上前,用剑意为匙,打开了这扇石门,白依依只得跟着他走进去。 这是什么地方?地上只有三个骷髅,每个骷髅手上都拿着一把足以惊动整个江湖的剑,然而他们依旧死在了这里。 顾清逸吩咐她走到一边,他拿着剑直接向前去,一道剑气直接向他冲过来,是点拨吗?不是,是对战,这是真正的对战,仿佛同一个实力惊人的剑道高手对战,顾清逸已经忘记周围的一切,全身心投入其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剑气消失,顾清逸终于停了下来,在剑气消失的地方,突然冒出一个木盒子,木盒子旁边写着一句话——通死门,馈剑之。 另一端,出现了一个门,应该就是打败此屋剑气后,获得的出口。 顾清逸站在那个木盒前没有动,凌前辈这是什么意思?以死门为饵,吓走那些不敢进来的人,再以这宝剑为饵吗? 如果他手中没有这把清月剑,他或许会有些兴趣,可有了清月剑,他对别的剑再无丝毫兴趣,清月剑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剑。 他甚至没有打开那个盒子。 顾清逸转身看着白依依:“我们走吧!” 白依依有点疑惑,不过没有问他为何不带走那个木盒里的东西。 当他们走到出口时,奇怪的事发生了,他们竟然无法走出去,顾清逸奇怪的看了一眼那个木盒的方向,不带走里面的东西不允许离开?很快,出口再次被封闭,木盒竟然直接粉碎了,包括里面的物品。 白依依和顾清逸都不知所措,这是怎么回事? 木盒消失的地方竟然又出现了一个门,门上的泥土缓缓落下,只见石门上刻画着一个剑侠,他手拿着剑,以迎战的姿势看着对方。 顾清逸是那个被看的人…… 他心中激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战意,真正的战斗,他迎上前,石门上的人像是活物一般,竟然动了起来拔开了剑…… 幻阵,以人物为主的幻阵,形成真正的隔世之战。 白依依眯了眯眼睛,双手动了动,不会武功的人什么都看不见,只有有武功的人,才能够看到其中两个人是如何战斗…… 凌玄天,真的是一个天才,建立了这处秘地,不管是谁进入这里,都必当接受考验,而这屋子,是在众多考验后最终的目的地,当然,也得靠运气才能进入,不过对于很多人而言,找到出秘地的出口也是一种运气,想必不会因为没有遇到这屋子而遗憾。这屋子有三个考验,第一便是直接吓走对方,相信经历无数危险的人深知石门上字的内容,第二个考验便是考验剑道,第三个考验就是剑,真正一心向剑的人不该放弃自己的剑,会拿走木盒里剑的人,直接能从出口离开,这些人不会有丝毫怀疑,打败剑气,获得馈赠,谁能够想到那是考验…… 这最后出现的门…… 白依依勾了勾嘴角,就连她也有些激动了,这不会是考验,而是凌玄天在选择传承之人,一旦顾清逸能获得对方认可,就可以进入那个让无数人神往的地方,玄天剑玄天决…… 让凌玄天认可,这是最后的一把钥匙。 天下第一剑决,天下第一…… 很诡异的,白依依发现,顾清逸在这短短的时间内竟然又有了突破,不仅如此,他竟然一扫从前的疲惫,越战越勇,仿佛有无穷无尽的精力。 终于,幻阵消失,石门上的人物还是那个人物,只是变浅了很多,仿佛一下子黯淡起来,而他也同时收了剑。 他没有看到,刚才的白依依突然变得光彩照人,只一眼,就能勾魂夺魄,然后光芒敛去,她仍旧是那个小家碧玉。 顾清逸看着石门上的人物图,向对方深深的鞠躬。 石门缓缓打开。 顾清逸看了看白依依,示意她向前来,白依依快步走过去:“刚才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我们进去吧!” 白依依点头,石门重新关闭。 又有幻阵吗? 顾清逸让白依依躲开,他则再一次进入刚才那个奇幻的世界,只是这一次,不是对战,是真真实实的点拨。 幻阵消失,彻底的消失,顾清逸似乎听到那位剑道高手的笑声——如能开启,我之愿了。 顾清逸突然一阵怅然,凌前辈一定非常惆怅吧,费尽心血打造出如此惊叹的一个地方,等着那个传承之人,等待了无数年,直到这个地方即将坍塌…… 不甘心带着剑决离开,也不甘心让剑决落到非人之手…… 与此同时,正遇到危险的程应峰一愣,怎么突然就不动了?他还以为,他们今天会死在这里呢! “怎么回事,难道要坍塌了?”程应峰看着孟逸城。 孟逸城摇摇头,眼神复杂:“或许是他们遇到了什么。” 他们是中途碰见的,孟逸城是一个人离开墙洞,程应峰戴梦晴方馨甜是三人一起,之后他们一边找对方一边经历了危险,在某个地方相遇了。 “那我们去找他们?” 孟逸城摇头:“先等等,我们并不知道他们在哪里,盲目的去找,很可能错过。不如就待在这里,等他们来找我们。” 程应峰笑着坐下:“对,让他们来找我们,我累死了,走不动了。” 大家都是聪明人,能让这些机关全都停下来,顾清逸遇到的会是什么?只是那是别人的机缘,他们都有默契,虽然有些不甘心,但也只得认命。 白依依看到顾清逸竟然在发呆,似乎感慨些什么,她没有过问,一如既往的乖巧懂事。 顾清逸低叹一声:“这里应该就是凌前辈的传承之地。” “哦。”白依依点点头。 她的反应,再一次让他松了一口气,虽然理智上说要相信她,但内心始终有些怀疑,只是凌玄天前辈设置下的层层机关定然精妙无比,凌前辈都认定她的确不会武功,他的怀疑看起来有些可笑。 “出去以后,我们去找你师父吧!” 白依依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害羞的点点头,找她师父,自然是提亲了。 石屋内,出现了一个祭坛之类的东西,顾清逸没有犹豫的跪下磕了三个头,白依依跟着他一起。 他们站起来后,顾清逸前方,一左一右,出现了两个盒子。 “这是什么?”白依依不解。 “玄天剑和玄天决。”顾清逸似乎笑了一下,“我只能拿走一个盒子里的东西。” “啊?为什么” “大概是凌前辈想让我们知道,人不要太贪心,得其一已经很不错了,不要想着两全其美。” “凌前辈……很有趣。”白依依想了半天才得出这个评价。 “是挺有趣的。” “不能两个一起拿?” 顾清逸竟然冲着她眨了眨眼睛:“可以试一试。” 白依依愣了一下,随即就看到他出手了,他的动作很快,然而再快,也没法快过凌玄天的设置,他说只允许拿走其中之一,那就只能是其中之一,除非能够超过他,很显然顾清逸还没有到那个水平。 顾清逸只拿到一个盒子里的东西,另一个盒子直接粉碎,他轻叹了一声:“还是不行……” 他比不上凌前辈的速度,现在不行,但将来可不一定。 他手中拿着的就是让无数人垂涎的玄天决。 他正准备说什么,突然感觉到什么,低下头,看到自己腰上插着一把匕首,匕首的主人正甜甜的冲他笑着,如同那个幻阵里发生的一切变成了现实,他竟然不知道自己身处幻境还是真实。 —————————— 顾清逸只怔了一瞬,然而这对于白依依来说已经够了,在顾清逸反应过来的同时,她已经出手,抢过了顾清逸手上的东西,顾清逸快速后退,他看到自己右手上竟然有一条深得见骨的伤口,血突然涌出来,让他的右手看起来比左手更加恐怖。 这是什么? 无形剑?无形胜有形,传言中在剑道上天赋过人的高手,可以将剑气凝成实质,以剑气为剑,无影无形。能使用无形剑的人,绝对是高手,怎么可能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顾清逸发现自己的心境竟然诡异的平和,如今发生的一切,多与他的直觉同归一处,然而某些东西依然碎成了渣,覆盖在他平和的内心深处,仿佛无波无痕。 他只是淡淡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哪怕此刻的她容光焕发,整个人如同冒着仙气,那绝美的身姿屹立,由内而外散发着浓烈的蛊惑气息,这是真正的美人,勾人心扉,蛊惑着人愿意为她付出一切,她的美,由内而外,那浓烈的美散发在空气中,只觉得心都飘飘然,仿佛早已沉醉。 这才是她真正的面容,内媚之体,美过凡尘。 “真够有耐心。”顾清逸平静的评价,她有很多动手的机会,但她都没有,一旦她有丝毫出手,他必然有所感觉,但她什么都没有做,只在最后一刻才肯露出真面目。 白依依笑了:“我们做小辈的得吸取前辈们的经验,多少天资卓越的前辈们,都在成功前的那一刻骄傲自满,最终功败垂成,所以做人得耐心等到最后,这样才能够达到自己的目的。” 白依依看着自己手中的东西,这就是玄天决,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剑决,如今只属于她,演了那么久的戏,如今终于可以做回自己了。 白依依收好玄天决,这才娇笑的看着对面的人:“你怎么一点都不意外?真令人难过,都有着肌肤之亲了,你却依然如此怀疑我,哎,我好伤心。” 顾清逸只是冷冷的看着她,流着血的手微微抬起,清月剑飞到他的手中,今天他们必有一战。 白依依勾了勾唇:“看来只有用你的死来填平我的伤心了,还真有点舍不得呢!” 舍不得?舍不得他死得太容易,她亲眼见证了他的突破,只要给他机会,他就能够进步神速,她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个人活着,绝对会是自己未来最大的敌人,既然如此,就该趁着这个机会灭了他。他不是武林同道认定的惊才绝艳的人物吗?是下一代的希望?她就亲手毁了他。 顾清逸神色不变:“你是如何隐匿自己的武功?” “这是人家的秘密呢!怎么能告诉你?不过你们发现不了,只能说明,你们太没用了……” 太没用了,被她玩弄在鼓掌之中。 顾清逸的脸色终于有了些许改变,更加深沉:“我们自然是比不上阴月教教主了,能让阴月教教主亲自出马,也是我们的荣幸。” 白依依挑了下眉头:“哦?你是如何得知的?” “就算你们对白家所谓的秘方感兴趣,也不会让教内的核心人物全都出现,左右护法,明主暗主,太大动干戈了,只有一种解释,她们的教主在这里。五毒门的毒雾,你能够解决,你真的需要那么久的时间解决?为何恰好解决了,就是五毒门被阴月教灭门后?更重要的是,阴月教的人,为何就如此肯定我们一定能够进入雾林,只有一种理由,她们知道有人一定能够解决雾林,毕竟她们也是靠着这个人才进入雾林,灭了五毒门。最后,任家出现绝世宝剑的传闻后,阴月教的人真的就全部赶去了……这是你有意为之,只有阴月教的人彻底离开,你才觉得我们会放心的进入这个地方,毕竟你的目的,从头到尾都是这处秘地。” 白依依忍不住鼓起掌来:“我还以为自己算无遗漏呢,原来是错漏百出。所以你是故意让我进来的?因为知道,我一定不会罢手,干脆就放我进来,时刻盯着我,一旦我露出马脚,你就亲手解决我,真是高明……” 顾清逸没有解释,她的确算无遗漏,所以他只是怀疑,内心仍旧想要相信她。她什么马脚都没有露出,于是他知道,想知道她是不是别有目的,很简单,进入这个秘地,就能够知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 如果来这里的只有他一人,他自然无惧,可是他还有别的同伴,他不能影响别人,于是他彻底将她和自己绑在一起。她是别有用心的人,他亲手解决,她不是,他承诺她一生,并且再无任何怀疑,她就是他一生的伴侣。 白依依看到他拔出了剑,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真是狠心呢,半点不顾及我们之间的感情。” 话是那么说,她的手却没有停,有一个握剑的手势,偏偏没有剑,无形剑,她内心升起一股战意,用她的无形剑和顾清逸的清月剑比一比,究竟谁更加厉害? 无形剑无影无形,白依依迎上去,只一个瞬间,就是刀光剑影,剑气弥漫,这是一个极为诡异的场景,她手中似乎什么都没有,偏偏清月剑碰到了什么,光影纷飞。 明心诀第四式第五式第六式,细雨弥漫,狂风大卷,每一滴雨,都变成尖锐的武器,迎向敌人,风雨大作,形成密不透风的剑雨。 明心诀,果然名不虚传,白依依心里暗惊,看似固定的招式,却有无穷的变化,她更加深信,这个人留不得,不管是江湖还是朝堂,都视阴月教为洪水猛兽,她清楚,总有一天,他们会共同对付阴月教,眼前这个人,一定是那批人的主力。 顾清逸的速度快,那她就要比他更快,世人都以为阴月教不过偷他人门派剑法,都是无能鼠辈,除了利用美貌,什么都不会,那就让这个顾家年轻一代的翘楚试试她的无影决。 无影决和无形剑,天生的搭配,她竟然有些激动,漫天的剑影,如同细雾,化解了细雨,化解了狂风…… 整个空间,因为这碰撞,激烈的晃动了一下,飞尘遍地,祭坛倒塌。 白依依明媚的笑:“你不是我的对手。” “试过才知道。” “呵!”白依依知道他的意志是多么刚烈,能够承受无心藤的疼痛就能知道,只是他如今左手右手都有伤,腰上还被她刺了一刀,她就不信他还能翻盘。 再次出手,白依依没有丝毫粗心大意,她看懂了顾清逸的剑招,这是他第一次突破的剑招,不是第几式,而是结合? 很厉害!明心诀的剑式,都是以攻击为主,如今却是防范和攻击的结合,但是这也奈何不了她。 无影决,漫天飞雨,雾化成雨,雨能化成雾,可进可退…… 顾清逸之前就发现了,她的防守竟然坚固到不可思议,没有一丝一毫的破绽,所以只是进攻,即使能伤到她,也造不成太大的影响,她这是练习了什么功法,是因为这功法,才能将武功完全隐匿? 他不知道,他的防守被击破,衣服被无数剑气割破,但在白依依靠近时,他突然出手,明心诀第七式,如同惊雷落地,遍体残骸…… 白依依睁大了眼睛,她竟然受伤了,呵呵,真懂得算计,竟然以身为饵。 明心诀第七层? 白依依冷冷一笑:“原来如此。” 如此强大的明心诀,越到后面威力越强大,为何他不使用?因为明心诀在未完全掌握剑式时使用,会有反噬,难怪他一直使用的都是前面几层的剑式,第七层他根本没有完全掌握,只能够以反噬的方式出其不意…… 顾清逸依然屹立着,他没有想到她的功夫如此之高,都说阴月教只有凝脉决改容换貌,至于武功,全都是从各门各派偷学而来,因此阴月教的人使用的招数毫无规律且错综复杂…… “你用的是什么剑法?”能够让他如此狼狈。 “无影决,我自创的,怎么样,和你们顾家的明心诀比如何?” 白依依冷笑一声,再次出手,无形剑于手,她的动作快如幻影,所有的剑影形成狂风,狂风和不断掉下的尘土竟然诡异的结合在了一起,尘土以不可思议的状态与剑气交织,所有的尘土飞来,竟然没有一粒落在地面上…… 很强大的招数!以防守为主的剑招,威力如此强大,在剑道上,向来以快和猛为追求,然而白依依偏偏以防守为主,不对,是以防守为基石…… 顾清逸闭上了眼睛,他必须去抵挡,内心是战意,是征服,他顾家的明心诀在他心中是无坚不摧…… 就算是再强大的剑招,依然不惧。 他出手了,剑气散若烟,竟然让扑来的漫天剑尘慢了下来,他是在抵挡? 不对,这些烟竟然分裂成无数碎片,在将剑气与尘土分开。 白依依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幕,他抵挡了,还抵挡住了? 突然,那些烟丝竟然重聚,一道凌冽的剑气涌来,白依依抵挡不及,竟然受了伤。 顾清逸也在这一刻,吐出一大口血。 白依依盯着眼前这个人,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杀了他,这个人留不得。 明心诀的大名,她早就听过,可在这一刻,她才产生了危机,可是恐怖的不是明心诀,而是这个使用明心诀的男人。 他真的很有天赋,能够将四五六层的剑式合起来,形成新的剑式,这新的剑式包含了无数剑意,威力看似小了,实质上不仅防护十足,攻击力更加强大。 他刚才用的这一招,她敢肯定,是将四五六七层的剑式结合,因此不但防护更稳固,攻击力也更强,只是第七层他竟然在瞬间就掌握了,刚才明明还不稳,还因此反噬,如今却是真正的掌握了,只是威力太过强大了,他有些承受不住…… 白依依嘴角漫出一丝血,妖冶的一点红,让她美得惊人,也危险得惊人。 不等顾清逸有什么反应,她再次向前,剑气分裂成无数细线,交缠,分开,再合众为一…… 顾清逸直接用明心诀的第七层攻击,凶猛的剑气对上细如丝密集的剑气,竟然谁也奈何不了谁,但顾清逸受伤严重,白依依却没有那么重,她的剑招千变万化,同时使用无数剑招,各种各样的剑气铺满整个空间…… 顾清逸似乎才反应过来:“阵法?” “算你有眼光。”她竟然用无数剑气织成阵法,将他困在其中。 顾清逸反应极快,将明心诀用到极致,从剑阵逃出,然而他的整个身体,都被剑气割伤,满是血,如同名副其实的血人。 “生死路,先选为死,后选为生。无论你们选择什么路,都是一条死路,你们的命运,一开始就注定了……” 顾清逸倒在地上,他冷冷的看着她:“你想把我们都杀死?” “对啊,都杀死。杀了你,再重新触动这里的阵法,秘地一毁,你们可不就是会死?” 顾清逸冷笑了一声,血从嘴角再次涌出,看起来可怜极了,也狼狈极了,而她看他的目光,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顾清逸咳嗽了一声,再次吐出血来,血模糊了他的下半张脸。 “遗言?”她娇俏的笑着,无数灰尘从她身边落下,却无损她的美丽,她美得如同一个发光体,美得触动心扉。 “我中阴月教的毒……” “你是想问,你会碰我,是不是我的算计?”她轻叹一声,“是呢,你只能想到各种药物之间会不会产生反应,为何就想不到你中的毒和别的能不能反应?” “真的是你。” “是我。谁让你太过警惕了?不这样,能接近你?我现在后悔着呢!你都把人家睡了,还是想杀人家,我岂不是被你白睡了?”她认真思索了一番,“有了,我杀了你,就可以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了。” 顾清逸右手动了动…… 九死一生,六人进,五人出,这就是他的命运? 白依依的右手再次凝出了无形剑,漫天飞雨直接向他飞去…… 认命? 不可能! 顾清逸眼神坚定,突然,他站起来,拿起清月剑…… 明心诀第八层…… 剑气若惊雷,惊雷入水,水漫如细珠,每一颗珠子都向对面的人扑过去…… 那一颗颗珠子,全变成剑气射向她,她顽固的防守竟然被撕裂一个口子,无数剑气撕来…… 明心诀第八层,他竟然用这种自伤一千,伤敌八百的招数,这一招下来,他比她更加受损。 “呵!”白依依口吐鲜血,模样竟然有种狼狈美,美得过分的脸上满是嘲讽,“真是舍己为人啊!” 顾清逸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被切割成了无数片,他知道自己完了,受伤反噬加严重受伤,如今又是反噬,他的身体如同纸糊一般,连剑都拿不动了,哪怕他死死拿着手中的剑…… 快要坍塌了吧!他只希望,他们能够赶紧离开,是他自己没有做到将她解决掉,不该连累他人。 白依依一步一步向他走去,既然他自取灭亡,她就成全他。 她一边凝出无形剑,一边检查着自己的伤势…… 突然,她停下了脚步,脸上出现不可思议的表情,紧接着,她愤怒的看着地上那个血人。 那目光,是愤怒,是仇恨…… 这是她第一次露出这样的表情。 “顾清逸,我要亲手杀了你。” 59.魔教的妖女(八) “怎么回事?”程应峰诧异的站起来, 无数灰尘落下, 仿佛这里的空间被撞击,使其经受不起如此重的冲撞。 “我去看看。”孟逸城神色一拧,想到了什么, “你们也别待在这里了,赶紧去找出口。” 程应峰看到孟逸城认真的神色:“好。” 程应峰三人去找出口, 如今阵法已停, 只要不作死,他们已经不会遇到危险。 不时有动静传来, 戴梦晴心神不宁:“会不会是顾大哥出事了?” 如此大的动静, 是因为什么?难道有人提前进入了这里, 然后和顾清逸碰上,双方交战了?虽然可能性很小,也不是不可能, 既然这里有出口, 未必没有人从出口找到地方进入。 方馨甜也担心起来:“那我们要不要去帮忙?还是去吧, 我们一起进来,自然应该一起出去。” 程应峰看了方馨甜一眼:“不怕危险?” “你不会保护我?”方馨甜脱口而出,等她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后,立即尴尬的点头。 程应峰无声的笑了起来:“那我们去找他们吧!” 戴梦晴心事重重,没有参与他们的对话, 她能够感觉到, 刚才孟逸城似乎想起了什么, 孟逸城是知道了什么? 孟逸城越离闹出动静的地方越近, 就越发的相信自己的猜测没有错,这是两个高手对决闹出的动静,既然他们四个待在一起,闹出这动静的人就是顾清逸和白依依了。 他早就怀疑顾清逸让白依依进来的目的了,白依依是一丝一毫马脚都未露出过,待在他们身边就是个隐患,秘地里的确是个让白依依主动露出马脚的地方,顾清逸以此来试探,也是没有办法了吧! 前面没有路了,只有墙,无数泥土落在地上,孟逸城拔开剑,以墙为敌人,不断进攻,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他的动作越来越快,终于,墙被他划出了一道痕迹……这里的墙果然大有文章。 孟逸城竟然硬生生的拆开一面墙,里面泥尘滚滚,他只看到一抹影子似乎在进攻,条件反射似的,他直接迎了上去,拦下了这一剑。 什么剑?竟然无影无形。 白依依看到孟逸城的出现,立即知道自己失去了杀顾清逸的机会,如果她没有受到顾清逸最后一击,倒是可以和孟逸城比试一番,然而她如今也受了重伤…… 她没有停留,当机立断,直接离开。 孟逸城没有追,因为他看到了地上那个血人,他震惊得忘记了反应,顾清逸竟然伤得如此之重,那个伤他的人该是何等厉害? 孟逸城反应过来,立即走到顾清逸身边,他拉起顾清逸的手,不可思议和震惊,顾清逸的经脉竟然全都断裂了,这意味着顾清逸他再也不能…… 紧接着,孟逸城看到了顾清逸腰上插着的匕首,他立即回过神来,真的是白依依。能如此近的伤他们的人,只能是亲近之人,还有所谓的没有武功的人,有武功的人多少会产生不一样的波动,没有武功的人却不会,白依依一定是趁顾清逸不注意时下的手,然后在解开隐匿后的武功…… “白依依?”孟逸城没有听到顾清逸的回答,能如此被伤到,顾清逸对白依依的态度没有那么简单,“我送你回顾家山庄,你得先接受医治。” 顾清逸拉了拉孟逸城的袖子,袖子上也沾上血迹,他露出一个歉意的眼神。 “怎么?”孟逸城知道他这是有话说。 “玄天剑。” 玄天剑玄天决是世人最梦寐以求的东西,然而对凌玄天来说,剑比剑决更重要,剑是陪伴他一生的伙伴,剑决不过是他在剑道上的领悟罢了,凌玄天一定无比爱惜那把剑,既然如此爱惜,怎么可能毁去? 所谓的二选一,只是那个剑侠的玩笑罢了,玄天剑,一定还在这里。 程应峰等人也赶到了这里,他们看到顾清逸的模样简直难以置信。 只有方馨甜,左右张望了一眼:“依依呢?” 孟逸城看了顾清逸一眼:“阴月教教主事先埋伏在这里,她以白小姐为人质,伤了清逸并抢走了玄天决。” …… ———— 顾清逸被送回了顾家山庄,此事兹事体大,孟逸城等人没有能力解决,只得说“实话”,阴月教教众事先就有所准备,教主更是亲自出马,先顾清逸一步夺走玄天决,顾清逸与其决斗,二人都身负重伤。 孟逸城犹豫了一番,还是决定把手中的剑交给顾金荣,顾金荣没有接过,欣慰的看着孟逸城:“清逸说他手里已经拥有最好的剑了。” 孟逸城一愣。 顾金荣拍拍孟逸城的肩膀:“后生可畏啊!好好使用这把剑,未来还得靠你们。” 孟逸城向顾金荣深深的鞠了一躬。 顾金荣看着孟逸城的背影,脸上神色暗沉,孟家这小子竟然能够拒绝如此大的诱惑,前途无可限量,想到顾清逸如今的样子,只觉得悲从中来。 顾清逸是顾家几百年来在剑道上最有天赋的人,明心诀的秘密,没人能够参悟,但顾清逸出现后,所有人都以为他就是顾家的希望,能让明心诀光芒大射,因此顾家的资源几乎全都倾斜在他一个人身上,而他也从未让人失望。顾清逸受此重伤,不仅是他一个人的损失,整个顾家都有可能衰落下来。 顾金荣叹一口气,走到顾清逸房间门口,难道这就是顾家的命运?清逸都到达第七层了,甚至还能够达到明心诀那玄妙的境界,只待武林盟主选举大会一到,顾家就能够回到顾邈生最辉煌的时代,然而如今,一切都毁了。 阴月教?顾金荣脸色狠厉起来,如今阴月教教主夺走玄天决的消息早就传出,不管外界如何猜测,只会把矛头指向阴月教,天下第一剑决的诱惑可想而知,听说几大门派已经打算联手对付阴月教了,一些江湖人士也有了行动。 顾金荣深呼吸一口气,现在还不是顾家出手的时刻,但顾家可以把水搅得更浑,让阴月教的日子更不好过。 顾金荣拦住一个大夫,对方摇摇头,说出的话已经让他麻木,经脉尽断,能保命已经很难得,更别提还能够继续学武了。 顾金荣只觉得一阵失望,只是最近这几天的失望已经让他麻木了,于是他挥挥手,让大夫离开。 顾金荣走进顾清逸的房间,里面满是药味,顾清逸苍白着脸躺在床上,他不仅有内伤,外伤也很严重,所有的皮肤,几乎都有伤痕,最深的是一把匕首刺中的伤口。 顾金荣沉默的看着顾家这个坠落的天才,看到顾清逸此刻还紧紧的握着剑,不觉眼睛朦胧一片。 顾清逸回来后,只说了一句话:“爷爷,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 顾金荣知道,其中定有隐情,他让孟逸城把玄天剑带走,也有让孟逸城护着顾清逸的意思,以孟逸城的性格,既然拿走了剑,不该说的话就不会说了。 顾金荣叹一口气,如今他还能够护着清逸,清逸的身体无法好转,家族里的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以往别人敬着这支族人,是因为顾清逸有这个实力,一旦顾清逸失去了这个价值,别人自然不会再唯命是从,那个时候,清逸又该如何自处? 顾金荣闭了闭眼睛,他后悔了,就不该让清逸去那个地方,得不偿失。外界如今赞扬清逸品行高洁,不畏生死,以一己之力赶走阴月教教主,并使其受伤,这点光环能用多久? “族长。”有家丁直接冲进来,“有人来拜见你。” 顾金荣不悦的看着对方:“什么人?” “他说他是流光族一族的人,说你听了他的名字,一定会见他,如今他就在大门外……” 顾金荣直接站了起来,冲出房间,直接向大门外走去。流光族族人,医药圣手,顾金荣的心一下子火热起来,他早就派人去打听流光族的人了,得到的确切消息却是流光族族人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如今并不在江湖走动,之前的流光影也是偶然出现,早已回了流光谷,如今流光族的人竟然主动出现…… 顾金荣的脚步迈得更快了。 ———— 在流光云来到顾家山庄前,所有人都觉得顾清逸废了,顾家山庄的历史再一次得改变了,无数族人有了自己的小九九,甚至有人已经将年轻一代子女喊回顾家山庄,希望得到培养。然而流光云的到来,所有人都沉默了,顾清逸出事,他们没见得会多开心,顾清逸有可能好转,他们也不会庆幸。 顾清逸醒来时,只感到全身疼痛,然而这点疼痛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是,白依依是他带进秘地,他应该独自承受这结果,孟逸城他们平安出来,他的责任已经完成,至于他自己,他没有办法思考,他还能继续拿自己的剑吗? 如果他成为一个废人,还有资格拥有这把剑? “别动。” 顾清逸这才发现,自己房间还有别人,他的身上,插着许多针。 流光云插下最后一根针,这才看着他,发现他的神色竟然很平静,不由得暗自点了点头。 “你是想就这么稳定伤情当一个普通人,还是想像以前那样用剑?” 顾清逸的眼睛里终于有了神采:“我还能用剑?” “需要经历难以想象的痛苦。” 顾清逸有些激动的想要起身,他身上的针跟着摇动,画面很诡异,也很恐怖:“只要能够用剑,无论付出什么,我都甘之如饴。” 如果是别人,流光云或许会怀疑对方不知道那痛苦究竟多难承受,然而不知道为何,他就是相信这个年轻人,对方能够承受那非人的痛苦。 “好。” ———— 流光云和流光影商量着顾清逸的治疗方案,想要接好断裂的经脉,对他们来说并不难,难的是让顾清逸能够重新拿剑,这就得用非一般的手段,让经脉重生。这得先摧毁,再使其重新生长,硬生生的重塑经脉,其中的痛苦非常人可以想象。 流光影看着自己的师兄,流光云这一生都在研究各种伤病,最宝贝的就是那些药材,然而如今,流光云把珍藏的药材全都拿了出来。 “师兄,此事与你无关,你不必心存愧疚。”流光影的脸色不怎么好看。 流光云苦笑:“她的医术和阵法都是我教的,怎么可能和我无关?” “你不是已经和她脱离师徒关系了?” 流光云沉默。 流光影脸色沉了下来:“师兄,你要医治顾少主,我没意见,毕竟他和你一样,都是那个妖女的受害者。但你不必替她赎罪,毕竟你们早已经没有关系,她是她,你是你,她心术不正,你犯不着因此愧疚难安。” “我知道。” 流光影憋着一口气,如果不是师兄需要自己帮忙,大概自己也无法逼问出师兄当年的经历。 接下来的日子,顾清逸日日泡在药水里,药水滚烫,燃烧着他的皮肤,而他如同没事人一般,一声不吭,只有认真观察,才能够看到他隐忍的冷汗,流进药水里,也变得滚烫起来。 连续一个月的泡药水,顾清逸一声不吭,只是痛到极致时,他的唇被反复咬破,身体剧烈颤抖,可他并没有逃离。 顾清逸的坚持,让流光影和流光云都无话可说。 最后一天泡药,顾清逸脸上没有解放的欣喜,而是一种疼痛的麻木,如今他已能够忍受那钻心的疼痛了,哪怕深入骨髓,撕心裂肺。 他睁开眼睛,发现流光云一脸沉思的看着自己:“谢谢您,这些日子以来,让你费心了。” 流光云叹了一口气:“伤好以后,别急着用剑,你的经脉还需要养半年。” “谨记前辈教诲。” 流光云犹豫了一下,似乎陷入了某种纠结之中。 顾清逸却是一脸坦然:“流光前辈有话不妨直说。” “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份和位置,在其位谋其政,很多事都不得不为,毕竟得承担自己的责任。所以,很多事,不必计较太多。” 顾清逸眉心微皱,有些不明白。 流光云看着他:“她曾是我的徒弟。” 这个她是谁,流光云相信他一定明白,因为他的身体本能的僵了一下,表情虽没有变化,却不代表他真的不以为意。 顾清逸:“每个人都得承担自己做过事的结果,这是我的结果,我接受。” 流光云一愣,他以为自己会受到谴责,会被责怪甚至辱骂,毕竟那个人在正派眼中人人得以诛之,却没有想到他是这个反应。 顾清逸感到自己的心变得平静,那里很空,又似乎很充实。 无爱,亦无恨。 —————————— 顾清逸的身体还需要调养半年,才能够重新拿剑,对于一个视剑为生命的剑客,这对他来说,才是最大的折磨。哪怕知道顾清逸这人意志坚定,自制力惊人,流光云还是忍不住一而再的嘱咐,忍耐半年,身体为重,切不可因小失大。 在顾清逸身体得以恢复的时候,孟逸城他们都来顾家山庄看望他,这既是因为真心担忧顾清逸的身体,也是想要告诉众人,不管顾清逸变成了什么样子,他们这些人都会对顾清逸不离不弃,顾家那些旁支想要借此打小算盘,也得掂量一下。 要是传出顾家有人因为顾清逸伤势而轻慢了他的话,有的是帮他们宣传一下。 但很显然,最让孟逸城他们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顾清逸在顾家依旧享受着最高的待遇。 这其中原因复杂,与大家传出的顾清逸一一人之力赶走阴月教教主有关系,更与顾清逸经脉恢复有关系,否则哪怕他有再大的功劳,也无法享受这顾家第一人的待遇。 顾家除了顾清逸,再没有一个能将明心决练到第六层的人,更何况他还练到了第七层,比顾邈生更有剑道上的天赋,这样的人,只要不是没有一丁点希望,顾家都不可能会放弃。 顾清逸现在虽未完全恢复,却已经可以下床如常走动,他亲自招待孟逸城他们。 孟逸城打量顾清逸片刻:“幸好你并无大碍,否则我就该遗憾终身了。你可得好好休息,武功恢复后,我们再好好决斗一次。” 顾清逸点点头:“一定不负你的期待。” 孟逸城想了想:“你这些日子在疗伤,大概有些事还不知道。现在那些武林人士都疯了似的,全都自发的开始对阴月教进行进宫,各大门派也是支持的态度,现在都联合起来,要把阴月教给一锅端。” 顾清逸眉心微微蹙了一下,发生这样的“团结”现象,肯定与明心决有关系,更重要的是顾家肯定推波助澜了。 在顾清逸受伤时,经脉尽断,可想而知顾金荣会有多愤怒,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对付阴月教的人。 方馨甜不懂为何顾清逸和孟逸城脸上都没有笑容,试探的问道:“这不是好事吗?” 程应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身体往方馨甜那边偏了偏:“你是不是蠢?忘记了我们在临玉镇上的……” “你才蠢呢,你全家都蠢。” “你敢骂我父母?” “我……我……我就只是想骂你。” 程应峰和方馨甜大眼对小眼,跟比眼睛大似的,方馨甜又瞪大了自己的眼睛。 戴梦晴瞧着他们,既觉得好笑,心里又有那么点羡慕:“甜甜就是个刀子嘴,你又不是不知道,还故意和他置气。” “就是,他故意骂我蠢。” “那是因为你本来就蠢。” …… 方馨甜重重的哼了一声,转向戴梦晴:“表姐,为什么不好?” “在临玉镇上,阴月教所做的那些事,表面上看着也挺好,但却伤害无辜,让一些罪不及死的人也枉死了。同样的道理,现在大家都想抓到阴月教的人,会不会也导致很多无辜的人?”戴梦晴叹一口气,“不知道多少无辜女性会受到牵连。” 方馨甜这才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顾清逸也面露忧思,只是他因为身体缘故,大概是不能参与这些事了:“逸城和应峰,这些事得由你们多照看了。” 孟逸城和程应峰都应了下来。 孟逸城喝着顾清逸亲自泡的茶:“对了,还有件事忘记了告诉你,武林盟主大会取消了。陆盟主的意思是现在应该一心对付阴月教,把阴月教的事给解决了以后,再考虑选新的武林盟主的事。” 顾清逸闻言一愣:“这恐怕不妥当。” 陆進安并不是追名逐利之人,当武林盟主期间,也从不摆谱,那么他做出此种决定,很有可能就是向着顾清逸了。谁都知道,若是现在就举办武林盟主大会选举新的武林盟主,以顾清逸现在的身体情况,绝无胜算,但陆進安这么做,就相当于给顾清逸恢复身体恢复功力的时间了。 “没什么不妥的。”孟逸城笑了下,嘴角上扬,一脸自信,“我要堂堂正正的打败你。” “要决斗随时都可以,不需要选那个时候。” 孟逸城叹了一口气:“反正现在就是这个样子,我只是通知你一下而已。” 顾家同意,孟家也同意,其余的那些人,自然没有反对的道理。 方馨甜见他们都在谈正事,这时候实在忍不住:“顾大哥,你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吧?” 顾清逸点点头。 “那你什么时候去救依依啊?” 方馨甜的话一说出来,所有人脸色都变了,而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只觉得大家都好奇怪,偏偏回家前,他们还嘱咐她,一定不要说起白依依的事。 “甜甜!”戴梦晴焦急的喊住方馨甜。 孟逸城他们对外都是说阴月教的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竟然开辟了另外一条路进入凌玄天的那个地方,不曾提起白依依这个人,否则稍微有点心的人,都会怀疑。 而他们都不想给顾清逸带去那么多麻烦,哪怕顾清逸并没有和白依依有太多关系,可是被有心人利用的话,就无法解释清楚了,会给顾清逸留下一笔黑色的背景。 顾清逸脸色倒是没有变,他轻轻的开口:“不用救了。” “为什么?”方馨甜傻傻的问。 “她死了。” 方馨甜瞪大眼睛不敢置信,随即仿佛明白了大家不提白依依的事,也是,她那么脆弱,或许在阴月教教主出现的那一刻,她就死了。 孟逸城他们默然。 …… 在顾清逸修养的期间,他把自己的剑放在床头,每天都对着它看好几个小时。 顾金荣得知以后,生怕他忍不住动剑,结果他只是看着而已,这让顾金荣放心了许多,也放弃了让他被剑收回禁地的想法。 在此期间,流光云反复来看了顾清逸几次,每次都说顾清逸的身体越来越好了,这让顾金荣更是高兴。 孟逸城他们偶尔会过来,但来顾家最多的人还是戴梦晴。 顾金荣也察觉到了什么,这天在戴梦晴离开后,主动找顾清逸说事:“清逸,你对梦晴究竟是怎么想的?” “爷爷,我现在不想想这些。” “那以后呢?” “梦晴是个好女孩,但不适合我。” 顾金荣张张嘴,到底没有再说什么,虽然他想劝一劝顾清逸,和戴家联姻,对他们都有好处,然而他心里知道这个孙子是个多么固执的人,话到了嘴边,还是放弃了。 顾金荣离开时,回头看了看顾清逸的身影,顾家的盛衰,以后就交到他手中了。 后来,戴梦晴又来了顾家,这一次不知道顾清逸对她说了什么,戴梦晴再也没有来顾家了。 两年后,戴梦晴嫁与孟逸城为妻,方馨甜也同程应峰喜结连理,一行五人,只有顾清逸仍旧孤家寡人。 ———————— 三年后…… 这三年来,除了武林世家联姻外,更多的就是武林同道团结一心,共同对付阴月教,除开一开始一些人为达目的,伤及无辜后,后期便再未出现这种景象。 各大门派和世家们全都联合起来,以丰厚的利益为诱,使得不少阴月教的联系中间人反水,并凭着这些底层阴月教的女子,逐步摸到高层,然后拿下了好几个属于阴月教的窝点和大本营。 阴月教让一众人前所未有的联合起来,以还武林平静的口号,要将阴月教连根拔除。 三年来,正道同胞们收获显著,不仅击破了阴月教的各个据点,甚至还将玄天决拿回来了一部分,这部分由各大门派和世家做主,公开给武林同道,人人得而学习之。 一时之间,江湖人士们各个欢呼雀跃。 就在这个时候,武林盟主陆進安对外宣称,拿下了阴月教两名位高权重的人士,是阴月教教主的左膀右臂,相信不久,他们就会拿下阴月教教主,彻底拔出这根毒瘤。 而延迟了三年的武林盟主大会,也在这时拉开了序幕。 各个门派和世家,分别派出优秀的子弟比武,与此同时,向外宣告,阴月教的明主和暗主分别拿下,会在武林盟主决出的那一日,由新的盟主亲自射杀二人。 这是明着告诉阴月教教主,要么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左膀右臂被杀,要么就出现亲自救她们。 若阴月教教主不出现的话,那么以后谁还敢跟着她?即使她依旧活着,也不可能将阴月教带到过去的高度。 —————————— 武林盟主大会。 最终的决战在孟逸城和顾清逸之间展开,因为这是多天来多次交战后的结果,并未出现谁不服气的事件发生。只是众人会发出一声“果然如此”的感慨,过去就是这两人名声最显,原本以为顾清逸三年前的受伤会让他就此跌下神坛,没有想到他的剑一如既往的锋利。 孟逸城和顾清逸都没有使用玄天决,尽管玄天决已经公开,孟逸城会使用玄天剑,也只是因为它着实是一把好剑而已,孟逸城使用寒冰诀,顾清逸使用明心决,这都是让两家多年来屹立不倒的根基剑诀。 如今能够看到孟家与顾家两家最优秀的继承人使用各自的剑诀,这对于在座各位来说,是一次难得学习和观赏的机会。 不管是寒冰诀还是明心决,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剑诀,三层以下,不过尔尔,三层以上全都需要自己的体悟,每个人的体悟不同,所得剑意也不相同。 孟逸城和顾清逸同时走上台上。 “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足足推迟了三年。 孟逸城笑看着顾清逸,这三年来,顾清逸更冷了,但拿剑的手却更加稳了。 “彼此彼此。” 顾清逸说完,两人同时拔剑,他们最开始使用的竟然都是各自剑诀的前三式,被人认为是不过尔尔的剑招,在他们的使用下,散发中浓烈的杀意。 围观众人几乎都激动的站了起来,这才是剑道,真正的剑道,哪怕是再简单的剑式也威力无穷。 最为自豪的便是顾家和孟家的人了,有这么个天赋了得的后人,足够家族立足百年之久。 台上杀气肆虐,如同冰与火的碰撞,刀光剑影,剑影竟化成白雾,竟然让众人看不清楚他们的出招。 …… 比武台边,有两个被绑在柱子上的女子,女子都是花容月貌,看起来柔弱又美丽,却没有人敢小看她们,她们就是阴月教闻风丧胆的明主和暗主,她们已经被使用了特殊的药物,浑身都无法动弹。 两人看到台上的状况,一时间很是担忧,这两人越来越强了,教主能够对付得了他们吗? …… 天黑时分,顾清逸与孟逸城依旧打得难分难舍,顾清逸的明心决已达第九层,孟逸城也不差,寒冰诀第九层。 “寒冰第九式。”孟逸城一剑之下,剑气肆虐,剑气所到之处,以极快的速度迅速凝结成冰,将顾清逸里里外外围困。 顾清逸拿着清月剑,仰天一剑,如同借了月之辉,一剑之下,寒冰寸寸碎。 孟逸城拿着剑,倒退了两步,右手擦了下嘴角的血,虽然输了,他却是笑着:“痛快,真是痛快。” 顾清逸也同时笑了,人生得这样的知己这样的对手,这是多么难得的事? 孟逸城虽然输了,但孟家的人却没有露出太难看的脸色,毕竟这一场比拼,孟逸城只是略输而已,但凡看过这一场比斗的人,就会知道孟逸城的天赋如何了得,孟家的地位照样得以提升,虽然没有拿到武林盟主之位。 陆進安也是松了一口气,他就怕顾清逸三年前的伤会影响这次比斗,没有想到现在的顾清逸远比三年前更加厉害。 看来有些事,未必都是祸,顾金荣说顾清逸受此一难后,重塑经脉,反而根基更稳,那时候陆進安心里存疑,如今才知道,那确实是真话。 武林盟主的人选自然也就明了。 陆進安刚准备走上台,说点什么。 就在这时候,一阵风吹来,无数粉色花瓣落下,在空中下了一场花瓣雨,花瓣中,女子踏花而来,如同人间仙子,翩然而至。 “这么无聊的比斗终于完了。”女子落入地上,淡然一笑,却是倾国倾城之色,让人不怨计较她话语中的无礼。 所有人都看着她。 有人终于忍不住出声:“你是谁?” 更多人却是在那里嘀嘀咕咕,这个女子到底是谁,跑来这里干嘛,竟然说顾清逸和孟逸城的比斗很无聊,她这是完全不懂还是比他们二人更厉害? “不是你们请我来的?”白依依扫视着众人,“我以为你们抓了我的婢女,就是为了逼迫我现身,看来我这是误会了?” 白依依轻笑道:“如果是误会,那我就不与你们计较了。” 婢女?请她现身? 这个人…… 难道是阴月教的教主?他们都以为,阴月教的教主会是一个老妖女,大魔头,怎么也想不到,会是如此年轻美貌的女子,身上不仅没有半分让人讨厌的邪气,反而仙气飘飘。 一时间众人竟然没有说话。 白依依下一刻直接出现在明熙和暗月身边,那身形之快,让人完全没有看见,在这一刻,再没有人会怀疑她的身份,她果然就是阴月教的教主,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明熙和暗月看到白依依时,忍不住红了眼眶。 “教主,你不该来的。”明熙看着外面那群虎视眈眈的人。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白依依不以为意,直接往明熙和暗月嘴里丢了两颗药,按照明熙和暗月的身手,只要功力一恢复,大部分人都不会是她们的对手,“你们放心,我已经替你们报了仇。” 阴月教发展这么多年,若不是出现了叛徒,哪里会连明熙和暗月都被这群人给抓起来。 她的左右护法,表现得真好,连她都没有想到,那两个人竟然会背叛她们。难怪阴月教无论怎么撤离,都会被人找到大本营。 至于左右护法那么做的原因么? 在她们死之前,白依依还是赏脸听了一听。她们责怪她,给阴月教带来灭教之危,这都是她的任性引起的事端,非要去拿到玄天决,否则怎么会让武林中人全都集体铲除阴月教? 她白依依,才是阴月教的罪人,她们是在为教除害。 明熙和暗月一听就明白了白依依的意思,左右护法没了,她们自然不会同情,那两个人的背叛,不知道害死了多少姐妹。 白依依转过身,笑看着陆進安:“我的两个婢女被照顾得还算不错,看来真的是误会一场,既然是误会一场,那就麻烦你们继续照顾她们,我就此别过。” 在白依依起身要离开的时候,陆進安直接拦住她,笑话,让这个女人随意来去,把他们当成了什么? “就凭你也想留我?”白依依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 天缠带一出,直接裹住了陆進安的剑,众人一看,心下立即咯噔了一下。不是他们小看白依依,只是她这么年轻,让人下意识的就以为她在剑道上不可能取得多大成就,然而她的天缠带一出,直接就能止住陆進安…… 现在的年轻一代,果然不得了。 就在此时,一道凌厉的剑气袭来,逼得白依依不得不收回天缠带。 白依依侧身,看向这道剑气的主人顾清逸。 她眯起了眼睛,真是好久不见。 顾清逸看着她的眼神,冷若冰霜:“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白依依轻轻一笑:“你就这么喜欢我呀,一看见我,就要留住我不让我走。要留住我的人很多,可惜全都成为了孤魂野鬼。” 顾清逸抿着唇,没有半分和她交谈的意思,直接拿着剑指着她,今日他们之间,不死不休。 “呵……”白依依直接一跃过去,天缠带随即而出,与顾清逸的剑气相抵,竟然谁也没有得到好处,“今天就让我见识一下你们顾家的明心决吧,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白依依开始全力以赴后,顾清逸自然也得全力以赴。 那些原本想要逃离的人,在这一刻又舍不得离开了,为什么他们觉得,这顾清逸和那位魔教妖女的比拼,比刚才更激烈和危险呢? 在一旁观看的孟逸城不由得捏住了剑,顾清逸使用的还是明心决,然而剑招却完全不同了,很显然的,更有杀伤力。 刚才顾清逸其实没有动真格吗? 孟逸城不由得叹一口气,却无多少嫉妒,顾清逸在受伤后,剑道更上一层楼了,领悟能力也更强了,孟逸城抱着学习的态度观看那二人比武。 白依依用的剑招,似乎是玄天决,又似乎不是。 孟逸城看得心里一跳,这个女人,真的是不能不除。 凌玄天的玄天决,她竟然也能够直接将其改了,剑招更有杀伤力,也更有攻击力…… 这才是真正的天才之间的决战吗? “她用的是玄天决吗?” “看着像,又好像不像。” “难道她没有学到精髓?” 一名老人摇摇头:“此女……” 太有天赋了,可惜走的不是正道的路子。 白依依是利用这三年,彻底将玄天决和无影决完全的融合到了一起,有形似无形,无形又似有形,剑招真真假假,让人捉摸不透,于是形成了诡异又危险的剑招。 白依依眯起眼睛,就拿眼前这个人,来试一试她的玄影决的厉害吧! 这是他的荣幸。 玄影决最厉害的地方就是虚虚实实完全分不清楚,白依依手拿着天缠带,那白色的带子漫天飞舞一般,所过之处,物品成粉,难以想象,如同是人受到这样的攻击会如何。 而顾清逸挥剑的动作也越来越快了。 第四式第五式? 都不是,他将第四第五式融合,第四第六融合,第五第六融合,如此反复,一直到第九式,一次又一次的叠加,而他的动作越来越快,那些剑招如同海浪一般,越发汹涌的扑过来。 顾家的明心决,果然厉害,不对,厉害的从来都不是明心决,而是这个使用明心决的男人。 白依依嘴角一勾,直接飞到空中,她得感谢他,为她提供了一条思路。很好,那就用无影决和玄天决的最强杀招,将其结合在一起,快速出击,一连三次,去抵御顾清逸刚才这一系列的剑招。 破于无形。 白依依自信的笑了起来。 顾清逸嘴角流出一丝血迹,他的目光没有半分感情。白依依现在的剑招比起三年前,更加娴熟,也更加厉害了。 但是,他发现她的防御却下降了,过去的她,如同一个将自己完完全全保护起来的城堡,密不透风,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才能撕碎那一层保护壳,然而现在,她却选择以进攻当做防御。 不能说有错,但却能让人找到对付她的地方了。 而当白依依使出真正的玄天决后,在座的所有人都露出了担忧的表情,当年的天下第一剑,果然名副其实,顾清逸还是不是其对手,白依依那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和他比式。 这种时候,旁人想办法都没有办法,一旦靠近,必定会被剑气所伤。 白依依看着他,现在他还有什么杀招吗? 她自信的一笑,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今天他们给她准备的大礼,结果新的武林盟主却失手于她,这就是整个武林的笑话。 还有别的办法吗? 顾清逸又动了,这一次是三式之间的叠加,变化不穷,叠加无穷。 白依依正了脸色,有意思,那她也来试一试玄天决之间的叠加好了,用在他身上学的办法对付他,这感觉好极了。 然后是四式的叠加…… 白依依脸色微变,四式,五式,她能明显的感觉到,那样的招数威力越来越强大了。 “顾清逸,我不想和你玩了。”她手上的天缠带,在一瞬间,分裂成无数,如同蜘蛛网一般,向他覆盖而去。 每一丝都是剑气,都是玄影决的最强杀招,一般人一丝都受不住,何况是无数丝…… 在场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他们从白依依的出招中立即感到了危险,然而却无人敢过去低档,那样的剑气,排山倒海也不为过,周边的一切,全都被影响,房屋摇晃,瓦片高飞,甚至人都没有办法站稳,台上的一切全都倒塌下来…… “清逸。”顾金荣在台下忍不住大喊起来。 顾清逸能够躲过吗? 他的目光仍旧冷清,毫无退缩之意,却出剑了,最后一剑,那动作很慢,仿佛是无力的挥出了一剑。 然而在那一刻,那排山倒海的剑气仿佛都被定格在了空气中当中一般,无法前进一丝一毫。 明心决最后一式——无剑式。 好像什么都没有,又好像什么都有。 白依依在口吐鲜血的时候,突然明了:“你把一到九剑式完全融合在了一起?” 如风如雨如雷如冰如火……这些不全是大自然当中的自然景象吗?完全融合,会是什么样子? 风和日丽吗? 白依依的心坠了坠,他刚才一而再的叠加那些剑式,是因为,他只领悟了一些皮毛,他在反复领悟,反复试探。 最终,他成功了,虽然他依然遭到了反噬。 顾清逸的剑抵在地上,他身体为曲,看着脸色发白的白依依。 白依依却在这个时候皱了皱眉头,瞥向一边:“什么名门正派,还不是使用下三滥的手段给我下毒。原来你们也知道,凭着正常人的手段没有办法对付我,可笑……你们这样,和我有什么不同?” 众人都懵了,她中毒了?中毒了还这么厉害,要是没有中毒会如何? “就准你耍阴谋诡计?” “就是……” “这种妖女,就要这么对付……” …… 流光影在这时候站了出来:“下毒是我私人行为,与在座的各位无关,我流光影一人做事一人当。” 白依依深深的看了流光影一眼,收回了目光,看向对面的顾清逸,她能感觉到,毒随着她受伤,加重了。 这样无声无息的毒,的确是流光族的手笔,甚至为了这毒,流光影私底下不知道研究了多久,毕竟一般的毒,绝对奈何不了她。 而毒是下在明熙和暗月身上,她们两个恐怕都不知道自己被人利用了。 白依依扯了下嘴角,没有想到,自己会落到这个下场。 “顾清逸,我想告诉你一件事,你敢不敢过来?” 敢不敢过来? 白依依嘲讽的看了一眼顾家的众人。 孟逸城和戴梦晴立即变了脸色,白依依是在威胁顾清逸,若是他不过去,她就把他们以前的事说出去,到时候别人会如何看待顾清逸?又是如何看待顾家? 白依依笑了笑:“你不过来,我怎么把玄天决的后半部分告诉你呢?” 一听这话,众人眼睛又火热了起来。玄天决啊,这白依依能够那么威风,不就凭着玄天决么? 有人恨不得让顾清逸赶紧过去…… 顾清逸知道她的意思,明知道她只是在找脱身的办法,仍旧走了过去。 “你可以说了。”他的全身都警惕了起来。 白依依笑了笑,故意似的离他更近一点,在他躲开的瞬间,她说出了自己的话。 然后在下一刻,她直接扔过去暗器,顾清逸立即躲开,因为受伤的关系,身体并不如平时那般敏捷。 而白依依则借这个机会,立即逃走。 顾清逸的大脑嗡的一下。 白依依刚才说:“放我走,我怀了你的孩子。” 60.魔教的妖女(九) 众人皆知, 刚才顾清逸是被那妖女给算计了, 毕竟一句话而已,难道就能说出玄天决的奥秘? 但谁也没法子责怪顾清逸,除了那妖女, 谁还会有玄天决的全篇? “她中了我的毒,功力会减弱, 现在是抓到她的最好机会。”流光影在这个时候突然喊了出来。 一些机灵的人立即反应过来。如果先抓到那妖女, 然而逼她交出玄天决的话…… 大家都变得眼红了起来,不止玄天决呢, 那个妖女刚才使用的剑招, 杀机更盛, 如果也能够夺过来的话,门派一定会凌驾于别的门派,世家也会因此脱颖而出。 一个个立即磨拳插手起来。 顾清逸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也开始去找人。 孟逸城和戴梦晴自然也要去帮忙, 那个妖女把他们骗得这么惨, 还是阴月教的教主,他们当然不会忍下这口气。 戴梦晴拉了拉孟逸城:“她究竟对顾大哥说了什么,顾大哥当时脸色都变了。” “我也不知道。”孟逸城若有所思的看着戴梦晴。 戴梦晴有些无奈:“我只是好奇。她究竟有什么东西还能够威胁顾大哥。” “我是真不知道。”孟逸城摇摇头,那一刻顾清逸的茫然和震惊他都看在眼里,这样的顾清逸他都没有见过, 哪怕是当初知道白依依是真实身份时, 他想顾清逸都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来。 “算了, 找人吧!” …… 顾清逸看着一群已经搜过了山的人:“都搜过了?” “搜过了, 连个影子都没有。”白忙活大半夜,无论是谁都会窝火。 顾清逸点点头。 她会藏在哪里? 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他直接走向别人搜过的地方,按照她的性格,应该会选这样一条路。 危险山林。 里面有一片沼泽地,因此无人敢闯进去。他想,刚才那些人,一定走到了这里后,就会放弃,前方太过凶险了。 顾清逸走了进去。 他站在林子边,闭上眼睛,一会儿后,他向着某个方向走去。 “白依依,出来。” 前面并没有人,若是有人看到他这样说话,大概会以为遇到了鬼,明明什么都没有,他却这般说话。 “你不出来,我就割断这草。” 一会儿后,白依依果然从沼泽中钻了出来,她借着草的力量,从里面爬出来。这沼泽的确很危险,但也是一个绝佳的藏身之所。 那草上有她凝结成的剑气,她可以依托着它直接出来。 她全身狼狈,身体一看就无比虚弱,此刻正警惕的看着他:“你找到我了,你想做什么?” 顾清逸没有说话,却是看向她的肚子。 白依依看到他的眼神,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顾清逸,你傻不傻?谁怀孕能怀三年?这种可笑的事你竟然也会相信。我只是骗你的,趁你不注意,逃离那里而已,你真是笑死为了,这种可笑的事也会相信。” 白依依边说边笑,如同他是一个大傻瓜一般。 顾清逸刚想说什么,就听见有人来了。 顾清逸转过身,就看到流光影带着一群人走了过来。 流光影看向顾清逸:“这是我们之间的恩怨,你走吧!” 顾清逸闻言,却是挡在了白依依的前面。 流光影不可置信的看着顾清逸:“你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知道她是谁吗,阴月教的教主,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顾清逸没有出声,但挡下的决心却是很强烈。 流光影见他不出声,立即反应过来:“你是想要她手中的玄天决?恕我直言,你们顾家既然已有明心决,何必如此贪婪什么都想要?” 顾清逸在这个时候,终于开口:“影前辈,有些事既然已经过去,您何必耿耿于怀?云前辈都已经放下了……” 流光影的脸色立即变得十分难看,他眯了眯眼睛:“你今日是定要护着这个妖女了?” 顾清逸没有作声,但那姿势就是这个意思。 “好一个顾清逸,这就是你们顾家的家风?你这么做,如何对得起你们顾家的列祖列宗……” 顾清逸闻言,身体踉跄了一下,却始终没有移开身体。 “好好好,既然你执意如此,那么我就成全你。”流光影退后,示意身后的人直接对顾清逸动手。 那些人都是曾受过流光一族好处的人,也想回报,流光影如此吩咐,他们当然在所不辞。 一群人围了上来,顾清逸应付得比较吃力,他的领悟不到位,最后一招反噬仍在,加上别人是不要命的打法,而他却是不想伤及对方的性命。 …… 白依依就站在那里,狼狈至极,此刻她惊讶的看着顾清逸的方向,突然很不明白,他为何事到如今,还要维护着她。 明明她都已经告诉了他,他被骗了啊。 他们分开三年多,她去哪里怀他的孩子? 可是就这么一个谎言,他放走了她,如今还维护着她,保护着她。 流光影见这么多人都不是顾清逸的对手,当下也急了,把人喊回来,他自己上。 对于流光影,顾清逸只抵抗,绝不主动攻击。 流光影却并不手下留情,招招要人命,顾清逸仍旧不主动出击。 “还是不让开?”流光影看着顾清逸。 顾清逸沉默的没有说话,可那表情,如此的倔强。 流光影气不打一出来,大概只要顾清逸自己不愿意让开,除非让他死,否则绝不会让别人把白依依带走。 流光影一拳打在顾清逸身上:“我看你们都中邪了。” 但流光影气过后,深深的看了白依依一眼,还是带着人离开了。 顾清逸这个时候,才松了口气,身体无法支撑一般,半蹲在了地上。 他本就受伤,再加上和一群人打斗,如今一点体力都没有了。 白依依走到他面前,蹲在他身边,跟不认识他一般,认认真真的将他里里外外打量了一遍,她问他:“为什么呢?” 为什么这个时候,他还要维护她? 顾清逸没有说话,却是直接抓了她的手,放在自己手里,他的手指,捏住她右手的脉搏。 白依依心里一跳,他竟然真的把她的那句话放在了心上。 她突然就笑了,想看他此刻的表情,是失望呢,还是松了一口气? 顾清逸的手,捏在她的手腕处,许久才放开。 “我说过,我是骗你的。”白依依受毒的影响,现在浑身酸软无力,“你到底怎么会相信这么可笑的谎言的?” 顾清逸抬起眼看她:“如此拙劣的谎言,你为什么要说?” 白依依愣了下,想了想:“因为你听到怀孕两个字,哪怕一瞬间的愣了一下,我也就有了逃走的机会。” 顾清逸轻轻吐出一口气,闭了闭眼睛:“三年前,你装作没有武功来到我们身边。” “是啊!三年前被骗,三年后还是被骗,一点没长进。” “我和逸城都没有发现你有武功。”顾清逸看着她,“就连凌老前辈设置的挑选有缘人的地方,他也没有办法你有武功。” 他想起了,在那一刻,她不需要通过领悟剑诀就可以离开那个屋子,只有她一个人没有中幻阵,他真的以为是她没有武功,还曾因为自己的怀疑而感到愧疚。 白依依笑了下,谁都没有发现呢! 顾清逸仍旧看着她:“你用的什么方式隐蔽了你的武功?” 连凌玄天这种大能竟然都无法察觉,就连流光影,当时为她把脉,也只是露出脉相比较怪的感觉,却没有直接下定论。 白依依刚要开口,突然明白了什么,对向顾清逸的眼神。 顾清逸:“连脉象都能一并瞒过。” 白依依歪着头看他:“所以就为了这个,你相信我怀孕了?用当初藏匿的方式,藏匿着这个孩子?怀孕需要十月怀胎,你到底知不知道?” 顾清逸沉默的看着她。 那时候他希望不相信自己的直觉一次,哪怕觉得她有危险,仍旧尝试了一下,事实证明,他的直觉并没有错。 而这一次。 在她说出那句话后,尽管从现实的角度去思考,完全没有可能,可他的直觉就是告诉他,这就是真的。 她没有说谎。 他如今从她的性格上分析,其实是有可能的。 她留着这个孩子,未必是因为爱,而是把它当成是一个保命符,比如遇到如今的情况。 如果他的武功再也无法恢复,或许这个孩子也不会存在,可当他能够再次拿剑开始,她就会为她的未来做准备了。 白依依有些无力:“既然你这么认为,那就这么认为好了。” 她一脸的无所谓。 顾清逸闭目养神,等他终于休息好之后,起身,扶着她离开。 而白依依这个时候,根本没有办法离开他。 她那毒,中得并不深,只是让她无法用武功罢了。不是流光影多么善良,仅仅是因为若是其它的毒,她一定会发现,毕竟她可是流光云的徒弟。 两人踉跄的在山里走动,走走停停。 白依依摸到濡湿的东西,她用手感受了一下,放在鼻端闻了闻,血的味道。 他受伤了。 也是,若不是他受伤严重,流光影都不会离开。流光影多恨她,认为她的存在,是流光云人生的败笔,只有她死了,流光云才能够堂堂正正的当流光族的人。 白依依没吭声。 他受伤,关她什么事呢? 不一会儿,竟然下起了雨。 顾清逸拉着白依依,找了个可以躲雨的山洞,直接进里面。 “你还好吗?”她听到他剧烈的呼吸声。 她现在,稍微比他好一点,虽然无法用武功,却和正常人差不多,而他,连一个人正常的普通人都比不了。 顾清逸没有出声。 白依依也不管他,她在这洞里摸索了一下,看起来不是自然形成的山洞,有人工的痕迹,应该是猎人进山的时候住的地方,简陋是简陋了点,却有柴火等东西。 她找了一下,找到了打火石,用打火石,点燃了一堆火。 火光在山洞里亮起,连同山洞外的雨水都有了形状,像冰条一般往地上砸。 借着火光,她看到,顾清逸的脸色白得吓人。 她走过去,摸了摸他额头,发烧了? “顾清逸。我知道你听得见,我告诉你,怀孕是骗你的,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就这么回事。你放过了我,我感激,下次再遇到,我也放你一次。现在我也不乘人之危,我们各不相欠好了。我走了,你自己保重。” 在离开前,她把火堆弄得离他更近了一点。 她自己冒雨,走出了山洞。 在她走出山洞的时候,顾清逸睁开了眼睛,就那么看着山洞入口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其实什么都没有想,他大脑迷迷糊糊的,想不了,可是他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那么的执着。 白依依冒雨离开。 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一刻的顾清逸,他放过了她,还在流光影的面前如此维护她,如果不是他,她今天得死两次。 然后呢? 她是阴月教教主的事实不会改变,他是顾家山庄少主的事实也不会改变,他们都肩负着属于自己的责任。 雨越下越大,哗哗掉下,雷声雨声,汇聚成熟悉而陌生的声响,闪电划破长空,将雨水点缀成透明的冰条,配上远远近近仍旧黑漆漆的夜,有一种诡异的美感。 在一个瞬间,整个大地变得清晰可见,然后在闪电离开后,大地恢复属于它的夜色。 白依依在草丛中不停向下走。 白光一闪而过,她的视线落到一株草药上,她眨了一下眼睛,把眼睛上的雨水,通通都砸掉,然后狠心离开。 又走了一段距离,鼻端又闻到了熟悉的草药味道。 上一颗草是治疗内伤的,这一颗草是退烧的药。 她咬咬唇,继续向前走,雨水哗啦啦的砸在她的身上,她的脸上,头发也衣服早已经被浸透,此刻正不停的向下滴水,她都怀疑它们滴水的速度都快赶上这雨了。 她脑海里却出现了他挡在她身前,不肯将她交给流光影的样子,他明明就受伤了,却还那么坚持不肯伤流光影一下,也不肯挪动他自己的身体。 那么的坚持,像是谁也动摇不了他的一颗巨石。 她以前那么讨厌他这样的人,害得她如此小心翼翼,不敢露出任何马脚,甚至都怀疑,她根本无法取得他的信任,即使最后勉强成功,也依然玩了阴谋诡计,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现在回想起那样坚定的内心和果决的处事风格,她却升起一股无言的冲动,那是一种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安心感,是她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安全感。 阴月教的女子,很多都是被家人伤害的可怜女子,她们遭受父亲的轻视,丈夫各种各样的伤害,在那么多例子前,男人变成了一种罪恶本身。 可是她脑海里的那个影像始终挥之不去,他站在她的前面,就是最坚固的堡垒。 白依依这么迷迷糊糊的想着,一脚踩空,整个人都摔在了地上。 她没有立即爬起来,抹了一把自己的脸,咬咬唇,抓着草站起来,转身又向山上走去,靠着刚才的记忆和药草散发出来的味道,直接用手将那些草扯了出来。 在这一刻,她的心终于安了,刚才的恍然和不确定通通消失。 她拿着草,一边将根去掉,一边利用雨水把药草清洗干净,这才顺着下山的路,又走回去。 回去的时候,火光依旧在,顾清逸睁着眼睛,就那么静静的看着那火光,仿佛被谁点了穴,无法动弹。 白依依的心一慌,就见他向自己看了过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顾清逸看了她一会儿,这才硬撑着从地上站了起来,边走边用右手捂在嘴边咳嗽。 白依依刚想问他想干什么,就看到他走过去,将洞里面存的柴抱过来,用柴火将火堆的火弄大一些,然后又用长一些的树枝,简单的做了一个架子,做完这些,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搭在架子上,回到他自己刚才待的地方,闭上眼睛,似乎累了要休息。 白依依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把药草放下,脱下自己的衣服,把水挤掉,搭在架子上,然后穿上他脱下来的外衣。 他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显得十分宽大,上面似乎还存着他身上的气息,让她并不排斥。 白依依穿好他的外衣,这才把自己的头发松开,照样挤掉水。做完这些后,她才开始处理那些药,用手勉强弄碎后,把药拿到他面前去。 随着她脚步的靠近,顾清逸再一次睁开眼睛。 “吃药。”白依依把碗递给他,想告诉他,现在就别那么讲究了,能找到个碗装药已经很不错了。 但他直接接过碗,直接喝掉。 这样生吃药,有多难受,她比谁都清楚,但他眉头都没有皱过。 在他喝完药后,她取过他的碗,拿到山洞门口,用雨水把碗清洗后,又接了一碗水,端到他身边递给他。 嘴里的苦涩,可以用水冲洗一下。 顾清逸眸子还是那么凉,就像这被雨水淋湿的风钻进来了一样。 对峙了一会儿,他又接过了碗。 他们谁也没有说话,她就这么的回到火堆面前,不时向火堆里加一点柴,大概是实在太晚了,她趴在旁边的石头上,慢慢的入睡了。 在火堆里的火快要燃尽的时候,顾清逸再次睁开了眼睛,他往白依依的方向看了看,站起身,向她走过去。在靠近她之前,他先抱了柴火,让快要熄灭的火堆重新燃起,而她并没有反应。 他蹲下来,伸出手,再一次拉起了她的右手。 他一只手接着她的手,一只手放在她的脉搏上,认真感受着。 他的眼睛骤然一缩,仿佛怕自己感受错误一般,想要更认真的去感受。 白依依在这个时候感觉到什么,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下意识的想收回自己的手,却被另一股力量阻止,她这下子精神了,浑身防备,警惕的看向对方,于是顾清逸的目光彻底对上。 而他的手,还捏着她的手。 白依依和他对峙了一会儿,索性不管了,任由他为自己把脉。 过了一会儿,他把她的手放回她膝盖上:“你是大夫,你自己把一下脉。” 白依依不解其意,他这是嘲讽?让她自己把脉看看自己到底有没有怀孕,然后自己打脸自己以前的话? 但他的表现和表情,却不像。 “我虽然不是大夫,却也知道,胎儿在母体里生长,十月怀胎,瓜熟蒂落。你用特殊的方式,让他在你肚子里停止生长,并且长达三年之久,这到底会不会对他有伤害?” 白依依倒是一愣,似乎完全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一般,她真的给自己把起了脉:“他挺好的。” 顾清逸送了一口气,下意识的伸手,摸向她的肚子。白依依一僵,下意识的想要避开,但看到他的眼神,莫名的就心软了。 她的肚子其实挺平,若不是他清楚的知道里面有一个生命,他绝对不会想到,她竟然即将成为母亲。 而他似乎真的就感受到了那个小生命了,眉眼间的冷清全都变成了温柔。 他收回自己的手,干脆的就坐在她的身边:“凝脉诀?” 白依依挑挑眉。 “我们第一次交战的时候,你实力雄厚,用的便是凝脉诀和无影决,搭配得天衣无缝,无影决攻击,凝脉诀防御。这一次我们交战,你的实力更强了,招数更为锋利,然而却像失去了根基一般,锋利有余,防御不足。那时候你都能使用无形剑,凝实剑气为剑,如今却是需要用天缠带当做武器。”顾清逸说出自己的分析,“凝脉诀虽然被江湖人士所不齿,以为是女子改善容颜的一种功法,是实力低微者想要走捷径的一种方式。一种功法,能够由内而外的改善身体,这种功法必然很强大,只是改善容颜,应该是未修到高层的原因,一旦修到高阶段,想必就具有保护身体的作用,虽然我不清楚,那具体是什么作用。” 顾清逸再一次看向她的肚子,很明显,她是用凝脉诀来保护这个孩子,并让他停止正常生长,陷入沉睡当中。 白依依抿着唇,心情实在是复杂。 凝脉诀这一功法,不管是外界还是阴月教内部,都把它当做是改善容颜的一门功法而已,没有人会专门花费大力气去修炼它,毕竟在第四层以后,就很难继续向上提升,而在第三层后,就可以改善身体,让容貌提升。 但她就不信邪了,阴月教自身的一门武功绝学,怎么可能真的那么没用?她不信,于是修炼到极致,终于让她明白了这凝脉诀真正的用法。 俗话说,柔能克刚,那么最厉害的剑术如何攻克呢? 她把自己这个孩子,当成是自己软肋一样,同样的,也是她的杀机。 顾清逸见她不出声,又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用这样的方式留下这个孩子? 白依依眯起眼睛看他:“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顾清逸不做声。 白依依轻轻笑道:“假话就是我爱上了你啊,所以想给你生个孩子。” 顾清逸看她一眼,依旧不做声。 白依依撇撇嘴:“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怀孕的吗?” “什么时候?” “就是在我们打得你死我活的时候,当时就想杀了你,然后再解决这个孩子。谁知道你命那么大,最后关头孟逸城竟然来了,害我不得不换一个计划。你这样的人,只要活着,对我就是个威胁,我就想着,留下孩子,或许能换得你放我一次。你看,我赌赢了。” 顾清逸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神色倒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愤怒或者是惆怅,这和他的想象中差不多。 白依依看着他却是觉得不得劲:“顾清逸,你这人到底怎么想的?那时候我费尽心机的演戏,才能够接近你,甚至都不能得到你百分之百的信任,在我和你同伴之间,你绝对会选择你的同伴。如今知道了真相,竟然就没有一个表示?” “什么表示?” “把我抓起来,直接杀了,把我尸体带回去。你亲手解决了阴月教教主,你这个新任盟主就威风了,还有谁会对你不服气?与此同时,也能够杀我灭口,谁也不知道你和我之间的那些破事。” “倒是个好主意。你想试试吗?” …… 能活着,谁会真的想死? 白依依看了他一眼,倒是不再提这些了。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外面雨也停了,白依依穿回自己的衣服,立即就被顾清逸拉着离开了。 昨天风雨交加,那些人或许会因此暂停搜索,但今天天气变好以后,肯定会再次搜寻她,这些即使搜查过的地方,也不安全。 “我们去哪里?”白依依跟着他。 顾清逸也不说话,这态度让白依依都怀疑,他真的是要带她回去邀功了。 他们停在了一个悬崖边上。 白依依看着他。 顾清逸直接用腰带把她和自己捆起来。 白依依嘴角扬了扬:“你要就这么下去,昨天的药就白吃了。” 顾清逸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白依依继续道:“我可以自己下去。” 顾清逸这才看着她:“用凝脉诀保护孩子。” 白依依一愣,她将凝脉诀继续用在孩子身上的话,那么她自己身体的恢复会变慢很多,好处是孩子不会有任何影响,疗伤的时候也可以毫不顾忌。 在她愣神的时候,顾清逸已经带着她沿着崖壁的藤蔓快速下去,他不停的换着藤蔓,在离地面只有十米高的地方时,已无藤蔓后,才沿着崖壁直接飞到地上。 这时候的他,脸色更为惨白了一些。 崖底竟然还有一个木屋子,木屋前还有一个散发着热气的水潭,热气氤氲在这不大的崖底,整个崖底都在烟雾袅绕之中,仙气十足,仿佛来到了一个世外之地,生怕打扰了这个地方。 白依依解开身上的带子,向着那个木屋走去,这木屋很显然只能远观,近看就会发现,十分的粗糙,里面陈设简陋,布满灰尘,一看就久无人至。 离木屋不远的地方,又有一块山壁,山壁平整,上面有无数剑痕。 白依依转头看他:“你以前的试炼之地?” 顾清逸点头。 顾家的子孙,在满了八岁后,就得自己开始体悟明心决了,如果在十岁的时候,还是摸不到边的话,这辈子就与绝世高手无缘了。 “我十二岁的时候找到了这个地方,一直到十八岁,都在这里试炼。这片山壁,原本的模样和对面是一样的。” 他用剑削平了一面山壁。 原来世家子弟的日子也并不像大家以为的那般好过。 顾清逸说着,又低低的咳嗽了几声。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你想出去被人追杀?” “躲过这段时间,然后呢?”白依依看着他,难道躲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阴月教已经被捣毁得差不多了。并且通过这件事,我想你也应该明白,你们的教众,很多并非自愿加入,而是不敢反抗阴月教而已。很多女子,依旧向往着结婚生子。一些女子,因为你们的帮助杀害了其丈夫,回过神来后,不是感激,而是对你们怨恨。”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觉得你还能够回得去吗?” …… 顾清逸自顾自的走回那个木屋,开始清扫着木屋里的灰尘,看样子,他是打算在这里养伤了。 白依依跟上他,看到他的动作,这一幕让她有点恍惚,拿着剑的剑侠,却在私底下做着平头老百姓们会做的事。 但却让人无比的安心。 她摸着自己的肚子,他让她继续用凝脉诀保护这个孩子,会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 在顾清逸收拾好木屋后,他们一起进入崖底的山林里了。 顾清逸打猎,白依依则采药,顺便摘一些山林里的野山椒野小蒜等等可以当做调料的东西。 把这些弄好以后,顾清逸就去水潭下游,流水的地方处理野物。顾清逸则安排她去取盐,得先过滤各种泥沙渣,然后将反复过滤后的盐水进行煮,一直将水分蒸发,然后得到盐。 白依依就这么忙碌着,为了一点吃的,简直不知道多费力,可在这个过程中,却感受到了从未感受过的东西。 他们都为了一顿晚餐努力着,这一刻,他不是什么正道大侠,她也不是什么魔教妖女,他们就是普普通通的两个人,为了一顿晚餐努力着。 顾清逸把羊收拾出来后,两个人就坐在木屋前,开始烤羊肉吃。 顾清逸拿着羊不停翻动,白依依则不停的刷着各种调料,各种佐料都网上放。 一整个羊,被她做成了两种口味。 一种的咸辣放葱蒜的,一种是蜜辣,放了蜂蜜和辣椒。 在羊肉逐渐烤熟的时候,佐料的香味也涌了出来,白依依吞了吞口水:“一定会很好吃的。你为什么不打兔子呀,有兔子的话,就可以烤快一点了。” “孕妇吃兔子不好。” 白依依瞥他一眼:“如果我没有怀孕,你就会真的杀了我,对不对?” 顾清逸甚至思考都没有:“你三年前就想要我死。” 白依依被他这么一噎,倒是说不出话来了。 羊肉烤好,他用剑削成无数片,放在洗好的叶子上。 白依依撇撇嘴:“这剑也不知道沾过多少人血,这是人血羊肉吧?” 顾清逸动作一顿,然后下一刻,就看到她自己拿起来,吃得满足的眯起眼睛。她见顾清逸看自己,不由得出声:“魔教妖女,害怕人血?” 顾清逸再次无语。 两人就这么吃着羊肉,吃过后,也不用担心会腻,还得喝药呢,幸好他们找到一些蜂蜜,喝过药之后,抿一点蜂蜜,立即就压下了嘴里的苦涩滋味。 吃过烤肉后,顾清逸打坐恢复身体,白依依则直接走到木屋前的水潭边,她先试了试里面的温度,随即会心一笑,果然是温水,而里面的泥则在这水日久天长的盈润下,变成了一种滑腻的胶体感,踩上去,完全不沾身体不说,还完全脱离了泥沙的感觉。 她回过头,看了眼依旧坐在木屋前的男人,他应该看到自己了,但他没有出声,这就意味着这水对身体无害。 她褪下鞋袜和衣服,直接走进水中,越是走向水潭中心,水温就越高。 因为水潭底的“泥沙胶”并不恶心和污秽,她干脆坐到水中,也学着顾清逸的样子打坐,这样有助于她伤势的恢复。 顾清逸抬起眼,看向水里的女人,袅袅雾气中,其实看不太清楚,他却知道,她就在那里。 心口萦绕着某种类似于充实而满足的情绪,然而得到这样的情绪,要付出的惨重代价,让他不由得迷糊了一瞬。 值得吗?他不知道。 若是只有他一个人付出这样的代价,他必然不会有任何纠结,然而这却关系到整个顾家。 过了许久,顾清逸起身,飞到水潭之上,一只手将她从水中拉起来,一只手让她的衣衫自动飞来,在这个瞬间,他立即用她的衣衫将她裹住。 白依依睁开眼睛,她刚才实在是太惬意了,竟然放下了警惕,然后在水潭里睡着了。 她伸出雪臂,双手揽住他的脖子,任由自己湿润的发丝滴水成线甩在他的衣衫上,仿佛是某种不可言说的痕迹:“你这样,像不像是被蛊惑了放弃自己道的所谓正道侠士?” 顾清逸垂头看她,她嘴角含着若有似无的笑容,脸上有被水雾覆盖过的痕迹,一张脸更是莹润白皙,让她的眼睛黑得发亮。 他自然是没有回话,直接将她抱到木屋里面去,把她放在床上。 白依依见他要走,手拉住他,十分矫情的开口:“人家的头发还湿着呢,这样子可对身体不好。” 顾清逸皱了皱眉,倒是没有离开了。 他坐在床边,白依依直接靠过去,将他的双腿当成枕头一般使用,长发则被他收入手中,用真气逼出水分。 他的神色如常,动作间也是循规蹈矩,让白依依看着略显无趣:“顾清逸,你说得不对。” “嗯?” “只要我的身体恢复一半,我就可以在外间行走,你们那些正道人士即使发现了我又如何?我能够保证自己全身而退。”说到这里,白依依就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若不是他的话,她真的觉得,这个世间不可能有人是自己的对手。 她多么聪慧,天赋多么出众,自己就能够找到自己的道,不去领悟他人绝学,而是自创无影决,还能将凝脉诀发挥到最圆满的效果,甚至连凌玄天的玄天决,她也敢改。 她这样的人,不应该无敌么? 却遇到了顾清逸。 或许是来自于直觉的危险,她对这个人心情一直很复杂,杀他的欲望也很强烈,在比武台上一战,也是她今生所愿。 “然后呢?” “你当你的武林盟主,我继续当我的阴月教教主。在下次遇见彼此的时候,就放我一马吧,而我若是处于有利位置,也会放过你一马。” “不可能。”顾清逸直接道。 白依依瞪着他。 顾清逸捏着她已经干了的头发:“既然我们谁也说服不了谁,三月后,我们身体完全恢复以后,比拼一下,谁赢了就听谁的。” “好。” 这个提议让白依依很满意。 她不信自己比不过顾清逸,至于在比武台上的事,那完全就是意外,是她中了流光影的毒,被人所算计了,否则的话,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 因为这个比武的约定,白依依更加卖力的采药了,也幸好她用凝脉诀保护着肚子里的孩子,相当于将孩子搁置到身体之外,她吃的药物完全对孩子没有影响,她可以完全不顾及的恢复自己身体。 偶尔的时候,她也会调戏顾清逸两下,让他也来这水潭泡泡身体,十次有九次顾清逸都没有理她。 然而理她的那一次,让白依依自己都吓了一跳,直到他真的入了水,白依依才反应过来,仍旧迷迷糊糊,完全不懂得,他怎么就真的敢脱下衣服陪自己入水了。 后来她想,这肯定是顾清逸的算计,他只做了这么一次,就成功的让她之后不敢在水里对他撩拨了,此人太过阴险,她一定要打败他,打击他的嚣张气焰。 …… 一月后,顾清逸的身体已然恢复了大半,开始拿着剑,继续在山壁上修炼,他新的剑痕彻底覆盖了旧的剑痕,与此同时,偏偏还不对山壁造成任何压力。他比多年前,强的不止几倍,多年前追求的是猛烈和强大,如今却是能够随心所欲的控制力道了。 白依依也没有停,毫无顾忌的修炼。 又过了两月,顾清逸和白依依的身体完全恢复。 他们分别站在水潭的两边,顾清逸手上拿着剑,白依依手上拿着天缠带。 白依依用天缠带在空中一舞,水潭里的水立即炸开成无数水柱向上涌来,顾清逸立即挥出一剑,水落谭底,奇怪的是水面无任何涟漪,平整得如同一面镜子,而不是一潭水。 白依依再次舞动天缠带,水潭里的水全都离开水潭,如同冰床一般,向顾清逸直直砸过去,顾清逸迅速退后,快速出剑,剑影纷飞,冰床被斩,变成无数冰碎,然后奇妙的组织起来,再次落入水潭,变成一开始那水潭的模样,水潭上雾气袅袅,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白依依眯了眯眼睛,开始动用无影决、玄天决、玄影决…… 她的动作奇快,招式变化多变,让人无法捕捉到他下一刻的招式。而顾清逸,从头到尾使用的都是明心决,他大概知道用单纯的剑式已经无法抵挡她,于是采用叠加法,四五式的结合,双层结合,只要速度能快,就可以一招使用两次剑招,就会是剑招威力的加倍…… 这是以不变应付万变吗? 白依依嘴角一勾,真是让她获得了新的领悟,既然他可以做到剑招威力加倍,没道理自己做不到。 木屋碎,山壁石撞土飞,整个崖底,似乎迎来了一场未知的灭绝,现在只是开始而已。 白依依的剑式就厉害在威猛,完全是用高伤害的方式,将顾清逸逼得一步又一步后退。 白依依一剑而去,水木被剑气所伤,直接砍断一大半,顾清逸从树木之间飞上的瞬间,她再出一剑。 又没有伤到她? 虽然她的剑气比他更为强盛,她却完全没有感受到丝毫凌驾于他之上的快感,这种感觉,让她觉得烦透了,仿佛她花费了巨大力气,而他只用一团棉花,轻轻松松就灭掉了她的力气。 白依依眼睛一眯,这就怪不得她了。 既然他这么不配合,那就由她逼出他的杀手锏好了。 白依依突然变招,直接使用强大威力的剑招,直接叠加三层。顾清逸躲闪不及,终于受了伤,他在躲避并对峙的时候,眼神轻描淡写的看她一眼。 白依依扯了下嘴角。 继续…… 她的速度越来越快,动作也越来越快,整个崖底似乎都快被她完全搅碎了一般。草木飞旋在空中,泥土飞扬,崖底变成了一个嘈杂的小世界,原本的形状早已经被毁掉,如今只剩下生灵涂炭的萧条。 而顾清逸,被她一步步逼退。 她一直都想知道,她要是当时没有中毒,他们之间的比拼,鹿死谁手。 白依依再一次出手,但想到了什么,终究没有完全下狠心,怎么说,他也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再说了,她答应过的,她会在最危险的时候放他一马。 这一次后,他们两不相欠。 她果断出手,而顾清逸也做了低档…… 在那毁天灭地的剑气蓬勃而出之后,崖底不是被搅得更天翻地覆,而是盘旋在空中久久不得落地的草木泥土全都唰唰落在地面上,空气里的尘土,以肉眼可见一般消失无踪,然后只剩下白依依和顾清逸。 白依依被那强烈的剑气所伤,直接落向地上,快要砸进松软的草木灰尘当中,她的眼睛死死看向顾清逸,尤不相信这个事实,她竟然输了? 这是为什么? 就在她快落地的时候,顾清逸飞身而来,接住了她的身体。 “你输了。”他说,“现在一切都听我的。” 白依依吐出一口血,身体里五脏六腑都跟移位了似的,但那样的受伤和疼痛,完全没有让她接受现状,她死死的拉住他的衣服:“这是为什么?” 顾清逸低头,看着她那倔强不甘心的眉眼:“跟你学的。” “什么?” “你敢放弃凝脉诀不用,不就是觉得,最强大的防御其实是攻击?” 白依依没有出声。 无影决玄天决,如果再加上凝脉诀,其实这三种绝学强行加在一起,未必是好的,很可能威力会降低,因此她才那么的果断,放下凝脉诀,彻底修炼无影决和玄天决。 顾清逸继续道:“既然最强大的防御是攻击,那么最强大的攻击,是不是也是防御?” 白依依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了过来。 他只是在尽可能的防御,最后一招,她使用的剑招多么威猛,那力量就会完全反弹到她自己身上,所以她其实是受伤于自己的天缠带之下。 这个事实,让白依依心里一梗,再次吐出一口血,血把他胸口的衣衫完全沾湿。 61.魔教的妖女(十) 最近三月, 武林一直不太平。 阴月教教主当众逃脱, 这对整个武林而言,都是一桩丑事,更重要的是还没有人找到那个妖女去了什么地方, 大家就明白了,他们已经失去了最好的机会。 更加让人感到忐忑的是, 已经板上钉钉的新任武林盟主顾清逸,在去追那魔教妖女后, 一直没有归来。一开始大家都希望顾清逸能够将那魔教妖女除掉, 哪怕受伤回来也好,毕竟那魔女, 是从他手里逃脱的, 之后,大家就开始担心了, 这顾清逸一直没有归来, 不会是被那魔教妖女给反杀了吧?真要是那样的话, 那顾清逸可就成为了笑话了。 但在上一任武林盟主陆進安的带领下, 大家依旧寻找着顾清逸的踪迹, 而顾家也没有放弃寻找, 哪怕是顾清逸真的死了,也得找到他的尸体。 除此之外, 阴月教的明主和暗主已经逃走了, 大家担心她们会借此机会反扑, 于是武林人士再次团结起来, 将阴月教彻底灭绝,一个都不放过,那些窝点都剿灭了,然后惩罚领头人,放掉了一些下层的人。 …… 就在三月后,顾清逸竟然低调的回到了顾家,不仅如此,还带回了一个神秘的女子,之所以说她神秘,那是因为她的脸上带着一面面纱,面纱下面的脸,似乎遭遇了什么无法根治的病症,长了一些恶心人的脓包。 顾清逸回来后,最高兴的莫过于顾金荣了。 在这三个月,因为顾清逸的失踪,顾家遭受了巨大的压力,且不说当时他在比武台上中了那妖女的算计,光是这么一点音信都没有,就给顾家带来更多的猜忌。 现在好了,顾清逸终于回来了。 孟家和戴家也该消停了,随着顾清逸这边出了篓子,孟家和戴家多有动作,既然顾清逸失踪,那新任盟主还选不选了?要是顾清逸一直不回来怎么办? 孟家已经让过一次了,三年前等顾清逸功力恢复,难不成一直这么让步? 可想而知,顾金荣和陆進安现在遭受到的压力,连陆進安都被人当众扫过面子,做事如此不公,算什么武林盟主? “你回来了就好。”顾金荣满脸笑容。 “爷爷。”顾清逸直接向顾金荣跪下。 “你这是做什么?”顾金荣想要扶起这个孙子的动作一顿,“难道你没有能除掉那妖女,还让那妖女逃走了?” 顾清逸闭了闭眼:“阴月教教主已死,被我亲手所杀。” 顾金荣彻底松了一口气,既然阴月教教主已经死了,那么顾清逸这失踪三个月能算什么?当时那点被算计,也无伤大雅了。 “既然如此,你还跪着做什么?” 顾清逸给顾金荣直接磕了一个头:“爷爷,我没有资格当这个武林盟主,请你主动提出,将武林盟主交给孟逸城。” “你说什么?”顾金荣踉跄后退两步,仿佛听错了一般。 “三年前,就该选新的武林盟主了,是孟兄主动退让,才让我有了这一次机会。三年前,若不是我遭受了阴月教教主算计,她就不会拿到玄天决,从而有这次她的当众打脸,让武林蒙羞……” “清逸啊清逸,你别糊涂了。如果不是玄天决落到那妖女手上,我们会团结一致,共同对付阴月教吗?武林能够如此团结恢复如今平静吗?那妖女虽然逃走,但却被你亲自所杀,等我公布出这个消息,你的声威必定更甚……” “爷爷。”顾清逸再次磕头,“我已经心意已决。” “你是顾家的当家人还是我是顾家的当家人?” …… 随着顾清逸亲自杀了阴月教教主的消息后,武林人士人人拍手称快,大家都忍不住庆祝一番,大街小巷,全都是讨论这件事的人。 明熙和暗月在听到这个消息后,脑袋嗡的一下,但随着她们的打听,很快就感觉出了不对劲,都说阴月教教主被顾清逸所杀,却没有人说她的尸体去了哪里。 不仅她们有这样的疑惑,别人也有这样的疑惑,于是向顾家请教。众人一起去到那片崖底,看到那打斗后的样子,完全说不出话来,那才是生死之战吧! 至于那妖女的尸体,谁知道最后被分成了多少碎片,泥土和残渣之中,可有很多骨头和碎肉,分不清哪个是人的哪个是动物的。 …… 顾清逸的坚决,让顾金荣很无力,他让顾清逸跪在祠堂里,对着列祖列宗思过。那武林盟主,是他一个人的吗? 顾家几十年来培养他,就是为了让他在这个时候放弃的吗? 然而不管是饿了多久,跪了多久,顾清逸都没有收回自己决定的意思。 顾金荣一下子苍老了十岁一般,他看着跪在祠堂里的那个人,那是顾家最杰出的子孙啊,从小到大,从不让他担心,他也一直以为顾清逸是顾家未来的希望。 可就是这个人,这一出就是出大事。 顾金荣走进祠堂里:“清逸,告诉我实话,你为什么要放弃这个武林盟主之位?” 顾清逸脸上也尽是阴郁:“我不配。” 他不仅和众人眼中的魔教妖女有染,还与她有了孩子,若是他一个人,他一定向所有人公布他的罪行,接受审问。然而他不能,否则顾家应当如何?他的孩子又该如何自处? 顾金荣一看就明白,他是不会告诉自己实话了。 “你做的这事,对得起顾家的列祖列宗吗?对得起顾家对你的培养吗?对得起顾家旁支向你这一支不断的供给吗?” “对不起。” “那你的决定呢?” “请您主动提出,由孟逸城接过武林盟主之位。” …… 祠堂里传来鞭子打在身体上的声响,一下又一下,光听着那声音,就能联想到那皮开肉绽。 顾母被顾父拉着别进去,在顾家,他们虽然是顾清逸的父母,然后照料孩子的事,都是顾金荣在打理。 “我的孩子啊,他究竟犯下了什么大错,竟然被这么惩罚。”顾母忍不住痛哭起来。 顾父也是不忍,拉着顾母立即离去。 白依依站在那祠堂不远的地方,顾清逸被关进祠堂七八天了,他一口水一口粮食都没有吃,如今还遭受了这样的毒打,虽然她不知道原因为何,但却很清楚,一定是因为她的关系。 这个男人,总是在她最硬的时候,让她再一次柔软下来。 上一次他挡住流光影,这一次他放弃武林盟主之位。 白依依看着那个方向,心里再次升起了那莫名的情绪,她想问他,为什么呢,为什么要这样呢? 如果说,在听到她死的消息传来,她讽刺的觉得,他这是故意增加他的声威,那么现在,她就明白了,既然阴月教教主已死,就无人再怀疑她的身份了。 武林盟主之位落到孟逸城身上,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孟逸城夫妇都不会提及什么,哪怕有怀疑。 那鞭子挥舞的动静终于消失了,顾金荣从祠堂里走出来,他满脸的沧桑和疲惫,吩咐下人把顾清逸拖出来。 顾清逸心意已决,顾金荣也没有办法让他改变主意,何况这个时候,他们顾家主动提出让孟逸城当武林盟主,会更好。 顾金荣走了过来,看到白依依时,愣了一下:“既然你是大夫,那么由你照看他吧!” “是。” 顾清逸对白依依的介绍是他的救命恩人,在他和阴月教教主的生死决斗后,阴月教教主虽然死了,但他也受了重伤,全靠白依依医治,这才勉强恢复,就是因为他一直在疗伤,这才在外待了三个月。 白依依于是被顾家人所熟知,大家都知道,她是一名大夫。 顾清逸被从祠堂里扶出来,满身都是血,那几个下人眼睛都红了。 白依依从未看过如此虚弱的顾清逸。 回到顾清逸的房间,顾父顾母立即赶来,一看到顾清逸的模样,顾母再次大哭了起来。顾清逸勉强安抚着自己的父母。 在顾父顾母离开后,白依依才端起下人端来的粥,坐到床边,一口一口的喂着顾清逸。 他多日不曾吃饭,此刻只喝清粥就好。 “只是皮外伤。”他喝了几口粥,如此说道。 白依依轻轻的嗯了一声,喂他喝粥后,又用勺子碰碰他嘴唇,润湿那干裂的唇:“是不是与我何干?又不是我伤的。” 白依依放下碗,想到现在自己内伤那么严重,不由得心口更堵得慌,又什么比自己伤自己更让人窝火? “反而是我被你所伤。” 顾清逸勉强的笑了笑,抓起她的手,很用力的样子,但因为他现在身体极为虚弱,力气不大,她能够挣开,可是她没有。 “你输了。你得听我的。” 白依依眉眼一跳,知道他说的是他们在崖底下的约定,她对上他的眼眸,很不明白,他这一刻明明如此虚弱,完全不是她的对手,可在看到他眼神里那倔强后,她竟然没有办法反驳他。 “你想让我做什么?” 他还是抓着她的手不放:“我会娶你,从此以后,你就是白依依,白家的女儿,顾家的少夫人。” 至于阴月教教主,已经被他所杀。 白依依很明显的沉默一下,她看着他,这样的要求,她已经有所预料,并不意外:“你就是因此,才把自己弄得这么惨?” 顾清逸终于放下了她的手,靠在枕头上,这样靠着也疼,后背都是鞭子打的伤,但这样的疼痛,反而让他发自内心的舒服,只因为这仿佛是某种惩罚。 惩罚他这个顾家的不肖子孙。 白依依见他不说话,只好自己说话:“现在阴月教已经毁了,我不按照你说的做,好像也没法子,毕竟我现在受了内伤……” 顾清逸疲惫到了极点,闭上眼睛,很快陷入了沉睡。 白依依轻轻的吐出一口气,看了眼旁边点着的香料,那是让他快速入眠的。他太累了,哪怕武功高强,如此不吃不喝还被毒打一顿,也受不了。在他入睡后,她才缓缓解开衣服,看着里面被打得血肉模糊的身体,她的手抖了抖,再看向他的面容,不知为何,眼睛有点酸,还有点涩。 她用药水为他擦洗了一下身体,再换上新的衣服。 “顾清逸,那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吧?” 三个月,崖底相处,崖底比武,比武后的场景留给世人看,三个月的时间让阴月教彻底被武林人士一一灭掉,而按照那些名门正派的作风,也不会真的对一群柔弱的女子做什么,至于那些心狠手辣的人,也势必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他的心,有时候那么狠,但有时候,又是那么的软。 —————————— 在顾金荣主动提出让孟逸城当武林盟主后,众人虽然很意外,甚至也有人提出反对意见,顾清逸都回来了,自然该接过这个位置,但顾金荣十分坚持的表示,武林盟主之位,三年前就该选了,是孟逸城这孩子,想和顾清逸真正打一番,才推后了。如今是顾清逸自己没有能在规定的时间接过这个位置,哪怕情有可原,却也不能够一而再的放任,所以这个位置,更该由孟逸城接手。 众人原本以为顾金荣是说说而已,却没有想到他那么认真,去询问内情,顾金荣也摇摇头,没有什么内情,只是武林盟主之位事关重大,顾清逸这么掉链子,是没有办法带领大家走得更好的。 于是就这样,孟逸城成为了新一任武林盟主。 因为这是顾家主动提出,不管原因为何,顾家和孟家之间的关系更甚从前,以前那些小小的龃龉也在这次事件中全然消失。 在孟逸城成为了武林盟主后,顾家也出了一件事,顾清逸成婚了,娶了一名大夫,只是由于此女脸上有脓包,因此婚礼办得极为简单。 而顾清逸和此女之间的事,也被大家广为流传,她虽然脸被毁了,但医术了得,她那脸,受的是剧毒所伤,若不是她自救,早没命了,否则可不是脸被毁掉那么简单。 而顾清逸确实是一代大侠,哪怕娶妻子,也是看重人品不看人外貌。就因为此女救了他,朝夕相处了三月,顾清逸便愿意为她负责,娶她为妻。 …… 顾清逸的婚事,在办过后,才被传了出来。 孟逸城等人,一听到这个消息,立即就赶到了顾家山庄。 孟逸城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哪怕顾家再低调,也不该连他都不通知,他和顾清逸之间,到底生疏了。 戴梦晴却是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最终成为了顾清逸的妻子。 当顾清逸带着白依依走出来的时候,虽然白依依蒙着脸,让人看到她的身形和眼睛,总会遗憾,这等容颜,为何就毁容了呢,否则一定会是天姿国色,然而孟逸城一看到白依依,眼神立即就变了。 孟逸城甚至没法收敛自己的表情和情绪,直接站了起来:“顾清逸,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戴梦晴也是一脸的不认同。 顾清逸让白依依坐下,他看向众人:“你们想喝什么样的茶?” 对当年那件事,程应峰只是怀疑而已,如今却似乎肯定了什么。 倒是方馨甜,认认真真的打量了白依依片刻:“你是白依依吗?” 白依依眯了眯眼睛,对方馨甜点了点头:“嗯。” “太好了,你没有死。”方馨甜眼睛都红了,直接跑到白依依的身边,“你没死,太好了,当时你被那妖女抓去了,顾大哥只顾着养伤,都不提去救你,我都在心里骂了他好久,他还说你死了。” 方馨甜擦擦眼睛:“幸好你还活着,又和顾大哥在一起了。顾大哥是不是当时就知道,你被妖女抓起去了,他不愿意让我们陪他一起冒险救你,才说你死了,然后他可以悄悄的去救你?” 白依依看了顾清逸一眼:“嗯,就是这样。” “太好了,顾大哥杀了那妖女,然后把你也救了出来。你的脸是不是就是被那妖女给毁的?她就是嫉妒你的容貌,你在我心中,一直那么好看,你千万别伤心。” 白依依点点头。 方馨甜随即就发现,好像只有她一个人这么开心,她皱着眉头,很不满的看着身后的三个人:“你们这是什么表情?她是白依依啊,和我们同行过的,在凌玄天的那个地方,要不是她的话,我们肯定被那幻阵影响互相残杀了……” 孟逸城和戴梦晴都心情复杂。 至于程应峰,更是无话可说。 方馨甜拉着白依依叙旧,要让白依依把这三年来的日子都告诉她,而孟逸城也终于找到了机会和顾清逸单独相处。 孟逸城忍了又忍:“是一个人吗?” 孟逸城虽然心里笃定,却难免会去想,会不会只是两个比较像的人? “是。” 孟逸城深呼吸一口气:“你到底在做什么?她害你还不够惨吗?她……你竟然还敢和她走在一起。” 顾清逸看着远方:“很多事,我也无法解释,我只能请你保密。” 孟逸城无言,在顾清逸决定娶白依依的时候,可不就是已经决定好了? …… 由于方馨甜的宣传,白依依的身份也被顾家人得知,这时候大家似乎终于明白了,为何顾清逸愿意娶白依依了,原来很久以前,两人就有这么一段,只是被那魔教妖女给破坏了。 如今想来,当时那个魔教妖女让顾清逸走过去,要告诉他一件事,是不是就是要拿白依依来换取她逃生的机会? 谁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相,但大家都把这当成了真相。 白依依也因此,得到了顾母的怜惜,觉得她一个孤女,不仅遭遇了满门屠杀,还被妖女抓去毁了脸,这下再不觉得儿子娶了她太亏了,反而生怕儿子被漂亮的名门贵女晃花眼,时刻叮嘱顾清逸,让他记得,自己是有妻子的男人。 ———————————————— 又过了几个月,白依依内伤恢复,与此同时,她有孕的事也正式宣布出来。 在白依依怀孕后,顾家终于一扫之前的低落,主人下人们都喜气洋洋的。 然而只有白依依不大高兴,在宣布怀孕前,她是想和顾清逸再打一场,结果却没有能如意,偏偏还是她自己选择。 顾清逸让她选择,是和他打一场,还是联系明熙和暗月,她自己选择了后者。 于是她无聊的喂着湖里的鱼,心情抑郁,在顾清逸走过来的时候,狠狠瞪了他两眼。 顾清逸忍不住摇摇头:“就这么想和我比?” “哼。”她每次都输,当然不服气了。 顾清逸轻轻的拥着她,让她靠进自己的怀里:“我们又不是仇人,你这么想着和我比斗做什么?” “顾清逸,再打一场吧!” “怎么打?”顾清逸扫一眼她的肚子。 “只要用凝脉诀……” 只要用凝脉诀就可以了,上一次他们不就是这么比斗的吗?如此说来,这凝脉诀,当真是奇妙非凡。 白依依下意识的用凝脉诀去感受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在下一刻,她的脸色就变了,抓着顾清逸的手,似乎又惊讶又震惊还有恐惧。 顾清逸立即感觉到了不妥,用力捏住她的手:“怎么了?” “我……” “孩子出事了?”顾清逸的眼神也变得凛冽了起来。 “他不对劲。我已经半个月没有用凝脉诀去包裹他了,按理来说,他就该如常长大,可是他没有……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在白依依看来,她没有使用凝脉诀以后,孩子就该正常发育了。 顾清逸闻言,反而松了一口气,他就怕是家里的旁支们不愿意见这个孩子出生,随即一想,她自己就是大夫,一定能够判断什么能用什么不能用。 他深呼吸一口气,思索了半刻:“孩子在你肚子里三年多了,你都用凝脉诀强行维持他现状,他是不是一边吸收你的凝脉诀,一边陷入了沉睡当中?哪怕你没有使用凝脉诀了,他还是继续睡着了。” 白依依一想,也是有这种可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既然是沉睡了,那么就要喊醒他,醒了就好。 然而半月以来,无论白依依怎么想办法,孩子都没有醒来,而她用药的话,又得孩子吸收,这让她一时之间完全没有办法,再使用凝脉诀,只会让孩子更处于舒适的环境,陷入更深的沉睡当中。 白依依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有这么无力的时候,原来她是这么希望这个孩子出生。 而顾清逸,也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此慌乱的模样,她在屋里走来走去,如同没头苍蝇一般。 顾清逸第一次有了一个清晰的回应——她也期待着这个孩子。 这个孩子对她来说,不仅是保命手段,不仅仅是棋子,她也像一个普通母亲那般期待着自己的孩子出生。 “我们去找流光族的人吧!” 白依依的眼睛先是一亮,随即又想起了什么:“他们不会愿意出手的。” 她的身份,能瞒过别人,可瞒不住他们。 流光云也和白依依解除了师徒关系,流光影更是对白依依恨之入骨。 “那也得试试。”顾清逸很坚持。 —————————— 顾清逸跪在流光谷外面,一连三天,风雨无阻。 白依依明明知道他做的是无用功,但看着他的样子,那股子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坚韧让她忍不住,走到他身边,同他一同跪下。 她曾经十分反感他的这性格,好像打不死的小强,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就会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可现在,这一切都变成了他的魅力,散发出了致命诱惑。 七天后…… 流光云叹一口气,走向前,打开流光谷的禁制。 流光影拦住流光云:“师兄。” 流光云叹一口气:“师弟,一切都过去了,何况当初我教她学医术,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那是你不知道她的身份。” 流光云摇摇头:“她很有天赋,一学就会,我很骄傲有这么一个徒弟,甚至当时觉得,她以后的成就,一定会在我之上。” 流光云没有说的是,她明明知道进流光谷的路,却并没有选择进来,那时候他是真的把她当成自己的土地的啊。 流光云笑了笑:“能把她难住的病情,我很好奇会是什么,难道你就不好奇?” 涉及到医术方面,流光影就无话可说了,而他们流光谷的人,最爱的就是疑难杂症,没办法,普通的病症完全让他们没感觉。 流光影让开,让流光云出去。 …… 从这天开始,流光谷里的这些大夫,全都汇集了起来。 孩子在母体中十月怀胎,大家都知道,却没有想到,有人能够凭借着一己之力,硬生生让孩子在肚子里停止成长,这简直闻所未闻,若不是亲眼可见,他们绝对不相信。 如此说来,那些怀了很多年才出生的孩子,也未必都是传言。 现在最难的地方就是如何唤醒这个孩子,孩子太脆弱了,很多药物不能使用,要用身方式呢? 一群人整天想着各种各样的办法。 甚至连食物刺激这种办法都想过了。 白依依就像个小白鼠似的,让这群流光族的人研究,这可是他们遇到最新鲜的病症了。 在最后,终于让他们想出了办法。 既然白依依是用凝脉诀,让这个孩子陷入沉睡了,那么加入另一种绝学会如何呢? 白依依的无影决和玄天决都太霸道了,反而是顾清逸的明心决可以借自然之力这点去接近这个孩子,让他感受到新的东西,从而苏醒。 于是顾清逸每天都会用明心决和这个孩子交流。 半月后,白依依肚子里的孩子,果然“醒”了过来。 作为孩子父母的白依依和顾清逸都红了眼眶。 孩子正常苏醒,白依依和顾清逸十分感激流光族的人,虽然最终出力的是孩子的父亲。 白依依看着流光云:“师……” “我的徒弟早就死了,还是被你丈夫所杀,你没有听说吗?”流光云笑了笑,“我从没有后悔过。” 白依依再一次红了眼眶。 顾清逸和白依依离开后,回顾家山庄的路上,她主动提起了自己的过去,从小就被阴月教培养,从一群女孩子中杀了出来,成为了阴月教下一任教主,然后被扔进江湖,自己寻求活路…… 顾清逸听着听着,觉得他们之间,似乎又近了一点。 白依依靠在他怀里:“不管你信不信,我虽然是阴月教的教主,但我并不像你们以为的那样滥杀无辜,我只是希望我教中人能够靠自己提升武力然后能够保护自己而已。” 她拉起他的手,摸向自己的肚子:“还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除了一开始知道怀孕时候的气愤,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不要他。” 这个孩子陪着她,让她感觉到从未有过的美妙感觉,她在这个世间,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和她血脉相承的人一直陪着她,这让她觉得,自己永远都有人陪伴着。 “嗯。”顾清逸点头,没有说相信,也没有说不信。 白依依看向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 白依依的肚子逐渐大了起来,顾清逸也尽可能的陪着她,虽然他大多时候都要处理顾家大大小小的事,并且为了弥补某些东西,他也会在江湖上走动,帮着处理很多事,只是他很有分寸,不过越过孟逸城。 这天夫妻两正坐在一起谈论孩子的事。 这个孩子在出生前,就已经沐浴在凝脉诀和明心决之下,他以后的武学之路,一定会超越白依依和顾清逸,成为武学奇才,毕竟没有哪个孩子,还在肚子里的时候,就开始修炼这些武学了。 白依依摸摸自己的肚子:“以后就让这个孩子重树顾家的荣耀吧,你也可以放下身上的担子。” 顾清逸就那么沉静的看着她。 她是在表明,这辈子不会再有别的念头?还是在安慰他,哪怕因为他,顾家没有得到预计中的荣耀,他的儿子却可以帮他完成。 她拉过他的手:“摸摸看,他现在都会动了呢!” 顾清逸果然认真感受着孩子的动静,嘴角不自觉的扬起,感受到生命的奇妙。 好一会儿,他才收回自己的手:“孩子踢你,你会不舒服吗?” 白依依轻轻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谢天谢地,怀孕这么久,你终于舍得不问你儿子,问一次我了。” 顾清逸不觉失笑。 正在这个时候,丫鬟敲门,说是孟逸城他们到来了,请顾清逸出去一续。 顾清逸听说孟逸城正在处理某个毒案,很棘手的样子,在这个时候还过来找自己,那肯定是遇到什么大事了,当下收敛了神色。 “我去看看是什么事。” 白依依点点头。 …… 孟逸城的确在处理某个下毒的案件,不少男人都中毒身亡,他前去调查,已经有了结果,原来是某个老毒物的徒弟,私自拿人做□□试验品,但经过详细的调查,这事却还没有完。 虽然的确是有人是因为那老毒物的徒弟中毒,然而大部分人,却不是那人的手笔。 因此孟逸城不得不走这一趟。 顾清逸推门而至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什么:“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顾清逸,我把这件事告诉你,就是仍旧把你当成兄弟,但如果你继续维护那妖女,我们真的可能连兄弟都没得做了。” “你先说,出了什么事?” “我们发现了阴月教仍旧在活动,手段比之以前更为毒辣,大有从头再来一次的……” 门再一次被推开了。 孟逸城和戴梦晴都警惕的看着白依依。 白依依向顾清逸走过去,看着那两个警惕的人,不由得笑了起来:“我要想对付你们的话,你们根本没有办法出现在这里。” “好大的口气。”孟逸城不由得沉了脸色。 “怎么?武林盟主连实话都听不得 ?”白依依嗤笑一声,“有什么话问我就行,不用为难我的丈夫。” 顾清逸皱皱眉头,却没有阻止白依依,而是看着孟逸城和戴梦晴:“不是她,她没有做过这些事。” 戴梦晴:“她可以吩咐别人做。那些人说中的毒,完全就是当年五毒门中的毒,这难道不是出自她之手?” 顾清逸也看向了白依依,但仍旧坚持:“不是她。” 白依依却是一愣,看了顾清逸一会儿,随即笑了起来:“为了不辜负你的信任,看来我得证明一下我自己了。” 戴梦晴感觉到什么:“你想做什么?” “清理门户。” —————————————— 孟逸城终究还是信任着顾清逸,虽然不知道顾清逸为何和这魔女搅和在一起,但顾清逸既然这么选择,肯定有其原因。 经过白依依的“指点”,孟逸城带领人马一路追随那些阴月教的余孽,越是往里面深查,越是感到可怕,甚至感到深入骨髓的冷。 阴月教在大家看来,已经被毁了,然而现在,根据调查所得,阴月教似乎只是从明面上转移到了暗地里而已,很多主要人员,依旧还活着,并运用着他们庞大的关系网。 这个时候大家才反应过来,他们之间摧毁阴月教,是不是太容易了一点? 现在才是真正的连根拔起。 而这些阴月教的人,似乎另有命令的人,这让孟逸城他们都心情复杂,并觉得白依依大概会更加心情复杂,因为她这个教主,似乎被架空了,阴月教另有主人。 两个月的收网,终于到了最后。 这阴月教的幕后之人,也终于出现了。 白依依远远的看着那人,眯起眼睛想了想:“林长勤?” “是我。我可真荣幸,你还记得我。” 白依依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竟然没有死。” 顾清逸他们都不明所以。 白依依只好向他们解释:“阴月教选下一任教主,就是把一群女孩放在一起,厮杀到最后,胜利的那个就是教主,其余人全都得死。那一次的比拼,我和她走到了最后,最后我赢了她。她是走的勤奋路线,没日没夜练功那种,我大概是天赋路线吧,最后天赋赢了勤奋……” “你给我闭嘴。”提到这事,林长勤就无比的愤怒,她那么的努力,却还是输了,上天何其不公? 白依依摇摇头:“你生气什么?应该生气的人是我吧?明明我赢了,颖悟却没有杀你,把你给留了下来。让我猜猜看,她大概是觉得你像她吧,一样的努力勤奋,舍不得杀了你,于是虽然按照阴月教的规矩让我当教主,还是把你给留下了。甚至还给了你一个取代我的机会。” 白依依眯起眼睛:“那些帮助女人杀害她们丈夫的破事都是你做的吧?既是证明你已经有能力取代我,也是在制造杀戮,当阴月教成为武林人士容不下的邪魔外教,他们就会想办法铲除我。这个时候,你就可以利用这个机会釜底抽薪了。果然是妙招。” “那也只能怪你没用,阴月教不就是这样,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既然你比不上我,自然就应该让出那个位置。”林长勤冷冷一笑,“可惜我还是低估了你,多么厉害,连顾清逸这种正道大侠都能被你蛊惑,不仅放过了你,还娶你为妻……简直好笑,还正道大侠呢,不知道顾家的先辈们会不会以这样的子孙为耻。”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白依依叹了一口气,“顾家的前辈是明事理的人,他们会谅解我们的,我虽然是阴月教的教主,但可没有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那些都是你做的。如今只要我把你杀了,就可以为那些无辜的人报仇了,我也不再是什么魔女了……” “想杀我,就凭你?” 顾清逸上前,拦住了白依依,这是阻拦的意思了。 白依依很坚持:“既然这是阴月教的事,那就该由我来解决。” “可是……” 她冲他笑笑:“我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坏,现在是不是很失望?” 她说完就冲了出去,和林长勤对峙了起来。 顾清逸捏着剑,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边,唯恐她会出事,虽然他明明就知道,既然她能够提出比武,就一定有所安排。 可是他还是紧张得手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戴梦晴看看白依依,又看看顾清逸,突然明白了什么。白依依会跟着他们出来,不仅是想还她自己清白,还想要告诉顾清逸,她其实没有做那么多坏事,那些事都是别人陷害她的。 而白依依亲自解决林长勤,这是她们阴月教的事,和顾清逸没有关系,顾清逸若是帮忙,他以什么身份? 顾清逸明白这些道理,所以他尊重她。 他们二人…… 戴梦晴轻轻一叹,伸手捏住了孟逸城的手,孟逸城微微一愣,笑了起来。 白依依很厉害,但林长勤也不弱,难怪林长勤敢承认那些恶行,因为她对自己的武功绝对自信,十年如一日的练习,她不相信自己还会比白依依更差。 多年前输给了白依依,但多年后,林长勤不会再输了。 孟逸城和戴梦晴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大战,实在是厉害…… 仿佛天地变色,世间万物都会被她们毁灭。 戴梦晴不由得看向自己丈夫:“我们不去帮忙吗?白依依她……” 白依依武功高强,但似乎被林长勤比下去了,一直处于压制当中,再加上白依依怀孕了,更不敌林长勤 天赋和努力,究竟谁能走到最后? 林长勤的眼睛赤红,她终于等到了今天,她要亲手杀了白依依,证明颖悟的选择是对的,证明自己才是阴月教真正的主人。 在顾清逸忍不住向前的时候,白依依突然看了他一眼,就这个眼神,顾清逸停下了加入的想法。 白依依似乎越来越处于弱势…… 林长勤眯着眼睛,准备一击即中,她用尽全身力气的一剑直接落向白依依的肚子。 白依依这个时候,却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林长勤有了很不好的预感,在下一刻,这样的预感成为了现实,她挥出去的剑气,不仅没有伤到白依依,反而以双倍反弹回来,伤了她自己。 “你……”林长勤口吐鲜血。 白依依落到地面上,她一步步向林长勤走过去:“你把我的肚子当成软肋,为什么就不想想看,这么明显的软肋,我干嘛直接摆出来?” 林长勤眼睛通红,大口大口的吐出血。 白依依摇摇头:“你说你想要超越我,打败我,证明你自己。但你连我们阴月教的凝脉诀也只修炼到了第七层,我为什么可以做到刚才那一击,是因为我把凝脉诀练到第十层,可以直接随心所欲。你连我们自己教的武功绝学都不相信,也别人一样以为是改善容貌的低贱玩意。你在一开始就输了。” 林长勤死死的瞪着白依依。 白依依不再说话,而是走向她曾经的阴阳护法,这些人都背叛了她,虽然她知道,她们都是听从上一代教主的吩咐。 但背叛,就是背叛。 “自裁吧!” 那两人一听,愣了愣,什么都没有说,直接自杀。 白依依轻轻吐出一口气,这才对明熙和暗月开口:“你们处理一下剩下的人,愿意结婚生子的随她们便,不愿意的,再集合起来,一起做点小买卖什么的……” 明熙一愣:“可……” 暗月摇摇头:“是,我们明白了。” 白依依笑了笑:“以后这一切就由你们自己做主了。你们的教主已经……” 白依依看向林长勤的尸体。 于是明熙和暗月都明白了,白依依是不会再回去了。 她看向顾清逸,一步步向他走过去:“我学了你的办法,赢了呢!” “嗯。”他点点头,全身的紧绷放松后,让他几乎站不稳。 他用左手拿着剑,右手轻轻的牵住她的手。 她又问他:“这算不算另一种并肩作战?” 最强大的防御,就是最厉害的攻击。 他没有出声,她愣了愣,看到他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一时间忘记了说话,只是用手,为他擦掉额头的汗珠。 顾清逸捏住她的手,放在嘴边,吻了吻。 “不会。” “嗯?” 在比武台上,即使她没有告诉他怀孕的事,他也没有办法杀她,否则他不会给她机会说出这事,虽然理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完) 62.最后 最后 孟依依从阴月教的那个世界里出来时, 倒吸了一口冷气, 在上一世的时候,顾清逸可以说被她毁得差不多了,顾家直接当他死了, 他不仅没有为家族争光添彩,反而让顾家蒙羞。 孟依依会选择毫无记忆的进入这些世界, 主要是被在垃圾星的那个世界吓着了,若不是在那个世界里她和顾清逸都无任何记忆, 她知道, 顾清逸一定会选择第一时间就把她解决了。 只是到了后来,她选择没有记忆进入这些世界, 还有一个隐秘的想法, 她很想知道,自己什么都不记得的时候, 会和顾清逸发生一些什么事, 那样的感觉, 就好像是她自己本能的选择, 而不是一种任务模式。 后来她又进了许多个世界, 大多数情况下, 她都选择了无记忆状态,只是少许时候, 才会选择有记忆状态, 好在都有惊无险, 顺利度过那一个又一个世界。 —————— 回到主世界以后, 苏清逸对她的态度很明显没有那么冷了,他们就如同一对普通的小夫妻一般生活着。 苏清逸为高考复习,和大家一起学习,孟依依则给他做饭什么的,小日子过得温馨舒适。 后来苏清逸考上大学后,孟有粮再次动用了他那个关系,给孟依依找了个工作,在苏清逸大学附近开了个杂货铺,当然了,这是公家的,只是店面很小,卖的东西也不多,这样孟依依的工作自由度相当高。 到后来可以自己开店后,孟依依就果断开了一家面馆,生意红火。孟志强他们都她带到城里来帮忙干活,孟家的生活也因此越变越好了。 …… 晚上的时候,孟依依肚子疼得睡不着,在床上唉声叹气。 苏清逸轻轻的拥抱住她,手在她小腹的位置轻轻按压着。 “很疼?” “就是不舒服。” “嗯。给你烧点热水?” “好。” 过了一会儿后,孟依依就抱着两个热水瓶了,玻璃瓶灌了热水,用厚实的毛衣包裹起来。 她抱着热水瓶昏昏欲睡,感觉有什么不对,逐渐清醒过来,苏清逸并没有上床来休息。 她从床上爬起来,慢悠悠的去找人,最后在厨房里的洗衣槽那里找到了人。 她一看到苏清逸手上的东西,脸突的就红了。 她一直都觉得男生给女生洗内裤有种说不出的糗,更何况还是她这个特殊的时候,但好像又觉得这样,彼此更加亲密无间了,很微妙的靠近,说不清道不明。 孟依依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走过去,从他背后拥抱住他:“你怎么能这么好呢?” 说完她自己都愣了,他若不是这么好,会成为无数少女爱慕的对象?明明只是一个虚拟人,却能够粉丝无数,他在影视剧里的一举一动都被截下来反复欣赏,愿意花一切代价换得一个他。 “我看你平时都是洗完澡就立马自己洗了,今天不舒服才……” “嗯啊。” “去躺着。” “想陪着你。” “你以为我是小孩子?” “小孩子才不需要陪呢!”孟依依笑得暧昧,“男人才需要女人陪。” 苏清逸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过身看她,眉眼挑了一下:“你确定你能陪?” 孟依依反应了两秒,随即睁大了眼睛:“你竟然也会说这种话?” 苏清逸自己也乐了起来:“就说了。你要怎样?” “不怎样,就是你说这种话,也不觉得破坏你形象,反而觉得你依然帅气如旧。” “请继续保持。” …… 他们的生活就这么不咸不淡的继续着,没有太多轰轰烈烈,偶尔争执一下,吵闹一下。 只是在他们生命过半的时候,苏清逸突然邀请孟依依玩一场游戏,互相说真话的游戏。 孟依依原本以为,这是增加情调的游戏,后来才知道,不是。 苏清逸在最后的时候问她:“我做过一些很奇怪的梦,光怪陆离,它们真实得我觉得那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你说,那些梦到底是不是真的?” “你都说是梦了,怎么可能是真的?” 苏清逸沉默的看了她半响:“真和假,谁又能真正的分清楚?那些梦够真实,现实也是真实,既然梦里的一切会是梦,有没有可能我们现在的生活,其实也是一种梦的呈现?” 孟依依自然回答不了。 好在苏清逸也就提了这么一次,之后再也没有提过,对她的态度也并未变过。 当他们老去后,生命也逐渐消逝,这一世也正式完结。 —————————————— 任务组那边,脸色阴沉,他们的想法很好,既然顾清逸是因为被白依依虐了那么多个世界,这才滋生出了执念,他们就替他解决掉那些执念,这总该可以了吧? 现在执念是消失了,然而它的意识却更强了,已经彻底脱离出了一个虚拟人物的概念。 这是任务组他们没有想到的事。 他们做这一切,是为了解决问题,并不是弄出新的问题出来,并且这个问题,还不知道怎么解决。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那你说人又是个什么东西?” “人有喜怒哀乐等等情绪,有丰富的人生经历,有朋友亲人爱人……你们看看这个东西,它除了没有人的形象,它一切都拥有了。我们还送它去那么多个世界让它经历一个又一个的人生,让它更像人发展。” “这意思是我们阴差阳错之下,真的培养出一个类人?” “谁知道呢!” “这不行……这个东西,必须销毁。” “怎么销毁?我们从未销毁过这样真正存在的意识,就得继续研究,申请专家来一起研究方案。有别的人进入我们的部门,这种能培养出意识的事,就会传出去。”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难不成还真有人那么无聊,让我们培养这种虚拟人物的意识?真要做秘密做也不是不行。” “是这个问题吗?既然虚拟人物都可以培养出意识来,那你说,我们真人可不可以提取出意识来?然后建立人模……那就是生生世世不死……” “可是并没有从人身上提取意识的想法和例子。” “以前虚拟人物有意识吗?” “……” 所有人都沉默了,这件事若真的传出去的话,被一些人知道,那甚至会改变整个世界的格局,古代皇帝都追求长生不老,现在的人接受生老病死也是因为那是人自然的走向,如果可以通过其它办法存活呢? 不行,绝对不能够泄露出去。 “那怎么办?既然不能够销毁……” “也不能留在这些世界里面,否则迟早有人会发现它。” “提出来?” 有人打了个响指:“意识不好毁灭。提出来,让它成为了真正的人,这样就可以用人的制度来对付他了吧?” 最后所有人都同意了这个办法。 悄悄提取出来,让他成为真正的人,随便一个意外,就可以让他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 白依依从主世界里出来,她的精神不太好,做任务的时候希望任务赶紧结束,然而现在任务真的结束后,她却空落落的,好像什么东西从她身上彻底脱离,让她没有办法再恢复平静了。 “白依依,你做得很好,任务完成得很漂亮。” “这是我应该做的。” “你经过了这么多个世界的实习,正式工作的时候,就可以去更高的世界磨炼了,相信你会觉得很有趣的。” “很抱歉,我想我大概不适合这份工作。” “是对工作待遇不满意?我们都可以商量。” “不是,我只是不想再做这份工作了。” “实话和你说吧,我们部门的人才太少了,我们需要新的人才进入……” “很抱歉……” “能问一下为什么吗?你任务明明完成得那么好,很适合干这一行。” “我做不了任务了。” “……” “虽然那都是假的世界,但我总是会去想,那个意识它真的就是虚无的吗?我们凭什么替它决定它的人生呢?” “……” “对不起,我没有办法再把它们当做是虚无的东西,随意对待了。” 她没有说的是,她大概再也没有办法攻略别的意识了,就像她想起顾清逸,想到他有一天会被别的女人攻略的话,她就会难受得想哭。 她也没法子攻略别的男主,那样好像是一种背叛,虽然这种感觉很可笑。 ———————— 白依依最终还是回到了现实生活中,那些任务就好像一场梦而已,梦醒以后,继续生活。 只是她有时候会恍惚,到底什么是梦什么是真实? 她也没有多少时间去考虑这些,辞掉了那份工作后她必须另外找工作养活自己,于是她每天游走在这座城市,为生活奔波着。 直到有一天,她坐浮空列车去上班,不管是什么时代,上班时间的交通都是人满为患,浮空列车也不例外,她被别人挤开了,错过了这一班浮空列车,只能等下一班。 这一次她绝对不让别人插队,太没素质了。 所以下一班浮空列车到来后,她第一个冲上去,心里还美滋滋的,她也可以挤的好不好,只是以前没有表现。 她向里面走…… 抬眼的瞬间,整个人都僵在那里,她甚至怀疑此时此刻,自己所经历的只是一个梦境。 她下意识的伸出手,想去碰碰他的脸,这太梦幻了,是他吗? 只是男人很快退后了两步:“小姐,请自重。” 有什么东西排山倒海的向她袭击而来。 “顾清逸?” 男人终于正眼看她了:“你认识我?” 白依依没有说话,只是眼睛通红,然后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真的是他。 哪怕这个事实让她有无数理由反驳,他怎么可能真实存在,但她就是知道,这个人是他,是那个和她经历了几百上千个世界里的男人。 顾清逸头疼的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她一副要哭的模样,就像他欺负了她一般。小姐你到底知不知道,别人都在看他们? “情侣吧?” “男的挺帅的啊,还装不认识人家,难怪人家女孩伤心得哭了。” “或许是被这个男的甩了,今天做浮空车遇到了。” “是不是男人啊,这么对女的。那个女生那么漂亮,随便去哪里,也是无数人排队追她好不?” “科技不管怎么发展,男人的渣属性从来都没有变过。” “喂喂喂,怎么说话的?” …… 于是下一站,顾清逸直接下车。 白依依跟着他一起下车。 顾清逸头疼:“你跟着我做什么?” “联系方式。” 顾清逸皱着眉头看她:“你认识我?怎么认识的?” “联系方式。” 顾清逸暗自猜测着:“我们是大学校友?” 白依依挑挑眉,如果真的是他的话,他会出现,那就是动用了那个技术,会给他安排好一切自然身份和人生经历,他念过大学,当然就是合情合理。 “你给我联系方式,我就告诉你。” 顾清逸轻轻笑了一下,凑近她:“其实我……一点也不想知道。” …… 顾清逸说完这句话,心情很好的离开,白依依继续跟随,也不和他说话,就跟着他。 这表现反而让顾清逸觉得奇怪了。 然后白依依心满意足,她只是想知道他现在做什么而已,原来是在读研究生,害得她以为他还是大学生,年龄比自己还小。 于是在知道顾清逸的学校后,白依依立马辞掉了工作,每天要做的事就是追求顾清逸。 顾清逸觉得神奇极了,他去哪里都能够看到她,简直了。 白依依倒追顾清逸的事,在这学校很快火了起来,同学们之间打赌,问这次这个女生能坚持到什么时候,顾清逸不谈恋爱的金身会不会被打破。 在白依依追了三个月后,任务组再次给她打了电话:“你又瞎折腾什么?” “我想把我现实生活也过成任务世界,这样不好吗?” “你……哎……” “谢谢你们让他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我们是想销毁他。” “……” “安排个车祸……” “……” “溺水而亡……” “……” “吃饭噎死也行。” 白依依:“那他怎么还好好的活着?” “这是我们第一个成品。” “他是人。” “好吧,我们第一次做出来的人,其中各种技术不谈,过程真的很艰难,然而他的意识非常强大,可以说是他自己支撑着自己。后来我们觉得,既然他成为人了,自然会有生老病死,我们就不要再插手了。” 说到底,到底还是有感情了,舍不得亲自毁掉,虽然是因为想要毁掉才会创造他。 白依依听得泪流满面:“谢谢。” 虽然这是阴差阳错的结果。 ———————— 半年后,白依依这个名字在这所大学火得一塌糊涂,主要是她追求顾清逸的方式各种各样,让人可以天天看不同花样,甚至还有人跑来向她学习。 白依依坚持半年后,顾清逸终于同意和她一起吃一顿饭。 半年就换来一顿饭,白依依为自己心酸一把。 顾清逸吃饭的时候,动作优雅迷人,一言不发,吃过后,才淡淡扫向对面的人:“你能坚持半年,挺不错的,给你个机会,说服我。” “这样你就肯当我男朋友?” 顾清逸想了想,特不怀好意:“理由得是我从未听过的,我喜欢新鲜。” 简直是故意为难。 向他表白的女生,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主要是他拒绝的人太多了,美女也一个待遇,于是大家都觉得,也去表达一下自己的感情也不错,虽然被拒绝,可是因为大家都被拒绝,也就不显眼了,但却是给自己的交代。 这样的话,他收到的喜欢理由那得多成什么样子? 白依依深呼吸一口气:“你说话算数?” 顾清逸拖着下巴点点头,好整以暇的等待着,活像个无所事事的贵公子,专门看别人出糗找乐趣。 “有一个女生给别人打赌,说你要是接受我的话,她就给对方一百万。” 顾清逸一愣。 “顾清逸,我们在一起吧,那一百万我们两平分,你五十万,我五十万。” 顾清逸嘴角微微一抽:“打赌?这种事我听过。” 白依依:“那个女生是我,对方也是我。你不可能听过?” 顾清逸:“……” 白依依拿出纸和笔,写了张欠条给他:“拿着,你的五十万。别觉得我是空手套你,等我赚了钱,我会还你五十万。” 顾清逸这才反应过来。 哦,她就是那个出一百万要打赌的人,也是那个“对方”,于是是她自己和自己打赌,自己给自己一百万,然后这一百万他们两个平分,于是最后白依依欠顾清逸五十万。 顾清逸看着手上的纸:“你这让我以后怎么和别人交代?问我怎么和你在一起的,我回答,哦,被五十万买的,不对,还是给的五十万欠条……” “顾清逸你不讲道理,是你自己说的从未听过的理由,这个够不够新鲜,够不够刺激?” 刺激个毛线。 新鲜么,有点吧~ ———————— 只是他们正式在一起后,白依依就拼命的工作,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围着顾清逸转了。 对此顾清逸很有意见,得手前和得手后的待遇差得有点多。 白依依也有意见:“我欠债呢!” “我不让你还了可以不?” “那不行。好歹是五十万买来的男朋友,不能让你那么没有身价。” …… 于是到了后来,那五十万变成了夫妻共同债务。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