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的不老娇妻》 1.醒来 承德二十五年,文昌侯府。 此时正值初春,庭院里嫩绿的小草从青石砖的缝隙中艰难的挤了出来,桃树也吐出来点点新芽。给这光秃了一季的灰白大地染上了一些饱含希望的暖意。 一个年逾五十的老媪穿着一件灰绿色的夹袄,同色系的裙裾,低着头,行色匆匆的穿行在连接内院的红漆雕花的亭廊上。 一刻钟之后,她才气喘吁吁的到了内院。此时,布满了皱纹的额头上已经渗出来一些汗珠。只是,不知是因为走得太急,还是心中有事。 “青嬷嬷,你怎么到内院来了?”门口把守的男仆讶异的看着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张平,你快去跟老爷通报一声,就说我有急事找他,快点。”被人成为青嬷嬷的老媪嘴唇颤抖着说道。她惯常是没有什么表情的,今日突然失态,倒让熟悉她的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只是,不知这脸上的表情究竟是高兴而激动的难以克制,还是因难过而哭不出来。 “可是,老爷和夫人正在里面……”张平迟疑了一下道。 青嬷嬷着急的扯着张平的手,道:“你快去,是急事,急事!” 看着青嬷嬷着急的模样,张平也觉得似乎事情不像他想的那样简单,于是拍了拍她的手,道:“唉唉,好的,我这就冒死去给你通报一回,你别急。” 张平是文昌侯的贴身小厮,而青嬷嬷是负责打扫外院书房的一个婆子,所以两个人惯常会见面,也比较熟悉。 想到青嬷嬷一直在书房伺候着,一般人进不得的地方她却可以随意出入,所以张平也在心里衡量了一下,做出了决定。 说着,张平就进去通报了。 文昌侯谢嘉融正和自己的妻子陈氏商量着给将军府回礼的事情,突然听到外面有人来通报了。 “侯爷,洒扫书房的青嬷嬷说有急事找您。”张平清亮的声音传了进来。 陈氏皱了皱眉,刚想要说些什么,只见自己的丈夫却一脸严肃而又紧张的站了起来。然后,一句话都没有留,立马就走了出去。 透过打开的门,陈氏看到自己的丈夫紧张的询问着一个婆子。两个人看起来都异常的激动,说着说着,就一起快步离开了。 陈氏微微皱了皱眉,那个婆子虽然她现在不常见,但却是认识的。早些年,她曾是自家小姑身边最受宠的一个小丫鬟。只是,当小姑去世了之后,一直被老爷留在了外院书房。 从前,她也曾怀疑过,老爷是不是要纳小妾了。然而,在她各种明里暗里的打探之下,却没发现什么异常。而且,老爷用一句“看到她就想到了自己的小妹”这句话把她堵了回来。 后来,这个婆子嫁给了外院的一个管事,她也就没再多问。 她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个婆子了,只是不知,她今日前来有何事? “芸娘,你去打探一下。”陈氏对身边的婆子道。 芸娘自小跟在陈氏身边,自然是对她的心思一清二楚。立马就去打听了。 等谢嘉融走了一段路之后,发现青嬷嬷在后面小跑着跟着他,于是停下来脚步等了等她。等青嬷嬷走近了之后,又挥挥手,让两个小厮离得远一些。 “小妹真的有反应了?”谢嘉融忍不住又问了一句。略显苍老的声音里,有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急切。 青嬷嬷泪眼婆娑的道:“对,有反应了,所以我赶紧过来叫您了。只是不知道情况如何。” 谢嘉融听了之后点点头,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之后,突然停了下来,转头对着后面的小厮道:“张平,拿着我的令牌去找黄太医。” 张平道:“是,老爷。” 吩咐完之后,不做一丝停留的继续往外院方向走去。 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吩咐小厮,道:“看好了,除非黄太医来了,否则不准任何人靠近书房。” 随后,谢嘉融和青嬷嬷一起进了书房。 走进去之后,谢嘉融在书柜上按了一下开关,原本静止不动的墙壁立马露出了一丝缝隙。谢嘉融大步走了过去,推开了那道墙。青嬷嬷也跟在后面进去了。 “小姐没事吧?”谢嘉融急切的问道。 一个穿着淡粉色裙裾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小丫鬟低着头答道:“回老爷的话,小姐没事。” 青嬷嬷道:“你先出去吧。” “是,奶奶。”小丫鬟低眉敛目的道。 谢嘉融听罢,看向了雕花木床。 只见雕花床上躺着一个少女,肤色白皙的近乎透明。乌黑亮丽的秀发,长长的眼睫毛如扇子一般,小巧的鼻梁,殷红的嘴唇。乍一看甚是夺人眼球,仔细一看竟是比如今京城第一美人宣平侯府的大小姐还要美上几分。 谢嘉融心思百转千回。他的小妹,已经如这般沉睡了四十年。他请了无数的名医都没能查出来究竟是何原因,她身上的毒早已经解开了,可是人却一直没有醒过来。 难道今日要醒过来了吗? 想着想着,却见看着床上的少女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就这么一下,却像是有什么东西挠在了他的心上。 见状,谢嘉融激动的大步走上前,用满是褶子的手握住了床上少女的手,颤抖着唇道:“小……小妹?” 谢嘉柔感觉自己这一觉睡了很久,梦里光怪陆离,直到她仿佛听到有人在叫她,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甫一睁开眼时,感觉眼前亮堂堂的,也格外的刺眼。试了几次之后,眼皮子终于打开了。这沉重的感觉,竟像是午后贪睡陷入梦境之中怎么都睡不醒一样。 渐渐的,待看清楚眼前的东西时,她侧了侧头,看着眼前陌生的几个人,瞬间就清醒过来。猛的就抽回来自己的手,瞪大杏眼,惊悚的道:“放肆,你们是谁?” 说话间,谢嘉柔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她贵为长公主唯一的女儿,皇帝唯一的嫡亲外甥女,竟然还有人敢掳她?这等贼人是何等的胆大妄为!待她大哥找到她,定饶不了这些人。 谢嘉融却没有为谢嘉柔的话感觉到难受,仍沉浸在一种极度的欢喜之中。他感觉自己是在做梦一般,四十年了,他等了四十年,盼了四十年,他的小妹终于醒过来了。 他的小妹会动了,会说话了,他终于有脸去底下见自己的母亲了。 眼泪像是决堤的堤坝,汹涌的顺着苍老的脸颊流了下来。 而站在一旁的青嬷嬷,早已泣不成声。 谢嘉柔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劲。这两个贼人见她醒过来为何会如此的悲伤难过? 而且,她总觉得这两人似曾相识。看着他们流泪,她的心也感觉到一阵麻木的刺痛。 “小姐,是我啊,我是青娘。”青嬷嬷一边哭一边跪倒在谢嘉柔床边的矮榻上。 “青娘?”谢嘉柔看着面前的老妇人,不可置信的道,“这怎么可能,青娘跟我一般年纪,哪像你这般?” 青嬷嬷听了之后却只是哭,上气不接下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谢嘉融哭了一会儿,这会儿终于缓过劲儿来了。向来讲究的他,这次也不怎么在意了,拿着上好的丝绸做的薄袄蹭了蹭脸上的眼泪。 “小妹,我是大哥。”谢嘉融一开口,声音里有着说不出来的沙哑。 谢嘉柔却是不住的摇头,不敢相信眼前之人说的话:“不可能,我大哥风姿绰约,玉树临风,英明神武,正值年少。你们是哪里来的贼人,竟然想要冒充我大哥来诓骗我。甚是胆大!看我大哥怎么收拾你们!” 说完之后,看了一眼谢嘉融,又看了一眼青嬷嬷。却不知怎的,越看越觉得这两个人甚是熟悉,的确有着她大哥和青娘的几分模样。若是他们老了,或许真的是这番模样也不无可能。 不过,想归想,谢嘉柔依然觉得这种可能甚是荒谬。 她不过是睡了一觉,她大哥和她的贴身侍女竟然都老成这个样子了?这怎么可能!一定是骗她的! 谢嘉融听了谢嘉柔的话,有一种世事变迁之疾的感觉,但脸上却带出来笑容,道:“小妹,我真的是大哥。你这一睡就是四十年,大哥自然是老了。” “你说我睡了四十年?”谢嘉柔难以置信的问道。这怎么可能,她甚至还记得睡觉前她和四皇子一起去大哥前院的书房玩耍,玩累了喝了一碗绿豆汤,后来感觉胸口灼热……后面的事情她就不知晓了…… “对啊,睡了四十年。”谢嘉融道。 谢嘉柔觉得事情越发诡异起来,道:“我为何会睡了如此久?” 提起这件事情,谢嘉融脸上的神色就不太好看。虽然事情已经过了那么多年,可他忆起那些往事,依然非常气愤,思索了一下,有所选择的道:“说起来,这件事情都怪大哥。那一年,章姨娘在我的绿豆汤中下了毒,本是要害死我,却不料被小妹喝下了……” 谢嘉柔听了这话,一是觉得章姨娘为了让谢琦当嫡子太胆大妄为,二是觉得这人竟然知道她跟大哥之间的事情。 “就算这件事情是真的,你们如何证明你们真的是我大哥和青娘?”谢嘉柔理了理纷乱的思绪问道。 谢嘉融和青娘对视了一眼,开始絮絮叨叨的说起来很多跟谢嘉柔之间发生的事情。 几个人正说着话,黄太医来了。 黄太医进来之后,看着坐在病床上的谢嘉柔,一时也难掩心中的激动。他是为数不多知道谢家这个大秘密的人。 待走近之后,黄太医一手扯着袖子,一手探了探谢嘉柔的脉象。过了片刻,激动而又安心的道:“小姐身体非常的好,没有任何问题,如二八年华一般。以后记得多晒晒太阳。” 谢嘉融一脸欣喜的道:“多谢黄太医。” 送走黄太医之后,谢嘉融和青嬷嬷继续跟谢嘉柔讲着从前的事情。 谢嘉柔听着听着,心里的防线却渐渐的倒塌了。 儿时和大哥一起经历的事情,和青娘之间的小秘密……和年轻时相似的面孔,相似的声音,相似的小动作…… 还给她请太医。 这些又哪里是贼人能做的,会做的。 正这般回忆着,外间却是传来了张平的声音:“侯爷,皇上身边的杜公公过来了。宣您和那位故人一起进宫面圣。” 2.进宫 谢嘉融听了通报,心中有了一番思量,也知皇上为何会让杜公公前来。 “知道了,且把杜公公迎去偏听喝茶,我马上就过去。” 说完,转头对着青嬷嬷道:“青娘,给小姐换一身衣裳,一会儿进宫面圣。” 青嬷嬷欢喜的道:“哎,好,老奴保管给小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谢嘉融却笑着看了一眼呆呆的谢嘉柔,揉了揉她柔软的发丝,道:“我家小妹,不打扮也是最漂亮的。” 谢嘉柔听了之后自然是心里美滋滋的,她却也是个爱美之人。所以,各种打扮一样都不能少。 青嬷嬷自幼便陪在谢嘉柔的身边,虽然这些年谢嘉柔一直都昏迷着,但她一直陪在她的身边,所以,对她以往的喜好至今依然铭记于心。 净面之后,细细的给她涂了一些保湿的霜露,一边涂一边道:“小姐的皮肤竟比那剥了壳的鸡蛋青还要嫩滑,到叫老奴险些不敢碰了。” 谢嘉柔看着镜子里笑意盈盈的少女,抬起手来摸了摸,心中得意,不甚在意的道:“无妨无妨。” 她皮肤一向很好,没想到睡了四十年依然如故。若不是看着她大哥和青娘都已老去,她万万不敢相信时间已经走了那么久。 说着话,青嬷嬷很快就给谢嘉柔梳了一个飞仙髻。 一个如仙子般美玉无瑕的脸就出现在了镜中。 随即,青嬷嬷拉开铜镜旁的三层的铜鎏金珐琅彩嵌宝石首饰盒,指着里面金光闪闪的首饰,问道:“小姐,您今天想用哪一支?” 谢嘉柔却被里面各种金银玉宝石首饰晃晕了眼,看着这些价值不菲的物件儿,忍不住看着青嬷嬷,问道:“这些首饰都是哪里得来的,并不像我库房里的东西。而且,这些样式我竟不曾见过。” 说着,就拿起来一件金钗看了起来,做工甚是精细。 青嬷嬷解释道:“小姐惯常用的那些首饰,以及您昏迷的这些年皇上和侯爷这些年的赏赐,老奴都已经收起来了。这些是去年皇上陆陆续续赏赐下来的,以及侯爷给您准备的。有番邦进贡的,也有内廷打造的。” 没有女人会不喜欢这些亮闪闪的金贵东西,谢嘉柔脸上忍着笑意,眨巴着眼睛,看着青嬷嬷,问道:“你的意思是,皇上每年都有赏赐吗?” 心道,舅舅真懂她呀! 此时,她还没有想到,一觉四十年过去了,而皇上也不再是当年那个皇上。 青嬷嬷跟谢嘉柔朝夕相处了那么多年,自然是了解她的性子,也学着谢嘉柔的模样,小声的道:“自然是每年都有的,老奴见那些已经过时了,也放不下了,想必小姐即便立时醒过来也看不上那些物件儿,所以都锁进了小姐的库房里。留下的这些,全是京城时兴的。” 这是自谢嘉柔醒过来最最让她开心的事情,听罢,她眼睛顿时眯成一弯新月,露出来一口大白牙,摸了摸盒子里的首饰,道:“青娘,还是你最懂我的心。” “多谢小姐夸赞,小姐,快看看,您今日想用哪一支?”青嬷嬷提醒道。 谢嘉柔摸了摸这个,又拿起来另外一个,挑挑选选之后,拿起来一支金镶宝石白玉下坠蝴蝶的步摇,道:“就用这个吧。” 青嬷嬷小心翼翼的拿起来发簪,插在了谢嘉柔的头发里,道:“果然好看,小姐眼光真好。” 戴好头饰之后,谢嘉柔又挑了一件银纹绣百蝶度花裙穿在身上,这衣服是上下两件,上面是短袄,下面是裙子。原本想就这样出去,结果青嬷嬷却道:“小姐,如今积雪刚化,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您大病初愈,还是多穿些衣裳吧。” 谢嘉柔这才注意到屋内似乎烧着地龙,果真是与睡前不同了,她记得,那时正是夏日炎炎之际。 “就穿这件斗篷吧。”谢嘉柔指了指一件白色的狐狸毛斗篷道。 穿上斗篷之后,这才由青嬷嬷带着走了出去。 穿过整个院落,走到一处,青嬷嬷轻轻一推,里面却别有洞天。看起来似是一处书房,此时,书房内却空无一人。走出书房之后,没走多远,便到了一旁的偏厅。 谢嘉柔进来时,屋内的人全都看了过来。明明是冷寂的冬末春初,这一刻,却让人感觉到春日复苏的欣喜。 谢嘉融感觉自己一下子年轻了很多岁,时光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四十年前。 而杜公公心中却在思量,怪不得叫皇上那么着急,却原来是如此一个世间少有的绝色美人。 “大哥,公公好。”谢嘉柔笑意连连的打着招呼。 “呃,小姐好。”杜公公终于反应了过来,想到已经耽搁了许久的时间,恐皇上怪罪,赶紧道,“侯爷,随咱家进宫去吧?” 谢嘉融收回来放在谢嘉柔身上的目光,道:“好。公公请。” “侯爷请。” 乾清宫是上早朝的地方,它的旁边有两个暖阁。西暖阁是后宫妃子侍寝的地方,东暖阁则是皇上处理政务和朝臣商议重要政事的地方。 如今冬日刚过,正是料峭时节。每年这时,总会有一些挨不过冬日饥寒死去的贫民,还有一些四处乞讨要饭的流民。 去岁,因河南、山东两地发生过旱灾,所以今年来到京畿附近的流民比以往多了两成。故,今日几位内阁和户部大臣就是来找皇上商议赈灾以及解决流民的事宜。 不料,向来关爱子民的承德帝今日却有些心不在焉。表面上看似在听他们说话,实则眼睛已经不知道看向了何处。 还是首辅林阁老最懂皇上的心思,思及黄太医刚刚进来时皇上的脸色,揣摩着这些政事或许是耽搁了皇上的私事,便及时结束了这个话题,道:“臣等回府再细细想考这事该如何解决,明日早朝再把章程递给皇上。” 话为落音,就听承德帝道:“甚好。” 此话一出,大家全都明白该如何做了,纷纷道:“臣等告退。” 众人出了东暖阁,还在思索皇上今日为何如此神色。尤记得早已不在太医院当值的黄太医来见皇上时,皇上脸上一瞬间迸发出来的惊喜让人觉得有什么天大的喜事发生了。 难道后宫的哪位妃子有喜了? 后宫似乎多年没有传出来喜讯了。 不知是宠爱一直长盛不衰的贵妃还是新晋宠妃张侍郎的妹妹,若是生下来皇子,会不会对当前的格局产生变动。 众人正思索着,只见远远地走过来一行人。 为首的是在皇上身边伺候的杜公公,而站在他身侧的是文昌侯。这两个人在京城都有着举重若轻的地位,只是,此时却走的格外慢,似乎在迁就一旁的少女。 而众人也没有在他们二者身上停留过多的目光,全然被文昌侯身侧身姿曼妙的少女所吸引。 只见那位少女身披一件白色的斗篷,内里着一件银纹绣百蝶度花裙,头上戴着一支金玉镶嵌的蝴蝶步摇,随着走动,全身上下的蝴蝶仿佛都动了了起来。 在这刚刚吐出绿意的初春,显得格外朝气蓬勃。 虽然少女脸上戴着面纱,但仍能从轮廓中看出来长相不俗。如出水芙蓉一般清丽,又如百花齐放一般耀眼。低着头戴着面纱都能让人感觉到这不俗的长相,若是去掉,该是何等的倾国倾城。 真真是让人难以忘怀。 有许多年没见过这般容貌的少女了。 或许,今年的春天,提前到来了。 为首的林阁老已过花甲之年,看了一眼之后,变移开了目光,笑着跟谢嘉融打了一声招呼。随后,错身而行,继续跟身边之人说着刚刚的政事。 而他身后的几个人却是忍不住朝着谢嘉柔多看了几眼。 两拨人错身背道而行之后,不到三十的户部侍郎程昱扯了扯身侧之人的袖子,道:“之成,你说刚刚那人是谁?我竟未见过如此美貌的少女。没看清脸就已是如此的勾人,若是露出来脸,恐怕天地都得为她失色。真真是个美人啊!” 只见站在他身侧之人蹙了蹙英挺的眉毛,轻轻侧身了半步,不动声色的扯回来自己的袖子,目视前方,声音清冷的道:“程侍郎,当务之急是想出赈灾良策,为皇上分忧。” 程昱吊儿郎当的道:“这样简单的事情我不信你心中没有对策。” 说完,不待裴之成说什么,又恨铁不成钢的道:“哎,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年纪轻轻就做了次辅又如何,回到家还不是没个知冷热的贴心人儿。真真是不解风情啊,甚是无趣,甚是无趣。” 说着,也不再搭理裴之成这个榆木疙瘩了,而是唱着小曲找到自家马车,上车走了。 落后几步的裴之成跟众人打完招呼之后,也坐上自己的青布马车,离开了宫门口。 回到府中之后,坐在书房里,裴之成回忆着刚刚的情形,细长的双眼微微眯了起来,食指拱起,敲了三下桌子。 一个黑衣人应声而现。 “去查一查,今日黄太医进宫之前去了哪里。”裴之成清冷的声音道,几息后,又缓缓的道,“再查一查文昌侯今日为何进宫。” “是。”说罢,黑衣人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3.面圣 谢嘉柔看着曾经非常熟悉的东暖阁,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积雪刚刚融化,砖红色的瓦片不复往日的亮堂,显得有些阴暗灰尘。而被太阳照射过的地方,又像是在慢慢修复,充满着生机和希望。 小太监通报之后,谢嘉柔跟在谢嘉融的后面走进了宫殿。 而早已等候多时的承德帝此时已经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从几案后面快步走了出来。 看着还如很多年前一般年轻貌美的表姐,承德帝的眼眶瞬间就湿润了。这么多年以来,他也曾去文昌侯府探望过他的表姐。只是,以往看到的都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没有生机的人,这次却是看到了灵动的真人。 这一刻,他仿佛也回到了四十年多年前的光景。那时,他才十岁,经常跟在表姐的身后…… “叩见皇上。”谢嘉融敛了敛衣摆,跪在地上说道。 跪下的瞬间,扯了扯站在一旁怔愣住的谢嘉柔。 谢嘉柔看着眼前这个满脸老态的皇上,突然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四十年过去了,疼爱她的舅舅大概已经不在人世了…… 虽然眼前的皇上跟舅舅一般年纪,相貌也极为相似,然则,这人绝不是疼她爱她的舅舅。 被谢嘉融一扯,谢嘉柔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赶紧跪了下去。 承德帝赶紧上前,沙哑着嗓音道:“快快情起。” 说完看了一眼四周的内侍,道:“所有人都退出去,在门口守着,不准任何人靠近半步,任何人来了都不准通禀。” “是。” 等太监们安安静静的退下去之后,大门一关,承德帝脸上的表情就丰富起来。 “表姐,你终于醒了啊!”这句话饱含着深深的怀念和如释重负,还有这说不出来的激动。 此话一出,整个东暖阁瞬间变了颜色。若说刚刚是严肃而又沉寂的冬日枯荣,现在就似夏日的蝉从泥土中爬出来,蜕化之后飞上枝头,以长鸣告诉大家炎热的到来。还像是面团下了锅爆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这要让刚刚的群臣看见,必定以为皇上换了壳子。这跟与他们朝夕相处的皇帝极为不同。如此富有深情却带着淡淡的蛮不讲理的稚嫩语气,怎会是在朝堂上运筹帷幄的一代明君呢? “表姐?”谢嘉柔站起身来,蹙着弯弯细细略显秀气的眉毛问道。 心中想到,此人面容确与舅舅有几分相似,五官似乎也有些熟悉。只是,略显肥胖的脸颊以及满头的皱纹却让人觉得极为陌生。 谢嘉融在一旁想要提醒一下自己小妹,但是一时之间没想到该如何隐晦的提及皇上的名讳和排行。 不过,显然,承德帝比他更为着急。 见昔日最喜欢的表姐认不出自己来,承德帝上前一步,抓住谢嘉柔的手说道:“表姐,是我啊,小华华。” “小华华??”谢嘉柔震惊的反问道。 看着他满是皱纹苍老的手,又看着眼前已有几丝华发的老男人,猛然抽出来自己的手,说道:“你怎的这般老了?” 谢嘉柔记得,她睡着之前,她的小表弟明明只有十岁左右的模样,还是个稚嫩的少年。小小的,瘦瘦的。她说什么,他就跟在屁股后面做什么。那些年,他俩没少在皇宫里惹祸。 可面前的这个人呢? 满脸褶子,白白胖胖,尽显老态,这怎么能是那个可爱又调皮的小表弟?这比她大哥还令她难以接受。至少她大哥只是老了,可是相貌却没有太多的变化。青娘也是,变化更小。 可小表弟这般模样,哪里又有小时候的神态。 想到这里,谢嘉柔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大哥。 只见谢嘉融先是看了一眼有些受伤的皇上,又看了一眼谢嘉柔,假装训斥道:“嘉柔,怎可对皇上这般无礼,还不快跪下请罪。” 谢嘉柔心里一惊,也察觉自己似乎过于放肆了。不管眼前这个人究竟是不是她的小表弟,至少他都是一个皇帝的身份。无论如何,她这么说,逾矩了。 “文昌侯不必如此。”承德帝见谢嘉柔变了脸色,赶紧道,“这又不怪表姐,她睡了这么多年,受苦了。当年都怪我……我心疼她还来不及,怎会怪她。如今她能醒过来,我心中只有欢喜。” 谢嘉融听了这话,赶紧躬身道:“皇上莫要自责,这些事与您无关,都是那起子心思歹毒之人作的恶。” “哎,总归我欠表姐的。” 谢嘉柔却是越听越迷糊,问道:“这是何意?” 她明明记得,刚刚大哥还说过,下毒害她的人是章姨娘来着。 谢嘉融看了一眼承德帝的脸色,道:“当年的绿豆汤里其实有好几种□□,大哥刚刚没告诉你。一种是章姨娘下的药,一种似是当年其他皇子下的药,但并未查清楚。” 这一刻,谢嘉柔觉得自己还能醒过来真的是上天庇佑了。 “所以,你真的是当年那个鼻涕虫小华华?”谢嘉柔已然相信这个事实了,只是忍不住想要再确认一下。 承德帝见谢嘉柔相信了,立马激动的点着头,道:“对,是我,表姐。” 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冷静下来之后,谢嘉柔想到了刚刚那个她一直想问却没敢问出口的问道。 “皇舅呢?” 看着谢嘉柔小心翼翼却又带着一丝期待的眼神,承德帝闭了闭眼,遂又睁开,低垂着眼帘,道:“父皇已于二十五年前驾崩。” 话音刚落,谢嘉柔的眼眶鼻头就红了起来,眼泪也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如梨花带雨,又似雏鸟折翼。 这世间,任何一个男子看到这番模样,保准叫他心生爱意至死不渝。 只是,面前的两个男子,一个是她的亲哥哥,一个是幼时依赖她的表弟,盼着她醒过来已经盼了四十年。故,他二者心中只有疼惜。 谢嘉融如今已将近花甲之年,万事万物早已看开,人生的起起落落也已历经过,所以,能触动他的事情委实不多。不过,谢嘉柔必定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 今日,他已为了她哭了无数回了。 舅舅对他来说,已经是死了二十五年的人。驾崩时已经六十多岁,算是喜丧。可是,小妹的记忆停留在了四十年前。或许,在她的记忆中,舅舅是昨日刚刚见过的人。一个亲人突然离世,她该是多么的悲痛与难过。 这一次,他又红了眼眶。 承德帝听着这哭声,看着谢嘉柔的模样,心中也甚是难受,道:“表姐,莫哭了,父皇走的很安详。只是,走之前还记挂着你。” 本来哭声已经渐渐小了下去,听了这话,谢嘉柔的哭声又加大了。 “改日朕带你去皇陵看看父皇。”承德帝道。 谢嘉融连忙道:“皇上,这于理不合。” 承德帝摆摆手,道:“这又哪里有什么礼不礼的,父皇生前记挂着表姐,表姐这次大难不死朕理应要去告诉父皇一声。带着表姐去,正好遂了父皇的心愿。” 谢嘉柔抽噎声渐渐小了下去,吸了吸鼻子,道:“好,多谢小……多谢皇上。” 承德帝见状,拿出来自己的手帕递给了谢嘉柔,谢嘉柔接过来擦了擦脸,又还给了他。 谢嘉融在一旁看着,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等谢嘉柔的情绪渐渐的缓和下来,谢嘉融提起来一件颇为重要的事情。 “皇上,您看嘉柔的身份该如何安排?” 当年,谢嘉柔喝了绿豆汤之后生命危急,几次都闭过气去了。谢家和皇宫请了无数的名医,尝试了无数种药都没有用。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没救了的时候,不知为何,她的气息却突然平稳下来了。 只是,人却一直没有醒过来。 一年没醒过来,谢家和皇宫继续为她找名医看治,两年没醒……直到第五年,谢嘉柔依旧没有醒过来,而她的面容却没有丝毫的改变。原本已经二十一岁,可模样却停留在了十六岁。 有那嘴不严的医者,出去处处宣扬谢嘉柔的传奇。 渐渐的,京城不知为何隐隐挂起来一阵风,说谢嘉柔是妖女。就连江浙一带的水涝,川渝一带的地震似乎也想要归到了她的头上。 谢嘉融听说后立马汇报给了先皇,先皇原本不愿。但,想着一直这样也不是个办法,而且,这些事都是自己那些成年皇子私底下的小动作,只因谢家中立。 思索许久,先皇不得不向外宣称谢嘉柔已死。 接着,又为她举办了一场隆重的葬礼,抬着一个放着跟谢嘉柔身形相似之人的尸体,埋进了京城谢家的坟地。 原本的谣言就这样渐渐的淡了下去。 而江浙一带的水涝却是越来越严重。谢嘉柔已经“死了”,也没人敢再归到她的身上。 “嘉柔,外界都以为你早在几十年前就去世了。”谢嘉融看着谢嘉柔迷茫的眼神解释道。 谢嘉柔在心中思索了一番,却觉得,幸好大家都以为她已经死了。若是她以这般模样出去说自己是谢嘉柔,岂不是会被人当成妖怪? 承德帝皱了皱眉,他之前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好的想法:“表哥有何想法?” 谢嘉融听着承德帝这一声表哥,心里觉得微暖,他已经很多年没听过这个称呼了。但,在官场中几十年,他早已明白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拱手道:“不若说是来自我父北郡府谢家族里的妹妹。” 承德帝思索了一下,道:“甚好。” 遂,出宫三日后,谢嘉柔以一个新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了谢府。 北郡谢家嫡支的一个孤女,无父无母,名叫谢嘉语。 4.进府 再次站在熟悉的红漆大门面前,谢嘉语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明明几日前,这里还叫“公主府”现在却已经改为“文昌侯府”了。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宅院,却又陌生的众人。 她在别院用了整整三天的时间才终于慢慢接受了世间已过四十年这个事实,也感恩于上苍赐予她的这一个机会。沉睡了四十年,万事万物皆已变化。唯独她,得天独厚,享有时光静止的机会。 所以,想通了之后,谢嘉语感觉这一切都非常的有趣。似乎,另一个崭新而又新鲜的世界在等着她。 “小妹,别怕,我们回家。”谢嘉融在一旁笑着道。 谢嘉语勾了勾唇,笑容明媚而又灿烂,道:“好,一起回家。” 自三日前,陈氏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自从小姑子谢嘉柔去世后,自家老爷就从未让外人靠近过她生前所住的芷柔院。可那天从宫里回来之后,老爷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整个人精神了许多不说,还让人把芷柔院里里外外又打扫了一遍。 外院的青婆婆和她的孙女春桃也从外院调到了这个这个院落。 而做了这么多事情,老爷却说是上个月去北郡府谢家路遇一个嫡支的孤女,长相跟已逝的小姑颇为相似,所以接她来府上当妹妹一样养着。 她那质疑和反驳的话还未说出口,却被老爷一句话打发了回来:“前日里,我把她带给皇上看了,皇上也觉得跟小妹极像。所以,你平日里好生照顾着,吃穿用度跟思兰一般即可。” 谢思兰是大房的嫡长女,他们整个文昌侯府地位待遇最好的一个姑娘。若是跟她齐平……可见分量不低。 况,老爷还交代了:“切莫让小辈的叨扰到。” 这就不只是分量不轻的问题了。 不过,不管陈氏心里如何思量,该来的总会来的。 这一日,文昌侯府的男眷和女眷在吃过早饭之后,全都聚集在了正院。 无奈,等了半个时辰也不见该来的人到来。 “爹爹,祖父说有客人要来,可她怎么还不来啊。”谢莲撒娇的对谢吉耀道。 谢嘉融只有陈氏一个妻子,生子有二,谢吉耀便是长子。 谢吉耀有一妻一妾。 谢莲是妾侍卫姨娘所生,又是女儿里最小的那一个,平日里最会撒娇,长相娇艳,因此,最得谢吉耀的喜爱。 “莲儿莫急,许是已经在路上了。”谢吉耀笑着安抚道。 谢吉耀的正妻赵氏见状,脸色有些不好看,皱了皱眉,想要训斥的话憋在嘴边生生被谢吉耀的话给堵了回去。这不上不下的一口气更是难受。 坐在一旁的谢思兰见母亲如此委屈的模样,扯了扯她的袖子,笑着对她轻轻摇了摇头。 “莲姐儿,左右咱们今日都无事,爹爹朝堂上也休沐,且等上一等吧。既然祖父交代了,那必定是贵客,难不成你着急去写夫子昨日罚你的功课不成。”谢思兰一副长姐的姿态教育着谢莲。 这可把谢莲气得不轻,刚想反驳一句,只听谢思蕊在一旁一边吃着刚刚做好的核桃酥,一边道:“对哦,二姐姐昨日可被夫子罚得不轻。” 谢思蕊便是谢嘉融二儿子谢吉明的女儿,是思字辈里面最小的那一个。今年十四岁,素日里最喜欢吃,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 谢莲被谢思兰和谢思蕊围攻,心情自然是不好。平日里她也没这么忍气吞声过,所以,怒火冲着好欺负的谢思蕊就要喷出来。 此时,谢思兰却轻笑了一声,拿着手帕遮了遮嘴巴,道:“莲姐儿莫要着急,我痴长你几岁,你若是有不会的功课,姐姐教你便是。保管夫子下次不会再罚你。” 陈氏一大把年纪了,看着下面的孙女们在那里聊天,又哪里不明白。只是,想到即将到来的客人,想到自家老爷的态度,心里颇不平静。 再加上,她最喜谢思兰,所以也顺着道:“思兰作为长姐,能这样想很好,很有我们文昌侯府的风范。” 说完,又看了一眼谢莲,道:“且安静的等一等吧,左右你祖父也快回来了。” 听罢,大家都不再讲话了。整个厅堂里安安静静的,只听得到喝茶吃东西的声音。 文昌侯谢嘉融也没让大家等太久,过了一刻钟左右,他便带着谢嘉语从外面进来了。 首先露头的是门口的小厮,垂着头,给谢嘉融打着正房门口的厚重的棉布帘子,谢嘉融的身影也随之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中。 谢嘉融一到,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老爷”“父亲”“祖父”“侯爷”的声音此起彼伏。 然,他却没有走进去,而是站在门口,等着谢嘉语迈进门来。 见谢嘉融如此姿态,所有人都在心里暗暗一惊。不知来人到底是谁,竟然能让位高权重的文昌侯如此殷勤的伺候着。 很快,谢嘉语的身姿就出现在了大家的眼前。 只见她今日穿了一件淡粉色的绸缎面短袄,边边角角用金丝勾勒着细碎的黄色小花,乍一看,跟那开了满园的迎春花极为相似,却又透露着迎春花没有的贵气。下身着一件白色的纱裙,裙边绣着嫩绿的枝叶纹,跟上衣的小黄花交相辉映。 头上插着一支镶嵌着绿宝石的金步摇。若是寻常人插上,定是会显得几分老气或者俗气。可是,配着她娇嫩的脸庞,却只让人觉得清新中带着一丝贵气,贵气中又有着几分脱俗。 仿佛满园的春色都聚集在了她一人的身上。 第一次见到谢嘉语的人心中只有一个感慨,好一个绝世而独立的美人。 不笑则已,一笑便是要倾国倾城。 谢思兰见状,先是被谢嘉语的美貌惊住了,等缓过神来之后,却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坐在她身旁带有一丝嫉恨眼神看着谢嘉语的谢莲。今日来了这么一位貌美的女子,看谢莲还敢不敢自得是阖府上下最美的人。 见谢莲的眼神一如她心中所想,谢思兰嘴角勾了勾,拿着手帕遮了遮。 不过,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竟然觉得这女子跟谢莲有些相像之处。唯独谢莲身上少了女子脱俗的气度,倒显得小家子气了一些。 在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谢嘉语看了一眼谢嘉融。 谢嘉融笑呵呵的捋了捋短短的胡须,道:“这位是……” 这话一出,陈氏第一个回过神来,收回脸上震惊的神色。“啪嗒”一声,却不小心打碎了手边的茶碗。 谢嘉融皱了皱眉,还没说什么,那边谢吉耀也没忍住,愣愣的看着谢嘉语,喃喃的道了一声:“姑姑。” 谢嘉语看着此人的容貌,虽这几日已经被青娘普及过了,但还是无法将那个三岁的幼童跟眼前这个长着黑色胡须的中年男子对上号。 虽如此,但想到这个是自己嫡亲的侄子,她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却不料,谢吉耀看着这个笑容,脸上震惊神色更甚了。 谢嘉融却是被谢吉耀的表现吸引住了,大笑着拍了拍大儿子的肩膀,赞许的道:“老大不错,嗯,很不错。竟然还能记得……咳咳,记得你姑姑的模样。这位长相跟你姑姑极为相似的姑娘,也是你的姑姑,你这称呼也没叫错。” 谢吉耀被父亲这么一拍,也回过神来了。姑姑自他三岁时就中毒昏迷了,而昏迷了五年之后去世了。那时他虽然年幼,但姑姑的相貌却存在了他的心中。无他,盖因姑姑真真是世间少有的美人。 即便是姑姑去世了,坊间也流传着不少姑姑的画像。这让他如何能忘记? 谢吉明见状,也上前道:“怪不得一见有些熟悉,竟然是姑姑。在下吉明。” 谢嘉融满意的看了看自己的小儿子,转头跟谢嘉语解释道:“这是老二,比老大小五岁。” 谢嘉语自是明白大哥的意思,这位她虽然没见过,但看着跟大哥年轻时颇为相似的脸庞,却也觉得非常的亲切。竟是比老年的大哥还要感觉亲近一些。 于是点了点头,受了他这一礼。 这会儿,被遗忘的陈氏也收拾好了那边的狼狈,笑着道:“这位想必就是老爷上个月在族中带回来的妹妹吧,没想到打扮了一番,样貌可真真是好看。妹妹无父无母,以后就住在我们家里吧。” 说罢,不顾谢嘉融难看的脸色,看了一眼身边的一个老妇人,道:“芸娘,把我准备好的金手镯给妹妹做个见面礼。” 谢嘉语看着陈氏这番动作,心想,哎,这个大嫂怎么还是这般的讨厌啊。原以为四十年过去了,大嫂的性子能变得温和一些。如今看来,却是越老越讨厌了。 岁月还真是一把杀猪刀。 从前看着她那副年轻美貌的样子,很多事情还能忍上一忍,这会儿看着她顽固不化笑里藏刀又老又坏的模样,却是半分也忍受不了了。 5.送礼 谢嘉语这个大嫂,是在长公主死后,谢忠做主娶的。既不是谢嘉融喜欢的,也不是什么绝世美女,亦或者是家世背景比较强大。只不过是太子詹士府一个正三品之官的女儿。 而之所以会娶这样一个女人,全因谢忠受够了皇家对他的压制,自长公主死后就想摆脱束缚,自己做主家中的事情。 所以,在先皇反应过来之前,被章姨娘撺掇着私下定了这样一门亲事,还大肆宣扬了出去。这事儿可把先皇气得不轻,重重罚了谢忠。 只是,这门亲事毕竟牵涉到了太子,先皇也很是无奈。 若说谢忠虽不喜长公主,但对于谢嘉融还是喜欢的,不至于给嫡长子订这么一门亲事。这其中,自然是少不了太子的拉拢。 多方面综合之下,谢忠就给谢嘉融定了这样一门亲事。 因章姨娘给谢嘉融留下的心理阴影太大,所以,即便是不喜陈氏,即便后来太子夺嫡失败,谢嘉融也没有另娶或者抬几房姨娘。这些年,他一心只扑在了谢嘉语的身上。 谢嘉语看着芸娘慢慢的走过来,仔细的看了看她的面容,却是越看越觉得有趣。有趣到她又抬头看了一眼坐在上座的陈氏。 前几日还对你各种虚心假意的人,过了几日便已经老成这番模样。岂不是上天对她们的惩罚?如若是这样想,生活当真是有趣的很。 “夫人!”谢嘉融不悦的警告道。 整个大厅里的气氛也随之一凝。 谢嘉语却是笑了笑,如银铃般的笑声仿佛具有魔力,打破了这一室的尴尬和紧张。 众人的视线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谢嘉语早已经习惯了这种被众人看着的情形,不紧不慢的用右手拇指和食指夹起来黄木托盘里的金手镯。 拿至眼前,对着光线看了看,看着上面朴素到一个花纹都没有,笑容未变的道:“素来听闻文昌侯夫人大方,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妹妹在这里多谢嫂嫂了。” 说罢,轻轻福了福身就站起来了。 虽然谢嘉语没有明说她的不是,没有任何愤怒的神情,可陈氏就觉得胸口堵得慌。那咬得重重的“大方”二字,那笑容里的讽刺,可不就是在说她吗?还有那不甚在意的模样,真不知道是谁给她的胆子? 难道就是因为这样一副相似的容貌吗? 想到这里,陈氏放在榻上的手渐渐地收紧了。 这个少女,原来不只是长相和已逝的小姑极为相似,竟然连性子和伶牙俐齿的模样也如出一格! 真真让人讨厌! 谢嘉融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满屋子里都是小辈,若是出声训斥,必定让陈氏下不来台。见小妹没当一回事的模样,他却有些心疼。 看了一圈心思神态各异的子孙,谢嘉融道:“这是你们族中嘉字辈的一位长辈,我甚是喜欢,当做亲妹妹一样的。以后你们切莫怠慢了,见着以后都恭敬一些。”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流露出来震惊的神色。 老夫人如此怠慢,可文昌侯却如此重视。这让满屋子的主子和奴才们都暗暗心惊。 “听到了没?”谢嘉融厉声道。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立马答道:“是。” 谢嘉融见状,这才满意了些。 谢嘉语对着谢嘉融笑了笑,然后侧头对身边的春桃道:“去把我准备的见面礼拿进来。” “是。” 说着,春桃很快就去外面拿了一个托盘,上面盖着一块红布。 谢嘉柔先是走到了谢吉耀的面前,笑着道:“大侄子好。” 说着,掀开了红布的一脚,拿起来一方铜鎏金珐琅镇纸递给了他。给了他之后,还看了一眼陈氏,抿嘴笑着道:“大嫂如此大方,我也不好太过小气了不是。这东西也不值什么钱,你拿着就是。” 的确不值什么钱,但却比陈氏那个金镯子贵了几倍。这样的对比,堪堪让陈氏下不来台。 谢嘉语却像是没事儿人一样,得意的冲着陈氏笑了笑,又转回了眼前。 谢吉耀全程愣愣的看着谢嘉柔,距离近了,真的更像他记忆中的那个绝色姑姑。尤其是笑起来,更像。 “咳!老大,怎么这般不知礼数。还不快叫人。”谢嘉融站在一旁提醒道。 谢吉耀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低头弓腰抱手道:“多谢姑姑。” 沉浸在谢嘉柔略带熟悉的美貌中的谢吉耀暂没发觉这样做有何不妥,但是一旁的谢吉明却不自在的很。 收下来跟大哥同款但雕刻花样不同的镇纸,谢吉明扭扭捏捏的。叫如此美貌如此年轻的女子为姑姑,这着实有些挑战他的心理防线。虽刚刚已经叫过一回,但却跟现在不同。这会儿,他是收下了礼物。 但是,觑着站在一旁爹爹的神色,他赶紧收起来扭捏,通红着脸,低头道:“多谢姑姑。” 谢嘉柔对这两个侄子却甚是满意,一眨眼,侄子都这么大了。哎,岁月不饶人啊。 接着,看着后面这几个长相俊秀的侄孙,心情就更好了。 “听大哥说,你叫思盛对吧?素闻你喜爱下棋,我这里有一副多年前得来的玛瑙棋子。虽不怎么珍贵,但胜在有趣,送你把玩吧。” 这东西说起来还是她幼时学围棋的时候做的,虽然在她心中不过是过了十年,但对于别人而言,却已经是五十多年前的东西了。 那时,她不爱围棋那黑白单调的颜色,有一日看着玛瑙漂亮,突发奇想,想要一副玛瑙的棋子。舅舅听说后,立马让宫里的工匠做了出来。 做出来之后,很多贵族子女纷纷喜欢上了。皇上又让人做了一批,不过,后来却是下令不准再制了。无他,因为她看着花里胡哨的玛瑙甚是晃眼,天天走神,更不爱下棋了。 皇上因此非常生气,责罚了工匠,明令禁止再造。 却不曾想,这东西现在却是极具收藏价值。青娘前几日告知她时,她尤为惊讶。 她那里一共有两副,一副是第一批舅舅带着她亲自监工做的。她自是不舍得送人。而另一副,便是眼前的这一副,跟贵族子女同批而制。 想到往事,谢嘉柔心中怅然的很。 而眼前的谢思盛却没注意到,他全部的思绪都集中在眼前这副棋子上了。 谢思盛是谢吉耀的大儿子,也是文昌侯府的嫡长孙。他什么好物件儿没见过,今日看着手中的玛瑙棋子,却万分不可思议。 这玛瑙棋子一看就不是近年来所制,倒像是几十年前那一批绝版。虽造价不如玉制的,但却极具收藏价值。拥有这副棋子的,无一不是当今手握重权的老臣亦或者是封疆大吏,超品夫人。 他寻常就是想见都见不到的,只能在书中看到。没想到心心念念的东西却突然被一个不知来自于何处的人赠送了过来。 祖父这妹妹,到底是哪里来的? “多谢姑祖母。” 谢思盛心中虽以掀起了惊涛骇浪,但表面上却是一副礼数周到的模样。 他如今已经二十岁,去年已经娶亲,又是文昌侯府的嫡长孙,所以,从小就非常注重自己的言行举止。 他既不像他父亲一般缅怀于旧人旧事,也不像他二叔一般觉得难为情。虽谢嘉柔比他小,但他仍然是一副礼数到位的模样。 只是,刚刚听着大家叫姑姑还觉得甚是开心的谢嘉柔,这会儿听到这一声姑祖母,却觉得自己生生老了几十岁。 想到这里,她不自觉的就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嗯,很好,还是那般嫩滑。 遂,对着谢思盛笑了笑。 接着,又走到了谢思敏的面前,拿出来一本《幼学琼林》,递给了他。 站在一旁的谢思盛却觉得怪异,明明送他的礼物那么贵重,怎么到了二弟这里却是这般的随意。《幼学琼林》市面上印刷的版本颇多,最值钱的珍藏版几两银子也就买到了。 况,只看外表的话,这本书也不像珍藏版的模样。 正在思量间,却听谢嘉语用一种怅然的语气道:“听闻你喜好读书,最喜东山先生的诗集。这是他多年前手抄的一本《幼学琼林》,上面有他的亲笔签名和印章。我也没什么好东西,就把这个留给你做个念想吧。” 东山先生原名孙寅,是她小时候的一位启蒙先生。那时她不爱读书,各种字体都练得马马虎虎。东山先生见状,便亲自写了几本字帖给她练字,这《幼学琼林》便是其中的一本。 后来,见她练的有模有样,东山先生甚是得意。在受了皇上表扬之后,越发觉得自己比那些书法大家还要厉害。 所以,处处吹嘘。 抖擞之下,又写了几本赠予她。 谢嘉语心想,那就是一个迂腐而又自大的先生,字写得也不怎么样。也不知为何如今被人百般推崇,兴许他的诗作真的很好吧,她那时尚小却从未拜读过。不过,既然侄孙喜欢,那就送他一本。反正这东西也不值什么钱,她那里多得是。 这般想着,越发看眼前的侄孙顺眼。除了品味不怎么样之外,倒是颇为她省钱了。 谢思敏听到“东山先生”四个字,却是激动的手都有些颤抖了。原本想要随意翻开,这会儿又收回了自己的手,在衣摆上狠狠的蹭了几下之后,才终于慢慢的打开了。 谢嘉柔见状却用手帕挡着,摸了摸鼻子,这书她一直压在箱底下,都有些发霉了。昨日青娘刚刚拿出来把上面黄绿色的脏东西擦掉。 这侄孙不会是闻到那股子发霉的味道了吧?还是说,书上的脏东西没有擦掉被他发现了啊? 6.塞人 谢嘉语不禁扪心自问,是不是送的东西太过随意了,是不是有些太过厚此薄彼了?送大侄孙的东西虽然不怎么值钱,但好歹是内造的东西。可是送二侄孙的,却是她看都不想看的压在箱子底下的东西。 想到她大哥昨日说这东西现如今很值钱,谢嘉语侧头看了她大哥一眼,心想,他不会是专门坑她的吧? 提前跟她说一声,她好歹像对待两个侄子似的,去大街上买两个值钱的东西呀。 谢嘉融看着自家小妹,却是一副让她稍安勿躁的模样。 果真,就听到耳边传来了谢思敏难以自抑的激动声音:“竟然,竟然是东山先生亲笔所写的《幼学琼林》,我平日里从未听闻东山先生写过这本书,看来我还是不够了解他啊。” 谢嘉语和谢嘉融对视了一眼,全都想到了这本书为何会问世。 谢嘉语心中尴尬居多,谢嘉融却没这种想法,甚至于有些得意,笑呵呵的道:“思敏,这世间也只此一本,是孤本,你可要好好珍藏,莫要损坏了。” 谢思敏一听是孤本,就更加的珍视了。心中既觉得自己不应收下如此贵重的东西,又不舍得还给对方。纠结了许久,他通红着脸,双手托着书,朝着谢嘉语躬身,道:“多谢姑祖母割爱。” 谢嘉语嘴角抽搐着,笑着道:“侄孙客气了,客气了。” 哎,在她那里像垃圾一样的东西,在别人那里却珍视为至宝。这种感觉,委实让人心虚的很啊。 下一个,便是谢思勋。 前两个人的东西,都是从旧物里不要的东西抽出来送的。这最后一个侄孙,自然不好太过另类,也从里面挑出来一样东西赠与他。只是,那块开过光的玉佩,上面的流苏却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腐烂了。 至于这块玉佩当初开光的寓意是什么,她却是全然忘记了。她的库房里有太多这种在寺庙开过光的东西,很多都是戴都没戴过的,到底如何得来的,年代已久,就连青娘都记不得了。 不过,谢嘉语让春桃重新编了一个红绳系上之后,这块玉看着又如崭新的一般。 “这是块在皇明寺开过光的玉佩,也有一些年头了,也不值什么钱。”谢嘉语把玉佩递到了谢思勋的手中。 不过,看着放在谢思勋手中的玉佩,上面显现出来的平安二字,谢嘉语突然有了一些印象,灵机一动,补充道:“听闻你喜欢舞刀弄枪,这恰好是某位将军出征时,皇明寺一位住持开的光,祈祷平平安安,凯旋而归。” 谢思勋虽然生在显赫的文昌侯府,但却仿佛跟府里的氛围格格不入,他不爱写文弄墨,最爱舞刀弄枪。所以,一开始对这块玉也不怎么上心。但是听到后面,这是将军出征时一起开过光的玉佩,倒是放在手中仔细的看了看。 “多谢姑祖母。” 谢嘉语淡淡的点了点头。这会儿,她却是又想到了一位故人。也不知,那位故人最终凯旋而归了没有。她只知道他去打仗了,但他还没回来,她却已经昏迷过去了。 罢了罢了,算了,多想无益,等这里的事完结了,回到院子里问问青娘便是。 接着,谢嘉语又给女眷送了礼。 这可是谢嘉语非常爱干的一件事儿。 给女眷送东西可比给男人们送东西简单多了。她昏睡前的那些首饰,有些早就不是时兴之物了。再加上这么多年,皇上和大哥给她准备的那些,她哪里多的都快放不下了。 所以,除了一些有珍藏价值的物件儿或者有特殊意义的她妥善保存了。那些金银之类能融的东西,她都留着了。但是一些过时的玉器等其他首饰,都被她拿了出来送人。反正也不值钱,也不能再次利用,留着也只能像《幼学琼林》似的,长霉。 当然了,一些她之前经常佩戴的首饰,她都放起来了。而拿出来的,都是一些不怎么戴的,或者更多的从来没戴过的。 给侄媳妇们每人送一对儿玉手镯,给孙女、侄孙媳妇们每人送一支步摇。 这送的人开心,收的人也开心。 虽然这些东西在谢嘉语的眼中不再时兴,但是在众人眼中却并非如此。如此值钱的物件儿,怎么会因它过时而不再值钱了呢?所以,大家看到的只有贵重二字,而非过时。 原本以为族里来的女子,应该万分贫寒才是,却不曾想,这般家底丰厚。 收到礼物的众人心里都在暗暗心惊或者各自欢喜。 而没收到礼物的,比如陈氏,脸色却是黑如锅底。 这个女人,是过来打她脸的不成?她刚刚送出去的金镯子,怎么能跟这些古董字画、珍品首饰相比?倒显得她小家子气了。只是,北郡谢家有多少家底她难道不知道吗?这些东西还不知道是从哪里得来的! 想到这里,她看了一眼自家老爷。她记得,东山先生似乎曾来长公主府当过西席吧? 但是,看着文昌侯笑容温和的看着屋内明媚少女的模样,陈氏越看越是生气,手上也忍不住使了一些力气,竟是把自己的指甲生生折断了。 一旁的芸娘忍不住惊呼:“老夫人。” 陈氏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甲,忍住胸中的怒火,道:“无妨。” 而此时,众人正低头看着自己收到的礼物,并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这一看之下,陈氏原本强装的冷静一下子倒塌了。她执掌文昌侯府多年,自从章姨娘死了之后,还没如此憋屈过。 “咳,多谢妹妹给他们准备的见面礼,你以后就在我们府上住下吧,要是缺什么吃的用的,也不必亲自去跟老爷说,跟我说也是一样的。老爷虽然现在已经不怎么上朝,但家中事务颇多,恐照看不及。内院的事情,嫂嫂自是能照你周全。” 说出来这一通之后,陈氏心中的郁气消散了一大半。 小姑子这种生物,四十年前就颇为难缠,如今却是相似长相相似性格的又来了一个,真真是让人头大! 听了陈氏的话,众人心中各异。有那听懂陈氏话里机锋的,思索一下谢嘉语的来历身份,便知手中的东西来自于何处了。而那没听懂的,就继续赏玩手中的珍品。 当然了,还有那听懂了也当没听懂的,管他是谁的东西呢,到了他的手中才是自己的东西啊。难不成在祖父手中就一定会给自己吗?这简直是笑话! 谢吉耀的妻子赵氏向来是唯陈氏的命是从,所以,听了陈氏的话,她立马笑着接道:“母亲说的是。只是,儿媳怎敢叨扰您,儿媳管着内院的这些事情,照顾姑姑的事情自然是由我来。” 说完,又对着谢嘉语道:“姑姑,父亲母亲已年迈,就无需叨扰他们太多,您以后有什么需要只管跟侄媳妇儿说就是。” 谢嘉语看着眼前的赵氏,甚是为他们谢家感到悲哀,为大侄子感到悲哀。哎,又是活脱脱的一个陈氏啊!她昏睡了四十年,他们谢家竟然还没有亡,可真是老天走眼啊。 哦,不对,是老天开眼。 想必她那无良的渣爹若是不早早死去,她这英明神武的长兄若是能干一些,恐他们谢家早就不复存在了。夺嫡站错阵营,没有抄了他们全家,可真是她死去的娘亲脸大。 “嗯,如此,那就多谢大侄媳妇了。”谢嘉语笑着道。 她这一脸的坦然和高高在上,倒叫原本讽刺她的赵氏被反讽了一回。 不料,谢嘉语的话却还没说完。 在看了一眼脸色不好的瞪着陈氏的谢嘉融,谢嘉语又接着道:“大哥,这侄媳妇甚是懂事听话。” 谢嘉融果然转移了视线,脸色也好看了一些,看着赵氏道:“嗯,这是赵子清……咳,赵子清大人家的嫡长女。” 谢嘉语想到前几日见时还笑容满面,意气风发,二十出头的赵子清,再看看眼前的这个赵氏,顿觉有些喜感,意味深长的道:“哦~原来是他家的啊,嗯,甚好,甚好。” 这一番对自家父亲品头论足的模样,让赵氏险些就翻脸了。这个孤女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东西,敢如此说她父亲!即便这个孤女跟她公爹一个辈分又如何,也不看看自己的出身,有什么资格点评她的父亲。 只是,碍于祖宗礼法,以及自己的公公,她没敢反驳。 谢思兰却不像自己的母亲那样。 听到跟自己一般大的少女议论自己的外祖父,她自然是憋不住。 思量了几息之后,在一旁笑着讽刺道:“祖母,我看姑祖母虽然辈分高,但却跟我一般年纪。兰儿在后院中定会常常去陪着姑祖母,毕竟,姑祖母是北郡那边来的,恐不懂咱们京城的规矩。” 陈氏看着眼前的孙女,越发觉得满意,不愧是她最满意的孩子,就是懂她的心思。 “兰儿说得对,改天祖母给你姑祖母派几个婆子过去,好好教一下她京城的规矩。” 谢嘉语听了二者的对话,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的确,睡了四十年,京城如今是何规矩,各家各户都是什么情况,她还真的不太清楚。确实需要几个明白人来指点一下,只不过,这个明白人,可不是陈氏身边的人。 “多谢大嫂和侄孙女为我考虑,不过,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大嫂身边的人都是忙人,就不必派给我了。” 陈氏一脸威仪,一副不容拒绝的模样,道:“她们那些老东西哪里就是忙人了,如今也用不着她们了,不过是在府中熬日子罢了,正好妹妹那里需要,岂有不去之理……” 话音未落,就听外面有人报:“皇上身边的张公公过来了。” 7.口谕 还没等厅里的人反应过来,张公公就进来了。 “侯爷好,老夫人好。咱家来传皇上口谕了。哪位是谢嘉语,接旨。” 谢嘉语一听立马上前,跪在了地上。其他人也跟着跪在了地上。 “传皇上口谕。北郡谢氏族女谢嘉语系朕之表妹,知书达理,温柔贤淑,性资敏慧,特赏赐黄金百两,玉如意一对,宫女两名。钦此!” 此话一出,所有人对谢嘉语的态度都变了。不过是北郡来的一个孤女,竟然能劳烦皇上下旨。这是他们文昌侯府多少年来没有过的殊荣了。 文昌侯府却也繁盛过,不过,那是改名文昌侯府之前,那时还叫长公主府。自从谢忠夺嫡站错了队伍,他们文昌侯府就被皇上厌弃了。 现如今,也不过是仗着和皇上的表亲才舔颜站在了京城一流世家的行列。说句难听点的话,如若哪天文昌侯谢嘉融去世了,他们这地位恐会一落千丈。 可就在今天,皇上竟然重新赏赐了他们府中之人,让人觉得万分不可思议。 许是因为这张脸?却也不至于此。皇上向来不是一个重色之人,励精图治,况且年岁已大,让人很难往那方面去想。难道是……大家看着谢嘉融的背影,心思各异。 等宫里的人走了之后,陈氏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不行,讥讽的道:“原来侯爷早有安排,妹妹好大的面子,竟然劳烦皇上赐人。” 谢嘉语却笑着道:“这不是怕累着大嫂嘛。想必宫里的人肯定更加知晓这京城的规矩。” 陈氏瞪大浑浊的双眼,盯着谢嘉语看了看,最终道:“我有些乏了,芸娘,扶我回去歇息。” 芸娘赶紧道:“是,老夫人。” 其他小辈的心里见状,都有些想法,站了起来送陈氏离开。 唯独谢嘉融和谢嘉语,两个人却没有一个人当回事儿。要按照皇上那天的意思,是要下圣旨赏赐一大堆宝贝的。但,被谢嘉融阻止了。 一道口谕就足以让大家对谢嘉语重视起来。倘若太过,会让全京城的人都有所怀疑的。 等陈氏走后,谢嘉融笑着道:“以后你们姑姑就住在芷柔院,你们若是闲着,就去陪你们姑姑说说话。但是不要拿一些无畏的小事去叨扰她。” 谢吉耀心里一惊! 爹对嘉柔姑姑有多么的重视,他心中还有些印象。没想到今日来的这个少女竟然能取代姑姑的地位,要知道,芷柔院一般人连近旁都要挨一声训斥。 思字辈的几名女儿脸上也是精彩纷呈。她们早就知道芷柔院是全府除了正院之外最好的地方,几次想要住进去都被拒绝了。甚至于,连提都不能提。 没想到,今天这个女人竟然都得了去。 祖父不仅为她去宫里请宫女伺候着,还给她住全府最好的地方。凭什么? 说完之后,谢嘉融道:“嘉……嘉语,你跟哥哥一起去看看吧。这几日我让人收拾了一番,你看看可还满意。” “多谢大哥。”谢嘉语笑着道。 “你们都去忙吧。”谢嘉融道。 说完,两个人就一起离开了大厅。 走了一段路之后,一行人到达了芷柔院。 谢嘉语站在门口,看着“芷柔院”三个字,心里诸多感慨。这个牌匾明明她前几日看的时候还非常的新,这会儿再看,却是破旧的不行了。上面的字经过风吹雨淋,已经有些看不清楚了。 低头看着大门,也已经摇摇欲坠。 四十年,真的不是说说就能过去的。时间除了在她身上停止了,在其他任何地方都一点一点的腐蚀着。 谢嘉融也觉得有些伤感,他抬头看着牌匾,道:“小妹,新的牌匾和大门已经做好。只等你看过这个之后就换上。” 谢嘉语明白谢嘉融的意思。在她到来之前,所有的一切都保持着原来的模样不变。 “多谢大哥。”谢嘉语眼中含泪,笑着说道。 “跟大哥客气什么。进去看看吧。”谢嘉融道。 推开门之后,里面的模样却跟谢嘉语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她原本以为里面也会是一副破败荒芜的模样,没想到,竟跟她睡觉之前相差无二。 院落里的众人都在忙忙碌碌着。青娘在指挥着众人收拾院子,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在浇花,穿着灰布棉衣的的妇人在扫地,还有几个丫鬟坐在亭廊里绣花…… “老爷,小姐,你们过来了。”青娘欣喜的道。这一刻,她盼了四十年,等了四十年,终于被她等到了。 “快放下手中的活计,过来见过小姐。” 随着青娘的招呼,所有人都有秩序的跪在了地上,整齐的道:“见过老爷,见过小姐。” 看着底下二三十个人,谢嘉语侧头看了谢嘉融一眼。 谢嘉融道:“以后都仔细伺候着小姐,要是有那偷懒耍滑,或是谋害小姐的,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是。”底下的人战战兢兢的道。 “好了,都起来去忙吧。”谢嘉融道。 “是。” 跟谢嘉语一起看过院落,谢嘉融看着这里一副井井有条的样子,也终于放下心来了。毕竟,这里也是谢嘉语的家,很安心。 “嘉语,你大嫂那个人越老越糊涂,下面的几个小的也有些浮,都怪哥哥平日里没教好。若是他们胆敢找你的麻烦,你直接收拾便是。若是收拾不了,就去前院找大哥。” 谢嘉语笑着道:“好的,大哥。” 挥挥手让人都退下去之后,谢嘉融小声的道:“关于你的来历,我已经把各处都安排好了。幸好今年刚过了年,我带人回乡祭过祖。虽然回来时没带什么人,但咱们文昌侯府如今不在权力的中心,也没人盯着,没有人知道我到底有没有带你回来。即便是有人去查了也无所谓。总归,除了我和青娘、皇上、黄太医,没有人知道你是谁。即便是这些人跳出来说你是谢嘉柔,也没人能拿出来证据。况且,皇上今日已经金口玉言证实了你的身份。所以,你以后就用谢嘉语这个身份好好活着就是。” 谢嘉语细细思索了一下谢嘉融的话,觉得甚是有理,笑着道:“大哥说得有道理,就算我出去说我就是谢嘉柔,也得有人信才行。若真有人信了,那人恐怕更想知道我容颜多年未变的秘密。” 谢嘉融笑着道:“对。总归有皇上和大哥罩着,小妹很是不必害怕。” 谢嘉语笑眯眯的道:“多谢大哥。” “大哥前院还有些事,你先好好歇息。”谢嘉融道。 “好的,大哥,你去忙就是了。”谢嘉语道。 等谢嘉融走后,谢嘉语看着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床,闻着不太熟悉甚至有些发霉的味道,漂泊了几天的心也渐渐的安定下来。 有青娘在,还有两个宫里来的侍女,谢嘉语非常的安心。 谢嘉语这边人人都喜气洋洋的,但是这文昌侯府的其他地方却并非如此。 陈氏回去之后,躺在床上,越想越不对劲儿。思索良久,唤过来芸娘,道:“你让芷柔院的人看着点儿,除了咱们平时的用度,新来的这位平时都用些什么物件儿。” 芸娘道:“夫人,您可是怀疑……” 陈氏看了芸娘一眼,点点头,道:“可不是。她一个孤女,哪里来的这么些个东西?除了老爷,还能是谁?” 芸娘斟酌了一下,道:“今日宫里还派人来了,您说,会不会是皇上……” 陈氏摇了摇头,道:“不大可能。自从先太子失败了,咱们谢家哪里又被皇上重用过?若非老爷跟皇上还有些亲情,这谢家早就亡了。不过说起来,和皇上最好的还是芷柔院的那位啊,可惜了……” 提及这些事情,陈氏有些怅然。她父亲是太子府的詹士,虽后来弃了太子,向先皇投诚,免去个株连九族之罪。然,最终也落得个不仁不义的下场。 芸娘却没往那方面想,做为一个仆从,她的眼界还有限,她想到的是谢嘉柔:“的确可惜了,那位当年可是京城数一数二的人物,没曾想却被一个姨娘给害死了。哎,她要是还活着,咱们谢家保管还能红红火火几十年。” 说着说着,芸娘又想到了今日见到的谢嘉语,道:“老夫人,你有没有觉得今日来的这位少女像极了那位?” 陈氏冷笑了一声,道:“可不是。不只长相,就连性子都像得很。我看吶,就是这模样,才让老爷这么重视。还去宫里找了人来伺候着,可真真是脸大。” 芸娘却出声安慰道:“老夫人,就是再像,那也不是亲生的。您不必像当年一样忍让。” 陈氏听了这话,果然脸上的神色好了很多,道:“你说得对。” “找人给我看紧了。” “是。” 谢家认了一个妹妹,皇上赏赐了这个孤女并称呼为表妹的事情也瞬间在京城的权贵之家传遍了。 一个个无一不在猜测,难道这沉寂了多年的文昌侯府又要起来了不成?只是,想想他家的嫡长子谢吉耀文不成武不就跟文昌侯不相上下的样子,再想想虽然不像老大那样稀松平常,但也没有惊才绝艳的嫡次子谢吉明,大家又该干嘛的就去干嘛了。 这文昌侯府啊,若真的想要起复,最起码得靠第三代了。 而有些人,却不是这样想的。 听说了皇上下口谕以及赏赐文昌侯府一个孤女的事情,裴之成突然想起来前几日让手下调查的那件事情。 裴之成问道:“查的怎么样了?” 鹤松道:“主子,已经查清楚了,黄太医去宫里之前,去了文昌侯府。不久之后,皇上身边的杜公公就亲自去了文昌侯府。” 裴之成心中有些狐疑,难不成文昌侯府真的有起复的迹象?可平时一点征兆都没有。 “那日跟文昌侯去宫里的女人和今日皇上赏赐的那名孤女可是同一人?” 鹤松道:“正是同一人。” 裴之成反复思考了一下这几件事情,手指弯曲在桌子上敲击了几下。突然,似是想通了什么问题,手指渐渐握起来了,脸上也渐渐带了一些讥讽的笑容,道:“这件事情不用再查了。” 鹤松:“是。” 8.教训 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了几天后,谢嘉语终于感觉到现在的日子有多么的无趣了。也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咒骂着那些给那碗绿豆汤下过毒的人。 她活生生睡过去四十年,身边的人都老了,她还年轻着。乍一听,好事儿一桩了。尤其是看着那些你曾经讨厌的人都老了,而你却年轻着,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啊。 但,仔细一想,却有些诸多的无奈。 比如,看着青嬷嬷眼神昏花的样子,她就知道,原来的青娘不能再跟她一起翻花绳讨论谁家少年长相风流了。 再比如,看着谢嘉融满是褶子的手,她也没法再邀他一起去骑马打猎了。 还有那个跟在她屁股后面的小表弟,现如今也穿着龙袍住在大大的宫殿里面。 那些曾经的同龄人,也是死的死,老的老。唯独她,依旧年少。 在他们眼中,时间一步一步走了四十年。而在她眼中,明明大家昨天还在一起谈天说地,结果今天却已经是物是人非。 这让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可巧的是,她正跟青嬷嬷抱怨着,门口的小丫鬟冬雨突然走进来道:“府里的几位孙小姐过来看您了。” 谢嘉语瞬间就想到前几日初次见面的情形,心里有了一些思量,让青嬷嬷给她整理了一下头饰,站起身来想要朝外面走去。想了想,又走了回来,直接坐在卧榻上等着。 因今日未出门,谢嘉语让春桃梳了个简单的发型,长长的头发垂至腰际。头上插着一支明晃晃的金玉珠宝花簪,看起来简单又不失贵气。 耳朵白皙圆润,耳垂上戴着镶东珠金耳坠。每一个耳坠上有两颗珍珠,跟头上插的珠宝花簮交相呼应。 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黛。 谢家三姐妹进来的时候,看着谢嘉语明媚动人的模样,眼睛都直了。有那么一瞬间,她们甚至忘记自己过来做什么了。 谢思兰今年十七岁了,是三姐妹中的长姐,最先反应过来。她侧头看着谢莲眼中的嫉恨,用手帕掩着唇,微微笑了笑。 “好美啊!”不待谢思兰说什么,年纪只有十四岁的谢思蕊就忍不住说道。 谢嘉语听到这话笑了下,屋里尴尬的气氛一扫而空。 谢思兰这才轻咳一声,微微上前半步,道:“姑祖母安好。” 说罢,看了一眼其他二人。 虽然觉得怪异,甚至于不情不愿,但谢莲还是和谢思蕊一起叫了一声姑祖母。 谢嘉语脸上笑呵呵的,心里却觉得有些内伤。明明大家一般模样,她却已经老到被人称呼祖母了。可是,她一点都不想像个老气横秋的长辈。 “别站着了,都坐着说话吧。”谢嘉语道,“春桃,去拿些点心话梅给各位姑娘。” “是,小姐。” 等谢家的三个小姐妹在圆桌上坐下,谢嘉语觉得这般高高在上的拿着劲儿说话挺累了,于是走了下来,跟她们坐在了一起。 吃了几颗话梅之后,谢思兰想到祖母的交代,看了一眼谢嘉语手腕上带着的莲花纹金臂钏,抿了一口茶,拿着绣着兰花的手帕沾了沾嘴,道:“姑祖母这一身打扮真好看,只是不知,这簪子是哪里买的?我竟没有在京城见到过。” 谢莲听到这话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只有谢思蕊还在低头吃着点心。虽然她明年就要及笄了,可她向来对这些首饰不太感兴趣。 谢嘉语摸了摸头上的簪子,诚实的道:“这个吗?忘记了,东西太多,想不起来是哪里得来的了。” 她今日不过是看着这只簪子简单,所以随手一指让春桃给她插上的,要说这簪子的来处,这就要问青嬷嬷了。可青嬷嬷刚刚出去了,不在这里,所以,她也不知道。 谢莲没忍住,讥讽道:“我听闻你来自北郡,那里可是穷乡僻壤的地方,你哪里来得来这么多的首饰?” 谢嘉语听了这话,脸色微微冷了下来,看向了谢莲。 谢思兰见状,扯了扯谢莲的袖子,训斥道:“二妹妹,你今日怎么这般无理?说起来北郡,虽然不及京城繁华,但也不是穷乡僻壤之地。还不快道歉?” 谢莲却是平时娇蛮惯了。虽是庶女,但平日里她姨娘得宠。且,她祖父不似祖母那般喜欢谢思兰,而更喜欢她。所以,除了身份不如谢思兰和二房嫡女谢思蕊,但在这府中的地位可是比谢思蕊高了许多,隐隐和谢思兰叫板。 “大姐,我不像你这般虚伪,想问什么还拐弯抹角,藏着掖着的。我可是有什么就要说什么。”谢莲抬着下巴冷哼道。 谢思兰听了这话,脸色立马难看起来。 谢思蕊也默默的放下了手中的糕点,眼睛一会儿瞧瞧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 谢嘉语看着这个众人皆说跟她长得极为相似的侄孙女,淡淡的开口道:“你可知,你曾祖父十八岁之前都住在哪里?” 谢莲皱了皱眉,看着谢嘉语,道:“我曾祖父自然是从小住在京城里。” 谢嘉语站起身,慢慢的朝着榻上走去,一边走一边用略带嘲讽的语气道:“这你可说错了,你曾祖父十八岁之前都住在你口说所说的穷乡僻壤之地,北郡府。后来进京赶考才来到了京城,再后来,尚了长公主,所以才长长久久的留在了京城里。” 谢思兰看着重新高高在上的谢嘉语,感觉到一种压迫感,忍不住站起身来,道:“姑祖母,您虽然长我们两辈,但如此随意的提及家里的祖宗,似是不妥。还请您注意自己的言行。” 谢嘉语似笑非笑的看了谢思兰一眼,道:“你说得对。怎么能随意说你们曾祖父少时所居之地是穷乡僻壤的地方呢,这可是大大的不敬呢!” 话说到后面,谢嘉语的眼睛从谢思兰的身上挪到了谢莲的身上。 谢莲脸色憋得红红的,指着谢嘉语道:“你,你血口喷人,我哪里说过这种话。” “哦,是吗?我且问你,你刚刚可是说过北郡是穷乡僻壤之地?”谢嘉语看着谢莲的眼睛问道。 谢莲嘴唇微张,翕合了几下,道:“我……我是说过又怎样?可我那是说的你,并未提及曾祖父。” 谢嘉语垂着眼睛,看着榻上小桌上放着的玉护指,慢慢的戴在自己的手上。抬起来手,欣赏了一下,殷红的嘴唇吹了吹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 满意了之后,像是才想起来下面站着的谢莲。看着她气急败坏的脸,道:“哦?是吗?可是你曾祖父就是那北郡长大的呀!难道你父亲没告诉过你吗?” “你……”谢莲憋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怼回去。 “先皇也曾在乾清宫上早朝时,看着同是北郡出身的状元郎李贺志,夸赞北郡乃人杰地灵之地。你如今却说北郡是穷乡僻壤的地方。你这是,置先皇、置你曾祖父为何地呢,嗯?” 说这话的时候,谢嘉语脸上一丝笑容都没有了。 谢嘉语之所以还记得这事儿,是因为那时父亲和母亲失和已经很久了。母亲在怒极时曾在言语间蔑视了北郡,父亲最恨别人提到他的出身,所以两个人生了很大的气。 结果,过了几日,舅舅在朝堂上称赞了状元郎李贺志。 父亲没学到状元郎的机敏才华,却是把舅舅称赞李贺志的那句话记住了。仿佛这句话是在称赞他一般,仿佛拿到了什么金科玉律一般,回家之后就用这句话怼了回来。 把母亲气得不轻。 “来人,掌嘴。”谢嘉语想到母亲生前是如何被父亲气到病情加重的心情就莫名的烦躁。 虽然她母亲之所以去世是因为自小身子骨就不好,算命的也说不是长寿之相。但,父亲却也在母亲的伤口上撒过盐,致使母亲的病情加重。 只是,说完之后,下面却没人敢动。 “都没听到我的话吗?”谢嘉语眯了眯眼睛,看着下人道。 那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不敢动弹。他们是这府里的奴才,很多人自小就长在府里,对府里的情况自然是非常的了解。谢嘉语虽然是皇上承认的表妹,虽然是老爷交代下来要好好照顾的人,但在没摸清楚她究竟有多大能耐之前,大家都不敢得罪受宠的几位小姐。 毕竟,这几位小姐才是文昌侯府名正言顺的主子,可比谢嘉语这种外来的人重要的多。 谢莲一开始听到谢嘉语要让人打她,心里是既愤怒又心惊,而当她看到没人敢动时,却开始得意起来。 脸上也渐渐浮现出来笑容,深深的酒窝笑起来却真跟谢嘉语相似的很。只是,这两个人的笑容一个明媚,一个骄纵。前者颇为贵气大方,后者却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 “呵,你不过是一个穷地方来的人,祖父称你一声妹妹,你还抖擞起来了,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谢莲见下人们不敢动,所以胆子也大了不少。 谢思兰听了这话,本想提醒谢莲一句,结果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声儿来。她拿着手帕遮了遮嘴,看看谢莲,又看看谢嘉语。总归,这两个人今日不管谁倒霉,都于她有利。 “我的身份?”谢嘉语重复,看着远远被春桃领着走过来的两个宫里来的宫女,道,“难道之前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小姐,奴婢来。” 此时,一个小丫鬟站了出来,这人正是刚刚进来通报的小丫鬟冬雨。 “哦?你怎么敢站出来了,没看到其他人都不敢动吗?”谢嘉语好奇的问道。 冬雨咬咬牙,道:“奴婢是老爷新买进来的,其他的不知道,但只知道一点,是谁的奴才就要听谁的话。而且,主子是这几位小姐的长辈,教训她们是应该的。” 谢嘉语笑着看着屋里的人,道:“还算是有个明白的,可都听清楚了?” 就在谢嘉语说话间,“啪”的一声清脆的把掌声响了起来。 9.惩罚 这一声巴掌声让满屋子的人都愣住了,就连谢嘉语都没有料到冬雨行动力竟然如此的强。 谢莲捂着自己的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丫鬟。她从出生到现在,还没人敢这么对她。就算是最厌弃她的嫡母,也从未如此粗暴的打过她。这个其貌不扬的丫鬟凭什么敢这样对她! 怒气就像是熊熊燃烧的烈火,从胸腔喷涌而出。她甚至来不及多想什么,手伸出来手想要打站在她对面低着头的丫鬟。 只不过,伸出来的手还没碰到冬雨的脸,就被人从后面钳制住了。 这还不算完,膝窝处仿佛也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待她想挣脱出束缚从地上爬起来,却发现自己两边的胳膊都被按住了,全身动弹不得。 谢莲这才想起来罪魁祸首,抬起来狰狞的神色,看着坐在上位气定神闲的谢嘉语。 “你凭什么!你竟然敢这样对我,我爹、我祖父一定不会放过你的。”谢莲大声的叫到。 谢嘉语听了这话,却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她爹?那个在她印象中只有三岁的稚子吗? 还有,她祖父?虽然谢嘉语沉睡了四十年,但她多少还能保证,大哥定然还是当年的那个大哥,不会因为这种事责备她。况且,她不过是惩罚一个小辈罢了。 想到这里,谢嘉语殷红的嘴角含着笑,眼睛里也盛满了笑意,看向了跪在地上如蝼蚁一般的谢莲。 “哦,是吗?”谢嘉语这话说得轻飘飘的,却无端让谢莲觉得有些无力,仿佛她们这些人在她眼中都像是笑话一般。 看够了热闹之后,谢思兰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脸上浮现出来着急的神色,道:“姑祖母,纵然莲妹妹话语间对您多有不敬,但您这处罚也未免太过了,她不过是小孩子随便说说罢了。还请您宽宏大量,饶了她这一回吧。” 谢嘉语眼神微转,看向了说话的谢思兰。这话岂不是在说,她若是不原谅谢莲,她就是太小气了不成? “随便说说?”谢嘉语道,“随便说说就能侮辱北郡吗?随便说说就能侮辱你曾祖父的家乡吗?你们这心中,还有没有祖宗礼法了?” 这么一顶大帽子谢思兰可不敢接下来,赶紧撇清关系:“莲妹妹她不是这个意思……” 谢嘉语却没有放过她,笑容加深,道:“哦?她不是这个意思,难道你是这个意思吗?” 谢思兰看着谢嘉语的笑容,脸色憋得通红,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谢嘉语看着跪在地上神情愤恨的谢莲,道:“今日就当是给你个教训,不要什么有的没的都往外面说,小心祸从口出。你祖父好不容易把自己贫寒的出身给洗干净了,千万别被你们这等子孙又给败坏回去了。” 说到后面,谢嘉语脸上显露出一丝嘲讽之色。 “你……”谢莲听后又想反抗。 但后面压着她的两个宫女可不是吃素的,一个巧劲儿就把她按了回去。谢莲回头看了一眼胆敢压着她的人是谁,结果一看是那日皇上赏赐下来的两个人,顿时收敛了许多。 谢嘉语看着满屋子的紧张气氛,端起来桌子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润润唇。突然,灵机一动,想到幼时她在学堂犯了错长辈是如何罚她的。 “这样吧,罚你们回去把《宁国·北郡地理志》抄一遍。”谢嘉语端着长辈的姿态老气横秋的说道。 看着大家不可置信的眼神,谢嘉语指了指谢莲,又指了指谢思兰:“你,你,还有……” 最后指到谢思蕊的时候,停顿了一下,道:“你就算了,念你还小,又不惹口舌是非,你看一遍即可。” 说完之后,也不再看众人的脸色,站起身来,手放在春桃的手腕上,一步一步从榻上迈下来,道:“行了,我也乏了,你们都退下去吧。” 说完,朝着隔间走去。 谢莲有心想要反抗,但是想到后面压着她的两个宫女,她就不敢造次。 谢思兰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心想着,这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一个所谓的“姑祖母”,行事作风竟然如此霸道蛮不讲理。待她反应过来想要反驳时,却只能看见谢嘉语的背影了。 而谢思蕊则是默默的低着头,悄悄的从盘子里拿了两块儿桂花糕藏到袖子底下。反正又没让她抄书,没她什么事儿。 随后,随着两个姐姐一起离开了芷柔院。 出了芷柔院的大门,谢莲回头看了一眼她心心念念却一直都不曾住进来的气派院落,冷哼一声,道:“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敢这么对我,看我怎么跟父亲和祖父说,我就不信了,她一个外来的破落户还能敌得过我不成!” 谢思兰因为被谢嘉语责罚,心情不好,此时看着眼前的谢莲,神色不悦的道:“二妹妹,慎言。” 原本一直安安静静的谢思蕊此刻也小声的道:“二姐姐,你这样说话不妥吧,不过那人是何等出身,总归是咱们的长辈,你这样说,可是大大的不敬。” 谢莲向来看不上长得没她好看,身份却比她高一头的二房嫡女谢思蕊。她不怎么敢说谢思兰,还不敢说她不成?讽刺的说道:“怎么,不就是没罚你吗,你这么快就站到她那边去了。没想到啊,三妹妹竟然是个不动声色的巴结人的主。” “还有啊,大姐,你不是惯会说话的嘛?刚刚怎么也被罚了?呵!”谢莲终究还是没忍住,刺了谢思兰几句。 谢思兰微微皱着眉,看着重提旧事的谢莲。 谢莲冷哼一声,带着丫鬟甩着袖子离开了。 谢思蕊放在手里的桂花糕都快化掉了,见谢思兰站在原地不言不语,一脸神色凝重的样子,忍不住道:“大姐姐,我也先回去了。” 说罢,福了福身,快步离开了这里。 谢思兰却是思量了几回,转道去了陈氏的院子。 谢嘉语那边也很快得到了消息。 冬雨看了一眼整整齐齐的跪在院子里的下人们,心中暗暗欢喜。幸好,她刚刚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不过,她也没敢多看,从青嬷嬷的一侧谨慎的绕过来,快步走进屋内,态度更加谨慎的跟谢嘉语道:“一个回了大房,一个回了二房,还有一个去了老夫人的福寿院。” 谢嘉语看着卧榻上摆着的粉色桃花,笑了一下。这笑容,却是比那三月的桃花还要粉嫩上几分,说出来的话也如黄莺出谷、泉水叮咚。 “知道了。”这三个字里带着几分欢喜,几分兴奋。 青嬷嬷此时也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气愤的神色:“小姐,这起子奴才都应该提脚发卖了才是。一个奴才,不听主子的话,要他们还有何用?” 谢嘉语却是脸上带着笑,亲自倒了一杯茶,递给了青嬷嬷,道:“青娘,你这脾气见长啊。刚刚连我都被吓了一跳。” 青嬷嬷恭敬的躬着身子双手接过来谢嘉语手中的茶杯,道:“多谢小姐赏赐。” 谢嘉语见青嬷嬷如此姿态,拉了她一把,笑着道:“青娘,快坐,一会儿且有一场硬仗要打呢。没看见吗,被我欺负的小孩子都回家告状去了呢。” 这话却带着三分的落寞,七分的欢快。落寞的是她如今已经没有可以依靠的长辈,欢快的是好戏即将登场。 青嬷嬷脸上的神色更加震怒了,道:“她们也敢,也不看看她们是什么身份,敢这么跟小姐你说话,我看您就是罚得太轻了!” “莫气莫气!咱们且先等着看看,到底谁会第一个来,谁又敢第一个来。”谢嘉语道。 青嬷嬷听着谢嘉语的话,满脸心疼的道:“小姐,您放心,老爷一定不会纵容他们的。” 谢嘉语想到大哥,语气也轻快起来,道:“是啊,有大哥在呢。而且,青娘,你不觉得正好通过这事儿立立威吗?” “小姐……”青嬷嬷的话还没说完,谢嘉语阻止了她,看了看屋里的丫鬟,道:“你们都先退下去吧。” “是。” 等屋内的小丫鬟们鱼贯而出之后,谢嘉语透过窗户看着外面跪着的仆从,道:“青娘,我睡了四十年,这府里早就不再是当年那个府了,我也不再是这个府里唯一的小姐。知情的人自是明白我的身份,而那些不知情的人呢?” 说着,她轻轻从桃花枝上掐了一朵桃花,道:“今日这事儿,我也看出来了。不只这府里的主子们,就连下人们也没那么好使唤了。所以,咱们正好借着这事儿,让大家都看清楚了,我谢嘉柔到底是不是那么好欺负。” 青嬷嬷听后,叹了一口气,道:“小姐,您受委屈了。” 谢嘉语展颜一笑,如春花烂漫,道:“青娘,我不委屈。我辈分摆在这里,谁也不敢拿我怎么样。而且,还有皇上表弟和我大哥呢。我今日倒要看一看,谁敢来。我定要让他悄悄我的厉害!” 说着说着,谢嘉语又感慨道:“谢家的子孙竟然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哎,真让人叹惋。” 青嬷嬷想了想,道:“也不全然都是如此,几位少爷倒还算成器。” 谢嘉语不太了解那几位侄孙的情况,所以没多说什么。 很快,就如谢嘉语所料,有人过来求情了。 只是,那人与其说是求情,倒不如说是来通知她的。 陈氏身边的芸嬷嬷亲自过来,告知谢嘉语:“老夫人说孙小姐们只是跟您开开玩笑,您莫要跟小孩子们一般计较。想必您定然是宽宏大量之人,所以,就替您免了孙小姐们的处罚。” 谢嘉语看着早已看不出来昔日模样的芸嬷嬷,把玩着手中的一颗玛瑙珍珠,状似随意的道:“青娘,忤逆长辈,在咱们文昌侯府该做如何处罚呢?” 青嬷嬷恭敬的答道:“回小姐的话,忤逆长辈是为大不敬,该罚跪祠堂。” 谢嘉语点点头,认真点点头,笑着道:“看来大嫂是嫌我罚得太轻了呢!” “老夫人不是这个意思。您刚来府里,就这样处罚孙小姐们未免不妥。”芸嬷嬷皱着眉头道。 话音刚落,谢嘉语就把手里的玛瑙珍珠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 而站在一旁的一个宫女,看了一眼谢嘉语,上去就给了芸嬷嬷一个巴掌,道:“放肆!” 另一个宫女也道:“万岁爷的表妹岂容你们这等奴才想说就说!” 芸嬷嬷听后,却没顾得脸上的疼痛和羞辱,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一直以来,她和主子都以为这两个宫女是老爷进宫求来的。可是,看今日这情形,并非如此。一个小小的宫女敢仗着皇上的势力! 如果真的是皇上赏赐下来了,那么…… 想到这里,她看了一眼坐在榻上一脸沉静的少女。不管是她刚刚出言不逊,还是宫女教训人,她似乎都是这样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以前看她淡定的模样还能猜测她是小地方来的,不知礼数,也不知京城达官贵族之家的厉害。今日一看,却和想象中差距甚大。 所以,这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10.禁足 芸嬷嬷很快就肿着一张脸从芷柔院出来了。 这事儿,也瞬间传遍了整个文昌侯府。 正在被卫氏闹着要给谢莲做主的谢吉耀,一听这事儿,立马在心中细细思量起来。连母亲身边的下人都敢打,看来,要么是真傻,要么是被万岁爷罩着无疑了。 这就是男人和女人思维方式的不同之处了。 谢吉耀虽然文不成武不就的,但因生在世家,多多少少会有点政治敏感度。皇上都下口谕说那谢嘉语是他表妹了,他们这些人还上赶着去没事儿找事儿干嘛。 没看到皇上既赏了两名宫女,又赏了玉如意吗?皇上都非常满意的人,你有什么脸说不满意呢? “行了,这事儿就到此为止了。莲姐,你以后少去惹芷柔院的那位,对她恭敬些。”谢吉耀看着哭个不停的宝贝女儿说道。 “爷,难道就这么算了?”卫氏不依不饶的道。 谢吉耀皱了皱眉头,道:“不然还能怎样?那位比我辈分都要高,难不成你想指望着我去教训她吗?还是说你想让夫人去?于理不合,也不合礼法。” 说罢,转身就想离开。但是,谢莲毕竟是他最喜欢的女儿,所以,听着她哭唧唧的声音,也于心不忍,从怀里掏出来一块玉佩,柔声安慰道:“好了,莲姐,别哭了。咱们家的确是出身北郡府,你那些话以后莫要说了。真要是传出去了,也是你的不是。” 说完,把玉佩递给谢莲,摸了摸她的头发离开了这里。 他今日还约了人去听小曲儿呢,没心思在这里听她们叽叽哇哇的。又不是什么大事儿,被长辈教训了一下,写几个字罢了。 卫氏一听老爷从这里离开之后就出门去了,原本心里还非常的不得劲儿,这会儿却又开心起来了。说来说去,还是她们莲姐最受宠,是嫡女又如何?不被父亲喜欢,也没什么用。 另一边,赵氏听说这事儿气得打碎了一个杯子。 两个女儿都被欺负了,自家老爷竟然只去安慰了一个小小的庶女,这是不把他们母女俩放在心里了! 这种事情,谢思兰从小到大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回了,此时脸上的表情也很不好看。不过,她也不想就这事儿说什么了,而是提及被罚一事。 “娘,那个芷柔院里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竟然连祖母身边的人都敢打。” 赵氏正气着,道:“娘怎么会知道。看那行事作风,也不像是大家出来的女儿,不过是个破落户罢了。倚仗的不过是那张脸。你且看着,得罪了你祖母,有她的好果子吃!” 二房那边却比大房这里和谐多了。 谢吉明的妻子黎氏仔细问过女儿今日发生了何事,为何会被罚,听女儿叙述完整件事情,道:“这么说来,兰姐和莲姐确实有些不妥,你也算是被她们牵连了。” “本来就是谢莲不对,她被教训那是她活该。”谢思蕊道。 说罢,谢思蕊吃了一口盘子里的桂花糕,皱了皱眉,道:“不如姑祖母那里的好吃。” 黎氏无奈的看着女儿,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啊,就知道吃。没见你长高,光长肉了,这脸越来越肥了。”说着,捏了捏女儿的脸。 谢思蕊抱着自己的脸,不让她母亲捏。 “行了,改天娘去芷柔院问问这方子是如何的,到时候再让厨房做与你吃。” 谢思蕊脸上重新绽放了笑容,道:“多谢娘。” 芸娘被打之事让陈氏大发雷霆。 谢嘉语竟然敢打她身边的人!这岂不是反了天了,她还知道这个文昌侯府的主子是谁吗?只是,一听打人的是皇上赏赐下来的宫女,陈氏气得浑身都哆嗦起来,脸上的褶子也生动了不少。 这件事情决不能就这么算了,要是这么算了,她在这府中还如何树立威信! 只是,还没等她想好如何对付谢嘉语,谢嘉融就一脸盛怒的走了进来。 “这么多年,看来是我太纵容你了!” 谢嘉融只这一句话,就让陈氏满腔的打算落了空,心也像是坠入了无尽的深渊。有多少年侯爷没说过这种让人无情而又让人胆寒的话了。 芸娘赶紧给屋内的仆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赶紧退出去。 “小辈胆敢顶撞长辈,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孙女,嗯?”谢嘉融坐在榻上,重重的敲了一下桌子。 “教训她们那是应该的!你看看你,你是怎么做的,还敢让下人去对芷柔院说教。陈氏,你能耐见长啊!” 陈氏此时也反应过来了,言辞犀利的道:“侯爷,这不都是您把她请来的吗?您不就是看着她长得像已逝的小姑吗?除此之外,她还有什么厉害的!” 谢嘉融听了这话,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站起身来,盛怒的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怎么,皇上赏赐的玉如意你没看到?皇上赏赐的人你没见到?你们陈家三十年前就反,怎么,现在还想再来一次?还没认清楚坐在上面的是谁吗?” 听了这话,陈氏噗通一声跪坐在了地上。 芸嬷嬷赶紧跪下去道:“老夫人,您怎么了,您没事吧。侯爷,老夫人不是这个意思啊,不是,都是老奴去做的,跟夫人无关。” 谢嘉融看着芸嬷嬷,道:“下次再让我知道你这老东西这样做,打死了去喂狗,也省得天天招惹是非!” “禁足一个月,待在福寿院好好反省一下。” 说完,谢嘉融甩着袖子离开了。 走到门口之后,道:“去,通知各院,兰姐、莲姐、蕊姐顶撞长辈,罚跪祠堂一个时辰。兰姐和莲姐什么时候抄完书什么时候再出来。” “是,老爷。” 原本正在观望等着看戏的各处,全都慌了神。说好的是一出整治外来破落蛮女的戏份怎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了?这不是说好的剧本啊! 因为是谢嘉融亲自吩咐下来的,所以各处没有一个人有怨言,全都战战兢兢的收拾好东西去跪祠堂了。 而谢嘉语院子里的下人们,此时也都觉得心凉了一半。老爷之前警告他们的话还犹言在耳,只可惜,他们之前只顾着自己的前程,没当回事儿。 会不会,他们马上就要发卖了? 果然,想什么来什么。大家正害怕着,谢嘉融就来到了芷柔院。 看着跪了一地的仆从,脸色冰冷,道:“既然都不听使唤,那就卖了重新买几个听话的回来。” 仆从们慌乱一团,磕头认错:“侯爷,求求您,求求您,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老婆子不敢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求求您了,不要卖了婢女……” 听着外面的哭叫求饶声,谢嘉语看了一眼青嬷嬷,青嬷嬷会意,立马就出去了。 “侯爷,小姐请您进去。” 谢嘉融听后,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仆从,转身进了屋。 “小妹,大哥让你受委屈了。”一进屋,谢嘉融就愧疚的说道。 谢嘉语此时心情颇好,笑着道:“有大哥为我做主,我不委屈。” 谢嘉融看着自家小妹如此懂事的模样,叹息了一声,摸了摸她的头发,道:“都怪那些小辈不懂事,我已经惩罚她们了。那些个奴才,也卖了吧。” 谢嘉语听后,摇了摇头,道:“大哥,不必如此。想必经此一事,那些奴才们心中也有数了。这些人多半是咱们府里家生子,就这么卖了,岂不是寒了那些伺候了咱们一辈子的奴才的心。况且,新买来的也未必忠诚。且先用着吧,不合适的再换掉。” 谢嘉融道:“好,大哥都听你的。如果他们不中用,你到时候跟大哥说。” 谢嘉语笑着道:“好。” 见谢嘉融没有提及陈氏,谢嘉语主动道:“大哥,您对大嫂的处罚未免太过了一些。毕竟,她代表着咱们文昌侯府的脸面呢,传出去了,恐让外人笑话。我看吶,禁足就不必了,左右大嫂平日里也喜欢吃斋念佛,不怎么出来。再说,母亲的忌辰也快到了,有些经文也该念一念了。” 谢嘉融听到谢嘉语的求情,道:“嘉柔,你就是太过良善了,你大嫂她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谢嘉融走后,青嬷嬷在一旁道:“小姐,您对福寿院那位未免太过仁慈了,这些年,老奴听说她做了不少亏心事儿,被罚也是应该的。” 谢嘉语笑着道:“我哪里仁慈了,只不过是为着谢家的脸面罢了。而且,你那只耳朵听到我说要放出来大嫂了?” 说完,冲着青嬷嬷眨了眨眼睛。 青嬷嬷仔细一想,立马就明白了谢嘉语的意思。 果然,当天晚上,谢嘉语就听到传言变了。 侯爷没让老夫人禁足,是老夫人自己说长公主的忌辰快要到了,要在福寿院旁边的小祠堂为长公主念七七四十九天的经文。为了以示对长公主的敬意,旁人不要去打扰,免得坏了清修。 府外的人听说了这事儿,都赞了一声陈氏孝顺,而他们府内人却清楚得很,他们这文昌侯府,变天了。 鬼知道,明明长公主的忌辰还有半年左右才到。 11.道歉 那日,谢嘉融从芷柔院离开之后,跪在院子中的下人们心脏就已经冷得如跪在地上的膝盖一般。冰冰凉的。 没过多大会儿,谢嘉语也从屋里出来了。 站在门口,看着底下的仆人们,谢嘉语轻声道:“我也知道,你们很多人都是从各处调来的。只是,我不管你们从前的主子是谁,只要进了这芷柔院,就只能有我一个主子。若以后再被我发现有哪个敢在背地里搞些小动作的,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想到今日府里的孙小姐她说打就打,老夫人身边的老人也毫不手软,大家都见识到了谢嘉语的厉害。他们不过是一介仆人,哪有那样大的脸面,连府里的主子都敢打,还有什么是她不敢的。 “奴才不敢”“小的不敢”“奴婢不敢”……声音此起彼伏,一个个都趴在地上求饶。 谢嘉语看着这些磕头求饶的人,转身进了屋内。 青嬷嬷却没有跟进去,而是在门口继续道:“你们刚刚也听到了,侯爷原本想要把你们打一顿发卖了出去,是小姐仁慈替你们求情,才饶了你们一命。以后你们可认准了主子。若是谁敢背弃小姐,或是往外面传递什么消息,仔细你们的皮!” “多谢小姐。” 青嬷嬷说完之后,道:“都起来吧,该干嘛的干嘛去。” “是。” 等到青嬷嬷进去之后,谢嘉语抱着一个手炉,道:“没想到都已经入了春了还这般冷,你让厨房去熬点姜汤给他们,若是真生了病,还得耽误活计不是。” 青嬷嬷笑着夸赞道:“还是小姐仁善。” 说罢,谢嘉语看着宫里来的两个宫女,道:“今日多亏了两位姐姐了,要不然,我这颜面估计早就丢光了。” 两人一听,立马跪在了地上,道:“主子折煞奴才了。” 谢嘉语亲自把她们二人扶起来,道:“原本你们好端端的在宫中伺候着,现如今却只能随我在这小院中生活,真是委屈了。” 看上去比较沉稳的那一人道:“奴婢二人今年已经二十四五岁了,原本就是要被放出宫去。奴婢家里也没什么人了,能被皇上赐过来服侍小姐,是奴婢二人的福气。” 她们二人已经来了多日,可这新主子有事却从来不让她们去做。原本她们还在担心不得主子喜欢,恐会遭皇上怪罪,不曾想今日倒是有了表现的机会。 在宫中的日子虽然看起来高贵,然则,却像是被关在笼子中的金丝雀,表面华丽却没什么自由。倒不如来这里伺候人,多少还能有些自由,能随意逛逛。也不必时时刻刻担心会得罪了哪位贵人,莫名其妙的说没就没了。 谢嘉语见状,和青嬷嬷对视了一眼。她们俩已经观察这二人许久了,今日正好来了契机。 “嗯,既如此,那就把这里当自己家好了。”谢嘉语道。 “多谢主子。” 谢嘉语道:“对了,忘了问了,你二人叫什么名字?” 两个宫女对视一眼,显然已经思考过这个问题,道:“原来那名字也是旧主子赐的,奴婢早就没了家人,也忘记自己姓甚名谁了。还请主子赐名。” 谢嘉语点点头,道:“既如此,变叫夏桑和秋叶吧。” “夏桑多谢主子赐名。” “秋叶多谢主子赐名。” 春桃是青嬷嬷的孙女,也模模糊糊知道一些关于谢嘉语的秘密,所以理所应当是谢嘉语身边的大丫鬟。再加上宫里来的夏桑和秋叶,以及忠心上位的冬雨,谢嘉语身边四个大丫鬟就这样确定下来。 大丫鬟一个月二两银子。春桃、夏桑和秋叶倒还好,冬雨却有些不淡定了。原本她只是一个一个月500钱的小丫鬟,却因为今日这事儿一下子多了一两半的银子,可把她高兴坏了。 那些没能成为谢嘉语身边大丫鬟的人,却没能生出来什么嫉妒之心。如今,她们还在庆幸,今日逃过一劫。 当天,跪了一个时辰的谢思蕊被领回去了。 而需要抄写的谢思兰和谢莲,则是第二天晚上才回去。两个人都像是一副霜打的茄子,蔫儿了。 大房的人看到自己的女儿变成这副模样,心里都恨得很,然而,想到陈氏的遭遇,却没人敢说什么。 不仅没人敢说什么,到了第三天,赵氏还带着两个女儿去给谢嘉语道歉了。 “姑姑,前几日都是她们两个不懂事,您且原谅她们吧。”赵氏低着头红着脸道。若非文昌侯要求,她断然不想亲自过来。太丢人了。 谢嘉语笑着道:“在咱们文昌侯府,说些话不注意也就算了,这要是出了门还这样说,那可是大大的不敬了。” “是,姑姑说得对。”赵氏没想到谢嘉语真的摆了长辈的谱儿。手指甲都快掐进肉里了。 见谢嘉语端起来茶了,她赶紧道:“姑姑先忙着,我就不叨扰您了,侄媳妇管着家,前面还有好些事情要忙。” 谢嘉语喝了一口茶,淡淡的道:“嗯,你且去吧。” 说罢,赵氏带着全程一句话都没有说的谢思兰和谢莲离开了芷柔院。 青嬷嬷见状,道:“我看这位心里存着气儿呢。” 谢嘉语看着茶杯里的一颗枸杞,轻轻摇晃了一下杯子,枸杞叶随着她的动作左右摇摆。 “管她气不气呢,没得我一个长辈还要看小辈的脸色。” 青嬷嬷笑着道:“小姐,您这样想就对了,很是不必搭理她。即使她管着内院,也插不进您这里来。” 到了下午,歇晌之后,二房的人也过来。 黎氏和谢思蕊一起过来的时候还带了一些点心。 “姑姑好,我带着蕊姐过来给您赔罪了。”黎氏道,说着,扯了扯谢思蕊,道,“还不快道歉。” 谢思蕊拿着点心上前,道:“那日叨扰了姑祖母,都是蕊儿的不是,还请您原谅蕊儿。” 谢嘉语对谢思蕊的印象挺好的,示意冬雨把东西接过来,笑着道:“蕊姐客气了。” 说完,谢嘉语以为这对母女俩跟上午那一拨人一样,道完歉就会离开。结果,黎氏却仿佛想跟她说些什么话似的。 “自从姑姑来了府里,我还不曾过来看看您。不知姑姑今日在府里住的可还习惯?” 谢嘉语听后在心中暗暗夸赞了一声,这府里,除了大哥,终于又有人关心她的生活起居了。这话本应该是管家的人说出来的,结果赵氏却从未说过什么可心的话。 “北郡跟京城距离不算太远,饮食起居相差不大,是以住的还算舒服。”谢嘉语道。 黎氏笑着道:“嗯,姑姑习惯就好。若是有什么不习惯的,也可跟大嫂或者跟我说一说。” 谢嘉语点了点头,道:“侄媳妇快别站着说话了,坐下吧。” “多谢姑姑。” 说着,黎氏就和谢思蕊一起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春桃,去拿些点心和零嘴儿过来。”谢嘉语道。 话音未落,谢思蕊就一脸期待的看着春桃,道:“可有桂花糕?” 春桃笑着道:“有的,这就给三小姐拿过来。” 黎氏在一旁道:“让姑姑笑话了,这孩子从小就爱吃。” 谢嘉语看了一眼留着刘海儿,圆圆的脸蛋,一脸稚气的谢思蕊,道:“能吃是福,蕊姐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好。” 黎氏接着道:“这不,前几日还跟我说在您这里吃的桂花糕好吃,催我来给您要方子呢。” 谢思蕊听着这话怎么跟之前说的不太一样啊,她何时催过母亲了:“母亲……” “你看看她,还不好意思了呢。”黎氏笑着道。 谢嘉语道:“这有何难,冬雨,让人把方子抄一份,一会儿给蕊姐带回去。” “是,小姐。” 恰好,此时春桃把点心端过来了,谢思蕊本想辩解些什么,但是一闻到桂花糕的味道,眼珠子立马就移不开了。 黎氏坐在这里跟谢嘉语又说了许久的话,谢思蕊吃了三块桂花糕之后才离开了。 临走时,谢嘉语让人又给谢思蕊带了几块桂花糕回去。 “若是想吃,尽管来就是。”谢嘉语笑着跟谢思蕊道。 谢思蕊擦了擦嘴角,忍着想要打嗝的冲动,道:“多谢姑祖母。” 黎氏和谢思蕊离开之后,谢嘉语感慨道:“这一对母女倒是有趣。” 说罢,就拿了一本书靠着窗看了起来。 正看着呢,就有小丫鬟来报,说是侯爷让她去前院书房。 谢嘉语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带着夏桑去了前院。 巧的是,刚刚到了前院,就遇到了从外面回来的谢思盛和谢思敏兄弟俩。 “姑祖母安好。”俩兄弟看到谢嘉语,虽有些意外,但礼不可废,全都快步上前过来请安了。 谢嘉语看着这两个入芝兰玉树一般的侄孙,也甚是宽慰,他们谢家的后辈长得颇精神。 只是,正感慨着,就听谢思盛道:“前几日几位妹妹无意间叨扰了姑祖母,是侄孙教妹无方,惹了您的心情。侄孙在这里给您道歉了。” 谢嘉语本想着离开的,听到这句话却硬生生停住了脚步,挑了挑眉,道:“嗯,知道错了就好,以后你定要好好教育教育她们,担起来兄长的职责。” 谢思盛道:“姑祖母教训的是。平日里看着她们倒是好的,只是不知怎么就在姑祖母那里不听话了。以后侄孙一定让她们谨言慎行。” 谢嘉语本不欲与他交流过多,但听着这话,却多了几分兴致,假装没听懂谢思盛话里的机锋,板了板脸,认真的道:“你说得对,一定要让她们谨言慎行。在家里怎么说都行,这万一传到外面去就不好了。北郡不管是否富庶都是咱们谢家的根基,切不可用穷乡僻壤四个字来形容。往小了说,人家说咱们文昌侯府的姑娘不懂规矩,往大了说,那是不敬祖宗不知礼数。咱们谢家的百年基业可不能毁在你们这一群小辈的头上。” 谢思盛被谢嘉语说的脸一阵白一阵红,他正要说什么,就听到旁边的二弟大喝了一声。 “无知,简直太无知。”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了谢思敏的身上。 12.皇陵 谢思敏皱着眉头,气愤的道:“妹妹们竟然能说出来这种话,可见平日里没有好好读书,姑祖母如此惩罚甚好。多抄几页书,跪跪祖宗,也好过天天在外面乱嚼舌根。” 说罢,不赞同的看了一眼谢思盛。 见谢思盛脸色不虞,索性不再理他,而是转头看向了谢嘉语,躬身道:“还没来得及好好谢谢姑祖母,那本东山先生的《幼学琼林》我甚是喜欢。瞧着竟与大家收藏的笔迹不太一致,落款时间也比较早,像是他早年的作品。” 谢嘉语没想到谢思敏如此痴迷于东山先生,这么个小细节都发现了,于是点点头,道:“正是,这大概是东山先生的第一本字帖。成书之后,曾被先皇大加赞誉。自那以后,东山先生便对自己的书法要求更加严格,勤学苦练,后又写了几本字帖。现如今,流传最广的那些字迹自是他勤学苦练之后的成果。” 谢思敏从未听人讲过东山先生的这些事情,被谢嘉语说的入了迷,听完,感慨道:“没想到姑祖母也如此喜欢东山先生,侄孙竟从未听过东山先生的这些故事。亏我还自诩对东山先生了解甚深,可见不如姑祖母良多。” 谢嘉语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她喜欢东山先生?开什么玩笑。到现在,她能记起来关于东山先生的事情就是他逼着她练习书法。 “呃,大概是吧。”谢嘉语有些尴尬的道。 谢思敏太过兴奋,以至于没有发现谢嘉语脸上的尴尬,道:“姑祖母,您还知道哪些关于东山先生的故事吗?侄孙改天一定亲自向您讨教一下。” 站在一旁的谢思盛为人向来圆滑,看着谢嘉语脸上的表情,轻咳一声,道:“二弟,想必姑祖母还有其他事情,改日我们再像姑祖母请教吧。” 谢思敏这才注意到谢嘉语是要朝着祖父的院落去的,连忙道:“是侄孙无礼了,耽搁了姑祖母的要事。” 谢嘉语却道:“无妨。改日我去库房里找找看,说不定还有些东山先生早年的作品,到时候一并拿给你。” 谢思敏脸上浮现出来激动的神色,道:“多谢姑祖母。” 谢嘉语笑着点点头。 谢思盛拱手道:“姑祖母,刚刚是侄孙无礼了。只听了妹妹们的片面之词就偏听偏信了,对您多有误解。侄孙给您赔礼了。” 说着,便要跪下。 谢嘉语没料到谢思盛能说出来这样的话,可见青嬷嬷说的没错,这谢家,第三代的儿郎都还过得去。 待看见谢思盛的动作,赶紧阻拦道:“无妨。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侄孙以后改了便是。” 谢思盛却仍旧跪了下去,磕了一下头才站起来,道:“多谢姑祖母原谅。” 等到了谢嘉融的书房,谢嘉语还在思考刚刚发生的事情。 “怎么了,嘉柔,在想什么事?”谢嘉融问道。 谢嘉语想了想,把刚刚的事情说了出来。 谢嘉融笑着道:“嗯,思盛那孩子比他爹要强上许多。从小就跟在我的身边,见的人多了,难免处事圆滑一些。但,也不乏有一颗赤子之心。” 谢嘉语挑了挑眉,道:“怪不得这么好,原来是大哥教出来的。那其他两个兄弟呢?” 谢嘉融道:“其他两个虽然不是从小跟在我的身边,但三岁开始就把他们放在了外院。你也知道,你大嫂那样的性子,教的你两个侄子都是文不成武不就的样子。等到思盛出生之后,她更加变本加厉。是以,我让他们从小就在外院长大。” 谢嘉语道:“大哥辛苦了。对了,大哥今日叫我来有何事?” 谢嘉融道:“是这样的,宫里刚刚来人了,后天是初一,皇上欲带你去黄陵看看舅舅。” 谢嘉语想到已逝的舅舅,神情一下子落寞下来,道:“好。” “这是一套宫女的衣裳,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你到时换上。”谢嘉融道。 “嗯。” “嘉柔,逝者已矣,你切莫太过悲痛。”谢嘉融看着依旧年少的小妹说道。 谢嘉语吸了吸鼻子,抬起来明媚的脸庞,勉强笑着道:“知道了,大哥。” “嗯,乖。” 很快,就到了初一。 一大早,谢嘉语就被青嬷嬷叫起来梳妆打扮。因这宫女的衣裳夏桑和秋叶穿了多年,所以非常的熟悉。从头饰到穿的鞋子,一样一样很快就准备好了。 梳妆打扮之后,一行人去了后门,谢嘉融早已在那里等候多时,宫里的轿子也已经停在了那里。 很快,谢嘉语就来到了承德帝的銮驾处。 看到谢嘉语的到来,承德帝显得异常兴奋。只是,因旁边还有其他人,所以不敢太过出格。 “你,上来伺候着。其他人都退出去。”承德帝指着谢嘉语道。 等其他人都默默的退下去之后,銮驾上也只剩下谢嘉语和承德帝两个人了。因为四处有遮挡,所以也没人看得清他们二人在里面做些什么,或者听见里面说些什么。 “表姐快坐。”承德帝拉着谢嘉语道。 谢嘉语虽以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但自小被长公主教诲,深深的明白皇权的霸道与威严,是以她很懂得分寸。 “谢皇上。”谢嘉语行了礼之后才坐下。 “表姐如今也朕生疏了。”承德帝叹息了一声说道。 谢嘉语笑着道:“怎么会?明明在我心中,我们几日前还曾一起去府里玩耍。” 那些前尘往事,承德帝已经忘的差不多了,听到谢嘉语提及,回忆了一下,笑着道:“是啊,表姐没变,是朕变了。” “是啊,皇上变得更加庄重,更加威仪了。这不正是舅舅所期待的吗?”谢嘉语笑着道。 想到儿时曾被父亲批评太过顽皮,承德帝忍不住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人年纪大了,就总是爱回忆,而回忆却总是那么伤神。 “表姐说得对。”承德帝道,随即,他转移了话题,问道,“在府里住得可还习惯,有没有人敢欺负你?” 谢嘉语想到这几日在文昌侯府里发生的事情,摇了摇头,道:“我一觉睡了那么多年,人和事自然和从前不同了。不过,有您和大哥在,哪里还有那不长眼的人敢欺负我。” 承德帝听后却是皱了皱眉,道:“也就是说,还是有人欺负你了。哪个人敢这么放肆!” 谢嘉语笑着道:“皇上切莫生气,那些人我自然是能应付得过来。” 承德帝思索了一下文昌侯府里的事情,道:“是不是文昌侯夫人又作妖了?朕记得,她年轻时就跟你不对付。要不是看在表哥的份上,朕当年早就严惩了!有个那样的爹,她也不是个好东西!” 谢嘉语眨了眨眼睛,道:“最近大嫂倒是老实得很,在小祠堂里给母亲念经书呢,说是要念够七七四十九日。” 承德帝听后,稍稍舒心了一些。但,看着谢嘉语的表情,顿时笑出了声,道:“哈哈,定是表姐的主意。她以前就拿你没办法,过了这么多年,看来也没什么长进。” 谢嘉语却只是笑了笑,没有讲话。 跟在承德帝身旁,骑着马的太子和二皇子正说着话,突然听到了承德帝大笑的声音,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不知父皇因何事如此开心。” 说话之人身着一袭暗紫色的锦缎袍子,腰间挂着一枚玉佩。长相十分的阴柔,眼睛细长,鼻子高挺,嘴唇薄而殷红,左耳上挂着一颗珍珠耳钉。唯一显得阳刚之气的地方就是他粗重而又似剑的眉毛。不知是不是长年精于算计,整个人显得戾气很重。是以,假使穿上一身女装,也不像女子。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高贵妃所出之子,皇二子杨恪。 他旁边骑马之人与之相比,就显得温和了许多。 太子杨祐今日着了一身淡黄色的袍子,腰间系着云纹龙金带。剑眉星目,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料峭的春风吹过来,偶尔有一缕发丝吹拂在脸颊,显得既贵重又不失温和。 “父皇开心,是你我幸事,宁朝幸事。” 杨恪听了这话冷哼一声,没再说话。 很快,皇陵便到了。 在外面祭拜完之后,承德帝看着众人,道:“你们都去外面候着。” 说完,领着低着头戴着面纱沉默不语的谢嘉语进了皇陵。 谢嘉语此时满腹的心思都放在了已逝的舅舅身上,并未注意到有人已经盯着她看了许久。 杨恪看着谢嘉语的背影,总觉得这个宫女似乎没在父皇身边见过。要是见过,他不可能没有印象。刚刚那女子回眸的一刹那,仿佛满天的星辰都汇聚在了她的眼中,让人见之忘俗。 “去,打听一下,跟着父皇进去的那个宫女是谁。” “是。” 13.福味斋 过了约摸半个时辰,谢嘉语才与承德帝一起从皇陵里面走了出来。 出来的时候,两个人的眼睛都红肿着。 众人皆知,先皇已经去世二十五年,如今的皇上也已至大衍之年,所以,极少有如此失态的时候。只是不知,刚刚在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承德帝又因何如此伤心。 “父皇切莫如此悲恸,逝者已矣,想必皇祖父泉下有知,也不希望您如此。”太子杨祐上前劝慰道。 杨恪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谢嘉语看,此时听到他大哥的声音,收回了放在谢嘉语身上的目光,上前来道:“请父皇节哀,保重龙体。” 承德帝虽然哭过一场,但心情却着实不错,眼角泛着泪光,嘴角却扬起了笑容,道:“嗯,想必你皇祖父今日也定然非常开心。父皇这是喜极而泣,终于能有脸见你皇祖父了。” 杨恪心中一动,借机问道:“不知父皇因何事如此的开心?” 承德帝笑而不语,道:“以后你们就知道了。好了,回宫去吧。” “诺。” 承德帝大步向前走着,谢嘉语情绪还没缓过来,低着头一动不动。等到旁边的杜公公碰了碰她,她才意识到承德帝已经停下来脚步等着她了。 赶紧收敛了情绪,低头快步跟了上去。 只是,走到两位皇子中间的时候,却感觉到两道炽热的目光正盯着她看。 此时,她也来不及多想,低头跟着承德帝上了銮驾。 上去之后,承德帝道:“表姐快别哭了。朕定然会好好照看你,以慰父皇在天之灵。” 谢嘉语吸了吸鼻子,拿出来手帕抹了抹眼角的泪,抽抽涕涕的道:“多谢皇上表弟。” 行至一半时,谢嘉语悄无声息的下车了。一盏茶之后,一个穿戴跟她相似的女子上了銮驾。歇息了片刻的队伍再次启程出发。 回了宫里的住处之后,有个小太监悄悄的来到了杨恪的身边,道:“二皇子,都查清楚了,那名女子名叫秋月,是乾清宫的奉茶宫女。” 杨恪眯着狭长的眼睛,问道:“奉茶宫女?我原先怎么没见过她?” 乾清宫有哪些人,他清楚得很。 “原来的那个宫女年龄已满二十五岁,被送出宫了。现如今这个是刚刚调过来的。”小太监解释道。 杨恪想到今日看到的那双眼睛,心情为之一荡,摆了摆手,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二皇子。” 宫里发生的事情谢嘉语全然不知,从皇陵回来已经三日了,她的心情也渐渐平复下来。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院子里的桃花已经开满了树枝,微风一吹,飘飘洒洒,像极了一场花瓣雨。 眼瞅着刚刚扫过一遍地的小丫鬟蹙着眉头又要过去扫地时,谢嘉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青嬷嬷在一旁听到了,叹了一口气,道:“小姐今日可算是笑了,再这样下去老奴可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谢嘉语情知青嬷嬷是在关心她,摸了摸她的手,道:“青娘,以后不会了。” “哎,那就好那就好。”青嬷嬷抹了抹眼角道。 谢嘉语转头看着身边的冬雨,道:“冬雨,你快去告诉那个小丫鬟,不用扫落在地上的花瓣了。满院子落满了花瓣,看着也着实舒心。” 谢嘉语高兴,她们这些做下人的自然也就跟着高兴。 冬雨满脸笑容的道:“好的小姐,奴婢马上就去。” 说完,冬雨就快步走了出去。 看着院子里小丫鬟高兴的表情,谢嘉语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道:“青娘,这一院子的桃树倒是像极了我们幼时亲手种的那些。一到春天,桃花就纷纷扬扬的。” 回忆起往事,青嬷嬷的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道:“是啊,像极了。只可惜小姐种的那些树后来都死了,这些是老爷后来又吩咐人种的。” 谢嘉语感慨的道:“嗯,桃树的年龄短,倒比不得人。” 正说着呢,只见有两个人走进了院子里,不一会儿,就到了屋内。 “姑祖母安好。”谢思蕊朝着谢嘉语福了福身。 “蕊姐快起来吧。”谢嘉语笑着道。 从皇陵回来的第二天,谢思蕊每天上午就固定的会过来陪她聊一会儿天。 接连来了几日之后,谢嘉语也终于从谢思蕊口中得知,这是大哥让她过来的。怕她从皇陵回来心情不好,没有说话的人,所以找了谢思蕊过来陪她。 谢嘉语当时心想,幸好大哥没让谢思兰和谢莲过来,否则,不定又会发生什么事情。 “三小姐过来了,老奴这就去给您拿桂花糕。”青嬷嬷笑着道。 谢思蕊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道:“多谢嬷嬷。” 有谢思蕊过来陪着谢嘉语来说说话,青嬷嬷感激还来不及呢,是以,对她也格外殷勤。 两个人在窗边的小榻上坐了下来。 谢思蕊看着窗外落了一地的桃花,道:“姑祖母这里的桃花甚是好看。往常我只知道福味斋的桃花饼最好吃,却不知原来桃花也可以这般美。” 冬雨听后,凑趣的笑了出声。 谢嘉语却被“福味斋”三个字吸引到了,眼神中也带了某种情绪,问道:“福味斋如今还开着吗?” 谢思蕊惊讶的看着谢嘉语,道:“原来姑祖母也知道这家店啊。听闻这店开了有几十年了,我爹爹也不知它到底是何时开的。现如今,每日都是生意兴隆,客满为患。” 恰巧,此时青嬷嬷拿着桂花糕过来了,听到屋内的谈话声,看着谢嘉语,道:“小姐,这家店还开着呢。店铺还在原来的位置,地方也跟原来一样大。” 谢思蕊吃着青嬷嬷拿过来的桂花糕,嘴里嘟囔道:“是啊,你说怪不怪,明明生意那般好,可是店家却无论如何都不肯扩大,只挤在那么小小的一间店面里面。” 谢嘉语却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那家店铺的主子是一对夫妻,当时一路乞讨到京城。因妻子长相不俗,差点被京城的一个地痞流氓给欺负了,当时她和一位故人恰巧路过,把二人救了下来。因得知这二人会一门精湛的面食手艺,那位故人家有一个空着的店面,遂,这二人便在那里开了一家店铺。 “店铺的掌柜的还是原来那人吗?”谢嘉语好奇的问道。 青嬷嬷摇了摇头,道:“老奴一直没再去过,也不知还是不是他们。” 谢嘉语点了点头。突然,看着对面吃得正香的谢思蕊,一个想法冒了出来。 “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春光明媚,正适出行。不如,我们去店铺里瞧一瞧吧。”谢嘉语道。 只见对面的谢思蕊停止了咀嚼的动作,圆圆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慢慢的咽下去嘴里的东西,才道:“姑祖母可否把我也带上?” 谢思蕊不仅辈分比她低,年纪也比她小上两岁。所以,谢嘉语对她的态度既像是对晚辈,又像是对妹妹一般。 “自然是少不了你。”谢嘉语摸了摸谢思蕊的头发说道。 “多谢姑祖母。”谢思蕊激动的道。想到可以出去玩,想到可以吃新鲜的桃花饼,谢思蕊瞬间就想放下还剩下两口的桂花糕。 只是,桃花饼是她所爱,桂花糕也是她所爱。所以,在纠结了一会儿之后,她还是塞进了嘴巴里。 看着她这般模样,满屋子的人都笑出了声。谢嘉语给她端过来茶水,笑着道:“慢点吃,别噎着了。” 青嬷嬷听到谢嘉语要出门,立马高兴的道:“小姐合该出去走走,整日里在院子里都闷坏了。老奴这就给您找衣裳去。” 谢思蕊想了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道:“嗯,我不用换了。” 随后,看着自己的丫鬟桃酥,道:“你回去跟我娘说一声,我要跟姑祖母出去一趟。” 桃酥低头道:“是,小姐。” 谢嘉语坐在镜子前,春桃手指灵活的在她的头发上上下翻飞。先将一部分头发置于头顶,然后分成几股,用漂亮的丝线扎起来,剩下的头发自然垂在下面。 很快,一个垂鬟分肖髻就梳好了。 谢嘉语看着琳琅满目的首饰,从中挑出来一支金玛瑙桃花簪。簪身是用金子做的,簪首用细金丝做成桃花状,里面镶嵌了粉色的玛瑙,花蕊同样是细金丝做的,拿起来时甚至动了几下。 做工精良,栩栩如生。 插入发中之后,整个人的气质立马就不同了。谢嘉语满意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起身去穿衣裳了。 青嬷嬷拿出来近日刚刚做好的春装,以供谢嘉语挑选。 今日刚刚赏了桃花,是以,谢嘉语挑了一身粉色的衣裙。 等谢嘉语梳妆打扮完出来之后,谢思蕊的眼睛都看直了。 只见谢嘉语着了一件淡粉色的上衣,带着星星点点的桃花。由白至粉渐变的裙裾,和上衣的桃花交相辉映。当然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一张白中透粉的脸。 明明那么素的一身打扮,却让人觉得极为艳丽。 淡雅中带着一丝贵气,贵气中又透着一股活泼劲儿。 “姑祖母,你好像天上的仙女啊。”谢思蕊喃喃的道。 “噗嗤。”谢嘉语听了这个评价,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若是仙女,你岂不也是仙女的亲戚了。这样算起来,你也是仙女了。”谢嘉语道。 谢思蕊回过神来,道:“呃,我顶多算是仙女身边的小丫鬟。” 一句话,又把大家给逗笑了。 谢嘉语看着谢思蕊的两个小髻,简单的红色丝线,转头对着青嬷嬷道:“青娘,把我那一对儿金丝琥珀蝴蝶发簪找出来。” 青嬷嬷自然是明白谢嘉语的用意,笑着道:“是,小姐。” 说着,谢嘉语就把谢思蕊拉到了里间的镜子前,拿过来那一对儿发簪,想要给谢思蕊插上去。 “姑祖母,万万不可,太过贵重了。”谢思蕊赶紧推拒道。 这一对发簪,一看就不是寻常之物。蝴蝶是用细金丝做成的,四周有几颗绿色的琥珀珠子。做工精细,看起来跟谢嘉语头上的发簪出自同一工匠之手。 谢嘉语却用一副不容拒绝的语气道:“长者赐,不敢辞。给你,你就拿着便是。” 青嬷嬷也在一旁劝慰道:“三小姐戴着便是,小姐是您的长辈,长辈给晚辈的东西,哪有推拒的道理。” 谢思蕊如今才十四岁,虽然见过不少好东西,但这么贵重而又好看的东西却是很少见到。 人皆有爱美之心。 所以,思量了几下之后,谢思蕊没再继续推拒。 很快,夏桑就拿到了赵氏的对牌,去车马处领了一辆马车。 因只是去逛街,所以谢嘉语也没带太多人,只带了一个春桃就出去了。 这还是谢嘉语自醒过来之后第一次逛街。看着热热闹闹的街市,穿梭的人群,仿佛一切都还是昨日那般。 很快,马车就来到了福味斋的门口。 看着上面大大的牌匾,谢嘉语心想,不知那位出征的故人如今回来了没有。正思量着,旁边突然传来了一个刺耳的声音。 “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谢三啊。这么一对比,我还当是哪里来的小丫鬟呢。” 旁边的人一听,也哈哈大笑起来。 14.顾将军 谢嘉语听着这些声音,往旁边看了一眼。 顿时,正在嘲笑谢思蕊的几个大家小姐立马不说话了。 一个个都直勾勾的看着谢嘉语。 齐梓晨和苏琳儿是一对表姐妹,二人今日是来福味斋买一些糕点,不料却在门口碰到了谢思蕊一行人。她们原本就跟谢思蕊比较熟悉而且不太对付,所以,远远的走过来就认出来谢思蕊。 至于站在另外一边的谢嘉语,她们虽没有看清楚她的容貌,却也从侧面看过去觉得不似一般的小家碧玉。是以,走近了之后,便出言讽刺起来。 不料,谢嘉语一回头,却让这两个十三四岁的姑娘吓傻了。 “好美啊!”苏琳儿忍不住惊叹道。 齐梓晨听后,回过神来,扯了扯苏琳儿的衣裳。 苏琳儿也终于回过神来,板了板脸,眼神不善的盯着谢思蕊。 “哼,那当然了,我家姑祖母可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谢思蕊此时一点都不像在谢嘉语面前的乖巧模样,面对面前是敌非友的两个人,显得有些张牙舞爪。 谢嘉语看着面前的这两个小姑娘,心想,这俩人估计又不知是哪些故人之后代。想想,跟这些人较劲儿挺没意思的。作为长辈,当有长辈的样子。 “思蕊,要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比我漂亮的人或许还有人在。”谢嘉语先是谦虚了一下,随之,又朝着谢思蕊一笑,道,“而且,纵使你真的觉得我这般美丽,也不要如此直白的说出来,免得让那不通礼数的人笑话了。” 说着,谢嘉语伸出手来扶了扶谢思蕊头上的蝴蝶发簪,道:“这对发簪是邻国进献的,昌平大师的作品。歪了,就不好看了。” 扶完之后,又不着痕迹的看了看对面脸色变了几变的两位小姐,笑了笑,道:“我们先进去了。” 说完,就带着谢思蕊昂首挺胸的走进了福味斋。 谢思蕊看着齐梓晨和苏琳儿不善的脸色,得意的冲着她们俩做了个鬼脸,然后随着谢嘉语进入了店内。 进入店内,看着一角处排得长长的队伍,谢嘉语问道:“楼上可还有位置?” 伙计看着谢嘉语的面容,先是呆了一呆,随即笑着道:“有的,只是这价格……” “还是十两银子吗?”谢嘉语试探的问道。 伙计一听这话,就知道谢嘉语不是寻常人,赶紧点头哈腰的道:“客官一看就是个懂行的,您请。” 谢嘉语听罢,示意春桃给钱,带着谢思蕊上了二楼。 苏琳儿看着谢嘉语和谢思蕊上二楼的背影,气得脸色通红,道:“晨表姐,那个长得如此美丽的女人竟然敢这么说我们。” 齐梓晨冷哼了一声,道:“哪里美了?比我大姐差远了!而且,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那你打算怎么做?”苏琳儿小声的问道。二楼要十两银子才能上去,她自是明白规矩的。可是她人小,没那么多钱。况,他们定远侯府如今有些没落了,也不容她们小辈如此的败坏家产。 齐梓晨今年也才十四岁,还未及笄,手里也没多少钱。只是,她稍微比苏琳儿好一点,毕竟承恩侯府如今还算得势。 “自然是上去坐一会儿,难不成就这么走了?不过是十两银子,当谁还出不起不成。”说罢,齐梓晨甩了一下手中的帕子,快步走进了福味斋。 谢嘉语上去之后,点了几样她原先惯常吃的几样小吃食。随后又让谢思蕊也点了几样。 等伙计准备下去时,谢嘉语道:“你们掌柜的可在?” 伙计笑着道:“掌柜的在下面,您找他可是有事?” 谢嘉语点点头,道:“的确有事,烦劳伙计把他叫过来。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他。” “好嘞,客官您稍等,小的马上就下去叫掌柜的。” 谢思蕊想着该如何跟谢嘉语解释刚刚遇到的那两个人,没想到谢嘉语什么都没问,蹙着眉头不知在思考着什么问题。见状,她也没多说什么,低头喝茶了。 很快,长得胖胖的极富态的掌柜的就上来了。 “客官您好,请问您找在下何事?” 谢嘉语看着年约四十,神态恭敬的掌柜的,心想,如果那两人的孩子长大了,估摸着也是如此大吧。 这般想着,她就用探究的眼神看向了掌柜的,试着想要从他脸上找一找熟悉的影子。 只是,这掌柜的太富态了些,她看了许久都没能看出来故人的长相。 “掌柜的,请问你姓什么?”谢嘉语道。 王福味看着眼前容色绝美的女子,正思考着这位天仙一样的客人唤他来所谓何事。心想着,就是冲着这般的美貌,纵使提出来一些刁难的问题,想必也不会有人会拒绝。 却不曾想,这人却问出来如此一个出人意料的问题。 “鄙人姓王。”虽心中百般思量,但王福味依然淡定的回答了谢嘉语的问题。 谢嘉语一听,怔了一下,问道:“王大勇和陈翠花是你什么人?” 王福味听了这话,神色才开始郑重起来。这位年轻的小姐是如何得知自己已逝爹娘的名讳?这两个名字,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提及了。 然而,王福味不知道的是,对于他来说很多年没有人提及的名字却是谢嘉语月余前才见过的人。 “正是家父和家母。”王福味道,“只是不知,小姐可是认识我爹娘?” 谢嘉语心想,的确是认识的,只是,即使认识现在也不敢说认识。于是,笑了笑,道:“他二人身体可还好?” 现在算来,若是这二人还活着,大概快到古稀之年了吧。 “家父二十年前就去世了,家母也在几年前去世。”王福味道。 “怎么会死得这般早?”谢嘉语惊讶的道。 王福味看着眼前的谢嘉语,却是越看越觉得怪异。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问及他已逝的父母。而他爹去世的时候,这位小姐恐怕还没有出生吧? “家父年轻时身子亏空,年岁大了就有些熬不住了。遂,去世的比较早。家母倒是身体康健,是喜丧。”不管心中作何想,王福味依旧恭敬的如实答道。 谢嘉语想到了那年救下来王大勇和陈翠花的情形,夫妻俩一路乞讨而来,王大勇已经饿得脱形了,而陈翠花却身子好好的。 “你爹对你娘着实情深。”谢嘉语感慨道。 若说之前的问话只是让王福味惊讶和存疑的话,听了这句话,王福味却只剩震惊了,眼前的少女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他爹娘的事情,而且知之甚深。 这些事情,是他娘在弥留之际讲给他听的,外人又怎么会知晓? “小姐,您和家父家母有何渊源?”王福味问道。 虽然他上来时,已经了解了这桌客人的身份,知道她们是文昌侯府之人,但这位少女是谁他却不曾听说过。是以,不管这位少女是谁,能跟文昌侯府扯上关系,肯定是非富即贵,不是他们这等人能攀扯上的,但这少女对他家的事情知道的也太清楚了一些。 谢嘉语低头喝了一口茶,抬起头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谢思蕊疑惑的神色,于是冲着她笑了笑,然后看着王福味道:“是有些渊源,不过,都是往事了。” “能认识小姐,是家父家母的福分。”王福味心思沉沉的道。虽然他很想知道眼前的少女跟家父家母有何渊源,但是看着少女的态度,也知道对方恐不会多说了。 没想到貌美的少女竟然笑了一下,略有些怀念的说道:“的确是你父母的福分。” 谢嘉语心想,是啊,若不是当初遇到了她和那位故人,他父母还不知会是何种境遇,有没有他都很难说。 想到这里,谢嘉语突然想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问道:“你们东家可是顾……建武,唔,顾参将?” 王福味正因谢嘉语的上句话发呆,却又听见少女毫不客气的提及了战功赫赫的大将军的名讳。 “的确是顾将军府。”这在上流社会也不算什么秘密,只是很少有人知道罢了。 谢嘉语心想,原来他已经是将军了啊。 想到这位玩儿得非常好的小伙伴,有些话,突然就堵在了喉咙里。像是一个鱼刺,扎得人上不去也下不来。她之前就想问,却一直忘记问青娘的话,此时却像是一根针一样,扎得人心里疼。 万一…… 叹了一口气之后,谢嘉语看着杯中漂浮了一片枣片,问道:“顾将军,可……可还……” 问到一半,她突然就不敢问出来了。就怕,听到跟刚刚一样的答案。 王福味不知这位年轻的小姐怎么突然就悲伤起来了,问的问题也不像是她这般年纪能问出来的。虽然她后面的话没有问出口,可他却全都明白了。 “顾将军身体非常康健,前几日还曾听闻他跟小顾公子一起去皇明寺上香祈福。”王福味贴心的回答道。 谢嘉语听后,一颗砰砰直跳的心突然就落地了,松了一大口气,喝了一口茶之后,道:“那便好,那便好。” 说完之后,又好奇的问道:“只是不知,他夫人是哪家的小姐?” “将军一生并未娶妻。” “并未娶妻?那小顾公子又是哪里来的?”谢嘉语疑惑的问道。 王福味笑着答道:“小顾公子是顾将军义子的儿子。” 谢嘉语看着王福味的笑容,问道:“可知他为何并未娶妻?” 难不成是在战场上受了伤,没有人愿意嫁他了? 这个问题,王福味却有些不好回答了,他抬头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谢思蕊。若是没记错的话,这位姑娘应该是文昌侯府的三小姐。 谢思蕊接收到王福味的眼神,抿了抿唇,看向了坐在对面一脸疑惑的谢嘉语。 看着王福味和谢思蕊意味深长的眼神,谢嘉语突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猜测。 15.打架 王福味见状,识趣儿的道:“小姐要是没有其他吩咐,我就先下去忙了。” 见谢嘉语没什么反应,谢思蕊道:“嗯,你且去忙吧。” 待王福味出去了,谢思蕊清了清嗓子,喝了一口茶,开始提及了那件虽已过了几十年,但京城如今依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一段故事。 “听闻,顾将军当年思慕一女子,而那名女子年纪轻轻便去世了。顾将军伤心之下,几欲出家做了和尚。后在皇上劝阻下,将军才歇了心思,一心扑在了战事上。这些年,树立了不少战功……” 这些她并不是听家里的长辈说的,而是听外面茶馆的说书之人讲的。无奈她讲故事的造诣不怎么高,所以讲起来干巴巴的。讲完之后,自己都不甚满意。也不知姑祖母有没有被她所讲的这段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感动道。 抬眼望着对面的谢嘉语,却见她既不是一副感动的模样,也不是初闻故事时的好奇模样。而是一种……一种急切,一种伤怀,一种……她看不清的情绪。 只听谢嘉语缓缓的问道:“那位姑娘,是谁?” 谢思蕊道:“那名女子,正是我那貌美绝伦引无数青年才俊茶不思饭不想的姑祖母。” 谢思蕊话音刚落,只听“啪嗒”一声,谢嘉语手边的茶杯被她的袖子碰倒了。 春桃见状,赶紧扯住了谢嘉语的袖子,阻止茶水流到身上。 好在春桃的动作够快,桃酥也过来帮了忙,所以这一摊乱子很快就处理好了。 只是,谢嘉语的神色却不似刚刚那般有生气了。似是陷入了一种无名的思绪之中,顾建武竟然因为她终生未娶……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她回去一定要问问青娘,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谢思蕊却着实有些纳闷儿,姑祖母的反应怎么跟平常人不太一样呢?平常人不是感动于顾将军的事迹,就是好奇姑祖母的长相。而姑祖母却似乎,有些……她若是没看错的话,应是,有些惊慌。 王福味出去没多久,伙计就把糕点送上来了。 谢思蕊吃了两口点心,看着对面神思仿若不在糕点上的谢嘉语,问道:“姑祖母,你可是认识那掌柜的一家,或者顾将军?” 谢嘉语微微回过来一些心思,道:“并不认识。” 说完,见谢思蕊探究的目光,谢嘉语笑了笑,遮掩了脸上的神色以及心中的思绪,道:“只是乍听到如此,如此……” 一时之间,谢嘉语有些不知道该用何种词汇来形容这个故事。毕竟,里面的主人公是她。若不是她的话,她能想到一百种词汇来形容,而此时,这一百种词汇却似乎都不太妥当。 “如此荡气回肠,可歌可泣,让人羡慕的爱情故事。”谢思蕊贴心的道。 往常,大家最喜欢用这些词汇来形容这个故事。 谢嘉语微微有些赧然,道:“……对,这样一个……嗯,一个故事,有些震惊。” 谢思蕊赞同的点点头,道:“姑祖母说得对,记得小时候我第一次听说的时候,也是您这般模样,非常的震惊。那时我就在想,我那早逝的姑祖母该是何等的仙人模样,竟然能让如此厉害威猛的大将军做出这样的决定。只可惜,我爹娘并未见过我那传奇一般的姑祖母。而祖父又不许任何人提及这件事情,所以,我到现在都不知姑祖母长什么样子。” 说完,谢思蕊看着对面的谢嘉语,笑着道:“不过,见了您之后,我却觉得,我那姑祖母大概就是您这般模样吧,也只有您这般长相气度的人才能让那样厉害的男人想遁入空门。” 谢嘉语心中已然不太淡定,不想再提及这件让人震惊的事情,遂转移话题道:“蕊姐可是有思慕的男子了?” 谢思蕊却是一副敬谢不敏的模样,道:“姑祖母说笑了,我还小,哪里就有思慕的男子。” 谢嘉语盯着谢思蕊的模样看了看,觉得眼睛、鼻子、嘴巴哪里都可爱,哪里都好看。只是如今脸圆圆的,看不出来原本的轮廓。 看完之后,谢嘉语道:“嗯,你现在还小,模样还未长开,等你长大了,定然会被媒人踏破咱们谢家的家门。” “姑祖母说笑了。”谢思蕊有些害羞的道。 想到刚刚遇见的齐梓晨和苏琳儿最后的眼神,谢思蕊觉得她有必要跟谢嘉语提醒一下。 “姑祖母,刚刚在楼下遇到的那两个人,一个是定远侯府的二小姐苏琳儿,一个是承恩侯府的四小姐齐梓晨。这两个人因我表哥跟我有些过节,姑祖母以后见到这两个人要小心一些。” 谢嘉语听罢,疑惑的道:“你表哥?” 谢思蕊点点头,神色不虞的道:“可不就是我那姨家表哥,他对我甚好。只是我那表哥亦是苏琳儿的堂兄。我偷偷告诉您啊,齐梓晨喜欢我表哥,只可惜我表哥不喜欢他,所以,她就只能找我麻烦了。” 谢嘉语微微笑了笑,原来又是一段小儿女的感情故事。还没待她说些什么,只听包间的门立马就从外面被人打开了。 “谢三,你刚刚说什么!你有胆子再说一遍吗?”齐梓晨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冲着谢思蕊吼道。 谢思蕊嘴角动了动,心中暗道晦气。吃了一块桃花糕,遮掩道:“我说什么了,我什么也没说。” 谢嘉语认识谢思蕊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小孩子的模样。在府里,她一直都像是个小透明似的,从不在公众场合多说什么。却原来,在同龄人面前如此的活泼。 “我二哥哥哪里不喜欢晨姐姐了,谢三,你可不能乱说!”苏琳儿弱弱在在一旁道。 谢思蕊道:“苏二,你莫不是在齐四面前说我表哥喜欢她吧?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表哥喜欢她了?” 苏琳儿看了一眼满脸怒气的齐梓晨,道:“谢三,你别因为我堂哥送了你一块玉佩就以为他喜欢你,我跟你说他才不喜欢你。他对我晨姐姐最好了,对你可不怎么样。” 齐梓晨原本生气的脸庞听了这话却更是气愤了,盛怒的看着苏琳儿,道:“你刚刚说什么?申哥哥竟然送给她一块玉佩!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能不告诉我?” 苏琳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捂着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谢思蕊冷哼一声,道:“苏二,你胡说什么,我表哥何时给我玉佩了,那玉佩原本就是我三哥哥的,是他借过去看了看。” 说罢,还看了一眼谢嘉语。 谢嘉语却没注意到谢思蕊的眼神,而是好奇的看着眼前三个吵来吵去的姑娘。四十年过去了,民风已经如此开化了吗?竟然为了一名男子公然吵闹不休。 而且,闺阁女子如今对名字的称呼也着实有趣。 “你胡说八道,快把那块玉佩拿过来我看看!你怎么能收下申哥哥的玉佩。”齐梓晨走过来就想跟谢思蕊要。 谢思蕊也生气的站了起来,道:“我说过了,我没有,那是我哥哥的,不是表哥的。” “你就是有,我那天都看到了。”苏琳儿在一旁添油加醋的道。 谢思蕊见齐梓晨发怒的模样,却突然转变了想法,道:“我就算有又怎么样,反正我不会给你看的。气死你!” 齐梓晨听了这话,脸上露出来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道:“谢三,你竟然开始骗人了,我就知道你肯定有。申哥哥的东西那般重要,你肯定藏在身上了,快给我。” “我不给。”谢思蕊道。 谢嘉语看戏看到这里,着实有些看不下去了。这样吵来吵去,乱七八糟的,也太不像样子了。想到这里,她站起身来,正欲说些什么,结果就见齐梓晨和谢思蕊两个人纠缠在了一起。 桃酥和齐梓晨的丫鬟也打在了一起。 苏琳儿见状,也开始招呼自己的丫鬟一起欺负谢思蕊。 谢嘉语从小到大还没见过如此阵仗,说了几句让她们住手,可是没有一个人听进去。可恨她也不会打架,没什么经验。看着谢思蕊被欺负的模样,赶紧跟春桃道:“快去帮一帮三小姐,把她们拉开。” 她本想着让春桃去叫一下下面的掌柜的,但想到,若是外人看到了这样的情形,难免会对姑娘们的名声不利。其他两个人她不管,但谢思蕊却是她们文昌侯府的人,不得不顾忌。 春桃不敢对几位小姐动手,也插不进去手,所以只好想着拉开那些欺负谢思蕊的小丫鬟们。 结果,谢思蕊几人纠缠着却是来到了谢嘉语这边。 谢嘉语看着齐梓晨和苏琳儿两个人同时欺负着谢思蕊,往窗边退了几步,皱着眉头,道:“成何体统,快放开!” 只是,这几人打得正热闹,没人听她的话。而且,打着打着,直接挤到了窗户这边。 谢嘉语又退了几步,身后已经是窗户了,而窗子又比较低矮。无奈之下,谢嘉语也只好拉了几下齐梓晨和苏琳儿,却不料被这两人打了几下不说,裙子也被踩住了。 她正欲扯回来裙子,却不知被谁狠狠地撞了一下,因着裙摆被扯回来的惯性,她的身体一下子翻出了窗外。 16.求救 因苏琳儿面对着谢嘉语,所以,她第一个发现了她从窗边坠下去了。 “啊!快住手,都快住手!”苏琳儿惊恐的道。 万一出了人命,这可就收不了场了。对方长得那么漂亮,穿戴的那样富贵,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而且,是跟谢三一起的,文昌侯府虽说这些年没怎么有动静了,但至少因着和皇上的表亲关系,比他们定远侯府得势一些。 这事儿不会怪在她的头上吧? 苏琳儿心里沉沉的,开始思考刚刚自己有没有碰到她。想了半天,她也不太确定。看着纠缠在一起的齐梓晨和谢思蕊,苏琳儿想,这事儿要怪也只怪这两个人,肯定不能怪到她头上。 这般想着,她又镇定了一些。 只可惜大家打得正欢,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也没听到她刚刚的叫喊声。 “你们俩快让开,刚刚有人掉下去了。”苏琳儿看着眼前还在打架的齐梓晨和谢思蕊着急的说道。 春桃站的地方离得这边比较远,她模模糊糊似是听到了苏琳儿的话,赶紧脱离了战场,四处找着谢嘉语,不料,却没发现谢嘉语在哪里。 顿时,她开始心慌起来。看着站在一旁瑟瑟发抖的苏琳儿,脸色煞白,着急的问道:“我们家小姐呢?” 苏琳儿见终于有人理会她了,赶紧指了指窗边,道:“掉,掉下去了。” 春桃震惊的说道:“什么!” 说完,使劲儿推开了谢思蕊和齐梓晨,大声吼道:“快走开,我家小姐掉下去了。” 因着春桃的声音很大,所以,屋内的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一声,全都住手了。 春桃也得意趴在窗边看了看谢嘉语的情况。 谢嘉语今天,幸,也不幸。 不幸的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她一个路人被推了下去。幸的是,今日穿得裙子比较结实,所以,掉下去的时候,裙子勾在了窗棂上,这给了她足够的缓冲时间,让她能够及时的用手攀住窗户的边缘,不至于立马掉下去。 听着屋内争吵的声音,看着距离地面的距离,谢嘉语心有些凉。如果真的从这里掉下去的话,摔死倒不至于,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摔伤腿? 这里是福味斋后门的夹道,往前面远远望去,却是一个过路人都没有。 而屋内似乎也没人发现她掉下去了,这可如何是好? 谢嘉语闭了闭眼睛,使劲儿喊了几声,却没人回应。而她手腕处很快就没了力气,眼看着就要滑下去了。 正在此时,突然发现有人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之中,可惜的是,她只能看到那人的一个侧脸。 谢嘉语忍不住道:“喂,下面那个人,救救我可好?” 虽是一名男子,但谢嘉语可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这里也没人经过,不会传出去的。而且,腿比较重要。只要下面那人接住她就好了。 那人却像是没听到似的,继续缓缓的前行。后面的那个小厮也出现在了谢嘉语的视线中。 谢嘉语看着那人将要离去的背影,道:“我快撑不住了,你救救我可好啊,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裴之成却像是刚刚听到似的,转头看了谢嘉语一眼。 只这一眼,就让谢嘉语愣住了。 只见那人身着一袭宝蓝色的绸缎衣裳,腰间系着一块通透的玉佩,黑色的靴子。双手负于身后,眉头紧锁,狭长的凤眼微微眯着,鼻梁高挺,薄唇紧抿,似是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整个人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如此孤傲的姿态,如高山雪莲一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距离感,让谢嘉语顿时语塞了。 活了这么久,她还从未见过拥有如此气质之人。 此人年岁约摸二十多岁,正值青年。如此年轻的人,却给人一种上位当权者的感觉。 即便是当年的太子,也不是如此的模样。 太子给人的感觉是由里到外的贵气,而这人却给人一种由里到外的寒气。 裴之成原本的思绪被打断,看着这名容色绝美的少女,微微有一瞬间的怔愣。这名少女的长相着实非常的美,即便是处于如此的险境,令她花容失色,却依然不减这份美貌。 不过,除非是极度相熟之人,一般人并不能发现他这微微的失态。 失态过后,裴之成却觉得这名少女给他一种微微熟悉的感觉。 拜自己的好记性所赐,他很快便想起了这名女子是谁。除了少了一层面纱,这女子不正是月余前在乾清宫门口看见的那人吗? 想到这名女子的身份,裴之成垂了垂眼眸,转身离开了。 皇上的女人,他们这些做臣子的还是不要碰为好。 况且,就算不是皇上的女人,又与他何干? 女人,不过是个麻烦罢了。 听着楼上的吵闹声,也知道这名女子经历了什么事情。他最烦这种女子争斗的戏码,乱七八糟又蛮不讲理。 谢嘉语看着裴之成远去的背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同时也开始怀疑自己的容貌。 这世间,竟然真的有男子看到她的容貌眼睛都不带眨一下不说,还理都不理会她。 待裴之成的背影在转角处消失不见,谢嘉语的手腕是真的撑不住了。 “发生了何事?” 在谢嘉语马上要掉下去之时,一个清亮的男子的声音传了过来。 谢嘉语感觉自己今日命不该绝,激动的朝着下面看了过去,只见不远处走过来两名男子。其中一名还是谢嘉语认识的。 那名陌生男子走在前面,似是在思考要不要救她。 见状,谢嘉语赶紧道:“谢思勋,你快过来救救我,我要撑不住了。” 谢思勋听后,也认出来女子是谁了,不待跟好朋友打一声招呼,立马快步飞奔了过来,接住了从二楼窗户掉下来的谢嘉语。 谢嘉语落到地面之后,腿都有些麻了,险些跪在了地上,还好她使劲儿抓住了谢思勋。 稳住了之后,谢嘉语激动的看着面无表情的谢思勋,感慨道:“果然还是我们谢家人最可靠了,你这孩子很好,很好。” 谢思勋被一个年纪比自己小,辈分比自己高的女子夸了几句,觉得甚为怪异。 “这位是?”顾嘉疑惑的看着谢嘉语问道。 谢嘉语长相如此的出众,顾嘉若是见过的话,恐怕不会忘记的。 谢思勋嘴角抽了抽,道:“这位是我姑祖母。” 顾嘉震惊的看着谢嘉语,有些难以置信。 “这位是顾将军府的公子。”谢思勋勉为其难又不失礼数的介绍。 谢嘉语一听对方是顾家的人,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对方。 只见他一副英姿勃勃的模样,肤色不似刚刚见到的那名男子一般白净,像是经常锻炼的古铜色,非常健康的模样。肩宽腰细,看上去非常有力气。一看就是习武之人。 “你是顾家人?顾……” 刚要说什么,就听到了春桃带着哭腔的声音。 “小姐,你没事吧?” 谢嘉语看了看站在窗口的几个人,道:“我没事,你让府里的马车开到这边来,我腿脚有些不舒服。” 实则是,她的衣裳坏了,不想当众去前面出丑。 苏琳儿和齐梓晨见谢嘉语没事,也终于放心了。只要她没事就好,想到这里,又狠狠地瞪了一眼谢思蕊。 谢思蕊这会儿正害怕呢,没工夫理会这两个人。迅速的往下面跑去。万幸的是姑祖母没事,要不然,她万死难辞其咎。 不过一会儿功夫,谢思蕊就带着春桃和桃酥下来了。 “姑祖母,您没事吧?都怪我,都怪我,要不是我,您……”说着说着,谢思蕊的眼泪就流了出来。原本她头发就因为打架弄得乱糟糟的,这会儿看来却是更加的狼狈了。 春桃则是关心的看着谢嘉语的腿脚,问道:“小姐,你的脚如何了?” 谢嘉语摇了摇头,道:“无妨。” 谢思勋看着谢思蕊的模样,想到刚刚在窗口似是看到了齐家的小姐,心中多少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些世家公子哥又有几个不明白的,顾嘉多多少少也明白了,见状,道:“思勋看来这里还有事,我就不留你了,咱们改日再聚。” 谢思勋冲着顾嘉抱了抱拳,道:“改日定要好好请你。” “好,我等着。”顾嘉抱着拳回答道。 马车很快就过来了。上车之前,谢嘉语纠结的看了看顾嘉,想问几句关于顾建武的事情,几息之后,开口道:“那个……” 顾嘉看着谢嘉语的模样,不明所以,静静的等着她后面的话。 谢思勋也诧异的看着谢嘉语,明明这二人应该是初次见面,为何谢嘉语却几次欲言又止? 17.惩治 “哎,算了算了。” 那些话,谢嘉语终究还是没能问出口,心情有些烦躁的放下了车帘子。 谢思勋思量了一下,再次跟顾嘉道了别,也跟着上了马车。 “今日到底发生了何事?”谢思勋皱着眉头问道。若不是他及时赶到,谢嘉语今日还不知道会遭什么罪,这事儿最后不知道会闹多大。 谢思蕊听后,扑通一声跪在了谢嘉语的面前,哭着道:“姑祖母,您骂我吧,今日都是我太冲动了。若不是我跟她们打架,您也不会如此的。都怪我,都怪我。” 说着说着,谢思蕊哇哇大哭起来。这会儿,她是真的害怕了。若是谢嘉语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后果难以想象。 谢嘉语本也没想着怪谢思蕊,所以看到她哭得那么惨,拿出来一条手帕给她擦了擦脸,道:“好了好了,莫哭了。” 谢嘉语在这边劝着谢思蕊,春桃在那边跟谢思勋说了一下来龙去脉。 谢思勋听后,板着脸就想训斥谢思蕊。 却听见谢嘉语抢先一步道:“你以后出门在外切不可如此了!跟人打架也要估量一下自己的实力,若是能打得过,那自然是要打上一架,让对方心服口服。若是敌众我寡,那就认怂,只待以后寻着好时机再报复回来。” 听着前面的,谢思勋还以为谢嘉语要摆长辈的架子教训谢思蕊了,结果后面却是越听越不像话。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歪理。 他本欲反驳,但想着对方多少算是长辈,所以忍了几下,还是忍了回去。看他回去怎么教训谢思蕊! 回府之后,这件事情还是传到了谢嘉融的耳中。 谢嘉融立马就把谢思蕊罚去了祠堂。 就算是谢嘉语劝着也不管用。 “大哥,思蕊还小……”谢嘉语道。 谢嘉融板着脸,严肃的道:“小什么小,她今年已经十四岁了,明年就要及笄。我原当她是个稳重不惹事非的,才让她陪着你。却不想,她不惹事则以,一惹事就给我出了这么一个大乱子。” “大哥,这事儿也不全怪思蕊,是那两个小姐先动的手。”谢嘉语解释道。 “嘉柔,如果今天思勋没有及时赶到,会发生什么事我想都不敢想。”谢嘉融后怕的道。他沉睡了四十年的妹妹好不容易醒过来了,万一出了点什么差池,他一定会抱憾终身。 谢嘉语见谢嘉融着急而又害怕的模样,笑着道:“大哥,那二楼能有多高啊,掉下来顶多摔断腿,没什么大事儿的。” “摔断腿还不叫严重!”谢嘉融听后大声吼道。 但见自己的妹妹被吓住了,赶紧柔声道:“好了,嘉柔,这事儿你莫要管了。我非得让她长长记性,免得以后在外面给我惹出来更大的霍乱。” 谢嘉语看着谢嘉融盛怒的模样,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也知他如今在气头上,所以没再多说什么。 当天晚上,谢嘉融就让人把谢思蕊关进了祠堂,而且一关就是三天三夜。 这可把谢思兰和谢莲高兴坏了。 这俩人上次被关祠堂罚抄写,只有谢思蕊一人早早的离开了。这下好了,谢思蕊比她们关的时间还长。 且看苍天绕过谁! 谢思蕊对于被罚一事到没有多少怨言,这件事情本就是她做错了,差点害了谢嘉语,所以她被罚三天赎罪也是应该的。 谢思勋看着黎氏愁眉不展的模样,道:“娘,你都不知道今天有多危险。小妹在外面就跟人大打出手,她已经十四岁了,再这样下去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儿!我看祖父实在是罚得太轻了,该请家法抽她一顿!” 黎氏也知这次女儿做错了,但抽一顿,她还是觉得太过心疼,道:“一天到晚就知道打打杀杀的,对自己的妹妹也这样。” 说完,想到谢思蕊的事情,有道:“是娘平时没教好她,让她去祠堂反省反省也好。现在晚上还冷,不知道蕊姐在祠堂里睡得习不习惯……” 不过,谢思蕊这几天过的却没像大家想象的那样糟糕。 虽然谢嘉融明令禁止任何人去探视谢思蕊,但当谢嘉语过去的时候却没有人说什么。 谢嘉语让青嬷嬷给谢思蕊铺上了厚厚的被褥,又给她拿了许多从福味斋买回来的糕点,还让冬雨点上一些驱虫的药草。 “我已经求过你祖父了,只是这事儿闹得有些大了。恐定远侯府和承恩侯府那边有微辞,这样做也是不得已的举措。你切莫怪你祖父,他也是为了你好。”谢嘉语思量了一番,跟谢思蕊道。 谢思蕊一边吃着桃花糕,一边道:“这事儿原就是我做得不对,差点害了姑祖母。祖父罚我是应该的。是以蕊儿没有任何怨言,只望姑祖母身体康健,平平安安。” 谢嘉语听了这话,摸了摸谢思蕊的头发,道:“你能这般想就好,这几日你也不用担心,我让人看着点儿。” “多谢姑祖母。”谢思蕊道。 “嗯,你好好休息,明日我再来看你。”谢嘉语笑着道。 “姑祖母慢走。” 回到芷柔院之后,谢嘉语这才感觉到胳膊已经疼得不行了。忍不住哎呦哎呦的叫了起来。 青嬷嬷看着谢嘉语这般模样,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心疼的道:“小姐你真是受苦了,春桃那个丫头竟如此的不中用!” 谢嘉语这才想起来似乎从回来之后就没看见春桃,忍着胳膊的疼痛,问道:“春桃呢?” 青嬷嬷脸色不善的道:“这么不中用的东西哪里还有脸来伺候小姐,早被我罚去厨房烧火去了。” 谢嘉语失笑的道:“青娘,快别这样,这事儿也不是她的错。” 青嬷嬷却道:“小姐你就是太善心了,以后不能如此。我可不能惯着她!侯爷没罚她就已经是给老奴面子了,老奴自己却不能托大。” 谢嘉语看着青嬷嬷的样子,握了握她的手,道:“青娘,你对我真好。只是,我这边也离不了春桃。” 青嬷嬷道:“怎么就离不开那丫头了,这府里能到小姐身边做事儿的人多得是,她不过是拖了我的老脸才过来伺候您,这已是她天大的福分,竟还不知珍惜。这次非得让她长长记性。” 谢嘉语道:“嗯,罚几天就行了,别太过了。” 青嬷嬷叹了一口气,道:“小姐您如此性子,等老奴去了,您就要受人欺负了。” “怎么会,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谢嘉语握着青嬷嬷的手道。 青嬷嬷擦了擦眼角的泪,道:“好了,小姐,快别说了,您先躺下吧。老奴给您捏一捏。” “嗯。” 谢嘉语听后,脱了衣裳趴在了床上。 青嬷嬷的力道刚刚好,捏的谢嘉语很舒服,道:“青娘,你这手艺真好。” 青嬷嬷想起往事,感伤的道:“老奴原也不会这些。只是,小姐昏迷之后,老奴什么事都做不了。所以就跟黄太医学了这一手,每天给小姐揉一揉,只希望小姐哪一日睁开眼睛醒过来之后,身体依然灵活。没曾想,就这么日复一日的盼望着,您真的醒了过来。” 谢嘉语使劲儿眨了眨眼睛,想要把眼角的泪眨回去。结果,试了几下却是徒劳无功。眼泪还是顺着眼角流了出来。她怕青嬷嬷伤心,转头朝向了里面。 “嗯。” 揉着揉着,谢嘉语就快要睡着了,不过,睡着之前,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青娘,顾建武当年发生了什么事?”谢嘉语冷不丁的问道。 听到这个名字,青嬷嬷手下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好了,青娘,不用揉了,你快歇一歇,坐下来说。”谢嘉语从床上爬起来,跪坐在了那里。 青嬷嬷坐在一边的矮榻上,问道:“小姐今日怎么想起来顾将军了?” 谢嘉语道:“还不是今日去了福味斋,才得知的那些事情。” 青嬷嬷自然是知道福味斋的东家是谁,所以了然的点了点头,道:“小姐,或许事情真的是传言那般。当年您昏迷过去之后,过了几个月,顾将军打仗回来了,听闻您的遭遇,气得当场就把咱们院子里的一棵树给生生捶断了。从前也没见过他那般喜欢您,只是您病了之后,谁对您好谁又对您不好就显现出来了。” 听闻顾建武喜欢她,谢嘉语有些心虚。其实,她又何尝不知。只是,她对顾建武并没有男女之情,只当他是个好朋友。 “后来啊,他整个人都变了,没那么喜欢跟宫里的太子他们在一起玩闹了,私下里寻着名医。待几年后对外宣称您已病逝,顾将军就要闹着出家。还好是先皇阻拦了他。再后来啊,他年年都在外打仗,那些年打了不少胜仗。直到年岁大了,伤病又多,才终于退了下来。” 听到这些事情,谢嘉语表情显得有些凝重。顾建武之所以会这么做,是知道谁害了她吧?他一直都跟太子那边的人走得很近,而往绿豆汤里下毒的人,也有太子一份儿。 或许,对她的喜欢里面,还有浓浓的愧疚之情。 “可我听说他如今身体还好?” 青嬷嬷摇了摇头,道:“谁知道呢,前几年听闻大病了一场,再后来就没再听说什么了。” 谢嘉语点了点头。 “小姐,您莫不是想要见见他?”青嬷嬷问道。 谢嘉语叹息一声,往床上一躺,道:“我这般,又如何去见他呢?徒增伤悲罢了。” 关于这事儿,青嬷嬷也不知是见好,还是不见为好。这样的事情,她也没什么主意。总归,听小姐的就好。 三日过后,谢思蕊在谢嘉语的照拂下,不仅没有消瘦,出来的时候脸还圆了一圈儿。 黎氏本已经准备好了好吃的好喝的迎接女儿的回归,但见她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而桃酥,则是一瘸一拐的在谢思蕊身边伺候着。 而另一边,却听说,齐梓晨和苏琳儿在一次春日宴上,被长公主当众训斥“不知礼数,不懂规矩”,责令一个月不许出门。 18.春衫 有那脑子灵活的,自然是明白这并非长公主的意思。 长公主一向是宫里的传声筒。只是不知道,这意思到底是皇上传出来的,还是皇后传出来的。 想到皇后跟承恩侯府的关系,大家又觉得这事儿不像是皇后的手笔。 难不成真的是皇上? 可是皇上为何会罚两个丫头呢?而这两个丫头还是没长成的小姑娘。这般作态,实在是不符合皇上一贯的作风。 再有那消息灵通的,又去打听了一下这二人最近究竟做了什么事儿。 可是打听来打听去,也不过是两个人去跟侍郎府的小姐一起去春游,跟文昌侯府的谢三小姐当街吵了几句,一个乞丐挡住了车架被打了几下…… 除此之外,还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所以,思来想去的,大家都没能明白过来是什么原因。 不过,这事儿过了没多久,承恩侯府就广发帖子,邀请大家去参加他们家的桃花宴。 承恩侯府算是皇后娘娘的娘家。皇后娘娘父母已逝,没有兄弟。现任承恩侯是皇后娘娘的堂兄。 若说照着这样的关系,承恩侯怎么也能在朝中任着要职。可皇上不知怎么想的,似乎对他颇为不满,虽然承恩侯官职不低,但这么多年却一直没有身居要职。要不是皇上对皇后非常敬重,又极喜太子,恐世人会以为皇上厌弃了皇后,进而讨厌承恩侯。 现如今,承恩侯已经快到花甲之年,早已经不在权力的中心,每日也没什么要事。只因是皇后娘娘的娘家,所以地位一直居高不下。想必即便是皇后去世了,等到太子登基了之后,依然能长盛不衰。 承恩侯府坐落在京郊,那一片多是达官贵族所居之地。听闻承恩侯府后面有一院落,里面种满了几亩桃林。 现任承恩侯夫人年轻时又是一个极富雅致之人,在里面建了一些亭台楼阁,假山小池,曲水流觞。 一到春天,微风一吹,粉色的桃花瓣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像极了一场桃花雨。也因此,每逢春季,这里就成为达官贵族、夫人小姐争相欣赏之地。 寻常人等也没这个荣幸,能收到帖子的多是上层的官宦之家。 只是承恩侯府的桃花还没开到最美的时候,不知今年为何突然提前宴请了大家。 文昌侯府跟承恩侯府向来关系不怎么融洽,据闻文昌侯府和承恩侯府在很多年前险些结成了儿女亲家,不知怎么回事,突然间两家没了下文,自那以后,也很少在来往了。 甚至有人亲眼见到文昌侯和承恩侯走在路上互不搭理的情形。 不过,这些也都是一些积年的旧事了,很多人都不曾耳闻,更加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 老一辈的关系虽然会影响下面的人,但经过了这么多年,双方之间的关系也缓和了不少。除却文昌侯依然不理承恩侯之外,小辈们见了面之后至少会相互打一声招呼。 只是不知为何,承恩侯府这次的桃花宴给文昌侯府也发了帖子,邀请文昌侯府的男眷女眷一起去赏花饮酒。 谢嘉融看到这样的帖子自然是一屑不顾,他绝不会踏进承恩侯府半步。 只是,家里的小辈们跟承恩侯府却没什么仇怨,有些甚至感情颇好。而且,这种宴会,多半还要相看人家。 也因此,赵氏收到帖子之后,欢天喜地的开始给女儿准备出门要穿的衣裳首饰。 只因桃花宴还有几日才会举行,所以赵氏把裁缝叫了过来,给谢思兰量身定做。至于谢莲,她也让人量了量身段,毕竟,作为嫡母,不好厚此薄彼。当然了,做的料子肯定就不同了。 因为还在掌家,所以二房的谢思蕊也得到了一件春衫。 至于谢嘉语,赵氏根本就没打算带她出门,自然是没给她做衣裳。 青嬷嬷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生气的从外面回来了,跟谢嘉语抱怨道:“听说今天裁缝过来给孙小姐们量尺寸裁衣裳了,这次又没知会您,可见真真是个小家子气的人。” 谢嘉语把玩着昨日刚刚做好的玫瑰胭脂,笑着道:“好了,青娘莫要生气,她往常差人送来的那些咱们也看不上不是。” 一说起这件事青嬷嬷就生气,道:“你说她也不是小家小户出身,父亲好歹是个三品官,怎么就是个这样的性子。她送来的那些衣裳真真是让人生气。哎,送也生气,不送也生气。” 谢嘉语像是没听到青嬷嬷的抱怨似的,掀开盖子,细细的闻了闻胭脂的味道,嘴角渐渐露出来一丝笑容,道:“好香啊!青娘莫气,我一个做长辈的跟个小辈的计较,犯不着。快过来闻一闻我做的膏子,好不好闻?” 其实,谢嘉语是真的不在意这些,若是真的在意,早就不是现在这般模样了。如若有人当面辱她,她是决计不可能饶恕。但,这些关于银钱方面的东西,却没什么好计较的。 左右都是大哥的后辈,也是她最亲近的人。想到自己的辈分,去跟这些小辈的一般见识,就让人觉得以大欺小倚老卖老。 她如今还能活着,可以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为这种事情伤神,实在是不值得。 青嬷嬷听罢摇了摇头,止住了这个话题,道:“小姐做的自然是好闻的,您快涂上一些,看看效果。” 谢嘉语拿起来簪子,挑了一点点,慢慢的涂在了唇上,然后用手指轻轻的揉开。很快,唇上就有了玫瑰的红色。 “小姐真好看。”青嬷嬷称赞道。 谢嘉语看着镜子中虽不带妆,却显得肤色白皙皮肤透亮的自己,笑着道:“这胭脂没白白浪费我的功夫。” 青嬷嬷道:“这胭脂的颜色着实好,这上等的白蚕丝做出来的饼也好。” 谢嘉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饼的确是极好的。当然了,也少不了春桃的帮忙,要不是她细心,挑选的玫瑰都是颜色比较纯的,做出来的膏子未必有这般好看。所以啊,看在这膏子的份儿上也得把春桃提上来了,青娘,你说呢?” 春桃去厨房帮忙也有十天左右的光景了,青嬷嬷叹了叹气,感恩的道:“多谢小姐仁善,老奴以后定会好好教她,断然不能让小姐再陷入险境。” 谢嘉语笑着道:“不会啦,青娘。” 主仆两人在这边说着话,那边谢嘉融想了几日之后,也从外院来到了芷柔院。 只是,在来的路上,却遇到了刚刚量完衣裳要离去的裁缝。 “侯爷安好。”一行人看到谢嘉融全都过来行礼。 谢嘉融看着这些生面孔,随口问道:“这是做什么的?” 一个管家婆子上前答道:“回侯爷的话,这是成衣阁的裁缝,来给三位小姐量身做春衫。” 谢嘉融刚要点头让她们离开,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问道:“三位小姐?芷柔院呢?” 管家婆子听到这话也愣住了,这是给三位小姐做春衫,没听说芷柔院那边也要做衣裳。这婆子不是近身伺候的,所以没能明白过来谢嘉融这句话中的深意。 “芷柔院没说要做衣裳。”管家婆子诚实的道。 谢嘉融皱了皱眉,看着成衣阁的裁缝,又看了看下人们,道:“去芷柔院也量一下。” 谢嘉语看了一眼这一行人,疑惑的眨着眼睛朝着谢嘉融望去。 谢嘉融道:“小妹,我让人给你做春衫。” 青嬷嬷看着这些人,转头看了一眼谢嘉语,谢嘉语立刻就明白了这些人是谁。只是不知这些人怎么又过来给她做衣裳了? “大哥,我衣裳多得是,无需再做了。”谢嘉语道。 谢嘉融坐在椅子上,道:“要的。多做几件。” 面对这么多的下人,谢嘉语不好再过拒绝,所以,随着裁缝去量了量尺寸。 量完之后,又让她选了样式。 “大夫人给小姐们做了几身衣裳?”谢嘉融看着跪在地上的婆子问道。 婆子今日被吓得不轻,胆战心惊的道:“各做了一件,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谢嘉融厉声问道。 “只是大小姐多做了一件。”婆子道。 谢嘉融自然是知道管家这件事情油水非常多,中饱私囊这种事也屡见不鲜。将来整个文昌侯府都是老大的,所以交给赵氏管家,他也没多过问什么。 只是,今日所做之事,却让他颇为失望。 “这是第几次了?”谢嘉融问道。 婆子似乎不太明白,什么第几次了? “夫人第几次做衣裳略过芷柔院了?”谢嘉融道。 婆子跪在地上,道:“老奴不知。只是,老奴很少见夫人差人来这边送东西。” 谢嘉融越听越生气,他专门在公账上放了钱,指明要给谢嘉语,结果赵氏却做出来这种事情。怎能让他不生气! “啪嗒”杯子落地摔碎了。 见状,屋内所有人都是一副大气不敢出的模样。 “大哥,这是怎么了?”恰好此时谢嘉语量完了尺寸,笑着走了出来。 谢嘉语又何尝不知是怎么回事,挥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下了。很多人觑着谢嘉融的神色,见他没有反对,赶紧退了出去。 “嘉柔,下面的人这样对你,你怎么也不跟大哥说一声。”谢嘉融心疼的道。 谢嘉语重新给他倒了一杯茶,道:“大哥消消气。大哥,我这里有的是银钱,别说一辈子了,或许十辈子都花不光,有什么需要的,我自是可以让下人去采买。公中的那些钱,就留给侄子、孙子他们花吧。” 谢嘉融满脸怒气的道:“我是你大哥,你还未出嫁,本就应该我养着你。你的钱是母亲、舅舅留给你的,这些却是大哥的心意。” 谢嘉语听着谢嘉融的关心,心里热乎乎的,笑着道:“大哥,大侄儿媳妇也送过来几次,只是那些我都不太喜欢,也都没用过,倒不如不送还能省着点儿。” 谢嘉融板着脸说道:“喜不喜欢是你的事情,但不送过来却是他们做小辈的不懂礼数了。” 19.齐恒 谢嘉语是真的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若说一开始没有失落是假的,然而真正让她失落的是,原本她才是这个府里唯一的大小姐,是名正言顺的主子,可现在,属于她的东西却全都不见了。她平白无故就长了两辈,那些比她小的人如今全都看起来像她的长辈。 她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渐渐的接受了这个现实,接受了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 对于赵氏的克扣,她尽数知晓。可赵氏于她,是哥哥家那个曾经吃着糖的三岁侄儿的媳妇儿。虽现如今看起来年龄比她大,然而却是真真正正的小辈。 她一个实际年纪五十多岁的长辈,跟一个小辈去计较这些黄白之物,着实显得小家子气了一些。况,她虽看不上赵氏的行为,但如果没太过分的话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不过,她知道,这事儿定然让大哥心中很不畅快。自己的后辈们不尊重自己的亲妹妹,这种事情怎么想怎么生气。想到这里,谢嘉语笑了笑,转移了话题:“大哥莫气,不知大哥今日来找我所谓何事?” 谢嘉融是真的生气了。 他如今还活着,下面的人就敢阳奉阴违,慢待他的宝贝妹妹。如果有朝一日他死了呢?下面的这些人还不知道会怎么对他的妹妹!说不定他前一日刚刚死了,陈氏第二日就敢把谢嘉语撵出府去。 即便是不撵出府去,也不知道会如何的虐待她。 他如今已至花甲之年,也没几年好活的了。 该如何保护好自己的妹妹,这得让他好好琢磨一下。 眼下,看着面前唇红齿白,笑靥如花,明媚动人的妹妹,谢嘉融心中的百般思量都收了起来。 “今日大哥过来确有一事。”谢嘉融道。想到要说出口的事情,他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比刚刚还要难看。 谢嘉语挑了挑眉,好奇的问道:“可是让大哥非常为难之事?” 谢嘉融既没点头,也没摇头,而是道:“是跟你有关的一件事。” “何事?”谢嘉语疑惑的问道。 谢嘉融心想,很多事情,并不是想逃避就能逃避的。或许,妹妹已经从别处知晓了也未可知。 “你可知如今的承恩侯是谁?”谢嘉融终究还是开了口。 谢嘉语想了想,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我昏睡之前,似乎并没有这个人。” 不过,想到这个名字,谢嘉语大胆的猜测到:“是谁救了皇上表弟,还是说是后妃的娘家?” 谢嘉融点点头,道:“对,正是当朝皇后的娘家。” 谢嘉语听罢点了点头,看来她没猜错。 “当朝皇后姓齐,或许你对她没什么印象,她比你小上几岁。但,她有一个堂兄,也就是现如今的承恩侯,却是你非常熟悉的一个人。”谢嘉融又点出了承恩侯的另一个身份。 谢嘉语看着谢嘉融的表情,听着他说话的语气,脑海中闪现出来一个人。 “难不成是齐恒?”谢嘉语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 “正是那厮。”提起来齐恒,谢嘉融满脸的嫌弃。 即便是对于四十年前的谢嘉语而言,她也已经很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因为,没人敢在她面前提。 齐恒这人,说来也不是外人,当年还曾与她定过亲。这门亲事,还是她母亲在世的时候定下的。齐恒的母亲和她母亲是闺中玩得很好的手帕交。 幼时,她也与齐恒玩得颇好。齐恒经常随母亲来他们家玩耍,她也常虽母亲或者大哥去他们家玩儿。这样说起来,她其实应该见过当今的皇后,只是那时还只是襁褓中的娃娃。 对于定亲之事,她没有反对。毕竟,那时还小,不太明白定亲的意思。而且,母亲病入膏肓,她也不忍让母亲难过。齐家人口简单,未来的婆母又跟她母亲关系甚好。所以,她母亲就以为这是一门极好的亲事。 初看齐恒时,的确是以为翩翩公子,举世无双。 然而,随着年岁的增加,那些掩藏在暗里的性子全都一一显露了出来。 一开始听说齐恒去逛青楼楚馆之时,她是万万不敢相信的。她爹爹就算是再混账,也没敢去过那样的地方。而她大哥,更是没去过。 在她心中,那样的地方只有纨绔子弟不学无术之人才会去,齐恒一个有着大好前程的人竟然会去那种地方,着实让她非常费解。 正是因为不敢相信,所以她才在第一次时信了他的说辞。况且,当时齐恒对她依旧很好。 只是,一次两次,三次之后,她却再也不相信他了,也对他失望至极。 那时候,她就生出来退亲的想法。无奈那时母亲已死,而她爹爹又对她和大哥漠视至极,不怎么放在心上。再加上,后来齐恒的母亲也过来找她求情,答应她一定会管好齐恒,所以她忍了下来。 有句俗话说得既糙又有理,狗改不了吃屎。 后来的很多次,谢嘉语都从别处听说了齐恒的风流韵事。为着母亲的诺言,为着母亲的临终遗愿,她忍了再忍。直到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情,也促使她真正与定亲两年的齐恒解除了婚约。 谢嘉语对于齐恒的讨厌比谢嘉融还要浓一些。毕竟,在谢嘉融心中,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四十多年了,而在她这里,单单只过了两年罢了。 “没想到,他竟然成了承恩侯。”谢嘉语的语气中有着掩盖不住的厌恶,仿佛那是极脏的东西。 谢嘉融道:“是啊,成了承恩侯。不过是皇上的恩赐罢了,仅凭着那厮的本事,是断然当不了侯爷的。不过是先皇看重了皇后娘娘的父亲,所以选了皇后。今上又给皇后面子,给了他一个侯爷罢了。要说实权,还真没多少。” 谢嘉语虽然讨厌齐恒,但也不得不承认,齐恒还是有些真本事的,要不然当年她娘也不会看上他。她也知道,大哥之所以这样说,是为了安抚她。 “他当年娶了谁?”谢嘉语好奇的问道。 谢嘉融瞥了瞥嘴角,嫌弃的道:“还能娶了谁,不就是苏凝露。” 谢嘉语听后,讽刺的一笑。 当年她跟齐恒解除婚约,不就是因为苏凝露么。 20.苏凝露 说起来苏凝露,跟谢嘉语像是天生的敌人一般,有你没我,有我没你。谢嘉语从来没在意过苏凝露,只是苏凝露这人嫉妒心非常强,有了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头不说,还想再戴上第一美女的称呼。 幼时,二人还看不出来谁更加好看一些。苏凝露比谢嘉语大上一些,所以先谢嘉语一步长开了。 只是,等到谢嘉语十二岁左右,容貌渐渐长开了之后,苏凝露就再也不愿跟她同时出现在一处了。无他,只因谢嘉语的美貌胜过了她。 没有谢嘉语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称赞苏凝露的才华称赞她的美貌。一旦她出现了,再没有人说苏凝露的美貌,那些夸赞的话也只剩下了才华。 那时候,京城之中渐渐的有了一个排名。 苏家有女才华露,谢家有女冠盖满京华。 苏凝露非常不满意这个排名。那几年,苏凝露在背后没少说谢嘉语的坏话,但当着谢嘉语的面,碍于她的身份,一句话都不敢说。 谢嘉语也对这样的排名非常不满意。对于苏凝露这样的人,她从来都不放在心上,甚至有些鄙夷。所以,她觉得把这样的人跟自己放在一起,那是对她的侮辱。 直到发生了后来的事情,谢嘉语才知道,苏凝露不仅仅只在嘴上说过她,还敢做! 最开始,也只听说他们几人一起出去游玩。再到了后来,当齐恒抱着晕倒的苏凝露被很多人都看见的时候,谢嘉语就知道,这个让她万分憋屈的婚约,可以解除了。 爹爹不中用,还好有舅舅在。因此,谢嘉语直接去皇宫里找了皇上,请皇上做主解除了婚约。 对于这段婚约的解除,谢嘉语既讨厌苏凝露,又有些感激她。讨厌的是她抢了自己的东西,感激的是,那东西对她来说是烫手山芋极其想要丢掉的废物。难以摆脱的废物被人接手了,可不正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吗? “那苏凝露也算是得偿所愿了。”谢嘉语道。 谢嘉融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神色不虞的妹妹,担心她还在对于那段往事心生气愤,安慰道:“嘉柔,齐恒那厮着实不是良配,你莫要为了此事再伤心难过。为了那样的人,不值得。他如今身份再尊贵,也跟咱们没什么关系了。” 谢嘉语笑着看了一眼谢嘉融,道:“大哥,你何时见我为他伤心难过了。若我真的喜欢他,当初又怎么会找舅舅解除婚约。不过是被这两人恶心着了,有些意难平罢了。” 谢嘉融叹气道:“嘉柔,既如此,过几日的承恩侯府的桃花宴你也别去了。” “桃花宴?”谢嘉柔重复了一遍。 “对,那苏凝露亲自发的帖子,宴请大家去参加。不过是因为前几日她孙女被长公主申敕了,所以才想着挽回一些颜面罢了。”谢嘉融嗤笑道。 很快,谢嘉语便想通了其中的关卡,随即,展颜一笑,道:“去,为何不去!” 苏凝露的孙女因她而被申敕,这事儿怎么想怎么解气,她定要去看看苏凝露的笑话。 “嗯?你要去参加承恩侯府的桃花宴?”谢嘉融不可置信的问道。 谢嘉语愉快的点点头,道:“对啊,为何不去?” 谢嘉融皱了皱眉,思索了一下,问道:“嘉柔,你可想清楚了,要去见那两个人?他们当初伤你至深,见了恐怕徒惹你不快。” 谢嘉语笑着道:“大哥,怎么会呢?我是讨厌他们俩,但伤我至深却不至于。我从来都不曾喜欢过齐恒,他又怎会伤我?不过是闲得无聊,想看看那一对狗男女如今过得怎么样罢了。” 谢嘉语平时断然不会说出来这般难听的话,还不是这俩人当年真的惹恼了她。 “那你可是……可是喜欢顾建武?”谢嘉融脱口而出。说完,又觉得不太适合,可为时已晚,谢嘉语已经听到了。 谢嘉语神色一变,神色有些感伤,道:“其实,也不曾。” 谢嘉融叹了一口气,转移了这个话题,道:“罢了罢了,你要真想去看看,那就去看看吧。” 谢嘉语点点头,道:“嗯,多谢大哥成全。” “正好让成衣阁给你做几身新衣裳,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谢嘉融道。 “好。” 回到前院之后,谢嘉融越想家里的事情心中就越是烦躁,在书房里踱来踱去。 一刻钟之后,似是终于想通了什么,道:“去,把大爷招过来。” “是,侯爷。” 谢吉耀今天休沐,没有出门,正在卫氏这里。 “爷,莲儿都没什么衣裳可以穿了。她今年及笄,个子长得快,去年的衣裳都不能穿了。”卫氏跟谢吉耀抱怨道。 谢吉耀吃着水果,不甚在意的道:“这些话你跟夫人提便是,夫人如今管着家,叫她多给莲姐儿做几件。” 卫氏听了这话,甩了一下手中的帕子,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看,道:“爷,您是不知道。刚刚成衣阁的人过来给莲儿量尺寸了。结果,夫人偷偷给大小姐做了两件,而我们莲儿只有一件。” 谢吉耀最不耐烦听这些妻妾争闹的事儿,无非就是赵氏怎么克扣卫氏了,卫氏怎么不尊重赵氏了。这么多年了,虽然话变来变去的,但是内容却没什么改变。 不过,谢莲毕竟是他最喜欢的女儿,所以,多少有点不高兴,道:“这事儿我会去跟夫人说的。” “多谢爷,我就知道爷最心疼我们莲儿了。”卫氏抱着谢吉耀的胳膊撒娇道。 谢吉耀享受着卫氏夸赞和柔软,但该说的话还是说了出来:“但你也要记住了,平时敬着些。你平时若是敬着她一些,想必她也不会对莲儿这般克扣。” 卫氏一听这话不干了,脸色一变,立马就想反驳几句。 恰巧,此时外院的婆子过来,说谢嘉融要找谢吉耀。 卫氏立马就闭了嘴,谢吉耀也整理了一下不整的衣裳,去见了谢嘉融。 “回去好好跟你媳妇儿说说,如今她掌着家,不可如此厚此薄彼,不敬长辈。”谢嘉融厉声说道。 21.谋划 说实话,刚刚卫氏的抱怨谢吉耀并没有当回事儿,但听自家爹这般说,他立马觉得恐怕卫氏平常的抱怨并非都是在给赵氏上眼药。能让爹如此生气,可见赵氏做得有多么过分! “爹,您放心,儿子回去一定会教训她。府里的这些女儿侄女儿,自然要让她均着些。”谢吉耀保证道。 谢嘉融见谢吉耀没明白他的意思,心中堵着一口气,缓了几下之后,道:“除了小辈儿的,芷柔院那边也要照顾到。” 谢吉耀刚刚之所以会有那种反应,完全是因为卫氏跟他抱怨的事情,以至于没听出来谢嘉融的意思。这会儿,他却全然明白了过来。 原来,赵氏不仅克扣庶女,对芷柔院那边似乎也不太客气啊。真是个愚蠢的女人! “爹,这事儿儿子还真的没想到,哪知赵氏会如此的蠢笨,如此的糊涂。芷柔院那边是皇上亲口承认的表妹,亦是儿子的姑姑,岂有怠慢之理。儿子一会儿回去就去教训她。” 说完,果然就见谢嘉融的脸色好了不少。 “嗯,你能这般想就好。”谢嘉融捋着短须说道,“不过,除了皇上的威严,你也要对你这位姑姑多些真心。毕竟……毕竟,大家身上都流着谢家的血脉。” 谢嘉融对北郡那边的漠视,别人不了解,但他谢吉耀却是一直都知道的。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更加不理解,为什么父亲对这个从北郡来的孤女如此的上心。 今日竟然都说出来“流着谢家血脉”这种话,可见,此人有多么得父亲的重视。再加上,皇上竟然也会传来口谕,上次玉如意。 不仅如此,想到儿时的记忆,谢吉耀觉得,这个孤女的长相也着实让人觉得……觉得亲近,跟他那个芳华早逝的姑姑也忒像了些。 想到这里,谢吉耀忍不住问道:“爹,芷柔院那位姑姑究竟是何来历?为何连皇上也……” 谢嘉融看着谢吉耀,有些话放在嘴边许久都没能说出口。这个儿子有多么不争气,谢嘉融是知晓的。这么大的秘密,也不好说与他听。就怕说了之后,惹出来更大的乱子。 “你甭管这里面究竟有什么原因,你姑姑又有什么来历,你只要知道,以后不可怠慢她,一定要好好孝敬她。即便是我去世了,你也要敬着她,听到了没?”谢嘉融看着谢吉耀的眼睛认真的说道。 这话说得却有些重了,谢吉耀连忙跪下来,道:“爹,您一定能长命百岁的。” “我刚刚说的,你一定要答应我。”谢嘉融又强调了一遍。 谢吉耀拱手道:“儿子记下了。” 谢嘉融满意的道:“嗯,记下来就好,你先回去吧。如果你媳妇儿还是如此,我不介意换个人管家。” “是,爹爹。儿子知道了。”说完,谢吉耀站起身来,慢慢的退了出去。 回内院的路上,谢吉耀一直在思考谢嘉融刚刚跟他说过的话。越想,越觉得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只是,他也不是什么聪慧之人,惯常又不喜欢费脑子,所以,渐渐的也就放下了。满脑子都是在想,该如何骂一骂愚蠢的赵氏。 回去之后,谢嘉哟直截了当的道:“你现在管着家,不要太厚此薄彼了,对大家应该一视同仁。” 赵氏自然是听说谢吉耀刚刚去了卫氏那里,所以以为是在卫氏那里听了什么话,过来教训她了。想到这里,赵氏冷哼一声,道:“爷,您莫要信了那位,我向来大度,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你最近是不是怠慢了芷柔院的那位?”谢吉耀见赵氏没明白过来利害关系厉声说道。 赵氏蹙眉,心想怎么又扯到芷柔院那位了,道:“爷,你是不是在外面听了什么闲言碎语?我怎么可能怠慢她。而且,也不看看她什么身份,我何时少她吃喝了?” 谢吉耀听后,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道:“你这蠢妇!那位岂是你能怠慢的。不说别的,爹那日怎么说的,皇上又是怎么说的?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胆敢这样做!” 赵氏见谢吉耀发怒了,很是吓了一跳。只因,谢吉耀很少会发火。 “爷,我没有啊。吃喝用的我样样俱全,哪里怠慢了她?”赵氏稳住心神说道。 见谢吉耀脸上的怒火更甚,感激道:“要说怠慢,不过是今日让成衣阁来做衣裳,没给那边做罢了。只是,她辈分如此高,又有爹爹贴补,哪里能看得上成衣阁的东西。” 谢吉耀听了这话,问道:“真的?” 赵氏一看谢吉耀的脸色,就知道他必然是信了几分,于是思索了一下,继续道:“自然是真的。爷,你是没见她惯常穿的用的,个个不是凡品,哪里能看得上兰儿她们的东西。” 谢吉耀沉思了一下,道:“你说是爹贴补的?” 赵氏知道,这关算是过了。她和谢吉耀是一体的,谢吉耀最关心什么,她自然知晓。 “爷,您想想,不是爹贴补的,还能是谁?难不成是皇上?可她已经来了快两个月了,也没见宫中再次召见。您想想,她第一日来时,拿出来的东西,哪有一件是便宜货。北郡什么情况,咱们都知道,哪有这般富贵之人?”赵氏缓缓的给谢吉耀分析自己心中所思之事。 谢吉耀听后,道:“若真是这样的话,除了爹,似乎也没别人了。” 赵氏道:“我思来想去,也就是爹爹了。哎,自从上次莲姐惹恼了她,她可是对咱们大房不怎么友好。但却对二房颇好,成日里给蕊姐儿好东西。那金丝琥珀蝴蝶发簪,说给就给了。也没见咱们兰姐儿和莲姐儿得到什么好东西。” 谢吉耀越听眉头蹙得越紧,道:“行了,你也别抱怨了。真想拿到好东西,你就让兰姐儿和莲姐儿多去看看她。” 说完之后,又道:“爹爹刚刚交代了,要你以后不许怠慢了她,你平日里定要收敛一些,大面上不能出错。只是,她那东西到底是哪里来的,你还要多多注意些。若真是爹那边来的……” 赵氏见谢吉耀听进去了她的话,小声的道:“爷,我自然是明白的。” “嗯。那行,你明白就好。”说完,谢吉耀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赵氏赶紧道:“爷,您不在这里用晚饭了吗?兰姐儿可是好多天没见着您了,正想着您呢。” 谢吉耀却道:“爹刚刚命我训斥你,我再留在这里不太好,总要做做样子。所以,这一个月我就在卫氏那边歇着,不过来了。” 说完,大踏步的离开了。 赵氏坐在榻上,面如冰霜,手中的帕子险些被她撕碎了。望着卫氏那边院子,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身边的孙嬷嬷见赵氏如此,赶紧宽慰道:“夫人,老爷还是想着您的,您看,他有什么大事儿还是跟您商量,卫姨娘不过是个玩物,老爷定不会跟她说这些。” 赵氏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以后定要好好给兰姐儿选个好夫婿,断然不能是……不能是……哎。” 赵氏虽然没有明说出来,但孙嬷嬷却是听懂了。以后大小姐,一定不能找大老爷那样的夫婿。 谢嘉语那边,青嬷嬷对于谢嘉融的做法非常开心。还好有侯爷护着,要不然他们家小姐还不知会沦落到何种的境地。 只是,对于要去参加桃花宴,却不太赞同。 “小姐,你去见他们做什么,那两个人都是无德无义之人,他们也配见小姐!”青嬷嬷对于齐恒的事情可谓是知之甚深,对他的厌恶情绪甚至比谢嘉语还要多。 谢嘉语笑着道:“我为何不去?反正在家闲着也没事儿做,正好去见见这位几十年未曾见过的故人。我今日才知道,原来那日被长公主惩罚的人就是她的孙女。” 青嬷嬷道:“可见有其祖母必然有其孙女,没一个好东西。” 对于青嬷嬷的评价,谢嘉语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像,也不像,苏凝露当初似是没这般忍不住气,没这般脾气暴躁。” 青嬷嬷道:“管她性子怎样,总归根子里都是一样坏的。” 谢嘉语看着青嬷嬷愤怒的神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完之后又道:“我记得另一个好像是姓苏,定远侯府的人,想必就是她娘家的人吧?” 青嬷嬷点点头,道:“小姐所料不差,定远侯府正是那女人的娘家。” “她娘家竟然被封了侯,可见很是得力。”谢嘉语感慨道。 青嬷嬷道:“不过是当年助皇上登基罢了。我倒是觉得,皇上念旧情呢,知道您受的委屈,所以这两家都没怎么得势。尤其是那定远侯府,虽然因为有功被封了侯,但那地位待遇,现如今还不如咱们文昌侯府。” 听了这话,谢嘉语心想,皇帝表弟着实对她不薄啊!虽说里面定有政治因素,但不管是什么原因,总归算是给她出了气。 想到这里,谢嘉语朝着青嬷嬷眨了眨眼睛,道:“青娘,苏凝露的婆家孙女和娘家的孙女皆因我被训斥,你说,如果她见了我,会是如何反应呢?” 青嬷嬷看着仅着白色单衣,头发散下来,却难减半分美貌的谢嘉语,道:“定然是被小姐的美貌折服,汗颜自己在小姐昏迷后自封的第一美女。” 谢嘉语听了这个回答,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青娘,你说得对,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22.打扮 第二日下午,成衣阁把做好的春衫送了过来。 赵氏看着三位小姐和谢嘉语同样都是两件,且谢嘉语的衣裳明显比其他人的好,积了一肚子怨气。只是,这些多出来的春衫是公爹文昌侯命人做的,走的公账,她什么都不敢说。 谢思兰见状,微微红了眼眶,道:“娘,祖父从前就喜欢谢莲,但也没做得如此明显。可如今,却是厚此薄彼,屡次打我的脸。我才是文昌侯名正言顺的大小姐。” 赵氏看着长得俏丽的女儿,道:“她不过是仗着你祖父才敢如此罢了。你且看着吧,芷柔院那副作态,你祖母肯定容不了她。” “娘,您的意思是……”谢思兰问道。 赵氏意味深长的跟女儿道:“平日里你祖母最是疼你了,你也记得多去看看她。虽然她在小佛堂抄写经书,但也需要人伺候着。” 谢思兰道:“娘,女儿自是知晓,平日里也没少去探望祖母。” 赵氏见女儿还不太明白,继续提点道:“芷柔院里的事情,你祖母虽然知晓,但估计知道的也不多。你作为孙女,怎么也要告诉她事实真相才是。把你受过的委屈,全都告诉她。” 谢思兰细细思索了一下,顿时眼前一亮,笑着道:“女儿明白了。” 很快,桃花宴就到了。 一大早,青嬷嬷就早早起床,喜气洋洋的过来给谢嘉语梳妆打扮。 平日里,因为青嬷嬷的年纪大了,谢嘉语很少会让她亲自动手梳头发,这些事情一直都是交给春桃来做。只是,今日情况有些特殊,青嬷嬷总觉得去桃花宴像是去战斗一般,一定要给谢嘉语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盖过所有人的风头才是。 “老奴今日给小姐梳个好看的头发,定要让让那些参加桃花宴的人被小姐的美貌折服。”青嬷嬷手下的动作不停,嘴里得意的说道。 谢嘉语笑着摸了摸青嬷嬷的手,道:“青娘,真是辛苦你了。” 青嬷嬷手下动作顿了顿,道:“奴婢不辛苦,能给小姐做事,是奴婢的福分。” 说着,给谢嘉语梳了一个偏分,然后手指灵巧的给谢嘉语的头发分成了四份。两侧各一份,后面分为上下两部分。只见后面的头发很快编成了辫子,两侧的头发在手指翻转之间也去到了后面,编成了小辫子。鬓角处留了两缕头发,显得俏皮可爱。 几股辫子变换着形状,渐渐的融合在了一起,全都聚在了头部。 很快,头发就梳好了。 谢嘉语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惊喜的道:“青娘,你何时学会的这种发型,真好看。我竟从来没见人梳过。比那飞仙髻显得活泼了许多,又比垂髫分梢髻可爱了许多。” 青嬷嬷听着谢嘉语的称赞,笑着道:“这些年,奴婢无事可做,就学了学这些,只盼着小姐早日能醒过来,好叫奴婢试试。后来,又把这些交给了春桃,只可惜春桃是个蠢笨的,没学会那么多。” 谢嘉语抓着青嬷嬷的手,道:“青娘,你过谦了,春桃已经很好了,我很喜欢她。只是,我更喜欢你。” 青嬷嬷听了这话,擦了擦眼角的泪,道:“好了,老奴说这些做什么。小姐快看看,今日插什么头饰。” 谢嘉语仿佛也感染了青嬷嬷的愉悦心情,笑着看了看铜镜旁的三层铜鎏金珐琅彩嵌宝石首饰盒,挑选了一支蝶恋花金顶簪。这支簪子通体是金子所做,白玉做花瓣,宝石当花心。蝴蝶是金丝掐成的,蝶须上镶嵌着两颗细小的珍珠。 做工十分精细,甚是好看。 “这支如何?”谢嘉语拿起来这支簪子,问了旁边的青嬷嬷。 青嬷嬷小心翼翼的接了过来,插在了谢嘉语右侧的头发里。蝴蝶的翅膀微微的颤抖,宝石、白玉、珍珠、金子融合在一起,显得异常贵气。 “甚好。”青嬷嬷道,“小姐插什么都好看。只是,仍需再挑选一支,插在左侧的头发里。” 谢嘉语点点头,从里面挑选出来一支蝴蝶金玉头饰。头饰为蝴蝶的样式,只是这个头饰跟簪子不同,是由白玉所做,雕刻的栩栩如生。蝴蝶的身子用金丝勾勒,镶嵌在白玉里面。蝶须也是金丝,细细的,颤颤巍巍。 青嬷嬷打开头饰上的针柄,小心的给谢嘉语插进了头发里面。 “真好看。” 谢嘉语又低头找出来同款的蝶恋花金玉耳坠戴上。 繁复而又俏丽的发型,贵气而不失活泼的配饰,再加上鹅黄色的裙裾,衬得谢嘉语脸庞如白玉一般,熠熠生辉。 当小丫鬟过来跟谢嘉语说各处都已经准备启程的时候,看着谢嘉语的模样呆了几呆。虽然早就知道府中来了一位神仙似的姑祖母,但却是第一次见到真人。没想到,竟然这般好看。比那传言所说的还要好看上几分。 谢嘉语一笑,小丫鬟更是呆了几呆。 随后,谢嘉语带着夏桑,随着这个小丫鬟一起去了前院。 到了之后,只见黎氏和谢思蕊已经在等着了,大房的人却还没过来。 见到谢嘉语,两个人赶紧起身给她行礼。 没过多久,大房的人也过来了。虽不情愿,但辈分在那里放着,赵氏不得不带着两个女儿给谢嘉语行了礼。 谢嘉语等着赵氏行完礼,才让她们起身,也没客套什么,看着外面的两辆马车,淡淡的道:“我跟二侄媳妇一辆马车便好。” 说完,率先上了马车。 坐在马车上的时候,谢思蕊仍旧拖着下巴在欣赏谢嘉语的脸。谢嘉语正和黎氏说着话,见谢思蕊一直盯着她看,朝着她面前摇了摇手,道:“蕊姐儿今日这是怎么了?” 谢思蕊情不自禁的道:“姑祖母怎么会长得这般好看。同样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旁人怎么就没这般好看。” 说完,抽了抽鼻子,又补充道:“就连身上的味道,也那般好闻。” 纵使谢嘉语平日里被人夸赞惯了,也忍不住笑着道:“你啊,早上嘴巴里是不是抹了蜜,说得这般甜。” 黎氏在一旁笑着道:“我看蕊姐儿没说错,姑姑却比旁人好看许多。侄媳活这么大,第一次见到像姑姑这般貌美之人。莫说蕊姐儿了,就是我也忍不住多看上几眼。姑姑的相貌真是世间罕见,人人侧目。” 谢嘉语笑了笑,拿起来绣着蝶恋花的帕子,放在唇边遮了遮。突然间,就想到了那日她深陷危险之时,那个对她袖手旁观的男人。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一些,说道:“哪有那般夸张,侄媳妇过誉了。” 纵使她再美貌,一样有人看都不看她一眼。即便是看了,也懒得伸手救她。 黎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姑姑且看着吧,今日您一露面,定叫全京城的人都呆了去。” 谢思蕊眼前一亮,道:“娘说得对啊,姑祖母这般容貌,肯定让那些小姐们都自惭形秽。那什么承恩侯府、定远侯府、郡主府的小姐们,看她们还敢不敢争着天下第一美女的称号。” 谢嘉语想到沉睡前,闺阁的小姐们就喜欢争这些虚名,如今依旧风气不减甚至愈演愈烈,无奈的笑了笑。想她一个年过半百的人,竟然又要跟小辈们比谁更美丽了吗? 她从前已经得过一回,这次却是看开了许多。这般虚名,要来也没什么用。不喜欢你的人压根儿不会看你一眼,即便是喜欢你的人,若是那不专一的性子,也不会珍惜。 “蕊姐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娘在家怎么教你的,你今日要敢在承恩侯府惹事,看我回去怎么教训你!”黎氏虚点着谢思蕊的头说道。 谢思蕊保护着自己梳得整齐的刘海,撇了撇嘴,道:“娘,我又没说错。的确是齐四整日里说她大姐是京城第一美人,苏二也说她姐姐美貌过人,我这不是看不惯嘛,明明我家姑祖母才是最美的。” 黎氏还想说什么,结果谢嘉语却道:“承恩侯府和定远侯府的姑娘吗?” “正是。”谢思蕊道,“就是那日咱们见过的两位小姐的家里。” 谢嘉语点点头,刚刚谦虚的态度一下子就转变了,淡淡的而又充满自信的道:“齐家和苏家的小姐们,的确不过尔尔,比咱们谢家的姑娘,差远了。” 黎氏听后,呆了一呆。她从未有跟美貌绝伦的人相处的经验,虽觉得谢嘉语这话不妥,但看着谢嘉语的长相,又觉得所言不虚。 谢思蕊却是眼前一亮,像是找到了知己一般,道:“是吧,姑祖母,您也这样认为?我就觉得她们不过如此,甚至还不如二姐姐长得好看,不过是仗着出身罢了。” 黎氏想到齐家和苏家两位小姐的嫡出身份,又想到谢莲的庶出身份,以及谢嘉语寄居的身份,不悦的看着谢思蕊,道:“蕊姐儿,慎言!这跟出身没什么关系。那两位小姐却是长得比旁人好看了些。” 谢嘉语虽然也想到这些人的身份,但却没有敏感的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毕竟,在她的心中从未觉得自己的身份比别人低一等。先皇是她嫡亲的舅舅,现任皇帝是她嫡亲表弟,她身体里的血液从不让她觉得自己比别人差什么。 即便是现在身份不同又如何,血液是流淌在身体里的,自然是比那些安插在身上的身份重要的多。 “侄媳妇这话说得有理,有时候,如果一个人过于美貌了,出身反倒是其次了。”谢嘉语说完,粲然一笑,如春花般烂漫。 这倒叫黎氏不好说什么了。 很快,承恩侯府便到了。想到即将要见的人,谢嘉语尤为激动。 23.桃花宴 谢嘉语虽然辈分大了一些, 但在外人看来, 毕竟不是文昌侯府的当家人, 且初次来此地。所以,便跟谢思蕊一起,跟在了赵氏和黎氏的后面。 对于承恩侯府绝大多数人来说,谢嘉语都是一个陌生的存在。只是,因着那绝美的容貌, 虽然跟在一行人的后面,依然让人无法忽视。 往来的宾客, 匆匆忙忙的下人, 凡是看到文昌侯府的人,视线皆落在了谢嘉语的身上。 谢嘉语笑容满面,对于这些人的注视毫不在意。毕竟, 四十年前也是如此。无他, 已经习惯了。 站在一旁的谢思蕊早已体会过这般的盛况, 所以,站在一旁挺直了腰板儿, 与有荣焉。而另一旁的谢思兰和谢莲, 脸色却不太好看。 谢思兰是文昌侯府身份地位最高的小姐, 而谢莲是文昌侯府长得最美的那一位。往常的时候,这两位一位凭借着身份,一位凭借着美貌, 吸引人注目的能力向来是不分伯仲。 只是今日, 来了一位谢嘉语。众人虽不知她身份, 但视线却难以挪开,这也让谢莲更加生气。从前,谢莲还能安慰自己是身份问题以及赵氏的打压,所以大家才注意不到她。可今日方知,若你足够美貌,身份地位又算什么,大家的视线一样离不开你,所有人都会注意到你。 谢嘉语自是不知道这几人心中所想,她正期待着跟苏凝露的会面。不知,苏凝露嫁给齐恒之后,过得如何呢? “大夫人,这位是?”在路上行走间,路遇了一位相熟之家的夫人。那位夫人见到谢嘉语的面容,忍不住问了赵氏。 赵氏神色一僵,看着谢嘉语,道:“这位是我谢家族中的一位姑姑,如今在府里住着。今日恰好是桃花宴,且带她来看看。” 谢嘉语听后,面上不显,心中却冷笑了几分。赵氏,还真是扶不上墙。在外面也这般没有分寸。同为谢家人,难不成她被取笑了,赵氏就能落到好? “哦,原来是族中来的啊。呵呵,长得倒是挺好看的。”那位夫人一听到谢嘉语的身份,眼神立马没有原来那般重视了,显得有些不屑。 果然,什么样的人交什么样的朋友。想到赵氏的为人,想必跟她熟识之人,也是差不多的性子。谢嘉语冷眼看了过去,眼皮子都没动一下。 黎氏见状,笑着解释道:“大嫂和黄夫人说笑了,我们家这位姑姑是万岁爷下了口谕亲口承认的表妹,如今能住在我们府中,是我们文昌侯府的福气。” 黄夫人听后瞪大了眼睛,之前就听闻皇上身边的内侍去文昌侯府认了一门亲戚,没想到正是眼前这位。想到刚刚赵氏的介绍,她有些不悦的看了过去。这不是坑她吗? 皇上承认的表妹,跟族里来的人能一样吗? “原来是您,失礼了。”黄夫人笑着行了一个简单的礼。 谢嘉语嘴角笑了笑,但笑意却未达眼底,轻轻的道了一声:“嗯。” 说罢,便不再看此人。不管这人是什么身份,看起来年纪不过是三四十岁,比她小多了。她沉睡前,估计这人还没出生。 有了这个插曲,赵氏脸上的表情越发不好看了。但她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之前,她在府中还没意识到皇上的表妹这重身份有多么好用,今日见了黄夫人的态度,觉得自己之前似乎低估了谢嘉语。 这般想着,接下来赵氏便沉默不语。带着众人去拜访承恩侯府的女主人,也就是苏凝露。 在见到苏凝露之前,谢嘉语从未想过如今的她会是这般的模样。只见厅堂的上首有两把黄花梨六方扶手椅,中间隔着一张高高的窄窄的黄花梨方桌。左边的椅子如今是空的,而右边的椅子上则是坐着一个人。 此人穿着打扮极为讲究。 额头上系着一根大红色的抹额。青丝之间可见缕缕白发,一丝不苟的全都梳到了后面。头上面插着一支福寿双全银钗。面容白皙,皮肤透亮,看起来保养的极好。 那双年轻时微微上挑的神采飞扬目光高傲的眼睛,如今却耷拉着眼皮,眼角的皱纹仿佛能插上一朵桃花。 此时虽然带着笑,但深深的法令纹以及一道道皱纹还是能让人看出来,此人平时生活过得并不怎么舒心。 在她的身上,穿着一件深色的绸缎袍子,上面用金丝细细的勾勒着无数个“福”字。看起来既凸显了身份的尊贵,又不失威严。 只是,即便是打扮的再得体大方和高贵,也难掩她如今已经是一个老太太的事实。那些用来形容才华,亦或是美貌的词语却是再也用不到她的身上了。 这便是苏凝露如今的模样,这也是谢嘉语之前没有想到的模样。 她只想着到她的面前耀武扬威,借由她孙女以及侄孙女的事情气她一气,但却没想到她如今早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她了。四十多年过去了,再美丽的女子也都迟暮了。 谢嘉语拿着手帕掩了掩唇,垂着眸,遮住了心中掀起的惊涛骇浪。 看着一左一右站在她身后伺候的两位年轻貌美的姑娘,苏凝露的老态更加明显了。谢嘉语纵然之前有千百般的意难平,此时看到苏凝露这般模样,也早就消掉了一大半。 拿着手帕的手悄悄的摸了摸自己依旧嫩滑的脸蛋,心想,她一个正处在碧玉年华青春依旧的少女跟一个老太太比什么美呢?这不是在欺负人吗? 正这般想着,袖子却被旁边的谢思蕊轻轻扯了扯。 谢嘉语回过神来,这才发现,满室的目光皆聚在了她的身上。 “姑祖母,刚刚谢大夫人不是说这女子来自于北郡乡下吗,许是听不懂官话呢。您别跟她一般计较。”站在一旁的苏珊儿说道。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苏琳儿的大姐。 自从知道妹妹被当众训斥是因为文昌侯府的一个小姐,她便讨厌上了始作俑者。因为,当日苏琳儿被训斥时,她也在场,丢了好大一个颜面,害得她许久都没敢出门。 正巧,刚刚听了介绍,不用说,她也知道掩着半张脸的少女是谁了。 苏凝露听后,笑了笑,侧头拍了拍苏珊儿的手背,说道:“珊儿,不要这样说。你们年龄相仿,一会儿可以多教教这位姑娘。” “是,姑祖母。珊儿一会儿一定会好好教教这位小姐的。”苏珊儿笑着道。 在坐的人听后,纷纷夸赞定远侯府会教女儿,夸赞苏珊儿得体大方。同时也有不少鄙夷的目光投放在了谢嘉语的身上。 谢嘉语等大家议论了一会儿之后,往前走了一步,从赵氏的身后走了出来,微微站在她前面一点的位置。此时,正好站在了厅堂的中央。 行走间,看着她曼妙的身姿,头上佩戴的饰物,含笑的眼神,众人渐渐的住了口。有那刚刚在院子里就见过谢嘉语的人,比如黄夫人,在大家议论嘲笑的时候就正襟危坐,丝毫没敢再对谢嘉语露出来鄙夷的神色。 而其他见过她的夫人小姐,也从衣着看出来她是谁,想起来刚刚初见时的惊艳,也渐渐的不再言语。 苏凝露看着站在客厅中间的谢嘉语,总觉得这副模样似是在哪里见过,可一时之间又有些想不起来。脸上也慢慢的浮现出来思索的神色。 见大家渐渐停止了议论声,谢嘉语慢慢的拿开了遮掩着面容的手帕。双手交叠放在腹部,既没有躬身,也没有弯腰,只是轻轻的点了一下头,笑意艳艳的道:“齐夫人好。” 说完,眼睛便直视了过去。 此时,除了文昌侯府的人,也没有人注意到谢嘉语这个不甚恭敬的行礼。因为,大家的思绪全被谢嘉语的美貌占据了。 客厅里时不时的传出来几声此起彼伏的抽气声,还有一些议论和赞叹的声音。 “好美的姑娘,我活这么大,第一次见这般貌美之人。” “真真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好美啊,这到底是哪里来的姑娘。” …… “啪嗒!”瓷碗落地,发出来一个响亮的声音。众人纷纷看向了发出声音的地方,满室的喧哗也戛然而止。 自从谢嘉语放下来手帕,苏凝露整个人就愣住了。这熟悉的面容,这熟悉的声音。纵使过去了四十几个春秋,仍然让人难以忘怀。 她不是早已经死了吗!她不是早已经中毒身亡了吗!怎么今日还会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这般想着,苏凝露忍不住站了起来,放在手边的茶碗也不小心碰掉了。 站在她一旁的侄孙女苏珊儿以及孙女齐梓曦原本想要说几句场面话,结果看到苏凝露的脸色,全都住了口,上前来想要扶着她。 苏凝露却没让身边的小辈扶着,往前走了半步,忍不住问道:“你是谁?” 谢嘉语看着苏凝露,嘴角的笑容加深,从容的道:“齐夫人刚刚不是已经听到我大侄媳妇儿的介绍了吗?我是文昌侯府的姑娘。” 说着,淡淡的瞥了一眼赵氏。 赵氏看着谢嘉语的眼神,微微有些紧张。想到今日谢嘉语若是在这里丢了丑,她回去恐怕也要吃公公的挂落,赶紧补充道:“老夫人,都怪我刚刚没说完。这位不仅仅是我们文昌侯府来自北郡族里的姑娘,还是前些日子皇上下了口谕承认的表妹。” 苏凝露听后,脸上的神色更加震惊了,看了赵氏一眼之后,又看向了一脸淡定的站在客厅中央,任由人观察的谢嘉语。 “你到底是谁?”苏凝露再次有些失态的问道。 谢嘉语没想到苏凝露今日如此的执着,轻声道:“我是谢嘉语。父亲来自于北郡,我如今在文昌侯府,同时我还是皇上的表妹。夫人说我是谁呢?” 说完,还冲着苏凝露眨了眨眼睛。 苏凝露听后,看着眼前这张很多年前熟悉的面孔,身子不由得晃了一下。 “祖母!” “姑祖母!” 见状,苏珊儿和齐梓曦赶紧上前来扶她。满室的宾客也着急的站起来想要过来看看苏凝露的情况。 苏凝露抚了抚额头,朝着众人挥了挥手,道:“无妨。” 说完,又继续盯着谢嘉语看。不对,虽然长相相似,声音相似,但年龄绝对不是。那位若是活着,肯定不是这般的模样,一定是跟她一样老态龙钟,年过半百之人。 她亲眼看到谢嘉柔下葬,这绝不可能有假! 世上相似的人那么多,他们又出自同一个族里,长相相似也很正常。眼前不就有一个例子吗,她的大孙女曦儿极美,跟她年轻时的长相极为相似。 这般想着,苏凝露看了一眼站在她的身旁,眼神中透露出来隐隐关切的齐梓曦,伸出手来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抚。 然后,想到今日桃花宴皆因眼前的少女。因此,定了定神,重新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对着好奇的宾客们,笑着道:“真是不好意思,刚刚的茶水太烫了,没拿稳摔倒地上了。” 齐梓曦见状,柔声说道:“祖母不必介怀,正所谓岁岁平安,摔了东西反而是好兆头。” 宾客们一听这话,立马纷纷道:“是啊,好兆头。” “寓意着平安……” 谢嘉语见苏凝露还是如年轻时一般的作态,嘴角微微带了一丝讽刺的笑容。 恰好,此时苏凝露看了过来,见谢嘉语如此,脸色立马有些挂不住。好在,谢嘉语的脸色又恢复如常,苏凝露也只当刚刚那个笑容是她眼花了,从未见过。 这少女,着实有些邪性。 “谢谢你来参加我们家的桃花宴,想必北郡没有如此美丽的桃林,小姑娘可以一会儿让下人们引着去看看。”苏凝露暗暗的讽刺道。 谢嘉语也无欲再更多跟她说什么。四十年前不喜与她说话,四十年后依然如此。 况且,北郡到底有没有这样的桃林,她也不知道。而且,苏凝露的这句话完全伤不到她。因为,她向来没觉得北郡是她的家,她从出生就在京城从未去过北郡,因此,在她心中京城才是她的家。 不过,这不妨碍她嘲讽几句。 “看来夫人对北郡很是熟悉啊,想必年轻时没少去过吧,要不然怎么会知道的这般清楚。可叹我虽在北郡长大,但每日都在家里,不是读书就是学习刺绣以及琴棋书画,没什么机会出去。是以,对北郡的情况,还没有夫人熟悉呢。”谢嘉语不软不硬的说道。 此话一出,厅堂里再次安静下来。这名容色绝美的少女到底是什么来路,竟然敢这般跟承恩侯夫人说话。 苏凝露从出生起就没出过京城,北郡是什么样子,她怎么会知道。而且,谢嘉语这几句话岂不是在讽刺她作为闺阁女子却不安分,整日往外跑? 想到齐恒之所以会跟谢嘉语退亲转而娶她,也是因为某次外出游玩,苏凝露的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 若非谢嘉语长着这样一张脸,让苏凝露有些心虚,恐怕早就发火了。 站在一旁的苏珊儿和齐梓曦也有些诧异,眼前的少女说了那么多不敬的话,可是祖母却没有训斥她。不知,这其中到底是什么缘由。 随着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眼前的少女笑容越发加深,周围的宾客也渐渐的有了一些议论声。作为承恩侯府的大小姐,齐梓曦看到这般情形,不得不挺身而出。 “这为谢小姐说笑了,北郡那般人杰地灵的地方,有不少相关的书籍呢。十几年前,出身北郡的状元郎李贺志便写了一本《北郡地理志》。是以,即便是没去过北郡,也能从书上了解北郡的风貌。祖母,您说是不是?”齐梓曦笑着解围道。 齐梓曦这话说得着实漂亮,既替苏凝露解了围,又夸赞了谢嘉语,同时,还不着痕迹的显露出来自己读书众多,学识渊博。让在座的宾客赞赏的点了点头,纷纷感慨道,这年轻一辈的小姐中,最优秀的当属承恩侯府的大小姐。 谢嘉语也不得不为齐梓曦的话点赞,后生可畏啊!比她祖母当年强多了。 “齐小姐说得有理。”说罢便不再言语。 苏凝露此时也终于从往事中回过神来了,认真的看了谢嘉语几眼。想到今日宴请大家的目的,那些积在胸中的训斥讽刺和苛责便渐渐的又咽了回去。她要忍住!这少女太邪,今日不能搞砸了,这可是关乎着她娘家和婆家的脸面的大事。 是以,说道:“嗯,曦儿说得正是,祖母也是从书上看到的相关方面的介绍。” 接下来,苏凝露又跟赵氏说了几句场面话之后,一行人便落座了。 谢莲和谢思兰都有些嫉妒谢嘉语,不管是众人的目光,众人夸赞的话,还是承恩侯夫人的关照,都足以让人感觉到嫉妒。 从前在府里还没觉得什么,一出来就发现了大家的差距。虽然她们文昌侯府跟承恩侯府向来关系非常一般,承恩侯府虽然比他们文昌侯府隐隐高上一等,但她们还不至于上赶着巴结。只是,这种大家能够不分敌我的差别对待,着实让人羡慕。 落座之后,也有不少人凑过来跟谢嘉语说话,打听着她的一些事儿。 毕竟,能让承恩侯夫人失态,能那般有底气的怼了承恩侯夫人还能让承恩侯夫人不发火,说不定谢嘉语真的有些特殊。 说了一会儿话之后,时间也差不多了,一行人便去了后面的桃花宴。 已经成亲的女眷自然是在厅堂里或者外面的亭廊处坐着,而为成亲的小姑娘们则是三五成群的去逛了逛。 文昌侯府的几位姑娘也四处逛了逛。只是,原本大家一起走着,结果,刚走出去没多远,大家就都散了,各自融入到自己的小圈子中。 谢嘉语身边也只剩下了一个谢思蕊。不过,投注到她身上的眼光可不少。不是在嘀嘀咕咕的说着她的长相,就是在窃窃私语着她的穿着打扮。 有那胆子大的还会上前来询问一番:“这位……这位……妹……姐……” 小姑娘本想叫谢嘉语姐姐或者妹妹,但想着刚刚在厅堂里听到的身份,又觉得不太好。虽然谢嘉语年轻,但辈分却比旁人高上两辈。这可如何叫才好呢? 谢嘉语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脸色都憋红了,善解人意的道:“叫我谢小姐便是。” 小姑娘一听,眼前一亮,道:“甚好。谢小姐,你这身上的衣裳是哪里做的,怎么这般好看?” 谢嘉语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衣裳,笑着道:“是成衣阁做的。” “成衣阁?我从前怎么没见过这种样式的?”另一个长相明媚的小姑娘问道。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惠和长公主的孙女,卫湘。 谢嘉语笑着解释道:“嗯,我在图纸上改了一些。” 卫湘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我从未见过。” 得到想要的答案之后,有几个小姑娘便离开了。可卫湘却没有离开,就站在一旁跟着谢嘉语。在她的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姑娘。 谢嘉语见状,委婉的说道:“这位小姐,我们要去园子逛一逛,您……” “好啊,正好这里我来过,我带你们一起逛吧。”卫湘道,说完,又介绍了自己的身份,“我叫卫湘,祖母是惠和长公主,我父亲是礼部侍郎。” 谢嘉语听后眼前一亮,问道:“惠和长公主?” 谢思蕊小声的在谢嘉语耳边解释了一下卫湘的身份:“是前段时日训斥了齐四的长公主。” 谢嘉语点点头,如果没猜错的话,惠和应是跟她同年所生,但比她大一个月的那位表姐。 想到这里,谢嘉语的笑容真诚了许多,看着卫湘,慈爱的问道:“今日长公主可来了?” 卫湘觉得谢嘉语的笑容怪怪的,浑身一寒,道:“应该是来了吧,我早上跟我娘一起过来的。祖母说晚一点再来。我看祖母未必想来,只是这承恩侯府的人太过烦人了,三番两次的去请,祖母也不好太过推脱。” 谢嘉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没想到,惠和的晚辈也是这样的一个直性子。 “嗯,那我们一起去逛逛吧。”谢嘉语道。 卫湘眼前一亮,点点头,道:“甚好。” 她刚刚也在厅堂之中,自然是见识到了谢嘉语的厉害,也深深的佩服。如祖母所说,承恩侯府皆是一群伪善之人,不值得结交。这位跟她祖母一个辈分的绝色少女,刚刚竟然明目张胆的怼了承恩侯夫人,真真是大快人心!可见是个值得深交之人。 她定要多跟这少女多接触接触,回去把今日的事情说与祖母听,让她也跟着乐呵乐呵。 想到这里,卫湘转身对跟着她的几个小姑娘道:“你们且去自己玩儿吧,我要跟谢小姐一起逛逛桃花林。” “嗯,那你去吧,我们去那边看人作画去。”说着,几个小姑娘福了福身就离开了。 谢思蕊好奇的问道:“这桃花宴上还请了画工来作画?” 卫湘满脸不屑的道:“的确是有人来作画,不过却不是画工,而是一些贵族子弟。她们说是去看人画画,不过是打着看画的幌子去看人罢了。那些公子哥儿,说是来画画的,也不过是借由画画来看姑娘家。早些年我曾跟着大姐去看过一次,甚是无趣。” 谢嘉语看着卫湘的长相,十四五岁左右的光景,早些年的话那也就是十岁左右。十岁左右的小姑娘跟十五岁的小姑娘目的自然是不同。想必十岁时,看那些人作画不光不觉得好看,还觉得忒无聊。 “嗯,那就不去,我们去逛逛园子吧。”谢嘉语忍住笑说道。 谢思蕊的好奇心,也成功的被卫湘的一脸嫌弃给打消了。 “满树和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 初入园中,便让人的脑海中不由得想到了这两句诗词。满院子种满了桃树,错落有致,并不显得繁杂。树上开满了粉红色的桃花,娇艳烂漫,像是把春天都灼烧融化了。 微风轻轻吹过来,满树的桃花在树上颤巍巍的,花瓣也随之飘落。这样的景象,像极了一场盛大的桃花雨,让人觉得美不胜收,沉醉其中。 谢思蕊伸出来手掌,接住了一瓣桃花,赞叹道:“好美啊。” 这里的桃花比谢嘉语院子里的桃花多得多,也更加的壮观。因此,听到谢思蕊的赞叹声,附和道:“的确挺美。” 卫湘仿佛不怎么喜欢承恩侯府,在一旁煞风景的说道:“这么大一块桃林,还不知道得用多少下人来打扫。这附庸风雅的东西果然是烧钱得很。” 谢嘉语觉得这个卫湘着实是个妙人,虽然年纪轻轻,却带着一脸超脱世俗的淡漠神情。 谢思蕊满心的浪漫一下子就被卫湘给打碎了。不过,她年纪尚小,且对这种文雅的东西也不怎么感兴趣,她最感兴趣的反而是一些传闻话本。 因此,反驳道:“可是我听说这片桃林是承恩侯为了承恩侯夫人特意栽种的,想必即使打扫起来非常麻烦,下人们也乐意之至。” 一提到这个传说,卫湘的脸色立马不好看了,一脸气愤的说道:“也不知道这传言到底是怎么兴起来的,简直是无稽之谈。承恩侯夫人最喜欢的明明是那庸俗的牡丹,哪里就喜欢桃花了。这桃林倘若真的是承恩侯为了一女子所种,那也不是承恩侯夫人,而是另有其人罢了。” 谢思蕊一听这话,眼前一亮,扯了扯卫湘的衣袖,道:“姐姐竟然连这种事情也知道,快说与我听听吧。” 谢嘉语听到卫湘的话却是一怔,心中升起了一种怪异的感受。 卫湘曾无数次跟人说过这片桃林的来源,无奈并没有人相信她的话,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没有直接反驳反而想要直接听下去。是以,她心中非常的得意。 正欲开口讲话,恰好看到了谢嘉语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问道:“谢小姐觉得呢?” 谢嘉语看了一眼满院子盛开的桃花,喃喃的道:“的确是听闻承恩侯夫人年轻时并不喜欢桃花。” 卫湘眼前一亮,笑着道:“看来姐姐也是个明白人,那我今日便说与你们听听吧,让你们也长长见识,切不要被那虚假的传言给骗了。告诉你们,这可是我祖母亲口跟我讲的。” 谢嘉语听到卫湘叫她姐姐,无奈的笑了笑。如果按照辈分的话,卫湘应该叫她姨祖母吧。这关系可真够乱的。 “姐姐快说!”谢思蕊激动的说道。长公主说得故事耶,还是跟承恩侯夫人有关,想必一定很有趣。 “我祖母说啊,那承恩侯年轻的时候因为太过风流,曾经被人退过一门亲事。而那退亲的女子,喜欢的便是桃花。后来,那名女子早早的死了。从那以后,承恩侯伤心欲绝,痛改前非,种了一片桃林,以慰相思之苦。”卫湘小声的说道。 说完,又稍微提高了一些声量,满脸不屑的说道:“也不知道那传言怎么传来传去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这承恩侯府的人也好意思。” 谢思蕊一脸震惊的看着卫湘,崇拜的道:“姐姐竟然连这种事情也知道,好厉害啊!想必那女子肯定非常美丽。” 卫湘得意的道:“那当然了,我祖母说那女子是天下第一美女!那承恩侯私德有亏,活该他被退亲。” 说完呢,又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神色不明不知在想什么的谢嘉语,道:“我估摸着,跟谢小姐的容貌差不多吧。” 谢思蕊也转头看了一眼谢嘉语,道:“跟我姑祖母差不多,那肯定也是个绝世美人。” 谢嘉语听了许久,自然是听出来卫湘话里女主人公是谁了。不正是说的她么。只是,齐恒何时这般喜欢她了,又何时这般深情了?纯属无稽之谈。 想到这里,晒然一笑,看着眼前两个殷切的目光,道:“不过是传闻罢了,不可信。” 卫湘蹙了蹙眉,道:“姐姐竟然不信吗?” 谢嘉语嘴角带了一丝讽刺的笑容,道:“正如卫小姐所说,承恩侯生性风流,又岂会为了一女子做这种事情?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卫湘松了一口气,道:“吓我一跳,我还当姐姐是信了这园子是给承恩侯夫人建的呢,姐姐不信便好。” “怎么会?承恩侯夫人不喜桃花,承恩侯又怎么会建桃花林?我看这建园子的恐怕另有其人吧?”谢嘉语猜测道。 不料,这话一出,眼前的两个小姑娘齐声反驳道:“是承恩侯所建。” 说完,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 谢思蕊道:“姑祖母,门口的牌子上写着呢。” 谢嘉语听后,怔了一下,脑海中的思绪也翻飞起来。齐恒建了一个桃花林?苏凝露最讨厌桃花,曾当众说过自己最喜欢牡丹,最不喜野生的桃花。齐恒为何还要建呢? 难不成真的是为她所建?若真是如此的话……呵,不过是道貌岸然,博得世人同情罢了。 卫湘思索了一下,道:“我倒是觉得,承恩侯年轻时或许真的喜欢一个女子而不得。后来变本加厉的风流罢了。” 对于承恩侯的风流韵事,满京城就没有人不知道。谢思蕊听罢,跟卫湘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眼中都有着笑意。虽然如此评价一个长辈不太好,但那些事情真的太有名了,有名到他们这些未出阁的姑娘们都有所为耳闻。 谢嘉语却有些不明所以,问道:“嗯?” 卫湘看了看四周,见没有承恩侯府的人,便偷偷的跟谢嘉语耳语道:“承恩侯可是有二十多个小妾呢。” 谢嘉语微微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卫湘。 谢思蕊也小声的道:“几个月前承恩侯的一个小妾有了身孕,说是怕承恩侯夫人陷害她,便去酒楼茶馆到处宣扬,闹得满城皆知。不过,后来又听说承恩侯夫人发现那小妾怀的是家里下人的孩子。最后,那小妾和下人都被承恩侯打了一顿发卖了……” 谢思蕊说完,觉得自己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说这些事情似乎不太好。刚想提醒谢嘉语别跟她娘说,结果就见谢嘉语仿佛非常喜欢听这件事,笑得很是开怀。 卫湘和谢思蕊仿佛也被谢嘉语的笑声感染了,两个人对视一眼,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而隔了一条河,不远处正在作画的几位公子哥,听着微风传过来的笑声,忍不住看了过来。 只一眼,就被谢嘉语的容貌惊住了。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齐阳看着谢嘉语的模样,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听着耳边公子哥们的啧啧赞叹声,回过神儿来,看着身边的小厮,道:“快去打探一下,那名女子是谁家的。” 小厮跟在齐阳身边已久,自然是明白齐阳的意思,低头哈腰的道:“大少爷放心,小的马上就去打探。” 谢嘉语自是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这会儿,听了齐恒的风流韵事,正笑得开怀,身心舒畅。 果然,她当年退婚是一件非常正确而又明智的决定!如果当年她真的嫁给了齐恒,如今还不知道是何种境遇。她自然是不会像苏凝露一般表面上一副大度的模样,私底下又搞一些小动作,也自是不会忍着齐恒。所以,想必早就和离了吧! 想到这两个人如今的状况,让她很是满意。 当年在京城风头无两的苏凝露如今已经老成那般模样了,想必跟她年龄相仿的齐恒也已经变成一个糟老头子了吧。而她,却依然年轻貌美。还有着大好的时光,恣意的青春。 除此之外,她那被苏凝露处心积虑抢过去的姻缘,也已被时间和岁月证明,非常的不美满。 齐恒如今都已经快到花甲之年了,却还在不停的纳着小妾。不用说,年轻的时候,苏凝露也没管住他。想到今日见到苏凝露时,她那比旁人多一些、深一些的褶子,这大概就是最好的证明。 一段姻缘,走了四十年,却还在勾心斗角的算计,可见,多么糟心! 再看看眼前满园的桃花春色,谢嘉语更加开心了。若是这园子真的是为了她所建,不管是否出自真心,都能恶心恶心苏凝露。 纵使苏凝露再讨厌桃花又能怎样,还不是要跟世人说,这园子是为了她所建。怎么着,也要维持着脸面。 想到这里,谢嘉语突然改了口,道:“卫小姐,我刚刚仔细想了想,或许你说得对。这园子说不定真的是为了纪念那位故人才建的。” 卫湘眼前一亮,道:“是吧,是吧,我祖母亲口说的呢,怎么会有假。况且,若真是为了侯夫人所建,怎么可能娶那么多小妾嘛~” 谢嘉语点评道:“甚是有理。” 说着,几个人又往里面逛了逛。 卫湘并不是一个好的解说者,出于对承恩侯府的不喜,所以,她看什么都不太顺眼。 “你说说,种这么多花桃做什么,开了这一季之后,又不能结果子,简直就是浪费……还有这矮小的花草,搭配的也不怎么好看……” 说着说着,几个人就看到了一座桥。 卫湘难得称赞了一句,道:“整个院子里,我也就喜欢这一座桥。上面雕刻的景物还算好看。” 正说着呢,有个小丫鬟匆匆走了过来,对着卫湘福了福身,道:“卫小姐,长公主来了,正叫您过去。” 卫湘撇撇嘴,道:“看来我祖母还是来了。” 说着,跟谢嘉语和谢思蕊打了一声招呼之后便离开了。 那么久没见惠和姐姐,谢嘉语还真是有些想念。只是,现在也不是见她的时候,只好改日再说了。 没了卫湘,谢嘉语和谢思蕊两个人安安静静的逛了起来。原本她们身边是跟着一个承恩侯府的下人,只因卫湘不喜,便把那人赶走了。 这会儿,下了桥之后,两个人看了看四周的环境,便随便选择了一个方向逛了起来。 看着这里的景色,谢嘉语心想,如若不是齐恒家的园子,如若跟苏凝露无关,这里倒也不失为一个美丽而又雅致的地方。两个人又走了一会儿之后,渐渐的有些累了,正想着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这时,一个穿着承恩侯府下人衣裳的小丫鬟低着头走了过来。 “两位小姐好,是我们承恩侯府招待不周了,竟让您自己逛了起来。您要是有什么需要,可以跟奴婢说。” 真是瞌睡遇到了枕头。 谢思蕊道:“正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你带我们过去吧。” 小丫鬟低着头,嘴角浮现出来一丝笑容,很快又消了下去,福了福身,道:“是。” 24.落水(修) 有了小丫鬟带着, 没走几步视线就渐渐的宽阔起来, 似是走出了桃花林到了另一个地方。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小池塘, 池塘里面种满了荷花。虽才三月,可却有星星点点的荷花盛开了,不知是什么品种。 走上纵横交错的小桥之后,看着眼前空无一人的地方,谢嘉语心中有了怀疑, 道:“这是去什么地方,似是走出了桃林吧?” 小丫鬟道:“回谢小姐的话, 并未。这里只是桃林中的一处休息的地方, 四周仍是桃林。” 谢嘉语回头看了看不远处仍在桃林中赏景的小姐们,又听见池塘对面隐约传来的丝竹声,渐渐放了心。又继续跟随着小丫鬟的脚步往前面走去。 此时, 谢思蕊却突然捂了捂肚子, 道:“不知怎么的, 肚子有些疼。” 谢嘉语想了想,她一直都跟谢思蕊在一起, 来了承恩侯府之后, 似乎没吃过什么东西。于是, 关心的问道:“可是早上吃了什么东西,闹肚子了?” 谢思蕊脸色红红的道:“嗯,吃了几口凉物。” 谢嘉语笑着点了点头她的头, 道:“你呀!” 说完, 看着前面的小丫鬟, 问道:“附近可有净房?” 小丫鬟道:“有的,就在前面不远处,小姐们请随我来。” 走过这一条长长的横桥,转了几个弯之后,便到了池塘的对面。这里有几间可供人休息的房间,而此时,房间的门对着的却不是刚刚那一片桃林了,而是另外一个方向。看起来,似是竹林一般。 谢嘉语越发觉得怪异了。 夏桑也在一旁小声的提醒道:“小姐,小心点。” 谢嘉语点了点头,停下了脚步,刚想要跟小丫鬟说些什么,此时,却听谢思蕊皱着眉头着急的小声跟小丫鬟道:“快告诉我净房在哪里。” 小丫鬟的眼神似是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很快又回过神来,道:“就在前面那间房间,我带您过去。” 谢思蕊有些着急的道:“姑祖母,您先找个地方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谢嘉语本想提醒她这里有些奇怪,但当着小丫鬟的面又觉得不太好。而且,此时要是拉着谢思蕊离开也不太妥当,道:“好,你自己注意一点。” “好的,姑祖母。”说着,便带着桃酥跟着小丫鬟往前面走去。 谢嘉语看着她们几个人离开的背影,终究还是不太放心,所以跟了过去。等检查完净房里的确干干净净,非常安全,且没有藏人之处之后,才道:“好了,我去外面等着你。” 谢思蕊捂着肚子快撑不住了,虽觉得谢嘉语的行为举止有些怪,但这会儿也来不及多想些什么,等净房的门一关便立马坐了上去。 领路的那个小丫鬟脸色变得更加谨慎起来,出了门之后,想要引着谢嘉语去一旁的房间休息。 “小姐,这里是污秽之地,还请您挪步去旁边的偏厅休息一下。那里有准备好的茶水瓜果和糕点,您请。” 夏桑犀利的眼神盯着小丫鬟上上下下看了许久,直把小丫鬟看得有些站不住了。 谢嘉语跟着走了一段路之后,站在池塘边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正好能看到净房的门口,再转头,恰好能看到对面的竹林,里面似是有人在饮茶。这个位置极好,不管是谢思蕊的安全还是她的安全都没问题。 夏桑见状,会意道:“小姐,这里风景不错,不如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谢嘉语点点头,道:“甚好。” 小丫鬟愣了一下,没想到谢嘉语会如此,纠结了一下,道:“小姐,这里离污秽之地有些近,而且,没有椅子可以坐,您没法好好休息。” 谢嘉语扯了扯嘴角,越发觉得这个小丫鬟有所图谋。非得把她引到前面那间休息的偏厅,看来,那里面不知道有什么未知的危险等着她。不知是齐四的手段,还是苏凝露的,亦或者是其他知名不具的人。 “抬起头来。”谢嘉语看着面前一直垂着头的小丫鬟,用一种不容拒绝的口吻说道。 小丫鬟一怔,紧张的绞着手指,头却没有抬起来。 夏桑道:“没听见吗,我们小姐让你抬起头来。” “奴婢貌丑,恐污了小姐的眼睛,不敢直视。”小丫鬟道。 夏桑道:“只是不知,你到底是貌丑还是心丑,竟敢算计我家小姐!说吧,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小丫鬟颤抖着身体,紧张的道:“没,没人,没有人指使奴婢。奴婢真的只是引着小姐去休息一下。” 夏桑威胁道:“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可知我家小姐是什么身份?若是你今日真的害了我家小姐,恐怕你活不过今天晚上。” 小丫鬟是齐阳院子里的一个洒扫丫鬟,是齐阳的小厮随手指派过来的,千叮咛万嘱咐,引着谢嘉语过来就行,但最好不要让谢嘉语看清楚她的长相,注意到她。 她是真的不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听到夏桑的话,忍不住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道:“小姐饶命,小姐饶命,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只是听从大……” 刚想说出来自己是大少爷齐阳身边的人派过来的,转念一想,若是她这般说了,恐怕大少爷也饶不了她。前有狼后有虎,小丫鬟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 “说,到底是谁!”夏桑厉声说道。 见小丫鬟还是没什么反应,夏桑弯下腰准备抓住她。结果,原本老老实实跪在地上的小丫鬟,突然伸手推了她一把,快速的起身逃跑了。 “啊!”夏桑不妨小丫鬟这个动作,一下子往后面踉跄了几步。而后面,便是池塘。 只听“噗通”一声,夏桑跌进了池塘里面。 谢嘉语见状,也来不及去追小丫鬟了,赶紧伸出手来,焦急的道:“夏桑,你快抓住我的手,快点。” 夏桑奋力的伸出来手想要抓住谢嘉语,却屡次不能成功。整个人在池塘里浮浮沉沉。 谢嘉语急得不行,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跪坐在地上,一只手摁着地面,一只手使劲儿的伸向了夏桑,道:“夏桑,你快点儿抓住我的手,快点儿。” 就在夏桑马上就要抓住谢嘉语的手的一瞬间,夏桑的眼神中露出来深深的恐惧之色。嘴里也奋力的想要告诉谢嘉语,让谢嘉语小心。 然而,夏桑的那句小心终究没能说出口,谢嘉语也被一股大力推进了池塘中。 而那个推了谢嘉语的人,一看谢嘉语掉进了池塘里面,立马就转身逃跑了。看起来,竟然像是有预谋的一般。 掉进池塘中的谢嘉语,这下子可真的是欲哭无泪了。 不过短短几息的时间,主仆俩全都落入了水中。就连她刚刚想要去找人求救都不行了,只能祈祷谢思蕊赶紧出来,或者,快点有人过来救她们。 三月的池塘,水非常的冰冷。一入水,谢嘉语就感觉到冰冷的水就从四面八方入侵到身体里面。而她身上还穿着厚重的衣裳,吸了水之后,整个人往下沉的速度更快了。 而在池塘中,“救命”这两个字太难说出口了。一开口,冰凉而又混合着无数杂物的水就进入口中。渐渐地,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谢嘉语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要把命放在这里了。沉睡了四十年,好不容易才醒过来,结果没过几天逍遥自在的日子,便要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这一刻,谢嘉语在心里诅咒了齐恒和苏凝露无数遍。这两个人一定是天生跟她反冲,遇到这两个人,准没有什么好事儿。 就在谢嘉语有些绝望之时,或许是她命不该绝,又或许是老天终于听到了她的祈祷。转角处突然出现了一对主仆,为首的赫然就是裴之成。 今日他穿了一件浅灰色的绸缎袍子,边角是黑色的,衣服的下摆处绣着几棵黑色的竹子。腰间系着一块玉佩,给这浑身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增添了一分温润。 沉沉浮浮间,谢嘉语看见这两个有些熟悉的人。她用胳膊快速的扑腾着水,张开嘴,用尽身体的力气喊着:“救,噗,命,噗!” 裴之成看着眼前的情形,皱了皱眉。这已经是他第三次遇到这名女子了。神奇的是,每次遇到她都是不同的样子。除了第一次光鲜亮丽,其余两次皆是这种狼狈。 听说此处池塘里的水只有一米深,淹不死一个身型在女子中属于中等之人。不知道这一次又是谁搞得恶作剧,亦或者这名女子想要借此达到什么目的。 可是,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看了一眼谢嘉语主仆二人之后,裴之成脚步不停,带着仆从径直走上了旁边的小桥。 只是,行至小桥中间时,裴之成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还在水中扑腾的主仆二人,蹙着眉头,摸了大拇指上的扳指,问身边的随从,道:“东海,这池塘真像承恩侯世子所说,只有一米深吗?” 名叫东海的仆人也回头看了一眼在水中扑腾的两名女子,道:“奴才感觉不像。” 裴之成静静看了眼池塘,沉思了一下各方的利害关系。再看到谢嘉语那张美丽的脸庞上带有一丝绝望之气时,手指紧握成拳,做出一个决定,皱着眉头道:“快去救……” “人”这个字还没说出口,只见不远处形色匆匆的来了一队人。为首的那人身着明黄色的袍子,赫然就是向来温润如玉,谦和待人的太子殿下。 而太子杨祐看都不曾看他一眼,没有丝毫犹豫的跳入了池塘中。 25.表白 今日是桃花宴, 承恩侯府为何会在桃花还未完全盛开之时突然举办这样的宴会, 而且邀请人数之多,明眼人一看便知。 皇后虽知前些日子承恩侯府的姑娘惹了祸端被承德帝惩罚了, 但,这里终归是她的娘家,所以,脸面还是要给的。 除了是皇后的娘家,也算是太子的母族。是以,太子杨祐在请示了承德帝之后,也来了这里。 对于承恩侯府,杨祐一向不怎么喜欢亲近。无他,只因不太喜欢承恩侯齐恒的做派。除此之外, 也因为承德帝的态度。承德帝不喜欢承恩侯, 同样的也不喜自己的皇子跟母族过于亲近。先有二皇子亲近高家被皇上斥责, 太子自然不会触其逆鳞。 是以,这次来到桃花宴之后, 太子露了一次脸, 待了不过一刻钟,见目的已经达到, 便借口找地方休息了。 闭眼休息了一会儿之后,杨祐捏了捏眉心。昨晚他跟父皇讨论卷宗至深夜,今日一早又赶来了承恩侯府, 脑袋有些乏, 道:“陈中, 倒杯浓茶过来。” 结果,说了一句之后,却没听见动静。 杨祐蹙着眉头睁开了眼睛,却见陈中正一脸纠结而又着急的看着外面,似是想要冲出去。 “怎么了?”杨祐问道。说完,半坐了起来,也顺着陈中的视线看向了窗外。 这番动静,终于把陈中的注意力唤了过来。察觉自己的怠慢,陈中赶紧跪在地上,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杨祐摆了摆手,道:“罢了,恕你无罪,起来吧。对了,你刚刚在看什么。” 虽半坐了起来,但杨祐却没看清楚外面有什么动静。平静的湖面,外面连个人影都没有。真不知道外面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让跟随他经历过大风大浪的陈中如此的失态。 陈中站起身来,躬身回答道:“奴才刚刚看到一位小姐和她的丫鬟落入了水中。” 杨祐蹙了蹙眉,坐正了身体,一边往外面看,一边道:“哪家的小姐?人被救起来没有?” 陈中能跟在太子杨祐身边,成为他身边第一得力之人,自然不是那无知之人,对于京城的达官贵族,知之甚深。想到刚刚看到的谢思蕊的面容,猜测道:“还没有。文昌侯府的小姐刚刚被人推入水中。” 杨祐此时没有看见人,一听文昌侯府四个字,转身看着陈中道:“你刚刚说文昌侯府的小姐?” 陈中点点头,道:“若奴才没看错,应该就是。而且,那个丫鬟好像是之前在乾清宫奉茶的宫女青竹。” 杨祐听罢,掀开了盖在身上的毯子,震惊的道:“你刚刚说什么?青竹?” 陈中不明所以,紧张的道:“对,虽不能十成确定那人是文昌侯府的小姐,但她身边的丫鬟正是青竹,这一点奴才绝对没看错。” 杨祐一边听着陈中的回话,一边自己开始穿上靴子,大踏步的往前走去,一边走一边道:“还不快去救人!” 说着,就快速的跑了起来。跟在太子身边的侍卫,见状,赶紧围在太子的左右,绕了一圈之后,来到了屋后。 看着已经没了动静正往下沉的夏桑,以及还在用微薄之力在水中扑腾的谢嘉语,杨祐厉声道:“快下去救人。” 说完,想到谢嘉语的身份,想到父皇昨日的交代,让侍卫去救终究不妥。自己便一纵身,跃入了水中。 他并不是一个会多管闲事之人,也不是一个绝对善心的人。当太子这么多年,在皇宫内外见惯了各种阴柔伎俩。若是池子中的人是别家的小姐,他不会多看一眼,顶多派个侍卫过来查看一下。然而,谢嘉语不是一般人。 “太子!”“不可!” 杨祐一跃入水中,周围立马响起来杂乱而又惊悚的声音。而那些刚刚没跳入水中的侍卫,纷纷如下饺子一般,跳了进去。游了几下之后,终于靠近了谢嘉语。 终于把谢嘉语拖住之后,看着挡在眼前的侍卫,杨祐道:“别碰她,都给孤让开,去救另一个。” 侍卫一听,立马在池塘中分侍两边,不再向前,而是在旁边保护着他。 很快,杨祐便把谢嘉语拖上了岸边,看着自己的大丫鬟侍墨,道:“救人。” 侍墨听罢,立马蹲下身子,使劲儿挤压着谢嘉语的身体,把她肚子中的水给排了出来。 谢嘉语本就没有昏迷,只是被淹了这么久,身体非常的难受。等到肚子中的污水排了出来,身体也渐渐的没那么难受了,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看着眼前的人,激动而又感恩的道:“多谢太子殿下。” 杨祐听罢,一把将谢嘉语抱了起来,跟陈中道:“快去请太医。” 那边桑竹也被侍墨救了过来,因她在水中待的时间太久,所以只缓缓睁开了眼睛之后,又晕了过去。 从头到尾,杨祐都没有看到站在桥上的裴之成。 裴之成看着杨祐急切的救人模样,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名女子分明是跟皇上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怎么今日太子也这般的失态。这不太合常理。 若是说这名女子太过美貌,太子倾心于她,这也说不过去。根据他的了解,这名女子分明就是皇上承认的一个表妹,从辈分上来说,是太子的长辈,太子不似那般枉顾伦常之人,绝不可能做出来这样的事情。 看来,之前他似乎想差了,这名绝色女子,绝非像他之前所猜测的那般。 且不说今日太子的表现,即便是皇上,在这月余也未曾有过任何的行动。若是真喜欢这名女子,何不直接纳入宫中? 只是,上次之后,他便没有再让人调查这名女子。看来,有些事情还需好好调查一番。 这种超出掌握的感觉,已经很久都没有了。 这般思量着,裴之成带着东海离开了这里。 只是,刚刚走出园子,便看到一名女子正站在那里。只是不知,是故意等着他,还是偶遇。不过,不管是什么原因,都没什么差别。 “裴大人,好巧,竟然在这里遇到您。”齐梓曦脸色微红,上前来给裴之成请安。 这幅姿态,若是让大家看到,定会惊爆眼球。向来落落大方,处事得体的承恩侯府大小姐竟然也会有如此扭捏的姿态。可见,之前是没有遇到自己心仪之人。 裴之成侧开一步,冷淡的道:“齐小姐好。” 齐梓曦紧紧的攥着衣袖中的一个荷包,手心都有些出汗了。自从下人来报裴之成离开了竹林之后,她已经在这里等了有一刻钟了。 “裴大人这是要走了吗,不用完午膳再离去吗?”齐梓曦殷切的问道。 裴之成淡淡的道:“不了,裴某人还有些要事处理,不宜久留。” 齐梓曦慢慢的抬起头来,嘴角带笑,眼睛里满是崇拜的神情,道:“裴大人真辛苦。” 裴之成无意跟齐梓曦多说什么,道:“若是齐小姐无事,裴某就先离开了。” 齐梓曦听了这话,如花的笑靥微微僵了一下,委屈的咬了咬唇。定了定神,从袖中拿出来一个荷包,道:“这是我花了一个月的时间秀好的荷包,企望裴大人步步高升岁岁平安。还望您不嫌弃能收下。” 这样的事情,裴之成这几年不知经历过多少次,淡淡的开口道:“多谢齐小姐厚爱,裴某记得之前就已经告知过小姐。裴某身份低微,恐不是良配,还望小姐另寻他爱。告辞。” 说罢,也不再多说废话,转身快步离开了承恩侯府。 齐梓曦送荷包的动作却僵在了那里,久久没有收回来,眼眶也快速的红了起来,眼泪簌簌的往下掉落。真真是一副梨花带雨的姿态,让人好不心疼,好不揪心。 丫鬟香荷看着自家小姐这番模样,心疼的道:“小姐,您这又是何苦来哉?” 齐梓曦收回来手中的荷包,拿出来手帕擦了擦眼泪,道:“可我自打见了他一面之后便忘不了。” 香荷也明白自家小姐的心事,道:“小姐,要不,咱们还是再想想其他的办法吧?” 齐梓曦自诩除了公主以外京城第一人,向来是别人喜欢她,还从来不曾如此被人三番两次的践踏过尊严。只是,有些人,一旦喜欢上了,便是无论如何也忘不掉了。 纵使他践踏她的尊严,不把她放在心上,也,无怨无悔。 出了院门坐上马车之后,裴之成却在冷笑。在考上状元之前,他因身份问题受尽了各种嘲讽和蔑视,也从未有哪家小姐对他青睐。而一旦他得皇上重用,进入内阁,一夜之间,那些爱慕他的女子便入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 不是堵在他上朝的路上,就是藏在他回家的途中。赠送东西,假装摔倒……用尽了各种手段。 何其可笑。 也不知这些女子是看重了他的身份,还是政敌派过来的。 不过,不管她们有何居心。这些女子他从未放在心上过。当务之急,还是要查清楚那名落水女子的身份。那名女子到底是不是皇上的人,如若不是的话,她又是谁?若是的话,那么太子今日的行为…… 他需要好好考虑一下太子和二皇子之间的问题。 “去让鹤松查一查,那名女子究竟是何身份。还有,重点查一查她最近的行踪。尤其是,与那边的关系。”说着,裴之成手指了指天。 东海神情一肃,道:“是。” 此时,谢嘉语身上的衣裳也在宫女的帮助下换了下来。宫女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身跟她身形差不多的衣裳,谢嘉语换上之后,便躺在了床上,上面盖着厚厚的被子,里面放着几个热烘烘的汤婆子。 待一刻钟之后,身体才渐渐的停止了发抖。 心里也诅咒了无数遍,定要将那个想要害她之人找出来! 很快,太医便来了承恩侯府。 太子是今日最重要的客人,这边闹了这么大的动静,也惊动了不少的人。跟着太医过来的还有承恩侯、承恩侯夫人等人。 不过,杨祐却没让闲杂人等进来。 太医把了脉之后,道:“太子无需着急,这位小姐身体没有大碍。老臣开些药便是。” 杨祐看了一眼陈中,吩咐道:“快去拿方子熬药。” 谢嘉语有些着急的道:“可否劳烦太子给我那侍女也把一把脉?她落水时间比较长,不知道身体有没有大碍。” 杨祐听罢,吩咐身边的小太监,道:“带着王太医去给青竹看看。” “青竹?”谢嘉语疑惑的问道。 杨祐点点头,道:“嗯,便是你身边的那个丫鬟,从前她在乾清宫奉茶,名叫青竹。” 谢嘉语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说完之后,看着眼前玉树临风温润如玉的太子,再次郑重的道谢:“今日多亏了太子殿下出手相救,要不然我可能就死在那池塘里了。今后您若是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便是。我虽没什么本事,但能帮的我一定会帮。” 不管怎样,至少皇帝表弟待她还算不薄。或许,她真的能有机会报恩。 杨祐弯腰拱手道:“姑姑客气了。” 见杨祐行如此大礼,谢嘉语挣扎着想要起床,道:“太子无需如此多礼,承蒙你不嫌弃叫我一声姑姑,可我又算哪门子的姑姑。” 杨祐抬起头来,眼睛带笑,道:“怎么会,表姑是父皇的表亲,自然就是孤的表姑。” 谢嘉语看着杨祐待她的态度,着实有些不解。这个太子,似乎待她太过客气了,而这客气中似乎又有些亲近。着实让人费解。 她虽是皇上表弟金口一开承认的表妹,然而,真正把这句话当回事儿的却没有几个人。像太子这般的,更是少之又少。 杨祐看着谢嘉语困惑的表情,挥了挥手,让身边的人都退下去了。 等屋内只剩下谢嘉语和杨祐两个人的时候,杨祐再次弯腰拱手,郑重的道:“嘉柔表姑,父皇昨日已经将您的身份告知于孤,今日让您受此一劫,着实是孤没照看好您,还请您见谅。” 26.辈分 谢嘉语怔了一下, 待反应过来时,赶紧跪坐在床上, 道:“太子太客气了, 这件事情怎么能怪您。您快快起来, 如此大礼, 折煞我了。” 杨祐见状, 一脸紧张的看着谢嘉语, 上前来,道:“表姑快快躺下, 落水之人最容易落下病根, 不能如此轻视。” 说着, 扶着谢嘉语慢慢的躺下,给她掖了掖被子。 “当年是您救了父皇一命,父皇感恩,孤也感恩。您当得起孤的敬重。”杨祐郑重的说道。 谢嘉语眨了眨眼睛,心想,真不知道皇上表弟到底跟他儿子灌输了什么样的往事,竟然待她如此敬重。哎, 可见吶,关键时刻还是皇帝表弟靠谱一些。 “太子客气了,快坐下说话吧。”谢嘉语道,“只是, 有外人在时, 切莫给我行如此大礼, 惹人怀疑。” 若是一国之储君在外给她行大礼,不说那些内宅之人,就是那些老臣们唾沫星子都能喷死她。她可不想做个被言官骂死,被有心之人监视的人。 杨祐笑了笑道:“嗯,孤明白。” 谢嘉语道:“那就好那就好。” 说完,想到今日发生的事情,谢嘉语道:“刚刚推我入水的人可有抓到?” 听到这话,杨祐神情一肃,道:“孤过去的时候贼人已经跑了,不过,还请表姑放心,那人孤一定会抓到。” 太子出手 ,这事儿肯定很快就能解决,谢嘉语放心的点点头,提醒道:“推夏桑入水的小丫鬟也要找一找,虽她是无心之举,但终归差点害死夏桑。还有,那小丫鬟一直想要引着我去池塘附近的一个偏厅,不知里面有何阴谋,还望太子一并查一查。” 那个小丫鬟和推她入水的不是同一人,她虽然没注意,但是落水的时候却恍惚间看到了身形,跟之前那个小丫鬟不同。 “喏。” 过了一会儿,谢嘉语的药熬好了,太子看着她吃了药之后才去处理事情。毕竟,承恩侯还在外面等着。而且,该抓的人也要去审一审。 太子走后没多久,谢思蕊就哭着跑了进来,一边哭一边跪在地上道:“姑祖母,这次又是蕊儿的错,都怪我,怪我没照看好您。” 谢嘉语笑着道:“这事儿怎么能怪你呢,你莫要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了。若不是你去了净房,还不知道那偏厅里有什么等着咱们呢。莫哭莫哭。” 谢思蕊抽泣着道:“我要是在的话,他们肯定就不能得手了。还是要怪我,我怎么就怎么不中用呢。我再也不贪嘴了,要不是我贪嘴吃坏了肚子,也不至于发生今天的事情。” 谢嘉语摸了摸她的头发,道:“我倒是庆幸你没跟我在一处,那人显然是冲着我来的。万一把你牵连进去,倒是我的不是了。” 听了这话,谢思蕊抽泣的还想说些什么,谢嘉语却道:“好啦好啦,莫哭了。听我的便是。当务之急,是要找到那个想要害我之人。对了,你肚子可好了?还痛不痛?” 谢思蕊道:“嗯,不痛了。多谢姑祖母关心。” 两个人正说着话,赵氏和黎氏也带着谢思兰和谢莲过来了。她们先去给太子请了安。 杨祐看着站在下首的几个人,道:“表姑现已没有大碍。只是,父皇昨日还跟孤提起来表姑之事,甚是上心。以后在府中还望你们多多照看,切莫惹表姑不快。” 文昌侯府的人刚刚还在思索发生了何事,这会儿听了太子的话,全都震惊了。 “是。” 杨祐见目的达到了,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了。 谢思兰出去之时,却忍不住回头看了太子一眼。这并不是她第一次见到太子,但却是离得最近的一次。太子的龙章凤姿,见过一次,便再也难以忘怀。 恰好,此时太子看了过来,谢思兰和他的眼睛撞在了一起。脸颊立马绯红,心也狂跳不止,赶紧低下头,跟着赵氏一起退了出去。 去隔间看到谢嘉语之时,文昌侯府的人都乖觉了许多,也在心中重新衡量了一下谢嘉语的地位。 黎氏见女儿没事,心渐渐的放下了,对着谢嘉语道:“姑姑放心,太子殿下一定会找到凶手的。” 谢思兰听到太子二字,下意识的抬起头看了黎氏一眼。 这一眼,却被谢嘉语捕捉到了,心思转了转,道:“嗯,这我就放心了。你们刚刚可是见过太子了?” “见过了,太子待人甚是温和。”黎氏道。至于太子后面交代的事情,放在心中便是,没必要说出来。 谢思兰却突然道:“姑祖母,听闻是太子殿下救了您?” 谢嘉语听到这话,深深的看了谢思兰一眼,道:“的确是。” 得到想要的答案,谢思兰嘴角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待看到谢嘉语探究的眼神,忍不住说道:“太子可是称您一声表姑,您是太子的长辈。” 谢嘉语在心里暗暗冷笑,果然,她刚刚没看错,也没猜错。 “是啊,我是太子的长辈,太子也是你的长辈,中间差着辈分呢。有些想法还是莫要有才是,免得丢了文昌侯府的脸面。” 这话,说得既直白,又无情。 所有人都看向了谢思兰。 谢思兰没想到自己的心思一下子就被人猜中了。心虚的绞着手帕,蹙着眉头,嗫嚅着嘴唇。 赵氏见状,心疼的道:“姑姑,您……” 谢嘉语没给她开口的机会,神色严肃的道:“嗯?既然你们叫我一声姑姑,叫我一声姑祖母,有些事情还是说明白的好。” 谢莲见赵氏和谢思兰在谢嘉语面前吃了瘪,得意的上扬起嘴角。笑了一会儿之后,怕被赵氏发现了,又拿起来手帕遮了遮。 黎氏思索了一下,道:“姑姑说得有理,咱们朝不兴这样的。” 谢嘉语点了点头。 很快,便听到了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谢嘉语心想,或许,凶手已经抓到了。 果不其然,有个宫女走了进来,对谢嘉语道:“谢小姐,太子殿下说凶手已经抓到了,问您是否要亲自过去审问。” 谢嘉语在池塘里没呆多久,在被子里捂了一会儿,吃了药,这会儿已经好多了。况且,这么重要的事情她不可能不去看一看。 “你去跟太子说,我马上过去。” “是。” 侍墨服侍着谢嘉语穿上厚厚的衣裳,然后又在她的手中塞了一个金丝珐琅手炉,道:“姑娘多穿些衣裳,免得落下病根。” 很快,一行人便到了大厅。 谢嘉语走进大厅之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跪在大厅里的两个人。 从背影来看,其中一个跟刚刚引路的那个小丫鬟非常相似,另一个却看不出来是不是那个推她下水之人。 穿过大厅中央,谢嘉语来到了前面。跟杨祐行了礼之后,坐在了他下首的一个位置。坐下之后,拍了拍站在一侧的夏桑,道:“你身体可好了,吃药了没,怎么现在就起来了,不在床上多躺一会儿。” 夏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是奴婢没照顾好小姐。” “这怎么能怪你,先起来,回去再说。”谢嘉语道。 杨祐吩咐道:“去,给夏桑姑娘搬个矮凳。” 等大家纷纷落座,谢嘉语问道:“这两人可是推我入水之人?” 夏桑指着左边的那人道:“就是那人!奴婢当时看得清清楚楚,是她推您入的水。” 杨祐看着坐在另一旁的承恩侯和承恩侯夫人,道:“这个奴婢可是你府上之人?”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苍老而又饱含无数复杂情绪的声音响了起来:“嘉柔。” 谢嘉语听到这一声称呼,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了对面。她刚刚只顾着看凶手了,竟没注意到对面坐着的究竟是何人。 只见那人约摸五六十岁的年纪,身形略微有些肥胖,大大的椅子快要承受不住他的重量。耷拉着眼袋,眼睛有些发黄,留着白色的胡须。 心想,这等猥琐的老男人她并不认识啊,他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难不成,是哪位故人? 这般想着,谢嘉语看向了坐在上首的太子,用眼神询问着:此人是谁? 27.审问 杨祐因年纪尚轻, 且没有打探过承恩侯府和文昌侯府的旧事, 因此并不知晓谢嘉语和齐恒之间的事情。听到承恩侯叫谢嘉语的名字,他只当二人年纪相仿,年轻时或许认识也未可知。 “这位便是承恩侯,这位是谢家族中的孤女,也是父皇的表妹孤的表姑。”杨祐如此介绍道。 不料, 他这个介绍却让二人都震惊了。快速的看了对方一眼。 竟然是他! 果然是她! 谢嘉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齐恒如今怎么长成这副德性了?从他身上,谢嘉语深刻的明白了一句话:岁月是把杀猪刀!杀掉了原来那个陌上人如玉的谦谦公子哥,留下了如今这个肥头大耳满脸猥/琐之气的承恩侯。 想当年,他虽然不是京城最英俊潇洒的男子, 也是数得上名号的。要不然, 高傲如苏凝露怎么会看上他。也不知道苏凝露有没有后悔当初的选择。 这般想着, 谢嘉语注意到坐在齐恒身边的苏凝露。 只见苏凝露正满脸不悦的看着齐恒, 见她看过来了, 又瞪了她一眼。似是不满她二人之间的眼神流动。 谢嘉语忍住笑,眨眨眼,心道:别客气,赶紧拿去,让给你, 都让给你, 全都让给你! 莫说是今日的齐恒,纵使他一如四十年前一般英俊, 她也从未看上过他。 齐恒的眼睛却是一眨不眨的盯着谢嘉语, 眼眶渐渐的泛红。他今日莫不是在做梦吧, 竟然还能再次见到那个让他魂牵梦绕求而不得之人。如果是做梦,就让他多做一会儿吧。如此这般,就算是要他的命,他都甘愿。 可惜,谢嘉语却没给他这个机会,齐恒的眼神让她甚是厌烦和恶心。这一对儿狗男女,哦,不对,这一对老头老太太,还是自己去过夕阳红吧,甭给她惹事了。 “久闻承恩侯大名,一见果然如传言那般。只是,你叫错名字了,我叫谢嘉语,并不叫谢嘉柔。谢嘉柔乃是我族中堂姐,死了已有三十多年了。劳烦承恩侯还记得她。只是不知,你年轻时是思慕于她……”说着,眼神飘向了一旁的苏凝露,顿了顿,又接着道,“还是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情呢?” 说完,意味深长的看向了这两个人。 承恩侯结结巴巴的想要说些什么,而苏凝露却是握紧了满是皱纹的拳头。 “哎,或许我跟那位已故的堂姐真的很像吧,很多人都这么说过呢。承恩侯以后切莫认错了人!单单只是认错了人还好说,若是不小心抱错了人,或者是,嫁错了人,后悔,可来不及了呢。”谢嘉语看着自己修剪的圆滑的指甲淡淡的讽刺道。 这话一出,齐恒和苏凝露皆羞愧难当。 今日谢嘉语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苏凝露,当了几十年老太君的她可忍不住了,道:“你这……” 不料,话还没出口,便被杨祐截胡了。即便是不知道当年的往事,但听着谢嘉语的话,杨祐也知道承恩侯及其夫人年轻时定然做过什么龌龊的事儿。想到恍惚间听说的关于承恩侯年轻时的一些传言,他的心中渐渐明了了一些。 父皇的态度已经非常明确,而他又素来不喜承恩侯府,所以,该站在谁那边他心里清楚得很。 “嘉柔表姑的事情孤也曾听说过,真是可惜了。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表姑已逝,还望二位切莫再计较。今日,孤要给嘉语表姑讨个公道!青天白日就敢杀人,这种人当送去刑部重罚!” 此话虽然没有咬牙切齿,亦没有义愤填膺,却让跪在地上的两个人全身颤抖如筛糠。 “太子饶命,太子饶命。”给谢嘉语引路的那个小丫鬟害怕的说道。 杨祐淡淡的道:“想要饶命也可以,说出来幕后指使之人。孤可以从轻发落。” 可这话一出,两个跪在地上的人又再次没了反应。 杨祐的眼神看向了坐在一旁的齐恒和苏凝露。这句话,是在暗示下人,也是在暗示这两位。毕竟,这是母后的娘家。 “承恩侯和承恩侯夫人如何看待此事呢?” “你们两个到底是哪个院子的,胆敢对宾客做出如此凶狠之事,还不快快招来!”齐恒愤怒的说道。真不知道这到底是谁做出来的事情,如此上不得台面。在这么重要的场合就想要谋财害命,胆子也太大了些! 苏凝露却没有立即说话,沉思了许久,道:“太子殿下,或许这二人是被哪个来往的宾客指使的,今日来往的人众多,要找出来那个幕后之人,却不简单。” “哦?老夫人的意思是这并非府上所为,而是今日宴请的宾客做的?”杨祐语气犀利的问道。 苏凝露皱了皱眉,心想,太子不会也被谢嘉语迷惑了吧?竟然如此对他们府上。迟疑了一下,道:“这个,那个……老身并不是这个意思。也许是他们自己所为也说不定,有些下人家境贫寒,为了家人难免做出来一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只是,这些人犯事儿的时候或许并没有想到他们的家人。” 说这些话的时候,苏凝露的眼神看向了跪在地上的两个丫鬟,而且,“家人”两个字也咬得极重。 两个小丫鬟听了这话,全都不由自主的看向了苏凝露。刚刚被太子抓到的时候,她们就知道,今日难逃一死。是以,也不敢供出来自己的主子,就怕家人受到了牵连。 承恩侯夫人的话给她们提了醒,如若这件事情自己一力承担了,那么就不会祸及家人。 谢嘉语见状,冷哼一声,道:“丫鬟哪有那么大的本事,敢那么处心积虑的算计我。我第一次来承恩侯府,并未得罪过这个丫鬟。可是,说到主子,却是有个人或许对我怀恨在心……齐夫人不会不知道吧?” 说完,谢嘉语的视线又转移到了跪在地上的两个小丫鬟身上,道:“若是你们老实交代,可不累及家人。若是敢撒谎,那你们就尽管试试。” 正这般说着,那名推谢嘉语下水的小丫鬟突然磕头道:“今日的事情全是奴婢一人所为,奴婢见谢小姐身上的首饰特别好看,想着偷一个换钱,结果却被人发现了,所以就顺手推她入水了。是奴婢鬼迷了心窍,还请太子殿下,侯爷,老夫人绕了奴婢的家人。” 说完,这个小丫鬟就起身想要往后面的墙上去撞。 只是,杨祐身边的人又岂非是寻常人。虽然小丫鬟跑得让人措手不及,然而,侍卫却在她到达墙壁之前把她压了回来。 杨祐眯了眯眼睛,看着苏凝露,道:“老夫人好手段。” 说完,对陈中道:“来人,去把这两个丫鬟的主子给孤带过来。” 正说着呢,突然就有内侍进来回话了。内侍趴在陈中耳边耳语了一番,陈中眼前一亮,跟杨祐说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杨祐道:“把人给孤带上来。去找另一名小丫鬟的主子。” “诺。” 很快,侍卫便押解上来一个人。此人不是旁人,正是之前派人去打听谢嘉语身份的齐阳。 他刚刚抽出来空当去偏听时,正好被杨祐的人带了个正着。想到事情已经暴露,齐阳蔫蔫儿的跪在了地上。眼神还忍不住飘向了一旁的谢嘉语,有着垂涎之色。 谢嘉语冷哼一声,看也不看齐阳。 杨祐没想到承恩侯嫡长孙竟然是这番作态,他平日里很少跟承恩侯府接触,也不曾见过他。想必这承恩侯府用不了几代便会自取灭亡了。 “下面跪着的可是齐阳?” 齐阳恭敬的答道:“回太子话,小的正是齐阳。” “旁边这个小丫鬟可是你院子中的下人?”杨祐问道。 齐阳看了一眼,道:“不知道,小的院子中人甚多,记不清那么多人。” “偏厅是你让人引我过去的吧?”谢嘉语非常直白的说道。她发现,这承恩侯府之人惯会扯皮,甚是虚伪,倒不如直截了当的问出来,省得耽搁她的时间。 齐阳看了一眼谢嘉语,有些心虚的道:“这个,偏厅是供人休息的地方。客人累了,小丫鬟就会领着过去。” 从齐阳来得速度这么快这一点,谢嘉语就已经差不都猜出来事情的原委了。再看他此时心虚的模样,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想。所以,也不再多跟这种人费什么口舌,对杨祐道:“太子殿下,偏厅里有什么?” 杨祐看着谢嘉语的眼神,明白她已知晓,也知谢嘉语是真想了解事情的真相,于是看向了身侧的那名内侍。 小太监自然是明白谢嘉语想要知道的是什么,回答道:“回姑娘的话,偏厅里有一壶茶,里面有迷药。” 说完,便不再言语。 谢嘉语像看恶臭一样的看着齐阳,齐阳则是心虚的不敢再看她。 齐恒重重的把手掌拍在桌子上,道:“畜生!你竟然敢做这种事,看我怎么教训你!” 从齐阳的态度中,谢嘉语可以得知,此人绝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于是说道:“这位公子恐怕对于这种事情已经轻车熟路了吧?那么多人看着就敢把我引到偏厅,倒是不怕查到自己的头上。可见,承恩侯府好家教!” 苏凝露面色沉沉的,看着不争气的嫡长孙,道:“阳哥平时也是好的,勤学苦练,孝顺长辈。也不知今日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老身一定会查明真相,给谢小姐一个交代。” 都这种时候了,苏凝露竟然还想着推脱。 杨祐看了一眼齐恒,道:“承恩侯,你怎么看?” 齐恒自是明白事情的重要性,瞪了一眼苏凝露,道:“你这无知妇人快住嘴,他能有今日,也是你们宠出来的!太子殿下,我这孙子犯了错,一切都请谢小姐看着办。” 杨祐又看了一眼谢嘉语,道:“表姑,你觉得呢?” 谢嘉语淡淡的道:“阉了吧。” 28.诬陷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谢嘉融听了通报,心中有了一番思量,也知皇上为何会让杜公公前来。 “知道了, 且把杜公公迎去偏听喝茶,我马上就过去。” 说完, 转头对着青嬷嬷道:“青娘,给小姐换一身衣裳, 一会儿进宫面圣。” 青嬷嬷欢喜的道:“哎,好, 老奴保管给小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谢嘉融却笑着看了一眼呆呆的谢嘉柔, 揉了揉她柔软的发丝,道:“我家小妹,不打扮也是最漂亮的。” 谢嘉柔听了之后自然是心里美滋滋的, 她却也是个爱美之人。所以,各种打扮一样都不能少。 青嬷嬷自幼便陪在谢嘉柔的身边,虽然这些年谢嘉柔一直都昏迷着,但她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所以,对她以往的喜好至今依然铭记于心。 净面之后, 细细的给她涂了一些保湿的霜露, 一边涂一边道:“小姐的皮肤竟比那剥了壳的鸡蛋青还要嫩滑, 到叫老奴险些不敢碰了。” 谢嘉柔看着镜子里笑意盈盈的少女, 抬起手来摸了摸, 心中得意,不甚在意的道:“无妨无妨。” 她皮肤一向很好,没想到睡了四十年依然如故。若不是看着她大哥和青娘都已老去,她万万不敢相信时间已经走了那么久。 说着话,青嬷嬷很快就给谢嘉柔梳了一个飞仙髻。 一个如仙子般美玉无瑕的脸就出现在了镜中。 随即,青嬷嬷拉开铜镜旁的三层的铜鎏金珐琅彩嵌宝石首饰盒,指着里面金光闪闪的首饰,问道:“小姐,您今天想用哪一支?” 谢嘉柔却被里面各种金银玉宝石首饰晃晕了眼,看着这些价值不菲的物件儿,忍不住看着青嬷嬷,问道:“这些首饰都是哪里得来的,并不像我库房里的东西。而且,这些样式我竟不曾见过。” 说着,就拿起来一件金钗看了起来,做工甚是精细。 青嬷嬷解释道:“小姐惯常用的那些首饰,以及您昏迷的这些年皇上和侯爷这些年的赏赐,老奴都已经收起来了。这些是去年皇上陆陆续续赏赐下来的,以及侯爷给您准备的。有番邦进贡的,也有内廷打造的。” 没有女人会不喜欢这些亮闪闪的金贵东西,谢嘉柔脸上忍着笑意,眨巴着眼睛,看着青嬷嬷,问道:“你的意思是,皇上每年都有赏赐吗?” 心道,舅舅真懂她呀! 此时,她还没有想到,一觉四十年过去了,而皇上也不再是当年那个皇上。 青嬷嬷跟谢嘉柔朝夕相处了那么多年,自然是了解她的性子,也学着谢嘉柔的模样,小声的道:“自然是每年都有的,老奴见那些已经过时了,也放不下了,想必小姐即便立时醒过来也看不上那些物件儿,所以都锁进了小姐的库房里。留下的这些,全是京城时兴的。” 这是自谢嘉柔醒过来最最让她开心的事情,听罢,她眼睛顿时眯成一弯新月,露出来一口大白牙,摸了摸盒子里的首饰,道:“青娘,还是你最懂我的心。” “多谢小姐夸赞,小姐,快看看,您今日想用哪一支?”青嬷嬷提醒道。 谢嘉柔摸了摸这个,又拿起来另外一个,挑挑选选之后,拿起来一支金镶宝石白玉下坠蝴蝶的步摇,道:“就用这个吧。” 青嬷嬷小心翼翼的拿起来发簪,插在了谢嘉柔的头发里,道:“果然好看,小姐眼光真好。” 戴好头饰之后,谢嘉柔又挑了一件银纹绣百蝶度花裙穿在身上,这衣服是上下两件,上面是短袄,下面是裙子。原本想就这样出去,结果青嬷嬷却道:“小姐,如今积雪刚化,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您大病初愈,还是多穿些衣裳吧。” 谢嘉柔这才注意到屋内似乎烧着地龙,果真是与睡前不同了,她记得,那时正是夏日炎炎之际。 “就穿这件斗篷吧。”谢嘉柔指了指一件白色的狐狸毛斗篷道。 穿上斗篷之后,这才由青嬷嬷带着走了出去。 穿过整个院落,走到一处,青嬷嬷轻轻一推,里面却别有洞天。看起来似是一处书房,此时,书房内却空无一人。走出书房之后,没走多远,便到了一旁的偏厅。 谢嘉柔进来时,屋内的人全都看了过来。明明是冷寂的冬末春初,这一刻,却让人感觉到春日复苏的欣喜。 谢嘉融感觉自己一下子年轻了很多岁,时光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四十年前。 而杜公公心中却在思量,怪不得叫皇上那么着急,却原来是如此一个世间少有的绝色美人。 “大哥,公公好。”谢嘉柔笑意连连的打着招呼。 “呃,小姐好。”杜公公终于反应了过来,想到已经耽搁了许久的时间,恐皇上怪罪,赶紧道,“侯爷,随咱家进宫去吧?” 谢嘉融收回来放在谢嘉柔身上的目光,道:“好。公公请。” “侯爷请。” 乾清宫是上早朝的地方,它的旁边有两个暖阁。西暖阁是后宫妃子侍寝的地方,东暖阁则是皇上处理政务和朝臣商议重要政事的地方。 如今冬日刚过,正是料峭时节。每年这时,总会有一些挨不过冬日饥寒死去的贫民,还有一些四处乞讨要饭的流民。 去岁,因河南、山东两地发生过旱灾,所以今年来到京畿附近的流民比以往多了两成。故,今日几位内阁和户部大臣就是来找皇上商议赈灾以及解决流民的事宜。 不料,向来关爱子民的承德帝今日却有些心不在焉。表面上看似在听他们说话,实则眼睛已经不知道看向了何处。 还是首辅林阁老最懂皇上的心思,思及黄太医刚刚进来时皇上的脸色,揣摩着这些政事或许是耽搁了皇上的私事,便及时结束了这个话题,道:“臣等回府再细细想考这事该如何解决,明日早朝再把章程递给皇上。” 话为落音,就听承德帝道:“甚好。” 此话一出,大家全都明白该如何做了,纷纷道:“臣等告退。” 众人出了东暖阁,还在思索皇上今日为何如此神色。尤记得早已不在太医院当值的黄太医来见皇上时,皇上脸上一瞬间迸发出来的惊喜让人觉得有什么天大的喜事发生了。 难道后宫的哪位妃子有喜了? 后宫似乎多年没有传出来喜讯了。 不知是宠爱一直长盛不衰的贵妃还是新晋宠妃张侍郎的妹妹,若是生下来皇子,会不会对当前的格局产生变动。 众人正思索着,只见远远地走过来一行人。 为首的是在皇上身边伺候的杜公公,而站在他身侧的是文昌侯。这两个人在京城都有着举重若轻的地位,只是,此时却走的格外慢,似乎在迁就一旁的少女。 而众人也没有在他们二者身上停留过多的目光,全然被文昌侯身侧身姿曼妙的少女所吸引。 只见那位少女身披一件白色的斗篷,内里着一件银纹绣百蝶度花裙,头上戴着一支金玉镶嵌的蝴蝶步摇,随着走动,全身上下的蝴蝶仿佛都动了了起来。 在这刚刚吐出绿意的初春,显得格外朝气蓬勃。 虽然少女脸上戴着面纱,但仍能从轮廓中看出来长相不俗。如出水芙蓉一般清丽,又如百花齐放一般耀眼。低着头戴着面纱都能让人感觉到这不俗的长相,若是去掉,该是何等的倾国倾城。 真真是让人难以忘怀。 有许多年没见过这般容貌的少女了。 或许,今年的春天,提前到来了。 为首的林阁老已过花甲之年,看了一眼之后,变移开了目光,笑着跟谢嘉融打了一声招呼。随后,错身而行,继续跟身边之人说着刚刚的政事。 而他身后的几个人却是忍不住朝着谢嘉柔多看了几眼。 两拨人错身背道而行之后,不到三十的户部侍郎程昱扯了扯身侧之人的袖子,道:“之成,你说刚刚那人是谁?我竟未见过如此美貌的少女。没看清脸就已是如此的勾人,若是露出来脸,恐怕天地都得为她失色。真真是个美人啊!” 只见站在他身侧之人蹙了蹙英挺的眉毛,轻轻侧身了半步,不动声色的扯回来自己的袖子,目视前方,声音清冷的道:“程侍郎,当务之急是想出赈灾良策,为皇上分忧。” 程昱吊儿郎当的道:“这样简单的事情我不信你心中没有对策。” 说完,不待裴之成说什么,又恨铁不成钢的道:“哎,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年纪轻轻就做了次辅又如何,回到家还不是没个知冷热的贴心人儿。真真是不解风情啊,甚是无趣,甚是无趣。” 说着,也不再搭理裴之成这个榆木疙瘩了,而是唱着小曲找到自家马车,上车走了。 落后几步的裴之成跟众人打完招呼之后,也坐上自己的青布马车,离开了宫门口。 回到府中之后,坐在书房里,裴之成回忆着刚刚的情形,细长的双眼微微眯了起来,食指拱起,敲了三下桌子。 一个黑衣人应声而现。 “去查一查,今日黄太医进宫之前去了哪里。”裴之成清冷的声音道,几息后,又缓缓的道,“再查一查文昌侯今日为何进宫。” “是。”说罢,黑衣人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这般想着,她又镇定了一些。 只可惜大家打得正欢,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也没听到她刚刚的叫喊声。 “你们俩快让开,刚刚有人掉下去了。”苏琳儿看着眼前还在打架的齐梓晨和谢思蕊着急的说道。 春桃站的地方离得这边比较远,她模模糊糊似是听到了苏琳儿的话,赶紧脱离了战场,四处找着谢嘉语,不料,却没发现谢嘉语在哪里。 顿时,她开始心慌起来。看着站在一旁瑟瑟发抖的苏琳儿,脸色煞白,着急的问道:“我们家小姐呢?” 苏琳儿见终于有人理会她了,赶紧指了指窗边,道:“掉,掉下去了。” 春桃震惊的说道:“什么!” 说完,使劲儿推开了谢思蕊和齐梓晨,大声吼道:“快走开,我家小姐掉下去了。” 因着春桃的声音很大,所以,屋内的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一声,全都住手了。 春桃也得意趴在窗边看了看谢嘉语的情况。 谢嘉语今天,幸,也不幸。 不幸的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她一个路人被推了下去。幸的是,今日穿得裙子比较结实,所以,掉下去的时候,裙子勾在了窗棂上,这给了她足够的缓冲时间,让她能够及时的用手攀住窗户的边缘,不至于立马掉下去。 听着屋内争吵的声音,看着距离地面的距离,谢嘉语心有些凉。如果真的从这里掉下去的话,摔死倒不至于,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摔伤腿? 这里是福味斋后门的夹道,往前面远远望去,却是一个过路人都没有。 而屋内似乎也没人发现她掉下去了,这可如何是好? 谢嘉语闭了闭眼睛,使劲儿喊了几声,却没人回应。而她手腕处很快就没了力气,眼看着就要滑下去了。 正在此时,突然发现有人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之中,可惜的是,她只能看到那人的一个侧脸。 谢嘉语忍不住道:“喂,下面那个人,救救我可好?” 虽是一名男子,但谢嘉语可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这里也没人经过,不会传出去的。而且,腿比较重要。只要下面那人接住她就好了。 那人却像是没听到似的,继续缓缓的前行。后面的那个小厮也出现在了谢嘉语的视线中。 谢嘉语看着那人将要离去的背影,道:“我快撑不住了,你救救我可好啊,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裴之成却像是刚刚听到似的,转头看了谢嘉语一眼。 只这一眼,就让谢嘉语愣住了。 只见那人身着一袭宝蓝色的绸缎衣裳,腰间系着一块通透的玉佩,黑色的靴子。双手负于身后,眉头紧锁,狭长的凤眼微微眯着,鼻梁高挺,薄唇紧抿,似是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整个人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如此孤傲的姿态,如高山雪莲一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距离感,让谢嘉语顿时语塞了。 活了这么久,她还从未见过拥有如此气质之人。 此人年岁约摸二十多岁,正值青年。如此年轻的人,却给人一种上位当权者的感觉。 即便是当年的太子,也不是如此的模样。 29.反应 承恩侯府的人离开之后, 屋内只剩下太子和文昌侯府的人。 杨祐走下座位, 站在谢嘉语面前, 道:“表姑,今日是孤没照看好您。以后若是您有什么麻烦事, 可让人传个信, 孤定会尽力相帮。” 谢嘉语福了福身,道:“太子客气了。” 太子走后,文昌侯府的人异常安静,主子们都一言不发, 小丫鬟们的脚步声也比从前安静了许多。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 就连平日里话比较多的谢思蕊都不怎么讲话了, 只时不时的觑谢嘉语一眼。 谢嘉语笑着道:“怎么了, 可是我脸上或者身上有什么脏东西?” 其实, 谢嘉语明白大家为何会发生转变。无他, 最主要的是因为太子的态度,以及她对承恩侯以及承恩侯夫人毫不畏惧咄咄逼人的样子。 谢思蕊快速的摇了摇头,抿了抿唇,有些不敢说话,小声的道:“不是。” 黎氏一直都对谢嘉语比较尊敬, 像对长辈一样的态度。只是, 今日的事情也让她有些震惊。 府中的事情她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对于小辈们的挑衅, 谢嘉语并未怎么惩罚。对于她大嫂克扣的行为, 谢嘉语也没有多做计较。因此, 一直以来, 她都以为谢嘉语是一个虽有一丝丝长辈的架子,但脾气却非常好的人。 可是,今日看到她对外人的态度,才得知,她之前对府中的小辈们有多么的宽容。 还有,她对谢嘉语的态度,也着实比不上太子。 看来,以后还要在尊敬的同时,多一些重视。 想到这里,黎氏愧疚的道:“姑姑,蕊儿是对今日发生的事情心生愧疚。” 谢嘉语道:“无妨,我之前说过了,这事儿怪不得她。要怪,也只能怪那承恩侯府的人不懂规矩。” 黎氏道:“虽如此,但蕊儿也大意了些。” 谢嘉语看着谢思蕊一直沉默的模样,下车前,道:“思蕊,你无事可过来找我说说话。” 谢思蕊道:“是,姑祖母。” 谢嘉语笑了笑,下了车。下来之后,看着已经先行下车的赵氏一行人,点点头,道:“大侄媳妇,我乏了,先回院子了。” 赵氏略带恭敬的道:“姑姑先等一等,侄媳已经让人去抬轿子了。现在天气寒,您刚落水,多吹风恐对身子不好。” 谢嘉语没料到赵氏会如此,挑了挑眉,站在原地,道:“唔,还是侄媳妇想的周到,那我就等一等吧。” 说完,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看着她的谢思兰,又看了一眼站在谢思兰身边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谢莲。 被轿子抬回院子之后,小丫鬟扶着她回了床上。 看着忙前忙后的夏桑,谢嘉语道:“夏桑,你且去休息吧。春桃,找个小丫鬟给夏桑熬一熬药。” 夏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奴婢不敢去休息,要等主子好了再去。” 青嬷嬷从刚刚就觉得奇怪,小姐看上去什么事儿都没有,怎么就被轿子抬过来了。她还只当是赵氏醒过神儿来了,看样子,并不是啊。 “你快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青嬷嬷着急的问道。 夏桑跪在地上,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下。 青嬷嬷听后,急得眼泪都流出来了,道:“他们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他们之前……” 谢嘉语摸了摸她的手,摇了摇头。 青嬷嬷这才想起来自己太激动了,险些说了出来。 “好了,夏桑,你快回去休息。你休息好了才能更好的服侍我,今日这事你无需自责,以后好好服侍我便是。”谢嘉语认真的道。 夏桑看着谢嘉语不容拒绝的表情,擦了擦脸上的眼泪,道:“是,奴婢知道了。” 晚上,谢嘉语吃了药之后便早早的睡去了。本来是春桃睡在榻上看着她,但是半睡半醒之间,青嬷嬷过来了,替换了春桃。 谢嘉语自是不知道自己半夜里曾做过噩梦,嘴里喊了几声“母亲”。早上醒过来看到站在一旁的青嬷嬷,皱了皱眉,道:“青娘,你今日怎么起得这般早?” 青嬷嬷笑着道:“老奴不放心,早早的过来看看小姐。” 谢嘉语虽不知道青嬷嬷昨晚守了她一夜,但是,看着青嬷嬷眼底的青黑,心疼的道:“青娘,你昨晚一夜没睡好吧,我现在好了,你赶紧去睡一会儿吧。” 青嬷嬷道:“老奴年纪大了,觉少,中午吃过饭再去歇一会儿。” 谢嘉语笑着道:“嗯。” 直到巳时,往常几乎每日都来芷柔院的谢思蕊却一直都没过来。而只来过一两次的谢莲却不知为何带着小丫鬟过来了。 想到谢莲那个性子,谢嘉语着实不想招待她。 没想到,谢莲今日却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对她的态度发生了极大的转变。见了她之后,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不说,还甜甜的叫了一声姑祖母,那声音,比之前不知道要恭敬了多少。 “你今日来可是有事?”谢嘉语也没绕圈子,直接问道。 谢莲一怔,随即,笑着道:“没事,我姨娘说了,姑祖母一个人住在这里,怕您闷得慌,让我过来陪您聊聊天,给您解解闷子。姑祖母可是嫌弃莲儿了?” 听着谢莲的话,谢嘉语挑了挑眉,道:“那倒不曾。” 谢莲看着谢嘉语的脸色,想了想,道:“姑祖母,莲儿知道,之前对您确实有些不敬。昨日莲儿反思了许久,痛定思痛,认清了自己的错误,以后一定不会再犯。” 谢嘉语没想到谢莲会说出来这样一番话,认真的看了看她,道:“若真如你所说,甚好。你若是犯了错,在家还好说,若是出了门,对外人也是如此,那就要吃尽苦头了。” 听了这话,谢莲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不过,很快又恢复了过来,道:“姑祖母教训的是。” 接下来,谢莲寸步不离的跟在谢嘉语的身边,虽手脚笨拙,却看起来比那小丫鬟们还要殷勤。春桃哪里敢让谢莲动手,赶紧接过来茶杯,递给了谢嘉语。 一个时辰后,谢莲有些撑不住了,有些挑事儿的说道:“往常听说三妹妹对姑祖母最是孝顺,今日怎么没看到她过来啊?” 谢嘉语看了她一眼,道:“也快到晌午了,你若无事,便先回去吧。” 谢莲小心的觑了一眼谢嘉语的脸色,有些后悔说了刚刚那句话,低头道:“是,莲儿先告退了。” 谢莲走后,青嬷嬷在一旁道:“我刚刚还以为二小姐转了性子,没想到却还是那般样子。” 谢嘉语笑了笑,道:“是不是真心,时间长了便知道了。” 说完,转头看着春桃,道:“明日她若是再来,你可不能这般不识趣,要给二小姐表现的机会才是。” 春桃一怔,立马明白过来谢嘉语的意思,笑着福了福身,道:“是,奴婢知错了。” 谢莲在谢嘉语那边待了那么久,却是一无所获。回去之后,跟卫姨娘抱怨道:“姨娘,你还让我去芷柔院,说什么有好处。哪有什么好处啊,那边对我爱答不理的,什么东西都没给我。” 卫姨娘心疼的摸了摸谢莲的头发,道:“莲儿,着什么急啊,你没见三小姐得了那么多的好处,你好好奉承着她,以后自然会有你的好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谢莲一遍喝着卫姨娘递过来的茶水,一边道:“我看还是算了。想到昨天她在承恩侯府的厉害模样,我就觉得腿打哆嗦。也忒厉害了,想那承恩侯嫡长孙多么耀眼的身份,承恩侯为了讨好她,说打便打了。还有那齐四小姐,往常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从未把我放在眼里,以后却只能青灯古佛相伴了。” 说到这里,谢莲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哎,想想她以前罚我去跪祠堂抄佛经,真的是对我手下留情了。那简直就是一个活阎王!” 卫姨娘在府里长盛不衰那么多年,在跟赵氏斗争的时候偶尔还能占上风,可见手段了得,心思也比较活络。谢嘉语能在外面呼风唤雨,还能使唤得动太子,可见身份地位不一般。女儿要想有个好归宿,看来不能只靠着她父亲了,还要再找个更靠谱的靠山才是。 因此,听到女儿的话,卫姨娘道:“你不是说太子都非常尊敬她吗,可见她身份高贵。总归她不喜你和大小姐,大小姐肯定拉不下脸面去讨好她。所以,你若是想要打击大小姐,还要好好的巴结她才是。别怕她,你没看三小姐那般不会讲话的人在她面前都捞了不少好处吗?你那般机灵,肯定能比三小姐做得好。” “可是,姨娘,我有点害怕……”谢莲小声的道。 卫姨娘眼神坚定的道:“别怕,你记住姨娘的话,不要顶撞她,她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咱们都是一家人,肯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谢莲嘴唇嗫嚅了几下,道:“哎,好吧,我明日再去。” “嗯,莲儿真乖。” 而他们口中所提到的大小姐,一大早也没闲着,去了小佛堂找陈氏。 陈氏坐在榻上,听着谢思兰的话,皱了皱眉,问道:“你说什么?太子竟然对她也非常恭敬?” 谢思兰垂眸,道:“对,太子竟然称她“表姑”。纵然是表姑,也不值得太子亲自下去救人吧。祖母,兰儿觉得,这事儿挺奇怪的。” 陈氏沉思了许久,道:“是挺奇怪的。” 谢思兰觑了觑陈氏的脸色,道:“许是看她长得美吧,承恩侯府嫡长孙对她很是着迷,险些把命都搭进去了。兰儿听闻很多世家子弟也都在打听她的身份。” 陈氏听了这话,安慰道:“兰儿,你是这府里的大小姐,谁都越不过你去。那位又算什么东西。若真的重视她,承恩侯嫡长孙又怎么会随意让人准备迷药引她去偏听?” 谢思兰眼前一亮,道:“可是,太子的态度……” 陈氏拍了拍谢思兰的手,道:“兰儿,毕竟她是皇上下了口谕承认的表妹,太子也是左右为难罢了。也怪那承恩侯府的公子和小姐太蠢!” 这也是因为陈氏没有亲眼看到那番场景,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结论。若是她昨天亲自去了,或许,就不会有也不敢有这样的想法了…… 谢思兰虽然想要相信自家祖母的话,可是想到昨日的怪异之处不止太子,还有其他人。于是,说道:“那承恩侯也颇为顺从。” 若说之前陈氏还对自己的判断有所怀疑的话,这会儿却连最后那一丝顾虑都消除了,嗤笑了一声,道:“我还当真是太子出了力,看来,昨日主要出力的不是太子而是这位啊。” “祖母为何如此说?”谢思兰疑惑的问道。 陈氏冷笑道:“你当你祖父和承恩侯为何对她那般好,还不是因为她长得像你那早逝的姑祖母。” 谢思兰瞪大了眼睛,道:“怪不得,昨日承恩侯还认错了人。” 陈氏笑得意味深长,道:“祖母之前也险些认错人。” 谢思兰此时缠绕在心头的迷惘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心情轻松起来,脸上的笑容也渐渐的多了。 “好了,你跟我说说昨天她戴了什么首饰?”陈氏道。 谢思兰点点头,一五一十的把谢嘉语戴的首饰说了出来。站在一旁的一个小丫鬟一个一个的记录了下来。 午睡之后,谢嘉语正在院子里指挥着小丫鬟们做秋千,突然看到冬雨一脸疑惑的走了过来。 谢嘉语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问道:“怎么了?想说什么?” 见谢嘉语问起来了,冬雨开口道:“也没什么,就是刚刚在门口看到二少爷了,觉得挺奇怪的。” 二少爷?谢思敏?他来做什么? “怎么奇怪了?”谢嘉语问道。 “奴婢刚刚出去的时候,就看到他一副想进来又不敢进来的模样。问他是不是来找小姐的,他连忙说不是,说自己恰好路过。结果,奴婢回来的时候,他还在附近转悠,一看到奴婢,立马又走远了。您说怪不怪?”冬雨说道。 谢嘉语挑了挑眉,道:“竟然还有这种事?” 这可真怪了,看样子,谢思敏是找她有事啊。只是,不知到底是何事,竟然这般的犹豫不决。 不过,他既然没下定决心,那她就权当做不知道吧。 “这么说起来,奴婢前几日也看到二少爷在咱们院子门口转悠了。”夏桑在一旁说道。 因她在宫中待了几年,所以看事情比较通透,迟疑了一下,道:“小姐,奴婢看二少爷或许是有事想要求您,不好开口呢。” 谢嘉语想了想,看着眼前快要坐好的秋千,跟夏桑道:“这样吧,你去把他请进来吧。若是他不来,就问问他可是有事情请我帮忙。” 她对谢思敏的印象不错,这人还是大哥的孙子,她的侄孙,若真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她自然是要帮上一帮的。 “是,小姐。”夏桑福了福身转身出去了。 一盏茶左右的功夫,夏桑才领着脸色微红的谢思敏进来了。 谢思敏走到谢嘉语面前,弯腰行礼,道:“姑祖母安好,晚辈过来叨扰了。” 虽然最近已经习惯了小辈们对她的称呼,但是像谢思敏这种回回见她都要认真的行礼的模样,着实让她觉得头皮发麻,仿佛自己真的是一个老太太一般。 谢嘉语挺了挺腰板,伸出手来虚扶了一下,神色郑重的道:“嗯,你先起来吧。” 没办法,对方如此的守礼,谢嘉语也不好太过随意。 “谢姑祖母。”谢思敏道。 “嗯,不必如此多礼。”谢嘉语道。 谢思敏有些局促的抬起头来,想到自己所求之事,着实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正思量间,恰好看到一旁的小丫鬟们正在做秋千,于是说道:“姑祖母这是想要做秋千吗?” 谢嘉语笑着道:“正是。” “姑祖母童心未泯,做个秋千着实不错。”谢思敏语无伦次的说道。 谢嘉语听后,无奈的看向了谢思敏。虽然她实际年龄已经五十多岁,但真正在这世间生活,不过十六年罢了。做个秋千哪里就是童心未泯了,说的就好像她很老似的。 看着谢嘉语微微带笑的眼神,谢思敏一下子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找补道:“姑祖母不要误会,思敏只是,只是……思敏没别的意思。” 谢思敏着实不知道该如何跟谢嘉语这样的姑娘家相处。此人年纪虽比自己小,但若是像妹妹一样对待,又不行。毕竟,辈分比他高。可若是像对祖母一样对待她,又不太妥当。 是以,怎么做都难以两全。 “这样吧,我帮姑祖母把秋千做好。”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谢思敏很快就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只是,谢思敏实在不是做秋千的料,刚刚做了没几下,原本快要做好的秋千被他缠绕到了一起。竟是越帮越忙,越帮越乱了。 “噗嗤。”谢嘉语忍不住轻笑出声,“好了,二少爷快过来歇息吧,有小丫鬟在,很快就做好了。” 说着,谢嘉语指了指葡萄藤下石桌对面的位置,示意谢思敏过来坐。 谢思敏见小丫鬟们一副不善的眼神,在大家的注视下,讪讪的走开了。 坐下来之后,谢嘉语开门见山的问道:“二少爷今日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为难之事?” 30.调查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杨恪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谢嘉语看, 此时听到他大哥的声音,收回了放在谢嘉语身上的目光, 上前来道:“请父皇节哀, 保重龙体。” 承德帝虽然哭过一场,但心情却着实不错,眼角泛着泪光,嘴角却扬起了笑容, 道:“嗯, 想必你皇祖父今日也定然非常开心。父皇这是喜极而泣, 终于能有脸见你皇祖父了。” 杨恪心中一动, 借机问道:“不知父皇因何事如此的开心?” 承德帝笑而不语, 道:“以后你们就知道了。好了, 回宫去吧。” “诺。” 承德帝大步向前走着,谢嘉语情绪还没缓过来,低着头一动不动。等到旁边的杜公公碰了碰她,她才意识到承德帝已经停下来脚步等着她了。 赶紧收敛了情绪,低头快步跟了上去。 只是, 走到两位皇子中间的时候, 却感觉到两道炽热的目光正盯着她看。 此时, 她也来不及多想, 低头跟着承德帝上了銮驾。 上去之后, 承德帝道:“表姐快别哭了。朕定然会好好照看你, 以慰父皇在天之灵。” 谢嘉语吸了吸鼻子,拿出来手帕抹了抹眼角的泪,抽抽涕涕的道:“多谢皇上表弟。” 行至一半时,谢嘉语悄无声息的下车了。一盏茶之后,一个穿戴跟她相似的女子上了銮驾。歇息了片刻的队伍再次启程出发。 回了宫里的住处之后,有个小太监悄悄的来到了杨恪的身边,道:“二皇子,都查清楚了,那名女子名叫秋月,是乾清宫的奉茶宫女。” 杨恪眯着狭长的眼睛,问道:“奉茶宫女?我原先怎么没见过她?” 乾清宫有哪些人,他清楚得很。 “原来的那个宫女年龄已满二十五岁,被送出宫了。现如今这个是刚刚调过来的。”小太监解释道。 杨恪想到今日看到的那双眼睛,心情为之一荡,摆了摆手,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二皇子。” 宫里发生的事情谢嘉语全然不知,从皇陵回来已经三日了,她的心情也渐渐平复下来。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院子里的桃花已经开满了树枝,微风一吹,飘飘洒洒,像极了一场花瓣雨。 眼瞅着刚刚扫过一遍地的小丫鬟蹙着眉头又要过去扫地时,谢嘉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青嬷嬷在一旁听到了,叹了一口气,道:“小姐今日可算是笑了,再这样下去老奴可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谢嘉语情知青嬷嬷是在关心她,摸了摸她的手,道:“青娘,以后不会了。” “哎,那就好那就好。”青嬷嬷抹了抹眼角道。 谢嘉语转头看着身边的冬雨,道:“冬雨,你快去告诉那个小丫鬟,不用扫落在地上的花瓣了。满院子落满了花瓣,看着也着实舒心。” 谢嘉语高兴,她们这些做下人的自然也就跟着高兴。 冬雨满脸笑容的道:“好的小姐,奴婢马上就去。” 说完,冬雨就快步走了出去。 看着院子里小丫鬟高兴的表情,谢嘉语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道:“青娘,这一院子的桃树倒是像极了我们幼时亲手种的那些。一到春天,桃花就纷纷扬扬的。” 回忆起往事,青嬷嬷的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道:“是啊,像极了。只可惜小姐种的那些树后来都死了,这些是老爷后来又吩咐人种的。” 谢嘉语感慨的道:“嗯,桃树的年龄短,倒比不得人。” 正说着呢,只见有两个人走进了院子里,不一会儿,就到了屋内。 “姑祖母安好。”谢思蕊朝着谢嘉语福了福身。 “蕊姐快起来吧。”谢嘉语笑着道。 从皇陵回来的第二天,谢思蕊每天上午就固定的会过来陪她聊一会儿天。 接连来了几日之后,谢嘉语也终于从谢思蕊口中得知,这是大哥让她过来的。怕她从皇陵回来心情不好,没有说话的人,所以找了谢思蕊过来陪她。 谢嘉语当时心想,幸好大哥没让谢思兰和谢莲过来,否则,不定又会发生什么事情。 “三小姐过来了,老奴这就去给您拿桂花糕。”青嬷嬷笑着道。 谢思蕊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道:“多谢嬷嬷。” 有谢思蕊过来陪着谢嘉语来说说话,青嬷嬷感激还来不及呢,是以,对她也格外殷勤。 两个人在窗边的小榻上坐了下来。 谢思蕊看着窗外落了一地的桃花,道:“姑祖母这里的桃花甚是好看。往常我只知道福味斋的桃花饼最好吃,却不知原来桃花也可以这般美。” 冬雨听后,凑趣的笑了出声。 谢嘉语却被“福味斋”三个字吸引到了,眼神中也带了某种情绪,问道:“福味斋如今还开着吗?” 谢思蕊惊讶的看着谢嘉语,道:“原来姑祖母也知道这家店啊。听闻这店开了有几十年了,我爹爹也不知它到底是何时开的。现如今,每日都是生意兴隆,客满为患。” 恰巧,此时青嬷嬷拿着桂花糕过来了,听到屋内的谈话声,看着谢嘉语,道:“小姐,这家店还开着呢。店铺还在原来的位置,地方也跟原来一样大。” 谢思蕊吃着青嬷嬷拿过来的桂花糕,嘴里嘟囔道:“是啊,你说怪不怪,明明生意那般好,可是店家却无论如何都不肯扩大,只挤在那么小小的一间店面里面。” 谢嘉语却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那家店铺的主子是一对夫妻,当时一路乞讨到京城。因妻子长相不俗,差点被京城的一个地痞流氓给欺负了,当时她和一位故人恰巧路过,把二人救了下来。因得知这二人会一门精湛的面食手艺,那位故人家有一个空着的店面,遂,这二人便在那里开了一家店铺。 “店铺的掌柜的还是原来那人吗?”谢嘉语好奇的问道。 青嬷嬷摇了摇头,道:“老奴一直没再去过,也不知还是不是他们。” 谢嘉语点了点头。突然,看着对面吃得正香的谢思蕊,一个想法冒了出来。 “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春光明媚,正适出行。不如,我们去店铺里瞧一瞧吧。”谢嘉语道。 只见对面的谢思蕊停止了咀嚼的动作,圆圆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慢慢的咽下去嘴里的东西,才道:“姑祖母可否把我也带上?” 谢思蕊不仅辈分比她低,年纪也比她小上两岁。所以,谢嘉语对她的态度既像是对晚辈,又像是对妹妹一般。 “自然是少不了你。”谢嘉语摸了摸谢思蕊的头发说道。 “多谢姑祖母。”谢思蕊激动的道。想到可以出去玩,想到可以吃新鲜的桃花饼,谢思蕊瞬间就想放下还剩下两口的桂花糕。 只是,桃花饼是她所爱,桂花糕也是她所爱。所以,在纠结了一会儿之后,她还是塞进了嘴巴里。 看着她这般模样,满屋子的人都笑出了声。谢嘉语给她端过来茶水,笑着道:“慢点吃,别噎着了。” 青嬷嬷听到谢嘉语要出门,立马高兴的道:“小姐合该出去走走,整日里在院子里都闷坏了。老奴这就给您找衣裳去。” 谢思蕊想了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道:“嗯,我不用换了。” 随后,看着自己的丫鬟桃酥,道:“你回去跟我娘说一声,我要跟姑祖母出去一趟。” 桃酥低头道:“是,小姐。” 谢嘉语坐在镜子前,春桃手指灵活的在她的头发上上下翻飞。先将一部分头发置于头顶,然后分成几股,用漂亮的丝线扎起来,剩下的头发自然垂在下面。 很快,一个垂鬟分肖髻就梳好了。 谢嘉语看着琳琅满目的首饰,从中挑出来一支金玛瑙桃花簪。簪身是用金子做的,簪首用细金丝做成桃花状,里面镶嵌了粉色的玛瑙,花蕊同样是细金丝做的,拿起来时甚至动了几下。 做工精良,栩栩如生。 插入发中之后,整个人的气质立马就不同了。谢嘉语满意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起身去穿衣裳了。 青嬷嬷拿出来近日刚刚做好的春装,以供谢嘉语挑选。 今日刚刚赏了桃花,是以,谢嘉语挑了一身粉色的衣裙。 等谢嘉语梳妆打扮完出来之后,谢思蕊的眼睛都看直了。 只见谢嘉语着了一件淡粉色的上衣,带着星星点点的桃花。由白至粉渐变的裙裾,和上衣的桃花交相辉映。当然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一张白中透粉的脸。 明明那么素的一身打扮,却让人觉得极为艳丽。 淡雅中带着一丝贵气,贵气中又透着一股活泼劲儿。 “姑祖母,你好像天上的仙女啊。”谢思蕊喃喃的道。 “噗嗤。”谢嘉语听了这个评价,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若是仙女,你岂不也是仙女的亲戚了。这样算起来,你也是仙女了。”谢嘉语道。 谢思蕊回过神来,道:“呃,我顶多算是仙女身边的小丫鬟。” 一句话,又把大家给逗笑了。 谢嘉语看着谢思蕊的两个小髻,简单的红色丝线,转头对着青嬷嬷道:“青娘,把我那一对儿金丝琥珀蝴蝶发簪找出来。” 青嬷嬷自然是明白谢嘉语的用意,笑着道:“是,小姐。” 说着,谢嘉语就把谢思蕊拉到了里间的镜子前,拿过来那一对儿发簪,想要给谢思蕊插上去。 “姑祖母,万万不可,太过贵重了。”谢思蕊赶紧推拒道。 这一对发簪,一看就不是寻常之物。蝴蝶是用细金丝做成的,四周有几颗绿色的琥珀珠子。做工精细,看起来跟谢嘉语头上的发簪出自同一工匠之手。 谢嘉语却用一副不容拒绝的语气道:“长者赐,不敢辞。给你,你就拿着便是。” 青嬷嬷也在一旁劝慰道:“三小姐戴着便是,小姐是您的长辈,长辈给晚辈的东西,哪有推拒的道理。” 谢思蕊如今才十四岁,虽然见过不少好东西,但这么贵重而又好看的东西却是很少见到。 人皆有爱美之心。 所以,思量了几下之后,谢思蕊没再继续推拒。 很快,夏桑就拿到了赵氏的对牌,去车马处领了一辆马车。 因只是去逛街,所以谢嘉语也没带太多人,只带了一个春桃就出去了。 这还是谢嘉语自醒过来之后第一次逛街。看着热热闹闹的街市,穿梭的人群,仿佛一切都还是昨日那般。 很快,马车就来到了福味斋的门口。 看着上面大大的牌匾,谢嘉语心想,不知那位出征的故人如今回来了没有。正思量着,旁边突然传来了一个刺耳的声音。 “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谢三啊。这么一对比,我还当是哪里来的小丫鬟呢。” 旁边的人一听,也哈哈大笑起来。 多方面综合之下,谢忠就给谢嘉融定了这样一门亲事。 因章姨娘给谢嘉融留下的心理阴影太大,所以,即便是不喜陈氏,即便后来太子夺嫡失败,谢嘉融也没有另娶或者抬几房姨娘。这些年,他一心只扑在了谢嘉语的身上。 谢嘉语看着芸娘慢慢的走过来,仔细的看了看她的面容,却是越看越觉得有趣。有趣到她又抬头看了一眼坐在上座的陈氏。 前几日还对你各种虚心假意的人,过了几日便已经老成这番模样。岂不是上天对她们的惩罚?如若是这样想,生活当真是有趣的很。 “夫人!”谢嘉融不悦的警告道。 整个大厅里的气氛也随之一凝。 谢嘉语却是笑了笑,如银铃般的笑声仿佛具有魔力,打破了这一室的尴尬和紧张。 众人的视线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谢嘉语早已经习惯了这种被众人看着的情形,不紧不慢的用右手拇指和食指夹起来黄木托盘里的金手镯。 拿至眼前,对着光线看了看,看着上面朴素到一个花纹都没有,笑容未变的道:“素来听闻文昌侯夫人大方,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妹妹在这里多谢嫂嫂了。” 说罢,轻轻福了福身就站起来了。 虽然谢嘉语没有明说她的不是,没有任何愤怒的神情,可陈氏就觉得胸口堵得慌。那咬得重重的“大方”二字,那笑容里的讽刺,可不就是在说她吗?还有那不甚在意的模样,真不知道是谁给她的胆子? 难道就是因为这样一副相似的容貌吗? 想到这里,陈氏放在榻上的手渐渐地收紧了。 这个少女,原来不只是长相和已逝的小姑极为相似,竟然连性子和伶牙俐齿的模样也如出一格! 真真让人讨厌! 谢嘉融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满屋子里都是小辈,若是出声训斥,必定让陈氏下不来台。见小妹没当一回事的模样,他却有些心疼。 看了一圈心思神态各异的子孙,谢嘉融道:“这是你们族中嘉字辈的一位长辈,我甚是喜欢,当做亲妹妹一样的。以后你们切莫怠慢了,见着以后都恭敬一些。”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流露出来震惊的神色。 老夫人如此怠慢,可文昌侯却如此重视。这让满屋子的主子和奴才们都暗暗心惊。 “听到了没?”谢嘉融厉声道。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立马答道:“是。” 谢嘉融见状,这才满意了些。 谢嘉语对着谢嘉融笑了笑,然后侧头对身边的春桃道:“去把我准备的见面礼拿进来。” “是。” 说着,春桃很快就去外面拿了一个托盘,上面盖着一块红布。 谢嘉柔先是走到了谢吉耀的面前,笑着道:“大侄子好。” 说着,掀开了红布的一脚,拿起来一方铜鎏金珐琅镇纸递给了他。给了他之后,还看了一眼陈氏,抿嘴笑着道:“大嫂如此大方,我也不好太过小气了不是。这东西也不值什么钱,你拿着就是。” 的确不值什么钱,但却比陈氏那个金镯子贵了几倍。这样的对比,堪堪让陈氏下不来台。 谢嘉语却像是没事儿人一样,得意的冲着陈氏笑了笑,又转回了眼前。 31.算计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想到她大哥昨日说这东西现如今很值钱, 谢嘉语侧头看了她大哥一眼,心想, 他不会是专门坑她的吧? 提前跟她说一声, 她好歹像对待两个侄子似的,去大街上买两个值钱的东西呀。 谢嘉融看着自家小妹,却是一副让她稍安勿躁的模样。 果真,就听到耳边传来了谢思敏难以自抑的激动声音:“竟然, 竟然是东山先生亲笔所写的《幼学琼林》, 我平日里从未听闻东山先生写过这本书, 看来我还是不够了解他啊。” 谢嘉语和谢嘉融对视了一眼, 全都想到了这本书为何会问世。 谢嘉语心中尴尬居多, 谢嘉融却没这种想法, 甚至于有些得意,笑呵呵的道:“思敏,这世间也只此一本,是孤本,你可要好好珍藏, 莫要损坏了。” 谢思敏一听是孤本, 就更加的珍视了。心中既觉得自己不应收下如此贵重的东西, 又不舍得还给对方。纠结了许久, 他通红着脸, 双手托着书, 朝着谢嘉语躬身,道:“多谢姑祖母割爱。” 谢嘉语嘴角抽搐着,笑着道:“侄孙客气了,客气了。” 哎,在她那里像垃圾一样的东西,在别人那里却珍视为至宝。这种感觉,委实让人心虚的很啊。 下一个,便是谢思勋。 前两个人的东西,都是从旧物里不要的东西抽出来送的。这最后一个侄孙,自然不好太过另类,也从里面挑出来一样东西赠与他。只是,那块开过光的玉佩,上面的流苏却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腐烂了。 至于这块玉佩当初开光的寓意是什么,她却是全然忘记了。她的库房里有太多这种在寺庙开过光的东西,很多都是戴都没戴过的,到底如何得来的,年代已久,就连青娘都记不得了。 不过,谢嘉语让春桃重新编了一个红绳系上之后,这块玉看着又如崭新的一般。 “这是块在皇明寺开过光的玉佩,也有一些年头了,也不值什么钱。”谢嘉语把玉佩递到了谢思勋的手中。 不过,看着放在谢思勋手中的玉佩,上面显现出来的平安二字,谢嘉语突然有了一些印象,灵机一动,补充道:“听闻你喜欢舞刀弄枪,这恰好是某位将军出征时,皇明寺一位住持开的光,祈祷平平安安,凯旋而归。” 谢思勋虽然生在显赫的文昌侯府,但却仿佛跟府里的氛围格格不入,他不爱写文弄墨,最爱舞刀弄枪。所以,一开始对这块玉也不怎么上心。但是听到后面,这是将军出征时一起开过光的玉佩,倒是放在手中仔细的看了看。 “多谢姑祖母。” 谢嘉语淡淡的点了点头。这会儿,她却是又想到了一位故人。也不知,那位故人最终凯旋而归了没有。她只知道他去打仗了,但他还没回来,她却已经昏迷过去了。 罢了罢了,算了,多想无益,等这里的事完结了,回到院子里问问青娘便是。 接着,谢嘉语又给女眷送了礼。 这可是谢嘉语非常爱干的一件事儿。 给女眷送东西可比给男人们送东西简单多了。她昏睡前的那些首饰,有些早就不是时兴之物了。再加上这么多年,皇上和大哥给她准备的那些,她哪里多的都快放不下了。 所以,除了一些有珍藏价值的物件儿或者有特殊意义的她妥善保存了。那些金银之类能融的东西,她都留着了。但是一些过时的玉器等其他首饰,都被她拿了出来送人。反正也不值钱,也不能再次利用,留着也只能像《幼学琼林》似的,长霉。 当然了,一些她之前经常佩戴的首饰,她都放起来了。而拿出来的,都是一些不怎么戴的,或者更多的从来没戴过的。 给侄媳妇们每人送一对儿玉手镯,给孙女、侄孙媳妇们每人送一支步摇。 这送的人开心,收的人也开心。 虽然这些东西在谢嘉语的眼中不再时兴,但是在众人眼中却并非如此。如此值钱的物件儿,怎么会因它过时而不再值钱了呢?所以,大家看到的只有贵重二字,而非过时。 原本以为族里来的女子,应该万分贫寒才是,却不曾想,这般家底丰厚。 收到礼物的众人心里都在暗暗心惊或者各自欢喜。 而没收到礼物的,比如陈氏,脸色却是黑如锅底。 这个女人,是过来打她脸的不成?她刚刚送出去的金镯子,怎么能跟这些古董字画、珍品首饰相比?倒显得她小家子气了。只是,北郡谢家有多少家底她难道不知道吗?这些东西还不知道是从哪里得来的! 想到这里,她看了一眼自家老爷。她记得,东山先生似乎曾来长公主府当过西席吧? 但是,看着文昌侯笑容温和的看着屋内明媚少女的模样,陈氏越看越是生气,手上也忍不住使了一些力气,竟是把自己的指甲生生折断了。 一旁的芸娘忍不住惊呼:“老夫人。” 陈氏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甲,忍住胸中的怒火,道:“无妨。” 而此时,众人正低头看着自己收到的礼物,并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这一看之下,陈氏原本强装的冷静一下子倒塌了。她执掌文昌侯府多年,自从章姨娘死了之后,还没如此憋屈过。 “咳,多谢妹妹给他们准备的见面礼,你以后就在我们府上住下吧,要是缺什么吃的用的,也不必亲自去跟老爷说,跟我说也是一样的。老爷虽然现在已经不怎么上朝,但家中事务颇多,恐照看不及。内院的事情,嫂嫂自是能照你周全。” 说出来这一通之后,陈氏心中的郁气消散了一大半。 小姑子这种生物,四十年前就颇为难缠,如今却是相似长相相似性格的又来了一个,真真是让人头大! 听了陈氏的话,众人心中各异。有那听懂陈氏话里机锋的,思索一下谢嘉语的来历身份,便知手中的东西来自于何处了。而那没听懂的,就继续赏玩手中的珍品。 当然了,还有那听懂了也当没听懂的,管他是谁的东西呢,到了他的手中才是自己的东西啊。难不成在祖父手中就一定会给自己吗?这简直是笑话! 谢吉耀的妻子赵氏向来是唯陈氏的命是从,所以,听了陈氏的话,她立马笑着接道:“母亲说的是。只是,儿媳怎敢叨扰您,儿媳管着内院的这些事情,照顾姑姑的事情自然是由我来。” 说完,又对着谢嘉语道:“姑姑,父亲母亲已年迈,就无需叨扰他们太多,您以后有什么需要只管跟侄媳妇儿说就是。” 谢嘉语看着眼前的赵氏,甚是为他们谢家感到悲哀,为大侄子感到悲哀。哎,又是活脱脱的一个陈氏啊!她昏睡了四十年,他们谢家竟然还没有亡,可真是老天走眼啊。 哦,不对,是老天开眼。 想必她那无良的渣爹若是不早早死去,她这英明神武的长兄若是能干一些,恐他们谢家早就不复存在了。夺嫡站错阵营,没有抄了他们全家,可真是她死去的娘亲脸大。 “嗯,如此,那就多谢大侄媳妇了。”谢嘉语笑着道。 她这一脸的坦然和高高在上,倒叫原本讽刺她的赵氏被反讽了一回。 不料,谢嘉语的话却还没说完。 在看了一眼脸色不好的瞪着陈氏的谢嘉融,谢嘉语又接着道:“大哥,这侄媳妇甚是懂事听话。” 谢嘉融果然转移了视线,脸色也好看了一些,看着赵氏道:“嗯,这是赵子清……咳,赵子清大人家的嫡长女。” 谢嘉语想到前几日见时还笑容满面,意气风发,二十出头的赵子清,再看看眼前的这个赵氏,顿觉有些喜感,意味深长的道:“哦~原来是他家的啊,嗯,甚好,甚好。” 这一番对自家父亲品头论足的模样,让赵氏险些就翻脸了。这个孤女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东西,敢如此说她父亲!即便这个孤女跟她公爹一个辈分又如何,也不看看自己的出身,有什么资格点评她的父亲。 只是,碍于祖宗礼法,以及自己的公公,她没敢反驳。 谢思兰却不像自己的母亲那样。 听到跟自己一般大的少女议论自己的外祖父,她自然是憋不住。 思量了几息之后,在一旁笑着讽刺道:“祖母,我看姑祖母虽然辈分高,但却跟我一般年纪。兰儿在后院中定会常常去陪着姑祖母,毕竟,姑祖母是北郡那边来的,恐不懂咱们京城的规矩。” 陈氏看着眼前的孙女,越发觉得满意,不愧是她最满意的孩子,就是懂她的心思。 “兰儿说得对,改天祖母给你姑祖母派几个婆子过去,好好教一下她京城的规矩。” 谢嘉语听了二者的对话,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的确,睡了四十年,京城如今是何规矩,各家各户都是什么情况,她还真的不太清楚。确实需要几个明白人来指点一下,只不过,这个明白人,可不是陈氏身边的人。 “多谢大嫂和侄孙女为我考虑,不过,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大嫂身边的人都是忙人,就不必派给我了。” 陈氏一脸威仪,一副不容拒绝的模样,道:“她们那些老东西哪里就是忙人了,如今也用不着她们了,不过是在府中熬日子罢了,正好妹妹那里需要,岂有不去之理……” 话音未落,就听外面有人报:“皇上身边的张公公过来了。” 有那脑子灵活的,自然是明白这并非长公主的意思。 长公主一向是宫里的传声筒。只是不知道,这意思到底是皇上传出来的,还是皇后传出来的。 想到皇后跟承恩侯府的关系,大家又觉得这事儿不像是皇后的手笔。 难不成真的是皇上? 可是皇上为何会罚两个丫头呢?而这两个丫头还是没长成的小姑娘。这般作态,实在是不符合皇上一贯的作风。 再有那消息灵通的,又去打听了一下这二人最近究竟做了什么事儿。 可是打听来打听去,也不过是两个人去跟侍郎府的小姐一起去春游,跟文昌侯府的谢三小姐当街吵了几句,一个乞丐挡住了车架被打了几下…… 除此之外,还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所以,思来想去的,大家都没能明白过来是什么原因。 不过,这事儿过了没多久,承恩侯府就广发帖子,邀请大家去参加他们家的桃花宴。 承恩侯府算是皇后娘娘的娘家。皇后娘娘父母已逝,没有兄弟。现任承恩侯是皇后娘娘的堂兄。 若说照着这样的关系,承恩侯怎么也能在朝中任着要职。可皇上不知怎么想的,似乎对他颇为不满,虽然承恩侯官职不低,但这么多年却一直没有身居要职。要不是皇上对皇后非常敬重,又极喜太子,恐世人会以为皇上厌弃了皇后,进而讨厌承恩侯。 现如今,承恩侯已经快到花甲之年,早已经不在权力的中心,每日也没什么要事。只因是皇后娘娘的娘家,所以地位一直居高不下。想必即便是皇后去世了,等到太子登基了之后,依然能长盛不衰。 承恩侯府坐落在京郊,那一片多是达官贵族所居之地。听闻承恩侯府后面有一院落,里面种满了几亩桃林。 现任承恩侯夫人年轻时又是一个极富雅致之人,在里面建了一些亭台楼阁,假山小池,曲水流觞。 一到春天,微风一吹,粉色的桃花瓣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像极了一场桃花雨。也因此,每逢春季,这里就成为达官贵族、夫人小姐争相欣赏之地。 寻常人等也没这个荣幸,能收到帖子的多是上层的官宦之家。 只是承恩侯府的桃花还没开到最美的时候,不知今年为何突然提前宴请了大家。 文昌侯府跟承恩侯府向来关系不怎么融洽,据闻文昌侯府和承恩侯府在很多年前险些结成了儿女亲家,不知怎么回事,突然间两家没了下文,自那以后,也很少在来往了。 甚至有人亲眼见到文昌侯和承恩侯走在路上互不搭理的情形。 不过,这些也都是一些积年的旧事了,很多人都不曾耳闻,更加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 老一辈的关系虽然会影响下面的人,但经过了这么多年,双方之间的关系也缓和了不少。除却文昌侯依然不理承恩侯之外,小辈们见了面之后至少会相互打一声招呼。 只是不知为何,承恩侯府这次的桃花宴给文昌侯府也发了帖子,邀请文昌侯府的男眷女眷一起去赏花饮酒。 谢嘉融看到这样的帖子自然是一屑不顾,他绝不会踏进承恩侯府半步。 只是,家里的小辈们跟承恩侯府却没什么仇怨,有些甚至感情颇好。而且,这种宴会,多半还要相看人家。 也因此,赵氏收到帖子之后,欢天喜地的开始给女儿准备出门要穿的衣裳首饰。 只因桃花宴还有几日才会举行,所以赵氏把裁缝叫了过来,给谢思兰量身定做。至于谢莲,她也让人量了量身段,毕竟,作为嫡母,不好厚此薄彼。当然了,做的料子肯定就不同了。 因为还在掌家,所以二房的谢思蕊也得到了一件春衫。 至于谢嘉语,赵氏根本就没打算带她出门,自然是没给她做衣裳。 青嬷嬷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生气的从外面回来了,跟谢嘉语抱怨道:“听说今天裁缝过来给孙小姐们量尺寸裁衣裳了,这次又没知会您,可见真真是个小家子气的人。” 谢嘉语把玩着昨日刚刚做好的玫瑰胭脂,笑着道:“好了,青娘莫要生气,她往常差人送来的那些咱们也看不上不是。” 一说起这件事青嬷嬷就生气,道:“你说她也不是小家小户出身,父亲好歹是个三品官,怎么就是个这样的性子。她送来的那些衣裳真真是让人生气。哎,送也生气,不送也生气。” 谢嘉语像是没听到青嬷嬷的抱怨似的,掀开盖子,细细的闻了闻胭脂的味道,嘴角渐渐露出来一丝笑容,道:“好香啊!青娘莫气,我一个做长辈的跟个小辈的计较,犯不着。快过来闻一闻我做的膏子,好不好闻?” 其实,谢嘉语是真的不在意这些,若是真的在意,早就不是现在这般模样了。如若有人当面辱她,她是决计不可能饶恕。但,这些关于银钱方面的东西,却没什么好计较的。 32.训斥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所以,想通了之后,谢嘉语感觉这一切都非常的有趣。似乎, 另一个崭新而又新鲜的世界在等着她。 “小妹, 别怕,我们回家。”谢嘉融在一旁笑着道。 谢嘉语勾了勾唇,笑容明媚而又灿烂, 道:“好, 一起回家。” 自三日前,陈氏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自从小姑子谢嘉柔去世后,自家老爷就从未让外人靠近过她生前所住的芷柔院。可那天从宫里回来之后, 老爷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整个人精神了许多不说, 还让人把芷柔院里里外外又打扫了一遍。 外院的青婆婆和她的孙女春桃也从外院调到了这个这个院落。 而做了这么多事情, 老爷却说是上个月去北郡府谢家路遇一个嫡支的孤女,长相跟已逝的小姑颇为相似, 所以接她来府上当妹妹一样养着。 她那质疑和反驳的话还未说出口,却被老爷一句话打发了回来:“前日里,我把她带给皇上看了, 皇上也觉得跟小妹极像。所以,你平日里好生照顾着, 吃穿用度跟思兰一般即可。” 谢思兰是大房的嫡长女, 他们整个文昌侯府地位待遇最好的一个姑娘。若是跟她齐平……可见分量不低。 况, 老爷还交代了:“切莫让小辈的叨扰到。” 这就不只是分量不轻的问题了。 不过,不管陈氏心里如何思量,该来的总会来的。 这一日,文昌侯府的男眷和女眷在吃过早饭之后,全都聚集在了正院。 无奈,等了半个时辰也不见该来的人到来。 “爹爹,祖父说有客人要来,可她怎么还不来啊。”谢莲撒娇的对谢吉耀道。 谢嘉融只有陈氏一个妻子,生子有二,谢吉耀便是长子。 谢吉耀有一妻一妾。 谢莲是妾侍卫姨娘所生,又是女儿里最小的那一个,平日里最会撒娇,长相娇艳,因此,最得谢吉耀的喜爱。 “莲儿莫急,许是已经在路上了。”谢吉耀笑着安抚道。 谢吉耀的正妻赵氏见状,脸色有些不好看,皱了皱眉,想要训斥的话憋在嘴边生生被谢吉耀的话给堵了回去。这不上不下的一口气更是难受。 坐在一旁的谢思兰见母亲如此委屈的模样,扯了扯她的袖子,笑着对她轻轻摇了摇头。 “莲姐儿,左右咱们今日都无事,爹爹朝堂上也休沐,且等上一等吧。既然祖父交代了,那必定是贵客,难不成你着急去写夫子昨日罚你的功课不成。”谢思兰一副长姐的姿态教育着谢莲。 这可把谢莲气得不轻,刚想反驳一句,只听谢思蕊在一旁一边吃着刚刚做好的核桃酥,一边道:“对哦,二姐姐昨日可被夫子罚得不轻。” 谢思蕊便是谢嘉融二儿子谢吉明的女儿,是思字辈里面最小的那一个。今年十四岁,素日里最喜欢吃,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 谢莲被谢思兰和谢思蕊围攻,心情自然是不好。平日里她也没这么忍气吞声过,所以,怒火冲着好欺负的谢思蕊就要喷出来。 此时,谢思兰却轻笑了一声,拿着手帕遮了遮嘴巴,道:“莲姐儿莫要着急,我痴长你几岁,你若是有不会的功课,姐姐教你便是。保管夫子下次不会再罚你。” 陈氏一大把年纪了,看着下面的孙女们在那里聊天,又哪里不明白。只是,想到即将到来的客人,想到自家老爷的态度,心里颇不平静。 再加上,她最喜谢思兰,所以也顺着道:“思兰作为长姐,能这样想很好,很有我们文昌侯府的风范。” 说完,又看了一眼谢莲,道:“且安静的等一等吧,左右你祖父也快回来了。” 听罢,大家都不再讲话了。整个厅堂里安安静静的,只听得到喝茶吃东西的声音。 文昌侯谢嘉融也没让大家等太久,过了一刻钟左右,他便带着谢嘉语从外面进来了。 首先露头的是门口的小厮,垂着头,给谢嘉融打着正房门口的厚重的棉布帘子,谢嘉融的身影也随之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中。 谢嘉融一到,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老爷”“父亲”“祖父”“侯爷”的声音此起彼伏。 然,他却没有走进去,而是站在门口,等着谢嘉语迈进门来。 见谢嘉融如此姿态,所有人都在心里暗暗一惊。不知来人到底是谁,竟然能让位高权重的文昌侯如此殷勤的伺候着。 很快,谢嘉语的身姿就出现在了大家的眼前。 只见她今日穿了一件淡粉色的绸缎面短袄,边边角角用金丝勾勒着细碎的黄色小花,乍一看,跟那开了满园的迎春花极为相似,却又透露着迎春花没有的贵气。下身着一件白色的纱裙,裙边绣着嫩绿的枝叶纹,跟上衣的小黄花交相辉映。 头上插着一支镶嵌着绿宝石的金步摇。若是寻常人插上,定是会显得几分老气或者俗气。可是,配着她娇嫩的脸庞,却只让人觉得清新中带着一丝贵气,贵气中又有着几分脱俗。 仿佛满园的春色都聚集在了她一人的身上。 第一次见到谢嘉语的人心中只有一个感慨,好一个绝世而独立的美人。 不笑则已,一笑便是要倾国倾城。 谢思兰见状,先是被谢嘉语的美貌惊住了,等缓过神来之后,却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坐在她身旁带有一丝嫉恨眼神看着谢嘉语的谢莲。今日来了这么一位貌美的女子,看谢莲还敢不敢自得是阖府上下最美的人。 见谢莲的眼神一如她心中所想,谢思兰嘴角勾了勾,拿着手帕遮了遮。 不过,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竟然觉得这女子跟谢莲有些相像之处。唯独谢莲身上少了女子脱俗的气度,倒显得小家子气了一些。 在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谢嘉语看了一眼谢嘉融。 谢嘉融笑呵呵的捋了捋短短的胡须,道:“这位是……” 这话一出,陈氏第一个回过神来,收回脸上震惊的神色。“啪嗒”一声,却不小心打碎了手边的茶碗。 谢嘉融皱了皱眉,还没说什么,那边谢吉耀也没忍住,愣愣的看着谢嘉语,喃喃的道了一声:“姑姑。” 谢嘉语看着此人的容貌,虽这几日已经被青娘普及过了,但还是无法将那个三岁的幼童跟眼前这个长着黑色胡须的中年男子对上号。 虽如此,但想到这个是自己嫡亲的侄子,她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却不料,谢吉耀看着这个笑容,脸上震惊神色更甚了。 谢嘉融却是被谢吉耀的表现吸引住了,大笑着拍了拍大儿子的肩膀,赞许的道:“老大不错,嗯,很不错。竟然还能记得……咳咳,记得你姑姑的模样。这位长相跟你姑姑极为相似的姑娘,也是你的姑姑,你这称呼也没叫错。” 谢吉耀被父亲这么一拍,也回过神来了。姑姑自他三岁时就中毒昏迷了,而昏迷了五年之后去世了。那时他虽然年幼,但姑姑的相貌却存在了他的心中。无他,盖因姑姑真真是世间少有的美人。 即便是姑姑去世了,坊间也流传着不少姑姑的画像。这让他如何能忘记? 谢吉明见状,也上前道:“怪不得一见有些熟悉,竟然是姑姑。在下吉明。” 谢嘉融满意的看了看自己的小儿子,转头跟谢嘉语解释道:“这是老二,比老大小五岁。” 谢嘉语自是明白大哥的意思,这位她虽然没见过,但看着跟大哥年轻时颇为相似的脸庞,却也觉得非常的亲切。竟是比老年的大哥还要感觉亲近一些。 于是点了点头,受了他这一礼。 这会儿,被遗忘的陈氏也收拾好了那边的狼狈,笑着道:“这位想必就是老爷上个月在族中带回来的妹妹吧,没想到打扮了一番,样貌可真真是好看。妹妹无父无母,以后就住在我们家里吧。” 说罢,不顾谢嘉融难看的脸色,看了一眼身边的一个老妇人,道:“芸娘,把我准备好的金手镯给妹妹做个见面礼。” 谢嘉语看着陈氏这番动作,心想,哎,这个大嫂怎么还是这般的讨厌啊。原以为四十年过去了,大嫂的性子能变得温和一些。如今看来,却是越老越讨厌了。 岁月还真是一把杀猪刀。 从前看着她那副年轻美貌的样子,很多事情还能忍上一忍,这会儿看着她顽固不化笑里藏刀又老又坏的模样,却是半分也忍受不了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对谢嘉语的态度都变了。不过是北郡来的一个孤女,竟然能劳烦皇上下旨。这是他们文昌侯府多少年来没有过的殊荣了。 文昌侯府却也繁盛过,不过,那是改名文昌侯府之前,那时还叫长公主府。自从谢忠夺嫡站错了队伍,他们文昌侯府就被皇上厌弃了。 现如今,也不过是仗着和皇上的表亲才舔颜站在了京城一流世家的行列。说句难听点的话,如若哪天文昌侯谢嘉融去世了,他们这地位恐会一落千丈。 可就在今天,皇上竟然重新赏赐了他们府中之人,让人觉得万分不可思议。 许是因为这张脸?却也不至于此。皇上向来不是一个重色之人,励精图治,况且年岁已大,让人很难往那方面去想。难道是……大家看着谢嘉融的背影,心思各异。 等宫里的人走了之后,陈氏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不行,讥讽的道:“原来侯爷早有安排,妹妹好大的面子,竟然劳烦皇上赐人。” 谢嘉语却笑着道:“这不是怕累着大嫂嘛。想必宫里的人肯定更加知晓这京城的规矩。” 陈氏瞪大浑浊的双眼,盯着谢嘉语看了看,最终道:“我有些乏了,芸娘,扶我回去歇息。” 芸娘赶紧道:“是,老夫人。” 其他小辈的心里见状,都有些想法,站了起来送陈氏离开。 唯独谢嘉融和谢嘉语,两个人却没有一个人当回事儿。要按照皇上那天的意思,是要下圣旨赏赐一大堆宝贝的。但,被谢嘉融阻止了。 一道口谕就足以让大家对谢嘉语重视起来。倘若太过,会让全京城的人都有所怀疑的。 等陈氏走后,谢嘉融笑着道:“以后你们姑姑就住在芷柔院,你们若是闲着,就去陪你们姑姑说说话。但是不要拿一些无畏的小事去叨扰她。” 谢吉耀心里一惊! 爹对嘉柔姑姑有多么的重视,他心中还有些印象。没想到今日来的这个少女竟然能取代姑姑的地位,要知道,芷柔院一般人连近旁都要挨一声训斥。 思字辈的几名女儿脸上也是精彩纷呈。她们早就知道芷柔院是全府除了正院之外最好的地方,几次想要住进去都被拒绝了。甚至于,连提都不能提。 没想到,今天这个女人竟然都得了去。 祖父不仅为她去宫里请宫女伺候着,还给她住全府最好的地方。凭什么? 说完之后,谢嘉融道:“嘉……嘉语,你跟哥哥一起去看看吧。这几日我让人收拾了一番,你看看可还满意。” “多谢大哥。”谢嘉语笑着道。 “你们都去忙吧。”谢嘉融道。 说完,两个人就一起离开了大厅。 走了一段路之后,一行人到达了芷柔院。 谢嘉语站在门口,看着“芷柔院”三个字,心里诸多感慨。这个牌匾明明她前几日看的时候还非常的新,这会儿再看,却是破旧的不行了。上面的字经过风吹雨淋,已经有些看不清楚了。 低头看着大门,也已经摇摇欲坠。 四十年,真的不是说说就能过去的。时间除了在她身上停止了,在其他任何地方都一点一点的腐蚀着。 33.故人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赵氏看着长得俏丽的女儿,道:“她不过是仗着你祖父才敢如此罢了。你且看着吧,芷柔院那副作态,你祖母肯定容不了她。” “娘, 您的意思是……”谢思兰问道。 赵氏意味深长的跟女儿道:“平日里你祖母最是疼你了,你也记得多去看看她。虽然她在小佛堂抄写经书,但也需要人伺候着。” 谢思兰道:“娘, 女儿自是知晓, 平日里也没少去探望祖母。” 赵氏见女儿还不太明白,继续提点道:“芷柔院里的事情,你祖母虽然知晓,但估计知道的也不多。你作为孙女, 怎么也要告诉她事实真相才是。把你受过的委屈,全都告诉她。” 谢思兰细细思索了一下, 顿时眼前一亮,笑着道:“女儿明白了。” 很快, 桃花宴就到了。 一大早, 青嬷嬷就早早起床,喜气洋洋的过来给谢嘉语梳妆打扮。 平日里,因为青嬷嬷的年纪大了,谢嘉语很少会让她亲自动手梳头发, 这些事情一直都是交给春桃来做。只是, 今日情况有些特殊, 青嬷嬷总觉得去桃花宴像是去战斗一般,一定要给谢嘉语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盖过所有人的风头才是。 “老奴今日给小姐梳个好看的头发,定要让让那些参加桃花宴的人被小姐的美貌折服。”青嬷嬷手下的动作不停,嘴里得意的说道。 谢嘉语笑着摸了摸青嬷嬷的手,道:“青娘,真是辛苦你了。” 青嬷嬷手下动作顿了顿,道:“奴婢不辛苦,能给小姐做事,是奴婢的福分。” 说着,给谢嘉语梳了一个偏分,然后手指灵巧的给谢嘉语的头发分成了四份。两侧各一份,后面分为上下两部分。只见后面的头发很快编成了辫子,两侧的头发在手指翻转之间也去到了后面,编成了小辫子。鬓角处留了两缕头发,显得俏皮可爱。 几股辫子变换着形状,渐渐的融合在了一起,全都聚在了头部。 很快,头发就梳好了。 谢嘉语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惊喜的道:“青娘,你何时学会的这种发型,真好看。我竟从来没见人梳过。比那飞仙髻显得活泼了许多,又比垂髫分梢髻可爱了许多。” 青嬷嬷听着谢嘉语的称赞,笑着道:“这些年,奴婢无事可做,就学了学这些,只盼着小姐早日能醒过来,好叫奴婢试试。后来,又把这些交给了春桃,只可惜春桃是个蠢笨的,没学会那么多。” 谢嘉语抓着青嬷嬷的手,道:“青娘,你过谦了,春桃已经很好了,我很喜欢她。只是,我更喜欢你。” 青嬷嬷听了这话,擦了擦眼角的泪,道:“好了,老奴说这些做什么。小姐快看看,今日插什么头饰。” 谢嘉语仿佛也感染了青嬷嬷的愉悦心情,笑着看了看铜镜旁的三层铜鎏金珐琅彩嵌宝石首饰盒,挑选了一支蝶恋花金顶簪。这支簪子通体是金子所做,白玉做花瓣,宝石当花心。蝴蝶是金丝掐成的,蝶须上镶嵌着两颗细小的珍珠。 做工十分精细,甚是好看。 “这支如何?”谢嘉语拿起来这支簪子,问了旁边的青嬷嬷。 青嬷嬷小心翼翼的接了过来,插在了谢嘉语右侧的头发里。蝴蝶的翅膀微微的颤抖,宝石、白玉、珍珠、金子融合在一起,显得异常贵气。 “甚好。”青嬷嬷道,“小姐插什么都好看。只是,仍需再挑选一支,插在左侧的头发里。” 谢嘉语点点头,从里面挑选出来一支蝴蝶金玉头饰。头饰为蝴蝶的样式,只是这个头饰跟簪子不同,是由白玉所做,雕刻的栩栩如生。蝴蝶的身子用金丝勾勒,镶嵌在白玉里面。蝶须也是金丝,细细的,颤颤巍巍。 青嬷嬷打开头饰上的针柄,小心的给谢嘉语插进了头发里面。 “真好看。” 谢嘉语又低头找出来同款的蝶恋花金玉耳坠戴上。 繁复而又俏丽的发型,贵气而不失活泼的配饰,再加上鹅黄色的裙裾,衬得谢嘉语脸庞如白玉一般,熠熠生辉。 当小丫鬟过来跟谢嘉语说各处都已经准备启程的时候,看着谢嘉语的模样呆了几呆。虽然早就知道府中来了一位神仙似的姑祖母,但却是第一次见到真人。没想到,竟然这般好看。比那传言所说的还要好看上几分。 谢嘉语一笑,小丫鬟更是呆了几呆。 随后,谢嘉语带着夏桑,随着这个小丫鬟一起去了前院。 到了之后,只见黎氏和谢思蕊已经在等着了,大房的人却还没过来。 见到谢嘉语,两个人赶紧起身给她行礼。 没过多久,大房的人也过来了。虽不情愿,但辈分在那里放着,赵氏不得不带着两个女儿给谢嘉语行了礼。 谢嘉语等着赵氏行完礼,才让她们起身,也没客套什么,看着外面的两辆马车,淡淡的道:“我跟二侄媳妇一辆马车便好。” 说完,率先上了马车。 坐在马车上的时候,谢思蕊仍旧拖着下巴在欣赏谢嘉语的脸。谢嘉语正和黎氏说着话,见谢思蕊一直盯着她看,朝着她面前摇了摇手,道:“蕊姐儿今日这是怎么了?” 谢思蕊情不自禁的道:“姑祖母怎么会长得这般好看。同样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旁人怎么就没这般好看。” 说完,抽了抽鼻子,又补充道:“就连身上的味道,也那般好闻。” 纵使谢嘉语平日里被人夸赞惯了,也忍不住笑着道:“你啊,早上嘴巴里是不是抹了蜜,说得这般甜。” 黎氏在一旁笑着道:“我看蕊姐儿没说错,姑姑却比旁人好看许多。侄媳活这么大,第一次见到像姑姑这般貌美之人。莫说蕊姐儿了,就是我也忍不住多看上几眼。姑姑的相貌真是世间罕见,人人侧目。” 谢嘉语笑了笑,拿起来绣着蝶恋花的帕子,放在唇边遮了遮。突然间,就想到了那日她深陷危险之时,那个对她袖手旁观的男人。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一些,说道:“哪有那般夸张,侄媳妇过誉了。” 纵使她再美貌,一样有人看都不看她一眼。即便是看了,也懒得伸手救她。 黎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姑姑且看着吧,今日您一露面,定叫全京城的人都呆了去。” 谢思蕊眼前一亮,道:“娘说得对啊,姑祖母这般容貌,肯定让那些小姐们都自惭形秽。那什么承恩侯府、定远侯府、郡主府的小姐们,看她们还敢不敢争着天下第一美女的称号。” 谢嘉语想到沉睡前,闺阁的小姐们就喜欢争这些虚名,如今依旧风气不减甚至愈演愈烈,无奈的笑了笑。想她一个年过半百的人,竟然又要跟小辈们比谁更美丽了吗? 她从前已经得过一回,这次却是看开了许多。这般虚名,要来也没什么用。不喜欢你的人压根儿不会看你一眼,即便是喜欢你的人,若是那不专一的性子,也不会珍惜。 “蕊姐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娘在家怎么教你的,你今日要敢在承恩侯府惹事,看我回去怎么教训你!”黎氏虚点着谢思蕊的头说道。 谢思蕊保护着自己梳得整齐的刘海,撇了撇嘴,道:“娘,我又没说错。的确是齐四整日里说她大姐是京城第一美人,苏二也说她姐姐美貌过人,我这不是看不惯嘛,明明我家姑祖母才是最美的。” 黎氏还想说什么,结果谢嘉语却道:“承恩侯府和定远侯府的姑娘吗?” “正是。”谢思蕊道,“就是那日咱们见过的两位小姐的家里。” 谢嘉语点点头,刚刚谦虚的态度一下子就转变了,淡淡的而又充满自信的道:“齐家和苏家的小姐们,的确不过尔尔,比咱们谢家的姑娘,差远了。” 黎氏听后,呆了一呆。她从未有跟美貌绝伦的人相处的经验,虽觉得谢嘉语这话不妥,但看着谢嘉语的长相,又觉得所言不虚。 谢思蕊却是眼前一亮,像是找到了知己一般,道:“是吧,姑祖母,您也这样认为?我就觉得她们不过如此,甚至还不如二姐姐长得好看,不过是仗着出身罢了。” 黎氏想到齐家和苏家两位小姐的嫡出身份,又想到谢莲的庶出身份,以及谢嘉语寄居的身份,不悦的看着谢思蕊,道:“蕊姐儿,慎言!这跟出身没什么关系。那两位小姐却是长得比旁人好看了些。” 谢嘉语虽然也想到这些人的身份,但却没有敏感的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毕竟,在她的心中从未觉得自己的身份比别人低一等。先皇是她嫡亲的舅舅,现任皇帝是她嫡亲表弟,她身体里的血液从不让她觉得自己比别人差什么。 即便是现在身份不同又如何,血液是流淌在身体里的,自然是比那些安插在身上的身份重要的多。 “侄媳妇这话说得有理,有时候,如果一个人过于美貌了,出身反倒是其次了。”谢嘉语说完,粲然一笑,如春花般烂漫。 这倒叫黎氏不好说什么了。 很快,承恩侯府便到了。想到即将要见的人,谢嘉语尤为激动。 谢嘉语是真的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若说一开始没有失落是假的,然而真正让她失落的是,原本她才是这个府里唯一的大小姐,是名正言顺的主子,可现在,属于她的东西却全都不见了。她平白无故就长了两辈,那些比她小的人如今全都看起来像她的长辈。 她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渐渐的接受了这个现实,接受了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 对于赵氏的克扣,她尽数知晓。可赵氏于她,是哥哥家那个曾经吃着糖的三岁侄儿的媳妇儿。虽现如今看起来年龄比她大,然而却是真真正正的小辈。 她一个实际年纪五十多岁的长辈,跟一个小辈去计较这些黄白之物,着实显得小家子气了一些。况,她虽看不上赵氏的行为,但如果没太过分的话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不过,她知道,这事儿定然让大哥心中很不畅快。自己的后辈们不尊重自己的亲妹妹,这种事情怎么想怎么生气。想到这里,谢嘉语笑了笑,转移了话题:“大哥莫气,不知大哥今日来找我所谓何事?” 谢嘉融是真的生气了。 他如今还活着,下面的人就敢阳奉阴违,慢待他的宝贝妹妹。如果有朝一日他死了呢?下面的这些人还不知道会怎么对他的妹妹!说不定他前一日刚刚死了,陈氏第二日就敢把谢嘉语撵出府去。 即便是不撵出府去,也不知道会如何的虐待她。 他如今已至花甲之年,也没几年好活的了。 该如何保护好自己的妹妹,这得让他好好琢磨一下。 眼下,看着面前唇红齿白,笑靥如花,明媚动人的妹妹,谢嘉融心中的百般思量都收了起来。 “今日大哥过来确有一事。”谢嘉融道。想到要说出口的事情,他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比刚刚还要难看。 谢嘉语挑了挑眉,好奇的问道:“可是让大哥非常为难之事?” 谢嘉融既没点头,也没摇头,而是道:“是跟你有关的一件事。” “何事?”谢嘉语疑惑的问道。 谢嘉融心想,很多事情,并不是想逃避就能逃避的。或许,妹妹已经从别处知晓了也未可知。 “你可知如今的承恩侯是谁?”谢嘉融终究还是开了口。 谢嘉语想了想,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我昏睡之前,似乎并没有这个人。” 不过,想到这个名字,谢嘉语大胆的猜测到:“是谁救了皇上表弟,还是说是后妃的娘家?” 谢嘉融点点头,道:“对,正是当朝皇后的娘家。” 谢嘉语听罢点了点头,看来她没猜错。 “当朝皇后姓齐,或许你对她没什么印象,她比你小上几岁。但,她有一个堂兄,也就是现如今的承恩侯,却是你非常熟悉的一个人。”谢嘉融又点出了承恩侯的另一个身份。 谢嘉语看着谢嘉融的表情,听着他说话的语气,脑海中闪现出来一个人。 “难不成是齐恒?”谢嘉语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 “正是那厮。”提起来齐恒,谢嘉融满脸的嫌弃。 即便是对于四十年前的谢嘉语而言,她也已经很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因为,没人敢在她面前提。 齐恒这人,说来也不是外人,当年还曾与她定过亲。这门亲事,还是她母亲在世的时候定下的。齐恒的母亲和她母亲是闺中玩得很好的手帕交。 幼时,她也与齐恒玩得颇好。齐恒经常随母亲来他们家玩耍,她也常虽母亲或者大哥去他们家玩儿。这样说起来,她其实应该见过当今的皇后,只是那时还只是襁褓中的娃娃。 对于定亲之事,她没有反对。毕竟,那时还小,不太明白定亲的意思。而且,母亲病入膏肓,她也不忍让母亲难过。齐家人口简单,未来的婆母又跟她母亲关系甚好。所以,她母亲就以为这是一门极好的亲事。 初看齐恒时,的确是以为翩翩公子,举世无双。 然而,随着年岁的增加,那些掩藏在暗里的性子全都一一显露了出来。 一开始听说齐恒去逛青楼楚馆之时,她是万万不敢相信的。她爹爹就算是再混账,也没敢去过那样的地方。而她大哥,更是没去过。 在她心中,那样的地方只有纨绔子弟不学无术之人才会去,齐恒一个有着大好前程的人竟然会去那种地方,着实让她非常费解。 正是因为不敢相信,所以她才在第一次时信了他的说辞。况且,当时齐恒对她依旧很好。 只是,一次两次,三次之后,她却再也不相信他了,也对他失望至极。 那时候,她就生出来退亲的想法。无奈那时母亲已死,而她爹爹又对她和大哥漠视至极,不怎么放在心上。再加上,后来齐恒的母亲也过来找她求情,答应她一定会管好齐恒,所以她忍了下来。 有句俗话说得既糙又有理,狗改不了吃屎。 后来的很多次,谢嘉语都从别处听说了齐恒的风流韵事。为着母亲的诺言,为着母亲的临终遗愿,她忍了再忍。直到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情,也促使她真正与定亲两年的齐恒解除了婚约。 34.敌意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过了约摸半个时辰, 谢嘉语才与承德帝一起从皇陵里面走了出来。 出来的时候, 两个人的眼睛都红肿着。 众人皆知, 先皇已经去世二十五年,如今的皇上也已至大衍之年,所以, 极少有如此失态的时候。只是不知,刚刚在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承德帝又因何如此伤心。 “父皇切莫如此悲恸,逝者已矣, 想必皇祖父泉下有知,也不希望您如此。”太子杨祐上前劝慰道。 杨恪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谢嘉语看, 此时听到他大哥的声音,收回了放在谢嘉语身上的目光,上前来道:“请父皇节哀, 保重龙体。” 承德帝虽然哭过一场, 但心情却着实不错,眼角泛着泪光,嘴角却扬起了笑容, 道:“嗯, 想必你皇祖父今日也定然非常开心。父皇这是喜极而泣, 终于能有脸见你皇祖父了。” 杨恪心中一动, 借机问道:“不知父皇因何事如此的开心?” 承德帝笑而不语, 道:“以后你们就知道了。好了,回宫去吧。” “诺。” 承德帝大步向前走着,谢嘉语情绪还没缓过来,低着头一动不动。等到旁边的杜公公碰了碰她,她才意识到承德帝已经停下来脚步等着她了。 赶紧收敛了情绪,低头快步跟了上去。 只是,走到两位皇子中间的时候,却感觉到两道炽热的目光正盯着她看。 此时,她也来不及多想,低头跟着承德帝上了銮驾。 上去之后,承德帝道:“表姐快别哭了。朕定然会好好照看你,以慰父皇在天之灵。” 谢嘉语吸了吸鼻子,拿出来手帕抹了抹眼角的泪,抽抽涕涕的道:“多谢皇上表弟。” 行至一半时,谢嘉语悄无声息的下车了。一盏茶之后,一个穿戴跟她相似的女子上了銮驾。歇息了片刻的队伍再次启程出发。 回了宫里的住处之后,有个小太监悄悄的来到了杨恪的身边,道:“二皇子,都查清楚了,那名女子名叫秋月,是乾清宫的奉茶宫女。” 杨恪眯着狭长的眼睛,问道:“奉茶宫女?我原先怎么没见过她?” 乾清宫有哪些人,他清楚得很。 “原来的那个宫女年龄已满二十五岁,被送出宫了。现如今这个是刚刚调过来的。”小太监解释道。 杨恪想到今日看到的那双眼睛,心情为之一荡,摆了摆手,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二皇子。” 宫里发生的事情谢嘉语全然不知,从皇陵回来已经三日了,她的心情也渐渐平复下来。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院子里的桃花已经开满了树枝,微风一吹,飘飘洒洒,像极了一场花瓣雨。 眼瞅着刚刚扫过一遍地的小丫鬟蹙着眉头又要过去扫地时,谢嘉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青嬷嬷在一旁听到了,叹了一口气,道:“小姐今日可算是笑了,再这样下去老奴可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谢嘉语情知青嬷嬷是在关心她,摸了摸她的手,道:“青娘,以后不会了。” “哎,那就好那就好。”青嬷嬷抹了抹眼角道。 谢嘉语转头看着身边的冬雨,道:“冬雨,你快去告诉那个小丫鬟,不用扫落在地上的花瓣了。满院子落满了花瓣,看着也着实舒心。” 谢嘉语高兴,她们这些做下人的自然也就跟着高兴。 冬雨满脸笑容的道:“好的小姐,奴婢马上就去。” 说完,冬雨就快步走了出去。 看着院子里小丫鬟高兴的表情,谢嘉语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道:“青娘,这一院子的桃树倒是像极了我们幼时亲手种的那些。一到春天,桃花就纷纷扬扬的。” 回忆起往事,青嬷嬷的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道:“是啊,像极了。只可惜小姐种的那些树后来都死了,这些是老爷后来又吩咐人种的。” 谢嘉语感慨的道:“嗯,桃树的年龄短,倒比不得人。” 正说着呢,只见有两个人走进了院子里,不一会儿,就到了屋内。 “姑祖母安好。”谢思蕊朝着谢嘉语福了福身。 “蕊姐快起来吧。”谢嘉语笑着道。 从皇陵回来的第二天,谢思蕊每天上午就固定的会过来陪她聊一会儿天。 接连来了几日之后,谢嘉语也终于从谢思蕊口中得知,这是大哥让她过来的。怕她从皇陵回来心情不好,没有说话的人,所以找了谢思蕊过来陪她。 谢嘉语当时心想,幸好大哥没让谢思兰和谢莲过来,否则,不定又会发生什么事情。 “三小姐过来了,老奴这就去给您拿桂花糕。”青嬷嬷笑着道。 谢思蕊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道:“多谢嬷嬷。” 有谢思蕊过来陪着谢嘉语来说说话,青嬷嬷感激还来不及呢,是以,对她也格外殷勤。 两个人在窗边的小榻上坐了下来。 谢思蕊看着窗外落了一地的桃花,道:“姑祖母这里的桃花甚是好看。往常我只知道福味斋的桃花饼最好吃,却不知原来桃花也可以这般美。” 冬雨听后,凑趣的笑了出声。 谢嘉语却被“福味斋”三个字吸引到了,眼神中也带了某种情绪,问道:“福味斋如今还开着吗?” 谢思蕊惊讶的看着谢嘉语,道:“原来姑祖母也知道这家店啊。听闻这店开了有几十年了,我爹爹也不知它到底是何时开的。现如今,每日都是生意兴隆,客满为患。” 恰巧,此时青嬷嬷拿着桂花糕过来了,听到屋内的谈话声,看着谢嘉语,道:“小姐,这家店还开着呢。店铺还在原来的位置,地方也跟原来一样大。” 谢思蕊吃着青嬷嬷拿过来的桂花糕,嘴里嘟囔道:“是啊,你说怪不怪,明明生意那般好,可是店家却无论如何都不肯扩大,只挤在那么小小的一间店面里面。” 谢嘉语却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那家店铺的主子是一对夫妻,当时一路乞讨到京城。因妻子长相不俗,差点被京城的一个地痞流氓给欺负了,当时她和一位故人恰巧路过,把二人救了下来。因得知这二人会一门精湛的面食手艺,那位故人家有一个空着的店面,遂,这二人便在那里开了一家店铺。 “店铺的掌柜的还是原来那人吗?”谢嘉语好奇的问道。 青嬷嬷摇了摇头,道:“老奴一直没再去过,也不知还是不是他们。” 谢嘉语点了点头。突然,看着对面吃得正香的谢思蕊,一个想法冒了出来。 “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春光明媚,正适出行。不如,我们去店铺里瞧一瞧吧。”谢嘉语道。 只见对面的谢思蕊停止了咀嚼的动作,圆圆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慢慢的咽下去嘴里的东西,才道:“姑祖母可否把我也带上?” 谢思蕊不仅辈分比她低,年纪也比她小上两岁。所以,谢嘉语对她的态度既像是对晚辈,又像是对妹妹一般。 “自然是少不了你。”谢嘉语摸了摸谢思蕊的头发说道。 “多谢姑祖母。”谢思蕊激动的道。想到可以出去玩,想到可以吃新鲜的桃花饼,谢思蕊瞬间就想放下还剩下两口的桂花糕。 只是,桃花饼是她所爱,桂花糕也是她所爱。所以,在纠结了一会儿之后,她还是塞进了嘴巴里。 看着她这般模样,满屋子的人都笑出了声。谢嘉语给她端过来茶水,笑着道:“慢点吃,别噎着了。” 青嬷嬷听到谢嘉语要出门,立马高兴的道:“小姐合该出去走走,整日里在院子里都闷坏了。老奴这就给您找衣裳去。” 谢思蕊想了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道:“嗯,我不用换了。” 随后,看着自己的丫鬟桃酥,道:“你回去跟我娘说一声,我要跟姑祖母出去一趟。” 桃酥低头道:“是,小姐。” 谢嘉语坐在镜子前,春桃手指灵活的在她的头发上上下翻飞。先将一部分头发置于头顶,然后分成几股,用漂亮的丝线扎起来,剩下的头发自然垂在下面。 很快,一个垂鬟分肖髻就梳好了。 谢嘉语看着琳琅满目的首饰,从中挑出来一支金玛瑙桃花簪。簪身是用金子做的,簪首用细金丝做成桃花状,里面镶嵌了粉色的玛瑙,花蕊同样是细金丝做的,拿起来时甚至动了几下。 做工精良,栩栩如生。 插入发中之后,整个人的气质立马就不同了。谢嘉语满意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起身去穿衣裳了。 青嬷嬷拿出来近日刚刚做好的春装,以供谢嘉语挑选。 今日刚刚赏了桃花,是以,谢嘉语挑了一身粉色的衣裙。 等谢嘉语梳妆打扮完出来之后,谢思蕊的眼睛都看直了。 只见谢嘉语着了一件淡粉色的上衣,带着星星点点的桃花。由白至粉渐变的裙裾,和上衣的桃花交相辉映。当然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一张白中透粉的脸。 明明那么素的一身打扮,却让人觉得极为艳丽。 淡雅中带着一丝贵气,贵气中又透着一股活泼劲儿。 “姑祖母,你好像天上的仙女啊。”谢思蕊喃喃的道。 “噗嗤。”谢嘉语听了这个评价,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若是仙女,你岂不也是仙女的亲戚了。这样算起来,你也是仙女了。”谢嘉语道。 谢思蕊回过神来,道:“呃,我顶多算是仙女身边的小丫鬟。” 一句话,又把大家给逗笑了。 谢嘉语看着谢思蕊的两个小髻,简单的红色丝线,转头对着青嬷嬷道:“青娘,把我那一对儿金丝琥珀蝴蝶发簪找出来。” 青嬷嬷自然是明白谢嘉语的用意,笑着道:“是,小姐。” 说着,谢嘉语就把谢思蕊拉到了里间的镜子前,拿过来那一对儿发簪,想要给谢思蕊插上去。 “姑祖母,万万不可,太过贵重了。”谢思蕊赶紧推拒道。 这一对发簪,一看就不是寻常之物。蝴蝶是用细金丝做成的,四周有几颗绿色的琥珀珠子。做工精细,看起来跟谢嘉语头上的发簪出自同一工匠之手。 谢嘉语却用一副不容拒绝的语气道:“长者赐,不敢辞。给你,你就拿着便是。” 青嬷嬷也在一旁劝慰道:“三小姐戴着便是,小姐是您的长辈,长辈给晚辈的东西,哪有推拒的道理。” 谢思蕊如今才十四岁,虽然见过不少好东西,但这么贵重而又好看的东西却是很少见到。 人皆有爱美之心。 所以,思量了几下之后,谢思蕊没再继续推拒。 很快,夏桑就拿到了赵氏的对牌,去车马处领了一辆马车。 因只是去逛街,所以谢嘉语也没带太多人,只带了一个春桃就出去了。 这还是谢嘉语自醒过来之后第一次逛街。看着热热闹闹的街市,穿梭的人群,仿佛一切都还是昨日那般。 很快,马车就来到了福味斋的门口。 看着上面大大的牌匾,谢嘉语心想,不知那位出征的故人如今回来了没有。正思量着,旁边突然传来了一个刺耳的声音。 “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谢三啊。这么一对比,我还当是哪里来的小丫鬟呢。” 旁边的人一听,也哈哈大笑起来。 “听闻,顾将军当年思慕一女子,而那名女子年纪轻轻便去世了。顾将军伤心之下,几欲出家做了和尚。后在皇上劝阻下,将军才歇了心思,一心扑在了战事上。这些年,树立了不少战功……” 这些她并不是听家里的长辈说的,而是听外面茶馆的说书之人讲的。无奈她讲故事的造诣不怎么高,所以讲起来干巴巴的。讲完之后,自己都不甚满意。也不知姑祖母有没有被她所讲的这段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感动道。 抬眼望着对面的谢嘉语,却见她既不是一副感动的模样,也不是初闻故事时的好奇模样。而是一种……一种急切,一种伤怀,一种……她看不清的情绪。 只听谢嘉语缓缓的问道:“那位姑娘,是谁?” 谢思蕊道:“那名女子,正是我那貌美绝伦引无数青年才俊茶不思饭不想的姑祖母。” 谢思蕊话音刚落,只听“啪嗒”一声,谢嘉语手边的茶杯被她的袖子碰倒了。 春桃见状,赶紧扯住了谢嘉语的袖子,阻止茶水流到身上。 好在春桃的动作够快,桃酥也过来帮了忙,所以这一摊乱子很快就处理好了。 只是,谢嘉语的神色却不似刚刚那般有生气了。似是陷入了一种无名的思绪之中,顾建武竟然因为她终生未娶……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她回去一定要问问青娘,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35.打算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谢嘉语这个大嫂, 是在长公主死后,谢忠做主娶的。既不是谢嘉融喜欢的,也不是什么绝世美女, 亦或者是家世背景比较强大。只不过是太子詹士府一个正三品之官的女儿。 而之所以会娶这样一个女人,全因谢忠受够了皇家对他的压制, 自长公主死后就想摆脱束缚, 自己做主家中的事情。 所以, 在先皇反应过来之前,被章姨娘撺掇着私下定了这样一门亲事, 还大肆宣扬了出去。这事儿可把先皇气得不轻,重重罚了谢忠。 只是, 这门亲事毕竟牵涉到了太子, 先皇也很是无奈。 若说谢忠虽不喜长公主,但对于谢嘉融还是喜欢的, 不至于给嫡长子订这么一门亲事。这其中,自然是少不了太子的拉拢。 多方面综合之下,谢忠就给谢嘉融定了这样一门亲事。 因章姨娘给谢嘉融留下的心理阴影太大, 所以, 即便是不喜陈氏,即便后来太子夺嫡失败, 谢嘉融也没有另娶或者抬几房姨娘。这些年, 他一心只扑在了谢嘉语的身上。 谢嘉语看着芸娘慢慢的走过来, 仔细的看了看她的面容,却是越看越觉得有趣。有趣到她又抬头看了一眼坐在上座的陈氏。 前几日还对你各种虚心假意的人,过了几日便已经老成这番模样。岂不是上天对她们的惩罚?如若是这样想,生活当真是有趣的很。 “夫人!”谢嘉融不悦的警告道。 整个大厅里的气氛也随之一凝。 谢嘉语却是笑了笑,如银铃般的笑声仿佛具有魔力,打破了这一室的尴尬和紧张。 众人的视线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谢嘉语早已经习惯了这种被众人看着的情形,不紧不慢的用右手拇指和食指夹起来黄木托盘里的金手镯。 拿至眼前,对着光线看了看,看着上面朴素到一个花纹都没有,笑容未变的道:“素来听闻文昌侯夫人大方,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妹妹在这里多谢嫂嫂了。” 说罢,轻轻福了福身就站起来了。 虽然谢嘉语没有明说她的不是,没有任何愤怒的神情,可陈氏就觉得胸口堵得慌。那咬得重重的“大方”二字,那笑容里的讽刺,可不就是在说她吗?还有那不甚在意的模样,真不知道是谁给她的胆子? 难道就是因为这样一副相似的容貌吗? 想到这里,陈氏放在榻上的手渐渐地收紧了。 这个少女,原来不只是长相和已逝的小姑极为相似,竟然连性子和伶牙俐齿的模样也如出一格! 真真让人讨厌! 谢嘉融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满屋子里都是小辈,若是出声训斥,必定让陈氏下不来台。见小妹没当一回事的模样,他却有些心疼。 看了一圈心思神态各异的子孙,谢嘉融道:“这是你们族中嘉字辈的一位长辈,我甚是喜欢,当做亲妹妹一样的。以后你们切莫怠慢了,见着以后都恭敬一些。”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流露出来震惊的神色。 老夫人如此怠慢,可文昌侯却如此重视。这让满屋子的主子和奴才们都暗暗心惊。 “听到了没?”谢嘉融厉声道。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立马答道:“是。” 谢嘉融见状,这才满意了些。 谢嘉语对着谢嘉融笑了笑,然后侧头对身边的春桃道:“去把我准备的见面礼拿进来。” “是。” 说着,春桃很快就去外面拿了一个托盘,上面盖着一块红布。 谢嘉柔先是走到了谢吉耀的面前,笑着道:“大侄子好。” 说着,掀开了红布的一脚,拿起来一方铜鎏金珐琅镇纸递给了他。给了他之后,还看了一眼陈氏,抿嘴笑着道:“大嫂如此大方,我也不好太过小气了不是。这东西也不值什么钱,你拿着就是。” 的确不值什么钱,但却比陈氏那个金镯子贵了几倍。这样的对比,堪堪让陈氏下不来台。 谢嘉语却像是没事儿人一样,得意的冲着陈氏笑了笑,又转回了眼前。 谢吉耀全程愣愣的看着谢嘉柔,距离近了,真的更像他记忆中的那个绝色姑姑。尤其是笑起来,更像。 “咳!老大,怎么这般不知礼数。还不快叫人。”谢嘉融站在一旁提醒道。 谢吉耀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低头弓腰抱手道:“多谢姑姑。” 沉浸在谢嘉柔略带熟悉的美貌中的谢吉耀暂没发觉这样做有何不妥,但是一旁的谢吉明却不自在的很。 收下来跟大哥同款但雕刻花样不同的镇纸,谢吉明扭扭捏捏的。叫如此美貌如此年轻的女子为姑姑,这着实有些挑战他的心理防线。虽刚刚已经叫过一回,但却跟现在不同。这会儿,他是收下了礼物。 但是,觑着站在一旁爹爹的神色,他赶紧收起来扭捏,通红着脸,低头道:“多谢姑姑。” 谢嘉柔对这两个侄子却甚是满意,一眨眼,侄子都这么大了。哎,岁月不饶人啊。 接着,看着后面这几个长相俊秀的侄孙,心情就更好了。 “听大哥说,你叫思盛对吧?素闻你喜爱下棋,我这里有一副多年前得来的玛瑙棋子。虽不怎么珍贵,但胜在有趣,送你把玩吧。” 这东西说起来还是她幼时学围棋的时候做的,虽然在她心中不过是过了十年,但对于别人而言,却已经是五十多年前的东西了。 那时,她不爱围棋那黑白单调的颜色,有一日看着玛瑙漂亮,突发奇想,想要一副玛瑙的棋子。舅舅听说后,立马让宫里的工匠做了出来。 做出来之后,很多贵族子女纷纷喜欢上了。皇上又让人做了一批,不过,后来却是下令不准再制了。无他,因为她看着花里胡哨的玛瑙甚是晃眼,天天走神,更不爱下棋了。 皇上因此非常生气,责罚了工匠,明令禁止再造。 却不曾想,这东西现在却是极具收藏价值。青娘前几日告知她时,她尤为惊讶。 她那里一共有两副,一副是第一批舅舅带着她亲自监工做的。她自是不舍得送人。而另一副,便是眼前的这一副,跟贵族子女同批而制。 想到往事,谢嘉柔心中怅然的很。 而眼前的谢思盛却没注意到,他全部的思绪都集中在眼前这副棋子上了。 谢思盛是谢吉耀的大儿子,也是文昌侯府的嫡长孙。他什么好物件儿没见过,今日看着手中的玛瑙棋子,却万分不可思议。 这玛瑙棋子一看就不是近年来所制,倒像是几十年前那一批绝版。虽造价不如玉制的,但却极具收藏价值。拥有这副棋子的,无一不是当今手握重权的老臣亦或者是封疆大吏,超品夫人。 他寻常就是想见都见不到的,只能在书中看到。没想到心心念念的东西却突然被一个不知来自于何处的人赠送了过来。 祖父这妹妹,到底是哪里来的? “多谢姑祖母。” 谢思盛心中虽以掀起了惊涛骇浪,但表面上却是一副礼数周到的模样。 他如今已经二十岁,去年已经娶亲,又是文昌侯府的嫡长孙,所以,从小就非常注重自己的言行举止。 他既不像他父亲一般缅怀于旧人旧事,也不像他二叔一般觉得难为情。虽谢嘉柔比他小,但他仍然是一副礼数到位的模样。 只是,刚刚听着大家叫姑姑还觉得甚是开心的谢嘉柔,这会儿听到这一声姑祖母,却觉得自己生生老了几十岁。 想到这里,她不自觉的就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嗯,很好,还是那般嫩滑。 遂,对着谢思盛笑了笑。 接着,又走到了谢思敏的面前,拿出来一本《幼学琼林》,递给了他。 站在一旁的谢思盛却觉得怪异,明明送他的礼物那么贵重,怎么到了二弟这里却是这般的随意。《幼学琼林》市面上印刷的版本颇多,最值钱的珍藏版几两银子也就买到了。 况,只看外表的话,这本书也不像珍藏版的模样。 正在思量间,却听谢嘉语用一种怅然的语气道:“听闻你喜好读书,最喜东山先生的诗集。这是他多年前手抄的一本《幼学琼林》,上面有他的亲笔签名和印章。我也没什么好东西,就把这个留给你做个念想吧。” 东山先生原名孙寅,是她小时候的一位启蒙先生。那时她不爱读书,各种字体都练得马马虎虎。东山先生见状,便亲自写了几本字帖给她练字,这《幼学琼林》便是其中的一本。 后来,见她练的有模有样,东山先生甚是得意。在受了皇上表扬之后,越发觉得自己比那些书法大家还要厉害。 所以,处处吹嘘。 抖擞之下,又写了几本赠予她。 谢嘉语心想,那就是一个迂腐而又自大的先生,字写得也不怎么样。也不知为何如今被人百般推崇,兴许他的诗作真的很好吧,她那时尚小却从未拜读过。不过,既然侄孙喜欢,那就送他一本。反正这东西也不值什么钱,她那里多得是。 这般想着,越发看眼前的侄孙顺眼。除了品味不怎么样之外,倒是颇为她省钱了。 谢思敏听到“东山先生”四个字,却是激动的手都有些颤抖了。原本想要随意翻开,这会儿又收回了自己的手,在衣摆上狠狠的蹭了几下之后,才终于慢慢的打开了。 谢嘉柔见状却用手帕挡着,摸了摸鼻子,这书她一直压在箱底下,都有些发霉了。昨日青娘刚刚拿出来把上面黄绿色的脏东西擦掉。 这侄孙不会是闻到那股子发霉的味道了吧?还是说,书上的脏东西没有擦掉被他发现了啊? 那日,谢嘉融从芷柔院离开之后,跪在院子中的下人们心脏就已经冷得如跪在地上的膝盖一般。冰冰凉的。 没过多大会儿,谢嘉语也从屋里出来了。 站在门口,看着底下的仆人们,谢嘉语轻声道:“我也知道,你们很多人都是从各处调来的。只是,我不管你们从前的主子是谁,只要进了这芷柔院,就只能有我一个主子。若以后再被我发现有哪个敢在背地里搞些小动作的,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想到今日府里的孙小姐她说打就打,老夫人身边的老人也毫不手软,大家都见识到了谢嘉语的厉害。他们不过是一介仆人,哪有那样大的脸面,连府里的主子都敢打,还有什么是她不敢的。 36.容颜坊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没过多大会儿, 谢嘉语也从屋里出来了。 站在门口,看着底下的仆人们,谢嘉语轻声道:“我也知道, 你们很多人都是从各处调来的。只是,我不管你们从前的主子是谁, 只要进了这芷柔院, 就只能有我一个主子。若以后再被我发现有哪个敢在背地里搞些小动作的, 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想到今日府里的孙小姐她说打就打,老夫人身边的老人也毫不手软, 大家都见识到了谢嘉语的厉害。他们不过是一介仆人,哪有那样大的脸面, 连府里的主子都敢打, 还有什么是她不敢的。 “奴才不敢”“小的不敢”“奴婢不敢”……声音此起彼伏,一个个都趴在地上求饶。 谢嘉语看着这些磕头求饶的人, 转身进了屋内。 青嬷嬷却没有跟进去,而是在门口继续道:“你们刚刚也听到了,侯爷原本想要把你们打一顿发卖了出去, 是小姐仁慈替你们求情, 才饶了你们一命。以后你们可认准了主子。若是谁敢背弃小姐,或是往外面传递什么消息, 仔细你们的皮!” “多谢小姐。” 青嬷嬷说完之后, 道:“都起来吧, 该干嘛的干嘛去。” “是。” 等到青嬷嬷进去之后,谢嘉语抱着一个手炉,道:“没想到都已经入了春了还这般冷,你让厨房去熬点姜汤给他们,若是真生了病,还得耽误活计不是。” 青嬷嬷笑着夸赞道:“还是小姐仁善。” 说罢,谢嘉语看着宫里来的两个宫女,道:“今日多亏了两位姐姐了,要不然,我这颜面估计早就丢光了。” 两人一听,立马跪在了地上,道:“主子折煞奴才了。” 谢嘉语亲自把她们二人扶起来,道:“原本你们好端端的在宫中伺候着,现如今却只能随我在这小院中生活,真是委屈了。” 看上去比较沉稳的那一人道:“奴婢二人今年已经二十四五岁了,原本就是要被放出宫去。奴婢家里也没什么人了,能被皇上赐过来服侍小姐,是奴婢二人的福气。” 她们二人已经来了多日,可这新主子有事却从来不让她们去做。原本她们还在担心不得主子喜欢,恐会遭皇上怪罪,不曾想今日倒是有了表现的机会。 在宫中的日子虽然看起来高贵,然则,却像是被关在笼子中的金丝雀,表面华丽却没什么自由。倒不如来这里伺候人,多少还能有些自由,能随意逛逛。也不必时时刻刻担心会得罪了哪位贵人,莫名其妙的说没就没了。 谢嘉语见状,和青嬷嬷对视了一眼。她们俩已经观察这二人许久了,今日正好来了契机。 “嗯,既如此,那就把这里当自己家好了。”谢嘉语道。 “多谢主子。” 谢嘉语道:“对了,忘了问了,你二人叫什么名字?” 两个宫女对视一眼,显然已经思考过这个问题,道:“原来那名字也是旧主子赐的,奴婢早就没了家人,也忘记自己姓甚名谁了。还请主子赐名。” 谢嘉语点点头,道:“既如此,变叫夏桑和秋叶吧。” “夏桑多谢主子赐名。” “秋叶多谢主子赐名。” 春桃是青嬷嬷的孙女,也模模糊糊知道一些关于谢嘉语的秘密,所以理所应当是谢嘉语身边的大丫鬟。再加上宫里来的夏桑和秋叶,以及忠心上位的冬雨,谢嘉语身边四个大丫鬟就这样确定下来。 大丫鬟一个月二两银子。春桃、夏桑和秋叶倒还好,冬雨却有些不淡定了。原本她只是一个一个月500钱的小丫鬟,却因为今日这事儿一下子多了一两半的银子,可把她高兴坏了。 那些没能成为谢嘉语身边大丫鬟的人,却没能生出来什么嫉妒之心。如今,她们还在庆幸,今日逃过一劫。 当天,跪了一个时辰的谢思蕊被领回去了。 而需要抄写的谢思兰和谢莲,则是第二天晚上才回去。两个人都像是一副霜打的茄子,蔫儿了。 大房的人看到自己的女儿变成这副模样,心里都恨得很,然而,想到陈氏的遭遇,却没人敢说什么。 不仅没人敢说什么,到了第三天,赵氏还带着两个女儿去给谢嘉语道歉了。 “姑姑,前几日都是她们两个不懂事,您且原谅她们吧。”赵氏低着头红着脸道。若非文昌侯要求,她断然不想亲自过来。太丢人了。 谢嘉语笑着道:“在咱们文昌侯府,说些话不注意也就算了,这要是出了门还这样说,那可是大大的不敬了。” “是,姑姑说得对。”赵氏没想到谢嘉语真的摆了长辈的谱儿。手指甲都快掐进肉里了。 见谢嘉语端起来茶了,她赶紧道:“姑姑先忙着,我就不叨扰您了,侄媳妇管着家,前面还有好些事情要忙。” 谢嘉语喝了一口茶,淡淡的道:“嗯,你且去吧。” 说罢,赵氏带着全程一句话都没有说的谢思兰和谢莲离开了芷柔院。 青嬷嬷见状,道:“我看这位心里存着气儿呢。” 谢嘉语看着茶杯里的一颗枸杞,轻轻摇晃了一下杯子,枸杞叶随着她的动作左右摇摆。 “管她气不气呢,没得我一个长辈还要看小辈的脸色。” 青嬷嬷笑着道:“小姐,您这样想就对了,很是不必搭理她。即使她管着内院,也插不进您这里来。” 到了下午,歇晌之后,二房的人也过来。 黎氏和谢思蕊一起过来的时候还带了一些点心。 “姑姑好,我带着蕊姐过来给您赔罪了。”黎氏道,说着,扯了扯谢思蕊,道,“还不快道歉。” 谢思蕊拿着点心上前,道:“那日叨扰了姑祖母,都是蕊儿的不是,还请您原谅蕊儿。” 谢嘉语对谢思蕊的印象挺好的,示意冬雨把东西接过来,笑着道:“蕊姐客气了。” 说完,谢嘉语以为这对母女俩跟上午那一拨人一样,道完歉就会离开。结果,黎氏却仿佛想跟她说些什么话似的。 “自从姑姑来了府里,我还不曾过来看看您。不知姑姑今日在府里住的可还习惯?” 谢嘉语听后在心中暗暗夸赞了一声,这府里,除了大哥,终于又有人关心她的生活起居了。这话本应该是管家的人说出来的,结果赵氏却从未说过什么可心的话。 “北郡跟京城距离不算太远,饮食起居相差不大,是以住的还算舒服。”谢嘉语道。 黎氏笑着道:“嗯,姑姑习惯就好。若是有什么不习惯的,也可跟大嫂或者跟我说一说。” 谢嘉语点了点头,道:“侄媳妇快别站着说话了,坐下吧。” “多谢姑姑。” 说着,黎氏就和谢思蕊一起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春桃,去拿些点心和零嘴儿过来。”谢嘉语道。 话音未落,谢思蕊就一脸期待的看着春桃,道:“可有桂花糕?” 春桃笑着道:“有的,这就给三小姐拿过来。” 黎氏在一旁道:“让姑姑笑话了,这孩子从小就爱吃。” 谢嘉语看了一眼留着刘海儿,圆圆的脸蛋,一脸稚气的谢思蕊,道:“能吃是福,蕊姐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好。” 黎氏接着道:“这不,前几日还跟我说在您这里吃的桂花糕好吃,催我来给您要方子呢。” 谢思蕊听着这话怎么跟之前说的不太一样啊,她何时催过母亲了:“母亲……” “你看看她,还不好意思了呢。”黎氏笑着道。 谢嘉语道:“这有何难,冬雨,让人把方子抄一份,一会儿给蕊姐带回去。” “是,小姐。” 恰好,此时春桃把点心端过来了,谢思蕊本想辩解些什么,但是一闻到桂花糕的味道,眼珠子立马就移不开了。 黎氏坐在这里跟谢嘉语又说了许久的话,谢思蕊吃了三块桂花糕之后才离开了。 临走时,谢嘉语让人又给谢思蕊带了几块桂花糕回去。 “若是想吃,尽管来就是。”谢嘉语笑着跟谢思蕊道。 谢思蕊擦了擦嘴角,忍着想要打嗝的冲动,道:“多谢姑祖母。” 黎氏和谢思蕊离开之后,谢嘉语感慨道:“这一对母女倒是有趣。” 说罢,就拿了一本书靠着窗看了起来。 正看着呢,就有小丫鬟来报,说是侯爷让她去前院书房。 谢嘉语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带着夏桑去了前院。 巧的是,刚刚到了前院,就遇到了从外面回来的谢思盛和谢思敏兄弟俩。 “姑祖母安好。”俩兄弟看到谢嘉语,虽有些意外,但礼不可废,全都快步上前过来请安了。 谢嘉语看着这两个入芝兰玉树一般的侄孙,也甚是宽慰,他们谢家的后辈长得颇精神。 只是,正感慨着,就听谢思盛道:“前几日几位妹妹无意间叨扰了姑祖母,是侄孙教妹无方,惹了您的心情。侄孙在这里给您道歉了。” 谢嘉语本想着离开的,听到这句话却硬生生停住了脚步,挑了挑眉,道:“嗯,知道错了就好,以后你定要好好教育教育她们,担起来兄长的职责。” 谢思盛道:“姑祖母教训的是。平日里看着她们倒是好的,只是不知怎么就在姑祖母那里不听话了。以后侄孙一定让她们谨言慎行。” 谢嘉语本不欲与他交流过多,但听着这话,却多了几分兴致,假装没听懂谢思盛话里的机锋,板了板脸,认真的道:“你说得对,一定要让她们谨言慎行。在家里怎么说都行,这万一传到外面去就不好了。北郡不管是否富庶都是咱们谢家的根基,切不可用穷乡僻壤四个字来形容。往小了说,人家说咱们文昌侯府的姑娘不懂规矩,往大了说,那是不敬祖宗不知礼数。咱们谢家的百年基业可不能毁在你们这一群小辈的头上。” 谢思盛被谢嘉语说的脸一阵白一阵红,他正要说什么,就听到旁边的二弟大喝了一声。 “无知,简直太无知。”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了谢思敏的身上。 若说一开始没有失落是假的,然而真正让她失落的是,原本她才是这个府里唯一的大小姐,是名正言顺的主子,可现在,属于她的东西却全都不见了。她平白无故就长了两辈,那些比她小的人如今全都看起来像她的长辈。 她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渐渐的接受了这个现实,接受了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 对于赵氏的克扣,她尽数知晓。可赵氏于她,是哥哥家那个曾经吃着糖的三岁侄儿的媳妇儿。虽现如今看起来年龄比她大,然而却是真真正正的小辈。 她一个实际年纪五十多岁的长辈,跟一个小辈去计较这些黄白之物,着实显得小家子气了一些。况,她虽看不上赵氏的行为,但如果没太过分的话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不过,她知道,这事儿定然让大哥心中很不畅快。自己的后辈们不尊重自己的亲妹妹,这种事情怎么想怎么生气。想到这里,谢嘉语笑了笑,转移了话题:“大哥莫气,不知大哥今日来找我所谓何事?” 谢嘉融是真的生气了。 他如今还活着,下面的人就敢阳奉阴违,慢待他的宝贝妹妹。如果有朝一日他死了呢?下面的这些人还不知道会怎么对他的妹妹!说不定他前一日刚刚死了,陈氏第二日就敢把谢嘉语撵出府去。 即便是不撵出府去,也不知道会如何的虐待她。 他如今已至花甲之年,也没几年好活的了。 该如何保护好自己的妹妹,这得让他好好琢磨一下。 眼下,看着面前唇红齿白,笑靥如花,明媚动人的妹妹,谢嘉融心中的百般思量都收了起来。 “今日大哥过来确有一事。”谢嘉融道。想到要说出口的事情,他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比刚刚还要难看。 37.失控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至于站在另外一边的谢嘉语, 她们虽没有看清楚她的容貌, 却也从侧面看过去觉得不似一般的小家碧玉。是以, 走近了之后,便出言讽刺起来。 不料, 谢嘉语一回头, 却让这两个十三四岁的姑娘吓傻了。 “好美啊!”苏琳儿忍不住惊叹道。 齐梓晨听后,回过神来, 扯了扯苏琳儿的衣裳。 苏琳儿也终于回过神来,板了板脸, 眼神不善的盯着谢思蕊。 “哼,那当然了, 我家姑祖母可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谢思蕊此时一点都不像在谢嘉语面前的乖巧模样,面对面前是敌非友的两个人,显得有些张牙舞爪。 谢嘉语看着面前的这两个小姑娘,心想,这俩人估计又不知是哪些故人之后代。想想, 跟这些人较劲儿挺没意思的。作为长辈, 当有长辈的样子。 “思蕊,要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比我漂亮的人或许还有人在。”谢嘉语先是谦虚了一下, 随之, 又朝着谢思蕊一笑, 道,“而且,纵使你真的觉得我这般美丽,也不要如此直白的说出来,免得让那不通礼数的人笑话了。” 说着,谢嘉语伸出手来扶了扶谢思蕊头上的蝴蝶发簪,道:“这对发簪是邻国进献的,昌平大师的作品。歪了,就不好看了。” 扶完之后,又不着痕迹的看了看对面脸色变了几变的两位小姐,笑了笑,道:“我们先进去了。” 说完,就带着谢思蕊昂首挺胸的走进了福味斋。 谢思蕊看着齐梓晨和苏琳儿不善的脸色,得意的冲着她们俩做了个鬼脸,然后随着谢嘉语进入了店内。 进入店内,看着一角处排得长长的队伍,谢嘉语问道:“楼上可还有位置?” 伙计看着谢嘉语的面容,先是呆了一呆,随即笑着道:“有的,只是这价格……” “还是十两银子吗?”谢嘉语试探的问道。 伙计一听这话,就知道谢嘉语不是寻常人,赶紧点头哈腰的道:“客官一看就是个懂行的,您请。” 谢嘉语听罢,示意春桃给钱,带着谢思蕊上了二楼。 苏琳儿看着谢嘉语和谢思蕊上二楼的背影,气得脸色通红,道:“晨表姐,那个长得如此美丽的女人竟然敢这么说我们。” 齐梓晨冷哼了一声,道:“哪里美了?比我大姐差远了!而且,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那你打算怎么做?”苏琳儿小声的问道。二楼要十两银子才能上去,她自是明白规矩的。可是她人小,没那么多钱。况,他们定远侯府如今有些没落了,也不容她们小辈如此的败坏家产。 齐梓晨今年也才十四岁,还未及笄,手里也没多少钱。只是,她稍微比苏琳儿好一点,毕竟承恩侯府如今还算得势。 “自然是上去坐一会儿,难不成就这么走了?不过是十两银子,当谁还出不起不成。”说罢,齐梓晨甩了一下手中的帕子,快步走进了福味斋。 谢嘉语上去之后,点了几样她原先惯常吃的几样小吃食。随后又让谢思蕊也点了几样。 等伙计准备下去时,谢嘉语道:“你们掌柜的可在?” 伙计笑着道:“掌柜的在下面,您找他可是有事?” 谢嘉语点点头,道:“的确有事,烦劳伙计把他叫过来。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他。” “好嘞,客官您稍等,小的马上就下去叫掌柜的。” 谢思蕊想着该如何跟谢嘉语解释刚刚遇到的那两个人,没想到谢嘉语什么都没问,蹙着眉头不知在思考着什么问题。见状,她也没多说什么,低头喝茶了。 很快,长得胖胖的极富态的掌柜的就上来了。 “客官您好,请问您找在下何事?” 谢嘉语看着年约四十,神态恭敬的掌柜的,心想,如果那两人的孩子长大了,估摸着也是如此大吧。 这般想着,她就用探究的眼神看向了掌柜的,试着想要从他脸上找一找熟悉的影子。 只是,这掌柜的太富态了些,她看了许久都没能看出来故人的长相。 “掌柜的,请问你姓什么?”谢嘉语道。 王福味看着眼前容色绝美的女子,正思考着这位天仙一样的客人唤他来所谓何事。心想着,就是冲着这般的美貌,纵使提出来一些刁难的问题,想必也不会有人会拒绝。 却不曾想,这人却问出来如此一个出人意料的问题。 “鄙人姓王。”虽心中百般思量,但王福味依然淡定的回答了谢嘉语的问题。 谢嘉语一听,怔了一下,问道:“王大勇和陈翠花是你什么人?” 王福味听了这话,神色才开始郑重起来。这位年轻的小姐是如何得知自己已逝爹娘的名讳?这两个名字,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提及了。 然而,王福味不知道的是,对于他来说很多年没有人提及的名字却是谢嘉语月余前才见过的人。 “正是家父和家母。”王福味道,“只是不知,小姐可是认识我爹娘?” 谢嘉语心想,的确是认识的,只是,即使认识现在也不敢说认识。于是,笑了笑,道:“他二人身体可还好?” 现在算来,若是这二人还活着,大概快到古稀之年了吧。 “家父二十年前就去世了,家母也在几年前去世。”王福味道。 “怎么会死得这般早?”谢嘉语惊讶的道。 王福味看着眼前的谢嘉语,却是越看越觉得怪异。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问及他已逝的父母。而他爹去世的时候,这位小姐恐怕还没有出生吧? “家父年轻时身子亏空,年岁大了就有些熬不住了。遂,去世的比较早。家母倒是身体康健,是喜丧。”不管心中作何想,王福味依旧恭敬的如实答道。 谢嘉语想到了那年救下来王大勇和陈翠花的情形,夫妻俩一路乞讨而来,王大勇已经饿得脱形了,而陈翠花却身子好好的。 “你爹对你娘着实情深。”谢嘉语感慨道。 若说之前的问话只是让王福味惊讶和存疑的话,听了这句话,王福味却只剩震惊了,眼前的少女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他爹娘的事情,而且知之甚深。 这些事情,是他娘在弥留之际讲给他听的,外人又怎么会知晓? “小姐,您和家父家母有何渊源?”王福味问道。 虽然他上来时,已经了解了这桌客人的身份,知道她们是文昌侯府之人,但这位少女是谁他却不曾听说过。是以,不管这位少女是谁,能跟文昌侯府扯上关系,肯定是非富即贵,不是他们这等人能攀扯上的,但这少女对他家的事情知道的也太清楚了一些。 谢嘉语低头喝了一口茶,抬起头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谢思蕊疑惑的神色,于是冲着她笑了笑,然后看着王福味道:“是有些渊源,不过,都是往事了。” “能认识小姐,是家父家母的福分。”王福味心思沉沉的道。虽然他很想知道眼前的少女跟家父家母有何渊源,但是看着少女的态度,也知道对方恐不会多说了。 没想到貌美的少女竟然笑了一下,略有些怀念的说道:“的确是你父母的福分。” 谢嘉语心想,是啊,若不是当初遇到了她和那位故人,他父母还不知会是何种境遇,有没有他都很难说。 想到这里,谢嘉语突然想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问道:“你们东家可是顾……建武,唔,顾参将?” 王福味正因谢嘉语的上句话发呆,却又听见少女毫不客气的提及了战功赫赫的大将军的名讳。 “的确是顾将军府。”这在上流社会也不算什么秘密,只是很少有人知道罢了。 谢嘉语心想,原来他已经是将军了啊。 想到这位玩儿得非常好的小伙伴,有些话,突然就堵在了喉咙里。像是一个鱼刺,扎得人上不去也下不来。她之前就想问,却一直忘记问青娘的话,此时却像是一根针一样,扎得人心里疼。 万一…… 叹了一口气之后,谢嘉语看着杯中漂浮了一片枣片,问道:“顾将军,可……可还……” 问到一半,她突然就不敢问出来了。就怕,听到跟刚刚一样的答案。 王福味不知这位年轻的小姐怎么突然就悲伤起来了,问的问题也不像是她这般年纪能问出来的。虽然她后面的话没有问出口,可他却全都明白了。 “顾将军身体非常康健,前几日还曾听闻他跟小顾公子一起去皇明寺上香祈福。”王福味贴心的回答道。 谢嘉语听后,一颗砰砰直跳的心突然就落地了,松了一大口气,喝了一口茶之后,道:“那便好,那便好。” 说完之后,又好奇的问道:“只是不知,他夫人是哪家的小姐?” “将军一生并未娶妻。” “并未娶妻?那小顾公子又是哪里来的?”谢嘉语疑惑的问道。 王福味笑着答道:“小顾公子是顾将军义子的儿子。” 谢嘉语看着王福味的笑容,问道:“可知他为何并未娶妻?” 难不成是在战场上受了伤,没有人愿意嫁他了? 这个问题,王福味却有些不好回答了,他抬头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谢思蕊。若是没记错的话,这位姑娘应该是文昌侯府的三小姐。 谢思蕊接收到王福味的眼神,抿了抿唇,看向了坐在对面一脸疑惑的谢嘉语。 看着王福味和谢思蕊意味深长的眼神,谢嘉语突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猜测。 此话一出,所有人对谢嘉语的态度都变了。不过是北郡来的一个孤女,竟然能劳烦皇上下旨。这是他们文昌侯府多少年来没有过的殊荣了。 文昌侯府却也繁盛过,不过,那是改名文昌侯府之前,那时还叫长公主府。自从谢忠夺嫡站错了队伍,他们文昌侯府就被皇上厌弃了。 现如今,也不过是仗着和皇上的表亲才舔颜站在了京城一流世家的行列。说句难听点的话,如若哪天文昌侯谢嘉融去世了,他们这地位恐会一落千丈。 可就在今天,皇上竟然重新赏赐了他们府中之人,让人觉得万分不可思议。 许是因为这张脸?却也不至于此。皇上向来不是一个重色之人,励精图治,况且年岁已大,让人很难往那方面去想。难道是……大家看着谢嘉融的背影,心思各异。 等宫里的人走了之后,陈氏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不行,讥讽的道:“原来侯爷早有安排,妹妹好大的面子,竟然劳烦皇上赐人。” 谢嘉语却笑着道:“这不是怕累着大嫂嘛。想必宫里的人肯定更加知晓这京城的规矩。” 陈氏瞪大浑浊的双眼,盯着谢嘉语看了看,最终道:“我有些乏了,芸娘,扶我回去歇息。” 芸娘赶紧道:“是,老夫人。” 其他小辈的心里见状,都有些想法,站了起来送陈氏离开。 唯独谢嘉融和谢嘉语,两个人却没有一个人当回事儿。要按照皇上那天的意思,是要下圣旨赏赐一大堆宝贝的。但,被谢嘉融阻止了。 一道口谕就足以让大家对谢嘉语重视起来。倘若太过,会让全京城的人都有所怀疑的。 等陈氏走后,谢嘉融笑着道:“以后你们姑姑就住在芷柔院,你们若是闲着,就去陪你们姑姑说说话。但是不要拿一些无畏的小事去叨扰她。” 谢吉耀心里一惊! 爹对嘉柔姑姑有多么的重视,他心中还有些印象。没想到今日来的这个少女竟然能取代姑姑的地位,要知道,芷柔院一般人连近旁都要挨一声训斥。 思字辈的几名女儿脸上也是精彩纷呈。她们早就知道芷柔院是全府除了正院之外最好的地方,几次想要住进去都被拒绝了。甚至于,连提都不能提。 没想到,今天这个女人竟然都得了去。 祖父不仅为她去宫里请宫女伺候着,还给她住全府最好的地方。凭什么? 说完之后,谢嘉融道:“嘉……嘉语,你跟哥哥一起去看看吧。这几日我让人收拾了一番,你看看可还满意。” “多谢大哥。”谢嘉语笑着道。 “你们都去忙吧。”谢嘉融道。 说完,两个人就一起离开了大厅。 走了一段路之后,一行人到达了芷柔院。 谢嘉语站在门口,看着“芷柔院”三个字,心里诸多感慨。这个牌匾明明她前几日看的时候还非常的新,这会儿再看,却是破旧的不行了。上面的字经过风吹雨淋,已经有些看不清楚了。 低头看着大门,也已经摇摇欲坠。 38.威胁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没看到皇上既赏了两名宫女,又赏了玉如意吗?皇上都非常满意的人, 你有什么脸说不满意呢? “行了,这事儿就到此为止了。莲姐,你以后少去惹芷柔院的那位, 对她恭敬些。”谢吉耀看着哭个不停的宝贝女儿说道。 “爷, 难道就这么算了?”卫氏不依不饶的道。 谢吉耀皱了皱眉头, 道:“不然还能怎样?那位比我辈分都要高,难不成你想指望着我去教训她吗?还是说你想让夫人去?于理不合, 也不合礼法。” 说罢,转身就想离开。但是,谢莲毕竟是他最喜欢的女儿,所以, 听着她哭唧唧的声音,也于心不忍,从怀里掏出来一块玉佩,柔声安慰道:“好了,莲姐, 别哭了。咱们家的确是出身北郡府,你那些话以后莫要说了。真要是传出去了,也是你的不是。” 说完, 把玉佩递给谢莲, 摸了摸她的头发离开了这里。 他今日还约了人去听小曲儿呢, 没心思在这里听她们叽叽哇哇的。又不是什么大事儿,被长辈教训了一下,写几个字罢了。 卫氏一听老爷从这里离开之后就出门去了,原本心里还非常的不得劲儿,这会儿却又开心起来了。说来说去,还是她们莲姐最受宠,是嫡女又如何?不被父亲喜欢,也没什么用。 另一边,赵氏听说这事儿气得打碎了一个杯子。 两个女儿都被欺负了,自家老爷竟然只去安慰了一个小小的庶女,这是不把他们母女俩放在心里了! 这种事情,谢思兰从小到大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回了,此时脸上的表情也很不好看。不过,她也不想就这事儿说什么了,而是提及被罚一事。 “娘,那个芷柔院里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竟然连祖母身边的人都敢打。” 赵氏正气着,道:“娘怎么会知道。看那行事作风,也不像是大家出来的女儿,不过是个破落户罢了。倚仗的不过是那张脸。你且看着,得罪了你祖母,有她的好果子吃!” 二房那边却比大房这里和谐多了。 谢吉明的妻子黎氏仔细问过女儿今日发生了何事,为何会被罚,听女儿叙述完整件事情,道:“这么说来,兰姐和莲姐确实有些不妥,你也算是被她们牵连了。” “本来就是谢莲不对,她被教训那是她活该。”谢思蕊道。 说罢,谢思蕊吃了一口盘子里的桂花糕,皱了皱眉,道:“不如姑祖母那里的好吃。” 黎氏无奈的看着女儿,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啊,就知道吃。没见你长高,光长肉了,这脸越来越肥了。”说着,捏了捏女儿的脸。 谢思蕊抱着自己的脸,不让她母亲捏。 “行了,改天娘去芷柔院问问这方子是如何的,到时候再让厨房做与你吃。” 谢思蕊脸上重新绽放了笑容,道:“多谢娘。” 芸娘被打之事让陈氏大发雷霆。 谢嘉语竟然敢打她身边的人!这岂不是反了天了,她还知道这个文昌侯府的主子是谁吗?只是,一听打人的是皇上赏赐下来的宫女,陈氏气得浑身都哆嗦起来,脸上的褶子也生动了不少。 这件事情决不能就这么算了,要是这么算了,她在这府中还如何树立威信! 只是,还没等她想好如何对付谢嘉语,谢嘉融就一脸盛怒的走了进来。 “这么多年,看来是我太纵容你了!” 谢嘉融只这一句话,就让陈氏满腔的打算落了空,心也像是坠入了无尽的深渊。有多少年侯爷没说过这种让人无情而又让人胆寒的话了。 芸娘赶紧给屋内的仆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赶紧退出去。 “小辈胆敢顶撞长辈,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孙女,嗯?”谢嘉融坐在榻上,重重的敲了一下桌子。 “教训她们那是应该的!你看看你,你是怎么做的,还敢让下人去对芷柔院说教。陈氏,你能耐见长啊!” 陈氏此时也反应过来了,言辞犀利的道:“侯爷,这不都是您把她请来的吗?您不就是看着她长得像已逝的小姑吗?除此之外,她还有什么厉害的!” 谢嘉融听了这话,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站起身来,盛怒的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怎么,皇上赏赐的玉如意你没看到?皇上赏赐的人你没见到?你们陈家三十年前就反,怎么,现在还想再来一次?还没认清楚坐在上面的是谁吗?” 听了这话,陈氏噗通一声跪坐在了地上。 芸嬷嬷赶紧跪下去道:“老夫人,您怎么了,您没事吧。侯爷,老夫人不是这个意思啊,不是,都是老奴去做的,跟夫人无关。” 谢嘉融看着芸嬷嬷,道:“下次再让我知道你这老东西这样做,打死了去喂狗,也省得天天招惹是非!” “禁足一个月,待在福寿院好好反省一下。” 说完,谢嘉融甩着袖子离开了。 走到门口之后,道:“去,通知各院,兰姐、莲姐、蕊姐顶撞长辈,罚跪祠堂一个时辰。兰姐和莲姐什么时候抄完书什么时候再出来。” “是,老爷。” 原本正在观望等着看戏的各处,全都慌了神。说好的是一出整治外来破落蛮女的戏份怎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了?这不是说好的剧本啊! 因为是谢嘉融亲自吩咐下来的,所以各处没有一个人有怨言,全都战战兢兢的收拾好东西去跪祠堂了。 而谢嘉语院子里的下人们,此时也都觉得心凉了一半。老爷之前警告他们的话还犹言在耳,只可惜,他们之前只顾着自己的前程,没当回事儿。 会不会,他们马上就要发卖了? 果然,想什么来什么。大家正害怕着,谢嘉融就来到了芷柔院。 看着跪了一地的仆从,脸色冰冷,道:“既然都不听使唤,那就卖了重新买几个听话的回来。” 仆从们慌乱一团,磕头认错:“侯爷,求求您,求求您,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老婆子不敢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求求您了,不要卖了婢女……” 听着外面的哭叫求饶声,谢嘉语看了一眼青嬷嬷,青嬷嬷会意,立马就出去了。 “侯爷,小姐请您进去。” 谢嘉融听后,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仆从,转身进了屋。 “小妹,大哥让你受委屈了。”一进屋,谢嘉融就愧疚的说道。 谢嘉语此时心情颇好,笑着道:“有大哥为我做主,我不委屈。” 谢嘉融看着自家小妹如此懂事的模样,叹息了一声,摸了摸她的头发,道:“都怪那些小辈不懂事,我已经惩罚她们了。那些个奴才,也卖了吧。” 谢嘉语听后,摇了摇头,道:“大哥,不必如此。想必经此一事,那些奴才们心中也有数了。这些人多半是咱们府里家生子,就这么卖了,岂不是寒了那些伺候了咱们一辈子的奴才的心。况且,新买来的也未必忠诚。且先用着吧,不合适的再换掉。” 谢嘉融道:“好,大哥都听你的。如果他们不中用,你到时候跟大哥说。” 谢嘉语笑着道:“好。” 见谢嘉融没有提及陈氏,谢嘉语主动道:“大哥,您对大嫂的处罚未免太过了一些。毕竟,她代表着咱们文昌侯府的脸面呢,传出去了,恐让外人笑话。我看吶,禁足就不必了,左右大嫂平日里也喜欢吃斋念佛,不怎么出来。再说,母亲的忌辰也快到了,有些经文也该念一念了。” 谢嘉融听到谢嘉语的求情,道:“嘉柔,你就是太过良善了,你大嫂她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谢嘉融走后,青嬷嬷在一旁道:“小姐,您对福寿院那位未免太过仁慈了,这些年,老奴听说她做了不少亏心事儿,被罚也是应该的。” 谢嘉语笑着道:“我哪里仁慈了,只不过是为着谢家的脸面罢了。而且,你那只耳朵听到我说要放出来大嫂了?” 说完,冲着青嬷嬷眨了眨眼睛。 青嬷嬷仔细一想,立马就明白了谢嘉语的意思。 果然,当天晚上,谢嘉语就听到传言变了。 侯爷没让老夫人禁足,是老夫人自己说长公主的忌辰快要到了,要在福寿院旁边的小祠堂为长公主念七七四十九天的经文。为了以示对长公主的敬意,旁人不要去打扰,免得坏了清修。 府外的人听说了这事儿,都赞了一声陈氏孝顺,而他们府内人却清楚得很,他们这文昌侯府,变天了。 鬼知道,明明长公主的忌辰还有半年左右才到。 承德二十五年,文昌侯府。 此时正值初春,庭院里嫩绿的小草从青石砖的缝隙中艰难的挤了出来,桃树也吐出来点点新芽。给这光秃了一季的灰白大地染上了一些饱含希望的暖意。 一个年逾五十的老媪穿着一件灰绿色的夹袄,同色系的裙裾,低着头,行色匆匆的穿行在连接内院的红漆雕花的亭廊上。 一刻钟之后,她才气喘吁吁的到了内院。此时,布满了皱纹的额头上已经渗出来一些汗珠。只是,不知是因为走得太急,还是心中有事。 “青嬷嬷,你怎么到内院来了?”门口把守的男仆讶异的看着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张平,你快去跟老爷通报一声,就说我有急事找他,快点。”被人成为青嬷嬷的老媪嘴唇颤抖着说道。她惯常是没有什么表情的,今日突然失态,倒让熟悉她的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只是,不知这脸上的表情究竟是高兴而激动的难以克制,还是因难过而哭不出来。 “可是,老爷和夫人正在里面……”张平迟疑了一下道。 青嬷嬷着急的扯着张平的手,道:“你快去,是急事,急事!” 看着青嬷嬷着急的模样,张平也觉得似乎事情不像他想的那样简单,于是拍了拍她的手,道:“唉唉,好的,我这就冒死去给你通报一回,你别急。” 张平是文昌侯的贴身小厮,而青嬷嬷是负责打扫外院书房的一个婆子,所以两个人惯常会见面,也比较熟悉。 想到青嬷嬷一直在书房伺候着,一般人进不得的地方她却可以随意出入,所以张平也在心里衡量了一下,做出了决定。 说着,张平就进去通报了。 文昌侯谢嘉融正和自己的妻子陈氏商量着给将军府回礼的事情,突然听到外面有人来通报了。 “侯爷,洒扫书房的青嬷嬷说有急事找您。”张平清亮的声音传了进来。 陈氏皱了皱眉,刚想要说些什么,只见自己的丈夫却一脸严肃而又紧张的站了起来。然后,一句话都没有留,立马就走了出去。 透过打开的门,陈氏看到自己的丈夫紧张的询问着一个婆子。两个人看起来都异常的激动,说着说着,就一起快步离开了。 陈氏微微皱了皱眉,那个婆子虽然她现在不常见,但却是认识的。早些年,她曾是自家小姑身边最受宠的一个小丫鬟。只是,当小姑去世了之后,一直被老爷留在了外院书房。 从前,她也曾怀疑过,老爷是不是要纳小妾了。然而,在她各种明里暗里的打探之下,却没发现什么异常。而且,老爷用一句“看到她就想到了自己的小妹”这句话把她堵了回来。 39.慧能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若说一开始没有失落是假的,然而真正让她失落的是,原本她才是这个府里唯一的大小姐, 是名正言顺的主子,可现在, 属于她的东西却全都不见了。她平白无故就长了两辈,那些比她小的人如今全都看起来像她的长辈。 她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渐渐的接受了这个现实,接受了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 对于赵氏的克扣,她尽数知晓。可赵氏于她, 是哥哥家那个曾经吃着糖的三岁侄儿的媳妇儿。虽现如今看起来年龄比她大, 然而却是真真正正的小辈。 她一个实际年纪五十多岁的长辈,跟一个小辈去计较这些黄白之物, 着实显得小家子气了一些。况,她虽看不上赵氏的行为, 但如果没太过分的话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不过,她知道,这事儿定然让大哥心中很不畅快。自己的后辈们不尊重自己的亲妹妹, 这种事情怎么想怎么生气。想到这里,谢嘉语笑了笑, 转移了话题:“大哥莫气,不知大哥今日来找我所谓何事?” 谢嘉融是真的生气了。 他如今还活着, 下面的人就敢阳奉阴违, 慢待他的宝贝妹妹。如果有朝一日他死了呢?下面的这些人还不知道会怎么对他的妹妹!说不定他前一日刚刚死了, 陈氏第二日就敢把谢嘉语撵出府去。 即便是不撵出府去,也不知道会如何的虐待她。 他如今已至花甲之年,也没几年好活的了。 该如何保护好自己的妹妹,这得让他好好琢磨一下。 眼下,看着面前唇红齿白,笑靥如花,明媚动人的妹妹,谢嘉融心中的百般思量都收了起来。 “今日大哥过来确有一事。”谢嘉融道。想到要说出口的事情,他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比刚刚还要难看。 谢嘉语挑了挑眉,好奇的问道:“可是让大哥非常为难之事?” 谢嘉融既没点头,也没摇头,而是道:“是跟你有关的一件事。” “何事?”谢嘉语疑惑的问道。 谢嘉融心想,很多事情,并不是想逃避就能逃避的。或许,妹妹已经从别处知晓了也未可知。 “你可知如今的承恩侯是谁?”谢嘉融终究还是开了口。 谢嘉语想了想,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我昏睡之前,似乎并没有这个人。” 不过,想到这个名字,谢嘉语大胆的猜测到:“是谁救了皇上表弟,还是说是后妃的娘家?” 谢嘉融点点头,道:“对,正是当朝皇后的娘家。” 谢嘉语听罢点了点头,看来她没猜错。 “当朝皇后姓齐,或许你对她没什么印象,她比你小上几岁。但,她有一个堂兄,也就是现如今的承恩侯,却是你非常熟悉的一个人。”谢嘉融又点出了承恩侯的另一个身份。 谢嘉语看着谢嘉融的表情,听着他说话的语气,脑海中闪现出来一个人。 “难不成是齐恒?”谢嘉语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 “正是那厮。”提起来齐恒,谢嘉融满脸的嫌弃。 即便是对于四十年前的谢嘉语而言,她也已经很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因为,没人敢在她面前提。 齐恒这人,说来也不是外人,当年还曾与她定过亲。这门亲事,还是她母亲在世的时候定下的。齐恒的母亲和她母亲是闺中玩得很好的手帕交。 幼时,她也与齐恒玩得颇好。齐恒经常随母亲来他们家玩耍,她也常虽母亲或者大哥去他们家玩儿。这样说起来,她其实应该见过当今的皇后,只是那时还只是襁褓中的娃娃。 对于定亲之事,她没有反对。毕竟,那时还小,不太明白定亲的意思。而且,母亲病入膏肓,她也不忍让母亲难过。齐家人口简单,未来的婆母又跟她母亲关系甚好。所以,她母亲就以为这是一门极好的亲事。 初看齐恒时,的确是以为翩翩公子,举世无双。 然而,随着年岁的增加,那些掩藏在暗里的性子全都一一显露了出来。 一开始听说齐恒去逛青楼楚馆之时,她是万万不敢相信的。她爹爹就算是再混账,也没敢去过那样的地方。而她大哥,更是没去过。 在她心中,那样的地方只有纨绔子弟不学无术之人才会去,齐恒一个有着大好前程的人竟然会去那种地方,着实让她非常费解。 正是因为不敢相信,所以她才在第一次时信了他的说辞。况且,当时齐恒对她依旧很好。 只是,一次两次,三次之后,她却再也不相信他了,也对他失望至极。 那时候,她就生出来退亲的想法。无奈那时母亲已死,而她爹爹又对她和大哥漠视至极,不怎么放在心上。再加上,后来齐恒的母亲也过来找她求情,答应她一定会管好齐恒,所以她忍了下来。 有句俗话说得既糙又有理,狗改不了吃屎。 后来的很多次,谢嘉语都从别处听说了齐恒的风流韵事。为着母亲的诺言,为着母亲的临终遗愿,她忍了再忍。直到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情,也促使她真正与定亲两年的齐恒解除了婚约。 谢嘉语对于齐恒的讨厌比谢嘉融还要浓一些。毕竟,在谢嘉融心中,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四十多年了,而在她这里,单单只过了两年罢了。 “没想到,他竟然成了承恩侯。”谢嘉语的语气中有着掩盖不住的厌恶,仿佛那是极脏的东西。 谢嘉融道:“是啊,成了承恩侯。不过是皇上的恩赐罢了,仅凭着那厮的本事,是断然当不了侯爷的。不过是先皇看重了皇后娘娘的父亲,所以选了皇后。今上又给皇后面子,给了他一个侯爷罢了。要说实权,还真没多少。” 谢嘉语虽然讨厌齐恒,但也不得不承认,齐恒还是有些真本事的,要不然当年她娘也不会看上他。她也知道,大哥之所以这样说,是为了安抚她。 “他当年娶了谁?”谢嘉语好奇的问道。 谢嘉融瞥了瞥嘴角,嫌弃的道:“还能娶了谁,不就是苏凝露。” 谢嘉语听后,讽刺的一笑。 当年她跟齐恒解除婚约,不就是因为苏凝露么。 这事儿不会怪在她的头上吧? 苏琳儿心里沉沉的,开始思考刚刚自己有没有碰到她。想了半天,她也不太确定。看着纠缠在一起的齐梓晨和谢思蕊,苏琳儿想,这事儿要怪也只怪这两个人,肯定不能怪到她头上。 这般想着,她又镇定了一些。 只可惜大家打得正欢,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也没听到她刚刚的叫喊声。 “你们俩快让开,刚刚有人掉下去了。”苏琳儿看着眼前还在打架的齐梓晨和谢思蕊着急的说道。 春桃站的地方离得这边比较远,她模模糊糊似是听到了苏琳儿的话,赶紧脱离了战场,四处找着谢嘉语,不料,却没发现谢嘉语在哪里。 顿时,她开始心慌起来。看着站在一旁瑟瑟发抖的苏琳儿,脸色煞白,着急的问道:“我们家小姐呢?” 苏琳儿见终于有人理会她了,赶紧指了指窗边,道:“掉,掉下去了。” 春桃震惊的说道:“什么!” 说完,使劲儿推开了谢思蕊和齐梓晨,大声吼道:“快走开,我家小姐掉下去了。” 因着春桃的声音很大,所以,屋内的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一声,全都住手了。 春桃也得意趴在窗边看了看谢嘉语的情况。 谢嘉语今天,幸,也不幸。 不幸的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她一个路人被推了下去。幸的是,今日穿得裙子比较结实,所以,掉下去的时候,裙子勾在了窗棂上,这给了她足够的缓冲时间,让她能够及时的用手攀住窗户的边缘,不至于立马掉下去。 听着屋内争吵的声音,看着距离地面的距离,谢嘉语心有些凉。如果真的从这里掉下去的话,摔死倒不至于,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摔伤腿? 这里是福味斋后门的夹道,往前面远远望去,却是一个过路人都没有。 而屋内似乎也没人发现她掉下去了,这可如何是好? 谢嘉语闭了闭眼睛,使劲儿喊了几声,却没人回应。而她手腕处很快就没了力气,眼看着就要滑下去了。 正在此时,突然发现有人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之中,可惜的是,她只能看到那人的一个侧脸。 谢嘉语忍不住道:“喂,下面那个人,救救我可好?” 虽是一名男子,但谢嘉语可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这里也没人经过,不会传出去的。而且,腿比较重要。只要下面那人接住她就好了。 那人却像是没听到似的,继续缓缓的前行。后面的那个小厮也出现在了谢嘉语的视线中。 谢嘉语看着那人将要离去的背影,道:“我快撑不住了,你救救我可好啊,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裴之成却像是刚刚听到似的,转头看了谢嘉语一眼。 只这一眼,就让谢嘉语愣住了。 只见那人身着一袭宝蓝色的绸缎衣裳,腰间系着一块通透的玉佩,黑色的靴子。双手负于身后,眉头紧锁,狭长的凤眼微微眯着,鼻梁高挺,薄唇紧抿,似是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整个人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如此孤傲的姿态,如高山雪莲一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距离感,让谢嘉语顿时语塞了。 活了这么久,她还从未见过拥有如此气质之人。 此人年岁约摸二十多岁,正值青年。如此年轻的人,却给人一种上位当权者的感觉。 即便是当年的太子,也不是如此的模样。 太子给人的感觉是由里到外的贵气,而这人却给人一种由里到外的寒气。 裴之成原本的思绪被打断,看着这名容色绝美的少女,微微有一瞬间的怔愣。这名少女的长相着实非常的美,即便是处于如此的险境,令她花容失色,却依然不减这份美貌。 不过,除非是极度相熟之人,一般人并不能发现他这微微的失态。 失态过后,裴之成却觉得这名少女给他一种微微熟悉的感觉。 拜自己的好记性所赐,他很快便想起了这名女子是谁。除了少了一层面纱,这女子不正是月余前在乾清宫门口看见的那人吗? 想到这名女子的身份,裴之成垂了垂眼眸,转身离开了。 皇上的女人,他们这些做臣子的还是不要碰为好。 况且,就算不是皇上的女人,又与他何干? 女人,不过是个麻烦罢了。 听着楼上的吵闹声,也知道这名女子经历了什么事情。他最烦这种女子争斗的戏码,乱七八糟又蛮不讲理。 谢嘉语看着裴之成远去的背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同时也开始怀疑自己的容貌。 这世间,竟然真的有男子看到她的容貌眼睛都不带眨一下不说,还理都不理会她。 待裴之成的背影在转角处消失不见,谢嘉语的手腕是真的撑不住了。 “发生了何事?” 在谢嘉语马上要掉下去之时,一个清亮的男子的声音传了过来。 谢嘉语感觉自己今日命不该绝,激动的朝着下面看了过去,只见不远处走过来两名男子。其中一名还是谢嘉语认识的。 那名陌生男子走在前面,似是在思考要不要救她。 见状,谢嘉语赶紧道:“谢思勋,你快过来救救我,我要撑不住了。” 谢思勋听后,也认出来女子是谁了,不待跟好朋友打一声招呼,立马快步飞奔了过来,接住了从二楼窗户掉下来的谢嘉语。 谢嘉语落到地面之后,腿都有些麻了,险些跪在了地上,还好她使劲儿抓住了谢思勋。 稳住了之后,谢嘉语激动的看着面无表情的谢思勋,感慨道:“果然还是我们谢家人最可靠了,你这孩子很好,很好。” 谢思勋被一个年纪比自己小,辈分比自己高的女子夸了几句,觉得甚为怪异。 “这位是?”顾嘉疑惑的看着谢嘉语问道。 谢嘉语长相如此的出众,顾嘉若是见过的话,恐怕不会忘记的。 谢思勋嘴角抽了抽,道:“这位是我姑祖母。” 顾嘉震惊的看着谢嘉语,有些难以置信。 “这位是顾将军府的公子。”谢思勋勉为其难又不失礼数的介绍。 谢嘉语一听对方是顾家的人,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对方。 只见他一副英姿勃勃的模样,肤色不似刚刚见到的那名男子一般白净,像是经常锻炼的古铜色,非常健康的模样。肩宽腰细,看上去非常有力气。一看就是习武之人。 “你是顾家人?顾……” 刚要说什么,就听到了春桃带着哭腔的声音。 “小姐,你没事吧?” 谢嘉语看了看站在窗口的几个人,道:“我没事,你让府里的马车开到这边来,我腿脚有些不舒服。” 40.回报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她在别院用了整整三天的时间才终于慢慢接受了世间已过四十年这个事实, 也感恩于上苍赐予她的这一个机会。沉睡了四十年,万事万物皆已变化。唯独她, 得天独厚,享有时光静止的机会。 所以,想通了之后, 谢嘉语感觉这一切都非常的有趣。似乎,另一个崭新而又新鲜的世界在等着她。 “小妹,别怕, 我们回家。”谢嘉融在一旁笑着道。 谢嘉语勾了勾唇,笑容明媚而又灿烂, 道:“好,一起回家。” 自三日前, 陈氏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自从小姑子谢嘉柔去世后,自家老爷就从未让外人靠近过她生前所住的芷柔院。可那天从宫里回来之后, 老爷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整个人精神了许多不说,还让人把芷柔院里里外外又打扫了一遍。 外院的青婆婆和她的孙女春桃也从外院调到了这个这个院落。 而做了这么多事情, 老爷却说是上个月去北郡府谢家路遇一个嫡支的孤女,长相跟已逝的小姑颇为相似, 所以接她来府上当妹妹一样养着。 她那质疑和反驳的话还未说出口, 却被老爷一句话打发了回来:“前日里, 我把她带给皇上看了, 皇上也觉得跟小妹极像。所以,你平日里好生照顾着,吃穿用度跟思兰一般即可。” 谢思兰是大房的嫡长女,他们整个文昌侯府地位待遇最好的一个姑娘。若是跟她齐平……可见分量不低。 况,老爷还交代了:“切莫让小辈的叨扰到。” 这就不只是分量不轻的问题了。 不过,不管陈氏心里如何思量,该来的总会来的。 这一日,文昌侯府的男眷和女眷在吃过早饭之后,全都聚集在了正院。 无奈,等了半个时辰也不见该来的人到来。 “爹爹,祖父说有客人要来,可她怎么还不来啊。”谢莲撒娇的对谢吉耀道。 谢嘉融只有陈氏一个妻子,生子有二,谢吉耀便是长子。 谢吉耀有一妻一妾。 谢莲是妾侍卫姨娘所生,又是女儿里最小的那一个,平日里最会撒娇,长相娇艳,因此,最得谢吉耀的喜爱。 “莲儿莫急,许是已经在路上了。”谢吉耀笑着安抚道。 谢吉耀的正妻赵氏见状,脸色有些不好看,皱了皱眉,想要训斥的话憋在嘴边生生被谢吉耀的话给堵了回去。这不上不下的一口气更是难受。 坐在一旁的谢思兰见母亲如此委屈的模样,扯了扯她的袖子,笑着对她轻轻摇了摇头。 “莲姐儿,左右咱们今日都无事,爹爹朝堂上也休沐,且等上一等吧。既然祖父交代了,那必定是贵客,难不成你着急去写夫子昨日罚你的功课不成。”谢思兰一副长姐的姿态教育着谢莲。 这可把谢莲气得不轻,刚想反驳一句,只听谢思蕊在一旁一边吃着刚刚做好的核桃酥,一边道:“对哦,二姐姐昨日可被夫子罚得不轻。” 谢思蕊便是谢嘉融二儿子谢吉明的女儿,是思字辈里面最小的那一个。今年十四岁,素日里最喜欢吃,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 谢莲被谢思兰和谢思蕊围攻,心情自然是不好。平日里她也没这么忍气吞声过,所以,怒火冲着好欺负的谢思蕊就要喷出来。 此时,谢思兰却轻笑了一声,拿着手帕遮了遮嘴巴,道:“莲姐儿莫要着急,我痴长你几岁,你若是有不会的功课,姐姐教你便是。保管夫子下次不会再罚你。” 陈氏一大把年纪了,看着下面的孙女们在那里聊天,又哪里不明白。只是,想到即将到来的客人,想到自家老爷的态度,心里颇不平静。 再加上,她最喜谢思兰,所以也顺着道:“思兰作为长姐,能这样想很好,很有我们文昌侯府的风范。” 说完,又看了一眼谢莲,道:“且安静的等一等吧,左右你祖父也快回来了。” 听罢,大家都不再讲话了。整个厅堂里安安静静的,只听得到喝茶吃东西的声音。 文昌侯谢嘉融也没让大家等太久,过了一刻钟左右,他便带着谢嘉语从外面进来了。 首先露头的是门口的小厮,垂着头,给谢嘉融打着正房门口的厚重的棉布帘子,谢嘉融的身影也随之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中。 谢嘉融一到,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老爷”“父亲”“祖父”“侯爷”的声音此起彼伏。 然,他却没有走进去,而是站在门口,等着谢嘉语迈进门来。 见谢嘉融如此姿态,所有人都在心里暗暗一惊。不知来人到底是谁,竟然能让位高权重的文昌侯如此殷勤的伺候着。 很快,谢嘉语的身姿就出现在了大家的眼前。 只见她今日穿了一件淡粉色的绸缎面短袄,边边角角用金丝勾勒着细碎的黄色小花,乍一看,跟那开了满园的迎春花极为相似,却又透露着迎春花没有的贵气。下身着一件白色的纱裙,裙边绣着嫩绿的枝叶纹,跟上衣的小黄花交相辉映。 头上插着一支镶嵌着绿宝石的金步摇。若是寻常人插上,定是会显得几分老气或者俗气。可是,配着她娇嫩的脸庞,却只让人觉得清新中带着一丝贵气,贵气中又有着几分脱俗。 仿佛满园的春色都聚集在了她一人的身上。 第一次见到谢嘉语的人心中只有一个感慨,好一个绝世而独立的美人。 不笑则已,一笑便是要倾国倾城。 谢思兰见状,先是被谢嘉语的美貌惊住了,等缓过神来之后,却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坐在她身旁带有一丝嫉恨眼神看着谢嘉语的谢莲。今日来了这么一位貌美的女子,看谢莲还敢不敢自得是阖府上下最美的人。 见谢莲的眼神一如她心中所想,谢思兰嘴角勾了勾,拿着手帕遮了遮。 不过,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竟然觉得这女子跟谢莲有些相像之处。唯独谢莲身上少了女子脱俗的气度,倒显得小家子气了一些。 在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谢嘉语看了一眼谢嘉融。 谢嘉融笑呵呵的捋了捋短短的胡须,道:“这位是……” 这话一出,陈氏第一个回过神来,收回脸上震惊的神色。“啪嗒”一声,却不小心打碎了手边的茶碗。 谢嘉融皱了皱眉,还没说什么,那边谢吉耀也没忍住,愣愣的看着谢嘉语,喃喃的道了一声:“姑姑。” 谢嘉语看着此人的容貌,虽这几日已经被青娘普及过了,但还是无法将那个三岁的幼童跟眼前这个长着黑色胡须的中年男子对上号。 虽如此,但想到这个是自己嫡亲的侄子,她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却不料,谢吉耀看着这个笑容,脸上震惊神色更甚了。 谢嘉融却是被谢吉耀的表现吸引住了,大笑着拍了拍大儿子的肩膀,赞许的道:“老大不错,嗯,很不错。竟然还能记得……咳咳,记得你姑姑的模样。这位长相跟你姑姑极为相似的姑娘,也是你的姑姑,你这称呼也没叫错。” 谢吉耀被父亲这么一拍,也回过神来了。姑姑自他三岁时就中毒昏迷了,而昏迷了五年之后去世了。那时他虽然年幼,但姑姑的相貌却存在了他的心中。无他,盖因姑姑真真是世间少有的美人。 即便是姑姑去世了,坊间也流传着不少姑姑的画像。这让他如何能忘记? 谢吉明见状,也上前道:“怪不得一见有些熟悉,竟然是姑姑。在下吉明。” 谢嘉融满意的看了看自己的小儿子,转头跟谢嘉语解释道:“这是老二,比老大小五岁。” 谢嘉语自是明白大哥的意思,这位她虽然没见过,但看着跟大哥年轻时颇为相似的脸庞,却也觉得非常的亲切。竟是比老年的大哥还要感觉亲近一些。 于是点了点头,受了他这一礼。 这会儿,被遗忘的陈氏也收拾好了那边的狼狈,笑着道:“这位想必就是老爷上个月在族中带回来的妹妹吧,没想到打扮了一番,样貌可真真是好看。妹妹无父无母,以后就住在我们家里吧。” 说罢,不顾谢嘉融难看的脸色,看了一眼身边的一个老妇人,道:“芸娘,把我准备好的金手镯给妹妹做个见面礼。” 谢嘉语看着陈氏这番动作,心想,哎,这个大嫂怎么还是这般的讨厌啊。原以为四十年过去了,大嫂的性子能变得温和一些。如今看来,却是越老越讨厌了。 岁月还真是一把杀猪刀。 从前看着她那副年轻美貌的样子,很多事情还能忍上一忍,这会儿看着她顽固不化笑里藏刀又老又坏的模样,却是半分也忍受不了了。 那日,谢嘉融从芷柔院离开之后,跪在院子中的下人们心脏就已经冷得如跪在地上的膝盖一般。冰冰凉的。 没过多大会儿,谢嘉语也从屋里出来了。 站在门口,看着底下的仆人们,谢嘉语轻声道:“我也知道,你们很多人都是从各处调来的。只是,我不管你们从前的主子是谁,只要进了这芷柔院,就只能有我一个主子。若以后再被我发现有哪个敢在背地里搞些小动作的,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想到今日府里的孙小姐她说打就打,老夫人身边的老人也毫不手软,大家都见识到了谢嘉语的厉害。他们不过是一介仆人,哪有那样大的脸面,连府里的主子都敢打,还有什么是她不敢的。 “奴才不敢”“小的不敢”“奴婢不敢”……声音此起彼伏,一个个都趴在地上求饶。 谢嘉语看着这些磕头求饶的人,转身进了屋内。 青嬷嬷却没有跟进去,而是在门口继续道:“你们刚刚也听到了,侯爷原本想要把你们打一顿发卖了出去,是小姐仁慈替你们求情,才饶了你们一命。以后你们可认准了主子。若是谁敢背弃小姐,或是往外面传递什么消息,仔细你们的皮!” “多谢小姐。” 青嬷嬷说完之后,道:“都起来吧,该干嘛的干嘛去。” “是。” 等到青嬷嬷进去之后,谢嘉语抱着一个手炉,道:“没想到都已经入了春了还这般冷,你让厨房去熬点姜汤给他们,若是真生了病,还得耽误活计不是。” 青嬷嬷笑着夸赞道:“还是小姐仁善。” 说罢,谢嘉语看着宫里来的两个宫女,道:“今日多亏了两位姐姐了,要不然,我这颜面估计早就丢光了。” 两人一听,立马跪在了地上,道:“主子折煞奴才了。” 谢嘉语亲自把她们二人扶起来,道:“原本你们好端端的在宫中伺候着,现如今却只能随我在这小院中生活,真是委屈了。” 看上去比较沉稳的那一人道:“奴婢二人今年已经二十四五岁了,原本就是要被放出宫去。奴婢家里也没什么人了,能被皇上赐过来服侍小姐,是奴婢二人的福气。” 她们二人已经来了多日,可这新主子有事却从来不让她们去做。原本她们还在担心不得主子喜欢,恐会遭皇上怪罪,不曾想今日倒是有了表现的机会。 在宫中的日子虽然看起来高贵,然则,却像是被关在笼子中的金丝雀,表面华丽却没什么自由。倒不如来这里伺候人,多少还能有些自由,能随意逛逛。也不必时时刻刻担心会得罪了哪位贵人,莫名其妙的说没就没了。 谢嘉语见状,和青嬷嬷对视了一眼。她们俩已经观察这二人许久了,今日正好来了契机。 “嗯,既如此,那就把这里当自己家好了。”谢嘉语道。 “多谢主子。” 谢嘉语道:“对了,忘了问了,你二人叫什么名字?” 两个宫女对视一眼,显然已经思考过这个问题,道:“原来那名字也是旧主子赐的,奴婢早就没了家人,也忘记自己姓甚名谁了。还请主子赐名。” 谢嘉语点点头,道:“既如此,变叫夏桑和秋叶吧。” “夏桑多谢主子赐名。” 41.秘密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众人皆知, 先皇已经去世二十五年, 如今的皇上也已至大衍之年,所以, 极少有如此失态的时候。只是不知,刚刚在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承德帝又因何如此伤心。 “父皇切莫如此悲恸,逝者已矣,想必皇祖父泉下有知,也不希望您如此。”太子杨祐上前劝慰道。 杨恪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谢嘉语看,此时听到他大哥的声音, 收回了放在谢嘉语身上的目光, 上前来道:“请父皇节哀,保重龙体。” 承德帝虽然哭过一场, 但心情却着实不错, 眼角泛着泪光,嘴角却扬起了笑容, 道:“嗯,想必你皇祖父今日也定然非常开心。父皇这是喜极而泣, 终于能有脸见你皇祖父了。” 杨恪心中一动,借机问道:“不知父皇因何事如此的开心?” 承德帝笑而不语, 道:“以后你们就知道了。好了, 回宫去吧。” “诺。” 承德帝大步向前走着, 谢嘉语情绪还没缓过来,低着头一动不动。等到旁边的杜公公碰了碰她,她才意识到承德帝已经停下来脚步等着她了。 赶紧收敛了情绪,低头快步跟了上去。 只是,走到两位皇子中间的时候,却感觉到两道炽热的目光正盯着她看。 此时,她也来不及多想,低头跟着承德帝上了銮驾。 上去之后,承德帝道:“表姐快别哭了。朕定然会好好照看你,以慰父皇在天之灵。” 谢嘉语吸了吸鼻子,拿出来手帕抹了抹眼角的泪,抽抽涕涕的道:“多谢皇上表弟。” 行至一半时,谢嘉语悄无声息的下车了。一盏茶之后,一个穿戴跟她相似的女子上了銮驾。歇息了片刻的队伍再次启程出发。 回了宫里的住处之后,有个小太监悄悄的来到了杨恪的身边,道:“二皇子,都查清楚了,那名女子名叫秋月,是乾清宫的奉茶宫女。” 杨恪眯着狭长的眼睛,问道:“奉茶宫女?我原先怎么没见过她?” 乾清宫有哪些人,他清楚得很。 “原来的那个宫女年龄已满二十五岁,被送出宫了。现如今这个是刚刚调过来的。”小太监解释道。 杨恪想到今日看到的那双眼睛,心情为之一荡,摆了摆手,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二皇子。” 宫里发生的事情谢嘉语全然不知,从皇陵回来已经三日了,她的心情也渐渐平复下来。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院子里的桃花已经开满了树枝,微风一吹,飘飘洒洒,像极了一场花瓣雨。 眼瞅着刚刚扫过一遍地的小丫鬟蹙着眉头又要过去扫地时,谢嘉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青嬷嬷在一旁听到了,叹了一口气,道:“小姐今日可算是笑了,再这样下去老奴可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谢嘉语情知青嬷嬷是在关心她,摸了摸她的手,道:“青娘,以后不会了。” “哎,那就好那就好。”青嬷嬷抹了抹眼角道。 谢嘉语转头看着身边的冬雨,道:“冬雨,你快去告诉那个小丫鬟,不用扫落在地上的花瓣了。满院子落满了花瓣,看着也着实舒心。” 谢嘉语高兴,她们这些做下人的自然也就跟着高兴。 冬雨满脸笑容的道:“好的小姐,奴婢马上就去。” 说完,冬雨就快步走了出去。 看着院子里小丫鬟高兴的表情,谢嘉语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道:“青娘,这一院子的桃树倒是像极了我们幼时亲手种的那些。一到春天,桃花就纷纷扬扬的。” 回忆起往事,青嬷嬷的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道:“是啊,像极了。只可惜小姐种的那些树后来都死了,这些是老爷后来又吩咐人种的。” 谢嘉语感慨的道:“嗯,桃树的年龄短,倒比不得人。” 正说着呢,只见有两个人走进了院子里,不一会儿,就到了屋内。 “姑祖母安好。”谢思蕊朝着谢嘉语福了福身。 “蕊姐快起来吧。”谢嘉语笑着道。 从皇陵回来的第二天,谢思蕊每天上午就固定的会过来陪她聊一会儿天。 接连来了几日之后,谢嘉语也终于从谢思蕊口中得知,这是大哥让她过来的。怕她从皇陵回来心情不好,没有说话的人,所以找了谢思蕊过来陪她。 谢嘉语当时心想,幸好大哥没让谢思兰和谢莲过来,否则,不定又会发生什么事情。 “三小姐过来了,老奴这就去给您拿桂花糕。”青嬷嬷笑着道。 谢思蕊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道:“多谢嬷嬷。” 有谢思蕊过来陪着谢嘉语来说说话,青嬷嬷感激还来不及呢,是以,对她也格外殷勤。 两个人在窗边的小榻上坐了下来。 谢思蕊看着窗外落了一地的桃花,道:“姑祖母这里的桃花甚是好看。往常我只知道福味斋的桃花饼最好吃,却不知原来桃花也可以这般美。” 冬雨听后,凑趣的笑了出声。 谢嘉语却被“福味斋”三个字吸引到了,眼神中也带了某种情绪,问道:“福味斋如今还开着吗?” 谢思蕊惊讶的看着谢嘉语,道:“原来姑祖母也知道这家店啊。听闻这店开了有几十年了,我爹爹也不知它到底是何时开的。现如今,每日都是生意兴隆,客满为患。” 恰巧,此时青嬷嬷拿着桂花糕过来了,听到屋内的谈话声,看着谢嘉语,道:“小姐,这家店还开着呢。店铺还在原来的位置,地方也跟原来一样大。” 谢思蕊吃着青嬷嬷拿过来的桂花糕,嘴里嘟囔道:“是啊,你说怪不怪,明明生意那般好,可是店家却无论如何都不肯扩大,只挤在那么小小的一间店面里面。” 谢嘉语却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那家店铺的主子是一对夫妻,当时一路乞讨到京城。因妻子长相不俗,差点被京城的一个地痞流氓给欺负了,当时她和一位故人恰巧路过,把二人救了下来。因得知这二人会一门精湛的面食手艺,那位故人家有一个空着的店面,遂,这二人便在那里开了一家店铺。 “店铺的掌柜的还是原来那人吗?”谢嘉语好奇的问道。 青嬷嬷摇了摇头,道:“老奴一直没再去过,也不知还是不是他们。” 谢嘉语点了点头。突然,看着对面吃得正香的谢思蕊,一个想法冒了出来。 “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春光明媚,正适出行。不如,我们去店铺里瞧一瞧吧。”谢嘉语道。 只见对面的谢思蕊停止了咀嚼的动作,圆圆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慢慢的咽下去嘴里的东西,才道:“姑祖母可否把我也带上?” 谢思蕊不仅辈分比她低,年纪也比她小上两岁。所以,谢嘉语对她的态度既像是对晚辈,又像是对妹妹一般。 “自然是少不了你。”谢嘉语摸了摸谢思蕊的头发说道。 “多谢姑祖母。”谢思蕊激动的道。想到可以出去玩,想到可以吃新鲜的桃花饼,谢思蕊瞬间就想放下还剩下两口的桂花糕。 只是,桃花饼是她所爱,桂花糕也是她所爱。所以,在纠结了一会儿之后,她还是塞进了嘴巴里。 看着她这般模样,满屋子的人都笑出了声。谢嘉语给她端过来茶水,笑着道:“慢点吃,别噎着了。” 青嬷嬷听到谢嘉语要出门,立马高兴的道:“小姐合该出去走走,整日里在院子里都闷坏了。老奴这就给您找衣裳去。” 谢思蕊想了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道:“嗯,我不用换了。” 随后,看着自己的丫鬟桃酥,道:“你回去跟我娘说一声,我要跟姑祖母出去一趟。” 桃酥低头道:“是,小姐。” 谢嘉语坐在镜子前,春桃手指灵活的在她的头发上上下翻飞。先将一部分头发置于头顶,然后分成几股,用漂亮的丝线扎起来,剩下的头发自然垂在下面。 很快,一个垂鬟分肖髻就梳好了。 谢嘉语看着琳琅满目的首饰,从中挑出来一支金玛瑙桃花簪。簪身是用金子做的,簪首用细金丝做成桃花状,里面镶嵌了粉色的玛瑙,花蕊同样是细金丝做的,拿起来时甚至动了几下。 做工精良,栩栩如生。 插入发中之后,整个人的气质立马就不同了。谢嘉语满意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起身去穿衣裳了。 青嬷嬷拿出来近日刚刚做好的春装,以供谢嘉语挑选。 今日刚刚赏了桃花,是以,谢嘉语挑了一身粉色的衣裙。 等谢嘉语梳妆打扮完出来之后,谢思蕊的眼睛都看直了。 只见谢嘉语着了一件淡粉色的上衣,带着星星点点的桃花。由白至粉渐变的裙裾,和上衣的桃花交相辉映。当然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一张白中透粉的脸。 明明那么素的一身打扮,却让人觉得极为艳丽。 淡雅中带着一丝贵气,贵气中又透着一股活泼劲儿。 “姑祖母,你好像天上的仙女啊。”谢思蕊喃喃的道。 “噗嗤。”谢嘉语听了这个评价,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若是仙女,你岂不也是仙女的亲戚了。这样算起来,你也是仙女了。”谢嘉语道。 谢思蕊回过神来,道:“呃,我顶多算是仙女身边的小丫鬟。” 一句话,又把大家给逗笑了。 谢嘉语看着谢思蕊的两个小髻,简单的红色丝线,转头对着青嬷嬷道:“青娘,把我那一对儿金丝琥珀蝴蝶发簪找出来。” 青嬷嬷自然是明白谢嘉语的用意,笑着道:“是,小姐。” 说着,谢嘉语就把谢思蕊拉到了里间的镜子前,拿过来那一对儿发簪,想要给谢思蕊插上去。 “姑祖母,万万不可,太过贵重了。”谢思蕊赶紧推拒道。 这一对发簪,一看就不是寻常之物。蝴蝶是用细金丝做成的,四周有几颗绿色的琥珀珠子。做工精细,看起来跟谢嘉语头上的发簪出自同一工匠之手。 谢嘉语却用一副不容拒绝的语气道:“长者赐,不敢辞。给你,你就拿着便是。” 青嬷嬷也在一旁劝慰道:“三小姐戴着便是,小姐是您的长辈,长辈给晚辈的东西,哪有推拒的道理。” 谢思蕊如今才十四岁,虽然见过不少好东西,但这么贵重而又好看的东西却是很少见到。 人皆有爱美之心。 所以,思量了几下之后,谢思蕊没再继续推拒。 很快,夏桑就拿到了赵氏的对牌,去车马处领了一辆马车。 因只是去逛街,所以谢嘉语也没带太多人,只带了一个春桃就出去了。 这还是谢嘉语自醒过来之后第一次逛街。看着热热闹闹的街市,穿梭的人群,仿佛一切都还是昨日那般。 很快,马车就来到了福味斋的门口。 看着上面大大的牌匾,谢嘉语心想,不知那位出征的故人如今回来了没有。正思量着,旁边突然传来了一个刺耳的声音。 “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谢三啊。这么一对比,我还当是哪里来的小丫鬟呢。” 旁边的人一听,也哈哈大笑起来。 “娘,您的意思是……”谢思兰问道。 赵氏意味深长的跟女儿道:“平日里你祖母最是疼你了,你也记得多去看看她。虽然她在小佛堂抄写经书,但也需要人伺候着。” 谢思兰道:“娘,女儿自是知晓,平日里也没少去探望祖母。” 赵氏见女儿还不太明白,继续提点道:“芷柔院里的事情,你祖母虽然知晓,但估计知道的也不多。你作为孙女,怎么也要告诉她事实真相才是。把你受过的委屈,全都告诉她。” 谢思兰细细思索了一下,顿时眼前一亮,笑着道:“女儿明白了。” 很快,桃花宴就到了。 一大早,青嬷嬷就早早起床,喜气洋洋的过来给谢嘉语梳妆打扮。 平日里,因为青嬷嬷的年纪大了,谢嘉语很少会让她亲自动手梳头发,这些事情一直都是交给春桃来做。只是,今日情况有些特殊,青嬷嬷总觉得去桃花宴像是去战斗一般,一定要给谢嘉语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盖过所有人的风头才是。 “老奴今日给小姐梳个好看的头发,定要让让那些参加桃花宴的人被小姐的美貌折服。”青嬷嬷手下的动作不停,嘴里得意的说道。 42.对质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她在别院用了整整三天的时间才终于慢慢接受了世间已过四十年这个事实,也感恩于上苍赐予她的这一个机会。沉睡了四十年,万事万物皆已变化。唯独她, 得天独厚, 享有时光静止的机会。 所以,想通了之后, 谢嘉语感觉这一切都非常的有趣。似乎,另一个崭新而又新鲜的世界在等着她。 “小妹,别怕, 我们回家。”谢嘉融在一旁笑着道。 谢嘉语勾了勾唇, 笑容明媚而又灿烂,道:“好, 一起回家。” 自三日前, 陈氏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自从小姑子谢嘉柔去世后, 自家老爷就从未让外人靠近过她生前所住的芷柔院。可那天从宫里回来之后,老爷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整个人精神了许多不说, 还让人把芷柔院里里外外又打扫了一遍。 外院的青婆婆和她的孙女春桃也从外院调到了这个这个院落。 而做了这么多事情, 老爷却说是上个月去北郡府谢家路遇一个嫡支的孤女, 长相跟已逝的小姑颇为相似, 所以接她来府上当妹妹一样养着。 她那质疑和反驳的话还未说出口, 却被老爷一句话打发了回来:“前日里, 我把她带给皇上看了, 皇上也觉得跟小妹极像。所以,你平日里好生照顾着,吃穿用度跟思兰一般即可。” 谢思兰是大房的嫡长女,他们整个文昌侯府地位待遇最好的一个姑娘。若是跟她齐平……可见分量不低。 况,老爷还交代了:“切莫让小辈的叨扰到。” 这就不只是分量不轻的问题了。 不过,不管陈氏心里如何思量,该来的总会来的。 这一日,文昌侯府的男眷和女眷在吃过早饭之后,全都聚集在了正院。 无奈,等了半个时辰也不见该来的人到来。 “爹爹,祖父说有客人要来,可她怎么还不来啊。”谢莲撒娇的对谢吉耀道。 谢嘉融只有陈氏一个妻子,生子有二,谢吉耀便是长子。 谢吉耀有一妻一妾。 谢莲是妾侍卫姨娘所生,又是女儿里最小的那一个,平日里最会撒娇,长相娇艳,因此,最得谢吉耀的喜爱。 “莲儿莫急,许是已经在路上了。”谢吉耀笑着安抚道。 谢吉耀的正妻赵氏见状,脸色有些不好看,皱了皱眉,想要训斥的话憋在嘴边生生被谢吉耀的话给堵了回去。这不上不下的一口气更是难受。 坐在一旁的谢思兰见母亲如此委屈的模样,扯了扯她的袖子,笑着对她轻轻摇了摇头。 “莲姐儿,左右咱们今日都无事,爹爹朝堂上也休沐,且等上一等吧。既然祖父交代了,那必定是贵客,难不成你着急去写夫子昨日罚你的功课不成。”谢思兰一副长姐的姿态教育着谢莲。 这可把谢莲气得不轻,刚想反驳一句,只听谢思蕊在一旁一边吃着刚刚做好的核桃酥,一边道:“对哦,二姐姐昨日可被夫子罚得不轻。” 谢思蕊便是谢嘉融二儿子谢吉明的女儿,是思字辈里面最小的那一个。今年十四岁,素日里最喜欢吃,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 谢莲被谢思兰和谢思蕊围攻,心情自然是不好。平日里她也没这么忍气吞声过,所以,怒火冲着好欺负的谢思蕊就要喷出来。 此时,谢思兰却轻笑了一声,拿着手帕遮了遮嘴巴,道:“莲姐儿莫要着急,我痴长你几岁,你若是有不会的功课,姐姐教你便是。保管夫子下次不会再罚你。” 陈氏一大把年纪了,看着下面的孙女们在那里聊天,又哪里不明白。只是,想到即将到来的客人,想到自家老爷的态度,心里颇不平静。 再加上,她最喜谢思兰,所以也顺着道:“思兰作为长姐,能这样想很好,很有我们文昌侯府的风范。” 说完,又看了一眼谢莲,道:“且安静的等一等吧,左右你祖父也快回来了。” 听罢,大家都不再讲话了。整个厅堂里安安静静的,只听得到喝茶吃东西的声音。 文昌侯谢嘉融也没让大家等太久,过了一刻钟左右,他便带着谢嘉语从外面进来了。 首先露头的是门口的小厮,垂着头,给谢嘉融打着正房门口的厚重的棉布帘子,谢嘉融的身影也随之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中。 谢嘉融一到,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老爷”“父亲”“祖父”“侯爷”的声音此起彼伏。 然,他却没有走进去,而是站在门口,等着谢嘉语迈进门来。 见谢嘉融如此姿态,所有人都在心里暗暗一惊。不知来人到底是谁,竟然能让位高权重的文昌侯如此殷勤的伺候着。 很快,谢嘉语的身姿就出现在了大家的眼前。 只见她今日穿了一件淡粉色的绸缎面短袄,边边角角用金丝勾勒着细碎的黄色小花,乍一看,跟那开了满园的迎春花极为相似,却又透露着迎春花没有的贵气。下身着一件白色的纱裙,裙边绣着嫩绿的枝叶纹,跟上衣的小黄花交相辉映。 头上插着一支镶嵌着绿宝石的金步摇。若是寻常人插上,定是会显得几分老气或者俗气。可是,配着她娇嫩的脸庞,却只让人觉得清新中带着一丝贵气,贵气中又有着几分脱俗。 仿佛满园的春色都聚集在了她一人的身上。 第一次见到谢嘉语的人心中只有一个感慨,好一个绝世而独立的美人。 不笑则已,一笑便是要倾国倾城。 谢思兰见状,先是被谢嘉语的美貌惊住了,等缓过神来之后,却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坐在她身旁带有一丝嫉恨眼神看着谢嘉语的谢莲。今日来了这么一位貌美的女子,看谢莲还敢不敢自得是阖府上下最美的人。 见谢莲的眼神一如她心中所想,谢思兰嘴角勾了勾,拿着手帕遮了遮。 不过,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竟然觉得这女子跟谢莲有些相像之处。唯独谢莲身上少了女子脱俗的气度,倒显得小家子气了一些。 在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谢嘉语看了一眼谢嘉融。 谢嘉融笑呵呵的捋了捋短短的胡须,道:“这位是……” 这话一出,陈氏第一个回过神来,收回脸上震惊的神色。“啪嗒”一声,却不小心打碎了手边的茶碗。 谢嘉融皱了皱眉,还没说什么,那边谢吉耀也没忍住,愣愣的看着谢嘉语,喃喃的道了一声:“姑姑。” 谢嘉语看着此人的容貌,虽这几日已经被青娘普及过了,但还是无法将那个三岁的幼童跟眼前这个长着黑色胡须的中年男子对上号。 虽如此,但想到这个是自己嫡亲的侄子,她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却不料,谢吉耀看着这个笑容,脸上震惊神色更甚了。 谢嘉融却是被谢吉耀的表现吸引住了,大笑着拍了拍大儿子的肩膀,赞许的道:“老大不错,嗯,很不错。竟然还能记得……咳咳,记得你姑姑的模样。这位长相跟你姑姑极为相似的姑娘,也是你的姑姑,你这称呼也没叫错。” 谢吉耀被父亲这么一拍,也回过神来了。姑姑自他三岁时就中毒昏迷了,而昏迷了五年之后去世了。那时他虽然年幼,但姑姑的相貌却存在了他的心中。无他,盖因姑姑真真是世间少有的美人。 即便是姑姑去世了,坊间也流传着不少姑姑的画像。这让他如何能忘记? 谢吉明见状,也上前道:“怪不得一见有些熟悉,竟然是姑姑。在下吉明。” 谢嘉融满意的看了看自己的小儿子,转头跟谢嘉语解释道:“这是老二,比老大小五岁。” 谢嘉语自是明白大哥的意思,这位她虽然没见过,但看着跟大哥年轻时颇为相似的脸庞,却也觉得非常的亲切。竟是比老年的大哥还要感觉亲近一些。 于是点了点头,受了他这一礼。 这会儿,被遗忘的陈氏也收拾好了那边的狼狈,笑着道:“这位想必就是老爷上个月在族中带回来的妹妹吧,没想到打扮了一番,样貌可真真是好看。妹妹无父无母,以后就住在我们家里吧。” 说罢,不顾谢嘉融难看的脸色,看了一眼身边的一个老妇人,道:“芸娘,把我准备好的金手镯给妹妹做个见面礼。” 谢嘉语看着陈氏这番动作,心想,哎,这个大嫂怎么还是这般的讨厌啊。原以为四十年过去了,大嫂的性子能变得温和一些。如今看来,却是越老越讨厌了。 岁月还真是一把杀猪刀。 从前看着她那副年轻美貌的样子,很多事情还能忍上一忍,这会儿看着她顽固不化笑里藏刀又老又坏的模样,却是半分也忍受不了了。 “侯爷好,老夫人好。咱家来传皇上口谕了。哪位是谢嘉语,接旨。” 谢嘉语一听立马上前,跪在了地上。其他人也跟着跪在了地上。 “传皇上口谕。北郡谢氏族女谢嘉语系朕之表妹,知书达理,温柔贤淑,性资敏慧,特赏赐黄金百两,玉如意一对,宫女两名。钦此!” 此话一出,所有人对谢嘉语的态度都变了。不过是北郡来的一个孤女,竟然能劳烦皇上下旨。这是他们文昌侯府多少年来没有过的殊荣了。 文昌侯府却也繁盛过,不过,那是改名文昌侯府之前,那时还叫长公主府。自从谢忠夺嫡站错了队伍,他们文昌侯府就被皇上厌弃了。 现如今,也不过是仗着和皇上的表亲才舔颜站在了京城一流世家的行列。说句难听点的话,如若哪天文昌侯谢嘉融去世了,他们这地位恐会一落千丈。 可就在今天,皇上竟然重新赏赐了他们府中之人,让人觉得万分不可思议。 许是因为这张脸?却也不至于此。皇上向来不是一个重色之人,励精图治,况且年岁已大,让人很难往那方面去想。难道是……大家看着谢嘉融的背影,心思各异。 等宫里的人走了之后,陈氏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不行,讥讽的道:“原来侯爷早有安排,妹妹好大的面子,竟然劳烦皇上赐人。” 谢嘉语却笑着道:“这不是怕累着大嫂嘛。想必宫里的人肯定更加知晓这京城的规矩。” 陈氏瞪大浑浊的双眼,盯着谢嘉语看了看,最终道:“我有些乏了,芸娘,扶我回去歇息。” 芸娘赶紧道:“是,老夫人。” 其他小辈的心里见状,都有些想法,站了起来送陈氏离开。 唯独谢嘉融和谢嘉语,两个人却没有一个人当回事儿。要按照皇上那天的意思,是要下圣旨赏赐一大堆宝贝的。但,被谢嘉融阻止了。 一道口谕就足以让大家对谢嘉语重视起来。倘若太过,会让全京城的人都有所怀疑的。 等陈氏走后,谢嘉融笑着道:“以后你们姑姑就住在芷柔院,你们若是闲着,就去陪你们姑姑说说话。但是不要拿一些无畏的小事去叨扰她。” 谢吉耀心里一惊! 爹对嘉柔姑姑有多么的重视,他心中还有些印象。没想到今日来的这个少女竟然能取代姑姑的地位,要知道,芷柔院一般人连近旁都要挨一声训斥。 思字辈的几名女儿脸上也是精彩纷呈。她们早就知道芷柔院是全府除了正院之外最好的地方,几次想要住进去都被拒绝了。甚至于,连提都不能提。 没想到,今天这个女人竟然都得了去。 祖父不仅为她去宫里请宫女伺候着,还给她住全府最好的地方。凭什么? 说完之后,谢嘉融道:“嘉……嘉语,你跟哥哥一起去看看吧。这几日我让人收拾了一番,你看看可还满意。” “多谢大哥。”谢嘉语笑着道。 43.相思病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谢嘉语没想到谢思敏如此痴迷于东山先生, 这么个小细节都发现了,于是点点头, 道:“正是,这大概是东山先生的第一本字帖。成书之后, 曾被先皇大加赞誉。自那以后,东山先生便对自己的书法要求更加严格,勤学苦练,后又写了几本字帖。现如今, 流传最广的那些字迹自是他勤学苦练之后的成果。” 谢思敏从未听人讲过东山先生的这些事情, 被谢嘉语说的入了迷, 听完,感慨道:“没想到姑祖母也如此喜欢东山先生,侄孙竟从未听过东山先生的这些故事。亏我还自诩对东山先生了解甚深,可见不如姑祖母良多。” 谢嘉语听了这话, 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她喜欢东山先生?开什么玩笑。到现在, 她能记起来关于东山先生的事情就是他逼着她练习书法。 “呃,大概是吧。”谢嘉语有些尴尬的道。 谢思敏太过兴奋,以至于没有发现谢嘉语脸上的尴尬,道:“姑祖母, 您还知道哪些关于东山先生的故事吗?侄孙改天一定亲自向您讨教一下。” 站在一旁的谢思盛为人向来圆滑, 看着谢嘉语脸上的表情, 轻咳一声,道:“二弟,想必姑祖母还有其他事情,改日我们再像姑祖母请教吧。” 谢思敏这才注意到谢嘉语是要朝着祖父的院落去的,连忙道:“是侄孙无礼了,耽搁了姑祖母的要事。” 谢嘉语却道:“无妨。改日我去库房里找找看,说不定还有些东山先生早年的作品,到时候一并拿给你。” 谢思敏脸上浮现出来激动的神色,道:“多谢姑祖母。” 谢嘉语笑着点点头。 谢思盛拱手道:“姑祖母,刚刚是侄孙无礼了。只听了妹妹们的片面之词就偏听偏信了,对您多有误解。侄孙给您赔礼了。” 说着,便要跪下。 谢嘉语没料到谢思盛能说出来这样的话,可见青嬷嬷说的没错,这谢家,第三代的儿郎都还过得去。 待看见谢思盛的动作,赶紧阻拦道:“无妨。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侄孙以后改了便是。” 谢思盛却仍旧跪了下去,磕了一下头才站起来,道:“多谢姑祖母原谅。” 等到了谢嘉融的书房,谢嘉语还在思考刚刚发生的事情。 “怎么了,嘉柔,在想什么事?”谢嘉融问道。 谢嘉语想了想,把刚刚的事情说了出来。 谢嘉融笑着道:“嗯,思盛那孩子比他爹要强上许多。从小就跟在我的身边,见的人多了,难免处事圆滑一些。但,也不乏有一颗赤子之心。” 谢嘉语挑了挑眉,道:“怪不得这么好,原来是大哥教出来的。那其他两个兄弟呢?” 谢嘉融道:“其他两个虽然不是从小跟在我的身边,但三岁开始就把他们放在了外院。你也知道,你大嫂那样的性子,教的你两个侄子都是文不成武不就的样子。等到思盛出生之后,她更加变本加厉。是以,我让他们从小就在外院长大。” 谢嘉语道:“大哥辛苦了。对了,大哥今日叫我来有何事?” 谢嘉融道:“是这样的,宫里刚刚来人了,后天是初一,皇上欲带你去黄陵看看舅舅。” 谢嘉语想到已逝的舅舅,神情一下子落寞下来,道:“好。” “这是一套宫女的衣裳,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你到时换上。”谢嘉融道。 “嗯。” “嘉柔,逝者已矣,你切莫太过悲痛。”谢嘉融看着依旧年少的小妹说道。 谢嘉语吸了吸鼻子,抬起来明媚的脸庞,勉强笑着道:“知道了,大哥。” “嗯,乖。” 很快,就到了初一。 一大早,谢嘉语就被青嬷嬷叫起来梳妆打扮。因这宫女的衣裳夏桑和秋叶穿了多年,所以非常的熟悉。从头饰到穿的鞋子,一样一样很快就准备好了。 梳妆打扮之后,一行人去了后门,谢嘉融早已在那里等候多时,宫里的轿子也已经停在了那里。 很快,谢嘉语就来到了承德帝的銮驾处。 看到谢嘉语的到来,承德帝显得异常兴奋。只是,因旁边还有其他人,所以不敢太过出格。 “你,上来伺候着。其他人都退出去。”承德帝指着谢嘉语道。 等其他人都默默的退下去之后,銮驾上也只剩下谢嘉语和承德帝两个人了。因为四处有遮挡,所以也没人看得清他们二人在里面做些什么,或者听见里面说些什么。 “表姐快坐。”承德帝拉着谢嘉语道。 谢嘉语虽以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但自小被长公主教诲,深深的明白皇权的霸道与威严,是以她很懂得分寸。 “谢皇上。”谢嘉语行了礼之后才坐下。 “表姐如今也朕生疏了。”承德帝叹息了一声说道。 谢嘉语笑着道:“怎么会?明明在我心中,我们几日前还曾一起去府里玩耍。” 那些前尘往事,承德帝已经忘的差不多了,听到谢嘉语提及,回忆了一下,笑着道:“是啊,表姐没变,是朕变了。” “是啊,皇上变得更加庄重,更加威仪了。这不正是舅舅所期待的吗?”谢嘉语笑着道。 想到儿时曾被父亲批评太过顽皮,承德帝忍不住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人年纪大了,就总是爱回忆,而回忆却总是那么伤神。 “表姐说得对。”承德帝道,随即,他转移了话题,问道,“在府里住得可还习惯,有没有人敢欺负你?” 谢嘉语想到这几日在文昌侯府里发生的事情,摇了摇头,道:“我一觉睡了那么多年,人和事自然和从前不同了。不过,有您和大哥在,哪里还有那不长眼的人敢欺负我。” 承德帝听后却是皱了皱眉,道:“也就是说,还是有人欺负你了。哪个人敢这么放肆!” 谢嘉语笑着道:“皇上切莫生气,那些人我自然是能应付得过来。” 承德帝思索了一下文昌侯府里的事情,道:“是不是文昌侯夫人又作妖了?朕记得,她年轻时就跟你不对付。要不是看在表哥的份上,朕当年早就严惩了!有个那样的爹,她也不是个好东西!” 谢嘉语眨了眨眼睛,道:“最近大嫂倒是老实得很,在小祠堂里给母亲念经书呢,说是要念够七七四十九日。” 承德帝听后,稍稍舒心了一些。但,看着谢嘉语的表情,顿时笑出了声,道:“哈哈,定是表姐的主意。她以前就拿你没办法,过了这么多年,看来也没什么长进。” 谢嘉语却只是笑了笑,没有讲话。 跟在承德帝身旁,骑着马的太子和二皇子正说着话,突然听到了承德帝大笑的声音,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不知父皇因何事如此开心。” 说话之人身着一袭暗紫色的锦缎袍子,腰间挂着一枚玉佩。长相十分的阴柔,眼睛细长,鼻子高挺,嘴唇薄而殷红,左耳上挂着一颗珍珠耳钉。唯一显得阳刚之气的地方就是他粗重而又似剑的眉毛。不知是不是长年精于算计,整个人显得戾气很重。是以,假使穿上一身女装,也不像女子。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高贵妃所出之子,皇二子杨恪。 他旁边骑马之人与之相比,就显得温和了许多。 太子杨祐今日着了一身淡黄色的袍子,腰间系着云纹龙金带。剑眉星目,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料峭的春风吹过来,偶尔有一缕发丝吹拂在脸颊,显得既贵重又不失温和。 “父皇开心,是你我幸事,宁朝幸事。” 杨恪听了这话冷哼一声,没再说话。 很快,皇陵便到了。 在外面祭拜完之后,承德帝看着众人,道:“你们都去外面候着。” 说完,领着低着头戴着面纱沉默不语的谢嘉语进了皇陵。 谢嘉语此时满腹的心思都放在了已逝的舅舅身上,并未注意到有人已经盯着她看了许久。 杨恪看着谢嘉语的背影,总觉得这个宫女似乎没在父皇身边见过。要是见过,他不可能没有印象。刚刚那女子回眸的一刹那,仿佛满天的星辰都汇聚在了她的眼中,让人见之忘俗。 “去,打听一下,跟着父皇进去的那个宫女是谁。” “是。” 谢思敏从未听人讲过东山先生的这些事情,被谢嘉语说的入了迷,听完,感慨道:“没想到姑祖母也如此喜欢东山先生,侄孙竟从未听过东山先生的这些故事。亏我还自诩对东山先生了解甚深,可见不如姑祖母良多。” 谢嘉语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她喜欢东山先生?开什么玩笑。到现在,她能记起来关于东山先生的事情就是他逼着她练习书法。 “呃,大概是吧。”谢嘉语有些尴尬的道。 谢思敏太过兴奋,以至于没有发现谢嘉语脸上的尴尬,道:“姑祖母,您还知道哪些关于东山先生的故事吗?侄孙改天一定亲自向您讨教一下。” 站在一旁的谢思盛为人向来圆滑,看着谢嘉语脸上的表情,轻咳一声,道:“二弟,想必姑祖母还有其他事情,改日我们再像姑祖母请教吧。” 谢思敏这才注意到谢嘉语是要朝着祖父的院落去的,连忙道:“是侄孙无礼了,耽搁了姑祖母的要事。” 谢嘉语却道:“无妨。改日我去库房里找找看,说不定还有些东山先生早年的作品,到时候一并拿给你。” 谢思敏脸上浮现出来激动的神色,道:“多谢姑祖母。” 谢嘉语笑着点点头。 谢思盛拱手道:“姑祖母,刚刚是侄孙无礼了。只听了妹妹们的片面之词就偏听偏信了,对您多有误解。侄孙给您赔礼了。” 说着,便要跪下。 谢嘉语没料到谢思盛能说出来这样的话,可见青嬷嬷说的没错,这谢家,第三代的儿郎都还过得去。 待看见谢思盛的动作,赶紧阻拦道:“无妨。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侄孙以后改了便是。” 谢思盛却仍旧跪了下去,磕了一下头才站起来,道:“多谢姑祖母原谅。” 等到了谢嘉融的书房,谢嘉语还在思考刚刚发生的事情。 “怎么了,嘉柔,在想什么事?”谢嘉融问道。 谢嘉语想了想,把刚刚的事情说了出来。 谢嘉融笑着道:“嗯,思盛那孩子比他爹要强上许多。从小就跟在我的身边,见的人多了,难免处事圆滑一些。但,也不乏有一颗赤子之心。” 谢嘉语挑了挑眉,道:“怪不得这么好,原来是大哥教出来的。那其他两个兄弟呢?” 谢嘉融道:“其他两个虽然不是从小跟在我的身边,但三岁开始就把他们放在了外院。你也知道,你大嫂那样的性子,教的你两个侄子都是文不成武不就的样子。等到思盛出生之后,她更加变本加厉。是以,我让他们从小就在外院长大。” 谢嘉语道:“大哥辛苦了。对了,大哥今日叫我来有何事?” 谢嘉融道:“是这样的,宫里刚刚来人了,后天是初一,皇上欲带你去黄陵看看舅舅。” 谢嘉语想到已逝的舅舅,神情一下子落寞下来,道:“好。” “这是一套宫女的衣裳,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你到时换上。”谢嘉融道。 “嗯。” “嘉柔,逝者已矣,你切莫太过悲痛。”谢嘉融看着依旧年少的小妹说道。 谢嘉语吸了吸鼻子,抬起来明媚的脸庞,勉强笑着道:“知道了,大哥。” “嗯,乖。” 很快,就到了初一。 一大早,谢嘉语就被青嬷嬷叫起来梳妆打扮。因这宫女的衣裳夏桑和秋叶穿了多年,所以非常的熟悉。从头饰到穿的鞋子,一样一样很快就准备好了。 梳妆打扮之后,一行人去了后门,谢嘉融早已在那里等候多时,宫里的轿子也已经停在了那里。 很快,谢嘉语就来到了承德帝的銮驾处。 看到谢嘉语的到来,承德帝显得异常兴奋。只是,因旁边还有其他人,所以不敢太过出格。 “你,上来伺候着。其他人都退出去。”承德帝指着谢嘉语道。 等其他人都默默的退下去之后,銮驾上也只剩下谢嘉语和承德帝两个人了。因为四处有遮挡,所以也没人看得清他们二人在里面做些什么,或者听见里面说些什么。 “表姐快坐。”承德帝拉着谢嘉语道。 谢嘉语虽以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但自小被长公主教诲,深深的明白皇权的霸道与威严,是以她很懂得分寸。 “谢皇上。”谢嘉语行了礼之后才坐下。 “表姐如今也朕生疏了。”承德帝叹息了一声说道。 谢嘉语笑着道:“怎么会?明明在我心中,我们几日前还曾一起去府里玩耍。” 那些前尘往事,承德帝已经忘的差不多了,听到谢嘉语提及,回忆了一下,笑着道:“是啊,表姐没变,是朕变了。” “是啊,皇上变得更加庄重,更加威仪了。这不正是舅舅所期待的吗?”谢嘉语笑着道。 想到儿时曾被父亲批评太过顽皮,承德帝忍不住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人年纪大了,就总是爱回忆,而回忆却总是那么伤神。 44.愧疚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谢嘉语一听立马上前, 跪在了地上。其他人也跟着跪在了地上。 “传皇上口谕。北郡谢氏族女谢嘉语系朕之表妹,知书达理, 温柔贤淑,性资敏慧, 特赏赐黄金百两, 玉如意一对,宫女两名。钦此!” 此话一出,所有人对谢嘉语的态度都变了。不过是北郡来的一个孤女,竟然能劳烦皇上下旨。这是他们文昌侯府多少年来没有过的殊荣了。 文昌侯府却也繁盛过,不过, 那是改名文昌侯府之前,那时还叫长公主府。自从谢忠夺嫡站错了队伍,他们文昌侯府就被皇上厌弃了。 现如今, 也不过是仗着和皇上的表亲才舔颜站在了京城一流世家的行列。说句难听点的话, 如若哪天文昌侯谢嘉融去世了, 他们这地位恐会一落千丈。 可就在今天, 皇上竟然重新赏赐了他们府中之人,让人觉得万分不可思议。 许是因为这张脸?却也不至于此。皇上向来不是一个重色之人,励精图治,况且年岁已大, 让人很难往那方面去想。难道是……大家看着谢嘉融的背影, 心思各异。 等宫里的人走了之后, 陈氏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不行,讥讽的道:“原来侯爷早有安排,妹妹好大的面子,竟然劳烦皇上赐人。” 谢嘉语却笑着道:“这不是怕累着大嫂嘛。想必宫里的人肯定更加知晓这京城的规矩。” 陈氏瞪大浑浊的双眼,盯着谢嘉语看了看,最终道:“我有些乏了,芸娘,扶我回去歇息。” 芸娘赶紧道:“是,老夫人。” 其他小辈的心里见状,都有些想法,站了起来送陈氏离开。 唯独谢嘉融和谢嘉语,两个人却没有一个人当回事儿。要按照皇上那天的意思,是要下圣旨赏赐一大堆宝贝的。但,被谢嘉融阻止了。 一道口谕就足以让大家对谢嘉语重视起来。倘若太过,会让全京城的人都有所怀疑的。 等陈氏走后,谢嘉融笑着道:“以后你们姑姑就住在芷柔院,你们若是闲着,就去陪你们姑姑说说话。但是不要拿一些无畏的小事去叨扰她。” 谢吉耀心里一惊! 爹对嘉柔姑姑有多么的重视,他心中还有些印象。没想到今日来的这个少女竟然能取代姑姑的地位,要知道,芷柔院一般人连近旁都要挨一声训斥。 思字辈的几名女儿脸上也是精彩纷呈。她们早就知道芷柔院是全府除了正院之外最好的地方,几次想要住进去都被拒绝了。甚至于,连提都不能提。 没想到,今天这个女人竟然都得了去。 祖父不仅为她去宫里请宫女伺候着,还给她住全府最好的地方。凭什么? 说完之后,谢嘉融道:“嘉……嘉语,你跟哥哥一起去看看吧。这几日我让人收拾了一番,你看看可还满意。” “多谢大哥。”谢嘉语笑着道。 “你们都去忙吧。”谢嘉融道。 说完,两个人就一起离开了大厅。 走了一段路之后,一行人到达了芷柔院。 谢嘉语站在门口,看着“芷柔院”三个字,心里诸多感慨。这个牌匾明明她前几日看的时候还非常的新,这会儿再看,却是破旧的不行了。上面的字经过风吹雨淋,已经有些看不清楚了。 低头看着大门,也已经摇摇欲坠。 四十年,真的不是说说就能过去的。时间除了在她身上停止了,在其他任何地方都一点一点的腐蚀着。 谢嘉融也觉得有些伤感,他抬头看着牌匾,道:“小妹,新的牌匾和大门已经做好。只等你看过这个之后就换上。” 谢嘉语明白谢嘉融的意思。在她到来之前,所有的一切都保持着原来的模样不变。 “多谢大哥。”谢嘉语眼中含泪,笑着说道。 “跟大哥客气什么。进去看看吧。”谢嘉融道。 推开门之后,里面的模样却跟谢嘉语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她原本以为里面也会是一副破败荒芜的模样,没想到,竟跟她睡觉之前相差无二。 院落里的众人都在忙忙碌碌着。青娘在指挥着众人收拾院子,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在浇花,穿着灰布棉衣的的妇人在扫地,还有几个丫鬟坐在亭廊里绣花…… “老爷,小姐,你们过来了。”青娘欣喜的道。这一刻,她盼了四十年,等了四十年,终于被她等到了。 “快放下手中的活计,过来见过小姐。” 随着青娘的招呼,所有人都有秩序的跪在了地上,整齐的道:“见过老爷,见过小姐。” 看着底下二三十个人,谢嘉语侧头看了谢嘉融一眼。 谢嘉融道:“以后都仔细伺候着小姐,要是有那偷懒耍滑,或是谋害小姐的,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是。”底下的人战战兢兢的道。 “好了,都起来去忙吧。”谢嘉融道。 “是。” 跟谢嘉语一起看过院落,谢嘉融看着这里一副井井有条的样子,也终于放下心来了。毕竟,这里也是谢嘉语的家,很安心。 “嘉语,你大嫂那个人越老越糊涂,下面的几个小的也有些浮,都怪哥哥平日里没教好。若是他们胆敢找你的麻烦,你直接收拾便是。若是收拾不了,就去前院找大哥。” 谢嘉语笑着道:“好的,大哥。” 挥挥手让人都退下去之后,谢嘉融小声的道:“关于你的来历,我已经把各处都安排好了。幸好今年刚过了年,我带人回乡祭过祖。虽然回来时没带什么人,但咱们文昌侯府如今不在权力的中心,也没人盯着,没有人知道我到底有没有带你回来。即便是有人去查了也无所谓。总归,除了我和青娘、皇上、黄太医,没有人知道你是谁。即便是这些人跳出来说你是谢嘉柔,也没人能拿出来证据。况且,皇上今日已经金口玉言证实了你的身份。所以,你以后就用谢嘉语这个身份好好活着就是。” 谢嘉语细细思索了一下谢嘉融的话,觉得甚是有理,笑着道:“大哥说得有道理,就算我出去说我就是谢嘉柔,也得有人信才行。若真有人信了,那人恐怕更想知道我容颜多年未变的秘密。” 谢嘉融笑着道:“对。总归有皇上和大哥罩着,小妹很是不必害怕。” 谢嘉语笑眯眯的道:“多谢大哥。” “大哥前院还有些事,你先好好歇息。”谢嘉融道。 “好的,大哥,你去忙就是了。”谢嘉语道。 等谢嘉融走后,谢嘉语看着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床,闻着不太熟悉甚至有些发霉的味道,漂泊了几天的心也渐渐的安定下来。 有青娘在,还有两个宫里来的侍女,谢嘉语非常的安心。 谢嘉语这边人人都喜气洋洋的,但是这文昌侯府的其他地方却并非如此。 陈氏回去之后,躺在床上,越想越不对劲儿。思索良久,唤过来芸娘,道:“你让芷柔院的人看着点儿,除了咱们平时的用度,新来的这位平时都用些什么物件儿。” 芸娘道:“夫人,您可是怀疑……” 陈氏看了芸娘一眼,点点头,道:“可不是。她一个孤女,哪里来的这么些个东西?除了老爷,还能是谁?” 芸娘斟酌了一下,道:“今日宫里还派人来了,您说,会不会是皇上……” 陈氏摇了摇头,道:“不大可能。自从先太子失败了,咱们谢家哪里又被皇上重用过?若非老爷跟皇上还有些亲情,这谢家早就亡了。不过说起来,和皇上最好的还是芷柔院的那位啊,可惜了……” 提及这些事情,陈氏有些怅然。她父亲是太子府的詹士,虽后来弃了太子,向先皇投诚,免去个株连九族之罪。然,最终也落得个不仁不义的下场。 芸娘却没往那方面想,做为一个仆从,她的眼界还有限,她想到的是谢嘉柔:“的确可惜了,那位当年可是京城数一数二的人物,没曾想却被一个姨娘给害死了。哎,她要是还活着,咱们谢家保管还能红红火火几十年。” 说着说着,芸娘又想到了今日见到的谢嘉语,道:“老夫人,你有没有觉得今日来的这位少女像极了那位?” 陈氏冷笑了一声,道:“可不是。不只长相,就连性子都像得很。我看吶,就是这模样,才让老爷这么重视。还去宫里找了人来伺候着,可真真是脸大。” 芸娘却出声安慰道:“老夫人,就是再像,那也不是亲生的。您不必像当年一样忍让。” 陈氏听了这话,果然脸上的神色好了很多,道:“你说得对。” “找人给我看紧了。” “是。” 谢家认了一个妹妹,皇上赏赐了这个孤女并称呼为表妹的事情也瞬间在京城的权贵之家传遍了。 一个个无一不在猜测,难道这沉寂了多年的文昌侯府又要起来了不成?只是,想想他家的嫡长子谢吉耀文不成武不就跟文昌侯不相上下的样子,再想想虽然不像老大那样稀松平常,但也没有惊才绝艳的嫡次子谢吉明,大家又该干嘛的就去干嘛了。 这文昌侯府啊,若真的想要起复,最起码得靠第三代了。 而有些人,却不是这样想的。 听说了皇上下口谕以及赏赐文昌侯府一个孤女的事情,裴之成突然想起来前几日让手下调查的那件事情。 裴之成问道:“查的怎么样了?” 鹤松道:“主子,已经查清楚了,黄太医去宫里之前,去了文昌侯府。不久之后,皇上身边的杜公公就亲自去了文昌侯府。” 裴之成心中有些狐疑,难不成文昌侯府真的有起复的迹象?可平时一点征兆都没有。 “那日跟文昌侯去宫里的女人和今日皇上赏赐的那名孤女可是同一人?” 鹤松道:“正是同一人。” 裴之成反复思考了一下这几件事情,手指弯曲在桌子上敲击了几下。突然,似是想通了什么问题,手指渐渐握起来了,脸上也渐渐带了一些讥讽的笑容,道:“这件事情不用再查了。” 鹤松:“是。” 顿时,正在嘲笑谢思蕊的几个大家小姐立马不说话了。 一个个都直勾勾的看着谢嘉语。 齐梓晨和苏琳儿是一对表姐妹,二人今日是来福味斋买一些糕点,不料却在门口碰到了谢思蕊一行人。她们原本就跟谢思蕊比较熟悉而且不太对付,所以,远远的走过来就认出来谢思蕊。 至于站在另外一边的谢嘉语,她们虽没有看清楚她的容貌,却也从侧面看过去觉得不似一般的小家碧玉。是以,走近了之后,便出言讽刺起来。 不料,谢嘉语一回头,却让这两个十三四岁的姑娘吓傻了。 “好美啊!”苏琳儿忍不住惊叹道。 齐梓晨听后,回过神来,扯了扯苏琳儿的衣裳。 苏琳儿也终于回过神来,板了板脸,眼神不善的盯着谢思蕊。 “哼,那当然了,我家姑祖母可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谢思蕊此时一点都不像在谢嘉语面前的乖巧模样,面对面前是敌非友的两个人,显得有些张牙舞爪。 谢嘉语看着面前的这两个小姑娘,心想,这俩人估计又不知是哪些故人之后代。想想,跟这些人较劲儿挺没意思的。作为长辈,当有长辈的样子。 “思蕊,要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比我漂亮的人或许还有人在。”谢嘉语先是谦虚了一下,随之,又朝着谢思蕊一笑,道,“而且,纵使你真的觉得我这般美丽,也不要如此直白的说出来,免得让那不通礼数的人笑话了。” 说着,谢嘉语伸出手来扶了扶谢思蕊头上的蝴蝶发簪,道:“这对发簪是邻国进献的,昌平大师的作品。歪了,就不好看了。” 扶完之后,又不着痕迹的看了看对面脸色变了几变的两位小姐,笑了笑,道:“我们先进去了。” 说完,就带着谢思蕊昂首挺胸的走进了福味斋。 谢思蕊看着齐梓晨和苏琳儿不善的脸色,得意的冲着她们俩做了个鬼脸,然后随着谢嘉语进入了店内。 进入店内,看着一角处排得长长的队伍,谢嘉语问道:“楼上可还有位置?” 伙计看着谢嘉语的面容,先是呆了一呆,随即笑着道:“有的,只是这价格……” “还是十两银子吗?”谢嘉语试探的问道。 伙计一听这话,就知道谢嘉语不是寻常人,赶紧点头哈腰的道:“客官一看就是个懂行的,您请。” 谢嘉语听罢,示意春桃给钱,带着谢思蕊上了二楼。 苏琳儿看着谢嘉语和谢思蕊上二楼的背影,气得脸色通红,道:“晨表姐,那个长得如此美丽的女人竟然敢这么说我们。” 齐梓晨冷哼了一声,道:“哪里美了?比我大姐差远了!而且,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那你打算怎么做?”苏琳儿小声的问道。二楼要十两银子才能上去,她自是明白规矩的。可是她人小,没那么多钱。况,他们定远侯府如今有些没落了,也不容她们小辈如此的败坏家产。 齐梓晨今年也才十四岁,还未及笄,手里也没多少钱。只是,她稍微比苏琳儿好一点,毕竟承恩侯府如今还算得势。 “自然是上去坐一会儿,难不成就这么走了?不过是十两银子,当谁还出不起不成。”说罢,齐梓晨甩了一下手中的帕子,快步走进了福味斋。 谢嘉语上去之后,点了几样她原先惯常吃的几样小吃食。随后又让谢思蕊也点了几样。 等伙计准备下去时,谢嘉语道:“你们掌柜的可在?” 伙计笑着道:“掌柜的在下面,您找他可是有事?” 谢嘉语点点头,道:“的确有事,烦劳伙计把他叫过来。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他。” “好嘞,客官您稍等,小的马上就下去叫掌柜的。” 谢思蕊想着该如何跟谢嘉语解释刚刚遇到的那两个人,没想到谢嘉语什么都没问,蹙着眉头不知在思考着什么问题。见状,她也没多说什么,低头喝茶了。 很快,长得胖胖的极富态的掌柜的就上来了。 “客官您好,请问您找在下何事?” 谢嘉语看着年约四十,神态恭敬的掌柜的,心想,如果那两人的孩子长大了,估摸着也是如此大吧。 这般想着,她就用探究的眼神看向了掌柜的,试着想要从他脸上找一找熟悉的影子。 只是,这掌柜的太富态了些,她看了许久都没能看出来故人的长相。 “掌柜的,请问你姓什么?”谢嘉语道。 王福味看着眼前容色绝美的女子,正思考着这位天仙一样的客人唤他来所谓何事。心想着,就是冲着这般的美貌,纵使提出来一些刁难的问题,想必也不会有人会拒绝。 却不曾想,这人却问出来如此一个出人意料的问题。 “鄙人姓王。”虽心中百般思量,但王福味依然淡定的回答了谢嘉语的问题。 谢嘉语一听,怔了一下,问道:“王大勇和陈翠花是你什么人?” 45.管家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谢莲捂着自己的脸, 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丫鬟。她从出生到现在,还没人敢这么对她。就算是最厌弃她的嫡母, 也从未如此粗暴的打过她。这个其貌不扬的丫鬟凭什么敢这样对她! 怒气就像是熊熊燃烧的烈火,从胸腔喷涌而出。她甚至来不及多想什么, 手伸出来手想要打站在她对面低着头的丫鬟。 只不过, 伸出来的手还没碰到冬雨的脸,就被人从后面钳制住了。 这还不算完, 膝窝处仿佛也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待她想挣脱出束缚从地上爬起来, 却发现自己两边的胳膊都被按住了,全身动弹不得。 谢莲这才想起来罪魁祸首, 抬起来狰狞的神色,看着坐在上位气定神闲的谢嘉语。 “你凭什么!你竟然敢这样对我,我爹、我祖父一定不会放过你的。”谢莲大声的叫到。 谢嘉语听了这话, 却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她爹?那个在她印象中只有三岁的稚子吗? 还有, 她祖父?虽然谢嘉语沉睡了四十年,但她多少还能保证, 大哥定然还是当年的那个大哥, 不会因为这种事责备她。况且,她不过是惩罚一个小辈罢了。 想到这里, 谢嘉语殷红的嘴角含着笑, 眼睛里也盛满了笑意, 看向了跪在地上如蝼蚁一般的谢莲。 “哦,是吗?”谢嘉语这话说得轻飘飘的,却无端让谢莲觉得有些无力,仿佛她们这些人在她眼中都像是笑话一般。 看够了热闹之后,谢思兰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脸上浮现出来着急的神色,道:“姑祖母,纵然莲妹妹话语间对您多有不敬,但您这处罚也未免太过了,她不过是小孩子随便说说罢了。还请您宽宏大量,饶了她这一回吧。” 谢嘉语眼神微转,看向了说话的谢思兰。这话岂不是在说,她若是不原谅谢莲,她就是太小气了不成? “随便说说?”谢嘉语道,“随便说说就能侮辱北郡吗?随便说说就能侮辱你曾祖父的家乡吗?你们这心中,还有没有祖宗礼法了?” 这么一顶大帽子谢思兰可不敢接下来,赶紧撇清关系:“莲妹妹她不是这个意思……” 谢嘉语却没有放过她,笑容加深,道:“哦?她不是这个意思,难道你是这个意思吗?” 谢思兰看着谢嘉语的笑容,脸色憋得通红,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谢嘉语看着跪在地上神情愤恨的谢莲,道:“今日就当是给你个教训,不要什么有的没的都往外面说,小心祸从口出。你祖父好不容易把自己贫寒的出身给洗干净了,千万别被你们这等子孙又给败坏回去了。” 说到后面,谢嘉语脸上显露出一丝嘲讽之色。 “你……”谢莲听后又想反抗。 但后面压着她的两个宫女可不是吃素的,一个巧劲儿就把她按了回去。谢莲回头看了一眼胆敢压着她的人是谁,结果一看是那日皇上赏赐下来的两个人,顿时收敛了许多。 谢嘉语看着满屋子的紧张气氛,端起来桌子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润润唇。突然,灵机一动,想到幼时她在学堂犯了错长辈是如何罚她的。 “这样吧,罚你们回去把《宁国·北郡地理志》抄一遍。”谢嘉语端着长辈的姿态老气横秋的说道。 看着大家不可置信的眼神,谢嘉语指了指谢莲,又指了指谢思兰:“你,你,还有……” 最后指到谢思蕊的时候,停顿了一下,道:“你就算了,念你还小,又不惹口舌是非,你看一遍即可。” 说完之后,也不再看众人的脸色,站起身来,手放在春桃的手腕上,一步一步从榻上迈下来,道:“行了,我也乏了,你们都退下去吧。” 说完,朝着隔间走去。 谢莲有心想要反抗,但是想到后面压着她的两个宫女,她就不敢造次。 谢思兰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心想着,这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一个所谓的“姑祖母”,行事作风竟然如此霸道蛮不讲理。待她反应过来想要反驳时,却只能看见谢嘉语的背影了。 而谢思蕊则是默默的低着头,悄悄的从盘子里拿了两块儿桂花糕藏到袖子底下。反正又没让她抄书,没她什么事儿。 随后,随着两个姐姐一起离开了芷柔院。 出了芷柔院的大门,谢莲回头看了一眼她心心念念却一直都不曾住进来的气派院落,冷哼一声,道:“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敢这么对我,看我怎么跟父亲和祖父说,我就不信了,她一个外来的破落户还能敌得过我不成!” 谢思兰因为被谢嘉语责罚,心情不好,此时看着眼前的谢莲,神色不悦的道:“二妹妹,慎言。” 原本一直安安静静的谢思蕊此刻也小声的道:“二姐姐,你这样说话不妥吧,不过那人是何等出身,总归是咱们的长辈,你这样说,可是大大的不敬。” 谢莲向来看不上长得没她好看,身份却比她高一头的二房嫡女谢思蕊。她不怎么敢说谢思兰,还不敢说她不成?讽刺的说道:“怎么,不就是没罚你吗,你这么快就站到她那边去了。没想到啊,三妹妹竟然是个不动声色的巴结人的主。” “还有啊,大姐,你不是惯会说话的嘛?刚刚怎么也被罚了?呵!”谢莲终究还是没忍住,刺了谢思兰几句。 谢思兰微微皱着眉,看着重提旧事的谢莲。 谢莲冷哼一声,带着丫鬟甩着袖子离开了。 谢思蕊放在手里的桂花糕都快化掉了,见谢思兰站在原地不言不语,一脸神色凝重的样子,忍不住道:“大姐姐,我也先回去了。” 说罢,福了福身,快步离开了这里。 谢思兰却是思量了几回,转道去了陈氏的院子。 谢嘉语那边也很快得到了消息。 冬雨看了一眼整整齐齐的跪在院子里的下人们,心中暗暗欢喜。幸好,她刚刚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不过,她也没敢多看,从青嬷嬷的一侧谨慎的绕过来,快步走进屋内,态度更加谨慎的跟谢嘉语道:“一个回了大房,一个回了二房,还有一个去了老夫人的福寿院。” 谢嘉语看着卧榻上摆着的粉色桃花,笑了一下。这笑容,却是比那三月的桃花还要粉嫩上几分,说出来的话也如黄莺出谷、泉水叮咚。 “知道了。”这三个字里带着几分欢喜,几分兴奋。 青嬷嬷此时也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气愤的神色:“小姐,这起子奴才都应该提脚发卖了才是。一个奴才,不听主子的话,要他们还有何用?” 谢嘉语却是脸上带着笑,亲自倒了一杯茶,递给了青嬷嬷,道:“青娘,你这脾气见长啊。刚刚连我都被吓了一跳。” 青嬷嬷恭敬的躬着身子双手接过来谢嘉语手中的茶杯,道:“多谢小姐赏赐。” 谢嘉语见青嬷嬷如此姿态,拉了她一把,笑着道:“青娘,快坐,一会儿且有一场硬仗要打呢。没看见吗,被我欺负的小孩子都回家告状去了呢。” 这话却带着三分的落寞,七分的欢快。落寞的是她如今已经没有可以依靠的长辈,欢快的是好戏即将登场。 青嬷嬷脸上的神色更加震怒了,道:“她们也敢,也不看看她们是什么身份,敢这么跟小姐你说话,我看您就是罚得太轻了!” “莫气莫气!咱们且先等着看看,到底谁会第一个来,谁又敢第一个来。”谢嘉语道。 青嬷嬷听着谢嘉语的话,满脸心疼的道:“小姐,您放心,老爷一定不会纵容他们的。” 谢嘉语想到大哥,语气也轻快起来,道:“是啊,有大哥在呢。而且,青娘,你不觉得正好通过这事儿立立威吗?” “小姐……”青嬷嬷的话还没说完,谢嘉语阻止了她,看了看屋里的丫鬟,道:“你们都先退下去吧。” “是。” 等屋内的小丫鬟们鱼贯而出之后,谢嘉语透过窗户看着外面跪着的仆从,道:“青娘,我睡了四十年,这府里早就不再是当年那个府了,我也不再是这个府里唯一的小姐。知情的人自是明白我的身份,而那些不知情的人呢?” 说着,她轻轻从桃花枝上掐了一朵桃花,道:“今日这事儿,我也看出来了。不只这府里的主子们,就连下人们也没那么好使唤了。所以,咱们正好借着这事儿,让大家都看清楚了,我谢嘉柔到底是不是那么好欺负。” 青嬷嬷听后,叹了一口气,道:“小姐,您受委屈了。” 谢嘉语展颜一笑,如春花烂漫,道:“青娘,我不委屈。我辈分摆在这里,谁也不敢拿我怎么样。而且,还有皇上表弟和我大哥呢。我今日倒要看一看,谁敢来。我定要让他悄悄我的厉害!” 说着说着,谢嘉语又感慨道:“谢家的子孙竟然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哎,真让人叹惋。” 青嬷嬷想了想,道:“也不全然都是如此,几位少爷倒还算成器。” 谢嘉语不太了解那几位侄孙的情况,所以没多说什么。 很快,就如谢嘉语所料,有人过来求情了。 只是,那人与其说是求情,倒不如说是来通知她的。 陈氏身边的芸嬷嬷亲自过来,告知谢嘉语:“老夫人说孙小姐们只是跟您开开玩笑,您莫要跟小孩子们一般计较。想必您定然是宽宏大量之人,所以,就替您免了孙小姐们的处罚。” 谢嘉语看着早已看不出来昔日模样的芸嬷嬷,把玩着手中的一颗玛瑙珍珠,状似随意的道:“青娘,忤逆长辈,在咱们文昌侯府该做如何处罚呢?” 青嬷嬷恭敬的答道:“回小姐的话,忤逆长辈是为大不敬,该罚跪祠堂。” 谢嘉语点点头,认真点点头,笑着道:“看来大嫂是嫌我罚得太轻了呢!” “老夫人不是这个意思。您刚来府里,就这样处罚孙小姐们未免不妥。”芸嬷嬷皱着眉头道。 话音刚落,谢嘉语就把手里的玛瑙珍珠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 而站在一旁的一个宫女,看了一眼谢嘉语,上去就给了芸嬷嬷一个巴掌,道:“放肆!” 另一个宫女也道:“万岁爷的表妹岂容你们这等奴才想说就说!” 芸嬷嬷听后,却没顾得脸上的疼痛和羞辱,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一直以来,她和主子都以为这两个宫女是老爷进宫求来的。可是,看今日这情形,并非如此。一个小小的宫女敢仗着皇上的势力! 如果真的是皇上赏赐下来了,那么…… 想到这里,她看了一眼坐在榻上一脸沉静的少女。不管是她刚刚出言不逊,还是宫女教训人,她似乎都是这样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以前看她淡定的模样还能猜测她是小地方来的,不知礼数,也不知京城达官贵族之家的厉害。今日一看,却和想象中差距甚大。 所以,这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至于站在另外一边的谢嘉语,她们虽没有看清楚她的容貌,却也从侧面看过去觉得不似一般的小家碧玉。是以,走近了之后,便出言讽刺起来。 不料,谢嘉语一回头,却让这两个十三四岁的姑娘吓傻了。 “好美啊!”苏琳儿忍不住惊叹道。 齐梓晨听后,回过神来,扯了扯苏琳儿的衣裳。 苏琳儿也终于回过神来,板了板脸,眼神不善的盯着谢思蕊。 “哼,那当然了,我家姑祖母可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谢思蕊此时一点都不像在谢嘉语面前的乖巧模样,面对面前是敌非友的两个人,显得有些张牙舞爪。 谢嘉语看着面前的这两个小姑娘,心想,这俩人估计又不知是哪些故人之后代。想想,跟这些人较劲儿挺没意思的。作为长辈,当有长辈的样子。 “思蕊,要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比我漂亮的人或许还有人在。”谢嘉语先是谦虚了一下,随之,又朝着谢思蕊一笑,道,“而且,纵使你真的觉得我这般美丽,也不要如此直白的说出来,免得让那不通礼数的人笑话了。” 说着,谢嘉语伸出手来扶了扶谢思蕊头上的蝴蝶发簪,道:“这对发簪是邻国进献的,昌平大师的作品。歪了,就不好看了。” 扶完之后,又不着痕迹的看了看对面脸色变了几变的两位小姐,笑了笑,道:“我们先进去了。” 说完,就带着谢思蕊昂首挺胸的走进了福味斋。 谢思蕊看着齐梓晨和苏琳儿不善的脸色,得意的冲着她们俩做了个鬼脸,然后随着谢嘉语进入了店内。 进入店内,看着一角处排得长长的队伍,谢嘉语问道:“楼上可还有位置?” 伙计看着谢嘉语的面容,先是呆了一呆,随即笑着道:“有的,只是这价格……” “还是十两银子吗?”谢嘉语试探的问道。 伙计一听这话,就知道谢嘉语不是寻常人,赶紧点头哈腰的道:“客官一看就是个懂行的,您请。” 谢嘉语听罢,示意春桃给钱,带着谢思蕊上了二楼。 苏琳儿看着谢嘉语和谢思蕊上二楼的背影,气得脸色通红,道:“晨表姐,那个长得如此美丽的女人竟然敢这么说我们。” 齐梓晨冷哼了一声,道:“哪里美了?比我大姐差远了!而且,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那你打算怎么做?”苏琳儿小声的问道。二楼要十两银子才能上去,她自是明白规矩的。可是她人小,没那么多钱。况,他们定远侯府如今有些没落了,也不容她们小辈如此的败坏家产。 齐梓晨今年也才十四岁,还未及笄,手里也没多少钱。只是,她稍微比苏琳儿好一点,毕竟承恩侯府如今还算得势。 “自然是上去坐一会儿,难不成就这么走了?不过是十两银子,当谁还出不起不成。”说罢,齐梓晨甩了一下手中的帕子,快步走进了福味斋。 谢嘉语上去之后,点了几样她原先惯常吃的几样小吃食。随后又让谢思蕊也点了几样。 等伙计准备下去时,谢嘉语道:“你们掌柜的可在?” 伙计笑着道:“掌柜的在下面,您找他可是有事?” 谢嘉语点点头,道:“的确有事,烦劳伙计把他叫过来。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他。” “好嘞,客官您稍等,小的马上就下去叫掌柜的。” 谢思蕊想着该如何跟谢嘉语解释刚刚遇到的那两个人,没想到谢嘉语什么都没问,蹙着眉头不知在思考着什么问题。见状,她也没多说什么,低头喝茶了。 很快,长得胖胖的极富态的掌柜的就上来了。 “客官您好,请问您找在下何事?” 谢嘉语看着年约四十,神态恭敬的掌柜的,心想,如果那两人的孩子长大了,估摸着也是如此大吧。 这般想着,她就用探究的眼神看向了掌柜的,试着想要从他脸上找一找熟悉的影子。 只是,这掌柜的太富态了些,她看了许久都没能看出来故人的长相。 “掌柜的,请问你姓什么?”谢嘉语道。 王福味看着眼前容色绝美的女子,正思考着这位天仙一样的客人唤他来所谓何事。心想着,就是冲着这般的美貌,纵使提出来一些刁难的问题,想必也不会有人会拒绝。 却不曾想,这人却问出来如此一个出人意料的问题。 “鄙人姓王。”虽心中百般思量,但王福味依然淡定的回答了谢嘉语的问题。 谢嘉语一听,怔了一下,问道:“王大勇和陈翠花是你什么人?” 王福味听了这话,神色才开始郑重起来。这位年轻的小姐是如何得知自己已逝爹娘的名讳?这两个名字,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提及了。 然而,王福味不知道的是,对于他来说很多年没有人提及的名字却是谢嘉语月余前才见过的人。 “正是家父和家母。”王福味道,“只是不知,小姐可是认识我爹娘?” 谢嘉语心想,的确是认识的,只是,即使认识现在也不敢说认识。于是,笑了笑,道:“他二人身体可还好?” 现在算来,若是这二人还活着,大概快到古稀之年了吧。 “家父二十年前就去世了,家母也在几年前去世。”王福味道。 “怎么会死得这般早?”谢嘉语惊讶的道。 王福味看着眼前的谢嘉语,却是越看越觉得怪异。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问及他已逝的父母。而他爹去世的时候,这位小姐恐怕还没有出生吧? “家父年轻时身子亏空,年岁大了就有些熬不住了。遂,去世的比较早。家母倒是身体康健,是喜丧。”不管心中作何想,王福味依旧恭敬的如实答道。 46.更替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谢吉耀刚刚之所以会有那种反应, 完全是因为卫氏跟他抱怨的事情, 以至于没听出来谢嘉融的意思。这会儿, 他却全然明白了过来。 原来,赵氏不仅克扣庶女, 对芷柔院那边似乎也不太客气啊。真是个愚蠢的女人! “爹, 这事儿儿子还真的没想到, 哪知赵氏会如此的蠢笨, 如此的糊涂。芷柔院那边是皇上亲口承认的表妹, 亦是儿子的姑姑, 岂有怠慢之理。儿子一会儿回去就去教训她。” 说完,果然就见谢嘉融的脸色好了不少。 “嗯, 你能这般想就好。”谢嘉融捋着短须说道, “不过,除了皇上的威严,你也要对你这位姑姑多些真心。毕竟……毕竟, 大家身上都流着谢家的血脉。” 谢嘉融对北郡那边的漠视,别人不了解,但他谢吉耀却是一直都知道的。正是因为知道, 所以才更加不理解,为什么父亲对这个从北郡来的孤女如此的上心。 今日竟然都说出来“流着谢家血脉”这种话, 可见, 此人有多么得父亲的重视。再加上, 皇上竟然也会传来口谕,上次玉如意。 不仅如此,想到儿时的记忆,谢吉耀觉得,这个孤女的长相也着实让人觉得……觉得亲近,跟他那个芳华早逝的姑姑也忒像了些。 想到这里,谢吉耀忍不住问道:“爹,芷柔院那位姑姑究竟是何来历?为何连皇上也……” 谢嘉融看着谢吉耀,有些话放在嘴边许久都没能说出口。这个儿子有多么不争气,谢嘉融是知晓的。这么大的秘密,也不好说与他听。就怕说了之后,惹出来更大的乱子。 “你甭管这里面究竟有什么原因,你姑姑又有什么来历,你只要知道,以后不可怠慢她,一定要好好孝敬她。即便是我去世了,你也要敬着她,听到了没?”谢嘉融看着谢吉耀的眼睛认真的说道。 这话说得却有些重了,谢吉耀连忙跪下来,道:“爹,您一定能长命百岁的。” “我刚刚说的,你一定要答应我。”谢嘉融又强调了一遍。 谢吉耀拱手道:“儿子记下了。” 谢嘉融满意的道:“嗯,记下来就好,你先回去吧。如果你媳妇儿还是如此,我不介意换个人管家。” “是,爹爹。儿子知道了。”说完,谢吉耀站起身来,慢慢的退了出去。 回内院的路上,谢吉耀一直在思考谢嘉融刚刚跟他说过的话。越想,越觉得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只是,他也不是什么聪慧之人,惯常又不喜欢费脑子,所以,渐渐的也就放下了。满脑子都是在想,该如何骂一骂愚蠢的赵氏。 回去之后,谢嘉哟直截了当的道:“你现在管着家,不要太厚此薄彼了,对大家应该一视同仁。” 赵氏自然是听说谢吉耀刚刚去了卫氏那里,所以以为是在卫氏那里听了什么话,过来教训她了。想到这里,赵氏冷哼一声,道:“爷,您莫要信了那位,我向来大度,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你最近是不是怠慢了芷柔院的那位?”谢吉耀见赵氏没明白过来利害关系厉声说道。 赵氏蹙眉,心想怎么又扯到芷柔院那位了,道:“爷,你是不是在外面听了什么闲言碎语?我怎么可能怠慢她。而且,也不看看她什么身份,我何时少她吃喝了?” 谢吉耀听后,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道:“你这蠢妇!那位岂是你能怠慢的。不说别的,爹那日怎么说的,皇上又是怎么说的?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胆敢这样做!” 赵氏见谢吉耀发怒了,很是吓了一跳。只因,谢吉耀很少会发火。 “爷,我没有啊。吃喝用的我样样俱全,哪里怠慢了她?”赵氏稳住心神说道。 见谢吉耀脸上的怒火更甚,感激道:“要说怠慢,不过是今日让成衣阁来做衣裳,没给那边做罢了。只是,她辈分如此高,又有爹爹贴补,哪里能看得上成衣阁的东西。” 谢吉耀听了这话,问道:“真的?” 赵氏一看谢吉耀的脸色,就知道他必然是信了几分,于是思索了一下,继续道:“自然是真的。爷,你是没见她惯常穿的用的,个个不是凡品,哪里能看得上兰儿她们的东西。” 谢吉耀沉思了一下,道:“你说是爹贴补的?” 赵氏知道,这关算是过了。她和谢吉耀是一体的,谢吉耀最关心什么,她自然知晓。 “爷,您想想,不是爹贴补的,还能是谁?难不成是皇上?可她已经来了快两个月了,也没见宫中再次召见。您想想,她第一日来时,拿出来的东西,哪有一件是便宜货。北郡什么情况,咱们都知道,哪有这般富贵之人?”赵氏缓缓的给谢吉耀分析自己心中所思之事。 谢吉耀听后,道:“若真是这样的话,除了爹,似乎也没别人了。” 赵氏道:“我思来想去,也就是爹爹了。哎,自从上次莲姐惹恼了她,她可是对咱们大房不怎么友好。但却对二房颇好,成日里给蕊姐儿好东西。那金丝琥珀蝴蝶发簪,说给就给了。也没见咱们兰姐儿和莲姐儿得到什么好东西。” 谢吉耀越听眉头蹙得越紧,道:“行了,你也别抱怨了。真想拿到好东西,你就让兰姐儿和莲姐儿多去看看她。” 说完之后,又道:“爹爹刚刚交代了,要你以后不许怠慢了她,你平日里定要收敛一些,大面上不能出错。只是,她那东西到底是哪里来的,你还要多多注意些。若真是爹那边来的……” 赵氏见谢吉耀听进去了她的话,小声的道:“爷,我自然是明白的。” “嗯。那行,你明白就好。”说完,谢吉耀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赵氏赶紧道:“爷,您不在这里用晚饭了吗?兰姐儿可是好多天没见着您了,正想着您呢。” 谢吉耀却道:“爹刚刚命我训斥你,我再留在这里不太好,总要做做样子。所以,这一个月我就在卫氏那边歇着,不过来了。” 说完,大踏步的离开了。 赵氏坐在榻上,面如冰霜,手中的帕子险些被她撕碎了。望着卫氏那边院子,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身边的孙嬷嬷见赵氏如此,赶紧宽慰道:“夫人,老爷还是想着您的,您看,他有什么大事儿还是跟您商量,卫姨娘不过是个玩物,老爷定不会跟她说这些。” 赵氏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以后定要好好给兰姐儿选个好夫婿,断然不能是……不能是……哎。” 赵氏虽然没有明说出来,但孙嬷嬷却是听懂了。以后大小姐,一定不能找大老爷那样的夫婿。 谢嘉语那边,青嬷嬷对于谢嘉融的做法非常开心。还好有侯爷护着,要不然他们家小姐还不知会沦落到何种的境地。 只是,对于要去参加桃花宴,却不太赞同。 “小姐,你去见他们做什么,那两个人都是无德无义之人,他们也配见小姐!”青嬷嬷对于齐恒的事情可谓是知之甚深,对他的厌恶情绪甚至比谢嘉语还要多。 谢嘉语笑着道:“我为何不去?反正在家闲着也没事儿做,正好去见见这位几十年未曾见过的故人。我今日才知道,原来那日被长公主惩罚的人就是她的孙女。” 青嬷嬷道:“可见有其祖母必然有其孙女,没一个好东西。” 对于青嬷嬷的评价,谢嘉语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像,也不像,苏凝露当初似是没这般忍不住气,没这般脾气暴躁。” 青嬷嬷道:“管她性子怎样,总归根子里都是一样坏的。” 谢嘉语看着青嬷嬷愤怒的神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完之后又道:“我记得另一个好像是姓苏,定远侯府的人,想必就是她娘家的人吧?” 青嬷嬷点点头,道:“小姐所料不差,定远侯府正是那女人的娘家。” “她娘家竟然被封了侯,可见很是得力。”谢嘉语感慨道。 青嬷嬷道:“不过是当年助皇上登基罢了。我倒是觉得,皇上念旧情呢,知道您受的委屈,所以这两家都没怎么得势。尤其是那定远侯府,虽然因为有功被封了侯,但那地位待遇,现如今还不如咱们文昌侯府。” 听了这话,谢嘉语心想,皇帝表弟着实对她不薄啊!虽说里面定有政治因素,但不管是什么原因,总归算是给她出了气。 想到这里,谢嘉语朝着青嬷嬷眨了眨眼睛,道:“青娘,苏凝露的婆家孙女和娘家的孙女皆因我被训斥,你说,如果她见了我,会是如何反应呢?” 青嬷嬷看着仅着白色单衣,头发散下来,却难减半分美貌的谢嘉语,道:“定然是被小姐的美貌折服,汗颜自己在小姐昏迷后自封的第一美女。” 谢嘉语听了这个回答,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青娘,你说得对,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她一个实际年纪五十多岁的长辈,跟一个小辈去计较这些黄白之物,着实显得小家子气了一些。况,她虽看不上赵氏的行为,但如果没太过分的话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不过,她知道,这事儿定然让大哥心中很不畅快。自己的后辈们不尊重自己的亲妹妹,这种事情怎么想怎么生气。想到这里,谢嘉语笑了笑,转移了话题:“大哥莫气,不知大哥今日来找我所谓何事?” 谢嘉融是真的生气了。 他如今还活着,下面的人就敢阳奉阴违,慢待他的宝贝妹妹。如果有朝一日他死了呢?下面的这些人还不知道会怎么对他的妹妹!说不定他前一日刚刚死了,陈氏第二日就敢把谢嘉语撵出府去。 即便是不撵出府去,也不知道会如何的虐待她。 他如今已至花甲之年,也没几年好活的了。 该如何保护好自己的妹妹,这得让他好好琢磨一下。 眼下,看着面前唇红齿白,笑靥如花,明媚动人的妹妹,谢嘉融心中的百般思量都收了起来。 “今日大哥过来确有一事。”谢嘉融道。想到要说出口的事情,他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比刚刚还要难看。 谢嘉语挑了挑眉,好奇的问道:“可是让大哥非常为难之事?” 谢嘉融既没点头,也没摇头,而是道:“是跟你有关的一件事。” “何事?”谢嘉语疑惑的问道。 谢嘉融心想,很多事情,并不是想逃避就能逃避的。或许,妹妹已经从别处知晓了也未可知。 “你可知如今的承恩侯是谁?”谢嘉融终究还是开了口。 谢嘉语想了想,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我昏睡之前,似乎并没有这个人。” 不过,想到这个名字,谢嘉语大胆的猜测到:“是谁救了皇上表弟,还是说是后妃的娘家?” 谢嘉融点点头,道:“对,正是当朝皇后的娘家。” 谢嘉语听罢点了点头,看来她没猜错。 “当朝皇后姓齐,或许你对她没什么印象,她比你小上几岁。但,她有一个堂兄,也就是现如今的承恩侯,却是你非常熟悉的一个人。”谢嘉融又点出了承恩侯的另一个身份。 谢嘉语看着谢嘉融的表情,听着他说话的语气,脑海中闪现出来一个人。 “难不成是齐恒?”谢嘉语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 “正是那厮。”提起来齐恒,谢嘉融满脸的嫌弃。 即便是对于四十年前的谢嘉语而言,她也已经很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因为,没人敢在她面前提。 齐恒这人,说来也不是外人,当年还曾与她定过亲。这门亲事,还是她母亲在世的时候定下的。齐恒的母亲和她母亲是闺中玩得很好的手帕交。 幼时,她也与齐恒玩得颇好。齐恒经常随母亲来他们家玩耍,她也常虽母亲或者大哥去他们家玩儿。这样说起来,她其实应该见过当今的皇后,只是那时还只是襁褓中的娃娃。 对于定亲之事,她没有反对。毕竟,那时还小,不太明白定亲的意思。而且,母亲病入膏肓,她也不忍让母亲难过。齐家人口简单,未来的婆母又跟她母亲关系甚好。所以,她母亲就以为这是一门极好的亲事。 初看齐恒时,的确是以为翩翩公子,举世无双。 然而,随着年岁的增加,那些掩藏在暗里的性子全都一一显露了出来。 一开始听说齐恒去逛青楼楚馆之时,她是万万不敢相信的。她爹爹就算是再混账,也没敢去过那样的地方。而她大哥,更是没去过。 在她心中,那样的地方只有纨绔子弟不学无术之人才会去,齐恒一个有着大好前程的人竟然会去那种地方,着实让她非常费解。 正是因为不敢相信,所以她才在第一次时信了他的说辞。况且,当时齐恒对她依旧很好。 只是,一次两次,三次之后,她却再也不相信他了,也对他失望至极。 那时候,她就生出来退亲的想法。无奈那时母亲已死,而她爹爹又对她和大哥漠视至极,不怎么放在心上。再加上,后来齐恒的母亲也过来找她求情,答应她一定会管好齐恒,所以她忍了下来。 有句俗话说得既糙又有理,狗改不了吃屎。 后来的很多次,谢嘉语都从别处听说了齐恒的风流韵事。为着母亲的诺言,为着母亲的临终遗愿,她忍了再忍。直到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情,也促使她真正与定亲两年的齐恒解除了婚约。 谢嘉语对于齐恒的讨厌比谢嘉融还要浓一些。毕竟,在谢嘉融心中,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四十多年了,而在她这里,单单只过了两年罢了。 “没想到,他竟然成了承恩侯。”谢嘉语的语气中有着掩盖不住的厌恶,仿佛那是极脏的东西。 谢嘉融道:“是啊,成了承恩侯。不过是皇上的恩赐罢了,仅凭着那厮的本事,是断然当不了侯爷的。不过是先皇看重了皇后娘娘的父亲,所以选了皇后。今上又给皇后面子,给了他一个侯爷罢了。要说实权,还真没多少。” 谢嘉语虽然讨厌齐恒,但也不得不承认,齐恒还是有些真本事的,要不然当年她娘也不会看上他。她也知道,大哥之所以这样说,是为了安抚她。 “他当年娶了谁?”谢嘉语好奇的问道。 谢嘉融瞥了瞥嘴角,嫌弃的道:“还能娶了谁,不就是苏凝露。” 谢嘉语听后,讽刺的一笑。 当年她跟齐恒解除婚约,不就是因为苏凝露么。 此话一出,所有人对谢嘉语的态度都变了。不过是北郡来的一个孤女,竟然能劳烦皇上下旨。这是他们文昌侯府多少年来没有过的殊荣了。 文昌侯府却也繁盛过,不过,那是改名文昌侯府之前,那时还叫长公主府。自从谢忠夺嫡站错了队伍,他们文昌侯府就被皇上厌弃了。 现如今,也不过是仗着和皇上的表亲才舔颜站在了京城一流世家的行列。说句难听点的话,如若哪天文昌侯谢嘉融去世了,他们这地位恐会一落千丈。 可就在今天,皇上竟然重新赏赐了他们府中之人,让人觉得万分不可思议。 许是因为这张脸?却也不至于此。皇上向来不是一个重色之人,励精图治,况且年岁已大,让人很难往那方面去想。难道是……大家看着谢嘉融的背影,心思各异。 等宫里的人走了之后,陈氏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不行,讥讽的道:“原来侯爷早有安排,妹妹好大的面子,竟然劳烦皇上赐人。” 谢嘉语却笑着道:“这不是怕累着大嫂嘛。想必宫里的人肯定更加知晓这京城的规矩。” 陈氏瞪大浑浊的双眼,盯着谢嘉语看了看,最终道:“我有些乏了,芸娘,扶我回去歇息。” 芸娘赶紧道:“是,老夫人。” 其他小辈的心里见状,都有些想法,站了起来送陈氏离开。 唯独谢嘉融和谢嘉语,两个人却没有一个人当回事儿。要按照皇上那天的意思,是要下圣旨赏赐一大堆宝贝的。但,被谢嘉融阻止了。 一道口谕就足以让大家对谢嘉语重视起来。倘若太过,会让全京城的人都有所怀疑的。 等陈氏走后,谢嘉融笑着道:“以后你们姑姑就住在芷柔院,你们若是闲着,就去陪你们姑姑说说话。但是不要拿一些无畏的小事去叨扰她。” 谢吉耀心里一惊! 爹对嘉柔姑姑有多么的重视,他心中还有些印象。没想到今日来的这个少女竟然能取代姑姑的地位,要知道,芷柔院一般人连近旁都要挨一声训斥。 思字辈的几名女儿脸上也是精彩纷呈。她们早就知道芷柔院是全府除了正院之外最好的地方,几次想要住进去都被拒绝了。甚至于,连提都不能提。 没想到,今天这个女人竟然都得了去。 祖父不仅为她去宫里请宫女伺候着,还给她住全府最好的地方。凭什么? 说完之后,谢嘉融道:“嘉……嘉语,你跟哥哥一起去看看吧。这几日我让人收拾了一番,你看看可还满意。” “多谢大哥。”谢嘉语笑着道。 “你们都去忙吧。”谢嘉融道。 说完,两个人就一起离开了大厅。 走了一段路之后,一行人到达了芷柔院。 谢嘉语站在门口,看着“芷柔院”三个字,心里诸多感慨。这个牌匾明明她前几日看的时候还非常的新,这会儿再看,却是破旧的不行了。上面的字经过风吹雨淋,已经有些看不清楚了。 低头看着大门,也已经摇摇欲坠。 四十年,真的不是说说就能过去的。时间除了在她身上停止了,在其他任何地方都一点一点的腐蚀着。 谢嘉融也觉得有些伤感,他抬头看着牌匾,道:“小妹,新的牌匾和大门已经做好。只等你看过这个之后就换上。” 谢嘉语明白谢嘉融的意思。在她到来之前,所有的一切都保持着原来的模样不变。 “多谢大哥。”谢嘉语眼中含泪,笑着说道。 “跟大哥客气什么。进去看看吧。”谢嘉融道。 推开门之后,里面的模样却跟谢嘉语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她原本以为里面也会是一副破败荒芜的模样,没想到,竟跟她睡觉之前相差无二。 院落里的众人都在忙忙碌碌着。青娘在指挥着众人收拾院子,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在浇花,穿着灰布棉衣的的妇人在扫地,还有几个丫鬟坐在亭廊里绣花…… “老爷,小姐,你们过来了。”青娘欣喜的道。这一刻,她盼了四十年,等了四十年,终于被她等到了。 “快放下手中的活计,过来见过小姐。” 随着青娘的招呼,所有人都有秩序的跪在了地上,整齐的道:“见过老爷,见过小姐。” 看着底下二三十个人,谢嘉语侧头看了谢嘉融一眼。 谢嘉融道:“以后都仔细伺候着小姐,要是有那偷懒耍滑,或是谋害小姐的,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是。”底下的人战战兢兢的道。 “好了,都起来去忙吧。”谢嘉融道。 “是。” 跟谢嘉语一起看过院落,谢嘉融看着这里一副井井有条的样子,也终于放下心来了。毕竟,这里也是谢嘉语的家,很安心。 “嘉语,你大嫂那个人越老越糊涂,下面的几个小的也有些浮,都怪哥哥平日里没教好。若是他们胆敢找你的麻烦,你直接收拾便是。若是收拾不了,就去前院找大哥。” 谢嘉语笑着道:“好的,大哥。” 挥挥手让人都退下去之后,谢嘉融小声的道:“关于你的来历,我已经把各处都安排好了。幸好今年刚过了年,我带人回乡祭过祖。虽然回来时没带什么人,但咱们文昌侯府如今不在权力的中心,也没人盯着,没有人知道我到底有没有带你回来。即便是有人去查了也无所谓。总归,除了我和青娘、皇上、黄太医,没有人知道你是谁。即便是这些人跳出来说你是谢嘉柔,也没人能拿出来证据。况且,皇上今日已经金口玉言证实了你的身份。所以,你以后就用谢嘉语这个身份好好活着就是。” 谢嘉语细细思索了一下谢嘉融的话,觉得甚是有理,笑着道:“大哥说得有道理,就算我出去说我就是谢嘉柔,也得有人信才行。若真有人信了,那人恐怕更想知道我容颜多年未变的秘密。” 谢嘉融笑着道:“对。总归有皇上和大哥罩着,小妹很是不必害怕。” 谢嘉语笑眯眯的道:“多谢大哥。” “大哥前院还有些事,你先好好歇息。”谢嘉融道。 “好的,大哥,你去忙就是了。”谢嘉语道。 47.犯愁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一个个都直勾勾的看着谢嘉语。 齐梓晨和苏琳儿是一对表姐妹, 二人今日是来福味斋买一些糕点,不料却在门口碰到了谢思蕊一行人。她们原本就跟谢思蕊比较熟悉而且不太对付,所以, 远远的走过来就认出来谢思蕊。 至于站在另外一边的谢嘉语, 她们虽没有看清楚她的容貌, 却也从侧面看过去觉得不似一般的小家碧玉。是以, 走近了之后,便出言讽刺起来。 不料, 谢嘉语一回头,却让这两个十三四岁的姑娘吓傻了。 “好美啊!”苏琳儿忍不住惊叹道。 齐梓晨听后,回过神来,扯了扯苏琳儿的衣裳。 苏琳儿也终于回过神来,板了板脸, 眼神不善的盯着谢思蕊。 “哼, 那当然了,我家姑祖母可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谢思蕊此时一点都不像在谢嘉语面前的乖巧模样,面对面前是敌非友的两个人, 显得有些张牙舞爪。 谢嘉语看着面前的这两个小姑娘, 心想, 这俩人估计又不知是哪些故人之后代。想想, 跟这些人较劲儿挺没意思的。作为长辈, 当有长辈的样子。 “思蕊, 要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比我漂亮的人或许还有人在。”谢嘉语先是谦虚了一下,随之,又朝着谢思蕊一笑,道,“而且,纵使你真的觉得我这般美丽,也不要如此直白的说出来,免得让那不通礼数的人笑话了。” 说着,谢嘉语伸出手来扶了扶谢思蕊头上的蝴蝶发簪,道:“这对发簪是邻国进献的,昌平大师的作品。歪了,就不好看了。” 扶完之后,又不着痕迹的看了看对面脸色变了几变的两位小姐,笑了笑,道:“我们先进去了。” 说完,就带着谢思蕊昂首挺胸的走进了福味斋。 谢思蕊看着齐梓晨和苏琳儿不善的脸色,得意的冲着她们俩做了个鬼脸,然后随着谢嘉语进入了店内。 进入店内,看着一角处排得长长的队伍,谢嘉语问道:“楼上可还有位置?” 伙计看着谢嘉语的面容,先是呆了一呆,随即笑着道:“有的,只是这价格……” “还是十两银子吗?”谢嘉语试探的问道。 伙计一听这话,就知道谢嘉语不是寻常人,赶紧点头哈腰的道:“客官一看就是个懂行的,您请。” 谢嘉语听罢,示意春桃给钱,带着谢思蕊上了二楼。 苏琳儿看着谢嘉语和谢思蕊上二楼的背影,气得脸色通红,道:“晨表姐,那个长得如此美丽的女人竟然敢这么说我们。” 齐梓晨冷哼了一声,道:“哪里美了?比我大姐差远了!而且,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那你打算怎么做?”苏琳儿小声的问道。二楼要十两银子才能上去,她自是明白规矩的。可是她人小,没那么多钱。况,他们定远侯府如今有些没落了,也不容她们小辈如此的败坏家产。 齐梓晨今年也才十四岁,还未及笄,手里也没多少钱。只是,她稍微比苏琳儿好一点,毕竟承恩侯府如今还算得势。 “自然是上去坐一会儿,难不成就这么走了?不过是十两银子,当谁还出不起不成。”说罢,齐梓晨甩了一下手中的帕子,快步走进了福味斋。 谢嘉语上去之后,点了几样她原先惯常吃的几样小吃食。随后又让谢思蕊也点了几样。 等伙计准备下去时,谢嘉语道:“你们掌柜的可在?” 伙计笑着道:“掌柜的在下面,您找他可是有事?” 谢嘉语点点头,道:“的确有事,烦劳伙计把他叫过来。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他。” “好嘞,客官您稍等,小的马上就下去叫掌柜的。” 谢思蕊想着该如何跟谢嘉语解释刚刚遇到的那两个人,没想到谢嘉语什么都没问,蹙着眉头不知在思考着什么问题。见状,她也没多说什么,低头喝茶了。 很快,长得胖胖的极富态的掌柜的就上来了。 “客官您好,请问您找在下何事?” 谢嘉语看着年约四十,神态恭敬的掌柜的,心想,如果那两人的孩子长大了,估摸着也是如此大吧。 这般想着,她就用探究的眼神看向了掌柜的,试着想要从他脸上找一找熟悉的影子。 只是,这掌柜的太富态了些,她看了许久都没能看出来故人的长相。 “掌柜的,请问你姓什么?”谢嘉语道。 王福味看着眼前容色绝美的女子,正思考着这位天仙一样的客人唤他来所谓何事。心想着,就是冲着这般的美貌,纵使提出来一些刁难的问题,想必也不会有人会拒绝。 却不曾想,这人却问出来如此一个出人意料的问题。 “鄙人姓王。”虽心中百般思量,但王福味依然淡定的回答了谢嘉语的问题。 谢嘉语一听,怔了一下,问道:“王大勇和陈翠花是你什么人?” 王福味听了这话,神色才开始郑重起来。这位年轻的小姐是如何得知自己已逝爹娘的名讳?这两个名字,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提及了。 然而,王福味不知道的是,对于他来说很多年没有人提及的名字却是谢嘉语月余前才见过的人。 “正是家父和家母。”王福味道,“只是不知,小姐可是认识我爹娘?” 谢嘉语心想,的确是认识的,只是,即使认识现在也不敢说认识。于是,笑了笑,道:“他二人身体可还好?” 现在算来,若是这二人还活着,大概快到古稀之年了吧。 “家父二十年前就去世了,家母也在几年前去世。”王福味道。 “怎么会死得这般早?”谢嘉语惊讶的道。 王福味看着眼前的谢嘉语,却是越看越觉得怪异。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问及他已逝的父母。而他爹去世的时候,这位小姐恐怕还没有出生吧? “家父年轻时身子亏空,年岁大了就有些熬不住了。遂,去世的比较早。家母倒是身体康健,是喜丧。”不管心中作何想,王福味依旧恭敬的如实答道。 谢嘉语想到了那年救下来王大勇和陈翠花的情形,夫妻俩一路乞讨而来,王大勇已经饿得脱形了,而陈翠花却身子好好的。 “你爹对你娘着实情深。”谢嘉语感慨道。 若说之前的问话只是让王福味惊讶和存疑的话,听了这句话,王福味却只剩震惊了,眼前的少女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他爹娘的事情,而且知之甚深。 这些事情,是他娘在弥留之际讲给他听的,外人又怎么会知晓? “小姐,您和家父家母有何渊源?”王福味问道。 虽然他上来时,已经了解了这桌客人的身份,知道她们是文昌侯府之人,但这位少女是谁他却不曾听说过。是以,不管这位少女是谁,能跟文昌侯府扯上关系,肯定是非富即贵,不是他们这等人能攀扯上的,但这少女对他家的事情知道的也太清楚了一些。 谢嘉语低头喝了一口茶,抬起头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谢思蕊疑惑的神色,于是冲着她笑了笑,然后看着王福味道:“是有些渊源,不过,都是往事了。” “能认识小姐,是家父家母的福分。”王福味心思沉沉的道。虽然他很想知道眼前的少女跟家父家母有何渊源,但是看着少女的态度,也知道对方恐不会多说了。 没想到貌美的少女竟然笑了一下,略有些怀念的说道:“的确是你父母的福分。” 谢嘉语心想,是啊,若不是当初遇到了她和那位故人,他父母还不知会是何种境遇,有没有他都很难说。 想到这里,谢嘉语突然想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问道:“你们东家可是顾……建武,唔,顾参将?” 王福味正因谢嘉语的上句话发呆,却又听见少女毫不客气的提及了战功赫赫的大将军的名讳。 “的确是顾将军府。”这在上流社会也不算什么秘密,只是很少有人知道罢了。 谢嘉语心想,原来他已经是将军了啊。 想到这位玩儿得非常好的小伙伴,有些话,突然就堵在了喉咙里。像是一个鱼刺,扎得人上不去也下不来。她之前就想问,却一直忘记问青娘的话,此时却像是一根针一样,扎得人心里疼。 万一…… 叹了一口气之后,谢嘉语看着杯中漂浮了一片枣片,问道:“顾将军,可……可还……” 问到一半,她突然就不敢问出来了。就怕,听到跟刚刚一样的答案。 王福味不知这位年轻的小姐怎么突然就悲伤起来了,问的问题也不像是她这般年纪能问出来的。虽然她后面的话没有问出口,可他却全都明白了。 “顾将军身体非常康健,前几日还曾听闻他跟小顾公子一起去皇明寺上香祈福。”王福味贴心的回答道。 谢嘉语听后,一颗砰砰直跳的心突然就落地了,松了一大口气,喝了一口茶之后,道:“那便好,那便好。” 说完之后,又好奇的问道:“只是不知,他夫人是哪家的小姐?” “将军一生并未娶妻。” “并未娶妻?那小顾公子又是哪里来的?”谢嘉语疑惑的问道。 王福味笑着答道:“小顾公子是顾将军义子的儿子。” 谢嘉语看着王福味的笑容,问道:“可知他为何并未娶妻?” 难不成是在战场上受了伤,没有人愿意嫁他了? 这个问题,王福味却有些不好回答了,他抬头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谢思蕊。若是没记错的话,这位姑娘应该是文昌侯府的三小姐。 谢思蕊接收到王福味的眼神,抿了抿唇,看向了坐在对面一脸疑惑的谢嘉语。 看着王福味和谢思蕊意味深长的眼神,谢嘉语突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猜测。 谢嘉语是真的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若说一开始没有失落是假的,然而真正让她失落的是,原本她才是这个府里唯一的大小姐,是名正言顺的主子,可现在,属于她的东西却全都不见了。她平白无故就长了两辈,那些比她小的人如今全都看起来像她的长辈。 48.敲打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再有那消息灵通的,又去打听了一下这二人最近究竟做了什么事儿。 可是打听来打听去, 也不过是两个人去跟侍郎府的小姐一起去春游,跟文昌侯府的谢三小姐当街吵了几句, 一个乞丐挡住了车架被打了几下…… 除此之外,还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所以,思来想去的,大家都没能明白过来是什么原因。 不过,这事儿过了没多久,承恩侯府就广发帖子, 邀请大家去参加他们家的桃花宴。 承恩侯府算是皇后娘娘的娘家。皇后娘娘父母已逝, 没有兄弟。现任承恩侯是皇后娘娘的堂兄。 若说照着这样的关系,承恩侯怎么也能在朝中任着要职。可皇上不知怎么想的, 似乎对他颇为不满,虽然承恩侯官职不低,但这么多年却一直没有身居要职。要不是皇上对皇后非常敬重, 又极喜太子,恐世人会以为皇上厌弃了皇后, 进而讨厌承恩侯。 现如今, 承恩侯已经快到花甲之年, 早已经不在权力的中心, 每日也没什么要事。只因是皇后娘娘的娘家, 所以地位一直居高不下。想必即便是皇后去世了, 等到太子登基了之后,依然能长盛不衰。 承恩侯府坐落在京郊,那一片多是达官贵族所居之地。听闻承恩侯府后面有一院落,里面种满了几亩桃林。 现任承恩侯夫人年轻时又是一个极富雅致之人,在里面建了一些亭台楼阁,假山小池,曲水流觞。 一到春天,微风一吹,粉色的桃花瓣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像极了一场桃花雨。也因此,每逢春季,这里就成为达官贵族、夫人小姐争相欣赏之地。 寻常人等也没这个荣幸,能收到帖子的多是上层的官宦之家。 只是承恩侯府的桃花还没开到最美的时候,不知今年为何突然提前宴请了大家。 文昌侯府跟承恩侯府向来关系不怎么融洽,据闻文昌侯府和承恩侯府在很多年前险些结成了儿女亲家,不知怎么回事,突然间两家没了下文,自那以后,也很少在来往了。 甚至有人亲眼见到文昌侯和承恩侯走在路上互不搭理的情形。 不过,这些也都是一些积年的旧事了,很多人都不曾耳闻,更加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 老一辈的关系虽然会影响下面的人,但经过了这么多年,双方之间的关系也缓和了不少。除却文昌侯依然不理承恩侯之外,小辈们见了面之后至少会相互打一声招呼。 只是不知为何,承恩侯府这次的桃花宴给文昌侯府也发了帖子,邀请文昌侯府的男眷女眷一起去赏花饮酒。 谢嘉融看到这样的帖子自然是一屑不顾,他绝不会踏进承恩侯府半步。 只是,家里的小辈们跟承恩侯府却没什么仇怨,有些甚至感情颇好。而且,这种宴会,多半还要相看人家。 也因此,赵氏收到帖子之后,欢天喜地的开始给女儿准备出门要穿的衣裳首饰。 只因桃花宴还有几日才会举行,所以赵氏把裁缝叫了过来,给谢思兰量身定做。至于谢莲,她也让人量了量身段,毕竟,作为嫡母,不好厚此薄彼。当然了,做的料子肯定就不同了。 因为还在掌家,所以二房的谢思蕊也得到了一件春衫。 至于谢嘉语,赵氏根本就没打算带她出门,自然是没给她做衣裳。 青嬷嬷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生气的从外面回来了,跟谢嘉语抱怨道:“听说今天裁缝过来给孙小姐们量尺寸裁衣裳了,这次又没知会您,可见真真是个小家子气的人。” 谢嘉语把玩着昨日刚刚做好的玫瑰胭脂,笑着道:“好了,青娘莫要生气,她往常差人送来的那些咱们也看不上不是。” 一说起这件事青嬷嬷就生气,道:“你说她也不是小家小户出身,父亲好歹是个三品官,怎么就是个这样的性子。她送来的那些衣裳真真是让人生气。哎,送也生气,不送也生气。” 谢嘉语像是没听到青嬷嬷的抱怨似的,掀开盖子,细细的闻了闻胭脂的味道,嘴角渐渐露出来一丝笑容,道:“好香啊!青娘莫气,我一个做长辈的跟个小辈的计较,犯不着。快过来闻一闻我做的膏子,好不好闻?” 其实,谢嘉语是真的不在意这些,若是真的在意,早就不是现在这般模样了。如若有人当面辱她,她是决计不可能饶恕。但,这些关于银钱方面的东西,却没什么好计较的。 左右都是大哥的后辈,也是她最亲近的人。想到自己的辈分,去跟这些小辈的一般见识,就让人觉得以大欺小倚老卖老。 她如今还能活着,可以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为这种事情伤神,实在是不值得。 青嬷嬷听罢摇了摇头,止住了这个话题,道:“小姐做的自然是好闻的,您快涂上一些,看看效果。” 谢嘉语拿起来簪子,挑了一点点,慢慢的涂在了唇上,然后用手指轻轻的揉开。很快,唇上就有了玫瑰的红色。 “小姐真好看。”青嬷嬷称赞道。 谢嘉语看着镜子中虽不带妆,却显得肤色白皙皮肤透亮的自己,笑着道:“这胭脂没白白浪费我的功夫。” 青嬷嬷道:“这胭脂的颜色着实好,这上等的白蚕丝做出来的饼也好。” 谢嘉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饼的确是极好的。当然了,也少不了春桃的帮忙,要不是她细心,挑选的玫瑰都是颜色比较纯的,做出来的膏子未必有这般好看。所以啊,看在这膏子的份儿上也得把春桃提上来了,青娘,你说呢?” 春桃去厨房帮忙也有十天左右的光景了,青嬷嬷叹了叹气,感恩的道:“多谢小姐仁善,老奴以后定会好好教她,断然不能让小姐再陷入险境。” 谢嘉语笑着道:“不会啦,青娘。” 主仆两人在这边说着话,那边谢嘉融想了几日之后,也从外院来到了芷柔院。 只是,在来的路上,却遇到了刚刚量完衣裳要离去的裁缝。 “侯爷安好。”一行人看到谢嘉融全都过来行礼。 谢嘉融看着这些生面孔,随口问道:“这是做什么的?” 一个管家婆子上前答道:“回侯爷的话,这是成衣阁的裁缝,来给三位小姐量身做春衫。” 谢嘉融刚要点头让她们离开,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问道:“三位小姐?芷柔院呢?” 管家婆子听到这话也愣住了,这是给三位小姐做春衫,没听说芷柔院那边也要做衣裳。这婆子不是近身伺候的,所以没能明白过来谢嘉融这句话中的深意。 “芷柔院没说要做衣裳。”管家婆子诚实的道。 谢嘉融皱了皱眉,看着成衣阁的裁缝,又看了看下人们,道:“去芷柔院也量一下。” 谢嘉语看了一眼这一行人,疑惑的眨着眼睛朝着谢嘉融望去。 谢嘉融道:“小妹,我让人给你做春衫。” 青嬷嬷看着这些人,转头看了一眼谢嘉语,谢嘉语立刻就明白了这些人是谁。只是不知这些人怎么又过来给她做衣裳了? “大哥,我衣裳多得是,无需再做了。”谢嘉语道。 谢嘉融坐在椅子上,道:“要的。多做几件。” 面对这么多的下人,谢嘉语不好再过拒绝,所以,随着裁缝去量了量尺寸。 量完之后,又让她选了样式。 “大夫人给小姐们做了几身衣裳?”谢嘉融看着跪在地上的婆子问道。 婆子今日被吓得不轻,胆战心惊的道:“各做了一件,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谢嘉融厉声问道。 “只是大小姐多做了一件。”婆子道。 谢嘉融自然是知道管家这件事情油水非常多,中饱私囊这种事也屡见不鲜。将来整个文昌侯府都是老大的,所以交给赵氏管家,他也没多过问什么。 只是,今日所做之事,却让他颇为失望。 “这是第几次了?”谢嘉融问道。 婆子似乎不太明白,什么第几次了? “夫人第几次做衣裳略过芷柔院了?”谢嘉融道。 婆子跪在地上,道:“老奴不知。只是,老奴很少见夫人差人来这边送东西。” 谢嘉融越听越生气,他专门在公账上放了钱,指明要给谢嘉语,结果赵氏却做出来这种事情。怎能让他不生气! “啪嗒”杯子落地摔碎了。 见状,屋内所有人都是一副大气不敢出的模样。 49.揭露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果真, 就听到耳边传来了谢思敏难以自抑的激动声音:“竟然, 竟然是东山先生亲笔所写的《幼学琼林》, 我平日里从未听闻东山先生写过这本书, 看来我还是不够了解他啊。” 谢嘉语和谢嘉融对视了一眼,全都想到了这本书为何会问世。 谢嘉语心中尴尬居多, 谢嘉融却没这种想法, 甚至于有些得意,笑呵呵的道:“思敏,这世间也只此一本, 是孤本, 你可要好好珍藏,莫要损坏了。” 谢思敏一听是孤本,就更加的珍视了。心中既觉得自己不应收下如此贵重的东西,又不舍得还给对方。纠结了许久,他通红着脸,双手托着书, 朝着谢嘉语躬身, 道:“多谢姑祖母割爱。” 谢嘉语嘴角抽搐着, 笑着道:“侄孙客气了, 客气了。” 哎, 在她那里像垃圾一样的东西, 在别人那里却珍视为至宝。这种感觉, 委实让人心虚的很啊。 下一个,便是谢思勋。 前两个人的东西,都是从旧物里不要的东西抽出来送的。这最后一个侄孙,自然不好太过另类,也从里面挑出来一样东西赠与他。只是,那块开过光的玉佩,上面的流苏却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腐烂了。 至于这块玉佩当初开光的寓意是什么,她却是全然忘记了。她的库房里有太多这种在寺庙开过光的东西,很多都是戴都没戴过的,到底如何得来的,年代已久,就连青娘都记不得了。 不过,谢嘉语让春桃重新编了一个红绳系上之后,这块玉看着又如崭新的一般。 “这是块在皇明寺开过光的玉佩,也有一些年头了,也不值什么钱。”谢嘉语把玉佩递到了谢思勋的手中。 不过,看着放在谢思勋手中的玉佩,上面显现出来的平安二字,谢嘉语突然有了一些印象,灵机一动,补充道:“听闻你喜欢舞刀弄枪,这恰好是某位将军出征时,皇明寺一位住持开的光,祈祷平平安安,凯旋而归。” 谢思勋虽然生在显赫的文昌侯府,但却仿佛跟府里的氛围格格不入,他不爱写文弄墨,最爱舞刀弄枪。所以,一开始对这块玉也不怎么上心。但是听到后面,这是将军出征时一起开过光的玉佩,倒是放在手中仔细的看了看。 “多谢姑祖母。” 谢嘉语淡淡的点了点头。这会儿,她却是又想到了一位故人。也不知,那位故人最终凯旋而归了没有。她只知道他去打仗了,但他还没回来,她却已经昏迷过去了。 罢了罢了,算了,多想无益,等这里的事完结了,回到院子里问问青娘便是。 接着,谢嘉语又给女眷送了礼。 这可是谢嘉语非常爱干的一件事儿。 给女眷送东西可比给男人们送东西简单多了。她昏睡前的那些首饰,有些早就不是时兴之物了。再加上这么多年,皇上和大哥给她准备的那些,她哪里多的都快放不下了。 所以,除了一些有珍藏价值的物件儿或者有特殊意义的她妥善保存了。那些金银之类能融的东西,她都留着了。但是一些过时的玉器等其他首饰,都被她拿了出来送人。反正也不值钱,也不能再次利用,留着也只能像《幼学琼林》似的,长霉。 当然了,一些她之前经常佩戴的首饰,她都放起来了。而拿出来的,都是一些不怎么戴的,或者更多的从来没戴过的。 给侄媳妇们每人送一对儿玉手镯,给孙女、侄孙媳妇们每人送一支步摇。 这送的人开心,收的人也开心。 虽然这些东西在谢嘉语的眼中不再时兴,但是在众人眼中却并非如此。如此值钱的物件儿,怎么会因它过时而不再值钱了呢?所以,大家看到的只有贵重二字,而非过时。 原本以为族里来的女子,应该万分贫寒才是,却不曾想,这般家底丰厚。 收到礼物的众人心里都在暗暗心惊或者各自欢喜。 而没收到礼物的,比如陈氏,脸色却是黑如锅底。 这个女人,是过来打她脸的不成?她刚刚送出去的金镯子,怎么能跟这些古董字画、珍品首饰相比?倒显得她小家子气了。只是,北郡谢家有多少家底她难道不知道吗?这些东西还不知道是从哪里得来的! 想到这里,她看了一眼自家老爷。她记得,东山先生似乎曾来长公主府当过西席吧? 但是,看着文昌侯笑容温和的看着屋内明媚少女的模样,陈氏越看越是生气,手上也忍不住使了一些力气,竟是把自己的指甲生生折断了。 一旁的芸娘忍不住惊呼:“老夫人。” 陈氏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甲,忍住胸中的怒火,道:“无妨。” 而此时,众人正低头看着自己收到的礼物,并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这一看之下,陈氏原本强装的冷静一下子倒塌了。她执掌文昌侯府多年,自从章姨娘死了之后,还没如此憋屈过。 “咳,多谢妹妹给他们准备的见面礼,你以后就在我们府上住下吧,要是缺什么吃的用的,也不必亲自去跟老爷说,跟我说也是一样的。老爷虽然现在已经不怎么上朝,但家中事务颇多,恐照看不及。内院的事情,嫂嫂自是能照你周全。” 说出来这一通之后,陈氏心中的郁气消散了一大半。 小姑子这种生物,四十年前就颇为难缠,如今却是相似长相相似性格的又来了一个,真真是让人头大! 听了陈氏的话,众人心中各异。有那听懂陈氏话里机锋的,思索一下谢嘉语的来历身份,便知手中的东西来自于何处了。而那没听懂的,就继续赏玩手中的珍品。 当然了,还有那听懂了也当没听懂的,管他是谁的东西呢,到了他的手中才是自己的东西啊。难不成在祖父手中就一定会给自己吗?这简直是笑话! 谢吉耀的妻子赵氏向来是唯陈氏的命是从,所以,听了陈氏的话,她立马笑着接道:“母亲说的是。只是,儿媳怎敢叨扰您,儿媳管着内院的这些事情,照顾姑姑的事情自然是由我来。” 说完,又对着谢嘉语道:“姑姑,父亲母亲已年迈,就无需叨扰他们太多,您以后有什么需要只管跟侄媳妇儿说就是。” 谢嘉语看着眼前的赵氏,甚是为他们谢家感到悲哀,为大侄子感到悲哀。哎,又是活脱脱的一个陈氏啊!她昏睡了四十年,他们谢家竟然还没有亡,可真是老天走眼啊。 哦,不对,是老天开眼。 想必她那无良的渣爹若是不早早死去,她这英明神武的长兄若是能干一些,恐他们谢家早就不复存在了。夺嫡站错阵营,没有抄了他们全家,可真是她死去的娘亲脸大。 “嗯,如此,那就多谢大侄媳妇了。”谢嘉语笑着道。 她这一脸的坦然和高高在上,倒叫原本讽刺她的赵氏被反讽了一回。 不料,谢嘉语的话却还没说完。 在看了一眼脸色不好的瞪着陈氏的谢嘉融,谢嘉语又接着道:“大哥,这侄媳妇甚是懂事听话。” 谢嘉融果然转移了视线,脸色也好看了一些,看着赵氏道:“嗯,这是赵子清……咳,赵子清大人家的嫡长女。” 谢嘉语想到前几日见时还笑容满面,意气风发,二十出头的赵子清,再看看眼前的这个赵氏,顿觉有些喜感,意味深长的道:“哦~原来是他家的啊,嗯,甚好,甚好。” 这一番对自家父亲品头论足的模样,让赵氏险些就翻脸了。这个孤女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东西,敢如此说她父亲!即便这个孤女跟她公爹一个辈分又如何,也不看看自己的出身,有什么资格点评她的父亲。 只是,碍于祖宗礼法,以及自己的公公,她没敢反驳。 谢思兰却不像自己的母亲那样。 听到跟自己一般大的少女议论自己的外祖父,她自然是憋不住。 思量了几息之后,在一旁笑着讽刺道:“祖母,我看姑祖母虽然辈分高,但却跟我一般年纪。兰儿在后院中定会常常去陪着姑祖母,毕竟,姑祖母是北郡那边来的,恐不懂咱们京城的规矩。” 陈氏看着眼前的孙女,越发觉得满意,不愧是她最满意的孩子,就是懂她的心思。 “兰儿说得对,改天祖母给你姑祖母派几个婆子过去,好好教一下她京城的规矩。” 谢嘉语听了二者的对话,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的确,睡了四十年,京城如今是何规矩,各家各户都是什么情况,她还真的不太清楚。确实需要几个明白人来指点一下,只不过,这个明白人,可不是陈氏身边的人。 “多谢大嫂和侄孙女为我考虑,不过,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大嫂身边的人都是忙人,就不必派给我了。” 陈氏一脸威仪,一副不容拒绝的模样,道:“她们那些老东西哪里就是忙人了,如今也用不着她们了,不过是在府中熬日子罢了,正好妹妹那里需要,岂有不去之理……” 50.猜测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谢嘉柔看着曾经非常熟悉的东暖阁, 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积雪刚刚融化,砖红色的瓦片不复往日的亮堂,显得有些阴暗灰尘。而被太阳照射过的地方,又像是在慢慢修复,充满着生机和希望。 小太监通报之后,谢嘉柔跟在谢嘉融的后面走进了宫殿。 而早已等候多时的承德帝此时已经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从几案后面快步走了出来。 看着还如很多年前一般年轻貌美的表姐,承德帝的眼眶瞬间就湿润了。这么多年以来,他也曾去文昌侯府探望过他的表姐。只是, 以往看到的都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没有生机的人, 这次却是看到了灵动的真人。 这一刻,他仿佛也回到了四十年多年前的光景。那时,他才十岁, 经常跟在表姐的身后…… “叩见皇上。”谢嘉融敛了敛衣摆, 跪在地上说道。 跪下的瞬间, 扯了扯站在一旁怔愣住的谢嘉柔。 谢嘉柔看着眼前这个满脸老态的皇上,突然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四十年过去了, 疼爱她的舅舅大概已经不在人世了…… 虽然眼前的皇上跟舅舅一般年纪, 相貌也极为相似, 然则, 这人绝不是疼她爱她的舅舅。 被谢嘉融一扯, 谢嘉柔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赶紧跪了下去。 承德帝赶紧上前,沙哑着嗓音道:“快快情起。” 说完看了一眼四周的内侍,道:“所有人都退出去,在门口守着,不准任何人靠近半步,任何人来了都不准通禀。” “是。” 等太监们安安静静的退下去之后,大门一关,承德帝脸上的表情就丰富起来。 “表姐,你终于醒了啊!”这句话饱含着深深的怀念和如释重负,还有这说不出来的激动。 此话一出,整个东暖阁瞬间变了颜色。若说刚刚是严肃而又沉寂的冬日枯荣,现在就似夏日的蝉从泥土中爬出来,蜕化之后飞上枝头,以长鸣告诉大家炎热的到来。还像是面团下了锅爆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这要让刚刚的群臣看见,必定以为皇上换了壳子。这跟与他们朝夕相处的皇帝极为不同。如此富有深情却带着淡淡的蛮不讲理的稚嫩语气,怎会是在朝堂上运筹帷幄的一代明君呢? “表姐?”谢嘉柔站起身来,蹙着弯弯细细略显秀气的眉毛问道。 心中想到,此人面容确与舅舅有几分相似,五官似乎也有些熟悉。只是,略显肥胖的脸颊以及满头的皱纹却让人觉得极为陌生。 谢嘉融在一旁想要提醒一下自己小妹,但是一时之间没想到该如何隐晦的提及皇上的名讳和排行。 不过,显然,承德帝比他更为着急。 见昔日最喜欢的表姐认不出自己来,承德帝上前一步,抓住谢嘉柔的手说道:“表姐,是我啊,小华华。” “小华华??”谢嘉柔震惊的反问道。 看着他满是皱纹苍老的手,又看着眼前已有几丝华发的老男人,猛然抽出来自己的手,说道:“你怎的这般老了?” 谢嘉柔记得,她睡着之前,她的小表弟明明只有十岁左右的模样,还是个稚嫩的少年。小小的,瘦瘦的。她说什么,他就跟在屁股后面做什么。那些年,他俩没少在皇宫里惹祸。 可面前的这个人呢? 满脸褶子,白白胖胖,尽显老态,这怎么能是那个可爱又调皮的小表弟?这比她大哥还令她难以接受。至少她大哥只是老了,可是相貌却没有太多的变化。青娘也是,变化更小。 可小表弟这般模样,哪里又有小时候的神态。 想到这里,谢嘉柔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大哥。 只见谢嘉融先是看了一眼有些受伤的皇上,又看了一眼谢嘉柔,假装训斥道:“嘉柔,怎可对皇上这般无礼,还不快跪下请罪。” 谢嘉柔心里一惊,也察觉自己似乎过于放肆了。不管眼前这个人究竟是不是她的小表弟,至少他都是一个皇帝的身份。无论如何,她这么说,逾矩了。 “文昌侯不必如此。”承德帝见谢嘉柔变了脸色,赶紧道,“这又不怪表姐,她睡了这么多年,受苦了。当年都怪我……我心疼她还来不及,怎会怪她。如今她能醒过来,我心中只有欢喜。” 谢嘉融听了这话,赶紧躬身道:“皇上莫要自责,这些事与您无关,都是那起子心思歹毒之人作的恶。” “哎,总归我欠表姐的。” 谢嘉柔却是越听越迷糊,问道:“这是何意?” 她明明记得,刚刚大哥还说过,下毒害她的人是章姨娘来着。 谢嘉融看了一眼承德帝的脸色,道:“当年的绿豆汤里其实有好几种毒药,大哥刚刚没告诉你。一种是章姨娘下的药,一种似是当年其他皇子下的药,但并未查清楚。” 这一刻,谢嘉柔觉得自己还能醒过来真的是上天庇佑了。 “所以,你真的是当年那个鼻涕虫小华华?”谢嘉柔已然相信这个事实了,只是忍不住想要再确认一下。 承德帝见谢嘉柔相信了,立马激动的点着头,道:“对,是我,表姐。” 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冷静下来之后,谢嘉柔想到了刚刚那个她一直想问却没敢问出口的问道。 “皇舅呢?” 看着谢嘉柔小心翼翼却又带着一丝期待的眼神,承德帝闭了闭眼,遂又睁开,低垂着眼帘,道:“父皇已于二十五年前驾崩。” 话音刚落,谢嘉柔的眼眶鼻头就红了起来,眼泪也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如梨花带雨,又似雏鸟折翼。 这世间,任何一个男子看到这番模样,保准叫他心生爱意至死不渝。 只是,面前的两个男子,一个是她的亲哥哥,一个是幼时依赖她的表弟,盼着她醒过来已经盼了四十年。故,他二者心中只有疼惜。 谢嘉融如今已将近花甲之年,万事万物早已看开,人生的起起落落也已历经过,所以,能触动他的事情委实不多。不过,谢嘉柔必定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 今日,他已为了她哭了无数回了。 舅舅对他来说,已经是死了二十五年的人。驾崩时已经六十多岁,算是喜丧。可是,小妹的记忆停留在了四十年前。或许,在她的记忆中,舅舅是昨日刚刚见过的人。一个亲人突然离世,她该是多么的悲痛与难过。 这一次,他又红了眼眶。 承德帝听着这哭声,看着谢嘉柔的模样,心中也甚是难受,道:“表姐,莫哭了,父皇走的很安详。只是,走之前还记挂着你。” 本来哭声已经渐渐小了下去,听了这话,谢嘉柔的哭声又加大了。 “改日朕带你去皇陵看看父皇。”承德帝道。 谢嘉融连忙道:“皇上,这于理不合。” 承德帝摆摆手,道:“这又哪里有什么礼不礼的,父皇生前记挂着表姐,表姐这次大难不死朕理应要去告诉父皇一声。带着表姐去,正好遂了父皇的心愿。” 谢嘉柔抽噎声渐渐小了下去,吸了吸鼻子,道:“好,多谢小……多谢皇上。” 承德帝见状,拿出来自己的手帕递给了谢嘉柔,谢嘉柔接过来擦了擦脸,又还给了他。 谢嘉融在一旁看着,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等谢嘉柔的情绪渐渐的缓和下来,谢嘉融提起来一件颇为重要的事情。 “皇上,您看嘉柔的身份该如何安排?” 当年,谢嘉柔喝了绿豆汤之后生命危急,几次都闭过气去了。谢家和皇宫请了无数的名医,尝试了无数种药都没有用。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没救了的时候,不知为何,她的气息却突然平稳下来了。 只是,人却一直没有醒过来。 一年没醒过来,谢家和皇宫继续为她找名医看治,两年没醒……直到第五年,谢嘉柔依旧没有醒过来,而她的面容却没有丝毫的改变。原本已经二十一岁,可模样却停留在了十六岁。 有那嘴不严的医者,出去处处宣扬谢嘉柔的传奇。 渐渐的,京城不知为何隐隐挂起来一阵风,说谢嘉柔是妖女。就连江浙一带的水涝,川渝一带的地震似乎也想要归到了她的头上。 谢嘉融听说后立马汇报给了先皇,先皇原本不愿。但,想着一直这样也不是个办法,而且,这些事都是自己那些成年皇子私底下的小动作,只因谢家中立。 思索许久,先皇不得不向外宣称谢嘉柔已死。 接着,又为她举办了一场隆重的葬礼,抬着一个放着跟谢嘉柔身形相似之人的尸体,埋进了京城谢家的坟地。 原本的谣言就这样渐渐的淡了下去。 而江浙一带的水涝却是越来越严重。谢嘉柔已经“死了”,也没人敢再归到她的身上。 “嘉柔,外界都以为你早在几十年前就去世了。”谢嘉融看着谢嘉柔迷茫的眼神解释道。 51.跟踪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想到皇后跟承恩侯府的关系,大家又觉得这事儿不像是皇后的手笔。 难不成真的是皇上? 可是皇上为何会罚两个丫头呢?而这两个丫头还是没长成的小姑娘。这般作态, 实在是不符合皇上一贯的作风。 再有那消息灵通的, 又去打听了一下这二人最近究竟做了什么事儿。 可是打听来打听去,也不过是两个人去跟侍郎府的小姐一起去春游,跟文昌侯府的谢三小姐当街吵了几句,一个乞丐挡住了车架被打了几下…… 除此之外, 还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所以,思来想去的, 大家都没能明白过来是什么原因。 不过,这事儿过了没多久, 承恩侯府就广发帖子,邀请大家去参加他们家的桃花宴。 承恩侯府算是皇后娘娘的娘家。皇后娘娘父母已逝, 没有兄弟。现任承恩侯是皇后娘娘的堂兄。 若说照着这样的关系, 承恩侯怎么也能在朝中任着要职。可皇上不知怎么想的,似乎对他颇为不满,虽然承恩侯官职不低, 但这么多年却一直没有身居要职。要不是皇上对皇后非常敬重,又极喜太子,恐世人会以为皇上厌弃了皇后,进而讨厌承恩侯。 现如今, 承恩侯已经快到花甲之年, 早已经不在权力的中心, 每日也没什么要事。只因是皇后娘娘的娘家,所以地位一直居高不下。想必即便是皇后去世了,等到太子登基了之后,依然能长盛不衰。 承恩侯府坐落在京郊,那一片多是达官贵族所居之地。听闻承恩侯府后面有一院落,里面种满了几亩桃林。 现任承恩侯夫人年轻时又是一个极富雅致之人,在里面建了一些亭台楼阁,假山小池,曲水流觞。 一到春天,微风一吹,粉色的桃花瓣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像极了一场桃花雨。也因此,每逢春季,这里就成为达官贵族、夫人小姐争相欣赏之地。 寻常人等也没这个荣幸,能收到帖子的多是上层的官宦之家。 只是承恩侯府的桃花还没开到最美的时候,不知今年为何突然提前宴请了大家。 文昌侯府跟承恩侯府向来关系不怎么融洽,据闻文昌侯府和承恩侯府在很多年前险些结成了儿女亲家,不知怎么回事,突然间两家没了下文,自那以后,也很少在来往了。 甚至有人亲眼见到文昌侯和承恩侯走在路上互不搭理的情形。 不过,这些也都是一些积年的旧事了,很多人都不曾耳闻,更加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 老一辈的关系虽然会影响下面的人,但经过了这么多年,双方之间的关系也缓和了不少。除却文昌侯依然不理承恩侯之外,小辈们见了面之后至少会相互打一声招呼。 只是不知为何,承恩侯府这次的桃花宴给文昌侯府也发了帖子,邀请文昌侯府的男眷女眷一起去赏花饮酒。 谢嘉融看到这样的帖子自然是一屑不顾,他绝不会踏进承恩侯府半步。 只是,家里的小辈们跟承恩侯府却没什么仇怨,有些甚至感情颇好。而且,这种宴会,多半还要相看人家。 也因此,赵氏收到帖子之后,欢天喜地的开始给女儿准备出门要穿的衣裳首饰。 只因桃花宴还有几日才会举行,所以赵氏把裁缝叫了过来,给谢思兰量身定做。至于谢莲,她也让人量了量身段,毕竟,作为嫡母,不好厚此薄彼。当然了,做的料子肯定就不同了。 因为还在掌家,所以二房的谢思蕊也得到了一件春衫。 至于谢嘉语,赵氏根本就没打算带她出门,自然是没给她做衣裳。 青嬷嬷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生气的从外面回来了,跟谢嘉语抱怨道:“听说今天裁缝过来给孙小姐们量尺寸裁衣裳了,这次又没知会您,可见真真是个小家子气的人。” 谢嘉语把玩着昨日刚刚做好的玫瑰胭脂,笑着道:“好了,青娘莫要生气,她往常差人送来的那些咱们也看不上不是。” 一说起这件事青嬷嬷就生气,道:“你说她也不是小家小户出身,父亲好歹是个三品官,怎么就是个这样的性子。她送来的那些衣裳真真是让人生气。哎,送也生气,不送也生气。” 谢嘉语像是没听到青嬷嬷的抱怨似的,掀开盖子,细细的闻了闻胭脂的味道,嘴角渐渐露出来一丝笑容,道:“好香啊!青娘莫气,我一个做长辈的跟个小辈的计较,犯不着。快过来闻一闻我做的膏子,好不好闻?” 其实,谢嘉语是真的不在意这些,若是真的在意,早就不是现在这般模样了。如若有人当面辱她,她是决计不可能饶恕。但,这些关于银钱方面的东西,却没什么好计较的。 左右都是大哥的后辈,也是她最亲近的人。想到自己的辈分,去跟这些小辈的一般见识,就让人觉得以大欺小倚老卖老。 她如今还能活着,可以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为这种事情伤神,实在是不值得。 青嬷嬷听罢摇了摇头,止住了这个话题,道:“小姐做的自然是好闻的,您快涂上一些,看看效果。” 谢嘉语拿起来簪子,挑了一点点,慢慢的涂在了唇上,然后用手指轻轻的揉开。很快,唇上就有了玫瑰的红色。 “小姐真好看。”青嬷嬷称赞道。 谢嘉语看着镜子中虽不带妆,却显得肤色白皙皮肤透亮的自己,笑着道:“这胭脂没白白浪费我的功夫。” 青嬷嬷道:“这胭脂的颜色着实好,这上等的白蚕丝做出来的饼也好。” 谢嘉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饼的确是极好的。当然了,也少不了春桃的帮忙,要不是她细心,挑选的玫瑰都是颜色比较纯的,做出来的膏子未必有这般好看。所以啊,看在这膏子的份儿上也得把春桃提上来了,青娘,你说呢?” 春桃去厨房帮忙也有十天左右的光景了,青嬷嬷叹了叹气,感恩的道:“多谢小姐仁善,老奴以后定会好好教她,断然不能让小姐再陷入险境。” 谢嘉语笑着道:“不会啦,青娘。” 主仆两人在这边说着话,那边谢嘉融想了几日之后,也从外院来到了芷柔院。 只是,在来的路上,却遇到了刚刚量完衣裳要离去的裁缝。 “侯爷安好。”一行人看到谢嘉融全都过来行礼。 谢嘉融看着这些生面孔,随口问道:“这是做什么的?” 一个管家婆子上前答道:“回侯爷的话,这是成衣阁的裁缝,来给三位小姐量身做春衫。” 谢嘉融刚要点头让她们离开,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问道:“三位小姐?芷柔院呢?” 管家婆子听到这话也愣住了,这是给三位小姐做春衫,没听说芷柔院那边也要做衣裳。这婆子不是近身伺候的,所以没能明白过来谢嘉融这句话中的深意。 “芷柔院没说要做衣裳。”管家婆子诚实的道。 谢嘉融皱了皱眉,看着成衣阁的裁缝,又看了看下人们,道:“去芷柔院也量一下。” 谢嘉语看了一眼这一行人,疑惑的眨着眼睛朝着谢嘉融望去。 谢嘉融道:“小妹,我让人给你做春衫。” 青嬷嬷看着这些人,转头看了一眼谢嘉语,谢嘉语立刻就明白了这些人是谁。只是不知这些人怎么又过来给她做衣裳了? “大哥,我衣裳多得是,无需再做了。”谢嘉语道。 谢嘉融坐在椅子上,道:“要的。多做几件。” 面对这么多的下人,谢嘉语不好再过拒绝,所以,随着裁缝去量了量尺寸。 量完之后,又让她选了样式。 “大夫人给小姐们做了几身衣裳?”谢嘉融看着跪在地上的婆子问道。 婆子今日被吓得不轻,胆战心惊的道:“各做了一件,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谢嘉融厉声问道。 “只是大小姐多做了一件。”婆子道。 谢嘉融自然是知道管家这件事情油水非常多,中饱私囊这种事也屡见不鲜。将来整个文昌侯府都是老大的,所以交给赵氏管家,他也没多过问什么。 只是,今日所做之事,却让他颇为失望。 “这是第几次了?”谢嘉融问道。 婆子似乎不太明白,什么第几次了? “夫人第几次做衣裳略过芷柔院了?”谢嘉融道。 婆子跪在地上,道:“老奴不知。只是,老奴很少见夫人差人来这边送东西。” 谢嘉融越听越生气,他专门在公账上放了钱,指明要给谢嘉语,结果赵氏却做出来这种事情。怎能让他不生气! “啪嗒”杯子落地摔碎了。 见状,屋内所有人都是一副大气不敢出的模样。 “大哥,这是怎么了?”恰好此时谢嘉语量完了尺寸,笑着走了出来。 谢嘉语又何尝不知是怎么回事,挥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下了。很多人觑着谢嘉融的神色,见他没有反对,赶紧退了出去。 “嘉柔,下面的人这样对你,你怎么也不跟大哥说一声。”谢嘉融心疼的道。 谢嘉语重新给他倒了一杯茶,道:“大哥消消气。大哥,我这里有的是银钱,别说一辈子了,或许十辈子都花不光,有什么需要的,我自是可以让下人去采买。公中的那些钱,就留给侄子、孙子他们花吧。” 谢嘉融满脸怒气的道:“我是你大哥,你还未出嫁,本就应该我养着你。你的钱是母亲、舅舅留给你的,这些却是大哥的心意。” 谢嘉语听着谢嘉融的关心,心里热乎乎的,笑着道:“大哥,大侄儿媳妇也送过来几次,只是那些我都不太喜欢,也都没用过,倒不如不送还能省着点儿。” 谢嘉融板着脸说道:“喜不喜欢是你的事情,但不送过来却是他们做小辈的不懂礼数了。” 这事儿,也瞬间传遍了整个文昌侯府。 正在被卫氏闹着要给谢莲做主的谢吉耀,一听这事儿,立马在心中细细思量起来。连母亲身边的下人都敢打,看来,要么是真傻,要么是被万岁爷罩着无疑了。 这就是男人和女人思维方式的不同之处了。 谢吉耀虽然文不成武不就的,但因生在世家,多多少少会有点政治敏感度。皇上都下口谕说那谢嘉语是他表妹了,他们这些人还上赶着去没事儿找事儿干嘛。 没看到皇上既赏了两名宫女,又赏了玉如意吗?皇上都非常满意的人,你有什么脸说不满意呢? “行了,这事儿就到此为止了。莲姐,你以后少去惹芷柔院的那位,对她恭敬些。”谢吉耀看着哭个不停的宝贝女儿说道。 “爷,难道就这么算了?”卫氏不依不饶的道。 谢吉耀皱了皱眉头,道:“不然还能怎样?那位比我辈分都要高,难不成你想指望着我去教训她吗?还是说你想让夫人去?于理不合,也不合礼法。” 说罢,转身就想离开。但是,谢莲毕竟是他最喜欢的女儿,所以,听着她哭唧唧的声音,也于心不忍,从怀里掏出来一块玉佩,柔声安慰道:“好了,莲姐,别哭了。咱们家的确是出身北郡府,你那些话以后莫要说了。真要是传出去了,也是你的不是。” 说完,把玉佩递给谢莲,摸了摸她的头发离开了这里。 他今日还约了人去听小曲儿呢,没心思在这里听她们叽叽哇哇的。又不是什么大事儿,被长辈教训了一下,写几个字罢了。 卫氏一听老爷从这里离开之后就出门去了,原本心里还非常的不得劲儿,这会儿却又开心起来了。说来说去,还是她们莲姐最受宠,是嫡女又如何?不被父亲喜欢,也没什么用。 另一边,赵氏听说这事儿气得打碎了一个杯子。 两个女儿都被欺负了,自家老爷竟然只去安慰了一个小小的庶女,这是不把他们母女俩放在心里了! 这种事情,谢思兰从小到大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回了,此时脸上的表情也很不好看。不过,她也不想就这事儿说什么了,而是提及被罚一事。 “娘,那个芷柔院里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竟然连祖母身边的人都敢打。” 赵氏正气着,道:“娘怎么会知道。看那行事作风,也不像是大家出来的女儿,不过是个破落户罢了。倚仗的不过是那张脸。你且看着,得罪了你祖母,有她的好果子吃!” 二房那边却比大房这里和谐多了。 谢吉明的妻子黎氏仔细问过女儿今日发生了何事,为何会被罚,听女儿叙述完整件事情,道:“这么说来,兰姐和莲姐确实有些不妥,你也算是被她们牵连了。” “本来就是谢莲不对,她被教训那是她活该。”谢思蕊道。 说罢,谢思蕊吃了一口盘子里的桂花糕,皱了皱眉,道:“不如姑祖母那里的好吃。” 黎氏无奈的看着女儿,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啊,就知道吃。没见你长高,光长肉了,这脸越来越肥了。”说着,捏了捏女儿的脸。 谢思蕊抱着自己的脸,不让她母亲捏。 “行了,改天娘去芷柔院问问这方子是如何的,到时候再让厨房做与你吃。” 谢思蕊脸上重新绽放了笑容,道:“多谢娘。” 芸娘被打之事让陈氏大发雷霆。 谢嘉语竟然敢打她身边的人!这岂不是反了天了,她还知道这个文昌侯府的主子是谁吗?只是,一听打人的是皇上赏赐下来的宫女,陈氏气得浑身都哆嗦起来,脸上的褶子也生动了不少。 这件事情决不能就这么算了,要是这么算了,她在这府中还如何树立威信! 只是,还没等她想好如何对付谢嘉语,谢嘉融就一脸盛怒的走了进来。 “这么多年,看来是我太纵容你了!” 谢嘉融只这一句话,就让陈氏满腔的打算落了空,心也像是坠入了无尽的深渊。有多少年侯爷没说过这种让人无情而又让人胆寒的话了。 芸娘赶紧给屋内的仆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赶紧退出去。 “小辈胆敢顶撞长辈,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孙女,嗯?”谢嘉融坐在榻上,重重的敲了一下桌子。 “教训她们那是应该的!你看看你,你是怎么做的,还敢让下人去对芷柔院说教。陈氏,你能耐见长啊!” 陈氏此时也反应过来了,言辞犀利的道:“侯爷,这不都是您把她请来的吗?您不就是看着她长得像已逝的小姑吗?除此之外,她还有什么厉害的!” 谢嘉融听了这话,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站起身来,盛怒的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怎么,皇上赏赐的玉如意你没看到?皇上赏赐的人你没见到?你们陈家三十年前就反,怎么,现在还想再来一次?还没认清楚坐在上面的是谁吗?” 听了这话,陈氏噗通一声跪坐在了地上。 芸嬷嬷赶紧跪下去道:“老夫人,您怎么了,您没事吧。侯爷,老夫人不是这个意思啊,不是,都是老奴去做的,跟夫人无关。” 谢嘉融看着芸嬷嬷,道:“下次再让我知道你这老东西这样做,打死了去喂狗,也省得天天招惹是非!” “禁足一个月,待在福寿院好好反省一下。” 说完,谢嘉融甩着袖子离开了。 走到门口之后,道:“去,通知各院,兰姐、莲姐、蕊姐顶撞长辈,罚跪祠堂一个时辰。兰姐和莲姐什么时候抄完书什么时候再出来。” “是,老爷。” 原本正在观望等着看戏的各处,全都慌了神。说好的是一出整治外来破落蛮女的戏份怎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了?这不是说好的剧本啊! 因为是谢嘉融亲自吩咐下来的,所以各处没有一个人有怨言,全都战战兢兢的收拾好东西去跪祠堂了。 而谢嘉语院子里的下人们,此时也都觉得心凉了一半。老爷之前警告他们的话还犹言在耳,只可惜,他们之前只顾着自己的前程,没当回事儿。 会不会,他们马上就要发卖了? 果然,想什么来什么。大家正害怕着,谢嘉融就来到了芷柔院。 看着跪了一地的仆从,脸色冰冷,道:“既然都不听使唤,那就卖了重新买几个听话的回来。” 仆从们慌乱一团,磕头认错:“侯爷,求求您,求求您,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老婆子不敢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求求您了,不要卖了婢女……” 听着外面的哭叫求饶声,谢嘉语看了一眼青嬷嬷,青嬷嬷会意,立马就出去了。 “侯爷,小姐请您进去。” 谢嘉融听后,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仆从,转身进了屋。 “小妹,大哥让你受委屈了。”一进屋,谢嘉融就愧疚的说道。 谢嘉语此时心情颇好,笑着道:“有大哥为我做主,我不委屈。” 谢嘉融看着自家小妹如此懂事的模样,叹息了一声,摸了摸她的头发,道:“都怪那些小辈不懂事,我已经惩罚她们了。那些个奴才,也卖了吧。” 谢嘉语听后,摇了摇头,道:“大哥,不必如此。想必经此一事,那些奴才们心中也有数了。这些人多半是咱们府里家生子,就这么卖了,岂不是寒了那些伺候了咱们一辈子的奴才的心。况且,新买来的也未必忠诚。且先用着吧,不合适的再换掉。” 谢嘉融道:“好,大哥都听你的。如果他们不中用,你到时候跟大哥说。” 谢嘉语笑着道:“好。” 见谢嘉融没有提及陈氏,谢嘉语主动道:“大哥,您对大嫂的处罚未免太过了一些。毕竟,她代表着咱们文昌侯府的脸面呢,传出去了,恐让外人笑话。我看吶,禁足就不必了,左右大嫂平日里也喜欢吃斋念佛,不怎么出来。再说,母亲的忌辰也快到了,有些经文也该念一念了。” 谢嘉融听到谢嘉语的求情,道:“嘉柔,你就是太过良善了,你大嫂她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谢嘉融走后,青嬷嬷在一旁道:“小姐,您对福寿院那位未免太过仁慈了,这些年,老奴听说她做了不少亏心事儿,被罚也是应该的。” 谢嘉语笑着道:“我哪里仁慈了,只不过是为着谢家的脸面罢了。而且,你那只耳朵听到我说要放出来大嫂了?” 说完,冲着青嬷嬷眨了眨眼睛。 青嬷嬷仔细一想,立马就明白了谢嘉语的意思。 果然,当天晚上,谢嘉语就听到传言变了。 侯爷没让老夫人禁足,是老夫人自己说长公主的忌辰快要到了,要在福寿院旁边的小祠堂为长公主念七七四十九天的经文。为了以示对长公主的敬意,旁人不要去打扰,免得坏了清修。 52.偷听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看着还如很多年前一般年轻貌美的表姐, 承德帝的眼眶瞬间就湿润了。这么多年以来, 他也曾去文昌侯府探望过他的表姐。只是, 以往看到的都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没有生机的人, 这次却是看到了灵动的真人。 这一刻, 他仿佛也回到了四十年多年前的光景。那时, 他才十岁, 经常跟在表姐的身后…… “叩见皇上。”谢嘉融敛了敛衣摆,跪在地上说道。 跪下的瞬间,扯了扯站在一旁怔愣住的谢嘉柔。 谢嘉柔看着眼前这个满脸老态的皇上, 突然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四十年过去了, 疼爱她的舅舅大概已经不在人世了…… 虽然眼前的皇上跟舅舅一般年纪, 相貌也极为相似,然则, 这人绝不是疼她爱她的舅舅。 被谢嘉融一扯,谢嘉柔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赶紧跪了下去。 承德帝赶紧上前,沙哑着嗓音道:“快快情起。” 说完看了一眼四周的内侍, 道:“所有人都退出去,在门口守着,不准任何人靠近半步, 任何人来了都不准通禀。” “是。” 等太监们安安静静的退下去之后, 大门一关, 承德帝脸上的表情就丰富起来。 “表姐,你终于醒了啊!”这句话饱含着深深的怀念和如释重负,还有这说不出来的激动。 此话一出,整个东暖阁瞬间变了颜色。若说刚刚是严肃而又沉寂的冬日枯荣,现在就似夏日的蝉从泥土中爬出来,蜕化之后飞上枝头,以长鸣告诉大家炎热的到来。还像是面团下了锅爆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这要让刚刚的群臣看见,必定以为皇上换了壳子。这跟与他们朝夕相处的皇帝极为不同。如此富有深情却带着淡淡的蛮不讲理的稚嫩语气,怎会是在朝堂上运筹帷幄的一代明君呢? “表姐?”谢嘉柔站起身来,蹙着弯弯细细略显秀气的眉毛问道。 心中想到,此人面容确与舅舅有几分相似,五官似乎也有些熟悉。只是,略显肥胖的脸颊以及满头的皱纹却让人觉得极为陌生。 谢嘉融在一旁想要提醒一下自己小妹,但是一时之间没想到该如何隐晦的提及皇上的名讳和排行。 不过,显然,承德帝比他更为着急。 见昔日最喜欢的表姐认不出自己来,承德帝上前一步,抓住谢嘉柔的手说道:“表姐,是我啊,小华华。” “小华华??”谢嘉柔震惊的反问道。 看着他满是皱纹苍老的手,又看着眼前已有几丝华发的老男人,猛然抽出来自己的手,说道:“你怎的这般老了?” 谢嘉柔记得,她睡着之前,她的小表弟明明只有十岁左右的模样,还是个稚嫩的少年。小小的,瘦瘦的。她说什么,他就跟在屁股后面做什么。那些年,他俩没少在皇宫里惹祸。 可面前的这个人呢? 满脸褶子,白白胖胖,尽显老态,这怎么能是那个可爱又调皮的小表弟?这比她大哥还令她难以接受。至少她大哥只是老了,可是相貌却没有太多的变化。青娘也是,变化更小。 可小表弟这般模样,哪里又有小时候的神态。 想到这里,谢嘉柔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大哥。 只见谢嘉融先是看了一眼有些受伤的皇上,又看了一眼谢嘉柔,假装训斥道:“嘉柔,怎可对皇上这般无礼,还不快跪下请罪。” 谢嘉柔心里一惊,也察觉自己似乎过于放肆了。不管眼前这个人究竟是不是她的小表弟,至少他都是一个皇帝的身份。无论如何,她这么说,逾矩了。 “文昌侯不必如此。”承德帝见谢嘉柔变了脸色,赶紧道,“这又不怪表姐,她睡了这么多年,受苦了。当年都怪我……我心疼她还来不及,怎会怪她。如今她能醒过来,我心中只有欢喜。” 谢嘉融听了这话,赶紧躬身道:“皇上莫要自责,这些事与您无关,都是那起子心思歹毒之人作的恶。” “哎,总归我欠表姐的。” 谢嘉柔却是越听越迷糊,问道:“这是何意?” 她明明记得,刚刚大哥还说过,下毒害她的人是章姨娘来着。 谢嘉融看了一眼承德帝的脸色,道:“当年的绿豆汤里其实有好几种毒药,大哥刚刚没告诉你。一种是章姨娘下的药,一种似是当年其他皇子下的药,但并未查清楚。” 这一刻,谢嘉柔觉得自己还能醒过来真的是上天庇佑了。 “所以,你真的是当年那个鼻涕虫小华华?”谢嘉柔已然相信这个事实了,只是忍不住想要再确认一下。 承德帝见谢嘉柔相信了,立马激动的点着头,道:“对,是我,表姐。” 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冷静下来之后,谢嘉柔想到了刚刚那个她一直想问却没敢问出口的问道。 “皇舅呢?” 看着谢嘉柔小心翼翼却又带着一丝期待的眼神,承德帝闭了闭眼,遂又睁开,低垂着眼帘,道:“父皇已于二十五年前驾崩。” 话音刚落,谢嘉柔的眼眶鼻头就红了起来,眼泪也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如梨花带雨,又似雏鸟折翼。 这世间,任何一个男子看到这番模样,保准叫他心生爱意至死不渝。 只是,面前的两个男子,一个是她的亲哥哥,一个是幼时依赖她的表弟,盼着她醒过来已经盼了四十年。故,他二者心中只有疼惜。 谢嘉融如今已将近花甲之年,万事万物早已看开,人生的起起落落也已历经过,所以,能触动他的事情委实不多。不过,谢嘉柔必定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 今日,他已为了她哭了无数回了。 舅舅对他来说,已经是死了二十五年的人。驾崩时已经六十多岁,算是喜丧。可是,小妹的记忆停留在了四十年前。或许,在她的记忆中,舅舅是昨日刚刚见过的人。一个亲人突然离世,她该是多么的悲痛与难过。 这一次,他又红了眼眶。 承德帝听着这哭声,看着谢嘉柔的模样,心中也甚是难受,道:“表姐,莫哭了,父皇走的很安详。只是,走之前还记挂着你。” 本来哭声已经渐渐小了下去,听了这话,谢嘉柔的哭声又加大了。 “改日朕带你去皇陵看看父皇。”承德帝道。 谢嘉融连忙道:“皇上,这于理不合。” 承德帝摆摆手,道:“这又哪里有什么礼不礼的,父皇生前记挂着表姐,表姐这次大难不死朕理应要去告诉父皇一声。带着表姐去,正好遂了父皇的心愿。” 谢嘉柔抽噎声渐渐小了下去,吸了吸鼻子,道:“好,多谢小……多谢皇上。” 承德帝见状,拿出来自己的手帕递给了谢嘉柔,谢嘉柔接过来擦了擦脸,又还给了他。 谢嘉融在一旁看着,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等谢嘉柔的情绪渐渐的缓和下来,谢嘉融提起来一件颇为重要的事情。 “皇上,您看嘉柔的身份该如何安排?” 当年,谢嘉柔喝了绿豆汤之后生命危急,几次都闭过气去了。谢家和皇宫请了无数的名医,尝试了无数种药都没有用。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没救了的时候,不知为何,她的气息却突然平稳下来了。 只是,人却一直没有醒过来。 一年没醒过来,谢家和皇宫继续为她找名医看治,两年没醒……直到第五年,谢嘉柔依旧没有醒过来,而她的面容却没有丝毫的改变。原本已经二十一岁,可模样却停留在了十六岁。 有那嘴不严的医者,出去处处宣扬谢嘉柔的传奇。 渐渐的,京城不知为何隐隐挂起来一阵风,说谢嘉柔是妖女。就连江浙一带的水涝,川渝一带的地震似乎也想要归到了她的头上。 谢嘉融听说后立马汇报给了先皇,先皇原本不愿。但,想着一直这样也不是个办法,而且,这些事都是自己那些成年皇子私底下的小动作,只因谢家中立。 思索许久,先皇不得不向外宣称谢嘉柔已死。 接着,又为她举办了一场隆重的葬礼,抬着一个放着跟谢嘉柔身形相似之人的尸体,埋进了京城谢家的坟地。 原本的谣言就这样渐渐的淡了下去。 而江浙一带的水涝却是越来越严重。谢嘉柔已经“死了”,也没人敢再归到她的身上。 “嘉柔,外界都以为你早在几十年前就去世了。”谢嘉融看着谢嘉柔迷茫的眼神解释道。 谢嘉柔在心中思索了一番,却觉得,幸好大家都以为她已经死了。若是她以这般模样出去说自己是谢嘉柔,岂不是会被人当成妖怪? 承德帝皱了皱眉,他之前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好的想法:“表哥有何想法?” 谢嘉融听着承德帝这一声表哥,心里觉得微暖,他已经很多年没听过这个称呼了。但,在官场中几十年,他早已明白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拱手道:“不若说是来自我父北郡府谢家族里的妹妹。” 承德帝思索了一下,道:“甚好。” 遂,出宫三日后,谢嘉柔以一个新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了谢府。 北郡谢家嫡支的一个孤女,无父无母,名叫谢嘉语。 再次站在熟悉的红漆大门面前,谢嘉语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明明几日前,这里还叫“公主府”现在却已经改为“文昌侯府”了。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宅院,却又陌生的众人。 她在别院用了整整三天的时间才终于慢慢接受了世间已过四十年这个事实,也感恩于上苍赐予她的这一个机会。沉睡了四十年,万事万物皆已变化。唯独她,得天独厚,享有时光静止的机会。 所以,想通了之后,谢嘉语感觉这一切都非常的有趣。似乎,另一个崭新而又新鲜的世界在等着她。 “小妹,别怕,我们回家。”谢嘉融在一旁笑着道。 谢嘉语勾了勾唇,笑容明媚而又灿烂,道:“好,一起回家。” 自三日前,陈氏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自从小姑子谢嘉柔去世后,自家老爷就从未让外人靠近过她生前所住的芷柔院。可那天从宫里回来之后,老爷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整个人精神了许多不说,还让人把芷柔院里里外外又打扫了一遍。 外院的青婆婆和她的孙女春桃也从外院调到了这个这个院落。 而做了这么多事情,老爷却说是上个月去北郡府谢家路遇一个嫡支的孤女,长相跟已逝的小姑颇为相似,所以接她来府上当妹妹一样养着。 她那质疑和反驳的话还未说出口,却被老爷一句话打发了回来:“前日里,我把她带给皇上看了,皇上也觉得跟小妹极像。所以,你平日里好生照顾着,吃穿用度跟思兰一般即可。” 谢思兰是大房的嫡长女,他们整个文昌侯府地位待遇最好的一个姑娘。若是跟她齐平……可见分量不低。 况,老爷还交代了:“切莫让小辈的叨扰到。” 这就不只是分量不轻的问题了。 不过,不管陈氏心里如何思量,该来的总会来的。 这一日,文昌侯府的男眷和女眷在吃过早饭之后,全都聚集在了正院。 无奈,等了半个时辰也不见该来的人到来。 “爹爹,祖父说有客人要来,可她怎么还不来啊。”谢莲撒娇的对谢吉耀道。 谢嘉融只有陈氏一个妻子,生子有二,谢吉耀便是长子。 谢吉耀有一妻一妾。 谢莲是妾侍卫姨娘所生,又是女儿里最小的那一个,平日里最会撒娇,长相娇艳,因此,最得谢吉耀的喜爱。 “莲儿莫急,许是已经在路上了。”谢吉耀笑着安抚道。 谢吉耀的正妻赵氏见状,脸色有些不好看,皱了皱眉,想要训斥的话憋在嘴边生生被谢吉耀的话给堵了回去。这不上不下的一口气更是难受。 坐在一旁的谢思兰见母亲如此委屈的模样,扯了扯她的袖子,笑着对她轻轻摇了摇头。 “莲姐儿,左右咱们今日都无事,爹爹朝堂上也休沐,且等上一等吧。既然祖父交代了,那必定是贵客,难不成你着急去写夫子昨日罚你的功课不成。”谢思兰一副长姐的姿态教育着谢莲。 这可把谢莲气得不轻,刚想反驳一句,只听谢思蕊在一旁一边吃着刚刚做好的核桃酥,一边道:“对哦,二姐姐昨日可被夫子罚得不轻。” 谢思蕊便是谢嘉融二儿子谢吉明的女儿,是思字辈里面最小的那一个。今年十四岁,素日里最喜欢吃,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 谢莲被谢思兰和谢思蕊围攻,心情自然是不好。平日里她也没这么忍气吞声过,所以,怒火冲着好欺负的谢思蕊就要喷出来。 此时,谢思兰却轻笑了一声,拿着手帕遮了遮嘴巴,道:“莲姐儿莫要着急,我痴长你几岁,你若是有不会的功课,姐姐教你便是。保管夫子下次不会再罚你。” 陈氏一大把年纪了,看着下面的孙女们在那里聊天,又哪里不明白。只是,想到即将到来的客人,想到自家老爷的态度,心里颇不平静。 再加上,她最喜谢思兰,所以也顺着道:“思兰作为长姐,能这样想很好,很有我们文昌侯府的风范。” 说完,又看了一眼谢莲,道:“且安静的等一等吧,左右你祖父也快回来了。” 听罢,大家都不再讲话了。整个厅堂里安安静静的,只听得到喝茶吃东西的声音。 文昌侯谢嘉融也没让大家等太久,过了一刻钟左右,他便带着谢嘉语从外面进来了。 首先露头的是门口的小厮,垂着头,给谢嘉融打着正房门口的厚重的棉布帘子,谢嘉融的身影也随之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中。 谢嘉融一到,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老爷”“父亲”“祖父”“侯爷”的声音此起彼伏。 然,他却没有走进去,而是站在门口,等着谢嘉语迈进门来。 见谢嘉融如此姿态,所有人都在心里暗暗一惊。不知来人到底是谁,竟然能让位高权重的文昌侯如此殷勤的伺候着。 很快,谢嘉语的身姿就出现在了大家的眼前。 只见她今日穿了一件淡粉色的绸缎面短袄,边边角角用金丝勾勒着细碎的黄色小花,乍一看,跟那开了满园的迎春花极为相似,却又透露着迎春花没有的贵气。下身着一件白色的纱裙,裙边绣着嫩绿的枝叶纹,跟上衣的小黄花交相辉映。 头上插着一支镶嵌着绿宝石的金步摇。若是寻常人插上,定是会显得几分老气或者俗气。可是,配着她娇嫩的脸庞,却只让人觉得清新中带着一丝贵气,贵气中又有着几分脱俗。 仿佛满园的春色都聚集在了她一人的身上。 第一次见到谢嘉语的人心中只有一个感慨,好一个绝世而独立的美人。 不笑则已,一笑便是要倾国倾城。 谢思兰见状,先是被谢嘉语的美貌惊住了,等缓过神来之后,却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坐在她身旁带有一丝嫉恨眼神看着谢嘉语的谢莲。今日来了这么一位貌美的女子,看谢莲还敢不敢自得是阖府上下最美的人。 见谢莲的眼神一如她心中所想,谢思兰嘴角勾了勾,拿着手帕遮了遮。 不过,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竟然觉得这女子跟谢莲有些相像之处。唯独谢莲身上少了女子脱俗的气度,倒显得小家子气了一些。 在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谢嘉语看了一眼谢嘉融。 谢嘉融笑呵呵的捋了捋短短的胡须,道:“这位是……” 这话一出,陈氏第一个回过神来,收回脸上震惊的神色。“啪嗒”一声,却不小心打碎了手边的茶碗。 谢嘉融皱了皱眉,还没说什么,那边谢吉耀也没忍住,愣愣的看着谢嘉语,喃喃的道了一声:“姑姑。” 谢嘉语看着此人的容貌,虽这几日已经被青娘普及过了,但还是无法将那个三岁的幼童跟眼前这个长着黑色胡须的中年男子对上号。 虽如此,但想到这个是自己嫡亲的侄子,她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却不料,谢吉耀看着这个笑容,脸上震惊神色更甚了。 谢嘉融却是被谢吉耀的表现吸引住了,大笑着拍了拍大儿子的肩膀,赞许的道:“老大不错,嗯,很不错。竟然还能记得……咳咳,记得你姑姑的模样。这位长相跟你姑姑极为相似的姑娘,也是你的姑姑,你这称呼也没叫错。” 谢吉耀被父亲这么一拍,也回过神来了。姑姑自他三岁时就中毒昏迷了,而昏迷了五年之后去世了。那时他虽然年幼,但姑姑的相貌却存在了他的心中。无他,盖因姑姑真真是世间少有的美人。 即便是姑姑去世了,坊间也流传着不少姑姑的画像。这让他如何能忘记? 谢吉明见状,也上前道:“怪不得一见有些熟悉,竟然是姑姑。在下吉明。” 53.怼人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那些话, 谢嘉语终究还是没能问出口,心情有些烦躁的放下了车帘子。 谢思勋思量了一下, 再次跟顾嘉道了别,也跟着上了马车。 “今日到底发生了何事?”谢思勋皱着眉头问道。若不是他及时赶到,谢嘉语今日还不知道会遭什么罪,这事儿最后不知道会闹多大。 谢思蕊听后, 扑通一声跪在了谢嘉语的面前, 哭着道:“姑祖母, 您骂我吧,今日都是我太冲动了。若不是我跟她们打架, 您也不会如此的。都怪我, 都怪我。” 说着说着, 谢思蕊哇哇大哭起来。这会儿,她是真的害怕了。若是谢嘉语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后果难以想象。 谢嘉语本也没想着怪谢思蕊, 所以看到她哭得那么惨, 拿出来一条手帕给她擦了擦脸,道:“好了好了, 莫哭了。” 谢嘉语在这边劝着谢思蕊, 春桃在那边跟谢思勋说了一下来龙去脉。 谢思勋听后, 板着脸就想训斥谢思蕊。 却听见谢嘉语抢先一步道:“你以后出门在外切不可如此了!跟人打架也要估量一下自己的实力, 若是能打得过, 那自然是要打上一架,让对方心服口服。若是敌众我寡,那就认怂,只待以后寻着好时机再报复回来。” 听着前面的,谢思勋还以为谢嘉语要摆长辈的架子教训谢思蕊了,结果后面却是越听越不像话。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歪理。 他本欲反驳,但想着对方多少算是长辈,所以忍了几下,还是忍了回去。看他回去怎么教训谢思蕊! 回府之后,这件事情还是传到了谢嘉融的耳中。 谢嘉融立马就把谢思蕊罚去了祠堂。 就算是谢嘉语劝着也不管用。 “大哥,思蕊还小……”谢嘉语道。 谢嘉融板着脸,严肃的道:“小什么小,她今年已经十四岁了,明年就要及笄。我原当她是个稳重不惹事非的,才让她陪着你。却不想,她不惹事则以,一惹事就给我出了这么一个大乱子。” “大哥,这事儿也不全怪思蕊,是那两个小姐先动的手。”谢嘉语解释道。 “嘉柔,如果今天思勋没有及时赶到,会发生什么事我想都不敢想。”谢嘉融后怕的道。他沉睡了四十年的妹妹好不容易醒过来了,万一出了点什么差池,他一定会抱憾终身。 谢嘉语见谢嘉融着急而又害怕的模样,笑着道:“大哥,那二楼能有多高啊,掉下来顶多摔断腿,没什么大事儿的。” “摔断腿还不叫严重!”谢嘉融听后大声吼道。 但见自己的妹妹被吓住了,赶紧柔声道:“好了,嘉柔,这事儿你莫要管了。我非得让她长长记性,免得以后在外面给我惹出来更大的霍乱。” 谢嘉语看着谢嘉融盛怒的模样,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也知他如今在气头上,所以没再多说什么。 当天晚上,谢嘉融就让人把谢思蕊关进了祠堂,而且一关就是三天三夜。 这可把谢思兰和谢莲高兴坏了。 这俩人上次被关祠堂罚抄写,只有谢思蕊一人早早的离开了。这下好了,谢思蕊比她们关的时间还长。 且看苍天绕过谁! 谢思蕊对于被罚一事到没有多少怨言,这件事情本就是她做错了,差点害了谢嘉语,所以她被罚三天赎罪也是应该的。 谢思勋看着黎氏愁眉不展的模样,道:“娘,你都不知道今天有多危险。小妹在外面就跟人大打出手,她已经十四岁了,再这样下去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儿!我看祖父实在是罚得太轻了,该请家法抽她一顿!” 黎氏也知这次女儿做错了,但抽一顿,她还是觉得太过心疼,道:“一天到晚就知道打打杀杀的,对自己的妹妹也这样。” 说完,想到谢思蕊的事情,有道:“是娘平时没教好她,让她去祠堂反省反省也好。现在晚上还冷,不知道蕊姐在祠堂里睡得习不习惯……” 不过,谢思蕊这几天过的却没像大家想象的那样糟糕。 虽然谢嘉融明令禁止任何人去探视谢思蕊,但当谢嘉语过去的时候却没有人说什么。 谢嘉语让青嬷嬷给谢思蕊铺上了厚厚的被褥,又给她拿了许多从福味斋买回来的糕点,还让冬雨点上一些驱虫的药草。 “我已经求过你祖父了,只是这事儿闹得有些大了。恐定远侯府和承恩侯府那边有微辞,这样做也是不得已的举措。你切莫怪你祖父,他也是为了你好。”谢嘉语思量了一番,跟谢思蕊道。 谢思蕊一边吃着桃花糕,一边道:“这事儿原就是我做得不对,差点害了姑祖母。祖父罚我是应该的。是以蕊儿没有任何怨言,只望姑祖母身体康健,平平安安。” 谢嘉语听了这话,摸了摸谢思蕊的头发,道:“你能这般想就好,这几日你也不用担心,我让人看着点儿。” “多谢姑祖母。”谢思蕊道。 “嗯,你好好休息,明日我再来看你。”谢嘉语笑着道。 “姑祖母慢走。” 回到芷柔院之后,谢嘉语这才感觉到胳膊已经疼得不行了。忍不住哎呦哎呦的叫了起来。 青嬷嬷看着谢嘉语这般模样,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心疼的道:“小姐你真是受苦了,春桃那个丫头竟如此的不中用!” 谢嘉语这才想起来似乎从回来之后就没看见春桃,忍着胳膊的疼痛,问道:“春桃呢?” 青嬷嬷脸色不善的道:“这么不中用的东西哪里还有脸来伺候小姐,早被我罚去厨房烧火去了。” 谢嘉语失笑的道:“青娘,快别这样,这事儿也不是她的错。” 青嬷嬷却道:“小姐你就是太善心了,以后不能如此。我可不能惯着她!侯爷没罚她就已经是给老奴面子了,老奴自己却不能托大。” 谢嘉语看着青嬷嬷的样子,握了握她的手,道:“青娘,你对我真好。只是,我这边也离不了春桃。” 青嬷嬷道:“怎么就离不开那丫头了,这府里能到小姐身边做事儿的人多得是,她不过是拖了我的老脸才过来伺候您,这已是她天大的福分,竟还不知珍惜。这次非得让她长长记性。” 谢嘉语道:“嗯,罚几天就行了,别太过了。” 青嬷嬷叹了一口气,道:“小姐您如此性子,等老奴去了,您就要受人欺负了。” “怎么会,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谢嘉语握着青嬷嬷的手道。 青嬷嬷擦了擦眼角的泪,道:“好了,小姐,快别说了,您先躺下吧。老奴给您捏一捏。” “嗯。” 谢嘉语听后,脱了衣裳趴在了床上。 青嬷嬷的力道刚刚好,捏的谢嘉语很舒服,道:“青娘,你这手艺真好。” 青嬷嬷想起往事,感伤的道:“老奴原也不会这些。只是,小姐昏迷之后,老奴什么事都做不了。所以就跟黄太医学了这一手,每天给小姐揉一揉,只希望小姐哪一日睁开眼睛醒过来之后,身体依然灵活。没曾想,就这么日复一日的盼望着,您真的醒了过来。” 谢嘉语使劲儿眨了眨眼睛,想要把眼角的泪眨回去。结果,试了几下却是徒劳无功。眼泪还是顺着眼角流了出来。她怕青嬷嬷伤心,转头朝向了里面。 “嗯。” 揉着揉着,谢嘉语就快要睡着了,不过,睡着之前,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青娘,顾建武当年发生了什么事?”谢嘉语冷不丁的问道。 听到这个名字,青嬷嬷手下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好了,青娘,不用揉了,你快歇一歇,坐下来说。”谢嘉语从床上爬起来,跪坐在了那里。 青嬷嬷坐在一边的矮榻上,问道:“小姐今日怎么想起来顾将军了?” 谢嘉语道:“还不是今日去了福味斋,才得知的那些事情。” 青嬷嬷自然是知道福味斋的东家是谁,所以了然的点了点头,道:“小姐,或许事情真的是传言那般。当年您昏迷过去之后,过了几个月,顾将军打仗回来了,听闻您的遭遇,气得当场就把咱们院子里的一棵树给生生捶断了。从前也没见过他那般喜欢您,只是您病了之后,谁对您好谁又对您不好就显现出来了。” 听闻顾建武喜欢她,谢嘉语有些心虚。其实,她又何尝不知。只是,她对顾建武并没有男女之情,只当他是个好朋友。 “后来啊,他整个人都变了,没那么喜欢跟宫里的太子他们在一起玩闹了,私下里寻着名医。待几年后对外宣称您已病逝,顾将军就要闹着出家。还好是先皇阻拦了他。再后来啊,他年年都在外打仗,那些年打了不少胜仗。直到年岁大了,伤病又多,才终于退了下来。” 听到这些事情,谢嘉语表情显得有些凝重。顾建武之所以会这么做,是知道谁害了她吧?他一直都跟太子那边的人走得很近,而往绿豆汤里下毒的人,也有太子一份儿。 或许,对她的喜欢里面,还有浓浓的愧疚之情。 “可我听说他如今身体似乎还行。” 青嬷嬷摇了摇头,道:“谁知道呢,前几年听闻大病了一场,再后来就没再听说什么了。” 谢嘉语点了点头。 “小姐,您莫不是想要见见他?”青嬷嬷问道。 谢嘉语叹息一声,往床上一躺,道:“我这般,又如何去见他呢?徒增伤悲罢了。” 关于这事儿,青嬷嬷也不知是见好,还是不见为好。这样的事情,她也没什么主意。总归,听小姐的就好。 三日过后,谢思蕊在谢嘉语的照拂下,不仅没有消瘦,出来的时候脸还圆了一圈儿。 黎氏本已经准备好了好吃的好喝的迎接女儿的回归,但见她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而桃酥,则是一瘸一拐的在谢思蕊身边伺候着。 而另一边,却听说,齐梓晨和苏琳儿在一次春日宴上,被长公主当众训斥“不知礼数,不懂规矩”,责令一个月不许出门。 没看到皇上既赏了两名宫女,又赏了玉如意吗?皇上都非常满意的人,你有什么脸说不满意呢? “行了,这事儿就到此为止了。莲姐,你以后少去惹芷柔院的那位,对她恭敬些。”谢吉耀看着哭个不停的宝贝女儿说道。 “爷,难道就这么算了?”卫氏不依不饶的道。 谢吉耀皱了皱眉头,道:“不然还能怎样?那位比我辈分都要高,难不成你想指望着我去教训她吗?还是说你想让夫人去?于理不合,也不合礼法。” 说罢,转身就想离开。但是,谢莲毕竟是他最喜欢的女儿,所以,听着她哭唧唧的声音,也于心不忍,从怀里掏出来一块玉佩,柔声安慰道:“好了,莲姐,别哭了。咱们家的确是出身北郡府,你那些话以后莫要说了。真要是传出去了,也是你的不是。” 说完,把玉佩递给谢莲,摸了摸她的头发离开了这里。 他今日还约了人去听小曲儿呢,没心思在这里听她们叽叽哇哇的。又不是什么大事儿,被长辈教训了一下,写几个字罢了。 卫氏一听老爷从这里离开之后就出门去了,原本心里还非常的不得劲儿,这会儿却又开心起来了。说来说去,还是她们莲姐最受宠,是嫡女又如何?不被父亲喜欢,也没什么用。 另一边,赵氏听说这事儿气得打碎了一个杯子。 两个女儿都被欺负了,自家老爷竟然只去安慰了一个小小的庶女,这是不把他们母女俩放在心里了! 这种事情,谢思兰从小到大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回了,此时脸上的表情也很不好看。不过,她也不想就这事儿说什么了,而是提及被罚一事。 “娘,那个芷柔院里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竟然连祖母身边的人都敢打。” 赵氏正气着,道:“娘怎么会知道。看那行事作风,也不像是大家出来的女儿,不过是个破落户罢了。倚仗的不过是那张脸。你且看着,得罪了你祖母,有她的好果子吃!” 二房那边却比大房这里和谐多了。 谢吉明的妻子黎氏仔细问过女儿今日发生了何事,为何会被罚,听女儿叙述完整件事情,道:“这么说来,兰姐和莲姐确实有些不妥,你也算是被她们牵连了。” “本来就是谢莲不对,她被教训那是她活该。”谢思蕊道。 说罢,谢思蕊吃了一口盘子里的桂花糕,皱了皱眉,道:“不如姑祖母那里的好吃。” 黎氏无奈的看着女儿,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啊,就知道吃。没见你长高,光长肉了,这脸越来越肥了。”说着,捏了捏女儿的脸。 谢思蕊抱着自己的脸,不让她母亲捏。 “行了,改天娘去芷柔院问问这方子是如何的,到时候再让厨房做与你吃。” 谢思蕊脸上重新绽放了笑容,道:“多谢娘。” 芸娘被打之事让陈氏大发雷霆。 谢嘉语竟然敢打她身边的人!这岂不是反了天了,她还知道这个文昌侯府的主子是谁吗?只是,一听打人的是皇上赏赐下来的宫女,陈氏气得浑身都哆嗦起来,脸上的褶子也生动了不少。 这件事情决不能就这么算了,要是这么算了,她在这府中还如何树立威信! 只是,还没等她想好如何对付谢嘉语,谢嘉融就一脸盛怒的走了进来。 “这么多年,看来是我太纵容你了!” 谢嘉融只这一句话,就让陈氏满腔的打算落了空,心也像是坠入了无尽的深渊。有多少年侯爷没说过这种让人无情而又让人胆寒的话了。 芸娘赶紧给屋内的仆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赶紧退出去。 “小辈胆敢顶撞长辈,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孙女,嗯?”谢嘉融坐在榻上,重重的敲了一下桌子。 “教训她们那是应该的!你看看你,你是怎么做的,还敢让下人去对芷柔院说教。陈氏,你能耐见长啊!” 陈氏此时也反应过来了,言辞犀利的道:“侯爷,这不都是您把她请来的吗?您不就是看着她长得像已逝的小姑吗?除此之外,她还有什么厉害的!” 谢嘉融听了这话,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站起身来,盛怒的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怎么,皇上赏赐的玉如意你没看到?皇上赏赐的人你没见到?你们陈家三十年前就反,怎么,现在还想再来一次?还没认清楚坐在上面的是谁吗?” 听了这话,陈氏噗通一声跪坐在了地上。 芸嬷嬷赶紧跪下去道:“老夫人,您怎么了,您没事吧。侯爷,老夫人不是这个意思啊,不是,都是老奴去做的,跟夫人无关。” 谢嘉融看着芸嬷嬷,道:“下次再让我知道你这老东西这样做,打死了去喂狗,也省得天天招惹是非!” “禁足一个月,待在福寿院好好反省一下。” 说完,谢嘉融甩着袖子离开了。 走到门口之后,道:“去,通知各院,兰姐、莲姐、蕊姐顶撞长辈,罚跪祠堂一个时辰。兰姐和莲姐什么时候抄完书什么时候再出来。” “是,老爷。” 原本正在观望等着看戏的各处,全都慌了神。说好的是一出整治外来破落蛮女的戏份怎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了?这不是说好的剧本啊! 因为是谢嘉融亲自吩咐下来的,所以各处没有一个人有怨言,全都战战兢兢的收拾好东西去跪祠堂了。 而谢嘉语院子里的下人们,此时也都觉得心凉了一半。老爷之前警告他们的话还犹言在耳,只可惜,他们之前只顾着自己的前程,没当回事儿。 会不会,他们马上就要发卖了? 果然,想什么来什么。大家正害怕着,谢嘉融就来到了芷柔院。 看着跪了一地的仆从,脸色冰冷,道:“既然都不听使唤,那就卖了重新买几个听话的回来。” 仆从们慌乱一团,磕头认错:“侯爷,求求您,求求您,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老婆子不敢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求求您了,不要卖了婢女……” 听着外面的哭叫求饶声,谢嘉语看了一眼青嬷嬷,青嬷嬷会意,立马就出去了。 “侯爷,小姐请您进去。” 谢嘉融听后,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仆从,转身进了屋。 “小妹,大哥让你受委屈了。”一进屋,谢嘉融就愧疚的说道。 谢嘉语此时心情颇好,笑着道:“有大哥为我做主,我不委屈。” 谢嘉融看着自家小妹如此懂事的模样,叹息了一声,摸了摸她的头发,道:“都怪那些小辈不懂事,我已经惩罚她们了。那些个奴才,也卖了吧。” 谢嘉语听后,摇了摇头,道:“大哥,不必如此。想必经此一事,那些奴才们心中也有数了。这些人多半是咱们府里家生子,就这么卖了,岂不是寒了那些伺候了咱们一辈子的奴才的心。况且,新买来的也未必忠诚。且先用着吧,不合适的再换掉。” 54.谢礼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承德帝虽然哭过一场,但心情却着实不错, 眼角泛着泪光,嘴角却扬起了笑容, 道:“嗯,想必你皇祖父今日也定然非常开心。父皇这是喜极而泣, 终于能有脸见你皇祖父了。” 杨恪心中一动,借机问道:“不知父皇因何事如此的开心?” 承德帝笑而不语,道:“以后你们就知道了。好了,回宫去吧。” “诺。” 承德帝大步向前走着, 谢嘉语情绪还没缓过来,低着头一动不动。等到旁边的杜公公碰了碰她, 她才意识到承德帝已经停下来脚步等着她了。 赶紧收敛了情绪,低头快步跟了上去。 只是, 走到两位皇子中间的时候, 却感觉到两道炽热的目光正盯着她看。 此时, 她也来不及多想, 低头跟着承德帝上了銮驾。 上去之后,承德帝道:“表姐快别哭了。朕定然会好好照看你, 以慰父皇在天之灵。” 谢嘉语吸了吸鼻子, 拿出来手帕抹了抹眼角的泪, 抽抽涕涕的道:“多谢皇上表弟。” 行至一半时, 谢嘉语悄无声息的下车了。一盏茶之后, 一个穿戴跟她相似的女子上了銮驾。歇息了片刻的队伍再次启程出发。 回了宫里的住处之后,有个小太监悄悄的来到了杨恪的身边,道:“二皇子,都查清楚了,那名女子名叫秋月,是乾清宫的奉茶宫女。” 杨恪眯着狭长的眼睛,问道:“奉茶宫女?我原先怎么没见过她?” 乾清宫有哪些人,他清楚得很。 “原来的那个宫女年龄已满二十五岁,被送出宫了。现如今这个是刚刚调过来的。”小太监解释道。 杨恪想到今日看到的那双眼睛,心情为之一荡,摆了摆手,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二皇子。” 宫里发生的事情谢嘉语全然不知,从皇陵回来已经三日了,她的心情也渐渐平复下来。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院子里的桃花已经开满了树枝,微风一吹,飘飘洒洒,像极了一场花瓣雨。 眼瞅着刚刚扫过一遍地的小丫鬟蹙着眉头又要过去扫地时,谢嘉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青嬷嬷在一旁听到了,叹了一口气,道:“小姐今日可算是笑了,再这样下去老奴可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谢嘉语情知青嬷嬷是在关心她,摸了摸她的手,道:“青娘,以后不会了。” “哎,那就好那就好。”青嬷嬷抹了抹眼角道。 谢嘉语转头看着身边的冬雨,道:“冬雨,你快去告诉那个小丫鬟,不用扫落在地上的花瓣了。满院子落满了花瓣,看着也着实舒心。” 谢嘉语高兴,她们这些做下人的自然也就跟着高兴。 冬雨满脸笑容的道:“好的小姐,奴婢马上就去。” 说完,冬雨就快步走了出去。 看着院子里小丫鬟高兴的表情,谢嘉语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道:“青娘,这一院子的桃树倒是像极了我们幼时亲手种的那些。一到春天,桃花就纷纷扬扬的。” 回忆起往事,青嬷嬷的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道:“是啊,像极了。只可惜小姐种的那些树后来都死了,这些是老爷后来又吩咐人种的。” 谢嘉语感慨的道:“嗯,桃树的年龄短,倒比不得人。” 正说着呢,只见有两个人走进了院子里,不一会儿,就到了屋内。 “姑祖母安好。”谢思蕊朝着谢嘉语福了福身。 “蕊姐快起来吧。”谢嘉语笑着道。 从皇陵回来的第二天,谢思蕊每天上午就固定的会过来陪她聊一会儿天。 接连来了几日之后,谢嘉语也终于从谢思蕊口中得知,这是大哥让她过来的。怕她从皇陵回来心情不好,没有说话的人,所以找了谢思蕊过来陪她。 谢嘉语当时心想,幸好大哥没让谢思兰和谢莲过来,否则,不定又会发生什么事情。 “三小姐过来了,老奴这就去给您拿桂花糕。”青嬷嬷笑着道。 谢思蕊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道:“多谢嬷嬷。” 有谢思蕊过来陪着谢嘉语来说说话,青嬷嬷感激还来不及呢,是以,对她也格外殷勤。 两个人在窗边的小榻上坐了下来。 谢思蕊看着窗外落了一地的桃花,道:“姑祖母这里的桃花甚是好看。往常我只知道福味斋的桃花饼最好吃,却不知原来桃花也可以这般美。” 冬雨听后,凑趣的笑了出声。 谢嘉语却被“福味斋”三个字吸引到了,眼神中也带了某种情绪,问道:“福味斋如今还开着吗?” 谢思蕊惊讶的看着谢嘉语,道:“原来姑祖母也知道这家店啊。听闻这店开了有几十年了,我爹爹也不知它到底是何时开的。现如今,每日都是生意兴隆,客满为患。” 恰巧,此时青嬷嬷拿着桂花糕过来了,听到屋内的谈话声,看着谢嘉语,道:“小姐,这家店还开着呢。店铺还在原来的位置,地方也跟原来一样大。” 谢思蕊吃着青嬷嬷拿过来的桂花糕,嘴里嘟囔道:“是啊,你说怪不怪,明明生意那般好,可是店家却无论如何都不肯扩大,只挤在那么小小的一间店面里面。” 谢嘉语却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那家店铺的主子是一对夫妻,当时一路乞讨到京城。因妻子长相不俗,差点被京城的一个地痞流氓给欺负了,当时她和一位故人恰巧路过,把二人救了下来。因得知这二人会一门精湛的面食手艺,那位故人家有一个空着的店面,遂,这二人便在那里开了一家店铺。 “店铺的掌柜的还是原来那人吗?”谢嘉语好奇的问道。 青嬷嬷摇了摇头,道:“老奴一直没再去过,也不知还是不是他们。” 谢嘉语点了点头。突然,看着对面吃得正香的谢思蕊,一个想法冒了出来。 “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春光明媚,正适出行。不如,我们去店铺里瞧一瞧吧。”谢嘉语道。 只见对面的谢思蕊停止了咀嚼的动作,圆圆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慢慢的咽下去嘴里的东西,才道:“姑祖母可否把我也带上?” 谢思蕊不仅辈分比她低,年纪也比她小上两岁。所以,谢嘉语对她的态度既像是对晚辈,又像是对妹妹一般。 “自然是少不了你。”谢嘉语摸了摸谢思蕊的头发说道。 “多谢姑祖母。”谢思蕊激动的道。想到可以出去玩,想到可以吃新鲜的桃花饼,谢思蕊瞬间就想放下还剩下两口的桂花糕。 只是,桃花饼是她所爱,桂花糕也是她所爱。所以,在纠结了一会儿之后,她还是塞进了嘴巴里。 看着她这般模样,满屋子的人都笑出了声。谢嘉语给她端过来茶水,笑着道:“慢点吃,别噎着了。” 青嬷嬷听到谢嘉语要出门,立马高兴的道:“小姐合该出去走走,整日里在院子里都闷坏了。老奴这就给您找衣裳去。” 谢思蕊想了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道:“嗯,我不用换了。” 随后,看着自己的丫鬟桃酥,道:“你回去跟我娘说一声,我要跟姑祖母出去一趟。” 桃酥低头道:“是,小姐。” 谢嘉语坐在镜子前,春桃手指灵活的在她的头发上上下翻飞。先将一部分头发置于头顶,然后分成几股,用漂亮的丝线扎起来,剩下的头发自然垂在下面。 很快,一个垂鬟分肖髻就梳好了。 谢嘉语看着琳琅满目的首饰,从中挑出来一支金玛瑙桃花簪。簪身是用金子做的,簪首用细金丝做成桃花状,里面镶嵌了粉色的玛瑙,花蕊同样是细金丝做的,拿起来时甚至动了几下。 做工精良,栩栩如生。 插入发中之后,整个人的气质立马就不同了。谢嘉语满意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起身去穿衣裳了。 青嬷嬷拿出来近日刚刚做好的春装,以供谢嘉语挑选。 今日刚刚赏了桃花,是以,谢嘉语挑了一身粉色的衣裙。 等谢嘉语梳妆打扮完出来之后,谢思蕊的眼睛都看直了。 只见谢嘉语着了一件淡粉色的上衣,带着星星点点的桃花。由白至粉渐变的裙裾,和上衣的桃花交相辉映。当然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一张白中透粉的脸。 明明那么素的一身打扮,却让人觉得极为艳丽。 淡雅中带着一丝贵气,贵气中又透着一股活泼劲儿。 “姑祖母,你好像天上的仙女啊。”谢思蕊喃喃的道。 “噗嗤。”谢嘉语听了这个评价,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若是仙女,你岂不也是仙女的亲戚了。这样算起来,你也是仙女了。”谢嘉语道。 谢思蕊回过神来,道:“呃,我顶多算是仙女身边的小丫鬟。” 一句话,又把大家给逗笑了。 谢嘉语看着谢思蕊的两个小髻,简单的红色丝线,转头对着青嬷嬷道:“青娘,把我那一对儿金丝琥珀蝴蝶发簪找出来。” 青嬷嬷自然是明白谢嘉语的用意,笑着道:“是,小姐。” 说着,谢嘉语就把谢思蕊拉到了里间的镜子前,拿过来那一对儿发簪,想要给谢思蕊插上去。 “姑祖母,万万不可,太过贵重了。”谢思蕊赶紧推拒道。 这一对发簪,一看就不是寻常之物。蝴蝶是用细金丝做成的,四周有几颗绿色的琥珀珠子。做工精细,看起来跟谢嘉语头上的发簪出自同一工匠之手。 谢嘉语却用一副不容拒绝的语气道:“长者赐,不敢辞。给你,你就拿着便是。” 青嬷嬷也在一旁劝慰道:“三小姐戴着便是,小姐是您的长辈,长辈给晚辈的东西,哪有推拒的道理。” 谢思蕊如今才十四岁,虽然见过不少好东西,但这么贵重而又好看的东西却是很少见到。 人皆有爱美之心。 所以,思量了几下之后,谢思蕊没再继续推拒。 很快,夏桑就拿到了赵氏的对牌,去车马处领了一辆马车。 因只是去逛街,所以谢嘉语也没带太多人,只带了一个春桃就出去了。 这还是谢嘉语自醒过来之后第一次逛街。看着热热闹闹的街市,穿梭的人群,仿佛一切都还是昨日那般。 很快,马车就来到了福味斋的门口。 看着上面大大的牌匾,谢嘉语心想,不知那位出征的故人如今回来了没有。正思量着,旁边突然传来了一个刺耳的声音。 “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谢三啊。这么一对比,我还当是哪里来的小丫鬟呢。” 旁边的人一听,也哈哈大笑起来。 谢思勋思量了一下,再次跟顾嘉道了别,也跟着上了马车。 “今日到底发生了何事?”谢思勋皱着眉头问道。若不是他及时赶到,谢嘉语今日还不知道会遭什么罪,这事儿最后不知道会闹多大。 谢思蕊听后,扑通一声跪在了谢嘉语的面前,哭着道:“姑祖母,您骂我吧,今日都是我太冲动了。若不是我跟她们打架,您也不会如此的。都怪我,都怪我。” 说着说着,谢思蕊哇哇大哭起来。这会儿,她是真的害怕了。若是谢嘉语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后果难以想象。 谢嘉语本也没想着怪谢思蕊,所以看到她哭得那么惨,拿出来一条手帕给她擦了擦脸,道:“好了好了,莫哭了。” 谢嘉语在这边劝着谢思蕊,春桃在那边跟谢思勋说了一下来龙去脉。 谢思勋听后,板着脸就想训斥谢思蕊。 却听见谢嘉语抢先一步道:“你以后出门在外切不可如此了!跟人打架也要估量一下自己的实力,若是能打得过,那自然是要打上一架,让对方心服口服。若是敌众我寡,那就认怂,只待以后寻着好时机再报复回来。” 听着前面的,谢思勋还以为谢嘉语要摆长辈的架子教训谢思蕊了,结果后面却是越听越不像话。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歪理。 他本欲反驳,但想着对方多少算是长辈,所以忍了几下,还是忍了回去。看他回去怎么教训谢思蕊! 回府之后,这件事情还是传到了谢嘉融的耳中。 谢嘉融立马就把谢思蕊罚去了祠堂。 就算是谢嘉语劝着也不管用。 “大哥,思蕊还小……”谢嘉语道。 谢嘉融板着脸,严肃的道:“小什么小,她今年已经十四岁了,明年就要及笄。我原当她是个稳重不惹事非的,才让她陪着你。却不想,她不惹事则以,一惹事就给我出了这么一个大乱子。” “大哥,这事儿也不全怪思蕊,是那两个小姐先动的手。”谢嘉语解释道。 “嘉柔,如果今天思勋没有及时赶到,会发生什么事我想都不敢想。”谢嘉融后怕的道。他沉睡了四十年的妹妹好不容易醒过来了,万一出了点什么差池,他一定会抱憾终身。 谢嘉语见谢嘉融着急而又害怕的模样,笑着道:“大哥,那二楼能有多高啊,掉下来顶多摔断腿,没什么大事儿的。” “摔断腿还不叫严重!”谢嘉融听后大声吼道。 但见自己的妹妹被吓住了,赶紧柔声道:“好了,嘉柔,这事儿你莫要管了。我非得让她长长记性,免得以后在外面给我惹出来更大的霍乱。” 谢嘉语看着谢嘉融盛怒的模样,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也知他如今在气头上,所以没再多说什么。 当天晚上,谢嘉融就让人把谢思蕊关进了祠堂,而且一关就是三天三夜。 这可把谢思兰和谢莲高兴坏了。 这俩人上次被关祠堂罚抄写,只有谢思蕊一人早早的离开了。这下好了,谢思蕊比她们关的时间还长。 且看苍天绕过谁! 谢思蕊对于被罚一事到没有多少怨言,这件事情本就是她做错了,差点害了谢嘉语,所以她被罚三天赎罪也是应该的。 谢思勋看着黎氏愁眉不展的模样,道:“娘,你都不知道今天有多危险。小妹在外面就跟人大打出手,她已经十四岁了,再这样下去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儿!我看祖父实在是罚得太轻了,该请家法抽她一顿!” 黎氏也知这次女儿做错了,但抽一顿,她还是觉得太过心疼,道:“一天到晚就知道打打杀杀的,对自己的妹妹也这样。” 说完,想到谢思蕊的事情,有道:“是娘平时没教好她,让她去祠堂反省反省也好。现在晚上还冷,不知道蕊姐在祠堂里睡得习不习惯……” 不过,谢思蕊这几天过的却没像大家想象的那样糟糕。 虽然谢嘉融明令禁止任何人去探视谢思蕊,但当谢嘉语过去的时候却没有人说什么。 谢嘉语让青嬷嬷给谢思蕊铺上了厚厚的被褥,又给她拿了许多从福味斋买回来的糕点,还让冬雨点上一些驱虫的药草。 “我已经求过你祖父了,只是这事儿闹得有些大了。恐定远侯府和承恩侯府那边有微辞,这样做也是不得已的举措。你切莫怪你祖父,他也是为了你好。”谢嘉语思量了一番,跟谢思蕊道。 谢思蕊一边吃着桃花糕,一边道:“这事儿原就是我做得不对,差点害了姑祖母。祖父罚我是应该的。是以蕊儿没有任何怨言,只望姑祖母身体康健,平平安安。” 谢嘉语听了这话,摸了摸谢思蕊的头发,道:“你能这般想就好,这几日你也不用担心,我让人看着点儿。” “多谢姑祖母。”谢思蕊道。 “嗯,你好好休息,明日我再来看你。”谢嘉语笑着道。 “姑祖母慢走。” 回到芷柔院之后,谢嘉语这才感觉到胳膊已经疼得不行了。忍不住哎呦哎呦的叫了起来。 青嬷嬷看着谢嘉语这般模样,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心疼的道:“小姐你真是受苦了,春桃那个丫头竟如此的不中用!” 谢嘉语这才想起来似乎从回来之后就没看见春桃,忍着胳膊的疼痛,问道:“春桃呢?” 青嬷嬷脸色不善的道:“这么不中用的东西哪里还有脸来伺候小姐,早被我罚去厨房烧火去了。” 谢嘉语失笑的道:“青娘,快别这样,这事儿也不是她的错。” 青嬷嬷却道:“小姐你就是太善心了,以后不能如此。我可不能惯着她!侯爷没罚她就已经是给老奴面子了,老奴自己却不能托大。” 谢嘉语看着青嬷嬷的样子,握了握她的手,道:“青娘,你对我真好。只是,我这边也离不了春桃。” 青嬷嬷道:“怎么就离不开那丫头了,这府里能到小姐身边做事儿的人多得是,她不过是拖了我的老脸才过来伺候您,这已是她天大的福分,竟还不知珍惜。这次非得让她长长记性。” 谢嘉语道:“嗯,罚几天就行了,别太过了。” 青嬷嬷叹了一口气,道:“小姐您如此性子,等老奴去了,您就要受人欺负了。” “怎么会,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谢嘉语握着青嬷嬷的手道。 55.拒绝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她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渐渐的接受了这个现实, 接受了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 对于赵氏的克扣,她尽数知晓。可赵氏于她, 是哥哥家那个曾经吃着糖的三岁侄儿的媳妇儿。虽现如今看起来年龄比她大,然而却是真真正正的小辈。 她一个实际年纪五十多岁的长辈, 跟一个小辈去计较这些黄白之物,着实显得小家子气了一些。况, 她虽看不上赵氏的行为,但如果没太过分的话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不过,她知道, 这事儿定然让大哥心中很不畅快。自己的后辈们不尊重自己的亲妹妹,这种事情怎么想怎么生气。想到这里,谢嘉语笑了笑,转移了话题:“大哥莫气, 不知大哥今日来找我所谓何事?” 谢嘉融是真的生气了。 他如今还活着,下面的人就敢阳奉阴违,慢待他的宝贝妹妹。如果有朝一日他死了呢?下面的这些人还不知道会怎么对他的妹妹!说不定他前一日刚刚死了, 陈氏第二日就敢把谢嘉语撵出府去。 即便是不撵出府去,也不知道会如何的虐待她。 他如今已至花甲之年,也没几年好活的了。 该如何保护好自己的妹妹, 这得让他好好琢磨一下。 眼下, 看着面前唇红齿白, 笑靥如花, 明媚动人的妹妹,谢嘉融心中的百般思量都收了起来。 “今日大哥过来确有一事。”谢嘉融道。想到要说出口的事情,他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比刚刚还要难看。 谢嘉语挑了挑眉,好奇的问道:“可是让大哥非常为难之事?” 谢嘉融既没点头,也没摇头,而是道:“是跟你有关的一件事。” “何事?”谢嘉语疑惑的问道。 谢嘉融心想,很多事情,并不是想逃避就能逃避的。或许,妹妹已经从别处知晓了也未可知。 “你可知如今的承恩侯是谁?”谢嘉融终究还是开了口。 谢嘉语想了想,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我昏睡之前,似乎并没有这个人。” 不过,想到这个名字,谢嘉语大胆的猜测到:“是谁救了皇上表弟,还是说是后妃的娘家?” 谢嘉融点点头,道:“对,正是当朝皇后的娘家。” 谢嘉语听罢点了点头,看来她没猜错。 “当朝皇后姓齐,或许你对她没什么印象,她比你小上几岁。但,她有一个堂兄,也就是现如今的承恩侯,却是你非常熟悉的一个人。”谢嘉融又点出了承恩侯的另一个身份。 谢嘉语看着谢嘉融的表情,听着他说话的语气,脑海中闪现出来一个人。 “难不成是齐恒?”谢嘉语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 “正是那厮。”提起来齐恒,谢嘉融满脸的嫌弃。 即便是对于四十年前的谢嘉语而言,她也已经很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因为,没人敢在她面前提。 齐恒这人,说来也不是外人,当年还曾与她定过亲。这门亲事,还是她母亲在世的时候定下的。齐恒的母亲和她母亲是闺中玩得很好的手帕交。 幼时,她也与齐恒玩得颇好。齐恒经常随母亲来他们家玩耍,她也常虽母亲或者大哥去他们家玩儿。这样说起来,她其实应该见过当今的皇后,只是那时还只是襁褓中的娃娃。 对于定亲之事,她没有反对。毕竟,那时还小,不太明白定亲的意思。而且,母亲病入膏肓,她也不忍让母亲难过。齐家人口简单,未来的婆母又跟她母亲关系甚好。所以,她母亲就以为这是一门极好的亲事。 初看齐恒时,的确是以为翩翩公子,举世无双。 然而,随着年岁的增加,那些掩藏在暗里的性子全都一一显露了出来。 一开始听说齐恒去逛青楼楚馆之时,她是万万不敢相信的。她爹爹就算是再混账,也没敢去过那样的地方。而她大哥,更是没去过。 在她心中,那样的地方只有纨绔子弟不学无术之人才会去,齐恒一个有着大好前程的人竟然会去那种地方,着实让她非常费解。 正是因为不敢相信,所以她才在第一次时信了他的说辞。况且,当时齐恒对她依旧很好。 只是,一次两次,三次之后,她却再也不相信他了,也对他失望至极。 那时候,她就生出来退亲的想法。无奈那时母亲已死,而她爹爹又对她和大哥漠视至极,不怎么放在心上。再加上,后来齐恒的母亲也过来找她求情,答应她一定会管好齐恒,所以她忍了下来。 有句俗话说得既糙又有理,狗改不了吃屎。 后来的很多次,谢嘉语都从别处听说了齐恒的风流韵事。为着母亲的诺言,为着母亲的临终遗愿,她忍了再忍。直到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情,也促使她真正与定亲两年的齐恒解除了婚约。 谢嘉语对于齐恒的讨厌比谢嘉融还要浓一些。毕竟,在谢嘉融心中,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四十多年了,而在她这里,单单只过了两年罢了。 “没想到,他竟然成了承恩侯。”谢嘉语的语气中有着掩盖不住的厌恶,仿佛那是极脏的东西。 谢嘉融道:“是啊,成了承恩侯。不过是皇上的恩赐罢了,仅凭着那厮的本事,是断然当不了侯爷的。不过是先皇看重了皇后娘娘的父亲,所以选了皇后。今上又给皇后面子,给了他一个侯爷罢了。要说实权,还真没多少。” 谢嘉语虽然讨厌齐恒,但也不得不承认,齐恒还是有些真本事的,要不然当年她娘也不会看上他。她也知道,大哥之所以这样说,是为了安抚她。 “他当年娶了谁?”谢嘉语好奇的问道。 谢嘉融瞥了瞥嘴角,嫌弃的道:“还能娶了谁,不就是苏凝露。” 谢嘉语听后,讽刺的一笑。 当年她跟齐恒解除婚约,不就是因为苏凝露么。 难不成真的是皇上? 可是皇上为何会罚两个丫头呢?而这两个丫头还是没长成的小姑娘。这般作态,实在是不符合皇上一贯的作风。 再有那消息灵通的,又去打听了一下这二人最近究竟做了什么事儿。 可是打听来打听去,也不过是两个人去跟侍郎府的小姐一起去春游,跟文昌侯府的谢三小姐当街吵了几句,一个乞丐挡住了车架被打了几下…… 除此之外,还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所以,思来想去的,大家都没能明白过来是什么原因。 不过,这事儿过了没多久,承恩侯府就广发帖子,邀请大家去参加他们家的桃花宴。 承恩侯府算是皇后娘娘的娘家。皇后娘娘父母已逝,没有兄弟。现任承恩侯是皇后娘娘的堂兄。 若说照着这样的关系,承恩侯怎么也能在朝中任着要职。可皇上不知怎么想的,似乎对他颇为不满,虽然承恩侯官职不低,但这么多年却一直没有身居要职。要不是皇上对皇后非常敬重,又极喜太子,恐世人会以为皇上厌弃了皇后,进而讨厌承恩侯。 现如今,承恩侯已经快到花甲之年,早已经不在权力的中心,每日也没什么要事。只因是皇后娘娘的娘家,所以地位一直居高不下。想必即便是皇后去世了,等到太子登基了之后,依然能长盛不衰。 承恩侯府坐落在京郊,那一片多是达官贵族所居之地。听闻承恩侯府后面有一院落,里面种满了几亩桃林。 现任承恩侯夫人年轻时又是一个极富雅致之人,在里面建了一些亭台楼阁,假山小池,曲水流觞。 一到春天,微风一吹,粉色的桃花瓣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像极了一场桃花雨。也因此,每逢春季,这里就成为达官贵族、夫人小姐争相欣赏之地。 寻常人等也没这个荣幸,能收到帖子的多是上层的官宦之家。 只是承恩侯府的桃花还没开到最美的时候,不知今年为何突然提前宴请了大家。 文昌侯府跟承恩侯府向来关系不怎么融洽,据闻文昌侯府和承恩侯府在很多年前险些结成了儿女亲家,不知怎么回事,突然间两家没了下文,自那以后,也很少在来往了。 甚至有人亲眼见到文昌侯和承恩侯走在路上互不搭理的情形。 不过,这些也都是一些积年的旧事了,很多人都不曾耳闻,更加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 老一辈的关系虽然会影响下面的人,但经过了这么多年,双方之间的关系也缓和了不少。除却文昌侯依然不理承恩侯之外,小辈们见了面之后至少会相互打一声招呼。 只是不知为何,承恩侯府这次的桃花宴给文昌侯府也发了帖子,邀请文昌侯府的男眷女眷一起去赏花饮酒。 谢嘉融看到这样的帖子自然是一屑不顾,他绝不会踏进承恩侯府半步。 只是,家里的小辈们跟承恩侯府却没什么仇怨,有些甚至感情颇好。而且,这种宴会,多半还要相看人家。 也因此,赵氏收到帖子之后,欢天喜地的开始给女儿准备出门要穿的衣裳首饰。 只因桃花宴还有几日才会举行,所以赵氏把裁缝叫了过来,给谢思兰量身定做。至于谢莲,她也让人量了量身段,毕竟,作为嫡母,不好厚此薄彼。当然了,做的料子肯定就不同了。 因为还在掌家,所以二房的谢思蕊也得到了一件春衫。 至于谢嘉语,赵氏根本就没打算带她出门,自然是没给她做衣裳。 青嬷嬷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生气的从外面回来了,跟谢嘉语抱怨道:“听说今天裁缝过来给孙小姐们量尺寸裁衣裳了,这次又没知会您,可见真真是个小家子气的人。” 谢嘉语把玩着昨日刚刚做好的玫瑰胭脂,笑着道:“好了,青娘莫要生气,她往常差人送来的那些咱们也看不上不是。” 一说起这件事青嬷嬷就生气,道:“你说她也不是小家小户出身,父亲好歹是个三品官,怎么就是个这样的性子。她送来的那些衣裳真真是让人生气。哎,送也生气,不送也生气。” 谢嘉语像是没听到青嬷嬷的抱怨似的,掀开盖子,细细的闻了闻胭脂的味道,嘴角渐渐露出来一丝笑容,道:“好香啊!青娘莫气,我一个做长辈的跟个小辈的计较,犯不着。快过来闻一闻我做的膏子,好不好闻?” 其实,谢嘉语是真的不在意这些,若是真的在意,早就不是现在这般模样了。如若有人当面辱她,她是决计不可能饶恕。但,这些关于银钱方面的东西,却没什么好计较的。 左右都是大哥的后辈,也是她最亲近的人。想到自己的辈分,去跟这些小辈的一般见识,就让人觉得以大欺小倚老卖老。 她如今还能活着,可以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为这种事情伤神,实在是不值得。 青嬷嬷听罢摇了摇头,止住了这个话题,道:“小姐做的自然是好闻的,您快涂上一些,看看效果。” 谢嘉语拿起来簪子,挑了一点点,慢慢的涂在了唇上,然后用手指轻轻的揉开。很快,唇上就有了玫瑰的红色。 “小姐真好看。”青嬷嬷称赞道。 谢嘉语看着镜子中虽不带妆,却显得肤色白皙皮肤透亮的自己,笑着道:“这胭脂没白白浪费我的功夫。” 青嬷嬷道:“这胭脂的颜色着实好,这上等的白蚕丝做出来的饼也好。” 谢嘉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饼的确是极好的。当然了,也少不了春桃的帮忙,要不是她细心,挑选的玫瑰都是颜色比较纯的,做出来的膏子未必有这般好看。所以啊,看在这膏子的份儿上也得把春桃提上来了,青娘,你说呢?” 春桃去厨房帮忙也有十天左右的光景了,青嬷嬷叹了叹气,感恩的道:“多谢小姐仁善,老奴以后定会好好教她,断然不能让小姐再陷入险境。” 谢嘉语笑着道:“不会啦,青娘。” 主仆两人在这边说着话,那边谢嘉融想了几日之后,也从外院来到了芷柔院。 只是,在来的路上,却遇到了刚刚量完衣裳要离去的裁缝。 “侯爷安好。”一行人看到谢嘉融全都过来行礼。 谢嘉融看着这些生面孔,随口问道:“这是做什么的?” 一个管家婆子上前答道:“回侯爷的话,这是成衣阁的裁缝,来给三位小姐量身做春衫。” 谢嘉融刚要点头让她们离开,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问道:“三位小姐?芷柔院呢?” 管家婆子听到这话也愣住了,这是给三位小姐做春衫,没听说芷柔院那边也要做衣裳。这婆子不是近身伺候的,所以没能明白过来谢嘉融这句话中的深意。 “芷柔院没说要做衣裳。”管家婆子诚实的道。 谢嘉融皱了皱眉,看着成衣阁的裁缝,又看了看下人们,道:“去芷柔院也量一下。” 谢嘉语看了一眼这一行人,疑惑的眨着眼睛朝着谢嘉融望去。 谢嘉融道:“小妹,我让人给你做春衫。” 青嬷嬷看着这些人,转头看了一眼谢嘉语,谢嘉语立刻就明白了这些人是谁。只是不知这些人怎么又过来给她做衣裳了? “大哥,我衣裳多得是,无需再做了。”谢嘉语道。 谢嘉融坐在椅子上,道:“要的。多做几件。” 面对这么多的下人,谢嘉语不好再过拒绝,所以,随着裁缝去量了量尺寸。 量完之后,又让她选了样式。 “大夫人给小姐们做了几身衣裳?”谢嘉融看着跪在地上的婆子问道。 婆子今日被吓得不轻,胆战心惊的道:“各做了一件,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谢嘉融厉声问道。 “只是大小姐多做了一件。”婆子道。 谢嘉融自然是知道管家这件事情油水非常多,中饱私囊这种事也屡见不鲜。将来整个文昌侯府都是老大的,所以交给赵氏管家,他也没多过问什么。 只是,今日所做之事,却让他颇为失望。 “这是第几次了?”谢嘉融问道。 婆子似乎不太明白,什么第几次了? “夫人第几次做衣裳略过芷柔院了?”谢嘉融道。 婆子跪在地上,道:“老奴不知。只是,老奴很少见夫人差人来这边送东西。” 谢嘉融越听越生气,他专门在公账上放了钱,指明要给谢嘉语,结果赵氏却做出来这种事情。怎能让他不生气! “啪嗒”杯子落地摔碎了。 见状,屋内所有人都是一副大气不敢出的模样。 “大哥,这是怎么了?”恰好此时谢嘉语量完了尺寸,笑着走了出来。 谢嘉语又何尝不知是怎么回事,挥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下了。很多人觑着谢嘉融的神色,见他没有反对,赶紧退了出去。 “嘉柔,下面的人这样对你,你怎么也不跟大哥说一声。”谢嘉融心疼的道。 谢嘉语重新给他倒了一杯茶,道:“大哥消消气。大哥,我这里有的是银钱,别说一辈子了,或许十辈子都花不光,有什么需要的,我自是可以让下人去采买。公中的那些钱,就留给侄子、孙子他们花吧。” 谢嘉融满脸怒气的道:“我是你大哥,你还未出嫁,本就应该我养着你。你的钱是母亲、舅舅留给你的,这些却是大哥的心意。” 谢嘉语听着谢嘉融的关心,心里热乎乎的,笑着道:“大哥,大侄儿媳妇也送过来几次,只是那些我都不太喜欢,也都没用过,倒不如不送还能省着点儿。” 谢嘉融板着脸说道:“喜不喜欢是你的事情,但不送过来却是他们做小辈的不懂礼数了。” 承德帝虽然哭过一场,但心情却着实不错,眼角泛着泪光,嘴角却扬起了笑容,道:“嗯,想必你皇祖父今日也定然非常开心。父皇这是喜极而泣,终于能有脸见你皇祖父了。” 杨恪心中一动,借机问道:“不知父皇因何事如此的开心?” 承德帝笑而不语,道:“以后你们就知道了。好了,回宫去吧。” “诺。” 承德帝大步向前走着,谢嘉语情绪还没缓过来,低着头一动不动。等到旁边的杜公公碰了碰她,她才意识到承德帝已经停下来脚步等着她了。 赶紧收敛了情绪,低头快步跟了上去。 只是,走到两位皇子中间的时候,却感觉到两道炽热的目光正盯着她看。 此时,她也来不及多想,低头跟着承德帝上了銮驾。 上去之后,承德帝道:“表姐快别哭了。朕定然会好好照看你,以慰父皇在天之灵。” 谢嘉语吸了吸鼻子,拿出来手帕抹了抹眼角的泪,抽抽涕涕的道:“多谢皇上表弟。” 行至一半时,谢嘉语悄无声息的下车了。一盏茶之后,一个穿戴跟她相似的女子上了銮驾。歇息了片刻的队伍再次启程出发。 回了宫里的住处之后,有个小太监悄悄的来到了杨恪的身边,道:“二皇子,都查清楚了,那名女子名叫秋月,是乾清宫的奉茶宫女。” 杨恪眯着狭长的眼睛,问道:“奉茶宫女?我原先怎么没见过她?” 乾清宫有哪些人,他清楚得很。 “原来的那个宫女年龄已满二十五岁,被送出宫了。现如今这个是刚刚调过来的。”小太监解释道。 杨恪想到今日看到的那双眼睛,心情为之一荡,摆了摆手,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二皇子。” 宫里发生的事情谢嘉语全然不知,从皇陵回来已经三日了,她的心情也渐渐平复下来。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院子里的桃花已经开满了树枝,微风一吹,飘飘洒洒,像极了一场花瓣雨。 眼瞅着刚刚扫过一遍地的小丫鬟蹙着眉头又要过去扫地时,谢嘉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青嬷嬷在一旁听到了,叹了一口气,道:“小姐今日可算是笑了,再这样下去老奴可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谢嘉语情知青嬷嬷是在关心她,摸了摸她的手,道:“青娘,以后不会了。” 56.信任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站在门口,看着底下的仆人们, 谢嘉语轻声道:“我也知道, 你们很多人都是从各处调来的。只是, 我不管你们从前的主子是谁,只要进了这芷柔院, 就只能有我一个主子。若以后再被我发现有哪个敢在背地里搞些小动作的,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想到今日府里的孙小姐她说打就打,老夫人身边的老人也毫不手软,大家都见识到了谢嘉语的厉害。他们不过是一介仆人, 哪有那样大的脸面,连府里的主子都敢打,还有什么是她不敢的。 “奴才不敢”“小的不敢”“奴婢不敢”……声音此起彼伏, 一个个都趴在地上求饶。 谢嘉语看着这些磕头求饶的人,转身进了屋内。 青嬷嬷却没有跟进去, 而是在门口继续道:“你们刚刚也听到了, 侯爷原本想要把你们打一顿发卖了出去,是小姐仁慈替你们求情, 才饶了你们一命。以后你们可认准了主子。若是谁敢背弃小姐, 或是往外面传递什么消息, 仔细你们的皮!” “多谢小姐。” 青嬷嬷说完之后, 道:“都起来吧, 该干嘛的干嘛去。” “是。” 等到青嬷嬷进去之后, 谢嘉语抱着一个手炉,道:“没想到都已经入了春了还这般冷,你让厨房去熬点姜汤给他们,若是真生了病,还得耽误活计不是。” 青嬷嬷笑着夸赞道:“还是小姐仁善。” 说罢,谢嘉语看着宫里来的两个宫女,道:“今日多亏了两位姐姐了,要不然,我这颜面估计早就丢光了。” 两人一听,立马跪在了地上,道:“主子折煞奴才了。” 谢嘉语亲自把她们二人扶起来,道:“原本你们好端端的在宫中伺候着,现如今却只能随我在这小院中生活,真是委屈了。” 看上去比较沉稳的那一人道:“奴婢二人今年已经二十四五岁了,原本就是要被放出宫去。奴婢家里也没什么人了,能被皇上赐过来服侍小姐,是奴婢二人的福气。” 她们二人已经来了多日,可这新主子有事却从来不让她们去做。原本她们还在担心不得主子喜欢,恐会遭皇上怪罪,不曾想今日倒是有了表现的机会。 在宫中的日子虽然看起来高贵,然则,却像是被关在笼子中的金丝雀,表面华丽却没什么自由。倒不如来这里伺候人,多少还能有些自由,能随意逛逛。也不必时时刻刻担心会得罪了哪位贵人,莫名其妙的说没就没了。 谢嘉语见状,和青嬷嬷对视了一眼。她们俩已经观察这二人许久了,今日正好来了契机。 “嗯,既如此,那就把这里当自己家好了。”谢嘉语道。 “多谢主子。” 谢嘉语道:“对了,忘了问了,你二人叫什么名字?” 两个宫女对视一眼,显然已经思考过这个问题,道:“原来那名字也是旧主子赐的,奴婢早就没了家人,也忘记自己姓甚名谁了。还请主子赐名。” 谢嘉语点点头,道:“既如此,变叫夏桑和秋叶吧。” “夏桑多谢主子赐名。” “秋叶多谢主子赐名。” 春桃是青嬷嬷的孙女,也模模糊糊知道一些关于谢嘉语的秘密,所以理所应当是谢嘉语身边的大丫鬟。再加上宫里来的夏桑和秋叶,以及忠心上位的冬雨,谢嘉语身边四个大丫鬟就这样确定下来。 大丫鬟一个月二两银子。春桃、夏桑和秋叶倒还好,冬雨却有些不淡定了。原本她只是一个一个月500钱的小丫鬟,却因为今日这事儿一下子多了一两半的银子,可把她高兴坏了。 那些没能成为谢嘉语身边大丫鬟的人,却没能生出来什么嫉妒之心。如今,她们还在庆幸,今日逃过一劫。 当天,跪了一个时辰的谢思蕊被领回去了。 而需要抄写的谢思兰和谢莲,则是第二天晚上才回去。两个人都像是一副霜打的茄子,蔫儿了。 大房的人看到自己的女儿变成这副模样,心里都恨得很,然而,想到陈氏的遭遇,却没人敢说什么。 不仅没人敢说什么,到了第三天,赵氏还带着两个女儿去给谢嘉语道歉了。 “姑姑,前几日都是她们两个不懂事,您且原谅她们吧。”赵氏低着头红着脸道。若非文昌侯要求,她断然不想亲自过来。太丢人了。 谢嘉语笑着道:“在咱们文昌侯府,说些话不注意也就算了,这要是出了门还这样说,那可是大大的不敬了。” “是,姑姑说得对。”赵氏没想到谢嘉语真的摆了长辈的谱儿。手指甲都快掐进肉里了。 见谢嘉语端起来茶了,她赶紧道:“姑姑先忙着,我就不叨扰您了,侄媳妇管着家,前面还有好些事情要忙。” 谢嘉语喝了一口茶,淡淡的道:“嗯,你且去吧。” 说罢,赵氏带着全程一句话都没有说的谢思兰和谢莲离开了芷柔院。 青嬷嬷见状,道:“我看这位心里存着气儿呢。” 谢嘉语看着茶杯里的一颗枸杞,轻轻摇晃了一下杯子,枸杞叶随着她的动作左右摇摆。 “管她气不气呢,没得我一个长辈还要看小辈的脸色。” 青嬷嬷笑着道:“小姐,您这样想就对了,很是不必搭理她。即使她管着内院,也插不进您这里来。” 到了下午,歇晌之后,二房的人也过来。 黎氏和谢思蕊一起过来的时候还带了一些点心。 “姑姑好,我带着蕊姐过来给您赔罪了。”黎氏道,说着,扯了扯谢思蕊,道,“还不快道歉。” 谢思蕊拿着点心上前,道:“那日叨扰了姑祖母,都是蕊儿的不是,还请您原谅蕊儿。” 谢嘉语对谢思蕊的印象挺好的,示意冬雨把东西接过来,笑着道:“蕊姐客气了。” 说完,谢嘉语以为这对母女俩跟上午那一拨人一样,道完歉就会离开。结果,黎氏却仿佛想跟她说些什么话似的。 “自从姑姑来了府里,我还不曾过来看看您。不知姑姑今日在府里住的可还习惯?” 谢嘉语听后在心中暗暗夸赞了一声,这府里,除了大哥,终于又有人关心她的生活起居了。这话本应该是管家的人说出来的,结果赵氏却从未说过什么可心的话。 “北郡跟京城距离不算太远,饮食起居相差不大,是以住的还算舒服。”谢嘉语道。 黎氏笑着道:“嗯,姑姑习惯就好。若是有什么不习惯的,也可跟大嫂或者跟我说一说。” 谢嘉语点了点头,道:“侄媳妇快别站着说话了,坐下吧。” “多谢姑姑。” 说着,黎氏就和谢思蕊一起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春桃,去拿些点心和零嘴儿过来。”谢嘉语道。 话音未落,谢思蕊就一脸期待的看着春桃,道:“可有桂花糕?” 春桃笑着道:“有的,这就给三小姐拿过来。” 黎氏在一旁道:“让姑姑笑话了,这孩子从小就爱吃。” 谢嘉语看了一眼留着刘海儿,圆圆的脸蛋,一脸稚气的谢思蕊,道:“能吃是福,蕊姐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好。” 黎氏接着道:“这不,前几日还跟我说在您这里吃的桂花糕好吃,催我来给您要方子呢。” 谢思蕊听着这话怎么跟之前说的不太一样啊,她何时催过母亲了:“母亲……” “你看看她,还不好意思了呢。”黎氏笑着道。 谢嘉语道:“这有何难,冬雨,让人把方子抄一份,一会儿给蕊姐带回去。” “是,小姐。” 恰好,此时春桃把点心端过来了,谢思蕊本想辩解些什么,但是一闻到桂花糕的味道,眼珠子立马就移不开了。 黎氏坐在这里跟谢嘉语又说了许久的话,谢思蕊吃了三块桂花糕之后才离开了。 临走时,谢嘉语让人又给谢思蕊带了几块桂花糕回去。 “若是想吃,尽管来就是。”谢嘉语笑着跟谢思蕊道。 谢思蕊擦了擦嘴角,忍着想要打嗝的冲动,道:“多谢姑祖母。” 黎氏和谢思蕊离开之后,谢嘉语感慨道:“这一对母女倒是有趣。” 说罢,就拿了一本书靠着窗看了起来。 正看着呢,就有小丫鬟来报,说是侯爷让她去前院书房。 谢嘉语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带着夏桑去了前院。 巧的是,刚刚到了前院,就遇到了从外面回来的谢思盛和谢思敏兄弟俩。 “姑祖母安好。”俩兄弟看到谢嘉语,虽有些意外,但礼不可废,全都快步上前过来请安了。 谢嘉语看着这两个入芝兰玉树一般的侄孙,也甚是宽慰,他们谢家的后辈长得颇精神。 只是,正感慨着,就听谢思盛道:“前几日几位妹妹无意间叨扰了姑祖母,是侄孙教妹无方,惹了您的心情。侄孙在这里给您道歉了。” 谢嘉语本想着离开的,听到这句话却硬生生停住了脚步,挑了挑眉,道:“嗯,知道错了就好,以后你定要好好教育教育她们,担起来兄长的职责。” 谢思盛道:“姑祖母教训的是。平日里看着她们倒是好的,只是不知怎么就在姑祖母那里不听话了。以后侄孙一定让她们谨言慎行。” 谢嘉语本不欲与他交流过多,但听着这话,却多了几分兴致,假装没听懂谢思盛话里的机锋,板了板脸,认真的道:“你说得对,一定要让她们谨言慎行。在家里怎么说都行,这万一传到外面去就不好了。北郡不管是否富庶都是咱们谢家的根基,切不可用穷乡僻壤四个字来形容。往小了说,人家说咱们文昌侯府的姑娘不懂规矩,往大了说,那是不敬祖宗不知礼数。咱们谢家的百年基业可不能毁在你们这一群小辈的头上。” 谢思盛被谢嘉语说的脸一阵白一阵红,他正要说什么,就听到旁边的二弟大喝了一声。 “无知,简直太无知。”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了谢思敏的身上。 可是皇上为何会罚两个丫头呢?而这两个丫头还是没长成的小姑娘。这般作态,实在是不符合皇上一贯的作风。 再有那消息灵通的,又去打听了一下这二人最近究竟做了什么事儿。 可是打听来打听去,也不过是两个人去跟侍郎府的小姐一起去春游,跟文昌侯府的谢三小姐当街吵了几句,一个乞丐挡住了车架被打了几下…… 除此之外,还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所以,思来想去的,大家都没能明白过来是什么原因。 不过,这事儿过了没多久,承恩侯府就广发帖子,邀请大家去参加他们家的桃花宴。 承恩侯府算是皇后娘娘的娘家。皇后娘娘父母已逝,没有兄弟。现任承恩侯是皇后娘娘的堂兄。 若说照着这样的关系,承恩侯怎么也能在朝中任着要职。可皇上不知怎么想的,似乎对他颇为不满,虽然承恩侯官职不低,但这么多年却一直没有身居要职。要不是皇上对皇后非常敬重,又极喜太子,恐世人会以为皇上厌弃了皇后,进而讨厌承恩侯。 现如今,承恩侯已经快到花甲之年,早已经不在权力的中心,每日也没什么要事。只因是皇后娘娘的娘家,所以地位一直居高不下。想必即便是皇后去世了,等到太子登基了之后,依然能长盛不衰。 承恩侯府坐落在京郊,那一片多是达官贵族所居之地。听闻承恩侯府后面有一院落,里面种满了几亩桃林。 现任承恩侯夫人年轻时又是一个极富雅致之人,在里面建了一些亭台楼阁,假山小池,曲水流觞。 一到春天,微风一吹,粉色的桃花瓣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像极了一场桃花雨。也因此,每逢春季,这里就成为达官贵族、夫人小姐争相欣赏之地。 寻常人等也没这个荣幸,能收到帖子的多是上层的官宦之家。 只是承恩侯府的桃花还没开到最美的时候,不知今年为何突然提前宴请了大家。 文昌侯府跟承恩侯府向来关系不怎么融洽,据闻文昌侯府和承恩侯府在很多年前险些结成了儿女亲家,不知怎么回事,突然间两家没了下文,自那以后,也很少在来往了。 甚至有人亲眼见到文昌侯和承恩侯走在路上互不搭理的情形。 不过,这些也都是一些积年的旧事了,很多人都不曾耳闻,更加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 老一辈的关系虽然会影响下面的人,但经过了这么多年,双方之间的关系也缓和了不少。除却文昌侯依然不理承恩侯之外,小辈们见了面之后至少会相互打一声招呼。 只是不知为何,承恩侯府这次的桃花宴给文昌侯府也发了帖子,邀请文昌侯府的男眷女眷一起去赏花饮酒。 谢嘉融看到这样的帖子自然是一屑不顾,他绝不会踏进承恩侯府半步。 只是,家里的小辈们跟承恩侯府却没什么仇怨,有些甚至感情颇好。而且,这种宴会,多半还要相看人家。 也因此,赵氏收到帖子之后,欢天喜地的开始给女儿准备出门要穿的衣裳首饰。 只因桃花宴还有几日才会举行,所以赵氏把裁缝叫了过来,给谢思兰量身定做。至于谢莲,她也让人量了量身段,毕竟,作为嫡母,不好厚此薄彼。当然了,做的料子肯定就不同了。 因为还在掌家,所以二房的谢思蕊也得到了一件春衫。 至于谢嘉语,赵氏根本就没打算带她出门,自然是没给她做衣裳。 青嬷嬷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生气的从外面回来了,跟谢嘉语抱怨道:“听说今天裁缝过来给孙小姐们量尺寸裁衣裳了,这次又没知会您,可见真真是个小家子气的人。” 谢嘉语把玩着昨日刚刚做好的玫瑰胭脂,笑着道:“好了,青娘莫要生气,她往常差人送来的那些咱们也看不上不是。” 一说起这件事青嬷嬷就生气,道:“你说她也不是小家小户出身,父亲好歹是个三品官,怎么就是个这样的性子。她送来的那些衣裳真真是让人生气。哎,送也生气,不送也生气。” 谢嘉语像是没听到青嬷嬷的抱怨似的,掀开盖子,细细的闻了闻胭脂的味道,嘴角渐渐露出来一丝笑容,道:“好香啊!青娘莫气,我一个做长辈的跟个小辈的计较,犯不着。快过来闻一闻我做的膏子,好不好闻?” 其实,谢嘉语是真的不在意这些,若是真的在意,早就不是现在这般模样了。如若有人当面辱她,她是决计不可能饶恕。但,这些关于银钱方面的东西,却没什么好计较的。 左右都是大哥的后辈,也是她最亲近的人。想到自己的辈分,去跟这些小辈的一般见识,就让人觉得以大欺小倚老卖老。 她如今还能活着,可以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为这种事情伤神,实在是不值得。 青嬷嬷听罢摇了摇头,止住了这个话题,道:“小姐做的自然是好闻的,您快涂上一些,看看效果。” 谢嘉语拿起来簪子,挑了一点点,慢慢的涂在了唇上,然后用手指轻轻的揉开。很快,唇上就有了玫瑰的红色。 “小姐真好看。”青嬷嬷称赞道。 谢嘉语看着镜子中虽不带妆,却显得肤色白皙皮肤透亮的自己,笑着道:“这胭脂没白白浪费我的功夫。” 青嬷嬷道:“这胭脂的颜色着实好,这上等的白蚕丝做出来的饼也好。” 谢嘉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饼的确是极好的。当然了,也少不了春桃的帮忙,要不是她细心,挑选的玫瑰都是颜色比较纯的,做出来的膏子未必有这般好看。所以啊,看在这膏子的份儿上也得把春桃提上来了,青娘,你说呢?” 春桃去厨房帮忙也有十天左右的光景了,青嬷嬷叹了叹气,感恩的道:“多谢小姐仁善,老奴以后定会好好教她,断然不能让小姐再陷入险境。” 谢嘉语笑着道:“不会啦,青娘。” 主仆两人在这边说着话,那边谢嘉融想了几日之后,也从外院来到了芷柔院。 只是,在来的路上,却遇到了刚刚量完衣裳要离去的裁缝。 “侯爷安好。”一行人看到谢嘉融全都过来行礼。 谢嘉融看着这些生面孔,随口问道:“这是做什么的?” 一个管家婆子上前答道:“回侯爷的话,这是成衣阁的裁缝,来给三位小姐量身做春衫。” 谢嘉融刚要点头让她们离开,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问道:“三位小姐?芷柔院呢?” 管家婆子听到这话也愣住了,这是给三位小姐做春衫,没听说芷柔院那边也要做衣裳。这婆子不是近身伺候的,所以没能明白过来谢嘉融这句话中的深意。 “芷柔院没说要做衣裳。”管家婆子诚实的道。 谢嘉融皱了皱眉,看着成衣阁的裁缝,又看了看下人们,道:“去芷柔院也量一下。” 谢嘉语看了一眼这一行人,疑惑的眨着眼睛朝着谢嘉融望去。 谢嘉融道:“小妹,我让人给你做春衫。” 青嬷嬷看着这些人,转头看了一眼谢嘉语,谢嘉语立刻就明白了这些人是谁。只是不知这些人怎么又过来给她做衣裳了? “大哥,我衣裳多得是,无需再做了。”谢嘉语道。 谢嘉融坐在椅子上,道:“要的。多做几件。” 面对这么多的下人,谢嘉语不好再过拒绝,所以,随着裁缝去量了量尺寸。 量完之后,又让她选了样式。 “大夫人给小姐们做了几身衣裳?”谢嘉融看着跪在地上的婆子问道。 婆子今日被吓得不轻,胆战心惊的道:“各做了一件,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谢嘉融厉声问道。 “只是大小姐多做了一件。”婆子道。 谢嘉融自然是知道管家这件事情油水非常多,中饱私囊这种事也屡见不鲜。将来整个文昌侯府都是老大的,所以交给赵氏管家,他也没多过问什么。 只是,今日所做之事,却让他颇为失望。 “这是第几次了?”谢嘉融问道。 婆子似乎不太明白,什么第几次了? “夫人第几次做衣裳略过芷柔院了?”谢嘉融道。 婆子跪在地上,道:“老奴不知。只是,老奴很少见夫人差人来这边送东西。” 谢嘉融越听越生气,他专门在公账上放了钱,指明要给谢嘉语,结果赵氏却做出来这种事情。怎能让他不生气! “啪嗒”杯子落地摔碎了。 见状,屋内所有人都是一副大气不敢出的模样。 “大哥,这是怎么了?”恰好此时谢嘉语量完了尺寸,笑着走了出来。 谢嘉语又何尝不知是怎么回事,挥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下了。很多人觑着谢嘉融的神色,见他没有反对,赶紧退了出去。 “嘉柔,下面的人这样对你,你怎么也不跟大哥说一声。”谢嘉融心疼的道。 谢嘉语重新给他倒了一杯茶,道:“大哥消消气。大哥,我这里有的是银钱,别说一辈子了,或许十辈子都花不光,有什么需要的,我自是可以让下人去采买。公中的那些钱,就留给侄子、孙子他们花吧。” 谢嘉融满脸怒气的道:“我是你大哥,你还未出嫁,本就应该我养着你。你的钱是母亲、舅舅留给你的,这些却是大哥的心意。” 57.狩猎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只是, 这门亲事毕竟牵涉到了太子,先皇也很是无奈。 若说谢忠虽不喜长公主,但对于谢嘉融还是喜欢的, 不至于给嫡长子订这么一门亲事。这其中, 自然是少不了太子的拉拢。 多方面综合之下, 谢忠就给谢嘉融定了这样一门亲事。 因章姨娘给谢嘉融留下的心理阴影太大, 所以, 即便是不喜陈氏,即便后来太子夺嫡失败, 谢嘉融也没有另娶或者抬几房姨娘。这些年, 他一心只扑在了谢嘉语的身上。 谢嘉语看着芸娘慢慢的走过来, 仔细的看了看她的面容, 却是越看越觉得有趣。有趣到她又抬头看了一眼坐在上座的陈氏。 前几日还对你各种虚心假意的人, 过了几日便已经老成这番模样。岂不是上天对她们的惩罚?如若是这样想,生活当真是有趣的很。 “夫人!”谢嘉融不悦的警告道。 整个大厅里的气氛也随之一凝。 谢嘉语却是笑了笑, 如银铃般的笑声仿佛具有魔力,打破了这一室的尴尬和紧张。 众人的视线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谢嘉语早已经习惯了这种被众人看着的情形, 不紧不慢的用右手拇指和食指夹起来黄木托盘里的金手镯。 拿至眼前,对着光线看了看,看着上面朴素到一个花纹都没有, 笑容未变的道:“素来听闻文昌侯夫人大方, 今日一见, 果真如此。妹妹在这里多谢嫂嫂了。” 说罢,轻轻福了福身就站起来了。 虽然谢嘉语没有明说她的不是,没有任何愤怒的神情,可陈氏就觉得胸口堵得慌。那咬得重重的“大方”二字,那笑容里的讽刺,可不就是在说她吗?还有那不甚在意的模样,真不知道是谁给她的胆子? 难道就是因为这样一副相似的容貌吗? 想到这里,陈氏放在榻上的手渐渐地收紧了。 这个少女,原来不只是长相和已逝的小姑极为相似,竟然连性子和伶牙俐齿的模样也如出一格! 真真让人讨厌! 谢嘉融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满屋子里都是小辈,若是出声训斥,必定让陈氏下不来台。见小妹没当一回事的模样,他却有些心疼。 看了一圈心思神态各异的子孙,谢嘉融道:“这是你们族中嘉字辈的一位长辈,我甚是喜欢,当做亲妹妹一样的。以后你们切莫怠慢了,见着以后都恭敬一些。”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流露出来震惊的神色。 老夫人如此怠慢,可文昌侯却如此重视。这让满屋子的主子和奴才们都暗暗心惊。 “听到了没?”谢嘉融厉声道。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立马答道:“是。” 谢嘉融见状,这才满意了些。 谢嘉语对着谢嘉融笑了笑,然后侧头对身边的春桃道:“去把我准备的见面礼拿进来。” “是。” 说着,春桃很快就去外面拿了一个托盘,上面盖着一块红布。 谢嘉柔先是走到了谢吉耀的面前,笑着道:“大侄子好。” 说着,掀开了红布的一脚,拿起来一方铜鎏金珐琅镇纸递给了他。给了他之后,还看了一眼陈氏,抿嘴笑着道:“大嫂如此大方,我也不好太过小气了不是。这东西也不值什么钱,你拿着就是。” 的确不值什么钱,但却比陈氏那个金镯子贵了几倍。这样的对比,堪堪让陈氏下不来台。 谢嘉语却像是没事儿人一样,得意的冲着陈氏笑了笑,又转回了眼前。 谢吉耀全程愣愣的看着谢嘉柔,距离近了,真的更像他记忆中的那个绝色姑姑。尤其是笑起来,更像。 “咳!老大,怎么这般不知礼数。还不快叫人。”谢嘉融站在一旁提醒道。 谢吉耀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低头弓腰抱手道:“多谢姑姑。” 沉浸在谢嘉柔略带熟悉的美貌中的谢吉耀暂没发觉这样做有何不妥,但是一旁的谢吉明却不自在的很。 收下来跟大哥同款但雕刻花样不同的镇纸,谢吉明扭扭捏捏的。叫如此美貌如此年轻的女子为姑姑,这着实有些挑战他的心理防线。虽刚刚已经叫过一回,但却跟现在不同。这会儿,他是收下了礼物。 但是,觑着站在一旁爹爹的神色,他赶紧收起来扭捏,通红着脸,低头道:“多谢姑姑。” 谢嘉柔对这两个侄子却甚是满意,一眨眼,侄子都这么大了。哎,岁月不饶人啊。 接着,看着后面这几个长相俊秀的侄孙,心情就更好了。 “听大哥说,你叫思盛对吧?素闻你喜爱下棋,我这里有一副多年前得来的玛瑙棋子。虽不怎么珍贵,但胜在有趣,送你把玩吧。” 这东西说起来还是她幼时学围棋的时候做的,虽然在她心中不过是过了十年,但对于别人而言,却已经是五十多年前的东西了。 那时,她不爱围棋那黑白单调的颜色,有一日看着玛瑙漂亮,突发奇想,想要一副玛瑙的棋子。舅舅听说后,立马让宫里的工匠做了出来。 做出来之后,很多贵族子女纷纷喜欢上了。皇上又让人做了一批,不过,后来却是下令不准再制了。无他,因为她看着花里胡哨的玛瑙甚是晃眼,天天走神,更不爱下棋了。 皇上因此非常生气,责罚了工匠,明令禁止再造。 却不曾想,这东西现在却是极具收藏价值。青娘前几日告知她时,她尤为惊讶。 她那里一共有两副,一副是第一批舅舅带着她亲自监工做的。她自是不舍得送人。而另一副,便是眼前的这一副,跟贵族子女同批而制。 想到往事,谢嘉柔心中怅然的很。 而眼前的谢思盛却没注意到,他全部的思绪都集中在眼前这副棋子上了。 谢思盛是谢吉耀的大儿子,也是文昌侯府的嫡长孙。他什么好物件儿没见过,今日看着手中的玛瑙棋子,却万分不可思议。 这玛瑙棋子一看就不是近年来所制,倒像是几十年前那一批绝版。虽造价不如玉制的,但却极具收藏价值。拥有这副棋子的,无一不是当今手握重权的老臣亦或者是封疆大吏,超品夫人。 他寻常就是想见都见不到的,只能在书中看到。没想到心心念念的东西却突然被一个不知来自于何处的人赠送了过来。 祖父这妹妹,到底是哪里来的? “多谢姑祖母。” 谢思盛心中虽以掀起了惊涛骇浪,但表面上却是一副礼数周到的模样。 他如今已经二十岁,去年已经娶亲,又是文昌侯府的嫡长孙,所以,从小就非常注重自己的言行举止。 他既不像他父亲一般缅怀于旧人旧事,也不像他二叔一般觉得难为情。虽谢嘉柔比他小,但他仍然是一副礼数到位的模样。 只是,刚刚听着大家叫姑姑还觉得甚是开心的谢嘉柔,这会儿听到这一声姑祖母,却觉得自己生生老了几十岁。 想到这里,她不自觉的就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嗯,很好,还是那般嫩滑。 遂,对着谢思盛笑了笑。 接着,又走到了谢思敏的面前,拿出来一本《幼学琼林》,递给了他。 站在一旁的谢思盛却觉得怪异,明明送他的礼物那么贵重,怎么到了二弟这里却是这般的随意。《幼学琼林》市面上印刷的版本颇多,最值钱的珍藏版几两银子也就买到了。 况,只看外表的话,这本书也不像珍藏版的模样。 正在思量间,却听谢嘉语用一种怅然的语气道:“听闻你喜好读书,最喜东山先生的诗集。这是他多年前手抄的一本《幼学琼林》,上面有他的亲笔签名和印章。我也没什么好东西,就把这个留给你做个念想吧。” 东山先生原名孙寅,是她小时候的一位启蒙先生。那时她不爱读书,各种字体都练得马马虎虎。东山先生见状,便亲自写了几本字帖给她练字,这《幼学琼林》便是其中的一本。 后来,见她练的有模有样,东山先生甚是得意。在受了皇上表扬之后,越发觉得自己比那些书法大家还要厉害。 所以,处处吹嘘。 抖擞之下,又写了几本赠予她。 谢嘉语心想,那就是一个迂腐而又自大的先生,字写得也不怎么样。也不知为何如今被人百般推崇,兴许他的诗作真的很好吧,她那时尚小却从未拜读过。不过,既然侄孙喜欢,那就送他一本。反正这东西也不值什么钱,她那里多得是。 这般想着,越发看眼前的侄孙顺眼。除了品味不怎么样之外,倒是颇为她省钱了。 谢思敏听到“东山先生”四个字,却是激动的手都有些颤抖了。原本想要随意翻开,这会儿又收回了自己的手,在衣摆上狠狠的蹭了几下之后,才终于慢慢的打开了。 谢嘉柔见状却用手帕挡着,摸了摸鼻子,这书她一直压在箱底下,都有些发霉了。昨日青娘刚刚拿出来把上面黄绿色的脏东西擦掉。 这侄孙不会是闻到那股子发霉的味道了吧?还是说,书上的脏东西没有擦掉被他发现了啊? 苏琳儿心里沉沉的,开始思考刚刚自己有没有碰到她。想了半天,她也不太确定。看着纠缠在一起的齐梓晨和谢思蕊,苏琳儿想,这事儿要怪也只怪这两个人,肯定不能怪到她头上。 这般想着,她又镇定了一些。 只可惜大家打得正欢,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也没听到她刚刚的叫喊声。 “你们俩快让开,刚刚有人掉下去了。”苏琳儿看着眼前还在打架的齐梓晨和谢思蕊着急的说道。 春桃站的地方离得这边比较远,她模模糊糊似是听到了苏琳儿的话,赶紧脱离了战场,四处找着谢嘉语,不料,却没发现谢嘉语在哪里。 顿时,她开始心慌起来。看着站在一旁瑟瑟发抖的苏琳儿,脸色煞白,着急的问道:“我们家小姐呢?” 苏琳儿见终于有人理会她了,赶紧指了指窗边,道:“掉,掉下去了。” 春桃震惊的说道:“什么!” 说完,使劲儿推开了谢思蕊和齐梓晨,大声吼道:“快走开,我家小姐掉下去了。” 因着春桃的声音很大,所以,屋内的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一声,全都住手了。 春桃也得意趴在窗边看了看谢嘉语的情况。 谢嘉语今天,幸,也不幸。 不幸的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她一个路人被推了下去。幸的是,今日穿得裙子比较结实,所以,掉下去的时候,裙子勾在了窗棂上,这给了她足够的缓冲时间,让她能够及时的用手攀住窗户的边缘,不至于立马掉下去。 听着屋内争吵的声音,看着距离地面的距离,谢嘉语心有些凉。如果真的从这里掉下去的话,摔死倒不至于,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摔伤腿? 这里是福味斋后门的夹道,往前面远远望去,却是一个过路人都没有。 而屋内似乎也没人发现她掉下去了,这可如何是好? 谢嘉语闭了闭眼睛,使劲儿喊了几声,却没人回应。而她手腕处很快就没了力气,眼看着就要滑下去了。 正在此时,突然发现有人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之中,可惜的是,她只能看到那人的一个侧脸。 谢嘉语忍不住道:“喂,下面那个人,救救我可好?” 虽是一名男子,但谢嘉语可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这里也没人经过,不会传出去的。而且,腿比较重要。只要下面那人接住她就好了。 那人却像是没听到似的,继续缓缓的前行。后面的那个小厮也出现在了谢嘉语的视线中。 谢嘉语看着那人将要离去的背影,道:“我快撑不住了,你救救我可好啊,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裴之成却像是刚刚听到似的,转头看了谢嘉语一眼。 只这一眼,就让谢嘉语愣住了。 只见那人身着一袭宝蓝色的绸缎衣裳,腰间系着一块通透的玉佩,黑色的靴子。双手负于身后,眉头紧锁,狭长的凤眼微微眯着,鼻梁高挺,薄唇紧抿,似是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整个人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如此孤傲的姿态,如高山雪莲一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距离感,让谢嘉语顿时语塞了。 活了这么久,她还从未见过拥有如此气质之人。 此人年岁约摸二十多岁,正值青年。如此年轻的人,却给人一种上位当权者的感觉。 即便是当年的太子,也不是如此的模样。 太子给人的感觉是由里到外的贵气,而这人却给人一种由里到外的寒气。 裴之成原本的思绪被打断,看着这名容色绝美的少女,微微有一瞬间的怔愣。这名少女的长相着实非常的美,即便是处于如此的险境,令她花容失色,却依然不减这份美貌。 不过,除非是极度相熟之人,一般人并不能发现他这微微的失态。 失态过后,裴之成却觉得这名少女给他一种微微熟悉的感觉。 拜自己的好记性所赐,他很快便想起了这名女子是谁。除了少了一层面纱,这女子不正是月余前在乾清宫门口看见的那人吗? 想到这名女子的身份,裴之成垂了垂眼眸,转身离开了。 皇上的女人,他们这些做臣子的还是不要碰为好。 况且,就算不是皇上的女人,又与他何干? 女人,不过是个麻烦罢了。 听着楼上的吵闹声,也知道这名女子经历了什么事情。他最烦这种女子争斗的戏码,乱七八糟又蛮不讲理。 谢嘉语看着裴之成远去的背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同时也开始怀疑自己的容貌。 这世间,竟然真的有男子看到她的容貌眼睛都不带眨一下不说,还理都不理会她。 待裴之成的背影在转角处消失不见,谢嘉语的手腕是真的撑不住了。 “发生了何事?” 在谢嘉语马上要掉下去之时,一个清亮的男子的声音传了过来。 谢嘉语感觉自己今日命不该绝,激动的朝着下面看了过去,只见不远处走过来两名男子。其中一名还是谢嘉语认识的。 那名陌生男子走在前面,似是在思考要不要救她。 见状,谢嘉语赶紧道:“谢思勋,你快过来救救我,我要撑不住了。” 谢思勋听后,也认出来女子是谁了,不待跟好朋友打一声招呼,立马快步飞奔了过来,接住了从二楼窗户掉下来的谢嘉语。 谢嘉语落到地面之后,腿都有些麻了,险些跪在了地上,还好她使劲儿抓住了谢思勋。 稳住了之后,谢嘉语激动的看着面无表情的谢思勋,感慨道:“果然还是我们谢家人最可靠了,你这孩子很好,很好。” 谢思勋被一个年纪比自己小,辈分比自己高的女子夸了几句,觉得甚为怪异。 “这位是?”顾嘉疑惑的看着谢嘉语问道。 谢嘉语长相如此的出众,顾嘉若是见过的话,恐怕不会忘记的。 谢思勋嘴角抽了抽,道:“这位是我姑祖母。” 顾嘉震惊的看着谢嘉语,有些难以置信。 “这位是顾将军府的公子。”谢思勋勉为其难又不失礼数的介绍。 谢嘉语一听对方是顾家的人,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对方。 只见他一副英姿勃勃的模样,肤色不似刚刚见到的那名男子一般白净,像是经常锻炼的古铜色,非常健康的模样。肩宽腰细,看上去非常有力气。一看就是习武之人。 “你是顾家人?顾……” 刚要说什么,就听到了春桃带着哭腔的声音。 “小姐,你没事吧?” 谢嘉语看了看站在窗口的几个人,道:“我没事,你让府里的马车开到这边来,我腿脚有些不舒服。” 实则是,她的衣裳坏了,不想当众去前面出丑。 苏琳儿和齐梓晨见谢嘉语没事,也终于放心了。只要她没事就好,想到这里,又狠狠地瞪了一眼谢思蕊。 谢思蕊这会儿正害怕呢,没工夫理会这两个人。迅速的往下面跑去。万幸的是姑祖母没事,要不然,她万死难辞其咎。 不过一会儿功夫,谢思蕊就带着春桃和桃酥下来了。 “姑祖母,您没事吧?都怪我,都怪我,要不是我,您……”说着说着,谢思蕊的眼泪就流了出来。原本她头发就因为打架弄得乱糟糟的,这会儿看来却是更加的狼狈了。 春桃则是关心的看着谢嘉语的腿脚,问道:“小姐,你的脚如何了?” 谢嘉语摇了摇头,道:“无妨。” 谢思勋看着谢思蕊的模样,想到刚刚在窗口似是看到了齐家的小姐,心中多少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58.驰骋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说罢, 不赞同的看了一眼谢思盛。 见谢思盛脸色不虞,索性不再理他,而是转头看向了谢嘉语, 躬身道:“还没来得及好好谢谢姑祖母, 那本东山先生的《幼学琼林》我甚是喜欢。瞧着竟与大家收藏的笔迹不太一致,落款时间也比较早,像是他早年的作品。” 谢嘉语没想到谢思敏如此痴迷于东山先生, 这么个小细节都发现了, 于是点点头,道:“正是, 这大概是东山先生的第一本字帖。成书之后, 曾被先皇大加赞誉。自那以后,东山先生便对自己的书法要求更加严格,勤学苦练, 后又写了几本字帖。现如今,流传最广的那些字迹自是他勤学苦练之后的成果。” 谢思敏从未听人讲过东山先生的这些事情,被谢嘉语说的入了迷, 听完, 感慨道:“没想到姑祖母也如此喜欢东山先生,侄孙竟从未听过东山先生的这些故事。亏我还自诩对东山先生了解甚深, 可见不如姑祖母良多。” 谢嘉语听了这话, 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她喜欢东山先生?开什么玩笑。到现在,她能记起来关于东山先生的事情就是他逼着她练习书法。 “呃,大概是吧。”谢嘉语有些尴尬的道。 谢思敏太过兴奋,以至于没有发现谢嘉语脸上的尴尬,道:“姑祖母,您还知道哪些关于东山先生的故事吗?侄孙改天一定亲自向您讨教一下。” 站在一旁的谢思盛为人向来圆滑,看着谢嘉语脸上的表情,轻咳一声,道:“二弟,想必姑祖母还有其他事情,改日我们再像姑祖母请教吧。” 谢思敏这才注意到谢嘉语是要朝着祖父的院落去的,连忙道:“是侄孙无礼了,耽搁了姑祖母的要事。” 谢嘉语却道:“无妨。改日我去库房里找找看,说不定还有些东山先生早年的作品,到时候一并拿给你。” 谢思敏脸上浮现出来激动的神色,道:“多谢姑祖母。” 谢嘉语笑着点点头。 谢思盛拱手道:“姑祖母,刚刚是侄孙无礼了。只听了妹妹们的片面之词就偏听偏信了,对您多有误解。侄孙给您赔礼了。” 说着,便要跪下。 谢嘉语没料到谢思盛能说出来这样的话,可见青嬷嬷说的没错,这谢家,第三代的儿郎都还过得去。 待看见谢思盛的动作,赶紧阻拦道:“无妨。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侄孙以后改了便是。” 谢思盛却仍旧跪了下去,磕了一下头才站起来,道:“多谢姑祖母原谅。” 等到了谢嘉融的书房,谢嘉语还在思考刚刚发生的事情。 “怎么了,嘉柔,在想什么事?”谢嘉融问道。 谢嘉语想了想,把刚刚的事情说了出来。 谢嘉融笑着道:“嗯,思盛那孩子比他爹要强上许多。从小就跟在我的身边,见的人多了,难免处事圆滑一些。但,也不乏有一颗赤子之心。” 谢嘉语挑了挑眉,道:“怪不得这么好,原来是大哥教出来的。那其他两个兄弟呢?” 谢嘉融道:“其他两个虽然不是从小跟在我的身边,但三岁开始就把他们放在了外院。你也知道,你大嫂那样的性子,教的你两个侄子都是文不成武不就的样子。等到思盛出生之后,她更加变本加厉。是以,我让他们从小就在外院长大。” 谢嘉语道:“大哥辛苦了。对了,大哥今日叫我来有何事?” 谢嘉融道:“是这样的,宫里刚刚来人了,后天是初一,皇上欲带你去黄陵看看舅舅。” 谢嘉语想到已逝的舅舅,神情一下子落寞下来,道:“好。” “这是一套宫女的衣裳,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你到时换上。”谢嘉融道。 “嗯。” “嘉柔,逝者已矣,你切莫太过悲痛。”谢嘉融看着依旧年少的小妹说道。 谢嘉语吸了吸鼻子,抬起来明媚的脸庞,勉强笑着道:“知道了,大哥。” “嗯,乖。” 很快,就到了初一。 一大早,谢嘉语就被青嬷嬷叫起来梳妆打扮。因这宫女的衣裳夏桑和秋叶穿了多年,所以非常的熟悉。从头饰到穿的鞋子,一样一样很快就准备好了。 梳妆打扮之后,一行人去了后门,谢嘉融早已在那里等候多时,宫里的轿子也已经停在了那里。 很快,谢嘉语就来到了承德帝的銮驾处。 看到谢嘉语的到来,承德帝显得异常兴奋。只是,因旁边还有其他人,所以不敢太过出格。 “你,上来伺候着。其他人都退出去。”承德帝指着谢嘉语道。 等其他人都默默的退下去之后,銮驾上也只剩下谢嘉语和承德帝两个人了。因为四处有遮挡,所以也没人看得清他们二人在里面做些什么,或者听见里面说些什么。 “表姐快坐。”承德帝拉着谢嘉语道。 谢嘉语虽以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但自小被长公主教诲,深深的明白皇权的霸道与威严,是以她很懂得分寸。 “谢皇上。”谢嘉语行了礼之后才坐下。 “表姐如今也朕生疏了。”承德帝叹息了一声说道。 谢嘉语笑着道:“怎么会?明明在我心中,我们几日前还曾一起去府里玩耍。” 那些前尘往事,承德帝已经忘的差不多了,听到谢嘉语提及,回忆了一下,笑着道:“是啊,表姐没变,是朕变了。” “是啊,皇上变得更加庄重,更加威仪了。这不正是舅舅所期待的吗?”谢嘉语笑着道。 想到儿时曾被父亲批评太过顽皮,承德帝忍不住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人年纪大了,就总是爱回忆,而回忆却总是那么伤神。 “表姐说得对。”承德帝道,随即,他转移了话题,问道,“在府里住得可还习惯,有没有人敢欺负你?” 谢嘉语想到这几日在文昌侯府里发生的事情,摇了摇头,道:“我一觉睡了那么多年,人和事自然和从前不同了。不过,有您和大哥在,哪里还有那不长眼的人敢欺负我。” 承德帝听后却是皱了皱眉,道:“也就是说,还是有人欺负你了。哪个人敢这么放肆!” 谢嘉语笑着道:“皇上切莫生气,那些人我自然是能应付得过来。” 承德帝思索了一下文昌侯府里的事情,道:“是不是文昌侯夫人又作妖了?朕记得,她年轻时就跟你不对付。要不是看在表哥的份上,朕当年早就严惩了!有个那样的爹,她也不是个好东西!” 谢嘉语眨了眨眼睛,道:“最近大嫂倒是老实得很,在小祠堂里给母亲念经书呢,说是要念够七七四十九日。” 承德帝听后,稍稍舒心了一些。但,看着谢嘉语的表情,顿时笑出了声,道:“哈哈,定是表姐的主意。她以前就拿你没办法,过了这么多年,看来也没什么长进。” 谢嘉语却只是笑了笑,没有讲话。 跟在承德帝身旁,骑着马的太子和二皇子正说着话,突然听到了承德帝大笑的声音,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不知父皇因何事如此开心。” 说话之人身着一袭暗紫色的锦缎袍子,腰间挂着一枚玉佩。长相十分的阴柔,眼睛细长,鼻子高挺,嘴唇薄而殷红,左耳上挂着一颗珍珠耳钉。唯一显得阳刚之气的地方就是他粗重而又似剑的眉毛。不知是不是长年精于算计,整个人显得戾气很重。是以,假使穿上一身女装,也不像女子。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高贵妃所出之子,皇二子杨恪。 他旁边骑马之人与之相比,就显得温和了许多。 太子杨祐今日着了一身淡黄色的袍子,腰间系着云纹龙金带。剑眉星目,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料峭的春风吹过来,偶尔有一缕发丝吹拂在脸颊,显得既贵重又不失温和。 “父皇开心,是你我幸事,宁朝幸事。” 杨恪听了这话冷哼一声,没再说话。 很快,皇陵便到了。 在外面祭拜完之后,承德帝看着众人,道:“你们都去外面候着。” 说完,领着低着头戴着面纱沉默不语的谢嘉语进了皇陵。 谢嘉语此时满腹的心思都放在了已逝的舅舅身上,并未注意到有人已经盯着她看了许久。 杨恪看着谢嘉语的背影,总觉得这个宫女似乎没在父皇身边见过。要是见过,他不可能没有印象。刚刚那女子回眸的一刹那,仿佛满天的星辰都汇聚在了她的眼中,让人见之忘俗。 “去,打听一下,跟着父皇进去的那个宫女是谁。” “是。” 待王福味出去了,谢思蕊清了清嗓子,喝了一口茶,开始提及了那件虽已过了几十年,但京城如今依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一段故事。 “听闻,顾将军当年思慕一女子,而那名女子年纪轻轻便去世了。顾将军伤心之下,几欲出家做了和尚。后在皇上劝阻下,将军才歇了心思,一心扑在了战事上。这些年,树立了不少战功……” 这些她并不是听家里的长辈说的,而是听外面茶馆的说书之人讲的。无奈她讲故事的造诣不怎么高,所以讲起来干巴巴的。讲完之后,自己都不甚满意。也不知姑祖母有没有被她所讲的这段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感动道。 抬眼望着对面的谢嘉语,却见她既不是一副感动的模样,也不是初闻故事时的好奇模样。而是一种……一种急切,一种伤怀,一种……她看不清的情绪。 只听谢嘉语缓缓的问道:“那位姑娘,是谁?” 谢思蕊道:“那名女子,正是我那貌美绝伦引无数青年才俊茶不思饭不想的姑祖母。” 谢思蕊话音刚落,只听“啪嗒”一声,谢嘉语手边的茶杯被她的袖子碰倒了。 春桃见状,赶紧扯住了谢嘉语的袖子,阻止茶水流到身上。 好在春桃的动作够快,桃酥也过来帮了忙,所以这一摊乱子很快就处理好了。 只是,谢嘉语的神色却不似刚刚那般有生气了。似是陷入了一种无名的思绪之中,顾建武竟然因为她终生未娶……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她回去一定要问问青娘,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谢思蕊却着实有些纳闷儿,姑祖母的反应怎么跟平常人不太一样呢?平常人不是感动于顾将军的事迹,就是好奇姑祖母的长相。而姑祖母却似乎,有些……她若是没看错的话,应是,有些惊慌。 王福味出去没多久,伙计就把糕点送上来了。 谢思蕊吃了两口点心,看着对面神思仿若不在糕点上的谢嘉语,问道:“姑祖母,你可是认识那掌柜的一家,或者顾将军?” 谢嘉语微微回过来一些心思,道:“并不认识。” 说完,见谢思蕊探究的目光,谢嘉语笑了笑,遮掩了脸上的神色以及心中的思绪,道:“只是乍听到如此,如此……” 一时之间,谢嘉语有些不知道该用何种词汇来形容这个故事。毕竟,里面的主人公是她。若不是她的话,她能想到一百种词汇来形容,而此时,这一百种词汇却似乎都不太妥当。 “如此荡气回肠,可歌可泣,让人羡慕的爱情故事。”谢思蕊贴心的道。 往常,大家最喜欢用这些词汇来形容这个故事。 谢嘉语微微有些赧然,道:“……对,这样一个……嗯,一个故事,有些震惊。” 谢思蕊赞同的点点头,道:“姑祖母说得对,记得小时候我第一次听说的时候,也是您这般模样,非常的震惊。那时我就在想,我那早逝的姑祖母该是何等的仙人模样,竟然能让如此厉害威猛的大将军做出这样的决定。只可惜,我爹娘并未见过我那传奇一般的姑祖母。而祖父又不许任何人提及这件事情,所以,我到现在都不知姑祖母长什么样子。” 说完,谢思蕊看着对面的谢嘉语,笑着道:“不过,见了您之后,我却觉得,我那姑祖母大概就是您这般模样吧,也只有您这般长相气度的人才能让那样厉害的男人想遁入空门。” 谢嘉语心中已然不太淡定,不想再提及这件让人震惊的事情,遂转移话题道:“蕊姐可是有思慕的男子了?” 谢思蕊却是一副敬谢不敏的模样,道:“姑祖母说笑了,我还小,哪里就有思慕的男子。” 谢嘉语盯着谢思蕊的模样看了看,觉得眼睛、鼻子、嘴巴哪里都可爱,哪里都好看。只是如今脸圆圆的,看不出来原本的轮廓。 看完之后,谢嘉语道:“嗯,你现在还小,模样还未长开,等你长大了,定然会被媒人踏破咱们谢家的家门。” “姑祖母说笑了。”谢思蕊有些害羞的道。 想到刚刚遇见的齐梓晨和苏琳儿最后的眼神,谢思蕊觉得她有必要跟谢嘉语提醒一下。 “姑祖母,刚刚在楼下遇到的那两个人,一个是定远侯府的二小姐苏琳儿,一个是承恩侯府的四小姐齐梓晨。这两个人因我表哥跟我有些过节,姑祖母以后见到这两个人要小心一些。” 谢嘉语听罢,疑惑的道:“你表哥?” 谢思蕊点点头,神色不虞的道:“可不就是我那姨家表哥,他对我甚好。只是我那表哥亦是苏琳儿的堂兄。我偷偷告诉您啊,齐梓晨喜欢我表哥,只可惜我表哥不喜欢他,所以,她就只能找我麻烦了。” 谢嘉语微微笑了笑,原来又是一段小儿女的感情故事。还没待她说些什么,只听包间的门立马就从外面被人打开了。 “谢三,你刚刚说什么!你有胆子再说一遍吗?”齐梓晨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冲着谢思蕊吼道。 谢思蕊嘴角动了动,心中暗道晦气。吃了一块桃花糕,遮掩道:“我说什么了,我什么也没说。” 谢嘉语认识谢思蕊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小孩子的模样。在府里,她一直都像是个小透明似的,从不在公众场合多说什么。却原来,在同龄人面前如此的活泼。 “我二哥哥哪里不喜欢晨姐姐了,谢三,你可不能乱说!”苏琳儿弱弱在在一旁道。 谢思蕊道:“苏二,你莫不是在齐四面前说我表哥喜欢她吧?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表哥喜欢她了?” 苏琳儿看了一眼满脸怒气的齐梓晨,道:“谢三,你别因为我堂哥送了你一块玉佩就以为他喜欢你,我跟你说他才不喜欢你。他对我晨姐姐最好了,对你可不怎么样。” 齐梓晨原本生气的脸庞听了这话却更是气愤了,盛怒的看着苏琳儿,道:“你刚刚说什么?申哥哥竟然送给她一块玉佩!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能不告诉我?” 苏琳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捂着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谢思蕊冷哼一声,道:“苏二,你胡说什么,我表哥何时给我玉佩了,那玉佩原本就是我三哥哥的,是他借过去看了看。” 说罢,还看了一眼谢嘉语。 谢嘉语却没注意到谢思蕊的眼神,而是好奇的看着眼前三个吵来吵去的姑娘。四十年过去了,民风已经如此开化了吗?竟然为了一名男子公然吵闹不休。 而且,闺阁女子如今对名字的称呼也着实有趣。 “你胡说八道,快把那块玉佩拿过来我看看!你怎么能收下申哥哥的玉佩。”齐梓晨走过来就想跟谢思蕊要。 谢思蕊也生气的站了起来,道:“我说过了,我没有,那是我哥哥的,不是表哥的。” “你就是有,我那天都看到了。”苏琳儿在一旁添油加醋的道。 谢思蕊见齐梓晨发怒的模样,却突然转变了想法,道:“我就算有又怎么样,反正我不会给你看的。气死你!” 齐梓晨听了这话,脸上露出来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道:“谢三,你竟然开始骗人了,我就知道你肯定有。申哥哥的东西那般重要,你肯定藏在身上了,快给我。” “我不给。”谢思蕊道。 谢嘉语看戏看到这里,着实有些看不下去了。这样吵来吵去,乱七八糟的,也太不像样子了。想到这里,她站起身来,正欲说些什么,结果就见齐梓晨和谢思蕊两个人纠缠在了一起。 桃酥和齐梓晨的丫鬟也打在了一起。 苏琳儿见状,也开始招呼自己的丫鬟一起欺负谢思蕊。 谢嘉语从小到大还没见过如此阵仗,说了几句让她们住手,可是没有一个人听进去。可恨她也不会打架,没什么经验。看着谢思蕊被欺负的模样,赶紧跟春桃道:“快去帮一帮三小姐,把她们拉开。” 她本想着让春桃去叫一下下面的掌柜的,但想到,若是外人看到了这样的情形,难免会对姑娘们的名声不利。其他两个人她不管,但谢思蕊却是她们文昌侯府的人,不得不顾忌。 春桃不敢对几位小姐动手,也插不进去手,所以只好想着拉开那些欺负谢思蕊的小丫鬟们。 结果,谢思蕊几人纠缠着却是来到了谢嘉语这边。 谢嘉语看着齐梓晨和苏琳儿两个人同时欺负着谢思蕊,往窗边退了几步,皱着眉头,道:“成何体统,快放开!” 只是,这几人打得正热闹,没人听她的话。而且,打着打着,直接挤到了窗户这边。 谢嘉语又退了几步,身后已经是窗户了,而窗子又比较低矮。无奈之下,谢嘉语也只好拉了几下齐梓晨和苏琳儿,却不料被这两人打了几下不说,裙子也被踩住了。 她正欲扯回来裙子,却不知被谁狠狠地撞了一下,因着裙摆被扯回来的惯性,她的身体一下子翻出了窗外。 见谢思盛脸色不虞,索性不再理他,而是转头看向了谢嘉语,躬身道:“还没来得及好好谢谢姑祖母,那本东山先生的《幼学琼林》我甚是喜欢。瞧着竟与大家收藏的笔迹不太一致,落款时间也比较早,像是他早年的作品。” 59.兔子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怒气就像是熊熊燃烧的烈火,从胸腔喷涌而出。她甚至来不及多想什么, 手伸出来手想要打站在她对面低着头的丫鬟。 只不过,伸出来的手还没碰到冬雨的脸, 就被人从后面钳制住了。 这还不算完, 膝窝处仿佛也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 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待她想挣脱出束缚从地上爬起来,却发现自己两边的胳膊都被按住了,全身动弹不得。 谢莲这才想起来罪魁祸首, 抬起来狰狞的神色, 看着坐在上位气定神闲的谢嘉语。 “你凭什么!你竟然敢这样对我,我爹、我祖父一定不会放过你的。”谢莲大声的叫到。 谢嘉语听了这话,却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她爹?那个在她印象中只有三岁的稚子吗? 还有, 她祖父?虽然谢嘉语沉睡了四十年,但她多少还能保证,大哥定然还是当年的那个大哥,不会因为这种事责备她。况且, 她不过是惩罚一个小辈罢了。 想到这里,谢嘉语殷红的嘴角含着笑, 眼睛里也盛满了笑意,看向了跪在地上如蝼蚁一般的谢莲。 “哦, 是吗?”谢嘉语这话说得轻飘飘的, 却无端让谢莲觉得有些无力, 仿佛她们这些人在她眼中都像是笑话一般。 看够了热闹之后,谢思兰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脸上浮现出来着急的神色,道:“姑祖母,纵然莲妹妹话语间对您多有不敬,但您这处罚也未免太过了,她不过是小孩子随便说说罢了。还请您宽宏大量,饶了她这一回吧。” 谢嘉语眼神微转,看向了说话的谢思兰。这话岂不是在说,她若是不原谅谢莲,她就是太小气了不成? “随便说说?”谢嘉语道,“随便说说就能侮辱北郡吗?随便说说就能侮辱你曾祖父的家乡吗?你们这心中,还有没有祖宗礼法了?” 这么一顶大帽子谢思兰可不敢接下来,赶紧撇清关系:“莲妹妹她不是这个意思……” 谢嘉语却没有放过她,笑容加深,道:“哦?她不是这个意思,难道你是这个意思吗?” 谢思兰看着谢嘉语的笑容,脸色憋得通红,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谢嘉语看着跪在地上神情愤恨的谢莲,道:“今日就当是给你个教训,不要什么有的没的都往外面说,小心祸从口出。你祖父好不容易把自己贫寒的出身给洗干净了,千万别被你们这等子孙又给败坏回去了。” 说到后面,谢嘉语脸上显露出一丝嘲讽之色。 “你……”谢莲听后又想反抗。 但后面压着她的两个宫女可不是吃素的,一个巧劲儿就把她按了回去。谢莲回头看了一眼胆敢压着她的人是谁,结果一看是那日皇上赏赐下来的两个人,顿时收敛了许多。 谢嘉语看着满屋子的紧张气氛,端起来桌子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润润唇。突然,灵机一动,想到幼时她在学堂犯了错长辈是如何罚她的。 “这样吧,罚你们回去把《宁国·北郡地理志》抄一遍。”谢嘉语端着长辈的姿态老气横秋的说道。 看着大家不可置信的眼神,谢嘉语指了指谢莲,又指了指谢思兰:“你,你,还有……” 最后指到谢思蕊的时候,停顿了一下,道:“你就算了,念你还小,又不惹口舌是非,你看一遍即可。” 说完之后,也不再看众人的脸色,站起身来,手放在春桃的手腕上,一步一步从榻上迈下来,道:“行了,我也乏了,你们都退下去吧。” 说完,朝着隔间走去。 谢莲有心想要反抗,但是想到后面压着她的两个宫女,她就不敢造次。 谢思兰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心想着,这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一个所谓的“姑祖母”,行事作风竟然如此霸道蛮不讲理。待她反应过来想要反驳时,却只能看见谢嘉语的背影了。 而谢思蕊则是默默的低着头,悄悄的从盘子里拿了两块儿桂花糕藏到袖子底下。反正又没让她抄书,没她什么事儿。 随后,随着两个姐姐一起离开了芷柔院。 出了芷柔院的大门,谢莲回头看了一眼她心心念念却一直都不曾住进来的气派院落,冷哼一声,道:“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敢这么对我,看我怎么跟父亲和祖父说,我就不信了,她一个外来的破落户还能敌得过我不成!” 谢思兰因为被谢嘉语责罚,心情不好,此时看着眼前的谢莲,神色不悦的道:“二妹妹,慎言。” 原本一直安安静静的谢思蕊此刻也小声的道:“二姐姐,你这样说话不妥吧,不过那人是何等出身,总归是咱们的长辈,你这样说,可是大大的不敬。” 谢莲向来看不上长得没她好看,身份却比她高一头的二房嫡女谢思蕊。她不怎么敢说谢思兰,还不敢说她不成?讽刺的说道:“怎么,不就是没罚你吗,你这么快就站到她那边去了。没想到啊,三妹妹竟然是个不动声色的巴结人的主。” “还有啊,大姐,你不是惯会说话的嘛?刚刚怎么也被罚了?呵!”谢莲终究还是没忍住,刺了谢思兰几句。 谢思兰微微皱着眉,看着重提旧事的谢莲。 谢莲冷哼一声,带着丫鬟甩着袖子离开了。 谢思蕊放在手里的桂花糕都快化掉了,见谢思兰站在原地不言不语,一脸神色凝重的样子,忍不住道:“大姐姐,我也先回去了。” 说罢,福了福身,快步离开了这里。 谢思兰却是思量了几回,转道去了陈氏的院子。 谢嘉语那边也很快得到了消息。 冬雨看了一眼整整齐齐的跪在院子里的下人们,心中暗暗欢喜。幸好,她刚刚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不过,她也没敢多看,从青嬷嬷的一侧谨慎的绕过来,快步走进屋内,态度更加谨慎的跟谢嘉语道:“一个回了大房,一个回了二房,还有一个去了老夫人的福寿院。” 谢嘉语看着卧榻上摆着的粉色桃花,笑了一下。这笑容,却是比那三月的桃花还要粉嫩上几分,说出来的话也如黄莺出谷、泉水叮咚。 “知道了。”这三个字里带着几分欢喜,几分兴奋。 青嬷嬷此时也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气愤的神色:“小姐,这起子奴才都应该提脚发卖了才是。一个奴才,不听主子的话,要他们还有何用?” 谢嘉语却是脸上带着笑,亲自倒了一杯茶,递给了青嬷嬷,道:“青娘,你这脾气见长啊。刚刚连我都被吓了一跳。” 青嬷嬷恭敬的躬着身子双手接过来谢嘉语手中的茶杯,道:“多谢小姐赏赐。” 谢嘉语见青嬷嬷如此姿态,拉了她一把,笑着道:“青娘,快坐,一会儿且有一场硬仗要打呢。没看见吗,被我欺负的小孩子都回家告状去了呢。” 这话却带着三分的落寞,七分的欢快。落寞的是她如今已经没有可以依靠的长辈,欢快的是好戏即将登场。 青嬷嬷脸上的神色更加震怒了,道:“她们也敢,也不看看她们是什么身份,敢这么跟小姐你说话,我看您就是罚得太轻了!” “莫气莫气!咱们且先等着看看,到底谁会第一个来,谁又敢第一个来。”谢嘉语道。 青嬷嬷听着谢嘉语的话,满脸心疼的道:“小姐,您放心,老爷一定不会纵容他们的。” 谢嘉语想到大哥,语气也轻快起来,道:“是啊,有大哥在呢。而且,青娘,你不觉得正好通过这事儿立立威吗?” “小姐……”青嬷嬷的话还没说完,谢嘉语阻止了她,看了看屋里的丫鬟,道:“你们都先退下去吧。” “是。” 等屋内的小丫鬟们鱼贯而出之后,谢嘉语透过窗户看着外面跪着的仆从,道:“青娘,我睡了四十年,这府里早就不再是当年那个府了,我也不再是这个府里唯一的小姐。知情的人自是明白我的身份,而那些不知情的人呢?” 说着,她轻轻从桃花枝上掐了一朵桃花,道:“今日这事儿,我也看出来了。不只这府里的主子们,就连下人们也没那么好使唤了。所以,咱们正好借着这事儿,让大家都看清楚了,我谢嘉柔到底是不是那么好欺负。” 青嬷嬷听后,叹了一口气,道:“小姐,您受委屈了。” 谢嘉语展颜一笑,如春花烂漫,道:“青娘,我不委屈。我辈分摆在这里,谁也不敢拿我怎么样。而且,还有皇上表弟和我大哥呢。我今日倒要看一看,谁敢来。我定要让他悄悄我的厉害!” 说着说着,谢嘉语又感慨道:“谢家的子孙竟然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哎,真让人叹惋。” 青嬷嬷想了想,道:“也不全然都是如此,几位少爷倒还算成器。” 谢嘉语不太了解那几位侄孙的情况,所以没多说什么。 很快,就如谢嘉语所料,有人过来求情了。 只是,那人与其说是求情,倒不如说是来通知她的。 陈氏身边的芸嬷嬷亲自过来,告知谢嘉语:“老夫人说孙小姐们只是跟您开开玩笑,您莫要跟小孩子们一般计较。想必您定然是宽宏大量之人,所以,就替您免了孙小姐们的处罚。” 谢嘉语看着早已看不出来昔日模样的芸嬷嬷,把玩着手中的一颗玛瑙珍珠,状似随意的道:“青娘,忤逆长辈,在咱们文昌侯府该做如何处罚呢?” 青嬷嬷恭敬的答道:“回小姐的话,忤逆长辈是为大不敬,该罚跪祠堂。” 谢嘉语点点头,认真点点头,笑着道:“看来大嫂是嫌我罚得太轻了呢!” “老夫人不是这个意思。您刚来府里,就这样处罚孙小姐们未免不妥。”芸嬷嬷皱着眉头道。 话音刚落,谢嘉语就把手里的玛瑙珍珠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 而站在一旁的一个宫女,看了一眼谢嘉语,上去就给了芸嬷嬷一个巴掌,道:“放肆!” 另一个宫女也道:“万岁爷的表妹岂容你们这等奴才想说就说!” 芸嬷嬷听后,却没顾得脸上的疼痛和羞辱,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一直以来,她和主子都以为这两个宫女是老爷进宫求来的。可是,看今日这情形,并非如此。一个小小的宫女敢仗着皇上的势力! 如果真的是皇上赏赐下来了,那么…… 想到这里,她看了一眼坐在榻上一脸沉静的少女。不管是她刚刚出言不逊,还是宫女教训人,她似乎都是这样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以前看她淡定的模样还能猜测她是小地方来的,不知礼数,也不知京城达官贵族之家的厉害。今日一看,却和想象中差距甚大。 所以,这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谢嘉语勾了勾唇,笑容明媚而又灿烂,道:“好,一起回家。” 自三日前,陈氏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自从小姑子谢嘉柔去世后,自家老爷就从未让外人靠近过她生前所住的芷柔院。可那天从宫里回来之后,老爷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整个人精神了许多不说,还让人把芷柔院里里外外又打扫了一遍。 外院的青婆婆和她的孙女春桃也从外院调到了这个这个院落。 而做了这么多事情,老爷却说是上个月去北郡府谢家路遇一个嫡支的孤女,长相跟已逝的小姑颇为相似,所以接她来府上当妹妹一样养着。 她那质疑和反驳的话还未说出口,却被老爷一句话打发了回来:“前日里,我把她带给皇上看了,皇上也觉得跟小妹极像。所以,你平日里好生照顾着,吃穿用度跟思兰一般即可。” 谢思兰是大房的嫡长女,他们整个文昌侯府地位待遇最好的一个姑娘。若是跟她齐平……可见分量不低。 况,老爷还交代了:“切莫让小辈的叨扰到。” 这就不只是分量不轻的问题了。 不过,不管陈氏心里如何思量,该来的总会来的。 这一日,文昌侯府的男眷和女眷在吃过早饭之后,全都聚集在了正院。 无奈,等了半个时辰也不见该来的人到来。 “爹爹,祖父说有客人要来,可她怎么还不来啊。”谢莲撒娇的对谢吉耀道。 谢嘉融只有陈氏一个妻子,生子有二,谢吉耀便是长子。 谢吉耀有一妻一妾。 谢莲是妾侍卫姨娘所生,又是女儿里最小的那一个,平日里最会撒娇,长相娇艳,因此,最得谢吉耀的喜爱。 “莲儿莫急,许是已经在路上了。”谢吉耀笑着安抚道。 谢吉耀的正妻赵氏见状,脸色有些不好看,皱了皱眉,想要训斥的话憋在嘴边生生被谢吉耀的话给堵了回去。这不上不下的一口气更是难受。 坐在一旁的谢思兰见母亲如此委屈的模样,扯了扯她的袖子,笑着对她轻轻摇了摇头。 “莲姐儿,左右咱们今日都无事,爹爹朝堂上也休沐,且等上一等吧。既然祖父交代了,那必定是贵客,难不成你着急去写夫子昨日罚你的功课不成。”谢思兰一副长姐的姿态教育着谢莲。 这可把谢莲气得不轻,刚想反驳一句,只听谢思蕊在一旁一边吃着刚刚做好的核桃酥,一边道:“对哦,二姐姐昨日可被夫子罚得不轻。” 谢思蕊便是谢嘉融二儿子谢吉明的女儿,是思字辈里面最小的那一个。今年十四岁,素日里最喜欢吃,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 谢莲被谢思兰和谢思蕊围攻,心情自然是不好。平日里她也没这么忍气吞声过,所以,怒火冲着好欺负的谢思蕊就要喷出来。 此时,谢思兰却轻笑了一声,拿着手帕遮了遮嘴巴,道:“莲姐儿莫要着急,我痴长你几岁,你若是有不会的功课,姐姐教你便是。保管夫子下次不会再罚你。” 陈氏一大把年纪了,看着下面的孙女们在那里聊天,又哪里不明白。只是,想到即将到来的客人,想到自家老爷的态度,心里颇不平静。 再加上,她最喜谢思兰,所以也顺着道:“思兰作为长姐,能这样想很好,很有我们文昌侯府的风范。” 说完,又看了一眼谢莲,道:“且安静的等一等吧,左右你祖父也快回来了。” 听罢,大家都不再讲话了。整个厅堂里安安静静的,只听得到喝茶吃东西的声音。 文昌侯谢嘉融也没让大家等太久,过了一刻钟左右,他便带着谢嘉语从外面进来了。 首先露头的是门口的小厮,垂着头,给谢嘉融打着正房门口的厚重的棉布帘子,谢嘉融的身影也随之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中。 谢嘉融一到,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老爷”“父亲”“祖父”“侯爷”的声音此起彼伏。 然,他却没有走进去,而是站在门口,等着谢嘉语迈进门来。 见谢嘉融如此姿态,所有人都在心里暗暗一惊。不知来人到底是谁,竟然能让位高权重的文昌侯如此殷勤的伺候着。 很快,谢嘉语的身姿就出现在了大家的眼前。 只见她今日穿了一件淡粉色的绸缎面短袄,边边角角用金丝勾勒着细碎的黄色小花,乍一看,跟那开了满园的迎春花极为相似,却又透露着迎春花没有的贵气。下身着一件白色的纱裙,裙边绣着嫩绿的枝叶纹,跟上衣的小黄花交相辉映。 头上插着一支镶嵌着绿宝石的金步摇。若是寻常人插上,定是会显得几分老气或者俗气。可是,配着她娇嫩的脸庞,却只让人觉得清新中带着一丝贵气,贵气中又有着几分脱俗。 仿佛满园的春色都聚集在了她一人的身上。 第一次见到谢嘉语的人心中只有一个感慨,好一个绝世而独立的美人。 不笑则已,一笑便是要倾国倾城。 谢思兰见状,先是被谢嘉语的美貌惊住了,等缓过神来之后,却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坐在她身旁带有一丝嫉恨眼神看着谢嘉语的谢莲。今日来了这么一位貌美的女子,看谢莲还敢不敢自得是阖府上下最美的人。 见谢莲的眼神一如她心中所想,谢思兰嘴角勾了勾,拿着手帕遮了遮。 不过,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竟然觉得这女子跟谢莲有些相像之处。唯独谢莲身上少了女子脱俗的气度,倒显得小家子气了一些。 在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谢嘉语看了一眼谢嘉融。 谢嘉融笑呵呵的捋了捋短短的胡须,道:“这位是……” 这话一出,陈氏第一个回过神来,收回脸上震惊的神色。“啪嗒”一声,却不小心打碎了手边的茶碗。 谢嘉融皱了皱眉,还没说什么,那边谢吉耀也没忍住,愣愣的看着谢嘉语,喃喃的道了一声:“姑姑。” 谢嘉语看着此人的容貌,虽这几日已经被青娘普及过了,但还是无法将那个三岁的幼童跟眼前这个长着黑色胡须的中年男子对上号。 60.谣言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谢嘉语和谢嘉融对视了一眼, 全都想到了这本书为何会问世。 谢嘉语心中尴尬居多, 谢嘉融却没这种想法,甚至于有些得意, 笑呵呵的道:“思敏, 这世间也只此一本, 是孤本,你可要好好珍藏,莫要损坏了。” 谢思敏一听是孤本, 就更加的珍视了。心中既觉得自己不应收下如此贵重的东西,又不舍得还给对方。纠结了许久,他通红着脸, 双手托着书,朝着谢嘉语躬身,道:“多谢姑祖母割爱。” 谢嘉语嘴角抽搐着,笑着道:“侄孙客气了, 客气了。” 哎,在她那里像垃圾一样的东西, 在别人那里却珍视为至宝。这种感觉,委实让人心虚的很啊。 下一个,便是谢思勋。 前两个人的东西, 都是从旧物里不要的东西抽出来送的。这最后一个侄孙, 自然不好太过另类, 也从里面挑出来一样东西赠与他。只是,那块开过光的玉佩,上面的流苏却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腐烂了。 至于这块玉佩当初开光的寓意是什么,她却是全然忘记了。她的库房里有太多这种在寺庙开过光的东西,很多都是戴都没戴过的,到底如何得来的,年代已久,就连青娘都记不得了。 不过,谢嘉语让春桃重新编了一个红绳系上之后,这块玉看着又如崭新的一般。 “这是块在皇明寺开过光的玉佩,也有一些年头了,也不值什么钱。”谢嘉语把玉佩递到了谢思勋的手中。 不过,看着放在谢思勋手中的玉佩,上面显现出来的平安二字,谢嘉语突然有了一些印象,灵机一动,补充道:“听闻你喜欢舞刀弄枪,这恰好是某位将军出征时,皇明寺一位住持开的光,祈祷平平安安,凯旋而归。” 谢思勋虽然生在显赫的文昌侯府,但却仿佛跟府里的氛围格格不入,他不爱写文弄墨,最爱舞刀弄枪。所以,一开始对这块玉也不怎么上心。但是听到后面,这是将军出征时一起开过光的玉佩,倒是放在手中仔细的看了看。 “多谢姑祖母。” 谢嘉语淡淡的点了点头。这会儿,她却是又想到了一位故人。也不知,那位故人最终凯旋而归了没有。她只知道他去打仗了,但他还没回来,她却已经昏迷过去了。 罢了罢了,算了,多想无益,等这里的事完结了,回到院子里问问青娘便是。 接着,谢嘉语又给女眷送了礼。 这可是谢嘉语非常爱干的一件事儿。 给女眷送东西可比给男人们送东西简单多了。她昏睡前的那些首饰,有些早就不是时兴之物了。再加上这么多年,皇上和大哥给她准备的那些,她哪里多的都快放不下了。 所以,除了一些有珍藏价值的物件儿或者有特殊意义的她妥善保存了。那些金银之类能融的东西,她都留着了。但是一些过时的玉器等其他首饰,都被她拿了出来送人。反正也不值钱,也不能再次利用,留着也只能像《幼学琼林》似的,长霉。 当然了,一些她之前经常佩戴的首饰,她都放起来了。而拿出来的,都是一些不怎么戴的,或者更多的从来没戴过的。 给侄媳妇们每人送一对儿玉手镯,给孙女、侄孙媳妇们每人送一支步摇。 这送的人开心,收的人也开心。 虽然这些东西在谢嘉语的眼中不再时兴,但是在众人眼中却并非如此。如此值钱的物件儿,怎么会因它过时而不再值钱了呢?所以,大家看到的只有贵重二字,而非过时。 原本以为族里来的女子,应该万分贫寒才是,却不曾想,这般家底丰厚。 收到礼物的众人心里都在暗暗心惊或者各自欢喜。 而没收到礼物的,比如陈氏,脸色却是黑如锅底。 这个女人,是过来打她脸的不成?她刚刚送出去的金镯子,怎么能跟这些古董字画、珍品首饰相比?倒显得她小家子气了。只是,北郡谢家有多少家底她难道不知道吗?这些东西还不知道是从哪里得来的! 想到这里,她看了一眼自家老爷。她记得,东山先生似乎曾来长公主府当过西席吧? 但是,看着文昌侯笑容温和的看着屋内明媚少女的模样,陈氏越看越是生气,手上也忍不住使了一些力气,竟是把自己的指甲生生折断了。 一旁的芸娘忍不住惊呼:“老夫人。” 陈氏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甲,忍住胸中的怒火,道:“无妨。” 而此时,众人正低头看着自己收到的礼物,并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这一看之下,陈氏原本强装的冷静一下子倒塌了。她执掌文昌侯府多年,自从章姨娘死了之后,还没如此憋屈过。 “咳,多谢妹妹给他们准备的见面礼,你以后就在我们府上住下吧,要是缺什么吃的用的,也不必亲自去跟老爷说,跟我说也是一样的。老爷虽然现在已经不怎么上朝,但家中事务颇多,恐照看不及。内院的事情,嫂嫂自是能照你周全。” 说出来这一通之后,陈氏心中的郁气消散了一大半。 小姑子这种生物,四十年前就颇为难缠,如今却是相似长相相似性格的又来了一个,真真是让人头大! 听了陈氏的话,众人心中各异。有那听懂陈氏话里机锋的,思索一下谢嘉语的来历身份,便知手中的东西来自于何处了。而那没听懂的,就继续赏玩手中的珍品。 当然了,还有那听懂了也当没听懂的,管他是谁的东西呢,到了他的手中才是自己的东西啊。难不成在祖父手中就一定会给自己吗?这简直是笑话! 谢吉耀的妻子赵氏向来是唯陈氏的命是从,所以,听了陈氏的话,她立马笑着接道:“母亲说的是。只是,儿媳怎敢叨扰您,儿媳管着内院的这些事情,照顾姑姑的事情自然是由我来。” 说完,又对着谢嘉语道:“姑姑,父亲母亲已年迈,就无需叨扰他们太多,您以后有什么需要只管跟侄媳妇儿说就是。” 谢嘉语看着眼前的赵氏,甚是为他们谢家感到悲哀,为大侄子感到悲哀。哎,又是活脱脱的一个陈氏啊!她昏睡了四十年,他们谢家竟然还没有亡,可真是老天走眼啊。 哦,不对,是老天开眼。 想必她那无良的渣爹若是不早早死去,她这英明神武的长兄若是能干一些,恐他们谢家早就不复存在了。夺嫡站错阵营,没有抄了他们全家,可真是她死去的娘亲脸大。 “嗯,如此,那就多谢大侄媳妇了。”谢嘉语笑着道。 她这一脸的坦然和高高在上,倒叫原本讽刺她的赵氏被反讽了一回。 不料,谢嘉语的话却还没说完。 在看了一眼脸色不好的瞪着陈氏的谢嘉融,谢嘉语又接着道:“大哥,这侄媳妇甚是懂事听话。” 谢嘉融果然转移了视线,脸色也好看了一些,看着赵氏道:“嗯,这是赵子清……咳,赵子清大人家的嫡长女。” 谢嘉语想到前几日见时还笑容满面,意气风发,二十出头的赵子清,再看看眼前的这个赵氏,顿觉有些喜感,意味深长的道:“哦~原来是他家的啊,嗯,甚好,甚好。” 这一番对自家父亲品头论足的模样,让赵氏险些就翻脸了。这个孤女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东西,敢如此说她父亲!即便这个孤女跟她公爹一个辈分又如何,也不看看自己的出身,有什么资格点评她的父亲。 只是,碍于祖宗礼法,以及自己的公公,她没敢反驳。 谢思兰却不像自己的母亲那样。 听到跟自己一般大的少女议论自己的外祖父,她自然是憋不住。 思量了几息之后,在一旁笑着讽刺道:“祖母,我看姑祖母虽然辈分高,但却跟我一般年纪。兰儿在后院中定会常常去陪着姑祖母,毕竟,姑祖母是北郡那边来的,恐不懂咱们京城的规矩。” 陈氏看着眼前的孙女,越发觉得满意,不愧是她最满意的孩子,就是懂她的心思。 “兰儿说得对,改天祖母给你姑祖母派几个婆子过去,好好教一下她京城的规矩。” 谢嘉语听了二者的对话,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的确,睡了四十年,京城如今是何规矩,各家各户都是什么情况,她还真的不太清楚。确实需要几个明白人来指点一下,只不过,这个明白人,可不是陈氏身边的人。 “多谢大嫂和侄孙女为我考虑,不过,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大嫂身边的人都是忙人,就不必派给我了。” 陈氏一脸威仪,一副不容拒绝的模样,道:“她们那些老东西哪里就是忙人了,如今也用不着她们了,不过是在府中熬日子罢了,正好妹妹那里需要,岂有不去之理……” 话音未落,就听外面有人报:“皇上身边的张公公过来了。” 积雪刚刚融化,砖红色的瓦片不复往日的亮堂,显得有些阴暗灰尘。而被太阳照射过的地方,又像是在慢慢修复,充满着生机和希望。 小太监通报之后,谢嘉柔跟在谢嘉融的后面走进了宫殿。 而早已等候多时的承德帝此时已经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从几案后面快步走了出来。 看着还如很多年前一般年轻貌美的表姐,承德帝的眼眶瞬间就湿润了。这么多年以来,他也曾去文昌侯府探望过他的表姐。只是,以往看到的都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没有生机的人,这次却是看到了灵动的真人。 这一刻,他仿佛也回到了四十年多年前的光景。那时,他才十岁,经常跟在表姐的身后…… “叩见皇上。”谢嘉融敛了敛衣摆,跪在地上说道。 跪下的瞬间,扯了扯站在一旁怔愣住的谢嘉柔。 谢嘉柔看着眼前这个满脸老态的皇上,突然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四十年过去了,疼爱她的舅舅大概已经不在人世了…… 虽然眼前的皇上跟舅舅一般年纪,相貌也极为相似,然则,这人绝不是疼她爱她的舅舅。 被谢嘉融一扯,谢嘉柔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赶紧跪了下去。 承德帝赶紧上前,沙哑着嗓音道:“快快情起。” 说完看了一眼四周的内侍,道:“所有人都退出去,在门口守着,不准任何人靠近半步,任何人来了都不准通禀。” “是。” 等太监们安安静静的退下去之后,大门一关,承德帝脸上的表情就丰富起来。 “表姐,你终于醒了啊!”这句话饱含着深深的怀念和如释重负,还有这说不出来的激动。 此话一出,整个东暖阁瞬间变了颜色。若说刚刚是严肃而又沉寂的冬日枯荣,现在就似夏日的蝉从泥土中爬出来,蜕化之后飞上枝头,以长鸣告诉大家炎热的到来。还像是面团下了锅爆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这要让刚刚的群臣看见,必定以为皇上换了壳子。这跟与他们朝夕相处的皇帝极为不同。如此富有深情却带着淡淡的蛮不讲理的稚嫩语气,怎会是在朝堂上运筹帷幄的一代明君呢? “表姐?”谢嘉柔站起身来,蹙着弯弯细细略显秀气的眉毛问道。 心中想到,此人面容确与舅舅有几分相似,五官似乎也有些熟悉。只是,略显肥胖的脸颊以及满头的皱纹却让人觉得极为陌生。 谢嘉融在一旁想要提醒一下自己小妹,但是一时之间没想到该如何隐晦的提及皇上的名讳和排行。 不过,显然,承德帝比他更为着急。 见昔日最喜欢的表姐认不出自己来,承德帝上前一步,抓住谢嘉柔的手说道:“表姐,是我啊,小华华。” “小华华??”谢嘉柔震惊的反问道。 看着他满是皱纹苍老的手,又看着眼前已有几丝华发的老男人,猛然抽出来自己的手,说道:“你怎的这般老了?” 谢嘉柔记得,她睡着之前,她的小表弟明明只有十岁左右的模样,还是个稚嫩的少年。小小的,瘦瘦的。她说什么,他就跟在屁股后面做什么。那些年,他俩没少在皇宫里惹祸。 可面前的这个人呢? 满脸褶子,白白胖胖,尽显老态,这怎么能是那个可爱又调皮的小表弟?这比她大哥还令她难以接受。至少她大哥只是老了,可是相貌却没有太多的变化。青娘也是,变化更小。 可小表弟这般模样,哪里又有小时候的神态。 想到这里,谢嘉柔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大哥。 只见谢嘉融先是看了一眼有些受伤的皇上,又看了一眼谢嘉柔,假装训斥道:“嘉柔,怎可对皇上这般无礼,还不快跪下请罪。” 谢嘉柔心里一惊,也察觉自己似乎过于放肆了。不管眼前这个人究竟是不是她的小表弟,至少他都是一个皇帝的身份。无论如何,她这么说,逾矩了。 “文昌侯不必如此。”承德帝见谢嘉柔变了脸色,赶紧道,“这又不怪表姐,她睡了这么多年,受苦了。当年都怪我……我心疼她还来不及,怎会怪她。如今她能醒过来,我心中只有欢喜。” 谢嘉融听了这话,赶紧躬身道:“皇上莫要自责,这些事与您无关,都是那起子心思歹毒之人作的恶。” “哎,总归我欠表姐的。” 谢嘉柔却是越听越迷糊,问道:“这是何意?” 她明明记得,刚刚大哥还说过,下毒害她的人是章姨娘来着。 谢嘉融看了一眼承德帝的脸色,道:“当年的绿豆汤里其实有好几种毒药,大哥刚刚没告诉你。一种是章姨娘下的药,一种似是当年其他皇子下的药,但并未查清楚。” 这一刻,谢嘉柔觉得自己还能醒过来真的是上天庇佑了。 “所以,你真的是当年那个鼻涕虫小华华?”谢嘉柔已然相信这个事实了,只是忍不住想要再确认一下。 承德帝见谢嘉柔相信了,立马激动的点着头,道:“对,是我,表姐。” 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冷静下来之后,谢嘉柔想到了刚刚那个她一直想问却没敢问出口的问道。 “皇舅呢?” 看着谢嘉柔小心翼翼却又带着一丝期待的眼神,承德帝闭了闭眼,遂又睁开,低垂着眼帘,道:“父皇已于二十五年前驾崩。” 话音刚落,谢嘉柔的眼眶鼻头就红了起来,眼泪也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如梨花带雨,又似雏鸟折翼。 这世间,任何一个男子看到这番模样,保准叫他心生爱意至死不渝。 只是,面前的两个男子,一个是她的亲哥哥,一个是幼时依赖她的表弟,盼着她醒过来已经盼了四十年。故,他二者心中只有疼惜。 谢嘉融如今已将近花甲之年,万事万物早已看开,人生的起起落落也已历经过,所以,能触动他的事情委实不多。不过,谢嘉柔必定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 今日,他已为了她哭了无数回了。 舅舅对他来说,已经是死了二十五年的人。驾崩时已经六十多岁,算是喜丧。可是,小妹的记忆停留在了四十年前。或许,在她的记忆中,舅舅是昨日刚刚见过的人。一个亲人突然离世,她该是多么的悲痛与难过。 这一次,他又红了眼眶。 承德帝听着这哭声,看着谢嘉柔的模样,心中也甚是难受,道:“表姐,莫哭了,父皇走的很安详。只是,走之前还记挂着你。” 本来哭声已经渐渐小了下去,听了这话,谢嘉柔的哭声又加大了。 “改日朕带你去皇陵看看父皇。”承德帝道。 谢嘉融连忙道:“皇上,这于理不合。” 承德帝摆摆手,道:“这又哪里有什么礼不礼的,父皇生前记挂着表姐,表姐这次大难不死朕理应要去告诉父皇一声。带着表姐去,正好遂了父皇的心愿。” 谢嘉柔抽噎声渐渐小了下去,吸了吸鼻子,道:“好,多谢小……多谢皇上。” 承德帝见状,拿出来自己的手帕递给了谢嘉柔,谢嘉柔接过来擦了擦脸,又还给了他。 谢嘉融在一旁看着,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等谢嘉柔的情绪渐渐的缓和下来,谢嘉融提起来一件颇为重要的事情。 “皇上,您看嘉柔的身份该如何安排?” 当年,谢嘉柔喝了绿豆汤之后生命危急,几次都闭过气去了。谢家和皇宫请了无数的名医,尝试了无数种药都没有用。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没救了的时候,不知为何,她的气息却突然平稳下来了。 只是,人却一直没有醒过来。 一年没醒过来,谢家和皇宫继续为她找名医看治,两年没醒……直到第五年,谢嘉柔依旧没有醒过来,而她的面容却没有丝毫的改变。原本已经二十一岁,可模样却停留在了十六岁。 61.结果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而之所以会娶这样一个女人, 全因谢忠受够了皇家对他的压制, 自长公主死后就想摆脱束缚,自己做主家中的事情。 所以,在先皇反应过来之前, 被章姨娘撺掇着私下定了这样一门亲事,还大肆宣扬了出去。这事儿可把先皇气得不轻, 重重罚了谢忠。 只是, 这门亲事毕竟牵涉到了太子, 先皇也很是无奈。 若说谢忠虽不喜长公主,但对于谢嘉融还是喜欢的,不至于给嫡长子订这么一门亲事。这其中,自然是少不了太子的拉拢。 多方面综合之下, 谢忠就给谢嘉融定了这样一门亲事。 因章姨娘给谢嘉融留下的心理阴影太大,所以, 即便是不喜陈氏, 即便后来太子夺嫡失败,谢嘉融也没有另娶或者抬几房姨娘。这些年, 他一心只扑在了谢嘉语的身上。 谢嘉语看着芸娘慢慢的走过来, 仔细的看了看她的面容, 却是越看越觉得有趣。有趣到她又抬头看了一眼坐在上座的陈氏。 前几日还对你各种虚心假意的人, 过了几日便已经老成这番模样。岂不是上天对她们的惩罚?如若是这样想, 生活当真是有趣的很。 “夫人!”谢嘉融不悦的警告道。 整个大厅里的气氛也随之一凝。 谢嘉语却是笑了笑, 如银铃般的笑声仿佛具有魔力,打破了这一室的尴尬和紧张。 众人的视线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谢嘉语早已经习惯了这种被众人看着的情形,不紧不慢的用右手拇指和食指夹起来黄木托盘里的金手镯。 拿至眼前,对着光线看了看,看着上面朴素到一个花纹都没有,笑容未变的道:“素来听闻文昌侯夫人大方,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妹妹在这里多谢嫂嫂了。” 说罢,轻轻福了福身就站起来了。 虽然谢嘉语没有明说她的不是,没有任何愤怒的神情,可陈氏就觉得胸口堵得慌。那咬得重重的“大方”二字,那笑容里的讽刺,可不就是在说她吗?还有那不甚在意的模样,真不知道是谁给她的胆子? 难道就是因为这样一副相似的容貌吗? 想到这里,陈氏放在榻上的手渐渐地收紧了。 这个少女,原来不只是长相和已逝的小姑极为相似,竟然连性子和伶牙俐齿的模样也如出一格! 真真让人讨厌! 谢嘉融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满屋子里都是小辈,若是出声训斥,必定让陈氏下不来台。见小妹没当一回事的模样,他却有些心疼。 看了一圈心思神态各异的子孙,谢嘉融道:“这是你们族中嘉字辈的一位长辈,我甚是喜欢,当做亲妹妹一样的。以后你们切莫怠慢了,见着以后都恭敬一些。”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流露出来震惊的神色。 老夫人如此怠慢,可文昌侯却如此重视。这让满屋子的主子和奴才们都暗暗心惊。 “听到了没?”谢嘉融厉声道。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立马答道:“是。” 谢嘉融见状,这才满意了些。 谢嘉语对着谢嘉融笑了笑,然后侧头对身边的春桃道:“去把我准备的见面礼拿进来。” “是。” 说着,春桃很快就去外面拿了一个托盘,上面盖着一块红布。 谢嘉柔先是走到了谢吉耀的面前,笑着道:“大侄子好。” 说着,掀开了红布的一脚,拿起来一方铜鎏金珐琅镇纸递给了他。给了他之后,还看了一眼陈氏,抿嘴笑着道:“大嫂如此大方,我也不好太过小气了不是。这东西也不值什么钱,你拿着就是。” 的确不值什么钱,但却比陈氏那个金镯子贵了几倍。这样的对比,堪堪让陈氏下不来台。 谢嘉语却像是没事儿人一样,得意的冲着陈氏笑了笑,又转回了眼前。 谢吉耀全程愣愣的看着谢嘉柔,距离近了,真的更像他记忆中的那个绝色姑姑。尤其是笑起来,更像。 “咳!老大,怎么这般不知礼数。还不快叫人。”谢嘉融站在一旁提醒道。 谢吉耀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低头弓腰抱手道:“多谢姑姑。” 沉浸在谢嘉柔略带熟悉的美貌中的谢吉耀暂没发觉这样做有何不妥,但是一旁的谢吉明却不自在的很。 收下来跟大哥同款但雕刻花样不同的镇纸,谢吉明扭扭捏捏的。叫如此美貌如此年轻的女子为姑姑,这着实有些挑战他的心理防线。虽刚刚已经叫过一回,但却跟现在不同。这会儿,他是收下了礼物。 但是,觑着站在一旁爹爹的神色,他赶紧收起来扭捏,通红着脸,低头道:“多谢姑姑。” 谢嘉柔对这两个侄子却甚是满意,一眨眼,侄子都这么大了。哎,岁月不饶人啊。 接着,看着后面这几个长相俊秀的侄孙,心情就更好了。 “听大哥说,你叫思盛对吧?素闻你喜爱下棋,我这里有一副多年前得来的玛瑙棋子。虽不怎么珍贵,但胜在有趣,送你把玩吧。” 这东西说起来还是她幼时学围棋的时候做的,虽然在她心中不过是过了十年,但对于别人而言,却已经是五十多年前的东西了。 那时,她不爱围棋那黑白单调的颜色,有一日看着玛瑙漂亮,突发奇想,想要一副玛瑙的棋子。舅舅听说后,立马让宫里的工匠做了出来。 做出来之后,很多贵族子女纷纷喜欢上了。皇上又让人做了一批,不过,后来却是下令不准再制了。无他,因为她看着花里胡哨的玛瑙甚是晃眼,天天走神,更不爱下棋了。 皇上因此非常生气,责罚了工匠,明令禁止再造。 却不曾想,这东西现在却是极具收藏价值。青娘前几日告知她时,她尤为惊讶。 她那里一共有两副,一副是第一批舅舅带着她亲自监工做的。她自是不舍得送人。而另一副,便是眼前的这一副,跟贵族子女同批而制。 想到往事,谢嘉柔心中怅然的很。 而眼前的谢思盛却没注意到,他全部的思绪都集中在眼前这副棋子上了。 谢思盛是谢吉耀的大儿子,也是文昌侯府的嫡长孙。他什么好物件儿没见过,今日看着手中的玛瑙棋子,却万分不可思议。 这玛瑙棋子一看就不是近年来所制,倒像是几十年前那一批绝版。虽造价不如玉制的,但却极具收藏价值。拥有这副棋子的,无一不是当今手握重权的老臣亦或者是封疆大吏,超品夫人。 他寻常就是想见都见不到的,只能在书中看到。没想到心心念念的东西却突然被一个不知来自于何处的人赠送了过来。 祖父这妹妹,到底是哪里来的? “多谢姑祖母。” 谢思盛心中虽以掀起了惊涛骇浪,但表面上却是一副礼数周到的模样。 他如今已经二十岁,去年已经娶亲,又是文昌侯府的嫡长孙,所以,从小就非常注重自己的言行举止。 他既不像他父亲一般缅怀于旧人旧事,也不像他二叔一般觉得难为情。虽谢嘉柔比他小,但他仍然是一副礼数到位的模样。 只是,刚刚听着大家叫姑姑还觉得甚是开心的谢嘉柔,这会儿听到这一声姑祖母,却觉得自己生生老了几十岁。 想到这里,她不自觉的就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嗯,很好,还是那般嫩滑。 遂,对着谢思盛笑了笑。 接着,又走到了谢思敏的面前,拿出来一本《幼学琼林》,递给了他。 站在一旁的谢思盛却觉得怪异,明明送他的礼物那么贵重,怎么到了二弟这里却是这般的随意。《幼学琼林》市面上印刷的版本颇多,最值钱的珍藏版几两银子也就买到了。 况,只看外表的话,这本书也不像珍藏版的模样。 正在思量间,却听谢嘉语用一种怅然的语气道:“听闻你喜好读书,最喜东山先生的诗集。这是他多年前手抄的一本《幼学琼林》,上面有他的亲笔签名和印章。我也没什么好东西,就把这个留给你做个念想吧。” 东山先生原名孙寅,是她小时候的一位启蒙先生。那时她不爱读书,各种字体都练得马马虎虎。东山先生见状,便亲自写了几本字帖给她练字,这《幼学琼林》便是其中的一本。 后来,见她练的有模有样,东山先生甚是得意。在受了皇上表扬之后,越发觉得自己比那些书法大家还要厉害。 所以,处处吹嘘。 抖擞之下,又写了几本赠予她。 谢嘉语心想,那就是一个迂腐而又自大的先生,字写得也不怎么样。也不知为何如今被人百般推崇,兴许他的诗作真的很好吧,她那时尚小却从未拜读过。不过,既然侄孙喜欢,那就送他一本。反正这东西也不值什么钱,她那里多得是。 这般想着,越发看眼前的侄孙顺眼。除了品味不怎么样之外,倒是颇为她省钱了。 谢思敏听到“东山先生”四个字,却是激动的手都有些颤抖了。原本想要随意翻开,这会儿又收回了自己的手,在衣摆上狠狠的蹭了几下之后,才终于慢慢的打开了。 谢嘉柔见状却用手帕挡着,摸了摸鼻子,这书她一直压在箱底下,都有些发霉了。昨日青娘刚刚拿出来把上面黄绿色的脏东西擦掉。 这侄孙不会是闻到那股子发霉的味道了吧?还是说,书上的脏东西没有擦掉被他发现了啊? 看着还如很多年前一般年轻貌美的表姐,承德帝的眼眶瞬间就湿润了。这么多年以来,他也曾去文昌侯府探望过他的表姐。只是,以往看到的都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没有生机的人,这次却是看到了灵动的真人。 这一刻,他仿佛也回到了四十年多年前的光景。那时,他才十岁,经常跟在表姐的身后…… “叩见皇上。”谢嘉融敛了敛衣摆,跪在地上说道。 跪下的瞬间,扯了扯站在一旁怔愣住的谢嘉柔。 谢嘉柔看着眼前这个满脸老态的皇上,突然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四十年过去了,疼爱她的舅舅大概已经不在人世了…… 虽然眼前的皇上跟舅舅一般年纪,相貌也极为相似,然则,这人绝不是疼她爱她的舅舅。 被谢嘉融一扯,谢嘉柔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赶紧跪了下去。 承德帝赶紧上前,沙哑着嗓音道:“快快情起。” 说完看了一眼四周的内侍,道:“所有人都退出去,在门口守着,不准任何人靠近半步,任何人来了都不准通禀。” “是。” 62.传言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父皇切莫如此悲恸,逝者已矣,想必皇祖父泉下有知, 也不希望您如此。”太子杨祐上前劝慰道。 杨恪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谢嘉语看, 此时听到他大哥的声音, 收回了放在谢嘉语身上的目光,上前来道:“请父皇节哀,保重龙体。” 承德帝虽然哭过一场,但心情却着实不错,眼角泛着泪光, 嘴角却扬起了笑容, 道:“嗯,想必你皇祖父今日也定然非常开心。父皇这是喜极而泣, 终于能有脸见你皇祖父了。” 杨恪心中一动, 借机问道:“不知父皇因何事如此的开心?” 承德帝笑而不语, 道:“以后你们就知道了。好了,回宫去吧。” “诺。” 承德帝大步向前走着,谢嘉语情绪还没缓过来, 低着头一动不动。等到旁边的杜公公碰了碰她, 她才意识到承德帝已经停下来脚步等着她了。 赶紧收敛了情绪,低头快步跟了上去。 只是, 走到两位皇子中间的时候, 却感觉到两道炽热的目光正盯着她看。 此时, 她也来不及多想,低头跟着承德帝上了銮驾。 上去之后,承德帝道:“表姐快别哭了。朕定然会好好照看你,以慰父皇在天之灵。” 谢嘉语吸了吸鼻子,拿出来手帕抹了抹眼角的泪,抽抽涕涕的道:“多谢皇上表弟。” 行至一半时,谢嘉语悄无声息的下车了。一盏茶之后,一个穿戴跟她相似的女子上了銮驾。歇息了片刻的队伍再次启程出发。 回了宫里的住处之后,有个小太监悄悄的来到了杨恪的身边,道:“二皇子,都查清楚了,那名女子名叫秋月,是乾清宫的奉茶宫女。” 杨恪眯着狭长的眼睛,问道:“奉茶宫女?我原先怎么没见过她?” 乾清宫有哪些人,他清楚得很。 “原来的那个宫女年龄已满二十五岁,被送出宫了。现如今这个是刚刚调过来的。”小太监解释道。 杨恪想到今日看到的那双眼睛,心情为之一荡,摆了摆手,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二皇子。” 宫里发生的事情谢嘉语全然不知,从皇陵回来已经三日了,她的心情也渐渐平复下来。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院子里的桃花已经开满了树枝,微风一吹,飘飘洒洒,像极了一场花瓣雨。 眼瞅着刚刚扫过一遍地的小丫鬟蹙着眉头又要过去扫地时,谢嘉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青嬷嬷在一旁听到了,叹了一口气,道:“小姐今日可算是笑了,再这样下去老奴可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谢嘉语情知青嬷嬷是在关心她,摸了摸她的手,道:“青娘,以后不会了。” “哎,那就好那就好。”青嬷嬷抹了抹眼角道。 谢嘉语转头看着身边的冬雨,道:“冬雨,你快去告诉那个小丫鬟,不用扫落在地上的花瓣了。满院子落满了花瓣,看着也着实舒心。” 谢嘉语高兴,她们这些做下人的自然也就跟着高兴。 冬雨满脸笑容的道:“好的小姐,奴婢马上就去。” 说完,冬雨就快步走了出去。 看着院子里小丫鬟高兴的表情,谢嘉语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道:“青娘,这一院子的桃树倒是像极了我们幼时亲手种的那些。一到春天,桃花就纷纷扬扬的。” 回忆起往事,青嬷嬷的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道:“是啊,像极了。只可惜小姐种的那些树后来都死了,这些是老爷后来又吩咐人种的。” 谢嘉语感慨的道:“嗯,桃树的年龄短,倒比不得人。” 正说着呢,只见有两个人走进了院子里,不一会儿,就到了屋内。 “姑祖母安好。”谢思蕊朝着谢嘉语福了福身。 “蕊姐快起来吧。”谢嘉语笑着道。 从皇陵回来的第二天,谢思蕊每天上午就固定的会过来陪她聊一会儿天。 接连来了几日之后,谢嘉语也终于从谢思蕊口中得知,这是大哥让她过来的。怕她从皇陵回来心情不好,没有说话的人,所以找了谢思蕊过来陪她。 谢嘉语当时心想,幸好大哥没让谢思兰和谢莲过来,否则,不定又会发生什么事情。 “三小姐过来了,老奴这就去给您拿桂花糕。”青嬷嬷笑着道。 谢思蕊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道:“多谢嬷嬷。” 有谢思蕊过来陪着谢嘉语来说说话,青嬷嬷感激还来不及呢,是以,对她也格外殷勤。 两个人在窗边的小榻上坐了下来。 谢思蕊看着窗外落了一地的桃花,道:“姑祖母这里的桃花甚是好看。往常我只知道福味斋的桃花饼最好吃,却不知原来桃花也可以这般美。” 冬雨听后,凑趣的笑了出声。 谢嘉语却被“福味斋”三个字吸引到了,眼神中也带了某种情绪,问道:“福味斋如今还开着吗?” 谢思蕊惊讶的看着谢嘉语,道:“原来姑祖母也知道这家店啊。听闻这店开了有几十年了,我爹爹也不知它到底是何时开的。现如今,每日都是生意兴隆,客满为患。” 恰巧,此时青嬷嬷拿着桂花糕过来了,听到屋内的谈话声,看着谢嘉语,道:“小姐,这家店还开着呢。店铺还在原来的位置,地方也跟原来一样大。” 谢思蕊吃着青嬷嬷拿过来的桂花糕,嘴里嘟囔道:“是啊,你说怪不怪,明明生意那般好,可是店家却无论如何都不肯扩大,只挤在那么小小的一间店面里面。” 谢嘉语却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那家店铺的主子是一对夫妻,当时一路乞讨到京城。因妻子长相不俗,差点被京城的一个地痞流氓给欺负了,当时她和一位故人恰巧路过,把二人救了下来。因得知这二人会一门精湛的面食手艺,那位故人家有一个空着的店面,遂,这二人便在那里开了一家店铺。 “店铺的掌柜的还是原来那人吗?”谢嘉语好奇的问道。 青嬷嬷摇了摇头,道:“老奴一直没再去过,也不知还是不是他们。” 谢嘉语点了点头。突然,看着对面吃得正香的谢思蕊,一个想法冒了出来。 “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春光明媚,正适出行。不如,我们去店铺里瞧一瞧吧。”谢嘉语道。 只见对面的谢思蕊停止了咀嚼的动作,圆圆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慢慢的咽下去嘴里的东西,才道:“姑祖母可否把我也带上?” 63.探子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这一刻, 他仿佛也回到了四十年多年前的光景。那时,他才十岁, 经常跟在表姐的身后…… “叩见皇上。”谢嘉融敛了敛衣摆,跪在地上说道。 跪下的瞬间,扯了扯站在一旁怔愣住的谢嘉柔。 谢嘉柔看着眼前这个满脸老态的皇上, 突然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四十年过去了,疼爱她的舅舅大概已经不在人世了…… 虽然眼前的皇上跟舅舅一般年纪,相貌也极为相似, 然则, 这人绝不是疼她爱她的舅舅。 被谢嘉融一扯, 谢嘉柔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赶紧跪了下去。 承德帝赶紧上前, 沙哑着嗓音道:“快快情起。” 说完看了一眼四周的内侍,道:“所有人都退出去, 在门口守着, 不准任何人靠近半步, 任何人来了都不准通禀。” “是。” 等太监们安安静静的退下去之后, 大门一关,承德帝脸上的表情就丰富起来。 “表姐, 你终于醒了啊!”这句话饱含着深深的怀念和如释重负, 还有这说不出来的激动。 此话一出, 整个东暖阁瞬间变了颜色。若说刚刚是严肃而又沉寂的冬日枯荣, 现在就似夏日的蝉从泥土中爬出来,蜕化之后飞上枝头,以长鸣告诉大家炎热的到来。还像是面团下了锅爆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这要让刚刚的群臣看见,必定以为皇上换了壳子。这跟与他们朝夕相处的皇帝极为不同。如此富有深情却带着淡淡的蛮不讲理的稚嫩语气,怎会是在朝堂上运筹帷幄的一代明君呢? “表姐?”谢嘉柔站起身来,蹙着弯弯细细略显秀气的眉毛问道。 心中想到,此人面容确与舅舅有几分相似,五官似乎也有些熟悉。只是,略显肥胖的脸颊以及满头的皱纹却让人觉得极为陌生。 谢嘉融在一旁想要提醒一下自己小妹,但是一时之间没想到该如何隐晦的提及皇上的名讳和排行。 不过,显然,承德帝比他更为着急。 见昔日最喜欢的表姐认不出自己来,承德帝上前一步,抓住谢嘉柔的手说道:“表姐,是我啊,小华华。” “小华华??”谢嘉柔震惊的反问道。 看着他满是皱纹苍老的手,又看着眼前已有几丝华发的老男人,猛然抽出来自己的手,说道:“你怎的这般老了?” 谢嘉柔记得,她睡着之前,她的小表弟明明只有十岁左右的模样,还是个稚嫩的少年。小小的,瘦瘦的。她说什么,他就跟在屁股后面做什么。那些年,他俩没少在皇宫里惹祸。 可面前的这个人呢? 满脸褶子,白白胖胖,尽显老态,这怎么能是那个可爱又调皮的小表弟?这比她大哥还令她难以接受。至少她大哥只是老了,可是相貌却没有太多的变化。青娘也是,变化更小。 可小表弟这般模样,哪里又有小时候的神态。 想到这里,谢嘉柔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大哥。 只见谢嘉融先是看了一眼有些受伤的皇上,又看了一眼谢嘉柔,假装训斥道:“嘉柔,怎可对皇上这般无礼,还不快跪下请罪。” 谢嘉柔心里一惊,也察觉自己似乎过于放肆了。不管眼前这个人究竟是不是她的小表弟,至少他都是一个皇帝的身份。无论如何,她这么说,逾矩了。 “文昌侯不必如此。”承德帝见谢嘉柔变了脸色,赶紧道,“这又不怪表姐,她睡了这么多年,受苦了。当年都怪我……我心疼她还来不及,怎会怪她。如今她能醒过来,我心中只有欢喜。” 谢嘉融听了这话,赶紧躬身道:“皇上莫要自责,这些事与您无关,都是那起子心思歹毒之人作的恶。” “哎,总归我欠表姐的。” 谢嘉柔却是越听越迷糊,问道:“这是何意?” 她明明记得,刚刚大哥还说过,下毒害她的人是章姨娘来着。 谢嘉融看了一眼承德帝的脸色,道:“当年的绿豆汤里其实有好几种毒药,大哥刚刚没告诉你。一种是章姨娘下的药,一种似是当年其他皇子下的药,但并未查清楚。” 这一刻,谢嘉柔觉得自己还能醒过来真的是上天庇佑了。 “所以,你真的是当年那个鼻涕虫小华华?”谢嘉柔已然相信这个事实了,只是忍不住想要再确认一下。 承德帝见谢嘉柔相信了,立马激动的点着头,道:“对,是我,表姐。” 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冷静下来之后,谢嘉柔想到了刚刚那个她一直想问却没敢问出口的问道。 “皇舅呢?” 看着谢嘉柔小心翼翼却又带着一丝期待的眼神,承德帝闭了闭眼,遂又睁开,低垂着眼帘,道:“父皇已于二十五年前驾崩。” 话音刚落,谢嘉柔的眼眶鼻头就红了起来,眼泪也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如梨花带雨,又似雏鸟折翼。 这世间,任何一个男子看到这番模样,保准叫他心生爱意至死不渝。 只是,面前的两个男子,一个是她的亲哥哥,一个是幼时依赖她的表弟,盼着她醒过来已经盼了四十年。故,他二者心中只有疼惜。 谢嘉融如今已将近花甲之年,万事万物早已看开,人生的起起落落也已历经过,所以,能触动他的事情委实不多。不过,谢嘉柔必定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 今日,他已为了她哭了无数回了。 舅舅对他来说,已经是死了二十五年的人。驾崩时已经六十多岁,算是喜丧。可是,小妹的记忆停留在了四十年前。或许,在她的记忆中,舅舅是昨日刚刚见过的人。一个亲人突然离世,她该是多么的悲痛与难过。 这一次,他又红了眼眶。 承德帝听着这哭声,看着谢嘉柔的模样,心中也甚是难受,道:“表姐,莫哭了,父皇走的很安详。只是,走之前还记挂着你。” 本来哭声已经渐渐小了下去,听了这话,谢嘉柔的哭声又加大了。 “改日朕带你去皇陵看看父皇。”承德帝道。 谢嘉融连忙道:“皇上,这于理不合。” 承德帝摆摆手,道:“这又哪里有什么礼不礼的,父皇生前记挂着表姐,表姐这次大难不死朕理应要去告诉父皇一声。带着表姐去,正好遂了父皇的心愿。” 谢嘉柔抽噎声渐渐小了下去,吸了吸鼻子,道:“好,多谢小……多谢皇上。” 承德帝见状,拿出来自己的手帕递给了谢嘉柔,谢嘉柔接过来擦了擦脸,又还给了他。 谢嘉融在一旁看着,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等谢嘉柔的情绪渐渐的缓和下来,谢嘉融提起来一件颇为重要的事情。 “皇上,您看嘉柔的身份该如何安排?” 当年,谢嘉柔喝了绿豆汤之后生命危急,几次都闭过气去了。谢家和皇宫请了无数的名医,尝试了无数种药都没有用。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没救了的时候,不知为何,她的气息却突然平稳下来了。 只是,人却一直没有醒过来。 一年没醒过来,谢家和皇宫继续为她找名医看治,两年没醒……直到第五年,谢嘉柔依旧没有醒过来,而她的面容却没有丝毫的改变。原本已经二十一岁,可模样却停留在了十六岁。 有那嘴不严的医者,出去处处宣扬谢嘉柔的传奇。 渐渐的,京城不知为何隐隐挂起来一阵风,说谢嘉柔是妖女。就连江浙一带的水涝,川渝一带的地震似乎也想要归到了她的头上。 谢嘉融听说后立马汇报给了先皇,先皇原本不愿。但,想着一直这样也不是个办法,而且,这些事都是自己那些成年皇子私底下的小动作,只因谢家中立。 思索许久,先皇不得不向外宣称谢嘉柔已死。 接着,又为她举办了一场隆重的葬礼,抬着一个放着跟谢嘉柔身形相似之人的尸体,埋进了京城谢家的坟地。 原本的谣言就这样渐渐的淡了下去。 而江浙一带的水涝却是越来越严重。谢嘉柔已经“死了”,也没人敢再归到她的身上。 “嘉柔,外界都以为你早在几十年前就去世了。”谢嘉融看着谢嘉柔迷茫的眼神解释道。 谢嘉柔在心中思索了一番,却觉得,幸好大家都以为她已经死了。若是她以这般模样出去说自己是谢嘉柔,岂不是会被人当成妖怪? 承德帝皱了皱眉,他之前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好的想法:“表哥有何想法?” 谢嘉融听着承德帝这一声表哥,心里觉得微暖,他已经很多年没听过这个称呼了。但,在官场中几十年,他早已明白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拱手道:“不若说是来自我父北郡府谢家族里的妹妹。” 承德帝思索了一下,道:“甚好。” 遂,出宫三日后,谢嘉柔以一个新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了谢府。 北郡谢家嫡支的一个孤女,无父无母,名叫谢嘉语。 而之所以会娶这样一个女人,全因谢忠受够了皇家对他的压制,自长公主死后就想摆脱束缚,自己做主家中的事情。 所以,在先皇反应过来之前,被章姨娘撺掇着私下定了这样一门亲事,还大肆宣扬了出去。这事儿可把先皇气得不轻,重重罚了谢忠。 只是,这门亲事毕竟牵涉到了太子,先皇也很是无奈。 若说谢忠虽不喜长公主,但对于谢嘉融还是喜欢的,不至于给嫡长子订这么一门亲事。这其中,自然是少不了太子的拉拢。 64.离京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谢思蕊听后, 扑通一声跪在了谢嘉语的面前, 哭着道:“姑祖母, 您骂我吧,今日都是我太冲动了。若不是我跟她们打架, 您也不会如此的。都怪我,都怪我。” 说着说着, 谢思蕊哇哇大哭起来。这会儿,她是真的害怕了。若是谢嘉语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 后果难以想象。 谢嘉语本也没想着怪谢思蕊, 所以看到她哭得那么惨, 拿出来一条手帕给她擦了擦脸, 道:“好了好了,莫哭了。” 谢嘉语在这边劝着谢思蕊,春桃在那边跟谢思勋说了一下来龙去脉。 谢思勋听后, 板着脸就想训斥谢思蕊。 却听见谢嘉语抢先一步道:“你以后出门在外切不可如此了!跟人打架也要估量一下自己的实力, 若是能打得过, 那自然是要打上一架, 让对方心服口服。若是敌众我寡, 那就认怂, 只待以后寻着好时机再报复回来。” 听着前面的, 谢思勋还以为谢嘉语要摆长辈的架子教训谢思蕊了, 结果后面却是越听越不像话。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歪理。 他本欲反驳, 但想着对方多少算是长辈,所以忍了几下,还是忍了回去。看他回去怎么教训谢思蕊! 回府之后,这件事情还是传到了谢嘉融的耳中。 谢嘉融立马就把谢思蕊罚去了祠堂。 就算是谢嘉语劝着也不管用。 “大哥,思蕊还小……”谢嘉语道。 谢嘉融板着脸,严肃的道:“小什么小,她今年已经十四岁了,明年就要及笄。我原当她是个稳重不惹事非的,才让她陪着你。却不想,她不惹事则以,一惹事就给我出了这么一个大乱子。” “大哥,这事儿也不全怪思蕊,是那两个小姐先动的手。”谢嘉语解释道。 “嘉柔,如果今天思勋没有及时赶到,会发生什么事我想都不敢想。”谢嘉融后怕的道。他沉睡了四十年的妹妹好不容易醒过来了,万一出了点什么差池,他一定会抱憾终身。 谢嘉语见谢嘉融着急而又害怕的模样,笑着道:“大哥,那二楼能有多高啊,掉下来顶多摔断腿,没什么大事儿的。” “摔断腿还不叫严重!”谢嘉融听后大声吼道。 但见自己的妹妹被吓住了,赶紧柔声道:“好了,嘉柔,这事儿你莫要管了。我非得让她长长记性,免得以后在外面给我惹出来更大的霍乱。” 谢嘉语看着谢嘉融盛怒的模样,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也知他如今在气头上,所以没再多说什么。 当天晚上,谢嘉融就让人把谢思蕊关进了祠堂,而且一关就是三天三夜。 这可把谢思兰和谢莲高兴坏了。 这俩人上次被关祠堂罚抄写,只有谢思蕊一人早早的离开了。这下好了,谢思蕊比她们关的时间还长。 且看苍天绕过谁! 谢思蕊对于被罚一事到没有多少怨言,这件事情本就是她做错了,差点害了谢嘉语,所以她被罚三天赎罪也是应该的。 谢思勋看着黎氏愁眉不展的模样,道:“娘,你都不知道今天有多危险。小妹在外面就跟人大打出手,她已经十四岁了,再这样下去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儿!我看祖父实在是罚得太轻了,该请家法抽她一顿!” 黎氏也知这次女儿做错了,但抽一顿,她还是觉得太过心疼,道:“一天到晚就知道打打杀杀的,对自己的妹妹也这样。” 说完,想到谢思蕊的事情,有道:“是娘平时没教好她,让她去祠堂反省反省也好。现在晚上还冷,不知道蕊姐在祠堂里睡得习不习惯……” 不过,谢思蕊这几天过的却没像大家想象的那样糟糕。 虽然谢嘉融明令禁止任何人去探视谢思蕊,但当谢嘉语过去的时候却没有人说什么。 谢嘉语让青嬷嬷给谢思蕊铺上了厚厚的被褥,又给她拿了许多从福味斋买回来的糕点,还让冬雨点上一些驱虫的药草。 “我已经求过你祖父了,只是这事儿闹得有些大了。恐定远侯府和承恩侯府那边有微辞,这样做也是不得已的举措。你切莫怪你祖父,他也是为了你好。”谢嘉语思量了一番,跟谢思蕊道。 谢思蕊一边吃着桃花糕,一边道:“这事儿原就是我做得不对,差点害了姑祖母。祖父罚我是应该的。是以蕊儿没有任何怨言,只望姑祖母身体康健,平平安安。” 谢嘉语听了这话,摸了摸谢思蕊的头发,道:“你能这般想就好,这几日你也不用担心,我让人看着点儿。” “多谢姑祖母。”谢思蕊道。 “嗯,你好好休息,明日我再来看你。”谢嘉语笑着道。 “姑祖母慢走。” 回到芷柔院之后,谢嘉语这才感觉到胳膊已经疼得不行了。忍不住哎呦哎呦的叫了起来。 青嬷嬷看着谢嘉语这般模样,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心疼的道:“小姐你真是受苦了,春桃那个丫头竟如此的不中用!” 谢嘉语这才想起来似乎从回来之后就没看见春桃,忍着胳膊的疼痛,问道:“春桃呢?” 青嬷嬷脸色不善的道:“这么不中用的东西哪里还有脸来伺候小姐,早被我罚去厨房烧火去了。” 谢嘉语失笑的道:“青娘,快别这样,这事儿也不是她的错。” 青嬷嬷却道:“小姐你就是太善心了,以后不能如此。我可不能惯着她!侯爷没罚她就已经是给老奴面子了,老奴自己却不能托大。” 谢嘉语看着青嬷嬷的样子,握了握她的手,道:“青娘,你对我真好。只是,我这边也离不了春桃。” 青嬷嬷道:“怎么就离不开那丫头了,这府里能到小姐身边做事儿的人多得是,她不过是拖了我的老脸才过来伺候您,这已是她天大的福分,竟还不知珍惜。这次非得让她长长记性。” 谢嘉语道:“嗯,罚几天就行了,别太过了。” 青嬷嬷叹了一口气,道:“小姐您如此性子,等老奴去了,您就要受人欺负了。” “怎么会,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谢嘉语握着青嬷嬷的手道。 青嬷嬷擦了擦眼角的泪,道:“好了,小姐,快别说了,您先躺下吧。老奴给您捏一捏。” “嗯。” 谢嘉语听后,脱了衣裳趴在了床上。 青嬷嬷的力道刚刚好,捏的谢嘉语很舒服,道:“青娘,你这手艺真好。” 青嬷嬷想起往事,感伤的道:“老奴原也不会这些。只是,小姐昏迷之后,老奴什么事都做不了。所以就跟黄太医学了这一手,每天给小姐揉一揉,只希望小姐哪一日睁开眼睛醒过来之后,身体依然灵活。没曾想,就这么日复一日的盼望着,您真的醒了过来。” 谢嘉语使劲儿眨了眨眼睛,想要把眼角的泪眨回去。结果,试了几下却是徒劳无功。眼泪还是顺着眼角流了出来。她怕青嬷嬷伤心,转头朝向了里面。 “嗯。” 揉着揉着,谢嘉语就快要睡着了,不过,睡着之前,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青娘,顾建武当年发生了什么事?”谢嘉语冷不丁的问道。 听到这个名字,青嬷嬷手下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好了,青娘,不用揉了,你快歇一歇,坐下来说。”谢嘉语从床上爬起来,跪坐在了那里。 青嬷嬷坐在一边的矮榻上,问道:“小姐今日怎么想起来顾将军了?” 谢嘉语道:“还不是今日去了福味斋,才得知的那些事情。” 65.打听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那时候,京城之中渐渐的有了一个排名。 苏家有女才华露,谢家有女冠盖满京华。 苏凝露非常不满意这个排名。那几年, 苏凝露在背后没少说谢嘉语的坏话, 但当着谢嘉语的面, 碍于她的身份,一句话都不敢说。 谢嘉语也对这样的排名非常不满意。对于苏凝露这样的人,她从来都不放在心上, 甚至有些鄙夷。所以,她觉得把这样的人跟自己放在一起,那是对她的侮辱。 直到发生了后来的事情, 谢嘉语才知道,苏凝露不仅仅只在嘴上说过她, 还敢做! 最开始, 也只听说他们几人一起出去游玩。再到了后来, 当齐恒抱着晕倒的苏凝露被很多人都看见的时候,谢嘉语就知道, 这个让她万分憋屈的婚约,可以解除了。 爹爹不中用,还好有舅舅在。因此, 谢嘉语直接去皇宫里找了皇上, 请皇上做主解除了婚约。 对于这段婚约的解除, 谢嘉语既讨厌苏凝露, 又有些感激她。讨厌的是她抢了自己的东西,感激的是,那东西对她来说是烫手山芋极其想要丢掉的废物。难以摆脱的废物被人接手了,可不正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吗? “那苏凝露也算是得偿所愿了。”谢嘉语道。 谢嘉融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神色不虞的妹妹,担心她还在对于那段往事心生气愤,安慰道:“嘉柔,齐恒那厮着实不是良配,你莫要为了此事再伤心难过。为了那样的人,不值得。他如今身份再尊贵,也跟咱们没什么关系了。” 谢嘉语笑着看了一眼谢嘉融,道:“大哥,你何时见我为他伤心难过了。若我真的喜欢他,当初又怎么会找舅舅解除婚约。不过是被这两人恶心着了,有些意难平罢了。” 谢嘉融叹气道:“嘉柔,既如此,过几日的承恩侯府的桃花宴你也别去了。” “桃花宴?”谢嘉柔重复了一遍。 “对,那苏凝露亲自发的帖子,宴请大家去参加。不过是因为前几日她孙女被长公主申敕了,所以才想着挽回一些颜面罢了。”谢嘉融嗤笑道。 很快,谢嘉语便想通了其中的关卡,随即,展颜一笑,道:“去,为何不去!” 苏凝露的孙女因她而被申敕,这事儿怎么想怎么解气,她定要去看看苏凝露的笑话。 “嗯?你要去参加承恩侯府的桃花宴?”谢嘉融不可置信的问道。 谢嘉语愉快的点点头,道:“对啊,为何不去?” 谢嘉融皱了皱眉,思索了一下,问道:“嘉柔,你可想清楚了,要去见那两个人?他们当初伤你至深,见了恐怕徒惹你不快。” 谢嘉语笑着道:“大哥,怎么会呢?我是讨厌他们俩,但伤我至深却不至于。我从来都不曾喜欢过齐恒,他又怎会伤我?不过是闲得无聊,想看看那一对狗男女如今过得怎么样罢了。” 谢嘉语平时断然不会说出来这般难听的话,还不是这俩人当年真的惹恼了她。 “那你可是……可是喜欢顾建武?”谢嘉融脱口而出。说完,又觉得不太适合,可为时已晚,谢嘉语已经听到了。 谢嘉语神色一变,神色有些感伤,道:“其实,也不曾。” 谢嘉融叹了一口气,转移了这个话题,道:“罢了罢了,你要真想去看看,那就去看看吧。” 谢嘉语点点头,道:“嗯,多谢大哥成全。” “正好让成衣阁给你做几身新衣裳,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谢嘉融道。 “好。” 回到前院之后,谢嘉融越想家里的事情心中就越是烦躁,在书房里踱来踱去。 一刻钟之后,似是终于想通了什么,道:“去,把大爷招过来。” “是,侯爷。” 谢吉耀今天休沐,没有出门,正在卫氏这里。 “爷,莲儿都没什么衣裳可以穿了。她今年及笄,个子长得快,去年的衣裳都不能穿了。”卫氏跟谢吉耀抱怨道。 谢吉耀吃着水果,不甚在意的道:“这些话你跟夫人提便是,夫人如今管着家,叫她多给莲姐儿做几件。” 卫氏听了这话,甩了一下手中的帕子,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看,道:“爷,您是不知道。刚刚成衣阁的人过来给莲儿量尺寸了。结果,夫人偷偷给大小姐做了两件,而我们莲儿只有一件。” 谢吉耀最不耐烦听这些妻妾争闹的事儿,无非就是赵氏怎么克扣卫氏了,卫氏怎么不尊重赵氏了。这么多年了,虽然话变来变去的,但是内容却没什么改变。 不过,谢莲毕竟是他最喜欢的女儿,所以,多少有点不高兴,道:“这事儿我会去跟夫人说的。” “多谢爷,我就知道爷最心疼我们莲儿了。”卫氏抱着谢吉耀的胳膊撒娇道。 谢吉耀享受着卫氏夸赞和柔软,但该说的话还是说了出来:“但你也要记住了,平时敬着些。你平时若是敬着她一些,想必她也不会对莲儿这般克扣。” 卫氏一听这话不干了,脸色一变,立马就想反驳几句。 恰巧,此时外院的婆子过来,说谢嘉融要找谢吉耀。 卫氏立马就闭了嘴,谢吉耀也整理了一下不整的衣裳,去见了谢嘉融。 “回去好好跟你媳妇儿说说,如今她掌着家,不可如此厚此薄彼,不敬长辈。”谢嘉融厉声说道。 这还不算完,膝窝处仿佛也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待她想挣脱出束缚从地上爬起来,却发现自己两边的胳膊都被按住了,全身动弹不得。 谢莲这才想起来罪魁祸首,抬起来狰狞的神色,看着坐在上位气定神闲的谢嘉语。 “你凭什么!你竟然敢这样对我,我爹、我祖父一定不会放过你的。”谢莲大声的叫到。 谢嘉语听了这话,却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她爹?那个在她印象中只有三岁的稚子吗? 还有,她祖父?虽然谢嘉语沉睡了四十年,但她多少还能保证,大哥定然还是当年的那个大哥,不会因为这种事责备她。况且,她不过是惩罚一个小辈罢了。 想到这里,谢嘉语殷红的嘴角含着笑,眼睛里也盛满了笑意,看向了跪在地上如蝼蚁一般的谢莲。 “哦,是吗?”谢嘉语这话说得轻飘飘的,却无端让谢莲觉得有些无力,仿佛她们这些人在她眼中都像是笑话一般。 看够了热闹之后,谢思兰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脸上浮现出来着急的神色,道:“姑祖母,纵然莲妹妹话语间对您多有不敬,但您这处罚也未免太过了,她不过是小孩子随便说说罢了。还请您宽宏大量,饶了她这一回吧。” 谢嘉语眼神微转,看向了说话的谢思兰。这话岂不是在说,她若是不原谅谢莲,她就是太小气了不成? “随便说说?”谢嘉语道,“随便说说就能侮辱北郡吗?随便说说就能侮辱你曾祖父的家乡吗?你们这心中,还有没有祖宗礼法了?” 这么一顶大帽子谢思兰可不敢接下来,赶紧撇清关系:“莲妹妹她不是这个意思……” 谢嘉语却没有放过她,笑容加深,道:“哦?她不是这个意思,难道你是这个意思吗?” 谢思兰看着谢嘉语的笑容,脸色憋得通红,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谢嘉语看着跪在地上神情愤恨的谢莲,道:“今日就当是给你个教训,不要什么有的没的都往外面说,小心祸从口出。你祖父好不容易把自己贫寒的出身给洗干净了,千万别被你们这等子孙又给败坏回去了。” 说到后面,谢嘉语脸上显露出一丝嘲讽之色。 “你……”谢莲听后又想反抗。 但后面压着她的两个宫女可不是吃素的,一个巧劲儿就把她按了回去。谢莲回头看了一眼胆敢压着她的人是谁,结果一看是那日皇上赏赐下来的两个人,顿时收敛了许多。 谢嘉语看着满屋子的紧张气氛,端起来桌子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润润唇。突然,灵机一动,想到幼时她在学堂犯了错长辈是如何罚她的。 “这样吧,罚你们回去把《宁国·北郡地理志》抄一遍。”谢嘉语端着长辈的姿态老气横秋的说道。 看着大家不可置信的眼神,谢嘉语指了指谢莲,又指了指谢思兰:“你,你,还有……” 最后指到谢思蕊的时候,停顿了一下,道:“你就算了,念你还小,又不惹口舌是非,你看一遍即可。” 说完之后,也不再看众人的脸色,站起身来,手放在春桃的手腕上,一步一步从榻上迈下来,道:“行了,我也乏了,你们都退下去吧。” 说完,朝着隔间走去。 谢莲有心想要反抗,但是想到后面压着她的两个宫女,她就不敢造次。 谢思兰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心想着,这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一个所谓的“姑祖母”,行事作风竟然如此霸道蛮不讲理。待她反应过来想要反驳时,却只能看见谢嘉语的背影了。 而谢思蕊则是默默的低着头,悄悄的从盘子里拿了两块儿桂花糕藏到袖子底下。反正又没让她抄书,没她什么事儿。 随后,随着两个姐姐一起离开了芷柔院。 66.小偷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见谢嘉语没什么反应, 谢思蕊道:“嗯, 你且去忙吧。” 待王福味出去了, 谢思蕊清了清嗓子, 喝了一口茶, 开始提及了那件虽已过了几十年, 但京城如今依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一段故事。 “听闻, 顾将军当年思慕一女子,而那名女子年纪轻轻便去世了。顾将军伤心之下, 几欲出家做了和尚。后在皇上劝阻下, 将军才歇了心思, 一心扑在了战事上。这些年, 树立了不少战功……” 这些她并不是听家里的长辈说的,而是听外面茶馆的说书之人讲的。无奈她讲故事的造诣不怎么高,所以讲起来干巴巴的。讲完之后, 自己都不甚满意。也不知姑祖母有没有被她所讲的这段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感动道。 抬眼望着对面的谢嘉语,却见她既不是一副感动的模样, 也不是初闻故事时的好奇模样。而是一种……一种急切, 一种伤怀,一种……她看不清的情绪。 只听谢嘉语缓缓的问道:“那位姑娘, 是谁?” 谢思蕊道:“那名女子, 正是我那貌美绝伦引无数青年才俊茶不思饭不想的姑祖母。” 谢思蕊话音刚落, 只听“啪嗒”一声, 谢嘉语手边的茶杯被她的袖子碰倒了。 春桃见状,赶紧扯住了谢嘉语的袖子,阻止茶水流到身上。 好在春桃的动作够快,桃酥也过来帮了忙,所以这一摊乱子很快就处理好了。 只是,谢嘉语的神色却不似刚刚那般有生气了。似是陷入了一种无名的思绪之中,顾建武竟然因为她终生未娶……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她回去一定要问问青娘,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谢思蕊却着实有些纳闷儿,姑祖母的反应怎么跟平常人不太一样呢?平常人不是感动于顾将军的事迹,就是好奇姑祖母的长相。而姑祖母却似乎,有些……她若是没看错的话,应是,有些惊慌。 王福味出去没多久,伙计就把糕点送上来了。 谢思蕊吃了两口点心,看着对面神思仿若不在糕点上的谢嘉语,问道:“姑祖母,你可是认识那掌柜的一家,或者顾将军?” 谢嘉语微微回过来一些心思,道:“并不认识。” 说完,见谢思蕊探究的目光,谢嘉语笑了笑,遮掩了脸上的神色以及心中的思绪,道:“只是乍听到如此,如此……” 一时之间,谢嘉语有些不知道该用何种词汇来形容这个故事。毕竟,里面的主人公是她。若不是她的话,她能想到一百种词汇来形容,而此时,这一百种词汇却似乎都不太妥当。 “如此荡气回肠,可歌可泣,让人羡慕的爱情故事。”谢思蕊贴心的道。 往常,大家最喜欢用这些词汇来形容这个故事。 谢嘉语微微有些赧然,道:“……对,这样一个……嗯,一个故事,有些震惊。” 谢思蕊赞同的点点头,道:“姑祖母说得对,记得小时候我第一次听说的时候,也是您这般模样,非常的震惊。那时我就在想,我那早逝的姑祖母该是何等的仙人模样,竟然能让如此厉害威猛的大将军做出这样的决定。只可惜,我爹娘并未见过我那传奇一般的姑祖母。而祖父又不许任何人提及这件事情,所以,我到现在都不知姑祖母长什么样子。” 说完,谢思蕊看着对面的谢嘉语,笑着道:“不过,见了您之后,我却觉得,我那姑祖母大概就是您这般模样吧,也只有您这般长相气度的人才能让那样厉害的男人想遁入空门。” 谢嘉语心中已然不太淡定,不想再提及这件让人震惊的事情,遂转移话题道:“蕊姐可是有思慕的男子了?” 谢思蕊却是一副敬谢不敏的模样,道:“姑祖母说笑了,我还小,哪里就有思慕的男子。” 谢嘉语盯着谢思蕊的模样看了看,觉得眼睛、鼻子、嘴巴哪里都可爱,哪里都好看。只是如今脸圆圆的,看不出来原本的轮廓。 看完之后,谢嘉语道:“嗯,你现在还小,模样还未长开,等你长大了,定然会被媒人踏破咱们谢家的家门。” “姑祖母说笑了。”谢思蕊有些害羞的道。 想到刚刚遇见的齐梓晨和苏琳儿最后的眼神,谢思蕊觉得她有必要跟谢嘉语提醒一下。 “姑祖母,刚刚在楼下遇到的那两个人,一个是定远侯府的二小姐苏琳儿,一个是承恩侯府的四小姐齐梓晨。这两个人因我表哥跟我有些过节,姑祖母以后见到这两个人要小心一些。” 谢嘉语听罢,疑惑的道:“你表哥?” 谢思蕊点点头,神色不虞的道:“可不就是我那姨家表哥,他对我甚好。只是我那表哥亦是苏琳儿的堂兄。我偷偷告诉您啊,齐梓晨喜欢我表哥,只可惜我表哥不喜欢他,所以,她就只能找我麻烦了。” 谢嘉语微微笑了笑,原来又是一段小儿女的感情故事。还没待她说些什么,只听包间的门立马就从外面被人打开了。 “谢三,你刚刚说什么!你有胆子再说一遍吗?”齐梓晨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冲着谢思蕊吼道。 谢思蕊嘴角动了动,心中暗道晦气。吃了一块桃花糕,遮掩道:“我说什么了,我什么也没说。” 谢嘉语认识谢思蕊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小孩子的模样。在府里,她一直都像是个小透明似的,从不在公众场合多说什么。却原来,在同龄人面前如此的活泼。 “我二哥哥哪里不喜欢晨姐姐了,谢三,你可不能乱说!”苏琳儿弱弱在在一旁道。 谢思蕊道:“苏二,你莫不是在齐四面前说我表哥喜欢她吧?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表哥喜欢她了?” 苏琳儿看了一眼满脸怒气的齐梓晨,道:“谢三,你别因为我堂哥送了你一块玉佩就以为他喜欢你,我跟你说他才不喜欢你。他对我晨姐姐最好了,对你可不怎么样。” 齐梓晨原本生气的脸庞听了这话却更是气愤了,盛怒的看着苏琳儿,道:“你刚刚说什么?申哥哥竟然送给她一块玉佩!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能不告诉我?” 苏琳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捂着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谢思蕊冷哼一声,道:“苏二,你胡说什么,我表哥何时给我玉佩了,那玉佩原本就是我三哥哥的,是他借过去看了看。” 说罢,还看了一眼谢嘉语。 谢嘉语却没注意到谢思蕊的眼神,而是好奇的看着眼前三个吵来吵去的姑娘。四十年过去了,民风已经如此开化了吗?竟然为了一名男子公然吵闹不休。 而且,闺阁女子如今对名字的称呼也着实有趣。 “你胡说八道,快把那块玉佩拿过来我看看!你怎么能收下申哥哥的玉佩。”齐梓晨走过来就想跟谢思蕊要。 谢思蕊也生气的站了起来,道:“我说过了,我没有,那是我哥哥的,不是表哥的。” “你就是有,我那天都看到了。”苏琳儿在一旁添油加醋的道。 谢思蕊见齐梓晨发怒的模样,却突然转变了想法,道:“我就算有又怎么样,反正我不会给你看的。气死你!” 齐梓晨听了这话,脸上露出来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道:“谢三,你竟然开始骗人了,我就知道你肯定有。申哥哥的东西那般重要,你肯定藏在身上了,快给我。” “我不给。”谢思蕊道。 谢嘉语看戏看到这里,着实有些看不下去了。这样吵来吵去,乱七八糟的,也太不像样子了。想到这里,她站起身来,正欲说些什么,结果就见齐梓晨和谢思蕊两个人纠缠在了一起。 桃酥和齐梓晨的丫鬟也打在了一起。 苏琳儿见状,也开始招呼自己的丫鬟一起欺负谢思蕊。 谢嘉语从小到大还没见过如此阵仗,说了几句让她们住手,可是没有一个人听进去。可恨她也不会打架,没什么经验。看着谢思蕊被欺负的模样,赶紧跟春桃道:“快去帮一帮三小姐,把她们拉开。” 她本想着让春桃去叫一下下面的掌柜的,但想到,若是外人看到了这样的情形,难免会对姑娘们的名声不利。其他两个人她不管,但谢思蕊却是她们文昌侯府的人,不得不顾忌。 春桃不敢对几位小姐动手,也插不进去手,所以只好想着拉开那些欺负谢思蕊的小丫鬟们。 结果,谢思蕊几人纠缠着却是来到了谢嘉语这边。 谢嘉语看着齐梓晨和苏琳儿两个人同时欺负着谢思蕊,往窗边退了几步,皱着眉头,道:“成何体统,快放开!” 只是,这几人打得正热闹,没人听她的话。而且,打着打着,直接挤到了窗户这边。 谢嘉语又退了几步,身后已经是窗户了,而窗子又比较低矮。无奈之下,谢嘉语也只好拉了几下齐梓晨和苏琳儿,却不料被这两人打了几下不说,裙子也被踩住了。 她正欲扯回来裙子,却不知被谁狠狠地撞了一下,因着裙摆被扯回来的惯性,她的身体一下子翻出了窗外。 “哎,算了算了。” 那些话,谢嘉语终究还是没能问出口,心情有些烦躁的放下了车帘子。 67.逛街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谢嘉融却笑着看了一眼呆呆的谢嘉柔,揉了揉她柔软的发丝,道:“我家小妹,不打扮也是最漂亮的。” 谢嘉柔听了之后自然是心里美滋滋的, 她却也是个爱美之人。所以,各种打扮一样都不能少。 青嬷嬷自幼便陪在谢嘉柔的身边, 虽然这些年谢嘉柔一直都昏迷着,但她一直陪在她的身边,所以, 对她以往的喜好至今依然铭记于心。 净面之后, 细细的给她涂了一些保湿的霜露,一边涂一边道:“小姐的皮肤竟比那剥了壳的鸡蛋青还要嫩滑,到叫老奴险些不敢碰了。” 谢嘉柔看着镜子里笑意盈盈的少女, 抬起手来摸了摸,心中得意,不甚在意的道:“无妨无妨。” 她皮肤一向很好, 没想到睡了四十年依然如故。若不是看着她大哥和青娘都已老去,她万万不敢相信时间已经走了那么久。 说着话, 青嬷嬷很快就给谢嘉柔梳了一个飞仙髻。 一个如仙子般美玉无瑕的脸就出现在了镜中。 随即, 青嬷嬷拉开铜镜旁的三层的铜鎏金珐琅彩嵌宝石首饰盒,指着里面金光闪闪的首饰, 问道:“小姐, 您今天想用哪一支?” 谢嘉柔却被里面各种金银玉宝石首饰晃晕了眼, 看着这些价值不菲的物件儿,忍不住看着青嬷嬷,问道:“这些首饰都是哪里得来的,并不像我库房里的东西。而且,这些样式我竟不曾见过。” 说着,就拿起来一件金钗看了起来,做工甚是精细。 青嬷嬷解释道:“小姐惯常用的那些首饰,以及您昏迷的这些年皇上和侯爷这些年的赏赐,老奴都已经收起来了。这些是去年皇上陆陆续续赏赐下来的,以及侯爷给您准备的。有番邦进贡的,也有内廷打造的。” 没有女人会不喜欢这些亮闪闪的金贵东西,谢嘉柔脸上忍着笑意,眨巴着眼睛,看着青嬷嬷,问道:“你的意思是,皇上每年都有赏赐吗?” 心道,舅舅真懂她呀! 此时,她还没有想到,一觉四十年过去了,而皇上也不再是当年那个皇上。 青嬷嬷跟谢嘉柔朝夕相处了那么多年,自然是了解她的性子,也学着谢嘉柔的模样,小声的道:“自然是每年都有的,老奴见那些已经过时了,也放不下了,想必小姐即便立时醒过来也看不上那些物件儿,所以都锁进了小姐的库房里。留下的这些,全是京城时兴的。” 这是自谢嘉柔醒过来最最让她开心的事情,听罢,她眼睛顿时眯成一弯新月,露出来一口大白牙,摸了摸盒子里的首饰,道:“青娘,还是你最懂我的心。” “多谢小姐夸赞,小姐,快看看,您今日想用哪一支?”青嬷嬷提醒道。 谢嘉柔摸了摸这个,又拿起来另外一个,挑挑选选之后,拿起来一支金镶宝石白玉下坠蝴蝶的步摇,道:“就用这个吧。” 青嬷嬷小心翼翼的拿起来发簪,插在了谢嘉柔的头发里,道:“果然好看,小姐眼光真好。” 戴好头饰之后,谢嘉柔又挑了一件银纹绣百蝶度花裙穿在身上,这衣服是上下两件,上面是短袄,下面是裙子。原本想就这样出去,结果青嬷嬷却道:“小姐,如今积雪刚化,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您大病初愈,还是多穿些衣裳吧。” 谢嘉柔这才注意到屋内似乎烧着地龙,果真是与睡前不同了,她记得,那时正是夏日炎炎之际。 “就穿这件斗篷吧。”谢嘉柔指了指一件白色的狐狸毛斗篷道。 穿上斗篷之后,这才由青嬷嬷带着走了出去。 穿过整个院落,走到一处,青嬷嬷轻轻一推,里面却别有洞天。看起来似是一处书房,此时,书房内却空无一人。走出书房之后,没走多远,便到了一旁的偏厅。 谢嘉柔进来时,屋内的人全都看了过来。明明是冷寂的冬末春初,这一刻,却让人感觉到春日复苏的欣喜。 谢嘉融感觉自己一下子年轻了很多岁,时光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四十年前。 而杜公公心中却在思量,怪不得叫皇上那么着急,却原来是如此一个世间少有的绝色美人。 “大哥,公公好。”谢嘉柔笑意连连的打着招呼。 “呃,小姐好。”杜公公终于反应了过来,想到已经耽搁了许久的时间,恐皇上怪罪,赶紧道,“侯爷,随咱家进宫去吧?” 谢嘉融收回来放在谢嘉柔身上的目光,道:“好。公公请。” “侯爷请。” 乾清宫是上早朝的地方,它的旁边有两个暖阁。西暖阁是后宫妃子侍寝的地方,东暖阁则是皇上处理政务和朝臣商议重要政事的地方。 如今冬日刚过,正是料峭时节。每年这时,总会有一些挨不过冬日饥寒死去的贫民,还有一些四处乞讨要饭的流民。 去岁,因河南、山东两地发生过旱灾,所以今年来到京畿附近的流民比以往多了两成。故,今日几位内阁和户部大臣就是来找皇上商议赈灾以及解决流民的事宜。 不料,向来关爱子民的承德帝今日却有些心不在焉。表面上看似在听他们说话,实则眼睛已经不知道看向了何处。 还是首辅林阁老最懂皇上的心思,思及黄太医刚刚进来时皇上的脸色,揣摩着这些政事或许是耽搁了皇上的私事,便及时结束了这个话题,道:“臣等回府再细细想考这事该如何解决,明日早朝再把章程递给皇上。” 话为落音,就听承德帝道:“甚好。” 此话一出,大家全都明白该如何做了,纷纷道:“臣等告退。” 众人出了东暖阁,还在思索皇上今日为何如此神色。尤记得早已不在太医院当值的黄太医来见皇上时,皇上脸上一瞬间迸发出来的惊喜让人觉得有什么天大的喜事发生了。 难道后宫的哪位妃子有喜了? 后宫似乎多年没有传出来喜讯了。 不知是宠爱一直长盛不衰的贵妃还是新晋宠妃张侍郎的妹妹,若是生下来皇子,会不会对当前的格局产生变动。 众人正思索着,只见远远地走过来一行人。 为首的是在皇上身边伺候的杜公公,而站在他身侧的是文昌侯。这两个人在京城都有着举重若轻的地位,只是,此时却走的格外慢,似乎在迁就一旁的少女。 而众人也没有在他们二者身上停留过多的目光,全然被文昌侯身侧身姿曼妙的少女所吸引。 只见那位少女身披一件白色的斗篷,内里着一件银纹绣百蝶度花裙,头上戴着一支金玉镶嵌的蝴蝶步摇,随着走动,全身上下的蝴蝶仿佛都动了了起来。 在这刚刚吐出绿意的初春,显得格外朝气蓬勃。 虽然少女脸上戴着面纱,但仍能从轮廓中看出来长相不俗。如出水芙蓉一般清丽,又如百花齐放一般耀眼。低着头戴着面纱都能让人感觉到这不俗的长相,若是去掉,该是何等的倾国倾城。 真真是让人难以忘怀。 有许多年没见过这般容貌的少女了。 或许,今年的春天,提前到来了。 为首的林阁老已过花甲之年,看了一眼之后,变移开了目光,笑着跟谢嘉融打了一声招呼。随后,错身而行,继续跟身边之人说着刚刚的政事。 而他身后的几个人却是忍不住朝着谢嘉柔多看了几眼。 两拨人错身背道而行之后,不到三十的户部侍郎程昱扯了扯身侧之人的袖子,道:“之成,你说刚刚那人是谁?我竟未见过如此美貌的少女。没看清脸就已是如此的勾人,若是露出来脸,恐怕天地都得为她失色。真真是个美人啊!” 只见站在他身侧之人蹙了蹙英挺的眉毛,轻轻侧身了半步,不动声色的扯回来自己的袖子,目视前方,声音清冷的道:“程侍郎,当务之急是想出赈灾良策,为皇上分忧。” 程昱吊儿郎当的道:“这样简单的事情我不信你心中没有对策。” 说完,不待裴之成说什么,又恨铁不成钢的道:“哎,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年纪轻轻就做了次辅又如何,回到家还不是没个知冷热的贴心人儿。真真是不解风情啊,甚是无趣,甚是无趣。” 说着,也不再搭理裴之成这个榆木疙瘩了,而是唱着小曲找到自家马车,上车走了。 落后几步的裴之成跟众人打完招呼之后,也坐上自己的青布马车,离开了宫门口。 回到府中之后,坐在书房里,裴之成回忆着刚刚的情形,细长的双眼微微眯了起来,食指拱起,敲了三下桌子。 一个黑衣人应声而现。 “去查一查,今日黄太医进宫之前去了哪里。”裴之成清冷的声音道,几息后,又缓缓的道,“再查一查文昌侯今日为何进宫。” 68.做客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谢嘉语看着这些磕头求饶的人, 转身进了屋内。 青嬷嬷却没有跟进去,而是在门口继续道:“你们刚刚也听到了, 侯爷原本想要把你们打一顿发卖了出去, 是小姐仁慈替你们求情, 才饶了你们一命。以后你们可认准了主子。若是谁敢背弃小姐, 或是往外面传递什么消息, 仔细你们的皮!” “多谢小姐。” 青嬷嬷说完之后,道:“都起来吧, 该干嘛的干嘛去。” “是。” 等到青嬷嬷进去之后,谢嘉语抱着一个手炉, 道:“没想到都已经入了春了还这般冷,你让厨房去熬点姜汤给他们, 若是真生了病, 还得耽误活计不是。” 青嬷嬷笑着夸赞道:“还是小姐仁善。” 说罢,谢嘉语看着宫里来的两个宫女,道:“今日多亏了两位姐姐了,要不然,我这颜面估计早就丢光了。” 两人一听, 立马跪在了地上,道:“主子折煞奴才了。” 谢嘉语亲自把她们二人扶起来, 道:“原本你们好端端的在宫中伺候着, 现如今却只能随我在这小院中生活, 真是委屈了。” 看上去比较沉稳的那一人道:“奴婢二人今年已经二十四五岁了,原本就是要被放出宫去。奴婢家里也没什么人了,能被皇上赐过来服侍小姐,是奴婢二人的福气。” 她们二人已经来了多日,可这新主子有事却从来不让她们去做。原本她们还在担心不得主子喜欢,恐会遭皇上怪罪,不曾想今日倒是有了表现的机会。 在宫中的日子虽然看起来高贵,然则,却像是被关在笼子中的金丝雀,表面华丽却没什么自由。倒不如来这里伺候人,多少还能有些自由,能随意逛逛。也不必时时刻刻担心会得罪了哪位贵人,莫名其妙的说没就没了。 谢嘉语见状,和青嬷嬷对视了一眼。她们俩已经观察这二人许久了,今日正好来了契机。 “嗯,既如此,那就把这里当自己家好了。”谢嘉语道。 “多谢主子。” 谢嘉语道:“对了,忘了问了,你二人叫什么名字?” 两个宫女对视一眼,显然已经思考过这个问题,道:“原来那名字也是旧主子赐的,奴婢早就没了家人,也忘记自己姓甚名谁了。还请主子赐名。” 谢嘉语点点头,道:“既如此,变叫夏桑和秋叶吧。” “夏桑多谢主子赐名。” “秋叶多谢主子赐名。” 春桃是青嬷嬷的孙女,也模模糊糊知道一些关于谢嘉语的秘密,所以理所应当是谢嘉语身边的大丫鬟。再加上宫里来的夏桑和秋叶,以及忠心上位的冬雨,谢嘉语身边四个大丫鬟就这样确定下来。 大丫鬟一个月二两银子。春桃、夏桑和秋叶倒还好,冬雨却有些不淡定了。原本她只是一个一个月500钱的小丫鬟,却因为今日这事儿一下子多了一两半的银子,可把她高兴坏了。 那些没能成为谢嘉语身边大丫鬟的人,却没能生出来什么嫉妒之心。如今,她们还在庆幸,今日逃过一劫。 当天,跪了一个时辰的谢思蕊被领回去了。 而需要抄写的谢思兰和谢莲,则是第二天晚上才回去。两个人都像是一副霜打的茄子,蔫儿了。 大房的人看到自己的女儿变成这副模样,心里都恨得很,然而,想到陈氏的遭遇,却没人敢说什么。 不仅没人敢说什么,到了第三天,赵氏还带着两个女儿去给谢嘉语道歉了。 “姑姑,前几日都是她们两个不懂事,您且原谅她们吧。”赵氏低着头红着脸道。若非文昌侯要求,她断然不想亲自过来。太丢人了。 谢嘉语笑着道:“在咱们文昌侯府,说些话不注意也就算了,这要是出了门还这样说,那可是大大的不敬了。” “是,姑姑说得对。”赵氏没想到谢嘉语真的摆了长辈的谱儿。手指甲都快掐进肉里了。 见谢嘉语端起来茶了,她赶紧道:“姑姑先忙着,我就不叨扰您了,侄媳妇管着家,前面还有好些事情要忙。” 谢嘉语喝了一口茶,淡淡的道:“嗯,你且去吧。” 说罢,赵氏带着全程一句话都没有说的谢思兰和谢莲离开了芷柔院。 青嬷嬷见状,道:“我看这位心里存着气儿呢。” 谢嘉语看着茶杯里的一颗枸杞,轻轻摇晃了一下杯子,枸杞叶随着她的动作左右摇摆。 “管她气不气呢,没得我一个长辈还要看小辈的脸色。” 青嬷嬷笑着道:“小姐,您这样想就对了,很是不必搭理她。即使她管着内院,也插不进您这里来。” 到了下午,歇晌之后,二房的人也过来。 黎氏和谢思蕊一起过来的时候还带了一些点心。 “姑姑好,我带着蕊姐过来给您赔罪了。”黎氏道,说着,扯了扯谢思蕊,道,“还不快道歉。” 谢思蕊拿着点心上前,道:“那日叨扰了姑祖母,都是蕊儿的不是,还请您原谅蕊儿。” 谢嘉语对谢思蕊的印象挺好的,示意冬雨把东西接过来,笑着道:“蕊姐客气了。” 说完,谢嘉语以为这对母女俩跟上午那一拨人一样,道完歉就会离开。结果,黎氏却仿佛想跟她说些什么话似的。 “自从姑姑来了府里,我还不曾过来看看您。不知姑姑今日在府里住的可还习惯?” 谢嘉语听后在心中暗暗夸赞了一声,这府里,除了大哥,终于又有人关心她的生活起居了。这话本应该是管家的人说出来的,结果赵氏却从未说过什么可心的话。 “北郡跟京城距离不算太远,饮食起居相差不大,是以住的还算舒服。”谢嘉语道。 黎氏笑着道:“嗯,姑姑习惯就好。若是有什么不习惯的,也可跟大嫂或者跟我说一说。” 谢嘉语点了点头,道:“侄媳妇快别站着说话了,坐下吧。” “多谢姑姑。” 说着,黎氏就和谢思蕊一起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春桃,去拿些点心和零嘴儿过来。”谢嘉语道。 话音未落,谢思蕊就一脸期待的看着春桃,道:“可有桂花糕?” 春桃笑着道:“有的,这就给三小姐拿过来。” 黎氏在一旁道:“让姑姑笑话了,这孩子从小就爱吃。” 谢嘉语看了一眼留着刘海儿,圆圆的脸蛋,一脸稚气的谢思蕊,道:“能吃是福,蕊姐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好。” 黎氏接着道:“这不,前几日还跟我说在您这里吃的桂花糕好吃,催我来给您要方子呢。” 谢思蕊听着这话怎么跟之前说的不太一样啊,她何时催过母亲了:“母亲……” “你看看她,还不好意思了呢。”黎氏笑着道。 谢嘉语道:“这有何难,冬雨,让人把方子抄一份,一会儿给蕊姐带回去。” “是,小姐。” 恰好,此时春桃把点心端过来了,谢思蕊本想辩解些什么,但是一闻到桂花糕的味道,眼珠子立马就移不开了。 黎氏坐在这里跟谢嘉语又说了许久的话,谢思蕊吃了三块桂花糕之后才离开了。 临走时,谢嘉语让人又给谢思蕊带了几块桂花糕回去。 “若是想吃,尽管来就是。”谢嘉语笑着跟谢思蕊道。 谢思蕊擦了擦嘴角,忍着想要打嗝的冲动,道:“多谢姑祖母。” 黎氏和谢思蕊离开之后,谢嘉语感慨道:“这一对母女倒是有趣。” 说罢,就拿了一本书靠着窗看了起来。 正看着呢,就有小丫鬟来报,说是侯爷让她去前院书房。 谢嘉语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带着夏桑去了前院。 巧的是,刚刚到了前院,就遇到了从外面回来的谢思盛和谢思敏兄弟俩。 “姑祖母安好。”俩兄弟看到谢嘉语,虽有些意外,但礼不可废,全都快步上前过来请安了。 谢嘉语看着这两个入芝兰玉树一般的侄孙,也甚是宽慰,他们谢家的后辈长得颇精神。 69.刺客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说实话,刚刚卫氏的抱怨谢吉耀并没有当回事儿, 但听自家爹这般说, 他立马觉得恐怕卫氏平常的抱怨并非都是在给赵氏上眼药。能让爹如此生气,可见赵氏做得有多么过分! “爹, 您放心, 儿子回去一定会教训她。府里的这些女儿侄女儿,自然要让她均着些。”谢吉耀保证道。 谢嘉融见谢吉耀没明白他的意思, 心中堵着一口气, 缓了几下之后, 道:“除了小辈儿的,芷柔院那边也要照顾到。” 谢吉耀刚刚之所以会有那种反应,完全是因为卫氏跟他抱怨的事情, 以至于没听出来谢嘉融的意思。这会儿,他却全然明白了过来。 原来,赵氏不仅克扣庶女,对芷柔院那边似乎也不太客气啊。真是个愚蠢的女人! “爹,这事儿儿子还真的没想到, 哪知赵氏会如此的蠢笨,如此的糊涂。芷柔院那边是皇上亲口承认的表妹,亦是儿子的姑姑, 岂有怠慢之理。儿子一会儿回去就去教训她。” 说完, 果然就见谢嘉融的脸色好了不少。 “嗯, 你能这般想就好。”谢嘉融捋着短须说道,“不过,除了皇上的威严,你也要对你这位姑姑多些真心。毕竟……毕竟,大家身上都流着谢家的血脉。” 谢嘉融对北郡那边的漠视,别人不了解,但他谢吉耀却是一直都知道的。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更加不理解,为什么父亲对这个从北郡来的孤女如此的上心。 今日竟然都说出来“流着谢家血脉”这种话,可见,此人有多么得父亲的重视。再加上,皇上竟然也会传来口谕,上次玉如意。 不仅如此,想到儿时的记忆,谢吉耀觉得,这个孤女的长相也着实让人觉得……觉得亲近,跟他那个芳华早逝的姑姑也忒像了些。 想到这里,谢吉耀忍不住问道:“爹,芷柔院那位姑姑究竟是何来历?为何连皇上也……” 谢嘉融看着谢吉耀,有些话放在嘴边许久都没能说出口。这个儿子有多么不争气,谢嘉融是知晓的。这么大的秘密,也不好说与他听。就怕说了之后,惹出来更大的乱子。 “你甭管这里面究竟有什么原因,你姑姑又有什么来历,你只要知道,以后不可怠慢她,一定要好好孝敬她。即便是我去世了,你也要敬着她,听到了没?”谢嘉融看着谢吉耀的眼睛认真的说道。 这话说得却有些重了,谢吉耀连忙跪下来,道:“爹,您一定能长命百岁的。” “我刚刚说的,你一定要答应我。”谢嘉融又强调了一遍。 谢吉耀拱手道:“儿子记下了。” 谢嘉融满意的道:“嗯,记下来就好,你先回去吧。如果你媳妇儿还是如此,我不介意换个人管家。” “是,爹爹。儿子知道了。”说完,谢吉耀站起身来,慢慢的退了出去。 回内院的路上,谢吉耀一直在思考谢嘉融刚刚跟他说过的话。越想,越觉得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只是,他也不是什么聪慧之人,惯常又不喜欢费脑子,所以,渐渐的也就放下了。满脑子都是在想,该如何骂一骂愚蠢的赵氏。 回去之后,谢嘉哟直截了当的道:“你现在管着家,不要太厚此薄彼了,对大家应该一视同仁。” 赵氏自然是听说谢吉耀刚刚去了卫氏那里,所以以为是在卫氏那里听了什么话,过来教训她了。想到这里,赵氏冷哼一声,道:“爷,您莫要信了那位,我向来大度,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你最近是不是怠慢了芷柔院的那位?”谢吉耀见赵氏没明白过来利害关系厉声说道。 赵氏蹙眉,心想怎么又扯到芷柔院那位了,道:“爷,你是不是在外面听了什么闲言碎语?我怎么可能怠慢她。而且,也不看看她什么身份,我何时少她吃喝了?” 谢吉耀听后,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道:“你这蠢妇!那位岂是你能怠慢的。不说别的,爹那日怎么说的,皇上又是怎么说的?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胆敢这样做!” 赵氏见谢吉耀发怒了,很是吓了一跳。只因,谢吉耀很少会发火。 “爷,我没有啊。吃喝用的我样样俱全,哪里怠慢了她?”赵氏稳住心神说道。 见谢吉耀脸上的怒火更甚,感激道:“要说怠慢,不过是今日让成衣阁来做衣裳,没给那边做罢了。只是,她辈分如此高,又有爹爹贴补,哪里能看得上成衣阁的东西。” 谢吉耀听了这话,问道:“真的?” 赵氏一看谢吉耀的脸色,就知道他必然是信了几分,于是思索了一下,继续道:“自然是真的。爷,你是没见她惯常穿的用的,个个不是凡品,哪里能看得上兰儿她们的东西。” 谢吉耀沉思了一下,道:“你说是爹贴补的?” 赵氏知道,这关算是过了。她和谢吉耀是一体的,谢吉耀最关心什么,她自然知晓。 “爷,您想想,不是爹贴补的,还能是谁?难不成是皇上?可她已经来了快两个月了,也没见宫中再次召见。您想想,她第一日来时,拿出来的东西,哪有一件是便宜货。北郡什么情况,咱们都知道,哪有这般富贵之人?”赵氏缓缓的给谢吉耀分析自己心中所思之事。 谢吉耀听后,道:“若真是这样的话,除了爹,似乎也没别人了。” 赵氏道:“我思来想去,也就是爹爹了。哎,自从上次莲姐惹恼了她,她可是对咱们大房不怎么友好。但却对二房颇好,成日里给蕊姐儿好东西。那金丝琥珀蝴蝶发簪,说给就给了。也没见咱们兰姐儿和莲姐儿得到什么好东西。” 谢吉耀越听眉头蹙得越紧,道:“行了,你也别抱怨了。真想拿到好东西,你就让兰姐儿和莲姐儿多去看看她。” 说完之后,又道:“爹爹刚刚交代了,要你以后不许怠慢了她,你平日里定要收敛一些,大面上不能出错。只是,她那东西到底是哪里来的,你还要多多注意些。若真是爹那边来的……” 赵氏见谢吉耀听进去了她的话,小声的道:“爷,我自然是明白的。” “嗯。那行,你明白就好。”说完,谢吉耀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赵氏赶紧道:“爷,您不在这里用晚饭了吗?兰姐儿可是好多天没见着您了,正想着您呢。” 谢吉耀却道:“爹刚刚命我训斥你,我再留在这里不太好,总要做做样子。所以,这一个月我就在卫氏那边歇着,不过来了。” 说完,大踏步的离开了。 赵氏坐在榻上,面如冰霜,手中的帕子险些被她撕碎了。望着卫氏那边院子,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身边的孙嬷嬷见赵氏如此,赶紧宽慰道:“夫人,老爷还是想着您的,您看,他有什么大事儿还是跟您商量,卫姨娘不过是个玩物,老爷定不会跟她说这些。” 赵氏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以后定要好好给兰姐儿选个好夫婿,断然不能是……不能是……哎。” 赵氏虽然没有明说出来,但孙嬷嬷却是听懂了。以后大小姐,一定不能找大老爷那样的夫婿。 谢嘉语那边,青嬷嬷对于谢嘉融的做法非常开心。还好有侯爷护着,要不然他们家小姐还不知会沦落到何种的境地。 只是,对于要去参加桃花宴,却不太赞同。 “小姐,你去见他们做什么,那两个人都是无德无义之人,他们也配见小姐!”青嬷嬷对于齐恒的事情可谓是知之甚深,对他的厌恶情绪甚至比谢嘉语还要多。 谢嘉语笑着道:“我为何不去?反正在家闲着也没事儿做,正好去见见这位几十年未曾见过的故人。我今日才知道,原来那日被长公主惩罚的人就是她的孙女。” 青嬷嬷道:“可见有其祖母必然有其孙女,没一个好东西。” 对于青嬷嬷的评价,谢嘉语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像,也不像,苏凝露当初似是没这般忍不住气,没这般脾气暴躁。” 青嬷嬷道:“管她性子怎样,总归根子里都是一样坏的。” 谢嘉语看着青嬷嬷愤怒的神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完之后又道:“我记得另一个好像是姓苏,定远侯府的人,想必就是她娘家的人吧?” 青嬷嬷点点头,道:“小姐所料不差,定远侯府正是那女人的娘家。” “她娘家竟然被封了侯,可见很是得力。”谢嘉语感慨道。 青嬷嬷道:“不过是当年助皇上登基罢了。我倒是觉得,皇上念旧情呢,知道您受的委屈,所以这两家都没怎么得势。尤其是那定远侯府,虽然因为有功被封了侯,但那地位待遇,现如今还不如咱们文昌侯府。” 听了这话,谢嘉语心想,皇帝表弟着实对她不薄啊!虽说里面定有政治因素,但不管是什么原因,总归算是给她出了气。 想到这里,谢嘉语朝着青嬷嬷眨了眨眼睛,道:“青娘,苏凝露的婆家孙女和娘家的孙女皆因我被训斥,你说,如果她见了我,会是如何反应呢?” 青嬷嬷看着仅着白色单衣,头发散下来,却难减半分美貌的谢嘉语,道:“定然是被小姐的美貌折服,汗颜自己在小姐昏迷后自封的第一美女。” 谢嘉语听了这个回答,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青娘,你说得对,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父皇切莫如此悲恸,逝者已矣,想必皇祖父泉下有知,也不希望您如此。”太子杨祐上前劝慰道。 杨恪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谢嘉语看,此时听到他大哥的声音,收回了放在谢嘉语身上的目光,上前来道:“请父皇节哀,保重龙体。” 承德帝虽然哭过一场,但心情却着实不错,眼角泛着泪光,嘴角却扬起了笑容,道:“嗯,想必你皇祖父今日也定然非常开心。父皇这是喜极而泣,终于能有脸见你皇祖父了。” 70.掩护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没过多大会儿,谢嘉语也从屋里出来了。 站在门口,看着底下的仆人们,谢嘉语轻声道:“我也知道, 你们很多人都是从各处调来的。只是, 我不管你们从前的主子是谁,只要进了这芷柔院,就只能有我一个主子。若以后再被我发现有哪个敢在背地里搞些小动作的, 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想到今日府里的孙小姐她说打就打, 老夫人身边的老人也毫不手软,大家都见识到了谢嘉语的厉害。他们不过是一介仆人, 哪有那样大的脸面,连府里的主子都敢打,还有什么是她不敢的。 “奴才不敢”“小的不敢”“奴婢不敢”……声音此起彼伏,一个个都趴在地上求饶。 谢嘉语看着这些磕头求饶的人, 转身进了屋内。 青嬷嬷却没有跟进去, 而是在门口继续道:“你们刚刚也听到了, 侯爷原本想要把你们打一顿发卖了出去,是小姐仁慈替你们求情,才饶了你们一命。以后你们可认准了主子。若是谁敢背弃小姐, 或是往外面传递什么消息, 仔细你们的皮!” “多谢小姐。” 青嬷嬷说完之后, 道:“都起来吧, 该干嘛的干嘛去。” “是。” 等到青嬷嬷进去之后,谢嘉语抱着一个手炉,道:“没想到都已经入了春了还这般冷,你让厨房去熬点姜汤给他们,若是真生了病,还得耽误活计不是。” 青嬷嬷笑着夸赞道:“还是小姐仁善。” 说罢,谢嘉语看着宫里来的两个宫女,道:“今日多亏了两位姐姐了,要不然,我这颜面估计早就丢光了。” 两人一听,立马跪在了地上,道:“主子折煞奴才了。” 谢嘉语亲自把她们二人扶起来,道:“原本你们好端端的在宫中伺候着,现如今却只能随我在这小院中生活,真是委屈了。” 看上去比较沉稳的那一人道:“奴婢二人今年已经二十四五岁了,原本就是要被放出宫去。奴婢家里也没什么人了,能被皇上赐过来服侍小姐,是奴婢二人的福气。” 她们二人已经来了多日,可这新主子有事却从来不让她们去做。原本她们还在担心不得主子喜欢,恐会遭皇上怪罪,不曾想今日倒是有了表现的机会。 在宫中的日子虽然看起来高贵,然则,却像是被关在笼子中的金丝雀,表面华丽却没什么自由。倒不如来这里伺候人,多少还能有些自由,能随意逛逛。也不必时时刻刻担心会得罪了哪位贵人,莫名其妙的说没就没了。 谢嘉语见状,和青嬷嬷对视了一眼。她们俩已经观察这二人许久了,今日正好来了契机。 “嗯,既如此,那就把这里当自己家好了。”谢嘉语道。 “多谢主子。” 谢嘉语道:“对了,忘了问了,你二人叫什么名字?” 两个宫女对视一眼,显然已经思考过这个问题,道:“原来那名字也是旧主子赐的,奴婢早就没了家人,也忘记自己姓甚名谁了。还请主子赐名。” 谢嘉语点点头,道:“既如此,变叫夏桑和秋叶吧。” “夏桑多谢主子赐名。” “秋叶多谢主子赐名。” 春桃是青嬷嬷的孙女,也模模糊糊知道一些关于谢嘉语的秘密,所以理所应当是谢嘉语身边的大丫鬟。再加上宫里来的夏桑和秋叶,以及忠心上位的冬雨,谢嘉语身边四个大丫鬟就这样确定下来。 大丫鬟一个月二两银子。春桃、夏桑和秋叶倒还好,冬雨却有些不淡定了。原本她只是一个一个月500钱的小丫鬟,却因为今日这事儿一下子多了一两半的银子,可把她高兴坏了。 那些没能成为谢嘉语身边大丫鬟的人,却没能生出来什么嫉妒之心。如今,她们还在庆幸,今日逃过一劫。 当天,跪了一个时辰的谢思蕊被领回去了。 而需要抄写的谢思兰和谢莲,则是第二天晚上才回去。两个人都像是一副霜打的茄子,蔫儿了。 大房的人看到自己的女儿变成这副模样,心里都恨得很,然而,想到陈氏的遭遇,却没人敢说什么。 不仅没人敢说什么,到了第三天,赵氏还带着两个女儿去给谢嘉语道歉了。 “姑姑,前几日都是她们两个不懂事,您且原谅她们吧。”赵氏低着头红着脸道。若非文昌侯要求,她断然不想亲自过来。太丢人了。 谢嘉语笑着道:“在咱们文昌侯府,说些话不注意也就算了,这要是出了门还这样说,那可是大大的不敬了。” “是,姑姑说得对。”赵氏没想到谢嘉语真的摆了长辈的谱儿。手指甲都快掐进肉里了。 见谢嘉语端起来茶了,她赶紧道:“姑姑先忙着,我就不叨扰您了,侄媳妇管着家,前面还有好些事情要忙。” 谢嘉语喝了一口茶,淡淡的道:“嗯,你且去吧。” 说罢,赵氏带着全程一句话都没有说的谢思兰和谢莲离开了芷柔院。 青嬷嬷见状,道:“我看这位心里存着气儿呢。” 谢嘉语看着茶杯里的一颗枸杞,轻轻摇晃了一下杯子,枸杞叶随着她的动作左右摇摆。 “管她气不气呢,没得我一个长辈还要看小辈的脸色。” 青嬷嬷笑着道:“小姐,您这样想就对了,很是不必搭理她。即使她管着内院,也插不进您这里来。” 到了下午,歇晌之后,二房的人也过来。 黎氏和谢思蕊一起过来的时候还带了一些点心。 “姑姑好,我带着蕊姐过来给您赔罪了。”黎氏道,说着,扯了扯谢思蕊,道,“还不快道歉。” 谢思蕊拿着点心上前,道:“那日叨扰了姑祖母,都是蕊儿的不是,还请您原谅蕊儿。” 谢嘉语对谢思蕊的印象挺好的,示意冬雨把东西接过来,笑着道:“蕊姐客气了。” 说完,谢嘉语以为这对母女俩跟上午那一拨人一样,道完歉就会离开。结果,黎氏却仿佛想跟她说些什么话似的。 “自从姑姑来了府里,我还不曾过来看看您。不知姑姑今日在府里住的可还习惯?” 谢嘉语听后在心中暗暗夸赞了一声,这府里,除了大哥,终于又有人关心她的生活起居了。这话本应该是管家的人说出来的,结果赵氏却从未说过什么可心的话。 “北郡跟京城距离不算太远,饮食起居相差不大,是以住的还算舒服。”谢嘉语道。 黎氏笑着道:“嗯,姑姑习惯就好。若是有什么不习惯的,也可跟大嫂或者跟我说一说。” 谢嘉语点了点头,道:“侄媳妇快别站着说话了,坐下吧。” “多谢姑姑。” 说着,黎氏就和谢思蕊一起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春桃,去拿些点心和零嘴儿过来。”谢嘉语道。 话音未落,谢思蕊就一脸期待的看着春桃,道:“可有桂花糕?” 春桃笑着道:“有的,这就给三小姐拿过来。” 黎氏在一旁道:“让姑姑笑话了,这孩子从小就爱吃。” 谢嘉语看了一眼留着刘海儿,圆圆的脸蛋,一脸稚气的谢思蕊,道:“能吃是福,蕊姐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好。” 黎氏接着道:“这不,前几日还跟我说在您这里吃的桂花糕好吃,催我来给您要方子呢。” 谢思蕊听着这话怎么跟之前说的不太一样啊,她何时催过母亲了:“母亲……” “你看看她,还不好意思了呢。”黎氏笑着道。 谢嘉语道:“这有何难,冬雨,让人把方子抄一份,一会儿给蕊姐带回去。” “是,小姐。” 恰好,此时春桃把点心端过来了,谢思蕊本想辩解些什么,但是一闻到桂花糕的味道,眼珠子立马就移不开了。 黎氏坐在这里跟谢嘉语又说了许久的话,谢思蕊吃了三块桂花糕之后才离开了。 71.做戏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对于赵氏的克扣,她尽数知晓。可赵氏于她,是哥哥家那个曾经吃着糖的三岁侄儿的媳妇儿。虽现如今看起来年龄比她大, 然而却是真真正正的小辈。 她一个实际年纪五十多岁的长辈,跟一个小辈去计较这些黄白之物,着实显得小家子气了一些。况,她虽看不上赵氏的行为,但如果没太过分的话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不过,她知道, 这事儿定然让大哥心中很不畅快。自己的后辈们不尊重自己的亲妹妹,这种事情怎么想怎么生气。想到这里, 谢嘉语笑了笑, 转移了话题:“大哥莫气, 不知大哥今日来找我所谓何事?” 谢嘉融是真的生气了。 他如今还活着, 下面的人就敢阳奉阴违, 慢待他的宝贝妹妹。如果有朝一日他死了呢?下面的这些人还不知道会怎么对他的妹妹!说不定他前一日刚刚死了,陈氏第二日就敢把谢嘉语撵出府去。 即便是不撵出府去,也不知道会如何的虐待她。 他如今已至花甲之年, 也没几年好活的了。 该如何保护好自己的妹妹,这得让他好好琢磨一下。 眼下, 看着面前唇红齿白, 笑靥如花, 明媚动人的妹妹, 谢嘉融心中的百般思量都收了起来。 “今日大哥过来确有一事。”谢嘉融道。想到要说出口的事情,他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比刚刚还要难看。 谢嘉语挑了挑眉,好奇的问道:“可是让大哥非常为难之事?” 谢嘉融既没点头,也没摇头,而是道:“是跟你有关的一件事。” “何事?”谢嘉语疑惑的问道。 谢嘉融心想,很多事情,并不是想逃避就能逃避的。或许,妹妹已经从别处知晓了也未可知。 “你可知如今的承恩侯是谁?”谢嘉融终究还是开了口。 谢嘉语想了想,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我昏睡之前,似乎并没有这个人。” 不过,想到这个名字,谢嘉语大胆的猜测到:“是谁救了皇上表弟,还是说是后妃的娘家?” 谢嘉融点点头,道:“对,正是当朝皇后的娘家。” 谢嘉语听罢点了点头,看来她没猜错。 “当朝皇后姓齐,或许你对她没什么印象,她比你小上几岁。但,她有一个堂兄,也就是现如今的承恩侯,却是你非常熟悉的一个人。”谢嘉融又点出了承恩侯的另一个身份。 谢嘉语看着谢嘉融的表情,听着他说话的语气,脑海中闪现出来一个人。 “难不成是齐恒?”谢嘉语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 “正是那厮。”提起来齐恒,谢嘉融满脸的嫌弃。 即便是对于四十年前的谢嘉语而言,她也已经很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因为,没人敢在她面前提。 齐恒这人,说来也不是外人,当年还曾与她定过亲。这门亲事,还是她母亲在世的时候定下的。齐恒的母亲和她母亲是闺中玩得很好的手帕交。 幼时,她也与齐恒玩得颇好。齐恒经常随母亲来他们家玩耍,她也常虽母亲或者大哥去他们家玩儿。这样说起来,她其实应该见过当今的皇后,只是那时还只是襁褓中的娃娃。 对于定亲之事,她没有反对。毕竟,那时还小,不太明白定亲的意思。而且,母亲病入膏肓,她也不忍让母亲难过。齐家人口简单,未来的婆母又跟她母亲关系甚好。所以,她母亲就以为这是一门极好的亲事。 初看齐恒时,的确是以为翩翩公子,举世无双。 然而,随着年岁的增加,那些掩藏在暗里的性子全都一一显露了出来。 一开始听说齐恒去逛青楼楚馆之时,她是万万不敢相信的。她爹爹就算是再混账,也没敢去过那样的地方。而她大哥,更是没去过。 在她心中,那样的地方只有纨绔子弟不学无术之人才会去,齐恒一个有着大好前程的人竟然会去那种地方,着实让她非常费解。 正是因为不敢相信,所以她才在第一次时信了他的说辞。况且,当时齐恒对她依旧很好。 只是,一次两次,三次之后,她却再也不相信他了,也对他失望至极。 那时候,她就生出来退亲的想法。无奈那时母亲已死,而她爹爹又对她和大哥漠视至极,不怎么放在心上。再加上,后来齐恒的母亲也过来找她求情,答应她一定会管好齐恒,所以她忍了下来。 有句俗话说得既糙又有理,狗改不了吃屎。 后来的很多次,谢嘉语都从别处听说了齐恒的风流韵事。为着母亲的诺言,为着母亲的临终遗愿,她忍了再忍。直到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情,也促使她真正与定亲两年的齐恒解除了婚约。 谢嘉语对于齐恒的讨厌比谢嘉融还要浓一些。毕竟,在谢嘉融心中,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四十多年了,而在她这里,单单只过了两年罢了。 “没想到,他竟然成了承恩侯。”谢嘉语的语气中有着掩盖不住的厌恶,仿佛那是极脏的东西。 谢嘉融道:“是啊,成了承恩侯。不过是皇上的恩赐罢了,仅凭着那厮的本事,是断然当不了侯爷的。不过是先皇看重了皇后娘娘的父亲,所以选了皇后。今上又给皇后面子,给了他一个侯爷罢了。要说实权,还真没多少。” 谢嘉语虽然讨厌齐恒,但也不得不承认,齐恒还是有些真本事的,要不然当年她娘也不会看上他。她也知道,大哥之所以这样说,是为了安抚她。 “他当年娶了谁?”谢嘉语好奇的问道。 谢嘉融瞥了瞥嘴角,嫌弃的道:“还能娶了谁,不就是苏凝露。” 谢嘉语听后,讽刺的一笑。 当年她跟齐恒解除婚约,不就是因为苏凝露么。 待她想挣脱出束缚从地上爬起来,却发现自己两边的胳膊都被按住了,全身动弹不得。 谢莲这才想起来罪魁祸首,抬起来狰狞的神色,看着坐在上位气定神闲的谢嘉语。 “你凭什么!你竟然敢这样对我,我爹、我祖父一定不会放过你的。”谢莲大声的叫到。 谢嘉语听了这话,却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她爹?那个在她印象中只有三岁的稚子吗? 还有,她祖父?虽然谢嘉语沉睡了四十年,但她多少还能保证,大哥定然还是当年的那个大哥,不会因为这种事责备她。况且,她不过是惩罚一个小辈罢了。 想到这里,谢嘉语殷红的嘴角含着笑,眼睛里也盛满了笑意,看向了跪在地上如蝼蚁一般的谢莲。 “哦,是吗?”谢嘉语这话说得轻飘飘的,却无端让谢莲觉得有些无力,仿佛她们这些人在她眼中都像是笑话一般。 看够了热闹之后,谢思兰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脸上浮现出来着急的神色,道:“姑祖母,纵然莲妹妹话语间对您多有不敬,但您这处罚也未免太过了,她不过是小孩子随便说说罢了。还请您宽宏大量,饶了她这一回吧。” 谢嘉语眼神微转,看向了说话的谢思兰。这话岂不是在说,她若是不原谅谢莲,她就是太小气了不成? “随便说说?”谢嘉语道,“随便说说就能侮辱北郡吗?随便说说就能侮辱你曾祖父的家乡吗?你们这心中,还有没有祖宗礼法了?” 这么一顶大帽子谢思兰可不敢接下来,赶紧撇清关系:“莲妹妹她不是这个意思……” 谢嘉语却没有放过她,笑容加深,道:“哦?她不是这个意思,难道你是这个意思吗?” 谢思兰看着谢嘉语的笑容,脸色憋得通红,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谢嘉语看着跪在地上神情愤恨的谢莲,道:“今日就当是给你个教训,不要什么有的没的都往外面说,小心祸从口出。你祖父好不容易把自己贫寒的出身给洗干净了,千万别被你们这等子孙又给败坏回去了。” 说到后面,谢嘉语脸上显露出一丝嘲讽之色。 “你……”谢莲听后又想反抗。 但后面压着她的两个宫女可不是吃素的,一个巧劲儿就把她按了回去。谢莲回头看了一眼胆敢压着她的人是谁,结果一看是那日皇上赏赐下来的两个人,顿时收敛了许多。 谢嘉语看着满屋子的紧张气氛,端起来桌子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润润唇。突然,灵机一动,想到幼时她在学堂犯了错长辈是如何罚她的。 “这样吧,罚你们回去把《宁国·北郡地理志》抄一遍。”谢嘉语端着长辈的姿态老气横秋的说道。 看着大家不可置信的眼神,谢嘉语指了指谢莲,又指了指谢思兰:“你,你,还有……” 最后指到谢思蕊的时候,停顿了一下,道:“你就算了,念你还小,又不惹口舌是非,你看一遍即可。” 72.上心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抬眼望着对面的谢嘉语,却见她既不是一副感动的模样,也不是初闻故事时的好奇模样。而是一种……一种急切,一种伤怀,一种……她看不清的情绪。 只听谢嘉语缓缓的问道:“那位姑娘, 是谁?” 谢思蕊道:“那名女子, 正是我那貌美绝伦引无数青年才俊茶不思饭不想的姑祖母。” 谢思蕊话音刚落,只听“啪嗒”一声,谢嘉语手边的茶杯被她的袖子碰倒了。 春桃见状, 赶紧扯住了谢嘉语的袖子, 阻止茶水流到身上。 好在春桃的动作够快, 桃酥也过来帮了忙, 所以这一摊乱子很快就处理好了。 只是,谢嘉语的神色却不似刚刚那般有生气了。似是陷入了一种无名的思绪之中,顾建武竟然因为她终生未娶……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她回去一定要问问青娘,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谢思蕊却着实有些纳闷儿,姑祖母的反应怎么跟平常人不太一样呢?平常人不是感动于顾将军的事迹,就是好奇姑祖母的长相。而姑祖母却似乎,有些……她若是没看错的话,应是, 有些惊慌。 王福味出去没多久, 伙计就把糕点送上来了。 谢思蕊吃了两口点心, 看着对面神思仿若不在糕点上的谢嘉语,问道:“姑祖母,你可是认识那掌柜的一家,或者顾将军?” 谢嘉语微微回过来一些心思,道:“并不认识。” 说完,见谢思蕊探究的目光,谢嘉语笑了笑,遮掩了脸上的神色以及心中的思绪,道:“只是乍听到如此,如此……” 一时之间,谢嘉语有些不知道该用何种词汇来形容这个故事。毕竟,里面的主人公是她。若不是她的话,她能想到一百种词汇来形容,而此时,这一百种词汇却似乎都不太妥当。 “如此荡气回肠,可歌可泣,让人羡慕的爱情故事。”谢思蕊贴心的道。 往常,大家最喜欢用这些词汇来形容这个故事。 谢嘉语微微有些赧然,道:“……对,这样一个……嗯,一个故事,有些震惊。” 谢思蕊赞同的点点头,道:“姑祖母说得对,记得小时候我第一次听说的时候,也是您这般模样,非常的震惊。那时我就在想,我那早逝的姑祖母该是何等的仙人模样,竟然能让如此厉害威猛的大将军做出这样的决定。只可惜,我爹娘并未见过我那传奇一般的姑祖母。而祖父又不许任何人提及这件事情,所以,我到现在都不知姑祖母长什么样子。” 说完,谢思蕊看着对面的谢嘉语,笑着道:“不过,见了您之后,我却觉得,我那姑祖母大概就是您这般模样吧,也只有您这般长相气度的人才能让那样厉害的男人想遁入空门。” 谢嘉语心中已然不太淡定,不想再提及这件让人震惊的事情,遂转移话题道:“蕊姐可是有思慕的男子了?” 谢思蕊却是一副敬谢不敏的模样,道:“姑祖母说笑了,我还小,哪里就有思慕的男子。” 谢嘉语盯着谢思蕊的模样看了看,觉得眼睛、鼻子、嘴巴哪里都可爱,哪里都好看。只是如今脸圆圆的,看不出来原本的轮廓。 看完之后,谢嘉语道:“嗯,你现在还小,模样还未长开,等你长大了,定然会被媒人踏破咱们谢家的家门。” “姑祖母说笑了。”谢思蕊有些害羞的道。 想到刚刚遇见的齐梓晨和苏琳儿最后的眼神,谢思蕊觉得她有必要跟谢嘉语提醒一下。 “姑祖母,刚刚在楼下遇到的那两个人,一个是定远侯府的二小姐苏琳儿,一个是承恩侯府的四小姐齐梓晨。这两个人因我表哥跟我有些过节,姑祖母以后见到这两个人要小心一些。” 谢嘉语听罢,疑惑的道:“你表哥?” 谢思蕊点点头,神色不虞的道:“可不就是我那姨家表哥,他对我甚好。只是我那表哥亦是苏琳儿的堂兄。我偷偷告诉您啊,齐梓晨喜欢我表哥,只可惜我表哥不喜欢他,所以,她就只能找我麻烦了。” 谢嘉语微微笑了笑,原来又是一段小儿女的感情故事。还没待她说些什么,只听包间的门立马就从外面被人打开了。 “谢三,你刚刚说什么!你有胆子再说一遍吗?”齐梓晨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冲着谢思蕊吼道。 谢思蕊嘴角动了动,心中暗道晦气。吃了一块桃花糕,遮掩道:“我说什么了,我什么也没说。” 谢嘉语认识谢思蕊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小孩子的模样。在府里,她一直都像是个小透明似的,从不在公众场合多说什么。却原来,在同龄人面前如此的活泼。 “我二哥哥哪里不喜欢晨姐姐了,谢三,你可不能乱说!”苏琳儿弱弱在在一旁道。 谢思蕊道:“苏二,你莫不是在齐四面前说我表哥喜欢她吧?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表哥喜欢她了?” 苏琳儿看了一眼满脸怒气的齐梓晨,道:“谢三,你别因为我堂哥送了你一块玉佩就以为他喜欢你,我跟你说他才不喜欢你。他对我晨姐姐最好了,对你可不怎么样。” 齐梓晨原本生气的脸庞听了这话却更是气愤了,盛怒的看着苏琳儿,道:“你刚刚说什么?申哥哥竟然送给她一块玉佩!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能不告诉我?” 苏琳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捂着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谢思蕊冷哼一声,道:“苏二,你胡说什么,我表哥何时给我玉佩了,那玉佩原本就是我三哥哥的,是他借过去看了看。” 说罢,还看了一眼谢嘉语。 谢嘉语却没注意到谢思蕊的眼神,而是好奇的看着眼前三个吵来吵去的姑娘。四十年过去了,民风已经如此开化了吗?竟然为了一名男子公然吵闹不休。 而且,闺阁女子如今对名字的称呼也着实有趣。 “你胡说八道,快把那块玉佩拿过来我看看!你怎么能收下申哥哥的玉佩。”齐梓晨走过来就想跟谢思蕊要。 谢思蕊也生气的站了起来,道:“我说过了,我没有,那是我哥哥的,不是表哥的。” “你就是有,我那天都看到了。”苏琳儿在一旁添油加醋的道。 谢思蕊见齐梓晨发怒的模样,却突然转变了想法,道:“我就算有又怎么样,反正我不会给你看的。气死你!” 齐梓晨听了这话,脸上露出来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道:“谢三,你竟然开始骗人了,我就知道你肯定有。申哥哥的东西那般重要,你肯定藏在身上了,快给我。” “我不给。”谢思蕊道。 谢嘉语看戏看到这里,着实有些看不下去了。这样吵来吵去,乱七八糟的,也太不像样子了。想到这里,她站起身来,正欲说些什么,结果就见齐梓晨和谢思蕊两个人纠缠在了一起。 桃酥和齐梓晨的丫鬟也打在了一起。 苏琳儿见状,也开始招呼自己的丫鬟一起欺负谢思蕊。 谢嘉语从小到大还没见过如此阵仗,说了几句让她们住手,可是没有一个人听进去。可恨她也不会打架,没什么经验。看着谢思蕊被欺负的模样,赶紧跟春桃道:“快去帮一帮三小姐,把她们拉开。” 她本想着让春桃去叫一下下面的掌柜的,但想到,若是外人看到了这样的情形,难免会对姑娘们的名声不利。其他两个人她不管,但谢思蕊却是她们文昌侯府的人,不得不顾忌。 春桃不敢对几位小姐动手,也插不进去手,所以只好想着拉开那些欺负谢思蕊的小丫鬟们。 结果,谢思蕊几人纠缠着却是来到了谢嘉语这边。 谢嘉语看着齐梓晨和苏琳儿两个人同时欺负着谢思蕊,往窗边退了几步,皱着眉头,道:“成何体统,快放开!” 只是,这几人打得正热闹,没人听她的话。而且,打着打着,直接挤到了窗户这边。 谢嘉语又退了几步,身后已经是窗户了,而窗子又比较低矮。无奈之下,谢嘉语也只好拉了几下齐梓晨和苏琳儿,却不料被这两人打了几下不说,裙子也被踩住了。 她正欲扯回来裙子,却不知被谁狠狠地撞了一下,因着裙摆被扯回来的惯性,她的身体一下子翻出了窗外。 苏琳儿心里沉沉的,开始思考刚刚自己有没有碰到她。想了半天,她也不太确定。看着纠缠在一起的齐梓晨和谢思蕊,苏琳儿想,这事儿要怪也只怪这两个人,肯定不能怪到她头上。 这般想着,她又镇定了一些。 只可惜大家打得正欢,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也没听到她刚刚的叫喊声。 “你们俩快让开,刚刚有人掉下去了。”苏琳儿看着眼前还在打架的齐梓晨和谢思蕊着急的说道。 春桃站的地方离得这边比较远,她模模糊糊似是听到了苏琳儿的话,赶紧脱离了战场,四处找着谢嘉语,不料,却没发现谢嘉语在哪里。 顿时,她开始心慌起来。看着站在一旁瑟瑟发抖的苏琳儿,脸色煞白,着急的问道:“我们家小姐呢?” 苏琳儿见终于有人理会她了,赶紧指了指窗边,道:“掉,掉下去了。” 73.打架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赵氏看着长得俏丽的女儿, 道:“她不过是仗着你祖父才敢如此罢了。你且看着吧,芷柔院那副作态, 你祖母肯定容不了她。” “娘, 您的意思是……”谢思兰问道。 赵氏意味深长的跟女儿道:“平日里你祖母最是疼你了,你也记得多去看看她。虽然她在小佛堂抄写经书,但也需要人伺候着。” 谢思兰道:“娘,女儿自是知晓, 平日里也没少去探望祖母。” 赵氏见女儿还不太明白,继续提点道:“芷柔院里的事情, 你祖母虽然知晓, 但估计知道的也不多。你作为孙女, 怎么也要告诉她事实真相才是。把你受过的委屈, 全都告诉她。” 谢思兰细细思索了一下,顿时眼前一亮, 笑着道:“女儿明白了。” 很快,桃花宴就到了。 一大早,青嬷嬷就早早起床,喜气洋洋的过来给谢嘉语梳妆打扮。 平日里,因为青嬷嬷的年纪大了,谢嘉语很少会让她亲自动手梳头发, 这些事情一直都是交给春桃来做。只是, 今日情况有些特殊, 青嬷嬷总觉得去桃花宴像是去战斗一般,一定要给谢嘉语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盖过所有人的风头才是。 “老奴今日给小姐梳个好看的头发,定要让让那些参加桃花宴的人被小姐的美貌折服。”青嬷嬷手下的动作不停,嘴里得意的说道。 谢嘉语笑着摸了摸青嬷嬷的手,道:“青娘,真是辛苦你了。” 青嬷嬷手下动作顿了顿,道:“奴婢不辛苦,能给小姐做事,是奴婢的福分。” 说着,给谢嘉语梳了一个偏分,然后手指灵巧的给谢嘉语的头发分成了四份。两侧各一份,后面分为上下两部分。只见后面的头发很快编成了辫子,两侧的头发在手指翻转之间也去到了后面,编成了小辫子。鬓角处留了两缕头发,显得俏皮可爱。 几股辫子变换着形状,渐渐的融合在了一起,全都聚在了头部。 很快,头发就梳好了。 谢嘉语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惊喜的道:“青娘,你何时学会的这种发型,真好看。我竟从来没见人梳过。比那飞仙髻显得活泼了许多,又比垂髫分梢髻可爱了许多。” 青嬷嬷听着谢嘉语的称赞,笑着道:“这些年,奴婢无事可做,就学了学这些,只盼着小姐早日能醒过来,好叫奴婢试试。后来,又把这些交给了春桃,只可惜春桃是个蠢笨的,没学会那么多。” 谢嘉语抓着青嬷嬷的手,道:“青娘,你过谦了,春桃已经很好了,我很喜欢她。只是,我更喜欢你。” 青嬷嬷听了这话,擦了擦眼角的泪,道:“好了,老奴说这些做什么。小姐快看看,今日插什么头饰。” 谢嘉语仿佛也感染了青嬷嬷的愉悦心情,笑着看了看铜镜旁的三层铜鎏金珐琅彩嵌宝石首饰盒,挑选了一支蝶恋花金顶簪。这支簪子通体是金子所做,白玉做花瓣,宝石当花心。蝴蝶是金丝掐成的,蝶须上镶嵌着两颗细小的珍珠。 做工十分精细,甚是好看。 “这支如何?”谢嘉语拿起来这支簪子,问了旁边的青嬷嬷。 青嬷嬷小心翼翼的接了过来,插在了谢嘉语右侧的头发里。蝴蝶的翅膀微微的颤抖,宝石、白玉、珍珠、金子融合在一起,显得异常贵气。 “甚好。”青嬷嬷道,“小姐插什么都好看。只是,仍需再挑选一支,插在左侧的头发里。” 谢嘉语点点头,从里面挑选出来一支蝴蝶金玉头饰。头饰为蝴蝶的样式,只是这个头饰跟簪子不同,是由白玉所做,雕刻的栩栩如生。蝴蝶的身子用金丝勾勒,镶嵌在白玉里面。蝶须也是金丝,细细的,颤颤巍巍。 青嬷嬷打开头饰上的针柄,小心的给谢嘉语插进了头发里面。 “真好看。” 谢嘉语又低头找出来同款的蝶恋花金玉耳坠戴上。 繁复而又俏丽的发型,贵气而不失活泼的配饰,再加上鹅黄色的裙裾,衬得谢嘉语脸庞如白玉一般,熠熠生辉。 当小丫鬟过来跟谢嘉语说各处都已经准备启程的时候,看着谢嘉语的模样呆了几呆。虽然早就知道府中来了一位神仙似的姑祖母,但却是第一次见到真人。没想到,竟然这般好看。比那传言所说的还要好看上几分。 谢嘉语一笑,小丫鬟更是呆了几呆。 随后,谢嘉语带着夏桑,随着这个小丫鬟一起去了前院。 到了之后,只见黎氏和谢思蕊已经在等着了,大房的人却还没过来。 见到谢嘉语,两个人赶紧起身给她行礼。 没过多久,大房的人也过来了。虽不情愿,但辈分在那里放着,赵氏不得不带着两个女儿给谢嘉语行了礼。 谢嘉语等着赵氏行完礼,才让她们起身,也没客套什么,看着外面的两辆马车,淡淡的道:“我跟二侄媳妇一辆马车便好。” 说完,率先上了马车。 坐在马车上的时候,谢思蕊仍旧拖着下巴在欣赏谢嘉语的脸。谢嘉语正和黎氏说着话,见谢思蕊一直盯着她看,朝着她面前摇了摇手,道:“蕊姐儿今日这是怎么了?” 谢思蕊情不自禁的道:“姑祖母怎么会长得这般好看。同样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旁人怎么就没这般好看。” 说完,抽了抽鼻子,又补充道:“就连身上的味道,也那般好闻。” 纵使谢嘉语平日里被人夸赞惯了,也忍不住笑着道:“你啊,早上嘴巴里是不是抹了蜜,说得这般甜。” 黎氏在一旁笑着道:“我看蕊姐儿没说错,姑姑却比旁人好看许多。侄媳活这么大,第一次见到像姑姑这般貌美之人。莫说蕊姐儿了,就是我也忍不住多看上几眼。姑姑的相貌真是世间罕见,人人侧目。” 谢嘉语笑了笑,拿起来绣着蝶恋花的帕子,放在唇边遮了遮。突然间,就想到了那日她深陷危险之时,那个对她袖手旁观的男人。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一些,说道:“哪有那般夸张,侄媳妇过誉了。” 纵使她再美貌,一样有人看都不看她一眼。即便是看了,也懒得伸手救她。 黎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姑姑且看着吧,今日您一露面,定叫全京城的人都呆了去。” 谢思蕊眼前一亮,道:“娘说得对啊,姑祖母这般容貌,肯定让那些小姐们都自惭形秽。那什么承恩侯府、定远侯府、郡主府的小姐们,看她们还敢不敢争着天下第一美女的称号。” 谢嘉语想到沉睡前,闺阁的小姐们就喜欢争这些虚名,如今依旧风气不减甚至愈演愈烈,无奈的笑了笑。想她一个年过半百的人,竟然又要跟小辈们比谁更美丽了吗? 她从前已经得过一回,这次却是看开了许多。这般虚名,要来也没什么用。不喜欢你的人压根儿不会看你一眼,即便是喜欢你的人,若是那不专一的性子,也不会珍惜。 “蕊姐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娘在家怎么教你的,你今日要敢在承恩侯府惹事,看我回去怎么教训你!”黎氏虚点着谢思蕊的头说道。 谢思蕊保护着自己梳得整齐的刘海,撇了撇嘴,道:“娘,我又没说错。的确是齐四整日里说她大姐是京城第一美人,苏二也说她姐姐美貌过人,我这不是看不惯嘛,明明我家姑祖母才是最美的。” 黎氏还想说什么,结果谢嘉语却道:“承恩侯府和定远侯府的姑娘吗?” “正是。”谢思蕊道,“就是那日咱们见过的两位小姐的家里。” 谢嘉语点点头,刚刚谦虚的态度一下子就转变了,淡淡的而又充满自信的道:“齐家和苏家的小姐们,的确不过尔尔,比咱们谢家的姑娘,差远了。” 黎氏听后,呆了一呆。她从未有跟美貌绝伦的人相处的经验,虽觉得谢嘉语这话不妥,但看着谢嘉语的长相,又觉得所言不虚。 谢思蕊却是眼前一亮,像是找到了知己一般,道:“是吧,姑祖母,您也这样认为?我就觉得她们不过如此,甚至还不如二姐姐长得好看,不过是仗着出身罢了。” 黎氏想到齐家和苏家两位小姐的嫡出身份,又想到谢莲的庶出身份,以及谢嘉语寄居的身份,不悦的看着谢思蕊,道:“蕊姐儿,慎言!这跟出身没什么关系。那两位小姐却是长得比旁人好看了些。” 谢嘉语虽然也想到这些人的身份,但却没有敏感的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毕竟,在她的心中从未觉得自己的身份比别人低一等。先皇是她嫡亲的舅舅,现任皇帝是她嫡亲表弟,她身体里的血液从不让她觉得自己比别人差什么。 即便是现在身份不同又如何,血液是流淌在身体里的,自然是比那些安插在身上的身份重要的多。 “侄媳妇这话说得有理,有时候,如果一个人过于美貌了,出身反倒是其次了。”谢嘉语说完,粲然一笑,如春花般烂漫。 这倒叫黎氏不好说什么了。 很快,承恩侯府便到了。想到即将要见的人,谢嘉语尤为激动。 那时候,京城之中渐渐的有了一个排名。 苏家有女才华露,谢家有女冠盖满京华。 苏凝露非常不满意这个排名。那几年,苏凝露在背后没少说谢嘉语的坏话,但当着谢嘉语的面,碍于她的身份,一句话都不敢说。 74.救兵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提前跟她说一声, 她好歹像对待两个侄子似的, 去大街上买两个值钱的东西呀。 谢嘉融看着自家小妹,却是一副让她稍安勿躁的模样。 果真, 就听到耳边传来了谢思敏难以自抑的激动声音:“竟然, 竟然是东山先生亲笔所写的《幼学琼林》,我平日里从未听闻东山先生写过这本书,看来我还是不够了解他啊。” 谢嘉语和谢嘉融对视了一眼,全都想到了这本书为何会问世。 谢嘉语心中尴尬居多,谢嘉融却没这种想法,甚至于有些得意,笑呵呵的道:“思敏,这世间也只此一本, 是孤本, 你可要好好珍藏, 莫要损坏了。” 谢思敏一听是孤本,就更加的珍视了。心中既觉得自己不应收下如此贵重的东西, 又不舍得还给对方。纠结了许久,他通红着脸,双手托着书, 朝着谢嘉语躬身, 道:“多谢姑祖母割爱。” 谢嘉语嘴角抽搐着, 笑着道:“侄孙客气了, 客气了。” 哎,在她那里像垃圾一样的东西,在别人那里却珍视为至宝。这种感觉,委实让人心虚的很啊。 下一个,便是谢思勋。 前两个人的东西,都是从旧物里不要的东西抽出来送的。这最后一个侄孙,自然不好太过另类,也从里面挑出来一样东西赠与他。只是,那块开过光的玉佩,上面的流苏却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腐烂了。 至于这块玉佩当初开光的寓意是什么,她却是全然忘记了。她的库房里有太多这种在寺庙开过光的东西,很多都是戴都没戴过的,到底如何得来的,年代已久,就连青娘都记不得了。 不过,谢嘉语让春桃重新编了一个红绳系上之后,这块玉看着又如崭新的一般。 “这是块在皇明寺开过光的玉佩,也有一些年头了,也不值什么钱。”谢嘉语把玉佩递到了谢思勋的手中。 不过,看着放在谢思勋手中的玉佩,上面显现出来的平安二字,谢嘉语突然有了一些印象,灵机一动,补充道:“听闻你喜欢舞刀弄枪,这恰好是某位将军出征时,皇明寺一位住持开的光,祈祷平平安安,凯旋而归。” 谢思勋虽然生在显赫的文昌侯府,但却仿佛跟府里的氛围格格不入,他不爱写文弄墨,最爱舞刀弄枪。所以,一开始对这块玉也不怎么上心。但是听到后面,这是将军出征时一起开过光的玉佩,倒是放在手中仔细的看了看。 “多谢姑祖母。” 谢嘉语淡淡的点了点头。这会儿,她却是又想到了一位故人。也不知,那位故人最终凯旋而归了没有。她只知道他去打仗了,但他还没回来,她却已经昏迷过去了。 罢了罢了,算了,多想无益,等这里的事完结了,回到院子里问问青娘便是。 接着,谢嘉语又给女眷送了礼。 这可是谢嘉语非常爱干的一件事儿。 给女眷送东西可比给男人们送东西简单多了。她昏睡前的那些首饰,有些早就不是时兴之物了。再加上这么多年,皇上和大哥给她准备的那些,她哪里多的都快放不下了。 所以,除了一些有珍藏价值的物件儿或者有特殊意义的她妥善保存了。那些金银之类能融的东西,她都留着了。但是一些过时的玉器等其他首饰,都被她拿了出来送人。反正也不值钱,也不能再次利用,留着也只能像《幼学琼林》似的,长霉。 当然了,一些她之前经常佩戴的首饰,她都放起来了。而拿出来的,都是一些不怎么戴的,或者更多的从来没戴过的。 给侄媳妇们每人送一对儿玉手镯,给孙女、侄孙媳妇们每人送一支步摇。 这送的人开心,收的人也开心。 虽然这些东西在谢嘉语的眼中不再时兴,但是在众人眼中却并非如此。如此值钱的物件儿,怎么会因它过时而不再值钱了呢?所以,大家看到的只有贵重二字,而非过时。 原本以为族里来的女子,应该万分贫寒才是,却不曾想,这般家底丰厚。 收到礼物的众人心里都在暗暗心惊或者各自欢喜。 而没收到礼物的,比如陈氏,脸色却是黑如锅底。 这个女人,是过来打她脸的不成?她刚刚送出去的金镯子,怎么能跟这些古董字画、珍品首饰相比?倒显得她小家子气了。只是,北郡谢家有多少家底她难道不知道吗?这些东西还不知道是从哪里得来的! 想到这里,她看了一眼自家老爷。她记得,东山先生似乎曾来长公主府当过西席吧? 但是,看着文昌侯笑容温和的看着屋内明媚少女的模样,陈氏越看越是生气,手上也忍不住使了一些力气,竟是把自己的指甲生生折断了。 一旁的芸娘忍不住惊呼:“老夫人。” 陈氏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甲,忍住胸中的怒火,道:“无妨。” 而此时,众人正低头看着自己收到的礼物,并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这一看之下,陈氏原本强装的冷静一下子倒塌了。她执掌文昌侯府多年,自从章姨娘死了之后,还没如此憋屈过。 “咳,多谢妹妹给他们准备的见面礼,你以后就在我们府上住下吧,要是缺什么吃的用的,也不必亲自去跟老爷说,跟我说也是一样的。老爷虽然现在已经不怎么上朝,但家中事务颇多,恐照看不及。内院的事情,嫂嫂自是能照你周全。” 说出来这一通之后,陈氏心中的郁气消散了一大半。 小姑子这种生物,四十年前就颇为难缠,如今却是相似长相相似性格的又来了一个,真真是让人头大! 听了陈氏的话,众人心中各异。有那听懂陈氏话里机锋的,思索一下谢嘉语的来历身份,便知手中的东西来自于何处了。而那没听懂的,就继续赏玩手中的珍品。 当然了,还有那听懂了也当没听懂的,管他是谁的东西呢,到了他的手中才是自己的东西啊。难不成在祖父手中就一定会给自己吗?这简直是笑话! 谢吉耀的妻子赵氏向来是唯陈氏的命是从,所以,听了陈氏的话,她立马笑着接道:“母亲说的是。只是,儿媳怎敢叨扰您,儿媳管着内院的这些事情,照顾姑姑的事情自然是由我来。” 说完,又对着谢嘉语道:“姑姑,父亲母亲已年迈,就无需叨扰他们太多,您以后有什么需要只管跟侄媳妇儿说就是。” 谢嘉语看着眼前的赵氏,甚是为他们谢家感到悲哀,为大侄子感到悲哀。哎,又是活脱脱的一个陈氏啊!她昏睡了四十年,他们谢家竟然还没有亡,可真是老天走眼啊。 哦,不对,是老天开眼。 想必她那无良的渣爹若是不早早死去,她这英明神武的长兄若是能干一些,恐他们谢家早就不复存在了。夺嫡站错阵营,没有抄了他们全家,可真是她死去的娘亲脸大。 “嗯,如此,那就多谢大侄媳妇了。”谢嘉语笑着道。 她这一脸的坦然和高高在上,倒叫原本讽刺她的赵氏被反讽了一回。 不料,谢嘉语的话却还没说完。 在看了一眼脸色不好的瞪着陈氏的谢嘉融,谢嘉语又接着道:“大哥,这侄媳妇甚是懂事听话。” 谢嘉融果然转移了视线,脸色也好看了一些,看着赵氏道:“嗯,这是赵子清……咳,赵子清大人家的嫡长女。” 谢嘉语想到前几日见时还笑容满面,意气风发,二十出头的赵子清,再看看眼前的这个赵氏,顿觉有些喜感,意味深长的道:“哦~原来是他家的啊,嗯,甚好,甚好。” 这一番对自家父亲品头论足的模样,让赵氏险些就翻脸了。这个孤女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东西,敢如此说她父亲!即便这个孤女跟她公爹一个辈分又如何,也不看看自己的出身,有什么资格点评她的父亲。 只是,碍于祖宗礼法,以及自己的公公,她没敢反驳。 谢思兰却不像自己的母亲那样。 听到跟自己一般大的少女议论自己的外祖父,她自然是憋不住。 75.惩治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父皇切莫如此悲恸,逝者已矣, 想必皇祖父泉下有知, 也不希望您如此。”太子杨祐上前劝慰道。 杨恪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谢嘉语看, 此时听到他大哥的声音, 收回了放在谢嘉语身上的目光, 上前来道:“请父皇节哀,保重龙体。” 承德帝虽然哭过一场, 但心情却着实不错, 眼角泛着泪光, 嘴角却扬起了笑容,道:“嗯, 想必你皇祖父今日也定然非常开心。父皇这是喜极而泣, 终于能有脸见你皇祖父了。” 杨恪心中一动,借机问道:“不知父皇因何事如此的开心?” 承德帝笑而不语, 道:“以后你们就知道了。好了, 回宫去吧。” “诺。” 承德帝大步向前走着, 谢嘉语情绪还没缓过来, 低着头一动不动。等到旁边的杜公公碰了碰她,她才意识到承德帝已经停下来脚步等着她了。 赶紧收敛了情绪, 低头快步跟了上去。 只是, 走到两位皇子中间的时候, 却感觉到两道炽热的目光正盯着她看。 此时, 她也来不及多想,低头跟着承德帝上了銮驾。 上去之后,承德帝道:“表姐快别哭了。朕定然会好好照看你,以慰父皇在天之灵。” 谢嘉语吸了吸鼻子,拿出来手帕抹了抹眼角的泪,抽抽涕涕的道:“多谢皇上表弟。” 行至一半时,谢嘉语悄无声息的下车了。一盏茶之后,一个穿戴跟她相似的女子上了銮驾。歇息了片刻的队伍再次启程出发。 回了宫里的住处之后,有个小太监悄悄的来到了杨恪的身边,道:“二皇子,都查清楚了,那名女子名叫秋月,是乾清宫的奉茶宫女。” 杨恪眯着狭长的眼睛,问道:“奉茶宫女?我原先怎么没见过她?” 乾清宫有哪些人,他清楚得很。 “原来的那个宫女年龄已满二十五岁,被送出宫了。现如今这个是刚刚调过来的。”小太监解释道。 杨恪想到今日看到的那双眼睛,心情为之一荡,摆了摆手,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二皇子。” 宫里发生的事情谢嘉语全然不知,从皇陵回来已经三日了,她的心情也渐渐平复下来。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院子里的桃花已经开满了树枝,微风一吹,飘飘洒洒,像极了一场花瓣雨。 眼瞅着刚刚扫过一遍地的小丫鬟蹙着眉头又要过去扫地时,谢嘉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青嬷嬷在一旁听到了,叹了一口气,道:“小姐今日可算是笑了,再这样下去老奴可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谢嘉语情知青嬷嬷是在关心她,摸了摸她的手,道:“青娘,以后不会了。” “哎,那就好那就好。”青嬷嬷抹了抹眼角道。 谢嘉语转头看着身边的冬雨,道:“冬雨,你快去告诉那个小丫鬟,不用扫落在地上的花瓣了。满院子落满了花瓣,看着也着实舒心。” 谢嘉语高兴,她们这些做下人的自然也就跟着高兴。 冬雨满脸笑容的道:“好的小姐,奴婢马上就去。” 说完,冬雨就快步走了出去。 看着院子里小丫鬟高兴的表情,谢嘉语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道:“青娘,这一院子的桃树倒是像极了我们幼时亲手种的那些。一到春天,桃花就纷纷扬扬的。” 回忆起往事,青嬷嬷的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道:“是啊,像极了。只可惜小姐种的那些树后来都死了,这些是老爷后来又吩咐人种的。” 谢嘉语感慨的道:“嗯,桃树的年龄短,倒比不得人。” 正说着呢,只见有两个人走进了院子里,不一会儿,就到了屋内。 “姑祖母安好。”谢思蕊朝着谢嘉语福了福身。 “蕊姐快起来吧。”谢嘉语笑着道。 从皇陵回来的第二天,谢思蕊每天上午就固定的会过来陪她聊一会儿天。 接连来了几日之后,谢嘉语也终于从谢思蕊口中得知,这是大哥让她过来的。怕她从皇陵回来心情不好,没有说话的人,所以找了谢思蕊过来陪她。 谢嘉语当时心想,幸好大哥没让谢思兰和谢莲过来,否则,不定又会发生什么事情。 “三小姐过来了,老奴这就去给您拿桂花糕。”青嬷嬷笑着道。 谢思蕊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道:“多谢嬷嬷。” 有谢思蕊过来陪着谢嘉语来说说话,青嬷嬷感激还来不及呢,是以,对她也格外殷勤。 两个人在窗边的小榻上坐了下来。 谢思蕊看着窗外落了一地的桃花,道:“姑祖母这里的桃花甚是好看。往常我只知道福味斋的桃花饼最好吃,却不知原来桃花也可以这般美。” 冬雨听后,凑趣的笑了出声。 谢嘉语却被“福味斋”三个字吸引到了,眼神中也带了某种情绪,问道:“福味斋如今还开着吗?” 谢思蕊惊讶的看着谢嘉语,道:“原来姑祖母也知道这家店啊。听闻这店开了有几十年了,我爹爹也不知它到底是何时开的。现如今,每日都是生意兴隆,客满为患。” 恰巧,此时青嬷嬷拿着桂花糕过来了,听到屋内的谈话声,看着谢嘉语,道:“小姐,这家店还开着呢。店铺还在原来的位置,地方也跟原来一样大。” 谢思蕊吃着青嬷嬷拿过来的桂花糕,嘴里嘟囔道:“是啊,你说怪不怪,明明生意那般好,可是店家却无论如何都不肯扩大,只挤在那么小小的一间店面里面。” 谢嘉语却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那家店铺的主子是一对夫妻,当时一路乞讨到京城。因妻子长相不俗,差点被京城的一个地痞流氓给欺负了,当时她和一位故人恰巧路过,把二人救了下来。因得知这二人会一门精湛的面食手艺,那位故人家有一个空着的店面,遂,这二人便在那里开了一家店铺。 “店铺的掌柜的还是原来那人吗?”谢嘉语好奇的问道。 青嬷嬷摇了摇头,道:“老奴一直没再去过,也不知还是不是他们。” 谢嘉语点了点头。突然,看着对面吃得正香的谢思蕊,一个想法冒了出来。 “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春光明媚,正适出行。不如,我们去店铺里瞧一瞧吧。”谢嘉语道。 只见对面的谢思蕊停止了咀嚼的动作,圆圆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慢慢的咽下去嘴里的东西,才道:“姑祖母可否把我也带上?” 谢思蕊不仅辈分比她低,年纪也比她小上两岁。所以,谢嘉语对她的态度既像是对晚辈,又像是对妹妹一般。 “自然是少不了你。”谢嘉语摸了摸谢思蕊的头发说道。 “多谢姑祖母。”谢思蕊激动的道。想到可以出去玩,想到可以吃新鲜的桃花饼,谢思蕊瞬间就想放下还剩下两口的桂花糕。 只是,桃花饼是她所爱,桂花糕也是她所爱。所以,在纠结了一会儿之后,她还是塞进了嘴巴里。 看着她这般模样,满屋子的人都笑出了声。谢嘉语给她端过来茶水,笑着道:“慢点吃,别噎着了。” 青嬷嬷听到谢嘉语要出门,立马高兴的道:“小姐合该出去走走,整日里在院子里都闷坏了。老奴这就给您找衣裳去。” 谢思蕊想了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道:“嗯,我不用换了。” 随后,看着自己的丫鬟桃酥,道:“你回去跟我娘说一声,我要跟姑祖母出去一趟。” 桃酥低头道:“是,小姐。” 谢嘉语坐在镜子前,春桃手指灵活的在她的头发上上下翻飞。先将一部分头发置于头顶,然后分成几股,用漂亮的丝线扎起来,剩下的头发自然垂在下面。 很快,一个垂鬟分肖髻就梳好了。 谢嘉语看着琳琅满目的首饰,从中挑出来一支金玛瑙桃花簪。簪身是用金子做的,簪首用细金丝做成桃花状,里面镶嵌了粉色的玛瑙,花蕊同样是细金丝做的,拿起来时甚至动了几下。 做工精良,栩栩如生。 插入发中之后,整个人的气质立马就不同了。谢嘉语满意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起身去穿衣裳了。 青嬷嬷拿出来近日刚刚做好的春装,以供谢嘉语挑选。 今日刚刚赏了桃花,是以,谢嘉语挑了一身粉色的衣裙。 等谢嘉语梳妆打扮完出来之后,谢思蕊的眼睛都看直了。 只见谢嘉语着了一件淡粉色的上衣,带着星星点点的桃花。由白至粉渐变的裙裾,和上衣的桃花交相辉映。当然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一张白中透粉的脸。 明明那么素的一身打扮,却让人觉得极为艳丽。 淡雅中带着一丝贵气,贵气中又透着一股活泼劲儿。 “姑祖母,你好像天上的仙女啊。”谢思蕊喃喃的道。 “噗嗤。”谢嘉语听了这个评价,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若是仙女,你岂不也是仙女的亲戚了。这样算起来,你也是仙女了。”谢嘉语道。 谢思蕊回过神来,道:“呃,我顶多算是仙女身边的小丫鬟。” 一句话,又把大家给逗笑了。 谢嘉语看着谢思蕊的两个小髻,简单的红色丝线,转头对着青嬷嬷道:“青娘,把我那一对儿金丝琥珀蝴蝶发簪找出来。” 76.秘密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谢嘉语看着这些磕头求饶的人, 转身进了屋内。 青嬷嬷却没有跟进去,而是在门口继续道:“你们刚刚也听到了, 侯爷原本想要把你们打一顿发卖了出去,是小姐仁慈替你们求情, 才饶了你们一命。以后你们可认准了主子。若是谁敢背弃小姐,或是往外面传递什么消息,仔细你们的皮!” “多谢小姐。” 青嬷嬷说完之后,道:“都起来吧, 该干嘛的干嘛去。” “是。” 等到青嬷嬷进去之后,谢嘉语抱着一个手炉, 道:“没想到都已经入了春了还这般冷, 你让厨房去熬点姜汤给他们,若是真生了病,还得耽误活计不是。” 青嬷嬷笑着夸赞道:“还是小姐仁善。” 说罢, 谢嘉语看着宫里来的两个宫女, 道:“今日多亏了两位姐姐了,要不然,我这颜面估计早就丢光了。” 两人一听,立马跪在了地上, 道:“主子折煞奴才了。” 谢嘉语亲自把她们二人扶起来, 道:“原本你们好端端的在宫中伺候着, 现如今却只能随我在这小院中生活, 真是委屈了。” 看上去比较沉稳的那一人道:“奴婢二人今年已经二十四五岁了,原本就是要被放出宫去。奴婢家里也没什么人了,能被皇上赐过来服侍小姐,是奴婢二人的福气。” 她们二人已经来了多日,可这新主子有事却从来不让她们去做。原本她们还在担心不得主子喜欢,恐会遭皇上怪罪,不曾想今日倒是有了表现的机会。 在宫中的日子虽然看起来高贵,然则,却像是被关在笼子中的金丝雀,表面华丽却没什么自由。倒不如来这里伺候人,多少还能有些自由,能随意逛逛。也不必时时刻刻担心会得罪了哪位贵人,莫名其妙的说没就没了。 谢嘉语见状,和青嬷嬷对视了一眼。她们俩已经观察这二人许久了,今日正好来了契机。 “嗯,既如此,那就把这里当自己家好了。”谢嘉语道。 “多谢主子。” 谢嘉语道:“对了,忘了问了,你二人叫什么名字?” 两个宫女对视一眼,显然已经思考过这个问题,道:“原来那名字也是旧主子赐的,奴婢早就没了家人,也忘记自己姓甚名谁了。还请主子赐名。” 谢嘉语点点头,道:“既如此,变叫夏桑和秋叶吧。” “夏桑多谢主子赐名。” “秋叶多谢主子赐名。” 春桃是青嬷嬷的孙女,也模模糊糊知道一些关于谢嘉语的秘密,所以理所应当是谢嘉语身边的大丫鬟。再加上宫里来的夏桑和秋叶,以及忠心上位的冬雨,谢嘉语身边四个大丫鬟就这样确定下来。 大丫鬟一个月二两银子。春桃、夏桑和秋叶倒还好,冬雨却有些不淡定了。原本她只是一个一个月500钱的小丫鬟,却因为今日这事儿一下子多了一两半的银子,可把她高兴坏了。 那些没能成为谢嘉语身边大丫鬟的人,却没能生出来什么嫉妒之心。如今,她们还在庆幸,今日逃过一劫。 当天,跪了一个时辰的谢思蕊被领回去了。 而需要抄写的谢思兰和谢莲,则是第二天晚上才回去。两个人都像是一副霜打的茄子,蔫儿了。 大房的人看到自己的女儿变成这副模样,心里都恨得很,然而,想到陈氏的遭遇,却没人敢说什么。 不仅没人敢说什么,到了第三天,赵氏还带着两个女儿去给谢嘉语道歉了。 “姑姑,前几日都是她们两个不懂事,您且原谅她们吧。”赵氏低着头红着脸道。若非文昌侯要求,她断然不想亲自过来。太丢人了。 谢嘉语笑着道:“在咱们文昌侯府,说些话不注意也就算了,这要是出了门还这样说,那可是大大的不敬了。” “是,姑姑说得对。”赵氏没想到谢嘉语真的摆了长辈的谱儿。手指甲都快掐进肉里了。 见谢嘉语端起来茶了,她赶紧道:“姑姑先忙着,我就不叨扰您了,侄媳妇管着家,前面还有好些事情要忙。” 谢嘉语喝了一口茶,淡淡的道:“嗯,你且去吧。” 说罢,赵氏带着全程一句话都没有说的谢思兰和谢莲离开了芷柔院。 青嬷嬷见状,道:“我看这位心里存着气儿呢。” 谢嘉语看着茶杯里的一颗枸杞,轻轻摇晃了一下杯子,枸杞叶随着她的动作左右摇摆。 “管她气不气呢,没得我一个长辈还要看小辈的脸色。” 青嬷嬷笑着道:“小姐,您这样想就对了,很是不必搭理她。即使她管着内院,也插不进您这里来。” 到了下午,歇晌之后,二房的人也过来。 黎氏和谢思蕊一起过来的时候还带了一些点心。 “姑姑好,我带着蕊姐过来给您赔罪了。”黎氏道,说着,扯了扯谢思蕊,道,“还不快道歉。” 谢思蕊拿着点心上前,道:“那日叨扰了姑祖母,都是蕊儿的不是,还请您原谅蕊儿。” 谢嘉语对谢思蕊的印象挺好的,示意冬雨把东西接过来,笑着道:“蕊姐客气了。” 说完,谢嘉语以为这对母女俩跟上午那一拨人一样,道完歉就会离开。结果,黎氏却仿佛想跟她说些什么话似的。 “自从姑姑来了府里,我还不曾过来看看您。不知姑姑今日在府里住的可还习惯?” 谢嘉语听后在心中暗暗夸赞了一声,这府里,除了大哥,终于又有人关心她的生活起居了。这话本应该是管家的人说出来的,结果赵氏却从未说过什么可心的话。 “北郡跟京城距离不算太远,饮食起居相差不大,是以住的还算舒服。”谢嘉语道。 黎氏笑着道:“嗯,姑姑习惯就好。若是有什么不习惯的,也可跟大嫂或者跟我说一说。” 谢嘉语点了点头,道:“侄媳妇快别站着说话了,坐下吧。” “多谢姑姑。” 说着,黎氏就和谢思蕊一起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春桃,去拿些点心和零嘴儿过来。”谢嘉语道。 话音未落,谢思蕊就一脸期待的看着春桃,道:“可有桂花糕?” 春桃笑着道:“有的,这就给三小姐拿过来。” 黎氏在一旁道:“让姑姑笑话了,这孩子从小就爱吃。” 谢嘉语看了一眼留着刘海儿,圆圆的脸蛋,一脸稚气的谢思蕊,道:“能吃是福,蕊姐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好。” 黎氏接着道:“这不,前几日还跟我说在您这里吃的桂花糕好吃,催我来给您要方子呢。” 谢思蕊听着这话怎么跟之前说的不太一样啊,她何时催过母亲了:“母亲……” “你看看她,还不好意思了呢。”黎氏笑着道。 谢嘉语道:“这有何难,冬雨,让人把方子抄一份,一会儿给蕊姐带回去。” “是,小姐。” 恰好,此时春桃把点心端过来了,谢思蕊本想辩解些什么,但是一闻到桂花糕的味道,眼珠子立马就移不开了。 黎氏坐在这里跟谢嘉语又说了许久的话,谢思蕊吃了三块桂花糕之后才离开了。 临走时,谢嘉语让人又给谢思蕊带了几块桂花糕回去。 “若是想吃,尽管来就是。”谢嘉语笑着跟谢思蕊道。 谢思蕊擦了擦嘴角,忍着想要打嗝的冲动,道:“多谢姑祖母。” 黎氏和谢思蕊离开之后,谢嘉语感慨道:“这一对母女倒是有趣。” 说罢,就拿了一本书靠着窗看了起来。 正看着呢,就有小丫鬟来报,说是侯爷让她去前院书房。 谢嘉语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带着夏桑去了前院。 巧的是,刚刚到了前院,就遇到了从外面回来的谢思盛和谢思敏兄弟俩。 “姑祖母安好。”俩兄弟看到谢嘉语,虽有些意外,但礼不可废,全都快步上前过来请安了。 谢嘉语看着这两个入芝兰玉树一般的侄孙,也甚是宽慰,他们谢家的后辈长得颇精神。 77.秘密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谢嘉语看着这些磕头求饶的人, 转身进了屋内。 青嬷嬷却没有跟进去, 而是在门口继续道:“你们刚刚也听到了, 侯爷原本想要把你们打一顿发卖了出去, 是小姐仁慈替你们求情, 才饶了你们一命。以后你们可认准了主子。若是谁敢背弃小姐,或是往外面传递什么消息, 仔细你们的皮!” “多谢小姐。” 青嬷嬷说完之后, 道:“都起来吧,该干嘛的干嘛去。” “是。” 等到青嬷嬷进去之后, 谢嘉语抱着一个手炉, 道:“没想到都已经入了春了还这般冷, 你让厨房去熬点姜汤给他们, 若是真生了病, 还得耽误活计不是。” 青嬷嬷笑着夸赞道:“还是小姐仁善。” 说罢, 谢嘉语看着宫里来的两个宫女, 道:“今日多亏了两位姐姐了, 要不然, 我这颜面估计早就丢光了。” 两人一听, 立马跪在了地上,道:“主子折煞奴才了。” 谢嘉语亲自把她们二人扶起来, 道:“原本你们好端端的在宫中伺候着, 现如今却只能随我在这小院中生活, 真是委屈了。” 看上去比较沉稳的那一人道:“奴婢二人今年已经二十四五岁了,原本就是要被放出宫去。奴婢家里也没什么人了,能被皇上赐过来服侍小姐,是奴婢二人的福气。” 她们二人已经来了多日,可这新主子有事却从来不让她们去做。原本她们还在担心不得主子喜欢,恐会遭皇上怪罪,不曾想今日倒是有了表现的机会。 在宫中的日子虽然看起来高贵,然则,却像是被关在笼子中的金丝雀,表面华丽却没什么自由。倒不如来这里伺候人,多少还能有些自由,能随意逛逛。也不必时时刻刻担心会得罪了哪位贵人,莫名其妙的说没就没了。 谢嘉语见状,和青嬷嬷对视了一眼。她们俩已经观察这二人许久了,今日正好来了契机。 “嗯,既如此,那就把这里当自己家好了。”谢嘉语道。 “多谢主子。” 谢嘉语道:“对了,忘了问了,你二人叫什么名字?” 两个宫女对视一眼,显然已经思考过这个问题,道:“原来那名字也是旧主子赐的,奴婢早就没了家人,也忘记自己姓甚名谁了。还请主子赐名。” 谢嘉语点点头,道:“既如此,变叫夏桑和秋叶吧。” “夏桑多谢主子赐名。” “秋叶多谢主子赐名。” 春桃是青嬷嬷的孙女,也模模糊糊知道一些关于谢嘉语的秘密,所以理所应当是谢嘉语身边的大丫鬟。再加上宫里来的夏桑和秋叶,以及忠心上位的冬雨,谢嘉语身边四个大丫鬟就这样确定下来。 大丫鬟一个月二两银子。春桃、夏桑和秋叶倒还好,冬雨却有些不淡定了。原本她只是一个一个月500钱的小丫鬟,却因为今日这事儿一下子多了一两半的银子,可把她高兴坏了。 那些没能成为谢嘉语身边大丫鬟的人,却没能生出来什么嫉妒之心。如今,她们还在庆幸,今日逃过一劫。 当天,跪了一个时辰的谢思蕊被领回去了。 而需要抄写的谢思兰和谢莲,则是第二天晚上才回去。两个人都像是一副霜打的茄子,蔫儿了。 大房的人看到自己的女儿变成这副模样,心里都恨得很,然而,想到陈氏的遭遇,却没人敢说什么。 不仅没人敢说什么,到了第三天,赵氏还带着两个女儿去给谢嘉语道歉了。 “姑姑,前几日都是她们两个不懂事,您且原谅她们吧。”赵氏低着头红着脸道。若非文昌侯要求,她断然不想亲自过来。太丢人了。 谢嘉语笑着道:“在咱们文昌侯府,说些话不注意也就算了,这要是出了门还这样说,那可是大大的不敬了。” “是,姑姑说得对。”赵氏没想到谢嘉语真的摆了长辈的谱儿。手指甲都快掐进肉里了。 见谢嘉语端起来茶了,她赶紧道:“姑姑先忙着,我就不叨扰您了,侄媳妇管着家,前面还有好些事情要忙。” 谢嘉语喝了一口茶,淡淡的道:“嗯,你且去吧。” 说罢,赵氏带着全程一句话都没有说的谢思兰和谢莲离开了芷柔院。 青嬷嬷见状,道:“我看这位心里存着气儿呢。” 谢嘉语看着茶杯里的一颗枸杞,轻轻摇晃了一下杯子,枸杞叶随着她的动作左右摇摆。 “管她气不气呢,没得我一个长辈还要看小辈的脸色。” 青嬷嬷笑着道:“小姐,您这样想就对了,很是不必搭理她。即使她管着内院,也插不进您这里来。” 到了下午,歇晌之后,二房的人也过来。 黎氏和谢思蕊一起过来的时候还带了一些点心。 “姑姑好,我带着蕊姐过来给您赔罪了。”黎氏道,说着,扯了扯谢思蕊,道,“还不快道歉。” 谢思蕊拿着点心上前,道:“那日叨扰了姑祖母,都是蕊儿的不是,还请您原谅蕊儿。” 谢嘉语对谢思蕊的印象挺好的,示意冬雨把东西接过来,笑着道:“蕊姐客气了。” 说完,谢嘉语以为这对母女俩跟上午那一拨人一样,道完歉就会离开。结果,黎氏却仿佛想跟她说些什么话似的。 “自从姑姑来了府里,我还不曾过来看看您。不知姑姑今日在府里住的可还习惯?” 谢嘉语听后在心中暗暗夸赞了一声,这府里,除了大哥,终于又有人关心她的生活起居了。这话本应该是管家的人说出来的,结果赵氏却从未说过什么可心的话。 “北郡跟京城距离不算太远,饮食起居相差不大,是以住的还算舒服。”谢嘉语道。 黎氏笑着道:“嗯,姑姑习惯就好。若是有什么不习惯的,也可跟大嫂或者跟我说一说。” 谢嘉语点了点头,道:“侄媳妇快别站着说话了,坐下吧。” “多谢姑姑。” 说着,黎氏就和谢思蕊一起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春桃,去拿些点心和零嘴儿过来。”谢嘉语道。 话音未落,谢思蕊就一脸期待的看着春桃,道:“可有桂花糕?” 春桃笑着道:“有的,这就给三小姐拿过来。” 黎氏在一旁道:“让姑姑笑话了,这孩子从小就爱吃。” 谢嘉语看了一眼留着刘海儿,圆圆的脸蛋,一脸稚气的谢思蕊,道:“能吃是福,蕊姐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好。” 黎氏接着道:“这不,前几日还跟我说在您这里吃的桂花糕好吃,催我来给您要方子呢。” 谢思蕊听着这话怎么跟之前说的不太一样啊,她何时催过母亲了:“母亲……” “你看看她,还不好意思了呢。”黎氏笑着道。 谢嘉语道:“这有何难,冬雨,让人把方子抄一份,一会儿给蕊姐带回去。” “是,小姐。” 恰好,此时春桃把点心端过来了,谢思蕊本想辩解些什么,但是一闻到桂花糕的味道,眼珠子立马就移不开了。 黎氏坐在这里跟谢嘉语又说了许久的话,谢思蕊吃了三块桂花糕之后才离开了。 临走时,谢嘉语让人又给谢思蕊带了几块桂花糕回去。 “若是想吃,尽管来就是。”谢嘉语笑着跟谢思蕊道。 谢思蕊擦了擦嘴角,忍着想要打嗝的冲动,道:“多谢姑祖母。” 黎氏和谢思蕊离开之后,谢嘉语感慨道:“这一对母女倒是有趣。” 说罢,就拿了一本书靠着窗看了起来。 正看着呢,就有小丫鬟来报,说是侯爷让她去前院书房。 谢嘉语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带着夏桑去了前院。 巧的是,刚刚到了前院,就遇到了从外面回来的谢思盛和谢思敏兄弟俩。 “姑祖母安好。”俩兄弟看到谢嘉语,虽有些意外,但礼不可废,全都快步上前过来请安了。 谢嘉语看着这两个入芝兰玉树一般的侄孙,也甚是宽慰,他们谢家的后辈长得颇精神。 只是,正感慨着,就听谢思盛道:“前几日几位妹妹无意间叨扰了姑祖母,是侄孙教妹无方,惹了您的心情。侄孙在这里给您道歉了。” 谢嘉语本想着离开的,听到这句话却硬生生停住了脚步,挑了挑眉,道:“嗯,知道错了就好,以后你定要好好教育教育她们,担起来兄长的职责。” 谢思盛道:“姑祖母教训的是。平日里看着她们倒是好的,只是不知怎么就在姑祖母那里不听话了。以后侄孙一定让她们谨言慎行。” 谢嘉语本不欲与他交流过多,但听着这话,却多了几分兴致,假装没听懂谢思盛话里的机锋,板了板脸,认真的道:“你说得对,一定要让她们谨言慎行。在家里怎么说都行,这万一传到外面去就不好了。北郡不管是否富庶都是咱们谢家的根基,切不可用穷乡僻壤四个字来形容。往小了说,人家说咱们文昌侯府的姑娘不懂规矩,往大了说,那是不敬祖宗不知礼数。咱们谢家的百年基业可不能毁在你们这一群小辈的头上。” 78.坦白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幼时,二人还看不出来谁更加好看一些。苏凝露比谢嘉语大上一些, 所以先谢嘉语一步长开了。 只是, 等到谢嘉语十二岁左右,容貌渐渐长开了之后, 苏凝露就再也不愿跟她同时出现在一处了。无他,只因谢嘉语的美貌胜过了她。 没有谢嘉语的时候, 所有人都在称赞苏凝露的才华称赞她的美貌。一旦她出现了, 再没有人说苏凝露的美貌,那些夸赞的话也只剩下了才华。 那时候, 京城之中渐渐的有了一个排名。 苏家有女才华露, 谢家有女冠盖满京华。 苏凝露非常不满意这个排名。那几年, 苏凝露在背后没少说谢嘉语的坏话, 但当着谢嘉语的面,碍于她的身份, 一句话都不敢说。 谢嘉语也对这样的排名非常不满意。对于苏凝露这样的人, 她从来都不放在心上,甚至有些鄙夷。所以,她觉得把这样的人跟自己放在一起, 那是对她的侮辱。 直到发生了后来的事情,谢嘉语才知道, 苏凝露不仅仅只在嘴上说过她, 还敢做! 最开始, 也只听说他们几人一起出去游玩。再到了后来,当齐恒抱着晕倒的苏凝露被很多人都看见的时候,谢嘉语就知道,这个让她万分憋屈的婚约,可以解除了。 爹爹不中用,还好有舅舅在。因此,谢嘉语直接去皇宫里找了皇上,请皇上做主解除了婚约。 对于这段婚约的解除,谢嘉语既讨厌苏凝露,又有些感激她。讨厌的是她抢了自己的东西,感激的是,那东西对她来说是烫手山芋极其想要丢掉的废物。难以摆脱的废物被人接手了,可不正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吗? “那苏凝露也算是得偿所愿了。”谢嘉语道。 谢嘉融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神色不虞的妹妹,担心她还在对于那段往事心生气愤,安慰道:“嘉柔,齐恒那厮着实不是良配,你莫要为了此事再伤心难过。为了那样的人,不值得。他如今身份再尊贵,也跟咱们没什么关系了。” 谢嘉语笑着看了一眼谢嘉融,道:“大哥,你何时见我为他伤心难过了。若我真的喜欢他,当初又怎么会找舅舅解除婚约。不过是被这两人恶心着了,有些意难平罢了。” 谢嘉融叹气道:“嘉柔,既如此,过几日的承恩侯府的桃花宴你也别去了。” “桃花宴?”谢嘉柔重复了一遍。 “对,那苏凝露亲自发的帖子,宴请大家去参加。不过是因为前几日她孙女被长公主申敕了,所以才想着挽回一些颜面罢了。”谢嘉融嗤笑道。 很快,谢嘉语便想通了其中的关卡,随即,展颜一笑,道:“去,为何不去!” 苏凝露的孙女因她而被申敕,这事儿怎么想怎么解气,她定要去看看苏凝露的笑话。 “嗯?你要去参加承恩侯府的桃花宴?”谢嘉融不可置信的问道。 谢嘉语愉快的点点头,道:“对啊,为何不去?” 谢嘉融皱了皱眉,思索了一下,问道:“嘉柔,你可想清楚了,要去见那两个人?他们当初伤你至深,见了恐怕徒惹你不快。” 谢嘉语笑着道:“大哥,怎么会呢?我是讨厌他们俩,但伤我至深却不至于。我从来都不曾喜欢过齐恒,他又怎会伤我?不过是闲得无聊,想看看那一对狗男女如今过得怎么样罢了。” 谢嘉语平时断然不会说出来这般难听的话,还不是这俩人当年真的惹恼了她。 “那你可是……可是喜欢顾建武?”谢嘉融脱口而出。说完,又觉得不太适合,可为时已晚,谢嘉语已经听到了。 谢嘉语神色一变,神色有些感伤,道:“其实,也不曾。” 谢嘉融叹了一口气,转移了这个话题,道:“罢了罢了,你要真想去看看,那就去看看吧。” 谢嘉语点点头,道:“嗯,多谢大哥成全。” “正好让成衣阁给你做几身新衣裳,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谢嘉融道。 “好。” 回到前院之后,谢嘉融越想家里的事情心中就越是烦躁,在书房里踱来踱去。 一刻钟之后,似是终于想通了什么,道:“去,把大爷招过来。” “是,侯爷。” 谢吉耀今天休沐,没有出门,正在卫氏这里。 “爷,莲儿都没什么衣裳可以穿了。她今年及笄,个子长得快,去年的衣裳都不能穿了。”卫氏跟谢吉耀抱怨道。 谢吉耀吃着水果,不甚在意的道:“这些话你跟夫人提便是,夫人如今管着家,叫她多给莲姐儿做几件。” 卫氏听了这话,甩了一下手中的帕子,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看,道:“爷,您是不知道。刚刚成衣阁的人过来给莲儿量尺寸了。结果,夫人偷偷给大小姐做了两件,而我们莲儿只有一件。” 谢吉耀最不耐烦听这些妻妾争闹的事儿,无非就是赵氏怎么克扣卫氏了,卫氏怎么不尊重赵氏了。这么多年了,虽然话变来变去的,但是内容却没什么改变。 不过,谢莲毕竟是他最喜欢的女儿,所以,多少有点不高兴,道:“这事儿我会去跟夫人说的。” “多谢爷,我就知道爷最心疼我们莲儿了。”卫氏抱着谢吉耀的胳膊撒娇道。 谢吉耀享受着卫氏夸赞和柔软,但该说的话还是说了出来:“但你也要记住了,平时敬着些。你平时若是敬着她一些,想必她也不会对莲儿这般克扣。” 卫氏一听这话不干了,脸色一变,立马就想反驳几句。 恰巧,此时外院的婆子过来,说谢嘉融要找谢吉耀。 卫氏立马就闭了嘴,谢吉耀也整理了一下不整的衣裳,去见了谢嘉融。 “回去好好跟你媳妇儿说说,如今她掌着家,不可如此厚此薄彼,不敬长辈。”谢嘉融厉声说道。 没过多大会儿,谢嘉语也从屋里出来了。 站在门口,看着底下的仆人们,谢嘉语轻声道:“我也知道,你们很多人都是从各处调来的。只是,我不管你们从前的主子是谁,只要进了这芷柔院,就只能有我一个主子。若以后再被我发现有哪个敢在背地里搞些小动作的,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想到今日府里的孙小姐她说打就打,老夫人身边的老人也毫不手软,大家都见识到了谢嘉语的厉害。他们不过是一介仆人,哪有那样大的脸面,连府里的主子都敢打,还有什么是她不敢的。 “奴才不敢”“小的不敢”“奴婢不敢”……声音此起彼伏,一个个都趴在地上求饶。 谢嘉语看着这些磕头求饶的人,转身进了屋内。 青嬷嬷却没有跟进去,而是在门口继续道:“你们刚刚也听到了,侯爷原本想要把你们打一顿发卖了出去,是小姐仁慈替你们求情,才饶了你们一命。以后你们可认准了主子。若是谁敢背弃小姐,或是往外面传递什么消息,仔细你们的皮!” “多谢小姐。” 青嬷嬷说完之后,道:“都起来吧,该干嘛的干嘛去。” “是。” 等到青嬷嬷进去之后,谢嘉语抱着一个手炉,道:“没想到都已经入了春了还这般冷,你让厨房去熬点姜汤给他们,若是真生了病,还得耽误活计不是。” 青嬷嬷笑着夸赞道:“还是小姐仁善。” 说罢,谢嘉语看着宫里来的两个宫女,道:“今日多亏了两位姐姐了,要不然,我这颜面估计早就丢光了。” 两人一听,立马跪在了地上,道:“主子折煞奴才了。” 谢嘉语亲自把她们二人扶起来,道:“原本你们好端端的在宫中伺候着,现如今却只能随我在这小院中生活,真是委屈了。” 看上去比较沉稳的那一人道:“奴婢二人今年已经二十四五岁了,原本就是要被放出宫去。奴婢家里也没什么人了,能被皇上赐过来服侍小姐,是奴婢二人的福气。” 她们二人已经来了多日,可这新主子有事却从来不让她们去做。原本她们还在担心不得主子喜欢,恐会遭皇上怪罪,不曾想今日倒是有了表现的机会。 在宫中的日子虽然看起来高贵,然则,却像是被关在笼子中的金丝雀,表面华丽却没什么自由。倒不如来这里伺候人,多少还能有些自由,能随意逛逛。也不必时时刻刻担心会得罪了哪位贵人,莫名其妙的说没就没了。 谢嘉语见状,和青嬷嬷对视了一眼。她们俩已经观察这二人许久了,今日正好来了契机。 “嗯,既如此,那就把这里当自己家好了。”谢嘉语道。 “多谢主子。” 79.回京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苏琳儿心里沉沉的, 开始思考刚刚自己有没有碰到她。想了半天, 她也不太确定。看着纠缠在一起的齐梓晨和谢思蕊, 苏琳儿想, 这事儿要怪也只怪这两个人,肯定不能怪到她头上。 这般想着,她又镇定了一些。 只可惜大家打得正欢,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也没听到她刚刚的叫喊声。 “你们俩快让开, 刚刚有人掉下去了。”苏琳儿看着眼前还在打架的齐梓晨和谢思蕊着急的说道。 春桃站的地方离得这边比较远, 她模模糊糊似是听到了苏琳儿的话, 赶紧脱离了战场,四处找着谢嘉语, 不料, 却没发现谢嘉语在哪里。 顿时, 她开始心慌起来。看着站在一旁瑟瑟发抖的苏琳儿, 脸色煞白, 着急的问道:“我们家小姐呢?” 苏琳儿见终于有人理会她了,赶紧指了指窗边,道:“掉, 掉下去了。” 春桃震惊的说道:“什么!” 说完, 使劲儿推开了谢思蕊和齐梓晨, 大声吼道:“快走开, 我家小姐掉下去了。” 因着春桃的声音很大,所以,屋内的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一声,全都住手了。 春桃也得意趴在窗边看了看谢嘉语的情况。 谢嘉语今天,幸,也不幸。 不幸的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她一个路人被推了下去。幸的是,今日穿得裙子比较结实,所以,掉下去的时候,裙子勾在了窗棂上,这给了她足够的缓冲时间,让她能够及时的用手攀住窗户的边缘,不至于立马掉下去。 听着屋内争吵的声音,看着距离地面的距离,谢嘉语心有些凉。如果真的从这里掉下去的话,摔死倒不至于,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摔伤腿? 这里是福味斋后门的夹道,往前面远远望去,却是一个过路人都没有。 而屋内似乎也没人发现她掉下去了,这可如何是好? 谢嘉语闭了闭眼睛,使劲儿喊了几声,却没人回应。而她手腕处很快就没了力气,眼看着就要滑下去了。 正在此时,突然发现有人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之中,可惜的是,她只能看到那人的一个侧脸。 谢嘉语忍不住道:“喂,下面那个人,救救我可好?” 虽是一名男子,但谢嘉语可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这里也没人经过,不会传出去的。而且,腿比较重要。只要下面那人接住她就好了。 那人却像是没听到似的,继续缓缓的前行。后面的那个小厮也出现在了谢嘉语的视线中。 谢嘉语看着那人将要离去的背影,道:“我快撑不住了,你救救我可好啊,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裴之成却像是刚刚听到似的,转头看了谢嘉语一眼。 只这一眼,就让谢嘉语愣住了。 只见那人身着一袭宝蓝色的绸缎衣裳,腰间系着一块通透的玉佩,黑色的靴子。双手负于身后,眉头紧锁,狭长的凤眼微微眯着,鼻梁高挺,薄唇紧抿,似是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整个人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如此孤傲的姿态,如高山雪莲一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距离感,让谢嘉语顿时语塞了。 活了这么久,她还从未见过拥有如此气质之人。 此人年岁约摸二十多岁,正值青年。如此年轻的人,却给人一种上位当权者的感觉。 即便是当年的太子,也不是如此的模样。 太子给人的感觉是由里到外的贵气,而这人却给人一种由里到外的寒气。 裴之成原本的思绪被打断,看着这名容色绝美的少女,微微有一瞬间的怔愣。这名少女的长相着实非常的美,即便是处于如此的险境,令她花容失色,却依然不减这份美貌。 不过,除非是极度相熟之人,一般人并不能发现他这微微的失态。 失态过后,裴之成却觉得这名少女给他一种微微熟悉的感觉。 拜自己的好记性所赐,他很快便想起了这名女子是谁。除了少了一层面纱,这女子不正是月余前在乾清宫门口看见的那人吗? 想到这名女子的身份,裴之成垂了垂眼眸,转身离开了。 皇上的女人,他们这些做臣子的还是不要碰为好。 况且,就算不是皇上的女人,又与他何干? 女人,不过是个麻烦罢了。 听着楼上的吵闹声,也知道这名女子经历了什么事情。他最烦这种女子争斗的戏码,乱七八糟又蛮不讲理。 谢嘉语看着裴之成远去的背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同时也开始怀疑自己的容貌。 这世间,竟然真的有男子看到她的容貌眼睛都不带眨一下不说,还理都不理会她。 待裴之成的背影在转角处消失不见,谢嘉语的手腕是真的撑不住了。 “发生了何事?” 在谢嘉语马上要掉下去之时,一个清亮的男子的声音传了过来。 谢嘉语感觉自己今日命不该绝,激动的朝着下面看了过去,只见不远处走过来两名男子。其中一名还是谢嘉语认识的。 那名陌生男子走在前面,似是在思考要不要救她。 见状,谢嘉语赶紧道:“谢思勋,你快过来救救我,我要撑不住了。” 谢思勋听后,也认出来女子是谁了,不待跟好朋友打一声招呼,立马快步飞奔了过来,接住了从二楼窗户掉下来的谢嘉语。 谢嘉语落到地面之后,腿都有些麻了,险些跪在了地上,还好她使劲儿抓住了谢思勋。 稳住了之后,谢嘉语激动的看着面无表情的谢思勋,感慨道:“果然还是我们谢家人最可靠了,你这孩子很好,很好。” 谢思勋被一个年纪比自己小,辈分比自己高的女子夸了几句,觉得甚为怪异。 “这位是?”顾嘉疑惑的看着谢嘉语问道。 谢嘉语长相如此的出众,顾嘉若是见过的话,恐怕不会忘记的。 谢思勋嘴角抽了抽,道:“这位是我姑祖母。” 顾嘉震惊的看着谢嘉语,有些难以置信。 “这位是顾将军府的公子。”谢思勋勉为其难又不失礼数的介绍。 谢嘉语一听对方是顾家的人,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对方。 只见他一副英姿勃勃的模样,肤色不似刚刚见到的那名男子一般白净,像是经常锻炼的古铜色,非常健康的模样。肩宽腰细,看上去非常有力气。一看就是习武之人。 “你是顾家人?顾……” 刚要说什么,就听到了春桃带着哭腔的声音。 “小姐,你没事吧?” 谢嘉语看了看站在窗口的几个人,道:“我没事,你让府里的马车开到这边来,我腿脚有些不舒服。” 实则是,她的衣裳坏了,不想当众去前面出丑。 苏琳儿和齐梓晨见谢嘉语没事,也终于放心了。只要她没事就好,想到这里,又狠狠地瞪了一眼谢思蕊。 谢思蕊这会儿正害怕呢,没工夫理会这两个人。迅速的往下面跑去。万幸的是姑祖母没事,要不然,她万死难辞其咎。 不过一会儿功夫,谢思蕊就带着春桃和桃酥下来了。 “姑祖母,您没事吧?都怪我,都怪我,要不是我,您……”说着说着,谢思蕊的眼泪就流了出来。原本她头发就因为打架弄得乱糟糟的,这会儿看来却是更加的狼狈了。 春桃则是关心的看着谢嘉语的腿脚,问道:“小姐,你的脚如何了?” 谢嘉语摇了摇头,道:“无妨。” 谢思勋看着谢思蕊的模样,想到刚刚在窗口似是看到了齐家的小姐,心中多少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些世家公子哥又有几个不明白的,顾嘉多多少少也明白了,见状,道:“思勋看来这里还有事,我就不留你了,咱们改日再聚。” 谢思勋冲着顾嘉抱了抱拳,道:“改日定要好好请你。” “好,我等着。”顾嘉抱着拳回答道。 马车很快就过来了。上车之前,谢嘉语纠结的看了看顾嘉,想问几句关于顾建武的事情,几息之后,开口道:“那个……” 顾嘉看着谢嘉语的模样,不明所以,静静的等着她后面的话。 谢思勋也诧异的看着谢嘉语,明明这二人应该是初次见面,为何谢嘉语却几次欲言又止? 但,仔细一想,却有些诸多的无奈。 比如,看着青嬷嬷眼神昏花的样子,她就知道,原来的青娘不能再跟她一起翻花绳讨论谁家少年长相风流了。 再比如,看着谢嘉融满是褶子的手,她也没法再邀他一起去骑马打猎了。 80.刺杀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这就是男人和女人思维方式的不同之处了。 谢吉耀虽然文不成武不就的, 但因生在世家, 多多少少会有点政治敏感度。皇上都下口谕说那谢嘉语是他表妹了,他们这些人还上赶着去没事儿找事儿干嘛。 没看到皇上既赏了两名宫女,又赏了玉如意吗?皇上都非常满意的人, 你有什么脸说不满意呢? “行了,这事儿就到此为止了。莲姐,你以后少去惹芷柔院的那位,对她恭敬些。”谢吉耀看着哭个不停的宝贝女儿说道。 “爷, 难道就这么算了?”卫氏不依不饶的道。 谢吉耀皱了皱眉头, 道:“不然还能怎样?那位比我辈分都要高, 难不成你想指望着我去教训她吗?还是说你想让夫人去?于理不合,也不合礼法。” 说罢,转身就想离开。但是,谢莲毕竟是他最喜欢的女儿, 所以,听着她哭唧唧的声音,也于心不忍,从怀里掏出来一块玉佩,柔声安慰道:“好了, 莲姐, 别哭了。咱们家的确是出身北郡府, 你那些话以后莫要说了。真要是传出去了, 也是你的不是。” 说完,把玉佩递给谢莲,摸了摸她的头发离开了这里。 他今日还约了人去听小曲儿呢,没心思在这里听她们叽叽哇哇的。又不是什么大事儿,被长辈教训了一下,写几个字罢了。 卫氏一听老爷从这里离开之后就出门去了,原本心里还非常的不得劲儿,这会儿却又开心起来了。说来说去,还是她们莲姐最受宠,是嫡女又如何?不被父亲喜欢,也没什么用。 另一边,赵氏听说这事儿气得打碎了一个杯子。 两个女儿都被欺负了,自家老爷竟然只去安慰了一个小小的庶女,这是不把他们母女俩放在心里了! 这种事情,谢思兰从小到大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回了,此时脸上的表情也很不好看。不过,她也不想就这事儿说什么了,而是提及被罚一事。 “娘,那个芷柔院里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竟然连祖母身边的人都敢打。” 赵氏正气着,道:“娘怎么会知道。看那行事作风,也不像是大家出来的女儿,不过是个破落户罢了。倚仗的不过是那张脸。你且看着,得罪了你祖母,有她的好果子吃!” 二房那边却比大房这里和谐多了。 谢吉明的妻子黎氏仔细问过女儿今日发生了何事,为何会被罚,听女儿叙述完整件事情,道:“这么说来,兰姐和莲姐确实有些不妥,你也算是被她们牵连了。” “本来就是谢莲不对,她被教训那是她活该。”谢思蕊道。 说罢,谢思蕊吃了一口盘子里的桂花糕,皱了皱眉,道:“不如姑祖母那里的好吃。” 黎氏无奈的看着女儿,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啊,就知道吃。没见你长高,光长肉了,这脸越来越肥了。”说着,捏了捏女儿的脸。 谢思蕊抱着自己的脸,不让她母亲捏。 “行了,改天娘去芷柔院问问这方子是如何的,到时候再让厨房做与你吃。” 谢思蕊脸上重新绽放了笑容,道:“多谢娘。” 芸娘被打之事让陈氏大发雷霆。 谢嘉语竟然敢打她身边的人!这岂不是反了天了,她还知道这个文昌侯府的主子是谁吗?只是,一听打人的是皇上赏赐下来的宫女,陈氏气得浑身都哆嗦起来,脸上的褶子也生动了不少。 这件事情决不能就这么算了,要是这么算了,她在这府中还如何树立威信! 只是,还没等她想好如何对付谢嘉语,谢嘉融就一脸盛怒的走了进来。 “这么多年,看来是我太纵容你了!” 谢嘉融只这一句话,就让陈氏满腔的打算落了空,心也像是坠入了无尽的深渊。有多少年侯爷没说过这种让人无情而又让人胆寒的话了。 芸娘赶紧给屋内的仆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赶紧退出去。 “小辈胆敢顶撞长辈,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孙女,嗯?”谢嘉融坐在榻上,重重的敲了一下桌子。 “教训她们那是应该的!你看看你,你是怎么做的,还敢让下人去对芷柔院说教。陈氏,你能耐见长啊!” 陈氏此时也反应过来了,言辞犀利的道:“侯爷,这不都是您把她请来的吗?您不就是看着她长得像已逝的小姑吗?除此之外,她还有什么厉害的!” 谢嘉融听了这话,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站起身来,盛怒的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怎么,皇上赏赐的玉如意你没看到?皇上赏赐的人你没见到?你们陈家三十年前就反,怎么,现在还想再来一次?还没认清楚坐在上面的是谁吗?” 听了这话,陈氏噗通一声跪坐在了地上。 芸嬷嬷赶紧跪下去道:“老夫人,您怎么了,您没事吧。侯爷,老夫人不是这个意思啊,不是,都是老奴去做的,跟夫人无关。” 谢嘉融看着芸嬷嬷,道:“下次再让我知道你这老东西这样做,打死了去喂狗,也省得天天招惹是非!” “禁足一个月,待在福寿院好好反省一下。” 说完,谢嘉融甩着袖子离开了。 走到门口之后,道:“去,通知各院,兰姐、莲姐、蕊姐顶撞长辈,罚跪祠堂一个时辰。兰姐和莲姐什么时候抄完书什么时候再出来。” “是,老爷。” 原本正在观望等着看戏的各处,全都慌了神。说好的是一出整治外来破落蛮女的戏份怎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了?这不是说好的剧本啊! 因为是谢嘉融亲自吩咐下来的,所以各处没有一个人有怨言,全都战战兢兢的收拾好东西去跪祠堂了。 而谢嘉语院子里的下人们,此时也都觉得心凉了一半。老爷之前警告他们的话还犹言在耳,只可惜,他们之前只顾着自己的前程,没当回事儿。 会不会,他们马上就要发卖了? 果然,想什么来什么。大家正害怕着,谢嘉融就来到了芷柔院。 看着跪了一地的仆从,脸色冰冷,道:“既然都不听使唤,那就卖了重新买几个听话的回来。” 仆从们慌乱一团,磕头认错:“侯爷,求求您,求求您,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老婆子不敢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求求您了,不要卖了婢女……” 听着外面的哭叫求饶声,谢嘉语看了一眼青嬷嬷,青嬷嬷会意,立马就出去了。 “侯爷,小姐请您进去。” 谢嘉融听后,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仆从,转身进了屋。 “小妹,大哥让你受委屈了。”一进屋,谢嘉融就愧疚的说道。 谢嘉语此时心情颇好,笑着道:“有大哥为我做主,我不委屈。” 谢嘉融看着自家小妹如此懂事的模样,叹息了一声,摸了摸她的头发,道:“都怪那些小辈不懂事,我已经惩罚她们了。那些个奴才,也卖了吧。” 谢嘉语听后,摇了摇头,道:“大哥,不必如此。想必经此一事,那些奴才们心中也有数了。这些人多半是咱们府里家生子,就这么卖了,岂不是寒了那些伺候了咱们一辈子的奴才的心。况且,新买来的也未必忠诚。且先用着吧,不合适的再换掉。” 谢嘉融道:“好,大哥都听你的。如果他们不中用,你到时候跟大哥说。” 谢嘉语笑着道:“好。” 见谢嘉融没有提及陈氏,谢嘉语主动道:“大哥,您对大嫂的处罚未免太过了一些。毕竟,她代表着咱们文昌侯府的脸面呢,传出去了,恐让外人笑话。我看吶,禁足就不必了,左右大嫂平日里也喜欢吃斋念佛,不怎么出来。再说,母亲的忌辰也快到了,有些经文也该念一念了。” 谢嘉融听到谢嘉语的求情,道:“嘉柔,你就是太过良善了,你大嫂她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谢嘉融走后,青嬷嬷在一旁道:“小姐,您对福寿院那位未免太过仁慈了,这些年,老奴听说她做了不少亏心事儿,被罚也是应该的。” 谢嘉语笑着道:“我哪里仁慈了,只不过是为着谢家的脸面罢了。而且,你那只耳朵听到我说要放出来大嫂了?” 说完,冲着青嬷嬷眨了眨眼睛。 青嬷嬷仔细一想,立马就明白了谢嘉语的意思。 果然,当天晚上,谢嘉语就听到传言变了。 侯爷没让老夫人禁足,是老夫人自己说长公主的忌辰快要到了,要在福寿院旁边的小祠堂为长公主念七七四十九天的经文。为了以示对长公主的敬意,旁人不要去打扰,免得坏了清修。 81.中毒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一刻钟之后,她才气喘吁吁的到了内院。此时, 布满了皱纹的额头上已经渗出来一些汗珠。只是, 不知是因为走得太急,还是心中有事。 “青嬷嬷, 你怎么到内院来了?”门口把守的男仆讶异的看着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张平,你快去跟老爷通报一声, 就说我有急事找他,快点。”被人成为青嬷嬷的老媪嘴唇颤抖着说道。她惯常是没有什么表情的, 今日突然失态, 倒让熟悉她的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只是, 不知这脸上的表情究竟是高兴而激动的难以克制, 还是因难过而哭不出来。 “可是, 老爷和夫人正在里面……”张平迟疑了一下道。 青嬷嬷着急的扯着张平的手, 道:“你快去, 是急事, 急事!” 看着青嬷嬷着急的模样, 张平也觉得似乎事情不像他想的那样简单,于是拍了拍她的手, 道:“唉唉, 好的, 我这就冒死去给你通报一回, 你别急。” 张平是文昌侯的贴身小厮, 而青嬷嬷是负责打扫外院书房的一个婆子,所以两个人惯常会见面,也比较熟悉。 想到青嬷嬷一直在书房伺候着,一般人进不得的地方她却可以随意出入,所以张平也在心里衡量了一下,做出了决定。 说着,张平就进去通报了。 文昌侯谢嘉融正和自己的妻子陈氏商量着给将军府回礼的事情,突然听到外面有人来通报了。 “侯爷,洒扫书房的青嬷嬷说有急事找您。”张平清亮的声音传了进来。 陈氏皱了皱眉,刚想要说些什么,只见自己的丈夫却一脸严肃而又紧张的站了起来。然后,一句话都没有留,立马就走了出去。 透过打开的门,陈氏看到自己的丈夫紧张的询问着一个婆子。两个人看起来都异常的激动,说着说着,就一起快步离开了。 陈氏微微皱了皱眉,那个婆子虽然她现在不常见,但却是认识的。早些年,她曾是自家小姑身边最受宠的一个小丫鬟。只是,当小姑去世了之后,一直被老爷留在了外院书房。 从前,她也曾怀疑过,老爷是不是要纳小妾了。然而,在她各种明里暗里的打探之下,却没发现什么异常。而且,老爷用一句“看到她就想到了自己的小妹”这句话把她堵了回来。 后来,这个婆子嫁给了外院的一个管事,她也就没再多问。 她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个婆子了,只是不知,她今日前来有何事? “芸娘,你去打探一下。”陈氏对身边的婆子道。 芸娘自小跟在陈氏身边,自然是对她的心思一清二楚。立马就去打听了。 等谢嘉融走了一段路之后,发现青嬷嬷在后面小跑着跟着他,于是停下来脚步等了等她。等青嬷嬷走近了之后,又挥挥手,让两个小厮离得远一些。 “小妹真的有反应了?”谢嘉融忍不住又问了一句。略显苍老的声音里,有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急切。 青嬷嬷泪眼婆娑的道:“对,有反应了,所以我赶紧过来叫您了。只是不知道情况如何。” 谢嘉融听了之后点点头,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之后,突然停了下来,转头对着后面的小厮道:“张平,拿着我的令牌去找黄太医。” 张平道:“是,老爷。” 吩咐完之后,不做一丝停留的继续往外院方向走去。 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吩咐小厮,道:“看好了,除非黄太医来了,否则不准任何人靠近书房。” 随后,谢嘉融和青嬷嬷一起进了书房。 走进去之后,谢嘉融在书柜上按了一下开关,原本静止不动的墙壁立马露出了一丝缝隙。谢嘉融大步走了过去,推开了那道墙。青嬷嬷也跟在后面进去了。 “小姐没事吧?”谢嘉融急切的问道。 一个穿着淡粉色裙裾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小丫鬟低着头答道:“回老爷的话,小姐没事。” 青嬷嬷道:“你先出去吧。” “是,奶奶。”小丫鬟低眉敛目的道。 谢嘉融听罢,看向了雕花木床。 只见雕花床上躺着一个少女,肤色白皙的近乎透明。乌黑亮丽的秀发,长长的眼睫毛如扇子一般,小巧的鼻梁,殷红的嘴唇。乍一看甚是夺人眼球,仔细一看竟是比如今京城第一美人宣平侯府的大小姐还要美上几分。 谢嘉融心思百转千回。他的小妹,已经如这般沉睡了四十年。他请了无数的名医都没能查出来究竟是何原因,她身上的毒早已经解开了,可是人却一直没有醒过来。 难道今日要醒过来了吗? 想着想着,却见看着床上的少女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就这么一下,却像是有什么东西挠在了他的心上。 见状,谢嘉融激动的大步走上前,用满是褶子的手握住了床上少女的手,颤抖着唇道:“小……小妹?” 谢嘉柔感觉自己这一觉睡了很久,梦里光怪陆离,直到她仿佛听到有人在叫她,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甫一睁开眼时,感觉眼前亮堂堂的,也格外的刺眼。试了几次之后,眼皮子终于打开了。这沉重的感觉,竟像是午后贪睡陷入梦境之中怎么都睡不醒一样。 渐渐的,待看清楚眼前的东西时,她侧了侧头,看着眼前陌生的几个人,瞬间就清醒过来。猛的就抽回来自己的手,瞪大杏眼,惊悚的道:“放肆,你们是谁?” 说话间,谢嘉柔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她贵为长公主唯一的女儿,皇帝唯一的嫡亲外甥女,竟然还有人敢掳她?这等贼人是何等的胆大妄为!待她大哥找到她,定饶不了这些人。 谢嘉融却没有为谢嘉柔的话感觉到难受,仍沉浸在一种极度的欢喜之中。他感觉自己是在做梦一般,四十年了,他等了四十年,盼了四十年,他的小妹终于醒过来了。 他的小妹会动了,会说话了,他终于有脸去底下见自己的母亲了。 眼泪像是决堤的堤坝,汹涌的顺着苍老的脸颊流了下来。 而站在一旁的青嬷嬷,早已泣不成声。 谢嘉柔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劲。这两个贼人见她醒过来为何会如此的悲伤难过? 而且,她总觉得这两人似曾相识。看着他们流泪,她的心也感觉到一阵麻木的刺痛。 “小姐,是我啊,我是青娘。”青嬷嬷一边哭一边跪倒在谢嘉柔床边的矮榻上。 “青娘?”谢嘉柔看着面前的老妇人,不可置信的道,“这怎么可能,青娘跟我一般年纪,哪像你这般?” 青嬷嬷听了之后却只是哭,上气不接下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谢嘉融哭了一会儿,这会儿终于缓过劲儿来了。向来讲究的他,这次也不怎么在意了,拿着上好的丝绸做的薄袄蹭了蹭脸上的眼泪。 “小妹,我是大哥。”谢嘉融一开口,声音里有着说不出来的沙哑。 谢嘉柔却是不住的摇头,不敢相信眼前之人说的话:“不可能,我大哥风姿绰约,玉树临风,英明神武,正值年少。你们是哪里来的贼人,竟然想要冒充我大哥来诓骗我。甚是胆大!看我大哥怎么收拾你们!” 说完之后,看了一眼谢嘉融,又看了一眼青嬷嬷。却不知怎的,越看越觉得这两个人甚是熟悉,的确有着她大哥和青娘的几分模样。若是他们老了,或许真的是这番模样也不无可能。 不过,想归想,谢嘉柔依然觉得这种可能甚是荒谬。 她不过是睡了一觉,她大哥和她的贴身侍女竟然都老成这个样子了?这怎么可能!一定是骗她的! 谢嘉融听了谢嘉柔的话,有一种世事变迁之疾的感觉,但脸上却带出来笑容,道:“小妹,我真的是大哥。你这一睡就是四十年,大哥自然是老了。” “你说我睡了四十年?”谢嘉柔难以置信的问道。这怎么可能,她甚至还记得睡觉前她和四皇子一起去大哥前院的书房玩耍,玩累了喝了一碗绿豆汤,后来感觉胸口灼热……后面的事情她就不知晓了…… “对啊,睡了四十年。”谢嘉融道。 谢嘉柔觉得事情越发诡异起来,道:“我为何会睡了如此久?” 提起这件事情,谢嘉融脸上的神色就不太好看。虽然事情已经过了那么多年,可他忆起那些往事,依然非常气愤,思索了一下,有所选择的道:“说起来,这件事情都怪大哥。那一年,章姨娘在我的绿豆汤中下了毒,本是要害死我,却不料被小妹喝下了……” 谢嘉柔听了这话,一是觉得章姨娘为了让谢琦当嫡子太胆大妄为,二是觉得这人竟然知道她跟大哥之间的事情。 “就算这件事情是真的,你们如何证明你们真的是我大哥和青娘?”谢嘉柔理了理纷乱的思绪问道。 谢嘉融和青娘对视了一眼,开始絮絮叨叨的说起来很多跟谢嘉柔之间发生的事情。 82.照顾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这就是男人和女人思维方式的不同之处了。 谢吉耀虽然文不成武不就的, 但因生在世家, 多多少少会有点政治敏感度。皇上都下口谕说那谢嘉语是他表妹了, 他们这些人还上赶着去没事儿找事儿干嘛。 没看到皇上既赏了两名宫女,又赏了玉如意吗?皇上都非常满意的人,你有什么脸说不满意呢? “行了,这事儿就到此为止了。莲姐, 你以后少去惹芷柔院的那位,对她恭敬些。”谢吉耀看着哭个不停的宝贝女儿说道。 “爷,难道就这么算了?”卫氏不依不饶的道。 谢吉耀皱了皱眉头,道:“不然还能怎样?那位比我辈分都要高, 难不成你想指望着我去教训她吗?还是说你想让夫人去?于理不合,也不合礼法。” 说罢, 转身就想离开。但是,谢莲毕竟是他最喜欢的女儿, 所以, 听着她哭唧唧的声音, 也于心不忍,从怀里掏出来一块玉佩,柔声安慰道:“好了, 莲姐, 别哭了。咱们家的确是出身北郡府, 你那些话以后莫要说了。真要是传出去了, 也是你的不是。” 说完,把玉佩递给谢莲,摸了摸她的头发离开了这里。 他今日还约了人去听小曲儿呢,没心思在这里听她们叽叽哇哇的。又不是什么大事儿,被长辈教训了一下,写几个字罢了。 卫氏一听老爷从这里离开之后就出门去了,原本心里还非常的不得劲儿,这会儿却又开心起来了。说来说去,还是她们莲姐最受宠,是嫡女又如何?不被父亲喜欢,也没什么用。 另一边,赵氏听说这事儿气得打碎了一个杯子。 两个女儿都被欺负了,自家老爷竟然只去安慰了一个小小的庶女,这是不把他们母女俩放在心里了! 这种事情,谢思兰从小到大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回了,此时脸上的表情也很不好看。不过,她也不想就这事儿说什么了,而是提及被罚一事。 “娘,那个芷柔院里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竟然连祖母身边的人都敢打。” 赵氏正气着,道:“娘怎么会知道。看那行事作风,也不像是大家出来的女儿,不过是个破落户罢了。倚仗的不过是那张脸。你且看着,得罪了你祖母,有她的好果子吃!” 二房那边却比大房这里和谐多了。 谢吉明的妻子黎氏仔细问过女儿今日发生了何事,为何会被罚,听女儿叙述完整件事情,道:“这么说来,兰姐和莲姐确实有些不妥,你也算是被她们牵连了。” “本来就是谢莲不对,她被教训那是她活该。”谢思蕊道。 说罢,谢思蕊吃了一口盘子里的桂花糕,皱了皱眉,道:“不如姑祖母那里的好吃。” 黎氏无奈的看着女儿,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啊,就知道吃。没见你长高,光长肉了,这脸越来越肥了。”说着,捏了捏女儿的脸。 谢思蕊抱着自己的脸,不让她母亲捏。 “行了,改天娘去芷柔院问问这方子是如何的,到时候再让厨房做与你吃。” 谢思蕊脸上重新绽放了笑容,道:“多谢娘。” 芸娘被打之事让陈氏大发雷霆。 谢嘉语竟然敢打她身边的人!这岂不是反了天了,她还知道这个文昌侯府的主子是谁吗?只是,一听打人的是皇上赏赐下来的宫女,陈氏气得浑身都哆嗦起来,脸上的褶子也生动了不少。 这件事情决不能就这么算了,要是这么算了,她在这府中还如何树立威信! 只是,还没等她想好如何对付谢嘉语,谢嘉融就一脸盛怒的走了进来。 “这么多年,看来是我太纵容你了!” 谢嘉融只这一句话,就让陈氏满腔的打算落了空,心也像是坠入了无尽的深渊。有多少年侯爷没说过这种让人无情而又让人胆寒的话了。 芸娘赶紧给屋内的仆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赶紧退出去。 “小辈胆敢顶撞长辈,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孙女,嗯?”谢嘉融坐在榻上,重重的敲了一下桌子。 “教训她们那是应该的!你看看你,你是怎么做的,还敢让下人去对芷柔院说教。陈氏,你能耐见长啊!” 陈氏此时也反应过来了,言辞犀利的道:“侯爷,这不都是您把她请来的吗?您不就是看着她长得像已逝的小姑吗?除此之外,她还有什么厉害的!” 谢嘉融听了这话,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站起身来,盛怒的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怎么,皇上赏赐的玉如意你没看到?皇上赏赐的人你没见到?你们陈家三十年前就反,怎么,现在还想再来一次?还没认清楚坐在上面的是谁吗?” 听了这话,陈氏噗通一声跪坐在了地上。 芸嬷嬷赶紧跪下去道:“老夫人,您怎么了,您没事吧。侯爷,老夫人不是这个意思啊,不是,都是老奴去做的,跟夫人无关。” 谢嘉融看着芸嬷嬷,道:“下次再让我知道你这老东西这样做,打死了去喂狗,也省得天天招惹是非!” “禁足一个月,待在福寿院好好反省一下。” 说完,谢嘉融甩着袖子离开了。 走到门口之后,道:“去,通知各院,兰姐、莲姐、蕊姐顶撞长辈,罚跪祠堂一个时辰。兰姐和莲姐什么时候抄完书什么时候再出来。” “是,老爷。” 原本正在观望等着看戏的各处,全都慌了神。说好的是一出整治外来破落蛮女的戏份怎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了?这不是说好的剧本啊! 因为是谢嘉融亲自吩咐下来的,所以各处没有一个人有怨言,全都战战兢兢的收拾好东西去跪祠堂了。 而谢嘉语院子里的下人们,此时也都觉得心凉了一半。老爷之前警告他们的话还犹言在耳,只可惜,他们之前只顾着自己的前程,没当回事儿。 会不会,他们马上就要发卖了? 果然,想什么来什么。大家正害怕着,谢嘉融就来到了芷柔院。 看着跪了一地的仆从,脸色冰冷,道:“既然都不听使唤,那就卖了重新买几个听话的回来。” 仆从们慌乱一团,磕头认错:“侯爷,求求您,求求您,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老婆子不敢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求求您了,不要卖了婢女……” 听着外面的哭叫求饶声,谢嘉语看了一眼青嬷嬷,青嬷嬷会意,立马就出去了。 “侯爷,小姐请您进去。” 谢嘉融听后,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仆从,转身进了屋。 “小妹,大哥让你受委屈了。”一进屋,谢嘉融就愧疚的说道。 谢嘉语此时心情颇好,笑着道:“有大哥为我做主,我不委屈。” 谢嘉融看着自家小妹如此懂事的模样,叹息了一声,摸了摸她的头发,道:“都怪那些小辈不懂事,我已经惩罚她们了。那些个奴才,也卖了吧。” 谢嘉语听后,摇了摇头,道:“大哥,不必如此。想必经此一事,那些奴才们心中也有数了。这些人多半是咱们府里家生子,就这么卖了,岂不是寒了那些伺候了咱们一辈子的奴才的心。况且,新买来的也未必忠诚。且先用着吧,不合适的再换掉。” 谢嘉融道:“好,大哥都听你的。如果他们不中用,你到时候跟大哥说。” 谢嘉语笑着道:“好。” 见谢嘉融没有提及陈氏,谢嘉语主动道:“大哥,您对大嫂的处罚未免太过了一些。毕竟,她代表着咱们文昌侯府的脸面呢,传出去了,恐让外人笑话。我看吶,禁足就不必了,左右大嫂平日里也喜欢吃斋念佛,不怎么出来。再说,母亲的忌辰也快到了,有些经文也该念一念了。” 谢嘉融听到谢嘉语的求情,道:“嘉柔,你就是太过良善了,你大嫂她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谢嘉融走后,青嬷嬷在一旁道:“小姐,您对福寿院那位未免太过仁慈了,这些年,老奴听说她做了不少亏心事儿,被罚也是应该的。” 谢嘉语笑着道:“我哪里仁慈了,只不过是为着谢家的脸面罢了。而且,你那只耳朵听到我说要放出来大嫂了?” 说完,冲着青嬷嬷眨了眨眼睛。 青嬷嬷仔细一想,立马就明白了谢嘉语的意思。 果然,当天晚上,谢嘉语就听到传言变了。 侯爷没让老夫人禁足,是老夫人自己说长公主的忌辰快要到了,要在福寿院旁边的小祠堂为长公主念七七四十九天的经文。为了以示对长公主的敬意,旁人不要去打扰,免得坏了清修。 府外的人听说了这事儿,都赞了一声陈氏孝顺,而他们府内人却清楚得很,他们这文昌侯府,变天了。 83.下船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谢嘉语和谢嘉融对视了一眼, 全都想到了这本书为何会问世。 谢嘉语心中尴尬居多,谢嘉融却没这种想法, 甚至于有些得意,笑呵呵的道:“思敏,这世间也只此一本,是孤本, 你可要好好珍藏, 莫要损坏了。” 谢思敏一听是孤本,就更加的珍视了。心中既觉得自己不应收下如此贵重的东西, 又不舍得还给对方。纠结了许久,他通红着脸,双手托着书, 朝着谢嘉语躬身, 道:“多谢姑祖母割爱。” 谢嘉语嘴角抽搐着,笑着道:“侄孙客气了,客气了。” 哎,在她那里像垃圾一样的东西, 在别人那里却珍视为至宝。这种感觉,委实让人心虚的很啊。 下一个,便是谢思勋。 前两个人的东西, 都是从旧物里不要的东西抽出来送的。这最后一个侄孙, 自然不好太过另类, 也从里面挑出来一样东西赠与他。只是,那块开过光的玉佩,上面的流苏却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腐烂了。 至于这块玉佩当初开光的寓意是什么,她却是全然忘记了。她的库房里有太多这种在寺庙开过光的东西,很多都是戴都没戴过的,到底如何得来的,年代已久,就连青娘都记不得了。 不过,谢嘉语让春桃重新编了一个红绳系上之后,这块玉看着又如崭新的一般。 “这是块在皇明寺开过光的玉佩,也有一些年头了,也不值什么钱。”谢嘉语把玉佩递到了谢思勋的手中。 不过,看着放在谢思勋手中的玉佩,上面显现出来的平安二字,谢嘉语突然有了一些印象,灵机一动,补充道:“听闻你喜欢舞刀弄枪,这恰好是某位将军出征时,皇明寺一位住持开的光,祈祷平平安安,凯旋而归。” 谢思勋虽然生在显赫的文昌侯府,但却仿佛跟府里的氛围格格不入,他不爱写文弄墨,最爱舞刀弄枪。所以,一开始对这块玉也不怎么上心。但是听到后面,这是将军出征时一起开过光的玉佩,倒是放在手中仔细的看了看。 “多谢姑祖母。” 谢嘉语淡淡的点了点头。这会儿,她却是又想到了一位故人。也不知,那位故人最终凯旋而归了没有。她只知道他去打仗了,但他还没回来,她却已经昏迷过去了。 罢了罢了,算了,多想无益,等这里的事完结了,回到院子里问问青娘便是。 接着,谢嘉语又给女眷送了礼。 这可是谢嘉语非常爱干的一件事儿。 给女眷送东西可比给男人们送东西简单多了。她昏睡前的那些首饰,有些早就不是时兴之物了。再加上这么多年,皇上和大哥给她准备的那些,她哪里多的都快放不下了。 所以,除了一些有珍藏价值的物件儿或者有特殊意义的她妥善保存了。那些金银之类能融的东西,她都留着了。但是一些过时的玉器等其他首饰,都被她拿了出来送人。反正也不值钱,也不能再次利用,留着也只能像《幼学琼林》似的,长霉。 当然了,一些她之前经常佩戴的首饰,她都放起来了。而拿出来的,都是一些不怎么戴的,或者更多的从来没戴过的。 给侄媳妇们每人送一对儿玉手镯,给孙女、侄孙媳妇们每人送一支步摇。 这送的人开心,收的人也开心。 虽然这些东西在谢嘉语的眼中不再时兴,但是在众人眼中却并非如此。如此值钱的物件儿,怎么会因它过时而不再值钱了呢?所以,大家看到的只有贵重二字,而非过时。 原本以为族里来的女子,应该万分贫寒才是,却不曾想,这般家底丰厚。 收到礼物的众人心里都在暗暗心惊或者各自欢喜。 而没收到礼物的,比如陈氏,脸色却是黑如锅底。 这个女人,是过来打她脸的不成?她刚刚送出去的金镯子,怎么能跟这些古董字画、珍品首饰相比?倒显得她小家子气了。只是,北郡谢家有多少家底她难道不知道吗?这些东西还不知道是从哪里得来的! 想到这里,她看了一眼自家老爷。她记得,东山先生似乎曾来长公主府当过西席吧? 但是,看着文昌侯笑容温和的看着屋内明媚少女的模样,陈氏越看越是生气,手上也忍不住使了一些力气,竟是把自己的指甲生生折断了。 一旁的芸娘忍不住惊呼:“老夫人。” 陈氏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甲,忍住胸中的怒火,道:“无妨。” 而此时,众人正低头看着自己收到的礼物,并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这一看之下,陈氏原本强装的冷静一下子倒塌了。她执掌文昌侯府多年,自从章姨娘死了之后,还没如此憋屈过。 “咳,多谢妹妹给他们准备的见面礼,你以后就在我们府上住下吧,要是缺什么吃的用的,也不必亲自去跟老爷说,跟我说也是一样的。老爷虽然现在已经不怎么上朝,但家中事务颇多,恐照看不及。内院的事情,嫂嫂自是能照你周全。” 说出来这一通之后,陈氏心中的郁气消散了一大半。 小姑子这种生物,四十年前就颇为难缠,如今却是相似长相相似性格的又来了一个,真真是让人头大! 听了陈氏的话,众人心中各异。有那听懂陈氏话里机锋的,思索一下谢嘉语的来历身份,便知手中的东西来自于何处了。而那没听懂的,就继续赏玩手中的珍品。 当然了,还有那听懂了也当没听懂的,管他是谁的东西呢,到了他的手中才是自己的东西啊。难不成在祖父手中就一定会给自己吗?这简直是笑话! 谢吉耀的妻子赵氏向来是唯陈氏的命是从,所以,听了陈氏的话,她立马笑着接道:“母亲说的是。只是,儿媳怎敢叨扰您,儿媳管着内院的这些事情,照顾姑姑的事情自然是由我来。” 说完,又对着谢嘉语道:“姑姑,父亲母亲已年迈,就无需叨扰他们太多,您以后有什么需要只管跟侄媳妇儿说就是。” 谢嘉语看着眼前的赵氏,甚是为他们谢家感到悲哀,为大侄子感到悲哀。哎,又是活脱脱的一个陈氏啊!她昏睡了四十年,他们谢家竟然还没有亡,可真是老天走眼啊。 哦,不对,是老天开眼。 想必她那无良的渣爹若是不早早死去,她这英明神武的长兄若是能干一些,恐他们谢家早就不复存在了。夺嫡站错阵营,没有抄了他们全家,可真是她死去的娘亲脸大。 “嗯,如此,那就多谢大侄媳妇了。”谢嘉语笑着道。 她这一脸的坦然和高高在上,倒叫原本讽刺她的赵氏被反讽了一回。 不料,谢嘉语的话却还没说完。 在看了一眼脸色不好的瞪着陈氏的谢嘉融,谢嘉语又接着道:“大哥,这侄媳妇甚是懂事听话。” 谢嘉融果然转移了视线,脸色也好看了一些,看着赵氏道:“嗯,这是赵子清……咳,赵子清大人家的嫡长女。” 谢嘉语想到前几日见时还笑容满面,意气风发,二十出头的赵子清,再看看眼前的这个赵氏,顿觉有些喜感,意味深长的道:“哦~原来是他家的啊,嗯,甚好,甚好。” 这一番对自家父亲品头论足的模样,让赵氏险些就翻脸了。这个孤女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东西,敢如此说她父亲!即便这个孤女跟她公爹一个辈分又如何,也不看看自己的出身,有什么资格点评她的父亲。 只是,碍于祖宗礼法,以及自己的公公,她没敢反驳。 谢思兰却不像自己的母亲那样。 听到跟自己一般大的少女议论自己的外祖父,她自然是憋不住。 思量了几息之后,在一旁笑着讽刺道:“祖母,我看姑祖母虽然辈分高,但却跟我一般年纪。兰儿在后院中定会常常去陪着姑祖母,毕竟,姑祖母是北郡那边来的,恐不懂咱们京城的规矩。” 陈氏看着眼前的孙女,越发觉得满意,不愧是她最满意的孩子,就是懂她的心思。 “兰儿说得对,改天祖母给你姑祖母派几个婆子过去,好好教一下她京城的规矩。” 谢嘉语听了二者的对话,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的确,睡了四十年,京城如今是何规矩,各家各户都是什么情况,她还真的不太清楚。确实需要几个明白人来指点一下,只不过,这个明白人,可不是陈氏身边的人。 “多谢大嫂和侄孙女为我考虑,不过,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大嫂身边的人都是忙人,就不必派给我了。” 陈氏一脸威仪,一副不容拒绝的模样,道:“她们那些老东西哪里就是忙人了,如今也用不着她们了,不过是在府中熬日子罢了,正好妹妹那里需要,岂有不去之理……” 话音未落,就听外面有人报:“皇上身边的张公公过来了。” 84.召见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她活生生睡过去四十年, 身边的人都老了, 她还年轻着。乍一听,好事儿一桩了。尤其是看着那些你曾经讨厌的人都老了,而你却年轻着,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啊。 但,仔细一想, 却有些诸多的无奈。 比如,看着青嬷嬷眼神昏花的样子, 她就知道, 原来的青娘不能再跟她一起翻花绳讨论谁家少年长相风流了。 再比如, 看着谢嘉融满是褶子的手,她也没法再邀他一起去骑马打猎了。 还有那个跟在她屁股后面的小表弟,现如今也穿着龙袍住在大大的宫殿里面。 那些曾经的同龄人,也是死的死, 老的老。唯独她, 依旧年少。 在他们眼中, 时间一步一步走了四十年。而在她眼中,明明大家昨天还在一起谈天说地, 结果今天却已经是物是人非。 这让她, 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可巧的是, 她正跟青嬷嬷抱怨着, 门口的小丫鬟冬雨突然走进来道:“府里的几位孙小姐过来看您了。” 谢嘉语瞬间就想到前几日初次见面的情形, 心里有了一些思量,让青嬷嬷给她整理了一下头饰,站起身来想要朝外面走去。想了想,又走了回来,直接坐在卧榻上等着。 因今日未出门,谢嘉语让春桃梳了个简单的发型,长长的头发垂至腰际。头上插着一支明晃晃的金玉珠宝花簪,看起来简单又不失贵气。 耳朵白皙圆润,耳垂上戴着镶东珠金耳坠。每一个耳坠上有两颗珍珠,跟头上插的珠宝花簮交相呼应。 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黛。 谢家三姐妹进来的时候,看着谢嘉语明媚动人的模样,眼睛都直了。有那么一瞬间,她们甚至忘记自己过来做什么了。 谢思兰今年十七岁了,是三姐妹中的长姐,最先反应过来。她侧头看着谢莲眼中的嫉恨,用手帕掩着唇,微微笑了笑。 “好美啊!”不待谢思兰说什么,年纪只有十四岁的谢思蕊就忍不住说道。 谢嘉语听到这话笑了下,屋里尴尬的气氛一扫而空。 谢思兰这才轻咳一声,微微上前半步,道:“姑祖母安好。” 说罢,看了一眼其他二人。 虽然觉得怪异,甚至于不情不愿,但谢莲还是和谢思蕊一起叫了一声姑祖母。 谢嘉语脸上笑呵呵的,心里却觉得有些内伤。明明大家一般模样,她却已经老到被人称呼祖母了。可是,她一点都不想像个老气横秋的长辈。 “别站着了,都坐着说话吧。”谢嘉语道,“春桃,去拿些点心话梅给各位姑娘。” “是,小姐。” 等谢家的三个小姐妹在圆桌上坐下,谢嘉语觉得这般高高在上的拿着劲儿说话挺累了,于是走了下来,跟她们坐在了一起。 吃了几颗话梅之后,谢思兰想到祖母的交代,看了一眼谢嘉语手腕上带着的莲花纹金臂钏,抿了一口茶,拿着绣着兰花的手帕沾了沾嘴,道:“姑祖母这一身打扮真好看,只是不知,这簪子是哪里买的?我竟没有在京城见到过。” 谢莲听到这话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只有谢思蕊还在低头吃着点心。虽然她明年就要及笄了,可她向来对这些首饰不太感兴趣。 谢嘉语摸了摸头上的簪子,诚实的道:“这个吗?忘记了,东西太多,想不起来是哪里得来的了。” 她今日不过是看着这只簪子简单,所以随手一指让春桃给她插上的,要说这簪子的来处,这就要问青嬷嬷了。可青嬷嬷刚刚出去了,不在这里,所以,她也不知道。 谢莲没忍住,讥讽道:“我听闻你来自北郡,那里可是穷乡僻壤的地方,你哪里来得来这么多的首饰?” 谢嘉语听了这话,脸色微微冷了下来,看向了谢莲。 谢思兰见状,扯了扯谢莲的袖子,训斥道:“二妹妹,你今日怎么这般无理?说起来北郡,虽然不及京城繁华,但也不是穷乡僻壤之地。还不快道歉?” 谢莲却是平时娇蛮惯了。虽是庶女,但平日里她姨娘得宠。且,她祖父不似祖母那般喜欢谢思兰,而更喜欢她。所以,除了身份不如谢思兰和二房嫡女谢思蕊,但在这府中的地位可是比谢思蕊高了许多,隐隐和谢思兰叫板。 “大姐,我不像你这般虚伪,想问什么还拐弯抹角,藏着掖着的。我可是有什么就要说什么。”谢莲抬着下巴冷哼道。 谢思兰听了这话,脸色立马难看起来。 谢思蕊也默默的放下了手中的糕点,眼睛一会儿瞧瞧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 谢嘉语看着这个众人皆说跟她长得极为相似的侄孙女,淡淡的开口道:“你可知,你曾祖父十八岁之前都住在哪里?” 谢莲皱了皱眉,看着谢嘉语,道:“我曾祖父自然是从小住在京城里。” 谢嘉语站起身,慢慢的朝着榻上走去,一边走一边用略带嘲讽的语气道:“这你可说错了,你曾祖父十八岁之前都住在你口说所说的穷乡僻壤之地,北郡府。后来进京赶考才来到了京城,再后来,尚了长公主,所以才长长久久的留在了京城里。” 谢思兰看着重新高高在上的谢嘉语,感觉到一种压迫感,忍不住站起身来,道:“姑祖母,您虽然长我们两辈,但如此随意的提及家里的祖宗,似是不妥。还请您注意自己的言行。” 谢嘉语似笑非笑的看了谢思兰一眼,道:“你说得对。怎么能随意说你们曾祖父少时所居之地是穷乡僻壤的地方呢,这可是大大的不敬呢!” 话说到后面,谢嘉语的眼睛从谢思兰的身上挪到了谢莲的身上。 谢莲脸色憋得红红的,指着谢嘉语道:“你,你血口喷人,我哪里说过这种话。” “哦,是吗?我且问你,你刚刚可是说过北郡是穷乡僻壤之地?”谢嘉语看着谢莲的眼睛问道。 谢莲嘴唇微张,翕合了几下,道:“我……我是说过又怎样?可我那是说的你,并未提及曾祖父。” 谢嘉语垂着眼睛,看着榻上小桌上放着的玉护指,慢慢的戴在自己的手上。抬起来手,欣赏了一下,殷红的嘴唇吹了吹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 满意了之后,像是才想起来下面站着的谢莲。看着她气急败坏的脸,道:“哦?是吗?可是你曾祖父就是那北郡长大的呀!难道你父亲没告诉过你吗?” “你……”谢莲憋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怼回去。 “先皇也曾在乾清宫上早朝时,看着同是北郡出身的状元郎李贺志,夸赞北郡乃人杰地灵之地。你如今却说北郡是穷乡僻壤的地方。你这是,置先皇、置你曾祖父为何地呢,嗯?” 说这话的时候,谢嘉语脸上一丝笑容都没有了。 谢嘉语之所以还记得这事儿,是因为那时父亲和母亲失和已经很久了。母亲在怒极时曾在言语间蔑视了北郡,父亲最恨别人提到他的出身,所以两个人生了很大的气。 结果,过了几日,舅舅在朝堂上称赞了状元郎李贺志。 父亲没学到状元郎的机敏才华,却是把舅舅称赞李贺志的那句话记住了。仿佛这句话是在称赞他一般,仿佛拿到了什么金科玉律一般,回家之后就用这句话怼了回来。 把母亲气得不轻。 “来人,掌嘴。”谢嘉语想到母亲生前是如何被父亲气到病情加重的心情就莫名的烦躁。 虽然她母亲之所以去世是因为自小身子骨就不好,算命的也说不是长寿之相。但,父亲却也在母亲的伤口上撒过盐,致使母亲的病情加重。 只是,说完之后,下面却没人敢动。 “都没听到我的话吗?”谢嘉语眯了眯眼睛,看着下人道。 那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不敢动弹。他们是这府里的奴才,很多人自小就长在府里,对府里的情况自然是非常的了解。谢嘉语虽然是皇上承认的表妹,虽然是老爷交代下来要好好照顾的人,但在没摸清楚她究竟有多大能耐之前,大家都不敢得罪受宠的几位小姐。 毕竟,这几位小姐才是文昌侯府名正言顺的主子,可比谢嘉语这种外来的人重要的多。 谢莲一开始听到谢嘉语要让人打她,心里是既愤怒又心惊,而当她看到没人敢动时,却开始得意起来。 脸上也渐渐浮现出来笑容,深深的酒窝笑起来却真跟谢嘉语相似的很。只是,这两个人的笑容一个明媚,一个骄纵。前者颇为贵气大方,后者却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 “呵,你不过是一个穷地方来的人,祖父称你一声妹妹,你还抖擞起来了,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谢莲见下人们不敢动,所以胆子也大了不少。 谢思兰听了这话,本想提醒谢莲一句,结果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声儿来。她拿着手帕遮了遮嘴,看看谢莲,又看看谢嘉语。总归,这两个人今日不管谁倒霉,都于她有利。 85.解毒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赵氏意味深长的跟女儿道:“平日里你祖母最是疼你了, 你也记得多去看看她。虽然她在小佛堂抄写经书,但也需要人伺候着。” 谢思兰道:“娘,女儿自是知晓,平日里也没少去探望祖母。” 赵氏见女儿还不太明白,继续提点道:“芷柔院里的事情,你祖母虽然知晓,但估计知道的也不多。你作为孙女, 怎么也要告诉她事实真相才是。把你受过的委屈,全都告诉她。” 谢思兰细细思索了一下, 顿时眼前一亮,笑着道:“女儿明白了。” 很快, 桃花宴就到了。 一大早, 青嬷嬷就早早起床, 喜气洋洋的过来给谢嘉语梳妆打扮。 平日里, 因为青嬷嬷的年纪大了, 谢嘉语很少会让她亲自动手梳头发, 这些事情一直都是交给春桃来做。只是, 今日情况有些特殊,青嬷嬷总觉得去桃花宴像是去战斗一般, 一定要给谢嘉语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盖过所有人的风头才是。 “老奴今日给小姐梳个好看的头发, 定要让让那些参加桃花宴的人被小姐的美貌折服。”青嬷嬷手下的动作不停, 嘴里得意的说道。 谢嘉语笑着摸了摸青嬷嬷的手,道:“青娘,真是辛苦你了。” 青嬷嬷手下动作顿了顿,道:“奴婢不辛苦,能给小姐做事,是奴婢的福分。” 说着,给谢嘉语梳了一个偏分,然后手指灵巧的给谢嘉语的头发分成了四份。两侧各一份,后面分为上下两部分。只见后面的头发很快编成了辫子,两侧的头发在手指翻转之间也去到了后面,编成了小辫子。鬓角处留了两缕头发,显得俏皮可爱。 几股辫子变换着形状,渐渐的融合在了一起,全都聚在了头部。 很快,头发就梳好了。 谢嘉语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惊喜的道:“青娘,你何时学会的这种发型,真好看。我竟从来没见人梳过。比那飞仙髻显得活泼了许多,又比垂髫分梢髻可爱了许多。” 青嬷嬷听着谢嘉语的称赞,笑着道:“这些年,奴婢无事可做,就学了学这些,只盼着小姐早日能醒过来,好叫奴婢试试。后来,又把这些交给了春桃,只可惜春桃是个蠢笨的,没学会那么多。” 谢嘉语抓着青嬷嬷的手,道:“青娘,你过谦了,春桃已经很好了,我很喜欢她。只是,我更喜欢你。” 青嬷嬷听了这话,擦了擦眼角的泪,道:“好了,老奴说这些做什么。小姐快看看,今日插什么头饰。” 谢嘉语仿佛也感染了青嬷嬷的愉悦心情,笑着看了看铜镜旁的三层铜鎏金珐琅彩嵌宝石首饰盒,挑选了一支蝶恋花金顶簪。这支簪子通体是金子所做,白玉做花瓣,宝石当花心。蝴蝶是金丝掐成的,蝶须上镶嵌着两颗细小的珍珠。 做工十分精细,甚是好看。 “这支如何?”谢嘉语拿起来这支簪子,问了旁边的青嬷嬷。 青嬷嬷小心翼翼的接了过来,插在了谢嘉语右侧的头发里。蝴蝶的翅膀微微的颤抖,宝石、白玉、珍珠、金子融合在一起,显得异常贵气。 “甚好。”青嬷嬷道,“小姐插什么都好看。只是,仍需再挑选一支,插在左侧的头发里。” 谢嘉语点点头,从里面挑选出来一支蝴蝶金玉头饰。头饰为蝴蝶的样式,只是这个头饰跟簪子不同,是由白玉所做,雕刻的栩栩如生。蝴蝶的身子用金丝勾勒,镶嵌在白玉里面。蝶须也是金丝,细细的,颤颤巍巍。 青嬷嬷打开头饰上的针柄,小心的给谢嘉语插进了头发里面。 “真好看。” 谢嘉语又低头找出来同款的蝶恋花金玉耳坠戴上。 繁复而又俏丽的发型,贵气而不失活泼的配饰,再加上鹅黄色的裙裾,衬得谢嘉语脸庞如白玉一般,熠熠生辉。 当小丫鬟过来跟谢嘉语说各处都已经准备启程的时候,看着谢嘉语的模样呆了几呆。虽然早就知道府中来了一位神仙似的姑祖母,但却是第一次见到真人。没想到,竟然这般好看。比那传言所说的还要好看上几分。 谢嘉语一笑,小丫鬟更是呆了几呆。 随后,谢嘉语带着夏桑,随着这个小丫鬟一起去了前院。 到了之后,只见黎氏和谢思蕊已经在等着了,大房的人却还没过来。 见到谢嘉语,两个人赶紧起身给她行礼。 没过多久,大房的人也过来了。虽不情愿,但辈分在那里放着,赵氏不得不带着两个女儿给谢嘉语行了礼。 谢嘉语等着赵氏行完礼,才让她们起身,也没客套什么,看着外面的两辆马车,淡淡的道:“我跟二侄媳妇一辆马车便好。” 说完,率先上了马车。 坐在马车上的时候,谢思蕊仍旧拖着下巴在欣赏谢嘉语的脸。谢嘉语正和黎氏说着话,见谢思蕊一直盯着她看,朝着她面前摇了摇手,道:“蕊姐儿今日这是怎么了?” 谢思蕊情不自禁的道:“姑祖母怎么会长得这般好看。同样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旁人怎么就没这般好看。” 说完,抽了抽鼻子,又补充道:“就连身上的味道,也那般好闻。” 纵使谢嘉语平日里被人夸赞惯了,也忍不住笑着道:“你啊,早上嘴巴里是不是抹了蜜,说得这般甜。” 黎氏在一旁笑着道:“我看蕊姐儿没说错,姑姑却比旁人好看许多。侄媳活这么大,第一次见到像姑姑这般貌美之人。莫说蕊姐儿了,就是我也忍不住多看上几眼。姑姑的相貌真是世间罕见,人人侧目。” 谢嘉语笑了笑,拿起来绣着蝶恋花的帕子,放在唇边遮了遮。突然间,就想到了那日她深陷危险之时,那个对她袖手旁观的男人。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一些,说道:“哪有那般夸张,侄媳妇过誉了。” 纵使她再美貌,一样有人看都不看她一眼。即便是看了,也懒得伸手救她。 黎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姑姑且看着吧,今日您一露面,定叫全京城的人都呆了去。” 谢思蕊眼前一亮,道:“娘说得对啊,姑祖母这般容貌,肯定让那些小姐们都自惭形秽。那什么承恩侯府、定远侯府、郡主府的小姐们,看她们还敢不敢争着天下第一美女的称号。” 谢嘉语想到沉睡前,闺阁的小姐们就喜欢争这些虚名,如今依旧风气不减甚至愈演愈烈,无奈的笑了笑。想她一个年过半百的人,竟然又要跟小辈们比谁更美丽了吗? 她从前已经得过一回,这次却是看开了许多。这般虚名,要来也没什么用。不喜欢你的人压根儿不会看你一眼,即便是喜欢你的人,若是那不专一的性子,也不会珍惜。 “蕊姐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娘在家怎么教你的,你今日要敢在承恩侯府惹事,看我回去怎么教训你!”黎氏虚点着谢思蕊的头说道。 谢思蕊保护着自己梳得整齐的刘海,撇了撇嘴,道:“娘,我又没说错。的确是齐四整日里说她大姐是京城第一美人,苏二也说她姐姐美貌过人,我这不是看不惯嘛,明明我家姑祖母才是最美的。” 黎氏还想说什么,结果谢嘉语却道:“承恩侯府和定远侯府的姑娘吗?” “正是。”谢思蕊道,“就是那日咱们见过的两位小姐的家里。” 谢嘉语点点头,刚刚谦虚的态度一下子就转变了,淡淡的而又充满自信的道:“齐家和苏家的小姐们,的确不过尔尔,比咱们谢家的姑娘,差远了。” 黎氏听后,呆了一呆。她从未有跟美貌绝伦的人相处的经验,虽觉得谢嘉语这话不妥,但看着谢嘉语的长相,又觉得所言不虚。 谢思蕊却是眼前一亮,像是找到了知己一般,道:“是吧,姑祖母,您也这样认为?我就觉得她们不过如此,甚至还不如二姐姐长得好看,不过是仗着出身罢了。” 黎氏想到齐家和苏家两位小姐的嫡出身份,又想到谢莲的庶出身份,以及谢嘉语寄居的身份,不悦的看着谢思蕊,道:“蕊姐儿,慎言!这跟出身没什么关系。那两位小姐却是长得比旁人好看了些。” 谢嘉语虽然也想到这些人的身份,但却没有敏感的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毕竟,在她的心中从未觉得自己的身份比别人低一等。先皇是她嫡亲的舅舅,现任皇帝是她嫡亲表弟,她身体里的血液从不让她觉得自己比别人差什么。 即便是现在身份不同又如何,血液是流淌在身体里的,自然是比那些安插在身上的身份重要的多。 “侄媳妇这话说得有理,有时候,如果一个人过于美貌了,出身反倒是其次了。”谢嘉语说完,粲然一笑,如春花般烂漫。 这倒叫黎氏不好说什么了。 很快,承恩侯府便到了。想到即将要见的人,谢嘉语尤为激动。 “小妹,别怕,我们回家。”谢嘉融在一旁笑着道。 谢嘉语勾了勾唇,笑容明媚而又灿烂,道:“好,一起回家。” 自三日前,陈氏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自从小姑子谢嘉柔去世后,自家老爷就从未让外人靠近过她生前所住的芷柔院。可那天从宫里回来之后,老爷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整个人精神了许多不说,还让人把芷柔院里里外外又打扫了一遍。 外院的青婆婆和她的孙女春桃也从外院调到了这个这个院落。 而做了这么多事情,老爷却说是上个月去北郡府谢家路遇一个嫡支的孤女,长相跟已逝的小姑颇为相似,所以接她来府上当妹妹一样养着。 她那质疑和反驳的话还未说出口,却被老爷一句话打发了回来:“前日里,我把她带给皇上看了,皇上也觉得跟小妹极像。所以,你平日里好生照顾着,吃穿用度跟思兰一般即可。” 86.事由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这些她并不是听家里的长辈说的,而是听外面茶馆的说书之人讲的。无奈她讲故事的造诣不怎么高,所以讲起来干巴巴的。讲完之后, 自己都不甚满意。也不知姑祖母有没有被她所讲的这段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感动道。 抬眼望着对面的谢嘉语, 却见她既不是一副感动的模样, 也不是初闻故事时的好奇模样。而是一种……一种急切, 一种伤怀, 一种……她看不清的情绪。 只听谢嘉语缓缓的问道:“那位姑娘, 是谁?” 谢思蕊道:“那名女子, 正是我那貌美绝伦引无数青年才俊茶不思饭不想的姑祖母。” 谢思蕊话音刚落,只听“啪嗒”一声,谢嘉语手边的茶杯被她的袖子碰倒了。 春桃见状,赶紧扯住了谢嘉语的袖子, 阻止茶水流到身上。 好在春桃的动作够快, 桃酥也过来帮了忙,所以这一摊乱子很快就处理好了。 只是, 谢嘉语的神色却不似刚刚那般有生气了。似是陷入了一种无名的思绪之中, 顾建武竟然因为她终生未娶……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她回去一定要问问青娘, 这些年,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谢思蕊却着实有些纳闷儿,姑祖母的反应怎么跟平常人不太一样呢?平常人不是感动于顾将军的事迹, 就是好奇姑祖母的长相。而姑祖母却似乎, 有些……她若是没看错的话, 应是,有些惊慌。 王福味出去没多久,伙计就把糕点送上来了。 谢思蕊吃了两口点心,看着对面神思仿若不在糕点上的谢嘉语,问道:“姑祖母,你可是认识那掌柜的一家,或者顾将军?” 谢嘉语微微回过来一些心思,道:“并不认识。” 说完,见谢思蕊探究的目光,谢嘉语笑了笑,遮掩了脸上的神色以及心中的思绪,道:“只是乍听到如此,如此……” 一时之间,谢嘉语有些不知道该用何种词汇来形容这个故事。毕竟,里面的主人公是她。若不是她的话,她能想到一百种词汇来形容,而此时,这一百种词汇却似乎都不太妥当。 “如此荡气回肠,可歌可泣,让人羡慕的爱情故事。”谢思蕊贴心的道。 往常,大家最喜欢用这些词汇来形容这个故事。 谢嘉语微微有些赧然,道:“……对,这样一个……嗯,一个故事,有些震惊。” 谢思蕊赞同的点点头,道:“姑祖母说得对,记得小时候我第一次听说的时候,也是您这般模样,非常的震惊。那时我就在想,我那早逝的姑祖母该是何等的仙人模样,竟然能让如此厉害威猛的大将军做出这样的决定。只可惜,我爹娘并未见过我那传奇一般的姑祖母。而祖父又不许任何人提及这件事情,所以,我到现在都不知姑祖母长什么样子。” 说完,谢思蕊看着对面的谢嘉语,笑着道:“不过,见了您之后,我却觉得,我那姑祖母大概就是您这般模样吧,也只有您这般长相气度的人才能让那样厉害的男人想遁入空门。” 谢嘉语心中已然不太淡定,不想再提及这件让人震惊的事情,遂转移话题道:“蕊姐可是有思慕的男子了?” 谢思蕊却是一副敬谢不敏的模样,道:“姑祖母说笑了,我还小,哪里就有思慕的男子。” 谢嘉语盯着谢思蕊的模样看了看,觉得眼睛、鼻子、嘴巴哪里都可爱,哪里都好看。只是如今脸圆圆的,看不出来原本的轮廓。 看完之后,谢嘉语道:“嗯,你现在还小,模样还未长开,等你长大了,定然会被媒人踏破咱们谢家的家门。” “姑祖母说笑了。”谢思蕊有些害羞的道。 想到刚刚遇见的齐梓晨和苏琳儿最后的眼神,谢思蕊觉得她有必要跟谢嘉语提醒一下。 “姑祖母,刚刚在楼下遇到的那两个人,一个是定远侯府的二小姐苏琳儿,一个是承恩侯府的四小姐齐梓晨。这两个人因我表哥跟我有些过节,姑祖母以后见到这两个人要小心一些。” 谢嘉语听罢,疑惑的道:“你表哥?” 谢思蕊点点头,神色不虞的道:“可不就是我那姨家表哥,他对我甚好。只是我那表哥亦是苏琳儿的堂兄。我偷偷告诉您啊,齐梓晨喜欢我表哥,只可惜我表哥不喜欢他,所以,她就只能找我麻烦了。” 谢嘉语微微笑了笑,原来又是一段小儿女的感情故事。还没待她说些什么,只听包间的门立马就从外面被人打开了。 “谢三,你刚刚说什么!你有胆子再说一遍吗?”齐梓晨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冲着谢思蕊吼道。 谢思蕊嘴角动了动,心中暗道晦气。吃了一块桃花糕,遮掩道:“我说什么了,我什么也没说。” 谢嘉语认识谢思蕊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小孩子的模样。在府里,她一直都像是个小透明似的,从不在公众场合多说什么。却原来,在同龄人面前如此的活泼。 “我二哥哥哪里不喜欢晨姐姐了,谢三,你可不能乱说!”苏琳儿弱弱在在一旁道。 谢思蕊道:“苏二,你莫不是在齐四面前说我表哥喜欢她吧?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表哥喜欢她了?” 苏琳儿看了一眼满脸怒气的齐梓晨,道:“谢三,你别因为我堂哥送了你一块玉佩就以为他喜欢你,我跟你说他才不喜欢你。他对我晨姐姐最好了,对你可不怎么样。” 齐梓晨原本生气的脸庞听了这话却更是气愤了,盛怒的看着苏琳儿,道:“你刚刚说什么?申哥哥竟然送给她一块玉佩!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能不告诉我?” 苏琳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捂着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谢思蕊冷哼一声,道:“苏二,你胡说什么,我表哥何时给我玉佩了,那玉佩原本就是我三哥哥的,是他借过去看了看。” 说罢,还看了一眼谢嘉语。 谢嘉语却没注意到谢思蕊的眼神,而是好奇的看着眼前三个吵来吵去的姑娘。四十年过去了,民风已经如此开化了吗?竟然为了一名男子公然吵闹不休。 而且,闺阁女子如今对名字的称呼也着实有趣。 “你胡说八道,快把那块玉佩拿过来我看看!你怎么能收下申哥哥的玉佩。”齐梓晨走过来就想跟谢思蕊要。 谢思蕊也生气的站了起来,道:“我说过了,我没有,那是我哥哥的,不是表哥的。” “你就是有,我那天都看到了。”苏琳儿在一旁添油加醋的道。 谢思蕊见齐梓晨发怒的模样,却突然转变了想法,道:“我就算有又怎么样,反正我不会给你看的。气死你!” 齐梓晨听了这话,脸上露出来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道:“谢三,你竟然开始骗人了,我就知道你肯定有。申哥哥的东西那般重要,你肯定藏在身上了,快给我。” “我不给。”谢思蕊道。 谢嘉语看戏看到这里,着实有些看不下去了。这样吵来吵去,乱七八糟的,也太不像样子了。想到这里,她站起身来,正欲说些什么,结果就见齐梓晨和谢思蕊两个人纠缠在了一起。 桃酥和齐梓晨的丫鬟也打在了一起。 苏琳儿见状,也开始招呼自己的丫鬟一起欺负谢思蕊。 谢嘉语从小到大还没见过如此阵仗,说了几句让她们住手,可是没有一个人听进去。可恨她也不会打架,没什么经验。看着谢思蕊被欺负的模样,赶紧跟春桃道:“快去帮一帮三小姐,把她们拉开。” 87.求药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爹,这事儿儿子还真的没想到, 哪知赵氏会如此的蠢笨,如此的糊涂。芷柔院那边是皇上亲口承认的表妹,亦是儿子的姑姑, 岂有怠慢之理。儿子一会儿回去就去教训她。” 说完, 果然就见谢嘉融的脸色好了不少。 “嗯, 你能这般想就好。”谢嘉融捋着短须说道, “不过, 除了皇上的威严,你也要对你这位姑姑多些真心。毕竟……毕竟,大家身上都流着谢家的血脉。” 谢嘉融对北郡那边的漠视, 别人不了解,但他谢吉耀却是一直都知道的。正是因为知道, 所以才更加不理解, 为什么父亲对这个从北郡来的孤女如此的上心。 今日竟然都说出来“流着谢家血脉”这种话,可见, 此人有多么得父亲的重视。再加上,皇上竟然也会传来口谕,上次玉如意。 不仅如此,想到儿时的记忆, 谢吉耀觉得, 这个孤女的长相也着实让人觉得……觉得亲近, 跟他那个芳华早逝的姑姑也忒像了些。 想到这里,谢吉耀忍不住问道:“爹,芷柔院那位姑姑究竟是何来历?为何连皇上也……” 谢嘉融看着谢吉耀,有些话放在嘴边许久都没能说出口。这个儿子有多么不争气,谢嘉融是知晓的。这么大的秘密,也不好说与他听。就怕说了之后,惹出来更大的乱子。 “你甭管这里面究竟有什么原因,你姑姑又有什么来历,你只要知道,以后不可怠慢她,一定要好好孝敬她。即便是我去世了,你也要敬着她,听到了没?”谢嘉融看着谢吉耀的眼睛认真的说道。 这话说得却有些重了,谢吉耀连忙跪下来,道:“爹,您一定能长命百岁的。” “我刚刚说的,你一定要答应我。”谢嘉融又强调了一遍。 谢吉耀拱手道:“儿子记下了。” 谢嘉融满意的道:“嗯,记下来就好,你先回去吧。如果你媳妇儿还是如此,我不介意换个人管家。” “是,爹爹。儿子知道了。”说完,谢吉耀站起身来,慢慢的退了出去。 回内院的路上,谢吉耀一直在思考谢嘉融刚刚跟他说过的话。越想,越觉得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只是,他也不是什么聪慧之人,惯常又不喜欢费脑子,所以,渐渐的也就放下了。满脑子都是在想,该如何骂一骂愚蠢的赵氏。 回去之后,谢嘉哟直截了当的道:“你现在管着家,不要太厚此薄彼了,对大家应该一视同仁。” 赵氏自然是听说谢吉耀刚刚去了卫氏那里,所以以为是在卫氏那里听了什么话,过来教训她了。想到这里,赵氏冷哼一声,道:“爷,您莫要信了那位,我向来大度,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你最近是不是怠慢了芷柔院的那位?”谢吉耀见赵氏没明白过来利害关系厉声说道。 赵氏蹙眉,心想怎么又扯到芷柔院那位了,道:“爷,你是不是在外面听了什么闲言碎语?我怎么可能怠慢她。而且,也不看看她什么身份,我何时少她吃喝了?” 谢吉耀听后,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道:“你这蠢妇!那位岂是你能怠慢的。不说别的,爹那日怎么说的,皇上又是怎么说的?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胆敢这样做!” 赵氏见谢吉耀发怒了,很是吓了一跳。只因,谢吉耀很少会发火。 “爷,我没有啊。吃喝用的我样样俱全,哪里怠慢了她?”赵氏稳住心神说道。 见谢吉耀脸上的怒火更甚,感激道:“要说怠慢,不过是今日让成衣阁来做衣裳,没给那边做罢了。只是,她辈分如此高,又有爹爹贴补,哪里能看得上成衣阁的东西。” 谢吉耀听了这话,问道:“真的?” 赵氏一看谢吉耀的脸色,就知道他必然是信了几分,于是思索了一下,继续道:“自然是真的。爷,你是没见她惯常穿的用的,个个不是凡品,哪里能看得上兰儿她们的东西。” 谢吉耀沉思了一下,道:“你说是爹贴补的?” 赵氏知道,这关算是过了。她和谢吉耀是一体的,谢吉耀最关心什么,她自然知晓。 “爷,您想想,不是爹贴补的,还能是谁?难不成是皇上?可她已经来了快两个月了,也没见宫中再次召见。您想想,她第一日来时,拿出来的东西,哪有一件是便宜货。北郡什么情况,咱们都知道,哪有这般富贵之人?”赵氏缓缓的给谢吉耀分析自己心中所思之事。 谢吉耀听后,道:“若真是这样的话,除了爹,似乎也没别人了。” 赵氏道:“我思来想去,也就是爹爹了。哎,自从上次莲姐惹恼了她,她可是对咱们大房不怎么友好。但却对二房颇好,成日里给蕊姐儿好东西。那金丝琥珀蝴蝶发簪,说给就给了。也没见咱们兰姐儿和莲姐儿得到什么好东西。” 谢吉耀越听眉头蹙得越紧,道:“行了,你也别抱怨了。真想拿到好东西,你就让兰姐儿和莲姐儿多去看看她。” 说完之后,又道:“爹爹刚刚交代了,要你以后不许怠慢了她,你平日里定要收敛一些,大面上不能出错。只是,她那东西到底是哪里来的,你还要多多注意些。若真是爹那边来的……” 赵氏见谢吉耀听进去了她的话,小声的道:“爷,我自然是明白的。” “嗯。那行,你明白就好。”说完,谢吉耀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赵氏赶紧道:“爷,您不在这里用晚饭了吗?兰姐儿可是好多天没见着您了,正想着您呢。” 谢吉耀却道:“爹刚刚命我训斥你,我再留在这里不太好,总要做做样子。所以,这一个月我就在卫氏那边歇着,不过来了。” 说完,大踏步的离开了。 赵氏坐在榻上,面如冰霜,手中的帕子险些被她撕碎了。望着卫氏那边院子,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身边的孙嬷嬷见赵氏如此,赶紧宽慰道:“夫人,老爷还是想着您的,您看,他有什么大事儿还是跟您商量,卫姨娘不过是个玩物,老爷定不会跟她说这些。” 赵氏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以后定要好好给兰姐儿选个好夫婿,断然不能是……不能是……哎。” 赵氏虽然没有明说出来,但孙嬷嬷却是听懂了。以后大小姐,一定不能找大老爷那样的夫婿。 谢嘉语那边,青嬷嬷对于谢嘉融的做法非常开心。还好有侯爷护着,要不然他们家小姐还不知会沦落到何种的境地。 只是,对于要去参加桃花宴,却不太赞同。 “小姐,你去见他们做什么,那两个人都是无德无义之人,他们也配见小姐!”青嬷嬷对于齐恒的事情可谓是知之甚深,对他的厌恶情绪甚至比谢嘉语还要多。 谢嘉语笑着道:“我为何不去?反正在家闲着也没事儿做,正好去见见这位几十年未曾见过的故人。我今日才知道,原来那日被长公主惩罚的人就是她的孙女。” 青嬷嬷道:“可见有其祖母必然有其孙女,没一个好东西。” 对于青嬷嬷的评价,谢嘉语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像,也不像,苏凝露当初似是没这般忍不住气,没这般脾气暴躁。” 青嬷嬷道:“管她性子怎样,总归根子里都是一样坏的。” 谢嘉语看着青嬷嬷愤怒的神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完之后又道:“我记得另一个好像是姓苏,定远侯府的人,想必就是她娘家的人吧?” 青嬷嬷点点头,道:“小姐所料不差,定远侯府正是那女人的娘家。” “她娘家竟然被封了侯,可见很是得力。”谢嘉语感慨道。 青嬷嬷道:“不过是当年助皇上登基罢了。我倒是觉得,皇上念旧情呢,知道您受的委屈,所以这两家都没怎么得势。尤其是那定远侯府,虽然因为有功被封了侯,但那地位待遇,现如今还不如咱们文昌侯府。” 听了这话,谢嘉语心想,皇帝表弟着实对她不薄啊!虽说里面定有政治因素,但不管是什么原因,总归算是给她出了气。 想到这里,谢嘉语朝着青嬷嬷眨了眨眼睛,道:“青娘,苏凝露的婆家孙女和娘家的孙女皆因我被训斥,你说,如果她见了我,会是如何反应呢?” 青嬷嬷看着仅着白色单衣,头发散下来,却难减半分美貌的谢嘉语,道:“定然是被小姐的美貌折服,汗颜自己在小姐昏迷后自封的第一美女。” 谢嘉语听了这个回答,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青娘,你说得对,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长公主一向是宫里的传声筒。只是不知道,这意思到底是皇上传出来的,还是皇后传出来的。 想到皇后跟承恩侯府的关系,大家又觉得这事儿不像是皇后的手笔。 难不成真的是皇上? 可是皇上为何会罚两个丫头呢?而这两个丫头还是没长成的小姑娘。这般作态,实在是不符合皇上一贯的作风。 再有那消息灵通的,又去打听了一下这二人最近究竟做了什么事儿。 可是打听来打听去,也不过是两个人去跟侍郎府的小姐一起去春游,跟文昌侯府的谢三小姐当街吵了几句,一个乞丐挡住了车架被打了几下…… 除此之外,还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所以,思来想去的,大家都没能明白过来是什么原因。 不过,这事儿过了没多久,承恩侯府就广发帖子,邀请大家去参加他们家的桃花宴。 承恩侯府算是皇后娘娘的娘家。皇后娘娘父母已逝,没有兄弟。现任承恩侯是皇后娘娘的堂兄。 若说照着这样的关系,承恩侯怎么也能在朝中任着要职。可皇上不知怎么想的,似乎对他颇为不满,虽然承恩侯官职不低,但这么多年却一直没有身居要职。要不是皇上对皇后非常敬重,又极喜太子,恐世人会以为皇上厌弃了皇后,进而讨厌承恩侯。 88.黄太医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顿时,正在嘲笑谢思蕊的几个大家小姐立马不说话了。 一个个都直勾勾的看着谢嘉语。 齐梓晨和苏琳儿是一对表姐妹,二人今日是来福味斋买一些糕点,不料却在门口碰到了谢思蕊一行人。她们原本就跟谢思蕊比较熟悉而且不太对付, 所以, 远远的走过来就认出来谢思蕊。 至于站在另外一边的谢嘉语,她们虽没有看清楚她的容貌, 却也从侧面看过去觉得不似一般的小家碧玉。是以,走近了之后, 便出言讽刺起来。 不料,谢嘉语一回头,却让这两个十三四岁的姑娘吓傻了。 “好美啊!”苏琳儿忍不住惊叹道。 齐梓晨听后, 回过神来, 扯了扯苏琳儿的衣裳。 苏琳儿也终于回过神来, 板了板脸,眼神不善的盯着谢思蕊。 “哼, 那当然了, 我家姑祖母可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谢思蕊此时一点都不像在谢嘉语面前的乖巧模样,面对面前是敌非友的两个人,显得有些张牙舞爪。 谢嘉语看着面前的这两个小姑娘, 心想, 这俩人估计又不知是哪些故人之后代。想想, 跟这些人较劲儿挺没意思的。作为长辈, 当有长辈的样子。 “思蕊,要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比我漂亮的人或许还有人在。”谢嘉语先是谦虚了一下,随之,又朝着谢思蕊一笑,道,“而且,纵使你真的觉得我这般美丽,也不要如此直白的说出来,免得让那不通礼数的人笑话了。” 说着,谢嘉语伸出手来扶了扶谢思蕊头上的蝴蝶发簪,道:“这对发簪是邻国进献的,昌平大师的作品。歪了,就不好看了。” 扶完之后,又不着痕迹的看了看对面脸色变了几变的两位小姐,笑了笑,道:“我们先进去了。” 说完,就带着谢思蕊昂首挺胸的走进了福味斋。 谢思蕊看着齐梓晨和苏琳儿不善的脸色,得意的冲着她们俩做了个鬼脸,然后随着谢嘉语进入了店内。 进入店内,看着一角处排得长长的队伍,谢嘉语问道:“楼上可还有位置?” 伙计看着谢嘉语的面容,先是呆了一呆,随即笑着道:“有的,只是这价格……” “还是十两银子吗?”谢嘉语试探的问道。 伙计一听这话,就知道谢嘉语不是寻常人,赶紧点头哈腰的道:“客官一看就是个懂行的,您请。” 谢嘉语听罢,示意春桃给钱,带着谢思蕊上了二楼。 苏琳儿看着谢嘉语和谢思蕊上二楼的背影,气得脸色通红,道:“晨表姐,那个长得如此美丽的女人竟然敢这么说我们。” 齐梓晨冷哼了一声,道:“哪里美了?比我大姐差远了!而且,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那你打算怎么做?”苏琳儿小声的问道。二楼要十两银子才能上去,她自是明白规矩的。可是她人小,没那么多钱。况,他们定远侯府如今有些没落了,也不容她们小辈如此的败坏家产。 齐梓晨今年也才十四岁,还未及笄,手里也没多少钱。只是,她稍微比苏琳儿好一点,毕竟承恩侯府如今还算得势。 “自然是上去坐一会儿,难不成就这么走了?不过是十两银子,当谁还出不起不成。”说罢,齐梓晨甩了一下手中的帕子,快步走进了福味斋。 谢嘉语上去之后,点了几样她原先惯常吃的几样小吃食。随后又让谢思蕊也点了几样。 等伙计准备下去时,谢嘉语道:“你们掌柜的可在?” 伙计笑着道:“掌柜的在下面,您找他可是有事?” 谢嘉语点点头,道:“的确有事,烦劳伙计把他叫过来。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他。” “好嘞,客官您稍等,小的马上就下去叫掌柜的。” 谢思蕊想着该如何跟谢嘉语解释刚刚遇到的那两个人,没想到谢嘉语什么都没问,蹙着眉头不知在思考着什么问题。见状,她也没多说什么,低头喝茶了。 很快,长得胖胖的极富态的掌柜的就上来了。 “客官您好,请问您找在下何事?” 谢嘉语看着年约四十,神态恭敬的掌柜的,心想,如果那两人的孩子长大了,估摸着也是如此大吧。 这般想着,她就用探究的眼神看向了掌柜的,试着想要从他脸上找一找熟悉的影子。 只是,这掌柜的太富态了些,她看了许久都没能看出来故人的长相。 “掌柜的,请问你姓什么?”谢嘉语道。 王福味看着眼前容色绝美的女子,正思考着这位天仙一样的客人唤他来所谓何事。心想着,就是冲着这般的美貌,纵使提出来一些刁难的问题,想必也不会有人会拒绝。 却不曾想,这人却问出来如此一个出人意料的问题。 “鄙人姓王。”虽心中百般思量,但王福味依然淡定的回答了谢嘉语的问题。 谢嘉语一听,怔了一下,问道:“王大勇和陈翠花是你什么人?” 王福味听了这话,神色才开始郑重起来。这位年轻的小姐是如何得知自己已逝爹娘的名讳?这两个名字,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提及了。 然而,王福味不知道的是,对于他来说很多年没有人提及的名字却是谢嘉语月余前才见过的人。 “正是家父和家母。”王福味道,“只是不知,小姐可是认识我爹娘?” 谢嘉语心想,的确是认识的,只是,即使认识现在也不敢说认识。于是,笑了笑,道:“他二人身体可还好?” 现在算来,若是这二人还活着,大概快到古稀之年了吧。 “家父二十年前就去世了,家母也在几年前去世。”王福味道。 “怎么会死得这般早?”谢嘉语惊讶的道。 王福味看着眼前的谢嘉语,却是越看越觉得怪异。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问及他已逝的父母。而他爹去世的时候,这位小姐恐怕还没有出生吧? “家父年轻时身子亏空,年岁大了就有些熬不住了。遂,去世的比较早。家母倒是身体康健,是喜丧。”不管心中作何想,王福味依旧恭敬的如实答道。 谢嘉语想到了那年救下来王大勇和陈翠花的情形,夫妻俩一路乞讨而来,王大勇已经饿得脱形了,而陈翠花却身子好好的。 “你爹对你娘着实情深。”谢嘉语感慨道。 若说之前的问话只是让王福味惊讶和存疑的话,听了这句话,王福味却只剩震惊了,眼前的少女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他爹娘的事情,而且知之甚深。 这些事情,是他娘在弥留之际讲给他听的,外人又怎么会知晓? “小姐,您和家父家母有何渊源?”王福味问道。 虽然他上来时,已经了解了这桌客人的身份,知道她们是文昌侯府之人,但这位少女是谁他却不曾听说过。是以,不管这位少女是谁,能跟文昌侯府扯上关系,肯定是非富即贵,不是他们这等人能攀扯上的,但这少女对他家的事情知道的也太清楚了一些。 谢嘉语低头喝了一口茶,抬起头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谢思蕊疑惑的神色,于是冲着她笑了笑,然后看着王福味道:“是有些渊源,不过,都是往事了。” “能认识小姐,是家父家母的福分。”王福味心思沉沉的道。虽然他很想知道眼前的少女跟家父家母有何渊源,但是看着少女的态度,也知道对方恐不会多说了。 没想到貌美的少女竟然笑了一下,略有些怀念的说道:“的确是你父母的福分。” 谢嘉语心想,是啊,若不是当初遇到了她和那位故人,他父母还不知会是何种境遇,有没有他都很难说。 89.烧烤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想到皇后跟承恩侯府的关系,大家又觉得这事儿不像是皇后的手笔。 难不成真的是皇上? 可是皇上为何会罚两个丫头呢?而这两个丫头还是没长成的小姑娘。这般作态,实在是不符合皇上一贯的作风。 再有那消息灵通的, 又去打听了一下这二人最近究竟做了什么事儿。 可是打听来打听去,也不过是两个人去跟侍郎府的小姐一起去春游,跟文昌侯府的谢三小姐当街吵了几句, 一个乞丐挡住了车架被打了几下…… 除此之外, 还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所以, 思来想去的, 大家都没能明白过来是什么原因。 不过,这事儿过了没多久,承恩侯府就广发帖子, 邀请大家去参加他们家的桃花宴。 承恩侯府算是皇后娘娘的娘家。皇后娘娘父母已逝,没有兄弟。现任承恩侯是皇后娘娘的堂兄。 若说照着这样的关系, 承恩侯怎么也能在朝中任着要职。可皇上不知怎么想的, 似乎对他颇为不满, 虽然承恩侯官职不低, 但这么多年却一直没有身居要职。要不是皇上对皇后非常敬重,又极喜太子,恐世人会以为皇上厌弃了皇后,进而讨厌承恩侯。 现如今, 承恩侯已经快到花甲之年, 早已经不在权力的中心, 每日也没什么要事。只因是皇后娘娘的娘家,所以地位一直居高不下。想必即便是皇后去世了,等到太子登基了之后,依然能长盛不衰。 承恩侯府坐落在京郊,那一片多是达官贵族所居之地。听闻承恩侯府后面有一院落,里面种满了几亩桃林。 现任承恩侯夫人年轻时又是一个极富雅致之人,在里面建了一些亭台楼阁,假山小池,曲水流觞。 一到春天,微风一吹,粉色的桃花瓣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像极了一场桃花雨。也因此,每逢春季,这里就成为达官贵族、夫人小姐争相欣赏之地。 寻常人等也没这个荣幸,能收到帖子的多是上层的官宦之家。 只是承恩侯府的桃花还没开到最美的时候,不知今年为何突然提前宴请了大家。 文昌侯府跟承恩侯府向来关系不怎么融洽,据闻文昌侯府和承恩侯府在很多年前险些结成了儿女亲家,不知怎么回事,突然间两家没了下文,自那以后,也很少在来往了。 甚至有人亲眼见到文昌侯和承恩侯走在路上互不搭理的情形。 不过,这些也都是一些积年的旧事了,很多人都不曾耳闻,更加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 老一辈的关系虽然会影响下面的人,但经过了这么多年,双方之间的关系也缓和了不少。除却文昌侯依然不理承恩侯之外,小辈们见了面之后至少会相互打一声招呼。 只是不知为何,承恩侯府这次的桃花宴给文昌侯府也发了帖子,邀请文昌侯府的男眷女眷一起去赏花饮酒。 谢嘉融看到这样的帖子自然是一屑不顾,他绝不会踏进承恩侯府半步。 只是,家里的小辈们跟承恩侯府却没什么仇怨,有些甚至感情颇好。而且,这种宴会,多半还要相看人家。 也因此,赵氏收到帖子之后,欢天喜地的开始给女儿准备出门要穿的衣裳首饰。 只因桃花宴还有几日才会举行,所以赵氏把裁缝叫了过来,给谢思兰量身定做。至于谢莲,她也让人量了量身段,毕竟,作为嫡母,不好厚此薄彼。当然了,做的料子肯定就不同了。 因为还在掌家,所以二房的谢思蕊也得到了一件春衫。 至于谢嘉语,赵氏根本就没打算带她出门,自然是没给她做衣裳。 青嬷嬷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生气的从外面回来了,跟谢嘉语抱怨道:“听说今天裁缝过来给孙小姐们量尺寸裁衣裳了,这次又没知会您,可见真真是个小家子气的人。” 谢嘉语把玩着昨日刚刚做好的玫瑰胭脂,笑着道:“好了,青娘莫要生气,她往常差人送来的那些咱们也看不上不是。” 一说起这件事青嬷嬷就生气,道:“你说她也不是小家小户出身,父亲好歹是个三品官,怎么就是个这样的性子。她送来的那些衣裳真真是让人生气。哎,送也生气,不送也生气。” 谢嘉语像是没听到青嬷嬷的抱怨似的,掀开盖子,细细的闻了闻胭脂的味道,嘴角渐渐露出来一丝笑容,道:“好香啊!青娘莫气,我一个做长辈的跟个小辈的计较,犯不着。快过来闻一闻我做的膏子,好不好闻?” 其实,谢嘉语是真的不在意这些,若是真的在意,早就不是现在这般模样了。如若有人当面辱她,她是决计不可能饶恕。但,这些关于银钱方面的东西,却没什么好计较的。 左右都是大哥的后辈,也是她最亲近的人。想到自己的辈分,去跟这些小辈的一般见识,就让人觉得以大欺小倚老卖老。 她如今还能活着,可以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为这种事情伤神,实在是不值得。 青嬷嬷听罢摇了摇头,止住了这个话题,道:“小姐做的自然是好闻的,您快涂上一些,看看效果。” 谢嘉语拿起来簪子,挑了一点点,慢慢的涂在了唇上,然后用手指轻轻的揉开。很快,唇上就有了玫瑰的红色。 “小姐真好看。”青嬷嬷称赞道。 谢嘉语看着镜子中虽不带妆,却显得肤色白皙皮肤透亮的自己,笑着道:“这胭脂没白白浪费我的功夫。” 青嬷嬷道:“这胭脂的颜色着实好,这上等的白蚕丝做出来的饼也好。” 谢嘉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饼的确是极好的。当然了,也少不了春桃的帮忙,要不是她细心,挑选的玫瑰都是颜色比较纯的,做出来的膏子未必有这般好看。所以啊,看在这膏子的份儿上也得把春桃提上来了,青娘,你说呢?” 春桃去厨房帮忙也有十天左右的光景了,青嬷嬷叹了叹气,感恩的道:“多谢小姐仁善,老奴以后定会好好教她,断然不能让小姐再陷入险境。” 谢嘉语笑着道:“不会啦,青娘。” 主仆两人在这边说着话,那边谢嘉融想了几日之后,也从外院来到了芷柔院。 只是,在来的路上,却遇到了刚刚量完衣裳要离去的裁缝。 “侯爷安好。”一行人看到谢嘉融全都过来行礼。 谢嘉融看着这些生面孔,随口问道:“这是做什么的?” 一个管家婆子上前答道:“回侯爷的话,这是成衣阁的裁缝,来给三位小姐量身做春衫。” 谢嘉融刚要点头让她们离开,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问道:“三位小姐?芷柔院呢?” 管家婆子听到这话也愣住了,这是给三位小姐做春衫,没听说芷柔院那边也要做衣裳。这婆子不是近身伺候的,所以没能明白过来谢嘉融这句话中的深意。 “芷柔院没说要做衣裳。”管家婆子诚实的道。 谢嘉融皱了皱眉,看着成衣阁的裁缝,又看了看下人们,道:“去芷柔院也量一下。” 谢嘉语看了一眼这一行人,疑惑的眨着眼睛朝着谢嘉融望去。 谢嘉融道:“小妹,我让人给你做春衫。” 青嬷嬷看着这些人,转头看了一眼谢嘉语,谢嘉语立刻就明白了这些人是谁。只是不知这些人怎么又过来给她做衣裳了? “大哥,我衣裳多得是,无需再做了。”谢嘉语道。 谢嘉融坐在椅子上,道:“要的。多做几件。” 面对这么多的下人,谢嘉语不好再过拒绝,所以,随着裁缝去量了量尺寸。 量完之后,又让她选了样式。 “大夫人给小姐们做了几身衣裳?”谢嘉融看着跪在地上的婆子问道。 婆子今日被吓得不轻,胆战心惊的道:“各做了一件,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谢嘉融厉声问道。 “只是大小姐多做了一件。”婆子道。 谢嘉融自然是知道管家这件事情油水非常多,中饱私囊这种事也屡见不鲜。将来整个文昌侯府都是老大的,所以交给赵氏管家,他也没多过问什么。 只是,今日所做之事,却让他颇为失望。 “这是第几次了?”谢嘉融问道。 婆子似乎不太明白,什么第几次了? “夫人第几次做衣裳略过芷柔院了?”谢嘉融道。 婆子跪在地上,道:“老奴不知。只是,老奴很少见夫人差人来这边送东西。” 谢嘉融越听越生气,他专门在公账上放了钱,指明要给谢嘉语,结果赵氏却做出来这种事情。怎能让他不生气! “啪嗒”杯子落地摔碎了。 见状,屋内所有人都是一副大气不敢出的模样。 “大哥,这是怎么了?”恰好此时谢嘉语量完了尺寸,笑着走了出来。 谢嘉语又何尝不知是怎么回事,挥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下了。很多人觑着谢嘉融的神色,见他没有反对,赶紧退了出去。 “嘉柔,下面的人这样对你,你怎么也不跟大哥说一声。”谢嘉融心疼的道。 谢嘉语重新给他倒了一杯茶,道:“大哥消消气。大哥,我这里有的是银钱,别说一辈子了,或许十辈子都花不光,有什么需要的,我自是可以让下人去采买。公中的那些钱,就留给侄子、孙子他们花吧。” 谢嘉融满脸怒气的道:“我是你大哥,你还未出嫁,本就应该我养着你。你的钱是母亲、舅舅留给你的,这些却是大哥的心意。” 谢嘉语听着谢嘉融的关心,心里热乎乎的,笑着道:“大哥,大侄儿媳妇也送过来几次,只是那些我都不太喜欢,也都没用过,倒不如不送还能省着点儿。” 90.秋狄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若说一开始没有失落是假的, 然而真正让她失落的是, 原本她才是这个府里唯一的大小姐, 是名正言顺的主子, 可现在, 属于她的东西却全都不见了。她平白无故就长了两辈, 那些比她小的人如今全都看起来像她的长辈。 她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渐渐的接受了这个现实, 接受了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 对于赵氏的克扣,她尽数知晓。可赵氏于她, 是哥哥家那个曾经吃着糖的三岁侄儿的媳妇儿。虽现如今看起来年龄比她大,然而却是真真正正的小辈。 她一个实际年纪五十多岁的长辈,跟一个小辈去计较这些黄白之物,着实显得小家子气了一些。况, 她虽看不上赵氏的行为,但如果没太过分的话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不过, 她知道, 这事儿定然让大哥心中很不畅快。自己的后辈们不尊重自己的亲妹妹, 这种事情怎么想怎么生气。想到这里,谢嘉语笑了笑,转移了话题:“大哥莫气, 不知大哥今日来找我所谓何事?” 谢嘉融是真的生气了。 他如今还活着, 下面的人就敢阳奉阴违, 慢待他的宝贝妹妹。如果有朝一日他死了呢?下面的这些人还不知道会怎么对他的妹妹!说不定他前一日刚刚死了, 陈氏第二日就敢把谢嘉语撵出府去。 即便是不撵出府去,也不知道会如何的虐待她。 他如今已至花甲之年,也没几年好活的了。 该如何保护好自己的妹妹,这得让他好好琢磨一下。 眼下,看着面前唇红齿白,笑靥如花,明媚动人的妹妹,谢嘉融心中的百般思量都收了起来。 “今日大哥过来确有一事。”谢嘉融道。想到要说出口的事情,他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比刚刚还要难看。 谢嘉语挑了挑眉,好奇的问道:“可是让大哥非常为难之事?” 谢嘉融既没点头,也没摇头,而是道:“是跟你有关的一件事。” “何事?”谢嘉语疑惑的问道。 谢嘉融心想,很多事情,并不是想逃避就能逃避的。或许,妹妹已经从别处知晓了也未可知。 “你可知如今的承恩侯是谁?”谢嘉融终究还是开了口。 谢嘉语想了想,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我昏睡之前,似乎并没有这个人。” 不过,想到这个名字,谢嘉语大胆的猜测到:“是谁救了皇上表弟,还是说是后妃的娘家?” 谢嘉融点点头,道:“对,正是当朝皇后的娘家。” 谢嘉语听罢点了点头,看来她没猜错。 “当朝皇后姓齐,或许你对她没什么印象,她比你小上几岁。但,她有一个堂兄,也就是现如今的承恩侯,却是你非常熟悉的一个人。”谢嘉融又点出了承恩侯的另一个身份。 谢嘉语看着谢嘉融的表情,听着他说话的语气,脑海中闪现出来一个人。 “难不成是齐恒?”谢嘉语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 “正是那厮。”提起来齐恒,谢嘉融满脸的嫌弃。 即便是对于四十年前的谢嘉语而言,她也已经很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因为,没人敢在她面前提。 齐恒这人,说来也不是外人,当年还曾与她定过亲。这门亲事,还是她母亲在世的时候定下的。齐恒的母亲和她母亲是闺中玩得很好的手帕交。 幼时,她也与齐恒玩得颇好。齐恒经常随母亲来他们家玩耍,她也常虽母亲或者大哥去他们家玩儿。这样说起来,她其实应该见过当今的皇后,只是那时还只是襁褓中的娃娃。 对于定亲之事,她没有反对。毕竟,那时还小,不太明白定亲的意思。而且,母亲病入膏肓,她也不忍让母亲难过。齐家人口简单,未来的婆母又跟她母亲关系甚好。所以,她母亲就以为这是一门极好的亲事。 初看齐恒时,的确是以为翩翩公子,举世无双。 然而,随着年岁的增加,那些掩藏在暗里的性子全都一一显露了出来。 一开始听说齐恒去逛青楼楚馆之时,她是万万不敢相信的。她爹爹就算是再混账,也没敢去过那样的地方。而她大哥,更是没去过。 在她心中,那样的地方只有纨绔子弟不学无术之人才会去,齐恒一个有着大好前程的人竟然会去那种地方,着实让她非常费解。 正是因为不敢相信,所以她才在第一次时信了他的说辞。况且,当时齐恒对她依旧很好。 只是,一次两次,三次之后,她却再也不相信他了,也对他失望至极。 那时候,她就生出来退亲的想法。无奈那时母亲已死,而她爹爹又对她和大哥漠视至极,不怎么放在心上。再加上,后来齐恒的母亲也过来找她求情,答应她一定会管好齐恒,所以她忍了下来。 有句俗话说得既糙又有理,狗改不了吃屎。 后来的很多次,谢嘉语都从别处听说了齐恒的风流韵事。为着母亲的诺言,为着母亲的临终遗愿,她忍了再忍。直到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情,也促使她真正与定亲两年的齐恒解除了婚约。 谢嘉语对于齐恒的讨厌比谢嘉融还要浓一些。毕竟,在谢嘉融心中,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四十多年了,而在她这里,单单只过了两年罢了。 “没想到,他竟然成了承恩侯。”谢嘉语的语气中有着掩盖不住的厌恶,仿佛那是极脏的东西。 谢嘉融道:“是啊,成了承恩侯。不过是皇上的恩赐罢了,仅凭着那厮的本事,是断然当不了侯爷的。不过是先皇看重了皇后娘娘的父亲,所以选了皇后。今上又给皇后面子,给了他一个侯爷罢了。要说实权,还真没多少。” 谢嘉语虽然讨厌齐恒,但也不得不承认,齐恒还是有些真本事的,要不然当年她娘也不会看上他。她也知道,大哥之所以这样说,是为了安抚她。 “他当年娶了谁?”谢嘉语好奇的问道。 谢嘉融瞥了瞥嘴角,嫌弃的道:“还能娶了谁,不就是苏凝露。” 谢嘉语听后,讽刺的一笑。 当年她跟齐恒解除婚约,不就是因为苏凝露么。 “听闻,顾将军当年思慕一女子,而那名女子年纪轻轻便去世了。顾将军伤心之下,几欲出家做了和尚。后在皇上劝阻下,将军才歇了心思,一心扑在了战事上。这些年,树立了不少战功……” 这些她并不是听家里的长辈说的,而是听外面茶馆的说书之人讲的。无奈她讲故事的造诣不怎么高,所以讲起来干巴巴的。讲完之后,自己都不甚满意。也不知姑祖母有没有被她所讲的这段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感动道。 抬眼望着对面的谢嘉语,却见她既不是一副感动的模样,也不是初闻故事时的好奇模样。而是一种……一种急切,一种伤怀,一种……她看不清的情绪。 只听谢嘉语缓缓的问道:“那位姑娘,是谁?” 谢思蕊道:“那名女子,正是我那貌美绝伦引无数青年才俊茶不思饭不想的姑祖母。” 谢思蕊话音刚落,只听“啪嗒”一声,谢嘉语手边的茶杯被她的袖子碰倒了。 春桃见状,赶紧扯住了谢嘉语的袖子,阻止茶水流到身上。 好在春桃的动作够快,桃酥也过来帮了忙,所以这一摊乱子很快就处理好了。 只是,谢嘉语的神色却不似刚刚那般有生气了。似是陷入了一种无名的思绪之中,顾建武竟然因为她终生未娶……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她回去一定要问问青娘,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谢思蕊却着实有些纳闷儿,姑祖母的反应怎么跟平常人不太一样呢?平常人不是感动于顾将军的事迹,就是好奇姑祖母的长相。而姑祖母却似乎,有些……她若是没看错的话,应是,有些惊慌。 91.下跪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这还不算完, 膝窝处仿佛也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 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待她想挣脱出束缚从地上爬起来,却发现自己两边的胳膊都被按住了,全身动弹不得。 谢莲这才想起来罪魁祸首, 抬起来狰狞的神色, 看着坐在上位气定神闲的谢嘉语。 “你凭什么!你竟然敢这样对我,我爹、我祖父一定不会放过你的。”谢莲大声的叫到。 谢嘉语听了这话, 却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她爹?那个在她印象中只有三岁的稚子吗? 还有, 她祖父?虽然谢嘉语沉睡了四十年, 但她多少还能保证, 大哥定然还是当年的那个大哥, 不会因为这种事责备她。况且,她不过是惩罚一个小辈罢了。 想到这里, 谢嘉语殷红的嘴角含着笑,眼睛里也盛满了笑意,看向了跪在地上如蝼蚁一般的谢莲。 “哦, 是吗?”谢嘉语这话说得轻飘飘的,却无端让谢莲觉得有些无力,仿佛她们这些人在她眼中都像是笑话一般。 看够了热闹之后,谢思兰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 脸上浮现出来着急的神色, 道:“姑祖母, 纵然莲妹妹话语间对您多有不敬,但您这处罚也未免太过了,她不过是小孩子随便说说罢了。还请您宽宏大量,饶了她这一回吧。” 谢嘉语眼神微转,看向了说话的谢思兰。这话岂不是在说,她若是不原谅谢莲,她就是太小气了不成? “随便说说?”谢嘉语道,“随便说说就能侮辱北郡吗?随便说说就能侮辱你曾祖父的家乡吗?你们这心中,还有没有祖宗礼法了?” 这么一顶大帽子谢思兰可不敢接下来,赶紧撇清关系:“莲妹妹她不是这个意思……” 谢嘉语却没有放过她,笑容加深,道:“哦?她不是这个意思,难道你是这个意思吗?” 谢思兰看着谢嘉语的笑容,脸色憋得通红,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谢嘉语看着跪在地上神情愤恨的谢莲,道:“今日就当是给你个教训,不要什么有的没的都往外面说,小心祸从口出。你祖父好不容易把自己贫寒的出身给洗干净了,千万别被你们这等子孙又给败坏回去了。” 说到后面,谢嘉语脸上显露出一丝嘲讽之色。 “你……”谢莲听后又想反抗。 但后面压着她的两个宫女可不是吃素的,一个巧劲儿就把她按了回去。谢莲回头看了一眼胆敢压着她的人是谁,结果一看是那日皇上赏赐下来的两个人,顿时收敛了许多。 谢嘉语看着满屋子的紧张气氛,端起来桌子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润润唇。突然,灵机一动,想到幼时她在学堂犯了错长辈是如何罚她的。 “这样吧,罚你们回去把《宁国·北郡地理志》抄一遍。”谢嘉语端着长辈的姿态老气横秋的说道。 看着大家不可置信的眼神,谢嘉语指了指谢莲,又指了指谢思兰:“你,你,还有……” 最后指到谢思蕊的时候,停顿了一下,道:“你就算了,念你还小,又不惹口舌是非,你看一遍即可。” 说完之后,也不再看众人的脸色,站起身来,手放在春桃的手腕上,一步一步从榻上迈下来,道:“行了,我也乏了,你们都退下去吧。” 说完,朝着隔间走去。 谢莲有心想要反抗,但是想到后面压着她的两个宫女,她就不敢造次。 谢思兰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心想着,这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一个所谓的“姑祖母”,行事作风竟然如此霸道蛮不讲理。待她反应过来想要反驳时,却只能看见谢嘉语的背影了。 而谢思蕊则是默默的低着头,悄悄的从盘子里拿了两块儿桂花糕藏到袖子底下。反正又没让她抄书,没她什么事儿。 随后,随着两个姐姐一起离开了芷柔院。 出了芷柔院的大门,谢莲回头看了一眼她心心念念却一直都不曾住进来的气派院落,冷哼一声,道:“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敢这么对我,看我怎么跟父亲和祖父说,我就不信了,她一个外来的破落户还能敌得过我不成!” 谢思兰因为被谢嘉语责罚,心情不好,此时看着眼前的谢莲,神色不悦的道:“二妹妹,慎言。” 原本一直安安静静的谢思蕊此刻也小声的道:“二姐姐,你这样说话不妥吧,不过那人是何等出身,总归是咱们的长辈,你这样说,可是大大的不敬。” 谢莲向来看不上长得没她好看,身份却比她高一头的二房嫡女谢思蕊。她不怎么敢说谢思兰,还不敢说她不成?讽刺的说道:“怎么,不就是没罚你吗,你这么快就站到她那边去了。没想到啊,三妹妹竟然是个不动声色的巴结人的主。” “还有啊,大姐,你不是惯会说话的嘛?刚刚怎么也被罚了?呵!”谢莲终究还是没忍住,刺了谢思兰几句。 谢思兰微微皱着眉,看着重提旧事的谢莲。 谢莲冷哼一声,带着丫鬟甩着袖子离开了。 谢思蕊放在手里的桂花糕都快化掉了,见谢思兰站在原地不言不语,一脸神色凝重的样子,忍不住道:“大姐姐,我也先回去了。” 说罢,福了福身,快步离开了这里。 谢思兰却是思量了几回,转道去了陈氏的院子。 谢嘉语那边也很快得到了消息。 冬雨看了一眼整整齐齐的跪在院子里的下人们,心中暗暗欢喜。幸好,她刚刚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不过,她也没敢多看,从青嬷嬷的一侧谨慎的绕过来,快步走进屋内,态度更加谨慎的跟谢嘉语道:“一个回了大房,一个回了二房,还有一个去了老夫人的福寿院。” 谢嘉语看着卧榻上摆着的粉色桃花,笑了一下。这笑容,却是比那三月的桃花还要粉嫩上几分,说出来的话也如黄莺出谷、泉水叮咚。 “知道了。”这三个字里带着几分欢喜,几分兴奋。 青嬷嬷此时也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气愤的神色:“小姐,这起子奴才都应该提脚发卖了才是。一个奴才,不听主子的话,要他们还有何用?” 谢嘉语却是脸上带着笑,亲自倒了一杯茶,递给了青嬷嬷,道:“青娘,你这脾气见长啊。刚刚连我都被吓了一跳。” 青嬷嬷恭敬的躬着身子双手接过来谢嘉语手中的茶杯,道:“多谢小姐赏赐。” 谢嘉语见青嬷嬷如此姿态,拉了她一把,笑着道:“青娘,快坐,一会儿且有一场硬仗要打呢。没看见吗,被我欺负的小孩子都回家告状去了呢。” 这话却带着三分的落寞,七分的欢快。落寞的是她如今已经没有可以依靠的长辈,欢快的是好戏即将登场。 青嬷嬷脸上的神色更加震怒了,道:“她们也敢,也不看看她们是什么身份,敢这么跟小姐你说话,我看您就是罚得太轻了!” “莫气莫气!咱们且先等着看看,到底谁会第一个来,谁又敢第一个来。”谢嘉语道。 青嬷嬷听着谢嘉语的话,满脸心疼的道:“小姐,您放心,老爷一定不会纵容他们的。” 谢嘉语想到大哥,语气也轻快起来,道:“是啊,有大哥在呢。而且,青娘,你不觉得正好通过这事儿立立威吗?” “小姐……”青嬷嬷的话还没说完,谢嘉语阻止了她,看了看屋里的丫鬟,道:“你们都先退下去吧。” “是。” 等屋内的小丫鬟们鱼贯而出之后,谢嘉语透过窗户看着外面跪着的仆从,道:“青娘,我睡了四十年,这府里早就不再是当年那个府了,我也不再是这个府里唯一的小姐。知情的人自是明白我的身份,而那些不知情的人呢?” 说着,她轻轻从桃花枝上掐了一朵桃花,道:“今日这事儿,我也看出来了。不只这府里的主子们,就连下人们也没那么好使唤了。所以,咱们正好借着这事儿,让大家都看清楚了,我谢嘉柔到底是不是那么好欺负。” 青嬷嬷听后,叹了一口气,道:“小姐,您受委屈了。” 谢嘉语展颜一笑,如春花烂漫,道:“青娘,我不委屈。我辈分摆在这里,谁也不敢拿我怎么样。而且,还有皇上表弟和我大哥呢。我今日倒要看一看,谁敢来。我定要让他悄悄我的厉害!” 说着说着,谢嘉语又感慨道:“谢家的子孙竟然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哎,真让人叹惋。” 92.提醒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而早已等候多时的承德帝此时已经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 从几案后面快步走了出来。 看着还如很多年前一般年轻貌美的表姐,承德帝的眼眶瞬间就湿润了。这么多年以来, 他也曾去文昌侯府探望过他的表姐。只是, 以往看到的都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没有生机的人, 这次却是看到了灵动的真人。 这一刻, 他仿佛也回到了四十年多年前的光景。那时,他才十岁, 经常跟在表姐的身后…… “叩见皇上。”谢嘉融敛了敛衣摆, 跪在地上说道。 跪下的瞬间, 扯了扯站在一旁怔愣住的谢嘉柔。 谢嘉柔看着眼前这个满脸老态的皇上, 突然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四十年过去了, 疼爱她的舅舅大概已经不在人世了…… 虽然眼前的皇上跟舅舅一般年纪,相貌也极为相似,然则,这人绝不是疼她爱她的舅舅。 被谢嘉融一扯,谢嘉柔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赶紧跪了下去。 承德帝赶紧上前,沙哑着嗓音道:“快快情起。” 说完看了一眼四周的内侍,道:“所有人都退出去, 在门口守着, 不准任何人靠近半步, 任何人来了都不准通禀。” “是。” 等太监们安安静静的退下去之后, 大门一关,承德帝脸上的表情就丰富起来。 “表姐,你终于醒了啊!”这句话饱含着深深的怀念和如释重负,还有这说不出来的激动。 此话一出,整个东暖阁瞬间变了颜色。若说刚刚是严肃而又沉寂的冬日枯荣,现在就似夏日的蝉从泥土中爬出来,蜕化之后飞上枝头,以长鸣告诉大家炎热的到来。还像是面团下了锅爆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这要让刚刚的群臣看见,必定以为皇上换了壳子。这跟与他们朝夕相处的皇帝极为不同。如此富有深情却带着淡淡的蛮不讲理的稚嫩语气,怎会是在朝堂上运筹帷幄的一代明君呢? “表姐?”谢嘉柔站起身来,蹙着弯弯细细略显秀气的眉毛问道。 心中想到,此人面容确与舅舅有几分相似,五官似乎也有些熟悉。只是,略显肥胖的脸颊以及满头的皱纹却让人觉得极为陌生。 谢嘉融在一旁想要提醒一下自己小妹,但是一时之间没想到该如何隐晦的提及皇上的名讳和排行。 不过,显然,承德帝比他更为着急。 见昔日最喜欢的表姐认不出自己来,承德帝上前一步,抓住谢嘉柔的手说道:“表姐,是我啊,小华华。” “小华华??”谢嘉柔震惊的反问道。 看着他满是皱纹苍老的手,又看着眼前已有几丝华发的老男人,猛然抽出来自己的手,说道:“你怎的这般老了?” 谢嘉柔记得,她睡着之前,她的小表弟明明只有十岁左右的模样,还是个稚嫩的少年。小小的,瘦瘦的。她说什么,他就跟在屁股后面做什么。那些年,他俩没少在皇宫里惹祸。 可面前的这个人呢? 满脸褶子,白白胖胖,尽显老态,这怎么能是那个可爱又调皮的小表弟?这比她大哥还令她难以接受。至少她大哥只是老了,可是相貌却没有太多的变化。青娘也是,变化更小。 可小表弟这般模样,哪里又有小时候的神态。 想到这里,谢嘉柔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大哥。 只见谢嘉融先是看了一眼有些受伤的皇上,又看了一眼谢嘉柔,假装训斥道:“嘉柔,怎可对皇上这般无礼,还不快跪下请罪。” 谢嘉柔心里一惊,也察觉自己似乎过于放肆了。不管眼前这个人究竟是不是她的小表弟,至少他都是一个皇帝的身份。无论如何,她这么说,逾矩了。 “文昌侯不必如此。”承德帝见谢嘉柔变了脸色,赶紧道,“这又不怪表姐,她睡了这么多年,受苦了。当年都怪我……我心疼她还来不及,怎会怪她。如今她能醒过来,我心中只有欢喜。” 谢嘉融听了这话,赶紧躬身道:“皇上莫要自责,这些事与您无关,都是那起子心思歹毒之人作的恶。” “哎,总归我欠表姐的。” 谢嘉柔却是越听越迷糊,问道:“这是何意?” 她明明记得,刚刚大哥还说过,下毒害她的人是章姨娘来着。 谢嘉融看了一眼承德帝的脸色,道:“当年的绿豆汤里其实有好几种□□,大哥刚刚没告诉你。一种是章姨娘下的药,一种似是当年其他皇子下的药,但并未查清楚。” 这一刻,谢嘉柔觉得自己还能醒过来真的是上天庇佑了。 “所以,你真的是当年那个鼻涕虫小华华?”谢嘉柔已然相信这个事实了,只是忍不住想要再确认一下。 承德帝见谢嘉柔相信了,立马激动的点着头,道:“对,是我,表姐。” 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冷静下来之后,谢嘉柔想到了刚刚那个她一直想问却没敢问出口的问道。 “皇舅呢?” 看着谢嘉柔小心翼翼却又带着一丝期待的眼神,承德帝闭了闭眼,遂又睁开,低垂着眼帘,道:“父皇已于二十五年前驾崩。” 话音刚落,谢嘉柔的眼眶鼻头就红了起来,眼泪也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如梨花带雨,又似雏鸟折翼。 这世间,任何一个男子看到这番模样,保准叫他心生爱意至死不渝。 只是,面前的两个男子,一个是她的亲哥哥,一个是幼时依赖她的表弟,盼着她醒过来已经盼了四十年。故,他二者心中只有疼惜。 谢嘉融如今已将近花甲之年,万事万物早已看开,人生的起起落落也已历经过,所以,能触动他的事情委实不多。不过,谢嘉柔必定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 今日,他已为了她哭了无数回了。 舅舅对他来说,已经是死了二十五年的人。驾崩时已经六十多岁,算是喜丧。可是,小妹的记忆停留在了四十年前。或许,在她的记忆中,舅舅是昨日刚刚见过的人。一个亲人突然离世,她该是多么的悲痛与难过。 这一次,他又红了眼眶。 承德帝听着这哭声,看着谢嘉柔的模样,心中也甚是难受,道:“表姐,莫哭了,父皇走的很安详。只是,走之前还记挂着你。” 本来哭声已经渐渐小了下去,听了这话,谢嘉柔的哭声又加大了。 “改日朕带你去皇陵看看父皇。”承德帝道。 谢嘉融连忙道:“皇上,这于理不合。” 承德帝摆摆手,道:“这又哪里有什么礼不礼的,父皇生前记挂着表姐,表姐这次大难不死朕理应要去告诉父皇一声。带着表姐去,正好遂了父皇的心愿。” 谢嘉柔抽噎声渐渐小了下去,吸了吸鼻子,道:“好,多谢小……多谢皇上。” 承德帝见状,拿出来自己的手帕递给了谢嘉柔,谢嘉柔接过来擦了擦脸,又还给了他。 谢嘉融在一旁看着,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等谢嘉柔的情绪渐渐的缓和下来,谢嘉融提起来一件颇为重要的事情。 “皇上,您看嘉柔的身份该如何安排?” 当年,谢嘉柔喝了绿豆汤之后生命危急,几次都闭过气去了。谢家和皇宫请了无数的名医,尝试了无数种药都没有用。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没救了的时候,不知为何,她的气息却突然平稳下来了。 只是,人却一直没有醒过来。 一年没醒过来,谢家和皇宫继续为她找名医看治,两年没醒……直到第五年,谢嘉柔依旧没有醒过来,而她的面容却没有丝毫的改变。原本已经二十一岁,可模样却停留在了十六岁。 有那嘴不严的医者,出去处处宣扬谢嘉柔的传奇。 渐渐的,京城不知为何隐隐挂起来一阵风,说谢嘉柔是妖女。就连江浙一带的水涝,川渝一带的地震似乎也想要归到了她的头上。 谢嘉融听说后立马汇报给了先皇,先皇原本不愿。但,想着一直这样也不是个办法,而且,这些事都是自己那些成年皇子私底下的小动作,只因谢家中立。 思索许久,先皇不得不向外宣称谢嘉柔已死。 接着,又为她举办了一场隆重的葬礼,抬着一个放着跟谢嘉柔身形相似之人的尸体,埋进了京城谢家的坟地。 原本的谣言就这样渐渐的淡了下去。 而江浙一带的水涝却是越来越严重。谢嘉柔已经“死了”,也没人敢再归到她的身上。 “嘉柔,外界都以为你早在几十年前就去世了。”谢嘉融看着谢嘉柔迷茫的眼神解释道。 93.偷听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抬眼望着对面的谢嘉语, 却见她既不是一副感动的模样,也不是初闻故事时的好奇模样。而是一种……一种急切, 一种伤怀,一种……她看不清的情绪。 只听谢嘉语缓缓的问道:“那位姑娘,是谁?” 谢思蕊道:“那名女子, 正是我那貌美绝伦引无数青年才俊茶不思饭不想的姑祖母。” 谢思蕊话音刚落, 只听“啪嗒”一声, 谢嘉语手边的茶杯被她的袖子碰倒了。 春桃见状, 赶紧扯住了谢嘉语的袖子, 阻止茶水流到身上。 好在春桃的动作够快, 桃酥也过来帮了忙,所以这一摊乱子很快就处理好了。 只是, 谢嘉语的神色却不似刚刚那般有生气了。似是陷入了一种无名的思绪之中, 顾建武竟然因为她终生未娶……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她回去一定要问问青娘, 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谢思蕊却着实有些纳闷儿,姑祖母的反应怎么跟平常人不太一样呢?平常人不是感动于顾将军的事迹,就是好奇姑祖母的长相。而姑祖母却似乎, 有些……她若是没看错的话,应是, 有些惊慌。 王福味出去没多久, 伙计就把糕点送上来了。 谢思蕊吃了两口点心, 看着对面神思仿若不在糕点上的谢嘉语,问道:“姑祖母,你可是认识那掌柜的一家,或者顾将军?” 谢嘉语微微回过来一些心思,道:“并不认识。” 说完,见谢思蕊探究的目光,谢嘉语笑了笑,遮掩了脸上的神色以及心中的思绪,道:“只是乍听到如此,如此……” 一时之间,谢嘉语有些不知道该用何种词汇来形容这个故事。毕竟,里面的主人公是她。若不是她的话,她能想到一百种词汇来形容,而此时,这一百种词汇却似乎都不太妥当。 “如此荡气回肠,可歌可泣,让人羡慕的爱情故事。”谢思蕊贴心的道。 往常,大家最喜欢用这些词汇来形容这个故事。 谢嘉语微微有些赧然,道:“……对,这样一个……嗯,一个故事,有些震惊。” 谢思蕊赞同的点点头,道:“姑祖母说得对,记得小时候我第一次听说的时候,也是您这般模样,非常的震惊。那时我就在想,我那早逝的姑祖母该是何等的仙人模样,竟然能让如此厉害威猛的大将军做出这样的决定。只可惜,我爹娘并未见过我那传奇一般的姑祖母。而祖父又不许任何人提及这件事情,所以,我到现在都不知姑祖母长什么样子。” 说完,谢思蕊看着对面的谢嘉语,笑着道:“不过,见了您之后,我却觉得,我那姑祖母大概就是您这般模样吧,也只有您这般长相气度的人才能让那样厉害的男人想遁入空门。” 谢嘉语心中已然不太淡定,不想再提及这件让人震惊的事情,遂转移话题道:“蕊姐可是有思慕的男子了?” 谢思蕊却是一副敬谢不敏的模样,道:“姑祖母说笑了,我还小,哪里就有思慕的男子。” 谢嘉语盯着谢思蕊的模样看了看,觉得眼睛、鼻子、嘴巴哪里都可爱,哪里都好看。只是如今脸圆圆的,看不出来原本的轮廓。 看完之后,谢嘉语道:“嗯,你现在还小,模样还未长开,等你长大了,定然会被媒人踏破咱们谢家的家门。” “姑祖母说笑了。”谢思蕊有些害羞的道。 想到刚刚遇见的齐梓晨和苏琳儿最后的眼神,谢思蕊觉得她有必要跟谢嘉语提醒一下。 “姑祖母,刚刚在楼下遇到的那两个人,一个是定远侯府的二小姐苏琳儿,一个是承恩侯府的四小姐齐梓晨。这两个人因我表哥跟我有些过节,姑祖母以后见到这两个人要小心一些。” 谢嘉语听罢,疑惑的道:“你表哥?” 谢思蕊点点头,神色不虞的道:“可不就是我那姨家表哥,他对我甚好。只是我那表哥亦是苏琳儿的堂兄。我偷偷告诉您啊,齐梓晨喜欢我表哥,只可惜我表哥不喜欢他,所以,她就只能找我麻烦了。” 谢嘉语微微笑了笑,原来又是一段小儿女的感情故事。还没待她说些什么,只听包间的门立马就从外面被人打开了。 “谢三,你刚刚说什么!你有胆子再说一遍吗?”齐梓晨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冲着谢思蕊吼道。 谢思蕊嘴角动了动,心中暗道晦气。吃了一块桃花糕,遮掩道:“我说什么了,我什么也没说。” 谢嘉语认识谢思蕊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小孩子的模样。在府里,她一直都像是个小透明似的,从不在公众场合多说什么。却原来,在同龄人面前如此的活泼。 “我二哥哥哪里不喜欢晨姐姐了,谢三,你可不能乱说!”苏琳儿弱弱在在一旁道。 谢思蕊道:“苏二,你莫不是在齐四面前说我表哥喜欢她吧?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表哥喜欢她了?” 苏琳儿看了一眼满脸怒气的齐梓晨,道:“谢三,你别因为我堂哥送了你一块玉佩就以为他喜欢你,我跟你说他才不喜欢你。他对我晨姐姐最好了,对你可不怎么样。” 齐梓晨原本生气的脸庞听了这话却更是气愤了,盛怒的看着苏琳儿,道:“你刚刚说什么?申哥哥竟然送给她一块玉佩!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能不告诉我?” 苏琳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捂着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谢思蕊冷哼一声,道:“苏二,你胡说什么,我表哥何时给我玉佩了,那玉佩原本就是我三哥哥的,是他借过去看了看。” 说罢,还看了一眼谢嘉语。 谢嘉语却没注意到谢思蕊的眼神,而是好奇的看着眼前三个吵来吵去的姑娘。四十年过去了,民风已经如此开化了吗?竟然为了一名男子公然吵闹不休。 而且,闺阁女子如今对名字的称呼也着实有趣。 “你胡说八道,快把那块玉佩拿过来我看看!你怎么能收下申哥哥的玉佩。”齐梓晨走过来就想跟谢思蕊要。 谢思蕊也生气的站了起来,道:“我说过了,我没有,那是我哥哥的,不是表哥的。” “你就是有,我那天都看到了。”苏琳儿在一旁添油加醋的道。 谢思蕊见齐梓晨发怒的模样,却突然转变了想法,道:“我就算有又怎么样,反正我不会给你看的。气死你!” 齐梓晨听了这话,脸上露出来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道:“谢三,你竟然开始骗人了,我就知道你肯定有。申哥哥的东西那般重要,你肯定藏在身上了,快给我。” “我不给。”谢思蕊道。 谢嘉语看戏看到这里,着实有些看不下去了。这样吵来吵去,乱七八糟的,也太不像样子了。想到这里,她站起身来,正欲说些什么,结果就见齐梓晨和谢思蕊两个人纠缠在了一起。 桃酥和齐梓晨的丫鬟也打在了一起。 苏琳儿见状,也开始招呼自己的丫鬟一起欺负谢思蕊。 谢嘉语从小到大还没见过如此阵仗,说了几句让她们住手,可是没有一个人听进去。可恨她也不会打架,没什么经验。看着谢思蕊被欺负的模样,赶紧跟春桃道:“快去帮一帮三小姐,把她们拉开。” 她本想着让春桃去叫一下下面的掌柜的,但想到,若是外人看到了这样的情形,难免会对姑娘们的名声不利。其他两个人她不管,但谢思蕊却是她们文昌侯府的人,不得不顾忌。 春桃不敢对几位小姐动手,也插不进去手,所以只好想着拉开那些欺负谢思蕊的小丫鬟们。 结果,谢思蕊几人纠缠着却是来到了谢嘉语这边。 谢嘉语看着齐梓晨和苏琳儿两个人同时欺负着谢思蕊,往窗边退了几步,皱着眉头,道:“成何体统,快放开!” 只是,这几人打得正热闹,没人听她的话。而且,打着打着,直接挤到了窗户这边。 谢嘉语又退了几步,身后已经是窗户了,而窗子又比较低矮。无奈之下,谢嘉语也只好拉了几下齐梓晨和苏琳儿,却不料被这两人打了几下不说,裙子也被踩住了。 她正欲扯回来裙子,却不知被谁狠狠地撞了一下,因着裙摆被扯回来的惯性,她的身体一下子翻出了窗外。 赵氏看着三位小姐和谢嘉语同样都是两件,且谢嘉语的衣裳明显比其他人的好,积了一肚子怨气。只是,这些多出来的春衫是公爹文昌侯命人做的,走的公账,她什么都不敢说。 谢思兰见状,微微红了眼眶,道:“娘,祖父从前就喜欢谢莲,但也没做得如此明显。可如今,却是厚此薄彼,屡次打我的脸。我才是文昌侯名正言顺的大小姐。” 赵氏看着长得俏丽的女儿,道:“她不过是仗着你祖父才敢如此罢了。你且看着吧,芷柔院那副作态,你祖母肯定容不了她。” “娘,您的意思是……”谢思兰问道。 94.茫然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谢嘉语是真的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若说一开始没有失落是假的,然而真正让她失落的是, 原本她才是这个府里唯一的大小姐, 是名正言顺的主子,可现在, 属于她的东西却全都不见了。她平白无故就长了两辈,那些比她小的人如今全都看起来像她的长辈。 她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渐渐的接受了这个现实,接受了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 对于赵氏的克扣,她尽数知晓。可赵氏于她, 是哥哥家那个曾经吃着糖的三岁侄儿的媳妇儿。虽现如今看起来年龄比她大,然而却是真真正正的小辈。 她一个实际年纪五十多岁的长辈,跟一个小辈去计较这些黄白之物, 着实显得小家子气了一些。况,她虽看不上赵氏的行为,但如果没太过分的话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不过,她知道, 这事儿定然让大哥心中很不畅快。自己的后辈们不尊重自己的亲妹妹, 这种事情怎么想怎么生气。想到这里, 谢嘉语笑了笑,转移了话题:“大哥莫气, 不知大哥今日来找我所谓何事?” 谢嘉融是真的生气了。 他如今还活着, 下面的人就敢阳奉阴违, 慢待他的宝贝妹妹。如果有朝一日他死了呢?下面的这些人还不知道会怎么对他的妹妹!说不定他前一日刚刚死了, 陈氏第二日就敢把谢嘉语撵出府去。 即便是不撵出府去,也不知道会如何的虐待她。 他如今已至花甲之年,也没几年好活的了。 该如何保护好自己的妹妹,这得让他好好琢磨一下。 眼下,看着面前唇红齿白,笑靥如花,明媚动人的妹妹,谢嘉融心中的百般思量都收了起来。 “今日大哥过来确有一事。”谢嘉融道。想到要说出口的事情,他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比刚刚还要难看。 谢嘉语挑了挑眉,好奇的问道:“可是让大哥非常为难之事?” 谢嘉融既没点头,也没摇头,而是道:“是跟你有关的一件事。” “何事?”谢嘉语疑惑的问道。 谢嘉融心想,很多事情,并不是想逃避就能逃避的。或许,妹妹已经从别处知晓了也未可知。 “你可知如今的承恩侯是谁?”谢嘉融终究还是开了口。 谢嘉语想了想,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我昏睡之前,似乎并没有这个人。” 不过,想到这个名字,谢嘉语大胆的猜测到:“是谁救了皇上表弟,还是说是后妃的娘家?” 谢嘉融点点头,道:“对,正是当朝皇后的娘家。” 谢嘉语听罢点了点头,看来她没猜错。 “当朝皇后姓齐,或许你对她没什么印象,她比你小上几岁。但,她有一个堂兄,也就是现如今的承恩侯,却是你非常熟悉的一个人。”谢嘉融又点出了承恩侯的另一个身份。 谢嘉语看着谢嘉融的表情,听着他说话的语气,脑海中闪现出来一个人。 “难不成是齐恒?”谢嘉语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 “正是那厮。”提起来齐恒,谢嘉融满脸的嫌弃。 即便是对于四十年前的谢嘉语而言,她也已经很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因为,没人敢在她面前提。 齐恒这人,说来也不是外人,当年还曾与她定过亲。这门亲事,还是她母亲在世的时候定下的。齐恒的母亲和她母亲是闺中玩得很好的手帕交。 幼时,她也与齐恒玩得颇好。齐恒经常随母亲来他们家玩耍,她也常虽母亲或者大哥去他们家玩儿。这样说起来,她其实应该见过当今的皇后,只是那时还只是襁褓中的娃娃。 对于定亲之事,她没有反对。毕竟,那时还小,不太明白定亲的意思。而且,母亲病入膏肓,她也不忍让母亲难过。齐家人口简单,未来的婆母又跟她母亲关系甚好。所以,她母亲就以为这是一门极好的亲事。 初看齐恒时,的确是以为翩翩公子,举世无双。 然而,随着年岁的增加,那些掩藏在暗里的性子全都一一显露了出来。 一开始听说齐恒去逛青楼楚馆之时,她是万万不敢相信的。她爹爹就算是再混账,也没敢去过那样的地方。而她大哥,更是没去过。 在她心中,那样的地方只有纨绔子弟不学无术之人才会去,齐恒一个有着大好前程的人竟然会去那种地方,着实让她非常费解。 正是因为不敢相信,所以她才在第一次时信了他的说辞。况且,当时齐恒对她依旧很好。 只是,一次两次,三次之后,她却再也不相信他了,也对他失望至极。 那时候,她就生出来退亲的想法。无奈那时母亲已死,而她爹爹又对她和大哥漠视至极,不怎么放在心上。再加上,后来齐恒的母亲也过来找她求情,答应她一定会管好齐恒,所以她忍了下来。 有句俗话说得既糙又有理,狗改不了吃屎。 后来的很多次,谢嘉语都从别处听说了齐恒的风流韵事。为着母亲的诺言,为着母亲的临终遗愿,她忍了再忍。直到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情,也促使她真正与定亲两年的齐恒解除了婚约。 谢嘉语对于齐恒的讨厌比谢嘉融还要浓一些。毕竟,在谢嘉融心中,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四十多年了,而在她这里,单单只过了两年罢了。 “没想到,他竟然成了承恩侯。”谢嘉语的语气中有着掩盖不住的厌恶,仿佛那是极脏的东西。 谢嘉融道:“是啊,成了承恩侯。不过是皇上的恩赐罢了,仅凭着那厮的本事,是断然当不了侯爷的。不过是先皇看重了皇后娘娘的父亲,所以选了皇后。今上又给皇后面子,给了他一个侯爷罢了。要说实权,还真没多少。” 谢嘉语虽然讨厌齐恒,但也不得不承认,齐恒还是有些真本事的,要不然当年她娘也不会看上他。她也知道,大哥之所以这样说,是为了安抚她。 “他当年娶了谁?”谢嘉语好奇的问道。 谢嘉融瞥了瞥嘴角,嫌弃的道:“还能娶了谁,不就是苏凝露。” 谢嘉语听后,讽刺的一笑。 当年她跟齐恒解除婚约,不就是因为苏凝露么。 想到今日府里的孙小姐她说打就打,老夫人身边的老人也毫不手软,大家都见识到了谢嘉语的厉害。他们不过是一介仆人,哪有那样大的脸面,连府里的主子都敢打,还有什么是她不敢的。 “奴才不敢”“小的不敢”“奴婢不敢”……声音此起彼伏,一个个都趴在地上求饶。 谢嘉语看着这些磕头求饶的人,转身进了屋内。 青嬷嬷却没有跟进去,而是在门口继续道:“你们刚刚也听到了,侯爷原本想要把你们打一顿发卖了出去,是小姐仁慈替你们求情,才饶了你们一命。以后你们可认准了主子。若是谁敢背弃小姐,或是往外面传递什么消息,仔细你们的皮!” “多谢小姐。” 青嬷嬷说完之后,道:“都起来吧,该干嘛的干嘛去。” “是。” 等到青嬷嬷进去之后,谢嘉语抱着一个手炉,道:“没想到都已经入了春了还这般冷,你让厨房去熬点姜汤给他们,若是真生了病,还得耽误活计不是。” 青嬷嬷笑着夸赞道:“还是小姐仁善。” 说罢,谢嘉语看着宫里来的两个宫女,道:“今日多亏了两位姐姐了,要不然,我这颜面估计早就丢光了。” 两人一听,立马跪在了地上,道:“主子折煞奴才了。” 谢嘉语亲自把她们二人扶起来,道:“原本你们好端端的在宫中伺候着,现如今却只能随我在这小院中生活,真是委屈了。” 看上去比较沉稳的那一人道:“奴婢二人今年已经二十四五岁了,原本就是要被放出宫去。奴婢家里也没什么人了,能被皇上赐过来服侍小姐,是奴婢二人的福气。” 她们二人已经来了多日,可这新主子有事却从来不让她们去做。原本她们还在担心不得主子喜欢,恐会遭皇上怪罪,不曾想今日倒是有了表现的机会。 在宫中的日子虽然看起来高贵,然则,却像是被关在笼子中的金丝雀,表面华丽却没什么自由。倒不如来这里伺候人,多少还能有些自由,能随意逛逛。也不必时时刻刻担心会得罪了哪位贵人,莫名其妙的说没就没了。 谢嘉语见状,和青嬷嬷对视了一眼。她们俩已经观察这二人许久了,今日正好来了契机。 “嗯,既如此,那就把这里当自己家好了。”谢嘉语道。 “多谢主子。” 谢嘉语道:“对了,忘了问了,你二人叫什么名字?” 两个宫女对视一眼,显然已经思考过这个问题,道:“原来那名字也是旧主子赐的,奴婢早就没了家人,也忘记自己姓甚名谁了。还请主子赐名。” 谢嘉语点点头,道:“既如此,变叫夏桑和秋叶吧。” “夏桑多谢主子赐名。” “秋叶多谢主子赐名。” 春桃是青嬷嬷的孙女,也模模糊糊知道一些关于谢嘉语的秘密,所以理所应当是谢嘉语身边的大丫鬟。再加上宫里来的夏桑和秋叶,以及忠心上位的冬雨,谢嘉语身边四个大丫鬟就这样确定下来。 95.出气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这就是男人和女人思维方式的不同之处了。 谢吉耀虽然文不成武不就的, 但因生在世家, 多多少少会有点政治敏感度。皇上都下口谕说那谢嘉语是他表妹了, 他们这些人还上赶着去没事儿找事儿干嘛。 没看到皇上既赏了两名宫女,又赏了玉如意吗?皇上都非常满意的人, 你有什么脸说不满意呢? “行了,这事儿就到此为止了。莲姐,你以后少去惹芷柔院的那位,对她恭敬些。”谢吉耀看着哭个不停的宝贝女儿说道。 “爷,难道就这么算了?”卫氏不依不饶的道。 谢吉耀皱了皱眉头, 道:“不然还能怎样?那位比我辈分都要高,难不成你想指望着我去教训她吗?还是说你想让夫人去?于理不合, 也不合礼法。” 说罢,转身就想离开。但是,谢莲毕竟是他最喜欢的女儿,所以, 听着她哭唧唧的声音,也于心不忍,从怀里掏出来一块玉佩,柔声安慰道:“好了, 莲姐, 别哭了。咱们家的确是出身北郡府, 你那些话以后莫要说了。真要是传出去了, 也是你的不是。” 说完,把玉佩递给谢莲,摸了摸她的头发离开了这里。 他今日还约了人去听小曲儿呢,没心思在这里听她们叽叽哇哇的。又不是什么大事儿,被长辈教训了一下,写几个字罢了。 卫氏一听老爷从这里离开之后就出门去了,原本心里还非常的不得劲儿,这会儿却又开心起来了。说来说去,还是她们莲姐最受宠,是嫡女又如何?不被父亲喜欢,也没什么用。 另一边,赵氏听说这事儿气得打碎了一个杯子。 两个女儿都被欺负了,自家老爷竟然只去安慰了一个小小的庶女,这是不把他们母女俩放在心里了! 这种事情,谢思兰从小到大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回了,此时脸上的表情也很不好看。不过,她也不想就这事儿说什么了,而是提及被罚一事。 “娘,那个芷柔院里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竟然连祖母身边的人都敢打。” 赵氏正气着,道:“娘怎么会知道。看那行事作风,也不像是大家出来的女儿,不过是个破落户罢了。倚仗的不过是那张脸。你且看着,得罪了你祖母,有她的好果子吃!” 二房那边却比大房这里和谐多了。 谢吉明的妻子黎氏仔细问过女儿今日发生了何事,为何会被罚,听女儿叙述完整件事情,道:“这么说来,兰姐和莲姐确实有些不妥,你也算是被她们牵连了。” “本来就是谢莲不对,她被教训那是她活该。”谢思蕊道。 说罢,谢思蕊吃了一口盘子里的桂花糕,皱了皱眉,道:“不如姑祖母那里的好吃。” 黎氏无奈的看着女儿,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啊,就知道吃。没见你长高,光长肉了,这脸越来越肥了。”说着,捏了捏女儿的脸。 谢思蕊抱着自己的脸,不让她母亲捏。 “行了,改天娘去芷柔院问问这方子是如何的,到时候再让厨房做与你吃。” 谢思蕊脸上重新绽放了笑容,道:“多谢娘。” 芸娘被打之事让陈氏大发雷霆。 谢嘉语竟然敢打她身边的人!这岂不是反了天了,她还知道这个文昌侯府的主子是谁吗?只是,一听打人的是皇上赏赐下来的宫女,陈氏气得浑身都哆嗦起来,脸上的褶子也生动了不少。 这件事情决不能就这么算了,要是这么算了,她在这府中还如何树立威信! 只是,还没等她想好如何对付谢嘉语,谢嘉融就一脸盛怒的走了进来。 “这么多年,看来是我太纵容你了!” 谢嘉融只这一句话,就让陈氏满腔的打算落了空,心也像是坠入了无尽的深渊。有多少年侯爷没说过这种让人无情而又让人胆寒的话了。 芸娘赶紧给屋内的仆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赶紧退出去。 “小辈胆敢顶撞长辈,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孙女,嗯?”谢嘉融坐在榻上,重重的敲了一下桌子。 “教训她们那是应该的!你看看你,你是怎么做的,还敢让下人去对芷柔院说教。陈氏,你能耐见长啊!” 陈氏此时也反应过来了,言辞犀利的道:“侯爷,这不都是您把她请来的吗?您不就是看着她长得像已逝的小姑吗?除此之外,她还有什么厉害的!” 谢嘉融听了这话,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站起身来,盛怒的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怎么,皇上赏赐的玉如意你没看到?皇上赏赐的人你没见到?你们陈家三十年前就反,怎么,现在还想再来一次?还没认清楚坐在上面的是谁吗?” 听了这话,陈氏噗通一声跪坐在了地上。 芸嬷嬷赶紧跪下去道:“老夫人,您怎么了,您没事吧。侯爷,老夫人不是这个意思啊,不是,都是老奴去做的,跟夫人无关。” 谢嘉融看着芸嬷嬷,道:“下次再让我知道你这老东西这样做,打死了去喂狗,也省得天天招惹是非!” “禁足一个月,待在福寿院好好反省一下。” 说完,谢嘉融甩着袖子离开了。 走到门口之后,道:“去,通知各院,兰姐、莲姐、蕊姐顶撞长辈,罚跪祠堂一个时辰。兰姐和莲姐什么时候抄完书什么时候再出来。” “是,老爷。” 原本正在观望等着看戏的各处,全都慌了神。说好的是一出整治外来破落蛮女的戏份怎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了?这不是说好的剧本啊! 因为是谢嘉融亲自吩咐下来的,所以各处没有一个人有怨言,全都战战兢兢的收拾好东西去跪祠堂了。 而谢嘉语院子里的下人们,此时也都觉得心凉了一半。老爷之前警告他们的话还犹言在耳,只可惜,他们之前只顾着自己的前程,没当回事儿。 会不会,他们马上就要发卖了? 果然,想什么来什么。大家正害怕着,谢嘉融就来到了芷柔院。 看着跪了一地的仆从,脸色冰冷,道:“既然都不听使唤,那就卖了重新买几个听话的回来。” 仆从们慌乱一团,磕头认错:“侯爷,求求您,求求您,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老婆子不敢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求求您了,不要卖了婢女……” 听着外面的哭叫求饶声,谢嘉语看了一眼青嬷嬷,青嬷嬷会意,立马就出去了。 “侯爷,小姐请您进去。” 谢嘉融听后,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仆从,转身进了屋。 “小妹,大哥让你受委屈了。”一进屋,谢嘉融就愧疚的说道。 谢嘉语此时心情颇好,笑着道:“有大哥为我做主,我不委屈。” 谢嘉融看着自家小妹如此懂事的模样,叹息了一声,摸了摸她的头发,道:“都怪那些小辈不懂事,我已经惩罚她们了。那些个奴才,也卖了吧。” 谢嘉语听后,摇了摇头,道:“大哥,不必如此。想必经此一事,那些奴才们心中也有数了。这些人多半是咱们府里家生子,就这么卖了,岂不是寒了那些伺候了咱们一辈子的奴才的心。况且,新买来的也未必忠诚。且先用着吧,不合适的再换掉。” 谢嘉融道:“好,大哥都听你的。如果他们不中用,你到时候跟大哥说。” 谢嘉语笑着道:“好。” 见谢嘉融没有提及陈氏,谢嘉语主动道:“大哥,您对大嫂的处罚未免太过了一些。毕竟,她代表着咱们文昌侯府的脸面呢,传出去了,恐让外人笑话。我看吶,禁足就不必了,左右大嫂平日里也喜欢吃斋念佛,不怎么出来。再说,母亲的忌辰也快到了,有些经文也该念一念了。” 谢嘉融听到谢嘉语的求情,道:“嘉柔,你就是太过良善了,你大嫂她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谢嘉融走后,青嬷嬷在一旁道:“小姐,您对福寿院那位未免太过仁慈了,这些年,老奴听说她做了不少亏心事儿,被罚也是应该的。” 谢嘉语笑着道:“我哪里仁慈了,只不过是为着谢家的脸面罢了。而且,你那只耳朵听到我说要放出来大嫂了?” 说完,冲着青嬷嬷眨了眨眼睛。 青嬷嬷仔细一想,立马就明白了谢嘉语的意思。 果然,当天晚上,谢嘉语就听到传言变了。 侯爷没让老夫人禁足,是老夫人自己说长公主的忌辰快要到了,要在福寿院旁边的小祠堂为长公主念七七四十九天的经文。为了以示对长公主的敬意,旁人不要去打扰,免得坏了清修。 府外的人听说了这事儿,都赞了一声陈氏孝顺,而他们府内人却清楚得很,他们这文昌侯府,变天了。 鬼知道,明明长公主的忌辰还有半年左右才到。 所以,在先皇反应过来之前,被章姨娘撺掇着私下定了这样一门亲事,还大肆宣扬了出去。这事儿可把先皇气得不轻,重重罚了谢忠。 96.王权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一刻钟之后,她才气喘吁吁的到了内院。此时, 布满了皱纹的额头上已经渗出来一些汗珠。只是, 不知是因为走得太急,还是心中有事。 “青嬷嬷, 你怎么到内院来了?”门口把守的男仆讶异的看着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张平, 你快去跟老爷通报一声,就说我有急事找他, 快点。”被人成为青嬷嬷的老媪嘴唇颤抖着说道。她惯常是没有什么表情的, 今日突然失态,倒让熟悉她的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只是, 不知这脸上的表情究竟是高兴而激动的难以克制,还是因难过而哭不出来。 “可是,老爷和夫人正在里面……”张平迟疑了一下道。 青嬷嬷着急的扯着张平的手, 道:“你快去, 是急事, 急事!” 看着青嬷嬷着急的模样,张平也觉得似乎事情不像他想的那样简单, 于是拍了拍她的手, 道:“唉唉, 好的, 我这就冒死去给你通报一回, 你别急。” 张平是文昌侯的贴身小厮, 而青嬷嬷是负责打扫外院书房的一个婆子,所以两个人惯常会见面,也比较熟悉。 想到青嬷嬷一直在书房伺候着,一般人进不得的地方她却可以随意出入,所以张平也在心里衡量了一下,做出了决定。 说着,张平就进去通报了。 文昌侯谢嘉融正和自己的妻子陈氏商量着给将军府回礼的事情,突然听到外面有人来通报了。 “侯爷,洒扫书房的青嬷嬷说有急事找您。”张平清亮的声音传了进来。 陈氏皱了皱眉,刚想要说些什么,只见自己的丈夫却一脸严肃而又紧张的站了起来。然后,一句话都没有留,立马就走了出去。 透过打开的门,陈氏看到自己的丈夫紧张的询问着一个婆子。两个人看起来都异常的激动,说着说着,就一起快步离开了。 陈氏微微皱了皱眉,那个婆子虽然她现在不常见,但却是认识的。早些年,她曾是自家小姑身边最受宠的一个小丫鬟。只是,当小姑去世了之后,一直被老爷留在了外院书房。 从前,她也曾怀疑过,老爷是不是要纳小妾了。然而,在她各种明里暗里的打探之下,却没发现什么异常。而且,老爷用一句“看到她就想到了自己的小妹”这句话把她堵了回来。 后来,这个婆子嫁给了外院的一个管事,她也就没再多问。 她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个婆子了,只是不知,她今日前来有何事? “芸娘,你去打探一下。”陈氏对身边的婆子道。 芸娘自小跟在陈氏身边,自然是对她的心思一清二楚。立马就去打听了。 等谢嘉融走了一段路之后,发现青嬷嬷在后面小跑着跟着他,于是停下来脚步等了等她。等青嬷嬷走近了之后,又挥挥手,让两个小厮离得远一些。 “小妹真的有反应了?”谢嘉融忍不住又问了一句。略显苍老的声音里,有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急切。 青嬷嬷泪眼婆娑的道:“对,有反应了,所以我赶紧过来叫您了。只是不知道情况如何。” 谢嘉融听了之后点点头,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之后,突然停了下来,转头对着后面的小厮道:“张平,拿着我的令牌去找黄太医。” 张平道:“是,老爷。” 吩咐完之后,不做一丝停留的继续往外院方向走去。 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吩咐小厮,道:“看好了,除非黄太医来了,否则不准任何人靠近书房。” 随后,谢嘉融和青嬷嬷一起进了书房。 走进去之后,谢嘉融在书柜上按了一下开关,原本静止不动的墙壁立马露出了一丝缝隙。谢嘉融大步走了过去,推开了那道墙。青嬷嬷也跟在后面进去了。 “小姐没事吧?”谢嘉融急切的问道。 一个穿着淡粉色裙裾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小丫鬟低着头答道:“回老爷的话,小姐没事。” 青嬷嬷道:“你先出去吧。” “是,奶奶。”小丫鬟低眉敛目的道。 谢嘉融听罢,看向了雕花木床。 只见雕花床上躺着一个少女,肤色白皙的近乎透明。乌黑亮丽的秀发,长长的眼睫毛如扇子一般,小巧的鼻梁,殷红的嘴唇。乍一看甚是夺人眼球,仔细一看竟是比如今京城第一美人宣平侯府的大小姐还要美上几分。 谢嘉融心思百转千回。他的小妹,已经如这般沉睡了四十年。他请了无数的名医都没能查出来究竟是何原因,她身上的毒早已经解开了,可是人却一直没有醒过来。 难道今日要醒过来了吗? 想着想着,却见看着床上的少女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就这么一下,却像是有什么东西挠在了他的心上。 见状,谢嘉融激动的大步走上前,用满是褶子的手握住了床上少女的手,颤抖着唇道:“小……小妹?” 谢嘉柔感觉自己这一觉睡了很久,梦里光怪陆离,直到她仿佛听到有人在叫她,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甫一睁开眼时,感觉眼前亮堂堂的,也格外的刺眼。试了几次之后,眼皮子终于打开了。这沉重的感觉,竟像是午后贪睡陷入梦境之中怎么都睡不醒一样。 渐渐的,待看清楚眼前的东西时,她侧了侧头,看着眼前陌生的几个人,瞬间就清醒过来。猛的就抽回来自己的手,瞪大杏眼,惊悚的道:“放肆,你们是谁?” 说话间,谢嘉柔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她贵为长公主唯一的女儿,皇帝唯一的嫡亲外甥女,竟然还有人敢掳她?这等贼人是何等的胆大妄为!待她大哥找到她,定饶不了这些人。 谢嘉融却没有为谢嘉柔的话感觉到难受,仍沉浸在一种极度的欢喜之中。他感觉自己是在做梦一般,四十年了,他等了四十年,盼了四十年,他的小妹终于醒过来了。 他的小妹会动了,会说话了,他终于有脸去底下见自己的母亲了。 眼泪像是决堤的堤坝,汹涌的顺着苍老的脸颊流了下来。 而站在一旁的青嬷嬷,早已泣不成声。 谢嘉柔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劲。这两个贼人见她醒过来为何会如此的悲伤难过? 而且,她总觉得这两人似曾相识。看着他们流泪,她的心也感觉到一阵麻木的刺痛。 “小姐,是我啊,我是青娘。”青嬷嬷一边哭一边跪倒在谢嘉柔床边的矮榻上。 “青娘?”谢嘉柔看着面前的老妇人,不可置信的道,“这怎么可能,青娘跟我一般年纪,哪像你这般?” 青嬷嬷听了之后却只是哭,上气不接下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谢嘉融哭了一会儿,这会儿终于缓过劲儿来了。向来讲究的他,这次也不怎么在意了,拿着上好的丝绸做的薄袄蹭了蹭脸上的眼泪。 “小妹,我是大哥。”谢嘉融一开口,声音里有着说不出来的沙哑。 谢嘉柔却是不住的摇头,不敢相信眼前之人说的话:“不可能,我大哥风姿绰约,玉树临风,英明神武,正值年少。你们是哪里来的贼人,竟然想要冒充我大哥来诓骗我。甚是胆大!看我大哥怎么收拾你们!” 说完之后,看了一眼谢嘉融,又看了一眼青嬷嬷。却不知怎的,越看越觉得这两个人甚是熟悉,的确有着她大哥和青娘的几分模样。若是他们老了,或许真的是这番模样也不无可能。 不过,想归想,谢嘉柔依然觉得这种可能甚是荒谬。 她不过是睡了一觉,她大哥和她的贴身侍女竟然都老成这个样子了?这怎么可能!一定是骗她的! 谢嘉融听了谢嘉柔的话,有一种世事变迁之疾的感觉,但脸上却带出来笑容,道:“小妹,我真的是大哥。你这一睡就是四十年,大哥自然是老了。” “你说我睡了四十年?”谢嘉柔难以置信的问道。这怎么可能,她甚至还记得睡觉前她和四皇子一起去大哥前院的书房玩耍,玩累了喝了一碗绿豆汤,后来感觉胸口灼热……后面的事情她就不知晓了…… “对啊,睡了四十年。”谢嘉融道。 谢嘉柔觉得事情越发诡异起来,道:“我为何会睡了如此久?” 提起这件事情,谢嘉融脸上的神色就不太好看。虽然事情已经过了那么多年,可他忆起那些往事,依然非常气愤,思索了一下,有所选择的道:“说起来,这件事情都怪大哥。那一年,章姨娘在我的绿豆汤中下了毒,本是要害死我,却不料被小妹喝下了……” 谢嘉柔听了这话,一是觉得章姨娘为了让谢琦当嫡子太胆大妄为,二是觉得这人竟然知道她跟大哥之间的事情。 “就算这件事情是真的,你们如何证明你们真的是我大哥和青娘?”谢嘉柔理了理纷乱的思绪问道。 谢嘉融和青娘对视了一眼,开始絮絮叨叨的说起来很多跟谢嘉柔之间发生的事情。 几个人正说着话,黄太医来了。 黄太医进来之后,看着坐在病床上的谢嘉柔,一时也难掩心中的激动。他是为数不多知道谢家这个大秘密的人。 待走近之后,黄太医一手扯着袖子,一手探了探谢嘉柔的脉象。过了片刻,激动而又安心的道:“小姐身体非常的好,没有任何问题,如二八年华一般。以后记得多晒晒太阳。” 谢嘉融一脸欣喜的道:“多谢黄太医。” 送走黄太医之后,谢嘉融和青嬷嬷继续跟谢嘉柔讲着从前的事情。 谢嘉柔听着听着,心里的防线却渐渐的倒塌了。 儿时和大哥一起经历的事情,和青娘之间的小秘密……和年轻时相似的面孔,相似的声音,相似的小动作…… 还给她请太医。 这些又哪里是贼人能做的,会做的。 正这般回忆着,外间却是传来了张平的声音:“侯爷,皇上身边的杜公公过来了。宣您和那位故人一起进宫面圣。” 谢嘉融见谢吉耀没明白他的意思,心中堵着一口气,缓了几下之后,道:“除了小辈儿的,芷柔院那边也要照顾到。” 谢吉耀刚刚之所以会有那种反应,完全是因为卫氏跟他抱怨的事情,以至于没听出来谢嘉融的意思。这会儿,他却全然明白了过来。 原来,赵氏不仅克扣庶女,对芷柔院那边似乎也不太客气啊。真是个愚蠢的女人! 97.政客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这还不算完,膝窝处仿佛也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 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待她想挣脱出束缚从地上爬起来, 却发现自己两边的胳膊都被按住了,全身动弹不得。 谢莲这才想起来罪魁祸首,抬起来狰狞的神色, 看着坐在上位气定神闲的谢嘉语。 “你凭什么!你竟然敢这样对我,我爹、我祖父一定不会放过你的。”谢莲大声的叫到。 谢嘉语听了这话, 却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她爹?那个在她印象中只有三岁的稚子吗? 还有,她祖父?虽然谢嘉语沉睡了四十年, 但她多少还能保证, 大哥定然还是当年的那个大哥,不会因为这种事责备她。况且,她不过是惩罚一个小辈罢了。 想到这里, 谢嘉语殷红的嘴角含着笑,眼睛里也盛满了笑意, 看向了跪在地上如蝼蚁一般的谢莲。 “哦,是吗?”谢嘉语这话说得轻飘飘的, 却无端让谢莲觉得有些无力, 仿佛她们这些人在她眼中都像是笑话一般。 看够了热闹之后,谢思兰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 脸上浮现出来着急的神色, 道:“姑祖母, 纵然莲妹妹话语间对您多有不敬,但您这处罚也未免太过了,她不过是小孩子随便说说罢了。还请您宽宏大量,饶了她这一回吧。” 谢嘉语眼神微转,看向了说话的谢思兰。这话岂不是在说,她若是不原谅谢莲,她就是太小气了不成? “随便说说?”谢嘉语道,“随便说说就能侮辱北郡吗?随便说说就能侮辱你曾祖父的家乡吗?你们这心中,还有没有祖宗礼法了?” 这么一顶大帽子谢思兰可不敢接下来,赶紧撇清关系:“莲妹妹她不是这个意思……” 谢嘉语却没有放过她,笑容加深,道:“哦?她不是这个意思,难道你是这个意思吗?” 谢思兰看着谢嘉语的笑容,脸色憋得通红,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谢嘉语看着跪在地上神情愤恨的谢莲,道:“今日就当是给你个教训,不要什么有的没的都往外面说,小心祸从口出。你祖父好不容易把自己贫寒的出身给洗干净了,千万别被你们这等子孙又给败坏回去了。” 说到后面,谢嘉语脸上显露出一丝嘲讽之色。 “你……”谢莲听后又想反抗。 但后面压着她的两个宫女可不是吃素的,一个巧劲儿就把她按了回去。谢莲回头看了一眼胆敢压着她的人是谁,结果一看是那日皇上赏赐下来的两个人,顿时收敛了许多。 谢嘉语看着满屋子的紧张气氛,端起来桌子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润润唇。突然,灵机一动,想到幼时她在学堂犯了错长辈是如何罚她的。 “这样吧,罚你们回去把《宁国·北郡地理志》抄一遍。”谢嘉语端着长辈的姿态老气横秋的说道。 看着大家不可置信的眼神,谢嘉语指了指谢莲,又指了指谢思兰:“你,你,还有……” 最后指到谢思蕊的时候,停顿了一下,道:“你就算了,念你还小,又不惹口舌是非,你看一遍即可。” 说完之后,也不再看众人的脸色,站起身来,手放在春桃的手腕上,一步一步从榻上迈下来,道:“行了,我也乏了,你们都退下去吧。” 说完,朝着隔间走去。 谢莲有心想要反抗,但是想到后面压着她的两个宫女,她就不敢造次。 谢思兰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心想着,这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一个所谓的“姑祖母”,行事作风竟然如此霸道蛮不讲理。待她反应过来想要反驳时,却只能看见谢嘉语的背影了。 而谢思蕊则是默默的低着头,悄悄的从盘子里拿了两块儿桂花糕藏到袖子底下。反正又没让她抄书,没她什么事儿。 随后,随着两个姐姐一起离开了芷柔院。 出了芷柔院的大门,谢莲回头看了一眼她心心念念却一直都不曾住进来的气派院落,冷哼一声,道:“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敢这么对我,看我怎么跟父亲和祖父说,我就不信了,她一个外来的破落户还能敌得过我不成!” 谢思兰因为被谢嘉语责罚,心情不好,此时看着眼前的谢莲,神色不悦的道:“二妹妹,慎言。” 原本一直安安静静的谢思蕊此刻也小声的道:“二姐姐,你这样说话不妥吧,不过那人是何等出身,总归是咱们的长辈,你这样说,可是大大的不敬。” 谢莲向来看不上长得没她好看,身份却比她高一头的二房嫡女谢思蕊。她不怎么敢说谢思兰,还不敢说她不成?讽刺的说道:“怎么,不就是没罚你吗,你这么快就站到她那边去了。没想到啊,三妹妹竟然是个不动声色的巴结人的主。” “还有啊,大姐,你不是惯会说话的嘛?刚刚怎么也被罚了?呵!”谢莲终究还是没忍住,刺了谢思兰几句。 谢思兰微微皱着眉,看着重提旧事的谢莲。 谢莲冷哼一声,带着丫鬟甩着袖子离开了。 谢思蕊放在手里的桂花糕都快化掉了,见谢思兰站在原地不言不语,一脸神色凝重的样子,忍不住道:“大姐姐,我也先回去了。” 说罢,福了福身,快步离开了这里。 谢思兰却是思量了几回,转道去了陈氏的院子。 谢嘉语那边也很快得到了消息。 冬雨看了一眼整整齐齐的跪在院子里的下人们,心中暗暗欢喜。幸好,她刚刚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不过,她也没敢多看,从青嬷嬷的一侧谨慎的绕过来,快步走进屋内,态度更加谨慎的跟谢嘉语道:“一个回了大房,一个回了二房,还有一个去了老夫人的福寿院。” 谢嘉语看着卧榻上摆着的粉色桃花,笑了一下。这笑容,却是比那三月的桃花还要粉嫩上几分,说出来的话也如黄莺出谷、泉水叮咚。 “知道了。”这三个字里带着几分欢喜,几分兴奋。 青嬷嬷此时也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气愤的神色:“小姐,这起子奴才都应该提脚发卖了才是。一个奴才,不听主子的话,要他们还有何用?” 谢嘉语却是脸上带着笑,亲自倒了一杯茶,递给了青嬷嬷,道:“青娘,你这脾气见长啊。刚刚连我都被吓了一跳。” 青嬷嬷恭敬的躬着身子双手接过来谢嘉语手中的茶杯,道:“多谢小姐赏赐。” 谢嘉语见青嬷嬷如此姿态,拉了她一把,笑着道:“青娘,快坐,一会儿且有一场硬仗要打呢。没看见吗,被我欺负的小孩子都回家告状去了呢。” 这话却带着三分的落寞,七分的欢快。落寞的是她如今已经没有可以依靠的长辈,欢快的是好戏即将登场。 青嬷嬷脸上的神色更加震怒了,道:“她们也敢,也不看看她们是什么身份,敢这么跟小姐你说话,我看您就是罚得太轻了!” “莫气莫气!咱们且先等着看看,到底谁会第一个来,谁又敢第一个来。”谢嘉语道。 青嬷嬷听着谢嘉语的话,满脸心疼的道:“小姐,您放心,老爷一定不会纵容他们的。” 谢嘉语想到大哥,语气也轻快起来,道:“是啊,有大哥在呢。而且,青娘,你不觉得正好通过这事儿立立威吗?” “小姐……”青嬷嬷的话还没说完,谢嘉语阻止了她,看了看屋里的丫鬟,道:“你们都先退下去吧。” “是。” 等屋内的小丫鬟们鱼贯而出之后,谢嘉语透过窗户看着外面跪着的仆从,道:“青娘,我睡了四十年,这府里早就不再是当年那个府了,我也不再是这个府里唯一的小姐。知情的人自是明白我的身份,而那些不知情的人呢?” 说着,她轻轻从桃花枝上掐了一朵桃花,道:“今日这事儿,我也看出来了。不只这府里的主子们,就连下人们也没那么好使唤了。所以,咱们正好借着这事儿,让大家都看清楚了,我谢嘉柔到底是不是那么好欺负。” 青嬷嬷听后,叹了一口气,道:“小姐,您受委屈了。” 谢嘉语展颜一笑,如春花烂漫,道:“青娘,我不委屈。我辈分摆在这里,谁也不敢拿我怎么样。而且,还有皇上表弟和我大哥呢。我今日倒要看一看,谁敢来。我定要让他悄悄我的厉害!” 说着说着,谢嘉语又感慨道:“谢家的子孙竟然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哎,真让人叹惋。” 青嬷嬷想了想,道:“也不全然都是如此,几位少爷倒还算成器。” 谢嘉语不太了解那几位侄孙的情况,所以没多说什么。 很快,就如谢嘉语所料,有人过来求情了。 只是,那人与其说是求情,倒不如说是来通知她的。 陈氏身边的芸嬷嬷亲自过来,告知谢嘉语:“老夫人说孙小姐们只是跟您开开玩笑,您莫要跟小孩子们一般计较。想必您定然是宽宏大量之人,所以,就替您免了孙小姐们的处罚。” 谢嘉语看着早已看不出来昔日模样的芸嬷嬷,把玩着手中的一颗玛瑙珍珠,状似随意的道:“青娘,忤逆长辈,在咱们文昌侯府该做如何处罚呢?” 青嬷嬷恭敬的答道:“回小姐的话,忤逆长辈是为大不敬,该罚跪祠堂。” 谢嘉语点点头,认真点点头,笑着道:“看来大嫂是嫌我罚得太轻了呢!” “老夫人不是这个意思。您刚来府里,就这样处罚孙小姐们未免不妥。”芸嬷嬷皱着眉头道。 话音刚落,谢嘉语就把手里的玛瑙珍珠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 而站在一旁的一个宫女,看了一眼谢嘉语,上去就给了芸嬷嬷一个巴掌,道:“放肆!” 另一个宫女也道:“万岁爷的表妹岂容你们这等奴才想说就说!” 98.哀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但,仔细一想, 却有些诸多的无奈。 比如,看着青嬷嬷眼神昏花的样子, 她就知道,原来的青娘不能再跟她一起翻花绳讨论谁家少年长相风流了。 再比如, 看着谢嘉融满是褶子的手,她也没法再邀他一起去骑马打猎了。 还有那个跟在她屁股后面的小表弟, 现如今也穿着龙袍住在大大的宫殿里面。 那些曾经的同龄人, 也是死的死, 老的老。唯独她,依旧年少。 在他们眼中, 时间一步一步走了四十年。而在她眼中, 明明大家昨天还在一起谈天说地, 结果今天却已经是物是人非。 这让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可巧的是,她正跟青嬷嬷抱怨着, 门口的小丫鬟冬雨突然走进来道:“府里的几位孙小姐过来看您了。” 谢嘉语瞬间就想到前几日初次见面的情形, 心里有了一些思量,让青嬷嬷给她整理了一下头饰,站起身来想要朝外面走去。想了想, 又走了回来, 直接坐在卧榻上等着。 因今日未出门, 谢嘉语让春桃梳了个简单的发型,长长的头发垂至腰际。头上插着一支明晃晃的金玉珠宝花簪,看起来简单又不失贵气。 耳朵白皙圆润,耳垂上戴着镶东珠金耳坠。每一个耳坠上有两颗珍珠,跟头上插的珠宝花簮交相呼应。 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黛。 谢家三姐妹进来的时候,看着谢嘉语明媚动人的模样,眼睛都直了。有那么一瞬间,她们甚至忘记自己过来做什么了。 谢思兰今年十七岁了,是三姐妹中的长姐,最先反应过来。她侧头看着谢莲眼中的嫉恨,用手帕掩着唇,微微笑了笑。 “好美啊!”不待谢思兰说什么,年纪只有十四岁的谢思蕊就忍不住说道。 谢嘉语听到这话笑了下,屋里尴尬的气氛一扫而空。 谢思兰这才轻咳一声,微微上前半步,道:“姑祖母安好。” 说罢,看了一眼其他二人。 虽然觉得怪异,甚至于不情不愿,但谢莲还是和谢思蕊一起叫了一声姑祖母。 谢嘉语脸上笑呵呵的,心里却觉得有些内伤。明明大家一般模样,她却已经老到被人称呼祖母了。可是,她一点都不想像个老气横秋的长辈。 “别站着了,都坐着说话吧。”谢嘉语道,“春桃,去拿些点心话梅给各位姑娘。” “是,小姐。” 等谢家的三个小姐妹在圆桌上坐下,谢嘉语觉得这般高高在上的拿着劲儿说话挺累了,于是走了下来,跟她们坐在了一起。 吃了几颗话梅之后,谢思兰想到祖母的交代,看了一眼谢嘉语手腕上带着的莲花纹金臂钏,抿了一口茶,拿着绣着兰花的手帕沾了沾嘴,道:“姑祖母这一身打扮真好看,只是不知,这簪子是哪里买的?我竟没有在京城见到过。” 谢莲听到这话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只有谢思蕊还在低头吃着点心。虽然她明年就要及笄了,可她向来对这些首饰不太感兴趣。 谢嘉语摸了摸头上的簪子,诚实的道:“这个吗?忘记了,东西太多,想不起来是哪里得来的了。” 她今日不过是看着这只簪子简单,所以随手一指让春桃给她插上的,要说这簪子的来处,这就要问青嬷嬷了。可青嬷嬷刚刚出去了,不在这里,所以,她也不知道。 谢莲没忍住,讥讽道:“我听闻你来自北郡,那里可是穷乡僻壤的地方,你哪里来得来这么多的首饰?” 谢嘉语听了这话,脸色微微冷了下来,看向了谢莲。 谢思兰见状,扯了扯谢莲的袖子,训斥道:“二妹妹,你今日怎么这般无理?说起来北郡,虽然不及京城繁华,但也不是穷乡僻壤之地。还不快道歉?” 谢莲却是平时娇蛮惯了。虽是庶女,但平日里她姨娘得宠。且,她祖父不似祖母那般喜欢谢思兰,而更喜欢她。所以,除了身份不如谢思兰和二房嫡女谢思蕊,但在这府中的地位可是比谢思蕊高了许多,隐隐和谢思兰叫板。 “大姐,我不像你这般虚伪,想问什么还拐弯抹角,藏着掖着的。我可是有什么就要说什么。”谢莲抬着下巴冷哼道。 谢思兰听了这话,脸色立马难看起来。 谢思蕊也默默的放下了手中的糕点,眼睛一会儿瞧瞧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 谢嘉语看着这个众人皆说跟她长得极为相似的侄孙女,淡淡的开口道:“你可知,你曾祖父十八岁之前都住在哪里?” 谢莲皱了皱眉,看着谢嘉语,道:“我曾祖父自然是从小住在京城里。” 谢嘉语站起身,慢慢的朝着榻上走去,一边走一边用略带嘲讽的语气道:“这你可说错了,你曾祖父十八岁之前都住在你口说所说的穷乡僻壤之地,北郡府。后来进京赶考才来到了京城,再后来,尚了长公主,所以才长长久久的留在了京城里。” 谢思兰看着重新高高在上的谢嘉语,感觉到一种压迫感,忍不住站起身来,道:“姑祖母,您虽然长我们两辈,但如此随意的提及家里的祖宗,似是不妥。还请您注意自己的言行。” 谢嘉语似笑非笑的看了谢思兰一眼,道:“你说得对。怎么能随意说你们曾祖父少时所居之地是穷乡僻壤的地方呢,这可是大大的不敬呢!” 话说到后面,谢嘉语的眼睛从谢思兰的身上挪到了谢莲的身上。 谢莲脸色憋得红红的,指着谢嘉语道:“你,你血口喷人,我哪里说过这种话。” “哦,是吗?我且问你,你刚刚可是说过北郡是穷乡僻壤之地?”谢嘉语看着谢莲的眼睛问道。 谢莲嘴唇微张,翕合了几下,道:“我……我是说过又怎样?可我那是说的你,并未提及曾祖父。” 谢嘉语垂着眼睛,看着榻上小桌上放着的玉护指,慢慢的戴在自己的手上。抬起来手,欣赏了一下,殷红的嘴唇吹了吹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 满意了之后,像是才想起来下面站着的谢莲。看着她气急败坏的脸,道:“哦?是吗?可是你曾祖父就是那北郡长大的呀!难道你父亲没告诉过你吗?” “你……”谢莲憋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怼回去。 “先皇也曾在乾清宫上早朝时,看着同是北郡出身的状元郎李贺志,夸赞北郡乃人杰地灵之地。你如今却说北郡是穷乡僻壤的地方。你这是,置先皇、置你曾祖父为何地呢,嗯?” 说这话的时候,谢嘉语脸上一丝笑容都没有了。 谢嘉语之所以还记得这事儿,是因为那时父亲和母亲失和已经很久了。母亲在怒极时曾在言语间蔑视了北郡,父亲最恨别人提到他的出身,所以两个人生了很大的气。 结果,过了几日,舅舅在朝堂上称赞了状元郎李贺志。 父亲没学到状元郎的机敏才华,却是把舅舅称赞李贺志的那句话记住了。仿佛这句话是在称赞他一般,仿佛拿到了什么金科玉律一般,回家之后就用这句话怼了回来。 把母亲气得不轻。 “来人,掌嘴。”谢嘉语想到母亲生前是如何被父亲气到病情加重的心情就莫名的烦躁。 虽然她母亲之所以去世是因为自小身子骨就不好,算命的也说不是长寿之相。但,父亲却也在母亲的伤口上撒过盐,致使母亲的病情加重。 只是,说完之后,下面却没人敢动。 “都没听到我的话吗?”谢嘉语眯了眯眼睛,看着下人道。 那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不敢动弹。他们是这府里的奴才,很多人自小就长在府里,对府里的情况自然是非常的了解。谢嘉语虽然是皇上承认的表妹,虽然是老爷交代下来要好好照顾的人,但在没摸清楚她究竟有多大能耐之前,大家都不敢得罪受宠的几位小姐。 毕竟,这几位小姐才是文昌侯府名正言顺的主子,可比谢嘉语这种外来的人重要的多。 谢莲一开始听到谢嘉语要让人打她,心里是既愤怒又心惊,而当她看到没人敢动时,却开始得意起来。 脸上也渐渐浮现出来笑容,深深的酒窝笑起来却真跟谢嘉语相似的很。只是,这两个人的笑容一个明媚,一个骄纵。前者颇为贵气大方,后者却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 99.打猎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待王福味出去了, 谢思蕊清了清嗓子, 喝了一口茶,开始提及了那件虽已过了几十年, 但京城如今依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一段故事。 “听闻,顾将军当年思慕一女子, 而那名女子年纪轻轻便去世了。顾将军伤心之下, 几欲出家做了和尚。后在皇上劝阻下,将军才歇了心思,一心扑在了战事上。这些年,树立了不少战功……” 这些她并不是听家里的长辈说的, 而是听外面茶馆的说书之人讲的。无奈她讲故事的造诣不怎么高,所以讲起来干巴巴的。讲完之后,自己都不甚满意。也不知姑祖母有没有被她所讲的这段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感动道。 抬眼望着对面的谢嘉语, 却见她既不是一副感动的模样, 也不是初闻故事时的好奇模样。而是一种……一种急切, 一种伤怀,一种……她看不清的情绪。 只听谢嘉语缓缓的问道:“那位姑娘,是谁?” 谢思蕊道:“那名女子,正是我那貌美绝伦引无数青年才俊茶不思饭不想的姑祖母。” 谢思蕊话音刚落,只听“啪嗒”一声, 谢嘉语手边的茶杯被她的袖子碰倒了。 春桃见状, 赶紧扯住了谢嘉语的袖子, 阻止茶水流到身上。 好在春桃的动作够快,桃酥也过来帮了忙,所以这一摊乱子很快就处理好了。 只是,谢嘉语的神色却不似刚刚那般有生气了。似是陷入了一种无名的思绪之中,顾建武竟然因为她终生未娶……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她回去一定要问问青娘,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谢思蕊却着实有些纳闷儿,姑祖母的反应怎么跟平常人不太一样呢?平常人不是感动于顾将军的事迹,就是好奇姑祖母的长相。而姑祖母却似乎,有些……她若是没看错的话,应是,有些惊慌。 王福味出去没多久,伙计就把糕点送上来了。 谢思蕊吃了两口点心,看着对面神思仿若不在糕点上的谢嘉语,问道:“姑祖母,你可是认识那掌柜的一家,或者顾将军?” 谢嘉语微微回过来一些心思,道:“并不认识。” 说完,见谢思蕊探究的目光,谢嘉语笑了笑,遮掩了脸上的神色以及心中的思绪,道:“只是乍听到如此,如此……” 一时之间,谢嘉语有些不知道该用何种词汇来形容这个故事。毕竟,里面的主人公是她。若不是她的话,她能想到一百种词汇来形容,而此时,这一百种词汇却似乎都不太妥当。 “如此荡气回肠,可歌可泣,让人羡慕的爱情故事。”谢思蕊贴心的道。 往常,大家最喜欢用这些词汇来形容这个故事。 谢嘉语微微有些赧然,道:“……对,这样一个……嗯,一个故事,有些震惊。” 谢思蕊赞同的点点头,道:“姑祖母说得对,记得小时候我第一次听说的时候,也是您这般模样,非常的震惊。那时我就在想,我那早逝的姑祖母该是何等的仙人模样,竟然能让如此厉害威猛的大将军做出这样的决定。只可惜,我爹娘并未见过我那传奇一般的姑祖母。而祖父又不许任何人提及这件事情,所以,我到现在都不知姑祖母长什么样子。” 说完,谢思蕊看着对面的谢嘉语,笑着道:“不过,见了您之后,我却觉得,我那姑祖母大概就是您这般模样吧,也只有您这般长相气度的人才能让那样厉害的男人想遁入空门。” 谢嘉语心中已然不太淡定,不想再提及这件让人震惊的事情,遂转移话题道:“蕊姐可是有思慕的男子了?” 谢思蕊却是一副敬谢不敏的模样,道:“姑祖母说笑了,我还小,哪里就有思慕的男子。” 谢嘉语盯着谢思蕊的模样看了看,觉得眼睛、鼻子、嘴巴哪里都可爱,哪里都好看。只是如今脸圆圆的,看不出来原本的轮廓。 看完之后,谢嘉语道:“嗯,你现在还小,模样还未长开,等你长大了,定然会被媒人踏破咱们谢家的家门。” “姑祖母说笑了。”谢思蕊有些害羞的道。 想到刚刚遇见的齐梓晨和苏琳儿最后的眼神,谢思蕊觉得她有必要跟谢嘉语提醒一下。 “姑祖母,刚刚在楼下遇到的那两个人,一个是定远侯府的二小姐苏琳儿,一个是承恩侯府的四小姐齐梓晨。这两个人因我表哥跟我有些过节,姑祖母以后见到这两个人要小心一些。” 谢嘉语听罢,疑惑的道:“你表哥?” 谢思蕊点点头,神色不虞的道:“可不就是我那姨家表哥,他对我甚好。只是我那表哥亦是苏琳儿的堂兄。我偷偷告诉您啊,齐梓晨喜欢我表哥,只可惜我表哥不喜欢他,所以,她就只能找我麻烦了。” 谢嘉语微微笑了笑,原来又是一段小儿女的感情故事。还没待她说些什么,只听包间的门立马就从外面被人打开了。 “谢三,你刚刚说什么!你有胆子再说一遍吗?”齐梓晨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冲着谢思蕊吼道。 谢思蕊嘴角动了动,心中暗道晦气。吃了一块桃花糕,遮掩道:“我说什么了,我什么也没说。” 谢嘉语认识谢思蕊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小孩子的模样。在府里,她一直都像是个小透明似的,从不在公众场合多说什么。却原来,在同龄人面前如此的活泼。 “我二哥哥哪里不喜欢晨姐姐了,谢三,你可不能乱说!”苏琳儿弱弱在在一旁道。 谢思蕊道:“苏二,你莫不是在齐四面前说我表哥喜欢她吧?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表哥喜欢她了?” 苏琳儿看了一眼满脸怒气的齐梓晨,道:“谢三,你别因为我堂哥送了你一块玉佩就以为他喜欢你,我跟你说他才不喜欢你。他对我晨姐姐最好了,对你可不怎么样。” 齐梓晨原本生气的脸庞听了这话却更是气愤了,盛怒的看着苏琳儿,道:“你刚刚说什么?申哥哥竟然送给她一块玉佩!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能不告诉我?” 苏琳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捂着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谢思蕊冷哼一声,道:“苏二,你胡说什么,我表哥何时给我玉佩了,那玉佩原本就是我三哥哥的,是他借过去看了看。” 说罢,还看了一眼谢嘉语。 谢嘉语却没注意到谢思蕊的眼神,而是好奇的看着眼前三个吵来吵去的姑娘。四十年过去了,民风已经如此开化了吗?竟然为了一名男子公然吵闹不休。 而且,闺阁女子如今对名字的称呼也着实有趣。 “你胡说八道,快把那块玉佩拿过来我看看!你怎么能收下申哥哥的玉佩。”齐梓晨走过来就想跟谢思蕊要。 谢思蕊也生气的站了起来,道:“我说过了,我没有,那是我哥哥的,不是表哥的。” “你就是有,我那天都看到了。”苏琳儿在一旁添油加醋的道。 谢思蕊见齐梓晨发怒的模样,却突然转变了想法,道:“我就算有又怎么样,反正我不会给你看的。气死你!” 齐梓晨听了这话,脸上露出来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道:“谢三,你竟然开始骗人了,我就知道你肯定有。申哥哥的东西那般重要,你肯定藏在身上了,快给我。” “我不给。”谢思蕊道。 谢嘉语看戏看到这里,着实有些看不下去了。这样吵来吵去,乱七八糟的,也太不像样子了。想到这里,她站起身来,正欲说些什么,结果就见齐梓晨和谢思蕊两个人纠缠在了一起。 桃酥和齐梓晨的丫鬟也打在了一起。 苏琳儿见状,也开始招呼自己的丫鬟一起欺负谢思蕊。 谢嘉语从小到大还没见过如此阵仗,说了几句让她们住手,可是没有一个人听进去。可恨她也不会打架,没什么经验。看着谢思蕊被欺负的模样,赶紧跟春桃道:“快去帮一帮三小姐,把她们拉开。” 她本想着让春桃去叫一下下面的掌柜的,但想到,若是外人看到了这样的情形,难免会对姑娘们的名声不利。其他两个人她不管,但谢思蕊却是她们文昌侯府的人,不得不顾忌。 春桃不敢对几位小姐动手,也插不进去手,所以只好想着拉开那些欺负谢思蕊的小丫鬟们。 结果,谢思蕊几人纠缠着却是来到了谢嘉语这边。 谢嘉语看着齐梓晨和苏琳儿两个人同时欺负着谢思蕊,往窗边退了几步,皱着眉头,道:“成何体统,快放开!” 只是,这几人打得正热闹,没人听她的话。而且,打着打着,直接挤到了窗户这边。 谢嘉语又退了几步,身后已经是窗户了,而窗子又比较低矮。无奈之下,谢嘉语也只好拉了几下齐梓晨和苏琳儿,却不料被这两人打了几下不说,裙子也被踩住了。 她正欲扯回来裙子,却不知被谁狠狠地撞了一下,因着裙摆被扯回来的惯性,她的身体一下子翻出了窗外。 只是,这门亲事毕竟牵涉到了太子,先皇也很是无奈。 若说谢忠虽不喜长公主,但对于谢嘉融还是喜欢的,不至于给嫡长子订这么一门亲事。这其中,自然是少不了太子的拉拢。 多方面综合之下,谢忠就给谢嘉融定了这样一门亲事。 因章姨娘给谢嘉融留下的心理阴影太大,所以,即便是不喜陈氏,即便后来太子夺嫡失败,谢嘉融也没有另娶或者抬几房姨娘。这些年,他一心只扑在了谢嘉语的身上。 100.等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齐梓晨和苏琳儿是一对表姐妹, 二人今日是来福味斋买一些糕点, 不料却在门口碰到了谢思蕊一行人。她们原本就跟谢思蕊比较熟悉而且不太对付,所以, 远远的走过来就认出来谢思蕊。 至于站在另外一边的谢嘉语,她们虽没有看清楚她的容貌, 却也从侧面看过去觉得不似一般的小家碧玉。是以, 走近了之后,便出言讽刺起来。 不料, 谢嘉语一回头, 却让这两个十三四岁的姑娘吓傻了。 “好美啊!”苏琳儿忍不住惊叹道。 齐梓晨听后,回过神来, 扯了扯苏琳儿的衣裳。 苏琳儿也终于回过神来,板了板脸, 眼神不善的盯着谢思蕊。 “哼, 那当然了,我家姑祖母可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谢思蕊此时一点都不像在谢嘉语面前的乖巧模样,面对面前是敌非友的两个人,显得有些张牙舞爪。 谢嘉语看着面前的这两个小姑娘,心想,这俩人估计又不知是哪些故人之后代。想想, 跟这些人较劲儿挺没意思的。作为长辈, 当有长辈的样子。 “思蕊, 要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比我漂亮的人或许还有人在。”谢嘉语先是谦虚了一下,随之,又朝着谢思蕊一笑,道,“而且,纵使你真的觉得我这般美丽,也不要如此直白的说出来,免得让那不通礼数的人笑话了。” 说着,谢嘉语伸出手来扶了扶谢思蕊头上的蝴蝶发簪,道:“这对发簪是邻国进献的,昌平大师的作品。歪了,就不好看了。” 扶完之后,又不着痕迹的看了看对面脸色变了几变的两位小姐,笑了笑,道:“我们先进去了。” 说完,就带着谢思蕊昂首挺胸的走进了福味斋。 谢思蕊看着齐梓晨和苏琳儿不善的脸色,得意的冲着她们俩做了个鬼脸,然后随着谢嘉语进入了店内。 进入店内,看着一角处排得长长的队伍,谢嘉语问道:“楼上可还有位置?” 伙计看着谢嘉语的面容,先是呆了一呆,随即笑着道:“有的,只是这价格……” “还是十两银子吗?”谢嘉语试探的问道。 伙计一听这话,就知道谢嘉语不是寻常人,赶紧点头哈腰的道:“客官一看就是个懂行的,您请。” 谢嘉语听罢,示意春桃给钱,带着谢思蕊上了二楼。 苏琳儿看着谢嘉语和谢思蕊上二楼的背影,气得脸色通红,道:“晨表姐,那个长得如此美丽的女人竟然敢这么说我们。” 齐梓晨冷哼了一声,道:“哪里美了?比我大姐差远了!而且,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那你打算怎么做?”苏琳儿小声的问道。二楼要十两银子才能上去,她自是明白规矩的。可是她人小,没那么多钱。况,他们定远侯府如今有些没落了,也不容她们小辈如此的败坏家产。 齐梓晨今年也才十四岁,还未及笄,手里也没多少钱。只是,她稍微比苏琳儿好一点,毕竟承恩侯府如今还算得势。 “自然是上去坐一会儿,难不成就这么走了?不过是十两银子,当谁还出不起不成。”说罢,齐梓晨甩了一下手中的帕子,快步走进了福味斋。 谢嘉语上去之后,点了几样她原先惯常吃的几样小吃食。随后又让谢思蕊也点了几样。 等伙计准备下去时,谢嘉语道:“你们掌柜的可在?” 伙计笑着道:“掌柜的在下面,您找他可是有事?” 谢嘉语点点头,道:“的确有事,烦劳伙计把他叫过来。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他。” “好嘞,客官您稍等,小的马上就下去叫掌柜的。” 谢思蕊想着该如何跟谢嘉语解释刚刚遇到的那两个人,没想到谢嘉语什么都没问,蹙着眉头不知在思考着什么问题。见状,她也没多说什么,低头喝茶了。 很快,长得胖胖的极富态的掌柜的就上来了。 “客官您好,请问您找在下何事?” 谢嘉语看着年约四十,神态恭敬的掌柜的,心想,如果那两人的孩子长大了,估摸着也是如此大吧。 这般想着,她就用探究的眼神看向了掌柜的,试着想要从他脸上找一找熟悉的影子。 只是,这掌柜的太富态了些,她看了许久都没能看出来故人的长相。 “掌柜的,请问你姓什么?”谢嘉语道。 王福味看着眼前容色绝美的女子,正思考着这位天仙一样的客人唤他来所谓何事。心想着,就是冲着这般的美貌,纵使提出来一些刁难的问题,想必也不会有人会拒绝。 却不曾想,这人却问出来如此一个出人意料的问题。 “鄙人姓王。”虽心中百般思量,但王福味依然淡定的回答了谢嘉语的问题。 谢嘉语一听,怔了一下,问道:“王大勇和陈翠花是你什么人?” 王福味听了这话,神色才开始郑重起来。这位年轻的小姐是如何得知自己已逝爹娘的名讳?这两个名字,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提及了。 然而,王福味不知道的是,对于他来说很多年没有人提及的名字却是谢嘉语月余前才见过的人。 “正是家父和家母。”王福味道,“只是不知,小姐可是认识我爹娘?” 谢嘉语心想,的确是认识的,只是,即使认识现在也不敢说认识。于是,笑了笑,道:“他二人身体可还好?” 现在算来,若是这二人还活着,大概快到古稀之年了吧。 “家父二十年前就去世了,家母也在几年前去世。”王福味道。 “怎么会死得这般早?”谢嘉语惊讶的道。 王福味看着眼前的谢嘉语,却是越看越觉得怪异。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问及他已逝的父母。而他爹去世的时候,这位小姐恐怕还没有出生吧? “家父年轻时身子亏空,年岁大了就有些熬不住了。遂,去世的比较早。家母倒是身体康健,是喜丧。”不管心中作何想,王福味依旧恭敬的如实答道。 谢嘉语想到了那年救下来王大勇和陈翠花的情形,夫妻俩一路乞讨而来,王大勇已经饿得脱形了,而陈翠花却身子好好的。 “你爹对你娘着实情深。”谢嘉语感慨道。 若说之前的问话只是让王福味惊讶和存疑的话,听了这句话,王福味却只剩震惊了,眼前的少女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他爹娘的事情,而且知之甚深。 这些事情,是他娘在弥留之际讲给他听的,外人又怎么会知晓? “小姐,您和家父家母有何渊源?”王福味问道。 虽然他上来时,已经了解了这桌客人的身份,知道她们是文昌侯府之人,但这位少女是谁他却不曾听说过。是以,不管这位少女是谁,能跟文昌侯府扯上关系,肯定是非富即贵,不是他们这等人能攀扯上的,但这少女对他家的事情知道的也太清楚了一些。 谢嘉语低头喝了一口茶,抬起头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谢思蕊疑惑的神色,于是冲着她笑了笑,然后看着王福味道:“是有些渊源,不过,都是往事了。” “能认识小姐,是家父家母的福分。”王福味心思沉沉的道。虽然他很想知道眼前的少女跟家父家母有何渊源,但是看着少女的态度,也知道对方恐不会多说了。 没想到貌美的少女竟然笑了一下,略有些怀念的说道:“的确是你父母的福分。” 谢嘉语心想,是啊,若不是当初遇到了她和那位故人,他父母还不知会是何种境遇,有没有他都很难说。 想到这里,谢嘉语突然想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问道:“你们东家可是顾……建武,唔,顾参将?” 王福味正因谢嘉语的上句话发呆,却又听见少女毫不客气的提及了战功赫赫的大将军的名讳。 “的确是顾将军府。”这在上流社会也不算什么秘密,只是很少有人知道罢了。 谢嘉语心想,原来他已经是将军了啊。 想到这位玩儿得非常好的小伙伴,有些话,突然就堵在了喉咙里。像是一个鱼刺,扎得人上不去也下不来。她之前就想问,却一直忘记问青娘的话,此时却像是一根针一样,扎得人心里疼。 万一…… 叹了一口气之后,谢嘉语看着杯中漂浮了一片枣片,问道:“顾将军,可……可还……” 101.临行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说完, 转头对着青嬷嬷道:“青娘, 给小姐换一身衣裳, 一会儿进宫面圣。” 青嬷嬷欢喜的道:“哎,好, 老奴保管给小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谢嘉融却笑着看了一眼呆呆的谢嘉柔, 揉了揉她柔软的发丝,道:“我家小妹, 不打扮也是最漂亮的。” 谢嘉柔听了之后自然是心里美滋滋的, 她却也是个爱美之人。所以,各种打扮一样都不能少。 青嬷嬷自幼便陪在谢嘉柔的身边, 虽然这些年谢嘉柔一直都昏迷着, 但她一直陪在她的身边,所以,对她以往的喜好至今依然铭记于心。 净面之后,细细的给她涂了一些保湿的霜露, 一边涂一边道:“小姐的皮肤竟比那剥了壳的鸡蛋青还要嫩滑, 到叫老奴险些不敢碰了。” 谢嘉柔看着镜子里笑意盈盈的少女,抬起手来摸了摸,心中得意,不甚在意的道:“无妨无妨。” 她皮肤一向很好, 没想到睡了四十年依然如故。若不是看着她大哥和青娘都已老去, 她万万不敢相信时间已经走了那么久。 说着话, 青嬷嬷很快就给谢嘉柔梳了一个飞仙髻。 一个如仙子般美玉无瑕的脸就出现在了镜中。 随即,青嬷嬷拉开铜镜旁的三层的铜鎏金珐琅彩嵌宝石首饰盒,指着里面金光闪闪的首饰,问道:“小姐,您今天想用哪一支?” 谢嘉柔却被里面各种金银玉宝石首饰晃晕了眼,看着这些价值不菲的物件儿,忍不住看着青嬷嬷,问道:“这些首饰都是哪里得来的,并不像我库房里的东西。而且,这些样式我竟不曾见过。” 说着,就拿起来一件金钗看了起来,做工甚是精细。 青嬷嬷解释道:“小姐惯常用的那些首饰,以及您昏迷的这些年皇上和侯爷这些年的赏赐,老奴都已经收起来了。这些是去年皇上陆陆续续赏赐下来的,以及侯爷给您准备的。有番邦进贡的,也有内廷打造的。” 没有女人会不喜欢这些亮闪闪的金贵东西,谢嘉柔脸上忍着笑意,眨巴着眼睛,看着青嬷嬷,问道:“你的意思是,皇上每年都有赏赐吗?” 心道,舅舅真懂她呀! 此时,她还没有想到,一觉四十年过去了,而皇上也不再是当年那个皇上。 青嬷嬷跟谢嘉柔朝夕相处了那么多年,自然是了解她的性子,也学着谢嘉柔的模样,小声的道:“自然是每年都有的,老奴见那些已经过时了,也放不下了,想必小姐即便立时醒过来也看不上那些物件儿,所以都锁进了小姐的库房里。留下的这些,全是京城时兴的。” 这是自谢嘉柔醒过来最最让她开心的事情,听罢,她眼睛顿时眯成一弯新月,露出来一口大白牙,摸了摸盒子里的首饰,道:“青娘,还是你最懂我的心。” “多谢小姐夸赞,小姐,快看看,您今日想用哪一支?”青嬷嬷提醒道。 谢嘉柔摸了摸这个,又拿起来另外一个,挑挑选选之后,拿起来一支金镶宝石白玉下坠蝴蝶的步摇,道:“就用这个吧。” 青嬷嬷小心翼翼的拿起来发簪,插在了谢嘉柔的头发里,道:“果然好看,小姐眼光真好。” 戴好头饰之后,谢嘉柔又挑了一件银纹绣百蝶度花裙穿在身上,这衣服是上下两件,上面是短袄,下面是裙子。原本想就这样出去,结果青嬷嬷却道:“小姐,如今积雪刚化,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您大病初愈,还是多穿些衣裳吧。” 谢嘉柔这才注意到屋内似乎烧着地龙,果真是与睡前不同了,她记得,那时正是夏日炎炎之际。 “就穿这件斗篷吧。”谢嘉柔指了指一件白色的狐狸毛斗篷道。 穿上斗篷之后,这才由青嬷嬷带着走了出去。 穿过整个院落,走到一处,青嬷嬷轻轻一推,里面却别有洞天。看起来似是一处书房,此时,书房内却空无一人。走出书房之后,没走多远,便到了一旁的偏厅。 谢嘉柔进来时,屋内的人全都看了过来。明明是冷寂的冬末春初,这一刻,却让人感觉到春日复苏的欣喜。 谢嘉融感觉自己一下子年轻了很多岁,时光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四十年前。 而杜公公心中却在思量,怪不得叫皇上那么着急,却原来是如此一个世间少有的绝色美人。 “大哥,公公好。”谢嘉柔笑意连连的打着招呼。 “呃,小姐好。”杜公公终于反应了过来,想到已经耽搁了许久的时间,恐皇上怪罪,赶紧道,“侯爷,随咱家进宫去吧?” 谢嘉融收回来放在谢嘉柔身上的目光,道:“好。公公请。” “侯爷请。” 乾清宫是上早朝的地方,它的旁边有两个暖阁。西暖阁是后宫妃子侍寝的地方,东暖阁则是皇上处理政务和朝臣商议重要政事的地方。 如今冬日刚过,正是料峭时节。每年这时,总会有一些挨不过冬日饥寒死去的贫民,还有一些四处乞讨要饭的流民。 去岁,因河南、山东两地发生过旱灾,所以今年来到京畿附近的流民比以往多了两成。故,今日几位内阁和户部大臣就是来找皇上商议赈灾以及解决流民的事宜。 不料,向来关爱子民的承德帝今日却有些心不在焉。表面上看似在听他们说话,实则眼睛已经不知道看向了何处。 还是首辅林阁老最懂皇上的心思,思及黄太医刚刚进来时皇上的脸色,揣摩着这些政事或许是耽搁了皇上的私事,便及时结束了这个话题,道:“臣等回府再细细想考这事该如何解决,明日早朝再把章程递给皇上。” 话为落音,就听承德帝道:“甚好。” 此话一出,大家全都明白该如何做了,纷纷道:“臣等告退。” 众人出了东暖阁,还在思索皇上今日为何如此神色。尤记得早已不在太医院当值的黄太医来见皇上时,皇上脸上一瞬间迸发出来的惊喜让人觉得有什么天大的喜事发生了。 难道后宫的哪位妃子有喜了? 后宫似乎多年没有传出来喜讯了。 不知是宠爱一直长盛不衰的贵妃还是新晋宠妃张侍郎的妹妹,若是生下来皇子,会不会对当前的格局产生变动。 众人正思索着,只见远远地走过来一行人。 为首的是在皇上身边伺候的杜公公,而站在他身侧的是文昌侯。这两个人在京城都有着举重若轻的地位,只是,此时却走的格外慢,似乎在迁就一旁的少女。 而众人也没有在他们二者身上停留过多的目光,全然被文昌侯身侧身姿曼妙的少女所吸引。 只见那位少女身披一件白色的斗篷,内里着一件银纹绣百蝶度花裙,头上戴着一支金玉镶嵌的蝴蝶步摇,随着走动,全身上下的蝴蝶仿佛都动了了起来。 在这刚刚吐出绿意的初春,显得格外朝气蓬勃。 虽然少女脸上戴着面纱,但仍能从轮廓中看出来长相不俗。如出水芙蓉一般清丽,又如百花齐放一般耀眼。低着头戴着面纱都能让人感觉到这不俗的长相,若是去掉,该是何等的倾国倾城。 真真是让人难以忘怀。 有许多年没见过这般容貌的少女了。 或许,今年的春天,提前到来了。 为首的林阁老已过花甲之年,看了一眼之后,变移开了目光,笑着跟谢嘉融打了一声招呼。随后,错身而行,继续跟身边之人说着刚刚的政事。 而他身后的几个人却是忍不住朝着谢嘉柔多看了几眼。 两拨人错身背道而行之后,不到三十的户部侍郎程昱扯了扯身侧之人的袖子,道:“之成,你说刚刚那人是谁?我竟未见过如此美貌的少女。没看清脸就已是如此的勾人,若是露出来脸,恐怕天地都得为她失色。真真是个美人啊!” 只见站在他身侧之人蹙了蹙英挺的眉毛,轻轻侧身了半步,不动声色的扯回来自己的袖子,目视前方,声音清冷的道:“程侍郎,当务之急是想出赈灾良策,为皇上分忧。” 程昱吊儿郎当的道:“这样简单的事情我不信你心中没有对策。” 说完,不待裴之成说什么,又恨铁不成钢的道:“哎,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年纪轻轻就做了次辅又如何,回到家还不是没个知冷热的贴心人儿。真真是不解风情啊,甚是无趣,甚是无趣。” 说着,也不再搭理裴之成这个榆木疙瘩了,而是唱着小曲找到自家马车,上车走了。 落后几步的裴之成跟众人打完招呼之后,也坐上自己的青布马车,离开了宫门口。 回到府中之后,坐在书房里,裴之成回忆着刚刚的情形,细长的双眼微微眯了起来,食指拱起,敲了三下桌子。 一个黑衣人应声而现。 102.无奈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这事儿不会怪在她的头上吧? 苏琳儿心里沉沉的, 开始思考刚刚自己有没有碰到她。想了半天, 她也不太确定。看着纠缠在一起的齐梓晨和谢思蕊,苏琳儿想, 这事儿要怪也只怪这两个人, 肯定不能怪到她头上。 这般想着, 她又镇定了一些。 只可惜大家打得正欢,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也没听到她刚刚的叫喊声。 “你们俩快让开,刚刚有人掉下去了。”苏琳儿看着眼前还在打架的齐梓晨和谢思蕊着急的说道。 春桃站的地方离得这边比较远, 她模模糊糊似是听到了苏琳儿的话, 赶紧脱离了战场,四处找着谢嘉语, 不料,却没发现谢嘉语在哪里。 顿时, 她开始心慌起来。看着站在一旁瑟瑟发抖的苏琳儿, 脸色煞白, 着急的问道:“我们家小姐呢?” 苏琳儿见终于有人理会她了,赶紧指了指窗边, 道:“掉,掉下去了。” 春桃震惊的说道:“什么!” 说完, 使劲儿推开了谢思蕊和齐梓晨, 大声吼道:“快走开, 我家小姐掉下去了。” 因着春桃的声音很大,所以,屋内的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一声,全都住手了。 春桃也得意趴在窗边看了看谢嘉语的情况。 谢嘉语今天,幸,也不幸。 不幸的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她一个路人被推了下去。幸的是,今日穿得裙子比较结实,所以,掉下去的时候,裙子勾在了窗棂上,这给了她足够的缓冲时间,让她能够及时的用手攀住窗户的边缘,不至于立马掉下去。 听着屋内争吵的声音,看着距离地面的距离,谢嘉语心有些凉。如果真的从这里掉下去的话,摔死倒不至于,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摔伤腿? 这里是福味斋后门的夹道,往前面远远望去,却是一个过路人都没有。 而屋内似乎也没人发现她掉下去了,这可如何是好? 谢嘉语闭了闭眼睛,使劲儿喊了几声,却没人回应。而她手腕处很快就没了力气,眼看着就要滑下去了。 正在此时,突然发现有人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之中,可惜的是,她只能看到那人的一个侧脸。 谢嘉语忍不住道:“喂,下面那个人,救救我可好?” 虽是一名男子,但谢嘉语可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这里也没人经过,不会传出去的。而且,腿比较重要。只要下面那人接住她就好了。 那人却像是没听到似的,继续缓缓的前行。后面的那个小厮也出现在了谢嘉语的视线中。 谢嘉语看着那人将要离去的背影,道:“我快撑不住了,你救救我可好啊,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裴之成却像是刚刚听到似的,转头看了谢嘉语一眼。 只这一眼,就让谢嘉语愣住了。 只见那人身着一袭宝蓝色的绸缎衣裳,腰间系着一块通透的玉佩,黑色的靴子。双手负于身后,眉头紧锁,狭长的凤眼微微眯着,鼻梁高挺,薄唇紧抿,似是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整个人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如此孤傲的姿态,如高山雪莲一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距离感,让谢嘉语顿时语塞了。 活了这么久,她还从未见过拥有如此气质之人。 此人年岁约摸二十多岁,正值青年。如此年轻的人,却给人一种上位当权者的感觉。 即便是当年的太子,也不是如此的模样。 太子给人的感觉是由里到外的贵气,而这人却给人一种由里到外的寒气。 裴之成原本的思绪被打断,看着这名容色绝美的少女,微微有一瞬间的怔愣。这名少女的长相着实非常的美,即便是处于如此的险境,令她花容失色,却依然不减这份美貌。 不过,除非是极度相熟之人,一般人并不能发现他这微微的失态。 失态过后,裴之成却觉得这名少女给他一种微微熟悉的感觉。 拜自己的好记性所赐,他很快便想起了这名女子是谁。除了少了一层面纱,这女子不正是月余前在乾清宫门口看见的那人吗? 想到这名女子的身份,裴之成垂了垂眼眸,转身离开了。 皇上的女人,他们这些做臣子的还是不要碰为好。 况且,就算不是皇上的女人,又与他何干? 女人,不过是个麻烦罢了。 听着楼上的吵闹声,也知道这名女子经历了什么事情。他最烦这种女子争斗的戏码,乱七八糟又蛮不讲理。 谢嘉语看着裴之成远去的背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同时也开始怀疑自己的容貌。 这世间,竟然真的有男子看到她的容貌眼睛都不带眨一下不说,还理都不理会她。 待裴之成的背影在转角处消失不见,谢嘉语的手腕是真的撑不住了。 “发生了何事?” 在谢嘉语马上要掉下去之时,一个清亮的男子的声音传了过来。 谢嘉语感觉自己今日命不该绝,激动的朝着下面看了过去,只见不远处走过来两名男子。其中一名还是谢嘉语认识的。 那名陌生男子走在前面,似是在思考要不要救她。 见状,谢嘉语赶紧道:“谢思勋,你快过来救救我,我要撑不住了。” 谢思勋听后,也认出来女子是谁了,不待跟好朋友打一声招呼,立马快步飞奔了过来,接住了从二楼窗户掉下来的谢嘉语。 谢嘉语落到地面之后,腿都有些麻了,险些跪在了地上,还好她使劲儿抓住了谢思勋。 稳住了之后,谢嘉语激动的看着面无表情的谢思勋,感慨道:“果然还是我们谢家人最可靠了,你这孩子很好,很好。” 谢思勋被一个年纪比自己小,辈分比自己高的女子夸了几句,觉得甚为怪异。 “这位是?”顾嘉疑惑的看着谢嘉语问道。 谢嘉语长相如此的出众,顾嘉若是见过的话,恐怕不会忘记的。 谢思勋嘴角抽了抽,道:“这位是我姑祖母。” 顾嘉震惊的看着谢嘉语,有些难以置信。 “这位是顾将军府的公子。”谢思勋勉为其难又不失礼数的介绍。 谢嘉语一听对方是顾家的人,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对方。 只见他一副英姿勃勃的模样,肤色不似刚刚见到的那名男子一般白净,像是经常锻炼的古铜色,非常健康的模样。肩宽腰细,看上去非常有力气。一看就是习武之人。 “你是顾家人?顾……” 刚要说什么,就听到了春桃带着哭腔的声音。 “小姐,你没事吧?” 谢嘉语看了看站在窗口的几个人,道:“我没事,你让府里的马车开到这边来,我腿脚有些不舒服。” 实则是,她的衣裳坏了,不想当众去前面出丑。 苏琳儿和齐梓晨见谢嘉语没事,也终于放心了。只要她没事就好,想到这里,又狠狠地瞪了一眼谢思蕊。 谢思蕊这会儿正害怕呢,没工夫理会这两个人。迅速的往下面跑去。万幸的是姑祖母没事,要不然,她万死难辞其咎。 不过一会儿功夫,谢思蕊就带着春桃和桃酥下来了。 “姑祖母,您没事吧?都怪我,都怪我,要不是我,您……”说着说着,谢思蕊的眼泪就流了出来。原本她头发就因为打架弄得乱糟糟的,这会儿看来却是更加的狼狈了。 春桃则是关心的看着谢嘉语的腿脚,问道:“小姐,你的脚如何了?” 谢嘉语摇了摇头,道:“无妨。” 谢思勋看着谢思蕊的模样,想到刚刚在窗口似是看到了齐家的小姐,心中多少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些世家公子哥又有几个不明白的,顾嘉多多少少也明白了,见状,道:“思勋看来这里还有事,我就不留你了,咱们改日再聚。” 谢思勋冲着顾嘉抱了抱拳,道:“改日定要好好请你。” “好,我等着。”顾嘉抱着拳回答道。 马车很快就过来了。上车之前,谢嘉语纠结的看了看顾嘉,想问几句关于顾建武的事情,几息之后,开口道:“那个……” 103.认错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啊!快住手, 都快住手!”苏琳儿惊恐的道。 万一出了人命,这可就收不了场了。对方长得那么漂亮,穿戴的那样富贵, 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而且, 是跟谢三一起的, 文昌侯府虽说这些年没怎么有动静了, 但至少因着和皇上的表亲关系,比他们定远侯府得势一些。 这事儿不会怪在她的头上吧? 苏琳儿心里沉沉的,开始思考刚刚自己有没有碰到她。想了半天,她也不太确定。看着纠缠在一起的齐梓晨和谢思蕊,苏琳儿想, 这事儿要怪也只怪这两个人,肯定不能怪到她头上。 这般想着,她又镇定了一些。 只可惜大家打得正欢,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也没听到她刚刚的叫喊声。 “你们俩快让开,刚刚有人掉下去了。”苏琳儿看着眼前还在打架的齐梓晨和谢思蕊着急的说道。 春桃站的地方离得这边比较远,她模模糊糊似是听到了苏琳儿的话, 赶紧脱离了战场, 四处找着谢嘉语, 不料, 却没发现谢嘉语在哪里。 顿时, 她开始心慌起来。看着站在一旁瑟瑟发抖的苏琳儿,脸色煞白,着急的问道:“我们家小姐呢?” 苏琳儿见终于有人理会她了,赶紧指了指窗边,道:“掉,掉下去了。” 春桃震惊的说道:“什么!” 说完,使劲儿推开了谢思蕊和齐梓晨,大声吼道:“快走开,我家小姐掉下去了。” 因着春桃的声音很大,所以,屋内的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一声,全都住手了。 春桃也得意趴在窗边看了看谢嘉语的情况。 谢嘉语今天,幸,也不幸。 不幸的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她一个路人被推了下去。幸的是,今日穿得裙子比较结实,所以,掉下去的时候,裙子勾在了窗棂上,这给了她足够的缓冲时间,让她能够及时的用手攀住窗户的边缘,不至于立马掉下去。 听着屋内争吵的声音,看着距离地面的距离,谢嘉语心有些凉。如果真的从这里掉下去的话,摔死倒不至于,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摔伤腿? 这里是福味斋后门的夹道,往前面远远望去,却是一个过路人都没有。 而屋内似乎也没人发现她掉下去了,这可如何是好? 谢嘉语闭了闭眼睛,使劲儿喊了几声,却没人回应。而她手腕处很快就没了力气,眼看着就要滑下去了。 正在此时,突然发现有人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之中,可惜的是,她只能看到那人的一个侧脸。 谢嘉语忍不住道:“喂,下面那个人,救救我可好?” 虽是一名男子,但谢嘉语可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这里也没人经过,不会传出去的。而且,腿比较重要。只要下面那人接住她就好了。 那人却像是没听到似的,继续缓缓的前行。后面的那个小厮也出现在了谢嘉语的视线中。 谢嘉语看着那人将要离去的背影,道:“我快撑不住了,你救救我可好啊,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裴之成却像是刚刚听到似的,转头看了谢嘉语一眼。 只这一眼,就让谢嘉语愣住了。 只见那人身着一袭宝蓝色的绸缎衣裳,腰间系着一块通透的玉佩,黑色的靴子。双手负于身后,眉头紧锁,狭长的凤眼微微眯着,鼻梁高挺,薄唇紧抿,似是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整个人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如此孤傲的姿态,如高山雪莲一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距离感,让谢嘉语顿时语塞了。 活了这么久,她还从未见过拥有如此气质之人。 此人年岁约摸二十多岁,正值青年。如此年轻的人,却给人一种上位当权者的感觉。 即便是当年的太子,也不是如此的模样。 太子给人的感觉是由里到外的贵气,而这人却给人一种由里到外的寒气。 裴之成原本的思绪被打断,看着这名容色绝美的少女,微微有一瞬间的怔愣。这名少女的长相着实非常的美,即便是处于如此的险境,令她花容失色,却依然不减这份美貌。 不过,除非是极度相熟之人,一般人并不能发现他这微微的失态。 失态过后,裴之成却觉得这名少女给他一种微微熟悉的感觉。 拜自己的好记性所赐,他很快便想起了这名女子是谁。除了少了一层面纱,这女子不正是月余前在乾清宫门口看见的那人吗? 想到这名女子的身份,裴之成垂了垂眼眸,转身离开了。 皇上的女人,他们这些做臣子的还是不要碰为好。 况且,就算不是皇上的女人,又与他何干? 女人,不过是个麻烦罢了。 听着楼上的吵闹声,也知道这名女子经历了什么事情。他最烦这种女子争斗的戏码,乱七八糟又蛮不讲理。 谢嘉语看着裴之成远去的背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同时也开始怀疑自己的容貌。 这世间,竟然真的有男子看到她的容貌眼睛都不带眨一下不说,还理都不理会她。 待裴之成的背影在转角处消失不见,谢嘉语的手腕是真的撑不住了。 “发生了何事?” 在谢嘉语马上要掉下去之时,一个清亮的男子的声音传了过来。 谢嘉语感觉自己今日命不该绝,激动的朝着下面看了过去,只见不远处走过来两名男子。其中一名还是谢嘉语认识的。 那名陌生男子走在前面,似是在思考要不要救她。 见状,谢嘉语赶紧道:“谢思勋,你快过来救救我,我要撑不住了。” 谢思勋听后,也认出来女子是谁了,不待跟好朋友打一声招呼,立马快步飞奔了过来,接住了从二楼窗户掉下来的谢嘉语。 谢嘉语落到地面之后,腿都有些麻了,险些跪在了地上,还好她使劲儿抓住了谢思勋。 稳住了之后,谢嘉语激动的看着面无表情的谢思勋,感慨道:“果然还是我们谢家人最可靠了,你这孩子很好,很好。” 谢思勋被一个年纪比自己小,辈分比自己高的女子夸了几句,觉得甚为怪异。 “这位是?”顾嘉疑惑的看着谢嘉语问道。 谢嘉语长相如此的出众,顾嘉若是见过的话,恐怕不会忘记的。 谢思勋嘴角抽了抽,道:“这位是我姑祖母。” 顾嘉震惊的看着谢嘉语,有些难以置信。 “这位是顾将军府的公子。”谢思勋勉为其难又不失礼数的介绍。 谢嘉语一听对方是顾家的人,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对方。 只见他一副英姿勃勃的模样,肤色不似刚刚见到的那名男子一般白净,像是经常锻炼的古铜色,非常健康的模样。肩宽腰细,看上去非常有力气。一看就是习武之人。 “你是顾家人?顾……” 刚要说什么,就听到了春桃带着哭腔的声音。 “小姐,你没事吧?” 谢嘉语看了看站在窗口的几个人,道:“我没事,你让府里的马车开到这边来,我腿脚有些不舒服。” 实则是,她的衣裳坏了,不想当众去前面出丑。 苏琳儿和齐梓晨见谢嘉语没事,也终于放心了。只要她没事就好,想到这里,又狠狠地瞪了一眼谢思蕊。 谢思蕊这会儿正害怕呢,没工夫理会这两个人。迅速的往下面跑去。万幸的是姑祖母没事,要不然,她万死难辞其咎。 不过一会儿功夫,谢思蕊就带着春桃和桃酥下来了。 “姑祖母,您没事吧?都怪我,都怪我,要不是我,您……”说着说着,谢思蕊的眼泪就流了出来。原本她头发就因为打架弄得乱糟糟的,这会儿看来却是更加的狼狈了。 春桃则是关心的看着谢嘉语的腿脚,问道:“小姐,你的脚如何了?” 谢嘉语摇了摇头,道:“无妨。” 谢思勋看着谢思蕊的模样,想到刚刚在窗口似是看到了齐家的小姐,心中多少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些世家公子哥又有几个不明白的,顾嘉多多少少也明白了,见状,道:“思勋看来这里还有事,我就不留你了,咱们改日再聚。” 谢思勋冲着顾嘉抱了抱拳,道:“改日定要好好请你。” “好,我等着。”顾嘉抱着拳回答道。 马车很快就过来了。上车之前,谢嘉语纠结的看了看顾嘉,想问几句关于顾建武的事情,几息之后,开口道:“那个……” 顾嘉看着谢嘉语的模样,不明所以,静静的等着她后面的话。 谢思勋也诧异的看着谢嘉语,明明这二人应该是初次见面,为何谢嘉语却几次欲言又止? 104.降生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谢嘉语一听立马上前,跪在了地上。其他人也跟着跪在了地上。 “传皇上口谕。北郡谢氏族女谢嘉语系朕之表妹, 知书达理,温柔贤淑, 性资敏慧,特赏赐黄金百两, 玉如意一对, 宫女两名。钦此!” 此话一出,所有人对谢嘉语的态度都变了。不过是北郡来的一个孤女, 竟然能劳烦皇上下旨。这是他们文昌侯府多少年来没有过的殊荣了。 文昌侯府却也繁盛过,不过, 那是改名文昌侯府之前, 那时还叫长公主府。自从谢忠夺嫡站错了队伍,他们文昌侯府就被皇上厌弃了。 现如今, 也不过是仗着和皇上的表亲才舔颜站在了京城一流世家的行列。说句难听点的话, 如若哪天文昌侯谢嘉融去世了, 他们这地位恐会一落千丈。 可就在今天, 皇上竟然重新赏赐了他们府中之人,让人觉得万分不可思议。 许是因为这张脸?却也不至于此。皇上向来不是一个重色之人,励精图治,况且年岁已大, 让人很难往那方面去想。难道是……大家看着谢嘉融的背影, 心思各异。 等宫里的人走了之后, 陈氏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不行,讥讽的道:“原来侯爷早有安排,妹妹好大的面子,竟然劳烦皇上赐人。” 谢嘉语却笑着道:“这不是怕累着大嫂嘛。想必宫里的人肯定更加知晓这京城的规矩。” 陈氏瞪大浑浊的双眼,盯着谢嘉语看了看,最终道:“我有些乏了,芸娘,扶我回去歇息。” 芸娘赶紧道:“是,老夫人。” 其他小辈的心里见状,都有些想法,站了起来送陈氏离开。 唯独谢嘉融和谢嘉语,两个人却没有一个人当回事儿。要按照皇上那天的意思,是要下圣旨赏赐一大堆宝贝的。但,被谢嘉融阻止了。 一道口谕就足以让大家对谢嘉语重视起来。倘若太过,会让全京城的人都有所怀疑的。 等陈氏走后,谢嘉融笑着道:“以后你们姑姑就住在芷柔院,你们若是闲着,就去陪你们姑姑说说话。但是不要拿一些无畏的小事去叨扰她。” 谢吉耀心里一惊! 爹对嘉柔姑姑有多么的重视,他心中还有些印象。没想到今日来的这个少女竟然能取代姑姑的地位,要知道,芷柔院一般人连近旁都要挨一声训斥。 思字辈的几名女儿脸上也是精彩纷呈。她们早就知道芷柔院是全府除了正院之外最好的地方,几次想要住进去都被拒绝了。甚至于,连提都不能提。 没想到,今天这个女人竟然都得了去。 祖父不仅为她去宫里请宫女伺候着,还给她住全府最好的地方。凭什么? 说完之后,谢嘉融道:“嘉……嘉语,你跟哥哥一起去看看吧。这几日我让人收拾了一番,你看看可还满意。” “多谢大哥。”谢嘉语笑着道。 “你们都去忙吧。”谢嘉融道。 说完,两个人就一起离开了大厅。 走了一段路之后,一行人到达了芷柔院。 谢嘉语站在门口,看着“芷柔院”三个字,心里诸多感慨。这个牌匾明明她前几日看的时候还非常的新,这会儿再看,却是破旧的不行了。上面的字经过风吹雨淋,已经有些看不清楚了。 低头看着大门,也已经摇摇欲坠。 四十年,真的不是说说就能过去的。时间除了在她身上停止了,在其他任何地方都一点一点的腐蚀着。 谢嘉融也觉得有些伤感,他抬头看着牌匾,道:“小妹,新的牌匾和大门已经做好。只等你看过这个之后就换上。” 谢嘉语明白谢嘉融的意思。在她到来之前,所有的一切都保持着原来的模样不变。 “多谢大哥。”谢嘉语眼中含泪,笑着说道。 “跟大哥客气什么。进去看看吧。”谢嘉融道。 推开门之后,里面的模样却跟谢嘉语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她原本以为里面也会是一副破败荒芜的模样,没想到,竟跟她睡觉之前相差无二。 院落里的众人都在忙忙碌碌着。青娘在指挥着众人收拾院子,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在浇花,穿着灰布棉衣的的妇人在扫地,还有几个丫鬟坐在亭廊里绣花…… “老爷,小姐,你们过来了。”青娘欣喜的道。这一刻,她盼了四十年,等了四十年,终于被她等到了。 “快放下手中的活计,过来见过小姐。” 随着青娘的招呼,所有人都有秩序的跪在了地上,整齐的道:“见过老爷,见过小姐。” 看着底下二三十个人,谢嘉语侧头看了谢嘉融一眼。 谢嘉融道:“以后都仔细伺候着小姐,要是有那偷懒耍滑,或是谋害小姐的,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是。”底下的人战战兢兢的道。 “好了,都起来去忙吧。”谢嘉融道。 “是。” 跟谢嘉语一起看过院落,谢嘉融看着这里一副井井有条的样子,也终于放下心来了。毕竟,这里也是谢嘉语的家,很安心。 “嘉语,你大嫂那个人越老越糊涂,下面的几个小的也有些浮,都怪哥哥平日里没教好。若是他们胆敢找你的麻烦,你直接收拾便是。若是收拾不了,就去前院找大哥。” 谢嘉语笑着道:“好的,大哥。” 挥挥手让人都退下去之后,谢嘉融小声的道:“关于你的来历,我已经把各处都安排好了。幸好今年刚过了年,我带人回乡祭过祖。虽然回来时没带什么人,但咱们文昌侯府如今不在权力的中心,也没人盯着,没有人知道我到底有没有带你回来。即便是有人去查了也无所谓。总归,除了我和青娘、皇上、黄太医,没有人知道你是谁。即便是这些人跳出来说你是谢嘉柔,也没人能拿出来证据。况且,皇上今日已经金口玉言证实了你的身份。所以,你以后就用谢嘉语这个身份好好活着就是。” 谢嘉语细细思索了一下谢嘉融的话,觉得甚是有理,笑着道:“大哥说得有道理,就算我出去说我就是谢嘉柔,也得有人信才行。若真有人信了,那人恐怕更想知道我容颜多年未变的秘密。” 谢嘉融笑着道:“对。总归有皇上和大哥罩着,小妹很是不必害怕。” 谢嘉语笑眯眯的道:“多谢大哥。” “大哥前院还有些事,你先好好歇息。”谢嘉融道。 “好的,大哥,你去忙就是了。”谢嘉语道。 等谢嘉融走后,谢嘉语看着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床,闻着不太熟悉甚至有些发霉的味道,漂泊了几天的心也渐渐的安定下来。 有青娘在,还有两个宫里来的侍女,谢嘉语非常的安心。 谢嘉语这边人人都喜气洋洋的,但是这文昌侯府的其他地方却并非如此。 陈氏回去之后,躺在床上,越想越不对劲儿。思索良久,唤过来芸娘,道:“你让芷柔院的人看着点儿,除了咱们平时的用度,新来的这位平时都用些什么物件儿。” 芸娘道:“夫人,您可是怀疑……” 陈氏看了芸娘一眼,点点头,道:“可不是。她一个孤女,哪里来的这么些个东西?除了老爷,还能是谁?” 芸娘斟酌了一下,道:“今日宫里还派人来了,您说,会不会是皇上……” 陈氏摇了摇头,道:“不大可能。自从先太子失败了,咱们谢家哪里又被皇上重用过?若非老爷跟皇上还有些亲情,这谢家早就亡了。不过说起来,和皇上最好的还是芷柔院的那位啊,可惜了……” 提及这些事情,陈氏有些怅然。她父亲是太子府的詹士,虽后来弃了太子,向先皇投诚,免去个株连九族之罪。然,最终也落得个不仁不义的下场。 芸娘却没往那方面想,做为一个仆从,她的眼界还有限,她想到的是谢嘉柔:“的确可惜了,那位当年可是京城数一数二的人物,没曾想却被一个姨娘给害死了。哎,她要是还活着,咱们谢家保管还能红红火火几十年。” 说着说着,芸娘又想到了今日见到的谢嘉语,道:“老夫人,你有没有觉得今日来的这位少女像极了那位?” 陈氏冷笑了一声,道:“可不是。不只长相,就连性子都像得很。我看吶,就是这模样,才让老爷这么重视。还去宫里找了人来伺候着,可真真是脸大。” 芸娘却出声安慰道:“老夫人,就是再像,那也不是亲生的。您不必像当年一样忍让。” 陈氏听了这话,果然脸上的神色好了很多,道:“你说得对。” “找人给我看紧了。” “是。” 谢家认了一个妹妹,皇上赏赐了这个孤女并称呼为表妹的事情也瞬间在京城的权贵之家传遍了。 105.相看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这般想着,她又镇定了一些。 只可惜大家打得正欢, 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也没听到她刚刚的叫喊声。 “你们俩快让开, 刚刚有人掉下去了。”苏琳儿看着眼前还在打架的齐梓晨和谢思蕊着急的说道。 春桃站的地方离得这边比较远,她模模糊糊似是听到了苏琳儿的话,赶紧脱离了战场,四处找着谢嘉语, 不料,却没发现谢嘉语在哪里。 顿时, 她开始心慌起来。看着站在一旁瑟瑟发抖的苏琳儿, 脸色煞白,着急的问道:“我们家小姐呢?” 苏琳儿见终于有人理会她了,赶紧指了指窗边, 道:“掉, 掉下去了。” 春桃震惊的说道:“什么!” 说完,使劲儿推开了谢思蕊和齐梓晨, 大声吼道:“快走开,我家小姐掉下去了。” 因着春桃的声音很大,所以, 屋内的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一声, 全都住手了。 春桃也得意趴在窗边看了看谢嘉语的情况。 谢嘉语今天, 幸, 也不幸。 不幸的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她一个路人被推了下去。幸的是,今日穿得裙子比较结实,所以,掉下去的时候,裙子勾在了窗棂上,这给了她足够的缓冲时间,让她能够及时的用手攀住窗户的边缘,不至于立马掉下去。 听着屋内争吵的声音,看着距离地面的距离,谢嘉语心有些凉。如果真的从这里掉下去的话,摔死倒不至于,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摔伤腿? 这里是福味斋后门的夹道,往前面远远望去,却是一个过路人都没有。 而屋内似乎也没人发现她掉下去了,这可如何是好? 谢嘉语闭了闭眼睛,使劲儿喊了几声,却没人回应。而她手腕处很快就没了力气,眼看着就要滑下去了。 正在此时,突然发现有人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之中,可惜的是,她只能看到那人的一个侧脸。 谢嘉语忍不住道:“喂,下面那个人,救救我可好?” 虽是一名男子,但谢嘉语可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这里也没人经过,不会传出去的。而且,腿比较重要。只要下面那人接住她就好了。 那人却像是没听到似的,继续缓缓的前行。后面的那个小厮也出现在了谢嘉语的视线中。 谢嘉语看着那人将要离去的背影,道:“我快撑不住了,你救救我可好啊,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裴之成却像是刚刚听到似的,转头看了谢嘉语一眼。 只这一眼,就让谢嘉语愣住了。 只见那人身着一袭宝蓝色的绸缎衣裳,腰间系着一块通透的玉佩,黑色的靴子。双手负于身后,眉头紧锁,狭长的凤眼微微眯着,鼻梁高挺,薄唇紧抿,似是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整个人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如此孤傲的姿态,如高山雪莲一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距离感,让谢嘉语顿时语塞了。 活了这么久,她还从未见过拥有如此气质之人。 此人年岁约摸二十多岁,正值青年。如此年轻的人,却给人一种上位当权者的感觉。 即便是当年的太子,也不是如此的模样。 太子给人的感觉是由里到外的贵气,而这人却给人一种由里到外的寒气。 裴之成原本的思绪被打断,看着这名容色绝美的少女,微微有一瞬间的怔愣。这名少女的长相着实非常的美,即便是处于如此的险境,令她花容失色,却依然不减这份美貌。 不过,除非是极度相熟之人,一般人并不能发现他这微微的失态。 失态过后,裴之成却觉得这名少女给他一种微微熟悉的感觉。 拜自己的好记性所赐,他很快便想起了这名女子是谁。除了少了一层面纱,这女子不正是月余前在乾清宫门口看见的那人吗? 想到这名女子的身份,裴之成垂了垂眼眸,转身离开了。 皇上的女人,他们这些做臣子的还是不要碰为好。 况且,就算不是皇上的女人,又与他何干? 女人,不过是个麻烦罢了。 听着楼上的吵闹声,也知道这名女子经历了什么事情。他最烦这种女子争斗的戏码,乱七八糟又蛮不讲理。 谢嘉语看着裴之成远去的背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同时也开始怀疑自己的容貌。 这世间,竟然真的有男子看到她的容貌眼睛都不带眨一下不说,还理都不理会她。 待裴之成的背影在转角处消失不见,谢嘉语的手腕是真的撑不住了。 “发生了何事?” 在谢嘉语马上要掉下去之时,一个清亮的男子的声音传了过来。 谢嘉语感觉自己今日命不该绝,激动的朝着下面看了过去,只见不远处走过来两名男子。其中一名还是谢嘉语认识的。 那名陌生男子走在前面,似是在思考要不要救她。 见状,谢嘉语赶紧道:“谢思勋,你快过来救救我,我要撑不住了。” 谢思勋听后,也认出来女子是谁了,不待跟好朋友打一声招呼,立马快步飞奔了过来,接住了从二楼窗户掉下来的谢嘉语。 谢嘉语落到地面之后,腿都有些麻了,险些跪在了地上,还好她使劲儿抓住了谢思勋。 稳住了之后,谢嘉语激动的看着面无表情的谢思勋,感慨道:“果然还是我们谢家人最可靠了,你这孩子很好,很好。” 谢思勋被一个年纪比自己小,辈分比自己高的女子夸了几句,觉得甚为怪异。 “这位是?”顾嘉疑惑的看着谢嘉语问道。 谢嘉语长相如此的出众,顾嘉若是见过的话,恐怕不会忘记的。 谢思勋嘴角抽了抽,道:“这位是我姑祖母。” 顾嘉震惊的看着谢嘉语,有些难以置信。 “这位是顾将军府的公子。”谢思勋勉为其难又不失礼数的介绍。 谢嘉语一听对方是顾家的人,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对方。 只见他一副英姿勃勃的模样,肤色不似刚刚见到的那名男子一般白净,像是经常锻炼的古铜色,非常健康的模样。肩宽腰细,看上去非常有力气。一看就是习武之人。 “你是顾家人?顾……” 刚要说什么,就听到了春桃带着哭腔的声音。 “小姐,你没事吧?” 谢嘉语看了看站在窗口的几个人,道:“我没事,你让府里的马车开到这边来,我腿脚有些不舒服。” 实则是,她的衣裳坏了,不想当众去前面出丑。 苏琳儿和齐梓晨见谢嘉语没事,也终于放心了。只要她没事就好,想到这里,又狠狠地瞪了一眼谢思蕊。 谢思蕊这会儿正害怕呢,没工夫理会这两个人。迅速的往下面跑去。万幸的是姑祖母没事,要不然,她万死难辞其咎。 不过一会儿功夫,谢思蕊就带着春桃和桃酥下来了。 “姑祖母,您没事吧?都怪我,都怪我,要不是我,您……”说着说着,谢思蕊的眼泪就流了出来。原本她头发就因为打架弄得乱糟糟的,这会儿看来却是更加的狼狈了。 春桃则是关心的看着谢嘉语的腿脚,问道:“小姐,你的脚如何了?” 谢嘉语摇了摇头,道:“无妨。” 谢思勋看着谢思蕊的模样,想到刚刚在窗口似是看到了齐家的小姐,心中多少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些世家公子哥又有几个不明白的,顾嘉多多少少也明白了,见状,道:“思勋看来这里还有事,我就不留你了,咱们改日再聚。” 谢思勋冲着顾嘉抱了抱拳,道:“改日定要好好请你。” “好,我等着。”顾嘉抱着拳回答道。 马车很快就过来了。上车之前,谢嘉语纠结的看了看顾嘉,想问几句关于顾建武的事情,几息之后,开口道:“那个……” 顾嘉看着谢嘉语的模样,不明所以,静静的等着她后面的话。 谢思勋也诧异的看着谢嘉语,明明这二人应该是初次见面,为何谢嘉语却几次欲言又止? 她在别院用了整整三天的时间才终于慢慢接受了世间已过四十年这个事实,也感恩于上苍赐予她的这一个机会。沉睡了四十年,万事万物皆已变化。唯独她,得天独厚,享有时光静止的机会。 所以,想通了之后,谢嘉语感觉这一切都非常的有趣。似乎,另一个崭新而又新鲜的世界在等着她。 “小妹,别怕,我们回家。”谢嘉融在一旁笑着道。 谢嘉语勾了勾唇,笑容明媚而又灿烂,道:“好,一起回家。” 自三日前,陈氏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自从小姑子谢嘉柔去世后,自家老爷就从未让外人靠近过她生前所住的芷柔院。可那天从宫里回来之后,老爷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整个人精神了许多不说,还让人把芷柔院里里外外又打扫了一遍。 106.墙角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只不过, 伸出来的手还没碰到冬雨的脸, 就被人从后面钳制住了。 这还不算完, 膝窝处仿佛也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待她想挣脱出束缚从地上爬起来, 却发现自己两边的胳膊都被按住了, 全身动弹不得。 谢莲这才想起来罪魁祸首, 抬起来狰狞的神色, 看着坐在上位气定神闲的谢嘉语。 “你凭什么!你竟然敢这样对我,我爹、我祖父一定不会放过你的。”谢莲大声的叫到。 谢嘉语听了这话,却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她爹?那个在她印象中只有三岁的稚子吗? 还有, 她祖父?虽然谢嘉语沉睡了四十年,但她多少还能保证,大哥定然还是当年的那个大哥, 不会因为这种事责备她。况且, 她不过是惩罚一个小辈罢了。 想到这里, 谢嘉语殷红的嘴角含着笑,眼睛里也盛满了笑意,看向了跪在地上如蝼蚁一般的谢莲。 “哦,是吗?”谢嘉语这话说得轻飘飘的,却无端让谢莲觉得有些无力, 仿佛她们这些人在她眼中都像是笑话一般。 看够了热闹之后, 谢思兰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 脸上浮现出来着急的神色,道:“姑祖母,纵然莲妹妹话语间对您多有不敬,但您这处罚也未免太过了,她不过是小孩子随便说说罢了。还请您宽宏大量,饶了她这一回吧。” 谢嘉语眼神微转,看向了说话的谢思兰。这话岂不是在说,她若是不原谅谢莲,她就是太小气了不成? “随便说说?”谢嘉语道,“随便说说就能侮辱北郡吗?随便说说就能侮辱你曾祖父的家乡吗?你们这心中,还有没有祖宗礼法了?” 这么一顶大帽子谢思兰可不敢接下来,赶紧撇清关系:“莲妹妹她不是这个意思……” 谢嘉语却没有放过她,笑容加深,道:“哦?她不是这个意思,难道你是这个意思吗?” 谢思兰看着谢嘉语的笑容,脸色憋得通红,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谢嘉语看着跪在地上神情愤恨的谢莲,道:“今日就当是给你个教训,不要什么有的没的都往外面说,小心祸从口出。你祖父好不容易把自己贫寒的出身给洗干净了,千万别被你们这等子孙又给败坏回去了。” 说到后面,谢嘉语脸上显露出一丝嘲讽之色。 “你……”谢莲听后又想反抗。 但后面压着她的两个宫女可不是吃素的,一个巧劲儿就把她按了回去。谢莲回头看了一眼胆敢压着她的人是谁,结果一看是那日皇上赏赐下来的两个人,顿时收敛了许多。 谢嘉语看着满屋子的紧张气氛,端起来桌子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润润唇。突然,灵机一动,想到幼时她在学堂犯了错长辈是如何罚她的。 “这样吧,罚你们回去把《宁国·北郡地理志》抄一遍。”谢嘉语端着长辈的姿态老气横秋的说道。 看着大家不可置信的眼神,谢嘉语指了指谢莲,又指了指谢思兰:“你,你,还有……” 最后指到谢思蕊的时候,停顿了一下,道:“你就算了,念你还小,又不惹口舌是非,你看一遍即可。” 说完之后,也不再看众人的脸色,站起身来,手放在春桃的手腕上,一步一步从榻上迈下来,道:“行了,我也乏了,你们都退下去吧。” 说完,朝着隔间走去。 谢莲有心想要反抗,但是想到后面压着她的两个宫女,她就不敢造次。 谢思兰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心想着,这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一个所谓的“姑祖母”,行事作风竟然如此霸道蛮不讲理。待她反应过来想要反驳时,却只能看见谢嘉语的背影了。 而谢思蕊则是默默的低着头,悄悄的从盘子里拿了两块儿桂花糕藏到袖子底下。反正又没让她抄书,没她什么事儿。 随后,随着两个姐姐一起离开了芷柔院。 出了芷柔院的大门,谢莲回头看了一眼她心心念念却一直都不曾住进来的气派院落,冷哼一声,道:“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敢这么对我,看我怎么跟父亲和祖父说,我就不信了,她一个外来的破落户还能敌得过我不成!” 谢思兰因为被谢嘉语责罚,心情不好,此时看着眼前的谢莲,神色不悦的道:“二妹妹,慎言。” 原本一直安安静静的谢思蕊此刻也小声的道:“二姐姐,你这样说话不妥吧,不过那人是何等出身,总归是咱们的长辈,你这样说,可是大大的不敬。” 谢莲向来看不上长得没她好看,身份却比她高一头的二房嫡女谢思蕊。她不怎么敢说谢思兰,还不敢说她不成?讽刺的说道:“怎么,不就是没罚你吗,你这么快就站到她那边去了。没想到啊,三妹妹竟然是个不动声色的巴结人的主。” “还有啊,大姐,你不是惯会说话的嘛?刚刚怎么也被罚了?呵!”谢莲终究还是没忍住,刺了谢思兰几句。 谢思兰微微皱着眉,看着重提旧事的谢莲。 谢莲冷哼一声,带着丫鬟甩着袖子离开了。 谢思蕊放在手里的桂花糕都快化掉了,见谢思兰站在原地不言不语,一脸神色凝重的样子,忍不住道:“大姐姐,我也先回去了。” 说罢,福了福身,快步离开了这里。 谢思兰却是思量了几回,转道去了陈氏的院子。 谢嘉语那边也很快得到了消息。 冬雨看了一眼整整齐齐的跪在院子里的下人们,心中暗暗欢喜。幸好,她刚刚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不过,她也没敢多看,从青嬷嬷的一侧谨慎的绕过来,快步走进屋内,态度更加谨慎的跟谢嘉语道:“一个回了大房,一个回了二房,还有一个去了老夫人的福寿院。” 谢嘉语看着卧榻上摆着的粉色桃花,笑了一下。这笑容,却是比那三月的桃花还要粉嫩上几分,说出来的话也如黄莺出谷、泉水叮咚。 “知道了。”这三个字里带着几分欢喜,几分兴奋。 青嬷嬷此时也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气愤的神色:“小姐,这起子奴才都应该提脚发卖了才是。一个奴才,不听主子的话,要他们还有何用?” 谢嘉语却是脸上带着笑,亲自倒了一杯茶,递给了青嬷嬷,道:“青娘,你这脾气见长啊。刚刚连我都被吓了一跳。” 青嬷嬷恭敬的躬着身子双手接过来谢嘉语手中的茶杯,道:“多谢小姐赏赐。” 谢嘉语见青嬷嬷如此姿态,拉了她一把,笑着道:“青娘,快坐,一会儿且有一场硬仗要打呢。没看见吗,被我欺负的小孩子都回家告状去了呢。” 这话却带着三分的落寞,七分的欢快。落寞的是她如今已经没有可以依靠的长辈,欢快的是好戏即将登场。 青嬷嬷脸上的神色更加震怒了,道:“她们也敢,也不看看她们是什么身份,敢这么跟小姐你说话,我看您就是罚得太轻了!” “莫气莫气!咱们且先等着看看,到底谁会第一个来,谁又敢第一个来。”谢嘉语道。 青嬷嬷听着谢嘉语的话,满脸心疼的道:“小姐,您放心,老爷一定不会纵容他们的。” 谢嘉语想到大哥,语气也轻快起来,道:“是啊,有大哥在呢。而且,青娘,你不觉得正好通过这事儿立立威吗?” “小姐……”青嬷嬷的话还没说完,谢嘉语阻止了她,看了看屋里的丫鬟,道:“你们都先退下去吧。” “是。” 等屋内的小丫鬟们鱼贯而出之后,谢嘉语透过窗户看着外面跪着的仆从,道:“青娘,我睡了四十年,这府里早就不再是当年那个府了,我也不再是这个府里唯一的小姐。知情的人自是明白我的身份,而那些不知情的人呢?” 说着,她轻轻从桃花枝上掐了一朵桃花,道:“今日这事儿,我也看出来了。不只这府里的主子们,就连下人们也没那么好使唤了。所以,咱们正好借着这事儿,让大家都看清楚了,我谢嘉柔到底是不是那么好欺负。” 107.失望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这般想着, 她又镇定了一些。 只可惜大家打得正欢, 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也没听到她刚刚的叫喊声。 “你们俩快让开, 刚刚有人掉下去了。”苏琳儿看着眼前还在打架的齐梓晨和谢思蕊着急的说道。 春桃站的地方离得这边比较远,她模模糊糊似是听到了苏琳儿的话,赶紧脱离了战场, 四处找着谢嘉语,不料,却没发现谢嘉语在哪里。 顿时,她开始心慌起来。看着站在一旁瑟瑟发抖的苏琳儿, 脸色煞白,着急的问道:“我们家小姐呢?” 苏琳儿见终于有人理会她了, 赶紧指了指窗边,道:“掉,掉下去了。” 春桃震惊的说道:“什么!” 说完, 使劲儿推开了谢思蕊和齐梓晨,大声吼道:“快走开,我家小姐掉下去了。” 因着春桃的声音很大, 所以, 屋内的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一声, 全都住手了。 春桃也得意趴在窗边看了看谢嘉语的情况。 谢嘉语今天, 幸, 也不幸。 不幸的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她一个路人被推了下去。幸的是,今日穿得裙子比较结实,所以,掉下去的时候,裙子勾在了窗棂上,这给了她足够的缓冲时间,让她能够及时的用手攀住窗户的边缘,不至于立马掉下去。 听着屋内争吵的声音,看着距离地面的距离,谢嘉语心有些凉。如果真的从这里掉下去的话,摔死倒不至于,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摔伤腿? 这里是福味斋后门的夹道,往前面远远望去,却是一个过路人都没有。 而屋内似乎也没人发现她掉下去了,这可如何是好? 谢嘉语闭了闭眼睛,使劲儿喊了几声,却没人回应。而她手腕处很快就没了力气,眼看着就要滑下去了。 正在此时,突然发现有人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之中,可惜的是,她只能看到那人的一个侧脸。 谢嘉语忍不住道:“喂,下面那个人,救救我可好?” 虽是一名男子,但谢嘉语可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这里也没人经过,不会传出去的。而且,腿比较重要。只要下面那人接住她就好了。 那人却像是没听到似的,继续缓缓的前行。后面的那个小厮也出现在了谢嘉语的视线中。 谢嘉语看着那人将要离去的背影,道:“我快撑不住了,你救救我可好啊,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裴之成却像是刚刚听到似的,转头看了谢嘉语一眼。 只这一眼,就让谢嘉语愣住了。 只见那人身着一袭宝蓝色的绸缎衣裳,腰间系着一块通透的玉佩,黑色的靴子。双手负于身后,眉头紧锁,狭长的凤眼微微眯着,鼻梁高挺,薄唇紧抿,似是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整个人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如此孤傲的姿态,如高山雪莲一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距离感,让谢嘉语顿时语塞了。 活了这么久,她还从未见过拥有如此气质之人。 此人年岁约摸二十多岁,正值青年。如此年轻的人,却给人一种上位当权者的感觉。 即便是当年的太子,也不是如此的模样。 太子给人的感觉是由里到外的贵气,而这人却给人一种由里到外的寒气。 裴之成原本的思绪被打断,看着这名容色绝美的少女,微微有一瞬间的怔愣。这名少女的长相着实非常的美,即便是处于如此的险境,令她花容失色,却依然不减这份美貌。 不过,除非是极度相熟之人,一般人并不能发现他这微微的失态。 失态过后,裴之成却觉得这名少女给他一种微微熟悉的感觉。 拜自己的好记性所赐,他很快便想起了这名女子是谁。除了少了一层面纱,这女子不正是月余前在乾清宫门口看见的那人吗? 想到这名女子的身份,裴之成垂了垂眼眸,转身离开了。 皇上的女人,他们这些做臣子的还是不要碰为好。 况且,就算不是皇上的女人,又与他何干? 女人,不过是个麻烦罢了。 听着楼上的吵闹声,也知道这名女子经历了什么事情。他最烦这种女子争斗的戏码,乱七八糟又蛮不讲理。 谢嘉语看着裴之成远去的背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同时也开始怀疑自己的容貌。 这世间,竟然真的有男子看到她的容貌眼睛都不带眨一下不说,还理都不理会她。 待裴之成的背影在转角处消失不见,谢嘉语的手腕是真的撑不住了。 “发生了何事?” 在谢嘉语马上要掉下去之时,一个清亮的男子的声音传了过来。 谢嘉语感觉自己今日命不该绝,激动的朝着下面看了过去,只见不远处走过来两名男子。其中一名还是谢嘉语认识的。 那名陌生男子走在前面,似是在思考要不要救她。 见状,谢嘉语赶紧道:“谢思勋,你快过来救救我,我要撑不住了。” 谢思勋听后,也认出来女子是谁了,不待跟好朋友打一声招呼,立马快步飞奔了过来,接住了从二楼窗户掉下来的谢嘉语。 谢嘉语落到地面之后,腿都有些麻了,险些跪在了地上,还好她使劲儿抓住了谢思勋。 稳住了之后,谢嘉语激动的看着面无表情的谢思勋,感慨道:“果然还是我们谢家人最可靠了,你这孩子很好,很好。” 谢思勋被一个年纪比自己小,辈分比自己高的女子夸了几句,觉得甚为怪异。 “这位是?”顾嘉疑惑的看着谢嘉语问道。 谢嘉语长相如此的出众,顾嘉若是见过的话,恐怕不会忘记的。 谢思勋嘴角抽了抽,道:“这位是我姑祖母。” 顾嘉震惊的看着谢嘉语,有些难以置信。 “这位是顾将军府的公子。”谢思勋勉为其难又不失礼数的介绍。 谢嘉语一听对方是顾家的人,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对方。 只见他一副英姿勃勃的模样,肤色不似刚刚见到的那名男子一般白净,像是经常锻炼的古铜色,非常健康的模样。肩宽腰细,看上去非常有力气。一看就是习武之人。 “你是顾家人?顾……” 刚要说什么,就听到了春桃带着哭腔的声音。 “小姐,你没事吧?” 谢嘉语看了看站在窗口的几个人,道:“我没事,你让府里的马车开到这边来,我腿脚有些不舒服。” 实则是,她的衣裳坏了,不想当众去前面出丑。 苏琳儿和齐梓晨见谢嘉语没事,也终于放心了。只要她没事就好,想到这里,又狠狠地瞪了一眼谢思蕊。 谢思蕊这会儿正害怕呢,没工夫理会这两个人。迅速的往下面跑去。万幸的是姑祖母没事,要不然,她万死难辞其咎。 不过一会儿功夫,谢思蕊就带着春桃和桃酥下来了。 “姑祖母,您没事吧?都怪我,都怪我,要不是我,您……”说着说着,谢思蕊的眼泪就流了出来。原本她头发就因为打架弄得乱糟糟的,这会儿看来却是更加的狼狈了。 春桃则是关心的看着谢嘉语的腿脚,问道:“小姐,你的脚如何了?” 谢嘉语摇了摇头,道:“无妨。” 谢思勋看着谢思蕊的模样,想到刚刚在窗口似是看到了齐家的小姐,心中多少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些世家公子哥又有几个不明白的,顾嘉多多少少也明白了,见状,道:“思勋看来这里还有事,我就不留你了,咱们改日再聚。” 谢思勋冲着顾嘉抱了抱拳,道:“改日定要好好请你。” “好,我等着。”顾嘉抱着拳回答道。 马车很快就过来了。上车之前,谢嘉语纠结的看了看顾嘉,想问几句关于顾建武的事情,几息之后,开口道:“那个……” 顾嘉看着谢嘉语的模样,不明所以,静静的等着她后面的话。 谢思勋也诧异的看着谢嘉语,明明这二人应该是初次见面,为何谢嘉语却几次欲言又止? 所以,在先皇反应过来之前,被章姨娘撺掇着私下定了这样一门亲事,还大肆宣扬了出去。这事儿可把先皇气得不轻,重重罚了谢忠。 只是,这门亲事毕竟牵涉到了太子,先皇也很是无奈。 若说谢忠虽不喜长公主,但对于谢嘉融还是喜欢的,不至于给嫡长子订这么一门亲事。这其中,自然是少不了太子的拉拢。 多方面综合之下,谢忠就给谢嘉融定了这样一门亲事。 108.出丑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若说一开始没有失落是假的, 然而真正让她失落的是, 原本她才是这个府里唯一的大小姐,是名正言顺的主子, 可现在,属于她的东西却全都不见了。她平白无故就长了两辈, 那些比她小的人如今全都看起来像她的长辈。 她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渐渐的接受了这个现实, 接受了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 对于赵氏的克扣, 她尽数知晓。可赵氏于她, 是哥哥家那个曾经吃着糖的三岁侄儿的媳妇儿。虽现如今看起来年龄比她大,然而却是真真正正的小辈。 她一个实际年纪五十多岁的长辈,跟一个小辈去计较这些黄白之物,着实显得小家子气了一些。况, 她虽看不上赵氏的行为,但如果没太过分的话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不过, 她知道, 这事儿定然让大哥心中很不畅快。自己的后辈们不尊重自己的亲妹妹,这种事情怎么想怎么生气。想到这里, 谢嘉语笑了笑,转移了话题:“大哥莫气,不知大哥今日来找我所谓何事?” 谢嘉融是真的生气了。 他如今还活着, 下面的人就敢阳奉阴违, 慢待他的宝贝妹妹。如果有朝一日他死了呢?下面的这些人还不知道会怎么对他的妹妹!说不定他前一日刚刚死了, 陈氏第二日就敢把谢嘉语撵出府去。 即便是不撵出府去,也不知道会如何的虐待她。 他如今已至花甲之年,也没几年好活的了。 该如何保护好自己的妹妹,这得让他好好琢磨一下。 眼下,看着面前唇红齿白,笑靥如花,明媚动人的妹妹,谢嘉融心中的百般思量都收了起来。 “今日大哥过来确有一事。”谢嘉融道。想到要说出口的事情,他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比刚刚还要难看。 谢嘉语挑了挑眉,好奇的问道:“可是让大哥非常为难之事?” 谢嘉融既没点头,也没摇头,而是道:“是跟你有关的一件事。” “何事?”谢嘉语疑惑的问道。 谢嘉融心想,很多事情,并不是想逃避就能逃避的。或许,妹妹已经从别处知晓了也未可知。 “你可知如今的承恩侯是谁?”谢嘉融终究还是开了口。 谢嘉语想了想,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我昏睡之前,似乎并没有这个人。” 不过,想到这个名字,谢嘉语大胆的猜测到:“是谁救了皇上表弟,还是说是后妃的娘家?” 谢嘉融点点头,道:“对,正是当朝皇后的娘家。” 谢嘉语听罢点了点头,看来她没猜错。 “当朝皇后姓齐,或许你对她没什么印象,她比你小上几岁。但,她有一个堂兄,也就是现如今的承恩侯,却是你非常熟悉的一个人。”谢嘉融又点出了承恩侯的另一个身份。 谢嘉语看着谢嘉融的表情,听着他说话的语气,脑海中闪现出来一个人。 “难不成是齐恒?”谢嘉语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 “正是那厮。”提起来齐恒,谢嘉融满脸的嫌弃。 即便是对于四十年前的谢嘉语而言,她也已经很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因为,没人敢在她面前提。 齐恒这人,说来也不是外人,当年还曾与她定过亲。这门亲事,还是她母亲在世的时候定下的。齐恒的母亲和她母亲是闺中玩得很好的手帕交。 幼时,她也与齐恒玩得颇好。齐恒经常随母亲来他们家玩耍,她也常虽母亲或者大哥去他们家玩儿。这样说起来,她其实应该见过当今的皇后,只是那时还只是襁褓中的娃娃。 对于定亲之事,她没有反对。毕竟,那时还小,不太明白定亲的意思。而且,母亲病入膏肓,她也不忍让母亲难过。齐家人口简单,未来的婆母又跟她母亲关系甚好。所以,她母亲就以为这是一门极好的亲事。 初看齐恒时,的确是以为翩翩公子,举世无双。 然而,随着年岁的增加,那些掩藏在暗里的性子全都一一显露了出来。 一开始听说齐恒去逛青楼楚馆之时,她是万万不敢相信的。她爹爹就算是再混账,也没敢去过那样的地方。而她大哥,更是没去过。 在她心中,那样的地方只有纨绔子弟不学无术之人才会去,齐恒一个有着大好前程的人竟然会去那种地方,着实让她非常费解。 正是因为不敢相信,所以她才在第一次时信了他的说辞。况且,当时齐恒对她依旧很好。 只是,一次两次,三次之后,她却再也不相信他了,也对他失望至极。 那时候,她就生出来退亲的想法。无奈那时母亲已死,而她爹爹又对她和大哥漠视至极,不怎么放在心上。再加上,后来齐恒的母亲也过来找她求情,答应她一定会管好齐恒,所以她忍了下来。 有句俗话说得既糙又有理,狗改不了吃屎。 后来的很多次,谢嘉语都从别处听说了齐恒的风流韵事。为着母亲的诺言,为着母亲的临终遗愿,她忍了再忍。直到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情,也促使她真正与定亲两年的齐恒解除了婚约。 谢嘉语对于齐恒的讨厌比谢嘉融还要浓一些。毕竟,在谢嘉融心中,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四十多年了,而在她这里,单单只过了两年罢了。 “没想到,他竟然成了承恩侯。”谢嘉语的语气中有着掩盖不住的厌恶,仿佛那是极脏的东西。 谢嘉融道:“是啊,成了承恩侯。不过是皇上的恩赐罢了,仅凭着那厮的本事,是断然当不了侯爷的。不过是先皇看重了皇后娘娘的父亲,所以选了皇后。今上又给皇后面子,给了他一个侯爷罢了。要说实权,还真没多少。” 谢嘉语虽然讨厌齐恒,但也不得不承认,齐恒还是有些真本事的,要不然当年她娘也不会看上他。她也知道,大哥之所以这样说,是为了安抚她。 “他当年娶了谁?”谢嘉语好奇的问道。 谢嘉融瞥了瞥嘴角,嫌弃的道:“还能娶了谁,不就是苏凝露。” 谢嘉语听后,讽刺的一笑。 当年她跟齐恒解除婚约,不就是因为苏凝露么。 见谢嘉语没什么反应,谢思蕊道:“嗯,你且去忙吧。” 待王福味出去了,谢思蕊清了清嗓子,喝了一口茶,开始提及了那件虽已过了几十年,但京城如今依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一段故事。 “听闻,顾将军当年思慕一女子,而那名女子年纪轻轻便去世了。顾将军伤心之下,几欲出家做了和尚。后在皇上劝阻下,将军才歇了心思,一心扑在了战事上。这些年,树立了不少战功……” 这些她并不是听家里的长辈说的,而是听外面茶馆的说书之人讲的。无奈她讲故事的造诣不怎么高,所以讲起来干巴巴的。讲完之后,自己都不甚满意。也不知姑祖母有没有被她所讲的这段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感动道。 抬眼望着对面的谢嘉语,却见她既不是一副感动的模样,也不是初闻故事时的好奇模样。而是一种……一种急切,一种伤怀,一种……她看不清的情绪。 只听谢嘉语缓缓的问道:“那位姑娘,是谁?” 谢思蕊道:“那名女子,正是我那貌美绝伦引无数青年才俊茶不思饭不想的姑祖母。” 谢思蕊话音刚落,只听“啪嗒”一声,谢嘉语手边的茶杯被她的袖子碰倒了。 春桃见状,赶紧扯住了谢嘉语的袖子,阻止茶水流到身上。 好在春桃的动作够快,桃酥也过来帮了忙,所以这一摊乱子很快就处理好了。 只是,谢嘉语的神色却不似刚刚那般有生气了。似是陷入了一种无名的思绪之中,顾建武竟然因为她终生未娶……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她回去一定要问问青娘,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谢思蕊却着实有些纳闷儿,姑祖母的反应怎么跟平常人不太一样呢?平常人不是感动于顾将军的事迹,就是好奇姑祖母的长相。而姑祖母却似乎,有些……她若是没看错的话,应是,有些惊慌。 王福味出去没多久,伙计就把糕点送上来了。 谢思蕊吃了两口点心,看着对面神思仿若不在糕点上的谢嘉语,问道:“姑祖母,你可是认识那掌柜的一家,或者顾将军?” 谢嘉语微微回过来一些心思,道:“并不认识。” 说完,见谢思蕊探究的目光,谢嘉语笑了笑,遮掩了脸上的神色以及心中的思绪,道:“只是乍听到如此,如此……” 一时之间,谢嘉语有些不知道该用何种词汇来形容这个故事。毕竟,里面的主人公是她。若不是她的话,她能想到一百种词汇来形容,而此时,这一百种词汇却似乎都不太妥当。 109.质疑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积雪刚刚融化, 砖红色的瓦片不复往日的亮堂, 显得有些阴暗灰尘。而被太阳照射过的地方,又像是在慢慢修复, 充满着生机和希望。 小太监通报之后, 谢嘉柔跟在谢嘉融的后面走进了宫殿。 而早已等候多时的承德帝此时已经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 从几案后面快步走了出来。 看着还如很多年前一般年轻貌美的表姐,承德帝的眼眶瞬间就湿润了。这么多年以来,他也曾去文昌侯府探望过他的表姐。只是,以往看到的都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没有生机的人,这次却是看到了灵动的真人。 这一刻,他仿佛也回到了四十年多年前的光景。那时,他才十岁,经常跟在表姐的身后…… “叩见皇上。”谢嘉融敛了敛衣摆, 跪在地上说道。 跪下的瞬间, 扯了扯站在一旁怔愣住的谢嘉柔。 谢嘉柔看着眼前这个满脸老态的皇上, 突然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四十年过去了, 疼爱她的舅舅大概已经不在人世了…… 虽然眼前的皇上跟舅舅一般年纪, 相貌也极为相似,然则,这人绝不是疼她爱她的舅舅。 被谢嘉融一扯, 谢嘉柔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赶紧跪了下去。 承德帝赶紧上前, 沙哑着嗓音道:“快快情起。” 说完看了一眼四周的内侍,道:“所有人都退出去,在门口守着,不准任何人靠近半步,任何人来了都不准通禀。” “是。” 等太监们安安静静的退下去之后,大门一关,承德帝脸上的表情就丰富起来。 “表姐,你终于醒了啊!”这句话饱含着深深的怀念和如释重负,还有这说不出来的激动。 此话一出,整个东暖阁瞬间变了颜色。若说刚刚是严肃而又沉寂的冬日枯荣,现在就似夏日的蝉从泥土中爬出来,蜕化之后飞上枝头,以长鸣告诉大家炎热的到来。还像是面团下了锅爆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这要让刚刚的群臣看见,必定以为皇上换了壳子。这跟与他们朝夕相处的皇帝极为不同。如此富有深情却带着淡淡的蛮不讲理的稚嫩语气,怎会是在朝堂上运筹帷幄的一代明君呢? “表姐?”谢嘉柔站起身来,蹙着弯弯细细略显秀气的眉毛问道。 心中想到,此人面容确与舅舅有几分相似,五官似乎也有些熟悉。只是,略显肥胖的脸颊以及满头的皱纹却让人觉得极为陌生。 谢嘉融在一旁想要提醒一下自己小妹,但是一时之间没想到该如何隐晦的提及皇上的名讳和排行。 不过,显然,承德帝比他更为着急。 见昔日最喜欢的表姐认不出自己来,承德帝上前一步,抓住谢嘉柔的手说道:“表姐,是我啊,小华华。” “小华华??”谢嘉柔震惊的反问道。 看着他满是皱纹苍老的手,又看着眼前已有几丝华发的老男人,猛然抽出来自己的手,说道:“你怎的这般老了?” 谢嘉柔记得,她睡着之前,她的小表弟明明只有十岁左右的模样,还是个稚嫩的少年。小小的,瘦瘦的。她说什么,他就跟在屁股后面做什么。那些年,他俩没少在皇宫里惹祸。 可面前的这个人呢? 满脸褶子,白白胖胖,尽显老态,这怎么能是那个可爱又调皮的小表弟?这比她大哥还令她难以接受。至少她大哥只是老了,可是相貌却没有太多的变化。青娘也是,变化更小。 可小表弟这般模样,哪里又有小时候的神态。 想到这里,谢嘉柔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大哥。 只见谢嘉融先是看了一眼有些受伤的皇上,又看了一眼谢嘉柔,假装训斥道:“嘉柔,怎可对皇上这般无礼,还不快跪下请罪。” 谢嘉柔心里一惊,也察觉自己似乎过于放肆了。不管眼前这个人究竟是不是她的小表弟,至少他都是一个皇帝的身份。无论如何,她这么说,逾矩了。 “文昌侯不必如此。”承德帝见谢嘉柔变了脸色,赶紧道,“这又不怪表姐,她睡了这么多年,受苦了。当年都怪我……我心疼她还来不及,怎会怪她。如今她能醒过来,我心中只有欢喜。” 谢嘉融听了这话,赶紧躬身道:“皇上莫要自责,这些事与您无关,都是那起子心思歹毒之人作的恶。” “哎,总归我欠表姐的。” 谢嘉柔却是越听越迷糊,问道:“这是何意?” 她明明记得,刚刚大哥还说过,下毒害她的人是章姨娘来着。 谢嘉融看了一眼承德帝的脸色,道:“当年的绿豆汤里其实有好几种□□,大哥刚刚没告诉你。一种是章姨娘下的药,一种似是当年其他皇子下的药,但并未查清楚。” 这一刻,谢嘉柔觉得自己还能醒过来真的是上天庇佑了。 “所以,你真的是当年那个鼻涕虫小华华?”谢嘉柔已然相信这个事实了,只是忍不住想要再确认一下。 承德帝见谢嘉柔相信了,立马激动的点着头,道:“对,是我,表姐。” 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冷静下来之后,谢嘉柔想到了刚刚那个她一直想问却没敢问出口的问道。 “皇舅呢?” 看着谢嘉柔小心翼翼却又带着一丝期待的眼神,承德帝闭了闭眼,遂又睁开,低垂着眼帘,道:“父皇已于二十五年前驾崩。” 话音刚落,谢嘉柔的眼眶鼻头就红了起来,眼泪也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如梨花带雨,又似雏鸟折翼。 这世间,任何一个男子看到这番模样,保准叫他心生爱意至死不渝。 只是,面前的两个男子,一个是她的亲哥哥,一个是幼时依赖她的表弟,盼着她醒过来已经盼了四十年。故,他二者心中只有疼惜。 谢嘉融如今已将近花甲之年,万事万物早已看开,人生的起起落落也已历经过,所以,能触动他的事情委实不多。不过,谢嘉柔必定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 今日,他已为了她哭了无数回了。 舅舅对他来说,已经是死了二十五年的人。驾崩时已经六十多岁,算是喜丧。可是,小妹的记忆停留在了四十年前。或许,在她的记忆中,舅舅是昨日刚刚见过的人。一个亲人突然离世,她该是多么的悲痛与难过。 这一次,他又红了眼眶。 承德帝听着这哭声,看着谢嘉柔的模样,心中也甚是难受,道:“表姐,莫哭了,父皇走的很安详。只是,走之前还记挂着你。” 本来哭声已经渐渐小了下去,听了这话,谢嘉柔的哭声又加大了。 “改日朕带你去皇陵看看父皇。”承德帝道。 谢嘉融连忙道:“皇上,这于理不合。” 承德帝摆摆手,道:“这又哪里有什么礼不礼的,父皇生前记挂着表姐,表姐这次大难不死朕理应要去告诉父皇一声。带着表姐去,正好遂了父皇的心愿。” 谢嘉柔抽噎声渐渐小了下去,吸了吸鼻子,道:“好,多谢小……多谢皇上。” 承德帝见状,拿出来自己的手帕递给了谢嘉柔,谢嘉柔接过来擦了擦脸,又还给了他。 谢嘉融在一旁看着,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等谢嘉柔的情绪渐渐的缓和下来,谢嘉融提起来一件颇为重要的事情。 “皇上,您看嘉柔的身份该如何安排?” 当年,谢嘉柔喝了绿豆汤之后生命危急,几次都闭过气去了。谢家和皇宫请了无数的名医,尝试了无数种药都没有用。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没救了的时候,不知为何,她的气息却突然平稳下来了。 只是,人却一直没有醒过来。 一年没醒过来,谢家和皇宫继续为她找名医看治,两年没醒……直到第五年,谢嘉柔依旧没有醒过来,而她的面容却没有丝毫的改变。原本已经二十一岁,可模样却停留在了十六岁。 有那嘴不严的医者,出去处处宣扬谢嘉柔的传奇。 渐渐的,京城不知为何隐隐挂起来一阵风,说谢嘉柔是妖女。就连江浙一带的水涝,川渝一带的地震似乎也想要归到了她的头上。 谢嘉融听说后立马汇报给了先皇,先皇原本不愿。但,想着一直这样也不是个办法,而且,这些事都是自己那些成年皇子私底下的小动作,只因谢家中立。 思索许久,先皇不得不向外宣称谢嘉柔已死。 接着,又为她举办了一场隆重的葬礼,抬着一个放着跟谢嘉柔身形相似之人的尸体,埋进了京城谢家的坟地。 原本的谣言就这样渐渐的淡了下去。 110.查证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谢嘉融听了通报,心中有了一番思量,也知皇上为何会让杜公公前来。 “知道了,且把杜公公迎去偏听喝茶,我马上就过去。” 说完,转头对着青嬷嬷道:“青娘,给小姐换一身衣裳, 一会儿进宫面圣。” 青嬷嬷欢喜的道:“哎, 好,老奴保管给小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谢嘉融却笑着看了一眼呆呆的谢嘉柔,揉了揉她柔软的发丝, 道:“我家小妹, 不打扮也是最漂亮的。” 谢嘉柔听了之后自然是心里美滋滋的,她却也是个爱美之人。所以,各种打扮一样都不能少。 青嬷嬷自幼便陪在谢嘉柔的身边,虽然这些年谢嘉柔一直都昏迷着,但她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所以,对她以往的喜好至今依然铭记于心。 净面之后, 细细的给她涂了一些保湿的霜露, 一边涂一边道:“小姐的皮肤竟比那剥了壳的鸡蛋青还要嫩滑, 到叫老奴险些不敢碰了。” 谢嘉柔看着镜子里笑意盈盈的少女, 抬起手来摸了摸, 心中得意,不甚在意的道:“无妨无妨。” 她皮肤一向很好,没想到睡了四十年依然如故。若不是看着她大哥和青娘都已老去,她万万不敢相信时间已经走了那么久。 说着话,青嬷嬷很快就给谢嘉柔梳了一个飞仙髻。 一个如仙子般美玉无瑕的脸就出现在了镜中。 随即,青嬷嬷拉开铜镜旁的三层的铜鎏金珐琅彩嵌宝石首饰盒,指着里面金光闪闪的首饰,问道:“小姐,您今天想用哪一支?” 谢嘉柔却被里面各种金银玉宝石首饰晃晕了眼,看着这些价值不菲的物件儿,忍不住看着青嬷嬷,问道:“这些首饰都是哪里得来的,并不像我库房里的东西。而且,这些样式我竟不曾见过。” 说着,就拿起来一件金钗看了起来,做工甚是精细。 青嬷嬷解释道:“小姐惯常用的那些首饰,以及您昏迷的这些年皇上和侯爷这些年的赏赐,老奴都已经收起来了。这些是去年皇上陆陆续续赏赐下来的,以及侯爷给您准备的。有番邦进贡的,也有内廷打造的。” 没有女人会不喜欢这些亮闪闪的金贵东西,谢嘉柔脸上忍着笑意,眨巴着眼睛,看着青嬷嬷,问道:“你的意思是,皇上每年都有赏赐吗?” 心道,舅舅真懂她呀! 此时,她还没有想到,一觉四十年过去了,而皇上也不再是当年那个皇上。 青嬷嬷跟谢嘉柔朝夕相处了那么多年,自然是了解她的性子,也学着谢嘉柔的模样,小声的道:“自然是每年都有的,老奴见那些已经过时了,也放不下了,想必小姐即便立时醒过来也看不上那些物件儿,所以都锁进了小姐的库房里。留下的这些,全是京城时兴的。” 这是自谢嘉柔醒过来最最让她开心的事情,听罢,她眼睛顿时眯成一弯新月,露出来一口大白牙,摸了摸盒子里的首饰,道:“青娘,还是你最懂我的心。” “多谢小姐夸赞,小姐,快看看,您今日想用哪一支?”青嬷嬷提醒道。 谢嘉柔摸了摸这个,又拿起来另外一个,挑挑选选之后,拿起来一支金镶宝石白玉下坠蝴蝶的步摇,道:“就用这个吧。” 青嬷嬷小心翼翼的拿起来发簪,插在了谢嘉柔的头发里,道:“果然好看,小姐眼光真好。” 戴好头饰之后,谢嘉柔又挑了一件银纹绣百蝶度花裙穿在身上,这衣服是上下两件,上面是短袄,下面是裙子。原本想就这样出去,结果青嬷嬷却道:“小姐,如今积雪刚化,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您大病初愈,还是多穿些衣裳吧。” 谢嘉柔这才注意到屋内似乎烧着地龙,果真是与睡前不同了,她记得,那时正是夏日炎炎之际。 “就穿这件斗篷吧。”谢嘉柔指了指一件白色的狐狸毛斗篷道。 穿上斗篷之后,这才由青嬷嬷带着走了出去。 穿过整个院落,走到一处,青嬷嬷轻轻一推,里面却别有洞天。看起来似是一处书房,此时,书房内却空无一人。走出书房之后,没走多远,便到了一旁的偏厅。 谢嘉柔进来时,屋内的人全都看了过来。明明是冷寂的冬末春初,这一刻,却让人感觉到春日复苏的欣喜。 谢嘉融感觉自己一下子年轻了很多岁,时光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四十年前。 而杜公公心中却在思量,怪不得叫皇上那么着急,却原来是如此一个世间少有的绝色美人。 “大哥,公公好。”谢嘉柔笑意连连的打着招呼。 “呃,小姐好。”杜公公终于反应了过来,想到已经耽搁了许久的时间,恐皇上怪罪,赶紧道,“侯爷,随咱家进宫去吧?” 谢嘉融收回来放在谢嘉柔身上的目光,道:“好。公公请。” “侯爷请。” 乾清宫是上早朝的地方,它的旁边有两个暖阁。西暖阁是后宫妃子侍寝的地方,东暖阁则是皇上处理政务和朝臣商议重要政事的地方。 如今冬日刚过,正是料峭时节。每年这时,总会有一些挨不过冬日饥寒死去的贫民,还有一些四处乞讨要饭的流民。 去岁,因河南、山东两地发生过旱灾,所以今年来到京畿附近的流民比以往多了两成。故,今日几位内阁和户部大臣就是来找皇上商议赈灾以及解决流民的事宜。 不料,向来关爱子民的承德帝今日却有些心不在焉。表面上看似在听他们说话,实则眼睛已经不知道看向了何处。 还是首辅林阁老最懂皇上的心思,思及黄太医刚刚进来时皇上的脸色,揣摩着这些政事或许是耽搁了皇上的私事,便及时结束了这个话题,道:“臣等回府再细细想考这事该如何解决,明日早朝再把章程递给皇上。” 话为落音,就听承德帝道:“甚好。” 此话一出,大家全都明白该如何做了,纷纷道:“臣等告退。” 众人出了东暖阁,还在思索皇上今日为何如此神色。尤记得早已不在太医院当值的黄太医来见皇上时,皇上脸上一瞬间迸发出来的惊喜让人觉得有什么天大的喜事发生了。 难道后宫的哪位妃子有喜了? 后宫似乎多年没有传出来喜讯了。 不知是宠爱一直长盛不衰的贵妃还是新晋宠妃张侍郎的妹妹,若是生下来皇子,会不会对当前的格局产生变动。 众人正思索着,只见远远地走过来一行人。 为首的是在皇上身边伺候的杜公公,而站在他身侧的是文昌侯。这两个人在京城都有着举重若轻的地位,只是,此时却走的格外慢,似乎在迁就一旁的少女。 而众人也没有在他们二者身上停留过多的目光,全然被文昌侯身侧身姿曼妙的少女所吸引。 只见那位少女身披一件白色的斗篷,内里着一件银纹绣百蝶度花裙,头上戴着一支金玉镶嵌的蝴蝶步摇,随着走动,全身上下的蝴蝶仿佛都动了了起来。 在这刚刚吐出绿意的初春,显得格外朝气蓬勃。 虽然少女脸上戴着面纱,但仍能从轮廓中看出来长相不俗。如出水芙蓉一般清丽,又如百花齐放一般耀眼。低着头戴着面纱都能让人感觉到这不俗的长相,若是去掉,该是何等的倾国倾城。 真真是让人难以忘怀。 有许多年没见过这般容貌的少女了。 或许,今年的春天,提前到来了。 为首的林阁老已过花甲之年,看了一眼之后,变移开了目光,笑着跟谢嘉融打了一声招呼。随后,错身而行,继续跟身边之人说着刚刚的政事。 而他身后的几个人却是忍不住朝着谢嘉柔多看了几眼。 两拨人错身背道而行之后,不到三十的户部侍郎程昱扯了扯身侧之人的袖子,道:“之成,你说刚刚那人是谁?我竟未见过如此美貌的少女。没看清脸就已是如此的勾人,若是露出来脸,恐怕天地都得为她失色。真真是个美人啊!” 只见站在他身侧之人蹙了蹙英挺的眉毛,轻轻侧身了半步,不动声色的扯回来自己的袖子,目视前方,声音清冷的道:“程侍郎,当务之急是想出赈灾良策,为皇上分忧。” 111.主使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张平,你快去跟老爷通报一声,就说我有急事找他,快点。”被人成为青嬷嬷的老媪嘴唇颤抖着说道。她惯常是没有什么表情的, 今日突然失态, 倒让熟悉她的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只是, 不知这脸上的表情究竟是高兴而激动的难以克制,还是因难过而哭不出来。 “可是, 老爷和夫人正在里面……”张平迟疑了一下道。 青嬷嬷着急的扯着张平的手, 道:“你快去, 是急事, 急事!” 看着青嬷嬷着急的模样,张平也觉得似乎事情不像他想的那样简单,于是拍了拍她的手, 道:“唉唉,好的,我这就冒死去给你通报一回, 你别急。” 张平是文昌侯的贴身小厮,而青嬷嬷是负责打扫外院书房的一个婆子, 所以两个人惯常会见面,也比较熟悉。 想到青嬷嬷一直在书房伺候着, 一般人进不得的地方她却可以随意出入, 所以张平也在心里衡量了一下, 做出了决定。 说着,张平就进去通报了。 文昌侯谢嘉融正和自己的妻子陈氏商量着给将军府回礼的事情,突然听到外面有人来通报了。 “侯爷,洒扫书房的青嬷嬷说有急事找您。”张平清亮的声音传了进来。 陈氏皱了皱眉,刚想要说些什么,只见自己的丈夫却一脸严肃而又紧张的站了起来。然后,一句话都没有留,立马就走了出去。 透过打开的门,陈氏看到自己的丈夫紧张的询问着一个婆子。两个人看起来都异常的激动,说着说着,就一起快步离开了。 陈氏微微皱了皱眉,那个婆子虽然她现在不常见,但却是认识的。早些年,她曾是自家小姑身边最受宠的一个小丫鬟。只是,当小姑去世了之后,一直被老爷留在了外院书房。 从前,她也曾怀疑过,老爷是不是要纳小妾了。然而,在她各种明里暗里的打探之下,却没发现什么异常。而且,老爷用一句“看到她就想到了自己的小妹”这句话把她堵了回来。 后来,这个婆子嫁给了外院的一个管事,她也就没再多问。 她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个婆子了,只是不知,她今日前来有何事? “芸娘,你去打探一下。”陈氏对身边的婆子道。 芸娘自小跟在陈氏身边,自然是对她的心思一清二楚。立马就去打听了。 等谢嘉融走了一段路之后,发现青嬷嬷在后面小跑着跟着他,于是停下来脚步等了等她。等青嬷嬷走近了之后,又挥挥手,让两个小厮离得远一些。 “小妹真的有反应了?”谢嘉融忍不住又问了一句。略显苍老的声音里,有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急切。 青嬷嬷泪眼婆娑的道:“对,有反应了,所以我赶紧过来叫您了。只是不知道情况如何。” 谢嘉融听了之后点点头,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之后,突然停了下来,转头对着后面的小厮道:“张平,拿着我的令牌去找黄太医。” 张平道:“是,老爷。” 吩咐完之后,不做一丝停留的继续往外院方向走去。 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吩咐小厮,道:“看好了,除非黄太医来了,否则不准任何人靠近书房。” 随后,谢嘉融和青嬷嬷一起进了书房。 走进去之后,谢嘉融在书柜上按了一下开关,原本静止不动的墙壁立马露出了一丝缝隙。谢嘉融大步走了过去,推开了那道墙。青嬷嬷也跟在后面进去了。 “小姐没事吧?”谢嘉融急切的问道。 一个穿着淡粉色裙裾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小丫鬟低着头答道:“回老爷的话,小姐没事。” 青嬷嬷道:“你先出去吧。” “是,奶奶。”小丫鬟低眉敛目的道。 谢嘉融听罢,看向了雕花木床。 只见雕花床上躺着一个少女,肤色白皙的近乎透明。乌黑亮丽的秀发,长长的眼睫毛如扇子一般,小巧的鼻梁,殷红的嘴唇。乍一看甚是夺人眼球,仔细一看竟是比如今京城第一美人宣平侯府的大小姐还要美上几分。 谢嘉融心思百转千回。他的小妹,已经如这般沉睡了四十年。他请了无数的名医都没能查出来究竟是何原因,她身上的毒早已经解开了,可是人却一直没有醒过来。 难道今日要醒过来了吗? 想着想着,却见看着床上的少女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就这么一下,却像是有什么东西挠在了他的心上。 见状,谢嘉融激动的大步走上前,用满是褶子的手握住了床上少女的手,颤抖着唇道:“小……小妹?” 谢嘉柔感觉自己这一觉睡了很久,梦里光怪陆离,直到她仿佛听到有人在叫她,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甫一睁开眼时,感觉眼前亮堂堂的,也格外的刺眼。试了几次之后,眼皮子终于打开了。这沉重的感觉,竟像是午后贪睡陷入梦境之中怎么都睡不醒一样。 渐渐的,待看清楚眼前的东西时,她侧了侧头,看着眼前陌生的几个人,瞬间就清醒过来。猛的就抽回来自己的手,瞪大杏眼,惊悚的道:“放肆,你们是谁?” 说话间,谢嘉柔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她贵为长公主唯一的女儿,皇帝唯一的嫡亲外甥女,竟然还有人敢掳她?这等贼人是何等的胆大妄为!待她大哥找到她,定饶不了这些人。 谢嘉融却没有为谢嘉柔的话感觉到难受,仍沉浸在一种极度的欢喜之中。他感觉自己是在做梦一般,四十年了,他等了四十年,盼了四十年,他的小妹终于醒过来了。 他的小妹会动了,会说话了,他终于有脸去底下见自己的母亲了。 眼泪像是决堤的堤坝,汹涌的顺着苍老的脸颊流了下来。 而站在一旁的青嬷嬷,早已泣不成声。 谢嘉柔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劲。这两个贼人见她醒过来为何会如此的悲伤难过? 而且,她总觉得这两人似曾相识。看着他们流泪,她的心也感觉到一阵麻木的刺痛。 “小姐,是我啊,我是青娘。”青嬷嬷一边哭一边跪倒在谢嘉柔床边的矮榻上。 “青娘?”谢嘉柔看着面前的老妇人,不可置信的道,“这怎么可能,青娘跟我一般年纪,哪像你这般?” 青嬷嬷听了之后却只是哭,上气不接下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谢嘉融哭了一会儿,这会儿终于缓过劲儿来了。向来讲究的他,这次也不怎么在意了,拿着上好的丝绸做的薄袄蹭了蹭脸上的眼泪。 “小妹,我是大哥。”谢嘉融一开口,声音里有着说不出来的沙哑。 谢嘉柔却是不住的摇头,不敢相信眼前之人说的话:“不可能,我大哥风姿绰约,玉树临风,英明神武,正值年少。你们是哪里来的贼人,竟然想要冒充我大哥来诓骗我。甚是胆大!看我大哥怎么收拾你们!” 说完之后,看了一眼谢嘉融,又看了一眼青嬷嬷。却不知怎的,越看越觉得这两个人甚是熟悉,的确有着她大哥和青娘的几分模样。若是他们老了,或许真的是这番模样也不无可能。 不过,想归想,谢嘉柔依然觉得这种可能甚是荒谬。 她不过是睡了一觉,她大哥和她的贴身侍女竟然都老成这个样子了?这怎么可能!一定是骗她的! 谢嘉融听了谢嘉柔的话,有一种世事变迁之疾的感觉,但脸上却带出来笑容,道:“小妹,我真的是大哥。你这一睡就是四十年,大哥自然是老了。” “你说我睡了四十年?”谢嘉柔难以置信的问道。这怎么可能,她甚至还记得睡觉前她和四皇子一起去大哥前院的书房玩耍,玩累了喝了一碗绿豆汤,后来感觉胸口灼热……后面的事情她就不知晓了…… “对啊,睡了四十年。”谢嘉融道。 谢嘉柔觉得事情越发诡异起来,道:“我为何会睡了如此久?” 提起这件事情,谢嘉融脸上的神色就不太好看。虽然事情已经过了那么多年,可他忆起那些往事,依然非常气愤,思索了一下,有所选择的道:“说起来,这件事情都怪大哥。那一年,章姨娘在我的绿豆汤中下了毒,本是要害死我,却不料被小妹喝下了……” 谢嘉柔听了这话,一是觉得章姨娘为了让谢琦当嫡子太胆大妄为,二是觉得这人竟然知道她跟大哥之间的事情。 “就算这件事情是真的,你们如何证明你们真的是我大哥和青娘?”谢嘉柔理了理纷乱的思绪问道。 谢嘉融和青娘对视了一眼,开始絮絮叨叨的说起来很多跟谢嘉柔之间发生的事情。 几个人正说着话,黄太医来了。 黄太医进来之后,看着坐在病床上的谢嘉柔,一时也难掩心中的激动。他是为数不多知道谢家这个大秘密的人。 待走近之后,黄太医一手扯着袖子,一手探了探谢嘉柔的脉象。过了片刻,激动而又安心的道:“小姐身体非常的好,没有任何问题,如二八年华一般。以后记得多晒晒太阳。” 谢嘉融一脸欣喜的道:“多谢黄太医。” 送走黄太医之后,谢嘉融和青嬷嬷继续跟谢嘉柔讲着从前的事情。 谢嘉柔听着听着,心里的防线却渐渐的倒塌了。 儿时和大哥一起经历的事情,和青娘之间的小秘密……和年轻时相似的面孔,相似的声音,相似的小动作…… 112.缘由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谢吉耀刚刚之所以会有那种反应, 完全是因为卫氏跟他抱怨的事情,以至于没听出来谢嘉融的意思。这会儿, 他却全然明白了过来。 原来,赵氏不仅克扣庶女, 对芷柔院那边似乎也不太客气啊。真是个愚蠢的女人! “爹, 这事儿儿子还真的没想到,哪知赵氏会如此的蠢笨,如此的糊涂。芷柔院那边是皇上亲口承认的表妹,亦是儿子的姑姑,岂有怠慢之理。儿子一会儿回去就去教训她。” 说完, 果然就见谢嘉融的脸色好了不少。 “嗯, 你能这般想就好。”谢嘉融捋着短须说道,“不过, 除了皇上的威严,你也要对你这位姑姑多些真心。毕竟……毕竟, 大家身上都流着谢家的血脉。” 谢嘉融对北郡那边的漠视, 别人不了解,但他谢吉耀却是一直都知道的。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更加不理解,为什么父亲对这个从北郡来的孤女如此的上心。 今日竟然都说出来“流着谢家血脉”这种话, 可见, 此人有多么得父亲的重视。再加上, 皇上竟然也会传来口谕,上次玉如意。 不仅如此,想到儿时的记忆,谢吉耀觉得,这个孤女的长相也着实让人觉得……觉得亲近,跟他那个芳华早逝的姑姑也忒像了些。 想到这里,谢吉耀忍不住问道:“爹,芷柔院那位姑姑究竟是何来历?为何连皇上也……” 谢嘉融看着谢吉耀,有些话放在嘴边许久都没能说出口。这个儿子有多么不争气,谢嘉融是知晓的。这么大的秘密,也不好说与他听。就怕说了之后,惹出来更大的乱子。 “你甭管这里面究竟有什么原因,你姑姑又有什么来历,你只要知道,以后不可怠慢她,一定要好好孝敬她。即便是我去世了,你也要敬着她,听到了没?”谢嘉融看着谢吉耀的眼睛认真的说道。 这话说得却有些重了,谢吉耀连忙跪下来,道:“爹,您一定能长命百岁的。” “我刚刚说的,你一定要答应我。”谢嘉融又强调了一遍。 谢吉耀拱手道:“儿子记下了。” 谢嘉融满意的道:“嗯,记下来就好,你先回去吧。如果你媳妇儿还是如此,我不介意换个人管家。” “是,爹爹。儿子知道了。”说完,谢吉耀站起身来,慢慢的退了出去。 回内院的路上,谢吉耀一直在思考谢嘉融刚刚跟他说过的话。越想,越觉得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只是,他也不是什么聪慧之人,惯常又不喜欢费脑子,所以,渐渐的也就放下了。满脑子都是在想,该如何骂一骂愚蠢的赵氏。 回去之后,谢嘉哟直截了当的道:“你现在管着家,不要太厚此薄彼了,对大家应该一视同仁。” 赵氏自然是听说谢吉耀刚刚去了卫氏那里,所以以为是在卫氏那里听了什么话,过来教训她了。想到这里,赵氏冷哼一声,道:“爷,您莫要信了那位,我向来大度,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你最近是不是怠慢了芷柔院的那位?”谢吉耀见赵氏没明白过来利害关系厉声说道。 赵氏蹙眉,心想怎么又扯到芷柔院那位了,道:“爷,你是不是在外面听了什么闲言碎语?我怎么可能怠慢她。而且,也不看看她什么身份,我何时少她吃喝了?” 谢吉耀听后,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道:“你这蠢妇!那位岂是你能怠慢的。不说别的,爹那日怎么说的,皇上又是怎么说的?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胆敢这样做!” 赵氏见谢吉耀发怒了,很是吓了一跳。只因,谢吉耀很少会发火。 “爷,我没有啊。吃喝用的我样样俱全,哪里怠慢了她?”赵氏稳住心神说道。 见谢吉耀脸上的怒火更甚,感激道:“要说怠慢,不过是今日让成衣阁来做衣裳,没给那边做罢了。只是,她辈分如此高,又有爹爹贴补,哪里能看得上成衣阁的东西。” 谢吉耀听了这话,问道:“真的?” 赵氏一看谢吉耀的脸色,就知道他必然是信了几分,于是思索了一下,继续道:“自然是真的。爷,你是没见她惯常穿的用的,个个不是凡品,哪里能看得上兰儿她们的东西。” 谢吉耀沉思了一下,道:“你说是爹贴补的?” 赵氏知道,这关算是过了。她和谢吉耀是一体的,谢吉耀最关心什么,她自然知晓。 “爷,您想想,不是爹贴补的,还能是谁?难不成是皇上?可她已经来了快两个月了,也没见宫中再次召见。您想想,她第一日来时,拿出来的东西,哪有一件是便宜货。北郡什么情况,咱们都知道,哪有这般富贵之人?”赵氏缓缓的给谢吉耀分析自己心中所思之事。 谢吉耀听后,道:“若真是这样的话,除了爹,似乎也没别人了。” 赵氏道:“我思来想去,也就是爹爹了。哎,自从上次莲姐惹恼了她,她可是对咱们大房不怎么友好。但却对二房颇好,成日里给蕊姐儿好东西。那金丝琥珀蝴蝶发簪,说给就给了。也没见咱们兰姐儿和莲姐儿得到什么好东西。” 谢吉耀越听眉头蹙得越紧,道:“行了,你也别抱怨了。真想拿到好东西,你就让兰姐儿和莲姐儿多去看看她。” 说完之后,又道:“爹爹刚刚交代了,要你以后不许怠慢了她,你平日里定要收敛一些,大面上不能出错。只是,她那东西到底是哪里来的,你还要多多注意些。若真是爹那边来的……” 赵氏见谢吉耀听进去了她的话,小声的道:“爷,我自然是明白的。” “嗯。那行,你明白就好。”说完,谢吉耀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赵氏赶紧道:“爷,您不在这里用晚饭了吗?兰姐儿可是好多天没见着您了,正想着您呢。” 谢吉耀却道:“爹刚刚命我训斥你,我再留在这里不太好,总要做做样子。所以,这一个月我就在卫氏那边歇着,不过来了。” 说完,大踏步的离开了。 赵氏坐在榻上,面如冰霜,手中的帕子险些被她撕碎了。望着卫氏那边院子,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身边的孙嬷嬷见赵氏如此,赶紧宽慰道:“夫人,老爷还是想着您的,您看,他有什么大事儿还是跟您商量,卫姨娘不过是个玩物,老爷定不会跟她说这些。” 赵氏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以后定要好好给兰姐儿选个好夫婿,断然不能是……不能是……哎。” 赵氏虽然没有明说出来,但孙嬷嬷却是听懂了。以后大小姐,一定不能找大老爷那样的夫婿。 谢嘉语那边,青嬷嬷对于谢嘉融的做法非常开心。还好有侯爷护着,要不然他们家小姐还不知会沦落到何种的境地。 只是,对于要去参加桃花宴,却不太赞同。 “小姐,你去见他们做什么,那两个人都是无德无义之人,他们也配见小姐!”青嬷嬷对于齐恒的事情可谓是知之甚深,对他的厌恶情绪甚至比谢嘉语还要多。 谢嘉语笑着道:“我为何不去?反正在家闲着也没事儿做,正好去见见这位几十年未曾见过的故人。我今日才知道,原来那日被长公主惩罚的人就是她的孙女。” 青嬷嬷道:“可见有其祖母必然有其孙女,没一个好东西。” 对于青嬷嬷的评价,谢嘉语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像,也不像,苏凝露当初似是没这般忍不住气,没这般脾气暴躁。” 青嬷嬷道:“管她性子怎样,总归根子里都是一样坏的。” 谢嘉语看着青嬷嬷愤怒的神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完之后又道:“我记得另一个好像是姓苏,定远侯府的人,想必就是她娘家的人吧?” 青嬷嬷点点头,道:“小姐所料不差,定远侯府正是那女人的娘家。” “她娘家竟然被封了侯,可见很是得力。”谢嘉语感慨道。 青嬷嬷道:“不过是当年助皇上登基罢了。我倒是觉得,皇上念旧情呢,知道您受的委屈,所以这两家都没怎么得势。尤其是那定远侯府,虽然因为有功被封了侯,但那地位待遇,现如今还不如咱们文昌侯府。” 听了这话,谢嘉语心想,皇帝表弟着实对她不薄啊!虽说里面定有政治因素,但不管是什么原因,总归算是给她出了气。 想到这里,谢嘉语朝着青嬷嬷眨了眨眼睛,道:“青娘,苏凝露的婆家孙女和娘家的孙女皆因我被训斥,你说,如果她见了我,会是如何反应呢?” 青嬷嬷看着仅着白色单衣,头发散下来,却难减半分美貌的谢嘉语,道:“定然是被小姐的美貌折服,汗颜自己在小姐昏迷后自封的第一美女。” 113.清楚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承德帝虽然哭过一场,但心情却着实不错, 眼角泛着泪光, 嘴角却扬起了笑容, 道:“嗯, 想必你皇祖父今日也定然非常开心。父皇这是喜极而泣, 终于能有脸见你皇祖父了。” 杨恪心中一动,借机问道:“不知父皇因何事如此的开心?” 承德帝笑而不语,道:“以后你们就知道了。好了, 回宫去吧。” “诺。” 承德帝大步向前走着, 谢嘉语情绪还没缓过来, 低着头一动不动。等到旁边的杜公公碰了碰她,她才意识到承德帝已经停下来脚步等着她了。 赶紧收敛了情绪, 低头快步跟了上去。 只是, 走到两位皇子中间的时候,却感觉到两道炽热的目光正盯着她看。 此时,她也来不及多想, 低头跟着承德帝上了銮驾。 上去之后, 承德帝道:“表姐快别哭了。朕定然会好好照看你,以慰父皇在天之灵。” 谢嘉语吸了吸鼻子, 拿出来手帕抹了抹眼角的泪, 抽抽涕涕的道:“多谢皇上表弟。” 行至一半时, 谢嘉语悄无声息的下车了。一盏茶之后, 一个穿戴跟她相似的女子上了銮驾。歇息了片刻的队伍再次启程出发。 回了宫里的住处之后,有个小太监悄悄的来到了杨恪的身边,道:“二皇子,都查清楚了,那名女子名叫秋月,是乾清宫的奉茶宫女。” 杨恪眯着狭长的眼睛,问道:“奉茶宫女?我原先怎么没见过她?” 乾清宫有哪些人,他清楚得很。 “原来的那个宫女年龄已满二十五岁,被送出宫了。现如今这个是刚刚调过来的。”小太监解释道。 杨恪想到今日看到的那双眼睛,心情为之一荡,摆了摆手,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二皇子。” 宫里发生的事情谢嘉语全然不知,从皇陵回来已经三日了,她的心情也渐渐平复下来。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院子里的桃花已经开满了树枝,微风一吹,飘飘洒洒,像极了一场花瓣雨。 眼瞅着刚刚扫过一遍地的小丫鬟蹙着眉头又要过去扫地时,谢嘉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青嬷嬷在一旁听到了,叹了一口气,道:“小姐今日可算是笑了,再这样下去老奴可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谢嘉语情知青嬷嬷是在关心她,摸了摸她的手,道:“青娘,以后不会了。” “哎,那就好那就好。”青嬷嬷抹了抹眼角道。 谢嘉语转头看着身边的冬雨,道:“冬雨,你快去告诉那个小丫鬟,不用扫落在地上的花瓣了。满院子落满了花瓣,看着也着实舒心。” 谢嘉语高兴,她们这些做下人的自然也就跟着高兴。 冬雨满脸笑容的道:“好的小姐,奴婢马上就去。” 说完,冬雨就快步走了出去。 看着院子里小丫鬟高兴的表情,谢嘉语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道:“青娘,这一院子的桃树倒是像极了我们幼时亲手种的那些。一到春天,桃花就纷纷扬扬的。” 回忆起往事,青嬷嬷的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道:“是啊,像极了。只可惜小姐种的那些树后来都死了,这些是老爷后来又吩咐人种的。” 谢嘉语感慨的道:“嗯,桃树的年龄短,倒比不得人。” 正说着呢,只见有两个人走进了院子里,不一会儿,就到了屋内。 “姑祖母安好。”谢思蕊朝着谢嘉语福了福身。 “蕊姐快起来吧。”谢嘉语笑着道。 从皇陵回来的第二天,谢思蕊每天上午就固定的会过来陪她聊一会儿天。 接连来了几日之后,谢嘉语也终于从谢思蕊口中得知,这是大哥让她过来的。怕她从皇陵回来心情不好,没有说话的人,所以找了谢思蕊过来陪她。 谢嘉语当时心想,幸好大哥没让谢思兰和谢莲过来,否则,不定又会发生什么事情。 “三小姐过来了,老奴这就去给您拿桂花糕。”青嬷嬷笑着道。 谢思蕊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道:“多谢嬷嬷。” 有谢思蕊过来陪着谢嘉语来说说话,青嬷嬷感激还来不及呢,是以,对她也格外殷勤。 两个人在窗边的小榻上坐了下来。 谢思蕊看着窗外落了一地的桃花,道:“姑祖母这里的桃花甚是好看。往常我只知道福味斋的桃花饼最好吃,却不知原来桃花也可以这般美。” 冬雨听后,凑趣的笑了出声。 谢嘉语却被“福味斋”三个字吸引到了,眼神中也带了某种情绪,问道:“福味斋如今还开着吗?” 谢思蕊惊讶的看着谢嘉语,道:“原来姑祖母也知道这家店啊。听闻这店开了有几十年了,我爹爹也不知它到底是何时开的。现如今,每日都是生意兴隆,客满为患。” 恰巧,此时青嬷嬷拿着桂花糕过来了,听到屋内的谈话声,看着谢嘉语,道:“小姐,这家店还开着呢。店铺还在原来的位置,地方也跟原来一样大。” 谢思蕊吃着青嬷嬷拿过来的桂花糕,嘴里嘟囔道:“是啊,你说怪不怪,明明生意那般好,可是店家却无论如何都不肯扩大,只挤在那么小小的一间店面里面。” 谢嘉语却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那家店铺的主子是一对夫妻,当时一路乞讨到京城。因妻子长相不俗,差点被京城的一个地痞流氓给欺负了,当时她和一位故人恰巧路过,把二人救了下来。因得知这二人会一门精湛的面食手艺,那位故人家有一个空着的店面,遂,这二人便在那里开了一家店铺。 “店铺的掌柜的还是原来那人吗?”谢嘉语好奇的问道。 青嬷嬷摇了摇头,道:“老奴一直没再去过,也不知还是不是他们。” 谢嘉语点了点头。突然,看着对面吃得正香的谢思蕊,一个想法冒了出来。 “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春光明媚,正适出行。不如,我们去店铺里瞧一瞧吧。”谢嘉语道。 只见对面的谢思蕊停止了咀嚼的动作,圆圆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慢慢的咽下去嘴里的东西,才道:“姑祖母可否把我也带上?” 谢思蕊不仅辈分比她低,年纪也比她小上两岁。所以,谢嘉语对她的态度既像是对晚辈,又像是对妹妹一般。 “自然是少不了你。”谢嘉语摸了摸谢思蕊的头发说道。 “多谢姑祖母。”谢思蕊激动的道。想到可以出去玩,想到可以吃新鲜的桃花饼,谢思蕊瞬间就想放下还剩下两口的桂花糕。 只是,桃花饼是她所爱,桂花糕也是她所爱。所以,在纠结了一会儿之后,她还是塞进了嘴巴里。 看着她这般模样,满屋子的人都笑出了声。谢嘉语给她端过来茶水,笑着道:“慢点吃,别噎着了。” 青嬷嬷听到谢嘉语要出门,立马高兴的道:“小姐合该出去走走,整日里在院子里都闷坏了。老奴这就给您找衣裳去。” 谢思蕊想了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道:“嗯,我不用换了。” 随后,看着自己的丫鬟桃酥,道:“你回去跟我娘说一声,我要跟姑祖母出去一趟。” 桃酥低头道:“是,小姐。” 谢嘉语坐在镜子前,春桃手指灵活的在她的头发上上下翻飞。先将一部分头发置于头顶,然后分成几股,用漂亮的丝线扎起来,剩下的头发自然垂在下面。 很快,一个垂鬟分肖髻就梳好了。 谢嘉语看着琳琅满目的首饰,从中挑出来一支金玛瑙桃花簪。簪身是用金子做的,簪首用细金丝做成桃花状,里面镶嵌了粉色的玛瑙,花蕊同样是细金丝做的,拿起来时甚至动了几下。 做工精良,栩栩如生。 插入发中之后,整个人的气质立马就不同了。谢嘉语满意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起身去穿衣裳了。 青嬷嬷拿出来近日刚刚做好的春装,以供谢嘉语挑选。 今日刚刚赏了桃花,是以,谢嘉语挑了一身粉色的衣裙。 等谢嘉语梳妆打扮完出来之后,谢思蕊的眼睛都看直了。 只见谢嘉语着了一件淡粉色的上衣,带着星星点点的桃花。由白至粉渐变的裙裾,和上衣的桃花交相辉映。当然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一张白中透粉的脸。 明明那么素的一身打扮,却让人觉得极为艳丽。 114.初一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只是, 等到谢嘉语十二岁左右,容貌渐渐长开了之后, 苏凝露就再也不愿跟她同时出现在一处了。无他,只因谢嘉语的美貌胜过了她。 没有谢嘉语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称赞苏凝露的才华称赞她的美貌。一旦她出现了,再没有人说苏凝露的美貌,那些夸赞的话也只剩下了才华。 那时候,京城之中渐渐的有了一个排名。 苏家有女才华露,谢家有女冠盖满京华。 苏凝露非常不满意这个排名。那几年,苏凝露在背后没少说谢嘉语的坏话,但当着谢嘉语的面,碍于她的身份, 一句话都不敢说。 谢嘉语也对这样的排名非常不满意。对于苏凝露这样的人,她从来都不放在心上, 甚至有些鄙夷。所以, 她觉得把这样的人跟自己放在一起,那是对她的侮辱。 直到发生了后来的事情, 谢嘉语才知道, 苏凝露不仅仅只在嘴上说过她, 还敢做! 最开始, 也只听说他们几人一起出去游玩。再到了后来, 当齐恒抱着晕倒的苏凝露被很多人都看见的时候, 谢嘉语就知道,这个让她万分憋屈的婚约,可以解除了。 爹爹不中用,还好有舅舅在。因此,谢嘉语直接去皇宫里找了皇上,请皇上做主解除了婚约。 对于这段婚约的解除,谢嘉语既讨厌苏凝露,又有些感激她。讨厌的是她抢了自己的东西,感激的是,那东西对她来说是烫手山芋极其想要丢掉的废物。难以摆脱的废物被人接手了,可不正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吗? “那苏凝露也算是得偿所愿了。”谢嘉语道。 谢嘉融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神色不虞的妹妹,担心她还在对于那段往事心生气愤,安慰道:“嘉柔,齐恒那厮着实不是良配,你莫要为了此事再伤心难过。为了那样的人,不值得。他如今身份再尊贵,也跟咱们没什么关系了。” 谢嘉语笑着看了一眼谢嘉融,道:“大哥,你何时见我为他伤心难过了。若我真的喜欢他,当初又怎么会找舅舅解除婚约。不过是被这两人恶心着了,有些意难平罢了。” 谢嘉融叹气道:“嘉柔,既如此,过几日的承恩侯府的桃花宴你也别去了。” “桃花宴?”谢嘉柔重复了一遍。 “对,那苏凝露亲自发的帖子,宴请大家去参加。不过是因为前几日她孙女被长公主申敕了,所以才想着挽回一些颜面罢了。”谢嘉融嗤笑道。 很快,谢嘉语便想通了其中的关卡,随即,展颜一笑,道:“去,为何不去!” 苏凝露的孙女因她而被申敕,这事儿怎么想怎么解气,她定要去看看苏凝露的笑话。 “嗯?你要去参加承恩侯府的桃花宴?”谢嘉融不可置信的问道。 谢嘉语愉快的点点头,道:“对啊,为何不去?” 谢嘉融皱了皱眉,思索了一下,问道:“嘉柔,你可想清楚了,要去见那两个人?他们当初伤你至深,见了恐怕徒惹你不快。” 谢嘉语笑着道:“大哥,怎么会呢?我是讨厌他们俩,但伤我至深却不至于。我从来都不曾喜欢过齐恒,他又怎会伤我?不过是闲得无聊,想看看那一对狗男女如今过得怎么样罢了。” 谢嘉语平时断然不会说出来这般难听的话,还不是这俩人当年真的惹恼了她。 “那你可是……可是喜欢顾建武?”谢嘉融脱口而出。说完,又觉得不太适合,可为时已晚,谢嘉语已经听到了。 谢嘉语神色一变,神色有些感伤,道:“其实,也不曾。” 谢嘉融叹了一口气,转移了这个话题,道:“罢了罢了,你要真想去看看,那就去看看吧。” 谢嘉语点点头,道:“嗯,多谢大哥成全。” “正好让成衣阁给你做几身新衣裳,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谢嘉融道。 “好。” 回到前院之后,谢嘉融越想家里的事情心中就越是烦躁,在书房里踱来踱去。 一刻钟之后,似是终于想通了什么,道:“去,把大爷招过来。” “是,侯爷。” 谢吉耀今天休沐,没有出门,正在卫氏这里。 “爷,莲儿都没什么衣裳可以穿了。她今年及笄,个子长得快,去年的衣裳都不能穿了。”卫氏跟谢吉耀抱怨道。 谢吉耀吃着水果,不甚在意的道:“这些话你跟夫人提便是,夫人如今管着家,叫她多给莲姐儿做几件。” 卫氏听了这话,甩了一下手中的帕子,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看,道:“爷,您是不知道。刚刚成衣阁的人过来给莲儿量尺寸了。结果,夫人偷偷给大小姐做了两件,而我们莲儿只有一件。” 谢吉耀最不耐烦听这些妻妾争闹的事儿,无非就是赵氏怎么克扣卫氏了,卫氏怎么不尊重赵氏了。这么多年了,虽然话变来变去的,但是内容却没什么改变。 不过,谢莲毕竟是他最喜欢的女儿,所以,多少有点不高兴,道:“这事儿我会去跟夫人说的。” “多谢爷,我就知道爷最心疼我们莲儿了。”卫氏抱着谢吉耀的胳膊撒娇道。 谢吉耀享受着卫氏夸赞和柔软,但该说的话还是说了出来:“但你也要记住了,平时敬着些。你平时若是敬着她一些,想必她也不会对莲儿这般克扣。” 卫氏一听这话不干了,脸色一变,立马就想反驳几句。 恰巧,此时外院的婆子过来,说谢嘉融要找谢吉耀。 卫氏立马就闭了嘴,谢吉耀也整理了一下不整的衣裳,去见了谢嘉融。 “回去好好跟你媳妇儿说说,如今她掌着家,不可如此厚此薄彼,不敬长辈。”谢嘉融厉声说道。 这事儿不会怪在她的头上吧? 苏琳儿心里沉沉的,开始思考刚刚自己有没有碰到她。想了半天,她也不太确定。看着纠缠在一起的齐梓晨和谢思蕊,苏琳儿想,这事儿要怪也只怪这两个人,肯定不能怪到她头上。 这般想着,她又镇定了一些。 只可惜大家打得正欢,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也没听到她刚刚的叫喊声。 “你们俩快让开,刚刚有人掉下去了。”苏琳儿看着眼前还在打架的齐梓晨和谢思蕊着急的说道。 春桃站的地方离得这边比较远,她模模糊糊似是听到了苏琳儿的话,赶紧脱离了战场,四处找着谢嘉语,不料,却没发现谢嘉语在哪里。 顿时,她开始心慌起来。看着站在一旁瑟瑟发抖的苏琳儿,脸色煞白,着急的问道:“我们家小姐呢?” 苏琳儿见终于有人理会她了,赶紧指了指窗边,道:“掉,掉下去了。” 春桃震惊的说道:“什么!” 说完,使劲儿推开了谢思蕊和齐梓晨,大声吼道:“快走开,我家小姐掉下去了。” 因着春桃的声音很大,所以,屋内的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一声,全都住手了。 春桃也得意趴在窗边看了看谢嘉语的情况。 谢嘉语今天,幸,也不幸。 不幸的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她一个路人被推了下去。幸的是,今日穿得裙子比较结实,所以,掉下去的时候,裙子勾在了窗棂上,这给了她足够的缓冲时间,让她能够及时的用手攀住窗户的边缘,不至于立马掉下去。 听着屋内争吵的声音,看着距离地面的距离,谢嘉语心有些凉。如果真的从这里掉下去的话,摔死倒不至于,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摔伤腿? 这里是福味斋后门的夹道,往前面远远望去,却是一个过路人都没有。 而屋内似乎也没人发现她掉下去了,这可如何是好? 谢嘉语闭了闭眼睛,使劲儿喊了几声,却没人回应。而她手腕处很快就没了力气,眼看着就要滑下去了。 正在此时,突然发现有人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之中,可惜的是,她只能看到那人的一个侧脸。 谢嘉语忍不住道:“喂,下面那个人,救救我可好?” 虽是一名男子,但谢嘉语可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这里也没人经过,不会传出去的。而且,腿比较重要。只要下面那人接住她就好了。 那人却像是没听到似的,继续缓缓的前行。后面的那个小厮也出现在了谢嘉语的视线中。 谢嘉语看着那人将要离去的背影,道:“我快撑不住了,你救救我可好啊,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裴之成却像是刚刚听到似的,转头看了谢嘉语一眼。 只这一眼,就让谢嘉语愣住了。 只见那人身着一袭宝蓝色的绸缎衣裳,腰间系着一块通透的玉佩,黑色的靴子。双手负于身后,眉头紧锁,狭长的凤眼微微眯着,鼻梁高挺,薄唇紧抿,似是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整个人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如此孤傲的姿态,如高山雪莲一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距离感,让谢嘉语顿时语塞了。 115.放屁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谢嘉语没想到谢思敏如此痴迷于东山先生, 这么个小细节都发现了, 于是点点头, 道:“正是, 这大概是东山先生的第一本字帖。成书之后,曾被先皇大加赞誉。自那以后,东山先生便对自己的书法要求更加严格, 勤学苦练,后又写了几本字帖。现如今, 流传最广的那些字迹自是他勤学苦练之后的成果。” 谢思敏从未听人讲过东山先生的这些事情,被谢嘉语说的入了迷, 听完,感慨道:“没想到姑祖母也如此喜欢东山先生,侄孙竟从未听过东山先生的这些故事。亏我还自诩对东山先生了解甚深,可见不如姑祖母良多。” 谢嘉语听了这话, 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她喜欢东山先生?开什么玩笑。到现在,她能记起来关于东山先生的事情就是他逼着她练习书法。 “呃, 大概是吧。”谢嘉语有些尴尬的道。 谢思敏太过兴奋,以至于没有发现谢嘉语脸上的尴尬,道:“姑祖母, 您还知道哪些关于东山先生的故事吗?侄孙改天一定亲自向您讨教一下。” 站在一旁的谢思盛为人向来圆滑, 看着谢嘉语脸上的表情, 轻咳一声,道:“二弟,想必姑祖母还有其他事情,改日我们再像姑祖母请教吧。” 谢思敏这才注意到谢嘉语是要朝着祖父的院落去的,连忙道:“是侄孙无礼了,耽搁了姑祖母的要事。” 谢嘉语却道:“无妨。改日我去库房里找找看,说不定还有些东山先生早年的作品,到时候一并拿给你。” 谢思敏脸上浮现出来激动的神色,道:“多谢姑祖母。” 谢嘉语笑着点点头。 谢思盛拱手道:“姑祖母,刚刚是侄孙无礼了。只听了妹妹们的片面之词就偏听偏信了,对您多有误解。侄孙给您赔礼了。” 说着,便要跪下。 谢嘉语没料到谢思盛能说出来这样的话,可见青嬷嬷说的没错,这谢家,第三代的儿郎都还过得去。 待看见谢思盛的动作,赶紧阻拦道:“无妨。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侄孙以后改了便是。” 谢思盛却仍旧跪了下去,磕了一下头才站起来,道:“多谢姑祖母原谅。” 等到了谢嘉融的书房,谢嘉语还在思考刚刚发生的事情。 “怎么了,嘉柔,在想什么事?”谢嘉融问道。 谢嘉语想了想,把刚刚的事情说了出来。 谢嘉融笑着道:“嗯,思盛那孩子比他爹要强上许多。从小就跟在我的身边,见的人多了,难免处事圆滑一些。但,也不乏有一颗赤子之心。” 谢嘉语挑了挑眉,道:“怪不得这么好,原来是大哥教出来的。那其他两个兄弟呢?” 谢嘉融道:“其他两个虽然不是从小跟在我的身边,但三岁开始就把他们放在了外院。你也知道,你大嫂那样的性子,教的你两个侄子都是文不成武不就的样子。等到思盛出生之后,她更加变本加厉。是以,我让他们从小就在外院长大。” 谢嘉语道:“大哥辛苦了。对了,大哥今日叫我来有何事?” 谢嘉融道:“是这样的,宫里刚刚来人了,后天是初一,皇上欲带你去黄陵看看舅舅。” 谢嘉语想到已逝的舅舅,神情一下子落寞下来,道:“好。” “这是一套宫女的衣裳,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你到时换上。”谢嘉融道。 “嗯。” “嘉柔,逝者已矣,你切莫太过悲痛。”谢嘉融看着依旧年少的小妹说道。 谢嘉语吸了吸鼻子,抬起来明媚的脸庞,勉强笑着道:“知道了,大哥。” “嗯,乖。” 很快,就到了初一。 一大早,谢嘉语就被青嬷嬷叫起来梳妆打扮。因这宫女的衣裳夏桑和秋叶穿了多年,所以非常的熟悉。从头饰到穿的鞋子,一样一样很快就准备好了。 梳妆打扮之后,一行人去了后门,谢嘉融早已在那里等候多时,宫里的轿子也已经停在了那里。 很快,谢嘉语就来到了承德帝的銮驾处。 看到谢嘉语的到来,承德帝显得异常兴奋。只是,因旁边还有其他人,所以不敢太过出格。 “你,上来伺候着。其他人都退出去。”承德帝指着谢嘉语道。 等其他人都默默的退下去之后,銮驾上也只剩下谢嘉语和承德帝两个人了。因为四处有遮挡,所以也没人看得清他们二人在里面做些什么,或者听见里面说些什么。 “表姐快坐。”承德帝拉着谢嘉语道。 谢嘉语虽以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但自小被长公主教诲,深深的明白皇权的霸道与威严,是以她很懂得分寸。 “谢皇上。”谢嘉语行了礼之后才坐下。 “表姐如今也朕生疏了。”承德帝叹息了一声说道。 谢嘉语笑着道:“怎么会?明明在我心中,我们几日前还曾一起去府里玩耍。” 那些前尘往事,承德帝已经忘的差不多了,听到谢嘉语提及,回忆了一下,笑着道:“是啊,表姐没变,是朕变了。” “是啊,皇上变得更加庄重,更加威仪了。这不正是舅舅所期待的吗?”谢嘉语笑着道。 想到儿时曾被父亲批评太过顽皮,承德帝忍不住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人年纪大了,就总是爱回忆,而回忆却总是那么伤神。 “表姐说得对。”承德帝道,随即,他转移了话题,问道,“在府里住得可还习惯,有没有人敢欺负你?” 谢嘉语想到这几日在文昌侯府里发生的事情,摇了摇头,道:“我一觉睡了那么多年,人和事自然和从前不同了。不过,有您和大哥在,哪里还有那不长眼的人敢欺负我。” 承德帝听后却是皱了皱眉,道:“也就是说,还是有人欺负你了。哪个人敢这么放肆!” 谢嘉语笑着道:“皇上切莫生气,那些人我自然是能应付得过来。” 承德帝思索了一下文昌侯府里的事情,道:“是不是文昌侯夫人又作妖了?朕记得,她年轻时就跟你不对付。要不是看在表哥的份上,朕当年早就严惩了!有个那样的爹,她也不是个好东西!” 谢嘉语眨了眨眼睛,道:“最近大嫂倒是老实得很,在小祠堂里给母亲念经书呢,说是要念够七七四十九日。” 承德帝听后,稍稍舒心了一些。但,看着谢嘉语的表情,顿时笑出了声,道:“哈哈,定是表姐的主意。她以前就拿你没办法,过了这么多年,看来也没什么长进。” 谢嘉语却只是笑了笑,没有讲话。 跟在承德帝身旁,骑着马的太子和二皇子正说着话,突然听到了承德帝大笑的声音,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不知父皇因何事如此开心。” 说话之人身着一袭暗紫色的锦缎袍子,腰间挂着一枚玉佩。长相十分的阴柔,眼睛细长,鼻子高挺,嘴唇薄而殷红,左耳上挂着一颗珍珠耳钉。唯一显得阳刚之气的地方就是他粗重而又似剑的眉毛。不知是不是长年精于算计,整个人显得戾气很重。是以,假使穿上一身女装,也不像女子。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高贵妃所出之子,皇二子杨恪。 他旁边骑马之人与之相比,就显得温和了许多。 太子杨祐今日着了一身淡黄色的袍子,腰间系着云纹龙金带。剑眉星目,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料峭的春风吹过来,偶尔有一缕发丝吹拂在脸颊,显得既贵重又不失温和。 “父皇开心,是你我幸事,宁朝幸事。” 杨恪听了这话冷哼一声,没再说话。 很快,皇陵便到了。 在外面祭拜完之后,承德帝看着众人,道:“你们都去外面候着。” 说完,领着低着头戴着面纱沉默不语的谢嘉语进了皇陵。 谢嘉语此时满腹的心思都放在了已逝的舅舅身上,并未注意到有人已经盯着她看了许久。 杨恪看着谢嘉语的背影,总觉得这个宫女似乎没在父皇身边见过。要是见过,他不可能没有印象。刚刚那女子回眸的一刹那,仿佛满天的星辰都汇聚在了她的眼中,让人见之忘俗。 “去,打听一下,跟着父皇进去的那个宫女是谁。” “是。” 她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渐渐的接受了这个现实,接受了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 116.归来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谢思兰见状,微微红了眼眶, 道:“娘, 祖父从前就喜欢谢莲,但也没做得如此明显。可如今, 却是厚此薄彼,屡次打我的脸。我才是文昌侯名正言顺的大小姐。” 赵氏看着长得俏丽的女儿, 道:“她不过是仗着你祖父才敢如此罢了。你且看着吧,芷柔院那副作态, 你祖母肯定容不了她。” “娘, 您的意思是……”谢思兰问道。 赵氏意味深长的跟女儿道:“平日里你祖母最是疼你了,你也记得多去看看她。虽然她在小佛堂抄写经书, 但也需要人伺候着。” 谢思兰道:“娘, 女儿自是知晓, 平日里也没少去探望祖母。” 赵氏见女儿还不太明白,继续提点道:“芷柔院里的事情, 你祖母虽然知晓,但估计知道的也不多。你作为孙女, 怎么也要告诉她事实真相才是。把你受过的委屈, 全都告诉她。” 谢思兰细细思索了一下,顿时眼前一亮, 笑着道:“女儿明白了。” 很快, 桃花宴就到了。 一大早, 青嬷嬷就早早起床,喜气洋洋的过来给谢嘉语梳妆打扮。 平日里,因为青嬷嬷的年纪大了,谢嘉语很少会让她亲自动手梳头发,这些事情一直都是交给春桃来做。只是,今日情况有些特殊,青嬷嬷总觉得去桃花宴像是去战斗一般,一定要给谢嘉语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盖过所有人的风头才是。 “老奴今日给小姐梳个好看的头发,定要让让那些参加桃花宴的人被小姐的美貌折服。”青嬷嬷手下的动作不停,嘴里得意的说道。 谢嘉语笑着摸了摸青嬷嬷的手,道:“青娘,真是辛苦你了。” 青嬷嬷手下动作顿了顿,道:“奴婢不辛苦,能给小姐做事,是奴婢的福分。” 说着,给谢嘉语梳了一个偏分,然后手指灵巧的给谢嘉语的头发分成了四份。两侧各一份,后面分为上下两部分。只见后面的头发很快编成了辫子,两侧的头发在手指翻转之间也去到了后面,编成了小辫子。鬓角处留了两缕头发,显得俏皮可爱。 几股辫子变换着形状,渐渐的融合在了一起,全都聚在了头部。 很快,头发就梳好了。 谢嘉语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惊喜的道:“青娘,你何时学会的这种发型,真好看。我竟从来没见人梳过。比那飞仙髻显得活泼了许多,又比垂髫分梢髻可爱了许多。” 青嬷嬷听着谢嘉语的称赞,笑着道:“这些年,奴婢无事可做,就学了学这些,只盼着小姐早日能醒过来,好叫奴婢试试。后来,又把这些交给了春桃,只可惜春桃是个蠢笨的,没学会那么多。” 谢嘉语抓着青嬷嬷的手,道:“青娘,你过谦了,春桃已经很好了,我很喜欢她。只是,我更喜欢你。” 青嬷嬷听了这话,擦了擦眼角的泪,道:“好了,老奴说这些做什么。小姐快看看,今日插什么头饰。” 谢嘉语仿佛也感染了青嬷嬷的愉悦心情,笑着看了看铜镜旁的三层铜鎏金珐琅彩嵌宝石首饰盒,挑选了一支蝶恋花金顶簪。这支簪子通体是金子所做,白玉做花瓣,宝石当花心。蝴蝶是金丝掐成的,蝶须上镶嵌着两颗细小的珍珠。 做工十分精细,甚是好看。 “这支如何?”谢嘉语拿起来这支簪子,问了旁边的青嬷嬷。 青嬷嬷小心翼翼的接了过来,插在了谢嘉语右侧的头发里。蝴蝶的翅膀微微的颤抖,宝石、白玉、珍珠、金子融合在一起,显得异常贵气。 “甚好。”青嬷嬷道,“小姐插什么都好看。只是,仍需再挑选一支,插在左侧的头发里。” 谢嘉语点点头,从里面挑选出来一支蝴蝶金玉头饰。头饰为蝴蝶的样式,只是这个头饰跟簪子不同,是由白玉所做,雕刻的栩栩如生。蝴蝶的身子用金丝勾勒,镶嵌在白玉里面。蝶须也是金丝,细细的,颤颤巍巍。 青嬷嬷打开头饰上的针柄,小心的给谢嘉语插进了头发里面。 “真好看。” 谢嘉语又低头找出来同款的蝶恋花金玉耳坠戴上。 繁复而又俏丽的发型,贵气而不失活泼的配饰,再加上鹅黄色的裙裾,衬得谢嘉语脸庞如白玉一般,熠熠生辉。 当小丫鬟过来跟谢嘉语说各处都已经准备启程的时候,看着谢嘉语的模样呆了几呆。虽然早就知道府中来了一位神仙似的姑祖母,但却是第一次见到真人。没想到,竟然这般好看。比那传言所说的还要好看上几分。 谢嘉语一笑,小丫鬟更是呆了几呆。 随后,谢嘉语带着夏桑,随着这个小丫鬟一起去了前院。 到了之后,只见黎氏和谢思蕊已经在等着了,大房的人却还没过来。 见到谢嘉语,两个人赶紧起身给她行礼。 没过多久,大房的人也过来了。虽不情愿,但辈分在那里放着,赵氏不得不带着两个女儿给谢嘉语行了礼。 谢嘉语等着赵氏行完礼,才让她们起身,也没客套什么,看着外面的两辆马车,淡淡的道:“我跟二侄媳妇一辆马车便好。” 说完,率先上了马车。 坐在马车上的时候,谢思蕊仍旧拖着下巴在欣赏谢嘉语的脸。谢嘉语正和黎氏说着话,见谢思蕊一直盯着她看,朝着她面前摇了摇手,道:“蕊姐儿今日这是怎么了?” 谢思蕊情不自禁的道:“姑祖母怎么会长得这般好看。同样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旁人怎么就没这般好看。” 说完,抽了抽鼻子,又补充道:“就连身上的味道,也那般好闻。” 纵使谢嘉语平日里被人夸赞惯了,也忍不住笑着道:“你啊,早上嘴巴里是不是抹了蜜,说得这般甜。” 黎氏在一旁笑着道:“我看蕊姐儿没说错,姑姑却比旁人好看许多。侄媳活这么大,第一次见到像姑姑这般貌美之人。莫说蕊姐儿了,就是我也忍不住多看上几眼。姑姑的相貌真是世间罕见,人人侧目。” 谢嘉语笑了笑,拿起来绣着蝶恋花的帕子,放在唇边遮了遮。突然间,就想到了那日她深陷危险之时,那个对她袖手旁观的男人。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一些,说道:“哪有那般夸张,侄媳妇过誉了。” 纵使她再美貌,一样有人看都不看她一眼。即便是看了,也懒得伸手救她。 黎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姑姑且看着吧,今日您一露面,定叫全京城的人都呆了去。” 谢思蕊眼前一亮,道:“娘说得对啊,姑祖母这般容貌,肯定让那些小姐们都自惭形秽。那什么承恩侯府、定远侯府、郡主府的小姐们,看她们还敢不敢争着天下第一美女的称号。” 谢嘉语想到沉睡前,闺阁的小姐们就喜欢争这些虚名,如今依旧风气不减甚至愈演愈烈,无奈的笑了笑。想她一个年过半百的人,竟然又要跟小辈们比谁更美丽了吗? 她从前已经得过一回,这次却是看开了许多。这般虚名,要来也没什么用。不喜欢你的人压根儿不会看你一眼,即便是喜欢你的人,若是那不专一的性子,也不会珍惜。 “蕊姐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娘在家怎么教你的,你今日要敢在承恩侯府惹事,看我回去怎么教训你!”黎氏虚点着谢思蕊的头说道。 谢思蕊保护着自己梳得整齐的刘海,撇了撇嘴,道:“娘,我又没说错。的确是齐四整日里说她大姐是京城第一美人,苏二也说她姐姐美貌过人,我这不是看不惯嘛,明明我家姑祖母才是最美的。” 黎氏还想说什么,结果谢嘉语却道:“承恩侯府和定远侯府的姑娘吗?” “正是。”谢思蕊道,“就是那日咱们见过的两位小姐的家里。” 谢嘉语点点头,刚刚谦虚的态度一下子就转变了,淡淡的而又充满自信的道:“齐家和苏家的小姐们,的确不过尔尔,比咱们谢家的姑娘,差远了。” 黎氏听后,呆了一呆。她从未有跟美貌绝伦的人相处的经验,虽觉得谢嘉语这话不妥,但看着谢嘉语的长相,又觉得所言不虚。 谢思蕊却是眼前一亮,像是找到了知己一般,道:“是吧,姑祖母,您也这样认为?我就觉得她们不过如此,甚至还不如二姐姐长得好看,不过是仗着出身罢了。” 黎氏想到齐家和苏家两位小姐的嫡出身份,又想到谢莲的庶出身份,以及谢嘉语寄居的身份,不悦的看着谢思蕊,道:“蕊姐儿,慎言!这跟出身没什么关系。那两位小姐却是长得比旁人好看了些。” 谢嘉语虽然也想到这些人的身份,但却没有敏感的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毕竟,在她的心中从未觉得自己的身份比别人低一等。先皇是她嫡亲的舅舅,现任皇帝是她嫡亲表弟,她身体里的血液从不让她觉得自己比别人差什么。 即便是现在身份不同又如何,血液是流淌在身体里的,自然是比那些安插在身上的身份重要的多。 “侄媳妇这话说得有理,有时候,如果一个人过于美貌了,出身反倒是其次了。”谢嘉语说完,粲然一笑,如春花般烂漫。 这倒叫黎氏不好说什么了。 很快,承恩侯府便到了。想到即将要见的人,谢嘉语尤为激动。 谢嘉语这个大嫂,是在长公主死后,谢忠做主娶的。既不是谢嘉融喜欢的,也不是什么绝世美女,亦或者是家世背景比较强大。只不过是太子詹士府一个正三品之官的女儿。 而之所以会娶这样一个女人,全因谢忠受够了皇家对他的压制,自长公主死后就想摆脱束缚,自己做主家中的事情。 所以,在先皇反应过来之前,被章姨娘撺掇着私下定了这样一门亲事,还大肆宣扬了出去。这事儿可把先皇气得不轻,重重罚了谢忠。 只是,这门亲事毕竟牵涉到了太子,先皇也很是无奈。 若说谢忠虽不喜长公主,但对于谢嘉融还是喜欢的,不至于给嫡长子订这么一门亲事。这其中,自然是少不了太子的拉拢。 多方面综合之下,谢忠就给谢嘉融定了这样一门亲事。 因章姨娘给谢嘉融留下的心理阴影太大,所以,即便是不喜陈氏,即便后来太子夺嫡失败,谢嘉融也没有另娶或者抬几房姨娘。这些年,他一心只扑在了谢嘉语的身上。 谢嘉语看着芸娘慢慢的走过来,仔细的看了看她的面容,却是越看越觉得有趣。有趣到她又抬头看了一眼坐在上座的陈氏。 前几日还对你各种虚心假意的人,过了几日便已经老成这番模样。岂不是上天对她们的惩罚?如若是这样想,生活当真是有趣的很。 “夫人!”谢嘉融不悦的警告道。 整个大厅里的气氛也随之一凝。 谢嘉语却是笑了笑,如银铃般的笑声仿佛具有魔力,打破了这一室的尴尬和紧张。 117.表露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谢思蕊听后,扑通一声跪在了谢嘉语的面前, 哭着道:“姑祖母,您骂我吧, 今日都是我太冲动了。若不是我跟她们打架, 您也不会如此的。都怪我, 都怪我。” 说着说着,谢思蕊哇哇大哭起来。这会儿,她是真的害怕了。若是谢嘉语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 后果难以想象。 谢嘉语本也没想着怪谢思蕊, 所以看到她哭得那么惨, 拿出来一条手帕给她擦了擦脸, 道:“好了好了,莫哭了。” 谢嘉语在这边劝着谢思蕊,春桃在那边跟谢思勋说了一下来龙去脉。 谢思勋听后, 板着脸就想训斥谢思蕊。 却听见谢嘉语抢先一步道:“你以后出门在外切不可如此了!跟人打架也要估量一下自己的实力,若是能打得过, 那自然是要打上一架, 让对方心服口服。若是敌众我寡,那就认怂, 只待以后寻着好时机再报复回来。” 听着前面的, 谢思勋还以为谢嘉语要摆长辈的架子教训谢思蕊了, 结果后面却是越听越不像话。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歪理。 他本欲反驳, 但想着对方多少算是长辈,所以忍了几下,还是忍了回去。看他回去怎么教训谢思蕊! 回府之后,这件事情还是传到了谢嘉融的耳中。 谢嘉融立马就把谢思蕊罚去了祠堂。 就算是谢嘉语劝着也不管用。 “大哥,思蕊还小……”谢嘉语道。 谢嘉融板着脸,严肃的道:“小什么小,她今年已经十四岁了,明年就要及笄。我原当她是个稳重不惹事非的,才让她陪着你。却不想,她不惹事则以,一惹事就给我出了这么一个大乱子。” “大哥,这事儿也不全怪思蕊,是那两个小姐先动的手。”谢嘉语解释道。 “嘉柔,如果今天思勋没有及时赶到,会发生什么事我想都不敢想。”谢嘉融后怕的道。他沉睡了四十年的妹妹好不容易醒过来了,万一出了点什么差池,他一定会抱憾终身。 谢嘉语见谢嘉融着急而又害怕的模样,笑着道:“大哥,那二楼能有多高啊,掉下来顶多摔断腿,没什么大事儿的。” “摔断腿还不叫严重!”谢嘉融听后大声吼道。 但见自己的妹妹被吓住了,赶紧柔声道:“好了,嘉柔,这事儿你莫要管了。我非得让她长长记性,免得以后在外面给我惹出来更大的霍乱。” 谢嘉语看着谢嘉融盛怒的模样,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也知他如今在气头上,所以没再多说什么。 当天晚上,谢嘉融就让人把谢思蕊关进了祠堂,而且一关就是三天三夜。 这可把谢思兰和谢莲高兴坏了。 这俩人上次被关祠堂罚抄写,只有谢思蕊一人早早的离开了。这下好了,谢思蕊比她们关的时间还长。 且看苍天绕过谁! 谢思蕊对于被罚一事到没有多少怨言,这件事情本就是她做错了,差点害了谢嘉语,所以她被罚三天赎罪也是应该的。 谢思勋看着黎氏愁眉不展的模样,道:“娘,你都不知道今天有多危险。小妹在外面就跟人大打出手,她已经十四岁了,再这样下去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儿!我看祖父实在是罚得太轻了,该请家法抽她一顿!” 黎氏也知这次女儿做错了,但抽一顿,她还是觉得太过心疼,道:“一天到晚就知道打打杀杀的,对自己的妹妹也这样。” 说完,想到谢思蕊的事情,有道:“是娘平时没教好她,让她去祠堂反省反省也好。现在晚上还冷,不知道蕊姐在祠堂里睡得习不习惯……” 不过,谢思蕊这几天过的却没像大家想象的那样糟糕。 虽然谢嘉融明令禁止任何人去探视谢思蕊,但当谢嘉语过去的时候却没有人说什么。 谢嘉语让青嬷嬷给谢思蕊铺上了厚厚的被褥,又给她拿了许多从福味斋买回来的糕点,还让冬雨点上一些驱虫的药草。 “我已经求过你祖父了,只是这事儿闹得有些大了。恐定远侯府和承恩侯府那边有微辞,这样做也是不得已的举措。你切莫怪你祖父,他也是为了你好。”谢嘉语思量了一番,跟谢思蕊道。 谢思蕊一边吃着桃花糕,一边道:“这事儿原就是我做得不对,差点害了姑祖母。祖父罚我是应该的。是以蕊儿没有任何怨言,只望姑祖母身体康健,平平安安。” 谢嘉语听了这话,摸了摸谢思蕊的头发,道:“你能这般想就好,这几日你也不用担心,我让人看着点儿。” “多谢姑祖母。”谢思蕊道。 “嗯,你好好休息,明日我再来看你。”谢嘉语笑着道。 “姑祖母慢走。” 回到芷柔院之后,谢嘉语这才感觉到胳膊已经疼得不行了。忍不住哎呦哎呦的叫了起来。 青嬷嬷看着谢嘉语这般模样,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心疼的道:“小姐你真是受苦了,春桃那个丫头竟如此的不中用!” 谢嘉语这才想起来似乎从回来之后就没看见春桃,忍着胳膊的疼痛,问道:“春桃呢?” 青嬷嬷脸色不善的道:“这么不中用的东西哪里还有脸来伺候小姐,早被我罚去厨房烧火去了。” 谢嘉语失笑的道:“青娘,快别这样,这事儿也不是她的错。” 青嬷嬷却道:“小姐你就是太善心了,以后不能如此。我可不能惯着她!侯爷没罚她就已经是给老奴面子了,老奴自己却不能托大。” 谢嘉语看着青嬷嬷的样子,握了握她的手,道:“青娘,你对我真好。只是,我这边也离不了春桃。” 青嬷嬷道:“怎么就离不开那丫头了,这府里能到小姐身边做事儿的人多得是,她不过是拖了我的老脸才过来伺候您,这已是她天大的福分,竟还不知珍惜。这次非得让她长长记性。” 谢嘉语道:“嗯,罚几天就行了,别太过了。” 青嬷嬷叹了一口气,道:“小姐您如此性子,等老奴去了,您就要受人欺负了。” “怎么会,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谢嘉语握着青嬷嬷的手道。 青嬷嬷擦了擦眼角的泪,道:“好了,小姐,快别说了,您先躺下吧。老奴给您捏一捏。” “嗯。” 谢嘉语听后,脱了衣裳趴在了床上。 青嬷嬷的力道刚刚好,捏的谢嘉语很舒服,道:“青娘,你这手艺真好。” 青嬷嬷想起往事,感伤的道:“老奴原也不会这些。只是,小姐昏迷之后,老奴什么事都做不了。所以就跟黄太医学了这一手,每天给小姐揉一揉,只希望小姐哪一日睁开眼睛醒过来之后,身体依然灵活。没曾想,就这么日复一日的盼望着,您真的醒了过来。” 谢嘉语使劲儿眨了眨眼睛,想要把眼角的泪眨回去。结果,试了几下却是徒劳无功。眼泪还是顺着眼角流了出来。她怕青嬷嬷伤心,转头朝向了里面。 “嗯。” 揉着揉着,谢嘉语就快要睡着了,不过,睡着之前,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青娘,顾建武当年发生了什么事?”谢嘉语冷不丁的问道。 听到这个名字,青嬷嬷手下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好了,青娘,不用揉了,你快歇一歇,坐下来说。”谢嘉语从床上爬起来,跪坐在了那里。 青嬷嬷坐在一边的矮榻上,问道:“小姐今日怎么想起来顾将军了?” 谢嘉语道:“还不是今日去了福味斋,才得知的那些事情。” 青嬷嬷自然是知道福味斋的东家是谁,所以了然的点了点头,道:“小姐,或许事情真的是传言那般。当年您昏迷过去之后,过了几个月,顾将军打仗回来了,听闻您的遭遇,气得当场就把咱们院子里的一棵树给生生捶断了。从前也没见过他那般喜欢您,只是您病了之后,谁对您好谁又对您不好就显现出来了。” 听闻顾建武喜欢她,谢嘉语有些心虚。其实,她又何尝不知。只是,她对顾建武并没有男女之情,只当他是个好朋友。 “后来啊,他整个人都变了,没那么喜欢跟宫里的太子他们在一起玩闹了,私下里寻着名医。待几年后对外宣称您已病逝,顾将军就要闹着出家。还好是先皇阻拦了他。再后来啊,他年年都在外打仗,那些年打了不少胜仗。直到年岁大了,伤病又多,才终于退了下来。” 118.解惑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而之所以会娶这样一个女人,全因谢忠受够了皇家对他的压制, 自长公主死后就想摆脱束缚,自己做主家中的事情。 所以,在先皇反应过来之前, 被章姨娘撺掇着私下定了这样一门亲事,还大肆宣扬了出去。这事儿可把先皇气得不轻,重重罚了谢忠。 只是,这门亲事毕竟牵涉到了太子, 先皇也很是无奈。 若说谢忠虽不喜长公主, 但对于谢嘉融还是喜欢的, 不至于给嫡长子订这么一门亲事。这其中, 自然是少不了太子的拉拢。 多方面综合之下,谢忠就给谢嘉融定了这样一门亲事。 因章姨娘给谢嘉融留下的心理阴影太大,所以, 即便是不喜陈氏,即便后来太子夺嫡失败, 谢嘉融也没有另娶或者抬几房姨娘。这些年,他一心只扑在了谢嘉语的身上。 谢嘉语看着芸娘慢慢的走过来,仔细的看了看她的面容, 却是越看越觉得有趣。有趣到她又抬头看了一眼坐在上座的陈氏。 前几日还对你各种虚心假意的人, 过了几日便已经老成这番模样。岂不是上天对她们的惩罚?如若是这样想, 生活当真是有趣的很。 “夫人!”谢嘉融不悦的警告道。 整个大厅里的气氛也随之一凝。 谢嘉语却是笑了笑, 如银铃般的笑声仿佛具有魔力,打破了这一室的尴尬和紧张。 众人的视线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谢嘉语早已经习惯了这种被众人看着的情形,不紧不慢的用右手拇指和食指夹起来黄木托盘里的金手镯。 拿至眼前,对着光线看了看,看着上面朴素到一个花纹都没有,笑容未变的道:“素来听闻文昌侯夫人大方,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妹妹在这里多谢嫂嫂了。” 说罢,轻轻福了福身就站起来了。 虽然谢嘉语没有明说她的不是,没有任何愤怒的神情,可陈氏就觉得胸口堵得慌。那咬得重重的“大方”二字,那笑容里的讽刺,可不就是在说她吗?还有那不甚在意的模样,真不知道是谁给她的胆子? 难道就是因为这样一副相似的容貌吗? 想到这里,陈氏放在榻上的手渐渐地收紧了。 这个少女,原来不只是长相和已逝的小姑极为相似,竟然连性子和伶牙俐齿的模样也如出一格! 真真让人讨厌! 谢嘉融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满屋子里都是小辈,若是出声训斥,必定让陈氏下不来台。见小妹没当一回事的模样,他却有些心疼。 看了一圈心思神态各异的子孙,谢嘉融道:“这是你们族中嘉字辈的一位长辈,我甚是喜欢,当做亲妹妹一样的。以后你们切莫怠慢了,见着以后都恭敬一些。”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流露出来震惊的神色。 老夫人如此怠慢,可文昌侯却如此重视。这让满屋子的主子和奴才们都暗暗心惊。 “听到了没?”谢嘉融厉声道。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立马答道:“是。” 谢嘉融见状,这才满意了些。 谢嘉语对着谢嘉融笑了笑,然后侧头对身边的春桃道:“去把我准备的见面礼拿进来。” “是。” 说着,春桃很快就去外面拿了一个托盘,上面盖着一块红布。 谢嘉柔先是走到了谢吉耀的面前,笑着道:“大侄子好。” 说着,掀开了红布的一脚,拿起来一方铜鎏金珐琅镇纸递给了他。给了他之后,还看了一眼陈氏,抿嘴笑着道:“大嫂如此大方,我也不好太过小气了不是。这东西也不值什么钱,你拿着就是。” 的确不值什么钱,但却比陈氏那个金镯子贵了几倍。这样的对比,堪堪让陈氏下不来台。 谢嘉语却像是没事儿人一样,得意的冲着陈氏笑了笑,又转回了眼前。 谢吉耀全程愣愣的看着谢嘉柔,距离近了,真的更像他记忆中的那个绝色姑姑。尤其是笑起来,更像。 “咳!老大,怎么这般不知礼数。还不快叫人。”谢嘉融站在一旁提醒道。 谢吉耀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低头弓腰抱手道:“多谢姑姑。” 沉浸在谢嘉柔略带熟悉的美貌中的谢吉耀暂没发觉这样做有何不妥,但是一旁的谢吉明却不自在的很。 收下来跟大哥同款但雕刻花样不同的镇纸,谢吉明扭扭捏捏的。叫如此美貌如此年轻的女子为姑姑,这着实有些挑战他的心理防线。虽刚刚已经叫过一回,但却跟现在不同。这会儿,他是收下了礼物。 但是,觑着站在一旁爹爹的神色,他赶紧收起来扭捏,通红着脸,低头道:“多谢姑姑。” 谢嘉柔对这两个侄子却甚是满意,一眨眼,侄子都这么大了。哎,岁月不饶人啊。 接着,看着后面这几个长相俊秀的侄孙,心情就更好了。 “听大哥说,你叫思盛对吧?素闻你喜爱下棋,我这里有一副多年前得来的玛瑙棋子。虽不怎么珍贵,但胜在有趣,送你把玩吧。” 这东西说起来还是她幼时学围棋的时候做的,虽然在她心中不过是过了十年,但对于别人而言,却已经是五十多年前的东西了。 那时,她不爱围棋那黑白单调的颜色,有一日看着玛瑙漂亮,突发奇想,想要一副玛瑙的棋子。舅舅听说后,立马让宫里的工匠做了出来。 做出来之后,很多贵族子女纷纷喜欢上了。皇上又让人做了一批,不过,后来却是下令不准再制了。无他,因为她看着花里胡哨的玛瑙甚是晃眼,天天走神,更不爱下棋了。 皇上因此非常生气,责罚了工匠,明令禁止再造。 却不曾想,这东西现在却是极具收藏价值。青娘前几日告知她时,她尤为惊讶。 她那里一共有两副,一副是第一批舅舅带着她亲自监工做的。她自是不舍得送人。而另一副,便是眼前的这一副,跟贵族子女同批而制。 想到往事,谢嘉柔心中怅然的很。 而眼前的谢思盛却没注意到,他全部的思绪都集中在眼前这副棋子上了。 谢思盛是谢吉耀的大儿子,也是文昌侯府的嫡长孙。他什么好物件儿没见过,今日看着手中的玛瑙棋子,却万分不可思议。 这玛瑙棋子一看就不是近年来所制,倒像是几十年前那一批绝版。虽造价不如玉制的,但却极具收藏价值。拥有这副棋子的,无一不是当今手握重权的老臣亦或者是封疆大吏,超品夫人。 他寻常就是想见都见不到的,只能在书中看到。没想到心心念念的东西却突然被一个不知来自于何处的人赠送了过来。 祖父这妹妹,到底是哪里来的? “多谢姑祖母。” 谢思盛心中虽以掀起了惊涛骇浪,但表面上却是一副礼数周到的模样。 他如今已经二十岁,去年已经娶亲,又是文昌侯府的嫡长孙,所以,从小就非常注重自己的言行举止。 他既不像他父亲一般缅怀于旧人旧事,也不像他二叔一般觉得难为情。虽谢嘉柔比他小,但他仍然是一副礼数到位的模样。 只是,刚刚听着大家叫姑姑还觉得甚是开心的谢嘉柔,这会儿听到这一声姑祖母,却觉得自己生生老了几十岁。 想到这里,她不自觉的就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嗯,很好,还是那般嫩滑。 遂,对着谢思盛笑了笑。 接着,又走到了谢思敏的面前,拿出来一本《幼学琼林》,递给了他。 站在一旁的谢思盛却觉得怪异,明明送他的礼物那么贵重,怎么到了二弟这里却是这般的随意。《幼学琼林》市面上印刷的版本颇多,最值钱的珍藏版几两银子也就买到了。 况,只看外表的话,这本书也不像珍藏版的模样。 正在思量间,却听谢嘉语用一种怅然的语气道:“听闻你喜好读书,最喜东山先生的诗集。这是他多年前手抄的一本《幼学琼林》,上面有他的亲笔签名和印章。我也没什么好东西,就把这个留给你做个念想吧。” 东山先生原名孙寅,是她小时候的一位启蒙先生。那时她不爱读书,各种字体都练得马马虎虎。东山先生见状,便亲自写了几本字帖给她练字,这《幼学琼林》便是其中的一本。 后来,见她练的有模有样,东山先生甚是得意。在受了皇上表扬之后,越发觉得自己比那些书法大家还要厉害。 所以,处处吹嘘。 抖擞之下,又写了几本赠予她。 谢嘉语心想,那就是一个迂腐而又自大的先生,字写得也不怎么样。也不知为何如今被人百般推崇,兴许他的诗作真的很好吧,她那时尚小却从未拜读过。不过,既然侄孙喜欢,那就送他一本。反正这东西也不值什么钱,她那里多得是。 这般想着,越发看眼前的侄孙顺眼。除了品味不怎么样之外,倒是颇为她省钱了。 谢思敏听到“东山先生”四个字,却是激动的手都有些颤抖了。原本想要随意翻开,这会儿又收回了自己的手,在衣摆上狠狠的蹭了几下之后,才终于慢慢的打开了。 119.提亲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谢莲捂着自己的脸, 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丫鬟。她从出生到现在,还没人敢这么对她。就算是最厌弃她的嫡母, 也从未如此粗暴的打过她。这个其貌不扬的丫鬟凭什么敢这样对她! 怒气就像是熊熊燃烧的烈火,从胸腔喷涌而出。她甚至来不及多想什么,手伸出来手想要打站在她对面低着头的丫鬟。 只不过,伸出来的手还没碰到冬雨的脸, 就被人从后面钳制住了。 这还不算完, 膝窝处仿佛也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待她想挣脱出束缚从地上爬起来, 却发现自己两边的胳膊都被按住了,全身动弹不得。 谢莲这才想起来罪魁祸首,抬起来狰狞的神色,看着坐在上位气定神闲的谢嘉语。 “你凭什么!你竟然敢这样对我, 我爹、我祖父一定不会放过你的。”谢莲大声的叫到。 谢嘉语听了这话, 却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她爹?那个在她印象中只有三岁的稚子吗? 还有, 她祖父?虽然谢嘉语沉睡了四十年, 但她多少还能保证,大哥定然还是当年的那个大哥, 不会因为这种事责备她。况且,她不过是惩罚一个小辈罢了。 想到这里, 谢嘉语殷红的嘴角含着笑, 眼睛里也盛满了笑意, 看向了跪在地上如蝼蚁一般的谢莲。 “哦,是吗?”谢嘉语这话说得轻飘飘的,却无端让谢莲觉得有些无力,仿佛她们这些人在她眼中都像是笑话一般。 看够了热闹之后,谢思兰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脸上浮现出来着急的神色,道:“姑祖母,纵然莲妹妹话语间对您多有不敬,但您这处罚也未免太过了,她不过是小孩子随便说说罢了。还请您宽宏大量,饶了她这一回吧。” 谢嘉语眼神微转,看向了说话的谢思兰。这话岂不是在说,她若是不原谅谢莲,她就是太小气了不成? “随便说说?”谢嘉语道,“随便说说就能侮辱北郡吗?随便说说就能侮辱你曾祖父的家乡吗?你们这心中,还有没有祖宗礼法了?” 这么一顶大帽子谢思兰可不敢接下来,赶紧撇清关系:“莲妹妹她不是这个意思……” 谢嘉语却没有放过她,笑容加深,道:“哦?她不是这个意思,难道你是这个意思吗?” 谢思兰看着谢嘉语的笑容,脸色憋得通红,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谢嘉语看着跪在地上神情愤恨的谢莲,道:“今日就当是给你个教训,不要什么有的没的都往外面说,小心祸从口出。你祖父好不容易把自己贫寒的出身给洗干净了,千万别被你们这等子孙又给败坏回去了。” 说到后面,谢嘉语脸上显露出一丝嘲讽之色。 “你……”谢莲听后又想反抗。 但后面压着她的两个宫女可不是吃素的,一个巧劲儿就把她按了回去。谢莲回头看了一眼胆敢压着她的人是谁,结果一看是那日皇上赏赐下来的两个人,顿时收敛了许多。 谢嘉语看着满屋子的紧张气氛,端起来桌子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润润唇。突然,灵机一动,想到幼时她在学堂犯了错长辈是如何罚她的。 “这样吧,罚你们回去把《宁国·北郡地理志》抄一遍。”谢嘉语端着长辈的姿态老气横秋的说道。 看着大家不可置信的眼神,谢嘉语指了指谢莲,又指了指谢思兰:“你,你,还有……” 最后指到谢思蕊的时候,停顿了一下,道:“你就算了,念你还小,又不惹口舌是非,你看一遍即可。” 说完之后,也不再看众人的脸色,站起身来,手放在春桃的手腕上,一步一步从榻上迈下来,道:“行了,我也乏了,你们都退下去吧。” 说完,朝着隔间走去。 谢莲有心想要反抗,但是想到后面压着她的两个宫女,她就不敢造次。 谢思兰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心想着,这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一个所谓的“姑祖母”,行事作风竟然如此霸道蛮不讲理。待她反应过来想要反驳时,却只能看见谢嘉语的背影了。 而谢思蕊则是默默的低着头,悄悄的从盘子里拿了两块儿桂花糕藏到袖子底下。反正又没让她抄书,没她什么事儿。 随后,随着两个姐姐一起离开了芷柔院。 出了芷柔院的大门,谢莲回头看了一眼她心心念念却一直都不曾住进来的气派院落,冷哼一声,道:“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敢这么对我,看我怎么跟父亲和祖父说,我就不信了,她一个外来的破落户还能敌得过我不成!” 谢思兰因为被谢嘉语责罚,心情不好,此时看着眼前的谢莲,神色不悦的道:“二妹妹,慎言。” 原本一直安安静静的谢思蕊此刻也小声的道:“二姐姐,你这样说话不妥吧,不过那人是何等出身,总归是咱们的长辈,你这样说,可是大大的不敬。” 谢莲向来看不上长得没她好看,身份却比她高一头的二房嫡女谢思蕊。她不怎么敢说谢思兰,还不敢说她不成?讽刺的说道:“怎么,不就是没罚你吗,你这么快就站到她那边去了。没想到啊,三妹妹竟然是个不动声色的巴结人的主。” “还有啊,大姐,你不是惯会说话的嘛?刚刚怎么也被罚了?呵!”谢莲终究还是没忍住,刺了谢思兰几句。 谢思兰微微皱着眉,看着重提旧事的谢莲。 谢莲冷哼一声,带着丫鬟甩着袖子离开了。 谢思蕊放在手里的桂花糕都快化掉了,见谢思兰站在原地不言不语,一脸神色凝重的样子,忍不住道:“大姐姐,我也先回去了。” 说罢,福了福身,快步离开了这里。 谢思兰却是思量了几回,转道去了陈氏的院子。 谢嘉语那边也很快得到了消息。 冬雨看了一眼整整齐齐的跪在院子里的下人们,心中暗暗欢喜。幸好,她刚刚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不过,她也没敢多看,从青嬷嬷的一侧谨慎的绕过来,快步走进屋内,态度更加谨慎的跟谢嘉语道:“一个回了大房,一个回了二房,还有一个去了老夫人的福寿院。” 谢嘉语看着卧榻上摆着的粉色桃花,笑了一下。这笑容,却是比那三月的桃花还要粉嫩上几分,说出来的话也如黄莺出谷、泉水叮咚。 “知道了。”这三个字里带着几分欢喜,几分兴奋。 青嬷嬷此时也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气愤的神色:“小姐,这起子奴才都应该提脚发卖了才是。一个奴才,不听主子的话,要他们还有何用?” 谢嘉语却是脸上带着笑,亲自倒了一杯茶,递给了青嬷嬷,道:“青娘,你这脾气见长啊。刚刚连我都被吓了一跳。” 青嬷嬷恭敬的躬着身子双手接过来谢嘉语手中的茶杯,道:“多谢小姐赏赐。” 谢嘉语见青嬷嬷如此姿态,拉了她一把,笑着道:“青娘,快坐,一会儿且有一场硬仗要打呢。没看见吗,被我欺负的小孩子都回家告状去了呢。” 这话却带着三分的落寞,七分的欢快。落寞的是她如今已经没有可以依靠的长辈,欢快的是好戏即将登场。 青嬷嬷脸上的神色更加震怒了,道:“她们也敢,也不看看她们是什么身份,敢这么跟小姐你说话,我看您就是罚得太轻了!” “莫气莫气!咱们且先等着看看,到底谁会第一个来,谁又敢第一个来。”谢嘉语道。 青嬷嬷听着谢嘉语的话,满脸心疼的道:“小姐,您放心,老爷一定不会纵容他们的。” 谢嘉语想到大哥,语气也轻快起来,道:“是啊,有大哥在呢。而且,青娘,你不觉得正好通过这事儿立立威吗?” “小姐……”青嬷嬷的话还没说完,谢嘉语阻止了她,看了看屋里的丫鬟,道:“你们都先退下去吧。” 120.又来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比如, 看着青嬷嬷眼神昏花的样子, 她就知道, 原来的青娘不能再跟她一起翻花绳讨论谁家少年长相风流了。 再比如, 看着谢嘉融满是褶子的手, 她也没法再邀他一起去骑马打猎了。 还有那个跟在她屁股后面的小表弟,现如今也穿着龙袍住在大大的宫殿里面。 那些曾经的同龄人, 也是死的死, 老的老。唯独她,依旧年少。 在他们眼中,时间一步一步走了四十年。而在她眼中,明明大家昨天还在一起谈天说地, 结果今天却已经是物是人非。 这让她, 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可巧的是,她正跟青嬷嬷抱怨着, 门口的小丫鬟冬雨突然走进来道:“府里的几位孙小姐过来看您了。” 谢嘉语瞬间就想到前几日初次见面的情形,心里有了一些思量,让青嬷嬷给她整理了一下头饰, 站起身来想要朝外面走去。想了想, 又走了回来, 直接坐在卧榻上等着。 因今日未出门, 谢嘉语让春桃梳了个简单的发型, 长长的头发垂至腰际。头上插着一支明晃晃的金玉珠宝花簪, 看起来简单又不失贵气。 耳朵白皙圆润,耳垂上戴着镶东珠金耳坠。每一个耳坠上有两颗珍珠,跟头上插的珠宝花簮交相呼应。 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黛。 谢家三姐妹进来的时候,看着谢嘉语明媚动人的模样,眼睛都直了。有那么一瞬间,她们甚至忘记自己过来做什么了。 谢思兰今年十七岁了,是三姐妹中的长姐,最先反应过来。她侧头看着谢莲眼中的嫉恨,用手帕掩着唇,微微笑了笑。 “好美啊!”不待谢思兰说什么,年纪只有十四岁的谢思蕊就忍不住说道。 谢嘉语听到这话笑了下,屋里尴尬的气氛一扫而空。 谢思兰这才轻咳一声,微微上前半步,道:“姑祖母安好。” 说罢,看了一眼其他二人。 虽然觉得怪异,甚至于不情不愿,但谢莲还是和谢思蕊一起叫了一声姑祖母。 谢嘉语脸上笑呵呵的,心里却觉得有些内伤。明明大家一般模样,她却已经老到被人称呼祖母了。可是,她一点都不想像个老气横秋的长辈。 “别站着了,都坐着说话吧。”谢嘉语道,“春桃,去拿些点心话梅给各位姑娘。” “是,小姐。” 等谢家的三个小姐妹在圆桌上坐下,谢嘉语觉得这般高高在上的拿着劲儿说话挺累了,于是走了下来,跟她们坐在了一起。 吃了几颗话梅之后,谢思兰想到祖母的交代,看了一眼谢嘉语手腕上带着的莲花纹金臂钏,抿了一口茶,拿着绣着兰花的手帕沾了沾嘴,道:“姑祖母这一身打扮真好看,只是不知,这簪子是哪里买的?我竟没有在京城见到过。” 谢莲听到这话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只有谢思蕊还在低头吃着点心。虽然她明年就要及笄了,可她向来对这些首饰不太感兴趣。 谢嘉语摸了摸头上的簪子,诚实的道:“这个吗?忘记了,东西太多,想不起来是哪里得来的了。” 她今日不过是看着这只簪子简单,所以随手一指让春桃给她插上的,要说这簪子的来处,这就要问青嬷嬷了。可青嬷嬷刚刚出去了,不在这里,所以,她也不知道。 谢莲没忍住,讥讽道:“我听闻你来自北郡,那里可是穷乡僻壤的地方,你哪里来得来这么多的首饰?” 谢嘉语听了这话,脸色微微冷了下来,看向了谢莲。 谢思兰见状,扯了扯谢莲的袖子,训斥道:“二妹妹,你今日怎么这般无理?说起来北郡,虽然不及京城繁华,但也不是穷乡僻壤之地。还不快道歉?” 谢莲却是平时娇蛮惯了。虽是庶女,但平日里她姨娘得宠。且,她祖父不似祖母那般喜欢谢思兰,而更喜欢她。所以,除了身份不如谢思兰和二房嫡女谢思蕊,但在这府中的地位可是比谢思蕊高了许多,隐隐和谢思兰叫板。 “大姐,我不像你这般虚伪,想问什么还拐弯抹角,藏着掖着的。我可是有什么就要说什么。”谢莲抬着下巴冷哼道。 谢思兰听了这话,脸色立马难看起来。 谢思蕊也默默的放下了手中的糕点,眼睛一会儿瞧瞧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 谢嘉语看着这个众人皆说跟她长得极为相似的侄孙女,淡淡的开口道:“你可知,你曾祖父十八岁之前都住在哪里?” 谢莲皱了皱眉,看着谢嘉语,道:“我曾祖父自然是从小住在京城里。” 谢嘉语站起身,慢慢的朝着榻上走去,一边走一边用略带嘲讽的语气道:“这你可说错了,你曾祖父十八岁之前都住在你口说所说的穷乡僻壤之地,北郡府。后来进京赶考才来到了京城,再后来,尚了长公主,所以才长长久久的留在了京城里。” 谢思兰看着重新高高在上的谢嘉语,感觉到一种压迫感,忍不住站起身来,道:“姑祖母,您虽然长我们两辈,但如此随意的提及家里的祖宗,似是不妥。还请您注意自己的言行。” 谢嘉语似笑非笑的看了谢思兰一眼,道:“你说得对。怎么能随意说你们曾祖父少时所居之地是穷乡僻壤的地方呢,这可是大大的不敬呢!” 话说到后面,谢嘉语的眼睛从谢思兰的身上挪到了谢莲的身上。 谢莲脸色憋得红红的,指着谢嘉语道:“你,你血口喷人,我哪里说过这种话。” “哦,是吗?我且问你,你刚刚可是说过北郡是穷乡僻壤之地?”谢嘉语看着谢莲的眼睛问道。 谢莲嘴唇微张,翕合了几下,道:“我……我是说过又怎样?可我那是说的你,并未提及曾祖父。” 谢嘉语垂着眼睛,看着榻上小桌上放着的玉护指,慢慢的戴在自己的手上。抬起来手,欣赏了一下,殷红的嘴唇吹了吹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 满意了之后,像是才想起来下面站着的谢莲。看着她气急败坏的脸,道:“哦?是吗?可是你曾祖父就是那北郡长大的呀!难道你父亲没告诉过你吗?” “你……”谢莲憋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怼回去。 “先皇也曾在乾清宫上早朝时,看着同是北郡出身的状元郎李贺志,夸赞北郡乃人杰地灵之地。你如今却说北郡是穷乡僻壤的地方。你这是,置先皇、置你曾祖父为何地呢,嗯?” 说这话的时候,谢嘉语脸上一丝笑容都没有了。 谢嘉语之所以还记得这事儿,是因为那时父亲和母亲失和已经很久了。母亲在怒极时曾在言语间蔑视了北郡,父亲最恨别人提到他的出身,所以两个人生了很大的气。 结果,过了几日,舅舅在朝堂上称赞了状元郎李贺志。 父亲没学到状元郎的机敏才华,却是把舅舅称赞李贺志的那句话记住了。仿佛这句话是在称赞他一般,仿佛拿到了什么金科玉律一般,回家之后就用这句话怼了回来。 把母亲气得不轻。 “来人,掌嘴。”谢嘉语想到母亲生前是如何被父亲气到病情加重的心情就莫名的烦躁。 虽然她母亲之所以去世是因为自小身子骨就不好,算命的也说不是长寿之相。但,父亲却也在母亲的伤口上撒过盐,致使母亲的病情加重。 只是,说完之后,下面却没人敢动。 “都没听到我的话吗?”谢嘉语眯了眯眼睛,看着下人道。 那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不敢动弹。他们是这府里的奴才,很多人自小就长在府里,对府里的情况自然是非常的了解。谢嘉语虽然是皇上承认的表妹,虽然是老爷交代下来要好好照顾的人,但在没摸清楚她究竟有多大能耐之前,大家都不敢得罪受宠的几位小姐。 毕竟,这几位小姐才是文昌侯府名正言顺的主子,可比谢嘉语这种外来的人重要的多。 谢莲一开始听到谢嘉语要让人打她,心里是既愤怒又心惊,而当她看到没人敢动时,却开始得意起来。 脸上也渐渐浮现出来笑容,深深的酒窝笑起来却真跟谢嘉语相似的很。只是,这两个人的笑容一个明媚,一个骄纵。前者颇为贵气大方,后者却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 “呵,你不过是一个穷地方来的人,祖父称你一声妹妹,你还抖擞起来了,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谢莲见下人们不敢动,所以胆子也大了不少。 谢思兰听了这话,本想提醒谢莲一句,结果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声儿来。她拿着手帕遮了遮嘴,看看谢莲,又看看谢嘉语。总归,这两个人今日不管谁倒霉,都于她有利。 “我的身份?”谢嘉语重复,看着远远被春桃领着走过来的两个宫里来的宫女,道,“难道之前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小姐,奴婢来。” 此时,一个小丫鬟站了出来,这人正是刚刚进来通报的小丫鬟冬雨。 “哦?你怎么敢站出来了,没看到其他人都不敢动吗?”谢嘉语好奇的问道。 冬雨咬咬牙,道:“奴婢是老爷新买进来的,其他的不知道,但只知道一点,是谁的奴才就要听谁的话。而且,主子是这几位小姐的长辈,教训她们是应该的。” 谢嘉语笑着看着屋里的人,道:“还算是有个明白的,可都听清楚了?” 就在谢嘉语说话间,“啪”的一声清脆的把掌声响了起来。 齐梓晨和苏琳儿是一对表姐妹,二人今日是来福味斋买一些糕点,不料却在门口碰到了谢思蕊一行人。她们原本就跟谢思蕊比较熟悉而且不太对付,所以,远远的走过来就认出来谢思蕊。 至于站在另外一边的谢嘉语,她们虽没有看清楚她的容貌,却也从侧面看过去觉得不似一般的小家碧玉。是以,走近了之后,便出言讽刺起来。 不料,谢嘉语一回头,却让这两个十三四岁的姑娘吓傻了。 “好美啊!”苏琳儿忍不住惊叹道。 齐梓晨听后,回过神来,扯了扯苏琳儿的衣裳。 121.绑架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难不成真的是皇上? 可是皇上为何会罚两个丫头呢?而这两个丫头还是没长成的小姑娘。这般作态, 实在是不符合皇上一贯的作风。 再有那消息灵通的, 又去打听了一下这二人最近究竟做了什么事儿。 可是打听来打听去,也不过是两个人去跟侍郎府的小姐一起去春游,跟文昌侯府的谢三小姐当街吵了几句, 一个乞丐挡住了车架被打了几下…… 除此之外,还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所以,思来想去的, 大家都没能明白过来是什么原因。 不过, 这事儿过了没多久, 承恩侯府就广发帖子, 邀请大家去参加他们家的桃花宴。 承恩侯府算是皇后娘娘的娘家。皇后娘娘父母已逝,没有兄弟。现任承恩侯是皇后娘娘的堂兄。 若说照着这样的关系,承恩侯怎么也能在朝中任着要职。可皇上不知怎么想的, 似乎对他颇为不满,虽然承恩侯官职不低, 但这么多年却一直没有身居要职。要不是皇上对皇后非常敬重, 又极喜太子,恐世人会以为皇上厌弃了皇后,进而讨厌承恩侯。 现如今,承恩侯已经快到花甲之年, 早已经不在权力的中心, 每日也没什么要事。只因是皇后娘娘的娘家, 所以地位一直居高不下。想必即便是皇后去世了,等到太子登基了之后,依然能长盛不衰。 承恩侯府坐落在京郊,那一片多是达官贵族所居之地。听闻承恩侯府后面有一院落,里面种满了几亩桃林。 现任承恩侯夫人年轻时又是一个极富雅致之人,在里面建了一些亭台楼阁,假山小池,曲水流觞。 一到春天,微风一吹,粉色的桃花瓣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像极了一场桃花雨。也因此,每逢春季,这里就成为达官贵族、夫人小姐争相欣赏之地。 寻常人等也没这个荣幸,能收到帖子的多是上层的官宦之家。 只是承恩侯府的桃花还没开到最美的时候,不知今年为何突然提前宴请了大家。 文昌侯府跟承恩侯府向来关系不怎么融洽,据闻文昌侯府和承恩侯府在很多年前险些结成了儿女亲家,不知怎么回事,突然间两家没了下文,自那以后,也很少在来往了。 甚至有人亲眼见到文昌侯和承恩侯走在路上互不搭理的情形。 不过,这些也都是一些积年的旧事了,很多人都不曾耳闻,更加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 老一辈的关系虽然会影响下面的人,但经过了这么多年,双方之间的关系也缓和了不少。除却文昌侯依然不理承恩侯之外,小辈们见了面之后至少会相互打一声招呼。 只是不知为何,承恩侯府这次的桃花宴给文昌侯府也发了帖子,邀请文昌侯府的男眷女眷一起去赏花饮酒。 谢嘉融看到这样的帖子自然是一屑不顾,他绝不会踏进承恩侯府半步。 只是,家里的小辈们跟承恩侯府却没什么仇怨,有些甚至感情颇好。而且,这种宴会,多半还要相看人家。 也因此,赵氏收到帖子之后,欢天喜地的开始给女儿准备出门要穿的衣裳首饰。 只因桃花宴还有几日才会举行,所以赵氏把裁缝叫了过来,给谢思兰量身定做。至于谢莲,她也让人量了量身段,毕竟,作为嫡母,不好厚此薄彼。当然了,做的料子肯定就不同了。 因为还在掌家,所以二房的谢思蕊也得到了一件春衫。 至于谢嘉语,赵氏根本就没打算带她出门,自然是没给她做衣裳。 青嬷嬷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生气的从外面回来了,跟谢嘉语抱怨道:“听说今天裁缝过来给孙小姐们量尺寸裁衣裳了,这次又没知会您,可见真真是个小家子气的人。” 谢嘉语把玩着昨日刚刚做好的玫瑰胭脂,笑着道:“好了,青娘莫要生气,她往常差人送来的那些咱们也看不上不是。” 一说起这件事青嬷嬷就生气,道:“你说她也不是小家小户出身,父亲好歹是个三品官,怎么就是个这样的性子。她送来的那些衣裳真真是让人生气。哎,送也生气,不送也生气。” 谢嘉语像是没听到青嬷嬷的抱怨似的,掀开盖子,细细的闻了闻胭脂的味道,嘴角渐渐露出来一丝笑容,道:“好香啊!青娘莫气,我一个做长辈的跟个小辈的计较,犯不着。快过来闻一闻我做的膏子,好不好闻?” 其实,谢嘉语是真的不在意这些,若是真的在意,早就不是现在这般模样了。如若有人当面辱她,她是决计不可能饶恕。但,这些关于银钱方面的东西,却没什么好计较的。 左右都是大哥的后辈,也是她最亲近的人。想到自己的辈分,去跟这些小辈的一般见识,就让人觉得以大欺小倚老卖老。 她如今还能活着,可以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为这种事情伤神,实在是不值得。 青嬷嬷听罢摇了摇头,止住了这个话题,道:“小姐做的自然是好闻的,您快涂上一些,看看效果。” 谢嘉语拿起来簪子,挑了一点点,慢慢的涂在了唇上,然后用手指轻轻的揉开。很快,唇上就有了玫瑰的红色。 “小姐真好看。”青嬷嬷称赞道。 谢嘉语看着镜子中虽不带妆,却显得肤色白皙皮肤透亮的自己,笑着道:“这胭脂没白白浪费我的功夫。” 青嬷嬷道:“这胭脂的颜色着实好,这上等的白蚕丝做出来的饼也好。” 谢嘉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饼的确是极好的。当然了,也少不了春桃的帮忙,要不是她细心,挑选的玫瑰都是颜色比较纯的,做出来的膏子未必有这般好看。所以啊,看在这膏子的份儿上也得把春桃提上来了,青娘,你说呢?” 春桃去厨房帮忙也有十天左右的光景了,青嬷嬷叹了叹气,感恩的道:“多谢小姐仁善,老奴以后定会好好教她,断然不能让小姐再陷入险境。” 谢嘉语笑着道:“不会啦,青娘。” 主仆两人在这边说着话,那边谢嘉融想了几日之后,也从外院来到了芷柔院。 只是,在来的路上,却遇到了刚刚量完衣裳要离去的裁缝。 “侯爷安好。”一行人看到谢嘉融全都过来行礼。 谢嘉融看着这些生面孔,随口问道:“这是做什么的?” 一个管家婆子上前答道:“回侯爷的话,这是成衣阁的裁缝,来给三位小姐量身做春衫。” 谢嘉融刚要点头让她们离开,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问道:“三位小姐?芷柔院呢?” 管家婆子听到这话也愣住了,这是给三位小姐做春衫,没听说芷柔院那边也要做衣裳。这婆子不是近身伺候的,所以没能明白过来谢嘉融这句话中的深意。 “芷柔院没说要做衣裳。”管家婆子诚实的道。 谢嘉融皱了皱眉,看着成衣阁的裁缝,又看了看下人们,道:“去芷柔院也量一下。” 谢嘉语看了一眼这一行人,疑惑的眨着眼睛朝着谢嘉融望去。 谢嘉融道:“小妹,我让人给你做春衫。” 青嬷嬷看着这些人,转头看了一眼谢嘉语,谢嘉语立刻就明白了这些人是谁。只是不知这些人怎么又过来给她做衣裳了? “大哥,我衣裳多得是,无需再做了。”谢嘉语道。 谢嘉融坐在椅子上,道:“要的。多做几件。” 面对这么多的下人,谢嘉语不好再过拒绝,所以,随着裁缝去量了量尺寸。 量完之后,又让她选了样式。 “大夫人给小姐们做了几身衣裳?”谢嘉融看着跪在地上的婆子问道。 婆子今日被吓得不轻,胆战心惊的道:“各做了一件,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谢嘉融厉声问道。 “只是大小姐多做了一件。”婆子道。 谢嘉融自然是知道管家这件事情油水非常多,中饱私囊这种事也屡见不鲜。将来整个文昌侯府都是老大的,所以交给赵氏管家,他也没多过问什么。 122.受辱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承德二十五年,文昌侯府。 此时正值初春, 庭院里嫩绿的小草从青石砖的缝隙中艰难的挤了出来,桃树也吐出来点点新芽。给这光秃了一季的灰白大地染上了一些饱含希望的暖意。 一个年逾五十的老媪穿着一件灰绿色的夹袄, 同色系的裙裾, 低着头,行色匆匆的穿行在连接内院的红漆雕花的亭廊上。 一刻钟之后, 她才气喘吁吁的到了内院。此时, 布满了皱纹的额头上已经渗出来一些汗珠。只是, 不知是因为走得太急,还是心中有事。 “青嬷嬷,你怎么到内院来了?”门口把守的男仆讶异的看着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张平, 你快去跟老爷通报一声, 就说我有急事找他, 快点。”被人成为青嬷嬷的老媪嘴唇颤抖着说道。她惯常是没有什么表情的, 今日突然失态,倒让熟悉她的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只是,不知这脸上的表情究竟是高兴而激动的难以克制, 还是因难过而哭不出来。 “可是,老爷和夫人正在里面……”张平迟疑了一下道。 青嬷嬷着急的扯着张平的手,道:“你快去, 是急事, 急事!” 看着青嬷嬷着急的模样, 张平也觉得似乎事情不像他想的那样简单,于是拍了拍她的手,道:“唉唉,好的,我这就冒死去给你通报一回,你别急。” 张平是文昌侯的贴身小厮,而青嬷嬷是负责打扫外院书房的一个婆子,所以两个人惯常会见面,也比较熟悉。 想到青嬷嬷一直在书房伺候着,一般人进不得的地方她却可以随意出入,所以张平也在心里衡量了一下,做出了决定。 说着,张平就进去通报了。 文昌侯谢嘉融正和自己的妻子陈氏商量着给将军府回礼的事情,突然听到外面有人来通报了。 “侯爷,洒扫书房的青嬷嬷说有急事找您。”张平清亮的声音传了进来。 陈氏皱了皱眉,刚想要说些什么,只见自己的丈夫却一脸严肃而又紧张的站了起来。然后,一句话都没有留,立马就走了出去。 透过打开的门,陈氏看到自己的丈夫紧张的询问着一个婆子。两个人看起来都异常的激动,说着说着,就一起快步离开了。 陈氏微微皱了皱眉,那个婆子虽然她现在不常见,但却是认识的。早些年,她曾是自家小姑身边最受宠的一个小丫鬟。只是,当小姑去世了之后,一直被老爷留在了外院书房。 从前,她也曾怀疑过,老爷是不是要纳小妾了。然而,在她各种明里暗里的打探之下,却没发现什么异常。而且,老爷用一句“看到她就想到了自己的小妹”这句话把她堵了回来。 后来,这个婆子嫁给了外院的一个管事,她也就没再多问。 她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个婆子了,只是不知,她今日前来有何事? “芸娘,你去打探一下。”陈氏对身边的婆子道。 芸娘自小跟在陈氏身边,自然是对她的心思一清二楚。立马就去打听了。 等谢嘉融走了一段路之后,发现青嬷嬷在后面小跑着跟着他,于是停下来脚步等了等她。等青嬷嬷走近了之后,又挥挥手,让两个小厮离得远一些。 “小妹真的有反应了?”谢嘉融忍不住又问了一句。略显苍老的声音里,有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急切。 青嬷嬷泪眼婆娑的道:“对,有反应了,所以我赶紧过来叫您了。只是不知道情况如何。” 谢嘉融听了之后点点头,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之后,突然停了下来,转头对着后面的小厮道:“张平,拿着我的令牌去找黄太医。” 张平道:“是,老爷。” 吩咐完之后,不做一丝停留的继续往外院方向走去。 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吩咐小厮,道:“看好了,除非黄太医来了,否则不准任何人靠近书房。” 随后,谢嘉融和青嬷嬷一起进了书房。 走进去之后,谢嘉融在书柜上按了一下开关,原本静止不动的墙壁立马露出了一丝缝隙。谢嘉融大步走了过去,推开了那道墙。青嬷嬷也跟在后面进去了。 “小姐没事吧?”谢嘉融急切的问道。 一个穿着淡粉色裙裾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小丫鬟低着头答道:“回老爷的话,小姐没事。” 青嬷嬷道:“你先出去吧。” “是,奶奶。”小丫鬟低眉敛目的道。 谢嘉融听罢,看向了雕花木床。 只见雕花床上躺着一个少女,肤色白皙的近乎透明。乌黑亮丽的秀发,长长的眼睫毛如扇子一般,小巧的鼻梁,殷红的嘴唇。乍一看甚是夺人眼球,仔细一看竟是比如今京城第一美人宣平侯府的大小姐还要美上几分。 谢嘉融心思百转千回。他的小妹,已经如这般沉睡了四十年。他请了无数的名医都没能查出来究竟是何原因,她身上的毒早已经解开了,可是人却一直没有醒过来。 难道今日要醒过来了吗? 想着想着,却见看着床上的少女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就这么一下,却像是有什么东西挠在了他的心上。 见状,谢嘉融激动的大步走上前,用满是褶子的手握住了床上少女的手,颤抖着唇道:“小……小妹?” 谢嘉柔感觉自己这一觉睡了很久,梦里光怪陆离,直到她仿佛听到有人在叫她,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甫一睁开眼时,感觉眼前亮堂堂的,也格外的刺眼。试了几次之后,眼皮子终于打开了。这沉重的感觉,竟像是午后贪睡陷入梦境之中怎么都睡不醒一样。 渐渐的,待看清楚眼前的东西时,她侧了侧头,看着眼前陌生的几个人,瞬间就清醒过来。猛的就抽回来自己的手,瞪大杏眼,惊悚的道:“放肆,你们是谁?” 说话间,谢嘉柔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她贵为长公主唯一的女儿,皇帝唯一的嫡亲外甥女,竟然还有人敢掳她?这等贼人是何等的胆大妄为!待她大哥找到她,定饶不了这些人。 谢嘉融却没有为谢嘉柔的话感觉到难受,仍沉浸在一种极度的欢喜之中。他感觉自己是在做梦一般,四十年了,他等了四十年,盼了四十年,他的小妹终于醒过来了。 他的小妹会动了,会说话了,他终于有脸去底下见自己的母亲了。 眼泪像是决堤的堤坝,汹涌的顺着苍老的脸颊流了下来。 而站在一旁的青嬷嬷,早已泣不成声。 谢嘉柔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劲。这两个贼人见她醒过来为何会如此的悲伤难过? 而且,她总觉得这两人似曾相识。看着他们流泪,她的心也感觉到一阵麻木的刺痛。 “小姐,是我啊,我是青娘。”青嬷嬷一边哭一边跪倒在谢嘉柔床边的矮榻上。 “青娘?”谢嘉柔看着面前的老妇人,不可置信的道,“这怎么可能,青娘跟我一般年纪,哪像你这般?” 青嬷嬷听了之后却只是哭,上气不接下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谢嘉融哭了一会儿,这会儿终于缓过劲儿来了。向来讲究的他,这次也不怎么在意了,拿着上好的丝绸做的薄袄蹭了蹭脸上的眼泪。 “小妹,我是大哥。”谢嘉融一开口,声音里有着说不出来的沙哑。 谢嘉柔却是不住的摇头,不敢相信眼前之人说的话:“不可能,我大哥风姿绰约,玉树临风,英明神武,正值年少。你们是哪里来的贼人,竟然想要冒充我大哥来诓骗我。甚是胆大!看我大哥怎么收拾你们!” 说完之后,看了一眼谢嘉融,又看了一眼青嬷嬷。却不知怎的,越看越觉得这两个人甚是熟悉,的确有着她大哥和青娘的几分模样。若是他们老了,或许真的是这番模样也不无可能。 不过,想归想,谢嘉柔依然觉得这种可能甚是荒谬。 她不过是睡了一觉,她大哥和她的贴身侍女竟然都老成这个样子了?这怎么可能!一定是骗她的! 谢嘉融听了谢嘉柔的话,有一种世事变迁之疾的感觉,但脸上却带出来笑容,道:“小妹,我真的是大哥。你这一睡就是四十年,大哥自然是老了。” “你说我睡了四十年?”谢嘉柔难以置信的问道。这怎么可能,她甚至还记得睡觉前她和四皇子一起去大哥前院的书房玩耍,玩累了喝了一碗绿豆汤,后来感觉胸口灼热……后面的事情她就不知晓了…… “对啊,睡了四十年。”谢嘉融道。 谢嘉柔觉得事情越发诡异起来,道:“我为何会睡了如此久?” 提起这件事情,谢嘉融脸上的神色就不太好看。虽然事情已经过了那么多年,可他忆起那些往事,依然非常气愤,思索了一下,有所选择的道:“说起来,这件事情都怪大哥。那一年,章姨娘在我的绿豆汤中下了毒,本是要害死我,却不料被小妹喝下了……” 谢嘉柔听了这话,一是觉得章姨娘为了让谢琦当嫡子太胆大妄为,二是觉得这人竟然知道她跟大哥之间的事情。 “就算这件事情是真的,你们如何证明你们真的是我大哥和青娘?”谢嘉柔理了理纷乱的思绪问道。 谢嘉融和青娘对视了一眼,开始絮絮叨叨的说起来很多跟谢嘉柔之间发生的事情。 几个人正说着话,黄太医来了。 123.身份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谢嘉融看着自家小妹,却是一副让她稍安勿躁的模样。 果真, 就听到耳边传来了谢思敏难以自抑的激动声音:“竟然, 竟然是东山先生亲笔所写的《幼学琼林》, 我平日里从未听闻东山先生写过这本书,看来我还是不够了解他啊。” 谢嘉语和谢嘉融对视了一眼,全都想到了这本书为何会问世。 谢嘉语心中尴尬居多, 谢嘉融却没这种想法, 甚至于有些得意, 笑呵呵的道:“思敏,这世间也只此一本,是孤本, 你可要好好珍藏,莫要损坏了。” 谢思敏一听是孤本,就更加的珍视了。心中既觉得自己不应收下如此贵重的东西, 又不舍得还给对方。纠结了许久, 他通红着脸,双手托着书,朝着谢嘉语躬身,道:“多谢姑祖母割爱。” 谢嘉语嘴角抽搐着, 笑着道:“侄孙客气了, 客气了。” 哎, 在她那里像垃圾一样的东西, 在别人那里却珍视为至宝。这种感觉,委实让人心虚的很啊。 下一个,便是谢思勋。 前两个人的东西,都是从旧物里不要的东西抽出来送的。这最后一个侄孙,自然不好太过另类,也从里面挑出来一样东西赠与他。只是,那块开过光的玉佩,上面的流苏却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腐烂了。 至于这块玉佩当初开光的寓意是什么,她却是全然忘记了。她的库房里有太多这种在寺庙开过光的东西,很多都是戴都没戴过的,到底如何得来的,年代已久,就连青娘都记不得了。 不过,谢嘉语让春桃重新编了一个红绳系上之后,这块玉看着又如崭新的一般。 “这是块在皇明寺开过光的玉佩,也有一些年头了,也不值什么钱。”谢嘉语把玉佩递到了谢思勋的手中。 不过,看着放在谢思勋手中的玉佩,上面显现出来的平安二字,谢嘉语突然有了一些印象,灵机一动,补充道:“听闻你喜欢舞刀弄枪,这恰好是某位将军出征时,皇明寺一位住持开的光,祈祷平平安安,凯旋而归。” 谢思勋虽然生在显赫的文昌侯府,但却仿佛跟府里的氛围格格不入,他不爱写文弄墨,最爱舞刀弄枪。所以,一开始对这块玉也不怎么上心。但是听到后面,这是将军出征时一起开过光的玉佩,倒是放在手中仔细的看了看。 “多谢姑祖母。” 谢嘉语淡淡的点了点头。这会儿,她却是又想到了一位故人。也不知,那位故人最终凯旋而归了没有。她只知道他去打仗了,但他还没回来,她却已经昏迷过去了。 罢了罢了,算了,多想无益,等这里的事完结了,回到院子里问问青娘便是。 接着,谢嘉语又给女眷送了礼。 这可是谢嘉语非常爱干的一件事儿。 给女眷送东西可比给男人们送东西简单多了。她昏睡前的那些首饰,有些早就不是时兴之物了。再加上这么多年,皇上和大哥给她准备的那些,她哪里多的都快放不下了。 所以,除了一些有珍藏价值的物件儿或者有特殊意义的她妥善保存了。那些金银之类能融的东西,她都留着了。但是一些过时的玉器等其他首饰,都被她拿了出来送人。反正也不值钱,也不能再次利用,留着也只能像《幼学琼林》似的,长霉。 当然了,一些她之前经常佩戴的首饰,她都放起来了。而拿出来的,都是一些不怎么戴的,或者更多的从来没戴过的。 给侄媳妇们每人送一对儿玉手镯,给孙女、侄孙媳妇们每人送一支步摇。 这送的人开心,收的人也开心。 虽然这些东西在谢嘉语的眼中不再时兴,但是在众人眼中却并非如此。如此值钱的物件儿,怎么会因它过时而不再值钱了呢?所以,大家看到的只有贵重二字,而非过时。 原本以为族里来的女子,应该万分贫寒才是,却不曾想,这般家底丰厚。 收到礼物的众人心里都在暗暗心惊或者各自欢喜。 而没收到礼物的,比如陈氏,脸色却是黑如锅底。 这个女人,是过来打她脸的不成?她刚刚送出去的金镯子,怎么能跟这些古董字画、珍品首饰相比?倒显得她小家子气了。只是,北郡谢家有多少家底她难道不知道吗?这些东西还不知道是从哪里得来的! 想到这里,她看了一眼自家老爷。她记得,东山先生似乎曾来长公主府当过西席吧? 但是,看着文昌侯笑容温和的看着屋内明媚少女的模样,陈氏越看越是生气,手上也忍不住使了一些力气,竟是把自己的指甲生生折断了。 一旁的芸娘忍不住惊呼:“老夫人。” 陈氏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甲,忍住胸中的怒火,道:“无妨。” 而此时,众人正低头看着自己收到的礼物,并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这一看之下,陈氏原本强装的冷静一下子倒塌了。她执掌文昌侯府多年,自从章姨娘死了之后,还没如此憋屈过。 “咳,多谢妹妹给他们准备的见面礼,你以后就在我们府上住下吧,要是缺什么吃的用的,也不必亲自去跟老爷说,跟我说也是一样的。老爷虽然现在已经不怎么上朝,但家中事务颇多,恐照看不及。内院的事情,嫂嫂自是能照你周全。” 说出来这一通之后,陈氏心中的郁气消散了一大半。 小姑子这种生物,四十年前就颇为难缠,如今却是相似长相相似性格的又来了一个,真真是让人头大! 听了陈氏的话,众人心中各异。有那听懂陈氏话里机锋的,思索一下谢嘉语的来历身份,便知手中的东西来自于何处了。而那没听懂的,就继续赏玩手中的珍品。 当然了,还有那听懂了也当没听懂的,管他是谁的东西呢,到了他的手中才是自己的东西啊。难不成在祖父手中就一定会给自己吗?这简直是笑话! 谢吉耀的妻子赵氏向来是唯陈氏的命是从,所以,听了陈氏的话,她立马笑着接道:“母亲说的是。只是,儿媳怎敢叨扰您,儿媳管着内院的这些事情,照顾姑姑的事情自然是由我来。” 说完,又对着谢嘉语道:“姑姑,父亲母亲已年迈,就无需叨扰他们太多,您以后有什么需要只管跟侄媳妇儿说就是。” 谢嘉语看着眼前的赵氏,甚是为他们谢家感到悲哀,为大侄子感到悲哀。哎,又是活脱脱的一个陈氏啊!她昏睡了四十年,他们谢家竟然还没有亡,可真是老天走眼啊。 哦,不对,是老天开眼。 想必她那无良的渣爹若是不早早死去,她这英明神武的长兄若是能干一些,恐他们谢家早就不复存在了。夺嫡站错阵营,没有抄了他们全家,可真是她死去的娘亲脸大。 “嗯,如此,那就多谢大侄媳妇了。”谢嘉语笑着道。 她这一脸的坦然和高高在上,倒叫原本讽刺她的赵氏被反讽了一回。 不料,谢嘉语的话却还没说完。 在看了一眼脸色不好的瞪着陈氏的谢嘉融,谢嘉语又接着道:“大哥,这侄媳妇甚是懂事听话。” 谢嘉融果然转移了视线,脸色也好看了一些,看着赵氏道:“嗯,这是赵子清……咳,赵子清大人家的嫡长女。” 谢嘉语想到前几日见时还笑容满面,意气风发,二十出头的赵子清,再看看眼前的这个赵氏,顿觉有些喜感,意味深长的道:“哦~原来是他家的啊,嗯,甚好,甚好。” 这一番对自家父亲品头论足的模样,让赵氏险些就翻脸了。这个孤女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东西,敢如此说她父亲!即便这个孤女跟她公爹一个辈分又如何,也不看看自己的出身,有什么资格点评她的父亲。 只是,碍于祖宗礼法,以及自己的公公,她没敢反驳。 谢思兰却不像自己的母亲那样。 听到跟自己一般大的少女议论自己的外祖父,她自然是憋不住。 思量了几息之后,在一旁笑着讽刺道:“祖母,我看姑祖母虽然辈分高,但却跟我一般年纪。兰儿在后院中定会常常去陪着姑祖母,毕竟,姑祖母是北郡那边来的,恐不懂咱们京城的规矩。” 陈氏看着眼前的孙女,越发觉得满意,不愧是她最满意的孩子,就是懂她的心思。 “兰儿说得对,改天祖母给你姑祖母派几个婆子过去,好好教一下她京城的规矩。” 谢嘉语听了二者的对话,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的确,睡了四十年,京城如今是何规矩,各家各户都是什么情况,她还真的不太清楚。确实需要几个明白人来指点一下,只不过,这个明白人,可不是陈氏身边的人。 “多谢大嫂和侄孙女为我考虑,不过,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大嫂身边的人都是忙人,就不必派给我了。” 陈氏一脸威仪,一副不容拒绝的模样,道:“她们那些老东西哪里就是忙人了,如今也用不着她们了,不过是在府中熬日子罢了,正好妹妹那里需要,岂有不去之理……” 124.哭泣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没有谢嘉语的时候, 所有人都在称赞苏凝露的才华称赞她的美貌。一旦她出现了, 再没有人说苏凝露的美貌,那些夸赞的话也只剩下了才华。 那时候,京城之中渐渐的有了一个排名。 苏家有女才华露, 谢家有女冠盖满京华。 苏凝露非常不满意这个排名。那几年, 苏凝露在背后没少说谢嘉语的坏话,但当着谢嘉语的面, 碍于她的身份,一句话都不敢说。 谢嘉语也对这样的排名非常不满意。对于苏凝露这样的人, 她从来都不放在心上, 甚至有些鄙夷。所以, 她觉得把这样的人跟自己放在一起,那是对她的侮辱。 直到发生了后来的事情, 谢嘉语才知道, 苏凝露不仅仅只在嘴上说过她, 还敢做! 最开始, 也只听说他们几人一起出去游玩。再到了后来,当齐恒抱着晕倒的苏凝露被很多人都看见的时候, 谢嘉语就知道,这个让她万分憋屈的婚约, 可以解除了。 爹爹不中用, 还好有舅舅在。因此, 谢嘉语直接去皇宫里找了皇上,请皇上做主解除了婚约。 对于这段婚约的解除,谢嘉语既讨厌苏凝露,又有些感激她。讨厌的是她抢了自己的东西,感激的是,那东西对她来说是烫手山芋极其想要丢掉的废物。难以摆脱的废物被人接手了,可不正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吗? “那苏凝露也算是得偿所愿了。”谢嘉语道。 谢嘉融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神色不虞的妹妹,担心她还在对于那段往事心生气愤,安慰道:“嘉柔,齐恒那厮着实不是良配,你莫要为了此事再伤心难过。为了那样的人,不值得。他如今身份再尊贵,也跟咱们没什么关系了。” 谢嘉语笑着看了一眼谢嘉融,道:“大哥,你何时见我为他伤心难过了。若我真的喜欢他,当初又怎么会找舅舅解除婚约。不过是被这两人恶心着了,有些意难平罢了。” 谢嘉融叹气道:“嘉柔,既如此,过几日的承恩侯府的桃花宴你也别去了。” “桃花宴?”谢嘉柔重复了一遍。 “对,那苏凝露亲自发的帖子,宴请大家去参加。不过是因为前几日她孙女被长公主申敕了,所以才想着挽回一些颜面罢了。”谢嘉融嗤笑道。 很快,谢嘉语便想通了其中的关卡,随即,展颜一笑,道:“去,为何不去!” 苏凝露的孙女因她而被申敕,这事儿怎么想怎么解气,她定要去看看苏凝露的笑话。 “嗯?你要去参加承恩侯府的桃花宴?”谢嘉融不可置信的问道。 谢嘉语愉快的点点头,道:“对啊,为何不去?” 谢嘉融皱了皱眉,思索了一下,问道:“嘉柔,你可想清楚了,要去见那两个人?他们当初伤你至深,见了恐怕徒惹你不快。” 谢嘉语笑着道:“大哥,怎么会呢?我是讨厌他们俩,但伤我至深却不至于。我从来都不曾喜欢过齐恒,他又怎会伤我?不过是闲得无聊,想看看那一对狗男女如今过得怎么样罢了。” 谢嘉语平时断然不会说出来这般难听的话,还不是这俩人当年真的惹恼了她。 “那你可是……可是喜欢顾建武?”谢嘉融脱口而出。说完,又觉得不太适合,可为时已晚,谢嘉语已经听到了。 谢嘉语神色一变,神色有些感伤,道:“其实,也不曾。” 谢嘉融叹了一口气,转移了这个话题,道:“罢了罢了,你要真想去看看,那就去看看吧。” 谢嘉语点点头,道:“嗯,多谢大哥成全。” “正好让成衣阁给你做几身新衣裳,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谢嘉融道。 “好。” 回到前院之后,谢嘉融越想家里的事情心中就越是烦躁,在书房里踱来踱去。 一刻钟之后,似是终于想通了什么,道:“去,把大爷招过来。” “是,侯爷。” 谢吉耀今天休沐,没有出门,正在卫氏这里。 “爷,莲儿都没什么衣裳可以穿了。她今年及笄,个子长得快,去年的衣裳都不能穿了。”卫氏跟谢吉耀抱怨道。 谢吉耀吃着水果,不甚在意的道:“这些话你跟夫人提便是,夫人如今管着家,叫她多给莲姐儿做几件。” 卫氏听了这话,甩了一下手中的帕子,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看,道:“爷,您是不知道。刚刚成衣阁的人过来给莲儿量尺寸了。结果,夫人偷偷给大小姐做了两件,而我们莲儿只有一件。” 谢吉耀最不耐烦听这些妻妾争闹的事儿,无非就是赵氏怎么克扣卫氏了,卫氏怎么不尊重赵氏了。这么多年了,虽然话变来变去的,但是内容却没什么改变。 不过,谢莲毕竟是他最喜欢的女儿,所以,多少有点不高兴,道:“这事儿我会去跟夫人说的。” “多谢爷,我就知道爷最心疼我们莲儿了。”卫氏抱着谢吉耀的胳膊撒娇道。 谢吉耀享受着卫氏夸赞和柔软,但该说的话还是说了出来:“但你也要记住了,平时敬着些。你平时若是敬着她一些,想必她也不会对莲儿这般克扣。” 卫氏一听这话不干了,脸色一变,立马就想反驳几句。 恰巧,此时外院的婆子过来,说谢嘉融要找谢吉耀。 卫氏立马就闭了嘴,谢吉耀也整理了一下不整的衣裳,去见了谢嘉融。 “回去好好跟你媳妇儿说说,如今她掌着家,不可如此厚此薄彼,不敬长辈。”谢嘉融厉声说道。 谢嘉语没想到谢思敏如此痴迷于东山先生,这么个小细节都发现了,于是点点头,道:“正是,这大概是东山先生的第一本字帖。成书之后,曾被先皇大加赞誉。自那以后,东山先生便对自己的书法要求更加严格,勤学苦练,后又写了几本字帖。现如今,流传最广的那些字迹自是他勤学苦练之后的成果。” 谢思敏从未听人讲过东山先生的这些事情,被谢嘉语说的入了迷,听完,感慨道:“没想到姑祖母也如此喜欢东山先生,侄孙竟从未听过东山先生的这些故事。亏我还自诩对东山先生了解甚深,可见不如姑祖母良多。” 谢嘉语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她喜欢东山先生?开什么玩笑。到现在,她能记起来关于东山先生的事情就是他逼着她练习书法。 “呃,大概是吧。”谢嘉语有些尴尬的道。 谢思敏太过兴奋,以至于没有发现谢嘉语脸上的尴尬,道:“姑祖母,您还知道哪些关于东山先生的故事吗?侄孙改天一定亲自向您讨教一下。” 站在一旁的谢思盛为人向来圆滑,看着谢嘉语脸上的表情,轻咳一声,道:“二弟,想必姑祖母还有其他事情,改日我们再像姑祖母请教吧。” 谢思敏这才注意到谢嘉语是要朝着祖父的院落去的,连忙道:“是侄孙无礼了,耽搁了姑祖母的要事。” 谢嘉语却道:“无妨。改日我去库房里找找看,说不定还有些东山先生早年的作品,到时候一并拿给你。” 谢思敏脸上浮现出来激动的神色,道:“多谢姑祖母。” 谢嘉语笑着点点头。 谢思盛拱手道:“姑祖母,刚刚是侄孙无礼了。只听了妹妹们的片面之词就偏听偏信了,对您多有误解。侄孙给您赔礼了。” 说着,便要跪下。 谢嘉语没料到谢思盛能说出来这样的话,可见青嬷嬷说的没错,这谢家,第三代的儿郎都还过得去。 待看见谢思盛的动作,赶紧阻拦道:“无妨。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侄孙以后改了便是。” 谢思盛却仍旧跪了下去,磕了一下头才站起来,道:“多谢姑祖母原谅。” 125.怀疑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见谢思盛脸色不虞,索性不再理他,而是转头看向了谢嘉语, 躬身道:“还没来得及好好谢谢姑祖母, 那本东山先生的《幼学琼林》我甚是喜欢。瞧着竟与大家收藏的笔迹不太一致, 落款时间也比较早,像是他早年的作品。” 谢嘉语没想到谢思敏如此痴迷于东山先生,这么个小细节都发现了, 于是点点头,道:“正是, 这大概是东山先生的第一本字帖。成书之后, 曾被先皇大加赞誉。自那以后,东山先生便对自己的书法要求更加严格,勤学苦练,后又写了几本字帖。现如今,流传最广的那些字迹自是他勤学苦练之后的成果。” 谢思敏从未听人讲过东山先生的这些事情,被谢嘉语说的入了迷, 听完,感慨道:“没想到姑祖母也如此喜欢东山先生,侄孙竟从未听过东山先生的这些故事。亏我还自诩对东山先生了解甚深, 可见不如姑祖母良多。” 谢嘉语听了这话, 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她喜欢东山先生?开什么玩笑。到现在, 她能记起来关于东山先生的事情就是他逼着她练习书法。 “呃,大概是吧。”谢嘉语有些尴尬的道。 谢思敏太过兴奋,以至于没有发现谢嘉语脸上的尴尬,道:“姑祖母,您还知道哪些关于东山先生的故事吗?侄孙改天一定亲自向您讨教一下。” 站在一旁的谢思盛为人向来圆滑,看着谢嘉语脸上的表情,轻咳一声,道:“二弟,想必姑祖母还有其他事情,改日我们再像姑祖母请教吧。” 谢思敏这才注意到谢嘉语是要朝着祖父的院落去的,连忙道:“是侄孙无礼了,耽搁了姑祖母的要事。” 谢嘉语却道:“无妨。改日我去库房里找找看,说不定还有些东山先生早年的作品,到时候一并拿给你。” 谢思敏脸上浮现出来激动的神色,道:“多谢姑祖母。” 谢嘉语笑着点点头。 谢思盛拱手道:“姑祖母,刚刚是侄孙无礼了。只听了妹妹们的片面之词就偏听偏信了,对您多有误解。侄孙给您赔礼了。” 说着,便要跪下。 谢嘉语没料到谢思盛能说出来这样的话,可见青嬷嬷说的没错,这谢家,第三代的儿郎都还过得去。 待看见谢思盛的动作,赶紧阻拦道:“无妨。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侄孙以后改了便是。” 谢思盛却仍旧跪了下去,磕了一下头才站起来,道:“多谢姑祖母原谅。” 等到了谢嘉融的书房,谢嘉语还在思考刚刚发生的事情。 “怎么了,嘉柔,在想什么事?”谢嘉融问道。 谢嘉语想了想,把刚刚的事情说了出来。 谢嘉融笑着道:“嗯,思盛那孩子比他爹要强上许多。从小就跟在我的身边,见的人多了,难免处事圆滑一些。但,也不乏有一颗赤子之心。” 谢嘉语挑了挑眉,道:“怪不得这么好,原来是大哥教出来的。那其他两个兄弟呢?” 谢嘉融道:“其他两个虽然不是从小跟在我的身边,但三岁开始就把他们放在了外院。你也知道,你大嫂那样的性子,教的你两个侄子都是文不成武不就的样子。等到思盛出生之后,她更加变本加厉。是以,我让他们从小就在外院长大。” 谢嘉语道:“大哥辛苦了。对了,大哥今日叫我来有何事?” 谢嘉融道:“是这样的,宫里刚刚来人了,后天是初一,皇上欲带你去黄陵看看舅舅。” 谢嘉语想到已逝的舅舅,神情一下子落寞下来,道:“好。” “这是一套宫女的衣裳,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你到时换上。”谢嘉融道。 “嗯。” “嘉柔,逝者已矣,你切莫太过悲痛。”谢嘉融看着依旧年少的小妹说道。 谢嘉语吸了吸鼻子,抬起来明媚的脸庞,勉强笑着道:“知道了,大哥。” “嗯,乖。” 很快,就到了初一。 一大早,谢嘉语就被青嬷嬷叫起来梳妆打扮。因这宫女的衣裳夏桑和秋叶穿了多年,所以非常的熟悉。从头饰到穿的鞋子,一样一样很快就准备好了。 梳妆打扮之后,一行人去了后门,谢嘉融早已在那里等候多时,宫里的轿子也已经停在了那里。 很快,谢嘉语就来到了承德帝的銮驾处。 看到谢嘉语的到来,承德帝显得异常兴奋。只是,因旁边还有其他人,所以不敢太过出格。 “你,上来伺候着。其他人都退出去。”承德帝指着谢嘉语道。 等其他人都默默的退下去之后,銮驾上也只剩下谢嘉语和承德帝两个人了。因为四处有遮挡,所以也没人看得清他们二人在里面做些什么,或者听见里面说些什么。 “表姐快坐。”承德帝拉着谢嘉语道。 谢嘉语虽以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但自小被长公主教诲,深深的明白皇权的霸道与威严,是以她很懂得分寸。 “谢皇上。”谢嘉语行了礼之后才坐下。 “表姐如今也朕生疏了。”承德帝叹息了一声说道。 谢嘉语笑着道:“怎么会?明明在我心中,我们几日前还曾一起去府里玩耍。” 那些前尘往事,承德帝已经忘的差不多了,听到谢嘉语提及,回忆了一下,笑着道:“是啊,表姐没变,是朕变了。” “是啊,皇上变得更加庄重,更加威仪了。这不正是舅舅所期待的吗?”谢嘉语笑着道。 想到儿时曾被父亲批评太过顽皮,承德帝忍不住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人年纪大了,就总是爱回忆,而回忆却总是那么伤神。 “表姐说得对。”承德帝道,随即,他转移了话题,问道,“在府里住得可还习惯,有没有人敢欺负你?” 谢嘉语想到这几日在文昌侯府里发生的事情,摇了摇头,道:“我一觉睡了那么多年,人和事自然和从前不同了。不过,有您和大哥在,哪里还有那不长眼的人敢欺负我。” 承德帝听后却是皱了皱眉,道:“也就是说,还是有人欺负你了。哪个人敢这么放肆!” 谢嘉语笑着道:“皇上切莫生气,那些人我自然是能应付得过来。” 承德帝思索了一下文昌侯府里的事情,道:“是不是文昌侯夫人又作妖了?朕记得,她年轻时就跟你不对付。要不是看在表哥的份上,朕当年早就严惩了!有个那样的爹,她也不是个好东西!” 谢嘉语眨了眨眼睛,道:“最近大嫂倒是老实得很,在小祠堂里给母亲念经书呢,说是要念够七七四十九日。” 承德帝听后,稍稍舒心了一些。但,看着谢嘉语的表情,顿时笑出了声,道:“哈哈,定是表姐的主意。她以前就拿你没办法,过了这么多年,看来也没什么长进。” 谢嘉语却只是笑了笑,没有讲话。 跟在承德帝身旁,骑着马的太子和二皇子正说着话,突然听到了承德帝大笑的声音,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不知父皇因何事如此开心。” 说话之人身着一袭暗紫色的锦缎袍子,腰间挂着一枚玉佩。长相十分的阴柔,眼睛细长,鼻子高挺,嘴唇薄而殷红,左耳上挂着一颗珍珠耳钉。唯一显得阳刚之气的地方就是他粗重而又似剑的眉毛。不知是不是长年精于算计,整个人显得戾气很重。是以,假使穿上一身女装,也不像女子。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高贵妃所出之子,皇二子杨恪。 他旁边骑马之人与之相比,就显得温和了许多。 太子杨祐今日着了一身淡黄色的袍子,腰间系着云纹龙金带。剑眉星目,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料峭的春风吹过来,偶尔有一缕发丝吹拂在脸颊,显得既贵重又不失温和。 “父皇开心,是你我幸事,宁朝幸事。” 杨恪听了这话冷哼一声,没再说话。 很快,皇陵便到了。 在外面祭拜完之后,承德帝看着众人,道:“你们都去外面候着。” 说完,领着低着头戴着面纱沉默不语的谢嘉语进了皇陵。 谢嘉语此时满腹的心思都放在了已逝的舅舅身上,并未注意到有人已经盯着她看了许久。 杨恪看着谢嘉语的背影,总觉得这个宫女似乎没在父皇身边见过。要是见过,他不可能没有印象。刚刚那女子回眸的一刹那,仿佛满天的星辰都汇聚在了她的眼中,让人见之忘俗。 “去,打听一下,跟着父皇进去的那个宫女是谁。” “是。” “传皇上口谕。北郡谢氏族女谢嘉语系朕之表妹,知书达理,温柔贤淑,性资敏慧,特赏赐黄金百两,玉如意一对,宫女两名。钦此!” 此话一出,所有人对谢嘉语的态度都变了。不过是北郡来的一个孤女,竟然能劳烦皇上下旨。这是他们文昌侯府多少年来没有过的殊荣了。 文昌侯府却也繁盛过,不过,那是改名文昌侯府之前,那时还叫长公主府。自从谢忠夺嫡站错了队伍,他们文昌侯府就被皇上厌弃了。 现如今,也不过是仗着和皇上的表亲才舔颜站在了京城一流世家的行列。说句难听点的话,如若哪天文昌侯谢嘉融去世了,他们这地位恐会一落千丈。 可就在今天,皇上竟然重新赏赐了他们府中之人,让人觉得万分不可思议。 许是因为这张脸?却也不至于此。皇上向来不是一个重色之人,励精图治,况且年岁已大,让人很难往那方面去想。难道是……大家看着谢嘉融的背影,心思各异。 等宫里的人走了之后,陈氏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不行,讥讽的道:“原来侯爷早有安排,妹妹好大的面子,竟然劳烦皇上赐人。” 126.打击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苏家有女才华露, 谢家有女冠盖满京华。 苏凝露非常不满意这个排名。那几年,苏凝露在背后没少说谢嘉语的坏话, 但当着谢嘉语的面, 碍于她的身份,一句话都不敢说。 谢嘉语也对这样的排名非常不满意。对于苏凝露这样的人,她从来都不放在心上,甚至有些鄙夷。所以, 她觉得把这样的人跟自己放在一起,那是对她的侮辱。 直到发生了后来的事情, 谢嘉语才知道,苏凝露不仅仅只在嘴上说过她, 还敢做! 最开始,也只听说他们几人一起出去游玩。再到了后来, 当齐恒抱着晕倒的苏凝露被很多人都看见的时候,谢嘉语就知道,这个让她万分憋屈的婚约,可以解除了。 爹爹不中用, 还好有舅舅在。因此, 谢嘉语直接去皇宫里找了皇上,请皇上做主解除了婚约。 对于这段婚约的解除, 谢嘉语既讨厌苏凝露, 又有些感激她。讨厌的是她抢了自己的东西, 感激的是,那东西对她来说是烫手山芋极其想要丢掉的废物。难以摆脱的废物被人接手了,可不正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吗? “那苏凝露也算是得偿所愿了。”谢嘉语道。 谢嘉融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神色不虞的妹妹,担心她还在对于那段往事心生气愤,安慰道:“嘉柔,齐恒那厮着实不是良配,你莫要为了此事再伤心难过。为了那样的人,不值得。他如今身份再尊贵,也跟咱们没什么关系了。” 谢嘉语笑着看了一眼谢嘉融,道:“大哥,你何时见我为他伤心难过了。若我真的喜欢他,当初又怎么会找舅舅解除婚约。不过是被这两人恶心着了,有些意难平罢了。” 谢嘉融叹气道:“嘉柔,既如此,过几日的承恩侯府的桃花宴你也别去了。” “桃花宴?”谢嘉柔重复了一遍。 “对,那苏凝露亲自发的帖子,宴请大家去参加。不过是因为前几日她孙女被长公主申敕了,所以才想着挽回一些颜面罢了。”谢嘉融嗤笑道。 很快,谢嘉语便想通了其中的关卡,随即,展颜一笑,道:“去,为何不去!” 苏凝露的孙女因她而被申敕,这事儿怎么想怎么解气,她定要去看看苏凝露的笑话。 “嗯?你要去参加承恩侯府的桃花宴?”谢嘉融不可置信的问道。 谢嘉语愉快的点点头,道:“对啊,为何不去?” 谢嘉融皱了皱眉,思索了一下,问道:“嘉柔,你可想清楚了,要去见那两个人?他们当初伤你至深,见了恐怕徒惹你不快。” 谢嘉语笑着道:“大哥,怎么会呢?我是讨厌他们俩,但伤我至深却不至于。我从来都不曾喜欢过齐恒,他又怎会伤我?不过是闲得无聊,想看看那一对狗男女如今过得怎么样罢了。” 谢嘉语平时断然不会说出来这般难听的话,还不是这俩人当年真的惹恼了她。 “那你可是……可是喜欢顾建武?”谢嘉融脱口而出。说完,又觉得不太适合,可为时已晚,谢嘉语已经听到了。 谢嘉语神色一变,神色有些感伤,道:“其实,也不曾。” 谢嘉融叹了一口气,转移了这个话题,道:“罢了罢了,你要真想去看看,那就去看看吧。” 谢嘉语点点头,道:“嗯,多谢大哥成全。” “正好让成衣阁给你做几身新衣裳,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谢嘉融道。 “好。” 回到前院之后,谢嘉融越想家里的事情心中就越是烦躁,在书房里踱来踱去。 一刻钟之后,似是终于想通了什么,道:“去,把大爷招过来。” “是,侯爷。” 谢吉耀今天休沐,没有出门,正在卫氏这里。 “爷,莲儿都没什么衣裳可以穿了。她今年及笄,个子长得快,去年的衣裳都不能穿了。”卫氏跟谢吉耀抱怨道。 谢吉耀吃着水果,不甚在意的道:“这些话你跟夫人提便是,夫人如今管着家,叫她多给莲姐儿做几件。” 卫氏听了这话,甩了一下手中的帕子,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看,道:“爷,您是不知道。刚刚成衣阁的人过来给莲儿量尺寸了。结果,夫人偷偷给大小姐做了两件,而我们莲儿只有一件。” 谢吉耀最不耐烦听这些妻妾争闹的事儿,无非就是赵氏怎么克扣卫氏了,卫氏怎么不尊重赵氏了。这么多年了,虽然话变来变去的,但是内容却没什么改变。 不过,谢莲毕竟是他最喜欢的女儿,所以,多少有点不高兴,道:“这事儿我会去跟夫人说的。” “多谢爷,我就知道爷最心疼我们莲儿了。”卫氏抱着谢吉耀的胳膊撒娇道。 谢吉耀享受着卫氏夸赞和柔软,但该说的话还是说了出来:“但你也要记住了,平时敬着些。你平时若是敬着她一些,想必她也不会对莲儿这般克扣。” 卫氏一听这话不干了,脸色一变,立马就想反驳几句。 恰巧,此时外院的婆子过来,说谢嘉融要找谢吉耀。 卫氏立马就闭了嘴,谢吉耀也整理了一下不整的衣裳,去见了谢嘉融。 “回去好好跟你媳妇儿说说,如今她掌着家,不可如此厚此薄彼,不敬长辈。”谢嘉融厉声说道。 “传皇上口谕。北郡谢氏族女谢嘉语系朕之表妹,知书达理,温柔贤淑,性资敏慧,特赏赐黄金百两,玉如意一对,宫女两名。钦此!” 此话一出,所有人对谢嘉语的态度都变了。不过是北郡来的一个孤女,竟然能劳烦皇上下旨。这是他们文昌侯府多少年来没有过的殊荣了。 文昌侯府却也繁盛过,不过,那是改名文昌侯府之前,那时还叫长公主府。自从谢忠夺嫡站错了队伍,他们文昌侯府就被皇上厌弃了。 现如今,也不过是仗着和皇上的表亲才舔颜站在了京城一流世家的行列。说句难听点的话,如若哪天文昌侯谢嘉融去世了,他们这地位恐会一落千丈。 可就在今天,皇上竟然重新赏赐了他们府中之人,让人觉得万分不可思议。 许是因为这张脸?却也不至于此。皇上向来不是一个重色之人,励精图治,况且年岁已大,让人很难往那方面去想。难道是……大家看着谢嘉融的背影,心思各异。 等宫里的人走了之后,陈氏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不行,讥讽的道:“原来侯爷早有安排,妹妹好大的面子,竟然劳烦皇上赐人。” 谢嘉语却笑着道:“这不是怕累着大嫂嘛。想必宫里的人肯定更加知晓这京城的规矩。” 陈氏瞪大浑浊的双眼,盯着谢嘉语看了看,最终道:“我有些乏了,芸娘,扶我回去歇息。” 芸娘赶紧道:“是,老夫人。” 其他小辈的心里见状,都有些想法,站了起来送陈氏离开。 唯独谢嘉融和谢嘉语,两个人却没有一个人当回事儿。要按照皇上那天的意思,是要下圣旨赏赐一大堆宝贝的。但,被谢嘉融阻止了。 一道口谕就足以让大家对谢嘉语重视起来。倘若太过,会让全京城的人都有所怀疑的。 等陈氏走后,谢嘉融笑着道:“以后你们姑姑就住在芷柔院,你们若是闲着,就去陪你们姑姑说说话。但是不要拿一些无畏的小事去叨扰她。” 谢吉耀心里一惊! 爹对嘉柔姑姑有多么的重视,他心中还有些印象。没想到今日来的这个少女竟然能取代姑姑的地位,要知道,芷柔院一般人连近旁都要挨一声训斥。 思字辈的几名女儿脸上也是精彩纷呈。她们早就知道芷柔院是全府除了正院之外最好的地方,几次想要住进去都被拒绝了。甚至于,连提都不能提。 没想到,今天这个女人竟然都得了去。 祖父不仅为她去宫里请宫女伺候着,还给她住全府最好的地方。凭什么? 说完之后,谢嘉融道:“嘉……嘉语,你跟哥哥一起去看看吧。这几日我让人收拾了一番,你看看可还满意。” “多谢大哥。”谢嘉语笑着道。 “你们都去忙吧。”谢嘉融道。 说完,两个人就一起离开了大厅。 走了一段路之后,一行人到达了芷柔院。 谢嘉语站在门口,看着“芷柔院”三个字,心里诸多感慨。这个牌匾明明她前几日看的时候还非常的新,这会儿再看,却是破旧的不行了。上面的字经过风吹雨淋,已经有些看不清楚了。 低头看着大门,也已经摇摇欲坠。 127.谢恩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但, 仔细一想, 却有些诸多的无奈。 比如,看着青嬷嬷眼神昏花的样子, 她就知道,原来的青娘不能再跟她一起翻花绳讨论谁家少年长相风流了。 再比如,看着谢嘉融满是褶子的手, 她也没法再邀他一起去骑马打猎了。 还有那个跟在她屁股后面的小表弟, 现如今也穿着龙袍住在大大的宫殿里面。 那些曾经的同龄人, 也是死的死,老的老。唯独她, 依旧年少。 在他们眼中,时间一步一步走了四十年。而在她眼中, 明明大家昨天还在一起谈天说地, 结果今天却已经是物是人非。 这让她, 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可巧的是, 她正跟青嬷嬷抱怨着, 门口的小丫鬟冬雨突然走进来道:“府里的几位孙小姐过来看您了。” 谢嘉语瞬间就想到前几日初次见面的情形,心里有了一些思量, 让青嬷嬷给她整理了一下头饰, 站起身来想要朝外面走去。想了想, 又走了回来, 直接坐在卧榻上等着。 因今日未出门, 谢嘉语让春桃梳了个简单的发型,长长的头发垂至腰际。头上插着一支明晃晃的金玉珠宝花簪,看起来简单又不失贵气。 耳朵白皙圆润,耳垂上戴着镶东珠金耳坠。每一个耳坠上有两颗珍珠,跟头上插的珠宝花簮交相呼应。 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黛。 谢家三姐妹进来的时候,看着谢嘉语明媚动人的模样,眼睛都直了。有那么一瞬间,她们甚至忘记自己过来做什么了。 谢思兰今年十七岁了,是三姐妹中的长姐,最先反应过来。她侧头看着谢莲眼中的嫉恨,用手帕掩着唇,微微笑了笑。 “好美啊!”不待谢思兰说什么,年纪只有十四岁的谢思蕊就忍不住说道。 谢嘉语听到这话笑了下,屋里尴尬的气氛一扫而空。 谢思兰这才轻咳一声,微微上前半步,道:“姑祖母安好。” 说罢,看了一眼其他二人。 虽然觉得怪异,甚至于不情不愿,但谢莲还是和谢思蕊一起叫了一声姑祖母。 谢嘉语脸上笑呵呵的,心里却觉得有些内伤。明明大家一般模样,她却已经老到被人称呼祖母了。可是,她一点都不想像个老气横秋的长辈。 “别站着了,都坐着说话吧。”谢嘉语道,“春桃,去拿些点心话梅给各位姑娘。” “是,小姐。” 等谢家的三个小姐妹在圆桌上坐下,谢嘉语觉得这般高高在上的拿着劲儿说话挺累了,于是走了下来,跟她们坐在了一起。 吃了几颗话梅之后,谢思兰想到祖母的交代,看了一眼谢嘉语手腕上带着的莲花纹金臂钏,抿了一口茶,拿着绣着兰花的手帕沾了沾嘴,道:“姑祖母这一身打扮真好看,只是不知,这簪子是哪里买的?我竟没有在京城见到过。” 谢莲听到这话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只有谢思蕊还在低头吃着点心。虽然她明年就要及笄了,可她向来对这些首饰不太感兴趣。 谢嘉语摸了摸头上的簪子,诚实的道:“这个吗?忘记了,东西太多,想不起来是哪里得来的了。” 她今日不过是看着这只簪子简单,所以随手一指让春桃给她插上的,要说这簪子的来处,这就要问青嬷嬷了。可青嬷嬷刚刚出去了,不在这里,所以,她也不知道。 谢莲没忍住,讥讽道:“我听闻你来自北郡,那里可是穷乡僻壤的地方,你哪里来得来这么多的首饰?” 谢嘉语听了这话,脸色微微冷了下来,看向了谢莲。 谢思兰见状,扯了扯谢莲的袖子,训斥道:“二妹妹,你今日怎么这般无理?说起来北郡,虽然不及京城繁华,但也不是穷乡僻壤之地。还不快道歉?” 谢莲却是平时娇蛮惯了。虽是庶女,但平日里她姨娘得宠。且,她祖父不似祖母那般喜欢谢思兰,而更喜欢她。所以,除了身份不如谢思兰和二房嫡女谢思蕊,但在这府中的地位可是比谢思蕊高了许多,隐隐和谢思兰叫板。 “大姐,我不像你这般虚伪,想问什么还拐弯抹角,藏着掖着的。我可是有什么就要说什么。”谢莲抬着下巴冷哼道。 谢思兰听了这话,脸色立马难看起来。 谢思蕊也默默的放下了手中的糕点,眼睛一会儿瞧瞧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 谢嘉语看着这个众人皆说跟她长得极为相似的侄孙女,淡淡的开口道:“你可知,你曾祖父十八岁之前都住在哪里?” 谢莲皱了皱眉,看着谢嘉语,道:“我曾祖父自然是从小住在京城里。” 谢嘉语站起身,慢慢的朝着榻上走去,一边走一边用略带嘲讽的语气道:“这你可说错了,你曾祖父十八岁之前都住在你口说所说的穷乡僻壤之地,北郡府。后来进京赶考才来到了京城,再后来,尚了长公主,所以才长长久久的留在了京城里。” 谢思兰看着重新高高在上的谢嘉语,感觉到一种压迫感,忍不住站起身来,道:“姑祖母,您虽然长我们两辈,但如此随意的提及家里的祖宗,似是不妥。还请您注意自己的言行。” 谢嘉语似笑非笑的看了谢思兰一眼,道:“你说得对。怎么能随意说你们曾祖父少时所居之地是穷乡僻壤的地方呢,这可是大大的不敬呢!” 话说到后面,谢嘉语的眼睛从谢思兰的身上挪到了谢莲的身上。 谢莲脸色憋得红红的,指着谢嘉语道:“你,你血口喷人,我哪里说过这种话。” “哦,是吗?我且问你,你刚刚可是说过北郡是穷乡僻壤之地?”谢嘉语看着谢莲的眼睛问道。 谢莲嘴唇微张,翕合了几下,道:“我……我是说过又怎样?可我那是说的你,并未提及曾祖父。” 谢嘉语垂着眼睛,看着榻上小桌上放着的玉护指,慢慢的戴在自己的手上。抬起来手,欣赏了一下,殷红的嘴唇吹了吹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 满意了之后,像是才想起来下面站着的谢莲。看着她气急败坏的脸,道:“哦?是吗?可是你曾祖父就是那北郡长大的呀!难道你父亲没告诉过你吗?” “你……”谢莲憋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怼回去。 “先皇也曾在乾清宫上早朝时,看着同是北郡出身的状元郎李贺志,夸赞北郡乃人杰地灵之地。你如今却说北郡是穷乡僻壤的地方。你这是,置先皇、置你曾祖父为何地呢,嗯?” 说这话的时候,谢嘉语脸上一丝笑容都没有了。 谢嘉语之所以还记得这事儿,是因为那时父亲和母亲失和已经很久了。母亲在怒极时曾在言语间蔑视了北郡,父亲最恨别人提到他的出身,所以两个人生了很大的气。 结果,过了几日,舅舅在朝堂上称赞了状元郎李贺志。 父亲没学到状元郎的机敏才华,却是把舅舅称赞李贺志的那句话记住了。仿佛这句话是在称赞他一般,仿佛拿到了什么金科玉律一般,回家之后就用这句话怼了回来。 把母亲气得不轻。 “来人,掌嘴。”谢嘉语想到母亲生前是如何被父亲气到病情加重的心情就莫名的烦躁。 虽然她母亲之所以去世是因为自小身子骨就不好,算命的也说不是长寿之相。但,父亲却也在母亲的伤口上撒过盐,致使母亲的病情加重。 只是,说完之后,下面却没人敢动。 “都没听到我的话吗?”谢嘉语眯了眯眼睛,看着下人道。 那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不敢动弹。他们是这府里的奴才,很多人自小就长在府里,对府里的情况自然是非常的了解。谢嘉语虽然是皇上承认的表妹,虽然是老爷交代下来要好好照顾的人,但在没摸清楚她究竟有多大能耐之前,大家都不敢得罪受宠的几位小姐。 毕竟,这几位小姐才是文昌侯府名正言顺的主子,可比谢嘉语这种外来的人重要的多。 谢莲一开始听到谢嘉语要让人打她,心里是既愤怒又心惊,而当她看到没人敢动时,却开始得意起来。 脸上也渐渐浮现出来笑容,深深的酒窝笑起来却真跟谢嘉语相似的很。只是,这两个人的笑容一个明媚,一个骄纵。前者颇为贵气大方,后者却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 “呵,你不过是一个穷地方来的人,祖父称你一声妹妹,你还抖擞起来了,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谢莲见下人们不敢动,所以胆子也大了不少。 谢思兰听了这话,本想提醒谢莲一句,结果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声儿来。她拿着手帕遮了遮嘴,看看谢莲,又看看谢嘉语。总归,这两个人今日不管谁倒霉,都于她有利。 “我的身份?”谢嘉语重复,看着远远被春桃领着走过来的两个宫里来的宫女,道,“难道之前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128.接近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说实话,刚刚卫氏的抱怨谢吉耀并没有当回事儿,但听自家爹这般说,他立马觉得恐怕卫氏平常的抱怨并非都是在给赵氏上眼药。能让爹如此生气, 可见赵氏做得有多么过分! “爹,您放心, 儿子回去一定会教训她。府里的这些女儿侄女儿,自然要让她均着些。”谢吉耀保证道。 谢嘉融见谢吉耀没明白他的意思,心中堵着一口气, 缓了几下之后,道:“除了小辈儿的, 芷柔院那边也要照顾到。” 谢吉耀刚刚之所以会有那种反应,完全是因为卫氏跟他抱怨的事情,以至于没听出来谢嘉融的意思。这会儿,他却全然明白了过来。 原来, 赵氏不仅克扣庶女,对芷柔院那边似乎也不太客气啊。真是个愚蠢的女人! “爹,这事儿儿子还真的没想到, 哪知赵氏会如此的蠢笨,如此的糊涂。芷柔院那边是皇上亲口承认的表妹, 亦是儿子的姑姑, 岂有怠慢之理。儿子一会儿回去就去教训她。” 说完, 果然就见谢嘉融的脸色好了不少。 “嗯, 你能这般想就好。”谢嘉融捋着短须说道,“不过,除了皇上的威严,你也要对你这位姑姑多些真心。毕竟……毕竟,大家身上都流着谢家的血脉。” 谢嘉融对北郡那边的漠视,别人不了解,但他谢吉耀却是一直都知道的。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更加不理解,为什么父亲对这个从北郡来的孤女如此的上心。 今日竟然都说出来“流着谢家血脉”这种话,可见,此人有多么得父亲的重视。再加上,皇上竟然也会传来口谕,上次玉如意。 不仅如此,想到儿时的记忆,谢吉耀觉得,这个孤女的长相也着实让人觉得……觉得亲近,跟他那个芳华早逝的姑姑也忒像了些。 想到这里,谢吉耀忍不住问道:“爹,芷柔院那位姑姑究竟是何来历?为何连皇上也……” 谢嘉融看着谢吉耀,有些话放在嘴边许久都没能说出口。这个儿子有多么不争气,谢嘉融是知晓的。这么大的秘密,也不好说与他听。就怕说了之后,惹出来更大的乱子。 “你甭管这里面究竟有什么原因,你姑姑又有什么来历,你只要知道,以后不可怠慢她,一定要好好孝敬她。即便是我去世了,你也要敬着她,听到了没?”谢嘉融看着谢吉耀的眼睛认真的说道。 这话说得却有些重了,谢吉耀连忙跪下来,道:“爹,您一定能长命百岁的。” “我刚刚说的,你一定要答应我。”谢嘉融又强调了一遍。 谢吉耀拱手道:“儿子记下了。” 谢嘉融满意的道:“嗯,记下来就好,你先回去吧。如果你媳妇儿还是如此,我不介意换个人管家。” “是,爹爹。儿子知道了。”说完,谢吉耀站起身来,慢慢的退了出去。 回内院的路上,谢吉耀一直在思考谢嘉融刚刚跟他说过的话。越想,越觉得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只是,他也不是什么聪慧之人,惯常又不喜欢费脑子,所以,渐渐的也就放下了。满脑子都是在想,该如何骂一骂愚蠢的赵氏。 回去之后,谢嘉哟直截了当的道:“你现在管着家,不要太厚此薄彼了,对大家应该一视同仁。” 赵氏自然是听说谢吉耀刚刚去了卫氏那里,所以以为是在卫氏那里听了什么话,过来教训她了。想到这里,赵氏冷哼一声,道:“爷,您莫要信了那位,我向来大度,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你最近是不是怠慢了芷柔院的那位?”谢吉耀见赵氏没明白过来利害关系厉声说道。 赵氏蹙眉,心想怎么又扯到芷柔院那位了,道:“爷,你是不是在外面听了什么闲言碎语?我怎么可能怠慢她。而且,也不看看她什么身份,我何时少她吃喝了?” 谢吉耀听后,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道:“你这蠢妇!那位岂是你能怠慢的。不说别的,爹那日怎么说的,皇上又是怎么说的?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胆敢这样做!” 赵氏见谢吉耀发怒了,很是吓了一跳。只因,谢吉耀很少会发火。 “爷,我没有啊。吃喝用的我样样俱全,哪里怠慢了她?”赵氏稳住心神说道。 见谢吉耀脸上的怒火更甚,感激道:“要说怠慢,不过是今日让成衣阁来做衣裳,没给那边做罢了。只是,她辈分如此高,又有爹爹贴补,哪里能看得上成衣阁的东西。” 谢吉耀听了这话,问道:“真的?” 赵氏一看谢吉耀的脸色,就知道他必然是信了几分,于是思索了一下,继续道:“自然是真的。爷,你是没见她惯常穿的用的,个个不是凡品,哪里能看得上兰儿她们的东西。” 谢吉耀沉思了一下,道:“你说是爹贴补的?” 赵氏知道,这关算是过了。她和谢吉耀是一体的,谢吉耀最关心什么,她自然知晓。 “爷,您想想,不是爹贴补的,还能是谁?难不成是皇上?可她已经来了快两个月了,也没见宫中再次召见。您想想,她第一日来时,拿出来的东西,哪有一件是便宜货。北郡什么情况,咱们都知道,哪有这般富贵之人?”赵氏缓缓的给谢吉耀分析自己心中所思之事。 谢吉耀听后,道:“若真是这样的话,除了爹,似乎也没别人了。” 赵氏道:“我思来想去,也就是爹爹了。哎,自从上次莲姐惹恼了她,她可是对咱们大房不怎么友好。但却对二房颇好,成日里给蕊姐儿好东西。那金丝琥珀蝴蝶发簪,说给就给了。也没见咱们兰姐儿和莲姐儿得到什么好东西。” 谢吉耀越听眉头蹙得越紧,道:“行了,你也别抱怨了。真想拿到好东西,你就让兰姐儿和莲姐儿多去看看她。” 说完之后,又道:“爹爹刚刚交代了,要你以后不许怠慢了她,你平日里定要收敛一些,大面上不能出错。只是,她那东西到底是哪里来的,你还要多多注意些。若真是爹那边来的……” 赵氏见谢吉耀听进去了她的话,小声的道:“爷,我自然是明白的。” “嗯。那行,你明白就好。”说完,谢吉耀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赵氏赶紧道:“爷,您不在这里用晚饭了吗?兰姐儿可是好多天没见着您了,正想着您呢。” 谢吉耀却道:“爹刚刚命我训斥你,我再留在这里不太好,总要做做样子。所以,这一个月我就在卫氏那边歇着,不过来了。” 说完,大踏步的离开了。 赵氏坐在榻上,面如冰霜,手中的帕子险些被她撕碎了。望着卫氏那边院子,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身边的孙嬷嬷见赵氏如此,赶紧宽慰道:“夫人,老爷还是想着您的,您看,他有什么大事儿还是跟您商量,卫姨娘不过是个玩物,老爷定不会跟她说这些。” 赵氏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以后定要好好给兰姐儿选个好夫婿,断然不能是……不能是……哎。” 赵氏虽然没有明说出来,但孙嬷嬷却是听懂了。以后大小姐,一定不能找大老爷那样的夫婿。 谢嘉语那边,青嬷嬷对于谢嘉融的做法非常开心。还好有侯爷护着,要不然他们家小姐还不知会沦落到何种的境地。 只是,对于要去参加桃花宴,却不太赞同。 “小姐,你去见他们做什么,那两个人都是无德无义之人,他们也配见小姐!”青嬷嬷对于齐恒的事情可谓是知之甚深,对他的厌恶情绪甚至比谢嘉语还要多。 谢嘉语笑着道:“我为何不去?反正在家闲着也没事儿做,正好去见见这位几十年未曾见过的故人。我今日才知道,原来那日被长公主惩罚的人就是她的孙女。” 青嬷嬷道:“可见有其祖母必然有其孙女,没一个好东西。” 对于青嬷嬷的评价,谢嘉语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像,也不像,苏凝露当初似是没这般忍不住气,没这般脾气暴躁。” 青嬷嬷道:“管她性子怎样,总归根子里都是一样坏的。” 谢嘉语看着青嬷嬷愤怒的神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完之后又道:“我记得另一个好像是姓苏,定远侯府的人,想必就是她娘家的人吧?” 青嬷嬷点点头,道:“小姐所料不差,定远侯府正是那女人的娘家。” “她娘家竟然被封了侯,可见很是得力。”谢嘉语感慨道。 青嬷嬷道:“不过是当年助皇上登基罢了。我倒是觉得,皇上念旧情呢,知道您受的委屈,所以这两家都没怎么得势。尤其是那定远侯府,虽然因为有功被封了侯,但那地位待遇,现如今还不如咱们文昌侯府。” 听了这话,谢嘉语心想,皇帝表弟着实对她不薄啊!虽说里面定有政治因素,但不管是什么原因,总归算是给她出了气。 129.八卦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谢思勋思量了一下,再次跟顾嘉道了别, 也跟着上了马车。 “今日到底发生了何事?”谢思勋皱着眉头问道。若不是他及时赶到, 谢嘉语今日还不知道会遭什么罪,这事儿最后不知道会闹多大。 谢思蕊听后,扑通一声跪在了谢嘉语的面前,哭着道:“姑祖母,您骂我吧,今日都是我太冲动了。若不是我跟她们打架, 您也不会如此的。都怪我, 都怪我。” 说着说着,谢思蕊哇哇大哭起来。这会儿, 她是真的害怕了。若是谢嘉语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 后果难以想象。 谢嘉语本也没想着怪谢思蕊, 所以看到她哭得那么惨,拿出来一条手帕给她擦了擦脸,道:“好了好了,莫哭了。” 谢嘉语在这边劝着谢思蕊, 春桃在那边跟谢思勋说了一下来龙去脉。 谢思勋听后, 板着脸就想训斥谢思蕊。 却听见谢嘉语抢先一步道:“你以后出门在外切不可如此了!跟人打架也要估量一下自己的实力, 若是能打得过, 那自然是要打上一架, 让对方心服口服。若是敌众我寡, 那就认怂,只待以后寻着好时机再报复回来。” 听着前面的,谢思勋还以为谢嘉语要摆长辈的架子教训谢思蕊了,结果后面却是越听越不像话。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歪理。 他本欲反驳,但想着对方多少算是长辈,所以忍了几下,还是忍了回去。看他回去怎么教训谢思蕊! 回府之后,这件事情还是传到了谢嘉融的耳中。 谢嘉融立马就把谢思蕊罚去了祠堂。 就算是谢嘉语劝着也不管用。 “大哥,思蕊还小……”谢嘉语道。 谢嘉融板着脸,严肃的道:“小什么小,她今年已经十四岁了,明年就要及笄。我原当她是个稳重不惹事非的,才让她陪着你。却不想,她不惹事则以,一惹事就给我出了这么一个大乱子。” “大哥,这事儿也不全怪思蕊,是那两个小姐先动的手。”谢嘉语解释道。 “嘉柔,如果今天思勋没有及时赶到,会发生什么事我想都不敢想。”谢嘉融后怕的道。他沉睡了四十年的妹妹好不容易醒过来了,万一出了点什么差池,他一定会抱憾终身。 谢嘉语见谢嘉融着急而又害怕的模样,笑着道:“大哥,那二楼能有多高啊,掉下来顶多摔断腿,没什么大事儿的。” “摔断腿还不叫严重!”谢嘉融听后大声吼道。 但见自己的妹妹被吓住了,赶紧柔声道:“好了,嘉柔,这事儿你莫要管了。我非得让她长长记性,免得以后在外面给我惹出来更大的霍乱。” 谢嘉语看着谢嘉融盛怒的模样,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也知他如今在气头上,所以没再多说什么。 当天晚上,谢嘉融就让人把谢思蕊关进了祠堂,而且一关就是三天三夜。 这可把谢思兰和谢莲高兴坏了。 这俩人上次被关祠堂罚抄写,只有谢思蕊一人早早的离开了。这下好了,谢思蕊比她们关的时间还长。 且看苍天绕过谁! 谢思蕊对于被罚一事到没有多少怨言,这件事情本就是她做错了,差点害了谢嘉语,所以她被罚三天赎罪也是应该的。 谢思勋看着黎氏愁眉不展的模样,道:“娘,你都不知道今天有多危险。小妹在外面就跟人大打出手,她已经十四岁了,再这样下去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儿!我看祖父实在是罚得太轻了,该请家法抽她一顿!” 黎氏也知这次女儿做错了,但抽一顿,她还是觉得太过心疼,道:“一天到晚就知道打打杀杀的,对自己的妹妹也这样。” 说完,想到谢思蕊的事情,有道:“是娘平时没教好她,让她去祠堂反省反省也好。现在晚上还冷,不知道蕊姐在祠堂里睡得习不习惯……” 不过,谢思蕊这几天过的却没像大家想象的那样糟糕。 虽然谢嘉融明令禁止任何人去探视谢思蕊,但当谢嘉语过去的时候却没有人说什么。 谢嘉语让青嬷嬷给谢思蕊铺上了厚厚的被褥,又给她拿了许多从福味斋买回来的糕点,还让冬雨点上一些驱虫的药草。 “我已经求过你祖父了,只是这事儿闹得有些大了。恐定远侯府和承恩侯府那边有微辞,这样做也是不得已的举措。你切莫怪你祖父,他也是为了你好。”谢嘉语思量了一番,跟谢思蕊道。 谢思蕊一边吃着桃花糕,一边道:“这事儿原就是我做得不对,差点害了姑祖母。祖父罚我是应该的。是以蕊儿没有任何怨言,只望姑祖母身体康健,平平安安。” 谢嘉语听了这话,摸了摸谢思蕊的头发,道:“你能这般想就好,这几日你也不用担心,我让人看着点儿。” “多谢姑祖母。”谢思蕊道。 “嗯,你好好休息,明日我再来看你。”谢嘉语笑着道。 “姑祖母慢走。” 回到芷柔院之后,谢嘉语这才感觉到胳膊已经疼得不行了。忍不住哎呦哎呦的叫了起来。 青嬷嬷看着谢嘉语这般模样,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心疼的道:“小姐你真是受苦了,春桃那个丫头竟如此的不中用!” 谢嘉语这才想起来似乎从回来之后就没看见春桃,忍着胳膊的疼痛,问道:“春桃呢?” 青嬷嬷脸色不善的道:“这么不中用的东西哪里还有脸来伺候小姐,早被我罚去厨房烧火去了。” 谢嘉语失笑的道:“青娘,快别这样,这事儿也不是她的错。” 青嬷嬷却道:“小姐你就是太善心了,以后不能如此。我可不能惯着她!侯爷没罚她就已经是给老奴面子了,老奴自己却不能托大。” 谢嘉语看着青嬷嬷的样子,握了握她的手,道:“青娘,你对我真好。只是,我这边也离不了春桃。” 青嬷嬷道:“怎么就离不开那丫头了,这府里能到小姐身边做事儿的人多得是,她不过是拖了我的老脸才过来伺候您,这已是她天大的福分,竟还不知珍惜。这次非得让她长长记性。” 谢嘉语道:“嗯,罚几天就行了,别太过了。” 青嬷嬷叹了一口气,道:“小姐您如此性子,等老奴去了,您就要受人欺负了。” “怎么会,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谢嘉语握着青嬷嬷的手道。 青嬷嬷擦了擦眼角的泪,道:“好了,小姐,快别说了,您先躺下吧。老奴给您捏一捏。” “嗯。” 谢嘉语听后,脱了衣裳趴在了床上。 青嬷嬷的力道刚刚好,捏的谢嘉语很舒服,道:“青娘,你这手艺真好。” 青嬷嬷想起往事,感伤的道:“老奴原也不会这些。只是,小姐昏迷之后,老奴什么事都做不了。所以就跟黄太医学了这一手,每天给小姐揉一揉,只希望小姐哪一日睁开眼睛醒过来之后,身体依然灵活。没曾想,就这么日复一日的盼望着,您真的醒了过来。” 谢嘉语使劲儿眨了眨眼睛,想要把眼角的泪眨回去。结果,试了几下却是徒劳无功。眼泪还是顺着眼角流了出来。她怕青嬷嬷伤心,转头朝向了里面。 “嗯。” 揉着揉着,谢嘉语就快要睡着了,不过,睡着之前,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青娘,顾建武当年发生了什么事?”谢嘉语冷不丁的问道。 听到这个名字,青嬷嬷手下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好了,青娘,不用揉了,你快歇一歇,坐下来说。”谢嘉语从床上爬起来,跪坐在了那里。 青嬷嬷坐在一边的矮榻上,问道:“小姐今日怎么想起来顾将军了?” 谢嘉语道:“还不是今日去了福味斋,才得知的那些事情。” 青嬷嬷自然是知道福味斋的东家是谁,所以了然的点了点头,道:“小姐,或许事情真的是传言那般。当年您昏迷过去之后,过了几个月,顾将军打仗回来了,听闻您的遭遇,气得当场就把咱们院子里的一棵树给生生捶断了。从前也没见过他那般喜欢您,只是您病了之后,谁对您好谁又对您不好就显现出来了。” 130.坦诚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她一个实际年纪五十多岁的长辈,跟一个小辈去计较这些黄白之物,着实显得小家子气了一些。况, 她虽看不上赵氏的行为, 但如果没太过分的话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不过,她知道, 这事儿定然让大哥心中很不畅快。自己的后辈们不尊重自己的亲妹妹, 这种事情怎么想怎么生气。想到这里,谢嘉语笑了笑,转移了话题:“大哥莫气,不知大哥今日来找我所谓何事?” 谢嘉融是真的生气了。 他如今还活着, 下面的人就敢阳奉阴违, 慢待他的宝贝妹妹。如果有朝一日他死了呢?下面的这些人还不知道会怎么对他的妹妹!说不定他前一日刚刚死了,陈氏第二日就敢把谢嘉语撵出府去。 即便是不撵出府去, 也不知道会如何的虐待她。 他如今已至花甲之年, 也没几年好活的了。 该如何保护好自己的妹妹, 这得让他好好琢磨一下。 眼下,看着面前唇红齿白, 笑靥如花,明媚动人的妹妹,谢嘉融心中的百般思量都收了起来。 “今日大哥过来确有一事。”谢嘉融道。想到要说出口的事情, 他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比刚刚还要难看。 谢嘉语挑了挑眉, 好奇的问道:“可是让大哥非常为难之事?” 谢嘉融既没点头,也没摇头,而是道:“是跟你有关的一件事。” “何事?”谢嘉语疑惑的问道。 谢嘉融心想,很多事情,并不是想逃避就能逃避的。或许,妹妹已经从别处知晓了也未可知。 “你可知如今的承恩侯是谁?”谢嘉融终究还是开了口。 谢嘉语想了想,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我昏睡之前,似乎并没有这个人。” 不过,想到这个名字,谢嘉语大胆的猜测到:“是谁救了皇上表弟,还是说是后妃的娘家?” 谢嘉融点点头,道:“对,正是当朝皇后的娘家。” 谢嘉语听罢点了点头,看来她没猜错。 “当朝皇后姓齐,或许你对她没什么印象,她比你小上几岁。但,她有一个堂兄,也就是现如今的承恩侯,却是你非常熟悉的一个人。”谢嘉融又点出了承恩侯的另一个身份。 谢嘉语看着谢嘉融的表情,听着他说话的语气,脑海中闪现出来一个人。 “难不成是齐恒?”谢嘉语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 “正是那厮。”提起来齐恒,谢嘉融满脸的嫌弃。 即便是对于四十年前的谢嘉语而言,她也已经很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因为,没人敢在她面前提。 齐恒这人,说来也不是外人,当年还曾与她定过亲。这门亲事,还是她母亲在世的时候定下的。齐恒的母亲和她母亲是闺中玩得很好的手帕交。 幼时,她也与齐恒玩得颇好。齐恒经常随母亲来他们家玩耍,她也常虽母亲或者大哥去他们家玩儿。这样说起来,她其实应该见过当今的皇后,只是那时还只是襁褓中的娃娃。 对于定亲之事,她没有反对。毕竟,那时还小,不太明白定亲的意思。而且,母亲病入膏肓,她也不忍让母亲难过。齐家人口简单,未来的婆母又跟她母亲关系甚好。所以,她母亲就以为这是一门极好的亲事。 初看齐恒时,的确是以为翩翩公子,举世无双。 然而,随着年岁的增加,那些掩藏在暗里的性子全都一一显露了出来。 一开始听说齐恒去逛青楼楚馆之时,她是万万不敢相信的。她爹爹就算是再混账,也没敢去过那样的地方。而她大哥,更是没去过。 在她心中,那样的地方只有纨绔子弟不学无术之人才会去,齐恒一个有着大好前程的人竟然会去那种地方,着实让她非常费解。 正是因为不敢相信,所以她才在第一次时信了他的说辞。况且,当时齐恒对她依旧很好。 只是,一次两次,三次之后,她却再也不相信他了,也对他失望至极。 那时候,她就生出来退亲的想法。无奈那时母亲已死,而她爹爹又对她和大哥漠视至极,不怎么放在心上。再加上,后来齐恒的母亲也过来找她求情,答应她一定会管好齐恒,所以她忍了下来。 有句俗话说得既糙又有理,狗改不了吃屎。 后来的很多次,谢嘉语都从别处听说了齐恒的风流韵事。为着母亲的诺言,为着母亲的临终遗愿,她忍了再忍。直到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情,也促使她真正与定亲两年的齐恒解除了婚约。 谢嘉语对于齐恒的讨厌比谢嘉融还要浓一些。毕竟,在谢嘉融心中,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四十多年了,而在她这里,单单只过了两年罢了。 “没想到,他竟然成了承恩侯。”谢嘉语的语气中有着掩盖不住的厌恶,仿佛那是极脏的东西。 谢嘉融道:“是啊,成了承恩侯。不过是皇上的恩赐罢了,仅凭着那厮的本事,是断然当不了侯爷的。不过是先皇看重了皇后娘娘的父亲,所以选了皇后。今上又给皇后面子,给了他一个侯爷罢了。要说实权,还真没多少。” 谢嘉语虽然讨厌齐恒,但也不得不承认,齐恒还是有些真本事的,要不然当年她娘也不会看上他。她也知道,大哥之所以这样说,是为了安抚她。 “他当年娶了谁?”谢嘉语好奇的问道。 谢嘉融瞥了瞥嘴角,嫌弃的道:“还能娶了谁,不就是苏凝露。” 谢嘉语听后,讽刺的一笑。 当年她跟齐恒解除婚约,不就是因为苏凝露么。 “青嬷嬷,你怎么到内院来了?”门口把守的男仆讶异的看着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张平,你快去跟老爷通报一声,就说我有急事找他,快点。”被人成为青嬷嬷的老媪嘴唇颤抖着说道。她惯常是没有什么表情的,今日突然失态,倒让熟悉她的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只是,不知这脸上的表情究竟是高兴而激动的难以克制,还是因难过而哭不出来。 “可是,老爷和夫人正在里面……”张平迟疑了一下道。 青嬷嬷着急的扯着张平的手,道:“你快去,是急事,急事!” 看着青嬷嬷着急的模样,张平也觉得似乎事情不像他想的那样简单,于是拍了拍她的手,道:“唉唉,好的,我这就冒死去给你通报一回,你别急。” 张平是文昌侯的贴身小厮,而青嬷嬷是负责打扫外院书房的一个婆子,所以两个人惯常会见面,也比较熟悉。 想到青嬷嬷一直在书房伺候着,一般人进不得的地方她却可以随意出入,所以张平也在心里衡量了一下,做出了决定。 说着,张平就进去通报了。 文昌侯谢嘉融正和自己的妻子陈氏商量着给将军府回礼的事情,突然听到外面有人来通报了。 “侯爷,洒扫书房的青嬷嬷说有急事找您。”张平清亮的声音传了进来。 陈氏皱了皱眉,刚想要说些什么,只见自己的丈夫却一脸严肃而又紧张的站了起来。然后,一句话都没有留,立马就走了出去。 透过打开的门,陈氏看到自己的丈夫紧张的询问着一个婆子。两个人看起来都异常的激动,说着说着,就一起快步离开了。 陈氏微微皱了皱眉,那个婆子虽然她现在不常见,但却是认识的。早些年,她曾是自家小姑身边最受宠的一个小丫鬟。只是,当小姑去世了之后,一直被老爷留在了外院书房。 从前,她也曾怀疑过,老爷是不是要纳小妾了。然而,在她各种明里暗里的打探之下,却没发现什么异常。而且,老爷用一句“看到她就想到了自己的小妹”这句话把她堵了回来。 后来,这个婆子嫁给了外院的一个管事,她也就没再多问。 她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个婆子了,只是不知,她今日前来有何事? “芸娘,你去打探一下。”陈氏对身边的婆子道。 芸娘自小跟在陈氏身边,自然是对她的心思一清二楚。立马就去打听了。 等谢嘉融走了一段路之后,发现青嬷嬷在后面小跑着跟着他,于是停下来脚步等了等她。等青嬷嬷走近了之后,又挥挥手,让两个小厮离得远一些。 “小妹真的有反应了?”谢嘉融忍不住又问了一句。略显苍老的声音里,有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急切。 青嬷嬷泪眼婆娑的道:“对,有反应了,所以我赶紧过来叫您了。只是不知道情况如何。” 谢嘉融听了之后点点头,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之后,突然停了下来,转头对着后面的小厮道:“张平,拿着我的令牌去找黄太医。” 张平道:“是,老爷。” 吩咐完之后,不做一丝停留的继续往外院方向走去。 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吩咐小厮,道:“看好了,除非黄太医来了,否则不准任何人靠近书房。” 随后,谢嘉融和青嬷嬷一起进了书房。 走进去之后,谢嘉融在书柜上按了一下开关,原本静止不动的墙壁立马露出了一丝缝隙。谢嘉融大步走了过去,推开了那道墙。青嬷嬷也跟在后面进去了。 131.刺青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只是, 这门亲事毕竟牵涉到了太子,先皇也很是无奈。 若说谢忠虽不喜长公主, 但对于谢嘉融还是喜欢的, 不至于给嫡长子订这么一门亲事。这其中, 自然是少不了太子的拉拢。 多方面综合之下, 谢忠就给谢嘉融定了这样一门亲事。 因章姨娘给谢嘉融留下的心理阴影太大,所以,即便是不喜陈氏, 即便后来太子夺嫡失败, 谢嘉融也没有另娶或者抬几房姨娘。这些年, 他一心只扑在了谢嘉语的身上。 谢嘉语看着芸娘慢慢的走过来, 仔细的看了看她的面容,却是越看越觉得有趣。有趣到她又抬头看了一眼坐在上座的陈氏。 前几日还对你各种虚心假意的人,过了几日便已经老成这番模样。岂不是上天对她们的惩罚?如若是这样想, 生活当真是有趣的很。 “夫人!”谢嘉融不悦的警告道。 整个大厅里的气氛也随之一凝。 谢嘉语却是笑了笑, 如银铃般的笑声仿佛具有魔力,打破了这一室的尴尬和紧张。 众人的视线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谢嘉语早已经习惯了这种被众人看着的情形, 不紧不慢的用右手拇指和食指夹起来黄木托盘里的金手镯。 拿至眼前, 对着光线看了看, 看着上面朴素到一个花纹都没有, 笑容未变的道:“素来听闻文昌侯夫人大方, 今日一见, 果真如此。妹妹在这里多谢嫂嫂了。” 说罢,轻轻福了福身就站起来了。 虽然谢嘉语没有明说她的不是,没有任何愤怒的神情,可陈氏就觉得胸口堵得慌。那咬得重重的“大方”二字,那笑容里的讽刺,可不就是在说她吗?还有那不甚在意的模样,真不知道是谁给她的胆子? 难道就是因为这样一副相似的容貌吗? 想到这里,陈氏放在榻上的手渐渐地收紧了。 这个少女,原来不只是长相和已逝的小姑极为相似,竟然连性子和伶牙俐齿的模样也如出一格! 真真让人讨厌! 谢嘉融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满屋子里都是小辈,若是出声训斥,必定让陈氏下不来台。见小妹没当一回事的模样,他却有些心疼。 看了一圈心思神态各异的子孙,谢嘉融道:“这是你们族中嘉字辈的一位长辈,我甚是喜欢,当做亲妹妹一样的。以后你们切莫怠慢了,见着以后都恭敬一些。”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流露出来震惊的神色。 老夫人如此怠慢,可文昌侯却如此重视。这让满屋子的主子和奴才们都暗暗心惊。 “听到了没?”谢嘉融厉声道。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立马答道:“是。” 谢嘉融见状,这才满意了些。 谢嘉语对着谢嘉融笑了笑,然后侧头对身边的春桃道:“去把我准备的见面礼拿进来。” “是。” 说着,春桃很快就去外面拿了一个托盘,上面盖着一块红布。 谢嘉柔先是走到了谢吉耀的面前,笑着道:“大侄子好。” 说着,掀开了红布的一脚,拿起来一方铜鎏金珐琅镇纸递给了他。给了他之后,还看了一眼陈氏,抿嘴笑着道:“大嫂如此大方,我也不好太过小气了不是。这东西也不值什么钱,你拿着就是。” 的确不值什么钱,但却比陈氏那个金镯子贵了几倍。这样的对比,堪堪让陈氏下不来台。 谢嘉语却像是没事儿人一样,得意的冲着陈氏笑了笑,又转回了眼前。 谢吉耀全程愣愣的看着谢嘉柔,距离近了,真的更像他记忆中的那个绝色姑姑。尤其是笑起来,更像。 “咳!老大,怎么这般不知礼数。还不快叫人。”谢嘉融站在一旁提醒道。 谢吉耀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低头弓腰抱手道:“多谢姑姑。” 沉浸在谢嘉柔略带熟悉的美貌中的谢吉耀暂没发觉这样做有何不妥,但是一旁的谢吉明却不自在的很。 收下来跟大哥同款但雕刻花样不同的镇纸,谢吉明扭扭捏捏的。叫如此美貌如此年轻的女子为姑姑,这着实有些挑战他的心理防线。虽刚刚已经叫过一回,但却跟现在不同。这会儿,他是收下了礼物。 但是,觑着站在一旁爹爹的神色,他赶紧收起来扭捏,通红着脸,低头道:“多谢姑姑。” 谢嘉柔对这两个侄子却甚是满意,一眨眼,侄子都这么大了。哎,岁月不饶人啊。 接着,看着后面这几个长相俊秀的侄孙,心情就更好了。 “听大哥说,你叫思盛对吧?素闻你喜爱下棋,我这里有一副多年前得来的玛瑙棋子。虽不怎么珍贵,但胜在有趣,送你把玩吧。” 这东西说起来还是她幼时学围棋的时候做的,虽然在她心中不过是过了十年,但对于别人而言,却已经是五十多年前的东西了。 那时,她不爱围棋那黑白单调的颜色,有一日看着玛瑙漂亮,突发奇想,想要一副玛瑙的棋子。舅舅听说后,立马让宫里的工匠做了出来。 做出来之后,很多贵族子女纷纷喜欢上了。皇上又让人做了一批,不过,后来却是下令不准再制了。无他,因为她看着花里胡哨的玛瑙甚是晃眼,天天走神,更不爱下棋了。 皇上因此非常生气,责罚了工匠,明令禁止再造。 却不曾想,这东西现在却是极具收藏价值。青娘前几日告知她时,她尤为惊讶。 她那里一共有两副,一副是第一批舅舅带着她亲自监工做的。她自是不舍得送人。而另一副,便是眼前的这一副,跟贵族子女同批而制。 想到往事,谢嘉柔心中怅然的很。 而眼前的谢思盛却没注意到,他全部的思绪都集中在眼前这副棋子上了。 谢思盛是谢吉耀的大儿子,也是文昌侯府的嫡长孙。他什么好物件儿没见过,今日看着手中的玛瑙棋子,却万分不可思议。 这玛瑙棋子一看就不是近年来所制,倒像是几十年前那一批绝版。虽造价不如玉制的,但却极具收藏价值。拥有这副棋子的,无一不是当今手握重权的老臣亦或者是封疆大吏,超品夫人。 他寻常就是想见都见不到的,只能在书中看到。没想到心心念念的东西却突然被一个不知来自于何处的人赠送了过来。 祖父这妹妹,到底是哪里来的? “多谢姑祖母。” 谢思盛心中虽以掀起了惊涛骇浪,但表面上却是一副礼数周到的模样。 他如今已经二十岁,去年已经娶亲,又是文昌侯府的嫡长孙,所以,从小就非常注重自己的言行举止。 他既不像他父亲一般缅怀于旧人旧事,也不像他二叔一般觉得难为情。虽谢嘉柔比他小,但他仍然是一副礼数到位的模样。 只是,刚刚听着大家叫姑姑还觉得甚是开心的谢嘉柔,这会儿听到这一声姑祖母,却觉得自己生生老了几十岁。 想到这里,她不自觉的就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嗯,很好,还是那般嫩滑。 遂,对着谢思盛笑了笑。 接着,又走到了谢思敏的面前,拿出来一本《幼学琼林》,递给了他。 站在一旁的谢思盛却觉得怪异,明明送他的礼物那么贵重,怎么到了二弟这里却是这般的随意。《幼学琼林》市面上印刷的版本颇多,最值钱的珍藏版几两银子也就买到了。 况,只看外表的话,这本书也不像珍藏版的模样。 正在思量间,却听谢嘉语用一种怅然的语气道:“听闻你喜好读书,最喜东山先生的诗集。这是他多年前手抄的一本《幼学琼林》,上面有他的亲笔签名和印章。我也没什么好东西,就把这个留给你做个念想吧。” 东山先生原名孙寅,是她小时候的一位启蒙先生。那时她不爱读书,各种字体都练得马马虎虎。东山先生见状,便亲自写了几本字帖给她练字,这《幼学琼林》便是其中的一本。 后来,见她练的有模有样,东山先生甚是得意。在受了皇上表扬之后,越发觉得自己比那些书法大家还要厉害。 所以,处处吹嘘。 抖擞之下,又写了几本赠予她。 谢嘉语心想,那就是一个迂腐而又自大的先生,字写得也不怎么样。也不知为何如今被人百般推崇,兴许他的诗作真的很好吧,她那时尚小却从未拜读过。不过,既然侄孙喜欢,那就送他一本。反正这东西也不值什么钱,她那里多得是。 132.雷声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若说谢忠虽不喜长公主, 但对于谢嘉融还是喜欢的, 不至于给嫡长子订这么一门亲事。这其中,自然是少不了太子的拉拢。 多方面综合之下, 谢忠就给谢嘉融定了这样一门亲事。 因章姨娘给谢嘉融留下的心理阴影太大,所以,即便是不喜陈氏,即便后来太子夺嫡失败,谢嘉融也没有另娶或者抬几房姨娘。这些年, 他一心只扑在了谢嘉语的身上。 谢嘉语看着芸娘慢慢的走过来, 仔细的看了看她的面容, 却是越看越觉得有趣。有趣到她又抬头看了一眼坐在上座的陈氏。 前几日还对你各种虚心假意的人, 过了几日便已经老成这番模样。岂不是上天对她们的惩罚?如若是这样想, 生活当真是有趣的很。 “夫人!”谢嘉融不悦的警告道。 整个大厅里的气氛也随之一凝。 谢嘉语却是笑了笑,如银铃般的笑声仿佛具有魔力, 打破了这一室的尴尬和紧张。 众人的视线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谢嘉语早已经习惯了这种被众人看着的情形, 不紧不慢的用右手拇指和食指夹起来黄木托盘里的金手镯。 拿至眼前, 对着光线看了看,看着上面朴素到一个花纹都没有,笑容未变的道:“素来听闻文昌侯夫人大方,今日一见, 果真如此。妹妹在这里多谢嫂嫂了。” 说罢, 轻轻福了福身就站起来了。 虽然谢嘉语没有明说她的不是, 没有任何愤怒的神情,可陈氏就觉得胸口堵得慌。那咬得重重的“大方”二字,那笑容里的讽刺,可不就是在说她吗?还有那不甚在意的模样,真不知道是谁给她的胆子? 难道就是因为这样一副相似的容貌吗? 想到这里,陈氏放在榻上的手渐渐地收紧了。 这个少女,原来不只是长相和已逝的小姑极为相似,竟然连性子和伶牙俐齿的模样也如出一格! 真真让人讨厌! 谢嘉融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满屋子里都是小辈,若是出声训斥,必定让陈氏下不来台。见小妹没当一回事的模样,他却有些心疼。 看了一圈心思神态各异的子孙,谢嘉融道:“这是你们族中嘉字辈的一位长辈,我甚是喜欢,当做亲妹妹一样的。以后你们切莫怠慢了,见着以后都恭敬一些。”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流露出来震惊的神色。 老夫人如此怠慢,可文昌侯却如此重视。这让满屋子的主子和奴才们都暗暗心惊。 “听到了没?”谢嘉融厉声道。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立马答道:“是。” 谢嘉融见状,这才满意了些。 谢嘉语对着谢嘉融笑了笑,然后侧头对身边的春桃道:“去把我准备的见面礼拿进来。” “是。” 说着,春桃很快就去外面拿了一个托盘,上面盖着一块红布。 谢嘉柔先是走到了谢吉耀的面前,笑着道:“大侄子好。” 说着,掀开了红布的一脚,拿起来一方铜鎏金珐琅镇纸递给了他。给了他之后,还看了一眼陈氏,抿嘴笑着道:“大嫂如此大方,我也不好太过小气了不是。这东西也不值什么钱,你拿着就是。” 的确不值什么钱,但却比陈氏那个金镯子贵了几倍。这样的对比,堪堪让陈氏下不来台。 谢嘉语却像是没事儿人一样,得意的冲着陈氏笑了笑,又转回了眼前。 谢吉耀全程愣愣的看着谢嘉柔,距离近了,真的更像他记忆中的那个绝色姑姑。尤其是笑起来,更像。 “咳!老大,怎么这般不知礼数。还不快叫人。”谢嘉融站在一旁提醒道。 谢吉耀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低头弓腰抱手道:“多谢姑姑。” 沉浸在谢嘉柔略带熟悉的美貌中的谢吉耀暂没发觉这样做有何不妥,但是一旁的谢吉明却不自在的很。 收下来跟大哥同款但雕刻花样不同的镇纸,谢吉明扭扭捏捏的。叫如此美貌如此年轻的女子为姑姑,这着实有些挑战他的心理防线。虽刚刚已经叫过一回,但却跟现在不同。这会儿,他是收下了礼物。 但是,觑着站在一旁爹爹的神色,他赶紧收起来扭捏,通红着脸,低头道:“多谢姑姑。” 谢嘉柔对这两个侄子却甚是满意,一眨眼,侄子都这么大了。哎,岁月不饶人啊。 接着,看着后面这几个长相俊秀的侄孙,心情就更好了。 “听大哥说,你叫思盛对吧?素闻你喜爱下棋,我这里有一副多年前得来的玛瑙棋子。虽不怎么珍贵,但胜在有趣,送你把玩吧。” 这东西说起来还是她幼时学围棋的时候做的,虽然在她心中不过是过了十年,但对于别人而言,却已经是五十多年前的东西了。 那时,她不爱围棋那黑白单调的颜色,有一日看着玛瑙漂亮,突发奇想,想要一副玛瑙的棋子。舅舅听说后,立马让宫里的工匠做了出来。 做出来之后,很多贵族子女纷纷喜欢上了。皇上又让人做了一批,不过,后来却是下令不准再制了。无他,因为她看着花里胡哨的玛瑙甚是晃眼,天天走神,更不爱下棋了。 皇上因此非常生气,责罚了工匠,明令禁止再造。 却不曾想,这东西现在却是极具收藏价值。青娘前几日告知她时,她尤为惊讶。 她那里一共有两副,一副是第一批舅舅带着她亲自监工做的。她自是不舍得送人。而另一副,便是眼前的这一副,跟贵族子女同批而制。 想到往事,谢嘉柔心中怅然的很。 而眼前的谢思盛却没注意到,他全部的思绪都集中在眼前这副棋子上了。 谢思盛是谢吉耀的大儿子,也是文昌侯府的嫡长孙。他什么好物件儿没见过,今日看着手中的玛瑙棋子,却万分不可思议。 这玛瑙棋子一看就不是近年来所制,倒像是几十年前那一批绝版。虽造价不如玉制的,但却极具收藏价值。拥有这副棋子的,无一不是当今手握重权的老臣亦或者是封疆大吏,超品夫人。 他寻常就是想见都见不到的,只能在书中看到。没想到心心念念的东西却突然被一个不知来自于何处的人赠送了过来。 祖父这妹妹,到底是哪里来的? “多谢姑祖母。” 谢思盛心中虽以掀起了惊涛骇浪,但表面上却是一副礼数周到的模样。 他如今已经二十岁,去年已经娶亲,又是文昌侯府的嫡长孙,所以,从小就非常注重自己的言行举止。 他既不像他父亲一般缅怀于旧人旧事,也不像他二叔一般觉得难为情。虽谢嘉柔比他小,但他仍然是一副礼数到位的模样。 只是,刚刚听着大家叫姑姑还觉得甚是开心的谢嘉柔,这会儿听到这一声姑祖母,却觉得自己生生老了几十岁。 想到这里,她不自觉的就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嗯,很好,还是那般嫩滑。 遂,对着谢思盛笑了笑。 接着,又走到了谢思敏的面前,拿出来一本《幼学琼林》,递给了他。 站在一旁的谢思盛却觉得怪异,明明送他的礼物那么贵重,怎么到了二弟这里却是这般的随意。《幼学琼林》市面上印刷的版本颇多,最值钱的珍藏版几两银子也就买到了。 况,只看外表的话,这本书也不像珍藏版的模样。 正在思量间,却听谢嘉语用一种怅然的语气道:“听闻你喜好读书,最喜东山先生的诗集。这是他多年前手抄的一本《幼学琼林》,上面有他的亲笔签名和印章。我也没什么好东西,就把这个留给你做个念想吧。” 东山先生原名孙寅,是她小时候的一位启蒙先生。那时她不爱读书,各种字体都练得马马虎虎。东山先生见状,便亲自写了几本字帖给她练字,这《幼学琼林》便是其中的一本。 后来,见她练的有模有样,东山先生甚是得意。在受了皇上表扬之后,越发觉得自己比那些书法大家还要厉害。 所以,处处吹嘘。 抖擞之下,又写了几本赠予她。 谢嘉语心想,那就是一个迂腐而又自大的先生,字写得也不怎么样。也不知为何如今被人百般推崇,兴许他的诗作真的很好吧,她那时尚小却从未拜读过。不过,既然侄孙喜欢,那就送他一本。反正这东西也不值什么钱,她那里多得是。 这般想着,越发看眼前的侄孙顺眼。除了品味不怎么样之外,倒是颇为她省钱了。 谢思敏听到“东山先生”四个字,却是激动的手都有些颤抖了。原本想要随意翻开,这会儿又收回了自己的手,在衣摆上狠狠的蹭了几下之后,才终于慢慢的打开了。 谢嘉柔见状却用手帕挡着,摸了摸鼻子,这书她一直压在箱底下,都有些发霉了。昨日青娘刚刚拿出来把上面黄绿色的脏东西擦掉。 这侄孙不会是闻到那股子发霉的味道了吧?还是说,书上的脏东西没有擦掉被他发现了啊? 而早已等候多时的承德帝此时已经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从几案后面快步走了出来。 看着还如很多年前一般年轻貌美的表姐,承德帝的眼眶瞬间就湿润了。这么多年以来,他也曾去文昌侯府探望过他的表姐。只是,以往看到的都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没有生机的人,这次却是看到了灵动的真人。 这一刻,他仿佛也回到了四十年多年前的光景。那时,他才十岁,经常跟在表姐的身后…… 133.亲事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说罢,不赞同的看了一眼谢思盛。 见谢思盛脸色不虞,索性不再理他, 而是转头看向了谢嘉语,躬身道:“还没来得及好好谢谢姑祖母, 那本东山先生的《幼学琼林》我甚是喜欢。瞧着竟与大家收藏的笔迹不太一致,落款时间也比较早, 像是他早年的作品。” 谢嘉语没想到谢思敏如此痴迷于东山先生, 这么个小细节都发现了,于是点点头, 道:“正是, 这大概是东山先生的第一本字帖。成书之后,曾被先皇大加赞誉。自那以后, 东山先生便对自己的书法要求更加严格, 勤学苦练, 后又写了几本字帖。现如今, 流传最广的那些字迹自是他勤学苦练之后的成果。” 谢思敏从未听人讲过东山先生的这些事情, 被谢嘉语说的入了迷, 听完,感慨道:“没想到姑祖母也如此喜欢东山先生, 侄孙竟从未听过东山先生的这些故事。亏我还自诩对东山先生了解甚深, 可见不如姑祖母良多。” 谢嘉语听了这话, 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她喜欢东山先生?开什么玩笑。到现在,她能记起来关于东山先生的事情就是他逼着她练习书法。 “呃,大概是吧。”谢嘉语有些尴尬的道。 谢思敏太过兴奋,以至于没有发现谢嘉语脸上的尴尬,道:“姑祖母,您还知道哪些关于东山先生的故事吗?侄孙改天一定亲自向您讨教一下。” 站在一旁的谢思盛为人向来圆滑,看着谢嘉语脸上的表情,轻咳一声,道:“二弟,想必姑祖母还有其他事情,改日我们再像姑祖母请教吧。” 谢思敏这才注意到谢嘉语是要朝着祖父的院落去的,连忙道:“是侄孙无礼了,耽搁了姑祖母的要事。” 谢嘉语却道:“无妨。改日我去库房里找找看,说不定还有些东山先生早年的作品,到时候一并拿给你。” 谢思敏脸上浮现出来激动的神色,道:“多谢姑祖母。” 谢嘉语笑着点点头。 谢思盛拱手道:“姑祖母,刚刚是侄孙无礼了。只听了妹妹们的片面之词就偏听偏信了,对您多有误解。侄孙给您赔礼了。” 说着,便要跪下。 谢嘉语没料到谢思盛能说出来这样的话,可见青嬷嬷说的没错,这谢家,第三代的儿郎都还过得去。 待看见谢思盛的动作,赶紧阻拦道:“无妨。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侄孙以后改了便是。” 谢思盛却仍旧跪了下去,磕了一下头才站起来,道:“多谢姑祖母原谅。” 等到了谢嘉融的书房,谢嘉语还在思考刚刚发生的事情。 “怎么了,嘉柔,在想什么事?”谢嘉融问道。 谢嘉语想了想,把刚刚的事情说了出来。 谢嘉融笑着道:“嗯,思盛那孩子比他爹要强上许多。从小就跟在我的身边,见的人多了,难免处事圆滑一些。但,也不乏有一颗赤子之心。” 谢嘉语挑了挑眉,道:“怪不得这么好,原来是大哥教出来的。那其他两个兄弟呢?” 谢嘉融道:“其他两个虽然不是从小跟在我的身边,但三岁开始就把他们放在了外院。你也知道,你大嫂那样的性子,教的你两个侄子都是文不成武不就的样子。等到思盛出生之后,她更加变本加厉。是以,我让他们从小就在外院长大。” 谢嘉语道:“大哥辛苦了。对了,大哥今日叫我来有何事?” 谢嘉融道:“是这样的,宫里刚刚来人了,后天是初一,皇上欲带你去黄陵看看舅舅。” 谢嘉语想到已逝的舅舅,神情一下子落寞下来,道:“好。” “这是一套宫女的衣裳,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你到时换上。”谢嘉融道。 “嗯。” “嘉柔,逝者已矣,你切莫太过悲痛。”谢嘉融看着依旧年少的小妹说道。 谢嘉语吸了吸鼻子,抬起来明媚的脸庞,勉强笑着道:“知道了,大哥。” “嗯,乖。” 很快,就到了初一。 一大早,谢嘉语就被青嬷嬷叫起来梳妆打扮。因这宫女的衣裳夏桑和秋叶穿了多年,所以非常的熟悉。从头饰到穿的鞋子,一样一样很快就准备好了。 梳妆打扮之后,一行人去了后门,谢嘉融早已在那里等候多时,宫里的轿子也已经停在了那里。 很快,谢嘉语就来到了承德帝的銮驾处。 看到谢嘉语的到来,承德帝显得异常兴奋。只是,因旁边还有其他人,所以不敢太过出格。 “你,上来伺候着。其他人都退出去。”承德帝指着谢嘉语道。 等其他人都默默的退下去之后,銮驾上也只剩下谢嘉语和承德帝两个人了。因为四处有遮挡,所以也没人看得清他们二人在里面做些什么,或者听见里面说些什么。 “表姐快坐。”承德帝拉着谢嘉语道。 谢嘉语虽以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但自小被长公主教诲,深深的明白皇权的霸道与威严,是以她很懂得分寸。 “谢皇上。”谢嘉语行了礼之后才坐下。 “表姐如今也朕生疏了。”承德帝叹息了一声说道。 谢嘉语笑着道:“怎么会?明明在我心中,我们几日前还曾一起去府里玩耍。” 那些前尘往事,承德帝已经忘的差不多了,听到谢嘉语提及,回忆了一下,笑着道:“是啊,表姐没变,是朕变了。” “是啊,皇上变得更加庄重,更加威仪了。这不正是舅舅所期待的吗?”谢嘉语笑着道。 想到儿时曾被父亲批评太过顽皮,承德帝忍不住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人年纪大了,就总是爱回忆,而回忆却总是那么伤神。 “表姐说得对。”承德帝道,随即,他转移了话题,问道,“在府里住得可还习惯,有没有人敢欺负你?” 谢嘉语想到这几日在文昌侯府里发生的事情,摇了摇头,道:“我一觉睡了那么多年,人和事自然和从前不同了。不过,有您和大哥在,哪里还有那不长眼的人敢欺负我。” 承德帝听后却是皱了皱眉,道:“也就是说,还是有人欺负你了。哪个人敢这么放肆!” 谢嘉语笑着道:“皇上切莫生气,那些人我自然是能应付得过来。” 承德帝思索了一下文昌侯府里的事情,道:“是不是文昌侯夫人又作妖了?朕记得,她年轻时就跟你不对付。要不是看在表哥的份上,朕当年早就严惩了!有个那样的爹,她也不是个好东西!” 谢嘉语眨了眨眼睛,道:“最近大嫂倒是老实得很,在小祠堂里给母亲念经书呢,说是要念够七七四十九日。” 承德帝听后,稍稍舒心了一些。但,看着谢嘉语的表情,顿时笑出了声,道:“哈哈,定是表姐的主意。她以前就拿你没办法,过了这么多年,看来也没什么长进。” 谢嘉语却只是笑了笑,没有讲话。 跟在承德帝身旁,骑着马的太子和二皇子正说着话,突然听到了承德帝大笑的声音,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不知父皇因何事如此开心。” 说话之人身着一袭暗紫色的锦缎袍子,腰间挂着一枚玉佩。长相十分的阴柔,眼睛细长,鼻子高挺,嘴唇薄而殷红,左耳上挂着一颗珍珠耳钉。唯一显得阳刚之气的地方就是他粗重而又似剑的眉毛。不知是不是长年精于算计,整个人显得戾气很重。是以,假使穿上一身女装,也不像女子。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高贵妃所出之子,皇二子杨恪。 他旁边骑马之人与之相比,就显得温和了许多。 太子杨祐今日着了一身淡黄色的袍子,腰间系着云纹龙金带。剑眉星目,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料峭的春风吹过来,偶尔有一缕发丝吹拂在脸颊,显得既贵重又不失温和。 “父皇开心,是你我幸事,宁朝幸事。” 杨恪听了这话冷哼一声,没再说话。 很快,皇陵便到了。 在外面祭拜完之后,承德帝看着众人,道:“你们都去外面候着。” 说完,领着低着头戴着面纱沉默不语的谢嘉语进了皇陵。 谢嘉语此时满腹的心思都放在了已逝的舅舅身上,并未注意到有人已经盯着她看了许久。 杨恪看着谢嘉语的背影,总觉得这个宫女似乎没在父皇身边见过。要是见过,他不可能没有印象。刚刚那女子回眸的一刹那,仿佛满天的星辰都汇聚在了她的眼中,让人见之忘俗。 “去,打听一下,跟着父皇进去的那个宫女是谁。” “是。” 她活生生睡过去四十年,身边的人都老了,她还年轻着。乍一听,好事儿一桩了。尤其是看着那些你曾经讨厌的人都老了,而你却年轻着,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啊。 但,仔细一想,却有些诸多的无奈。 比如,看着青嬷嬷眼神昏花的样子,她就知道,原来的青娘不能再跟她一起翻花绳讨论谁家少年长相风流了。 再比如,看着谢嘉融满是褶子的手,她也没法再邀他一起去骑马打猎了。 134.愤怒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因苏琳儿面对着谢嘉语, 所以,她第一个发现了她从窗边坠下去了。 “啊!快住手,都快住手!”苏琳儿惊恐的道。 万一出了人命, 这可就收不了场了。对方长得那么漂亮, 穿戴的那样富贵,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而且, 是跟谢三一起的,文昌侯府虽说这些年没怎么有动静了,但至少因着和皇上的表亲关系,比他们定远侯府得势一些。 这事儿不会怪在她的头上吧? 苏琳儿心里沉沉的,开始思考刚刚自己有没有碰到她。想了半天,她也不太确定。看着纠缠在一起的齐梓晨和谢思蕊, 苏琳儿想,这事儿要怪也只怪这两个人, 肯定不能怪到她头上。 这般想着, 她又镇定了一些。 只可惜大家打得正欢, 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也没听到她刚刚的叫喊声。 “你们俩快让开,刚刚有人掉下去了。”苏琳儿看着眼前还在打架的齐梓晨和谢思蕊着急的说道。 春桃站的地方离得这边比较远,她模模糊糊似是听到了苏琳儿的话, 赶紧脱离了战场, 四处找着谢嘉语, 不料,却没发现谢嘉语在哪里。 顿时,她开始心慌起来。看着站在一旁瑟瑟发抖的苏琳儿,脸色煞白,着急的问道:“我们家小姐呢?” 苏琳儿见终于有人理会她了,赶紧指了指窗边,道:“掉,掉下去了。” 春桃震惊的说道:“什么!” 说完,使劲儿推开了谢思蕊和齐梓晨,大声吼道:“快走开,我家小姐掉下去了。” 因着春桃的声音很大,所以,屋内的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一声,全都住手了。 春桃也得意趴在窗边看了看谢嘉语的情况。 谢嘉语今天,幸,也不幸。 不幸的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她一个路人被推了下去。幸的是,今日穿得裙子比较结实,所以,掉下去的时候,裙子勾在了窗棂上,这给了她足够的缓冲时间,让她能够及时的用手攀住窗户的边缘,不至于立马掉下去。 听着屋内争吵的声音,看着距离地面的距离,谢嘉语心有些凉。如果真的从这里掉下去的话,摔死倒不至于,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摔伤腿? 这里是福味斋后门的夹道,往前面远远望去,却是一个过路人都没有。 而屋内似乎也没人发现她掉下去了,这可如何是好? 谢嘉语闭了闭眼睛,使劲儿喊了几声,却没人回应。而她手腕处很快就没了力气,眼看着就要滑下去了。 正在此时,突然发现有人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之中,可惜的是,她只能看到那人的一个侧脸。 谢嘉语忍不住道:“喂,下面那个人,救救我可好?” 虽是一名男子,但谢嘉语可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这里也没人经过,不会传出去的。而且,腿比较重要。只要下面那人接住她就好了。 那人却像是没听到似的,继续缓缓的前行。后面的那个小厮也出现在了谢嘉语的视线中。 谢嘉语看着那人将要离去的背影,道:“我快撑不住了,你救救我可好啊,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裴之成却像是刚刚听到似的,转头看了谢嘉语一眼。 只这一眼,就让谢嘉语愣住了。 只见那人身着一袭宝蓝色的绸缎衣裳,腰间系着一块通透的玉佩,黑色的靴子。双手负于身后,眉头紧锁,狭长的凤眼微微眯着,鼻梁高挺,薄唇紧抿,似是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整个人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如此孤傲的姿态,如高山雪莲一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距离感,让谢嘉语顿时语塞了。 活了这么久,她还从未见过拥有如此气质之人。 此人年岁约摸二十多岁,正值青年。如此年轻的人,却给人一种上位当权者的感觉。 即便是当年的太子,也不是如此的模样。 太子给人的感觉是由里到外的贵气,而这人却给人一种由里到外的寒气。 裴之成原本的思绪被打断,看着这名容色绝美的少女,微微有一瞬间的怔愣。这名少女的长相着实非常的美,即便是处于如此的险境,令她花容失色,却依然不减这份美貌。 不过,除非是极度相熟之人,一般人并不能发现他这微微的失态。 失态过后,裴之成却觉得这名少女给他一种微微熟悉的感觉。 拜自己的好记性所赐,他很快便想起了这名女子是谁。除了少了一层面纱,这女子不正是月余前在乾清宫门口看见的那人吗? 想到这名女子的身份,裴之成垂了垂眼眸,转身离开了。 皇上的女人,他们这些做臣子的还是不要碰为好。 况且,就算不是皇上的女人,又与他何干? 女人,不过是个麻烦罢了。 听着楼上的吵闹声,也知道这名女子经历了什么事情。他最烦这种女子争斗的戏码,乱七八糟又蛮不讲理。 谢嘉语看着裴之成远去的背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同时也开始怀疑自己的容貌。 这世间,竟然真的有男子看到她的容貌眼睛都不带眨一下不说,还理都不理会她。 待裴之成的背影在转角处消失不见,谢嘉语的手腕是真的撑不住了。 “发生了何事?” 在谢嘉语马上要掉下去之时,一个清亮的男子的声音传了过来。 谢嘉语感觉自己今日命不该绝,激动的朝着下面看了过去,只见不远处走过来两名男子。其中一名还是谢嘉语认识的。 那名陌生男子走在前面,似是在思考要不要救她。 见状,谢嘉语赶紧道:“谢思勋,你快过来救救我,我要撑不住了。” 谢思勋听后,也认出来女子是谁了,不待跟好朋友打一声招呼,立马快步飞奔了过来,接住了从二楼窗户掉下来的谢嘉语。 谢嘉语落到地面之后,腿都有些麻了,险些跪在了地上,还好她使劲儿抓住了谢思勋。 稳住了之后,谢嘉语激动的看着面无表情的谢思勋,感慨道:“果然还是我们谢家人最可靠了,你这孩子很好,很好。” 谢思勋被一个年纪比自己小,辈分比自己高的女子夸了几句,觉得甚为怪异。 “这位是?”顾嘉疑惑的看着谢嘉语问道。 谢嘉语长相如此的出众,顾嘉若是见过的话,恐怕不会忘记的。 谢思勋嘴角抽了抽,道:“这位是我姑祖母。” 顾嘉震惊的看着谢嘉语,有些难以置信。 “这位是顾将军府的公子。”谢思勋勉为其难又不失礼数的介绍。 谢嘉语一听对方是顾家的人,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对方。 只见他一副英姿勃勃的模样,肤色不似刚刚见到的那名男子一般白净,像是经常锻炼的古铜色,非常健康的模样。肩宽腰细,看上去非常有力气。一看就是习武之人。 “你是顾家人?顾……” 刚要说什么,就听到了春桃带着哭腔的声音。 “小姐,你没事吧?” 谢嘉语看了看站在窗口的几个人,道:“我没事,你让府里的马车开到这边来,我腿脚有些不舒服。” 实则是,她的衣裳坏了,不想当众去前面出丑。 苏琳儿和齐梓晨见谢嘉语没事,也终于放心了。只要她没事就好,想到这里,又狠狠地瞪了一眼谢思蕊。 谢思蕊这会儿正害怕呢,没工夫理会这两个人。迅速的往下面跑去。万幸的是姑祖母没事,要不然,她万死难辞其咎。 不过一会儿功夫,谢思蕊就带着春桃和桃酥下来了。 “姑祖母,您没事吧?都怪我,都怪我,要不是我,您……”说着说着,谢思蕊的眼泪就流了出来。原本她头发就因为打架弄得乱糟糟的,这会儿看来却是更加的狼狈了。 春桃则是关心的看着谢嘉语的腿脚,问道:“小姐,你的脚如何了?” 谢嘉语摇了摇头,道:“无妨。” 谢思勋看着谢思蕊的模样,想到刚刚在窗口似是看到了齐家的小姐,心中多少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些世家公子哥又有几个不明白的,顾嘉多多少少也明白了,见状,道:“思勋看来这里还有事,我就不留你了,咱们改日再聚。” 135.身世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谢嘉融见谢吉耀没明白他的意思, 心中堵着一口气, 缓了几下之后,道:“除了小辈儿的,芷柔院那边也要照顾到。” 谢吉耀刚刚之所以会有那种反应,完全是因为卫氏跟他抱怨的事情,以至于没听出来谢嘉融的意思。这会儿, 他却全然明白了过来。 原来, 赵氏不仅克扣庶女, 对芷柔院那边似乎也不太客气啊。真是个愚蠢的女人! “爹,这事儿儿子还真的没想到,哪知赵氏会如此的蠢笨,如此的糊涂。芷柔院那边是皇上亲口承认的表妹,亦是儿子的姑姑,岂有怠慢之理。儿子一会儿回去就去教训她。” 说完, 果然就见谢嘉融的脸色好了不少。 “嗯, 你能这般想就好。”谢嘉融捋着短须说道,“不过,除了皇上的威严,你也要对你这位姑姑多些真心。毕竟……毕竟, 大家身上都流着谢家的血脉。” 谢嘉融对北郡那边的漠视, 别人不了解, 但他谢吉耀却是一直都知道的。正是因为知道, 所以才更加不理解,为什么父亲对这个从北郡来的孤女如此的上心。 今日竟然都说出来“流着谢家血脉”这种话,可见,此人有多么得父亲的重视。再加上,皇上竟然也会传来口谕,上次玉如意。 不仅如此,想到儿时的记忆,谢吉耀觉得,这个孤女的长相也着实让人觉得……觉得亲近,跟他那个芳华早逝的姑姑也忒像了些。 想到这里,谢吉耀忍不住问道:“爹,芷柔院那位姑姑究竟是何来历?为何连皇上也……” 谢嘉融看着谢吉耀,有些话放在嘴边许久都没能说出口。这个儿子有多么不争气,谢嘉融是知晓的。这么大的秘密,也不好说与他听。就怕说了之后,惹出来更大的乱子。 “你甭管这里面究竟有什么原因,你姑姑又有什么来历,你只要知道,以后不可怠慢她,一定要好好孝敬她。即便是我去世了,你也要敬着她,听到了没?”谢嘉融看着谢吉耀的眼睛认真的说道。 这话说得却有些重了,谢吉耀连忙跪下来,道:“爹,您一定能长命百岁的。” “我刚刚说的,你一定要答应我。”谢嘉融又强调了一遍。 谢吉耀拱手道:“儿子记下了。” 谢嘉融满意的道:“嗯,记下来就好,你先回去吧。如果你媳妇儿还是如此,我不介意换个人管家。” “是,爹爹。儿子知道了。”说完,谢吉耀站起身来,慢慢的退了出去。 回内院的路上,谢吉耀一直在思考谢嘉融刚刚跟他说过的话。越想,越觉得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只是,他也不是什么聪慧之人,惯常又不喜欢费脑子,所以,渐渐的也就放下了。满脑子都是在想,该如何骂一骂愚蠢的赵氏。 回去之后,谢嘉哟直截了当的道:“你现在管着家,不要太厚此薄彼了,对大家应该一视同仁。” 赵氏自然是听说谢吉耀刚刚去了卫氏那里,所以以为是在卫氏那里听了什么话,过来教训她了。想到这里,赵氏冷哼一声,道:“爷,您莫要信了那位,我向来大度,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你最近是不是怠慢了芷柔院的那位?”谢吉耀见赵氏没明白过来利害关系厉声说道。 赵氏蹙眉,心想怎么又扯到芷柔院那位了,道:“爷,你是不是在外面听了什么闲言碎语?我怎么可能怠慢她。而且,也不看看她什么身份,我何时少她吃喝了?” 谢吉耀听后,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道:“你这蠢妇!那位岂是你能怠慢的。不说别的,爹那日怎么说的,皇上又是怎么说的?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胆敢这样做!” 赵氏见谢吉耀发怒了,很是吓了一跳。只因,谢吉耀很少会发火。 “爷,我没有啊。吃喝用的我样样俱全,哪里怠慢了她?”赵氏稳住心神说道。 见谢吉耀脸上的怒火更甚,感激道:“要说怠慢,不过是今日让成衣阁来做衣裳,没给那边做罢了。只是,她辈分如此高,又有爹爹贴补,哪里能看得上成衣阁的东西。” 谢吉耀听了这话,问道:“真的?” 赵氏一看谢吉耀的脸色,就知道他必然是信了几分,于是思索了一下,继续道:“自然是真的。爷,你是没见她惯常穿的用的,个个不是凡品,哪里能看得上兰儿她们的东西。” 谢吉耀沉思了一下,道:“你说是爹贴补的?” 赵氏知道,这关算是过了。她和谢吉耀是一体的,谢吉耀最关心什么,她自然知晓。 “爷,您想想,不是爹贴补的,还能是谁?难不成是皇上?可她已经来了快两个月了,也没见宫中再次召见。您想想,她第一日来时,拿出来的东西,哪有一件是便宜货。北郡什么情况,咱们都知道,哪有这般富贵之人?”赵氏缓缓的给谢吉耀分析自己心中所思之事。 谢吉耀听后,道:“若真是这样的话,除了爹,似乎也没别人了。” 赵氏道:“我思来想去,也就是爹爹了。哎,自从上次莲姐惹恼了她,她可是对咱们大房不怎么友好。但却对二房颇好,成日里给蕊姐儿好东西。那金丝琥珀蝴蝶发簪,说给就给了。也没见咱们兰姐儿和莲姐儿得到什么好东西。” 谢吉耀越听眉头蹙得越紧,道:“行了,你也别抱怨了。真想拿到好东西,你就让兰姐儿和莲姐儿多去看看她。” 说完之后,又道:“爹爹刚刚交代了,要你以后不许怠慢了她,你平日里定要收敛一些,大面上不能出错。只是,她那东西到底是哪里来的,你还要多多注意些。若真是爹那边来的……” 赵氏见谢吉耀听进去了她的话,小声的道:“爷,我自然是明白的。” “嗯。那行,你明白就好。”说完,谢吉耀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赵氏赶紧道:“爷,您不在这里用晚饭了吗?兰姐儿可是好多天没见着您了,正想着您呢。” 谢吉耀却道:“爹刚刚命我训斥你,我再留在这里不太好,总要做做样子。所以,这一个月我就在卫氏那边歇着,不过来了。” 说完,大踏步的离开了。 赵氏坐在榻上,面如冰霜,手中的帕子险些被她撕碎了。望着卫氏那边院子,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身边的孙嬷嬷见赵氏如此,赶紧宽慰道:“夫人,老爷还是想着您的,您看,他有什么大事儿还是跟您商量,卫姨娘不过是个玩物,老爷定不会跟她说这些。” 赵氏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以后定要好好给兰姐儿选个好夫婿,断然不能是……不能是……哎。” 赵氏虽然没有明说出来,但孙嬷嬷却是听懂了。以后大小姐,一定不能找大老爷那样的夫婿。 谢嘉语那边,青嬷嬷对于谢嘉融的做法非常开心。还好有侯爷护着,要不然他们家小姐还不知会沦落到何种的境地。 只是,对于要去参加桃花宴,却不太赞同。 “小姐,你去见他们做什么,那两个人都是无德无义之人,他们也配见小姐!”青嬷嬷对于齐恒的事情可谓是知之甚深,对他的厌恶情绪甚至比谢嘉语还要多。 谢嘉语笑着道:“我为何不去?反正在家闲着也没事儿做,正好去见见这位几十年未曾见过的故人。我今日才知道,原来那日被长公主惩罚的人就是她的孙女。” 青嬷嬷道:“可见有其祖母必然有其孙女,没一个好东西。” 对于青嬷嬷的评价,谢嘉语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像,也不像,苏凝露当初似是没这般忍不住气,没这般脾气暴躁。” 青嬷嬷道:“管她性子怎样,总归根子里都是一样坏的。” 谢嘉语看着青嬷嬷愤怒的神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完之后又道:“我记得另一个好像是姓苏,定远侯府的人,想必就是她娘家的人吧?” 青嬷嬷点点头,道:“小姐所料不差,定远侯府正是那女人的娘家。” “她娘家竟然被封了侯,可见很是得力。”谢嘉语感慨道。 青嬷嬷道:“不过是当年助皇上登基罢了。我倒是觉得,皇上念旧情呢,知道您受的委屈,所以这两家都没怎么得势。尤其是那定远侯府,虽然因为有功被封了侯,但那地位待遇,现如今还不如咱们文昌侯府。” 听了这话,谢嘉语心想,皇帝表弟着实对她不薄啊!虽说里面定有政治因素,但不管是什么原因,总归算是给她出了气。 想到这里,谢嘉语朝着青嬷嬷眨了眨眼睛,道:“青娘,苏凝露的婆家孙女和娘家的孙女皆因我被训斥,你说,如果她见了我,会是如何反应呢?” 青嬷嬷看着仅着白色单衣,头发散下来,却难减半分美貌的谢嘉语,道:“定然是被小姐的美貌折服,汗颜自己在小姐昏迷后自封的第一美女。” 136.查清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谢吉耀虽然文不成武不就的,但因生在世家, 多多少少会有点政治敏感度。皇上都下口谕说那谢嘉语是他表妹了,他们这些人还上赶着去没事儿找事儿干嘛。 没看到皇上既赏了两名宫女, 又赏了玉如意吗?皇上都非常满意的人, 你有什么脸说不满意呢? “行了,这事儿就到此为止了。莲姐, 你以后少去惹芷柔院的那位, 对她恭敬些。”谢吉耀看着哭个不停的宝贝女儿说道。 “爷,难道就这么算了?”卫氏不依不饶的道。 谢吉耀皱了皱眉头, 道:“不然还能怎样?那位比我辈分都要高,难不成你想指望着我去教训她吗?还是说你想让夫人去?于理不合, 也不合礼法。” 说罢,转身就想离开。但是,谢莲毕竟是他最喜欢的女儿,所以, 听着她哭唧唧的声音, 也于心不忍,从怀里掏出来一块玉佩, 柔声安慰道:“好了, 莲姐, 别哭了。咱们家的确是出身北郡府, 你那些话以后莫要说了。真要是传出去了, 也是你的不是。” 说完,把玉佩递给谢莲,摸了摸她的头发离开了这里。 他今日还约了人去听小曲儿呢,没心思在这里听她们叽叽哇哇的。又不是什么大事儿,被长辈教训了一下,写几个字罢了。 卫氏一听老爷从这里离开之后就出门去了,原本心里还非常的不得劲儿,这会儿却又开心起来了。说来说去,还是她们莲姐最受宠,是嫡女又如何?不被父亲喜欢,也没什么用。 另一边,赵氏听说这事儿气得打碎了一个杯子。 两个女儿都被欺负了,自家老爷竟然只去安慰了一个小小的庶女,这是不把他们母女俩放在心里了! 这种事情,谢思兰从小到大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回了,此时脸上的表情也很不好看。不过,她也不想就这事儿说什么了,而是提及被罚一事。 “娘,那个芷柔院里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竟然连祖母身边的人都敢打。” 赵氏正气着,道:“娘怎么会知道。看那行事作风,也不像是大家出来的女儿,不过是个破落户罢了。倚仗的不过是那张脸。你且看着,得罪了你祖母,有她的好果子吃!” 二房那边却比大房这里和谐多了。 谢吉明的妻子黎氏仔细问过女儿今日发生了何事,为何会被罚,听女儿叙述完整件事情,道:“这么说来,兰姐和莲姐确实有些不妥,你也算是被她们牵连了。” “本来就是谢莲不对,她被教训那是她活该。”谢思蕊道。 说罢,谢思蕊吃了一口盘子里的桂花糕,皱了皱眉,道:“不如姑祖母那里的好吃。” 黎氏无奈的看着女儿,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啊,就知道吃。没见你长高,光长肉了,这脸越来越肥了。”说着,捏了捏女儿的脸。 谢思蕊抱着自己的脸,不让她母亲捏。 “行了,改天娘去芷柔院问问这方子是如何的,到时候再让厨房做与你吃。” 谢思蕊脸上重新绽放了笑容,道:“多谢娘。” 芸娘被打之事让陈氏大发雷霆。 谢嘉语竟然敢打她身边的人!这岂不是反了天了,她还知道这个文昌侯府的主子是谁吗?只是,一听打人的是皇上赏赐下来的宫女,陈氏气得浑身都哆嗦起来,脸上的褶子也生动了不少。 这件事情决不能就这么算了,要是这么算了,她在这府中还如何树立威信! 只是,还没等她想好如何对付谢嘉语,谢嘉融就一脸盛怒的走了进来。 “这么多年,看来是我太纵容你了!” 谢嘉融只这一句话,就让陈氏满腔的打算落了空,心也像是坠入了无尽的深渊。有多少年侯爷没说过这种让人无情而又让人胆寒的话了。 芸娘赶紧给屋内的仆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赶紧退出去。 “小辈胆敢顶撞长辈,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孙女,嗯?”谢嘉融坐在榻上,重重的敲了一下桌子。 “教训她们那是应该的!你看看你,你是怎么做的,还敢让下人去对芷柔院说教。陈氏,你能耐见长啊!” 陈氏此时也反应过来了,言辞犀利的道:“侯爷,这不都是您把她请来的吗?您不就是看着她长得像已逝的小姑吗?除此之外,她还有什么厉害的!” 谢嘉融听了这话,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站起身来,盛怒的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怎么,皇上赏赐的玉如意你没看到?皇上赏赐的人你没见到?你们陈家三十年前就反,怎么,现在还想再来一次?还没认清楚坐在上面的是谁吗?” 听了这话,陈氏噗通一声跪坐在了地上。 芸嬷嬷赶紧跪下去道:“老夫人,您怎么了,您没事吧。侯爷,老夫人不是这个意思啊,不是,都是老奴去做的,跟夫人无关。” 谢嘉融看着芸嬷嬷,道:“下次再让我知道你这老东西这样做,打死了去喂狗,也省得天天招惹是非!” “禁足一个月,待在福寿院好好反省一下。” 说完,谢嘉融甩着袖子离开了。 走到门口之后,道:“去,通知各院,兰姐、莲姐、蕊姐顶撞长辈,罚跪祠堂一个时辰。兰姐和莲姐什么时候抄完书什么时候再出来。” “是,老爷。” 原本正在观望等着看戏的各处,全都慌了神。说好的是一出整治外来破落蛮女的戏份怎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了?这不是说好的剧本啊! 因为是谢嘉融亲自吩咐下来的,所以各处没有一个人有怨言,全都战战兢兢的收拾好东西去跪祠堂了。 而谢嘉语院子里的下人们,此时也都觉得心凉了一半。老爷之前警告他们的话还犹言在耳,只可惜,他们之前只顾着自己的前程,没当回事儿。 会不会,他们马上就要发卖了? 果然,想什么来什么。大家正害怕着,谢嘉融就来到了芷柔院。 看着跪了一地的仆从,脸色冰冷,道:“既然都不听使唤,那就卖了重新买几个听话的回来。” 仆从们慌乱一团,磕头认错:“侯爷,求求您,求求您,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老婆子不敢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求求您了,不要卖了婢女……” 听着外面的哭叫求饶声,谢嘉语看了一眼青嬷嬷,青嬷嬷会意,立马就出去了。 “侯爷,小姐请您进去。” 谢嘉融听后,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仆从,转身进了屋。 “小妹,大哥让你受委屈了。”一进屋,谢嘉融就愧疚的说道。 谢嘉语此时心情颇好,笑着道:“有大哥为我做主,我不委屈。” 谢嘉融看着自家小妹如此懂事的模样,叹息了一声,摸了摸她的头发,道:“都怪那些小辈不懂事,我已经惩罚她们了。那些个奴才,也卖了吧。” 谢嘉语听后,摇了摇头,道:“大哥,不必如此。想必经此一事,那些奴才们心中也有数了。这些人多半是咱们府里家生子,就这么卖了,岂不是寒了那些伺候了咱们一辈子的奴才的心。况且,新买来的也未必忠诚。且先用着吧,不合适的再换掉。” 谢嘉融道:“好,大哥都听你的。如果他们不中用,你到时候跟大哥说。” 谢嘉语笑着道:“好。” 见谢嘉融没有提及陈氏,谢嘉语主动道:“大哥,您对大嫂的处罚未免太过了一些。毕竟,她代表着咱们文昌侯府的脸面呢,传出去了,恐让外人笑话。我看吶,禁足就不必了,左右大嫂平日里也喜欢吃斋念佛,不怎么出来。再说,母亲的忌辰也快到了,有些经文也该念一念了。” 谢嘉融听到谢嘉语的求情,道:“嘉柔,你就是太过良善了,你大嫂她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谢嘉融走后,青嬷嬷在一旁道:“小姐,您对福寿院那位未免太过仁慈了,这些年,老奴听说她做了不少亏心事儿,被罚也是应该的。” 137.登门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谢思蕊听后,扑通一声跪在了谢嘉语的面前, 哭着道:“姑祖母, 您骂我吧,今日都是我太冲动了。若不是我跟她们打架, 您也不会如此的。都怪我, 都怪我。” 说着说着, 谢思蕊哇哇大哭起来。这会儿,她是真的害怕了。若是谢嘉语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 后果难以想象。 谢嘉语本也没想着怪谢思蕊,所以看到她哭得那么惨, 拿出来一条手帕给她擦了擦脸, 道:“好了好了, 莫哭了。” 谢嘉语在这边劝着谢思蕊, 春桃在那边跟谢思勋说了一下来龙去脉。 谢思勋听后,板着脸就想训斥谢思蕊。 却听见谢嘉语抢先一步道:“你以后出门在外切不可如此了!跟人打架也要估量一下自己的实力, 若是能打得过, 那自然是要打上一架,让对方心服口服。若是敌众我寡,那就认怂,只待以后寻着好时机再报复回来。” 听着前面的, 谢思勋还以为谢嘉语要摆长辈的架子教训谢思蕊了, 结果后面却是越听越不像话。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歪理。 他本欲反驳, 但想着对方多少算是长辈,所以忍了几下,还是忍了回去。看他回去怎么教训谢思蕊! 回府之后,这件事情还是传到了谢嘉融的耳中。 谢嘉融立马就把谢思蕊罚去了祠堂。 就算是谢嘉语劝着也不管用。 “大哥,思蕊还小……”谢嘉语道。 谢嘉融板着脸,严肃的道:“小什么小,她今年已经十四岁了,明年就要及笄。我原当她是个稳重不惹事非的,才让她陪着你。却不想,她不惹事则以,一惹事就给我出了这么一个大乱子。” “大哥,这事儿也不全怪思蕊,是那两个小姐先动的手。”谢嘉语解释道。 “嘉柔,如果今天思勋没有及时赶到,会发生什么事我想都不敢想。”谢嘉融后怕的道。他沉睡了四十年的妹妹好不容易醒过来了,万一出了点什么差池,他一定会抱憾终身。 谢嘉语见谢嘉融着急而又害怕的模样,笑着道:“大哥,那二楼能有多高啊,掉下来顶多摔断腿,没什么大事儿的。” “摔断腿还不叫严重!”谢嘉融听后大声吼道。 但见自己的妹妹被吓住了,赶紧柔声道:“好了,嘉柔,这事儿你莫要管了。我非得让她长长记性,免得以后在外面给我惹出来更大的霍乱。” 谢嘉语看着谢嘉融盛怒的模样,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也知他如今在气头上,所以没再多说什么。 当天晚上,谢嘉融就让人把谢思蕊关进了祠堂,而且一关就是三天三夜。 这可把谢思兰和谢莲高兴坏了。 这俩人上次被关祠堂罚抄写,只有谢思蕊一人早早的离开了。这下好了,谢思蕊比她们关的时间还长。 且看苍天绕过谁! 谢思蕊对于被罚一事到没有多少怨言,这件事情本就是她做错了,差点害了谢嘉语,所以她被罚三天赎罪也是应该的。 谢思勋看着黎氏愁眉不展的模样,道:“娘,你都不知道今天有多危险。小妹在外面就跟人大打出手,她已经十四岁了,再这样下去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儿!我看祖父实在是罚得太轻了,该请家法抽她一顿!” 黎氏也知这次女儿做错了,但抽一顿,她还是觉得太过心疼,道:“一天到晚就知道打打杀杀的,对自己的妹妹也这样。” 说完,想到谢思蕊的事情,有道:“是娘平时没教好她,让她去祠堂反省反省也好。现在晚上还冷,不知道蕊姐在祠堂里睡得习不习惯……” 不过,谢思蕊这几天过的却没像大家想象的那样糟糕。 虽然谢嘉融明令禁止任何人去探视谢思蕊,但当谢嘉语过去的时候却没有人说什么。 谢嘉语让青嬷嬷给谢思蕊铺上了厚厚的被褥,又给她拿了许多从福味斋买回来的糕点,还让冬雨点上一些驱虫的药草。 “我已经求过你祖父了,只是这事儿闹得有些大了。恐定远侯府和承恩侯府那边有微辞,这样做也是不得已的举措。你切莫怪你祖父,他也是为了你好。”谢嘉语思量了一番,跟谢思蕊道。 谢思蕊一边吃着桃花糕,一边道:“这事儿原就是我做得不对,差点害了姑祖母。祖父罚我是应该的。是以蕊儿没有任何怨言,只望姑祖母身体康健,平平安安。” 谢嘉语听了这话,摸了摸谢思蕊的头发,道:“你能这般想就好,这几日你也不用担心,我让人看着点儿。” “多谢姑祖母。”谢思蕊道。 “嗯,你好好休息,明日我再来看你。”谢嘉语笑着道。 “姑祖母慢走。” 回到芷柔院之后,谢嘉语这才感觉到胳膊已经疼得不行了。忍不住哎呦哎呦的叫了起来。 青嬷嬷看着谢嘉语这般模样,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心疼的道:“小姐你真是受苦了,春桃那个丫头竟如此的不中用!” 谢嘉语这才想起来似乎从回来之后就没看见春桃,忍着胳膊的疼痛,问道:“春桃呢?” 青嬷嬷脸色不善的道:“这么不中用的东西哪里还有脸来伺候小姐,早被我罚去厨房烧火去了。” 谢嘉语失笑的道:“青娘,快别这样,这事儿也不是她的错。” 青嬷嬷却道:“小姐你就是太善心了,以后不能如此。我可不能惯着她!侯爷没罚她就已经是给老奴面子了,老奴自己却不能托大。” 谢嘉语看着青嬷嬷的样子,握了握她的手,道:“青娘,你对我真好。只是,我这边也离不了春桃。” 青嬷嬷道:“怎么就离不开那丫头了,这府里能到小姐身边做事儿的人多得是,她不过是拖了我的老脸才过来伺候您,这已是她天大的福分,竟还不知珍惜。这次非得让她长长记性。” 谢嘉语道:“嗯,罚几天就行了,别太过了。” 青嬷嬷叹了一口气,道:“小姐您如此性子,等老奴去了,您就要受人欺负了。” “怎么会,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谢嘉语握着青嬷嬷的手道。 青嬷嬷擦了擦眼角的泪,道:“好了,小姐,快别说了,您先躺下吧。老奴给您捏一捏。” “嗯。” 谢嘉语听后,脱了衣裳趴在了床上。 青嬷嬷的力道刚刚好,捏的谢嘉语很舒服,道:“青娘,你这手艺真好。” 青嬷嬷想起往事,感伤的道:“老奴原也不会这些。只是,小姐昏迷之后,老奴什么事都做不了。所以就跟黄太医学了这一手,每天给小姐揉一揉,只希望小姐哪一日睁开眼睛醒过来之后,身体依然灵活。没曾想,就这么日复一日的盼望着,您真的醒了过来。” 谢嘉语使劲儿眨了眨眼睛,想要把眼角的泪眨回去。结果,试了几下却是徒劳无功。眼泪还是顺着眼角流了出来。她怕青嬷嬷伤心,转头朝向了里面。 “嗯。” 揉着揉着,谢嘉语就快要睡着了,不过,睡着之前,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青娘,顾建武当年发生了什么事?”谢嘉语冷不丁的问道。 听到这个名字,青嬷嬷手下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好了,青娘,不用揉了,你快歇一歇,坐下来说。”谢嘉语从床上爬起来,跪坐在了那里。 青嬷嬷坐在一边的矮榻上,问道:“小姐今日怎么想起来顾将军了?” 谢嘉语道:“还不是今日去了福味斋,才得知的那些事情。” 青嬷嬷自然是知道福味斋的东家是谁,所以了然的点了点头,道:“小姐,或许事情真的是传言那般。当年您昏迷过去之后,过了几个月,顾将军打仗回来了,听闻您的遭遇,气得当场就把咱们院子里的一棵树给生生捶断了。从前也没见过他那般喜欢您,只是您病了之后,谁对您好谁又对您不好就显现出来了。” 听闻顾建武喜欢她,谢嘉语有些心虚。其实,她又何尝不知。只是,她对顾建武并没有男女之情,只当他是个好朋友。 “后来啊,他整个人都变了,没那么喜欢跟宫里的太子他们在一起玩闹了,私下里寻着名医。待几年后对外宣称您已病逝,顾将军就要闹着出家。还好是先皇阻拦了他。再后来啊,他年年都在外打仗,那些年打了不少胜仗。直到年岁大了,伤病又多,才终于退了下来。” 听到这些事情,谢嘉语表情显得有些凝重。顾建武之所以会这么做,是知道谁害了她吧?他一直都跟太子那边的人走得很近,而往绿豆汤里下毒的人,也有太子一份儿。 或许,对她的喜欢里面,还有浓浓的愧疚之情。 “可我听说他如今身体似乎还行。” 青嬷嬷摇了摇头,道:“谁知道呢,前几年听闻大病了一场,再后来就没再听说什么了。” 谢嘉语点了点头。 “小姐,您莫不是想要见见他?”青嬷嬷问道。 谢嘉语叹息一声,往床上一躺,道:“我这般,又如何去见他呢?徒增伤悲罢了。” 138.罚跪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谢思蕊听后, 扑通一声跪在了谢嘉语的面前,哭着道:“姑祖母, 您骂我吧, 今日都是我太冲动了。若不是我跟她们打架, 您也不会如此的。都怪我,都怪我。” 说着说着,谢思蕊哇哇大哭起来。这会儿, 她是真的害怕了。若是谢嘉语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 后果难以想象。 谢嘉语本也没想着怪谢思蕊, 所以看到她哭得那么惨, 拿出来一条手帕给她擦了擦脸,道:“好了好了, 莫哭了。” 谢嘉语在这边劝着谢思蕊, 春桃在那边跟谢思勋说了一下来龙去脉。 谢思勋听后,板着脸就想训斥谢思蕊。 却听见谢嘉语抢先一步道:“你以后出门在外切不可如此了!跟人打架也要估量一下自己的实力, 若是能打得过, 那自然是要打上一架, 让对方心服口服。若是敌众我寡, 那就认怂, 只待以后寻着好时机再报复回来。” 听着前面的, 谢思勋还以为谢嘉语要摆长辈的架子教训谢思蕊了, 结果后面却是越听越不像话。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歪理。 他本欲反驳, 但想着对方多少算是长辈,所以忍了几下,还是忍了回去。看他回去怎么教训谢思蕊! 回府之后,这件事情还是传到了谢嘉融的耳中。 谢嘉融立马就把谢思蕊罚去了祠堂。 就算是谢嘉语劝着也不管用。 “大哥,思蕊还小……”谢嘉语道。 谢嘉融板着脸,严肃的道:“小什么小,她今年已经十四岁了,明年就要及笄。我原当她是个稳重不惹事非的,才让她陪着你。却不想,她不惹事则以,一惹事就给我出了这么一个大乱子。” “大哥,这事儿也不全怪思蕊,是那两个小姐先动的手。”谢嘉语解释道。 “嘉柔,如果今天思勋没有及时赶到,会发生什么事我想都不敢想。”谢嘉融后怕的道。他沉睡了四十年的妹妹好不容易醒过来了,万一出了点什么差池,他一定会抱憾终身。 谢嘉语见谢嘉融着急而又害怕的模样,笑着道:“大哥,那二楼能有多高啊,掉下来顶多摔断腿,没什么大事儿的。” “摔断腿还不叫严重!”谢嘉融听后大声吼道。 但见自己的妹妹被吓住了,赶紧柔声道:“好了,嘉柔,这事儿你莫要管了。我非得让她长长记性,免得以后在外面给我惹出来更大的霍乱。” 谢嘉语看着谢嘉融盛怒的模样,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也知他如今在气头上,所以没再多说什么。 当天晚上,谢嘉融就让人把谢思蕊关进了祠堂,而且一关就是三天三夜。 这可把谢思兰和谢莲高兴坏了。 这俩人上次被关祠堂罚抄写,只有谢思蕊一人早早的离开了。这下好了,谢思蕊比她们关的时间还长。 且看苍天绕过谁! 谢思蕊对于被罚一事到没有多少怨言,这件事情本就是她做错了,差点害了谢嘉语,所以她被罚三天赎罪也是应该的。 谢思勋看着黎氏愁眉不展的模样,道:“娘,你都不知道今天有多危险。小妹在外面就跟人大打出手,她已经十四岁了,再这样下去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儿!我看祖父实在是罚得太轻了,该请家法抽她一顿!” 黎氏也知这次女儿做错了,但抽一顿,她还是觉得太过心疼,道:“一天到晚就知道打打杀杀的,对自己的妹妹也这样。” 说完,想到谢思蕊的事情,有道:“是娘平时没教好她,让她去祠堂反省反省也好。现在晚上还冷,不知道蕊姐在祠堂里睡得习不习惯……” 不过,谢思蕊这几天过的却没像大家想象的那样糟糕。 虽然谢嘉融明令禁止任何人去探视谢思蕊,但当谢嘉语过去的时候却没有人说什么。 谢嘉语让青嬷嬷给谢思蕊铺上了厚厚的被褥,又给她拿了许多从福味斋买回来的糕点,还让冬雨点上一些驱虫的药草。 “我已经求过你祖父了,只是这事儿闹得有些大了。恐定远侯府和承恩侯府那边有微辞,这样做也是不得已的举措。你切莫怪你祖父,他也是为了你好。”谢嘉语思量了一番,跟谢思蕊道。 谢思蕊一边吃着桃花糕,一边道:“这事儿原就是我做得不对,差点害了姑祖母。祖父罚我是应该的。是以蕊儿没有任何怨言,只望姑祖母身体康健,平平安安。” 谢嘉语听了这话,摸了摸谢思蕊的头发,道:“你能这般想就好,这几日你也不用担心,我让人看着点儿。” “多谢姑祖母。”谢思蕊道。 “嗯,你好好休息,明日我再来看你。”谢嘉语笑着道。 “姑祖母慢走。” 回到芷柔院之后,谢嘉语这才感觉到胳膊已经疼得不行了。忍不住哎呦哎呦的叫了起来。 青嬷嬷看着谢嘉语这般模样,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心疼的道:“小姐你真是受苦了,春桃那个丫头竟如此的不中用!” 谢嘉语这才想起来似乎从回来之后就没看见春桃,忍着胳膊的疼痛,问道:“春桃呢?” 青嬷嬷脸色不善的道:“这么不中用的东西哪里还有脸来伺候小姐,早被我罚去厨房烧火去了。” 谢嘉语失笑的道:“青娘,快别这样,这事儿也不是她的错。” 青嬷嬷却道:“小姐你就是太善心了,以后不能如此。我可不能惯着她!侯爷没罚她就已经是给老奴面子了,老奴自己却不能托大。” 谢嘉语看着青嬷嬷的样子,握了握她的手,道:“青娘,你对我真好。只是,我这边也离不了春桃。” 青嬷嬷道:“怎么就离不开那丫头了,这府里能到小姐身边做事儿的人多得是,她不过是拖了我的老脸才过来伺候您,这已是她天大的福分,竟还不知珍惜。这次非得让她长长记性。” 谢嘉语道:“嗯,罚几天就行了,别太过了。” 青嬷嬷叹了一口气,道:“小姐您如此性子,等老奴去了,您就要受人欺负了。” “怎么会,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谢嘉语握着青嬷嬷的手道。 青嬷嬷擦了擦眼角的泪,道:“好了,小姐,快别说了,您先躺下吧。老奴给您捏一捏。” “嗯。” 谢嘉语听后,脱了衣裳趴在了床上。 青嬷嬷的力道刚刚好,捏的谢嘉语很舒服,道:“青娘,你这手艺真好。” 青嬷嬷想起往事,感伤的道:“老奴原也不会这些。只是,小姐昏迷之后,老奴什么事都做不了。所以就跟黄太医学了这一手,每天给小姐揉一揉,只希望小姐哪一日睁开眼睛醒过来之后,身体依然灵活。没曾想,就这么日复一日的盼望着,您真的醒了过来。” 谢嘉语使劲儿眨了眨眼睛,想要把眼角的泪眨回去。结果,试了几下却是徒劳无功。眼泪还是顺着眼角流了出来。她怕青嬷嬷伤心,转头朝向了里面。 “嗯。” 揉着揉着,谢嘉语就快要睡着了,不过,睡着之前,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青娘,顾建武当年发生了什么事?”谢嘉语冷不丁的问道。 听到这个名字,青嬷嬷手下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好了,青娘,不用揉了,你快歇一歇,坐下来说。”谢嘉语从床上爬起来,跪坐在了那里。 青嬷嬷坐在一边的矮榻上,问道:“小姐今日怎么想起来顾将军了?” 谢嘉语道:“还不是今日去了福味斋,才得知的那些事情。” 青嬷嬷自然是知道福味斋的东家是谁,所以了然的点了点头,道:“小姐,或许事情真的是传言那般。当年您昏迷过去之后,过了几个月,顾将军打仗回来了,听闻您的遭遇,气得当场就把咱们院子里的一棵树给生生捶断了。从前也没见过他那般喜欢您,只是您病了之后,谁对您好谁又对您不好就显现出来了。” 听闻顾建武喜欢她,谢嘉语有些心虚。其实,她又何尝不知。只是,她对顾建武并没有男女之情,只当他是个好朋友。 “后来啊,他整个人都变了,没那么喜欢跟宫里的太子他们在一起玩闹了,私下里寻着名医。待几年后对外宣称您已病逝,顾将军就要闹着出家。还好是先皇阻拦了他。再后来啊,他年年都在外打仗,那些年打了不少胜仗。直到年岁大了,伤病又多,才终于退了下来。” 139.承诺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想到她大哥昨日说这东西现如今很值钱,谢嘉语侧头看了她大哥一眼,心想, 他不会是专门坑她的吧? 提前跟她说一声, 她好歹像对待两个侄子似的, 去大街上买两个值钱的东西呀。 谢嘉融看着自家小妹, 却是一副让她稍安勿躁的模样。 果真,就听到耳边传来了谢思敏难以自抑的激动声音:“竟然,竟然是东山先生亲笔所写的《幼学琼林》, 我平日里从未听闻东山先生写过这本书,看来我还是不够了解他啊。” 谢嘉语和谢嘉融对视了一眼,全都想到了这本书为何会问世。 谢嘉语心中尴尬居多, 谢嘉融却没这种想法, 甚至于有些得意, 笑呵呵的道:“思敏, 这世间也只此一本,是孤本,你可要好好珍藏, 莫要损坏了。” 谢思敏一听是孤本,就更加的珍视了。心中既觉得自己不应收下如此贵重的东西,又不舍得还给对方。纠结了许久, 他通红着脸, 双手托着书, 朝着谢嘉语躬身,道:“多谢姑祖母割爱。” 谢嘉语嘴角抽搐着,笑着道:“侄孙客气了,客气了。” 哎,在她那里像垃圾一样的东西,在别人那里却珍视为至宝。这种感觉,委实让人心虚的很啊。 下一个,便是谢思勋。 前两个人的东西,都是从旧物里不要的东西抽出来送的。这最后一个侄孙,自然不好太过另类,也从里面挑出来一样东西赠与他。只是,那块开过光的玉佩,上面的流苏却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腐烂了。 至于这块玉佩当初开光的寓意是什么,她却是全然忘记了。她的库房里有太多这种在寺庙开过光的东西,很多都是戴都没戴过的,到底如何得来的,年代已久,就连青娘都记不得了。 不过,谢嘉语让春桃重新编了一个红绳系上之后,这块玉看着又如崭新的一般。 “这是块在皇明寺开过光的玉佩,也有一些年头了,也不值什么钱。”谢嘉语把玉佩递到了谢思勋的手中。 不过,看着放在谢思勋手中的玉佩,上面显现出来的平安二字,谢嘉语突然有了一些印象,灵机一动,补充道:“听闻你喜欢舞刀弄枪,这恰好是某位将军出征时,皇明寺一位住持开的光,祈祷平平安安,凯旋而归。” 谢思勋虽然生在显赫的文昌侯府,但却仿佛跟府里的氛围格格不入,他不爱写文弄墨,最爱舞刀弄枪。所以,一开始对这块玉也不怎么上心。但是听到后面,这是将军出征时一起开过光的玉佩,倒是放在手中仔细的看了看。 “多谢姑祖母。” 谢嘉语淡淡的点了点头。这会儿,她却是又想到了一位故人。也不知,那位故人最终凯旋而归了没有。她只知道他去打仗了,但他还没回来,她却已经昏迷过去了。 罢了罢了,算了,多想无益,等这里的事完结了,回到院子里问问青娘便是。 接着,谢嘉语又给女眷送了礼。 这可是谢嘉语非常爱干的一件事儿。 给女眷送东西可比给男人们送东西简单多了。她昏睡前的那些首饰,有些早就不是时兴之物了。再加上这么多年,皇上和大哥给她准备的那些,她哪里多的都快放不下了。 所以,除了一些有珍藏价值的物件儿或者有特殊意义的她妥善保存了。那些金银之类能融的东西,她都留着了。但是一些过时的玉器等其他首饰,都被她拿了出来送人。反正也不值钱,也不能再次利用,留着也只能像《幼学琼林》似的,长霉。 当然了,一些她之前经常佩戴的首饰,她都放起来了。而拿出来的,都是一些不怎么戴的,或者更多的从来没戴过的。 给侄媳妇们每人送一对儿玉手镯,给孙女、侄孙媳妇们每人送一支步摇。 这送的人开心,收的人也开心。 虽然这些东西在谢嘉语的眼中不再时兴,但是在众人眼中却并非如此。如此值钱的物件儿,怎么会因它过时而不再值钱了呢?所以,大家看到的只有贵重二字,而非过时。 原本以为族里来的女子,应该万分贫寒才是,却不曾想,这般家底丰厚。 收到礼物的众人心里都在暗暗心惊或者各自欢喜。 而没收到礼物的,比如陈氏,脸色却是黑如锅底。 这个女人,是过来打她脸的不成?她刚刚送出去的金镯子,怎么能跟这些古董字画、珍品首饰相比?倒显得她小家子气了。只是,北郡谢家有多少家底她难道不知道吗?这些东西还不知道是从哪里得来的! 想到这里,她看了一眼自家老爷。她记得,东山先生似乎曾来长公主府当过西席吧? 但是,看着文昌侯笑容温和的看着屋内明媚少女的模样,陈氏越看越是生气,手上也忍不住使了一些力气,竟是把自己的指甲生生折断了。 一旁的芸娘忍不住惊呼:“老夫人。” 陈氏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甲,忍住胸中的怒火,道:“无妨。” 而此时,众人正低头看着自己收到的礼物,并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这一看之下,陈氏原本强装的冷静一下子倒塌了。她执掌文昌侯府多年,自从章姨娘死了之后,还没如此憋屈过。 “咳,多谢妹妹给他们准备的见面礼,你以后就在我们府上住下吧,要是缺什么吃的用的,也不必亲自去跟老爷说,跟我说也是一样的。老爷虽然现在已经不怎么上朝,但家中事务颇多,恐照看不及。内院的事情,嫂嫂自是能照你周全。” 说出来这一通之后,陈氏心中的郁气消散了一大半。 小姑子这种生物,四十年前就颇为难缠,如今却是相似长相相似性格的又来了一个,真真是让人头大! 听了陈氏的话,众人心中各异。有那听懂陈氏话里机锋的,思索一下谢嘉语的来历身份,便知手中的东西来自于何处了。而那没听懂的,就继续赏玩手中的珍品。 当然了,还有那听懂了也当没听懂的,管他是谁的东西呢,到了他的手中才是自己的东西啊。难不成在祖父手中就一定会给自己吗?这简直是笑话! 谢吉耀的妻子赵氏向来是唯陈氏的命是从,所以,听了陈氏的话,她立马笑着接道:“母亲说的是。只是,儿媳怎敢叨扰您,儿媳管着内院的这些事情,照顾姑姑的事情自然是由我来。” 说完,又对着谢嘉语道:“姑姑,父亲母亲已年迈,就无需叨扰他们太多,您以后有什么需要只管跟侄媳妇儿说就是。” 谢嘉语看着眼前的赵氏,甚是为他们谢家感到悲哀,为大侄子感到悲哀。哎,又是活脱脱的一个陈氏啊!她昏睡了四十年,他们谢家竟然还没有亡,可真是老天走眼啊。 哦,不对,是老天开眼。 想必她那无良的渣爹若是不早早死去,她这英明神武的长兄若是能干一些,恐他们谢家早就不复存在了。夺嫡站错阵营,没有抄了他们全家,可真是她死去的娘亲脸大。 “嗯,如此,那就多谢大侄媳妇了。”谢嘉语笑着道。 她这一脸的坦然和高高在上,倒叫原本讽刺她的赵氏被反讽了一回。 不料,谢嘉语的话却还没说完。 在看了一眼脸色不好的瞪着陈氏的谢嘉融,谢嘉语又接着道:“大哥,这侄媳妇甚是懂事听话。” 谢嘉融果然转移了视线,脸色也好看了一些,看着赵氏道:“嗯,这是赵子清……咳,赵子清大人家的嫡长女。” 谢嘉语想到前几日见时还笑容满面,意气风发,二十出头的赵子清,再看看眼前的这个赵氏,顿觉有些喜感,意味深长的道:“哦~原来是他家的啊,嗯,甚好,甚好。” 这一番对自家父亲品头论足的模样,让赵氏险些就翻脸了。这个孤女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东西,敢如此说她父亲!即便这个孤女跟她公爹一个辈分又如何,也不看看自己的出身,有什么资格点评她的父亲。 只是,碍于祖宗礼法,以及自己的公公,她没敢反驳。 谢思兰却不像自己的母亲那样。 听到跟自己一般大的少女议论自己的外祖父,她自然是憋不住。 思量了几息之后,在一旁笑着讽刺道:“祖母,我看姑祖母虽然辈分高,但却跟我一般年纪。兰儿在后院中定会常常去陪着姑祖母,毕竟,姑祖母是北郡那边来的,恐不懂咱们京城的规矩。” 陈氏看着眼前的孙女,越发觉得满意,不愧是她最满意的孩子,就是懂她的心思。 “兰儿说得对,改天祖母给你姑祖母派几个婆子过去,好好教一下她京城的规矩。” 谢嘉语听了二者的对话,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的确,睡了四十年,京城如今是何规矩,各家各户都是什么情况,她还真的不太清楚。确实需要几个明白人来指点一下,只不过,这个明白人,可不是陈氏身边的人。 “多谢大嫂和侄孙女为我考虑,不过,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大嫂身边的人都是忙人,就不必派给我了。” 140.事成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苏家有女才华露,谢家有女冠盖满京华。 苏凝露非常不满意这个排名。那几年, 苏凝露在背后没少说谢嘉语的坏话,但当着谢嘉语的面,碍于她的身份,一句话都不敢说。 谢嘉语也对这样的排名非常不满意。对于苏凝露这样的人,她从来都不放在心上,甚至有些鄙夷。所以, 她觉得把这样的人跟自己放在一起,那是对她的侮辱。 直到发生了后来的事情, 谢嘉语才知道,苏凝露不仅仅只在嘴上说过她,还敢做! 最开始,也只听说他们几人一起出去游玩。再到了后来,当齐恒抱着晕倒的苏凝露被很多人都看见的时候,谢嘉语就知道,这个让她万分憋屈的婚约,可以解除了。 爹爹不中用,还好有舅舅在。因此, 谢嘉语直接去皇宫里找了皇上, 请皇上做主解除了婚约。 对于这段婚约的解除, 谢嘉语既讨厌苏凝露, 又有些感激她。讨厌的是她抢了自己的东西, 感激的是,那东西对她来说是烫手山芋极其想要丢掉的废物。难以摆脱的废物被人接手了,可不正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吗? “那苏凝露也算是得偿所愿了。”谢嘉语道。 谢嘉融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神色不虞的妹妹,担心她还在对于那段往事心生气愤,安慰道:“嘉柔,齐恒那厮着实不是良配,你莫要为了此事再伤心难过。为了那样的人,不值得。他如今身份再尊贵,也跟咱们没什么关系了。” 谢嘉语笑着看了一眼谢嘉融,道:“大哥,你何时见我为他伤心难过了。若我真的喜欢他,当初又怎么会找舅舅解除婚约。不过是被这两人恶心着了,有些意难平罢了。” 谢嘉融叹气道:“嘉柔,既如此,过几日的承恩侯府的桃花宴你也别去了。” “桃花宴?”谢嘉柔重复了一遍。 “对,那苏凝露亲自发的帖子,宴请大家去参加。不过是因为前几日她孙女被长公主申敕了,所以才想着挽回一些颜面罢了。”谢嘉融嗤笑道。 很快,谢嘉语便想通了其中的关卡,随即,展颜一笑,道:“去,为何不去!” 苏凝露的孙女因她而被申敕,这事儿怎么想怎么解气,她定要去看看苏凝露的笑话。 “嗯?你要去参加承恩侯府的桃花宴?”谢嘉融不可置信的问道。 谢嘉语愉快的点点头,道:“对啊,为何不去?” 谢嘉融皱了皱眉,思索了一下,问道:“嘉柔,你可想清楚了,要去见那两个人?他们当初伤你至深,见了恐怕徒惹你不快。” 谢嘉语笑着道:“大哥,怎么会呢?我是讨厌他们俩,但伤我至深却不至于。我从来都不曾喜欢过齐恒,他又怎会伤我?不过是闲得无聊,想看看那一对狗男女如今过得怎么样罢了。” 谢嘉语平时断然不会说出来这般难听的话,还不是这俩人当年真的惹恼了她。 “那你可是……可是喜欢顾建武?”谢嘉融脱口而出。说完,又觉得不太适合,可为时已晚,谢嘉语已经听到了。 谢嘉语神色一变,神色有些感伤,道:“其实,也不曾。” 谢嘉融叹了一口气,转移了这个话题,道:“罢了罢了,你要真想去看看,那就去看看吧。” 谢嘉语点点头,道:“嗯,多谢大哥成全。” “正好让成衣阁给你做几身新衣裳,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谢嘉融道。 “好。” 回到前院之后,谢嘉融越想家里的事情心中就越是烦躁,在书房里踱来踱去。 一刻钟之后,似是终于想通了什么,道:“去,把大爷招过来。” “是,侯爷。” 谢吉耀今天休沐,没有出门,正在卫氏这里。 “爷,莲儿都没什么衣裳可以穿了。她今年及笄,个子长得快,去年的衣裳都不能穿了。”卫氏跟谢吉耀抱怨道。 谢吉耀吃着水果,不甚在意的道:“这些话你跟夫人提便是,夫人如今管着家,叫她多给莲姐儿做几件。” 卫氏听了这话,甩了一下手中的帕子,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看,道:“爷,您是不知道。刚刚成衣阁的人过来给莲儿量尺寸了。结果,夫人偷偷给大小姐做了两件,而我们莲儿只有一件。” 谢吉耀最不耐烦听这些妻妾争闹的事儿,无非就是赵氏怎么克扣卫氏了,卫氏怎么不尊重赵氏了。这么多年了,虽然话变来变去的,但是内容却没什么改变。 不过,谢莲毕竟是他最喜欢的女儿,所以,多少有点不高兴,道:“这事儿我会去跟夫人说的。” “多谢爷,我就知道爷最心疼我们莲儿了。”卫氏抱着谢吉耀的胳膊撒娇道。 谢吉耀享受着卫氏夸赞和柔软,但该说的话还是说了出来:“但你也要记住了,平时敬着些。你平时若是敬着她一些,想必她也不会对莲儿这般克扣。” 卫氏一听这话不干了,脸色一变,立马就想反驳几句。 恰巧,此时外院的婆子过来,说谢嘉融要找谢吉耀。 卫氏立马就闭了嘴,谢吉耀也整理了一下不整的衣裳,去见了谢嘉融。 “回去好好跟你媳妇儿说说,如今她掌着家,不可如此厚此薄彼,不敬长辈。”谢嘉融厉声说道。 “传皇上口谕。北郡谢氏族女谢嘉语系朕之表妹,知书达理,温柔贤淑,性资敏慧,特赏赐黄金百两,玉如意一对,宫女两名。钦此!” 此话一出,所有人对谢嘉语的态度都变了。不过是北郡来的一个孤女,竟然能劳烦皇上下旨。这是他们文昌侯府多少年来没有过的殊荣了。 文昌侯府却也繁盛过,不过,那是改名文昌侯府之前,那时还叫长公主府。自从谢忠夺嫡站错了队伍,他们文昌侯府就被皇上厌弃了。 现如今,也不过是仗着和皇上的表亲才舔颜站在了京城一流世家的行列。说句难听点的话,如若哪天文昌侯谢嘉融去世了,他们这地位恐会一落千丈。 可就在今天,皇上竟然重新赏赐了他们府中之人,让人觉得万分不可思议。 许是因为这张脸?却也不至于此。皇上向来不是一个重色之人,励精图治,况且年岁已大,让人很难往那方面去想。难道是……大家看着谢嘉融的背影,心思各异。 等宫里的人走了之后,陈氏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不行,讥讽的道:“原来侯爷早有安排,妹妹好大的面子,竟然劳烦皇上赐人。” 谢嘉语却笑着道:“这不是怕累着大嫂嘛。想必宫里的人肯定更加知晓这京城的规矩。” 陈氏瞪大浑浊的双眼,盯着谢嘉语看了看,最终道:“我有些乏了,芸娘,扶我回去歇息。” 芸娘赶紧道:“是,老夫人。” 其他小辈的心里见状,都有些想法,站了起来送陈氏离开。 唯独谢嘉融和谢嘉语,两个人却没有一个人当回事儿。要按照皇上那天的意思,是要下圣旨赏赐一大堆宝贝的。但,被谢嘉融阻止了。 一道口谕就足以让大家对谢嘉语重视起来。倘若太过,会让全京城的人都有所怀疑的。 等陈氏走后,谢嘉融笑着道:“以后你们姑姑就住在芷柔院,你们若是闲着,就去陪你们姑姑说说话。但是不要拿一些无畏的小事去叨扰她。” 谢吉耀心里一惊! 爹对嘉柔姑姑有多么的重视,他心中还有些印象。没想到今日来的这个少女竟然能取代姑姑的地位,要知道,芷柔院一般人连近旁都要挨一声训斥。 思字辈的几名女儿脸上也是精彩纷呈。她们早就知道芷柔院是全府除了正院之外最好的地方,几次想要住进去都被拒绝了。甚至于,连提都不能提。 没想到,今天这个女人竟然都得了去。 祖父不仅为她去宫里请宫女伺候着,还给她住全府最好的地方。凭什么? 说完之后,谢嘉融道:“嘉……嘉语,你跟哥哥一起去看看吧。这几日我让人收拾了一番,你看看可还满意。” “多谢大哥。”谢嘉语笑着道。 “你们都去忙吧。”谢嘉融道。 说完,两个人就一起离开了大厅。 走了一段路之后,一行人到达了芷柔院。 谢嘉语站在门口,看着“芷柔院”三个字,心里诸多感慨。这个牌匾明明她前几日看的时候还非常的新,这会儿再看,却是破旧的不行了。上面的字经过风吹雨淋,已经有些看不清楚了。 低头看着大门,也已经摇摇欲坠。 四十年,真的不是说说就能过去的。时间除了在她身上停止了,在其他任何地方都一点一点的腐蚀着。 谢嘉融也觉得有些伤感,他抬头看着牌匾,道:“小妹,新的牌匾和大门已经做好。只等你看过这个之后就换上。” 141.赠药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多方面综合之下, 谢忠就给谢嘉融定了这样一门亲事。 因章姨娘给谢嘉融留下的心理阴影太大,所以, 即便是不喜陈氏,即便后来太子夺嫡失败,谢嘉融也没有另娶或者抬几房姨娘。这些年, 他一心只扑在了谢嘉语的身上。 谢嘉语看着芸娘慢慢的走过来,仔细的看了看她的面容, 却是越看越觉得有趣。有趣到她又抬头看了一眼坐在上座的陈氏。 前几日还对你各种虚心假意的人, 过了几日便已经老成这番模样。岂不是上天对她们的惩罚?如若是这样想,生活当真是有趣的很。 “夫人!”谢嘉融不悦的警告道。 整个大厅里的气氛也随之一凝。 谢嘉语却是笑了笑,如银铃般的笑声仿佛具有魔力,打破了这一室的尴尬和紧张。 众人的视线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谢嘉语早已经习惯了这种被众人看着的情形,不紧不慢的用右手拇指和食指夹起来黄木托盘里的金手镯。 拿至眼前, 对着光线看了看,看着上面朴素到一个花纹都没有, 笑容未变的道:“素来听闻文昌侯夫人大方,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妹妹在这里多谢嫂嫂了。” 说罢,轻轻福了福身就站起来了。 虽然谢嘉语没有明说她的不是, 没有任何愤怒的神情, 可陈氏就觉得胸口堵得慌。那咬得重重的“大方”二字, 那笑容里的讽刺, 可不就是在说她吗?还有那不甚在意的模样,真不知道是谁给她的胆子? 难道就是因为这样一副相似的容貌吗? 想到这里,陈氏放在榻上的手渐渐地收紧了。 这个少女,原来不只是长相和已逝的小姑极为相似,竟然连性子和伶牙俐齿的模样也如出一格! 真真让人讨厌! 谢嘉融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满屋子里都是小辈,若是出声训斥,必定让陈氏下不来台。见小妹没当一回事的模样,他却有些心疼。 看了一圈心思神态各异的子孙,谢嘉融道:“这是你们族中嘉字辈的一位长辈,我甚是喜欢,当做亲妹妹一样的。以后你们切莫怠慢了,见着以后都恭敬一些。”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流露出来震惊的神色。 老夫人如此怠慢,可文昌侯却如此重视。这让满屋子的主子和奴才们都暗暗心惊。 “听到了没?”谢嘉融厉声道。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立马答道:“是。” 谢嘉融见状,这才满意了些。 谢嘉语对着谢嘉融笑了笑,然后侧头对身边的春桃道:“去把我准备的见面礼拿进来。” “是。” 说着,春桃很快就去外面拿了一个托盘,上面盖着一块红布。 谢嘉柔先是走到了谢吉耀的面前,笑着道:“大侄子好。” 说着,掀开了红布的一脚,拿起来一方铜鎏金珐琅镇纸递给了他。给了他之后,还看了一眼陈氏,抿嘴笑着道:“大嫂如此大方,我也不好太过小气了不是。这东西也不值什么钱,你拿着就是。” 的确不值什么钱,但却比陈氏那个金镯子贵了几倍。这样的对比,堪堪让陈氏下不来台。 谢嘉语却像是没事儿人一样,得意的冲着陈氏笑了笑,又转回了眼前。 谢吉耀全程愣愣的看着谢嘉柔,距离近了,真的更像他记忆中的那个绝色姑姑。尤其是笑起来,更像。 “咳!老大,怎么这般不知礼数。还不快叫人。”谢嘉融站在一旁提醒道。 谢吉耀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低头弓腰抱手道:“多谢姑姑。” 沉浸在谢嘉柔略带熟悉的美貌中的谢吉耀暂没发觉这样做有何不妥,但是一旁的谢吉明却不自在的很。 收下来跟大哥同款但雕刻花样不同的镇纸,谢吉明扭扭捏捏的。叫如此美貌如此年轻的女子为姑姑,这着实有些挑战他的心理防线。虽刚刚已经叫过一回,但却跟现在不同。这会儿,他是收下了礼物。 但是,觑着站在一旁爹爹的神色,他赶紧收起来扭捏,通红着脸,低头道:“多谢姑姑。” 谢嘉柔对这两个侄子却甚是满意,一眨眼,侄子都这么大了。哎,岁月不饶人啊。 接着,看着后面这几个长相俊秀的侄孙,心情就更好了。 “听大哥说,你叫思盛对吧?素闻你喜爱下棋,我这里有一副多年前得来的玛瑙棋子。虽不怎么珍贵,但胜在有趣,送你把玩吧。” 这东西说起来还是她幼时学围棋的时候做的,虽然在她心中不过是过了十年,但对于别人而言,却已经是五十多年前的东西了。 那时,她不爱围棋那黑白单调的颜色,有一日看着玛瑙漂亮,突发奇想,想要一副玛瑙的棋子。舅舅听说后,立马让宫里的工匠做了出来。 做出来之后,很多贵族子女纷纷喜欢上了。皇上又让人做了一批,不过,后来却是下令不准再制了。无他,因为她看着花里胡哨的玛瑙甚是晃眼,天天走神,更不爱下棋了。 皇上因此非常生气,责罚了工匠,明令禁止再造。 却不曾想,这东西现在却是极具收藏价值。青娘前几日告知她时,她尤为惊讶。 她那里一共有两副,一副是第一批舅舅带着她亲自监工做的。她自是不舍得送人。而另一副,便是眼前的这一副,跟贵族子女同批而制。 想到往事,谢嘉柔心中怅然的很。 而眼前的谢思盛却没注意到,他全部的思绪都集中在眼前这副棋子上了。 谢思盛是谢吉耀的大儿子,也是文昌侯府的嫡长孙。他什么好物件儿没见过,今日看着手中的玛瑙棋子,却万分不可思议。 这玛瑙棋子一看就不是近年来所制,倒像是几十年前那一批绝版。虽造价不如玉制的,但却极具收藏价值。拥有这副棋子的,无一不是当今手握重权的老臣亦或者是封疆大吏,超品夫人。 他寻常就是想见都见不到的,只能在书中看到。没想到心心念念的东西却突然被一个不知来自于何处的人赠送了过来。 祖父这妹妹,到底是哪里来的? “多谢姑祖母。” 谢思盛心中虽以掀起了惊涛骇浪,但表面上却是一副礼数周到的模样。 他如今已经二十岁,去年已经娶亲,又是文昌侯府的嫡长孙,所以,从小就非常注重自己的言行举止。 他既不像他父亲一般缅怀于旧人旧事,也不像他二叔一般觉得难为情。虽谢嘉柔比他小,但他仍然是一副礼数到位的模样。 只是,刚刚听着大家叫姑姑还觉得甚是开心的谢嘉柔,这会儿听到这一声姑祖母,却觉得自己生生老了几十岁。 想到这里,她不自觉的就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嗯,很好,还是那般嫩滑。 遂,对着谢思盛笑了笑。 接着,又走到了谢思敏的面前,拿出来一本《幼学琼林》,递给了他。 站在一旁的谢思盛却觉得怪异,明明送他的礼物那么贵重,怎么到了二弟这里却是这般的随意。《幼学琼林》市面上印刷的版本颇多,最值钱的珍藏版几两银子也就买到了。 况,只看外表的话,这本书也不像珍藏版的模样。 正在思量间,却听谢嘉语用一种怅然的语气道:“听闻你喜好读书,最喜东山先生的诗集。这是他多年前手抄的一本《幼学琼林》,上面有他的亲笔签名和印章。我也没什么好东西,就把这个留给你做个念想吧。” 东山先生原名孙寅,是她小时候的一位启蒙先生。那时她不爱读书,各种字体都练得马马虎虎。东山先生见状,便亲自写了几本字帖给她练字,这《幼学琼林》便是其中的一本。 后来,见她练的有模有样,东山先生甚是得意。在受了皇上表扬之后,越发觉得自己比那些书法大家还要厉害。 所以,处处吹嘘。 抖擞之下,又写了几本赠予她。 谢嘉语心想,那就是一个迂腐而又自大的先生,字写得也不怎么样。也不知为何如今被人百般推崇,兴许他的诗作真的很好吧,她那时尚小却从未拜读过。不过,既然侄孙喜欢,那就送他一本。反正这东西也不值什么钱,她那里多得是。 这般想着,越发看眼前的侄孙顺眼。除了品味不怎么样之外,倒是颇为她省钱了。 谢思敏听到“东山先生”四个字,却是激动的手都有些颤抖了。原本想要随意翻开,这会儿又收回了自己的手,在衣摆上狠狠的蹭了几下之后,才终于慢慢的打开了。 142.上药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赵氏看着长得俏丽的女儿,道:“她不过是仗着你祖父才敢如此罢了。你且看着吧, 芷柔院那副作态,你祖母肯定容不了她。” “娘,您的意思是……”谢思兰问道。 赵氏意味深长的跟女儿道:“平日里你祖母最是疼你了, 你也记得多去看看她。虽然她在小佛堂抄写经书, 但也需要人伺候着。” 谢思兰道:“娘, 女儿自是知晓, 平日里也没少去探望祖母。” 赵氏见女儿还不太明白, 继续提点道:“芷柔院里的事情, 你祖母虽然知晓, 但估计知道的也不多。你作为孙女, 怎么也要告诉她事实真相才是。把你受过的委屈,全都告诉她。” 谢思兰细细思索了一下, 顿时眼前一亮,笑着道:“女儿明白了。” 很快, 桃花宴就到了。 一大早, 青嬷嬷就早早起床, 喜气洋洋的过来给谢嘉语梳妆打扮。 平日里, 因为青嬷嬷的年纪大了,谢嘉语很少会让她亲自动手梳头发, 这些事情一直都是交给春桃来做。只是, 今日情况有些特殊, 青嬷嬷总觉得去桃花宴像是去战斗一般,一定要给谢嘉语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盖过所有人的风头才是。 “老奴今日给小姐梳个好看的头发,定要让让那些参加桃花宴的人被小姐的美貌折服。”青嬷嬷手下的动作不停,嘴里得意的说道。 谢嘉语笑着摸了摸青嬷嬷的手,道:“青娘,真是辛苦你了。” 青嬷嬷手下动作顿了顿,道:“奴婢不辛苦,能给小姐做事,是奴婢的福分。” 说着,给谢嘉语梳了一个偏分,然后手指灵巧的给谢嘉语的头发分成了四份。两侧各一份,后面分为上下两部分。只见后面的头发很快编成了辫子,两侧的头发在手指翻转之间也去到了后面,编成了小辫子。鬓角处留了两缕头发,显得俏皮可爱。 几股辫子变换着形状,渐渐的融合在了一起,全都聚在了头部。 很快,头发就梳好了。 谢嘉语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惊喜的道:“青娘,你何时学会的这种发型,真好看。我竟从来没见人梳过。比那飞仙髻显得活泼了许多,又比垂髫分梢髻可爱了许多。” 青嬷嬷听着谢嘉语的称赞,笑着道:“这些年,奴婢无事可做,就学了学这些,只盼着小姐早日能醒过来,好叫奴婢试试。后来,又把这些交给了春桃,只可惜春桃是个蠢笨的,没学会那么多。” 谢嘉语抓着青嬷嬷的手,道:“青娘,你过谦了,春桃已经很好了,我很喜欢她。只是,我更喜欢你。” 青嬷嬷听了这话,擦了擦眼角的泪,道:“好了,老奴说这些做什么。小姐快看看,今日插什么头饰。” 谢嘉语仿佛也感染了青嬷嬷的愉悦心情,笑着看了看铜镜旁的三层铜鎏金珐琅彩嵌宝石首饰盒,挑选了一支蝶恋花金顶簪。这支簪子通体是金子所做,白玉做花瓣,宝石当花心。蝴蝶是金丝掐成的,蝶须上镶嵌着两颗细小的珍珠。 做工十分精细,甚是好看。 “这支如何?”谢嘉语拿起来这支簪子,问了旁边的青嬷嬷。 青嬷嬷小心翼翼的接了过来,插在了谢嘉语右侧的头发里。蝴蝶的翅膀微微的颤抖,宝石、白玉、珍珠、金子融合在一起,显得异常贵气。 “甚好。”青嬷嬷道,“小姐插什么都好看。只是,仍需再挑选一支,插在左侧的头发里。” 谢嘉语点点头,从里面挑选出来一支蝴蝶金玉头饰。头饰为蝴蝶的样式,只是这个头饰跟簪子不同,是由白玉所做,雕刻的栩栩如生。蝴蝶的身子用金丝勾勒,镶嵌在白玉里面。蝶须也是金丝,细细的,颤颤巍巍。 青嬷嬷打开头饰上的针柄,小心的给谢嘉语插进了头发里面。 “真好看。” 谢嘉语又低头找出来同款的蝶恋花金玉耳坠戴上。 繁复而又俏丽的发型,贵气而不失活泼的配饰,再加上鹅黄色的裙裾,衬得谢嘉语脸庞如白玉一般,熠熠生辉。 当小丫鬟过来跟谢嘉语说各处都已经准备启程的时候,看着谢嘉语的模样呆了几呆。虽然早就知道府中来了一位神仙似的姑祖母,但却是第一次见到真人。没想到,竟然这般好看。比那传言所说的还要好看上几分。 谢嘉语一笑,小丫鬟更是呆了几呆。 随后,谢嘉语带着夏桑,随着这个小丫鬟一起去了前院。 到了之后,只见黎氏和谢思蕊已经在等着了,大房的人却还没过来。 见到谢嘉语,两个人赶紧起身给她行礼。 没过多久,大房的人也过来了。虽不情愿,但辈分在那里放着,赵氏不得不带着两个女儿给谢嘉语行了礼。 谢嘉语等着赵氏行完礼,才让她们起身,也没客套什么,看着外面的两辆马车,淡淡的道:“我跟二侄媳妇一辆马车便好。” 说完,率先上了马车。 坐在马车上的时候,谢思蕊仍旧拖着下巴在欣赏谢嘉语的脸。谢嘉语正和黎氏说着话,见谢思蕊一直盯着她看,朝着她面前摇了摇手,道:“蕊姐儿今日这是怎么了?” 谢思蕊情不自禁的道:“姑祖母怎么会长得这般好看。同样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旁人怎么就没这般好看。” 说完,抽了抽鼻子,又补充道:“就连身上的味道,也那般好闻。” 纵使谢嘉语平日里被人夸赞惯了,也忍不住笑着道:“你啊,早上嘴巴里是不是抹了蜜,说得这般甜。” 黎氏在一旁笑着道:“我看蕊姐儿没说错,姑姑却比旁人好看许多。侄媳活这么大,第一次见到像姑姑这般貌美之人。莫说蕊姐儿了,就是我也忍不住多看上几眼。姑姑的相貌真是世间罕见,人人侧目。” 谢嘉语笑了笑,拿起来绣着蝶恋花的帕子,放在唇边遮了遮。突然间,就想到了那日她深陷危险之时,那个对她袖手旁观的男人。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一些,说道:“哪有那般夸张,侄媳妇过誉了。” 纵使她再美貌,一样有人看都不看她一眼。即便是看了,也懒得伸手救她。 黎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姑姑且看着吧,今日您一露面,定叫全京城的人都呆了去。” 谢思蕊眼前一亮,道:“娘说得对啊,姑祖母这般容貌,肯定让那些小姐们都自惭形秽。那什么承恩侯府、定远侯府、郡主府的小姐们,看她们还敢不敢争着天下第一美女的称号。” 谢嘉语想到沉睡前,闺阁的小姐们就喜欢争这些虚名,如今依旧风气不减甚至愈演愈烈,无奈的笑了笑。想她一个年过半百的人,竟然又要跟小辈们比谁更美丽了吗? 她从前已经得过一回,这次却是看开了许多。这般虚名,要来也没什么用。不喜欢你的人压根儿不会看你一眼,即便是喜欢你的人,若是那不专一的性子,也不会珍惜。 “蕊姐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娘在家怎么教你的,你今日要敢在承恩侯府惹事,看我回去怎么教训你!”黎氏虚点着谢思蕊的头说道。 谢思蕊保护着自己梳得整齐的刘海,撇了撇嘴,道:“娘,我又没说错。的确是齐四整日里说她大姐是京城第一美人,苏二也说她姐姐美貌过人,我这不是看不惯嘛,明明我家姑祖母才是最美的。” 黎氏还想说什么,结果谢嘉语却道:“承恩侯府和定远侯府的姑娘吗?” “正是。”谢思蕊道,“就是那日咱们见过的两位小姐的家里。” 谢嘉语点点头,刚刚谦虚的态度一下子就转变了,淡淡的而又充满自信的道:“齐家和苏家的小姐们,的确不过尔尔,比咱们谢家的姑娘,差远了。” 黎氏听后,呆了一呆。她从未有跟美貌绝伦的人相处的经验,虽觉得谢嘉语这话不妥,但看着谢嘉语的长相,又觉得所言不虚。 谢思蕊却是眼前一亮,像是找到了知己一般,道:“是吧,姑祖母,您也这样认为?我就觉得她们不过如此,甚至还不如二姐姐长得好看,不过是仗着出身罢了。” 黎氏想到齐家和苏家两位小姐的嫡出身份,又想到谢莲的庶出身份,以及谢嘉语寄居的身份,不悦的看着谢思蕊,道:“蕊姐儿,慎言!这跟出身没什么关系。那两位小姐却是长得比旁人好看了些。” 谢嘉语虽然也想到这些人的身份,但却没有敏感的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毕竟,在她的心中从未觉得自己的身份比别人低一等。先皇是她嫡亲的舅舅,现任皇帝是她嫡亲表弟,她身体里的血液从不让她觉得自己比别人差什么。 即便是现在身份不同又如何,血液是流淌在身体里的,自然是比那些安插在身上的身份重要的多。 “侄媳妇这话说得有理,有时候,如果一个人过于美貌了,出身反倒是其次了。”谢嘉语说完,粲然一笑,如春花般烂漫。 143.退了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多方面综合之下, 谢忠就给谢嘉融定了这样一门亲事。 因章姨娘给谢嘉融留下的心理阴影太大, 所以,即便是不喜陈氏,即便后来太子夺嫡失败, 谢嘉融也没有另娶或者抬几房姨娘。这些年, 他一心只扑在了谢嘉语的身上。 谢嘉语看着芸娘慢慢的走过来,仔细的看了看她的面容, 却是越看越觉得有趣。有趣到她又抬头看了一眼坐在上座的陈氏。 前几日还对你各种虚心假意的人,过了几日便已经老成这番模样。岂不是上天对她们的惩罚?如若是这样想,生活当真是有趣的很。 “夫人!”谢嘉融不悦的警告道。 整个大厅里的气氛也随之一凝。 谢嘉语却是笑了笑,如银铃般的笑声仿佛具有魔力,打破了这一室的尴尬和紧张。 众人的视线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谢嘉语早已经习惯了这种被众人看着的情形,不紧不慢的用右手拇指和食指夹起来黄木托盘里的金手镯。 拿至眼前, 对着光线看了看,看着上面朴素到一个花纹都没有,笑容未变的道:“素来听闻文昌侯夫人大方,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妹妹在这里多谢嫂嫂了。” 说罢,轻轻福了福身就站起来了。 虽然谢嘉语没有明说她的不是,没有任何愤怒的神情, 可陈氏就觉得胸口堵得慌。那咬得重重的“大方”二字, 那笑容里的讽刺, 可不就是在说她吗?还有那不甚在意的模样,真不知道是谁给她的胆子? 难道就是因为这样一副相似的容貌吗? 想到这里,陈氏放在榻上的手渐渐地收紧了。 这个少女,原来不只是长相和已逝的小姑极为相似,竟然连性子和伶牙俐齿的模样也如出一格! 真真让人讨厌! 谢嘉融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满屋子里都是小辈,若是出声训斥,必定让陈氏下不来台。见小妹没当一回事的模样,他却有些心疼。 看了一圈心思神态各异的子孙,谢嘉融道:“这是你们族中嘉字辈的一位长辈,我甚是喜欢,当做亲妹妹一样的。以后你们切莫怠慢了,见着以后都恭敬一些。”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流露出来震惊的神色。 老夫人如此怠慢,可文昌侯却如此重视。这让满屋子的主子和奴才们都暗暗心惊。 “听到了没?”谢嘉融厉声道。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立马答道:“是。” 谢嘉融见状,这才满意了些。 谢嘉语对着谢嘉融笑了笑,然后侧头对身边的春桃道:“去把我准备的见面礼拿进来。” “是。” 说着,春桃很快就去外面拿了一个托盘,上面盖着一块红布。 谢嘉柔先是走到了谢吉耀的面前,笑着道:“大侄子好。” 说着,掀开了红布的一脚,拿起来一方铜鎏金珐琅镇纸递给了他。给了他之后,还看了一眼陈氏,抿嘴笑着道:“大嫂如此大方,我也不好太过小气了不是。这东西也不值什么钱,你拿着就是。” 的确不值什么钱,但却比陈氏那个金镯子贵了几倍。这样的对比,堪堪让陈氏下不来台。 谢嘉语却像是没事儿人一样,得意的冲着陈氏笑了笑,又转回了眼前。 谢吉耀全程愣愣的看着谢嘉柔,距离近了,真的更像他记忆中的那个绝色姑姑。尤其是笑起来,更像。 “咳!老大,怎么这般不知礼数。还不快叫人。”谢嘉融站在一旁提醒道。 谢吉耀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低头弓腰抱手道:“多谢姑姑。” 沉浸在谢嘉柔略带熟悉的美貌中的谢吉耀暂没发觉这样做有何不妥,但是一旁的谢吉明却不自在的很。 收下来跟大哥同款但雕刻花样不同的镇纸,谢吉明扭扭捏捏的。叫如此美貌如此年轻的女子为姑姑,这着实有些挑战他的心理防线。虽刚刚已经叫过一回,但却跟现在不同。这会儿,他是收下了礼物。 但是,觑着站在一旁爹爹的神色,他赶紧收起来扭捏,通红着脸,低头道:“多谢姑姑。” 谢嘉柔对这两个侄子却甚是满意,一眨眼,侄子都这么大了。哎,岁月不饶人啊。 接着,看着后面这几个长相俊秀的侄孙,心情就更好了。 “听大哥说,你叫思盛对吧?素闻你喜爱下棋,我这里有一副多年前得来的玛瑙棋子。虽不怎么珍贵,但胜在有趣,送你把玩吧。” 这东西说起来还是她幼时学围棋的时候做的,虽然在她心中不过是过了十年,但对于别人而言,却已经是五十多年前的东西了。 那时,她不爱围棋那黑白单调的颜色,有一日看着玛瑙漂亮,突发奇想,想要一副玛瑙的棋子。舅舅听说后,立马让宫里的工匠做了出来。 做出来之后,很多贵族子女纷纷喜欢上了。皇上又让人做了一批,不过,后来却是下令不准再制了。无他,因为她看着花里胡哨的玛瑙甚是晃眼,天天走神,更不爱下棋了。 皇上因此非常生气,责罚了工匠,明令禁止再造。 却不曾想,这东西现在却是极具收藏价值。青娘前几日告知她时,她尤为惊讶。 她那里一共有两副,一副是第一批舅舅带着她亲自监工做的。她自是不舍得送人。而另一副,便是眼前的这一副,跟贵族子女同批而制。 想到往事,谢嘉柔心中怅然的很。 而眼前的谢思盛却没注意到,他全部的思绪都集中在眼前这副棋子上了。 谢思盛是谢吉耀的大儿子,也是文昌侯府的嫡长孙。他什么好物件儿没见过,今日看着手中的玛瑙棋子,却万分不可思议。 这玛瑙棋子一看就不是近年来所制,倒像是几十年前那一批绝版。虽造价不如玉制的,但却极具收藏价值。拥有这副棋子的,无一不是当今手握重权的老臣亦或者是封疆大吏,超品夫人。 他寻常就是想见都见不到的,只能在书中看到。没想到心心念念的东西却突然被一个不知来自于何处的人赠送了过来。 祖父这妹妹,到底是哪里来的? “多谢姑祖母。” 谢思盛心中虽以掀起了惊涛骇浪,但表面上却是一副礼数周到的模样。 他如今已经二十岁,去年已经娶亲,又是文昌侯府的嫡长孙,所以,从小就非常注重自己的言行举止。 他既不像他父亲一般缅怀于旧人旧事,也不像他二叔一般觉得难为情。虽谢嘉柔比他小,但他仍然是一副礼数到位的模样。 只是,刚刚听着大家叫姑姑还觉得甚是开心的谢嘉柔,这会儿听到这一声姑祖母,却觉得自己生生老了几十岁。 想到这里,她不自觉的就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嗯,很好,还是那般嫩滑。 遂,对着谢思盛笑了笑。 接着,又走到了谢思敏的面前,拿出来一本《幼学琼林》,递给了他。 站在一旁的谢思盛却觉得怪异,明明送他的礼物那么贵重,怎么到了二弟这里却是这般的随意。《幼学琼林》市面上印刷的版本颇多,最值钱的珍藏版几两银子也就买到了。 况,只看外表的话,这本书也不像珍藏版的模样。 正在思量间,却听谢嘉语用一种怅然的语气道:“听闻你喜好读书,最喜东山先生的诗集。这是他多年前手抄的一本《幼学琼林》,上面有他的亲笔签名和印章。我也没什么好东西,就把这个留给你做个念想吧。” 东山先生原名孙寅,是她小时候的一位启蒙先生。那时她不爱读书,各种字体都练得马马虎虎。东山先生见状,便亲自写了几本字帖给她练字,这《幼学琼林》便是其中的一本。 后来,见她练的有模有样,东山先生甚是得意。在受了皇上表扬之后,越发觉得自己比那些书法大家还要厉害。 所以,处处吹嘘。 抖擞之下,又写了几本赠予她。 谢嘉语心想,那就是一个迂腐而又自大的先生,字写得也不怎么样。也不知为何如今被人百般推崇,兴许他的诗作真的很好吧,她那时尚小却从未拜读过。不过,既然侄孙喜欢,那就送他一本。反正这东西也不值什么钱,她那里多得是。 这般想着,越发看眼前的侄孙顺眼。除了品味不怎么样之外,倒是颇为她省钱了。 谢思敏听到“东山先生”四个字,却是激动的手都有些颤抖了。原本想要随意翻开,这会儿又收回了自己的手,在衣摆上狠狠的蹭了几下之后,才终于慢慢的打开了。 谢嘉柔见状却用手帕挡着,摸了摸鼻子,这书她一直压在箱底下,都有些发霉了。昨日青娘刚刚拿出来把上面黄绿色的脏东西擦掉。 这侄孙不会是闻到那股子发霉的味道了吧?还是说,书上的脏东西没有擦掉被他发现了啊? 144.算账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苏琳儿心里沉沉的, 开始思考刚刚自己有没有碰到她。想了半天, 她也不太确定。看着纠缠在一起的齐梓晨和谢思蕊, 苏琳儿想,这事儿要怪也只怪这两个人, 肯定不能怪到她头上。 这般想着,她又镇定了一些。 只可惜大家打得正欢, 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也没听到她刚刚的叫喊声。 “你们俩快让开,刚刚有人掉下去了。”苏琳儿看着眼前还在打架的齐梓晨和谢思蕊着急的说道。 春桃站的地方离得这边比较远,她模模糊糊似是听到了苏琳儿的话,赶紧脱离了战场,四处找着谢嘉语, 不料,却没发现谢嘉语在哪里。 顿时,她开始心慌起来。看着站在一旁瑟瑟发抖的苏琳儿,脸色煞白,着急的问道:“我们家小姐呢?” 苏琳儿见终于有人理会她了, 赶紧指了指窗边, 道:“掉,掉下去了。” 春桃震惊的说道:“什么!” 说完, 使劲儿推开了谢思蕊和齐梓晨, 大声吼道:“快走开, 我家小姐掉下去了。” 因着春桃的声音很大,所以,屋内的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一声,全都住手了。 春桃也得意趴在窗边看了看谢嘉语的情况。 谢嘉语今天,幸,也不幸。 不幸的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她一个路人被推了下去。幸的是,今日穿得裙子比较结实,所以,掉下去的时候,裙子勾在了窗棂上,这给了她足够的缓冲时间,让她能够及时的用手攀住窗户的边缘,不至于立马掉下去。 听着屋内争吵的声音,看着距离地面的距离,谢嘉语心有些凉。如果真的从这里掉下去的话,摔死倒不至于,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摔伤腿? 这里是福味斋后门的夹道,往前面远远望去,却是一个过路人都没有。 而屋内似乎也没人发现她掉下去了,这可如何是好? 谢嘉语闭了闭眼睛,使劲儿喊了几声,却没人回应。而她手腕处很快就没了力气,眼看着就要滑下去了。 正在此时,突然发现有人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之中,可惜的是,她只能看到那人的一个侧脸。 谢嘉语忍不住道:“喂,下面那个人,救救我可好?” 虽是一名男子,但谢嘉语可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这里也没人经过,不会传出去的。而且,腿比较重要。只要下面那人接住她就好了。 那人却像是没听到似的,继续缓缓的前行。后面的那个小厮也出现在了谢嘉语的视线中。 谢嘉语看着那人将要离去的背影,道:“我快撑不住了,你救救我可好啊,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裴之成却像是刚刚听到似的,转头看了谢嘉语一眼。 只这一眼,就让谢嘉语愣住了。 只见那人身着一袭宝蓝色的绸缎衣裳,腰间系着一块通透的玉佩,黑色的靴子。双手负于身后,眉头紧锁,狭长的凤眼微微眯着,鼻梁高挺,薄唇紧抿,似是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整个人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如此孤傲的姿态,如高山雪莲一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距离感,让谢嘉语顿时语塞了。 活了这么久,她还从未见过拥有如此气质之人。 此人年岁约摸二十多岁,正值青年。如此年轻的人,却给人一种上位当权者的感觉。 即便是当年的太子,也不是如此的模样。 太子给人的感觉是由里到外的贵气,而这人却给人一种由里到外的寒气。 裴之成原本的思绪被打断,看着这名容色绝美的少女,微微有一瞬间的怔愣。这名少女的长相着实非常的美,即便是处于如此的险境,令她花容失色,却依然不减这份美貌。 不过,除非是极度相熟之人,一般人并不能发现他这微微的失态。 失态过后,裴之成却觉得这名少女给他一种微微熟悉的感觉。 拜自己的好记性所赐,他很快便想起了这名女子是谁。除了少了一层面纱,这女子不正是月余前在乾清宫门口看见的那人吗? 想到这名女子的身份,裴之成垂了垂眼眸,转身离开了。 皇上的女人,他们这些做臣子的还是不要碰为好。 况且,就算不是皇上的女人,又与他何干? 女人,不过是个麻烦罢了。 听着楼上的吵闹声,也知道这名女子经历了什么事情。他最烦这种女子争斗的戏码,乱七八糟又蛮不讲理。 谢嘉语看着裴之成远去的背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同时也开始怀疑自己的容貌。 这世间,竟然真的有男子看到她的容貌眼睛都不带眨一下不说,还理都不理会她。 待裴之成的背影在转角处消失不见,谢嘉语的手腕是真的撑不住了。 “发生了何事?” 在谢嘉语马上要掉下去之时,一个清亮的男子的声音传了过来。 谢嘉语感觉自己今日命不该绝,激动的朝着下面看了过去,只见不远处走过来两名男子。其中一名还是谢嘉语认识的。 那名陌生男子走在前面,似是在思考要不要救她。 见状,谢嘉语赶紧道:“谢思勋,你快过来救救我,我要撑不住了。” 谢思勋听后,也认出来女子是谁了,不待跟好朋友打一声招呼,立马快步飞奔了过来,接住了从二楼窗户掉下来的谢嘉语。 谢嘉语落到地面之后,腿都有些麻了,险些跪在了地上,还好她使劲儿抓住了谢思勋。 稳住了之后,谢嘉语激动的看着面无表情的谢思勋,感慨道:“果然还是我们谢家人最可靠了,你这孩子很好,很好。” 谢思勋被一个年纪比自己小,辈分比自己高的女子夸了几句,觉得甚为怪异。 “这位是?”顾嘉疑惑的看着谢嘉语问道。 谢嘉语长相如此的出众,顾嘉若是见过的话,恐怕不会忘记的。 谢思勋嘴角抽了抽,道:“这位是我姑祖母。” 顾嘉震惊的看着谢嘉语,有些难以置信。 “这位是顾将军府的公子。”谢思勋勉为其难又不失礼数的介绍。 谢嘉语一听对方是顾家的人,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对方。 只见他一副英姿勃勃的模样,肤色不似刚刚见到的那名男子一般白净,像是经常锻炼的古铜色,非常健康的模样。肩宽腰细,看上去非常有力气。一看就是习武之人。 “你是顾家人?顾……” 刚要说什么,就听到了春桃带着哭腔的声音。 “小姐,你没事吧?” 谢嘉语看了看站在窗口的几个人,道:“我没事,你让府里的马车开到这边来,我腿脚有些不舒服。” 实则是,她的衣裳坏了,不想当众去前面出丑。 苏琳儿和齐梓晨见谢嘉语没事,也终于放心了。只要她没事就好,想到这里,又狠狠地瞪了一眼谢思蕊。 谢思蕊这会儿正害怕呢,没工夫理会这两个人。迅速的往下面跑去。万幸的是姑祖母没事,要不然,她万死难辞其咎。 不过一会儿功夫,谢思蕊就带着春桃和桃酥下来了。 “姑祖母,您没事吧?都怪我,都怪我,要不是我,您……”说着说着,谢思蕊的眼泪就流了出来。原本她头发就因为打架弄得乱糟糟的,这会儿看来却是更加的狼狈了。 春桃则是关心的看着谢嘉语的腿脚,问道:“小姐,你的脚如何了?” 谢嘉语摇了摇头,道:“无妨。” 谢思勋看着谢思蕊的模样,想到刚刚在窗口似是看到了齐家的小姐,心中多少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些世家公子哥又有几个不明白的,顾嘉多多少少也明白了,见状,道:“思勋看来这里还有事,我就不留你了,咱们改日再聚。” 谢思勋冲着顾嘉抱了抱拳,道:“改日定要好好请你。” “好,我等着。”顾嘉抱着拳回答道。 马车很快就过来了。上车之前,谢嘉语纠结的看了看顾嘉,想问几句关于顾建武的事情,几息之后,开口道:“那个……” 顾嘉看着谢嘉语的模样,不明所以,静静的等着她后面的话。 谢思勋也诧异的看着谢嘉语,明明这二人应该是初次见面,为何谢嘉语却几次欲言又止? 这一刻,他仿佛也回到了四十年多年前的光景。那时,他才十岁,经常跟在表姐的身后…… “叩见皇上。”谢嘉融敛了敛衣摆,跪在地上说道。 跪下的瞬间,扯了扯站在一旁怔愣住的谢嘉柔。 谢嘉柔看着眼前这个满脸老态的皇上,突然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四十年过去了,疼爱她的舅舅大概已经不在人世了…… 虽然眼前的皇上跟舅舅一般年纪,相貌也极为相似,然则,这人绝不是疼她爱她的舅舅。 被谢嘉融一扯,谢嘉柔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赶紧跪了下去。 承德帝赶紧上前,沙哑着嗓音道:“快快情起。” 说完看了一眼四周的内侍,道:“所有人都退出去,在门口守着,不准任何人靠近半步,任何人来了都不准通禀。” “是。” 等太监们安安静静的退下去之后,大门一关,承德帝脸上的表情就丰富起来。 145.探病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谢嘉语看着这些磕头求饶的人, 转身进了屋内。 青嬷嬷却没有跟进去, 而是在门口继续道:“你们刚刚也听到了,侯爷原本想要把你们打一顿发卖了出去,是小姐仁慈替你们求情,才饶了你们一命。以后你们可认准了主子。若是谁敢背弃小姐,或是往外面传递什么消息,仔细你们的皮!” “多谢小姐。” 青嬷嬷说完之后,道:“都起来吧, 该干嘛的干嘛去。” “是。” 等到青嬷嬷进去之后, 谢嘉语抱着一个手炉,道:“没想到都已经入了春了还这般冷,你让厨房去熬点姜汤给他们,若是真生了病, 还得耽误活计不是。” 青嬷嬷笑着夸赞道:“还是小姐仁善。” 说罢, 谢嘉语看着宫里来的两个宫女, 道:“今日多亏了两位姐姐了,要不然,我这颜面估计早就丢光了。” 两人一听,立马跪在了地上, 道:“主子折煞奴才了。” 谢嘉语亲自把她们二人扶起来, 道:“原本你们好端端的在宫中伺候着, 现如今却只能随我在这小院中生活, 真是委屈了。” 看上去比较沉稳的那一人道:“奴婢二人今年已经二十四五岁了,原本就是要被放出宫去。奴婢家里也没什么人了,能被皇上赐过来服侍小姐,是奴婢二人的福气。” 她们二人已经来了多日,可这新主子有事却从来不让她们去做。原本她们还在担心不得主子喜欢,恐会遭皇上怪罪,不曾想今日倒是有了表现的机会。 在宫中的日子虽然看起来高贵,然则,却像是被关在笼子中的金丝雀,表面华丽却没什么自由。倒不如来这里伺候人,多少还能有些自由,能随意逛逛。也不必时时刻刻担心会得罪了哪位贵人,莫名其妙的说没就没了。 谢嘉语见状,和青嬷嬷对视了一眼。她们俩已经观察这二人许久了,今日正好来了契机。 “嗯,既如此,那就把这里当自己家好了。”谢嘉语道。 “多谢主子。” 谢嘉语道:“对了,忘了问了,你二人叫什么名字?” 两个宫女对视一眼,显然已经思考过这个问题,道:“原来那名字也是旧主子赐的,奴婢早就没了家人,也忘记自己姓甚名谁了。还请主子赐名。” 谢嘉语点点头,道:“既如此,变叫夏桑和秋叶吧。” “夏桑多谢主子赐名。” “秋叶多谢主子赐名。” 春桃是青嬷嬷的孙女,也模模糊糊知道一些关于谢嘉语的秘密,所以理所应当是谢嘉语身边的大丫鬟。再加上宫里来的夏桑和秋叶,以及忠心上位的冬雨,谢嘉语身边四个大丫鬟就这样确定下来。 大丫鬟一个月二两银子。春桃、夏桑和秋叶倒还好,冬雨却有些不淡定了。原本她只是一个一个月500钱的小丫鬟,却因为今日这事儿一下子多了一两半的银子,可把她高兴坏了。 那些没能成为谢嘉语身边大丫鬟的人,却没能生出来什么嫉妒之心。如今,她们还在庆幸,今日逃过一劫。 当天,跪了一个时辰的谢思蕊被领回去了。 而需要抄写的谢思兰和谢莲,则是第二天晚上才回去。两个人都像是一副霜打的茄子,蔫儿了。 大房的人看到自己的女儿变成这副模样,心里都恨得很,然而,想到陈氏的遭遇,却没人敢说什么。 不仅没人敢说什么,到了第三天,赵氏还带着两个女儿去给谢嘉语道歉了。 “姑姑,前几日都是她们两个不懂事,您且原谅她们吧。”赵氏低着头红着脸道。若非文昌侯要求,她断然不想亲自过来。太丢人了。 谢嘉语笑着道:“在咱们文昌侯府,说些话不注意也就算了,这要是出了门还这样说,那可是大大的不敬了。” “是,姑姑说得对。”赵氏没想到谢嘉语真的摆了长辈的谱儿。手指甲都快掐进肉里了。 见谢嘉语端起来茶了,她赶紧道:“姑姑先忙着,我就不叨扰您了,侄媳妇管着家,前面还有好些事情要忙。” 谢嘉语喝了一口茶,淡淡的道:“嗯,你且去吧。” 说罢,赵氏带着全程一句话都没有说的谢思兰和谢莲离开了芷柔院。 青嬷嬷见状,道:“我看这位心里存着气儿呢。” 谢嘉语看着茶杯里的一颗枸杞,轻轻摇晃了一下杯子,枸杞叶随着她的动作左右摇摆。 “管她气不气呢,没得我一个长辈还要看小辈的脸色。” 青嬷嬷笑着道:“小姐,您这样想就对了,很是不必搭理她。即使她管着内院,也插不进您这里来。” 到了下午,歇晌之后,二房的人也过来。 黎氏和谢思蕊一起过来的时候还带了一些点心。 “姑姑好,我带着蕊姐过来给您赔罪了。”黎氏道,说着,扯了扯谢思蕊,道,“还不快道歉。” 谢思蕊拿着点心上前,道:“那日叨扰了姑祖母,都是蕊儿的不是,还请您原谅蕊儿。” 谢嘉语对谢思蕊的印象挺好的,示意冬雨把东西接过来,笑着道:“蕊姐客气了。” 说完,谢嘉语以为这对母女俩跟上午那一拨人一样,道完歉就会离开。结果,黎氏却仿佛想跟她说些什么话似的。 “自从姑姑来了府里,我还不曾过来看看您。不知姑姑今日在府里住的可还习惯?” 谢嘉语听后在心中暗暗夸赞了一声,这府里,除了大哥,终于又有人关心她的生活起居了。这话本应该是管家的人说出来的,结果赵氏却从未说过什么可心的话。 “北郡跟京城距离不算太远,饮食起居相差不大,是以住的还算舒服。”谢嘉语道。 黎氏笑着道:“嗯,姑姑习惯就好。若是有什么不习惯的,也可跟大嫂或者跟我说一说。” 谢嘉语点了点头,道:“侄媳妇快别站着说话了,坐下吧。” “多谢姑姑。” 说着,黎氏就和谢思蕊一起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春桃,去拿些点心和零嘴儿过来。”谢嘉语道。 话音未落,谢思蕊就一脸期待的看着春桃,道:“可有桂花糕?” 春桃笑着道:“有的,这就给三小姐拿过来。” 黎氏在一旁道:“让姑姑笑话了,这孩子从小就爱吃。” 谢嘉语看了一眼留着刘海儿,圆圆的脸蛋,一脸稚气的谢思蕊,道:“能吃是福,蕊姐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好。” 黎氏接着道:“这不,前几日还跟我说在您这里吃的桂花糕好吃,催我来给您要方子呢。” 谢思蕊听着这话怎么跟之前说的不太一样啊,她何时催过母亲了:“母亲……” “你看看她,还不好意思了呢。”黎氏笑着道。 谢嘉语道:“这有何难,冬雨,让人把方子抄一份,一会儿给蕊姐带回去。” “是,小姐。” 恰好,此时春桃把点心端过来了,谢思蕊本想辩解些什么,但是一闻到桂花糕的味道,眼珠子立马就移不开了。 黎氏坐在这里跟谢嘉语又说了许久的话,谢思蕊吃了三块桂花糕之后才离开了。 临走时,谢嘉语让人又给谢思蕊带了几块桂花糕回去。 “若是想吃,尽管来就是。”谢嘉语笑着跟谢思蕊道。 谢思蕊擦了擦嘴角,忍着想要打嗝的冲动,道:“多谢姑祖母。” 黎氏和谢思蕊离开之后,谢嘉语感慨道:“这一对母女倒是有趣。” 说罢,就拿了一本书靠着窗看了起来。 正看着呢,就有小丫鬟来报,说是侯爷让她去前院书房。 谢嘉语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带着夏桑去了前院。 巧的是,刚刚到了前院,就遇到了从外面回来的谢思盛和谢思敏兄弟俩。 “姑祖母安好。”俩兄弟看到谢嘉语,虽有些意外,但礼不可废,全都快步上前过来请安了。 谢嘉语看着这两个入芝兰玉树一般的侄孙,也甚是宽慰,他们谢家的后辈长得颇精神。 只是,正感慨着,就听谢思盛道:“前几日几位妹妹无意间叨扰了姑祖母,是侄孙教妹无方,惹了您的心情。侄孙在这里给您道歉了。” 谢嘉语本想着离开的,听到这句话却硬生生停住了脚步,挑了挑眉,道:“嗯,知道错了就好,以后你定要好好教育教育她们,担起来兄长的职责。” 谢思盛道:“姑祖母教训的是。平日里看着她们倒是好的,只是不知怎么就在姑祖母那里不听话了。以后侄孙一定让她们谨言慎行。” 146.吃醋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爹,您放心,儿子回去一定会教训她。府里的这些女儿侄女儿,自然要让她均着些。”谢吉耀保证道。 谢嘉融见谢吉耀没明白他的意思, 心中堵着一口气,缓了几下之后, 道:“除了小辈儿的, 芷柔院那边也要照顾到。” 谢吉耀刚刚之所以会有那种反应, 完全是因为卫氏跟他抱怨的事情, 以至于没听出来谢嘉融的意思。这会儿,他却全然明白了过来。 原来, 赵氏不仅克扣庶女,对芷柔院那边似乎也不太客气啊。真是个愚蠢的女人! “爹, 这事儿儿子还真的没想到, 哪知赵氏会如此的蠢笨, 如此的糊涂。芷柔院那边是皇上亲口承认的表妹,亦是儿子的姑姑,岂有怠慢之理。儿子一会儿回去就去教训她。” 说完,果然就见谢嘉融的脸色好了不少。 “嗯,你能这般想就好。”谢嘉融捋着短须说道,“不过, 除了皇上的威严, 你也要对你这位姑姑多些真心。毕竟……毕竟, 大家身上都流着谢家的血脉。” 谢嘉融对北郡那边的漠视,别人不了解,但他谢吉耀却是一直都知道的。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更加不理解,为什么父亲对这个从北郡来的孤女如此的上心。 今日竟然都说出来“流着谢家血脉”这种话,可见,此人有多么得父亲的重视。再加上,皇上竟然也会传来口谕,上次玉如意。 不仅如此,想到儿时的记忆,谢吉耀觉得,这个孤女的长相也着实让人觉得……觉得亲近,跟他那个芳华早逝的姑姑也忒像了些。 想到这里,谢吉耀忍不住问道:“爹,芷柔院那位姑姑究竟是何来历?为何连皇上也……” 谢嘉融看着谢吉耀,有些话放在嘴边许久都没能说出口。这个儿子有多么不争气,谢嘉融是知晓的。这么大的秘密,也不好说与他听。就怕说了之后,惹出来更大的乱子。 “你甭管这里面究竟有什么原因,你姑姑又有什么来历,你只要知道,以后不可怠慢她,一定要好好孝敬她。即便是我去世了,你也要敬着她,听到了没?”谢嘉融看着谢吉耀的眼睛认真的说道。 这话说得却有些重了,谢吉耀连忙跪下来,道:“爹,您一定能长命百岁的。” “我刚刚说的,你一定要答应我。”谢嘉融又强调了一遍。 谢吉耀拱手道:“儿子记下了。” 谢嘉融满意的道:“嗯,记下来就好,你先回去吧。如果你媳妇儿还是如此,我不介意换个人管家。” “是,爹爹。儿子知道了。”说完,谢吉耀站起身来,慢慢的退了出去。 回内院的路上,谢吉耀一直在思考谢嘉融刚刚跟他说过的话。越想,越觉得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只是,他也不是什么聪慧之人,惯常又不喜欢费脑子,所以,渐渐的也就放下了。满脑子都是在想,该如何骂一骂愚蠢的赵氏。 回去之后,谢嘉哟直截了当的道:“你现在管着家,不要太厚此薄彼了,对大家应该一视同仁。” 赵氏自然是听说谢吉耀刚刚去了卫氏那里,所以以为是在卫氏那里听了什么话,过来教训她了。想到这里,赵氏冷哼一声,道:“爷,您莫要信了那位,我向来大度,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你最近是不是怠慢了芷柔院的那位?”谢吉耀见赵氏没明白过来利害关系厉声说道。 赵氏蹙眉,心想怎么又扯到芷柔院那位了,道:“爷,你是不是在外面听了什么闲言碎语?我怎么可能怠慢她。而且,也不看看她什么身份,我何时少她吃喝了?” 谢吉耀听后,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道:“你这蠢妇!那位岂是你能怠慢的。不说别的,爹那日怎么说的,皇上又是怎么说的?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胆敢这样做!” 赵氏见谢吉耀发怒了,很是吓了一跳。只因,谢吉耀很少会发火。 “爷,我没有啊。吃喝用的我样样俱全,哪里怠慢了她?”赵氏稳住心神说道。 见谢吉耀脸上的怒火更甚,感激道:“要说怠慢,不过是今日让成衣阁来做衣裳,没给那边做罢了。只是,她辈分如此高,又有爹爹贴补,哪里能看得上成衣阁的东西。” 谢吉耀听了这话,问道:“真的?” 赵氏一看谢吉耀的脸色,就知道他必然是信了几分,于是思索了一下,继续道:“自然是真的。爷,你是没见她惯常穿的用的,个个不是凡品,哪里能看得上兰儿她们的东西。” 谢吉耀沉思了一下,道:“你说是爹贴补的?” 赵氏知道,这关算是过了。她和谢吉耀是一体的,谢吉耀最关心什么,她自然知晓。 “爷,您想想,不是爹贴补的,还能是谁?难不成是皇上?可她已经来了快两个月了,也没见宫中再次召见。您想想,她第一日来时,拿出来的东西,哪有一件是便宜货。北郡什么情况,咱们都知道,哪有这般富贵之人?”赵氏缓缓的给谢吉耀分析自己心中所思之事。 谢吉耀听后,道:“若真是这样的话,除了爹,似乎也没别人了。” 赵氏道:“我思来想去,也就是爹爹了。哎,自从上次莲姐惹恼了她,她可是对咱们大房不怎么友好。但却对二房颇好,成日里给蕊姐儿好东西。那金丝琥珀蝴蝶发簪,说给就给了。也没见咱们兰姐儿和莲姐儿得到什么好东西。” 谢吉耀越听眉头蹙得越紧,道:“行了,你也别抱怨了。真想拿到好东西,你就让兰姐儿和莲姐儿多去看看她。” 说完之后,又道:“爹爹刚刚交代了,要你以后不许怠慢了她,你平日里定要收敛一些,大面上不能出错。只是,她那东西到底是哪里来的,你还要多多注意些。若真是爹那边来的……” 赵氏见谢吉耀听进去了她的话,小声的道:“爷,我自然是明白的。” “嗯。那行,你明白就好。”说完,谢吉耀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赵氏赶紧道:“爷,您不在这里用晚饭了吗?兰姐儿可是好多天没见着您了,正想着您呢。” 谢吉耀却道:“爹刚刚命我训斥你,我再留在这里不太好,总要做做样子。所以,这一个月我就在卫氏那边歇着,不过来了。” 说完,大踏步的离开了。 赵氏坐在榻上,面如冰霜,手中的帕子险些被她撕碎了。望着卫氏那边院子,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身边的孙嬷嬷见赵氏如此,赶紧宽慰道:“夫人,老爷还是想着您的,您看,他有什么大事儿还是跟您商量,卫姨娘不过是个玩物,老爷定不会跟她说这些。” 赵氏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以后定要好好给兰姐儿选个好夫婿,断然不能是……不能是……哎。” 赵氏虽然没有明说出来,但孙嬷嬷却是听懂了。以后大小姐,一定不能找大老爷那样的夫婿。 谢嘉语那边,青嬷嬷对于谢嘉融的做法非常开心。还好有侯爷护着,要不然他们家小姐还不知会沦落到何种的境地。 只是,对于要去参加桃花宴,却不太赞同。 “小姐,你去见他们做什么,那两个人都是无德无义之人,他们也配见小姐!”青嬷嬷对于齐恒的事情可谓是知之甚深,对他的厌恶情绪甚至比谢嘉语还要多。 谢嘉语笑着道:“我为何不去?反正在家闲着也没事儿做,正好去见见这位几十年未曾见过的故人。我今日才知道,原来那日被长公主惩罚的人就是她的孙女。” 青嬷嬷道:“可见有其祖母必然有其孙女,没一个好东西。” 对于青嬷嬷的评价,谢嘉语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像,也不像,苏凝露当初似是没这般忍不住气,没这般脾气暴躁。” 青嬷嬷道:“管她性子怎样,总归根子里都是一样坏的。” 谢嘉语看着青嬷嬷愤怒的神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完之后又道:“我记得另一个好像是姓苏,定远侯府的人,想必就是她娘家的人吧?” 青嬷嬷点点头,道:“小姐所料不差,定远侯府正是那女人的娘家。” “她娘家竟然被封了侯,可见很是得力。”谢嘉语感慨道。 青嬷嬷道:“不过是当年助皇上登基罢了。我倒是觉得,皇上念旧情呢,知道您受的委屈,所以这两家都没怎么得势。尤其是那定远侯府,虽然因为有功被封了侯,但那地位待遇,现如今还不如咱们文昌侯府。” 听了这话,谢嘉语心想,皇帝表弟着实对她不薄啊!虽说里面定有政治因素,但不管是什么原因,总归算是给她出了气。 147.病愈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这一声巴掌声让满屋子的人都愣住了,就连谢嘉语都没有料到冬雨行动力竟然如此的强。 谢莲捂着自己的脸, 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丫鬟。她从出生到现在, 还没人敢这么对她。就算是最厌弃她的嫡母,也从未如此粗暴的打过她。这个其貌不扬的丫鬟凭什么敢这样对她! 怒气就像是熊熊燃烧的烈火,从胸腔喷涌而出。她甚至来不及多想什么, 手伸出来手想要打站在她对面低着头的丫鬟。 只不过, 伸出来的手还没碰到冬雨的脸,就被人从后面钳制住了。 这还不算完, 膝窝处仿佛也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 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待她想挣脱出束缚从地上爬起来, 却发现自己两边的胳膊都被按住了, 全身动弹不得。 谢莲这才想起来罪魁祸首, 抬起来狰狞的神色,看着坐在上位气定神闲的谢嘉语。 “你凭什么!你竟然敢这样对我, 我爹、我祖父一定不会放过你的。”谢莲大声的叫到。 谢嘉语听了这话,却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她爹?那个在她印象中只有三岁的稚子吗? 还有,她祖父?虽然谢嘉语沉睡了四十年,但她多少还能保证,大哥定然还是当年的那个大哥,不会因为这种事责备她。况且, 她不过是惩罚一个小辈罢了。 想到这里, 谢嘉语殷红的嘴角含着笑, 眼睛里也盛满了笑意,看向了跪在地上如蝼蚁一般的谢莲。 “哦,是吗?”谢嘉语这话说得轻飘飘的,却无端让谢莲觉得有些无力,仿佛她们这些人在她眼中都像是笑话一般。 看够了热闹之后,谢思兰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脸上浮现出来着急的神色,道:“姑祖母,纵然莲妹妹话语间对您多有不敬,但您这处罚也未免太过了,她不过是小孩子随便说说罢了。还请您宽宏大量,饶了她这一回吧。” 谢嘉语眼神微转,看向了说话的谢思兰。这话岂不是在说,她若是不原谅谢莲,她就是太小气了不成? “随便说说?”谢嘉语道,“随便说说就能侮辱北郡吗?随便说说就能侮辱你曾祖父的家乡吗?你们这心中,还有没有祖宗礼法了?” 这么一顶大帽子谢思兰可不敢接下来,赶紧撇清关系:“莲妹妹她不是这个意思……” 谢嘉语却没有放过她,笑容加深,道:“哦?她不是这个意思,难道你是这个意思吗?” 谢思兰看着谢嘉语的笑容,脸色憋得通红,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谢嘉语看着跪在地上神情愤恨的谢莲,道:“今日就当是给你个教训,不要什么有的没的都往外面说,小心祸从口出。你祖父好不容易把自己贫寒的出身给洗干净了,千万别被你们这等子孙又给败坏回去了。” 说到后面,谢嘉语脸上显露出一丝嘲讽之色。 “你……”谢莲听后又想反抗。 但后面压着她的两个宫女可不是吃素的,一个巧劲儿就把她按了回去。谢莲回头看了一眼胆敢压着她的人是谁,结果一看是那日皇上赏赐下来的两个人,顿时收敛了许多。 谢嘉语看着满屋子的紧张气氛,端起来桌子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润润唇。突然,灵机一动,想到幼时她在学堂犯了错长辈是如何罚她的。 “这样吧,罚你们回去把《宁国·北郡地理志》抄一遍。”谢嘉语端着长辈的姿态老气横秋的说道。 看着大家不可置信的眼神,谢嘉语指了指谢莲,又指了指谢思兰:“你,你,还有……” 最后指到谢思蕊的时候,停顿了一下,道:“你就算了,念你还小,又不惹口舌是非,你看一遍即可。” 说完之后,也不再看众人的脸色,站起身来,手放在春桃的手腕上,一步一步从榻上迈下来,道:“行了,我也乏了,你们都退下去吧。” 说完,朝着隔间走去。 谢莲有心想要反抗,但是想到后面压着她的两个宫女,她就不敢造次。 谢思兰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心想着,这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一个所谓的“姑祖母”,行事作风竟然如此霸道蛮不讲理。待她反应过来想要反驳时,却只能看见谢嘉语的背影了。 而谢思蕊则是默默的低着头,悄悄的从盘子里拿了两块儿桂花糕藏到袖子底下。反正又没让她抄书,没她什么事儿。 随后,随着两个姐姐一起离开了芷柔院。 出了芷柔院的大门,谢莲回头看了一眼她心心念念却一直都不曾住进来的气派院落,冷哼一声,道:“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敢这么对我,看我怎么跟父亲和祖父说,我就不信了,她一个外来的破落户还能敌得过我不成!” 谢思兰因为被谢嘉语责罚,心情不好,此时看着眼前的谢莲,神色不悦的道:“二妹妹,慎言。” 原本一直安安静静的谢思蕊此刻也小声的道:“二姐姐,你这样说话不妥吧,不过那人是何等出身,总归是咱们的长辈,你这样说,可是大大的不敬。” 谢莲向来看不上长得没她好看,身份却比她高一头的二房嫡女谢思蕊。她不怎么敢说谢思兰,还不敢说她不成?讽刺的说道:“怎么,不就是没罚你吗,你这么快就站到她那边去了。没想到啊,三妹妹竟然是个不动声色的巴结人的主。” “还有啊,大姐,你不是惯会说话的嘛?刚刚怎么也被罚了?呵!”谢莲终究还是没忍住,刺了谢思兰几句。 谢思兰微微皱着眉,看着重提旧事的谢莲。 谢莲冷哼一声,带着丫鬟甩着袖子离开了。 谢思蕊放在手里的桂花糕都快化掉了,见谢思兰站在原地不言不语,一脸神色凝重的样子,忍不住道:“大姐姐,我也先回去了。” 说罢,福了福身,快步离开了这里。 谢思兰却是思量了几回,转道去了陈氏的院子。 谢嘉语那边也很快得到了消息。 冬雨看了一眼整整齐齐的跪在院子里的下人们,心中暗暗欢喜。幸好,她刚刚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不过,她也没敢多看,从青嬷嬷的一侧谨慎的绕过来,快步走进屋内,态度更加谨慎的跟谢嘉语道:“一个回了大房,一个回了二房,还有一个去了老夫人的福寿院。” 谢嘉语看着卧榻上摆着的粉色桃花,笑了一下。这笑容,却是比那三月的桃花还要粉嫩上几分,说出来的话也如黄莺出谷、泉水叮咚。 “知道了。”这三个字里带着几分欢喜,几分兴奋。 青嬷嬷此时也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气愤的神色:“小姐,这起子奴才都应该提脚发卖了才是。一个奴才,不听主子的话,要他们还有何用?” 谢嘉语却是脸上带着笑,亲自倒了一杯茶,递给了青嬷嬷,道:“青娘,你这脾气见长啊。刚刚连我都被吓了一跳。” 青嬷嬷恭敬的躬着身子双手接过来谢嘉语手中的茶杯,道:“多谢小姐赏赐。” 谢嘉语见青嬷嬷如此姿态,拉了她一把,笑着道:“青娘,快坐,一会儿且有一场硬仗要打呢。没看见吗,被我欺负的小孩子都回家告状去了呢。” 这话却带着三分的落寞,七分的欢快。落寞的是她如今已经没有可以依靠的长辈,欢快的是好戏即将登场。 青嬷嬷脸上的神色更加震怒了,道:“她们也敢,也不看看她们是什么身份,敢这么跟小姐你说话,我看您就是罚得太轻了!” “莫气莫气!咱们且先等着看看,到底谁会第一个来,谁又敢第一个来。”谢嘉语道。 青嬷嬷听着谢嘉语的话,满脸心疼的道:“小姐,您放心,老爷一定不会纵容他们的。” 谢嘉语想到大哥,语气也轻快起来,道:“是啊,有大哥在呢。而且,青娘,你不觉得正好通过这事儿立立威吗?” “小姐……”青嬷嬷的话还没说完,谢嘉语阻止了她,看了看屋里的丫鬟,道:“你们都先退下去吧。” “是。” 等屋内的小丫鬟们鱼贯而出之后,谢嘉语透过窗户看着外面跪着的仆从,道:“青娘,我睡了四十年,这府里早就不再是当年那个府了,我也不再是这个府里唯一的小姐。知情的人自是明白我的身份,而那些不知情的人呢?” 说着,她轻轻从桃花枝上掐了一朵桃花,道:“今日这事儿,我也看出来了。不只这府里的主子们,就连下人们也没那么好使唤了。所以,咱们正好借着这事儿,让大家都看清楚了,我谢嘉柔到底是不是那么好欺负。” 青嬷嬷听后,叹了一口气,道:“小姐,您受委屈了。” 谢嘉语展颜一笑,如春花烂漫,道:“青娘,我不委屈。我辈分摆在这里,谁也不敢拿我怎么样。而且,还有皇上表弟和我大哥呢。我今日倒要看一看,谁敢来。我定要让他悄悄我的厉害!” 148.开场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不过, 她知道, 这事儿定然让大哥心中很不畅快。自己的后辈们不尊重自己的亲妹妹, 这种事情怎么想怎么生气。想到这里,谢嘉语笑了笑, 转移了话题:“大哥莫气,不知大哥今日来找我所谓何事?” 谢嘉融是真的生气了。 他如今还活着, 下面的人就敢阳奉阴违,慢待他的宝贝妹妹。如果有朝一日他死了呢?下面的这些人还不知道会怎么对他的妹妹!说不定他前一日刚刚死了, 陈氏第二日就敢把谢嘉语撵出府去。 即便是不撵出府去,也不知道会如何的虐待她。 他如今已至花甲之年,也没几年好活的了。 该如何保护好自己的妹妹, 这得让他好好琢磨一下。 眼下,看着面前唇红齿白, 笑靥如花, 明媚动人的妹妹,谢嘉融心中的百般思量都收了起来。 “今日大哥过来确有一事。”谢嘉融道。想到要说出口的事情,他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比刚刚还要难看。 谢嘉语挑了挑眉,好奇的问道:“可是让大哥非常为难之事?” 谢嘉融既没点头,也没摇头, 而是道:“是跟你有关的一件事。” “何事?”谢嘉语疑惑的问道。 谢嘉融心想, 很多事情, 并不是想逃避就能逃避的。或许,妹妹已经从别处知晓了也未可知。 “你可知如今的承恩侯是谁?”谢嘉融终究还是开了口。 谢嘉语想了想,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我昏睡之前,似乎并没有这个人。” 不过,想到这个名字,谢嘉语大胆的猜测到:“是谁救了皇上表弟,还是说是后妃的娘家?” 谢嘉融点点头,道:“对,正是当朝皇后的娘家。” 谢嘉语听罢点了点头,看来她没猜错。 “当朝皇后姓齐,或许你对她没什么印象,她比你小上几岁。但,她有一个堂兄,也就是现如今的承恩侯,却是你非常熟悉的一个人。”谢嘉融又点出了承恩侯的另一个身份。 谢嘉语看着谢嘉融的表情,听着他说话的语气,脑海中闪现出来一个人。 “难不成是齐恒?”谢嘉语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 “正是那厮。”提起来齐恒,谢嘉融满脸的嫌弃。 即便是对于四十年前的谢嘉语而言,她也已经很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因为,没人敢在她面前提。 齐恒这人,说来也不是外人,当年还曾与她定过亲。这门亲事,还是她母亲在世的时候定下的。齐恒的母亲和她母亲是闺中玩得很好的手帕交。 幼时,她也与齐恒玩得颇好。齐恒经常随母亲来他们家玩耍,她也常虽母亲或者大哥去他们家玩儿。这样说起来,她其实应该见过当今的皇后,只是那时还只是襁褓中的娃娃。 对于定亲之事,她没有反对。毕竟,那时还小,不太明白定亲的意思。而且,母亲病入膏肓,她也不忍让母亲难过。齐家人口简单,未来的婆母又跟她母亲关系甚好。所以,她母亲就以为这是一门极好的亲事。 初看齐恒时,的确是以为翩翩公子,举世无双。 然而,随着年岁的增加,那些掩藏在暗里的性子全都一一显露了出来。 一开始听说齐恒去逛青楼楚馆之时,她是万万不敢相信的。她爹爹就算是再混账,也没敢去过那样的地方。而她大哥,更是没去过。 在她心中,那样的地方只有纨绔子弟不学无术之人才会去,齐恒一个有着大好前程的人竟然会去那种地方,着实让她非常费解。 正是因为不敢相信,所以她才在第一次时信了他的说辞。况且,当时齐恒对她依旧很好。 只是,一次两次,三次之后,她却再也不相信他了,也对他失望至极。 那时候,她就生出来退亲的想法。无奈那时母亲已死,而她爹爹又对她和大哥漠视至极,不怎么放在心上。再加上,后来齐恒的母亲也过来找她求情,答应她一定会管好齐恒,所以她忍了下来。 有句俗话说得既糙又有理,狗改不了吃屎。 后来的很多次,谢嘉语都从别处听说了齐恒的风流韵事。为着母亲的诺言,为着母亲的临终遗愿,她忍了再忍。直到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情,也促使她真正与定亲两年的齐恒解除了婚约。 谢嘉语对于齐恒的讨厌比谢嘉融还要浓一些。毕竟,在谢嘉融心中,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四十多年了,而在她这里,单单只过了两年罢了。 “没想到,他竟然成了承恩侯。”谢嘉语的语气中有着掩盖不住的厌恶,仿佛那是极脏的东西。 谢嘉融道:“是啊,成了承恩侯。不过是皇上的恩赐罢了,仅凭着那厮的本事,是断然当不了侯爷的。不过是先皇看重了皇后娘娘的父亲,所以选了皇后。今上又给皇后面子,给了他一个侯爷罢了。要说实权,还真没多少。” 谢嘉语虽然讨厌齐恒,但也不得不承认,齐恒还是有些真本事的,要不然当年她娘也不会看上他。她也知道,大哥之所以这样说,是为了安抚她。 “他当年娶了谁?”谢嘉语好奇的问道。 谢嘉融瞥了瞥嘴角,嫌弃的道:“还能娶了谁,不就是苏凝露。” 谢嘉语听后,讽刺的一笑。 当年她跟齐恒解除婚约,不就是因为苏凝露么。 谢吉耀刚刚之所以会有那种反应,完全是因为卫氏跟他抱怨的事情,以至于没听出来谢嘉融的意思。这会儿,他却全然明白了过来。 原来,赵氏不仅克扣庶女,对芷柔院那边似乎也不太客气啊。真是个愚蠢的女人! “爹,这事儿儿子还真的没想到,哪知赵氏会如此的蠢笨,如此的糊涂。芷柔院那边是皇上亲口承认的表妹,亦是儿子的姑姑,岂有怠慢之理。儿子一会儿回去就去教训她。” 说完,果然就见谢嘉融的脸色好了不少。 “嗯,你能这般想就好。”谢嘉融捋着短须说道,“不过,除了皇上的威严,你也要对你这位姑姑多些真心。毕竟……毕竟,大家身上都流着谢家的血脉。” 谢嘉融对北郡那边的漠视,别人不了解,但他谢吉耀却是一直都知道的。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更加不理解,为什么父亲对这个从北郡来的孤女如此的上心。 今日竟然都说出来“流着谢家血脉”这种话,可见,此人有多么得父亲的重视。再加上,皇上竟然也会传来口谕,上次玉如意。 不仅如此,想到儿时的记忆,谢吉耀觉得,这个孤女的长相也着实让人觉得……觉得亲近,跟他那个芳华早逝的姑姑也忒像了些。 想到这里,谢吉耀忍不住问道:“爹,芷柔院那位姑姑究竟是何来历?为何连皇上也……” 谢嘉融看着谢吉耀,有些话放在嘴边许久都没能说出口。这个儿子有多么不争气,谢嘉融是知晓的。这么大的秘密,也不好说与他听。就怕说了之后,惹出来更大的乱子。 “你甭管这里面究竟有什么原因,你姑姑又有什么来历,你只要知道,以后不可怠慢她,一定要好好孝敬她。即便是我去世了,你也要敬着她,听到了没?”谢嘉融看着谢吉耀的眼睛认真的说道。 这话说得却有些重了,谢吉耀连忙跪下来,道:“爹,您一定能长命百岁的。” “我刚刚说的,你一定要答应我。”谢嘉融又强调了一遍。 谢吉耀拱手道:“儿子记下了。” 谢嘉融满意的道:“嗯,记下来就好,你先回去吧。如果你媳妇儿还是如此,我不介意换个人管家。” “是,爹爹。儿子知道了。”说完,谢吉耀站起身来,慢慢的退了出去。 回内院的路上,谢吉耀一直在思考谢嘉融刚刚跟他说过的话。越想,越觉得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只是,他也不是什么聪慧之人,惯常又不喜欢费脑子,所以,渐渐的也就放下了。满脑子都是在想,该如何骂一骂愚蠢的赵氏。 回去之后,谢嘉哟直截了当的道:“你现在管着家,不要太厚此薄彼了,对大家应该一视同仁。” 赵氏自然是听说谢吉耀刚刚去了卫氏那里,所以以为是在卫氏那里听了什么话,过来教训她了。想到这里,赵氏冷哼一声,道:“爷,您莫要信了那位,我向来大度,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你最近是不是怠慢了芷柔院的那位?”谢吉耀见赵氏没明白过来利害关系厉声说道。 赵氏蹙眉,心想怎么又扯到芷柔院那位了,道:“爷,你是不是在外面听了什么闲言碎语?我怎么可能怠慢她。而且,也不看看她什么身份,我何时少她吃喝了?” 谢吉耀听后,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道:“你这蠢妇!那位岂是你能怠慢的。不说别的,爹那日怎么说的,皇上又是怎么说的?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胆敢这样做!” 149.密谋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顿时, 正在嘲笑谢思蕊的几个大家小姐立马不说话了。 一个个都直勾勾的看着谢嘉语。 齐梓晨和苏琳儿是一对表姐妹, 二人今日是来福味斋买一些糕点,不料却在门口碰到了谢思蕊一行人。她们原本就跟谢思蕊比较熟悉而且不太对付,所以, 远远的走过来就认出来谢思蕊。 至于站在另外一边的谢嘉语,她们虽没有看清楚她的容貌,却也从侧面看过去觉得不似一般的小家碧玉。是以, 走近了之后, 便出言讽刺起来。 不料, 谢嘉语一回头,却让这两个十三四岁的姑娘吓傻了。 “好美啊!”苏琳儿忍不住惊叹道。 齐梓晨听后, 回过神来,扯了扯苏琳儿的衣裳。 苏琳儿也终于回过神来, 板了板脸,眼神不善的盯着谢思蕊。 “哼,那当然了,我家姑祖母可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谢思蕊此时一点都不像在谢嘉语面前的乖巧模样, 面对面前是敌非友的两个人, 显得有些张牙舞爪。 谢嘉语看着面前的这两个小姑娘,心想, 这俩人估计又不知是哪些故人之后代。想想, 跟这些人较劲儿挺没意思的。作为长辈, 当有长辈的样子。 “思蕊,要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比我漂亮的人或许还有人在。”谢嘉语先是谦虚了一下,随之,又朝着谢思蕊一笑,道,“而且,纵使你真的觉得我这般美丽,也不要如此直白的说出来,免得让那不通礼数的人笑话了。” 说着,谢嘉语伸出手来扶了扶谢思蕊头上的蝴蝶发簪,道:“这对发簪是邻国进献的,昌平大师的作品。歪了,就不好看了。” 扶完之后,又不着痕迹的看了看对面脸色变了几变的两位小姐,笑了笑,道:“我们先进去了。” 说完,就带着谢思蕊昂首挺胸的走进了福味斋。 谢思蕊看着齐梓晨和苏琳儿不善的脸色,得意的冲着她们俩做了个鬼脸,然后随着谢嘉语进入了店内。 进入店内,看着一角处排得长长的队伍,谢嘉语问道:“楼上可还有位置?” 伙计看着谢嘉语的面容,先是呆了一呆,随即笑着道:“有的,只是这价格……” “还是十两银子吗?”谢嘉语试探的问道。 伙计一听这话,就知道谢嘉语不是寻常人,赶紧点头哈腰的道:“客官一看就是个懂行的,您请。” 谢嘉语听罢,示意春桃给钱,带着谢思蕊上了二楼。 苏琳儿看着谢嘉语和谢思蕊上二楼的背影,气得脸色通红,道:“晨表姐,那个长得如此美丽的女人竟然敢这么说我们。” 齐梓晨冷哼了一声,道:“哪里美了?比我大姐差远了!而且,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那你打算怎么做?”苏琳儿小声的问道。二楼要十两银子才能上去,她自是明白规矩的。可是她人小,没那么多钱。况,他们定远侯府如今有些没落了,也不容她们小辈如此的败坏家产。 齐梓晨今年也才十四岁,还未及笄,手里也没多少钱。只是,她稍微比苏琳儿好一点,毕竟承恩侯府如今还算得势。 “自然是上去坐一会儿,难不成就这么走了?不过是十两银子,当谁还出不起不成。”说罢,齐梓晨甩了一下手中的帕子,快步走进了福味斋。 谢嘉语上去之后,点了几样她原先惯常吃的几样小吃食。随后又让谢思蕊也点了几样。 等伙计准备下去时,谢嘉语道:“你们掌柜的可在?” 伙计笑着道:“掌柜的在下面,您找他可是有事?” 谢嘉语点点头,道:“的确有事,烦劳伙计把他叫过来。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他。” “好嘞,客官您稍等,小的马上就下去叫掌柜的。” 谢思蕊想着该如何跟谢嘉语解释刚刚遇到的那两个人,没想到谢嘉语什么都没问,蹙着眉头不知在思考着什么问题。见状,她也没多说什么,低头喝茶了。 很快,长得胖胖的极富态的掌柜的就上来了。 “客官您好,请问您找在下何事?” 谢嘉语看着年约四十,神态恭敬的掌柜的,心想,如果那两人的孩子长大了,估摸着也是如此大吧。 这般想着,她就用探究的眼神看向了掌柜的,试着想要从他脸上找一找熟悉的影子。 只是,这掌柜的太富态了些,她看了许久都没能看出来故人的长相。 “掌柜的,请问你姓什么?”谢嘉语道。 王福味看着眼前容色绝美的女子,正思考着这位天仙一样的客人唤他来所谓何事。心想着,就是冲着这般的美貌,纵使提出来一些刁难的问题,想必也不会有人会拒绝。 却不曾想,这人却问出来如此一个出人意料的问题。 “鄙人姓王。”虽心中百般思量,但王福味依然淡定的回答了谢嘉语的问题。 谢嘉语一听,怔了一下,问道:“王大勇和陈翠花是你什么人?” 王福味听了这话,神色才开始郑重起来。这位年轻的小姐是如何得知自己已逝爹娘的名讳?这两个名字,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提及了。 然而,王福味不知道的是,对于他来说很多年没有人提及的名字却是谢嘉语月余前才见过的人。 “正是家父和家母。”王福味道,“只是不知,小姐可是认识我爹娘?” 谢嘉语心想,的确是认识的,只是,即使认识现在也不敢说认识。于是,笑了笑,道:“他二人身体可还好?” 现在算来,若是这二人还活着,大概快到古稀之年了吧。 “家父二十年前就去世了,家母也在几年前去世。”王福味道。 “怎么会死得这般早?”谢嘉语惊讶的道。 王福味看着眼前的谢嘉语,却是越看越觉得怪异。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问及他已逝的父母。而他爹去世的时候,这位小姐恐怕还没有出生吧? “家父年轻时身子亏空,年岁大了就有些熬不住了。遂,去世的比较早。家母倒是身体康健,是喜丧。”不管心中作何想,王福味依旧恭敬的如实答道。 谢嘉语想到了那年救下来王大勇和陈翠花的情形,夫妻俩一路乞讨而来,王大勇已经饿得脱形了,而陈翠花却身子好好的。 “你爹对你娘着实情深。”谢嘉语感慨道。 若说之前的问话只是让王福味惊讶和存疑的话,听了这句话,王福味却只剩震惊了,眼前的少女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他爹娘的事情,而且知之甚深。 这些事情,是他娘在弥留之际讲给他听的,外人又怎么会知晓? “小姐,您和家父家母有何渊源?”王福味问道。 虽然他上来时,已经了解了这桌客人的身份,知道她们是文昌侯府之人,但这位少女是谁他却不曾听说过。是以,不管这位少女是谁,能跟文昌侯府扯上关系,肯定是非富即贵,不是他们这等人能攀扯上的,但这少女对他家的事情知道的也太清楚了一些。 谢嘉语低头喝了一口茶,抬起头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谢思蕊疑惑的神色,于是冲着她笑了笑,然后看着王福味道:“是有些渊源,不过,都是往事了。” “能认识小姐,是家父家母的福分。”王福味心思沉沉的道。虽然他很想知道眼前的少女跟家父家母有何渊源,但是看着少女的态度,也知道对方恐不会多说了。 没想到貌美的少女竟然笑了一下,略有些怀念的说道:“的确是你父母的福分。” 谢嘉语心想,是啊,若不是当初遇到了她和那位故人,他父母还不知会是何种境遇,有没有他都很难说。 想到这里,谢嘉语突然想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问道:“你们东家可是顾……建武,唔,顾参将?” 王福味正因谢嘉语的上句话发呆,却又听见少女毫不客气的提及了战功赫赫的大将军的名讳。 “的确是顾将军府。”这在上流社会也不算什么秘密,只是很少有人知道罢了。 谢嘉语心想,原来他已经是将军了啊。 想到这位玩儿得非常好的小伙伴,有些话,突然就堵在了喉咙里。像是一个鱼刺,扎得人上不去也下不来。她之前就想问,却一直忘记问青娘的话,此时却像是一根针一样,扎得人心里疼。 万一…… 叹了一口气之后,谢嘉语看着杯中漂浮了一片枣片,问道:“顾将军,可……可还……” 问到一半,她突然就不敢问出来了。就怕,听到跟刚刚一样的答案。 150.中着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听闻, 顾将军当年思慕一女子, 而那名女子年纪轻轻便去世了。顾将军伤心之下, 几欲出家做了和尚。后在皇上劝阻下, 将军才歇了心思,一心扑在了战事上。这些年,树立了不少战功……” 这些她并不是听家里的长辈说的, 而是听外面茶馆的说书之人讲的。无奈她讲故事的造诣不怎么高, 所以讲起来干巴巴的。讲完之后,自己都不甚满意。也不知姑祖母有没有被她所讲的这段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感动道。 抬眼望着对面的谢嘉语,却见她既不是一副感动的模样,也不是初闻故事时的好奇模样。而是一种……一种急切, 一种伤怀, 一种……她看不清的情绪。 只听谢嘉语缓缓的问道:“那位姑娘,是谁?” 谢思蕊道:“那名女子, 正是我那貌美绝伦引无数青年才俊茶不思饭不想的姑祖母。” 谢思蕊话音刚落,只听“啪嗒”一声,谢嘉语手边的茶杯被她的袖子碰倒了。 春桃见状,赶紧扯住了谢嘉语的袖子,阻止茶水流到身上。 好在春桃的动作够快,桃酥也过来帮了忙, 所以这一摊乱子很快就处理好了。 只是, 谢嘉语的神色却不似刚刚那般有生气了。似是陷入了一种无名的思绪之中, 顾建武竟然因为她终生未娶……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她回去一定要问问青娘,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谢思蕊却着实有些纳闷儿,姑祖母的反应怎么跟平常人不太一样呢?平常人不是感动于顾将军的事迹,就是好奇姑祖母的长相。而姑祖母却似乎,有些……她若是没看错的话,应是,有些惊慌。 王福味出去没多久,伙计就把糕点送上来了。 谢思蕊吃了两口点心,看着对面神思仿若不在糕点上的谢嘉语,问道:“姑祖母,你可是认识那掌柜的一家,或者顾将军?” 谢嘉语微微回过来一些心思,道:“并不认识。” 说完,见谢思蕊探究的目光,谢嘉语笑了笑,遮掩了脸上的神色以及心中的思绪,道:“只是乍听到如此,如此……” 一时之间,谢嘉语有些不知道该用何种词汇来形容这个故事。毕竟,里面的主人公是她。若不是她的话,她能想到一百种词汇来形容,而此时,这一百种词汇却似乎都不太妥当。 “如此荡气回肠,可歌可泣,让人羡慕的爱情故事。”谢思蕊贴心的道。 往常,大家最喜欢用这些词汇来形容这个故事。 谢嘉语微微有些赧然,道:“……对,这样一个……嗯,一个故事,有些震惊。” 谢思蕊赞同的点点头,道:“姑祖母说得对,记得小时候我第一次听说的时候,也是您这般模样,非常的震惊。那时我就在想,我那早逝的姑祖母该是何等的仙人模样,竟然能让如此厉害威猛的大将军做出这样的决定。只可惜,我爹娘并未见过我那传奇一般的姑祖母。而祖父又不许任何人提及这件事情,所以,我到现在都不知姑祖母长什么样子。” 说完,谢思蕊看着对面的谢嘉语,笑着道:“不过,见了您之后,我却觉得,我那姑祖母大概就是您这般模样吧,也只有您这般长相气度的人才能让那样厉害的男人想遁入空门。” 谢嘉语心中已然不太淡定,不想再提及这件让人震惊的事情,遂转移话题道:“蕊姐可是有思慕的男子了?” 谢思蕊却是一副敬谢不敏的模样,道:“姑祖母说笑了,我还小,哪里就有思慕的男子。” 谢嘉语盯着谢思蕊的模样看了看,觉得眼睛、鼻子、嘴巴哪里都可爱,哪里都好看。只是如今脸圆圆的,看不出来原本的轮廓。 看完之后,谢嘉语道:“嗯,你现在还小,模样还未长开,等你长大了,定然会被媒人踏破咱们谢家的家门。” “姑祖母说笑了。”谢思蕊有些害羞的道。 想到刚刚遇见的齐梓晨和苏琳儿最后的眼神,谢思蕊觉得她有必要跟谢嘉语提醒一下。 “姑祖母,刚刚在楼下遇到的那两个人,一个是定远侯府的二小姐苏琳儿,一个是承恩侯府的四小姐齐梓晨。这两个人因我表哥跟我有些过节,姑祖母以后见到这两个人要小心一些。” 谢嘉语听罢,疑惑的道:“你表哥?” 谢思蕊点点头,神色不虞的道:“可不就是我那姨家表哥,他对我甚好。只是我那表哥亦是苏琳儿的堂兄。我偷偷告诉您啊,齐梓晨喜欢我表哥,只可惜我表哥不喜欢他,所以,她就只能找我麻烦了。” 谢嘉语微微笑了笑,原来又是一段小儿女的感情故事。还没待她说些什么,只听包间的门立马就从外面被人打开了。 “谢三,你刚刚说什么!你有胆子再说一遍吗?”齐梓晨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冲着谢思蕊吼道。 谢思蕊嘴角动了动,心中暗道晦气。吃了一块桃花糕,遮掩道:“我说什么了,我什么也没说。” 谢嘉语认识谢思蕊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小孩子的模样。在府里,她一直都像是个小透明似的,从不在公众场合多说什么。却原来,在同龄人面前如此的活泼。 “我二哥哥哪里不喜欢晨姐姐了,谢三,你可不能乱说!”苏琳儿弱弱在在一旁道。 谢思蕊道:“苏二,你莫不是在齐四面前说我表哥喜欢她吧?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表哥喜欢她了?” 苏琳儿看了一眼满脸怒气的齐梓晨,道:“谢三,你别因为我堂哥送了你一块玉佩就以为他喜欢你,我跟你说他才不喜欢你。他对我晨姐姐最好了,对你可不怎么样。” 齐梓晨原本生气的脸庞听了这话却更是气愤了,盛怒的看着苏琳儿,道:“你刚刚说什么?申哥哥竟然送给她一块玉佩!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能不告诉我?” 苏琳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捂着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谢思蕊冷哼一声,道:“苏二,你胡说什么,我表哥何时给我玉佩了,那玉佩原本就是我三哥哥的,是他借过去看了看。” 说罢,还看了一眼谢嘉语。 谢嘉语却没注意到谢思蕊的眼神,而是好奇的看着眼前三个吵来吵去的姑娘。四十年过去了,民风已经如此开化了吗?竟然为了一名男子公然吵闹不休。 而且,闺阁女子如今对名字的称呼也着实有趣。 “你胡说八道,快把那块玉佩拿过来我看看!你怎么能收下申哥哥的玉佩。”齐梓晨走过来就想跟谢思蕊要。 谢思蕊也生气的站了起来,道:“我说过了,我没有,那是我哥哥的,不是表哥的。” “你就是有,我那天都看到了。”苏琳儿在一旁添油加醋的道。 谢思蕊见齐梓晨发怒的模样,却突然转变了想法,道:“我就算有又怎么样,反正我不会给你看的。气死你!” 齐梓晨听了这话,脸上露出来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道:“谢三,你竟然开始骗人了,我就知道你肯定有。申哥哥的东西那般重要,你肯定藏在身上了,快给我。” “我不给。”谢思蕊道。 谢嘉语看戏看到这里,着实有些看不下去了。这样吵来吵去,乱七八糟的,也太不像样子了。想到这里,她站起身来,正欲说些什么,结果就见齐梓晨和谢思蕊两个人纠缠在了一起。 桃酥和齐梓晨的丫鬟也打在了一起。 苏琳儿见状,也开始招呼自己的丫鬟一起欺负谢思蕊。 谢嘉语从小到大还没见过如此阵仗,说了几句让她们住手,可是没有一个人听进去。可恨她也不会打架,没什么经验。看着谢思蕊被欺负的模样,赶紧跟春桃道:“快去帮一帮三小姐,把她们拉开。” 她本想着让春桃去叫一下下面的掌柜的,但想到,若是外人看到了这样的情形,难免会对姑娘们的名声不利。其他两个人她不管,但谢思蕊却是她们文昌侯府的人,不得不顾忌。 春桃不敢对几位小姐动手,也插不进去手,所以只好想着拉开那些欺负谢思蕊的小丫鬟们。 结果,谢思蕊几人纠缠着却是来到了谢嘉语这边。 谢嘉语看着齐梓晨和苏琳儿两个人同时欺负着谢思蕊,往窗边退了几步,皱着眉头,道:“成何体统,快放开!” 151.识破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娘,您的意思是……”谢思兰问道。 赵氏意味深长的跟女儿道:“平日里你祖母最是疼你了,你也记得多去看看她。虽然她在小佛堂抄写经书, 但也需要人伺候着。” 谢思兰道:“娘, 女儿自是知晓,平日里也没少去探望祖母。” 赵氏见女儿还不太明白, 继续提点道:“芷柔院里的事情, 你祖母虽然知晓, 但估计知道的也不多。你作为孙女,怎么也要告诉她事实真相才是。把你受过的委屈,全都告诉她。” 谢思兰细细思索了一下,顿时眼前一亮, 笑着道:“女儿明白了。” 很快,桃花宴就到了。 一大早,青嬷嬷就早早起床,喜气洋洋的过来给谢嘉语梳妆打扮。 平日里,因为青嬷嬷的年纪大了,谢嘉语很少会让她亲自动手梳头发, 这些事情一直都是交给春桃来做。只是, 今日情况有些特殊, 青嬷嬷总觉得去桃花宴像是去战斗一般, 一定要给谢嘉语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盖过所有人的风头才是。 “老奴今日给小姐梳个好看的头发, 定要让让那些参加桃花宴的人被小姐的美貌折服。”青嬷嬷手下的动作不停,嘴里得意的说道。 谢嘉语笑着摸了摸青嬷嬷的手,道:“青娘,真是辛苦你了。” 青嬷嬷手下动作顿了顿,道:“奴婢不辛苦,能给小姐做事,是奴婢的福分。” 说着,给谢嘉语梳了一个偏分,然后手指灵巧的给谢嘉语的头发分成了四份。两侧各一份,后面分为上下两部分。只见后面的头发很快编成了辫子,两侧的头发在手指翻转之间也去到了后面,编成了小辫子。鬓角处留了两缕头发,显得俏皮可爱。 几股辫子变换着形状,渐渐的融合在了一起,全都聚在了头部。 很快,头发就梳好了。 谢嘉语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惊喜的道:“青娘,你何时学会的这种发型,真好看。我竟从来没见人梳过。比那飞仙髻显得活泼了许多,又比垂髫分梢髻可爱了许多。” 青嬷嬷听着谢嘉语的称赞,笑着道:“这些年,奴婢无事可做,就学了学这些,只盼着小姐早日能醒过来,好叫奴婢试试。后来,又把这些交给了春桃,只可惜春桃是个蠢笨的,没学会那么多。” 谢嘉语抓着青嬷嬷的手,道:“青娘,你过谦了,春桃已经很好了,我很喜欢她。只是,我更喜欢你。” 青嬷嬷听了这话,擦了擦眼角的泪,道:“好了,老奴说这些做什么。小姐快看看,今日插什么头饰。” 谢嘉语仿佛也感染了青嬷嬷的愉悦心情,笑着看了看铜镜旁的三层铜鎏金珐琅彩嵌宝石首饰盒,挑选了一支蝶恋花金顶簪。这支簪子通体是金子所做,白玉做花瓣,宝石当花心。蝴蝶是金丝掐成的,蝶须上镶嵌着两颗细小的珍珠。 做工十分精细,甚是好看。 “这支如何?”谢嘉语拿起来这支簪子,问了旁边的青嬷嬷。 青嬷嬷小心翼翼的接了过来,插在了谢嘉语右侧的头发里。蝴蝶的翅膀微微的颤抖,宝石、白玉、珍珠、金子融合在一起,显得异常贵气。 “甚好。”青嬷嬷道,“小姐插什么都好看。只是,仍需再挑选一支,插在左侧的头发里。” 谢嘉语点点头,从里面挑选出来一支蝴蝶金玉头饰。头饰为蝴蝶的样式,只是这个头饰跟簪子不同,是由白玉所做,雕刻的栩栩如生。蝴蝶的身子用金丝勾勒,镶嵌在白玉里面。蝶须也是金丝,细细的,颤颤巍巍。 青嬷嬷打开头饰上的针柄,小心的给谢嘉语插进了头发里面。 “真好看。” 谢嘉语又低头找出来同款的蝶恋花金玉耳坠戴上。 繁复而又俏丽的发型,贵气而不失活泼的配饰,再加上鹅黄色的裙裾,衬得谢嘉语脸庞如白玉一般,熠熠生辉。 当小丫鬟过来跟谢嘉语说各处都已经准备启程的时候,看着谢嘉语的模样呆了几呆。虽然早就知道府中来了一位神仙似的姑祖母,但却是第一次见到真人。没想到,竟然这般好看。比那传言所说的还要好看上几分。 谢嘉语一笑,小丫鬟更是呆了几呆。 随后,谢嘉语带着夏桑,随着这个小丫鬟一起去了前院。 到了之后,只见黎氏和谢思蕊已经在等着了,大房的人却还没过来。 见到谢嘉语,两个人赶紧起身给她行礼。 没过多久,大房的人也过来了。虽不情愿,但辈分在那里放着,赵氏不得不带着两个女儿给谢嘉语行了礼。 谢嘉语等着赵氏行完礼,才让她们起身,也没客套什么,看着外面的两辆马车,淡淡的道:“我跟二侄媳妇一辆马车便好。” 说完,率先上了马车。 坐在马车上的时候,谢思蕊仍旧拖着下巴在欣赏谢嘉语的脸。谢嘉语正和黎氏说着话,见谢思蕊一直盯着她看,朝着她面前摇了摇手,道:“蕊姐儿今日这是怎么了?” 谢思蕊情不自禁的道:“姑祖母怎么会长得这般好看。同样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旁人怎么就没这般好看。” 说完,抽了抽鼻子,又补充道:“就连身上的味道,也那般好闻。” 纵使谢嘉语平日里被人夸赞惯了,也忍不住笑着道:“你啊,早上嘴巴里是不是抹了蜜,说得这般甜。” 黎氏在一旁笑着道:“我看蕊姐儿没说错,姑姑却比旁人好看许多。侄媳活这么大,第一次见到像姑姑这般貌美之人。莫说蕊姐儿了,就是我也忍不住多看上几眼。姑姑的相貌真是世间罕见,人人侧目。” 谢嘉语笑了笑,拿起来绣着蝶恋花的帕子,放在唇边遮了遮。突然间,就想到了那日她深陷危险之时,那个对她袖手旁观的男人。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一些,说道:“哪有那般夸张,侄媳妇过誉了。” 纵使她再美貌,一样有人看都不看她一眼。即便是看了,也懒得伸手救她。 黎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姑姑且看着吧,今日您一露面,定叫全京城的人都呆了去。” 谢思蕊眼前一亮,道:“娘说得对啊,姑祖母这般容貌,肯定让那些小姐们都自惭形秽。那什么承恩侯府、定远侯府、郡主府的小姐们,看她们还敢不敢争着天下第一美女的称号。” 谢嘉语想到沉睡前,闺阁的小姐们就喜欢争这些虚名,如今依旧风气不减甚至愈演愈烈,无奈的笑了笑。想她一个年过半百的人,竟然又要跟小辈们比谁更美丽了吗? 她从前已经得过一回,这次却是看开了许多。这般虚名,要来也没什么用。不喜欢你的人压根儿不会看你一眼,即便是喜欢你的人,若是那不专一的性子,也不会珍惜。 “蕊姐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娘在家怎么教你的,你今日要敢在承恩侯府惹事,看我回去怎么教训你!”黎氏虚点着谢思蕊的头说道。 谢思蕊保护着自己梳得整齐的刘海,撇了撇嘴,道:“娘,我又没说错。的确是齐四整日里说她大姐是京城第一美人,苏二也说她姐姐美貌过人,我这不是看不惯嘛,明明我家姑祖母才是最美的。” 黎氏还想说什么,结果谢嘉语却道:“承恩侯府和定远侯府的姑娘吗?” “正是。”谢思蕊道,“就是那日咱们见过的两位小姐的家里。” 谢嘉语点点头,刚刚谦虚的态度一下子就转变了,淡淡的而又充满自信的道:“齐家和苏家的小姐们,的确不过尔尔,比咱们谢家的姑娘,差远了。” 黎氏听后,呆了一呆。她从未有跟美貌绝伦的人相处的经验,虽觉得谢嘉语这话不妥,但看着谢嘉语的长相,又觉得所言不虚。 谢思蕊却是眼前一亮,像是找到了知己一般,道:“是吧,姑祖母,您也这样认为?我就觉得她们不过如此,甚至还不如二姐姐长得好看,不过是仗着出身罢了。” 黎氏想到齐家和苏家两位小姐的嫡出身份,又想到谢莲的庶出身份,以及谢嘉语寄居的身份,不悦的看着谢思蕊,道:“蕊姐儿,慎言!这跟出身没什么关系。那两位小姐却是长得比旁人好看了些。” 谢嘉语虽然也想到这些人的身份,但却没有敏感的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毕竟,在她的心中从未觉得自己的身份比别人低一等。先皇是她嫡亲的舅舅,现任皇帝是她嫡亲表弟,她身体里的血液从不让她觉得自己比别人差什么。 即便是现在身份不同又如何,血液是流淌在身体里的,自然是比那些安插在身上的身份重要的多。 “侄媳妇这话说得有理,有时候,如果一个人过于美貌了,出身反倒是其次了。”谢嘉语说完,粲然一笑,如春花般烂漫。 这倒叫黎氏不好说什么了。 很快,承恩侯府便到了。想到即将要见的人,谢嘉语尤为激动。 152.决断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谢莲捂着自己的脸, 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丫鬟。她从出生到现在, 还没人敢这么对她。就算是最厌弃她的嫡母,也从未如此粗暴的打过她。这个其貌不扬的丫鬟凭什么敢这样对她! 怒气就像是熊熊燃烧的烈火, 从胸腔喷涌而出。她甚至来不及多想什么, 手伸出来手想要打站在她对面低着头的丫鬟。 只不过, 伸出来的手还没碰到冬雨的脸, 就被人从后面钳制住了。 这还不算完,膝窝处仿佛也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 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待她想挣脱出束缚从地上爬起来,却发现自己两边的胳膊都被按住了,全身动弹不得。 谢莲这才想起来罪魁祸首, 抬起来狰狞的神色, 看着坐在上位气定神闲的谢嘉语。 “你凭什么!你竟然敢这样对我, 我爹、我祖父一定不会放过你的。”谢莲大声的叫到。 谢嘉语听了这话, 却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她爹?那个在她印象中只有三岁的稚子吗? 还有,她祖父?虽然谢嘉语沉睡了四十年,但她多少还能保证,大哥定然还是当年的那个大哥, 不会因为这种事责备她。况且,她不过是惩罚一个小辈罢了。 想到这里, 谢嘉语殷红的嘴角含着笑, 眼睛里也盛满了笑意, 看向了跪在地上如蝼蚁一般的谢莲。 “哦,是吗?”谢嘉语这话说得轻飘飘的,却无端让谢莲觉得有些无力,仿佛她们这些人在她眼中都像是笑话一般。 看够了热闹之后,谢思兰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脸上浮现出来着急的神色,道:“姑祖母,纵然莲妹妹话语间对您多有不敬,但您这处罚也未免太过了,她不过是小孩子随便说说罢了。还请您宽宏大量,饶了她这一回吧。” 谢嘉语眼神微转,看向了说话的谢思兰。这话岂不是在说,她若是不原谅谢莲,她就是太小气了不成? “随便说说?”谢嘉语道,“随便说说就能侮辱北郡吗?随便说说就能侮辱你曾祖父的家乡吗?你们这心中,还有没有祖宗礼法了?” 这么一顶大帽子谢思兰可不敢接下来,赶紧撇清关系:“莲妹妹她不是这个意思……” 谢嘉语却没有放过她,笑容加深,道:“哦?她不是这个意思,难道你是这个意思吗?” 谢思兰看着谢嘉语的笑容,脸色憋得通红,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谢嘉语看着跪在地上神情愤恨的谢莲,道:“今日就当是给你个教训,不要什么有的没的都往外面说,小心祸从口出。你祖父好不容易把自己贫寒的出身给洗干净了,千万别被你们这等子孙又给败坏回去了。” 说到后面,谢嘉语脸上显露出一丝嘲讽之色。 “你……”谢莲听后又想反抗。 但后面压着她的两个宫女可不是吃素的,一个巧劲儿就把她按了回去。谢莲回头看了一眼胆敢压着她的人是谁,结果一看是那日皇上赏赐下来的两个人,顿时收敛了许多。 谢嘉语看着满屋子的紧张气氛,端起来桌子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润润唇。突然,灵机一动,想到幼时她在学堂犯了错长辈是如何罚她的。 “这样吧,罚你们回去把《宁国·北郡地理志》抄一遍。”谢嘉语端着长辈的姿态老气横秋的说道。 看着大家不可置信的眼神,谢嘉语指了指谢莲,又指了指谢思兰:“你,你,还有……” 最后指到谢思蕊的时候,停顿了一下,道:“你就算了,念你还小,又不惹口舌是非,你看一遍即可。” 说完之后,也不再看众人的脸色,站起身来,手放在春桃的手腕上,一步一步从榻上迈下来,道:“行了,我也乏了,你们都退下去吧。” 说完,朝着隔间走去。 谢莲有心想要反抗,但是想到后面压着她的两个宫女,她就不敢造次。 谢思兰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心想着,这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一个所谓的“姑祖母”,行事作风竟然如此霸道蛮不讲理。待她反应过来想要反驳时,却只能看见谢嘉语的背影了。 而谢思蕊则是默默的低着头,悄悄的从盘子里拿了两块儿桂花糕藏到袖子底下。反正又没让她抄书,没她什么事儿。 随后,随着两个姐姐一起离开了芷柔院。 出了芷柔院的大门,谢莲回头看了一眼她心心念念却一直都不曾住进来的气派院落,冷哼一声,道:“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敢这么对我,看我怎么跟父亲和祖父说,我就不信了,她一个外来的破落户还能敌得过我不成!” 谢思兰因为被谢嘉语责罚,心情不好,此时看着眼前的谢莲,神色不悦的道:“二妹妹,慎言。” 原本一直安安静静的谢思蕊此刻也小声的道:“二姐姐,你这样说话不妥吧,不过那人是何等出身,总归是咱们的长辈,你这样说,可是大大的不敬。” 谢莲向来看不上长得没她好看,身份却比她高一头的二房嫡女谢思蕊。她不怎么敢说谢思兰,还不敢说她不成?讽刺的说道:“怎么,不就是没罚你吗,你这么快就站到她那边去了。没想到啊,三妹妹竟然是个不动声色的巴结人的主。” “还有啊,大姐,你不是惯会说话的嘛?刚刚怎么也被罚了?呵!”谢莲终究还是没忍住,刺了谢思兰几句。 谢思兰微微皱着眉,看着重提旧事的谢莲。 谢莲冷哼一声,带着丫鬟甩着袖子离开了。 谢思蕊放在手里的桂花糕都快化掉了,见谢思兰站在原地不言不语,一脸神色凝重的样子,忍不住道:“大姐姐,我也先回去了。” 说罢,福了福身,快步离开了这里。 谢思兰却是思量了几回,转道去了陈氏的院子。 谢嘉语那边也很快得到了消息。 冬雨看了一眼整整齐齐的跪在院子里的下人们,心中暗暗欢喜。幸好,她刚刚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不过,她也没敢多看,从青嬷嬷的一侧谨慎的绕过来,快步走进屋内,态度更加谨慎的跟谢嘉语道:“一个回了大房,一个回了二房,还有一个去了老夫人的福寿院。” 谢嘉语看着卧榻上摆着的粉色桃花,笑了一下。这笑容,却是比那三月的桃花还要粉嫩上几分,说出来的话也如黄莺出谷、泉水叮咚。 “知道了。”这三个字里带着几分欢喜,几分兴奋。 青嬷嬷此时也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气愤的神色:“小姐,这起子奴才都应该提脚发卖了才是。一个奴才,不听主子的话,要他们还有何用?” 谢嘉语却是脸上带着笑,亲自倒了一杯茶,递给了青嬷嬷,道:“青娘,你这脾气见长啊。刚刚连我都被吓了一跳。” 青嬷嬷恭敬的躬着身子双手接过来谢嘉语手中的茶杯,道:“多谢小姐赏赐。” 谢嘉语见青嬷嬷如此姿态,拉了她一把,笑着道:“青娘,快坐,一会儿且有一场硬仗要打呢。没看见吗,被我欺负的小孩子都回家告状去了呢。” 这话却带着三分的落寞,七分的欢快。落寞的是她如今已经没有可以依靠的长辈,欢快的是好戏即将登场。 青嬷嬷脸上的神色更加震怒了,道:“她们也敢,也不看看她们是什么身份,敢这么跟小姐你说话,我看您就是罚得太轻了!” “莫气莫气!咱们且先等着看看,到底谁会第一个来,谁又敢第一个来。”谢嘉语道。 青嬷嬷听着谢嘉语的话,满脸心疼的道:“小姐,您放心,老爷一定不会纵容他们的。” 谢嘉语想到大哥,语气也轻快起来,道:“是啊,有大哥在呢。而且,青娘,你不觉得正好通过这事儿立立威吗?” “小姐……”青嬷嬷的话还没说完,谢嘉语阻止了她,看了看屋里的丫鬟,道:“你们都先退下去吧。” “是。” 等屋内的小丫鬟们鱼贯而出之后,谢嘉语透过窗户看着外面跪着的仆从,道:“青娘,我睡了四十年,这府里早就不再是当年那个府了,我也不再是这个府里唯一的小姐。知情的人自是明白我的身份,而那些不知情的人呢?” 说着,她轻轻从桃花枝上掐了一朵桃花,道:“今日这事儿,我也看出来了。不只这府里的主子们,就连下人们也没那么好使唤了。所以,咱们正好借着这事儿,让大家都看清楚了,我谢嘉柔到底是不是那么好欺负。” 青嬷嬷听后,叹了一口气,道:“小姐,您受委屈了。” 谢嘉语展颜一笑,如春花烂漫,道:“青娘,我不委屈。我辈分摆在这里,谁也不敢拿我怎么样。而且,还有皇上表弟和我大哥呢。我今日倒要看一看,谁敢来。我定要让他悄悄我的厉害!” 说着说着,谢嘉语又感慨道:“谢家的子孙竟然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哎,真让人叹惋。” 青嬷嬷想了想,道:“也不全然都是如此,几位少爷倒还算成器。” 谢嘉语不太了解那几位侄孙的情况,所以没多说什么。 很快,就如谢嘉语所料,有人过来求情了。 只是,那人与其说是求情,倒不如说是来通知她的。 陈氏身边的芸嬷嬷亲自过来,告知谢嘉语:“老夫人说孙小姐们只是跟您开开玩笑,您莫要跟小孩子们一般计较。想必您定然是宽宏大量之人,所以,就替您免了孙小姐们的处罚。” 谢嘉语看着早已看不出来昔日模样的芸嬷嬷,把玩着手中的一颗玛瑙珍珠,状似随意的道:“青娘,忤逆长辈,在咱们文昌侯府该做如何处罚呢?” 青嬷嬷恭敬的答道:“回小姐的话,忤逆长辈是为大不敬,该罚跪祠堂。” 谢嘉语点点头,认真点点头,笑着道:“看来大嫂是嫌我罚得太轻了呢!” “老夫人不是这个意思。您刚来府里,就这样处罚孙小姐们未免不妥。”芸嬷嬷皱着眉头道。 153.翻脸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那日,谢嘉融从芷柔院离开之后, 跪在院子中的下人们心脏就已经冷得如跪在地上的膝盖一般。冰冰凉的。 没过多大会儿,谢嘉语也从屋里出来了。 站在门口,看着底下的仆人们, 谢嘉语轻声道:“我也知道, 你们很多人都是从各处调来的。只是,我不管你们从前的主子是谁,只要进了这芷柔院, 就只能有我一个主子。若以后再被我发现有哪个敢在背地里搞些小动作的,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想到今日府里的孙小姐她说打就打,老夫人身边的老人也毫不手软,大家都见识到了谢嘉语的厉害。他们不过是一介仆人, 哪有那样大的脸面, 连府里的主子都敢打, 还有什么是她不敢的。 “奴才不敢”“小的不敢”“奴婢不敢”……声音此起彼伏,一个个都趴在地上求饶。 谢嘉语看着这些磕头求饶的人,转身进了屋内。 青嬷嬷却没有跟进去,而是在门口继续道:“你们刚刚也听到了,侯爷原本想要把你们打一顿发卖了出去,是小姐仁慈替你们求情, 才饶了你们一命。以后你们可认准了主子。若是谁敢背弃小姐, 或是往外面传递什么消息, 仔细你们的皮!” “多谢小姐。” 青嬷嬷说完之后,道:“都起来吧,该干嘛的干嘛去。” “是。” 等到青嬷嬷进去之后,谢嘉语抱着一个手炉,道:“没想到都已经入了春了还这般冷,你让厨房去熬点姜汤给他们,若是真生了病,还得耽误活计不是。” 青嬷嬷笑着夸赞道:“还是小姐仁善。” 说罢,谢嘉语看着宫里来的两个宫女,道:“今日多亏了两位姐姐了,要不然,我这颜面估计早就丢光了。” 两人一听,立马跪在了地上,道:“主子折煞奴才了。” 谢嘉语亲自把她们二人扶起来,道:“原本你们好端端的在宫中伺候着,现如今却只能随我在这小院中生活,真是委屈了。” 看上去比较沉稳的那一人道:“奴婢二人今年已经二十四五岁了,原本就是要被放出宫去。奴婢家里也没什么人了,能被皇上赐过来服侍小姐,是奴婢二人的福气。” 她们二人已经来了多日,可这新主子有事却从来不让她们去做。原本她们还在担心不得主子喜欢,恐会遭皇上怪罪,不曾想今日倒是有了表现的机会。 在宫中的日子虽然看起来高贵,然则,却像是被关在笼子中的金丝雀,表面华丽却没什么自由。倒不如来这里伺候人,多少还能有些自由,能随意逛逛。也不必时时刻刻担心会得罪了哪位贵人,莫名其妙的说没就没了。 谢嘉语见状,和青嬷嬷对视了一眼。她们俩已经观察这二人许久了,今日正好来了契机。 “嗯,既如此,那就把这里当自己家好了。”谢嘉语道。 “多谢主子。” 谢嘉语道:“对了,忘了问了,你二人叫什么名字?” 两个宫女对视一眼,显然已经思考过这个问题,道:“原来那名字也是旧主子赐的,奴婢早就没了家人,也忘记自己姓甚名谁了。还请主子赐名。” 谢嘉语点点头,道:“既如此,变叫夏桑和秋叶吧。” “夏桑多谢主子赐名。” “秋叶多谢主子赐名。” 春桃是青嬷嬷的孙女,也模模糊糊知道一些关于谢嘉语的秘密,所以理所应当是谢嘉语身边的大丫鬟。再加上宫里来的夏桑和秋叶,以及忠心上位的冬雨,谢嘉语身边四个大丫鬟就这样确定下来。 大丫鬟一个月二两银子。春桃、夏桑和秋叶倒还好,冬雨却有些不淡定了。原本她只是一个一个月500钱的小丫鬟,却因为今日这事儿一下子多了一两半的银子,可把她高兴坏了。 那些没能成为谢嘉语身边大丫鬟的人,却没能生出来什么嫉妒之心。如今,她们还在庆幸,今日逃过一劫。 当天,跪了一个时辰的谢思蕊被领回去了。 而需要抄写的谢思兰和谢莲,则是第二天晚上才回去。两个人都像是一副霜打的茄子,蔫儿了。 大房的人看到自己的女儿变成这副模样,心里都恨得很,然而,想到陈氏的遭遇,却没人敢说什么。 不仅没人敢说什么,到了第三天,赵氏还带着两个女儿去给谢嘉语道歉了。 “姑姑,前几日都是她们两个不懂事,您且原谅她们吧。”赵氏低着头红着脸道。若非文昌侯要求,她断然不想亲自过来。太丢人了。 谢嘉语笑着道:“在咱们文昌侯府,说些话不注意也就算了,这要是出了门还这样说,那可是大大的不敬了。” “是,姑姑说得对。”赵氏没想到谢嘉语真的摆了长辈的谱儿。手指甲都快掐进肉里了。 见谢嘉语端起来茶了,她赶紧道:“姑姑先忙着,我就不叨扰您了,侄媳妇管着家,前面还有好些事情要忙。” 谢嘉语喝了一口茶,淡淡的道:“嗯,你且去吧。” 说罢,赵氏带着全程一句话都没有说的谢思兰和谢莲离开了芷柔院。 青嬷嬷见状,道:“我看这位心里存着气儿呢。” 谢嘉语看着茶杯里的一颗枸杞,轻轻摇晃了一下杯子,枸杞叶随着她的动作左右摇摆。 “管她气不气呢,没得我一个长辈还要看小辈的脸色。” 青嬷嬷笑着道:“小姐,您这样想就对了,很是不必搭理她。即使她管着内院,也插不进您这里来。” 到了下午,歇晌之后,二房的人也过来。 黎氏和谢思蕊一起过来的时候还带了一些点心。 “姑姑好,我带着蕊姐过来给您赔罪了。”黎氏道,说着,扯了扯谢思蕊,道,“还不快道歉。” 谢思蕊拿着点心上前,道:“那日叨扰了姑祖母,都是蕊儿的不是,还请您原谅蕊儿。” 谢嘉语对谢思蕊的印象挺好的,示意冬雨把东西接过来,笑着道:“蕊姐客气了。” 说完,谢嘉语以为这对母女俩跟上午那一拨人一样,道完歉就会离开。结果,黎氏却仿佛想跟她说些什么话似的。 “自从姑姑来了府里,我还不曾过来看看您。不知姑姑今日在府里住的可还习惯?” 谢嘉语听后在心中暗暗夸赞了一声,这府里,除了大哥,终于又有人关心她的生活起居了。这话本应该是管家的人说出来的,结果赵氏却从未说过什么可心的话。 “北郡跟京城距离不算太远,饮食起居相差不大,是以住的还算舒服。”谢嘉语道。 黎氏笑着道:“嗯,姑姑习惯就好。若是有什么不习惯的,也可跟大嫂或者跟我说一说。” 谢嘉语点了点头,道:“侄媳妇快别站着说话了,坐下吧。” “多谢姑姑。” 说着,黎氏就和谢思蕊一起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春桃,去拿些点心和零嘴儿过来。”谢嘉语道。 话音未落,谢思蕊就一脸期待的看着春桃,道:“可有桂花糕?” 春桃笑着道:“有的,这就给三小姐拿过来。” 黎氏在一旁道:“让姑姑笑话了,这孩子从小就爱吃。” 谢嘉语看了一眼留着刘海儿,圆圆的脸蛋,一脸稚气的谢思蕊,道:“能吃是福,蕊姐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好。” 黎氏接着道:“这不,前几日还跟我说在您这里吃的桂花糕好吃,催我来给您要方子呢。” 谢思蕊听着这话怎么跟之前说的不太一样啊,她何时催过母亲了:“母亲……” “你看看她,还不好意思了呢。”黎氏笑着道。 谢嘉语道:“这有何难,冬雨,让人把方子抄一份,一会儿给蕊姐带回去。” “是,小姐。” 恰好,此时春桃把点心端过来了,谢思蕊本想辩解些什么,但是一闻到桂花糕的味道,眼珠子立马就移不开了。 黎氏坐在这里跟谢嘉语又说了许久的话,谢思蕊吃了三块桂花糕之后才离开了。 临走时,谢嘉语让人又给谢思蕊带了几块桂花糕回去。 “若是想吃,尽管来就是。”谢嘉语笑着跟谢思蕊道。 谢思蕊擦了擦嘴角,忍着想要打嗝的冲动,道:“多谢姑祖母。” 黎氏和谢思蕊离开之后,谢嘉语感慨道:“这一对母女倒是有趣。” 说罢,就拿了一本书靠着窗看了起来。 正看着呢,就有小丫鬟来报,说是侯爷让她去前院书房。 谢嘉语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带着夏桑去了前院。 巧的是,刚刚到了前院,就遇到了从外面回来的谢思盛和谢思敏兄弟俩。 “姑祖母安好。”俩兄弟看到谢嘉语,虽有些意外,但礼不可废,全都快步上前过来请安了。 谢嘉语看着这两个入芝兰玉树一般的侄孙,也甚是宽慰,他们谢家的后辈长得颇精神。 只是,正感慨着,就听谢思盛道:“前几日几位妹妹无意间叨扰了姑祖母,是侄孙教妹无方,惹了您的心情。侄孙在这里给您道歉了。” 154.临近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传皇上口谕。北郡谢氏族女谢嘉语系朕之表妹, 知书达理, 温柔贤淑,性资敏慧, 特赏赐黄金百两, 玉如意一对, 宫女两名。钦此!” 此话一出, 所有人对谢嘉语的态度都变了。不过是北郡来的一个孤女,竟然能劳烦皇上下旨。这是他们文昌侯府多少年来没有过的殊荣了。 文昌侯府却也繁盛过,不过,那是改名文昌侯府之前,那时还叫长公主府。自从谢忠夺嫡站错了队伍,他们文昌侯府就被皇上厌弃了。 现如今, 也不过是仗着和皇上的表亲才舔颜站在了京城一流世家的行列。说句难听点的话,如若哪天文昌侯谢嘉融去世了,他们这地位恐会一落千丈。 可就在今天,皇上竟然重新赏赐了他们府中之人,让人觉得万分不可思议。 许是因为这张脸?却也不至于此。皇上向来不是一个重色之人,励精图治, 况且年岁已大,让人很难往那方面去想。难道是……大家看着谢嘉融的背影, 心思各异。 等宫里的人走了之后, 陈氏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不行, 讥讽的道:“原来侯爷早有安排,妹妹好大的面子,竟然劳烦皇上赐人。” 谢嘉语却笑着道:“这不是怕累着大嫂嘛。想必宫里的人肯定更加知晓这京城的规矩。” 陈氏瞪大浑浊的双眼,盯着谢嘉语看了看,最终道:“我有些乏了,芸娘,扶我回去歇息。” 芸娘赶紧道:“是,老夫人。” 其他小辈的心里见状,都有些想法,站了起来送陈氏离开。 唯独谢嘉融和谢嘉语,两个人却没有一个人当回事儿。要按照皇上那天的意思,是要下圣旨赏赐一大堆宝贝的。但,被谢嘉融阻止了。 一道口谕就足以让大家对谢嘉语重视起来。倘若太过,会让全京城的人都有所怀疑的。 等陈氏走后,谢嘉融笑着道:“以后你们姑姑就住在芷柔院,你们若是闲着,就去陪你们姑姑说说话。但是不要拿一些无畏的小事去叨扰她。” 谢吉耀心里一惊! 爹对嘉柔姑姑有多么的重视,他心中还有些印象。没想到今日来的这个少女竟然能取代姑姑的地位,要知道,芷柔院一般人连近旁都要挨一声训斥。 思字辈的几名女儿脸上也是精彩纷呈。她们早就知道芷柔院是全府除了正院之外最好的地方,几次想要住进去都被拒绝了。甚至于,连提都不能提。 没想到,今天这个女人竟然都得了去。 祖父不仅为她去宫里请宫女伺候着,还给她住全府最好的地方。凭什么? 说完之后,谢嘉融道:“嘉……嘉语,你跟哥哥一起去看看吧。这几日我让人收拾了一番,你看看可还满意。” “多谢大哥。”谢嘉语笑着道。 “你们都去忙吧。”谢嘉融道。 说完,两个人就一起离开了大厅。 走了一段路之后,一行人到达了芷柔院。 谢嘉语站在门口,看着“芷柔院”三个字,心里诸多感慨。这个牌匾明明她前几日看的时候还非常的新,这会儿再看,却是破旧的不行了。上面的字经过风吹雨淋,已经有些看不清楚了。 低头看着大门,也已经摇摇欲坠。 四十年,真的不是说说就能过去的。时间除了在她身上停止了,在其他任何地方都一点一点的腐蚀着。 谢嘉融也觉得有些伤感,他抬头看着牌匾,道:“小妹,新的牌匾和大门已经做好。只等你看过这个之后就换上。” 谢嘉语明白谢嘉融的意思。在她到来之前,所有的一切都保持着原来的模样不变。 “多谢大哥。”谢嘉语眼中含泪,笑着说道。 “跟大哥客气什么。进去看看吧。”谢嘉融道。 推开门之后,里面的模样却跟谢嘉语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她原本以为里面也会是一副破败荒芜的模样,没想到,竟跟她睡觉之前相差无二。 院落里的众人都在忙忙碌碌着。青娘在指挥着众人收拾院子,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在浇花,穿着灰布棉衣的的妇人在扫地,还有几个丫鬟坐在亭廊里绣花…… “老爷,小姐,你们过来了。”青娘欣喜的道。这一刻,她盼了四十年,等了四十年,终于被她等到了。 “快放下手中的活计,过来见过小姐。” 随着青娘的招呼,所有人都有秩序的跪在了地上,整齐的道:“见过老爷,见过小姐。” 看着底下二三十个人,谢嘉语侧头看了谢嘉融一眼。 谢嘉融道:“以后都仔细伺候着小姐,要是有那偷懒耍滑,或是谋害小姐的,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是。”底下的人战战兢兢的道。 “好了,都起来去忙吧。”谢嘉融道。 “是。” 跟谢嘉语一起看过院落,谢嘉融看着这里一副井井有条的样子,也终于放下心来了。毕竟,这里也是谢嘉语的家,很安心。 “嘉语,你大嫂那个人越老越糊涂,下面的几个小的也有些浮,都怪哥哥平日里没教好。若是他们胆敢找你的麻烦,你直接收拾便是。若是收拾不了,就去前院找大哥。” 谢嘉语笑着道:“好的,大哥。” 挥挥手让人都退下去之后,谢嘉融小声的道:“关于你的来历,我已经把各处都安排好了。幸好今年刚过了年,我带人回乡祭过祖。虽然回来时没带什么人,但咱们文昌侯府如今不在权力的中心,也没人盯着,没有人知道我到底有没有带你回来。即便是有人去查了也无所谓。总归,除了我和青娘、皇上、黄太医,没有人知道你是谁。即便是这些人跳出来说你是谢嘉柔,也没人能拿出来证据。况且,皇上今日已经金口玉言证实了你的身份。所以,你以后就用谢嘉语这个身份好好活着就是。” 谢嘉语细细思索了一下谢嘉融的话,觉得甚是有理,笑着道:“大哥说得有道理,就算我出去说我就是谢嘉柔,也得有人信才行。若真有人信了,那人恐怕更想知道我容颜多年未变的秘密。” 谢嘉融笑着道:“对。总归有皇上和大哥罩着,小妹很是不必害怕。” 谢嘉语笑眯眯的道:“多谢大哥。” “大哥前院还有些事,你先好好歇息。”谢嘉融道。 “好的,大哥,你去忙就是了。”谢嘉语道。 等谢嘉融走后,谢嘉语看着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床,闻着不太熟悉甚至有些发霉的味道,漂泊了几天的心也渐渐的安定下来。 有青娘在,还有两个宫里来的侍女,谢嘉语非常的安心。 谢嘉语这边人人都喜气洋洋的,但是这文昌侯府的其他地方却并非如此。 陈氏回去之后,躺在床上,越想越不对劲儿。思索良久,唤过来芸娘,道:“你让芷柔院的人看着点儿,除了咱们平时的用度,新来的这位平时都用些什么物件儿。” 芸娘道:“夫人,您可是怀疑……” 陈氏看了芸娘一眼,点点头,道:“可不是。她一个孤女,哪里来的这么些个东西?除了老爷,还能是谁?” 芸娘斟酌了一下,道:“今日宫里还派人来了,您说,会不会是皇上……” 陈氏摇了摇头,道:“不大可能。自从先太子失败了,咱们谢家哪里又被皇上重用过?若非老爷跟皇上还有些亲情,这谢家早就亡了。不过说起来,和皇上最好的还是芷柔院的那位啊,可惜了……” 提及这些事情,陈氏有些怅然。她父亲是太子府的詹士,虽后来弃了太子,向先皇投诚,免去个株连九族之罪。然,最终也落得个不仁不义的下场。 芸娘却没往那方面想,做为一个仆从,她的眼界还有限,她想到的是谢嘉柔:“的确可惜了,那位当年可是京城数一数二的人物,没曾想却被一个姨娘给害死了。哎,她要是还活着,咱们谢家保管还能红红火火几十年。” 说着说着,芸娘又想到了今日见到的谢嘉语,道:“老夫人,你有没有觉得今日来的这位少女像极了那位?” 陈氏冷笑了一声,道:“可不是。不只长相,就连性子都像得很。我看吶,就是这模样,才让老爷这么重视。还去宫里找了人来伺候着,可真真是脸大。” 155.安心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正在被卫氏闹着要给谢莲做主的谢吉耀,一听这事儿,立马在心中细细思量起来。连母亲身边的下人都敢打, 看来,要么是真傻, 要么是被万岁爷罩着无疑了。 这就是男人和女人思维方式的不同之处了。 谢吉耀虽然文不成武不就的,但因生在世家,多多少少会有点政治敏感度。皇上都下口谕说那谢嘉语是他表妹了, 他们这些人还上赶着去没事儿找事儿干嘛。 没看到皇上既赏了两名宫女, 又赏了玉如意吗?皇上都非常满意的人, 你有什么脸说不满意呢? “行了,这事儿就到此为止了。莲姐,你以后少去惹芷柔院的那位,对她恭敬些。”谢吉耀看着哭个不停的宝贝女儿说道。 “爷,难道就这么算了?”卫氏不依不饶的道。 谢吉耀皱了皱眉头,道:“不然还能怎样?那位比我辈分都要高,难不成你想指望着我去教训她吗?还是说你想让夫人去?于理不合, 也不合礼法。” 说罢,转身就想离开。但是, 谢莲毕竟是他最喜欢的女儿,所以, 听着她哭唧唧的声音, 也于心不忍, 从怀里掏出来一块玉佩,柔声安慰道:“好了,莲姐,别哭了。咱们家的确是出身北郡府,你那些话以后莫要说了。真要是传出去了,也是你的不是。” 说完,把玉佩递给谢莲,摸了摸她的头发离开了这里。 他今日还约了人去听小曲儿呢,没心思在这里听她们叽叽哇哇的。又不是什么大事儿,被长辈教训了一下,写几个字罢了。 卫氏一听老爷从这里离开之后就出门去了,原本心里还非常的不得劲儿,这会儿却又开心起来了。说来说去,还是她们莲姐最受宠,是嫡女又如何?不被父亲喜欢,也没什么用。 另一边,赵氏听说这事儿气得打碎了一个杯子。 两个女儿都被欺负了,自家老爷竟然只去安慰了一个小小的庶女,这是不把他们母女俩放在心里了! 这种事情,谢思兰从小到大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回了,此时脸上的表情也很不好看。不过,她也不想就这事儿说什么了,而是提及被罚一事。 “娘,那个芷柔院里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竟然连祖母身边的人都敢打。” 赵氏正气着,道:“娘怎么会知道。看那行事作风,也不像是大家出来的女儿,不过是个破落户罢了。倚仗的不过是那张脸。你且看着,得罪了你祖母,有她的好果子吃!” 二房那边却比大房这里和谐多了。 谢吉明的妻子黎氏仔细问过女儿今日发生了何事,为何会被罚,听女儿叙述完整件事情,道:“这么说来,兰姐和莲姐确实有些不妥,你也算是被她们牵连了。” “本来就是谢莲不对,她被教训那是她活该。”谢思蕊道。 说罢,谢思蕊吃了一口盘子里的桂花糕,皱了皱眉,道:“不如姑祖母那里的好吃。” 黎氏无奈的看着女儿,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啊,就知道吃。没见你长高,光长肉了,这脸越来越肥了。”说着,捏了捏女儿的脸。 谢思蕊抱着自己的脸,不让她母亲捏。 “行了,改天娘去芷柔院问问这方子是如何的,到时候再让厨房做与你吃。” 谢思蕊脸上重新绽放了笑容,道:“多谢娘。” 芸娘被打之事让陈氏大发雷霆。 谢嘉语竟然敢打她身边的人!这岂不是反了天了,她还知道这个文昌侯府的主子是谁吗?只是,一听打人的是皇上赏赐下来的宫女,陈氏气得浑身都哆嗦起来,脸上的褶子也生动了不少。 这件事情决不能就这么算了,要是这么算了,她在这府中还如何树立威信! 只是,还没等她想好如何对付谢嘉语,谢嘉融就一脸盛怒的走了进来。 “这么多年,看来是我太纵容你了!” 谢嘉融只这一句话,就让陈氏满腔的打算落了空,心也像是坠入了无尽的深渊。有多少年侯爷没说过这种让人无情而又让人胆寒的话了。 芸娘赶紧给屋内的仆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赶紧退出去。 “小辈胆敢顶撞长辈,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孙女,嗯?”谢嘉融坐在榻上,重重的敲了一下桌子。 “教训她们那是应该的!你看看你,你是怎么做的,还敢让下人去对芷柔院说教。陈氏,你能耐见长啊!” 陈氏此时也反应过来了,言辞犀利的道:“侯爷,这不都是您把她请来的吗?您不就是看着她长得像已逝的小姑吗?除此之外,她还有什么厉害的!” 谢嘉融听了这话,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站起身来,盛怒的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怎么,皇上赏赐的玉如意你没看到?皇上赏赐的人你没见到?你们陈家三十年前就反,怎么,现在还想再来一次?还没认清楚坐在上面的是谁吗?” 听了这话,陈氏噗通一声跪坐在了地上。 芸嬷嬷赶紧跪下去道:“老夫人,您怎么了,您没事吧。侯爷,老夫人不是这个意思啊,不是,都是老奴去做的,跟夫人无关。” 谢嘉融看着芸嬷嬷,道:“下次再让我知道你这老东西这样做,打死了去喂狗,也省得天天招惹是非!” “禁足一个月,待在福寿院好好反省一下。” 说完,谢嘉融甩着袖子离开了。 走到门口之后,道:“去,通知各院,兰姐、莲姐、蕊姐顶撞长辈,罚跪祠堂一个时辰。兰姐和莲姐什么时候抄完书什么时候再出来。” “是,老爷。” 原本正在观望等着看戏的各处,全都慌了神。说好的是一出整治外来破落蛮女的戏份怎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了?这不是说好的剧本啊! 因为是谢嘉融亲自吩咐下来的,所以各处没有一个人有怨言,全都战战兢兢的收拾好东西去跪祠堂了。 而谢嘉语院子里的下人们,此时也都觉得心凉了一半。老爷之前警告他们的话还犹言在耳,只可惜,他们之前只顾着自己的前程,没当回事儿。 会不会,他们马上就要发卖了? 果然,想什么来什么。大家正害怕着,谢嘉融就来到了芷柔院。 看着跪了一地的仆从,脸色冰冷,道:“既然都不听使唤,那就卖了重新买几个听话的回来。” 仆从们慌乱一团,磕头认错:“侯爷,求求您,求求您,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老婆子不敢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求求您了,不要卖了婢女……” 听着外面的哭叫求饶声,谢嘉语看了一眼青嬷嬷,青嬷嬷会意,立马就出去了。 “侯爷,小姐请您进去。” 谢嘉融听后,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仆从,转身进了屋。 “小妹,大哥让你受委屈了。”一进屋,谢嘉融就愧疚的说道。 谢嘉语此时心情颇好,笑着道:“有大哥为我做主,我不委屈。” 谢嘉融看着自家小妹如此懂事的模样,叹息了一声,摸了摸她的头发,道:“都怪那些小辈不懂事,我已经惩罚她们了。那些个奴才,也卖了吧。” 谢嘉语听后,摇了摇头,道:“大哥,不必如此。想必经此一事,那些奴才们心中也有数了。这些人多半是咱们府里家生子,就这么卖了,岂不是寒了那些伺候了咱们一辈子的奴才的心。况且,新买来的也未必忠诚。且先用着吧,不合适的再换掉。” 谢嘉融道:“好,大哥都听你的。如果他们不中用,你到时候跟大哥说。” 谢嘉语笑着道:“好。” 见谢嘉融没有提及陈氏,谢嘉语主动道:“大哥,您对大嫂的处罚未免太过了一些。毕竟,她代表着咱们文昌侯府的脸面呢,传出去了,恐让外人笑话。我看吶,禁足就不必了,左右大嫂平日里也喜欢吃斋念佛,不怎么出来。再说,母亲的忌辰也快到了,有些经文也该念一念了。” 谢嘉融听到谢嘉语的求情,道:“嘉柔,你就是太过良善了,你大嫂她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谢嘉融走后,青嬷嬷在一旁道:“小姐,您对福寿院那位未免太过仁慈了,这些年,老奴听说她做了不少亏心事儿,被罚也是应该的。” 156.嫁妆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听闻, 顾将军当年思慕一女子, 而那名女子年纪轻轻便去世了。顾将军伤心之下,几欲出家做了和尚。后在皇上劝阻下,将军才歇了心思,一心扑在了战事上。这些年, 树立了不少战功……” 这些她并不是听家里的长辈说的, 而是听外面茶馆的说书之人讲的。无奈她讲故事的造诣不怎么高,所以讲起来干巴巴的。讲完之后, 自己都不甚满意。也不知姑祖母有没有被她所讲的这段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感动道。 抬眼望着对面的谢嘉语, 却见她既不是一副感动的模样, 也不是初闻故事时的好奇模样。而是一种……一种急切,一种伤怀, 一种……她看不清的情绪。 只听谢嘉语缓缓的问道:“那位姑娘, 是谁?” 谢思蕊道:“那名女子,正是我那貌美绝伦引无数青年才俊茶不思饭不想的姑祖母。” 谢思蕊话音刚落,只听“啪嗒”一声, 谢嘉语手边的茶杯被她的袖子碰倒了。 春桃见状,赶紧扯住了谢嘉语的袖子,阻止茶水流到身上。 好在春桃的动作够快,桃酥也过来帮了忙, 所以这一摊乱子很快就处理好了。 只是, 谢嘉语的神色却不似刚刚那般有生气了。似是陷入了一种无名的思绪之中, 顾建武竟然因为她终生未娶……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她回去一定要问问青娘,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谢思蕊却着实有些纳闷儿,姑祖母的反应怎么跟平常人不太一样呢?平常人不是感动于顾将军的事迹,就是好奇姑祖母的长相。而姑祖母却似乎,有些……她若是没看错的话,应是,有些惊慌。 王福味出去没多久,伙计就把糕点送上来了。 谢思蕊吃了两口点心,看着对面神思仿若不在糕点上的谢嘉语,问道:“姑祖母,你可是认识那掌柜的一家,或者顾将军?” 谢嘉语微微回过来一些心思,道:“并不认识。” 说完,见谢思蕊探究的目光,谢嘉语笑了笑,遮掩了脸上的神色以及心中的思绪,道:“只是乍听到如此,如此……” 一时之间,谢嘉语有些不知道该用何种词汇来形容这个故事。毕竟,里面的主人公是她。若不是她的话,她能想到一百种词汇来形容,而此时,这一百种词汇却似乎都不太妥当。 “如此荡气回肠,可歌可泣,让人羡慕的爱情故事。”谢思蕊贴心的道。 往常,大家最喜欢用这些词汇来形容这个故事。 谢嘉语微微有些赧然,道:“……对,这样一个……嗯,一个故事,有些震惊。” 谢思蕊赞同的点点头,道:“姑祖母说得对,记得小时候我第一次听说的时候,也是您这般模样,非常的震惊。那时我就在想,我那早逝的姑祖母该是何等的仙人模样,竟然能让如此厉害威猛的大将军做出这样的决定。只可惜,我爹娘并未见过我那传奇一般的姑祖母。而祖父又不许任何人提及这件事情,所以,我到现在都不知姑祖母长什么样子。” 说完,谢思蕊看着对面的谢嘉语,笑着道:“不过,见了您之后,我却觉得,我那姑祖母大概就是您这般模样吧,也只有您这般长相气度的人才能让那样厉害的男人想遁入空门。” 谢嘉语心中已然不太淡定,不想再提及这件让人震惊的事情,遂转移话题道:“蕊姐可是有思慕的男子了?” 谢思蕊却是一副敬谢不敏的模样,道:“姑祖母说笑了,我还小,哪里就有思慕的男子。” 谢嘉语盯着谢思蕊的模样看了看,觉得眼睛、鼻子、嘴巴哪里都可爱,哪里都好看。只是如今脸圆圆的,看不出来原本的轮廓。 看完之后,谢嘉语道:“嗯,你现在还小,模样还未长开,等你长大了,定然会被媒人踏破咱们谢家的家门。” “姑祖母说笑了。”谢思蕊有些害羞的道。 想到刚刚遇见的齐梓晨和苏琳儿最后的眼神,谢思蕊觉得她有必要跟谢嘉语提醒一下。 “姑祖母,刚刚在楼下遇到的那两个人,一个是定远侯府的二小姐苏琳儿,一个是承恩侯府的四小姐齐梓晨。这两个人因我表哥跟我有些过节,姑祖母以后见到这两个人要小心一些。” 谢嘉语听罢,疑惑的道:“你表哥?” 谢思蕊点点头,神色不虞的道:“可不就是我那姨家表哥,他对我甚好。只是我那表哥亦是苏琳儿的堂兄。我偷偷告诉您啊,齐梓晨喜欢我表哥,只可惜我表哥不喜欢他,所以,她就只能找我麻烦了。” 谢嘉语微微笑了笑,原来又是一段小儿女的感情故事。还没待她说些什么,只听包间的门立马就从外面被人打开了。 “谢三,你刚刚说什么!你有胆子再说一遍吗?”齐梓晨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冲着谢思蕊吼道。 谢思蕊嘴角动了动,心中暗道晦气。吃了一块桃花糕,遮掩道:“我说什么了,我什么也没说。” 谢嘉语认识谢思蕊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小孩子的模样。在府里,她一直都像是个小透明似的,从不在公众场合多说什么。却原来,在同龄人面前如此的活泼。 “我二哥哥哪里不喜欢晨姐姐了,谢三,你可不能乱说!”苏琳儿弱弱在在一旁道。 谢思蕊道:“苏二,你莫不是在齐四面前说我表哥喜欢她吧?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表哥喜欢她了?” 苏琳儿看了一眼满脸怒气的齐梓晨,道:“谢三,你别因为我堂哥送了你一块玉佩就以为他喜欢你,我跟你说他才不喜欢你。他对我晨姐姐最好了,对你可不怎么样。” 齐梓晨原本生气的脸庞听了这话却更是气愤了,盛怒的看着苏琳儿,道:“你刚刚说什么?申哥哥竟然送给她一块玉佩!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能不告诉我?” 苏琳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捂着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谢思蕊冷哼一声,道:“苏二,你胡说什么,我表哥何时给我玉佩了,那玉佩原本就是我三哥哥的,是他借过去看了看。” 说罢,还看了一眼谢嘉语。 谢嘉语却没注意到谢思蕊的眼神,而是好奇的看着眼前三个吵来吵去的姑娘。四十年过去了,民风已经如此开化了吗?竟然为了一名男子公然吵闹不休。 而且,闺阁女子如今对名字的称呼也着实有趣。 “你胡说八道,快把那块玉佩拿过来我看看!你怎么能收下申哥哥的玉佩。”齐梓晨走过来就想跟谢思蕊要。 谢思蕊也生气的站了起来,道:“我说过了,我没有,那是我哥哥的,不是表哥的。” “你就是有,我那天都看到了。”苏琳儿在一旁添油加醋的道。 谢思蕊见齐梓晨发怒的模样,却突然转变了想法,道:“我就算有又怎么样,反正我不会给你看的。气死你!” 齐梓晨听了这话,脸上露出来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道:“谢三,你竟然开始骗人了,我就知道你肯定有。申哥哥的东西那般重要,你肯定藏在身上了,快给我。” “我不给。”谢思蕊道。 谢嘉语看戏看到这里,着实有些看不下去了。这样吵来吵去,乱七八糟的,也太不像样子了。想到这里,她站起身来,正欲说些什么,结果就见齐梓晨和谢思蕊两个人纠缠在了一起。 桃酥和齐梓晨的丫鬟也打在了一起。 苏琳儿见状,也开始招呼自己的丫鬟一起欺负谢思蕊。 谢嘉语从小到大还没见过如此阵仗,说了几句让她们住手,可是没有一个人听进去。可恨她也不会打架,没什么经验。看着谢思蕊被欺负的模样,赶紧跟春桃道:“快去帮一帮三小姐,把她们拉开。” 她本想着让春桃去叫一下下面的掌柜的,但想到,若是外人看到了这样的情形,难免会对姑娘们的名声不利。其他两个人她不管,但谢思蕊却是她们文昌侯府的人,不得不顾忌。 春桃不敢对几位小姐动手,也插不进去手,所以只好想着拉开那些欺负谢思蕊的小丫鬟们。 结果,谢思蕊几人纠缠着却是来到了谢嘉语这边。 谢嘉语看着齐梓晨和苏琳儿两个人同时欺负着谢思蕊,往窗边退了几步,皱着眉头,道:“成何体统,快放开!” 只是,这几人打得正热闹,没人听她的话。而且,打着打着,直接挤到了窗户这边。 谢嘉语又退了几步,身后已经是窗户了,而窗子又比较低矮。无奈之下,谢嘉语也只好拉了几下齐梓晨和苏琳儿,却不料被这两人打了几下不说,裙子也被踩住了。 157.迎亲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所以, 在先皇反应过来之前,被章姨娘撺掇着私下定了这样一门亲事, 还大肆宣扬了出去。这事儿可把先皇气得不轻, 重重罚了谢忠。 只是,这门亲事毕竟牵涉到了太子, 先皇也很是无奈。 若说谢忠虽不喜长公主, 但对于谢嘉融还是喜欢的, 不至于给嫡长子订这么一门亲事。这其中,自然是少不了太子的拉拢。 多方面综合之下, 谢忠就给谢嘉融定了这样一门亲事。 因章姨娘给谢嘉融留下的心理阴影太大,所以,即便是不喜陈氏, 即便后来太子夺嫡失败,谢嘉融也没有另娶或者抬几房姨娘。这些年, 他一心只扑在了谢嘉语的身上。 谢嘉语看着芸娘慢慢的走过来,仔细的看了看她的面容, 却是越看越觉得有趣。有趣到她又抬头看了一眼坐在上座的陈氏。 前几日还对你各种虚心假意的人, 过了几日便已经老成这番模样。岂不是上天对她们的惩罚?如若是这样想, 生活当真是有趣的很。 “夫人!”谢嘉融不悦的警告道。 整个大厅里的气氛也随之一凝。 谢嘉语却是笑了笑, 如银铃般的笑声仿佛具有魔力, 打破了这一室的尴尬和紧张。 众人的视线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谢嘉语早已经习惯了这种被众人看着的情形, 不紧不慢的用右手拇指和食指夹起来黄木托盘里的金手镯。 拿至眼前, 对着光线看了看,看着上面朴素到一个花纹都没有,笑容未变的道:“素来听闻文昌侯夫人大方,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妹妹在这里多谢嫂嫂了。” 说罢,轻轻福了福身就站起来了。 虽然谢嘉语没有明说她的不是,没有任何愤怒的神情,可陈氏就觉得胸口堵得慌。那咬得重重的“大方”二字,那笑容里的讽刺,可不就是在说她吗?还有那不甚在意的模样,真不知道是谁给她的胆子? 难道就是因为这样一副相似的容貌吗? 想到这里,陈氏放在榻上的手渐渐地收紧了。 这个少女,原来不只是长相和已逝的小姑极为相似,竟然连性子和伶牙俐齿的模样也如出一格! 真真让人讨厌! 谢嘉融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满屋子里都是小辈,若是出声训斥,必定让陈氏下不来台。见小妹没当一回事的模样,他却有些心疼。 看了一圈心思神态各异的子孙,谢嘉融道:“这是你们族中嘉字辈的一位长辈,我甚是喜欢,当做亲妹妹一样的。以后你们切莫怠慢了,见着以后都恭敬一些。”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流露出来震惊的神色。 老夫人如此怠慢,可文昌侯却如此重视。这让满屋子的主子和奴才们都暗暗心惊。 “听到了没?”谢嘉融厉声道。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立马答道:“是。” 谢嘉融见状,这才满意了些。 谢嘉语对着谢嘉融笑了笑,然后侧头对身边的春桃道:“去把我准备的见面礼拿进来。” “是。” 说着,春桃很快就去外面拿了一个托盘,上面盖着一块红布。 谢嘉柔先是走到了谢吉耀的面前,笑着道:“大侄子好。” 说着,掀开了红布的一脚,拿起来一方铜鎏金珐琅镇纸递给了他。给了他之后,还看了一眼陈氏,抿嘴笑着道:“大嫂如此大方,我也不好太过小气了不是。这东西也不值什么钱,你拿着就是。” 的确不值什么钱,但却比陈氏那个金镯子贵了几倍。这样的对比,堪堪让陈氏下不来台。 谢嘉语却像是没事儿人一样,得意的冲着陈氏笑了笑,又转回了眼前。 谢吉耀全程愣愣的看着谢嘉柔,距离近了,真的更像他记忆中的那个绝色姑姑。尤其是笑起来,更像。 “咳!老大,怎么这般不知礼数。还不快叫人。”谢嘉融站在一旁提醒道。 谢吉耀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低头弓腰抱手道:“多谢姑姑。” 沉浸在谢嘉柔略带熟悉的美貌中的谢吉耀暂没发觉这样做有何不妥,但是一旁的谢吉明却不自在的很。 收下来跟大哥同款但雕刻花样不同的镇纸,谢吉明扭扭捏捏的。叫如此美貌如此年轻的女子为姑姑,这着实有些挑战他的心理防线。虽刚刚已经叫过一回,但却跟现在不同。这会儿,他是收下了礼物。 但是,觑着站在一旁爹爹的神色,他赶紧收起来扭捏,通红着脸,低头道:“多谢姑姑。” 谢嘉柔对这两个侄子却甚是满意,一眨眼,侄子都这么大了。哎,岁月不饶人啊。 接着,看着后面这几个长相俊秀的侄孙,心情就更好了。 “听大哥说,你叫思盛对吧?素闻你喜爱下棋,我这里有一副多年前得来的玛瑙棋子。虽不怎么珍贵,但胜在有趣,送你把玩吧。” 这东西说起来还是她幼时学围棋的时候做的,虽然在她心中不过是过了十年,但对于别人而言,却已经是五十多年前的东西了。 那时,她不爱围棋那黑白单调的颜色,有一日看着玛瑙漂亮,突发奇想,想要一副玛瑙的棋子。舅舅听说后,立马让宫里的工匠做了出来。 做出来之后,很多贵族子女纷纷喜欢上了。皇上又让人做了一批,不过,后来却是下令不准再制了。无他,因为她看着花里胡哨的玛瑙甚是晃眼,天天走神,更不爱下棋了。 皇上因此非常生气,责罚了工匠,明令禁止再造。 却不曾想,这东西现在却是极具收藏价值。青娘前几日告知她时,她尤为惊讶。 她那里一共有两副,一副是第一批舅舅带着她亲自监工做的。她自是不舍得送人。而另一副,便是眼前的这一副,跟贵族子女同批而制。 想到往事,谢嘉柔心中怅然的很。 而眼前的谢思盛却没注意到,他全部的思绪都集中在眼前这副棋子上了。 谢思盛是谢吉耀的大儿子,也是文昌侯府的嫡长孙。他什么好物件儿没见过,今日看着手中的玛瑙棋子,却万分不可思议。 这玛瑙棋子一看就不是近年来所制,倒像是几十年前那一批绝版。虽造价不如玉制的,但却极具收藏价值。拥有这副棋子的,无一不是当今手握重权的老臣亦或者是封疆大吏,超品夫人。 他寻常就是想见都见不到的,只能在书中看到。没想到心心念念的东西却突然被一个不知来自于何处的人赠送了过来。 祖父这妹妹,到底是哪里来的? “多谢姑祖母。” 谢思盛心中虽以掀起了惊涛骇浪,但表面上却是一副礼数周到的模样。 他如今已经二十岁,去年已经娶亲,又是文昌侯府的嫡长孙,所以,从小就非常注重自己的言行举止。 他既不像他父亲一般缅怀于旧人旧事,也不像他二叔一般觉得难为情。虽谢嘉柔比他小,但他仍然是一副礼数到位的模样。 只是,刚刚听着大家叫姑姑还觉得甚是开心的谢嘉柔,这会儿听到这一声姑祖母,却觉得自己生生老了几十岁。 想到这里,她不自觉的就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嗯,很好,还是那般嫩滑。 遂,对着谢思盛笑了笑。 接着,又走到了谢思敏的面前,拿出来一本《幼学琼林》,递给了他。 站在一旁的谢思盛却觉得怪异,明明送他的礼物那么贵重,怎么到了二弟这里却是这般的随意。《幼学琼林》市面上印刷的版本颇多,最值钱的珍藏版几两银子也就买到了。 况,只看外表的话,这本书也不像珍藏版的模样。 正在思量间,却听谢嘉语用一种怅然的语气道:“听闻你喜好读书,最喜东山先生的诗集。这是他多年前手抄的一本《幼学琼林》,上面有他的亲笔签名和印章。我也没什么好东西,就把这个留给你做个念想吧。” 东山先生原名孙寅,是她小时候的一位启蒙先生。那时她不爱读书,各种字体都练得马马虎虎。东山先生见状,便亲自写了几本字帖给她练字,这《幼学琼林》便是其中的一本。 后来,见她练的有模有样,东山先生甚是得意。在受了皇上表扬之后,越发觉得自己比那些书法大家还要厉害。 所以,处处吹嘘。 抖擞之下,又写了几本赠予她。 谢嘉语心想,那就是一个迂腐而又自大的先生,字写得也不怎么样。也不知为何如今被人百般推崇,兴许他的诗作真的很好吧,她那时尚小却从未拜读过。不过,既然侄孙喜欢,那就送他一本。反正这东西也不值什么钱,她那里多得是。 这般想着,越发看眼前的侄孙顺眼。除了品味不怎么样之外,倒是颇为她省钱了。 谢思敏听到“东山先生”四个字,却是激动的手都有些颤抖了。原本想要随意翻开,这会儿又收回了自己的手,在衣摆上狠狠的蹭了几下之后,才终于慢慢的打开了。 谢嘉柔见状却用手帕挡着,摸了摸鼻子,这书她一直压在箱底下,都有些发霉了。昨日青娘刚刚拿出来把上面黄绿色的脏东西擦掉。 158.婚礼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小妹,别怕, 我们回家。”谢嘉融在一旁笑着道。 谢嘉语勾了勾唇, 笑容明媚而又灿烂, 道:“好,一起回家。” 自三日前, 陈氏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自从小姑子谢嘉柔去世后,自家老爷就从未让外人靠近过她生前所住的芷柔院。可那天从宫里回来之后, 老爷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整个人精神了许多不说, 还让人把芷柔院里里外外又打扫了一遍。 外院的青婆婆和她的孙女春桃也从外院调到了这个这个院落。 而做了这么多事情,老爷却说是上个月去北郡府谢家路遇一个嫡支的孤女, 长相跟已逝的小姑颇为相似,所以接她来府上当妹妹一样养着。 她那质疑和反驳的话还未说出口,却被老爷一句话打发了回来:“前日里, 我把她带给皇上看了, 皇上也觉得跟小妹极像。所以, 你平日里好生照顾着,吃穿用度跟思兰一般即可。” 谢思兰是大房的嫡长女, 他们整个文昌侯府地位待遇最好的一个姑娘。若是跟她齐平……可见分量不低。 况,老爷还交代了:“切莫让小辈的叨扰到。” 这就不只是分量不轻的问题了。 不过, 不管陈氏心里如何思量, 该来的总会来的。 这一日, 文昌侯府的男眷和女眷在吃过早饭之后,全都聚集在了正院。 无奈,等了半个时辰也不见该来的人到来。 “爹爹,祖父说有客人要来,可她怎么还不来啊。”谢莲撒娇的对谢吉耀道。 谢嘉融只有陈氏一个妻子,生子有二,谢吉耀便是长子。 谢吉耀有一妻一妾。 谢莲是妾侍卫姨娘所生,又是女儿里最小的那一个,平日里最会撒娇,长相娇艳,因此,最得谢吉耀的喜爱。 “莲儿莫急,许是已经在路上了。”谢吉耀笑着安抚道。 谢吉耀的正妻赵氏见状,脸色有些不好看,皱了皱眉,想要训斥的话憋在嘴边生生被谢吉耀的话给堵了回去。这不上不下的一口气更是难受。 坐在一旁的谢思兰见母亲如此委屈的模样,扯了扯她的袖子,笑着对她轻轻摇了摇头。 “莲姐儿,左右咱们今日都无事,爹爹朝堂上也休沐,且等上一等吧。既然祖父交代了,那必定是贵客,难不成你着急去写夫子昨日罚你的功课不成。”谢思兰一副长姐的姿态教育着谢莲。 这可把谢莲气得不轻,刚想反驳一句,只听谢思蕊在一旁一边吃着刚刚做好的核桃酥,一边道:“对哦,二姐姐昨日可被夫子罚得不轻。” 谢思蕊便是谢嘉融二儿子谢吉明的女儿,是思字辈里面最小的那一个。今年十四岁,素日里最喜欢吃,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 谢莲被谢思兰和谢思蕊围攻,心情自然是不好。平日里她也没这么忍气吞声过,所以,怒火冲着好欺负的谢思蕊就要喷出来。 此时,谢思兰却轻笑了一声,拿着手帕遮了遮嘴巴,道:“莲姐儿莫要着急,我痴长你几岁,你若是有不会的功课,姐姐教你便是。保管夫子下次不会再罚你。” 陈氏一大把年纪了,看着下面的孙女们在那里聊天,又哪里不明白。只是,想到即将到来的客人,想到自家老爷的态度,心里颇不平静。 再加上,她最喜谢思兰,所以也顺着道:“思兰作为长姐,能这样想很好,很有我们文昌侯府的风范。” 说完,又看了一眼谢莲,道:“且安静的等一等吧,左右你祖父也快回来了。” 听罢,大家都不再讲话了。整个厅堂里安安静静的,只听得到喝茶吃东西的声音。 文昌侯谢嘉融也没让大家等太久,过了一刻钟左右,他便带着谢嘉语从外面进来了。 首先露头的是门口的小厮,垂着头,给谢嘉融打着正房门口的厚重的棉布帘子,谢嘉融的身影也随之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中。 谢嘉融一到,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老爷”“父亲”“祖父”“侯爷”的声音此起彼伏。 然,他却没有走进去,而是站在门口,等着谢嘉语迈进门来。 见谢嘉融如此姿态,所有人都在心里暗暗一惊。不知来人到底是谁,竟然能让位高权重的文昌侯如此殷勤的伺候着。 很快,谢嘉语的身姿就出现在了大家的眼前。 只见她今日穿了一件淡粉色的绸缎面短袄,边边角角用金丝勾勒着细碎的黄色小花,乍一看,跟那开了满园的迎春花极为相似,却又透露着迎春花没有的贵气。下身着一件白色的纱裙,裙边绣着嫩绿的枝叶纹,跟上衣的小黄花交相辉映。 头上插着一支镶嵌着绿宝石的金步摇。若是寻常人插上,定是会显得几分老气或者俗气。可是,配着她娇嫩的脸庞,却只让人觉得清新中带着一丝贵气,贵气中又有着几分脱俗。 仿佛满园的春色都聚集在了她一人的身上。 第一次见到谢嘉语的人心中只有一个感慨,好一个绝世而独立的美人。 不笑则已,一笑便是要倾国倾城。 谢思兰见状,先是被谢嘉语的美貌惊住了,等缓过神来之后,却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坐在她身旁带有一丝嫉恨眼神看着谢嘉语的谢莲。今日来了这么一位貌美的女子,看谢莲还敢不敢自得是阖府上下最美的人。 见谢莲的眼神一如她心中所想,谢思兰嘴角勾了勾,拿着手帕遮了遮。 不过,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竟然觉得这女子跟谢莲有些相像之处。唯独谢莲身上少了女子脱俗的气度,倒显得小家子气了一些。 在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谢嘉语看了一眼谢嘉融。 谢嘉融笑呵呵的捋了捋短短的胡须,道:“这位是……” 这话一出,陈氏第一个回过神来,收回脸上震惊的神色。“啪嗒”一声,却不小心打碎了手边的茶碗。 谢嘉融皱了皱眉,还没说什么,那边谢吉耀也没忍住,愣愣的看着谢嘉语,喃喃的道了一声:“姑姑。” 谢嘉语看着此人的容貌,虽这几日已经被青娘普及过了,但还是无法将那个三岁的幼童跟眼前这个长着黑色胡须的中年男子对上号。 虽如此,但想到这个是自己嫡亲的侄子,她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却不料,谢吉耀看着这个笑容,脸上震惊神色更甚了。 谢嘉融却是被谢吉耀的表现吸引住了,大笑着拍了拍大儿子的肩膀,赞许的道:“老大不错,嗯,很不错。竟然还能记得……咳咳,记得你姑姑的模样。这位长相跟你姑姑极为相似的姑娘,也是你的姑姑,你这称呼也没叫错。” 谢吉耀被父亲这么一拍,也回过神来了。姑姑自他三岁时就中毒昏迷了,而昏迷了五年之后去世了。那时他虽然年幼,但姑姑的相貌却存在了他的心中。无他,盖因姑姑真真是世间少有的美人。 即便是姑姑去世了,坊间也流传着不少姑姑的画像。这让他如何能忘记? 谢吉明见状,也上前道:“怪不得一见有些熟悉,竟然是姑姑。在下吉明。” 谢嘉融满意的看了看自己的小儿子,转头跟谢嘉语解释道:“这是老二,比老大小五岁。” 谢嘉语自是明白大哥的意思,这位她虽然没见过,但看着跟大哥年轻时颇为相似的脸庞,却也觉得非常的亲切。竟是比老年的大哥还要感觉亲近一些。 于是点了点头,受了他这一礼。 这会儿,被遗忘的陈氏也收拾好了那边的狼狈,笑着道:“这位想必就是老爷上个月在族中带回来的妹妹吧,没想到打扮了一番,样貌可真真是好看。妹妹无父无母,以后就住在我们家里吧。” 说罢,不顾谢嘉融难看的脸色,看了一眼身边的一个老妇人,道:“芸娘,把我准备好的金手镯给妹妹做个见面礼。” 谢嘉语看着陈氏这番动作,心想,哎,这个大嫂怎么还是这般的讨厌啊。原以为四十年过去了,大嫂的性子能变得温和一些。如今看来,却是越老越讨厌了。 岁月还真是一把杀猪刀。 从前看着她那副年轻美貌的样子,很多事情还能忍上一忍,这会儿看着她顽固不化笑里藏刀又老又坏的模样,却是半分也忍受不了了。 所以,想通了之后,谢嘉语感觉这一切都非常的有趣。似乎,另一个崭新而又新鲜的世界在等着她。 “小妹,别怕,我们回家。”谢嘉融在一旁笑着道。 谢嘉语勾了勾唇,笑容明媚而又灿烂,道:“好,一起回家。” 159.洞房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苏琳儿心里沉沉的,开始思考刚刚自己有没有碰到她。想了半天, 她也不太确定。看着纠缠在一起的齐梓晨和谢思蕊, 苏琳儿想,这事儿要怪也只怪这两个人, 肯定不能怪到她头上。 这般想着,她又镇定了一些。 只可惜大家打得正欢,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也没听到她刚刚的叫喊声。 “你们俩快让开,刚刚有人掉下去了。”苏琳儿看着眼前还在打架的齐梓晨和谢思蕊着急的说道。 春桃站的地方离得这边比较远,她模模糊糊似是听到了苏琳儿的话, 赶紧脱离了战场,四处找着谢嘉语, 不料,却没发现谢嘉语在哪里。 顿时,她开始心慌起来。看着站在一旁瑟瑟发抖的苏琳儿, 脸色煞白,着急的问道:“我们家小姐呢?” 苏琳儿见终于有人理会她了,赶紧指了指窗边, 道:“掉,掉下去了。” 春桃震惊的说道:“什么!” 说完, 使劲儿推开了谢思蕊和齐梓晨, 大声吼道:“快走开, 我家小姐掉下去了。” 因着春桃的声音很大,所以,屋内的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一声,全都住手了。 春桃也得意趴在窗边看了看谢嘉语的情况。 谢嘉语今天,幸,也不幸。 不幸的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她一个路人被推了下去。幸的是,今日穿得裙子比较结实,所以,掉下去的时候,裙子勾在了窗棂上,这给了她足够的缓冲时间,让她能够及时的用手攀住窗户的边缘,不至于立马掉下去。 听着屋内争吵的声音,看着距离地面的距离,谢嘉语心有些凉。如果真的从这里掉下去的话,摔死倒不至于,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摔伤腿? 这里是福味斋后门的夹道,往前面远远望去,却是一个过路人都没有。 而屋内似乎也没人发现她掉下去了,这可如何是好? 谢嘉语闭了闭眼睛,使劲儿喊了几声,却没人回应。而她手腕处很快就没了力气,眼看着就要滑下去了。 正在此时,突然发现有人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之中,可惜的是,她只能看到那人的一个侧脸。 谢嘉语忍不住道:“喂,下面那个人,救救我可好?” 虽是一名男子,但谢嘉语可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这里也没人经过,不会传出去的。而且,腿比较重要。只要下面那人接住她就好了。 那人却像是没听到似的,继续缓缓的前行。后面的那个小厮也出现在了谢嘉语的视线中。 谢嘉语看着那人将要离去的背影,道:“我快撑不住了,你救救我可好啊,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裴之成却像是刚刚听到似的,转头看了谢嘉语一眼。 只这一眼,就让谢嘉语愣住了。 只见那人身着一袭宝蓝色的绸缎衣裳,腰间系着一块通透的玉佩,黑色的靴子。双手负于身后,眉头紧锁,狭长的凤眼微微眯着,鼻梁高挺,薄唇紧抿,似是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整个人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如此孤傲的姿态,如高山雪莲一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距离感,让谢嘉语顿时语塞了。 活了这么久,她还从未见过拥有如此气质之人。 此人年岁约摸二十多岁,正值青年。如此年轻的人,却给人一种上位当权者的感觉。 即便是当年的太子,也不是如此的模样。 太子给人的感觉是由里到外的贵气,而这人却给人一种由里到外的寒气。 裴之成原本的思绪被打断,看着这名容色绝美的少女,微微有一瞬间的怔愣。这名少女的长相着实非常的美,即便是处于如此的险境,令她花容失色,却依然不减这份美貌。 不过,除非是极度相熟之人,一般人并不能发现他这微微的失态。 失态过后,裴之成却觉得这名少女给他一种微微熟悉的感觉。 拜自己的好记性所赐,他很快便想起了这名女子是谁。除了少了一层面纱,这女子不正是月余前在乾清宫门口看见的那人吗? 想到这名女子的身份,裴之成垂了垂眼眸,转身离开了。 皇上的女人,他们这些做臣子的还是不要碰为好。 况且,就算不是皇上的女人,又与他何干? 女人,不过是个麻烦罢了。 听着楼上的吵闹声,也知道这名女子经历了什么事情。他最烦这种女子争斗的戏码,乱七八糟又蛮不讲理。 谢嘉语看着裴之成远去的背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同时也开始怀疑自己的容貌。 这世间,竟然真的有男子看到她的容貌眼睛都不带眨一下不说,还理都不理会她。 待裴之成的背影在转角处消失不见,谢嘉语的手腕是真的撑不住了。 “发生了何事?” 在谢嘉语马上要掉下去之时,一个清亮的男子的声音传了过来。 谢嘉语感觉自己今日命不该绝,激动的朝着下面看了过去,只见不远处走过来两名男子。其中一名还是谢嘉语认识的。 那名陌生男子走在前面,似是在思考要不要救她。 见状,谢嘉语赶紧道:“谢思勋,你快过来救救我,我要撑不住了。” 谢思勋听后,也认出来女子是谁了,不待跟好朋友打一声招呼,立马快步飞奔了过来,接住了从二楼窗户掉下来的谢嘉语。 谢嘉语落到地面之后,腿都有些麻了,险些跪在了地上,还好她使劲儿抓住了谢思勋。 稳住了之后,谢嘉语激动的看着面无表情的谢思勋,感慨道:“果然还是我们谢家人最可靠了,你这孩子很好,很好。” 谢思勋被一个年纪比自己小,辈分比自己高的女子夸了几句,觉得甚为怪异。 “这位是?”顾嘉疑惑的看着谢嘉语问道。 谢嘉语长相如此的出众,顾嘉若是见过的话,恐怕不会忘记的。 谢思勋嘴角抽了抽,道:“这位是我姑祖母。” 顾嘉震惊的看着谢嘉语,有些难以置信。 “这位是顾将军府的公子。”谢思勋勉为其难又不失礼数的介绍。 谢嘉语一听对方是顾家的人,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对方。 只见他一副英姿勃勃的模样,肤色不似刚刚见到的那名男子一般白净,像是经常锻炼的古铜色,非常健康的模样。肩宽腰细,看上去非常有力气。一看就是习武之人。 “你是顾家人?顾……” 刚要说什么,就听到了春桃带着哭腔的声音。 “小姐,你没事吧?” 谢嘉语看了看站在窗口的几个人,道:“我没事,你让府里的马车开到这边来,我腿脚有些不舒服。” 实则是,她的衣裳坏了,不想当众去前面出丑。 苏琳儿和齐梓晨见谢嘉语没事,也终于放心了。只要她没事就好,想到这里,又狠狠地瞪了一眼谢思蕊。 谢思蕊这会儿正害怕呢,没工夫理会这两个人。迅速的往下面跑去。万幸的是姑祖母没事,要不然,她万死难辞其咎。 不过一会儿功夫,谢思蕊就带着春桃和桃酥下来了。 “姑祖母,您没事吧?都怪我,都怪我,要不是我,您……”说着说着,谢思蕊的眼泪就流了出来。原本她头发就因为打架弄得乱糟糟的,这会儿看来却是更加的狼狈了。 春桃则是关心的看着谢嘉语的腿脚,问道:“小姐,你的脚如何了?” 谢嘉语摇了摇头,道:“无妨。” 谢思勋看着谢思蕊的模样,想到刚刚在窗口似是看到了齐家的小姐,心中多少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些世家公子哥又有几个不明白的,顾嘉多多少少也明白了,见状,道:“思勋看来这里还有事,我就不留你了,咱们改日再聚。” 谢思勋冲着顾嘉抱了抱拳,道:“改日定要好好请你。” “好,我等着。”顾嘉抱着拳回答道。 马车很快就过来了。上车之前,谢嘉语纠结的看了看顾嘉,想问几句关于顾建武的事情,几息之后,开口道:“那个……” 顾嘉看着谢嘉语的模样,不明所以,静静的等着她后面的话。 谢思勋也诧异的看着谢嘉语,明明这二人应该是初次见面,为何谢嘉语却几次欲言又止? 只是,等到谢嘉语十二岁左右,容貌渐渐长开了之后,苏凝露就再也不愿跟她同时出现在一处了。无他,只因谢嘉语的美貌胜过了她。 没有谢嘉语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称赞苏凝露的才华称赞她的美貌。一旦她出现了,再没有人说苏凝露的美貌,那些夸赞的话也只剩下了才华。 那时候,京城之中渐渐的有了一个排名。 苏家有女才华露,谢家有女冠盖满京华。 苏凝露非常不满意这个排名。那几年,苏凝露在背后没少说谢嘉语的坏话,但当着谢嘉语的面,碍于她的身份,一句话都不敢说。 谢嘉语也对这样的排名非常不满意。对于苏凝露这样的人,她从来都不放在心上,甚至有些鄙夷。所以,她觉得把这样的人跟自己放在一起,那是对她的侮辱。 直到发生了后来的事情,谢嘉语才知道,苏凝露不仅仅只在嘴上说过她,还敢做! 160.敬茶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谢嘉语是真的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若说一开始没有失落是假的, 然而真正让她失落的是,原本她才是这个府里唯一的大小姐, 是名正言顺的主子, 可现在,属于她的东西却全都不见了。她平白无故就长了两辈,那些比她小的人如今全都看起来像她的长辈。 她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渐渐的接受了这个现实, 接受了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 对于赵氏的克扣, 她尽数知晓。可赵氏于她, 是哥哥家那个曾经吃着糖的三岁侄儿的媳妇儿。虽现如今看起来年龄比她大, 然而却是真真正正的小辈。 她一个实际年纪五十多岁的长辈,跟一个小辈去计较这些黄白之物, 着实显得小家子气了一些。况, 她虽看不上赵氏的行为, 但如果没太过分的话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不过,她知道,这事儿定然让大哥心中很不畅快。自己的后辈们不尊重自己的亲妹妹, 这种事情怎么想怎么生气。想到这里, 谢嘉语笑了笑, 转移了话题:“大哥莫气,不知大哥今日来找我所谓何事?” 谢嘉融是真的生气了。 他如今还活着, 下面的人就敢阳奉阴违, 慢待他的宝贝妹妹。如果有朝一日他死了呢?下面的这些人还不知道会怎么对他的妹妹!说不定他前一日刚刚死了, 陈氏第二日就敢把谢嘉语撵出府去。 即便是不撵出府去,也不知道会如何的虐待她。 他如今已至花甲之年,也没几年好活的了。 该如何保护好自己的妹妹,这得让他好好琢磨一下。 眼下,看着面前唇红齿白,笑靥如花,明媚动人的妹妹,谢嘉融心中的百般思量都收了起来。 “今日大哥过来确有一事。”谢嘉融道。想到要说出口的事情,他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比刚刚还要难看。 谢嘉语挑了挑眉,好奇的问道:“可是让大哥非常为难之事?” 谢嘉融既没点头,也没摇头,而是道:“是跟你有关的一件事。” “何事?”谢嘉语疑惑的问道。 谢嘉融心想,很多事情,并不是想逃避就能逃避的。或许,妹妹已经从别处知晓了也未可知。 “你可知如今的承恩侯是谁?”谢嘉融终究还是开了口。 谢嘉语想了想,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我昏睡之前,似乎并没有这个人。” 不过,想到这个名字,谢嘉语大胆的猜测到:“是谁救了皇上表弟,还是说是后妃的娘家?” 谢嘉融点点头,道:“对,正是当朝皇后的娘家。” 谢嘉语听罢点了点头,看来她没猜错。 “当朝皇后姓齐,或许你对她没什么印象,她比你小上几岁。但,她有一个堂兄,也就是现如今的承恩侯,却是你非常熟悉的一个人。”谢嘉融又点出了承恩侯的另一个身份。 谢嘉语看着谢嘉融的表情,听着他说话的语气,脑海中闪现出来一个人。 “难不成是齐恒?”谢嘉语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 “正是那厮。”提起来齐恒,谢嘉融满脸的嫌弃。 即便是对于四十年前的谢嘉语而言,她也已经很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因为,没人敢在她面前提。 齐恒这人,说来也不是外人,当年还曾与她定过亲。这门亲事,还是她母亲在世的时候定下的。齐恒的母亲和她母亲是闺中玩得很好的手帕交。 幼时,她也与齐恒玩得颇好。齐恒经常随母亲来他们家玩耍,她也常虽母亲或者大哥去他们家玩儿。这样说起来,她其实应该见过当今的皇后,只是那时还只是襁褓中的娃娃。 对于定亲之事,她没有反对。毕竟,那时还小,不太明白定亲的意思。而且,母亲病入膏肓,她也不忍让母亲难过。齐家人口简单,未来的婆母又跟她母亲关系甚好。所以,她母亲就以为这是一门极好的亲事。 初看齐恒时,的确是以为翩翩公子,举世无双。 然而,随着年岁的增加,那些掩藏在暗里的性子全都一一显露了出来。 一开始听说齐恒去逛青楼楚馆之时,她是万万不敢相信的。她爹爹就算是再混账,也没敢去过那样的地方。而她大哥,更是没去过。 在她心中,那样的地方只有纨绔子弟不学无术之人才会去,齐恒一个有着大好前程的人竟然会去那种地方,着实让她非常费解。 正是因为不敢相信,所以她才在第一次时信了他的说辞。况且,当时齐恒对她依旧很好。 只是,一次两次,三次之后,她却再也不相信他了,也对他失望至极。 那时候,她就生出来退亲的想法。无奈那时母亲已死,而她爹爹又对她和大哥漠视至极,不怎么放在心上。再加上,后来齐恒的母亲也过来找她求情,答应她一定会管好齐恒,所以她忍了下来。 有句俗话说得既糙又有理,狗改不了吃屎。 后来的很多次,谢嘉语都从别处听说了齐恒的风流韵事。为着母亲的诺言,为着母亲的临终遗愿,她忍了再忍。直到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情,也促使她真正与定亲两年的齐恒解除了婚约。 谢嘉语对于齐恒的讨厌比谢嘉融还要浓一些。毕竟,在谢嘉融心中,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四十多年了,而在她这里,单单只过了两年罢了。 “没想到,他竟然成了承恩侯。”谢嘉语的语气中有着掩盖不住的厌恶,仿佛那是极脏的东西。 谢嘉融道:“是啊,成了承恩侯。不过是皇上的恩赐罢了,仅凭着那厮的本事,是断然当不了侯爷的。不过是先皇看重了皇后娘娘的父亲,所以选了皇后。今上又给皇后面子,给了他一个侯爷罢了。要说实权,还真没多少。” 谢嘉语虽然讨厌齐恒,但也不得不承认,齐恒还是有些真本事的,要不然当年她娘也不会看上他。她也知道,大哥之所以这样说,是为了安抚她。 “他当年娶了谁?”谢嘉语好奇的问道。 谢嘉融瞥了瞥嘴角,嫌弃的道:“还能娶了谁,不就是苏凝露。” 谢嘉语听后,讽刺的一笑。 当年她跟齐恒解除婚约,不就是因为苏凝露么。 不过,她知道,这事儿定然让大哥心中很不畅快。自己的后辈们不尊重自己的亲妹妹,这种事情怎么想怎么生气。想到这里,谢嘉语笑了笑,转移了话题:“大哥莫气,不知大哥今日来找我所谓何事?” 谢嘉融是真的生气了。 他如今还活着,下面的人就敢阳奉阴违,慢待他的宝贝妹妹。如果有朝一日他死了呢?下面的这些人还不知道会怎么对他的妹妹!说不定他前一日刚刚死了,陈氏第二日就敢把谢嘉语撵出府去。 即便是不撵出府去,也不知道会如何的虐待她。 他如今已至花甲之年,也没几年好活的了。 该如何保护好自己的妹妹,这得让他好好琢磨一下。 眼下,看着面前唇红齿白,笑靥如花,明媚动人的妹妹,谢嘉融心中的百般思量都收了起来。 “今日大哥过来确有一事。”谢嘉融道。想到要说出口的事情,他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比刚刚还要难看。 谢嘉语挑了挑眉,好奇的问道:“可是让大哥非常为难之事?” 谢嘉融既没点头,也没摇头,而是道:“是跟你有关的一件事。” “何事?”谢嘉语疑惑的问道。 谢嘉融心想,很多事情,并不是想逃避就能逃避的。或许,妹妹已经从别处知晓了也未可知。 “你可知如今的承恩侯是谁?”谢嘉融终究还是开了口。 谢嘉语想了想,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我昏睡之前,似乎并没有这个人。” 不过,想到这个名字,谢嘉语大胆的猜测到:“是谁救了皇上表弟,还是说是后妃的娘家?” 谢嘉融点点头,道:“对,正是当朝皇后的娘家。” 谢嘉语听罢点了点头,看来她没猜错。 “当朝皇后姓齐,或许你对她没什么印象,她比你小上几岁。但,她有一个堂兄,也就是现如今的承恩侯,却是你非常熟悉的一个人。”谢嘉融又点出了承恩侯的另一个身份。 谢嘉语看着谢嘉融的表情,听着他说话的语气,脑海中闪现出来一个人。 “难不成是齐恒?”谢嘉语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 “正是那厮。”提起来齐恒,谢嘉融满脸的嫌弃。 即便是对于四十年前的谢嘉语而言,她也已经很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因为,没人敢在她面前提。 齐恒这人,说来也不是外人,当年还曾与她定过亲。这门亲事,还是她母亲在世的时候定下的。齐恒的母亲和她母亲是闺中玩得很好的手帕交。 幼时,她也与齐恒玩得颇好。齐恒经常随母亲来他们家玩耍,她也常虽母亲或者大哥去他们家玩儿。这样说起来,她其实应该见过当今的皇后,只是那时还只是襁褓中的娃娃。 对于定亲之事,她没有反对。毕竟,那时还小,不太明白定亲的意思。而且,母亲病入膏肓,她也不忍让母亲难过。齐家人口简单,未来的婆母又跟她母亲关系甚好。所以,她母亲就以为这是一门极好的亲事。 初看齐恒时,的确是以为翩翩公子,举世无双。 然而,随着年岁的增加,那些掩藏在暗里的性子全都一一显露了出来。 一开始听说齐恒去逛青楼楚馆之时,她是万万不敢相信的。她爹爹就算是再混账,也没敢去过那样的地方。而她大哥,更是没去过。 在她心中,那样的地方只有纨绔子弟不学无术之人才会去,齐恒一个有着大好前程的人竟然会去那种地方,着实让她非常费解。 正是因为不敢相信,所以她才在第一次时信了他的说辞。况且,当时齐恒对她依旧很好。 只是,一次两次,三次之后,她却再也不相信他了,也对他失望至极。 那时候,她就生出来退亲的想法。无奈那时母亲已死,而她爹爹又对她和大哥漠视至极,不怎么放在心上。再加上,后来齐恒的母亲也过来找她求情,答应她一定会管好齐恒,所以她忍了下来。 有句俗话说得既糙又有理,狗改不了吃屎。 后来的很多次,谢嘉语都从别处听说了齐恒的风流韵事。为着母亲的诺言,为着母亲的临终遗愿,她忍了再忍。直到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情,也促使她真正与定亲两年的齐恒解除了婚约。 161.杂事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王福味见状, 识趣儿的道:“小姐要是没有其他吩咐,我就先下去忙了。” 见谢嘉语没什么反应, 谢思蕊道:“嗯,你且去忙吧。” 待王福味出去了,谢思蕊清了清嗓子,喝了一口茶, 开始提及了那件虽已过了几十年,但京城如今依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一段故事。 “听闻,顾将军当年思慕一女子, 而那名女子年纪轻轻便去世了。顾将军伤心之下, 几欲出家做了和尚。后在皇上劝阻下,将军才歇了心思, 一心扑在了战事上。这些年,树立了不少战功……” 这些她并不是听家里的长辈说的,而是听外面茶馆的说书之人讲的。无奈她讲故事的造诣不怎么高, 所以讲起来干巴巴的。讲完之后, 自己都不甚满意。也不知姑祖母有没有被她所讲的这段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感动道。 抬眼望着对面的谢嘉语,却见她既不是一副感动的模样, 也不是初闻故事时的好奇模样。而是一种……一种急切,一种伤怀, 一种……她看不清的情绪。 只听谢嘉语缓缓的问道:“那位姑娘, 是谁?” 谢思蕊道:“那名女子, 正是我那貌美绝伦引无数青年才俊茶不思饭不想的姑祖母。” 谢思蕊话音刚落,只听“啪嗒”一声,谢嘉语手边的茶杯被她的袖子碰倒了。 春桃见状,赶紧扯住了谢嘉语的袖子,阻止茶水流到身上。 好在春桃的动作够快,桃酥也过来帮了忙,所以这一摊乱子很快就处理好了。 只是,谢嘉语的神色却不似刚刚那般有生气了。似是陷入了一种无名的思绪之中,顾建武竟然因为她终生未娶……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她回去一定要问问青娘,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谢思蕊却着实有些纳闷儿,姑祖母的反应怎么跟平常人不太一样呢?平常人不是感动于顾将军的事迹,就是好奇姑祖母的长相。而姑祖母却似乎,有些……她若是没看错的话,应是,有些惊慌。 王福味出去没多久,伙计就把糕点送上来了。 谢思蕊吃了两口点心,看着对面神思仿若不在糕点上的谢嘉语,问道:“姑祖母,你可是认识那掌柜的一家,或者顾将军?” 谢嘉语微微回过来一些心思,道:“并不认识。” 说完,见谢思蕊探究的目光,谢嘉语笑了笑,遮掩了脸上的神色以及心中的思绪,道:“只是乍听到如此,如此……” 一时之间,谢嘉语有些不知道该用何种词汇来形容这个故事。毕竟,里面的主人公是她。若不是她的话,她能想到一百种词汇来形容,而此时,这一百种词汇却似乎都不太妥当。 “如此荡气回肠,可歌可泣,让人羡慕的爱情故事。”谢思蕊贴心的道。 往常,大家最喜欢用这些词汇来形容这个故事。 谢嘉语微微有些赧然,道:“……对,这样一个……嗯,一个故事,有些震惊。” 谢思蕊赞同的点点头,道:“姑祖母说得对,记得小时候我第一次听说的时候,也是您这般模样,非常的震惊。那时我就在想,我那早逝的姑祖母该是何等的仙人模样,竟然能让如此厉害威猛的大将军做出这样的决定。只可惜,我爹娘并未见过我那传奇一般的姑祖母。而祖父又不许任何人提及这件事情,所以,我到现在都不知姑祖母长什么样子。” 说完,谢思蕊看着对面的谢嘉语,笑着道:“不过,见了您之后,我却觉得,我那姑祖母大概就是您这般模样吧,也只有您这般长相气度的人才能让那样厉害的男人想遁入空门。” 谢嘉语心中已然不太淡定,不想再提及这件让人震惊的事情,遂转移话题道:“蕊姐可是有思慕的男子了?” 谢思蕊却是一副敬谢不敏的模样,道:“姑祖母说笑了,我还小,哪里就有思慕的男子。” 谢嘉语盯着谢思蕊的模样看了看,觉得眼睛、鼻子、嘴巴哪里都可爱,哪里都好看。只是如今脸圆圆的,看不出来原本的轮廓。 看完之后,谢嘉语道:“嗯,你现在还小,模样还未长开,等你长大了,定然会被媒人踏破咱们谢家的家门。” “姑祖母说笑了。”谢思蕊有些害羞的道。 想到刚刚遇见的齐梓晨和苏琳儿最后的眼神,谢思蕊觉得她有必要跟谢嘉语提醒一下。 “姑祖母,刚刚在楼下遇到的那两个人,一个是定远侯府的二小姐苏琳儿,一个是承恩侯府的四小姐齐梓晨。这两个人因我表哥跟我有些过节,姑祖母以后见到这两个人要小心一些。” 谢嘉语听罢,疑惑的道:“你表哥?” 谢思蕊点点头,神色不虞的道:“可不就是我那姨家表哥,他对我甚好。只是我那表哥亦是苏琳儿的堂兄。我偷偷告诉您啊,齐梓晨喜欢我表哥,只可惜我表哥不喜欢他,所以,她就只能找我麻烦了。” 谢嘉语微微笑了笑,原来又是一段小儿女的感情故事。还没待她说些什么,只听包间的门立马就从外面被人打开了。 “谢三,你刚刚说什么!你有胆子再说一遍吗?”齐梓晨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冲着谢思蕊吼道。 谢思蕊嘴角动了动,心中暗道晦气。吃了一块桃花糕,遮掩道:“我说什么了,我什么也没说。” 谢嘉语认识谢思蕊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小孩子的模样。在府里,她一直都像是个小透明似的,从不在公众场合多说什么。却原来,在同龄人面前如此的活泼。 “我二哥哥哪里不喜欢晨姐姐了,谢三,你可不能乱说!”苏琳儿弱弱在在一旁道。 谢思蕊道:“苏二,你莫不是在齐四面前说我表哥喜欢她吧?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表哥喜欢她了?” 苏琳儿看了一眼满脸怒气的齐梓晨,道:“谢三,你别因为我堂哥送了你一块玉佩就以为他喜欢你,我跟你说他才不喜欢你。他对我晨姐姐最好了,对你可不怎么样。” 齐梓晨原本生气的脸庞听了这话却更是气愤了,盛怒的看着苏琳儿,道:“你刚刚说什么?申哥哥竟然送给她一块玉佩!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能不告诉我?” 苏琳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捂着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谢思蕊冷哼一声,道:“苏二,你胡说什么,我表哥何时给我玉佩了,那玉佩原本就是我三哥哥的,是他借过去看了看。” 说罢,还看了一眼谢嘉语。 谢嘉语却没注意到谢思蕊的眼神,而是好奇的看着眼前三个吵来吵去的姑娘。四十年过去了,民风已经如此开化了吗?竟然为了一名男子公然吵闹不休。 而且,闺阁女子如今对名字的称呼也着实有趣。 “你胡说八道,快把那块玉佩拿过来我看看!你怎么能收下申哥哥的玉佩。”齐梓晨走过来就想跟谢思蕊要。 谢思蕊也生气的站了起来,道:“我说过了,我没有,那是我哥哥的,不是表哥的。” “你就是有,我那天都看到了。”苏琳儿在一旁添油加醋的道。 谢思蕊见齐梓晨发怒的模样,却突然转变了想法,道:“我就算有又怎么样,反正我不会给你看的。气死你!” 齐梓晨听了这话,脸上露出来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道:“谢三,你竟然开始骗人了,我就知道你肯定有。申哥哥的东西那般重要,你肯定藏在身上了,快给我。” “我不给。”谢思蕊道。 谢嘉语看戏看到这里,着实有些看不下去了。这样吵来吵去,乱七八糟的,也太不像样子了。想到这里,她站起身来,正欲说些什么,结果就见齐梓晨和谢思蕊两个人纠缠在了一起。 桃酥和齐梓晨的丫鬟也打在了一起。 苏琳儿见状,也开始招呼自己的丫鬟一起欺负谢思蕊。 谢嘉语从小到大还没见过如此阵仗,说了几句让她们住手,可是没有一个人听进去。可恨她也不会打架,没什么经验。看着谢思蕊被欺负的模样,赶紧跟春桃道:“快去帮一帮三小姐,把她们拉开。” 她本想着让春桃去叫一下下面的掌柜的,但想到,若是外人看到了这样的情形,难免会对姑娘们的名声不利。其他两个人她不管,但谢思蕊却是她们文昌侯府的人,不得不顾忌。 春桃不敢对几位小姐动手,也插不进去手,所以只好想着拉开那些欺负谢思蕊的小丫鬟们。 结果,谢思蕊几人纠缠着却是来到了谢嘉语这边。 谢嘉语看着齐梓晨和苏琳儿两个人同时欺负着谢思蕊,往窗边退了几步,皱着眉头,道:“成何体统,快放开!” 只是,这几人打得正热闹,没人听她的话。而且,打着打着,直接挤到了窗户这边。 谢嘉语又退了几步,身后已经是窗户了,而窗子又比较低矮。无奈之下,谢嘉语也只好拉了几下齐梓晨和苏琳儿,却不料被这两人打了几下不说,裙子也被踩住了。 162.变化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齐梓晨和苏琳儿是一对表姐妹, 二人今日是来福味斋买一些糕点,不料却在门口碰到了谢思蕊一行人。她们原本就跟谢思蕊比较熟悉而且不太对付, 所以, 远远的走过来就认出来谢思蕊。 至于站在另外一边的谢嘉语, 她们虽没有看清楚她的容貌,却也从侧面看过去觉得不似一般的小家碧玉。是以, 走近了之后, 便出言讽刺起来。 不料,谢嘉语一回头, 却让这两个十三四岁的姑娘吓傻了。 “好美啊!”苏琳儿忍不住惊叹道。 齐梓晨听后, 回过神来,扯了扯苏琳儿的衣裳。 苏琳儿也终于回过神来, 板了板脸,眼神不善的盯着谢思蕊。 “哼, 那当然了, 我家姑祖母可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谢思蕊此时一点都不像在谢嘉语面前的乖巧模样,面对面前是敌非友的两个人, 显得有些张牙舞爪。 谢嘉语看着面前的这两个小姑娘,心想,这俩人估计又不知是哪些故人之后代。想想, 跟这些人较劲儿挺没意思的。作为长辈, 当有长辈的样子。 “思蕊, 要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比我漂亮的人或许还有人在。”谢嘉语先是谦虚了一下,随之,又朝着谢思蕊一笑,道,“而且,纵使你真的觉得我这般美丽,也不要如此直白的说出来,免得让那不通礼数的人笑话了。” 说着,谢嘉语伸出手来扶了扶谢思蕊头上的蝴蝶发簪,道:“这对发簪是邻国进献的,昌平大师的作品。歪了,就不好看了。” 扶完之后,又不着痕迹的看了看对面脸色变了几变的两位小姐,笑了笑,道:“我们先进去了。” 说完,就带着谢思蕊昂首挺胸的走进了福味斋。 谢思蕊看着齐梓晨和苏琳儿不善的脸色,得意的冲着她们俩做了个鬼脸,然后随着谢嘉语进入了店内。 进入店内,看着一角处排得长长的队伍,谢嘉语问道:“楼上可还有位置?” 伙计看着谢嘉语的面容,先是呆了一呆,随即笑着道:“有的,只是这价格……” “还是十两银子吗?”谢嘉语试探的问道。 伙计一听这话,就知道谢嘉语不是寻常人,赶紧点头哈腰的道:“客官一看就是个懂行的,您请。” 谢嘉语听罢,示意春桃给钱,带着谢思蕊上了二楼。 苏琳儿看着谢嘉语和谢思蕊上二楼的背影,气得脸色通红,道:“晨表姐,那个长得如此美丽的女人竟然敢这么说我们。” 齐梓晨冷哼了一声,道:“哪里美了?比我大姐差远了!而且,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那你打算怎么做?”苏琳儿小声的问道。二楼要十两银子才能上去,她自是明白规矩的。可是她人小,没那么多钱。况,他们定远侯府如今有些没落了,也不容她们小辈如此的败坏家产。 齐梓晨今年也才十四岁,还未及笄,手里也没多少钱。只是,她稍微比苏琳儿好一点,毕竟承恩侯府如今还算得势。 “自然是上去坐一会儿,难不成就这么走了?不过是十两银子,当谁还出不起不成。”说罢,齐梓晨甩了一下手中的帕子,快步走进了福味斋。 谢嘉语上去之后,点了几样她原先惯常吃的几样小吃食。随后又让谢思蕊也点了几样。 等伙计准备下去时,谢嘉语道:“你们掌柜的可在?” 伙计笑着道:“掌柜的在下面,您找他可是有事?” 谢嘉语点点头,道:“的确有事,烦劳伙计把他叫过来。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他。” “好嘞,客官您稍等,小的马上就下去叫掌柜的。” 谢思蕊想着该如何跟谢嘉语解释刚刚遇到的那两个人,没想到谢嘉语什么都没问,蹙着眉头不知在思考着什么问题。见状,她也没多说什么,低头喝茶了。 很快,长得胖胖的极富态的掌柜的就上来了。 “客官您好,请问您找在下何事?” 谢嘉语看着年约四十,神态恭敬的掌柜的,心想,如果那两人的孩子长大了,估摸着也是如此大吧。 这般想着,她就用探究的眼神看向了掌柜的,试着想要从他脸上找一找熟悉的影子。 只是,这掌柜的太富态了些,她看了许久都没能看出来故人的长相。 “掌柜的,请问你姓什么?”谢嘉语道。 王福味看着眼前容色绝美的女子,正思考着这位天仙一样的客人唤他来所谓何事。心想着,就是冲着这般的美貌,纵使提出来一些刁难的问题,想必也不会有人会拒绝。 却不曾想,这人却问出来如此一个出人意料的问题。 “鄙人姓王。”虽心中百般思量,但王福味依然淡定的回答了谢嘉语的问题。 谢嘉语一听,怔了一下,问道:“王大勇和陈翠花是你什么人?” 王福味听了这话,神色才开始郑重起来。这位年轻的小姐是如何得知自己已逝爹娘的名讳?这两个名字,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提及了。 然而,王福味不知道的是,对于他来说很多年没有人提及的名字却是谢嘉语月余前才见过的人。 “正是家父和家母。”王福味道,“只是不知,小姐可是认识我爹娘?” 谢嘉语心想,的确是认识的,只是,即使认识现在也不敢说认识。于是,笑了笑,道:“他二人身体可还好?” 现在算来,若是这二人还活着,大概快到古稀之年了吧。 “家父二十年前就去世了,家母也在几年前去世。”王福味道。 “怎么会死得这般早?”谢嘉语惊讶的道。 王福味看着眼前的谢嘉语,却是越看越觉得怪异。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问及他已逝的父母。而他爹去世的时候,这位小姐恐怕还没有出生吧? “家父年轻时身子亏空,年岁大了就有些熬不住了。遂,去世的比较早。家母倒是身体康健,是喜丧。”不管心中作何想,王福味依旧恭敬的如实答道。 谢嘉语想到了那年救下来王大勇和陈翠花的情形,夫妻俩一路乞讨而来,王大勇已经饿得脱形了,而陈翠花却身子好好的。 “你爹对你娘着实情深。”谢嘉语感慨道。 若说之前的问话只是让王福味惊讶和存疑的话,听了这句话,王福味却只剩震惊了,眼前的少女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他爹娘的事情,而且知之甚深。 这些事情,是他娘在弥留之际讲给他听的,外人又怎么会知晓? “小姐,您和家父家母有何渊源?”王福味问道。 虽然他上来时,已经了解了这桌客人的身份,知道她们是文昌侯府之人,但这位少女是谁他却不曾听说过。是以,不管这位少女是谁,能跟文昌侯府扯上关系,肯定是非富即贵,不是他们这等人能攀扯上的,但这少女对他家的事情知道的也太清楚了一些。 谢嘉语低头喝了一口茶,抬起头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谢思蕊疑惑的神色,于是冲着她笑了笑,然后看着王福味道:“是有些渊源,不过,都是往事了。” “能认识小姐,是家父家母的福分。”王福味心思沉沉的道。虽然他很想知道眼前的少女跟家父家母有何渊源,但是看着少女的态度,也知道对方恐不会多说了。 没想到貌美的少女竟然笑了一下,略有些怀念的说道:“的确是你父母的福分。” 谢嘉语心想,是啊,若不是当初遇到了她和那位故人,他父母还不知会是何种境遇,有没有他都很难说。 想到这里,谢嘉语突然想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问道:“你们东家可是顾……建武,唔,顾参将?” 王福味正因谢嘉语的上句话发呆,却又听见少女毫不客气的提及了战功赫赫的大将军的名讳。 “的确是顾将军府。”这在上流社会也不算什么秘密,只是很少有人知道罢了。 谢嘉语心想,原来他已经是将军了啊。 想到这位玩儿得非常好的小伙伴,有些话,突然就堵在了喉咙里。像是一个鱼刺,扎得人上不去也下不来。她之前就想问,却一直忘记问青娘的话,此时却像是一根针一样,扎得人心里疼。 万一…… 叹了一口气之后,谢嘉语看着杯中漂浮了一片枣片,问道:“顾将军,可……可还……” 问到一半,她突然就不敢问出来了。就怕,听到跟刚刚一样的答案。 王福味不知这位年轻的小姐怎么突然就悲伤起来了,问的问题也不像是她这般年纪能问出来的。虽然她后面的话没有问出口,可他却全都明白了。 163.回门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谢嘉语不禁扪心自问, 是不是送的东西太过随意了, 是不是有些太过厚此薄彼了?送大侄孙的东西虽然不怎么值钱, 但好歹是内造的东西。可是送二侄孙的,却是她看都不想看的压在箱子底下的东西。 想到她大哥昨日说这东西现如今很值钱,谢嘉语侧头看了她大哥一眼,心想, 他不会是专门坑她的吧? 提前跟她说一声,她好歹像对待两个侄子似的,去大街上买两个值钱的东西呀。 谢嘉融看着自家小妹,却是一副让她稍安勿躁的模样。 果真, 就听到耳边传来了谢思敏难以自抑的激动声音:“竟然,竟然是东山先生亲笔所写的《幼学琼林》, 我平日里从未听闻东山先生写过这本书,看来我还是不够了解他啊。” 谢嘉语和谢嘉融对视了一眼,全都想到了这本书为何会问世。 谢嘉语心中尴尬居多,谢嘉融却没这种想法,甚至于有些得意, 笑呵呵的道:“思敏, 这世间也只此一本, 是孤本, 你可要好好珍藏, 莫要损坏了。” 谢思敏一听是孤本, 就更加的珍视了。心中既觉得自己不应收下如此贵重的东西,又不舍得还给对方。纠结了许久,他通红着脸,双手托着书,朝着谢嘉语躬身,道:“多谢姑祖母割爱。” 谢嘉语嘴角抽搐着,笑着道:“侄孙客气了,客气了。” 哎,在她那里像垃圾一样的东西,在别人那里却珍视为至宝。这种感觉,委实让人心虚的很啊。 下一个,便是谢思勋。 前两个人的东西,都是从旧物里不要的东西抽出来送的。这最后一个侄孙,自然不好太过另类,也从里面挑出来一样东西赠与他。只是,那块开过光的玉佩,上面的流苏却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腐烂了。 至于这块玉佩当初开光的寓意是什么,她却是全然忘记了。她的库房里有太多这种在寺庙开过光的东西,很多都是戴都没戴过的,到底如何得来的,年代已久,就连青娘都记不得了。 不过,谢嘉语让春桃重新编了一个红绳系上之后,这块玉看着又如崭新的一般。 “这是块在皇明寺开过光的玉佩,也有一些年头了,也不值什么钱。”谢嘉语把玉佩递到了谢思勋的手中。 不过,看着放在谢思勋手中的玉佩,上面显现出来的平安二字,谢嘉语突然有了一些印象,灵机一动,补充道:“听闻你喜欢舞刀弄枪,这恰好是某位将军出征时,皇明寺一位住持开的光,祈祷平平安安,凯旋而归。” 谢思勋虽然生在显赫的文昌侯府,但却仿佛跟府里的氛围格格不入,他不爱写文弄墨,最爱舞刀弄枪。所以,一开始对这块玉也不怎么上心。但是听到后面,这是将军出征时一起开过光的玉佩,倒是放在手中仔细的看了看。 “多谢姑祖母。” 谢嘉语淡淡的点了点头。这会儿,她却是又想到了一位故人。也不知,那位故人最终凯旋而归了没有。她只知道他去打仗了,但他还没回来,她却已经昏迷过去了。 罢了罢了,算了,多想无益,等这里的事完结了,回到院子里问问青娘便是。 接着,谢嘉语又给女眷送了礼。 这可是谢嘉语非常爱干的一件事儿。 给女眷送东西可比给男人们送东西简单多了。她昏睡前的那些首饰,有些早就不是时兴之物了。再加上这么多年,皇上和大哥给她准备的那些,她哪里多的都快放不下了。 所以,除了一些有珍藏价值的物件儿或者有特殊意义的她妥善保存了。那些金银之类能融的东西,她都留着了。但是一些过时的玉器等其他首饰,都被她拿了出来送人。反正也不值钱,也不能再次利用,留着也只能像《幼学琼林》似的,长霉。 当然了,一些她之前经常佩戴的首饰,她都放起来了。而拿出来的,都是一些不怎么戴的,或者更多的从来没戴过的。 给侄媳妇们每人送一对儿玉手镯,给孙女、侄孙媳妇们每人送一支步摇。 这送的人开心,收的人也开心。 虽然这些东西在谢嘉语的眼中不再时兴,但是在众人眼中却并非如此。如此值钱的物件儿,怎么会因它过时而不再值钱了呢?所以,大家看到的只有贵重二字,而非过时。 原本以为族里来的女子,应该万分贫寒才是,却不曾想,这般家底丰厚。 收到礼物的众人心里都在暗暗心惊或者各自欢喜。 而没收到礼物的,比如陈氏,脸色却是黑如锅底。 这个女人,是过来打她脸的不成?她刚刚送出去的金镯子,怎么能跟这些古董字画、珍品首饰相比?倒显得她小家子气了。只是,北郡谢家有多少家底她难道不知道吗?这些东西还不知道是从哪里得来的! 想到这里,她看了一眼自家老爷。她记得,东山先生似乎曾来长公主府当过西席吧? 但是,看着文昌侯笑容温和的看着屋内明媚少女的模样,陈氏越看越是生气,手上也忍不住使了一些力气,竟是把自己的指甲生生折断了。 一旁的芸娘忍不住惊呼:“老夫人。” 陈氏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甲,忍住胸中的怒火,道:“无妨。” 而此时,众人正低头看着自己收到的礼物,并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这一看之下,陈氏原本强装的冷静一下子倒塌了。她执掌文昌侯府多年,自从章姨娘死了之后,还没如此憋屈过。 “咳,多谢妹妹给他们准备的见面礼,你以后就在我们府上住下吧,要是缺什么吃的用的,也不必亲自去跟老爷说,跟我说也是一样的。老爷虽然现在已经不怎么上朝,但家中事务颇多,恐照看不及。内院的事情,嫂嫂自是能照你周全。” 说出来这一通之后,陈氏心中的郁气消散了一大半。 小姑子这种生物,四十年前就颇为难缠,如今却是相似长相相似性格的又来了一个,真真是让人头大! 听了陈氏的话,众人心中各异。有那听懂陈氏话里机锋的,思索一下谢嘉语的来历身份,便知手中的东西来自于何处了。而那没听懂的,就继续赏玩手中的珍品。 当然了,还有那听懂了也当没听懂的,管他是谁的东西呢,到了他的手中才是自己的东西啊。难不成在祖父手中就一定会给自己吗?这简直是笑话! 谢吉耀的妻子赵氏向来是唯陈氏的命是从,所以,听了陈氏的话,她立马笑着接道:“母亲说的是。只是,儿媳怎敢叨扰您,儿媳管着内院的这些事情,照顾姑姑的事情自然是由我来。” 说完,又对着谢嘉语道:“姑姑,父亲母亲已年迈,就无需叨扰他们太多,您以后有什么需要只管跟侄媳妇儿说就是。” 谢嘉语看着眼前的赵氏,甚是为他们谢家感到悲哀,为大侄子感到悲哀。哎,又是活脱脱的一个陈氏啊!她昏睡了四十年,他们谢家竟然还没有亡,可真是老天走眼啊。 哦,不对,是老天开眼。 想必她那无良的渣爹若是不早早死去,她这英明神武的长兄若是能干一些,恐他们谢家早就不复存在了。夺嫡站错阵营,没有抄了他们全家,可真是她死去的娘亲脸大。 “嗯,如此,那就多谢大侄媳妇了。”谢嘉语笑着道。 她这一脸的坦然和高高在上,倒叫原本讽刺她的赵氏被反讽了一回。 不料,谢嘉语的话却还没说完。 在看了一眼脸色不好的瞪着陈氏的谢嘉融,谢嘉语又接着道:“大哥,这侄媳妇甚是懂事听话。” 谢嘉融果然转移了视线,脸色也好看了一些,看着赵氏道:“嗯,这是赵子清……咳,赵子清大人家的嫡长女。” 谢嘉语想到前几日见时还笑容满面,意气风发,二十出头的赵子清,再看看眼前的这个赵氏,顿觉有些喜感,意味深长的道:“哦~原来是他家的啊,嗯,甚好,甚好。” 这一番对自家父亲品头论足的模样,让赵氏险些就翻脸了。这个孤女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东西,敢如此说她父亲!即便这个孤女跟她公爹一个辈分又如何,也不看看自己的出身,有什么资格点评她的父亲。 只是,碍于祖宗礼法,以及自己的公公,她没敢反驳。 164.巴掌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还没等厅里的人反应过来, 张公公就进来了。 “侯爷好,老夫人好。咱家来传皇上口谕了。哪位是谢嘉语,接旨。” 谢嘉语一听立马上前, 跪在了地上。其他人也跟着跪在了地上。 “传皇上口谕。北郡谢氏族女谢嘉语系朕之表妹, 知书达理,温柔贤淑,性资敏慧, 特赏赐黄金百两,玉如意一对, 宫女两名。钦此!” 此话一出, 所有人对谢嘉语的态度都变了。不过是北郡来的一个孤女, 竟然能劳烦皇上下旨。这是他们文昌侯府多少年来没有过的殊荣了。 文昌侯府却也繁盛过,不过, 那是改名文昌侯府之前,那时还叫长公主府。自从谢忠夺嫡站错了队伍, 他们文昌侯府就被皇上厌弃了。 现如今,也不过是仗着和皇上的表亲才舔颜站在了京城一流世家的行列。说句难听点的话, 如若哪天文昌侯谢嘉融去世了, 他们这地位恐会一落千丈。 可就在今天, 皇上竟然重新赏赐了他们府中之人, 让人觉得万分不可思议。 许是因为这张脸?却也不至于此。皇上向来不是一个重色之人, 励精图治, 况且年岁已大,让人很难往那方面去想。难道是……大家看着谢嘉融的背影,心思各异。 等宫里的人走了之后,陈氏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不行,讥讽的道:“原来侯爷早有安排,妹妹好大的面子,竟然劳烦皇上赐人。” 谢嘉语却笑着道:“这不是怕累着大嫂嘛。想必宫里的人肯定更加知晓这京城的规矩。” 陈氏瞪大浑浊的双眼,盯着谢嘉语看了看,最终道:“我有些乏了,芸娘,扶我回去歇息。” 芸娘赶紧道:“是,老夫人。” 其他小辈的心里见状,都有些想法,站了起来送陈氏离开。 唯独谢嘉融和谢嘉语,两个人却没有一个人当回事儿。要按照皇上那天的意思,是要下圣旨赏赐一大堆宝贝的。但,被谢嘉融阻止了。 一道口谕就足以让大家对谢嘉语重视起来。倘若太过,会让全京城的人都有所怀疑的。 等陈氏走后,谢嘉融笑着道:“以后你们姑姑就住在芷柔院,你们若是闲着,就去陪你们姑姑说说话。但是不要拿一些无畏的小事去叨扰她。” 谢吉耀心里一惊! 爹对嘉柔姑姑有多么的重视,他心中还有些印象。没想到今日来的这个少女竟然能取代姑姑的地位,要知道,芷柔院一般人连近旁都要挨一声训斥。 思字辈的几名女儿脸上也是精彩纷呈。她们早就知道芷柔院是全府除了正院之外最好的地方,几次想要住进去都被拒绝了。甚至于,连提都不能提。 没想到,今天这个女人竟然都得了去。 祖父不仅为她去宫里请宫女伺候着,还给她住全府最好的地方。凭什么? 说完之后,谢嘉融道:“嘉……嘉语,你跟哥哥一起去看看吧。这几日我让人收拾了一番,你看看可还满意。” “多谢大哥。”谢嘉语笑着道。 “你们都去忙吧。”谢嘉融道。 说完,两个人就一起离开了大厅。 走了一段路之后,一行人到达了芷柔院。 谢嘉语站在门口,看着“芷柔院”三个字,心里诸多感慨。这个牌匾明明她前几日看的时候还非常的新,这会儿再看,却是破旧的不行了。上面的字经过风吹雨淋,已经有些看不清楚了。 低头看着大门,也已经摇摇欲坠。 四十年,真的不是说说就能过去的。时间除了在她身上停止了,在其他任何地方都一点一点的腐蚀着。 谢嘉融也觉得有些伤感,他抬头看着牌匾,道:“小妹,新的牌匾和大门已经做好。只等你看过这个之后就换上。” 谢嘉语明白谢嘉融的意思。在她到来之前,所有的一切都保持着原来的模样不变。 “多谢大哥。”谢嘉语眼中含泪,笑着说道。 “跟大哥客气什么。进去看看吧。”谢嘉融道。 推开门之后,里面的模样却跟谢嘉语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她原本以为里面也会是一副破败荒芜的模样,没想到,竟跟她睡觉之前相差无二。 院落里的众人都在忙忙碌碌着。青娘在指挥着众人收拾院子,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在浇花,穿着灰布棉衣的的妇人在扫地,还有几个丫鬟坐在亭廊里绣花…… “老爷,小姐,你们过来了。”青娘欣喜的道。这一刻,她盼了四十年,等了四十年,终于被她等到了。 “快放下手中的活计,过来见过小姐。” 随着青娘的招呼,所有人都有秩序的跪在了地上,整齐的道:“见过老爷,见过小姐。” 看着底下二三十个人,谢嘉语侧头看了谢嘉融一眼。 谢嘉融道:“以后都仔细伺候着小姐,要是有那偷懒耍滑,或是谋害小姐的,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是。”底下的人战战兢兢的道。 “好了,都起来去忙吧。”谢嘉融道。 “是。” 跟谢嘉语一起看过院落,谢嘉融看着这里一副井井有条的样子,也终于放下心来了。毕竟,这里也是谢嘉语的家,很安心。 “嘉语,你大嫂那个人越老越糊涂,下面的几个小的也有些浮,都怪哥哥平日里没教好。若是他们胆敢找你的麻烦,你直接收拾便是。若是收拾不了,就去前院找大哥。” 谢嘉语笑着道:“好的,大哥。” 挥挥手让人都退下去之后,谢嘉融小声的道:“关于你的来历,我已经把各处都安排好了。幸好今年刚过了年,我带人回乡祭过祖。虽然回来时没带什么人,但咱们文昌侯府如今不在权力的中心,也没人盯着,没有人知道我到底有没有带你回来。即便是有人去查了也无所谓。总归,除了我和青娘、皇上、黄太医,没有人知道你是谁。即便是这些人跳出来说你是谢嘉柔,也没人能拿出来证据。况且,皇上今日已经金口玉言证实了你的身份。所以,你以后就用谢嘉语这个身份好好活着就是。” 谢嘉语细细思索了一下谢嘉融的话,觉得甚是有理,笑着道:“大哥说得有道理,就算我出去说我就是谢嘉柔,也得有人信才行。若真有人信了,那人恐怕更想知道我容颜多年未变的秘密。” 谢嘉融笑着道:“对。总归有皇上和大哥罩着,小妹很是不必害怕。” 谢嘉语笑眯眯的道:“多谢大哥。” “大哥前院还有些事,你先好好歇息。”谢嘉融道。 “好的,大哥,你去忙就是了。”谢嘉语道。 等谢嘉融走后,谢嘉语看着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床,闻着不太熟悉甚至有些发霉的味道,漂泊了几天的心也渐渐的安定下来。 有青娘在,还有两个宫里来的侍女,谢嘉语非常的安心。 谢嘉语这边人人都喜气洋洋的,但是这文昌侯府的其他地方却并非如此。 陈氏回去之后,躺在床上,越想越不对劲儿。思索良久,唤过来芸娘,道:“你让芷柔院的人看着点儿,除了咱们平时的用度,新来的这位平时都用些什么物件儿。” 芸娘道:“夫人,您可是怀疑……” 陈氏看了芸娘一眼,点点头,道:“可不是。她一个孤女,哪里来的这么些个东西?除了老爷,还能是谁?” 芸娘斟酌了一下,道:“今日宫里还派人来了,您说,会不会是皇上……” 陈氏摇了摇头,道:“不大可能。自从先太子失败了,咱们谢家哪里又被皇上重用过?若非老爷跟皇上还有些亲情,这谢家早就亡了。不过说起来,和皇上最好的还是芷柔院的那位啊,可惜了……” 提及这些事情,陈氏有些怅然。她父亲是太子府的詹士,虽后来弃了太子,向先皇投诚,免去个株连九族之罪。然,最终也落得个不仁不义的下场。 芸娘却没往那方面想,做为一个仆从,她的眼界还有限,她想到的是谢嘉柔:“的确可惜了,那位当年可是京城数一数二的人物,没曾想却被一个姨娘给害死了。哎,她要是还活着,咱们谢家保管还能红红火火几十年。” 说着说着,芸娘又想到了今日见到的谢嘉语,道:“老夫人,你有没有觉得今日来的这位少女像极了那位?” 陈氏冷笑了一声,道:“可不是。不只长相,就连性子都像得很。我看吶,就是这模样,才让老爷这么重视。还去宫里找了人来伺候着,可真真是脸大。” 芸娘却出声安慰道:“老夫人,就是再像,那也不是亲生的。您不必像当年一样忍让。” 陈氏听了这话,果然脸上的神色好了很多,道:“你说得对。” “找人给我看紧了。” “是。” 谢家认了一个妹妹,皇上赏赐了这个孤女并称呼为表妹的事情也瞬间在京城的权贵之家传遍了。 一个个无一不在猜测,难道这沉寂了多年的文昌侯府又要起来了不成?只是,想想他家的嫡长子谢吉耀文不成武不就跟文昌侯不相上下的样子,再想想虽然不像老大那样稀松平常,但也没有惊才绝艳的嫡次子谢吉明,大家又该干嘛的就去干嘛了。 这文昌侯府啊,若真的想要起复,最起码得靠第三代了。 而有些人,却不是这样想的。 听说了皇上下口谕以及赏赐文昌侯府一个孤女的事情,裴之成突然想起来前几日让手下调查的那件事情。 裴之成问道:“查的怎么样了?” 鹤松道:“主子,已经查清楚了,黄太医去宫里之前,去了文昌侯府。不久之后,皇上身边的杜公公就亲自去了文昌侯府。” 裴之成心中有些狐疑,难不成文昌侯府真的有起复的迹象?可平时一点征兆都没有。 165.改变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一个个都直勾勾的看着谢嘉语。 齐梓晨和苏琳儿是一对表姐妹,二人今日是来福味斋买一些糕点, 不料却在门口碰到了谢思蕊一行人。她们原本就跟谢思蕊比较熟悉而且不太对付,所以,远远的走过来就认出来谢思蕊。 至于站在另外一边的谢嘉语,她们虽没有看清楚她的容貌,却也从侧面看过去觉得不似一般的小家碧玉。是以, 走近了之后, 便出言讽刺起来。 不料,谢嘉语一回头, 却让这两个十三四岁的姑娘吓傻了。 “好美啊!”苏琳儿忍不住惊叹道。 齐梓晨听后, 回过神来,扯了扯苏琳儿的衣裳。 苏琳儿也终于回过神来, 板了板脸, 眼神不善的盯着谢思蕊。 “哼, 那当然了, 我家姑祖母可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谢思蕊此时一点都不像在谢嘉语面前的乖巧模样, 面对面前是敌非友的两个人,显得有些张牙舞爪。 谢嘉语看着面前的这两个小姑娘, 心想,这俩人估计又不知是哪些故人之后代。想想, 跟这些人较劲儿挺没意思的。作为长辈, 当有长辈的样子。 “思蕊, 要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比我漂亮的人或许还有人在。”谢嘉语先是谦虚了一下,随之,又朝着谢思蕊一笑,道,“而且,纵使你真的觉得我这般美丽,也不要如此直白的说出来,免得让那不通礼数的人笑话了。” 说着,谢嘉语伸出手来扶了扶谢思蕊头上的蝴蝶发簪,道:“这对发簪是邻国进献的,昌平大师的作品。歪了,就不好看了。” 扶完之后,又不着痕迹的看了看对面脸色变了几变的两位小姐,笑了笑,道:“我们先进去了。” 说完,就带着谢思蕊昂首挺胸的走进了福味斋。 谢思蕊看着齐梓晨和苏琳儿不善的脸色,得意的冲着她们俩做了个鬼脸,然后随着谢嘉语进入了店内。 进入店内,看着一角处排得长长的队伍,谢嘉语问道:“楼上可还有位置?” 伙计看着谢嘉语的面容,先是呆了一呆,随即笑着道:“有的,只是这价格……” “还是十两银子吗?”谢嘉语试探的问道。 伙计一听这话,就知道谢嘉语不是寻常人,赶紧点头哈腰的道:“客官一看就是个懂行的,您请。” 谢嘉语听罢,示意春桃给钱,带着谢思蕊上了二楼。 苏琳儿看着谢嘉语和谢思蕊上二楼的背影,气得脸色通红,道:“晨表姐,那个长得如此美丽的女人竟然敢这么说我们。” 齐梓晨冷哼了一声,道:“哪里美了?比我大姐差远了!而且,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那你打算怎么做?”苏琳儿小声的问道。二楼要十两银子才能上去,她自是明白规矩的。可是她人小,没那么多钱。况,他们定远侯府如今有些没落了,也不容她们小辈如此的败坏家产。 齐梓晨今年也才十四岁,还未及笄,手里也没多少钱。只是,她稍微比苏琳儿好一点,毕竟承恩侯府如今还算得势。 “自然是上去坐一会儿,难不成就这么走了?不过是十两银子,当谁还出不起不成。”说罢,齐梓晨甩了一下手中的帕子,快步走进了福味斋。 谢嘉语上去之后,点了几样她原先惯常吃的几样小吃食。随后又让谢思蕊也点了几样。 等伙计准备下去时,谢嘉语道:“你们掌柜的可在?” 伙计笑着道:“掌柜的在下面,您找他可是有事?” 谢嘉语点点头,道:“的确有事,烦劳伙计把他叫过来。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他。” “好嘞,客官您稍等,小的马上就下去叫掌柜的。” 谢思蕊想着该如何跟谢嘉语解释刚刚遇到的那两个人,没想到谢嘉语什么都没问,蹙着眉头不知在思考着什么问题。见状,她也没多说什么,低头喝茶了。 很快,长得胖胖的极富态的掌柜的就上来了。 “客官您好,请问您找在下何事?” 谢嘉语看着年约四十,神态恭敬的掌柜的,心想,如果那两人的孩子长大了,估摸着也是如此大吧。 这般想着,她就用探究的眼神看向了掌柜的,试着想要从他脸上找一找熟悉的影子。 只是,这掌柜的太富态了些,她看了许久都没能看出来故人的长相。 “掌柜的,请问你姓什么?”谢嘉语道。 王福味看着眼前容色绝美的女子,正思考着这位天仙一样的客人唤他来所谓何事。心想着,就是冲着这般的美貌,纵使提出来一些刁难的问题,想必也不会有人会拒绝。 却不曾想,这人却问出来如此一个出人意料的问题。 “鄙人姓王。”虽心中百般思量,但王福味依然淡定的回答了谢嘉语的问题。 谢嘉语一听,怔了一下,问道:“王大勇和陈翠花是你什么人?” 王福味听了这话,神色才开始郑重起来。这位年轻的小姐是如何得知自己已逝爹娘的名讳?这两个名字,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提及了。 然而,王福味不知道的是,对于他来说很多年没有人提及的名字却是谢嘉语月余前才见过的人。 “正是家父和家母。”王福味道,“只是不知,小姐可是认识我爹娘?” 谢嘉语心想,的确是认识的,只是,即使认识现在也不敢说认识。于是,笑了笑,道:“他二人身体可还好?” 现在算来,若是这二人还活着,大概快到古稀之年了吧。 “家父二十年前就去世了,家母也在几年前去世。”王福味道。 “怎么会死得这般早?”谢嘉语惊讶的道。 王福味看着眼前的谢嘉语,却是越看越觉得怪异。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问及他已逝的父母。而他爹去世的时候,这位小姐恐怕还没有出生吧? “家父年轻时身子亏空,年岁大了就有些熬不住了。遂,去世的比较早。家母倒是身体康健,是喜丧。”不管心中作何想,王福味依旧恭敬的如实答道。 谢嘉语想到了那年救下来王大勇和陈翠花的情形,夫妻俩一路乞讨而来,王大勇已经饿得脱形了,而陈翠花却身子好好的。 “你爹对你娘着实情深。”谢嘉语感慨道。 若说之前的问话只是让王福味惊讶和存疑的话,听了这句话,王福味却只剩震惊了,眼前的少女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他爹娘的事情,而且知之甚深。 这些事情,是他娘在弥留之际讲给他听的,外人又怎么会知晓? “小姐,您和家父家母有何渊源?”王福味问道。 虽然他上来时,已经了解了这桌客人的身份,知道她们是文昌侯府之人,但这位少女是谁他却不曾听说过。是以,不管这位少女是谁,能跟文昌侯府扯上关系,肯定是非富即贵,不是他们这等人能攀扯上的,但这少女对他家的事情知道的也太清楚了一些。 谢嘉语低头喝了一口茶,抬起头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谢思蕊疑惑的神色,于是冲着她笑了笑,然后看着王福味道:“是有些渊源,不过,都是往事了。” “能认识小姐,是家父家母的福分。”王福味心思沉沉的道。虽然他很想知道眼前的少女跟家父家母有何渊源,但是看着少女的态度,也知道对方恐不会多说了。 没想到貌美的少女竟然笑了一下,略有些怀念的说道:“的确是你父母的福分。” 谢嘉语心想,是啊,若不是当初遇到了她和那位故人,他父母还不知会是何种境遇,有没有他都很难说。 想到这里,谢嘉语突然想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问道:“你们东家可是顾……建武,唔,顾参将?” 王福味正因谢嘉语的上句话发呆,却又听见少女毫不客气的提及了战功赫赫的大将军的名讳。 “的确是顾将军府。”这在上流社会也不算什么秘密,只是很少有人知道罢了。 谢嘉语心想,原来他已经是将军了啊。 想到这位玩儿得非常好的小伙伴,有些话,突然就堵在了喉咙里。像是一个鱼刺,扎得人上不去也下不来。她之前就想问,却一直忘记问青娘的话,此时却像是一根针一样,扎得人心里疼。 万一…… 叹了一口气之后,谢嘉语看着杯中漂浮了一片枣片,问道:“顾将军,可……可还……” 问到一半,她突然就不敢问出来了。就怕,听到跟刚刚一样的答案。 王福味不知这位年轻的小姐怎么突然就悲伤起来了,问的问题也不像是她这般年纪能问出来的。虽然她后面的话没有问出口,可他却全都明白了。 “顾将军身体非常康健,前几日还曾听闻他跟小顾公子一起去皇明寺上香祈福。”王福味贴心的回答道。 谢嘉语听后,一颗砰砰直跳的心突然就落地了,松了一大口气,喝了一口茶之后,道:“那便好,那便好。” 说完之后,又好奇的问道:“只是不知,他夫人是哪家的小姐?” “将军一生并未娶妻。” “并未娶妻?那小顾公子又是哪里来的?”谢嘉语疑惑的问道。 王福味笑着答道:“小顾公子是顾将军义子的儿子。” 谢嘉语看着王福味的笑容,问道:“可知他为何并未娶妻?” 难不成是在战场上受了伤,没有人愿意嫁他了? 这个问题,王福味却有些不好回答了,他抬头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谢思蕊。若是没记错的话,这位姑娘应该是文昌侯府的三小姐。 谢思蕊接收到王福味的眼神,抿了抿唇,看向了坐在对面一脸疑惑的谢嘉语。 看着王福味和谢思蕊意味深长的眼神,谢嘉语突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猜测。 谢吉耀虽然文不成武不就的,但因生在世家,多多少少会有点政治敏感度。皇上都下口谕说那谢嘉语是他表妹了,他们这些人还上赶着去没事儿找事儿干嘛。 166.局势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但, 仔细一想,却有些诸多的无奈。 比如, 看着青嬷嬷眼神昏花的样子, 她就知道, 原来的青娘不能再跟她一起翻花绳讨论谁家少年长相风流了。 再比如,看着谢嘉融满是褶子的手, 她也没法再邀他一起去骑马打猎了。 还有那个跟在她屁股后面的小表弟, 现如今也穿着龙袍住在大大的宫殿里面。 那些曾经的同龄人, 也是死的死,老的老。唯独她, 依旧年少。 在他们眼中,时间一步一步走了四十年。而在她眼中, 明明大家昨天还在一起谈天说地, 结果今天却已经是物是人非。 这让她, 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可巧的是,她正跟青嬷嬷抱怨着, 门口的小丫鬟冬雨突然走进来道:“府里的几位孙小姐过来看您了。” 谢嘉语瞬间就想到前几日初次见面的情形,心里有了一些思量,让青嬷嬷给她整理了一下头饰,站起身来想要朝外面走去。想了想, 又走了回来, 直接坐在卧榻上等着。 因今日未出门, 谢嘉语让春桃梳了个简单的发型,长长的头发垂至腰际。头上插着一支明晃晃的金玉珠宝花簪,看起来简单又不失贵气。 耳朵白皙圆润,耳垂上戴着镶东珠金耳坠。每一个耳坠上有两颗珍珠,跟头上插的珠宝花簮交相呼应。 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黛。 谢家三姐妹进来的时候,看着谢嘉语明媚动人的模样,眼睛都直了。有那么一瞬间,她们甚至忘记自己过来做什么了。 谢思兰今年十七岁了,是三姐妹中的长姐,最先反应过来。她侧头看着谢莲眼中的嫉恨,用手帕掩着唇,微微笑了笑。 “好美啊!”不待谢思兰说什么,年纪只有十四岁的谢思蕊就忍不住说道。 谢嘉语听到这话笑了下,屋里尴尬的气氛一扫而空。 谢思兰这才轻咳一声,微微上前半步,道:“姑祖母安好。” 说罢,看了一眼其他二人。 虽然觉得怪异,甚至于不情不愿,但谢莲还是和谢思蕊一起叫了一声姑祖母。 谢嘉语脸上笑呵呵的,心里却觉得有些内伤。明明大家一般模样,她却已经老到被人称呼祖母了。可是,她一点都不想像个老气横秋的长辈。 “别站着了,都坐着说话吧。”谢嘉语道,“春桃,去拿些点心话梅给各位姑娘。” “是,小姐。” 等谢家的三个小姐妹在圆桌上坐下,谢嘉语觉得这般高高在上的拿着劲儿说话挺累了,于是走了下来,跟她们坐在了一起。 吃了几颗话梅之后,谢思兰想到祖母的交代,看了一眼谢嘉语手腕上带着的莲花纹金臂钏,抿了一口茶,拿着绣着兰花的手帕沾了沾嘴,道:“姑祖母这一身打扮真好看,只是不知,这簪子是哪里买的?我竟没有在京城见到过。” 谢莲听到这话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只有谢思蕊还在低头吃着点心。虽然她明年就要及笄了,可她向来对这些首饰不太感兴趣。 谢嘉语摸了摸头上的簪子,诚实的道:“这个吗?忘记了,东西太多,想不起来是哪里得来的了。” 她今日不过是看着这只簪子简单,所以随手一指让春桃给她插上的,要说这簪子的来处,这就要问青嬷嬷了。可青嬷嬷刚刚出去了,不在这里,所以,她也不知道。 谢莲没忍住,讥讽道:“我听闻你来自北郡,那里可是穷乡僻壤的地方,你哪里来得来这么多的首饰?” 谢嘉语听了这话,脸色微微冷了下来,看向了谢莲。 谢思兰见状,扯了扯谢莲的袖子,训斥道:“二妹妹,你今日怎么这般无理?说起来北郡,虽然不及京城繁华,但也不是穷乡僻壤之地。还不快道歉?” 谢莲却是平时娇蛮惯了。虽是庶女,但平日里她姨娘得宠。且,她祖父不似祖母那般喜欢谢思兰,而更喜欢她。所以,除了身份不如谢思兰和二房嫡女谢思蕊,但在这府中的地位可是比谢思蕊高了许多,隐隐和谢思兰叫板。 “大姐,我不像你这般虚伪,想问什么还拐弯抹角,藏着掖着的。我可是有什么就要说什么。”谢莲抬着下巴冷哼道。 谢思兰听了这话,脸色立马难看起来。 谢思蕊也默默的放下了手中的糕点,眼睛一会儿瞧瞧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 谢嘉语看着这个众人皆说跟她长得极为相似的侄孙女,淡淡的开口道:“你可知,你曾祖父十八岁之前都住在哪里?” 谢莲皱了皱眉,看着谢嘉语,道:“我曾祖父自然是从小住在京城里。” 谢嘉语站起身,慢慢的朝着榻上走去,一边走一边用略带嘲讽的语气道:“这你可说错了,你曾祖父十八岁之前都住在你口说所说的穷乡僻壤之地,北郡府。后来进京赶考才来到了京城,再后来,尚了长公主,所以才长长久久的留在了京城里。” 谢思兰看着重新高高在上的谢嘉语,感觉到一种压迫感,忍不住站起身来,道:“姑祖母,您虽然长我们两辈,但如此随意的提及家里的祖宗,似是不妥。还请您注意自己的言行。” 谢嘉语似笑非笑的看了谢思兰一眼,道:“你说得对。怎么能随意说你们曾祖父少时所居之地是穷乡僻壤的地方呢,这可是大大的不敬呢!” 话说到后面,谢嘉语的眼睛从谢思兰的身上挪到了谢莲的身上。 谢莲脸色憋得红红的,指着谢嘉语道:“你,你血口喷人,我哪里说过这种话。” “哦,是吗?我且问你,你刚刚可是说过北郡是穷乡僻壤之地?”谢嘉语看着谢莲的眼睛问道。 谢莲嘴唇微张,翕合了几下,道:“我……我是说过又怎样?可我那是说的你,并未提及曾祖父。” 谢嘉语垂着眼睛,看着榻上小桌上放着的玉护指,慢慢的戴在自己的手上。抬起来手,欣赏了一下,殷红的嘴唇吹了吹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 满意了之后,像是才想起来下面站着的谢莲。看着她气急败坏的脸,道:“哦?是吗?可是你曾祖父就是那北郡长大的呀!难道你父亲没告诉过你吗?” “你……”谢莲憋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怼回去。 “先皇也曾在乾清宫上早朝时,看着同是北郡出身的状元郎李贺志,夸赞北郡乃人杰地灵之地。你如今却说北郡是穷乡僻壤的地方。你这是,置先皇、置你曾祖父为何地呢,嗯?” 说这话的时候,谢嘉语脸上一丝笑容都没有了。 谢嘉语之所以还记得这事儿,是因为那时父亲和母亲失和已经很久了。母亲在怒极时曾在言语间蔑视了北郡,父亲最恨别人提到他的出身,所以两个人生了很大的气。 结果,过了几日,舅舅在朝堂上称赞了状元郎李贺志。 父亲没学到状元郎的机敏才华,却是把舅舅称赞李贺志的那句话记住了。仿佛这句话是在称赞他一般,仿佛拿到了什么金科玉律一般,回家之后就用这句话怼了回来。 把母亲气得不轻。 “来人,掌嘴。”谢嘉语想到母亲生前是如何被父亲气到病情加重的心情就莫名的烦躁。 虽然她母亲之所以去世是因为自小身子骨就不好,算命的也说不是长寿之相。但,父亲却也在母亲的伤口上撒过盐,致使母亲的病情加重。 只是,说完之后,下面却没人敢动。 “都没听到我的话吗?”谢嘉语眯了眯眼睛,看着下人道。 那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不敢动弹。他们是这府里的奴才,很多人自小就长在府里,对府里的情况自然是非常的了解。谢嘉语虽然是皇上承认的表妹,虽然是老爷交代下来要好好照顾的人,但在没摸清楚她究竟有多大能耐之前,大家都不敢得罪受宠的几位小姐。 毕竟,这几位小姐才是文昌侯府名正言顺的主子,可比谢嘉语这种外来的人重要的多。 谢莲一开始听到谢嘉语要让人打她,心里是既愤怒又心惊,而当她看到没人敢动时,却开始得意起来。 脸上也渐渐浮现出来笑容,深深的酒窝笑起来却真跟谢嘉语相似的很。只是,这两个人的笑容一个明媚,一个骄纵。前者颇为贵气大方,后者却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 “呵,你不过是一个穷地方来的人,祖父称你一声妹妹,你还抖擞起来了,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谢莲见下人们不敢动,所以胆子也大了不少。 谢思兰听了这话,本想提醒谢莲一句,结果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声儿来。她拿着手帕遮了遮嘴,看看谢莲,又看看谢嘉语。总归,这两个人今日不管谁倒霉,都于她有利。 “我的身份?”谢嘉语重复,看着远远被春桃领着走过来的两个宫里来的宫女,道,“难道之前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小姐,奴婢来。” 此时,一个小丫鬟站了出来,这人正是刚刚进来通报的小丫鬟冬雨。 167.谢谢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张平,你快去跟老爷通报一声, 就说我有急事找他, 快点。”被人成为青嬷嬷的老媪嘴唇颤抖着说道。她惯常是没有什么表情的, 今日突然失态, 倒让熟悉她的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只是, 不知这脸上的表情究竟是高兴而激动的难以克制, 还是因难过而哭不出来。 “可是, 老爷和夫人正在里面……”张平迟疑了一下道。 青嬷嬷着急的扯着张平的手,道:“你快去, 是急事,急事!” 看着青嬷嬷着急的模样,张平也觉得似乎事情不像他想的那样简单, 于是拍了拍她的手, 道:“唉唉, 好的, 我这就冒死去给你通报一回, 你别急。” 张平是文昌侯的贴身小厮, 而青嬷嬷是负责打扫外院书房的一个婆子,所以两个人惯常会见面,也比较熟悉。 想到青嬷嬷一直在书房伺候着, 一般人进不得的地方她却可以随意出入, 所以张平也在心里衡量了一下, 做出了决定。 说着,张平就进去通报了。 文昌侯谢嘉融正和自己的妻子陈氏商量着给将军府回礼的事情,突然听到外面有人来通报了。 “侯爷,洒扫书房的青嬷嬷说有急事找您。”张平清亮的声音传了进来。 陈氏皱了皱眉,刚想要说些什么,只见自己的丈夫却一脸严肃而又紧张的站了起来。然后,一句话都没有留,立马就走了出去。 透过打开的门,陈氏看到自己的丈夫紧张的询问着一个婆子。两个人看起来都异常的激动,说着说着,就一起快步离开了。 陈氏微微皱了皱眉,那个婆子虽然她现在不常见,但却是认识的。早些年,她曾是自家小姑身边最受宠的一个小丫鬟。只是,当小姑去世了之后,一直被老爷留在了外院书房。 从前,她也曾怀疑过,老爷是不是要纳小妾了。然而,在她各种明里暗里的打探之下,却没发现什么异常。而且,老爷用一句“看到她就想到了自己的小妹”这句话把她堵了回来。 后来,这个婆子嫁给了外院的一个管事,她也就没再多问。 她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个婆子了,只是不知,她今日前来有何事? “芸娘,你去打探一下。”陈氏对身边的婆子道。 芸娘自小跟在陈氏身边,自然是对她的心思一清二楚。立马就去打听了。 等谢嘉融走了一段路之后,发现青嬷嬷在后面小跑着跟着他,于是停下来脚步等了等她。等青嬷嬷走近了之后,又挥挥手,让两个小厮离得远一些。 “小妹真的有反应了?”谢嘉融忍不住又问了一句。略显苍老的声音里,有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急切。 青嬷嬷泪眼婆娑的道:“对,有反应了,所以我赶紧过来叫您了。只是不知道情况如何。” 谢嘉融听了之后点点头,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之后,突然停了下来,转头对着后面的小厮道:“张平,拿着我的令牌去找黄太医。” 张平道:“是,老爷。” 吩咐完之后,不做一丝停留的继续往外院方向走去。 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吩咐小厮,道:“看好了,除非黄太医来了,否则不准任何人靠近书房。” 随后,谢嘉融和青嬷嬷一起进了书房。 走进去之后,谢嘉融在书柜上按了一下开关,原本静止不动的墙壁立马露出了一丝缝隙。谢嘉融大步走了过去,推开了那道墙。青嬷嬷也跟在后面进去了。 “小姐没事吧?”谢嘉融急切的问道。 一个穿着淡粉色裙裾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小丫鬟低着头答道:“回老爷的话,小姐没事。” 青嬷嬷道:“你先出去吧。” “是,奶奶。”小丫鬟低眉敛目的道。 谢嘉融听罢,看向了雕花木床。 只见雕花床上躺着一个少女,肤色白皙的近乎透明。乌黑亮丽的秀发,长长的眼睫毛如扇子一般,小巧的鼻梁,殷红的嘴唇。乍一看甚是夺人眼球,仔细一看竟是比如今京城第一美人宣平侯府的大小姐还要美上几分。 谢嘉融心思百转千回。他的小妹,已经如这般沉睡了四十年。他请了无数的名医都没能查出来究竟是何原因,她身上的毒早已经解开了,可是人却一直没有醒过来。 难道今日要醒过来了吗? 想着想着,却见看着床上的少女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就这么一下,却像是有什么东西挠在了他的心上。 见状,谢嘉融激动的大步走上前,用满是褶子的手握住了床上少女的手,颤抖着唇道:“小……小妹?” 谢嘉柔感觉自己这一觉睡了很久,梦里光怪陆离,直到她仿佛听到有人在叫她,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甫一睁开眼时,感觉眼前亮堂堂的,也格外的刺眼。试了几次之后,眼皮子终于打开了。这沉重的感觉,竟像是午后贪睡陷入梦境之中怎么都睡不醒一样。 渐渐的,待看清楚眼前的东西时,她侧了侧头,看着眼前陌生的几个人,瞬间就清醒过来。猛的就抽回来自己的手,瞪大杏眼,惊悚的道:“放肆,你们是谁?” 说话间,谢嘉柔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她贵为长公主唯一的女儿,皇帝唯一的嫡亲外甥女,竟然还有人敢掳她?这等贼人是何等的胆大妄为!待她大哥找到她,定饶不了这些人。 谢嘉融却没有为谢嘉柔的话感觉到难受,仍沉浸在一种极度的欢喜之中。他感觉自己是在做梦一般,四十年了,他等了四十年,盼了四十年,他的小妹终于醒过来了。 他的小妹会动了,会说话了,他终于有脸去底下见自己的母亲了。 眼泪像是决堤的堤坝,汹涌的顺着苍老的脸颊流了下来。 而站在一旁的青嬷嬷,早已泣不成声。 谢嘉柔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劲。这两个贼人见她醒过来为何会如此的悲伤难过? 而且,她总觉得这两人似曾相识。看着他们流泪,她的心也感觉到一阵麻木的刺痛。 “小姐,是我啊,我是青娘。”青嬷嬷一边哭一边跪倒在谢嘉柔床边的矮榻上。 “青娘?”谢嘉柔看着面前的老妇人,不可置信的道,“这怎么可能,青娘跟我一般年纪,哪像你这般?” 青嬷嬷听了之后却只是哭,上气不接下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谢嘉融哭了一会儿,这会儿终于缓过劲儿来了。向来讲究的他,这次也不怎么在意了,拿着上好的丝绸做的薄袄蹭了蹭脸上的眼泪。 “小妹,我是大哥。”谢嘉融一开口,声音里有着说不出来的沙哑。 谢嘉柔却是不住的摇头,不敢相信眼前之人说的话:“不可能,我大哥风姿绰约,玉树临风,英明神武,正值年少。你们是哪里来的贼人,竟然想要冒充我大哥来诓骗我。甚是胆大!看我大哥怎么收拾你们!” 说完之后,看了一眼谢嘉融,又看了一眼青嬷嬷。却不知怎的,越看越觉得这两个人甚是熟悉,的确有着她大哥和青娘的几分模样。若是他们老了,或许真的是这番模样也不无可能。 不过,想归想,谢嘉柔依然觉得这种可能甚是荒谬。 她不过是睡了一觉,她大哥和她的贴身侍女竟然都老成这个样子了?这怎么可能!一定是骗她的! 谢嘉融听了谢嘉柔的话,有一种世事变迁之疾的感觉,但脸上却带出来笑容,道:“小妹,我真的是大哥。你这一睡就是四十年,大哥自然是老了。” “你说我睡了四十年?”谢嘉柔难以置信的问道。这怎么可能,她甚至还记得睡觉前她和四皇子一起去大哥前院的书房玩耍,玩累了喝了一碗绿豆汤,后来感觉胸口灼热……后面的事情她就不知晓了…… “对啊,睡了四十年。”谢嘉融道。 谢嘉柔觉得事情越发诡异起来,道:“我为何会睡了如此久?” 提起这件事情,谢嘉融脸上的神色就不太好看。虽然事情已经过了那么多年,可他忆起那些往事,依然非常气愤,思索了一下,有所选择的道:“说起来,这件事情都怪大哥。那一年,章姨娘在我的绿豆汤中下了毒,本是要害死我,却不料被小妹喝下了……” 谢嘉柔听了这话,一是觉得章姨娘为了让谢琦当嫡子太胆大妄为,二是觉得这人竟然知道她跟大哥之间的事情。 “就算这件事情是真的,你们如何证明你们真的是我大哥和青娘?”谢嘉柔理了理纷乱的思绪问道。 谢嘉融和青娘对视了一眼,开始絮絮叨叨的说起来很多跟谢嘉柔之间发生的事情。 几个人正说着话,黄太医来了。 黄太医进来之后,看着坐在病床上的谢嘉柔,一时也难掩心中的激动。他是为数不多知道谢家这个大秘密的人。 待走近之后,黄太医一手扯着袖子,一手探了探谢嘉柔的脉象。过了片刻,激动而又安心的道:“小姐身体非常的好,没有任何问题,如二八年华一般。以后记得多晒晒太阳。” 谢嘉融一脸欣喜的道:“多谢黄太医。” 送走黄太医之后,谢嘉融和青嬷嬷继续跟谢嘉柔讲着从前的事情。 谢嘉柔听着听着,心里的防线却渐渐的倒塌了。 168.赴宴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她在别院用了整整三天的时间才终于慢慢接受了世间已过四十年这个事实, 也感恩于上苍赐予她的这一个机会。沉睡了四十年,万事万物皆已变化。唯独她, 得天独厚,享有时光静止的机会。 所以, 想通了之后, 谢嘉语感觉这一切都非常的有趣。似乎,另一个崭新而又新鲜的世界在等着她。 “小妹,别怕, 我们回家。”谢嘉融在一旁笑着道。 谢嘉语勾了勾唇,笑容明媚而又灿烂,道:“好, 一起回家。” 自三日前,陈氏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自从小姑子谢嘉柔去世后, 自家老爷就从未让外人靠近过她生前所住的芷柔院。可那天从宫里回来之后, 老爷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整个人精神了许多不说,还让人把芷柔院里里外外又打扫了一遍。 外院的青婆婆和她的孙女春桃也从外院调到了这个这个院落。 而做了这么多事情, 老爷却说是上个月去北郡府谢家路遇一个嫡支的孤女, 长相跟已逝的小姑颇为相似, 所以接她来府上当妹妹一样养着。 她那质疑和反驳的话还未说出口, 却被老爷一句话打发了回来:“前日里, 我把她带给皇上看了, 皇上也觉得跟小妹极像。所以,你平日里好生照顾着,吃穿用度跟思兰一般即可。” 谢思兰是大房的嫡长女,他们整个文昌侯府地位待遇最好的一个姑娘。若是跟她齐平……可见分量不低。 况,老爷还交代了:“切莫让小辈的叨扰到。” 这就不只是分量不轻的问题了。 不过,不管陈氏心里如何思量,该来的总会来的。 这一日,文昌侯府的男眷和女眷在吃过早饭之后,全都聚集在了正院。 无奈,等了半个时辰也不见该来的人到来。 “爹爹,祖父说有客人要来,可她怎么还不来啊。”谢莲撒娇的对谢吉耀道。 谢嘉融只有陈氏一个妻子,生子有二,谢吉耀便是长子。 谢吉耀有一妻一妾。 谢莲是妾侍卫姨娘所生,又是女儿里最小的那一个,平日里最会撒娇,长相娇艳,因此,最得谢吉耀的喜爱。 “莲儿莫急,许是已经在路上了。”谢吉耀笑着安抚道。 谢吉耀的正妻赵氏见状,脸色有些不好看,皱了皱眉,想要训斥的话憋在嘴边生生被谢吉耀的话给堵了回去。这不上不下的一口气更是难受。 坐在一旁的谢思兰见母亲如此委屈的模样,扯了扯她的袖子,笑着对她轻轻摇了摇头。 “莲姐儿,左右咱们今日都无事,爹爹朝堂上也休沐,且等上一等吧。既然祖父交代了,那必定是贵客,难不成你着急去写夫子昨日罚你的功课不成。”谢思兰一副长姐的姿态教育着谢莲。 这可把谢莲气得不轻,刚想反驳一句,只听谢思蕊在一旁一边吃着刚刚做好的核桃酥,一边道:“对哦,二姐姐昨日可被夫子罚得不轻。” 谢思蕊便是谢嘉融二儿子谢吉明的女儿,是思字辈里面最小的那一个。今年十四岁,素日里最喜欢吃,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 谢莲被谢思兰和谢思蕊围攻,心情自然是不好。平日里她也没这么忍气吞声过,所以,怒火冲着好欺负的谢思蕊就要喷出来。 此时,谢思兰却轻笑了一声,拿着手帕遮了遮嘴巴,道:“莲姐儿莫要着急,我痴长你几岁,你若是有不会的功课,姐姐教你便是。保管夫子下次不会再罚你。” 陈氏一大把年纪了,看着下面的孙女们在那里聊天,又哪里不明白。只是,想到即将到来的客人,想到自家老爷的态度,心里颇不平静。 再加上,她最喜谢思兰,所以也顺着道:“思兰作为长姐,能这样想很好,很有我们文昌侯府的风范。” 说完,又看了一眼谢莲,道:“且安静的等一等吧,左右你祖父也快回来了。” 听罢,大家都不再讲话了。整个厅堂里安安静静的,只听得到喝茶吃东西的声音。 文昌侯谢嘉融也没让大家等太久,过了一刻钟左右,他便带着谢嘉语从外面进来了。 首先露头的是门口的小厮,垂着头,给谢嘉融打着正房门口的厚重的棉布帘子,谢嘉融的身影也随之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中。 谢嘉融一到,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老爷”“父亲”“祖父”“侯爷”的声音此起彼伏。 然,他却没有走进去,而是站在门口,等着谢嘉语迈进门来。 见谢嘉融如此姿态,所有人都在心里暗暗一惊。不知来人到底是谁,竟然能让位高权重的文昌侯如此殷勤的伺候着。 很快,谢嘉语的身姿就出现在了大家的眼前。 只见她今日穿了一件淡粉色的绸缎面短袄,边边角角用金丝勾勒着细碎的黄色小花,乍一看,跟那开了满园的迎春花极为相似,却又透露着迎春花没有的贵气。下身着一件白色的纱裙,裙边绣着嫩绿的枝叶纹,跟上衣的小黄花交相辉映。 头上插着一支镶嵌着绿宝石的金步摇。若是寻常人插上,定是会显得几分老气或者俗气。可是,配着她娇嫩的脸庞,却只让人觉得清新中带着一丝贵气,贵气中又有着几分脱俗。 仿佛满园的春色都聚集在了她一人的身上。 第一次见到谢嘉语的人心中只有一个感慨,好一个绝世而独立的美人。 不笑则已,一笑便是要倾国倾城。 谢思兰见状,先是被谢嘉语的美貌惊住了,等缓过神来之后,却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坐在她身旁带有一丝嫉恨眼神看着谢嘉语的谢莲。今日来了这么一位貌美的女子,看谢莲还敢不敢自得是阖府上下最美的人。 见谢莲的眼神一如她心中所想,谢思兰嘴角勾了勾,拿着手帕遮了遮。 不过,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竟然觉得这女子跟谢莲有些相像之处。唯独谢莲身上少了女子脱俗的气度,倒显得小家子气了一些。 在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谢嘉语看了一眼谢嘉融。 谢嘉融笑呵呵的捋了捋短短的胡须,道:“这位是……” 这话一出,陈氏第一个回过神来,收回脸上震惊的神色。“啪嗒”一声,却不小心打碎了手边的茶碗。 谢嘉融皱了皱眉,还没说什么,那边谢吉耀也没忍住,愣愣的看着谢嘉语,喃喃的道了一声:“姑姑。” 谢嘉语看着此人的容貌,虽这几日已经被青娘普及过了,但还是无法将那个三岁的幼童跟眼前这个长着黑色胡须的中年男子对上号。 虽如此,但想到这个是自己嫡亲的侄子,她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却不料,谢吉耀看着这个笑容,脸上震惊神色更甚了。 谢嘉融却是被谢吉耀的表现吸引住了,大笑着拍了拍大儿子的肩膀,赞许的道:“老大不错,嗯,很不错。竟然还能记得……咳咳,记得你姑姑的模样。这位长相跟你姑姑极为相似的姑娘,也是你的姑姑,你这称呼也没叫错。” 谢吉耀被父亲这么一拍,也回过神来了。姑姑自他三岁时就中毒昏迷了,而昏迷了五年之后去世了。那时他虽然年幼,但姑姑的相貌却存在了他的心中。无他,盖因姑姑真真是世间少有的美人。 即便是姑姑去世了,坊间也流传着不少姑姑的画像。这让他如何能忘记? 谢吉明见状,也上前道:“怪不得一见有些熟悉,竟然是姑姑。在下吉明。” 谢嘉融满意的看了看自己的小儿子,转头跟谢嘉语解释道:“这是老二,比老大小五岁。” 谢嘉语自是明白大哥的意思,这位她虽然没见过,但看着跟大哥年轻时颇为相似的脸庞,却也觉得非常的亲切。竟是比老年的大哥还要感觉亲近一些。 于是点了点头,受了他这一礼。 这会儿,被遗忘的陈氏也收拾好了那边的狼狈,笑着道:“这位想必就是老爷上个月在族中带回来的妹妹吧,没想到打扮了一番,样貌可真真是好看。妹妹无父无母,以后就住在我们家里吧。” 说罢,不顾谢嘉融难看的脸色,看了一眼身边的一个老妇人,道:“芸娘,把我准备好的金手镯给妹妹做个见面礼。” 谢嘉语看着陈氏这番动作,心想,哎,这个大嫂怎么还是这般的讨厌啊。原以为四十年过去了,大嫂的性子能变得温和一些。如今看来,却是越老越讨厌了。 169.揭丑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谢思勋思量了一下, 再次跟顾嘉道了别,也跟着上了马车。 “今日到底发生了何事?”谢思勋皱着眉头问道。若不是他及时赶到, 谢嘉语今日还不知道会遭什么罪, 这事儿最后不知道会闹多大。 谢思蕊听后, 扑通一声跪在了谢嘉语的面前,哭着道:“姑祖母,您骂我吧,今日都是我太冲动了。若不是我跟她们打架, 您也不会如此的。都怪我,都怪我。” 说着说着,谢思蕊哇哇大哭起来。这会儿,她是真的害怕了。若是谢嘉语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 后果难以想象。 谢嘉语本也没想着怪谢思蕊,所以看到她哭得那么惨,拿出来一条手帕给她擦了擦脸,道:“好了好了,莫哭了。” 谢嘉语在这边劝着谢思蕊, 春桃在那边跟谢思勋说了一下来龙去脉。 谢思勋听后,板着脸就想训斥谢思蕊。 却听见谢嘉语抢先一步道:“你以后出门在外切不可如此了!跟人打架也要估量一下自己的实力,若是能打得过, 那自然是要打上一架, 让对方心服口服。若是敌众我寡, 那就认怂,只待以后寻着好时机再报复回来。” 听着前面的,谢思勋还以为谢嘉语要摆长辈的架子教训谢思蕊了,结果后面却是越听越不像话。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歪理。 他本欲反驳,但想着对方多少算是长辈,所以忍了几下,还是忍了回去。看他回去怎么教训谢思蕊! 回府之后,这件事情还是传到了谢嘉融的耳中。 谢嘉融立马就把谢思蕊罚去了祠堂。 就算是谢嘉语劝着也不管用。 “大哥,思蕊还小……”谢嘉语道。 谢嘉融板着脸,严肃的道:“小什么小,她今年已经十四岁了,明年就要及笄。我原当她是个稳重不惹事非的,才让她陪着你。却不想,她不惹事则以,一惹事就给我出了这么一个大乱子。” “大哥,这事儿也不全怪思蕊,是那两个小姐先动的手。”谢嘉语解释道。 “嘉柔,如果今天思勋没有及时赶到,会发生什么事我想都不敢想。”谢嘉融后怕的道。他沉睡了四十年的妹妹好不容易醒过来了,万一出了点什么差池,他一定会抱憾终身。 谢嘉语见谢嘉融着急而又害怕的模样,笑着道:“大哥,那二楼能有多高啊,掉下来顶多摔断腿,没什么大事儿的。” “摔断腿还不叫严重!”谢嘉融听后大声吼道。 但见自己的妹妹被吓住了,赶紧柔声道:“好了,嘉柔,这事儿你莫要管了。我非得让她长长记性,免得以后在外面给我惹出来更大的霍乱。” 谢嘉语看着谢嘉融盛怒的模样,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也知他如今在气头上,所以没再多说什么。 当天晚上,谢嘉融就让人把谢思蕊关进了祠堂,而且一关就是三天三夜。 这可把谢思兰和谢莲高兴坏了。 这俩人上次被关祠堂罚抄写,只有谢思蕊一人早早的离开了。这下好了,谢思蕊比她们关的时间还长。 且看苍天绕过谁! 谢思蕊对于被罚一事到没有多少怨言,这件事情本就是她做错了,差点害了谢嘉语,所以她被罚三天赎罪也是应该的。 谢思勋看着黎氏愁眉不展的模样,道:“娘,你都不知道今天有多危险。小妹在外面就跟人大打出手,她已经十四岁了,再这样下去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儿!我看祖父实在是罚得太轻了,该请家法抽她一顿!” 黎氏也知这次女儿做错了,但抽一顿,她还是觉得太过心疼,道:“一天到晚就知道打打杀杀的,对自己的妹妹也这样。” 说完,想到谢思蕊的事情,有道:“是娘平时没教好她,让她去祠堂反省反省也好。现在晚上还冷,不知道蕊姐在祠堂里睡得习不习惯……” 不过,谢思蕊这几天过的却没像大家想象的那样糟糕。 虽然谢嘉融明令禁止任何人去探视谢思蕊,但当谢嘉语过去的时候却没有人说什么。 谢嘉语让青嬷嬷给谢思蕊铺上了厚厚的被褥,又给她拿了许多从福味斋买回来的糕点,还让冬雨点上一些驱虫的药草。 “我已经求过你祖父了,只是这事儿闹得有些大了。恐定远侯府和承恩侯府那边有微辞,这样做也是不得已的举措。你切莫怪你祖父,他也是为了你好。”谢嘉语思量了一番,跟谢思蕊道。 谢思蕊一边吃着桃花糕,一边道:“这事儿原就是我做得不对,差点害了姑祖母。祖父罚我是应该的。是以蕊儿没有任何怨言,只望姑祖母身体康健,平平安安。” 谢嘉语听了这话,摸了摸谢思蕊的头发,道:“你能这般想就好,这几日你也不用担心,我让人看着点儿。” “多谢姑祖母。”谢思蕊道。 “嗯,你好好休息,明日我再来看你。”谢嘉语笑着道。 “姑祖母慢走。” 回到芷柔院之后,谢嘉语这才感觉到胳膊已经疼得不行了。忍不住哎呦哎呦的叫了起来。 青嬷嬷看着谢嘉语这般模样,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心疼的道:“小姐你真是受苦了,春桃那个丫头竟如此的不中用!” 谢嘉语这才想起来似乎从回来之后就没看见春桃,忍着胳膊的疼痛,问道:“春桃呢?” 青嬷嬷脸色不善的道:“这么不中用的东西哪里还有脸来伺候小姐,早被我罚去厨房烧火去了。” 谢嘉语失笑的道:“青娘,快别这样,这事儿也不是她的错。” 青嬷嬷却道:“小姐你就是太善心了,以后不能如此。我可不能惯着她!侯爷没罚她就已经是给老奴面子了,老奴自己却不能托大。” 谢嘉语看着青嬷嬷的样子,握了握她的手,道:“青娘,你对我真好。只是,我这边也离不了春桃。” 青嬷嬷道:“怎么就离不开那丫头了,这府里能到小姐身边做事儿的人多得是,她不过是拖了我的老脸才过来伺候您,这已是她天大的福分,竟还不知珍惜。这次非得让她长长记性。” 谢嘉语道:“嗯,罚几天就行了,别太过了。” 青嬷嬷叹了一口气,道:“小姐您如此性子,等老奴去了,您就要受人欺负了。” “怎么会,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谢嘉语握着青嬷嬷的手道。 青嬷嬷擦了擦眼角的泪,道:“好了,小姐,快别说了,您先躺下吧。老奴给您捏一捏。” “嗯。” 谢嘉语听后,脱了衣裳趴在了床上。 青嬷嬷的力道刚刚好,捏的谢嘉语很舒服,道:“青娘,你这手艺真好。” 青嬷嬷想起往事,感伤的道:“老奴原也不会这些。只是,小姐昏迷之后,老奴什么事都做不了。所以就跟黄太医学了这一手,每天给小姐揉一揉,只希望小姐哪一日睁开眼睛醒过来之后,身体依然灵活。没曾想,就这么日复一日的盼望着,您真的醒了过来。” 谢嘉语使劲儿眨了眨眼睛,想要把眼角的泪眨回去。结果,试了几下却是徒劳无功。眼泪还是顺着眼角流了出来。她怕青嬷嬷伤心,转头朝向了里面。 “嗯。” 揉着揉着,谢嘉语就快要睡着了,不过,睡着之前,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青娘,顾建武当年发生了什么事?”谢嘉语冷不丁的问道。 听到这个名字,青嬷嬷手下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好了,青娘,不用揉了,你快歇一歇,坐下来说。”谢嘉语从床上爬起来,跪坐在了那里。 青嬷嬷坐在一边的矮榻上,问道:“小姐今日怎么想起来顾将军了?” 谢嘉语道:“还不是今日去了福味斋,才得知的那些事情。” 青嬷嬷自然是知道福味斋的东家是谁,所以了然的点了点头,道:“小姐,或许事情真的是传言那般。当年您昏迷过去之后,过了几个月,顾将军打仗回来了,听闻您的遭遇,气得当场就把咱们院子里的一棵树给生生捶断了。从前也没见过他那般喜欢您,只是您病了之后,谁对您好谁又对您不好就显现出来了。” 听闻顾建武喜欢她,谢嘉语有些心虚。其实,她又何尝不知。只是,她对顾建武并没有男女之情,只当他是个好朋友。 “后来啊,他整个人都变了,没那么喜欢跟宫里的太子他们在一起玩闹了,私下里寻着名医。待几年后对外宣称您已病逝,顾将军就要闹着出家。还好是先皇阻拦了他。再后来啊,他年年都在外打仗,那些年打了不少胜仗。直到年岁大了,伤病又多,才终于退了下来。” 170.机会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这就是男人和女人思维方式的不同之处了。 谢吉耀虽然文不成武不就的, 但因生在世家,多多少少会有点政治敏感度。皇上都下口谕说那谢嘉语是他表妹了, 他们这些人还上赶着去没事儿找事儿干嘛。 没看到皇上既赏了两名宫女, 又赏了玉如意吗?皇上都非常满意的人, 你有什么脸说不满意呢? “行了, 这事儿就到此为止了。莲姐,你以后少去惹芷柔院的那位,对她恭敬些。”谢吉耀看着哭个不停的宝贝女儿说道。 “爷,难道就这么算了?”卫氏不依不饶的道。 谢吉耀皱了皱眉头, 道:“不然还能怎样?那位比我辈分都要高, 难不成你想指望着我去教训她吗?还是说你想让夫人去?于理不合, 也不合礼法。” 说罢,转身就想离开。但是,谢莲毕竟是他最喜欢的女儿,所以, 听着她哭唧唧的声音, 也于心不忍, 从怀里掏出来一块玉佩,柔声安慰道:“好了, 莲姐, 别哭了。咱们家的确是出身北郡府, 你那些话以后莫要说了。真要是传出去了, 也是你的不是。” 说完,把玉佩递给谢莲,摸了摸她的头发离开了这里。 他今日还约了人去听小曲儿呢,没心思在这里听她们叽叽哇哇的。又不是什么大事儿,被长辈教训了一下,写几个字罢了。 卫氏一听老爷从这里离开之后就出门去了,原本心里还非常的不得劲儿,这会儿却又开心起来了。说来说去,还是她们莲姐最受宠,是嫡女又如何?不被父亲喜欢,也没什么用。 另一边,赵氏听说这事儿气得打碎了一个杯子。 两个女儿都被欺负了,自家老爷竟然只去安慰了一个小小的庶女,这是不把他们母女俩放在心里了! 这种事情,谢思兰从小到大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回了,此时脸上的表情也很不好看。不过,她也不想就这事儿说什么了,而是提及被罚一事。 “娘,那个芷柔院里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竟然连祖母身边的人都敢打。” 赵氏正气着,道:“娘怎么会知道。看那行事作风,也不像是大家出来的女儿,不过是个破落户罢了。倚仗的不过是那张脸。你且看着,得罪了你祖母,有她的好果子吃!” 二房那边却比大房这里和谐多了。 谢吉明的妻子黎氏仔细问过女儿今日发生了何事,为何会被罚,听女儿叙述完整件事情,道:“这么说来,兰姐和莲姐确实有些不妥,你也算是被她们牵连了。” “本来就是谢莲不对,她被教训那是她活该。”谢思蕊道。 说罢,谢思蕊吃了一口盘子里的桂花糕,皱了皱眉,道:“不如姑祖母那里的好吃。” 黎氏无奈的看着女儿,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啊,就知道吃。没见你长高,光长肉了,这脸越来越肥了。”说着,捏了捏女儿的脸。 谢思蕊抱着自己的脸,不让她母亲捏。 “行了,改天娘去芷柔院问问这方子是如何的,到时候再让厨房做与你吃。” 谢思蕊脸上重新绽放了笑容,道:“多谢娘。” 芸娘被打之事让陈氏大发雷霆。 谢嘉语竟然敢打她身边的人!这岂不是反了天了,她还知道这个文昌侯府的主子是谁吗?只是,一听打人的是皇上赏赐下来的宫女,陈氏气得浑身都哆嗦起来,脸上的褶子也生动了不少。 这件事情决不能就这么算了,要是这么算了,她在这府中还如何树立威信! 只是,还没等她想好如何对付谢嘉语,谢嘉融就一脸盛怒的走了进来。 “这么多年,看来是我太纵容你了!” 谢嘉融只这一句话,就让陈氏满腔的打算落了空,心也像是坠入了无尽的深渊。有多少年侯爷没说过这种让人无情而又让人胆寒的话了。 芸娘赶紧给屋内的仆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赶紧退出去。 “小辈胆敢顶撞长辈,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孙女,嗯?”谢嘉融坐在榻上,重重的敲了一下桌子。 “教训她们那是应该的!你看看你,你是怎么做的,还敢让下人去对芷柔院说教。陈氏,你能耐见长啊!” 陈氏此时也反应过来了,言辞犀利的道:“侯爷,这不都是您把她请来的吗?您不就是看着她长得像已逝的小姑吗?除此之外,她还有什么厉害的!” 谢嘉融听了这话,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站起身来,盛怒的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怎么,皇上赏赐的玉如意你没看到?皇上赏赐的人你没见到?你们陈家三十年前就反,怎么,现在还想再来一次?还没认清楚坐在上面的是谁吗?” 听了这话,陈氏噗通一声跪坐在了地上。 芸嬷嬷赶紧跪下去道:“老夫人,您怎么了,您没事吧。侯爷,老夫人不是这个意思啊,不是,都是老奴去做的,跟夫人无关。” 谢嘉融看着芸嬷嬷,道:“下次再让我知道你这老东西这样做,打死了去喂狗,也省得天天招惹是非!” “禁足一个月,待在福寿院好好反省一下。” 说完,谢嘉融甩着袖子离开了。 走到门口之后,道:“去,通知各院,兰姐、莲姐、蕊姐顶撞长辈,罚跪祠堂一个时辰。兰姐和莲姐什么时候抄完书什么时候再出来。” “是,老爷。” 原本正在观望等着看戏的各处,全都慌了神。说好的是一出整治外来破落蛮女的戏份怎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了?这不是说好的剧本啊! 因为是谢嘉融亲自吩咐下来的,所以各处没有一个人有怨言,全都战战兢兢的收拾好东西去跪祠堂了。 而谢嘉语院子里的下人们,此时也都觉得心凉了一半。老爷之前警告他们的话还犹言在耳,只可惜,他们之前只顾着自己的前程,没当回事儿。 会不会,他们马上就要发卖了? 果然,想什么来什么。大家正害怕着,谢嘉融就来到了芷柔院。 看着跪了一地的仆从,脸色冰冷,道:“既然都不听使唤,那就卖了重新买几个听话的回来。” 仆从们慌乱一团,磕头认错:“侯爷,求求您,求求您,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老婆子不敢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求求您了,不要卖了婢女……” 听着外面的哭叫求饶声,谢嘉语看了一眼青嬷嬷,青嬷嬷会意,立马就出去了。 “侯爷,小姐请您进去。” 谢嘉融听后,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仆从,转身进了屋。 “小妹,大哥让你受委屈了。”一进屋,谢嘉融就愧疚的说道。 谢嘉语此时心情颇好,笑着道:“有大哥为我做主,我不委屈。” 谢嘉融看着自家小妹如此懂事的模样,叹息了一声,摸了摸她的头发,道:“都怪那些小辈不懂事,我已经惩罚她们了。那些个奴才,也卖了吧。” 谢嘉语听后,摇了摇头,道:“大哥,不必如此。想必经此一事,那些奴才们心中也有数了。这些人多半是咱们府里家生子,就这么卖了,岂不是寒了那些伺候了咱们一辈子的奴才的心。况且,新买来的也未必忠诚。且先用着吧,不合适的再换掉。” 谢嘉融道:“好,大哥都听你的。如果他们不中用,你到时候跟大哥说。” 谢嘉语笑着道:“好。” 见谢嘉融没有提及陈氏,谢嘉语主动道:“大哥,您对大嫂的处罚未免太过了一些。毕竟,她代表着咱们文昌侯府的脸面呢,传出去了,恐让外人笑话。我看吶,禁足就不必了,左右大嫂平日里也喜欢吃斋念佛,不怎么出来。再说,母亲的忌辰也快到了,有些经文也该念一念了。” 谢嘉融听到谢嘉语的求情,道:“嘉柔,你就是太过良善了,你大嫂她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谢嘉融走后,青嬷嬷在一旁道:“小姐,您对福寿院那位未免太过仁慈了,这些年,老奴听说她做了不少亏心事儿,被罚也是应该的。” 谢嘉语笑着道:“我哪里仁慈了,只不过是为着谢家的脸面罢了。而且,你那只耳朵听到我说要放出来大嫂了?” 说完,冲着青嬷嬷眨了眨眼睛。 青嬷嬷仔细一想,立马就明白了谢嘉语的意思。 果然,当天晚上,谢嘉语就听到传言变了。 侯爷没让老夫人禁足,是老夫人自己说长公主的忌辰快要到了,要在福寿院旁边的小祠堂为长公主念七七四十九天的经文。为了以示对长公主的敬意,旁人不要去打扰,免得坏了清修。 府外的人听说了这事儿,都赞了一声陈氏孝顺,而他们府内人却清楚得很,他们这文昌侯府,变天了。 鬼知道,明明长公主的忌辰还有半年左右才到。 谢嘉融看着自家小妹,却是一副让她稍安勿躁的模样。 果真,就听到耳边传来了谢思敏难以自抑的激动声音:“竟然,竟然是东山先生亲笔所写的《幼学琼林》,我平日里从未听闻东山先生写过这本书,看来我还是不够了解他啊。” 谢嘉语和谢嘉融对视了一眼,全都想到了这本书为何会问世。 谢嘉语心中尴尬居多,谢嘉融却没这种想法,甚至于有些得意,笑呵呵的道:“思敏,这世间也只此一本,是孤本,你可要好好珍藏,莫要损坏了。” 171.哪个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此时正值初春, 庭院里嫩绿的小草从青石砖的缝隙中艰难的挤了出来, 桃树也吐出来点点新芽。给这光秃了一季的灰白大地染上了一些饱含希望的暖意。 一个年逾五十的老媪穿着一件灰绿色的夹袄, 同色系的裙裾,低着头, 行色匆匆的穿行在连接内院的红漆雕花的亭廊上。 一刻钟之后,她才气喘吁吁的到了内院。此时, 布满了皱纹的额头上已经渗出来一些汗珠。只是,不知是因为走得太急,还是心中有事。 “青嬷嬷, 你怎么到内院来了?”门口把守的男仆讶异的看着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张平,你快去跟老爷通报一声,就说我有急事找他,快点。”被人成为青嬷嬷的老媪嘴唇颤抖着说道。她惯常是没有什么表情的,今日突然失态, 倒让熟悉她的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只是, 不知这脸上的表情究竟是高兴而激动的难以克制,还是因难过而哭不出来。 “可是, 老爷和夫人正在里面……”张平迟疑了一下道。 青嬷嬷着急的扯着张平的手, 道:“你快去, 是急事, 急事!” 看着青嬷嬷着急的模样, 张平也觉得似乎事情不像他想的那样简单, 于是拍了拍她的手,道:“唉唉,好的,我这就冒死去给你通报一回,你别急。” 张平是文昌侯的贴身小厮,而青嬷嬷是负责打扫外院书房的一个婆子,所以两个人惯常会见面,也比较熟悉。 想到青嬷嬷一直在书房伺候着,一般人进不得的地方她却可以随意出入,所以张平也在心里衡量了一下,做出了决定。 说着,张平就进去通报了。 文昌侯谢嘉融正和自己的妻子陈氏商量着给将军府回礼的事情,突然听到外面有人来通报了。 “侯爷,洒扫书房的青嬷嬷说有急事找您。”张平清亮的声音传了进来。 陈氏皱了皱眉,刚想要说些什么,只见自己的丈夫却一脸严肃而又紧张的站了起来。然后,一句话都没有留,立马就走了出去。 透过打开的门,陈氏看到自己的丈夫紧张的询问着一个婆子。两个人看起来都异常的激动,说着说着,就一起快步离开了。 陈氏微微皱了皱眉,那个婆子虽然她现在不常见,但却是认识的。早些年,她曾是自家小姑身边最受宠的一个小丫鬟。只是,当小姑去世了之后,一直被老爷留在了外院书房。 从前,她也曾怀疑过,老爷是不是要纳小妾了。然而,在她各种明里暗里的打探之下,却没发现什么异常。而且,老爷用一句“看到她就想到了自己的小妹”这句话把她堵了回来。 后来,这个婆子嫁给了外院的一个管事,她也就没再多问。 她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个婆子了,只是不知,她今日前来有何事? “芸娘,你去打探一下。”陈氏对身边的婆子道。 芸娘自小跟在陈氏身边,自然是对她的心思一清二楚。立马就去打听了。 等谢嘉融走了一段路之后,发现青嬷嬷在后面小跑着跟着他,于是停下来脚步等了等她。等青嬷嬷走近了之后,又挥挥手,让两个小厮离得远一些。 “小妹真的有反应了?”谢嘉融忍不住又问了一句。略显苍老的声音里,有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急切。 青嬷嬷泪眼婆娑的道:“对,有反应了,所以我赶紧过来叫您了。只是不知道情况如何。” 谢嘉融听了之后点点头,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之后,突然停了下来,转头对着后面的小厮道:“张平,拿着我的令牌去找黄太医。” 张平道:“是,老爷。” 吩咐完之后,不做一丝停留的继续往外院方向走去。 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吩咐小厮,道:“看好了,除非黄太医来了,否则不准任何人靠近书房。” 随后,谢嘉融和青嬷嬷一起进了书房。 走进去之后,谢嘉融在书柜上按了一下开关,原本静止不动的墙壁立马露出了一丝缝隙。谢嘉融大步走了过去,推开了那道墙。青嬷嬷也跟在后面进去了。 “小姐没事吧?”谢嘉融急切的问道。 一个穿着淡粉色裙裾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小丫鬟低着头答道:“回老爷的话,小姐没事。” 青嬷嬷道:“你先出去吧。” “是,奶奶。”小丫鬟低眉敛目的道。 谢嘉融听罢,看向了雕花木床。 只见雕花床上躺着一个少女,肤色白皙的近乎透明。乌黑亮丽的秀发,长长的眼睫毛如扇子一般,小巧的鼻梁,殷红的嘴唇。乍一看甚是夺人眼球,仔细一看竟是比如今京城第一美人宣平侯府的大小姐还要美上几分。 谢嘉融心思百转千回。他的小妹,已经如这般沉睡了四十年。他请了无数的名医都没能查出来究竟是何原因,她身上的毒早已经解开了,可是人却一直没有醒过来。 难道今日要醒过来了吗? 想着想着,却见看着床上的少女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就这么一下,却像是有什么东西挠在了他的心上。 见状,谢嘉融激动的大步走上前,用满是褶子的手握住了床上少女的手,颤抖着唇道:“小……小妹?” 谢嘉柔感觉自己这一觉睡了很久,梦里光怪陆离,直到她仿佛听到有人在叫她,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甫一睁开眼时,感觉眼前亮堂堂的,也格外的刺眼。试了几次之后,眼皮子终于打开了。这沉重的感觉,竟像是午后贪睡陷入梦境之中怎么都睡不醒一样。 渐渐的,待看清楚眼前的东西时,她侧了侧头,看着眼前陌生的几个人,瞬间就清醒过来。猛的就抽回来自己的手,瞪大杏眼,惊悚的道:“放肆,你们是谁?” 说话间,谢嘉柔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她贵为长公主唯一的女儿,皇帝唯一的嫡亲外甥女,竟然还有人敢掳她?这等贼人是何等的胆大妄为!待她大哥找到她,定饶不了这些人。 谢嘉融却没有为谢嘉柔的话感觉到难受,仍沉浸在一种极度的欢喜之中。他感觉自己是在做梦一般,四十年了,他等了四十年,盼了四十年,他的小妹终于醒过来了。 他的小妹会动了,会说话了,他终于有脸去底下见自己的母亲了。 眼泪像是决堤的堤坝,汹涌的顺着苍老的脸颊流了下来。 而站在一旁的青嬷嬷,早已泣不成声。 谢嘉柔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劲。这两个贼人见她醒过来为何会如此的悲伤难过? 而且,她总觉得这两人似曾相识。看着他们流泪,她的心也感觉到一阵麻木的刺痛。 “小姐,是我啊,我是青娘。”青嬷嬷一边哭一边跪倒在谢嘉柔床边的矮榻上。 “青娘?”谢嘉柔看着面前的老妇人,不可置信的道,“这怎么可能,青娘跟我一般年纪,哪像你这般?” 青嬷嬷听了之后却只是哭,上气不接下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谢嘉融哭了一会儿,这会儿终于缓过劲儿来了。向来讲究的他,这次也不怎么在意了,拿着上好的丝绸做的薄袄蹭了蹭脸上的眼泪。 “小妹,我是大哥。”谢嘉融一开口,声音里有着说不出来的沙哑。 谢嘉柔却是不住的摇头,不敢相信眼前之人说的话:“不可能,我大哥风姿绰约,玉树临风,英明神武,正值年少。你们是哪里来的贼人,竟然想要冒充我大哥来诓骗我。甚是胆大!看我大哥怎么收拾你们!” 说完之后,看了一眼谢嘉融,又看了一眼青嬷嬷。却不知怎的,越看越觉得这两个人甚是熟悉,的确有着她大哥和青娘的几分模样。若是他们老了,或许真的是这番模样也不无可能。 不过,想归想,谢嘉柔依然觉得这种可能甚是荒谬。 她不过是睡了一觉,她大哥和她的贴身侍女竟然都老成这个样子了?这怎么可能!一定是骗她的! 谢嘉融听了谢嘉柔的话,有一种世事变迁之疾的感觉,但脸上却带出来笑容,道:“小妹,我真的是大哥。你这一睡就是四十年,大哥自然是老了。” “你说我睡了四十年?”谢嘉柔难以置信的问道。这怎么可能,她甚至还记得睡觉前她和四皇子一起去大哥前院的书房玩耍,玩累了喝了一碗绿豆汤,后来感觉胸口灼热……后面的事情她就不知晓了…… “对啊,睡了四十年。”谢嘉融道。 谢嘉柔觉得事情越发诡异起来,道:“我为何会睡了如此久?” 提起这件事情,谢嘉融脸上的神色就不太好看。虽然事情已经过了那么多年,可他忆起那些往事,依然非常气愤,思索了一下,有所选择的道:“说起来,这件事情都怪大哥。那一年,章姨娘在我的绿豆汤中下了毒,本是要害死我,却不料被小妹喝下了……” 谢嘉柔听了这话,一是觉得章姨娘为了让谢琦当嫡子太胆大妄为,二是觉得这人竟然知道她跟大哥之间的事情。 “就算这件事情是真的,你们如何证明你们真的是我大哥和青娘?”谢嘉柔理了理纷乱的思绪问道。 谢嘉融和青娘对视了一眼,开始絮絮叨叨的说起来很多跟谢嘉柔之间发生的事情。 几个人正说着话,黄太医来了。 黄太医进来之后,看着坐在病床上的谢嘉柔,一时也难掩心中的激动。他是为数不多知道谢家这个大秘密的人。 172.名字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芸嬷嬷很快就肿着一张脸从芷柔院出来了。 这事儿, 也瞬间传遍了整个文昌侯府。 正在被卫氏闹着要给谢莲做主的谢吉耀, 一听这事儿, 立马在心中细细思量起来。连母亲身边的下人都敢打,看来, 要么是真傻,要么是被万岁爷罩着无疑了。 这就是男人和女人思维方式的不同之处了。 谢吉耀虽然文不成武不就的, 但因生在世家,多多少少会有点政治敏感度。皇上都下口谕说那谢嘉语是他表妹了,他们这些人还上赶着去没事儿找事儿干嘛。 没看到皇上既赏了两名宫女, 又赏了玉如意吗?皇上都非常满意的人,你有什么脸说不满意呢? “行了,这事儿就到此为止了。莲姐,你以后少去惹芷柔院的那位,对她恭敬些。”谢吉耀看着哭个不停的宝贝女儿说道。 “爷, 难道就这么算了?”卫氏不依不饶的道。 谢吉耀皱了皱眉头, 道:“不然还能怎样?那位比我辈分都要高,难不成你想指望着我去教训她吗?还是说你想让夫人去?于理不合, 也不合礼法。” 说罢, 转身就想离开。但是, 谢莲毕竟是他最喜欢的女儿, 所以, 听着她哭唧唧的声音, 也于心不忍,从怀里掏出来一块玉佩,柔声安慰道:“好了,莲姐,别哭了。咱们家的确是出身北郡府,你那些话以后莫要说了。真要是传出去了,也是你的不是。” 说完,把玉佩递给谢莲,摸了摸她的头发离开了这里。 他今日还约了人去听小曲儿呢,没心思在这里听她们叽叽哇哇的。又不是什么大事儿,被长辈教训了一下,写几个字罢了。 卫氏一听老爷从这里离开之后就出门去了,原本心里还非常的不得劲儿,这会儿却又开心起来了。说来说去,还是她们莲姐最受宠,是嫡女又如何?不被父亲喜欢,也没什么用。 另一边,赵氏听说这事儿气得打碎了一个杯子。 两个女儿都被欺负了,自家老爷竟然只去安慰了一个小小的庶女,这是不把他们母女俩放在心里了! 这种事情,谢思兰从小到大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回了,此时脸上的表情也很不好看。不过,她也不想就这事儿说什么了,而是提及被罚一事。 “娘,那个芷柔院里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竟然连祖母身边的人都敢打。” 赵氏正气着,道:“娘怎么会知道。看那行事作风,也不像是大家出来的女儿,不过是个破落户罢了。倚仗的不过是那张脸。你且看着,得罪了你祖母,有她的好果子吃!” 二房那边却比大房这里和谐多了。 谢吉明的妻子黎氏仔细问过女儿今日发生了何事,为何会被罚,听女儿叙述完整件事情,道:“这么说来,兰姐和莲姐确实有些不妥,你也算是被她们牵连了。” “本来就是谢莲不对,她被教训那是她活该。”谢思蕊道。 说罢,谢思蕊吃了一口盘子里的桂花糕,皱了皱眉,道:“不如姑祖母那里的好吃。” 黎氏无奈的看着女儿,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啊,就知道吃。没见你长高,光长肉了,这脸越来越肥了。”说着,捏了捏女儿的脸。 谢思蕊抱着自己的脸,不让她母亲捏。 “行了,改天娘去芷柔院问问这方子是如何的,到时候再让厨房做与你吃。” 谢思蕊脸上重新绽放了笑容,道:“多谢娘。” 芸娘被打之事让陈氏大发雷霆。 谢嘉语竟然敢打她身边的人!这岂不是反了天了,她还知道这个文昌侯府的主子是谁吗?只是,一听打人的是皇上赏赐下来的宫女,陈氏气得浑身都哆嗦起来,脸上的褶子也生动了不少。 这件事情决不能就这么算了,要是这么算了,她在这府中还如何树立威信! 只是,还没等她想好如何对付谢嘉语,谢嘉融就一脸盛怒的走了进来。 “这么多年,看来是我太纵容你了!” 谢嘉融只这一句话,就让陈氏满腔的打算落了空,心也像是坠入了无尽的深渊。有多少年侯爷没说过这种让人无情而又让人胆寒的话了。 芸娘赶紧给屋内的仆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赶紧退出去。 “小辈胆敢顶撞长辈,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孙女,嗯?”谢嘉融坐在榻上,重重的敲了一下桌子。 “教训她们那是应该的!你看看你,你是怎么做的,还敢让下人去对芷柔院说教。陈氏,你能耐见长啊!” 陈氏此时也反应过来了,言辞犀利的道:“侯爷,这不都是您把她请来的吗?您不就是看着她长得像已逝的小姑吗?除此之外,她还有什么厉害的!” 谢嘉融听了这话,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站起身来,盛怒的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怎么,皇上赏赐的玉如意你没看到?皇上赏赐的人你没见到?你们陈家三十年前就反,怎么,现在还想再来一次?还没认清楚坐在上面的是谁吗?” 听了这话,陈氏噗通一声跪坐在了地上。 芸嬷嬷赶紧跪下去道:“老夫人,您怎么了,您没事吧。侯爷,老夫人不是这个意思啊,不是,都是老奴去做的,跟夫人无关。” 谢嘉融看着芸嬷嬷,道:“下次再让我知道你这老东西这样做,打死了去喂狗,也省得天天招惹是非!” “禁足一个月,待在福寿院好好反省一下。” 说完,谢嘉融甩着袖子离开了。 走到门口之后,道:“去,通知各院,兰姐、莲姐、蕊姐顶撞长辈,罚跪祠堂一个时辰。兰姐和莲姐什么时候抄完书什么时候再出来。” “是,老爷。” 原本正在观望等着看戏的各处,全都慌了神。说好的是一出整治外来破落蛮女的戏份怎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了?这不是说好的剧本啊! 因为是谢嘉融亲自吩咐下来的,所以各处没有一个人有怨言,全都战战兢兢的收拾好东西去跪祠堂了。 而谢嘉语院子里的下人们,此时也都觉得心凉了一半。老爷之前警告他们的话还犹言在耳,只可惜,他们之前只顾着自己的前程,没当回事儿。 会不会,他们马上就要发卖了? 果然,想什么来什么。大家正害怕着,谢嘉融就来到了芷柔院。 看着跪了一地的仆从,脸色冰冷,道:“既然都不听使唤,那就卖了重新买几个听话的回来。” 仆从们慌乱一团,磕头认错:“侯爷,求求您,求求您,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老婆子不敢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求求您了,不要卖了婢女……” 听着外面的哭叫求饶声,谢嘉语看了一眼青嬷嬷,青嬷嬷会意,立马就出去了。 “侯爷,小姐请您进去。” 谢嘉融听后,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仆从,转身进了屋。 “小妹,大哥让你受委屈了。”一进屋,谢嘉融就愧疚的说道。 谢嘉语此时心情颇好,笑着道:“有大哥为我做主,我不委屈。” 谢嘉融看着自家小妹如此懂事的模样,叹息了一声,摸了摸她的头发,道:“都怪那些小辈不懂事,我已经惩罚她们了。那些个奴才,也卖了吧。” 谢嘉语听后,摇了摇头,道:“大哥,不必如此。想必经此一事,那些奴才们心中也有数了。这些人多半是咱们府里家生子,就这么卖了,岂不是寒了那些伺候了咱们一辈子的奴才的心。况且,新买来的也未必忠诚。且先用着吧,不合适的再换掉。” 谢嘉融道:“好,大哥都听你的。如果他们不中用,你到时候跟大哥说。” 谢嘉语笑着道:“好。” 见谢嘉融没有提及陈氏,谢嘉语主动道:“大哥,您对大嫂的处罚未免太过了一些。毕竟,她代表着咱们文昌侯府的脸面呢,传出去了,恐让外人笑话。我看吶,禁足就不必了,左右大嫂平日里也喜欢吃斋念佛,不怎么出来。再说,母亲的忌辰也快到了,有些经文也该念一念了。” 谢嘉融听到谢嘉语的求情,道:“嘉柔,你就是太过良善了,你大嫂她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谢嘉融走后,青嬷嬷在一旁道:“小姐,您对福寿院那位未免太过仁慈了,这些年,老奴听说她做了不少亏心事儿,被罚也是应该的。” 谢嘉语笑着道:“我哪里仁慈了,只不过是为着谢家的脸面罢了。而且,你那只耳朵听到我说要放出来大嫂了?” 说完,冲着青嬷嬷眨了眨眼睛。 青嬷嬷仔细一想,立马就明白了谢嘉语的意思。 果然,当天晚上,谢嘉语就听到传言变了。 侯爷没让老夫人禁足,是老夫人自己说长公主的忌辰快要到了,要在福寿院旁边的小祠堂为长公主念七七四十九天的经文。为了以示对长公主的敬意,旁人不要去打扰,免得坏了清修。 173.往事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谢思兰见状,微微红了眼眶, 道:“娘, 祖父从前就喜欢谢莲, 但也没做得如此明显。可如今, 却是厚此薄彼, 屡次打我的脸。我才是文昌侯名正言顺的大小姐。” 赵氏看着长得俏丽的女儿,道:“她不过是仗着你祖父才敢如此罢了。你且看着吧, 芷柔院那副作态,你祖母肯定容不了她。” “娘, 您的意思是……”谢思兰问道。 赵氏意味深长的跟女儿道:“平日里你祖母最是疼你了, 你也记得多去看看她。虽然她在小佛堂抄写经书,但也需要人伺候着。” 谢思兰道:“娘,女儿自是知晓, 平日里也没少去探望祖母。” 赵氏见女儿还不太明白,继续提点道:“芷柔院里的事情, 你祖母虽然知晓,但估计知道的也不多。你作为孙女,怎么也要告诉她事实真相才是。把你受过的委屈, 全都告诉她。” 谢思兰细细思索了一下,顿时眼前一亮, 笑着道:“女儿明白了。” 很快, 桃花宴就到了。 一大早, 青嬷嬷就早早起床,喜气洋洋的过来给谢嘉语梳妆打扮。 平日里,因为青嬷嬷的年纪大了,谢嘉语很少会让她亲自动手梳头发,这些事情一直都是交给春桃来做。只是,今日情况有些特殊,青嬷嬷总觉得去桃花宴像是去战斗一般,一定要给谢嘉语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盖过所有人的风头才是。 “老奴今日给小姐梳个好看的头发,定要让让那些参加桃花宴的人被小姐的美貌折服。”青嬷嬷手下的动作不停,嘴里得意的说道。 谢嘉语笑着摸了摸青嬷嬷的手,道:“青娘,真是辛苦你了。” 青嬷嬷手下动作顿了顿,道:“奴婢不辛苦,能给小姐做事,是奴婢的福分。” 说着,给谢嘉语梳了一个偏分,然后手指灵巧的给谢嘉语的头发分成了四份。两侧各一份,后面分为上下两部分。只见后面的头发很快编成了辫子,两侧的头发在手指翻转之间也去到了后面,编成了小辫子。鬓角处留了两缕头发,显得俏皮可爱。 几股辫子变换着形状,渐渐的融合在了一起,全都聚在了头部。 很快,头发就梳好了。 谢嘉语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惊喜的道:“青娘,你何时学会的这种发型,真好看。我竟从来没见人梳过。比那飞仙髻显得活泼了许多,又比垂髫分梢髻可爱了许多。” 青嬷嬷听着谢嘉语的称赞,笑着道:“这些年,奴婢无事可做,就学了学这些,只盼着小姐早日能醒过来,好叫奴婢试试。后来,又把这些交给了春桃,只可惜春桃是个蠢笨的,没学会那么多。” 谢嘉语抓着青嬷嬷的手,道:“青娘,你过谦了,春桃已经很好了,我很喜欢她。只是,我更喜欢你。” 青嬷嬷听了这话,擦了擦眼角的泪,道:“好了,老奴说这些做什么。小姐快看看,今日插什么头饰。” 谢嘉语仿佛也感染了青嬷嬷的愉悦心情,笑着看了看铜镜旁的三层铜鎏金珐琅彩嵌宝石首饰盒,挑选了一支蝶恋花金顶簪。这支簪子通体是金子所做,白玉做花瓣,宝石当花心。蝴蝶是金丝掐成的,蝶须上镶嵌着两颗细小的珍珠。 做工十分精细,甚是好看。 “这支如何?”谢嘉语拿起来这支簪子,问了旁边的青嬷嬷。 青嬷嬷小心翼翼的接了过来,插在了谢嘉语右侧的头发里。蝴蝶的翅膀微微的颤抖,宝石、白玉、珍珠、金子融合在一起,显得异常贵气。 “甚好。”青嬷嬷道,“小姐插什么都好看。只是,仍需再挑选一支,插在左侧的头发里。” 谢嘉语点点头,从里面挑选出来一支蝴蝶金玉头饰。头饰为蝴蝶的样式,只是这个头饰跟簪子不同,是由白玉所做,雕刻的栩栩如生。蝴蝶的身子用金丝勾勒,镶嵌在白玉里面。蝶须也是金丝,细细的,颤颤巍巍。 青嬷嬷打开头饰上的针柄,小心的给谢嘉语插进了头发里面。 “真好看。” 谢嘉语又低头找出来同款的蝶恋花金玉耳坠戴上。 繁复而又俏丽的发型,贵气而不失活泼的配饰,再加上鹅黄色的裙裾,衬得谢嘉语脸庞如白玉一般,熠熠生辉。 当小丫鬟过来跟谢嘉语说各处都已经准备启程的时候,看着谢嘉语的模样呆了几呆。虽然早就知道府中来了一位神仙似的姑祖母,但却是第一次见到真人。没想到,竟然这般好看。比那传言所说的还要好看上几分。 谢嘉语一笑,小丫鬟更是呆了几呆。 随后,谢嘉语带着夏桑,随着这个小丫鬟一起去了前院。 到了之后,只见黎氏和谢思蕊已经在等着了,大房的人却还没过来。 见到谢嘉语,两个人赶紧起身给她行礼。 没过多久,大房的人也过来了。虽不情愿,但辈分在那里放着,赵氏不得不带着两个女儿给谢嘉语行了礼。 谢嘉语等着赵氏行完礼,才让她们起身,也没客套什么,看着外面的两辆马车,淡淡的道:“我跟二侄媳妇一辆马车便好。” 说完,率先上了马车。 坐在马车上的时候,谢思蕊仍旧拖着下巴在欣赏谢嘉语的脸。谢嘉语正和黎氏说着话,见谢思蕊一直盯着她看,朝着她面前摇了摇手,道:“蕊姐儿今日这是怎么了?” 谢思蕊情不自禁的道:“姑祖母怎么会长得这般好看。同样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旁人怎么就没这般好看。” 说完,抽了抽鼻子,又补充道:“就连身上的味道,也那般好闻。” 纵使谢嘉语平日里被人夸赞惯了,也忍不住笑着道:“你啊,早上嘴巴里是不是抹了蜜,说得这般甜。” 黎氏在一旁笑着道:“我看蕊姐儿没说错,姑姑却比旁人好看许多。侄媳活这么大,第一次见到像姑姑这般貌美之人。莫说蕊姐儿了,就是我也忍不住多看上几眼。姑姑的相貌真是世间罕见,人人侧目。” 谢嘉语笑了笑,拿起来绣着蝶恋花的帕子,放在唇边遮了遮。突然间,就想到了那日她深陷危险之时,那个对她袖手旁观的男人。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一些,说道:“哪有那般夸张,侄媳妇过誉了。” 纵使她再美貌,一样有人看都不看她一眼。即便是看了,也懒得伸手救她。 黎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姑姑且看着吧,今日您一露面,定叫全京城的人都呆了去。” 谢思蕊眼前一亮,道:“娘说得对啊,姑祖母这般容貌,肯定让那些小姐们都自惭形秽。那什么承恩侯府、定远侯府、郡主府的小姐们,看她们还敢不敢争着天下第一美女的称号。” 谢嘉语想到沉睡前,闺阁的小姐们就喜欢争这些虚名,如今依旧风气不减甚至愈演愈烈,无奈的笑了笑。想她一个年过半百的人,竟然又要跟小辈们比谁更美丽了吗? 她从前已经得过一回,这次却是看开了许多。这般虚名,要来也没什么用。不喜欢你的人压根儿不会看你一眼,即便是喜欢你的人,若是那不专一的性子,也不会珍惜。 “蕊姐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娘在家怎么教你的,你今日要敢在承恩侯府惹事,看我回去怎么教训你!”黎氏虚点着谢思蕊的头说道。 谢思蕊保护着自己梳得整齐的刘海,撇了撇嘴,道:“娘,我又没说错。的确是齐四整日里说她大姐是京城第一美人,苏二也说她姐姐美貌过人,我这不是看不惯嘛,明明我家姑祖母才是最美的。” 黎氏还想说什么,结果谢嘉语却道:“承恩侯府和定远侯府的姑娘吗?” “正是。”谢思蕊道,“就是那日咱们见过的两位小姐的家里。” 谢嘉语点点头,刚刚谦虚的态度一下子就转变了,淡淡的而又充满自信的道:“齐家和苏家的小姐们,的确不过尔尔,比咱们谢家的姑娘,差远了。” 黎氏听后,呆了一呆。她从未有跟美貌绝伦的人相处的经验,虽觉得谢嘉语这话不妥,但看着谢嘉语的长相,又觉得所言不虚。 谢思蕊却是眼前一亮,像是找到了知己一般,道:“是吧,姑祖母,您也这样认为?我就觉得她们不过如此,甚至还不如二姐姐长得好看,不过是仗着出身罢了。” 黎氏想到齐家和苏家两位小姐的嫡出身份,又想到谢莲的庶出身份,以及谢嘉语寄居的身份,不悦的看着谢思蕊,道:“蕊姐儿,慎言!这跟出身没什么关系。那两位小姐却是长得比旁人好看了些。” 谢嘉语虽然也想到这些人的身份,但却没有敏感的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毕竟,在她的心中从未觉得自己的身份比别人低一等。先皇是她嫡亲的舅舅,现任皇帝是她嫡亲表弟,她身体里的血液从不让她觉得自己比别人差什么。 174.避嫌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怒气就像是熊熊燃烧的烈火,从胸腔喷涌而出。她甚至来不及多想什么,手伸出来手想要打站在她对面低着头的丫鬟。 只不过, 伸出来的手还没碰到冬雨的脸,就被人从后面钳制住了。 这还不算完,膝窝处仿佛也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 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待她想挣脱出束缚从地上爬起来, 却发现自己两边的胳膊都被按住了,全身动弹不得。 谢莲这才想起来罪魁祸首,抬起来狰狞的神色,看着坐在上位气定神闲的谢嘉语。 “你凭什么!你竟然敢这样对我, 我爹、我祖父一定不会放过你的。”谢莲大声的叫到。 谢嘉语听了这话,却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她爹?那个在她印象中只有三岁的稚子吗? 还有, 她祖父?虽然谢嘉语沉睡了四十年, 但她多少还能保证,大哥定然还是当年的那个大哥,不会因为这种事责备她。况且, 她不过是惩罚一个小辈罢了。 想到这里, 谢嘉语殷红的嘴角含着笑, 眼睛里也盛满了笑意, 看向了跪在地上如蝼蚁一般的谢莲。 “哦, 是吗?”谢嘉语这话说得轻飘飘的, 却无端让谢莲觉得有些无力, 仿佛她们这些人在她眼中都像是笑话一般。 看够了热闹之后,谢思兰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脸上浮现出来着急的神色,道:“姑祖母,纵然莲妹妹话语间对您多有不敬,但您这处罚也未免太过了,她不过是小孩子随便说说罢了。还请您宽宏大量,饶了她这一回吧。” 谢嘉语眼神微转,看向了说话的谢思兰。这话岂不是在说,她若是不原谅谢莲,她就是太小气了不成? “随便说说?”谢嘉语道,“随便说说就能侮辱北郡吗?随便说说就能侮辱你曾祖父的家乡吗?你们这心中,还有没有祖宗礼法了?” 这么一顶大帽子谢思兰可不敢接下来,赶紧撇清关系:“莲妹妹她不是这个意思……” 谢嘉语却没有放过她,笑容加深,道:“哦?她不是这个意思,难道你是这个意思吗?” 谢思兰看着谢嘉语的笑容,脸色憋得通红,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谢嘉语看着跪在地上神情愤恨的谢莲,道:“今日就当是给你个教训,不要什么有的没的都往外面说,小心祸从口出。你祖父好不容易把自己贫寒的出身给洗干净了,千万别被你们这等子孙又给败坏回去了。” 说到后面,谢嘉语脸上显露出一丝嘲讽之色。 “你……”谢莲听后又想反抗。 但后面压着她的两个宫女可不是吃素的,一个巧劲儿就把她按了回去。谢莲回头看了一眼胆敢压着她的人是谁,结果一看是那日皇上赏赐下来的两个人,顿时收敛了许多。 谢嘉语看着满屋子的紧张气氛,端起来桌子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润润唇。突然,灵机一动,想到幼时她在学堂犯了错长辈是如何罚她的。 “这样吧,罚你们回去把《宁国·北郡地理志》抄一遍。”谢嘉语端着长辈的姿态老气横秋的说道。 看着大家不可置信的眼神,谢嘉语指了指谢莲,又指了指谢思兰:“你,你,还有……” 最后指到谢思蕊的时候,停顿了一下,道:“你就算了,念你还小,又不惹口舌是非,你看一遍即可。” 说完之后,也不再看众人的脸色,站起身来,手放在春桃的手腕上,一步一步从榻上迈下来,道:“行了,我也乏了,你们都退下去吧。” 说完,朝着隔间走去。 谢莲有心想要反抗,但是想到后面压着她的两个宫女,她就不敢造次。 谢思兰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心想着,这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一个所谓的“姑祖母”,行事作风竟然如此霸道蛮不讲理。待她反应过来想要反驳时,却只能看见谢嘉语的背影了。 而谢思蕊则是默默的低着头,悄悄的从盘子里拿了两块儿桂花糕藏到袖子底下。反正又没让她抄书,没她什么事儿。 随后,随着两个姐姐一起离开了芷柔院。 出了芷柔院的大门,谢莲回头看了一眼她心心念念却一直都不曾住进来的气派院落,冷哼一声,道:“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敢这么对我,看我怎么跟父亲和祖父说,我就不信了,她一个外来的破落户还能敌得过我不成!” 谢思兰因为被谢嘉语责罚,心情不好,此时看着眼前的谢莲,神色不悦的道:“二妹妹,慎言。” 原本一直安安静静的谢思蕊此刻也小声的道:“二姐姐,你这样说话不妥吧,不过那人是何等出身,总归是咱们的长辈,你这样说,可是大大的不敬。” 谢莲向来看不上长得没她好看,身份却比她高一头的二房嫡女谢思蕊。她不怎么敢说谢思兰,还不敢说她不成?讽刺的说道:“怎么,不就是没罚你吗,你这么快就站到她那边去了。没想到啊,三妹妹竟然是个不动声色的巴结人的主。” “还有啊,大姐,你不是惯会说话的嘛?刚刚怎么也被罚了?呵!”谢莲终究还是没忍住,刺了谢思兰几句。 谢思兰微微皱着眉,看着重提旧事的谢莲。 谢莲冷哼一声,带着丫鬟甩着袖子离开了。 谢思蕊放在手里的桂花糕都快化掉了,见谢思兰站在原地不言不语,一脸神色凝重的样子,忍不住道:“大姐姐,我也先回去了。” 说罢,福了福身,快步离开了这里。 谢思兰却是思量了几回,转道去了陈氏的院子。 谢嘉语那边也很快得到了消息。 冬雨看了一眼整整齐齐的跪在院子里的下人们,心中暗暗欢喜。幸好,她刚刚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不过,她也没敢多看,从青嬷嬷的一侧谨慎的绕过来,快步走进屋内,态度更加谨慎的跟谢嘉语道:“一个回了大房,一个回了二房,还有一个去了老夫人的福寿院。” 谢嘉语看着卧榻上摆着的粉色桃花,笑了一下。这笑容,却是比那三月的桃花还要粉嫩上几分,说出来的话也如黄莺出谷、泉水叮咚。 “知道了。”这三个字里带着几分欢喜,几分兴奋。 青嬷嬷此时也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气愤的神色:“小姐,这起子奴才都应该提脚发卖了才是。一个奴才,不听主子的话,要他们还有何用?” 谢嘉语却是脸上带着笑,亲自倒了一杯茶,递给了青嬷嬷,道:“青娘,你这脾气见长啊。刚刚连我都被吓了一跳。” 青嬷嬷恭敬的躬着身子双手接过来谢嘉语手中的茶杯,道:“多谢小姐赏赐。” 谢嘉语见青嬷嬷如此姿态,拉了她一把,笑着道:“青娘,快坐,一会儿且有一场硬仗要打呢。没看见吗,被我欺负的小孩子都回家告状去了呢。” 这话却带着三分的落寞,七分的欢快。落寞的是她如今已经没有可以依靠的长辈,欢快的是好戏即将登场。 青嬷嬷脸上的神色更加震怒了,道:“她们也敢,也不看看她们是什么身份,敢这么跟小姐你说话,我看您就是罚得太轻了!” “莫气莫气!咱们且先等着看看,到底谁会第一个来,谁又敢第一个来。”谢嘉语道。 青嬷嬷听着谢嘉语的话,满脸心疼的道:“小姐,您放心,老爷一定不会纵容他们的。” 谢嘉语想到大哥,语气也轻快起来,道:“是啊,有大哥在呢。而且,青娘,你不觉得正好通过这事儿立立威吗?” “小姐……”青嬷嬷的话还没说完,谢嘉语阻止了她,看了看屋里的丫鬟,道:“你们都先退下去吧。” “是。” 等屋内的小丫鬟们鱼贯而出之后,谢嘉语透过窗户看着外面跪着的仆从,道:“青娘,我睡了四十年,这府里早就不再是当年那个府了,我也不再是这个府里唯一的小姐。知情的人自是明白我的身份,而那些不知情的人呢?” 说着,她轻轻从桃花枝上掐了一朵桃花,道:“今日这事儿,我也看出来了。不只这府里的主子们,就连下人们也没那么好使唤了。所以,咱们正好借着这事儿,让大家都看清楚了,我谢嘉柔到底是不是那么好欺负。” 青嬷嬷听后,叹了一口气,道:“小姐,您受委屈了。” 谢嘉语展颜一笑,如春花烂漫,道:“青娘,我不委屈。我辈分摆在这里,谁也不敢拿我怎么样。而且,还有皇上表弟和我大哥呢。我今日倒要看一看,谁敢来。我定要让他悄悄我的厉害!” 175.求娶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再有那消息灵通的, 又去打听了一下这二人最近究竟做了什么事儿。 可是打听来打听去, 也不过是两个人去跟侍郎府的小姐一起去春游, 跟文昌侯府的谢三小姐当街吵了几句,一个乞丐挡住了车架被打了几下…… 除此之外,还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所以, 思来想去的, 大家都没能明白过来是什么原因。 不过, 这事儿过了没多久,承恩侯府就广发帖子, 邀请大家去参加他们家的桃花宴。 承恩侯府算是皇后娘娘的娘家。皇后娘娘父母已逝, 没有兄弟。现任承恩侯是皇后娘娘的堂兄。 若说照着这样的关系, 承恩侯怎么也能在朝中任着要职。可皇上不知怎么想的, 似乎对他颇为不满,虽然承恩侯官职不低, 但这么多年却一直没有身居要职。要不是皇上对皇后非常敬重,又极喜太子, 恐世人会以为皇上厌弃了皇后, 进而讨厌承恩侯。 现如今, 承恩侯已经快到花甲之年, 早已经不在权力的中心, 每日也没什么要事。只因是皇后娘娘的娘家, 所以地位一直居高不下。想必即便是皇后去世了, 等到太子登基了之后,依然能长盛不衰。 承恩侯府坐落在京郊,那一片多是达官贵族所居之地。听闻承恩侯府后面有一院落,里面种满了几亩桃林。 现任承恩侯夫人年轻时又是一个极富雅致之人,在里面建了一些亭台楼阁,假山小池,曲水流觞。 一到春天,微风一吹,粉色的桃花瓣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像极了一场桃花雨。也因此,每逢春季,这里就成为达官贵族、夫人小姐争相欣赏之地。 寻常人等也没这个荣幸,能收到帖子的多是上层的官宦之家。 只是承恩侯府的桃花还没开到最美的时候,不知今年为何突然提前宴请了大家。 文昌侯府跟承恩侯府向来关系不怎么融洽,据闻文昌侯府和承恩侯府在很多年前险些结成了儿女亲家,不知怎么回事,突然间两家没了下文,自那以后,也很少在来往了。 甚至有人亲眼见到文昌侯和承恩侯走在路上互不搭理的情形。 不过,这些也都是一些积年的旧事了,很多人都不曾耳闻,更加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 老一辈的关系虽然会影响下面的人,但经过了这么多年,双方之间的关系也缓和了不少。除却文昌侯依然不理承恩侯之外,小辈们见了面之后至少会相互打一声招呼。 只是不知为何,承恩侯府这次的桃花宴给文昌侯府也发了帖子,邀请文昌侯府的男眷女眷一起去赏花饮酒。 谢嘉融看到这样的帖子自然是一屑不顾,他绝不会踏进承恩侯府半步。 只是,家里的小辈们跟承恩侯府却没什么仇怨,有些甚至感情颇好。而且,这种宴会,多半还要相看人家。 也因此,赵氏收到帖子之后,欢天喜地的开始给女儿准备出门要穿的衣裳首饰。 只因桃花宴还有几日才会举行,所以赵氏把裁缝叫了过来,给谢思兰量身定做。至于谢莲,她也让人量了量身段,毕竟,作为嫡母,不好厚此薄彼。当然了,做的料子肯定就不同了。 因为还在掌家,所以二房的谢思蕊也得到了一件春衫。 至于谢嘉语,赵氏根本就没打算带她出门,自然是没给她做衣裳。 青嬷嬷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生气的从外面回来了,跟谢嘉语抱怨道:“听说今天裁缝过来给孙小姐们量尺寸裁衣裳了,这次又没知会您,可见真真是个小家子气的人。” 谢嘉语把玩着昨日刚刚做好的玫瑰胭脂,笑着道:“好了,青娘莫要生气,她往常差人送来的那些咱们也看不上不是。” 一说起这件事青嬷嬷就生气,道:“你说她也不是小家小户出身,父亲好歹是个三品官,怎么就是个这样的性子。她送来的那些衣裳真真是让人生气。哎,送也生气,不送也生气。” 谢嘉语像是没听到青嬷嬷的抱怨似的,掀开盖子,细细的闻了闻胭脂的味道,嘴角渐渐露出来一丝笑容,道:“好香啊!青娘莫气,我一个做长辈的跟个小辈的计较,犯不着。快过来闻一闻我做的膏子,好不好闻?” 其实,谢嘉语是真的不在意这些,若是真的在意,早就不是现在这般模样了。如若有人当面辱她,她是决计不可能饶恕。但,这些关于银钱方面的东西,却没什么好计较的。 左右都是大哥的后辈,也是她最亲近的人。想到自己的辈分,去跟这些小辈的一般见识,就让人觉得以大欺小倚老卖老。 她如今还能活着,可以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为这种事情伤神,实在是不值得。 青嬷嬷听罢摇了摇头,止住了这个话题,道:“小姐做的自然是好闻的,您快涂上一些,看看效果。” 谢嘉语拿起来簪子,挑了一点点,慢慢的涂在了唇上,然后用手指轻轻的揉开。很快,唇上就有了玫瑰的红色。 “小姐真好看。”青嬷嬷称赞道。 谢嘉语看着镜子中虽不带妆,却显得肤色白皙皮肤透亮的自己,笑着道:“这胭脂没白白浪费我的功夫。” 青嬷嬷道:“这胭脂的颜色着实好,这上等的白蚕丝做出来的饼也好。” 谢嘉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饼的确是极好的。当然了,也少不了春桃的帮忙,要不是她细心,挑选的玫瑰都是颜色比较纯的,做出来的膏子未必有这般好看。所以啊,看在这膏子的份儿上也得把春桃提上来了,青娘,你说呢?” 春桃去厨房帮忙也有十天左右的光景了,青嬷嬷叹了叹气,感恩的道:“多谢小姐仁善,老奴以后定会好好教她,断然不能让小姐再陷入险境。” 谢嘉语笑着道:“不会啦,青娘。” 主仆两人在这边说着话,那边谢嘉融想了几日之后,也从外院来到了芷柔院。 只是,在来的路上,却遇到了刚刚量完衣裳要离去的裁缝。 “侯爷安好。”一行人看到谢嘉融全都过来行礼。 谢嘉融看着这些生面孔,随口问道:“这是做什么的?” 一个管家婆子上前答道:“回侯爷的话,这是成衣阁的裁缝,来给三位小姐量身做春衫。” 谢嘉融刚要点头让她们离开,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问道:“三位小姐?芷柔院呢?” 管家婆子听到这话也愣住了,这是给三位小姐做春衫,没听说芷柔院那边也要做衣裳。这婆子不是近身伺候的,所以没能明白过来谢嘉融这句话中的深意。 “芷柔院没说要做衣裳。”管家婆子诚实的道。 谢嘉融皱了皱眉,看着成衣阁的裁缝,又看了看下人们,道:“去芷柔院也量一下。” 谢嘉语看了一眼这一行人,疑惑的眨着眼睛朝着谢嘉融望去。 谢嘉融道:“小妹,我让人给你做春衫。” 青嬷嬷看着这些人,转头看了一眼谢嘉语,谢嘉语立刻就明白了这些人是谁。只是不知这些人怎么又过来给她做衣裳了? “大哥,我衣裳多得是,无需再做了。”谢嘉语道。 谢嘉融坐在椅子上,道:“要的。多做几件。” 面对这么多的下人,谢嘉语不好再过拒绝,所以,随着裁缝去量了量尺寸。 量完之后,又让她选了样式。 “大夫人给小姐们做了几身衣裳?”谢嘉融看着跪在地上的婆子问道。 婆子今日被吓得不轻,胆战心惊的道:“各做了一件,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谢嘉融厉声问道。 “只是大小姐多做了一件。”婆子道。 谢嘉融自然是知道管家这件事情油水非常多,中饱私囊这种事也屡见不鲜。将来整个文昌侯府都是老大的,所以交给赵氏管家,他也没多过问什么。 只是,今日所做之事,却让他颇为失望。 “这是第几次了?”谢嘉融问道。 婆子似乎不太明白,什么第几次了? “夫人第几次做衣裳略过芷柔院了?”谢嘉融道。 婆子跪在地上,道:“老奴不知。只是,老奴很少见夫人差人来这边送东西。” 谢嘉融越听越生气,他专门在公账上放了钱,指明要给谢嘉语,结果赵氏却做出来这种事情。怎能让他不生气! “啪嗒”杯子落地摔碎了。 见状,屋内所有人都是一副大气不敢出的模样。 “大哥,这是怎么了?”恰好此时谢嘉语量完了尺寸,笑着走了出来。 谢嘉语又何尝不知是怎么回事,挥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下了。很多人觑着谢嘉融的神色,见他没有反对,赶紧退了出去。 “嘉柔,下面的人这样对你,你怎么也不跟大哥说一声。”谢嘉融心疼的道。 谢嘉语重新给他倒了一杯茶,道:“大哥消消气。大哥,我这里有的是银钱,别说一辈子了,或许十辈子都花不光,有什么需要的,我自是可以让下人去采买。公中的那些钱,就留给侄子、孙子他们花吧。” 谢嘉融满脸怒气的道:“我是你大哥,你还未出嫁,本就应该我养着你。你的钱是母亲、舅舅留给你的,这些却是大哥的心意。” 176.发现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此时正值初春,庭院里嫩绿的小草从青石砖的缝隙中艰难的挤了出来,桃树也吐出来点点新芽。给这光秃了一季的灰白大地染上了一些饱含希望的暖意。 一个年逾五十的老媪穿着一件灰绿色的夹袄, 同色系的裙裾, 低着头, 行色匆匆的穿行在连接内院的红漆雕花的亭廊上。 一刻钟之后,她才气喘吁吁的到了内院。此时, 布满了皱纹的额头上已经渗出来一些汗珠。只是,不知是因为走得太急,还是心中有事。 “青嬷嬷, 你怎么到内院来了?”门口把守的男仆讶异的看着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张平, 你快去跟老爷通报一声, 就说我有急事找他, 快点。”被人成为青嬷嬷的老媪嘴唇颤抖着说道。她惯常是没有什么表情的,今日突然失态,倒让熟悉她的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只是, 不知这脸上的表情究竟是高兴而激动的难以克制, 还是因难过而哭不出来。 “可是, 老爷和夫人正在里面……”张平迟疑了一下道。 青嬷嬷着急的扯着张平的手,道:“你快去, 是急事, 急事!” 看着青嬷嬷着急的模样, 张平也觉得似乎事情不像他想的那样简单, 于是拍了拍她的手,道:“唉唉,好的,我这就冒死去给你通报一回,你别急。” 张平是文昌侯的贴身小厮,而青嬷嬷是负责打扫外院书房的一个婆子,所以两个人惯常会见面,也比较熟悉。 想到青嬷嬷一直在书房伺候着,一般人进不得的地方她却可以随意出入,所以张平也在心里衡量了一下,做出了决定。 说着,张平就进去通报了。 文昌侯谢嘉融正和自己的妻子陈氏商量着给将军府回礼的事情,突然听到外面有人来通报了。 “侯爷,洒扫书房的青嬷嬷说有急事找您。”张平清亮的声音传了进来。 陈氏皱了皱眉,刚想要说些什么,只见自己的丈夫却一脸严肃而又紧张的站了起来。然后,一句话都没有留,立马就走了出去。 透过打开的门,陈氏看到自己的丈夫紧张的询问着一个婆子。两个人看起来都异常的激动,说着说着,就一起快步离开了。 陈氏微微皱了皱眉,那个婆子虽然她现在不常见,但却是认识的。早些年,她曾是自家小姑身边最受宠的一个小丫鬟。只是,当小姑去世了之后,一直被老爷留在了外院书房。 从前,她也曾怀疑过,老爷是不是要纳小妾了。然而,在她各种明里暗里的打探之下,却没发现什么异常。而且,老爷用一句“看到她就想到了自己的小妹”这句话把她堵了回来。 后来,这个婆子嫁给了外院的一个管事,她也就没再多问。 她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个婆子了,只是不知,她今日前来有何事? “芸娘,你去打探一下。”陈氏对身边的婆子道。 芸娘自小跟在陈氏身边,自然是对她的心思一清二楚。立马就去打听了。 等谢嘉融走了一段路之后,发现青嬷嬷在后面小跑着跟着他,于是停下来脚步等了等她。等青嬷嬷走近了之后,又挥挥手,让两个小厮离得远一些。 “小妹真的有反应了?”谢嘉融忍不住又问了一句。略显苍老的声音里,有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急切。 青嬷嬷泪眼婆娑的道:“对,有反应了,所以我赶紧过来叫您了。只是不知道情况如何。” 谢嘉融听了之后点点头,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之后,突然停了下来,转头对着后面的小厮道:“张平,拿着我的令牌去找黄太医。” 张平道:“是,老爷。” 吩咐完之后,不做一丝停留的继续往外院方向走去。 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吩咐小厮,道:“看好了,除非黄太医来了,否则不准任何人靠近书房。” 随后,谢嘉融和青嬷嬷一起进了书房。 走进去之后,谢嘉融在书柜上按了一下开关,原本静止不动的墙壁立马露出了一丝缝隙。谢嘉融大步走了过去,推开了那道墙。青嬷嬷也跟在后面进去了。 “小姐没事吧?”谢嘉融急切的问道。 一个穿着淡粉色裙裾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小丫鬟低着头答道:“回老爷的话,小姐没事。” 青嬷嬷道:“你先出去吧。” “是,奶奶。”小丫鬟低眉敛目的道。 谢嘉融听罢,看向了雕花木床。 只见雕花床上躺着一个少女,肤色白皙的近乎透明。乌黑亮丽的秀发,长长的眼睫毛如扇子一般,小巧的鼻梁,殷红的嘴唇。乍一看甚是夺人眼球,仔细一看竟是比如今京城第一美人宣平侯府的大小姐还要美上几分。 谢嘉融心思百转千回。他的小妹,已经如这般沉睡了四十年。他请了无数的名医都没能查出来究竟是何原因,她身上的毒早已经解开了,可是人却一直没有醒过来。 难道今日要醒过来了吗? 想着想着,却见看着床上的少女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就这么一下,却像是有什么东西挠在了他的心上。 见状,谢嘉融激动的大步走上前,用满是褶子的手握住了床上少女的手,颤抖着唇道:“小……小妹?” 谢嘉柔感觉自己这一觉睡了很久,梦里光怪陆离,直到她仿佛听到有人在叫她,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甫一睁开眼时,感觉眼前亮堂堂的,也格外的刺眼。试了几次之后,眼皮子终于打开了。这沉重的感觉,竟像是午后贪睡陷入梦境之中怎么都睡不醒一样。 渐渐的,待看清楚眼前的东西时,她侧了侧头,看着眼前陌生的几个人,瞬间就清醒过来。猛的就抽回来自己的手,瞪大杏眼,惊悚的道:“放肆,你们是谁?” 说话间,谢嘉柔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她贵为长公主唯一的女儿,皇帝唯一的嫡亲外甥女,竟然还有人敢掳她?这等贼人是何等的胆大妄为!待她大哥找到她,定饶不了这些人。 谢嘉融却没有为谢嘉柔的话感觉到难受,仍沉浸在一种极度的欢喜之中。他感觉自己是在做梦一般,四十年了,他等了四十年,盼了四十年,他的小妹终于醒过来了。 他的小妹会动了,会说话了,他终于有脸去底下见自己的母亲了。 眼泪像是决堤的堤坝,汹涌的顺着苍老的脸颊流了下来。 而站在一旁的青嬷嬷,早已泣不成声。 谢嘉柔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劲。这两个贼人见她醒过来为何会如此的悲伤难过? 而且,她总觉得这两人似曾相识。看着他们流泪,她的心也感觉到一阵麻木的刺痛。 “小姐,是我啊,我是青娘。”青嬷嬷一边哭一边跪倒在谢嘉柔床边的矮榻上。 “青娘?”谢嘉柔看着面前的老妇人,不可置信的道,“这怎么可能,青娘跟我一般年纪,哪像你这般?” 青嬷嬷听了之后却只是哭,上气不接下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谢嘉融哭了一会儿,这会儿终于缓过劲儿来了。向来讲究的他,这次也不怎么在意了,拿着上好的丝绸做的薄袄蹭了蹭脸上的眼泪。 “小妹,我是大哥。”谢嘉融一开口,声音里有着说不出来的沙哑。 谢嘉柔却是不住的摇头,不敢相信眼前之人说的话:“不可能,我大哥风姿绰约,玉树临风,英明神武,正值年少。你们是哪里来的贼人,竟然想要冒充我大哥来诓骗我。甚是胆大!看我大哥怎么收拾你们!” 说完之后,看了一眼谢嘉融,又看了一眼青嬷嬷。却不知怎的,越看越觉得这两个人甚是熟悉,的确有着她大哥和青娘的几分模样。若是他们老了,或许真的是这番模样也不无可能。 不过,想归想,谢嘉柔依然觉得这种可能甚是荒谬。 她不过是睡了一觉,她大哥和她的贴身侍女竟然都老成这个样子了?这怎么可能!一定是骗她的! 谢嘉融听了谢嘉柔的话,有一种世事变迁之疾的感觉,但脸上却带出来笑容,道:“小妹,我真的是大哥。你这一睡就是四十年,大哥自然是老了。” “你说我睡了四十年?”谢嘉柔难以置信的问道。这怎么可能,她甚至还记得睡觉前她和四皇子一起去大哥前院的书房玩耍,玩累了喝了一碗绿豆汤,后来感觉胸口灼热……后面的事情她就不知晓了…… “对啊,睡了四十年。”谢嘉融道。 谢嘉柔觉得事情越发诡异起来,道:“我为何会睡了如此久?” 提起这件事情,谢嘉融脸上的神色就不太好看。虽然事情已经过了那么多年,可他忆起那些往事,依然非常气愤,思索了一下,有所选择的道:“说起来,这件事情都怪大哥。那一年,章姨娘在我的绿豆汤中下了毒,本是要害死我,却不料被小妹喝下了……” 谢嘉柔听了这话,一是觉得章姨娘为了让谢琦当嫡子太胆大妄为,二是觉得这人竟然知道她跟大哥之间的事情。 “就算这件事情是真的,你们如何证明你们真的是我大哥和青娘?”谢嘉柔理了理纷乱的思绪问道。 谢嘉融和青娘对视了一眼,开始絮絮叨叨的说起来很多跟谢嘉柔之间发生的事情。 几个人正说着话,黄太医来了。 黄太医进来之后,看着坐在病床上的谢嘉柔,一时也难掩心中的激动。他是为数不多知道谢家这个大秘密的人。 177.替代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看着还如很多年前一般年轻貌美的表姐, 承德帝的眼眶瞬间就湿润了。这么多年以来,他也曾去文昌侯府探望过他的表姐。只是, 以往看到的都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没有生机的人,这次却是看到了灵动的真人。 这一刻,他仿佛也回到了四十年多年前的光景。那时,他才十岁, 经常跟在表姐的身后…… “叩见皇上。”谢嘉融敛了敛衣摆, 跪在地上说道。 跪下的瞬间,扯了扯站在一旁怔愣住的谢嘉柔。 谢嘉柔看着眼前这个满脸老态的皇上,突然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四十年过去了, 疼爱她的舅舅大概已经不在人世了…… 虽然眼前的皇上跟舅舅一般年纪, 相貌也极为相似, 然则,这人绝不是疼她爱她的舅舅。 被谢嘉融一扯,谢嘉柔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赶紧跪了下去。 承德帝赶紧上前,沙哑着嗓音道:“快快情起。” 说完看了一眼四周的内侍,道:“所有人都退出去,在门口守着,不准任何人靠近半步, 任何人来了都不准通禀。” “是。” 等太监们安安静静的退下去之后, 大门一关, 承德帝脸上的表情就丰富起来。 “表姐,你终于醒了啊!”这句话饱含着深深的怀念和如释重负,还有这说不出来的激动。 此话一出,整个东暖阁瞬间变了颜色。若说刚刚是严肃而又沉寂的冬日枯荣,现在就似夏日的蝉从泥土中爬出来,蜕化之后飞上枝头,以长鸣告诉大家炎热的到来。还像是面团下了锅爆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这要让刚刚的群臣看见,必定以为皇上换了壳子。这跟与他们朝夕相处的皇帝极为不同。如此富有深情却带着淡淡的蛮不讲理的稚嫩语气,怎会是在朝堂上运筹帷幄的一代明君呢? “表姐?”谢嘉柔站起身来,蹙着弯弯细细略显秀气的眉毛问道。 心中想到,此人面容确与舅舅有几分相似,五官似乎也有些熟悉。只是,略显肥胖的脸颊以及满头的皱纹却让人觉得极为陌生。 谢嘉融在一旁想要提醒一下自己小妹,但是一时之间没想到该如何隐晦的提及皇上的名讳和排行。 不过,显然,承德帝比他更为着急。 见昔日最喜欢的表姐认不出自己来,承德帝上前一步,抓住谢嘉柔的手说道:“表姐,是我啊,小华华。” “小华华??”谢嘉柔震惊的反问道。 看着他满是皱纹苍老的手,又看着眼前已有几丝华发的老男人,猛然抽出来自己的手,说道:“你怎的这般老了?” 谢嘉柔记得,她睡着之前,她的小表弟明明只有十岁左右的模样,还是个稚嫩的少年。小小的,瘦瘦的。她说什么,他就跟在屁股后面做什么。那些年,他俩没少在皇宫里惹祸。 可面前的这个人呢? 满脸褶子,白白胖胖,尽显老态,这怎么能是那个可爱又调皮的小表弟?这比她大哥还令她难以接受。至少她大哥只是老了,可是相貌却没有太多的变化。青娘也是,变化更小。 可小表弟这般模样,哪里又有小时候的神态。 想到这里,谢嘉柔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大哥。 只见谢嘉融先是看了一眼有些受伤的皇上,又看了一眼谢嘉柔,假装训斥道:“嘉柔,怎可对皇上这般无礼,还不快跪下请罪。” 谢嘉柔心里一惊,也察觉自己似乎过于放肆了。不管眼前这个人究竟是不是她的小表弟,至少他都是一个皇帝的身份。无论如何,她这么说,逾矩了。 “文昌侯不必如此。”承德帝见谢嘉柔变了脸色,赶紧道,“这又不怪表姐,她睡了这么多年,受苦了。当年都怪我……我心疼她还来不及,怎会怪她。如今她能醒过来,我心中只有欢喜。” 谢嘉融听了这话,赶紧躬身道:“皇上莫要自责,这些事与您无关,都是那起子心思歹毒之人作的恶。” “哎,总归我欠表姐的。” 谢嘉柔却是越听越迷糊,问道:“这是何意?” 她明明记得,刚刚大哥还说过,下毒害她的人是章姨娘来着。 谢嘉融看了一眼承德帝的脸色,道:“当年的绿豆汤里其实有好几种□□,大哥刚刚没告诉你。一种是章姨娘下的药,一种似是当年其他皇子下的药,但并未查清楚。” 这一刻,谢嘉柔觉得自己还能醒过来真的是上天庇佑了。 “所以,你真的是当年那个鼻涕虫小华华?”谢嘉柔已然相信这个事实了,只是忍不住想要再确认一下。 承德帝见谢嘉柔相信了,立马激动的点着头,道:“对,是我,表姐。” 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冷静下来之后,谢嘉柔想到了刚刚那个她一直想问却没敢问出口的问道。 “皇舅呢?” 看着谢嘉柔小心翼翼却又带着一丝期待的眼神,承德帝闭了闭眼,遂又睁开,低垂着眼帘,道:“父皇已于二十五年前驾崩。” 话音刚落,谢嘉柔的眼眶鼻头就红了起来,眼泪也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如梨花带雨,又似雏鸟折翼。 这世间,任何一个男子看到这番模样,保准叫他心生爱意至死不渝。 只是,面前的两个男子,一个是她的亲哥哥,一个是幼时依赖她的表弟,盼着她醒过来已经盼了四十年。故,他二者心中只有疼惜。 谢嘉融如今已将近花甲之年,万事万物早已看开,人生的起起落落也已历经过,所以,能触动他的事情委实不多。不过,谢嘉柔必定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 今日,他已为了她哭了无数回了。 舅舅对他来说,已经是死了二十五年的人。驾崩时已经六十多岁,算是喜丧。可是,小妹的记忆停留在了四十年前。或许,在她的记忆中,舅舅是昨日刚刚见过的人。一个亲人突然离世,她该是多么的悲痛与难过。 这一次,他又红了眼眶。 承德帝听着这哭声,看着谢嘉柔的模样,心中也甚是难受,道:“表姐,莫哭了,父皇走的很安详。只是,走之前还记挂着你。” 本来哭声已经渐渐小了下去,听了这话,谢嘉柔的哭声又加大了。 “改日朕带你去皇陵看看父皇。”承德帝道。 谢嘉融连忙道:“皇上,这于理不合。” 承德帝摆摆手,道:“这又哪里有什么礼不礼的,父皇生前记挂着表姐,表姐这次大难不死朕理应要去告诉父皇一声。带着表姐去,正好遂了父皇的心愿。” 谢嘉柔抽噎声渐渐小了下去,吸了吸鼻子,道:“好,多谢小……多谢皇上。” 承德帝见状,拿出来自己的手帕递给了谢嘉柔,谢嘉柔接过来擦了擦脸,又还给了他。 谢嘉融在一旁看着,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等谢嘉柔的情绪渐渐的缓和下来,谢嘉融提起来一件颇为重要的事情。 “皇上,您看嘉柔的身份该如何安排?” 当年,谢嘉柔喝了绿豆汤之后生命危急,几次都闭过气去了。谢家和皇宫请了无数的名医,尝试了无数种药都没有用。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没救了的时候,不知为何,她的气息却突然平稳下来了。 只是,人却一直没有醒过来。 一年没醒过来,谢家和皇宫继续为她找名医看治,两年没醒……直到第五年,谢嘉柔依旧没有醒过来,而她的面容却没有丝毫的改变。原本已经二十一岁,可模样却停留在了十六岁。 有那嘴不严的医者,出去处处宣扬谢嘉柔的传奇。 渐渐的,京城不知为何隐隐挂起来一阵风,说谢嘉柔是妖女。就连江浙一带的水涝,川渝一带的地震似乎也想要归到了她的头上。 谢嘉融听说后立马汇报给了先皇,先皇原本不愿。但,想着一直这样也不是个办法,而且,这些事都是自己那些成年皇子私底下的小动作,只因谢家中立。 思索许久,先皇不得不向外宣称谢嘉柔已死。 接着,又为她举办了一场隆重的葬礼,抬着一个放着跟谢嘉柔身形相似之人的尸体,埋进了京城谢家的坟地。 原本的谣言就这样渐渐的淡了下去。 而江浙一带的水涝却是越来越严重。谢嘉柔已经“死了”,也没人敢再归到她的身上。 “嘉柔,外界都以为你早在几十年前就去世了。”谢嘉融看着谢嘉柔迷茫的眼神解释道。 谢嘉柔在心中思索了一番,却觉得,幸好大家都以为她已经死了。若是她以这般模样出去说自己是谢嘉柔,岂不是会被人当成妖怪? 承德帝皱了皱眉,他之前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好的想法:“表哥有何想法?” 谢嘉融听着承德帝这一声表哥,心里觉得微暖,他已经很多年没听过这个称呼了。但,在官场中几十年,他早已明白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拱手道:“不若说是来自我父北郡府谢家族里的妹妹。” 178.年底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谢思敏从未听人讲过东山先生的这些事情, 被谢嘉语说的入了迷, 听完,感慨道:“没想到姑祖母也如此喜欢东山先生, 侄孙竟从未听过东山先生的这些故事。亏我还自诩对东山先生了解甚深,可见不如姑祖母良多。” 谢嘉语听了这话, 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她喜欢东山先生?开什么玩笑。到现在, 她能记起来关于东山先生的事情就是他逼着她练习书法。 “呃,大概是吧。”谢嘉语有些尴尬的道。 谢思敏太过兴奋, 以至于没有发现谢嘉语脸上的尴尬, 道:“姑祖母, 您还知道哪些关于东山先生的故事吗?侄孙改天一定亲自向您讨教一下。” 站在一旁的谢思盛为人向来圆滑,看着谢嘉语脸上的表情,轻咳一声,道:“二弟,想必姑祖母还有其他事情,改日我们再像姑祖母请教吧。” 谢思敏这才注意到谢嘉语是要朝着祖父的院落去的,连忙道:“是侄孙无礼了, 耽搁了姑祖母的要事。” 谢嘉语却道:“无妨。改日我去库房里找找看, 说不定还有些东山先生早年的作品, 到时候一并拿给你。” 谢思敏脸上浮现出来激动的神色, 道:“多谢姑祖母。” 谢嘉语笑着点点头。 谢思盛拱手道:“姑祖母, 刚刚是侄孙无礼了。只听了妹妹们的片面之词就偏听偏信了,对您多有误解。侄孙给您赔礼了。” 说着,便要跪下。 谢嘉语没料到谢思盛能说出来这样的话,可见青嬷嬷说的没错,这谢家,第三代的儿郎都还过得去。 待看见谢思盛的动作,赶紧阻拦道:“无妨。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侄孙以后改了便是。” 谢思盛却仍旧跪了下去,磕了一下头才站起来,道:“多谢姑祖母原谅。” 等到了谢嘉融的书房,谢嘉语还在思考刚刚发生的事情。 “怎么了,嘉柔,在想什么事?”谢嘉融问道。 谢嘉语想了想,把刚刚的事情说了出来。 谢嘉融笑着道:“嗯,思盛那孩子比他爹要强上许多。从小就跟在我的身边,见的人多了,难免处事圆滑一些。但,也不乏有一颗赤子之心。” 谢嘉语挑了挑眉,道:“怪不得这么好,原来是大哥教出来的。那其他两个兄弟呢?” 谢嘉融道:“其他两个虽然不是从小跟在我的身边,但三岁开始就把他们放在了外院。你也知道,你大嫂那样的性子,教的你两个侄子都是文不成武不就的样子。等到思盛出生之后,她更加变本加厉。是以,我让他们从小就在外院长大。” 谢嘉语道:“大哥辛苦了。对了,大哥今日叫我来有何事?” 谢嘉融道:“是这样的,宫里刚刚来人了,后天是初一,皇上欲带你去黄陵看看舅舅。” 谢嘉语想到已逝的舅舅,神情一下子落寞下来,道:“好。” “这是一套宫女的衣裳,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你到时换上。”谢嘉融道。 “嗯。” “嘉柔,逝者已矣,你切莫太过悲痛。”谢嘉融看着依旧年少的小妹说道。 谢嘉语吸了吸鼻子,抬起来明媚的脸庞,勉强笑着道:“知道了,大哥。” “嗯,乖。” 很快,就到了初一。 一大早,谢嘉语就被青嬷嬷叫起来梳妆打扮。因这宫女的衣裳夏桑和秋叶穿了多年,所以非常的熟悉。从头饰到穿的鞋子,一样一样很快就准备好了。 梳妆打扮之后,一行人去了后门,谢嘉融早已在那里等候多时,宫里的轿子也已经停在了那里。 很快,谢嘉语就来到了承德帝的銮驾处。 看到谢嘉语的到来,承德帝显得异常兴奋。只是,因旁边还有其他人,所以不敢太过出格。 “你,上来伺候着。其他人都退出去。”承德帝指着谢嘉语道。 等其他人都默默的退下去之后,銮驾上也只剩下谢嘉语和承德帝两个人了。因为四处有遮挡,所以也没人看得清他们二人在里面做些什么,或者听见里面说些什么。 “表姐快坐。”承德帝拉着谢嘉语道。 谢嘉语虽以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但自小被长公主教诲,深深的明白皇权的霸道与威严,是以她很懂得分寸。 “谢皇上。”谢嘉语行了礼之后才坐下。 “表姐如今也朕生疏了。”承德帝叹息了一声说道。 谢嘉语笑着道:“怎么会?明明在我心中,我们几日前还曾一起去府里玩耍。” 那些前尘往事,承德帝已经忘的差不多了,听到谢嘉语提及,回忆了一下,笑着道:“是啊,表姐没变,是朕变了。” “是啊,皇上变得更加庄重,更加威仪了。这不正是舅舅所期待的吗?”谢嘉语笑着道。 想到儿时曾被父亲批评太过顽皮,承德帝忍不住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人年纪大了,就总是爱回忆,而回忆却总是那么伤神。 “表姐说得对。”承德帝道,随即,他转移了话题,问道,“在府里住得可还习惯,有没有人敢欺负你?” 谢嘉语想到这几日在文昌侯府里发生的事情,摇了摇头,道:“我一觉睡了那么多年,人和事自然和从前不同了。不过,有您和大哥在,哪里还有那不长眼的人敢欺负我。” 承德帝听后却是皱了皱眉,道:“也就是说,还是有人欺负你了。哪个人敢这么放肆!” 谢嘉语笑着道:“皇上切莫生气,那些人我自然是能应付得过来。” 承德帝思索了一下文昌侯府里的事情,道:“是不是文昌侯夫人又作妖了?朕记得,她年轻时就跟你不对付。要不是看在表哥的份上,朕当年早就严惩了!有个那样的爹,她也不是个好东西!” 谢嘉语眨了眨眼睛,道:“最近大嫂倒是老实得很,在小祠堂里给母亲念经书呢,说是要念够七七四十九日。” 承德帝听后,稍稍舒心了一些。但,看着谢嘉语的表情,顿时笑出了声,道:“哈哈,定是表姐的主意。她以前就拿你没办法,过了这么多年,看来也没什么长进。” 谢嘉语却只是笑了笑,没有讲话。 跟在承德帝身旁,骑着马的太子和二皇子正说着话,突然听到了承德帝大笑的声音,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不知父皇因何事如此开心。” 说话之人身着一袭暗紫色的锦缎袍子,腰间挂着一枚玉佩。长相十分的阴柔,眼睛细长,鼻子高挺,嘴唇薄而殷红,左耳上挂着一颗珍珠耳钉。唯一显得阳刚之气的地方就是他粗重而又似剑的眉毛。不知是不是长年精于算计,整个人显得戾气很重。是以,假使穿上一身女装,也不像女子。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高贵妃所出之子,皇二子杨恪。 他旁边骑马之人与之相比,就显得温和了许多。 太子杨祐今日着了一身淡黄色的袍子,腰间系着云纹龙金带。剑眉星目,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料峭的春风吹过来,偶尔有一缕发丝吹拂在脸颊,显得既贵重又不失温和。 “父皇开心,是你我幸事,宁朝幸事。” 杨恪听了这话冷哼一声,没再说话。 很快,皇陵便到了。 在外面祭拜完之后,承德帝看着众人,道:“你们都去外面候着。” 说完,领着低着头戴着面纱沉默不语的谢嘉语进了皇陵。 谢嘉语此时满腹的心思都放在了已逝的舅舅身上,并未注意到有人已经盯着她看了许久。 杨恪看着谢嘉语的背影,总觉得这个宫女似乎没在父皇身边见过。要是见过,他不可能没有印象。刚刚那女子回眸的一刹那,仿佛满天的星辰都汇聚在了她的眼中,让人见之忘俗。 “去,打听一下,跟着父皇进去的那个宫女是谁。” “是。” 说完,转头对着青嬷嬷道:“青娘,给小姐换一身衣裳,一会儿进宫面圣。” 青嬷嬷欢喜的道:“哎,好,老奴保管给小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谢嘉融却笑着看了一眼呆呆的谢嘉柔,揉了揉她柔软的发丝,道:“我家小妹,不打扮也是最漂亮的。” 谢嘉柔听了之后自然是心里美滋滋的,她却也是个爱美之人。所以,各种打扮一样都不能少。 青嬷嬷自幼便陪在谢嘉柔的身边,虽然这些年谢嘉柔一直都昏迷着,但她一直陪在她的身边,所以,对她以往的喜好至今依然铭记于心。 净面之后,细细的给她涂了一些保湿的霜露,一边涂一边道:“小姐的皮肤竟比那剥了壳的鸡蛋青还要嫩滑,到叫老奴险些不敢碰了。” 谢嘉柔看着镜子里笑意盈盈的少女,抬起手来摸了摸,心中得意,不甚在意的道:“无妨无妨。” 她皮肤一向很好,没想到睡了四十年依然如故。若不是看着她大哥和青娘都已老去,她万万不敢相信时间已经走了那么久。 说着话,青嬷嬷很快就给谢嘉柔梳了一个飞仙髻。 一个如仙子般美玉无瑕的脸就出现在了镜中。 随即,青嬷嬷拉开铜镜旁的三层的铜鎏金珐琅彩嵌宝石首饰盒,指着里面金光闪闪的首饰,问道:“小姐,您今天想用哪一支?” 179.宴席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长公主一向是宫里的传声筒。只是不知道, 这意思到底是皇上传出来的, 还是皇后传出来的。 想到皇后跟承恩侯府的关系,大家又觉得这事儿不像是皇后的手笔。 难不成真的是皇上? 可是皇上为何会罚两个丫头呢?而这两个丫头还是没长成的小姑娘。这般作态, 实在是不符合皇上一贯的作风。 再有那消息灵通的, 又去打听了一下这二人最近究竟做了什么事儿。 可是打听来打听去, 也不过是两个人去跟侍郎府的小姐一起去春游, 跟文昌侯府的谢三小姐当街吵了几句,一个乞丐挡住了车架被打了几下…… 除此之外,还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所以,思来想去的,大家都没能明白过来是什么原因。 不过, 这事儿过了没多久, 承恩侯府就广发帖子, 邀请大家去参加他们家的桃花宴。 承恩侯府算是皇后娘娘的娘家。皇后娘娘父母已逝, 没有兄弟。现任承恩侯是皇后娘娘的堂兄。 若说照着这样的关系,承恩侯怎么也能在朝中任着要职。可皇上不知怎么想的,似乎对他颇为不满,虽然承恩侯官职不低, 但这么多年却一直没有身居要职。要不是皇上对皇后非常敬重,又极喜太子, 恐世人会以为皇上厌弃了皇后, 进而讨厌承恩侯。 现如今, 承恩侯已经快到花甲之年,早已经不在权力的中心,每日也没什么要事。只因是皇后娘娘的娘家,所以地位一直居高不下。想必即便是皇后去世了,等到太子登基了之后,依然能长盛不衰。 承恩侯府坐落在京郊,那一片多是达官贵族所居之地。听闻承恩侯府后面有一院落,里面种满了几亩桃林。 现任承恩侯夫人年轻时又是一个极富雅致之人,在里面建了一些亭台楼阁,假山小池,曲水流觞。 一到春天,微风一吹,粉色的桃花瓣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像极了一场桃花雨。也因此,每逢春季,这里就成为达官贵族、夫人小姐争相欣赏之地。 寻常人等也没这个荣幸,能收到帖子的多是上层的官宦之家。 只是承恩侯府的桃花还没开到最美的时候,不知今年为何突然提前宴请了大家。 文昌侯府跟承恩侯府向来关系不怎么融洽,据闻文昌侯府和承恩侯府在很多年前险些结成了儿女亲家,不知怎么回事,突然间两家没了下文,自那以后,也很少在来往了。 甚至有人亲眼见到文昌侯和承恩侯走在路上互不搭理的情形。 不过,这些也都是一些积年的旧事了,很多人都不曾耳闻,更加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 老一辈的关系虽然会影响下面的人,但经过了这么多年,双方之间的关系也缓和了不少。除却文昌侯依然不理承恩侯之外,小辈们见了面之后至少会相互打一声招呼。 只是不知为何,承恩侯府这次的桃花宴给文昌侯府也发了帖子,邀请文昌侯府的男眷女眷一起去赏花饮酒。 谢嘉融看到这样的帖子自然是一屑不顾,他绝不会踏进承恩侯府半步。 只是,家里的小辈们跟承恩侯府却没什么仇怨,有些甚至感情颇好。而且,这种宴会,多半还要相看人家。 也因此,赵氏收到帖子之后,欢天喜地的开始给女儿准备出门要穿的衣裳首饰。 只因桃花宴还有几日才会举行,所以赵氏把裁缝叫了过来,给谢思兰量身定做。至于谢莲,她也让人量了量身段,毕竟,作为嫡母,不好厚此薄彼。当然了,做的料子肯定就不同了。 因为还在掌家,所以二房的谢思蕊也得到了一件春衫。 至于谢嘉语,赵氏根本就没打算带她出门,自然是没给她做衣裳。 青嬷嬷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生气的从外面回来了,跟谢嘉语抱怨道:“听说今天裁缝过来给孙小姐们量尺寸裁衣裳了,这次又没知会您,可见真真是个小家子气的人。” 谢嘉语把玩着昨日刚刚做好的玫瑰胭脂,笑着道:“好了,青娘莫要生气,她往常差人送来的那些咱们也看不上不是。” 一说起这件事青嬷嬷就生气,道:“你说她也不是小家小户出身,父亲好歹是个三品官,怎么就是个这样的性子。她送来的那些衣裳真真是让人生气。哎,送也生气,不送也生气。” 谢嘉语像是没听到青嬷嬷的抱怨似的,掀开盖子,细细的闻了闻胭脂的味道,嘴角渐渐露出来一丝笑容,道:“好香啊!青娘莫气,我一个做长辈的跟个小辈的计较,犯不着。快过来闻一闻我做的膏子,好不好闻?” 其实,谢嘉语是真的不在意这些,若是真的在意,早就不是现在这般模样了。如若有人当面辱她,她是决计不可能饶恕。但,这些关于银钱方面的东西,却没什么好计较的。 左右都是大哥的后辈,也是她最亲近的人。想到自己的辈分,去跟这些小辈的一般见识,就让人觉得以大欺小倚老卖老。 她如今还能活着,可以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为这种事情伤神,实在是不值得。 青嬷嬷听罢摇了摇头,止住了这个话题,道:“小姐做的自然是好闻的,您快涂上一些,看看效果。” 谢嘉语拿起来簪子,挑了一点点,慢慢的涂在了唇上,然后用手指轻轻的揉开。很快,唇上就有了玫瑰的红色。 “小姐真好看。”青嬷嬷称赞道。 谢嘉语看着镜子中虽不带妆,却显得肤色白皙皮肤透亮的自己,笑着道:“这胭脂没白白浪费我的功夫。” 青嬷嬷道:“这胭脂的颜色着实好,这上等的白蚕丝做出来的饼也好。” 谢嘉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饼的确是极好的。当然了,也少不了春桃的帮忙,要不是她细心,挑选的玫瑰都是颜色比较纯的,做出来的膏子未必有这般好看。所以啊,看在这膏子的份儿上也得把春桃提上来了,青娘,你说呢?” 春桃去厨房帮忙也有十天左右的光景了,青嬷嬷叹了叹气,感恩的道:“多谢小姐仁善,老奴以后定会好好教她,断然不能让小姐再陷入险境。” 谢嘉语笑着道:“不会啦,青娘。” 主仆两人在这边说着话,那边谢嘉融想了几日之后,也从外院来到了芷柔院。 只是,在来的路上,却遇到了刚刚量完衣裳要离去的裁缝。 “侯爷安好。”一行人看到谢嘉融全都过来行礼。 谢嘉融看着这些生面孔,随口问道:“这是做什么的?” 一个管家婆子上前答道:“回侯爷的话,这是成衣阁的裁缝,来给三位小姐量身做春衫。” 谢嘉融刚要点头让她们离开,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问道:“三位小姐?芷柔院呢?” 管家婆子听到这话也愣住了,这是给三位小姐做春衫,没听说芷柔院那边也要做衣裳。这婆子不是近身伺候的,所以没能明白过来谢嘉融这句话中的深意。 “芷柔院没说要做衣裳。”管家婆子诚实的道。 谢嘉融皱了皱眉,看着成衣阁的裁缝,又看了看下人们,道:“去芷柔院也量一下。” 谢嘉语看了一眼这一行人,疑惑的眨着眼睛朝着谢嘉融望去。 谢嘉融道:“小妹,我让人给你做春衫。” 青嬷嬷看着这些人,转头看了一眼谢嘉语,谢嘉语立刻就明白了这些人是谁。只是不知这些人怎么又过来给她做衣裳了? “大哥,我衣裳多得是,无需再做了。”谢嘉语道。 谢嘉融坐在椅子上,道:“要的。多做几件。” 面对这么多的下人,谢嘉语不好再过拒绝,所以,随着裁缝去量了量尺寸。 量完之后,又让她选了样式。 “大夫人给小姐们做了几身衣裳?”谢嘉融看着跪在地上的婆子问道。 婆子今日被吓得不轻,胆战心惊的道:“各做了一件,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谢嘉融厉声问道。 “只是大小姐多做了一件。”婆子道。 谢嘉融自然是知道管家这件事情油水非常多,中饱私囊这种事也屡见不鲜。将来整个文昌侯府都是老大的,所以交给赵氏管家,他也没多过问什么。 只是,今日所做之事,却让他颇为失望。 “这是第几次了?”谢嘉融问道。 婆子似乎不太明白,什么第几次了? “夫人第几次做衣裳略过芷柔院了?”谢嘉融道。 婆子跪在地上,道:“老奴不知。只是,老奴很少见夫人差人来这边送东西。” 180.首辅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还有那个跟在她屁股后面的小表弟,现如今也穿着龙袍住在大大的宫殿里面。 那些曾经的同龄人, 也是死的死,老的老。唯独她,依旧年少。 在他们眼中, 时间一步一步走了四十年。而在她眼中, 明明大家昨天还在一起谈天说地,结果今天却已经是物是人非。 这让她, 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可巧的是, 她正跟青嬷嬷抱怨着,门口的小丫鬟冬雨突然走进来道:“府里的几位孙小姐过来看您了。” 谢嘉语瞬间就想到前几日初次见面的情形, 心里有了一些思量,让青嬷嬷给她整理了一下头饰, 站起身来想要朝外面走去。想了想,又走了回来, 直接坐在卧榻上等着。 因今日未出门,谢嘉语让春桃梳了个简单的发型,长长的头发垂至腰际。头上插着一支明晃晃的金玉珠宝花簪, 看起来简单又不失贵气。 耳朵白皙圆润,耳垂上戴着镶东珠金耳坠。每一个耳坠上有两颗珍珠, 跟头上插的珠宝花簮交相呼应。 唇不点而朱, 眉不画而黛。 谢家三姐妹进来的时候, 看着谢嘉语明媚动人的模样, 眼睛都直了。有那么一瞬间,她们甚至忘记自己过来做什么了。 谢思兰今年十七岁了,是三姐妹中的长姐,最先反应过来。她侧头看着谢莲眼中的嫉恨,用手帕掩着唇,微微笑了笑。 “好美啊!”不待谢思兰说什么,年纪只有十四岁的谢思蕊就忍不住说道。 谢嘉语听到这话笑了下,屋里尴尬的气氛一扫而空。 谢思兰这才轻咳一声,微微上前半步,道:“姑祖母安好。” 说罢,看了一眼其他二人。 虽然觉得怪异,甚至于不情不愿,但谢莲还是和谢思蕊一起叫了一声姑祖母。 谢嘉语脸上笑呵呵的,心里却觉得有些内伤。明明大家一般模样,她却已经老到被人称呼祖母了。可是,她一点都不想像个老气横秋的长辈。 “别站着了,都坐着说话吧。”谢嘉语道,“春桃,去拿些点心话梅给各位姑娘。” “是,小姐。” 等谢家的三个小姐妹在圆桌上坐下,谢嘉语觉得这般高高在上的拿着劲儿说话挺累了,于是走了下来,跟她们坐在了一起。 吃了几颗话梅之后,谢思兰想到祖母的交代,看了一眼谢嘉语手腕上带着的莲花纹金臂钏,抿了一口茶,拿着绣着兰花的手帕沾了沾嘴,道:“姑祖母这一身打扮真好看,只是不知,这簪子是哪里买的?我竟没有在京城见到过。” 谢莲听到这话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只有谢思蕊还在低头吃着点心。虽然她明年就要及笄了,可她向来对这些首饰不太感兴趣。 谢嘉语摸了摸头上的簪子,诚实的道:“这个吗?忘记了,东西太多,想不起来是哪里得来的了。” 她今日不过是看着这只簪子简单,所以随手一指让春桃给她插上的,要说这簪子的来处,这就要问青嬷嬷了。可青嬷嬷刚刚出去了,不在这里,所以,她也不知道。 谢莲没忍住,讥讽道:“我听闻你来自北郡,那里可是穷乡僻壤的地方,你哪里来得来这么多的首饰?” 谢嘉语听了这话,脸色微微冷了下来,看向了谢莲。 谢思兰见状,扯了扯谢莲的袖子,训斥道:“二妹妹,你今日怎么这般无理?说起来北郡,虽然不及京城繁华,但也不是穷乡僻壤之地。还不快道歉?” 谢莲却是平时娇蛮惯了。虽是庶女,但平日里她姨娘得宠。且,她祖父不似祖母那般喜欢谢思兰,而更喜欢她。所以,除了身份不如谢思兰和二房嫡女谢思蕊,但在这府中的地位可是比谢思蕊高了许多,隐隐和谢思兰叫板。 “大姐,我不像你这般虚伪,想问什么还拐弯抹角,藏着掖着的。我可是有什么就要说什么。”谢莲抬着下巴冷哼道。 谢思兰听了这话,脸色立马难看起来。 谢思蕊也默默的放下了手中的糕点,眼睛一会儿瞧瞧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 谢嘉语看着这个众人皆说跟她长得极为相似的侄孙女,淡淡的开口道:“你可知,你曾祖父十八岁之前都住在哪里?” 谢莲皱了皱眉,看着谢嘉语,道:“我曾祖父自然是从小住在京城里。” 谢嘉语站起身,慢慢的朝着榻上走去,一边走一边用略带嘲讽的语气道:“这你可说错了,你曾祖父十八岁之前都住在你口说所说的穷乡僻壤之地,北郡府。后来进京赶考才来到了京城,再后来,尚了长公主,所以才长长久久的留在了京城里。” 谢思兰看着重新高高在上的谢嘉语,感觉到一种压迫感,忍不住站起身来,道:“姑祖母,您虽然长我们两辈,但如此随意的提及家里的祖宗,似是不妥。还请您注意自己的言行。” 谢嘉语似笑非笑的看了谢思兰一眼,道:“你说得对。怎么能随意说你们曾祖父少时所居之地是穷乡僻壤的地方呢,这可是大大的不敬呢!” 话说到后面,谢嘉语的眼睛从谢思兰的身上挪到了谢莲的身上。 谢莲脸色憋得红红的,指着谢嘉语道:“你,你血口喷人,我哪里说过这种话。” “哦,是吗?我且问你,你刚刚可是说过北郡是穷乡僻壤之地?”谢嘉语看着谢莲的眼睛问道。 谢莲嘴唇微张,翕合了几下,道:“我……我是说过又怎样?可我那是说的你,并未提及曾祖父。” 谢嘉语垂着眼睛,看着榻上小桌上放着的玉护指,慢慢的戴在自己的手上。抬起来手,欣赏了一下,殷红的嘴唇吹了吹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 满意了之后,像是才想起来下面站着的谢莲。看着她气急败坏的脸,道:“哦?是吗?可是你曾祖父就是那北郡长大的呀!难道你父亲没告诉过你吗?” “你……”谢莲憋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怼回去。 “先皇也曾在乾清宫上早朝时,看着同是北郡出身的状元郎李贺志,夸赞北郡乃人杰地灵之地。你如今却说北郡是穷乡僻壤的地方。你这是,置先皇、置你曾祖父为何地呢,嗯?” 说这话的时候,谢嘉语脸上一丝笑容都没有了。 谢嘉语之所以还记得这事儿,是因为那时父亲和母亲失和已经很久了。母亲在怒极时曾在言语间蔑视了北郡,父亲最恨别人提到他的出身,所以两个人生了很大的气。 结果,过了几日,舅舅在朝堂上称赞了状元郎李贺志。 父亲没学到状元郎的机敏才华,却是把舅舅称赞李贺志的那句话记住了。仿佛这句话是在称赞他一般,仿佛拿到了什么金科玉律一般,回家之后就用这句话怼了回来。 把母亲气得不轻。 “来人,掌嘴。”谢嘉语想到母亲生前是如何被父亲气到病情加重的心情就莫名的烦躁。 虽然她母亲之所以去世是因为自小身子骨就不好,算命的也说不是长寿之相。但,父亲却也在母亲的伤口上撒过盐,致使母亲的病情加重。 只是,说完之后,下面却没人敢动。 “都没听到我的话吗?”谢嘉语眯了眯眼睛,看着下人道。 那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不敢动弹。他们是这府里的奴才,很多人自小就长在府里,对府里的情况自然是非常的了解。谢嘉语虽然是皇上承认的表妹,虽然是老爷交代下来要好好照顾的人,但在没摸清楚她究竟有多大能耐之前,大家都不敢得罪受宠的几位小姐。 毕竟,这几位小姐才是文昌侯府名正言顺的主子,可比谢嘉语这种外来的人重要的多。 谢莲一开始听到谢嘉语要让人打她,心里是既愤怒又心惊,而当她看到没人敢动时,却开始得意起来。 脸上也渐渐浮现出来笑容,深深的酒窝笑起来却真跟谢嘉语相似的很。只是,这两个人的笑容一个明媚,一个骄纵。前者颇为贵气大方,后者却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 “呵,你不过是一个穷地方来的人,祖父称你一声妹妹,你还抖擞起来了,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谢莲见下人们不敢动,所以胆子也大了不少。 谢思兰听了这话,本想提醒谢莲一句,结果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声儿来。她拿着手帕遮了遮嘴,看看谢莲,又看看谢嘉语。总归,这两个人今日不管谁倒霉,都于她有利。 “我的身份?”谢嘉语重复,看着远远被春桃领着走过来的两个宫里来的宫女,道,“难道之前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小姐,奴婢来。” 此时,一个小丫鬟站了出来,这人正是刚刚进来通报的小丫鬟冬雨。 “哦?你怎么敢站出来了,没看到其他人都不敢动吗?”谢嘉语好奇的问道。 冬雨咬咬牙,道:“奴婢是老爷新买进来的,其他的不知道,但只知道一点,是谁的奴才就要听谁的话。而且,主子是这几位小姐的长辈,教训她们是应该的。” 谢嘉语笑着看着屋里的人,道:“还算是有个明白的,可都听清楚了?” 就在谢嘉语说话间,“啪”的一声清脆的把掌声响了起来。 181.催促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传皇上口谕。北郡谢氏族女谢嘉语系朕之表妹, 知书达理, 温柔贤淑, 性资敏慧, 特赏赐黄金百两, 玉如意一对, 宫女两名。钦此!” 此话一出, 所有人对谢嘉语的态度都变了。不过是北郡来的一个孤女,竟然能劳烦皇上下旨。这是他们文昌侯府多少年来没有过的殊荣了。 文昌侯府却也繁盛过, 不过,那是改名文昌侯府之前, 那时还叫长公主府。自从谢忠夺嫡站错了队伍,他们文昌侯府就被皇上厌弃了。 现如今, 也不过是仗着和皇上的表亲才舔颜站在了京城一流世家的行列。说句难听点的话, 如若哪天文昌侯谢嘉融去世了, 他们这地位恐会一落千丈。 可就在今天,皇上竟然重新赏赐了他们府中之人,让人觉得万分不可思议。 许是因为这张脸?却也不至于此。皇上向来不是一个重色之人,励精图治,况且年岁已大, 让人很难往那方面去想。难道是……大家看着谢嘉融的背影, 心思各异。 等宫里的人走了之后, 陈氏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不行, 讥讽的道:“原来侯爷早有安排,妹妹好大的面子,竟然劳烦皇上赐人。” 谢嘉语却笑着道:“这不是怕累着大嫂嘛。想必宫里的人肯定更加知晓这京城的规矩。” 陈氏瞪大浑浊的双眼,盯着谢嘉语看了看,最终道:“我有些乏了,芸娘,扶我回去歇息。” 芸娘赶紧道:“是,老夫人。” 其他小辈的心里见状,都有些想法,站了起来送陈氏离开。 唯独谢嘉融和谢嘉语,两个人却没有一个人当回事儿。要按照皇上那天的意思,是要下圣旨赏赐一大堆宝贝的。但,被谢嘉融阻止了。 一道口谕就足以让大家对谢嘉语重视起来。倘若太过,会让全京城的人都有所怀疑的。 等陈氏走后,谢嘉融笑着道:“以后你们姑姑就住在芷柔院,你们若是闲着,就去陪你们姑姑说说话。但是不要拿一些无畏的小事去叨扰她。” 谢吉耀心里一惊! 爹对嘉柔姑姑有多么的重视,他心中还有些印象。没想到今日来的这个少女竟然能取代姑姑的地位,要知道,芷柔院一般人连近旁都要挨一声训斥。 思字辈的几名女儿脸上也是精彩纷呈。她们早就知道芷柔院是全府除了正院之外最好的地方,几次想要住进去都被拒绝了。甚至于,连提都不能提。 没想到,今天这个女人竟然都得了去。 祖父不仅为她去宫里请宫女伺候着,还给她住全府最好的地方。凭什么? 说完之后,谢嘉融道:“嘉……嘉语,你跟哥哥一起去看看吧。这几日我让人收拾了一番,你看看可还满意。” “多谢大哥。”谢嘉语笑着道。 “你们都去忙吧。”谢嘉融道。 说完,两个人就一起离开了大厅。 走了一段路之后,一行人到达了芷柔院。 谢嘉语站在门口,看着“芷柔院”三个字,心里诸多感慨。这个牌匾明明她前几日看的时候还非常的新,这会儿再看,却是破旧的不行了。上面的字经过风吹雨淋,已经有些看不清楚了。 低头看着大门,也已经摇摇欲坠。 四十年,真的不是说说就能过去的。时间除了在她身上停止了,在其他任何地方都一点一点的腐蚀着。 谢嘉融也觉得有些伤感,他抬头看着牌匾,道:“小妹,新的牌匾和大门已经做好。只等你看过这个之后就换上。” 谢嘉语明白谢嘉融的意思。在她到来之前,所有的一切都保持着原来的模样不变。 “多谢大哥。”谢嘉语眼中含泪,笑着说道。 “跟大哥客气什么。进去看看吧。”谢嘉融道。 推开门之后,里面的模样却跟谢嘉语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她原本以为里面也会是一副破败荒芜的模样,没想到,竟跟她睡觉之前相差无二。 院落里的众人都在忙忙碌碌着。青娘在指挥着众人收拾院子,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在浇花,穿着灰布棉衣的的妇人在扫地,还有几个丫鬟坐在亭廊里绣花…… “老爷,小姐,你们过来了。”青娘欣喜的道。这一刻,她盼了四十年,等了四十年,终于被她等到了。 “快放下手中的活计,过来见过小姐。” 随着青娘的招呼,所有人都有秩序的跪在了地上,整齐的道:“见过老爷,见过小姐。” 看着底下二三十个人,谢嘉语侧头看了谢嘉融一眼。 谢嘉融道:“以后都仔细伺候着小姐,要是有那偷懒耍滑,或是谋害小姐的,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是。”底下的人战战兢兢的道。 “好了,都起来去忙吧。”谢嘉融道。 “是。” 跟谢嘉语一起看过院落,谢嘉融看着这里一副井井有条的样子,也终于放下心来了。毕竟,这里也是谢嘉语的家,很安心。 “嘉语,你大嫂那个人越老越糊涂,下面的几个小的也有些浮,都怪哥哥平日里没教好。若是他们胆敢找你的麻烦,你直接收拾便是。若是收拾不了,就去前院找大哥。” 谢嘉语笑着道:“好的,大哥。” 挥挥手让人都退下去之后,谢嘉融小声的道:“关于你的来历,我已经把各处都安排好了。幸好今年刚过了年,我带人回乡祭过祖。虽然回来时没带什么人,但咱们文昌侯府如今不在权力的中心,也没人盯着,没有人知道我到底有没有带你回来。即便是有人去查了也无所谓。总归,除了我和青娘、皇上、黄太医,没有人知道你是谁。即便是这些人跳出来说你是谢嘉柔,也没人能拿出来证据。况且,皇上今日已经金口玉言证实了你的身份。所以,你以后就用谢嘉语这个身份好好活着就是。” 谢嘉语细细思索了一下谢嘉融的话,觉得甚是有理,笑着道:“大哥说得有道理,就算我出去说我就是谢嘉柔,也得有人信才行。若真有人信了,那人恐怕更想知道我容颜多年未变的秘密。” 谢嘉融笑着道:“对。总归有皇上和大哥罩着,小妹很是不必害怕。” 谢嘉语笑眯眯的道:“多谢大哥。” “大哥前院还有些事,你先好好歇息。”谢嘉融道。 “好的,大哥,你去忙就是了。”谢嘉语道。 等谢嘉融走后,谢嘉语看着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床,闻着不太熟悉甚至有些发霉的味道,漂泊了几天的心也渐渐的安定下来。 有青娘在,还有两个宫里来的侍女,谢嘉语非常的安心。 谢嘉语这边人人都喜气洋洋的,但是这文昌侯府的其他地方却并非如此。 陈氏回去之后,躺在床上,越想越不对劲儿。思索良久,唤过来芸娘,道:“你让芷柔院的人看着点儿,除了咱们平时的用度,新来的这位平时都用些什么物件儿。” 芸娘道:“夫人,您可是怀疑……” 陈氏看了芸娘一眼,点点头,道:“可不是。她一个孤女,哪里来的这么些个东西?除了老爷,还能是谁?” 芸娘斟酌了一下,道:“今日宫里还派人来了,您说,会不会是皇上……” 陈氏摇了摇头,道:“不大可能。自从先太子失败了,咱们谢家哪里又被皇上重用过?若非老爷跟皇上还有些亲情,这谢家早就亡了。不过说起来,和皇上最好的还是芷柔院的那位啊,可惜了……” 提及这些事情,陈氏有些怅然。她父亲是太子府的詹士,虽后来弃了太子,向先皇投诚,免去个株连九族之罪。然,最终也落得个不仁不义的下场。 芸娘却没往那方面想,做为一个仆从,她的眼界还有限,她想到的是谢嘉柔:“的确可惜了,那位当年可是京城数一数二的人物,没曾想却被一个姨娘给害死了。哎,她要是还活着,咱们谢家保管还能红红火火几十年。” 说着说着,芸娘又想到了今日见到的谢嘉语,道:“老夫人,你有没有觉得今日来的这位少女像极了那位?” 陈氏冷笑了一声,道:“可不是。不只长相,就连性子都像得很。我看吶,就是这模样,才让老爷这么重视。还去宫里找了人来伺候着,可真真是脸大。” 芸娘却出声安慰道:“老夫人,就是再像,那也不是亲生的。您不必像当年一样忍让。” 陈氏听了这话,果然脸上的神色好了很多,道:“你说得对。” “找人给我看紧了。” “是。” 谢家认了一个妹妹,皇上赏赐了这个孤女并称呼为表妹的事情也瞬间在京城的权贵之家传遍了。 一个个无一不在猜测,难道这沉寂了多年的文昌侯府又要起来了不成?只是,想想他家的嫡长子谢吉耀文不成武不就跟文昌侯不相上下的样子,再想想虽然不像老大那样稀松平常,但也没有惊才绝艳的嫡次子谢吉明,大家又该干嘛的就去干嘛了。 这文昌侯府啊,若真的想要起复,最起码得靠第三代了。 而有些人,却不是这样想的。 听说了皇上下口谕以及赏赐文昌侯府一个孤女的事情,裴之成突然想起来前几日让手下调查的那件事情。 裴之成问道:“查的怎么样了?” 鹤松道:“主子,已经查清楚了,黄太医去宫里之前,去了文昌侯府。不久之后,皇上身边的杜公公就亲自去了文昌侯府。” 裴之成心中有些狐疑,难不成文昌侯府真的有起复的迹象?可平时一点征兆都没有。 “那日跟文昌侯去宫里的女人和今日皇上赏赐的那名孤女可是同一人?” 182.旧事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万一出了人命,这可就收不了场了。对方长得那么漂亮,穿戴的那样富贵, 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而且, 是跟谢三一起的, 文昌侯府虽说这些年没怎么有动静了,但至少因着和皇上的表亲关系, 比他们定远侯府得势一些。 这事儿不会怪在她的头上吧? 苏琳儿心里沉沉的, 开始思考刚刚自己有没有碰到她。想了半天,她也不太确定。看着纠缠在一起的齐梓晨和谢思蕊,苏琳儿想, 这事儿要怪也只怪这两个人,肯定不能怪到她头上。 这般想着, 她又镇定了一些。 只可惜大家打得正欢,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也没听到她刚刚的叫喊声。 “你们俩快让开,刚刚有人掉下去了。”苏琳儿看着眼前还在打架的齐梓晨和谢思蕊着急的说道。 春桃站的地方离得这边比较远,她模模糊糊似是听到了苏琳儿的话, 赶紧脱离了战场, 四处找着谢嘉语, 不料, 却没发现谢嘉语在哪里。 顿时, 她开始心慌起来。看着站在一旁瑟瑟发抖的苏琳儿, 脸色煞白,着急的问道:“我们家小姐呢?” 苏琳儿见终于有人理会她了,赶紧指了指窗边,道:“掉,掉下去了。” 春桃震惊的说道:“什么!” 说完,使劲儿推开了谢思蕊和齐梓晨,大声吼道:“快走开,我家小姐掉下去了。” 因着春桃的声音很大,所以,屋内的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一声,全都住手了。 春桃也得意趴在窗边看了看谢嘉语的情况。 谢嘉语今天,幸,也不幸。 不幸的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她一个路人被推了下去。幸的是,今日穿得裙子比较结实,所以,掉下去的时候,裙子勾在了窗棂上,这给了她足够的缓冲时间,让她能够及时的用手攀住窗户的边缘,不至于立马掉下去。 听着屋内争吵的声音,看着距离地面的距离,谢嘉语心有些凉。如果真的从这里掉下去的话,摔死倒不至于,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摔伤腿? 这里是福味斋后门的夹道,往前面远远望去,却是一个过路人都没有。 而屋内似乎也没人发现她掉下去了,这可如何是好? 谢嘉语闭了闭眼睛,使劲儿喊了几声,却没人回应。而她手腕处很快就没了力气,眼看着就要滑下去了。 正在此时,突然发现有人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之中,可惜的是,她只能看到那人的一个侧脸。 谢嘉语忍不住道:“喂,下面那个人,救救我可好?” 虽是一名男子,但谢嘉语可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这里也没人经过,不会传出去的。而且,腿比较重要。只要下面那人接住她就好了。 那人却像是没听到似的,继续缓缓的前行。后面的那个小厮也出现在了谢嘉语的视线中。 谢嘉语看着那人将要离去的背影,道:“我快撑不住了,你救救我可好啊,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裴之成却像是刚刚听到似的,转头看了谢嘉语一眼。 只这一眼,就让谢嘉语愣住了。 只见那人身着一袭宝蓝色的绸缎衣裳,腰间系着一块通透的玉佩,黑色的靴子。双手负于身后,眉头紧锁,狭长的凤眼微微眯着,鼻梁高挺,薄唇紧抿,似是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整个人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如此孤傲的姿态,如高山雪莲一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距离感,让谢嘉语顿时语塞了。 活了这么久,她还从未见过拥有如此气质之人。 此人年岁约摸二十多岁,正值青年。如此年轻的人,却给人一种上位当权者的感觉。 即便是当年的太子,也不是如此的模样。 太子给人的感觉是由里到外的贵气,而这人却给人一种由里到外的寒气。 裴之成原本的思绪被打断,看着这名容色绝美的少女,微微有一瞬间的怔愣。这名少女的长相着实非常的美,即便是处于如此的险境,令她花容失色,却依然不减这份美貌。 不过,除非是极度相熟之人,一般人并不能发现他这微微的失态。 失态过后,裴之成却觉得这名少女给他一种微微熟悉的感觉。 拜自己的好记性所赐,他很快便想起了这名女子是谁。除了少了一层面纱,这女子不正是月余前在乾清宫门口看见的那人吗? 想到这名女子的身份,裴之成垂了垂眼眸,转身离开了。 皇上的女人,他们这些做臣子的还是不要碰为好。 况且,就算不是皇上的女人,又与他何干? 女人,不过是个麻烦罢了。 听着楼上的吵闹声,也知道这名女子经历了什么事情。他最烦这种女子争斗的戏码,乱七八糟又蛮不讲理。 谢嘉语看着裴之成远去的背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同时也开始怀疑自己的容貌。 这世间,竟然真的有男子看到她的容貌眼睛都不带眨一下不说,还理都不理会她。 待裴之成的背影在转角处消失不见,谢嘉语的手腕是真的撑不住了。 “发生了何事?” 在谢嘉语马上要掉下去之时,一个清亮的男子的声音传了过来。 谢嘉语感觉自己今日命不该绝,激动的朝着下面看了过去,只见不远处走过来两名男子。其中一名还是谢嘉语认识的。 那名陌生男子走在前面,似是在思考要不要救她。 见状,谢嘉语赶紧道:“谢思勋,你快过来救救我,我要撑不住了。” 谢思勋听后,也认出来女子是谁了,不待跟好朋友打一声招呼,立马快步飞奔了过来,接住了从二楼窗户掉下来的谢嘉语。 谢嘉语落到地面之后,腿都有些麻了,险些跪在了地上,还好她使劲儿抓住了谢思勋。 稳住了之后,谢嘉语激动的看着面无表情的谢思勋,感慨道:“果然还是我们谢家人最可靠了,你这孩子很好,很好。” 谢思勋被一个年纪比自己小,辈分比自己高的女子夸了几句,觉得甚为怪异。 “这位是?”顾嘉疑惑的看着谢嘉语问道。 谢嘉语长相如此的出众,顾嘉若是见过的话,恐怕不会忘记的。 谢思勋嘴角抽了抽,道:“这位是我姑祖母。” 顾嘉震惊的看着谢嘉语,有些难以置信。 “这位是顾将军府的公子。”谢思勋勉为其难又不失礼数的介绍。 谢嘉语一听对方是顾家的人,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对方。 只见他一副英姿勃勃的模样,肤色不似刚刚见到的那名男子一般白净,像是经常锻炼的古铜色,非常健康的模样。肩宽腰细,看上去非常有力气。一看就是习武之人。 “你是顾家人?顾……” 刚要说什么,就听到了春桃带着哭腔的声音。 “小姐,你没事吧?” 谢嘉语看了看站在窗口的几个人,道:“我没事,你让府里的马车开到这边来,我腿脚有些不舒服。” 实则是,她的衣裳坏了,不想当众去前面出丑。 苏琳儿和齐梓晨见谢嘉语没事,也终于放心了。只要她没事就好,想到这里,又狠狠地瞪了一眼谢思蕊。 谢思蕊这会儿正害怕呢,没工夫理会这两个人。迅速的往下面跑去。万幸的是姑祖母没事,要不然,她万死难辞其咎。 不过一会儿功夫,谢思蕊就带着春桃和桃酥下来了。 “姑祖母,您没事吧?都怪我,都怪我,要不是我,您……”说着说着,谢思蕊的眼泪就流了出来。原本她头发就因为打架弄得乱糟糟的,这会儿看来却是更加的狼狈了。 春桃则是关心的看着谢嘉语的腿脚,问道:“小姐,你的脚如何了?” 谢嘉语摇了摇头,道:“无妨。” 谢思勋看着谢思蕊的模样,想到刚刚在窗口似是看到了齐家的小姐,心中多少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些世家公子哥又有几个不明白的,顾嘉多多少少也明白了,见状,道:“思勋看来这里还有事,我就不留你了,咱们改日再聚。” 谢思勋冲着顾嘉抱了抱拳,道:“改日定要好好请你。” “好,我等着。”顾嘉抱着拳回答道。 马车很快就过来了。上车之前,谢嘉语纠结的看了看顾嘉,想问几句关于顾建武的事情,几息之后,开口道:“那个……” 顾嘉看着谢嘉语的模样,不明所以,静静的等着她后面的话。 谢思勋也诧异的看着谢嘉语,明明这二人应该是初次见面,为何谢嘉语却几次欲言又止? 183.陈年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至于站在另外一边的谢嘉语, 她们虽没有看清楚她的容貌, 却也从侧面看过去觉得不似一般的小家碧玉。是以, 走近了之后, 便出言讽刺起来。 不料,谢嘉语一回头, 却让这两个十三四岁的姑娘吓傻了。 “好美啊!”苏琳儿忍不住惊叹道。 齐梓晨听后, 回过神来,扯了扯苏琳儿的衣裳。 苏琳儿也终于回过神来, 板了板脸, 眼神不善的盯着谢思蕊。 “哼, 那当然了,我家姑祖母可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谢思蕊此时一点都不像在谢嘉语面前的乖巧模样, 面对面前是敌非友的两个人, 显得有些张牙舞爪。 谢嘉语看着面前的这两个小姑娘,心想,这俩人估计又不知是哪些故人之后代。想想,跟这些人较劲儿挺没意思的。作为长辈,当有长辈的样子。 “思蕊,要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比我漂亮的人或许还有人在。”谢嘉语先是谦虚了一下, 随之, 又朝着谢思蕊一笑, 道,“而且,纵使你真的觉得我这般美丽,也不要如此直白的说出来,免得让那不通礼数的人笑话了。” 说着,谢嘉语伸出手来扶了扶谢思蕊头上的蝴蝶发簪,道:“这对发簪是邻国进献的,昌平大师的作品。歪了,就不好看了。” 扶完之后,又不着痕迹的看了看对面脸色变了几变的两位小姐,笑了笑,道:“我们先进去了。” 说完,就带着谢思蕊昂首挺胸的走进了福味斋。 谢思蕊看着齐梓晨和苏琳儿不善的脸色,得意的冲着她们俩做了个鬼脸,然后随着谢嘉语进入了店内。 进入店内,看着一角处排得长长的队伍,谢嘉语问道:“楼上可还有位置?” 伙计看着谢嘉语的面容,先是呆了一呆,随即笑着道:“有的,只是这价格……” “还是十两银子吗?”谢嘉语试探的问道。 伙计一听这话,就知道谢嘉语不是寻常人,赶紧点头哈腰的道:“客官一看就是个懂行的,您请。” 谢嘉语听罢,示意春桃给钱,带着谢思蕊上了二楼。 苏琳儿看着谢嘉语和谢思蕊上二楼的背影,气得脸色通红,道:“晨表姐,那个长得如此美丽的女人竟然敢这么说我们。” 齐梓晨冷哼了一声,道:“哪里美了?比我大姐差远了!而且,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那你打算怎么做?”苏琳儿小声的问道。二楼要十两银子才能上去,她自是明白规矩的。可是她人小,没那么多钱。况,他们定远侯府如今有些没落了,也不容她们小辈如此的败坏家产。 齐梓晨今年也才十四岁,还未及笄,手里也没多少钱。只是,她稍微比苏琳儿好一点,毕竟承恩侯府如今还算得势。 “自然是上去坐一会儿,难不成就这么走了?不过是十两银子,当谁还出不起不成。”说罢,齐梓晨甩了一下手中的帕子,快步走进了福味斋。 谢嘉语上去之后,点了几样她原先惯常吃的几样小吃食。随后又让谢思蕊也点了几样。 等伙计准备下去时,谢嘉语道:“你们掌柜的可在?” 伙计笑着道:“掌柜的在下面,您找他可是有事?” 谢嘉语点点头,道:“的确有事,烦劳伙计把他叫过来。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他。” “好嘞,客官您稍等,小的马上就下去叫掌柜的。” 谢思蕊想着该如何跟谢嘉语解释刚刚遇到的那两个人,没想到谢嘉语什么都没问,蹙着眉头不知在思考着什么问题。见状,她也没多说什么,低头喝茶了。 很快,长得胖胖的极富态的掌柜的就上来了。 “客官您好,请问您找在下何事?” 谢嘉语看着年约四十,神态恭敬的掌柜的,心想,如果那两人的孩子长大了,估摸着也是如此大吧。 这般想着,她就用探究的眼神看向了掌柜的,试着想要从他脸上找一找熟悉的影子。 只是,这掌柜的太富态了些,她看了许久都没能看出来故人的长相。 “掌柜的,请问你姓什么?”谢嘉语道。 王福味看着眼前容色绝美的女子,正思考着这位天仙一样的客人唤他来所谓何事。心想着,就是冲着这般的美貌,纵使提出来一些刁难的问题,想必也不会有人会拒绝。 却不曾想,这人却问出来如此一个出人意料的问题。 “鄙人姓王。”虽心中百般思量,但王福味依然淡定的回答了谢嘉语的问题。 谢嘉语一听,怔了一下,问道:“王大勇和陈翠花是你什么人?” 王福味听了这话,神色才开始郑重起来。这位年轻的小姐是如何得知自己已逝爹娘的名讳?这两个名字,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提及了。 然而,王福味不知道的是,对于他来说很多年没有人提及的名字却是谢嘉语月余前才见过的人。 “正是家父和家母。”王福味道,“只是不知,小姐可是认识我爹娘?” 谢嘉语心想,的确是认识的,只是,即使认识现在也不敢说认识。于是,笑了笑,道:“他二人身体可还好?” 现在算来,若是这二人还活着,大概快到古稀之年了吧。 “家父二十年前就去世了,家母也在几年前去世。”王福味道。 “怎么会死得这般早?”谢嘉语惊讶的道。 王福味看着眼前的谢嘉语,却是越看越觉得怪异。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问及他已逝的父母。而他爹去世的时候,这位小姐恐怕还没有出生吧? “家父年轻时身子亏空,年岁大了就有些熬不住了。遂,去世的比较早。家母倒是身体康健,是喜丧。”不管心中作何想,王福味依旧恭敬的如实答道。 谢嘉语想到了那年救下来王大勇和陈翠花的情形,夫妻俩一路乞讨而来,王大勇已经饿得脱形了,而陈翠花却身子好好的。 “你爹对你娘着实情深。”谢嘉语感慨道。 若说之前的问话只是让王福味惊讶和存疑的话,听了这句话,王福味却只剩震惊了,眼前的少女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他爹娘的事情,而且知之甚深。 这些事情,是他娘在弥留之际讲给他听的,外人又怎么会知晓? “小姐,您和家父家母有何渊源?”王福味问道。 虽然他上来时,已经了解了这桌客人的身份,知道她们是文昌侯府之人,但这位少女是谁他却不曾听说过。是以,不管这位少女是谁,能跟文昌侯府扯上关系,肯定是非富即贵,不是他们这等人能攀扯上的,但这少女对他家的事情知道的也太清楚了一些。 谢嘉语低头喝了一口茶,抬起头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谢思蕊疑惑的神色,于是冲着她笑了笑,然后看着王福味道:“是有些渊源,不过,都是往事了。” “能认识小姐,是家父家母的福分。”王福味心思沉沉的道。虽然他很想知道眼前的少女跟家父家母有何渊源,但是看着少女的态度,也知道对方恐不会多说了。 没想到貌美的少女竟然笑了一下,略有些怀念的说道:“的确是你父母的福分。” 谢嘉语心想,是啊,若不是当初遇到了她和那位故人,他父母还不知会是何种境遇,有没有他都很难说。 想到这里,谢嘉语突然想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问道:“你们东家可是顾……建武,唔,顾参将?” 王福味正因谢嘉语的上句话发呆,却又听见少女毫不客气的提及了战功赫赫的大将军的名讳。 “的确是顾将军府。”这在上流社会也不算什么秘密,只是很少有人知道罢了。 谢嘉语心想,原来他已经是将军了啊。 想到这位玩儿得非常好的小伙伴,有些话,突然就堵在了喉咙里。像是一个鱼刺,扎得人上不去也下不来。她之前就想问,却一直忘记问青娘的话,此时却像是一根针一样,扎得人心里疼。 万一…… 叹了一口气之后,谢嘉语看着杯中漂浮了一片枣片,问道:“顾将军,可……可还……” 问到一半,她突然就不敢问出来了。就怕,听到跟刚刚一样的答案。 王福味不知这位年轻的小姐怎么突然就悲伤起来了,问的问题也不像是她这般年纪能问出来的。虽然她后面的话没有问出口,可他却全都明白了。 184.夜谈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第二日下午,成衣阁把做好的春衫送了过来。 赵氏看着三位小姐和谢嘉语同样都是两件, 且谢嘉语的衣裳明显比其他人的好,积了一肚子怨气。只是, 这些多出来的春衫是公爹文昌侯命人做的,走的公账, 她什么都不敢说。 谢思兰见状, 微微红了眼眶,道:“娘, 祖父从前就喜欢谢莲, 但也没做得如此明显。可如今,却是厚此薄彼,屡次打我的脸。我才是文昌侯名正言顺的大小姐。” 赵氏看着长得俏丽的女儿, 道:“她不过是仗着你祖父才敢如此罢了。你且看着吧,芷柔院那副作态,你祖母肯定容不了她。” “娘,您的意思是……”谢思兰问道。 赵氏意味深长的跟女儿道:“平日里你祖母最是疼你了, 你也记得多去看看她。虽然她在小佛堂抄写经书, 但也需要人伺候着。” 谢思兰道:“娘,女儿自是知晓,平日里也没少去探望祖母。” 赵氏见女儿还不太明白, 继续提点道:“芷柔院里的事情, 你祖母虽然知晓, 但估计知道的也不多。你作为孙女,怎么也要告诉她事实真相才是。把你受过的委屈,全都告诉她。” 谢思兰细细思索了一下,顿时眼前一亮,笑着道:“女儿明白了。” 很快,桃花宴就到了。 一大早,青嬷嬷就早早起床,喜气洋洋的过来给谢嘉语梳妆打扮。 平日里,因为青嬷嬷的年纪大了,谢嘉语很少会让她亲自动手梳头发,这些事情一直都是交给春桃来做。只是,今日情况有些特殊,青嬷嬷总觉得去桃花宴像是去战斗一般,一定要给谢嘉语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盖过所有人的风头才是。 “老奴今日给小姐梳个好看的头发,定要让让那些参加桃花宴的人被小姐的美貌折服。”青嬷嬷手下的动作不停,嘴里得意的说道。 谢嘉语笑着摸了摸青嬷嬷的手,道:“青娘,真是辛苦你了。” 青嬷嬷手下动作顿了顿,道:“奴婢不辛苦,能给小姐做事,是奴婢的福分。” 说着,给谢嘉语梳了一个偏分,然后手指灵巧的给谢嘉语的头发分成了四份。两侧各一份,后面分为上下两部分。只见后面的头发很快编成了辫子,两侧的头发在手指翻转之间也去到了后面,编成了小辫子。鬓角处留了两缕头发,显得俏皮可爱。 几股辫子变换着形状,渐渐的融合在了一起,全都聚在了头部。 很快,头发就梳好了。 谢嘉语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惊喜的道:“青娘,你何时学会的这种发型,真好看。我竟从来没见人梳过。比那飞仙髻显得活泼了许多,又比垂髫分梢髻可爱了许多。” 青嬷嬷听着谢嘉语的称赞,笑着道:“这些年,奴婢无事可做,就学了学这些,只盼着小姐早日能醒过来,好叫奴婢试试。后来,又把这些交给了春桃,只可惜春桃是个蠢笨的,没学会那么多。” 谢嘉语抓着青嬷嬷的手,道:“青娘,你过谦了,春桃已经很好了,我很喜欢她。只是,我更喜欢你。” 青嬷嬷听了这话,擦了擦眼角的泪,道:“好了,老奴说这些做什么。小姐快看看,今日插什么头饰。” 谢嘉语仿佛也感染了青嬷嬷的愉悦心情,笑着看了看铜镜旁的三层铜鎏金珐琅彩嵌宝石首饰盒,挑选了一支蝶恋花金顶簪。这支簪子通体是金子所做,白玉做花瓣,宝石当花心。蝴蝶是金丝掐成的,蝶须上镶嵌着两颗细小的珍珠。 做工十分精细,甚是好看。 “这支如何?”谢嘉语拿起来这支簪子,问了旁边的青嬷嬷。 青嬷嬷小心翼翼的接了过来,插在了谢嘉语右侧的头发里。蝴蝶的翅膀微微的颤抖,宝石、白玉、珍珠、金子融合在一起,显得异常贵气。 “甚好。”青嬷嬷道,“小姐插什么都好看。只是,仍需再挑选一支,插在左侧的头发里。” 谢嘉语点点头,从里面挑选出来一支蝴蝶金玉头饰。头饰为蝴蝶的样式,只是这个头饰跟簪子不同,是由白玉所做,雕刻的栩栩如生。蝴蝶的身子用金丝勾勒,镶嵌在白玉里面。蝶须也是金丝,细细的,颤颤巍巍。 青嬷嬷打开头饰上的针柄,小心的给谢嘉语插进了头发里面。 “真好看。” 谢嘉语又低头找出来同款的蝶恋花金玉耳坠戴上。 繁复而又俏丽的发型,贵气而不失活泼的配饰,再加上鹅黄色的裙裾,衬得谢嘉语脸庞如白玉一般,熠熠生辉。 当小丫鬟过来跟谢嘉语说各处都已经准备启程的时候,看着谢嘉语的模样呆了几呆。虽然早就知道府中来了一位神仙似的姑祖母,但却是第一次见到真人。没想到,竟然这般好看。比那传言所说的还要好看上几分。 谢嘉语一笑,小丫鬟更是呆了几呆。 随后,谢嘉语带着夏桑,随着这个小丫鬟一起去了前院。 到了之后,只见黎氏和谢思蕊已经在等着了,大房的人却还没过来。 见到谢嘉语,两个人赶紧起身给她行礼。 没过多久,大房的人也过来了。虽不情愿,但辈分在那里放着,赵氏不得不带着两个女儿给谢嘉语行了礼。 谢嘉语等着赵氏行完礼,才让她们起身,也没客套什么,看着外面的两辆马车,淡淡的道:“我跟二侄媳妇一辆马车便好。” 说完,率先上了马车。 坐在马车上的时候,谢思蕊仍旧拖着下巴在欣赏谢嘉语的脸。谢嘉语正和黎氏说着话,见谢思蕊一直盯着她看,朝着她面前摇了摇手,道:“蕊姐儿今日这是怎么了?” 谢思蕊情不自禁的道:“姑祖母怎么会长得这般好看。同样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旁人怎么就没这般好看。” 说完,抽了抽鼻子,又补充道:“就连身上的味道,也那般好闻。” 纵使谢嘉语平日里被人夸赞惯了,也忍不住笑着道:“你啊,早上嘴巴里是不是抹了蜜,说得这般甜。” 黎氏在一旁笑着道:“我看蕊姐儿没说错,姑姑却比旁人好看许多。侄媳活这么大,第一次见到像姑姑这般貌美之人。莫说蕊姐儿了,就是我也忍不住多看上几眼。姑姑的相貌真是世间罕见,人人侧目。” 谢嘉语笑了笑,拿起来绣着蝶恋花的帕子,放在唇边遮了遮。突然间,就想到了那日她深陷危险之时,那个对她袖手旁观的男人。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一些,说道:“哪有那般夸张,侄媳妇过誉了。” 纵使她再美貌,一样有人看都不看她一眼。即便是看了,也懒得伸手救她。 黎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姑姑且看着吧,今日您一露面,定叫全京城的人都呆了去。” 谢思蕊眼前一亮,道:“娘说得对啊,姑祖母这般容貌,肯定让那些小姐们都自惭形秽。那什么承恩侯府、定远侯府、郡主府的小姐们,看她们还敢不敢争着天下第一美女的称号。” 谢嘉语想到沉睡前,闺阁的小姐们就喜欢争这些虚名,如今依旧风气不减甚至愈演愈烈,无奈的笑了笑。想她一个年过半百的人,竟然又要跟小辈们比谁更美丽了吗? 她从前已经得过一回,这次却是看开了许多。这般虚名,要来也没什么用。不喜欢你的人压根儿不会看你一眼,即便是喜欢你的人,若是那不专一的性子,也不会珍惜。 “蕊姐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娘在家怎么教你的,你今日要敢在承恩侯府惹事,看我回去怎么教训你!”黎氏虚点着谢思蕊的头说道。 谢思蕊保护着自己梳得整齐的刘海,撇了撇嘴,道:“娘,我又没说错。的确是齐四整日里说她大姐是京城第一美人,苏二也说她姐姐美貌过人,我这不是看不惯嘛,明明我家姑祖母才是最美的。” 黎氏还想说什么,结果谢嘉语却道:“承恩侯府和定远侯府的姑娘吗?” “正是。”谢思蕊道,“就是那日咱们见过的两位小姐的家里。” 谢嘉语点点头,刚刚谦虚的态度一下子就转变了,淡淡的而又充满自信的道:“齐家和苏家的小姐们,的确不过尔尔,比咱们谢家的姑娘,差远了。” 黎氏听后,呆了一呆。她从未有跟美貌绝伦的人相处的经验,虽觉得谢嘉语这话不妥,但看着谢嘉语的长相,又觉得所言不虚。 谢思蕊却是眼前一亮,像是找到了知己一般,道:“是吧,姑祖母,您也这样认为?我就觉得她们不过如此,甚至还不如二姐姐长得好看,不过是仗着出身罢了。” 黎氏想到齐家和苏家两位小姐的嫡出身份,又想到谢莲的庶出身份,以及谢嘉语寄居的身份,不悦的看着谢思蕊,道:“蕊姐儿,慎言!这跟出身没什么关系。那两位小姐却是长得比旁人好看了些。” 谢嘉语虽然也想到这些人的身份,但却没有敏感的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毕竟,在她的心中从未觉得自己的身份比别人低一等。先皇是她嫡亲的舅舅,现任皇帝是她嫡亲表弟,她身体里的血液从不让她觉得自己比别人差什么。 即便是现在身份不同又如何,血液是流淌在身体里的,自然是比那些安插在身上的身份重要的多。 185.询问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这些她并不是听家里的长辈说的,而是听外面茶馆的说书之人讲的。无奈她讲故事的造诣不怎么高, 所以讲起来干巴巴的。讲完之后, 自己都不甚满意。也不知姑祖母有没有被她所讲的这段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感动道。 抬眼望着对面的谢嘉语, 却见她既不是一副感动的模样, 也不是初闻故事时的好奇模样。而是一种……一种急切,一种伤怀, 一种……她看不清的情绪。 只听谢嘉语缓缓的问道:“那位姑娘, 是谁?” 谢思蕊道:“那名女子,正是我那貌美绝伦引无数青年才俊茶不思饭不想的姑祖母。” 谢思蕊话音刚落, 只听“啪嗒”一声,谢嘉语手边的茶杯被她的袖子碰倒了。 春桃见状, 赶紧扯住了谢嘉语的袖子,阻止茶水流到身上。 好在春桃的动作够快, 桃酥也过来帮了忙, 所以这一摊乱子很快就处理好了。 只是,谢嘉语的神色却不似刚刚那般有生气了。似是陷入了一种无名的思绪之中, 顾建武竟然因为她终生未娶……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她回去一定要问问青娘,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谢思蕊却着实有些纳闷儿, 姑祖母的反应怎么跟平常人不太一样呢?平常人不是感动于顾将军的事迹, 就是好奇姑祖母的长相。而姑祖母却似乎, 有些……她若是没看错的话, 应是,有些惊慌。 王福味出去没多久,伙计就把糕点送上来了。 谢思蕊吃了两口点心,看着对面神思仿若不在糕点上的谢嘉语,问道:“姑祖母,你可是认识那掌柜的一家,或者顾将军?” 谢嘉语微微回过来一些心思,道:“并不认识。” 说完,见谢思蕊探究的目光,谢嘉语笑了笑,遮掩了脸上的神色以及心中的思绪,道:“只是乍听到如此,如此……” 一时之间,谢嘉语有些不知道该用何种词汇来形容这个故事。毕竟,里面的主人公是她。若不是她的话,她能想到一百种词汇来形容,而此时,这一百种词汇却似乎都不太妥当。 “如此荡气回肠,可歌可泣,让人羡慕的爱情故事。”谢思蕊贴心的道。 往常,大家最喜欢用这些词汇来形容这个故事。 谢嘉语微微有些赧然,道:“……对,这样一个……嗯,一个故事,有些震惊。” 谢思蕊赞同的点点头,道:“姑祖母说得对,记得小时候我第一次听说的时候,也是您这般模样,非常的震惊。那时我就在想,我那早逝的姑祖母该是何等的仙人模样,竟然能让如此厉害威猛的大将军做出这样的决定。只可惜,我爹娘并未见过我那传奇一般的姑祖母。而祖父又不许任何人提及这件事情,所以,我到现在都不知姑祖母长什么样子。” 说完,谢思蕊看着对面的谢嘉语,笑着道:“不过,见了您之后,我却觉得,我那姑祖母大概就是您这般模样吧,也只有您这般长相气度的人才能让那样厉害的男人想遁入空门。” 谢嘉语心中已然不太淡定,不想再提及这件让人震惊的事情,遂转移话题道:“蕊姐可是有思慕的男子了?” 谢思蕊却是一副敬谢不敏的模样,道:“姑祖母说笑了,我还小,哪里就有思慕的男子。” 谢嘉语盯着谢思蕊的模样看了看,觉得眼睛、鼻子、嘴巴哪里都可爱,哪里都好看。只是如今脸圆圆的,看不出来原本的轮廓。 看完之后,谢嘉语道:“嗯,你现在还小,模样还未长开,等你长大了,定然会被媒人踏破咱们谢家的家门。” “姑祖母说笑了。”谢思蕊有些害羞的道。 想到刚刚遇见的齐梓晨和苏琳儿最后的眼神,谢思蕊觉得她有必要跟谢嘉语提醒一下。 “姑祖母,刚刚在楼下遇到的那两个人,一个是定远侯府的二小姐苏琳儿,一个是承恩侯府的四小姐齐梓晨。这两个人因我表哥跟我有些过节,姑祖母以后见到这两个人要小心一些。” 谢嘉语听罢,疑惑的道:“你表哥?” 谢思蕊点点头,神色不虞的道:“可不就是我那姨家表哥,他对我甚好。只是我那表哥亦是苏琳儿的堂兄。我偷偷告诉您啊,齐梓晨喜欢我表哥,只可惜我表哥不喜欢他,所以,她就只能找我麻烦了。” 谢嘉语微微笑了笑,原来又是一段小儿女的感情故事。还没待她说些什么,只听包间的门立马就从外面被人打开了。 “谢三,你刚刚说什么!你有胆子再说一遍吗?”齐梓晨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冲着谢思蕊吼道。 谢思蕊嘴角动了动,心中暗道晦气。吃了一块桃花糕,遮掩道:“我说什么了,我什么也没说。” 谢嘉语认识谢思蕊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小孩子的模样。在府里,她一直都像是个小透明似的,从不在公众场合多说什么。却原来,在同龄人面前如此的活泼。 “我二哥哥哪里不喜欢晨姐姐了,谢三,你可不能乱说!”苏琳儿弱弱在在一旁道。 谢思蕊道:“苏二,你莫不是在齐四面前说我表哥喜欢她吧?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表哥喜欢她了?” 苏琳儿看了一眼满脸怒气的齐梓晨,道:“谢三,你别因为我堂哥送了你一块玉佩就以为他喜欢你,我跟你说他才不喜欢你。他对我晨姐姐最好了,对你可不怎么样。” 齐梓晨原本生气的脸庞听了这话却更是气愤了,盛怒的看着苏琳儿,道:“你刚刚说什么?申哥哥竟然送给她一块玉佩!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能不告诉我?” 苏琳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捂着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谢思蕊冷哼一声,道:“苏二,你胡说什么,我表哥何时给我玉佩了,那玉佩原本就是我三哥哥的,是他借过去看了看。” 说罢,还看了一眼谢嘉语。 谢嘉语却没注意到谢思蕊的眼神,而是好奇的看着眼前三个吵来吵去的姑娘。四十年过去了,民风已经如此开化了吗?竟然为了一名男子公然吵闹不休。 而且,闺阁女子如今对名字的称呼也着实有趣。 “你胡说八道,快把那块玉佩拿过来我看看!你怎么能收下申哥哥的玉佩。”齐梓晨走过来就想跟谢思蕊要。 谢思蕊也生气的站了起来,道:“我说过了,我没有,那是我哥哥的,不是表哥的。” “你就是有,我那天都看到了。”苏琳儿在一旁添油加醋的道。 谢思蕊见齐梓晨发怒的模样,却突然转变了想法,道:“我就算有又怎么样,反正我不会给你看的。气死你!” 齐梓晨听了这话,脸上露出来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道:“谢三,你竟然开始骗人了,我就知道你肯定有。申哥哥的东西那般重要,你肯定藏在身上了,快给我。” “我不给。”谢思蕊道。 谢嘉语看戏看到这里,着实有些看不下去了。这样吵来吵去,乱七八糟的,也太不像样子了。想到这里,她站起身来,正欲说些什么,结果就见齐梓晨和谢思蕊两个人纠缠在了一起。 桃酥和齐梓晨的丫鬟也打在了一起。 苏琳儿见状,也开始招呼自己的丫鬟一起欺负谢思蕊。 谢嘉语从小到大还没见过如此阵仗,说了几句让她们住手,可是没有一个人听进去。可恨她也不会打架,没什么经验。看着谢思蕊被欺负的模样,赶紧跟春桃道:“快去帮一帮三小姐,把她们拉开。” 她本想着让春桃去叫一下下面的掌柜的,但想到,若是外人看到了这样的情形,难免会对姑娘们的名声不利。其他两个人她不管,但谢思蕊却是她们文昌侯府的人,不得不顾忌。 春桃不敢对几位小姐动手,也插不进去手,所以只好想着拉开那些欺负谢思蕊的小丫鬟们。 结果,谢思蕊几人纠缠着却是来到了谢嘉语这边。 谢嘉语看着齐梓晨和苏琳儿两个人同时欺负着谢思蕊,往窗边退了几步,皱着眉头,道:“成何体统,快放开!” 只是,这几人打得正热闹,没人听她的话。而且,打着打着,直接挤到了窗户这边。 谢嘉语又退了几步,身后已经是窗户了,而窗子又比较低矮。无奈之下,谢嘉语也只好拉了几下齐梓晨和苏琳儿,却不料被这两人打了几下不说,裙子也被踩住了。 她正欲扯回来裙子,却不知被谁狠狠地撞了一下,因着裙摆被扯回来的惯性,她的身体一下子翻出了窗外。 说着说着,谢思蕊哇哇大哭起来。这会儿,她是真的害怕了。若是谢嘉语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后果难以想象。 谢嘉语本也没想着怪谢思蕊,所以看到她哭得那么惨,拿出来一条手帕给她擦了擦脸,道:“好了好了,莫哭了。” 186.对质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想到皇后跟承恩侯府的关系, 大家又觉得这事儿不像是皇后的手笔。 难不成真的是皇上? 可是皇上为何会罚两个丫头呢?而这两个丫头还是没长成的小姑娘。这般作态,实在是不符合皇上一贯的作风。 再有那消息灵通的, 又去打听了一下这二人最近究竟做了什么事儿。 可是打听来打听去, 也不过是两个人去跟侍郎府的小姐一起去春游, 跟文昌侯府的谢三小姐当街吵了几句,一个乞丐挡住了车架被打了几下…… 除此之外, 还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所以,思来想去的, 大家都没能明白过来是什么原因。 不过,这事儿过了没多久,承恩侯府就广发帖子, 邀请大家去参加他们家的桃花宴。 承恩侯府算是皇后娘娘的娘家。皇后娘娘父母已逝, 没有兄弟。现任承恩侯是皇后娘娘的堂兄。 若说照着这样的关系, 承恩侯怎么也能在朝中任着要职。可皇上不知怎么想的,似乎对他颇为不满,虽然承恩侯官职不低, 但这么多年却一直没有身居要职。要不是皇上对皇后非常敬重, 又极喜太子, 恐世人会以为皇上厌弃了皇后, 进而讨厌承恩侯。 现如今, 承恩侯已经快到花甲之年, 早已经不在权力的中心, 每日也没什么要事。只因是皇后娘娘的娘家,所以地位一直居高不下。想必即便是皇后去世了,等到太子登基了之后,依然能长盛不衰。 承恩侯府坐落在京郊,那一片多是达官贵族所居之地。听闻承恩侯府后面有一院落,里面种满了几亩桃林。 现任承恩侯夫人年轻时又是一个极富雅致之人,在里面建了一些亭台楼阁,假山小池,曲水流觞。 一到春天,微风一吹,粉色的桃花瓣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像极了一场桃花雨。也因此,每逢春季,这里就成为达官贵族、夫人小姐争相欣赏之地。 寻常人等也没这个荣幸,能收到帖子的多是上层的官宦之家。 只是承恩侯府的桃花还没开到最美的时候,不知今年为何突然提前宴请了大家。 文昌侯府跟承恩侯府向来关系不怎么融洽,据闻文昌侯府和承恩侯府在很多年前险些结成了儿女亲家,不知怎么回事,突然间两家没了下文,自那以后,也很少在来往了。 甚至有人亲眼见到文昌侯和承恩侯走在路上互不搭理的情形。 不过,这些也都是一些积年的旧事了,很多人都不曾耳闻,更加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 老一辈的关系虽然会影响下面的人,但经过了这么多年,双方之间的关系也缓和了不少。除却文昌侯依然不理承恩侯之外,小辈们见了面之后至少会相互打一声招呼。 只是不知为何,承恩侯府这次的桃花宴给文昌侯府也发了帖子,邀请文昌侯府的男眷女眷一起去赏花饮酒。 谢嘉融看到这样的帖子自然是一屑不顾,他绝不会踏进承恩侯府半步。 只是,家里的小辈们跟承恩侯府却没什么仇怨,有些甚至感情颇好。而且,这种宴会,多半还要相看人家。 也因此,赵氏收到帖子之后,欢天喜地的开始给女儿准备出门要穿的衣裳首饰。 只因桃花宴还有几日才会举行,所以赵氏把裁缝叫了过来,给谢思兰量身定做。至于谢莲,她也让人量了量身段,毕竟,作为嫡母,不好厚此薄彼。当然了,做的料子肯定就不同了。 因为还在掌家,所以二房的谢思蕊也得到了一件春衫。 至于谢嘉语,赵氏根本就没打算带她出门,自然是没给她做衣裳。 青嬷嬷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生气的从外面回来了,跟谢嘉语抱怨道:“听说今天裁缝过来给孙小姐们量尺寸裁衣裳了,这次又没知会您,可见真真是个小家子气的人。” 谢嘉语把玩着昨日刚刚做好的玫瑰胭脂,笑着道:“好了,青娘莫要生气,她往常差人送来的那些咱们也看不上不是。” 一说起这件事青嬷嬷就生气,道:“你说她也不是小家小户出身,父亲好歹是个三品官,怎么就是个这样的性子。她送来的那些衣裳真真是让人生气。哎,送也生气,不送也生气。” 谢嘉语像是没听到青嬷嬷的抱怨似的,掀开盖子,细细的闻了闻胭脂的味道,嘴角渐渐露出来一丝笑容,道:“好香啊!青娘莫气,我一个做长辈的跟个小辈的计较,犯不着。快过来闻一闻我做的膏子,好不好闻?” 其实,谢嘉语是真的不在意这些,若是真的在意,早就不是现在这般模样了。如若有人当面辱她,她是决计不可能饶恕。但,这些关于银钱方面的东西,却没什么好计较的。 左右都是大哥的后辈,也是她最亲近的人。想到自己的辈分,去跟这些小辈的一般见识,就让人觉得以大欺小倚老卖老。 她如今还能活着,可以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为这种事情伤神,实在是不值得。 青嬷嬷听罢摇了摇头,止住了这个话题,道:“小姐做的自然是好闻的,您快涂上一些,看看效果。” 谢嘉语拿起来簪子,挑了一点点,慢慢的涂在了唇上,然后用手指轻轻的揉开。很快,唇上就有了玫瑰的红色。 “小姐真好看。”青嬷嬷称赞道。 谢嘉语看着镜子中虽不带妆,却显得肤色白皙皮肤透亮的自己,笑着道:“这胭脂没白白浪费我的功夫。” 青嬷嬷道:“这胭脂的颜色着实好,这上等的白蚕丝做出来的饼也好。” 谢嘉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饼的确是极好的。当然了,也少不了春桃的帮忙,要不是她细心,挑选的玫瑰都是颜色比较纯的,做出来的膏子未必有这般好看。所以啊,看在这膏子的份儿上也得把春桃提上来了,青娘,你说呢?” 春桃去厨房帮忙也有十天左右的光景了,青嬷嬷叹了叹气,感恩的道:“多谢小姐仁善,老奴以后定会好好教她,断然不能让小姐再陷入险境。” 谢嘉语笑着道:“不会啦,青娘。” 主仆两人在这边说着话,那边谢嘉融想了几日之后,也从外院来到了芷柔院。 只是,在来的路上,却遇到了刚刚量完衣裳要离去的裁缝。 “侯爷安好。”一行人看到谢嘉融全都过来行礼。 谢嘉融看着这些生面孔,随口问道:“这是做什么的?” 一个管家婆子上前答道:“回侯爷的话,这是成衣阁的裁缝,来给三位小姐量身做春衫。” 谢嘉融刚要点头让她们离开,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问道:“三位小姐?芷柔院呢?” 管家婆子听到这话也愣住了,这是给三位小姐做春衫,没听说芷柔院那边也要做衣裳。这婆子不是近身伺候的,所以没能明白过来谢嘉融这句话中的深意。 “芷柔院没说要做衣裳。”管家婆子诚实的道。 谢嘉融皱了皱眉,看着成衣阁的裁缝,又看了看下人们,道:“去芷柔院也量一下。” 谢嘉语看了一眼这一行人,疑惑的眨着眼睛朝着谢嘉融望去。 谢嘉融道:“小妹,我让人给你做春衫。” 青嬷嬷看着这些人,转头看了一眼谢嘉语,谢嘉语立刻就明白了这些人是谁。只是不知这些人怎么又过来给她做衣裳了? “大哥,我衣裳多得是,无需再做了。”谢嘉语道。 谢嘉融坐在椅子上,道:“要的。多做几件。” 面对这么多的下人,谢嘉语不好再过拒绝,所以,随着裁缝去量了量尺寸。 量完之后,又让她选了样式。 “大夫人给小姐们做了几身衣裳?”谢嘉融看着跪在地上的婆子问道。 婆子今日被吓得不轻,胆战心惊的道:“各做了一件,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谢嘉融厉声问道。 “只是大小姐多做了一件。”婆子道。 谢嘉融自然是知道管家这件事情油水非常多,中饱私囊这种事也屡见不鲜。将来整个文昌侯府都是老大的,所以交给赵氏管家,他也没多过问什么。 只是,今日所做之事,却让他颇为失望。 “这是第几次了?”谢嘉融问道。 婆子似乎不太明白,什么第几次了? “夫人第几次做衣裳略过芷柔院了?”谢嘉融道。 婆子跪在地上,道:“老奴不知。只是,老奴很少见夫人差人来这边送东西。” 谢嘉融越听越生气,他专门在公账上放了钱,指明要给谢嘉语,结果赵氏却做出来这种事情。怎能让他不生气! “啪嗒”杯子落地摔碎了。 见状,屋内所有人都是一副大气不敢出的模样。 “大哥,这是怎么了?”恰好此时谢嘉语量完了尺寸,笑着走了出来。 187.压抑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再比如,看着谢嘉融满是褶子的手,她也没法再邀他一起去骑马打猎了。 还有那个跟在她屁股后面的小表弟, 现如今也穿着龙袍住在大大的宫殿里面。 那些曾经的同龄人, 也是死的死, 老的老。唯独她,依旧年少。 在他们眼中, 时间一步一步走了四十年。而在她眼中,明明大家昨天还在一起谈天说地, 结果今天却已经是物是人非。 这让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可巧的是, 她正跟青嬷嬷抱怨着, 门口的小丫鬟冬雨突然走进来道:“府里的几位孙小姐过来看您了。” 谢嘉语瞬间就想到前几日初次见面的情形, 心里有了一些思量,让青嬷嬷给她整理了一下头饰,站起身来想要朝外面走去。想了想,又走了回来,直接坐在卧榻上等着。 因今日未出门, 谢嘉语让春桃梳了个简单的发型, 长长的头发垂至腰际。头上插着一支明晃晃的金玉珠宝花簪,看起来简单又不失贵气。 耳朵白皙圆润, 耳垂上戴着镶东珠金耳坠。每一个耳坠上有两颗珍珠, 跟头上插的珠宝花簮交相呼应。 唇不点而朱, 眉不画而黛。 谢家三姐妹进来的时候,看着谢嘉语明媚动人的模样,眼睛都直了。有那么一瞬间,她们甚至忘记自己过来做什么了。 谢思兰今年十七岁了,是三姐妹中的长姐,最先反应过来。她侧头看着谢莲眼中的嫉恨,用手帕掩着唇,微微笑了笑。 “好美啊!”不待谢思兰说什么,年纪只有十四岁的谢思蕊就忍不住说道。 谢嘉语听到这话笑了下,屋里尴尬的气氛一扫而空。 谢思兰这才轻咳一声,微微上前半步,道:“姑祖母安好。” 说罢,看了一眼其他二人。 虽然觉得怪异,甚至于不情不愿,但谢莲还是和谢思蕊一起叫了一声姑祖母。 谢嘉语脸上笑呵呵的,心里却觉得有些内伤。明明大家一般模样,她却已经老到被人称呼祖母了。可是,她一点都不想像个老气横秋的长辈。 “别站着了,都坐着说话吧。”谢嘉语道,“春桃,去拿些点心话梅给各位姑娘。” “是,小姐。” 等谢家的三个小姐妹在圆桌上坐下,谢嘉语觉得这般高高在上的拿着劲儿说话挺累了,于是走了下来,跟她们坐在了一起。 吃了几颗话梅之后,谢思兰想到祖母的交代,看了一眼谢嘉语手腕上带着的莲花纹金臂钏,抿了一口茶,拿着绣着兰花的手帕沾了沾嘴,道:“姑祖母这一身打扮真好看,只是不知,这簪子是哪里买的?我竟没有在京城见到过。” 谢莲听到这话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只有谢思蕊还在低头吃着点心。虽然她明年就要及笄了,可她向来对这些首饰不太感兴趣。 谢嘉语摸了摸头上的簪子,诚实的道:“这个吗?忘记了,东西太多,想不起来是哪里得来的了。” 她今日不过是看着这只簪子简单,所以随手一指让春桃给她插上的,要说这簪子的来处,这就要问青嬷嬷了。可青嬷嬷刚刚出去了,不在这里,所以,她也不知道。 谢莲没忍住,讥讽道:“我听闻你来自北郡,那里可是穷乡僻壤的地方,你哪里来得来这么多的首饰?” 谢嘉语听了这话,脸色微微冷了下来,看向了谢莲。 谢思兰见状,扯了扯谢莲的袖子,训斥道:“二妹妹,你今日怎么这般无理?说起来北郡,虽然不及京城繁华,但也不是穷乡僻壤之地。还不快道歉?” 谢莲却是平时娇蛮惯了。虽是庶女,但平日里她姨娘得宠。且,她祖父不似祖母那般喜欢谢思兰,而更喜欢她。所以,除了身份不如谢思兰和二房嫡女谢思蕊,但在这府中的地位可是比谢思蕊高了许多,隐隐和谢思兰叫板。 “大姐,我不像你这般虚伪,想问什么还拐弯抹角,藏着掖着的。我可是有什么就要说什么。”谢莲抬着下巴冷哼道。 谢思兰听了这话,脸色立马难看起来。 谢思蕊也默默的放下了手中的糕点,眼睛一会儿瞧瞧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 谢嘉语看着这个众人皆说跟她长得极为相似的侄孙女,淡淡的开口道:“你可知,你曾祖父十八岁之前都住在哪里?” 谢莲皱了皱眉,看着谢嘉语,道:“我曾祖父自然是从小住在京城里。” 谢嘉语站起身,慢慢的朝着榻上走去,一边走一边用略带嘲讽的语气道:“这你可说错了,你曾祖父十八岁之前都住在你口说所说的穷乡僻壤之地,北郡府。后来进京赶考才来到了京城,再后来,尚了长公主,所以才长长久久的留在了京城里。” 谢思兰看着重新高高在上的谢嘉语,感觉到一种压迫感,忍不住站起身来,道:“姑祖母,您虽然长我们两辈,但如此随意的提及家里的祖宗,似是不妥。还请您注意自己的言行。” 谢嘉语似笑非笑的看了谢思兰一眼,道:“你说得对。怎么能随意说你们曾祖父少时所居之地是穷乡僻壤的地方呢,这可是大大的不敬呢!” 话说到后面,谢嘉语的眼睛从谢思兰的身上挪到了谢莲的身上。 谢莲脸色憋得红红的,指着谢嘉语道:“你,你血口喷人,我哪里说过这种话。” “哦,是吗?我且问你,你刚刚可是说过北郡是穷乡僻壤之地?”谢嘉语看着谢莲的眼睛问道。 谢莲嘴唇微张,翕合了几下,道:“我……我是说过又怎样?可我那是说的你,并未提及曾祖父。” 谢嘉语垂着眼睛,看着榻上小桌上放着的玉护指,慢慢的戴在自己的手上。抬起来手,欣赏了一下,殷红的嘴唇吹了吹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 满意了之后,像是才想起来下面站着的谢莲。看着她气急败坏的脸,道:“哦?是吗?可是你曾祖父就是那北郡长大的呀!难道你父亲没告诉过你吗?” “你……”谢莲憋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怼回去。 “先皇也曾在乾清宫上早朝时,看着同是北郡出身的状元郎李贺志,夸赞北郡乃人杰地灵之地。你如今却说北郡是穷乡僻壤的地方。你这是,置先皇、置你曾祖父为何地呢,嗯?” 说这话的时候,谢嘉语脸上一丝笑容都没有了。 谢嘉语之所以还记得这事儿,是因为那时父亲和母亲失和已经很久了。母亲在怒极时曾在言语间蔑视了北郡,父亲最恨别人提到他的出身,所以两个人生了很大的气。 结果,过了几日,舅舅在朝堂上称赞了状元郎李贺志。 父亲没学到状元郎的机敏才华,却是把舅舅称赞李贺志的那句话记住了。仿佛这句话是在称赞他一般,仿佛拿到了什么金科玉律一般,回家之后就用这句话怼了回来。 把母亲气得不轻。 “来人,掌嘴。”谢嘉语想到母亲生前是如何被父亲气到病情加重的心情就莫名的烦躁。 虽然她母亲之所以去世是因为自小身子骨就不好,算命的也说不是长寿之相。但,父亲却也在母亲的伤口上撒过盐,致使母亲的病情加重。 只是,说完之后,下面却没人敢动。 “都没听到我的话吗?”谢嘉语眯了眯眼睛,看着下人道。 那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不敢动弹。他们是这府里的奴才,很多人自小就长在府里,对府里的情况自然是非常的了解。谢嘉语虽然是皇上承认的表妹,虽然是老爷交代下来要好好照顾的人,但在没摸清楚她究竟有多大能耐之前,大家都不敢得罪受宠的几位小姐。 毕竟,这几位小姐才是文昌侯府名正言顺的主子,可比谢嘉语这种外来的人重要的多。 谢莲一开始听到谢嘉语要让人打她,心里是既愤怒又心惊,而当她看到没人敢动时,却开始得意起来。 脸上也渐渐浮现出来笑容,深深的酒窝笑起来却真跟谢嘉语相似的很。只是,这两个人的笑容一个明媚,一个骄纵。前者颇为贵气大方,后者却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 “呵,你不过是一个穷地方来的人,祖父称你一声妹妹,你还抖擞起来了,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谢莲见下人们不敢动,所以胆子也大了不少。 谢思兰听了这话,本想提醒谢莲一句,结果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声儿来。她拿着手帕遮了遮嘴,看看谢莲,又看看谢嘉语。总归,这两个人今日不管谁倒霉,都于她有利。 “我的身份?”谢嘉语重复,看着远远被春桃领着走过来的两个宫里来的宫女,道,“难道之前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小姐,奴婢来。” 此时,一个小丫鬟站了出来,这人正是刚刚进来通报的小丫鬟冬雨。 “哦?你怎么敢站出来了,没看到其他人都不敢动吗?”谢嘉语好奇的问道。 冬雨咬咬牙,道:“奴婢是老爷新买进来的,其他的不知道,但只知道一点,是谁的奴才就要听谁的话。而且,主子是这几位小姐的长辈,教训她们是应该的。” 谢嘉语笑着看着屋里的人,道:“还算是有个明白的,可都听清楚了?” 就在谢嘉语说话间,“啪”的一声清脆的把掌声响了起来。 188.对比 看着谢嘉语眼中茫然的神色, 裴之成顿了顿, 有些话没有说出口, 只淡淡的嗯了一声。 “想必你也听说了,顾老将军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说起来这些话,谢嘉语的语气中有着浓浓的哀伤。 “会好的。”裴之成安慰道。 或许是太过喜欢, 情感上总是忍不住有那么一丝丝的怀疑。但理智却告诉他,谢嘉语不会骗他。如果她喜欢的人是顾嘉, 当初就不会嫁给他。 如若谢嘉语真的是因为顾老将军而悲伤,那么怪异之处就更加多了…… 谢嘉语为何会对顾老将军这个人如此的看重,谢嘉语为什么会叫青嬷嬷为青娘…… 文昌侯为什么会如此喜爱谢嘉语,以至于让她去住自己妹妹生前的院子, 出嫁之时陪送了那么多的金银珠宝。即便是文昌侯不理智,可皇上却是一个理智的人。皇上为什么会对她如此呢? 还有绑架她的章良…… 其实,早在章良出现之时,裴之成心中便已经有了一个怀疑。然而,思来想去, 又觉得那个怀疑太过异想天开。 他极力克制, 才让自己不要想那么多。 这些横亘在两个人中间的事情, 他越是喜欢她, 越是在意她,就越想知道。然而,越是如此, 他越不敢问出来。 有些时候, 他不敢深入的查下去。他怕得到的答案是他不想知道的, 也怕……挑明了之后,两个人的感情会发生改变。 他想等她亲口告诉他。 脑海中虽然想了那么多的事情,但裴之成表面上却是一派平静,轻轻的把谢嘉语搂在怀中,嗅着她发丝的味道。只要她还在他的怀中,她还真实的存在着,他又有什么好计较的,又有什么好在意的? “嗯。”谢嘉语淡淡的嗯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两个人躺在了床上。裴之成原本想要跟谢嘉语说会儿话,结果,刚刚躺到床上,便听到了谢嘉语绵长的呼吸声。 裴之成无奈的笑了笑,似乎,最近一段时日,她总是如此。 摸了摸谢嘉语的脸,亲了亲她的额头,裴之成的手渐渐的收紧,安心的睡了。 又过了两日,顾嘉和谢莲成亲的日子到了。 或许是因着顾建武身子的缘故,顾嘉的婚礼举办的非常隆重。 承德帝虽然没有亲自过来,但却专门派了内侍过来送礼。除此之外,太子和二皇子也都来了。 见太子过来了,所有的宾客都过来问安了。待问安结束之后,这些人便出去做客了。只是,太子却独留下了裴之成。今日出宫之前,承德帝叫住了杨祐,让他去看看谢嘉语。 杨祐本想直接把谢嘉语叫过来,但却觉得不太妥当,因此,把裴之成也留下了。这样的话,外人就不会说什么闲话了。 “裴大人,且稍作片刻,孤让人去请芷柔郡主了。” 裴之成心里微微一动,看了一眼坐在上位的太子。此时,太子殿下的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意。但对于为何会把自己的夫人叫过来,却没有任何想要说明的意思。 谢嘉语正在后院跟一些夫人们说着话,听到太子来叫,便带着丫鬟来到了前院。 到了小亭子里,谢嘉语发现裴之成竟然也在此处。跟裴之成对视了一眼之后,谢嘉语转身朝着太子行礼了:“见过太子殿下。” “表姑快快请起。”不待谢嘉语行完礼,杨祐便赶紧上前来阻止了。 这种事情发生了多次,谢嘉语渐渐的也习惯了。然而,如今她已经嫁给了裴之成,为了不让人抓住错处,每一次行礼都非常的认真。 “表姑近来身子可还好?”等谢嘉语站起身之后杨祐关切的问道。 谢嘉语笑着道:“承蒙太子殿下挂念,臣妾身体无恙。” “嗯,表姑要注意身子,临出宫前父皇还让孤见见表姑,慰问一下表姑。”杨祐笑着说道。 谢嘉语微微行了一礼,站起身之后说道:“还请皇上放心,臣妾无碍。” 看着太子和谢嘉语之间的互动,裴之成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原地,表面上是一副冷静如常的模样,但心底却颇不平静。 他其实已经不止一次见过太子和自家夫人之间相处的情形,但之前一直都有外人在,看不出来什么。如今却是第一次如此深刻的感受到,太子对自家夫人是真的非常好。 太子是个什么性子的储君,他非常的了解。看起来一副温和的模样,对谁都很亲切。然而,却有着骨子里的属于上位者的疏离。 只有对待他们这些比较亲近之人才会有着发自内心的礼贤下士的亲近之意。 只是,太子对自家夫人却不像是一个储君,而像是一个晚辈对待长辈的姿态一样。 皇上对待自家夫人是什么态度,他从未见过。似乎每一次,皇上见她之时都非常的私密,伺候的人都不在殿内。 若说皇上和文昌侯是因为长相的原因,那么太子呢?作为一国储君,太子为何会是如此的态度?太子明明大可不必如此做,可他依旧非常尊敬。 这就说明—— 说明自家夫人或许真的跟皇上的关系极为亲近,所以太子才会发自内心的敬重。 心中的那个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虽然如今已经快入夏了,但一早一晚的还是有些冷,表姑要注意身体。”杨祐说道。 “嗯,多谢太子关心。” 随后,裴之成便跟谢嘉语一起离开了。 长长的一条回廊,两个人沉默的走了很久。 谢嘉语看了一眼站在一侧的裴之成,忍不住问道:“你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烦心的事情?” 裴之成侧头看了一眼一脸关切表情的谢嘉语,看着她乌黑亮丽的秀发,看着她水嫩光滑的脸颊,忍不住伸出来手摸了摸这一张光滑的脸。 谢嘉语没料到裴之成会有这个举动,微微瑟缩了一下。 虽然脸色变得绯红,但谢嘉语却并没有躲开,看着裴之成深邃的眼神,问道:“怎么了?” 裴之成回过神来,忍不住伸手捏了捏谢嘉语肉嘟嘟的脸颊,随后淡然的收回来自己的手,说道:“没什么。” 这动作,既怪异又幼稚。 谢嘉语撅了撅嘴,摸了摸被裴之成捏过的脸颊,嘟囔道:“没什么干嘛掐我的脸。” 见谢嘉语如此憨态,裴之成的脸上忍不住带出来笑意,正欲回答,却听到一旁走过来的脚步声。 “裴阁老和芷柔郡主的感情可真好啊,真是让本王羡慕。”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了起来。 不用看,谢嘉语都知道是谁过来了。顿时,脸上的笑意减弱了几分。 待离得近了,只见杨恪走在前面,而他的一侧跟着一个身着粉红色华丽衣裳的妇人。只见那妇人的头上戴满了珠钗,乍一看,谢嘉语险些没认出来来人是谁,仔细看了两眼才发现是谢思兰。 谢思兰如今这副模样可真是跟从前不太一样了。不止容貌有些不同,就连气场也变得强了一些。 杨恪倒是一如既往的令人讨厌。今日他身着一袭暗红色的衣裳,腰间系着一块通体透亮的玉佩,端的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形象。然而,谢嘉语却记得此人的恶行,看着这张美丽中而又带了一丝阴柔的脸,没有丝毫的好感。 尤其是,那双细长的双眼此时正不怀好意的盯着她看。 “微臣见过慎王殿下。”裴之成微微侧开了半步,挡住了杨恪的视线。 “见过慎王殿下。”谢嘉语站在裴之成的身后行礼。 “裴阁老裴夫人客气了。”杨恪等这二人行完礼才微抬下巴说道。 “文昌侯唤我夫妻二人去前面,微臣就不打扰慎王殿下游园的雅兴了。”裴之成说道。 不料,杨恪却摆了摆手,嘴角带着笑意,说道:“裴阁老,不急,本王有些话想跟你说。” 说完,又看了一眼站在裴之成身后的谢嘉语,往前走了一步。看清楚谢嘉语的脸之后,微微挑了挑眉,眼神里带着一丝让人不舒服的神色。 裴之成见状,脸色肉眼可见的冷了下来,双手也渐握成拳。刚要说些什么,却被谢嘉语阻止了。 谢嘉语看着杨恪这副模样,冷着脸问道:“慎王一直在盯着我看,可是想要过来行礼了?要是如此的话,那就不必了。” 杨恪听了之后,脸上的神色一顿,随即,嗤笑了一声:“说来也是,本王还要叫裴夫人一声表姑呢。” “那可不是,太子刚刚叫了臣妾表姑,你父皇今日也托他向我问好。怎么,慎王出宫之时没听到你父皇的交待吗?”谢嘉语微抬下巴说道。 她可不惧杨恪。于情于理,于公于私,她都不惧。杨恪迟早要完蛋,就算不完蛋,他也不敢怎么着她。血缘关系摆在这里,她永远都会是他的长辈。 杨恪最讨厌听到太子有而他没有的东西,气得微微眯了眯眼睛,片刻之后,却突然说道:“是呢,表姑跟太子的关系一向很好,本王可比不了。” 而这句“很好”却有着别样的意味,毕竟,杨恪说这句话的时候可是看向了裴之成。 看着杨恪别有深意的眼神,裴之成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波澜,微微垂着双眼,不看他。 谢嘉语听着杨恪阴阳怪气的话,也懒得搭理他。 只听杨恪继续说道:“裴阁老,咱们去旁边说说话如何,本王正好有事找你呢。”说完,见裴之成和谢嘉语两个人都不讲话,杨恪微微侧了侧身,看了一眼站在他身侧的谢思兰。 谢思兰会意的点了点头,笑着道:“姑祖母,兰儿许久没见你了,想跟你说说话,不知方不方便?” 不待谢嘉语拒绝,杨恪便道:“让她们祖孙二人叙叙旧,咱们移步旁边如何?” 裴之成和谢嘉语对视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189.跪求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谢莲捂着自己的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丫鬟。她从出生到现在, 还没人敢这么对她。就算是最厌弃她的嫡母, 也从未如此粗暴的打过她。这个其貌不扬的丫鬟凭什么敢这样对她! 怒气就像是熊熊燃烧的烈火,从胸腔喷涌而出。她甚至来不及多想什么, 手伸出来手想要打站在她对面低着头的丫鬟。 只不过,伸出来的手还没碰到冬雨的脸,就被人从后面钳制住了。 这还不算完, 膝窝处仿佛也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待她想挣脱出束缚从地上爬起来,却发现自己两边的胳膊都被按住了,全身动弹不得。 谢莲这才想起来罪魁祸首,抬起来狰狞的神色,看着坐在上位气定神闲的谢嘉语。 “你凭什么!你竟然敢这样对我, 我爹、我祖父一定不会放过你的。”谢莲大声的叫到。 谢嘉语听了这话,却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她爹?那个在她印象中只有三岁的稚子吗? 还有, 她祖父?虽然谢嘉语沉睡了四十年,但她多少还能保证, 大哥定然还是当年的那个大哥, 不会因为这种事责备她。况且, 她不过是惩罚一个小辈罢了。 想到这里, 谢嘉语殷红的嘴角含着笑, 眼睛里也盛满了笑意, 看向了跪在地上如蝼蚁一般的谢莲。 “哦,是吗?”谢嘉语这话说得轻飘飘的,却无端让谢莲觉得有些无力,仿佛她们这些人在她眼中都像是笑话一般。 看够了热闹之后,谢思兰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脸上浮现出来着急的神色,道:“姑祖母,纵然莲妹妹话语间对您多有不敬,但您这处罚也未免太过了,她不过是小孩子随便说说罢了。还请您宽宏大量,饶了她这一回吧。” 谢嘉语眼神微转,看向了说话的谢思兰。这话岂不是在说,她若是不原谅谢莲,她就是太小气了不成? “随便说说?”谢嘉语道,“随便说说就能侮辱北郡吗?随便说说就能侮辱你曾祖父的家乡吗?你们这心中,还有没有祖宗礼法了?” 这么一顶大帽子谢思兰可不敢接下来,赶紧撇清关系:“莲妹妹她不是这个意思……” 谢嘉语却没有放过她,笑容加深,道:“哦?她不是这个意思,难道你是这个意思吗?” 谢思兰看着谢嘉语的笑容,脸色憋得通红,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谢嘉语看着跪在地上神情愤恨的谢莲,道:“今日就当是给你个教训,不要什么有的没的都往外面说,小心祸从口出。你祖父好不容易把自己贫寒的出身给洗干净了,千万别被你们这等子孙又给败坏回去了。” 说到后面,谢嘉语脸上显露出一丝嘲讽之色。 “你……”谢莲听后又想反抗。 但后面压着她的两个宫女可不是吃素的,一个巧劲儿就把她按了回去。谢莲回头看了一眼胆敢压着她的人是谁,结果一看是那日皇上赏赐下来的两个人,顿时收敛了许多。 谢嘉语看着满屋子的紧张气氛,端起来桌子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润润唇。突然,灵机一动,想到幼时她在学堂犯了错长辈是如何罚她的。 “这样吧,罚你们回去把《宁国·北郡地理志》抄一遍。”谢嘉语端着长辈的姿态老气横秋的说道。 看着大家不可置信的眼神,谢嘉语指了指谢莲,又指了指谢思兰:“你,你,还有……” 最后指到谢思蕊的时候,停顿了一下,道:“你就算了,念你还小,又不惹口舌是非,你看一遍即可。” 说完之后,也不再看众人的脸色,站起身来,手放在春桃的手腕上,一步一步从榻上迈下来,道:“行了,我也乏了,你们都退下去吧。” 说完,朝着隔间走去。 谢莲有心想要反抗,但是想到后面压着她的两个宫女,她就不敢造次。 谢思兰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心想着,这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一个所谓的“姑祖母”,行事作风竟然如此霸道蛮不讲理。待她反应过来想要反驳时,却只能看见谢嘉语的背影了。 而谢思蕊则是默默的低着头,悄悄的从盘子里拿了两块儿桂花糕藏到袖子底下。反正又没让她抄书,没她什么事儿。 随后,随着两个姐姐一起离开了芷柔院。 出了芷柔院的大门,谢莲回头看了一眼她心心念念却一直都不曾住进来的气派院落,冷哼一声,道:“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敢这么对我,看我怎么跟父亲和祖父说,我就不信了,她一个外来的破落户还能敌得过我不成!” 谢思兰因为被谢嘉语责罚,心情不好,此时看着眼前的谢莲,神色不悦的道:“二妹妹,慎言。” 原本一直安安静静的谢思蕊此刻也小声的道:“二姐姐,你这样说话不妥吧,不过那人是何等出身,总归是咱们的长辈,你这样说,可是大大的不敬。” 谢莲向来看不上长得没她好看,身份却比她高一头的二房嫡女谢思蕊。她不怎么敢说谢思兰,还不敢说她不成?讽刺的说道:“怎么,不就是没罚你吗,你这么快就站到她那边去了。没想到啊,三妹妹竟然是个不动声色的巴结人的主。” “还有啊,大姐,你不是惯会说话的嘛?刚刚怎么也被罚了?呵!”谢莲终究还是没忍住,刺了谢思兰几句。 谢思兰微微皱着眉,看着重提旧事的谢莲。 谢莲冷哼一声,带着丫鬟甩着袖子离开了。 谢思蕊放在手里的桂花糕都快化掉了,见谢思兰站在原地不言不语,一脸神色凝重的样子,忍不住道:“大姐姐,我也先回去了。” 说罢,福了福身,快步离开了这里。 谢思兰却是思量了几回,转道去了陈氏的院子。 谢嘉语那边也很快得到了消息。 冬雨看了一眼整整齐齐的跪在院子里的下人们,心中暗暗欢喜。幸好,她刚刚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不过,她也没敢多看,从青嬷嬷的一侧谨慎的绕过来,快步走进屋内,态度更加谨慎的跟谢嘉语道:“一个回了大房,一个回了二房,还有一个去了老夫人的福寿院。” 谢嘉语看着卧榻上摆着的粉色桃花,笑了一下。这笑容,却是比那三月的桃花还要粉嫩上几分,说出来的话也如黄莺出谷、泉水叮咚。 “知道了。”这三个字里带着几分欢喜,几分兴奋。 青嬷嬷此时也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气愤的神色:“小姐,这起子奴才都应该提脚发卖了才是。一个奴才,不听主子的话,要他们还有何用?” 谢嘉语却是脸上带着笑,亲自倒了一杯茶,递给了青嬷嬷,道:“青娘,你这脾气见长啊。刚刚连我都被吓了一跳。” 青嬷嬷恭敬的躬着身子双手接过来谢嘉语手中的茶杯,道:“多谢小姐赏赐。” 谢嘉语见青嬷嬷如此姿态,拉了她一把,笑着道:“青娘,快坐,一会儿且有一场硬仗要打呢。没看见吗,被我欺负的小孩子都回家告状去了呢。” 这话却带着三分的落寞,七分的欢快。落寞的是她如今已经没有可以依靠的长辈,欢快的是好戏即将登场。 青嬷嬷脸上的神色更加震怒了,道:“她们也敢,也不看看她们是什么身份,敢这么跟小姐你说话,我看您就是罚得太轻了!” “莫气莫气!咱们且先等着看看,到底谁会第一个来,谁又敢第一个来。”谢嘉语道。 青嬷嬷听着谢嘉语的话,满脸心疼的道:“小姐,您放心,老爷一定不会纵容他们的。” 谢嘉语想到大哥,语气也轻快起来,道:“是啊,有大哥在呢。而且,青娘,你不觉得正好通过这事儿立立威吗?” “小姐……”青嬷嬷的话还没说完,谢嘉语阻止了她,看了看屋里的丫鬟,道:“你们都先退下去吧。” “是。” 等屋内的小丫鬟们鱼贯而出之后,谢嘉语透过窗户看着外面跪着的仆从,道:“青娘,我睡了四十年,这府里早就不再是当年那个府了,我也不再是这个府里唯一的小姐。知情的人自是明白我的身份,而那些不知情的人呢?” 说着,她轻轻从桃花枝上掐了一朵桃花,道:“今日这事儿,我也看出来了。不只这府里的主子们,就连下人们也没那么好使唤了。所以,咱们正好借着这事儿,让大家都看清楚了,我谢嘉柔到底是不是那么好欺负。” 青嬷嬷听后,叹了一口气,道:“小姐,您受委屈了。” 谢嘉语展颜一笑,如春花烂漫,道:“青娘,我不委屈。我辈分摆在这里,谁也不敢拿我怎么样。而且,还有皇上表弟和我大哥呢。我今日倒要看一看,谁敢来。我定要让他悄悄我的厉害!” 说着说着,谢嘉语又感慨道:“谢家的子孙竟然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哎,真让人叹惋。” 青嬷嬷想了想,道:“也不全然都是如此,几位少爷倒还算成器。” 190.晕倒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对于赵氏的克扣,她尽数知晓。可赵氏于她, 是哥哥家那个曾经吃着糖的三岁侄儿的媳妇儿。虽现如今看起来年龄比她大,然而却是真真正正的小辈。 她一个实际年纪五十多岁的长辈, 跟一个小辈去计较这些黄白之物, 着实显得小家子气了一些。况,她虽看不上赵氏的行为,但如果没太过分的话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不过,她知道,这事儿定然让大哥心中很不畅快。自己的后辈们不尊重自己的亲妹妹, 这种事情怎么想怎么生气。想到这里,谢嘉语笑了笑, 转移了话题:“大哥莫气, 不知大哥今日来找我所谓何事?” 谢嘉融是真的生气了。 他如今还活着, 下面的人就敢阳奉阴违,慢待他的宝贝妹妹。如果有朝一日他死了呢?下面的这些人还不知道会怎么对他的妹妹!说不定他前一日刚刚死了, 陈氏第二日就敢把谢嘉语撵出府去。 即便是不撵出府去,也不知道会如何的虐待她。 他如今已至花甲之年, 也没几年好活的了。 该如何保护好自己的妹妹, 这得让他好好琢磨一下。 眼下,看着面前唇红齿白, 笑靥如花, 明媚动人的妹妹, 谢嘉融心中的百般思量都收了起来。 “今日大哥过来确有一事。”谢嘉融道。想到要说出口的事情,他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比刚刚还要难看。 谢嘉语挑了挑眉,好奇的问道:“可是让大哥非常为难之事?” 谢嘉融既没点头,也没摇头,而是道:“是跟你有关的一件事。” “何事?”谢嘉语疑惑的问道。 谢嘉融心想,很多事情,并不是想逃避就能逃避的。或许,妹妹已经从别处知晓了也未可知。 “你可知如今的承恩侯是谁?”谢嘉融终究还是开了口。 谢嘉语想了想,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我昏睡之前,似乎并没有这个人。” 不过,想到这个名字,谢嘉语大胆的猜测到:“是谁救了皇上表弟,还是说是后妃的娘家?” 谢嘉融点点头,道:“对,正是当朝皇后的娘家。” 谢嘉语听罢点了点头,看来她没猜错。 “当朝皇后姓齐,或许你对她没什么印象,她比你小上几岁。但,她有一个堂兄,也就是现如今的承恩侯,却是你非常熟悉的一个人。”谢嘉融又点出了承恩侯的另一个身份。 谢嘉语看着谢嘉融的表情,听着他说话的语气,脑海中闪现出来一个人。 “难不成是齐恒?”谢嘉语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 “正是那厮。”提起来齐恒,谢嘉融满脸的嫌弃。 即便是对于四十年前的谢嘉语而言,她也已经很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因为,没人敢在她面前提。 齐恒这人,说来也不是外人,当年还曾与她定过亲。这门亲事,还是她母亲在世的时候定下的。齐恒的母亲和她母亲是闺中玩得很好的手帕交。 幼时,她也与齐恒玩得颇好。齐恒经常随母亲来他们家玩耍,她也常虽母亲或者大哥去他们家玩儿。这样说起来,她其实应该见过当今的皇后,只是那时还只是襁褓中的娃娃。 对于定亲之事,她没有反对。毕竟,那时还小,不太明白定亲的意思。而且,母亲病入膏肓,她也不忍让母亲难过。齐家人口简单,未来的婆母又跟她母亲关系甚好。所以,她母亲就以为这是一门极好的亲事。 初看齐恒时,的确是以为翩翩公子,举世无双。 然而,随着年岁的增加,那些掩藏在暗里的性子全都一一显露了出来。 一开始听说齐恒去逛青楼楚馆之时,她是万万不敢相信的。她爹爹就算是再混账,也没敢去过那样的地方。而她大哥,更是没去过。 在她心中,那样的地方只有纨绔子弟不学无术之人才会去,齐恒一个有着大好前程的人竟然会去那种地方,着实让她非常费解。 正是因为不敢相信,所以她才在第一次时信了他的说辞。况且,当时齐恒对她依旧很好。 只是,一次两次,三次之后,她却再也不相信他了,也对他失望至极。 那时候,她就生出来退亲的想法。无奈那时母亲已死,而她爹爹又对她和大哥漠视至极,不怎么放在心上。再加上,后来齐恒的母亲也过来找她求情,答应她一定会管好齐恒,所以她忍了下来。 有句俗话说得既糙又有理,狗改不了吃屎。 后来的很多次,谢嘉语都从别处听说了齐恒的风流韵事。为着母亲的诺言,为着母亲的临终遗愿,她忍了再忍。直到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情,也促使她真正与定亲两年的齐恒解除了婚约。 谢嘉语对于齐恒的讨厌比谢嘉融还要浓一些。毕竟,在谢嘉融心中,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四十多年了,而在她这里,单单只过了两年罢了。 “没想到,他竟然成了承恩侯。”谢嘉语的语气中有着掩盖不住的厌恶,仿佛那是极脏的东西。 谢嘉融道:“是啊,成了承恩侯。不过是皇上的恩赐罢了,仅凭着那厮的本事,是断然当不了侯爷的。不过是先皇看重了皇后娘娘的父亲,所以选了皇后。今上又给皇后面子,给了他一个侯爷罢了。要说实权,还真没多少。” 谢嘉语虽然讨厌齐恒,但也不得不承认,齐恒还是有些真本事的,要不然当年她娘也不会看上他。她也知道,大哥之所以这样说,是为了安抚她。 “他当年娶了谁?”谢嘉语好奇的问道。 谢嘉融瞥了瞥嘴角,嫌弃的道:“还能娶了谁,不就是苏凝露。” 谢嘉语听后,讽刺的一笑。 当年她跟齐恒解除婚约,不就是因为苏凝露么。 想到今日府里的孙小姐她说打就打,老夫人身边的老人也毫不手软,大家都见识到了谢嘉语的厉害。他们不过是一介仆人,哪有那样大的脸面,连府里的主子都敢打,还有什么是她不敢的。 “奴才不敢”“小的不敢”“奴婢不敢”……声音此起彼伏,一个个都趴在地上求饶。 谢嘉语看着这些磕头求饶的人,转身进了屋内。 青嬷嬷却没有跟进去,而是在门口继续道:“你们刚刚也听到了,侯爷原本想要把你们打一顿发卖了出去,是小姐仁慈替你们求情,才饶了你们一命。以后你们可认准了主子。若是谁敢背弃小姐,或是往外面传递什么消息,仔细你们的皮!” “多谢小姐。” 青嬷嬷说完之后,道:“都起来吧,该干嘛的干嘛去。” “是。” 等到青嬷嬷进去之后,谢嘉语抱着一个手炉,道:“没想到都已经入了春了还这般冷,你让厨房去熬点姜汤给他们,若是真生了病,还得耽误活计不是。” 青嬷嬷笑着夸赞道:“还是小姐仁善。” 说罢,谢嘉语看着宫里来的两个宫女,道:“今日多亏了两位姐姐了,要不然,我这颜面估计早就丢光了。” 两人一听,立马跪在了地上,道:“主子折煞奴才了。” 谢嘉语亲自把她们二人扶起来,道:“原本你们好端端的在宫中伺候着,现如今却只能随我在这小院中生活,真是委屈了。” 看上去比较沉稳的那一人道:“奴婢二人今年已经二十四五岁了,原本就是要被放出宫去。奴婢家里也没什么人了,能被皇上赐过来服侍小姐,是奴婢二人的福气。” 她们二人已经来了多日,可这新主子有事却从来不让她们去做。原本她们还在担心不得主子喜欢,恐会遭皇上怪罪,不曾想今日倒是有了表现的机会。 在宫中的日子虽然看起来高贵,然则,却像是被关在笼子中的金丝雀,表面华丽却没什么自由。倒不如来这里伺候人,多少还能有些自由,能随意逛逛。也不必时时刻刻担心会得罪了哪位贵人,莫名其妙的说没就没了。 谢嘉语见状,和青嬷嬷对视了一眼。她们俩已经观察这二人许久了,今日正好来了契机。 “嗯,既如此,那就把这里当自己家好了。”谢嘉语道。 “多谢主子。” 谢嘉语道:“对了,忘了问了,你二人叫什么名字?” 两个宫女对视一眼,显然已经思考过这个问题,道:“原来那名字也是旧主子赐的,奴婢早就没了家人,也忘记自己姓甚名谁了。还请主子赐名。” 谢嘉语点点头,道:“既如此,变叫夏桑和秋叶吧。” “夏桑多谢主子赐名。” “秋叶多谢主子赐名。” 春桃是青嬷嬷的孙女,也模模糊糊知道一些关于谢嘉语的秘密,所以理所应当是谢嘉语身边的大丫鬟。再加上宫里来的夏桑和秋叶,以及忠心上位的冬雨,谢嘉语身边四个大丫鬟就这样确定下来。 大丫鬟一个月二两银子。春桃、夏桑和秋叶倒还好,冬雨却有些不淡定了。原本她只是一个一个月500钱的小丫鬟,却因为今日这事儿一下子多了一两半的银子,可把她高兴坏了。 那些没能成为谢嘉语身边大丫鬟的人,却没能生出来什么嫉妒之心。如今,她们还在庆幸,今日逃过一劫。 191.怀孕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谢嘉语没想到谢思敏如此痴迷于东山先生,这么个小细节都发现了, 于是点点头,道:“正是,这大概是东山先生的第一本字帖。成书之后, 曾被先皇大加赞誉。自那以后,东山先生便对自己的书法要求更加严格,勤学苦练,后又写了几本字帖。现如今,流传最广的那些字迹自是他勤学苦练之后的成果。” 谢思敏从未听人讲过东山先生的这些事情,被谢嘉语说的入了迷,听完, 感慨道:“没想到姑祖母也如此喜欢东山先生,侄孙竟从未听过东山先生的这些故事。亏我还自诩对东山先生了解甚深, 可见不如姑祖母良多。” 谢嘉语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她喜欢东山先生?开什么玩笑。到现在, 她能记起来关于东山先生的事情就是他逼着她练习书法。 “呃,大概是吧。”谢嘉语有些尴尬的道。 谢思敏太过兴奋, 以至于没有发现谢嘉语脸上的尴尬,道:“姑祖母, 您还知道哪些关于东山先生的故事吗?侄孙改天一定亲自向您讨教一下。” 站在一旁的谢思盛为人向来圆滑, 看着谢嘉语脸上的表情, 轻咳一声,道:“二弟,想必姑祖母还有其他事情,改日我们再像姑祖母请教吧。” 谢思敏这才注意到谢嘉语是要朝着祖父的院落去的,连忙道:“是侄孙无礼了,耽搁了姑祖母的要事。” 谢嘉语却道:“无妨。改日我去库房里找找看,说不定还有些东山先生早年的作品,到时候一并拿给你。” 谢思敏脸上浮现出来激动的神色,道:“多谢姑祖母。” 谢嘉语笑着点点头。 谢思盛拱手道:“姑祖母,刚刚是侄孙无礼了。只听了妹妹们的片面之词就偏听偏信了,对您多有误解。侄孙给您赔礼了。” 说着,便要跪下。 谢嘉语没料到谢思盛能说出来这样的话,可见青嬷嬷说的没错,这谢家,第三代的儿郎都还过得去。 待看见谢思盛的动作,赶紧阻拦道:“无妨。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侄孙以后改了便是。” 谢思盛却仍旧跪了下去,磕了一下头才站起来,道:“多谢姑祖母原谅。” 等到了谢嘉融的书房,谢嘉语还在思考刚刚发生的事情。 “怎么了,嘉柔,在想什么事?”谢嘉融问道。 谢嘉语想了想,把刚刚的事情说了出来。 谢嘉融笑着道:“嗯,思盛那孩子比他爹要强上许多。从小就跟在我的身边,见的人多了,难免处事圆滑一些。但,也不乏有一颗赤子之心。” 谢嘉语挑了挑眉,道:“怪不得这么好,原来是大哥教出来的。那其他两个兄弟呢?” 谢嘉融道:“其他两个虽然不是从小跟在我的身边,但三岁开始就把他们放在了外院。你也知道,你大嫂那样的性子,教的你两个侄子都是文不成武不就的样子。等到思盛出生之后,她更加变本加厉。是以,我让他们从小就在外院长大。” 谢嘉语道:“大哥辛苦了。对了,大哥今日叫我来有何事?” 谢嘉融道:“是这样的,宫里刚刚来人了,后天是初一,皇上欲带你去黄陵看看舅舅。” 谢嘉语想到已逝的舅舅,神情一下子落寞下来,道:“好。” “这是一套宫女的衣裳,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你到时换上。”谢嘉融道。 “嗯。” “嘉柔,逝者已矣,你切莫太过悲痛。”谢嘉融看着依旧年少的小妹说道。 谢嘉语吸了吸鼻子,抬起来明媚的脸庞,勉强笑着道:“知道了,大哥。” “嗯,乖。” 很快,就到了初一。 一大早,谢嘉语就被青嬷嬷叫起来梳妆打扮。因这宫女的衣裳夏桑和秋叶穿了多年,所以非常的熟悉。从头饰到穿的鞋子,一样一样很快就准备好了。 梳妆打扮之后,一行人去了后门,谢嘉融早已在那里等候多时,宫里的轿子也已经停在了那里。 很快,谢嘉语就来到了承德帝的銮驾处。 看到谢嘉语的到来,承德帝显得异常兴奋。只是,因旁边还有其他人,所以不敢太过出格。 “你,上来伺候着。其他人都退出去。”承德帝指着谢嘉语道。 等其他人都默默的退下去之后,銮驾上也只剩下谢嘉语和承德帝两个人了。因为四处有遮挡,所以也没人看得清他们二人在里面做些什么,或者听见里面说些什么。 “表姐快坐。”承德帝拉着谢嘉语道。 谢嘉语虽以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但自小被长公主教诲,深深的明白皇权的霸道与威严,是以她很懂得分寸。 “谢皇上。”谢嘉语行了礼之后才坐下。 “表姐如今也朕生疏了。”承德帝叹息了一声说道。 谢嘉语笑着道:“怎么会?明明在我心中,我们几日前还曾一起去府里玩耍。” 那些前尘往事,承德帝已经忘的差不多了,听到谢嘉语提及,回忆了一下,笑着道:“是啊,表姐没变,是朕变了。” “是啊,皇上变得更加庄重,更加威仪了。这不正是舅舅所期待的吗?”谢嘉语笑着道。 想到儿时曾被父亲批评太过顽皮,承德帝忍不住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人年纪大了,就总是爱回忆,而回忆却总是那么伤神。 “表姐说得对。”承德帝道,随即,他转移了话题,问道,“在府里住得可还习惯,有没有人敢欺负你?” 谢嘉语想到这几日在文昌侯府里发生的事情,摇了摇头,道:“我一觉睡了那么多年,人和事自然和从前不同了。不过,有您和大哥在,哪里还有那不长眼的人敢欺负我。” 承德帝听后却是皱了皱眉,道:“也就是说,还是有人欺负你了。哪个人敢这么放肆!” 谢嘉语笑着道:“皇上切莫生气,那些人我自然是能应付得过来。” 承德帝思索了一下文昌侯府里的事情,道:“是不是文昌侯夫人又作妖了?朕记得,她年轻时就跟你不对付。要不是看在表哥的份上,朕当年早就严惩了!有个那样的爹,她也不是个好东西!” 谢嘉语眨了眨眼睛,道:“最近大嫂倒是老实得很,在小祠堂里给母亲念经书呢,说是要念够七七四十九日。” 承德帝听后,稍稍舒心了一些。但,看着谢嘉语的表情,顿时笑出了声,道:“哈哈,定是表姐的主意。她以前就拿你没办法,过了这么多年,看来也没什么长进。” 谢嘉语却只是笑了笑,没有讲话。 跟在承德帝身旁,骑着马的太子和二皇子正说着话,突然听到了承德帝大笑的声音,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不知父皇因何事如此开心。” 说话之人身着一袭暗紫色的锦缎袍子,腰间挂着一枚玉佩。长相十分的阴柔,眼睛细长,鼻子高挺,嘴唇薄而殷红,左耳上挂着一颗珍珠耳钉。唯一显得阳刚之气的地方就是他粗重而又似剑的眉毛。不知是不是长年精于算计,整个人显得戾气很重。是以,假使穿上一身女装,也不像女子。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高贵妃所出之子,皇二子杨恪。 他旁边骑马之人与之相比,就显得温和了许多。 太子杨祐今日着了一身淡黄色的袍子,腰间系着云纹龙金带。剑眉星目,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料峭的春风吹过来,偶尔有一缕发丝吹拂在脸颊,显得既贵重又不失温和。 “父皇开心,是你我幸事,宁朝幸事。” 杨恪听了这话冷哼一声,没再说话。 很快,皇陵便到了。 在外面祭拜完之后,承德帝看着众人,道:“你们都去外面候着。” 说完,领着低着头戴着面纱沉默不语的谢嘉语进了皇陵。 谢嘉语此时满腹的心思都放在了已逝的舅舅身上,并未注意到有人已经盯着她看了许久。 杨恪看着谢嘉语的背影,总觉得这个宫女似乎没在父皇身边见过。要是见过,他不可能没有印象。刚刚那女子回眸的一刹那,仿佛满天的星辰都汇聚在了她的眼中,让人见之忘俗。 “去,打听一下,跟着父皇进去的那个宫女是谁。” “是。” 可是皇上为何会罚两个丫头呢?而这两个丫头还是没长成的小姑娘。这般作态,实在是不符合皇上一贯的作风。 再有那消息灵通的,又去打听了一下这二人最近究竟做了什么事儿。 可是打听来打听去,也不过是两个人去跟侍郎府的小姐一起去春游,跟文昌侯府的谢三小姐当街吵了几句,一个乞丐挡住了车架被打了几下…… 除此之外,还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所以,思来想去的,大家都没能明白过来是什么原因。 不过,这事儿过了没多久,承恩侯府就广发帖子,邀请大家去参加他们家的桃花宴。 承恩侯府算是皇后娘娘的娘家。皇后娘娘父母已逝,没有兄弟。现任承恩侯是皇后娘娘的堂兄。 若说照着这样的关系,承恩侯怎么也能在朝中任着要职。可皇上不知怎么想的,似乎对他颇为不满,虽然承恩侯官职不低,但这么多年却一直没有身居要职。要不是皇上对皇后非常敬重,又极喜太子,恐世人会以为皇上厌弃了皇后,进而讨厌承恩侯。 192.夜话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承德二十五年,文昌侯府。 此时正值初春, 庭院里嫩绿的小草从青石砖的缝隙中艰难的挤了出来, 桃树也吐出来点点新芽。给这光秃了一季的灰白大地染上了一些饱含希望的暖意。 一个年逾五十的老媪穿着一件灰绿色的夹袄, 同色系的裙裾, 低着头,行色匆匆的穿行在连接内院的红漆雕花的亭廊上。 一刻钟之后, 她才气喘吁吁的到了内院。此时,布满了皱纹的额头上已经渗出来一些汗珠。只是,不知是因为走得太急, 还是心中有事。 “青嬷嬷,你怎么到内院来了?”门口把守的男仆讶异的看着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张平, 你快去跟老爷通报一声,就说我有急事找他, 快点。”被人成为青嬷嬷的老媪嘴唇颤抖着说道。她惯常是没有什么表情的, 今日突然失态, 倒让熟悉她的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只是, 不知这脸上的表情究竟是高兴而激动的难以克制, 还是因难过而哭不出来。 “可是,老爷和夫人正在里面……”张平迟疑了一下道。 青嬷嬷着急的扯着张平的手, 道:“你快去, 是急事, 急事!” 看着青嬷嬷着急的模样, 张平也觉得似乎事情不像他想的那样简单,于是拍了拍她的手,道:“唉唉,好的,我这就冒死去给你通报一回,你别急。” 张平是文昌侯的贴身小厮,而青嬷嬷是负责打扫外院书房的一个婆子,所以两个人惯常会见面,也比较熟悉。 想到青嬷嬷一直在书房伺候着,一般人进不得的地方她却可以随意出入,所以张平也在心里衡量了一下,做出了决定。 说着,张平就进去通报了。 文昌侯谢嘉融正和自己的妻子陈氏商量着给将军府回礼的事情,突然听到外面有人来通报了。 “侯爷,洒扫书房的青嬷嬷说有急事找您。”张平清亮的声音传了进来。 陈氏皱了皱眉,刚想要说些什么,只见自己的丈夫却一脸严肃而又紧张的站了起来。然后,一句话都没有留,立马就走了出去。 透过打开的门,陈氏看到自己的丈夫紧张的询问着一个婆子。两个人看起来都异常的激动,说着说着,就一起快步离开了。 陈氏微微皱了皱眉,那个婆子虽然她现在不常见,但却是认识的。早些年,她曾是自家小姑身边最受宠的一个小丫鬟。只是,当小姑去世了之后,一直被老爷留在了外院书房。 从前,她也曾怀疑过,老爷是不是要纳小妾了。然而,在她各种明里暗里的打探之下,却没发现什么异常。而且,老爷用一句“看到她就想到了自己的小妹”这句话把她堵了回来。 后来,这个婆子嫁给了外院的一个管事,她也就没再多问。 她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个婆子了,只是不知,她今日前来有何事? “芸娘,你去打探一下。”陈氏对身边的婆子道。 芸娘自小跟在陈氏身边,自然是对她的心思一清二楚。立马就去打听了。 等谢嘉融走了一段路之后,发现青嬷嬷在后面小跑着跟着他,于是停下来脚步等了等她。等青嬷嬷走近了之后,又挥挥手,让两个小厮离得远一些。 “小妹真的有反应了?”谢嘉融忍不住又问了一句。略显苍老的声音里,有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急切。 青嬷嬷泪眼婆娑的道:“对,有反应了,所以我赶紧过来叫您了。只是不知道情况如何。” 谢嘉融听了之后点点头,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之后,突然停了下来,转头对着后面的小厮道:“张平,拿着我的令牌去找黄太医。” 张平道:“是,老爷。” 吩咐完之后,不做一丝停留的继续往外院方向走去。 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吩咐小厮,道:“看好了,除非黄太医来了,否则不准任何人靠近书房。” 随后,谢嘉融和青嬷嬷一起进了书房。 走进去之后,谢嘉融在书柜上按了一下开关,原本静止不动的墙壁立马露出了一丝缝隙。谢嘉融大步走了过去,推开了那道墙。青嬷嬷也跟在后面进去了。 “小姐没事吧?”谢嘉融急切的问道。 一个穿着淡粉色裙裾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小丫鬟低着头答道:“回老爷的话,小姐没事。” 青嬷嬷道:“你先出去吧。” “是。”小丫鬟低眉敛目的道。 谢嘉融听罢,看向了雕花木床。 只见雕花床上躺着一个少女,肤色白皙的近乎透明。乌黑亮丽的秀发,长长的眼睫毛如扇子一般,小巧的鼻梁,殷红的嘴唇。乍一看甚是夺人眼球,仔细一看竟是比如今京城第一美人宣平侯府的大小姐还要美上几分。 谢嘉融心思百转千回。他的小妹,自从当年中了毒之后,已经如这般昏迷了四十年。同样的□□别人吃了,无一例外,全都死了。许是小妹体质特殊,没死。不过,也昏迷了那么多年。这些年,她身体里的毒素早已经清干净了,也一直用参片和药物吊着,但身体却毫无反应。 难道今日要醒过来了吗? 想着想着,却见看着床上的少女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就这么一下,却像是有什么东西挠在了他的心上。 见状,谢嘉融激动的大步走上前,用满是褶子的手握住了床上少女的手,颤抖着唇道:“小……小妹?” 谢嘉柔感觉自己这一觉睡了很久,梦里光怪陆离,直到她仿佛听到有人在叫她,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甫一睁开眼时,感觉眼前亮堂堂的,也格外的刺眼。试了几次之后,眼皮子终于打开了。这沉重的感觉,竟像是午后贪睡陷入梦境之中怎么都睡不醒一样。 渐渐的,待看清楚眼前的东西时,她侧了侧头,看着眼前陌生的几个人,瞬间就清醒过来。猛的就抽回来自己的手,瞪大杏眼,惊悚的道:“放肆,你们是谁?” 说话间,谢嘉柔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她贵为长公主唯一的女儿,皇帝唯一的嫡亲外甥女,竟然还有人敢掳她?这等贼人是何等的胆大妄为!待她大哥找到她,定饶不了这些人。 谢嘉融却没有为谢嘉柔的话感觉到难受,仍沉浸在一种极度的欢喜之中。他感觉自己是在做梦一般,四十年了,他等了四十年,盼了四十年,他的小妹终于醒过来了。 他的小妹会动了,会说话了,他终于有脸去底下见自己的母亲了。 眼泪像是决堤的堤坝,汹涌的顺着苍老的脸颊流了下来。 而站在一旁的青嬷嬷,早已泣不成声。 谢嘉柔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劲。这两个贼人见她醒过来为何会如此的悲伤难过? 而且,她总觉得这两人似曾相识。看着他们流泪,她的心也感觉到一阵麻木的刺痛。 “小姐,是我啊,我是青娘。”青嬷嬷一边哭一边跪倒在谢嘉柔床边的矮榻上。 “青娘?”谢嘉柔看着面前的老妇人,不可置信的道,“这怎么可能,青娘跟我一般年纪,哪像你这般?” 青嬷嬷听了之后却只是哭,上气不接下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谢嘉融哭了一会儿,这会儿终于缓过劲儿来了。向来讲究的他,这次也不怎么在意了,拿着上好的丝绸做的薄袄蹭了蹭脸上的眼泪。 “小妹,我是大哥。”谢嘉融一开口,声音里有着说不出来的沙哑。 谢嘉柔却是不住的摇头,不敢相信眼前之人说的话:“不可能,我大哥风姿绰约,玉树临风,英明神武,正值年少。你们是哪里来的贼人,竟然想要冒充我大哥来诓骗我。甚是胆大!看我大哥怎么收拾你们!” 说完之后,看了一眼谢嘉融,又看了一眼青嬷嬷。却不知怎的,越看越觉得这两个人甚是熟悉,的确有着她大哥和青娘的几分模样。若是他们老了,或许真的是这番模样也不无可能。 不过,想归想,谢嘉柔依然觉得这种可能甚是荒谬。 她不过是睡了一觉,她大哥和她的贴身侍女竟然都老成这个样子了?这怎么可能!一定是骗她的! 谢嘉融听了谢嘉柔的话,有一种世事变迁之疾的感觉,但脸上却带出来笑容,道:“小妹,我真的是大哥。你这一昏迷就是四十年,大哥自然是老了。” “你说我昏迷了四十年?”谢嘉柔难以置信的问道。这怎么可能,她甚至还记得睡觉前她和四皇子一起去大哥前院的书房玩耍,玩累了喝了一碗绿豆汤,后来感觉胸口灼热……后面的事情她就不知晓了…… “对啊,昏迷了四十年。”谢嘉融道。 谢嘉柔觉得事情越发诡异起来,道:“我为何会昏迷了如此久?” 提起这件事情,谢嘉融脸上的神色就不太好看。虽然事情已经过了那么多年,可他忆起那些往事,依然非常气愤,思索了一下,有所选择的道:“说起来,这件事情都怪大哥。那一年,章姨娘在我的绿豆汤中下了毒,本是要害死我,却不料被小妹喝下了……” 谢嘉柔听了这话,一是觉得章姨娘为了让谢琦当嫡子太胆大妄为,二是觉得这人竟然知道她跟大哥之间的事情。 “就算这件事情是真的,你们如何证明你们真的是我大哥和青娘?”谢嘉柔理了理纷乱的思绪问道。 谢嘉融和青娘对视了一眼,开始絮絮叨叨的说起来很多跟谢嘉柔之间发生的事情。 几个人正说着话,黄太医来了。 黄太医进来之后,看着坐在病床上的谢嘉柔,一时也难掩心中的激动。他是为数不多知道谢家这个大秘密的人。 待走近之后,黄太医一手扯着袖子,一手探了探谢嘉柔的脉象。过了片刻,激动而又安心的道:“小姐身体非常的好,没有任何问题,如二八年华一般。以后记得多晒晒太阳。” 193.逃跑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杨恪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谢嘉语看, 此时听到他大哥的声音,收回了放在谢嘉语身上的目光,上前来道:“请父皇节哀,保重龙体。” 承德帝虽然哭过一场, 但心情却着实不错,眼角泛着泪光,嘴角却扬起了笑容,道:“嗯, 想必你皇祖父今日也定然非常开心。父皇这是喜极而泣, 终于能有脸见你皇祖父了。” 杨恪心中一动, 借机问道:“不知父皇因何事如此的开心?” 承德帝笑而不语, 道:“以后你们就知道了。好了, 回宫去吧。” “诺。” 承德帝大步向前走着,谢嘉语情绪还没缓过来,低着头一动不动。等到旁边的杜公公碰了碰她, 她才意识到承德帝已经停下来脚步等着她了。 赶紧收敛了情绪,低头快步跟了上去。 只是,走到两位皇子中间的时候, 却感觉到两道炽热的目光正盯着她看。 此时,她也来不及多想, 低头跟着承德帝上了銮驾。 上去之后, 承德帝道:“表姐快别哭了。朕定然会好好照看你, 以慰父皇在天之灵。” 谢嘉语吸了吸鼻子,拿出来手帕抹了抹眼角的泪,抽抽涕涕的道:“多谢皇上表弟。” 行至一半时,谢嘉语悄无声息的下车了。一盏茶之后,一个穿戴跟她相似的女子上了銮驾。歇息了片刻的队伍再次启程出发。 回了宫里的住处之后,有个小太监悄悄的来到了杨恪的身边,道:“二皇子,都查清楚了,那名女子名叫秋月,是乾清宫的奉茶宫女。” 杨恪眯着狭长的眼睛,问道:“奉茶宫女?我原先怎么没见过她?” 乾清宫有哪些人,他清楚得很。 “原来的那个宫女年龄已满二十五岁,被送出宫了。现如今这个是刚刚调过来的。”小太监解释道。 杨恪想到今日看到的那双眼睛,心情为之一荡,摆了摆手,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二皇子。” 宫里发生的事情谢嘉语全然不知,从皇陵回来已经三日了,她的心情也渐渐平复下来。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院子里的桃花已经开满了树枝,微风一吹,飘飘洒洒,像极了一场花瓣雨。 眼瞅着刚刚扫过一遍地的小丫鬟蹙着眉头又要过去扫地时,谢嘉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青嬷嬷在一旁听到了,叹了一口气,道:“小姐今日可算是笑了,再这样下去老奴可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谢嘉语情知青嬷嬷是在关心她,摸了摸她的手,道:“青娘,以后不会了。” “哎,那就好那就好。”青嬷嬷抹了抹眼角道。 谢嘉语转头看着身边的冬雨,道:“冬雨,你快去告诉那个小丫鬟,不用扫落在地上的花瓣了。满院子落满了花瓣,看着也着实舒心。” 谢嘉语高兴,她们这些做下人的自然也就跟着高兴。 冬雨满脸笑容的道:“好的小姐,奴婢马上就去。” 说完,冬雨就快步走了出去。 看着院子里小丫鬟高兴的表情,谢嘉语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道:“青娘,这一院子的桃树倒是像极了我们幼时亲手种的那些。一到春天,桃花就纷纷扬扬的。” 回忆起往事,青嬷嬷的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道:“是啊,像极了。只可惜小姐种的那些树后来都死了,这些是老爷后来又吩咐人种的。” 谢嘉语感慨的道:“嗯,桃树的年龄短,倒比不得人。” 正说着呢,只见有两个人走进了院子里,不一会儿,就到了屋内。 “姑祖母安好。”谢思蕊朝着谢嘉语福了福身。 “蕊姐快起来吧。”谢嘉语笑着道。 从皇陵回来的第二天,谢思蕊每天上午就固定的会过来陪她聊一会儿天。 接连来了几日之后,谢嘉语也终于从谢思蕊口中得知,这是大哥让她过来的。怕她从皇陵回来心情不好,没有说话的人,所以找了谢思蕊过来陪她。 谢嘉语当时心想,幸好大哥没让谢思兰和谢莲过来,否则,不定又会发生什么事情。 “三小姐过来了,老奴这就去给您拿桂花糕。”青嬷嬷笑着道。 谢思蕊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道:“多谢嬷嬷。” 有谢思蕊过来陪着谢嘉语来说说话,青嬷嬷感激还来不及呢,是以,对她也格外殷勤。 两个人在窗边的小榻上坐了下来。 谢思蕊看着窗外落了一地的桃花,道:“姑祖母这里的桃花甚是好看。往常我只知道福味斋的桃花饼最好吃,却不知原来桃花也可以这般美。” 冬雨听后,凑趣的笑了出声。 谢嘉语却被“福味斋”三个字吸引到了,眼神中也带了某种情绪,问道:“福味斋如今还开着吗?” 谢思蕊惊讶的看着谢嘉语,道:“原来姑祖母也知道这家店啊。听闻这店开了有几十年了,我爹爹也不知它到底是何时开的。现如今,每日都是生意兴隆,客满为患。” 恰巧,此时青嬷嬷拿着桂花糕过来了,听到屋内的谈话声,看着谢嘉语,道:“小姐,这家店还开着呢。店铺还在原来的位置,地方也跟原来一样大。” 谢思蕊吃着青嬷嬷拿过来的桂花糕,嘴里嘟囔道:“是啊,你说怪不怪,明明生意那般好,可是店家却无论如何都不肯扩大,只挤在那么小小的一间店面里面。” 谢嘉语却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那家店铺的主子是一对夫妻,当时一路乞讨到京城。因妻子长相不俗,差点被京城的一个地痞流氓给欺负了,当时她和一位故人恰巧路过,把二人救了下来。因得知这二人会一门精湛的面食手艺,那位故人家有一个空着的店面,遂,这二人便在那里开了一家店铺。 “店铺的掌柜的还是原来那人吗?”谢嘉语好奇的问道。 青嬷嬷摇了摇头,道:“老奴一直没再去过,也不知还是不是他们。” 谢嘉语点了点头。突然,看着对面吃得正香的谢思蕊,一个想法冒了出来。 “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春光明媚,正适出行。不如,我们去店铺里瞧一瞧吧。”谢嘉语道。 只见对面的谢思蕊停止了咀嚼的动作,圆圆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慢慢的咽下去嘴里的东西,才道:“姑祖母可否把我也带上?” 谢思蕊不仅辈分比她低,年纪也比她小上两岁。所以,谢嘉语对她的态度既像是对晚辈,又像是对妹妹一般。 “自然是少不了你。”谢嘉语摸了摸谢思蕊的头发说道。 “多谢姑祖母。”谢思蕊激动的道。想到可以出去玩,想到可以吃新鲜的桃花饼,谢思蕊瞬间就想放下还剩下两口的桂花糕。 只是,桃花饼是她所爱,桂花糕也是她所爱。所以,在纠结了一会儿之后,她还是塞进了嘴巴里。 看着她这般模样,满屋子的人都笑出了声。谢嘉语给她端过来茶水,笑着道:“慢点吃,别噎着了。” 青嬷嬷听到谢嘉语要出门,立马高兴的道:“小姐合该出去走走,整日里在院子里都闷坏了。老奴这就给您找衣裳去。” 谢思蕊想了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道:“嗯,我不用换了。” 随后,看着自己的丫鬟桃酥,道:“你回去跟我娘说一声,我要跟姑祖母出去一趟。” 桃酥低头道:“是,小姐。” 谢嘉语坐在镜子前,春桃手指灵活的在她的头发上上下翻飞。先将一部分头发置于头顶,然后分成几股,用漂亮的丝线扎起来,剩下的头发自然垂在下面。 很快,一个垂鬟分肖髻就梳好了。 谢嘉语看着琳琅满目的首饰,从中挑出来一支金玛瑙桃花簪。簪身是用金子做的,簪首用细金丝做成桃花状,里面镶嵌了粉色的玛瑙,花蕊同样是细金丝做的,拿起来时甚至动了几下。 做工精良,栩栩如生。 插入发中之后,整个人的气质立马就不同了。谢嘉语满意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起身去穿衣裳了。 青嬷嬷拿出来近日刚刚做好的春装,以供谢嘉语挑选。 今日刚刚赏了桃花,是以,谢嘉语挑了一身粉色的衣裙。 等谢嘉语梳妆打扮完出来之后,谢思蕊的眼睛都看直了。 只见谢嘉语着了一件淡粉色的上衣,带着星星点点的桃花。由白至粉渐变的裙裾,和上衣的桃花交相辉映。当然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一张白中透粉的脸。 194.生产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赵氏看着三位小姐和谢嘉语同样都是两件, 且谢嘉语的衣裳明显比其他人的好,积了一肚子怨气。只是, 这些多出来的春衫是公爹文昌侯命人做的, 走的公账, 她什么都不敢说。 谢思兰见状,微微红了眼眶, 道:“娘,祖父从前就喜欢谢莲, 但也没做得如此明显。可如今, 却是厚此薄彼,屡次打我的脸。我才是文昌侯名正言顺的大小姐。” 赵氏看着长得俏丽的女儿, 道:“她不过是仗着你祖父才敢如此罢了。你且看着吧, 芷柔院那副作态, 你祖母肯定容不了她。” “娘, 您的意思是……”谢思兰问道。 赵氏意味深长的跟女儿道:“平日里你祖母最是疼你了,你也记得多去看看她。虽然她在小佛堂抄写经书, 但也需要人伺候着。” 谢思兰道:“娘,女儿自是知晓,平日里也没少去探望祖母。” 赵氏见女儿还不太明白, 继续提点道:“芷柔院里的事情, 你祖母虽然知晓, 但估计知道的也不多。你作为孙女, 怎么也要告诉她事实真相才是。把你受过的委屈,全都告诉她。” 谢思兰细细思索了一下,顿时眼前一亮,笑着道:“女儿明白了。” 很快,桃花宴就到了。 一大早,青嬷嬷就早早起床,喜气洋洋的过来给谢嘉语梳妆打扮。 平日里,因为青嬷嬷的年纪大了,谢嘉语很少会让她亲自动手梳头发,这些事情一直都是交给春桃来做。只是,今日情况有些特殊,青嬷嬷总觉得去桃花宴像是去战斗一般,一定要给谢嘉语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盖过所有人的风头才是。 “老奴今日给小姐梳个好看的头发,定要让让那些参加桃花宴的人被小姐的美貌折服。”青嬷嬷手下的动作不停,嘴里得意的说道。 谢嘉语笑着摸了摸青嬷嬷的手,道:“青娘,真是辛苦你了。” 青嬷嬷手下动作顿了顿,道:“奴婢不辛苦,能给小姐做事,是奴婢的福分。” 说着,给谢嘉语梳了一个偏分,然后手指灵巧的给谢嘉语的头发分成了四份。两侧各一份,后面分为上下两部分。只见后面的头发很快编成了辫子,两侧的头发在手指翻转之间也去到了后面,编成了小辫子。鬓角处留了两缕头发,显得俏皮可爱。 几股辫子变换着形状,渐渐的融合在了一起,全都聚在了头部。 很快,头发就梳好了。 谢嘉语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惊喜的道:“青娘,你何时学会的这种发型,真好看。我竟从来没见人梳过。比那飞仙髻显得活泼了许多,又比垂髫分梢髻可爱了许多。” 青嬷嬷听着谢嘉语的称赞,笑着道:“这些年,奴婢无事可做,就学了学这些,只盼着小姐早日能醒过来,好叫奴婢试试。后来,又把这些交给了春桃,只可惜春桃是个蠢笨的,没学会那么多。” 谢嘉语抓着青嬷嬷的手,道:“青娘,你过谦了,春桃已经很好了,我很喜欢她。只是,我更喜欢你。” 青嬷嬷听了这话,擦了擦眼角的泪,道:“好了,老奴说这些做什么。小姐快看看,今日插什么头饰。” 谢嘉语仿佛也感染了青嬷嬷的愉悦心情,笑着看了看铜镜旁的三层铜鎏金珐琅彩嵌宝石首饰盒,挑选了一支蝶恋花金顶簪。这支簪子通体是金子所做,白玉做花瓣,宝石当花心。蝴蝶是金丝掐成的,蝶须上镶嵌着两颗细小的珍珠。 做工十分精细,甚是好看。 “这支如何?”谢嘉语拿起来这支簪子,问了旁边的青嬷嬷。 青嬷嬷小心翼翼的接了过来,插在了谢嘉语右侧的头发里。蝴蝶的翅膀微微的颤抖,宝石、白玉、珍珠、金子融合在一起,显得异常贵气。 “甚好。”青嬷嬷道,“小姐插什么都好看。只是,仍需再挑选一支,插在左侧的头发里。” 谢嘉语点点头,从里面挑选出来一支蝴蝶金玉头饰。头饰为蝴蝶的样式,只是这个头饰跟簪子不同,是由白玉所做,雕刻的栩栩如生。蝴蝶的身子用金丝勾勒,镶嵌在白玉里面。蝶须也是金丝,细细的,颤颤巍巍。 青嬷嬷打开头饰上的针柄,小心的给谢嘉语插进了头发里面。 “真好看。” 谢嘉语又低头找出来同款的蝶恋花金玉耳坠戴上。 繁复而又俏丽的发型,贵气而不失活泼的配饰,再加上鹅黄色的裙裾,衬得谢嘉语脸庞如白玉一般,熠熠生辉。 当小丫鬟过来跟谢嘉语说各处都已经准备启程的时候,看着谢嘉语的模样呆了几呆。虽然早就知道府中来了一位神仙似的姑祖母,但却是第一次见到真人。没想到,竟然这般好看。比那传言所说的还要好看上几分。 谢嘉语一笑,小丫鬟更是呆了几呆。 随后,谢嘉语带着夏桑,随着这个小丫鬟一起去了前院。 到了之后,只见黎氏和谢思蕊已经在等着了,大房的人却还没过来。 见到谢嘉语,两个人赶紧起身给她行礼。 没过多久,大房的人也过来了。虽不情愿,但辈分在那里放着,赵氏不得不带着两个女儿给谢嘉语行了礼。 谢嘉语等着赵氏行完礼,才让她们起身,也没客套什么,看着外面的两辆马车,淡淡的道:“我跟二侄媳妇一辆马车便好。” 说完,率先上了马车。 坐在马车上的时候,谢思蕊仍旧拖着下巴在欣赏谢嘉语的脸。谢嘉语正和黎氏说着话,见谢思蕊一直盯着她看,朝着她面前摇了摇手,道:“蕊姐儿今日这是怎么了?” 谢思蕊情不自禁的道:“姑祖母怎么会长得这般好看。同样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旁人怎么就没这般好看。” 说完,抽了抽鼻子,又补充道:“就连身上的味道,也那般好闻。” 纵使谢嘉语平日里被人夸赞惯了,也忍不住笑着道:“你啊,早上嘴巴里是不是抹了蜜,说得这般甜。” 黎氏在一旁笑着道:“我看蕊姐儿没说错,姑姑却比旁人好看许多。侄媳活这么大,第一次见到像姑姑这般貌美之人。莫说蕊姐儿了,就是我也忍不住多看上几眼。姑姑的相貌真是世间罕见,人人侧目。” 谢嘉语笑了笑,拿起来绣着蝶恋花的帕子,放在唇边遮了遮。突然间,就想到了那日她深陷危险之时,那个对她袖手旁观的男人。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一些,说道:“哪有那般夸张,侄媳妇过誉了。” 纵使她再美貌,一样有人看都不看她一眼。即便是看了,也懒得伸手救她。 黎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姑姑且看着吧,今日您一露面,定叫全京城的人都呆了去。” 谢思蕊眼前一亮,道:“娘说得对啊,姑祖母这般容貌,肯定让那些小姐们都自惭形秽。那什么承恩侯府、定远侯府、郡主府的小姐们,看她们还敢不敢争着天下第一美女的称号。” 谢嘉语想到沉睡前,闺阁的小姐们就喜欢争这些虚名,如今依旧风气不减甚至愈演愈烈,无奈的笑了笑。想她一个年过半百的人,竟然又要跟小辈们比谁更美丽了吗? 她从前已经得过一回,这次却是看开了许多。这般虚名,要来也没什么用。不喜欢你的人压根儿不会看你一眼,即便是喜欢你的人,若是那不专一的性子,也不会珍惜。 “蕊姐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娘在家怎么教你的,你今日要敢在承恩侯府惹事,看我回去怎么教训你!”黎氏虚点着谢思蕊的头说道。 谢思蕊保护着自己梳得整齐的刘海,撇了撇嘴,道:“娘,我又没说错。的确是齐四整日里说她大姐是京城第一美人,苏二也说她姐姐美貌过人,我这不是看不惯嘛,明明我家姑祖母才是最美的。” 黎氏还想说什么,结果谢嘉语却道:“承恩侯府和定远侯府的姑娘吗?” “正是。”谢思蕊道,“就是那日咱们见过的两位小姐的家里。” 谢嘉语点点头,刚刚谦虚的态度一下子就转变了,淡淡的而又充满自信的道:“齐家和苏家的小姐们,的确不过尔尔,比咱们谢家的姑娘,差远了。” 黎氏听后,呆了一呆。她从未有跟美貌绝伦的人相处的经验,虽觉得谢嘉语这话不妥,但看着谢嘉语的长相,又觉得所言不虚。 谢思蕊却是眼前一亮,像是找到了知己一般,道:“是吧,姑祖母,您也这样认为?我就觉得她们不过如此,甚至还不如二姐姐长得好看,不过是仗着出身罢了。” 黎氏想到齐家和苏家两位小姐的嫡出身份,又想到谢莲的庶出身份,以及谢嘉语寄居的身份,不悦的看着谢思蕊,道:“蕊姐儿,慎言!这跟出身没什么关系。那两位小姐却是长得比旁人好看了些。” 谢嘉语虽然也想到这些人的身份,但却没有敏感的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毕竟,在她的心中从未觉得自己的身份比别人低一等。先皇是她嫡亲的舅舅,现任皇帝是她嫡亲表弟,她身体里的血液从不让她觉得自己比别人差什么。 即便是现在身份不同又如何,血液是流淌在身体里的,自然是比那些安插在身上的身份重要的多。 “侄媳妇这话说得有理,有时候,如果一个人过于美貌了,出身反倒是其次了。”谢嘉语说完,粲然一笑,如春花般烂漫。 这倒叫黎氏不好说什么了。 很快,承恩侯府便到了。想到即将要见的人,谢嘉语尤为激动。 没看到皇上既赏了两名宫女,又赏了玉如意吗?皇上都非常满意的人,你有什么脸说不满意呢? “行了,这事儿就到此为止了。莲姐,你以后少去惹芷柔院的那位,对她恭敬些。”谢吉耀看着哭个不停的宝贝女儿说道。 195.镇守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赵氏看着长得俏丽的女儿,道:“她不过是仗着你祖父才敢如此罢了。你且看着吧,芷柔院那副作态,你祖母肯定容不了她。” “娘, 您的意思是……”谢思兰问道。 赵氏意味深长的跟女儿道:“平日里你祖母最是疼你了, 你也记得多去看看她。虽然她在小佛堂抄写经书, 但也需要人伺候着。” 谢思兰道:“娘,女儿自是知晓,平日里也没少去探望祖母。” 赵氏见女儿还不太明白,继续提点道:“芷柔院里的事情, 你祖母虽然知晓, 但估计知道的也不多。你作为孙女, 怎么也要告诉她事实真相才是。把你受过的委屈,全都告诉她。” 谢思兰细细思索了一下,顿时眼前一亮, 笑着道:“女儿明白了。” 很快, 桃花宴就到了。 一大早, 青嬷嬷就早早起床, 喜气洋洋的过来给谢嘉语梳妆打扮。 平日里, 因为青嬷嬷的年纪大了, 谢嘉语很少会让她亲自动手梳头发, 这些事情一直都是交给春桃来做。只是, 今日情况有些特殊, 青嬷嬷总觉得去桃花宴像是去战斗一般,一定要给谢嘉语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盖过所有人的风头才是。 “老奴今日给小姐梳个好看的头发,定要让让那些参加桃花宴的人被小姐的美貌折服。”青嬷嬷手下的动作不停,嘴里得意的说道。 谢嘉语笑着摸了摸青嬷嬷的手,道:“青娘,真是辛苦你了。” 青嬷嬷手下动作顿了顿,道:“奴婢不辛苦,能给小姐做事,是奴婢的福分。” 说着,给谢嘉语梳了一个偏分,然后手指灵巧的给谢嘉语的头发分成了四份。两侧各一份,后面分为上下两部分。只见后面的头发很快编成了辫子,两侧的头发在手指翻转之间也去到了后面,编成了小辫子。鬓角处留了两缕头发,显得俏皮可爱。 几股辫子变换着形状,渐渐的融合在了一起,全都聚在了头部。 很快,头发就梳好了。 谢嘉语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惊喜的道:“青娘,你何时学会的这种发型,真好看。我竟从来没见人梳过。比那飞仙髻显得活泼了许多,又比垂髫分梢髻可爱了许多。” 青嬷嬷听着谢嘉语的称赞,笑着道:“这些年,奴婢无事可做,就学了学这些,只盼着小姐早日能醒过来,好叫奴婢试试。后来,又把这些交给了春桃,只可惜春桃是个蠢笨的,没学会那么多。” 谢嘉语抓着青嬷嬷的手,道:“青娘,你过谦了,春桃已经很好了,我很喜欢她。只是,我更喜欢你。” 青嬷嬷听了这话,擦了擦眼角的泪,道:“好了,老奴说这些做什么。小姐快看看,今日插什么头饰。” 谢嘉语仿佛也感染了青嬷嬷的愉悦心情,笑着看了看铜镜旁的三层铜鎏金珐琅彩嵌宝石首饰盒,挑选了一支蝶恋花金顶簪。这支簪子通体是金子所做,白玉做花瓣,宝石当花心。蝴蝶是金丝掐成的,蝶须上镶嵌着两颗细小的珍珠。 做工十分精细,甚是好看。 “这支如何?”谢嘉语拿起来这支簪子,问了旁边的青嬷嬷。 青嬷嬷小心翼翼的接了过来,插在了谢嘉语右侧的头发里。蝴蝶的翅膀微微的颤抖,宝石、白玉、珍珠、金子融合在一起,显得异常贵气。 “甚好。”青嬷嬷道,“小姐插什么都好看。只是,仍需再挑选一支,插在左侧的头发里。” 谢嘉语点点头,从里面挑选出来一支蝴蝶金玉头饰。头饰为蝴蝶的样式,只是这个头饰跟簪子不同,是由白玉所做,雕刻的栩栩如生。蝴蝶的身子用金丝勾勒,镶嵌在白玉里面。蝶须也是金丝,细细的,颤颤巍巍。 青嬷嬷打开头饰上的针柄,小心的给谢嘉语插进了头发里面。 “真好看。” 谢嘉语又低头找出来同款的蝶恋花金玉耳坠戴上。 繁复而又俏丽的发型,贵气而不失活泼的配饰,再加上鹅黄色的裙裾,衬得谢嘉语脸庞如白玉一般,熠熠生辉。 当小丫鬟过来跟谢嘉语说各处都已经准备启程的时候,看着谢嘉语的模样呆了几呆。虽然早就知道府中来了一位神仙似的姑祖母,但却是第一次见到真人。没想到,竟然这般好看。比那传言所说的还要好看上几分。 谢嘉语一笑,小丫鬟更是呆了几呆。 随后,谢嘉语带着夏桑,随着这个小丫鬟一起去了前院。 到了之后,只见黎氏和谢思蕊已经在等着了,大房的人却还没过来。 见到谢嘉语,两个人赶紧起身给她行礼。 没过多久,大房的人也过来了。虽不情愿,但辈分在那里放着,赵氏不得不带着两个女儿给谢嘉语行了礼。 谢嘉语等着赵氏行完礼,才让她们起身,也没客套什么,看着外面的两辆马车,淡淡的道:“我跟二侄媳妇一辆马车便好。” 说完,率先上了马车。 坐在马车上的时候,谢思蕊仍旧拖着下巴在欣赏谢嘉语的脸。谢嘉语正和黎氏说着话,见谢思蕊一直盯着她看,朝着她面前摇了摇手,道:“蕊姐儿今日这是怎么了?” 谢思蕊情不自禁的道:“姑祖母怎么会长得这般好看。同样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旁人怎么就没这般好看。” 说完,抽了抽鼻子,又补充道:“就连身上的味道,也那般好闻。” 纵使谢嘉语平日里被人夸赞惯了,也忍不住笑着道:“你啊,早上嘴巴里是不是抹了蜜,说得这般甜。” 黎氏在一旁笑着道:“我看蕊姐儿没说错,姑姑却比旁人好看许多。侄媳活这么大,第一次见到像姑姑这般貌美之人。莫说蕊姐儿了,就是我也忍不住多看上几眼。姑姑的相貌真是世间罕见,人人侧目。” 谢嘉语笑了笑,拿起来绣着蝶恋花的帕子,放在唇边遮了遮。突然间,就想到了那日她深陷危险之时,那个对她袖手旁观的男人。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一些,说道:“哪有那般夸张,侄媳妇过誉了。” 纵使她再美貌,一样有人看都不看她一眼。即便是看了,也懒得伸手救她。 黎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姑姑且看着吧,今日您一露面,定叫全京城的人都呆了去。” 谢思蕊眼前一亮,道:“娘说得对啊,姑祖母这般容貌,肯定让那些小姐们都自惭形秽。那什么承恩侯府、定远侯府、郡主府的小姐们,看她们还敢不敢争着天下第一美女的称号。” 谢嘉语想到沉睡前,闺阁的小姐们就喜欢争这些虚名,如今依旧风气不减甚至愈演愈烈,无奈的笑了笑。想她一个年过半百的人,竟然又要跟小辈们比谁更美丽了吗? 她从前已经得过一回,这次却是看开了许多。这般虚名,要来也没什么用。不喜欢你的人压根儿不会看你一眼,即便是喜欢你的人,若是那不专一的性子,也不会珍惜。 “蕊姐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娘在家怎么教你的,你今日要敢在承恩侯府惹事,看我回去怎么教训你!”黎氏虚点着谢思蕊的头说道。 谢思蕊保护着自己梳得整齐的刘海,撇了撇嘴,道:“娘,我又没说错。的确是齐四整日里说她大姐是京城第一美人,苏二也说她姐姐美貌过人,我这不是看不惯嘛,明明我家姑祖母才是最美的。” 黎氏还想说什么,结果谢嘉语却道:“承恩侯府和定远侯府的姑娘吗?” “正是。”谢思蕊道,“就是那日咱们见过的两位小姐的家里。” 谢嘉语点点头,刚刚谦虚的态度一下子就转变了,淡淡的而又充满自信的道:“齐家和苏家的小姐们,的确不过尔尔,比咱们谢家的姑娘,差远了。” 黎氏听后,呆了一呆。她从未有跟美貌绝伦的人相处的经验,虽觉得谢嘉语这话不妥,但看着谢嘉语的长相,又觉得所言不虚。 谢思蕊却是眼前一亮,像是找到了知己一般,道:“是吧,姑祖母,您也这样认为?我就觉得她们不过如此,甚至还不如二姐姐长得好看,不过是仗着出身罢了。” 黎氏想到齐家和苏家两位小姐的嫡出身份,又想到谢莲的庶出身份,以及谢嘉语寄居的身份,不悦的看着谢思蕊,道:“蕊姐儿,慎言!这跟出身没什么关系。那两位小姐却是长得比旁人好看了些。” 196.终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此时正值初春, 庭院里嫩绿的小草从青石砖的缝隙中艰难的挤了出来, 桃树也吐出来点点新芽。给这光秃了一季的灰白大地染上了一些饱含希望的暖意。 一个年逾五十的老媪穿着一件灰绿色的夹袄, 同色系的裙裾, 低着头,行色匆匆的穿行在连接内院的红漆雕花的亭廊上。 一刻钟之后,她才气喘吁吁的到了内院。此时,布满了皱纹的额头上已经渗出来一些汗珠。只是,不知是因为走得太急, 还是心中有事。 “青嬷嬷, 你怎么到内院来了?”门口把守的男仆讶异的看着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张平,你快去跟老爷通报一声,就说我有急事找他, 快点。”被人成为青嬷嬷的老媪嘴唇颤抖着说道。她惯常是没有什么表情的, 今日突然失态, 倒让熟悉她的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只是,不知这脸上的表情究竟是高兴而激动的难以克制,还是因难过而哭不出来。 “可是, 老爷和夫人正在里面……”张平迟疑了一下道。 青嬷嬷着急的扯着张平的手, 道:“你快去, 是急事, 急事!” 看着青嬷嬷着急的模样, 张平也觉得似乎事情不像他想的那样简单, 于是拍了拍她的手,道:“唉唉,好的,我这就冒死去给你通报一回,你别急。” 张平是文昌侯的贴身小厮,而青嬷嬷是负责打扫外院书房的一个婆子,所以两个人惯常会见面,也比较熟悉。 想到青嬷嬷一直在书房伺候着,一般人进不得的地方她却可以随意出入,所以张平也在心里衡量了一下,做出了决定。 说着,张平就进去通报了。 文昌侯谢嘉融正和自己的妻子陈氏商量着给将军府回礼的事情,突然听到外面有人来通报了。 “侯爷,洒扫书房的青嬷嬷说有急事找您。”张平清亮的声音传了进来。 陈氏皱了皱眉,刚想要说些什么,只见自己的丈夫却一脸严肃而又紧张的站了起来。然后,一句话都没有留,立马就走了出去。 透过打开的门,陈氏看到自己的丈夫紧张的询问着一个婆子。两个人看起来都异常的激动,说着说着,就一起快步离开了。 陈氏微微皱了皱眉,那个婆子虽然她现在不常见,但却是认识的。早些年,她曾是自家小姑身边最受宠的一个小丫鬟。只是,当小姑去世了之后,一直被老爷留在了外院书房。 从前,她也曾怀疑过,老爷是不是要纳小妾了。然而,在她各种明里暗里的打探之下,却没发现什么异常。而且,老爷用一句“看到她就想到了自己的小妹”这句话把她堵了回来。 后来,这个婆子嫁给了外院的一个管事,她也就没再多问。 她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个婆子了,只是不知,她今日前来有何事? “芸娘,你去打探一下。”陈氏对身边的婆子道。 芸娘自小跟在陈氏身边,自然是对她的心思一清二楚。立马就去打听了。 等谢嘉融走了一段路之后,发现青嬷嬷在后面小跑着跟着他,于是停下来脚步等了等她。等青嬷嬷走近了之后,又挥挥手,让两个小厮离得远一些。 “小妹真的有反应了?”谢嘉融忍不住又问了一句。略显苍老的声音里,有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急切。 青嬷嬷泪眼婆娑的道:“对,有反应了,所以我赶紧过来叫您了。只是不知道情况如何。” 谢嘉融听了之后点点头,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之后,突然停了下来,转头对着后面的小厮道:“张平,拿着我的令牌去找黄太医。” 张平道:“是,老爷。” 吩咐完之后,不做一丝停留的继续往外院方向走去。 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吩咐小厮,道:“看好了,除非黄太医来了,否则不准任何人靠近书房。” 随后,谢嘉融和青嬷嬷一起进了书房。 走进去之后,谢嘉融在书柜上按了一下开关,原本静止不动的墙壁立马露出了一丝缝隙。谢嘉融大步走了过去,推开了那道墙。青嬷嬷也跟在后面进去了。 “小姐没事吧?”谢嘉融急切的问道。 一个穿着淡粉色裙裾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小丫鬟低着头答道:“回老爷的话,小姐没事。” 青嬷嬷道:“你先出去吧。” “是。”小丫鬟低眉敛目的道。 谢嘉融听罢,看向了雕花木床。 只见雕花床上躺着一个少女,肤色白皙的近乎透明。乌黑亮丽的秀发,长长的眼睫毛如扇子一般,小巧的鼻梁,殷红的嘴唇。乍一看甚是夺人眼球,仔细一看竟是比如今京城第一美人宣平侯府的大小姐还要美上几分。 谢嘉融心思百转千回。他的小妹,自从当年中了毒之后,已经如这般昏迷了四十年。同样的□□别人吃了,无一例外,全都死了。许是小妹体质特殊,没死。不过,也昏迷了那么多年。这些年,她身体里的毒素早已经清干净了,也一直用参片和药物吊着,但身体却毫无反应。 难道今日要醒过来了吗? 想着想着,却见看着床上的少女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就这么一下,却像是有什么东西挠在了他的心上。 见状,谢嘉融激动的大步走上前,用满是褶子的手握住了床上少女的手,颤抖着唇道:“小……小妹?” 谢嘉柔感觉自己这一觉睡了很久,梦里光怪陆离,直到她仿佛听到有人在叫她,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甫一睁开眼时,感觉眼前亮堂堂的,也格外的刺眼。试了几次之后,眼皮子终于打开了。这沉重的感觉,竟像是午后贪睡陷入梦境之中怎么都睡不醒一样。 渐渐的,待看清楚眼前的东西时,她侧了侧头,看着眼前陌生的几个人,瞬间就清醒过来。猛的就抽回来自己的手,瞪大杏眼,惊悚的道:“放肆,你们是谁?” 说话间,谢嘉柔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她贵为长公主唯一的女儿,皇帝唯一的嫡亲外甥女,竟然还有人敢掳她?这等贼人是何等的胆大妄为!待她大哥找到她,定饶不了这些人。 谢嘉融却没有为谢嘉柔的话感觉到难受,仍沉浸在一种极度的欢喜之中。他感觉自己是在做梦一般,四十年了,他等了四十年,盼了四十年,他的小妹终于醒过来了。 197.番外·裴之成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苏琳儿心里沉沉的,开始思考刚刚自己有没有碰到她。想了半天,她也不太确定。看着纠缠在一起的齐梓晨和谢思蕊, 苏琳儿想,这事儿要怪也只怪这两个人, 肯定不能怪到她头上。 这般想着,她又镇定了一些。 只可惜大家打得正欢,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也没听到她刚刚的叫喊声。 “你们俩快让开, 刚刚有人掉下去了。”苏琳儿看着眼前还在打架的齐梓晨和谢思蕊着急的说道。 春桃站的地方离得这边比较远, 她模模糊糊似是听到了苏琳儿的话, 赶紧脱离了战场,四处找着谢嘉语,不料,却没发现谢嘉语在哪里。 顿时,她开始心慌起来。看着站在一旁瑟瑟发抖的苏琳儿, 脸色煞白,着急的问道:“我们家小姐呢?” 苏琳儿见终于有人理会她了, 赶紧指了指窗边, 道:“掉, 掉下去了。” 春桃震惊的说道:“什么!” 说完, 使劲儿推开了谢思蕊和齐梓晨, 大声吼道:“快走开, 我家小姐掉下去了。” 因着春桃的声音很大,所以,屋内的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一声,全都住手了。 春桃也得意趴在窗边看了看谢嘉语的情况。 谢嘉语今天,幸,也不幸。 不幸的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她一个路人被推了下去。幸的是,今日穿得裙子比较结实,所以,掉下去的时候,裙子勾在了窗棂上,这给了她足够的缓冲时间,让她能够及时的用手攀住窗户的边缘,不至于立马掉下去。 听着屋内争吵的声音,看着距离地面的距离,谢嘉语心有些凉。如果真的从这里掉下去的话,摔死倒不至于,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摔伤腿? 这里是福味斋后门的夹道,往前面远远望去,却是一个过路人都没有。 而屋内似乎也没人发现她掉下去了,这可如何是好? 谢嘉语闭了闭眼睛,使劲儿喊了几声,却没人回应。而她手腕处很快就没了力气,眼看着就要滑下去了。 正在此时,突然发现有人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之中,可惜的是,她只能看到那人的一个侧脸。 谢嘉语忍不住道:“喂,下面那个人,救救我可好?” 虽是一名男子,但谢嘉语可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这里也没人经过,不会传出去的。而且,腿比较重要。只要下面那人接住她就好了。 那人却像是没听到似的,继续缓缓的前行。后面的那个小厮也出现在了谢嘉语的视线中。 谢嘉语看着那人将要离去的背影,道:“我快撑不住了,你救救我可好啊,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裴之成却像是刚刚听到似的,转头看了谢嘉语一眼。 只这一眼,就让谢嘉语愣住了。 只见那人身着一袭宝蓝色的绸缎衣裳,腰间系着一块通透的玉佩,黑色的靴子。双手负于身后,眉头紧锁,狭长的凤眼微微眯着,鼻梁高挺,薄唇紧抿,似是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整个人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如此孤傲的姿态,如高山雪莲一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距离感,让谢嘉语顿时语塞了。 活了这么久,她还从未见过拥有如此气质之人。 此人年岁约摸二十多岁,正值青年。如此年轻的人,却给人一种上位当权者的感觉。 即便是当年的太子,也不是如此的模样。 太子给人的感觉是由里到外的贵气,而这人却给人一种由里到外的寒气。 裴之成原本的思绪被打断,看着这名容色绝美的少女,微微有一瞬间的怔愣。这名少女的长相着实非常的美,即便是处于如此的险境,令她花容失色,却依然不减这份美貌。 不过,除非是极度相熟之人,一般人并不能发现他这微微的失态。 失态过后,裴之成却觉得这名少女给他一种微微熟悉的感觉。 拜自己的好记性所赐,他很快便想起了这名女子是谁。除了少了一层面纱,这女子不正是月余前在乾清宫门口看见的那人吗? 想到这名女子的身份,裴之成垂了垂眼眸,转身离开了。 皇上的女人,他们这些做臣子的还是不要碰为好。 况且,就算不是皇上的女人,又与他何干? 女人,不过是个麻烦罢了。 听着楼上的吵闹声,也知道这名女子经历了什么事情。他最烦这种女子争斗的戏码,乱七八糟又蛮不讲理。 谢嘉语看着裴之成远去的背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同时也开始怀疑自己的容貌。 这世间,竟然真的有男子看到她的容貌眼睛都不带眨一下不说,还理都不理会她。 待裴之成的背影在转角处消失不见,谢嘉语的手腕是真的撑不住了。 “发生了何事?” 在谢嘉语马上要掉下去之时,一个清亮的男子的声音传了过来。 谢嘉语感觉自己今日命不该绝,激动的朝着下面看了过去,只见不远处走过来两名男子。其中一名还是谢嘉语认识的。 那名陌生男子走在前面,似是在思考要不要救她。 见状,谢嘉语赶紧道:“谢思勋,你快过来救救我,我要撑不住了。” 谢思勋听后,也认出来女子是谁了,不待跟好朋友打一声招呼,立马快步飞奔了过来,接住了从二楼窗户掉下来的谢嘉语。 谢嘉语落到地面之后,腿都有些麻了,险些跪在了地上,还好她使劲儿抓住了谢思勋。 稳住了之后,谢嘉语激动的看着面无表情的谢思勋,感慨道:“果然还是我们谢家人最可靠了,你这孩子很好,很好。” 谢思勋被一个年纪比自己小,辈分比自己高的女子夸了几句,觉得甚为怪异。 “这位是?”顾嘉疑惑的看着谢嘉语问道。 谢嘉语长相如此的出众,顾嘉若是见过的话,恐怕不会忘记的。 谢思勋嘴角抽了抽,道:“这位是我姑祖母。” 顾嘉震惊的看着谢嘉语,有些难以置信。 “这位是顾将军府的公子。”谢思勋勉为其难又不失礼数的介绍。 谢嘉语一听对方是顾家的人,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对方。 只见他一副英姿勃勃的模样,肤色不似刚刚见到的那名男子一般白净,像是经常锻炼的古铜色,非常健康的模样。肩宽腰细,看上去非常有力气。一看就是习武之人。 “你是顾家人?顾……” 刚要说什么,就听到了春桃带着哭腔的声音。 “小姐,你没事吧?” 谢嘉语看了看站在窗口的几个人,道:“我没事,你让府里的马车开到这边来,我腿脚有些不舒服。” 实则是,她的衣裳坏了,不想当众去前面出丑。 苏琳儿和齐梓晨见谢嘉语没事,也终于放心了。只要她没事就好,想到这里,又狠狠地瞪了一眼谢思蕊。 谢思蕊这会儿正害怕呢,没工夫理会这两个人。迅速的往下面跑去。万幸的是姑祖母没事,要不然,她万死难辞其咎。 不过一会儿功夫,谢思蕊就带着春桃和桃酥下来了。 “姑祖母,您没事吧?都怪我,都怪我,要不是我,您……”说着说着,谢思蕊的眼泪就流了出来。原本她头发就因为打架弄得乱糟糟的,这会儿看来却是更加的狼狈了。 春桃则是关心的看着谢嘉语的腿脚,问道:“小姐,你的脚如何了?” 谢嘉语摇了摇头,道:“无妨。” 谢思勋看着谢思蕊的模样,想到刚刚在窗口似是看到了齐家的小姐,心中多少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些世家公子哥又有几个不明白的,顾嘉多多少少也明白了,见状,道:“思勋看来这里还有事,我就不留你了,咱们改日再聚。” 198.番外·顾建武(上)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怒气就像是熊熊燃烧的烈火, 从胸腔喷涌而出。她甚至来不及多想什么, 手伸出来手想要打站在她对面低着头的丫鬟。 只不过,伸出来的手还没碰到冬雨的脸, 就被人从后面钳制住了。 这还不算完, 膝窝处仿佛也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待她想挣脱出束缚从地上爬起来,却发现自己两边的胳膊都被按住了,全身动弹不得。 谢莲这才想起来罪魁祸首, 抬起来狰狞的神色,看着坐在上位气定神闲的谢嘉语。 “你凭什么!你竟然敢这样对我,我爹、我祖父一定不会放过你的。”谢莲大声的叫到。 谢嘉语听了这话, 却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她爹?那个在她印象中只有三岁的稚子吗? 还有, 她祖父?虽然谢嘉语沉睡了四十年, 但她多少还能保证, 大哥定然还是当年的那个大哥, 不会因为这种事责备她。况且, 她不过是惩罚一个小辈罢了。 想到这里, 谢嘉语殷红的嘴角含着笑,眼睛里也盛满了笑意, 看向了跪在地上如蝼蚁一般的谢莲。 “哦, 是吗?”谢嘉语这话说得轻飘飘的, 却无端让谢莲觉得有些无力, 仿佛她们这些人在她眼中都像是笑话一般。 看够了热闹之后,谢思兰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脸上浮现出来着急的神色,道:“姑祖母,纵然莲妹妹话语间对您多有不敬,但您这处罚也未免太过了,她不过是小孩子随便说说罢了。还请您宽宏大量,饶了她这一回吧。” 谢嘉语眼神微转,看向了说话的谢思兰。这话岂不是在说,她若是不原谅谢莲,她就是太小气了不成? “随便说说?”谢嘉语道,“随便说说就能侮辱北郡吗?随便说说就能侮辱你曾祖父的家乡吗?你们这心中,还有没有祖宗礼法了?” 这么一顶大帽子谢思兰可不敢接下来,赶紧撇清关系:“莲妹妹她不是这个意思……” 谢嘉语却没有放过她,笑容加深,道:“哦?她不是这个意思,难道你是这个意思吗?” 谢思兰看着谢嘉语的笑容,脸色憋得通红,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谢嘉语看着跪在地上神情愤恨的谢莲,道:“今日就当是给你个教训,不要什么有的没的都往外面说,小心祸从口出。你祖父好不容易把自己贫寒的出身给洗干净了,千万别被你们这等子孙又给败坏回去了。” 说到后面,谢嘉语脸上显露出一丝嘲讽之色。 “你……”谢莲听后又想反抗。 但后面压着她的两个宫女可不是吃素的,一个巧劲儿就把她按了回去。谢莲回头看了一眼胆敢压着她的人是谁,结果一看是那日皇上赏赐下来的两个人,顿时收敛了许多。 谢嘉语看着满屋子的紧张气氛,端起来桌子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润润唇。突然,灵机一动,想到幼时她在学堂犯了错长辈是如何罚她的。 “这样吧,罚你们回去把《宁国·北郡地理志》抄一遍。”谢嘉语端着长辈的姿态老气横秋的说道。 看着大家不可置信的眼神,谢嘉语指了指谢莲,又指了指谢思兰:“你,你,还有……” 最后指到谢思蕊的时候,停顿了一下,道:“你就算了,念你还小,又不惹口舌是非,你看一遍即可。” 说完之后,也不再看众人的脸色,站起身来,手放在春桃的手腕上,一步一步从榻上迈下来,道:“行了,我也乏了,你们都退下去吧。” 说完,朝着隔间走去。 谢莲有心想要反抗,但是想到后面压着她的两个宫女,她就不敢造次。 谢思兰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心想着,这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一个所谓的“姑祖母”,行事作风竟然如此霸道蛮不讲理。待她反应过来想要反驳时,却只能看见谢嘉语的背影了。 而谢思蕊则是默默的低着头,悄悄的从盘子里拿了两块儿桂花糕藏到袖子底下。反正又没让她抄书,没她什么事儿。 随后,随着两个姐姐一起离开了芷柔院。 出了芷柔院的大门,谢莲回头看了一眼她心心念念却一直都不曾住进来的气派院落,冷哼一声,道:“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敢这么对我,看我怎么跟父亲和祖父说,我就不信了,她一个外来的破落户还能敌得过我不成!” 谢思兰因为被谢嘉语责罚,心情不好,此时看着眼前的谢莲,神色不悦的道:“二妹妹,慎言。” 原本一直安安静静的谢思蕊此刻也小声的道:“二姐姐,你这样说话不妥吧,不过那人是何等出身,总归是咱们的长辈,你这样说,可是大大的不敬。” 谢莲向来看不上长得没她好看,身份却比她高一头的二房嫡女谢思蕊。她不怎么敢说谢思兰,还不敢说她不成?讽刺的说道:“怎么,不就是没罚你吗,你这么快就站到她那边去了。没想到啊,三妹妹竟然是个不动声色的巴结人的主。” “还有啊,大姐,你不是惯会说话的嘛?刚刚怎么也被罚了?呵!”谢莲终究还是没忍住,刺了谢思兰几句。 谢思兰微微皱着眉,看着重提旧事的谢莲。 谢莲冷哼一声,带着丫鬟甩着袖子离开了。 谢思蕊放在手里的桂花糕都快化掉了,见谢思兰站在原地不言不语,一脸神色凝重的样子,忍不住道:“大姐姐,我也先回去了。” 说罢,福了福身,快步离开了这里。 谢思兰却是思量了几回,转道去了陈氏的院子。 谢嘉语那边也很快得到了消息。 冬雨看了一眼整整齐齐的跪在院子里的下人们,心中暗暗欢喜。幸好,她刚刚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不过,她也没敢多看,从青嬷嬷的一侧谨慎的绕过来,快步走进屋内,态度更加谨慎的跟谢嘉语道:“一个回了大房,一个回了二房,还有一个去了老夫人的福寿院。” 谢嘉语看着卧榻上摆着的粉色桃花,笑了一下。这笑容,却是比那三月的桃花还要粉嫩上几分,说出来的话也如黄莺出谷、泉水叮咚。 “知道了。”这三个字里带着几分欢喜,几分兴奋。 青嬷嬷此时也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气愤的神色:“小姐,这起子奴才都应该提脚发卖了才是。一个奴才,不听主子的话,要他们还有何用?” 谢嘉语却是脸上带着笑,亲自倒了一杯茶,递给了青嬷嬷,道:“青娘,你这脾气见长啊。刚刚连我都被吓了一跳。” 199.番外·顾建武(下)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 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这事儿, 也瞬间传遍了整个文昌侯府。 正在被卫氏闹着要给谢莲做主的谢吉耀,一听这事儿, 立马在心中细细思量起来。连母亲身边的下人都敢打,看来, 要么是真傻,要么是被万岁爷罩着无疑了。 这就是男人和女人思维方式的不同之处了。 谢吉耀虽然文不成武不就的, 但因生在世家, 多多少少会有点政治敏感度。皇上都下口谕说那谢嘉语是他表妹了,他们这些人还上赶着去没事儿找事儿干嘛。 没看到皇上既赏了两名宫女,又赏了玉如意吗?皇上都非常满意的人, 你有什么脸说不满意呢? “行了,这事儿就到此为止了。莲姐, 你以后少去惹芷柔院的那位,对她恭敬些。”谢吉耀看着哭个不停的宝贝女儿说道。 “爷, 难道就这么算了?”卫氏不依不饶的道。 谢吉耀皱了皱眉头, 道:“不然还能怎样?那位比我辈分都要高, 难不成你想指望着我去教训她吗?还是说你想让夫人去?于理不合, 也不合礼法。” 说罢,转身就想离开。但是, 谢莲毕竟是他最喜欢的女儿, 所以, 听着她哭唧唧的声音, 也于心不忍,从怀里掏出来一块玉佩,柔声安慰道:“好了,莲姐,别哭了。咱们家的确是出身北郡府,你那些话以后莫要说了。真要是传出去了,也是你的不是。” 说完,把玉佩递给谢莲,摸了摸她的头发离开了这里。 他今日还约了人去听小曲儿呢,没心思在这里听她们叽叽哇哇的。又不是什么大事儿,被长辈教训了一下,写几个字罢了。 卫氏一听老爷从这里离开之后就出门去了,原本心里还非常的不得劲儿,这会儿却又开心起来了。说来说去,还是她们莲姐最受宠,是嫡女又如何?不被父亲喜欢,也没什么用。 另一边,赵氏听说这事儿气得打碎了一个杯子。 两个女儿都被欺负了,自家老爷竟然只去安慰了一个小小的庶女,这是不把他们母女俩放在心里了! 这种事情,谢思兰从小到大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回了,此时脸上的表情也很不好看。不过,她也不想就这事儿说什么了,而是提及被罚一事。 “娘,那个芷柔院里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竟然连祖母身边的人都敢打。” 赵氏正气着,道:“娘怎么会知道。看那行事作风,也不像是大家出来的女儿,不过是个破落户罢了。倚仗的不过是那张脸。你且看着,得罪了你祖母,有她的好果子吃!” 二房那边却比大房这里和谐多了。 谢吉明的妻子黎氏仔细问过女儿今日发生了何事,为何会被罚,听女儿叙述完整件事情,道:“这么说来,兰姐和莲姐确实有些不妥,你也算是被她们牵连了。” “本来就是谢莲不对,她被教训那是她活该。”谢思蕊道。 说罢,谢思蕊吃了一口盘子里的桂花糕,皱了皱眉,道:“不如姑祖母那里的好吃。” 黎氏无奈的看着女儿,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啊,就知道吃。没见你长高,光长肉了,这脸越来越肥了。”说着,捏了捏女儿的脸。 谢思蕊抱着自己的脸,不让她母亲捏。 “行了,改天娘去芷柔院问问这方子是如何的,到时候再让厨房做与你吃。” 谢思蕊脸上重新绽放了笑容,道:“多谢娘。” 芸娘被打之事让陈氏大发雷霆。 谢嘉语竟然敢打她身边的人!这岂不是反了天了,她还知道这个文昌侯府的主子是谁吗?只是,一听打人的是皇上赏赐下来的宫女,陈氏气得浑身都哆嗦起来,脸上的褶子也生动了不少。 这件事情决不能就这么算了,要是这么算了,她在这府中还如何树立威信! 只是,还没等她想好如何对付谢嘉语,谢嘉融就一脸盛怒的走了进来。 “这么多年,看来是我太纵容你了!” 谢嘉融只这一句话,就让陈氏满腔的打算落了空,心也像是坠入了无尽的深渊。有多少年侯爷没说过这种让人无情而又让人胆寒的话了。 芸娘赶紧给屋内的仆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赶紧退出去。 “小辈胆敢顶撞长辈,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孙女,嗯?”谢嘉融坐在榻上,重重的敲了一下桌子。 “教训她们那是应该的!你看看你,你是怎么做的,还敢让下人去对芷柔院说教。陈氏,你能耐见长啊!” 陈氏此时也反应过来了,言辞犀利的道:“侯爷,这不都是您把她请来的吗?您不就是看着她长得像已逝的小姑吗?除此之外,她还有什么厉害的!” 谢嘉融听了这话,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站起身来,盛怒的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怎么,皇上赏赐的玉如意你没看到?皇上赏赐的人你没见到?你们陈家三十年前就反,怎么,现在还想再来一次?还没认清楚坐在上面的是谁吗?” 听了这话,陈氏噗通一声跪坐在了地上。 芸嬷嬷赶紧跪下去道:“老夫人,您怎么了,您没事吧。侯爷,老夫人不是这个意思啊,不是,都是老奴去做的,跟夫人无关。” 谢嘉融看着芸嬷嬷,道:“下次再让我知道你这老东西这样做,打死了去喂狗,也省得天天招惹是非!” “禁足一个月,待在福寿院好好反省一下。” 说完,谢嘉融甩着袖子离开了。 走到门口之后,道:“去,通知各院,兰姐、莲姐、蕊姐顶撞长辈,罚跪祠堂一个时辰。兰姐和莲姐什么时候抄完书什么时候再出来。” “是,老爷。” 原本正在观望等着看戏的各处,全都慌了神。说好的是一出整治外来破落蛮女的戏份怎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了?这不是说好的剧本啊! 因为是谢嘉融亲自吩咐下来的,所以各处没有一个人有怨言,全都战战兢兢的收拾好东西去跪祠堂了。 而谢嘉语院子里的下人们,此时也都觉得心凉了一半。老爷之前警告他们的话还犹言在耳,只可惜,他们之前只顾着自己的前程,没当回事儿。 会不会,他们马上就要发卖了? 果然,想什么来什么。大家正害怕着,谢嘉融就来到了芷柔院。 看着跪了一地的仆从,脸色冰冷,道:“既然都不听使唤,那就卖了重新买几个听话的回来。” 仆从们慌乱一团,磕头认错:“侯爷,求求您,求求您,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老婆子不敢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求求您了,不要卖了婢女……” 听着外面的哭叫求饶声,谢嘉语看了一眼青嬷嬷,青嬷嬷会意,立马就出去了。 “侯爷,小姐请您进去。” 谢嘉融听后,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仆从,转身进了屋。 “小妹,大哥让你受委屈了。”一进屋,谢嘉融就愧疚的说道。 200.番外·顾嘉&谢莲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要高于60%,否则要48小时后可看哦! “知道了, 且把杜公公迎去偏听喝茶,我马上就过去。” 说完, 转头对着青嬷嬷道:“青娘, 给小姐换一身衣裳,一会儿进宫面圣。” 青嬷嬷欢喜的道:“哎,好, 老奴保管给小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谢嘉融却笑着看了一眼呆呆的谢嘉柔,揉了揉她柔软的发丝, 道:“我家小妹, 不打扮也是最漂亮的。” 谢嘉柔听了之后自然是心里美滋滋的,她却也是个爱美之人。所以, 各种打扮一样都不能少。 青嬷嬷自幼便陪在谢嘉柔的身边,虽然这些年谢嘉柔一直都昏迷着, 但她一直陪在她的身边,所以,对她以往的喜好至今依然铭记于心。 净面之后, 细细的给她涂了一些保湿的霜露, 一边涂一边道:“小姐的皮肤竟比那剥了壳的鸡蛋青还要嫩滑,到叫老奴险些不敢碰了。” 谢嘉柔看着镜子里笑意盈盈的少女, 抬起手来摸了摸, 心中得意, 不甚在意的道:“无妨无妨。” 她皮肤一向很好, 没想到睡了四十年依然如故。若不是看着她大哥和青娘都已老去,她万万不敢相信时间已经走了那么久。 说着话,青嬷嬷很快就给谢嘉柔梳了一个飞仙髻。 一个如仙子般美玉无瑕的脸就出现在了镜中。 随即,青嬷嬷拉开铜镜旁的三层的铜鎏金珐琅彩嵌宝石首饰盒,指着里面金光闪闪的首饰,问道:“小姐,您今天想用哪一支?” 谢嘉柔却被里面各种金银玉宝石首饰晃晕了眼,看着这些价值不菲的物件儿,忍不住看着青嬷嬷,问道:“这些首饰都是哪里得来的,并不像我库房里的东西。而且,这些样式我竟不曾见过。” 说着,就拿起来一件金钗看了起来,做工甚是精细。 青嬷嬷解释道:“小姐惯常用的那些首饰,以及您昏迷的这些年皇上和侯爷这些年的赏赐,老奴都已经收起来了。这些是去年皇上陆陆续续赏赐下来的,以及侯爷给您准备的。有番邦进贡的,也有内廷打造的。” 没有女人会不喜欢这些亮闪闪的金贵东西,谢嘉柔脸上忍着笑意,眨巴着眼睛,看着青嬷嬷,问道:“你的意思是,皇上每年都有赏赐吗?” 心道,舅舅真懂她呀! 此时,她还没有想到,一觉四十年过去了,而皇上也不再是当年那个皇上。 青嬷嬷跟谢嘉柔朝夕相处了那么多年,自然是了解她的性子,也学着谢嘉柔的模样,小声的道:“自然是每年都有的,老奴见那些已经过时了,也放不下了,想必小姐即便立时醒过来也看不上那些物件儿,所以都锁进了小姐的库房里。留下的这些,全是京城时兴的。” 这是自谢嘉柔醒过来最最让她开心的事情,听罢,她眼睛顿时眯成一弯新月,露出来一口大白牙,摸了摸盒子里的首饰,道:“青娘,还是你最懂我的心。” “多谢小姐夸赞,小姐,快看看,您今日想用哪一支?”青嬷嬷提醒道。 谢嘉柔摸了摸这个,又拿起来另外一个,挑挑选选之后,拿起来一支金镶宝石白玉下坠蝴蝶的步摇,道:“就用这个吧。” 青嬷嬷小心翼翼的拿起来发簪,插在了谢嘉柔的头发里,道:“果然好看,小姐眼光真好。” 戴好头饰之后,谢嘉柔又挑了一件银纹绣百蝶度花裙穿在身上,这衣服是上下两件,上面是短袄,下面是裙子。原本想就这样出去,结果青嬷嬷却道:“小姐,如今积雪刚化,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您大病初愈,还是多穿些衣裳吧。” 谢嘉柔这才注意到屋内似乎烧着地龙,果真是与睡前不同了,她记得,那时正是夏日炎炎之际。 “就穿这件斗篷吧。”谢嘉柔指了指一件白色的狐狸毛斗篷道。 穿上斗篷之后,这才由青嬷嬷带着走了出去。 穿过整个院落,走到一处,青嬷嬷轻轻一推,里面却别有洞天。看起来似是一处书房,此时,书房内却空无一人。走出书房之后,没走多远,便到了一旁的偏厅。 谢嘉柔进来时,屋内的人全都看了过来。明明是冷寂的冬末春初,这一刻,却让人感觉到春日复苏的欣喜。 谢嘉融感觉自己一下子年轻了很多岁,时光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四十年前。 而杜公公心中却在思量,怪不得叫皇上那么着急,却原来是如此一个世间少有的绝色美人。 “大哥,公公好。”谢嘉柔笑意连连的打着招呼。 “呃,小姐好。”杜公公终于反应了过来,想到已经耽搁了许久的时间,恐皇上怪罪,赶紧道,“侯爷,随咱家进宫去吧?” 谢嘉融收回来放在谢嘉柔身上的目光,道:“好。公公请。” “侯爷请。” 乾清宫是上早朝的地方,它的旁边有两个暖阁。西暖阁是后宫妃子侍寝的地方,东暖阁则是皇上处理政务和朝臣商议重要政事的地方。 如今冬日刚过,正是料峭时节。每年这时,总会有一些挨不过冬日饥寒死去的贫民,还有一些四处乞讨要饭的流民。 去岁,因河南、山东两地发生过旱灾,所以今年来到京畿附近的流民比以往多了两成。故,今日几位内阁和户部大臣就是来找皇上商议赈灾以及解决流民的事宜。 不料,向来关爱子民的承德帝今日却有些心不在焉。表面上看似在听他们说话,实则眼睛已经不知道看向了何处。 还是首辅林阁老最懂皇上的心思,思及黄太医刚刚进来时皇上的脸色,揣摩着这些政事或许是耽搁了皇上的私事,便及时结束了这个话题,道:“臣等回府再细细想考这事该如何解决,明日早朝再把章程递给皇上。” 话为落音,就听承德帝道:“甚好。” 此话一出,大家全都明白该如何做了,纷纷道:“臣等告退。” 众人出了东暖阁,还在思索皇上今日为何如此神色。尤记得早已不在太医院当值的黄太医来见皇上时,皇上脸上一瞬间迸发出来的惊喜让人觉得有什么天大的喜事发生了。 难道后宫的哪位妃子有喜了? 后宫似乎多年没有传出来喜讯了。 不知是宠爱一直长盛不衰的贵妃还是新晋宠妃张侍郎的妹妹,若是生下来皇子,会不会对当前的格局产生变动。 众人正思索着,只见远远地走过来一行人。 为首的是在皇上身边伺候的杜公公,而站在他身侧的是文昌侯。这两个人在京城都有着举重若轻的地位,只是,此时却走的格外慢,似乎在迁就一旁的少女。 而众人也没有在他们二者身上停留过多的目光,全然被文昌侯身侧身姿曼妙的少女所吸引。 只见那位少女身披一件白色的斗篷,内里着一件银纹绣百蝶度花裙,头上戴着一支金玉镶嵌的蝴蝶步摇,随着走动,全身上下的蝴蝶仿佛都动了了起来。 在这刚刚吐出绿意的初春,显得格外朝气蓬勃。 虽然少女脸上戴着面纱,但仍能从轮廓中看出来长相不俗。如出水芙蓉一般清丽,又如百花齐放一般耀眼。低着头戴着面纱都能让人感觉到这不俗的长相,若是去掉,该是何等的倾国倾城。 真真是让人难以忘怀。 有许多年没见过这般容貌的少女了。 或许,今年的春天,提前到来了。 为首的林阁老已过花甲之年,看了一眼之后,变移开了目光,笑着跟谢嘉融打了一声招呼。随后,错身而行,继续跟身边之人说着刚刚的政事。 而他身后的几个人却是忍不住朝着谢嘉柔多看了几眼。 两拨人错身背道而行之后,不到三十的户部侍郎程昱扯了扯身侧之人的袖子,道:“之成,你说刚刚那人是谁?我竟未见过如此美貌的少女。没看清脸就已是如此的勾人,若是露出来脸,恐怕天地都得为她失色。真真是个美人啊!” 只见站在他身侧之人蹙了蹙英挺的眉毛,轻轻侧身了半步,不动声色的扯回来自己的袖子,目视前方,声音清冷的道:“程侍郎,当务之急是想出赈灾良策,为皇上分忧。” 程昱吊儿郎当的道:“这样简单的事情我不信你心中没有对策。” 说完,不待裴之成说什么,又恨铁不成钢的道:“哎,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年纪轻轻就做了次辅又如何,回到家还不是没个知冷热的贴心人儿。真真是不解风情啊,甚是无趣,甚是无趣。” 说着,也不再搭理裴之成这个榆木疙瘩了,而是唱着小曲找到自家马车,上车走了。 落后几步的裴之成跟众人打完招呼之后,也坐上自己的青布马车,离开了宫门口。 回到府中之后,坐在书房里,裴之成回忆着刚刚的情形,细长的双眼微微眯了起来,食指拱起,敲了三下桌子。 一个黑衣人应声而现。 “去查一查,今日黄太医进宫之前去了哪里。”裴之成清冷的声音道,几息后,又缓缓的道,“再查一查文昌侯今日为何进宫。” “是。”说罢,黑衣人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传皇上口谕。北郡谢氏族女谢嘉语系朕之表妹,知书达理,温柔贤淑,性资敏慧,特赏赐黄金百两,玉如意一对,宫女两名。钦此!” 此话一出,所有人对谢嘉语的态度都变了。不过是北郡来的一个孤女,竟然能劳烦皇上下旨。这是他们文昌侯府多少年来没有过的殊荣了。 文昌侯府却也繁盛过,不过,那是改名文昌侯府之前,那时还叫长公主府。自从谢忠夺嫡站错了队伍,他们文昌侯府就被皇上厌弃了。 现如今,也不过是仗着和皇上的表亲才舔颜站在了京城一流世家的行列。说句难听点的话,如若哪天文昌侯谢嘉融去世了,他们这地位恐会一落千丈。 可就在今天,皇上竟然重新赏赐了他们府中之人,让人觉得万分不可思议。 许是因为这张脸?却也不至于此。皇上向来不是一个重色之人,励精图治,况且年岁已大,让人很难往那方面去想。难道是……大家看着谢嘉融的背影,心思各异。 等宫里的人走了之后,陈氏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不行,讥讽的道:“原来侯爷早有安排,妹妹好大的面子,竟然劳烦皇上赐人。” 谢嘉语却笑着道:“这不是怕累着大嫂嘛。想必宫里的人肯定更加知晓这京城的规矩。” 陈氏瞪大浑浊的双眼,盯着谢嘉语看了看,最终道:“我有些乏了,芸娘,扶我回去歇息。” 芸娘赶紧道:“是,老夫人。” 其他小辈的心里见状,都有些想法,站了起来送陈氏离开。 唯独谢嘉融和谢嘉语,两个人却没有一个人当回事儿。要按照皇上那天的意思,是要下圣旨赏赐一大堆宝贝的。但,被谢嘉融阻止了。 一道口谕就足以让大家对谢嘉语重视起来。倘若太过,会让全京城的人都有所怀疑的。 等陈氏走后,谢嘉融笑着道:“以后你们姑姑就住在芷柔院,你们若是闲着,就去陪你们姑姑说说话。但是不要拿一些无畏的小事去叨扰她。” 谢吉耀心里一惊! 爹对嘉柔姑姑有多么的重视,他心中还有些印象。没想到今日来的这个少女竟然能取代姑姑的地位,要知道,芷柔院一般人连近旁都要挨一声训斥。 思字辈的几名女儿脸上也是精彩纷呈。她们早就知道芷柔院是全府除了正院之外最好的地方,几次想要住进去都被拒绝了。甚至于,连提都不能提。 没想到,今天这个女人竟然都得了去。 祖父不仅为她去宫里请宫女伺候着,还给她住全府最好的地方。凭什么? 说完之后,谢嘉融道:“嘉……嘉语,你跟哥哥一起去看看吧。这几日我让人收拾了一番,你看看可还满意。” “多谢大哥。”谢嘉语笑着道。 “你们都去忙吧。”谢嘉融道。 说完,两个人就一起离开了大厅。 走了一段路之后,一行人到达了芷柔院。 谢嘉语站在门口,看着“芷柔院”三个字,心里诸多感慨。这个牌匾明明她前几日看的时候还非常的新,这会儿再看,却是破旧的不行了。上面的字经过风吹雨淋,已经有些看不清楚了。 低头看着大门,也已经摇摇欲坠。 四十年,真的不是说说就能过去的。时间除了在她身上停止了,在其他任何地方都一点一点的腐蚀着。 谢嘉融也觉得有些伤感,他抬头看着牌匾,道:“小妹,新的牌匾和大门已经做好。只等你看过这个之后就换上。” 谢嘉语明白谢嘉融的意思。在她到来之前,所有的一切都保持着原来的模样不变。 “多谢大哥。”谢嘉语眼中含泪,笑着说道。 “跟大哥客气什么。进去看看吧。”谢嘉融道。 推开门之后,里面的模样却跟谢嘉语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她原本以为里面也会是一副破败荒芜的模样,没想到,竟跟她睡觉之前相差无二。 院落里的众人都在忙忙碌碌着。青娘在指挥着众人收拾院子,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在浇花,穿着灰布棉衣的的妇人在扫地,还有几个丫鬟坐在亭廊里绣花…… “老爷,小姐,你们过来了。”青娘欣喜的道。这一刻,她盼了四十年,等了四十年,终于被她等到了。 “快放下手中的活计,过来见过小姐。” 随着青娘的招呼,所有人都有秩序的跪在了地上,整齐的道:“见过老爷,见过小姐。” 看着底下二三十个人,谢嘉语侧头看了谢嘉融一眼。 谢嘉融道:“以后都仔细伺候着小姐,要是有那偷懒耍滑,或是谋害小姐的,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是。”底下的人战战兢兢的道。 “好了,都起来去忙吧。”谢嘉融道。 “是。” 跟谢嘉语一起看过院落,谢嘉融看着这里一副井井有条的样子,也终于放下心来了。毕竟,这里也是谢嘉语的家,很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