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聊斋氪命长生》 第零零章 一门四子皆非凡 九岁的秦一生嗑着瓜子,站在了便宜老爹秦千鲤的身边,想了想,伸出手递给了老爹一把。 他老爹脑门青筋直爆,但还是忍住了打秦一生的想法,只是将秦一生的手推开,没有说话。 背后的别院被临时当做了产房,接生的稳婆不断的传来“用力,用力”的声音,伴随着稳婆的鼓励,还有秦一生他四娘的痛苦叫喊,那是一种几近没有余力的撕心裂肺。 秦一生能够理解女性产子时的痛楚,以及会对身体造成的损伤。 但他还是嗑着,一副不上心的模样,看似冷漠,可不断地嗑着瓜子掩饰了他实际上的焦急与担忧。 谁对他好,他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他看着秦千鲤焦急踱步,不时双手合十祈求神明保佑, 然后瓜子壳被秦一生呸了出来。 “你四娘临盆在即,你怎么有闲心嗑瓜子的?!”秦千鲤终于忍不住了,低声喝问,“你四娘平日里对你差了不成?你娘生你的时候没奶,可是你四娘去请的奶妈啊!” 秦一生嗑着瓜子,表情唏嘘:“老爹,我也很担心四娘,但是你还看不懂咱家什么情况么?咱家这个成分很复杂啊,如果按照某些阴谋论基调的话本小说来看,估计是有那么一群大人物下棋,咱家一家子估计都被卷入了什么大人物的算计当中了。” 秦千鲤犹如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般,有一种轻飘飘的憋屈,他心里想着:“这小逼崽子又在说什么鬼话?我怎么又是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但不待秦千鲤说话,秦一生又磕着瓜子开口问着秦千鲤:“二弟出生的时候,也是这么个阵仗,然后呢?” 秦千鲤听罢,不由得回想起了当时的情况。 当时的情况也和现在一样,秦千鲤的第二房妻子,也即是秦一生的二娘,当时产子的情况严重程度比现在还有过之。 在孩子尚未出生时,当时六岁的秦一生和他一起见证了那足以震撼一生的异象。 那是漫天紫气,缥缈朦胧而又凝实犹如实质,笼罩了整个夜幕之下的天穹,将整个郭北镇映照的紫意盎然,其势磅礴若苍海,其大气足以遮天,似巨龙横卧九重天,翻身之间搅动风云变幻,又形似鲲鹏垂翼掠北海,展翅之时横击三万里长空。 之后,秦一生的二弟秦道长(chang)出生了,其声势之嘹亮,足可谓金蝉蜕壳,一鸣惊人。 这一声几乎将整座郭北城中的婴孩都引动,继而夜啼,可那夜啼之中又隐约中带有道经之韵,仿若道童诵黄庭, 秦千鲤接过了稳婆手中的孩子,秦一生也在旁边看着,那孩子一身紫气盈虚之间渐渐归于平静,漫天紫气也隐消入其身中,而后嗦着拇指沉静睡去。 秦千鲤半是欢喜半是忧愁,喜的是这孩子天生异象将来必然不凡,忧的是,他不知道自己这一家能否承担这孩子的不凡与福贵。 但再为人父的喜悦,将忧愁压下。 “生儿,你也抱一抱你二弟,沾沾福气吧?”秦千鲤抱着孩子,问着秦一生。 “紫气东来三万里,我二弟将来必成道帝,天下无敌。”秦一生小心翼翼的抱着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送上了真心实意的祝福。 可是当时六岁的秦一生并没有意识这一世的家庭成分到底有多复杂。 如今九岁的秦一生又说:“然后那个瞎眼老道士就不请自来了,咱也不知道他有什么本事,但看起来像是那种有真材实料的道士,学几手防身也好,坦白说我还有些担心,不过现在我就不愁了。” “你说的没错。”秦千鲤点着头,“但你现在怎么就不愁了?” “你看他还活蹦乱跳的我就知道他应该没被什么邪魔外道生吞活剥。” “你怎么说话呢?有你这么咒弟弟的么?”秦千鲤没忍住给了秦一生一爆栗。 “知人知面不知心,天知道那些看起来衣冠楚楚的人背地里是不是衣冠禽兽啊?然后是三弟,月云目生重瞳,还有一颗看起来应该是七窍玲珑心的小心脏,这buff叠的我有些看不懂, 我知道一般来说圣人降世都有异象和异相,但三弟这个异相是不是有点多了?但又是重瞳又是七窍玲珑心的, 总之一时之间我不知道他以后到底是入朝拜相还是起兵造反。”秦一生揉着脑袋,毫不在意自己说的话有多大逆不道。 秦千鲤一听,着急忙慌的捂住了秦一生的嘴:“你可少说点胡话吧!你不怕杀头我还怕诛九族呢!” 但秦千鲤还是不由得回想起了秦月云当时的异相。 旁的婴孩出生时都是闭眼,可秦月云出生时便已开眼,重瞳四眸,胸腔里那颗碧青的玲珑心脏透肉可见,宛若琉璃翡翠,生有七窍,尚未开窍,不断地搏动着。 许是异相自晦,没多久那四眸便回缩重叠,眼皮也合上了,那玲珑心也渐渐不可透视,归于常人之相。 和秦道长出生时的情况一样,秦千鲤又让秦一生抱一抱秦月云沾沾福气。 抱着秦月云的秦一生开口又送上了一份祝福:“重瞳已是无敌路,千万别借他人骨,你未来一定也是天下无敌的夫子。” 秦一生一开口,就又把回忆中的秦千鲤拉回了现在。 “你看,三弟现在才多大?才两岁就已经能把圣贤书倒背如流了,你甚至可以让他提前考童生,说到底还是诸葛先生教得好啊,所以别担心,按照这个概率,咱家已经有道儒两家了,我这个不知道弟弟还是妹妹的,我估计要入个佛家。” 秦一生已经磕完了瓜子,自觉地用脚把瓜子壳拢成了一个小堆。 “那是下人干的事,你操什么闲心?”“下人也是人,与人方便与己方便,更何况不能因为我们是封建社会就不要尊重劳动人民。” 秦千鲤没辙了,自从秦一生会说话以后,他就希望秦一生别说话了,他接不上,又舍不得打骂。 所以他明智的没有接话,但还是想到了什么,倏然发问。 “那入了佛家岂不是不能婚娶?”秦千鲤没有由来的信了秦一生的说法,不免又忧愁了起来,随后看向了秦一生。 “你别看我,我可不想结婚。”秦一生摇了摇头,两臂在胸前交叉。 “我自己还是个孩子,到时候真成亲了,两个大孩子怎么能教导好一个小孩子?为人父母的确不需要科举,但总得给孩子有个好的教导吧?自己都不成熟还想着把孩子教好?那大概率只会造成原生家庭的苦难,毕竟孩子是没法选择父母和家庭的。”秦一生摇着头,撇嘴笑言,而后又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再说了我这个趴菜段位也怕遇见坏女人啊。” “你这是不孝!自古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这是不孝!你这个不孝子!”秦千鲤气冲冲的骂着,“你不知道我多盼着想当爷爷么?!咱们老祖宗可盼着咱秦家开枝散叶啊!” “人口再多,也只会有一个皇帝。”秦一生掏了掏耳朵,漫不经心。 “儿啊,爹求求你了,你别说了,你这话被人听到,以后咱们全家下地府都笑不出来了啊。” “扣1佛祖陪你一起笑。”秦一生接话以后立刻回了一句。 秦千鲤愣住了,他又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而随着秦一生话音落下,异象接踵而至。 佛音梵唱阵阵连绵不绝,由远及近,透露着宽宏慈悲的金色佛光远在天边却又近在眼前,天际晚霞化为瑞彩千万条,漫天祥云尽皆作佛,菩萨,罗汉,或为慈悲拈花,或为金刚怒目,种种祥云佛相似在念佛诵经,细细看去,那金色佛光原是那祥云佛身后佛轮所放。 每个佛陀菩萨罗汉,都做慈悲微笑之态。 秦一生连忙双手合十,口中念诵。 “···” 随后,便是清脆的嘹亮啼哭,这一声啼哭下,佛音梵唱齐齐化作一句“阿弥陀佛”,而后异像逐步散却,重归晚霞。 秦一生已然知晓,四娘平安了,那焦急和忧愁也全然散却。 “老爷老爷!夫人生啦!”婢女打开了房门。 “怎么样?!是男是女?!”秦千鲤立马跑了进去。 秦一生没有回头,等待着稳婆为四娘披盖好衣物。 随后秦千鲤百般叹息的抱着那不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的孩子出来了。 “怎么就是个女孩呢?”他扼腕叹息,仰天长叹,“为什么就不是个带把的?” “你在想什么啊?生男生女都一样啊,好歹这也是你的孩子不是么?”秦一生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思想,才会有那么多的女婴白白死去,封建糟粕!” “你才多大,你懂个屁?”秦千鲤抬脚欲踹,却被秦一生敏捷躲过,但他看着怀中女婴,还是露出了笑容,“小囡囡,你长得可真可爱,粉雕玉琢的,要是个男孩就好了。” 秦一生啐了一口,呛声道:“要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的想法,甚至溺死女婴,那就等着男女比例失衡吧。” “我又没说女儿不好啊!你这孩子怎么老是顶嘴?!他娘的!你是要气坏你爹么?”秦千鲤没好气的骂着。 “行行行,我不气你了,让我看看我这个四妹有什么不凡之处吧,顺便再送上一句祝福。”秦一生凑近了。 秦千鲤也熟练的把四妹抱给了秦一生。 秦一生又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动作大了会让四妹痛到。 额间一朵九瓣宝莲的印记,左四瓣为红,右四瓣为蓝,中间那一瓣则为纯白,眉心则是一点朱砂红痣,好似一颗菩提子。 “我也不知道送你什么祝福好,那就祝你将来必成佛皇吧,天下无敌的那种。”秦一生含笑祝福着。 “你怎么老是祝你弟弟妹妹天下无敌?”秦千鲤终于问出了一直以来困扰着他的问题。 “咱们这座城叫什么?”“郭北城啊。” “白山旁边的黑山还有座兰若寺对吧?”“对啊。”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秦一生叹了口气,“算了,和你解释你也不懂,还是不解释比较好。” “行,爹知道你是个有主见的早慧孩子,但经过你弟弟妹妹们的天生异象,我已经见怪不怪了,只不过我还是有些奇怪,你弟弟妹妹都有天生异象,你怎么就那么正常和普通?”秦千鲤坐在了台阶上,问着秦一生。 秦一生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脑海里那本写着【长生录】三个遒劲字迹的书籍抖动着,解开了最后一道枷锁。 只是,迟迟没有翻开。 第零一章 命格轻贱又何妨 “道长啊,你今年多大了?”瞎眼的老道士问着座下的弟子。 那弟子生的一副好皮囊,剑眉星目凤表龙姿,唇红齿白身姿昂扬。 “回师父,弟子今年一十有八。”道长恭敬回道。 “不错不错,一十八岁,你也算修道小成了,为师也可放心让你下山了,只是切记,别和你那大哥扯上关系。”老道士语重心长的劝告着道长。 “师父?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大哥对我那么好!您怎能如此挑拨我们兄弟之间的关系?!”秦道长压抑着心中的怒意和惊诧,不知师父为何会这么说。 “唉,道长啊,为师这是为你好,你大哥是个好孩子不假,可惜啊,他命格轻贱,仅有二两一,你可记得称骨歌?男命二两一为何?”老道士捋着胡子问道。 “男命二两一,短命非业谓大空,平生灾难事重重,凶祸频临陷逆境,终世困苦事不成···怎么会?我大哥命格怎会如此?”秦道长心神略微激荡。 “他命格轻贱,做不成大事,若非你与你的弟弟妹妹,他也就是个早夭的命,所以道长啊,别和你哥扯上关系,起码,在你未曾成仙前不要和他扯上干系,不然他也只会消耗你的泼天道运,你为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徒劳无功。” 老道士怜爱的抚摸着道长的头,还有一事未说。 【哪怕有你和你的弟弟妹妹庇佑你家族,你大哥寿元也将近了。】 —— “一生,你今年多大了?”秦千鲤握着茶杯,问着身旁的长子。 “二十四了啊,怎么了?”秦一生逗弄着家中狸奴,漫不经心的回答着, 他凤眼狐眸微微眯起,微带笑意,膝盖上的狸奴也享受着撸猫二十四式不曾离开,十分受用的半眯着眼睛。 秦千鲤也气不打一处来,放下茶杯就开始了念叨。 “别家孩子二十四都生三个儿子了,你二十四了还未曾婚娶,媒婆说媒你称病,为父说你你气的我要命。” “满嘴顺口溜,您想考研啊?听儿一句劝,宇宙的尽头是考公,现在下海来不及了,赶紧上岸吧。”秦一生嘴碎的回着。 【奶奶的?这小比崽子到底再说什么东西?】 秦千鲤深吸一口气,决定不接招,不能被带入带孝子的逻辑当中,不然完全嘴不过,于是他继续着自己的节奏。 “你已经老大不小了,就不能安下心来娶个老婆么?你二弟道长还在学道,你三弟月云马上要进京赶考,你四妹···你四妹还小,而且城里没人配得上你四妹, 你再看看你,为父又不指望你文武双全,可你考完童生以后就不考秀才了,为父有说过你么?为父让你承担家业,你又说自己没那个天赋,一天天的就是在家里不出门写你那劳什子的《蜀山仙剑传》,为父承认你写的是很不错,润笔费也很多,可这不是长远之计啊,你老爹我小半辈子积攒的家业,总不能到你这代就败了吧?不然以后我孙子孙女们吃什么啊?” 秦一生左耳进右耳出,轻轻放下狸奴以后,他站起了身,活动活动了一下筋骨。 “你要干什么?”秦千鲤喝问道,“为父不过说你几句你就不耐烦了,我只是想让你早点成亲好收收心。” “我也妹有不耐烦啊,您老消消气吧,我可不想没有感情基础就和别人通婚,自由恋爱就好了。”秦一生为秦千鲤斟茶,嬉皮笑脸了起来,“再说了三弟前途远大,指不准就能当个驸马呢。” “你是自由了,你都自由二十来年了。”秦千鲤嘴上没好气,但听到“驸马”一词后也消了不少。 “咱大靖啊,二十四还没娶妻的男人,你知道叫什么么?叫老光棍,但凡你去逛一逛青楼为父都不担心,可你连青楼都不逛,为父真的很担心你啊。”秦千鲤又语重心长的问着,随后又凑近了秦一生,低声问道,好像做贼心虚,生怕有人听到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你老实告诉爹,你是不是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真有也没事,但你必须得留个秦家的种,然后你再和那个男子双宿双飞也没事。” “我踏马?怎么哪里都有homo猜疑啊?”秦一生一副没眼看爹的表情,“您放心吧,我不喜欢男的,我喜欢香喷喷软敷敷的女孩子。” “那你怎么媒婆说媒你称病?”秦千鲤疑惑了起来。 秦一生叹了口气。 “那您倒是找点靠谱媒婆啊,看对眼了再自由恋爱我也不介意啊,但媒婆说东边沈家的大小姐富态,长得珠圆玉润,那叫珠圆玉润?两三百斤我都怕我一屁股被她坐死, 又说西边王家的二小姐长相大气,好,我姑且信了,那长相是蛮大气的,脸盘子比我们俩加起来还大,眼睛一个西边一个北边,那眼间距叫个啥?那叫风马牛不相及。”秦一生吐槽了起来,接着自我剖析了起来。 “我承认我长得也不算一表人才,顶多是个普通男孩,但是我想得美啊,我喜欢漂亮女子有错嘛?我老双标了,何况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没有漂亮女孩,一般程度也行,您何必找些歪瓜裂枣啊?您是有多怕我娶不到老婆啊?” “郭北城里就没有长得好看的你能看得上眼的了么?”秦千鲤脸上挂不住了,他的确怕秦一生娶不到老婆,毕竟他这个嘴,很难有人能接话。 “有啊。”秦一生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她长得很符合我对于贤妻良母的幻想。” “那你为什么不去提亲?你爹我又不是没钱。”秦千鲤一听,觉得这事儿能成。 “但是人家早就芳心暗许给别人了,我去棒打鸳鸯不合适吧?”秦一生摊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最看不起的就是仗着家世就拆散一对鸳鸯的人,我可不想当马文才。” “马文才是谁?”秦千鲤一摸脑袋,开始疑惑,“你怎么又说些为父不认识的人了。” “行了行了,老爹,别操心了,少操没用心,多操心上人,没事了的话我就去写书了,回见啊。”秦一生摆了摆手,就这么回了自己的房间。 “唉,你!算了,爹再给你找点靠谱媒婆吧。”秦千鲤也没辙了,只能留下这么一句话。 秦一生尚未走远,也能听到秦千鲤的话,只是摇了摇头,也暗自叹了口气。 回到了房间里,心神沉浸与脑海中的长生录上,再一个瞬间,那长生录便出现在了手中。 由虚至有,仙家手段或许该当如是吧。 自从四妹诞生后,长生录就解锁了,只是这几年来长生录一直每个动静,秦一生都准备躺平了,这玩意可算是翻页了。 说起来,这根金手指真正打开还是在昨天。 书上还有着长生录的提示与自己的字迹。 【您的阳寿已不足一年,请尽快介入志异事件中补充。】 “捏麻麻德?难道就我要当那种人尽皆诛借命夺运的邪魔外道?那种事情卜要啊!” 【很遗憾,您并没有任何儒道佛的修炼天赋,所以您连邪魔外道都当不了,您甚至连武夫的根骨都没有,但只要介入志异事件,就可以补充阳寿。】 “那我怎么介入所谓的志异事件?我连点护身的资本都没有,你让我拿命去干妖魔鬼怪啊?” 【您可以氪命。】 “我命都不足一年了还怎么氪命?” 【您可以介入志异事件补充阳寿。】 巴掌大小的长生录第一页就这么被字迹占满了。 然而这也是一个逻辑闭环的死锁。 他想了想,以指代笔,翻了一页,在第二页写上了问题。 “如果氪命的话,我要氪多少?” 【少则一天,多则数年,长生录触发的事件收获与安全性会随你的氪命强度而递增,但请注意,氪命仅仅只会提示您志异事件何时何地发生,如何介入如何触发,以及事件收获和安全性如何, 当氪命程度不足,会有选择的提供应该提供的信息。 除此之外,在完成志异事件后,本长生录并不会给予你任何奖励。】 “那我要你有何用?” 【答疑解惑,助你长生。】 你助个锤子长生?我看你像你妈个邪派魔教金手指。 “行吧,先氪半年。”但秦一生最终还是妥协了。 长生录沉默了一会,随后一阵抖动,一行又一行的小字浮现。 【志异事件——命格轻贱又何妨。 请在明日午时,前往郭北城城郊酒坊,你会在酒坊遇见一位酗酒的姑娘,与她共饮,直至其酒瘾满足。 事件收获:未知。 安全程度:只要你别惹怒她,你就是安全的。】 “废话,我惹怒不该惹怒的我哪儿能安全啊?”秦一生骂骂咧咧,但他也想到了一些事情。 而后他继续写了起来。 “我的弟弟妹妹们拜入的都是名门正派吧?人身安全和人格安全不会有问题吧?” 【是,没有问题,您想要触发相关事件?】 “不,我不想,我只是想再度确认一下,另外,是你带我穿越的么?” 【否,别打听我的由来,你现在还不配知晓。】 “那,倩女幽魂这个故事会发生么?” 【未知,您想要触发相关事件?】 “不,我并不想。” 【那你问个锤子?别问了,乏了,明天见。】 “我可以相信你么?长生录?”秦一生又问了一个困扰他的问题。 毕竟,他前世看的小说里也不乏那些看似金手指实则是个坑的剧情。 【爱信不信,乏了,别烦,明天见。】 长生录回复完以后,滴溜一转,化光没入到了秦一生的脑海中。 “真是你妈个有个性的金手指啊?我看起来就这么冤种吗?”秦一生咬牙切齿。 其实他也很担忧,本来寿命就不足一年,头脑一热就氪了半年,也不知道明天能收获多少寿命。 只能再看了。 这一下也没心思连载了,便打算出门晃晃换换心情。 刚出门,秦九反就看到了一剑眉星目的道装男子,十七八岁的模样,身背长剑,头戴斗笠,一派道门年轻少侠的英武模样。 他热切欣喜的笑喊着:“回来啦老弟?” 秦道长本来眼见着大哥,亲切而又激动,可是再细细看去时,话到嘴边转为不安与担忧。 “大哥你怎么只能活半年了?!不对!你怎么连半年都活不到了?!” 秦一生的笑脸立马垮了下来。 “要不你还是回山里去吧?多好一孩子,怎么就长了张嘴?” 第零二章 金鲤岂是池中物 穷酸的秀才正考校着门生的才学。 “朝闻道,夕死可矣,此句何解?”那秀才醉醺醺的,穿着一身文士青袍,长髯平添文气,只是那醉眼迷蒙,不知喝了多少。 这一身青袍已经洗的发白,还占了些酒渍,他身材瘦削,相貌清癯,一看就知道是个穷酸秀才。 郭北城虽称为城,但城中学历最高的就是这个穷酸秀才,只是这秀才不干正事,虽然也有教书,但这么多年也没一个人能考的过他。 按他的话来说,科举制度再不改革,整个大靖就完蛋了,与其死考,倒不如学几门手艺。 话虽如此,可他还是会对门下的学生倾囊相授。 只是大多止步童生,小半成了秀才的,也没有回来,他也不关心,只是整日醉生梦死,好那一口醉人之物。 “若是按照科举试题来解,此句之意便是早上得知大道真理,当晚死去也未尝不可。” 秀才对面的秦月云开口答道,秦月云身长八尺,身材伟岸,面相魁岸,有过顶之力,外貌远看是虬髯大汉,但面相细看却俊秀异常,谁知道他今年才十七岁,相貌却如此老成。 一身文士服被鼓胀的肌肉高高顶起,显得极不合身。 “那若是按你本身的想法,此句何解呢?”秀才哼笑一声问道,又捻起酒杯,喝了口酒。 “早上打听到了去你家的路,晚上你就得死。”秦月云理所应当的说道。 秀才对此早已习惯,并没有喷酒更没有呛到,可心里依旧有一种被马车创到的感觉。 他还记得秦月云小时候那可爱的模样,他也依然记得他当时问秦月云对于“仁”这个字的看法,他更忘不掉的是,当时秦月云对此做出的解答。 【仁,是一种将恶人邪人罪人一分为二的刀法。】 那是他第一次感觉到,有一种即将被创死的预感。 但这么多年来,他习惯了。 如此考校着。 每次他都会问一遍秦月云自身的看法,得出的答案都让他不那么叹为观止,却又依旧那么大为震撼。 直至最后。 “月云,坦白说,你的考试我并不担心,只是我担心一件事。”诸葛卧龙看了一眼秦月云那一身肌肉,然后改口,“行吧,其实我并不担心。” “老师请说。” “儒道修法,修一身文华才气,写一副文胆,开一颗丹心,如今你文胆已成,才气八斗,只是你这颗丹心,还需多加磨砺才可开窍,路上遇见不平之事,该管的可管,管不上的先掂量掂量一下自己几斤几两。” “若是管不上那我还学什么儒?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若是己心不顺,何谈修身?不修身何以齐家治国平天下?”秦月云掷地有声。 “可这世道并没有你所想的那么简单啊,儒道也并非随心之道,不过我想你应该会混的比我好吧。 呵,从前写游记,被人说我泄露国家机密。写历史,说我借古讽今。注解兵法,又说我策动谋反。写神怪故事吧,又说我导人迷信。最后改写名人传记,结果这个名人失事,被定为乱党,我跟他一块被判个终身监禁, 好在我逃了出来,所以啊,小子,记住了,太过刚直,则易折。” 诸葛秀才拎起酒壶,大口大口的灌了起来,似是咽着不平之气。 “那我就硬到折不了。”秦月云哼笑一声,一把拿过酒壶,自己也灌了一大口。 “好!既如此,我也不再多劝,进京赶考前先回家住一住吧,这一路赶考,得猴年马月才能回来。”诸葛秀才笑了笑,挥了挥手。 秦月云便也执弟子礼告退。 “对了,还有一件事,帮我买点下酒菜,今日午时,我要招待一位酒友,喏,这是你的跑腿钱和酒菜钱。” “知道了,老师。”秦月云接过了一吊铜钱。 而后,秦月云便备好了酒菜,径直返家去了。 一进门他就看到了大哥秦一生坐在台阶上嗑着瓜子看二哥秦道长打着拳,根据秦月云的眼力见,这拳法只是养生健身拳,不过拳法与架子都很稚嫩,应该是秦道长自创的。 秦一生还煞有介事的加着旁白:“秦道尊一拳递出,拳劲直至宇宙边荒,大道都磨灭了。” “大哥你能不能别再说了!!!很羞耻的好不好啊!再说了我一个修道的干嘛要磨灭大道啊!!我看起来像是那种大逆不道的邪道嘛?!”秦道长终于忍不住了。 “回来啦,老弟?”秦一生没说话,直接看向了秦月云,带着清朗的笑意。 秦月云也嘴角含笑,但那气质沉稳,更有大哥的样。 “两位哥哥,月云回来了。”秦月云微微的点着头,接住了秦一生递过来的瓜子,也同秦一生坐在台阶上磕了起来。 “你说你二哥上山学道不会就学了个唬人的拳法回来了吧?我让他给我表演道术,他总是说道术是济世救民术,只济世救民不表演,你说他不会是没学到什么东西吧?”秦一生开玩笑打趣道。 “大哥你在说什么啊?道法道术怎么可能表演啊?”秦道长不忿道,“道术岂是如此拿来表演之物?” “那你这心态可得转变一下了,有道是真人一柄剑,神棍一张嘴,有时候你不得不自证清白,但听当哥的一句劝,以后你行走江湖,如果被污蔑的话,不要先想着自证清白,而是应该先想着怎么弄死那家伙及其背后势力而不影响到自己和身边人。”秦一生正色道。 秦道长深吸一口气:“大哥你老实告诉我,我看起来很像是坏人么?” 秦月云和秦一生一起摇头。 “那不就得了。”秦道长无奈的继续打着拳。 接着秦一生又开起了秦月云的玩笑来。 “你呢?茴香豆的‘茴’字有几种写法弄明白了嘛?” “兄长,您可别打趣我了,‘茴’字写法再多,也都只代表一个字,倒不如简化一下,好能让百姓识字率提升,那样人人有书读,大靖才能国富民安。”秦月云认真回答道。 “好好好,咱家的读书人有想法,是好事,你们先玩着,我有事出去一趟。”秦一生一听,觉得自己这弟弟格局打了,而后将没吃完的瓜子一把塞到了秦月云的手里,回身进屋,而后揣了几张大额银票准备出门。 “兄长!且慢!”秦月云大喝一声,只叫人振聋发聩,耳鸣阵阵。 “怎么了二弟?”秦一生揉着耳朵,表情难耐。 “少逛青楼,注意身体,您瞧您大腿都还没我胳膊粗。”秦月云很明显是认真的劝道,“子曾经曰过···” “行了,我不是逛青楼,你可放一百二十八个心吧。”秦一生摇了摇头,便出了门。 “解释就是掩饰。”秦月云摇了摇头,嘟囔了一句,似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掩饰就是事实。” “大哥很喜欢逛青楼么?”秦道长觉得自己应该抓住了秦一生为什么命数如此短的原因了。 “我不知道,但听老爹说大哥不逛青楼,我反正是不相信的,你是不知道,以前大哥和我说青楼没意思,玩法不够花,还不如富贵人家的小姐,那时候我就知道大哥表面上看起来是正人君子,但是暗地里估计比谁想的都花。”秦月云正大光明的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秦一生。 也许他注意到了,但还是没有背后嚼舌根。 秦一生的脸色骤然精彩了起来,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复杂痛感。 只听得他冷哼了一声:“我逛青楼去了。” 语毕,秦一生就出门了。 秦月云对着秦道长,一副“你看,我就说吧。”的表情。 秦道长则是一副“想不到啊想不到,难怪如此难怪如此。”的表情。 待到秦一生出门,秦道长左右看了看,便准备偷偷溜出去,跟上秦一生。 可是秦月云却拉住了秦道长:“二哥,大哥去逛青楼,你一个学道的跟去恐怕有些不合适吧?” 【好俊的身法?居然没有半点声息,三弟也有修为在身么?】秦道长心中暗道,刚准备抖开秦月云的大手。 可是自己这一手拳劲却对秦月云没有半点效用, 他师父说,想修道先习武,免得以后施展道术时被人近身打个措手不及,所以他也是有武功藏身的,其眼力见自然也是有的。 可在道长看来,秦月云不管怎么看都没有武功在身的样子。 “好小子,二哥是看走眼了,你有在偷偷练武吧?” “二哥这话什么意思?我天生神力啊。”秦月云十分不解,他的确不会任何武功。 秦道长也没就此事深挖,可也没法挣脱,毕竟他的大腿也拧不过秦月云的胳膊,只得低声问道:“大哥最近行迹有没有比较可疑?我的意思是,他有没有那种身体亏空的感觉,毕竟你也算能天天回家的。” “怎么说?”秦月云眉头一皱,发现二哥表情严肃。 “大哥只有不到半年好活了。”秦道长叹了口气,“我怀疑大哥是撞到了什么鬼狐被迷了,压榨他的寿元精气。” “嘶,二哥,你怎么可以这样咒大哥短命?他不过只是逛青楼而已啊。”秦月云挠了挠头。 他寻思着,自己这一身文气所化的浩然正气都没示警,二哥怎么还能错判了?难不成二哥真的啥也没学到? 不过问题不大,有自己在,什么妖魔鬼怪赶来就都一拳打死了事就成了。 毕竟他八岁那年,也的确是这么做的。 他还记得,当年的那只枉死鬼,不去找杀他的凶手报仇,反而想害自己人畜无害的好大哥。 于是他便一拳打爆了那只枉死鬼,还愤怒的质问。 “好人就该给鬼害死?!甚么鸟世道?!” 但在他看来,这世道的确是个鸟世道。 妖魔鬼怪的确有,近来也愈发猖獗,有道是国之将亡必有妖孽,诸葛秀才不止一次说如今的大靖是大厦将倾, 欲挽天倾,所要靠的绝不仅仅只是修行者,而是整个国家的国民。 所以他想改变这世道。 ——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这边秦一生正赶往酒坊,午时将至,紧赶慢赶终于是赶到了酒坊。 酒坊里也没什么客人,于是他便买了一壶桂花酿,就着一盘花生边吃边喝了起来。 他想到了十五岁那年的一件事。 当时他睡得迷迷糊糊,听到了一声大概是临死前的惊呼声,喊得还是一句。 “这他妈是八岁?!” 他也只当是一场梦,当时醒了很久还是不想动。 如今时光荏苒,他二十四岁了,自己的两个弟弟都是一表人才,大抵一个是学业有成,一个是有所小成罢?他也不确定,毕竟他肉眼凡胎,看不出来。 但二弟学道应当有成,不然也没法看出来自己还有不到半年。 两个弟弟一个妹妹一看就不平凡,他关系都打好了,本来都打算躺平了,可现在命不久矣了。 这算个什么事啊? 他知道,如果自己去求的话,弟弟妹妹肯定会尽全力的帮自己,可那样一来,弟弟妹妹肯定会遭殃,毕竟这相当于变相借寿。 说到底人非草木,要说没有亲情是假的,秦一生也不想自己的弟弟妹妹遭殃,他更希望弟弟妹妹能成为人中龙凤,所以长生录解锁后,他就打算自己扛了。 但他终究只是个没有半点修炼练武天赋和根骨的凡人。 他所能靠的就只有那根金手指。 “长生录,你可别让我失望啊。”他心中想着,注视着酒坊前门,等待着长生录中所提的那个姑娘到来。 终于,午时已到,不差分毫。 一位身穿白裙的清丽少女进了门,少女文雅宁静,像是从画中走出一般,仙姿绰约。 酒坊的老板和小二不由的侧目观看,恨不得眼珠子都蹦出来,秦一生也看了一眼,心中不由得生出这么一句话来。 此女只因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脑ban,给呃丧四坛嚎九。”那少女声调怪怪的,带点好像刚学会说话的口音,这语气虽然平和,但嗓门却是极大。 画中仙子的观感立马被破坏了,秦一生觉得有些幻灭。 美则美矣,开口毁矣。 “那个,客官,本店是要先付钱,再卖酒的。”老板赔着笑。 “呃木有钱。”少女嗓门仍是极大,看似理不直气也壮。 “您想喝霸王酒?”老板的笑容变了。 “不,择枚金鳞足以抵酒了。”少女摸出了一片鳞片,只不过,并非是金子做的,仅仅只是金色的。 老板心道:“多好看的姑娘,怎么是个傻的?” 脸上的笑容也完全消失,化作了不悦与不耐,他刚准备轰走,便听得秦一生喊道。 “老板,这位姑娘喝多少都算我头上。”秦一生语气平缓,将一百两的银票拍在了桌上。 他的话在银票的作用下显得掷地有声。 “不够还有。”他说着,又拍下了一张。 长生录在脑海中翻页,浮现出了字迹来。 【金鲤岂是池中物,你已介入志异事件。】 第零三章 志异始现方开眼 “秦公子,您大气。”老板拍着秦一生的马屁,转而又问,“秦公子要喝什么酒?” “别问我,问人家姑娘呗。”秦一生滋溜喝了一口小酒,拣了两粒花生米扔进了嘴里。 “那姑娘你要喝什么酒?”“哪果好喝丧哪过。” “这?秦公子您瞧这怎么办?”酒坊老板满脸堆笑的问着金主。 “那就都上一遍呗,反正我不差钱。”秦一生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而后那少女便也落落大方毫不扭捏的坐在了秦一生的对面,开口就说:“谢谢逆,逆似个壕任。” “别发好人卡了,喝酒怎么不带钱?你不会是才化形的妖怪吧?”秦一生故作好笑,假装开着玩笑。 “窝早就化形了,子似还没有走水化龙。”少女也不拘谨,拿过桂花酿就朝着自己的酒碗里倒了一碗酒,接着大眼炯炯有神的看着秦月生,“逆似怎么看出来我不似人的?” “我说我是猜的你信么?”秦一生又拣了两粒花生米,搓掉了皮以后扔到了嘴里。 “窝信,你没有半点修为,而且吔没有任何天赋根骨,一辈子自能当个凡仁,嗦起nai,你不怕窝么?我似妖贵。”少女喝下了酒,白嫩的脸颊飞起了两抹酡红,已然有了些许醉态。 “我不害怕妖贵,因为妖贵未伤我分毫,我害怕人,人们把我伤的遍体鳞伤。”秦一生故作深沉的说着白烂话。 “那逆们人可真可啪,虽然我认识的人不像这样,大家都似郝任。”少女似乎在为秦一生感到难过,而后宽慰起了秦一生,“逆会遇见郝仁的,窝嗦的。” “没关系,只要我有钱,那我遇到的人就都看起来像好人。”秦一生举起了酒碗,和少女碰碗,“我叫秦一生,请问仙子尊姓大名。” “窝教敖夜。”“想必您睡觉一定睁着眼吧。”“木错。” “还真是实诚啊。”秦一生不由得感叹一句,“我想你应该是条鲤鱼吧。” “里又明白呢?”说到这,敖夜打了个酒嗝,眼神迷蒙颇有醉意。 而后又大口大口的灌完了整整一坛酒,她刚欲说话,又拿起了一坛开了封,咕嘟咕嘟又是一坛,如此接连十坛下去,她才复又开口。 “可惜那店家肉眼凡胎,看不出我这金鲤鳞的宝贵之处。” 好家伙,你是喝上头了才能说普通话么? “恕我也肉眼凡胎,我也看不出你这金鲤鳞的宝贵之处。” “但你能猜出来不是么?”敖夜手拿酒碗,肆意的打量着秦一生。 “敖仙子说笑了,这我哪能猜出来啊,我只是个凡人罢了。”秦一生笑了笑,“更是没有半年好活了,除非我能整个好活。” 其实有时他也会想,如果自己有一双洞悉天机尘世,能够洞若观火遍彻大罗,看穿一切事物本质的眼睛那样就好了。 只是他肉体凡胎,现在更是不到半年好活。 “增添寿命一事我是做不到了,可我或许能让你在这剩下来的半年里活的更加多姿多彩。”敖夜淡笑道,“我本打算用这枚化形时的鳞片当做酒资,奈何那店家不识货,既然你请我喝了酒,那这鳞片便当做我的回赠吧。” 语毕,敖夜将那金鳞丢入秦一生的酒碗当中。 金鳞入碗便化,清冽的酒液便也变得犹如清澈的泉水。 “既如此,那我也不推辞了,多谢仙子赠我一场造化,请仙子与我同饮。”秦一生没有矫情,与敖夜碰碗,其后一饮而尽。 只是这酒入了口,全无半点酒意,只犹如温吞水那般,清凉解渴。 在看向敖夜后,秦一生愕然而又有些痴迷。 那是一条有鱼与蛟姿态的娇小生灵,金色的鳞片浑脱如纯金铸就,鱼鳍同腹鳍犹有爪相,隐隐约约间散发着赤意,体态修长而又矫健,鱼蛟多有蛟龙之貌而少鱼相,金色的鬃毛遍布颈部,就连那鱼蛟之眸也散露着神光,映射那细密的睫毛。 不似妖魔,反像仙神。 再看向那酒坊的店家,那店家身边却是有着一个长在酒瓮中的人,眼睛被两个铜钱挡住,只能从那钱眼里看人。 揉揉眼睛,店家身边的那个瓮中人已然不见,只是那翁中人同店家长相颇为神似。 那小二身旁倒是有个猥琐小孩,流着鼻涕,看看酒,又看看钱柜,不时又打量一番敖夜,而那小孩也鄙夷的看着秦一生,嘴里不满而又酸涩的嘀咕着:“不就是有几个臭钱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秦一生哼笑一声,并不在意,只是颇为感慨:“常言道相由心生,可谁知,鬼也由心生呢?无怪乎人心中有鬼罢了。” “原来我那鳞片助你眼生神异,你又何必拘泥于观人观物,何不试一试,观一观这天地山川?”敖夜喝酒间,指点秦一生一二。 “算算时间,我也该会一会我那城中酒友了,既然我送你这一场造化,那。”敖夜欲言又止。 “想喝多少便喝多少,我买得起。”秦一生晓得敖夜的言外之意。 “既如此,那就多谢了。”敖夜大笑三声,忽而鸣出一声龙吟。 本该晴空万里,倏的聚来大片雨云,不消片刻,倾盆雨落。 秦一生缓步出门,手里还提着酒壶。 站在雨中,不顾雨水骄狂,只是抬头看去。 在那天上天下的,是一个穿着黑色肚兜的小娃娃,他看起来肉嘟嘟的,就像是年画里的小娃娃一样,雪白粉嫩,胖乎乎的富态,可这胖乎乎的小娃娃,其体型比秦一生所见过山还要更加巨大,也要更加厚重。 小娃娃哭闹着,泪如雨下,那一滴滴“豆大”的泪珠刚刚滴落,便在天边散落成群,瓢泼落下, 远方的行人在雨中奔跑着,高歌着,哪怕被淋成了落汤鸡,也还是欢快的唱着走掉的曲子。 秦一生眼中却并没有瞧见行人的身边有心鬼跟随。 似乎本该存在的心鬼也在这雨中随着放声高歌而被洗涤干净了一般。 啼哭嚎闹声轰鸣响起,酒坊中的店家与小二齐齐打了个激颤,翁中人与小孩捂着脑袋,缩到了一边,也瞧不见踪迹。 秦一生颇觉有趣,盯着那小娃娃看着。 “喂!你为什么要哭啊?”借着豁然开朗的醉意,他高声呼喊着。 小娃娃的啼哭声渐渐消却,打量了一眼秦一生。 童声响起:“想哭就哭,管得着么?” “笑一笑不好吗?”秦一生笑问道,又用两根手指头顶住了嘴角,“笑容可是每个人所拥有的的最好的礼物啊。” “可我如果老是笑的话,农民伯伯们就要哭了呀。”小娃娃边哭边回应着秦一生,“所以哭也是上天赐予我们最好的礼物啊。” “也对哦,那你要不要喝点酒?笑着哭呢?”秦一生举起了酒壶,晃荡了一下,尚有半壶。 “我还是个孩子呀,怎么可以喝酒呢?”小娃娃仍是哭着,但哭声也越来越小。 “那就等你长大了喝吧。”秦一生又喝起了酒,感觉颇为惋惜。 “可我要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小娃娃也不再哭了,身上的肚兜也变成了白色,眯起了大眼睛,笑嘻嘻的问着。 “说不准,可能今天就长大,可能明天长大,也有可能你早就长大了。”秦一生撇了撇嘴,“成长就是这么捉摸不定。” “长大可真难呀。”“不难又怎么叫长大呢?” “嘻嘻,那我还是不要长大比较好。”小娃娃笑嘻嘻着,对着秦一生摆了摆手,“到时间了,那就下次再见咯。” 秦一生也摆了摆手,眨巴眨巴眼睛。 雨过天晴。 他的眼睛好像看到了比天还要高远之处,好似看到了,又好似只是雾里看花终隔一层。 但那又何妨?起码他认识了一位鱼蛟姑娘。 风从龙,云从虎,行云布雨,为龙也。 回头看去,酒坊里的酒已经被搬空了。 秦一生开怀大笑了起来,留下了两张银票,带着酒壶朝着回家的路上走去。 一路畅饮,一路高歌,好不自在。 脑海中长生录随即翻开,在那【命格轻贱又何妨】下多出了一段话。 【志异事件已完成,阳寿已补充,当前余寿两年半。】 而后长生录翻页。 【郭北秦生,命格轻贱仅二两一,余寿不过半年,某年某月某日与鱼蛟酒坊相会,鱼蛟懵懂,欲以金鳞抵酒,店家不识,妄徒欺客,然秦生乐善好施,邀鱼蛟共饮,三言两语间相谈甚欢,鱼蛟遂以金鳞化酒回赠秦生, 秦生饮毕,眸生神异,观人知心鬼, 雨中对谈,观雨晓时令。 雨过天晴,豁然开朗, 转头再看,坊内已无酒,开怀而笑,即留酒资, 后酒歌狂行,归家而去。】 这一页,已成过去,秦一生扫了一眼这半白不文的有些聊斋味道的记叙,便也没再去管了。 “眸生神异?倒不如叫大罗洞观,哈哈,大罗洞观,洞观大罗。”秦一生便如此为自己的这双眼睛取下了这个名字。 长生录也随即在那记叙下又添了几笔。 【秦生为眸之神异取名,曰大罗洞观。】 —— “哟?酒友来了?迟到了啊,不过来都来了,你怎么还带了这么多酒?”酸秀才夹了两筷子卤鸭胗,迫不及待的接过了敖夜所提的酒,起开封盖后便打算畅饮。 谁知喝了一口,秀才便不满了。 “呸,兑水了还加蒙汗药?”酸秀才不满道,“谁家卖的?我看你还喝了,什么情况?你不是最讨厌这种杂酒的么?” “讨厌归讨厌,可若是遇见有趣的酒友,美酒可喝得,杂酒也可喝得。”敖夜提着坛子,同诸葛卧龙对饮。 “好一句美酒可喝得杂酒也可喝得,既如此,那我便也陪有趣的酒友尝一尝这杂酒吧。”诸葛卧龙哈哈笑着,也一饮而尽。 —— 是夜,城郊酒坊的店家尝了一口酒,呸出了口。 “怎么是水?” 随后感觉口中有异物,也连忙吐了出来, 原来是个纸团,展开以后,墨迹尚未干涸。 上面还写着十六个歪歪扭扭,像是喝多了的人所留的字。 “酒不是酒,水不是水,卖甚么酒?不如卖水。” 第零四章 三教九流精妖至 带发修行的小女尼正做着早课,身旁的老尼姑则是敲着木鱼,慈眉善目,和蔼可亲,微闭着双眸,默读佛经。 身旁小女尼身着灰色僧袍,秀发繁茂而又顺滑,原是个带发修行的。 瞧这少女年方不过二八,却生就一副美人相貌,凤眼半弯藏琥珀,朱唇一颗点樱桃,淡眉如秋水,玉肌伴清风,眉间一点朱砂菩提痣。 过了些许,早课完成,那老尼姑才开口。 “素心,刚刚是否在想心事?” “师父,徒儿的确想家了,近来心绪不宁,可能是大哥要出事···”素心开口,忧心忡忡。 “唉,你那大哥看面相虽然俊朗,可却是个命途多舛的,担心的话,就回家吧,有你在的话,想必你大哥也能逢凶化吉。”老尼慈爱的看着小徒弟。 “那徒儿回去以后是用法号还是用本名呢?”素心凤眸弯弯,似是在笑。 “素心也好,秦曌宸也罢,称呼也仅仅只是一个指代,失去这个指代,你就不再是你了么?”老尼也笑了起来。 “那素心这便收拾收拾,即刻启程。”秦曌宸双手合十,微微欠身。 这一启程,就用了十天半个月,舟车劳顿,秦曌宸却毫无感觉,仅仅只是思乡之情愈发高涨,可那担忧却隐约消散, 愈是接近郭北城,秦曌宸便愈是发觉,这郭北城好像不复往日宁静。 心有所感,秦曌宸抬眼望去,远方妖气冲天,而那方向,自然便是郭北城所在。 少女目露疑惑,也察觉到心怀恶意之辈,嘴角勾起,便双手合十。 身后便生出一九瓣莲台,莲台上端坐一身披袈裟,姿容绝丽的娇小女佛。 “大威天龙。” 莲台花瓣上龙纹一闪而逝,其后龙吟阵阵,却是飞出九条金龙,金龙纷飞,不多时,九龙自归,口中衔着的人容貌各异, 但这九个可不是人,实则为妖怪。 “女菩萨您这是做什么?我可没做过恶啊?您为什么一言不合就把我们抓来啊?”一只小妖在龙口之中瑟瑟发抖着。 “不要说话,接下来,我问,你们答。”秦曌宸虽面露微笑,可这微笑之中却看不出喜怒。 所谓伴君如伴虎,这几只小妖算是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当下两股战战。 “为什么你们都想去郭北城?” “郭北城中有至宝出世。”“郭北城中有高人成法。” 几个妖精机灵的回答着,但看到答案不同,难免面面相觑。 它们的表情仿佛在问“难道不是至宝出世(高人成法)?” “至宝出世?高人成法?”秦曌宸心中不解,自己才多长时间没回家,郭北城就有了这种传言? “什么至宝?”她先问的是至宝出世派。 “我也说不清楚,但我看大家都这么说,就跟着来了。”几个妖精如此回答着。 “什么高人?”然后她又问高人成法派。 “听旁的说,郭北城中那高人对妖精之流一视同仁,我是想求高人指点才来的。” “哦?竟有此事?”秦曌宸思索片刻,当下便问这风言风语是怎么流传出来的。 虽然目的不同,但是来源却是一致的。 “这倒是新奇。”秦曌宸微微笑着,凤眸在小妖身上略过。 九爪金龙们放了四个,只留下了五个。 “女菩萨,您这是什么意思?”还被龙口所含的小妖战战兢兢的问道。 “你们吃了人,那你们觉得我是什么意思呢?” 话音落下,龙口闭合,却是腰斩般,剩下五只妖尸一分为二,跌落在地。 “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也是人?”秦曌宸冷言问道,而后又道,“虽我佛慈悲为怀,但亦有怒目金刚,你们吃了人,我也无法坐视不理,能活的,想找我报仇就尽管来,活不了的,就给那些你们所吃的人偿命,很合理不是么?” 语毕,而后秦曌宸不再看那些半死不活的小妖,径自向着郭北城而去。 虽步态端庄,可却霸气十足。 —— “大哥,您理牌怎么这么快?”秦道长问着秦一生,也笨手笨脚的理着面前的麻将牌。 “陪咱爹打麻将打的呗。”秦一生摸牌,而后又打出了一张,“三条。” 虽然不清楚此界麻将牌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但秦一生觉得在这娱乐乏味的年代有麻将打真算不错了。 规矩和前世差不多,但秦家更喜欢打缺一门血流。 所谓缺一门就是从万,筒,条里选一门不要,血流就是胡到最后一个。 “三条?”秦月云问着秦一生。 “对啊。”秦一生回复着。 “碰,九筒。”秦月云熟练推牌,然后又打了一张。 “三弟你怎么这么熟练?”秦道长理好了牌。 “道长,你不在的时候都是你三弟做我和你哥的牌搭子的。”秦千鲤笑嘻嘻的看着三个儿子,心里倍感欣慰。 他不免有些叹息,心道:“多少年了,像这样三个孩子都在的时候真是不多,如果小囡囡也在就好了。” 当年秦曌宸出生以后,就被一个尼姑接走了,他也知道自己的孩子们,除了老大,其他三个都是不凡之辈,留在身边怕是会埋没,倒不如索性送走学艺,起码能给孩子一个更为广阔的未来。 只是一家人聚少离多,难免有遗憾。 只有秦一生看起来没心没肺的,但那也好过孩子都不在身边。 想到这里,秦千鲤看向了秦一生,也打出了一张牌:“五万。” “胡了!”秦一生哈哈大笑,“哈哈哈哈!清一色对对胡,老爹给钱啊哈哈哈哈!” “嘶!”秦道长看着自家大哥,命数好像缺了一丝,虽然很小,但的确是缺了那么一丝。 秦道长赶忙道:“大哥!您别用阳寿打牌啊!” 秦月云失笑:“二哥您这是说的啥话啊?” “哎呦,道长,怎么能咒你大哥用阳寿打牌呢?赶快呸出去。”秦千鲤虽然输了但也没失态。 “行,呸呸呸。”秦道长听了也自知太过于失态。 这几天他也没有观秦一生的命数,只是在城中奔走想要找到那个压榨秦一生寿元的“妖鬼”,只可惜,毛都没有。 上次还和秦月云一起杀向了青楼,只是并没有从中找到秦一生, 当他想要算一卦的时候,秦一生就喜滋滋的自己回来了。 他甚至还想算一卦到底是什么妖怪压榨大哥寿元,可是算来算去也没算出个缘由。 所以他只能守株待兔了,不过这几天秦一生老实待在家里,他也没法跟出去。 万般无奈下只能先做个牌搭子了,陪老爹开心一下。 正当几人重新洗牌,仆从便飞奔了过来。 “老爷!四小姐回来了!” “啊!?我的小囡囡回来啦!?哈哈哈!”秦千鲤开怀的大笑了起来,直接一路小跑了出去。 “爹您慢点。”秦月云跟了上去,但也抑制不住喜色。 秦道长也是一样,秦一生则欣慰的笑了起来。 “一家团聚,真的很让人感到开心啊。”秦一生说着。 秦道长也跟着说:“谁说不是呢?” 几人到了门口,秦曌宸俏生生的站在庭院里。 “爹,大哥,二哥,三哥,大娘,二娘,三娘,娘,我回来了。”她淡淡的笑着。 秦一生看着一家人,大罗洞观也给出了回馈。 一条条的线连接着,形成了一个不那么复杂的网络,老爹和其他几位娘之间的线路粉中透红,想来应该是情缘。 而与自己和弟弟妹妹之间则是深红,应该是血缘,但是这血缘旁边也有几根淡红,这或许是亲缘。 围绕着自己一家人之间的,无外乎情缘,血缘,还有亲缘。 而弟弟妹妹们,则更是不凡。 二弟秦道长,一身紫气,护佑着家宅。 三弟秦月云,一身气息虽然无形无色,可却能够清楚的“看”到,护佑着家中所有人。 四妹秦曌宸,一身佛光,澄澈而又充斥着金光,堪称佛光普照,连同家中仆从丫鬟一起笼罩,为他们提供着庇护。 看着家中人对四妹嘘寒问暖,秦一生倒是没有凑上去,只是缓步前进。 “家庭和睦,一家团圆,可真好啊。”他低声自语。 【也不知道爸妈和爷爷奶奶他们怎么样了。】 他心中想着,五味杂陈, 不过看到了飞奔而来的四妹,也暂时的消弭了乡愁。 “大哥!我想死你了!”四妹开心的喊着,想要挂在大哥的身上。 但是秦一生却抵住了秦曌宸的头:“十五岁了,就别学小孩子了,大哥我抱不动你了,就算抱得动也不能抱啊。” “嗯,也是,不能让大嫂吃味。”秦曌宸煞有介事道。 “唉,小囡囡,你大哥到现在还没有婚娶呢。” “那肯定是爹你介绍的媒婆不靠谱啊。”秦曌宸含笑答道。 秦家一家人其乐融融,但郭北城中可是多了不少不速之客。 有挑着扁担的卖货郎,也有带着家当的戏班子,还有行脚僧云游道,商贾之流也是不乏,游街的,卖艺的,本来宁静的郭北城因为这一众外来客而变得热闹了起来。 一众三教九流和精怪妖物们各行其道,互相之间井水不犯河水,却又隐约间有着摩擦磕碰,属于是各看各都不顺眼,可是偏生又打不起来。 本来只是打酒的诸葛卧龙见到这一副画面,皱着眉头,可终究有心无力。 若是往前退十年,这一城的外来客都得被他压住, 可是现在却是不行了。 “人不像人,成何体统?”他拎着酒壶,心中叹道。 这三教九流,妖精之怪,全都聚在了郭北城。 远在白山道观里的盲眼老道士怀真也皱着眉头。 虽然他眼盲,可心却是不盲,他大概能清楚这些外来客所为何事。 毕竟那日,他也看到了。 那一日,郭北城中晴天生雨,雨中尚有龙行云布雨,而在那雨云之中,不,应当说在那高天之上,一对狐眸神目睁开,好似遍彻大罗,洞观世间千姿百态, 人间红尘,天道万象,地道森罗,一切尽在那一对神目之中,纤毫毕现,无物不观。 —— 【您已氪命半年,志异事件生成。】 秦一生盯着长生录的书页, 狐眸微眯。 第零五章 山里有座三右土 “孟兄今儿个代写信的收益如何啊?”秦一生摆弄着折扇问着面前的年轻人。 这年轻人名为孟龙潭,生的可谓一表人才,只是衣着打扮寒酸,但还是能看出来书生意气,早先也是个家族富贵的,只可惜家道中落,从前认识的那些人一个个对他避之不及,现在也只有秦一生和其他三两好友有所交集。 孟龙潭为了贴补家用,就在这集市之中摆了一个小桌,身后墙壁上还贴着写有“代写家书”的纸张,除了代写家书,也会帮着一些人写情书,或者给稚童代写罚抄。 “唉,你看到我身后这张纸了没有?”孟龙潭叹息,又带着些自嘲的指向了身后墙壁上另外贴着的纸张,纸张上写着几个人名,还有一个个的“正”字。 “这些都是先欠着的。”孟龙潭为秦一生解释道。 “捏麻麻的,这不是看你性子软白嫖你呢么?今天我就在这陪你,谁敢赊欠我把他骂死。”秦一生一脸义愤填膺,挪了挪凳子坐在了孟龙潭的身边,而后又从挂在腰上的袋子里摸出了一把瓜子。 “哎呀,秦兄,都是街坊,算了算了。”孟龙潭连连摆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没那个必要。” “你这逆来顺受的性子不改改以后可是要吃亏的。”秦一生语重心长的说道。 “天性如此,怎能说改就改呢?”孟龙潭苦笑。 两个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直到另一个锦衣华服,左拥右抱的公子哥来到二人面前,身后还带着几个精壮家仆,一副欺行霸市纨绔子弟的样子。 “龙潭,一生,你俩在呢啊,正好,我刚想去找你们俩呢,咱们去踏个青呗。”公子哥搂着两边的女子,看起来好不快活。 这位公子哥叫做朱孝廉,和孟龙潭还有秦一生是从小玩到大的,也是孟龙潭为数不多的真朋友之一。 “行啊,去哪里踏青啊?”秦一生点头答应了,转而看向孟龙潭。 “就黑山嘛,离咱们也不远。”朱孝廉答道,“那山上还有一座空寺,我们可以在那里···嘿嘿嘿。” 说到这里,朱孝廉一脸坏笑,看起来下流而又贱格。 “呃,还是不了吧,我还要赚钱呢。”孟龙潭瞧着朱孝廉这一脸笑,便推脱了起来。 “行了行了,我家里有不少佣人想给家里写信呢,到时候我和他们说,省得你被白嫖,你可得给我打个折,我给你拉了生意,你就别驳了孝廉的好意了。”秦一生则劝起了孟龙潭。 一旁的朱孝廉也附和着,他还让两边的姑娘一起。 好说歹说,孟龙潭才同意了。 一旁的秦一生见状也点了点头,心道配置齐了。 这一次长生录给出的指引就是要自己和朱孝廉以及孟龙潭三个人一起去白山上的兰若寺里观摩,他早就去找了朱孝廉,但是朱孝廉说要等会儿,谁知道朱孝廉是去喊姑娘了。 不过朱孝廉来的也不晚,他吩咐这家丁们帮着孟龙潭收拾,收拾完以后送回了孟龙潭的家中,现在就只剩下了两个姑娘。 孟龙潭见朱孝廉左拥右抱,有些迟疑的问道:“孝廉,你这样不怕被你家娘子见到么?” “怕啊,但也得她能见到才行啊。”朱孝廉大方承认了,还带着些笑意,又补充了一句,“所以只要见不到不就不怕了么?” 秦一生听了以后,对着朱孝廉身后拱了拱手,打了声招呼:“嫂子好。” 朱孝廉一把将两边的姑娘推给了秦一生,转身间惊慌失措,可是转身以后却一脸茫然。 因为身后没有人。 秦一生则笑了起来,和两个姑娘维持着距离,避开了两个姑娘的投怀送抱,同时对朱孝廉说着:“怕就别偷腥,你是我朋友我不骂你,你要不是我朋友你看我戳不戳你脊梁骨,家里有老婆了就别整这些乱七八糟的。” 转而又对两个姑娘说道:“你们打哪来回哪去吧,到时候找他结清就好。” “别啊,一生,你想想看,踏青游玩多是一件美事,可如果仅仅只有我们三个男的那不就是罗汉局了么?阴阳失衡,不得适当增添一点阴气么?”朱孝廉劝着秦一生。 “我觉得兰若寺少不了阴气。”秦一生摇着头,“还是算了吧。” “别啊,你瞧瞧这二位姑娘多水灵,多好看,没有两位姑娘作伴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么?”朱孝廉回身以后摇着头,也看着那两个姑娘,似笑非笑。 那两个姑娘刚打算回到朱孝廉的臂弯当中,但眼神看向朱孝廉后方以后动作就放缓了,顺手搂住了孟龙潭。 孟龙潭也没有拒绝,只是面色尴尬而又紧张,甚至憋红了脸。 朱孝廉刚想打趣,身后就传来了悦耳的女声。 “那你想要什么乐趣?”身后是温婉的妇人,平静的伸手拍着朱孝廉的肩膀。 朱孝廉听罢面不改色,转身以后正色道:“我是看一生老大不小了还没有婚配,想撮合一生呢,虽然看起来这两位姑娘更喜欢龙潭一些,但是这样也好,毕竟龙潭至今也没有婚配不是?” “见过嫂子。”孟龙潭和秦一生拱手打了招呼。 妇人也欠身回礼,对着孟龙潭和秦一生笑道:“见过二位,自从上次二位来做客也已经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秦一生和孟龙潭点着头。 朱孝廉为了显得自然些也说道:“是啊,不够朋友,就来我家喝过一次酒。” 那妇人瞧了一眼朱孝廉后也说道:“二位要来的话,一定备上好酒,不过不知你们想要去哪里踏青,我刚想着陪你们一起,但我想了想夫君一定对于如何撮合心中一定有所定计,我去了搞不好弄巧成拙,所以还是算了, 只希望二位能够早成良缘,好事成双,也劳烦二位多帮我照拂夫君一二了。” “哪里哪里。”“一定的一定的。”秦一生和孟龙潭客气道。 “既然没事的话那我就先回家了,夫君记得早些归家,否则饭菜凉了还要重新热,当归汤重新热起来的话会流失药力的。”妇人温柔的帮朱孝廉整理着衣物,而后才带着婢女离开。 瞧着自家夫人走远了朱孝廉才苦笑问道:“你们想不想留下这二位姑娘?” “算了吧。”孟龙潭这才挣脱了两位姑娘。 “不了吧,阳气旺盛一点比较好。”秦一生也摇着头。 “得嘞,二位姑娘那就请回吧,明日我会差家丁结清的。”朱孝廉无奈摇头。 那两位姑娘也欠身,其中一个娇俏可人的淡笑道:“公子下次可别忘了我俩啊,只不过你家夫人也是个聪明人啊,所以公子啊,您下次还是少来吧。” “害,回去吧回去吧。”朱孝廉笑了笑,那两位姑娘也走了。 只不过朱孝廉看起来依依不舍。 “你家夫人的确聪明,话里有话啊那是。”秦一生一拍朱孝廉的背,“当归,可是让你当夜归家啊。” “废话,我老婆能不聪明么?”说到这里,朱孝廉得意至极,听起来是为自家老婆而自豪。 “少沾花惹草吧,孝廉,省的下次没人帮你圆场,老实点吧。”孟龙潭皱眉摇头。 “我也不想沾花惹草啊,只是,唉,不提也罢。”朱孝廉面色有些难堪,但又羞于启齿,因而欲言又止。 接着他也不再去想,只是两手架在了秦一生和孟龙潭的肩膀上,欢快的喊了起来:“走咯,踏青去咯,呜呼!” “起飞!”“起飞!”秦一生和孟龙潭心领神会,这是他们小时候偷偷出去玩的暗号。 当时要么是秦一生要么是朱孝廉,跑到各家院子外面“呜呼”一声,能听到起飞就代表可以偷跑出去玩了。 这也是秦一生在此界宝贵的童年回忆。 三个人也都笑着,说完他就带着两个人跑了起来,伸开了手臂,像是翱翔一样的跑了起来。 等到了白山以后,三个人缓缓走向山道,秦一生也收敛了轻松的心思。 大罗洞观开始观山,和观雨不同,此次观山只能看到一阵阵郁郁葱葱的气息,这些气息无质无色,可还是能被清晰的“看”到,这倒是让秦一生颇为称奇。 不过秦一生觉得“气机”这个词或许更为合适。 草木生发之气机,蓬勃而又繁茂, 山间流水也带动水汽流动,润泽万物,可也有死气沉沉之水滋生臭秽。 另有坚实凝重的土石气机成为基底, 气机之间互相勾连,这或许就是【风水】,亦或者是地相。 抬头即是风吹云飘,暗合天时。 天相,地相,也隐隐约约之间有所勾连, 一切的一切在大罗洞观的眼中都那么的自然且和谐,也没有看到什么令人不舒服的东西。 秦一生倒是觉得这一座黑山可以称为山明水秀,可因为对于【兰若寺】还有【黑山】这两个词的畏怕,秦一生二十四年间没有来过黑山一次。 他以前打定主意就是遇见叫“燕赤霞”的也不上山。 然而现在为了延寿,也不得不去一趟这个兰若寺。 山林清幽,密林丛丛,星点般的阳光从树叶中落下,照在土壤上,远方朱孝廉在等待着秦一生和孟龙潭。 而在孟龙潭的面前,则是一座清幽古刹。 古刹院墙斑驳破旧,长满了杂草,木质的柱子上也生出了裂纹,甚至挂在门上的牌匾那描字的朱墨也掉了不少。 虽然知道这是兰若寺,但掉了墨以后就成了“三右土”。 寺院大门也早就被拆掉,估计是被过路避雨的人劈了当柴烧,因此远远的就能看到庙中大致景象。 并无佛像,更无观音像,像是搬空了一般,不过寺庙正中倒是留了个破旧香炉,还有几根断掉的香。 孟龙潭倒是个虔诚的,将香炉摆正,断香插了进去,找秦一生借了随身的火折子,就点了起来。 青烟袅袅,散开些许香气,没有心旷神怡,但也别有一番意境。 除了香炉以外,还留下了带不走的四壁,而这四壁上也绘着精妙壁画。 彩绘逼真,云雾缭绕中天女散花,似是舞一曲飞天,那些仙女们更是栩栩如生,拈花微笑,樱唇欲动,眼波将流。 而后大罗洞观再观, 那壁画却是活了过来一般,仙女舞乐,身意飘飘渺渺,令观者如坠云里雾里。 待到云开雾散,朱孝廉和孟龙潭恍然惊觉身边好友已经不在,再一定身,更是发现己身进入了一处似真似幻的非庙之境当中。 而秦一生看着面前的景貌,脑中长生录也开启了下一阶段的提示。 【心道茫茫何处寻:你已和孟龙潭与朱孝廉进入兰若寺中,你需要找到另外二人。】 秦一生那前世模糊的记忆渐渐清晰了起来。 “不是说兰若寺么?怎么兰若寺主剧情成了画壁而不是倩女幽魂?” 秦一生不解归不解,但也没个办法,他得先解决自己遇到的麻烦。 他现在心里很茫然,也很害怕,此刻他正攀在一条垂落的坚实藤蔓上。 这藤蔓绳索一般的缠绕在一颗长在悬崖峭壁中的松树树身上,松树树冠中野蜂围绕着莲蓬状的蜂巢飞舞,嗡嗡作响。 一黑一白两只小鼠正吱吱不倦的啃食着藤蔓, 一头斑斓猛虎正在悬崖旁探出半个身子等待秦一生。 脚下的大海里,三条孽龙正在戏水好似等待他的掉落。 上下为难,进退维谷。 “长生录,在?你懂我意思吧?”他问着脑海中的长生录。 【需要答疑解惑也请先支付阳寿。】 第零六章 一生茫茫绘实相 “我就知道你又要我氪命。”秦一生再度咬牙切齿,“氪,给你氪一年够了吧?” 【已支付,请用你的大罗洞观观察这一副因你心中所求之物而生的画中实相·攀藤食蜜图。】 “我心中所求之物?”他少许疑惑。 秦一生尚未搞清楚,蜂巢中的蜂蜜适时滴落,落入了秦一生的唇边,他嗅到了这蜂蜜的清甜,下意识的便将嘴上的蜂蜜舔入口中。 蜜味在舌尖化开,也如同蜜酒一般让人沉沦,仿佛心中对于名利的追求得到了满足,也好似对于美色的嗜好得到了填充,换言之,这是一种享受,对于送到嘴边又唾手可得之物的享受。 心满意足的,秦一生闭上了眼睛,并未发现这一副画中实相发生了何种变化。 下方的三条孽龙也不复戏水时的悠闲惬意,反而有如醉酒一般的在海中搅动龙躯,霎时间风起云涌,大海泛波。 而那一黑一白两只小鼠更是敞开了嘴,锲而不舍的啃食着藤蔓。 斑斓猛虎虎啸山林,发出阵阵虎吼。 可陶醉蜂蜜之中的秦一生并未察觉。 【睁开你的眼睛。】 脑海中的长生录开始抖动,巴掌般大小的书页上不断地生出这句话,一页满了则翻页进入下一页,像是有看不见的笔不断地书写,以期唤醒沉沦其中的秦一生。 可秦一生仍旧未有反应, 终于在黑白小鼠的努力下,那藤蔓发出了危险的绷断声。 这一声,也终于唤醒了秦一生。 下坠的过程中,他睁开了眼睛。 大罗洞观将这一副画中实相尽收眼底。 眼中的一切都让秦一生叹为观止,因为这里虽名为“实相”,可终究仅仅只是“画”。 这就是一幅画,只是秦一生的眼力能够分辨出极其细微之处。 画笔所用毫毛每一根都饱蘸颜料一般,每一根每一丝每一毫都在互相交融之间留下属于各自的线条,看似毫无空隙,可实际上各行其道,在笔锋的轨迹之中条条平行。 他抓住了这幅画成画途中的深邃,也抓住了画技之本。 每一种颜色都在相互映衬着,用颜色与实相来表达画中物象所代表的含义。 海为苦海,龙为贪痴嗔,虎以代“死亡”这一意象,黑白小鼠比喻白天黑夜的交替,蜂蜜则是对于名利美色的享受之心, 藤条是躲避危险的机会,可却又代表着侥幸心。 松树则是人生漫漫长路之中的情爱和欲求。 好一副攀藤食蜜图。 秦一生在此刻终于理解,这一副实相之画·攀藤食蜜图所代表的便是人生。 人生漫漫长路,种种诱惑会随着前行接踵而来,如果没有降服贪痴嗔,那便只会落入苦海,如果沉沦欲望,则只会死于其中。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要活着。 “我所求之物,其实是想要活够本,而不是二十五岁就英年早逝。” 活够本对于秦一生而言,其实便是——长生。 他的根本所求之物,是长生。 虽然已经有所明悟,可秦一生也已然将要落入苦海,贪痴嗔三条孽龙更是等候多时,一条条都想从海中升腾, 可,秦一生却在此刻止住了下落的势头,就像是站在一道无形的台阶之上。 他低头看向升空的孽龙,挥动了手臂,苦海翻波,海浪倒卷而冲天,那一朵朵浪花却是形似五爪,牢牢抓摄住孽龙, 随后海浪跌落,也将三条孽龙重新抓回苦海之中。 “贪痴嗔,苦海沉沦,想要斩杀贪痴嗔何其难也。” 手中似乎有一根无形无相的画笔,仅仅以握笔之姿,便在这实相图中以那无师自通而悟出来的画技重绘实相。 大罗洞观之神异他已经感受到了,仅仅只是观这一副实相图,便悟出了画技,倒不如说叫做实相画技。 情急之下以实相画技画出一道无形之阶,稳当接住了自己。 既然实相画技能作用于其中,那心里也就有了底气。 重绘之中,两道粗重的墨痕划过,似是水墨一般的刀气剑气,只不过一者灰白,一者黑红。 两道墨痕交错斩过,便将三条孽龙拦腰截断, 龙血喷涌,染红一片苦海,而落水声也接连传出,一道道血色的水花飞溅,而后落回水中又化作五爪将仍旧残活的龙躯拖入海中,不断下沉。 孽龙并未死亡,因为贪痴嗔如影随形,永远不会离开,所能做到的仅仅只是收束贪痴嗔。 而后秦一生犹如登阶,一步一步向上而去。 斑斓猛虎眼见秦一生逐步登临,竟是瑟缩了起来,还退后了几步,虎形仍在,可虎威已经不存。 秦一生仍做握笔姿态,对着猛虎虚画几笔,与其说是虚画,倒不如说像是涂改。 那虎身泄气一般的不断缩小,倒是变作了一只有着虎纹的橘猫。 “哪怕寿与天齐,也会有死去的一天,死亡并不可怕,因为这是必经之路,哪怕追求长生也应当正视死亡,等真到那一天就坦然接受,而不是畏惧退避,更不是将死亡妖魔化。” 他说着,抱起了橘猫,抚摸着那顺滑的皮毛。 瞧着秦一生近前,黑白小鼠慌张逃窜,可秦一生却虚画了一副木轮,两只小鼠避无可避撞入其中,便在那木轮之中不断奔跑,木轮转动着,仿佛永续不停。 “昼夜交替本是常理,时光不可能停滞不前,哪怕再怎么缅怀过去,也无法回到过去,因此人只能向前看,向前走。” 语毕,他又看向了蜂巢。 那蜂巢有如莲蓬,吊在树枝上,秦一生添了几笔,蜂巢未变,仅仅只是将其中蜂蜜引流,一滴滴掉入苦海,那蜂蜜好似无穷无尽,粘稠的质感不断拉伸,直到落入苦海,却是好似一道微小瀑布,垂入苦海之中。 “贪图享乐并非是错,毕竟人生应当张弛有度,但不可过分沉迷。” 最后他看向了松树。 “名利虽好,可却也要取之有道顺应本心,情爱怨憎避无可避,倒不如以一颗本心对待,亲情难以割舍,可终究亲人也有死亡的一天,为子孙者也只能让亲人不担心不忧愁···” 语毕,这松树树枝便不再探向苦海,反而是连着树根一起挪到了平面上,远离了悬崖,秦一生走向松树,树荫清凉,秦一生在树下画出了一张石桌,几个石凳,末了又在石桌上画上了棋盘,留下了两笼棋子。 “唉,人生又怎么会不像棋呢?可谁人又能不入局中呢?只求能够局外旁观心中自清自明就好了。”他叹息一声。 最后,他又添上一笔,倒是画了一根藤蔓,只不过这藤蔓不短不长。 “谁都需要有躲避危险灾难的机会,但不可认为抓住便可高枕无忧。” 秦一生看着自己所画出来的“杰作”,心中蔓延着说不出来的欣快,这是一种恍然大悟,还是一种豁然开朗。 “所以,说到底,我所追求的是长生之中顺应本心,看起来我还是蛮有慧根的嘛。” 他低声笑笑,摇了摇头。 大手一挥。 这幅人生实相便全然散开。 飘飘渺渺,犹如登临云巅,陶陶然间恢复清醒,再一睁眼便瞧见了兰若寺那空荡荡,仅仅只留有四壁的佛堂。 南北两壁之上仍旧是天女散花之景,只是东西两壁画像一改,其中还混入了两个不速之客。 一者是孟龙潭,一者是朱孝廉。 东西两个画壁像是徐徐展开的画卷,画面不断延伸,像是一副动态图,或者倒不如说更像是连环画。 仔细看着朱孝廉所在的西侧壁画,秦一生眼睛连连眨动,甚至有少许瞠目结舌。 他惊奇而又没眼看:“真实癞蛤蟆上青蛙——长得丑玩的花,淦哦,真的是好怪啊,再看一眼。” 然后他拍了一下脑门。 “现在不是看十八禁重口的时间,得先抓紧把朱孝廉给带出来,玩得这么花老了以后漏屎不会被护工给打死吧?看不出来他这么喜欢按摩前列腺么?” 他晃了晃脑袋,将这些杂念驱除。 “实相画技应该能在现实当中对画壁起作用吧,那么先试一试吧。” 他开始回想着在攀藤食蜜图当中观出来的画技。 执笔而绘,秦一生便在画壁上绘出了一扇打开了的门。 接着坦然进入其中。 “没想到居然真的能起作用啊,好,不愧是我。”不免有些啧啧称奇和自夸。 可是一看到朱孝廉所处的画壁情况以后,秦一生就有些酸了。 长生录已经指明画壁会因心中所想之物而自然演化出一副人生实相,这朱孝廉所处的实相之境到是一处水榭楼阁。 水汽弥漫,朦朦胧胧,而在这朦胧之中处处莺歌燕舞,欢声笑语毫不停息,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处处“草长莺飞”。 那草是黑的, 那莺是粉的, 那朱孝廉在酒池中左拥右抱,快活至极,好像结束了一场,正在中场休息。 在这中场休息之中亦有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女子媚眼如丝暗送秋波, 旁边女子从岸上肉林里取下肉便放在口中咀嚼,甚至又有如喂食雏鸟一般的用嘴喂给了朱孝廉,靡靡斐然,却又气质绝佳, 各色美女在这随处可见,或许过百, 总之朱孝廉在这百美当中受用而又欢喜,爽快至巅峰。 好一副春宫图。 朱孝廉瞧见了秦一生,露出了惊喜之色,他赶忙从酒池当中站起,热切的邀请着秦一生。 “一生!我找你半天没找到你!你也一起来享受把?一百多个我实在是忙不过来啊,真是痛苦啊。”他真诚而又讨打。 “是啊,公子你也一起来嘛。”“来吗来吗。”“想不想知道我下面穿的是什么?”··· 一众莺莺燕燕附和着,甚至想来抓住秦一生。 秦一生眯着眼睛,嘴角有些抽搐:“我的痛苦在你之上,要不要我让你感受一下真正的痛苦?” “啊?”朱孝廉还没搞清楚。 秦一生做执笔状,又是添了几笔。 百美便顷刻间容颜老去,人老珠黄,肤色暗沉, 她们居然变成了一个个或者枯瘦或者肥硕的掉牙老妪,或许过百。 “嘿嘿嘿,公子来啊。”枯瘦老妪尚未发觉自己已经变了,还在那想要喂朱孝廉。 “公子来玩啊。”另一个肥硕老妪张开怀抱,似乎想把朱孝廉塞进松弛的肥肉褶子里。 朱孝廉慌忙逃窜,还大喊大叫。 “你们不要过来啊!!!!” 第零七章 此潭无龙亦无梦 “相公,你怎么醒这么早啊?既然醒了的话就快来尝一尝妾身专门为你煲的粥,很补的呢。”娇俏可人的年轻妇人正捧着碗勺,脸上表情温婉动人,衣着更是不菲。 四周陈设可谓富丽堂皇,完全不似自己所处的那漏风的破屋。 孟龙潭捂着额头,感觉无比失真,自己明明刚刚和好友秦一生与朱孝廉一起登山,可为何在进入兰若寺以后就失去了知觉。 再度恢复过来以后,自己居然连妻子都有了? “这是个什么情况?”孟龙潭低声自问。 可这自问却被那妇人听到了,只瞧得那妇人嗔怪而又气恼,其中又不乏担心与爱慕。 “还不是秦公子和朱公子非要喊你去登山?哼,还不是这两个害的相公你撞到了头。”这嗔怪是面对孟龙潭的,而其中气恼则是针对“秦公子”和“朱公子”。 “也不知道相公你会不会出什么后遗症,但相公你博学多识,轻易考得状元,想必就算有什么后遗症也只会锦上添花吧?”那娇俏妇人倒是在此刻展现出了对于孟龙潭的担心与爱慕。 可是孟龙潭对此只是一头雾水。 他根本搞不清楚,自己是何时有了这么一个娇俏的妻子,更是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何时摘得了状元郎这一桂冠的。 孟龙潭满心疑惑,可那妇人却好似看穿了孟龙潭心中疑虑一般。 “相公,你莫不是撞到脑袋失忆了吧?哎呀,我是你的妻子啊,你好好看我,有没有想起来啊?”那女人连忙捧住了孟龙潭的脸,直视着孟龙潭的双眸,而后巧笑倩兮的问道, “当日你我还在婚宴上闹了笑话呢,你想不起来啦?” 孟龙潭听闻,发觉好像,似乎,大概,应该,确实有这么一件事情。 “我好像有些印象啊。”孟龙潭恍惚中点了点头,看着眼前的小娇妻,没由来的生出了熟悉感。 他觉得自己的确是和这小娇妻入了洞房,甚至于就连记忆都是这么告诉他的。 “哎呦,相公,你可别吓我啊,这事你都能忘掉么?”小娇妻满脸慈爱,“看来还是撞到了你的脑袋,不过好在大夫说只要带你多看看熟悉的东西就能帮助你恢复记忆了,那就和妾身一起看看吧。” “看什么?”孟龙潭下意识的问道。 谁知那娇嫩的女子却是噗嗤一笑,风情万种的答道:“当然是咱孟家的基业了啊。” “孟家的基业?”孟龙潭更是疑惑连连。 如果他记忆没有错的话,自家的基业早就已经被败了,早年父亲做生意被人骗了,这倒是无甚大碍,可却惨遭落井下石,自此家族生意一落千丈,也随之家道中落, 原来的大宅院也拿去低了债,如今更是只能靠代写书信贴补家用,又增能说一个惨字了得呢? 好在这一番家道中落也看清了一些人的嘴脸,那与自己有婚约的沈家大小姐原来表现得如胶似漆非己不嫁,可一听到自家破产后就恨不得一晚上撇清关系,更是去到更有权势的人家投怀送抱。 只是,眼前所见的一切,和自己的记忆差别可谓是大了去了啊··· 孟龙潭只觉梦幻,可却又无比真实,无论是眼中所见,耳中所听,鼻中所闻,一切的一切都十分真实。 家中豪宅比之原先更胜一筹,仆从婢女如鱼流水般穿梭在家中, 父母安康且身体强健,父亲更是同其他富商谈笑风生间敲定商业计划,自己也顺利的考取了状元,更不用说还有娇妻在侧。 这样的生活又怎么能不叫幸福美满呢? “看,相公,这就是我们的家呢。”那娇妻挽着孟龙潭的手臂,依靠在肩膀上笑颜如花。 “可为什么我记得我···”孟龙潭刚想说出自己心中的疑惑,却被这娇妻所打断。 “相公,那只是你撞到头的后遗症罢了,这里才是真实呢,你撞到头的后遗症里都是虚幻的,既然你已经身处真实,又何必去在乎虚幻呢?”美娇娘用食指抵住了孟龙潭的嘴唇,温婉而又俏皮的说道。 指尖柔润的触感在嘴边扩散,孟龙潭一时有些心猿意马。 而那美娇娘似乎看出了孟龙潭的心猿意马,便顺势投入了孟龙潭的怀抱当中。 只听得她娇滴滴且欲拒还羞,隐晦间却又带了些许直白的柔媚音调:“相公,你是想大白天就给咱孟家添砖加瓦么?” 孟龙潭见到这美人霞飞双颊,只觉心血下流而后汇聚,那些疑惑,那些察觉到的不妥全都抛之脑后。 他也认为,自己的确是撞到了脑袋才会幻想出那破落户一般穷酸的自己。 是了,那家道中落被退婚只能靠代写过活的生活只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那是自己撞到脑袋以后产生的幻想,那些仅仅只是虚幻,现在身处的才是现实! 是了,这里才是真实! 是了,那些只是我因为担忧而生出的梦罢了! 自己所遭受的那些不公,所经历的那些不平,遭受的那些羞辱,那些记忆统统都是假的! 既然那里是假的,而这里是真的,那么我就应该好好的享受这份富贵才是! 想到此处,孟龙潭想开了,他觉得,这里才是真实的世界。 想通了的他看到怀中的娇妻,那欲拒还迎的模样多么惹人怜爱?光是看着,光是想着便难以自拔了。 于是便听到他喘着粗气,压抑着那急不可耐,可终究忍耐不住,想要如入无人之境般的将怀中的美娇娘就地正法, 但那美娇娘的一番话却打断了孟龙潭的龌龊念头。 “相公,想来的话,也要先回房啊。”那美娇娘嗔怪的点了一下孟龙潭的额头。 孟龙潭这才收敛,连忙带着那美娇娘回了房。 迫不及待的推开了房门,将这美娇娘扔到了床铺上,便开始猴急猴急的脱下了衣物。 “相公?你怎么这么猴急啊?”美娇娘笑道,也轻解罗裳。 孟龙潭也连忙扑了上去,拥吻着美娇娘,也帮着美娇娘更衣,只是他笨手笨脚,全无建树,美娇娘也只能无奈且宠溺的笑着,耐心指导着孟龙潭,也为孟龙潭做着示例, 可那罗裳解到一半,美娇娘便花容失色,无比惊恐:“啊?!!怎么会?!” 她好似感觉到了什么,一把推开了孟龙潭,更是捂住了脸。 孟龙潭正兴趣盎然,值此一遭不免有些不快,可那美娇娘是在可爱动人,也不便发脾气,遂温柔问道:“怎么了?” 美娇娘尚未回答,孟龙潭就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声音。 “龙潭,这里是假的画中世界,快和我回去吧。”那声音无比熟悉。 孟龙潭听到以后猛然回头,只瞧见那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不讲礼数的推开了自己与妻子房间的房门。 这不速之客身长八尺,身形瘦削,剑眉狐眸,仪表堂堂,看似不苟言笑,可始终带有六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狂放不拘理法之邪气。 “一生?你怎么能够随意闯入我家?何况这里还是我和···”孟龙潭刚想呵斥秦一生。 却见秦一生一手虚握好似执笔,凭空虚画几笔,他身后的床铺便骤然崩塌,墙壁也随同斑驳,就连角落处也附上了层层厚重蛛网, 至于那床上的美娇娘,则是一瞬间就从眼前消失,毫无踪迹。 “秦一生!你使了什么邪法?!”孟龙潭大惊,可是随同升起的却是怒意,他愤怒至极,完全不顾秦一生此刻状态,便冲到了秦一生的面前,揪住了秦一生的衣领,“秦一生你到底使了什么邪法?!你怎么敢你怎么敢的?!” 他目眦欲裂的吼叫着,甚至一度失语,只是怒吼着,倒也没有殴打秦一生,想来还是怕的。 秦一生见状没有动怒,只是淡定的皱眉。 他凑到了孟龙潭的耳根旁,还用手挡在了嘴外,一副说悄悄话还害怕被人听到的模样。 孟龙潭只听到秦一生在自己的耳边真诚而又妖言惑众一般的说出了一句话。 “醒一醒,你没有老婆,这一切都是假的。” 他说的很真诚,可孟龙潭只觉得秦一生是使用了邪术的罪魁祸首。 他也终于恼怒了,挥拳便朝着秦一生的脸上打去。 只是字迹却击中了一团墨色的人形,漆黑的墨汁炸了自己一身, 而那墨汁更是从原地爆散,也好似洪水决堤一般的淹没了自己所处的整个孟府。 那一众下人仆从婢女们在墨汁洪水当中起落沉浮,也被渐渐染上了墨色,最后沉底落入墨汁当中, 这墨汁也像是吸收了所接触的一切,将入目所见的一切境地都吞噬殆尽, 随之越涨越高,一如灭世洪水那般,将世间万物都席卷而后掩盖于水下。 可自己所在的房间始终是这水墨洪流当中的一片净土。 孟龙潭望着面前的一切,眼中失去了神采。 他开始觉得,这个世界是虚幻,而自己所经历的那失败人生才是真实。 或许他依然坚信此处才是真实,可是那水墨洪流所造成的墨世却随着巨浪一下又一下不断地拍击着动摇的内心。 “此时不醒?更待何时?速速醒来!”身后秦一生一声暴喝。 孟龙潭还未回神,就被秦一生一脚踹进了眼前突兀生出的门中。 孟龙潭便只觉得从眼前世界当中抽离,一切景物飞速在眼中后退,当入目所见终于稳定后。 却是站在兰若寺中呆滞欣赏着画壁的朱孝廉, 还有那个表情严肃不苟言笑的秦一生。 “怎么了?”秦一生看到了孟龙潭的失神,关切问道。 “没什么,感觉就像是做了一场梦。”孟龙潭似是有些许感慨道,毕竟自己所见的一切都太过于不真实了。 “醒了很久还是很感动?”听着孟龙潭的话,秦一生打趣接话道,而后又像是安抚情绪一般,却又针对的说道。 “梦嘛,总是毫无条理也毫无逻辑的。”秦一生还想说点什么,却被朱孝廉的尖啸打断了。 “你们不要过来啊!!!” 朱孝廉从呆滞当中恢复便开始上蹿下跳,甚至躲在了秦一生和孟龙潭的身后,戒备的望着四周。 等发现回到了兰若寺以后,朱孝廉才挠了挠头,心有余悸的后怕道。 “我感觉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场极为真实艳丽而又极为可怕的梦,我梦到了···一生在我的梦里扮演了一个法力高强的仙人,为我揭示了红颜易老的道理。” 秦一生看着朱孝廉:“梦嘛,总是毫无条理也毫无逻辑的嘛,看来这兰若寺的确有些不为人知的玄奥之处,以后还是少来吧,省的这梦里有什么梦魔吸收你我精气吧,快走快走。” 他连拉带拽的催促着两个好友。 “哎哎哎?一生你怎么这么迷信?”朱孝廉不满道。 旁边的孟龙潭看似很想附和,可始终没有说话。 “得了吧,左眼跳财,右眼跳则我命由我不由天,我这叫选择性逆天。”秦一生说着白烂话,“你们啊,太年轻太简单,这里面水很深,听生哥一句话,你们把握不住的啊,所以还是随生哥速速回去罢。” 语毕,他便不由分说的拽着朱孝廉和孟龙潭赶忙离开了兰若寺。 他想赶快完结了长生录给出的事件。 可直到下山且送两人各回各家,长生录也没有给出进一步的指示。 ‘怪了,我明明把朱孝廉和孟龙潭带出画壁了,可为何还是没有显示结束?’ 坐在书房里,吧嗒着烟斗想着,他觉得长生录是不是延迟了。 可他一回想起朱孝廉和孟龙潭那依依不舍的表情, 便知晓可能他们两个的人的确出来了, 可他们的“心”却还留在那里面。 颇为无奈的,秦一生做了一句打油的残诗。 “朱墨可否题孝廉?此潭无龙亦无梦。 唉,你们俩的名字和你们俩经历事件起来的表现怎么就相去甚远了呢?” 他也颇为感慨, 并决定给这两人做个话疗。 好让这两个人的“心”能回到自己的腔子里。 第零八章 朱墨难题孝与廉 “爹,您就好好休养吧,有儿子在呢,来把药喝了。”孟龙潭捧着药碗,耐心的吹凉了药汁,送到了自己父亲的嘴边。 “唉,都怪爹啊,不然你也不必这样。”老人自责道。 “爹,您说什么话呢,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只要人活着就总会有否极泰来的一天的,来,好好把药喝了吧。”孟龙潭宽慰着。 “龙潭!龙潭!咱们去孝廉家吃顿饭啊?”秦一生的声音从屋外响起。 孟龙潭刚想说点什么,他父亲就接过了药碗,拍了拍孟龙潭的肩膀。 “没事,我自己来就好了,好好和一生还有孝廉打好关系,有这份情义在以后也能多帮衬你一些。”老人轻轻推了孟龙潭,“去吧,龙潭。” “那我去了。”孟龙潭点着头,整理了一下衣物便推开了门。 秦一生正站在门口等待着,手里还提着一些补品。 “伯父好啊,好久不见。”他说着就拎着补品进了门。 “你来都来了还带这些东西干什么?”孟龙潭推辞着。 可秦一生直接越过了孟龙潭,将补品放在了桌子上。 “这不看伯父身体硬朗,吃点补的更硬朗啊。”秦一生笑着和孟龙潭的父亲打着招呼,“孟伯伯身体又硬朗了不少啊。” “那还不是托了你的福么?”老人笑呵呵的回答着,不过被药汁呛到咳嗽了起来。 孟龙潭赶忙上去帮着父亲顺着气,秦一生也关切的查看了一番。 等到老人不咳嗽了,才对孟龙潭说起了话来。 秦一生也来到了孟母的灵位前,上了三炷香,拜了拜。 “龙潭啊,一生不是找你么?你就和他一起去吧,你爹我还是有把子力气能自己热点饭的。”老人摆了摆手,“不用担心我。” “算了吧,爹,今天就先算了吧,我在家好好照顾你就好了,一生你还是自己去吧。”孟龙潭对秦一生道。 “算了,我也来帮帮忙吧,孝廉那边什么时候都能去。”秦一生摇了摇头,“你家厨房在哪?” “哎呀,一生,这不合适。”老人摇头,劝道,“这些活你干不来的,我自己来就好,龙潭,你就和一生一起去吧。” “没什么不合适的,我就这么带着龙潭过去您一个人在家搞起来不麻烦么?等饭好了也过了饿劲了,我帮龙潭处理好了再去也来得及。” “哎呀,你这孩子。”老人无奈摇头。 “没事没事。”秦一生摆了摆手示意无碍。 言毕,秦一生就拉着孟龙潭拐向了厨房,他也帮着孟龙潭淘米洗菜,然后又在灶台下生起了火,添了些木柴。 “一生啊,你去孝廉家吧,我家有我就够了。”孟龙潭炒着菜。 “我知道,这不是拉你出来说点话的么。”秦一生拉动风箱,“火够了么?” “够了够了,我说你何必来我家吃这个苦呢?别死撑了。”孟龙潭失笑道。 “其实我是想和你说点东西的。”秦一生看时机差不多了才说起来。 “说什么东西?”“兰若寺啊。” 孟龙潭短暂失神,想到了经历的那一场幻梦,看着秦一生拉动风箱,却怎么也无法把那个破坏了自己好梦的秦一生和面前的这个秦一生联系起来。 “其实我也做了个梦,我梦到了你和孝廉两个,孝廉那边我就不说了,主要说说你吧,你是不是梦见了家业重振,父母安泰,还有一个美娇妻?”秦一生看似漫不经心的提到。 “是,然后这个梦,就被梦里面的你给破坏了,不知道梦里的你施了什么邪法,把我梦到的一切都变成了墨水。”孟龙潭老实回答道,“其实我觉得那里反而比这里更加真实。” “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就当一场梦吧,好歹你还有个爹要照顾。”秦一生语重心长,也话里有话。 “那不是梦还能是什么?”孟龙潭自嘲笑笑,“这里我一无所有,梦里我还是那个大少爷,相比我连秀才都考不上,还被退婚,这里的这个我,可谓是太过于失败了啊。”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考不上秀才也不是你的错啊,只是考官没有贿赂到位。”秦一生讥讽道,“你以为我为什么不去考秀才?其实我爹早打听过了,考上秀才,只要付百两就够了,换言之就是百两买个学历,与其我来买,倒不如把机会让给那些有真才实学还穷的人,少一个竞争总好过多一个。”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只是单纯不想学呢。”孟龙潭闻言也叹气道,“光一个秀才就要百两了,再往上我也想不通要花多少钱才能买到。” “但我相信你一定能高中状元的,就算中不了,也算是个榜眼吧,毕竟从小你就聪明。”秦一生为孟龙潭加油鼓劲。 “借你吉言了。”孟龙潭拱了拱手,而后调笑道,“等我高中状元一定给你介绍一个美娇娘。” “所以好好过好眼前的生活吧,需要什么的话我借给你,以后还就好。”秦一生认真的说道,“切记,千万不要沉迷美梦。” “你安心吧,虽然那个梦很真实,可你再让我做我也不定能做出来,可能这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孟龙潭感慨道。 “行,那你这边忙完我就去孝廉家蹭酒了。”秦一生点着头。 过了会儿,孟龙潭将饭菜盛好端上了桌,秦一生也道了声下次见就离开了。 “你这孩子,人一生帮咱家可不少了吧,你连个面子都不给人家么?”孟父带着些不悦。 “一生不是那种人,他不在乎这些的,只是我总感觉,他好像瞒着我什么事情。”孟龙潭挠着头。 他看了看自己这破落的家,倒也没叹气,毕竟习惯了。 要说那美梦,他也的确想再经历一番。 只是看着自家父亲,这念头就淡薄了不少。 他只是心中想着:“一生说得对,美梦再美也只是一场梦,我还有父亲要照顾啊。” 想到这里,他笑了笑:“来,爹,多吃点,吃完我把锅碗刷了就读书去了。” 用实相画技隐匿身型的秦一生见状,也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他的确没想到,脱离了画壁也能使用实相画技,虽然不是法术,但也给自己带来了极大地便利。 一路走走停停,他买了几坛酒,提着以后也到了朱孝廉的家中。 朱孝廉家也算得上富丽堂皇了,和朱孝廉的父母说了说话,打了声招呼以后,蹭了一顿朱家的家宴,而后就和朱孝廉两个人一起在桌上喝着酒。 “一生啊,你说,人衰老以后是不是很可怕?尤其是美人,人老珠黄以后。”朱孝廉心不在焉的问着,就连喝酒也只是看着窗外的月亮。 “还行吧,人总是会老的,优雅的老去就行了。”秦一生看着朱孝廉,觉得这小子简单的话疗是话疗不起来了。 “难以想象,一想到我娘子以后会老,我就更不想和她同床了。”朱孝廉发表着自己的看法,“所以我觉得吧,以后得多多纳妾,一个老了就纳一个新的,只要我纳妾的速度足够快,那么我的妾就会一直年轻。” 没有人永远十七岁,但永远有人十七岁是吧? 秦一生忍住了给朱孝廉一拳的冲动:“你老婆这么贤惠,而且又漂亮,你怎么还想着纳妾的?你到时候多大年纪了?人家小姑娘图你什么?图你不洗澡?图你有低保?清醒一点吧。” “唉,怎么说呢,锦娘她端庄有余,贤惠非常,也很聪明,但就是性子上稍逊风骚,欠缺风情,就很不得劲你知道吧?”朱孝廉如此说着,又惆怅的拿起了酒杯,颇为感伤。 “若是那个梦能够持续下去就好了,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再做一次那样的梦。” 秦一生无奈扶额:“你想的倒是挺美的,听我一句劝,别想着这些东西了,都是假象。” “真真假假何必分的那么清楚,自己能满足就好了。”朱孝廉摇了摇头。 秦一生觉得朱孝廉这份话疗不能一蹴而就,还得慢慢来才能有成效。 眼见劝告无果,秦一生也就匆匆告别,回了家。 如此过了三天,朱孝廉居然茶饭不思,整个人都憔悴的瘦了下来。 秦一生也觉得这人没救了,可毕竟自己在长生录里氪了命,这命数他还是要收回来才行的。 可谁知道,他刚准备去找朱孝廉时,就发现锦娘神色慌张的带着孟龙潭一起到了自家大门外。 “发生什么事了?你们怎么这么慌张?”秦一生奇怪的问着。 “孝廉他失踪了。”孟龙潭言简意赅。 “什么?失踪?”秦一生狐眸圆睁。 “是啊,相公他昨天就不在家,晚上也没回来,我不得已去找了孟公子,可孟公子却说没见过相公,所以我就想来问问您有没有见到我家相公。”锦娘焦急无比。 “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仔细回想一下孝廉失踪前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秦一生示意锦娘冷静下来。 “我想想,我想想···”锦娘来回踱步,而后突然惊声,“啊!对了,相公说想去兰若寺,他会不会去了兰若寺?” “好小子。”秦一生攥紧了拳头,“嫂子你且放心,我这就去一趟兰若寺看他在不在,在的话到时候把他给你送回来。” “不行,我怕他出事,秦公子,你也带上我吧。”锦娘恳求着。 “嫂子,你还是先回去吧,山路陡峭的很,摔着伤着就不好了。”孟龙潭也劝道。 “没事的,嫂子你先回去吧,我和龙潭去就好了,你就在家等我们的消息吧,走,龙潭,我们先去兰若寺看看。”秦一生倒像是个主持大局的,安抚着锦娘。 说完,秦一生就吩咐家丁备好马车,接着拉着孟龙潭就赶往了黑山。 “他妈的,好说歹说还是想去那画壁里。”秦一生没好气的骂道。 听到这句话后,孟龙潭琢磨过来了。 “一生,其实你是把我们从梦里给带出来的对么?”他不是傻子,联想到前段时间秦一生的话就能猜到秦一生和这件事脱不了关系。 “是的,我不装了,我摊牌了。”秦一生也光棍的承认了,“但那其实不算是梦,到更像是把我们拉到了画中世界一般,而那画中世界能够窥探到我们的心,接着生出顺应我们心中所想的‘画’来。” “那你觉得那画中世界是真是幻?”孟龙潭忧心忡忡,“孝廉在那里会不会有危险?” “应该不会有危险,就孝廉那心里所想幻化出来的东西,只让他身体亏空···”说到这里,秦一生顿了顿,想到了当日朱孝廉玩的很花的那一幕。 他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顶多松弛一些,兜不住屎吧。” “你在说什么东西?”孟龙潭一脸迷茫。 第零九章 莫道此画迷自心 等到二人赶往兰若寺,孟龙潭便指向了西壁:“看!那个人是不是孝廉?” 秦一生循着他的手指向望去,定睛一看,果不其然,朱孝廉正在壁画当中蒙着眼睛,和一群美人嬉戏着,脸上的表情就好像“抓到你你就要跟我嘿嘿嘿”一样嘿嘿嘿的咧着嘴笑。 “我是真的服了。”秦一生忙做执笔状,在西壁上添了一道洞开的大门。 “龙潭你在这等我,我去把他揪出来。”他边说着边回头,孟龙潭却已经不见,仅仅在东壁上留下了自身的画像。 连环画一般,美娇娘依偎在孟龙潭的身边,将他领到了床榻上,而后合拢了床帘,翻云覆雨了起来。 “他妈的你们两个真的是让我不省心啊。”秦一生刚想先把孟龙潭揪出来,眼角余光就瞥见那西壁上的画面发生了异变。 蒙着眼的朱孝廉,并未发现身边的美女们面色陡然狰狞,死相各不相同,身着血衣,爪牙显露后不怀好意的看着朱孝廉,明明只是壁画,可却惟妙惟肖,就连眼神也无比骇人。 秦一生刚准备从门中进入画壁,那画中的骇人女鬼们就齐齐转头,瞪向了秦一生。 目光森然,似乎在警告着秦一生不要多管闲事。 可秦一生不为所动,直接突入门户当中。 身后,锦娘手脚皆有血迹,衣物也有所破损,看起来是摔倒了,正跌跌撞撞的跑来,看到秦一生进入画壁以后,目露呆滞,但瞧见了画壁中朱孝廉的画像与那些女鬼们后就将一切串联了起来。 她咬着牙,心一横下又加快了速度,也突入了门扉当中,进入了画壁里。 本就清幽寂静的兰若寺,又重归于寂静当中。 仅有画壁无声的显露着其中的一切发展。 可这一幕却也并无外人所见。 在那画中世界里,朱孝廉还未察觉自己身陷虎口之中。 “嘿嘿嘿,小娘子们,你们在哪里呢?”他还没有把蒙眼布解下。 “公子,我们在这里呢。”“公子别听她瞎说,我们在你身后呢。”“公子不应该先抓我么?”··· 一众各不相同却又令人抓耳挠心血脉贲张的女声从各个方向传来。 朱孝廉摇了摇头:“真是拿你们没办法,如此作弄于我,等我抓到你们以后定要让你们尝尝我的厉害。” 他嘴上说着,可实际却偷偷将蒙眼布掀开来些许。 画中女鬼们也发现了朱孝廉的小动作,从那骇人之模样重又转变为了千娇百媚。 他假模假样的趔趄着,恍惚间听到了一声鹤鸣,但他没有在意,只是欣喜之下的往前一扑,便往下一勾,搂到了一个触感不对的屁股。 这屁股···怎么这么小?算了管他的,别的地方大就行了。 他刚想上下其手的摸着,就发现脸上被打了一拳,吃痛一声往后倒去。 “你别在这里发癫,男的你也摸?”秦一生没好气的又给了朱孝廉一脚。 “一生?你又来了?”朱孝廉一把将蒙眼布扯下,脸上的热情突然消退,“不对,你不会是那个仙人吧?” “什么仙人,我是秦一生,我是来救你出去的,快点跟我出去,这些画中女鬼对你图谋不轨。”秦一生催促着朱孝廉。 听着不是仙人,朱孝廉又嬉皮笑脸了起来,他凑到秦一生的身边,勾肩搭背,低声对秦一生说了起来。 “你在说什么啊一生?这里可是梦啊,能做这么一场梦,那可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你是不是也发现兰若寺有这般旖旎绮丽的不凡神效,所以也跟过来了?我跟你说这几天白天我天天都来这里呢。”他自作聪明的为秦一生介绍着,接着又贼眉鼠眼的笑道,“我本来还想喊你们的,但想一想还是要先摸清楚,免得有危险。” 秦一生看着朱孝廉,又看了看那些女鬼们,女鬼们含笑看着二人,不发一语,只是五指不断勾动着,像是演练开膛破腹剖心剜肝的动作。 他叹了口气:“我该说你讲义气还是该说你色欲熏心还是该说你胆子太大了?” “嘿,那当然是应该说我讲义气啊。”朱孝廉拍着秦一生的肩膀,“来一起玩玩呗?傻愣着干什么?” 秦一生摇着头,拽住了准备投入莺莺燕燕怀抱的朱孝廉。 “一生你在干什么?”朱孝廉不解问道。 秦一生没回答,只是扫视了一圈画中女鬼,朗声道:“别装了,该变回原样的就变回原样吧。” 说到此,秦一生便做执笔状。 “嘿,就等公子您这句话呢。”带头的女子笑着,便拽着头发,扯下了头。 脖颈上碗大的伤口还喷着血,染红了一身红裙,她捧着头,领着其他纷纷化为死相的女鬼们近前来。 “公子您瞧我们美么?”她们一齐发问,也将秦一生和朱孝廉围拢了起来。 朱孝廉目瞪口呆,瞠目结舌傻了眼,半天没回神,更是将要晕倒,不过秦一生扇了朱孝廉一巴掌,朱孝廉才险险没有倒地不起。 “怎么会?我的美人们怎么会变成这样?秦一生你做了什么啊?”他想揪住秦一生的衣领质问。 可还未实施就被秦一生又一拳打倒在地,打完以后他吃痛的甩了甩手,压下痛感以后才正眼瞧着这漫山遍野的女鬼们。 “你们问我你们美不美?我的评价是不如〇神。” 秦一生说完,便做大笔一挥状,写意的泼墨而出,大罗洞观也一并开启,不断观着这画中世界。 无边的水墨一如排山倒海,携着滔天之势涌来,不消片刻,这漫山遍野的女鬼们就被水墨同化,再无踪迹。 他拽着地上的朱孝廉,一下没有拽起来,就直接画了匹马,骑上马以后拖着朱孝廉就往前冲,他还记得那扇门在哪里。 只是马儿还未跑远,地下就伸出了一只只雪白柔夷,拽住了马腿, 秦一生见状不妙,连忙下笔画出一只两只巨鹰,巨鹰双爪钳住秦一生肩膀,也钳住了朱孝廉的腰身,带着二人飞起。 从低空可见,马儿惊慌,唏律律的叫着,却还是被拌倒,接着一个个的美人从地里长出,摁着马身站起。 “两位公子别走啊,这里可以心想事成,何必着急离开,回到那丝毫无法满足你们的现实里呢?”一茬茬的美人头攒动,像是风吹麦浪。 也前仆后继的扑向空中的二人。 美人们人山人海,也掀起了海啸,只是海啸正中是穿着各色衣物的女子,不同颜色搭配之间,居然在此人海浪潮中化作了一副美人面孔。 美人张开樱桃小口,想要将二人联通巨鹰一同吞入口中。 “一生,你没听见么?!这里可以心想事成啊!!何必回到现实里啊!”朱孝廉满脸痴迷,“如此多的美人儿,你就忍心离开么?!” “美人也得首先是个人啊!”秦一生骂着,又画出了一道水墨浪潮抵御着美人海浪。 但水墨浸入,却仅仅只是抹黑美人浪潮,并未消弭。 “居然没有用了么?”他虽心惊,可还是维持着理智与冷静。 他看出了朱孝廉已经沉迷此间,不然面对这幅场景也不会只是痴迷,或者说,这个画中世界是因为朱孝廉的心中所思所想而变得更加“真实”。 真实到,以至于自己的实相画技都无法撼动。 “那位公子心中也想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何不留下那位公子,让他陪我们好好在这里享受呢?”美人浪潮似乎想要动摇秦一生。 “是啊,一生,你把我留下来吧,我不想回去了。”朱孝廉嘿嘿嘿的笑着。 而后两只苍鹰便被一双大手抓住,这大手也是由无数女子结合而化成,五指发力,捏碎了巨鹰,巨鹰也被捏爆成为了墨水,滴滴洒落。 二人从空中跌落,可却又被大手所捧住。 女人们像是西子捧心一般,想将朱孝廉揉进心口。 但两道墨色刀痕斩过,一者灰白,一者黑红,两道水墨刀痕切断了手臂,只是二人也跌落。 秦一生眼疾手快的揪住了朱孝廉的衣领,一把扯过,画出了一条索道,带着朱孝廉滑向地面。 刚落地,秦一生就殴打起了朱孝廉的脸:“醒一醒朱孝廉!这里不是真实的世界!” “你烦不烦啊!!!”朱孝廉一把打开了秦一生的手,“我管这里是不是真实啊!我自己在这里过得爽不就行了吗!你是我爹啊你管得着我吗?!” 秦一生眼睛微眯:“我不是你爹,但是你妻子还在为你而担忧,如果你一直沉沦在这里,你的爹娘也会一直为你担忧。” 秦一生说着,又泼洒出几道水墨,抵御着重新聚合而成的巨大手臂。 “我···”朱孝廉听到此处,心中动摇了起来。 而后锦娘也惊慌失措,可眼神坚定的自远处跑来。 “相公!快走!”她哭喊着跑到了朱孝廉的身边,拽着朱孝廉,想要把朱孝廉拽走。 秦一生刚想问锦娘什么时候来的,可此刻却不由分心。 “我不想走!”朱孝廉一把推开了锦娘,“让我回去看你个死人脸么?!” 锦娘被推倒在地上,衣服上也沾上了脏污,额头也磕碰出了血痕。 “够了!朱孝廉!你这说的是什么话?!”秦一生没忍住。 “我说的是什么话?你干嘛不想想看我为什么想要留在这里?!”朱孝廉捂着脑袋痛苦的吼叫道。 “那你就想让孩子没有爹了么?”锦娘流泪的质问着朱孝廉。 “孩子···”朱孝廉的眼神稍微恢复了一线清明。 “你出去拈花惹草,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我知道你对我不满意,可我该你的么?朱孝廉,你扪心自问,我嫁到你们家以后有哪点做的不够?又有哪点对不起你了?我就活该了么?”锦娘声泪俱下,“算了,和你说这些没必要,我也不想在将就了。” 而那些美人们也迟滞了片刻,大罗洞观看穿了画中幻境的些许微小变动。 那是画中的不和谐,应该是锦娘的话触动了朱孝廉的内心,现在的朱孝廉 随后秦一生便泼墨挥毫,将这一份不和谐无限放大。 秦一生再现了红颜易老之相,美人们全部年老色衰,一个个老妪也全然落下,那聚合而成的美人也发出哀嚎,最终被秦一生化成了一抔黄土。 也正是秦一生以实相画技击穿因朱孝廉之心而生的实相图,此刻的朱孝廉也摆脱了对于实相图的沉迷。 尽管摆脱了,可他对于自己刚刚的失态没有半点遗忘。 他愧疚而又小心翼翼的询问道:“我有孩子了?” “是,我有身孕了,我还想找时间告诉你,可你一直不肯和我说话,就因为我欠缺风情是么?”锦娘哀婉起身,可片刻后决绝道,“罢了,既然你想留在这,那我也就不阻止你了,大不了我一个人带孩子。” 说罢,锦娘抹了抹眼泪看向了秦一生:“劳烦秦公子送我出去。” 秦一生点头,便又画出了一道脱离的门扉。 锦娘转身便走。 “一生,我···”朱孝廉求助的眼神望向了秦一生。 “你自己惹得烂摊子,你自己解决,我的建议是放手给她幸福,不过现在我要先把你们送出去,然后去救龙潭。”秦一生还憋着一肚子火,说话也不客气。 “什么?龙潭也进来了?”朱孝廉一脸愧疚,“对不起,一生,我···” 秦一生踹了朱孝廉一脚:“别逼逼了,对不起有用的话要捕快干什么。” 把朱孝廉踹出去以后,自己也跟着出去了。 “嫂子,起码现在我还要喊你嫂子,你和孝廉先回去,我得去把龙潭也带出来。”秦一生看向锦娘,接着又看向了朱孝廉。 “这里等会或许会危险,快带着锦娘下山吧,真的担心我就去喊我的弟弟妹妹来帮我,好了,话不多说,我先去了。” 他说完,又在孟龙潭的东壁上开了一扇门,接着便投身而入。 朱孝廉如梦方醒连连点头:“锦娘,我们走吧。” 他回头看去,锦娘早已不见踪迹。 他追悔莫及,追了出去。 庙中,壁画攒动,重归天女散花。 仅仅只留下了东壁。 孟龙潭正在那画中享受荣华富贵,齐人之福。 而那秦一生则乘着白鹤,迎风而行。 第一零章 心自迷心何怪画 “梦华,你已有身孕,这些粗重活计就交给那些下人们来做吧。”孟龙潭心疼的对妻子说道。 画中不知年月,孟龙潭虽保养得当,可头发花白,更是蓄了一把美髯,如今在他的把控下,家中基业愈发庞大,勉强可说一句富可敌国,而他本人更是平步青云,入朝做官,以钱权打点,更是权倾朝野。 虽然有时候他也会想起那个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回忆,那个屡试不第,连秀才都不是的穷酸破落户,那到底是真是假?不清楚,也没必要搞得那么清楚。 毕竟,现如今的生活已经让他足够满意, 只是,却仍旧不满足。 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些看起来已经足够了,可他并不满足。 不,他要做那个万万人之上。 就在他敲定计划之时,一生清越鹤鸣传来,他恍然间抬头望去, 白鹤振翅,而后落地,秦一生从白鹤上跳下。 “龙潭,我来带你出去了。”秦一生快步走来,“没时间解释了,总之我们快点离开这里。” 只是孟龙潭却拍开了秦一生的手,虽并未呵斥,只是那养尊处优久居上位的气势却做不得假。 “你是何人?”他镇定问道,而后家中护卫团团将秦一生围住。 “我是秦一生啊,你在这里到底过了多长时间?连我都认不出来了?”秦一生皱眉。 这里的情况比朱孝廉那边还更加棘手一些,毕竟朱孝廉沉沦其中的时间可远没有孟龙潭看起来的长。 “来人,把这个妖人给我抓起来。”孟龙潭一声令下,周围护卫便齐齐出动。 只听得孟龙潭冷哼:“一生昨天去世,你居然还敢扮做一生的模样来迷惑我?” 纪律严明,步伐整齐隐约成军阵,与其说是护卫倒不如说是私兵。 “好小子。”秦一生执笔挥动,那些护卫便被水墨冲散,“我说我去修仙了你信不信?还是说你要听我说点你的童年趣事?” “死到临头还想在这妖言惑众?”孟龙潭冷哼着,但并没有狼狈逃离,反而还是留在现场准备看秦一生这个妖人宵小伏诛。 “我们十二岁的时候去掏鸟窝,你从树上摔下来,撞到了裆。”秦一生泼墨间又挥退了一圈护卫,接着快言快语,“我们八岁的时候下河游泳,你被螃蟹夹到了小丁丁,我们十五岁的时候烤兔子吃你的眉毛被火燎掉了,我们十六岁的时候朱孝廉偷看人家大姑娘洗澡然后让你背的锅。” 孟龙潭老脸一红,止住了准备送的护卫,难以置信却又有些期待的询问道:“你真是一生?” “如假包换,然后,快跟我离开这里吧。”秦一生点头承认,紧接着又在原地画了一扇门扉。 “离开这里?去哪里?”孟龙潭还未来得及高兴,就疑惑的问道。 “当然是回现实啊,这里只是一幅画,你在这里呆久了只会愈发沉迷。”秦一生向着孟龙潭解释道,接着走向前准备将孟龙潭带出去。 可是秦一生没有料到,孟龙潭身边的那个清丽女子舞动长袖,轻而易举逼退了秦一生。 “相公别听这家伙胡说,他只是个妖人,用的是你昔日好友的容颜来诓骗你罢了。”那清丽女子紧紧护在了孟龙潭的身边,敌视着秦一生。 而秦一生也从大罗洞观当中察觉到了不对劲。 实相图再怎么逼真,也仅仅只是虚幻,组成画的一切元素在这里都可以找到,但哪怕画出了人或者动物,它们的内里也都只是由画所构成,没有内脏存在。 更不用说画中的一切都没有“心”。 因为这些画中灵仅仅只是由心而生,由以经历画中幻境者的心中所想而驱动。 可是面前这个女子,在大罗洞观所观之中,虽然仍旧是画,可是在画中的内里却有一颗不断跳动着的真心。 她的真心向着孟龙潭。 “龙潭,我没有诓骗你,这里是虚幻的画中世界,画里的你再怎么权利滔天都是假的,快跟我回到现实当中吧,孟伯伯如果再失去了你的话就真的是一无所有了。”秦一生诚恳的说道,“所以快点和我一起离开吧。” “呸!你这妖道在这说什么胡话?公公可还活的好好的呢。”梦华挺着肚子,指着秦一生骂道,“我看你是铁了心的想死。” 梦华舞动长袖,顷刻遮天蔽日,整个画中幻境都暗了下来,狂风呼啸,飞沙走石,想要迷住秦一生的双眼,而梦华这一招只是看起来声势浩大,可实际上她是想带着孟龙潭离开这里。 她明白自己并不是秦一生的对手,趁着秦一生还未发现,她便带着孟龙潭身形隐消,不知去到了何处。 秦一生并未犯怵。 虚画一颗宝珠,宝珠悬浮而起,轻微转动间发出夺目光彩,那狂风便戛然而止, 再添一根飞龙宝杖,高高抛起后就化作一条四爪金龙,龙爪扒拉几下就将那遮天长袖所划破,画境此间得以重见天日。 可是孟龙潭与梦华却不知所踪。 尽管秦一生并不清楚孟龙潭和梦华去了何处,但这却难不倒他。 抬手顶天,以天为纸,以指代笔,手腕翻动,手肘连点,一双狐眸便在空中被拓印了下来。 一如天目,与天相争。 那大罗洞观也在此刻接驳入天中狐眸之上, 两对狐眸一并开阖,眨眼间画中万物尽收眼底,画灵带着孟龙潭的痕迹也跃然其间。 一如水中晕染开来的颜料般,蔓延向远处。 点线面了然于心,不同颜色俱信手拈来,这实相画技又更上一层楼了,虽然心中知晓这一份感悟着实不凡,但现在也不是深入了解的时候。 本来画出用作带离孟龙潭的门扉也被秦一生又添了几笔。 接着秦一生就跨入其中。 远在千里之外的梦华刚松了一口气,就瞧见不远处拔地而起一扇水墨门扉。 而后秦一生推开了门,从其中走了出来。 “别跑了,龙潭终究不是画中人,你这样给他虚假的生活也终究只是虚假的。”秦一生不疾不徐的走向了梦华,“所以,别纠缠龙潭了,如果你信得过我,我会想办法把你带出去,陪伴龙潭的。” “梦华,一生他说的是真的么?这里不是现实,只是一幅画?”孟龙潭犹疑的问着梦华。 “怎么会···”梦华看着孟龙潭的眼睛,知道了孟龙潭的坚持,只是话到嘴边仍未改口,她笃定也坚定的回答道。 “这里才是现实。” 得到了梦华的答案,孟龙潭长舒一口气,放下了心:“我就说嘛,这里怎么可能会是一幅画呢?明明一切的一切都那么真实,不管是和你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还是我所吃到的山珍海味,亦或者我现在手握的大权,怎么会是虚假的呢?” 秦一生面色复杂:“龙潭,我知道你很想出人头地,我也知道这幅画会迷惑我们,我还知道你在这里度过了大半辈子,可是,这里始终不是我们所经历的那个真实,这里只是你内心所定义的虚幻, 你把自己定义的虚幻当做了真实。” “一生,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一生,但姑且就这么叫你一生吧。”孟龙潭刚想说什么。 秦一生就出手了,梦华的身形渐渐的消失了起来。 其实并非是秦一生擦除了梦华,仅仅只是以实相画技调动色彩,用色彩将梦华浸染,颜色之间不同色调比例的混合,让梦华的色彩和周边环境相合,换言之就是梦华融入了画中环境之中。 简言之,他在以画吞画。 “怎么回事?你做了什么?”孟龙潭大吼了起来,他徒劳无功的想要抓住梦华,可梦华却还是被画所吞,“你这个妖人你到底做了什么?!!” 他只能颓丧的跪在地上,一边骂着秦一生,一边茫然的抓拢着泥土,想要找到梦华。 “我很自私,我知道你很想在这里,如果是之前,我会尊重你的选择,但是现在不同了,为了我自己,我必须要带你出去,出去以后我们割袍断义也好,你恨我也罢,总之我必须要带你出去。 不为了你,仅仅只是为了长生。” 秦一生挑明了话端,便准备将孟龙潭带出去。 可是在大罗洞观所观之中,那颗真心并未消失,那颗真心代入了画中,成为了这幅画的心,而这颗画心也在不断地博动着。 周遭场景也从荒郊野岭变作了金碧辉煌的大殿,孟龙潭身穿龙袍,端坐龙椅之上,身旁凤座则是母仪天下的梦华,两边文武百官齐齐跪喝万岁。 仅仅只有秦一生站在中间。 画中幻境将孟龙潭的心中所想推到了另一重层面。 “妖人见到朕为何不跪?”画中幻境贴合着孟龙潭心中所想,犹如金口玉言一般,千钧重压凭空生出,将秦一生压下。 秦一生一个趔趄,实相画技争抢着画中实相,为自己分担承受着这股画生的重压。 他到并未被压倒跪地,仅仅只是佝偻着,逐渐挺起腰杆。 “龙潭,我说过我要把你弄出去,耶苏大佛都留不了,我说的。” 秦一生并未挥手,仅仅只是踏脚,就震塌了这座皇宫。 “给我回去吧你。”再度踏地,孟龙潭的龙椅下便生出了一道门扉。 门扉豁然洞开,可孟龙潭却并未掉下去。 “我不要回去。”孟龙潭摇着头。 第一一章 智慧本能衍神通 “我在这里是万万人之上的皇帝,我能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吃不完的山珍海味,睡不够的娇嫩美集,我在这里能够满足一切野望, 我何必要再回去经历那穷酸破落户的生活?我可以随意的凭着一己之好来定状元,而不是贿赂不了考官,连个秀才都考不上。”孟龙潭说到此处,语气也渐渐攀升,最终化作了一句。 “我他妈的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他发泄着,其后归于平静。 “既然我在这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又干嘛回去遭哪个罪呢?真实虚幻很重要么?起码在这里,我所体验到的一切都不是假的,我还有爱我的妻子,她容颜不老,对我百依百顺,我也仍然身强力壮,甚至可以在这里长生不老,既然如此,我干嘛要回去?” 秦一生默然不语,而后才出口:“你其实知道这里是假的。” “不错,可我认为这里是真的,那这里就是真的,所以一生,你别再多劝了,我们情分总是在的,你虽然对梦华出了手,但梦华没事,此事我可以揭过,可你如果要再对梦华出手,就休怪我无情了,哪怕我们是这么多年的兄弟,也别怪我。”孟龙潭冷声道,淡漠的盯着冷着脸的秦一生。 大罗洞观之中,画壁中的那颗真心更是在扩大,伴随着画心的扩张,秦一生实相画技对于画壁的掌控也逐步削弱,可秦一生仍旧以实相画技争抢着对于画壁的掌控。 在这皇宫之外,画壁被秦一生不断地挥毫泼墨作画,因此在这画壁世界之中生出种种异相。 在孟龙潭见不到的地方,那颗画心在画中生出字迹。 “秦公子,您为何铁了心的要拆散我与龙潭,我和他真心相爱,您又何故咄咄逼人?龙潭既然在此地能够顺心如意,您为什么不肯成全?”画心问着。 “因为我不想白白浪费了命数阳寿。”秦一生并没有藏着掖着,挥笔画下。 那是磅礴的紫气,厚重凝时,以儿时所见之回忆为基础,秦一生在画中重现了那紫气东来三万里的奇景异像。 绵延三万里甚至不绝的紫气横亘天际,穿透层层画中障碍,更是深入到了画壁最深层之中,顷刻间穿过这颗画心。 画心破损,无数色彩从画心之中泄露,本来饱满的真心变得干瘪了起来,而那些浑浊的色彩也从画中的各个角落溢出。 甚至于,连着这画中天际,也倾泻下了色彩之瀑流。 混合的色彩将画中境界一众物事掩盖。 “秦一生!你胆敢毁坏这里?!”画心和孟龙潭一起惊怒尖啸。 “毁了就毁了,与你们何干?”秦一生随心答道。 “我说了我不会离开这里的!”孟龙潭怒气勃发,从龙椅上站起,那本来破损的画心重又恢复,就连那些泄露出来的色彩也分门归类,为这画壁开疆扩土。 那原本绘出来的门扉也被破除,损毁倒塌的皇宫重新建起,甚至比原先更为广阔富丽。 “秦一生!现在起我们割袍断义!朕也没有你这个兄弟!梦华!”孟龙潭怒吼着,暴戾姿态可以窥见。 而后这画壁便画出漫天仙神,霞光阵阵,乘云而定。 “大胆妖道!目无王法!竟敢祸乱人间朝纲折辱人间天子!速速伏诛还能留你一命!若你再执迷不悟休怪我等削去你一身修为遭受天打雷劈之刑罚!”为首天将声如洪钟浑厚无比。 “画出来的东西,我还能当真了不成?”秦一生挥手掀翻了皇宫穹顶。 以指代笔,绘出了秦曌宸出生时的那漫天佛陀菩萨。 仙佛斗法,虽令人目不暇接,但始终是假的,这漫天佛陀菩萨仅仅只是秦一生画出来与画心分庭抗礼之作。 可画心终究占据了整座画壁,实相画技绘出的佛陀菩萨也被仙神所剿灭。 天兵天将并未折损,从天而降便以绳索捆缚住了秦一生,更是穿了秦一生的琵琶骨。 秦一生吃痛,而后被天兵天将所押解,随后乘云回天,却是见到了云顶仙宫,远方一望无际,更是在生成广阔无垠的天宫。 云下人间也在自生着广袤的山川河流。 这画壁世界居然在自我增长自我完善。 “孟龙潭啊孟龙潭,我可真是小看了你啊。”秦一生嗤笑了一声。 他询问着脑海中的那一册书:“长生录,是不是我等会氪命以后你还要告诉我用大罗洞观来观。” 【请支付阳寿。】 【您已支付半年命数,请用大罗洞观仔细观察一切。】 “呆逼。”秦一生暗骂一句,但还是用大罗洞观无比细致的观看着画中仙庭。 虽然先前观此画壁实相画技一度成长,但那终究只是流于表面,而今虽被画中天兵押解,但秦一生却有了时间仔仔细细的将画壁实相从里到外完全一观。 以点连线,以线合面,而后辅以色彩,于是画作呈现,这兰若寺存在多少年秦一生并不了解,故而也不清楚这画壁存在了多久,可秦一生却从画壁实相当中观看到了过往所有进入画壁之中“游客”所生出的画壁幻境。 总数不过百,连同自己到现在所经历的也仅仅只是九十九副图,可秦一生却以此九十九副实相图作为观摩。 揉散了,搅碎了一般的,将以大罗洞观所得画中一切感悟填充入心头。 本就得自画壁实相而生的实相画技也在以这九九天数的画壁的感悟中逐步蜕变,也在逐步进化。 而后,由梦华所生的画心,也一闪而过,大罗洞观也抓住了这转瞬之间的闪烁。 而后,将观那颗画心所生的感悟,投入实相画技之中,便等同于将其完善。 自此,实相画技演变。 一副画卷自心头展开,好似无边无际,只是那画卷之上空无一物,似乎等待着秦一生作画。 脑海中长生录翻页, 【修炼不成又怎样?命格轻贱又何妨?须知——智慧本能衍神通···神通自然逆命数!】 感受着心头画卷展开,秦一生站定,朗声大笑,无比开怀。 “妖道!你何故发笑?!” “我只笑诸葛亮无智,周瑜少谋。”秦一生笑着说道,双臂抖动,那穿了琵琶骨的钩锁被震断。 而后手腕翻转之间,却是多出了一副图卷。 “妖道敢尔?!”天兵天将转瞬出手。 可却在下一刻被这图卷吸入吞没。 这画卷中便生出了天兵天将之形象,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既然你脱胎于攀藤食蜜图这一人生实相,不如便叫实相图吧。”秦一生托起实相图。 轻微发力,实相图便脱手,缓缓抬升,而后慢慢展开,显露片刻空白,同时也自图中空白生出无边吸力。 画壁当中的一切,均被吸入实相图之中。 而后画卷延展,秦一生踏上实相图的卷面上,缓步前行,实相图随着心意在不断延伸。 短短几步,便跨越天堑,重抵皇宫, 而这实相图也将画壁吸收的唯余空白,换来的是实相图中画作频现,不断生出。 苍老皇帝模样的孟龙潭大惊失色,想要召集宫中禁军,可惊诧间发现宫中仅剩自己,孤家寡人算不上,倒是还有梦华挡在他身前。 “一生,你···你···你怎么又回来了?”孟龙潭将梦华拉到身后,结结巴巴的问着。 “别搁着伉俪情深了。”秦一生伸手,实相图画卷便被招来, 顺畅丝滑的落下,自动卷好后落在了手中。 “进来吧。” 秦一生轻点,画卷些微展开,露出一截空白。 整座皇宫便被那一截空白所吸取吞没。 至此,这一副画壁世界仅剩下一片空白。 秦一生又画了一扇门。 他侧目看了一眼画壁中的空白世界,叹了口气,跨出了门扉。 回过神来,已然回到了徒剩四壁的破庙当中。 他找了一处稍微干净点的地方坐下,食指轻点,实相图展开,将孟龙潭放了出来。 此刻的孟龙潭可谓经历大起大落,上一刻还身着龙袍,可现在又重新变回了那个穷酸的破落户书生,他此刻身形佝偻,宛若行将就木的老头子。 “一生···”孟龙潭哑着嗓子,逐渐适应了自己这幅重返青春的身体,“对不起,我当时···” “不用说,我能理解,画壁迷惑了你的心智,所以我不会把你说的话当真,但现在我们已经脱出了画壁,我想听你的真心话。”秦一生说着,而后问道。 “现在让你选,你选择现实还是虚幻?” 他不再说话,只是等待着孟龙潭的下文。 “没想好。”孟龙潭咳嗽了几声,就地坐下,和秦一生面对面。 “怎么?先前不是为了留在画里而和我割袍断义么?”秦一生调侃了起来,接着依靠在墙上,伸出了右腿,伸展了一下身体,换了个放松的坐姿。 “当时鬼迷心窍,唉,一生,对不起,对你说了那么重的话,还把你···唉。”孟龙潭连连叹气。 “好了好了,我不放在心上,说说你的选择吧。”秦一生大度的摆了摆手。 “选哪个么?这还真是个好问题,你的所作所为告诉了我,假的终究是假的,轻轻一触就会破灭,可真实···它真的是真实么?会不会有哪天,就会有个比你还厉害的人,一戳就把真实戳灭了呢?所以我没法选啊。”孟龙潭苦笑道。 “我理解,其实换做是我的话,我也没法选,我也分不清真实和虚幻,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也会沉迷其中,如果我还是普通人的话,我也只能尊重你的选择,但说到底我就是个自私的人,我只想把你揪出来罢了,好在我把你给揪出来了。”秦一生把玩着实相图说道,“大哥不说二哥,我们谁都是自私的,只不过我比你更强罢了,你现在能出来,也只不过是我强为罢了,不过我强为也顺遂了我的本心,能够顺遂本心,这感觉真的很爽。” “你啊,唉,我也不知道该谢你还是该恨你,真是复杂啊,问你个问题,如果你顺遂本心却让自己后悔,你该怎么办?” “既然顺遂本心,那就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这世间哪来那么多两全其美的事情?”秦一生说道此处,又顿了顿。 “在实相图里经历的那些,是不是比你现实里经历的还要更加不如意?怀才不遇,壮志难酬,亲友离世···”他问道孟龙潭。 “体会到了,但我知道都是假的,所以虽然很难受,但倒也不是多么难受。” “可有更多的人在现实里经历那些事情,他们或许被打倒了,但有的人还是死命的扛着。” “那他们真应该到画壁里经历一下。”孟龙潭感叹道,“好歹画壁能心想事成。” “做人还是平常点好,在画壁里幻想这个幻想那个,哪怕心想事成,最终也只会白白赔了性命, 人嘛,始终是为了活着本身而活着,而不是为了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而活着,经历再大的苦难,再多的不如意也都还得活着。”秦一生摇着头。 “那样还不如死了。”孟龙潭自嘲的笑着,“好歹死前不会抱憾。” “你千万别糊涂,死人都还想活过来,你一个大活人可不能去死,再说了,你也清楚地知道画壁非真,就不会有一星半点的想法想到从前身处的现实么?不可能的吧。”秦一生侧目看向画壁。 散花天女仍旧维持原貌,秦一生手中实相图也收入心头。 “行,知道你不凡了,现在该把梦华还给我了吧?我想带她回家一起照顾爹。”孟龙潭诚挚说道,而后又补充道,“真实还是虚幻,姑且不提吧,现在首要是照顾爹,等到爹百年以后,没有了牵挂,再遇到这样的虚幻,我就可以毫无负担的带着梦华一起进去享受了。” “我大概是劝不动你了,到那时希望你别再碰到像我这样多管闲事的人,至于怎么把你的老婆还给你,我还得研究研究。”秦一生说完,刚想起身再说,却恍然失语。 那股初入画壁中,陶陶然的缥缈之感再度出现。 回神后,他发觉朱孝廉和孟龙潭都在身边。 三人一同回神,默契十足的望向画壁。 那画壁上的散花天女巍然不动,仍旧散花。 香炉中,短短一截香灰掉下。 小半香灰落入香炉, 另外一半落在地上, 散入尘埃。 第一二章 画壁事了犹未了 “一生···我们难道···先前一直都在画里么?”朱孝廉难以置信的问着秦一生。 “我也不清楚。”秦一生实话实说,倒也没显得太过于惊奇,“但我或许可以佐证一番。” 他想唤出实相图,但实相图仅仅只在心头展开,空白画卷延伸而出。 那四壁上的散花天女面露惊慌之色,慌忙想要钻入花瓣当中掩藏身形,可却难以抵御自身的消散。 心头实相图展露空白的画卷,细致入微的将兰若寺中的画壁全数吸纳,分毫不留,那空白画卷中也逐步生出散花天女之形。 最终仅仅留下空缺的四壁。 实相图中也多出了散花天女之画,而后又被卷起。 实相图也归于寂静,仅仅在心头散发微弱光华。 他以大罗洞观内视己身,发觉实相图似乎正在蜕变着,他此刻才想通。 脱胎于画壁的实相画技仅仅只能在画壁中展露神异,而由实相画技所生的实相图也仅仅只能在画壁当中表现出非凡神通。 只是这并非说实相图在现实不能使用,而是实相图目前的成长性还不足以支持它在现实展现。 他能够察觉到,想要让实相图完成蜕变,还得自己多作画才行。 但作画这件事目前先不着急。 “是了,我们现在身处现实之中,我们刚刚经历的一切都只是在画壁当中。” 听到秦一生的肯定,朱孝廉长舒一口气,脸上表情不由得庆幸了起来。 “太好了!我差点以为要和锦娘一别两宽了。” “你还有脸讲?你在画壁里说的话要是给真的锦娘听见了,你就算是求我,我也不会帮你的,到时候你们就各生欢喜吧。”秦一生没好气,但还是继续骂了起来,“能娶个这样迁就你的妻子你还不知足?吃屎去吧你。” “是,生哥说得对,我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现在就改。”朱孝廉赔笑道,但随后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还得感谢生哥把我们给拉出来啊,不过一生,你是之前就有这种仙人手段还是最近才有的?” “最近才有的。”秦一生随口答道,“别想着让我教你,我自己都还是短命鬼呢。” “啊这?”朱孝廉一脸疑惑,而后嬉皮笑脸了起来,“我是说,有没有那种房中术分享一下?你别会错意,我是想好好补偿锦娘。” 秦一生白了一眼朱孝廉:“你那是补偿?道歉是要用心的,不是用鸡的,你下贱。” “我不下贱难道还太监?”朱孝廉理直气壮。 秦一生没理他,转头看向孟龙潭:“龙潭,关于如何把你老婆还给你,我大概有了些眉目,等我回去以后,可以试一试,但是结果可能不会如你所愿,我也只能尽力而为。” “没事,你能帮我我就已经很心满意足了。”孟龙潭歉疚道,“也是鬼迷心窍,我居然会想要杀了你。” “龙潭,你认真的?”朱孝廉也收敛起了嬉皮笑脸,严肃的问着孟龙潭,“你真的想杀了一生?” “没事,你欠我一条命。”秦一生认真的说,也眼神制止了朱孝廉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知道。”孟龙潭郑重的回答道。 “但愿没有还你这条命的时候吧。”朱孝廉望着二人,长吁一口。 “行了,下山吧。”秦一生推了两个人一把,但出门以后还是看了一眼空落落的四壁。 香炉中的残香仍有留存,青烟袅袅,扑向墙壁。 “幻由人作。人有淫心,是生亵境;人有亵心,是生怖境。”秦一生没有由来的感叹道, “幻象并起,其实都是人心妄动,但真实还是虚幻,又怎么能区分的那么清楚呢?还不是只能随波逐流么?无论仙凡,或许也只求能在此间问心无愧吧?” “问心无愧何其难也?”孟龙潭听到秦一生的感叹,便问了一句。 “那就只能做事之前先问问自己的心了。”朱孝廉补充道。 “也许吧。”秦一生不太确定,只是跟着两个好友下了山。 只不过下山的三人并未注意到, 兰若寺内,墙壁上,有一个淡淡的轮廓缓缓显形,逐渐完整。 原是一老僧,双掌合十,结跏趺坐,好似打坐参禅。 斑驳墙壁之上,老僧巍然不动。 那残香也逐渐燃尽。 香灰散落后。 老僧的眉头好像微不可查的动了一下。 —— 【当前余寿一年。】 秦一生苦恼无比:“怎么一个志异事件过去我就只剩一年可活了?这合理么?原来还有两年半呢,怎么一下就花了那么多?” 【你自己氪的。】长生录补刀。 “的确,早知道我就不氪那么多了,那么实相图的潜力如何?这你不会还要我支付命数吧?” 【支付命数可以详细解释,不支付命数只能粗略点评。】 “那你粗略点评一下吧。”秦一生能不氪命就不氪命。 【前景远大,你多画画。】 “啧,说道画画,还得把孟龙潭他老婆还给他才行,现在姑且试一下吧。”秦一生想着,便在书房准备好了墨宝。 尽管实相图目前还无法于外界展开,但秦一生本人的画技仍旧留存,更不必说臻至巅峰化境。 上好的寿纸在面前铺开,再以镇纸压住边角, 这纸产自寿城,韧而能润,光而不滑,特点极多,无论是书法名家还是墨画大家,都喜爱用这寿纸,何况这寿纸不单单作为贡品,更是许多商队销往他国的硬通货,因此价额颇高。 烟墨入水,轻慢细研,如同日照香炉生紫烟那般,带着些许微小紫意的墨锭在水中有如生烟般扩散,直至清水全数化为黑墨。 上等狼毫细尖笔沾了沾墨水,秦一生闭上双眸,回想着梦华的模样,此间毫无迟疑间便随手挥洒滴滴墨点,往复三次,墨点密集散乱却暗藏次序。 其后笔走龙蛇,将墨点一一连接,淡淡墨点被笔尖拖拽,便在画中留下墨痕,以点连线。 一个大致的轮廓隐隐成型。 而后他便沟通心头实相图。 “梦华姑娘,在下这就将你的画心注入到这幅途中,届时将你送到龙潭身边,省的你背地里腹诽我不懂情爱棒打鸳鸯。” 那颗梦华的画心猛烈跳动:“真的么?” “我没必要骗你,你留在我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牛头人?牛别人也就算了,不能连兄弟都牛,等会你便听我号令,成画之时将你注入其中。” 梦华的画心不懂什么叫牛头人,但听到秦一生会帮他再见孟龙潭,也就没有刨根问底,只是暗自兴奋的等待秦一生号令。 不过她却也能借助实相图一窥秦一生画技。 轮廓已成,秦一生不再甩墨,而是提笔勾勒,闲庭信步一般轻松写意,看似随手可实际却留有妙意,轻描淡写间画中女子的含情脉脉便跃然纸上。 “气韵生动,这画技得是一品了吧。”梦华稍许惊讶,“难怪能在画壁当中引动实相。” 画分六品,第一品便是气韵生动,简言之便是画中风致韵度自然生动,也可以说是画中景物人像有真实般的“精气神”。 而秦一生的每一笔都犹如在为画中注入精气神。 但见其落笔,暗自思考一瞬。 “梦华姑娘,请进去吧。”他说道。 梦华已然迫不及待,默许实相图将画心放出,而这画心也正欲流入笔尖。 画心刚巧到达笔尖,秦一生便毫不犹豫为画中女子点睛, 水到渠成,分毫不差。 这一点睛之下,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眸生动又有光泽,似有灵韵灵性暗自酝酿,也似将要离画而去。 他也不再维持大罗洞观的开眼,将笔放下后有些虚脱般的坐在椅子上,喝起了茶来。 刚刚的绘画让他充分了解到了实相图的能力,他所绘的每一幅画都能被自己赋予精气神的灵性神韵,但自己也会有所消耗心血精力。 可换来的却是画生神异。 梦华于画中欠身行礼:“多些先生大恩大德不计前嫌,小女子感激不尽。” “不要说做牛做马也别说以身相许,等我休息好了就把你送给龙潭,以后你在这画中好生修炼,争取早日化作人形,但我若知道你为非作歹,我就把你烧了再扬了。”秦一生带着些威胁的意味。 虽然仍旧虚脱,但也收获颇丰。 刚刚大罗洞观全程开眼,观着自己的绘画过程,其中感悟反哺实相图,也更是隐约为实相图当中的诸多画心雏形填补几笔。 每幅画都应该有心,只是没有几人能够画出。 休息的差不多以后,秦一生就将画处理好,一路晃悠到了孟龙潭的家中。 “龙潭,打开看看吧。”秦一生将画递给了孟龙潭。 “这是什么?”孟龙潭还奇怪着,但将画卷打开以后,脸上的神情也柔情似水了起来。 “梦华···”他低语呢喃。 “龙潭···”梦华于画中仍旧含情脉脉。 秦一生能够理解,孟龙潭和梦华在画壁当中度过几十年,恩爱有加,然后被扔到实相图里经历人生实相中的种种不如意,梦华一定也是不离不弃,两人一路走过风风雨雨,互相扶持。 能够陪伴孟龙潭这么多年,想来她的这颗画心也盛满了仅限于孟龙潭的人间情爱。 理解归理解,可他还是摇了摇头,又低声吐槽了一句:“恋奸情热。” 但梦华和孟龙潭都没听见,孟龙潭郑重对秦一生行礼:“一生,我真不知道怎么谢你才好,你真是···” “别煽情,我最烦煽情玩尬的了。”秦一生双臂交叠,比了个叉,“没什么事我就走了,不打扰你们小两口重聚了。” 孟龙潭便送秦一生出了门。 而后秦一生想到什么似的,调侃起了孟龙潭。 “龙潭,你知道么,把蝴蝶样子的白纸片拴在绳子上就可以勾引到菜粉蝶,菜粉蝶会把它当做一个漂亮的异性,甚至纸片不是蝴蝶样子都可以。” “我知道啊,小时候你不就经常这么玩么?” “居然会有动物把纸片当做异性,真是太好玩了。” 孟龙潭没听懂,只看到秦一生憋不住笑的走远了。 —— 兰若寺里。 画壁上的老僧眉头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画壁被谁破了?” 他的声音古井无波,全无半点情绪。 “呵,倒也不差。” 第一三章 一生所求率性活 “大哥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遇见了什么人什么事?”秦道长面容严肃的问着秦一生。 “没有啊,我这几天不就是和你孝廉哥还有龙潭哥出去玩了玩么?你怎么这幅表情?我们可没去青楼啊。” 上次秦道长见自家大哥还只剩半年命,可是今天再一看就发现秦一生又多了半年能活,虽然搞不清楚是什么情况,但也让他喜忧参半。 他能发觉近来郭北城三教九流,妖魔鬼怪都来齐了,他也搞不清楚是为了什么, 但他觉得自家大哥要么是撞了大运,碰见什么人撞到什么事延了寿。 要么就是被什么邪祟蛊惑了,假借延寿想要达成自己的目的。 可他运用师门的卜算手段以后也并未发现有什么特异之处。 这让秦道长不由得升起了警惕之心以及提防之意,连夜加急在秦家大宅施展道法,已然将秦家大宅打造成了他的法界。 秦一生目光深远,眼神聚焦在秦道长身上,可大罗洞观却忍不住的将视线落入秦道长身后。 书房门窗敞开,得见大院内部光景。 一道道常人不可见的淡黄屏障好像一夜之间拔地而起,高约三丈,将秦家大院围了个严严实实,而在屏障内部走自然流露着各式符箓的朱红纹路, 与其说是像是竖起了屏障,倒不如说是升起了一道道符箓。 院墙里外,也均有金甲神人成队成队面无表情的巡视,犹如护法神将。 但细细看去,便能窥探到其中真实。 一道道符箓叠成纸鹤,串联在一起挂在了院墙周遭,构成了屏障。 而那些金甲神人与护法神将则是一颗颗黄豆。 不管是符箓还是黄豆,均有虚无缥缈的气息延伸,与秦道长连接,犹如管道一般,搬运着从秦道长体内流出的···法力? 匆匆一瞥,秦一生的目光才落回秦道长身上。 【你有这本事天天在家跟个老头子一样打拳干什么?你还不赶快出门开启主角生涯?纵横花都小道士听起来不是意外的很有刺激反差感么?期间装逼打脸不一气呵成怎么收服后宫一大票妹子?你学了这一身本事就是在家当阳光开朗大男孩么?】 秦一生心中仿佛装了一本关于二弟的《十万个为什么》。 “大哥您在想什么?这么出神?”秦道长伸手在秦一生眼前挥了挥。 “我在想,也许什么都看只会害了我。”秦一生说起了白烂话。 然而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什么?大哥是看到了什么东西然后他自己也有所发现么?】 这一瞬间,秦道长脑补出了大哥“可能”遭遇的事情。 【也许大哥去逛青楼的时候,或者是别的什么时候,撞见了有妖邪害人,但是没发现大哥,又或者大哥看到了有妖人正行不轨之事,可是没法伸张正义,总之大哥这句话的含义肯定是撞见了不好的事情,而他也没有足够的能力去制止,因此一回来就把自己锁在家里不怎么出门,还不断地写字作画麻痹自己,对,那些画,那些字,或许大哥是通过那些画来传递自己内心的挣扎与痛苦···可没人能够发现··· 唉,大哥你怎么就遇见了这种事?和我和盘托出不好嘛?我又不是没法处理··· 呜呜呜,我的好大哥,你怎么就遇到这种事了呢?呜呜呜··· 唉,总之先暗中调查一番吧。】 秦道长自觉养气功夫倒是不错,可他没有注意到秦一生的视线来回在他的脸上打转。 【怎么短短时间里表情变化这么多?虽然没见到心鬼,可为何我在二弟左肩膀上能够看到一只鸟?】秦一生觉得奇怪。 这只鸟,它不是那种像不像鸟的问题,而是那种真的是很少见,有一种逍遥之感··· 它长得并不完全是鸟,好像是一条长满了羽毛的鱼,可却也有着鸟类的部分元素,鱼鳍化作了双翅,云雾般的长须自鱼嘴鸟喙这样一种奇特的口器两边向后眼神,缠绕在双翅间,周身紫意盎然, 虽然身形和家雀差不多大,可比例看起来却要比家雀显得更为庞大。 就像是一只鲲鹏,但是还未成长到振翅高飞的程度。 在秦道长的右肩上则能看到一只垂耳小白兔,洁白无瑕。 他觉得按照前世说法来看,这可能是秦道长的动物型人格较为突出的那一···两部分。 这两只小动物和秦道长的面部表情相仿,极为丰富和拟人,就挺可爱的,从三张面孔上大概能看得出来,秦道长脑补了些什么东西。 “虽然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一定是想到了什么我遇到了不好的事情吧?”秦一生拍了拍秦道长的肩膀。 “安心吧,大哥没有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相反,大哥我感觉活的前所未有的酣畅啊。”秦一生发自肺腑的说着真心话。 就是心里补了一句:“如果不氪命就更好了。” 可秦道长身体却微微颤抖:【大哥真的···呜呜呜,为了不让我担心故意这么说的么?】 秦一生又摸不着头脑了,怎么好好地,小白兔和小鲲鹏还哭起来了? “行了行了,你大哥我要继续作画了,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女孩,大哥我帮你画一画解你相思之苦。”秦一生岔开了话题。 “没有女孩喜欢我,我长得不好看。”秦道长平静回答。 看似平静,可那小白兔却无奈的低下了头,小白兔本就垂耳,现在那小白兔叹了口气,耷拉着耳朵看起来十分自闭。 秦一生怒拍书桌:“放他娘的屁!你是全城最帅的仔之一!”而后他小声哔哔“我也是。” 小白兔抬起了头,竖起了耳朵,秦道长目露神光问道:“真的?” “千真万确。”秦一生肯定的看着秦道长。 “好的,我信了。”秦道长平静点头,而后起身,“那道长先告退,不打扰兄长陶冶情操了。” “去吧。”秦一生点了点头。 摸了一小把瓜子,看着秦道长离去的身影,他磕了起来。 小白兔在肩膀上蹦蹦跳跳,小鲲鹏逍遥游飞,好似雀跃。 而他所过之处,金甲神人无不躬身拱手致礼。 “见过小道尊。”一众护法神将恭敬无比,齐齐朗声。 望着眼前这一幕,秦一生觉得哪怕长得不帅,有这一手也很帅了吧? “所以你到底在自卑啥啊?想的啥玩意啊?”秦一生挠着脑袋,吐出了瓜子壳。 【大哥,我一定会查出来你到底遇到什么事情的,我不会让你受伤,更不会让你死掉,我发誓。】 秦道长想着,右指连动手拿把掐子丑寅卯,他要算出来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暗害自家大哥,然后将其——碎尸万段! 秦一生眉毛挑动:“明明刚刚还是自闭小白兔,突然变成目露凶光的小黑兔,老弟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 “唉,长生录,你说我要不要告诉道长关于你的事情?” 【欲要答疑解惑,请先支付阳寿。】 “一开始还挺有个性,现在怎么跟个呆逼一样?”秦一生诧异道。 但他的确把长生录当成了一个倾诉对象。 “摊牌有利有弊吧,弊端在于很多事情要藏着掖着,但利端我可以不耽误弟弟妹妹们,道长和月云还有曌宸啊我都不担心,前面俩男频,后面一个女频,一看就有主角模板,但我不确定他们是爽文无敌文模板还是什么别的模板, 我要是无情的话铁定要把他们当垫脚石,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啊,他们还小的时候就咿咿呀呀的喊我大哥,跟我特别亲,那时老爹也经常跑商谈生意,现在才算闲下来,我又当哥又兼职小半个爹,长兄如父的嘛,我怎么舍得他们因为我而涉险呢?所以还是先别摊牌吧。 偷偷发育,悄悄发育,然后震惊所有人,到那时候,我才能尽到一个大哥照顾小的义务啊。” 长生录没有回答,秦一生则倾诉了个爽。 就好像在吴哥窟找到了一个树洞,把心底话全都倾诉进去一样。 话说完了,他就开始作起了画。 画中所绘之物,乃是一只鲲鹏。 图中鲲鹏击海,其翼垂天,天高任飞海阔凭跃,逍遥无拘。 仅仅只是看着,便生出心胸豁达开阔之意。 落款秦一生,成画时间,为画取名《鲲鹏游》,而后又在画旁题字。 【房子着火我尿尿,人生乱套我睡觉,压力坎坷不烦躁,过不去我就绕道,条条大路通洛京,关关难过关关过。】 等到墨干了以后,秦一生就将画裱起,等待着朱孝廉的到来。 上次朱孝廉去孟龙潭家蹭饭看到了梦华的话,知道是秦一生画的以后就跑来和秦一生谈生意。 大体就是朱孝廉他哄抬画价,高价卖出以后和秦一生三七分账。 当时他问朱孝廉:“你家也不穷啊,怎么还想着当二道贩子了?” “正经人谁会嫌钱多啊?你会嘛?”“我不会啊。”“那不就得了。” 两个人一个出产一个经销,分工明确。 等朱孝廉来了以后,看到画以后起先赞叹。 “真神了,这是什么异兽?光是看着就觉得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好像什么都看开了一般的意境。”朱孝廉形容的很没有文化。 看到题字以后面容却十分复杂:“你个狗爬的字能不能别写些狗屁不通狗嘴里吐屎的打油诗?” “小脖一缩,随便你说。”秦一生摊了摊手,将画交接以后,朱孝廉便离开了。 但秦一生脑海中又萌生出了一个想法。 “如今我文画双修,画有实相图,那文也该有点积淀以后好能生出对应神通才对···倒不如来个一举两得的法子顺便赚点钱···” 想到此处,他追出了门,朱孝廉还没走远。 他便叫住了朱孝廉,朱孝廉捧着画茫然回头。 “哎,孝廉,我有一个想法,你觉得连环画加话本小说,有没有搞头?” “细说。”朱孝廉一听,来了精神。 “我们去龙潭家,借这个机会也好光明正大的接济龙潭。”秦一生和朱孝廉勾肩搭背,在大街上走着。 朱孝廉耳听秦一生所言,眼观八方美女,死性不改,但也仅限于看看,倒也算改了一些。 但听到这话以后,朱孝廉却停驻了片刻,一脸诧异:“一生,龙潭在那幅画里好像是想杀了你的吧,你是真一点没放在心上么?虽然我知道我们这么多年交情,背后嚼舌根很不地道,但龙潭这事的确过了。” “我放在心上了啊,所以我说他欠我一条命,嗯,这句话我是认真的。”秦一生摇头笑了笑。 “那你还打算和他接触?还把这种可能会发财的机会让一部分给他?”朱孝廉不解,接着又道,“当然,我不是挑拨离间,龙潭并没有打算杀我,可知道这种事我也会有些芥蒂以后少和龙潭来往的。” 秦一生推了推朱孝廉,示意和他一起走:“那副画壁的幻境啊,是由各人各自的心念而生,我这几天也捋了一下我们在画壁里的事情,分析了一些东西,可你要说怪龙潭吧,也不能全怪, 就好像你,你在那画壁里不也是对那个假锦娘说了十分伤人的话了么? 可锦娘能出现在那里,代表你其实心里有一部分是想要脱离画壁的。” “怎么会?我当时可是真心想留在画壁当中的。”朱孝廉摆了摆手,羞耻道。 “画壁因心念而生,你的色心占据了极大地比重,甚至说出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句话,这句话代表着你的欲望失控然后让你的画壁变质了,所以你画壁里的那些东西真的打算让你做鬼。”秦一生为朱孝廉分析道。 朱孝廉听后打了个冷战,不禁后怕:“虽然说被你救了没什么太大实感,但这几天每次一想到那天,我都会惊起一身冷汗。” “拉倒吧,你在那里玩的可花了,这代表你的色心,可锦娘出现在那里,代表着当时被色心蒙蔽的你,心里是有一部分知道这是错的,你的那一部分渴望着和锦娘床笫和谐,也知道对不起锦娘,更渴望能有一个孩子,或者说那部分的你想当一个‘好男人’所以锦娘出现在了那里。” “我还有这一面?”朱孝廉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但你是最没脸为此沾沾自喜的,好男人不是靠想,得切实的去做。”秦一生给了朱孝廉一拳,“别让我骂你,对老婆不好你算什么男人?” “我在改了在改了,别骂了生哥儿,别骂了。”朱孝廉连忙投降。 “再说说龙潭吧,龙潭家里唯一的期盼也就是自己老爹,然后就是咸鱼翻身,可画壁幻象让他老爹老娘都出来了,不光如此,还有荣华富贵娇妻在旁···”秦一生将龙潭的画壁幻境详略得当的解释了一遍。 “唉,如果换做是我,也会在其中迷失啊。”朱孝廉感同身受。 “在心想事成顺风顺水的幻境当中大部分人都无法免俗,所以不怪他会沉沦其中,欲望滋长,这种事情别说龙潭了,就是个干部也没法挑战自身软肋啊,所以我不怪孟龙潭, 可是有的事情发生了也会造成无法弥补的后果,因此我要让孟龙潭记得这件事情,这样以后他才能三思后行,该说什么话该做什么事。” “可那不会成为龙潭心中的芥蒂么?”朱孝廉疑惑问道。 “那就不是我现在该考虑的事情了,画壁之中我所经历的实相已经让我大彻大悟明悟本心,追求长生的路途之中顺心而为率性而活,有什么后果担着就是了,哪怕失败了也要一生无憾, 如果说旁人不喜这样的我,由他们去,我也不需要这些人的喜欢,大不了我独来独往, 做人嘛,最重要就是开心。” 秦一生飒然一笑。 “以前我有诸多不开心,可起码现在我还挺开心的。” “此话何解?” 【注意:郭北城中潜在志异事件即将激增。】 “因为我已经在长生路上顺心而为率性而活了。” 第一四章 连环一画启连环 “唉,听说了吗?咱城里秦家的大公子,他的那话本小说《蜀山仙剑传》都卖到洛京去了,热卖啊属于是了,听人说就连皇上也在看呢。” 郭北城茶楼中,三五成群的茶客们天南地北的胡侃,其中一桌的话头就引到了秦一生的着作当中。 “听说了听说了,真不知道这世间是否真的有蜀山这么一个仙家大派存在啊。”一个年轻茶客喝着茶畅想着,“我也想当惩奸除恶的剑仙啊。” “你看到了剑仙洒脱,却没看到前传里逍遥掌门,天赋才情惊才绝艳,可那也无用,最后灵儿为了天下苍生献出生命镇压水魔兽,月如和逍遥掌门的女儿忆如也在第五卷里明示去世,唉,虽名为逍遥奈何一生无法逍遥啊。”另一个稍许年长些的茶客悲叹惋惜。 另外一桌茶客听着,也窃窃私语了起来。 “这秦公子何许人也?写这种话本小说不怕被其他的修行者门派找茬么?这本小说我也看过,里面提出的各种修行方式虽然和我们不同,但描写的倒是别出心裁。”贼眉鼠眼的男人压低了声音,但掩盖不住好奇。 “是啊,五灵仙术以灵气为根,是为借取天地之力,修炼灵气法力,是为夺天地之造化,武功内力化先天真气也可斩妖除魔,算是武道自强,至于剑修更是修剑修心,此为修己身心境,更别提还有其他五花八门的江湖小术可类比于现实里的旁门外道,此等天马行空的想象,内里也有道佛儒三家精髓, 但你们没看过他之前完本的《西游释厄传》,这本《西游释厄传》已经被某些修行者门派拿去解读,甚至有些门派联合起来解读,我有幸通过一个朋友拿到了其中解读未修订的初稿,将内容和解读联系起来以后惊为天人, 很难说这秦公子不是一个修行者,想要借此提点吾辈修行人。”另一个儒雅中年也赞不绝口。 一旁秦月云正品着茶,差点喷出口,呛到了,咳嗽了几声。 “怎么了?喊大哥出来喝茶自己还能呛到?”秦一生捻起了一枚茶点塞到了嘴里。 他看了看面前的大哥,不太确定大哥有没有听到,但还是回了话,只不过这话里有话。 “大哥,你是知道我的,我一般不会呛到,要是呛到了,那就代表有高手。” “那高手不被你摁倒桌子上打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秦一生撇了撇嘴,“你瞧瞧你这身板,你说你是读书人谁信啊?” “我只是个老实的读书人,大哥您莫要打趣。”秦月云一本正经道。 秦月云上下打量了一番秦一生,心里想到:“难道大哥真是修行者?但是看起来不像啊。” 其实,秦一生也听到了另一桌的对话,虽然那一桌声音很小,但近来绘画中以大罗洞观提升实相图,确实是更加耳聪目明了起来。 他表面镇定,可实际上心里有些无语:“我只是文抄公而已,你们别这么脑补我啊,写仙侠的作者谁真修仙啊?熬夜通宵才对吧?” 实际上郭北城里大部分人对于秦一生都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原因无他,秦一生深居简出,做人低调。 毕竟就算是文抄公,抄字也需要时间,更何况,作家嘛,从古至今都差不多,什么作家会三天打鱼两天就天南海北到处跑着取材不更新啊? 反正秦一生不是。 秦月云看了看秦一生,秦一生不假辞色,当下也按捺住了试探的心思,和他一边闲聊一边偷听起了其他茶客的对话。 “哎,不是说郭北城有重宝出世么?怎么找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找到?”这一桌倒是个来探宝的,看样子像组了个团。 “重宝?啥时候的事?难道道长去找重宝了?难怪这小子三不五时不着家。”秦一生和秦月云偷听到以后心中默契想到。 “听说和眼睛有关,那重宝出世的时候,隔着千里一些修眼的修仙者都能看到这郭北城的天空出现了一对丹凤狐眸模样的神眼。” “丹凤狐眸?”秦月云看了看秦一生的眼睛,“怎么和大哥眼睛这么像?” “那个‘重宝’说的不会是我吧?”秦一生觉得有可能,“我还没发育起来,这段时间得苟着才行。” 他有点慌了,喝了一口茶,掩盖住了不安,食指在茶杯口上轻轻敲了三下。 这细微的小动作被秦月云发现了。 自己这大哥经常有这个小动作,基本上是在发现某事将要抑或已经脱离掌控的时候以及紧张的时候。 比如说逮到一只蟑螂硬说是知了想要吓唬自己却看到自己波澜不惊的脸的时候,以及自己脸黑下来要打人的时候。 【大哥有事瞒着我,丹凤狐眸,重宝,修行者,修炼门派解读大哥的小说···】 心思缜密的秦月云立刻将这些关键词组合了起来,暗自分析了起来。 “是了,大哥应该很久以前就得到了这个重宝,而这个重宝可能需要大哥消耗命数,所以二哥才会说大哥只剩下半年命, 而大哥看似毫无修为,或许是这个重宝遮掩···不对,按照大哥这低调内敛又偶尔张扬的性子,他肯定会憋不住炫耀和人前显圣,但一定会拿捏得恰到好处,可是大哥到现在都没有这方面的意向,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大哥才开始修行,二是大哥完全没有修为。” 秦月云淡然品茶,却在心中开始了细致的分析,不能说全错,只能说对又不全对,已经很接近真相了。 秦月云不知道秦一生正在用大罗洞观看他,自己这个三弟也没有心中鬼,根据秦一生的观察,心中鬼的样貌不会完全相同,也不会一直出现,只有那些表里如一的人才会没有心中鬼。 一般来说心中鬼不出现的时候,就可以看到动物型人格的外显。 秦道长是鲲鹏和小白兔,鲲鹏象征逍遥,那么小白兔则更加表现秦道长的温润无害与忍耐,尽管他也见过目露凶光的小黑兔,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不是? 秦月云则是白鹿和黑牛。 白鹿或许象征着秦月云高洁的品性,还有聪慧的头脑,黑牛也许代表着秦月云死硬但却不外显的牛脾气,简单来说就是犟,他是那种一旦认准某件事就会倔强到底的孩子。 这一点从当初用蟑螂吓唬他以后被他狠狠捶了几拳要死要活的时候可以看出来,连给他买最爱看的书都哄不好。 而此刻白鹿黑牛以及秦月云看起来都在沉思。 “大哥此时在看我的两肩,我的肩膀上没什么东西,那么大哥是‘看’到了什么?是了,这件重宝或许可以让大哥‘看’到什么东西,那也就意味着,大哥或许在某个时候‘看’到了什么东西,才让大哥能写出《西游释厄传》这部需要被修炼门派解读的着作, 是了,大哥可能是看到了某些门派的不传之秘,加以融汇,又以书暗喻,以这些门派经典为引,另辟蹊径的又构思了其他的修炼法门,接着便将这些修炼法门连接到了《蜀山仙剑传》这部作品当中,提出了假想,不对,如果大哥只是提出假想的话其中斗法又怎么会写的那么详实? 还是说···大哥已经开辟了新的修炼之道?并且已经开始独自探索了? 这个消息万万不可让其他人知晓,且不说其他修炼门派的典籍被外人知晓是什么样的处置,更不用说新开一修炼大道没有半点人脉绝不会顺遂,又不说还身怀重宝, 匹夫怀璧,到时只会祸事临头。 嘶,大哥,你千万别嘚瑟,我会想办法帮你掩盖住的。” 秦月云表情平静,一心二用随口和秦一生闲聊,可心中和白鹿与黑牛却一起倒吸一口凉气。 秦一生略微皱眉,心道:“这小子到底脑补了啥?你们有主角模板的难道都喜欢脑补么?” 如果他能知晓二弟心中所想,可能会说自己是那个不会武功但通晓武功的王语嫣,但是性转版;以及问他二弟是不是偷偷看过剧本。 而秦月云还在心中推敲。 “那么,继续分析吧。”秦月云心中想着,中指轻点额心三下。 这个小动作秦一生很熟悉,每当秦月云思考问题的时候都会有这个习惯,但秦一生总觉得秦月云这动作是“朝这打”的嘲讽。 秦月云身边的黑牛和白鹿也开始了沉思状。 “目前推导出的结论是大哥身怀至宝,至宝需要大哥消耗命数,那么大哥会不知道自己的命数被消耗了么?不可能的,大哥心底里应当是相信二哥的,所以既然二哥已经说大哥命数不到半年了,那么大哥还会继续使用这件至宝么? 结合一下大哥近期的行迹,既然大哥维持了这么长时间的每天坚持更新小说内容,可这几天却并没有,这意味着大哥应当是发觉了自己命数有缺,所以大哥会违背习惯出门···嗯,换言之即是, 大哥在有意识的找寻为自己续命延寿的法子。” 想到这里,秦月云便觉得大哥这几天的怠惰有了解释的理由。 “那么现在帮助大哥要从几个方面入手, 一是帮助大哥隐瞒身怀重宝的消息,这一点可以通过把城中那些会对大哥产生威胁的家伙弄死来达成一部分。 二是帮助大哥寻找续命延寿的法子,这个要慢慢找才行,明天去问问老师,修炼者应该会有门道。 三是联合帮手,保护大哥,不知晓二哥有无修为在身,得试探一番才行,然后卖一个破绽,让二哥发现我是儒修,这样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和二哥一起联手了。” 想到此处,秦月云才停止了沉思,只是看大哥手里多出了一本装订好的大部头厚书,只是那书中并非密密麻麻的文字,反而是一张张的图画,封面则是一个站姿很带感的肌肉男,旁边的书名则叫做《乔家江湖志·卷一·光影之血》。 “连环画么?”秦月云奇怪的问着大哥。 “不,是漫画。”秦一生摇了摇头,“虽然积累丰富,可一些分镜我的确掌握的不行,你要不要看一看?” 他说着,将漫画递给了秦月云。 “好啊。”秦月云接过以后认真翻看。 精美的构图以大量配套的旁白文字作为填补和辅助,让秦月云沉迷其中。 —— 朱孝廉手不释卷的看着《光影之血》,最终将漫画放下,心中暗叹。 “乔峤如此英雄,为何会被狄傲此等小人害至家破人亡,仅仅留下其妻艾莲娜和遗腹子?哎,秦兄为何总喜欢构思一些悲剧?不过此等新颖的‘漫画’,如果卖出去的话一定紧俏,就是不知道秦兄是如何一个人画出如此之多的。”朱孝廉看着面前堆满了的装订成册的‘漫画’。 成品共有两百本,另有试阅版,同样也是两百本。 仅仅只是五天时间,秦一生就准备好了存货,这是何等令人生疑的速度, 不过一想到是秦一生,朱孝廉便觉得还得是秦一生。 身为经销商,他也已经找好了销路,郭北城卖五十本,其他相邻的五个城各卖三十本,但在此之前还需得造势。 “不知道一生那边所说的造势加‘饥饿营销’能否收回成本价。”朱孝廉心中犹疑,但觉得还是相信一把秦一生比较好。 正当他如此想着的时候,朱家老爹提着衣袍,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 “孝廉,快,快跟我来,有贵客临门,指名道姓要找你,不过爹帮你打探过了,不是坏事,是大好事儿,那位贵客想通过你来认识一生。”朱家老爹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啊?这?这贵客有多贵啊?”朱孝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朱家老爹擦了擦脑门子上的汗:“正六品,咱宛州府乔通判。” “我草?一生犯了什么事?” “哎呀,都说不是犯事儿了,是大好事啊,你知道乔通判早年间也是咱郭北城出去的,近来回来探亲,你不是帮着一生卖画的么?他看中了一生的画,想要通过你来和一生结交啊,这对于咱们两家来说可是大好事啊。”他爹纠正并解释,甚至还隐约窃喜。 “我超?爹,我这就和您去。”朱孝廉赶忙起身。 【一生要是认识当官的,那以后就算是修仙也能有人帮他找需要的东西吧?我得帮一生一把。】 “哎呀你瞧我这个脑袋。”朱孝廉一拍脑袋,回过身拿起了两本《乔家江湖志》 试阅版拿在手上, 全本版藏在袖口。 第一五章 高山流水遇知音 朱孝廉跟着自家老爹去了正厅,一位年逾花甲的老人正悠然品茶,也不时欣赏着朱家正厅所摆放着的挂画。 “哎呀,乔大人,让您久等了。”朱家老爹稍许谄媚,“这是犬子朱孝廉。” 身边的朱孝廉也举止得体的躬身致礼:“见过乔大人。” “哎哟,朱老弟啊,大家都是同乡,我这次出来穿的又不是官服,不用这么拘谨,再说了,我是来你家做客的,这搞得我反客为主了多尴尬啊?”乔凛连忙起身,端详打量着朱孝廉,随后客套了起来,“令公子也是一表人才啊。” “乔大人说笑了。”朱孝廉笑道,“孝廉啊,你去把一生请来,乔大人很欣赏一生的画作啊。” “爹,不着急,一生等会就会和龙潭来咱家,我们三个还要就一生心开创的漫画一事进行商讨。”朱孝廉也是个小人精,这就把秦一生的漫画给抖了出来。 “漫画?那是何画?也是那位秦一生画师的画作么?”乔通判听了,来了些兴趣。 “是啊,乔大人您要不要掌掌眼?我正好看完试阅版。”朱孝廉提议道。 “试阅版?哈哈,你们这些年轻人脑子就是灵光啊。”乔凛大概能够理解试阅版是什么意思。 “大人请看。”朱孝廉说着,便把试阅版呈上,乔凛接过。 “乔家江湖志?嘿?还是本家。”乔凛打趣一句,而后翻开。 【乔家的故事,源于一场大雨,也源于乔家的血之宿命,更源于那一件奇物——血罗刹之面···】 翻开后,乔凛微微挑眉:“这便是漫画么?还真是一种新奇的画派,比之连环画更多出了十分生动啊。” 乔大人目不转睛的看着,好似心神已经完全沉迷于这画中世界一般,身临其境。 看到那邪魅的狄傲戴上血罗刹之面化作罗刹血鬼之时,乔凛却是吓了一跳, 乔峤与那狄傲拼死相斗时点评乔峤为好汉,正当他以为血罗刹已死时,却忽的瞧见温清救下了狄傲。 试阅版结束,乔凛迫不及待的想看正式版。 朱孝廉也早有准备,直接送上。 乔凛又马不停蹄的看了起来。 待看到乔峤学习仙道波纹功之时,又直呼奇遇, 而后又看到异国武士被乔峤的精神打动赠予宝剑,暗叹一句英雄, 直至乔峤怀抱狄傲头颅死去,狄傲那一瞬间的失神,乔凛面色复杂。 而后漫画之中,时光荏苒,光阴如梭,乔峤的孙子乔斯夫解开了蒙面黑布,露出了与乔峤相同的面容以后,第一部的故事戛然而止。 【乔家江湖志·卷一·光影之血·完。】 【乔家江湖志·卷二·斗战潮流·未完待续。】 乔凛直呼过瘾,也回味无穷。 “奇才啊奇才,以漫画呈现故事,这是可视的话本小说啊。”乔凛称赞着秦一生,倒是瞥见了三个陌生年轻人,这三个陌生年轻人似乎早就来了,只不过一直没有打扰看着漫画的自己。 一个凤眼狐眸,仪表堂堂。 一个面貌魁岸,英武无比。 另一个英俊倜傥,虽衣着寒酸却气度不凡。 朱孝廉正同三人低声交流,面露窃喜之色,那凤眼狐眸的则一脸“还有这种好事”的表情。 “大哥,乔大人看咱们呢,打个招呼吧。”秦月云拍了拍秦一生的肩膀。 秦一生瞧见乔凛望过来的目光,起身拱手:“见过乔大人,在下秦一生,这位是舍弟月云,这位是我和孝廉的发小孟龙潭。” 三人一同致礼,乔大人含笑抚须,出声赞道:“郭北城当真人杰地灵啊。” 朱孝廉半开玩笑的方式拍着马屁:“要不乔大人怎么回乡时能一眼相中一生的画作呢?这是人杰之间的惺惺相惜啊。” “当然是惺惺相惜,年纪轻轻,画作就有如此神韵,我这好画成痴之人已有十多年没见到如此佳作,更不用说以往能见到的佳作大多出自成名已久的老人了。”乔凛称赞着秦一生,“不知秦小兄弟师出何人啊?” “无门无派,硬要说师出何人···可能要说是人法地法天法道法自然吧。” “那就是···自学成才?”乔凛看秦一生模样坦然,便也相信秦一生未有说谎。 “可以这么说吧。”秦一生应下了。 “好啊好啊,我大靖画坛不日又将多出一位新秀。”乔凛大喜,连忙抓住了秦一生的手,模样甚慰,“秦小兄弟,不知你有无进军画坛之意?若有此意,我也认识诸多名家,可将你引荐给他们。” “这个嘛?还真没有,我画画不为名利,纯靠兴趣,真要说为什么画画的话,还是为了练级。”秦一生尴尬着,也没有缩回手。 大罗洞观能瞧见乔通判有无心鬼,这乔通判表里如一,哪里有心鬼? 秦一生能看得出来,乔通判是真心爱画,也是心怀画坛的惜才之人,他是真心实意想要让大靖画坛百花齐放之人。 这样在官场摸爬滚打几十年的人,还能保持这份纯粹,也是十分难得。 “练级?哦,秦小友你的意思是练习好让自己的画作更加精炼是吧?”乔通判听后问道。 “是的,但是乔大人,我真的没有进军画坛之意,让您劳心劳力说不过去。”秦一生也以晚辈面对长辈的姿态面对着乔通判。 “唉,可惜可惜。”乔凛缓缓松手,拍了拍秦一生的肩膀,面露遗憾,“人各有志,我理解,可我真不愿见到你这等大才埋没啊。” “乔大人,我志不在此,作画只为修养心性实相,真对不住让您失望了。”秦一生再度拱手,却是致歉,但也说了漂亮话, “何况乔大人能够赏识我的作品,又何尝不是一件美事?有道是人生难得一知己,对我而言,知己重于名利,您便是我画作的知己啊。” “人生难得一知己,的确难得。”乔凛虽遗憾,可更多却是老怀甚慰。 “既是知己,那我便送知己一幅画吧。”秦一生对乔凛道。 “哦?你的画作在我看来值千金,你确定只是送我?”乔凛调侃道。 “千金散尽还复来。”秦一生笑了笑。 “好,就凭你这个心气,以后若遇到难处,大可找我。”乔凛也哈哈一笑。 朱孝廉在听到秦一生说送画时,便也吩咐好了下人准备笔墨纸砚,适时的领着二人去到了书房。 孟龙潭和秦月云也跟在后面,孟龙潭难以置信的看着比自己还高的秦月云。 “你是月云?” “对啊,龙潭哥不认识我了?” “你把胡子刮刮吧,不然我真认不出来。” 一行人进了书房,秦一生皱了皱眉:“地方太小,画纸太小。” 朱孝廉听罢歪了歪头,但还是知道秦一生的意思,换了纸,又将笔墨纸砚搬到了院子里。 “这样如何?”朱孝廉问道。 “在地上铺一层台布,把画纸放上去。”秦一生又道。 朱孝廉照做,另外几个旁观的不解,只道这可能是秦一生的作画时的癖好,倒也没有说话。 “这样够了么?”完事后朱孝廉问道。 “够了。”秦一生淡笑道,将墨锭研磨,随后便拿起砚台,朝着画纸随意泼开。 而后左右手指缝中各自夹着毛笔。 十指连动,笔走龙蛇,那一团团墨水被合理分流引开,不多时便呈现一副春山吐翠,流泉飞溅,高山流水之相。 在这高山流水之中,一人抚琴与矶石上,另一人则闭目侧耳,倾听着琴音。 虽只是观画,可却有一种切身体会到清泉流响之意。 至此,秦一生将画笔原物放还,要了一碗水,含在口中,随后喷吐而出,有如神来之笔。 水珠浸润,墨迹晕开,看似紧绷的画中图像适时舒展,清新淡雅。 待到画纸稍干,他便提笔题字。 【高山流水遇知音·赠乔凛。】 最后落款。 “此画赠予乔大人。”秦一生拱手道。 “好,好,好!神乎其神,这般放肆写意,可让小老儿我大饱眼福啊。”乔凛惊叹激赞。 将画处理好以后乔凛爱不释手的捧着,也对秦一生说出了交心之言。 “秦小友,虽然你无意进军画坛,但我也不会让你的画作埋没的。”乔凛满意道。 “乔老哥,不必如此,真的不必如此。”秦一生连连摆手。 “要的要的。”乔凛笑道,“哦对了,你那本《乔家江湖志》能否送我一本?我想给我孙子看看。” “当然是能送的啊。”秦一生大方道。 二人说说笑笑,几个人也送乔凛回到了暂住的旧宅,而后便也往回走。 “你马上要出名咯。”朱孝廉一拍秦一生肩膀。 “人怕出名猪怕壮,我还是继续低调些比较好。”秦一生回复道。 没过几天,乔大人打道回府,临别前赠了秦一生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还表示另外为秦一生准备了一份大礼。 而后便离开了郭北城。 之后秦一生才发现这份大礼有多大,《乔家江湖志》的漫画卖脱销了,就连秦一生本人玩票性质的练习作也被卖脱销了。 虽然无意进军画坛,但在乔凛本人的帮助下,秦一生已然作为新晋画师名声大噪了起来。 一同名声大噪的还有他的《蜀山仙剑传》与《西游释厄传》,一时间市场多出了无数【秦一生新着《蜀山仙剑传》】的盗版书,作者名叫秦一生新。 这让秦一生哭笑不得,不过他也没放在心上,自己也是文抄公,大哥不说二哥,自己也不占理,所以也没有追究,更何况这个时代也追究不起来。 反而是自己的画难以模仿,诸多模仿者仅仅只能仿形而无法仿神,更不必说正版易求。 时常有人来求画,秦一生也是来者不拒,反正怎么着都是画,他也就是象征性的收点钱,也不会追问求画者是真收藏还是当个二道贩子转手。 这年头大靖文人大多喜好风雅,谈论风花雪月之事,一些官宦附庸风雅也不在少数, 所以秦一生的画作也从郭北城这一偏僻小城经过二道贩子的手辗转到了各个城镇,加之乔凛背书,一传十十传百,这份名气开始了成倍增长与发酵。 而实相图也得到了长足的进化,虽然还是无法显形,但是秦一生的画作已经具备了些许神异。 如此秦一生便准备挑个时间进行下一件志异事件。 这不,小半个月不到,朱孝廉登门拜访,还带了一个秦一生不认识的人。 “一生,这是我表兄,朱尔旦,他想拜托你为他画一幅美人图。”朱孝廉为秦一生引荐。 “秦兄你好。”朱尔旦拱手致礼,也差家丁送上墨宝与纸张,“久仰久仰,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 【朱尔旦?好家伙?不会是陆判剧情吧?莫非下一个志异事件和朱尔旦有关?】 “你好。”秦一生还礼,但却在朱尔旦送上的画纸上眼神停留片刻。 他接过画纸,纹理细腻,入手质感颇为嫩滑,不似抚纸,倒像是在感受温润的女子皮肤。 秦一生眉头紧蹙:“这纸···莫不是人皮所做?” “啥?表哥你这是什么意思?”朱孝廉怒问道,“表哥你这是来找一生晦气么?” 朱尔旦苦笑道:“表弟你莫气,秦兄您也不要多虑,听我一一道来,这纸虽是人皮所做,但所选用的却是一罪大恶极的女山匪之皮,这山匪伤人害命不在少数,被一任侠所伏,可那任侠稍不留神,女山匪便用邪法逃遁,只留下了这皮子,后来这任侠经过龙虎道宫的天师点拨,将这人皮鞣制成纸,便是为了破那山匪邪法,所以秦兄不要多虑,这叫废物利用嘛。” 秦一生对于龙虎道宫略有耳闻,大靖严格来说是中央集权君主制,早年的开国皇帝郭跃武便立龙虎道宫为国教,各代龙虎道宫掌教均有不参与朝政的国师一权。 不过虽说是国教,却也没几个人见过真材实料的道术道法。 只不过秦一生也不会听信一面之词,大罗洞观瞧这朱尔旦虽然也有心鬼,但这心鬼只是渴求美人,没法看出更深层次的东西。 所以秦一生心中问询长生录。 “朱尔旦所言是真是假?”【你已支付一天阳寿,朱尔旦所言为真。】 “秦兄若是心中不信,也还请秦兄莫要怪罪于我,这画纸虽未人皮,可···”朱尔旦看秦一生没有回话,略有急切。 “没事,你既然是孝廉的亲戚,那我会相信你。”秦一生接过人皮纸,“只是还需要等我构思好才行,头一次用人皮纸,得做些准备。” 秦一生话音落下,长生录翻页。 【你自主开启志异事件,该次事件开启不收取阳寿。 请在人皮纸上画出朱尔旦所求美人之图。】 “人皮纸上画美人,我难道开启的是···画皮?” 第一六章 画骨画心成画皮 “话说朱兄为何想求一副美人图?”秦一生问道。 “自然是爱慕美人。”朱尔旦道。 那朱尔旦的心鬼和朱尔旦长相差不多,只不过却有一种愚笨之相,不过说的话却不那么愚钝:“还不是因为求人办事要送礼么?虽说我爱慕美人,可也只能忍痛割爱,唉,贿赂考官可真不容易啊。” 秦一生轻声哼笑,嘲讽之意收敛隐藏:“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理解,那还请朱兄描述一下美人的模样吧?” “自然是螓首娥眉,巧目流光,顾盼生辉···”朱尔旦描绘着,那心鬼也在想着美人之相,不多时却是在手中拿着一幅画,不断欣赏着。 那画中女子被秦一生所见,记住了样貌。 同朱孝廉和朱尔旦闲聊几句后,二人便离开,秦一生则将人皮纸铺开。 屏气凝神,而后落笔生辉,只不过秦一生并未一下画出那朱尔旦的心中美人。 他只是在纸上画出了一副骨架,饶是骨架,秦一生也认真对待,落笔之间灌注精气神。 常言道美人在骨不在皮,骨相比之皮相更为难得,一副好的骨相足以让有缺陷的五官排列组合迸发出韵味美。 这所画出的骨骼匀称,起伏感不大,颧骨眉骨比例协调,略显深邃少许立体,以此先画骨,而后便又开始细细描摹。 以此骨骼为基本,增添细节,或者说,秦一生在为这幅骨骼挂上一块块的皮相,肥瘦恰到好处,多一丝则肥,减一分则瘦,虽片缕不加,但秦一生并未起色心,仅以艺术品而代之。 全数完成后,便又为其填上衣物,黄杉广袖,气质端庄而又清丽,手相极度完美,可却又感觉缺了点什么,虽然也可直接成画,但秦一生也有追求完美之心。 闲来落笔,无心之间为求和谐,为这黄衫女子右手中添了一根毛笔,左手则托着一块砚台,好似沾墨提笔将要写字或作画一般。 最后沾了沾墨水,点睛而起,一颗画心暗自生出,下笔之刻流入人皮纸当中,也被秦一生所发现。 虽然不似梦华那般生出完整灵性,却也有灵性滋生,那美人好似注目于秦一生身上,无论从何角度都好似美人目光倾注在自己的身上。 大罗洞观细细观之,那画心在其中缓缓跳动,更是生出一丝丝脉络不断蔓延全画,可想而知若是脉络延伸完毕,这画怕是能够开启灵智。 这从实相图中暗自生出的画心为其增添了灵性,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成为仙气飘飘的画灵,可若是不加管束,也许会成为一只和那个前身女山匪一样伤人害命的画妖,又或者画皮妖? 秦一生不是太确定这画以后成就如何,但知晓这画已经超脱凡画。 “你啊,略有灵性,还是人皮为纸,想来会沾染前身凶性,若是直接送出恐生变故,还是老老实实被我看管吧,我还是说你被偷了比较好,另外送朱尔旦几幅画作为赔偿吧。”秦一生将镇纸压在画上,推开窗户,好让其上墨汁自然干涸。 腹中稍许饥饿,秦一生便推开了书房的大门,准备去搞点吃的。 等秦一生离开以后。 那画中女子眼波流转,却是在画中左顾右盼,瞧见四下无人,便伸出了画中的手,摸在了镇纸上。 好像镇纸压得她难受想要拨开,可稍微拨歪了一点以后,却被脚步声吓了一跳,快速收回了手,用那画中毛笔沾染了砚台墨汁,自己在自己的画上添了画蛇添足的寥寥几笔。 虽是画蛇添足的寥寥几笔,但却完美的遮盖住了己身灵性与神异,与凡画一般无二。 “大哥!”秦道长走入书房,“吔?没人?我算一算。” 他掐指算着,自语道:“原来是饿了啊,嗯?这画?” 秦道长瞥见了秦一生的画,好奇之下仔细端详了起来,不觉失笑:“原来大哥也会画美人啊?不过这几条墨痕怎么像刚填上去的一样?” “嗯?怎么感觉这画好像活的一样?”秦道长说着,语气渐渐冷然,体内道力流转,居然激起了一阵阵自起之风。 “莫不是有妖鬼在其中等待暗害大哥?”单手掐诀,中指无名指内蜷,拇指食指尾指立起。 一条白龙与紫虎在指诀间奔腾飞跃着流转,隐约形成一方龙虎大印,掐着法印便要靠近画。 画灵的画心咯噔一下,顷刻骤停。 他仔细而又小心端详着,发觉只是一副凡画。 这才失笑摇头道:“应该是错觉吧?疑神疑鬼,嘿。” 收起法印后,他又看了看画:“不愧是大哥,画的真好看,也不知道会不会有这样的姑娘看上我,唉,我要是能再帅一些就好了。” 而后他强迫症发了一样的将镇纸摆正:“这样就舒心多了。” 之后才出门,秦道长离开以后,那画心猛然搏动,画中人也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犹如被吓到一般。 灵智未全的画灵感受到了初生以来的第一份恐惧。 她从画中探头探脑,再度悄悄的将镇纸拨开。 可是她又听到了脚步声,这次她学聪明了,直接归位然后画心骤停。 “大哥!”清脆悦耳的少女声音从门口传来,“唉?大哥不在啊?让我看看大哥这次画的什么。” 秦曌宸走近,看了看被拨歪的镇纸,伸手摆正间嘟囔着:“哎呀大哥真是的,镇纸都能放歪?以后找不到媳妇可不得一辈子这么邋邋遢遢啊?” “嗯,看来大哥也是有思春之心,不然为什么要画美人呢?嘶,这小美人还挺好看啊。”秦曌宸看着画中女子,嘿嘿笑着,“大哥啊大哥,被我发现了吧。” 她看了看那画中女子,随后才离开。 画灵欲哭无泪,她是不会说话,但心里想着怎么一个比一个可怕啊? 而后又是一声,她又直接画心骤停。 “大哥。”秦月云进门看了看,发现不在就直接走了。 这一刻,画灵心中生出了一个念头。 【太可怕了,我要逃离这里。】 她把镇纸拨开,这一次毫无阻碍,直接跳到了地上,落地的那一刻,这人皮纸就以画中女子的形象包裹,直接成为了人形。 第一次用脚,还有些不熟练,可是很快便掌握其中精巧。 她偷偷摸摸的来到了门口。 一个个护法神将怒目瞪来。 “何方···” 护法神将尚未说完,画灵画心骤停,重新变成画纸掉在了地上。 可是那些护法神将没有说完,扫视一眼后视若无睹,只是继续巡逻。 【这些东西的气息和那个人一样,而且傻憨憨的···】 画灵想到,便为自己画了几笔,再度起身,却是化作了秦道长的模样。 她假装淡然出门。 “见过小道尊。”护法神将拱手躬身,接着继续巡逻。 “有戏。”画灵欣喜,便看了看四边围墙。 初生画灵虽然懵懂,但并不傻,她知道以这幅容貌很容易露馅,倒不如翻墙。 她助跑一段翻上了墙,一头撞到了符法上被撞了回去。 “呀。”小声痛呼一声,揉着脑袋,起了身,不过却是眼尖的瞧见了头上一个蒙着脸的汉子刚巧两手挂在墙上,探头探脑。 那汉子没有低头,这就灯下黑了。 画灵觉得有戏,纵身一跳间画心停顿,回复画像之身,卷吧卷吧的从侧面落下,这一次并未触发符法,直直的砸在了那汉子的头上,顺着那汉子的头就掉了下去。 那汉子被砸到以后也惊声落地,好不容易爬上来这秦家高墙就被砸了下去。 他刚要发火就瞧见了地上的画。 贼眉鼠眼的瞧了瞧四周,便拿起了画,展开一看,却是一副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美人图。 “都说秦家大公子一画千金,这画应该是秦家大公子所画吧?”瞧见秦一生的落款,“嘿,还真是。” 这蟊贼也不再纠结为什么这画会把自己砸下去,但是有了这画,去换些钱总是好的。 心满意足的带着画就发足狂奔的跑远了。 “嘿嘿,先去雀坊阁玩玩。”他边跑边想着,乐开了怀。 那边秦一生正啃着鸡腿,和自家弟弟妹妹在花园里有说有笑。 “咦?大哥你今天寿元绵长了一些啊,一开始你还只剩半年,今天就有一年了。”秦道长开心的心直口快。 “哈哈哈二哥你在说什么话啊?大哥怎么可能只有一年好活啊?你这玩笑开的太蹩脚了吧?”秦曌宸笑着打了秦道长一拳。 “二弟你要不还是回山里去吧?”秦一生白了一眼秦道长。 “不是不是,哎呀大哥我不是咒你啊。”秦道长百口莫辩的被大哥和四妹打趣着。 “嗯?”秦月云捕捉到了秦道长的话,心中又开始推敲了起来。 【前段时间二哥还说大哥只剩一年,今天就一年了,联系大哥这段时间的动作···嗯,是了,大哥身上的至宝发动需要消耗命数是可以确定的了,但是命数也可以被补充回来,这或许和至宝有关。 那么,秦月云,你仔细想想,大哥这段时间的动作是哪些?作画,写话本小说,最近作画的频率很大,话本小说反而有些低了,联系大哥不间断的写,也即是说大哥有可能老早就用至宝消耗命数,然后用话本小说续命,但是近期改用画作了,那么无论是小说还是画作,都为大哥带来了名利··· 嗯,那么推导结论便是,至宝使用需要耗损命数,但至宝也可以续命,这两点毋庸置疑, 大哥依靠名利来续命,这一点存疑,过后可以在赶考途中为认识的人介绍大哥,那么之后就用这个方法来试验一下吧。】 看着大哥和弟弟妹妹谈笑风生,秦月云也笑了起来,也加入了调侃秦道长的途中,不过都点到即止,因为他们都知道秦道长脸皮薄,但也是个大心脏,家人之间开开不过分的玩笑他并不放在心上。 兄妹几人有说有笑,秦道长也反客为主抖露黑料,一时间笑声更大了,中间秦曌宸也说想看大哥哥画画,秦道长秦月云也连声附和,秦一生同意以后,便带着弟弟妹妹一起去向书房。 以前兄妹齐聚的时候,他这个大哥也经常带头带着弟弟妹妹出去玩。 像这种兄妹都在的时候很少,所以不管是谁都很珍惜。 回到书房以后。 桌子上的镇纸还在,就是画不见了。 “我画呢?我那么大一副画呢?”他疑惑的啃着鸡腿问道,“你们有见到我的画么?” “我不知道啊,我来的时候还在呢。”弟弟妹妹异口同声。 “啊?那我画呢?”秦一生愣住了,他挠着头,“总不会自己长腿跑了吧?没道理不应该啊?” 他没有为此发火,到了此刻反而更为冷静:“二弟,你会算卦嘛?能不能算算画去哪了?” “好,我来算算。”秦道长点着头,开始掐算,心里也很无奈。 他虽然在家中布下了护法神将,可这些护法神将威能有余而灵慧不足,让它们复述发生了什么事也做不到。 【我的道行还是需要精进才行啊。】他正想着。 “你还真会算卦啊二哥?”秦曌宸看着秦道长掐算有些惊叹,“我一直以为你上山啥也没学到呢。” 秦道长黑着脸:“胡说,我上山学到的东西可多了呢。” 为了证明自己,秦道长便滔滔不绝解释了起来。 “大哥为长子,起卦为震卦,占失物为画,纸本属木,震巽兼得,大哥为震,纸张震巽兼得,取洊雷震卦为本卦,但这卦不用在大哥身上,而用在画本身上,这画被惊吓到了?” “二哥你应该真的啥也没学到吧?画怎么可能会被吓到?我们三个都来过大哥房间,总不至于这画师被我们三个吓到的吧?”秦曌宸疑惑道。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啊。”秦一生尴尬道,“就,还是相信一下道长吧,那么在哪里能找到呢?” “大哥,你这么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秦道长震声道,而后又道,“震方位为东,而震本意指雷,用在此处应当是指东方人声鼎沸若雷之处,可郭北城东边没有闹市,唯一人声鼎沸之处仅仅只有一座赌坊。” “你是说在雀坊阁?”秦一生问道。 “应当是那里没错。”秦道长虽然说的话不确定,可语调却笃定。 “嗯···这样,二弟,你跟我去一趟雀坊阁吧。”秦一生对秦道长道,“咱们兵分两路,你们两在家找一找,我和二弟去雀坊阁找一找。” “好。”秦曌宸和秦月云点头。 而后秦一生便带着秦道长出了门。 “三哥,接下来我要和你坦白一件事,希望你别让二哥知道,我怕二哥会自卑。”秦曌宸对秦月云说道。 “啥事啊?我在玄脂庵修佛,也修了些粗浅的天眼通,能看到一个人的修为,我能瞧出来三哥你修儒,但二哥没有半点修为。” 秦月云理解了秦曌宸这话的意思,秦曌宸怕二哥看到自己修为有成会更加自卑。 可秦月云摇了摇头。 “你觉得你二哥没有修为不代表他真的没有修为,也许只是你没看出来。” 毕竟浩然正气能够感受到,家中多了许多道法的气息。 第一七章 雀坊阁内寻失画 雀坊阁,是郭北城的第一大赌坊,别的赌坊大多以牌九骰子为主,但雀坊阁却仅仅是以麻将为主, 老板人送外号邓三雀,业内尊称邓三娘,这位奇女子雀技高超,曾经一晚上与郭北城其他三家赌坊老板对赌,在场的都等着抓到邓三娘出千,可邓三娘出千没抓到,反倒被邓三娘抓到其他人出千。 之后的结果便是,郭北城雀坊阁一家独大,其他三家的收益被雀坊阁抽成,四六分。 秦道长和秦一生赶到以后便直接进了赌坊当中,坊内面积宽阔,一张张麻将桌摆好,大厅之内三麻四麻随处可见, 楼梯通向二楼三楼,看样子是隔音不错的雅间。 坊内人声鼎沸,烟雾缭绕,更有人随口朝着痰盂里吐槟榔汁。 洗牌时麻将相碰的哗啦声不绝于耳,也能听到一声声兴奋激动的“胡”字,还有人愤愤离去,赌场众生相随处可见。 瞧见秦道长和秦一生进门,机灵的小厮就跑来。 “客官两位是来找人还是凑桌的啊?” “找人。”秦一生说道,便大声问着秦道长,“二弟啊!你能算出那蟊贼在哪嘛!?” “就在那。”秦道长掐指算着,接着指向了某个闷闷不乐的赌徒。 秦一生走了过去,拍了拍赌徒的肩膀,那赌徒恼火的回头。 “赌坊拍肩你找死呢啊?!你妈个哔的!”秦一生虽然不知道,但这赌徒的确是那个偷画的蟊贼。 此刻他正大放厥词,秦一生一拳直捣赌徒眼眶,而后将赌徒扯下了桌子。 赌坊内的精壮大汉也赶来制止,可是被秦道长挨个拍肩以后便动无可动,秦道长甚至还把蟊贼也定了身。 一旁打麻将的也看着热闹,还起哄拱火,声音比之先前更大了几分,但秦一生的怒吼声甚至赌坊外都能听到。 秦道长甚至隐约间能听出些龙吟之意。 “我画呢?!我屮你血妈!今儿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晚上我给你全家念大悲咒!念到你祖宗从坟头出来给我配乐!让你列祖列宗蹦嗨迪好不好!看看你妈是不是在天上飞!我为你妈生下你这大脑发光智商畸形的废物深感同情以致落泪! 哦不好意思,忘了你亲爹被你亲娘五马分尸,殊不知你野爹我一个不小心用力过猛一巴掌将你表子妈的狗头拍出脑震荡成了真正的白痴! 哦不好意思,刚想起来你死了全家,你娘没了!我反手赏你妈一个不侧漏的骨灰盒,老子顺手把你野妈赶尸给你几个野爹轮流开荤,你还要哭着求你几个野爹上你给你生个乱搞的杂种!” 秦一生边火力全开的嘴臭边抡着醋钵大的拳头一拳拳的捶在蟊贼的脸上。 赌客们被秦一生的嘴臭震惊到鸦雀无声,这已经不是只用“恶毒”一词可以描绘了。 “你妈个哔的偷东西偷到我秦一生头上来?我好好和你说话你骂我妈?给你脸了啊?草你妈的!我画呢!” 一听是秦一生以后,坊内赌客纷纷噤声。 “这就是那位秦公子么?怎么这么···”“挺···能说会道的,不愧是写小说的啊哈哈···”一旁的赌客们尴尬道。 大小是个名人,还是个富家公子,万一秦一生是个小心眼,得罪了可就不好了。 那边秦道长震惊于秦一生的恶毒,但还是暗中掐诀,让这蟊贼说了真话。 “画被我抵赌债了,就在邓三娘手里。”他求饶着,还说着真话。 说完以后,他才捂住了嘴,欲盖弥彰。 “你给我记住了嗷!等我把画讨回来就把你送衙门去报道!”秦一生喘着气,指着蟊贼。 而后秦一生整理一下衣物和头发,对着四周拱手:“劳烦各位帮我看着这蟊贼,事成之后诸位尽管来我秦家,我会为各位送上画作。” 这时秦道长才解了定身术,那帮大汉纷纷觉得见了鬼了,一时之间没人敢动。 而后秦一生才道:“道长,和大哥去见邓三娘,礼数周全些,不知各位有没有能领路的?” “呵呵,秦公子,小女子刚刚听到您的声音就打算出来看看什么情况,原来是个蟊贼偷到了您头上。” 秦一生闻言抬头,便瞧见一风情万种,约莫三十岁的女子正依靠在木栏上,挥动着扇子,一笑百媚。 “那不知邓三娘可否赏脸,将那画还回来?”秦一生拱了拱手。 “呵呵,秦公子,倒不如上来,和小女子切磋几局麻将,我们麻将桌上洽谈一番不比这般讨论要好?”邓三娘微微行礼。 “那,在下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道长,咱们和邓三娘好好谈谈。”秦一生招呼着秦道长,便带着秦道长上了楼。 邓三娘落落大方道:“各位玩好啊,就不劳烦各位帮着秦公子看着这蟊贼了。” 而后又吩咐道:“老李,带几个人送去衙门吧。” “这邓三娘挺好的嘛。”秦道长凑在秦一生身边低声道。 “她这是卖面子还有人情给咱呢。”“啥意思啊?” “刚刚老哥我说这些人可以来咱家讨画,这些人怕是一个个会狮子大开口,求画以后要点赏钱,你哥我小金库颇丰倒是觉得不打紧,但邓三娘这是帮着咱家落个清净呢。” “那这邓三娘难道不是好人么?”秦道长不解问道,“她帮大哥你打发了这帮赌棍啊。” “嘿,老弟啊,天底下最贵的东西一个是免费的,另一个就是人情,这是邓三娘卖的人情,她喊我上去,就是想洽谈‘人情债’。” “还有这种说法嘛?”秦道长挠着头。 “不信啊?上去就知道了,她肯定会先客套一番说看过我的书,欣赏我的画,接着会说我做的不对,然后话锋一转,就会用某些方式来讨一些好处。” “真的假的啊?大哥,我人情世故不通达,你别骗我。” “你看就知道了。” 两兄弟进了邓三娘准备好的雅间,就有貌美婢女上茶送上干果茶点,另有仆人端来一盘盘放在木盒中的麻将,邓三娘扫了一眼,便吩咐将麻将倒在牌桌上。 “呵呵,秦公子,小女子可谓对您神往已久,您的《蜀山仙剑传》我每卷都追,对逍遥掌门的故事十分难过,这几日听闻您名声渐起,才知道您还画技一流,小女子最是欣赏似您这等才华横溢的妙人,那蟊贼的画我正收着,但您在我赌场里打人可是坏了规矩,所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邓三娘开赌坊最厌恶落人口实,若是就这么放了您,别人会怎么说我一个弱女子还未可知呢。”这邓三娘娇滴滴道。 “那三娘您打算怎么做?”秦一生开口问道。 “不若我们切磋几局麻雀?东三局,您若是赢我,小女子将画原物奉还,这也不会落了规矩,毕竟赌之一道技高一筹者就是可以不讲规矩, 您若是输了也无碍,小女子已然会将画原物奉回,但却是需要秦公子您为小女子精心准备一副画作呢,毕竟···小女子也希望能有您这般英俊公子送礼呢。” 秦道长看着老哥,暗自点头,心道:“厉害啊,老哥说的可真准啊。” “东三局就算了?三人麻大牌易出,东四局吧?正好我带我弟打打麻将,会搓麻了好当个牌搭子。”秦一生开口道。 “东四局也可,但规矩我先定,如何?”邓三娘脆声问道。 “客随主便咯。”秦一生摊手,“请说。” “只打东风圈,一人做东各四局,如果连赢四局算作连庄,我先做东,一番十两银子,但因为是我和您之间的对赌,我们二人不赌钱,仅算番, 那么您弟弟做东时,番数不计入你我之间的对赌,但他赢了多少番,我们都会照价给钱,若是倒欠我的话,这钱也就当是免费教导您弟弟麻雀了, 若是我的牌搭子先胡,那便一局十两银子,您就当给她抽水,讨个好彩头,您看如何?” “可以,那我也提几个要求吧,不打缺一门,吃碰杠均全,可以血流,小七对牌型时杠子算两对,不论是碰杠还是暗杠,其中追杠算一番,然后除却单人以外,四人累计开杠四次就算四杠散子流局, 其中再加个宝牌如何?” “前面我都理解,什么是宝牌?”邓三娘问到。 “牌盖住以后随机选五张宝牌指示牌,翻开一张,这一张牌的下一张便是宝牌,一张宝牌算一番,杠时再翻开一张宝牌指示牌。” “这倒是新奇,有意思,那就这么来吧,还请秦公子稍等,我差人去选个牌搭子来。”邓三娘款款起身,扭动腰肢打开了门,吩咐起了门外小厮,耳语几句后,便等待了起来。 不多时,却是来个了娉娉婷婷的小姑娘,明眸皓齿,一笑醉人,秦道长微微颔首。 “靠?心理战啊?”秦一生心道不妙,他觉得邓三娘想要用美人计迷惑自己这个单纯地弟弟。 邓三娘的确看穿了秦道长的不对劲,因为邓三娘发现和秦一生交谈时,秦道长虽然面目清俊气质清冷,却不敢正眼看自己。 “二位请坐,不过我单知道秦家有三位公子,却不知两位公子都如此好看呢。”邓三娘落座,自己坐在了东风位。 她看着秦道长,眼中带着笑意。 秦道长移开视线,坐在了邓三娘下家的北风,秦一生则是邓三娘的对家西风。 “是啊是啊,大公子俊朗,二公子清俊,真是一表人才呢。”那坐在南风的小丫鬟悄悄打量秦道长,“你长得好好看啊,二公子哥哥。” “别说了别说了,我长得丑···”秦道长高冷答道。 “哈哈,二公子可真有趣。”邓三娘笑道,看向了秦道长。 可秦道长却只是胡乱洗牌,没有抬头。 秦一生察觉秦道长的不对劲,便以大罗洞观观之, 却见鲲鹏垂头,白兔缩颈,像是两只鸵鸟。 “糟糕,这不是害羞,是害怕,道长居然害怕除了四妹和娘亲以外的女子么?” 秦一生这才发现自家弟弟的窘迫。 高冷原来只是你的保护色么? “不过没事,你哥我打麻将还是有一手的,带你飞应该没问题。”他说道。 几人码牌摸牌抓牌看牌,秦一生则翻开了一张指示牌——东风,此刻宝牌为南风。 而后邓三娘理好牌以后微微一笑,推倒牌堆。 “天胡,168番。” “哎呀!你命数怎么少了啊?”秦道长惊骇问道。 第一八章 天运临门化雀魂 “道长。”秦一生唤了一声,然后向秦道长摇了摇头,“不利于和谐的话不要说。” “啊?好的。”秦道长点头称是,他看向了邓三娘,邓三娘迷惑中有些黑脸,也自知失言, 邓三娘倒是没说什么,仅仅只是将麻将翻开给别人看,让别人确认是天胡。 秦一生则说起了话来岔开话题。 “还真是有意思啊,上来就天胡,怎么着,是想给我一个下马威么?” 秦一生掏出了火折子,燎开了烟锅中的烟草,微微吸了一口,方才吐出, “瞧您说的,秦公子,这怎么能叫下马威呢?手气到了,什么都挡不住啊。”邓三娘的脸色多云转晴。 “嗯,手气到了,也许吧。”秦一生附和着,看向了邓三娘的身后。 在邓三娘的身后盘踞着一只仙禽般的异兽,似是凤凰,优雅美丽,周身羽毛带着些许翠色,九根尾羽艳丽好似孔雀,可看那异兽的身形与却又像是一只麻雀,雀头眼眸眨动,不曾看邓三娘一眼,而那九根尾羽也仅有八根垂在邓三娘的身后。 好像正是那一根尾羽为邓三娘提供了庇佑,让她有了天胡的手气,可这远远不够, 正如秦道长所言,邓三娘在天胡以后,命数缩减些许,这句话在秦道长听来,或许表明了一个道理。 似麻将这种三分技力七分看运的游戏,若是无法胡大牌却还是胡了的情况下,那么是会从命数或者别的当中进行扣除的。 简言之便是——等价交换。 不过现在看起来就好像以命换运一般。 这就好像一种定数,命里有时终会有,若是命里无时还强求的话,只会从其他的方面找补。 “长生录,那是什么?”【您已支付一天命数,那是天运雀魂,以天运而构,其九根尾羽全部竖起时代表天运鼎盛无双,仅竖起一根尾羽也说明运道正旺。】 “嗯。”秦一生心中思索着,“面对这种手气极旺的雀士,不用点别的手段可赢不了啊,但现在邓三娘已经胡了,这一局就先作罢吧。” 【因为邓三娘是天胡,所以目前我倒欠56番,不过好在是血流,接下来要从道长和那个小丫鬟的身上赢才行。】 秦一生心中想到,看向了自己的牌。 “东风三张,圈风两番,因为一张东成了宝牌指示牌,所以无法开杠,南风三张,宝牌三番,稳妥估计为五番,并且是两个暗刻,剩下七张,二五筒各一张,九万两张可以当做雀头,三四五条各一张,可以试着做三暗刻,亦或者混一色。” “南风。”秦道长打出了一张南风。 “杠。”秦一生开杠,翻开了宝牌指示牌,又摸了一张杠牌。 “指示牌是八万···现在九万是宝牌了,也即是说又多了三番,嗯?杠牌是九万?三暗刻了。”秦一生想到这里,打出了二筒。 “杠。”秦道长开杠,翻开指示牌,是一张北风。 也即是说秦一生现在有九张宝牌,并且牌型还是三暗刻。 “听牌五筒。”秦一生心中暗想。 而后秦道长再摸一张杠牌,打出后为五筒。 “胡,九张宝牌九番,圈风刻两番,三暗刻十六番,总计二十七番,现在只倒欠二十九番了。” “秦公子的手气也不错呢。”邓三娘笑道。 “没有你天胡的手气大啊。”秦一生客套道。 二人笑着,小丫鬟轻笑推牌。 “胡。” “看来二公子今天的手气比较不太好啊。”小丫鬟笑意盈盈。 “虽然我不是很会打麻将,但我只需要送胡我哥就行了。”秦道长冷声道,“我不像你,不知道自己的定位。” 小丫鬟的脸僵住了。 “这孩子嘴可真是毒啊。”秦一生心道,不过还是开口,“道长,别这样。” “那我们继续。”邓三娘说着。 四人又开始洗牌,单手搓着混乱的牌堆,以求洗开,不过却还是十分注意的没有碰到两位女子的手。 他怕被指甲戳到。 一些莫名其妙的胜负欲让秦一生不打算随便打打,而是准备火力全开。 大罗洞观微微一瞥,麻将牌面便全数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但变数却也同时出现,那天运雀魂尾羽轻轻抽动,便笼盖住了码好的牌堆,纵然大罗洞观可以清楚的透视,但越是使用大罗洞观去透视出千,那天运雀魂的尾羽便越是在眼中凝实。 并非是因为大罗洞观看不穿,而是天运雀魂一直在提升好让大罗洞观无法看穿,不光是牌山,就连别人的牌也看不透。 秦一生也没有全然记住的脑力。 但好在,以他的心力可以在实相图中将简略的大概牌面画出,虽然匆匆一瞥之下记不清楚是什么牌,可牌面形状可以笼统的加以区分。 不过自己的手段也等于被天运雀魂大幅度削减,只能留作辅助,所以秦一生也不再开眼大罗洞观。 “嗯?这一副牌型···”秦一生暗自看着手中的牌。 八万四张,一万四张,三万两张,七筒一张,四条两张。 如果是打小七对的话,就已经听牌了,而小七对不求人,防守极难,在旁人视角来看,任何一张牌都有可能送炮。 但目前还欠二十九番,小七对二十四番,哪怕是赢了也还是倒欠。 秦一生略一思索:“那就试着做一副大牌吧。” 邓三娘暗杠,翻一张宝牌指示牌,摸一张杠牌,而后又暗杠,再翻再摸,再暗杠,再翻再摸。 这时终于打出了摸到的牌,秦道长也打出了一张,现在轮到了秦一生。 秦一生吸了一口烟,心中暗想:“不得了啊,这邓三娘此次打的有可能是十八罗汉88番,顺便也可能带上一个四暗刻单骑64番,不行,还好我机智加了个四杠散子。” 想到此处,秦一生也开杠,秦道长一脸急躁,他似乎看出了秦一生的打算。。 “大哥···”秦道长刚想说话。 “四杠散子,流局。”秦一生开杠,而后推牌,四人重新洗牌。 “秦公子,你有没有想过,我是故意的呢?”邓三娘洗牌时笑着,“我已经168番了,只要防守好,那么不还是稳赢么?那么我暗杠是否成立,你能确定么?” 秦道长叹了口气无奈洗牌,联系邓三娘故意说的话,秦一生才反应过来——邓三娘故意的,她挖了坑给自己跳。 “还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你知道我在提防你十八罗汉四杠子的情况,所以将计就计让我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秦一生问道邓三娘。 “不过我还是太心急了,这一招提前用了,之后就不能再用了,毕竟到时候你可能就会要求检查我的牌。”邓三娘一笑嫣然,风情万种。 “呵,就怕你又在给我设局。”秦一生哼笑一声,“麻将三分技力七分看运,我倒是无视了外因啊。” “什么外因。”邓三娘很给面子的问道。 “博弈论,你不是想和我麻将博弈么?那我们就继续,看你能博弈过我,还是我能博弈过你。” 第一九章 九九归一画实相 邓三娘的东二局结束,其后便是东三局。 开局后,秦一生看了一眼自己的牌堆,接着便按倒两张,轮到摸牌以后理顺牌堆,打出一张又按倒两张。 二巡再按倒两张,三巡继续,四巡照旧,五巡依然,六巡还来。 每一巡都按倒两张,邓三娘能看出来秦一生想打小七对不求人。 小七对不求人,不吃不碰不杠。 第七巡,秦一生摸牌,打出了一张。 “我听牌了。”秦一生单吊一张,食指在那单吊的牌上摩挲着。 “秦公子是想打小七对么?但小七对仅有24番,你仍旧倒欠五番,我的东风圈快要结束,你能在接下来追平我么?”邓三娘隐约施加压力。 “小七对虽然只有24番,但你是否忘了宝牌指示牌,现在的宝牌指示牌是一万,你猜我手中有没有两张两万呢?”秦一生笑道。 “可小七对的成牌机会比之四暗刻还要稀少,您怎么就能确定自己必然能成呢?” “因为我相信,优势在我,我能够感知到,场中的天运已然流动。”秦一生笑着。 “哈哈,秦公子你莫不是在诓骗我?”邓三娘笑道,“毕竟上一局我也是这么做的。” “是否骗你,你心中没有点数么?”秦一生也笑道。 牌局照旧,秦道长暗杠,翻开了宝牌指示牌。 “新的宝牌指示牌是九万,我听的就是这张宝牌一万。”秦一生语毕,看起来准备明牌。 “可是你明牌了的话,就要打一张摸一张不能改听,你在赌自摸?”邓三娘秀眉微蹙。 “是的。”秦一生笑道,“但我想了想还是不明牌比较好。” “换听风向可是会变的啊秦公子。”邓三娘意味深长道。 末了她看了看手中的牌,牌型未成,却有一张边张一万。 “他是铁了心想要捉我的炮啊。”邓三娘收敛心神,“不过他怎么知道我手中有一万的呢?” 【的确,与其从牌搭子身上赚番数,倒不如从我的番数当中扒下来更好,但他真的胡小七对么?会不会和我上一局一样只是诈?可以试一试,但不是现在。】 她看了看,挑了一张边张五筒打出。 “杠。”秦道长开杠,又翻开了一张宝牌指示牌一条。 目前宝牌已经有两万,一万,二条。 而后秦一生抓牌,却是一张一万,但秦一生只是将这张一万打出。 “秦公子放弃了自摸?自摸可是算两番的啊。”邓三娘问道。 “因为我铁了心想捉你的炮啊。”秦一生嘬了一口烟。 “嘿,还真是啊。”邓三娘自语笑道。 【我可不会给你送胡啊,不过这样一来就算胡也胡不出大牌。】 而后那小丫鬟打出了一张九条。 “胡了。”秦一生将自己盖倒牌的翻开。 “一二三万,二万二条二筒三暗刻,九条为雀头,宝牌八张,共计24番,现在还倒欠五番。” “秦公子原来你是在用小七对诈我啊,不过你的确成功了。”邓三娘将自己的牌面推开,其中两张九条。 “的确是诈你,像你这样身经百战的雀士哪怕摸到烂牌也一定会在心里计算,但我所做的只是让你计算的步骤更为复杂一些罢了, 刚刚也是巧合,我自摸到了一万,手上一万,宝牌指示牌一万,这张你们以为的绝张一万要么被你们中的一个捏着,要么在牌山里,各个概率均是四分之一,但就是这四分之一构成了不会听零张的概率,如此一来,心里便会犹豫,而犹豫就会败北。 换言之,我本意是在扰乱你构想中的牌型,可实际上我根本不知道你手中有一张一万,我只是唬你罢了。”秦一生解释道。 “好在你上钩了,也好在前七巡你没成牌,果然,天运在向着我流动了。” 那只天运雀魂来到了桌面上,同秦一生仅有一指距离,秦一生与那只天运雀魂对视片刻,而后天运雀魂移开了视线,重新飞到了邓三娘的身前。 “果然我还是太过于小看你了。”邓三娘笑着,而后洗牌,当牌山码好以后。 “来吧,东四局,你的最后一局东风局,这一局结束,就该换换风了。”秦一生道,准备在气势上压倒邓三娘。 只不过邓三娘却叫停。 “中场休息?”秦一生问道。 “的确,不着急,我的这一场东四局还不着急,反正时间还长,不过你知道么,我虽然学过怎么出千,但我每一次都没有出过千,因为我也能感受到,有一种冥冥之中的天运,它在眷顾着我, 所以哪怕遇见千术精湛的老千,我也能赢得胜利,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嘛?” “为何?”秦一生不解的问道。 “因为用这些鬼蜮伎俩打牌,将永远不会得到天运的眷顾,麻将之艺技也近乎于道,有什么道是可以通过小聪明来开拓的? 我自小搓麻约有万场,随着年岁渐长,我便越有一股隐约之中能够感知到牌山当中的直觉,我不用去刻意的记下牌,便也能隐约感知到下一张会是什么牌, 而现在,我能感知到,我的天运,开始旺盛了起来。” 随着邓三娘的话音落下,天运雀魂的尾羽又竖起了五根。 “既如此,那边让我来压下你这流动的运势吧。”秦一生盯着那只天运雀魂。 “我邓佳巧的东四局,开始吧。”邓三娘开口。 麻将对局再启。 邓三娘打出一张,而后下家秦道长再打,但··· “碰。”“碰。”“碰。”“碰。” 邓三娘一连碰出了一二三四万,单吊一张。 “既然我说了天运流动,那么你猜我这一次的天运将要如何流动?”轮到邓三娘摸牌,邓三娘朗声问道。 未待清一色回答,邓三娘便杠了起来。 “杠。”“杠。”“杠。”“杠。” 一连四杠,最后一杠,杠上开花,五万为雀头。 “清一色十八罗汉四杠子杠上开花,共计——120番,连同天胡168番合计,288番,秦公子,你又如何能在接下来的十二局当中赢我?” 邓三娘巧笑道,而后又问。 “秦公子为何总是望向我?是看上小女子了不成?”邓三娘调笑道。 秦一生只是笑笑不说话,虽然还未出牌,牌局便已经结束,并且又倒欠了45番,可秦一生仍旧只是目光停驻,可仔细看去,能够发现秦一生的目光略过了邓三娘。 他看着那只高高飞起的天运雀魂,一切细节尽在掌控。 “是时候了。”而后于心头实相图中落笔。 这段时间作画所积淀的功力也全然吐露。 实相图中,轮廓尽显,而后陡然多出了一只翱翔于苍天之下的天运雀魂之画,画心搏动间,却是又多出了一只天运雀魂之图,只不过却是与原先那只雀魂之画像有所重叠。 接连往复,化作九只。 而这九只天运雀魂之画复又各自被重叠描摹各九次。 最后,九只天运雀魂之图,全数叠加,就仿佛八十一张完全相同的图画薄纸整齐贴合,最终构成了一张细节完整的实相画。 九九八一,合而为一,九九归一画雀魂。 心头实相图中,那天运雀魂便在其中不时发出清越脆鸣,只差最后一笔。 心头轻点无形笔尖,点睛赋心, 那雀魂之画像被注入了精气神与灵性神韵,仿若真实,最后一跃飞起,从实相图中飞出, 双翅张开,静静停立在秦一生的身后。 八根尾羽垂落,可却在缓缓升起。 【你以为我为什么和你对局时总是看向你?因为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我又怎能将它画出?】 秦一生心中暗想,不疾不徐淡然吐出一句话。 “接下来,让我坐东即可。” 第二十章 天下归中字一色 一局结束,两个牌搭子没有说话,邓三娘起身与秦一生换风。 而邓三娘身后的天运雀魂却牢牢的盯着秦一生,确切说,是那只被秦一生画出的实相雀魂, 实相雀魂虽然并非真实,但却还是在不断借取着正牌天运雀魂自身所携的庞大运势。 二人换风之刻,均能够感知到运势在流动,正如水往低处流一般的,源自天运雀魂的天运正在朝着实相雀魂分润。 那泊泊流动着的运势虽无形无相,可却也能被秦一生的大罗洞观所见。 同时他也在借由心中实相图中对此运势进行细致描摹。 画出运势?这该如何画出?运势本就无形无相不是么? 但哪怕无形无相却也有所实相,只要能被看到,那么就可以画出。 对于秦一生而言,画出不可视不可见之物的感觉无比新奇,明明不可视不可见,可却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确将其画出,哪怕是画在普通的纸张上,也能为人带来些许微不足道的运势加成, 也能然观赏着感受到若有若无的运势流动。 实相图之神异已然透露些许,不愧被长生录点评为前途远大。 只不过画出的运势和真正的运势当然不可相比,可正如同秦一生的【点睛赋心】一般,实相雀魂借取天运雀魂的庞然运势也仅仅是无根之水,那这所画出的运势便是盛放无根之水的容器。 为常人不可见之物临摹,加以实相图之神异,又借取其非凡之处,秦一生为自己的这一画技取名为——借相。 借相之下,那股对于运势流动的感知愈发清晰了起来。 “运势在向我涌来,你所提到的那种感觉,我也有所体悟。”哪怕不借用大罗洞观,秦一生也能直观的渐渐感知到牌山中的每一张牌是什么, 而每一张牌不需要目视,仅仅只是过手便能在心中排列出最佳最快的胡牌组合。 但更为可怖的还是运势对于秦一生的加持。 麻将本就是三分技力七分看运的竞技游戏,当运势无双之时,一切鬼蜮伎俩和尚不到家的机心算计都只会被此沛然强运所堂堂正正的击溃。 流动的运势缓缓高涨,起手摸牌,接连一十四张,排列归整。 一万两张,九万一张,一九条各一张,一九筒各一张,东南西北白发各一张,一张五万。 起手将成十三幺,奶奶来了也会打,这大牌可做。 可手中的牌却好像在提醒他,什么该打,什么不该打。 那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似乎麻将隐约间生出了灵智,与自己颇为亲和,犹如君臣,又好似亲朋。 可秦一生并未听从手中牌的提醒,这一副起手十三幺可做得,打出五万便只要听红中即可。 “五万。”秦一生打出五万。 “五万。”秦道长打出五万。 “自摸,一番。”邓三娘摸牌,而后推牌,邓三娘的牌堆中赫然两张红中做雀头,“屁胡也是胡不是么?” 秦一生将牌推开,仅仅差一张红中便可达成十三幺,极为可惜。 “看来你也感知到了我的运势,故意想要截我的运势对吧?”他缓缓问道,语气说不上来的平静,他并未因此事而失态。 只是身后的实相雀魂那抬起的尾巴也有了些许落下的趋势。 “见好就收咯。”邓三娘嘴角微微勾起,“倒是秦公子您,这牌被截,晚上不会睡不着觉吧?” “那我孤枕难眠的原因可不止这一种啊。”秦一生平淡道,心态未变,“不过是十三幺未成,有什么大不了的?” 而后牌局继续,秦一生的东四局临近尾声,其间秦一生稳扎稳打,多以短平快的打法混杂些许做牌,逐渐将负数的番数填补, 既然运势尚未完全鼎盛,那么最佳的做法应当是避其锋芒。 虽然在运势借取的过程当中邓三娘已经没有再胡大牌了,可仍旧无法阻挡她的常胜之姿。 整个东四局结束,邓三娘又胡走了小丫鬟的牌,此刻邓三娘番数共计303番,秦一生也达到了负一番,虽然邓三娘竭力做大牌,可始终未曾捉到秦一生的炮。 现在轮到秦道长做东了,其实本来也是该秦道长做东,原本就是默认东家的下家做东,但秦一生提出了自己先做东,邓三娘并未刁难,秦道长也没有拒绝。 但是秦道长略一思忖便开口道:“邓三娘,我能否用我做东的机会换成我哥做东?” “可以是可以,但你不想赢一把么?你可是一直在输啊。”邓三娘倒是个好说话的,不知道是看在秦一生的面子上,还是秦道长的颜值上。 “麻将桌上的输赢与否于我而言并不重要,我并不想争一个输赢,但我想看我大哥赢。”秦道长看向了秦一生,“所以这一次的东局,还是大哥你来坐吧。” “你现在不争输赢,以后也总归是要争的,生死正邪,你总会在某些立场当中,到时候可由不得你啊。”邓三娘好似回想到了过去,开口说道。 “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秦一生有感而发。 秦道长从秦一生口中听到了这么一句话后略显诧异,尽管大哥并非道修,可这一句话却已然契合了道修之中的某些理念。 大靖世界虽也有道门经典,可这些道门经典秦一生也有所阅览,前世的《道德经》在今生并未出现,哪怕是相似的论点也未有发觉。 毕竟大靖世界的道门理念仅在于【天地自然】和【芸芸众生】以及【周天星斗】。 听到秦一生的话后,秦道长隐约有所明悟,下山前突破的阶段隐约有所松动。 秦一生也发现了此刻秦道长肩头的那只鲲鹏有所成长,就连其身后也有紫气翻涌,好似道运升腾。 实相雀魂受此道运所影响,更是加大了抽取天运雀魂其身天运的力度。 本来显露颓势的低垂尾羽昂扬升起。 感知到了身后雀魂尾羽,秦一生便又瞧向了邓三娘身后的天运雀魂。 “是生是死,哪一方是正义,哪一方又是邪恶···这对我根本不重要,我压根懒得管,我现在还是处于【负数】状态,我只想朝着【零数】迈进,我只是想要让自己的【负数】回归到【零数】而已。” “可有时候,那个零数也会是天堑之途。”邓三娘提到,“而你的赢,也会带来别人的输。” 秦一生举起了右手:“假设在一场奢华晚宴中,当某人拿起右边的擦拭丝帕,那么其他人就不得不跟着其拿起右边的丝帕,如果拿的是左边,那么所有人都会拿起左边的餐巾,这就是所谓的【社会】,而能拿起这块丝帕之人,必须是万人敬仰者不可,并非任何人都可以胜任领头的角色,就好比暴君昏君便会排除在外,因为他们是【输家】。” “你觉得你是输家还是赢家?”邓三娘来了兴趣。 “我不会想当输家,但赢家也并非非当不可,如果是我的话,我只会拿走全部的丝帕,或者拿起中间的丝帕,因为我就是要打破常规意义下的常规,如此才是我的风格,是不是第一个拿也无所谓,因为我不在乎,是不是最后一个拿也没意见,因为我也不在乎。”秦一生笑着摸牌。 而后笑容收敛,他严肃且正色到。 “现在,我本人已经拿起最初的丝帕了。” “杠。” 东风开杠,秦一生直接去摸杠牌。 “杠。”南风开杠,再摸杠牌。 “杠。”西风开杠,再摸。 “杠。”北风开杠,再摸。 气势如虹,但四暗杠以后,似乎运势无以为继,秦一生并未自摸,只得打出一张红中。 “运势到此便断,可不是什么好事。”邓三娘并未被秦一生的天运所震慑,只是淡然出言。 秦一生又道:“天衍五十,大道四九,其一遁去,有时候这个【一数】并不一定非要我得到,无为而治顺其自然即可,但若是我想要得到,我也可以强为, 因此在我看来——不争便是大争,天下莫能与我争。” 秦道长闻言,深思更甚,身后道运翻滚汹涌。 实相雀魂也得此收益,更为霸道的倒抽天运雀魂。 此刻,实相雀魂尾羽全部立直。 秦一生微微一笑:“来,看看是我能先自摸,还是你们给我放炮,亦或者截胡我的单吊。” 秦道长想也没想便打出了一张白板。 “嗯···已经是四暗杠了,但是却打出了红中,说明他应该并不胡红中,白板也没有胡,但并不能确定他是在诈我,那就稍微安全一点吧,原本红中想做雀头,为了安全一些只能拆掉了。”邓三娘心中略一思索便打出了一张红中。 秦一生并未胡。 “安全。”邓三娘松了一口气。 小丫鬟也打出了一张白板。 秦一生摸牌后,也打出了一张白板。 而后秦道长也打出白板。 邓三娘未有略加思索,则是直接打出了红中。 “胡。十八罗汉四杠子大四喜四暗刻单骑字一色,东南西北,天下归中,合计304番。” “你居然听绝张?”邓三娘愣神到,随后才反应过来,秦一生是专门盯着在捉自己的炮。 大靖麻将规则和前世差不多,虽然略有不同,但也很微小。 那就是在大靖,自己打的牌在一圈之内无法胡牌,但是超过一圈就可以胡牌。 他本来就捏着两张红中,打出一张不能胡,故而在邓三娘打出红中以后,麻痹了她的警惕,等到一圈过后,邓三娘也会理所当然的打出自认为安全张的红中。 “现在,倒欠一番的是你了。” 秦一生身后实相雀魂尾羽蓬勃抖动。 邓三娘身后的天运雀魂则全然颓落。 不过那天运雀魂却因此直视秦一生,目不转睛。 清越脆鸣一声后,那天运雀魂飞至秦一生面前,垂下脖颈,仔细端详秦一生。 “从一开始我就想问,你是不是能看见我?”天运雀魂问道。 其声清丽,略有欣赏。 第二一章 却道天运纯九莲 天运雀魂开口问道,秦一生并未直面回答,倒是身后的实相雀魂代为点头。 而后,以心头实相图描绘,画出了“声音”,一心二用之下,便打麻将边与天运雀魂交谈。 “没错,我一开始就能够看到你。”秦一生回答道。 他早已能够发觉,哪怕是自己的二弟秦道长也不能看见这一只天运雀魂,大罗洞观果然神妙。 天运雀魂梳理着带着翠意的羽毛:“而你一直盯着我看,就是为了将我画出?” 它已经看穿了实相雀魂的本质是一副以假乱真,不,是一副借假修真之画,以假借相修真,倒取磅礴天运,以此修实相成真。 “若是不将你画出,我又如何能赢被你眷顾的邓三娘?”秦一生实诚回答道。 “可你也听到了,使用鬼蜮伎俩终究仅仅只是小道尔,你这借假修真之画倒也勉强光明正大,只不过还是难以脱离小道。” 秦一生反问:“那强运就一定是大道了么?” “强运为何不算大道?有这滔天的强运何事不可成?” “再强的强运也终究会有衰落的一天,麻将虽讲究运道,但终究不会有人能够拥有十成十的强运,因为你只着眼于天运而忽略了人心,若我不耍些小花招,我又如何能够捉到邓三娘的炮?” 秦一生好似强词夺理,实际上也的确有这方面的意味。 他已经打定主意顺心而为,率性而活,那自然凡事讲究随心,但这一切的前提是【生】。 能够欺负一个不会讲道理还不会动手的,他自然要欺负一下。 “错了,若我眷顾,那便不会有衰落的一天。”天运雀魂摇头道。 “邓三娘有输过么?”秦一生问道天运雀魂。 “有。”天运雀魂点头。 “既然你都没有时刻眷顾邓三娘,那又谈何不会衰落?既然你有所眷顾邓三娘,那么当邓三娘遇见了另一个被天运所眷顾之人,邓三娘又能赢么?所以与其说小道大道,鬼蜮伎俩, 倒不如说世上无小道,再小的道,只要前行不止,那依然是一条康庄大道。 与其说什么鬼蜮伎俩,倒不如说成王败寇,赢家才能掌握话语权,届时哪怕是鬼蜮伎俩,也算是机心算计无双,又或者堂皇阳谋。”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么?”天运雀魂微微颔首,审视着秦一生。 瞧着秦一生坦然打牌,天运雀魂眼眸眨动。 “既如此,那我便与你再赌一局,此刻你天运强盛,那我便让邓佳巧天运鼎盛,看你们谁能赢。” “无所谓,赢得还会是我。”秦一生说道,“现在场上的强运者除我以外还有我弟,你觉得我弟会不会送炮给我?哪怕他没有注意也依然给我送炮,因为我的强运抢占了先手。” “那便开始吧。”天运雀魂不再回话,仅仅只是飞回邓三娘身后。 九根尾羽陡然立直,一如孔雀开屏般,在邓三娘身后摇曳生运。 两只开屏的雀魂,真假各一,以东西对家之势相对,虽无刀剑,可却剑拔弩张。 秦一生的第二轮东一局打完,邓三娘的运势再度归来,可终究还是秦一生更快一些。 “不好意思,天胡168番,十三幺88番,共计256番。” 邓三娘运势回升,血流规则之下追零自是不在话下,何况她仅仅只是倒欠一番,早先的秦一生二轮东一局内已经胡了一副88番的连七对。 现在东二局,邓三娘捉炮秦道长,又是一副88番连七对。 东三局开始。 “不好意思,还是天胡,天胡四暗刻,共计256番。”秦一生又天胡了。 邓三娘继续捉炮秦道长:“绿一色88番。” 秦一生的第二轮东四局开始,却是没有天胡了。 属于他的天运已经开始消耗了,而且天运雀魂也已经截断了被秦一生借假修真而生的实相雀魂倒抽天运的路径。 可秦一生并未因此而失措。 “看起来,我的运势开始了回升啊,秦公子。”邓三娘轻巧笑道。 四方你来我往之间,邓三娘又捉炮秦道长,又是一个88番。 此刻秦一生816番,邓三娘目前则是共计351番。 “秦公子,可别放炮哦。”邓三娘笑着作壁上观。 “不会放炮的,你暂避我的锋芒,快速脱离,又何尝不是我也在暂避你的锋芒呢?你捉炮我老弟,我也该捉炮你的小丫鬟不是么?” 秦一生心态平和。 “仅需一击,我便也可脱离,留存实力,待到下个东局再战。”秦一生道,那边小丫鬟也打出了一张牌。 “胡,喜相逢一番,屁胡也是胡。”秦一生捉炮小丫鬟。 “看来秦公子你的运势果然低迷了,居然胡屁胡。”邓三娘调侃着,而后正色,“不过既然秦先生你做了两局东,我也该坐这第二局东不是么?” “这是自然。”秦一生点头。 “看来秦公子也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呢。”邓三娘轻轻挥动扇子,胭脂水粉香风阵阵。 属于秦一生的两局东风结束,来到了邓三娘的最后东风局。 “啊呀,不好意思,我也是天胡,不过仅仅只是天胡罢了,168番。”邓三娘颇为可惜,但又对秦一生攻心,“目前我已有519番,秦公子你还有760番呢,可别一不留神被我反超了哦。” “不着急,我还可以捉炮呢。”秦一生摆了摆手。 果不其然,他捉了那小丫鬟的炮,但仅仅只是个三色三同顺,还没有宝牌。 东二局开始。 “天胡,168番。”邓三娘又道,而后调侃着,“看来秦公子真的要被我反超了。” “说不准啊。”秦一生笑道,轻飘飘的捉了小丫鬟的炮,大三元八十八番。 目前,邓三娘687番,秦一生808番。 到了东三局。 “哎呀,可惜了,天胡到头了。”这一次邓三娘没有天胡,只不过秦一生却看到了邓三娘身后的天运雀魂惊愕的眼神。 【其实是已经天胡了,只不过是想捉我的炮罢了,这般得意忘形,便是送你胡又如何呢?】秦一生心态很稳。 在天运加持之下,那股对于牌山的感知力已然达到了巅峰,他能准确的感知到邓三娘要胡什么牌,也知道邓三娘的牌型是什么。 “送你个一条。”秦一生打出了一条,“助你胡这把十三幺。” 邓三娘愕然,但这份愕然顷刻变化:“那小女子就却之不恭了,胡,十三幺,88番。” “送你个八十八番罢了,我还是可以捉炮你家的小丫鬟。”秦一生摸牌,接着将一筒放下,推倒牌堆,“但是我可以自摸,我也是十三幺,并且还是十三面听,送你的88番,不就回来了么?” “可是我的最后一局东,你能确保我不会天胡么?”邓三娘问道。 “我能确保,正所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你放弃了原本天胡的机会,那么这一次天胡的机会便会悄然溜走。” 虽然很疑惑秦一生为什么知道自己放弃了天胡,但她并不确定秦一生是否和自己一样有感知牌山的异力,但她也并不想承认,秦一生说中了。 邓三娘看着面前的牌,微不可查的失望了一瞬,但随后却打起精神。 秦一生翻开了宝牌指示牌,一张八条。 邓三娘则是看着自己的牌型,也是一副十三幺的牌型,不过却多了一张杂牌八条。 不假思索的,便打出了这张杂牌八条。 而后轮到秦一生摸牌,他摸到了那张想要的牌, 他的嘴角上扬,天运雀魂的尾羽扫动,室内好似在不曾发觉的情况下暗了一瞬。 秦一生好似瞧见了,从手中的牌里,飞出了一只翠意盎然的碧色雀魂,这只碧色雀魂融入到了实相雀魂之中。 原先的借假修真也成为了纯正天运雀魂。 “现在,运势全然归顺于我这一边了,邓三娘,你接下来要打的牌,便是我要胡的牌。”秦一生笃定到。 “怎么会?”轮到邓三娘了,仅仅只是摸一下就知道这是一张五条。 没有半点考虑,她还是相信自己的运势,她坚信自己这一局还能维持那鼎盛的运势。 于是她打出了这张五条。 “胡。” 三张一条,二三四五五六七八,九九九。 “灯芯正中,真是顶漂亮的九莲宝灯啊,此外我还有三张宝牌, 你输了。”秦一生说着。 他望向了邓三娘,同时也看向了邓三娘身后的那只天运雀魂。 此刻借假修真的天运雀魂完全修成了真,两只天运雀魂不分真假,可一只有着自主意识,另一只却完全属于秦一生。 “她放弃了天胡的机会,而你则抓住了她流出的天运,她截断了自己的天运,你赢得了她的天运,莫不如说···你劫断了她的天运。”天运雀魂叹气道, “给予天运却不珍惜,唉,为何会有这样的人?” “哪怕再怎么强运,得意忘形也终究会失利。”秦一生说道,“人啊,还是别那么得意忘形为好,毕竟再怎么风光无限也只是一时,能否走好脚下的路却是一世,纵然风头无两,行差踏错也只会跌落万丈泥潭难以自拔。” “那你呢?你能保证自己能够在强运的帮助下走好自己想走的路么?”天运雀魂问道。 “我不敢保证,但我会尽力,毕竟,短命的危机始终压在我的头上,我想走的长生路自然也需要强运。” “能够催生第二只天运雀魂,并且这只天运雀魂还只属于你,我瞧你还算顺眼,便也送你些许运道吧。”天运雀魂言道,梳理尾羽后轻轻一拔,而后便将口中所衔的那根尾羽吹拂到了秦一生的身前。 尾羽落入秦一生的体内,便吸收起了秦一生此番对局中大罗洞观所积累的一切感悟。 那尾羽隐约成型,最终化作流光,盘踞于秦一生的手部六脉,以大罗洞观望去,可见那是一副正面象牙白,背面呈淡青色的麻将牌。 整副牌共一百三十六张,也即是万筒条合计一百零八加上东南西北发白中二十八张合计一百三十六张牌。 这是···以天运雀魂尾羽为源头,又以大罗洞观之感悟融入,再以己身天运雀魂催发之下所化作的新神通。 虽然并未取名,但秦一生能够发觉这一副神通牌的神妙。 以此牌与人对局,只要自己赢,便能永久性的掠夺对方天运化为己用,但反之亦然,若是对方赢,也能从自己这劫取天运。 可以理解,天运雀魂说自己这一只天运雀魂所化便是因为截断并劫掠了邓三娘的天运,那么自己这一副神通,或许可以唤作——劫天运。 劫天运,劫人亦劫己。 “那便多谢你的投资了。”秦一生以己身天运雀魂代为交流,但他本人也在同邓三娘交谈。 “我单知道秦公子您才华横溢,却不知您还是一位高手,小女子心服口服,我对您所化的那副美人图喜欢得紧,因此得到以后便保存了起来,准备等回家以后挂在家中,不过,罢了,您的确厉害,罢了罢了,我还是不多言了, 至于画,秦公子您不必担心,我这赌坊不说固若金汤,但也称得上守卫森严,想来也不会有不开眼的蟊贼来偷,您且跟我来,小女子说话算话,自当双手原物奉还。” 邓三娘对于秦一生是心服口服,可称心悦诚服,秦一生倒是没放在心上。 “我不算什么高手,只不过走了些运罢了。”秦一生并非自谦,他的确认为自己是走了大运。 但强运这东西对于秦一生而言,有固然好,无也不强求,所以秦一生并未生出骄狂之心。 只是跟同的小丫鬟不这么想,她嘟囔着小嘴:“这叫走了一些运?” “怎么?嫉妒啊?”秦道长问道。 “不嫉妒。”小丫鬟还是嘟囔着小嘴。 “不嫉妒就好,我看你运势也就那样,你走不了运的,不像我哥,虽然只有一年不到好活,但是运势简直冲天。”秦道长实话实说。 那小丫头哭笑不得,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说自己走不了运的确很可气,但咒自家大哥短命还真是第一次见。 “秦公子,画就在这里,哎?我不是放在这里了么?”邓三娘愣住了。 她左右翻找,甚至翻箱倒柜了起来,可那一幅画却还是不翼而飞。 “不会真长腿跑了吧?”秦一生看向了打开的窗户,挠了挠头,“不应该啊。” 他觉得那幅画会不会真的长腿从这窗户翻下去了。 略加思索,运起大罗洞观开眼,些许淡薄的墨迹到了窗边便消散了。 “好嘛,它还真就翻窗了。”秦一生颇为无奈的走到窗边,低头看了看。 倒是不曾抬头。 第二二章 道着僧袍不像道 “秦公子,这···这···小女子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秦公子您···”邓三娘一脸歉意,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毕竟前脚还信誓旦旦说自家守卫森严,后脚跟画就不翼而飞了,她的面子上也挂不住。 秦一生也不是个无能狂怒的主,神情舒缓的对邓三娘道:“邓三娘,此事与你无关,这画跑了大不了再找,你也算是间接受害,不过也托了你的福,我在麻将之道更进一步,哪怕是我赢了,也会择日送你一幅画的,你可以这段时间好好的想一想喜欢什么样的画,就算是你想让我为你画一幅自画像也没关系。” 邓三娘听到秦一生的发言,也舒了口气,不由得对秦一生有了些改观。 她本来以为秦一生会和其他的富家公子哥没什么差别,但如今一看倒觉得秦一生心胸宽广,脾气也不差,不过更重要的一点是,他最后一段话很讨邓三娘的欢心。 她能听出来秦一生的话并非客套,而是真心实意。 “秦公子您真是心胸开阔啊。”邓三娘道,“不过自画像还是免了吧,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对你我二人名声不好的。” 秦一生笑笑,也没接过话茬,只是想了想便挥手作别:“既然画不在您这里,那我也得继续寻画了,我们改日再见。” 他说完,便偕同秦道长一起离开了雀坊阁,倒是没发现在自己的头顶,有一幅画正躲在窗户旁偷偷看着。 “二弟啊,还得麻烦你在算一遍了。”秦一生勾着秦道长的肩膀,嬉皮笑脸的说道。 “哎大哥,咱们一家人,算个卦的事情罢了,现在相信你二弟我的卦术了吧?”秦道长呵呵笑着,也在掐算着子丑寅卯。 虽说此界并无邵子此等大家,可梅花易数在此界也有推广,只是精擅者不多,所谓梅花易数讲究一个心动则卦生,从周遭万物取象而成卦。 秦道长所用便是此梅花易数,又佐以部分小六壬的卦术于其中。 “大哥既然要找那副画,那我何不如用‘画’这个字来进行占算?‘画’字八画,坤次序为八,当取坤为用,地气舒展之相,具纯阴之性,所画为女子,当属纯阴,只是坤亦属静,静极思动···这画难不成真就长腿跑了不成?”秦道长掐算着,疑惑的嘟囔着。 【是,她的确长腿跑了。】秦一生心想,也挺无奈的。 “地气舒展莫大过天,当以‘画’字之上‘横’为变,上六阴爻转阳爻,取艮卦,上艮下坤属山地剥···” 秦道长继续掐算着,可此刻在秦一生头顶的那副美人图却也随同心血来潮。 【那个可怕的人在干什么?总感觉会被发现···不行,我不能被他发现。】 躲藏在窗户上的人皮纸从画中伸出了手,而后便以手中画笔沾染砚台墨汁,在自己的画纸上涂抹着, 她在自己为自己改画,盯着来往行人,一人身上取下那么一些形状,又描摹着部位,寥寥几笔之下这画中清丽的窈窕女子就成了一个身着锦衣大腹便便的员外,留着两撇小胡子,白白胖胖,太阳穴还贴着片狗皮膏药。 “咦?”秦道长心道奇怪,怎么今日心血来潮的次数如此之多,以梅花易数取卦短短数十息时间就接连变动,好似算出了一个贯串将近半年的运势起伏。 但这些卦象综合起来却都齐齐只指向了黑山。 “大哥,不知怎的,那画在黑山,具体一点倒是在山脚密林当中,具体方位应当是在黑山脚下有小水潭的地方。”秦道长又从其中精细卜算。 “厉害啊老弟。”秦一生啧啧称奇,为自家老弟感到自豪,只不过一听到“黑山”之后,秦一生就觉得这鬼地方怎么才几天又要去? “不过黑山比较远,老弟你先回家等我吧,顺便帮我叫一下车夫马大叔,让他带我去黑山,我就在这边等他了。” “大哥不用我陪你一起去么?”秦道长问着。 秦一生摇了摇头:“不用了,一来二去的也麻烦,我一个人去就好了。” 他其实也想喊上秦道长,但是一想到秦道长今年才这么大点,估计修为也不到家,万一碰到什么事情别把他给牵扯进去了,那样就不好了,所以他就打发秦道长回家了。 “好,那我回去了。”秦道长点头,叮嘱了起来,“反正卦象上也没什么危险,大哥你去就是了,有马大叔在也有个照应,但是大哥您可千万别乱跑啊。” “放心吧放心。”秦一生摆了摆手,哭笑不得,“我多大人了还乱跑?还能有老拐子往我脸上拍花啊真的是。” 秦道长听了也笑了笑:“老拐子我倒还真是不担心,就怕大哥你路上碰到不明来路的女子,山野狐鬼最爱用此等手段了。” 秦一生翻了翻白眼,秦道长也回家招呼起了车夫,并且还吩咐车夫一定要盯紧了秦一生别让他乱跑,碰到形迹可疑的一定要留神,回家以后还得汇报。 马大叔一脸疑惑,但也连连称是,找到秦一生以后马大叔就带着秦一生去到了黑山。 两个人在山脚下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半片画纸。 “大公子啊,咱们也找半天了,这画怕是被贼人偷远了。”马大叔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对秦一生说道。 “我是怕贼人么?我是怕真有贼人偷走以后被弄死啊,这画初开灵智好好引导向善总好过为恶啊。”秦一生心里郁闷,但左右也没找到,只得放弃。 黑山山顶,兰若寺内那画壁上的老僧从画中起身。 “那破了画壁之人居然就在山下么?”他试着轻触墙壁,但却徒劳无力,“虽画壁被破,但还是有些许阻力,只能再等等了。” 而后他又重新打坐,不再言语,也不再行动,只是犹如画一般巍然不动。 山脚下的秦一生遍寻无果也只能摇头离去。 “我虽然用大罗洞观倾尽全力的找寻蛛丝马迹,可这黑山中全无半点墨痕,这说明画根本没到这里,也就是说,老弟有可能算错了···所以那幅画应当还在城中没有离开才是,或许我应该在城里到处看看才是。” 秦一生心里想着,便招呼马大叔打道回府。 马车慢慢悠悠的往回赶,秦一生倒是听到了身后的呼喊声,便掀开帘子望向后方。 远远地跟着一个小跑的和尚,这和尚肥头大耳袒胸露腹,那耳朵颇为出奇,耳垂肥厚像是将要垂肩一般,穿着一身发灰的袍子,看不出来僧袍的样子,手上提着对破了洞的鞋,赤脚边跑还边喊着。 “能不能捎一程啊?!” 秦一生点头大声回应着:“可以啊!” 接着他招呼道:“马叔等等那个和尚吧。” “大公子可真是心善啊。”马大叔奉承了一句,“吁”的一声,马车便停下了。 和尚紧赶慢赶,那耳垂也四下乱挥,终于赶到了马车前,不过倒也没有气喘吁吁,也没有满头大汗。 “多谢公子。”和尚作揖,方才上了马车。 “多大点事,出门在外谁都需要个援手,捎一程罢了,不过大师法号叫什么啊?另外大师您想去哪啊?”秦一生问着,拿起了糖山楂球,塞了一颗,“你吃么?” 大师摇了摇头:“贫道兜玄,这带糖的就不吃了,怕得消渴症,去的地方也不远,贫道要去郭北城,不知和是否和公子顺路?” “顺路的顺路的。”秦一生点着头,但颇为疑惑,“不过大师您怎么自称贫道?您难道不是和尚吗?” “穿着和尚的僧衣好干坏事。”兜玄笑呵呵的说道。 【道长您要不要听听您刚刚说的是什么话?你就算想这样抹黑和尚也不至于连头发都剃光吧?】 “至于这头发,贫道十八岁之前就全掉完了。” “···秃头的确是每个男人的大敌。”秦一生深有同感的点着头,“我每天洗头的时候都会掉一两根,按照这个架势下去,我怕我不到四十就要秃光了。” “那你不洗不就行了?”兜玄抹了抹光秃秃的脑门憨笑道。 “行吧。”秦一生猝不及防,没有吐槽的欲望,只是点着头,“你说得对。” 不过这马车走走停停,大半炷香的功夫走了半天也没到郭北城,秦一生不由得开口发问。 “马叔,怎么还没到郭北城?” “大公子,怕是遭了鬼打墙了。”马大叔擦了擦脑门子上的汗。 秦一生看向了兜玄:“大师您露两手?” “这个我熟,撒一泡童子尿就好了。”兜玄笑呵呵的开口道。 马大叔也望向了兜玄,秦一生便问:“那大师您为什么不撒一泡?不是,大师您为什么不做法?” “那个···我也不是天生修道的,而且我不是不想做法,而是我做法的话会非死即伤,至于我为什么不撒,因为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那一年我十四,头发还在,她四十···”兜玄有些羞赧的说着。 “好了好了,您别说了,小马拉大车的剧情我看的够多了,你们在车上等着吧。”秦一生赶忙让兜玄打住,说完就下了马车。 兜玄稍许愣神,而后悄默默的问着车夫。 “您家这位公子多大啊?怎么到现在还是个青头仔?这不成老光棍了么?”“你要不要看看你说的什么话?” 秦一生当然不知道背后的人说什么,他也不知道兜玄是否真的有修为在身,但是活了这么多年还真是头一次遇到鬼打墙。 只不过他刚准备放水,就感觉有一只小手在扯自己的衣袍。 “叔叔叔叔陪我玩陪我玩。”他低头看过去,发现是一个穿着红肚兜的小孩,五六岁的模样,天真懵懂,不谙世事。 虽说是小孩,但浑身布满了齿痕牙印,没有一块好肉,通体略微透明。 “别玩啦,小朋友,这个点别的小朋友都已经回家啦,而且你得喊我哥哥。”秦一生倒也没在怕的,只是柔声细语,“你也该投胎啦。” “回家?可是我没有家,我生下来就没有家,只记得我被吃掉了。” “弃婴么?”秦一生目光怜悯,他想问问兜玄会不会超度。 “吃掉我的人就住在城里呢。”那小鬼指向了郭北城的方向,“我想找人玩,叔叔你陪我玩一玩好不好啊?” “吃掉你的人?人?”秦一生听完后难以置信的问着小鬼,但很快便正色。 蹲下身后,秦一生温柔的问着小鬼:“你告诉哥哥是什么人,哥哥给你讨个公道。” 小鬼还没说,便看向了马车上的兜玄。 “真是够了。”兜玄似乎等的不耐烦了,下了马车,气势汹汹的走近前来,那小鬼瞧见以后瑟瑟发抖的躲在了秦一生的身后。 秦一生盯着兜玄,语气别有深意:“大师您这是准备超度了?”他刻意在“超度”二字上加了重音。 兜玄那皮笑肉不笑的脸有了些变化:“怕耽误了公子回城的时间,倒是没发现公子能看到这小鬼,不过倒是没想到,公子也不像时运不济的人,估摸着是能够见到这些阴物了吧。” “差不多吧?”秦一生含糊其辞。 “那只能祝公子您身体健康了,贫道姑且试一试超度吧,就当是答谢公子捎我一程,不过我可不一定能超度的了啊,毕竟超度这方面我不太熟。” “那您比较擅长什么?”秦一生隐约护着小鬼。 “送人去超度。”兜玄仍旧笑呵呵的说道,左手扯住了右耳耳垂,当着秦一生的面将耳垂扯动。 好像是抻面一样的,耳垂顷刻便被拉长到了腰间,耳孔也被拉得狭长,透过孔隙能看见兜玄的耳孔里好像摆放了不少东西。 但见兜玄将右手伸进去,左右掏摸着,扯出了一张供桌,供桌通行无阻极为顺畅的从那狭长细微的耳孔空隙被兜玄掏了出来,横摆在面前。 接着拉出一条长布盖在供桌上,又再三摸索,便在供桌上摆满了三清铃,烛台,法剑等一应法器。 “呵呵,小鬼,快谢谢这位贵人吧,一般来说我遇到你这种鬼的话,都会直接吃掉的。”兜玄还是那副笑呵呵的嘴脸,可说的话却让小鬼毛骨悚然,紧紧的抓住了秦一生的手。 “兜玄道长,您这说的是否有些过于残忍?”秦一生握着小鬼的手,轻抚小鬼的头,狐眸微微眯起。 大罗洞观的目光在兜玄身上逡巡。 “人被大靖律法保护,鬼又不被保护,我吃鬼不是很正常?更何况这小鬼浑身齿痕,看起来不像山中虎狼,倒像是···人啊。” 说这话的兜玄,一身奇彩异光,光芒最盛之处当属那对招风大耳。 耳中似有似无的是, 一只只孤魂野鬼哀嚎哭啕的伸出手,想从耳孔中逃出一般。 第二三章 外行不知内中窍 “我说了会给他讨个公道,那自然会帮他讨到,大靖律法管不到鬼身上总能管到人身上。”秦一生鼻腔轻哼了一声,“就算律法管不到人身上,我心里不爽的话就我来管。” “嗤。”兜玄嗤笑了一声,摇了摇头,“我要起坛了,小哥往旁边站站吧,想看的话靠近点也没关系。”说完,他便做起了准备来。 秦一生也站在了一边, 前世今生两辈子加起来得有五十多岁了,前世的灵幻老港片里大多能见识到做法,但像现在这种近距离观看做法还真是老太太上花轿——头一回。 虽然是第一次近距离观看,但秦一生前世也大概查过资料,似这种法坛科仪每门每派各不相同,而且每种法坛都有自己专门的符箓、法器、步骤、经文,其中各种机密窍要都是各门各派的不传之秘。 正所谓内行看门道,秦一生这个外行就只是看热闹了。 法坛供桌之上令旗、位牌、符简、章表……一应俱全,其外还有些许杂物,承装五谷和清水的公鸡碗等。 这兜玄虽不似善类,可做起法坛科仪来却有模有样,也颇有道骨仙风,只是这和尚的造型却不伦不类了起来,只见兜玄手持法剑,挑起一张符箓,连点三两下,符箓便无风自燃。 符灰飘散,落入清水公鸡碗当中,兜玄口中亦念念有词。 “真符敕就,急急超生,五谷铺路,阴泉下行···” 兜玄赤脚踏着禹步,步步生风,秦一生则是大罗洞观开眼从旁偷看,步罡踏斗之下,似有星斗闪烁,隐约生成此方世界的南斗六星与北斗九星, 南北二斗轮转,隐含生死阴阳两极,隐隐透露轮回之感。 法剑一挑,挑动承装五谷的公鸡碗,抓上一把五谷直直洒出,却是洒出一条五谷小道。 符筒中符箓裹住令旗旗杆,被兜玄一一抛出,定在了五谷小道两旁,迎风招展。 其后再托住那清水公鸡碗,仍旧步罡踏斗,不过却是围绕着五谷小道而行。 南北二斗轮转速度更甚,最终在那小道尽头放下水碗, 碗中清水仍旧不断打转。 手掐八卦指诀,捧起章表,念诵疏文。 秦一生为了避免兜玄使了障眼法,因此大罗洞观早就开眼,自然能够瞧见,那一碗清水漩涡不断,接连转圜,却是联通了某个影影绰绰模糊不清的地界,诸多鬼物在其中被鬼差看管,排成一条长龙,不远处则是一个牌坊,牌坊上写着【宛州地府】四个大字,牌坊之后则是一座气派的大城,虽然鬼气森森,但倒也富丽堂皇,热热闹闹。 这一碗清水好似成了鬼物下到阴间的“门”。 大罗洞观观之,感悟存心,倒是在实相图中又添了一座门户雏形,但却并未完全画成,秦一生能够感觉到,若是这一扇门扉能够得到补全,那以后他便能直接画出直入阴间地府的门,不过这是之后的事情了,现在还差了些火候。 再看那小鬼,其身上的齿痕逐渐愈合,可也是个骨瘦如柴的,不过倒是比先前的瘆人要好多了,那些鬼气戾气也被无形的科仪之力洗涤一空,看似虚幻的鬼体也凝实了不少。 “小家伙,进去吧。”兜玄盯着那小鬼,指了指符水。 秦一生还真没想到,这兜玄还挺老实的,没使什么手段。 他早就做好了准备,若是兜玄耍诈的话他就上劫天运。 现在虽然不用,可小鬼显然还是被兜玄吓到了,畏畏缩缩不敢前去,只是躲在秦一生的身后。 秦一生想了想,招呼车夫把那一袋糖山楂球给拿来了,车夫满脑子疑惑,显然是看不见小鬼的,只是捻了一颗塞进嘴里,剩下十八颗连袋子一起全给了那小鬼。 看着袋子飘起,车夫微微倒吸口冷气,便远远站定不敢再上前,满心想着的是真见鬼了。 那边秦一生没被吓到,反而很平常,就像是在哄着活人小孩一样。 “这一袋糖山楂全送你了,听哥哥的话,下地府吧。”揉着小鬼的头,他轻声细语道。 小鬼高兴的接过,眉开眼笑着鼻翼抽动,而后拿起了一颗山楂,宝贝似的捧在手里,小心翼翼的吸取几口,最后依依不舍的将那颗山楂放回了袋子里。 “真好吃呀,谢谢叔叔。”那小东西意犹未尽的揉着干瘪的肚子,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秦一生,好像再问还能再多吃点么。 不过看到兜玄以后,那小鬼便浑身一震,兜玄只是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了一声,将法坛抓起,塞回了耳孔当中。 秦一生怜悯的看着小鬼,叹了口气道:“去地府吧,可怜的小东西。” “嗯!谢谢叔叔!”小鬼猛地点头,踏着五谷小道蹦蹦跳跳的没入进了漩涡当中。 原地摆着一袋糖山楂球,那鬼打墙也不攻自破,秦一生也招呼着兜玄上马车,车夫闭口不敢说话,心里只觉得自家大公子胆子是真的大。 “怎么样啊?公子,贫道这一手还行吧?虽然超度不是很熟练,但也算是成功了,就当是酬谢你捎我一程吧。”兜玄抠了抠耳孔,末了对着小指吹了口气。 秦一生点头,旁敲侧击的问道:“不知道长说的,吃鬼是个什么情况?” “噫!那可真是让人流连忘返的凡间美味呀,生前行善的鬼不吃,吃了损功德,能吃的也就是那些恶鬼了。”兜玄舔了舔嘴唇,居然满口生津险些淌出,不过还是被他咽了下去,似乎谈到了他感兴趣的方面,“说起来这鬼啊,料理起来和菜差不多,你准备个大埕,里面塞满面糊糊,放点贡品倒点好酒,再往里面添点调料,,外面点几根蜡烛和香束,烧点纸钱,鬼循着香火味儿就来了,被面糊糊隔着贡品,就会自己进去吸,等着把鬼装进去以后,口子别蒙住,扔到滚油里,炸一天,油炸鬼就做好了,捞出大埕,敲开把那炸好的面糊糊切开,那鬼就融在那炸好的面糊糊里,满口生香啊。” “那要是没炸透呢?”秦一生听到这和尚吃恶鬼,也就没太大敌意了,虽然他不会全信,但有道是抓奸抓现行,不能疑罪从有。 兜玄阴森笑了起来:“那它就会裹着一身面糊糊来抓你。” 秦一生听着,表情不变:“就这?我七八岁的时候就不怕了。” 什么油炸鬼?身上抹点锅炉灰它不就看不见自己了?前世老港片不就这么演的,但这里可能不同,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哪个正经人会闲着没事干吃鬼啊? “却是不知公子你是真的胆子大还是嘴硬,但你若是有道根的话,贫道估计会千方百计让当我徒弟的。”兜玄笑言道。 “道根是什么?”秦一生来了兴趣,长生录说自己没有半点修炼天赋,他也没问秦道长,遇见兜玄了得让他解说一下,了解了解全当打发时间。 “修道六境界,没有道根哪怕给门派的功法不传之秘也只能看不能学,不能练,功法入门以后道根衍道力,以己身之气为基础,道力化生,强身健体,延年益寿,此为【行路难】。 道力生道术,是为【多歧路】,此境界唯有道者悟出己身道术才可学习并施展旁人道术, 道术施道法是为【今安在】,以术晋法;其后【心茫然】,借己身道法悟己身之道,最后立道方成【济沧海】,此为陆地真仙,等到跨出济沧海这一步便已经可以飞升,便为【飞升】,不过飞升境已成传说,难见飞仙。”兜玄也稍显谈性,为秦一生讲解道门六境。 “不用天地灵气什么的么?”秦一生好奇问道。 “什么天地灵气?话本小说里的东西不要尽信,正所谓修道修己,道者可借法天地,有借有还再借不难,但不可夺天地,夺天地岂不是明抢?到时候神憎鬼厌就没地儿说理去咯。” “那己身之气是什么?”秦一生问道。 “武夫所修的真气便是己身之气的一种进阶,所以武夫要吃好喝好,真气充沛神完气足,对付一些小鬼小妖不在话下,十多个高手围剿成了气候的也难免死伤惨重,但武夫终究不如道佛儒三教正统修行,在妖鬼面前自保还是稍逊一筹。” “嗯,但那样的话岂不是不遵守能量守恒了?”秦一生若有所思。 兜玄奇怪的问道:“什么能量守恒?” “道法啊一听就知道是消耗很大的,那到时候施展一次要补充回来不得胡吃海塞?”秦一生理所当然的说道。 “周天星斗无穷无尽,日精月华星粹三光都是星斗溢满外泄之物,取之自然无妨,到那时候自然可以接引三光回复道力,不需要胡吃海塞。”兜玄解释道,“妖物境界仅以年限道行为区分,说到底也还是引三光修炼,所以以妖炼丹也可,只不过大部分道门修士觉得那样太残忍,开灵之物已有智慧,应当当做人看,杀了总有理由原因,可若是炼成丹吃了,那便等同于吃人了。” “你这么说的话我就明白了。”秦一生点了点头,复又问道,“那妖真的会吃人么?” “妖吃人的吃法也多啊,榨干精气的,吸干寿元的,人肉做菜的,很多很多,我们有部分视开灵之妖为‘人’,但那些开灵之妖并不把人当人。”兜玄道,“总之有的妖鄙视人肉体孱弱,而有的人鄙视妖出身愚笨。” “鄙视链和种族骑士果然到哪都存在啊。”秦一生也感慨道。 “但杀人嘛也没法,这种事情随时都会发生,不过吃人这种事真挺令人胆寒火大的,更不必说人吃人了。” “那你为何不谈吃鬼一事了?”秦一生问道兜玄,语气调侃,不带恶意,“鬼不是也有灵智么?” “鬼已经不是人了,何况我吃的是恶鬼,异类害人,我吃它无错吧?就算有人觉得开灵之物不能吃,并不代表我觉得这个想法是对的,所以我吃恶鬼也很正常啊。”兜玄理直气壮道,复又似看出来了秦一生的调侃,也不带恶意的回道,“民间传说钟馗神吃恶鬼,那这钟馗神你怎么看?传说里钟馗神生前也是人不是?死了以后被赋予神职,大伙都当鬼了还吃鬼那不就等于是同类相食了么?” 角度刁钻起来了。 “什么都吃只会害了你。” 兜玄被秦一生这句话整不会了。 可秦一生对于兜玄所言也开始了思索。 的确啊,过往看的那些文娱作品里,有妖吃人的,也有人吃妖的,鬼吃鬼的,鬼吃人的,人吃鬼的,不同种类之间都能互相吃一吃,但却鲜有深层思考智慧物种之间的相食的,更不必说非人之物的同类相食了。 说来说去,秦一生觉得只能用两个词来形容。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真是残酷而又真实,钟馗吃鬼是因为他是‘适者’,人吃人也是因为吃人的人比被吃的更为‘适者’,真是残酷的社达歪理,比弱小即原罪还要更为歪理。”秦一生心道,并未说出来。 他只想自己不被“吃”,自己的亲朋好友也不被“吃”,更多的能管则管,管不到的也没法子。 但常言道一样米养百样人,一个人觉得对的另一个可能会觉得错,普世价值观与个人价值观并不相通,这一点兜玄刚刚说的也体现出来了。 想到此处,他缓缓开口:“对于你的价值观,我只能说尊重,理解,包容,祝福。” 言下之意即是,他并不打算就此争辩,用自己的三观去纠正旁人的三观。 但秦一生可以肯定一件事那就是,若是兜玄在他面前准备吃他认为无罪的鬼,那么他一定会阻止并且据理力争。 兜玄也揭过此事,马车就这么一路荡回了郭北城,可是一进入城门就被等待着的秦道长给拦下来了。 秦道长看着秦一生,暗自点头,直言道:“很好,大哥你的命数没有减。” 秦一生黑着脸刚想说话,便瞧见秦道长打量着兜玄,他也就保持沉默的只是看着了。 接着秦道长便开口说道。 “道树着风惊虎眠,鹤鸣和雨卧龙边。” 兜玄一笑,接着道。 “忽梦老君授道法,镇邪锁魔井里面。” 秦一生挠着脑袋。 【这啥意思啊?春典切口?黑话?】 第二四章 内行晓得此间妙 “前辈也是龙虎道宫隐门弟子?不知排字?”秦道长出言发问。 不过兜玄看到秦一生那副不解其意的迷惑表情,便开口解释了起来。 “修炼者和武夫其实差不多,武夫讲武林江湖,对于修为不高的修炼者而言人世间自然也是一个江湖,入世历练的弟子们都有一套应对的春典,刚刚我与令弟所对的切口便是龙虎道宫的切口,上半句自报家门,代表自己在哪里修行,只不过各门各派的弟子不一定能把同门认全,所以后半句便是同门相认了。” “你要说这个我就明白了,也就是说你们都是龙虎道宫中的修炼者了是吧?”秦一生点点头问道。 “唉,别提了别提了,学道六年,自问资质不足,便早早离开龙虎道宫了,云游四海做个野道士自号兜玄,按理来说我不该对春典,但难免有所怀念。”兜玄道人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样,但瞧着秦道长的模样,还是吐露了些许,“我原先的排字是‘怀’字辈。” 秦道长听完兜玄的话后才表达自己的疑惑:“前辈既然修道那为何做和尚打扮?” “因为这样可以把做的坏事推到和尚头上。”兜玄笑呵呵的答道。 “哈哈,前辈可真风趣。”秦道长尴尬笑了笑,而后又问道,“不知前辈可识得家师怀真?” “当然识得啊,算一算已经十八年了,那是对我极好的前辈了,实不相瞒,我来郭北城就是为了找他商量些事的。”兜玄缅怀道,而后看着秦道长,赞叹有加,“你便是怀真前辈的弟子了么?是记名还是入室亲传?” “我是他入室亲传弟子。”秦道长做了一揖,应该是龙虎道宫的礼数,反正秦一生看不懂。 但秦一生觉得是不是太巧了?自己随便带个人就能和老弟在师门上沾亲带故?不过这疑惑暂时压下,暂时看看什么情况比较好,毕竟龙虎道宫怎么说也是国教,也可称得上名门正派,为何兜玄一副不似好人的模样? 因此秦一生没说话,只是就这么看着。 “哈哈哈哈,好啊好啊。”兜玄哈哈一下,众目睽睽之下从耳朵里掏出了一个红包,不过应该是使了个障眼法,没人注意。 “我老早就想给后辈发红包了,哈哈,一直备着,今日可算有机会了。”他爽朗的笑着。 “那前辈要不要来我家吃个便饭?”秦道长不好意思的接过了红包,而后问道。 “不必了不必了,我先去找一下你师父,然后回来看看这郭北城的情况,这郭北城啊···水很深啊。” “是啊,满街妖魔鬼怪。”秦道长也无奈道。 “没事,有你在还可以震慑一番,你小小年纪,已经是‘今安在’境,比我还高出一境,在此郭北城中也算好手, 不过说起来可真是机缘巧合,载我来城里的是你大哥,那么师侄,我们就闲话少叙吧,我先去找你师父,之后有缘再会吧。”兜玄说着,又看了看秦一生,出言道, “看好你大哥吧,我已经和你大哥大概说了一些修炼者的常识,他现在只知道这城里妖魔鬼怪多,却不知自己将陷危机,短命又强运,哪个妖怪看了都会想咬一口的,你还是想办法保护他别让他乱跑比较好。” 语毕便赤着脚往前走了,只留下一大一小两个秦家的仔。 “大哥,你听到了么?前辈说你别乱跑比较好。”秦道长煞有介事的说道。 秦道长觉得既然兜玄已经和大哥挑明了,那自己也就不装了。 “我不怕啊,反正有你在,今安在,道术施道法的境界对吧?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居然一下就到了中间段位啊。”秦一生大大咧咧的问着,“是不是该称呼你一句真人?” “的确,到了今安在境界的都可称呼一句真人,哪怕我现在回龙虎道宫也能成为高功,不过距离飞仙还远得很呢。”秦真人调笑了起来,“不过大哥你打算喊我秦真人不成?那样岂不是太过于生分了?” “秦真人,你自己随缘就好,不过有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好好修炼,大哥躺平,你带大哥飞就好了。”秦一生开着玩笑,说完,他拍了拍秦道长,“老弟,道阻且长,任重道远啊。” 倒是没想到,自家老弟不声不响,修为居然这么高,真是有出息。 “安心,你老弟我会努力的,反倒是大哥你,现在相信我说的话了没?你只有一年不到的寿命了。”秦道长看着身旁的大哥,忧心忡忡。 “老弟,你大哥我并不相信,你算的卦都没算准,我的画可没有找到啊。”秦一生摇了摇头,“至于我短命什么的,我才不信,嘎!你便可知晓何为我命由我不由天,强者生来就便是要逆天口牙!” “大哥,你怎么这个时候就这么犟了?”秦道长焦急问道,“你就不能相信一下你老弟我么?” “信你信你,安心吧,老弟。”秦一生揉了揉秦道长的头发,“大哥信你,之后少跑点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秦道长抵住了秦一生的手,“然后我已经不是小孩了,大哥你别把我当小孩看。” 秦一生心想:【老弟啊,不是大哥不信你,而是大哥要是不瞎跑就真是短命鬼了啊,长生录这种东西我说了你也不会信的吧,你是不用装了,我还得装一会才行呢。】 但秦道长知道自家大哥口是心非,表面上不再多言,可实际上内心已经升起了别样的想法来。 “那么回家吧,爹他们估计等着我们开饭呢。” “嗯。”秦道长点着头。 二人并肩,在夕阳下前行。 秦道长还记得小时候大哥把他抱起来架在脖子上骑马马,那时候的大哥很高。 只不过一晃这么多年了,秦一生在秦道长看来,也没有以前那么高大了。 —— 白山,无名道观内。 盲眼老道士正为求签的夫妇解签,心有所感,无神的苍目望向观门之外,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二位居士,此签便是如我所说那般,既以解完,还请二位居士早早归家吧。”怀真语气柔和道,末了提点道,“不过要记得,同房还得等到两个月以后才可。” “好好好,多谢道爷多谢道爷。”汉子感谢着,搂着妻子离开了。 不过下山时倒是瞧见了个肥头大耳的赤脚和尚,那赤脚和尚笑呵呵的上山,嘴里还唱着不成调子的歌。 汉子瞧见了和尚,双手合十,但和尚只是做了个道揖,便在汉子不解的目光下继续上山去了。 走远了后,和尚才继续低声哼唱。 “道门的要用清水蒸,肥嫩绵软好生吞;佛门的该用热油烹,爆鲜酥脆一口闷;儒门的宜活剐,滴滴心血香喷喷;凡人没味须腌制,三泡三晒配菜羹,香香香,可惜道爷我啊不吃人,这再香再香也不过魍魉物,香不过,那天赋异禀不凡人不凡相儿,嘿嘿嘿,嗨嗨嗨。” 唱了会儿,他攀到了道观门外,擦了擦满头虚汗,气喘吁吁,可却精神焕发。 “师父啊,徒儿可想死你啦,好久不见,不知道师父你的天眼有没有变得更厉害呢?徒弟我啊,可是很想挖出来吃了啊。”兜玄大声喊着。 “孽障!你还敢来?!贫道没你这个徒弟!当年心软放你一马!今日非打死你不可!”观内的怀真怒喝道,人未出门,便劈头盖脸的洒出了张张符箓。 符箓上描摹着不同的人形,甫一落地便化作金甲神将,手拿刀枪剑戟等十八般兵器,朝着兜玄冲杀而来。 “大胆狂徒!速速就地伏诛!”金甲神将们自观内冲出,作势便打,可兜玄虽看似臃肿,实际上灵活多变,闪转腾挪躲过一个个的兵器。 兜玄却是看都未看一眼擦过的钢鞭铁锏,头一歪,耳中便抖落各个奇形怪状的精怪。 “去,打赢了放你们,打不赢就还住我耳朵里。”兜玄一跳,便跳出了观门之外。 诸多奇形怪状的精怪们便一拥而上同金甲神将缠斗,兜玄则好整以暇的从耳中掏出供桌来,种种事物齐齐的摆上。 “师父哎,徒儿知道你心障未破不可出观,上次出观收徒弟,修为境界怕是一落千丈了吧?不过虎死威犹在,徒儿也不敢进去,不若就在观外和师父您斗斗法吧。” 兜玄笑呵呵,可却多出了狠戾之色。 “起坛!”兜玄手摇三清铃,随后便扔出一块棋盘。 “东胜乾州楚汉两国交战不休,有人便以此为基创了一名曰‘象棋’的好东西,徒儿围棋下不过您,可这象棋可就不一定了,好歹我云游至东胜乾州之时,也曾做过汉国的征前法师的嘛。” 棋盘扔出,原先不过寸许,可迎风见长,一半落在观外,一半落在观内,好像那观门便是楚河汉界。 精怪们各自归位,却是披坚执锐,化作五猖兵马,法坛做将,身旁两个谋士打扮的精怪搔首弄姿。 那原本的撒豆成兵也重又被逼回了黄豆之形。 龙虎道宫内绝学不计其数,但【召神敕鬼】三大绝学是门人的必修课。 召神为一科,敕令为一科,鬼则是另一科。 所谓召神,一方面是将神召来,但另一方面并非将真神召来,大多是以香火捏造一神,再以器物承载此“神”,如此便是撒豆成兵的真相。 兜玄能将撒豆成兵逼回豆形也算难得,但怀真对此仅仅只是冷笑。 那兜玄尚未走子,一声虎啸龙吟便从观内传出。 紫纹白虎踏火而来,猛虎出闸一般,自观门一步踏出,西沉的夕阳所散落的阳气汇聚,却是从中燃起一朵紫火。 紫火飘忽,一如烛火,缓缓飘零,可一落入棋盘,顷刻引燃,那棋盘也四分五裂,化作一团劫灰。 “纯阳紫霄劫火?师父您练成了?”兜玄大惊,可却并未惧怕,张口一吐。 阴森气息勃发之间,自口中吐出一条墨黑蛟龙。 “这是徒儿走遍楚汉两国天煞之地与血战战场收集煞气孕育而生的阴龙鬼蛟,还请师父指教一二了。” 阴龙鬼蛟扑向紫纹白虎,龙虎相斗,阴阳二气暴动不休。 “孽障!你一身本事都是我教的,我还能破不了你的术么?!!收!”观内怀真一声暴喝。 金光大作的“敕”字飘出,不过巴掌大小,刻印在了阴龙鬼蛟之身,那阴龙鬼蛟便动弹不得,转而便被观内道士挥袖招去,收入符箓当中。 符箓自折,化作一条小龙之形,压在签筒之下。 龙虎道宫发展多年,早在大靖未成立之前便是道门魁首,如今更是贵为国教,大靖开国之初便百门换法,各家高人相互论道讲道,底蕴积攒至今,道宫内各类修法俱全,怀真这一手便是龙虎道宫的【召神敕鬼】中的敕字科。 敕之一字,自上命下之词,哪怕不借助大靖国运,也可敕令神鬼。 “哼!还有什么招?快点使出来,贫道完事还要睡觉。”怀真冷哼一声。 兜玄不慌不忙作揖,执弟子礼。 “师父果然是师父啊,用您传我的东西来对付您自然是班门弄斧布鼓雷门,可徒儿这些年在吃这一道上精进颇深,还请师父瞧瞧我这吃鬼养身养出来的异相们吧。 探海臂,请师父指教!” 兜玄左臂膨胀,僧袍衣袖被撑开碎成了破布条,扯下了那些破布条后,经络爆凸的黑紫手臂却是膨胀的将要有兜玄半个人那么茁壮,五指圆钝, 那法坛之中符箓四起,齐齐贴在道观门墙上,稻草人站起,跳下法坛,后落在探海臂之上,兜玄其后挥手拍下,道力流转之间,以稻草人之体生长变大。 组成了小人的稻草根根麻绳般粗细,探海臂手托稻草人,稻草人就那么站在探海臂之上,双拳做锤,重重捶下。 但一纸黄符高高飘起,居然抵住了那稻草人的双拳重捶。 “主次不分的东西!异相和道根谁主谁辅都弄不清还敢在我门前狺狺狂吠?!丁甲六神将何在?!” “回道尊!神将在此!”黄豆重归神将之形,六丁六甲十二神将朗声齐齐。 原先不过金甲,称为神将言过其实,顶多天兵,可经由怀真重催,便成为了十二神将。 “为我护法!” 那丁甲六神将却是此刻身着盔甲,但那盔甲上却又多出了十二生肖之相来。 十二神将共同发力,却是生生将道观拔高了九十九丈。 正所谓宁叫青龙高万丈,不让白虎抬头望,不管起坛还是斗法,向来都是越高越好,因为越高便越是威能大发。 “虎你已经领略,贫道便让你领教一下这龙!” 第二五章 兜玄耳中难兜玄 龙虎道宫内门功法向来不以龙虎二兽为名,门内弟子大都同修两门,调和阴阳坎离水火化作龙虎大丹,修成虎相,自然也有龙相, 当然也有剑走偏锋的,只修成龙丹或者虎丹,并非说剑走偏锋不能成道,但就术法变化之上少了几分精微奥妙。 怀真道根中龙虎大丹抽取道力转化,而后供给于法坛之上。 他虽自困于此不可出观门,但仍可以法将这道观化作法坛继而起坛。 怀真随手招来便是筷筒,将那筷筒当中的筷子一把抽出,而后直接扔了出去。 筷为食具,与人息息相关,筷尾为方,筷首为圆,正所谓天圆地方,因此在怀真看来,筷同人一般无二,人身小天地,筷也自成一方天地。 “天圆地方,敕令九章。”怀真口中敕令音出,那被抛出的筷子便洋洋洒洒化为一条条木龙。 群龙浩浩汤汤,扑向地面,根根耸立其中,却是围成一座法阵,木气滋生之间,与地脉勾连,根根杂草经此木气滋长也被催化为虬结蔓生藤龙, 云龙搬云而来,水木相生,藤龙便拔地而起直冲草人而去,龙首张口,便咬住草人,将其拉倒,拖入地底。 由筷所成的法阵也自然腾起莹莹亮光,直接深深扎入土壤,好似扎根汲水,可随即又钻入其中。 根根长筷钉入草人之体,深深没入。 兜玄那探海臂也犹如泄气皮球般干瘪,重回普通之貌,可却多出了数个筷口粗细的穿孔,血液自其中泊泊流出。 所谓斗法便是这么个事,双方固然你来我往,可只要抓住机会就可以客体为根,将术法施在主体身上。 兜玄自然知晓其中门道,因此仅仅以术裁定探海臂这一部分主体为主体,勾连草人,以探海臂之威能加注于草人身上,后又将其放大。 是故受伤的仅仅只是手臂,若是他没有这么做的话,那就不单单是手臂被扎穿了。 兜玄龇牙咧嘴的笑着,从耳中抖落一恶鬼,那恶鬼本欲逃离,可却被兜玄一口吃下,囫囵几口咽下了肚。 手臂便也痊愈,同先前无二,可是那探海臂异相却是被破。 不过怀真的法也接踵而来,那一纸黄符还未书就符箓,便被叠成了一只纸鹤。 纸鹤振翅而来,伴随鹤鸣清唳,犹自化作一纸鹤剑,铁喙做剑,直扎心门,但兜玄身子灵巧躲闪,侧身之间赤脚抬起,却是以脚趾架住了那鹤身。 轻轻一搓便化作一地纸屑。 但门后怀真并不给兜玄机会,黄符揉团,各个扔出,其中蕴含采摘得来的周天星力,在这袭来的片刻便化作一颗颗微缩星辰。 兜玄便又是抬脚而起,双手撑地,本来肥厚的脚掌却是化作脚爪,围截袭来流星,但怎会如此轻松?不多时便被洞穿脚掌,又一异相遭破,但那星辰之势也无以为继。 至此兜玄才得来片刻喘息,趁此机会,兜玄也施展手段将这法坛升起。 大嘴张开,舌肉臃肿,嘟噜的一坨像是吊死鬼一样掉出口腔,也像是癞蛤蟆一样卷起法坛便这么扔上了空中,双耳耳垂也赘生般成长拖住了那快要掉下的法坛。 不过倒是有个耳中小人自耳空跳出,通过耳垂桥梁攀爬至那法坛之中。 小人不过巴掌大小,但也抱得动各类事物。 推翻掺杂着符灰的香灰碗,百家香火从中流泄,又辅以召神之术捏造香火神灵。 但神亦有善恶正邪,有道是诸天正神三六五,此乃虚数,正神自然远不止,但此话的下一句便是。 “地过三尺鬼不同。” 召神之术糅合鬼字科的鬼道术法,便从这香火当中捏造出一鬼神。 鬼神外貌不清,尚未成型,可饶是如此也可展开其异力。 此为食法鬼,其常于世人劝善之处,闻说善法,就会觉得不饿,但捏造以后,这食法便成了真。 法坛本就是放大道法之仪轨,其中也具备法理,虽食法鬼看不清形貌,可犹能瞧见其鼻翼耸动似乎嗅到了什么香味儿,食指大动间便以手掏捞,不住朝着口中胡吃海塞。 怀真起坛虽高逾九十九丈,可在这食法鬼胡吃海塞之间便不断落下,可道长仅仅只是冷哼,苍目虽无神,可却兀自多出冷笑之意。 冷眼旁观着法坛落下,而那兜玄自然占据高处优势。 “哈哈,师父您莫不是老了,法坛掉下来你那天眼也瞧不见么?”兜玄得意。 怀真仅仅只是掐指成决,中指与无名指内蜷,剩下三指上竖。 “贫道多年不出手,有心瞧瞧你这些年到了什么程度,但今日一见不过尔尔,你以为贫道真就只是靠着法坛过活么?何为法?何为术?这么多年你还是不明白,一心追求异相,甚至妄造杀戮,当年心慈手软放你一马,今日就这一法,贫道便清理门户。” 指中紫纹白虎与朦朦云龙皆为迷你之相,虎啸风生龙吟不绝,犹自在指中转圜,却是化作一颗大丹虚像。 所谓大丹乃是意指,其本是当年换法从【全真正宗】的修行理念中脱胎而出,并非真实的物质,这龙虎大丹乃是龙虎道宫修者一身道行的精华汇聚浓缩,于道根中意守修持打磨精进修为,虽不可挪出道根, 但借大丹之象,以道力持法借助其中真意汇成道法却不在话下。 这圆坨坨金灿灿的大丹滴溜溜旋转,不多时停驻,全然一颗圆润如意。 “敕令!破!”借此大丹,怀真一声暴喝。 敕令之音响彻山巅。 兜玄法坛以及其中一应事物俱被破裂毁销,就连兜玄一身吃鬼养身的异相也被破毁。 七窍流血,已然身亡,一身修为不说全丧,可却也失落了泰半,只是下一刻这句皮囊经脉俱裂,犹自凝缩为一团精血,衣物掉落,仓惶脱逃。 但怀真从门中扔出一道符箓,便焚毁了那一团精血。 冷哼一声,大袖一挥,山门便被合上。 再一瞧那道观,仍旧好端端的立在原地,好像不曾拔观升天。 只不过怀真并未察觉,白山的山脚下,那耳中小人一步一前,倒也在这前进之中成长为那胖大和尚的模样,遗落在观前的衣物也从山顶飘下,落在身上。 “呼,果然不到今安在道法境还是没法赢师父么?唉,还是去找师弟那边凑活吃点东西然后再走吧。”兜玄心中想道。 而后便朝着郭北城的方向走去。 —— 秦家大宅里,秦一生乐呵呵的看着自家弟弟妹妹们陪着老爹搓麻,他则是嘬着烟嘴,呼出一口烟气。 秦千鲤看到了秦一生以后,解开了腰间的烟袋,扔给了秦一生:“你这烟叶子啥味儿啊?咋这么次?来,老爹的烟叶给你。” 秦一生接过,磕了磕烟锅,挖了些烟叶又用火折子点起来了。 “不是烟叶次,是我就喜欢这个味儿。”秦一生回应着,“能提神。” “大哥,抽烟有害身体健康。”秦月云说着。 秦曌宸附和道:“还会萎缩和不举。” “嗯嗯,何况大哥你那啥还短。”秦道长随同说道,但指的是命数。 但是桌上的几个人都目光微妙的看向了秦道长。 秦一生黑着脸:“我们名字都是三个字,哪里会短?” 自己的确命数短,还有一年不到,可是换个思路来看,既然命定阳寿是一年,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代表着在这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里,自己无论怎么作死都不会死? 他有心想试一试,但还是不太敢试,所以还是作罢。 “你们先打着啊。”秦一生说着,而后他走到了门外,好像在等待着什么人。 依靠在墙上,秦大公子抽着烟,接着斜睨向了左侧,兜玄正一步步前来。 “哟,道长来我们家打秋风来啦?”秦一生问道。 兜玄反问道:“那我还得劳烦秦大公子特地接我?” “吃完就走?还是住一晚?”秦一生问道。 “吃点东西吧,饿了。”兜玄舔了舔牙齿,揉着饥肠辘辘的肚子,“我闻到你家里的味儿了。” “什么味儿?”秦一生缓缓呼出了一口烟气。 “哈哈,挺香的味儿,不太好形容,反正比鬼好吃就是了。”兜玄实诚答道。 “那我还是请道长去酒楼搓一顿吧。”秦一生磕了磕烟灰,摆出了‘请’的手势。 “也好,吃点开胃的,然后再来你家吃。”兜玄揉着肚子,盯着秦一生的眼睛。 秦一生则是回屋,挑着两个灯笼出门,分给了兜玄一个。 —— “这荒郊野岭的,哪里有什么酒楼?”兜玄明知故问。 秦一生说着,将灯笼顶在了杆子上,插在了地上,兜玄也照做。 “有一种业务,叫做外卖,我已经订好了,我就喜欢在这荒郊野岭赏花赏月赏秋香,赏完再吃。”秦一生将烟杆收好,“道长不妨摆一张桌两张椅,你我手谈几局雀牌,等着外卖来就好了。” “雀牌好啊,我就喜欢打雀牌。”兜玄一听,便从耳朵里掏出了桌椅。 而后兜玄不解的问道:“桌椅有了,雀牌呢?” 秦一生手部六脉中,劫天运涌出,轻轻一挥便是已经码好了的牌山。 “想必,这就是你的异力了吧,起初见你就知道你不简单,眼睛的味儿很浓,手上的味儿也很浓。”兜玄乐乐呵呵的和秦一生各自抓牌。 “我们一人做东各八局,总计十六局,赢八局算连庄,就算六十四番,吃碰杠加宝牌,所谓宝牌即是···这规矩您看如何?”秦一生淡淡开口,定下了规矩,“此外还有十三幺,当十三幺十三面听的时候,则算176番。” 兜玄略一思索,便点头:“可以啊,我最喜欢连庄了,这宝牌一说也很有趣,我觉得可以手谈几局玩玩,那这输赢怎么算?” “很简单,你赢了,我的眼睛和手给你吃。”秦一生淡笑道,“如果我赢了,就请你离开。” 那兜玄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起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等你赢了我再告诉你也不迟。”秦一生看着手牌,“我这提议如何。” “我觉得可以。”兜玄点着头。 秦一生活动了五指:“道长先做东吧。”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想来你家吃点东西的?”兜玄还是不解,但说的很隐晦,他看着牌,接着打出了一张字牌红中。 “碰。”秦一生摸着牌,又打出了一张一万,“你想吃的是我的眼睛,我的手,我弟弟的心,还有我妹妹的痣,我这个做大哥的,要是没点本事可以将眼睛和手给你,换我弟弟妹妹的安全,但我还算有点本事,自然要先把你截住。” “吃。”兜玄扣住一万,一二三万摁倒,打出了一张白板,“嘿嘿,秦大公子,你本事再大,能大的过我么?你难道不怕贫道出千么?” “碰。”秦一生又翻下了白板,打出了一张二万,“你大可以试一试出千,我这神通能屏蔽一切作弊,换言之,我们只能堂堂正正的拼技力和运道,毕竟我也无法出千。。” “吃。”兜玄推牌,有摁倒了一二三万,“哦?还有这种说法?” 他看着牌山,想要施展术法透视牌堆,可无论如何都无法看穿牌堆。 秦一生则冷笑的看着兜玄,这兜玄刚刚有一段天运流向了自己,这就是打劫天运时用作弊手段的惩罚。 谁作弊,那么天运便扣除,叠加到对方的身上,此外哪怕作弊者赢了,那输家扣除的天运数量也会缩减到三分之一,维持三局。 “嗯,有点难办了啊。”兜玄寻思着,也相信了秦一生的话,也不敢出千了,只是有些为难。 他的手牌里有一张发财,如果打出去的话,秦一生可能会成打成大三元,自己这一手三色同顺可比不过大三元,所以这发财倒是可以等下一张,留作雀头。 想到此处,兜玄打出了一张九万。 “碰。”秦一生说完,打出了发财。 兜玄心道:“哦?他不胡大三元么?” 那这发财要赶快脱手。 摸一张打出了发财。 秦一生没理会,也是摸了一手,开了暗杠,暗杠九筒,翻一张宝牌指示牌——八筒,又取了一张杠牌,他摸着这杠牌。 “兜玄道长,这一张牌是你要的吧?”秦一生不慌不忙的打出了杠牌二筒。 “的确是我要的,我胡了。”兜玄推倒牌堆。 四个一二三,一对雀头五万,非宝牌,仅仅只是三色同顺,八番。 微不足道的天运回流。 秦一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淡淡开口。 “道长是不是想知道我为何知道你心思?” 第二六章 劫天运局劫天运 “这一点我的确不大明白。”兜玄微微侧耳,“愿闻其详。” 秦一生洗着牌,压低了声音,似乎怕被别的什么人听到一般:“打完告诉你。” “你这话真挺欠揍的。”兜玄洗着牌,调侃了一句。 实际上刚刚他已经打算掀桌了,只不过自身的预感却提醒着他,如果掀桌的话,会发生某些他无法理解的大恐怖。 这便是劫天运的可怕之处了,一旦入局,则必须按照定好的规则打完,如果没打完就掀桌或者故意不打的话,天运将会直接流向对方。 所以对付劫天运最好的办法就是从一开始就不应邀。 可是已经晚了,如今秦一生送胡,兜玄已经赢下了一把,已经等同于和这一场劫天运的牌局绑定在一起了。 这也是秦一生故意为之,他就是想激起兜玄的杀心,好直接扣除对方天运。 尽管这不是什么直接的伤害,但就算要开打,也得先做好削弱对方的准备。 秦一生打了个哈欠,开始摸牌,丝毫不在意自身天运刚刚被扣除了些许,脑海中的长生录也开始翻页起来了。 【你已支付半年命数,得到了兜玄的生平简介,详细页面请翻页,下为简介。 兜玄本为怀真之徒,但因其天资有限,迷信异相之力,加之自外道众内获取某本秘法,便开始了食鬼养身的路子,但食鬼养身得来的异相终究属于后天,若要获取先天异相,还需直接吃掉异相者的身魂。 自离开龙虎道宫怀真门下后,兜玄便四处游历,掀起人祸,食鬼养身,如今自觉异相已成,便打算吃下怀真天眼,在寻因你而产生的重宝谣言,可终究技不如人,重伤之下逃遁。 早前你与兜玄的相遇是巧合也非巧合,非巧合在他刚巧到了黑山,巧合则是他闻到了你的大罗洞观与劫天运,尽管此二者并非异相实属神通,但对于兜玄也有莫大的吸引力,因此他刻意和你交流,营造假象好让你打消警惕。 只是他并未动手,便遇见了秦道长,而后忌惮之下暂且放弃了吃你的想法,随后便去到了白山,只不过舍弃原本肉身逃遁, 其重伤之下想要恢复,便想到了你,可却绕不过秦道长,于是便暗中在白山留下禁制,便打算来你家打秋风,不过他倒是发觉了秦月云与秦曌宸自身的异相,这让他心中喜悦, 刚准备取信于你,并借故支开秦道长,让其陷入禁制当中,好大肆屠戮你的家族用以恢复伤势。 可兜玄并未料到你早已等候多时, 既然正中其下怀,他也乐的先从你开始吃起,兜玄本打算好好折磨你一番,可你却主动提出打雀牌,他自觉你不是对手,便上了你的当。 现在,你故意送胡一把,让兜玄警惕大减,可却未料到,你别有目的。 兜玄已经发现劫天运的部分能力,准备加快胡你的速度了。】 要说秦道长是什么时候产生了对于兜玄的怀疑的,那自然是以大罗洞观观其本身时便已经产生的了。 这样一个人,耳朵里囚禁着孤魂野鬼甚至恶鬼猛鬼自然有些问题,更遑论他身上那些看起来奇奇怪怪的代表着异相本质的光? 在兜玄离开以后,秦一生也谨慎的支付了半年命数,详细查阅了兜玄生平简介,同时也知晓了白山所发生的事情。 因此他并未参与家庭团聚的保留项目打麻将,仅仅只是等着兜玄的“大驾光临”,并时刻通过长生录来查看兜玄的状态。 所以他才会刻意的在门口等候兜玄,并带着兜玄到这荒郊野岭打麻将。 兜玄本就重伤,秦一生觉得自己上应该可以,主要是他虽然相信自家弟弟妹妹们肯定都修为不低,打一个重伤的兜玄肯定不在话下, 可终究是自己的弟弟妹妹,二十都不到,在他看来也仍然还是孩子, 他这个当大哥的又怎么忍心让几个孩子脏了手? 如今在牌桌上挑明了,秦一生也就不再遮遮掩掩。 “兜玄道长这些年东奔西走,只是为了养自身的异相便挑起人祸,好食鬼养身,这样的做法是否过于有伤人和了些?” 兜玄嗤笑道:“虽然还是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但我还是准备等你输了以后再好好盘问你,至于你说有伤人和,有么?我觉得不啊,这个世界上最多的也就是人了,人吃猪牛羊,那这猪牛羊难道就不算天地间的生灵了么?我杀得是人,可人吃猪牛羊不也要杀了猪牛羊么?” “你的言下之意我明白,你的意思是你杀人,是为了其他物种的存活是么?” 兜玄点头:“差不多吧。” 秦一生笑声破口而出:“哈哈哈哈,你可真是差点把爷给整笑破防了,哈哈哈哈。” “这有何好笑的?”兜玄面容不善的盯着秦一生。 秦一生忍着嘲笑的笑意:“不好笑么?你杀人整这些冠冕堂皇的邪说还说的振振有词,拜托,我真的很容易会笑,我笑你到现在还看不明白自己。” 兜玄冷声道:“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承认吧,你只是单纯地喜欢杀人罢了,没有什么人会在杀人以后没有负罪感和麻木感的,如果真的有那种无论怎么杀人都不会有半点负面情绪的,那么这种人只会是天生坏种,而你,就是那个天生坏种。” “何以见得?”兜玄问着秦一生,也看向了秦一生打出的牌,“胡。” 没有在意天运的流向,秦一生吧嗒起了烟嘴,也没有回答兜玄的话,只是单手洗牌,牌局继续,此刻已经来到了兜玄的东八局,秦一生前几轮的送胡直接让兜玄的番数达到了156番,如果兜玄这一局还胜了的话,那便是连庄了。 “一条。”兜玄打出了一条。 秦一生没有抓牌,只是呼出了一口烟气,缓缓回答起了兜玄的问题。 “当你把人和猪牛羊作比对时,你就已经自认为高人一等,并非是金钱地位上的“高”而是种族上的“高”,换言之,你是异类,会把人当做家畜的,除了非人种族的异类,我想不到其他的东西, 与其说你是人,倒不如说你是披着人皮的妖。” “披着人皮的妖?可我这皮囊之下是人的心肝脾肺肾,你又如何能证明我是妖呢?”兜玄再度反问。 秦一生摇着头:“我不需要证明你是人还是妖,甚至于说我也不关心你是人还是妖,甚至于那些惨死在你手上的亡魂具体有多少我也并不知晓,我只知道一件事。” “哦?是什么事?” 他吸了口烟,缓缓吐出。 “我呢,一直以为,大靖虽然不是那么的好,可也并不会那么的差,可直到我发现官场徇私枉法,科举舞弊,就知道大靖已经从根子开始烂了,但那无所谓,我只要守好郭北城的一亩三分地就好,好赖要给弟弟妹妹们一个归处, 无论是道长月云还是曌宸,都是一群好孩子,而且还年轻,心里都干净,我不想让他们因为你这么一个家伙而脏了手,我管不了他们的以后,但起码现在,我这个做大哥的要在他们身前为他们抗下一些不应该他们这个年纪该承担的东西。 老实说,我从小就是一个什么都无所谓的家伙,房子小一点无所谓,赚的钱少一点无所谓,被人讨厌无所谓,没人喜欢我无所谓,长得不那么帅无所谓,乞丐找我要钱不给钱之后在背后骂我也无所谓···很多很多都无所谓, 十八岁的时候,郭北城搬来了一户母女,那个老婆婆每天都会锻炼身体,开一家染坊,养着自己那个精神不正常的女儿, 每天傍晚,她都会看着她的女儿,她的女儿每天傍晚都会绕着郭北城的闹市走一段,边走边喊‘工部尚书你家住哪里,我是月荣’‘礼部尚书你家住哪里,我是月荣’‘左布政使救命啊有人要杀我’诸如此类的话。 本来我以为她只是脑壳不正常,因为她嘴里的这些尚书左布政使的名字一直在变,直到后来,她们一家染坊着火了,对外宣称不幸罹难,可内里谁又能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从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不,或者我很早就该知道,大靖从上烂到下了。 可是我只能把这件事压在心里,因为我家是典型,有钱无权,我不可能会因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而卷到这种一看就很蹊跷的漩涡当中。 只是,我还是不忿,直到现在, 但哪怕是这种无所谓的我,也知晓什么是令【人】作呕的邪恶, 所谓邪恶之一,便是你这般任意的践踏生者与亡魂也不会有任何悔改之心的家伙所一手缔造的人祸, 所谓邪恶,便是你以此为乐,所谓邪恶,即是你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来粉饰自己的私欲, 所谓邪恶,便是你用你所修炼的异术肆意害人。 从前我没得选,只能当个平凡的人,希冀过完平凡的一生, 现在我没得选,我的命很短,却也有了能够泛起浪花的能力, 未来我也没得选,因为我已经打定主意会在追求长生的路上顺心而为。 因此,无所谓,我会出手。” 秦一生压抑着心中的不忿与怒火,强忍着说完了这番话。 “呵,你一个只会打麻将的纨绔子弟,也就是眼睛有点厉害,我打眼一瞧就知道你没有任何修炼天赋,光是凭着这一副麻将牌?”兜玄不加掩饰的嘲讽着秦一生,“何况我已经胡了你七局,我的手气可是前所未有的好,连第八局的话,你又能拿什么赢我?你在这大言不惭什么?你配么?你有这个资格么?你···算个什么东西?” 秦一生磕了磕烟锅当中的烟灰,将烟杆重新别进了腰带里。 “你问我我算什么东西?现在我就来告诉你,大靖律法管不到的人由我秦一生来管;大靖律法不敢杀的人我秦一生来杀,老天不收的坏种我送他上天。 一句话,大靖律法管得了的我秦一生要管,大靖律法管不了的我秦一生更要管!这就是我秦一生,够不够清楚?” 他摁住牌一把推倒:“一条,胡,地胡十三幺,十三面听,地胡158番,十三幺十三面听176番,合计334番,兜玄道长您倒欠178番。” “任何邪恶终将绳之以法,大靖律管不到你,我来管。” 源于兜玄的磅礴天运顷刻倒卷,大罗洞观眼中,兜玄的天运已全然跌落,似这般天运萎靡之人,只会有一种可能,那便是将死之人。 而天地也在此刻产生了仅仅针对兜玄的微小异变,那是用言语无法形容的斥力,亦或者是一种‘敕令’。 只是这份敕令并非道门,而是属于天地的,最为原始的敕令,或者说并非“敕令”,大罗洞观只是以秦一生能够理解的方式为秦一生展示着这份天地间的冥冥之力。 秦一生也一直观着这份冥冥之力,心间感悟在实相图中勾勒出淡淡的模糊实相。 “我看到了,你脸上的死相,兜玄,这片天地已无你容身之处,可我的东八局还没打完,你还能苟延残喘一段时间,只不过,从现在开始,便是我的主场了。 你现在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赌那渺茫的一丝可能性,在我的东八局里将我的天运全部抽走, 想想看,你好不容易走到今天,难道就要死在我这么一个无名小卒的手中么?” 秦一生重新洗牌,兜玄脸色铁青,却也不得不照做,当秦一生的东一局开始,实相雀魂从图中飞出,悬在秦一生的身后,张开了九道尾羽。 “天胡,168番,继续。”秦一生洗牌。 “天胡。168番,继续。”秦一生又洗牌。 兜玄已经虚弱的说不出话了。 当天运被全部扣除,那边会从别的方向开始扣除,比如说阳寿,只不过这份阳寿并未补充到秦一生的身上,仅仅只是转化为天运,没入秦一生的体内。 阳寿扣除完以后,便是阴寿,若是阴寿也扣除完,便是三魂七魄,若是三魂七魄还被扣除完,那便是其他有价值的东西。 “天胡。”“天胡。”“天胡。”“天胡。”“天胡。” 肉眼可见的,兜玄逐步萎靡,形容枯槁,形销骨立,犹如一个活鬼。 “一条。”东八局,秦一生并未天胡,仅仅只是打出了一条。 “胡,地胡,哈哈哈哈。”兜玄猖狂的大笑了起来。 秦一生的东八局结束,兜玄已然倒欠壹仟叁佰陆拾肆番。 “秦一生,我赢你了!哈哈哈哈!” 五指虚招,劫天运回归手中六脉。 秦一生又点燃了烟锅,呼出一口烟气。 “你输了,兜玄。” “我···怎么可能会输给你这个连道根都没有的家伙?何况除了这幅雀牌,你也没有别的手段了不是么?” 兜玄暴起。 那兜玄耳中便扩展出无穷吸力。 这是兜玄的垂死挣扎,也是困兽之斗。 “既然我的所有都被你夺走了,那么只要我吃掉你,连你的也会变成我的!感谢你最后一局未胡,我一直等着的就是你收回这幅雀牌啊!”兜玄大笑着。 而秦一生也被兜玄耳的吸力抓摄至其身前,可,秦一生却在此刻站定不动了。 手中实相托起一个“敕”字,那是画出来的“敕”字,在其掌心定立不动。 “围师必阙,穷寇勿迫,东七局你便是穷寇,东八局我并未迫你,因此最后一局我并非天胡,那一盘也的确并未成牌,因为我等的就是你不那么穷的时刻。” 秦一生托起敕字。 “你以为我没有手段,在此之前我的确没有,但是刚刚观天地,便有了手段,死吧。” 一掌压下,敕字仍旧定立不动。 第二七章 天地自在一掌中 那定立不动的“敕”字却是在这一张压下后,于掌中自生出一片方圆之境。 与其说是自生,倒不如说是演化,这是他在短短牌局间观兜玄天运倒扣,又观天地所生之画。 其间繁星点缀于幽深寂静的深邃黑暗中,此之上圆为天,另有山川河海草木生发芸芸众生犹如微型的世界,此之下方为地。 天为宇宙,地为世界,便是他对于天地之道的浅薄理解,并非超脱了形而上的概念,仅仅只是以自身理解所画,但哪怕是以自身粗浅理解,这一幅画却也还是透露着天地之意境。 毕竟这幅画便是脱胎于天地而成而生,此之即为敕令化生·天圆地方。 仅仅只是托着这掌中天地,秦一生便能察觉到从兜玄身上吸收而来的天运在以急遽的速度被消耗着。 是了,如此天地运行,于自身又岂能分毫不损? 但他并不在乎,执意要将这一掌天地拍向兜玄。 兜玄天命已缺损,将近负数,无论怎么看都是将死之人, 他虽眼睁睁的看着秦一生这掌中天圆地方,但却也并未坐以待毙,仅仅只是激起自身最后的道力,施展以邪门术法,以己身尚存的异相根基为祭,死命压榨着源自体内的一切可用之力。 而这被压榨而出的道力却是生生被其灌注入其双耳之中,便是那道根,也被他生生自紫府挪移至耳中扎根,与双耳并联。 此为兜玄耳,为其天生异相,只是他并未深入刻苦的修炼其双耳,以至于直到现在才窥得这兜玄耳大成之境所该有的样貌。 所谓兜玄耳,耳中可兜玄,至大成之刻,其间便可自成一国,说是一国,其实也不尽然,只不过是一方自给自足的自成小世界,与自然天地相比这一方小世界自然不够大,可其中亦有天地日月运行,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便是此理。 秦一生一掌天地压下,但兜玄却以耳中天地相对。 那耳中天地自然裹挟一颗圆球自耳中飞出,同那天圆地方相撞。 惊鸿一瞥之间,便是天倾地覆的大破灭之景象,天地陨灭日月无光,在这微型世界当中一闪而过。 天破地灭,无论是一掌天地还是耳中兜玄均在此间犹如昙花一现般消散,虽无什么惊天动地的声势,可也只有自己才明白受到的损失有多重。 实相画中那敕令化生·天圆地方之图被生生打散,便连那对于天地运行的感悟也被打散落入实相图中其他位置,位于心头的实相图也在此刻激振,心脉也随同震颤,秦一生逆血上涌,忍耐不住的吐出一口鲜血,颓然倒地。 兜玄双耳也自然流出深红精血,可却强撑着身体站直。 在此一拼之下二人自然两败俱伤。 “我可真是搞不懂,你的耳朵已经如此厉害,为何还要分心培养其他后天异相?”秦一生擦去嘴边血迹,勉力从地上爬起。 耳膜鼓动,生出阵阵杂音,秦一生站起后,双眼模糊之间再观天地,想从中重新取得那运行之貌,但终究并非兜玄天运倒扣之时, 当时天地察觉兜玄之异,自然生出针对之势,于是被秦一生抓住机会继而直观天地。 可现在大罗洞观再观,却也看不透这天地了。 “我修道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会败给你这么个肉体凡胎没有道根的毛头小子?”兜玄不屑的嘲笑着秦一生,“以凡人之身强画天地?你这轻贱的命格便是不用掐算生辰八字也可看出命火萎靡,一我怎么可能会输给你这么一个短命鬼?” “你说啥?大点声!我听不见!重来!”秦一生现在的确听不清,可模样着实讨打,本着能嘲就嘲的原则,秦一生虚伪的拢着耳朵喊道,“一点精神都没有你修个劳什子道啊?!” “呵,蹦跶吧,你也就只能蹦跶了。”兜玄强打精神,却又是将自身那本就即将见底的寿元压榨了起来。 那兜玄耳虽破,可终究底子还在,道力虽十不存一,一点道术都无法施展,不过却也能借兜玄耳之力将秦一生招摄而去。 避无可避,躲无可躲,秦一生只能无力的被兜玄以耳中吸力抓摄而去。 可六脉同发,四张劫天运雀牌本体投射虚像,西风连打而出,却是消耗了为数不多的兜玄自身被秦一生劫取的天运,如今却也仅仅只剩下些许来自兜玄天运的底子。 天运作牌,四(死)风连打,一路归西。 “死风连打送你归西上路。”秦一生模样狰狞,而后那四张西风虚像便落入兜玄体内。 这便是劫天运的第二重功效,消耗天运换取指定的雀牌,不同牌型组合能够发挥出不同的效果,而其效果也可贴近心意,好比东风牌,便可借东风。 四风连打便会中途流局,西风更是不吉利,由此说法便使得西风四连产生这等效果。 若是不识货的人见了,说是道术倒也大差不差。 西风字牌连打,没入体内,兜玄那本就无多的寿元也霎时间减扣至无。 待到秦一生被兜玄耳吸至其面前后,兜玄也气息全失,仅有些许将死之遗言留待问出。 “我苦修多年,仍不入流,修道本就为求成仙超脱,凭什么你弟弟一出生就能有这般天资?弱冠不到便直入道法境,凭什么我将近花甲却仍在术之一脉不得寸进?凭什么?既如此我养异相求超脱有错么? 那样的天赋,我真的很羡慕,既然天地间有人拥有这样的天赋,那么那个人不能是我?” 他自知时间不多,也没有半分余力能吞掉秦一生,也没有力气破口大骂,仅仅只是虚弱的问着,不过气若游丝,声若蚊蝇。 秦一生望着兜玄:“我连道根都没有,我像你一样抱怨了么?” 不过兜玄久久不曾回应,秦一生伸手探了探兜玄的鼻息,面前的这个人死不瞑目,至死也没能等来回答。 而后兜玄身体崩裂,化作漫天齑粉烟尘,被一阵西风吹散。 原地留下了一地僧袍衣物,还有那桌椅板凳。 “把做的坏事退给和尚,可真有你的啊。”秦一生也没有讽刺的心思,只是觉得人死为大,没必要逞口舌之快。 摇了摇头,他刚欲离开,便瞧得衣物动了动,鼓鼓囊囊似有什么异物,不过那异物却自己爬到了衣服外,定睛一看,原来是耳朵模样的童子小人,只不过用大罗洞观观之却并非是实体,到更像是一种神韵灵性的外显表现。 他压榨了全身,仅仅只是凭着一道执念支撑着,可这执念终究有着极限,他早就该死了,只是因为这道执念才撑到现在。 那一对耳朵童子疑惑的看着秦一生,对视一眼,他还未来得及反应,那对童子就直直飞进秦一生的双耳,而后融入其中,与秦一生的双耳聚合。 而从兜玄那里得来的最后一点天运底子也随着童子的没入而消耗。 不待秦一生查看长生录,长生录便自己翻页了。 【兜玄至死都未曾得到答案,他以自身所有奉为祭供,却舍不得这对天生随身的异相兜玄耳,也因为祭供,兜玄耳生出了神韵灵性,其中亦有道根汇入,使得兜玄耳产生了不同于以往的异变,又因为你的身上有着源自兜玄的天运,兜玄童子便认你为兜玄,落入耳中与你共生,与你合而为一,你获得了异相—兜玄耳。 只是其中异力或许同原版相去甚远甚至大相径庭,但也有可能不变,总之还需得你自己探索。】 秦一生站在原地,片刻后揉了揉耳朵,发现并没有改变,也算放心许多,他可不想耳垂落肩,只不过他看着地上的衣服,也没有离开,想了想,他问道。 “兜玄本名叫什么?”【你已支付十分之一炷香寿命,兜玄本名尔轩。】 “问个名字还要命,呆逼。”他骂骂咧咧着,用椅子就地挖了个坑,把兜玄的衣物埋了进去,埋上以后又摔烂了桌子,挑了块品相还算不错的破木板插在了上面,又用石头在破木板上写了个尔轩。 “虽然你想杀我全家吃我还有我的弟弟妹妹,但我也把你弄死了,到这算是两清,只不过一码归一码,末了我还白得了你这对耳朵,为你立个衣冠冢也不是不行,就当偿还你的留的好处了,只不过逢年过节给你烧纸就是极限了,想得起来就烧,想不起来就算。 如果你还有下辈子的话,但愿你别像这辈子一样不正常。”秦一生对着衣冠冢说着。 只是秦一生的耳畔还犹自回响着兜玄的那个问题“为什么不能是我?” 他驻足不前,满腔的话被缓缓说出。 “是啊,既然天地间有拥有那种天赋异禀的人存在,那么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我也很嫉妒啊。” 他并未急着离去,只是半蹲平视着兜玄的衣冠冢。 “对于某些人而言,最为可悲的便是花费了大量精力和苦工去磨炼一项技艺,在这项技艺的大门前,明明已经拼尽全力的推开了门,却只能听见门后传出真正有天赋者的嗟叹,为什么自己的天赋还不够? 而有的人明明有天赋,靠着写小说发家致富荣登作家富豪榜,那么在乍富后,他并没有继续精进磨炼,靠着天赋留下更多的作品,反而是开了一家公司,将自己以前的作品卖出去,编排成一坨纯纯的答辩,至于被书迷们苦苦等候的作品,则是被他玩票似的再三重启, 坦白说我很羡慕,也很嫉妒,这样的天赋如果不想要的话可以让给我, 有的人没有天赋,但站在了时代的风口上,猪都能上天,哪怕他的写作水平夺舍式断崖下跌至负数,甚至还比不过我,但他还是靠着老本名利兼收,还炒冷饭,为什么那个站在风口上的人不是我? 有时候我也会想, 为什么具有那种天赋的人不能是我? 可你我永远都不明白,这些人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想一想,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因为大罗洞观得到了实相图,捡了个画功脱俗的大便宜,这样的我,应当算是具有天赋者了吧?可若是我没有短命危机的话,若是我是个寒门子弟的话,我应当也会选择通过卖画来获取名利吧? 所以我也没有资格评价那些具有天赋之人的选择,有的并不像方仲永一样自小被其父亲当成造钱工具,方仲永的结局是泯然众人,而有些人迷途知返,有些人一往无前,有些人则掉进了钱眼。 选择对于自己而言,自己做出的选择总归不会有正确答案,自己能够承受后果便行了,就好像你作恶多端,我为民除害一样。” 秦一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兜玄的衣冠冢前说出这些话,或者与其说是讲给兜玄,倒不如说是说给自己听。 “为什么那个人不能是我?为什么?因为世界公平而又不公平。” 说完以后,他叹了口气,离开了衣冠冢。 更深露重,水珠凝在木板上,沾湿了尔轩这个名字。 回到了家以后,秦千鲤拍了秦一生一下。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你弟弟妹妹都等着你开饭呢?你娘她们都吃过了,我们还没吃呢,就等你呢。”秦千鲤催促着秦一生,而后又偷偷摸摸的问着秦一生,“去找邓三娘打麻将啦?邓三娘呢,人很精明,如果你真娶回来的话,这个主母她肯定是要当的。” 秦千鲤是怎么知道秦一生找邓三娘打麻将的?那自然是秦道长说的,毕竟他亲眼见证了秦一生的那一副天下归中字一色。 我要是说我要和个胖大和尚般的道士打麻将您会不会真觉得我有问题?秦一生心里想着,但是没说出来。 “嗯,我是去找邓三娘打麻将了。”他点着头。 “好!你终于开窍了!为父很开心!陪为父整点酒!哈哈!”秦千鲤欣慰的看着秦一生,哈哈大笑着,和秦一生去了饭桌,老秦又看了看月云道长,还有最可爱的小囡囡秦曌宸。 他举杯,和秦一生碰杯。 “团团圆圆,真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啊!哈哈。” “要是大哥能再带个嫂子来就更好了。”秦曌宸紧接着说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秦月云开着玩笑,秦道长跟着附和,“大哥怎么可能会带嫂子回来呢?” 秦一生只是喝着酒,摇头轻笑:“吃菜吃菜,等我等饿了吧?快吃吧你们。” 眼中大罗洞观可见的是。 一家人和乐融融, 紫气若鲲鹏般逍遥,展翅高飞,且知鱼之乐。 佛光祥和自在,犹如菩提树下宝莲盛放,其间一尊长发佛陀微笑恬静。 浩然正气犹如心脏般富有生机活力,涤荡天下宵小,使得民众安居乐业。 “为什么不能是我?我就是我,又何必是旁人?” 秦一生再观自己。 好似天圆地方正在一掌之间。 第二八章 芸芸众声听不绝 翌日,细雨如酥,虽是开春,但那倒春寒也跟携手细雨,相牵来到了人间, 今天倒是没有见到那雨婴,秦一生还想托雨婴找一找那画灵的,不过既然没遇见那到也无碍。 长生录浮现在手中,秦一生这灵活多变的命数又一次来到了半年不到这个似乎恒定一般的量。 “我该如何找到那个画灵,关于这一点,你有什么头绪么?”【你已支付一天寿命,请君为她倾耳听。】 “死要命的呆逼。”秦一生又习惯性的骂了一句长生录。 不过却也思索了起来。 “‘听’的话,是要我用这新得来的耳朵么?可我该怎么使用这对耳朵,外来物终究是外来物,哪怕和我合而为一,我也没法如臂指使,是还在修复么?”秦一生心里想着。 他也不知道,他也问不了。 昨晚自己用天圆地方和耳中兜玄那对撞的一记,估摸着的确是让兜玄耳损害不小。 兜玄死是死了,但心脉巨震之下自己也不好受,不过他也去看了郎中,郎中表示问题不大,开了几副养心和养身的药,叮嘱秦一生好好静养就行了。 他也用大罗洞观内视自查了一番,心脉仅仅只是震动并未破损,倒也放心了许多。 秦一生倒也不怕是庸医,但他的确可以试一试能否钻一钻寿元半年不到的这个空子了。 只不过在试这个空子前,他还得把那个画灵给找到才行。 “我该如何‘听’?这耳朵现在有点背啊···”秦一生心里想着,“或许可以试一试劫天运。” 前文也说了劫天运的两个效果,一个是劫天运,另一个则是消耗天运来组合牌型以获取所需要的效用。 秦一生思考了一下所有番型,心中略一定计,便将牌堆进行了组合,也即是定好了牌序,这定牌并不会消耗天运,只有打出效果才会消耗。 于是他自己和自己打麻将,一人分饰四家,便自得其乐的打了起来。 一圈过后,秦一生胡了。 他胡的是自己最后打出的那张牌,同时也是牌山里的最后一张牌一条。 “番型,海底捞月·妙手回春。” 属于自身的豪运消耗了些许,而这一番型所带来的类法术效果也已经在手中体现。 以手轻抚心口,那股心悸感便全然消散,而后又摸起了两只耳朵。 天运开始泊泊的消耗,由豪运转为强运, 其后,耳中便传来了诸多嘈杂的声音,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虽然人声嘈杂,可并不觉得吵闹,城东城西,城南城北,杂耍的卖艺的,挑担的吆喝,茶馆闲聊酒楼觥筹交错··· 声音在城中似乎拥挤不堪,落在各处缓缓消散,回音交叠,却是在他的脑海中形成了整个郭北城的场景,仿佛身临其境一般,或许也可以成为声临其境? 他感觉自己可能就像蝙蝠一样,依靠声波定位,但他却是用声音构成了一副完整的场景。 仔细从那人声嘈杂当中倾听,也能够细细的局限在某一方上,去到一方,另一方的声音则减小。 就好像自己亲身实地的处在某些区域。 若是将兜玄耳的异力催谷,他便觉得自己能够将整座郭北城掌控在脑中,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自己的耳。 附耳倾听,秦一生微微闭上了眼,足不出户,也可悉数收尽全城心声,是的,并非只是单纯地人声,其间还有心声,兜玄耳似乎帮他规避了那些吵闹感,只需要集中精力即可。 “阿梅什么时候才能答应嫁给我啊?唉···”“阿郎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我的心意啊?唉···”这俩莫不是一对?喜欢就要大声说出来啊,你们搁这各自怀春有什么用?大不了被拒绝嘛。 “我什么时候才能上学堂啊?”你现在想上学堂,等你上了学堂以后天天早起的怨气估计能打十个厉鬼。 “汪汪汪汪(今天的骨头味儿真香,怎么就是感觉没什么肉?)”有骨头就不错了,你还想要肉? “喵~(求交配!!!)”叫有什么用?叫有用的话我叫的比你还勤。 新奇的感觉充斥,秦一生也吐槽着这些有趣的心声,可是某些心声却让他皱眉咬牙。 “老王头家的闺女可真水灵,得想个办法搞她一搞。”“他怎么还不去死啊?他活着我就永远只能屈居人下···”“她怎么还没死?老不死的东西,到现在都不把财产给我。”“这泼妇,当年怎么就瞎了眼娶了她?”“这绿帽子你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呢,夫君~”··· 越是心中感受到这些直观的恶意,秦一生便越是不自觉的排斥,可越是排斥,心中便对于恶意的感知更为强烈,而那耳中所听到的恶意心声便也愈发增多。 似是汇聚成为海洋一般的恶,在每时每刻生生灭灭,又仿佛一个全部由‘恶’所组成的手臂,而在那手掌中间,则是一张张不断开合的嘴,贴在耳边,喋喋不休的灌输着对于他人的恶意。 这汪洋大海一般的恶意所呈现出的,便是一个丑陋的人间。 似戈壁滩上的黄沙漫漫,也如骤雨来临前的天空昏沉,苍凉而又压抑,每个人都有着不一而足的心鬼,那些心鬼的各种特征汇聚在人的身上, 面如夜叉罗刹之人,形同恶鬼之人,亦有犹如魔一般之人,妖魔鬼怪,魑魅魍魉,在郭北城中放肆狂欢,以善心为食,以善人用以取乐,嘲笑着善念,唾弃着正道,厌恶着正念,摒弃了正心···如追人间地狱,亦或者说——人间如狱。 秦一生猛然睁开了眼,这兜玄耳也被其所关闭。 额头冷汗涔涔,擦去后秦一生面容复杂。 莫名想起了曾经听过的一则古人趣闻。 苏东坡说看佛印像屎,佛印说看苏东坡像佛,苏小妹则直言苏东坡输了。 因为佛印心中有佛,所以看谁都像佛。 若是看久了地狱,那么心中也只会承装着地狱,眼中人间则会比地狱还地狱,也即是凝视深渊者将堕入深渊。 兜玄之所以不把人当人,会不会也是因为用兜玄耳听久了人间如狱的那一面? 想到此处,秦一生决定暂时歇息片刻,看看兜玄的经历,也许能找到精确使用兜玄耳的法子。 自己氪了半年所得可不仅仅只是兜玄的生平简介,更为详细的部分他并未阅览。 借着长生录,他便看起了兜玄的详细生平。 【为什么每天我都只能听到这些声音?为什么?】【我受不了了,师父,求您帮帮徒儿。】 【为什么师父不帮我,让我自己去参悟?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内门同道都说我的耳朵丑,嘲笑我天资差,就连大师兄也会这么想,我做错了什么?】 【我真的受不了了,我该怎么办?】 ··· 【也许,这异相并非是诅咒,而是···一种祝福?我从先天而言便超脱于这些凡骨···】 【···又过年了,我什么时候才能有师弟?我也想给师弟发红包,小时候家里穷,把我送到了龙虎道宫,第一次收到红包的感觉真好啊,就好像,我不是那个多余的人一样···】 ··· 【师父为何不理解徒儿?还要把我逐出师门?我们修道不就是为了飞仙超脱世间?既然超脱世间,那么凡人于我们又有何干?】 ··· 【杀了也好,心声这么丑恶,人死了我也算为民除害了吧?】 ··· 【已经杀了这么多人了,但都是该杀的丑恶之辈,这些丑恶之辈和猪牛羊一样没有任何分别。】 ··· 【我之异相应该大成了,该回去吃掉师父的天眼了,那样也许会更上一层楼吧?】 ··· 秦一生大致而又粗略的浏览了一遍兜玄的生平,久久不语。 窗外如酥细雨变更为雨点激扬,大珠小珠落玉盘般滴滴答答。 “环境对于一个人的影响果然很大,到底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还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易地而处,如果我是兜玄的话,我会不会和他一样走上这条道路?无法判断,只能说,我的处境比他好上太多了。”他自语道,合上了长生录,而后将其收起。 稍微做了些心理准备,他便又开始侧耳倾听。 只不过这一次,他准备先从城外听起。 闭上眼后,便是一片沉寂的黑暗,只是在这黑暗之中却有着视觉余下的残留,这些残留好似小虫一般在黑暗中飞移,曳出不规则的行动轨迹。 耳中雨打芭蕉声不绝,滴落于万物之表,而后银瓶乍破水浆迸,散裂作珠滴,高昂扬起,最后落下汇聚漂流,轻柔流经着被雨滴所打动之处,一如度上一层朦胧水纱,万物形貌以轻薄水纱直观勾勒。 水汽朦胧似雾似烟,烟朦胧,眼朦胧,雾朦胧,兀朦胧,心也朦胧, 但耳中所听非虚,一如擦拭明镜尘埃, 雨点共万物盛开,所听心声皆为山间虫鸟走兽,如听仙乐耳暂明。 明晰之下,耳听城中众生心声, 芸芸众生看不尽,芸芸众声听不绝,抽丝剥茧般在这众声当中找寻那额外之音。 越过善恶,越过杂念,终于听到了某个疑似画灵的心声。 “什么是打麻将?”【这就是雨么?感觉真是可怕,好像一进去就会被冲掉身体一样,还是在这里多呆一呆吧。】声音悦耳,也有些懵懂不谙世事,一心二用的问着话,还在心中想着事情。 “麻将就是能让你感受到快乐的游戏,要不要和我们一起打一打?”这说话的好像是个女子,【看起来是个很有钱的角儿,得做个局盘盘他身上的钱才行。】 “嗯···好像也不是不行啊。”【昨天那画出我的大先生好像打的就是麻将吧?不过和画出我来的那个大先生不同,那些人打起来就都发狠了,忘情了,没命了。】 “那这位爷,我们弟兄三个出钱开个雅间,你来和我们手谈几局呗,玩一玩就好了,不打钱的就好了。”这倒是个粗犷的男声,【嘿嘿,玩一玩,你身上的钱我们就都笑纳了哈哈。】 耳中郭北城全貌展现,而在这角落当中所发生的事,也被秦一生亲耳听全, 再一睁开眼,秦一生拿起了钱袋里的十两银子,而后便急匆匆的出了门。 —— “他妈的?穿的这么富贵?你怎么一分钱都没有?”粗犷的黝黑汉子正对着小巷里的一个富态中年人拳脚相加着。 “疼,疼,疼。”富贵人流着泪,像是一个被欺负的幼童,“别打了别打了。” 小巷之外,是替他望风的矮瘦小个子,另一个稍有几分姿色的庸脂俗粉,则是撑着纸伞,冷漠的瞧着,稍微开口说了几句:“行了,别打了,再打也没钱,倒不如换个方式。” “你说,换什么方式?”粗犷汉子问道。 庸脂俗粉笑着,露出了几颗黄牙:“这个打扮肯定家里有钱,看年纪估计也有老婆孩子,我把衣服这么一脱,只露个肚兜。” 她正说着,便解开了衣物,拽着富贵人的手,就朝着胸上拉去。 “啊,非礼啊非礼啊。”她的声音惊慌失措还带着羞愤,可脸上却无半点表情。 那大汉则一把抓住了富贵人的手,掷地有声义正严词的骂着:“光天化日之下干什么呢?!” 可大汉想拽出富贵人的手时,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加力也没法动摇一分一毫。 那富贵人的脸就像是油墨被水冲刷掉一般的,层层从没有五官的脸上滑,不止衣物,就连身体也是如此, 冲尽了那外皮,露出了骨骼,地上的水墨牢牢的抓住了那三个人,还堵住了他们的嘴。 血肉模糊般,水墨融杂混交,滑落到小腹的嘴巴还未被冲刷干净,说起了话来。 “我说了别打了,为什么还要打我?”画灵的声音从中吐出,源于本身人皮纸的凶戾性子被冲刷掉了那层遮盖,与灵性纠缠不休。 “不是你们喊我玩的么?” 一层披挂着水墨的人皮探掌成爪,缓缓的施加着力道,拽住了那庸脂俗粉的凸起处。 “好像,你们也没有我想的那么可怕,只要轻轻的前推,就能把这颗心拽出来···”画灵犹自想着,便准备这么试一试。 可她的手却被轻轻拍了拍。 人皮纸扭过了头,瞧见了狐眸凤眼的年轻人,睁开了眼睛。 “就是他们欺负你的?”秦一生打量了一下那三人,冷声问道。 “是···是···大先生。”人皮纸的气焰被打消,唯唯诺诺点头称是。 “下次别乱跑了。”他为画灵撑着伞,擦着脸上的水墨,五指拂过间,那融化的水墨重新归位,画灵重新化作了那画中女子。 “好···”她低着头,不敢说话。 “你们不是喜欢打麻将么?来,我跟你们打,东四局血流,我输了一番十两银子,你们输了不用掏钱。” 信手画出桌椅板凳, 六脉喷吐,劫天运再现。 第二九章 画皮一事收尾时 “不是喜欢打麻将么?怎么了?一直输?不是老千么?联合起来做局是吧?”秦一生收起了劫天运,望着瘫倒在一地的老千团伙,秦一生收起了劫天运,“和我打麻将也敢出老千?我不抓你们出千不代表你们就能肆无忌惮,懂么?” 东四局已经结束,秦一生一局没输,这些老千的身上也就只剩下了四分之一的天运,上场就出老千,天运还没打就输给秦一生一部分了,下一局死不悔改,就算胡了也赢不了多少, 这还是秦一生手下留情了,从扣天运变成了扣体力。 如果秦一生用和兜玄时的天运来打的话,现在这些人只会神形俱灭,魂飞魄散,一切有价值无论形而上还是形而下皆只会被转化为天运,流向秦一生。 所以这帮子老千死倒不会死,只是会一辈子走背运,老老实实脚踏实地不会有事,如果再整些歪门邪道的话,这背运便会直观的体现出来。 “爷,您教训的是,我们这是小赌怡情,您别见怪,要是早知道这位···是您的人的话,我们哪敢招惹呢?”矮瘦小个子满脸堆笑谄媚的笑着,“这些都是误会,误会,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把我们放了吧。” 老千这个团体虽谈不上刀口舔血,但也没有那么好过,打交道的是三教九流,抓住了出千剁手还是次要,要是被卷入什么道上的争斗派出去代打,输了还得抵债。 可怜么?的确可怜,但可怜的事出有因,不是活该就是活受罪。 诚然老千这个团体处于下九流,但事无绝对,兴许其中的确有好人,但大部分并不会像话本小说里那样潇洒刺激。 “赌无大小,赌就是赌,别用小赌怡情来粉饰。”秦一生垂眸看着地上的老千,“奉劝你们回去以后老老实实找个营生活计,别想着一赌登天,那不现实。” 留下了忠告以后,秦一生便招呼起了画灵:“走了,你,算了···回去再给你取名字。” 秦一生为画灵撑着伞,画灵则是紧紧挨着秦一生站在伞下,并肩回家。 “大先生···我···我不敢回去,您家好可怕的···”画灵拽着秦一生的衣袖,无师自通的撒娇着,“嗯~大先生~别嘛,人家不想回去的嘛,嘤嘤嘤。” 秦一生十分嫌弃的看着画灵,甩开了画灵的手:“你要不要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还撒娇?真以为撒娇女人最好命么?偶尔撒娇叫情趣,老是撒娇叫矫情哔,我希望你能成为一个新时代独立女妖,而不是依靠我,诚然是我为你开启了灵智,但那也仅仅只是代表我让你来到了这个世界,以后别跟我撒娇了。” 画灵愣住了,心里茫然疑惑。 明明她看很多女人都是这样,那些男人就都一个个飘飘然了,怎么到了大先生这里就不行了? “另外以后别喊我大先生,喊我老板,你就叫画眉吧,跟在我身边学做人,虽然我不一定能教好你,但我一定尽力教好你,至于赌博什么的,以后就别玩了,真想玩,玩个乐子抽嘴巴子那顶多脸疼,如果因为赌把自己的一生搭上可太不值当了。”秦一生语重心长的说道。 “赌为什么会把自己的一生搭上?”画灵接受了画眉这个名字,但她并不知道赌的深层含义。 “赢了的还想赢,输了的想翻盘,赌的兴起了就什么都顾不上,一旦上了桌,不管赌术高低身家大小,不完的倾家荡产谁都也不想收手,这就叫久赌必输, 但你以为不赌就不会遇见了?人家把你拿捏得死死的,有一种叫做洞洞乐的游戏,就是商家哄骗小孩儿玩的,准备个带凸起的板子,里面塞点小玩意,糊上一层纸,给钱就让你戳,还特地告诉你,戳中哪个洞就有大奖,可实际上,小孩子根本不会思考自己为什么戳不中, 小孩子只会想这次戳不中,下次一定能戳中,这种也叫做赌。 人为什么会有赌性?那是因为贪,可一旦能够及时收住,那这贪也没什么好怕的。 尽管我承认有的时候必须要有这种‘赌’性,但那种要赌的时候绝不该是自作孽得来的。” 秦一生说到这里,冷笑了一声。 “别说洞洞乐了,仔细算来,当年玩洞洞乐的那帮孩子长大以后,又会落入到同一个陷阱当中,那个陷阱叫做盲盒,就好像去年二年级的全体大扫除,升到三年级以后改成由三年级大扫除一样,不管是洞洞乐还是盲盒亦或者是抽卡,收割的是同一批人。” 前面的画眉还能理解,到了后面画眉就不理解了。 但为了不冷场的接话,画眉问道:“那您买过么?” “比起洞洞乐,我更喜欢吃干脆面,所以小时候我没买过洞洞乐。”秦一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有一说一,干脆面是真的好吃,可惜现在吃不到了。” 画眉又接不上话了,遂问道:“那您赌过么?” “嗯,赌过,昨晚就赌过。”秦一生坦然回答了,“但那没办法,不赌的话,我没有别的手段,得了,别说了,跟我回家吧,到家以后别说话,有什么事情交给我就好了,至于你,你就别怕了,你可是领悟了连我都差点看不出来的东西啊。” 秦一生仔细的观着画眉的身体,这种感觉不会错的。 不知是否因为自己的缘故,画眉的体内也有一个刚刚诞生还需要成长的···神通。 带了画眉回家以后,秦一生就把准备好的说辞拿了出来。 “我是无意间看见画眉姑娘的,她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我感觉这是个犹如丁香般的姑娘,深情凄婉,我见犹怜。”秦一生解释着,“我问她为什么会一个人在那里,她就说,自己和家中父母吵了一架,一气之下离家出走,漫无目的的走着,就来到了咱郭北城,我看她十有八九是个痴的,但是一想到她也蛮可怜的,就准备收她当贴身仆从,谈好条件了,一个月十两银子,当月现结,端茶倒水什么乱七八糟的都交给她。” 秦千鲤欣慰的看着秦一生:“没事儿,家里多张嘴吃饭不妨事的,姑娘你别怕,就把伯伯家当自己家吧。” 秦千鲤甚至偷偷摸摸和秦一生的亲娘刘婉秋交头接耳。 “咱儿子终于开窍了,一个邓三娘还不够呢,嘿哟,他可算开窍了,咱家终于能开枝散叶了。”秦千鲤偷着乐开了花,“咱有时间再给一生张罗下吧,自由恋爱似乎也不错的嘛。” “老爷,都行。”刘婉秋只是恬静的笑着,“一生,你来一下,咱娘俩说点悄悄话。” 秦一生点着头,拍了拍画眉的手,眼神示意着画眉。 早在进门前,秦一生就叮嘱画眉:“不要乱说话,问什么不要回答,只是笑就好了,前期当个哑巴女仆,后期混熟了再多说点话。” “那我要是被问话怎么办?”“那个时候只要微笑就好。” 那边刘婉秋拉着秦一生到了院内。 “一生,你老实告诉为娘,你是不是还忘不掉于月荣那件事?”刘婉秋神情严肃的问着秦一生,“娘知道,你并不是喜欢于月荣,你是看她可怜,想帮她,但你也该知道,那事水很深。” 秦一生挠了挠头:“娘,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说来奇怪,那画眉姑娘容貌比于月荣更秀美,也比于月荣多了聪慧和正常以及婉约俏皮,可我总感觉很像于月荣。”刘婉秋叹了口气,压低声音,打量着一直微笑的画眉,“像啊,真是太像了。” “哦,我说为什么,觉得她看起来很熟悉···”秦一生也看着泛着傻气笑容的画眉,低声嘟囔着。 只是摸出了烟杆,摩挲了几下。 可能就是自己成画的那一刻,不自觉的将那个痴婆娘的容貌也画了进去。 另一边,秦千鲤对着画眉嘘寒问暖,只是也叹息:“唉,多好一姑娘,可惜是个痴的,不过这容貌,也难怪一生会把她带回来啊。” 秦道长不解的看着秦千鲤:“爹,您这话怎么听着不对劲啊?” “这事儿,你就别问了。”秦千鲤摇着头,“咱家要是有钱有权,身居高位,那这事儿到不算是事儿,只可惜,咱家不是。” 秦月云轻轻用胳膊肘捣了捣秦道长的肩膀,示意秦道长别问了。 “爹,我喊二哥出去一趟啊。”秦月云说道,接着又轻轻捣了捣秦道长的肩膀。 秦道长立刻会意:“嗯,爹,我跟三弟去拜访一下诸葛先生哈。” “去吧去吧。”秦千鲤摆了摆手,虽然不是太满意,可一想到秦一生开窍,就又仔细瞧着画眉,是越瞧越顺眼,但也不是滋味。 “唉,我这个当爹的,面对这种事,看不过眼,但也是没有办法的啊。”秦千鲤略微愁苦的想着,便吩咐着家中仆人带画眉去了空出来的厢房。 秦曌宸也皱着眉头,感觉这画眉姑娘长得很像一个人,但是具体像谁又说不上来,不过以天眼观去,这画眉姑娘的确是人不假。 既然确认是人,也没有什么邪气,还不是修行者,只是一个普通人,那秦曌宸就放下了心来。 “爹啊,到底是什么事啊?女儿只是回来的少,有啥事不能让女儿知道的啊?”秦曌宸摇晃着秦千鲤的手臂,撒娇道。 秦千鲤经不住最疼爱的小女儿撒娇,就附耳和秦曌宸说了起来,秦曌宸听着,脸上的神情也从一开始的惊诧,而后调笑,接着淡却,最后冷冽,等秦千鲤说完后,她又回到了那副乖乖女的表情。 “爹,女儿知道了,但您放心,女儿不会脑子一热的。”秦曌宸平静道。 —— “三弟,到底是什么事情?”秦道长疑惑的问着秦月云。 秦月云想了想才开口:“二哥你回来的少,所以不知道,那年大哥他十八岁,和爹吵了一架,但是第二天大哥说自己想开了,可还是闷闷不乐。” 秦道长挠了挠头:“三弟,到底是什么事,是大哥喜欢的女子?” “不是大哥喜欢那个女子,而是大哥觉得那个女子很可怜,想帮她一把,但是帮不到,当时年纪小,很多东西都记不清了,但我会把这几年来整合的信息来和你说一下,不过先等四妹吧,我觉得以我们目前的能耐,查这事问题应该不大。” “你还整合了信息?”秦道长讶异道,“不过你为什么要把四妹也拉进来?” 秦曌宸的声音传来:“因为三哥修儒,我修佛,而二哥你修道,修行者查这些事情,难道不会很简单么?” 不过并非那副活泼可爱古灵精怪的模样,反倒是举手投足间有若君皇天子,气度不凡,与其说这是千金大小姐,倒不如说是一位不世女帝,虽然还未成长起来,可已经有了初步的气象。 “二哥,我修儒,将写文胆。” “二哥,我修佛,己身佛已成。” 秦道长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点点头:“三弟,四妹,我修道,已入今安在道法境。” “这么看来我们三个会很厉害,指定可以嘎嘎乱杀。”秦曌宸模仿着秦一生以前说过的俏皮话,而后嘴角勾起,邪魅笑道,竖起了拇指,倒指自己,说了起来。 “你们俩负责嘎嘎,负责乱杀的, 是我秦曌宸哒!” —— “老板,怎么样了啊?”画眉看到秦一生推门而入,便冲到了秦一生的身边问道,神情盼望而又焦急,甚至有着些隐约的窃喜和兴奋。 “是不是不能把我留下?呜呜呜,老板,我也很想留下,那我现在就走。” “行,那你就留下来吧。”秦一生瞥了一眼画眉。 画眉看起来是哭的,实际上是装的:“好的,那我这就走···哎?我明明已经很努力的装傻傻笑了啊?为什么还能把我留下?” 但她没想到居然还能被留下来。 秦一生愧疚道:“说起来都怪我,一不小心把你化成了那个癫婆娘的样子,我们一家都觉得有愧。” “把我画成癫婆娘的样子?”画眉奇怪问道,“什么意思?” “这就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情了,明天和我去雀坊阁一趟吧。”秦一生说着,画起了画,“去完雀坊阁还要去找一趟朱尔旦,总之你别说话就行了。” 【志异事件完成,当前余寿两年半。】 —— 隔了两天,雀坊阁内。 “秦公子,才几天您就来赴约了?”邓三娘笑着,但不断地打量着秦一生身后的随身侍女,只不过越看越疑惑,“这位是?怎么有些眼熟?有点像是···” 秦一生打断了邓三娘的话:“随身侍女罢了,另外我来送你画了,我想,你应该会很喜欢。” 邓三娘苦笑的摇了摇头。 “如果是前天,我肯定会很喜欢,只可惜,今天抓到了三个外地来的老千,在场子里出老千被抓到了,真是搞不懂,多大年纪了混到现在技术还不行,一个牌最多四张他出老千出了五张,那一桌的赌客后来剁了那三个人一只手,被官府查到了,我这也要被盘问一下,就挺麻烦的。” “久赌必输,不赌为赢。”秦一生摇了摇头,将画递给了邓三娘。 邓三娘摇着头,而后道:“好了不说那破事了,不过,秦公子,这画真是送给我的么?” “我可是把我认为你最美时候的样子画了进去,不送给你还能送给谁?”秦一生柔声道。 他觉得送礼嘛,态度不要那么粗暴比较好。 “打开看看吧,你一定会喜欢。” 邓三娘闻言,解开了画卷,而后展开。 那是麻将桌上的邓三娘,推倒天胡时的自傲睥睨模样,那似凤似雀的仙禽竖起了九根美丽尾羽,在其身后,犹如她的守护神。 邓三娘看着画中的自己,不自觉的有些失神。 “这还真是,第一次能够收到这么用心的礼物,还不是为了睡我而送的。” “答应的事我一定会做到,和想不想睡你无关。”秦一生含笑,眼神清澈,没有一丝杂念。 邓三娘觉得秦一生真的很真诚,心里想着。 【什么嘛?明明五官长得很普通,可看久了却意外的觉得很英俊啊。】 第三十章 长生路上变数多 翌日,秦一生带着画眉出门,准备登门道歉,毕竟秦一生打定主意要把画眉留下,但好赖答应了人家,因此只能重画了几幅。 等到秦一生离开以后,三个小辈就聚在了一起。 “于月荣一事我们要查,但关于大哥的命数一事我们也要一同处理。”秦道长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后说道。 秦曌宸不解问道:“大哥命数怎么了?” “二哥一回来就说大哥命数有缺了,当时你还没回来。”秦月云解释着。 秦曌宸脸色阴晴不定:“是不是城中的妖邪迷惑了大哥?” “早在城中妖邪激增前大哥便寿元有缺,我有一个猜测,那就是大哥被某个连我也找不出来的妖邪压榨了寿元,并且在激增之前就来到了郭北。”秦道长确定道。 秦月云摩挲着光洁溜溜的下巴,只不过长出了一些青色的胡茬,心中暗想。 【看来二哥并没有推理出大哥寿元将近的真相,但这件事并不能告诉二哥,以二哥的单纯而言,若是有人同我一般推理出这真相,借机靠近二哥套话以后势必会怀疑到大哥头上,所以大哥身怀至宝一事还得瞒住。】 想到此刻,秦月云便开了口:“那么二哥有何看法?四妹呢?咱们集思广益。” “大哥命数有缺?这事儿我还真看不出来,”秦曌宸皱着眉头,“依我之见,我们三个里必须有一个要留在大哥身边,随时随地看管大哥,另外两个出城找到这些妖魔,凡是看出来害过人的,都一并打杀了,而这个留在大哥身边的人最好是二哥。” “怎么说?”秦道长握着茶杯,想听听秦曌宸的想法。 一旁秦月云也点头道。 “儒道修士前两境并无过多手段,换言之肉体凡胎,虽然二哥还未写就文胆,但这一身浩然正气极度浓郁,寻常妖邪不可近前。”秦曌宸在指尖缠绕着鬓角垂发,看似漫不经心。 秦月云补充道:“三丈之内,妖邪莫能近身。” “也就是说,调查城中那些妖邪并且将其铲除就靠你我二人之力,四妹,二哥并非小瞧你,可你这佛门修法只有一境己身佛,是否会有些不妥?”秦道长犹豫问道。 “二哥你言下之意我明白,你是觉得我可能修为不到家,但我若说我可以把你打趴下,你信么?”秦曌宸认真道。 秦道长见秦曌宸这般成竹在胸姿态,便重重点头,没有调侃道:“我信。” “不信也很正常,毕竟我们佛修一脉就是上下限都很···”秦曌宸说一半才反应过来,“二哥你这就信了?” “九瓣莲台且不说,光说那九只九爪金龙,以妖魂恶鬼等妖邪所铸,又以佛法洗净其中妖念戾气恶性,这样的手笔或许是你师父帮忙,若是你师父帮忙到还好, 但我想,这可能是你自己修出来的。” 秦道长点到为止不再多言。 “可比不过二哥啊,十八岁的今安在道法境,不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在道修中也当属佼佼了。” 兄妹二人互吹,而后一起看向了秦月云,好像再问“你嘛时候能升入夫子境成一尊大儒啊?” 秦月云面色淡然的接受两股视线,慢慢开口:“别看了别看了,我马上写文胆。” “哈哈。”兄妹二人笑了起来,空气里弥漫着快活的气氛。 “那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先开始?”秦道长提议道。 “嗯。”秦曌宸点头。 话音落下,秦曌宸身后佛台显化,九爪金龙倾巢而出,行于郭北城间。 秦道长一看,呵呵一笑,便以手指蘸了些许茶水,在石桌上画下一道符箓。 口中轻声:“去。” 茶水干涸,那符箓也逐渐消失,碧色符箓飞起,曳起一道青芒,直入云间。 秦月云左右两边各瞧了一眼,面无表情站起了身:“我读书去了。” “儒修之道讲究厚积薄发,三弟这般勤勉,大儒指日可待啊。”秦道长发自真心赞扬道。 秦曌宸笑了起来:“三哥不是勤勉,是酸了啊。” “啊?为何要酸?大儒夫子境神鬼莫测难敌,一手文章诗词皆可镇世,便是道法也不如,为何要酸?”秦道长话说完,发觉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他尴尬笑了起来:“也对,前两境终究无我等之力。” “可说不准啊,三哥这般体魄,若是武夫,咱俩要是被近身了可打不过啊。”秦曌宸摇了摇头,“不过只要不被近身,那便也无碍,只不过武夫一道,总感觉尚有前路,只是缺少惊世大才将之推衍,希望彼时能见到武道前路更进一步吧,不然此消彼长,人道只怕···” “四妹,那件事,你也有所耳闻了么?”秦道长斟酌后问道。 秦曌宸点头:“妖魔道将起,而大靖虽表面河清海晏,但内里大家都知晓,彼时风云变幻,难以捉摸,要是狗皇帝能够及时退位将皇位传给靠谱的儿子好歹还能从现在开始着手准备,但狗皇帝若是一直沉湎妖妃温柔乡不思进取,那大靖只怕迟早要完。” “这话你都说?不要命啦?”秦道长没反应过来。 秦曌宸冷笑:“怎么?去年为了妖妃建一座摘星楼,前年开凿大运河只为泛龙舟,今年又大兴土木打造行宫,劳民伤财,百姓怨声载道,上行下效皆是谄媚,心系百姓的肱骨忠臣倒是平白无故落得个流放贬官,更甚者当场五马分尸只为博那妖妃一笑,许他做这些荒唐事到不许我说了?” 秦道长倒吸一口凉气,好在并无旁人:“这话咱们内部说说就好,千万别跟外人说。” “我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和外人说?”秦曌宸呵呵笑道,而后话锋一转,“再等等吧,等我那九条龙儿回来,这大靖内起码半数妖邪要亡,倒是二哥你,你那道符箓为何引而不发?” 秦小妹抬头看天,符箓隐藏在云中,不见其踪。 “引而不发?你再看看。”秦道长笑着指了指天。 秦小妹眨眼间,那符箓便负青天,绝云气,眨眼间万里无云。 “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看见云的,每次能抬头见到的,只会是天。” 秦道长说完。 秦曌宸便察觉到一丝微小的变化。 虽苍天依旧,但好似又多出了莫名变化,似是在天之下,又新生了一片青天。 “道法境竟恐怖如斯?”秦曌宸抬头仰望,惊叹无比。 秦道长自傲道。 “非也非也,并非道法境恐怖如斯,而是我的道法境恐怖如斯。” 所谓道法境说强很强,说不强也不强,虽说今安在道法境以道术施道法,可这道法境,也是用以契合己身之道的奠基之境。 天之下将化新天,哪怕这青天只能暂存,但秦曌宸亦足可窥出秦道长的道之一二眉目。 屋中读书的秦月云心有所感,走向门边,抬头望天,心中思索。 “儒道讲究后期,不似道佛两家,可这儒家两境并无对敌手段,若要自保还需习武,可这习武也有所局限,我是否也该趁着根骨还未定型修一修武道?浩然正气虽可震慑宵小也让妖魔难近,可对上武夫终究无力,若是不修武道的话连自保手段都无···看来还是得想个办法习武才行,不如趁着大哥还没回来去问问老师吧。” 想到此,秦月云便出了门,直奔诸葛卧龙家而去。 —— 秦一生正在朱孝廉家中做客,也同朱尔旦说自己弄丢了那副人皮纸,朱尔旦自然猜不到人皮纸好端端的站在秦一生旁边,虽然面色略有不快,可秦一生赠了五张画,这不快便也烟消云散,在朱孝廉家中聊了聊天以后,他便起身告辞。 刚一出门,便瞧见九爪金龙呼啸而过,画眉惊的抓住了他的手臂瑟瑟发抖,但那九爪金龙只是略过了画眉,口中还将只鱼妖嚼了个血呼啦茬的。 鱼头死不瞑目的盯着秦一生,犹如仰望星空,眼中泛着诡异的光。 再一抬头,九条金龙在郭北城中携裹着风雷阵阵,不断地捕捉着走兽飞禽,不过这一幕自然无法被普通百姓得见,和秦一生一般惊惧不定的也大有人在,不过秦一生能瞧得出来,这帮子生面孔就是那群伪装成贩夫走卒游街艺人的外来客们。 “这是···杀鸡儆猴么?”某个想得宝的外来客喃喃自语,同伙伴低声交谈。 “难说,虽然仅仅只是杀妖,但也有几只未下地府的积年厉鬼,怕是城中的什么修行者觉得我们扰了清净,赶我们走呢。” “快走吧,此地怕是不宜久留咯。”某个挑担行脚商带着苦笑摇了摇头。 秦一生只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有苦在心口难开,他只能握住画眉的小手,嘴唇紧抿,不忍心再看。 【即将激增的潜在志异事件因为遭受秦曌宸的打击而大量减少。】 好妹妹,你要不要这么霸道?这些可都是你大哥我的潜在命数啊,你倒是留点小妖啥的给大哥我啊?要不要这么赶尽杀绝啊? 他刚这么想着,头上一片青天携裹着天倾之势头而来,但这天倾终究并非真是天塌了,只是一种感觉,一种意境之上的感觉。 天自然还是好端端的那个天,倾天之倾也仅仅是那一片青光朦朦茫茫的一层薄薄光膜,笼罩了整座郭北城。 压下后也仅仅只是像为郭北城披上了一件青衫。 但话虽如此,那青衫之下,大多外来客肝胆俱裂,倒是没死,只是一身修为犹如东流水而逝去,另有“人”则是在这青芒之下惨叫连连,眼中神智全无,变脸也随处可见。 有的人鼻子拱出好似猪鼻,有的人耳朵变换有若兔耳,另有人趴伏在地活像个王八,不消片刻,全部显出原型,要么从衣物中脱逃而出在城中撒腿狂奔,要么撑裂衣裳瑟缩在地,嗷呜一嗓子跑出城外, 这一天,郭北城的四个大门中都跑出了各种山珍海味。 不过在跑出以后,见到此幕的百姓只是当时稀奇,再回想只发觉一丝不剩。 秦一生显然不在此列,只是心都快要碎了。 他欲哭无泪的握着画眉的手,画眉诧异不解的看着秦一生,但看着秦一生这一副悲痛莫名但却强压的肉疼表情,没来由的心里一软,轻轻的将秦一生的头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没事的,老板,男人么,哭一哭也不是罪过的,哭吧,我在呢。” 【即将激增的潜在志异事件因为遭受秦道长的打击又大量减少。】 好弟弟啊!你要不要这么厉害啊?!我杀了十年鱼那比刀还冷的心都要凉透了啊! “我没哭,我只是心痛。”秦一生没敢再看,可终究还是要睁眼。 他悔不该当初,如果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就该支付五十天命数,先开他一百个志异事件当做小目标,等到这帮子妖孽被弟弟妹妹搞定以后,他就能坐收渔翁之利,只要能多出一天,那也是赚的,这又何尝不是一种速通思路? 但是现在,又是龙又是天,啪,潜在的事件没了。 这又怎么能不让这个余寿两年半的年轻人心痛? 【因为秦道长与秦曌宸的联手,被城中其他的潜在志异事件主要角色发觉,认为是城中高人杀鸡儆猴,所以它们和她们还有他们全都打点好了迅速撤离郭北城,潜在志异事件再度大量减少。】 秦一生心中高呼:这种事卜要啊!你们就不能留下来么?就留一晚上也可以啊!别走啊!郭北很欢迎你们的啊!我也很欢迎啊! 他不说心如死灰,但也神情恍惚,被画眉领着往回走,长生录再度给出了提示。 他知道,大难不死必有补刀,他到要看看长生录准备补个什么样的刀。 【某些修为弱小也尚未发现今日变故的潜在志异事件主要角色感受到风向不对,已经撤离完毕,现在,郭北城内只余下极其微少的微量志异事件,虽然微量,但都十分安全。】 还行,也不是太难接受,起码还留有“极其微少的微量”,他想了想,便在脑海中直接问长生录。 “具体是几件?”【你要支付命数么?】“那还是算了吧。” 他并未回家,只是在路上闲逛,心情稍显平复。 “唉,果然还是月云更让我省心啊。”秦一生心中暗叹道。 【秦月云向其师诸葛卧龙请教,半个时辰之内升入先天巅峰,当前真气武道之路已被其穷尽至尽头。 为了试验武道先天巅峰之境,秦月云找了只弱小恶妖练手,一炷香时间内将其活活打死,你的潜在志异事件又少了一件。】 活活打死要不要这么残忍啊老弟?! 一天之内,秦一生品尝了来自弟弟妹妹们为他带来的小小震撼。 自己本来想在郭北城里能苟就苟,可谁能料想到这长生路上变数多呢?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各个身怀绝技。”秦一生半是欣慰半是无语的想到。 第三一章 陈年旧事浮心间 秦曌宸收回满载而归的金龙,归入莲台后炼化腹中妖魂恶鬼,但她满是钦佩之色的望向那品茶的清俊道士。 “二哥你这一手青天可当真令人心中生畏。” 秦道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虽说是青天,可终究也只是模仿天道罢了,一方小天道,还只是一点微弱雏形,能够将那些害人妖物的道行与灵智退转已经是极限了,以后想在开灵也难如登天。” “可就是苦了那些曾被它们害过之人了啊。”秦曌宸听罢,叹气怜悯道。 秦道长听完便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天道至公,天行有常,不会偏袒任意一方,或许在天而言,无论是人道还是妖魔道,都是平等的,祂并不会干预发展,仅仅只是看着, 万物生死于天道而言,仅仅只是天地运行中的一环,仅仅只是让其退转不能再作恶便已经是极限了,倘若真有被天所怒所怨所恨的存在,那青天必然会将其诛灭, 但那等存在究竟做了何事才会惹得天道不快?我觉得可能我这一生都不会遇见一个吧?毕竟这一点就连我也无法说出个所以然来。” 秦曌宸闻言,语中有所深意:“天道无情所以至公,希望二哥你到时候别变得无情吧。” 听完四妹的话,秦道长却心中疑惑的抬起了头:“怪了怪了,真的怪了。” “怎么了二哥?”秦曌宸不解看向秦道长。 秦道长吃惊道:“我刚说一生都不会遇见一个,怎么此刻青天道符中就有显示出了一个存在来?不,不止一个,居然是两个,青天道符对这两个存在有所厌恶,但还不至于厌恶到诛灭,一个在城中,一个在城外,不对,城中有两个,城外也有一个。” “能否具体点?”秦曌宸来了些兴趣。 “我道行尚不到家,具体不起来。”秦道长不好意思道,但话锋一转,“不过,倒是有些眉目,两个命数已尽却仍旧活着,另一个感觉非妖非鬼非人亦非仙,倒是有些佛门意味,具体像什么却说不上来,真实奇哉怪哉,天下之大果真无奇不有。” 秦曌宸思索一番,不确定道:“命数已尽却仍旧活着,怕是用了什么延寿之法,但若是天道开恩允其延寿倒也不至于对其生厌,只怕这两个命数已尽的所用延寿之法被天道所厌,至于那个疑似佛修,估计是悟出了什么天所不喜的佛法来了吧?” “也许如此吧,但我掐算也算不出来个所以然来,估摸着和咱郭北无关,以后会有人解决的。”秦道长倒是心大。 “二哥四妹,我回来了。”秦月云适时归家,倒是一身血气浓郁,尽管已经尽力内敛,却也能够感受到那强盛血气,另有汹涌武道真气在经脉之间行进。 “二哥?你这是···练武了?”秦曌宸不确定道。 “对啊。”秦月云承认了。 秦道长挠着头,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问了出来:“你这···才练了多长时间就回来了?” “半个时辰外加一炷香吧,老师说我底子很好,半个时辰就是先天巅峰了,我也不知道武道境界怎么算,你们有头绪么?”秦月云不解问道。 秦道长心中觉得荒谬:“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半个时辰先天巅峰你这以一身真气为何如此浓厚?半个时辰你得吃多少天材地宝?” 秦月云一拍脑袋:“我也说不上来,但是每当我觉得无以为继的时候,我都能感受到心脏传出一股助力,化生为真气,助我打通武道关隘,以前我大概能举起两千斤的重物毫不费力,现在感觉一万斤差不多,甚至还在上涨。” 秦曌宸和秦道长沉默了。 “说起来,三哥,你有没有想过,弃文从武?”秦曌宸试探性的问道。 秦月云不解:“为啥?” 秦曌宸理直气壮:“因为学文救不了大靖,二哥学一身好武艺,必然能万军从中取敌将首级,到时候我们···” 秦道长一脸尴尬:“咳咳,四妹,慎言慎言。” “慎言啥啊慎言,二哥~我再过几天就要回玄脂庵继续带发修行了,不得和你们好好团聚团聚啊。”秦曌宸俏皮的撒着娇。 秦月云看着撒娇的秦曌宸,又摸了摸下巴,不自觉的笑道:“我算算时间也要准备准备去洛京赶考了,感觉好像先前我们的计划白做了,还让我跟着大哥呢,你们俩直接嘎嘎乱杀了。” 秦道长也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护兄心切嘛,我俩直接就把郭北城处理了个干净,剩下来的都是从未害过人的,不过这样也好,我也打算过几天去和师父道个别,到时候也要开始走一走红尘人间,行道天下看一看了。” “这样想一想,大哥应该就不会被那些妖魔啥的压榨寿元了,就算我们三个都离开也好,毕竟这城里害过人的都被我们处理干净了,好赖没有后顾之忧了。”秦月云说道。 “是啊。”其他两个附和道。 “算算时间,大哥也该回来了,走,我去瞧瞧大哥的命数如何。”秦道长掐算着,站起了身,直奔大门走去。 “那我们就在这等二哥你的消息了。”秦月云点头。 秦道长颔首致意,便继续前行了。 那边秦一生神情带着隐约的悲戚,看到秦道长来了以后强挤出了些笑意。 “怎么?大哥回来了这么高兴?” “那当然高兴啊,看到大哥你的命数开始正常起来了。”秦道长瞧着秦一生那两年半的命数,觉得自己和秦曌宸的法子起效了。 接着秦道长乐乐呵呵的又去找到了弟弟妹妹。 “两年半了,大哥的命数开始回升了。”秦道长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秦曌宸不解:“怎么才两年半?” 秦月云没说话,等秦道长的解释。 “这是正常现象,就好像人生病一样,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病’去了,也还需要大哥自己复原才行,所以虽然两年半看起来少,但总归是会回到正常水平的,而且我看大哥神情强压悲痛似有心事,估摸着是那个‘相好’要么被你无意间给打杀了,要么就是被青天道符给退转了,反正大哥没见着人,可能是觉得离开了吧, 这样也好,大哥起码不用亲眼见到, 不过换个思路相信,那‘相好’就算是死在大哥面前也该当是那妖孽罪有应得的嘛。” 秦曌宸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秦月云则是装出了一脸恍然大悟来。 不过秦月云也有些担心,心中暗想。 【大哥为何似有心事还强压悲伤?秦月云,开始推导吧,已知大哥能够补充命数,而且大哥性格向来乐观开朗,不应当是‘相好离去’这种没有直接证据证明的事造成,结合二哥四妹刚刚施展的手段来看,城中妖魔已被肃清···嗯?肃清?难道··· 是了,大哥补充命数的手段或许和妖魔有关,糟了,二哥和四妹好心办坏事了,这不是帮了倒忙么?啊呀,这可如何是好?】 谁也不知道秦月云到底是怎么开的脑洞,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歪打正着,更不知道是否和他那七窍玲珑心有关,总之他这推理的确无错,已经接近事实真相了, 秦一生要是知道的话,肯定要说他能看剧本。 他心事重重,又看了眼说笑打闹的二哥和四妹,觉得还是别说出来比较好。 另一边,秦一生表情复杂,他用兜玄耳听了一下弟弟妹妹们的心声,并不是处于监听的目的,而是他想听一听自家弟弟妹妹们的心路历程。 秦道长的心声大概是:“啊,大哥的命数危机被我和四妹解决了,好开心啊,不过还是得想个办法再升一境,那样就能给家里人多延寿了。” 秦曌宸的心声大概是:“哈,大哥的命数危机被我和二哥解决了,真快乐啊,但是要撺掇一下二哥三哥,看看能不能扯大旗造个反,把那狗皇帝拉下来还天下黎民百姓一个没有横征暴敛,一个没有无道昏君的盛世。” 秦道长的心声很正常,秦曌宸的心声格局很大,而且还是那种一不小心就会被诛九族的心声,不过秦一生觉得并没有问题,因为他觉得皇帝谁做都行,但必须得是明君。 似这种昏君,该死一死就早点死,祝好死。 但秦月云的心声就让秦一生惊悚了。 “你到底是怎么推理出来那么多事情的啊?把你扔到悬疑剧里你一定能查出真相的吧?” 可接下来三个人的心声和密谋就让秦一生沉默了起来。 别院里,三个小辈又开始谈论了起来。 “既然大哥的寿元问题解决了,那就该轮到于月荣那件事了,我准备去郭北城的鬼市找些掮客,和他们买点消息。”秦道长说道,“听师父说郭北城以西的旧坊街有一座鬼市,乃是以鬼成境,一些本地的三教九流都在那里聚集,我准备进去打探一下。”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我回来的少,三哥你知道么?” 秦月云点了点头:“我知道,听老师说旧坊街那里有一个小巷,外面摆着个石狮子,狮口向内,只要在子时打一个绿灯笼走进去,自然而然就能走进鬼市当中,不过我一直没去过,要不这件事就交给我吧,我正好也打算长长见识。” 秦道长摇头:“那里鱼龙混杂,也卧虎藏龙,最好还是人多一些,不然难免会被有心之人盯上,这样吧,我们三个一起去。” 秦曌宸提议道:“那就今晚?” “好。”“行。” 他们就这样敲定了计划,也被秦一生听在了耳中,连同他们的心声一起。 神色略微惆怅,自己倒了杯酒,不过却是撒在了地上。 “癫婆娘啊,我的弟弟妹妹们知道了你的事情,想帮你讨个公道,但是这种事,我觉得还是由我来帮你讨比较好。”秦一生面色平静道,末了叹气。 “虽然我觉得你应该亲自讨,可这世道,你一个弱女子,还是个癫婆娘,又怎么亲自讨呢? 更何况,你还死了八年。” —— 那是秦一生十八岁时所亲历的事。 那时的于月荣母女搬来了郭北城,其母陈氏年逾古稀,虽身形佝偻矮小,但体魄却是意外的强健,每天傍晚都会提着灯笼,拽着于月荣走。 于月荣总是会大喊大叫“某某官职你家住哪里,我是月荣,救命啊,有人要杀我。” 秦一生初时只觉烦躁不堪,因为那老妪带着于月荣总会从自家门口经过,嚎啕着呐喊着,他家的邻居对门邻居也算是个大户,自然也能听见,不过两家都没有过问。 有一天他实在是忍不住了,打算去问个究竟。 可他刚出门,就看见于月荣追着一个抱着穿着华贵小孩的人牙子,也许是因为癫的,她追了上去,将那个人牙子扑倒并和他厮打了起来,死死的缠着人牙子,一边咬着人牙子一边喊着,哪怕那个人牙子掏出了刀子她也没有松手。 那老妪则拽着于月荣喊着救命。 但于月荣就是那样喊着:“把孩子放下!把孩子放下!把孩子放下!救命啊!救命啊!有人偷孩子啦!” 秦一生见到以后自然就带着家丁赶了过去,一边跑一边喊:“走水啦走水啦!” 这不,对门邻居也慌了起来,赶忙带着人出了门,就看见了那人牙子抱着的哭喊小孩,这才认出来原来是他们家的小孙子。 人牙子见势不妙,挣脱于月荣以后飞也似的跑远了,几个自家家丁和邻居家家丁追了上去,这倒是他们自发的,不过有些是热血上涌,另几个心里则是打着算盘。 秦一生倒是没追上去,他只是看着于月荣对着那个孩子痴痴的笑着。 她重复着对那个孩子说:“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 可她刚想帮孩子擦干泪水,那孩子就被对门邻居惊恐的抱了起来。 “不至于吧,她帮你缠住了那个人牙子啊,你就这样?”秦一生看不过眼。 “她是个癫的啊,谁知道她会不会突然犯病啊?”对门的嫌恶之中带着庆幸,哪怕一点微小的谢意都没有。 没有理会于月荣,也没有半点感谢,对门邻居就抱着孩子,安慰着回了家,只有秦一生扶起了于月荣。 他问着:“你没事吧?” 但于月荣被扶起后没理会,反而躲在了老妪背后:“娘,他要杀我们吗?” “还真是个癫婆娘,我没事杀你干什么?”秦一生气极反笑,“但是你天天在外面喊,我真的很烦啊,老婆婆,请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她这么担惊受怕?还想着让人主持公道?” “我孩子被人吃了。” 于月荣这么回道,然后就被老妪捂住了嘴。 老妪诚惶诚恐堆着笑:“她是疯的,您别当真。” 第三二章 公道何处谁知道 “她是疯的,您别当真。”老妪指了指那癫婆娘的脑袋,堆笑而又无奈,但也关切的检查着于月荣身上有没有伤,发觉没有便松了口气。 秦一生一旁看着,却不这么觉得:“她是真疯,那你呢?你是卖傻么?任由她这么喊?这事情要是假的顶多把她当疯子,可这事情若是真的呢?被人知道了你们两人难逃一死。” 老妪低下了头,低声答着:“我知道我知道,公子说得对说得对,月荣,别闹了,回家吧。” “家?我的家不在这里,我的家在越陵,虎儿还在那里等我们呐。”月荣痴痴的笑着,“虎儿虎头虎脑的,见不到我们肯定很难过,我们回去找虎儿吧。” “月荣,和娘回家吧,别闹了。”老妪只能耐心的劝道。 秦一生听着,没有由来的问道:“虎儿多大了?” 于月荣比划了一下,刚到她的膝盖:“这么高呢。” “是挺高的。”秦一生觉得这个虎儿约莫有五六岁吧。 “娘,虎儿说他被人咬的好痛,想让我去救他,我们快回去吧。”“娘,虎儿他在等我们呢。”“娘,你怎么这么老了?”“爹,咦,爹你怎么在哭啊?”“相公你别哭,呜呜呜。” 于月荣癫痴的说着,然后又哭又笑着,好像在和看不见的人说着话。 老妪也只能徒劳而又耐心的安抚着她。 “大公子,咱还是回去吧,这婆娘这么癫,别伤到您了。”一旁的家丁凑在秦一生的耳旁提议道。 “不必了,你们先回去吧,她肯定不会伤害我的。” “大公子,您···”“她都能为了一个别人家的孩子奋不顾身,这样的人虽然疯了,但心还是好的,你们先回去吧,我问一问,等一会就回来。” “这···大公子,咱别多管闲事啊···”家丁面露难色。 “我十八岁了,什么事能干什么事不能干还是知道的,我就问一问,你们别担心。”秦一生翻着白眼,打发走了几个家丁以后才走向了那对母女。 他不傻,留了两个嘴巴严的,他准备护送这对母女回家。 “我们把你们送回家吧,省的那个人牙子没追到,趁这个时候对你们蓄意报复。”秦一生表明来意。 老妪千恩万谢,也没有拒绝,她也知道自己母女二人可能会被报复,也就接受了秦一生的好意。 等送到以后,秦一生才知道这母女二人靠一个小染坊为生,老妪邀请秦一生几人留下来喝点茶水。 秦一生也就答应了,便也问了起来。 “老婆婆您这染坊就你们两人么?” 老妪无奈笑了下:“开了染坊置办些东西也就没什么钱了,哪里请的来人帮忙呢?月荣虽然已经痴了,但人不懒,我们娘俩到还能相依为命。” 秦一生还是问着:“不过,她是为什么痴了的?” 小半是因为好奇,另外一大半则是他的确认为其中有隐情,也想帮一帮,就算不能全帮,也好歹能帮一点是一点。 前世他就是个普通社畜,但内心仍有未曾被磨灭的善良和正义,当他知晓一些不平事时也会优先理性看待,但有些事他的理性就没法做主了,这一辈子他也是这样。 “公子还是别打听了吧,她只是癫了而已。”老妪犹豫道,可她看着于月荣那痴傻的模样以后,还是心软的看向了秦一生。 不过多有挣扎之色,可不一会儿还是说出了口。 “公子您真想知道么?您不怕听了以后我们求您帮我们么?” “怕啊,但我更怕不平事在面前却没法相帮,如果我帮不到你们的话,我也会尽力帮你们改善当前环境的。”秦一生坦诚道。 “您能有这份心意,我们母女自然千恩万谢,至于能不能帮到,我们早就已经不抱有任何希望了,您权当听个故事吧。 老身姓陈,那是小女于月荣,我们一家早前都住在越陵,以开染坊为生,小女天生不傻不癫,只是容貌欠佳,等到二十五岁才出嫁,好在女婿并不看重月荣容貌,夫妻之间也相敬如宾,家庭幸福,三十岁时添了一子,取名叫做赵小虎,可怜小虎这孩子,学走路时候摔到了脑袋,额头就陷下去一大块,好在没有摔傻,后来长大也只是额头有块凹陷。 小虎五岁时,被人牙子抱走,女婿有好友在衙门当差,但小虎被抱走一事虽然嘴上说查,可查来查去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倒是女婿的那个好友林大,前前后后为我们奔波,终于找到了那人牙子的下落,女婿和亲家和我那丈夫还有林大就跟着去了, 抓到了人牙子以后,才盘问出了小虎的下落,好悬小虎没被卖到外地,只是被卖到了城中的黄府。 当时我们都觉得,卖到黄府应该没事,顶多就是被买回去当童仆,大不了花点银子赎买回来呗,可谁知道我们去黄府以后,都矢口否定买了小虎,我们就觉得是人牙子骗我们, 再三盘问人牙子,人牙子也不改口,一口咬定是黄府买的,没法子,我们只能又去黄府,但黄府管事的把我们邀请进去,带我们找遍了黄府,的确没找到虎儿。” 陈氏悲痛叹气着,为秦一生续上了茶。 一旁家丁则等待着陈氏的下文,但没有开口催问。 秦一生道谢,抿了一口茶水后问道:“然后呢?” “然后隔天月荣就说虎儿托梦给她了,说自己被人咬着吃肉,好疼好疼,还说自己的骨头被埋在黄府水井旁的柳树下面。 女婿把此事和林大说了,林大多少练了些武功,身手不错,虽然对此事将信将疑,但还是拍胸将此事包在了身上,当晚就潜入了黄府,在柳树下掘了土,挖出了不止一副骨骸,林大心惊,取了些骨殖以后埋上了,这才翻了出来,找到了我们,把骨头给我们看了, 那些骨头里,有个骷髅,额头陷下去一块,应该就是小虎的。” 陈氏说到这里老泪纵横,秦一生也紧握茶杯。 “再然后,我们一家就一起去告官了,官老爷勃然大怒,带着我们一起去了黄府,挖开了那柳树,地下果然满满都是骨骸,人证物证到这也算是确凿了,但是那黄府老爷不知道什么底细,官老爷还未审问,上面就来人了,这案子还未办成,就变成了审问官老爷, 老身的丈夫,女婿,还有亲家都被下了大狱,官老爷也被剥了官身,林大带着官老爷脱逃了,暗中传信让我们也快逃,否则会被灭口, 月荣不甘心,便想着去京城告御状,到了京城以后,各方推诿,还安排人威逼或者利诱,就是想让月荣闭嘴,可月荣哪里会甘心?告着告着,就有人来暗杀我们,好在林大一直暗中保护我们,他说自己和官老爷也在暗中查这事,还告诉我们找个地方隐姓埋名的躲好, 我们母女没辙,只能照做,到这月荣到还好,可是月荣每晚都能梦到虎儿,久而久之就疯了,如今已经五年了,月荣就这么疯疯癫癫的过了五年,林大也音讯全无,不知道是否尚在人世。” 老妪抹干了眼泪,又看向了月荣。 “到了今天,公道什么的我已经没有去要的想法了,我只希望,我们娘俩能平安就好了,老身的丈夫,亲家,女婿,想来要么都死在了大狱里,要么就被杀了头,人活着好歹有个念想,他们在底下也多少好歹能欣慰些···可我们真的能平安么?不管我怎么安慰月荣,她都是这幅模样, 有的时候我也会发脾气,可她还是不改,她也在怨恨啊,可不是,她又怎么可能不怨恨呢?” 家丁听完都沉默了,秦一生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老婆婆您放心,这事情我们不会声张,这事我怕是帮不到您,只能帮你们母女二人改善一下生活了,另外,您还是要看好她,别让她再说胡话了, 毕竟,郭北距离越陵并不远。” 秦一生说完,留下了身上的银子。 “先雇几个帮工吧,一年以后再还我,咱们都回去吧,就别给人家添堵了。”秦一生喊着家丁,便打算回家。 “公子,使不得使不得,这欠条还是要打的。”老妪起身道。 秦一生摆了摆手:“那等我过两日再来打欠条吧。” “多谢公子,月荣,还不快说谢谢。” “嘻嘻,谢谢大老爷,谢谢青天大老爷为民女做主谢谢你谢谢你,哈哈哈哈,呜呜呜。”月荣可能是把自己当成为民伸冤的大官了,跪在地上又哭又笑的磕着头。 秦一生赶忙将于月荣扶起,但他的力气却比不上于月荣,愣是扶不起来,于月荣就那么磕着头,把头磕出了血也还是磕着。 每磕一下,秦一生都觉得有什么在敲击着自己的心。 当晚回家以后,秦一生辗转反侧睡不着,就去吵醒了秦千鲤。 “儿啊,你大晚上难眠你自己难眠啊,爹可是有你大娘这个美人在旁啊。”秦千鲤慌慌张张穿好衣服抱怨道。 秦一生没精打采的说秦千鲤老当益壮宝刀未老,转而正色道:“老爹,有个事我得和您说说,不说我心里难受,我有一个朋友···” 听完以后,秦千鲤也取了一坛酒,带着秦一生就去了别院,整了点下酒菜,为秦一生斟酒。 “爹啊,您别整这么严肃。” “爹知道你这个朋友,说的就是你自己,这是那个癫婆娘的事情对吧?爹不知那老妪说的是真是假,但爹能明白你心里不是滋味,换成爹,爹也很难受,谁家还没个孩子了?对吧?可这事,咱家帮不到,咱家有钱不假,但无权,这钱,呵,顶多就是‘寄存’在咱家罢了,任哪个大官来了,这钱都得被拿走。 如履薄冰啊,呵,所以这事是假是最好,因为那样你我良心可安, 可就算是真的,咱们也帮不到,因为咱家也是如履薄冰,你老爹我上下打点来的人情,是为了以防万一救咱家来的, 所以这件事情,就算是真的,它也必须是假的。” 秦一生猛地灌下了酒怒骂道:“他妈的!天理何在?公道又何在?他妈的官官相护!” 秦千鲤也喝下了一口酒,夹了一筷子菜,可是菜到嘴边,他怒摔筷子,猛力的拍着桌子低吼着。 “他妈的!你以为爹不气啊?!你以为爹不想帮啊?!前两年爹去越陵那边做生意,那边的黄固安就请你爹我去吃筵席,那筵席里有胎儿啊!除了胎儿还有五岁的小孩在蒸笼里被抬了上来···那筵席里非富即贵的多了去了,各个谈笑风生着,吃着小孩和胎儿,说什么能延年益寿··· 所以这事儿他妈的就是他妈的他妈的十有十成是他妈的真的! 但他妈的他妈的这事儿就他妈的是假的! 明白了吗?一生,天理何在谁知道?公道何在又有谁知道?咱们要是能帮到,就不会是现在这样在这里说他妈的了。” “···知道了,爹,儿不会犯傻的。” “知道就好,早点睡吧。” 两人没喝完,就打算各自回房。 “哎?云儿你大半夜不睡觉跑这里干什么?”秦千鲤看见了秦月云,便把他抱了起来问道。 “被你们吵醒了,以为你们吵架,想过来看看,让你们别吵。”“哟,乖儿子是心疼爹还是你大哥啊?” ··· 秦一生一夜无眠,第二天白天补着觉。 隔了两天,他准备去问问那母女俩准备的怎么样了。 可是那染坊已被付之一炬,官府的衙役捕快们围着不让人进,秦一生则是跑了过去打听。 “你说这癫婆娘一家么?别问啦,烧的尸骨无存了。”衙役说着,但还是偷偷接过了秦一生递过来的银子,并低声说道:“尸体烧的没个人形了,其中一个手还紧紧攥着什么。” 秦一生听完,浑身发抖着。 恰好衙役和仵作抬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走了出来,焦黑的手臂从白布下漏了出来,紧紧攥着什么。 掰不开的手猛地张开了,掉出了一张没写完的揉的皱巴巴的纸。 秦一生离得近,眼尖能看到写了什么。 —— 二十四岁的秦一生打开了一个小箱子,里面有一张被押平了的欠条。 欠条上写着几个娟秀的字:‘欠青天大老爷三十二两丿’ 秦一生拿着这没写完的欠条,低语了起来。 “哪是你们欠我?明明是黄固安和那帮官官相护官商勾结的畜生,以及那个人牙子欠你们和别人。” 【你们泉下有知的话别着急,我会为你们讨一个公道。 不为别的,只为良心。】 心头实相画卷展开,一个个的杀字画下,明灭不定,渐渐清晰。 第三三章 鬼市一行开眼界 是夜,秦一生吩咐着画眉:“用我的脸躺床上就好,碰到有丫鬟来勾引别理,但凡我明天知道你用我的脸做了什么坏事了,我就把你画的丑丑的。” “不要不要不要!!!我绝不要变得丑丑的像庸脂熟粉!!!”画眉死命的摇着头。 “行,那你用你那个画皮的神通画成我的样子。”秦一生说着,便开启了大罗洞观,看向了画眉。 “讨厌啦老板,你转过身去啦,被人看光了会很害羞的捏。”画眉娇嗔道。 秦一生举起了笔:“你再这么矫揉造作,我现在就把你画丑。” “哼!画就画!”画眉一听气鼓鼓,就伸手抓向了心口,拉出了砚台还有画笔,对照着秦一生的模样就画了起来,边画还边说着,“不解风情!”“你像块木头!”之类抱怨的话。 秦一生没理会。 大罗洞观将之尽收眼底,那神通的变化也一同被观到,再与实相画技融会贯通,便又催生了一门新神通——画皮。 “嗯,会了,你今晚就睡我床上。”秦一生说着,便以指代笔,在自己脸上勾勒着画了起来。 并非是易容改貌,而是在原本的容貌之外再画出一副面孔,并且与本身的面容相贴合。 “老板,你这样子好俊啊。”“阿祖能不俊嘛?”“阿祖是谁?”“一个颜值巅峰期连我都要暂避的帅哥,就是现在老了有点向苏大强发展了。”··· —— 换了一套行头的秦一生顶着阿祖的脸,提着绿灯笼,渐渐的摸到了旧坊街。 郭北城旧坊街,早年间算是郭北城的一大市区,集古玩字画销售饭馆酒楼开张,各种客栈青楼啥的都在这,换个说法这里曾经是郭北城平均消费最高的地方。 只不过终究还是没落了,大部分都迁到了新坊街,这里也就成了个没什么人气,半死不活的地儿了。 秦一生找了找,终于找到了那个石狮子向内的小巷。 小巷干干净净,萧索寥落,尽头处是一堵高墙,青砖上覆着苔藓,秦一生便打着灯笼一步步向前走去。 将要撞墙时,那些青砖便抽动了起来,像是什么精巧的器具,折叠回缩,在灯笼照耀下的绿光区域里,打开了一扇小门。 小门后漆黑一片,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秦一生又紧了紧脸上的面具,方才走了进去。 一种独特的失重感将身体的某些感觉抽离,轻飘飘般似越过了一层温泉水帘,甫一回神,面前便多出了一副绮丽景象。 石制牌坊上挂着牌匾,上书【不夜天宫·旧坊鬼市入口】,牌坊后一座木质七孔桥连接着河岸两端,河间花灯漂流,水下精怪嬉戏畅游,玩弄着花灯。 桥面高高拱起,可见河中有船舫经由桥洞流过,一个个姑娘在船上向着两岸搔首弄姿。 “穿这么少不怕着凉么?肚脐眼还露在外面不怕窜稀?” 秦一生多看了几眼,和旁边的人鬼啥的一样,在桥上走着。 桥后灯火通明,一应商贩或者摆着地摊,或者开着店铺,另有买卖小吃的,至于那最远处则是一座楼阁,依山而建,招牌隔着老远都能看到写着【大众泉池】四个字,一只只蛤蟆穿着衣物,在门口呱呱叫着招待客户,进出的客人有人有精怪。 但饶是如此,秦一生也并不觉得这就到头了,这里到更像是某个部分,一个无法管中窥豹的部分。 这里就像是个混杂聚居的地儿,人与妖鬼异类和平共处,起码表面上来看是这样,叫鬼市倒也未免太过,他还觉得这里会是个阴沉沉黑压压的地儿,可这不夜城般的气氛却是热闹欢快的紧。 对,与其说这里是一个“市”,倒不如说这里是一座城,一座不夜城,以大罗洞观观去,这里好似无边无际,就像一座大城,又或者说···一座小国? 他左右观看了一番,托前世的福这般氛围也不是没见过,只是在这具有宵禁的世界倒也觉得新奇的很。 “各位客官瞧一瞧看一看咯!大补虎鞭虎骨酒!产自一百年修为无交配大猛虎,虎力全开又持久呀又持久!”一只嗓音奸细像是公公一般的壮汉顶着一对虎耳,额头中间一个黑色的“王”字,没过一会儿他的声音便回复了过来,“我那鞭又长出来了,各位请等我再割一根现泡。” 那壮汉旁边一个吐着信子的少年哈哈大笑:“你个壁虎装什么老虎啊?割根尾巴的事儿有必要装的像割了根一样吗?” “壁虎怎么不算虎?!”壮汉强硬反驳道。 “那我爬山虎不比你更有优势?”另一个脸上长着叶子的妖怪调侃着。 “卖馄饨咯。”“你卖就卖,你别把自己的烂肉包进去啊。”“你懂什么?这叫提香。” “卖烤鸡腿咯,量大管饱。”“你这烤鸡腿怎么卖的?”“五文钱一根。”“有点贵了。”“小本生意,这料粉啊,炭架维护,还有炭啊都要钱的嘛。”“行行行,来一根吧,尝尝味儿。”“好嘞,您稍等嘞。”··· 很有市井气息,从这方面来看,妖魔鬼怪啥的和人好像也差不多。 不过五文钱,对于秦一生来说,这烤鸡腿卖的算便宜了,毕竟大靖的货币体系还是比较稳定的,最小的货币是铜钱,一两银子等同一千文钱,一文钱则可以买两张脸般大的饼,换算下来的话,一两银子约等于前世两千块钱左右。 五文钱约等于前世十块钱的烤鸡腿,秦一生也瞧了一下,有点心动,那鸡腿手枪腿般的大小,倒也算划算了,但他不打算买。 谁知道这鸡腿是什么鸡精身上长出来的?吃坏了肚子可咋办,就算大罗洞观能看出来,心理那关也过不去。 尽管心动,但也只能无视之,一如童年囊中羞涩的视路边小摊贩如无物一般。 他无视之,走到了炭架子前,给出了五文钱 “给我也烤一根,多来点蒜子辣椒,不要香菜,谢谢。” 谨慎的他戴了手套,还把指纹也用画皮神通涂了一下。 “客官第一次来吧?”卖烤鸡腿的是只眯眯眼的人身狐狸,熟练的给鸡腿刷着油,和秦一生闲侃着。 “是啊,你怎么看出来的?”秦一生问着。 “味儿呗,给客官您一句忠告,凡人进这不夜天宫的鬼市呢,最好还是带些护卫来吧。”人身狐狸建议着,“我是不打算吃人的,但架不住别的不这么想,要是害怕的话,喏,那边,那便是不夜天宫的护卫队,你可以花钱聘请些人啊妖啊啥的护送你出去,反正这出口就在那边的嘛。” 秦一生问出了疑问:“受教了,请问店家,这不夜天宫是什么地界?我只听说这里是鬼市啊。” 狐狸给鸡腿翻了个面,在鸡腿上改刀划着:“鬼市只是不夜天宫的一部分,郭北城通向的是不夜天宫的西区鬼市,还有东南北呢,四个鬼市都只是外围,想要进入不夜天宫的话必须要经过鬼市才行。 至于鬼市,并不代表都是鬼,只是说大部分见不得光罢了,不夜天宫就是这么一群见不得光的联合开辟出来的一座城,专门收留这些人,当然了,这里也有一些商贩,天明也是会离开鬼市回去的。” “原来如此,谢谢啊。”秦一生又给出了一两银子,“感谢你的解说,但我还有一些问题想问。” 狐狸尾巴抬起:“你往这尾巴里扔就行,烤鸡腿腾不出手来。” “店家您知道这鬼市里有没有什么厉害些的掮客?包打听那种,并且消息保真信誉良好的那种。”秦一生对着尾巴扔出了银子,听到了一阵金银相撞声。 “那你可算是问对咯,看到那边那个小哥了没?”狐狸尾巴一指,倒是个穿着黑色道袍的年轻人,“那小哥姓陈,名不知道,我们都喊他压胜道子,卖消息的,但也兼职压胜杀人,你要是有什么仇家也可以请他做个压胜局,那个倒是比较贵了。” 秦一生暗自咋舌:“是狠啊。” “可不,你瞧那死了爹娘的模样,多吓人。” 再看那少年十六七岁的模样,像是有什么把他家人杀了一样深仇大恨的冷硬,眉清目秀,瘦削阴冷,留着一头短发,不过后脑一根鼠尾辫,从一枚铜钱当中穿过。 大罗洞观瞧去,那铜钱虽有国运龙气,可终究和当下国朝格格不入,暗藏着某些看不透的力量。 似乎察觉到了秦一生的目光,便转头看向了秦一生。 “喏,你的鸡腿好了,另外看你顺眼,偷偷告诉你吧,你那一两银子给你买了条命。”狐狸用荷叶包着鸡腿递给了秦一生。 秦一生来了点兴趣:“怎么说?” “本来打算给你这初入鬼市的新人下点药,再喊点妖和人把你抬走卖了的,可你那么上道给了一两银子,我就没打算下药了。”狐狸哈哈笑着,不知是吓唬秦一生还是的确这么想的,“以后来鬼市,找点懂行的人来吧,省的被人卖了还谢谢人家。” “感谢感谢,受教了受教了,这一两银子请你喝酒。”秦一生又摸出了一两银子,递给了狐狸,“不过我还是想问一问,你们也需要钱么?” “法侣财地,妖也需要财的,你以为这世界上真有《蜀山仙剑传》里描述的那种灵石啊?没有的,修行所需,当然要钱的啦。”狐狸吹了吹指甲道。 这里都能见到书友?真好,前世不出名,好像叠加到了今生一般,笑死,但又没完全死。 “还真是有意思。”秦一生笑了笑,抓着鸡腿啃了起来,“头回听说妖也要钱。” “钱是好东西,但取之有道的嘛,一没害人二没偷盗,我凭本事赚钱谁能说我是恶妖?”狐狸尾巴甩着,“不过你胆儿挺大,真不怕我给你下药?” “没下药的我怎么不敢吃?”秦一生摆了摆手,咬了块肉嚼着,“味儿不错,老地道了,下回还来买哈。” “那就承蒙惠顾了。”狐狸狡诈的笑了笑。 秦一生也就嚼着鸡腿到了那十六七岁的小哥面前。 “小哥,你这消息咋卖?”秦一生问着。 “什么样的消息?”压胜道子陈小哥冷声问道。 秦一生估摸了一下:“越陵黄固安的底细算一份,还有大概六年前,郭北城陈氏和其女于月荣一家被谁所害,核心就是这两个,中间内容越清楚越好,小哥您给估个价。” “定金六十两,概不赊欠。”陈小哥继续道,“若要追加保密则另加二十两。” “给你一百两,时间上最少一个月吧,能否加急?”秦一生按下了一张银票。 陈小哥结果仔细勘察,收好了银票:“可以加急,但要加钱。” “加多少?”“三十两。”“给。” “够爽快。”陈小哥接过那一锭银子,又道:“财不露白,你出手阔绰已经被盯上了,要不要另外加钱,我可以送你出去,比鬼市护卫便宜。” “不用了,虽然我只是个普通男孩,平静作家,但这样的我,要说动起手来的话,也自问不弱于人。”秦一生装模作样用随身的指甲刀挫着指甲。 陈小哥似乎有些诧异:“随你,你可以留个接头地址,到时候我来找你和你说已经收集到的消息,或者你来这里找我询问进程也可以。” “那就县衙的公休沐日午时吧,郭北城明月酒楼门口,若我没到的话你也可自行离去。” 二人正交谈着,秦一生便听到了自家二弟那熟悉的声音。 “衍···衍仁道兄?”秦道长也乔装打扮了一番,带着秦月云和秦曌宸一起跟来了。 “你是···这个声音是···你?”陈衍仁看向了秦道长,他谨慎的没有暴露秦道长的名字和道号,只是催促了起来。 “你怎么来这里了?快回去,这里危险,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咦?这个气息,今安在道法境?那没事了。” “衍仁道兄,你原来在这啊,唉,这些年来过得可还好?”秦道长叹道。 陈衍仁看了眼秦一生,秦一生知道陈衍仁这是让他别打扰叙旧,遂压低嗓音道:“那我期待你的好消息,就不打扰你们叙旧了,另外,严格保密我的要求,告辞。” “放心。”陈衍仁拱手。 秦一生急急离去,但是没有速回家,而是继续在这鬼市当中逛着, 他想见识一下大众泉池是个什么路数,当然是正经的那种,他只是想念泡澡堂子然后搓背的感觉了,郭北城算是发展的比较好的小城了,可大靖浴池这种建筑很少,郭北城没有,这就让他比较遗憾。 到了那大众泉池的门口,那些迎宾蛤蟆便呱呱了起来。 见多了光怪陆离但又和人间没什么二致的景象以后,秦一生也就见怪不怪了,反而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蛤蟆的体型,心中打着蛤蟆的骨架草稿。 “呱,客官一个人嘛?”“嗯。” “呱,这里还蛮危险的,呱,客官您里边儿请,里面绝对安全,但若是没钱了的话,就无法为您提供庇护了,呱。” “那要是没钱了还需要庇佑咋办?”秦一生好奇问道。 “呱,泉婆婆不是不近人情的,你可以在那里卖身还债,债还完了,也可以选择离开。” 蛤蟆呱呱叫着,有一种听取蛙声一片的稻田感。 “哈哈,那我就进去看看吧。”秦一生爽朗笑着,裹着袍子就进去了。 【到是有一种《千与〇寻》的既视感啊。】 第三四章 泉池一浴未观全 “客官您里边请儿~”一只只穿着小厮衣装的蛤蟆列在过道两边,热情的迎宾。 这泉池看起来生意火爆,各式各样的妖物精怪在这里都能瞧见,甚至不乏人,只是这些人也大多徒具表象,此外也有一些身体虚幻的鬼,这些都还是认识的。 尽管秦一生并未见过妖物精怪,可依靠大罗洞观秦一生也能发现妖物和精怪之间的不同。 妖物多为动物植物所成,这一点秦一生觉得很容易理解。 而“精”则是死物沾染人气开灵后所修成,比如说扫帚桌椅什么的,他也不是没见到帚头岔开走路的扫帚,还有桌椅板凳四足行走, 至于这怪,长相就千奇百怪了,有怪长得橡根山萝卜,但却具备人形,似乎是特化的根须化作了肥硕厚重的粗腿,遍布白毛,大腹便便坦胸露腹,仅仅围着一圈树叶遮羞,头上还戴着一个大碗全当帽子,碗底则粘着一根筷子权当发簪, 有的长得则是鼻涕虫一般的模样,却有着类似于猫的外形,只是身体透明,五脏六腑俱全,似水晶又似琉璃, 还有的则生满了犄角眼睛好似一颗球,有的浑身长毛发黑,有的则类似纸巾,可却生满了腕足蠕动···总之千奇百怪。 秦一生仍记得从前听过一则东方朔的野史,讲的就是一种名为【怪哉】的虫子,“怪哉”五官皆有,是怨气所化,放入酒中便能将其化去,或许这怪哉虫也是【怪】的一种吧? 如此想着,他便走进了这泉池当中。 外部建筑依山而建不假,可真进入泉池当中,秦一生才发觉是自己想错了。 这泉池却是将不大的小山山体内部掏空,其内灯火通明,抬头可见琉璃灯盏垂吊于其顶,自吊灯自下而看,两旁楼层间“人”来“人”往,穿着合身浴袍,袍子上背后写着一个大大的“泉”字。 浴池大概在里面,因为秦一生能瞧见五个门。 秦一生以自身联想能够联想到指代的生理性别,男,女,双性,无性,还有雌雄之间互相转换。 要不要这么前卫? 不过他转念一想,每个人的智力水准虽然不均等,可这并不代表生活在封建社会的人就一定比未来人要蠢,能开这么大的泉池,主事者或者主事者们肯定不会是傻子,估计是以前吃过这方面的亏,所以特地设置了这五个门。 而秦一生也没再过多在意,鼻中轻嗅,空气中弥漫着充满淡淡药香的水汽味。 “是熟悉的感觉,有内味了。”他心想着,便稍微向前走一走。 那前方便是前台,前台内一只只具备些许人形的母蛤蟆穿着打扮得体,对客人毕恭毕敬,礼送敬进丝滑流畅。 秦一生走上前去,那母蛤蟆眨着眼睛问道:“客官瞅着眼生的紧呢,第一次来么?” “啊,是第一次来。”秦一生点着头,看向后面贴着的价位表。 暗自换算一下,和前世的那些高档浴城档次差不多,起步价是半两银子一个人,内有自助,但想要享受更好的服务则需要加钱。 也有一些合并项目,组成了“套餐”,分为甲乙丙丁。 盘算了一下身上的银两,秦一生便拍下了一张百两银票,换来了一个手牌,现在身上就剩下二两半的碎银。 “客官请跟我来。”一只小蛤蟆蹦跳着而来,做了个“请”的手势。 他自然跟上了这小蛤蟆。 “这里是更衣间,客官还请根据自身需要进入。”小蛤蟆“呱”了一声,又蹦跳着去迎接下一位客人,“手牌上的编号对应衣柜,请客人保管好自身财物。” 更衣间也是五个门,男女,无性双性,互相转化。 秦一生什么人啊?他当然是老实的进入了男更衣间啊。 刚到门前,那们便自动拉开,一只猪仔般的橘猫满足的揉着肚子,打了个嗝,接着四足着地。 “让一让喵。”橘猫仰视着秦一生。 他让出了一条道来:“不好意思,请。” “客气了客气了。”橘猫直起身子拱了拱手,脸上堆笑。 说完就从门后走出,但随着走出后,这橘猫体型缓缓增长至水牛般大小,真真好似一只小虎,白色的大铃铛在尾巴下微微晃动,显然是还没噶。 秦一生稍显愕然的看着橘猫离开,末了眨眨眼,暗自点头,大罗洞观能瞧得出来,并非是门的缘故,而是那橘猫自己的变化之法。 “妙啊。” 暗叹一声后他走进更衣室,两边各种妖物精怪换着衣服,相熟的或者不认识的有的闲聊,有的不发一语。 看到秦一生以后都只是诧异的看了眼,接着便窃窃私语了起来。 “没有修为的哎。”“也许不是没有修为,只是我们看不出。”“少生事端吧,还没吃饱么?”“哇,爹,那是人嘛?真少见啊。”··· 感觉自己像是动物园里的现代人类,比较稀奇。 秦一生倒也不觉得尴尬,找到了自己的衣柜以后就换起了衣服来。 不过他感觉到了一股灼热的视线在自己的背后逡巡,来回打量。 他皱眉回头,却发现是一个叼着烟斗的老人家,老人家浑身皮肤松弛,但就面相而言也还算和蔼,不过更多的是一种古板,花白的头发披在脑后,围着浴巾,趿拉着板拖,不住的点头。 “小伙子,我瞧你这背挺不错的,要不要来拔个罐?或者刺青?”老头问着秦一生。 秦一生摆了摆手:“免了嘿,您要是个小娘子我兴许就同意拔罐了。” “为什么不考虑刺青?”老头嘬着烟斗问道。 “刺青的话我就没法考公了。” “啥玩意?”老头不懂。 秦一生则是换好了衣服:“那是宇宙尽头。” “哈哈,不懂,不过你要是想刺青的话可以来进鬼市打听三水刺青堂,可以延寿哦。”老头嘿嘿笑着。 秦一生则上下打量了一番老头:“怎么称呼?” “姓于名淼,三水刺青堂当代堂主。”于淼笑呵呵道,“不过会很贵哦。” “记下了,实在不行我再来。”秦一生说着,心里倒是纳闷的很。 怎么谁谁都能看出来我短命? 这么想着,也踩着板托走进了浴池。 蒸腾的水汽迷蒙,面积极大,以大罗洞观来看,能瞧见类似于袖里乾坤之类法术的痕迹,因为这是一种在空间中另外开辟空间的法,犹如芥子纳须弥一般。 一个个的挡板隔住了宽大的浴池,中间是宽敞的走道,手上的木牌也散发着箭头状的光芒指引着秦一生去到丙级服务能去的浴池。 两边浴池挡板上也挂着各种牌子,牌子下也有对应价位。 【易筋泉】【洗髓泉】【锻骨泉】【飘仙泉】【袪病泉】【养身泉】【愈伤泉】··· “有种药浴的风格啊。”秦一生边走着便打量四周,直到看到另外的牌子。 【延寿泉,十万两金,一刻钟。友情提醒:首次浸泡能延寿一年半左右,第二次寿元补充半年,第三次三个月,第四次一个月,第五次无效果,酌情浸泡。】 他挑了挑眉,站在门口打量着内部,在那泉池当中泡着的客人看不出年龄,可在大罗洞观眼中,这些客人换算成人类年纪来看大多属于七老八十,但泡在那池中,寿元也有回升之象。 其中也不乏人类老人。 心中估量一下,这一刻钟的话,能够补充一年半左右的寿元。 延寿的刺青暂且存疑,以后可以去见识见识,但这延寿泉的效力的确有目共睹。 “不愧是修仙世界,延寿的法门还是很多的啊,我不一定非得依托长生录,也可以自己找寻这些延寿的法门宝物之类的啊。”秦一生心中暗道。 此前他的目光仅仅局限在长生录上,但是现在思路打开了,他也并不打算仅仅拘泥于长生录。 或许鱼蛟敖夜当日所说的观天地,也有暗中指点的意思在呢? 不过秦一生并不是个会多想的人,他不甘确定自己以后肯定不会思想迪化,但至少不是现在。 走了一截,秦一生终于去到了自己的泉池前。 【幻梦泉,二十两银,友情提醒:美梦终醒,切勿沉沦。】 看起来是个会让人做美梦的池子,秦一生进入,脱鞋后整个身子浸入其中,打量着身旁的浴友,浴友们躺在水中,但呼吸正常,也是这池子自带的法术效果,估摸着是什么避水法术,不过四周都有蛤蟆严阵以待,估计是谨防有人溺水。 整个身子沉入泉水当中,只留了个头。 “啊~~~~”秦一生毫不在意形象,舒坦无比,“这种感觉,二十多年没有过了啊。” 能够感觉到,这药浴当中的药材尽管并非强身健体,但还是有药力深入身体当中,不多时有些昏沉,秦一生整个人便沉入了水中。 他躺在水底,似乎有法术的痕迹,凝成了水床,他躺在水床上,神态安详。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秦一生从美梦当中醒来。 梦中一切都清晰无比,他梦到了以前的很多事,但却是【如果】的版本。 如果自己当初怎么怎么样,那么以后肯定会怎么怎么样,这种“如果”是向着自己所期望方向而发展的,换言之,这是以“梦”来弥补遗憾的美梦。 身边的浴友也有陆续醒来的,露出个脑袋,一脸怅然,更有甚者痛哭流涕。 秦一生则只是看着这浴池,先前没有仔细看,可现在再仔仔细细的以大罗洞观来看,这水并非仅仅只是融入了药材精华,这其中还有其他的痕迹。 “看来是我搞错了,这其实是一种法术而非药浴的作用。” 仔细看去,水中有一道道法术的痕迹在缓缓消散,而这些法术痕迹则混合着梦境在消散着,不···与其说是消散,倒不如说是,被吸取。 大罗洞观继续观着,便能瞧见这些携带着梦境的法术沉入浴池底部。 在这浴池底部,则是另外的空间,一只驴子般大小的奇兽正用鼻子吸取着这些携裹着美梦的法术。 这奇兽长着一对直立且不太灵活的椭圆形耳朵,躯体粗壮笨重好似猪熊,体表黄黑色的毛发稀少,鼻端向前突生,像是缩短了许多的象鼻,鼻端缩起深深吸食着美梦,再抒发一口满足的长气,那缩起的鼻子便又伸长了。 这奇兽满足非常,看样子像是吃饱了,拉了拉身旁的铃铛,便和另一只同族的奇兽换了班。 “原来是貘啊。”秦一生犹自称奇。 所谓貘,以梦为食,但想来它们也只会吸食美梦而非噩梦吧。 “还真是···有意思啊。”秦一生啧啧称奇,又用大罗洞观瞧向了其他浴池的底部。 有些浴池地下有空洞,有些则没有,至于那些妖物精怪,秦一生也认不出来,但无一例外都在换班,并且在不同的泉池当中担任重要的职责。 而他也不由自主的将目光看向了那【延寿泉】的底部。 延寿泉的底部是一颗果子,一副小娃娃的模样,用树叶做衣物,一身清气向上飘起,浸润到那浴池的水中。 【小伙子,别看啦,你再多看看,我这泉池都要给你看完啦。】 老迈的声音在秦一生的耳畔响起,听起来是一位老妇人,语气倒也和善。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一不小心就看多了些。”秦一生歉意道。 【只看底下没事,你要是看到不该看的,你出了这门怕是要出事咯。】那声音还在响着。 “对不住对不住,我不看了。”秦一生这才关闭了大罗洞观。 而那声音也没再响起了。 秦一生尴尬笑笑:“果然,我的大罗洞观还是不够到家啊。” 虽然不到家,但他也能瞧出来这泉池的营业模式之一,除了服务至上,另外无外乎就是利用妖物精怪来牟利,大家各取所需,可不就是双赢了么? “嗯,看起来我也还是要想个办法多搞点钱啊。”他自语着。 随后心中唤道:“长生录?” 【我在。】 “你有没有什么,类似于能够把妖物啦精怪啦啥的封存在什么器物里,可以借用它们力量的,比如说什么鬼神图录,妖怪图鉴,镇妖博物馆之类巴拉巴拉的奇宝地址?我想拿到手。” 【有,最近将要出世的类似灵宝将会在十年后由妖魔道孕育出世。】 十年? 秦一生翻着白眼:“算逑。” 不过。 “妖魔道?那是什么?神仙道的反义词?” 【你需要氪命···你已氪命一天。 据推衍,十年后,妖魔道起,人道渐退,鬼道隐世, 妖魔道孕育灵宝——妖魔图录将会落入未来的绝代妖帝手中。 一百年后,人类将被妖魔圈养,届时天地主角只在妖魔中诞生。】 秦一生傻眼了。 第三五章 延寿一事心生计 “什么玩应?”秦一生不敢确认,因此又一次在心中询问长生录。 【十年后,妖魔道将会崛起,这十年当中人道倾颓将会以中神洲为中心开始逐渐向其他四洲扩散。】 “什么玩应?”秦一生还是不敢确认。 【届时人道式微,人族只能苦苦在这摇摇欲坠的广厦之中风雨飘摇。】 秦一生抿着嘴,摁揉着眉头:“虽然我在此界生活了二十四年,但我还是想问,这个世界上没有神佛么?祂们会坐视人道倾颓而无动于衷么?” 【你对于神佛的印象是什么样的?是一个单独,且拥有伟力的个体么?】 “没错。”秦一生心中确认道。 【此界神明并非你所认知的那样,祂们是基于人道香火而诞生的产物,也即是——香火神道,你所认知的神明在此界并不存在,祂们只是被‘人为捏造’出来,基于原始崇拜等各类次级衍生而出的活的‘偶像’罢了。 比起‘具备自我’的神明,祂们更贴近于‘众生眼中的神明’。 至于佛陀,也是同理,只不过佛门一境修士仅修己身佛一境,所以能够凝成己身佛的,都可称之为人世活佛,和你认知当中的西天灵山佛国相比,差距极大,可从另一种方面而言,二者之间又不是有太大的差别。 至于似你所认知当中那般具备强大神职神力的神明,祂们在此界并不存在。】 在这个世界活了二十四年之久的秦一生终于又解开了此界世界观的一部分面纱。 如果是之前他可能还仅仅只会当听个解说,听完后笑一笑。 可是现在他笑不出来了。 不过他略一思索,便又开口问道。 “不过,我的弟弟妹妹看起来都有主角模板,那他们到时候能阻止妖魔道兴起么?”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无论是人道还是妖魔道,其发展必然有所规律,凭什么人道能够大盛辉煌而不允许妖魔道起呢?不希望妖魔道起,只因为你是人罢了。 至于妖魔道,尽管妖魔道起尚未成为定局,可只靠你的弟弟妹妹?想要改变这局势还是难如登天,莫不如说登天都比这简单,你以为妖魔道就没有那些老妖大妖了么?只是以你当前的能耐遇不上罢了。】 秦一生皱着眉头。 他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了,哪怕八个智力正常水准并且不早熟的三岁小孩加一起都比不上他成熟,所以哪怕长生录并未多言,他也能听出其中局势的不妙。 所谓妖魔道起,到时候怕不仅仅是乱世那么简单了,以兜玄生前所言——妖是会吃人的,以长生录的解说来看——人族以后会被圈养。 他很难不去想象。 每个人都生活在猪圈一样的棚子里,满身污垢,神情呆滞,只如同猪仔一般吃着糟糠或者细粮,每到逢年过节,都会挑几十个肥肥胖胖的,抓出来洗洗干净,带到村口开膛剖腹,做一道道人肉盛宴,被那群不知道什么动物修成人形的妖怪们,用着类人的样貌,大快朵颐着··· 而那样的未来,会在一百年之后出现, 他可以嘴硬的说“我死后哪管他洪水滔天”,可也终究仅仅只是嘴硬罢了。 更何况十年后,妖魔道便会兴起,那个时候,自己还尚在人世么?不在万事皆休,只是自己的亲朋好友该怎么办?若是还在的话,那么又该如何应对? 他自问不是什么盖世英雄,只是一个小人物,可哪怕小人物也还是人,也有自己所珍视之物。 秦一生的野心仅仅只是不当短命鬼而长生么?他当然是要长生之中舒心。 所以他开始分析了起来,但以他现在的能耐,分析不出来什么东西。 “啧。”秦一生咂了咂嘴,“就目前情况而言,你能否助我改变那样的未来?” 【并非是说命数支付到位你就能把妖魔道干废,你还需要妥善利用你所拥有的手段进行布局谋划,届时可以通过支付命数来通过答疑解惑推衍成功率。】 “那就够了。”秦一生答道,随后便从池中站起,去搓个了泥,冲洗以后离开浴区, 更衣区的蛤蟆殷勤而又谄媚的碰上了干浴巾,接过后擦干身子,便又换上了泉池当中的浴袍,向着二楼而去。 只是这一路上他都在合计。 就目前情况来看天塌不下来,此话不假,人道现在也尚且未曾倾颓,所以他也觉得自己也可以适当的享受,钱都花了,不能就这么半途而废不是? 只不过之后艳丽的女妖按摩他毫无感觉,餐区食物自助也食不知味。 本来他兴致高昂,可现在反而半点兴致全无。 “我目前的手段仅有实相图和兜玄耳,以及大罗洞观和劫天运,还有一个新得到的画皮,虽然尚且处于发展期,但前途肯定不可限量,只是我需要有充足时间变现这份潜力才行。 但我唯一的优势就是氪命,但我余寿却并不长,因此当下的优先事项是——补充命数。” 他这么想着,便想到了那个刺青堂的堂主老头,还有延命泉。 想到此处,秦一生细细斟酌片刻,而后便又开启了大罗洞观,抬头仰望。 视线穿透层层阻碍,便瞥见了一位着蓝衣的老妪,正在堆满了金银珠宝的房间内,好似在批改什么文书。 察觉到了秦一生的视线后,那老妪扬起了头。 模样普通,但鹰钩鼻似是鸟喙,相由心生,模样有些刻薄,看起来十分爱财,但可以确认是人,而非什么妖物。 “这位小公子,你是有什么事情么?”老妪心平气和的放下了毛笔。 秦一生便也开口说道:“有一桩买卖,不知晓婆婆您做不做。” “那要看是什么样的买卖了。”老妪闻言便答。 “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秦一生笑言道。 “买卖不做小,小买卖对于现在的我而言,不值一哂。”老妪淡然道。 秦一生成竹在胸:“我将给你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老妪若有所思,而后微微点头:“既如此,便请小公子上来一叙吧。” 她正说着,便挥动手掌,秦一生身边景物突变,却是在片刻间就来到了老妪的这堆满了金银珠宝的居室当中。 秦一生保持着淡然的笑意,实际上心里慌得一批。 无法拒绝的理由这种东西,我还没想好啊!你就不能在我一步步走上来的时候慢慢想么?这么有效率的么? “不知公子要给我一个如何无法拒绝的理由呢?”老妪笑眯眯的说道,“不过事先说好了,若是小公子你给出的答案我不满意的话···有道是,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啊。” 秦一生哪里听不出来这老妪话里有话,显然是要钱啊。 不过他倒也不惧,既然构思的时间不足,那便可以先拖,便拖边想,但是要拖的有水准,让老妪看不出来自己在拖。 他这么想着,便说道:“不知泉婆婆可否给我一张纸。” 泉婆婆答应了秦一生的要求,秦一生拿过泉婆婆桌上的毛笔,在纸上画了一个扇形图。 “首先,我是一位纯路人,第一次进不夜天,也是第一次进鬼市,更是第一次进您的这家泉池,那么根据我的观察来看,您的泉池所面向的消费群体大多以中高档为主,这样的理念方针无过,但却也无功,所谓消费群体便是在你这里花钱的客人。” “哦?公子您为何这么说?”泉婆婆似乎来了些兴趣,微微向桌子靠了靠。 “很简单的道理啊,你所面向的消费群体只针对了中高收入和顶尖收入的人群,换言之,原本在外界的中层收入者在这里便成为了最底层。”秦一生徐徐说道, “那么真正的底层你有考虑到么?” 泉婆婆笑了笑:“我不赚穷人的钱,若是公子您要这么撺掇我的话···” “非也非也,并非说穷人没钱,我说的是,面向普通收入以及向下兼容,若说穷的话,您这泉池里的中层客人岂不是也是穷人? 所谓穷人,他们只是钱并不多罢了,可如果你把价格控制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对于并不富裕的家庭来说,这样的方针便是亲民,我想不夜天中似您这样的泉池,应该不止您一家吧?” 泉婆婆点了点头:“的确不止我一家。” “所以您的这泉池名字取错了,所谓大众,应该是指普罗大众,你只是面向了部分大众罢了。 泉池能够做到这种规模,其高层必定不会是傻子,何况还各有各的核心竞争力呢?比如谁家服务好,谁家技师强,谁家吃的好之类的, 我再问个问题,为了招揽客户,有没有人做出浴资下调的举动?” “有。”泉婆婆点头。 “那你为了招揽客源,有没有也下调?”“也有。” “方向是对的,但是方法是错的,打价格战很正常,但价格战的下调方向打错了,一味向下,只会内卷,以及利润负增长。”秦一生说着术语,看起来很专业的样子。 泉婆婆也收起了对于秦一生的轻视。 “那依小公子你之见,这价格战应该怎么打?” “价格战不到迫不得已不要打,这玩意很容易效仿,打起来也很卷,想要赚更多的钱方法很多,但当某些方向已经趋于饱和时,就应该从其他的短板着手, 以你目前的情况来看,要么扩大你浴池的受众群体,将最低消费收拢在那个受众群体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打出名气也能财源滚滚来, 要么就是涉足其他方面,毕竟没有人规定,浴池不能开展其他的业务,只要合乎道义,不强迫不逼迫,还有最大限度优待员工,其他的部分我应该也不用补充。” 泉婆婆显然是听进去了,面露难色道:“可我若是依你之言进行改制,那岂不是会冲击到我这浴池原本的经营模式?” “谁说,一定要‘你’浴池的了?”秦一生笑着,在纸上写下了三个字。 “连锁店?”泉婆婆看着秦一生写下的词,显然不理解其中的含义。 “不夜天面积到底有多大我不知道,但既然不夜天隐隐自成一国,其中也有商业活动,那么有商业就会有地皮,有地皮就会有产业,有产业就可以有——加盟。 所谓加盟,便是在品牌效益的加持下,让人交给你一部分的加盟费,用着你的品牌成为你的子公司,将你的泉池变成一个企业,一个集团,利润还归你,你只需要从中支付给下属工资即可,但这也有利有弊···”秦一生为泉婆婆详细解释起了连锁店的利弊。 “听起来很有可行性,可消息闭塞,我该如何按你的说法进行改制?吸收他人加盟?”泉婆婆问道。 秦一生抓住了泉婆婆话中的核心问题。 “广告。”秦一生言简意赅。 “那是什么?”泉婆婆又听不懂了。 “广而告之的缩略,我想你应该知道通缉令吧,那也可以看做是一种【广告】,广告,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那么这个广告就成功了,无论是优秀还是烂成依托答辩,全天下都知道那就是有效。 红是红,黑红也是红。” “那依您之见,这个广告应该怎么制作?” “广告,不要拘泥于一方面,能够达成目的的话,不论是什么形式,都是广告的一种,更何况这个世界上难道没有能够播放图像的法术么?”秦一生问着,“将一段有剧本的录像保存以后,露天播放或者什么的,只要让别人能看到就算成功,其中也有不少核心理念。” 接着又从泉婆婆的桌子上抽出了一沓子白纸,在白纸的下角画出了一个个的小人。 而后秦一生将白纸翻动,那些小人便“动”了起来,火柴人打拳打的虎虎生风。 “这动画很新对吧?那么小孩子就会很喜欢,所以动画就有了受众群体,以动画为基础做乘除加减,就会有全年龄向,青年向,幼年向的作品出现,这就是新颖,而动画,又何尝不是广而告之的一种?一本书中的内容做成动画,改编不也就等于间接推动了原作的销量?所以,这也是广告的一种。 新颖·是广告的最优解;不间断轰炸重复·是广告最笨但却最有效的解法;让别人耳目一新,或者烂到出圈,都能够广为人知,因为你的信息已经被传播出去了。”秦一生侃侃而谈。 【好,我不愧是个天才,用现代人的思维来打败古代人,真不愧是我。】 秦一生正暗自自夸,脑中突兀想到了一些事情。 【慢着,如果这个世界在我之前就有穿越者用这一套还被别人知道的话,那我岂不是成了被绝杀的那个人了?】 如果这个时候泉婆婆说:“这些以前就有人说过。” 那将成为绝杀。 泉婆婆开了口。 “这些以前···” 【危】(噔!) 他觉得自己的头上好像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危】。 第三六章 知天容易逆天难 “这些以前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泉婆婆拍了一下桌子,怒喝道,“大家都是人,怎么你的脑瓜子看起来比我还更聪明一些?” 她并不是针对秦一生,虽然怒喝,但看起来更像是埋怨自己为什么没有想到这些理念。 那个红色的危无了,这个绝杀应该绝不了秦家四分之一部分的后。 而后泉婆婆仔细品了品其中理念的可行性。 “小公子你的想法很新啊,你在说一些很新的东西。”泉婆婆对秦一生的目光变得欣赏了起来。 泉婆婆能够看穿其中的可行性和利润,这很正常, 古人和现代人的平均智力水准有差别么?没有,只是处境不同,环境不同,着眼点也不同罢了,就好像你把诸葛亮丢到现代社会他也能成为派对卧龙一样。 所以泉婆婆在消化信息量以后,问向了秦一生。 “小公子其实是想把这个理念卖给我对吧?那不知道小公子想要什么?”泉婆婆很直接。 秦一生也不打算客套:“我短命,想续命。” “那我就请你去泡一次延寿泉吧。”泉婆婆闻弦歌知雅意。 可秦一生贪得无厌:“不不不,我是说,我想麻烦您把延寿泉下面的那颗果子借我一观。” “太贪可不好啊,小公子。”泉婆婆凝神看着秦一生。 “不贪没法长生不是么?何况只泡几次怎么够呢?”秦一生则坦然道,“而且我这里还有其他你无法拒绝的理由,你知道什么叫做投资理财么?” 你不理财,财不理你,你这一屋子金银珠宝,投资的好的话,可以钱生钱,而不是‘独守空房’。” “···听起来的确很难拒绝,那,我可以破例让你观一观那颗草还丹人参果,但必须要在我的看管下才行。”泉婆婆退了一步。 【nice!计划通。】秦一生表面不动声色,但他还是问出了一个问题。 “草还丹人参果?这个听起来很熟啊。” “是,你也看过《西游释厄传》?还是说你是修行者?如果你看过的话,那你就算我的忘年小友,我不许有人没看过这本神作。 那个作者看起来应该是个隐世高人,写下这么一本奇书给我们这些后辈开解,其中的人参果草还丹也的确有此灵根。 这位前辈可真是胸襟广阔心怀后辈的敞亮之辈啊。” 泉婆婆像是一个狂热书粉,一提到这本书就两眼放光,言语之间满是“溢美之词”。 看得出来她很喜欢这本书。 秦一生是真想不到,这里还能遇见书友?他的确是文抄公了一把《西游记》,在前世他也大概看过两本着作,一本叫做《西游原旨》,另一本叫做《西游真诠》,虽然没有看完,但都分别看完了前十章解析,两本书都是将书中内容解析,写出了修行之理。 不过他也承认,自己的确小觑了此界修行者,因为此界修行者也的确对《西游记》进行了解析,但却是以此界修行方式而言。 但这世界居然真的有人参果么?还有,灵根是什么? “谢谢你,L···吴承恩。”秦一生吃水不忘挖井人,在心中对吴承恩抱有极大地敬意与谢意。 “不过我有个问题,灵根是什么?”他问着。 而后泉婆婆便给出了解释,因为她认定秦一生也是书粉,所以言语之间多有慈祥和蔼。 所谓灵根,并非是指修仙的那个灵根,而是指【有灵妙之植物】,这些便是灵根,举个例子,少侠坠崖误食奇珍异草平白无故得了百年功力,这些奇珍异草便是灵根。 得到了答案的秦一生恍然大悟。 “那这人参果草还丹和书里的内容相比有无差别呢?”秦一生假装自己不是秦一生而是阿祖的问道。 “那位前辈高人还是善良啊,他过分修饰美化了人参果树,这人参果树虽是灵根,但却没有那么良善,莫不如说,人参果和小孩一样,可以纯洁懵懂的做出残忍之事。” “什么意思?” “你小时候会不会抓住虫子,把虫子腿和翅膀撕下来?又或者捏在手中捏爆?小孩不会以此为恶,因为赤子之心纯粹单纯,孩子们不会知晓什么是善恶,可却又纯洁纯粹。 人参果树也是纯洁之物,定数四十九颗,尽管想要灌溉它的话,要用的可必须是···精血。 以百万灵之血供养一颗果树,其果食之可延寿四百七十年,千万灵血四千七百年,亿万灵血四万七千年,后面还有十亿百亿万亿等,那定数也只是会在末尾加上一个零,至于这个零有没有上限?无人可知。 且说这成果,可是被人喜欢得紧,光是瞧着便心生欢喜, 头回吃延寿为定数,第二回吃则减半,第三第四回再减半,第五回则只是过个嘴瘾。 但这延寿定数仅仅针对相同延寿年限的的果子。 我这池子之下的这一棵果子,只得十数大妖精血灌溉,所以延寿之效自然不足,但闻一闻总归能延寿一年半载。”泉婆婆呵呵笑道,而后又补充了一句,“人血,也是可以的。” 秦一生只觉遍体发寒。 他可以想象得到,一棵人参果树之下,伏尸百万,血流成河,灌溉着,成为它的养料。 虽是灵根,亦有赤子之性,但终究善恶不辨,又或者说,人类的善恶观在它身上并不成立,不讲究善恶观,那便无善无恶,对于人参果树,哪怕其有灵智那对其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他大概明白,不,他完全明白为什么妖魔不会对人类赶尽杀绝而是圈养了。 因为人类,是珍贵而又稀有的耗材,一个人参果便用人血来灌溉,那么还会有多少需要【耗材】的东西? 圈养人类只是为了可持续性的竭泽而渔··· 可反过来看泉婆婆的话语,她便是用十几尊大妖的血灌溉出了一颗人参果,估计只能延寿将近五年,但这并不是秦一生的重点考虑方向。 说是说,虽然这里是仙侠世界,可究【人参果树】其本质,还是——商业买卖,只不过就目前情况来看,具体而言是动物买卖。 猎杀‘动物’继而获利和圈养生物卖出获利,都是买卖。 人的贪欲让许多动物濒临灭绝这是不争的事实,前世雪区的羚羊也每年都在被偷猎,大象也会被拔掉象牙,皮草也仍有人购买··· 所以这人参果树,底层逻辑说到底也是一种动物买卖。 因为做一个简单的思维导图便可以得出。 妖物→大象。 妖血灌溉出的人参果→象牙。 既然人类可以猎杀妖物灌溉人参果,那么妖类为什么就不能反过来这么做? 现在人类成为了大象,人血灌溉的人参果成了象牙。 许你做初一不许我做十五?不可能的吧? 那么到此,人=妖么?等于而又不等于。 因为这又回归了老生常谈的问题——天道至公,因为天道至公,所以万物平等,这所谓的平等并非是指地位身份高低,而是指【对于旁的生灵所做的事情的权力】。 人能杀动物,反过来动物自然也能杀人。 所以天行有常,天道不会干涉,只会让天地之间的运行自然发展。 只是初一十五还是天道至公这些都没有意义,因为秦一生是人,所以他的立场只会始终站在人这边,并且不会妥协。 他前世今生加起来快五十了,不会那么天真就觉得人道妖魔道可以和平共处,也不会侥幸觉得妥协能换来安稳。 所谓和平,是战争与战争之中的休养生息,是强国弱国以合纵连横相互掣肘制衡间的妥协。 人道等于实力渐颓的国家;妖魔道则是将要发动战争的国家。 天道则是玄之又玄冥冥之中的命运,只不过却偏向于妖魔道。 那么要做好准备打赢妖魔道,那就要提升人道实力削弱妖魔道。 可如此一来,便是违逆天地运行的自然规律,也就是通俗意义上的——逆天。 短短一瞬间,秦一生思维发散想到了这些。 所以人道最大的敌人其实是天道? 这可真是……知天容易逆天难啊。 “难度突然增加,我一个余寿两年半的人考虑这些是不是太不务实了?得,脚踏实地才行,我还是先看看观人参果能不能得到续命的神通再说吧。”秦一生心中暗道。 第三七章 道理存心孕神通 泉婆婆领着秦一生,七拐八绕的,一路开启各种禁制,才终于来到了一间极为隐秘的小屋门口。 “人参果与五行相畏,遇金而落,遇木而枯,遇水而化,遇火而焦,遇土而入,所以我便寻了脱胎于五行之外物将其保存。” 泉婆婆说着,拿出钥匙开了锁。 “不是?泉婆婆,您之前一堆乱七八糟的禁制,为什么到这里就用了一个普通的锁了?”秦一生好奇问着泉婆婆。 泉婆婆得意一笑:“你这就想不明白了吧?你想想看,我之前设置了那么多的禁制,如果那些想要偷人参果的蟊贼们费尽千辛万苦破除开头的那些禁制,等到了最后一道门前发现啥也没有,会不会疑心?” 好嘛,你说这个我还能不明白么?蟊贼在第一层,你在第二层是吧? “嗯,的确没错,但是我认为,您想法还是有些不妥。”秦一生说道,“套路就应该有千层才是,你应该在中段禁制之中也设置一个平平无奇的地儿,让他们放松警惕,然后过一段禁制设置的更强力一些,到了这个时候走不脱固然能抓到,但是走脱了要么走,要么继续前进,前进的路上再设置一个平平无奇的地儿,但是这里要有潜藏禁制,把这里当成陷阱, 如果这个蟊贼侥幸走脱,并且还打算继续前进的时候,就设置一个看起来是终点的地方,这里也要看起来平平无奇,但也要有潜藏禁制,如果还能走脱的话,就来几个岔路口,以我的说法设置这些区域。 等到最后到达真门以后,就要平平无奇,但这个时候他在看到一个平平无奇的地方,心里就会害怕了,这个时候才会有奇效,总之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千层套路套娃就好了。” 泉婆婆看着秦一生,心里念叨着:“这孩子怎么这么谨慎稳健?” 其实秦一生不是谨慎稳健,他只是单纯地想做不当人的事情罢了。 “的确是很缜密的设计,老身受教了。”泉婆婆客套着,但还是感叹的说了起来,“从前做凡人的时候,遇到难以解决的事情都要动脑,现在修了道,反而不动脑了,毕竟什么事都可以用法术来代替,呵呵,现在反而还要被小公子你来提点,还真是灯下黑啊。” 这一点秦一生可以理解,这种情况就好比键盘打字打多了,就提笔忘字了一样。 泉婆婆说着,拿下了锁,推开了门。 秦一生看着面前的房间,战术后仰了一下。 因为他看见了玻璃,在哪玻璃房正中,则坐着那颗人形的果子,模样灵动,看到泉婆婆和秦一生以后并不害怕,但也没有接近,它仅仅只是远远打量。 人参果畏于五行,活物体内亦有五行,所以人参果并不能接触于活物。 “这是何物?”秦一生明知故问的问着泉婆婆。 “这啊,是我早年间一好友所炼之物,我那好友是一位炼丹师,你也知道,炼丹师能炼出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将近千年前便有丹师炼出了飞火,我那好友则是炼出了这琉璃, 他发现只要把沙子和别的东西掺和在一起,烧融了以后冷却凝固,就能变成这透明澄澈的琉璃,虽取自砂石流沙,但却又因火炼化成为了脱胎于五行之物,比之丝帛更为坚固,而且还可在琉璃中填塞加固的术法···” 泉婆婆介绍着。 秦一生则是在猜测着这个炼丹师别是什么和他一样的老乡吧?但这个问题可以稍后再问。 当下应当是先观这人参果才是。 面对着秦一生的目光,果子没有羞赧也没有恼怒,只有纯真的好奇,具有一种脑干缺失的美。 但秦一生透过果子,却只看到了一团清气。 正如清气上扬为天,浊气下沉为地这古语所言一般,这一团清气雾蒙蒙,白茫茫,透露着一股清灵之美,亦有大道之息。 道本无形无相,可大罗洞观却可窥探出这人参果之大道气息的分毫。 可这大道气息无根无源亦无本,就像是最为纯粹的一种初始之气,犹如与天地初开时诞生之物,不,甚至说还要在天地初开之前才是。 这···是什么? 秦一生能够看穿本质,这是清气之本质顺应外界化出果子实质,这是一种演化,但是更为内里的却看不穿, 他看不透这是怎么演化出来的。 若是说生灵之诞生演化便是父精母血结合而来,这好歹具有实质,可是一种清气该如何化出实质? 种种疑问存于心间,而观着这清气的种种道理意境也自心间酝酿。 秦一生能够知晓,当这些疑问被自己开解后,这份道理意境便能自主化作神通。 但是问题是这些疑问解不开,起码目前而言解不开。 再度仔细观看着这颗果子,秦一生却是已经在心头将果子从内而外的画了个满满当当,一副人参果图就这么出现在实相图当中,不过秦一生并未点睛赋心。 因为还不到时候,这果子除了没被他自己所吃之外,里里外外的都被他吃干抹净了。 就连大罗洞观也被他所自主闭合,他能感觉到,如果再看下去的话自己会出事。 但这并不非是大罗洞观的极限,究其根本,还是自己具有极限。 事了,他像泉婆婆拱手致谢。 “多谢泉婆婆破例让我一观。”他真心实意答谢道,“至于那加盟等事,我会在您这里当着您的面写完给你做一个计划的,当然,您不一定非要照搬,我只是为您提供一个思路罢了,如果你想的话,我还可以告诉你股票制,还有秦氏骗局等来钱快但是有风险的计划。” “股票制?秦氏骗局?那是什么?这都是您想出来的么?”泉婆婆疑惑,但却饶有趣味的看着秦一生问道。 “当然啦。”秦一生大言不惭。 这不,秦一生便和泉婆婆详细的讲解了起来,泉婆婆听完后,面露震惊。 “你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就这么长得呗。”秦一生摆了摆手。 其实他还有些东西没和泉婆婆说。 他甚至知晓,该如何利用金融战争来让一国动荡甚至破国。 第三八章 闲暇时逛遇熟人 拜别了泉婆婆以后,秦九反便趁着夜色回到了家中。 志异事件什么的,他打算过几天再开,毕竟他还要等陈衍仁的消息,所以想了想,便作罢。 左右也是在泉池那边睡了个饱,到家以后也就天亮了,他便让画眉回归本样, 秦一生顺便检查了一下屋内也没有掉落的长发或者脂粉香气什么的,他甚至丧心病狂的用上了大罗洞观··· 至于他为什么要叮嘱用自己脸的画眉别被丫鬟勾引?这事儿说起来倒也不算不正常。 因为在他十七岁那年,就有一个水灵的丫鬟想要勾引她。 可以理解的嘛,勾引公子或者大老爷,不就能脱离当前阶级了么?运气好点当个大夫人,享受享受富贵,运气一般混个妾,再生个孩子也能母凭子贵,运气差点再不济也能混个宠姬, 总好过只有端茶送水,而没有向上一步的机会。 秦一生表示都可以理解,但他理解归理解,某些事情上还是有自己的原则的。 但凡那小丫鬟二十来岁勾引他也就算了,嗯,他的确喜欢年纪比自己大一些的女性,相差十五岁都能接受,只要长得漂亮身材好,那勾引了就勾引了,他也乐的被勾引。 可坏就坏在人家小丫鬟只有十四岁。 尽管大靖这个封建王朝最早十二岁就可以婚嫁了,但秦一生是从现代社会穿越而来的,十四岁?这个年纪他可下不了手。 所以他觉得炼铜癖都该死,但大靖自有国情在此,所以秦一生也没法改变,所能做的就是不被改变。 而且家里的丫鬟年纪都偏小,十四五岁的有,十七八岁的也有,他现在年龄二十四岁,面对十七八岁的花季年龄也下不去手,更别说十四五岁了。 所以他才会让画眉严防死守。 她们可以勾引,但自己决不能没有操守。 检查结果发现的确没有,他也就放下了心。 揉了揉肚子,倒也有些小饿,便出了门去到了面馆,准备吃个早餐,然后在城中闲逛一番,他也得转换转换心情。 毕竟不能当一个无情的任务机器,十年虽然说长不长却也说短不短,但整整十年时间,秦一生觉得还是要张弛有度才行。 晨光熹微,各行各业起早贪黑,自然早早地就做起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老板娘正在给炉灶添着煤块,炉火正旺,铁锅里底汤颜色浓厚翻滚着,帮工正从中捞出一个个装着煮好香料的布袋,布袋里桂皮八角花椒一应俱全,另外又捞出了几根煮的酥软了的猪牛棒骨,扔在地上给野狗吃。 老板则是揉着面摔打着,一块面团在手中就成了松散的面条,下入沸水当中煮着,老板娘则用筷子在其间拨弄。 秦一生能看得出来,今天这底汤肯定会更鲜,毕竟以往都是猪骨头,现在多了根牛棒骨,也不知道是哪头牛死于意外又或者老死了。 在生产力不发达的大靖,牛可是珍贵的“宝贝”,耕田犁地可少不得牛,所以偷牛甚至是私自杀牛一旦被发现都会定罪处置。 所以穿越到古代,寻常人家哪里能有那么多吃牛肉的机会?更不用说物以稀为贵,牛肉比之猪肉可贵的多了。 不过大靖地大物博,各种香料各种作物应有尽有,像辣椒土豆玉米这些在前世靠引进推广的农作物在大靖也有,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但某些情况下,大靖还是和前世的古代情况一般。 秦一生坐在桌前,夹了些小菜,等待着自己的拉面,一碗厚切的水煮牛肉摆在手边,切得足有手掌大小,片片垒好,淋上酱油辣椒油和醋,富有嚼劲。 这郭北城中生产一种水萝卜,清脆水灵,水萝卜主体吃起来有股果香和甜味,但根子却辛辣异常,这根子就会被做成小菜。 夹了一筷子送进口中咀嚼,清脆舒爽,辛辣之意更是暖胃的舒服,再来块厚切牛肉,只能说一句口腹之欲得到了些许满足。 “真希望人道不颓啊。”秦一生这么心想着,老板也端上了面条来,面条白润好似游鱼。 舀一调羹辣酱,抹在面上,再添点小醋,酸辣俱全,面汤红油汪汪瞧着也更是食欲大增,将牛肉倒扣进去,唏哩呼噜几口,旁边食客瞧着秦一生这吃相,也暗自唾液生出,食指大动, 他秦一生不管前世今生胃口就是好,简单说就是能吃还好吃,但这又不是罪。 面肉口感相互叠加,每吃几口便满头大汗,暖意自胃中升腾。 不多时秦一生便吃完了面,双手捧着汤碗,咕嘟咕嘟几口几口的喝着汤,没用几口便喝完了。 “啊~爽极吔。”秦一生舒坦的捂着肚子。 扔下二十个铜子,他便离开了,这面倒是不贵,但这牛肉贵。 他便在路边散着步,准备消消食,可他却瞧见了,某个“熟人”正蹲在阴凉地里,目光来回打量着。 那“熟人”目光只跟着街上的大姑娘小媳妇,嘴里还低声念叨着,就是隔得有点远,听不清。 “我靠?”秦一生揉了揉眼睛,再细细打量过去,“嘿?还真是啊?” 他捻着烟杆,用火折子点着后吸了一口,便朝着那“熟人”走去。 “熟人”一身文士长衫,面向古板严肃,胡须和头发都里白色驳杂,他看着秦一生,不免点头。 “好一个龙行虎步,没想到一生长大以后这么俊朗啊。”他这点头完后,便继续对着路上的大姑娘小媳妇评头论足了起来。 “好,好好好,这姑娘腰肢细,哟,这谁家妻子啊?得有四两了吧?挺大的嘛。” 老不羞的东西为老不尊,但却没人来打他。 然后秦一生掸了掸烟灰,并没有看老东西,只是自顾自的说着。 “钱先生,过分了啊,你这评头论足的样子真的很阴湿啊。” “好,这腿可真长啊。”钱先生刚说完,便回答秦一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过了会儿,钱先生反应过来了,愣神看着秦一生。 “不是?一生,你怎的···能看到我不成?” “我还想说呢,大白天都能见鬼,可真神了。”秦一生呵呵一笑,转而严肃了起来。 “钱先生啊,你教我读书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啊,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君子当克己待之,不骚不扰,不品不论, 你在看看你,你有一点克制么?你这言语上的骚扰有停么? 你个为老不尊的老不羞,你下贱!” 第三九章 圣贤书中藏玄机 这钱先生早年间是学堂里的教书先生,秦一生也是他曾经教过的学生,风评挺不错的,就是有些古板,大概在秦一生十五岁的时候,喝多了去茅厕,倒是没有脚一滑,就是那踏板年久,一下踩断了,就掉进去了。 这个架空王朝的古代自然不会和现代一样具有发达的排污系统,所以会有夜香郎挑粪,然后去卖给农家。 这茅厕自然也是挖一个深坑,久而久之就成为了粪坑, 要是个清醒的自然是会尽力挺直身板,以防沉下去,这深坑说是深坑,但是也没太深,只不过这钱先生喝了个烂醉,所以就便溺了。 被发现的时候已经腌入味了··· 秦一生还觉得可惜,这死法真的太窝囊了。 毕竟这钱先生虽然古板,是上学时学生最不喜欢的老师种类之一,可他心地的确善良,有学子家中贫寒,他也会用自己本就不多的教书费为小孩买吃食,免得他们饿肚子。 但秦一生是怎么也想不到,这钱先生居然会如此下贱。 人嘛,可以好色,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这是无可避免的事情,谁不好色呢?但最重要是做到一个【色而不淫】。 如果似钱先生这般对路过女子评头论足,口中满是污言秽语,可不是污蔑了读书人一称了么? 且不说读书人,寻常人遇见酒桌上大腹便便的油腻中年男子三五成群,听着吵嚷和吹嘘也会觉得厌烦,若是这些中年男子看见有小姑娘就出言骚扰的话,那这种事情谁看了都会觉得恶心至极,,也会觉得丢男同胞的脸。 心怀正义的看不过眼自然会出言制止,亦或者阴阳怪气指桑骂槐, 那怀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自然也会视若无睹, 人嘛,大体不就是这样么?秦一生前世倒是没见过骚扰的,但喝多了吵嚷着吹牛逼的见得挺多,忍一忍也就无所谓了。 可秦一生怎么也想不到,钱先生居然会变成他最厌恶的那种人。 “你不是满腹经纶饱读圣贤书么?怎么说,死了以后本性暴露了?”只见他阴阳怪气,又怒其不争的问着钱先生。 这钱先生成了鬼,但脸色也是一阵青一阵白,那青色从脸颊扩散,末了又跟上色一般的涂满了白色,而后又黑又红,跟变脸一样。 但他的确有错,可是他也想到自己曾是秦一生的教书先生,为了给自己挣回面子,当下就辩了一句, “万恶淫为首,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 但秦一生也不怵:“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迹,论迹寒门无孝子,你这副模样对得起孝道么?对得起师公师奶么?” 师公师奶,自然是指老师的父母,是一种敬称。 钱先生哑口无言了,只能叹道。 “唉,一生啊,你别看我古板,但我真的,从小时候就有些异于常人的嗜好,就是对于那方面的需求极大,我也知道我读圣贤书,可这人之本性,我又如何能违逆我之本性呢?” 钱先生句句真情流露,是又叹又悔。 秦一生挠了挠头,又给自己的烟锅上了些烟草,点着了吞云吐雾了起来。 “钱师啊,我理解,其实我也有些难以启齿的癖好,就是我喜欢人妻,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喜欢具有人妻感的女子,你懂吧,但我总不可能真的去和人妻偷情, 人之本性无法违逆是真,但不该违逆公序良俗与道德秩序。” 秦一生这么说着,有些惆怅的抽着烟,看起来态度是软化了一些。 钱先生虽然已经成了恶臭老头,但是无法抹除他的心地善良。 很矛盾对吧?一个恶臭老头就应该刻薄恶毒?这是刻板印象。 人本来就是矛盾且复杂的,具有优点也会有缺点,大部分情况下,秦一生觉得不能因为缺点存在就无视了优点。 他很惆怅,但是装的。 他其实并不喜欢人妻,他只是喜欢年纪稍长于自己的女子,但是年纪稍长于他的,大部分是人妻。 “其实我和你说这些的意思呢,其实很简单,你想一想自然是没事的,毕竟没人能阻止你去想,可你不能也不该堂而皇之的说出来,毕竟,除了个别情况之外,人应该对于旁人有应有的尊重,不论男女。” “那我能咋办,我就这点癖好了,得亏我是死了,没人能看到我,不然我压抑了一辈子,指定要压抑死。”钱先生两手一摊,破罐子破摔般道。 秦一生闻言,吐了个烟圈又道:“咋办?赶紧投胎做个好人去吧。” 钱先生这么一听,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其实我也是能投胎的,但是做了鬼以后,我才知道鬼有阴寿,而且鬼也知道自己有多少阴寿,鬼可以选择在阴寿将尽以后投胎,又或者阴寿未尽的情况下去投胎,我也见过几个阴差,但是他们每次都不带我,见到我就远远的跑开,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后来我去请教了其他的鬼,这才知道了情况。” 他不好意思的做起了铺垫,甚至还卖起了关子。 秦一生倒是想笑,这钱先生生前古板得很,不苟言笑,背不出来打手掌心,每一下都恨不得使出吃奶的力气,怎么死了以后就这样了? 还是说人死以后真的会改性子? 秦一生不懂,但他也不太想懂。 人求长生,只是因为怕死么?他不是怕死,自从经历了攀藤食蜜图他就明悟本心,不将死亡妖魔化。 他求长生,一来是不想让爹娘白发人送黑发人, 二来,是为了能在活着的时光里追寻自己感兴趣的事情, 三来,是为了求一个红尘逍遥。 如果做鬼了的话,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就是难免会有些口腹之欲不能享受,只能闻气儿?那可不行啊。 秦一生本想就做鬼的体验来询问一下钱先生,但他看钱先生卖着关子,就等自己开口的样子,觉得还是让让他吧。 “那其他的鬼咋说?”他顺着话头问了下去。 “是阴差见我执念太深,不敢和我动手,怕打不过我。”钱先生有些小骄傲的说道。 秦一生奇道:“你有啥执念?” 他的确好奇起来了,什么执念能让阴差都不敢动手?但看钱先生也不像是害人的厉鬼,所以这到底是啥执念? 长生录也翻页了。 【你自主触发了志异事件——圣贤书中藏玄机。】 长生录都翻页了,这就让秦一生更加好奇了。 他便侧耳倾听,只听得钱先生缓缓说道。 “我读的圣贤书里夹了几册春宫图没有处理。” “···”秦一生听完沉默了。 【长生录,你这玄机它正经么?】 第四十章 书中自有黄金屋 秦一生欲言又止,心中没由来的生出了一个奇妙的想法。 “所谓【圣贤书中藏玄机】这一句话,会不会指代的是···这本圣贤书虽然看起来是本圣贤书,可实际上内里却别有玄机?亦或者那圣贤书当中的春宫图另有玄机?” 毕竟秦一生前世不说看全了武侠小说,但对于其中藏秘籍的方式可以说是叹为观止。 有藏佛经里的,有刻石头上的,有藏蒲团里的,这些都还属于在正常范畴之内, 还有的直接打造了一个岛,让后来者通过海水涨落来悟透武功,另有甚者的秘籍还可以吃, 那么把什么重要秘籍藏在书里面也属于很正常吧? 他将信将疑,看着钱先生捶胸顿足的骄傲自满,怪,这两种矛盾的情感怎么会在一个鬼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而后他开了口:“钱先生,您看的这圣贤书是从哪里买的?” “街边摊淘的。” 嘶。 秦一生倒吸一口凉气,街边摊淘的?这种古早网文里功法获得的脉络发展不光烂大街,甚至退环境版本了。 可想到这个世界有妖魔鬼怪,这么一想倒也不是没有可能,甚至还有可能很正常。 于是秦一生便开了口:“钱先生,我怀疑你这圣贤书里隐藏什么绝世功法,要不要我帮你处理掉春宫图,这圣贤书就归我了如何?” 他就这么大喇喇的坦诚交代了自己的想法。 “绝世功法?一生你是话本小说看多了吧?随手一淘还能淘到绝世功法这种好事真能被我遇到?”钱先生明显不信,只当秦一生在说瞎话。 “那你要不要我帮你处理了吧?” “要。”钱先生实诚点头。 “那圣贤书和春宫图事成之后都归我?” “你拿去就是了,真是的。”钱先生急迫催促着。 秦一生拱手一躬,行了个礼:“行,有您这句话就行了。” “不过一生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就别想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了,趁着年轻娶个妻吧,到时候抱个孩子就收收心。”钱先生听秦一生说完,也是松了口气,但末了,他想到了某些事。 “不过,一生,你是怎么能看到我的?”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总之我命不久矣,现在正在找法子给自己延寿。”秦一生没有任何负担的说着,似乎对此丝毫不上心。 不过他看着钱先生居然跟着他,走在了阳光下,虽然有所不适,但还是颇为惊讶。 “钱师你都成鬼了难道不怕阳光么?” 钱先生呵呵笑了一下:“有的鬼怕,有的不怕,我就是不怕的那一类,所以大白天见鬼也不是无稽之谈,只不过会有些不适罢了,但若是有鬼虚弱至极还要接触阳光的话,那怕是神仙难救了。” 秦一生闻言,虽无惊愕之色,却又惊异之语:“这简直他妈的令人叹为观止。” 他这么说着,也加快了不乏,紧赶慢赶的来到了钱先生的家门口。 这钱先生倒是没有太多的感慨,并无故地重游那般唏嘘,想来也时常会回家看看。 眼见着秦一生敲了敲门,门开了个小缝,门后是个看起来约莫十二三岁的小少年,露了小半张脸在门缝后。 “你是谁?”那小少年疑惑而又警惕的问着秦一生。 “我叫秦一生,是钱正岩先生以前的学生,今天路过老师故居,所以想来看一看。”秦一生也是张口就来的扯着谎。 小少年半信半疑,回头喊了一句。 “爹啊!有人说是爷爷以前的学生。” “谁啊?”门后传来了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他说他叫秦一生。” “那你愣着干啥,给人开门啊。”“明明是爹你说不要给陌生人开门的啊!” “这个可以开。”那男人的声音由远及近,还哭笑不得。 门栓上的锁链被接连解开,秦一生便看到了那门后的男人。 男人约莫三十岁,续着胡须,是钱先生家中独子钱江,子承父业,倒也是当了个教书先生,从前经常给钱先生送饭菜,秦一生也和钱江有见过,稍长秦一生几岁。 “钱大哥,好久不见。”秦一生拱手。 “哎呀,这么生分干什么?来来来,快请进快请进,今儿个在我这吃顿午饭?正好孩他妈出去买菜了。”钱江热情的招待着秦一生。 “哈哈,钱老哥好福气啊,孩子都这么大了,过不了几年都能当爷爷咯。”秦一生也笑着回应,但是话锋一转,“午饭就不用了,我来也就是看看吧,毕竟也好久没来了,正巧月云也要进京赶考,我就想着来老哥您这里买个几本钱先生以前看过的书,带回去送给他,勉励他一把。” “害,谈钱伤感情啊,你挑中哪几本送你就是了。”钱江摆了摆手,便领着秦一生进了书房,“这是爹以前的书房,爹走了以后我也留着呢,你随便看。” 钱先生忙不迭的指着书架上的基本儒家典籍,还是成套的,分上中下三层,全名叫《逐笔集》,是一本有些散文短篇性质的儒家随笔,但其中也被解读出了一些道理,也不是什么必考项目。 秦一生看着,就抽出了《逐笔集》来,三本一同。 钱江瞧着秦一生抽出来这三册,莫名失笑了起来。 “钱老哥何故发笑?”秦一生不解问道。 “哈哈,我笑的是一些陈年旧事,一生你挑的这三册书可是‘大有来头’啊,哈哈哈。”钱江捋着胡须笑了起来。 “细说‘大有来头’,在下洗耳恭听愿闻其详。”秦一生随意翻了翻书。 还真就在里面翻出了几本小册子,小册子上写着《狐媚子》三个字,看样子是个画集,画中女子皆衣衫不整,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美在寥寥几笔间扑面而来。 “你这不是翻出来了么?这‘头’是挺大的吧?”钱江调侃着。 “你说的最好是头。”秦一生合上了手中书,顺手揣进了怀里。 钱江摇了摇头失笑:“爹以前经常翻这本,我小时候不懂事也翻了翻,没想到花样还蛮多的。” 秦一生也笑了起来,他可以理解。 毕竟他小时候也这么翻出来过父母私藏的具有深刻“教育意义”的影像图刊。 第四一章 书中自有颜如玉 “所以你其实早就知道,这三册书里有春宫图了?”秦一生就这么随口问道。 钱江还是笑着,根本没停:“哈哈哈,我十三岁就知道了。” 秦一生瞥了一眼钱先生,他急的原地踏步。 他急了急了。 “怎么会?怎么会?我明明掩饰的这么好?为什么还能被翻出来?这孩子不是不喜欢看书的么?怎么会?”他一边原地踏步,一边嘴里念叨着。 “但我觉得这很正常。”钱江笑完了,方才正色道,“当世大儒朱子说‘存天理,灭人欲’,可这一番言论在我看来却很不正常,甚至于我觉得这是错的。” 秦一生听着,来了些兴趣,便开口问道:“老哥为何会这么说?着‘存灭’一理可是被当今诸多学子奉为圭臬,你这么说,不怕被斥离经叛道博人眼球么?” “儒学,我认为应当是一门‘包容’的学科,若是没有没有包容性,那这儒学不就成了墨守成规循规蹈矩,不思进取之学了么? 求变方可求新,教育学生应当求变求新,当前制度也该求变求新,非是说‘旧不如新,新不如旧’,而是说不变革又怎可知晓那种才是最适合的? 若是死抱着求稳而不求变通这般思想,又或者是不该变通时变通,岂不就是两个极端? 存灭之说,便是一种极端。 存天理非是极端,可所存天理却是极端,灭人欲非是极端,可所灭人欲却是极端。” 【存天理,灭人欲】这一说,很耳熟对吧,前世的秦一生就在历史课本上学过,只是当时的【存天理,灭人欲】之说解释为保存心中本具的天理,消灭人的私有欲望。 也即是说保存心中之仁义,消灭心中之不仁不义。 但大靖此方世界的【存天理,灭人欲】却并非是从前的那一说法。 秦一生虽然只是一介童生,但却也去了解了一番这朱宏武朱子的【存天理灭人欲】一说,毕竟这也是和前世有所联系的一种理念。 此界的存天理,所存乃是自然法则,春夏秋冬四时轮转,昼夜交替光阴轮转这些客观规律,但由那位朱宏武朱子所引申,却隐约透露着一股【弱肉强食】的味儿,毕竟弱肉强食也是自然法则。 何为弱肉?老病残为弱,因为老病残无法从事生产。 何为强食?削减这些无法从事生产之老病残的数量。 那此界的灭人欲又是何说法? 灭除人之私欲确有其事,但此之【私欲】所指的却是,扼杀原本之性。 你道何为原本之性?便是天性本性,正如儿童天性为爱玩,色批天性为好色一般,此为天性本性。 但依秦一生所看,这【灭人欲】,其实是朱宏武有意而为之提出来的,他抹除的天性,而后便能够方便将其改造成为想要的样子。 就好像将一堆不同形状的木块,用模具统一的塑造成为想要的形状,却又完全不管多出来或者少的那一部分。 这样的成品,要么是被硬生生的阉割掉了某部分,要么就是内里极度空虚。 换而言之,都是残缺而又不完整的。 因此他认为朱宏武不怀好心。 但好就好在,这【存天理灭人欲】一说是三个月前提出来的。 但今日钱江提到了这朱宏武的存灭一说,秦一生便也生出了一些奇怪的心思,但现在不是去了解的时刻。 他摸出了一锭银子,动作亲近的拉住了钱江的手。 “老哥,你别当是我买下来的,这钱是给你儿子的压岁钱一部分,你跟嫂子先帮他收着。”秦一生将钱塞进了钱江手中。 “这可使不得使不得,而且还没到年关呢,你给压岁钱不合适啊。”钱江推辞不要。 “那就当拜个早年吧,总之这钱你得收着。” 秦一生和钱江两个人互相拉扯,最终钱江还是收下了,秦一生则又给了小小钱六十六个铜板,让小小钱自己买零食吃。 其实他也是有心,钱江和钱先生一样,都对自己的学生很好,但这样也会入不敷出的,他秦一生最是敬佩这些师长,但他又无法成为这种师长,所以只能伸出援手。 也因为收了秦一生给小小钱的“压岁钱”钱江就更要留他吃午饭了。 但秦一生敬谢婉拒了钱江,便准备离开,不过看着小小钱,秦一生也还是叹了口气。 “一生,何故叹气?”钱江奇怪问道。 “我只是觉得吧,某些大人很不像话。”秦一生实话实说道。 “为何要这么说?”钱江奇怪道。 “他们不敢正视两性之间的欢好,谈性色变,所以对此大力掩埋,围追堵截,可这本就是延续生命最为基本不过的本能,所以对于性的教育,往往都是一带而过, 可某些孩子对于这一无所知,便会被一些不怀好心的渣滓所迫害狎亵,这狎亵之举,不论男女,不论老幼,总有对性一无所知的孩子会遭此毒手。 为什么会遭此毒手?因为他们和她们并不知道这些事情对于他们是一种伤害。 而有些小孩则也因为不知晓其中隐私,便会以此取乐,殊不知这又是一种对于旁人的伤害。” 秦一生此话所针对的并不仅仅是那些阴湿恶心的变态大人,更是那些应该被乱棍打死的崽子。 “所以,如果不教育好孩子,那孩子又该怎么保护自己,且学会不因此伤害别人呢?”秦一生感慨万千道,想到了某位伟大文豪。 “小时候不把孩子当人来教,那孩子长大后也当不了人,这话放在哪都合适。” 钱江闻言,也不由得叹息:“可你也说了他们不敢正视。” 秦一生笑了笑:“他们不敢正视也必须得学会正视,而不是视若无睹,倘若他们铁了心要视若无睹,那便敬请期待他日所种苦果被其自身所品尝。 反正,眼睛长在人自己的身上,他们看不见不代表我们看不见,我们看得见,那么我们的孩子就能看见,当所有人都能看见,那他们的视若无睹将不值一哂, 因为到了那时候,看得见的人会代替他们,也会让别人能看见。” 秦一生极目远眺,目光深邃,但随后拱手作别。 钱江拱手拜别,但也留下肺腑之言:“一生,你有此见解,若是能考取功名便更好了。” 钱先生执念已消,就变得不敢接近阳光了。 他便躲在屋后阴影之地对秦一生道:“一生,谢谢你啊,我今晚就去投胎,另外,你绝对不会是短命鬼的,谢谢你啊!一生!” 【圣贤书中藏玄机——已完成,补充命数:一个月。】 他闻言摇了摇头,欲言又止,却只是笑笑,遂又拱手拜别,而后离开钱家。 回家的路上,他左瞧右看,不管是圣贤书还是春宫图,看起来都很普通的样子。 “长生录,支付一天命数,这圣贤书和春宫图有何玄机?” 【没有玄机,就是普通的圣贤书和春宫图,但你要是天赋异禀悟性高绝慧根顶天立地,那你可以从中悟出玄机。】 秦一生闻言笑了。 “哈哈哈哈。” 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玄机? 有才之人总可妙笔生花,无才之人只能拾人牙慧。 妙笔生花,想来便是玄机。 与其拾人牙慧,倒不如妙笔生花。 可若是没有积淀,妙笔生花也是空谈,所以古人才有言。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还是要多看书才行啊。” 第四二章 城中异闻又一件 回到家后,秦一生将春宫图留了下来,把《逐笔集》送给了秦月云,回到了自己房中后,他便坐在老头乐摇椅上,滋溜喝了一口石斛茶。 他还有一件事情没有搞清楚。 “长生录,支付一天命数,我想知道这个朱宏武提出这存灭一说到底是为了什么?” 【已支付,朱宏武提出存灭一说是为了推迟人道倾颓的时间,计划成功保守估计能够推迟五十年。】 秦一生皱着眉头。 这怎么能推迟? “这怎么能推迟的?” 【一天命数不支持回答细节问题,请加大支付力度,最少也需要支付七天命数。】 “你妈的,真实死要命的呆逼。”秦一生没好气的问道。 【···你已支付。】 【朱宏武提出存灭一说,正如你的猜测那般,朱宏武提出此举是为了将新生代们塑造成为他想要的样子,之后再灌输入狂热的“忠君”与思想,将他们打造成为狂信徒,如此汇聚的香火便可凝聚在当朝皇帝郭炀之身,使其成为人间神帝。 具体细节想要了解请再支付十年命数。】 秦一生很明智的无视了后面的支付,兜玄的生平全部也就支付一年,这个计划的详细细节要支付十年?算逑。 “啊?你在说什么批话?这也算是能延迟人道倾颓的法子么?这难道不是太‘左’了么?”秦一生挠着脑袋,“这朱宏武圣贤书读傻了吧?他是怎么能想出这么个歪法子来的?” 若郭炀是个明君倒也罢了,可这郭炀兼职就是个昏君暴君,指着这样的家伙成为人间神帝? “别开玩笑了好吧?”秦一生嘬着烟想到,“让这种家伙成为人间神帝只会让他成为大独裁者吧?到时候会有多乱我根本无法想象,他还是个人就能搞出这些让人痛骂昏君无道暴君的事情来了,真要是成了大独裁者···我根本连想都不敢想好不好?” 【立场相同,方向不同,无法评价,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朱宏武的确是为了存续人道而努力,这是不争的事实。 郭炀是暴君也好昏君也罢,总之他是那个被朱宏武捧上去的“神帝”,这一点也无法改变。 不过人类到底是被人类统治变成没有思想的狂信者比较好,还是被圈养却还能保持思想继而苟延残喘比较好,这个问题其实没有答案。】 是啊,这样的问题又怎么会有什么人都会接受的答案呢?毕竟前世有狗罕见,狗罕见低三下四极尽谄媚之能事又何尝不是一种另类的被“圈养”?毕竟又不把狗罕见当人。 既然此世有妖,那么此世也会有人奸,可是换个思路想想,人奸估计倒是会被妖当人。 一时之间秦一生心中升起了一种荒诞感:“啧,总感觉问题是越来越大条了啊。” 他正想着,又猛地吸了一口,接着缓缓的吐出烟圈。 而后便有些心绪不宁,想了想,才继续对长生录说道。 “长生录,开启下一项志异事件吧。” 【您已支付半年命数,您可以选在任意时间去往城中的‘不老饺子馆’,入馆内请点一份招牌不老肉水饺,请注意,一定要当着老板娘的面这么说,她会明白你的意思的。】 “不老肉水饺?” 他这么想着,便动了身。 这不老饺子馆他也有所耳闻,要说那饺子有多好吃,倒也不能说太难吃,只能说一般手艺,可最主要的是那饺子店的老板娘。 这老板娘人称美姨,人如其称呼,的确很美,不是那种娇俏可爱又或者水灵,而是那种美艳。 看起来三四十岁的年纪,一般而言这个年纪已经可以算是人老珠黄的半老徐娘了,但不知道用了什么保养的手法,皮肤水润好似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一颦一笑又有如二十来岁的年轻姑娘,可那举手投足之间却又似三四十岁一样的妇人般具有成熟风韵。 她就像是个水饺西施,就那种韵味,风情万种间又有着勾人心魄的风骚魅力,魅态和媚态尽显,很难有人能把持得住。 秦一生就喜欢这个年纪的女性。 但这个美姨他倒是没见过几次,一来他深居简出,二来那美姨也不怎么抛头露面,经常只是在后厨忙活,由打杂的把煮好的水饺递交给客人。 “择日不如撞日,干脆就今天去吧。”他打眼瞧了瞧天色,太阳已经将沉。 此刻正是酉时正,也即是前世来说的十八点,一些吃晚饭吃得早的基本都在这个时候吃过了。 “时间还早,可以去看看。” 他想着,便准备启程。 这不老饺子馆其实和他家距离不远,也就小几里的路程,所以秦一生也就独自去了。 快步走个一炷香时间,他便已经跨过了门槛。 正好酉时,生意也火爆,座无虚席,老少爷们儿拼桌吃着饺子,各自闲谈或大快朵颐着,秦一生也没有和别人拼桌,只是找到了上饺子的小二,塞了半两银子。 “哎哟,客官豪气。”那小二喜笑颜开。 “有条件的,帮我带个话给美姨, 告诉老默···不是, 告诉美姨,我想吃不老肉水饺了。” “带个话的事儿,客官您等好,我这就去。”那小二拍着胸膛,一副大包大揽的样子,掀开帘子进了后厨,脚步轻快。 没过多久,美姨便出了门了。 美姨美艳不可方物,虽然只是穿着简单的丝绸轻纱,可却能瞧见其中亵衣和肚兜若隐若现,就是这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感最是让人难以抗拒。 秦一生的眼睛都看直了。 美姨轻轻招了招手,示意秦一生过去,他自然赴约而去。 二人来到后厨,种种食材一一摆放着,可美姨仍旧是带着秦一生向着后院走去。 到了后院,又进了一间屋子里,这里倒也像是个后厨,不过却也摆放了几张桌子,桌子上还有醋瓶筷笼,显然是另一个“餐厅”。 “客官可不眼熟啊,你想吃不老肉?”美姨娇笑着,嗓音略有些低沉,但却有种酥麻到骨子里的媚态。 她这么问着,还打量了几眼秦一生,瞧了瞧秦一生的鼻子,还打量着秦一生的拇指,另外又看了看秦一生的大腿根。 她轻轻点着头:“我看人基本上没走眼过,公子您看起来似乎并不需要不老肉啊。” 秦一生掐着指节,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上就是了。” 他说着,正看着美姨。 美姨的背上,压着一个个的婴儿,满身齿痕。 像是把米饭压进碗里一样, 那些婴儿在美姨的身上叠着宝塔。 第四三章 你道不老为何肉 “哈哈,来者皆是客,既然公子您想吃,我又怎么可能不让您品尝呢?您请坐好吧。”美姨说着,伸手,请秦一生落座。 秦一生点了点头,坐在了板凳上。 那美姨贴心的上了一叠小菜,秦一生抓起两根筷子,左右削着筷子。 夹起了一片水润的白菜,白菜上还沾着一小段泡椒,入口酸辣清脆。 美姨倒是拿了六个鸡蛋,过水煮着,水沸后捞出,便装在碗里,端给了秦一生。 秦一生也不嫌烫,拿了起来,不过能够感受到蛋壳内的一些流质正在轻微摇晃。 “这是活珠子,秦公子应该没有尝过吧?”美姨说着,将食材准备好,背对着秦一生说着。 一个个拇指大小胶冻般的晶莹食材颗颗饱满,在碗中晃动,约莫有二三十个,粉红色,带着些血丝和粘稠的薄膜,两个小黑点像是眼睛在看起来像是头部的位置,好像一个个没壳的虾仁,浸泡在盐水当中。 “女子三十往后回春须得由内而外,男子也是一样,似诸如‘活珠子’之物仅能补益精力,不过若是公子这般青春正当好的时候,尝尝其中鲜味也未尝不可。”美姨对着秦一生说着。 秦一生拿起了调羹,敲了敲蛋壳,溢出了些许汁水,他将活珠子凑近嘴边,吸吮着那沾染和流溢。 活珠子是当鸡蛋即将孵成一个生命但是又没有完全成形的统称,除了鸡蛋之外还有其他的禽类蛋亦可称活珠子。 这期间,蛋里面已经有了头、翅膀、脚的痕迹,但却犹如介乎于流体与固体般的凝胶冻一样,这种亦鸡亦蛋的鸡蛋孵化物叫做“活珠子”。 放入清水中煮熟,不用加任何调料,吃下后也满口留鲜。 咂摸着味儿,略有咸味,可更多地还是一种新奇的鲜味儿,这种咸味并不似骨肉浓汤那般,是一种提神的鲜。 剥开蛋壳,鸡崽胚胎还未生出羽毛,窝在胎盘上闭着眼睛,张着嘴,还能瞧见其他正在发育的部分,半透明的胶质上还潜伏着一根根的黑色脉络。 倒进口中,软糯鲜滑,不需咀嚼,仅仅用舌头顶在上颚压迫,便会承受不住压力顺着食道滑向胃囊。 秦一生没有言语,只是默默吃着活珠子和小菜。 美姨似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一般喋喋不休:“秦公子,您应该会怕腥味吧?肉馅里给您加点姜末,不忌口吧?” “都行。” 那边美姨则将剁成了臊子的肉馅取了出来,肉馅当天买当天用完,要的就是个新鲜,瘦肉臊子和肥肉臊子倒出,撒了些盐进去,混着蛋黄蛋清和香油搅和匀称,便黏连在了一起。 又寻了块姜段,削了皮,几刀剁成了姜末,一把拢在菜刀刀面,洒进了肉馅当中,复又搅匀着。 “不知道秦公子是从何处听说我这里有不老肉卖的啊?”美姨又出言问道。 “我有一个朋友,它告诉我的。”秦一生随口答道。 吃完了活珠子和小菜,他也垫了垫肚子,瞧着二郎腿看向了美姨。 美姨背影丰腴,正是盈盈一握的细腰,下则两瓣熟透了的蜜桃,隔着衣物也能显露出曲线,香肩微微动着,哪怕从背后也能瞧见四两软肉正在抖动。 但那些满身齿痕的婴孩们则是在她的后背你来我往,争先恐后的玩着叠宝塔,一个接一个的爬上去或者被挤下来。 没一会儿,美姨便揉了揉肩膀,捶了捶腰。 “人老了,不服老可不行啊,这一天天的腰酸背痛,公子要不要来为我按摩按摩啊?”美姨侧过头,轻笑问道。 “不了吧,我怕会打扰到。” 他怕打扰到那些婴孩玩耍。 “那可真是可惜,人一旦上了年纪,就会羡慕年轻人,就好像一旦接近年轻人就能够也会被那份年轻的气息所沾染,也重新变得年轻一样。”美姨说的话里有些羡慕。 她这么说着,将面团搓成条,一个个切下来的剂子又被擀成了一片片的面片。 夹起分量不少的肉馅放在面片上,又从那碗中挑了一颗,陷进了肉馅当中,捏出了几个褶子,摆在了一旁。 “不过我说秦公子啊,你都二十四了,怎么还不婚娶啊?” 秦一生老光棍的名头整个郭北城都传遍了,加上这几天他作为画师出了名也有了些知名度,能被认出来也还算正常。 “是没人看得上?还是没人看得上?”美姨调侃着,“我想您应该是没人看得上吧?” “我觉得是我没人看得上。”秦一生也回了一句。 说话间的功夫,她也已经包了几个,那碗中的物事也已经全都包进了饺子当中,二十多个元宝饺子被下入锅中。 “面粉和面也需要技巧的啊,这样下锅煮的时候,饺子皮才不会破,不然那回春之效用就便宜了这原汤了。”美姨等着饺子,和秦一生闲谈,“我当时也是摸索了几次,才找到了敲门,加点蓬灰水,揉面也得上劲,交给别人可不行,所以我喜欢亲力亲为。” 秦一生揉了揉太阳穴,随后又给烟锅上了点烟叶,嘬了一小口。 美姨看着锅中的饺子,一个个不安分的滚动沉底,又接连浮起。 筛网捞出,盛进了陶碗里,又舀了些饺子汤,洒下一把细末葱花,择了几根香菜,又捻了一小把虾仁,混着盐,滴了点香油。 用筷子抵住碗底,扶着碗沿,端上了桌。 “慢用啊,秦公子。”她笑着,坐在了另外的板凳上,抓了一把瓜子,磕了起来。 秦一生食指大动, 要了一把瓜子。 他和美姨面对面的磕着瓜子。 “这饺子里用的是什么?能够回春?不老肉?”他这么问着。 “您那朋友没告诉您嘛?”美姨随地扔着瓜子壳。 “它还真没告诉我。”秦一生将瓜子壳摆在了桌子上。 “那这不老肉啊,无半点调味亦鲜、香、嫩、滑、醇、甜;食之宛若热流涌入,温润滋补体内经络穴道,由内回春而外,常食之,可永葆青春。 佳品者,孕产羊须得年轻干净,亦须头胎,怀胎五月者乃最佳,阴阳调和,因此雄胎最佳,还须得先天,因此无药引产最佳, 这雄胎呢,就是不老肉了,不过这孕产羊不好抓,只能搞到这些次品,虽然回春效力不如五月羊崽,但品起来也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啊。” “哦?您说这就是不老肉啊?”秦一生扭头看着碗中的饺子。 一个个小小的胎儿,不过拇指大小粗细,在碗中原汤间手舞足蹈着,无声哭泣。 第四四章 可知途有所不由 秦一生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但忿怒之相自其面容上迸发,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低吼着。 “他妈的!你把人命当成什么了!回答我!” 美姨低低轻笑,掩住唇齿,优雅而又动人,而后便侧目另眼的看着秦九反。 “秦公子,我自始至终都相信人命无贵贱之分,你与其在这里质问我,倒不如去问问那些提供的人,我还以为你那个朋友告诉了你,我这不老肉到底是什么呢,原来你那个朋友没说啊, 怎么?来我这里过个眼瘾? 可,这些不老肉明明都是它们的母体不要的啊,你为什么要责怪我呢?既然它们都要死,那为什么不用来回春呢?” 秦一生攥紧了拳头,一挥手,将饺子打落。 陶碗碎裂,汤汁迸溅,饺子也滚在地上。 美姨赶忙蹲在了地上,满脸心疼:“你何苦摔这些命根子呢?” 吹了吹,也顾不得地上脏,美姨便朝着口中送去。 秦一生抹了把脸,托生此世,他从没有像现在这么气愤过。 但他也极为具有风度,六脉喷吐,劫天运码在了桌子上。 “一般情况下我不打女人,但是当我拥有了这幅麻将牌以后,我发现了比打还更有惩戒效果的手段,来,陪我打一圈,我们一局定输赢。”秦九反伸手指着美姨。 美姨瞧着桌面上突然多出来的劫天运,并无吃惊也没诧异,仅仅只是心疼至极的捡起地上的饺子就往嘴里送。 “那秦公子你可真是太欺负我这个老太婆了呢。”美姨全然不上当,只是半蹲在地上,灵巧的捡拾着地上的饺子,一个个的送入口中。 秦一生也并未催促,他只是站起了身,粗暴蛮狠的拉起了美姨,将她扔到了对面,接着左手横肘压住美姨的肩膀,右掌摁着美姨的头。 “点头就当你同意。”说着,他已经摁动,美姨被迫点头。 劫天运局正式开启。 秦一生竖起了一根手指,走回原来的位置。 “一局,我不会要了你的命,我只会将你体内的那些回春效力抽走,现在,我做东。” 抓牌摸牌看牌,推牌,一气呵成。 “天胡,你输了。” 收回劫天运,秦一生冷笑着看向美姨。 但美姨仍旧保持着那副模样,只不过,细微的衰老已经在她的身上有所体现。 “在你这幅美艳动人的外表下,我只看到了一副自以为是的蛇蝎心肠。”秦一生冷声着,点起了烟。 美姨稍微揉了揉脸,复又转身回去,做起了饺子。 “唉,我还以为秦公子你能懂我呢?你知道对于女人而言,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么?不是钱,不是权,而是‘青春’。 能够永葆青春,对于女人而言是最为难能可贵的事情呢。” 美姨做着饺子,将肉馅调好,秦一生则只是看着,因为这一份肉馅是纯粹的猪肉,并无其他。 实际上对于美姨,秦一生的观感十分恶劣,但秦一生并不会剥夺美姨的自由和权力。 对于美姨而言,他可以看出来,她最想要的只是【永葆青春】这一件事。 所谓回春,便是指用所谓的不老肉来回复青春。 其实自前世秦一生便听过紫河车汤这种东西,他也不会否定有人会吃这种东西,毕竟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前世没有见过,这辈子居然被他撞上了,甚至情况更为恶劣。 他皱着眉头,想到了碰到兜玄当日所遇见的那个小鬼。 满身齿痕,还是被城里的人··· “你,到底吃过多少?”秦一生冷声问道。 “啊?你问我?这倒是记不清了,你会记得自己吃过多少馒头么?”美姨问着,“不过,你与其问我吃过多少,倒不如问问这郭北城中非富即贵且上了年纪的那些官老爷,贵妇人,问问这些人,到底来我这做客了几次,给我提供了多少,我想你知道以后一定会恨不得把这些人全都撕了。” 美姨轻笑,微微笑颜启张,风情万种尽显,虽然已经有了些许老态,可却直观的将那份风韵犹存描摹了出来。 可秦一生对此却并无半点动心。 他只觉得作呕。 “你说什么?”他亦觉得愤恨。 “我说啊,城里的那些官老爷,贵妇人,非富即贵上了年纪的,都在我这里吃过呢,你以为他们很干净嘛? 更有些呢,是他们和她们亲自带来给我的……” 他闻言,一拳猛地掼在了桌上,其力度自大,甚至将筷笼都震倒,掉在地上,哗啦啦洒落一地滚动。 “怎么?这就听不下去了?” “都有哪些人。”秦一生猛地站起,快步上千,掐住了美姨的脖颈,“你不说的话,我现在就把你弄死。” 他的确已经被出离的愤怒冲昏了头脑, 不过是杀人,他已经杀过一次了,就是兜玄那一次。 可实际上不管是法术还是神通,还是致命伤,杀人的本质都不会变。 “哎呦哟,别那么吓人,美姨还能骗你嘛?正所谓好死不如赖活着,你等我啊,等我包好饺子以后给你写一份名单。”美姨仍旧平静而又轻快的搅和着肉馅, “小伙子啊,这么猴急,可不讨姑娘喜欢的呢,谁家大姑娘小媳妇都不会喜欢猴急的人的,除了···怎么?现在就想掐死我了么?”美姨忍耐着不适与痛苦问着秦一生。 但他不发一语,只是沉默的看着美姨,眼神似乎择人欲噬。 “你不怕得不到那份名单么?呃,你先松手,我真的要被你掐死了,我写,我这就给你写。”美姨痛苦着,拍打起了秦一生的手背。 秦一生这才松开了手。 “原来你也怕死啊。”他不无嘲讽的问着美姨。 “哎呦哟,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了,更何况,我如果死了的话,还怎么永葆青春呢?”美姨整理了一下衣物, 她皱着眉头,心疼的看着手背。 “你可真是个狠心的小郎君,这才多久,美姨我的手啊,就变成了这幅衰老的样子了呢。” “如果你再不写的话,你连好死都死不了。”秦一生凝神看向美姨。 “真是吓人。”美姨摆了摆手,“你在这等我会儿吧,我这吩咐小二就去拿纸笔。” 她清了清嗓子,朗声喊了起来:“小唐啊,给我取纸笔来,墨也端来。” “得嘞。”小唐也高喊着回复。 美姨也坐在了秦一生的对面,为秦一生倒了杯茶。 “要说这人啊,要么想长生,要么想不老,你觉得呢?” “长生不老谁都想要,可知【途有所不由】?你走的路,太犯人怒了。” 所谓【途有所不由】其意便是——有的路不要去走。 “呵呵,这话,秦公子您不如去和名单上的那些说。” 秦一生闻言,冷笑一声。 “我不用和他们说,我只要和他们打麻将就行了,看我把不把他们天运抽干阳寿劫完就完事了。” 第四五章 月黑风高放火天 将美姨写好了的名单收好,秦一生也冷眼看着美姨, 他在想要不要弄死美姨。 可他想了想,杀人不过头点地,可比不过诛心,于是便只是看着美姨,劫天运再现,重复之前强迫打麻将的步骤,他又把美姨三分之二的天运给赢了过来。 他想了想,又给美姨加了一副【不求人】。 所谓【不求人】,自然是秦一生给美姨下的限制,她求不到人,便也无法再做这种勾当。 她不是很看重自身的青春么?她不是惧怕衰老么? 那就让她,回归到真实的年龄状态, 再让她,看着自己一天天老去, 这样的惩戒,比杀了他要来的更加让人畅快。 美姨无奈的摇着头,优雅姿态尽显,她再度整理衣物,而后又拢了拢头发,像是刚完事一样抱怨着:“秦公子你怎么这么粗暴啊?你这样可是不讨某些姑娘喜欢的啊,不过美姨我呢,很喜欢哦。” 秦一生气笑了:“嘴挺硬啊,但你也就嘴硬这几天了,当你看见自己韶华不再,人老珠黄的时候,再嘴硬个给我看看吧。” 而后,他便拂袖离开了饺子馆。 宵禁时间尚未开始,秦一生则是返回了家中。 “画眉,今晚继续用我的脸,还是那句话,但凡有丫鬟婢女什么的来勾引你,你都别理。”秦一生吩咐着画眉。 画眉点着头,抓住了盲点而后问道:“那要是男的呢?” “···那就让他们收拾好了麻利滚出我家,我不歧视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的人,但是我歧视那些把主意打到我身上的,懂?”秦一生一边给自己画皮,一边和画眉说道。 “哦,好,不过这次公子画的人虽然模样周正,但为什么感觉好凶啊?”画眉看着秦一生新画的脸,有些害怕的问道。 “现在我叫乌鸦,总之我现在这张脸,可以让人饿肚子,总之我琢磨着我这次扮演的是个恶人的角色,得用一张恶人的脸才行。” —— 熟练翻墙出门,秦一生看着天际朗月,乌云密布,侵扰着遮住了圆月, 虽是初春,可仍旧风高怒号,吹起路上柳絮, 正是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秦一生哼着小曲儿,嘴里吐着的是半生不熟的塑料粤语。 “叱咤风云我任意闯,万众仰望···” 他用火折子,远离着名单,借着光就对照了起来。 “嗯,那就先从这家开始吧,让我康康啊,故意把孩子送过去的人是谁。”秦一生看了一眼,借着便熟练地翻墙进了门。 门内一条条大黑狗猛烈吠叫,没有锁链束缚便直接朝着秦一生扑来。 秦一生左手指缝夹了四枚东风,随手一甩便将其甩出,挥袖而出东风骤起,将黑狗吹飞,还夹杂着几声惊恐的呜咽。 “什么人?!”尚未睡的护卫举着火把便从内门冲了出来。 “东星乌鸦。”秦一生压低了嗓子道,而后挥手间便画出了一群乌鸦,黑羽遮天蔽月,冲击着护卫们。 而秦一生便又趁着这个当口,运用兜玄耳筛查着心声。 “哦,找到了。”他一边走着,一边挥毫泼墨画出乌鸦。 而后找到了正躺在小妾床上的官老爷。 秦一生瞧了瞧那官老爷,惊醒后恐慌无比的盯着自己,当下语气柔和。 “别害怕,我只是想和你玩个游戏,麻将会打吧?”他笑眯眯的问着,嘴里还哼着安魂曲的调子。 这一夜,秦一生往来于清单上各个目标的家中,找到首恶,就劫天运一把定输赢,输家把命都赔了进来,赢家自然通吃。 距离天亮也还有两个时辰,秦一生打了个哈欠,用毛笔在清单上打着勾,现在就剩下最后一家了。 虽说他已经打定主意在长生路上顺心而为,可他也会对自己的行为进行思考,当下他所思考的便是自己的做法。 他这么做,绝对不合乎法理,可却合乎道义。 那么道义与法理,孰重孰轻呢? 从前看过的书中有言——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法。 可【侠】之所以为侠,便是因为侠义之举,只是这份侠义之举好像有大多数并不符合法理。 想当侠客,是很多人的梦想,可是真的当了侠客,其实便会发现,所谓的江湖武林水很深,没有那么简单。 比方说一件简单的侠义之举,杀了个恶贯满盈的恶人,群众自然拍手称快,可若是真去杀了,那便成为了藐视法度的表现,不论是当街杀人,还是暗中杀人。 如果每个侠客都去杀人,那么便会有人进行效仿。 侠客杀得,我杀不得?我是侠客,他也是侠客,他杀得我杀不得?诸如此类这样那样的心思会只多不少。 当这样的心思多了,便会有浑水摸鱼进去的,以所谓众怒来获取私利,比方说构陷之后栽赃家伙,又或者借刀杀人,这样的事情不会少。 若是从朝廷的角度去看,这肯定是要严格处理的。 可若是从民间来看,杀了贪官污吏自然是好事。 江湖庙堂的对立就在此,庙堂想要维持统治,江湖则讲究个人情世故,百姓也只求个平安。 如果真的有恶人被侠客当街伏诛而民众拍手称快,那么应该思考的或许并非是侠以武犯禁这个事情,而是这个朝廷设置在此处的衙门到底有没有很烂。 一个人觉得没问题可能代表真的没问题,但当所有人都觉得有问题,那就是真的有问题。 秦一生没法代表所有人,但他认为这些不干人事的畜生们,应该死一死。 法理管不到的,他秦一生来管。 如此,他便走到了那一家的门口。 兜玄耳也在开着,只是一股阴风乍起,吹动了满街柳絮。 秦一生眯着眼睛,站远了些许。 兜玄耳中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 “未若柳絮因风起,撒盐空中差可拟,年年初春吹这柳絮飞雪,未免过于清冷了些。”在风中,有风声吹过。 “那你想怎么样?”另一阵风声掠过。 “想不想玩玩火?”“好啊好啊。” 秦一生想了想,拿出了火折子,询问着风:“那我借你们个火?” “好啊好啊。”“好啊好啊。”两道风声欣然答应。 “但我有个要求,你们把风往这栋高门里吹,等我把火折子掏出来以后,你们再吹,如何?” “好啊好啊。”“好啊好啊。”“搞快点。”“搞快点。”风声在欣然欢快的吹拂着。 秦一生翻墙进门,将首恶嘴堵住以后打到昏厥,绑在了床上。 随后又夺门而出,大喊了起来。 “走水了!走水了!走水了!” 他这么喊着,吵醒了一应酣睡做梦的人, 他又掏出了火折子,扔到了地上。 清风迎面,将柳絮卷起。 而后热风袭来, 满街柳絮燃烧着,飞散而起,点燃了绚烂的火光, 后又被吹到了那府中。 秦一生远远站定。 “借个火。”他对着风说道。 一点燃烧着的柳絮落在了烟锅中。 他目视着熊熊燃烧的火光,嘬了口烟, 喷吐烟圈,冷笑着。 第四六章 终日闲逛成大侠 “听说了吗?昨晚高家起火了,真是吓人,那高家的家主就死在了那场火里,真是可怕。” “别提了,高家起火罢了,这还只是一件事,今天一大早我就看到不少衙役焦头烂额,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城里出事了,不知道哪里来的江洋大盗,把咱们这官老爷的钱给抢了,人也给杀了。” “嘿嘿,杀得好,这狗官早就该死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大侠做的。” “哎哎哎,慎言,不过好像用的是什么邪法,有一大群乌鸦什么的,总之蛮邪门的,不知道是不是什么妖人干的。” ··· 路人甲乙丙丁们各自交谈着,可奇怪的是并无人心惶惶,有的只是拍手称快,更有性子直的直接说“好死,像这种为富不仁的还有狗官就该死个干净。” 秦一生也附和着:“好似,开香槟咯。” 谈论冷场后,秦一生耸了耸肩,加快了脚步离开了。 一般路过的普通市民秦一生打着哈欠,有些没睡好,他每走一段路都能听到周围群众都在讨论昨晚的事。 可秦一生并没有什么奇特的感觉。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感觉的话,他倒是的确很想去案发现场重新看看。 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只不过除此之外,便再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触了。 他一边闲逛的重回案发现场,又一边核算着余寿,之前氪命用掉了半年,钱先生那件事给他加了三个月,不老肉这次志异事件给秦一生带来的也只是三个月。 这样一来,余寿又重回两年半了。 他觉得自己也不是什么小黑子,怎么就是和两年半这个坎过不去了? “啧,真是烦人,得想个办法超过两年半才行。”他看起来颇为苦恼。 不过这案发现场都重新看完了,他便继续在城里闲逛,路过了一家名为【墨轩阁】的文房四宝店,他便看到了店里正高高挂着自己最近画出来的画。 一副简简单单的《小鸡啄米图》,只是虽然看起来简单,可却大巧不工,一群小鸡子正在地上啄着米,将农家闲适时刻的氛围巧妙营造。 也另有一个身穿淡青颜色长衫的儒雅中年男人正忍不住称赞秦一生的画功。 这中年男人一头黑发中夹杂着根根银丝,就连胡须也是一般,看起来似是未老先衰,可是观其面向却又更显年轻。 “画技已经达到了一品之姿,甚至隐约间生出神异,已经不只只是气韵生动了啊,真是妙极,老板,请问这位名为‘秦一生’的画师住在哪里,我真想去拜访一下。”那男人忍不住和老板攀谈了起来。 老板淡淡笑着,刚准备介绍,就看见秦一生走了进来。 “哎哟,秦公子啊,哪阵风把您这位大财神给吹到我们家店来了?这可真是令小店蓬荜生辉啊。”老板拱手施礼拍着马屁,接着又对那中年男人介绍到,“这位就是秦一生秦大公子了。” 秦一生还礼道:“折煞我也折煞我也,我只不过画了几幅画罢了,老板您不必如此,大可不必。” 而那中年男人则是见猎心喜,当下便也拱手施礼:“在下姓毕,名诗画,您的画实在是画的太好了,我真的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像您这样绝妙几近道的画技了,不知秦公子可否赏脸,我请秦公子喝顿酒?” 秦一生微微摆了摆手:“喝酒就不必了,度数不够喝起来不是很爽利。” 他前世就喜欢喝高度酒,虽然谈不上酗酒,但烈酒的浅尝辄止所造成的的微醺感是他很喜欢的。 大靖没有烈酒,度数大概就是米酒那种程度,想喝到微醺的话,膀胱受不了。 “啊这?”毕诗画挠了挠头,随后又道,“那公子可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在下一定好好置备,改日登门拜访亲自奉上。” “哇?不至于吧?”秦一生也被这热情打了个措手不及,“您就这么喜欢我的画么?” 毕诗画哈哈一笑,捋着胡须便直言道。 “人生在世总要有些爱好,有人好酒,有人爱好咬文嚼字,我呢就喜欢画,虽然算不得好画成痴,但能够见到如此绝妙的画作,自然忍不住会想要见识见识能够画出如此画作的画师, 我能够看得出来,秦公子您这画技只能说是妙手天成,写意而又天马行空,没有工于技巧,一切挥毫都好似羚羊挂角灵巧至极,这其中的神韵和灵性就是您独有的标志,根本无人能仿的出来, 坦白说,我觉得您的画功就仿佛是···无师自通一般,如此好的画师,若是当面不识,我可是会夜不能寐的啊。” 毕诗画语气真挚道。 “好了好了,您别夸了,您再夸就有捧杀的嫌疑了。”秦一生尴尬的摆了摆手,他这个人不禁夸。 但语气里也隐藏些许自豪:“您要是真的喜欢我画的画,那我送你一副也没有关系的,毕竟高山流水遇知音的嘛,知音难觅,能有人欣赏自己的作品,比卖画得来的钱要来的更加宝贵啊。” 秦一生也是发自内心如此说。 “啊?这种天大的好事,我可是闻所未闻啊哈哈。”毕诗画开玩笑打趣着。 但说来也有点意思,这才几天?怎么又遇见了个好画成痴的人? 不过这对于画作品鉴别出心裁倒是不少见,可这份直觉,又好像超出常人,或者说,敏锐地不像是个普通人。 秦一生这么想着,便运起了大罗洞观来。 “莫非这里也能白嫖一次志异事件?” 一对狐眸微微起张,神荧内敛,目光这么一细细打量,便看穿了这毕诗画的内里。 他微微点头,果不其然。 这毕诗画,的确不是人。 在这幅人身之下,是一杆笔。 白毫似是由羊毛所做,好像是因为长年累月的沾染墨水,将原本的白毫染黑,只有部分还留有本色,笔身由竹节连接,竹节苍翠仍留,但难免有了些灰白的老化。 “怪不得要姓毕啊。” 毕谐音同笔,诗画本就由笔所做,想来这位笔先生曾经便是用来作画和写诗词的吧? 秦一生如此想着,又开了口。 “我说认真的,笔先生您要是喜欢我的画作,我可以送您一副,当场画等墨干了直接送。”秦一生这么说着。 他想看看能否触发白嫖。 “秦公子您此话当真?”笔先生将信将疑。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一口唾沫一根钉。”秦一生点着头。 【您已自主触发志异事件···】 嚯,这真能白嫖啊? 他觉得自己打开了一个新思路。 果然古语说得对。 终日闲逛成大侠,古人诚不欺我也。 第四七章 锦绣河山由笔绘 【您已自主触发志异事件——翠竹为笔何做毫。 履行你的话吧,但,笔先生似乎有自己的想法,你也应该有自己的想法。】 那笔先生听了秦一生的话,便面露羞赧之色,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而后便向着秦一生开口道。 “掌柜的,我出点钱,包一间空屋子,租用您这店里的笔墨纸砚,您看如何?”笔先生说着,便从怀中摸出一小锭银子。 轻微的“啪”一声,便被他放在了墨轩阁掌柜的面前。 “哎哟哈哈哈哈,毕先生您这话说的,我哪里会拒绝呢?这可是秦公子啊,能在鄙店留下画作,传出去多好听?我又怎么可能会拒绝呢?”掌柜的拿起了银锭,笑逐颜开。 这掌柜的瞧了瞧秦一生,却是没说话,毕竟这个时候他不方便说话,一不小心容易得罪人。 所以这位人情练达的掌柜也只是等待着秦一生的下文。 秦一生也没让掌柜的难做:“那就请掌柜的带路吧,这笔墨算租用,纸就算我买的,给我上你们店最好的纸就行了。” 他说完,那掌柜的欣然应允,连连伸手:“请,秦公子还有毕先生,您二位随我来即可。” 说着便一马当先,秦一生和毕先生也跟在了掌柜的身后,去到了墨轩阁的一处空房间内。 这空房间里满是笔架,一根根粗细大小用料均不一的毛笔被挂在了笔架上,笔尖垂下,屋子正中还摆放着一张长桌,也算是现成。 那老板说着便又吩咐了手底下的人,拿来了笔墨纸砚,他也没敢怠慢,全都是用的店内最好的文房四宝。 将四宝归置整齐后,老板便开口:“那我不打扰秦先生您作画了。” 他倒是个识趣的,说着出了门,还贴心的将门虚掩了起来。 这房中便只剩下了笔先生和秦一生。 这是笔先生才扭头看向秦一生,模样有些羞赧,看样子似乎心理活动挣扎了许久,最后才有些不情不愿的说了出来。 “秦公子,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您说便是,有何不当讲的呢?”秦一生呵呵笑道。 “能否请秦公子您为我画一幅画像?”笔先生这般说着,已经做好了被秦一生拒绝的准备。 毕竟笔先生知道人情世故, 毕竟如果有人说送什么东西,被送者在接受以后如果还挑三拣四的话,那么这个人以后最好还是别来往了。 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和这个类似,因为这些接受者把赠予者对其的好当成了是天经地义,如果哪天不再对接受者“好”的话,那么很容易反目成仇。 一言以蔽之,情分和本分,可千万别混淆,也别以为那是别人应该的。 所以笔先生才会放低姿态,以询问中带着点恳请的语气这般说道。 秦一生倒也不会拒绝,但的确有些好奇:“为何执着于自画像?” “因为我想看看我的这幅模样,秦公子,不知道你有没有一种说起来很莫名其妙的思辨。”笔先生问道。 “请说,是什么样的思辨?”“‘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哦,这个倒是有些意思,我以前也有想过,人生三大终极哲学问题,我是谁,我从何而来,我要去向何处。” “哲学?”笔先生咀嚼着其中道理。 秦一生则是尴尬的挥了挥手:“解释起来有点难,所以我还是不解释了比较好,毕竟我也不是专门学哲学的,画你也可以,只不过我会加入一些自己的想法。” 他正说着,便开始了研磨墨锭,选了一支笔后,便看了看笔先生,而后将砚台当中的墨全都泼在了纸上。 “泼墨技法?只是秦公子居然如此大胆么?”笔先生看着秦一生这般大胆,心中略有惊诧。 但一想到是秦一生,便又觉得没问题了。 虽然是初次见面,但笔先生已经做到了借画识人的地步,他能看得出来秦一生的一部分性格,画画时的秦一生,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泼墨法的确更为写意,可是其难度也是可想而知的。 泼墨法说他难的地方是因为在画画过程中太过于散漫随意而难以拿捏分寸,犹如一盘散沙,要想把它塑造出一个具体的形象也还需要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和对于全局的掌控力,有时候一个点没有衔接上都会成为一个败笔瑕疵。 可实际上泼墨法是用笔沾着墨水去泼,而不是秦一生这样直接抓起了砚台就往纸上倒。 但这也是秦一生有意而为之,这纸名为竿纸,取自竹竿竿头而造,其中也有其他独家秘方工序,最终的成品防湿性极强。 所以这纸适合泼墨技法,毕竟纸除了怕火还怕水。 这墨水泼下后,秦一生也没有拿起笔,也不管会不会染黑,他就这么用手在纸上肆意游走。 以指做笔,笔走龙蛇,似是写出一个个铁画银钩的小字,可实际上却是用手在纸张上绘出河流走向与山川脉络。 笔先生正奇怪,秦一生为何要画山川河流,可这图上的山川河流真可称得上【锦绣河山】一词。 但看秦一生落笔大胆点画淋漓,便能看出一种瞎几把画的气势磅礴,可是再细细看去,却能发现秦一生是根据墨痕走向而做出判断,继而恣意挥洒,将其中画理纹路妙手绘出,每一笔都似是画龙点睛之笔,滋润而生动。 不同墨痕墨迹在秦一生的指掌之下,化作种种妙境美景,奇峰峭壁,危峦平坡,烟岚云霭,飞瀑奔流···种种自然之鬼斧神工跃然于纸上。 一座座山似乎汇聚了雄,险,秀,奇,峻五种截然不同的特点,但却各有所长,完美相衬。 一条条江河蜿蜒曲折,好似九曲十八弯,却又浩浩汤汤,横无际涯。 但这并非是画之主体。 当这幅锦绣河山图绘制完成后,画纸上还留有一小片空白。 秦一生看了一眼笔先生,仔细打量和揣摩,这才提起一支笔,沾了沾余墨。 却是在那纸面上的空白处画出了一只手, 画中之手执画笔,丹青一片,描绘锦绣河山, 而那画笔,苍翠青竹为笔身,白毫为尖,沾染墨汁,却又仍旧留有点点白意。 笔先生见状,感觉有些奇怪,可是再一看去,却发现那手掌之形状和自己的手一般无二。 刚刚秦一生所看的便是笔先生的手,可是只有一只手可怎么够? 但是他又瞧了瞧那画中之笔,片刻后才恍然大悟。 手是他的部位, 那根画笔, 则是真正的“他”。 第四八章 翠竹为笔何做毫 至此,秦一生将笔放回,也不管自己手黑不黑,看了看一副,没舍得用身上的衣服擦,便叫来了一盆水,在其中洗着手,等待着墨干。 他也没有题字,只不过他莫名的想到了前世的一则趣味野史。 郑板桥做为扬州八怪之一,自然有其道理,毕竟人家画技了得。 只是民间流传郑板桥不为乾隆作画,为什么呢?因为他画的是好画,乾隆做的诗却是狗屎,还有事没事喜欢在画上盖个戳。 郑燮有没有为乾隆做过画秦一生不得而知,毕竟史料记载郑板桥在乾隆年间去世,但乾隆写诗的确有一脚。 想到这里,秦一生也摇了摇头笑了起来,哪怕前世的野史再怎么有意思,他也回不去。 收拾了一下心情,秦一生便问笔先生。 “现在再看,觉得自己是什么呢?笔?还是人?” “都不是,却又都是。” “那不就得了?”秦一生反问道,“你自己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么?不管是本相还是人相,你都是你自己,不是别人。” “是啊,哈哈。”笔先生哈哈笑了起来。 甭管是人还是妖精,自己始终都是自己,知道这一点不就好了?知道是自己是自己那不就得了?还要咋地? 虽然这并非是什么真知灼见,可好歹也算是一份答案,秦一生又何尝不是借此来说出自己心中的答案呢? 这又不是考试有标准答案,这是人的一生都会遇到问题,人的一生也总会得到答案,尽管答案没有对错,只有结果好坏,可也未尝不算是答案。 哲学,也是一种提出问题再去得到答案的学科。 秦一生认为,哲学并非是吃饱了撑的闲的没事干去研究的学科,哲学的确有存在的必要,因为不管是哲学还是此界的修炼都一样,都是自我向内探求的一种手段。 换言之,哲学是一种修炼心境的学科。 念及于此,秦一生觉得心中又积攒了不少的感悟,这些感悟在慢慢地反刍,而后消化,而后会化作智慧,最后转变为神通。 “我悟了,我的确已经踏上了另一条前所未有的道。”他心中泛起明悟。 那边笔先生看到秦一生若有所思,便也没有打扰,只是欣赏着画作,越看便越是见猎心喜,爱不释手。 “真是一副好画啊。”他轻轻哈气,想要吹干墨痕,可是却又怕一不小心用力过猛,将未干的墨痕吹偏,破坏整幅画的完整结构。 所以他只能小心翼翼。 过了片刻,画也快干了,秦一生也才回过神来,笔先生见状,开口问道。 “不过秦公子,在下有一事不明,还望解答。” 秦一生点了点头:“请说。” “我看秦公子您身具不凡,能够看穿我之本相,可我细细感知,却发现了您毫无修为,您不害怕我么。”笔先生问着秦一生,也在从秦一生的脸上找害怕的表情,但显然他没有找到。 “害怕么?为什么要怕呢?你让我画你,可你只看到了我画出来的你之本相,却没有注意到这一副大好河山中的隐藏迹象,你再仔细看看这一副大好河山,看看其中有什么被你遗漏的吧。”秦一生轻轻笑了笑。 笔先生闻言,便又伏案观察,细致入微。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您这构思可真是精巧啊,我单以为您只画了山河,却没注意到山间走兽,花鸟虫鱼,还有这一串串脚印,虽无人,但却在意境上构成了人的形象。” 他惊喜道,可是随后又反应了过来。 “只是,这一副大好河山和我有什么关系?”笔先生面露不解。 秦一生点了点自己的双眼:“我这双眼睛,有些神异,不单单看穿了你的本相,更是窥探到了你的内心,一个完整的生灵可不单单自有外在,还有内在的啊。” 说到这,秦一生指了指这锦绣河山。 “我看到了你的【内在】,你心中有锦绣河山,还有···芸芸众生。” 说到此,秦一生顿了顿,随后又道。 “心中有锦绣河山和芸芸众生的妖,只是种族有所不同,就该害怕么?” 笔先生听闻,心中欣赏,又升起了敬佩之情,秦一生心中格局比他想象中要来的更加大。 修炼界中各个属类种族之间的关系很复杂,只能说目前大家都知晓了人道倾颓的消息,虽然还没有爆发大巨变,可互相之间的摩擦也已经愈演愈烈了。 不管是人还是妖,总归属于有情众生,虽然种族不同,可总会有部分群体具有相似性。 人有好人坏人,妖也有良善邪恶,当然,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单纯以好坏论有失公允,因此世界是一种复杂的灰,哪怕放在修炼界也一样。 而不论人还是其他族类,道理其实都是共通的。 只不过笔先生这么多年也没少见对于妖有憎恨仇怨情感之人,而某些人则有着极端的心态,他们认为是妖全为恶,是妖便要杀, 妖也有部分一样,认为人都该死,又或者把人当吃食增进道行。 像秦一生这般格局的倒是少有。 不由得又对秦一生升起了几分钦佩。 “秦公子,你这个朋友我毕诗画交定了,唉,若是能早一点遇见你就好了,早一点遇见你,吾道便能不孤了啊,你知道么?我其实有一个梦想,那就是人妖之间能够和平共处,和谐相处,只是,太难了。”笔先生似乎打开了话匣子,说着掏心窝子的话。 秦一生略加思索,给笔先生灌起了鸡汤来:“现在认识也不晚,虽说酒逢知己千杯少,可知音难觅,能够遇见志趣相投的朋友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于梦想,如果你认为这个梦想是你这一辈子该走的路,那就坚持下去,指不定哪天就能成了,就算你走不下去了而不去走,也不会有人怪你,虽然那个时候不是成功者,但作为先行者,总是能够为后来者蹚出一条道路来。” “嗯。”笔先生点头称是,也没在这个问题上多做深入交流,只觉得秦一生这一番话说的很有水准,且又不失深度,更难得的是秦一生真诚,并没有敷衍了事。 所以笔先生认为还是别用这件事来烦扰这位刚认识的新朋友比较好。 于是他便又细细观察起了画来,可笔先生内心却有股子难明的叹惋。 “唉。”他长叹一口气,好似胸中有所郁结不得吐露一般。 秦一生见状便问:“笔先生何故叹气?” “我叹息的是此等好画,只有我自己欣赏,太过于埋没秦弟你这一身才华了啊。”笔先生所言,居然有些为秦一生鸣不平。 但短短一点时间,秦一生和笔先生已经称兄道弟了起来。 但见秦大公子轻笑,摇了摇头:“笔兄多虑了,你要说这画没有欣赏者,我看不然。” “哦?秦弟有何见解?”笔先生问道。 秦一生又答,翻掌挥动:“我这画不是还有其他的笔兄欣赏了么?” 笔先生闻言先是一愣,而后反应过来后哈哈大笑。 笑完之后,笔先生连连点头,更是手中直接呈现出了一杆竹笔来。 “妙人啊妙人,来来来,秦弟,我这有一物你可要收好,我看你没点修为,以后万一遇到什么不怀好意的家伙,可就不妙了,你且拿好我这本相毫毛留作护身吧。” 笔先生这般说着,丝毫不心疼的就从白毫当中拔出了一根,而后便郑重交给了秦一生。 他刚准备说话,眉头一皱,随后便道:“秦弟,我还有些事,先行离去,以后有机会再见,为兄定要请你好好喝一顿。” 秦一生拱手施礼:“山高路远,笔仙且注意安全,咱们山水有相逢,有缘再见也未尝不是一件美事。” “好好好,好一个‘美事’,哈哈,今天真是心情愉悦,哪怕是遇见了破事也感觉没那么糟心了啊哈哈。”笔先生畅快大笑,便准备离开, 只不过临行前他再三叮嘱秦一生千万别弄丢了他的本相毫毛。 之后才匆匆离开。 秦一生则是捏着毫毛,珍而重之的将其放入实相画卷当中。 “礼轻情意重,何况这份礼,大到又能生成一份神通呢?” 他想到此处,便抱拳拱手,向着笔先生离去的方向朗声喊道,微微躬身。 “笔友!多谢!” 简单四字,却是难能可贵的情谊。 尽管这一人一妖认识还不超过一天。 可有的时候相性就是如此奇怪,明明才认识却能一见如故也大有例子。 而那笔先生似乎也听见了秦一生的谢意。 也好似展露了什么法术。 秦一生抬头望去。 但见天际丛云似为墨,以天为纸张,写下四行字。 字迹遒劲苍翠好似千磨万击还坚劲的青竹。 “赠画之情没齿难忘, 何须多言一声多谢? 笔友一词甚是有趣, 以后或可共写小说。” 四行字没有押韵,但挺整齐的。 秦一生失笑想到。 “我这笔友不会有强迫症吧?不过能够一起写小说么?” 能够遇到这样一个笔友,那还真是挺好的。 第四九章 延寿秘法守庚申 对于笔友的感激之余更多地还是欣喜,在完成了笔友的那件志异之后,他的余寿终于突破了两年半的坎来到了三年,这下他看谁还敢说他小黑子。 笔友送的这根本相毫毛真的为他带来的不小的助力。 刚一入手去观毫毛,便又增添了关于书法画技之道的感悟,实相图得到了长足的进化不说,最直观的是实相图已经可以储存物品了,根据他的判断,就连活物也可以扔进去。 但他才不会傻到真把什么活物放进实相图里。 曾经就有一位猴子有说过:“嫂嫂,快张嘴,俺要出来啦。”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不要什么东西都乱吃,什么都吃只会害了自己。 退一步说,实相图在自己的心头,如果有什么活物进入实相图,那不就等于进入自己的身体了么? 但是秦一生琢磨过来以后反应不对劲,如果这样想的话那死物不也等于进入了自己身体当中了么? 突然间他就想到了一些蹩脚的借口,比如说什么脚一滑就一屁股坐在了什么什么东西上···咦?真是个脚滑的借口。 除了实相图得到了进化,他又得到了一份新的神通雏形,和先前观人参果不同,人参果的那份感悟还没有消化,可是笔友这根毫毛却是直接与自己今生的书法技艺融汇,这让他的字也不再是狗爬的了。 三件让自己开心的事情,加在一起就是三倍的快乐。 “真不错捏。”他这么想着,又继续开始了街溜子的闲逛。 鬼使神差的,就又闲逛到了美姨的不老饺子馆。 没别的理由,他想看看美姨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好满足自己的“报复”心理。 虽然美姨和他无冤无仇,但这份“报复”心理却也实在。 不过这才一夜的功夫,不老饺子馆的招牌就改了,原先的【不老】二字被涂抹掉,只留下了【饺子馆】。 原来店铺生意火爆,现在也变得门可罗雀了起来。 大堂内左右没几个食客,那小二也惫懒的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的翻看着话本小说。 小二看到了秦一生,将小说放下,热络的凑了过来。 “客官来吃饺子么?”小二记得这是那位出手阔绰的公子,所以脸色也有些谄媚。 “算是吧,不过今天怎么人这么少?”秦一生问道。 “害,以前来吃饺子的都是为了一睹美姨芳容,可是美姨走了,把饺子馆盘给了个老太太,谁会想看老太太呢?”小二实诚回答着。 “哦?”秦一生意味深长的看向了后厨,又摸出来一小锭银子,“可以把那位老太太喊出来么?” “这事儿包在我身上,客官您瞧好吧。”小二接过银子,喜滋滋的快步走进后厨。 没多久就搀扶着一个看起来七老八十的老太太出了门,那老太太面相苍老,略有些佝偻,满头银丝整齐盘起,有些老眼昏花,看了秦一生好半天才看清了秦一生的容貌。 老人吩咐着小二,那小二便喜出望外的下了班,径直出了门离开。 “公子啊,您见老身所为何事啊?”而后老太太坐在了秦一生的对面,倒了碗茶水,推向了秦一生那边。 秦一生接过茶水,也没喝:“就是想问一问,美姨去哪里了?” “这谁能知道呢?不过敢问公子可是名叫秦一生?”老太太问着。 “是我。” “是就行,她离开前和我说,如果有一个叫秦一生的公子来找她的话,就把这本秘法转交给他。”老太太说着,就从衣袖当中掏出了一卷看起来有些破旧的古籍。 上面写着《守庚申》三个字。 秦一生接过以后,稍微翻了翻,而后脸色轻微变换,不过很快便恢复。 那古籍开页所书便是【守庚申,延寿秘法也】。 瞌睡来了枕头?不太像。 老太太只是看着,顺手抓了把瓜子,磕了起来,接着随地吐着瓜子壳。 秦一生大致看了一遍后便将书收好,而后挖了点烟叶,用新的火折子点了起来。 “美姨,现在这里就我们两个,别装了吧。”秦一生开门见山,嘬了一口烟嘴,“这是什么意思?” “果然瞒不过你啊,看起来秦公子你是已经踏上了修行路,果然如我所料,你所求的也是长生不老。”美姨一副“如我所料”的表情。 “恕我直言,您这般做法是···以德报怨?我看不懂,我觉得你很大可能是想报复我。”秦一生冷眼看着美姨,兜玄耳与大罗洞观均开启,观其心鬼,听其心声。 “报复?秦公子您可真是想多了,我说了,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我还活着,那我总能东山再起,重新回春,就算你在我身上下了禁制,那我也能找到别的法子, 虽说我今年已经七十三了,不过七十三八十四,人生两大坎,七十三这个劫,我算是应劫了,走过去以后还能再活个十几年,有这十几年的时间,足够了。” “我说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可是还在郭北城的,你觉得你有什么小动作我会不知道,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我不杀你就是因为,诛你的心比杀你的人要来的更为畅快。 不过你这话里话外,给我的感觉不大对劲,你想把我熬死?”秦一生问道。 “如果是别人的话,我可不敢这么说把对方熬死,可是你呢?你看起来,可不像是个长寿人啊。”美姨话里有话。 “麻了,怎么谁谁都能看出来我是个短命鬼啊?”秦一生哭笑不得。 “我也没有修炼的资质,我之所以能瞧出来你短寿,便是因为‘感觉’,你不会真以为我感受不到那些婴灵缠着我吧?能够带着那么多婴灵而不死,还是因为【外道】秘法之能。” “哦?那这外道是什么呢?”秦一生也算是不耻下问。 说来也怪,这二人之间现在居然能和谐相处。 “没有修炼资质的人,也可用这外道修炼,只不过外道之所以被称为外道,便是因为大部分外道秘法都是邪术,严格来说,这守庚申也是邪法,你敢练么?”美姨笑呵呵的问着秦一生。 秦一生看着美姨,听其心声,观其心鬼,心口同一,倒是堂堂正正了起来。 只不过奇怪的是,美姨并未对他产生怨恨之心,也无愤恨之意,只是一种稀松平常,却又十分诡异的···好像同病相怜一般的感觉。 她在怜悯自己短命。 第五十章 老天不看我来看 “我说,你这是在怜悯我短命是吧?”秦一生直言不讳。 美姨掩面轻笑,虽然七老八十,可却还是那副小娘子作态,并不难看,倒是有些好笑。 “被你看出来了啊哈哈,是的没错,我的确在怜悯你短命。”她直接应下。 “那我谢谢你,还愿意给我个邪法让我练。”秦一生又嘬了一口烟嘴,呼出烟圈。 “其实呢,长生不老是两个词,你求长生,我求不老,从根本上而言,我们两个人所追求的东西是一样的,对于你的怜悯也有,可更多还是同道难求啊。”美姨这般说着,面露怅然,“同道难求,能够遇见同道,可不是一种千载难逢的缘分么?哪怕我们立场相悖,我也真心不希望你这同道短命啊。” 她说的倒是诚恳,而且也没有撒谎,心口相同,她的确是这么想的。 秦一生觉得自己开始看不透美姨这个人了,如果他是美姨的话,现在估计只会千方百计的给自己使绊子,下阴招。 哦,她好像的确这么干了,邪法《守庚申》。 只是这《守庚申》为何要称作邪法?一没伤人,二无害命,三无杀生,四无副作用,这样就该要称作是邪法了么? 这邪法的标准是不是太过于苛刻了? 秦一生暂时压下了对于《守庚申》的疑惑,便顺着美姨的话接着说了起来。 “同道难求?我们是同道殊途,畏惧衰老很正常,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做出那种事。”秦一生冷哼一声。 “做出哪种事了?那种事你认为是错的么?我又不是主谋,再者说了,那些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它们走的并无痛苦,所以我并不认为我做的事情是大逆不道的,真正的刽子手是那些残害已经形成了自我思想生灵的人,我不过是给那些孩子一个更好的归宿,因为那些孩子一开始就长不大。” “你这是在狡辩。”秦一生瞥了一眼美姨,他血压开始高了起来,“什么长不大?能活着就能长大。” “狡辩?哈哈,真是可笑,活着对于那些孩子而言是最难的,我且问你,你若是一个女孩,你觉得自己能活么?你只不过运气好投生做了富家子弟,你只不过运气好,这一辈子是个男儿身, 再退一步说,你能记得自己出生时的一切么?你当时有自己的思想么?如果你有的话,你肯定会听到你爹娘在庆幸你是个男孩。” 秦一生嘲讽似的笑了:“我能记得,我当时也有自己的思想,想不到吧哈哈?我爹娘庆幸我是个男孩不假,可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庆幸的,因为在我看来,生男生女都一样。” 美姨撇了撇嘴,只当秦一生嘴硬和自己抬杠,但她却没有开杠,只是幽幽的说起了从前。 “你知道我以前是做什么的么?我年轻时候是当稳婆的,但是你也该知道,稳婆不单单可以接生,也可以···堕胎。 大概四五十年前吧,那时候我还年轻,女承母业,那是我第一次做堕胎,是一个叫做王生的人,塞给我了两锭金子,你猜猜他要我做什么?” “做什么?让你堕胎?”秦一生问着。 “嗯,除了堕胎,还要我顺手弄死他的结发妻子,因为他的发妻阻挡了他高攀的路子。”美姨呵呵笑着,“我当时觉得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就拒绝了,然后他找了我娘···我娘当时想为我攒一套嫁妆,就接受了。 我是后来听我娘说,那个女人生了个姑娘,是个死胎,那女人也出血而亡,不过我至今也弄不明白,到底是我娘做的,还是那个女人真的运气不好,总之母女双亡,那王生也顺利高攀,从那个时候我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女人一定要靠自己,美貌不能当饭吃,最重要的是钱权俱全,但美貌和一技之长与智慧可以帮助女人得到钱权。” “什么歪理?”秦一生一脸问号。 可秦一生觉得这也不算是十成十的歪理,如果她路子走对了,未尝不会是一个女强人。 但她的路子错了,而且错的十分离谱,但她并不认为错了,这是最可怕的事情。 “所以你现在明白为什么我那么惧怕衰老了吧?因为衰老是每个女人的大敌,所以我也很感谢你能留我一命,只要有命在,我就有能够再次回春的机会。” “我还是趁着现在把你弄死吧。”秦一生觉得自己手上也不差这一条人命了。 “那我的人情你可就还不完了,我活这么多年,能看得出来,你不是一个不还人情的人。”美姨轻点桌面,洒脱而又不惧。 秦一生苦恼的揉了揉太阳穴:“你还真是把我拿捏住了啊。” 《守庚申》这份大礼,他所欠下的人情可就大了去了。 “彼此彼此。”美姨随意说着,而后又认真看向秦一生。 “毕竟只要你在郭北一天,我就只能被你诛心,你又何尝不是在掣肘着我呢?所以我期盼着你离开郭北,亦或者是你直接死掉,但我又不希望同道死掉,人可真是复杂啊。” “你这样的角色哪怕是科幻小说也不敢采用这么离谱的人设吧?”秦一生吐了个槽。 人多有奇葩,他已经遇到了一朵,虽然他永远也搞不明白,什么样的环境才能早就这样那样的一朵朵奇葩。 老话说的对,一样米养百样人,林子大了甚么鸟都有。 “不过你也真是个可怕的人。”秦一生摇了摇头,看着美姨,认真道,“你为了永葆青春可真是能忍啊。” “因为我太过于畏惧衰老了”美姨回答着,叹了口气,“我不敢看到我一头青丝化白发,我也不敢看到吹弹可破的肌肤变成鸡皮一样松弛,我更不敢看到我脸上的皱纹横生。 你能想象老了以后行动迟缓么?你能忍受老了以后文思枯竭么?你能耐得住一身病痛么?你能接受老了以后无法控制自己屙屎拉尿在身上么? 这就是我畏惧衰老的原因之二,也因为畏惧衰老,别的东西我也就不害怕了。 所以我能够坦然和你在这里对谈,就是因为我已经不怕其他的事情了,虽然每天都在忍受着衰老的恐惧,但我还是要坚持活下去,活到把你这个短命鬼熬死的那一天。” “你错了,人的浪漫在于,坦然接受生老病死后优雅的老去,而不是畏惧衰老,至于你说的那些事,保持健康的作息和饮食并且每天坚持锻炼身体,那就算老了也依旧会身体强健。”秦一生将自己的论调说出, “只是正道你不走,偏要走邪道,从根子上你就错了,畏惧衰老本无错,错的是因为畏惧衰老而做出罔顾人伦道德的事情,你不光做了,还对此毫无悔改之心,你 这样的家伙就应该困在这幅枯瘦干瘪苍老的躯体里整日忍受一天天老去的恐惧。” “不畏惧衰老这话等你老了以后再说吧,只不过,你还有老去的机会么?”美姨则是反问秦一生。 二人久久不语,美姨微笑,秦一生冷笑,倒显得默契十足。 “我有没有老去的机会与你无关,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只要我秦一生活一天,你就要忍受着衰老的恐惧一天。” “那就看你是先死在我前面,还是我先死在你的前面了。”美姨也磕完了瓜子,起身送客。 秦一生站在门口,二指对准了眼睛,又指向美姨。 “人在做天在看,老天不看我来看。”他冷声说道,“老天不罚我来罚。” “那就祝你长命百岁。”美姨说完,笑着关上了门。 他啐了一口痰。 “真是恶毒的诅咒,我怎么可能只活区区百年?” 第五一章 老妻少夫夜幽会 “画眉啊,你如何看待人的衰老一事呢?”秦一生将美姨一事和画眉和盘托出,接着才问。 然后他拍了拍脑袋,“哦对不起,我忘了你不是人。” 画眉气鼓鼓的瞪着眼睛:“你再骂?!” “我不是骂你,我只是认为问这个问题对你而言是不是有些超纲了。”秦一生挠着头,脸上不带任何愧色,“毕竟你看起来也不像是能衰老的。” “嘁。”画眉不爽着,说出了自己的见解,“日月都会有无光的那一天到来,不论何物衰老难道不也是天经地义么?虽然我不是人,但我也是会衰老的啊。” 画眉毫不在意自己以后会衰老这件事。 接着锐评起来了美姨:“她这么害怕衰老,也许并不是惧怕衰老这件事,而是害怕衰老带来的苦果让她不能接受。” “也许吧。”秦一生撇了撇嘴。 对于美姨的那一番话,秦一生思索良久。 人真的会惧怕衰老···么? 他不确定,他能够说自己不怕纯粹是因为他还年轻,也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前世他也来不及衰老,毕竟他还什么状况都没搞清楚就稀里糊涂莫名其妙的穿越过来。 别人穿越起码都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比如说死一死啊什么的,他感觉自己好像直接跳过了这个过程,睡了一觉就穿越了。 于是他想了想,就问起了长生录。 穿越的疑点的确有点多,长生录应该能清楚吧?问问再说。 于是他画眉交谈着,接着分心盘问起了长生录来。 “长生录,你知道我是怎么穿越过来的么?” 【不可说。】 不可说?疑点不就来了? 他想了想,再度问了一个问题。 “我是死后穿越?” 【不是。】 “哦?我还有机会回去么?” 【不可说。】 “那我换个问法,我回不去了?” 【现在不行。】 “嗯···我来到这个世界,是不是来顶缸的?” 【不可说。】 “那我换个问题,我穿越过来,是不是有任务的?” 【是。】 “这个任务,是不是挽人道之倾颓?” 【不可说。】 “那我换个问题,是人道派你来的?” 【是又不是。】 “那你的诞生是否和人道有关?” 【不可说。】 “你是人道所孕育诞生的先天灵宝那种东西?类似于妖魔道孕育的那个什么什么玩应来着?” 【是又不是。】 “是又不是”这个回答很暧昧啊··· 秦一生又接连问了几个问题,发现长生录都不可说,但要是换一下问的方式,长生录就好像反应不过来了一样。 简直就像是人工智障,可是秦一生寻思着,这家伙和最开始不一样,好像有两幅面孔,一副是人工智障,另一副则是有自我灵智,算是有些矛盾,可却又不是太矛盾,就像是机器人客服和人工客服一样。 不过就目前来问的问题来看,自己来此界的确是有任务的,十有八九是人道自救但需要一个被选中者,自己就是那个被选中者,但是把自己弄过来就不知道是谁干的好事了。 “啧,只能说慢慢来咯。”秦一生摇了摇头。 他这才把心思都放回画眉身上。 画眉也没在意秦一生刚刚的敷衍,只是问了个问题:“今晚我还要替睡么?” “你想的话也不是不可以。”秦一生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今晚我打算去坟地逛一逛。” 不知道坟地能不能触发什么志异事件,但他觉得应该可以。 “行,那我继续替睡。”画眉也没在意,就是别过了头,嘴里嘟囔着,“天天晚上出去玩不带我,可恶。” 声音不大不小,秦一生耳朵还没瞎,能听见,翻了个白眼。 “那我今晚也带你出去玩玩?”他调侃着。 “那我们还等什么?”她立刻多云转晴。 是夜,秦一生便带着画眉去了坟地。 只是这坟地,似乎有不速之客半夜幽会。 清幽的月光洒落在松柏下的小径上,路边的两块石头上分别坐着一男一女两人,相互依偎着,有说有笑。 只是那男子十七八岁,韶秀可爱,女人已介耄耋之年,佝偻携杖。 神态举止亲昵无比,似是恋人,又似是夫妻,二人倚肩笑语,意若两情相悦。 “老妻少夫?咦?真是个淫妪。”画眉不忍再看。 秦一生则不满道:“画眉,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 “怎么了嘛?老妻少夫和老夫少妻都很不正常啊。”画眉也不满道,“什么样的人会和一个年龄差距很大的人做夫妻?肯定是别有所图。” “你再看看。”秦一生指向那二人。 那老妪与少年笑谈间,枯树般的面容逐渐褪去,回归至青涩年华,纤纤玉手挽住那男子臂膀,抵首相笑,并无悲伤,仅有欢喜,以及失而复还的庆幸。 只是二人身影在月光下冉冉而灭,再看去,仅余两块冰冷青石。 画眉愣住了。 【你已介入···你已完成‘生死夫妻’志异事件,当前余寿三年又三月。】 秦一生拍了拍画眉的肩膀。 “别看了,回去吧,明天再跟我上街打听打听吧。” “打听什么?” “明天你就知道了。” 二人便一同翻墙回了家。 翌日。 秦一生携画眉在城中四处走访,到处侃大山。 终于碰到了一个挑着豆腐脑沿街卖的商贩,秦一生买了两碗,自己喝咸的,又分了一碗甜的给画眉,之后便和那商贩闲谈了起来。 “小哥有没有什么新鲜事啊?” “哎,还真有,公子你可能有所不知,人死后是会变成鬼的。”商贩神神秘秘,煞有介事的说着。 “这事儿我熟,前几天还碰到了一位呢。”秦一生用开玩笑的方式说出了自己经历的真事。 但是商贩显然觉得秦一生在开玩笑,当下就急着说了起来。 “您别不信,我那邻居是个九十高寿的老太太,我们都喊她杨婆婆,杨婆婆心很善良,但是老天不公啊,杨婆婆丈夫英年早逝,守寡了有七十年,膝下无儿无女,也是蛮孤寂的,就昨天早上在家里归去了,街坊四邻凑了些钱,上了年纪的老人为婆婆选好了址,昨天早上才把二位合葬。 前晚呢,我们这些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就为她守灵,大伙没一个拒绝的,毕竟小时候我们也曾被婆婆带过。” 常言道远亲不如近邻,若这位近邻是个道德败坏的,还会不会有人凑钱呢? 秦一生也能理解街坊之间相处的感情,穿越前的邻居也是位老太太,四世同堂,小时候被打了,邻居奶奶就特别心疼,还特地敲门让他爸别打他。 那商贩接着道。 “我也是其中一个,但是你知道么?就是昨晚,大家喝了些酒,都有些昏昏欲睡,醉眼迷蒙, 然后我就出门小解了一番,回头就看到了婆婆自己出了门,但那尸身还在堂里呢。” “你不害怕么?”画眉美滋滋的,小口小口喝着豆腐脑。 商贩唉了一声,略有些感伤。 “为啥要怕啊?杨婆婆看着我们长大的,我们都知道杨婆婆是个好人,好人死了难道还能害人不成?所以我不怕。” 秦一生点着头:“我们所见到的鬼,也是别人朝思暮想的人啊。” 商贩深有同感,而后又说。 “我胆子也大,就借着醉意跑了过去,问杨婆婆,我就问啊:‘婆婆您这么晚了去干啥啊?可以的话能不能别走,我还想让她看着我儿子长大呢。’ 婆婆就很和蔼慈祥呢,她认了认我,把我给认出来了,说让我别整天嘴瓢没个正形,然后才说,她不走不行,她要去见朝思暮想的那个人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婆婆就不见了,我回去再看,婆婆的尸身还好端端的躺在灵柩里呢,只是婆婆是笑着的,一点也不可怕,因为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商贩说着,又道:“我想婆婆之所以会那么开心,就是因为她见到了那位朝思暮想的爷爷了吧?” 画眉听完,怔怔一愣,看向了秦一生。 秦一生喝完了豆腐脑,付了钱,便和画眉继续逛了起来。 “老板,你昨晚就看出来了?”“对啊。” “我们看见的,是终于团聚的他们啊。” 第五二章 上尸彭倨引嗜欲 同画眉回家以后,秦一生颇有感触。 “人寿几何?短短百年便已介极限,可双方竟然能够苦等几十年再续前缘,这究竟是至真不渝的爱情还是相依相伴的亲情?又或者二者兼有呢?” 他可以理解爱情,也会向往爱情,可对于爱情他并没有过多的期盼。 原因无他,他前世忙着搞钱,没时间掺和情爱。 托生此世忙着延寿,也没时间搞情情爱爱那一套。 所以对于【生死夫妻】这一段故事,他更多地感触还是在寿命之上。 人的寿命实在是太过于短小。 可换个思路来看,短小的寿命似乎也没有太多的坏事,杨婆婆等了几十年才等来一场团聚,这几十年间她又是怎么过来的呢?会不会每当午夜梦回醒来后,都会觉得悲伤难捱。 若是长生种的话,可能就要几百上千年了吧,但那样一来岂不是会更加孤寂? 秦一生无法理解,毕竟他没有经历过那样的事情。 更何况他还是个短命鬼,于是他便将《守庚申》掏了出来,从头到尾细细浏览了一番。 这本小小的册子里记载的东西其实并不多,主要是一些材料和仪轨过程内容,还有不少的注意事项以及禁忌之类的内容。 这《守庚申》之秘法,秦一生倒是看了个明白,守庚申,音同寿更甚,不过这延寿是和体内的三尸虫有关。 秘法理念是说每个人体内都有上中下三彭尸虫,上中下三尸虫分别盘踞在三丹田当中。 相传这三彭尸虫每六十日会上天打一次小报告,所以要提前三天,也即是倒数第五十七的庚申日子时守住三彭尸虫,让它们不能上天,这样便可以多出三天寿命。 可实际上这三彭尸虫乃诱人邪欲之物,诱发邪欲以后便记录过失好方便打小报告,这个模式很类似于钓鱼,而且空军次数屈指可数,一旦将过失报告上天,上天就会根据过失来削减寿命。 那么秦一生做了一个简单的算数,一年十二个月,六十日是两个月,也就是有六次守庚申的机会,假设六次都成功,那就延寿十八天,也即是一年内能延寿十八天, 他还能活三年三个月,理论上来说,他能延寿五十七天,如果那第五十七天也是庚申日的话,至多延寿六十天。 “唉,蚊子虽小,可多少也算是肉。”秦一生看了看日历,发现明日正巧便是庚申日。 算了算,秦一生便又出了门,置办了仪式所需的材料,随后又准备了一份草席,在家补了一下觉,等到了大概时间被画眉喊起来,不过这一次画眉没有替睡,而是被秦一生带出了门。 到了荒郊野岭以后,秦一生便将草席铺在了地上,开始脱起了衣服。 草席,野外,脱衣服,种种要素汇聚,画眉立刻伸出了手慌乱摇摆着,小脸红了大半。 “呀!老板你要干什么?!这样有失风化您要自重呀!实在不行你哪怕是去嫖呢?我给你望风都行啊。” 秦一生没好气的喝骂道:“你想哪里去了?!我又没脱裤子,我带你来的意思是让你辅助我和保护我。” 他将衣服也垫在了草席上,接着躺了上去。 他摆了一个蛮搞笑的姿势。 双手高举过头,两掌贴合,双腿弯曲,脚底相抵,有点类似不完全的蛙泳姿态。 “把香炉放我的手心和脚心,另一个烛台放在我肚脐上,另外在我的额头上放一颗青杏,肚脐下面放一颗黄桃,脚跟放黑李子。”秦一生说着,“然后把里面的香点着,但先从我手里的开始点,等第一炉香灭了你再点我肚脐上的那一炉,哦对了, 还有一件事, 香束燃烧时,你要严格看着一二三上中下的顺序,第一炉香燃烧的时候,其他地方的果子千万不能掉。” “哦,行。”画眉一听,放心了大半,而后赶忙将烛台和其他三个东西放在了指定位置,完后点着了火。 “请上尸彭倨出窍。”他口中默念着。 接着秦一生就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之间,掌心的香炉已经点燃,青烟渺渺飘飘,那一颗青杏动了动,好悬没掉,还正正好好的压在额头上,可是那香束所飘出的香气却有些散乱了起来, 散乱片刻,便又朝着上方飘散。 而也正是这半梦半醒之际,秦一生也能得见自己的身体还躺在原地,不知是意识还是魂魄也跟着出了窍。 但他并不慌,因为他知道,这是守庚申中间的过程阶段。 上尸出,则胎光灵性之影跟着一起出窍,之所以说是灵性之影,倒不如说是胎光借用灵性而成的投影,作为承载意识的载体。 魂魄出窍这种事情对于身体健康的成年人而言,若是没有外力影响或者法术修炼什么的,是极难做到的,因为魂魄具有稳定性,不会轻易出窍,所以另辟蹊径,用投影承载意识而出。 至于压着那些果子,其实也有说道。 上尸色白而青,对应青杏。 中尸色白而黄,对应黄桃。 下尸色白而黑,对应黑李。 三色对应,便是要阻止三彭尸虫一起出窍,又或者说,是先看尸虫而下菜碟,因为三尸诱人邪欲,三色对应各类邪欲,这些颜色则是伪造过失,让三尸进行记录,拖延时间。 先喊上尸,便以胎光投影对其进行“守”。 至于怎么“守”?那就简单多了。 一个留着两缕细细胡须,有着秦一生外貌,但仔细看却是有些上了年纪的小人,手中执一卷竹简,正从泥丸丹田间缓缓爬出,接着便跑远了。 秦一生顺着那香气指引,就直接找到了那小人。 那小人模样的上尸彭倨正在某个野坟前偷吃着人家的贡品。 上尸使人嗜欲迟滞,所谓嗜欲,便是指口腹之欲,乱吃乱喝,暴饮暴食,胡吃海塞,这本就伤胃伤身,长此以往不知节制和保养,身体又如何能够健康? 秦一生没说什么话,凑近以后,捉蛐蛐一样的把上尸虫捉在了手中。 “什么都乱吃只会害了你。”他这么说着,单手发力,就把这上尸虫捏爆了。 他说着风凉话:“你看,乱吃可不是害了你么?” 而后这胎光投影便顺着香气之道,回归到了身体之中。 第一炉香,灭。 第五三章 中尸彭质犯恶事 画眉瞧见第一炉香灭了,虽然严阵以待,可手上却也不慌不忙的点起了第二炉香。 这种时刻,越是慌乱反而越容易出事,保持心平气和最重要。 那么如何保持心平气和呢?画眉女士有自己的想法,那就是小规模转移注意力。 做事纯粹,但脑内想法已经开始了乱飘和天马行空。 “老板这一身细皮嫩肉的,一点肌肉都没有,看起来一点也不强壮啊,男人嘛,还是要有点腱子肉才好看的嘛,这怎么还有小肚子呢?得督促老板进行严格的体型修整了呀。 不过这一身皮肤倒是很好呢,白里透红,像小姑娘家家的呢,打扮打扮也是可以以假乱真的嘛。 ···” 她就这么胡思乱想着,一点也不在意自己会不会一语成谶,让秦一生做女装打扮什么的。 就好像书友一个个非要看作者女装一样,仿佛成为了一种节日传统。 秦一生自然也不知道画眉心中所想,只是又恭敬的请了起来。 “请中尸彭质出窍。” 黄桃稍微晃了晃,便又有一物从中丹田处浮现而出,一晃而散,一瞬便再也见不到了,所幸还有指引。 顺着第二炉香气飘去的方向,秦大公子的爽灵投影也承载着意识出了窍。 这些魂魄投影也挺有意思的,其实更有意思的还是三尸虫,秦一生也用大罗洞观详细的观察了一遍,不过目前只有两魂一尸,这中尸还没抓到,所以他就这么顺着香气开始追缉捉拿起了那中尸。 只不过这中尸倒是比上尸来的更为狡猾,中尸知道秦一生在追杀它,便闪转腾挪,左右横跳,那香气之指引线路也变得让秦一生眼花缭乱了起来。 就像是一个个的线团被一群猫胡乱玩着然后纠缠在一起,打了无数结一般。 但秦一生觉得这并非是什么难事。 竖指做笔,秦一生便提笔作画,却是画了一堆堆的金银财宝,黄白之物堆满了一地,他还特地加大了光泽度的描绘,让一地“真金白银”散发着浓厚的黄白财气,就连那些珍贵珠宝也加入了亮闪闪快要把眼睛亮瞎了的珠光宝光。 接着他就躲在了这些金银财宝当中。 那烟气果不其然不再乱动,反而去而折返了回来。 躲在暗处的秦一生这下也看清楚了那中尸虫的全貌。 狗儿一般大小,头看起来有些像石狮子一般,身体有些干瘦,脊骨都凸显了出来,后肢粗壮配着一双指甲尖利的大脚,看那脚形状,和秦一生的双脚如出一辙,这小兽前肢短小,却是背着一卷竹简,两只手还握着斜竖固定着竹简的背带,两眼呼哧呼哧的不断眨动。 财帛动人心,也迷人眼。 中尸能与鬼神相通,所引诱人之邪欲恶念乃是以“利”为本,其色白而黄,最是能诱人贪欲,使人贪财,也因为贪财,便能让恶念如同猪油般蒙了心,为了财利什么恶事都可做出。 看尸下菜碟,秦一生便是这么做的。 那中尸虽然对于面前的金银财宝无比动心,可却也知道光是凭借着自己也无法全部带走。 可它并未想到,这荒郊野岭怎么会平白无故出现这么多财宝? 无怪乎是被利益蒙住了眼,迷了心,不能自己罢了。 单见中尸彭质,似乎下定决心想要铤而走险,两只短小的爪子竖起食中二指,深入口中抵住舌尖,猛力一吹便发出阵阵口哨般的兽吼,好似鸽哨。 于是荒郊野岭之中,草木晃动,不多时却是从中或跳或爬或走,一时三刻间聚集了一众奇形怪状歪瓜裂枣的山精野怪,孤魂野鬼。 中尸彭质,能与鬼神相通。 所谓鬼神,也是一种模糊性的指代,鬼神之说自古有之,可某些山精野怪也可成为受到千家万户所供奉的淫庙野祠,某些孤魂野鬼也可受人供奉成为统称【清风】的保家仙神。 这一相通,中尸虫便召集来了这荒郊野岭当中的全部山野精怪游魂。 开大会一般的围在了这金银珠宝之前。 中尸虫连连用手比划,还伴以吼声作为交流,这让暗中观察的秦一生不由得啧啧称奇。 这是从无到有就拉了一个草台班子起来了,这中尸虫好像颇有“人格魅力”,也颇有手段能够震慑的住,压服的了面前这一帮子鬼神。 看到一众鬼神都听从自己,中尸看起来很是满意,随后便随手撅断一根木棍,在地上写写画画着制定计划和战略方针,两只手也左右比划,一众鬼神听的似懂非懂,然后莫名其妙的就点头表示自己懂了。 中尸欣慰点头,挨个拍了拍肩膀以示鼓励,接着又指了指那一堆金银财宝,比划了起来。 个中大概意思秦一生能看的明白。 翻译翻译就是:“跟着哥混,保证诸位兄弟能吃香的喝辣的。” 秦一生心中暗自腹诽:“齐白石的虾、郑板桥的竹、徐悲鸿的马、李可染的牛、黄胄的驴、娄师白的鸭、冯大中的虎都不如你画的饼。” 这中尸虫本就是从他体内脱出,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是单方面的心意相通,秦一生能感知到中尸虫的内心所想,可中尸虫感知不到他的。 彭质表面画饼,可内心实则想的是把这群鬼神当做自己的工具人,到时候卸磨杀驴,甭说分一口汤,他甚至打算把这些鬼神变成自己口中的肉。 秦一生虽暗自腹诽,可对于这彭质也不由得生出了些许钦佩,因为这肯定是个枭雄一般的人物。 若是将这彭质拟人化,给他个机会,哪怕再怎么微不足道,他也能把握住,把握住以后他则必定能做大做强,随后狂飙着越走越远,哪怕身上全黑了甚至也可以洗白上岸。 因为这彭质为了财利,欲望简直沟壑难平,可称无穷无尽,但他也会知道自己的危机,贪婪而又清醒。 说它贪婪便是因为它绝不会因为这一点点“蝇头小利”便生出满足之心,得到了财力以后便会贪求权力,为了钱权则又会不择手段,什么恶事都能做得出。 说它清醒则是因为他能够遏制住自己的贪婪,能屈能伸。 “太可怕了捏。”秦一生心中暗道。 他趁着彭质不注意,画出了一张网,将一众鬼神还有彭质捆在了一起。 这画出来的网将彭质和鬼神们包裹捆缚了个严严实实,这网名为法网。 “你这么可怕,我可不能放任你离开啊。” 他这么说着,便又画出两副银镯子,拷在了彭质的手脚上,这银镯子名为镣铐。 最后又画了一把大砍刀,大砍刀当头落下。 刀的一面写着无期徒刑, 另一面写着死刑。 “你这么‘善良’,怎么跟坏人斗啊?”他笑嘻嘻的看着彭质,而后又道,“坏人最后都是死在更狠更坏的人手里,这就是丛林真相。” 他哈哈笑了一声。 “我上面说的是恶人还需恶人磨,我不是恶人,但我不介意当恶人,因为我觉得,有太多人不明不白的死了,有太多事不明不白被压下去了,我想要给他们一个交代,哪怕不那么符合法理,也要符合道义。” 而后他又说。 “所谓公生明,廉生威,唯有执法者严守公正、廉洁,才能立于不败之地,成为一柄永不生锈的钢刀, 可是你看看这大靖,刀早已锈蚀,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介意当一把刀,把所见不平全都斩咯。” 话音落下,手起刀落。 第二炉香,灭。 第五四章 下尸彭矫诱色性 承载着灵性意识的爽灵魂魄投影顺着香火道图回归己身,让秦一生有了些许似真似幻的不真实感,因为很快, 只是眨眼就回归己身,而且还是回归身体以后,画眉才将第三炉香束点燃。 就好像魂魄出游那般,不,又或者说是传说中的出阳神那般。 这部分灵性意识回归肉身以后,秦一生半梦半醒之间颇为惊奇的道了一声:“吊哉。” 而后收敛了些许心情,便又恭敬的出口。 “请下尸彭矫出窍。” 足跟上的黑李子并非是像前面两颗果子一样只是稍微晃了晃,反而是一蹦三尺高,惹得画眉惊异抬头。 而后眼疾手快的将那黑李接住,差一点就砸在香炉上。 便连秦一生也觉得这下尸的动静太大了。 下丹田处皮肉高昂凸起,似有某物在皮下将其向上猛撑,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紧接着又潜伏入体内。 下尸在找路,想要出去。 并非感觉腹中胀痛难忍,更好似一股汹涌澎湃的热流在下丹田狂奔突击,而后从会阴之处夺路而出。 画眉定睛一看,猛的大叫。 “公子!公子!你生了!你生了个牛犊子!”这一次画眉看到了下尸虫,而且看的十分清晰,“小小的,也很可爱,呀!它这么变这么大了!” “你神经病啊!”承载着另外一部分灵性意识的三魂之幽精投影猛地从他身上跳起,喝骂道,“这是可以说的吗?!” 但当他看到的时候,才发现画眉所言非虚。 是那下尸出了窍,露出来了一颗黄牛头,在那黄牛头脖颈处倒是长满了毛发,类同人之肌肤,只是毛发旺盛了些许。 那牛头般的尸虫正努力奋斗的从会阴处扭动着想要把自己挤出来,神似毛虫在地上“跍踊”着。 秦一生刚画了一把刀,准备把这牛头给斩下来,但牛头察觉到了危险,猛地一抖,身躯那么一弹,就挤出了会阴,滚动间利落灵活,险险躲过那墨刀之锋刃。 这下可总算是看清了下尸彭矫的全貌。 这彭矫下尸比之上中二彭要来的体型更为庞大,若说中尸类似于狗儿般大小,那这下尸就仿佛四五岁的幼童一般,一颗黄牛头颅,可是在哪黄牛头颅下却是一根粗壮且肌肉虬结的人腿。 口中衔着一枚竹简,正细细打量着画眉。 只见那牛首上下这么一扫,便露出了惨不忍睹的表情来,极为人性化,但那神态却和秦一生颇为相似。 “太小了,太平了,太小了,不够,丁级。”彭矫的声音和秦一生一模一样。 秦一生能够理解彭矫话的意思,前一个太小了指的是面目年龄。 画眉也能听出来了其他两个。 “你妈的!老娘身材如何用得着你来评判??!!”画眉听完怒气冲天,那股凶戾的性子便跟火苗遇见了枯枝一样“噌”的燃起。 活像一个女土匪。 但见画眉指甲突兀生长,墨色浸染间凸显些许暗红,已经约有两寸长短,举爪便是当头一划。 彭矫不闪不避,顶着颗牛首硬生生的接了下来,牛首无伤,可是画眉的指甲却被崩断了。 “好硬。”画眉惊诧低呼。 可秦一生也后发而至,墨刀斩下,却是也已经崩断。 “我草,怎么这么硬?”秦一生也稍许惊讶。 秦一生和画眉说的是下尸。 “不够,不够,你们不行,你们还是退下罢。”牛首咬着竹简这么说着,盯着画眉看了一眼,颇为可惜的摇了摇头。 “漂亮还是蛮漂亮的,怎么身材就这么泛善可陈呢?乏味,无趣,啧,可惜,鸡肋。” 它这么说着,一蹦一跳的准备跑走。 画眉一听,又怒了,刚准备追上去,不过却被秦一生拦下。 “老板!你放我过去!我要把这狗东西打死!”画眉压抑着怒火。 秦一生活像是个和稀泥的:“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这玩意你交给我,我这身子还在这里,你得帮我看好了,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把它给弄死的。” 画眉瞥了一眼秦一生,深吸了一口气,可是那股怒目而视的表情就连秦一生也为之感到了些许恐惧。 她还是怒目而视,但也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于是便伸出了手,拽住了秦一生的手,竖起了尾指,而后勾住秦一生的尾指,言简意赅:“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王八蛋。” 秦一生也下意识的竖起了大拇指,和画眉盖了个戳。 而后画眉也不说话,轻轻推了一把秦一生,秦一生就顺着香火道途朝前追赶起来了那下尸。 可他还知道回头:“我会帮你把那玩意打死的!你放心!” 说着,他就渐渐追远了。 接着画眉便蹲在地上,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捡起了树枝,在地上画着圈圈,可是眼睛还是仍旧盯着秦一生的身体。 “谁变谁是王八蛋。”她咬牙切齿的,看起来像个小孩。 且说秦一生,顺着香火道途,便瞧见了那彭矫一蹦一跳十丈高,九丈远,却是直接跳进了郭北城当中。 牛眼翻动,左右摇晃,极为快捷。 “三十三,三十三,三十三,太瘦。”“八十五,八十五,九十七,太肥硕。”“三十五,三十七,三十八,太小。”··· 它的眼神仿佛穿透了门窗墙壁,看穿了门后景象。 秦一生这才追了上来,听见了彭矫在报数字,他不知道该怎么评判。 实相图似乎在某些意想不到的方面发挥出了奇效,秦一生好像漫画里的人一般,满头黑线笔直垂下,就连眼睛及其眼窝周边部位也全黑一片,看不出喜怒,只能看出无语。 “我说你要不要收收味儿?太恶臭了吧?”秦一生远远站定,手上又画了一把墨刀。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我不过正视色性,你何故说我恶臭?”彭矫皱眉问道。 秦一生坦诚回答:“正视色性不是骚扰,骚扰是指,你可以觉得人家骚,但是你不能去扰,你这样就是骚扰。” “如果我只是看着并且评判这样就是骚扰,那她们就都应该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头上罩着面纱遮住脸,这样就不会有人能骚扰她们了。”彭矫一边继续偷窥,随后眼睛一亮,猛地跳起。 而后他赶忙追上,却是在一户人家的窗前, 彭矫只是在门外那么听着,背对着秦一生,看着墙壁。 “可你也该知道,人是有自由选择的,爱美是天性,打扮是权力,我们可以随意选择自己爱穿的衣物。”追上来的秦一生顺着彭矫的话继续往下说道。 “眼睛长在我身上,她们能上街,我为什么就不能看?批判和评判他人,也是人类的本性。”彭矫头也不回的说着。 秦大公子瞧着彭矫,心中生出了一阵莫名之感。 他觉得,这个彭矫,比之上中二尸要来的更加···强大? 不,确切来说是更加完整,不单单是斩不断,更多的其实是,它有自己的想法,并且已经形成了一套完备的逻辑体系,而且也比上中二尸说话更有调理逻辑,也更加能言善辩。 而且秦一生也知晓,这《守庚申》秘法内关于三尸的描述和前世的描述可以称之为大相径庭。 在前世的道家理念中,“三尸”代表人体内部的三种“恶欲”,即奢欲(私欲)、食欲和色欲。 可到了此界,上尸代表着嗜欲,中尸代表着贪欲,唯独下尸不变,可实际上归根结底,虽然代表不同,可是内里却是一样。 三尸虫所代表的,便是人体内的“邪欲恶欲”。 但这三尸虫同时也是道教认为的,人的三种妄念,也即是——痴,贪,嗔。 虽然贪痴嗔乍一听会和佛门联系到一起,可实际上佛门也是外来宗教,前世佛门也是吸取了道教理念后才逐渐扎根,可实际上贪痴嗔早就提出来了。 而说道贪痴嗔,秦一生便想到了画壁异闻里自己的那副心中实相——攀藤食蜜图。 当时借助还未成型的实相画技斩杀三条孽龙时,秦一生便知晓以自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贪痴嗔斩不绝,仅仅只是暂时斩除,所以他当时其实算是变相斩了三尸,只是并未对应《守庚申》秘法,所以没有延寿。 他逐渐理解了,这对应贪痴嗔的三尸,也在这段时间内重新复苏。 上中二尸能够那么轻易就斩除便是因为他没有被私欲奢欲和食欲贪欲过多影响,甚至于他对这些东西不屑一顾,可是唯独这色欲如此完整··· 所以秦一生逐渐理解一切,为什么这下尸这么难缠?便是因为秦一生自己本身的缘故。 大罗洞观再观,则是直接将三尸虫与三魂投影都看了个完全,感悟顿生,却又是两门新式神通雏形正在酝酿。 但也正是因为这诸多感悟,所产生的反应连携了起来,带动了另一门神通得到了质变,也即将完全诞生。 “太棒了,我逐渐理解一切。”秦一生说着白烂话,看着面前的彭矫,“我算是明白了你为什么这么厉害了,原来是因为我啊,好,不愧是我。” “可是其实呢,你在跟我诡辩,批判代表着指对错误的思想或言行批驳否定,而评判则是判定胜负或优劣的定论、判断、意见,你的论调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所以你不配和我说这个。” 秦一生盯着彭矫,却是主动地散去了墨刀,仅仅只是将实相图显化于左手掌心之中,而后那笔友毫毛所诞生的神通雏形已经隐隐呈现出了笔的形状。 他托起实相图,右手则执笔,在接触到了这杆毛笔的那一刻,模糊散却,华光初现。 一杆三节竹笔,竹身碧青,似竹似玉,晶莹剔透,尾端略圆润,笔头毫毛纯白,不沾半分墨色。 “正视色性不假,但还需正视,而不是打着正视的幌子去放纵自身欲望。”秦一生这般说着,而后口风一变,“来,看看我为你画的美女吧。” 话音落下,笔尖便在实相图上画出了一位女性,生得非常美丽,长长的头发直拖到地上,光是看其面相便可看出这位女子性格温柔贤淑,为人宽和。 彭矫闻言,便转过了头来,看着他托着实相图, 而后抖动,那女子便从画中走出,随后便就抓着实相图,继续添着笔画。 彭矫牛眼瞪大,直勾勾的不再转动:“富贵之相!必可成后!你竟能画出如此美人?妙啊!” 秦一生冷笑一声,笔尖轻点,其后那美丽女子便轻轻躺倒在地上,犹如新死之人一般。 “怎么会?怎么就连死亡都如此美丽?这世间真有此等绝美女子么?”彭矫口留涎水,不管不顾的,就冲向了那新死相之前。 但并未做出什么出格举动,仅仅只是身体愈发膨胀,筋肉爆涨,牛眼血红的喘着粗气,看起来就很雄壮,状若山海经中的异兽夔牛,只是相去甚远。 “我觉得你的确不能力敌,毕竟我砍不动你···起码现在砍不动,也不能真的把你砍了,因此我只可将你智取, 同时我也明白了你到底为什么这么硬了,毕竟我逐渐理解一切, 你是色性,也是下尸彭矫, 更是,我的○○。” 秦一生这么说着,面色不变,十分坦然。 而后那新死相便逐步尸变。 如同死后七日,尸身逐渐腐烂膨胀,原本那娇滴滴的美人也变得肿胀如球,更不必提其尸身腐败,失去皮肤光泽,就连黑发也好似荒草一般的朝着地面深深扎根。 “啊!你干了什么!”彭矫猛地大喊大叫,身体开始了逐渐缩小想要逃跑,可是秦一生便又在那肪胀相之旁画出了另一新死相。 它就又膨胀起来走不动路了。 秦一生笔尖连动,在彭矫身周画满了新死相,但却又在向着腐烂的方向逐步发展。 他在反复拉扯。 因为彭矫就如同钢筋,钢筋的确很硬,可是如果将钢筋反复拗折,那么钢筋也会断裂。 他就是在“拗折”自己的牛籽。 不是,他在拗折彭矫。 第五五章 九相如作白骨观 “你卑鄙!你居然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彭矫牛鼻子喘着粗气,时不时的膨胀而又缩小。 这一缩一放之中,秦一生也运用大罗洞观看出了各种门道出来。 就表象来看,只不过是一缩一放,可是究其内里根底来看,却是欲望的滋长和消弭。 正如“相由心生”一词所言,一个人的外貌涵盖着许多的信息,只是大部分人不会去刻意的关注。 若是一个人时常皱眉,那么其眉心也会有皱纹,如果一个人时常用眼角看人,那么眼角看人就会成为一种习惯··· 所以相由心生一词,其实是表情神态对于面目所造成的后遗影响。 表情神态以及后遗影响,还不是来自于自己心中所想么? 而“心”是最容易被影响的,这影响可以是外因,也可以是内因,而这内因之中便有“欲望”。 “真是说来好笑,明明你也是色性所化,可却又无比类人。”秦一生持续的画着美人图,又持续的放纵美人图由新死相向后演化。 新死相后便是肪胀相,而在这肪胀相后,便是——血涂相。 何为血涂相? 只见那美人自肪胀相后,表皮便已经坏死,流露出其下脓血,遍布全身,腐臭的脓血顺着体表流下,涂满了全身,光是看着便可以联想到那种尸体的腐臭感,就好似视觉为嗅觉带来了味道一般。 肉体已经不净,更不必说肠穿肚烂,一应五脏六腑和肚腹内的污秽也流落在地。 真好似菜市场内的鱼贩子麻利的杀鱼,留下了一地鱼鳞内脏和鱼血,更不用说还有腥味儿。 这血涂相渐渐的生出,可美人也在不断地生出,而后化作新死相。 忽而间,秦九反听见了有幼童牙牙哭喊,他便将这实相图这么一抖一卷,就此将这彭矫收入了实相图的画中空间。 连带着那些画出来的美人,还有死相之尸一同收了进去。 于是实相图中便生出了一副极为猎奇之画,新死的美女骨肉均停好似仍旧活着,可是这些美女却是夹在各种重口恶寒吃不下饭的死相之间,若是这些死相并不真实倒也还好,奈何秦一生画功了得,画的不说惟妙惟肖,倒也真真写实无比尤似活人。 画是猎奇不假,但对于设身处地的实际画出这些的秦一生而言倒算不上猎奇,毕竟他前世就曾了解过人死后的一些状态。 他并非是法医,只是兴趣使然的看过相关着作,虽然也记不清就是了,所以他才有这么丰富的描绘。 可实际上,他所画之画,其本名该当叫做《九相图》,他前世也曾了解过些许。 说这前世的世界历史里,有一位皇后,叫做檀林皇后,其人品德高尚,慈悲仁爱,更是无比开明,不仅其品性为众所钦慕敬仰,而且长的国色天香。 当时记载,任何见到她的人,不论是普通人还是臣子,无不怦然心动,甚至有不少人为此产生邪念。 这位檀林皇后临终立下遗嘱“遗令薄葬,不营山陵”,即薄葬不营造陵墓。 不仅如此,还要求将她的遗体于七七四十九日内抛尸于荒野且不下葬。 这样一方面遗体可以成为饥饿的鸟兽的食物,另一方面是为了让众人发起菩提心,让众人见到她美艳的肉躯变化。 某位画师将这四十九天之内尸体的变化画了出来,便叫做九相图。 因为九相图原本就是代表着尸体的九种变化。 也是檀林皇后用自己的遗体来展示断除美色欲望的方法。 其实这种方法的本质上还是一种另类的“白骨观”。 因为九相图比较重口。 虽然秦一生也知道一样米养百样人,人与人之间的姓匹不能一概而论,毕竟有人连死鱼都冲的出来。 但好在秦一生并不是这种邪门的人,他比较正常,而彭矫自自己体内脱出,自然也算是比较正常的那部分。 虽然彭矫在色性这方面也不是很正常就是了。 而后秦一生提笔又画。 这是即血涂相之后的肪乱相。 有道是“白蠕身中多蠢蠢,青蝇肉上几营营。” 其意思便是,尸身已经腐烂,招惹来了一群苍蝇在身上吸食脓液,又产下蛆虫,一条条白蛆虫在尸身当**起,另有则是在皮下密密麻麻的啃食。 “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秦一生你太卑鄙啦!我与你根源渊远!你为何如此待我?!大不了我不作祟就是了!”彭矫有些服软般的喊着。 可是秦一生却摇着头。 他其实已经将守庚申秘术看的差不多了, 三尸虫真的存在于体内记录过失么?等到了时候就会上天报告吗? 其实答案很简单,三尸虫存在而又不存在,三尸虫也并不会上天打报告。 因为此界并无真正的神仙,所以也没有天庭一说。 而究其根底,这三尸虫就和三魂投影承载灵性同出一源。 三尸虫其实也对应了三魂,只不过三魂投影而出,将三尸虫承载罢了。 守庚申斩三尸虫,其实就是斩掉心中恶念欲念,事后的投影还会回到体内,继续生出三尸虫。 因为三尸虫并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斩除的。 可只是斩三尸虫而已,又不是真的不让它们上天打小报告这该如何延寿呢? 那么诸君知道什么群体的人寿命普遍长么?答案是太监,因为太监有心无力。 而且前世的科学研究表明,噶了的生物会长寿健康,比如猫狗这些家养宠物经常会被噶,其实不单单是为了健康着想,实则噶了以后,某些化学物质分泌就少了,可太监却也容易心理扭曲。 当然太监虽然有心无力是因为身体不健全,但是寿命较长也是因为内分泌的缘故。 可与之相反的道士身体健全,可是其修持却清心寡欲,因为清心寡欲,所以某些化学物质的分泌也就少了,因为人家不看重这些东西,心里没什么藏着掖着的东西,心境好身体自然也好。 当然了,这里说的是前世。 而此界的道士寿元普遍长不仅仅是因为清心寡欲,更重要的还是境界,或者说,他们也要修心,可是却比守庚申来的更加高明,但又很局限。 因此,守庚申其实是一门通过影响心境让人清心寡欲继而延寿的秘法,但凡是个人都可以尝试。 实际上它算不得什么邪法,之所以被称作邪法,还是因为违逆了天道,天道有定数,好比本该死却不死,不就等于是违逆了么? 因此守庚申的这份延寿,便是违逆之法。 而彭矫这么说,也是因为知道自己并不能真的上天打小报告,它所能做的,便是切实的影响秦一生的心境,但也仅仅如此了。 秦一生摇着头:“虽然我知道,我们同出一源,毕竟我现在这幅身体也仅仅只是一副灵性投影承载意识,可我觉得同出一源的你,很恶心,因此我要斩了你。” 此刻,他还在笔耕不辍,此时已经来到了第五相——噉食相 画中野地里乌鸦集群,不时的发出沙哑鸟鸣,接着当空冲下,叼起烂肉便飞,野狗子和老狼相互忌惮和提防,却又维持着诡异的和谐将腐烂的肉块撕扯后大快朵颐。 三者争相竞食腐肉。 彭矫就在这兽群和乌鸦群当中,眼睁睁看着噉食相越变越多,却无能为力。 它只能缩放之间,对着实相图中的天仰天大哮。 “你斩你自己?你不是有病呢么?你打你自己重拳出击这像话么?!”彭矫骂骂咧咧了起来。 秦一生不为所动:“我打的是让我觉得恶心和唾弃的我,所以我这等于自省,不是不像话的事情。” “你这算是什么自省?你这明明就是斩除你自身的欲望!你在毁灭自己的一部分!何况你就算斩了我一时,可还会有下一个我诞生,你能斩我一辈子么?!你难道不知道斩了我你就不会有更多的激情了么?”彭矫服软了,还在求饶。 可秦一生不依不饶:“我并非斩除自身的欲望,我只是斩除掉多余的欲望罢了,看得出来你真是急了,那么就看一看下一幅相吧。” 此相名为青瘀相,余下的骨肉已经渐渐地变了颜色,并非是腐烂的腐败,而是变色,就好像颜色鲜艳的苹果在腐坏之后也会变色发黑长毛一般。 青瘀相中,颜色遂消,骨肉筋膜和关节仍旧相连,余下的腐烂之肉仅剩下一半不到,离开了身体,铺陈在野草地上,余下的残皮则空空荡荡,被晩风吹拂着轻微摇曳。 画完后,秦一生便又道。 “其实九相图和白骨观的含义是相似的,只是比白骨观更为重口猎奇,也比白骨观更为存基本之欲。” 毕竟白骨观主要的目的是息灭对色身的贪恋,只不过那时候真的就类似于灭人欲了,所以秦一生才只是说相似。 “可谁说重口猎奇就不能从中领悟出菩提心来呢?好比《金〇梅》这本书,观此书生怜悯心,菩萨也;生畏惧心,君子也;生欢喜心,小人也;生效法心,禽兽尔。 所以我斩你,并非是灭人欲,只是为了留存‘怜悯心’和‘畏惧心’,斩除‘欢喜心’与‘效法心’。” 秦一生说到这,还在继续画着。 “一基未建烂坏尽,五体相连残此身,此为——骨连相。” 何为骨连相?所谓骨连,便是血肉皮脂皆消失的差不多了,仅留下白骨和余下部分,此时仍可见其人形尚且存在,那是比干尸看起来更为冲击眼界的一种死相变化。 到此骨连相再变,指甲和头发自骨上分离,因为皮肉已经腐化殆尽,盈野外头颅腐败,被风吹雨打的,散落在在丛端,到此反而能被接受,因为仅仅只是骨头散落一地罢了,此时便是骨散相。 而后骨散相又变,风吹雨打日晒,又被尘土所盖,在风化之中又被土壤分解,却是成为了骨化为灰,于地里成为草木生发之养分。 但是仍有残骨散落于地,只不过却也看不出原本形貌。 若说美人香消玉殒?可算得,也算不得。 总归只是多余色性的陨灭和斩除。 九相图至此演示完毕,被秦一生保存与画卷当中,而那彭矫也脱力一般的倒在了实相图当中,缩的小小的,像是一根菜青虫,只不过肉嘟嘟了些。 秦一生这才将画卷抖动,将肉虫般的彭矫抖了出来,一柄手术刀般的墨刀出现在手中。 “咱们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你这样只不过治标不治本,你本来也就没几年好活了,何必不放过自己,放纵自己一番很难么?” 秦一生摇了摇头,面露慈悲怜悯:“你还是不懂,一旦有了借口,那么放纵就会成为习惯,可如果我连自制力都没有,那么我又该如何长生?所以你必须得被我斩,就算斩了一个你,还有另外一个你,我也会继续斩下去。” 他将彭矫握在手中,接着墨刀滴在了牛脖颈上,无慈悲的一刀了事,好像一位兽医正在噶出一位公公一般。 这幽精之魂灵性投影便也顺着香火道途回归了己身。 只是,守庚申秘法到此仍未结束。 因为斩掉三尸虫仅仅只是一个开端,斩三尸虫这一个环节更像是一个入场券。 一个进入【守庚申虚境】的入场券。 这所谓的虚境,其实类似于一个小世界,而这小世界当中,也有一个类似天道的产物,只不过并非是天道,仅仅只是掌控这个虚境的存在,或许拥有自我,也或许没有。 但根据《守庚申》的介绍,虚境之中有一守庚神,这位守庚神便是给人添寿的。 只有斩掉三尸虫才代表着拥有了进入虚境接受添寿的资格。 回归肉身以后,秦一生并没有提前结束,反而选择继续。 “画眉,我已经帮你斩了它了,你继续帮我看肉身。”秦一生还没忘了给画眉做出的承诺。 画眉听了,脸上多云转晴:“好,那接下来我要做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看管好就行。”秦一生说着。 那摆在身上的三炉香无火自燃,却是引动了香灰飘飞,烟尘聚交之中,却是打开了一扇门扉。 三魂之灵性投影齐聚,化作秦一生之形貌,承载着意识,被这门扉接引进入其中。 可是对于秦一生而言,他以大罗洞观观出守庚申秘法的核心秘要,已经可以自主将自己心境调整继而在庚申日中延寿。 不过他也有心见识一番这守庚申虚境。 所以他就这么进去了。 随后,大门关闭。 只留画眉和秦一生的肉身在原地。 香炉中的香还在持续燃烧。 第五六章 守庚虚境一生游 三魂灵性投影聚合,更是带上了七魄之灵性,三魂七魄灵性投影统合,除了没有完整肉身,但也算是完全,以此承载秦一生之意识。 这的确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三魂七魄明明还在体内,可是意识却被此灵性投影所承载,简直就像是身外化身一般。 要说这灵性,其实秦一生老早就能看出来,这灵性是三魂七魄自然演化流露而出,算是一种次级衍生。 如果非要举例形容的话,那大概就像是有油性皮肤分泌的油脂了。 “灵魂”二字,“魂”即是指三魂七魄,是一个总称。 因此“灵”便是己身灵性了。 可是为何“灵”字在“魂”字之前? 那便是因为【灵自魂生】,灵犹如外套又或者盔甲那般将魂魄包裹,为的就是保护魂。 其实秦一生觉得用外套和盔甲做比好像有些不妥当, 因为他觉得像是在开机甲。 其实鬼之所以能有外表和衣着打扮,便是因为灵性了,三魂七魄聚合被灵性之躯所包裹,而后灵性又会化作生前所穿衣物又或者常穿或者最喜欢的衣物的模样遮羞。 因此秦一生现在并非赤条条的一个,而是打扮齐整。 而让秦一生意想不到的其实是,自己的整体灵性未免也太过于雄厚雄浑了。 单是一魂之灵性投影就可以被他人看见,并且能够承载全部意识,如今三魂七魄之灵性投影齐聚,更是好似活人一般看不出虚幻,仅有虚实。 而他也大概明白自己驱动神通所消耗之物是什么了,他驱动神通所消耗的就是灵性。 守庚申仪式刚刚开始时因为并不完整所以没有感觉到,可是现在三魂七魄聚齐,他便能直观的看到自己的灵性正在被消耗,可是这消耗的速度却赶不上再生。 “有点意思啊。”秦一生运用目力远眺,大罗洞观便穿透千里,哪怕隔岸也可洞若观火,而他也能发现在远处也有其他人的投影。 他暗暗在心中对比了一番,这些人的灵性水准大差不差,跟自己简直如同云泥之别。 如果说一个普通人的灵性标准是十,那么秦一生的灵性标准便是万,而大罗洞观的开启所消耗便是五,之后一息消耗十。 而他的灵性衍生速度则是一息一千,除非极力催动大罗洞观,不然不会出现大罗洞观维持不住的情况,实相图的消耗则是一次三十,兜玄耳则是一次二十。 “我算是看明白了,合着我这灵魂更加强大一点点啊。”秦一生这么想着,默默看了看指尖,中间好像有一个宇宙。 但这也让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在拿阳寿换蓝一样。 初入这守庚申虚境,秦一生也大概研究了一下自己的情况, 现在他才开始运用大罗洞观来看这一方小世界。 仅仅只是一眼便能察觉到此方小世界与外界的不同。 外界天地突出的就是一个【完整】或者【成熟】,无论是四时轮转天地运作,还是生态循环均完整成熟。 可是此方小世界虽然不够完整,但却仍有完备的运行之道,虽然初看粗陋,但未尝没有更进一步的可能,它还太过于【幼小】。 而之所以说此方世界的不完整,便是因为它的“发育”尚不成熟。 入目所见虽然是寸草不生的荒凉,可是却也在这小世界中心矗立着一座不大不小的庙祠,秦一生便朝着庙祠而进,一路行一路观,缓步走近后才发现这祠堂之中立着一高大塑像。 不过塑像看不见正脸,一头灰发散乱有如乱稻草,遮住了脸,而且看那坐姿,也像是侧躺着,背对着来者们。 一堆求延寿的人好像是互相叠加一般,组成了一个聚合体,可是奇怪的是它们彼此之间都不打扰,不过与其说是不打扰,倒不如说更像是察觉不到还有别人存在一般。 秦一生想了想,暂时性的关闭了大罗洞观。 关闭以后,便再也看不见其他的任何人影了。 “原来如此,就好像处在不同时空一样,明明都在同一个位置,因此这样无论有多少人来添寿,都不用排队。”秦一生这么想着,重新开启大罗洞观,继续凑近。 庙祠之内人满为患,都是纷纷进入,熟稔的直接跪在蒲团前,一些看起来是新来的则是看着打量着周遭,好像游览般的赏景。 虽说这地方也没什么好赏的就是了,但主打的就是一个新奇。 秦一生也四处观了观,看穿以后又接着前行。 这庙祠当中香火缭绕,地上还有一个蒲团,在这蒲团前则放着一盆水。 那盆子质地似是黄铜,可是却又有些银光,细细看去又好似黄金,盆内刻着看不懂的文字和一些抽象的图案。 不过他并未靠近,而后便听到了那侧躺着的塑像发出了声音,听起来苍老,可是却又透着一股年幼的童声,很是矛盾。 “你已斩却三尸,何不来此宝盆前,用这水观一观自己的脸?” 秦一生闻言,又加大了大罗洞观的催动,这宝盆也在其眼中一览无遗,看透其本质。 宝盆并未什么害人之处,不过能够照出一个人的面容来,而后生出一句句简略解释其命运的诗句,但是一个人却是能生出三首来。 于是他便默不作声的照做了,低头看向宝盆中的水面之镜,自己的面容便倒映其中。 一张看起来普普通通的脸,说不上多帅多俊,但绝对算不上丑。 随后水面混浊,泛起一阵阵波澜,连带着面容也在其中被扭曲,而后生出了一行行字迹。 像是把水中的面容搅碎,又用搅碎的面容拼凑一般。 第一首有些类似于判词。 “无故无缘命凄凉,有时似傻又如狂;虽非一副佳皮囊,腹内绝非憨草莽。 生一副邪心侠肠,求知愿览众文章;行为偏僻性乖张,哪管世俗人诽谤? 富贵不堕安乐乡,飘零一生不慌张;可叹一身全逆骨,于皇于帝皆无望。 造反谁敢称第一?一生比肩人多双;寄言凡夫与俗子,千万莫效此形状。” “好家伙,怎么有股子贾宝玉既视感。”秦一生看着这判词,好悬没笑出声。 但他比贾宝玉狠得多, 这判词里说他敢造反, 他也就是想一想罢了, 只不过他今天敢想,以后就敢做。 那雕塑沉默片刻,方才出声。 “敢造郭炀的反?你胆儿挺肥。” 第五七章 命由己造不看天 “咋地?那郭炀难道不是俩鼻子俩眼睛俩耳朵俩嘴巴啊?”秦一生觉得好笑,便问起了守庚神,“大靖都快烂完了,我造个反也很合理吧?” “他还真不是,这郭炀啊,也来我这里延寿过,我见过,人家目生重瞳,先天一副武神骨,你比得过他么?何况人家的先天寿元可比你来的更加悠长,我打眼这么一瞧,他今年二十四岁,少说还能再活一百年,更不必提他还有道根,再加上那么多资源供给,延寿五百年也不是不可能。 再者说,这郭炀的武夫之路和道修两相兼修,你想要造反,他御驾亲征都能一人将叛军平定。” 秦一生抿着嘴,表情神似便秘,有些话梗在心口,又梗在喉头,想说却又说不出来。 “同样都是二十四岁,你连五年都活不到,惨。”守庚神还在那里补刀,“我看你也无半点修炼天赋,也就是这灵魂异于常人,甚至还要有所超出,可是就是活不长,残···” 守庚神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秦一生连忙说:“啧,你别废话了吧,赶快给我把延寿的程序走完,完事我回家,在你这待着真鸡掰闹挺。” “可以,但你要看完你的判词,先天命格以及后天命格,你已经看完了判词,该看先天命格了。”守庚神好像一个严守岗位不近人情的保安。 但秦一生有些问题:“命格也分先天和后天?” “分啊,所谓先天命格,便是指你生来便有的命格,命由天定,而后天命格则源于你的选择,有些先天命格不凡之人,也会被后天命格所拖累,好比命格至佳可却遇上命格轻贱之人,又同其联系紧密,便会被拖累,被这后天命格拖累导致一生郁郁不得志也大有人在。”守庚神解释道。 秦一生闻言,随口这么一说:“哦,也就是说,一手好牌打得稀烂是吧?” 守庚神没有回应,只是催促道:“该看你的先天命格了。” 他也没回话,就又凑近了那宝盆之前,看着水面。 先前的判词已经褪去,转为了另外的字迹。 “一樽淡酒酌命空,生死还看造化功;而今运缺难自由,何言无情却白头。 求梦求安心不遮,长吟残句掩烂柯;生来愁人死愁鬼,难解人间道忽溃。 难,难,难,难,难如登天揽月归,难,难,难,难,难同彻地九泉回。” 秦一生又如何发现不了这是一首藏头呢? 这诗的藏头却是【一生如何求长生】,而后便是,难,难,难。 “连老天都不让你长生啊,你活着,就是在给老天找不痛快啊···且在看看你的后天命格吧。”守庚神有了些许惊讶。 秦一生则是面无表情,伸出了手,将水搅浑,却无半句言语。 不过这先天命格被搅浑后,宝盆中倒是泛起了一阵异彩流光,自那流光之中却又有诸多异像。 龙鲤跃江意争渡,树上松鼠吐丹朱,春蚕吐丝自囚茧,金蝉脱壳鸣夏雷···一派生机勃勃之景。 而后却是自这金光之中浮现五言韵诗。 “生涨命世才,一应由汝栽。 琴为己道棋,书图造化笔。 嗅闻不瞧仙,洞观看世间。 巧翻天下叶,长生易实切。” 初为判词仅押韵,中为七言藏头,末则五言藏中。 “命由己造不看天,易。”这下守庚神也看出来了,又是一生惊叹,“好家伙,你活着还真就是让老天爷不痛快,这下真坐实了。” 可秦一生只是看着这首藏中诗若有所思,但他现在看不穿,只是总感觉,这首藏中诗透露了不少东西。 不说第一句,光说第二句,“图”为实相图,为自己的神通,“笔”与“书”或许对应的则是自己刚刚新得到,但是还没来得及取名的笔。 棋与琴尚不知晓,因为棋琴可能大约在冬季吧?就是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 这一句或许讲的是【琴棋书画】。 后面的“洞观”指大罗洞观,“闻”则是指兜玄耳,“嗅”该是和鼻子有关,这一句已经说到了眼耳鼻。 只是最后一句的前半句有些看不懂,“长生”指的应该是长生录。 “这个盆子有点东西啊。”秦一生略微感叹,然后话锋一转,“现在可以给我延寿了吧?” “可以是可以,就是有点不太敢,可是这不敢之中还有一些小小的悸动,有点忍不住给你延寿,但我却又不敢。”守庚神这个时候倒是和先前那严守岗位的态度截然不同了起来。 “怎么说?”秦一生疑惑的问着守庚神。 守庚神思索片刻,斟酌了一会儿便说:“你活着就是给天找麻烦,如果我帮你延寿了的话,天或许就会降罪于我,可我却又想试一试违逆天意,你说这可咋整吧?” 秦一生听了以后被逗乐了:“那我走?” “你不能走。”守庚神斩钉截铁道。 “为什么?你不想给我延寿那就不延寿了呗?怎么还不让我走了?”秦一生挑眉问道,看起来也并不是很在乎这三瓜俩枣的延寿时长。 毕竟他所得已经并不少了。 守庚神仍旧侧躺:“你不能走,你走了的话,我之神职便未能对你起效,无法为你起效我便不算为守庚神。” “那你给我延寿啊?” “我不敢。” “那你放我走啊?” “你不能走。” 他和守庚神之间的对话让他感觉到了一丝熟悉感。 “不是吧?你怎么也和那个要命的破书一样搞逻辑死锁这一套?”秦一生颇为苦恼。 他觉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但也很有些搞不明白,这个守庚神看起来比较正常,可是从逻辑死锁这一套来看,又有点像人工智障一样不知变通。 他的大罗洞观能够看得出来,守庚神似乎在突破自己的“现有逻辑算法”。 倒还真的有点人工智能内味了。 秦一生心中颇为奇怪:“难道所谓的香火神···都是一群‘人工智能内核’?” 他不清楚,但是守庚神好像已经突破了。 “我想了一下,我觉得哪怕违逆天意,也不能违逆自己的神职,所以我来给你增寿,你且站在此地,不要走动。”守庚神无心的占着秦一生的便宜。 可是秦一生却眉头紧锁,十分认真的问道:“你所谓的增寿,原来是这样么?” “啊?你有什么问题吗?”守庚神语气里有了些许不满。 可秦一生仍旧坚持:“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不需要了。” 他顿了顿,又说:“那我走了,我不打扰。” “你不能走,你不能走。” 守庚神语气猛然强烈,再三强调了起来:“你不能走!” 这一片虚境,猛然闭锁。 第五八章 香火神道非真神 秦一生以大罗洞观观察着眼前的一切。 当空所漂浮着的是一颗颗的光点,又或者说是一粒粒金灿灿的圆珠,又似是丹丸一般,当空看去密密麻麻,可再以大罗洞观仔细查看,便能看出这些金珠总计三百颗。 每一粒上都有一幕幕的画面,或者是在读书,又或者是在洗澡,亦或者吃饭,稀松平常,是一幕幕的生活画面。 而能从中看出的是,这些颗粒属于每一个素不相识之人。 而这些颗粒,便是人们的寿命,但却是一点点皮毛。 可将画面连贯起来,却能发现这些皮毛都来自于同一个人。 三百颗,便是三天。 所以秦一生才会拒绝。 哪怕只有三天,那也不是属于自己的,而是属于原主的。 秦一生是一个很成谜的状态,你说他底限高,他喜欢人妻,但你要说他底限低,他又不愿意接受这些别人的阳寿,只能说他的道德底线很灵活,忽高忽低的。 忽高忽低的他说了起来:“这些寿命是属于别人的,而非是我,我不能要,所以我拒绝。” “这可是你梦寐以求的命数啊!你为什么说不要就不要?”守庚神完全不理解,“明明那些人从来都不介意的,仅仅只是三天罢了,对于他们来说根本算不得多少啊,只是三天,你为什么说不要就不要?” 秦一生摇着头:“我不清楚你这些命数是从什么人身上得来的,也不清楚你是怎么得来的,更不清楚那些人到底是好是坏,如果是那种坏到流油恨不得他早点死的狗东西的话,我可以接受的心安理得,可我看了半天,却只发现,这是一个普通人过着日常的生活, 而我的良心告诉我,一个普通人没偷没抢没骗没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不该就这么让他平白无故少三天寿命, 别人我管不到,因为在你这里,我只能看到他们做什么,而不能阻止, 你,我想管,可却有心无力,因为我不知道你有多强, 我算不得嫉恶如仇,可看见不公义的事情我也会想发声出手,但在此之前,我会好好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我们之间半斤八两,我是半斤废铁,你是八两金,所以我只能离开。” 他的话语并不是多么的掷地有声,更没有什么大道理,他所做的仅仅只是坚守自身的底限,尽管他现在也仅仅只能不与旁人同流合污,可那也算难得了。 顺心而为,是一个中性词,秦一生可以强莽,也可以隐忍退避,现在他便是在隐忍退避。 只是秦一生也知道,当面对不公义的事情时不发声,也是一种隐性的变相站队。 “所以,这延寿我不能要。”他认真道,“但我现在也仅仅只能做到这一步。” 他还有剩下半句没有说。 【等到我有能耐了,就来把你捣毁。】 守庚神也不再是那副侧躺的模样,祂由躺转坐,却是没有转过身来,秦一生这才发现他搞错了一件事。 先前他以为守庚神是侧躺背对着延寿者,却未曾想到,其实守庚神一直正对着延寿者。 这个香火神好像···没有正反,又好像,分不出正反。 “你不要也得要,除非你不想离开,没有得到延寿的人,我是不可能让他们离开我的虚境的。”守庚神坐在神坛上,一动不动,仅仅只是居高临下的对秦一生说着。 “真就强买强卖了?”秦一生皱着眉头,他觉得事情有些不妙起来了,可能要真的无脑硬钢一下了。 想到这里,六脉当中劫天运也已经蓄势待发,实相图画卷展开,造化笔执于掌中。 守庚申好像并未在意秦一生的动作,只是在那里仍旧不解的问道。 “不过仅仅只是三天阳寿罢了,你为何不要?连自身欲念都无法斩除的碌碌无为之辈,为何不能贡献出自己的阳寿,来为有能之人延续寿命?” 守庚申说的理所当然。 秦一生听的怒意勃发。 “你在说什么鬼话?碌碌无为又怎么样了?碌碌无为代表着没有作奸犯科,没有伤天害理,他们只是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或许有罪不至死的有心之错,也或许被人记恨的无心之过,可这本就是普罗大众的常态,也正是因为他们才能构成一个国家, 你这一句话是在否定什么? 还是说,你的思维就是纯粹将普罗大众当成了耗材?用来满足你这低下的···神职?” 秦一生语气已然不快。 大罗洞观也将此守庚神看了个真切完全,更是观了个干干净净。 他已经完全看穿了守庚神的本质。 所谓的香火神道,他也大概明白了其中意思。 先前长生录便有所解释,此界并无真神,仅有香火神道所构筑的神。 那这香火神道到底是什么?又是怎么构筑的? 答案是——众生崇拜。 而这众生崇拜,便是和原始崇拜类似的一种形式。 前世的秦一生也有些微了解,他对于神话传说还有宗教科幻等方方面面有所感兴趣,也曾查阅过资料。 自原始社会之初,人类的先祖并不知晓天地自然之中的现象,雷鸣是天威,落雨即天悲,也是天悯,因为对于天的未知,便生出了对于天道的探索和自我的理解,由此产生了天道一说, 因为对于不理解之物,所加以解释,让其合理,最终让自然现象有了神格,这便是原始崇拜, 所以原始崇拜,即是自然崇拜,也是鬼神崇拜,因为原始时代的先民们对于神秘力量恐惧、敬畏、依赖的心理情感,而后衍生宗教崇拜仪式,又以此仪式,口耳相传,故老相传,发展千百年后,被编纂记录成典籍。 于是神话传说便诞生了。 秦一生不敢否认,也没法否认,在过去会否有真正的神,不管前世今生都一样。 他对于此所保留的是敬畏态度。 而此界的众生崇拜,便来源于无数人的传颂,以及无数人的认知,也来自于无数人的【相信】。 众生相信有神,因此神便真的诞生了。 只不过并非真神。 因为相信有神,所以便予以塑像,使其成为各种材质的【偶像】。 因为相信有神,所以便求神拜佛,予以其香火,对于【偶像】进行崇拜。 因为相信,因为香火,偶像便活了过来。 可实际上,这些所谓的【偶像】,还不是因为人才能存活?祂们也只能因为人而存活。 祂们由人而生,却又被人所崇拜。 人却不知,是他们自身创造了神。 这可真是··· “真是荒诞啊。”理解了守庚神本质的秦一生,面色复杂了起来,“你因为人而生,可却又不把人当人,你这样的家伙算得上什么神?” 【偶像】不是神,祂们只不过一群泥塑木雕,顶多材质名贵,祂们也不是生命支柱,只不过是一些精神上的些微支撑。 偶像和信仰,绝非同类;可总有人会把偶像视为信仰。 只是有的【偶像】却又不把信众当人,它们理所当然的接受,却又能弃若敝履, 它们自视甚高,却不知迟早会被替代,它们自以为高人一等,可不清楚还有人对它们不屑一顾。 “我为何不能算是神?我有着超越人智的能力,我可以为人延寿,这难道不是神该有的能力么?何况,我身为神,难道不能肆意的玩弄人类么?” 秦一生恍惚间想到了自己从前所写的小说,一本扑街的书,他曾在其中留过一句话。 “神不该玩弄人类,会玩弄人类的也绝非神,而是——应该被诛灭的邪魔。”秦一生已经恼火了,只不过没有表露。 可他已经握着造化笔书写了起来,这造化笔就是观笔友那毫毛所化的神通,一开始没想好取什么名字,但是看到了后天命格的诗句以后,便取名为造化笔了。 他写写画画,以实相图为载体,却是正在作画,更兼之作诗。 他在以自身天运来增加成功的可能性,以己身灵性为基本,以香火神道为法门,又以模仿而来的天运雀魂之构造来塑造一个“角色”。 守庚神还是没有在意秦一生的所作所为。 “有何不可?只不过将这些废物的三天命数取用罢了,只取三天他们也该感恩戴德才是,你是在···怜悯他们么?呵, 你了不起,你清高, 今天你必须要留下来接受我的延寿,否则你就别想离开。” 秦一生冷哼一声,仅仅只是画出了一道墙壁,将这些朝着自己而来的命数阻隔其外。 他缓缓说道。 “我的两位父亲都曾告诉过我‘有的事情不能开口子,一旦开了口子,那么骨子里的东西就会从口子里流出来,口子也会越来越大,流逝的东西也会越来越多。’ 直到最后,骨子里的东西就会干涸,而那个口子也会填不满。” 他这么说着,又画出了一道长城。 虽然并没有多么长,可却将其中的雄伟展现的淋漓尽致。 “所以,这个口子我绝不会开,至于你,我觉得我也该莽一莽,但我不必亲自莽,所以来尝一尝我为你塑造的人物吧,这也是我在我所写的书中塑造的一位剑仙。” 实相图抖动。 便从画中走出一人来。 那人剑眉星目,一身道装,白发白眉,手执一柄普通木剑,眉目冷峻,不苟言笑。 另有诗号生成。 【昆仑山巅弃徒先,后称难逢绝世仙。 单剑独人开蜀道,巍峨万千意遮天。】 随后浓墨重彩,在其身边写出一名来——蜀山仙剑派开山祖师·弃剑徒。 秦一生的确有照抄还珠楼主的作品,但是他也故意不小心的祛除了原本的一些设定,另外加入了某些仙侠网文的套路和桥段,更是杂七杂八的加入了其他的要素。 他不单单是文抄公,更是一个善于缝合的裁缝。 坏消息是书里全是缝合,但好消息是缝合的还不错。 弃剑徒便是他在《蜀山仙剑传·前传·蜀道难》当中所塑造的蜀山开派祖师爷,目前已经完结,他虽然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追更,但是这本书的确已经火到了洛京。 而他也看破了香火神道当中的隐秘——众生崇拜。 于是,他便借用造化笔,来借了这众生崇拜的根子。 要说这造化笔,写东西和画画都可以,不过也的确是不负【造化】一词,明明他只是看穿隐秘却并无法门,但是却在握住了造化笔以后,脑中便文思泉涌, 在这文思泉涌之下,种种可能性便在落笔之间被相互勾连,更是在其中汇入了大罗洞观所观得到的感悟。 他在以笔衍法,而后用魂魄投影之灵性塑造,随同又结合了所有书友心目中的弃剑徒形象后,将弃剑徒画出。 众生崇拜,对于一个虚拟的人物,也可以有崇拜之情。 他是弃剑徒,却也不是弃剑徒,因为他本就出自秦一生之笔,可是却是秦一生以己身之灵性所创造出来的笔下人物。 虽然看起来可能像是化身分身之流,但弃剑徒也并非是化身分身,因为秦一生不可控制操纵, 而弃剑徒也绝非是秦一生,因为他是汇聚了众生书友心目中的自己而诞生出来的。 所以,弃剑徒更像是秦一生“召唤”而来。 长生录先前便说过,神明是众生眼中的神明。 那弃剑徒,也会是书友心目中的弃剑徒。 真真假假已然分不清,虚幻与现实的界限业已模糊。 可这虚幻世界的书中弃剑徒,的确真正的走进了秦一生所处的真实世界当中。 虽说书友不同,对于角色理解也不同,但总归会有类同点,弃剑徒本就是一位嫉恶如仇的剑仙,所以嫉恶如仇便是他的书友印象。 虽然尚且不知情况,可当他看到了秦一生时也难免生出亲近感。 “这位道友,请问此乃何地?”弃剑徒温文尔雅的问道。 而那守庚神却只是冷笑。 “你就这点本事么?只不过塑造了一个类似的‘仙’,就以为能够抵抗我么?” 听到此处,弃剑徒皱了皱眉,不过却并未表现。 “弃剑徒道友,此有一邪神,吸人阳寿,分于旁人,烦请您仗剑将其斩除。”秦一生拱手恭敬言说道。 弃剑徒剑眉倒竖,不过却还是十分温和,而后左右一瞧,微微点头。 “哦?竟有此事?”他还是那副温吞水的模样,明知故问道。 可是话音落下,守庚申已被斩掉了头,便连这虚境都被斩出了一道“天之痕”。 从这剑痕当中,能够瞧见外界星空。 秦一生则维持不住的半跪在地上,凝时的灵性身躯也虚幻了许多。 消耗太大了,但是值了。 而后弃剑徒则疑惑的看着自身正在缓缓化作虚无,便也朝着秦一生拱了拱手,略带一些歉意道。 “道友,您此番请仙法门似乎效力无以为继,接下来便只能靠您自己了,在下只得先行告辞,但这邪神已被我斩去根基,您只需要稳扎稳打即可。” “别走···”秦一生伸手挽留,好似尔康。 但,弃剑徒之灵性已然归还己身。 秦一生这才说出了后面半段话。 “我对于消耗的估算错误,我现在已经没力气了···” 第五九章 画命之术及时悟 “真是气煞我也!!!!你这家伙居然敢斩掉我的根基!!!你怎么敢的!??” 掉落在地的守庚神项上之首翻滚了一下,乱发也昂扬飘起,露出了其下一张令人悚然的脸来。 那脸并无完整五官,有且仅有的是【鼻子】,硕大无比的鼻子比之成人手掌还要大上一小半,而在鼻子旁的则是另外的鼻子,占据眼睛的位置,占据耳朵的位置,还占据了嘴巴的位置。 虽然这是一张猎奇的脸,但一想到对方不是人,那也还算正常。 “你不是很了不起么?!”守庚神的全部鼻子鼻翼都在耸张嗡动,“你不是很清高么?!” 守庚申并无深吸的动作,反而是用鼻孔长长的擤出一股狂风,这狂风够威,够劲,够霸,居然将这小世界掀起波澜。 阵阵波澜裹挟激荡威风,凛凛冲击着秦一生。 秦一生勉力抬手遮住了双目,略微躬身重心下沉,可饶是如此也被这股威风吹的难以维持身形。 而且本身好不容易恢复的灵性也被吹飞了大半。 自身灵性飘散,随后那守庚神又是深吸一口,便将飘散灵性全部吸入鼻腔之中。 “你不是了不起很清高么?别人的阳寿不要么?!那好!我用你的命数给别人!你不给你就是伪君子!!!” “你道德绑架我啊?!”秦一生听了只觉得要被气笑出声来。 守庚神狂呼,又是擤出了一口长气,将他这断头高高吹起,随后又落回到了那无首神像之上,脖颈切口接驳后,小世界被弃剑徒所斩出的那一剑也弥合复原。 高大的神像猛地朝着秦一生发足狂奔而来,虽然动作看似迟缓,可因其身形高大,一步也能跨出一丈来。 不过六脉喷吐,劫天运的虚影也打出了十三张来。 东南西北中发白,幺九万筒条。 这十三张牌接连落在了守庚神的脑袋上,守庚神也生生被打了个趔趄,头晕脑胀般的在原地晃悠。 秦一生又在左手食中二指间夹了一张红中,对准了守庚神的脑袋以后猛力甩出。 十四张牌也已经成型,此为十三幺十三面听。 天运掉落数额庞然,这“庞大”比之秦一生而言,纵然豪运,也能清晰的感觉到跌落了小半。 他预估顶多在用五次十三幺,自身天运就要被消耗殆尽。 随着十三幺落入守庚神体内后,却是生生的在其体内爆发出万丈光芒,好似烈阳高升,阵阵太阳真火从其体内迸发爆裂,而后倒真是从守庚神体内爆出一轮煌煌大日来。 至于为什么十三幺会爆发出一轮煌煌大日,这一点秦一生大概能明白。 不论前世今生,都秉持着奇数为阳,偶数为阴的原则,幺九便是阳数,一九万筒条代表从初到极,也是阳转变至极阳的过程。 而东南西北中,则代表了方位,大日能够普照此之五方,而这五方虽然代表的是方位,但也涵盖了【人间】之概念。 而后便是绿发和白板,绿发代表大日光芒生发,白板则代表着白日。 因此十三幺的全部意象结合在一起,便是大日凌空,普照人间,所以能够化出由太阳真火所聚合而成的烈阳。 可是这一轮大日也仅仅只是持续了三息,便黯淡了下去。 守庚神也被这太阳真火烧灼的身若熔融的沙子一般,其身躯也被化成粘稠的液体,挂在身上缓缓下流,像是含糖量超过标准的红酒挂在杯壁上缓缓下落。 “你还真是命硬,被弃剑徒斩了一剑,又被大日烧了一下,你还是没死。”秦一生手中夹着一张东风。 “只要需要我的众生还在,那我便不会死。”守庚神冷哼,身躯也随之抖动,那些熔融的半凝固液体也被抖了下去,掉落在地上发出粘稠的啪嗒声响,便又朝着秦一生跨步而来, 紧接着守庚神又是一道擤气,可是却被秦一生甩出东风偏转其方向,他仅仅只是微微侧下头颅,那道针对他的擤气就只是擦着他的发丝被他躲过。 躲过擤气后的秦一生没给守庚神继续说话的机会,守庚神自然也没有给秦一生机会,举起冬瓜般大小的拳头抡圆了就朝着秦一生砸来。 秦一生面不改色,手里也生出了四张南风牌,夹在右手指缝。 “我说你今天难(南)活,你今天就必然难活。” 说迟实快,说话间,四张南风也被他全部扔出,四风连打。 强劲南风顶住了守庚神的拳头,更是将其拳头弹开。 看起来就仅仅只是秦一生挥起袖袍便将其拳头弹开一般, 而这一弹之间,守庚神也重心不由得后仰。 虽说是香火神,可是其躯体也具备实质,因此它也会被影响到。 而后秦一生则左手东风,又是一甩,便甩在了守庚神的小腿胫骨,东风顺着胫骨直袭膝盖,也生生将其膝盖刮开, 香火神便这么仰面倒在了地上, 南取难之谐音,虽然并未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能够影响其天运。 正所谓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天运或者运气这种虚无缥缈的概念一般人很难以影响,只能看天意。 可也不能否认,很多事情都是有运气影响的,现在秦一生这般打出南风,便是让这难风将守庚神的天运吹走。 其实以守庚神的实力而言,不会倒的这么狼狈, 可奈何守庚神被斩了根基,更是被秦一生一手南风吹散天运,秦一生也放出实相雀魂,开启了天运加身的状态。 在这种情况之下,强运者必须要以强运者来打败,又或者削弱。 只是天运站在秦一生这边。 又是随手甩了撕下,五十六张牌也被他分别甩出,万一色,筒一色,条一色,三种清一色狠狠的压在了守庚神的身上。 而秦一生手中却也开始酝酿了起来。 天运泊泊消耗,在其掌心却是生出了一副微缩的牌型。 四张一筒,暗杠, 四张九筒,暗杠, 四张一万,暗杠, 四张九万,暗杠, 一张九条,一张九条。 “四暗杠·清幺九·四暗刻单骑。” 这一副大牌叠加,却是在秦一生的手中生出了一颗微缩的黑色圆球,好似混洞,被他拿捏在右掌心之中。 而他这一身天运也跌落大半,由豪运跌落强运,又由强运跌落中上。 随后便直接将此黑球压在守庚神的头顶。 继而混洞不变,却只是吸取着守庚神之神躯,转眼间便只剩下了一颗头颅。 随后这牌型也自掌中消散。 真真犹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明明都被斩掉了根基,又被十三幺烧了,现在又被这一套组合牌带走了身体,可却还能够存留一颗头颅不死。 不过那神躯似乎也被纳入自己体内,只不过无法调动。 秦一生也大概看明白了,这一套以“暗”之意象所衍生的效用其实是【吞噬】,只不过因为更加侧重【吞噬】而弱了杀伤。 所以守庚神还未被他弄死。 “我存在已有五百年,无数香火功德为我塑造金身,居然被你吞没了大半···你是真该死啊!你这个短命鬼凭什么换掉我五百年苦功?!”守庚神怒意剧增。 那颗头颅却又是开始深深吸起了气来。 而秦一生也被这擤气不断的吸取灵性,其魂体投影也愈发虚幻起来,不过灵性的恢复速率却是能够将将和着擤气吸食持平。 可就算如此,他也用不出太多的手段来了。 天运不再支持打出大牌型,灵性也不支持再画出一个弃剑徒,亦或者其他的笔下角色。 而更为让他心惊的是···他的余寿也在被这擤气所吸。 而因为灵体虚弱,他也没有余力活动。 “我今天要把你的命吸干!!!”守庚神面上的全部鼻孔扩张到了最大,其中吸力也在一步步加深着爆发,守庚神须发皆冲天而起,可见勃然大怒到了何种地步。 “你妈的,我好不容易攒到突破了三年···你妈的!现在别人又要喊我小黑子了!!!”秦一生余寿被吸,自然也怒不可遏。 随着这怒意,其灵性之恢复也爆涨,实相图再度呈现于手中,造化笔并未被秦一生所执拿。 秦一生抬头观天,大罗洞观竭力催动,想要穿透小世界,看到外界之天地运行。 他想要将那一掌天地再度画出,可是此界看不见天,亦观不到地,他所能瞧见的,仅仅只是小世界的天地。 在他眼中,这小世界的天地幼稚而又弱小,完全比不上外界天地,哪怕它有成为真正天地的潜质,可这份潜质终究没有变现。 而更为无用的是,这片虚境与守庚神有关,哪怕他将小世界画出,也是复刻虚境内的小天地。 用别人的小天地来攻击别人?这合理么? 如果是平时,秦一生可以试一试,可是现在不行。 他也在思索该如何破局,如今余寿正在以恒定的速度被守庚神所吸取,他预估要不了多长时间自己就要寿终正寝, 可越是心急如焚的时刻,秦一生便越是冷静, 狐眸左右打量,想要找到适合的东西,而后,他便观察到了那些飘散在空中的···命数。 秦一生大罗洞观便极力催谷,灵性更是不计工本的用以催发大罗洞观,本就不再凝实的魂体投影也愈发虚幻,可是造化笔却也依照秦一生的意志,在实相图中游龙戏凤般描摹了起来··· 而后秦一生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盘着腿,一手抓着实相图的左辊轴,另一手则是撑着脑袋,好似正在瞌睡。 “用力。”看他的样子,似乎有什么人正在为他按摩,通体舒泰。 守庚神听罢,觉得秦一生在犯贱嘲讽,当下更是加大了吸取命数的吸力。 可秦一生不为所动,语气里有了些不满:“用力。” 守庚神鼻翼更是扩张了三分,鼻孔也更大了几分。 “用力,吸人命数都没力气,还敢说自己是香火神?” “气煞我也!!!”守庚神便又更加卖力了几分。 一炷香后。 “哼,我看你还不死?!”“用力。” 三炷香后。 “呵,你肯定快要死了!”“用力。” 十炷香后。 “你怎么还没死?”“用力。” 两个时辰后。 “求求你了,你快点死吧。” “用点力。” 又是半个时辰后。 “我吸不死你,但你也别想好过。”守庚神停了下来,似乎已经没有力气了,虚弱无力的头颅倒在了地上,鼻孔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祂还在放狠话,秦一生看到了这一幕后,则是从地上起身,走到了守庚神头颅旁边,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意,一手摁住了守庚神的头颅。 “你要做什么?”守庚神已经有些害怕了。 “怎么不吸我的命了?继续啊,你不吸是吧?那我亲自喂你!”秦一生说着。 实相图展开,将守庚神的头颅卷入其中。 在这一副实相图境之中,满是秦一生画出来的命数。 刚刚秦一生便是看到了散落的命数,便将其以大罗洞观观全后,又以造化笔在实相图当中画出, 守庚神的确在吸取他的命数不假,可是当秦一生画出假命数以后,便用这些假命数作为替代了。 只不过却都是些假命数,看起来是真的,感觉起来也是真的,什么都是真的,唯独用起来不是真的。 它就像是假钞,假钞无论做的再怎么逼真,又或者说,无论是材质还是手法亦或者工艺全都是真钞规格,这样的假钞还能算作是假钞么? 答案自然是仍旧算假钞,因为假钞始终是假钞。 如果他能将命数也画成真的话,那这画命之术才能算大成,如今他只能画出形似神似却为假的命数。 但虽然是假的,却也能对守庚神造成影响。 假命数就像是海,而守庚神则像是溺水的人。 哪怕他没有主动吸取,可是这些假命数却也在无孔不入的钻入它的头颅当中··· “啊!好多的命数!你到底做了什么!你明明有这么多命数!为什么你却是短命鬼?!”实相图当中的守庚神发出了临死前的悲鸣。 秦一生则是看了看即将崩落的守庚神虚境,实相画再一抖,便将这残损的虚境收入画中。 “因为假的再怎么真也真不了,就像你一样,你只是个香火神,而非真神, 你只是一个业务不精的‘偶像’,无论你标榜自己多么努力多么认真多么卖力,可实际上你一无是处, 你也不该存在,人们不需要你,人们真正需要的也绝不会是你, 因为你只是被‘人’捧上去的罢了。” 秦一生说的的确是守庚神,而不是别的什么东西。 ··· 秦一生睁开了眼睛。 他的身上被画眉披上了一件衣服,画眉则蹲在他的身边,目不转睛的打量着秦一生。 “老板,你的鼻子···给我的感觉有些奇怪啊。” 秦一生摸了摸鼻子,擤了擤。 “还好吧,摸起来没变,但就是多了点别的能力罢了。”他这么说着,穿好了衣服,也卷起了席子。 东方既白。 “该溜回去了。”他说着,快步赶路了起来。 “好。”画眉也眉开眼笑,亦步亦趋的跟在秦一生的身后。 她说了一句:“老板,我说你要不要锻炼一下身体啊?你有小肚子了呢。” “···你好烦啊,我没吃饱怎么锻炼啊?”秦一生翻着白眼。 二人越走越远。 原地,秦一生不远处的草丛里。 一只小蚂蚁一动不动。 好像死了一样。 第六十章 神通衍化不觉间 溜回家中以后倒是没什么急事,秦一生也就是陪着弟弟妹妹们去戏班子听了听戏,之后又在外面踏青游玩,等到傍晚才回到了家吃完饭,而后便窝在了自己的房间内展开了实相图。 在假命画海之中,留有一只鼻子,那是守庚神的残留。 守庚神在被假命数撑爆而死之后,那满脸的鼻子也就只剩下了一个,也正是盘踞面部正中的那一个。 秦一生倒是没有手贱,只是打开了实相图观察,可却没想到那鼻子却是直接从实相图当中飘出,落在了自己的鼻子上。 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鼻子在变化,就像是毛虫作茧在其中蜕变一般。 至于为什么那鼻子会自动飘出来,他觉得可能是因为自己体内有守庚神的香火金身,那鼻子误以为自己是守庚神,所以“物归原主”。 “和兜玄的情况有点像啊···”秦一生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还是原样,没有变。” 当时他获得兜玄耳的时候也担心自己耳朵会变成招风耳, 不过现在他已经不慌了。 因为还有另一件事梗在他的心间,让他有些心梗。 【当前余寿:八个月。】 “守庚神,你他妈的。”秦一生怒意更甚,半是来气半是窝火。 本来这应该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因为收获颇丰,不光是造化笔孕育成功,观三尸虫和三魂七魄灵性投影也有感,神通酝酿,除此之外在看了那彭矫以后更是直接悟出一门新神通,更不必提还收获了一个鼻子神通。 明明是三倍的快乐,为什么会如此悲伤? 他摇了摇头,把悲伤摇出脑袋。 “呼,自怨自艾也无用,先试一试彭矫的那个新神通吧。” 彭矫之意象其实就是他的牛〇与色性,而且彭矫十分之硬,这一点让他触类旁通,大罗洞观观完以后新神通就自然酝酿,只不过并不能作用在灵体投影上。 这个神通仅仅只针对肉身。 于是秦一生体内灵性便开始消耗,灵性溢满充斥于四肢百骸奇经八脉, 以内观之下,秦一生能够发现这些灵性在短短一瞬便将血管扩张至极限随后温润,以及适应极限,而后便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扩张和温润,而后血流涌动之间,五脏六腑也在更为坚韧。 此为——不坏。 所谓不坏,其实是内壮之法,让五脏六腑时刻维持强盛之期,更是一步步的温养和强化,由内而外的调理身体,如此便可使得病痛远离自身,更是可以百毒不侵,百病不生,寒暑不避,因为身体长久处于健康强盛的状态,而这【不坏】根据秦一生的推测,在到达极致时,即使普通人生理年龄在达到百十来岁以后也能思维敏捷,且行走如风。 如此【不坏】可以在身体方面让巅峰期长久的维持,甚至于永久的维持。 正所谓拳怕少壮,又有言说乱拳打死老师傅,有什么六七十岁的老人能在用脸硬接格斗家的拳头还头脑清醒条理清晰?拥有【不坏】的人就能做到。 体内之重要脏器均在强化,甚至于五脏六腑内壮也在带动头脑思维灵活,使其不生锈不迟滞,更是可以说一声耳聪目明。 但这只是新神通的一部分。 在不坏内壮以后,周身骨骼,筋膜,肌肉,也均在灵性的冲刷之下开始了生长与发育。 冗余的脂肪被消耗,一时间好似骨瘦如柴,但是肌肉轮廓可见一斑。 好在秦一生也于房间内准备了药膳以及大鱼大肉,一旦肚子饿了便狼吞虎咽,胡吃海塞,宛如饿鬼投胎。 等到风卷残云之后,那盘子和狗舔的一样干干净净。 肉身也从枯瘦转还为丰盈。 秦一生满足的抹了抹嘴,又脱下衣服观察了一下自己的肉身,好像二次发育了一般。 此刻肉身体态修长健美而又不臃肿,正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且是虎背蜂腰,就连背阔肌也隐隐约约呈现出一张恶鬼之面。 “嚯,这就开鬼背了么?”秦一生十分惊喜的内观己身的肌肉群,活力充盈,更是耐久力与爆发力兼具,两膀子一晃约莫有个两千斤的力道,开碑裂石不在话下。 但最主要的是——硬! 实际上也不能说硬,确切来说应该是【金刚】。 所谓金刚,解释起来很简单,就是类似于武者的外功锤炼,让身体最终达到宛如钢铁般坚不可摧的地步,但是【金刚】也是可以永无止境的。 因此观彭矫从而得来的神通便合称为【金刚不坏】。 这【金刚不坏】算是一个成长性的神通,需要积年累月不间断的开启才行,不过好在这神通的消耗只有五,所以秦一生开启以后就没有关闭了。 “如果我身处什么玄幻下水道的话,这一吨左右的力气大概是可以‘破碎虚空’了吧?”秦一生这般想着。 只可惜他不在玄幻仙侠下水道世界。 而后他对着镜子,舒展着身体,一身肌肉犹如流水般顺畅运动,极为赏心悦目。 他心满意足的对着镜子欣赏着自己的身子,十分自恋的有感而发:“也不知道以后会有多少人馋我身子。” 而后秦一生摇了摇头,才准备穿衣服,然后准备睡觉。 不过他刚拿起衣服,就看见了画眉正在窗外探头探脑的偷看着。 她双手遮住了眼睛,只不过两只手的无名指和中指内蜷,双目圆睁,脸颊绯红,还流着口水。 秦一生沉默片刻才开口:“你把你口水擦擦,今晚不用替睡。” “好的老板,吸溜。”画眉用袖口擦了擦嘴角,装作若无其事的离开了。 “也不知道这个鼻子会酝酿出什么来。”他想着,便盖上了被子,这段时间他也从兜玄耳中悟出了一个新的用法。 那就是将杂声过滤,而且能够完美的复刻从前听过的歌,而且还可以设置定时,比如说播半个时辰什么的,而这半个时辰他都放的是助眠ASmR。 之后安心闭眼。 入夜,万籁俱寂,只有深巷狗吠两三声,野猫叫春,还有猫跑狗跳的琐碎杂音,但都被兜玄耳过滤。 秦一生也逐渐深入梦乡。 不过,却有一股扑鼻异香自其体内涌现,这异香颇为似酒香,馥郁芬芳且不刺鼻,只是却又随着一呼一吸之间被其抽动的鼻翼吸入其中。 呼吸悠久绵长,似乎老龟,又似乎可以食气。 但因为身处梦乡,所以秦一生并不清楚,他这所食之气来自于何处,而不止秦一生没有发现,其余几人都没发现。 单见秦月云房间内,他还在挑灯夜战,辛勤读书,却是未曾发现,己身百分之一的文华才气被吸取,那被吸取的部分文华才气也已转变的无形无相,没入秦一生鼻腔之内。 而后秦一生于睡梦之中吧唧吧唧了嘴,这股文华才气便也不再被吸取。 后则是秦道长,秦道长正打坐,将体内道力按照龙虎丹法于经脉之中搬运行于大小周天,道根之中道力泊泊生出,却是未曾发现,属于己身的泼天道运也被抽取了百分之一。 秦一生又舔了舔嘴,这股道运的吸取也停下来。 又及秦曌宸,此刻秦曌宸正戴着秦一生为她做的眼罩,脸上还贴着黄瓜片,躺在床上,双手放在肚子上,睡态安详,却又浑然不知己身佛缘也被其吸走了个百分之一。 秦一生则嘟囔了一句梦呓,满足的翻了个身,侧卧着继续睡去。 他做了一个梦。 梦见自己回到了故乡,于祖国大地游览,拜访了文庙,去了道观,还有寺院。 只不过他发现, 文庙里的夫子像秦月云。 道观里的道尊像秦道长。 寺院内的菩萨像秦曌宸。 夫子,道尊,菩萨都笑眯眯的看着他,十分亲昵。 第六一章 临行有人密密缝 翌日。 秦一生用着做好的牙刷刷着牙,这牙刷是他请匠人做的,猪骨头磨成刷柄,柄头开几个孔,绑上猪鬃毛,一柄牙刷就做好了。 撒上粗盐,和贝壳粉仔细刷刷,之后用茶水漱口。 秦道长则站在旁边也刷着牙,还不断看着秦一生。 “大哥,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秦一生抠着眼屎,掬起一捧淘米水泼在了脸上:“你讲啊,你不讲我怎么知道你当讲不当讲。” 那边秦道长支支吾吾, 这边秦一生又仔细的在脸上抹了一层草木灰,接着又将其洗掉,擦拭干净以后,他又嘬了几口烟,随后往嘴里扔了一片口香树胶咀嚼着。 他想试着吹个泡泡,但是吹不出来。 而后秦道长才开口。 “大哥你这命数我怎么看这像是少了又好像没少一样?你最近有去哪里么?” 秦一生愣了一下:“我哪里也没去啊,以后别说这些话了,大哥短命,但不是缺命,你就别担心了。” 二弟这么一听,感觉秦一生话里有话,但是又听不出来。 他心里嘀咕:短命和缺命两个词意思难道不该一样么? 但这并非是重点。 “大哥,明天我们就都要出发了,你要在家好好陪爹啊,不过临行前我会在家里做好许多防护准备的,而且是那种防人还能防妖魔鬼怪的那种。”秦道长这么说着。 秦一生点了点头,心中腹诽:“你都在咱家头上放了一片青天了,这难道还不够么?” 除了青天,还有九条九爪金龙的龙影飘忽不定, 就很吊。 “不过,这才待几天就要出发啊?月云要赶考,你要行道,曌宸要回尼姑庵,你们约好了结伴同行是吧?”秦一生大概算了算方向,发现他们的确顺路。 “总好过一个人路上连个说话的伴儿都没有,而且我们也打算护送三弟去赶考,毕竟你懂得。”秦道长说着,露出了一个“懂自懂”的促狭笑容来。 “懂什么?”“山中狐鬼都喜欢书生。” “哦,我可不认为有什么狐鬼能打得过老三。”秦一生又想到了秦月云当日活活把某只妖怪打死的事情。 “哈哈。”秦道长笑了笑,也摇了摇头,“那大哥,我先出去了,临行前和师父作别一下。” “行,你早点去吧。”秦一生点了点头,“早点回来啊。” “好嘞,路上要不要给大哥你带点烧鸡回来?我看你昨晚没吃饱还加餐了。” “你说的最好是烧鸡。” “?不是?那烧鸡还能是啥?” “没事没事,你去吧。”秦一生摆了摆手。 他目送着秦道长的背影,莫名有些心虚,因为秦道长的道运少了百分之一。 “我睡着的时候你怎么就不受控制呢?”他摸着鼻子,表情尴尬。 昨晚的事情,秦一生一早就知道了,因为体内又多出了三份新神通的雏形,道儒佛三教,且以那守庚神的香火金身为养分,正在将其汲取,而且三份神通汲取的还很平均,他估摸着等到香火金身被瓜分的差不多以后,三份新神通就能成型了。 —— “咦?月云,你这文华才气怎么少了那么一点?”诸葛卧龙奇怪的盯着秦月云问道。 秦月云挠了挠头:“学生也不知,可能和当日有关,就是那天我从老师您这里踏上先天巅峰以后,抓了一只妖怪试了试手,将那狼妖活活打死,我觉得自己很残忍,所以,可能就是因为当日心境有缺,所以导致文华才气少了那么一丝。” 诸葛卧龙闻言旋即轻轻点了点头,随后又捋了捋胡须,脸上笑意止不住:“嘿,傻小子,我问你,那妖怪身上可有血煞之气?” “自然是有的。” “那你何必自责?有血煞之气代表它有害过人,你将其打杀又何罪之有?若是无血煞之气而被你无辜打死,那你心境有缺也是应该的,妖物虽非我族类,其心有无异姑且不论,只要它们不戕害咱们人,那和其交友自是无妨,毕竟有些妖可比人来的更为爽快, 可若是有,那你也是为民除害,何必有缺? 我明白你的想法,但你可以想一想,山狼捕猎兔子,你会可怜兔子,这很正常,因为兔子无害且可爱,可山狼捕猎也是为了果腹生存,为了生存而果腹不容指摘。 你明白么?” 秦月云听完,若有所思的点着头:“学生明白。” 诸葛卧龙笑了笑,倒了两碗酒,推给了秦月云一碗。 “明白就好,你这傻小子,平常看着一派猛将做派,怎么到了此刻就婆婆妈妈优柔寡断起来了?”他拿起酒碗,吸溜一口,“唉,只可惜我丹心破裂,不然哪里容得下那些东西作祟?” “学生不解,老师您为何丹心破裂?” “因为我对于我所学之物产生了疑惑,圣人言就一定是对的么?凡夫俗子所言就一定是错的么?”诸葛卧龙笑了笑,一脸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不过破裂归破裂,该出手的时候哪怕修为全废,也要出手。” 秦月云听着,便和诸葛卧龙碰了下碗。 “老师,虽然学生不知具体为何,但学生也一定会为您找到弥补之法的。” “哈哈,别废话啦,和老头我好好喝酒,预祝你旗开得胜!来干来干。” “干。” 二人说着,一口饮干碗中酒。 其后又是添酒共酌。 —— 道观之中,怀真正吹胡子瞪眼,一副脾气发作却又不好发作的样子,但他还是忍不住。 “你怎可浪费你这一身泼天道运!?你是不是没听为师的话,去帮你家大哥了?!为师说了多少次,你那大哥天生短命,你只是把道运折进去,于事无补,你可知你缺少的这些道运以后会让你的飞仙路难走多少?你真是要把为师气死!” 怀真怒斥着秦道长浪费。 秦道长也不服气:“师父,他是我大哥,飞仙也要先做人,如果我连亲情都可以不管不顾,那我心境就不会有缺了么?” “你!你你你!气死我了,你真是要把为师气死才甘心么?!”怀真气的胡子都抖了起来,可他看到了秦道长的模样,便也压下了火气,心平气和的说道。 “徒儿,为师是为了你好,你可知天门飞仙路已经有多久没有开启了?” “一千年,师父您以前说过。”秦道长也没有继续呛声,但也还是不服气,只不过他也强自压下。 “对,一千年,多少道门高修止步于此,而你是这一千年来最有希望开天门飞仙之人,你这般浪费道运,对得起你这飞仙之姿么?”怀真怒其不争道。 “师父,我还是那句话,若是我连亲情都可以不管不顾的话,那这飞仙不要也罢。”秦道长发作了,“他是我大哥,从小他就对我特别好,我不可能看着他那么早死。” “你!”怀真随手抄起了手边的棍子抬手便打,可是在看到了秦道长的倔强模样以后,他想起了曾经最看好的一个徒弟。 那个徒弟长着一对招风耳,只可惜因为自己管教不利,堕入邪道沉沦,他也怕秦道长会如此。 怀真虽然双目无神,可天眼却能看见秦道长气到微微发抖的身体。 他颓然的放下了棍子,叹了口气,不再提这件事。 只是他心里还是气,气秦一生怎么能够浪费秦道长的道运。 他决定以后见到秦一生一定要狠狠的说他。 想到这里,怀真才不咸不淡的说道,招了招手,便飞来了一个巨大的包裹。 “徒儿,你明天就要离开了吧?为师这里还有一本秘闻录没交给你,还有一些为你准备的法器符箓,你都带上,你没见过世面,见识比较少,有的妖魔鬼怪可以用取巧,秘闻录里都有记载,你要是遇见了什么,也可以记录进去,以后再传给我徒孙, 另外,你应该不缺银子,为师就不给你准备银子了,还有一些丹药干粮你也带着,这些丹药你都认识,充饥的治病的救人的都有, 哦,还有一件事,来试一试为师为你缝的道袍,你最近长身体,原来那件道袍不合身了已经, 还有一件事,这道袍里我给你缝了一张银票,三张符箓,三张都是大法力符箓,你应该用不上,但有备无患。 还有一件事···” 怀真絮絮叨叨,虽然语气不咸不淡,可是关心之意还是可以窥见一斑。 他突然想到,自己以前好像没有对兜玄那么关心过。 怀真看着秦道长的模样,心里想着:“难道我教徒弟的方式真的错了么?可是明明师父以前也是这样啊?” 怀真可能不知道一件事,严师出高徒固然是有的,可它算不得是对的,因为孩子终究需要的是因材施教,以及及时的关心与最为重要的了解和理解。 秦道长接过了包裹,就收进了袖子里。 “师父,我境界和您一样,您不必这么担心。”他无奈说着。 怀真看着秦道长,仔细打量了片刻。 他长大太多太多了。 可还是能依稀看出他小时候那奶声奶气喊自己“师父”时的模样。 —— “大哥~大哥~大哥哥~”秦曌宸撒着娇,还说着叠词,扭捏着,“小妹想要吃糖葫芦了嘛~” “你不要跟我在这说‘大哥哥’哇!小妹!”秦一生一听到“大哥哥”这个词就生理心理都不适,“禁止‘大哥哥’!” “为啥?”秦小妹不解。 “没有为啥,总之你不要随便说,你想吃啥哥都给你买,老妹别怕,咱家有钱,就算咱家没钱你哥我也有。”秦一生拍了拍胸脯,接着就给秦曌宸买了糖葫芦。 一旁的画眉撇着嘴,嘟囔着:“她撒娇可以,我撒娇不行,呵,男人。” 但是秦一生顺手递给了画眉一根糖葫芦:“喏,你也吃。” 画眉立刻眉开眼笑了起来,喜滋滋的接过糖葫芦吃了起来。 而后秦曌宸便拉着画眉又奔向了另一个点心铺子:“哥!有你最爱吃的糯米糕唉!快来啊!” 秦一生笑了笑。 但他感受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扭过了头,发现是陈衍仁。 “你要的东西我收集好了。” 秦一生没有问陈衍仁是怎么认出自己的,只是看了一眼秦曌宸和画眉笑着,随后才道。 “后天晚一点在约好的地方见吧,今明两天我想多陪我的弟弟妹妹们一会儿。” “那我不打扰。”陈衍仁说着,便消失不见了。 远处,秦月云和秦道长也并肩说笑谈论着走来。 秦一生笑着迎了上去。 “来啦?老弟。” 第六二章 初窥棋局未勘破 翌日,秦一生捻着烟杆,跟着秦千鲤还有亲娘以及二三四娘一同送别家中弟弟妹妹。 他跟在秦千鲤的身后,觉得秦千鲤真的是老当益壮,老而弥坚,宝刀未老,他都二十四了有时候半夜还能听到春宵一刻值千金的声儿,就蛮厉害的。 所以他也觉得这一世的爹是真的蛮能造的,福气也是有的,毕竟四个老婆,这要是搁别人家估计每天都要宅斗,怎么狗血怎么来,但秦千鲤的确和这几位娘亲感情极深,夫妻情深,就连四位娘之间都姐妹都情深,就挺吊的。 他没有凑上前去,只是看着家里人在嘱咐着,都是依依不舍。 秦一生没凑上去,他不习惯分别,所以就没有凑上去。 因此他只是远远站定,嘬了一口烟,他倒是发现还有另外一人正在身边,定睛一看,原来又是陈衍仁,只不过却是易容而来,就连身态都在模仿老人,若非大罗洞观,秦一生还看不出来。 “你怎么又来了?”因此秦一生低声不解的问道。 “送别道友,也就是你弟秦道长。”陈衍仁远远的观望着,目光平淡,“你弟曾与我有恩,只不过我不方便真容露面,所以只能出此下策。” “哦,行。”秦一生点了点头,也没多问。 “你这人,还挺有分寸的啊。”对于秦一生这般不刨根问底的态度,陈衍仁表示很赞赏。 “你想说自然会说,我何必要问呢?不过,我倒是有个问题,那黄固安的消息还有事情你查了有多少?”秦一生问道。 陈衍仁轻轻咳嗽了几声:“能查到的我基本上都给你查了,不过那狗杂种,你也许惹不起。” 秦一生皱眉:“为何?” “所谓官官相护,虽然那黄固安不是官,但其与越陵其他的那些官交情可不浅啊,你想从官场这方面将其连根拔起不能说不现实,只能说很难,更不必说他也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所以重金聘请了一帮好手为看家护院,就说这玄门江湖里就有几个有名有姓的,更别说外道众里的那些旁门左道了,你个毫无修为在身的,哪怕花钱去鬼市聘刺客都得找好几个。”陈衍仁摇着头,“所以难啊,不过我这里有个法子,可以为你排忧解难。” 秦一生沉吟片刻:“什么法子?” “聘请我,我可以做你的帮手,我之压胜一道不说学了十成可也起码有六成,只需要偷偷埋些镇物就能让他们家破人亡,一天只需要五十两。”陈衍仁似乎毛遂自荐了起来。 秦一生挠着头:“你就这么缺钱么?” 陈衍仁低声叹了口气:“如果不是买镇物需要花钱,谁会那么辛苦身兼多职呢?” “那你可以不买啊。”秦一生理所当然。 “不买的话,又该如何继续精进呢?毕竟,我可是把一切都赌在了压胜道上。”陈衍仁摇了摇头,向着秦一生拱了拱手,“那么明天在约好的地方见。” 显然陈衍仁不想再说,秦一生也有眼力见,因此没再继续追问,因此只是也拱手作别。 秦一生望着陈衍仁的背影,觉得这小子一定有故事,并且还是身负家破人亡血海深仇的那种,不然怎么一脸死了爹妈苦大仇深的样子? 不过帮手的话···他也的确需要。 如果他十八岁,他还会寻思单打独斗。 但他已经二十四岁了,他琢磨着应该让别人单打独斗,他则应该组个队。 到时候面对一个人是一起上,面对千军万马跑的比队里其他人快就算成功。 他这么想着,便看到秦千鲤招手示意他过去。 于是秦一生就走了过去。 秦千鲤略有不满:“你弟弟妹妹就要出远门了,你个做大哥的不说话没事,可你不来送一送可就说不过去了。” 秦一生尴尬笑笑,心中暗道:“不是我不想送,是我实在心虚啊。” 但秦一生嘴上不会说出来,不然那样就更尴尬了。 “不是我不送,而是我受不了别离。”秦一生嘴上说着,又瞧了瞧自家弟弟妹妹,脸上的笑意充盈,“你们出生的时候我还送给你们一些祝福的来着,现在一晃十几年,你们也都长大了啊, 大哥我很欣慰啊。” “大哥你真肉麻。”秦曌宸嬉皮笑脸着,虽然穿着一身素雅僧袍,但却也是个俏尼姑,好就好在是带发修行,若是个光头的话,秦一生还真有点不忍直视。 秦道长则是笑笑:“希望下次回来的时候,能看到大哥能给我们几个添个小侄子。” “那你们倒不如指望咱爹能再努努力为咱家生几个弟弟妹妹出来。”秦一生打趣道。 秦千鲤从后面给了秦一生一个爆栗,但也笑骂着:“没大没小。” 一旁几位娘也忍俊不禁。 而后秦千鲤看了看秦月云:“月云你不和你大哥说说话嘛?” “大哥珍重,更要保重身体,你已经连着几晚出门了等到第二天一大早才回来,不用说你肯定是去喝花酒了,我只能说注意身体,不要亏空了。”秦月云一脸凝重,他觉得自己是话里有话,想让秦一生别那么着急,身体最重要。 毕竟秦月云光是依靠强大的脑补就把秦一生的秘密脑补了个大差不差,所以他觉得大哥应该能听懂自己话里的意思。 但秦一生没听出来。 “···彳亍,我会注意身体的。”秦一生一脑门子黑线捏着鼻子认了下来。 随后秦一生则又看向了秦曌宸,此刻秦曌宸的左右两肩各自盘踞一龙一凤凰,秦一生瞧得出来这是她的动物型人格,又是凤凰又是龙的,比之其他两位弟弟而言更为霸道,亦有帝皇之姿。 他家这个成分的确是不单纯。 又是说了几句话,几位弟弟妹妹们才出了城门,秦曌宸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 秦道长则是背对着摆手,潇洒自在, 秦月云回头摇着手,感情内敛而又沉稳。 秦千鲤则是拍了拍秦一生的肩头:“爹和娘就回去了,你这个做大哥的,最好还是追上去多陪陪他们吧,毕竟他们和你更亲近。” 说完,秦千鲤转头便走,可还是回头多看了几眼。 秦一生微微点头,缓缓走上前。 的确是该多送一送啊。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他这般低吟。 脑中也回想起从前自己把秦曌宸架在脖子上骑马马的印象,当时自己十六岁,左手牵着秦月云,秦月云牵着秦道长,他这个大哥则是右手扶着秦曌宸在街上瞎逛。 似乎心有所感,大罗洞观更进一步,窥见了自家弟弟妹妹身上的一些异状。 他怔然站定。 一根根莫名其妙的无色丝线从天垂落,精准的连接在弟弟妹妹们的身上,丝线连接着一个个关节,又占据了全身,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手将他们做成了提线木偶,控制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秦一生悚然抬头,却只能瞧见一望无际的天。 正如他幼年时担心的一样,他弟弟妹妹们的这份“天命主角之姿”似乎是被人算计的。 而且,不止一个。 朦朦胧胧间,似乎天地间生出一方棋盘,大罗洞观将其窥视,便瞧得这落于人间,每个人都是棋盘上的一子,各有黑白。 而秦道长,秦月云,秦曌宸,则在棋盒中熠熠生辉。 看不见的手,将其捻起,一子子落下。 猛然间,他瞥见了“未来”。 “不···不要。”他失神呢喃着, 瞥见了未来的惨状。 第六三章 蜉蝣寄于朝夕间 秦曌宸坐于莲台,满面悲悯,这个从前爱笑的女孩不得开心颜,仅仅只余悲悯与哀伤,慈悲之意尽显,若要问原因··· 这原因即是,这一尊长发女佛眼前所见皆是妖魔遍野,而人间沦陷,妖魔道起避无可避,延无可延,人间有志之士疲于奔命,就连那人间最强的神帝郭炀也战死人道与妖魔道的沙场,魂飞魄散,肉身崩解。 朱宏武亦死战不退不降,也死于郭炀身后。 众生如火宅苦狱,秦曌宸目不忍视,端坐莲台之上双掌合十,发下大宏愿。 “贫尼已介未来佛之果位,如今发下大宏愿,愿以此一身修为与果位和命数魂魄为人道众生换取安享太平的一线生机。” 而后,秦曌宸就地坐化,天听到了这大宏愿,取走了秦曌宸的一切, 也为这人道众生换来了一线生机。 人沦为牲畜般的地位,被妖魔豢养,随意取乐果腹,当做耗材··· 此时大靖未亡,仅可见秦月云一身官袍华服泪流满面,怒目向天, 他的身前是秦家除了他与秦曌宸和秦道长之外人的坟头。 秦一生的墓碑也应在此列。 这一日,好像是他的忌日。 【不···不要。】 而后又十年,那郭炀之后的新皇对于秦月云颇有不满,因为秦月云权力过大,可新皇对于秦月云的那满头华发却只是无视。 秦月云正带兵亲征,与妖魔作战,可突发一十二道金牌将其召回,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奸佞的太监联合其他杂种串通一气,让秦月云百口莫辩, 白发苍苍的秦月云无奈流泪,却是挥刀剖开了心腹。 碧血飞溅,他将丹心取出,剖心自证。 捧着这颗七窍丹心,他问道。 “吾之丹心如何?” 而后不发一语。 秦月云握着心,死不瞑目。 【不···不要···】 远在龙虎山的秦道长才终于突破了闭关,却是已无半点情绪,只是双目无神若死了一般。 挥手间一片青天压下,大靖皇宫全数倒塌,死伤无数。 秦道长笑着,坐看大靖覆灭,可眼中泪光晶莹,而后扬天长笑,哭着笑又笑着哭。 “我误了,我误了,我误了啊!哈哈哈!呜呜呜。” 而那颗七窍丹心,也在心神失守的秦道长眼皮子底下飞走,不知所踪。 仅有秦一生能瞧见,这一颗七窍丹心飞到了一幕帘之后的莫名存在手中。 又是百年之后。 秦道长神色冷然,一身苍青仙衣好似披着一层青天,默默抬头,一方仙气缥缈的古朴仙门便横亘高悬于苍天之间。 迈步跨出,面前便生出一阶,随后接连跨步,便是一道登天仙阶直通仙门。 待到走向仙门前,那一方仙门便缓缓洞开,秦道长便也毫不留恋的走入其中,其中似有众仙夹道欢迎,其后仙人们从仙门中走出,窥视着人间。 “仙友,此方世界之仙机···”一名长髯仙人欲言又止道。 秦道长摆了摆手:“自取即可。” “那便多谢仙友了。”一众仙人们拱手礼敬。 而后仙人们降临凡间。 一时之间,伏尸百万,血流漂杵,万物生机尽消,万灵生机聚散离和,化作五十份缥缈仙机,复又被仙人们取走一份,另外四九之数重又落于人间,缔造仙缘。 “此界以后三千年不可再开仙门,切记切记。”一位仙人拱手对那仙门说道。 仙门轰鸣,生出道音阵阵。 而后众仙人回归仙门之中。 那古朴门扉缓缓合起。 不论妖魔亦或者人,皆十不存一。 【不···不要。】 未来的轨迹渐渐消退,而秦一生则站在原地,出神发楞,眼中泪水积蓄,模糊了视线,也朦胧了弟弟妹妹们的背影。 他们此时都还活着,也正当年轻,还在有说有笑。 可秦一生却如遭重创般,也如久病未愈般憔悴,就连头发也发白了些许,根根白发夹在乌发之中,有些扎眼,但不仔细看也难以发觉。 他却对此恍若未闻。 秦一生仅仅只是抹干了眼泪,他望着弟弟妹妹们远行的背影,发下了誓言。 “我不会让那样的未来发生···” 【可我又该怎么做?】 他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手捻着烟杆,嘬了一口。 “先回家,休整一番,然后去触发志异事件,总之我不能让这种未来发生,我发誓···” 可他还是没想好该怎么办,未来有那么容易改变么? 他勉力的开启大罗洞观,想要观天,也开启兜玄耳,想要将兜玄耳的神异激发,却是没开鼻部神通,他害怕误伤他人。 慢慢走向了归家路,可是却心不在焉,漫无目的的游荡着,失魂落魄般没人敢靠近。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一个小水坑前。 大罗洞观能瞧见那水坑之中,漂浮着两只蜉蝣,一只蜉蝣看起来好像已经死了。 那另一只蜉蝣便自言自语的说着:“我要好好的活,我要活下去,我要好好的活,我能做到的。” 秦一生听见了,神情委顿,只是心道:“你只能活一朝一夕,你又能活多长时间呢?你比我还短命呢。” 可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没有那么说。 他就轻哼了一声:“那我祝你长命百岁。” 恍然间,体内的神通似乎动了一下,将他话中的意思传递给了水中蜉蝣。 蜉蝣在水里游动了片刻,似乎打量着秦一生。 随后便听到那蜉蝣反呛秦一生:“活那么长干什么?找死啊?只要能够安稳度过一生就好了,如果连活的真谛都不知晓而活百岁,那和死有什么区别?” “哪怕你朝生暮死只能活短短一天?”秦一生皱着眉头,欲言又止,但还是问了出声。 这蜉蝣似乎思索了片刻,随后道:“只要知晓了活的真谛,哪怕一天也是幸福的。” 秦一生便顺着话往下问了起来:“那你知晓了么?” “没啊,所以我要努力活着去寻找,哪怕朝生暮死。”蜉蝣说完,欢快的在水里奋力游动着。 秦一生看着水中蜉蝣,也不顾旁人目光,就这么盘腿坐在了地上。 于是他就等了起来。 他想看看,这只蜉蝣能否找到活的真谛。 秦一生看着蜉蝣在水中畅游,而后阵阵风起,将水坑吹动,泛起阵阵波纹。 蜉蝣在波纹当中奋力拼搏不被影响。 又是些微功夫,豆大雨点洒落,周围行人纷纷避雨,秦一生对此浑然不觉。 却是不曾注意到,有人为他撑起了一把伞。 他只是看着蜉蝣在水中被雨滴撼动,可哪怕筋疲力尽,也在此间艰难求存。 等到了晚上,雨水仍不见小。 此刻他再看那蜉蝣,这蜉蝣却已经活力尽失,看起来有些老迈的在水里有气无力的扒拉着。 它快要死了、 这时秦一生才接着问到:“你找到活的意义了么?” 蜉蝣看了一眼秦一生:“你看了我一生,你就是为了等我找到活的意义么?” 秦一生点头:“嗯。” “没找到,但我明白了一个道理。”蜉蝣笑了一声。 秦一生忙问:“什么道理。” “哪怕只有一天,也要好好的活。” 说完,蜉蝣也不再言语,只是留下了一批后代,后代们在水中孵化,秦一生则是看着这生命的延续。 又过去了一晚。 他等到了白天, 这些小蜉蝣们叽叽喳喳的说。 “我要努力的活,努力的活!” 一声声的,敲击着一生的心坎。 他抬起了头,朝阳初升,雨过天晴。 画眉收起了伞,对着秦一生微笑。 “老板,天晴了呢。” 秦一生看着阳光下的画眉,只觉明艳。 他抹了一把脸,重又振作了起来。 只要活着,就总能找到办法啊。 他也笑着,站起了身。 “是啊,天晴了呢。” 第六四章 兰若寺中僧鬼出 【当前余寿:一年。】 “我不过是和蜉蝣说话,这也能给我加四个月的寿命么?”秦一生奇道。 【能和蜉蝣说话,也算是奇闻异事,因此也可算作志异事件。】 “原来如此,那么当前郭北城还有几件志异事件?”秦一生便问道。 【你已支付一天命数,当前郭北城还剩两件志异事件,一件仍需等待,另一件将要开始。】 秦一生想了想,便将此事压下。 “明天再开启吧,今日先去赴约陈衍仁吧。”秦一生这么想着,也利落的换好了湿透了的衣物,在家等了片刻后,便戴上了银票又出了门。 去到了约好的地方,秦一生便点上了一桌子菜。 就看见了易容后的陈衍仁坐在了身边,复又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油纸包,看样子其中装着的满满当当都是黄固安的资料。 “这里是黄固安的料,包括和他勾结的狗官的料也有,另有他的详细产业,我已经尽力为你收集,还有那个什么月荣我也为你收集了,虽然不能说全收集了,但也该有个大半了。”陈衍仁说着,为自己添了杯茶水。 秦一生则直接掏出了一沓子银票,都是一百一张,摁在桌子上,推向了陈衍仁。 陈衍仁没有直接接过银票,只是从中抽取了几张。 他打量了秦一生片刻后才道:“你给多了。” “不多,因为我的确需要帮手,而我刚好不差钱,这是结清尾款以及聘用你的定金,到时候多退少补,你意下如何?”秦一生滋溜一口小酒,又夹了一筷子菜吃了起来。 “哦,那没事了。”陈衍仁直接将银票都捞进了袖口当中,看了一眼桌上的菜,有些局促的问道,“我也可以吃么?” “我点那么多可不就是邀请你一起的么?总之先预祝我们合作成功。”秦一生举杯,同陈衍仁碰杯,“但我也有个要求,别和我弟说。” “那自然不会。”陈衍仁点头,“只是我有些奇怪,你只不过一个凡夫俗子,和黄固安硬碰硬,这值得么?而且还是为了一个癫婆娘,这不合适吧?毕竟你可是一个富家子弟,老老实实的,就能安稳接受财产了,你就这么硬碰硬,真的值得么?” 秦一生闻言,摇着头:“值得与否很重要么?我只是想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不让其蒙尘。” “但你和这事可没有直接关系啊。”陈衍仁又道,“你这样可是在招惹杀身之祸,自己死了不要紧,可你还会因此连累你的家人。” “的确没有直接关系,可我看不过眼,所以就有关系了。”秦一生拿起酒壶,为陈衍仁添酒,“至于连累我家人?只要我易容一下,再使个假名,那不就成了?” “行,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就不便多说,总之拿你钱财,我自然替你消灾。”陈衍仁耸了耸肩。 酒足饭饱后,二人也互相道别,但是秦一生看了看陈衍仁。 此时陈衍仁还是易容的那副佝偻老人的模样。 “你这学的挺像啊,怎么走来着?”秦一生学着他的样子也走着。 “哎对对,就是这样,脚再拖点地。”陈衍仁指点着。 之后二人也分道扬镳。 秦一生也并未着急回家。 【你已支付两个月命数,志异事件——佛魔两性何在前,开启。 请即刻动身前往兰若寺。】 “吔?怎么回事?怎么又是兰若寺?”秦一生奇道。 但还是动身前往。 —— 兰若寺中。 那画壁之上的老僧睁开了眼眸,终于缓缓起身。 双手合十,他背身行礼。 “丹青子道友,虽然你将我封在此地已有百年,但托你之福,我在此百年间看透了人性之弱,更加坚定了我佛度化世人之理,亦是悟出了度化之经文,前段时日有人将你画壁之法破除,如今我也能重见天日了。 也不知百年过去,人间是否变了一番模样, 而今又是何年?我亦已经模糊, 不过,没有关系,蹉跎百年便是为了真经,这百年与我而言终究还是一场机缘, 贫僧圆寂,在此拜谢。” 语毕,圆寂转身,又一步从那墙壁之中跨出。 这画中老僧也在跨出的这一刻,由平面转为立体。 老僧长须断眉,身着洗的已经发白了的灰色僧衣,头上并无戒疤,他就这么一步步的从山顶走下了山。 他看了看郭北城中低矮的屋墙,口宣一声:“我佛慈悲。” 便径直向着郭北城而去,短短几步便已经去到了郭北城门前。 一辆马车疾驰而出。 老僧站定,回首看了一眼。 “这股气息···是当日助我破除画笔之法那人?嗯,看样子是有急事,不若等他回来再单独将他度化吧。”老僧说着,便瞥了一眼路上行人百姓,双手合十,袖口抖动。 一粒粒金子自袖口当中落下,发出声响。 “大师傅,你东西掉了。”有人没看清,出言提醒,可当他看清以后,却是喉结耸动。 街上一应行人结停住了动作,眼神火热的看向了老僧漏下的金粒,不论男女,都在此刻寂静了下来。 往日热闹的景象也在此刻被改换,鸦雀无声,甚至针落可闻。 不知谁先起的头,当下便跟在老僧之后,将买来的米倒出,白米落了一地,哗啦啦洒下, 而那人则用空了的米袋子接取着那些掉下的金粒子。 周遭行人见后,便跟在其身后,将衣物撑起,半弯着腰跟在老僧身后,用布将金粒兜起,眼中只剩金粒,再无半点旁的东西。 像是池子里的游鱼,投下鱼食以后便一拥而上,可等鱼食吃干净以后便又会一哄而散。 只不过这些“鱼食”似乎无穷无尽一般, 他们不会思考为什么这些金粒好像无穷无尽一般,他们只是像鱼一样,能把自己撑死。 他们贪婪索求着,一个个围绕在老僧身边争抢着,而也如引线般,一个火星迸溅出后性质就变了, 为了金粒他们甚至大打出手的夺取着别人,哪怕有孩子哭喊也视若无睹, 为了钱,他们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了。 真是被金钱迷了眼,也被蒙了心。 “世人多愚昧,不知佛在心中,果然还是需要我当头棒喝才行。”老僧看见这众生相,心中只觉悲悯。 可某个衣着寒酸的秀才则是提着酒壶,遥遥喝了一口,站定于老僧之前。 老僧眼睛一亮:“居然能够视金钱如粪土,你有一颗佛心。” 寒酸的秀才自然是诸葛卧龙。 “我有没有佛心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并非是佛,而是魔,秀才我可不能让你这魔污染了这城。”诸葛卧龙晃了晃酒壶,接着轻轻摆在了身旁,生怕碎了。 他丹心虽破,可终究还是能够再度催发。 哪怕代价是修为尽废。 秀才好似一尊大儒夫子,意气风发,挥斥方遒。 曾几何时,他的确如此。 第六五章 儒道一言意镇世 秦一生去到了兰若寺,发现墙壁上空空落落,遂问长生录。 “不是,我来都来了,怎么没影了?” 【你来晚了,僧鬼已经去到了郭北城。】 于是秦一生又马不停蹄的下山,重新奔回郭北城。 —— 诸葛秀才看起来醉醺醺的,眼皮有些耷拉,却还是勉力睁开了半拉,醉眼迷蒙,定睛看了一眼圆寂。 “佛皮魔心。”他这么说着,体内文气自然生发,踏前一步,一首七言也在他心中生出,一步成诗,却也没有念诵出来,仅仅只是在心中推敲斟酌如何将其修改的更为精巧。 对于儒道修行者而言,文气才是根本,浩然正气也只能算是第一境的附加产物,虽然仅仅只能够退避妖邪或者小人奸佞,但也算是一种自保手段。 只有成为夫子境后,才能达到一言镇世的效果来,虽然真正能够一言镇世的夫子境大儒只在传说中才有,但也可从【一言镇世】这个形容当中看出大儒的手段来。 文气以言作诗,以诗载意,以意成势,以势化境,以境建宫,以宫镇世。 故此成为【一言镇世】 此乃儒道修者的在大儒境的儒道根本法——文宫。 文宫之启也需以诗而开,这诗自然也是针对与某个目标的,不论这个目标是个体还是群体,只要将其视为一个整体并作诗,则都能将文宫开启。 因此诸葛卧龙才会针对圆寂作诗。 这诗也叫做【叩文】,取叩门之意,不过叩文形式也没有那么固定,诗词歌赋或者文章皆可。 当然,儒道并非那么死板,这首诗只要做出,不用非要念出,只要心中能成就叩诗,那就自然能够开启, 不过这叩文自然是字数越多越精巧优秀,文宫所能生的针对性则越强。 诸葛卧龙也在心中瞬息间完成了叩文,文胆中文气涌现,其后心间叩文默诵,丹心鼓动亦如敲门。 缓缓之间,文宫之门便在其脑海当中洞开, 其后无数文字在文宫之中自行组合,却是生出了一段段残句。 所谓残句,便是指不完整的诗句,要么缺词,要么少字,要么缺句,但其他文字也会在顷刻间找到合适的位置,将残句补全成为整诗抑或全文。 这文宫的功能性自然是极强,不管是治理国家还是针砭时弊,不管是风花雪月还是看法,不管是话本小说还是杂谈,只要儒修心中有想法,那么就会按照这个想法进行生成,并且只要是与【文】有关便都可生成。 若秦一生是儒道修士,并且知晓儒道境界的话,只怕会说这文宫就是仙侠版的生成器, 因为这文宫的确像是一个数据量恐怖的生成器。 文宫洞开,后,断章残句自行组合并且更改,其后便是一篇檄文自其间生出。 因为夫子境并非死板,因此也并不需要对此进行朗诵,此檄文自然而然在顷刻间生成文势,又以文势化作文境,自此境界之中,一股道门意境锋芒毕露。 将其描述自然是慢的,可实际上也发生在极短的时间之内。 这股道门意境在甫一生出便化生成为一道符箓飘飞而出,直贴向僧鬼而去。 圆寂身后魔佛直接显化,抬手间便将此符箓压下,落于指尖,亦将其揉碎。 随后魔佛之形象又保持双掌合十的模样,圆寂自然也是双掌合十,并未动手,看样子好像仅仅只是自保,可却也不是。 只听得老僧出声:“施主您只是以自毁根基的法子让自己重归夫子境,这本就落了下乘,而您对于道的理解却又并不多,这就又落下去了,最后则是您对我了解虽然有,可是也不多,三项均不全,您也自然仅仅只是能拖住我,可我却比您时间充裕,您又能拖住我多长时间呢?” 诸葛卧龙心中憋屈,因为他知道这僧鬼所言非虚。 夫子境自然也是有弱有强,要不然怎么说传说中的夫子境大儒能够一言镇世?但是传说之所以是传说不单单是因为年代久远,更是因为难以再现。 有弱有强不说,更不必提他这一身修为也是以自毁根基为代价所换来的。 诸葛秀才因为早年间求仙访道的缘故,所以在内心深处对于道门有天然好感,因此文宫也会根据内心倾向进行生出, 再加之他早就知晓这圆寂僧鬼构成复杂,所以也有意放任内心倾向。 毕竟僧鬼圆寂本身非人,仅仅只是天地灵根修成人身,也并未留存本相,因为直接将本相化人,虽然亦有天地灵根的神异,但终究是根脚成了人,但还是有些许妖的根脚在,此后机缘巧合深入佛门成为佛门修士,但是身死之后又化作僧鬼,只不过鬼有阴寿,因此他还是在修佛,只是,这佛却成了魔。 妖魔人佛俱全, 道本国教,自然也是降妖除魔,与佛也隐约有所摩擦,所以文宫所化檄文之意境也同道门有关。 只是这一道道门意境所化的符箓却是被直接揉碎,这让诸葛卧龙颇为心惊。 这僧鬼比他想象的更为难缠。 于是他把心一横,丹心退转的速度便又加快了几分。 “你说的没错,三项都不全,我自然无法对你产生过多的影响,但我曾经的风采可不是现在能比的。” 诸葛卧龙丹心退转之间,也将心态摆正。 文境自然再度生出,只不过却也并非那先前的道门之意境,反而是一股磅礴的浩然正气。 僧鬼圆寂这才表情凝重:“这股正气···居然如此磅礴?” 虽表情凝重,可它却还是不为所动,看似是小看诸葛卧龙,但实则是有心想要见识一番这股浩然正气到底能够去到何种地步。 诸葛卧龙只是笑笑,半是感慨半是叹息的说道。 “我曾经所遇见的儒道修者皆道这浩然正气犹如鸡肋,可他们却不知浩然正气究竟有多么宝贵, 也正是因为此,我才于理念上生出困惑,开始质疑自身所学,我们修儒的,读这圣贤书,所修一颗丹心,难道不是为了国民么?可若是对于己身之正气都觉得是鸡肋,那这儒道所修到底修的是何物? 文宫固然强,可文宫终究为人所驭使,是人便会有私心,哪怕丹心成就也会有私心生出,莫不如说文宫之全能容易滋长私心,故而儒以文乱法。 若是十年前,你今天可别想作祟, 可如今我也不敢说能够将你打杀,可起码能够将你打伤。” 诸葛卧龙这般说着,便挥了挥袖袍,指向了那股浩然正气。 “来见识一下吧,要说儒道镇世的话,私以为这正气才是镇世之根啊。” 老僧也双掌合十,微微躬身。 “在下自然‘愿闻其详’。” —— 此刻,秦一生正在驾车赶回的路上,体内那文气为根本的神通有所感应,他便探头看向郭北城。 却是直接愣神。 大罗洞观能够瞧见郭北城中正气满溢,几近实质,可终究还是差了那么几分韵味。 也因为此正气,体内文气神通也有所补益。 但也侧面显露出了一个问题。 秦一生忧心忡忡。 “这次的事件只怕难度很大啊···” 第六六章 阴阳怪气胸中藏 这一股浩然正气却是已经凝现出了实质,紧随其后猛然压下,秦一生只能瞧见一颗光溜溜的脑袋从城中被爆轰跃出,而那落点却是不知去向何方。 他也加急赶回了郭北城当中,只瞧见满大街百姓都失魂落魄的看着手里的一粒粒小石子。 “金子呢?我的金子呢?!”他们失魂落魄而又追悔莫及,只恨没有追上那老僧。 秦一生刚准备出言询问,就瞧见这一众人等将将矛头指向了诸葛卧龙。 “都怪你!你这个酸秀才!”“都是因为你赶走了大师,大师才把我们的金子变没了的。”“都怪你。”···诸如此类的话围绕着诸葛卧龙,他们居然都在一齐声讨着诸葛卧龙。 诸葛卧龙怒其不争,却并未哀其不幸,他仅仅只是横眉冷对千夫指,冷哼一声,吐出一口碧血,脸色苍白的捂住心口。 原本还有恢复的希望,可现今却是没有半分可能了,除非有大造化。 秦一生见状,赶忙扶起了诸葛卧龙。 “诸葛先生,您没事吧?”他关切问道。 诸葛卧龙看清了来人样貌,摆了摆手,神色急迫的嘱咐道:“秦一生?你倒是没被影响啊,不必担心秀才我,我没事,你自不必理会我,现在赶快去白山,把你二弟的师父请下山, 如果请不下来的话,就带着其他百姓,能带多少是多少,千万要速速离开郭北城,能跑多远跑多远,我知道你可能不相信,但你一定要信,有一只想要‘度化’郭北城的魔头被我打伤,一时半会恢复不过来,如果它恢复过来的话,可就来不及了。” “我信,您这伤势不要紧吧?”秦一生闻言,背起了诸葛卧龙,将他扶到了马车上,那一旁的千夫仍在指指点点。 秦一生也来了火气:“你们在指什么指?人家在救你们!你们一帮子吊民连什么人救你们都看不出来么?长眼睛留着出气啊?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长眼睛和没长一样吧?让我康康是哪些人呢?哦,原来是你们啊。” 诸葛卧龙一脸惊奇,秦一生这话听起来倒是没有太过于粗俗,可是那一股子阴阳怪气却是没什么人能够完美复刻。 这么阴阳怪气着,秦一生也带着诸葛卧龙奔赴白山,他寻思着二弟的师父应该也会医人的吧?总之先把诸葛卧龙带过去再说。 此刻诸葛卧龙也在仔细打量秦一生,奇道:“怪,我瞧你没有半点修为,可给我的感觉却不似凡夫俗子,你是否另有奇遇?” 秦一生也没藏着掖着:“是的,我有一段奇遇,只是不知道能否应付先生您口中所说的那只魔,不如和我说一说那魔吧?” 诸葛卧龙估计也想着死马当活马医,便和秦一生交代起了那佛魔的根脚。 “圆寂这个法号可还行。”秦一生神色古怪,“不过又是佛又是魔又是人又是妖的···这是否过于缝合?” “人走妖路是为人妖,由人修成妖的也不是没有,而妖走道修亦称妖道,妖修道成仙也并非没有,总之修炼一途没有那么死板,无人规定只能修一门,若是有能耐全都修也并非不行,只不过这种全才不说后无来者,起码前无古人。”诸葛卧龙对秦一生解释道,“但难就难在无人能做到。” “我懂,配置不行,没有道根就修不了道呗。”秦一生表示理解。 而后气氛陷入沉默,因为佛魔圆寂一事还压在二人心头。 气氛沉闷之间,秦一生也和诸葛卧龙奔赴白山,准备请怀真下山。 他背着诸葛卧龙一路飞奔上山,脸不红气不喘,可是刚到那道观门口,就看见道观门前贴着一张字条。 【山间走兽可以入内,人携飞鸟亦可以入内,秦一生不得入内。】 秦一生看着这字条,和诸葛卧龙面面相觑。 “你做了什么惹到怀真了?他骂你禽兽不如。”诸葛卧龙疑惑看向秦一生。 秦一生自然更难以理解,只能回一句:“这一点我也不太清楚,总之先去请怀真道长下山吧。” 他这么说着,便搀扶着诸葛卧龙进了门,随后开口喊了起来:“怀真道长!出大事了。” 只见怀真面露不满的出了门,看都没看秦一生一眼,只是扔给了诸葛卧龙一枚丹药:“你这儒道修为是保不住了,只能用这丹药让你恢复元气。” 秦一生等怀真语毕后才说:“怀真道长···” “我和你说话了么?你就这么搭话?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怀真更是十分不满的开口。 对于秦一生,怀真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以为在他看来,就是因为秦一生才让秦道长消耗了那泼天道运,导致以后的飞仙路会变得更难。 秦一生听到怀真这话自然是不爽,但还是强压下火气,努力心平气和的解释:“怀真道长,我敬你是我二弟师父,不同你置气···” 怀真看到了秦一生这般好态度却得寸进尺了起来:“你还知道我是你二弟的师父?道长一身泼天道运就是因为你这个短命鬼而被白白消耗掉了!你这个做大哥的不盼着弟弟好却反过来害你弟弟前路难走,你配做什么大哥?你就该早点死了才是,你死了道长才能安心成仙!” “安心成仙!”这一声犹如洪钟大吕,敲响在秦一生的耳畔。 他又不由得回想到了道长飞升成仙时的那一刻,生灵涂炭的那一刻只是为了所谓的【仙机】,可道长却对此视若无睹··· 那样的秦道长,根本不是他所熟识的弟弟。 如果成仙成的是这种仙,那还不如断了这仙路。 心思百转,秦一生深吸一口气,那拱手的动作僵硬在半空,其后秦一生也收回了手,冷漠的看着怀真。 诸葛卧龙一听,也面露不悦,但他还是想要打个圆场:“怀真道兄您且冷静一些,那佛魔出世···” 现在有实力应对的,在郭北城也只有怀真了。 可秦一生此刻却拍了拍诸葛卧龙的肩膀:“诸葛先生,不必多说了,这样一个老废物不值得我来求。” “你说什么?!”怀真听到秦一生的话,气的胡子抖动了起来。 “我说你是老废物,老废物,听不见么?眼睛瞎了耳朵也不好使了是么?我现在就在重述一遍,你个老废物!老废物!老废物!”秦一生一次次蹬鼻子上脸,一声比一声大,“我给你面子喊你一声怀真道长,不给你面子我祝你早日野坟里面躺,给脸不要脸的老废物狗东西,吃屎啦你?我好声好气和你说话你这什么几把态度?啊?我敬你是我弟的师父,我的攻击性和侮辱性不会加满, 我们来是想请你下山,出手解决了那佛魔,可你三番五次顾左右而言他,你这修道修道狗身上了是么?还你妈什么什么成仙? 仙本由人做,连人都做不好还妄谈什么成仙? 老废物!废物!废物!连山都不敢下,你算修的哪门子道?吃屎吧你。” 秦一生冷哼一声,转身便走。 “你个黄口小儿竟敢如此!有本事你别出门,贫道我今天就替你爹管教管教你,看我把不把你嘴打烂!”怀真怒气冲冲的就要冲上去。 秦一生头也不回的比了根中指,径直跨出了门,可是秦一生越想越气,他扭头又骂了起来。 “老废物!别人是玛卡巴卡,而你是卡卡,为什么?因为你没有巴玛,不会说话就往嘴巴上抹点开塞露,省的惹人心烦,你以为你是秋高能把我气爽了啊?您配么?怎么?不会说话了?回话这么慢,是坟头信号不好吗?飞鸽传书都比你快,垃圾东西。 我劝你还是在这道观里好好地呆着吧,毕竟街上是不允许狗乱跑的。” 他还就像是个八卦阵,因为阴阳怪气太盛了。 这股阴阳怪气甚至让他体内的那道运神通加快了几分酝酿速度。 “竖子!”怀真立刻就扑上前去,可却被诸葛卧龙给拦了下来。 “道兄冷静,冷静,勿动嗔念。”诸葛卧龙劝着,像是在拉偏架。 “怀真道长你冷静一点,我怕你两腿一抻就上天了。”秦一生又是比了两根中指。 可他也说了句掏心窝子的话。 “我以为修道之人会心怀苍生,可我没想到,你们这帮子修道之人只是满脑子成仙,起先我也很遗憾无法修道,可我现在看开了,因为,若是这种道的话,那我还不如不修, 你不敢下山,我敢,不就是佛魔么?你不出手,没事,我拿命填。” 他这么说着,命数也就只剩下半年了。 【佛魔圆寂以你目前水平无法力敌,只可智取,切记一句话‘魔念蒙心,怎可谓佛,怎可谓魔?’】 短短十二个字,秦一生翻来覆去的咀嚼着,也不再看怀真一眼,只是就那么扬长而去。 怀真气的额头上青筋暴跳。 眼角余光却是瞥见了山下农户所赠的鸡蛋。 他闭上了眼,痛苦而又无奈,自责却也愧疚。 诸葛卧龙也松开了手。 苍老几十岁般的,怀真道长缓步走向山门。 可脚却悬停在门槛上。 不曾跨出一步。 只是那么悬停。 他画地为牢,囚心亦囚己。 并非是山囚禁了他。 而是他自己做自己的囚徒。 诸葛卧龙也摇着头:“怀真道兄,您还是没看开么?” “怎么能看得开?不能更进一步,我又怎么能看得开?”怀真无力回道。 盲眼之下,是芸芸众生。 天眼之上,是天机无定。 他只能看见天机无定,却看不见芸芸众生。 第六七章 螳臂当车亦自知 圆寂老僧那一颗头颅下清气氤氲不绝,可却又在其中能够隐约看见身体轮廓。 “怎会如此?这浩然正气明明如此厉害,为何着天下儒生却要因此认为是鸡肋?果然还是悟性不足,不得开悟,贫僧我之肩上重担果真是又重了那么几分啊。”他这般自言自语,身后则是破败的兰若寺。 兰若寺中徒剩四壁,空空落落的。 他也不知道为何要回兰若寺,也许因为这是佛寺,又也许对这里最为熟悉。 毕竟百年间物是人非,就连那想要回去的故乡,也难免会近乡情怯吧? 圆寂僧鬼短短片刻恢复好了身形,便又打算下山去“度化”郭北城中那一众百姓,不过远远的便瞧见了正上山而来的公子哥。 这公子哥身形健美,虎背蜂腰,老僧也不由得夸一句。 “好一个虎踞龙盘的龙行虎步,这般气度,这个气息,不愧是能够破除画壁之法的。” 秦一生也远远的看见了老僧,大罗洞观猛力催动。 “妖魔佛鬼···原来当日这画壁之事还没完啊。”秦一生手中托起实相图,也遥遥对僧鬼说道,“看来是因为我才把你放出来的,那我也该负起责任把你再送回去才是。” 僧鬼也双掌合十前行,可默契十足的在尚有七步的范围之内停下。 “天地运行之理被你画出了?喔,真是一双神异的眸子啊,这般高超的画技···难怪毫无修为却能显化如此神异,因为你技艺近道了啊。”圆寂啧啧称奇,而后便点了点头,身后那八臂魔佛再度显化。 “那就让老僧我瞧一瞧你这天地运行如何吧。” 秦一生看着僧鬼,下笔如有神,不消片刻,便又自掌中托起一片天圆地方。 当日对上兜玄的那一招再现,而在领悟了灵性运行之妙后,他便又不计工本的用灵性将这掌中天地补全。 翻掌之间天地反复,其后又是直接一掌压下。 似乎天倾地陷,天地也仿若裹挟着无穷无尽的重压直接袭向圆寂,只是那天地仍然好端端的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僧鬼微微点头,八臂佛魔手掐佛印,八臂四印,顶天立地一般的抗住了这一掌天地,并无任何反应,他仅仅只是摇头。 “画出来的天地终归并非是真正的天地,我心中不敬天地,那你这虚假的天地自然对我并无作用,可以散去了。” 老僧双掌仍旧合十,微微向着秦一生躬身:“感谢您能让我见识这技艺近道后所衍生的···法术,不过这却又并非法术,可否告知贫僧,此为何?” 秦一生压下心中骇然:“此乃神通,目前来看,只有我一人悟出。” “神通?神而明之,明而灵之,灵而通之,好词,好词。”老僧点评道,心如止水般波澜不惊,“如此神通,施主若是能接受贫僧度化便定然可得佛之果位。” “免了,我谢谢你。”秦一生摆了摆手,“既然一掌天地对你起不到作用,那便请你入我图中一观这命海图吧。” 他将实相图展开,那假命数所化的【命海图】也呈现在了老僧面前。 “哦?命海?这可真就有些新奇了。”老僧连连跨步而来,看着画中假命数又再度啧啧称奇了起来,“您这画技果真已然近道,就连这命数也能被您所画出,而这命数···也另有些许同族之意,似乎是···人参果,您曾见过人参果,难怪难怪,又观人参果又观命,您这命海图,以后必然可以为人延寿,您这一身记忆,当得上一句‘小先生’,似小先生这般人,以后定然可做无量寿佛, 贫僧岂有不观无量寿佛化作之理?” 随后老僧直入图中命海,便又在命海当中沉浮,看那模样却又十分受用,只是却又无比可惜。 秦一生稍有愣神,他看这僧鬼圆寂一看就是脑回路异于常人的,他都准备连哄带骗的让这老僧进去了,没想到圆寂如此上道,自己就主动进去了。 他也不会浪费这好机会,鼓动造化笔又为命海图增添假命数,他却是以比对待守庚神还要更为猛力的待遇来对付这僧鬼圆寂。 无边无际的假命数也在不计工本的涌入圆寂体内。 只是圆寂模样安宁,犹如三九天泡着温泉般舒适惬意,似乎有着婴儿般的睡眠一样。 半注香后,若是当日的那守庚神,只怕早已经被撑爆。 可是圆寂却仍旧好端端的,他缓缓睁开眼睛,自命海图当中走出。 “小先生之意贫僧理解,您想借此命海来将我撑爆对吧?这些命数并非真,而是假,假命难以延寿却可撑爆命限,很巧妙的一幅画道神通,只不过小先生似乎搞错了一件事情, 这画道神通的确不错,只不过贫僧原本的根脚便是人参果,人参果可以延寿,而人参果之命限要远比这命海要来的更为宽广浩瀚,更不必说,贫僧如今为鬼, 您这命海仅仅只能针对‘生’灵,而不能针对我这种‘死’物。” 老僧很是谦和的点评道:“不知小先生还有没有另外的手段了?贫僧我的确很想见识一番。” “有,我们来打麻将···” “不打,贫僧出家之人,岂可沉沦赌途?” 要是这僧鬼能被强迫,秦一生现在指定已经摁住他脑袋了,只可惜,他身后那八臂佛魔的一根手指都和自己胳膊一般粗了,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不过也好在这僧鬼跟个回合制敌人一样,只是看千奇百怪的招式,并且将其破除,要是他主动针对自己的话,自己这三瓜俩枣肯定比不过。 但秦一生也并非蠢蛋,他还有一招。 “不打也没事,那在下只能摇人了。”于是秦一生又将弃剑徒的那一幅画展露,抖落后,灵性便也被吸取的几近枯竭。 “道友,此有佛魔,还请道友出手。”秦一生虚弱的对着弃剑徒拱手。 弃剑徒则也没废话,又是一剑斩出,只是这一剑后弃剑徒便也回归画中。 老僧见到这剑光后这才眼睛一亮,瞬息之间八臂佛魔以拜佛之姿接住了弃剑徒之剑光。 激赞一声:“好剑!” “还有么?贫僧还想多加见识见识小先生的画道神通。”圆寂钦佩的看向秦一生。 可他手段尽出,已无底牌,只得苦笑了起来。 老僧颇为叹惋。 “既然小先生已无一战之力,不若听贫僧讲佛吧。”圆寂便开始念诵起了佛经来。 只是这佛经当中魔性汹涌,秦一生一反常态也生出了遁入空门的想法。 不过好在其灵台尚且清明,未被影响过深。 此危机之下,秦一生脱口而出。 “魔念蒙心,怎可谓佛?怎可谓魔?” 圆寂停下,认真且庄严的盘坐于地,求教般的问道。 “小先生,您何故说我魔念蒙心?贫僧在你眼中难道不是佛么?” 第六八章 真魔道途以言说 “我看你一点也不像佛,只不过一个被魔念蒙蔽了本心的魔罢了。”秦一生张口就来。 “哦?小先生您怎可认定我此为魔念,而非佛性呢?我发下大愿,只为让世人开悟,依您之言,我这大愿却是为魔了不成? 难道小先生认为世人难道不该开悟么?还是说您就这么希望世人一辈子被愚昧所蒙顿么?”圆寂目不转睛平视着秦一生。 他倒是会给秦一生戴高帽子,可秦一生什么人?他没脸没皮的时候也不在少数。 “嗯对,没错,世人不该开悟,世人应当一辈子被愚昧所蒙顿。”秦一生认真点头肯定道。 “吔?您怎么可以说这种话?您这心思为何如此狠辣?”圆寂被秦一生这一句话猝不及防整不会了。 “你以为世人开悟就是最终的目标了么?我来告诉你吧,这个世界不是黑白分明的,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这世界上真的能有什么人能够以一己之力将黑色全部除去,那也只是一时的。 因为到时候,会有新的黑色,披着白色的外衣,混在白色当中,继续为非作歹。 所谓开悟也是如此,所有人都开悟的理想国是不存在的,你所想也终究只是你所想罢了,你以为你度化完了就好了? 错了!当你将所有人都度化成为佛后,新的魔也会从佛中诞生,更不必说你以为你之度化是为了助人开悟?可实际上你却是魔子魔孙而毫不自知。” 秦一生直说了当,圆寂听后,并未认同,也无反对,仅仅只是不置可否的那么听着,好似在汲取秦一生话语当中所隐含的理念。 “人之开悟,不该是因为外力而促,唯有人之自身经历使其开悟,方可尔登彼岸,那些尔登彼岸者留下各自所撰写的经典,也是为了助人开悟,本意为好,可人性复杂,哪怕是正经佛典道典,也会被有心之人所曲解, 届时所留下来的经典便会被修改和粉饰,其间原话也会被转为更适合‘统治’其下门徒的所谓‘经典’。 当所有门徒都习惯于被此邪宗教派‘统治’后,窥见正法之人再想要将其拨乱反正自然难如登天,可哪怕难如登天也会有人不屈前进,因为他们是真心希望世人能够开悟。 你所做之事,你自以为好,可实则为取乱败坏之路,你所欺的正是这些愚昧未曾开悟之人,你所希望的难道不正是这些人愚昧么? 所以人应当保持愚昧,只有保持愚昧才能在某一刻知晓自己无知,因为知晓自己无知才会心怀敬畏,心怀敬畏才能真正生出开悟之心, 但是,愚昧之人却不应该被你这样的家伙所欺骗,你愚弄着他们的分辨与认知, 所以——人唯有靠自己去分辨与认知才可真正开悟, 可若要分辨与认知,自身底蕴也很重要, 人应当要将自身所学化为己用,而非一味被动接受旁人灌输,如此才可开悟。 你所做除了欺骗之外便只是一味的灌输,完全忽视了人之自我, 真正的佛可不会为了一己之私,就用你的方法去‘度化’世人, 真正的佛不会强迫人皈依,只祈愿人能欢喜, 你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己之私而行这‘度化’之事, 魔念蒙心,怎可谓佛?” 秦一生侃侃而谈,表面上看起来大义凛然而又说的头头是道,可实际上秦一生心里也比较慌,他生怕圆寂会跳起来把他头给打歪,但为了不露怯,他还是一副坦然处之的模样。 好就好在圆寂并未真的跳起来把他头打歪,圆寂更是没有恼羞成怒,只是痴痴的目视山下郭北城。 “小先生您的意思是···我是错的么?”圆寂沉声问道。 “难道你以为你是对的么?”“为何我不能认为我所做之事是对的?” 秦一生思索片刻,才又说道。 “魔念蒙心,你连你自己的本心都看不透彻,你还敢说你所做之事是对的?我且问你,你为了这所谓的‘度化’,一开始是怎么做的?” “我将石子幻化成为金子,吸引愚昧之人,好方便我讲佛阐经。” “错了!你又错了!”秦一生暴喝,“你以为你用金子吸引就够了?你以为佛靠金装么?” “佛若不靠金装,又该如何吸引信众供奉香火?”圆寂反问。 秦一生却拔断了一根路边野草,平放于掌中:“你看看这根草,能够看出什么?” 圆寂闻言,定睛看去,实诚答道:“只能看到一根草。” 秦一生摇头。 “你只看到了草,却不曾看到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坚韧不拔,你只看到了草,却不曾见到它为了生长而在土壤当中做出的奋力拼搏,这样一个生命,其蕴藏的含义要远比金佛这等死物来的更为珍贵和沉重。 我拔断了它,却还留下了根系,它还可以继续生长, 可若是金佛,被砍断半截身子,那么这个金佛也就失去了完整的意义, 所以这根草,是那金佛远远比不上的。 草虽单一,可若是汇集为草原,便可放牧牛羊,牛羊成群,光是毛发和奶水都可带来收益养活一家人。 一家人的幸福安康,也绝非求神拜佛所能做到的, 草虽非人,但为人所用,以人为本。 你连这么一个以人为本的简单道理都不明白,还妄想让人开悟么?” 秦一生振振有词,全然没有注意自己正在胡编乱造,只是他的表情和态度都表现的深信不疑,所以圆寂也不由的信了半分,开始了思索。 “小先生认为草比金佛更为珍贵么?那我给你一尊金佛你要不要?”圆寂这般问道。 秦一生点了点头:“要,为何不要?你白送的我为何不要?那,来而不往非礼也,你送我金佛,我就把这根草送你,这样我们就互不相欠了。” 他说着,将草放在了圆寂的身前。 圆寂双掌合十:“那贫僧在此谢过小先生赠草之礼,不过以贫僧之见,草仍旧比不上金佛,佛靠金装,世人才能相信,草无银镶,世人只会认为这是一根草罢了,您用草换金,是否不妥?” 圆寂倒是没被忽悠住,可以理解,脑子有问题不代表他是傻子。 秦一生又故作狂放姿态,仰天大笑了起来。 “世人总是愿意赋予一些东西非同寻常的含义,就好比节日,稀松平常的日子可以被赋予情人节的含义,只是因为这一日发生过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但是这一天又不放假,又能有什么用?诚然,我并非批判节日,节日有其存在的必要性, 可归根结底,节日的含义还是由人赋予,【由人赋予】便是最大的笑话,因为被赋予之物并不在乎,可对于人来说,却又会十分在乎。 佛靠金装,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人一厢情愿的认为罢了,又因为长久以来的一厢情愿,所以使其变成了约定俗成, 草无银镶,但我若是说这草乃是一株奇葩仙根,你也不会相信,可我只要请人逢场作戏,那这草就有了包装,因为有了包装,所以哪怕这草不是奇葩仙根只是一根随处可见的野草,它也必须得是仙草, 你明白了么?” 秦一生故作高深莫测的问道,但圆寂并不上当,反而还是十分实诚的问。 “我应该明白什么?这和你所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么?” 秦一生顿了顿,随后又道:“你魔念蒙心,连这最基本的道理都看不明白么?” “那么到底是什么最基本的道理呢?”圆寂不耻下问,虚心求教。 【好问题,因为我还在编,不知道怎么圆。】秦一生内心吐槽,可表面还是不变。 “道理很简单,你魔念蒙心,怎可谓魔,你被魔念蒙心,最本质的东西都没有看出来。” “小僧愚钝,还请先生解惑。”圆寂真心实意求解。 【你好烦啊,你就不能有点慧根么?怎么跟个傻哔一样问这问那的啊?】秦一生仍旧内心吐槽。 但他还是很快找到了怎么继续忽悠的法子。 “你自誉为佛,那你对于这【魔念】想必应该有所理解了,不若和我说说你对于魔念的理解吧。” “所谓魔念,自然是与往日自己截然不同之念,此念违背自己长久以来之心境,做出为从前自己所不齿之事。”圆寂说着,“可小僧之心被违背违背,何来魔念蒙心之说呢?” “哈哈,自然蒙心,念本就是‘念头’一说,普通人之心也会在一时半刻之内生出千百念头来,这千百念头一旦放大就会蒙蔽内心,而想要抹除念头说难不难,因为只要维持专注即可, 你被自己的魔念所左右内心,你内心更是无法保持专注, 这样的你,连自己本心都看不透彻,你又何谈专注? 魔念蒙心,怎可谓魔?” 秦一生这般说道,可在圆寂听来,却真真如雷贯耳,振聋发聩,圆寂之内心,也被此一声所扫清蒙尘。 圆寂也开始真正的反思自己的本心到底是何物了。 只是秦一生并未发现圆寂心态之变化,又依然说了起来。 “可说容易又不容易,毕竟又有什么人可以始终保持专注?哪怕是修炼者,也会有私念杂念,更不必说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了。” 秦一生说道“仙”字,咬牙切齿间又隐含不屑与鄙夷。 圆寂自然也看穿了秦一生内心之中对于“仙”的唾弃和不满。 “先生看起来很看不起仙啊。”圆寂呵呵笑了一声。 “我看不起的不是仙,而是所谓的‘仙’,祂们看起来一点也不逍遥,真正的仙应当是超脱,也应当是逍遥,可所谓的‘仙’却以万灵为食,这样岂可称之为仙?”秦一生也冷笑了一声,说出了自己看法中的仙。 圆寂听完后微微后仰,敬意油然而生。 “不知先生名讳?”圆寂莫名问道。 “免贵姓秦。” “秦先生之言当真狂放不拘一格,更是振聋发聩,亦看法独到,小僧似乎有理由认为您并非凡人,反而是···已然开悟之真魔。” 圆寂笃定道。 秦一生表情微妙的发生了些许变化,心中暗道:【喔,牛逼,我是真魔,你到底是怎么脑补出来的?】 “若非真魔,又怎会看不起仙?若非真魔,又怎会生出将天地拿捏于掌中之心?若非真魔,又岂能备好命海?若非真魔,又岂能说出【魔念蒙心】之真理? 综上所述,您眼中也无天道,只求己心顺畅,亦未被魔念所蒙蔽本心, 纵然先生您战力弱小拿我没有办法,可您之境界却超出了我不知凡几, 您称得上【真魔】一号。” 圆寂说到此,又看了一眼郭北城。 “先生您的【魔念蒙心】之道理,也真正助小僧开悟了,是啊,我的确被魔念蒙心了,我连本心都看不透彻,被魔念蒙心,铸下了无边大错,当年被困于画壁之中,我应当能勘破此间真理才是,只是···我却深陷泥潭,越陷越深,直到今日方才能够回头, 可终究还是错了,也晚了。” 圆寂悔意满满。 “魔念蒙心期间,我也坏事做尽,我将我之错误的魔念之理播撒,不知引多少人多少妖入魔,为人间带来浩劫,甚至于这场浩劫可能到现在还没有结束··· 哪怕勘破了真魔之道,我又有何颜面留存于世? 贫僧自当了断己身残命啊。” 圆寂说着,气息也愈发微弱,鬼体破灭,露出了一颗人参果之相,不过却是由纯粹的清气所构成。 这清气轰然散开。 秦一生的鼻部神通也骤然自动开启,深吸不呼,这些清气俱被吸入鼻中。 能够感觉到的是寿元激增不说,更加难能可贵的是,体内正在酝酿的神通也得到了长足进化。 那金鲤鳞片之余效也被催发半分,于口齿唇舌之间衍生另一神通。 秦一生愣住了,心中腹诽:“你反应怎么这么剧烈?我只不过胡编乱诌···你却奉为真理?” 可他看到圆寂之残存魔念化作一个人形,更是能够听的心脏鼓动之声,大罗洞观也将此【魔念身】看了个一清二楚。 “先生请收下吾之遗赠,还要多些先生您能为小僧开悟。”那魔念身双手合十,“小僧自问坏事做尽,已无颜面存世,但好在死前能够得窥真魔道, 终究还是悟了,您合该被称为真魔道祖,请受小僧一拜。” 魔念身俯身跪地,却是行三拜九叩之弟子礼。 待到三拜九叩完毕。 魔念身也随风消散,余留一颗魔心之影,犹自跳动。 可跳动了个几下,便停驻不动,却是又落入秦一生掌中。 秦一生看着掌中魔心,观看了几番后,魔心便融于掌心之中。 似乎与自身心脏重叠,不过却好似融入其中一般。 大罗洞观也自生一门神通修法···这是一门可以修炼的神通···又或者说是自开一道。 【志异事件已完成,当前余寿——二十年。】 “真魔道···”秦一生看着圆寂消散之处,躬身作揖。 他神情真挚。 “多谢遗赠。” 第六九章 一穷二白不复存 “二十年么,看起来要省着点造才行。”书房里,秦一生盘点着自身收获,“之前命少的时候要搏一把,现在虽然不多,但也不少,还是要省一点。” 现在他比起长生录刚解锁时一穷二白的状态好了不知道多少,大罗洞观所带来的神通也颇为不凡。 “现在我的神通可以划分一下,五官科的话,眼有大罗洞观,耳有兜玄耳,鼻子的话嗯,不如就叫做命元畀吧。” 畀通鼻,此鼻可吸取天地间的气机,延不延寿还不是很清楚,但起码道儒佛三教都被自己吸了一边,如今这三教神通还在汲取守庚神香火金身的力量正在发育。 “体有金刚不坏,另有实相图和造化笔,还有个劫天运,一开始观人参果所得的那门神通衍化倒是遥遥无期,不过守庚神仪式观灵魂投影的神通在圆寂的帮助下已经衍化完成。”他这般想着,“这是否有些类似于鬼道?干脆就叫‘阳神化身’吧。” 阳神化身的效果其实很简单,就是将三魂七魄投影而出,用以承载意识,相当于身外化身,但是如果没有意识承载的话,这阳神化身就只有些许灵性,也只会随意的游荡,所过之处可能会造成一些不那么可怕的灵异现象,比如说什么物品移位之类的。 而有意思的是,阳神化身虽然不能修炼,但只要不计工本的注入灵性,那么这投影的三魂七魄身将会愈发凝实,最终和真人无异。 秦一生甚至想解剖一下看看,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毕竟他不是专业的。 只是阳神化身投影出来然后化作实体的话,就无法再返还灵性回收进入体内了,但是问题不大,他实相图里能放东西,所以就扔到了实相图当中。 “感觉这些实体可以用作假死,也可以用于借尸还魂啊,以后要是有什么夺舍的法子可以试一试,反正我夺舍我自己,也是没有伦理道德问题的嘛。” 他这么想着,随后又内观起了口部神通,口部神通当日就已经衍化完毕,这口部神通的效果也算是一种辅助类了。 就像是蛇吐信子一样收集气味信息,他不用张嘴,口部也能找到适合自己的“食物”,但这“食物”自然是灵根异宝那种类型的,食下可得非凡之能效,也可助身体长足成长,延寿也更是不在话下。 只是,这些“食物”很难找。 “就叫做五庄仙贼吧。”秦一生为口部神通取了个名字,“五官神通看起来应该是聚齐了,三教神通也有,麻将算不算是九流啊?还有个画皮的马甲神通,我这一身神通还蛮多的嘛, 不过,暂且不去细化,还是要先看看真魔道。” 他将注意力放在了真魔道之上,真魔道是他迄今为止所得的唯一一门可以修炼的“神通”,与其说是神通,倒不如说更像一颗“道果”。 一颗以魔为本,修炼真魔的道果,说它可以修炼,也并非是只有秦一生自己才能修炼。 秦一生可以传法给任何有魔念的生灵,这真魔道果的特性就是有【魔念】者都可以修炼。 根据真魔道果的反馈,秦一生也能看懂此界之【魔】是个什么东西了。 魔本无形无相,只是依托魔念而存,可这魔念却是每个修炼者都能生出的,魔念寄心,蒙蔽本心,却也不会改变修炼者原本的道途,只是会在潜移默化之间让他们所修之道偏离,而且自身本心本性也会愈发偏移最初原本的模样。 比如说中正平和的养生之道会变成养生杀道,杀别人夺别人寿命什么的,也是一种养生。 简单来说就是歪路子加上黑化强三倍这样一种情况。 可真魔道就不同了。 所谓真魔道,便是要先凝练一颗【通透魔心】,只有魔心通透,才能不被魔念所蒙蔽,守住己身自性本心。 秦一生早在当日就已经将通透魔心凝练完毕。 其后便是凝聚魔念,以魔念化魔种,这是【魔念作种】。 再以此魔种种于魔心之中,此便是【魔心种魔】。 种魔以后,便会在心中孕养心魔魔胎,这个阶段便叫做【魔胎心孕】。 前四个阶段真魔道全无半分战斗力,甚至于对于外貌气质的加成都没有,只能说是一句平平无奇。 第五个阶段稍许有所深意,魔胎在心中孕养成长,最终完全成熟,便可以自行显化,此为【魔相显心】。 魔相显心这个阶段,魔相可以放出来吓唬吓唬人,但也仅仅只是吓唬吓唬人,因为没有半点战斗力。 只有这最后一个阶段,真魔道才算是真正战力大成。 魔相显心之后,便可借相且与其相合,由此达成【真魔变体】,此之真魔变体,根据秦一生的预估,能硬钢飞仙而不落于下风,只是秦一生的预估出错的次数比较多,所以还是不要抱有太大希望比较好。 但是难题就在于,以上这些阶段全部达成少说要用三十年,并且每个阶段还都没有延寿效用,要是想要把每个阶段都打磨到完美,少说一个阶段也要花费个二三十年。 秦一生取巧凝练了一颗【完美道基·通透魔心】,可是【完美道基·魔念作种】,他这二十年余寿可不见得能够完成,只是可以肯定的是,将每个阶段都臻至完美道基的程度,那么最后的真魔绝对是一尊稀世大魔。 只是真魔道太过于大后期了,这是难以规避的问题。 “这【真魔道】还真是纯纯大后期啊,我算是明白了什么‘千年修道不如一念成魔’的话,人家能一念成魔也是因为先千年修道来着的啊。”秦一生也颇为苦恼,“要想最后真魔变体达成稀世大魔的程度,少说也要一百年吧?” 这下本来稍显富裕的命数又不够用了,但也不能算是雪上加霜。 只是秦一生发现了盲点。 “二弟修道,三弟修儒,四妹修佛,我修魔···还真就成分很单纯啊,不过命数始终是个困扰我的问题,这郭北城里的最后一件志异事件就先不那么着急吧,可以去鬼市找一找那个刺青堂看看。” 第七十章 阴阳道图画中成 鬼市之中,三水刺青堂内,老头子于淼聚精会神的握着刀在一只猫妖的胳膊上刮出一道道血痕,猫妖忍着痛,可还是痛的龇牙咧嘴。 “他喵的!”猫妖疼的爆了句粗口,于淼显然对此有办法,从一旁的柜子里摸出了一根根荆芥,接着递给了猫妖。 猫妖接过一口咬了下去,大口大口咀嚼着,接着喉结滚动,将荆芥送入腹中。 “他喵的!有被爽到!”猫妖振奋喊道,似乎已经察觉不到痛楚了。 这荆芥,其实就是猫薄荷,猫薄荷对于普通猫来说是兴奋药,可是这猫薄荷经过于淼炮制,对于有了些气候的猫妖来说就成了镇痛药,但这所谓的镇痛呢,其实只是把痛楚转换为一种可以被接受的舒适感,就类似于撸猫手法极为精湛时猫的感觉一样。 “妙妙妙妙妙呀!”猫妖直呼过瘾。 秦一生看的挠了挠头:“真的有这么妙么?” 但他看向于淼时,就发现这阴阳刺青的法门的确很妙,秦一生能够看出来于淼并非修炼者,可是这阴阳刺青的确在勾动着冥冥之中一些形而上的概念,让这些概念加注于刺青之中。 但是这勾动却是以手法技巧,还有器具材料为撬动的。 于淼手中的刀颇为像是剃头刀,只是在刀身和刀柄上都镌刻着颇为玄奥的符文与阵图,但刀的造型有如龙吐舌,可以说是一柄龙头剃刀,还兼任了刻刀的作用。 秦一生坐在一旁,喝着茶,大罗洞观也在一刻不移的看着于淼下刀。 他能够看得出来,这每一刀都十分精巧,刀首为龙吐舌,可刀尾端却是风吐珠般探出一根根不同规格的针,刺点扎撩,猫妖的胳膊上便又渗出滴滴血珠,擦掉以后又继续了起来。 如此反复,秦一生的表情已经有些绷不住了。 这猫妖的胳膊上刺出了另一只母猫的形象来,颇为野性的大花臂,甚至于在此刺青下还刺出了一句“爱你一万年”。 秦一生吐槽了一句:“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那猫妖闻言,眼睛一亮:“好小子,你这话我喜欢,老于,再帮我刺上那小子刚刚说的那句。” 于淼轻轻点头,接着便继续刺青起来。 过了片刻,猫妖扔下了两锭银子:“下次阴阳绣还来找你啊。” “好,都行。”于淼点着头,便将那手中的龙凤柄放在了供台上,点燃了三炷香,“你是想来刺个延寿的阴阳绣?” “先前有这个想法,但是看起来很疼,所以就想来了解一下了。”秦一生实话实说道。 于淼低低笑着,摇了摇头:“想了解哪方面?” “那猫妖纹个大花臂,还是只母猫,以后要是择偶可怎么办?”秦一生先问了个白烂话。 于淼听了以后,为自己点了烟锅:“你知道我给那猫妖用的料是什么么?” “什么?”“他娘子的骨灰。” “啊这?”秦一生愣住了。 “阴阳绣,可以沟通阴阳,猫为小虎,虎本也可制造伥鬼,因此猫也能与鬼作伴,他娘子死的早,但是魂却因为思念郎君而不入轮回,那猫妖便带着骨灰,求我让他好能与他娘子继续再续前缘,老头子我最见不得这种情深意切,故此答应。”于淼道,“延寿,辟邪,消灾解难,法术能做到的,阴阳绣都能做到,甚至于起死回生都可以,只不过那些高深的技法就不是老头子我能掌握的了。” 秦一生搔了搔鬓角:“逆天改命也可以么?” 于淼笃定道:“可以,只是我掌握不了,我师祖想来是可以做到的,只是传到我这个不孝徒孙手里,就再也没法重现了。” “那个,教练···不是,于先生,我想学。”秦一生诚恳道。 于淼歪了歪脖子,满脸疑惑:“你想开店?” “我想逆天。” “···?”于淼沉默的疑惑着,随后才斟酌的问道,“不是,你真这么想的?” “对啊。”秦一生自然坦诚点头,“我看起来像开玩笑么?” “那你要这么说,我哪还敢教你?不过想一想,就算我教你,你能不能学会还不一定呢。”于淼先是一脸忌讳,但随后也消散。 秦一生在桌子上拍下了一根小金鱼:“也不用这么麻烦,于先生您若是愿意把记载着阴阳绣技艺的典籍给我看,这根小金鱼就送您了,权当借阅金了,您也不用担心,咱们还没有师徒名分呢,我就是真惹出什么事也遭不到你头上的。” 要说不心动那是假的,但于淼想了想,觉得秦一生不太可能是那种天纵奇才,给他看一看也没事。 “也行吧。”于淼说着,就走进了里屋,再出来时,手上便多了两本厚厚的大部头线装书,接着轻拿轻放的放在了秦一生眼前的桌子上。 秦一生拱手:“多谢。” 他就这么捧着书,也不翻看,只是定睛细看,翻来覆去,全方位无死角的看了一遍书的外观,封皮,背面,侧面···仔仔细细的看着,甚至量子阅读都没有用上。 “好了,齐活。”秦一生哈哈笑着,放下书以后,心满意足,甚至于得意满满的离开了。 桌子上还又多出了一根小金鱼。 于淼更是摸不着头脑:“合着你这个看书,真就只是看啊。” 但是于淼也没放在心上,这里是鬼市,奇人异事有,怪人异闻也有,秦一生这种作态,倒也还算正常。 实际上,秦一生早已经吃透阴阳绣的本质,并且将其与实相图相结合,在实相图内凝练一副阴阳道图。 两根小金鱼换一副道图,怎么都不算亏。 于是秦一生又去找那个狐狸摊主买了两根鸡腿,边走边吃,也是回了家。 回到家中后,秦一生则在脑中翻开了长生录。 “长生录,这最后一件志异安全么?” 【你已支付一天寿命,安全···你已支付二十九天命数, 你开启了新的志异事件·陆判换心朱尔旦。 请于后天午时去往朱尔旦家中拜访朱尔旦。 并且问朱尔旦···】 “安全的那我还氪那么多干什么?一共氪个三十天就够了,二十年可得省着点用啊。”秦一生显得很是稳健,“不过陆判和朱尔旦么?按照这个世界的尿性···但愿不要太过于偏离吧, 总不至于我还要学猴哥大闹地府吧?” 第七一章 人无心来难成活 “一生,你要见我表哥?”朱孝廉和秦一生推杯换盏时问道。 秦一生点头:“是啊,上次把他的画弄丢了,虽然又多送了几幅,但还是觉得有些对不住你表哥,所以打算去为你哥再画几幅。” 借口罢了,其实是因为他不知道朱尔旦家住哪里。 “哎呀,你就别放在心上了,我旁敲侧击问过了,表哥并没有因为此事而迁怒于你,相反他白得了你那么多墨宝开心还来不及呢。”朱孝廉示意秦一生放宽心,语调轻松。 “不行,我还是觉得对不住,得去见见你表哥才行,要不喝完酒你就带我过去?”秦一生没有太多托词,直截了当。 朱孝廉笑着摇了摇头:“行,那等喝完咱就出发,其实表哥家住的不远,虽然不在郭北城,但也挺近的,坐马车的话只小半个时辰就能到陵阳镇了。” “也行哈。”秦一生又和朱孝廉碰了下酒杯。 可实际上心里也在想着事情。 他已经见识到了此界的鬼,但是此界的地府体系他还没见识过,他也一直没问,也许这一次可以从陆判口中得知呢。 之后二人又略饮些小酒,其后便坐上了朱家的马车出了门,去往陵阳镇。 镇子当然是比不上城的,像郭北城有被城墙所围住,另外设有城门,但是镇子却只有石牌坊,牌坊上挂着匾额写着“陵阳镇”三个朱漆大字。 不过二人赶来时却发现这陵阳镇却是比较热闹。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看这一堆人都在朝着一个地儿赶呢?”秦一生略带好奇问道。 “哦,是去十王殿呢,陵阳镇的习俗了,镇长会遣人挨家挨户收取定额的钱财,这些钱财用于举办庙会,一年一度,而一些旁边乡镇村或者城里的人也会来这里凑热闹玩,可热闹了。”朱孝廉为秦一生解释道。 “镇长商业头脑还挺不错的啊,以文化产业带动集体创收。”秦一生只是笑笑,一旁朱孝廉也没有大惊小怪,毕竟秦一生从小嘴上没个把门的,各种好像能听懂却又听不懂的词儿三不五时往外面蹦。 “先去见你表哥吧,等时候差不多了,再去十王殿也凑凑热闹。” “行,反正这‘十殿会’要开到宵禁,时候还早。” 马车进了镇子以后,速度便也放缓了,车夫也轻车熟路,带着朱孝廉和秦一生就去到了一户小宅院前。 宅院算不得气派,但也别有一番雅静风味。 二人下了马车,朱孝廉便去敲了敲门。 “谁啊?”门后传出了一个妇人声音。 接着这妇人就开了门,妇人身形有致,玲珑浮凸,单看身材能够浮想联翩,足可称之为魔鬼身材。 可是秦一生看到了这妇人之面后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怔住了,朱孝廉倒是没有太过于失态,只是手肘轻轻捣了捣秦一生的胳膊,接着作揖道:“嫂子好,表哥在家么?” “在读书呢,不过这位是?”妇人打量着秦一生。 秦一生也跟着作揖,自我介绍道:“嫂子好,在下秦一生。” 但是秦一生不忍直视,只能低着头,对于丑人来说,细看是一种残忍。 原因无他,因为这妇人,她不是说那种长得很难看那种,她真的是那种,那种五官单独拿出来各个好看,可是放到一起就跟包子一样脸上带着褶儿的那种难看。 魔鬼身材,对应的也是魔鬼脸庞,甚至于比之自己的魔鬼背肌还要来的更加可怕。 但妇人好像并不在意,只是热络的邀请着二人进去,一进门便能闻到一股臭味儿,只不过秦一生能分辨的出来,这是一种闻着臭,吃着香的小吃。 “嚯,嫂子您这臭豆腐做的味儿越来越好了啊。”朱孝廉问着味儿,不由得有些馋了。 “想吃啊?你等着,嫂子这就给你捞一点出来炸一炸,你朋友吃么?”妇人又问道秦一生。 “臭豆腐啊···”秦一生闻着味儿,不由想起了从前。 前世自己有个发小,名字叫做奚瑞轩,这小子吃火锅或者烧烤的时候就喜欢搞点臭干子吃,现在也没法和他撸串喝酒了,这就有点让秦一生感觉比较···惆怅。 “那就来一点吧。”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尝一尝,接着拿起了零钱袋子,“嫂子,您这臭豆腐多少钱啊?” “哎,你是客人,哪有让客人买的道理啊?”妇人笑着,这一笑,秦一生眼神就又游移了起来,但未免不礼貌,就看向了一旁火红的辣椒,他显得颇为惊讶,“这辣椒一看就很辣啊。” “那是,嫂子做辣椒酱的手艺也是一绝啊。”朱孝廉附和着。 接着朱孝廉便和嫂子聊一些家长里短,接着便来到了书房门前。 敲了敲门,应答了几声,妇人便出去捣鼓臭豆腐去了。 朱尔旦开了门,显得很是惊讶:“孝廉你怎么来了?秦公子您也来啦?快请进。” 秦一生不着痕迹的撒着谎:“朱兄,我今天来是想问问您,对于我那几幅画满意否?不满意的话我还可以为您多画几幅,毕竟弄丢了您的纸,我实在是过意不去啊。” 朱尔旦倒是很豁达:“嘿,秦公子您这就见外啦,那纸虽然贵,可那哪里能比得上您的画啊?而且一送送这么多,要说过意不去的也得是我才对啊。” 秦一生点了点头:“别介,您别介,我真的是过意不去,要不我再给您画一幅吧?” “啊这?这···也不是不行啊,哈哈。”朱尔旦笑了笑,便为秦一生备好了纸笔,更是亲自为秦一生磨着墨,“小门小户,纸笔墨都不是什么好活,秦公子您多多担待啊。” 他也只是礼貌笑笑,却是在纸上画出了一颗白菜来。 落笔后,朱尔旦便好奇问了起来:“这白菜无心啊,秦公子您这是何意?” 秦一生便问道:“菜无心可活,那···人无心可活否?” 这也是长生录让他问出来的话。 朱尔旦笑答:“人无心自然是难以成活啊。” 但朱尔旦沉默了片刻,口中也反复念叨着。 “人无心难以成活?人无心难以成活···对啊,人若是无心,又该怎么活呢?” 朱尔旦这般说着,直挺挺的便倒在了地上。 朱孝廉吓了一跳,赶忙扑倒在地,拍打着朱尔旦的脸,猛掐人中:“表哥,你没事吧?表哥你别吓我啊,表哥!” 但朱尔旦迟迟没有回复。 朱孝廉颤颤巍巍的探了探朱尔旦的鼻息,吓得缩回了手,但还是难以置信,又不死心的探去。 可还是没有半点声息。 朱孝廉求助的看向秦一生,却只能看见秦一生皱眉看着朱尔旦。 他催发大罗洞观,这才看明白了怎么回事。 朱尔旦的尸身胸腔内, 空落落的, 少了一整颗的, 心。 第七二章 陆判换心朱尔旦 “一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表哥好好地怎么就没了?你有什么头绪么?”朱孝廉连忙问向秦一生。 先前秦一生就有所猜测,这朱尔旦肯定是心没了,毕竟长生录让他问【有心无心】那段话的时候,他就能猜出来,但是问完以后这一次的志异还未结束,秦一生就知道肯定还有后续。 但他也不可能真的眼睁睁的就看朱尔旦死在自己面前,当下便左捧实相图,右执造化笔,勾连阴阳道图与命海图。 似是以阴阳道图与命海图为砚台与墨汁,造化笔分别在两图当中蘸了蘸,以造化勾连阴阳,又饱蘸命数。 “别着急,虽然你表哥的心没了,但我可以先帮你表哥把命给吊住,等到某个把他心摘走的家伙回来就行。” 秦一生边说着,便以造化笔在朱尔旦的心口虚画,不多时却是画出了一颗蹦蹦跳跳收缩不停的心来。 那心甫一出现,便融入到了朱尔旦的胸口,代替了那空落落的胸膛。 吊住身体的命并不难,朱尔旦虽然没了心,但还能维持活的姿态,那想必是陆判对朱尔旦施展了什么法术,吊住了他的命。 现在这法术被秦一生一语道破虽然失了效果,可这朱尔旦的尸身自然还是仍旧余留有残存活性, 这颗画心一经入驻,便将这些残余活性给重新盘活了起来。 只是这朱尔旦迟迟未曾醒来。 秦一生深呼一口气,摇着头:“身命易吊,魂根难寻,只怕是已经下了地府了,等那个给你表哥换心的陆判来了以后再问他吧。” “什么玩意?表哥为何要换心?不是,再说了这换心···这心能换么?”朱孝廉眼见着朱尔旦的身体终于有了气息,倒也不是那么慌张了。 他只是将朱尔旦扶起,又贴心的给他盖好了被子,这朱尔旦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但看起来像是睡着了,可实际上更像是植物人,若是朱尔旦的魂还是没回来的话,秦一生也就只能依靠灵性催生画心,让这画心自生灵智用以“代替”朱尔旦了。 接着自己再去把朱尔旦的魂给弄回来。 “能换是肯定能换的,但医疗水平不发达的情况下,换心这种事情只能靠玄学。”秦一生正想着要不要先加点灵性让画心先代替一阵子,眼角便瞥见了一个身着红色官袍的大胡子男人。 “孝廉,你先出去吧,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吧,把你表哥心带走的那个人回来了。”秦一生对着朱孝廉道。 朱孝廉左右看了看,发现没别的人影,刚疑惑,可下一刻想到了什么,脸色歘一下便变得苍白了起来。 “那麻烦你了,一生,我这就出去。”朱孝廉担惊受怕的偷偷溜之大吉。 秦一生这才看向了那大胡子,大胡子苍髯如戟,须发皆张,看样子便是个粗狂猛汉,可这一身红色官袍却是文官服,看起来不伦不类,虽说人靠衣装,但这穿黄袍的狸猫怎么着也不可能像太子。 这大胡子手里还提溜着一个布袋,布袋之底鲜血汇聚,洇湿后滴滴落下,还仍在这布袋之中犹自鼓动。 “怎么称呼?”秦一生明知故问,对着陆判道,“兄台此番是来还心的?” “免贵姓陆,不是还心,而是换心,不过兄台看起来没什么修为,却能看见我这香火阴身,还能为朱尔旦延续肉身生机,想来是外道众吧?不知兄台如何称呼?”陆判上下打量了一番,自以为道出了秦一生根脚来。 “沐苏苏。”秦一生谎报假名,然后又纠正了一番,“吾即正道。” 真魔道怎么就不能算是正道了?他秦一生又没有作奸犯科,所以他一个修真魔道的,自然也能算是正道,这很合理。 陆判只道秦一生嘴硬,便只是笑笑,而后便走到了朱尔旦身边,当着秦一生的面,将那颗还犹自跳动着的心脏取了出来。 以掌做刀,在朱尔旦的胸膛上割开了个口子,未有一滴血流出,秦一生也仅仅只是看着,并未阻止。 他只是态度散漫的问道:“陆判,你取我这友人之心所为何事?” 陆判客气笑笑:“非是取心,而是换心,朱尔旦当日和同窗打赌,将我的泥胎雕塑背到了学堂里,我便觉得这小子胆气不错,有意现身和他对酌,饮酒间言谈举止颇为对我脾性,遂引为酒友,其后便有事无事皆对酌一番,后来我发现他自卑于心无慧根,因此委托我为其换一颗心,我这不就为他取心来换了么? 只是,你道破了我在他身上留下的法术,现在他的魂已经入了地府,唉,这颗心便换于他,让他留个全尸吧。” 说到此处,陆判便叹了口气,模样悲戚与惋惜。 “朱弟,一路走好。” 他说着,其后便随意的将心丢了进去,那心一落入胸间,便与画心融为一体,血管脉络重新与断口接驳, 陆判将剖开来的胸膛合上,左掌又在切口上轻抚滑动,立时愈合,不留半点疤痕。 可秦一生却只是盯着陆判,掏了掏耳朵,看起来好像是掏出了耳屎,又对着吹了一口。 “陆判,你口不对心啊。”秦一生冷哼了一声。 “怎么说?”陆判奇怪问道。 “朱尔旦的确自卑于心无慧根,也的确委托你换心,可你所还之心,却是你尚且在世时所留下的子嗣血脉,你那子孙天生痴傻,你之换心,其实是以常人之心去换那颗痴傻之心, 你以公谋私到没什么问题,可现在朱尔旦被我道破了法术,他这魂你也合该捞回来才是。” “唉,沐道友,你这话到不对了,明明是你道破了这法术,是你害的这朱尔旦魂归地府,为何要我来捞呢?再说了,本官做了百多年判官,有望升迁,岂可为了这一介凡人而断送前程呢?不若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看到,在下不日定将备上大礼。”陆判笑呵呵道。 他这话说得倒是心口相通了。 可秦一生却也不爽了起来:“你这难道不是草菅人命么?并且你避重就轻,把自己的罪给摘出去了,这不合适吧?” “哈哈,道友,咱们都是修炼中人,你修外道,我修香火鬼神道,咱们都已经超出了凡人不知凡几,何必要为了一个凡人如此劳心劳力?我看您啊,还是别太较真比较好啊。”陆判还是好言好语。 只是秦一生却不给陆判面子。 “草菅人命,你算个几把神啊?” 陆判听完,脸色转黑,不怒自威:“道友这是给脸不要想蹬鼻子上了?” “我是要你把朱尔旦的魂给带回来。”秦一生冷着脸,针锋相对,“有错就认,挨打站稳,这是你造成的烂摊子,你有义务收拾。” 陆判丝毫不相让:“不可能的,这事绝无可能,我说了,我不会因为一个凡人而断送前程。” “那就是没得谈了?”秦一生挑眉问道。 陆判冷哼一声:“给他个全尸都不错了,轮得到你来出头?怎么?想当出头鸟啊?” “哟呵?官儿不大口气不小啊?我看你是真不怕我下地府啊?”秦一生语调抑扬顿挫,显得阴阳怪气了起来。 “怎么着?下地府作甚?”陆判看起来满不在意。 秦一生掷地有声:“告阴状。” “你大可试试。”陆判一挥袖袍,便消失无踪,想必是回了地府。 “试试就试试,你看我把不把你个草菅人命的狗官告倒。”秦一生也怒极。 但是他想起来。 自己好像不会下地府。 但是没关系,可以去问诸葛卧龙。 第七三章 地府易下难以下 “诸葛先生,诸葛先生,在下有一事想问。”秦一生提着两小坛女儿红,敲开了诸葛卧龙家的大门。 这一进门,秦一生就能闻到一股子浓郁的酒味儿,基本上诸葛卧龙家里摆满了酒壶,酒罐这些东西。 而诸葛卧龙也睡眼惺忪的招呼着秦一生:“请进请进,来就来,你还带什么东西啊真是的?” 他这么说着,手上动作也一点不慢的拿走了女儿红,揭开了封布先是闻了闻,接着就灌了一口。 “啥事儿?”喝了一口以后,诸葛卧龙便用手背擦了擦嘴角残留的酒液。 “怎么下地府?”秦一生诚恳问道。 “哦?这个啊,简单,我这里有把菜刀,你带走以后出门找个没人的地儿,朝脖子上一抹就好了。”诸葛卧龙说完,又喝了一口,“味儿不错,留一坛晚上煮一煮喝。” “诸葛先生,您要不要听听您说的是什么话?我是说活着下地府。”秦一生满脸黑线。 “哦?你是说活着下地府啊,怎么回事?”诸葛卧龙这才正经了起来。 秦一生便对诸葛卧龙如实相告了起来。 听到陆判满不在乎的态度以后,诸葛卧龙的脸色愠怒:“操,这事儿得管,但这下地府的事情我不太懂,不过没事,我可以带你去找怀真道兄。” 秦一生一听,脸立刻就拉了下来:“我还得找他?” “没辙啊,你不会我也不会,会的也就只有他了,行了行了,怀真道兄的确是有不对的地方,但我们现在只能去找他。”诸葛卧龙也只能无奈摊手。 秦一生扶额:“彳亍口巴。” 事后二人便一同前往了白山。 路上秦一生问了起来:“对了,诸葛先生,我虽然将圆寂说死了,但其他人怎么样了?就是他们被蛊惑以后,有没有找你麻烦什么的?” 诸葛卧龙闻言笑了起来。 “不必担心,怀真道兄虽然没下山,但他还是给了我几张符箓,用掉以后他们就不记得那天的事情了,其实呢,修炼界并不会向世俗透露自身存在的,能够知晓修炼界存在的,也只有修炼界中人,以及一些有所奇遇之人, 所以修炼界中人也会适当的对民众隐藏一部分事态的。” 秦一生不解:“为何要如此?” 但秦一生想一想就明白了各种道理。 诸葛卧龙也解释了起来。 “因为不合适,如果民众知道世间有妖魔鬼怪的话,就只会引起无端的恐慌,到时候小孩无心学习,商人无心赚钱,农夫无心耕种···为什么会无心于自身的本职工作呢? 因为都在害怕哪天会遇到妖魔鬼怪来残害自己的生命, 所以修炼界才会将这些事情隐藏,不让人所知, 但是退一步来说,小范围的泄露也不会引起轩然大波,毕竟小范围的泄露,只会让旁人将其当做是一种戏言,一种传闻,并不会当真,就如同那些鬼狐志异小说一样, 那些鬼狐志异小说里肯定是有真的,但有一部分也仅仅只是跟风之作, 至于奇人异事倒是无所谓,毕竟总归是人,别人并不会害怕,那些无法理解的法术也会当做是戏法,所以也无伤大雅。” 说完,诸葛卧龙又喝了一口酒。 “可以理解。”秦一生点了点头,随后又问道,“话说这朝廷内部有无处理这些事情的相关部门?” “哈哈,你问的这个问题,我的答案是,没有。”诸葛卧龙嗤笑一声,“三十年前,有关部门就已经被取消了,因为当时有位绝世道修,留下了一句话——凡人的归凡人。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不让朝廷建立相关部门,只让朝廷顾好百姓,处理妖魔鬼怪的事情就交给他们这些方外之人就好了,毕竟,一个部门哪怕创立初期时的初衷再好,到以后都会有变质的可能性,大靖也是一样,刚刚建国时百废待兴,君王励精图治,臣子忠心耿耿,百姓心向一处, 可是现在呢,郭炀昏庸,那朱宏武对此不做评价,也不曾死谏,仅仅只是作壁上观,只顾好自己职位上的一亩三分地,前段时日更是搞出了个什么【存天理,灭人欲】,他这不是在搞笑呢么?人欲怎么可能灭掉? 你看秀才我好一口老酒,这酒瘾欲能灭么?这不能啊。” 诸葛卧龙这么说着,又是愤愤的喝了一口老酒。 “可惜,我成名时那朱宏武还没露头,现在他露头了,我修为却是全废了,我修为要是不全废,我肯定去洛京给他几拳看看能不能把他打醒。” 他还真就敢说,秦一生听着,也并不认为诸葛卧龙没这个魄力。 当日那实质化的正气可是让秦一生颇为惊叹。 他看着诸葛卧龙,实在是想象不出这诸葛卧龙正气浩然的样子, 毕竟他看起来就是个终年郁郁不得志的酸腐秀才。 可那天那实质化的正气可做不得假, 想到此处,秦一生有感而发,便诵了一首残诗。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 这首诗本为整诗,可秦一生只记得这一点了,因此就成为了残诗, 虽说是残诗,但好似也足够了。 体内那吸收香火金身的文气神通也诞生了浩然正气。 此之浩然正气化作这首残诗,镌刻与那道神通之内,神通似乎推翻了先前的衍化路径,重又选定一路,继而又接着开始了衍化。 可是先前那份衍化的路子并未被放弃作废,反而是将其剔除,衍化做一份独立的神通,且在刚一独立,便吸取部分香火金身的存在,凝现而出。 “挖槽?你不是修不修了儒的么?怎么有了文宫?”诸葛卧龙浑身一震,直呼一种植物,可是他凝神细看,却发觉,自己的感觉好像出错了,他再三打量秦一生,又细细感知,最终才问出口来。 “你小子,到底是撞到了什么奇遇?这不是文宫···这是什么?很像是文宫,可却又不是文宫,这是个什么玩意啊?” 秦一生面目颇为庄严,但也带着些不确定,细细看去,秦一生似乎有什么不吐不快的大槽。 “有点像是AI,但给我的感觉更像是量子计算机。”秦一生这么说着,手上却出现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算盘来。 “欸唉?亮子计算···鸡?你在说什么啊?这不就是个算盘么?”诸葛卧龙看着这算盘,挠着头。 第七四章 地府游纪今时记 诸葛卧龙左右打量着秦一生,还是没看出来秦一生到底把那个算盘藏哪里了,但是秦一生的确没有半分修为在身,他也只能直呼奇遇。 可实际上,刚刚那个算盘被秦一生命名为【天河】,此时已经放在了脑子里,嗯,的确是脑子,而不是脑海。 这个算盘现在正在以一种秦一生认为的量子叠加态,和脑子纠缠在一起,有点像是一种穿模的脑子核心,犹如他的第二颗大脑,代替秦一生承担着全部的计算量。 人体其实也是一个“精密仪器”。 就好像你举手去拿水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时,你的大脑也在进行着无比精密的运算,你的神经元也在传递着各种电信号,好让你做出这个动作来,这个过程也可以被称作是一种“计算量”。 而现在,有关乎于身体的计算量正被天河所承担。 秦一生只觉得大脑有一种解放感,这种解放感就好像脖子有点痒,好像要长脑子了一样。 一些问题很快就能迎刃而解。 但这只是占据了天河九牛一毛的计算量。 这天河算盘的算量超乎秦一生的想象,前世的天河一号超级计算机,一次运行千兆。 但这个算盘的算量低效率运行的情况下是亿兆,常态运行情况则是是十亿兆,而且还可以超频运算,虽然是个算盘的外形,可实际上本体可以被称为量子计算机。 但是常态运行下的消耗极大,天河目前对于灵性的消耗可以直接将秦一生抽干。 不过被动承担身体计算量对于灵性的消耗却又微乎其微,有些类似于“休眠状态”,只能说是在消耗量上分别占据两个极端了。 不过这常态消耗极大不假,可是功用也可以说是极大,对于秦一生而言,这东西可以用来复制,学习,归纳,推衍。 比方说《金钟罩》这一门武功,有虎啸版本,还有龙吟版本,总之烂大街一般,各式各样的金钟罩可以说极多,但天河可以将这些金钟罩汇聚起来,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熔于一炉,再行推衍,最终得出的《金钟罩》便只会是绝世神功。 而且还可以多线程运作,算量消耗倒是次要,毕竟以亿兆为基础,能消耗多少算量呢? 唯一的缺点就是,以秦一生目前的情况,他的灵性消耗跟不上。 “行了,诸葛先生,别看我把那个算盘藏在哪里了,那算盘现在是我第二个脑子,啊,感觉脖子好痒,像是要长脑子了一样。”秦一生说着白烂话,看向了面前的道观大门。 他叹了口气,摆出了个请的手势,示意诸葛卧龙先进去。 “行,你这奇遇我倒是不眼热,但是你这算盘,或许可以充当你的‘文气’,小伙子有没有兴趣修儒呀?”诸葛卧龙眼中有些火热,看起来想在多教个徒弟。 秦一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便摆手拒绝了:“诸葛先生您可真是太高看我了,我这算盘可不是‘文气’的替代品啊,与其说这是‘文气’替代品,倒不如说这是数学,数学绝不会欺骗你,因为数学不会就是不会。” 诸葛卧龙也没有强迫,只是耸了耸肩,便喊了起来:“怀真道兄,在下有一事相求,请出来一叙。” “哼,和你叙可以,秦一生那小子我不想看见。”怀真怒气冲冲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 看样子要是秦一生不走,他就拒不开门一样。 秦一生哪里会惯着怀真,他心思刚一动,那算盘就快速生成了一段有一段连贯且喋喋不休的嘴臭语录。 就像是人工智能生成对话一般。 “好强的攻击性和侮辱性啊···”秦一生看着这串嘴臭语录不免心惊胆战。 这番话要是被完整的骂出来,估计起码得死一个,要么气死一个,要么被动手打死。 算盘也不愧是第二个脑子,感知到了秦一生的想法以后,这一串嘴臭语录就被删除,换成了一段连串的阴阳怪气。 “这个可以用。”秦一生心想,可是话到嘴边,秦一生却也没有说出来。 虽然他可以通过长生录来获取下地府的相关方式,但是没必要这么浪费命数,能从怀真这里得知总好过浪费命数好。 所以秦一生便改换了方针, 随后他便站在门外,平静的对着怀真叙述了陆判换心朱尔旦的事情,屋内的怀真听完沉默不语。 而秦一生这时才说道:“草菅人命之神,甚至还是在地府,官儿不大,自命不凡,如此折辱我们人族,可想而知那些下了地府的人会被他折辱成什么样,您瞧瞧这陆判算得上是什么神?他算个几把神啊? 所以我说,怀真道长您要是看的下去的话就当我今日白来,我另谋他法,但您要是看不过眼的话,就请您出门帮我一把, 这事儿并非是你我之间的私怨,反而是咱们整个人族同仇敌忾的连接。” 怀真听完,冷哼一声,还是推开了门。 他不满道:“进来,我来教你过阴,诸葛,我们一同为他看护,记住了,我这不是帮你,我是帮那个无辜的朱尔旦。” “多谢道长。”秦一生拱手,肃穆道。 怀真招手,一卷草席飞来,铺陈在地上,其后怀真指向了草席。 “把鞋子脱了,一正一反的摆着,等你躺下以后,你就要笑,笑的声音越大越好。”怀真说着,食指在虚空中画着符箓,符箓凌空显化,随后落入秦一生的额头。 过阴,大靖各地民俗叫法不同,又称下阴走阴等,不过过阴法门尽皆不同,有的靠点灯,有的靠撑船,总之法子是五花八门,可效果却是殊途同归,毕竟都是从阳间过到阴间。 而过阴也有要遵守的相应规矩,也即是鞋子的摆放决定了过阴人的生死状态。 过阴时,鞋子必定有一只是翻过来的,如果全部弄正,则过阴人会苏醒过来,如果全部翻过去,他们就会死去了。 至于笑,则是因为传说中能够过阴的人,生下来是不会哭的只会笑的,这笑便是因为,这些孩子能看到不干不净的东西会逗弄他们。 让秦一生哈哈大笑就是为了让他模拟这天生过阴人诞生时的状况,也即是取其中的【象征意义】。 因为这也是一种仪式,其中意象自然占据大头。 秦一生脱下鞋子以后躺在了席子上就低声笑了起来。 “嘿嘿嘿···”他回想起了小哥费玉污。 笑着笑着,声音越来越大,于是就笑背过了气。 那符箓也在他的额头上熠熠生辉。 意识朦胧模糊之间,秦一生听到了怀真和诸葛卧龙的声音。 “诸葛,你来看着,贫道不想看这小子。” “你消消气,这孩子人不是挺好的么?” “哼,贫道怕看久了,想把他鞋子全翻过来。” 【你他妈的···】秦一生心中怒骂。 他骂出了声来:“···狗东西!” 不过秦一生也反应过来,自己的确骂出了声儿来。 他再一看周遭。 “哦,真的下地府了啊。” 他的面前是一座高大城墙。 城墙上挂着一块匾。 他念出了声。 “宛州地府。” 第七五章 地府见闻多又多 “宛州地府?难不成其他州府也有地府不成?”秦一生心中想到。 其实此界的世界观可以细分为五个大洲,其他四个大洲的情况秦一生并不知晓,但可以确定的是其他四大洲都有王朝,一些风土游记里有明确记载。 而大靖所统领之地名为中土神洲,因为这一大洲处于正中央,故此被称为中土神洲。 只不过大靖并未统领整座中土神洲,大靖治下地区细分为宛州,青州,商州,明州,中州,东洲,南州,北州,西州,等九州,一州一府,该九州统称中原,地大物博,物资丰饶,其余地区便是各种地貌汇聚了,譬如沙漠戈壁,十万大山之类。 他正这么想着,便瞧见一位观察打扮的人,哦,应该是鬼才对,估摸着是地府内的阴差。 这阴差瞧见了秦一生,便走了过来,看起来尽忠职守,神色和蔼的对秦一生说道:“才死的吧?刚下来时会茫然很正常,我带你进去吧。” 秦一生沉吟片刻:“···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还没死?” 那阴差闻言便又重新打量了一番秦一生,这才恍然大悟:“好像的确没死,你是过阴来的吧?哟,头上还有龙虎道宫的符印啊,下来办事的是吧?第一次?” 秦一生点头。 “第一次下来办事啊,那跟我进去吧,过阴人的办事处你估计不知道。”那阴差倒还蛮热情的。 秦一生也需要一个向导,于是便跟着阴差进去了。 “实不相瞒,老哥,我是第一次下来,很多事情我都不清楚,还得仰赖您多解释解释了。”秦一生拱手道。 “不打紧不打紧,咱们阴阳一家亲的嘛。”阴差老哥摆了摆手,遂带着秦一生走入了宛州地府的大城当中。 这地府内说是鬼气森森倒也不是太过于夸张,毕竟一城都是鬼,可若要说是阴森诡谲的话,那就名不副实了,依照秦一生所见,这地府也就类似于阳间的夜晚罢了。 虽说一片全黑,可是城中却是灯火通明,好不热闹。 游街的,卖唱的,卖艺的,贩夫走卒···一应俱全,和人间没什么两样。 这倒是让秦一生颇为好奇:“这阴间,和阳间也没什么两样啊。” “哈哈,自然没什么两样啊,人有阳寿,鬼有阴寿,阴寿未尽前要在地府继续生活,顶多就是不用吃喝睡,可鬼好赖也是人的延续,这没有吃喝睡可不就是忒无聊了么?所以这些人啊,有的操办起了老本行,有的就新学门手艺,混到阴寿寿尽以后再入轮回, 可若是阴寿寿尽还不如轮回的话,那就只能做聻了。”阴差老哥钱多解释道,随后又感叹起来,“人畏鬼,不亚于鬼畏聻啊。” 人死为鬼,鬼死做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 这是秦一生前世有所耳闻的一句话,但此界好像真的有这么一套专属于鬼魂的“生死观”。 “那这聻有何可怕之处?”秦一生来了些兴趣问道。 “聻其实并不可怕,聻其实很可怜,聻无法对阴阳两界产生影响,更没法被轻易看见,之所以能够知晓,也是因为从前有大法力者为探求未知,呕心沥血使尽各种办法最终才得出的结论, 所以现在鬼民并没有害怕聻的, 而聻死后的希夷二态最终也会消散于天地之中,只是正如人怕鬼是出于未知,鬼怕聻也是出于未知,因此我们地府大力推行了讲座,好让鬼民们不那么害怕聻,毕竟要维稳的嘛。”钱多也打开了话匣子,和秦一生解释着。 “很有意思的一套论调啊。”秦一生表示理解。 其后他又旁敲侧击的问起了钱多,这地府还有轮回观。 这一问,秦一生便也涨了见识了。 和他的猜测一样,地府也是一州一府,每一州的地府都建制齐全完备,因为历朝历代敕封的阎君城隍判官无常这些职位都会在各州地府任职,要知道,州府地域广袤,连带着地府也跟着广袤了起来,就好比秦一生眼前的这一城,其实也只是宛州地府内的十城之一罢了。 一州一府,一府十城,一城一阎君,城都叫做酆都。 但这样一来也出现了一个让秦一生感觉有些哭笑不得的情况,那就是十殿阎君一共有九十个,因为有九个府。 但这权力也是层层下行递减的,这九十位阎君虽可被称为‘城主’,但是它们都皆有中州的泰山府君大帝统领,是的,此界也有一座泰山,地位等同于前世,也是历代君王封禅之地,而府君道场便也是位于泰山了。 府君大帝为地府的最高统治者,也被称为阴天子,也即是阴冥天子的意思。 秦一生稍微了解了一番地府史观,只能说糅合的还算自洽,不是太离谱。 接着又了解了一番轮回观,每一座酆都城内都有一扇轮回盘,看起来像是日晷一般,只是有重兵把守,寻常鬼等闲是见不到的,但是秦一生能看到,他好奇之下便用大罗洞观找了一下,也稍微窥视打量了一番。 这轮回观便是为先过头七,三魂七魄在地府过完阴寿,喝下孟婆汤后进轮回盘,但是掌管记忆的天魂归于人道,控制情感的地魂则是入阴府开疆扩土,仅有人魂及七魄转世,于是在转世中再生天地二魂,再生完毕后顺着轮回盘投胎。 秦一生不动声色的听着钱多为他介绍着酆都城内的情况,但是脑内也开始了推算。 消耗了一部分灵性,大罗洞观全力施为,收集地府内的各类信息,天河便也结合了一些前世杂学,以及地府见闻开始了推衍。 记忆之天魂归于人道,是为了加强人道,而此界之人道有些类似于前世所了解的【型月世界观中的‘阿赖耶’】,可以说人道便是人族集合意识诞生出的产物,为了就是保护人族的发展与延续。 【人道倾颓难道和地府有关?】秦一生心中暗道,但决定先将此事暂时压下。 至于这地魂入阴府开疆扩土,则是为了应对增长的人口,避免出现地府拥挤的情况。 开疆扩土这事情和秦一生没有关系,但是这类似‘阿赖耶’的人道,可有的深挖了。 只不过以他目前的学识,深挖可以,备下计划难,只能说积攒与积淀了。 同钱多在酆都城内四处游走,也被介绍阴间的各种风土人情,秦一生甚至看见了烟花巷这等“风月”之地。 “这根本就是和阳间一模一样啊。”秦一生颇为感叹。 他甚至还想去试一试生死之交。 但是斩三尸虫有在进行,只能不了了之。 这走着走着,钱多就带着秦一生去到了过阴人办事处了。 第七六章 地府游纪仍在记 带秦一生到了过阴人办事处以后,钱多就离开了,他这个阴差的职责和阳间的捕快差不多,但是比捕快管的事情还要更多,既要调解邻里纠纷,还得处理占道经营之类的事情。 秦一生也同钱多告别,打量起了这过阴人办事处。 这办事处牌面倒是不大,也就是一个小茶楼般的建筑,上面挂着个牌子,写着【过阴行会驻地府办事处】。 这一瞧秦一生差点就笑出了声,这过阴还能发展出一个类似于工会的组织可还行。 要说这过阴,其实和吃阴间饭的差不多,人间卖纸扎蜡烛元宝的也算是吃阴间饭的,只不过过阴人更加接近于办实事,毕竟这个群体是真的会下到地府办事的,什么治病问事全都包揽。 但秦一生这过阴是为了告阴状,而钱多也没有为他指明酆都衙门在何处,虽然他能看到衙门在何地,但他并不清楚这告阴状的流程是否和上面一样,但好在这行会驻地里也有那么几个魂儿,于是他便打算进去问一问。 这驻地里就一老一少一中年,闲来无事正在搓三人麻,见到秦一生来了以后,默契的把牌盖倒,一同起身拱手。 “下来办事的?”那老的问道。 “算是,但是不知道这酆都衙门该怎么走。”秦一生也回礼,便也扯谎,毕竟要有铺垫。 那少年听了,嘴抽抽的挑眉,试探性的问道:“告阴状?” “嗯。”秦一生点头,“在下的确是来告阴状的,只不过并不清楚具体流程,故此特来一问。” 中年的摆了摆手:“那你还是回去吧,这告阴状不是那么好告的。” 三个人也一起送客,接着继续打起了麻将来。 秦一生倒也不气馁:“若有哪位能告知的话,在下回到上面以后,会略备‘薄’礼。” 那三个打麻将的手抖了抖,随后又盖倒麻将,老的去泡茶,少的去准备茶点,中年的则是用盖板盖在了桌子上。 但见老少风风火火带着茶具差点回来,三个人便一同接待了起来。 “这告阴状呢,流程和上面其实大差不差,这衙门也好找,喏,看到了那尊雕像了没?那是为了迎接泰山府君大人莅临而雕刻出来的。”老年的指了指门外那一眼就能看到的高耸雕塑,“顺着雕像胡子方向走,就能到了。” 雕塑形象是一个身材高大威武,身穿帝袍的中年男人,秦一生一进来就看到了,但他当时没问,所以也不清楚这雕塑到底是谁,不过现在倒是知道了。 “但也因为泰山府君大人要来视察,许多案子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何况你还是告阴状,这其中难度肯定很大,但这是您的事情,和我们就无关了。”中年为秦一生斟茶。 “了然了然,在下定然不会说三位指点的。”秦一生点头。 “你得立誓,我们才能相信你。”这少年适才说出此话,又掏出了准备好的一纸字据。 大罗洞观眼观之下,能看出这字据中隐藏【誓约】的法术痕迹。 但他也无所谓,接过字据,细细端详打量了一番,想看看有无什么坑人的后手,但是大罗洞观并未发现,于是便没有太过于担忧,而后便同三人商量,等到四个人都满意以后,才拟定字据,签字画押。 这一套完成以后,那三人才依次开口,估摸着是商量好了的,一人说一句,大家有钱同赚,只不过这赚的并非是阳间的金银财宝,而是这阴间的冥钱。 了解完了以后,秦一生又问了问三人姓名,等到回了上面以后就可以给他们烧纸钱了。 秦一生这一问才问出了个道道来,原来这阴阳两界联系也算紧密,上面的烧纸钱给下面的,其实也是下面的依靠纸钱来保佑上面的家人亲戚等生者,只不过轮回转世以后,若是上面的人纸钱还在烧的话, 烧到下面就会飘纸钱雨,鬼民各凭本事抢,所以这纸钱雨,倒还真成了这地府的“下雨”。 不过用上面的钱换来的元宝蜡烛纸钱这些东西烧到下面以后虽然会有通货膨胀,但却可以换取阴德,用阴德来保佑上面的人。 那这阴德怎么换呢?当然是找阴德多的且愿意卖的人买了呗,其实阴德多寡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无愿意卖的。 地府虽然不用吃喝睡,但是也要满足一番口腹之欲的嘛,做鬼了也是能闻到味儿的,更何况哪怕不满足口腹之欲,也还有眼花缭乱的娱乐项目啊,哪怕不说娱乐项目,能买别人的阴德,肯定也需要钱啊,只不过这地府的物价肯定是比上面要贵一些的,毕竟有通货膨胀。 一套地府的经济体系依托【阴德】就这么构成了。 秦一生直呼长见识。 但是他也生出了一番迷思。 “上面的给下面烧钱,下面能收到,那么下面的给上面烧钱···上面的是否也能收到呢?这其中会不会也有通货膨胀?” “如果地府也需要打工的话,那么鬼魂不用吃喝睡,是不是就可以在底下疯狂的赚冥币,用冥币换阴德,好保佑地上的子孙?” “假如地上的和地下的一同齐心协力,在地府创业,那祖宗或者地下的爹娘不用吃喝睡,只管工作,到时候这阴德会不会赚到手软?” “如果地下的祖宗不给力,那这个祖宗是不是就没有供奉的必要需要裁掉了?” 嘿!你他娘的还真是个天才!这种有悖孝道的迷思还真是让人有被笑到! 而诸如此类的脑洞大开想法在秦一生的脑海中不断生成,他甚至还在腹中拟定了一番相应的创业计划,就是没有找到自家祖宗。 创的很好,下次别创了,所以秦一生也就没再创了,他觉得自己要是继续创下去的话,以后自己肯定会被创死。 “太损了,这一套可不能乱来啊。”秦一生决定还是封存这个计划比较好。 他这么想着,魂儿已经来到了酆都衙门前。 这衙门门口倒还是有个鸣冤鼓,只不过看起来是个摆设,但秦一生却还是走了上去, 拿起了鼓槌,对着鼓面敲了起来。 但是。 这鼓面被捶破了。 秦一生愣住了。 “这鸣冤鼓居然是纸糊的么?” 第七七章 大闹地府今日始 “嘛呢嘛呢嘛呢?你干嘛呢?这鼓是能敲的么?你哪儿来的?!你怎么能敲这鼓呢?” 秦一生正愣神,就听到了从这衙门里一路小跑出来了一个阴差。 这阴差气焰嚣张,就差用鼻子看秦一生了。 秦一生将鼓槌放回了架子上,倒是没有直接动手,他还想试着讲道理:“我来告状,这鼓怎么敲不得了?鸣冤鼓放着不就是为了鸣冤用的么?” “冤?哪个敢有冤?”阴差一指秦一生,“来人啊,把这生魂押进来。” 这不,旁边就蹦出来了几个牛马,手上还拿着些刑具,就想把秦一生给押送进去。 但是秦一生一指脑袋上的符印:“在下龙虎道宫真传弟子,谁敢放肆?!” 他倒是个会扯虎皮的,但是内心里还是默默补了一句【真传弟子他大哥】。 这帮子牛马听完以后也左右为难,纷纷看向了那阴差。 这阴差一见秦一生额头上亮起来的符印,当下便也换了一副态度。 “早说啊,你早说你是龙虎道宫的啊,真是的,来来来,快请进。”这变脸可比翻书还快。 “小道长您多担待啊,近来府君大帝来我们这酆都视察,我们也不想连累上头,所以您有什么事先进来再说哈。”阴差恭敬道。 秦一生一瞥这阴差,觉得自己或许可以推翻一下先前的思考模式了。 他先前还认为这地府或许比较公正,可是现在才觉得这地府估计没有那么公正。 什么阎王好见小鬼难搪,只怕阎王和这些“小鬼”沆瀣一气啊。 但秦一生也没在怕的,他只是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阴差,跟着阴差进了门。 “不知道小道长您来咱们这衙门是想做什么呢?”阴差开口问道,姿态放低了不少。 秦一生淡淡回道:“告阴状咯,把你们的老爷请来,你们不想升堂,那我们就私下商议一下咯。” 他倒是真没想到,龙虎道宫的名声这么好用。 阴差连连点头,更是为秦一生备好了各种茶点,而秦一生这时也在用大罗洞观观察着这地府的等级制度,先前那阴差钱多并未细说,秦一生也没多问,但是秦一生现在用自己的眼睛亲自去看,也是可以补足这其中的设定。 一州一府,一府十个阎君,也即是十殿阎罗,但此界这十殿阎罗其实并不主管审案,当然他们自然也是可以断案审案的,这十位阎君的主要职责其实还是维持轮回秩序,裁定投胎所入之道,以及掌管刑罚,毕竟地府之下也是有地狱这等惩治机构的。 所以这城里的衙门,主要管事的其实则是另一个单独的职位——阎王,也就是地府里的官老爷。 轮回和衙门所在之处南辕北辙,因此在这衙门也就只能见到阎王了。 “果然还是和前世的地府观有差别啊。”秦一生坐在椅子上想到。 不多时,就出现了个头戴乌纱帽的,秦一生抬眼瞧了一下,这官员模样看似方正,可大罗洞观所见实则圆滑精明内敛,刻薄贪财暗藏,皮相倒是不错,可是这内里只怕坏的流油。 “不知龙虎道宫天师大驾光临,在下有失远迎,还请见谅则个。”阎王诚惶诚恐,满脸堆笑,内里心声却是在暗道不妙。 【怎么回事?怎么府君大帝一来就有一堆破事?这你嘛一个个的怎么都想着要上状?现在这个生魂怕不是来告阴状的?】 秦一生兜玄耳听了个真切。 这【上状】也是京控的一种别称,京控其实就是告御状,和前世的上访是一个概念。 这一听他也就大概明白了,这狗官绝对制造了不少冤假错案,听闻府君大帝要来视察,所以都想着上状。 阎王心里虽暗道不妙,可嘴上还是装傻充愣着:“不知天师到访所为何事呀?” “没什么大事,就是来告阴状罢了,你手底下可是有一位陆判?”秦一生语气不咸不淡道。 【哦,陆判啊,和我无关,但也得搪塞一下才行啊,起码要拖到府君大帝离开啊。】 秦一生“啧”了一声,而阎王则是有些心惊胆战,他看秦一生这一脸不爽,觉得陆判估计是真惹对方怒火上头了。 于是判官心中想了想,便打算将陆判推出来做挡箭牌,先转移一下怒火。 “在下手底下的确有一位陆判,却是不知这位陆判做了何事,让天师您不惜亲自下阴来告阴状啊?” 秦一生自然详细叙述,同时也在罗列其罪状,反正陆判不在,自己扯虎皮自然要扯的自然,扯得超凡,三言两语间说完。 “综上所述,这陆判官儿不大口气不小,这位阎王,我想您也不想被府君大人知道你管教不利吧?”秦一生眯着眼睛盯着阎王。 阎王听完,更是做足了表面功夫。 先是难以置信,随后一言难尽,接着便又无奈道:“陆判兢兢业业,一副清廉模样,却不知居然如此?天师您且等好,我这就去宣陆判来了解情况,您也请见谅,在下当然不可能听信您一面之词的,当然了,这事儿,能不对簿公堂的话,咱们还是别对簿公堂比较好,毕竟,现在特殊时期,您也请多多理解包含,在下自然会有厚礼备上,不知天师名讳如何?” “无碍,贫道自然知晓,至于贫道名讳,你还是别知道为好。”秦一生摆了摆手,装出了一副不想多说的模样。 “好,那在下先行出去处理公务,您且在此稍候。” “嗯。” 说完,这阎王便离开了。 秦一生也就待在了这房间里,那茶点和茶却一口没动,只是摇着头。 其实秦一生的想法很简单,先把陆判这事处理好了,然后趁着府君大帝将要视察,再反手举报一下。 一个人要上状可能说明不了什么,可若是许多人都要上状,那这其中所包含的东西可就多了。 秦一生等了一会儿,却见到那官老爷一脸狠戾的踹开了门。 看起来这变脸的技术更加娴熟啊,秦一生只是淡淡扫了一眼。 “哪里来的宵小?!居然敢冒充龙虎道宫天师?来人啊!把他给我拿下!拔了舌根,断其手脚,扭送轮回!” 可兜玄耳却能听见这官老爷的心声。 【妈妈的,没想到这陆判藏了一手,留下了我的罪证,他妈的,这下可真好了,赶鸭子上架,还真的要把这小子给整废了才行。】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一个官老爷,罪证还能被手底下的人给拿捏了。”秦一生无奈叹气,“果然,这一次事件没有那么简单,怕是真的要大闹地府一通了。” 实相图展开,露出其中阴阳道图。 造化笔连接其中,挥笔之间泼洒浓墨重彩。 一道道墨痕斩过,却是将这衙门给斩了个四分五裂。 就连那【明镜高悬】的牌子也被斩成了碎块,掉在了地上。 不过秦一生倒是没有下死手,仅仅只是将阴差牛马无常什么的斩了个重伤。 唯独那阎王,被斩掉了头顶乌纱,削去顶上华发,给他修了个阴阳头。 可秦一生早已不见了踪迹。 “他妈的!全城追击他,动静别闹得太大了,知道了么?!”官老爷遮住了头发怒骂。 “下官领命!” 于是酆都内的阴差们全部出动。 只为捉拿一个不在通缉令上的人归案。 第七八章 上梁不正下梁歪 常言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秦一生其实并未走远,只是用画皮给自己这魂魄换了一副容貌,大摇大摆的在衙门周遭闲逛着。 他这个心理素质还是蛮好的,毕竟他曾经期末考试作弊都能面不改色的掩藏小抄不被发现。 现在这个情况也就是上升了一些难度,不过问题不大。 他就这么在衙门周遭闲逛, 不过片刻就瞧见了一堆阴差倾巢而出,甚至就连判官什么的都出了门。 这也就让他办事容易了一些,通过和钱多的问询,他得知了一些地府内的情况, 比如说这衙门内,有囚牢,囚牢里的那些是要送去地狱受罚的,这里都是些审问过,有罪行的。 除了囚牢之外还有个容魂所,这里面的魂都是新死的,包括了还没有审问的,或者审问了发现没什么污点要送出去的,以及那些阴寿将尽要送去轮回的,又或者不肯渡过阴寿想要直接轮回的都有。 反正只要肯花阴德,什么事搞不定?暗箱操作自然也是有的,真以为这阴寿未尽就不能投胎么? 至于这轮回台的轮回也是要保证次序不能一拥而上的,所以送去投胎也要分批次。 于是秦一生就趁着衙门内部空虚的情况下,又潜入了进去。 因为通过收集得来的信息,他觉得朱尔旦十之七八就在这囚牢或者容魂所里。 秦一生四处看了一下,便直奔那囚牢而去, 他决定先去囚牢排查一下。 狱卒也就留个一个,他直接将狱卒丢入了实相图当中,让他看九相图。 接着便喊了起来:“朱尔旦!朱尔旦!” “有!有!”一堆瞎起哄的,估摸着是把秦一生当成是劫狱的了。 虽然秦一生的确有些像劫狱的。 但秦一生四下看了一眼,并未找到朱尔旦,便准备离开。 但却听到了一个年轻人的声音:“我知道朱尔旦在哪里,你把我放出来我就告诉你。” 秦一生听闻,便走了过去,发现那囚徒正扒着铁栏杆,脸从中间的空隙中露了出来。 脏兮兮的,头发也披散着乱糟糟的。 “我知道朱尔旦在哪里,你把我放出来,我带你去找他。”兜玄耳能听出来,这人说的是真话。 “敢问兄台怎么称呼?”秦一生问道。 “席方平。”年轻的囚徒字正腔圆。 “席方平?哦,有些耳熟啊···”秦一生欲言又止,“随我来吧。” 说罢,他便将实相图探进去,将席方平收入了实相图中,将实相图取出以后,便将那狱卒抖了出来。 随后秦一生便带着席方平出了衙门,再将席方平放出后,这席方平也被秦一生用画皮遮住了原本形貌。 两个人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又在衙门口闲逛,又是个心理素质不错的。 “朱尔旦在哪里?”秦一生直截了当。 “已经被送去轮回台了,你现在去追的话应该来得及。”席方平答道,随后拱手施礼,“小生谢过高人,不知高人怎么称呼?” “不用套近乎,和我说说你是怎么下地府的吧?我需要确认一些事情,说不定还可以帮你。”秦一生收起实相图,便带着席方平一同赶往轮回台。 而这路上,席方平也对秦一生说出了自己的故事。 这席方平本是东安县之人,其父席廉生性诚朴憨直,但某日得罪富贵的羊某,那羊某死后贿赂了那官老爷,官老爷便暗自拟造罪状,派遣阴差将席廉搒掠而死,阳寿未尽就被拽下了地府, 席廉虽死,阴寿未尽,羊某又嘱冥间狱吏不断凌虐席廉。 席廉便托梦其子方平,将这些事情一并告知,醒来后的席方平愤极,自杀以后魂赴地府想要为父鸣冤。 只不过阎王早已被羊某买通,地下阴差判官城隍自然也在其中分了杯羹,上下皆被贿赂买通, 也因为串通一气,使得席方平备受酷刑,负屈难伸。 但阎王也怕生出祸端,严刑拷打以后便将席方平送回了阳间,可谁知道席方平百折不挠,回去以后又自杀下来想要告阴状,当然又是一番严刑拷打,其后又被送了上去, 但是席方平又自杀下来了。 事不过三,见威逼不成便只能利诱,想给席方平一个来生富贵长寿换他别在折腾,毕竟这次自杀下来以后,府君大帝将要视察,阎王也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是席方平不从,于是阎王便直接将其下放大狱,准备等到时候拔了舌根断其手脚,直接投入轮回好将其封口。 至于席方平是怎么知道朱尔旦的,其实也是陆判亲自来买通狱卒,告诉狱卒少个囚魂,不要上报。 看来这朱尔旦生前也有污点,不过陆判为了封口避免夜长梦多,只想将朱尔旦送去轮回。 但半路杀出了个秦一生。 秦一生听完席方平的遭遇后,便也敢肯定这下真的遇到了个聊斋短篇的男主角,故事内容都大差不差,就是多个自己将其带出大狱。 他有感而发:“我单以为上面不行,没想到下面也不行,可能这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吧。” 席方平冷笑:“难道不是所谓的上行下效?” “也罢,你先跟着我吧,现在时期特殊,府君驾临视察,你跟着我说不准还能面见府君,亲自和府君告那阎王一状。”秦一生对着席方平说着。 “那便多谢高人了。”席方平千恩万谢。 二人这么说着,就赶到了轮回路之外。 “你先进我这画里躲着。”秦一生又展开了实相图,将席方平收入其中。 轮回台自然不可能露天,这轮回路便是外围,阴差们要押送要投胎的鬼魂们进入其中,之后才能深入轮回台,秦一生给自己画了一套阴差官袍,以假乱真,又以灵性构筑了一个假冒鬼魂,带着这假冒鬼魂走入了轮回路当中。 反正他都劫狱了,在劫个轮回也没什么大事。 至于秦一生为何如此大胆, 毕竟他有长生录可以延寿,苟一苟说不准不老不死,永远下不了地府。 家人那边也不怕,他们离世还早,这期间什么办法想不到啊? 暂时是没什么后顾之忧的, 于是他就假模假样的进入了轮回路当中。 第七九章 轮回路上走一遭 秦一生装模作样押送着“生魂”,在这轮回路上前行着。 只不过走了一段路便瞧见了一群公鸡拦在了路前。 “这是个什么情况?”秦一生完全搞不明白当前的状况。 早知道就应该问问怀真才是。 毕竟人家肯定熟悉地府的一套相应流程。 这一群公鸡拦在路前,咯咯哒的叫着,待看到秦一生时,眼神骤然锐利了起来。 “咯咯哒!”这一群公鸡们叫了起来。 秦一生皱眉寻思着,实相图呈现,随后画了一个蓝球出来。 他将这蓝球扔到了公鸡群当中。 但是显然并未奏效。 这一群公鸡们愤怒的上下腾飞,甚至还想飞腾过来啄瞎秦一生和生魂的眼睛。 “咯咯哒!!!” 公鸡们全然不管秦一生和生魂,只是扑腾着翅膀飞过来,啄着秦一生和生魂。 “我草?我迎面过来你们就蠢蠢欲动啊?你们要不要这么霸道啊?!”秦一生怒骂着,但也画出了几道刀痕斩杀这些攻击。 却也仅仅只是斩下了一地鸡毛和公鸡尸体,这一地鸡毛和尸体复又化作一堆公鸡扑腾了起来。 “我草我草我草?!”秦一生也不敢再斩,只是带着自身灵性分化而出的假冒伪劣生魂飞速后退着。 退到了这轮回路外围以后,这些公鸡倒是没有太离谱的追上来攻击了。 “这是个什怎么回事啊?”他完全不解。 不敢那怀真留下来的符印倒是闪烁了起来。 “喂喂喂?秦一生,能听见我说话么?喂喂喂?”诸葛先生的声音响起。 “可以,可以,诸葛先生,我现在遇到了些状况。”秦一生立刻回答道。 “没事,我能看见,你现在经历的是轮回路上的【金鸡关】,你等我一会儿。” “金鸡关?那是什么玩意?”秦一生的确抓瞎了起来。 但诸葛先生通过符印传音道。 “头七望乡关,二七鬼门关,三七金鸡关,四七恶狗关,五七定鼎食关,六七自省关,七七黄泉关,这是正常情况下死后下地府所要经历的关隘,阴差自不会经受这七七关隘的影响,可问题是你并非阴差。 但是你已经跳过了头七二七,所以问题也不大, 你且听好地府内的一些情况,头七关先回家乡看望家人,二七进入酆都城,自此在阴间渡过阴寿, 等到阴寿寿尽,轮回的时候,就要经过后续的几个关隘了。 你是下阴的,所以头七和二七不用经历,但是你现在踏上轮回路,就要从三七关开始了,但我没想到你小子胆儿挺肥啊,这就乔装打扮上了轮回路找魂儿?” 诸葛卧龙那边啧啧称奇着。 秦一生撇嘴没好气:“你以为我想啊?” “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总之别担心,金鸡关很好过,我已经在你的袍子里装满了五谷杂粮,等会撒给那些鸡就好了。”诸葛卧龙那边适时的给上了助攻。 不过秦一生却是不解:“我不理解,为什么轮回路上还要过关?” “这也很正常啊,正常轮回是要把天地二魂剥离出来的,这些关隘就是撬动天地二魂松散的,不过有些修行者为了保留宿世记忆,会想办法规避这些关隘的,所以这三七开始的关隘都有应对的法子, 但是你可千万别中招了啊,否则你天地二魂松散,到时候只会没有记忆没有情感变成傻子,就是怀真道兄都帮不到你。” 秦一生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可怕的么?” “毕竟是地府,你忍耐点,反正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五谷杂粮,你现在摸一摸衣服口袋里,是不是有一堆五谷杂粮?”诸葛卧龙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秦一生一摸口袋,的确有一堆触感不同,颗粒分明的五谷杂粮。 “把这些五谷杂粮撒在路上,这些鸡会自己啄食,到时候你找机会过去就好了。”诸葛卧龙通过符印说道。 秦一生也不含糊,将口袋翻开来就是把其中的那些五谷杂粮全都倒了出来。 那些金鸡们见到了谷物颗粒以后全都“咯咯哒!”的扑腾上来啄食, 秦大公子也趁着这个机会将灵性化身带到了这金鸡关之后。 但是他还颇有闲情逸致的,大罗洞观看了一眼,随后又将这些金鸡画进了实相图当中。 这些金鸡并非拥有着自我灵智的生灵,反而是一种类似于道法的产物,总之秦一生受益匪浅,倒是又在实相图当中画出了一副《怒睛金鸡图》。 但这一关却也算是过去了,于是秦一生又带着假冒伪劣生魂继续前进着。 “四七恶狗关,你先别着急,等我烧点东西给你。”诸葛卧龙又说道。 “你要给我烧什么?”秦一生又问道。 “打狗棍。” 那诸葛卧龙倒是准备了三根缠着棉花的秫秸,直接烧了了事。 于是秦一生手中便出现了一根拧成了一捆的棍子,但说是棍子也不尽然,更像是一根类似棍子的铁鞭,看起来倒是很普通,但秦一生却能看透其中本质,将这本质又划入了实相图中,生成了一副《打狗棍图》。 “嚯!这打狗棍可还行,简直是梦中情棍了。”秦一生挥舞着手中的打狗棍,颇为顺手。 “恶狗关不必太担心,我先给你打狗棍,而后再给你备些打狗干粮。”诸葛卧龙又说着,秦一生便发觉左手中多出了一些东西。 饼子七大块,且都用麻线穿起来成一串儿。 “打狗干粮收到了?”诸葛卧龙问着秦一生。 “嗯,收到了。”秦一生点头。 “那就继续前进,遇到了那一堆恶狗,就把打狗干粮扔出去,若是有不开眼的袭击你,你就用打狗棍干它。”诸葛卧龙看起来很熟悉这一套流程。 秦一生微微蹙眉:“诸葛先生,您老实告诉我,您是不是下过阴?” “我没有啊,主要是直接看你下阴,蛮新奇的,难免有些兴奋。”诸葛卧龙直言道。 “我这又不是直播啊,你瞎兴奋个什么劲儿啊?”秦一生没好气的问着,但还是冲到了恶狗群前。 将那打狗干粮一扔。 一堆黑犬就冲了上来,但也有没抢到打狗干粮的,那些黑犬龇牙咧嘴的望着秦一生。 不过却被秦一生用打狗棍全都打飞了出去。 “牛啊,这打狗棍。”秦一生颇为满意。 可是诸葛卧龙却给秦一生当头泼了一盆凉水。 “别太得意,恶狗关过了之后才是最难捱的,鼎食关和自省关可没法子帮你过了,你悠着点吧。” “怎么说?”秦一生刚问。 这轮回路上的景色也从先前雾蒙蒙一片白茫茫改换,变得颇为宽敞了起来。 却是在那路中央生出了一个三足鼎来。 且又生出了不少鬼来。 “这就是鼎食关了,这是没有规避法子的。”诸葛卧龙声音响起。 听起来好似危言耸听。 第八十章 鼎中腐食以为诫 三足鼎中盛满了发饭菜,一堆堆的混在一起,像是杂烩拌饭,但是看起来可没有那么好吃,又冷又馊,若是如此倒还问题不大。 可问题就出在这三足鼎中的杂烩拌饭散发着一股中人欲呕的馊味,更是充斥着一股腐败的意味,得亏是地府没有苍蝇,若是有的话,只怕这鼎中的食物里满是蛆虫,更是有苍蝇乱飞了。 这一鼎杂烩拌饭,色香味俱差,秦一生光是看着就有些想吐。 但秦一生还是捂住了嘴,忍住了。 更不用说他其实这魂体的肚子里没什么好吐的。 而在这三足鼎旁,还沾着三个面目如出一辙的“人”。 好似阴差,但却又没有阴差的装扮,只是都穿着一身长袍马褂,头戴一顶兜帽,面目苍白,三瓣嘴,双目圆睁,好似没有眼皮,面无表情,脸上还涂着两坨腮红。 这三个异口同声,语调抑扬顿挫颇为怪异,但是却又夹杂着一些幸灾乐祸和嘲讽:“你们要是想投胎,可得把你们的鼎前食给吃干净咯。” “鼎前食?”秦一生心中不解。 而诸葛卧龙也很贴心的为秦一生解释了起来。 “所谓鼎前食,就是生前没有吃完的食物,若是生前有什么动物代吃倒是问题不大,譬如说狗饭鸡食之类的,可若是没有的话···那可就惨咯。” “怎么说?”秦一生看着这三足鼎,面目有些苍白。 “没有的话,就要把鼎前食都吃完咯,还不准吐,吐出来的接着进入鼎前食里,非得是咽下去不吐出来才行。”诸葛卧龙解释道,可语气却充满了乐子。 “嘶!当真是好恶毒的一关啊。”秦一生又倒吸了一口凉气,“吐出来的还要接着吃?这是要趁热么?” 那边的那三个“人”也发现了秦一生,便走出来了一位,上下打量着秦一生:“哟,脸挺生啊,新来的?” 秦一生点头,没有露怯,随意而又坦然,更是自来熟的说道:“是的,这不才上任么?咱也不知道上头什么想法,让我带着这家伙来轮回路,不过第一次见这大鼎,还是蛮新奇的。” “那你可得好好看看咯,这鼎前食呀,可是非常的‘美味’呀。”那“人”也没有怀疑秦一生,反而邀请秦一生更进一步的观察了起来。 秦一生也没法拒绝,便跟在了那“人”的身后,站在了三足鼎旁边。 另外的两个“人”便给那些围在鼎后的鬼魂们各自分发了一个个的搪瓷公鸡碗,还有一双筷子。 “吃多少是多少啊,别太难为自己了,免得到时候吐出来了,还得给别人吃。”其中一个冷嘲热讽道。 另一个则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来了个锣鼓,便欢快的敲了起来:“开饭咯!开饭咯!快来吃,瞧瞧你们,都饿成什么样了。” 秦一生只见得那群鬼魂们不情不愿,一副死了爹妈的表情,拿着碗,拍好了队一个接一个的站在了三足鼎前。 那先前“招待”自己的则是拿着大木勺子,舀着鼎中的杂烩拌饭,一嘟噜一嘟噜的给人盛到碗里,手一点都不带抖的,这一勺子便能盛出一碗分量十足的“盛宴”来。 “吃吃,早吃完早投胎,另外奉劝你们,这投胎就差一哆嗦了,可别犯浑呀。”那“人”则是打量着鼎中的“吃食”奉劝道。 而一些熟悉环节的生魂则是深吸了一口气,随后便憋了口气扒拉起了碗中的“饭菜”来。 秦一生看的是几近作呕,可是却又吐不出来。 “别吐,千万别吐,你吐了的话,他们就要吃你吐出来的那些东西了。”某位“人”十分贴心的站在秦一生的身后,拍打顺抚着秦一生的后背。 “我不理解,他们为什么非得吃这些东西?”秦一生捂着嘴问着。 那三个听完,毫无表情的脸上生出了一丝丝的讥讽来,一人一句的说了起来。 “锄禾日当午。” “汗滴禾下土。” “谁知盘中餐。” “粒粒皆辛苦。” “他们生前浪费食物。” “死后自然要把这些浪费的食物吃掉。” “奢侈之费,甚于天灾。” “一人浪费事小,万万人浪费事大。” “所以鼎前食有存在的必要,就是让‘人’学会不要浪费食物。” “只可惜,喝完孟婆汤,这地府里的一切就都不记得了。” “但是没关系。” “凡浪费食物的,都要吃这鼎前食。” 一人一句说完,便又都看起来了那些人的“进食”情况。 “所以,他们都是生前浪费食物的么?”秦一生面色复杂。 “也不尽然,有生前浪费食物的,也有生前糟践食物的。”其中一“人”答道。 另外一“人”指着鬼魂当中的一个,便说了起来:“你瞧那个脑袋大脖子粗的···” 秦一生小嘴叭叭:“不是大款就是伙夫?” “哎对,还真就是个···伙夫。” 伙夫,也相当于是厨师了。 “那这伙夫犯了什么错?”秦一生不解问道。 “他做的饭菜难吃呀,难吃难道不也是浪费食物么?”三个人一同答道,“因为难吃,所以食客都不吃,因为难吃,所以浪费食物,因为难吃,所以他也要受罚。” 秦一生看着那位脑袋大脖子粗的伙夫,升起了许多的怜悯,但却没有半点同情。 难吃是不是罪?对于旁人来说到算不得罪,可对于厨子来说,自然是罪过了。 毕竟难吃也是在···浪费食物。 “还有这个,节食想要苗条不是罪过,罪过的是吃下去以后吐出来,浪费食物姑且先不说,这多伤身呀。” “还有这个,去酒楼点了一堆饭菜充大款,可吃不完又好面子不带走,浪费吔。” “还有那个,每次吃完饭都不把碗里的饭扒拉干净,吃多少盛多少都不知道吗?” “还有这个···”“还有那个···”“还有这个···” 一声声一句句,罗列出来的,都是浪费食物的罪状。 “所以!为了让他们了解到粮食的珍贵!他们要吃完鼎前食才能投胎!”三人齐声喊道。 而后,这三人便一同打量起了秦一生。 秦一生被盯的头皮发麻:“你们,看我干什么?” “你是阴差。” “自然也要以身作则。” “不可浪费食物。” “现在,看着我们的眼睛。” “你···以前有浪费过食物么?” “看着我们的眼睛,回答我们。” 秦一生看着三个“人”的眼睛,一阵失神,迷迷糊糊间回答了一句:“有。” “那你也得吃!!!” 第八一章 五庄仙贼窃鼎食 “嗨咻咻?这不合适?”秦一生挠着腮,满脸问号。 “你个阴差不得以身作则么?既然咱们都是在地府里混的,就应该恪尽职守,要为这些轮回路上投胎的魂儿们树立一个好榜样才是!” “你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秦一生就瞧见那手快的麻溜为自己盛装满满当当一搪瓷碗的杂烩拌饭来。 “嗟,来食。” 秦一生面色复杂的看了一眼这碗中的杂烩拌饭,随后不由得又多看了几眼那三个白脸。 他在想要不要把这三个看起来不太正常的白脸给弄死,不过他转念一想弄死实在是太过分了,更别说他本来就是到地府捣乱的,打伤问题不大,可真要是弄死了的话,性质就变了。 但秦一生刚想实施,就看到一个脑袋大脖子粗的,看起来应该是忍不了了,将手中的碗筷朝地上一扔。 “他妈的欺人太甚,这个胎大不了爷爷我不投了,去你们妈的。” 他这么骂着就准备走,可那三个白面的只是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那粗脖子。 “朱富贵,生前是一家黑店的厨子,杀人越货你也没少干,我说的可对?”白面的问道。 “对又怎么样?!爷爷我不投了,拿这些东西来侮辱老子,这寄胎爱谁投谁投,爷爷我不投了!”朱富贵愤愤骂道,转身便将欲离开轮回路。 “哦?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爷爷我不投胎了,可去你们妈的!” 可他还没走几步路,便察觉到一股劲风自身后袭来,阴影将自身笼罩。 再一下,眼前一黑便什么也看不到了。 那边秦一生则是停下了将要实施的动作,那一群捧着碗的魂儿们瑟瑟发抖,机灵点的则是大口扒拉起了碗中吃食来,一边扒拉一边抖腿,显然是吓得。 刚刚秦一生看的一清二楚,那个白面的摘下了帽子,脑袋就跟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一般,裂开了几瓣, 随后就从那脑袋当中喷出了一根藤蔓状的大嘴,一口将朱富贵吞了下去, 藤蔓也犹如管道,肉眼可见的凸起轮廓顺着管道下滑,其后那藤蔓大嘴才收回脑袋当中, 脑袋合拢。 白面的没事人般的抹了抹嘴,又将帽子盖回了头顶。 “他自己说不投胎的,你们看我作甚?还不快吃?不想投胎了么?”白面的问着那些生魂。 生魂们莫敢不从,一个个的强忍着难受,大口大口扒拉了起来。 另外一个白面的则是端着碗,来到了秦一生的面前。 “以身作则,阴差大人,您若是不以身作则的话,该如何服众?快吃,吃完了就不会浪费食物了呢。”这个白面的虽然还是皮笑肉不笑,但是客气许多。 秦一生抹着脸,接过了碗,他十分嫌弃的看着碗中的杂烩拌饭,可却还是不得不捏着鼻子将其吃下。 他并不是没有想过实施,可是刚刚大罗洞观眼中看的分明。 鼎前食这一关,这三个白面很明显是守关的,那白面暴起吞魂的一幕,就是大罗洞观也没有看的更为清楚,只能影影绰绰的看个模糊大概来。 这三尊存在看似地位低下,可是其本质很有可能是留存了千年之久的老怪物,虽然就威胁程度而言和圆寂比不了,但也不是简单就能处理的。 至少以他目前的情况来看是翻不了天的,只能认怂, 总之还真就是个不可力敌了。 不过秦一生倒也没有太过于慌张,无非就是心态被折磨,可自身的天地二魂却安全得很。 尽管这七七关隘都是为了撬动天地二魂松散而设立,可是秦一生顺利度过了前几关,那想来七七关不全的情况下,自己的天地二魂应该不会被撬动多少,估摸着肯定是有救的。 两害相权取其轻。 因此秦一生也只能捏着鼻子吃这一碗鼎前食。 不过这鼎前食到了嘴里以后,秦一生的脸色就变了。 “五庄仙贼居然对这些食物有反应么?”他心中奇道。 这五庄仙贼本就是通过收集“气味”来推导能否对身体产生补益,但是这鼎前食的气味委实不能算是“珍馐美味”,可是等到秦一生吃下口以后,才发觉自己的想法错的有多离谱。 这鼎前食从表面看起来的确色香味奇差,可是入口以后却颗颗粒粒滚圆分明,这口感就不亚于任何一道名菜,更不用说其中味道有多鲜了。 并无太重的辣度或者咸甜,有的也就仅仅只是鲜味儿。 这鲜味不同于活珠子,反而是一种回味无穷的鲜香, 就好比臭豆腐一样,看起来不咋地,可吃起来却意外的不差。 能够察觉到,这一碗吃食被五庄仙贼所摄取以后,自身的三魂七魄不光没有松散,反而愈发凝结,浑脱如同铁板一块那般的圆融,简直就如同将三魂七魄揉成不分彼此的整体一般。 灵性上限和恢复速度都在不断上涨,就连阳神化身的神通也在进行二度增长。 “这是好东西啊···”秦一生内心暗道,不一会儿这碗中的吃食便被秦一生吃了个干干净净。 他打了个嗝儿,还有些意犹未尽。 于是他便看了一眼三足鼎,他拇指食指摩挲着,问着白面:“能不能再多给我来几碗?我觉得我刚刚以身作则的力度不太够,你看他们吃的都没有动力。” 白面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却变得情真意切了起来,甚是欣慰。 “只有理解鼎前食涵义之人才能发觉这冥食珍贵之处,你很不错,既然你这么想吃,那就多给你几碗。”白面点头,又给秦一生盛了一碗出来。 秦一生唏哩呼噜的吃的十分香,三下五除二就又吃完了一碗。 “那什么?要不要在以身作则一下?”秦一生问道。 “可以。” ··· “我觉得还是差了点意思,再来一碗。” “行。” ··· “不够不够,你看他们吃的一点也不香,我不得更加以身作则一些么?” “也不是不行。” ··· “再来一碗,哎,真香。” “嗯···那就再来一碗。” ··· 秦一生极其满足的放下了碗,十分满意的感受着己身魂体愈发强盛,心里觉得这五庄仙贼可真是效果大了去了,这才是真正的“食补”才是。 他看白面对自己肃然起敬,便又伸出了碗来。 “别吃了,这一餐鼎前食都被你一个人给吃完了。”白面将碗拿过,劝起了秦一生,对于秦一生,这三个白面满脸都是看好和欣赏,所以对秦一生的态度和待遇便都更加人性化了起来。 其中一个白面想了想便问道:“你生前是不是饿死的?怎么吃饭跟饿鬼投胎一样?再好吃也不能这样吃啊。” “因为实在是太好吃了,我忍不住。”秦一生实话实说,他看着那三足鼎,大罗洞观不断地观着,这才被他看出了鼎前食的端倪来。 “原来如此···”他微微点头,实相图中也画出了一副《鼎前食图》。 第八二章 自省问心何堪道 这鼎前食所盛装食物的鼎,实际上并非普通之鼎,反而是一种灵宝,一种由阴冥地府和鬼道共同孕育而出的灵宝,但也仅仅只是灵宝之一,而且也上不得什么台面, 当然,说是这么说没错,毕竟这鼎前食哪里能比得上以后妖魔道所酝酿的妖魔图录?又怎么能比得上轮回台呢? 可实际上这鼎前食却有足够的警示意义,它所警示的可不单单只是浪费食物,它所警示的其实是让世人不要铺张浪费。 至于那三个白面,其实便是这鼎前食的类似于“器灵”一般的存在。 这鼎本身所具有的能力其实并非是将这些人所浪费的食物召唤过来,反而是将【铺张浪费】这一种概念具现化,以所浪费的吃食腐烂后的姿态而出现,强迫投胎之魂将其吃掉,其实是为了小惩大诫。 这白面作为器灵,行事自然不方便揣摩,说是一句乖张也不夸张,可没有被招惹到的情况下,白面也仅仅只是“强迫”生魂投胎时吃掉鼎前食罢了,远远够不上生死,毕竟又没有真的让生魂魂飞魄散,这话到还挺打脸的,毕竟秦一生亲眼所见就没了一个。 不过这真有魂飞魄散的,也是自己挑衅白面所造成的,只能说一句,谨防一个祸从口出。 但是这鼎前食一遭,投入轮回自然也是记不得的, 毕竟喝了孟婆汤以后就会忘记,不过那份抵触的本能还是会刻在七魄当中,只需要一个契机,就可以在潜移默化之间将【反对铺张浪费】的想法唤醒。 说起来玄乎,其实就是巴浦洛夫和他的狗之间的关系。 运用大罗洞观深层次的观察着鼎前食关,秦一生才将这其中的含义看了个清楚。 眼见着鼎前食被秦一生一人给吃完了,白面们也没有多么迂腐,反而是一个个皮笑肉不笑的盯着那帮子还没吃完的生魂。 “别哭丧着个脸了,这位阴差都帮你们把剩下的鼎前食吃完了,人家心多善啊?这样好心人可是有好报的,你们来生啊,注定要帮这位好心人一把的,至于是做牛还是做马,亦或者以身相许,就要看你们的造化咯。”白面们笑嘻嘻的,一人抓着一个鼎脚,看着那些生魂们将鼎前食吃了个干净。 那碗里虽然还有些油污,但是白面们倒也没有苛刻到连油污都不放过的地步,只是将碗筷收走,朝着这一个个的生魂微笑。 “下辈子注意点,别重蹈覆辙了,要记住鼎前食存在的意义哦。”他们说着,露出了慈祥且和蔼的真心微笑。 像是长辈看到了不成器的后辈终于学会了担当,又或者有了出息,眼神并不复杂,仅仅只有祝福。 颇为满意的最后看了一眼这些生魂,白面们便将那鼎抬到了头上,用脑袋盯着鼎足,身形怪异,身动头不动,十分稳定。 三个白面一同向秦一生打了个稽首,口未动,声却已经传入了秦一生的耳朵里。 “小伙子,下一关自省关可不好过,我们知道你是想干什么的,但我们觉得你小子看着很顺眼,所以一致决定告诉你,下一关,千万要发自内心给出答案,而非故作聪明,明白了么?” 白面传音给秦一生,接着顶着大鼎便远远的跑开了,明明看似走得很慢,可是没几个声息就连背影都模糊不堪了。 秦一生也作揖道谢:“感谢提醒。” 这鼎前食关可算是过了,但是这自省关秦一生却也没半点头绪。 于是他便沟通了额头上的符印,一边赶路一边问。 “诸葛先生?在?” “在啊,刚刚没出声,光看你干饭了,好家伙,你吃的可真香,我都忍不住剥了一颗蒜吃面条了,太香了,光看你吃饭就觉得很开胃,那饭有那么好吃么?”诸葛卧龙钦佩问道。 “它不是那种好不好吃的问题,它真的是那种···只有味蕾变异才能甘之如饴的问题。”秦一生给了一个自认为很中肯的回答。 但这玩意就算味蕾真的变异了也不见得能好吃到哪里去。 “不过,诸葛先生,这自省关到底是什么意思?自我反省么?”秦一生打算问问诸葛卧龙,好做准备。 诸葛卧龙将一本《地府七七关考据》的典籍翻开,找到了一页,看着便总结了起来:“根据典籍记载,这自省关的确是自我反省,不过自我反省是幌子,真正的考验是【问心】,所以更应该叫做问心关才合适, 这问心乃是要面见一块三生石,从中看到己身的前世,今生,来世三生,接着三生石便会就三生各自提出一个问题,让观者自我反省,拷问本心,无论答案如何,总之回答完毕以后七魄凝实,但天地二魂将会完全松散,人魂迷茫,此时再喝孟婆汤才会有奇效, 因此这问心关和孟婆汤结合起来便也是胎中之迷和前世宿慧的由来,毕竟能够看见来生,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感悟,这些感悟便也会化作智慧,哪怕转世也会存在,只是需要一个唤醒的由头,当然这都是针对生魂的。 寻常阴差有身份验证自然不会着了道,可你并非阴差,也是一个游魂,所以你还是要经历,我只能说,别搞小聪明那一套,三生石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秦一生微微点头,便继续前行。 顺着这轮回路,周边景象也是一成不变,不知奔波了多久,秦一生终于在路口上看见了一块貌不惊人的大石头。 已经有些生魂被大石头放了过去,可是现在等待的却是秦一生。 那三生石乍一看只是一块个头够大的花岗岩,但是当有生魂站在三生石前,这石头的表面便光滑如镜,将镜中人的模样清晰呈现。 秦一生便也是在这镜面前驻足, 里面正站着一个和他反过来的“自己”。 这个“自己”双眸无神,秦一生等了片刻,似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那三生石里仅仅只有秦一生的倒影,却并无其他变动。 于是自镜面上浮现出了一个完全没有任何特点的人面来,这人面的容貌并非可以用美丑来形容,仅仅只能说是在平均线中的平均线,无比中庸,也是确确实实的平平无奇。 那人面惊奇,贪婪的用自身视线剐着秦一生。 “你这小子,为何没有前世和来生?难道三生石出故障了?”那个人面吃惊问道。 “可能不是三生石除了故障,而是因为我是那个bug?”秦一生心中猜测。 第八三章 三生镜中仅一生 “没有前世,也没有来生,只有今生,你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石镜面凸起,那人面在凸起的顶端,围绕着秦九反左右观察,连接在镜面的部位就似是脖颈一般,比之长颈鹿还要更为颀长。 它就好似一个脖人,围着秦一生转起了圈来。 “你这个阴差有问题啊。”三生石镜上的人面嘴唇嗡动。 秦一生决定装傻充愣:“有些事,我都已忘记,我只记得我是一个阴差,还记得一组奇怪的数字,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编号什么的。” 那三生石来了点兴趣,便问道。 “什么数字?” “九五二七一二一三八。”秦一生这张碎嘴脱口而出。 “也许这和你的身世有关,但我搞不太清楚。”三生石镜煞有介事,似乎真的相信了秦一生的托词,于是又更加细致的观看了一番秦一生。 但这一看,三生石镜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它可以照见三生,自然也可以一并观察,既然没有见到前世和来生,那么秦一生的今生便也被他缩略观完,只不过三生石并未注意到,关于秦一生的一切,有大部分都被混淆了,只剩下小部分无关痛痒被他全须全尾的观完。 虽然信息量不足,但三生石还是能够看出秦一生的真实身份与本意。 “哦,原来你不是阴差啊,你来地府是为了救人?原来是这样啊。”三生石镜恍然大悟,“本事不小啊,明明没有慧根,却能有所奇遇,开辟神通之道,不错不错,至于你的前世来生,看不到估摸着是有人出手为你遮掩了,咱也不敢问,咱也不敢看,只能说便宜你小子了。”三生石镜随意且轻浮。 好像它对于秦一生一点都不上心,也不在意。 秦一生眉头一皱,也没有计上心来,但他已经做好了翻脸的准备。 “不要那么紧张,我只是一块三生石罢了,我能够看到旁人三生,也只能和那个人谈论他的三生,不用担心你的秘密会被发现,当然了,我也没法喊人来捉拿你归案,毕竟出手为你遮掩三生之人想必一定是大法力者,我可不敢触霉头, 说到底,我只不过是在这里混日子罢了,除了问心之外,其他的事情都和我无关。”三生石笑了笑,示意秦一生不要紧张。 它就像是一个工作摆烂的社畜,只完成自己份内的工作,其他的事情他都是能推脱就推脱,不能推脱也尽力推脱,遇到事情了也是明哲保身。 这对于秦一生而言是好事,秦一生也乐的它摆烂。 只是三生石镜却又再度开口。 “不过,我不会告发你不代表我会让你直接通过问心关,过我这关也得按照我的规矩来,方才我已经看过你的今生,现在,你也要看完自己的今生, 看完后回答我的问题,原定本该是三生三问,但我会根据你的今生进行今生三问, 当你确定答案正确以后,就可以通过我这一关,去到下一关了。”三生石镜盯着秦一生说道。 四目相对,秦一生便看见了自己初临此界,从呱呱坠地开始直到过阴的时刻,今生到此,暂时性的戛然而止。 这是一种很新奇的视角体验,今生从前的一切都被他以旁观者的视角所见,甚至于当事人心中所想他都能看见,包括他当时的那些心思也都被事无巨细的显露出来。 这些心声小到晚饭吃什么,大到要不要去勾搭有妇之夫···一切的一切都有。 “第一问,明明可以勾搭有妇之夫,可你却还是忍住了,你后悔么?”三生石镜问了一个不那么正经的问题。 秦一生没忍住,尴尬的笑了起来:“说不后悔是假的,那肯定后悔啊,就,这种刺激感多刺激,我当然想追求刺激啦,可是说后悔也是假的,毕竟这种事情虽然刺激,可是破坏的却是对方的家庭,破坏别人家庭这种事情,我干不出来,这种事太缺德了。” “确定这是你的答案么?”“确定。” “第二问,你明明可以不管画壁当中的孟龙潭,可你为何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救他?哪怕他执迷不悟。”三生石又问道。 秦一生想了想,心中也在回想着当日的情况。 是啊,他明明可以不管孟龙潭,大不了那氪进去的命数打水漂就是了,可是他还是将孟龙潭从画壁当中拽了出来。 “这个问题,我只能说,从小一起长大,都是发小,你让我看着他沉沦在那个虚假的世界里而不把他捞出来,这种事我做不出来,他可以无情无义,但我不能,对我而言,有情有义才是做人根本,让我违背自己的内心,这种事我做不出来。” “确定这是你的答案么?”“确定。” “最后一问,下地府告阴状,确定不是因为陆判激怒你你赌气而来?” “有赌气的原因,也有想要伸张正义的原因,还有想要延寿的原因,我也是有私心的。”秦一生直言不讳,但却又嘲讽了起来,“只不过我没想到这地府和上面居然也没什么两样。” “确定这是你的答案么?”“确定。” “好了,你可以通过了。”三生石镜说着,让出了一条道来。 “这么简单就能过去了?”秦一生不解问道。 “自省问心,本来就是这么简单,只要合乎自己的本心给出答案,足够真诚即可,回答错误的无外乎是心怀鬼胎,又或者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自作聪明,只有己心坦诚,这自省问心才能轻松通过。”三生石镜为秦一生解释道,“别以为我是因为你上头有人就给你放水了,属于我职责之内的份内之事我可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能够通过完全是因为你自己顺心而答,虽然你也被鼎前食提醒了,但哪怕提醒能够做到的人不会很多,好了,你可以过去了。” 三生石顿了顿,貌似有些艳羡。 “只不过,你这一生命途我确实看不太真切,只能看到你将要大闹地府···你这一生,想必一定多姿多彩,虽然难免要轮回路上走一遭,但也总好过我在这地府里哪都去不得,天天都要面对这些投胎的生魂,我也真想去上面看一看啊···” “想出去么?”秦一生心怀鬼胎的问道,“我刚刚画出了一副《三生石镜图》,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分出一抹分神入驻,然后我把你带出去,我带你看人间,相应的,你把你的能耐借给我一用,这样我们就两清了。” “这···貌似不太合适?”三生石镜嘴上说着不太合适,接着暗戳戳的分出了一丝分神,入驻了三生石镜图当中。 “我怎么可能会真的出去呢?快走快走。”它嘴硬的驱赶着秦一生。 秦一生耸了耸肩,大笑着继续前进了起来。 第八四章 黄泉关溜之大吉 “来来来,排好队啊,一个一个来,来喝汤了啊。”粗布麻衣打扮的艳丽女子舀着大锅里的汤,一碗一碗的盛了起来,递给了排队的生魂们,“喝完以后前尘往事都被冲散,上这奈何桥再看一眼过往,就要好生轮回去了啊。” 这艳丽女子温婉无比,还无比慈祥,想来一定是孟婆了。 早在进入黄泉关前秦一生就已经将那假冒伪劣的“生魂”暗中收了起来,也趁着无人注意,将自己的身上的阴差服给取消掉了,所以他现在也就混在这帮子生魂当中。 秦一生远远的站在队伍之后,运起大罗洞观,将所有人都看了一遍,终于找到了朱尔旦。 这朱尔旦已经排到了队伍中段,秦一生也没有插队,只是从队伍旁边向前走着,站到了朱尔旦旁边,见着左右也没有个阴差维持秩序,全靠生魂自觉,秦一生就猛地插了个队。 他是个不自觉的。 “插什么队?赶着投胎啊?”那被插队的倒也没生气,看得出来,他真的不想投胎。 “倒也不是赶着投胎,只是喜欢插队的感觉。”秦一生随口说着,可是却也搭在了朱尔旦的肩膀上。 “这位兄台怎么称呼啊?”他装模作样的问道,而后又报上了假名,“在下姓林,名为九死。” “九死一生是么?”朱尔旦看样子兴致缺缺,满面愁容,却也强自挤出了一番笑意说着白烂话来,可是他却也琢磨出来不对味了,“九死一生?一生···你姓林?” “难不成我该姓秦?”秦一生心中暗赞朱尔旦,“说起来我也可以姓秦,毕竟林秦二字音相近的嘛。” 这朱尔旦愕然回头,看向了秦一生的脸,面露疑惑姿态。 “看我的脸干什么?都下地府了我难道还能‘易容’不成?”秦一生又故意提醒了起来,“总不至于真的有人胆大包天下地府易容就是为了劫轮回?” 这朱尔旦一听,脸色又变了,但神色变化了几番,朱尔旦稳定心神后问道:“劫轮回这事儿应该没这么容易?” “那当然了,所以我就是说笑一下,但也说不准,毕竟一样米百样人,说不定真的有胆大妄为之辈敢下地府劫狱呢?”秦一生哈哈笑道。 秦一生身后那人听了,只是嘀咕着:“劫轮回可还行啊。” “那什么,你让我站你前面?我倒是有点想尝一尝孟婆汤的呢。”秦一生又故意说了起来,“这种汤啊,还是要交给专业品鉴之人来尝一尝才行的。” 朱尔旦一听,便也点了点头,让秦一生站在了自己的身前,随后秦一生又和朱尔旦用这种隐秘性极佳的对话方式聊了起来,朱尔旦也搞清楚了秦一生的确是想来救自己上去的。 只是秦一生目前没想好应该怎么救,于是也不再搭话,只是排着队,但朱尔旦的内心也泛起了汹汹的希望之火。 其实投胎一事,总有人想,也总有人不想。 有的人舍不得从前,所以不想投胎, 有的人受尽了苦痛,只想快点重来。 朱尔旦就是不想的人之一,他不想投胎,他还没活够,所以他想回去。 他觉得自己还无后,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他还没有考取功名,没有扬名立万, 他有太多遗憾和不舍。 如今秦一生到来,并且暗中告诉他要带他回去,朱尔旦当然兴奋而又激动。 “不过这孟婆汤,五庄仙贼告诉我能喝,我得先尝一尝才行。”秦一生心中有另外的想法。 这队伍排了许久,秩序井然,也终于轮到了秦一生了。 但见秦一生捧起了碗,也没有犹豫,直截了当的便将孟婆汤喝下,只是咂摸了片刻,才面色难捱的问了起来。 他被齁到了,太咸了,除却这咸味以外,酸甜苦辣咸五味杂陈俱全,却又毫无铺垫和渐进,只是在口中轮番上阵又或者齐齐上阵。 “敢问仙子,这汤是怎么做的?”秦一生哑着嗓子问。 “一滴生泪,二钱老泪,三分苦泪,四杯悔泪,五寸相思泪,六盅病中泪,七尺别离泪。”孟婆苦笑道,“唯独少了我的伤心泪,无法去其苦涩,引出芬芳,很难喝对?” 秦一生倒也没有直说难喝,只是大罗洞观目不转睛的看着黄泉关中的一切,全力一观后才开口说着:“还有进步的空间,但这伤心泪还是算了,无论女子男子,最好还是不要伤心为好,不过还是要感谢您,您这孟婆汤,我也已经悟出了做法,更是学会了画法,虽然难免会有些差强人意,但我还是要感谢您一番。” 孟婆以为秦一生是在安慰自己,只是笑了笑。 “那你还真是挺好心的,居然还会安慰我,喝完了汤了,就去轮回。”孟婆指着那黄泉路,神情一转化为平淡,却又有许多忧伤“踏过那奈何桥,黄泉自会洗清你的今生,投入轮回,自然能忘记过去,现在去。” 这孟婆汤可不是喝下就见效,而是要进入轮回才能起效,换言之就是哪怕喝了孟婆汤,只要没有过轮回,那也仅仅只相当于喝了一碗汤罢了。 但秦一生已经掌握了核心技术,他只要回到上面就能进行改良。 只不过目前的问题是,他得想个办法带着席方平和朱尔旦一起回上面去。 他想了想,计上心头。 “我有一个笑话,想讲给您听,您别生气。”秦一生打算说骚话了。 “请说罢,不过请快点,别耽误后面的人就好了。”孟婆倒是很温柔,也很包容,只是温婉的看着秦一生。 “一天,孟婆在煮孟婆汤,想尝尝咸淡,喝了一口,满意地笑了。想尝尝咸淡,喝了一口,满意地笑了。想尝尝咸淡,喝了一口,满意地笑了···” 孟婆挠起了头,她被秦一生的笑话整不会了,但还是尴尬的笑了几声,权当为秦一生捧场。 但也正是此刻,趁着孟婆没注意,秦一生实相图生出,将朱尔旦收了进去。 电光火石之间,秦一生已经跑没影了。 “唉?”孟婆这才反应过来。 只听到了秦一生的声音。 “溜之大吉啦~” 第八五章 大闹地府我做起 孟婆怎么样了秦一生并不知道,他其实也有着挟持孟婆的想法。 但是想了想还是作罢, 第一他不知道自己打不打得过孟婆。 第二哪怕成功挟持了的话,估摸着那帮子没有阴差看管的生魂们肯定不会喝孟婆汤就去轮回。 第三那黄泉关前没有阴差还能秩序如此井然,显然另有猫腻。 所以秦一生不想,不能,也不敢闹大。 因此他只是趁着孟婆愣神的功夫便带着朱尔旦一路跑出了轮回路。 要说秦一生是怎么溜之大吉的?那自然是没有遁术可以依靠的,但是秦一生这一身本事互相搭配之下却也能生出几番奇思妙想来。 天河算盘在脑中提供实时演算,而造化笔则是配合着画皮不断地将灵魂表面涂抹成周遭环境的颜色,就像是变色龙那样隐匿一样,却又比变色龙要高出无数档次。 所以秦一生才能没被“看”见的直接一溜烟跑出轮回路,重回酆都城。 这一回到酆都城,秦一生便又折返回了酆都衙门,秦一生就大摇大摆的“藏”在那阎王的书房当中,直接便将朱尔旦还有席方平给放了出来。 先在地府的司法系统下捣乱,然后又藏在司法系统之中··· 虽然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但是这种行为已经不是法外狂徒可以形容的了。 但席朱二人并不知晓此乃何处,所以倒是没有什么拘谨,反而是有种劫后余生的兴奋喜悦,只不过这份兴奋喜悦被恐慌阴霾笼罩,所以也难免有些忧愁。 不过这席方平和朱尔旦在这情形之下却还是相互作揖认识了一番,可能这就是“聊斋男主”之间的惺惺相惜?只不过刚想一叙,便被秦一生无情打断。 “接下来的情况不适合你们俩拖油瓶观看,所以我会想办法把你们送回去,但是你们要等我一会儿。”秦一生带着俩累赘在这地府当中肯定放不开手脚,毕竟他也是需要尽力将所有可能性都顾虑周全,难保不会有什么大法力者能够“探囊取物”的把席方平和朱尔旦捞出实相图以做威胁。 “多谢秦兄,此等大恩大德,朱尔旦没齿难忘,来生定当结草衔环,做牛做马···”朱尔旦说着场面话。 秦一生一听,一脸晦气,连忙让朱尔旦住嘴:“你可闭嘴,别整那些虚头巴脑的玩意,也别整什么做牛做马,我不求回报可以,你空头支票也可以,但我不喜欢听空头支票, 另外做牛做马什么的你也别提,我怕你下辈子做牛羊猪鱼鸡鸭鹅竹鼠什么的被人炒了做菜给我吃。” 那朱尔旦听了,满面尴尬,席方平在旁想笑又笑不出声。 于是秦一生显露出了造化笔,深深吸一口气,开启了大罗洞观,将这地方看了个齐齐整整完完全全,但也颇有闲心的问道:“我寻思着你这脑袋也没有多蠢啊,何必非要让陆判给你换心?还要求换慧心咋地你真以为换了慧心就能有慧根了?我看你就是个慧根的对子,纯纯的大——傻逼, 掌管智力的是脑子···”秦一生刚想接话说【不是心脏】,但想一想就发现自己不够严谨。 这世界什么稀奇古怪的异相都有,难免不会有第二颗小脑或者心脏掌管智力啥的,他自己脑袋里不还有一个天河算盘呢么? 于是他也就没再提了。 可那朱尔旦面露愁容:“谁不想自己能够变得更聪明一些呢?够聪明的话,我添点银子考取贡士岂不是十拿九稳?” “你有这个想法很正常,可是聪明与否皆是与生俱来,能否考得功名不是靠歪门邪道。”秦一生淡淡说着,可语气又讥讽了起来,“何况这拿银子就能买的文凭,你又何苦去考?倒不如老老实实的学着做门生意,等赚够钱了再买。” 他说完,便也不再出声,可那朱尔旦还在辩解。 “我这脑子,当然还是想要变得更聪明一点再做生意。”朱尔旦似乎对于【变的更聪明】这件事有些魔怔了。 秦一生没理会朱尔旦,仅仅只是坐在太师椅上,手指敲击着握把,造化笔也伺机而动。 【这地府的法度居然并不怎么森严么?我还以为地府关起来会和天地同一个级别,再不济也该是稍逊一筹,可没想到全力开启大罗洞观的情况下居然这么轻易就能看穿阴冥地府的构造么?只是这构造···】 秦一生心中思绪万千。 他虽身在这书房之中, 可是大罗洞观却仿佛高悬于天,代天而观,酆都之城,并非是“死物”。 或者说,它看似是一座城,但在大罗洞观的眼中,却以一种秦一生所能够理解的方式呈现出了另一种森然的形态。 犹如被驮在了什么巨物身上一般,可是这巨物却是一个具备些许人形要素,可更多地却是杂糅元素的合成之物。 城池的元素仍旧保留,可却长出了手脚,四足八蹄,四面八臂,四足分别在哪四面之下,八臂则在墙身的八个方位遥遥伸展,而这四面,却都是一张张与生人一般无二的脸,只是十分之宽,要问有多宽? 只能说宽逾墙面,五官则颇为紧凑的缩在那城门之处,城门为口,嘴大吞四方,而那眼鼻便又小了许多,类比之下似是芝麻西瓜。 酆都城···是一只巨大的“活物”。 只是这“活物”张口闭口仁义道德,之乎者也,可暗地里却贪婪的吞吃着生魂,磨牙吮血,吃人而又不吐骨头,那些无辜生魂被细细的嚼做渣滓,吃完后更是意犹未尽的伸出猩红的大舌头,舔舐着宽脸。 可在仔细看去,这城中还生活着数量不多,却也不少的,身穿华服,好似官差的家伙们,他们贪婪的享用那些渣滓,又更加不遗余力的将更多的无辜生魂送入巨城口中。 秦一生看的是直皱眉头:“真是一座‘吃人’的城,一想到死后还要被这东西啃食剩余价值,我就觉得十分悲哀。” 而他现在便在这活物的体内。 他闭上了眼,似乎不忍再看,可是随后却又睁开,目光灼灼之间,炯炯神光迸发,面若天神,威严满满。 “不看便真的不存在了么?不存在的,装作眼瞎,我做不到。”他似乎是在说给自己听。 造化笔一挥,便浮现出了一道门扉,看似为“回”字,可是这回字之中另有几口,似乎套娃一般层层嵌套,一层小过一层。 他已经看到了鬼门关,更是看到了望乡关,七七关隘之意也被其接取在实相图中化作了七重门,又被他直接画出。 说是七重门倒也不尽然,秦一生更想称呼其为【还阳门】。 还阳门,顾名思义,从阴间还阳。 将这地府观遍,秦一生也自然而然的悟出了还阳之法,另有独属于自身的下阴之法。 但目前的情况倒是只需要还阳。 随即秦一生大笔又是一挥,这还阳门便随即洞开。 “你们二人便都进去,通过此门便可回到阳间,回到你们自己的身体之中。” 朱尔旦自是急不可耐的穿过了还阳门,可是席方平却只是在门外逡巡徘徊,想进去却又不敢,矛盾且又纠结。 席方平思虑片刻,却是扑哧一声苦笑了出来:“我那遗体早就入土为安了,回去又能如何?还不是孤魂野鬼,倒不如在这地府,看您大闹一场。” 秦一生听罢,斟酌片刻:“既然如此,席兄弟便不要进我这实相图了,我为你画上一副新皮子,你便在这地府伺机而动,我先将你送出去。” 他端坐于太师椅上,手捧实相图,又执拿造化笔,威严气度不凡,若是有一身官袍华服,想必也是个府君般的人物。 可惜他并不是。 将席方平送出这府衙以后,他便又在当空画下了一柄朴实无华的剑。 说是朴实无华倒也的确,毕竟只是一柄木剑,上面还刻着【弃剑徒练习用木剑】几个字。 只不过却是无比巨大,似是能够贯穿山岳的一柄巨剑。 这巨剑乃是他观弃剑徒那两剑的风采后所画出来的,只得其形,而又不得其神,可弃剑徒终究非真,怎能得其神髓呢? 不过只得其形却也够了。 这是想要斩城的一剑,将这座“活物”之城斩杀的一剑,这吃人的城已然腐朽,与其为其剔除“沉疴”,倒不如一刀斩了送其重开了账。 秦一生能够看穿这城,自然也能看穿此城的积弱之处,用这“色厉内荏”之剑去斩城中强盛之处?自然不行。 可若是找寻弱点再斩,那自然事半功倍,可若是将此“色厉内荏”填充入实质,自然又会事半功倍。 那么这城中最弱之处为何?却是那些普通的“生魂”,当然了,此处“生魂”并非是那些生魂,它仅仅只是一个意象。 它们既是最弱,却也是最强,因为他们虽弱,只是因为不曾反抗,它们最强便是因为···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此剑也是一种“意象”,一种斩去【陈腐】与【不公】的意象,只不过却又模棱两可,因为此剑真真所斩的却是那些“生魂”意象。 将他们的逆来顺受斩去,将他们的麻木斩去,将他们的懦弱斩去,将他们的胆小畏惧斩去··· 如此所换来的便只会是——觉醒!!! “这便是造化笔的力量么?果然···如此才可称得上是——造化啊。”秦一生定定看着手中的造化笔,浑然不顾急遽流逝的灵性。 他开始逐渐明白,前世里的过往,他也开始逐渐理解那些“历史”中的内核——在那个觉醒的年代里,有志的“书生”们竞相奔走,以笔做剑,思想为枪,一腔热血难凉,他们是“书生”不假,但却也是不败的英雄。 他秦一生不是有志之士,可却也知道一位位有志之士该是何等模样。 仅仅只是坐镇于此官府之中,深入敌营之后,却又意气风发,挥斥方遒。 造化笔一度挥落,那巨剑也裹挟着无量滔滔的庞然威势从天而降。 “大胆!何方宵小?!”十道不凡气势自城中运河当中响起,还能是谁?自然便是十殿阎君。 但观这巨剑,这十位也是心中直呼不妙,这巨剑看起来只是内里空虚之物,换言之便是看起来威猛,可实际上却不堪一击,可是其中所蕴藏着的真意却绝非阎君所能力敌。 只是府君将至,值此关头居然发生此等事情,阎君们便也合力出手。 鬼道道法影象齐聚,十八般地狱轮番上阵,抵御那巨剑,却也在暗中掐算着施术者所在。 可是诸位阎君们却面容大变,因为···他们居然一点都探查不到。 画皮此等遮掩天机的至高神通就连大罗洞观都险些没有看穿,何况他们呢? 秦一生捧着实相图,又将造化笔猛力下压,似乎要在实相图当中作画。 但他想到了什么。 “这个时候,怎么能没有一点强劲的音乐响起呢?!” 秦一生却是又在分神之际用造化笔“画出了”一首歌。 “为了心中的梦,浴血奋战像一阵狂风,黑夜会释放光明。 不败的英雄,伤痕就是勇敢的火种,要飞向更远的天空。 ···” “什么玩意?”阎君们完全搞不懂这首歌为何听起来似乎有些幼稚,可是仔细一听却又好像能教导幼童一些意义的歌。 这十八地狱虽然能够抗住这一剑的下落,可却也能感觉到对面在不断地施加压力,而且似乎更为···强劲了起来。 剑刃不断下压,就连那十八地狱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凄惨哀鸣,十位阎君们也惊惧不已,而那阎王却感受到了这巨剑之中所蕴藏着的“天威”。 但这并非是天威···反而是,无数渺小的火光所聚集而起的滔天烈焰。 “十八般地狱又能如何?这是在老子家乡那边开启新时代大船的钥匙,这艘开往新时代的大船上,可没有你们这些旧时代恶鬼的位置啊!给我斩落!” 造化笔猛地下压。 巨剑也将十八地狱层层斩断。 更是直接落入了这酆都城当中。 只是酆都城却并未受到任何损坏。 酆都城,并未被破城。 阎君们大眼瞪小眼:“这一剑明明威势如此之大,为何连一丝一毫的地砖都未曾破灭?这弃剑徒何许人也?他这么做的意味到底是什么?” 但却是有一位阎君眉头紧锁,他带着些许难以置信。 “这一剑···斩掉了一些我们先前不曾发现的东西。” —— 那巨剑斩落的一刻,却是生生将这畸形的活物死死的钉穿在了阴冥大地上。 漆黑腐臭的脓血流落,没有了再去咀嚼生魂的力气,它看起来虚弱无力,四张面孔更是直接陨灭了三面,支离破碎,却又透露着新生的百废待兴,剩下的那一面,却也再也不敢放肆。 而那些被欺压的的生魂们,眼中也不再麻木,反而纷纷透露着光彩与希望。 它们齐齐的翻身,虎视眈眈的望向了那些披着华服的家伙们。 “酆都鬼城”,破了。 —— 秦一生虚弱无比的遛出了府衙。 “妈的玩大了,灵性消耗的怎么这么快?”他嘴里一口一句葬话。 可他看向截然不同的酆都城以后,却又笑了起来。 “妈的,值了。” 第八六章 今儿再放一把火 秦一生饶有兴致的走在街道上,混入了生魂群当中,他觉得自己当真是有一些法外狂徒的潜质,但是他觉得自己也就这么一点潜质,并不是很多,毕竟他扪心自问,自己也没有多狂徒。 想了想自己的战绩,之前在郭北城手刃那帮子非富即贵的该死的渣滓时就脸不红气不喘的,一副见惯了生死的模样,其实就是和人家打打麻将把人家连阴带这个阳的寿都给抽走了,撑死最后借了把火,也算不得手刃。 在地府也就是趁着人家守卫薄弱藏在府衙里,再就是斩去沉疴,混入生魂群当中,跟个没事人一样乐乐呵呵的。 你看,这一点也不狂徒对。 至于秦一生为何没有返回,主要还是因为一来自身灵性还在恢复,二来则是还没有告阴状。 光说这府君要视察,他看了半天也没看到府君半点影子。 不过问题倒是不大,反正也没人能看出来他的这根脚来。 “诸葛先生,在?”秦一生又喊了一声。 “正在震惊。”诸葛先生给出了答复来,听起来正在努力的平复,“震惊于你所画出来的那一剑,居然连十八地狱的虚相都没抗住,哪怕你再怎么取巧,这份虚相也算是鬼道中的上等法术了,这般上等法术都未有抗住···我能不震惊么?我现在震惊于你到底获得了什么奇遇···你撑死能变相修儒,可你就算能够变相修儒,也得夫子境才能展露此等法道···你说我能不震惊么?” 诸葛先生都有些语无伦次,但还是争取将条理梳理清晰,他是万万想不到,秦一生居然如此之吊。 秦一生对此倒是没有太多实感:“您震惊个啥啊就震惊?我虽然画出了那一剑,可我本身也不好受,人···不是,魂儿都灵尽而亡了。” 他的回答听起来中气十足,但是这内里的消耗,也就他一个人清楚。 那一剑斩出以后,灵性恢复也出现了滞涩,所以他现在只能等。 不过有道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他正先逛着,大罗洞观便瞧见了一只雪白的异兽,此异兽生有虎头独角,犬耳龙身,狮尾麒麟足,光是站起便足有两人般大小,足以称得上小巨兽。 只不过这小巨兽说是异兽却也不尽然,因为颇有狗形狗相,看起来像是个混血而非纯种。 正从轮回路当中慵懒走出,便走还边支棱着耳朵倾听着,似乎和兜玄耳的听心有异曲同工之妙,可是细究之下却也不同,它飞速的转圜着脖颈方位,不断地倾听着,而后它又摇头晃脑,闭着眼睛细嗅后,目光凛然,却是隔空同大罗洞观对视了起来。 “嗷呜!”那异兽直接嚎叫出声,十道相仿的气息也自酆都城当中的各处冲霄直起。 “谛听?”天河算盘将脑海中符合此形貌的异兽提取出以后,秦一生心中惊疑。 若真是谛听的话,只怕要不了多长时间自己估摸着就能被发现,大罗洞观能够遮掩自身天际,掩盖自身形貌,可却不代表能够将其他能够代表着自身的标志抹除。 好比步态与习惯,另有呼吸与心跳,更甚者还有气味与血流···手段千奇百怪,总能通过各式各样的法子来锁定自己,秦一生倒是小觑了这地府底蕴。 更不必说他也有些得意忘形。 随后便只察觉到了冥冥之中十道相仿的意志也被各自牵引着,试图锁定自身。 秦一生自然又躲在身上加上了更多地画皮,既然已经找出了【画皮】神通的不足,那么只要补足即可,心念一动,这天河算盘也开始了缓步的消耗。 补足加上重演,画皮神通也在愈发脱离原本脱胎自画眉身上的模样, 种种不足之处也在天河推衍之间不断地被细分优化, 好似一张图画,先从最基础画起,逐步将其完善。 秦一生当然是不知道阎君们并未找到自己,因此也十分稳健的不断在内里套着画皮。 而阎君那边自然也在传音交流。 “我们将近二十年没有出过轮回台,怎么这外面变得如此荒唐?那阎王到底干什么吃的?混入了这么多外来者?!”一位阎君听取那混血谛听所给出的建议,不断地将那些外来客锁定。 “只怕是趁着我等不管事的时候独断专政了···鬼众虽嘴上不说,但这心里的怨,呵呵,我这孽镜台可是展现的一清二楚。”这位阎君已然愠怒。 另一位阎君游移不定:“罢了,估计那位【弃剑徒】是看不下去特地趁此节骨眼提点咱们,这一剑的出手可真是玄奥,明明斩落将十八地狱的虚相破除,可是落入城中以后却又只是斩掉了其他我们并不清楚的东西···这是想和咱们结个善缘?” 某位阎君则是忧心忡忡:“是否善缘暂且不提,总之我找了一番,那阎王正欲出逃,我已派人将其缉拿了,只不过现在要担心的只有夫君大人了。” “哼,藏头藏尾,算什么光明正大?我等还不趁此机会将功赎罪?否则府君大人到访的话,咱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敢在酆都城上施展此等道法,哪怕他真是有心结个善缘到还好,可若是故意的呢?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到无碍,可你们又真的能揣摩出府君大人想法不成?总之先做好份内之事再说。”另一个论调显然不同。 “言之有理。”这位则是附和着,“现在府君的楼船已经入河,咱们先分几个分身前去招待,本体找寻把。” 十位阎君心思各不相同,倒也在不断地磋商与讨论,但这搜寻秦一生的动作却也不慢。 没多久,一位府君的念头便牵引锁定在了秦一生的周围。 秦一生开了大罗洞观,就看着那锁定跟个小圈圈一样,不断地在身边游魂身上传动,摇摆不定,也在自己的身上短暂停留,随后又跳了出去。 但是不多时又跳了回来,在自己的身上待了一会儿,接着又跳走,可是没过多久便又折返归来,这光是折返倒是不打紧,问题是··· “这怎么还拖家带口的啊?”秦一生身上已经聚集了十个锁定,看起来像他妈四世同堂开枝散叶。 不过秦一生也没露怯,反而更加淡然,刚巧瞧见了那城中河道旁聚集了一堆凑热闹的,他便也心大的凑了过去。 “借过借过,让一让让一让啊,这么多鬼围一起干啥呢?”秦一生自来熟的问着旁边的一位老鬼,“有人跳脱衣舞?” 老鬼一副老学究打扮,脸上乐乐呵呵的挂着笑,脸挺圆的,没有那种老年人的干瘪,就很富态。 “腻娃儿砸社话捏嘛?”老鬼笑呵呵的问着,“莱看府君出行滴热闹咧。” “啧,就这府君?他就是个寄。”秦一生不屑一顾,这一刻他浑然不记得自己身上聚集了十个锁定。 他故意的。 “他妈的竖子竟敢如此不尊?!速速查这个王陆的生死簿,查到以后扣丫挺的阳寿。”某个直脾气的府君听了以后迅速表态,其他几个府君也纷纷站队附和。 另几个实干派的府君则是直接分身前往。 秦一生也能瞧见这鬼群当中多出了几个脸生的,一来便混在人群当中,直接接近秦一生,不过碍于周围鬼魂,速度并不快。 “哦?你砸社?”老鬼还是笑呵呵的问着,估计是想听听秦一生有何高见。 他听这老鬼如此问,当即计上心头,欻欻画了桌椅板凳瓜子花生,另有一响木。 “老先生您请坐,且听我一一道来!” 老鬼也不拘谨,还是乐呵呵的,拉过板凳就坐了下来。 “全体目光向我看齐!我宣布个事儿!”秦一生将这响木一拍,自然吸引了无数目光,见到吸引如此多的目光以后,秦一生开始了,“小人本住在苏州的城边,家中有屋又有田,谁知那陆判官,他蛮狠不讲理···” 秦一生嬉笑怒骂间将陆判换心朱尔旦的事儿和盘托出。 “且说这这正道沐苏苏,下了地府本欲告阴状,谁知本地阎王太不讲礼貌啦!他居然和那陆判勾结,想要将沐苏苏少侠缉拿归案屈打成招?!哼哼!这沐苏苏少侠岂是等闲之辈?当即便使出了绝世神功·食雪,大闹一通,趁着阴差不注意,潜入了这囚魂所,却是遇见了一位席方平···” 而后秦一生又将席方平的事儿一并说出。 “且说烂柯棋缘,且说戏说红尘,说不尽,这上下一气儿的龌龊啊!天理何在!还有公道嘛?!还有法律嘛?!” 瞧他这样儿,到还真有几分专业说书人的味儿,但也就几分而已。 他倒是过足了瘾,却不管那几位阎君分身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黑一阵红一阵,毕竟刚刚秦一生又是调侃又是阴阳又是攻击侮辱的,还真就是个就事论事,占据了道义。 秦一生肚子里当然没有那么多墨水了,可是备不住天河算盘能生成啊。 是故秦一生就这么搬运了起来。 这说书间的功夫,那高大巍峨的楼船便也顺着河道流了过来。 楼船也端的是珠光宝气灯火通明,亭台楼阁建于舢板上,高大雄伟,其中人影绰绰,不过却都是些纸扎的奴仆四处奔走,能瞧见其中几位大人物似在交谈。 秦一生见情况差不多了,便又嚎了一嗓子:“各位!府君大人来啦!青天就有啦!该告状的可以告状啦!府君大人!我要告阴状!” 他这一嗓子嚎完,倒是又不少意动的,可终究犹豫着。 但是随后秦一生又偷摸着画出了一个个不同的声音来。 “夫君大人!俺要告阴状!阴差天天吃拿卡要!” “府君大人!我要告阴状!那阎王强买强卖小人的阴德啊!” “府君大人!在下要告阴状!那陆判说介绍我认识卖阴德的,我去了以后不是刮风就是下雨,钱交了就是找不到人!陆判!日你妈!退钱!” 一个个画出来的“子弹”飞了起来,群情激奋,爆发出了一阵阵轩然声浪。 而秦一生则是事了拂衣,深藏功名的隐入鬼众当中,左右瞟了一眼吹胡子瞪眼想要朝着自己靠拢来的阎君,天河算盘也在计算着逃跑路线。 但那老鬼听完以后,脸上的笑容不变,悄默拉住了秦一生的衣服。 “泥娃儿没社稼话?”老鬼笑呵呵的问道。 “除去部分杜撰,其他都是真话。”秦一生身正不怕影子斜,就是有点亏心,他杜撰的部分倒也不少。 “那这地府还真够烂怂哈。” “所以才说府君是歌姬,管不好就是管不好,甭拿地府太多当借口,既然身居高位,那么就该承担好相应的责任义务才是,连下面的都管不好,他不是歌姬他是啥?你说说。”秦一生倒还是挺闲的,左右看了看,便打算溜之大吉。 “的确是个寄。”老鬼深有同感点头,却也发现了秦一生的不对劲,“砸社?尼娃儿被人追杀咧?” “是啊,老先生,咱们山水有相逢,有缘再见,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可以走了,左右结了段缘,您老注意身体。”秦一生一抱拳,正色而又跳脱道,“后会无期了您内。” “你还想走?!”某位府君已经突破了激动的鬼群,来到了秦一生的身边,一把抓住了秦一生的肩膀。 可秦一生不疾不徐,手指尖悬着一朵画出来的火苗,神情自若的威胁了起来:“我劝你把我放开,否则这楼船可撑不住我这陨落心炎的烧。” “你他妈的竖子敢尔?!”另一位府君一把推开老鬼,拽住了秦一生的胳膊,但却也没直接动手,只是等待着其他几个分身的到来。 他们倒是没使太大的法力,仅仅只是镇住了秦一生,可秦一生大罗洞观却也飞快的找到了这镇压的薄弱点,天河算盘实时演算,早已经摸透了,不过他还在逢场作戏。 “你妈妈没有教过你要尊老爱幼么?你不尊老,你不爱幼,你还说葬话。”秦一生屈指一弹,“所以我打算履行我的诺言。” 那一颗火苗便被秦一生弹到了楼船上。 正如干柴烈火,烈酒遇炎,这画出来的模仿十三幺的大日真火,眨眼间便将楼船付之一炬。 只留下灰头土脸的府君分身,还有那位气度不凡的府君大人。 正当着分身愣神的时候,秦一生周身灵性激荡,将钳制冲开,便犹如滑不溜秋的泥鳅一般溜走了老远。 还阳门直接被画出,他便纵深一跃,但是感觉到了腰带被拽住了。 他又被拽了回去,秦一生回头一看。 “泥娃儿,这么想还阳?”老鬼笑呵呵的问着秦一生,“不问问老夫是谁么?” “哈哈,这种桥段我也能遇到?我猜你是泰山府君本人。”秦一生调侃着问道。 “你砸晓得滴?”府君略有惊诧。 “你还真是?”秦一生脸上的表情僵了起来。 “如假包换。” 老鬼笑呵呵的,身后已经跟了一群阎君分身。 “你们···难不成已经沆瀣一气了?”秦一生做好了背水一战破釜沉舟的准备,劫天运已经露出。 “得了,小子,我要是不微服视察还真不知道有这么多事,你不是想告阴状么?你挥挥袖子走了还怎么告?”府君放下了秦一生,转头间,那阎王和陆判已经被捆成了个粽子,被押送而来。 “得,咱们也就不去升堂了,就在这河边开审。”府君大人倒也挺随性,拍了拍秦一生的肩膀。 “愣着干啥?等着你画桌椅板凳呢,一个鬼众都不要漏掉,否则拿你是问。” “得嘞。”秦一生光棍般的加急画了起来。 第八七章 地府事了还阳去 第93章 地府事了还阳去 秦一生画了一堆桌椅板凳,这河边也围了个大差不差,府君老头就那么坐在高桌前,手边还放着一碗茶,重重一磕惊堂木,响声便在河岸两边回荡。 “肃静,本君今日就来听听你们的阴状,你们有序排队一个个来。”府君说着,阎君分身们就自发的维持秩序,另外那些阴差们也速速赶到。 先来的这第一个告阴状的,生前是个打鱼的,来告状说某个阴差欠了他十份标准阴德。 府君抬眼这么一瞧,呵呵笑了一声,翻阅了一下生死簿,接着便问了起来:“你生前是打鱼的,想来也是信天母娘娘的,你敢对着天母娘娘发誓说这位阴差欠了你的阴德么?” 渔夫:“他没欠。” “哼,浪费本君判真正冤假错案的时间,来人啊,打他十板子,让他涨涨记性,剩下的要是还抱着浑水摸鱼的想法,可别怪本君不留情面。”府君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 但在秦一生看来,像个笑面虎。 那排队的人也就少了一部分。 留下来的到还是有部分生着浑水摸鱼想法的,他们在赌能否从中捞到好处,只不过他们忘了这位是府君,而不是阎王。 府君也不急躁,就是这么和和气气温吞水一样的看一眼生死簿,再一瞧,便又戳破了一段假话。 “是不是觉得本君瞧着面善所以好骗?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以后你投胎就去投畜生胎,再有下次,直接送到十八层地狱一层体验十年,后面的都一样。”府君这么一说,便又偷偷摸摸的走了一茬。 府君倒也没去管,接下来的到真是有冤假错案的了。 但是府君处理政务的能力显然远远超过秦一生的想象,三言两语间搞清楚事情真相,末了又给出相应判罚和补偿。 秦一生只能看见这帮子告阴状的越来越少,但是围观的却越来越多,倒是将这河岸边围了个水泄不通。 而现在也终于轮到了陆判,秦一生就站在陆判身旁。 他眼中意思很明显,像是对陆判说。 “我说了要告你的阴状,就一定会告你,现在你相信了?” 但秦一生可没有当堂这么说,他抬头望了望地府的天,摇头不语。 府君见到了陆判跪在堂前,脸上的笑意便缩减了几分,几个阴差提了一堆卷宗来,府君一目十行看完,便盯着那陆判。 “私换凡人慧心,导致朱尔旦阳寿未尽便下地府,不思补救却只想着让其投胎封口?”府君淡淡发问。 “府君大人,您听下官解释···”陆判诚惶诚恐的跪倒在地上急促喊道。 “听你狡辩么?”府君冷笑一声,“方才本君对照了你处理的这些卷宗,没有一个能对得上的,说玩忽职守都是夸你,你这是在渎职,别浪费本君时间,我把宛州放在最后一站,以为能够舒坦一些,谁知道你们宛州最烂,来人啊,剥了他官身。” “是。”阎君分身们一听,立刻出手。 轻飘飘随意一挥,陆判身上的红袍便逐渐散去,仅留一身白衣。 “先打入十八层地狱服刑,一层一百年,要死了就给我把他的魂魄吊住,缺什么找我要,我以私人名义吊你的魂魄不散,三天后打入畜生道,猪胎轮回九世,他这九世的肉都要被那些因他所遭罪的人吃掉。” “不要啊!府君不要啊!”陆判一听,吓得涕泗横流,求爷爷告奶奶的,但还是被拖了下去。 秦一生不太理解,一千八百年受刑,三天后怎么打入畜生道?但是他一想就明白了,时间流速问题呗,一天六百年,三天后正好结束。 而后府君便看向了秦一生:“你倒是悠哉,从刚刚开始就不跪,藐视本君?” “在下膝盖比较硬邦邦。” “罢了,不跪也好,你终究于宛州地府中的鬼众有恩,秦一生,你虽举报有功,但你扰乱阴冥秩序,念你仅剩二十年阳寿,功过相抵,不过本君可以私人名义为你续上一年阳寿,你可接受?” “我哪敢不接受呢?”秦一生笑着反问。 府君也笑笑,挥了挥手:“下去,下一个是···嗯,我看看,席方平,该你了。” 席方平不急不缓,不骄不躁,坦然上前,只是内心难免激动,这么长时间了,终于能够扫清父亲所蒙受的不白之祸,也能洗去身上蒙受的冤屈,只是,他终究还是等了许久。 秦一生站在一旁,看着府君将一干受贿人等连根拔起,也难免思考一个问题。 “迟来的公道正义,还能算是公道正义么?”他低声自语。 他只明白一件事,世事难预料,哪有那么多的尽如人意?多的是那些被掩埋下去了的真相,多的是那些遭了横祸的人,而痛苦的也只会是那人的亲朋好友。 “你们这帮子,有一个算一个,都给我下去受刑,十八层地狱五百年,三天后投入轮回,来生以死补偿席家,至于羊某,你家的家财全都归于席家,席方平,本君特许你还阳,你那尸身何在尽数告知随行护送阴差,本君再为你续上二十年阳寿,以后百年健康平安。”府君说着,大笔一挥,又为席方平补上了阳寿, 至此再也无人告阴状了,府君才无奈摇了摇头。 “都散了,今日已经处理完了,秦一生过来。” 一众阴差便开始疏散鬼众,保持秩序,秦一生也收了画出来的桌椅板凳,走向了府君。 府君小老头似的,捶了捶自己的腰,拿出了一根烟杆,挖了一烟锅,点了起来。 他就这么站在河岸边,秦一生也凑近了。 “府君唤我何事?”他不解的问道。 “来谈谈我这楼船的赔偿事宜,方才是公事,现在是私事,你可知晓我这楼船建造花掉了我多少私人财产?”府君看起来很惆怅,“府君家也没有余粮啊,小秦。” 秦一生一愣,随后才说:“不是?您好歹是府君啊,身为阴天子您此时不应该大人不记小人过的么?” “你着什么急啊?我又没让你一下子赔完,我的意思是,你以后得给我画一座以假炼真的楼船出来。”府君嘬了一口烟嘴,“本君看得出来,你并无任何修为,无三教无外道,你在炼一种很新的东西,叫什么?” “我称其为神通。”秦一生坦诚相告。 “神通么?名字不错,能传授么?” “目前不能。” “那还真是可惜了,想个办法,让这神通之道能够流传。”府君轻描淡写道,然后看似不愿再说,但事后又想到了什么,“对了,你那个还阳和下阴的法子以后别乱用,不要扰乱阴阳次序。” “我尽力。”秦一生点头。 “行了,此间事了,你该回去就回去,本君还要处理后续,就不送你了。”府君深深看了一眼秦一生,便甩给秦一生烟袋,“你那烟叶不行,尝尝我的。” “嗨咻咻,我哪敢让您送啊?”秦一生接过烟袋,“不过府君,您对我挺大度的啊。” “老夫生前有个孙子,和你一样嘴上把不住门,然后他被人打死了,就是因为嘴上把不住门。”府君笑着看着秦一生,明显是在占秦一生便宜,并且开玩笑。 “对了,你想不想知道老夫为什么只给你续一年阳寿?其实按理来说,我应该给你续二十年的。” 秦一生一听,觉得亏了:“为啥不续二十年?” “因为你烧了我的楼船, 并且还骂我是歌姬。” 他不敢说话了。 —— 秦一生睁开了眼。 “怎么没死在下面?真可惜。”怀真冷哼不满。 “我还早,您快了。”秦一生不甘示弱。 “你!”怀真吹胡子瞪眼,诸葛卧龙打圆场。 秦一生笑了起来,看着落下的夕阳,感慨了起来。 “果然还是这阳间看起来更舒心一些啊。” 还有一更,平平淡淡的第一卷就结束了,第二卷开始要搞事和加入一些脑洞了,希望各位看官看的舒心,也请各位看官们别养了,养着养着是会忘的,开个自动订阅,救救作者的均订。 第八八章 长生路上启长生 第94章 长生路上启长生 “你也想出门游历一番?”秦千鲤摆弄着花花草草,问着秦一生。 “是‘要’而不是想。”秦一生递上了剪刀,又捧着水壶浇着水。 “去去,你二十四了,老是窝在郭北城也不好,要多少钱?”秦千鲤问着秦一生,“要带几个仆人?” “钱就不必了,这几年来我的稿费都揣在身上了,我在书房留下了不少稿子,正好是《蜀山仙剑传》完结卷的所有稿子,一个月给一次,也留下了一百张画作,您老人家半个月一次给孝廉十副就好了,我已经备好了次序,您只要按照次序给就行, 至于仆人,我带上画眉就好了。” 秦千鲤又将烟灰倒进了土里,沉吟片刻后才问道:“那邓三娘怎么办?你小子不是和人家处的很好么?这就放弃了?” “我和邓三娘只不过泛泛之交,您别想太多。”秦一生扶额。 “也是,毕竟你带上了画眉,那小姑娘虽然只会傻笑,但是看起来并不傻。”秦千鲤微微点头,“没事儿,不能添个丁添个孙女也行。” “行了行了,您可别乱点鸳鸯谱了就。”秦一生继续扶额。 “行行行,什么时候启程?”“后天。”“这么快?” “那不得和那帮子朋友们道个别么?”秦一生笑了笑。 —— “真的准备出门闯荡一番?”朱孝廉吃着菜,为秦一生斟酒问道。 “是‘游历’不是闯荡。”秦一生纠正着朱孝廉。 孟龙潭则是似懂非懂:“我明白了,你要出门求仙访道?不对啊,你不是已经开始修仙了么?” “我这哪是修仙啊?我这顶多就是个熬夜,再说了,我真不是仙人啊,充其量就是个野路子修士罢了。”秦一生摆了摆手,调侃着自己,“说到底我只不过出去走走,四处取材,顶多亲身经历一下。” 他还有句话没说:顺便参与志异事件利用长生录延寿。 毕竟郭北城已经没有了志异事件,再窝在郭北城没有必要。 “也行,你连死人的魂都能从地府带上来,不愧是你啊一生,轻而易举就做到了我们做不到的事情。”朱孝廉玩着秦一生画出来的《乔家江湖志》里的梗。 “行了行了,别玩梗了。”秦一生没好气,随后举杯,“来来来,喝酒喝酒,我这一去估摸着得有个十年八年回不来,我家就仰赖二位多多照拂一下了。” 三人碰杯对酌。 “你爹娘就是我爹娘,你放心。”朱孝廉拍了拍胸脯,但还是偷偷靠近了秦一生问了起来,“到时候弄点补药和药方,就是那种···你懂得。” 朱孝廉的耳语孟龙潭也能大概听出来,当下便摇头笑了起来。 “···我给你弄到,你老老实实别沾花惹草就行了。”秦一生也无奈,但还是笑了起来。 他又看向了孟龙潭,开着玩笑:“你别忘记了,你还欠我一条命。” “我不会忘记的。”孟龙潭严肃认真。 —— “怎么着?出去找长生的法子?” “不是‘找’而是走长生路。” “哟,怎么说?不在郭北城盯着老身了?”美姨包着饺子问道。 “我不用在郭北城,也能盯着你。”秦一生微微笑着,“何况郭北城里那些和你有交易往来的都被我弄死了,你的本事也被我封住了,你翻不起什么风浪来了。” “那你来我这是为了干什么?只是为了和我道个别?”美姨奇怪的笑了起来。 “道别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自然还是为了从你这里弄一些辛秘,比如说什么地方有什么秘法之类的。”秦一生手指叩着桌子,“我觉得我需要这些东西。” 美姨看了一眼秦一生:“我口述,你自己记下来。” “越陵城有三个,一个叫做寿材的白事铺子,有炼尸外道秘法;还有一个苗春堂,有炼蛊的外道秘法;另外就是黄固安,越陵首富,我这不老肉的法子也是从他哪里得到的。” “哦豁?越陵城么?我下一站刚好就要去越陵。”秦一生杀机毕露。 “去越陵干什么?”美姨瞥了一眼秦一生。 “杀人。” —— “秦公子,你真的要离开郭北城么?以后还回来么?”邓三娘有些不舍般的问着秦一生。 “不是‘离开’而是出远门。”秦一生和邓三娘一起搓着麻将,开玩笑调侃着自己,“以后应该会回来,也有久住的可能,但总归是要离开的,毕竟我生如浮萍,总是要漂流。” “行,你离开了,可就找不到像你这么厉害的牌搭子切磋牌技了。”邓三娘颇为不舍,“你可是第一个为我画画的人啊,你这要离开的话,我可真是难过。” “总是有能切磋牌技的,问题不大的。”秦一生笑了笑,打出了一张牌,“至于画画,也总是能遇到为你画画的人的。” “呵呵,但像你这样画技了得的人可并不多啊,不过或许我也可以说,像你这样的人可并不多。” 邓三娘只觉遗憾,也打出了一张牌,刚好是秦一生要胡的。 秦一生显然没听出来邓三娘的弦外之音,还有话外之意。 事后他带着赢回来的钱,又去城外的酒坊逛了一圈。 他的“发家”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这才过去不到半个月,自己身上的变化却也已经天翻地覆了。 “别说,倒还真有一些故地重游的味儿。”坐在酒坊里,他喝着酒,看着门外。 此前的那一条鱼蛟敖夜那天就是这么从门外走进来的,只不过今时今日,对面的酒友却换了。 “等会儿带几坛酒去拜访一下诸葛先生。”他想着,便喝干了酒,又买了几坛。 “后天出发?”陈衍仁问着秦一生,也端起了酒碗,“是一起?还是我先行一步去越陵布置好?” “你先去布置好,对了,如果可以的话,在越陵帮我租一间铺子,租期的话,就定半年。” “行,我帮你看着定,不过有什么定夺我还是会等你到了再说的。”陈衍仁喝完了酒,“那我先回去准备了。” “好,麻烦你了,陈小哥。”秦一生拱手,“谢了。” “一分钱一分货,买卖成了仁义在,告辞。”陈衍仁也拱手,而后快步离开。 秦一生则是又买了十坛子酒,吩咐跑堂的送到城中的诸葛秀才家里。 他自己则是又提了一坛在城外闲逛,看到一条小溪,他脱掉了鞋子,挽起裤腿,坐在了溪边,脚泡在了小溪里,又喝了口酒,分外清凉。 不过倒是有一条纸船顺着上游而下,撞到了他的小腿。 折的手法不错,看起来也很玲珑,就是不知道谁家小孩放的。 捡起纸船,放在眼前打量了一番。 秦一生哭笑不得。 “阴阳两界的通货膨胀怎么这么离谱啊?” (第一卷·完。) 既然地府烧了船,那上面收到一条也很合理? 第零零章 古庙巧遇美女蛇 第95章 古庙巧遇美女蛇 “麻了,我真麻了,怎么又是破庙啊?咱们就不能找一间客栈么?”秦一生望着面前的破庙,十分抗拒。 “这荒郊野岭的,哪儿能找客栈啊?”画眉站在秦一生身边,嘻嘻笑道,“有个歇脚的地儿就不错了,老板您就别挑三拣四的了,而且看起来这庙里还有其他人呢,估摸着也是在里面歇脚的。” “看到破庙我就会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是真的不想住进去,生怕再遇见像圆寂一样的东西。”秦一生摇着头,但还是十分诚实的带着画眉一同进入。 郭北到越陵其实并不算太远,坐马车的话如果不算路上的休息时间,就需要用个两天左右, 但是秦一生并未选马车,而是带着画眉一起用走的,如果是个普通人那脚力肯定有限,但他和画眉都不是普通人,所以也就用走的,路上走走停停,也用了三天的时间,才靠近了越陵边界。 不过如今天色已晚,赶路不方便,刚巧看到了这一座破庙,画眉就提出进这破庙歇脚一番。 只不过秦一生很是抗拒,可也还是无奈的走了进去,毕竟的确需要歇脚一番。 实际上说是破庙也不尽然,毕竟这庙比起兰若寺还算气派,菩萨低眉、金刚怒目,另有宝塔,而这大殿也是非常雄伟壮观,只不过一看就知道很久无人打扫,地上全部长满了杂草。 “也是一座空庙啊,就是不知道这庙里的和尚都去哪里了。”秦一生四处打量,推开了大门。 气氛也就立刻凝重了起来,三个汉子探手摸向了随身的兵器,虽然还未站起,但肌肉紧绷,让人觉得他们稍有风吹草动就会暴起伤人,应该是江湖客。 另一边则是一个瑟瑟发抖的文人,一副读书人的打扮,身旁竹篓里放着不少书。 文人不远处则是个老头,带着一个看起来古灵精怪的小丫头,估摸着是卖艺的爷孙。 秦一生这一瞧,拱手道:“诸位不必惊慌,在下只不过途径此地,进来歇脚一番。” 画眉也跟在了秦一生身后,施施然欠身:“诸位真的不必惊慌,我们家公子是人,不是妖鬼之流,我才是。” 秦一生扭头看了一眼画眉,伸手在画眉脑袋上轻敲了一下。 “开玩笑也要看场合和气氛,你这玩笑开的不行。” 而后秦一生才不好意思的挠着头,向着庙内众人拱手。 “对不住了各位,我这侍女没有脑子,口不择言,还请各位不要见怪哈。” 整了一出小闹剧,江湖客内体型最高壮的那个脸色缓和些许。 “不妨事不妨事,都是歇脚的,公子请自便,但是最好别靠近我们兄弟几个,毕竟刀剑无眼。”高壮的这个也抱拳相告。 秦一生笑着点点头:“了然了然。” 于是他便带着画眉走到了靠窗的角落,吩咐着画眉找了些枯枝,便也在这角落当中生了一堆火,烤了起来。 众人皆维持着安全距离,也提放着旁人,只有秦一生姿态悠然,靠在墙壁上准备假寐,画眉也坐在他旁边,撑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无聊啊公子。”画眉扭头看向了秦一生。 “无聊就睡觉。” “睡不着啊。” “闭眼数水饺就好了。”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这话,一旁的江湖客们还寻思着俩人怎么话这么多? 不过倒也不算坏事,死气沉沉的也不好。 倒是那秀才,正读着书,眼角余光却瞥见了那窗户外的景象,他抬头看去, 原来是一位只露头的美人,娥眉秀气,瓜子脸上容颜精致,对着他嘻嘻的在笑。 秀才想了想,便唤了一声,但也稍微有些发抖:“诸位,窗外有一个女子,我怕只有我一个能看见,你们能看见么?” 江湖客和那卖艺爷孙闻言也望去,那老头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读书人,别怕,我也能看见,想来不是你想的那种东西。” “姑娘,想进来就进来,不用害怕,我等不是什么坏人。”江湖客们这时候倒是热情了起来。 “哎哟哟,奴家可不敢进来呢,你们这里男的恁多,我怕我羊入虎口呢。”那女人轻笑着,就是不动。 秦一生和画眉也抬头看了一眼,愣是没起身,两人相视一笑。 “那你就别进来了。”秦一生呵呵笑道,抬头对着那美人说道。 “吔?你这个公子哥怎的这么不懂怜香惜玉啊?”那美女不客气的娇嗔。 画眉也捂着嘴笑了起来:“你身上血煞之气这么浓重,我们没动手,你不逃跑就算了,还想着戕害我们么?胆子是不是太大了些?” 此话一出,众皆骇然。 “姑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江湖客反应过来后,又摸向了兵器。 “这玩意不是人,可能是妖,也可能是怪,总之不是人。”秦一生笑着,腕子一番,造化笔与实相图便呈现在了手中,随后便笔走龙蛇了起来,“想来便是一条美女蛇了?我叫什么名字?” 他边画着,边怡然的问着头上的那美女。 “秦一生啊,怎么了?”那美女下意识答道。 “哎,对咯,我的确叫做秦一生。” 他笑笑,而后又道。 “这种蛇知人姓名,如果她叫你答应了,第二日夜晚就来吃了你,但想来她肯定知道我们不会久住,所以准备今晚动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现在就会想吃了我。” 那美女蛇听完,也咯咯直笑,直起了身子。 美人头颅端庄秀美,但是脖颈之下却连接着一条蟒蚺般粗壮的花纹蛇身。 吐着信子,探头探脑,从窗台边溜进,蛇身蜿蜒,停驻在了秦一生身旁,但是画眉也只是笑着,并未出手,不过她倒是悄默着一爪子摁在了美女蛇的头上。 蛇身抖动,将窗台捣碎,裂纹横生,碎块飞溅,更是落下砸灭了秦一生身前的火堆,另有碎石砸在了秦一生身上,可却不痛不痒。 “啊?你到底是什么怪物?为什么我无法挣脱?!”美女蛇惊骇失声。 “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画眉听到“怪物”一词后凶相毕露,刚要使力掐碎美人头颅,但是想了想便问秦一生,“老板,我出手还是你出手?” “都可以。”秦一生只是画着,“我画好了,你自便。” 画眉一笑,多云转晴:“多谢老板。” 手上的力道也不弱。 那美女蛇的头颅就这么被画眉掐碎了。 白的黄的红的流了一地,蛇身也不再扭动,瘫软下来,挂在了仅剩的窗台上。 “且说这美女蛇啊,最怕的是飞天蜈蚣,因为这蜈蚣专吃美女蛇的脑髓,但我觉得,这美女蛇应该更怕那些爱美的女子?”秦一生开着玩笑,便将美女蛇的尸身收入实相图当中。 但他倒是有些奇怪。 “怪了,我为什么会想着收集美女蛇的身体,难道我想用它做实验?” 第零一章 整整齐齐上路去 第96章 整整齐齐上路去 “诸位不必惊慌,妖物已经被斩杀了。”秦一生随口道,“大伙该干什么干什么,不必在意我们。” “高人,您管这叫斩杀?”江湖客愕然。 明明是被捏爆了脑袋。 “反正死都死了,不必在意那么多细节。”秦一生摆手道,随后起身,挑起了一根正燃烧的枯枝,权当火把了,而后便在这破庙当中走了起来。 他走到了偏殿,阴凉潮湿,苔藓爬满了墙壁,更是有数根枯骨被堆在一起,拢成了一个骨窝,另有诸多僧衣铺垫在这骨窝当中,此外还有些杂草枯叶。 想来这就是那美女蛇所筑的窝了。 “难怪庙空了,原来是都被美女蛇吃了啊,嗯?这是···蛇卵?”秦一生拨开了一层僧衣破布,在这破布之下还有着五颗蛇卵,表面生有一层浑浊粘液,沾染着脏污,卵壳透明,其内更有细小的条状身影正在游动,不过头颅却像是个人。 “啧。”秦一生挠了挠头。 画眉也跟了进来:“老板,怎么了?” “我们好像杀了一位母亲。”秦一生略带怜悯的指着五颗蛇卵,但也仅仅只是略带,语气平缓道,“它们没妈了。” “啊这?”画眉同情了起来,但也不多,而后问道,“那老板,这五颗蛇卵你打算怎么办?” 秦一生摊手,一脚踩了上去,卵壳被踩碎,其内的“蛋液”流了一地,五条小蛇挣扎着喊叫,尖细难听,而后秦一生又踩了两脚,发力碾了起来。 一阵血肉模糊,沾湿了僧衣破布,其内还有五小堆乱发胎毛,纠集在一起。 “老板你这么做是为何?”画眉并不觉得秦一生太过于残忍,但她仍旧不解。 “送它们去见它们的母亲咯。”秦一生混不在乎,但想了想,还是回想着超度的经文,念诵了起来,不过念了一会儿便撂挑子了,“后面忘了,总之你们一路走好。” 秦一生有点善心,但是不多。 他又开口解释了起来。 “它们长大以后肯定会吃人,就好像狼吃肉一样,这是天性,我想不会并不会因为外力而改变,而且我也并不认为我能够扭转它们的天性,与其留着它们长大去霍霍人,倒不如趁着现在弄死它们。” “那老板您当初为什么要留下我的命呢?”画眉问着秦一生,神色有些不自在。 “因为你是画灵,虽然你也会被你的前身所影响,但你那因我而生的‘灵性’是自然且纯洁的,这代表着你的本性如此,所以我会想着把你带在身边教导你不被外因所蒙蔽堕落。”秦一生看到了画眉脸上的不自在,伸出手摸了摸画眉的头发,“别担心,你和它们不同,我不会痛下杀手的。” “不同么?”画眉看着窝里的惨状。 她心里却想着。 【我和它们真的不同么?】 秦一生看着窝里的惨状,心中也不自在。 “五庄仙贼告诉我这些卵可以吃,可是我却下不了口,虽然不是人,但终究有着人面,也有着人的智力,这样我还怎么能吃得下去呢?” 他摇了摇头,不再看窝里的惨状,带着画眉回到了正殿。 既然已经显露了自身的神异之处,秦一生也就不藏着掖着了,画了把白色的大排档椅子就坐在了上面,正对着那被破坏了的窗台空洞。 江湖客刚想说点什么,但顷刻间握住了兵器:“有东西来了。” 窸窸窣窣的声音,似是有什么在大殿外爬动,秦一生也能听见,在他感觉就像是一条蛇在草丛中游走,不多时,窗台外就升起了一颗美男头,美男头下也连接着一条蛇身。 想来是那美女蛇的夫君,那一群小蛇的父亲。 “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才是。”秦一生煞有介事的看着那美男蛇,倒也没急着动手。 那美男蛇目眦欲裂,咬牙切齿的问着秦一生:“是你杀了我的孩子们么?!” “嗯,是,我干的。”秦一生承认了。 “为什么!它们还是孩子!你这人怎么这么残忍?!”美男蛇嘴上骂着,可却也不敢动。 “因为如果我不对你的孩子们残忍,那么你的孩子们将来会对别的孩子们残忍,我始终是人,我不会允许这种可能性发生,你明白了么?”秦一生撑着脑袋,实相图也从手中显化。 图卷展开,阴阳道图露出,两道黑白玄光自其中迸发,似气息也似光,于那美男蛇身畔回旋两圈后便又回归画中。 “许你们人吃蛇?不允许我们蛇吃人么?”美男蛇仍旧质问,不敢动手。 “没说不许你们蛇吃人啊,人捕蛇也有被蛇毒死的,你们吃人被人打杀了难道不也很正常么?”秦一生摇着头,“所以我送你们一家团聚也很正常不是么? 毕竟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 秦一生这么说着,收起了实相图,那美男蛇也身首异处,秦一生又将美男蛇的尸身收入图中。 “好了,画眉,时间不早了,该睡觉就睡觉。”他说着,便又画出了床铺来,躺上去以后闭上了眼。 旁人面面相觑。 画眉怔怔出神,看着秦一生,觉得秦一生变了,可却又觉得秦一生并非是变了,而是某种原本就属于他自身的特质在揭开了伪装以后张牙舞爪了起来。 秦一生也能察觉得到自身的变化。 “越是靠近越陵,我这脾气就越是不好啊,果然还是那副《杀心图》对我产生了影响么?” 先前秦一生便在实相图当中画出了一副满是“杀”字的图,每日都会为其增添杀字,以示杀尽黄固安及其同党之意,但这杀意也在潜移默化的影响他的本性。 “快了,就快了,等到了越陵,就要控制好自己了,光是杀,那太便宜了,这可不解恨啊···”秦一生深呼吸着。 而后渐渐沉入梦乡。 一夜无话,翌日,秦一生和画眉早早的赶路离开了,只留下了古庙当中的其他人面面相觑。 —— 站在城池门口,《杀心图》便被隐藏于心间。 “黄固安,爷爷来了。” 冷笑间,他带着画眉进了城。 第零三章 菜市场口租凶宅 第97章 菜市场口租凶宅 “这么热情还给我们办个接风宴?”秦一生打趣的问着陈衍仁,筷子捯饬着碗里的面条,吸溜了一口。 “毕竟你出手大方阔绰,和你打好关系不会有错的。”陈衍仁哼笑一声,“不过这越陵城旺铺难租,何况半年的租期也不会有太多人愿意租,所以我只帮你物色到了两个地儿, 一个地儿靠近一家叫做‘寿材’的白事店,还有一家叫做苗春堂的店铺,毕竟白事店在旁边,租金不会太贵,半年两百两, 另一家租金半年只要五十两,但是凶宅,死过一家七口,我打探了一下,是真的,七只厉鬼冤魂不散, 你自己挑。” “那当然选后者啦,半年只要五十两呢。”秦一生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陈衍仁诧异的看了一眼秦一生。 “我看你这挥金如土的范儿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这么的抠门了?”陈小哥奇怪道。 “这又不是在家里,家里有吃有喝有的玩,身在外漂泊,肯定是能省则省啊。”秦一生坦言。 “行,你开心就好。”陈衍仁不置可否,随后又压低了声音,凑近了秦一生,低声问道,“不过,那镇物我可得好好物色,到时候要找你来报销的,关于那个谁谁,你打算怎么处理?” “如果只是单纯地让他死了那就太便宜他了,我肯定是要慢慢地把他折腾死。”秦一生喝干了面汤,“至于怎么慢慢折腾,我只能说慢慢来,还有半年,有的是时间。” 秦一生笑笑,放下了碗,看着身旁优雅擦嘴的画眉询问道:“吃好了?还要不要再吃了?” “不吃了,再吃会长胖。”画眉摇着头,又掐了掐腰,“总感觉吃完东西以后就变胖,哪里敢多吃呢?” 陈衍仁瞟了一眼,又翻了翻白眼,无奈摇头:“你又不是人,你害怕什么长胖?” 画眉叉腰,眉毛倒竖:“你懂个球?” 秦一生只能在中间和稀泥打圆场,付了钱后,便跟着陈小哥去了那凶宅。 路上秦一生还看了一下自己的余寿,古庙遇见了那美女蛇并将其一家都送走以后也收获了一些余寿。 “二十一年半,还行。”他心里想着,杀心图也被竭力的掩藏了起来。 “省着点造,要省着点,不然···” —— 一行三人走走行行,终于到了那半年租金仅仅只需要五十两的“黄金地段”。 这地段可以说远离了越陵中心,没有那么多客流量,地处倒也不算偏僻,就是不远处就是菜市场,难免嘈杂,更不必说可能隔段时日就能看到菜市口杀头这样的戏码。 像这种斩首示众其实便是为了巩固皇权,人越多能够达到目的的效果就更好,也就是所谓的【杀鸡儆猴】。 而菜市场这种地方,人流量也大,不过大都是普通群众或者是底层小市民,如果非要在城中心杀头的话,那被斩首的罪过或者目的可能就具有一定的倾向了。 秦一生摩挲着烟杆,大罗洞观也瞧着这菜市口。 一座京观垒砌,容貌不一的首级乱发被血污所沾染,一个个死不瞑目,却又被蓬勃的人气所压住,只是嘴唇嗡动,或叫骂或喊冤,怨气难消难解。 再看一眼那凶宅。 打开大门便能瞧见一家七口“和乐融融”的坐在厅堂,一个个面目苍白,不苟言笑,老翁老妪,妻子丈夫,一男一女二子,另一个便是被妻子捧在怀中的小婴儿。 它们凝立不动,死气沉沉。 秦一生慢步进入,这一家七口便目光迟滞,却又携着死寂,俱盯着秦一生。 他想了想,便拉过了一个凳子,擦了擦上面的灰尘,大喇喇的坐在了桌前。 陈衍仁出口提醒:“那什么,你旁边都是鬼。” “我知道,我能看得见。”秦一生摆了摆手,“既然我们之后要合作,有些东西我也不会藏着掖着,虽然我走的不是三教路数,也非是外道修士,但我也具有些许神异,且看好我的手段。” 陈衍仁头一歪:“什么手段?” 秦一生翻出了实相图,也握住了造化笔:“神而明之,明而灵之,灵而通之,此之即为——神通。” 挥毫便于图中作画,一连绘出了七滴泪水,虽泪水模样相同,可每滴泪水之上均有字表明其泪滴代表为何物。 一滴生泪,二钱老泪,三分苦泪,四杯悔泪,五寸相思泪,六盅病中泪,七尺别离泪。 而后秦一生又绘一滴泪。 此泪名为“伤心”。 泪水汇聚,却是化为了澄澈泉眼,自其中泊泊不断流出碧青茶汤来。 再一画,却是七个茶碗分别放置于厉鬼面前。 挥手间,茶碗中茶汤生出,溢出阵阵芬芳香气。 “几位,尘归尘土归土,这地儿租金挺便宜的,我不是很想放弃,所以只好拜托七位忍痛割爱,但我也不会白白就让你们割爱。”秦一生敞开天窗说亮话,“你们要是愿意的话,可以和我说说为何不肯投胎,若是有冤,我自当为七位做主,喝完茶汤也会送你们轮回去,你们看如何?” 陈衍仁低吟片刻,分析了半天没看懂秦一生这一手到底是什么路数,只能看出个练假成真,可这“真假”两极之间的界限却又模糊暧昧不清,可真可假,也亦真亦假,但是这茶汤中蕴藏着的【忘】之意味却是形神兼备,亦得真髓。 “为何这么像典籍里记录的孟婆汤?莫非他下过地府?学过如何熬制孟婆汤?”陈衍仁心中思索。 而那七只厉鬼也不是没法沟通和交流的主儿,老翁喉结耸动,盯着面前茶汤,似是抵御着莫大的吸引力,抹了把脸,老翁才堪堪止住了这引诱,开了口。 “要说冤屈,自然是有的,不然我们也不会赖在这儿不肯投胎了,我也相信先生肯定能为我们做主,可是···我们为何不能亲自复仇呢?”老翁说道。 老妪则忍不住摩挲着茶碗边沿。 “我说了,有何冤屈自当和我说,我一力承担,另外,如果你们能亲自复仇,那么你们就不会龟缩此处不肯离去了。”秦一生又给自己画了一碗孟婆汤,想解解渴。 他喝了起来。 味儿不错,想说什么来着? 他又喝了一口。 “味儿不错,我想说什么来着?”他皱眉。 一看茶汤。 这才恍然大悟。 他没画原版孟婆汤, 喝的是自己改良版的孟婆汤。 但老翁看着秦一生皱眉,估摸也是怕秦一生不耐,语气便松懈了下来。 “也罢,还请小先生听老朽一家的事儿,这事很简单,就是那菜市场斩首之时,官差看管不力,让一贼人走脱,那贼人以小老儿一家为要挟做人质, 随后那监斩官遣人疏散周遭围观百姓,待无人后便下令放箭,小老儿一家就死在了那乱箭中,可那贼人倒是毫发无损走脱了, 我想让狗官死,先生您做得到么?” 秦一生呵呵冷笑:“自当能做到。” “好。”老翁直接喝下了那一碗茶汤。 而后剩下的厉鬼也都喝下了茶汤。 入口清甜而又沁人心脾的凉,一身怨气怨念尽消,毕竟喝下这忘忧汤,那过去便都遗忘,一忘皆空。 秦一生又打开了下阴门,送这七位入了地府。 拿起火折子,点着了烟锅内的烟草,深深吸了一口。 府君给的烟草劲儿挺大, 呛的他有些难过。 第零四章 平平淡淡才是真 第98章 平平淡淡才是真 办好了各种手续以后,这凶宅也就被秦一生给盘下来了。 秦一生和画眉干了个热火朝天,干活的干。 这凶宅也蛮长时间没人打扫了,积了一地灰尘不说,更是生出了不少蛛网,虽然养尊处优二十四年,但前世他也有过独居经验,所以也不能算完全的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干个活还是可以的。 和画眉忙活了半天,这凶宅也焕然一新,不过日头也偏西,快要落山。 “画眉,去买点饭菜。”他甩给了画眉一锭银子,“看着买就好。” “知道了。”画眉接过银子以后便出了门。 秦一生则站在门口看了看这小铺子,心里还是有些感慨。 前世他就想当个小老板,野心不大,旱涝保收就行,空余时间整点副业,没想到这个小目标这一世才实现。 “恍如隔世啊。”秦一生叹道,左顾右盼,见四下无人,便将原先的招牌给用造化笔重新涂了一遍。 这铺子先前就是家茶铺,也省的秦一生再换个招牌了。 “秦老吉忘忧茶铺,嗯···把‘忘忧’俩字去掉,就叫秦老吉得了。”秦一生摩挲着下巴,便将“忘忧”二字给去掉了。 自从得了造化笔后,他原先那狗爬的字也变得筋肉丰满,刚劲有力,堪称颜筋柳骨。 “可以,就这样。”秦一生点了点头。 于是他便回屋子里,四处打量了一番,看看缺了些什么,适当又画了些桌椅板凳,铺盖卷什么的,也省的去采购了。 铺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虽然是茶铺,但也是住房,先前那一家七口住着或许略显拥挤,毕竟总共就三间供人睡觉的房间。 秦一生一间,画眉一间,陈衍仁一间。 而后陈衍仁也采购完毕回来了,柴米油盐酱醋茶一应俱全,他也是个会过日子的。 “我和画眉已经挑好了房间,剩下那一间就归你了。”秦一生和陈衍仁一起摆放着买来的物事。 “我都行,明天有什么打算?先给哪一家下?还是全都下?你来定。”陈衍仁烧着水,也不怕烫,里里外外把锅刷了个干净,倾倒一国黑水。 又用干净布块将锅子外的水分擦干净了,接着又倒上了水,开火煮着。 “来抓阄呗。”秦一生画了个箱子,又画了十几张纸条,每张纸条上都有一个名字,大都是越陵城中的官员和常住富商,唯独没有那黄固安。 将纸条扔进箱子以后,秦一生摸了一张出来:“咱俩一人抓一个,然后明后两天下压胜,但先给谁下就由我来定。” 陈衍仁面色古怪:“什么毛病?” 但还是伸手抓了一张,俩人将纸条放下,秦一生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哟,还是个开赌坊的啊?那妥了,明天我去找他打麻将。” 陈衍仁又看了一眼秦一生:“什么毛病?” 但也没多说,那铁锅中的水也煮开了,他又将水倒掉,里里外外又刷了一遍,这一次刷出来的水也没多脏了。 不过他又开始煮了起来,如此反复。 秦一生也就在旁看着,等水完全干净以后,陈衍仁才将锅擦干净,起锅烧热,然后倒入了菜籽油,把锅拿起来晃动,那菜籽油便充分润浸入锅的每一处。 陈衍仁见气氛沉闷,便开口说了起来:“说来好笑,明明我爹娘都是修行中人,可凡事都离不开平民百姓的办事方法,这开锅也是爹娘教我的。” “难怪你这么认真,搞得这么仪式感。”秦一生笑道。 “仪式感么?这个词我很喜欢,对,就是仪式感。”陈衍仁嘴角微微上扬,可是随后又降了下去,“可谁知道,修行中人和凡人其实一样,在遇见某些事的时候都会无力和绝望。” “可不是。”秦一生摇了摇头。 “所以我才会练压胜,压胜道进境极快,境界高了底气也足。”陈衍仁说完,便不再言语。 气氛又归于沉默。 秦一生只是看着陈衍仁倒出多余的油,又将预先准备好的肥猪肉放入锅中炼,长筷抵着猪肉反复擦拭锅体, 猪油滋滋响动,微微冒烟后便将锅提起,稍微凉了以后又放下,重复了三次。 那肥猪肉也被炼的只剩下猪油渣了。 将猪油渣倒出,便又用温水煮锅,再行洗锅一事,擦干净以后,遂倒入菜籽油,左右上下摇晃,油膜倾覆于锅体,而后静置不动。 “我回来了,饭菜买回来了,趁热吃啊。”画眉推开了门,秦一生也在小院里画了石桌石凳。 她就将食盒放在了桌上,还掏出了酒壶。 “讲两句?”陈衍仁看着秦一生,提议一句。 “说恁多废话?开吃。”秦一生摆了摆手,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吃完后三人各自回房,一夜无话,秦一生则是探听着城中一切心声,这几天来兜玄耳全天候开启不曾关闭。 兜玄耳能够辅助真魔道是秦一生始料未及的。 因为无论是什么样的心声能让他的魔念生多,尽管魔念无时无刻都在生成,但是借助兜玄耳来生成魔念效率更高,秦一生已经打定主意自己这真魔道每一个阶段都要力求完美,等到魔念生无可生后再凝练魔种。 于是他任由魔念生成,后由魔心存储。 魔心当中魔念存满方可凝练魔种,秦一生预计完美魔种得需要魔种存满心头再行凝练,以魔种凝魔种,如此九次往复,等魔心当中的凝缩魔种体积最大时完美魔种才能成就。 至于何为最大?那当然是存不住的时候才是最大。 这个环节大概要二十年。 秦一生觉得倒有点像是合成大西瓜。 但秦一生倒是也没睡着,穿上衣服就出了门。 他走到了那菜市场口,以大罗洞观看起了那首级京观。 “常言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京观内的头颅倒也不知道用了多长时间造就,若是再多砍几个,估摸着就能生出些许怪异了?”秦一生内心想着。 妖魔鬼怪,是四种不同的“生物”。 这首级京观所能孕育而出的东西便属于“怪”。 秦一生左右瞧瞧,便画出了一副图,实相图也浮现在手中。 “我不管你们生前有何冤屈亦或者罪有应得,但我想你们肯定有怨气,不然也不会生成这般怪相,我也不是什么卫道士,充其量是个邪魔外道,你们若不嫌弃,可以到我这画里来住着,以后肯定有用得到你们的地方,你们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我就把话撂在这, 毕竟,我也不是请求,而是要求。” 他说着,便将这首级京观收入了实相图中的对应画作当中。 京观垒砌,血流漂杵,同杀心图合而为一,此图当是为——血海京观图。 “这越陵城中的志异事件还挺多,这就完成两个了。”秦一生打量着余寿。 又添了一年半,现在已经二十三年了, 他就没有这么富裕过。 “平平淡淡才是真。”他莫名感慨。 第零五章 外道秘法先寻蛊 第99章 外道秘法先寻蛊 秦一生正在苗春堂内四处观摩着,药香扑鼻之中也夹杂着许多异香,五庄仙贼告诉他,这里有许多可以搭嘴的“小零食”。 而且每份零食的口味都不同,光是闻着味儿,秦一生就有些食指大动,于是他看向了苗春堂的掌柜。 “掌柜的贵姓啊?怎么称呼啊?”秦一生装模作样的问着。 苗春堂的掌柜是一个看起来挺年轻的小伙,不过这一身打扮有些类似于前世的苗族男性,听了秦一生的话以后,掌柜的便拱了拱手。 “好说,本名拗口,入乡随俗,我也取了个大靖名姓,您就称呼我为蒲如诺,不知客官如何称呼?” “秦一生。” “不知客官是来看病还是来抓药的?”蒲如诺放下手后便询问起了秦一生。 但秦一生也不打算虚与委蛇,试探这个那个,反而是坐在了蒲如诺对面,将一锭小金鱼拍在了桌子上。 “不看病,也不抓药,是想来买个学问的。”秦一生呵呵笑道。 蒲如诺玩味的看了眼小金鱼,又瞧了瞧秦一生,手指搭在了小金鱼上:“那就不知道客官想买什么学问了。” “我曾听闻某知情人士说,这越陵城中有三大外道秘法,其一为蛊术,其二为赶尸,其三则是那黄固安,在下非三教,倒是有心走一遭这外道路数。”秦一生直言不讳。 蒲如诺撇了撇嘴,将那根小金鱼抽了回去,又竖起了两根手指:“再有两张百两银票,我可以教你。” “一言为定?”秦一生探手朝着怀中摸索,便抽出了两张来。 “绝无戏言。”蒲如诺将两张银票也抽走,而后便起身,“那便请客官随我来,这蛊术虽非什么歪门邪道,但放出来总归会吓到别人,也请你不要因为蛊虫们长相狰狞可怖就吓到了。” 他倒是实诚,提前告诫了秦一生。 “我又不是从小被吓大的,你大可放心。”秦一生的求学之心盎然无比。 但见蒲如诺关了门,写了个休息的牌子挂在了门口,便带领着秦一生走进了医馆的内部。 伸手拉了一下垂绳,便有一悬梯从天花板上缓缓落下,蒲如诺点了盏灯,递给了秦一生,随后自己也点了一盏,便带着秦一生走上了医馆阁楼。 “你觉得这蛊术养蛊,应该怎么养?”蒲如诺问着秦一生。 秦一生觉得好笑:“我哪里知道?” “猜一猜呗,猜错了也没事。”蒲如诺倒是认真严肃。 “找一堆毒物放罐子里,让它们自相残杀,等到时间以后,活下来的那个就是蛊了。”秦一生试探性的问道。 但是他想到了某部暗黑文巨作——方源传,那也是炼蛊的,但是合成版本。 “是又不是,炼蛊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蛊师需要一只本命蛊,此蛊便是蛊后,以心血祭炼,蛊后与蛊师之间命数勾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蛊后要从卵开始培养,等到长大以后还需要喂食各种药材,药性和药毒之间搭配不可出一点差错,等本名蛊完全成长以后,则需要以固定的搭配喂食相应材料,或者药材,或者动植物虫豸,等候月余,蛊后才能产下一只你所想要的蛊虫, 但是相应的,蛊后产下子嗣以后也会损元气,这个时候就更要精心调养了。” 蒲如诺为秦一生解释着。 秦一生这么一听倒是觉得这蛊后像是一个【加工厂】,并且还带有养成元素。 “不过,这心血祭炼是怎么个说法?难不成真的要剖心?”秦一生不解问道。 “可以剖心,但是没必要,所谓心血,其实就是十指的指尖血,十指连心,将十指血滴入即可。”蒲如诺知无不言,又为秦一生指了指面前的书柜。 “这里面是我记载下来的蛊术秘法,你可以抄录,但不可以带走。” 大罗洞观一扫而过,满书柜的书就被提炼了内核要义,被秦一生所掌握。 常人学习需要将知识记下,然后再行理解,但是秦一生不同,他等同于跳过了记录知识的步骤,直接提炼内核录入,极其偏才。 举个例子就是,你让他背诵他可能做不到,但是你让他实际操作他绝对可以整出各种各样的新花样。 已经将蛊术内核全部记下的秦一生沉吟片刻,脑内灵感迸发,继而语不惊人死不休。 “如果,我是说如果啊,既然十指连心就代表着心血,那一滴精华十滴血,用精华液岂不是也可以养蛊后么?” 蒲如诺一个趔趄,咳嗽了几声后沉稳劝诫道:“人不能,也不该,你的想法很有借鉴意义,想法很好,下次别提了。” “哦,行。”秦一生点了点头,“我也觉得挺不合适的,哦对了,我可以看看你养的蛊么?可以的话我想买一点。” “可以倒是可以,我这里的蛊虫种类挺多,就是不知道你需要哪方面的。”蒲如诺问道。 “您随便举点例子就行。”秦一生反正不挑。 蒲如诺思索了一会儿便答道:“有可以炒着吃的,又可以提味的,也有可以煮汤的,还有可以泡茶的,种类还是挺多的。” “那就来点能吃的。”他吸溜了一下口水。 —— 又花了点小钱,秦一生提溜着个坛子就回到了家中,陈衍仁已经回来了,正起锅烧油,旁边也摆满了食材,看样子挺熟练的。 “陈小哥,先借我油炸点虫子如何?”秦一生问道。 “什么毛病?好好地饭菜不吃吃虫子?”陈衍仁扭头诧异问道,但是看到了那罐子以后,陈小哥眉头轻蹙,“蛊虫?你见到蒲如诺了?” “你也认识他么?”秦一生放下了坛子,问着陈衍仁。 “这么说,鬼市里混的也有杀手刺客这些,蒲如诺也接这些活,你明白了?他有杀瘾,最喜欢用蛊虫折磨以后再杀。”陈衍仁摊了摊手,“不过你别担心,他这人挺有原则的,任务目标之外的人他不会杀的,所以你最好小心点别暴露身份然后上了他的任务目标了,不过他杀得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人,所以你大可放心。” “陈小哥,我觉得你的思维陷入了一个误区,我们要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敌人处的少少的,既然他是杀手的话,那我先雇佣他,那他不就和我们是一伙的了么?”秦一生满不在乎,解开了坛盖,其内一堆白花花的肉虫不住的拱动。 似乎有些像是蜂蛹内尚未长成的蜂子,白花花的,白嫩软弹,提起后一股脑的倒进了滚油当中。 一股异香扑鼻。 过油即刻捞起,盛到了盘子里。 撒了点盐,秦一生捻起了一颗。 嚼嚼。 “蛮脆的,还留有肉感,那么也可以试一试修炼这外道秘法了,只不过,需要做点改动才行。” 下一章开始脑洞整活 第零六章 面目全非改蛊术 第100章 面目全非改蛊术 蛊术虽被称为外道秘法,可在秦一生看来,这却并非是什么十恶不赦的邪法邪术,反而是一门别出心裁的学科——生物学,只不过有些异类罢了。 毕竟前世虽然很多人说的煞有介事,可到底有没有蛊术却无法确定, 而秦一生对于蛊术的初印象还是源自于《仙剑奇侠传》这部童年经典,不论是游戏还是影视剧都很经典,也很有情怀。 不管是游戏还是影视剧版本的苗女阿奴都是古灵精怪的可爱模样,只是阿奴在游戏中的戏份太少了,而阿奴便是依靠掌握的蛊术提供游戏性, 游戏里还有一种名为傀儡虫的道具,虽然游戏第一部里收集三十六只傀儡虫复活了林月如,但是阿奴的戏份还是太少了。 这就是他对于蛊术的初印象了,莫不如说是对于阿奴的初印象? 秦一生拍了拍脑袋,将前世的回忆暂时性的拍了出去,转而开始思考起了此界的外道秘法·蛊术。 并非是直接养蛊,而是需要一个本命蛊后,这一点让秦一生觉得有些诧异,但想一想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只不过走南闯北若是真的需要随身带一只蛊后,是不是有些太繁琐了? 那这蛊后到底要藏哪里?不会是身体里? 噫,难绷。 但秦一生还是在思考。 “本命蛊后作为一种“加工厂”,岂不是十分类似于前世那些文娱作品当中的虫族母皇?只要养分足够,再行固定搭配,就可以源源不断的生产种种不同的蛊虫。” 养分足够这一点不难理解,就如同人怀孕一般,怀胎十月总是要吃富有营养的食物的,而生产过后的元气大损则也需要坐月子。 但这蛊虫生产的说道就有意思了,一个蛊后就可以生出不同的蛊虫?且是在没有交配的情况下,这是否可以说明,摄入的那些固定搭配材料等同于插入基因和稳定基因,等到蛊虫产出以后,就是一个基因稳定的新种族? 但是正如骡子还有狮虎兽虎狮兽这些杂交物种无法生育一样,基因虽然稳定但是没有生育能力,蛊虫也同样如此。 而秦一生也捻起了没吃完的油炸蛊,又咀嚼了起来,但手里还抓了一只活的蛊虫。 那幼蜂模样的蛊虫正躺在掌心,体表不断的蠕动着,白白胖胖的,看起来倒还蛮可爱的,就是这脸长得比较抽象,梯形口器不断开合,复眼密密麻麻凸起,看样子也像是在目不转睛的盯着秦一生看,背后尚未发育完全的柔软双翅亦未充血,看起来就像是摆设。 “用大罗洞观试试看,能否观察到细微之处。”秦一生内心想到,便开始催发起了大罗洞观来。 视界中的一切便开始骤然放大,只能看到一阵白腻的肉质,还生有些许细小绒毛。 这是蛊虫的体表,看起来就不是那么可爱了,但在秦一生看来还是十分新奇。 秦一生小时候,指的是前世的小时候,他小时候对于虫子其实很感兴趣,很喜欢坐在大屁股电视前看科教频道,因为他觉得虫子的长相很奇怪,但却符合一种猎奇的美感, 他还清晰的记得有一次见到水虿(chai,四声)捕食蝌蚪,那种自然界的弱肉强食让他幼小的心灵大为震撼,尤其是当他知道水虿是蜻蜓和豆娘这一科昆虫的幼年体以后就更为震撼了。 所以他小时候的梦想不是当太空人吃嘴巴子,而是当一位昆虫学家研究昆虫,以及提取昆虫基因和人融合来打破人体极限。 出发点是好的,但不管怎么说这种想法对于一个孩童而言都太有点超前了。 但好消息是, 阿秦的学习成绩并不理想。 前世的世界能少一个疯狂的怪人博士,可喜可贺。 所以他长大以后很喜欢看假〇骑士里的虫子怪人,将那份虫豸的猎奇与人的元素混合所杂糅产生的特质让他惊叹于创作团队的创造力。 现在研究蛊虫,也算是另一种别样的圆梦了? 秦一生的思维发散着,而大罗洞观也在不断地更加深入,犹如显微镜一般的,观察着蛊虫的细胞。 昆虫的进化多样化令人惊叹不已,而将这份进化性融入到蛊虫之中则更为令人叹为观止。 昆虫种类之所以能蓬勃发展的原因之一是体型小,蛊虫也兼具了这一点,只是这幼蜂般的蛊虫却并不如象鼻虫和变形虫。 毕竟这两种虫的体型就如单细胞生物一样微小,但是大罗洞观目力堪称顶峰绝巅,单细胞生物也是可以看到的,只不过一般秦一生不用,只不过现在他用到了。 但光是能够看到单细胞生物还不够, 秦一生的大罗洞观开始深入到了蛊虫的细胞核当中,灵性消耗间全力催动,眼前的视界便也豁然开朗了起来。 何其美妙的构造,那是代表着生命进化的阶梯螺旋,双链的螺旋不断上升,组成了生命的基础。 “基因链,果然没错,这就是基因链啊。”秦一生惊喜万分。 拥有基因链,就代表着可以转基因,能够转基因就代表着可以构筑出具备更多效用的蛊虫来协助自己。 “所以蛊后的存在真的就是一种‘加工厂’了,蛊术的核心就是为了稳定基因以及转基因而提供编辑。”秦一生思索着,“只是这种转基因需要交由外物达成才行,那么来发散思维一下···我为何不能利用炼制蛊后的方式,来将我自身改造呢? 蛊后以自身为培养皿,生育蛊虫, 我以自己为加工厂,可以培育的东西岂不是更多?譬如说——我体内的益生菌,或者侵入我体内的感冒病毒,不不不,我何必要拘泥于生物···” 一个个大胆的想法不断在其脑中生出,并且和大罗洞观所直接摄取的蛊术核心要义汇合,一个个天马行空的思路也随即诞生了一个个的相应完善方式。 但诚如蛊后培养需要各种各样的原材料,将自己改造成类似蛊后般蛊虫编辑加工厂般的存在也需要相应的材料。 于是秦一生便开始思索,如何利用己身现有的优势来白嫖,他秉持着能不花钱绝不花钱,能省则省的心态。 然后还真给他找到了解决的法子来。 只是这解决的法子倒是让原本得到的蛊术变得面目全非了起来。 明天正式面目全非 第零七章 天瘟玄癀外道身 第101章 天瘟玄癀外道身 “依照蛊后培养的核心精密要义来看,培养一只蛊后需要一只社会性昆虫族群的‘后’才行,譬如说蚁后或者蜂后。”秦一生盘膝而坐,天河算盘正在推敲细节。 天河算盘结合大罗洞观所带来的蛊术精要开始推衍,中间也加入了一些其他的要素。 蚁后和蜂后的职责相同,都负责繁殖产卵,但是都需要蜂王和蚁王,好比一个白蚁族群暂时没有蚁王没关系,工蚁会“配子化”暂时接替,暂时没有蚁后也没有关系,只要一个族群中的雄性与雌性数量足够就会出现婚飞,届时会有新的蚁后和蚁王出现。 但是蛊后的不科学之处就在于,它并不需要交配也可以诞生蛊虫。 毕竟蛊后的制造里还需要用上鸡鸭鹅这些生物来进行培养,这真的是出乎秦一生意料之外,可是仔细想想,好像却又不是那么意外。 蛊后繁殖蛊虫并不需要父亲,蛊虫就像是内个一样没有父亲。 而鸡鸭鹅不需要受精也可以产出蛋来,所以用上鸡鸭鹅其实就是将“产卵”的基因固定,没有受精过程也没关系,因为在培养蛊后生下蛊虫时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插入基因,这个过程就又有些类似于像是试管婴儿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小天才开创的蛊术外道,怎一个离谱可以形容了得?”秦一生表示真的大为震撼。 但他也不可能真的把自己搞成蛊后那种无情的产蛊机器,所以也需要反其道而行之,也即是以己为帝皇,而非后。 此之即为外道异体·蛊身帝皇。 “蛊身帝皇···听起来有一妞妞中二啊···算了,以后不把这个名字说出来就是了,现在可以开始了。” 秦一生低语声落下,体内灵性便在天河算盘的推演路径之下开始了聚集。 先前的阳神化身也在此刻派上了用处,聚集起来的灵性无形无质,但却是从最为细微之处开始凝结。 那是秦一生的基因双螺旋,他不需要破译自身的基因,简单的照搬还是能做到的,当然了,也不是他自己照搬,这种繁琐的复杂工程自然是天河算盘代工。 “可真是螺蛳壳内做道场啊,光是一颗细胞内的基因链拉直了看起来也有两米左右了。”秦一生内观着灵性细胞的生成。 但这一颗灵性细胞并非只是单纯地类似体细胞,而是类似于受精卵,此刻这一颗受精卵正在灵性源源不断的灌注下进行着细胞分化的过程。 不多时,一个虚幻的婴孩便出现在了秦一生的下丹田当中,也正因为是虚幻的存在,才能在此发育。 但并不会破体而出,也并不会与身体相融合,只是仍旧存在于身体当中,并无自身意识,反而仅仅只是依托秦一生的意志而行动。 感受着蛊身帝皇的成长,秦一生也进行了金刚不坏的催发。 是的,蛊身帝皇这个外道异体也除了纳入了阳神化身以外,还加入了金刚不坏。 金刚不坏乃内外兼修,但自体的金刚不坏汇入蛊身帝皇以后,便是加速其发育成长的催化剂。 尽管并非实体,可秦一生还是能够感受到蛊身帝皇正在缓慢的填充内里。 而后,秦一生也不计工本的将自身的灵性投放进入天河算盘当中,庞然不计其数的灵性也带动着天河算盘解放自身的算力,开始对于体内共生的细菌进行复刻。 人类和其他哺乳动物一样,身体被包括细菌、病毒和真菌在内的数万亿微生物占据,这些微生物被统称为共生菌群。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人”是一个由人体和共生菌群的多元复合体。 旁的不说,光说人体肠道,便寄生着大量细菌,这些肠道菌群影响着人类肥胖、肠炎、自身免疫疾病、对癌症治疗药物的反应,甚至影响人类寿命等等,而蛊身帝皇,既然要复刻,那么自然也要将自己身体的这些共生菌群也一并复刻。 说来有趣,前世秦一生便看过一片科普文章,文章内说人体基因组存在的17种病毒dna,从而使非人类dna数量达到36种,也即是说,病毒或者细菌也有很大可能是人类“先祖”之一。 这也让秦一生不免有些迷思,人类自誉为万灵之首,可却无法完全的抵御病毒与细菌,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病毒与细菌才是真正的“主人”? 关于这一点,没有具体答案。 灵性消耗泰半,蛊身帝皇才真正的完全复刻成功,同时一并将内里填塞完毕。 但这也仅仅只是完成了蛊身帝的培养。 于是灵性又开始了重复以上步骤,只不过这一次所进行复刻的却是与自体共生的病毒,此之即为蛊身皇。 蛊身帝皇,皇与帝,自然是两个。 至于自体,便是隐皇帝,隐藏于蛊身帝皇之后,控制着蛊身帝皇真正的皇帝。 “谁规定只有虫豸与动植物才能当做蛊?细菌与病毒难道不可以么?”秦一生笑了笑,“与其大费周章收集那些乱七八糟的素材进行蛊虫的培育,倒不如就地取材。” 而后,天河算盘继续开始推衍。 蛊身皇开始培育己身的灵性病毒,此为天瘟。 蛊身帝则养殖自身的灵性共生菌,此即玄癀。 在天河算盘的大算力加持下,天瘟玄癀也完成了当下的配置。 天瘟已然培育出一种以病毒性流感为基础的高强度传染蛊毒, 而玄癀也以肠道益生菌为根本养殖出了可以破坏菌群继而导致寿命减缩的蛊菌。 明明并无修为,可是此刻秦一生已经可以做到一人打击一国了。 但,天瘟玄癀的蛊毒与蛊菌甫一生成,越陵城的天,便昏沉了下来。 一滴滴鲜红腥臭的雨滴从天而落,忽起骤雨,一如瓢泼,自天即直泄而下, 天降血雨。 足以遮天蔽日的阴影自地面生出,缓缓攀升,却是化作一朵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随血雨浇灌而盛开, 地涌黑莲。 腥臭与妖异的莲香味结合,化作难以言喻的异味,却又有着淡淡让人成瘾的迷香,飘散于越陵城的各处角落,某个正在学习制备花露的小学徒贪婪细嗅。 “这是什么香味?为何如此好闻?”小学徒走出了门,迎接着血雨香风的洗礼,好似让他身上的气味更加充盈了起来。 秦一生眉头紧蹙,将此天地异象尽收眼底。 恍然间,似乎在此异象当中瞥见一撇笑意,似乎十分看好他。 正在苗春堂中培养新蛊的蒲如诺心神巨震,难以宁静,藏匿于体内的蛊后也在瑟瑟发抖,但是随后便在体内失去生命气息。 蒲如诺面色苍白,呕出体内逆血与蛊后尸身。 第零八章 天道人道齐招揽 第102章 天道人道齐招揽 “他妈的?怎么回事?刚刚那股惊惧感到底什么情况?”他又惊又怒。 但是随后便乖巧无比。 因为他听到了冥冥之中某个声音正在怒骂他,但冥冥之中还有另一个声音正在夸他。 与其说是声音,倒不如说是某些形而上的,他接触不到的概念, 这些概念在心中直观且贴切的翻译了出来。 “你要不要看看你干了什么好事?!”这是骂他的。 “干的不错。”这是不咸不淡夸他的。 而另外一边,秦一生正挠着头。 “秦一生,算我求你,我替全体人族求你,你千万别乱用你的蛊术,算我求求你了。”这是求他的。 “秦一生,想用就用,人族式微,妖魔道将起,此乃天道,将这过程缩短也是顺应天的好事一桩。”这是蛊惑他的。 “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们管不着我。” 但当事人秦公子微微一笑,话锋一转。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东西,但,你们可以讨好我,另外,你们不该自报家门么?” 秦一生的语气当中自然有些拿捏的意味,他心里有哔数。 前者好拿捏,后者不好说。 “你需要什么我给你,我是人道。”人道立刻讨好了起来。 “顺应天道本就是大好事一件,我是天道。”天道不咸不淡。 前者好拿捏,得拿捏。 后者不好拿捏,那就不拿捏了。 古话说的对,柿子要拣软的捏,但古语有一句话没说,有的时候硬的柿子也要捏。 他沉吟片刻,先回答了人道,语气很是客气:“人道同志,我需要什么,自己自然会取,等我真的需要你帮忙的时候再说。” “天道,你所说的大好事一件,是否有些太过于空泛,我需要知道具体的好处,那么,具体都有哪些好处呢?”秦一生问着天道,语气便开始有些戏谑了,“麻烦你翻译翻译,什么叫好事。” “好事就是好事啊,还能怎么翻译。”天道自然还是那副不咸不淡,极其平静的感觉。 秦一生抠了抠耳朵,跟地痞流氓一样吊儿郎当了起来,可是语气也有些不对劲了:“翻译翻译,什么叫好事。” 隐藏着一些玩味,另有一些愠怒。 “秦一生!你别听啊!天道要覆灭人族啊!没有人族我们都活不了啊!”人道那边苦苦哀求了起来。 他上次听到这种语气还是上次看“燕砸!没有你我怎么活啊!”的时候。 “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秦一生十分平和的对人道说道,“等我处理完这边。” “好事就是好事啊。”至于天道,则没看出来秦一生正在搞事,也没理人道。 “翻译翻译,什么他妈的叫好事,什么他妈的,他妈的,叫他妈的好事?”秦一生则是连连说了好几个“他妈的”。 “自然是气运鼎盛,飞来横福,好事成双,好运连连等大好事了啊。”天道这时才说了起来。 “哦,原来这他妈就是好事啊?”秦一生抠完了耳朵。 “怎么样?既然你想的话,现在就可以从越陵开始,将你的天瘟玄癀释放出去,来,大闹一通,我会为你安排好之后的天运的,你不是短命么?我会给你安排一切延寿之宝的,你想杀人也没事,我可以帮助你让他们天降横祸,你喜欢美色的话,我也可以将你的姻缘同你的命定之人联系的,你需要什么,我都可以为你安排好的。”天道仍旧是那副毫无感情的样子。 秦一生的呼吸略微急促,看起来有些意动。 “真的吗?只要我释放天瘟玄癀的话,我就能得到天运了吗?”他小心翼翼的试探问道。 “是。”天道应允,不过并无喜悦,只是公式化的给予肯定的答复。 人道感情丰富且充沛,几近声泪俱下的恳求呐喊。 “不要啊!那种事不要啊!” “但是我拒绝,我秦一生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对自以为是的家伙说‘拒绝’,人道,我不是说你,我回答的是天道,所以你接下来别说话,从现在开始保护好我以及我的身边亲近之人就可以了。 至于天道,我的确短命不假,但我不会为了延寿而霍霍不该霍霍的人, 我来越陵只为杀人这事也不假,但我杀的也是该杀之人,更何况,你这报应是不是来的晚了点? 我好色不假,可我并不想做出爱情的承诺, 我需要什么,我自己会争取,而不是靠你施舍, 天道,如果现在你是为了人道存续而向我提出要求,又或者是请求我,我会毫不犹豫的接受,毕竟屁股决定立场,立场决定脑袋,如果你是为了自己,我也可以斟酌着要不要帮你, 可你要让我做人奸?不好意思,绝无可能。 我会释放天瘟玄癀,但绝不会随心所欲的释放,更不会肆无忌惮的释放,所以,你可以滚了。” “哦,我相信你某天会改变心意的。”天道也不恼怒,只是不再言语,似乎已经离去。 秦一生看起来是翻脸了,但是天道则是留有余地。 人道则后怕无比,可语气感激无比:“秦一生,谢谢你啊。” “与其谢我,你倒不如拼尽全力的保护我和我身边亲近之人。”秦一生摇着头,随后又笑了起来,“怎么说我也算是你的‘圣斗士’了,所以别怕,圣斗士保护女神也是分内之事的,尽管我并不清楚你有没有性别。” “我没有性别。”人道回道,但的确有了些讨好的意味,“但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变成你喜欢的外形在你身边。” “行了行了。”秦一生赶忙拒绝,而后下了逐客令,“没事的话就别关注我这边了,不过别忘记了,你要拼尽全力的保护我身边亲近之人,明白了么?” 他倒是没忘记扯把保护伞,虽然这伞看起来不大,但总好过没有。 “我一定会的!”人道似乎干劲满满,“那我不打扰,我先离开你这边了,但我也会时刻关注你的。” 秦一生满脑门子黑线:“我如厕和少儿不宜的时候你不许关注我,你不许侵犯我的隐私权。” “好的,我不会侵犯你的隐私权的!”人道做出了承诺,感觉倒是有了些俏皮的意味。 之后便也不再说话。 秦一生又抠了抠耳朵:“兜玄耳居然真的可以‘听’到么?那么兜玄耳是否还可以听到别的?” 他思考了起来:“人道之音,还有天道之音,好像也为我提供了不少的感悟,只是距离演化神通还差了许多,以后得想想办法多听听类似的‘声音’才行啊。” 但他也有些担忧。 “妈的,好不容易开发了个大杀器出来,这中间隔着个天道我还真不方便直接操作,还是要用这大杀器开发点一些‘无伤大雅’的蛊毒和蛊菌出来才行。” 第零九章 志异事件又开启 第103章 志异事件又开启 【你已支付半年命数,志异事件——狐家有女名十四,开启,请于搓完麻将后火速前往鸣鸡禅院拜访胡家。】 秦一生挠了挠头,也加快了胡牌的进度,夺天运的那种,他的计划当然还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夺了天运再压胜,至于他是怎么闯入进去夺天运的,只能说和在郭北城用的是同一套方法。 将天运夺走以后,他便马不停蹄的离开了这一宅高门,走到了个没人的地方以后便撤去了画皮的伪装,重新化作自己的本来面貌。 寺院欢迎香客前来烧香拜佛,但禅院则不同。 禅院是佛门寺院的一种,其突出的特点是属于佛教禅宗派别的禅师们所建,仅供禅师们参禅悟佛修行的场所。 而禅院也会接待一些人进入投宿,比如赶考的书生,又或者过路的行人之类的,一些挂单和尚也会投入禅院当中。 长生录所言胡家住在鸣鸡禅院之中,也并非不合理,但这鸣鸡禅院,秦一生也略有耳闻,说是有贵客临门,看中了这地界,所以禅师们就不住在这禅院当中了。 结合长生录给出的这份志异事件,秦一生大概也能猜出个来龙去脉来。 原因还能有什么?胡家肯定是施展妖法赶走了那些禅师们了呗,但是禅师们肯定不会说出去砸了自家脸面。 不过这一点倒是让秦一生觉得颇为新奇,此界是有修行者的,禅师们算不算修行者秦一生不清楚,但是能够赶走禅师还安稳的住在禅院当中,这胡家绝对实力不弱。 这般想着,秦一生便已经抵达了鸣鸡禅院。 禅院并非建立在山巅,而是在林间,鸟语花香间熹微的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空隙渗出,落在土壤表面形成一道道的光斑,叫不出姓名来的野花野草顽强自生,林间泉水撞击危石的响声如同幽咽,颇为古色古香。 一座间墙在此间矗立,看起来稍显古旧斑驳,屋檐与墙角积满了尘埃,漫无目的乱飞的昆虫则不知大祸临头,一头撞进了蛛网之中,无所适从,茫然无措。 秦一生扣了扣门环。 那门内便传出了一声声听起来稚嫩幼弱的走兽鸣叫。 狐狸怎么叫?狐狸就是这么叫的。 而后那鸣叫便停滞,转而化作人声。 “谁啊?”安稳的踏步声从门后传出,便听得门闸起开的声响,吱吱呀呀间开了一道缝隙。 原来是一位扎着羊角辫的秀丽女童,看模样不过十一二岁,但却能看出是个小美人胚子。 “在下秦一生,字祥麟,郭北城人士,初来越陵,寄情于山水之间,便于林中漫步,适逢口渴,想寻个歇脚地讨碗水喝一喝,见此禅院矗立,便想着叨扰一番了。”秦一生装模作样的编了起来,但文雅异常,“另外不知小小姐如何称呼?” 那女童见秦一生彬彬有礼,便也没有拒绝,只是将门又打开了些许。 “我叫辛十八,你喊我十八妹就好了,你进来,不过别太深入了,最重要的是,若是我的姐姐们来的话,你可千万别和我的那群姐姐们眉来眼去,她们可都不是好茬子呢。”十八妹好心提点。 “在下可不敢同不认识的女性眉来眼去呢。”秦一生失笑的看着十八妹。 他对于妖魔鬼怪这些生物倒也没有太多的偏见,他并非什么见到妖魔就要斩的狠人,他只会斩那些犯了恶事的妖魔,而这十八妹并非是他必杀名单之中的妖魔,大罗洞观和兜玄耳都能看出和听出她只是一个天真烂漫,心地善良的小狐狸。 大罗洞观能看穿本相,十八妹修炼的人形似乎并不到家,狐狸爪子毛茸茸的,小脸也更偏向于狐狸,只是这障眼法让她看起来与人的外貌一般无二。 若是有福瑞控的话,必然会狂喜。 “你最好是如此。”十八妹掩面一笑,又道一句,古道热肠的很,小大人似的,“你且在这歇着,我去给你倒些水,饿了的话厨房里还有些现蒸的馒头与煮好的白粥,你要的话我也一并给你拿来。” “那便多谢十八妹姐了。”秦一生一拱手,语调似笑非笑,十八妹也欠身还礼,接着便离开了。 而秦一生则就地找了块石头,倚靠了上去,还把背篓卸了下来,也打量起了这座鸣鸡禅院。 鸣鸡禅院外部看起来稍微破落以至于有些阴森,但那也仅仅只是许久未曾洒扫所导致,可这内部真可称得上清幽寂静了,也颇有几分禅味。 院落中央便是一棵枫树,只是尚未到季节,因此并无红叶,枫树上系着一根根红飘带,随风徜徉,隔着红飘带,可见一尊大佛塑像,大佛石雕盘膝而坐,双手结禅定印,而在此禅定印中央,蜷缩着一只虎斑狸花奴,这虎斑狸奴正小憩休息,飞虫在耳畔绕着,不堪其烦的抖动耳朵。 秦一生见此情形,嘴角微微抿起,他很喜欢这样一副场景。 接着他便揭开了背篓,从中掏出了纸张来,恰好十八妹捧着托盘来了,那白粥馒头小菜一应俱全,另有一水壶。 维持着画师人设的秦一生便道一句:“得罪了。” “得罪什么啊?”十八妹不解。 “得罪了十八妹一番好心了,在下现在想要将面前这一副场景画下来。”秦一生说着,便将水壶取过,研磨而后落笔。 落笔生花,三两笔便勾勒出了佛陀轮廓。 十八妹眼前一亮:“你是位画师呀?” “是啊,眼前之景安详宁静,在下甚是喜爱,故而想要将其画下。”秦一生礼貌回应,“这狸奴是你们养的么?” “不是,这狸奴早先就在这禅院当中了,只是禅师们有事离开,我们暂住其中,便代为照拂了,它每天都会在哪里午睡。”十八妹解释,也目不转睛的看着秦一生作画。 不一会儿,秦一生便画出了一幅狸奴小憩图。 “这幅画权做答谢之礼了,十八妹姐。”秦一生笑道,“不知我稍后能否进入其中多看看,好将此禅院画出。” 十八妹听了秦一生的话后,便有些为难了起来。 但很快便有另一人出来解围了。 “十八妹,爹说远道皆是客,他想进来的话,就让他进来看看。”这女子艳丽异常,一颦一笑似是勾魂夺魄。 “好的,十三姐。”十八妹点着头,但又悄默默的捣了捣秦一生,装作不悦,“怎么?这么想和我十三姐眉来眼去啊?” 秦一生能懂这十八妹的心思,当下便也不再看了,只是失笑:“我哪里敢啊。” 他不是不敢,而是不敢多看。 这十三姐的本相是那副介乎于轻度兽耳娘程度的外貌,艳丽的很,大部分皮毛已经褪去,只有光滑肌肤,很是诱人。 最重要的是,她没穿衣服。 第一十章 鸣鸡禅院见狐家 第104章 鸣鸡禅院见狐家 秦一生将大部分的小菜倒入了白粥当中,搅和了起来,左手抓着大白馒头咬了一口,松软绵柔,入口香甜,右手筷子夹起了几根咸萝卜条,入口质感丰富,三两口吃下,抹了点酱豆,便又唏哩呼噜的喝下了粥。 顶饿的很,他这吃相并不文雅,但也并不显得太粗俗,倒是颇为让人觉得很有食欲。 “你这画师吃相倒是蛮豪放的嘛。”十三姐笑着,抖出了惊心动魄的弧度,她开着玩笑,“好像饿鬼投胎一样。” 秦一生偷摸瞄了一眼,甚是惊为天人,可惜不是人,但是不是人的话···好像也不错? “吃饱了,心里踏实。”秦一生摸了摸肚子,但也没提出再来一份的要求,“再说了胃口常开,豪运常来的嘛。” “你倒是有趣,想进来就进来,但是可千万不要粗俗,粗俗的男人,女人可不喜欢啊。”十三姐随口道,“但是去掉‘俗’的话,我挺喜欢的。” 秦一生总感觉这十三姐说的不是那个“进”,真是什么破路都想开车。 “我懂我懂,你喜欢财大气粗的。”他打着圆场。 “是才大器粗。”十三姐纠正着,目不转睛的盯着秦一生的虎背蜂腰,“你这身材可真不错啊,该大的地方大,不该大的地方不大,就是不知道你大不大。” “我今年二十四岁,年纪应该不算太大。”秦一生又忙不迭的救场。 “二十四岁,和我比起来确实不算太大啊,哈哈。”十三姐笑笑,便也没再继续了。 于是秦一生看向旁边的十八妹,目光疑惑,低声问起:“你姐姐们不会都和她一样?” “她是蝎子拉屎独一份。”十八妹无奈回道,“其他的姐姐们没有这么的···放肆,不过我想你应该和十四姐更能聊得来,十四姐知书达理,温文儒雅,琴棋书画皆有所涉猎呢。” “辛十四?”秦一生问道。 “对,我家是按出生顺序命名的,我排行十八,十四姐自然排行十四啦。”十八妹笑了起来,“还有一个不足月的妹妹十九呢。” “你家怪兴旺的哈。”秦一生尴尬笑笑,内心暗道,“狐狸一窝下几个崽子啊?你老爹挺能生啊。” 但是狐狸一窝下多少崽子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一次的志异事件所对标的应该是辛十四娘了。 辛十四娘这一篇故事虽然也还是意淫的书生鬼狐之间的风流韵事,不过或许可以对标一下《家有仙妻》。 其人···其妖长得好看不说,同时也是贤妻良母。 更是有情有义,说什么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辛十四娘就不是这样,其夫冯生落难,她不离不弃,最终将冯生搭救。 但是最后辛十四娘看开了,大体说着人世间的情情爱爱让人烦恼,也对于凡尘俗世厌恶,于是踹开了无用的冯生,独自修仙去了,最主要是人家的确有成仙之姿,结局也位列仙班了。 这一篇故事的内核想表明什么秦一生不好妄加揣测,但他的确对于辛十四娘颇为欣赏。 这一次的志异事件显然是以辛十四娘为主的,否则为何要叫做【狐家有女名十四】呢? 只是他并不清楚应该怎么完成,因为自己氪了半年,长生录并未给出解法,只是语焉不详的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知道就装傻充愣,实在不行随口乱诌】。 虽然语焉不详,但···长生录似乎很看好辛十四娘。 因为它还给出了另一个备注:【辛十四娘有成仙之姿!千万要打好关系!】 两个感叹号什么成分已经不必多说了。 可他秦一生当时就不乐意了, 他是那种吃软饭的人么? 他不是,但是他想当。 跟着十八妹和十三姐在禅院当中晃悠着,也大概了解了这狐狸一家的情况,辛父十九个女儿,两个女儿已经嫁了出去,也不知道嫁给的是人还是妖,剩下十七个都住在这禅院当中,秦一生见到了十六个,唯独没见到辛十四娘。 晃悠了一圈后,秦一生才见到了辛父,这辛老翁,衣帽整洁的白发苍苍,但精神头很足,修炼比之其他十几个女儿要更高深一些,毕竟其本相没有那么多的狐狸特征,已经愈发趋近于人了起来。 老翁手里还捧着一副画卷,秦一生觉得眼熟。 “有失远迎,有失远迎。”辛老翁捻着胡须笑道,“听十八说您是一位画师,叫做秦一生,老夫听你这名字只觉得耳熟,然后才想起来,您就是那位画坛新秀?” 辛老翁说着,将画卷展开,露出了落款【秦一生】的作品。 秦一生再一看,嚯,还真是自己的画。 “如果没有第二个秦一生的话,那我应该就是秦一生了。”秦一生打趣道,而后又装作感慨,“缘分可真是妙不可言啊,没想到我离开郭北取材,却能在他乡见到从前的作品。” “缘,妙不可言。”辛老翁也赞同附和着,而后便说,“不如秦先生在此暂住些许时日如何?小老儿可是有很多画道上的问题想同先生探讨啊。” “暂住就不必了,在下已在越陵城中购置了住处,稍后就要回去了,但眼下时间还是足够的。”秦一生拿出了借口,于是便和辛老翁探讨了起来。 越是探讨,他便越是能发觉这辛老翁谈吐不凡,虽然是一只狐狸,但是颇为向往人族的文化,且能够看得出来这老狐狸身上有股子书卷气,也无那些怨气血煞之气,可以看得出来不是个作恶多端的恶妖,倒是个清修的狐。 同辛老翁既探讨,又闲谈,秦一生才知道自己搞错了事情。 辛老翁的确是耗尽家财买下了这座禅院才住了进来,并非是施展妖法赶走了原来的禅师。 但没出意外,意外来了。 谈到兴起,辛老翁便偷偷摸摸的问起了秦一生。 “秦公子,你可曾婚配?” “未曾婚配。” “小老翁有一事相求,还望秦公子能够应允。” 秦一生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请问辛老翁是什么事需要在下帮助?” “小老儿家中有一女名十四,我那老妻想要替十四做主,将十四嫁给一个姓冯的书生,只是我看不上那冯书生,要才气无才气,要品格无品格,还是个轻薄之辈,偏生我老妻从前与那冯生的祖父有旧,想将十四下嫁,在下希望···秦先生您能假装娶十四,断了那冯生念想。” “我草?!”秦一生一不小心捏爆了酒杯,“这他妈什么狗血剧情?” 第一一章 狐家有女名十四 第105章 狐家有女名十四 “辛老伯?您是否清醒?儿女婚姻大事岂可依靠父母做主,我向来主张自由恋爱,似你们这般干涉儿女婚姻大事的,在我这里统统都是封建糟粕,所以还请恕我拒绝。”秦一生说的义正严词,掷地有声。 他也的确是这么想的,他觉得目前的情况就很烂俗,烂俗到和前世古偶有的一拼。 “只是因为看不起冯生就要请求自己去搅混水?你自己干嘛不去和你那老妻打一架?床头打架床尾和就是咯。”秦一生内心直泛嘀咕,但倒也没敢明面上说出来。 毕竟一来,关系还没好到那种地步。 二来,秦一生向来最看不起那些没活硬整的编剧,似什么转角相撞顺势接吻,接吻不可能,把嘴撞破可能性很大,咬断舌头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而似这种烂俗剧情并无消退趋势,甚至更为离谱。 推动剧情的方式有很多种,真的没必要整这些乱七八糟的。 而秦一生就打算做一股清流。 “秦先生,您真不考虑一下?”辛老伯左右为难,甚至迫切恳求了起来。 “您说的这个法子我是一点也不会考虑的,还请您速速恢复清醒,您若是真的瞧不上那冯生一眼,倒不如直白的将话撂出,省的女儿以后遭罪,又或者我亲自当说客,您那老妻那边我说一遍,您那女儿那里我也说一遍。”秦一生直言不讳, “若是女儿嫁去整日不欢喜,那这婚结的还有何意义?若是真嫁过去了又整日不开心,您夫妇二人同女儿之间之间总归会有隔阂,这话不单单适用于女儿,同时也适用于儿子,所以思想不妨开明一些,自由恋爱不好么?” 辛老伯听罢,也不再言语,只是咂着烟嘴,片刻后才深沉问道:“您有几成把握?” “没有把握,有的事做了比不做好,若是能成功,您的女儿也会有更多地选择,若是失败,我内心也问心无愧,只会嗟叹。”秦一生更是坦言。 “行,那便请您去做说客。”辛老伯听完,也算是应允了。 秦一生微微颔首,请教了辛十四娘与那位老妻的所在之处后,便施礼告退,礼数周全,挑不出半点毛病。 他甫一出门,便瞧见了十六位女子正在门口装模作样的闲谈胡扯,当真是环肥燕瘦,各个或美艳或清丽,或单纯或可爱,千篇一律远远谈不上,只能说各有千秋。 看她们谈天说地毫不尴尬的模样,倒也有趣,反正大家都不尴尬,那尴尬就不存在了,可秦一生又怎能看不出这十六位女子刚刚正是在门口偷听呢? 不敢别说,这辛老伯家颜值还真挺高的,特指这化形后的颜值。 但他倒是听陈衍仁说过化形的一则趣闻。 妖物化形虽然也会有先前的一些特征,得是道行高深的妖才可将特征完全化去,看起来和人无半点差别,而似此类化形完整的妖,才能同人诞下子嗣。 但妖物化形后的容貌自然不能一概而论,实际上,妖物在其属类族群当中颜值越高,化形以后的容颜也越是俊秀美丽。 其实以人的眼光而言,动物长得好不好看,乍一看还真看不出来,毕竟长得都差不多,除非极个别长得特别丑的,又或者有显着特征的,不然真的很难认出有什么差别。 别人不清楚,但若是把两条体型相同的金毛摆在一起的话,反正秦一生是认不出哪条金毛是哪条金毛的。 而看这十六位女子,秦一生也不得不赞一句“好漂亮的姑娘们啊”。 所以辛老伯一家的颜值平均一下也的确挺高的。 他扫了一眼,便将面前狐女们的容貌全都记了下来,倒也没戳破她们的意图,只是施礼后便直奔十四娘所在处而去。 禅院却是不大,倒也不小,而辛十四娘酷爱流连于经房之中阅览其中收藏的三教经典, 佛道佛道,自然有佛有道。 不过经房有道儒典籍也并非是说这群禅师们“另有三心”。 此界佛门之流传倒也并非是舶来,反而也是本土宗教,只是晚于道门一百零八年,但此界那位开创了佛门的先贤,其生平倒是和前世的乔达摩·悉达多颇有雷同,只是略有出入,其参禅开创佛门也是通读道经与儒家经典以后才有的事情,因此禅房当中收藏儒道二典籍一来为了效仿先贤,二来则是触类旁通, 这三来嘛,自然就是为了论道讲禅而做功课了,毕竟不论是何时代都会有三教举办的盛会,倒也算有趣,只是还没到凑热闹的时候。 左右瞧瞧,秦一生便也找到了经房所在,轻叩门板。 “请问辛十四娘在么?在下秦一生,是来做一位说客的。”秦一生的真诚开门见山。 而后房门打开,一抹红色的倩影手执书卷,俏生生立在门后,饶是秦一生也不由得呆滞了片刻。 门内自然便是辛十四娘,其人着红帔,容色娟好,娉娉而立,秦一生倒也真真明白了古人所言“骨肉匀停”为何意。 多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若是增一缕则欠妥,少一分则不当。 若是单看其面容,或许比不上她那其他十几位姐妹,但称之为秀美清丽也绰绰有余。 可更让秦一生为之惊心的是十四娘那超凡脱俗的出尘气质,慈悲自在之中洒脱逍遥,又暗合书卷才气。 他觉得冯生会对辛十四娘见色起意不是没有道理的。 连他这个喜欢人妻系的都有些一见倾心了。 “敢问秦公子想做哪方面的说客?”辛十四娘微微翻动书页,眼眸轻眨,视线便落在了秦一生身上。 秦一生轻咳两声,倒也实话实说,对她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辛十四娘若有所思,转而问道:“原来如此,可我若是对那冯生也有些好感呢?您这位说客还打算行这‘棒打鸳鸯’一事么?” “若是你情我愿,那在下自然祝福,可若是仅仅有些好感,那不妨多加考虑一番,毕竟,问世间情为何物,只不过三种激素。” 又来了又来了,秦一生又开始说一些超出此界人认知的话了。 “这三种激素,可是苯基乙胺、多巴胺、内啡肽。”辛十四娘猛地抓住了秦一生的手,目光灼灼了起来。 “我他妈?老乡?”秦一生也浑身一震,但是随后又问了一句,“奇变偶不变。” “符号看象限!”辛十四娘已经有些压抑不住惊喜了。 “氢氦锂铍硼!”秦一生更是大喝一声。 “碳氮氧氟氖!”辛十四娘一抹眼泪,爆出了家乡话,“艾玛!老乡!”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秦一生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辛十四娘也明白了。 第一二章 成仙之姿竟是此 第106章 成仙之姿竟是此 辛老伯和辛老太太完全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辛十四娘直接拽住了秦一生的腕子,火急火燎的跑到他们的面前,指着秦一生说非此人不嫁。 而先前信誓旦旦的秦一生也一改常态,捏着鼻子极不情愿,但却伪装的很好的指着辛十四娘说非此女不娶。 辛老伯与辛老太太对视一眼,面面相觑,片刻后,辛老伯才试探性的,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你们···今晚洞房?” “不!我们要先自由恋爱!”异口同声起来了。 辛老太太虽然看起来有些苦恼,但倒也没有那么苦恼,反而是笑呵呵了起来:“既然十四你有此主见,为娘的也不好逼迫,至于那冯生,就由他去。” 其实这只是二人串通好的,而辛十四娘对于冯生的确并无好感,先前是开玩笑想逗一逗秦一生的。 她其实是喜欢女孩子的, 倒也并非是说她性取向不正常,而是她前世应该称呼为“他”。 这是辛十四娘亲口和秦一生说的。 所以秦一生立刻对于辛十四娘没有了半点滤镜。 二人也说出了对好了的借口,一唱一和,便告退出门,寻了一僻静地方,辛十四娘便拿出了备好的酒,几样比较硬的下酒菜,比如说白斩鸡,黄焖鸡这些。 毕竟狐狸也是爱吃鸡的。 找了一处湖畔水榭凉亭,二人便坐下,起开封布倒满以后碰碗,辛十四娘也不端着那淑女的架子,高兴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艾玛,老乡啊!你可知我好苦啊!刚出生是个四只爪子的,四只爪子倒也没事,大不了多练练,同爪同脚的也不是改不掉,最难受的是尼玛色盲,别提多吉尔难受了啊! 色盲也就得了,我想好好洗澡都洗不了··· 他妈的,来喝! 唉,我真是太苦啦!” 秦一生表情有些茫然,但又逐渐靠近了那位面容复杂的老人,眯眼皱眉嘴角下撇,倒是整出了一句:“那可真是···泰裤辣···” “不提了不提了,都过去了,兄弟你有没有自带什么系统啊?”辛十四娘一口喝完了碗中酒液,毫无姿态的爆喝一声,“喝啊!爽!” “系统?这个真没有,但我想其他平行世界的我也许有。”虽然是老乡,但是秦一生也不会傻到刚一见面就交心,不过他也不是什么好人,于是便问辛十四娘,“兄弟你呢?” “我也没有,但我觉着我应该有,只不过应该不是系统,怎么说呢,有点难以解释。”辛十四娘挠了挠头,“就是,我觉着我能从这些三教经典里领悟一些东西,然后我看的时候,融入了一些前世的佛道经典,然后就真的领悟了化形之法。” 秦一生听完,表情更是复杂了起来,想了想,便笃定的说了一句:“你有成仙之姿。” “哎?真的么?其实不瞒你说,我也觉着我有成仙之姿,就是缺少一个契机。”辛十四娘深有同感,“你知道我前世是学什么专业的么?” “啥专业啊?”秦一生问道。 “我化学系的,我觉着,道家炼丹不就是化学的雏形么?然后我就从道经里悟出了炼丹的法门来,然后我有一天饿了,想到了九转大肠,然后我觉着,九转金丹是不是需要九次提纯啥的,还真就悟出了一门九转金丹篇,这不,刚巧又看到了西游记,也不知道哪位穿越者写的,我就将九转金丹篇与西游记里悟出来的修炼法结合了起来, 哎,你猜怎么着? 我现在修炼的功法完全是我自创的,就叫《西游记》。” 秦一生听完,手一抖:“你有没有看过《蜀山仙剑传》?” “看了啊,还从中悟出了《仙剑》法门,说起来,这两本书的作者也叫秦一生,难不成···” “是的,我就是秦一生。”秦一生承认了,但整个人显得无比灰白,黯淡且寂寥惆怅。 就差躲在角落里抱着膝盖抽烟,眼神忧郁且孤寂了。 别人直接俺寻思之力,他还要四处奔走续命氪命, 想一想,就有些不平衡。 “艾玛,大兄弟,多谢你了啊,要是没有你的话,我可没法整这些东西出来啊,这咱俩高低得整两坛才行,来来来,喝酒喝酒。”辛十四娘听完,颇为豪爽,又给自己和秦一生斟满了酒。 秦一生也只能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他算是明白长生录为什么说辛十四娘会有成仙之姿了, 感情是这么个成仙之姿啊? “不过兄弟啊,你这身子骨瞧起来没半点修为,要不要试一试修炼我的功法啊?”她还是那么热情,“有什么不会的可以找我的,好赖咱俩是老乡的嘛,流浪在外总要相互照拂一下的。” “哦?”秦一生此刻眼睛一亮,“真的吗?我可以吗?” “可以啊,你等我一会儿啊。”辛十四娘说着,便从袖子里抖出了一卷卷的线装书。 “什么袖里乾坤?”秦一生震惊道。 “的确是袖里乾坤,想学啊你?我教你啊,不过你如果要学的话,这些开篇目录都要看完,心里先有个大致的概念,这样我教起来能方便一些。” 辛十四娘抖出来的线装书,可以称之为“学富五车”了。 “你管这些叫开篇目录?”秦一生指着地上的线装书大惊失色。 他的大罗洞观看完了,的确是有了一些朦胧的概念,但这个概念也仅仅只是和目录有关,更加具体一点的是,应该看哪些书才能触类旁通的概念。 “对啊?修行是大学问,若是腹中空空如也,何谈修行呢?”辛十四娘看着秦一生,认真无比,“还记得元素周期表么?以后也要用到的。” “算了算了。”秦一生连连摆手,“我文科生,比不过你俺觉着。” “那可惜了,不过咱也不强求,修行也是讲究缘法的,想必你肯定也有自己的想法,我若是贸然打扰,岂不是毁了你这块璞玉?不学也是好事。”辛十四娘倒是豁达,袖口一手,地上的“目录”也就收回了袖口。 她看了看秦一生又开口道,语气颇为艳羡:“不过老乡啊,我倒是挺羡慕你的,你倒是能投个人胎,看样子也是个富家子弟,我呢,倒是没有仇富心理,但真就是蛮羡慕的,不像我,我连个澡都没法好好洗,你知道挠不到背时的痛苦么?你知道没法搓泥的痛苦么?唉,真羡慕你还能享受到这些啊···” 【他妈的这和你这俺觉着之力成仙之姿比起来有什么好羡慕的啊混蛋?!】秦一生揉了揉太阳穴。 “咋了大兄弟?才几杯啊你就不行了?养鱼啊你?”辛十四娘看起来有点不高兴了。 “没,我只是想到了一些让人悲伤的事情。”秦一生说着,拿起了酒碗。 还真是人比人该死,货比货得扔啊。 但秦一生倒是没有其内,他和长生录沟通了起来,毕竟,自家弟弟妹妹的未来也算得上是“前车之鉴”了,他得弄清楚,这辛十四娘算不算是另一位“前车之鉴”。 接下来就是经典遇事不决长生录的环节了。 【长生录,在?】秦一生心中问道。 【我在。】 【我这老乡背后没有什么黑手要谋划她?】 【您已支付三天寿命··· 天道和未崛起的妖魔道算么?算的话,就有顺水推舟的谋划了, 她所开辟的功法,不需要三教那般硬性条件,只要勤奋刻苦好学,就能够修成, 妖魔道···可比人要好学多了。】 秦一生心神一震,便直接开口。 “兄弟,有一件事我必须要问,你现在,对于‘人’的这个身份概念,还有认同么?”他严肃问道,随后又强调了一番,“我是说,你现在还把自己当人看么?” 辛十四娘看起来有些苦恼的挠了挠后脑勺。 “说实话啊大兄弟,我感觉,做不做人,好像对于现在的我没什么重要性了,认同的话···我也说不好,毕竟我这辈子从小就是一只狐狸了, 小时候也目睹了一些狐狸被杀鞣成狐裘衣的过程···甚至于自己也差点落入那些人的手中,我就有些···物伤其类?” 她很不确定,所以有些支支吾吾。 秦一生则是很确定一件事。 他必须要把辛十四娘拉回人道来。 否则将来人道会面临大敌,而且还是量产那种。 只要勤奋刻苦好学就能够修成的功法,已经打破了此界修炼的【垄断】机制了。 就如同科举制的确打破了世家垄断一样。 第一三章 不请自来蒲如诺 第107章 不请自来蒲如诺 秦一生在思索,要不要对辛十四娘说清楚当前人道式微的大势,略加思索以后,秦一生决定还是要真诚一些。 “兄弟,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一定要听进去。”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将当前形式和盘托出。 而秦一生说完以后,辛十四娘则显得有些失神。 “也就是说,以后人都会被妖魔所吃掉?甚至于仙人也类似于将我们这个世界的生灵豢养,到时候大批量屠杀?”辛十四娘恢复过来以后问道。 秦一生点着头。 “那这可真是···太不符合我对于仙人的遐想了啊。”辛十四娘挠了挠有些发痒的鬓角,“既然这样的话,那我答应你,不会将我所悟的东西传授出去,但我也不会帮助你覆灭妖。” 秦一生能听得出来辛十四娘的摇摆不定,可以理解,前世是人,今生是妖,她是夹杂在这两种身份立场之中的交界,会有纠结与摇摆也很正常,所以他对于辛十四娘并不抱有太多的期待。 不帮助人道无碍,最主要是不帮助妖魔道,辛十四娘的两不相帮是秦一生认为最合适的选择了。 “不给人道添麻烦就已经足够了。”秦一生苦笑着,喝了一口酒,“至于妖类,我也不会滥杀无辜的,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那便足够了。”辛十四娘也莞尔一笑,同秦一生碰碗。 如此闲叙之下,二人也算建立了初步的交情,只不过辛十四娘并不打算同秦一生进越陵城,秦一生也并不打算强迫,之后便准备打道回城。 婉拒了辛家老伯和老太太留宿的邀请,秦一生便也走到了前门处,那只窝在佛手当中小憩的虎皮狸奴也抻了个懒腰,似乎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的看着秦一生。 他刚准备推门而出,但又折返了回去。 揉了揉猫耳朵,手感舒顺爽滑,撸猫让他心中的压力极大幅度的发泄而出。 “真是爽耶。”秦一生颇为满意的出了门。 回到了住处以后,倒是有个不请自来的才认识的熟人。 蒲如诺面色红润,浑然看不出遭受重伤的模样,他正自来熟毫不客气的夹着陈小哥烧的菜,送到口中以后咀嚼了几番,便开了口。 他不阴不阳:“先前我还以为厌胜道子不食人间烟火,未曾料想厌胜道子居然做的一手好菜啊。” “呵呵,那怎么比得上虫王戮蛊蒲先生你呢,随身养了那么多的蛊虫,就算哪天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也不会饿死的,毕竟这蛊虫也是能吃的不是么?”陈小哥面容平静道。 秦一生刚一进门,便听到了二人这相互之间不对付的模样,只是这攻击性和侮辱性都不足够,素质有待降低。 这蒲如诺瞧见了秦一生,脸上便一阵青一阵白,猛地将筷子拍在了桌子上,直接从椅子上弹起,但陈衍仁眼神一凛,随手甩出手中两根长筷,直奔蒲如诺双眼而去。 可从这蒲如诺的衣领中却探出一只小孩巴掌大小般的小乌龟,这小乌龟甫一露头,筷子的前行便缓慢无比了起来,蒲如诺随手将筷子弹开,张口一吐,便是一条黑蛇自舌尖幻化而出,急急探出,直奔秦一生面门而来。 秦一生已经手拿把掐一张西风将要打出, 可陈小哥不急不慢,单脚跺地,屋檐处的燕窝当中便飞出了一只纯黑雨燕,尾翼若剪,于那舌尖黑蛇身周盘桓一圈,转而间身首异处分离,浑脱犹如用剪刀剪去了那黑蛇头颅一般。 只是这黑蛇却颇为怪异,虽然掉下了一颗头颅,可却又生出了另外两颗头颅,一只蛇头咬住了雨燕,三两口只咬出了个一地碎屑,另一只舌头则仍旧直冲秦一生面门而来。 掉落在地的那颗蛇头则是不断分化,化作了遍地蛇潮。 也正是此时,西风甩出,只奔那朝着自己的蛇头而去,西风牌将这蛇头撞了个稀碎,可是在哪断口处却又生出了另外两颗蛇头。 秦一生赶忙在身周围了一张张麻将牌,好似做屏障环绕己身。 蒲如诺见状哼笑一声:“雕虫小技。” 挥手后蛇潮鼓动纷纷涌向秦一生。 “呵。”秦一生则也微微笑了笑,“陈小哥,接下来你不必出手,我来就好。” 陈衍仁虽然诧异,但也没有反驳,便只是坐回了椅子上,但也是什么都没做,毕竟他也不清楚蒲如诺有没有暗中下蛊,只是他倒是发现了蒲如诺所释放的那些蛇蛊均萎靡不振了起来。 不消三秒,这些黑蛇便全都身子瘫软,掉落在地上后相继且先后出现了各式各样的症状,譬如有黑蛇腹部鳞片产生点块状黑色斑点于背部延伸并波及全身霉烂,另有口张不闭,呼吸困难,不饮不食,不愿活动的症状, 还有两颌根部发现潮红、肿胀,口腔有脓性分泌物的症状··· 种种症状皆在这些蛊蛇身上有所体现。 蒲如诺眉头一皱,身为养蛊之人,对于五毒自然有所了解, 蛇类会感染肺炎、肠炎、口腔炎等疾病,蛇蛊也会有相应得病的可能性,出了这些炎症之外,还有枯尾病,身上也会感染霉菌继而导致霉烂死亡。 蒲如诺虽然不清楚此间原理,可见秦一生那成竹在胸的模样也大概能清楚这是秦一生搞的鬼了。 天瘟玄癀可不单单只能应用在人身之中,毕竟天瘟玄癀一者病毒一者为菌,而血肉生灵自然会被各式各样的疾病所困扰,哪怕是蛊,也不过是抵抗力和免疫力比之凡物更为强盛罢了, 可天瘟玄癀并不只是单纯地病菌。 正当蒲如诺还想施展另外手段之时,却突兀察觉到了不妙。 突如其来的发热将蒲如诺的身体变得无力,头晕脑胀且不说,更主要的是一阵阵头痛欲裂,呼吸急促间能够听到痰液呼噜噜的声响,蒲如诺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想说点什么,便倒在了地上。 蒲如诺能够察觉出自身咽喉肿胀,甚至于出现了堵塞之感,话说不出口,也说不利索,因为一说话便是剜去喉肉那般的痛。 “蒲先生,我好像没有得罪过你,何至于第二次见面,就对我痛下杀手呢?”秦一生站定原地,不冷不热问道。 第一四章 三言两语间幕毕 第108章 三言两语间幕毕 蒲如诺也知晓目前自己不是秦一生的对手,若是先前蛊后还在的话,少说也能周旋几合,可如今蛊后已死,只带了硕果仅存的两只蛊,便更加不是秦一生的对手了。 颇为光棍的,蒲如诺便摆了摆手,将蛊收了回去。 只是这一地分化而出的蛇蛊倒是留在了原地,不过也是个进气少出气多的半死不活样了。 秦一生也暂时减弱了蒲如诺身上的症状。 天瘟玄癀的恐怖之处便在于——大规模致死。 前世的黑死病,也即是鼠疫,曾造成了两千五百万人左右的死亡数量,只要秦一生想,他可以分分钟造成更大的致死率,这就是为何人道和天道都招揽秦一生的缘故了。 但天瘟玄癀的安全之处便在于,灵性病毒和细菌需要他用自身的灵性来制造和维持,也即是说,传染性逊色于真实的病毒细菌, 而秦一生也可以进行定点打击,就好比现在这样。 “这是你从我那边学到的蛊术?”蒲如诺恢复以后,张口便问了起来。 “只是脱胎于蛊术罢了。”秦一生实话实说。 蒲如诺叹了口气:“技不如人,甘拜下风,但是我需要你给我个解释,你这手段脱胎于蛊术,我教的你蛊术,现在我的蛊后因为你死了,你是不是应该有些表示?” “不把你打杀了算不算表示?”陈衍仁看起来和蒲如诺十分不对付,帮着秦一生说话。 “我本来也没打算杀你们啊,我就是想试探一下罢了。”蒲如诺两手一摊没好气,“谁知道你居然真的能从蛊术当中悟出这种可怕的手段来,难怪要迁怒于我呢,真倒霉。” 秦一生听完,看着一地蛇尸,摩挲着下巴,胡茬子冒出来了一些,触感颇为扎手,兜玄耳也能听出来蒲如诺的确是只想着试探自己这一方,但是蛊后因为迁怒而死也导致他的确带着怒气和怨气。 于是他想了想,便开了口。 “这样,蒲先生你再培养一只蛊后需要什么,你自己找,我可以资助你,不过,有条件的,等你的蛊后重新养成以后,你需要帮我们忙,当然了,我不会提那些违反你道义和底线的东西,你看这样如何?” 蒲如诺微微点头:“可以,但,你需要我帮忙?什么忙?” “你的新蛊后养成以后,把所产的蛊送过来,我要研究一番。”秦一生蹲了下来,捡拾起了地上病恹恹快死的蛇蛊,“明明已经砍掉了一颗头,却还可以生出第二颗头,而被砍掉的那颗头也像蚯蚓一样能够分化成为新的蛇蛊,这样的蛊,在血肉生命力上可谓具备了一定的不死性,似这种蛊,就具有很好的研究价值, 所以我这么说,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么?” 蒲如诺眉头一皱:“好像能明白,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要从蛊虫身上提取某些可以学习的价值来,继而开创出手段?” “嗯。”秦一生承认了。 “也不是不行。”蒲如诺略加思索,便同意了。 “既如此,那合作愉快,另外,有时候还需要你帮忙把一些人搞得家破人亡,你同意的话就拜托了。” “人亡可以,家破太过分了。”蒲如诺摇了摇头。 “都行。”秦一生倒也没介意,便又和蒲如诺磋商了一些条件,随后送走了蒲如诺。 陈衍仁看着一地蛇蛊,不爽的咂嘴:“啧,好好地晚饭就被糟蹋了,真是败兴。” “不打紧,这些东西可都是宝藏啊。”秦一生宽慰了一句,自己则是将地上的蛇蛊收拾了起来,“对了,画眉哪里去了?” “你说画眉姑娘啊,她出去帮我埋那些镇物了,算算时间也快回来了。”陈衍仁也帮着收拾着。 “也行。” 二人将屋子中的蛇蛊全都收拾好以后,就被秦一生扔到了实相图当中留待此后研究。 陈衍仁则是捡起了地上的筷子,看了看三菜一汤,接着捣了捣秦一生的胳膊肘:“你不是学了蛊术么?你看看这饭菜里有没有被蒲如诺下蛊。” 陈衍仁还是很稳健的。 秦一生闻言,也运起大罗洞观观看了一番面前的饭菜。 “安心,没有下蛊。”他说着,坐下来也吃了起来。 “说起来,你今天一天都去哪里玩了?”陈衍仁问着秦一生。 “也没去太多地方,就是去见了一个狐狸家族,本来以为稀松平常,谁知道···算了,不提这事儿了,我倒是想问问你,你那边有没有什么可以外传的道法?” 陈衍仁闻言便只是摇头:“龙虎道宫内没有可以外传的法门,所以你就别想了,而且这是道统,不告而教,学习者极有可能惹火上身,所以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 秦一生闻言,也不觉得尴尬:“无碍。” 他还想说些什么,但还是选择了闭嘴。 “我回来啦!”大门被推开,画眉的声音响起,“今晚吃什么啊?” “简单炒了点菜,做了一份汤,将就吃。”陈衍仁拿好了碗筷,为画眉盛好饭后放在了桌面上。 三个人便也重新吃起了饭来,秦一生也看了一眼长生录,这一个志异事件完成了,只不过命数只延长了三个月,时间并不长,只不过秦一生也不是没有得到好处。 起码从辛十四娘那里,他的大罗洞观窥视辛十四娘那份成仙之姿,倒是隐隐约约让他的天河算盘得到了些许裨益。 但是辛十四娘自己编纂出来的那些练习目录还有后面的书啥的,他的确是一本都没有看。 也正是趁着吃饭的功夫,秦一生则是又开了一个志异事件出来。 【菜市口前看杀头——请于明日午时之前到达菜市场口,午时之刻看杀头。】 也正是此时,画眉同秦一生和陈衍仁闲聊了起来:“说起来啊,老板,还有陈小哥,你们有没有听到越陵最近流传的一个事儿?” 陈衍仁问道:“什么事?” “越陵官府抓到了流窜此地的八大恶人,明日午时就要在那菜市场口杀头了呢。” 第一五章 刑场亲历劫法场 第109章 刑场亲历劫法场 “嚯,一听到菜市场杀头怎么就聚了这么多人啊?”画眉站在门口,眺望着远处的菜市场。 乌泱泱一大片人头攒动,各个兴奋的溢于言表,仿佛杀头在他们看来只不过一件可供茶余饭后所高谈阔论的谈资罢了。 可秦一生却是皱着眉,从水缸中舀出了一碗茶汤,盛在了碗中,端着喝了一口,凉丝丝的沁人心脾。 这是画出来未曾改良的孟婆汤,换言之就是喝下去不会失忆,秦一生也观看了各种清热去火的药材,大罗洞观将其药性融汇以后也就生出了这凉茶来。 只是凉茶虽然清甜,却难以冲洗掉秦一生心中的愁绪。 咕嘟咕嘟喝完后,秦一生便揉了揉画眉的头:“好好看店,我去一下就回来。” “你去看热闹不带我?”画眉不忿。 “我不是去看热闹,我只是去···算了,我就是去看热闹。”秦一生没有解释,更没有告诉画眉自己真正目的。 画眉嘟着嘴不满的问着:“所以你为什么不带我去?” 秦一生左思右想,才找出了一个借口来。 “你未满十八岁,限制级的画面不能看。” 他这般说着,却又瞧见了陈衍仁有些失魂落魄。 陈小哥看着远处的菜市口,不发一语。 秦一生便问:“陈小哥,你要去看看么?” 陈衍仁强打精神摆手,只见得他摇着头:“不了,你想看的话,自己看就好了。” 他说着,默默的关上了门,秦一生不知是否看错了,总感觉陈衍仁的眼眶红红的,好似“睹物思人”回想到了令他难过的事情。 “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秦一生心中低叹,转而又看向了画眉,“你就好好看店,这个东西,没有学的必要,你也没有凑热闹的必要。” “行。”画眉虽然还是不满,但也没有反驳秦一生的话,只是问了一句,“但我还是很想知道,为什么你可以看,而我不能看。” “因为你还是太小了啊,哪怕你有着成人的外表,可一些事情也并非你现在就能经历的。”秦一生熟练地打着马虎眼,但想了想,口风还是放松了些许,“我也很难和你解释,但如果你真的想看的话,我也不是不能带你去看··· 只不过,我需要你写六百字的观后感。” 画眉一听“六百字的观后感”之后,一甩手:“那你自己去看,突然觉得没有看的必要了。” 秦一生哭笑不得,便缓步走向了那菜市口。 原本便有些许拥挤的菜市场内现在自然也是被两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个水泄不通,只是这杀头台子搭好了,那些要被枭首的犯人们却是还未到, 一身形魁梧的大汉站定于台面上,大汉满脸胡须,肤色古铜,面如重枣,身形壮硕有如熊罴,头发也掺杂着不少银丝,看起来是上了年纪,其人双手环抱着砍头刀,刀被一块黑布蒙住,应当是此次行刑的刽子手。 秦一生拨开挡在身前的人群,挤一挤就蹭到了刑场外围,单见一队队衙役开道,护送着监斩官上台,这监斩官皮相倒是不错,三寸美髯,肤色嫩白,一看便是养尊处优,只不过秦一生倒是认得出来这监斩官何许人也。 就是那位下令放箭,结果害了那一家的人罢了。 秦一生挠了挠眉毛,实相图也暗自浮现在了手中,趁着无人注意之时,徐徐展开,却是露出了那一副血海京观图来。 血海京观图当中,垒砌的首级们怒发冲冠,龇牙咧嘴,一声声包含着怒气愤懑怨恨的呓语不间断的传出,自脖颈处断口当中源源不绝流出继而汇聚成为血海的鲜红滚烫之血也愈发沸腾。 血海翻波,大浪滔天,哪怕是秦一生故意隐去实相图中异相,身边的围观百姓也不自觉的瑟缩后退,寒颤自其脊背之处不断蔓延,攀升至后脑,炸开了一道惊惧的阵阵低沉闷雷,心悸之下,纷纷远离秦一生,但倒也为秦一生腾出了一处空地来。 秦一生也乐的身旁无人,便只是捧着实相图,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的那监斩官。 至于那上了年纪的刽子手,虽然先前闭目养神,可感官却超出常人的敏锐,虎目睁开,便看向了台下的秦一生。 似乎有凌厉的刀气锁定自身,只是却被紧锁在刽子手的体内···又或者说,非是刀气,反而是刀意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更为确切的说,这股刀意似乎也并非由那刽子手所发出,反而是其怀中大刀才是。 “不愧是四小阴门,吃死人饭的没点看家本领估摸着也混不到多好,更别提这种具有妖魔鬼怪的超凡世界了。”秦一生心中暗暗猜想着。 四小阴门分别指的是仵作、刽子手、二皮匠和扎纸匠。 从事这四种职业的人,往往都有自己的绝技,常言道仵作的眼睛、扎纸匠的手艺、二皮匠的针、刽子手的大刀,当然了,这俗语并非代表着全部绝技,毕竟是看家本领,外人也知不道多少,顶多就是总结一番而后用某项技艺进行虚指罢了。 而有意思的是,众多民间传言有鬼魂出没,或者发生怪事的地方,大多都出自于这些人家的作坊或者房屋里面,而此类人也往往会遇见种种志异怪谈来,或许以讹传讹,也或许确有其事。 但秦一生看着眼前的这刽子手···不简单啊。 大罗洞观倒是更为卖力的催发了几分,透过了那黑布,却是发觉其中包裹着的是一柄通体金光绽绽的大刀,哪怕是被黑布蒙住,那份锋锐坚实强韧的金属之气也做不得假来,更不必说那金刀之上还蒙着一层洗不干净的啡色痕迹,那些是干透了的血迹, 金刀厚背,模样硕大而又粗狂,刀背九环,各个粗如儿臂,护手刀镡更是厚重,在那刀柄尾部,则是一青面獠牙,似是恶鬼般不知是罗刹还是夜叉般妖物的头颅,大嘴张开,龇牙咧嘴,以尖牙与口腔内部空隙形成一道圆环,一根红布便在其中穿过打了个结, 端的是好一柄凶兵,戾气煞气若非被黑布所蒙住,只怕能够透体伤神。 “九百···九十···二。”秦一生大概数了一下,也能瞧出来此刀神异。 这金刀,已经斩了九百九十二颗项上人头,九百九十二颗恶人之首级被其斩下,若是再斩七颗恶人首,最后第一千人为善人的话,此刀便可称为此世闻名的刑杀神刀了。 虽然尚未成为神刀,但已经有了不凡的神异来,毕竟九百九十二条人命所聚集而成的凶神恶煞被此金刀牢牢锁住, 日日夜夜加以供奉敬仰,久而久之居然蓄养出了一道刀意来,刀意之中却也隐隐约约诞生了一神胎雏形,秦一生看的是啧啧称奇, 神胎雏形这种东西好理解,此界香火神道便是以众生香火而成,此刀估计也是被这传承的刽子手世代供养继而养出了一份神胎雏形来, 不过真正让秦一生好奇的是其中刀意,他对于这种玄之又玄的剑意啊,刀意啊什么的向来都难以理解,但不可否认,这东西的确很帅。 实际上秦一生都以为自己无缘这些真意了,毕竟他非三教非武夫, 但是现在大罗洞观一观,居然便水到渠成的领悟出了一道类同的“真意”来。 此之真意于心中逐步凝形,虽无实体的刀样,但也能凝现出个大概的形态来。 氤氲的暗红色气息在心中留存,似以唐刀四制当中的障刀与横刀为基础进行杂糅,此之暗红真意略有奇特弧度,却是仅仅有意而无形无质。 秦一生尚未将其唤出细细感知此之真意有何神奇之处,便听得了一阵不耐烦的叫嚷声。 “滚开!耽误了斩首唯你们是问!”押解着八恶人的官差气势汹汹的踹开了挡在身前的民众,身后囚车里倒也装着那么几个。 但···八个里面有两个看起来就体弱多病,另外两个则是半残,还有一个则是一介女流,另三个则是模样老实的庄稼汉,这八位嘴被塞住,乱发遮住了面颊也看不清楚神情,只能看出来身子抖得更筛糠一样,不断挣扎。 秦一生皱着眉头。 这“八恶人”···怎么看都只像是凑数而已啊。 就连那台上的刽子手也眉头紧锁,他猛地回头看向了监斩官。 而那监斩官则是百无聊赖的打着哈欠。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不是八恶人!”刽子手猛地上前,压低了声音低吼道。 可那监斩官却并不在意,仅仅只是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眼睛,带着一丝倦意道:“他们是不是八恶人不重要,他们觉得他们是八恶人就行,至于后面还会不会出现八恶人,那就说是模仿就是了,反正政绩咱们先拿呗,你有什么意见么?” 刽子手抱着刀,虎目圆瞪,猛地踹向了身前的案台,只一脚便踹破了此案台:“去你妈的!老子刀下只斩恶人!你另寻高明!” 他愤怒至极,抱着刀便欲离去,可未曾料想还未走出几步,便有一根暗箭斜向射出,直冲那监斩官脑袋而去。 刽子手虽是冷哼,却还是挥刀抖开了那根害命暗箭。 也正是此暗箭射出后,本就秩序不佳的法场便也乱糟糟的混作一团,逃跑的逃跑,叫喊的叫喊,慌乱之中更有踩踏发生,秦一生也不忍见此一幕,便也暗中以阴阳道图激发阴阳玄光护住了倒地之人的身体。 他则是一动不动,哪怕被人冲撞也未曾倒下,到似是人潮之中的礁石,任凭吹打。 “何人敢在此劫法场?!”刽子手爆喝出声。 “在下吕洞玄。”一声长啸自天而降。 刽子手却是被另一持剑的中年男人所缠住。 那中年男人一身白衣,潇洒无比,长剑舞动间飘逸灵动,与刽子手那大开大合的刀法也搏杀了个有来有回, 刽子手力量有余,可那白衣剑客却灵巧更甚,缠斗之间并未下杀手,仅仅只是于刽子手身边游走。 一阵粗狂大笑自人群中传出,原是一醉醺醺的蜡黄脸汉子,拄着拐,似乎跛脚,那汉子揭开了酒葫芦,美美灌了一大口才说了起来。 “在下,李拐子。”自号李拐子的醉汉拄着那铁拐,咳出了一口痰来,周身巧劲勃发,看似醉醺醺,可却轻而易举的避开人群,更是以此巧劲将旁人错开。 虽是跛子,但脚下步伐却是刁钻油滑,急急之间已然蹦到了那法场台上,周遭官差便也拔出随身官刀,但却也并非悍不畏死,反而惧怕更甚。 几个胆子大的仗着身强力壮便分左右四方冲将上来,举刀便欲砍下,可谁知那李拐子旋踵错开落身一刀,进而又抖动腰胯,屁股一顶便将旁边官差顶了出去。 酒葫芦随手抛出,但却也牢牢抓住了系在葫芦嘴上的粗绳,酒葫芦晃眼,那一官差下意识想要抚开葫芦,却不曾想只是一障眼法,当头便是一铁拐落下, 倒是未曾下杀手,仅仅只是磕着了那官差的肩胛上,一阵骨裂折断声细碎传出,官差便痛呼着后退倒地。 而另外几位也各有特色,纷纷与官差搏杀,只是点到即止,不害命,只伤人,还有一容貌清秀犹如女子,但却做男装打扮的“佳人”肩挎花篮,似是有道行在身,花瓣一扫,囚车便被打开,就连镣铐木枷也一并打开。 看似法术,可是实际上并非如此,仅仅只是以极快的速度开了锁罢了,但饶是如此,这一手也可谓神乎其神了。 这位捞起了囚车当中的替死鬼,柔声细语:“诸位乡亲不必担心,我们来搭救你们了。” 秦一生在旁,大罗洞观看了个真真切切。 这八位虽然各有本事,但的确并非修行中人,他们既无三教也无外道,靠的仅仅只是一身江湖本事,也即是所谓的武夫。 可秦一生却知晓并没有那么简单。 虽然此界并无八仙的传说···但能够暗合八仙,说不定··· 他们便是此界的“八仙”呢? 秦一生想了想,便低下了头。 画皮开始了易容改貌。 甭管是不是八仙,先把那监斩官弄死再说。 毕竟他答应了那惨死的一家, 当然是要趁着乱子“顺手”完成了才是。 第一六章 难能可贵吃个瘪 第110章 难能可贵吃个瘪 监斩官抱头鼠窜,躲在那帮子官兵的身后,还在不断地叫嚣着。 “快啊,你们快去把那八恶人给拦住啊!” 只是他还未发觉,一只大手从身后探出,一把揪住了他的肩膀,随后猛地一提,便将他扯起,身畔周遭一应物事飞速后退,足可见那擒住他的人正以一骑绝尘般的速度狂奔突进, 监斩官慌神之间拳打脚踢,全然没有先前那懒散淡然的模样,有的只是挣扎和求饶。 待到停下之时,这监斩官便也猛地闭上了眼睛,也一直低着头。 “大侠大侠,别杀我,我只不过是个监斩官罢了,我可不是抓他们来凑数的昏官啊。”那监斩官只是闭着眼睛,额头上汗流如注,看起来的确是害怕的不得了,“而且您看,我一直闭着眼睛,绝不会看你的脸的。” 秦一生听着这监斩官的话,嗤笑了一声。 “大概半年前,是不是有个正要行刑的囚犯走脱,从菜市口脱逃到了一户民居当中,那囚犯挟持了那一家人作为人质,而你为了自己的前途,下令连民居当中的人质一起射杀,可有此事?”秦一生问着,将血海京观图抖出。 “此事绝无仅有!”【怎么回事?此人怎会知道?】 秦一生的兜玄耳将他的口中所言与心中所想听的一清二楚,真真一个口不对心。 “哼。”他冷哼一声,随后又道,“我答应了那一家鬼,要让你不得好死,今天正好是说到做到的好日子。” 不过秦一生尚未释放出血海京观当中的那些首级,这监斩官却是猛地睁眼,眼中精光爆射,右手握拳,却是将中指关节顶出,一记凤眼拳以偷袭之姿态直奔秦一生肋下脾脏部位而来。 秦一生一时不察,正正好好接住了这一凤眼拳,虽是有金刚不坏兜底,可这皮肉之痛却还是分毫不差的自肋下脾脏中传来,吃痛之际秦一生难免闷哼出声, 身形稍显歪扭,那监斩官却又在此刻变拳做爪,似鹰爪也似龙爪虎爪,拇指做节点以凤眼拳所击打之处自下而上转圜而来,便一把扣住身体左侧下端肋骨,其后五指发力,拽断肋骨,猛力后扯,更是连衣物都被撕成了布条。 疼出真火的秦一生释放了血海京观当中的怪异首级,但也捂住了那伤处,刚刚那一下他吃了个完完全全。 肋骨末端断裂不说,便连脾脏也一并被凤眼拳所捶破,不过好在金刚不坏正在体内不断救火,才让他伤势在三两个呼吸间愈合了个七七八八。 吃了个闷亏的秦一生也不敢托大,毕竟这武夫虽然听起来不入流,可刚刚他可是切身感受到了武夫近身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之后的狼狈。 鱼贯而出的首级们齿关不断上下开合,尤似食人之态,直奔监斩官而去。 “妖法?!”那监斩官心下忌惮,爆退躲开,脚步不丁不八,于方寸之间闪转腾挪,将将躲过首级撕咬。 而后又是鹞子翻身,稳稳落地,也正巧同秦一生拉开了距离,其人更是自官袍之下扯出一块玉佛吊坠,扯断了那绳线,将吊坠捏在手中,阵阵佛光凸显,自是从那玉佛当中升起一卧佛虚像。 首级们眼见这卧佛,虽是面露不忿之色,可还是不得不后退,退至秦一生身边,眼巴巴的望着秦一生。 秦一生一抖血海京观图,便将这首级们收入图中。 不怪首级们废物,毕竟他收敛这些首级时,这些首级尚未晋升为怪,若是首级们对上面前这武夫,没有那玉佛吊坠肯定也是可以将其围杀,只是那武夫有所准备,再以这不完整的血海京观图来对付也讨不到好处。 所以秦一生便也改换了阴阳道图,黑白二色阴阳玄光自道图当中飞旋而出,直奔卧佛而去,可那卧佛仅仅只是翻了个身,佛光大盛之际便将阴阳玄光逼退回道图之中。 看来制作了这玉佛吊坠的人,修为不凡啊。 那监斩官也一改之前窝囊的形象,整理了一番官袍,好整以暇的望着秦一生。 “阁下体魄强健,不曾想半点功夫未有练过,结合阁下展露的那两手,想来应当是修行者,只是,阁下难道不知,武夫虽然不如修行者神通广大,可武夫修至顶峰,也能将修行者以拳毙于坛前么?”监斩官此刻不再伪装,那习武之气度倒也不凡了起来。 “我可从未见过似你这般不讲武德的武夫啊,来骗,来偷袭我一个二十四岁的小同志。”秦一生摇了摇头,也松开了捂住脾脏与肋骨末端的手,刚刚这点时间里,之前所受的伤势也皆尽愈合。 “不装作窝囊样,我早就死了。”监斩官笑笑,仍旧手持玉佛,与秦一生对峙,可看其脚步,倒像是想要在见势不妙时猛然开溜。 可秦一生并不会给监斩官机会,首级们惧怕卧佛虚像,阴阳玄光虽然不敢近前,但秦一生并非就没有办法了。 他仅仅只是指向了那监斩官:“本来我还不打算对你使用病菌的,毕竟我觉得那未免有些高射炮打蚊子的嫌疑,只是现在我不这么想了。” 说话间,天瘟玄癀也被其施展而出,肉眼不可见的灵性病毒同灵性细菌们顺着空气传播出去,可是在遇见那佛光之时却也死伤惨重了起来,却是没有灵性病毒与细菌突破这一层佛光。 于是天瘟玄癀便在体内开始推衍迭代,与自体嵌套的外道身也开始针对佛光进行更新,它们到真真犹如病毒细菌那般一样具有可怕的突变速度了。 秦一生自然知晓天瘟玄癀受到了阻碍:“果然不可小觑天下人,能制作出这吊坠的人,其修为想来不凡啊。” 那监斩官呵呵笑了起来:“既然阁下拿捏不了我,那还是不要浪费你我时间了,告辞!” 告辞一声落下,监斩官拔腿便欲逃离。 但秦一生却不会给他机会,猛地追击向前,将将几步便有了些八步赶蝉的意味,猛地拽住了那监斩官的衣袍,便猛地向后一扯。 虽然秦一生并没有学习过武道,但王八拳还是会的。 他举拳便打。 监斩官眼神凝缩,骤然阴毒狠辣,单手一抛玉佛,便以口将其叼住,侧头闪过秦一生这一顿老拳,沉肩突进,揽臂直锁秦一生咽喉,肩头也将秦一生右臂顶起, 而其一臂侧弯,猛地压住了秦一生的右肩膀,左掌扣住了秦一生的腕子,接着猛地一顶,秦一生的肘关节便反向弯下。 秦一生也痛呼出声,但监斩官仍未完,顶膝撞股,右脚扫过秦一生脚腕,便将重心不稳的秦一生放倒在地,更是趁着秦一生倒下的时候,爪功再现,扣住了秦一生的右侧肩胛骨,发力一扯,将那肩胛骨移位, 此时监斩官也抽身将退,不过却伸出两指,直挖秦一生双眸。 不过秦一生反应也灵敏,竖掌挡住这二龙争珠。 监斩官又一变招,直捣秦一生的传家宝位置。 此界的功夫,可谓是杀人技,阴招狠招自然不会被限制。 虽然吃痛,但秦一生肯定不能就这么任人鱼肉,实相图出现,护住了传家宝,这直捣金玉的一拳便也毫无阻碍也无悬念的落入到了实相图当中。 他倒是忘了实相图可以收纳,秦一生也没时间骂自己蠢蛋。 监斩官也是果断,见此一击不成便左拳捏成凤眼拳直击秦一生太阳穴。 也是秦一生体魄强健,有金刚不坏,否则这一拳就能要了他的命,但吃了这一拳秦一生也不好受,眼冒金星,中人欲呕, 其后监斩官更是不间断的袭向秦一生的太阳穴,那右拳也适当抽出。 但监斩官打着打着,却发觉到了不对劲,身子骨太热了,而且自己也头痛欲裂,喉咙肿大不说,鼻塞流涕,肌肉酸痛无力。 没多时便喘着粗气倒在了地上,身体也烫的好似煮熟了的大虾。 秦一生则是捂着高高肿起的太阳穴,分化部分灵性修复伤势, 差不多的时候秦一生猛地起身,发泄般的对着监斩官拳打脚踢了起来。 “妈的!弄死你以后我一定学武!”他不蒸馒头还要争口气呢,“我两辈子加起来就没被毒打的这么惨过!” 发泄完了以后,他便将监斩官口中的吊坠拽了出来,又在官袍上擦了擦,才收了起来。 随后他重又将实相图调转血海京观图,将其中首级放了出来。 “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秦一生怒目而视,怒其不争的看着手底下这群首级,首级们目光闪躲,自顾自的啃食起了地上的监斩官。 惨叫声不绝于耳,不消片刻,地上便只余一地血迹,骨骼衣物什么的都被首级们啃了下去。 事了后秦一生眼见左右也无人,躲到了小巷子里,将画皮的伪装卸下,但还是捂着太阳穴,重新回归刑场,那乱糟糟的景象也不复,但是却也是一地狼藉,一堆人还在找寻着监斩官,但那怀抱金刀的刽子手则是神情复杂,恼羞愧疚怒意混杂,犹如打翻了瓶瓶罐罐的调料混在了一起,倒是有些失魂落魄的依靠在墙根蹲着。 秦一生看着那刽子手,自然也知道刽子手身怀绝艺,刚刚那一手大开大合的刀法,和一手精湛的擒拿,一身好武艺他都看见了,想了想,他便回了自己茶铺,舀了一碗凉茶,捧着走了过去,递给了刽子手。 “谢谢。”刽子手诧异间道谢一声。 秦一生也欲擒故纵:“喝完把碗还回来,您刚刚顶撞那个监斩官的样子我看见了,我觉得很爷们。” 可刽子手苦笑了起来:“爷们?爷们个几把?我这刀斩了不知道多少无辜亡魂,都是那逼崽子害的,唉。” 秦一生没有接话,只是拍了拍刽子手的肩膀,转身便回到了茶铺之中。 可是画眉和陈小哥却坐在厅堂之中,气氛古怪,陈小哥还不断眼神示意秦一生,画眉则是用唇语问着秦一生。 “老板,要不要动手?”画眉眼神左右摇移,似乎在提示秦一生,家里来了不速之客。 秦一生也不是傻子,揉了揉还留有幻痛的太阳穴以后摇了摇头。 转身又去舀了八碗凉茶,待到那刽子手还了碗以后,他才端着凉茶回了屋。 “外头已经没人了,八位不如来尝一尝本铺的凉茶。”他清了清嗓子以后才以不大不小的音量喊了起来。 陈衍仁和画眉见到秦一生以礼待人,也没多说什么,但是剑拔弩张的气氛少了不少。 而后便从帘子后接连走出了八人,七男一女。 挎着花篮的秀美男子,拄着铁拐的醉汉,握剑的白衣中年,手持洞箫的年轻人,留着长髯气度不凡的,还有一个看起来有些破落户风范的净衣乞丐,一个背着个筒子的,还有一位模样绝美的女子···八人特点鲜明且各异。 但这不大不小的厅堂此刻也拥挤了许多,陈衍仁看着八人,也不说话,但看他的样子,好像也打算随时动手。 画眉则是盯着那女子。 “老板,这位姐姐好好看啊。”画眉颇为艳羡道。 那女子听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妹妹也不赖呢。” 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便也完全消弭。 “刚刚打斗口渴了不少,多谢店家啊。”那醉汉呵呵笑着,也不避讳,拿起茶碗便喝。 “哈哈,小兄弟先前那一手易容可谓绝佳,那监斩的狗官想必你也已经将其杀掉了?”白衣中年也拿起一碗来。 其余六人也不觉有诈,纷纷拿起了碗,举碗敬了一下秦一生,接着便咕嘟咕嘟喝完。 李拐子喝完眼睛一亮:“这凉茶不错啊,小兄弟有此手艺,店铺开在这里有些暴殄天物啊。” “是啊,小兄弟,我们兄妹几个不占你便宜,多少钱?”白衣中年 【你们要知道这是孟婆汤改的还会这么说么?】秦一生内心吐槽了一句,但也没表露出来。 他只是一拱手:“八位好汉仗义出手,我钦佩还来不及呢,怎可收钱?但在下的确想要借此‘要挟’一下八位呢。” 秦一生说的挺敞亮,不待八人反应过来,秦一生便怨气十足道。 “我希望八位能教我武功,我刚刚被揍惨了。” 这功夫,还真就有学的必要了,秦一生再也不想被暴打一通了。 那八位反应过来,纷纷大笑。 “小兄弟骨骼惊奇,是良才美玉,我们八人自然也有爱才之心,只是,我们可是八恶人,小兄弟你不怕和我们扯上什么干系引来杀身之祸么?”那长髯公语气平淡。 秦一生则是摆了摆手,笑了一声,而后认真道。 “若八位真是恶人的话,我自可见到心鬼,可八位敞亮,甭提心鬼了,便连心口都同一,似八位这样的,若是恶人的话,那这世道还能有好人么?再说了, 若八位真是恶人的话,那倒霉的八个替死鬼今日还真就要被砍头了呢。” “嘿嘿,曹哥就别试探啦,小哥回来可是一直捂着太阳穴呢,想必是被那监斩官打惨了,知耻方可后勇,我们要是教,这小哥肯定学呢,诸位哥哥姐姐若是不愿意的话,我倒是有心留一手,免得以后行走江湖遇不到好的传人。”手持洞箫的年轻人嘿嘿笑道,便看向了秦一生,“我姓韩名湘,字号姑且不提,你称我为韩师,我教你一手音律,能学多少就看你了,你可愿意?” “那自然是愿意的。”秦一生点头。 其他七位互相看了一眼,女子开了口。 “我姓何,你称我为荷姑即可,我这一手功夫叫做永春拳,打起来不如其他拳法那般刚猛,只讲究一个中线,贴身短打,你可愿意学?”荷姑也问秦一生,而后又看了一眼画眉,“妹妹若是想学的话,我也可以教呢。” “学,我全都学。”秦一生一口答应下来。 陈衍仁诧异看了一眼秦一生,挠了挠鬓角,低声开口:“你学的过来么?” “我绝对是练武奇才,怎么可能学不过来?”秦一生自豪的指着自己的眼睛道。 第一七章 八门手段欲化奇 第111章 八门手段欲化奇 吕玄不忍直视,这位便是那白衣剑客,长身玉立,天庭饱满地阁方圆,面向贵气逼人,又兼之出尘气度,是秦一生梦寐以求的画风。 有道是月棍年刀一辈子枪,宝剑随身藏,这位剑客的剑术倒也有些说道,名唤【天仙剑】,据吕玄说这天仙剑最看天资天赋,剑术剑技攀升至顶峰是可一剑飞仙。 若是别人说的话秦一生断然是不会信的,但如果是疑似八仙吕洞宾的人说这话,那秦一生也会信个七八成。 可正如长生录所言,秦一生并无武夫的根骨,所以天仙剑的入门剑招在秦一生手里使出来也好似个粪海狂蛆。 “说实话啊,秦小兄弟,我吕玄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能像你这般把剑舞的这么磕碜的人。”吕玄尽力委婉,但还是委婉不起来。 秦一生也破天荒的没有满嘴跑火车,只是尴尬且不好意思的嘟着嘴,脚尖在地上画着道道。 吹出去的牛逼虽然不是泼出去的水,但显然会遭人笑话,不过好在陈小哥并不在院落里,不然肯定要被嘲讽几句。 虽然吕玄嘴上说着秦一生舞剑磕碜,可实际也对秦一生颇为钦佩。 尽管这一手天仙剑舞的像是粪海狂蛆,不伦不类,但的确能从中看出天仙剑的影子来。 又或者说···这狂蛆剑是从天仙剑当中脱胎而出的。 其实秦一生也挺不好意思的,吕玄这天仙剑全部施展出来以后,天河算盘把剑招记下来了,大罗洞观把剑中神髓真意记下来了,可到自己舞剑,就纯纯是狂蛆剑了。 吕玄又看了几眼,却是生生止住了秦一生的剑势。 “唉,纵观剑道发展历程这么多年,似你这般偏才怪才鬼才奇才我也是生平仅见。”吕玄还是不忍直视,但也不想打击秦一生的信心,于是又说,“罢了罢了,今日习剑就到此为止,你不妨同兰弟学一学他的本事。” “彳亍口巴。”秦一生撇着嘴,等待着那位疑似蓝采和前来教导。 —— 兰采和看着秦一生,欲言又止,却止言又欲,整个人都保持着一种风中凌乱般的姿态。 “秦兄弟,你看好了,花拳是这么耍的。”兰采和借着花篮挎肩向着秦一生演练了一番花拳。 这花拳也是一门小拳种,以花命名其中拳法招数,兰采和别出心裁的借助这精钢打造的花篮作为武器,更是将这花拳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度。 只见兰采和指做采莲状,看似花哨可打法实则凶狠,毕竟这采莲讲究一个撅折,而这飞荷彩莲所撅折的便是鼻中软骨,除却撅折之外的变招便是拔根,以此指力撅折鼻骨以后将其向上拔起错位。 所以这花拳的名字听起来或许风雅,可该有的狠辣毒阴也必不可少。 “飞荷彩莲讲究身形灵动,须得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般意境构想拳术,但是你···” “我是出淤泥而全染对?”秦一生试探性的问道。 “你知道就好。”兰采和叹了口气,无奈点头。 —— “醉拳须得七分醉态六分醉意,但是你首先得喝醉啊,是,你这体魄的确不需要再锤炼了,只需要多练练招式就好,可是醉拳你不喝醉打不出来威力啊。”李拐子急不可耐。 “我酒量好啊。”秦一生苦恼至极。 “那你就继续喝。”李拐子还就不信了,又给秦一生端上了一坛子酒来。 秦一生咕嘟咕嘟喝完。 “醉了吗?” “没啊。” “唉。” —— 自从上次劫法场以后,已经过去了八天,这八位名师辅导,定下是一天两个时辰轮流教,前半个时辰演练一下自身绝学,后面让秦一生试着上手一下,不到一炷香功夫,后面就没有了。 吕玄的天仙剑,兰采和的花拳,李拐子的醉拳,荷姑的永春拳,曹景秀的阴阳板,张果的道情筒,钟离全的扇子功,到了秦一生手里全都变了个味不说,且都看不出原来的样貌。 甚至就连韩湘也是苦笑连连:“诸位哥哥姐姐,你们也‘折戟沉沙’了不成?” 另外七人哭笑不得的点着头,纷纷扭头看向了一旁抬头望天无比寂寥的秦一生。 韩湘看了一眼秦一生,也是无奈笑了笑,拿起洞箫在手中转动了一圈,开了口:“这小子,全是感情,没有一丝技巧,宫商角徵羽五音,他还能整出来几个变调,还跟我说什么这叫哆来咪发馊拉稀?我给他气的是真的想拉稀了,问题是音调可以合理变化,他这变化的···太恼人了, 音律不通倒也无碍,可问题是我这一手擒腕手讲究的只是一个制敌,他呢?他给我练出来的就端的是无比凶悍, 他真的,真的可以去和某些利欲熏心的医师同流合污,他故意把人的胳膊撅断,再送去医治,一年少说也能赚个千八百两。” 韩湘不带恶意的调侃着秦一生,这八位脾气倒还真是好的出奇,似秦一生这种货色到现在还没被他们骂死也算是难能可贵了。 曹景秀闻言,抚须呵呵笑了起来。 “我这阴阳板的奇门功夫,他说有所领悟,我让他打一拍给我看看,刚打就下雨,这倒也没什么,但越打雨越大,我根本看不清他怎么打的。”曹国舅颇为有些吹胡子瞪眼的架势。 阴阳板,俗称“打阴阳”,是一种流传民间祭祀求雨的舞蹈仪式专用道具,久而久之从这仪式舞祷之中演化出了一小拳种兼之奇门兵器,讲究以声晃人,以意动人。 “嘿,老曹,你可别提了,我这水火扇到了他手上以后,他到真真是把水火扇当中的精髓给学去了,火势讲究一个野火不尽春风又生,绵绵不绝,水势则道一个一浪更比一浪阔, 火势给我扇得无名火起,水势则是又将这无名火熄灭,劳情伤神,喜怒哀惧忧思悲轮番上阵又剿灭,一来二去的把我当铁柱子拗折呢?能练出这种影响心神的功夫,也算是奇才了。”钟离全摇着扇子,瞥了一眼秦一生,想骂,但想了想还是没骂,毕竟也算是个奇才,“老张,你情况怎么样啊?” 张果倒是看得开:“我?还行,虽然渔鼓功没学会,起码这小子道情唱得不错,虽然乐器不会,但好歹不是个五音不全的,就是这道情唱的···我总感觉眼前出现很多幻象,幻象也都挺贴合道情内容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蛮有效果的,整得我想重操旧业了。” 道情,亦称“竹琴”“渔鼓”,是道士抒发情感胸怀布道的一种“道曲”和“道歌”,内容大多宣传一些贴近民众生活的因果报应、离尘绝俗、劝世行善等,由游方道士或道情艺人在各地演唱,也是一种戏曲形式。 荷姑更是揶揄了起来:“虽说永春这小拳种不如其他武行打家那般出名,但好赖也有个门门道道,寸劲学了个有模有样,其他就愣是克制不住,贴身短打给他改成大开大合,这倒也罢了,就是这冲拳抡的跟个大风车一样,打就算了还边喊欧拉欧拉, 这欧拉是什么人?你有这么恨他么?还每一拳都有寸劲?你这发力姿势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打出寸劲的啊,奇了,你还真就拳拳寸劲。” “是战吼。”秦一生纠正了一句。 荷姑笑笑:“行,是战吼,但是木大又是谁?” “也是战吼。”秦一生老脸一红。 八位看着秦一生,观察了片刻以后也噗嗤笑出了声,院落里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吕玄也含着笑意:“秦小兄弟,你绝对是一个怪才偏才鬼才奇才,我们八个人的功夫到你手上就全然变了副模样。” 秦一生又不好意思了起来:“你们没怪我我就已经很谢天谢地了。” “哈哈,怪?为什么要怪?虽然你这偏的十分离谱,可换个思路来想想,你何尝不是在趟一条全新的道路呢?你可知晓,越是出名的拳术,威力越是大。”韩湘轻笑。 “怎么说?”秦一生不解。 “因为名气越大,学的人越多,集思广益之下,诸多不足都可被改进,一门流传至今拳法的最初模样绝对和现在的模样有所差别,也会更加趋近于圆满。”兰采和解释道。 “说你是练武奇才到还真不算捧杀,你把这武练的快跟法术一样了。”张果点评道,又向李拐子讨了一碗酒,刚端至唇边,可却猛地将酒碗甩出。 那酒碗打着旋儿,酒液也在其中不住转动化作漩涡,其中劲力圆融可见一斑,寻常人若是徒手接住少说也要被卷个皮开肉绽,但秦一生却稳稳当当接住了碗,指尖托着碗底,顺着那劲力转动几圈,身子也随同转动,其后那碗便静静被秦一生托住,唯独酒液还打着旋儿。 “俗语道学武练摔练挨打,更要淬炼体魄打熬体魄,你体魄强健骨骼惊奇不说跳过这一阶段,起码也能缩短阶段,可仅仅只是看我们八个演武就连消力也可无师自通,完成度更是极高,你这小子说不定真是练武奇才。”李拐子倒也没有太过惊奇,不过却是有些咬牙切齿, “就是你这醉拳···我灌了你那么多酒你怎么愣是喝不醉?” “我酒量好啊。”秦一生理直气壮。 “罢了罢了,反正既然我们把能教的都教了,你不说练会倒也算另辟蹊径,我们也算是还了你的人情,本来打算教完你大家各不相欠,不过你这小子脾性实在是合我们胃口,以后估摸着交情可要越陷越深咯。”兰采和爽朗开口。 “那我还真挺有福气的啊。”秦一生耸了耸肩,打量了一番这八位。 说他们疑似八仙,倒还真挺疑似的, 可如果非要说他们是八仙,倒也名不副实,毕竟八仙是仙,他们也仅仅只是人。 不过或许有朝一日他们真能成八仙也说不准呢。 秦一生也不敢确定,毕竟大罗洞观将他们看仔细了,倒也收获颇多,可愣是没有看到什么其他的东西,只是他也没有多想,便问了起来。 “不知八位哥哥姐姐,之后是什么打算?” 八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异口同声了起来。 “还能有什么打算?自然是继续四海为家浪迹天涯,把该惩治的人给惩治,该解救的解救,世道虽然糜烂,可能救一个是一个的。” 秦一生听完,也知晓这一行为准则是发自他们肺腑,敬佩自是也油然而生, 这八位的心思是纯粹的良善纯正啊。 “不过这越陵我们一时半会也不会离开,虽然我们八个要东边躲来西边藏,但这越陵城里的确有太多贪官污吏需要惩治一番了,更别提那黄固安了,那狗东西为富不仁,官商勾结沆瀣一气,更是将···”韩湘一时口快,但很及时的把住了嘴上的门,看起来是不想秦一生知晓。 可秦一生早就知晓那黄固安做的是什么勾当了,听到了韩湘的话以后,血海京观图也忍不住动了动。 “其实,我来越陵,就是为了一件事。”秦一生知晓这八位也是惩奸除恶之辈,便也不隐瞒了。 他的确需要更多同一战线之人。 “什么事?”荷姑不解问道。 “杀人,杀人,还他妈的是杀人。”秦一生龇着牙,露出了个骇人笑意,随后便对八位娓娓道来了于月荣的那件事,“那是发生在我十八岁时候的事情了···” —— 秦一生盛了一碗凉茶,撒在了地上。 “癫婆娘,我到越陵了,你再等等,黄固安手底下的护卫保镖什么的太多了,等我一步步将其守备力量削弱,自会为你讨个公道,你瞧,这世道还是侠义之辈多啊,这不,说出了你的故事以后,我那八位师父便都义愤填膺,纷纷表示要帮我了, 只不过,我们还需要慢慢来,一步步将其削弱才是,当然了,若是我的实力足够的话,哪里还需要削弱啊,直接将其玩弄于股掌之间咯, 可惜,我还是太弱了, 不过,我正在慢慢变强, 更是有了一些让自己变强的新思路。” 秦一生这般说着。 面前的草稿纸上写满了字,均是分析此界武道的,还有一些构想。 他可不会满足于仅仅只一个天瘟玄癀外道身啊。 第一八章 武夫一道推衍来 第112章 武夫一道推衍来 秦一生仔细盘算了一番,从八位师父那里他大概捋清楚了此界武道是个什么路数,此界武道也即是内力真气武道。 所谓内力真气武道讲究的便是一个内力化真气, 内力辅助招式,且可以强健体魄, 真气护持肉身,主打一个延年益寿疗伤和强化招式等的万金油效果, 内力自然也各有各的效果,但也是根据功法而来的,打个比方说《九阳》所产生的内力便是走的正大堂皇的光明阳刚的路子,也讲究一个生生不息回气极快,疗伤很快,增加记忆力等的高端效果。 但是这真气就有些讲究了,将内力转化为真气,此之真气可分为五类,五类真气对于武者也各有裨益。 【不破】真气讲究的便是个防御,无论是刀剑还是拳脚亦或者钝器利器,转化的不破真气愈多则这些攻击打在身上伤害便越小,当然了,这其中也讲究个泄劲和卸力的,也不是没有极端之辈全叠不破,打起来也好似一个乌龟壳子般水泼不进,但是一放毒就能药翻了,所以也是有弊端的。 【藏锋】真气主打的路数就是个攻击,习练拳脚的不单单加持力道,更兼之透体内伤,用于兵器之上则亦有剑芒之类的加持。 【翩鸿】真气取“翩若惊鸿,矫若游龙”之意,这是加持速度和灵敏闪避的,也即是对口于身法轻功。 【奇脉】真气则是走奇经八脉,兼具养生疗伤解毒内力强化,和催化内力出产速度等等的奇效,所以突出了一个“奇”字。 前四个可以理解,要么活的够长苟命,要么别人打不动,要么杀了别人也是苟命,要么打不过的就逃也是苟命,总之凸出的就是个活,毕竟没法活也突破不了先天。 最后一门真气便是重中之重了,此真气名为——【先天】。 要说这先天真气有何重要?先天真气是所有高手突破后天极限逆反先天的必要条件,不光如此,这先天真气续满以后突破先天便类似于将人体返老还童,以成人之身返还至初生婴儿之体,类同重整根骨,生残补缺,总之将身体达成圆满无漏,因此才叫做先天。 但这种先天高手,还有更进一步的空间了么? 答案是有的,根据八位师父所言,据江湖记录所言,曾有一位高手达到了九重先天境界,大概用了五百年,之后修道去了,现在是死是活就不清楚了。 所以秦一生合理推测了一番,这位九重先天高手的“生残补缺”是不是道根长出来了? 但他也觉得这位高手是位肝帝,用五百年达成九重先天,是否代表着九重先天花了五百年? 他倒是有心试一试,但是内功也分三六九等,那位高手的内功心法是什么不清楚,但最次估计也是个中不溜的。 至于八位师父,则并无内功心法, 虽说这内功也分三六九等,可却也不是那么好得到的,这玩意一个个的金贵得很,门派供着,小门小户的也要考察弟子门人心性以后才谨慎传功,且还要发下毒誓绝不外传,若是没有妖魔鬼怪的话,这毒誓可以当做是个笑话,可问题就在于这世界是有超凡的,所以发誓也要考虑考虑才行。 所以八位师父他们所依靠的就只是一副好体魄好技艺,也正是因为没有内功心法,所以这八位师父代表着的便是武者阶级里的最底层——武夫。 有内功的叫做武人,先天高手叫做武者,没有内功只有武艺的便是武夫了。 但这武夫也要根骨,没有根骨的练武则事倍功半,到老也只是身体强健而已。 但这并不代表武夫就一定打不过武人了, 毕竟武夫没有内功,便会花费时间打磨自身的技艺,在差距不是太大的时候,武人也不见得打得过身经百战的武夫。 因此秦一生的这一番新式武道的构想便是从武夫而着手。 没有内功又能怎样?大活人还能让尿给憋死啦?不存在的。 “前世看小说的时候,便曾见过一个有趣的武道总结,也即是【天下五大宗,心体气术势】一说。”秦一生心中自语。 “心”即内心,内心越强大则所能发挥的武艺越强,爆发的潜力越大。 “体”自然便是身体的锤炼了,似仙武的那种世界里,大佬的体不都是不死不灭那种么? “气”便是内力,但秦一生认为可以以气指代一切推动武学的能量,内力真气天位什么的。 “术”也就是常说的招式了。 “势”的话,可以理解为一种因势导利的制胜之道,也可以理解为精神上的侵略。 虽说秦一生对于武学也才是初窥门径,但是架不住他骚点子多,更架不住他能搞事。 他的大罗洞观可不单单只是透过现象看本质,更是看到了八位师父演练自身武艺时的一系列身体变化来。 自身发力所发的“力”的确无形无质,可体内的“力”却无处不在,血流的奔涌是力,心脏的搏动是力,胃壁的蠕动消化是力,包括肌肉的作用也是力的发出与传导。 人的身体,便是“力”的制造机,但这些力却是基础力。 力虽无形无相也无质,可大罗洞观却可将其一一捕捉,天河算盘自然也在脑内建模,阳神化身也随同生出,灵性投放,阳神化身自然也成为了真实肉身。 以一部分意识介入阳神化身当中,便达成了一种另类的“遥控”。 “肌肉发力是为基础力,须得将这力转为整劲才可。” 这是秦一生的初步构思,也是从《龙蛇〇义》当中的劲力体系之中得出的灵感。 单纯发力自然是肌肉各司其职,可是习武之人却讲究一个力的传导,譬如说打拳便可以先拧腰转髋动用腰腹之力,此力虽有损耗,但也有留存,顺势叠加背部肌肉群发力,再损耗再传导,接着才是大臂小臂,四方合力传导叠加打出, 这个时候还属于科学范畴。 似《龙蛇〇义》当中的明劲便是全身肌肉群的力一起发出便可达到一吨,在某些玄幻下水道世界里,但凡是个天生神力再加个明劲怕是可以直接拳破空间了。 所以秦一生现在的初步想法是先来个整劲。 于是天河算盘也结合了一众发力方式以后给出了一套自创的发力方式, 全身的劲力叠加自然不可能一蹴而就,秦一生自然是先从小目标开始,首先是十分之一身,将遥控权交给天河算盘,摆好了架势以后秦一生便操控化身打出了一拳。 不出意外的出了意外,这一具阳神化身那十分之一的肌肉拉伤顺便皮下血管破裂,包括肱二头肌肉内部的肌肉纤维都变成了肉泥··· 一般锻炼肌肉只是撕裂,很快就能长回去,但是肉泥愈合的话实在是太强人所难了些。 这一具阳神化身自然是报废了,秦一生便直接将其扔进了实相图当中。 再度凝练一具阳神化身,天河算盘也在调换一些发力节点。 这一次还是肉泥。 又是一具,又是肉泥。 ··· 一夜过去了,秦一生也不知道报废了多少化身。 于是秦一生想了想,便在门外挂了一个【请勿打扰】的牌子。 他反正是和这个劲力杠上了。 一具,肉泥,一具,肉泥···一具,肉泥稀了一些。 神采奕奕的秦一生便以那稀了一点的发力方式进行再推导。 不断地尝试,不断地试错,不断地完善,十分之一劲成了。 而后便是五分之一劲力。 他又开始了试错完善的循环··· 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具阳神化身了,不过好就好在,这整劲真被他整出来了,他一看外面的天,还亮堂着。 “这整劲的完善也没什么难的嘛。”秦一生自傲道,“一鼓作气,既然这整劲已经捣鼓出来了,就要开始下一阶段了。” 是了,劲力只是初始,劲力体系固然令人眼热,只是,一份体系自然是靠着大基数的数代人将其推广兼之摸索随后才能将其完善其后推陈出新,秦一生以一人之力肯定做不到这种地步, 所以他要先打下一个桩才可。 “整劲虽然成了,但是如果不加节制的话,也会让身体报废,所以得让身体适应才行,这个时候便需要一个桩功了。”秦一生回想着前世看的那些杂七杂八的国术流定下了下一个基调。 这便是武,谁人入门都要先从马步扎起,下盘稳固才能力从地起,似内功这种盘膝打坐练习内力不能说不现实,只能说过于浪漫和理想化了,习武之人谁不是吃苦呢? 更何况,扎个马步也算不得多苦。 而马步,便是桩功的通俗叫法。 秦一生以此整劲方式为基础,再以天河算盘推衍桩功,而此桩功,此界自然便有,也是那些武夫们的必练项目,八位师父都有的,而秦一生也都记了下来。 天河算盘将桩功整合,取其精华,便生成了一份桩功,秦一生取名为基础桩功。 但这桩功当然无法一蹴而就,秦一生也没法一天就收集到桩功可能会出现的隐患,但是他可以取巧。 遥控那具幸存尚未报废的化身,便开始扎起了桩功来。 以天河算盘托管大罗洞观,入微级别的眼力深入观察化身体内,同时天河算盘也在推衍桩功后续对于身体所产生的影响与变化。 一年,无碍,五年,无碍,十年,无碍, 十五年,这一具化身在模拟的视界之中已经衰老,隐患便开始出现了。 “便血?桩功日积月累的错误导致了下三路出了问题,也因为下三路有问题导致其他脏器产生了相应的病变。”秦一生摩挲着下巴,“那么,重新模拟。” 桩功大体不变,但是细节上却改变了些许,随后便是第二次模拟。 ···三次,四次,五次,六次··· 在不知道第多少次模拟后,这一具身体的桩功才推衍完全大成。 “这下基础桩功便不再有隐患了,既可以将身体肌肉群疏导出发力的‘通路’让身体适应,又能最大限度的整合身体劲力打出,对于身体无害,但所需要吃的东西和质量也开始有要求了,大鱼大肉保证营养是基本,若是大战连番也会导致身体亏空,这个时候还需要以补品滋养,但这就没办法了,毕竟人体不是永动机啊。”秦一生欣慰点头,成就感油然而生,接着又补充了起来, “桩功练劲,而这劲,则是需要用来炼体才行。” 劲力并非是重点,他自然需要这劲力来加强体魄才行。 【人练武,武炼人】的互相成就才是他这个构想的核心。 他自然也同八位师父们闲聊到了妖魔鬼怪这些东西,八位师父也说过一些江湖上的事情,比如说什么打虎英雄,曾有几个年轻少侠年轻气盛初出茅庐去到某个临山小镇,传说那里有食人的大虫,已经害了不少镇民,所以这几位少侠自告奋勇前去大虎,最终只回来了一个。 根据那位少侠平静以后的说法,那老虎体型比水牛还大两倍有余,虎啸之间轻易伤人害命不说,还能使出妖法拘禁伥鬼,虎口张开即可将伥鬼吐出,为虎作伥。 秦一生自然能从中看出凡人武者的不足之处来。 那就是他们的体魄不如那虎妖强劲,若是能一拳将虎脑壳打穿,徒手砍断虎爪,两指轻易掰折虎腿,皮膜绷断虎牙,这种体魄甭说打虎了,就是去和熊瞎子玩肉搏也不带发憷的啊。 人类的肉身还是过于孱弱了些。 “劲力绝非武夫武道的终点,那先天高手能以先天真气逆反先天,武夫为何不可通过‘武炼人’来逆反先天?是以这劲力所炼便是身, 炼肉,是为了增进力量,也为了武夫面对这种体量差异悬殊过大妖怪啥的, 因此这劲力则是为了满足大练,不需要内功的大炼成功,还要先以劲力炼肉, 以炼肉带动筋骨皮膜,此为外练,待到外练大成,则便是自主的内炼一口气,此之气即是真气,但感觉仍无穷尽,还需要再多盘盘才行。” 第一九章 先天之上可入道 第113章 先天之上可入道 秦一生已经推衍出了一本《基础外炼桩功》,内核便是站桩用以涨劲,以此劲洗炼自身完成筋骨皮膜肉的外部大炼。 外炼没问题,问题就出在了内炼上,虽然秦一生的设想是内炼一口气,但是这个“气”他完全搞不懂是个什么玩意,并且他还没有参照物,一来自己没有内炼,二来自己认识的人里也没有练出来内力的。 至于说道力这东西,陈小哥肯定是有的,只是道力那玩意需要配置道根,也不做他想。 他左思右想,便又去八位师父的藏身处找了一下,只不过今日只有张果一人在此。 于是秦一生便将自身的疑问问了出来,张果听完捋了捋胡须,回想了一番才开口。 “你可知这第一本内功心法是如何诞生的么?” “我不道啊。”秦一生摇着头。 张果笑笑:“是秦黄裳先生整理万卷道藏时整合归纳出来的。” “黄裳?啊这?不会是叫《九阴真经》?”秦一生略微愕然。 “不是啊。”张果瞥了一眼秦一生,而后上下打量一番,“少看点那些话本小说,编得再真也不会是真的。“ “以前您老人家这么说的话我肯定深以为然,但是近来我到不这么想了。”秦一生蓦然想到了辛十四娘这个看书就能推衍出功法的成仙之姿来。 “总之秦黄裳先生根据万卷道藏当中的《黄庭内景经》与《道德眞经》为核,再用丹道理论而糅,才编纂出了那本《先天至臻功》来,说来这秦黄裳先生和你还是本家,指不定你家族谱里有他呢?”张果开了个玩笑来,“也正是因为有了《先天至臻功》真气武道才开始逐渐发展,又以《至臻功》为基础不断开创新内功,才在此将近两千年来蓬勃发展。” 秦一生倒是没上心:“嘿,瞧这话说的,只是姓秦就要和我有关系啦?那秦汉秦祥林两位老爷子岂不是也是我亲戚了?” 但他也有了点思路。 “不过,您说的这个丹道,指的是哪方面?是内丹还是外丹?”秦一生问了起来。 “内外皆有的。”张果答道。 秦一生若有所思,同张果又闲聊几句以后他又马不停蹄的直奔禅院而去,他又去找了辛十四娘,但当然不是来忆往昔的,而是在辛十四娘的介绍和推荐下挑选了基本儒释道三教的经典回去。 他决定还是先补充一下自身内涵底蕴比较好。 —— 又是一风和日丽的大好晴天,秦一生的凉茶铺子还是门可罗雀,也就搬来了一个老头乐坐在了门口,借着阳光翻看着手中的《内丹论》来。 虽然说大罗洞观只需要“看”一看就能明悟其中内核,但秦一生还是打算完整的看完。 这不,翻完了最后一页后,他合上了《内丹论》,转手拿起了借来书的最后一本《母猪的养护技术与禅》,这本是辛十四娘亲自撰写的。 虽然并不清楚母猪的养护到底是怎么和禅扯上关系的,但觉得名字有点意思所以也就当了个添头带了回来。 先手翻了四五页看了一下,哦,是欢喜禅啊···那没事了。 于是他便更加兴致勃发的看了起来,而后便来了一个巡街的捕快。 “店家,一碗凉茶多少钱?”捕快和和气气的问道。 “两文钱。”秦一生头也不抬。 “店家,一碗凉茶多少钱?”捕快和和气气的问道。 “两文啊。”秦一生还是没抬头。 “店家,一碗凉茶多少钱?”捕快和和气气的问道。 “两文。”秦一生又没抬头。 “店家,一碗凉茶多少钱?”捕快和和气气的问道。 “啧,两文啊。”秦一生抬了头,有点不耐烦了,他觉得这捕快可能是找茬想收保护费的笑面虎。 然后他便看到了台面上多出了四个空碗,那捕快还在咕嘟咕嘟的喝着,双眼失神的放下了碗以后,那捕快缓了缓,有些疑惑,于是又拿起了茶碗和和气气的问道。 “店家,一碗凉茶多少钱?” “十文。”秦一生即答。 “这么贵?算了算了,我突然真的不渴了。”那捕快悻悻放下了手中的孟婆汤,远远离开,嘴里还说着。 “娘的,什么凉茶啊?卖这么贵?难怪没人来买啊。” 秦一生兜玄耳听的一清二楚,本来打算让这捕快把欠的茶钱给结了,但一想到对方也算是受害者,就没冲上去追问要钱了。 “这几天还是太投入于推衍武夫道路了,都没注意画错了。”并未换掉孟婆汤,只是又用造化笔在其中画了些其他的孟婆汤,稀释了一番,将那遗忘的效力削减。 他觉得自己可能和做生意犯冲,于是便进门问了一下陈衍仁。 “我属牛的,你属啥的?” “我属猴的啊,怎么了?” “你说这属牛的和属猴的之间,有没有什么犯冲相克啊?怎的我这凉茶铺子生意不咋地啊?” 陈衍仁翻了个白眼:“龙马羊狗兔才和牛犯冲,你不要太过离谱。” “没道理啊,难不成是画眉?也不应该啊,她按理来说也属牛啊。”秦一生挠了挠头,“牛和牛也相冲么?” “两头公牛倒是可能犯冲,一公一母也有可能犯冲。” “你这不是废话呢么?”秦一生翻了个白眼,倒也没有细究,只是又出了门去看着铺子。 其实他本可以让画眉来看的,只是左右没什么生意,画眉说想出门逛一逛,秦一生也就同意画眉出门闲逛了。 “不过真是怪了,为什么这‘杀头’的志异还没有完结?” 【长生录,在?】 【你已支付一炷香时间命数,‘杀头’志异还未完结是因为志异的剧情还未结束。】 这不是废话呢么? 【你已支付七天命数,‘杀头’志异只是为了让你认识一番此界八仙,好介入他们的入道过程当中,等八仙入道,这个志异才算真正完成,或者你也可以协助八仙入道,总之过程手段不限,想要结算只看结果有无成功。 因你支付了半个月命数,结合目前你的想法,你可以将武夫武道推演完成后传授于此界未入道的八仙,让八仙以武入道,当然,你也可以将以武入道称之为武道人仙道途,但武道人仙亦有更进一步的可能,毕竟习武本就是提高人类资质上限的手段,所以加紧开道。 另外,此志异成功可收获命数视多方面因素而定,并不代表成功就能获得大额度命数。】 秦一生思索了一番。 “也就是说,入道的方式有很多种咯?” 【是的,道本无形,万般大道皆可成就,悟者一步登天也不无可能,可不悟者也想入道则需要苦修, 苦修包含多方因素,诸如奇遇机缘,红尘经历,生死参悟等等, 是以入道从来都没有话本小说当中说的那么容易,个中苦乐唯人自知罢了。】 “那九重先天之后可还有路?先天的生残补缺圆满无漏能否催生道根?” 【你已支付七天命数,九重先天之后仍有路,但并非引起质变,仅仅只是量变叠加, 生残补缺圆满无漏却也不假,就算是太监,能够晋升入先天也可重新变得完整,此刻武夫根骨也在一并成长。 而无道根之人习练真气武道晋升入先天后,也会生出一截形而上概念的道根来,但是这一截形而上概念的道根仅仅只能满足修炼的最低需求,换言之则是道修之中资质不佳的那一部分, 除此之外,晋升入先天后,亦可增长才智,生成一颗形而上的慧首,此慧首更容易蓄积成就才气文气踏入儒道,另可生出一颗形而上概念的佛种,以此佛种代替佛缘,也可修佛。 先天层数叠加,意味着道根,佛种,慧首资质提高, 不上限的叠加,则意味着只要活下去,就能够增长修炼三教的天资,只是每叠加一层先天层数,突破下一层的难度都会上升。 此外,哪怕转修儒释道,也可另行叠加先天层数。】 “好家伙,这不就是叠被动么?只是这个叠被动需要主动,不过,形而上概念?怎么说?这是什么东西?”秦一生抓住了一个疑问点。 【道根佛种慧首都无实体,无形无相无质,无就是无,有就是有,因此才叫做形而上概念的存在。】 秦一生微微点了点头:“那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也可以利用大罗洞观将这些概念观察到形成神通?” 【值得尝试。】 长生录解答完毕,秦一生也没有太多的问题,只不过他又支付了五年寿命,将秦黄裳的生平兑换了出来,极其详细的那种。 这里所说的详细,就好比一本事无巨细毫无遗漏的人物传记类型的小说,可以精确到此人在某一天干了什么事情的那种详细。 当然秦一生并不是闲着没事才兑换的,兜玄的生平是为了使用兜玄耳时找寻一些便捷, 将秦黄裳的生平兑换出来则是为了汲取其人的思路。 因为极其详细,所以秦黄裳编纂万卷道藏时的感悟也能以笨办法来“看见”,虽然无法直接看到感悟,但可以去想象和猜测,而大头自然则是《先天至臻功》了。 秦黄裳此人诞生于将近两千年前,此界彼时刚刚完成了始皇帝的统一,统合七国以后国号也为秦,而秦黄裳便是那位始皇帝秦月楼的胞弟。 这秦月楼倒也是个奇人,俊美无俦,活泼好动,机敏聪慧,好似一只猴儿,力能扛鼎还可前知三千年后知三千年,每每于天灾人祸地劫难前都能做好应对措施。 也正是因为这前知后知的预测能力,让他每每都能料敌机先将计就计,每每大战都会摆驾亲征,身先士卒杀个七进七出也不在话下。 秦一生觉得就很猛,然后这位猛人皇帝也就一统天下了。 之后这位始皇帝收集刀兵铸造了十二金人,同时也在沿海地带建造了万里长城,塑造了兵马俑在死后送入了陵寝代替了殉葬,基本上是把所有的陋习都改了,譬如说废除了裹小脚,女子不可读书之类的,除此之外,也没有纳后宫,与其妻子青皇后恩爱无比,总的来说是一位没有污点的明君。 只是后代子孙无能,秦三世而亡, 虽然当时开明,可是到了大靖这一代,这些陋习又死灰复燃了。 “稍微有些既视感啊。”秦一生嘀咕着这位两千年前本家皇帝的事迹。 但是嘀咕完了就又把重心放在了秦黄裳身上。 越是看,秦一生便越是心惊。 秦黄裳之才情可谓惊世,可秦月楼更是可怕。 因为在秦黄裳的事迹其中记载了一段描写。 说的是某日秦黄裳正编纂道藏时,秦月楼驾临秦黄裳编纂书籍的书库,带了酒菜,和秦黄裳对酒闲谈。 【秦月楼说:“老弟,大概两千年后,会有一个我的直系血脉后代翻看你的生平事迹。” “咱们的生平不都会被看到么?”秦黄裳接话。 “不不不,老弟,你理会错误我的意思了,你的那个后代,会从你的生平事迹里,事无巨细的将你所做的《先天至臻功》学过去, 现在我得隔着历史长河告诉他,这本《先天功》在我们所身处的现在是一等一的神功不错,但是在他所处的后世,则只是一本中等层次的内功,学习其中思路可以,但不要真的练。” “老哥啊,虽然说我知道你不是凡人,可你要不要这么厉害啊?”秦黄裳喝了两口酒笑谈道。 “害,你哥我哪里厉害呢?我那帮子兄弟才叫厉害呢。”秦月楼十分自豪。 “行行行,哦对了,老哥,我那后代叫什么名字啊?” “他叫——秦一生,一生所爱的一生。”】 正是看到这里,秦一生才猛地一惊,这真的是指名道姓了,之后每每秦月楼找秦黄裳的时候,都会有意无意的谈论着《先天功》,相当于是隔着历史长河教导自己了。 “你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啊?老祖宗?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啊老祖宗,我大概明白该怎么把武夫之道完成了。”秦一生翻了一页,嘴上嘀咕着。 然后他看到了一行字,双眼猛地睁大。 【秦月楼说:“我是故意不小心的。”】 —— “哥,你在和谁说话?”秦黄裳不解问着秦月楼。 秦月楼龇牙笑了一下:“当然是秦一生咯。” 小彩蛋来咯 第二十章 武途自引火烧身 第114章 武途自引火烧身 两天后,废寝忘食的秦一生看完了自家先祖的事迹,对于武夫道路的设想也已经初步构成了一个大体的计划,当然,这也是在两位先祖的帮助下完成的。 虽然隔着历史长河,可距离却好似并未有多么遥远。 甚至于秦一生还觉得秦月楼隔着历史长河在过去窥探着自己的人生一般,这么一想就觉得有些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不适。 虽然他现在还是处男,但他真的怕自家那位先祖会看到自己摆脱处男头衔那一刻的操做。 但是他放宽了心,他觉得自家先祖应该不至于那么没品。 “大概的知识储备已经具备了,那么现在开始就要开始了,希望这一次的阳神化身报废的少一点。”他这么想着,便又轻车熟路的构建了一个阳神化身,分出部分意识入驻进去,便以阳神化身开始了站桩。 站桩是一个水磨工夫,他无法将时间加快,所以外炼不可能一蹴而就,只是却能够用取巧的法子来勾动内炼的那一口气。 常规想要升入先天高手的话需要将内力转化为先天真气,那就代表着内力本就是后天之气,可实际上人体内本就有先天一炁,先天真气也是将内力逆反先天罢了。 何以谓之先天气?元气是也,人体本就有元气,只是这元气并非单一之物,阴阳二气,水谷精微转化的营卫之气等都属于元气转化之中, 是以这先天元气,便是由先天祖炁化生而出,只是先天元气生出后便开始了转化。 而先天祖炁,为精气神三宝之一,也为炼丹之基,但先天炁常为后天气所掩,简单来说就是找起来很麻烦。 可是这对于秦一生而言并不麻烦。 大罗洞观内观展开,自表皮开始深入内里,血肉经脉逐步隐消,而后五脏六腑也皆化作虚无,徒留一虚幻形体,而在这形体的丹田正中,便是一朵好似泉眼泊泊泵出泉水的气焰圆团。 气焰在体内任意发散,前仆后继,从丹田涌现入身体的各处,直至各处部位末梢,由内而外,甚至于亦在向外发散。 这圆团飘飘渺渺,通体呈现金色,虽是一副动态,可那动态的也仅仅只是体内发散的气焰,祖炁却是静态,停顿在原地一动不动着。 这便是被他轻易看到的先天祖炁了。 只不过自己的这一团先天祖炁看起来···并不是很大,真就小小的也很可爱了。 可以理解自己这一团祖炁为何不大,因为先天祖炁是维持人活动的一种“能量”。 虽说元气自祖炁转化而来,但是这转化自然也需要“能量”,而这能量便需要摄取,也即是正常饮食,当然了,拥有了转化的能量以后,祖炁才能消耗己身转化生出元气,当然了,正常饮食也可以适量的补充祖炁,提高自然寿命,这就好像生活水平跟上来以后平均寿命会上升一样。 因此可以看做是,祖炁与自身命数挂钩,祖炁团小,活的时间自然越少。 而正当年轻,祖炁自然也活跃,因为活跃,所以祖炁转化元气以后,还会有隐隐发散的征兆,这股向外发散的征兆自然便是体温了。 正可谓“食气者神明不死”,所谓食气,便是以天地间的能量来代替祖炁的消耗,以此来规避消耗祖炁命数缺减的问题。 那么除却食气之外,想要规避祖炁的消耗,也有不将其浪费的法子,就如同先天境界的无漏一般,这便是指将元气死死的锁在自身体内不让其泄露,虽然这是一环内循环,但是却无法达到永动机的程度,不浪费也仅仅只是不浪费,该消耗的也还是会消耗。 另外便是内丹道炼炁,也即是常说的内丹法养生,炼炁便让祖炁强健起来,以此延年益寿。 外丹的服用则是代替祖炁的消耗。 “实践出真知,将实践和理论结合在一起方可出成品,太棒了,我果然开始逐渐理解一切了。”秦一生心中暗道。 看到了祖炁以后,接下来自然是有意识的去接触祖炁, 人有三宝精气神,气为祖炁,精从大概情况而言便是体,至于神,便是魂魄灵性了。 以灵性来接触祖炁,对于秦一生来说也很简单。 他想象着灵性化作了一个空心球,将祖炁包裹住,但也在其中架构了无数条通络管道,一部分留作祖炁消耗以后转化为元气随后分化为人体各气的疏导, 而另一部分会被浪费的则是将其传输到另一个专门的存储空间,他取名叫做元气丹田。 “固液气三种物质形态是需要达成条件的,液化气就是降温加压以后制成的,那么这个元气丹田也可以模仿一下加压试试看。” 至于秦一生为什么会有“加压”这种奇思妙想,其实还是因为一个简单的逻辑关系。 既然祖炁消耗以后转化成为元气,这可以看做是一种“解压”的环节,元气又分化成为人体各气,那么为什么不尝试着将人体各气重新组合,让其返还成为元气,最后再用极度压缩,不就可以将其重新化作祖炁了么? 而先天真气的炼成其实也是这么一个环节,五种真气的炼成就是以特定的周身经脉穴位连接后投入巨量内力在其中循环而得出。 只是先天真气算是一种接近祖炁的衍生能量,也是要量变产生质变才可,像秦一生这种直接返还成为祖炁的路子就有些野了。 秦一生正控制着元气丹田内的元气填充,接着又不断地用灵性挤压元气,一边挤压一边灌注入另外的元气,天河算盘也在记录着当前的数据。 “不过这倒也挺厉害的,我这阳神化身居然也能有天河算盘么?难道这就是遗传?”秦一生心中觉得好笑,分了个心调侃了一下自己,“目前状况良好,不出意外的话不会出意外。” 但不分心还好,可这一分心,他就发现出了意外。 元气丹田不堪重负,接受了重压许久的元气们纷纷的暴动了起来,争先恐后的逆反抵抗着压迫,秦一生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只能继续强压,只不过他并没有把握好其中的度量,这一强压下来后,元气丹田已经有了爆裂的趋势。 这一具阳神化身的小腹鼓起,丹田部位也在不断地膨胀。 秦一生见势不妙,赶忙扔到了实相图当中。 也正是这扔进去千钧一发的时刻,阳神化身果不其然的自小腹炸裂开来,尾椎骨齐齐炸断,一分为二,绽开了一朵血肉烟花,血雨哗哗落下,淋在了其他的报废阳神化身身上。 秦一生则是面色复杂的看着这一帮子化身,心有余悸的擦了一下额头上的虚汗。 还好自己扔的快,不然这屋子打扫起来肯定很困难。 不过他想了想,觉得如果真有那时候干脆就别打扫了得了,可以先退租,然后到时候又是一间凶宅,届时房东肯定会喊人来打扫,然后降价,到时候易容过来压价也行。 想法不错,就是缺德。 而后秦一生又重新投入到了逆反祖炁的实验之中,这一次倒是没有再浪费阳神化身了,他转而用了那些扔到实相图里的报废阳神化身们,而这个放着报废阳神化身们的图还被他取名叫做尸山图。 秦一生自夸道:“这就是环保,废物再利用怎么能不算环保呢?” 于是,一朵朵的血肉烟花在尸山图之中不断炸裂,这一副景象不能说是猎奇,但肯定是十八禁。 大概损耗了三分之二的尸山,他才将祖炁逆反成功。 天河算盘将这一次成功经验的数据库建立以后又在不断地优化着,其后又是一轮新的试验,等到完全稳定以后,才定稿叫做《基础炼炁法门》。 “《基础桩功》还有《基础炼炁》已经成功推衍出来了,只是还需要将这而这进行结合才可,如果我要推广的话,便也要考虑一下普适性才行,感觉这就是在打补丁啊。”秦一生自语。 于是他又在尸山图当中增添了新的阳神化身,勾连了化身脑中的天河算盘以后,便留下了指令,让这些阳神化身们一边站桩,一边试验新的《基础炼炁》,不过他也在其中投入了变量, 不断地尝试,不断地试错,不断地记录,不断地推衍··· “这就是实验啊,那些搞科研的前辈们也是这么过来的,真是辛苦啊。”实时监管把控大局的秦一生无比感慨。 只是秦一生忽略了一些事情,那些搞科研的前辈们可不会炸出来一朵朵血肉烟花。 更不会这边爆炸了一个,那边瘫痪了一个,另一边面瘫了一个,还有内个,膨胀起来了,还有这个,脑子融化以后从鼻孔渗出来了··· 对于面前发生的这些事情,秦一生又有感而发了起来。 “所以说啊,有的东西不能瞎练,虽然说以前在网络上的确能够找到什么什么内丹术之类的书,也许其中真的有正品真本,但是瞎练没有专业人士从旁教导也会炼出内伤的,所以还是要有多大屁股穿多大裤衩才行啊。”秦一生便也联想到了那些开创者与先行者们。 试验不是一蹴而就,需要的时间精力财力物力人力无法估量,稍有不慎就会失败,也有可能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但他们也是在不断地试错,亲身站在实验的第一线,后果也都是自负,无论功过得失毁誉相伴的这些功过如何,但他们好像都没有后悔,他们为的是心中的理想与道义?这样一来或许他们可以称为理想的殉道者。 秦一生倒也不是理想的殉道者,毕竟他的确不像自己的阳神化身们那样再多看一眼就会爆炸。 日升月落,一天过去了,多线程操作后不断地完善,终于出现了一个幸存者。 桩功和炼炁完全搭配,于是以这位幸存者的数据库为基础,定名为《基础无内力武道》的功法也开始了运行。 —— 四日后,秦一生练习着《基础无内力武道·改了又改一点零版本》,至于秦一生为什么会在短短四天时间内出了这种版本练习,自然也是因为他不可能死守着最初的《基础无内力武道》。 现在它很新,可到了未来,它也就成为了古法。 虽说古法未必比不过新法,因为它绝对好用,可新法也是汇聚了时代特色的。 《先天至臻功》虽然是一切内功心法的源流祖宗,可时至今日《先天至臻功》也不过是中等层次的内功心法,因为经过两千年的发展,真气武道江湖的发展也是日新月异,武人也是会新创功法的, 一开始的时候,有人想着,《先天至臻功》的内力恢复速度与真气恢复能否再提升一些,于是一门回气速度更快的功法出现了。 接着,有人琢磨着《先天至臻功》的防御力能否更强一些?于是新的功法出现了。 随后有更多人想法出现,也有人开始实践,于是《先天功》便逐渐落入了中等阶层。 所以,固步自封不可取,秦一生追求的就是一个求变求新,因此想法一诞生便会进行实践。 现在这个《一点零》也是他目前灵感枯竭以后才开始使用的,但他之后肯定还会进行推衍开创。 “《一点零》版本已经不单纯只是桩功了,而是讲究一个‘行走坐卧皆为桩’,也即是说无论何时,劲力都会自主的进行内外兼修的大炼,不过这到也算是变相延寿了?唯一的缺点就是劲力的诞生和冲刷会消耗太多,需要多餐多食才行,这要是家底不殷实就练的话肯定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秦一生心里想着,同时也在感受着劲力在体内游走的过程,还在揉着搓了个滚圆的肚子。 不过肠胃蠕动的声音也似是滚滚闷雷,不断极限的压榨着食物内富含着的营养供给己身。 劲力的游走也好似一杆杆永不停歇的大锤群,不断地敲击着经络当中的元气使其压缩,虽然还是会有逸散,但也在减少浪费量,让这部分元气留在体内。 当然了,这是秦一生用自己做实验,别人不能和他比,他用灵性包裹着体内不让元气逸散,达成了一种变相的无漏,这也是外道身的一种运用。 当然了,所谓量变产生质变便是如此。 不过就是这个过程有些发热发烫,好似被火烤了一般,但是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只是之后这种感觉会越来越强烈,因为体内的元气正在被逆反,这便是内炼一口气了,但越是强烈便代表着祖炁逆反越接近成功。 “武途自引火烧身啊,能忍常人不能忍才可算作是武者?”他不确定的想到,也掏出了怀里准备着的八本《基础无内力武道》走向了此界内定八仙的藏匿处。 八仙将自己的武道本事传给了秦一生,秦一生自然要补上一份拜师礼了。 只是刚一推开破庙的门,他便瞧见了张果老爷子正给伤口换着药,其他七位师父也都各自带着伤,不过好在伤势看起来并不是太过于严重,只是兰采和那张俊俏的小脸上多出了几道疮疤,坑坑洼洼的。 “奶奶的,狗东西是不是看我长得帅故意针对我的脸啊?”他愤愤骂道。 第二一章 武道奇才秦一生 第115章 武道奇才秦一生 “八位师父,谁干的?”秦一生狐眸凝缩。 “你别掺和,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到时候我们还要吃你的席。”钟离全呵斥了一声,但是随后又骂道,“奶奶的,单知道那黄固安身边有内力武者,却是没想到那内力武者这么厉害,我们八个都打不过他一个。” “黄固安是,这可真是旧恨未报又添新仇啊。”秦一生冷笑着,将手中自己撰写装订的《基础无内力武道》留在了地上。 “各位师父,这是我这几天苦思冥想创出来的无内力武道,您们八位都看一看,然后把事情的始末和我说说,就算我要为你们报仇,也得先搞清楚那硬茬子有多硬不是,我可不会脑子一热就冲过去的。”秦一生坐在了地上,八仙也就松了口气。 八仙这八位师父的确关心秦一生,荷姑刚准备说话,便听得破庙外传出了一道猖狂男声,秦一生耳朵微微动了动。 “别跑了,我练疯狗拳的,鼻子可比狗还灵,闻着那秀气小哥身上的花香就知道你们躲这里了。” 而后,大门被踹开。 门便打着旋儿的撞向秦一生,其他八位师父面露关切惊怒各态,却是回援不及。 可秦一生头也不回,仅仅只是左手后搂,一搂之下便抓住了撞向自身的那门板,右手一拍地,激起一阵环形尘浪向四周扩散,他也借势起身,将门板扔在了一旁。 摆出一个架势,他大拇指抹了一把鼻子,怪叫一声,这一声怪叫倒是震住了那追击来的一人。 那人长着一副狗脸,身形姿态也犹如直立恶犬,龇牙咧嘴的看着秦一生,低吼着摆出了架势。 秦一生侧了侧头:“八位师父,这里就交给我。” “你能行么?”韩湘歪头问着秦一生。 “男人不能说不行,八位师父且为我压阵即可,请你们相信这个相信着你们的我。” 曹景秀捋了一把胡子,还是那般气度不凡,微微点头开了口:“就让一生试一试。” “就让一生试一试。”吕玄也附和道。 其他站在秦一生身侧的几位诧异回头,想了想,便也退后了。 “野狗拳,苟来理,诨号疯狗。”苟来理身子趴伏,抬头对着秦一生龇牙咧嘴,真真犹如一条不叫的恶狗。 对比斗者报上名号与主练武道派系也是武行内的规矩,派系在前代表着拳比人厉害,输了只是学艺不精而非自身流派不行。 “秦一生,诨号···飞天肥螳螂,自创武道·无限制武道。” 若是名号在前,便代表着人比流派厉害,打赢还好,打输丢脸。 但也算是一种挑衅。 “好小子,年纪不大,口气不小啊。” 疯狗怪笑,狗叫一声随后扑来,张口作势欲咬秦一生的小腿,可实际上后左腿暗藏杀机。 这一招叫做“不敢惹”,意思就是恶狗太凶太恶,其他狗都不敢招惹。 那苟来理脊椎似是一截截脱落,更是在此刻上身骤然长了几寸,一如芝麻开花般节节拔高,此后那苟来理后腿猛地蹬地,便撒着四肢朝着秦一生前冲而来。 秦一生不动身,仅仅只是些弯腰,缓缓伸出二指,来得快不如来得巧,这刚一伸手便抵住了苟来理的额头。 那苟来理却不得寸进了起来,更是连秦一生的指甲都戳了苟来理额头入肉三分。 “好小子,二字钳羊马练到骨子里了。”荷姑自是能够看出来,秦一生这是站桩大成,那二指,便是一个小的二字钳羊马。 二字钳羊马稳固牢靠,因此苟来理被抵住额头后便再也无法前进,不过苟来理倒也看不出来有多疼,只是满脸疯意,口中涎水顺着嘴角拉着丝儿下滴,看着疯,但是变招却也是极快。 但见苟来理双手撑地,带动腰腹之力,鲤鱼打挺般后腿直接从身后甩来,势大力沉更是裹挟着裤腿猎猎脆烈炸响,这一次腿骨倒是没有脱节,倒也是冲着秦一生的天灵盖而来。 秦一生也不闪不避,左掌握拳,向上抬起,体内劲力也偕同这一抬之势在左臂内经络当中狂涌,但这两脚却是虚招,蜻蜓点水般仅仅只是和秦一生左拳相触便猛然退却,但饶是如此,那足有千斤的劲力也擦着磕着捧着了这苟来理的双腿足踵, 劲力透体而入,撕裂了鞋跟,乍露的脚跟皮肤上也充满了紫黑淤血,甚至于那内里的足骨也生出了无数裂痕。 苟来理心中骇然,便以内力黏连足骨骨裂,清散与化开那些淤血,疼痛稍缓,却也满头冷汗。 疯狗拳讲究的是学习恶狗的疯态疯意,也属于一种象形拳,如果他真是疯的那这倒也不会多疼,可他仅仅只是看起来像是疯狗罢了。 正也是知晓了秦一生一身力气惊人,膂力超乎想象之外,苟来理也顾不得自身真气的搭配,便迅速退转其余真气,其后将之转化为不破真气, 秦一生右脚踹出,直奔苟来理前胸而去, 苟来理变招也不慢,那撑地的双手下沉后发力,更是将自己弹起,其后双臂交叉下压,想要压住秦一生这一脚,但却也是巧劲,不破真气刚刚充盈,秦一生这一脚也算将将压下,可饶是如此,这一脚也震的他两臂发麻肿胀微痛。 但他也是趁着此机会,以全身之力将秦一生的右腿压下,左拳直捣秦一生传家宝的位置。 可是这一拳虽然捣了下去,却并没有传出料想的触感,秦一生却也不痛, “太监?”苟来理借着这一拳的反震之力飞退而出,稳稳落地以后揉了揉两臂,而他那左手指骨也歪七扭八了起来。 冷汗虽盛,但苟来理也不叫痛,只是握住了歪七扭八的左手指骨,强行复位,但与此同时内力也在流转入骨折之处,将其重新黏合。 大罗洞观看的真切,这内力可真是万金油一般的能量,能够护体不说,加攻击力也行,更是能够续战,若是没有妖魔鬼怪的话,这世界怎么着也能算是个中武? 不过秦一生也不清楚,毕竟他也是第一次接触到江湖武林,只是他的脸很黑。 “你他妈的你们真是不讲武德,怎么老是喜欢走下三路?”秦一生揉了揉。 “哦,原来是缩阳入腹,看不出来你年纪轻轻,居然能够达到这种境界,想来也是横炼的好手。”苟来理微微点头,眼神凝重,“只是我很奇怪,哪怕你横炼大成,也仅仅只是武夫,你这一身‘力’到底从何而来?” 苟来理疑惑无比,实际上其他八位师父也完全不理解,但是吕玄想到了什么,翻开了秦一生给的无内力武道,仔细看了几眼后便将秦一生视为天人。 “一生不愧是奇才,居然能够另辟蹊径创出这种无内力武道,而且是专门为武夫所创。”吕玄压低了声音对着旁边七位说道。 眼神纷纷各异,但也都拿起了无内力武道看了起来,看了些许也纷纷看着正在和苟来理拳来脚往的秦一生,此刻的他们倒是真的不担心秦一生了。 而秦一生也没什么大碍,被打的重要部位疼倒是有点疼,就是那种撞到了桌角般的疼痛,除此之外也并什么好说的。 至于为什么苟来理没有打到秦一生的传家宝,这简单,缩阳入腹了呗。 草创无内力武道的时候,秦一生就有考虑过此界武者不讲武德的情况,所以重点考虑了下三路的防护,毕竟对于男人来说,那里真的很重要。 可实际上缩阳入腹也算是一种病症,不过可控的还能叫病症了么?那当然不算啦,实际上秦一生也正是借鉴了缩阳入腹的原理才创了这一招。 劲力轻柔的将其推拉入腹腔当中,又以其他劲力将周遭包裹,形成一个劲力保护罩,哪怕是重击也伤不到分毫,而且就算攻击了这个部位,也会被劲力反震伤害到。 所以说,男孩子出门在外必须要学会保护好自己。 而苟来理也心惊胆战了起来,不破真气固然起效,可是秦一生那“天生神力”每每落在身上都能将不破真气捶散开来。 秦一生刚准备一拳也捣在苟来理的传家宝位置,就听见他“汪呜!”狗叫一声,摆出了个狗撒尿的姿势来,翘起了一条腿,空门大开,秦一生也不会放弃这破绽, 寸劲自手臂当中爆开,更是刻意的卸下了肩关节和肘关节,以脱臼一般的形式让手臂如鞭似捶,抡圆了后捶了上去。 苟来理那狗脸更是龇牙,抬起的那一腿轰然压下,腿根内的藏锋真气亦随同爆发,这一腿之下便荡开了秦一生这一捶,劲力也在皮下不断反震,将这藏锋真气返还。 “这‘力’可真是奇特,以往这‘狗撒尿’内的藏锋真气都能将人的手震断,可这小子却无半点影响,真是怪了,明明毫无内力,却占据上风,难不成真是天生神力不成?”苟来理心中暗道,刚想前冲,可却发觉自家腿根不听使唤了起来。 光是抽搐不说,更是生活不能自理般大小便失禁了起来,腥臊臭味混合在一起,从苟来理的裆下飘出,秦一生也捂住了鼻子。 “妈的,这一招太臭了,以后可得斟酌着用才行。”秦一生懊恼无比的低声骂着。 “怎么回事?你做了什么?!”苟来理惊骇莫名的问着秦一生,饶是内力高手,大小便失禁的情况下对于身体的掌控也会失效几分,更不用说心理上的阴影了。 毕竟这多丢人啊? 秦一生好整以暇的解释道:“先前我们交手时,我已经将属于自身的劲力打入了你的体内,劲力在你的水分穴,水道穴,复溜穴,阴陵泉穴还有脐中等各个穴位刺激了一番,这些穴位都是通便排尿之地,若是只用针灸可以治疗排便困难的症状,可是我的劲力并非针灸,大幅度刺激之下自然会让你失禁。” 学武之人,自然也要分辨一番人体各处穴位经脉,一个武人也算是小半个郎中大夫,秦一生自然也针对性的学习了一番经络穴道,劲力拿来阴人也是一把好手。 秦一生这小子蔫坏,正大光明也只是想的时候才会出现,一般情况下都会整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只是这苟来理却也是个狠人,失禁就失禁,还是犹如恶狗刨食一般朝着秦一生探出一对狗爪,但他也在此刻内力温养一番体内经脉穴位,又以奇脉真气调整自身,但这也只是权宜之计,相较于此前,这一招也仅仅只能发挥出六七分的威势来。 秦一生骈指成剑,劲力奔涌化作三尺无形剑锋,心中那道刀意神通也以刀做剑,顺着指尖化形,血色的氤氲气息尤似剑形,潇洒间侧身闪过这一恶狗刨食,剑指落下,直点苟来理尾椎。 一剑落下,将苟来理尾椎点破,更是直入下丹田,透体而出。 内力与真气失控,于苟来理体内乱窜, 秦一生又是一脚踹向苟来理小腹,足尖种种踹破肾脏脾脏,劲力入体后扩展,冲击五脏六腑,便是如此也还未完,五脏六腑均被震裂,而后又朝着周身骨骼进发,爆豆般卡卡啦啦的声响不绝于耳,更是好似撅断了芹菜那般清脆。 劲力透体,分筋错骨,这是擒腕手的精髓,以劲力施展便变得阴狠毒辣了起来。 苟来理一口逆血自口中呕出,也吐出了几块碎肉,重重落在地上,没了声息,也是个进气多出气少的情况了。 秦一生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画出一朵太阳真火,扔在了苟来理的身上,真火爆燃,不消片刻便将苟来理烧成了灰灰。 他则是收起了那刀意神通,刚想问八位师父,就瞧见了八位师父瞠目结舌。 “你真的是秦一生么?这才几天?你连内力武者都能打杀了?”李拐子难以置信,“你也许真的是武道奇才。” 秦一生耸肩摊手:“越级战斗难道不是基操么?” 第二二章 炼尸异术轻松获 第116章 炼尸异术轻松获 将八位师父安顿在了自家的小租房以后,秦一生就去蒲如诺那里考察了一下情况,他想看看蒲如诺也没有把新的蛊后培养好,然后从蒲如诺那里搞来一些疗伤的蛊虫。 只不过蛊后培养非一日之功,但是他的确还留有之前蛊后诞下的那些可以治伤的蛊虫。 譬如说一捧白花花的类蛆蛊虫,就被蒲如诺随意的放在碗里,蛆虫大白米饭一样,只是在碗里蠕动,看起来颇有邪典之意。 “这玩意真的靠谱么?”就连秦一生都有些不确定的问着蒲如诺。 “虽然它们看起来很像是蛆,可实际上它们的原身也的确是蛆,但是很干净的,这种蛆可以放在伤口处,吃掉腐烂的坏肉,之后吐尽身体内的一些容液,用来辅助伤口更快愈合,但如果是内伤的话,我建议用这种虫草,虫草可以修复部分坏掉的经络,如果是钝器伤害的话,我建议用这种蚂蟥,这个蚂蟥可以吸取淤血,舒经活络化血不说,也能接驳断裂的骨头···”蒲如诺为秦一生介绍了起来, “从你形容的那些伤势来看,用我挑选的这些蛊虫还是能够加快愈合速度的,也就是贵了一点罢了,疗效什么的可都是极棒的。” 秦一生倒是能够接受,毕竟前世也有一些医用蛆虫,这些蛆虫是专门用来清理腐肉的,疗效很好,就是视觉效果上比较震撼。 于是秦一生想了想,便买入了这些蛊虫,带回家以后,八位师父虽然有那么一些不明显的抵触情绪,但还是拗不过秦一生的好心,遂上演了一出真香的好戏来。 又观察了一下蛊虫使用的反应以后,秦一生这才接着出了门,又去到了蒲如诺那里。 “老蒲啊,我寻思,你这边好东西还挺多的嘛。”秦一生不怀好意的看着蒲如诺。 蒲如诺眼睛一瞥秦一生:“怎么?来我这打秋风来了?我警告你,你别打什么小心思,我的蛊后可是因为你而惨死了。” 他咬牙切齿。 “嘿咻咻,瞧你这话说的,我怎么叫打秋风呢,我明明是想来观赏一下你的现有蛊虫的嘛,再说了,我不也是赔偿你了么?” 蒲如诺压下了心中的怒气:“滚滚滚滚。” 秦一生没理蒲如诺,只是兀自激发着大罗洞观,将每一只模样各异的蛊虫都看了一遍。 透过皮相看本质,这些蛊虫的本质各不相同,有些蛊虫的本质看似火焰寒冰,给他一种或为炽热或为寒冷的观感,想来这类蛊虫便是拥有攻伐手段的,而部分蛊虫则具备旺盛的生命力,就像他从蒲如诺这里买回去给八位师父治疗伤势的蛊虫那样。 看到这里,秦一生大概明白了,这些疗愈类的蛊虫其实是奉献己身的生命力用以治疗旁人,有些是一次性的,好比那些蛆虫,有些则可以重复使用,这些重复使用的就好比那类虫草类型的,养一养还是可以继续发挥余热的。 这也让秦一生对于蛊师这门职业升起了敬佩之心。 “蛊师还真算是有些全能啊。”秦一生这般说道。 “这几天从你嘴里听到的话也就这句稍微像样一些。”蒲如诺假笑一声,“不过,我倒是有些奇怪,你购入那些治疗类的蛊虫是拿去做什么了?陈衍仁被人打的半残了?” “你怎么对陈小哥那么大意见?”秦一生不解问道。 “同行是冤家且不说,我们也曾互为对头过,陈衍仁曾经接过护卫的任务,我要弄死的就是他护卫的那个,后来我俩谁也没成功,那个他护卫的家伙在我俩斗的时候被人趁机摘了桃子,明白了?”蒲如诺忙着手头边称药的活计,头也不抬的解释道。 秦一生听完便明白了:“行,那之后七天里你有事没事啊?” “可能没事,也可能有事,你要干什么?” “我听闻那黄固安家中警备森严,护卫里头出名的武行打家还剩下三个,另有外道修士两名,一个下降头的,还有一个炼鬼的,此外还有一个修佛的和一个修道的,最近更是又请来了其他两个武行打家,所以···你懂得。”秦一生面目平静。 “你来越陵是来找黄固安寻仇的?”蒲如诺也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寻仇算不上,只能说是伸张正义罢了,最主要的是那黄固安目前并不在越陵,不然我也不会问之后七天你有没有时间。”秦一生舒展了一下懒腰,“你放心,钱不是问题。” “钱的确不是问题,但是有没有命花才是问题所在,五个武行打家且不说,就算都是武夫也不是我这小胳膊小腿能拗的过的,更别说那两个外道修士了,蛊术虽也是外道,可蛊术终究还是有极限,与降头和炼鬼相比,蛊术的出其不意要弱一些了,更别提那修佛和修道了。”蒲如诺沏着茶,话语间意味颇为明朗。 “可以加钱。”秦一生闻弦歌知雅意。 “不是钱的问题。”蒲如诺连连摆手,可却还是给秦一生倒了一杯茶。 “这么多够了么?”秦一生拍下了一张银票。 “哎呀我都说了不是钱的问题了。” 秦一生又拍了一张。 “强龙不压地头蛇,你是过江猛龙么?”蒲如诺盯着秦一生压着的两张银票。 于是秦一生又添了两张:“现在不是过江猛龙,但过几天大概就是了。” “行,你给的实在是太多了。”蒲如诺点了点头。 秦一生也将银票推向了蒲如诺,倒也觉得有趣,遂问:“不是,这黄固安家中实力可不弱,稍有不慎你也可能翻车,只是钱加多了你就答应了?” 蒲如诺闻言翻了个白眼:“春雨贵如油,富贵险中求,年轻时拼搏,到老了才能做一个富家翁安度晚年啊,我可不想年轻时是穷鬼,到老了穷困潦倒啊。” 秦一生左右打量了一番:“这药铺不是你自己的么?” “是我自己的啊,可谁会嫌弃自己钱多呢?和谁过不去也别和钱过不去啊。”蒲如诺收起了几张银票,起身后拿起了身后的小猪瓷罐。 那瓷罐通体金黄,猪脸也是肥头大耳的,背上平整,一手拂过,那瓷罐背部便升起了一根竹节虫般的蛊虫,露出了其下的空条。 蒲如诺将银票叠起来以后塞了进去,又将竹节虫摁了下去,把那小猪瓷罐放回原位。 “我说,你不怕这小猪被偷么?”秦一生问道。 “不怕啊。”蒲如诺指了指小猪周边,“动一动这小猪没事,可若是想带走的话,可得问问这屋子里其他我养的那些蛊同不同意,你找不到不代表它们不存在。” 秦一生撇了撇嘴:“看得出来你这防盗意识还是很强的。” 蒲如诺尴尬笑了笑:“从小养成的习惯。” 而后他又正色:“到时候要动手的话打声招呼就好了。” 秦一生微微点头,也起身离开了,直接去到了距离药铺不远的寿材店去了。 —— 这寿材店也就是越陵城当中的另一门外道所在之地了。 所谓寿材呢,其实也就是指棺材,不同地区对于棺材的叫法也不同,对于棺材的民俗看法也不同。 有人认为棺材吉利,因为升官发财;又或者代表着寿终正寝的喜丧,这种时候不能哭而是要笑。 但大部分人认为棺材不好,因为棺材代表着死亡。 越陵的习俗便是称呼棺材为寿材,来规避口头上的不吉利。 这寿材店的老板则是一个看起来约有五十多岁的老汉,老汉身材壮硕,发量后遗十分严重,具体表现为发际线两侧前额角的毛发向后倒退,倒退程度犹如前世的武侠仙侠剧。 老汉穿着打扮显得颇为朴实,正扎着纸人,虽说这里是寿材店,但是也兼职卖其他白事用品。 打眼看了一眼秦一生后,老汉便有气无力的开口问道。 “客官来买棺材?”老汉问着秦一生。 “倒也不是来买棺材,是想来学点手艺的。”秦一生又用了这熟悉的开场白来。 “哦,学手艺啊,客官可是姓秦啊?”老汉站起了身,从柜台后拿出了一本线装书来。 “老伯您是怎么知道的?”秦一生倒是有些奇怪。 老汉闻言便将那线装书放在了柜台上:“郭北城的对,美姨来了封信给我,说你想学习炼尸赶尸,恰好呢,我家这‘祖传的’本事,我不想延续下去了,但是随随便便毁了也太过于不孝,你想学我就扔给你,你爱怎么学怎么学就行,只是你必须在我这里立下毒誓。” 秦一生便也发问:“什么毒誓?” “不得随意残杀无辜者炼尸,否则一生不幸,后代男奴女娼,自己死后投入畜生道不得为人。”小老头盯着秦一生,严肃说道。 “嗨咻咻,多大点事儿,我发誓···”秦一生想也不想就同意了,顺便也发了毒誓。 老汉听完才将这手抄本线装书扔给了秦一生:“拿去看,遇到不会的也别来问我,我可不稀罕学这玩意。” 秦一生听了这话,便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呢?老伯您看起来似乎十分不满于您这祖传的本事啊。” 老汉冷笑了一声:“死者为大,炼尸便是亵渎死者,你说我能对这本事有多大的好感?行了,没什么事的话别烦我了,该去哪去哪。” “行,感谢您。”秦一生点了点头便也出了门。 他也不打算问老头和美姨什么关系,但自己欠美姨的人情似乎更大了些。 “唉,这老婆子可真是把我拿捏住了啊。”秦一生摇着头,心情复杂了起来。 老汉望着秦一生的背影摇了摇头,回屋以后抽出了那张美姨写来的信,扔到了灶台里。 “大姨,希望你说的属实,这小子最好是个好人,否则我一定亲手弄死他。” —— 秦一生合上了这本炼尸书,说是炼尸其实倒也不全是,毕竟这本书中不仅只有炼尸,还有赶尸,控尸,镇尸等和尸体有关的法门。 光是这炼尸也有不少说道,首先要选尸,选一命格属阴的,并在破日或阴时死的尸体,作为炼尸之用。 选完之后则是【停尸】,顾名思义就是将选好的尸体停放,一般夏天停5到7天,冬天可放长些,以确定尸材的好坏,如停放后无腐臭迹象,则是合格,故此可用。 之后便是【浴尸】,也即是为准备好的尸材清洗身体,这水也有讲究,须得用无根水和地气水清洗,也即是雨水和井水。 上竖步骤结束以后便要选择养尸地,通常而言选择四阴之地,一般在风水学上格局是破败之局、死伤之势的刑伤煞重的阴气旺盛之地,在八门里属死地。 选好地后,烧动土符、念咒,挖一三尺深的坑,然后将尸体放入,取一公鸡杀了将血洒在尸体上,然后在尸体的心口放一阴八卦,以助吸取阴气,取土掩埋,而这掩盖的土面,也不能超出地面。 到此才是正是开始【炼尸】。 每天分早、午、晚三次,在埋尸处烧炼尸符及念咒。,于正午是阳气最重的时分,因此,每天正午炼尸时,必须杀一公鸡,将血洒在土面,并用新鲜的芭蕉叶将埋尸的地方掩盖,以防阳气对尸体的伤害,满七七四九之期或九九八一之日,即可完成整个炼尸过程。 到此尸材炼好,但还需要将此炼尸通灵。 炼尸期满后,将尸体起出,炼尸人放自己的血,以通灵符化于血中,念咒将血通过竹筒灌与尸体,黎明时分取东方初阳之气三口,通过竹筒,吹入尸口,以激起其体内聚集的阴气,达到通灵受控的地步。 在炼制的过程中,一般炼尸者会按特定的时分和方位取来桐木或柳木,刻成人型,将之与尸同灵,万一以后炼尸如不受控制,就可以毁木人,以破尸气。 当然,这些只是初级阶段,炼出来的尸体也没什么大用,真正有用的是其中记载着的那些异尸。 这些异尸可谓凶戾无比,寻常修士拿不下不说,反而容易被杀,平添其凶性。 其中尤以半截缸,阴阳尸为最骇人之物,此二尸更甚其他异尸。 半截缸最凶,阴阳尸最邪。 秦一生当然不会一上来就炼制这些凶尸,他肯定是要练练手的。 他本来就不打算随意残杀,因为他的尸材多得很。 他不是有不少报废的阳神化身来着么?那些就是他的尸材。 阳神化身徒有人形,而无灵智,换言之就是长得和人一样的肉罢了,所以动起手来毫无心理负担。 更不用说,这些阳神化身本就出自己身,对于秦一生来说,这些阳神化身就好像自己身体的死皮或者指甲一样。 所以秦一生更没有心理负担了。 第二三章 阴阳炼尸化太极 第117章 阴阳炼尸化太极 根据那本炼尸异术手抄本当中的记载,似那种埋尸的破败之地在越陵城也不是没有,总共有三处,而后秦一生便去了这三处参观浏览了一番,运用大罗洞观将此三处本质看了个透彻,其后又用造化笔在实相图当中借用此本质画了一幅破败图, 他甚至丧心病狂的用实相图将此三处破败之地的土壤全都吞入,用蝗虫过境来形容都不合适,只能说是贪官入城刮地三分那种。 至于这幅破败图画在了那里,土壤又放在了哪里,自然是他用来处理报废的阳神化身的地方了,这些报废阳神化身炸的炸,残的残,似这些已经没了个整形的阳神化身混在土里降解,营养绝对丰富。 不管是种菜还是种草亦或者养尸,肯定都能养出令人欢欣愉悦的成果来。 而后秦一生便将一些体型完好的阳神化身种在了这破败图当中。 荒地十里,尽皆血壤,掺和着尸身碎块,缓缓降解,一颗颗人头好似一茬茬的韭菜那般,插在血壤之上,间隔规范,整整齐齐,似一处农场,也好似一块田地菜园。 造化笔挥动,结合阴阳道图牵引一道道黑雾般的阴气灌注入此尸家重地当中,也尤似灌顶一般的自头颅天灵之处顺流直下,灌注入那血壤深处的尸身当中,一共九九八十一具尸材,若是全种出来的话,他倒是能玩一出群尸玩过界的“盛况”出来。 一具具死气沉沉的死尸们在此阴气的灌注之下却又好似突兀多出了诡异的活力一般,眼眉颤动,就连嘴唇也在不住的嗡动,鼻翼耸动,五官都在阴气的爆裂输入当中不断地活动着。 似乎牵动了尚未腐烂的声带,一声声此起彼伏的声调从尸材们的口中传出。 隐隐约约间能听出宫商角徵羽的音调来,秦一生稍微挤眉,玩心大起,便刻意的用着音调“弹奏”出了一首人声版本的无伴奏合唱。 “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血壤当中的“大白菜”们歌唱着,似乎在称颂秦一生。 “可惜了,这些尸材只能说是普通,若是武夫的尸材或者修炼者的尸材的话,能够养出来的尸绝对更凶。”秦一生有些惋惜。 根据那炼尸异术来看,尸材也是有要求的,似老弱病残孕这类尸材若是养得好的话,养出来的尸也不会弱于其他的异尸,因为这些炼尸就比较特殊,譬如说子母尸就是以孕为养,而残尸也可以养出天残地缺这种尸来, 此类炼尸也是可以进阶的,但也要满足各种条件要求,秦一生觉得这炼尸的境界进阶就和神只宝贝一样,还有不同的路线,总之也是一门学问。 但就是十分残忍,秦一生虽然看起来不像是个好人,但也不会滥杀无辜来炼尸,所以只用自己的阳神化身。 不过尸材最好的还是那些皇帝大将之类的尸身,似这种尸材炼出来的尸潜力无穷不说,也更是强大。 但若是普通手法养尸的话,还是要挑选成年男子比较好,只不过这也是最为低下的炼尸。 他倒是想起来了前世看过的一本邪书,叫什么,什么什么邪说来着,具体内容哪怕是放在十几年后也是相当炸裂的存在,主角是个精神变态心理畸形把他母亲都炼成了尸的渣滓,这本书也是他前世无意之中点开来看的,给他当时初中年纪的心灵带来了极大地震撼。 如今时光荏苒,光阴如梭,两世为人,他倒也走上了这一条炼尸的路子,但好在他心理还算健康,人格还算健全,不会做出这种畜生行径。 而后秦一生也停下了浇灌阴气,这环节在他看来倒蛮像浇水的,正如同植物一般,水不能浇太多,炼尸也是同理,阴气不能灌注太多,虽然也可以灌注很多阴气来诱发炼尸异变,但成功率并不高,反而会导致尸材报废,炼出来的尸会有很多缺陷。 当然了,秦一生不会死守这些规矩,他的确停止了浇灌阴气,但是却也选择了一具尸体开始浇灌阳气起来了。 根据这本炼尸异术的记载,许多尸材都是异变之后变得强大,随后进行有意识的复刻炼尸过程,从中归纳总结各处环节,有点像是人工选择进化,因此才产生了不同尸体的炼法。 而阴阳尸也是前人炼尸者再一次突发奇想后浇灌阳气所生出的邪尸。 那位前人炼尸者所用的尸材是一对恶贯满盈的鸳鸯大盗,阴阳二气轮番供应,更是选用了经血和精华等淫邪之物进行培养,之后诞生的阴阳尸也在那对鸳鸯大盗的记忆供养下生出了自己的灵智,当然了,虽然拥有前身的记忆,但并不代表它们就是前身,但也因为前身记忆的影响,其也偏向于邪恶, 同样因为前身记忆的存在,让这阴阳尸对于击杀了他们的大侠产生了极大恨意, 甫一诞生又用童男童女血祭,随后也生吞活剥了那炼尸者,接着去寻仇, 那位大侠一家老小都死在了阴阳尸手下,三教中人的佛法道术文宫等手段对这阴阳尸也不起作用,简直就好像是阴阳尸免疫了那些手段一般,哪怕将其肢解后封印各部分也可以破封而出,重聚合一,其他的手段也都用了,可都不起作用。 之后还是一位有道高修出手才将此阴阳尸磨灭。 这一件事也被完整记录在了那本炼尸异术当中,其中也包含了一些猜测。 阴阳尸为什么会免疫三教以及外道修行者的手段?或许便出在了这“阴阳”之上,可是内里却无法参透,要说这炼尸外道,其实也算脱胎自道门,自然也有些许道门的影子在其中。 前文也说了,此界道门其实并无太极一说,他们讲究的是【周天星斗】【天地自然】【芸芸众生】此三者,虽然不讲太极之理,但却也隐含三才之意。 可秦一生知晓何为太极,太极分阴阳,男阳女阴双尸为阴阳,阴阳两仪并构太极,道生一生二省三生万物,太极便是一种以理解形式而画出的关于道之本质的图画。 万般变化涵盖于道之中,不论三教外道,其手段自然也万变不离其宗,那阴阳尸虽然以邪法而构成,但是邪法却也歪打正着的让阴阳尸具备了一丝正法的特质。 以不变应万变,此之正法特质便是——万法不侵。 只是这万法不侵用在了邪尸身上,就相当于高端局选手混入低端局之中屠杀,那一位有道高修估摸着也是看穿了这阴阳尸的本质,因此才出手避免更大的危害产生。 所以秦一生也想炼制一具类似阴阳尸这般万法不侵的炼尸来,好对付黄固安家中的那些修士。 不过这阴阳尸的炼法虽然记录了下来,但也没多少人敢于炼制,毕竟可以不尊控尸手法,又免疫各类手段,身体强健比拟先天高手全力催发不破和藏锋双真气,哪怕将其分尸也能自动牵引重合,这种东西就算炼出来,要是失控了估摸着第一个死的就是炼尸者, 所以称其为最邪,邪门的邪。 可秦一生偏生是个不信邪的。 “驭使炼尸类似是召唤师,那么召唤师的一大弊端自然就是召唤物的反叛和失控,如果阴阳尸不可控的话,那何必要给予阴阳尸通灵让其听自己的话?只要让阴阳尸类似于刀剑,让其无法通灵反而是牢牢的抓在自己的手上,那么不就没事了么?”秦一生如此想着,阴阳道图牵引着阴阳二气猛烈的灌注入其中。 “阴阳尸的炼法太过淫邪,我不喜欢,用那邪法来演化正法特质,未免太过于玷污正法了,更何况那只是歪打正着,反而落了下乘,与其用那淫邪之法,倒不如···纯粹以阴阳二气来构成。” 人身有阴阳,天地有阴阳,是故太极之理存在于一切之中,其即是对立也是统一。 身旁八十一具普通炼尸还在歌唱着:“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在这高低起伏抑扬顿挫不着调的歌曲当中,阴阳二气便开始交融汇合。 黑白双色二气于面前尸材体内丹田盘旋化作一二气气旋,彼此之间泾渭分明,可却也呈现出了阴阳鱼之貌,这是秦一生刻意而为,随后二者之间相互渗透交融,不,并非是渗透交融,而是极尽生逆。 阴阳二气并非水火一般不能相融,此刻那尸材体内的二气反而是在相互印证彼此对方之间相反的那一面。 阴阳对立同意,阴极生阳,阳极生阴。 “老阴生少阳,老阳生少阴,于变动之间以少变老,复而再生阴阳,此之不可称之为阴阳尸,应当是——太极尸。” 秦一生看着面前的太极尸,那太极尸也在此刻睁着眼看着面前的秦一生。 哪怕不让其通灵,可在此太极气旋生成时,太极尸也生出了灵性来,只是这股灵性并不如阴阳尸那般暴戾,仅仅只是平衡,便是犹如一个性情平和之人一般,平静且又淡漠的看着秦一生。 它似乎在学习着说话:“你···我···呃···” 此之灵性正在与秦一生自身的灵性相互勾连,而秦一生也通过大罗洞观看着面前太极尸的本质。 尸为体,但其本质却是——太极气旋。 是的,仅仅只是一道气旋,并非是真正的纯粹太极,因为太极应当包含万物万变,可是此太极气旋却仅仅只是具备那阴阳尸万法不侵的特质,但饶是如此,这太极气旋也可称作是太极尸的成道之基。 只是,大罗洞观观此太极气旋并不稳妥,这一份太极气旋始终会有不自觉的偏向于阴面的趋势,若非有阳面维持平衡,此太极气旋便会滑落至阴极,彼时这太极气旋就会化为极阴, 而有时又会不自觉的偏向于阳面之趋势,阴面也会维持平衡,可若是阳极势大,那时这份气旋便会成为极阳。 无论是极阴还是极阳,秦一生都能看出其中危害来。 阳面代表着正面的特质,譬如正义善良,但是过犹不及,因为极端的正义会演化为暴力,比如只是听信谗言便相信某人是恶人便去打杀,那这份正义还能算是正义么?这是极阳的危害。 阴面则是负面的特质,也即是常规意义上说的邪与恶,极端的邪与恶自然也是危害。 因此这太极尸还是有瑕疵,它还是不完整的未完成品,只不过虽是未完成品,可其中道理意境对于秦一生而言却还是有用的。 此之太极气旋之理被秦一生提取,又同阴阳道图相互融汇,似乎重演阴阳。 阴阳道图正在晋升,可是秦一生看着面前的太极尸,那一道赤红色的刀意却又氤氲着出现在了手中,似乎持刀而立。 “此之刀意先前并无名姓,而这几天我也算搞清楚了这刀意的能耐是什么,这刀意的能力便是【杀生】,哪怕是不死生物也可被其斩杀,可是除却不死生物之物,还有很多的‘生物’,这些‘生物’都是无法被斩杀的,但是这刀意却可以,因此我称其为——心中的不死斩。” 他开口说道,手持刀意不死斩,站在了太极尸的身后。 “虽然我给你取名叫做太极尸,可你体内的太极气旋始终不稳,稍有差池你之太极气旋便会失控,为祸人间,到时就连我也掌控不了你,我自然不会给你这个生出灵智的机会,与我而言,你疑罪从有,所以,我可不会让你生出完整的灵智来。” 秦一生面目冷漠,挥刀而下,血红的刀意斩过太极尸,未曾留下伤口,可却斩除了那份萌芽之中的灵性。 当灵性散去,那失控了的太极气旋终于重新复归于平稳,仍旧稳稳当当的在丹田当中盘桓旋转不止。 “果然,哪怕是太极之理也需要相应心性才可领悟,虽说孩童赤子之心,可这份赤子之心终究并不纯粹,因为稚童不理解善恶,刚诞生的灵性萌芽也不理解善恶,不理解善恶却拥有力量,这种行为无异于塞给小孩一本死亡笔记。” 秦一生这般想着,也在观察着太极气旋的变化,而自太极气旋之中也生出了阴阳二气重新灌注于炼尸之身。 “这阴阳二气在改善尸材的资质,或者说,这太极气旋是在将尸材改造的更适合自身一般,这个太极气旋虽然并无灵智,可它也等于是在打造自己的舒适区啊。”秦一生挥手,收起了心中的不死斩,大罗洞观也散发神光,将此太极变化尽收眼底,其中之理也投入至阴阳道图当中,心中明悟不断的生成。 眼前太极尸的外形也逐渐褪去了人形,分为尸材,更似器物材料一般。 “这···”秦一生看着面前太极尸的变化,一时语塞。 观察了约莫两个时辰,这太极尸也不再具备人形,反而是化作了一颗琉璃珠子,这琉璃珠子就如同前世的玻璃弹珠,拇指指甲盖般大小,内里的阴阳二色太极气旋填充满了琉璃珠,同时也在逸散着多余的阴阳二气。 黑白双色的雾气氤氲包裹着珠子,雾蒙蒙的,秦一生将这珠子拿起,拇指和食指捻着,放在了眼前细细端详着,这太极气旋正在缓缓的稳定。 这让秦一生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炼尸怎么变的和炼器一样了?” 第二四章 尸成灵器作仙剑 第118章 尸成灵器作仙剑 秦一生细细端详着面前这颗太极琉璃珠,若非有大罗洞观巨细无遗的观察,否则他也搞不清楚这其中一系列的变化到底是怎么达到的。 就,尸体突然转化成为了一颗珠子,这种设定估计只有放在小说当中才会显得不那么离谱。 其实这一转化的原理说起来很简单,其实就是太极气旋自发的改造自身所处的“环境”使其变成“宜居环境”所造成的一种【现象】。 秦一生也尝试着将这颗太极琉璃珠塞进另外一具阳神化身体内,于是在这一颗琉璃珠入住了那一具阳神化身以后,一直不断释放着的阴阳二气也在潜移默化的改造着炼尸的身体,也因为有此琉璃珠的坐镇丹田,阴阳二气随后便也开始自发勾连,形成新一层的太极气旋。 接着那一层太极气旋便又开始将那一具阳神化身转化,太极琉璃珠便成为了嵌套版本。 “果然不管怎么看都还是蛮离谱的嗷。”秦一生虽然能够看懂其中的原理,但是涉及到这其中的变化却也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不过,这倒也给他开辟了一番新的思路来。 “天河算盘,建立太极珠的数据库。” 阴阳尸炼成太极尸,太极尸又转化为太极珠,这代表着阴阳二气是催化关键,所谓孤阴不生,独阳不长,将阴阳二气相互勾连或许是因为自己的歪打正着才导致了太极气旋的出现,那么借用炼尸之体单独培育一种气呢? 说干就干,他又分化出了四具阳神化身,一颗继续从口中塞入太极珠,另外两具分别灌注入阴阳二气,至于这最后一具阳神化身尸材,虽然也是阴阳二气一起灌注,但却是随心所欲的调整了配比起来。 太极珠的转化还在继续。 只不过孤阴和独阳两具尸体也产生了让秦一生意想不到的变化来,独阳尸的体型已经约有三米高,好似一个双开门的冰箱,众所周知,人体全身大约有六百三十九块肌肉,这些肌肉的重量约占全身体重的三成至五成左右。 但是独阳尸身上的肌肉很明显超出了这个范畴,应该是将近占据了八成至九成,并且,你见过把咀嚼肌练得和腹肌一样“性感”的人么?独阳尸做到了。 “捏嘛?这体型不就是超级加强版范马〇次郎么?”秦一生看着独阳尸,而后分出了一丝意识进入其中。 甫一进入,便能察觉到那些正向特质正以极端的方式侵扰着他的自身。 甚至于他还生出了不同的念头来。 “亵渎尸体不是好人好事。”“拿阳神化身这种类克隆人做实验是不是有些太不人道?”之类的善良想法。 可秦一生不为所动。 “没事走两步。”他心里想着,便操控着独阳尸起身。 只是这独阳尸刚一起身,秦一生就听到了两声骨折的声响,这独阳尸噗通一声就跪在了秦一生的面前。 收回意识以后,秦一生便知道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因为体重超过了骨骼的承受范畴,所以把骨骼压断了啊。”秦一生拍着脑门,“但也从侧面反映了,阳气对于身体有极大地加成作用,只是这骨骼···为何骨骼被压断了?这阳气没有强化骨骼么?” 运起大罗洞观,秦一生着眼观察了一番独阳尸的身体内部。 这才被他看出来具体情况。 阳气的确对于身体有加成作用,包括但不限于强化身体,只是这强化也是需要意识自主引导的。 秦一生暴力的灌注阳气只是让阳气在肌肉内部游走,骨骼只浸润了一小部分,而这浸润的一小部分也是托了阳气自身特性才产生的。 阳气的特性便是【散逸】,若非有肉身束缚,那这阳气就会散光了,但既然肉身束缚,那么阳气的逸散特性也会让其向内扩散,也即是在束缚之中,由外而内的浸润身体。 “换言之,这阳气也可以用作修炼啊。”秦一生脑洞展开,又在不断地观察着独阳尸,天河算盘记录数据,而大罗洞观也在不断地收集着感悟。 而后他又控制着阳气浸润,观察着骨骼。 “玉骨金肌啊这是,骨骼居然呈现出了玉质构造,肌肉也呈现了金属质地,可是得要催动阳气以后才可让这些质地出现,在不催动的时候肌肉骨骼还是属于正常人的范畴。”秦一生啧啧称奇,随后又加大了阳气灌注的力度来。 约莫半注香以后,独阳尸的整具尸材都脱离了肉身概念,百分之百的玉骨金肌,并且不可逆,简直就像是披上了一层金甲般。 “什么金甲战尸?”秦一生看着面前的金甲战尸,想了想,又开始灌注起了阳气来。 可以预见的是,这一具金甲战尸的体型开始缩水,从三米双开门逐步变作一具体态纤细的八岁幼童体型,而这体型甚至还在缩水,只是浑身金光灿灿,在此之间还可看见其中玉骨的影象。 这是极致的阳气压缩,也是极致的密度压缩,虽然体态偏小,可是自身重量却不容小觑,饶是以秦一生这两膀子一晃一吨的力气也得双手才能托举。 记录数据以后,秦一生又再度对着金甲战尸灌注阳气,这阳气也在不断地压缩之中,产生了质变。 一点些微火光自独阳尸体内迸发点燃,私货如光,在大罗洞观之中却是好似一朵烈阳散发着玄光一般。 纯金也一度转化为耀眼的纯白,在此纯白之中更是包含了秦一生所能想象到的一切正向特质。 “嚯?阳气变成圣光了?”秦一生观察着这一份“圣光”,感受着其中玄奥的道理意境,也看穿了其本质上的特性。 此之玄光仿佛钟天地之造化,也又好似上天宠儿,仅仅只是观之便可察觉其中承载天地大道,得天独厚的强大力量,这一份强大的力量在秦一生看来,有着一个统一的名称——唯物。 是的,就是唯物,秦一生为此定义也是根据大罗洞观给出的感觉来定的。 哪怕这玄光才出现,秦一生也能看出此玄光的前景来,这便是大罗洞观为秦一生带来的开阔眼界, 可以预见的是,不同人凝练而出玄光的形态和功能都不会相同,并且独一无二,而且此之玄光也会随着所有者自身修为提高,继而随之增强。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此之玄光也仅仅只是以独阳而生,既然阳气能够造成此玄光呈现,那么阴气作为对立面,想来也可生出另外一种对应之力?不如就叫做——造化玄光。” 他在取名时也不忘继续对着独阳尸关注阳气。 此刻这一具独阳尸已经变得仅仅只如两根手指骈指做剑般的大小了。 也不知是否是错觉,秦一生总是觉得这身具造化玄光的微缩版独阳尸像是一柄小剑胚。 但也不怪秦一生会产生这般错觉,因为这独阳尸体型微缩以后也不再具备人形了,头颅犹如数珠般大小,五官也浓缩到不见,真就好似一颗品相极差坑坑洼洼的珠子,而脖颈也尤似剑柄,两肩好似护手剑格,自肩膀往下也就尤似一柄宽阔巨剑,双腿紧贴,脚底板相抵,足尖也就犹如“剑尖”了,只是“剑锋”圆钝, 因此才说这只是像一柄小剑胚。 “有点像以前看《仙剑〇侠传》电视剧的时候,第一集里逍遥哥哥做梦时手里拿的那柄小剑啊。”秦一生双手拖住小剑想到,“所以我这真是把尸体炼成剑了?有点屌啊。” 他莫名想到了酿酒玄学,所谓的酿酒玄学其实讲起来很简单,不同的人用相同的方法酿酒,酿出来的酒味道都不一样。 能把炼尸炼出剑来,秦一生估计是此界的蝎子拉屎——独一份了。 只是光练剑也没辙,这剑太小了,又太重了,要是没有“御剑术”的话··· “哎?等一等,御剑术?”秦一生托着小剑,嘴角勾勒出了一个贱贱的笑来。 他贱笑着,分出了一缕意识驻扎在了独阳尸剑当中,以遥控的方式控制着独阳尸的身体。 “还好就算是独阳尸也有天河算盘,这下就更有把握了。”秦一生看着独阳尸剑,又以劲力冲刷其体,使其身体内部短暂具备劲力。 只见抛下独阳尸剑,而后其中短暂劲力爆发,好似火箭助推一般,独阳尸便在空中炸出一道尖啸,所过之处血壤炸开,百步之外去势不减,甚至在天河算盘的精密计算之下,独阳尸内的意识微调独阳尸剑的身体角度,便使得独阳尸剑在飞行之中划出了弧度来。 在秦一生的思维发散之下,劲力分为三次助推,这独阳尸剑却是犹如精确制导一般的又飞回到了自己的身边,插在了脚下血壤之中。 “百步飞剑不就成了?”秦一生十分满意,“别说百步飞剑了,百步飞剑是直线,我这‘御剑术’还能角度刁钻呢。” 你这御剑术角度的确刁钻,人家是以气驭剑,你是力学动力学等学科无师自通的御剑。 同时他也更加眼热的看向了孤阴尸。 “独阳尸是唯物,只是这份玄光虽然孕育成功,但我还没有捣鼓出独阳尸的玄光用法,不过好在这一份《造化玄光法》我也已经打好了腹稿,到时候自己练了也能触类旁通,那么,你这孤阴尸又能给我什么样的惊喜呢?” 秦一生熟稔的运用造化笔勾动牵引着太极道图当中的阴气灌注。 阴气的特性和阳气截然相反,阳气为逸散,而这阴气则是【凝练】。 而这一份【凝练】也使得孤阴尸生出了与独阳尸截然相反的变化来。 “原来如此,独阳尸是肉身的变化,孤阴尸则是将肉身转化为类灵体,也即是——尸鬼?”秦一生不太确定的盯着面前这半实体半虚幻的孤阴尸。 大罗洞观仔细观察着,也加重了阴气的灌注量。 同阳气的质变一般无二,阴气也在达到了一定量的时候产生了变化,只不过和阳气所生成的玄光相反,这阴气所生出的却是一种类似于粘稠的黑泥一般的“物质”。 “好似黑泥,凝聚了一切负面特质,简直就像是此世一切之恶的聚合体一般啊。”秦一生瞧着这暗影,倒是也从中感知到了其中所属的根本源流特性,“但与阳气相反的是,这却是一种唯心的力量,不过此时尚不完全,还是需要再行灌注才可达成质变。” 于是秦一生又再度开始了灌注阴气,黑泥也逐渐褪去了那粘稠滑腻的表象,反而显得空灵且又虚幻,这是一团暗影,看似轻灵,可却实则深邃。 “与玄光相反的暗影,但却是人形,而非剑胚···那么这暗影的唯心之力是···” 秦一生分出了一份意识进驻此孤阴尸鬼体内,感受着其中的充沛灵性, 他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灵性含量不亚于我之本身,但却又能以灵性撬动现实,继而造成类似灵能法术的表象,所以才是唯心,只是这份唯心需要坚定的意志才能达到,并且还要时刻地方灵性当中蕴藏着的黑暗面谨防堕落,嗯,这份根源而生的感悟也已经收取,那这可以取名为《灵能飞升经》,算了,简单一点,就叫《灵飞经》,不过还是要剔除那些黑暗面才行,又或者将《灵飞经》分为两部?一部阉割版剔除黑暗面,一部完整版包含《黑暗面》?算了算了,到时再说,不过这黑暗面与我而言,倒是可以加快魔念生成啊。” 神他妈《灵飞经》,前世《灵飞经》是道教经名,主要阐述存思之法,《汉武内传》谓此经用于请命延算、长生久视、驱策众灵、役使鬼神。 不过,这灵能法术好像也确实能够达到这种效果来着··· 秦一生这般盘算着,但也在引导着孤阴尸鬼,灵性撬动现实,那么也可以撬动己身,他正有意识的将此孤阴尸鬼转化为——剑灵。 独阳尸剑,孤阴尸鬼剑灵,如此一来独阳尸剑才能算是灵性完备的仙剑嘛。 引导转化成功以后,他便将这剑灵投入到了独阳尸剑当中。 只是有些问题,孤阴尸鬼剑灵与独阳尸剑之间水火不容,兼容难定,但这是小问题。 他又制备了一颗太极珠,将太极珠浓缩以后也一并塞入到了独阳尸剑当中,太极珠调和阴阳,阴阳二尸才交相融汇。 “天瘟玄癀外道身,尸成灵器作仙剑,如此,我也算是剑仙了?”秦一生盯着飘在面前的仙剑,觉得或许可以批量制作一批,“到时候可以模拟一下万剑诀,就很赞。” 剑仙?尸剑仙差不多。 天瘟玄癀尸剑仙,真不像是个好人。 第二五章 有人热闹有人劳 第119章 有人热闹有人劳 【你已支付一年命数,志异事件‘八字最硬黑天狗’开启,请在任意时间点去往越陵城中卤煮铺。】 “这是个什么意思?”秦一生把玩着手中的独阳孤阴剑,摸不着头脑,“什么叫做八字最硬黑天狗?” 【你已支付一炷香命数,所谓黑天狗,乃是不记录在八字神煞当中的特殊命格,拥有此命格者,命硬无比,若不刑克旁人,便会刑克自身。】 “还有这种命格?”秦一生倒是觉得蛮新奇的,似这种命格风水之流的学问,他倒还真挺有兴趣的,其实前世他对于这方面就很感兴趣,但学习仅限于浅尝辄止,因为没有系统教学的话,也没有足够天赋的情况下,靠着看书自学的意义并不大。 他倒是还记得前世的港剧里也有这些讲风水命格的,只不过当时电视剧都有立意,这些讲风水命格的电视剧立意便也在于坚信命由己造,而非一味笃信风水命格,总的来说也是导人自强自立的。 只是现今穿越到了此界,命由己造这一词对于秦一生而言是信条,可对于旁人而言怕是只会迷茫和摇摆了。 毕竟此界真的具有超凡力量。 至于秦一生为什么又开了一个志异事件,也是因为那黄固安还没有回归越陵城,如果提前去袭杀的话也只会打草惊蛇,因此秦一生便也按捺住了心思。 秦一生看了看天色,现在天色已晚,便也打定了主意,明日一早再去查探。 他正准备继续培养独阳孤阴剑,便瞧见了兰采和悄默默的打算出门。 自从八位师父受伤以后,秦一生便也将八位师父接到了自家这里来住,虽然人一多就略显拥挤了,但挤一挤还是能挤得下的。 荷姑和画眉睡一间屋子,其他九个男的就睡床的睡床,打地铺的打地铺了,虽然拥挤,但也很热闹。 只见吕玄左顾右盼,二目细打量,却是没瞧见秦一生。 这也是秦一生完备了《灵飞经》以后开创的灵性法术——【披羊皮】所造成的影响。 灵性法术讲究以【唯心】撬动现实,但此唯心也讲究一个象征性意义,对于这份象征性意义深信不疑便可达到唯心的力量。 所谓披羊皮,所指代的便是“佯装”,童话故事里所说的【披着羊皮的狼】可以轻而易举的混入到羊群当中,便是因为“佯装”。 羊不够敏捷,不够强壮,脑子也愚笨,甚至于有些经验老道的猎人能够披上羊角和羊皮混入其中,轻而易举地捕猎到羊。 以灵性法术披羊皮,佯装自身成为一颗石头或者野草,便是一种在认知上的混淆,他一个大活人当然不可能真的变成石头或者野草,但是在旁人看来,他的存在感的确和石头野草差不多。 除此之外,这披羊皮还具备一些别的效用,譬如说天然增加好感度。 因此这灵性法术撬动现实的最佳路径便是借取“意义”。 而披羊皮这一灵性法术对于秦一生来说,就好像是补足了【刺客】的必备核心技能一样,这不,他也在多加熟练呢么。 秦一生看着吕玄这幅狗狗祟祟的样子,便开了口。 这一开口也解除了披羊皮的效果。 “吕师啊,你伤还没好利索呢,这是要出门干啥啊?” “嚯,一生,你怎么走路没声啊?”吕玄初时诧异,但是随后也平复了下来。 “嗨咻咻,我又不是鬼,怎么可能走路没声啊,我可是一直都在这的,你心里想着别的事情,所以没有注意到我,这很正常的嘛。”秦一生打着哈哈道。 “行了行了,我出门一趟,你就别操心我了。”吕玄尴尬笑道。 秦一生支棱起了耳朵。 “哦,要去找白牡丹是伐?”秦一生窃听了吕玄的心声。 吕玄眼睛瞪了个浑圆,刚想说“你小子是不是会读心术。” “你的下一句话是‘你小子是不是会读心术’?”秦一生抢先说道,而后又笑了笑,对着吕玄说道,“吕师您别这么看我,我不会读心术。” 吕玄闻言,半信半疑。 “不过这白牡丹···”秦一生听到这名字以后,反而想起了吕洞宾三戏白牡丹的故事来。 这故事内容倒也简单,且说这吕洞宾下凡,遇民女白牡丹,一见那个钟情,但这白牡丹险被妖道火龙真人强暴,幸得吕洞宾及时相救,从此二人如胶似漆,可是那火龙不忿,到白家捣乱,吕洞宾将他收服,却暴露了仙家身份,也因此,吕洞宾、白牡丹凡缘至此亦尽。 但经过后人的增删填补,这白牡丹的前世倒是牡丹仙子咧,和吕洞宾也是有仙缘的,只不过仙凡不能相恋,仙人之间也不可相恋,所以有些仙人也会思凡啊。 不怪神仙思凡,毕竟天宫那些条条律例束缚着,哪怕成仙也不得逍遥,还不如做个陆地神仙潇洒逍遥。 但这世界里吕玄和白牡丹都是凡人···应该可以相恋? 秦一生也说不准。 “原来是是一位清倌人啊。”秦一生窃听着吕玄的心思,摩挲了一下下巴上刚长出来的胡茬子,觉得这事有点大条。 秦一生在想后面会不会遇见穿山甲,如果能遇到的话,那最好还是不要遇到比较好。 “一生啊,有的事情,不要说的那么清楚,凡事都是朦胧美一些比较好。”吕玄语重心长道。 “我明白的。”秦一生点了点头,也没开玩笑,只是郑重的对吕玄说道。 “吕师,您要是路上遇到了穿山甲,千万要和我说,我要让穿山甲知道舔狗不得好死,还要问清楚穿山甲到底说了什么。” 吕玄听着秦一生的话,愣住了。 “这小子到底在说什么东西?这和穿山甲有什么关系?” 不解归不解,吕玄还是出门了。 秦一生也继续联系着披羊皮,坐在院子里的老头乐摇摇椅上,看着其他六位师父从暗处走出。 荷姑倒是没出来,她还在教导画眉永春拳。 “一生呢?刚刚人还在这的。”兰采和左右打量着,想要找到秦一生。 但秦一生就在他眼皮子底下。 “害,老吕去见牡丹姑娘,咱们去偷摸着看热闹已经很不地道了,再拉上一生岂不是更不地道了?”钟离全有些犹豫,但也就那么一点犹豫罢了。 “我倒是想看看呢。”秦一生开了口。 其他六位师父被秦一生的“神出鬼没”冷不丁吓了一跳。 但是没过一会儿,秦一生就跟着一起去看热闹了。 他倒是去看热闹了,浑然没有在意陈衍仁到现在还没回来。 —— 陈衍仁摸了摸穿在后脑发丝上的那一枚铜钱,眼神凝重的望着面前的李府,身后还背着装满了各类镇物的背篓。 这李家府邸的主人叫做李良全,虽非越陵官场中人,但也是越陵富豪圈子里的一位,这段时间以来,陈衍仁都在给秦一生抽签抽出来的那些人做压胜局。 前面几家做局都很顺利,但今日轮到这李家以后,他也能看出来这李家的凶险门道出来。 因为这李家也布下了压胜局。 “厌胜”之“厌”读音同“压”,也可叫做压胜,何为压胜?所谓压胜,即【压而胜之】的意思。 压胜局便是要去压服一切对自己不利的人、物、事甚至不良运势。 其中也分为明压和暗压,这李家宅邸之中明暗双压兼具,若是想要做局,还需得斗一斗道行才行。 修法成为斗法,那么这修厌胜道的,自然便是【斗厌】。 “门头挂镜,意在折煞。”陈衍仁先是瞧了瞧李家宅邸的大门,那牌匾额上倒也挂着一面八卦镜。 这八卦镜镜面凸起,意在化解尖角煞,又或者说将尖角煞折射出去落在他处。 而这尖角煞解释起来也不难,一种是室外的一些建筑的尖角对着家中的大门或者阳台窗口,另一种则是住宅内部有尖角对着卧床、财位、沙发、炉灶等位置,这两种情况构成的便是尖角煞。 而这八卦凸镜所对的位置便是一处尖角状的屋檐。 陈衍仁便从背篓里取出了一个小葫芦来,这葫芦显然是才做出来的,随手抛起便挂在了那屋檐上。 八卦镜折煞,葫芦收煞,但是并非只收不吐,反而是收完了煞后将此尖角煞尽数返还给那李家宅邸。 简单一手,先破门前镜。 而后陈衍仁又转而看向了这李家的院墙,那院墙上爬满了爬山虎般的藤蔓,一片郁郁葱葱绿意幽幽,只是却都龟缩在背光的阴凉处不再生长。 “化阴藤,聚阳化阴,意在驱逐宅邸内的阴晦秽气。”陈衍仁扫了一眼便道出了此藤作用来。 随后陈衍仁从袖口当中取出一小瓷瓶来,揭开瓷瓶塞子,靠近那化阴藤后,便将瓶口倾下,一滴滴粘稠的油液便落在了藤蔓的叶片上。 这些油液闻起来刺鼻无比,还带着一丝弥漫着诡异香气的恶臭,看起来就像是黄色的脓状黏性液体。 实际上,这东西就是尸油。 化阴藤虽聚阳化阴,但滴上尸油以后,便会聚阴化阳,如此化阴藤就被转换成为了墓上藤,此举意在阳宅化阴宅,阳宅住活人,那阴宅自然是住死人了。 虽然算不上釜底抽薪,但陈衍仁这一手也算恶心。 这些搞压胜的心都脏。 随后陈衍仁拨开了这化阴藤,又催动体内道力,两指插入墙垣当中,接着又捻出了一块墙砖来, 以指做笔,在墙砖上刻下了十个字。 “半年一披麻,一年一戴孝。”又从背篓当中取出了剪裁出来的半身纸人,一片片的贴在了墙砖上。 最后从背篓当中取出一条白色孝巾,将这墙砖包了个严严实实,复又重新塞了回去,他甚至还贴心的又从背篓当中取出了刷子,给墙皮涂了一层油皮好遮住痕迹。 此乃砖戴孝,但是并不完全,纯正的砖戴孝需要取宅院木门的对角木,亦要取庭院东南西北的墙角砖,配上剪裁跪姿女性的纸人以后一起包裹在孝巾当中藏在墙垣当中。 这压胜便是给那些木工砖工等工所发挥的,一些请他们帮忙的主家若是恶了他们,便也会暗中下压进行此种诅咒来。 所以似砖戴孝这般厌胜,也只有这些木工砖工最方便做到了。 完整的砖戴孝能让一家人家破人亡断子绝孙, 但这不完全的砖戴孝则是让一家鸡犬不宁流年不利,血光之灾也是常有,也是一种败坏运道的厌胜法门。 但这斗压到此刻不算结束,这也仅仅只能算是下战书罢了。 陈衍仁先是破了外在能够看到的厌胜局,而后又亲手布下了一个压胜局,等的就是这李家的厌胜师来斗。 只不过陈衍仁也不可能只下一局,自己破了两局,又下一局,自然也要再留一局才行,这是斗厌的规矩。 陈衍仁看了看,便又从背篓里掏出了一个自己搭的鸟窝出来,将那折纸喜鹊放进鸟窝里,而后又塞入了一只折纸杜鹃来。 此为【鸠占鹊巢压】,所谓的“鸠”并非是指斑鸠,反而是指杜鹃。 杜鹃鸟,它们只会交配,不会做鸟巢,更不会哺育幼鸟,所以它们一般是把自己的蛋产在别的鸟类的窝中,并且叼走一枚蛋,由于别的鸟对鸟蛋的识别力不够,根本不能发现自己的蛋被调包了,所以杜鹃的蛋都是由别的鸟孵化出来的, 而更加残忍的是,杜鹃鸟刚出生时,便会自发的将其他未孵化的鸟蛋推出鸟窝。 所以这鸠占鹊巢压所压的,是一户家宅中的小辈,只不过陈衍仁也不是那么残忍,稍微将此鸠占鹊巢压改了些许,从小辈遭难改为大人劳苦。 不知情的喜鹊夫妇并无法认出来杜鹃,甚至于杜鹃的体型会越来越大,让喜鹊夫妇更加劳苦的哺育杜鹃。 这也是一种败坏运道的压胜了。 不过,这鸠占鹊巢压之后也藏着另一重变化。 留下以后陈衍仁这才返回了租房。 “人都哪里去了?”他奇怪的问着画眉。 “不知道,都去逛青楼了好像。”画眉仍在比划着拳术,心不在焉的回复着陈衍仁。 荷姑则在一旁纠正着画眉的错误,看样子对于画眉的悟性和勤奋十分满意。 陈衍仁则是脸一黑:“我在外面做局,你老板倒是轻松加悠闲还去逛窑子啊。” “嗯,对了,我们没做饭菜,你要不要受累再帮我们做一下菜?”画眉又问了一句陈衍仁。 陈衍仁的脸更黑了。 第二六章 春江楼中非人物 第120章 春江楼中非人物 越陵城不管怎么说都比郭北城要来的更加繁华,相应的,青楼楚馆烟花巷勾栏街也比郭北城要来的更加热闹。 秦一生也不是没见识的,在郭北城的时候他就曾经陪朱孝廉一起去过青楼这种地方进行一项名为【勾栏听曲】的夜生活活动,只不过他到现在还俗称处男, 因为每次他都是卡着宵禁的点回到家,毕竟丑时不回家准没好事。 面前这家名为春江楼的青楼取名就还算有意思,秦一生也想到了“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这句诗词,能够看见归功点头哈腰,也能看到老鸨谄媚,更能瞧见那些窑姐卖笑。 虽有丝竹管乐之声,可更多地却是那份靡靡之意,不同打扮的客人们或者喝得醉醺醺的,又或者还维持着理智的清明,可他们的目的却都是一致——来这里找寻“快乐”。 看着人来人往春江楼,秦一生有感而发。 “快乐是的,但是想要特别快乐就要花点了。” 张果和钟离全瞥了一眼秦一生,曹景秀笑了一声,一旁的韩湘拍了拍秦一生的肩膀:“其实只要你有文采的话,就会是花魁睡你而非你睡花魁了,当然了,如果你长得像老兰一样,也能省去很多步骤。” 秦一生又仔细看了一眼兰采和的容貌,摆了摆手:“比不过比不过,我还得易容一下才行。” 其实他也可以理解花魁产生背后的“商业价值”,虽说这是一种物化,但是在这大时代的背景之下,一时半会是没法改变的。 青楼女子若一旦被选作花魁,她的身价起码暴涨数十倍,可是即便有钱支付,爱慕者也不一定能见上一面,花魁的身价之高,完全出自于培养一个花魁所花费的巨大成本和评选花魁的复杂竞争。 但想要夺得花魁这一头衔也没有那么容易,毕竟花魁的要求是既貌美如花,同时也必须德才兼备。 因此花魁通常都是在天生丽质的前提下精通化妆之道,同时她们还要学会许多的才艺,譬如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同样还要言之有物而非脑中空空,除此之外也有更多地加分项,不论是性格,亦或者气质还是别的什么, 因此在这种背景之下,花魁身价的爆涨也属于情有可原,因为这就是一种哄抬的噱头,一种基于心理和感官而设计的噱头。 当然了,花魁也是有特权的,这份特权便是可以挑选自己心仪的客人。 这几人来了春江楼,倒也没点青楼女子,只是叫了一桌子酒菜,挑了一个僻静的地儿,凑成了一个罗汉局,罗汉局顾名思义就是全都男的。 几个男人也都不觉得身边没有女人很尴尬,反正就是喝酒吃菜,秦一生则是随意的打量着这周遭,兜玄耳与大罗洞观一同催发,本就拥挤的人群如今一加入了心鬼的影象后,便也显得没有太多空余地界了。 心鬼各异,心声不一,可充斥着的全都是那般虚与委蛇,表面上冠冕堂皇,可心鬼与心声却又截然相反。 “真是纸醉金迷,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能够如此直观体会到这个词的含义。”秦一生心中想着。 声色犬马,灯红酒绿,酒色财气齐聚,似这种青楼楚馆最是容易腐蚀人心。 他倒也没把自己摆的多么遗世独立多么清高孤傲,他对于自己的认知也很中肯,他其实也就是一个俗人,只是没有太俗而已。 为自己斟酒,和几位师父碰杯后,便来了一位老鸨子,那老鸨子带了几个莺莺燕燕,一来便凑在了各人身旁,老鸨子则是凑在了曹景秀的身边。 “客官,你们几位来咱春江楼只顾着吃菜喝酒,是看不上我们这的姑娘嘛?”那老鸨子仪态自然的便给自己斟了杯酒,同曹景秀碰杯。 曹景秀喝下了一口酒,便指了指秦一生:“那才是我们的主事人,你最好去找他说。” 秦一生愣了一下。 景秀师父您为何心眼如此蔫坏?这就把锅甩到了我的身上来了么? 老鸨子转而便装作羞怒的模样轻轻点了一下曹景秀的肩膀,曹景秀也不恼,仍旧是儒雅的看着老鸨。 老鸨吐着酒气:“真坏呢客官,我看您相貌儒雅,心中亲近之意难免油然而生,您怎么能这样揣测我的一片心意呢?那个,凤莲啊,你也别愣着,你喜欢的类型不就是和那位公子一般么?现在遇见了,还不快去陪人家公子喝一杯嘛?” 她看起来倒像是个手段玲珑的,只不过显然也是喝得有些醉,导致这话术虽然听起来不太行,但语气语调却都不着痕迹的转折一番,如此便让另一个十七八岁模样的小姑娘凑到秦一生的身边了。 那个叫做凤莲的姑娘懵懵懂懂,有些局促不安,虽然坐在了秦一生的身边,可还是有些愣愣的举着酒杯。 “公···公子,请喝酒。”凤莲紧张的咽了一口口水。 秦一生也不打算为难人家,只是举杯同凤莲碰了一下,喝了一口,但目光却是看向了老鸨。 “这位妈妈,你带着这些姑娘来,是不是认为我们只是白白占了你们的位置?”他似笑非笑的问着老鸨。 老鸨子闻言也是满脸堆笑:“哪儿能呢?几位气度不凡一看便是贵客,我只是想让贵客们这一桌阴阳平衡而已呢,不然我为什么要带着这些姑娘来呢?” 秦一生听罢,也只是笑笑,又以看戏的目光看向了几位师父:“几位师父,你们想身边有姑娘么?” 李拐子摇着头:“要什么姑娘?跟我抢酒喝不成?不要不要。” 这是个酒鬼。 一旁的兰采和也笑了起来:“姑娘?都没我好看,我倒不如与花共酌,好歹花儿比姑娘更美。” 这是个花匠。 钟离全和张果也摆了摆手:“我们俩老光棍了,已经习惯了,身边突然有姑娘我们也遭不住的。” “若是你家姑娘有精通音律的,我或许可以和她相互交谈一番,但我想应该没有多少。”韩湘摇着头,也算委婉拒绝了。 曹景秀也将老鸨子轻轻推开:“我年纪太大了,这些姑娘都快能当我女儿了,不合适不合适。” “看到了没?我的几位师父都不要姑娘,我这个做徒弟的自然也不能要了,您啊,还是别在这浪费时间了,但我也理解做生意不容易,我们难免会占了你们的位置,不如这样,我为你们画一幅画呗。”秦一生看着老鸨子说道,“我画技自问还是不错的。” 老鸨子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加上喝的有些醉醺醺,说话难免也有了些阴阳怪气起来了。 “您是什么有名的大画师么?您擅长画什么东西呀?” 一旁的几位师父听罢面色也多有不快,但秦一生也只是笑了笑,对着几位师父摇着头,示意几位师父不要动怒。 他心平气和的对老鸨子说道:“我擅长画的东西可多了···” 话还没说完,他骤然停顿了起来,警惕而又戒备的盯向了楼梯的方向。 那里,有一个连他都觉得骇人的可怖之物。 于视线之中,那可怖之物有着巨大而又臃肿的团块状肉身,好似冷却凝固油膏那般散发着油腻的纯白反光,噩梦般苍白而又光亮,无定型般的团块肉身上稍纵即逝的是一副副相同的五官,尤似具备着庞然的畸变生命力,不断地在表皮和内里聚合分散,继而分化出不同的女体部位,这些女体部位之中有着三寸金莲一般细腻光滑的玲珑小脚,亦有着盈盈一握的腰肢,精致的肚脐在蛮腰之上似是生出了一颗时刻戏谑观察着外界的眼珠,忽闪忽闪的眨巴眨巴···这些源自于女体的部位虬结纠集在这团块状的肉身之上不断地变动,杂乱无章之中却又透露着妖异邪恶的原始美感。 它好似散发着恶臭般向前流淌蠕动着,自那楼梯上向下滑落,深沉且凝重的恶意在此怪物周身之间逡巡徘徊好比实质。 可某些不恰当的感觉也在秦一生的心中闪过,眼前的这个怪物似乎并非是一个整体。 反而是···某个整体分化而出的一部分。 如此狰狞丑陋的猎奇之物就在大罗洞观的视界之中堂而皇之的出现,成千上万散发着魅力的眼眸自那肉块之上齐齐睁开,扫视着脚下的一众男女,它在享受着这种被人仰视的感知。 兜玄耳所听见的心声也都在此刻化作了统一的意思,不论男女都在心中称赞着这怪物“好美”。 海潮般一浪接着一浪,真如永不停歇般不断前仆后继的涌来,一波接着一潮冲击着秦一生的兜玄耳,场中的无数心鬼也都散发着爱慕的目光,将那怪物包裹其中。 “一生,一生,你怎么了?”身边的师父们好像对此邪异之物并无发觉,似乎有着极高的抗性,而在此抗性之中他们也察觉到了这其中的不妥之处。 “没怎么。”秦一生关闭了大罗洞观,摆了摆手,可是脸色也苍白的难看。 这一座越陵城内的水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深上那么几分。 他又瞥了一眼那怪物,在正常的视角之下,那怪物此刻所显露的模样却是一美丽至极的女子。 从古至今的美人便各有各的千秋,各有各的美法。 有没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也有美人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又有灼灼其华亭亭玉立,还有楚楚动人一颦一笑牵动心弦的··· 但这怪物的美人表象却无法让人准确的她那美的特征,仅仅只能用一个单独的“美”字将其形容,就好似她是“美”这个概念下具现而出的产物一般。 太过于完美之物,反而不像是人了。 黑色的长直发柔顺而又乌黑,整齐披散,并无挽出各类发髻,仅仅就是那样自然的披在脑后,眼角一颗动人心魄的美人痣,脸上浮现的则是轻蔑的皮笑肉不笑,仅有笑之皮毛,而无笑之神髓,好似高高在上。 便连其皮肤也是肤如凝脂,光滑无比。 秦一生看着这怪物的人之表象,似乎明白了这是一个什么东西。 那老鸨见到了秦一生这般出神,自豪无比的说了起来,就连那阴阳怪气也不见了。 “小薇可是咱们春江楼的头牌花魁,公子何不将那小薇画下?”老鸨仅仅只是揶揄着秦一生,但看向小薇的目光之中也多出了一份不自然的火热与压抑着的占有欲。 秦一生听着老鸨子的话,没有回话,等了片刻他才说出口来。 “结账,酒菜打包带走。” “啊?”老鸨子不清楚秦一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几位师父也能瞧出秦一生这幅如临大敌的模样,便也没有异议,兰采和机灵的溜走去找吕玄。 这边秦一生也结了账,看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吕玄,秦一生便直截了当的开了口。 “吕师,要想赎身那位牡丹姑娘需要多少钱?” “一生你?”吕玄震惊了。 “是的,我想帮你把那位牡丹姑娘赎身出来,因为那春江楼里不安全,有一个···应该是妖魔鬼怪当中的‘怪’物,具体的我还是要去调查一番才行。”秦一生颇为头疼,“如果那个怪物真的和我了解的那个怪物一样的话,那这越陵城可就不太平了,这越陵城当中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有可能被那玩意霍霍。” 瞧着秦一生这般严肃认真,吕玄也没有扭捏,只是有些沉默,而后才挤出了一句话来:“那这钱就当我找你借的。” “无碍的吕师,我钱还是挺多的。”秦一生目前的个人资产有一部分由来是从黄固安那一帮子人财库里偷出来的,所以他的钱的确还是挺多的。 大概的把钱给了吕玄以后,秦一生便问起了长生录来。 “长生录,春江楼里的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你已支付半年命数,那个“怪物”的名字叫做——小薇,是由太岁妖培养而成的蛊物,因为沾染了七情六欲的人心,化作了名为小薇的···人造妖魔。】 第二七章 八字最硬黑天狗 第121章 八字最硬黑天狗 夜色深沉,窗外的更夫熟稔的用手中的木槌敲打着坑洼的锣面。 “当”“当”“当” 一连三声,更夫便也有气无力的喊了起来。 “夜半三更,小心火烛。” 破锣般的嗓子到和锣面交响映衬了起来,也惊动了暗处想要抱窝子的野猫,野猫们喵呜喵呜也尖利的叫着,在屋顶破瓦上踩动一阵狗吠。 那更夫促狭笑着:“叫有什么用?有用的话我天天叫。” 摸出了随身的酒壶灌了一口,只觉腹中空空,口中无味。 他抬头看了一眼眼前的卤煮铺子,这铺子的招牌据说已经传了有百年,是从铺主老丁爷爷那辈传下来的,传给了老丁的父亲后,又传给了老丁。 老丁家的卤鸡心和鸭肝,十分有名。 越陵人人都说他家拥有整座城里味道最鲜美且高龄的陈年老卤。 “哎嘿,等打完更了,他家铺子也该开了,到时候就买个两斤鸡心回去佐酒就面。” 更夫笑笑,便又敲着坑洼的锣,一步一步的走向前去。 而后,这卤煮铺子才点起一星透亮烛火来。 屋内的男子面无表情的放下了横在胸前的剁骨刀,复又端着灯台,去向了后厨。 男子看面相约有四十岁,一张脸白白胖胖,只是,这一张肥脸之下却好似潜藏着某种说不清且道不明的病态戾气。 后厨的灶台下薪柴噼啪作响,卤锅子架在其上,看起来好似很久没有拿下一般, 就是这一口锅,承装着足有百岁高龄的老卤水。 老丁掀开了锅盖,氤氲的水汽四散逃离,也将他的脸掩盖其中,迷蒙恍惚间,他痴迷的用手向内扇了扇卤水的鲜味,露出了满意沉醉的表情。 “香啊···香啊···”他痴痴的笑着,舀了一瓢水,倾倒进了卤汁之中。 卤汁不住的翻滚着,也泛起了几块已然煮熟了的肉块,血沫也飘在汤层表面。 老丁仔仔细细的将这血沫撇去,露出了其下的卤汁。 一大锅卤汁茶褐色般剔透,却又透着凝重,好似一块融化了的琥珀,在锅中肆意随着高温而晃动游走,光是站在锅子旁边,也能闻出其中那穿传承许久的鲜香。 数以万斤计的鸡心鸭肝鹅翅等肉食曾在过去百年的时间里,浸淫此卤之中,它们在高温的熬煮之下,释放着属于自身的血肉精华。 它也在天天不断吸收血肉的精髓,循环再生,天天比昨日更鲜更浓更香,煮了又煮,卤了又卤,熬了又熬,这些卤汁的精华,可都在这锅底沉积着咧。 这是一大桶属于丁家三代人的【心血】。 老丁用布包着肉桂皮、八角、小茴香、丁香、豆蔻、沙姜、老酱油、鱼露、蒜头等调料,轻缓的放入锅中,搅和搅和以后,又盖上了锅盖,摸着剁骨刀,来到了案台前。 剁! 剁! 剁! 这厚实的剁骨刀一刀刀扬起落下,溅散的血迹落在了外衣上,浸润洇湿扩散,在衣物上开出了一朵朵血花来。 老丁仍旧面无表情,只是痴痴笑着。 “嘻嘻,嘻嘻,嘿嘿,嘿嘿,像啊,真的像啊。” 这个四十来岁的男人却在此刻仿若怀春的少年那般脸红了起来了,他握着刀把横陈刀面,左手拢起了剁开来的肉块,带出了一些碎骨,块块不差的拢到了刀面上。 他又揭开了锅盖,将那些调料捞出,洒下了刀面上的肉块。 随后再一次的剁,剁···剁。 砍得那案板震颤,平添了一道道的崭新痕迹,肉末混着血水黏在刀身,骨渣随着大力瀑溅。 他又一次的撇去了血沫,捞起了锅中的碎骨残渣,还有那些失了味儿的肉,肉块煮的松散绵软稀烂,哪怕只是简单的捞起也让肉散开了一束束一丝丝,老丁将肉盛进了狗盆之中,等待着热气的散去。 浓郁的肉味儿混着老卤的鲜香,撩拨着舌根使得口齿生津。 这一步骤在他们家这传了三代的手艺里叫做“视肉”,意思就是这肉啊,只是为了提鲜,好让这卤汁能有更多的肉香与肉鲜。 您瞧瞧这个“鲜”字,岂不就是鱼羊二字的结合么?也即是说将鱼羊一起熬煮汤汁,那汤才叫鲜美哩。 以猪肉和禽肉之鲜味,再加上那鱼露,这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三鲜汇聚,岂不也是极鲜美的么? 所以这步骤叫做“视肉”便是因为,这卤汁本就可以视作为肉,因为肉质精华都在这卤汁当中。 那去了精华的肉也得捞出来,似这种肉,便叫做白肉了,为何要做白肉之称?还不是因为失了那血肉精华变得一穷二白。 他家的老狗黑子,就喜欢这没有任何调味的白肉,黑子是通人性的好狗呢,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黑子就是不嫌弃自己这个主人的好狗。 老丁想着,又再度将剁好的肉块倒入了卤汁之中,稍稍等待了片刻后,复又捞起了白肉,盖在了狗盆上。 又给灶台之中上了些薪柴,却是忘记了盖上锅盖。 他捧着狗盆,吹着狗哨,来到了狗窝前。 窝里的老狗许是上了年纪,听着那狗哨,耷拉着耳朵,两眼微微眯起,缓缓起身,从那狗窝当中的暗处缓缓走出,小牛犊子般的大小,体型壮硕,唯独腰细,可那腰腹上的肌肉却块块垒垒肌肉线条明晰。 浑身皮毛不见一丝杂色,仅仅只有纯粹的黑,只是上了年纪,那纯黑的皮毛也黯淡无光的失却了健康的油光水滑。 老狗虽行动迟缓,可每一步都隐藏着不容小觑的威势。 “黑子,快吃。”老丁抚摸着老狗的头,那不自然的病态也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和蔼与祥和。 十五年前他捡到了黑子,那时他还是个正当年轻的年纪,黑子也在路边奄奄一息,巴掌般大小的黑狗眼睛还没睁开,倒在野狗的身边,呜咽的叫唤着,老丁便将黑子带回了家。 如今,他和黑子都老了。 黑子低下了头,嗅了嗅盆里的白肉味儿,却又重新抬起了头,昏花的老狗眼直勾勾的盯着老丁,不叫也不动,只是紧紧盯着老丁。 “吃,怎么不吃了?以往你不是最喜欢吃白肉的么?”老丁奇怪的摸了摸黑子的头。 可黑子却偏过了头,在自己的身上不断地嗅着。 老丁不解:“黑子,你今儿怎么转性了?有肉都不吃了?” 黑子又不会说话,它只能一扬前爪,打翻了那狗盆,一块块的白肉散落在地上,沾了地上的尘土。 他也不恼怒,只是半跪在黑子的面前,抱住了黑子的脖子,低沉的呜咽了起来。 “黑子···我,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我···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啊?” 身后的厨房里,那未合上盖子的大锅中,卤汁滚沸,将沉底的某些事物卷到了面上来。 一缕缕的湿透了的黑发飘在茶褐色的卤汁里,无处安放般随波逐流着, 翻了个滚,黑发便又换了个位置,熟透了的饺子那般,飘上来了一副面容来。 依稀能瞧出是一个女子模样,五官柔媚,面皮粘连在脸上,馄饨皮般飘在汤汁里。 松软的雪白皮囊随着滚汁儿不断蠕动,嘴角也在汤汁的推动下不断重复着微微上扬。 笑的轻蔑而又媚态十足。 半睁不睁微微眯起的双眸嘲笑般盯着老丁因压抑着哭泣不断颤抖的双肩, 却又同那对凶戾猛烈的犬目对上。 老狗死死的盯着这颗美人的头颅,龇牙咧嘴低沉嘶吼着。 又翻了个滚,鲜香浓郁的老卤浸润了双眸,又将其淹没。 可那轻蔑讥讽的嘲笑却又好似嘲笑着老狗无能为力,渐渐的消失在了锅中。 哭完了的老丁松开了老狗脖子上的狗链,好似用尽最后的清明。 他坚持着,最后拍了拍老狗的头。 “黑子,快跑,那个女人···她不是人···” 说完,他打开了铺子的后门,催促着老狗。 “快跑,黑子,跑到看不见我的地方。” 黑子不为所动。 它紧紧盯着散落在地上的肉块。 一根根的肉芽从肉块上生出,一双双袖珍的小手小脚在肉芽末端形成,而那微缩的精致绝美五官亦缓缓在白肉肉块上生出了些微轮廓来。 散开来的肉丝则蚯蚓般,又或者毛虫般拱动起来,脱离了肉块本身,首段的首端膨胀了起来,似是一根根的豆芽菜,而那“豆芽”上则是睁开了一双米粒般的双目。 裂开了一张口子,其中贝齿齐整,丁香小舌搅动津液,一声声细弱的声音从口中发出。 “你叫什么呀?”它们好似在互相问候着。 “我叫小薇,你呢?”“我也叫小薇哎。” 本来互相之间气氛平和,可是在听到都叫小薇以后,这些肉丝人虫便都忿怒狠毒了起来。 “只能有一个小薇!” “是啊,只能有一个小薇。”从那锅中,传出了女子的声音来。 煮熟了的手脚似乎不断地恢复,抓着发烫的锅沿,弥漫出了一股肉香,幼女般体态的那颗雪白头颅轻松优雅的从卤汁当中翻出。 老丁痴迷的看着一地小薇,又看向了那个从锅中“走”出的小薇。 那是一颗美人臻首,脖颈处畸形的肉块大小不一却都完整的连接着手脚,就像是没有身体那般,只有一颗相对而言的“大头”,在脖颈处的便是一双挤压着手臂的三寸金莲。 滑稽而又猎奇的,三寸金莲顶着大脑袋,一步一步的朝着老丁走来。 “只能有一个小薇,你选择谁,谁就是你的小薇,你要选择谁呢?” 沾染着卤汁的黑发拖在地上,拖行着,沾染着满地尘土,也留下了一地鲜香卤汁。 “只能有一个小薇呢,你选谁呢?”肉虫人菜般的小薇也齐声问着。 而那些凝缩着五官的肉块也朱唇轻启,蠕动着凸起的四肢,朝着老丁爬来:“只能有一个小薇哦。” 老丁看着这一屋子的小薇,露出了病态且不自然的狂热笑容来,血丝盘满了眼白,犹如一个红眼病,贪婪的捧起了肉块和肉虫,捧在手心,他涕泗横流着。 “小薇,哈!小薇!你们都是我的小薇!哈!” 忍耐了许久的黑子,破口嚎叫了起来。 似乎搅动了什么不可知的力量般,老狗这一声狗吠,使得万籁俱寂。 这股凶威压服了一种野猫野狗,更是压服了面前的一众妖魔。 不敢出声的小薇们瑟缩着,想要远离老丁···或者说,想要远离那黑狗。 但,她们却也好似找到了更加适合的人选,小薇们疯狂的涌向了大门口。 她们堆积在门槛前,一层层的累积叠加着,似是叠罗汉,也好似一浪叠一浪。 “选我!选我!选我!”被捧在手中的小薇们从老丁的手心跃动着跳出,生怕慢了半分,也一起涌向那大门口。 就连肉末和碎骨也生出了手脚,朝着门口奔去。 老丁痴迷疯癫的,半跪在地上想要冲上前去,他不舍的嘶吼叫喊:“小薇!小薇!我不能没有你啊!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但身后的黑狗却死死咬住他的衣角。 “你放开我!!!蠢狗!!!”老丁挥手打向老狗的脑袋。 一下,两下,三下···哪怕皮开肉绽,血液横流,老狗却还是不依不饶,也不发出一丝悲鸣痛呼,只是死死咬住老丁的衣角,不让老丁离开。 老丁发了狠,抓起了分量极重的狗盆,疯癫至极一下一下的瞧着老狗的脑袋,丝毫不顾及往日情面。 但老狗发狠般不松口,哪怕气若游丝,哪怕临近死亡。 它还是那样,狗耳朵耷拉着,微微动了动,轻轻呜咽了一声,似乎求助。 那门口由远及近,传来了脚步声。 脚步声停驻,随后传出了暴力扯断了门锁的声音。 门锁掉在了地上, 门,也被推开了,却是个贵公子般的男人,不到三十,很是年轻,手里还握着一把鲜红的直刀···说是直刀也不贴切,确切地说,那是被束缚住了的氤氲红色气息,呈现出了直刀般的模样。 男人挥刀扫过了这一地小薇,一刀刷过,便是一阵阵血雾扩散,那些畸变到膨胀的生命力也随着这一刀而泄露流光。 这些小薇们还来不及“成长”完全,便真真体会到了死亡。 心中的···不死斩。 不死斩,只斩那些“不会死”的东西。 “你们可知···怪物被杀就会死?”手握刀意的男人看似清闲的问着,可掌心中却也酝酿着无数电光。 这家伙,不是秦一生还能是谁? 关键时刻登场的他又开始习惯性的嘴瓢,那刀意混合着电光,将电光也染成了沾有不死斩之意的纯白雷光:“此乃···《灵飞经》法术‘原力闪’···掌心阳五雷法,专杀你们这些不死邪祟。” 雷光闪烁,虚室生白。 老丁声嘶力竭,撕心裂肺的大喊着。 “不!!!!小薇!!!!” 当雷光消散,老丁也失魂落魄的呆坐在原地,不断地嘀咕着。 “小薇,小薇,小薇···” 秦一生则看着地上那奄奄一息的大黑狗,他疾步上前,半蹲在了黑狗的面前。 “安心睡觉,你的事情,我替你应下了,你的主人,我也会尽力让他恢复的。”他扯下了袖口的布料,遮住了大黑头颅上的那些皮开肉绽,骨碎浆流,他在给这条护主的忠狗保留死的体面。 布料上沾了红,也沾了黄白。 红色的是血,白黄色的则是脑浆。 那老狗哪怕如此,却还是坚强的活着,死死咬着主人的衣角。 可是听完了秦一生的话后,老狗才放心的松开了口,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他没关注失魂落魄的老丁, 秦一生看着黑狗的尸身,稍许失语。 【八字最硬黑天狗···已完成···】 一声叹息,秦一生为大黑狗做着画,而后又将它收入了那画中空间当中,有感而发于黑狗之‘忠’,大罗洞观也将那黑狗之神形等所观之物一应俱全全数的画入了这幅画中。 这幅画是秦一生所能想到的给这条忠狗最好的安眠地了。 他又在那画上留下了一行字。 【八字最硬黑天狗,太岁头上敢动土。】 —— “嘻嘻,又少了好多小薇呢···” “只能有一个小薇呢。” “那个小薇,” “那个小薇,” “那个小薇,” ··· 越陵城中,不,应该是许许多多的地方,都有不同年龄却相貌相仿,但仔细看去却又有些许差别,带着泪痣的绝美女性低声的说着一句话。 “那个小薇,只会是我···” “也,只能是我。” 这里的小薇,一来原型是富江,二来也是玩一部看过的小说的梗,不知道有没有朋友知道梗的来源,没有的话明天揭晓答案。 另外写这一章的时候也有找参考,一个是《潮州巷吃卤水鹅的女人》,还有一个则是到现在地煞七十二术连十个都没凑齐的李长安,不是,是《地煞七十二变》。 第二八章 蛊道所孕一妖魔 第122章 蛊道所孕一妖魔 “我叫小薇,你愿意让我做你的小薇嘛?”长着一张巧嘴的畸形肉块正在碗中吐噜着水泡,对着秦一生蛊惑着。 “我不愿意。”秦一生完全无视了这一块肉块的邪恶妖异之魅力,同时掌心升起一道火焰,对准了肉块释放。 这是基于灵性而被其心想所创造出的灵性法术,没有取名字,简单来看只是释放火焰,可是究其内里根底来看却是纯粹的反人间现世。 众所周知燃烧是一种放热发光的化学反应,而光和热则是燃烧过程中发生的物理现象。 燃烧需要可燃物与氧气或空气进行的快速放热和发光的氧化反应,之后才以火焰的形式出现。 哪怕是在仙侠世界,也要讲究基本的物理法才是,毕竟仙人少见可凡人常见,但灵性法术却完全的违逆了这样的一种定义。 只要进行被称呼为【观想】的“想象”,去想象火焰的温度,以及想象火焰完全不规则运动所产生的“形体”那么灵性火焰便可以出现,只要想象力没有拘束加之灵性足够,那样就算是想象出堪比太阳内核的温度也是不在话下。 可实际上灵性法术其实是基于【用观想赋予基础灵性含义】这一点而产生的,换言之,只要想并且灵性足够的情况下,灵性法术足以模拟世间一切,并且足够真实。 只是人类是有极限的,秦一生的想象力也是有尽头的,这一份灵性火焰的温度也不过区区一千度左右,而这个温度,仅仅只是将这一块太岁肉烤焦。 “焦化层并未完全失去活性,也是,哪怕是肉块煮熟了都有那种畸变的生命力,仅仅只是烧焦又怎么可能让这份生命力完全消弭?”秦一生刮下了太岁肉的焦化层仔细用大罗洞观观察着。 在大罗洞观的视界当中,焦黑的碳化组织仍旧具备有一定的活性,这种活性就好似“保底”一般,恒定不变,又基于此保底,使得生命力可以再生恢复, 翻译一下就是——太岁肉锁血了。 截至目前为止,秦一生已经尝试了多种方式来试探太岁肉的生命力,在没有不死斩加持的情况下,一般的刀劈斧砍这种物理形式的攻击仅仅只会让小薇假死,火焰雷电水泡等的也是同理。 唯一有效的似乎只有酸液了。 以大靖目前的水准他当然无法合成王水这种强酸,但是他以蒲如诺手底下一只蛊虫本质为基础,又以灵性法术构筑了一份“化尸水”才完完全全的将那形体消散一空。 这种化尸水便是一种以酸液为基础的液体,但是无法腐蚀瓷制物。 将分化出来的太岁肉扔进装满了化尸水的瓷碗里以后,完全被腐蚀一空的太岁肉这才“失去”了生命力。 可是与其说【失去】倒不如说是【释放】。 因为太岁肉虽然失去了形体,可取而代之的却是,这份化尸水内部充满了畸变的生命力, 化尸水也成为了能够肉白骨的“灵妙仙液”,只是这份仙液的画风并不那么正道,反而是充满了邪道意味, 因为秦一生用大灰老鼠做实验的时候发现,服用了这份液体的大灰老鼠被小薇借体重生了。 “造孽哎,什么人才能做出这种人造妖魔来啊?真是你妈有够离谱的啊。”秦一生嘴上骂骂咧咧的看着那块麻麻赖赖的太岁肉。 除了心中的不死斩和具备不死斩加持的灵性法术,以秦一生目前的手段根本就没有弄死小薇的手段。 但是不要紧,遇事不决长生录。 “长生录,在?” 【你已支付一个月命数··· 小薇本体为太岁妖,以七情六欲蛊炼法而制,彼时的小薇尚且能被创造其的蛊师所遏制,但当那位蛊师死后,小薇便挣脱了被蛊师所控制的枷锁,流落于人间,但因为七情六欲使得其本质生出升格的变化,又因为妖魔道暗中培养,继而使得小薇成为了难缠棘手的人造妖魔。 想要完全杀死小薇的办法只有一种,那就是以类似你的‘心中的不死斩’之类的手段将其杀死。 除此之外并无杀死她的其他方法,但折中的手段也有,譬如将其封禁镇压,又比如将其收服。 但哪怕是封禁镇压也会有破封的一天,将小薇收服也要小心她会否背刺,毕竟她虽然是美艳尤物,但却无人心人性,只有一副蛇蝎心肠以及一颗乐此不疲搞事情的心。 此外小薇们互相敌视,她们会想尽办法和用尽一切手段让自己成为当前的唯一,也即是说,不同的小薇相互遇见时,哪怕表现得再怎么和睦,也只会想办法除掉对方。 虽然小薇猎奇恐怖,也难缠棘手,可若是有足够的抵抗力的话,也可以将她那妖异的魅惑力抵消,好比似你这般灵性充沛者,又或者大毅力者以及心性极佳者等不凡之人都可以将之抵消。 不过,虽然小薇难缠棘手,可若是以特殊手段将其炼化的话,也不是无法炼制出具备种种奇效的‘丹药’来,毕竟七情六欲蛊的原体便是药用蛊虫,以君臣佐使和七情配伍结合丹法将其炼制,也是可以将其炼制成为大药的。 目前越陵城中的小薇除却被你斩杀和收服的碎块,以及被你完整斩杀的之外,尚且完整的仍有一位,也即是那个在春江楼当中做花魁的小薇·刘采薇。 另外小薇的具体数量有多少这件事,你需要支付更多命数才能得到具体答案,但小薇的数量每时每刻都在上升,所以不建议询问具体数量。 至于部分小薇的地位如何,则也需要另外支付命数。 还有小薇的实力如何,也要支付额外命数。】 秦一生看着长生录给出的解说,觉得长生录还是那副死要命的德行,倒也颇为熟悉。 但同时思路也打开了,不过也仅仅只是一点。 小薇有利用价值,可他没有利用方法,除非他从无到有捣鼓出一份针对小薇的丹法来,可以预见的是到时候一推广,小薇就是修炼者们的猎物了。 但问题就在于,他还没有捣鼓出来。 “唉,真就你妈头疼啊。”秦一生颇为苦恼的揉着眉心。 麻麻裂裂的肉块还在哔哔赖赖叽叽歪歪的问。 “吵死了!你这婆娘!”他不耐烦的骂了一句。 其实他本可以将小薇这件事情无视,只是他不会小看小薇,他不惮以最坏的情况来揣测未来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以小薇这般妖异魅力,但凡勾搭上了什么高官显贵,吹吹枕头风的事情,他们就可以被莫须有的罪名找麻烦。 能不能解决是一回事,麻不麻烦则是另外一回事,波折变故会否横生便又是另外一档子事情了。 所以秦一生也要未雨绸缪。 将小薇的肉块扔到了实相图当中以后,他便又开始沉思了起来。 “七情六欲蛊···”他嘀咕着。 —— “七情六欲蛊?这个蛊我挺熟悉的,最早开始,七情六欲蛊的原体是药蛊,这种蛊的作用就是吸收各种药力精华,聚集在体内,好方便入药或者炼丹,之后某位前辈蛊师认为人心有心病,心病的来源便是七情六欲,便呕心沥血数十载以药蛊为基础创作出了七情六欲蛊的炼制方式,创造出来的七情六欲蛊可以吸取造成病根的七情六欲,故此七情六欲蛊也有另一个名字。”蒲如诺如数家珍道。 秦一生便也捧哏似的问道:“哦?那么叫什么名字呢?” “四二劳心蛊,也简称——心药蛊。” “六七四十二是?”秦一生表示了然,但也觉得这心药蛊所医治的很大可能就是那些精神和心理方面上的疾病了,“也不知道这东西能不能医治我火子哥。” “火子哥是谁?”“一个分不清很多东西的普通人。” “行。”蒲如诺也习惯了秦一生这神经刀与飞天猫般的思维回路,便也没就此继续深入,只是他也神情有些复杂,“只不过心药蛊后来的演变就很···离奇了。” 秦一生兴致缺缺:“怎么说?” 他拿起了茶杯,喝了一口。 “另一位蛊师以心药蛊为基础,改善了其中的配方,融入了太岁肉,制造出了一个唯他马首是瞻的完美夫人,什么温良恭俭让三从四德啥的全都配齐了,除了不能生孩子倒也没什么缺点。”蒲如诺抓着火折子,点燃了烟锅中的烟叶,吸了一口,看起来十分惆怅。 秦一生倒是没把茶水喷出来,只是愕然张开了嘴,茶汤便从最终流了出来,他擦着嘴,气不打一处来:“你妈的?蛊虫也能当老婆?” “呵呵。”蒲如诺苦笑了一番,“若是故事发展到这里结束,姑且也算是一段逸闻,可是后来那位蛊师死后,那只蛊虫便被他放生了,只是心药蛊本就吸收七情六欲,离开了苗疆大山来到了外界之后,所见识到的不仅仅只是都城的繁华,另外还有种种人心, 人心让心药蛊发生了异变,化作了妖魔——小薇, 业艺再高,高不过人心。 人心再高,高不过天意。 如今越陵城中便有一只小薇,这只小薇很聪明,学会了收束自身的魅力,否则只会被分尸,但聪明的小薇,往往会造成更多地危害。” 语毕,蒲如诺看向了秦一生:“你也发现了小薇?” 秦一生深吸一口气:“既然小薇是蛊师所作,就没有什么可以克制她的方法么?” 蒲如诺摇着头,表情少见的苦涩。 “小薇并非蛊师所做,只是蛊师创造了小薇的前身,小薇的诞生,是天意,因为天意,所以小薇几近无解,若真要说什么克制她的方法,倒不如叫那几个蛊师的魂来问问,不过若是单纯地抵御她们的魅力的话,倒也不是没有方法,只是副作用很大。” 秦一生一听来了精神,遂问道:“这副作用有多大?” “大到要去势的程度。”蒲如诺比划了一个割鸡的手势。 “···”秦一生被迫沉默了,他有气无力的问道,“罢了,你这里有没有什么基础的医书?入门的那种?” “有啊,你要的话我打包给你。”蒲如诺扫了一眼秦一生,便又说道,“其实不去管那只小薇也没事,以你的本事,她就算能掀起再大的风浪,也不一定能把你打的狼狈不堪。” “我要管的不是那只小薇,而是全天下的小薇,我不会狼狈不堪不代表别人不会因此被毁掉人生。”秦一生盯着蒲如诺一字一顿。 “这么喜欢管闲事?”蒲如诺嘬了一口烟嘴,但随后也表示理解,“是啊,你还想强龙压那地头蛇呢,就因为那些与你无关的人。” 蒲如诺这一句“地头蛇”所指代的是黄固安。 他一边找寻着医书,一边问道:“值得么?” 不知问的是黄固安还是小薇这件事。 秦一生坐在椅子上,沏着茶,淡淡回了一句,却是回复了两件事。 “顺心而为,无关值不值得。” 蒲如诺似乎有些诧异,但也没有表现出来,收好了医书以后摆在了秦一生的面前。 只见秦一生将医书收入了实相图以后便起身。 他走出了医馆大门,背着手,像是一个溜达的老大爷,抬头看了看天色。 “时间还早。”他低声说着,便朝着春江楼走去。 心中的不死斩刀意闪烁,似乎想要斩断不死。 但秦一生似乎有别的想法。 “既然小薇有内斗的倾向,那么也得先了解一下完整的小薇,这个会收束自身魅力的刘采薇或许会是一个突破口也说不准。” —— “公子要见小薇?”这是另一个老鸨子。 “是。”秦一生点头承认了。 “小薇可不是那么好见的啊,公子。”老鸨子意味深长道。 秦一生蹙眉:“怎么说?有什么要求不成?是财还才?” 老鸨子轻笑:“小薇所求的可不是财和才,小薇所求乃是一颗真心。” “真心?”秦一生只觉有些好笑。 自己无心,便想要旁人真心了? “是啊,一颗让她能够为之动容的真心。”老鸨子解释道,“方法不论,只是公子打算怎么呈现真心呢?” 秦一生笑了起来:“烦请这位妈妈为我准备一下文房四宝,一颗真心罢了,我可以为小薇姑娘画出来。” 老鸨子便吩咐龟公为秦一生准备好了文房四宝,秦一生大笔一挥便画出了一颗心脏来。 真真就只是一颗心脏,完美到可以放在医学教科书里充当插图。 老鸨子瞧着这颗心脏,略有失神。 并非是因为那心脏太过于真实以至于让老鸨子不适应。 反而是因为, 这颗画出来的心脏好似在跳动一般。 昨天本章说的答案是《活人殡葬》 第二九章 太岁头上敢动土 第123章 太岁头上敢动土 秦一生这一颗真心虽是剖不出来,也更是没有,起码目前没有。 但若是画出一颗对于他而言也是洒洒水的小事一桩,这画出来的心一旦赋予了画心,纵使是画出来的也和真心相仿无二,要么他怎么能借着这一手画心之术保住朱尔旦的命? 就这还是秦一生收着画的,因此这画出来的真心虽然仅仅以纸为载体,可却足以跃然其间。 瞧见了秦一生这一手神乎其神的画技后,那老鸨子便也收起了对于秦一生的轻视之意。 “我本以为公子只是说笑,没想到公子画技果真十分了得,倒是我眼拙了。”这鸨母尴尬笑笑,而后便捧起了秦一生的墨宝又道一句。 “还请公子在此稍候片刻。” 老鸨子这般说完,捧着那一纸画心便急匆匆的朝内一路小跑离去。 秦一生则是不发一语,仅仅只是随处找了一地坐下,拔了火折子的盖筒将那阴燃着的火芯对准了挖满了烟叶的烟锅口。 袅袅烟气徐徐飘飞,秦一生也轻口嘬了几下,过肺回龙,才又吐出一口笔直淡薄青烟来。 诸位知道秦一生最大的缺点是什么么?那就是长了一张喜欢跑火车的碎嘴。 他安静沉默的时候,一对狐眸仿若会说话一般,忧郁与似水柔情种种神韵皆可通过这双眼睛传递,那一股迷人的气质不自觉发散,而得了大罗洞观后,他的双目便也更加有神了起来。 先前捧着墨宝进了屋的老鸨子这下也两手空空的小跑了回来。 她望着正抽烟的秦一生侧颜,沉思之际恰到好处的迷离与忧郁,不紧不慢的柔情也如涓涓细流泊泊流出。 于是老鸨心中暗叹这搞画画的人气质就是不一般,虽然长相不够那么英俊,但也不算差,只是这骨子里却也透露着一些潇洒不羁的放荡,骗骗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倒也不是没可能。 稍微定了定心神,鸨母便开了口:“公子,小薇邀您一叙。” 秦一生笑笑:“多谢老鸨子您嘞,我谢谢您啊。” 这老鸨子脸上的营业式笑容僵了僵。 瞧,一张嘴就破坏了氛围感。 但咱们的大公子并未对此有半分自省,捻着烟杆便朝内走去。 “公子,我来为您带路。”那老鸨子收拾好了僵硬的笑容,匆匆走到了秦一生的身边。 “不必了,那小薇在哪,我大致清楚。”秦一生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能够看得见。” 可不,他当然能穿透层层木质架构看见那只藏匿在房间的怪形本相。 轻车熟路般,秦一生就推开了门。 似花魁这般身份的,哪怕身份不如花魁次一等的,都会有自己的独立闺房在,既然是独立闺房,那这闺房中的一应陈设摆件花魁都有重整的话语权,哪怕不大,但也好过没有。 只一推门,秦一生便能得见这闺房当中的种种陈设尽皆风雅,字画并不繁杂,挂在墙上倒也并不显得密集,字迹多飘逸俊秀,而那些画则多以山水为主,间或掺杂几张花鸟虫鱼,倒也别有一番意趣。 一扇屏风遮挡在堂屋中央,其后那花魁女体随着烛火摇曳生姿,娉娉婷婷婀娜多姿,到也显得寂寥, 不过这屋中最多的倒还是一朵朵红色的月季牡丹等花了,有道是“画楼深处闹艳红,风流缱绻桃源乡”。 若是能在此留宿一夜,怕真是跌入这无限风光在险峰的天生仙人洞了。 只是秦一生并不看向那屏风,仅仅只是拉出了一张凳子,坐了下去,拿起酒壶便为自己倒了一杯。 屏风后的那女子对烛观画,猫儿般无意识舒展着腰肢,鹅颈轻侧,似乎正透过屏风观察着独酌的秦一生。 都是能沉得住气的,谁也没说话,似乎怕搅乱了着沉静的氛围。 过了片刻,刘采薇才从屏风后走出,和当日不同,此刻的她更为恬静淡雅,那股邪异的妖媚魅力也好似尽力的收束在其体内一般。 秦一生目不斜视:“你来了?” 小薇眉眼弯弯似乎在笑,但却遮住了朱唇,好似不让人瞧见她那副笑靥来:“公子好似一根木头般不邀请小女子,也好像正人君子那样‘坐怀不乱’,小女子自然只能委屈一下自己,自己出来咯。” 秦一生放下了酒杯,稍微侧耳倾听了一番后便平视着刘采薇:“你出来的原因好像是因为···你刚刚释放出来的魅力对我不起效用?你只是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人能够抵御你的魅力所以才自己出来的不是么?” 小薇神情不变,却是坐在了秦一生的身旁,翘起了三寸金莲,又好似故意不小心的蹭掉了鞋子,莹润的玉趾勾弄着秦一生的小腿。 秦一生左手虚握,心中的不死斩刀意便也自行出了心窍,出窍亦出鞘,手起刀落,丝毫没有半分怜香惜玉的心思,直截了当的辣手摧花一刀斩下了小薇那挑逗勾引他的玉足。 鲜血自断口喷涌,血流如注不断滴落,但小薇那副吃痛难忍却又不得不忍住的表情让秦一生心中生出了一些荒诞不经的感觉。 这是装出来的么? 似乎余痛退却,小薇满脸泪痕,收起了断脚,也不做处理,本就白皙的小脸也因为失血变得更加苍白,更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眼中满是晶莹,泪眼汪汪的看着秦一生,泫然泪下泣声质问秦一生。 “我的确倾心于公子您,便是这条命给了您又何妨?可您为何不由分说就对小女子动手?这可让小女子以后怎么见人啊?!一个缺了脚的跛子···我还怎么活啊?” 好真的演技,好假的感情,秦一生只觉得就像是目睹了什么剧组里的流量正在报数字一样,当下便对于刘采薇更加厌恶了起来。 只听得秦一生极为不耐烦的冷声道。 “没有意义的试探就到此结束,接下来我们之间的对话很大程度决定了你的生死,不管你是太岁妖也好,七情六欲蛊也罢,你那份棘手的不死性我也有方法斩断,所以,别挑战我的耐心。” 这还没完,他甚至将不死斩抵在了小薇的脖子上,一脸反派狠辣阴毒的模样爬满了面部。 “刚刚那一刀你应该能够感知到其中斩断不死的性质?小薇,你也不想被我砍掉脑袋?” 小薇听罢,却也只是娇滴滴的笑着,伸手想要将不死斩推开,可是双指刚刚推向刀意锋刃便不出意料的被割断掉了下去。 啪嗒两声在地上抽动着,更是褪去了最后的几分活性。 似乎有些认命,小薇也只能无奈苦涩的笑问道:“公子对小薇为何有如此之大的敌意?” 看似情真意切,可是终究空洞乃至缺少了神韵。 果然,面前的妖魔哪怕再怎么像人,也终究并非是人,没有人性,更无兽性,还无魔性,仅仅只有怪模怪样的“怪”性。 “真是奇哉怪哉,我对你敌意很大么?哦,的确也挺大的,毕竟你们小薇活在这世上,就只会毁掉旁人的人生呢。”秦一生盯着小薇,“说,别的小薇都不会收束自身的魅力···嗯···这话有待商榷不够准确,确切来说应该是, 我所见到的小薇除了你之外,都不加掩饰的释放着自身的妖异魅力,你为何要反其道而行之?” 刘采薇低头看了一眼锋刃,才开了口:“那些不加节制释放魅力的小薇只会造成更多地小薇出现,可我们小薇偏偏都是要争夺一个‘唯一’的妖魔。” 秦一生表示理解:“我明白,不加节制释放魅力的小薇只会惨遭分尸,新的小薇则是由这些尸块而诞生,你收束自身的魅力就是为了避免被分尸了。” “是啊,若非我能够收束自身的魅力,那么我半年前就会被分尸。”兜玄耳能听出来刘采薇说的是真话。 秦一生倒也捕捉到了其中的关窍来。 “你半年前就来了?”秦一生问道。 “是啊,不然我怎么能爬到花魁这一步?你要知道,哪怕小薇天生聪慧,在琴棋书画上也非生而知之,我也是花了半年时间才脱颖而出的,只不过呢,近来这越陵城也多出了另外两个小薇,时间大概是半个月前。”刘采薇倒也没说假话,“只不过一只小薇被分尸了,生出了许多新生小薇来,不过也就是昨天,应该是三更天的时候,我失去了那些新生小薇的感应,另外一只小薇则被囚禁起来了。” “你们小薇居然还能互相感应到的么?”秦一生听到此处倒也不由得生出了想法来。 “是,目前越陵城中只剩下我和那个小薇了。”小薇眼见秦一生有所思索,心知展现自身价值的时候到了,“您若是不杀了我的话,我可以为您指明那个小薇在何处。” 既是展现自身价值,也是拿出了唯一的筹码。 看得出来,这只小薇并不想死,不想被分尸,更不想因为自己生出更多地“竞争对手”来。 以秦一生对于小薇的了解而言,小薇的本性便是不加以克制释放自身魅力来蛊惑平凡人的妖魔,她们的生存方式如此,繁衍方式则是勾引平凡人将她们分尸继而生出新生小薇来扩大自身族群。 换言之,上述两种行为模式可以说是根植在小薇本性当中的本能。 可是面前的刘采薇给秦一生的感觉却与那些本能截然相反, 她怕疼,怕死,怕被分尸,所以学会了收束这份魅力。 所以在秦一生眼中,刘采薇她是脱离了小薇这一族群的一种···一种新品种,目前也仅仅只能用“新品种”来指代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进化了。”秦一生有些不确定的看着刘采薇。 “进化···么?”小薇咀嚼着秦一生的词汇,大概能理解,但不是很多,但她也很机灵的没有多说。 毕竟她也知道自己的生死只在秦一生一念之间。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到的确不是很想杀了你了。”秦一生捏了捏下巴说道。 “小薇多谢先生不杀之恩。”小薇压抑着心中的喜悦。 但秦一生似笑非笑,也皮笑肉不笑,冷峻之意在眉宇之间清晰可见。 “我只是‘不是很想’杀了你,并不代表我不想杀了你。” 秦一生说着,不死斩从手中消失,但却还是生出一柄灵性刀锋干脆利落的斩断了小薇的脖颈,实相图突兀盖下,将小薇身首异处却还仍旧活着的小薇收入了新开辟的一方画境当中。 便连这房间中小薇那失活的血液和断指断脚也被秦一生统统装入其中。 将实相图铺在膝前,秦一生望着画中的断头小薇,将她埋入了画出来的土中,种了下去。 而那小薇的身体则被他剥掉了外衣。 “公子···您喜欢这个调调?”小薇有些失笑问道,眼角还瞟了瞟自己那具无头尸身。 失去了脑袋的统御,这一具无头尸身手舞足蹈胡乱的挥动着四肢,更是身体震颤着,肉芽自脖颈上交汇纠缠升起,好似想要长出一个新的脑子。 “我不是喜欢这个调调,我只是需要用你的皮子罢了。”秦一生义正严词的解释着,接着他有些犹疑的自问了起来。 “刑天如果哭的话,它流的是眼泪还是乳汁啊?” 好问题,下次别问了。 反正也得不出答案,这个问题也只能不了了之,但是看着小薇的无头尸体,秦一生倒还真的有些别致的想法。 “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你要是刑天的话,眼睛肯定很大。” 而后探手进入画境之中。 食中二指轻点于无头尸身的锁骨处。 灵性法术便也自动挥洒,此为截取【庖丁解牛】此典故之概念,又以此结合基于不死斩刀意‘刀’这一部分的概念而生成的灵性法术·庖丁刀。 指尖轻点,血雾迸绽,一张皮子凌空脱落飘出,并无任何缺口,只是技艺近道般,让这皮子好似人脱下衣物那般干脆利落的被剥下。 无头尸也露出了其下的红色肌肉,一如医学模型那般,但这庖丁刀的灵性法术趋势不减,六百三十九块肌肉也一并脱落,其后则是五脏六腑··· 好好地一只小薇,转眼间就被“解”了个七零八落,可偏生又无比工整的掉进土里。 秦一生拿起了那张皮子,等待着面皮的再生,似是等的有点不耐烦了,他又加注了部分灵性催生,待到面皮也生出后,不死斩刀意掠过,将其中的生命力斩断后,造化笔呈现在手中,为那皮子绘制起了五官来。 他瞥了一眼实相图中的“小薇农田”。 “忘了做一件事了。”低声说着。 造化笔也抽空在小薇农田当中画了起来。 那画中的小薇抬眼,只看见了土石倾泻,将一众零碎压在底下。 真就好似将它们种入了土壤当中一般。 “若说太岁头上动土,我也敢啊。”秦一生轻笑一声。 造化笔也描摹完成。 新生的画皮也俏生生立在了秦一生面前。 “奴婢见过主子。”那借了小薇皮子所画的画皮灵性自然也充沛十足,其中更是被秦一生打上了灵性法术所构建的思想钢印来。 这思想钢印便是让这画皮无条件忠于自己。 “你就在此暂代刘采薇,至于你叫什么名字···采薇采薇,薇亦作止,你就叫做···芷薇。”秦一生想了想,便为画皮取了名。 “奴婢很喜欢这个名字呢,只是主子,您画里的那些小薇···要不要弄死她们呀?”芷薇天真无邪的问着秦一生。 想来这芷薇脱胎于小薇的皮子,也继承了小薇的部分本性。 秦一生凝重的看着芷薇,语重心长的教导了起来。 “正所谓百善孝为先,你不能这样母慈女孝,毕竟, 刘采薇可是能做你母亲的女人啊。” 第三十章 一日两事皆参与 第124章 一日两事皆参与 “你真把小薇抓住了?”蒲如诺难以置信的问着秦一生。 “只抓住了一个,并且还把她圈养了。”秦一生淡然说着,从实相图中取出了一块小薇的平滑肌,这块平滑肌已经开始长出小手小脚和五官了,大罗洞观甚至还能透视到平滑肌的内部,真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五脏六腑什么的也都长出来了。 “收回去收回去!快点收回去!”蒲如诺惊的捂住了眼睛,身体也瑟缩的靠后了起来。 “不要担心,我已经给她下了心灵法术,但凡它敢对你释放那种魅力,它就会自爆。”秦一生摆了摆手,示意蒲如诺不要惊慌。 这所谓的心灵法术,其实也是他以灵性法术中的思想钢印为变体进行扩展创造出来的,《灵飞经》内的法术本就可以撬动现实,似这种心灵法术便是以秦一生版本不讲道理的心理暗示催眠为根本,再甫以撬动现实的能力,制造了这个灵性法术·心灵爆竹。 蒲如诺这才惊惧不定的睁开了眼看向了秦一生手里那块搔首弄姿的平滑肌,发现的确没有被影响以后,蒲如诺才松了一口气,有气无力的问起了秦一生来。 “不是,你不光把它抓住了,还把她分尸了,甚至把这块肉给我看,你想做什么?” “我的意思是我们俩一起研究小薇,得找出一个能完全杀死小薇并且可以推广的法子来。”秦一生把小薇扣在了桌子上,小手小脚还在胡乱摆动着。 “这几日我尝试了各种方法,它的这部分强大生命力基本无解,甚至还可以借体重生,我还试验了以病毒和细菌,但这些病毒或者细菌可以杀死小薇一次,但也仅限于一次,以天瘟玄癀杀死小薇以后,从小薇的尸体当中便又生出了一个小薇的思想来, 同时那个新生的小薇神职演化出了针对那些病毒细菌的抵抗力和免疫力来,除非我让我的天瘟玄癀进行更快速度的迭代,但这不现实,天瘟玄癀没办法一劳永逸的杀死小薇。” “多大仇多大怨啊?小薇的存在是有其存在意义的,你这么做,等于是在试图违逆天意啊。”蒲如诺看着秦一生,只觉得看见了一个无法无天的狂徒。 “屁股别歪了,我们始终是人。”秦一生冷眼瞥着蒲如诺,“一句话,你干不干?” “我不干你还能杀了我?”蒲如诺表情也冷淡了下来。 气氛陷入了一个冰点,秦一生也不在意:“不干我也不可能杀了你。” “不干,我可以帮你杀人,但逆天什么的,你自己做,别扯上我。”蒲如诺显然性质缺缺了。 秦一生收起了小薇的平滑肌:“不愿意的话就算了,但是别忘了,等黄固安回来,你还得帮我弄他。” 语毕,他起身便走,既然不愿意,那他也不会强迫。 目送秦一生出了门,蒲如诺也摇了摇头,继续忙着自己手头边的事情。 秦一生便在街上随意逛了起来,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领会越陵城的风光,到真像是个旅客了。 不过他也知道,旅游其实就是在一个城市待腻了,去到另一个别人待腻了的城市。 这走着走着,他就看见了陈小哥。 陈小哥背着竹篓,不疾不徐的跟着某人,陈衍仁也没发现施展了披羊皮的秦一生。 他面色如常,亦步亦趋的跟着身前的一个中年男人。 那中年男人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陈衍仁。 “小友,斗压怎么走这么慢?” 秦一生一听,也来了兴趣,便也跟在了陈衍仁的身后。 陈衍仁不慌不忙,还有些抱怨:“因为我没吃饭,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这是我爹娘教给我的道理,本来打算吃个面条,谁知道你直接找上了我。” “哈哈,这倒是我的不是了,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针对李良全,但好歹我也是李良全花钱请来的,你想做局,我自然也得和你斗一斗了。”这中年男人也笑了笑,“不过既然你饿了的话,那可以先吃点东西垫一垫,刚好我也有点饿了。”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端着了。”陈衍仁微微点头,随便挑了一处苍蝇馆子,就走了进去。 那中年男人自然也跟了进去,只不过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口袋里掉出了二两银子来。 “好家伙,还是个撒币,二两银子都能掉了。”秦一生走了上去,一弯腰捡了起来,也不左右打量,捡起以后就自然而然的揣进了怀里。 这要是别人的钱,那秦一生保准要追上去还给人家,但这老小子既然要和陈衍仁斗压,而他秦一生目前和陈衍仁是同一阵线的,那他肯定要捡这白来的便宜。 那男人进了苍蝇馆子,便挑了另一张空桌子,要了一份和陈衍仁一样的米线来。 但他吃着这米线却也不老实,跟个三岁稚童把食物当玩具一样,握着筷子不断地搅动着米线。 那一条条米线若长虫般在碗中不断涌动。 陈衍仁扭头看了一眼那男人,冷笑一声,便拿起了手头旁的醋壶,围着自己碗中的边沿轻撒一圈了起来。 米线沾染了醋色,陈衍仁也拌了起来。 秦一生站在中间,看着二人的动作,这才知晓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俩人正在斗压呢。 但秦一生自然是不懂其中门门道道。 于是他便以大罗洞观看了一下这二人。 且一看,便瞧见了诸多蛟蛇之虚影同那条条黑龙之相激烈缠斗。 “好家伙,你们斗压怎么和斗法一样?” 这声光特效什么的,到还蛮厉害的。 似乎不相上下平分秋色,这中年男人便找店家掏了一碗水来。 随手晃动了一下碗,水面摇曳,也翻起了些许浪花来。 也正是此刻,大罗洞观也能明确看出,自这水杯当中扑出一道海啸般的巨浪直奔陈衍仁而去。 黑龙翻江倒海,在此巨浪当中继续同那些蛇蛟相互搏斗。 再看那二人的米线,居然诡异的在汤底当中不断的翻搅着。 陈衍仁好似没有察觉到那巨浪,随手拿起旁边的辣椒罐来,舀了三勺辣子。 黑龙便也于此燃起了蓬勃火焰,将那巨浪焚灼了个一干二净。 杯中水液蒸腾,水汽凝结在杯壁,集成了攀附的滴滴水珠。 似有豪雨落下,陈衍仁便将筷子插进了米线之中。 一棵参天巨木自碗中长出,树冠便遮住了那豪雨。 打量了一眼陈衍仁,那中年男人却也洒出了一些汤来。 便见那汤汁汇入雨中,将那巨木枝叶腐蚀。 陈衍仁好像此刻才来了点精神,筷子在那米线当中一夹一翻,米线就缠在了筷子上。 缠成一团拉起,那巨木也化作黑龙冲天而起,将那豪雨一并吞没。 这中年男人此刻面如死灰,其后陈衍仁才吃下那一团米线。 “回去再多练练,李良全你保不住的。”陈衍仁说完,往桌子上拍下三个铜板,便准备离去。 但也正是此刻,那中年男人好似贼心不死,咬破了指尖,秦一生便觉察到自己怀中的那二两银子发烫发热,他忙慌的将那二两银子扔在了地上。 只见得银子已经黑了。 一股贪欲自心中油然而生,但随后便被不死斩以斩三尸虫的方式斩掉贪欲。 那中年男人吐出一口黑血,颓丧无力的趴伏在了桌面上,脸则直接栽进了米线碗中,滚滚热气从他身上升起,化作一团火焰,却是自燃了起来。 只是旁人并无法见到这一团自燃之火,那跑堂的仅仅只是将这男人从碗中拉了起来,摇晃了几下发现没有声息,这才颤颤巍巍的探了探鼻息。 发现这中年男人死后就是一声尖叫。 但此刻陈衍仁也早已离去。 而那被熏黑了的二两银子也失去了原本形貌,原地只剩下了一张纸扎银元宝。 风一吹,纸灰打着卷的飘散开来。 陈衍仁疑惑的看了看四周,嘴里还嘟囔着:“怪了,最后一厌被谁破了?” 秦一生这才后知后觉,那二两银子也是一道厌胜术,只不过自己误打误撞捡了起来,然后又将其破除了。 “算了,不管了,再下两家就全都下完了,到时候一并发动即可。”陈衍仁又低声自语了一句,背着竹篓向着目的地而去。 秦一生也没有跟上去,只是原地表示默哀,其后便去到了那丁计卤铺,老丁还是失魂落魄,不过好在也不是没人照顾, 先是施法让照顾老丁的寡妇昏睡。 随后便运用灵性法术掳走了老丁。 他觉得自己有点像是《西游记》里那些掳走童男童女的妖怪。 —— “这人魂魄仍在,只是被迷了。”辛十四娘看着老丁的模样,断言道。 “被迷了?”秦一生疑惑的问道。 “就,我前世老家内旮沓,不是有黄皮子这种东西的传说么?黄皮子能把人给迷了,我说的‘迷’就是类似黄皮子的那种‘迷’,只不过黄皮子的那种迷是上了身,这个也类似上身,但不是黄皮子上身。”辛十四娘解释道,而后摸着下巴看了一眼,“他是被自己的‘心’给迷住了。” “被自己的心给迷住了?”秦一生也展开了大罗洞观,仔细的看着老丁,但并没有看出什么别的东西来。 老丁的魂魄的确仍在,只是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怎么看都像是丢了魂。 “是,人心叵测,每个时刻都会有各种各样的念头出现,这些念头虽然统称为念头,但却与七情六欲有所关联,譬如说利欲熏心,这种就是被利益迷了,但他的状况,像是被色欲迷了心一般,但更多却像是···七情六欲轮番上阵一样,只是七情六欲的迷心状况并无外显, 与其说是迷心,倒不如说是七情六欲对他的心灵产生了重大打击, 就好像是怒伤肝、喜伤心、忧伤肺、思伤脾、恐伤肾这类状况一样,七情六欲结合在一起,伤到了他魂魄的根子, 所以魂魄看起来无恙,实则内里出了问题。 总之这种状况我也是第一次见,但我寻思只要对症下药就可以治好了。” 辛十四娘为秦一生解释着自己的推测。 秦一生舒了口气:“能听到你说‘我寻思’我就大概知道这事稳了。” 随后他才将老丁身上发生的事情全盘告知了辛十四娘。 “这小薇我怎么觉着那么像人间富江花一样?不过你能活捉也挺出乎我的意料的。”辛十四娘赞叹一句。 “你要不要研究一下?”秦一生问着辛十四娘。 “先把他身上的事情解决了再说。”辛十四娘摆了摆手,食中二指指尖生出了一根根的气针来。 “凝气行针,金针渡厄。”辛十四娘吐字清晰,便以针刺入老丁脐上六寸之处。 此为巨关穴,亦称巨阙穴,乃心之募穴,也是调理和缓解心悸、心痛的特效穴。 七情六欲所伤虽为魂魄之根,但伤及魂魄之根亦会体现在身体之上,也好似辛十四娘所说的“怒伤肝”这一理论,所以欲要治魂,亦要医身。 随后辛十四娘又是一气针扎下,此为腹结穴,位于脐中下一寸多三分,前正中线旁开四寸之处,具有通腑行气、调畅气机等效。 其后藏血穴,灵台穴···一根根气针扎入穴位后并未消散,反而定立于穴窍之外。 秦一生也算是个武夫,自然也了解这些穴窍有何作用,奈何他是武夫,并非专业的医师。 而辛十四娘一边施针也在一边同秦一生了解情况,末了又问了一番秦一生。 “我说你好歹也算是个武者,你也可以用你的劲力模仿我之针法点穴调理他的身子啊,得亏你送来的早,不然肯定很麻烦。” “我是武者不假,但我不是医生啊,我只是稍微了解穴道而已,我乱整他只会死得更快。” “算了算了,这身体算是调理完毕了,我寻思寻思,这魂魄该怎么治疗。”辛十四娘说着,看向了老丁,思忖片刻后才说道。 “我觉得有点灵感了,我寻思,我们或许可以用唤醒植物人的方法来刺激他的魂魄自己恢复。” 秦一生心里有很多槽不吐不快。 【这穴道全被你给扎了真的没问题么?魂魄根子受伤和植物人的状况有可比性么?俺寻思之力要不要这么离谱啊?】 第三一章 魂魄之伤如何治 第125章 魂魄之伤如何治 “你看啊,这魂魄根子受伤了,整个人跟失魂落魄的行尸走肉一样,你再想想看那些植物人,他们也相当于是失魂落魄了,那么唤醒植物人的法子你知道?”辛十四娘问着秦一生。 “略有耳闻,但我只知道要在植物人身边一直和他说话是有可能将植物人唤醒的。”秦一生也将自己了解的这一部分说了出来。 “我觉着,我们也许可以试一试在他耳边和他说那些有可能唤醒他的话来,虽说主要是刺激他的魂魄根子自愈,但也可以在此期间对他的魂魄进行一定程度上的用药, 而我觉着,那些安神的草药应当具有奇效。” 辛十四娘一连用了两个“我觉着”的句式,和连续“他妈的”句式有异曲同工之妙。 又来了又来了,“俺寻思”之力又开始了。 “我觉着···我觉着你说的对。”秦一生也被不由自主的带偏了,表示很赞成辛十四娘的想法,“那么那些安神的药材都有哪些?” “说是安神,可实际上不用那么麻烦,我觉着···”辛十四娘一张口又来了。 秦一生连忙止住了辛十四娘:“你直接说结论就好,我很相信你的‘俺寻思’之力的。” 十四娘白了一眼秦一生,眼神极其风情万种,秦一生也有些可耻又羞涩,不由的有些脸红,但转念一想,秦一生又觉得十分可惜, 可惜辛十四娘的前世是个男的,前世记忆还带到了今生。 这是否是另一种形式离谱却又合理的政〇正确? 秦一生不得而知,他只是听着辛十四娘的思路。 “灵魂根子受损了,那么相应的灵性也会受损,但众所周知的是‘灵性乃是灵魂的逸散’就好比‘气’一样,而灵性的逸散不可阻挡,可若是我们将灵性逆转返还成为‘灵魂本质’嗯,以下简称灵质,将灵性逆转返还成为灵质的话,是否就可以补足受损之处了? 你想想看,人体本就是一株大药,只是人不会挖掘自身的‘药力’,再怎么安神的药物又怎能比得上人体自身的‘药力’呢? 所以我觉着,他自己就是医治他自己的良药。” 姐啊,你的发言很危险啊,人体是大药的话···那岂不是还可以把人炼丹啊?你有成仙之姿不假,但你以后所能成就的应该不是那种魔仙? 秦一生理智的将槽憋住没有吐出,但他也觉得辛十四娘言之有理,但他也觉得自己是不是被辛十四娘暗戳戳的给影响了。 意外他已经假定辛十四娘具有“俺寻思之力”了,所以他自然也寻思辛十四娘运用这种唯心主义的力量来潜移默化的说服自己也是很有可能的。 只是他检查了自身半天,也没察觉出个所以然来,因此也只得作罢。 只见秦一生半晌才吐出了一句话来:“我觉着你说的有道理,至于灵性逆反成为灵质的手段,我似乎有法子。” “怎么说?”辛十四娘倒是略显诧异。 秦一生便将自己编纂的基础武道和基础练气的法子告知了辛十四娘。 辛十四娘听完以后眼睛一亮:“也就是说你以物理压缩的手段主动将自己体内的气压缩形成质变从后天逆反先天祖炁并且还成功了?” 阿秦微微点头:“你总结得对。” “但是灵性能否以压缩的手段将灵性逆反为灵质这一点有待考证,我接下来会以我自身做实验。”辛十四娘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我觉着你的理论和先天祖炁逆反的实验数据能对我造成很大的臂助,可以让我少走很多弯路。” 秦一生对于辛十四娘的“我觉着”句式已经感觉到麻了:“都行,那么你这边试验一下,我这边也用我自己试验一下,为了节省时间,我就在你这里暂住一段时间,你意下如何?” “都行,不过有一点你要注意。”辛十四娘以严肃的口气告诫起了秦一生,“我十三姐比较热情奔放,你最好管住你的下半身,她是真的会采阳补阴的,虽然此界没有艾滋这种病,也没有明确数据表明妖怪有性病,但是看在采阳补阴的份上,你最好能耐得住。” 还有这种好事? “哥们玩纯爱的好?你太小看我了,我可是人送外号坐怀不乱秦下惠的。”秦一生没有将自己内心的想法说出,嘴上倒是很诚实。 —— 秦一生的身体也很诚实。 起码在面对一丝不挂的十三姐时秦一生的确没有扯旗,毕竟心中的不死斩一直在斩三尸。 若是以前,秦一生估摸着就要缴枪投降了,但是他现在这斩三尸的运转下,除非是为了心中所爱,不然他是绝对不会有半点淫心的。 斩三尸只斩淫心,不斩心中之爱,若是发乎于情的爱欲,斩三尸并不会将其斩却,因为这是出于本能的情感。 简单来说就是秦一生的确成为了纯爱战士,而且还是说到做到的那种。 “十三姐,你为何不穿衣服就来我这房间?”秦一生目不直视,讲究的就是一个非礼勿视,但他还是时不时的抬眼看一下。 纯粹是出于一种对于艺术的欣赏,并未曾有什么其他的邪念。 “自然是因为今儿个天气热啊,秦公子,掐着指头这么一算,今日也得是五月二十日了?哎哟这才五月呢,还不到六月就这么热了,这要是大暑了得有多热啊,您说是也不是呀秦公子?”十三姐故意挑逗着秦一生,拨弄了一番秀发。 秦一生照旧不敢直视,但是他想了个办法,运起大罗洞观直接看这十三姐的本相。 这十三姐本相虽然近似人,可还仍旧保留了狐狸的特征,换言之就是福瑞控狂喜,但秦一生不是福瑞控,只是还是觉得这不着寸缕的狐狸精十分勾人。 眼见这狐狸精直接直球,秦一生哪里抵抗得住?是故心中的不死斩挥刀斩三尸的速度和次数便又多加快了几番。 好处则是,魔种的凝聚也快了那么一丝丝。 “这天热啊,我给你讲个冷笑话就好了,有一串糖葫芦去到了极北苦寒之地,你猜猜它变成什么了?它变成了冰糖葫芦。”秦一生本性暴露。 十三姐闻言,脸上的笑容便僵住了,她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给足了秦一生面子,尴尬的“哈哈哈哈”了起来。 “你要是还热的话,我这里有十万个冷笑话,且说那陈塘关李靖有三个儿子,大儿子金吒,二儿子木吒,三儿子郑〇,小名李狗蛋,是一人缘圣母,面容清秀若女孩,生就一副能够生裂虎豹的虎背熊腰···” 十三姐完全不懂秦一生在说什么,于是只能尴尬笑笑,而后便借故出了门。 秦一生则摇了摇头心里不无诧异的想着:“真挺离谱的,居然还真有妖怪能对我投怀送抱啊?” 想了想,也就没再继续深入了,他转而将目光放在了【灵性逆反灵质】这一试验上。 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人家穿越了走的都是古典仙侠那种路数,什么练功加奇遇再加几个红颜知己啥的, 他不一样,他穿越过来顶缸,只顾着用自己做实验,按说也不是没认识什么除了自己亲人之外的女性,也不是没遇见对自己有意思的,只不过他对邓三娘呢,的确没什么意思, 这辛十四娘呢倒是的确有些符合他对于梦中情人的构想,只是人家前世是个汉子,今生仍旧喜欢女人。 画眉呢是个没开窍的,芷薇是个心理有问题的,这俩还是自己画出来的,但从情感上来说,他其实还是更倾向于画眉。 这么一想,他好像的确在【感情】这方面弱于了其他穿越者同僚了。 “今天是五月二十日啊。”秦一生倒也自嘲般呵呵笑了一下。 大靖也是有阳历这一说法的,也是为了计算方便才出现了阳历,当然了,农历自然也仍在,所以十三姐说阳历的时候秦一生才不那么惊讶,实际上他在认识阳历的时候以及惊讶过了。 至于他为何自嘲,自然也是因为前世今生他都是单身狗啦。 只不过他对于单身也不抵触,虽然也向往爱情,但也向往自由,不抵触爱情,却也觉得对于自己而言的完美爱情只会在小说里才会出现,因此他自己总结出来的结论就是——没有爱情也无妨,有爱情权当是锦上添花了。 “行了,不瞎想了,开始着手于灵性逆反。”他这么想着,随即便从自己的体内调取出了一部分灵性。 这一部分灵性约等于一个正常男性的灵性总量。 得益于《灵飞经》的灵性法术施展,因此调取灵性自然也是驾轻就熟,更不必说外放了。 “那么试一试将灵性压缩,现在有了灵性法术打底,应该可以以此为基础模拟出一个高压环境出来。” 随手挥出,便是一座丹炉,形象上仿照八六版西游记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以灵性为“药材”,囫囵一把全部投入其中。 而后丹炉密封,又注入己身其他灵性模拟十三幺的太阳真火化作丹火。 “若是有异火这种对炼丹特攻的火种就好了。”他如此想着。 灵性法术也在回应着他的想法,自其脑中提取诸多概念,撇去“异火凶险”和“异火伤人”等的概念,仅仅只留下“对炼丹有奇效”的概念,此般丹火倒也真真称得上是丹火了。 丹火似锤,不断在高温之中捶打灵性,混若百炼千锻,将那一份灵性反复捶打,好似手打牛丸那般,全方位无死角不停歇。 只是这部分作为“药材”的灵性并未呈现出秦一生想要的质变,因为丹火的高温锻打仅仅只是将这份灵性的密度压缩罢了,距离出现质变还差了那么几分,又或者说遥遥无期。 “丹炉并非高压,难不成非得高压环境才行么?”秦一生想着,便将丹炉撤销,手中便多出了一个前世家家户户都有一个的电器,只不过这个电器的功能就比其他的同类多出了一项。 “也不知道高压电饭煲这种东西是谁发明出来的。”秦一生如此想着,又将那份被丹炉丹火锻打的灵性珠丸扔进了高压电饭煲里。 虽然这个高压电饭煲具备相应的外形,但是还是以“高压环境”以及“炼丹特攻”还有“霸宋”等针对性概念进行生成的灵性法术。 当然,灵性法术的生成也是需要过程的,这个过程便是提取秦一生认知当中的概念,加上一点点想象力赋予比如说外在显现模样或者特性等的含义,其后形成一道道“公式”构成核心与外表。 但是也如同海拉鲁大魔王林克在《王国之泪》当中的机制一样,创作出来的造物可以构成蓝图。 因此灵性法术也是具有类似“蓝图”的灵性法术模型的,只不过并没有法术位的限制。 因此无论是披羊皮也好,庖丁刀也罢,这些灵性法术都可以通过输入灵性构筑灵性法术模型进行重演,很是便捷,但相对于神通来说,灵性法术的消耗则要更多一些了。 构成的灵性法术模型越复杂,概念越强大,对于现实影响越强的话,灵性的消耗则还要更高。 而这个电饭煲就属于灵性消耗中上的灵性法术了。 时刻关注着电饭煲情况的秦一生也为电饭煲取了一个名字。 “你既然有着电饭煲的样子,可却有高压锅的概念,那你就叫做魔封锅。” 过了会儿,秦一生揭开了魔封锅的盖子,灵性仍在,只是从原来的珠丸大小缩减至米粒般的大小罢了。 “灵性本就是无形无质之物,但是在魔封波的高压之下却被强行压缩,虽然仍旧无形无质,但还是出现了‘密度凝缩’这种概念来,该说的不说,这灵性的确有深挖之处啊。”秦一生想着,“只是将灵性逆反为灵质···压力和高温还是缺少了一些啊,既然如此,那边只能加大压力和高温的量了。” 他这般想着,便又朝着魔封锅之中扔进了丹火,还丧心病狂的将魔封波的高压环境上调了起来。 “也不知道我的方法可不可行啊。”秦一生这般想着。 第三二章 前路希望在盛放 第126章 前路希望在盛放 “轰!” 秦一生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这已经是第三次魔封锅爆破了,高温高压环境也无法将灵性逆反质变为灵质,反而是魔封锅内部承受不住这模拟的高温高压环境而被破爆炸。 不过也好在魔封锅本为其灵性所化,这爆炸也仅仅只是产生冲击波,第一次纯属运气好,他不是时刻盯着魔封锅,不然脑袋可能也要被爆破了,也正是因为这一次意外,让他在空旷场地远远的观察魔封锅。 但饶是如此,魔封锅爆炸所产生的冲击波也将周遭草木摧折殆尽,他也被掀了个人仰马翻。 “灵性在高温高压环境下没法被逆反么?是我的思路错了?”秦一生挠着脑袋,打算去找一下辛十四娘。 见到辛十四娘的时候,他发现辛十四娘也有些眉头紧锁。 “高温高压环境似乎没法将灵性压缩逆反。”他开门见山的说出了自己的结论。 辛十四娘也似乎早有所料:“我知道,因此我现在正在思考另一种可行性。” 秦一生倒也没有太过于诧异,只是问道:“怎么说?” “我曾开创出一套鬼丹之法,因为此法太过于伤天害理,因此我将这鬼丹之法进行了封存,但是其中理念可以借鉴,鬼是魂魄单独离体后的一种演变,那么将鬼进行炼丹的话,所产出的丹药便是滋养魂魄之丹, 灵性既然是由魂魄自然化生而出的话,那么我们将灵性模拟成魂魄随后进行组合,以此另辟蹊径,让灵性变成类似鬼的次级魂魄,接着以此次级魂魄进行炼丹,既然灵性返还成为灵质比较困难,那么将灵魂分解成灵质呢? 这种可行性既避免了伤天害理,也完美契合了人体自己挖掘药力, 所以我在思考的就是这样一种可行性,只是如何将灵性模拟成魂魄这一点,我没有头绪。” 辛十四娘将自身总结出来的理念结论悉数告知。 秦一生听完,便表示这事儿他熟。 “这事我熟,不就是灵性模拟成魂魄的么?你瞧这是什么?”秦一生摊开手掌。 海量灵性顷刻在掌心当中汇聚,本来无形无质的灵性开始交相融汇,三魂七魄以婴幼儿的虚幻形态呈现于手中,七个小小人影分属三魂七魄之投影,其后开始相互重叠。 接着便在秦一生的手中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粉嫩小婴孩来,有趣的是,这小婴孩的脸和秦一生五个月大的时候一模一样。 先前守庚神秘法时他便借助了灵性投影斩杀三尸,后续的天瘟玄癀外道身也是有借鉴此灵性投影,因此将灵性模拟成魂魄这一点上,秦一生很懂。 “你可真是给了我一个大惊喜啊。”辛十四娘不无赞叹道,“那么这种法门可以传授给我么?” “自然是可以的。”秦一生点头,便将这灵性模拟魂魄的法子交给了辛十四娘。 辛十四娘也不愧是成仙之姿,一开始不会,但是后来她说一句“我寻思我能学会”之后,就真的学会了。 但她似乎也存了比拼之心,学会以后也将自己的想法和操作手段等都尽皆告知了秦一生。 “我们来比比看谁能更快完善这‘灵质之法’如何?”辛十四娘问道秦一生。 其实两个人都能明白,这灵质之法的关键处只在于模拟魂魄能否更加接近真实魂魄,毕竟越是接近真实魂魄,那么这灵质的分解就会越发成功和完美。 “都可以。”秦一生表示没问题。 —— 为了避免又出现爆炸的情况,秦一生还是选定了被魔封锅爆炸以后的传家宝所摧折的那一片地儿。 模拟魂魄再次出现,但是却也加入了灵飞经内的灵性法术模型构建。 既然灵性本就能够模拟魂魄,而且灵飞经也是以灵性为主,那么将这二者融汇在一起也是可行的。 至于他为什么没有将灵飞经的炼法也教给辛十四娘,还是那一句话,他也担心辛十四娘日后会倒戈向妖魔道,对于辛十四娘他了解的并不多,因此可以交心,但交心的程度不能太多, 如果之后辛十四娘真倒戈的话,他今日的行为就会成为资敌。 他想着想着,不由得自嘲起了自己来。 “但我还是将灵性模拟魂魄的法门交给了辛十四娘,说到底,我现在不也就是把她当做是工具人么?” 虽然自嘲着,但是却也并未放慢手里的动作,这一个模拟魂魄的法术雏形也在逐步完善着。 约莫一个时辰以后,在秦一生力大砖飞模式下的不断加注灵性的过程当中【灵飞经·灵性法术模型·灵婴】构筑成功。 为何要叫做【灵婴】?其实很简单,灵婴的灵智程度就和刚出生的小孩一样,但灵婴是具备成长性的。 这就代表了,灵婴可以长大,而且也会具备学习能力。 秦一生托着掌心当中的灵婴,凝神注视着。 掌心当中的婴儿蜷缩着,还含着大拇指,安详熟睡着,侧躺着也刚好遮住了小丁丁。 “如果我继续加注灵性的话,它会长大么?”秦一生思考着,便也加大了灵性的注入程度。 灵婴的确长大了,但却是从不足月长成了足月的体型,除此之外,灵婴便也没有再长大的迹象了,只是却也出现了一种出乎意料之外可却又在情理之中的变化。 正如阳神化身能够具备实体一般,灵婴也具备了实体。 秦一生他,喜当爹了。 不由自主的,秦一生的姿势也从托着灵婴变成了抱着,像是一个无知且迷茫的奶爸,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 这也的的确确的让秦一生犯了老大难。 他可以毫不心慈手软的对自己的阳神化身进行试验,也可以坐视它们化作一团团的血肉烟花,但是面对这么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可爱··· 这样还敢下手做实验的话,是否有些过于反人类了? 实验是肯定不能做了,可是他也总不能还带着一个小孩去打长生录的任务? 真当自己是带子雄狼了? “要不回去一趟把这小家伙给老爹老娘他们养?不行不行,这出门还没到一个月呢,太快了···”他有些苦恼的想着。 不过正所谓“父子同心,其利断金”,婴孩理解了秦一生当前的想法,先前加注进其体内的灵性被它全部退还,重又化作了半透明的虚幻灵婴。 它眨着眼睛,盯着秦一生咿咿呀呀的。 秦一生面色复杂的看着灵婴:“我下不去手啊,这让我怎么分解啊?” 灵婴咿咿呀呀,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小手还抓住了秦一生的大拇指,嘻嘻笑着,不哭不闹,只是眼睛眯缝着弯成了两道月牙。 似乎是感觉到累了,灵婴便顺着秦一生的胳膊飘到了他的体内,能够感受到的,灵婴正盘踞在自己的眉心部位安稳熟睡,同时也在汲取着自己体内的灵性。 出乎意料的,灵婴还勾连了自己体内正在演化的道门神通,有了灵婴的勾连,这道门神通的演化进度已经远远超过了其他两教神通,隐隐约约更是同兜玄耳连接在了一起。 看着灵婴这么可爱还懂事,甚至要更加有用,秦一生立刻就改换了思路。 “行,大不了把灵婴的法术模型构筑改换一下贴合阳神化身,用阳神化身分解就好。” 话一说完,秦一生就愣住了,他一拍脑袋,暗骂自己蠢货。 “绕远路还真就是我的捷径啊,我完全可以用阳神化身进行分解啊。” 是的,他陷入了思维定势,先前一直用阳神化身的实体化做实验,甚至于忘掉了阳神化身本就算是一种模拟魂魄。 旋即秦一生便构筑了一个阳神化身出来。 这阳神化身紧闭双眸,被他揉揉塞进了魔封锅里。 随后他退了老远。 魔封锅也开始了“炼化”。 是的,魔封锅先前只是单纯的高温高压,但是现在他又给魔封锅加入了“炼丹炉”的概念。 经过和辛十四娘的交谈后,他稍微理解了炼丹的一种方法。 虽然秦一生并未见识过炼丹,但是不妨碍辛十四娘是一个理论派炼丹大师,根据辛十四娘这“闭门造车”的理论,炼丹是将药物当中的药力逼出,炼制成为丹液,丹液凝固冷却后就成为了实体的丹。 常人不会炼丹,但这并不代表常人不会制作药丸。 药丸其实就是将药物晒干捣碎,再进行配蜜炼蜜,接着调药和药,搓条和丸如此就能制成一颗颗药丸,这就是一种丸药,但是从外形来看,和丹一样都是一颗圆球。 辛十四娘的鬼丹法,其实就是将鬼物融化成为灵质液体,将此灵质液体凝成丹丸就成为了鬼丹。 所以魔封锅具备炼丹炉的概念为的就是将阳神化身融化为灵液。 过了些许时刻,秦一生打开了魔封锅,之前的阳神化身早已不见,仅仅只剩下了一层薄薄的液体,魔封锅解除化作灵性试管将那层液体收集,所得出的成果总量仅仅只有四滴。 但秦一生能从这四滴当中感受到一种极为菁纯的概念,阳神化身的灵性总量是约等于一个正常男性的,也就是说,一个正常男性的鬼魂也仅仅只能炼制出四滴菁纯液体。 “这个应该就是灵质了?” 他捏着试管,隔着外层观察着那一点点的液体,液体和水一样,无色无味,但不论是舌头还是鼻子,都在告诉他··· 这东西能够服用。 但这也让秦一生直呼“我不理解”。 为什么灵性不能逆反?模拟魂魄就可以分解?分解以后就能成为灵质?并且这玩意居然可以服用的么? 于是秦一生想了想,脖子一扬,就喝干了那四滴灵液。 灵液入口,并无任何味道,可是却能发自灵魂的感受到一阵舒爽的颤抖,这是一种极致的舒爽,也是秦一生从未感受过的体验。 其后便是一种针对于灵魂的强化,三魂七魄更为凝实坚固,虽然只是一丝丝,但这也是感知当中真实存在的。 “妙妙妙妙妙啊!”秦一生爽完以后发出了猫叫。 他又细细感知了一番自体的魂魄,甚至还用大罗洞观仔细的观察着自身的魂魄,并且根据天河算盘进行了推衍。 “这是一种仅仅只针对于魂魄的补药,更为难得的是,这份补药若是长久服用的话,还可以将三魂七魄打造成为一块坚固的整体,换言之,只要服用的够多,我的魂魄就可以免疫那些针对魂魄的法术效果了,但这只是其中一种好处,这种灵液的确可以弥补魂魄上的伤势。 不过那都不是大头,根据天河算盘的推衍,服用灵质以后魂魄整体因此得益的效果只是其次,最主要的是能够让魂魄融为一体,其后与身相合,也即是一种灵体合一,这样的灵体合一可以让人不老不死,棒! 只是,一天的定量是只能服用三滴,多余的‘药’力仅仅只能重新分化为灵性,若是想要达到灵体合一这个目标的话,我还得连续服用五百年。” 虽然兴奋,但是的确也收获了一盆凉水,尽管这水是凉了些,但手段也更多了。 因为这种灵质不仅仅可以补益自身,还可以作为一种施法材料。 “虽然想要灵体合一需要五百年,但是通过灵质的服用让魂魄受益,仅仅只需要一周就可以让魂魄生出类法术类神通的‘异力’这种异力觉醒就好似···《罗〇黑战记》里的各种系别能力一般,而这种异力觉醒以后,也会相应产生一个‘灵质界域’,多余的灵性就会化作灵质储存在灵质界域当中,成为异力使用的消耗品,但那些储存的灵质也会在身体的承受范围内滋养身体, 只要浸润的时间足够长久,嗯,对于我而言是五百年,因此就可以达成长生继而不老不死的情况了。” 五百年虽然很久,但总好过漫无目的的没有目标和希望。 “似乎,这种异力也可以和《灵飞经》联动,不错,增加人族底蕴的方式又多了一份,可以试着为灵飞经编纂一个基础修法衔接这种灵质修炼,没想到还能收获一份意外之喜。” 他开始觉得长生的前路有了目标以后也并不是那么渺茫了。 有时候适当遐想美好未来也未尝不是一种慰藉,但不能想的多了,因为想多了就成了意淫。 “嗯,这事等解决了老丁的情况以后再细细盘算,当下还是要先增加寿元,等老丁的事情解决以后再开一个志异事件,估摸着等到这事情解决了,黄固安也就回来了,到那个时候就可以去杀他了。” 前路虽并不渺茫,但步子也还是要一步一步的走。 毕竟步子迈的大了容易扯到蛋。 第三三章 义犬两世性仍忠 第127章 义犬两世性仍忠 秦一生看着辛十四娘提纯着老丁的灵性用以捏模拟魂魄,只觉得仙家手段或许莫过于此了。 虽看不到什么仙气玄光满屋乱放,仅能看出辛十四娘轻松写意,惬意闲适的一手点在老丁的额心,简简单单拉开,便动作极其轻微的拉拽出了一条代表着灵性的细线。 也一如滚圆的毛线团那般,将细线拉拽而出后,便化作了一栩栩如生的小人来,这小人仅有寸许大小,仿若一条大青虫,可那属于老丁的五官却是纤毫毕现。 秀口一张,轻轻呼出一口淡青火焰,这模拟魂魄所化的小人儿便在此火之中溶成小半滴灵质液体来。 反手屈指,中指无名指并起,那灵液滴露悬浮便悬浮于此二指之上,随后轻轻一弹,灵液即滴溜溜的打着旋儿落入了老丁口中。 秦一生内心的确很羡慕,因为和他妖魔鬼怪的画风比起来,辛十四娘这般仙家气质外显毕露的模样他着实更为向往。 也正是这灵液露滴落入了老丁口中之后,他那失魂落魄的模样中才多出了些许灵动的意味来。 说起这灵质制备,虽然秦一生的确先辛十四娘一步,但他却并未说出,这事儿又不是什么比斗,赢了也无奖励,倒不如让给辛十四娘。 当然秦一生并非没有胜负心的人,只是胜负的重要性取决于好处,因此秦一生才会将这“先手”的名头让给辛十四娘。 只是灵液入口,老丁却仍旧保持着那副类似于痴傻般的模样当中。 还是差了点,但问题并不出在灵质上。 辛十四娘娥眉轻蹙,而后凝神看向老丁,眼中灵光闪烁,已然运起法眼仔细查看,片刻后她才了然,即刻确信。 “灵液的确起了作用,魂魄根子里的伤势也算是好了个七七八八,按理说他此刻应该能醒过来,可他好像并不愿意,反而选择沉迷在‘往昔’幻障当中。”辛十四娘惋惜道。 秦一生盯着老丁,大罗洞观自然也是全力运作,也是先辛十四娘一步看出了困住老丁的“往昔幻障”为何。 “他是在自责啊。”秦一生叹息道。 “自责?自责什么?莫非···?”辛十四娘心中已有答案。 不待她说出,秦一生倒是开了口。 “他在自责自己害死了黑子这条忠犬啊。” “果然。”辛十四娘露出了不易察觉的嗟叹,“据你所言那条大黑狗陪伴了他十几年,结果却被他杀死,纵然当时他处在被迷了魂魄的状态,可却也的确是他亲手所为,现在恢复了过来,自然也会自责。” 可不是?人非铁石,养了十几年的老狗,要说老丁没有感情那肯定是假的, 可他亲手,一下一下的害死了黑子,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纵然法术再高,可还是高不过人心啊。”辛十四娘叹气。 秦一生倒是略微打量了一眼,不过这小动作也难逃她的“法眼”。 “你的眼神怎么有些奇怪?”于是她疑惑开口问起秦一生。 秦公子摆了摆手,坦然解释:“我有一个蛊师‘朋友’也曾说过类似的话,他说‘蛊术再高也高不过人心’,你方才所说的‘法术高不过人心’和他那番话内里的意思一样。” 辛十四娘无奈轻笑。 “这本就是事实,哪怕能够改变一个人的思想,也仅仅只是外力所为,而非那人自身所做的改变,因此法术再高高不过人心,心病还须心药医,我们已经做了该做的事情,剩下来的,得靠他自己想明白才行了。” 秦一生看着痴傻的老丁,老丁还在嗫嚅着,兜玄耳也听了个一清二楚。 “黑子,来吃白肉了。” 秦一生抿着嘴,左侧嘴角下撇,眼神难明,可心中却也打起了一些腹稿来。 抬手之间,实相图便由虚到实的呈现在了手中,辊轴向着两侧延展,便摊开画卷。 再一看那画卷之中,却是一块平滑如镜的青石,此之图画左侧题名为——三生石镜图。 “石头哥,虽然你只是一丝分神念头入驻我之画作之中,但我想你的能力应该我也可以借用?”秦一生轻声问道。 只见那画中石镜面上浮现出一张平凡至极的人面来,三生石暗中传音给了秦一生。 “跟着你的这些时日我倒也是开了不少眼界,这阳间人世的确比阴间要来的多姿多彩。”三生石略微拿捏着腔调,似乎在为接下来的话做铺垫。 秦一生也不恼,更不急躁,心中却也在腹诽着:“阴间灰蒙蒙的,色调清一水的阴沉,当然没阳间多姿多彩啊。” 当然,秦一生也没接话,只是盯着三生石镜,等待着它的下文。 眼见秦一生没说话,三生石镜也没多余表情,给自己找“台阶”下倒是挺快的。 “这人的事情我当然也是瞧得一清二楚,你在此时唤我,想必你需要我的帮助,我想你应当是借我之力,来一窥这老丁的三生?”三生石镜这般说道。 秦一生微微点头,却又加了一句:“我不光想看这老丁的三生,更想看那黑狗的三生,我想一定是有缘才会让黑子忠诚如斯,不论是上辈子欠了他的,还是如何,我都想看一遍,再以此唤醒老丁,不知您能否助我一臂之力?” 三生石镜那平凡至极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个微笑:“跟着你看了阳间如此多的美好与丑恶,光是这份‘礼物’就让我不知该如何回报了,助你一臂之力自然不在话下,秦小友,你且看此一人一狗之前世。” “好,多谢了。” 秦一生一拱手。 实相图兀自飘起,那三生石镜图也不断的拉近石镜。其后镜面之中的图像占据了全图。 属于老丁的前世已经展开。 不,不仅仅是老丁。 —— 平平淡淡的一生,是属于老丁前世的,老丁的前世姓贾,因家中排行第一,故此名“甲”,只是其弟贾乙早亡,其父母因丧子之痛,再加上年龄渐长,也不敢再添新丁,因此他也是家中独子了。 不过,和今生雷同的是,贾甲也养了一条黑狗,只不过那条黑狗的名字叫做大黑, 并不出意外,和秦一生的猜测一样,这条黑狗自然也是黑子的前世。 秦一生也不知该说是命运的相似还是缘分使然,大黑也是在其母的尸体旁边呜咽才被贾甲发现,发现以后心生怜悯将大黑带回了家养了起来。 只是,后来,贾甲的父亲因事被拘禁在监狱里,老人家年事已高,虽无大刑,但也小刑不断,身体也是一日不如一日,贾甲探监时自知其父若在持续下去的话,肯定是到不了颐养天年寿终正寝的时刻。 为了其父亲,他便把家中的钱财搜罗净尽,凑了百两银子,准备用来到郡里的州府中托人情。 打好了包裹后,他便骑上骡子出门,两岁的大黑就跟着他,虽然起名叫做大黑,可是这黑狗的体型却无比娇小,两岁了还不如同村其他不到一岁的狗子体型大。 “大黑,回去,你在家陪娘,乖。”贾甲轻抚着大黑。 大黑通人性,也知晓贾甲家的变故,自然也乖巧的蹲在地上,只是往日摇的欢快的尾巴却一动不动,双耳耷拉着低垂。 贾甲见大黑听话,便又骑上骡子出了门。 可是大黑蹲在门口,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房屋,又看了一眼前路上骡子留下的脚印,“汪汪”叫了两声,好似在告诉屋中的老妇人自己要出门一般。 叫了几声后,那老妇人才出门查看,大黑凑到了老妇人身边又叫了几声,踱步作势要追上贾甲,接着又回到了老妇人的身边,蹲在地上,抬头希冀的看着老妇人。 老妇人便轻声问着:“大黑啊,你想去找甲儿么?想的话你就点点头。” 大黑点着头。 老妇人显然吃了一惊,但随后也半弯着佝偻的身子,摸了摸大黑的头。 “去,之后和甲儿一起带着你爹回家。” 得了老妇人的首肯后,大黑才追了出去。 骑在骡子上背着包裹的贾甲听到了大黑的叫声,猛地回头便瞧见了远处的小黑点由小变大。 “不是叫你回去么?快回去快回去!” 贾甲用鞭子装着抽打的样子,想要赶大黑回家,只是赶也不回去,他为了不浪费时间,只得将鞭子落在骡子身上,加快了速度,可是那小黑狗却还是跟着走了几十里地。 后来他半路下骡,到路边方便,方便完后,看到大黑正吐着舌头喘气,贾甲举起了路边的小石子,扔砸向了小黑狗,虽然没有砸到,但大黑也才跑开。 趁着这个机会贾甲又向前走,那条狗风驰电掣般地又追上来,咬那骡子的尾巴和蹄子。 贾甲这才发火了,用鞭子抽它,黑子不停地呜叫,只不过忽然又跳到前面,气呼呼地咬骡子的脑袋,似乎想阻住他的去路。 他当然认为这事情不吉利,遂更生气了,狠狠的抽打着大黑的背脊,大黑这才委屈的呜咽着跑远,看着大黑跑远以后,贾甲才又拉转骡头疾速奔驰,也正是因为路上耽搁的时间,等到了大城里时,天已近傍晚了。 他也是火冒三丈气不打一处来,如今时间已晚,就算是想去官府,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但为了父亲,他不去也得去,想到这里,他摸了摸腰间的钱袋, 这一摸,贾甲才发现钱袋开了个口子,里面的银子也少了一半,冷汗涔流,细密含住沁满额头,脸色苍白无比。 他焦急的在原地踱步,忽然想起了平日里乖巧的大黑今日这么反常肯定是事出有因。 于是便又骑着骡子出了门,在来时经过的路上仔细寻找,可是他又想,这里已经接近了城门,往来行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这丢失的银子又哪里还有仍在的道理? “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这样的事情终究只会出现在儒家经典当中作为故事范例出现。 但他却也仍旧保持有侥幸心理,可哪怕有侥幸心理,他也仍旧很忐忑,银子尚在固然好,可若是不在了呢?越是想便越觉得前途无光,越是想便越是觉得如坠冰库,仅有半点一触即散的零星希望。 犹犹豫豫地来到来时下骡的地方翻找着,却是见到大黑已经死在草丛里,身上还有着其他的伤痕。 它身上出的汗和流的血把毛全都湿透了,像刚洗过一样, 贾甲抱起了大黑埋头痛哭,自责着自己, 但眼角的余光却发现丢失了的银子散乱的被大黑藏在身下,分两不差,有些银子上还沾着泥土。 贾甲不知道大黑做了些什么,但秦一生知道的一清二楚。 大黑被贾甲赶跑以后,大黑就将那些掉落的银子几块几块的叼在嘴里,藏在了草丛当中,也有遇见捡起地上银子的行人,大黑就冲上去咬他们的手,夺走了银子后也被石头砸到了身子。 一瘸一拐的往来,身上也又多出了几道新的伤痕。 终于收集齐了丢失的银子以后,大黑也筋疲力尽。 它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将银子藏在了身下。 呜咽着闭上了眼。 但“临睡前”,大黑所想的却是在不大的院落里躺在地上被贾甲理顺毛发的场景。 而后,秦一生便又看见了大黑的魂魄沉入了地府。 甚至还看到了一位熟人。 府君看着生死簿,也看着台前蹲在地上的黑狗,挠了挠鬓角。 “你说你想回去陪你主人?” “汪。” “虽然说,你寿元已尽,可我很欣赏你的义气,这样,你下辈子投个人胎,做你主人下辈子的老爹。” “汪!” “你不愿意?是他害你死的啊。”府君又挠了挠鬓角。 “汪汪汪!” “你说你不怪他?还想保护他?” “汪。” “那你下辈子还做狗?” “汪。” “哎,行,但你这身子这么小,怎么保护你主人呢?我给你点福利,让你投个强壮的黑狗身子,而且命格还是八字最硬的那种,我曾经见过一个剃头匠,可称叱咤阴阳两界,他叫秦日比,名字不太行,可是命格真是极硬的黑天狗, 你也是狗,就给你选那个,不光防人,还能防那些妖魔鬼怪呢,你要是运气好踏上修行路的话,那命格所能发挥的威能可是会远超你想象的。” “汪汪。” “不用谢,我很欣赏你的义气,但是下辈子的话,好好的活,别为了不应当的人而浪费。” “汪。” 【没什么不应当的, 听说人类的一生,大部分时间都是孤独的,很多事需要一个人做,很多委屈痛苦需要一个人去承受,我想,他以后也一定会很孤独,如果我不陪伴他的话,那还能有谁陪伴他呢? 如果我可以让他欢笑,若我能将幸福带给他,要是我能够保护我的家人一生一世···那么我就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后来, 年轻的丁乙赶路时听到了一声声的呜咽,循着声找了过去,发现在一条狗尸的身下,藏着一只还没睁开眼睛的黑狗。 “哎呀?什么人这么缺德?”丁乙连忙抱起了小狗,“不叫不叫,我带你回家啊,饿了?等你牙齿长出来以后,就能吃肉了,现在的话,我给你煮点米糊糊,然后我帮你找个狗奶妈,唉,什么人啊,这么缺德心狠?” 这里原来是大黑死的地方,黑子藏身的地方,就是那些银子被大黑藏起来的地方。 它是它母亲的珍宝,他也是它的珍宝。 —— 辛十四娘哭的像个泪人,也许同属犬科的原因,辛十四娘或许比较感同身受? 秦一生也抹了抹眼睛,抬手抽了丁乙一个嘴巴子。 “该醒了,黑子它为了陪你,轮回至今生完成了它的使命,如果你还不醒来的话,可就浪费了它放弃做人的机会了,你听见了么?丁乙。” 丁乙还是那副痴傻的半死不活的样子,秦一生又抬手给了丁乙一个嘴巴子。 “你妈的,该醒了!过去和往昔的美梦再美也他妈的只是过去,我知道你能看见,我也知道你能听见,我帮你纯粹是因为黑子临死前拜托我的,否则我管你丫去死啊?还不醒是?行,你等着。” 秦一生冷硬的从实相图当中捧出了大黑的尸身。 缘线那脑开肉绽的模样也被秦一生画回了完整的模样。 他轻柔的将大黑放在了丁乙的双手上。 似是因为感受到了尚未散去的体温,丁乙恍惚间回过了神。 他低头看着大黑。 “大黑···”呢喃着,呢喃着。 最终哭了出来。 秦一生不忍再看,走出了门,蹲在地上点起了烟。 威武不凡的黑狗从身旁走过,半蹲在了他的身旁,伸出舌头舔了舔秦一生的侧脸。 他诧异扭头,却见到了一张黑狗脸。 “汪。”【谢谢你,你的画很温暖,你也很温暖,我在里面为你留下了一份酬劳,希望你不要嫌弃它微小。】 说完,大黑向着前方走去,又蹲在了一位老人的身前。 老人摸了摸大黑的头,对着秦一生笑了笑,转身带着它越走越远。 夕阳下,一人一狗漫步远去,可却又渐渐虚幻。 秦一生深吸了一口气。 “府君大人!对它好点!” 府君身子一顿,背对着秦一生挥了挥手。 “放心!我又不是什么妖魔,这么讲义气的忠犬,两辈子了,我肯定要给它来生一个好投胎啊!” 秦一生放心的点着头。 “对了,要不要我把三生石镜全部借给你用一用啊?”老头促狭笑问道。 秦一生翻了个白眼,刚想说点白烂话,老头带着狗已经不见了。 “唉。”秦一生又回头看着捧着大黑尸身哭泣不止的丁乙,想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只是展开了实相图,翻到了【八字最硬黑天狗】那一副画上。 一条黑狗,如小山般壮硕,蹲在地上,面露凶相,戾气横生。 这是···命格之力。 黑子似乎真的找到了一点粗浅使用自身命格的修法了,可以猜得到,这肯定是府君那老头在前世为了奖励大黑做的。 “嘿,这老头···” 秦一生低声喃喃,躬身作揖。 “多谢!” 这一声“多谢”,既谢黑子,也谢府君。 画卷上,又多了一行字来,那是··· 【八字最硬黑天狗,太岁头上敢动土。】 大黑的故事选自《聊斋·义犬》。 秦日比这个,其实也是玩梗,其实本名叫做秦昆,是南斗昆仑大佬的小说《猛〇收容系统》里的。“八字最硬黑天狗”这个也是出自这本书,里面的切口和一些设定我觉得就很酷,但是我没有看完,因为有的内容我无感,总体而言也是很有看点的一本书,有兴趣的读者可以看看。 第三四章 一点小小的间幕 第128章 一点小小的间幕 “您已支付三日命数,志异事件‘一丝一烦又一恼’已开启。 请于今夜子时找到越陵城中的剃头匠·马小辫,在此期间观看他剃头。” 秦一生挠了挠脑袋,他倒是清楚前世为何会有剃头匠这一职业出现,至于今生为何也有剃头匠,这其中也有些门道可以说。 剃头匠在大靖可以说是一个比较尴尬的职业,不仅仅是因为这个职业不上不下,虽然是下九流但是在这当中算地位比较高的了, 说这职业尴尬还有另外一个情况,那就是此界也讲究一个“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理儿,尽管理是这么个理,但是那胎毛却也是可以剃的, 除了胎毛之外,如果真的有人想要剃发的话也需要挑选良辰吉日才可,剃下来的头发也要妥善的保管起来,一般而言这种情况发生都是源于“剃发明志”或者“二月二龙抬头”这种基于决心和时节的情况。 这里也有一则趣闻,一些舅舅和外甥关系不好的,那外甥也会选择正月里去找剃头匠,因为“正月里剃头死舅舅”这一俗语在此界也有。 除了以上几种情况和另外情况之外,就算真要有人剃头发也是那些想依靠和尚这个身份骗吃骗喝的。 因此“剃头匠”的这个剃头常态所剃的其实并非是头发,反而是胡子。 脸也属于头的一部分,那这胡子也算是头发的另外一份变种了,对于头发很珍视,但是对于胡子的话个人看法就不同了。 至于既然剃头匠主业以刮胡子为生,那为何不叫“刮胡匠”而叫“剃头匠”?那这就又不得不从另一个民俗的角度来提了。 民间有传闻说有一种“鬼剃头”,所谓鬼剃头其实就是睡得好好的结果第二天一早发现头发秃了一块,而这鬼剃头却不会找那些去请剃头匠打理过仪容的人。 秦一生就觉得这个“流言”估摸着就是那些剃头匠流传出来的。 左右时间还早,他也闲得慌,便展开了实相图观察起了炼尸的情况来,独阳孤阴尸剑还在那破败之地当中被秦一生以阴阳二气养孕着,至于其他的那些炼尸秦一生也在时刻观察并记录着尸体发生的变化。 另外他又看了一下刘采薇的情况,有道是“我种下一颗种子,终于长出了果实”,刘采薇那里一片勃勃生机欣欣向荣,哪怕是被剥了皮,也在这短短几天内重新又长了回来, 她们叽叽喳喳吵个不停,她们的身体埋在土里,但是却又都被埋在土里只露出个各个相仿却又细微之处有所不同的美人头来,顾盼生辉,惹人怜爱,是不同类型气质的美人呢,真可谓是好一个出人头地。 只是秦一生不解风情。 他拽起了刘采薇的头发,让刘采薇仰起脖子面对着他,他也正好问着刘采薇的头:“你说城里还有一个小薇被囚禁着,那个小薇在哪里?” “我能感觉到,但我从未去看过,你要是想把那个小薇抓来给我做个伴也好,只是你不得把我放出去么?那样我才好为你指路啊,公~子~”刘采薇的头看起来不是很老实。 “哼。”秦一生冷哼笑起,“放你出去?然后你就可以大声呼救了?不对,让我猜一猜,你会释放你收束着的魅力,让那些经受不住诱惑的人来‘解救’你,虽然对我而言不值一提,但的确可以恶心到我。” “公子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会这么做呢?奴家可是一见公子误终身啊,我对你喜欢得紧,爱你还来不及,又怎么舍得恶心你呢?”小薇嘴角微微扬起,一脸甜美。 “你看我信不信你的鬼话就完事了。”秦一生退出了这一副出人头地图。 接着便又研究起了黑天狗的命格图。 大黑虽然自己无师自通的悟出了命格修法,但也仅仅只是将己身命格剥离出来留作遗赠作为秦一生的谢礼,可秦一生并不清楚这命格该如何修炼,因此只能仔细观一遍这黑天狗。 大罗洞观续了点感悟出来,这感悟仅仅只是存于灵性之中,也无生出神通雏形,更多地便也没有下文了,可以理解,以他目前的学识还是无法理解命格这种东西,因为无法理解,只能看出些许皮毛,所以也没法生出神通雏形。 更不必说他也无法控制黑天狗,只能让这一副黑天狗图在实相图当中好生歇息着了。 至于那将《灵飞经》与灵质挂钩的修炼法,他也没摸索出来,他打算等到灵质液体服用满七日以后再看看有没有办法。 “果然啊,虽然我已经不再一穷二白,但是我自身的底蕴并不支持我能够开创各种修炼体系,毕竟我学识摆在这里,还是要好好地积淀一下才可以。” 秦一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也知道自己需要好好消化一下当前因为脑洞而出现的“道路”。 “若是我有分身术就好了,不,若是我能够将自身的神通分发给其他的阳神化身,让阳神化身专研神通,那样肯定比我这东一榔头西一棒子要来的更加专注,只可惜目前我做不到这样的手段,算了算了,饭要一口一口吃,一口吃不成胖子,路子也要一步一步走,因为步子迈大了容易扯到蛋。”他心中如此想着,也没看天色,便出了门。 前两天他已经帮着吕玄将白牡丹赎了出来,又和陈衍仁为八仙挑了一处大宅院,也亲自为八人附上了画皮之法,如此才放心让他们入住,他看着时间还早,便打算去登门拜访一下。 但两手空空的上门可不行,是以他去找了老丁,打算买点卤品。 到了老丁的铺子前,便看到了老丁身旁的寡妇辛勤吆喝着,老丁则逗弄着摊子旁拴着绳子的小黑狗。 秦一生知道那小黑狗是哪里来的,恢复过来了的老丁在自家院子里为黑子立了坟,也从狗市又带回去了一条黑狗,想来他已经接受了现实。 只不过他不打算以本来面貌去购买卤味,因为没有必要。 两个人本就是萍水相逢。 只是秦一生刚想去买卤味的时候,想起来一件事。 老丁那口煮小薇的锅换了没? 运起大罗洞观仔细看了看,没找到那些小薇的痕迹,秦一生这才放心的买了卤味。 买完准备离开,但秦一生想了想还是说了一句。 “狗不错啊,很威猛啊。” 老丁听着秦一生的话,苦笑一声看向了那咬着绳子的黑狗,幽幽一叹。 “是啊,是很威猛,就和我以前的那条狗一样,小家伙很像它小时候呢。” 秦一生看了过去,也笑了笑。 “也许它就是你以前养的那条狗呢?” “也许,哈哈,谁知道呢?” 老丁的话说不出的寂寥,却又有着侥幸的开怀。 第三五章 剃头铺子候片刻 第129章 剃头铺子候片刻 马小辫握着刀把,一下下的在赤红的磨刀石上打磨着,翻来覆去,一面接着一面,躺椅上已经躺了一位客人,这客人一身肌肉壮硕,看来是个练家子,脸上盖着一条青色的脸帕。 小伙子看起来应该二十不到的样子,长得也还算说得过去,主要是人看起来机敏,像是个会讨人喜欢的。 “客人,你这脸帕已经盖了一下午了?你是不是在我这里睡着了?”年轻的马小辫挠了挠额发,一脸冤种相,随后又看向了一旁吃着梨子的公子哥,“还有这位公子哥,您在我这吃了一下午梨子了,又不剃头,我找您要个梨子你还不给我,您到底想干啥?” 公子哥摸了摸旁边的布袋,取了个品相好的梨子,在衣服上随意擦了擦,丢给了马小辫。 马小辫接过以后咬了一口:“多谢了啊,嘿,这梨子水还挺多的啊,正好我也渴了。” “家里人在吵架,孩子今年十七岁了,和八岁都不到的小女孩吵架,他们就谁做晚饭的问题争执不休,我受不了,所以出来躲一躲,避一避,寻个清净。”公子哥看起来仿佛一个中年失意的老父亲。 但是装的。 “嗯···我说这位公子哥,您看起来也就二十五不到,您孩子十七岁?您八岁就娶亲了?”马小辫有些犹疑的问道。 听到公子哥这丧气满满的发言,马小辫也没了委婉赶人的心思了。 男人嘛,尤其是中年男人,啊不是,不管是不是中年男人,但凡是人,那么其承受力总有一个上限,总会有想要逃避的事情的,这一点马小辫理解,于是他便听这位公子絮絮叨叨了起来。 “倒也不是,毕竟我姓秦,他姓陈,那个八岁不到的小女孩倒是跟我一个姓。”秦公子貌似一脸惆怅,“主要是那小女孩啊,就长大的很快啊,以前两只手就能捧起来,现在就得背着了,而且发起火来我都有些忍不住的心惊胆战呢。” 马小辫一听,立刻联想到了这秦公子怕是一个上门赘婿,老婆比他还大,不然怎么多了一个能当自己弟弟的“儿子”?显然这儿子是个便宜的,那女儿倒是个亲生的,不过连女儿都怕?这也是太爱女儿的一种表现了? 总之马小辫的脑内剧场很丰富,虽然他也很想求证,但他不会直白的问,人家的家事,自己一个外人插什么手? 不过马小辫对于秦公子倒也没什么鄙视的心理,马小辫倒也不是看不上赘婿,只是赘婿多少也要有点本钱?要么长得帅要么有才华,总得有个讨人喜欢的点, 但是看这位“已为人父的公子哥”,长得也还算模样周正,主要是那双眼,很有气质,也挺年轻的,不到三十的样子,估摸着保养得当。 不过小马却是在心里暗暗笑了一下,马小辫笑自己自己的事情都没整明白还开始寻思别人的生活了,自嘲笑了下才开口。 “公子姓秦啊?和我师父一个姓呢。”马小辫打开了话匣子,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啃起了梨子来。 “哦?你师父也姓秦?我名一生,你师父叫什么?兴许我俩还能沾亲带故呢?”秦一生扔掉了梨子核,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点瓜子来。 “嘿嘿,我师父大名秦日比,他觉得不好听,所以一直让我喊他昆爷。”马小辫笑嘻嘻答道。 “哦?秦日比啊?这名字比秦日天要来的更为接地气一些啊,不过我想了想,也许我俩五百年前是一家,主要是我想了想,身边没有人叫这么霸气的名字的。”秦一生也看似随意说着,接着又问了一句, “不过小哥,你从你师父那里学到了多少本事啊?” 小马哥羞赧的笑了一下:“我脑子不行,只学了个七七八八。” “嘿咻咻,七七八八也不错啦,有师父带总好过没师父带的。”秦一生这般说着,又再度看着这剃头铺子内的布局还有陈列摆设了起来。 二人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铺子前房后院,一厅一室,那一室估计就是马小辫的起居地了,这大厅内的陈列摆设也和前世的理发店差不多,两面铜镜置于台面上,两把躺椅正对,铜镜下是两个搪瓷盆,搪瓷盆沿红色喜庆,盆底绘着大眼泡子的小金鱼,倒是挺有生活气息。 除此之外还有布块,盖顶小碗,那碗里装着的是草木灰和猪油膏混成的剃须膏,另外还有根根线团。 能看得出来,那线团是用来绞面的,对于男人而言须得剃须,那对于女人而言便是绞面了,这绞面也是一门技术活,仅用两根线就能将人的面部、颈部细小的汗毛绞掉,还能将眉毛修得更加美丽。 除了这些以外还有皂角无患子薄荷叶等草药调成的“洗发水”。 除此之外,亦有如当归、何首乌、黑桑甚等具有补益、乌发等功能的原料调成的“染发剂”, 甚至还有蜂蜜、牛乳、鸡蛋白等调和而成的“面膜”。 马小辫当然没有和秦一生说自己的这些家底,这都是秦一生用眼耳鼻三大神通总结出来的,这让秦一生觉得这马小辫不简单。 一个普普通通的剃头匠,哪里来的那么多钱买这些草药进行调配?毕竟他能够闻得出来,似这些配品的原料,在院子里可还有一堆正在晾晒呢。 但让秦一生更为在意的,其实是大厅内拜访的一位道人瓷像,那瓷像香火不停,甚至隐隐约约之中有着香火神居住于此中一般。 二人还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接着马小辫儿便听到了旁边那位壮硕的客人发出来的声响。 “哎呀,真是好久没睡得那么舒服了,对不住了啊小兄弟,让你久等了。”那客人揭下了脸帕,露出了一张玉面来。 这人身长七尺八寸,美词气,有风仪,而土木形骸,不自藻饰,人以为龙章凤姿,天质自然,贵相难得,说不准是一位天潢贵胄。 秦一生随意打量了一眼,便没再关注了, 能看得出来,这人气血无比旺盛,体内真气蓬勃,是一位先天武者。 不过这位先天武者倒是挺自来熟的,笑呵呵的对着秦一生一拱手。 “在下杨想尔,兄台似乎也有武艺在身啊,不知能否搭把手?”杨想尔问道,好像是个武痴般的人。 秦一生摇着头:“打赢坐牢,打输住院,不打不打。” 【搭把手】一词在武行内的含义其实就是过过招切磋切磋,这是八位师父告诉他的。 杨想尔听罢,脸色稍有不悦。 那马小辫竖起耳朵听着,手里握着剃刀,又一下一下的在磨刀石上磨着刀,而后幽幽问道,还是一副冤种相。 “这位客人,您睡到现在了,我这小店也快要打烊了,您看···”马小辫问着杨想尔。 这杨想尔听完,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是见到了高手,情不自禁呢。”杨想尔一拱手,“对不住了啊小哥。” “无妨无妨,客官是要剃须还是要刮砂眼啊?”马小辫还是打磨着剃刀。 “剃个须就好,不然她们都说我胡子扎人。”杨想尔摸了摸胡茬子道。 “行,那客官您坐好。” “哎对了,小哥啊,问你个事儿,我听说前些日子,越陵城天降血雨,地涌黑莲,此事是真是假啊?”杨想尔好奇问道。 “嘿,这事儿可比真金还真啊,那血雨说来也怪,落下来的时候是红色的,但是雨过天晴以后血色就褪去了,那黑莲更怪,雨停后便枯萎凋谢化作了灰灰。”马小辫说的一点也不夸张。 始作俑者秦一生心虚的又吃起了梨子, 眼睛看向了门外。 但那杨想尔好像话里有话一般。 “这天降异象不是祥瑞便是灾祸,只是分不清天灾还是人祸,但我初来乍到越陵城,这里看起来也是个风调雨顺的地儿,有此种异相,莫不是出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杨想尔打听了起来。 “天怒人怨的事儿啊?”马小辫哼笑了一声,“我不知道。” 他磨好了刀,余光瞥到了门外,尾指勾了勾, 秦一生也看着门外。 却是一个个或婴孩或幼童的鬼体,一个个走了进来,大的牵着小的,抱着小的,还有小的也在爬着,都朝着这剃头铺子而来。 他们乖巧无比, 只是身体虚幻, 原来都是些鬼, 身上还布满了齿痕。 秦一生看着这些小鬼。 不再言语。 第三六章 一丝一烦又一恼 第130章 一丝一烦又一恼 这剃头匠果然不像他表现的这般稀松平常,能够看到鬼或许只是比较奇特,可他将鬼招入自己的剃头铺子里,这一行为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秦一生这才想明白,或许长生录中所说的观剃头匠剃头,是看马小辫给鬼剃头。 那边和杨想尔交流完毕后,剃头匠便为这位先天武者涂抹了一层剃须膏,剃刀也在其下颚和唇边细细刮着,其剃刀之锋利,甚至在刮的过程中悄无声息,可想而知,若是马小辫用这剃刀抹脖子的话,想必快刀之下那人得片刻才能反应过来。 用毛巾擦去脸上剃须膏后,杨想尔便从钱袋当中取出了十个铜板,递给了马小辫。 “胡子刮完了也挺清爽,小哥有没有什么推荐的客栈?” 小马哥想了想:“这到还真没有,毕竟我没住过,没法给出推荐,你随便挑一家。” “打扰了啊。”杨想尔拱了拱手,接着出了门。 但是片刻后,他去而复返,问着秦一生:“这位兄弟,真的不搭把手?” “下次一定。”秦一生呵呵笑着,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 “好,那期待我们的下次见面。”杨想尔这才看起来不是那么怄气,施了一礼后离开了。 马小辫则用抹布拍打着躺椅,末了问着秦一生:“客官您请?” 秦一生摸了摸胡茬,又看了看马小辫的剃刀,摇了摇头:“不了不了,你接下来有事么?” “嘿,还真有,有一些小客人等会要来剃头呢,客官您怎么说?想请我喝酒?”小马哥笑问道。 秦公子笑的有些局促:“也不是不行,主要是想看你为那些小客人剃头。” “这···”马小辫的脸色有点犹豫。 “没事的,它们已经来了,我在这看就好了。”秦一生意有所指,但语气未免过于愤恨,“可怜啊,一身都是咬痕,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这么狠心。” 小马哥看着秦一生这似乎钉在了自家铺子里的屁股,也明白了什么,便点了点头:“真人不露相啊,这位秦先生。” “既然秦先生能够看见,那我也就不矫情了,我想秦先生应该和家师有些关系或者渊源?不然也不会在我这一坐就是那么长时间了,是特地来考校我的么?秦先生?”马小辫脑补了起来,顺便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不不不,小马哥你弄错了,我和你师父真的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姓氏相同而已,考校也不是,我只是好奇你给鬼剃头的手段罢了。”秦一生说着真话,态度真诚,“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随便和我闲聊的,我真的就只是想开开眼界,见见世面,有道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你想必一定就是剃头匠行业里的状元郎了。” 马小辫被秦一生的马屁拍着,也没有飘飘然,只是有些害羞:“哪里哪里,秦先生您过誉了,不过您要是真的好奇的话,给您看看我这手段也不是不行。” 剃头匠这般说着,便招了招手:“你们一个个排队来,年纪最小的先啊。” 小孩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抱着婴儿飘上前来,一阵阴风刮过,小马哥恍若未闻,拇指和食指摁在了那小婴儿的头上。 世间有两件难事,一是事事通,各样本领都懂。 二是一样技能拔尖,就会这一样,但只这一样,在人堆里却能“一览众山小”。 这两样都很难做到,大多数人处于通一部分本领,但又都不精通的状态。 马小辫显然属于后者。 那剃头刀手起刀过,毫无阻滞,新生儿头上的胎毛便被马小辫刮了下来。 前文也说了,剃头匠所服务的大多并非是剃成年人的头,但他们也不是不剃头,这刚满月的小孩不就需要剃掉胎发么? 新生儿娇嫩,又是父母的心肝儿,父母自然要找最好的剃头匠来为自家满月孩儿剃胎毛了,在马小辫之前城里最好的剃头匠是他的师父昆爷,只是昆爷离世以后,便是马小辫了。 徒弟不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但其剃头的手艺也和昆爷不相上下了。 马小辫摁着那婴儿的手安然不动,只见其敛气凝神,身上宗师气度如山,那婴鬼不哭不闹,反而还笑意盈盈的不断欢笑,待到胎毛落尽以后,那婴儿便缓缓沉入了地下。 只留下了那些胎毛被马小辫仔细的装入了蛇皮袋子里。 “你居然用剃头超度了那婴灵?”秦一生惊觉出声。 “看来秦先生的确和我师父不认识,我们这剃头一脉便是用剃头来超度鬼魂的,每晚不断,师父离世之前还没有那么多的婴灵,等到师父离世我接手以后,城中的孩童鬼便愈发多了起来,我也曾问过这些孩子,可他们好像痴傻了一般皆不回答,可是偏偏他们对于其他的东西都有所反应。”马小辫无奈道,“我只是个剃头匠,不知道越陵城中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尽力的超度这些亡魂不让他们滋生怨怼祸害越陵了。” 小马哥嘴上这么说着,可心里的想法却被兜玄耳听的一清二楚。 【可惜这黄固安以我一人之力怼不过,妈的,这家伙不会是黄固安手下?等一会得试探试探才行。】 得,这小马把自己当成是黄固安的人了,年轻归年轻,但是并非傻不楞登。 小马哥手起刀过,手底下的鬼头也一个接一个的被剃光头发,接连去到地府报到去了。 等到只剩最后一个以后,马小辫将蛇皮袋子绑起,随手扔到了角落里,在那角落放了三十好几个蛇皮袋。 秦一生眼尖,能看得出来蛇皮袋子里的全都是被他剃下来的鬼落发。 马小辫吁了一口气,收起剃刀以后,搬来了个炉子摆在门口,生火烧炭,放上了铁网,接着又从院后的缸里捞出来了两条鱼,剖腹取出了内脏,穿在了铁钎子上,仍在铁网上翻着面,还撒着盐巴和一些香料。 “如果我说,我来越陵是为了杀黄固安的呢?你会帮忙么?”秦一生看着马小辫做这些事冷不丁问了一句。 马小辫撒着料的手抖了一下,料粉没入火炭当中,激起了一阵香气。 “我又怎么能相信你说的话呢?”马小辫问着秦一生,但眼神却冷了下来,他握着腰间的剃刀,仿佛下一刻就能将剃刀展开一般。 “发毒誓?”秦一生问着马小辫。 马小辫听罢,动作仍旧不变:“可以啊,去对着我仍在角落里的那些鬼落发发誓,如果你敢的话,等你发完誓以后,我才能相信你。” “发誓这事儿我很熟。”秦一生站起身,走向了角落中的那些鬼落发。 “我秦一生发誓,这是我的真名,我以此真名来发誓,我秦一生与黄固安没有任何关系,唯一的关系就是,我来越陵城是为了杀了他。”誓言简短,但却有力。 不过,墙角的那些蛇皮袋里仿佛真的藏匿着成百上千条蛇一般,似乎那些发蛇正在其中转动身躯,大罗洞观能够看出来,这些鬼落发只是有着头发的外貌。 或者说,是以头发作为载体,在这载体当中所承载着的是死后的怨气戾气,执念怨念等一应相似的东西。 它们被“锁”在头发当中,未被处理,只是任由那些东西在发丝当中发酵和滋长。 正如同血海京观图当中的那些首级一般,这些头发也在孕育着一种“怪”。 秦一生并不相信马小辫没有处理那些发丝的手段,他有理由相信马小辫这么做是为了制造一个“怪”来去杀了黄固安。 而马小辫之所以让自己对着这些发丝发誓,也是因为相信这个“怪”。 就连普通人之间的誓言都冥冥之中有所实效,那么对着“怪”发誓自然更加具有“效力”了。 可想而知,若是自己和黄固安是一伙,来到这“怪”的前面发誓,只会被这其中的“怪”所反噬致死。 “现在相信我了么?” 马小辫看着好端端的秦一生,神情有所缓和,剃刀也重新别回了腰带里,他拿起了一条烤鱼吹了吹,接着咬了一口。 “相信了,然后我想你应当是有备而来的?”小马哥问着秦一生,“您要是说您只是打算一个人对付黄固安的话,那这浑水说什么我都不会蹚的。” “那自然不止我一个,目前有八个武夫,一个压胜师,一个蛊师,两张画,一堆炼尸,还有我,可以的话还能够加上你。”秦一生扳起手指数着。 “不够,你以为黄固安家中的守备力量只是明面上的那些么?”剃头匠摇着头,“下九流中的好手有很多,这帮子下九流可不是什么易于之辈,只不过他们都属于暗子,出了这些下九流之外,还有一个五通魔神。” “五通魔神?”秦一生挠着脑袋,“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淫祠野神罢了,只是···比较强大。”剃头匠将鱼骨头丢到了门口,“所以你若是没有做好准备就这么莽上去的话,只会把自己莽死,这也是为什么我要孕育一只怪的缘故了。” “根据另一个和黄固安有仇之人所提供的消息,黄固安会在后天回越陵城,做好详细准备以后再来找我。”小马哥又开始吃起了剩下来的那条鱼。 秦一生一拱手:“多谢告知。” “不必,只是我比较奇怪,你好像不是越陵本地人?为什么打算强杀黄固安?”剃头匠问着秦一生。 “是啊,为什么呢?当然是为了求一个心安咯。”秦一生拍了拍左边胸肌,“不然的话,这里会难受。” “哦。”马小辫撇了撇嘴,点着头。 “那么你为什么也打算怼黄固安?”秦一生也问着马小辫。 马小辫指了指墙角的那些鬼落发:“这几年来,差不多每晚都会看见那些小鬼来剃头,他们明明那么小,还没长大呢,你说我为什么要怼黄固安?” 剃头匠顿了顿,末了他又说了起来。 “佛家有言,发为烦恼丝,我剃去烦恼丝可以还鬼体一个纯净,但也仅仅只是将那些承载了鬼体里那些会让它们化作厉鬼之物的烦恼丝剃掉罢了,剃掉以后它们的烦恼还在,只是不在它们身上而已, 可是虽然鬼能剃掉烦恼丝继而不烦恼,但是人呢?人剃掉头发就真的不会烦恼了么?不会的,不管剃不剃,“烦恼”都会还在。 所以我怼黄固安的理由无非和你的理由一样,不怼的话,这里会难受。” 他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心。 “既然如此,那我便去拉更多人入伙。”秦一生点头道,“不管能不能拉到人,等我十天,十天之后,就开始强杀黄固安。” “你最好是。”小马哥也点了点头。 之后,秦一生便离开了。 马小辫看着墙角的那些蛇皮袋:“在等一等,等到差不多了,就可以将你们炼化了,带着那些烦恼活在这世上很难受?” —— “长生录,来到越陵以后的这些志异事件,是不是你有意而为之?” 【请支付···你已支付一天命数,并非有意而为之,只是为了增加你的对敌手段以及臂助罢了,毕竟以目前情况来看,五通魔神的难度就好比你在郭北所遇到的圆寂一样。 若是按照此前,志异事件的开启只会是循序渐进的, 但以你的意志而看,你肯定等不了那么长时间, 故而,截至目前为止你所参与的越陵城中的志异事件都是和你对付五通魔神有关。】 “五通魔神到底是什么?” 【五通神只是民间安插在不认识的非人之物身上的一种头衔,它可以是妖魔鬼怪,也可以是人神仙佛,只是在香火神道的作用下成为了淫祠野神中的祭祀代表,此类五通神有善有恶,兼具财神和粮神等神职于一身, 至于越陵的五通魔神,仅仅只是以魔神冠名,其并非为魔,究其根底,只是万民依照香火神道所塑造出来的邪神罢了。 因此五通魔神只是俗称,按理来说,此五通神只是邪恶的神,故此叫做邪神恶神也无错。 至于香火为何能够塑造出邪神恶神此类神只,自然是因为··· 香火有毒。】 第三七章 武道前路有眉目 第131章 武道前路有眉目 “香火有毒?这是个什么理?”秦一生问着长生录。 【和你所见见过的守庚神差不多,那些香火所塑造出来的神是供奉祂们的人而供养,人是有私心的,哪怕是圣人也会有阴暗的想法滋生,更何况平民百姓?纵然良善之辈的善良是其骨子里的恪守,可有时也会生出令人作呕的恶念来, 当神接受了香火,也代表着要被迫接受那些恶念,这部分恶念会随着香火一并流入神职当中,由此产生对应神明的半身。 常言道‘人不知理定有祸,事出反常必有妖,言不由衷定有鬼,邪乎到家必有怪’,对应神明半身的,即是——怪。 正如同你所见的鬼落发其中孕育之怪,也如同你在血海京观图当中所孕养的首级,这些都是因由‘人’而滋生之怪。 诚然香火可以让接受供养之物一步登天,可也会造成对应其半身之怪, 更不必说接受香火供奉也只会让神成为平民百姓心目当中的“神”,一个人若是死去机缘巧合受到供奉的话,则只会在未来被万民信仰“塑造”成为平民百姓心目当中的“祂”,换言之即是失去“自我”。 诚如五通神此类邪神恶神,即使本性良善,也会在人们的口耳相传和故老相传之间被塑造成为邪恶的神只。 故此,香火有毒。】 秦一生闻言,皱着眉头思索了一番,随后才问道。 “既然香火会缔造出对应的‘怪’来,那么这些因香火而生的怪在何处?” 【这就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了···你已支付三天命数,对应的‘怪’在过去,现在,未来。】 “你搁这跟我尽整这些车轱辘话呢啊?” 【你已支付三天命数,对应之怪被某位不可提及真名的存在于‘过去,现在,未来’的环时之界域所收容,所以你不必担心因神而诞生的怪会肆虐,你所要担心的只是那位不可提及真名的存在会否故意遗漏些许怪来对你进行考验罢了。】 “不可提及真名的存在?”秦一生脸色难看得很,“还要对我进行考验?” 【所以你不用考虑这些问题,毕竟因为那位不可提及真名的存在,所以因神而诞生的怪终究是‘珍惜生灵’,你该考虑的是除了因神而诞生之外的那些怪的存在。 你也不必担心那位不可提及真名的存在会对你不利,正如同心智健全正常人不会故意去踩踏蝼蚁而只会无意之中踩到一般,那位存在不喜欢动弹,因此你不必担心自己会如同蝼蚁那样被那位存在“踩死”。】 “唉,所以说我现在还只是一只小蚂蚁啊。”秦一生叹了口气。 【算是个头比较大一点的小蚂蚁。】长生录纠正了一番。 “我谢谢你啊。”秦一生没好气的回道。 不再理会长生录,秦公子便打算回家推衍一番《灵飞经》和灵质界域的衔接,出了门,他点着了烟叶,满足的吸了一大口,吞云吐雾了起来。 尽管此界有着“宵禁”这种制度存在,但显而易见的是,宵禁对于秦一生这个法外狂徒而言是不存在的,他连人都劫天运此后过了还管什么宵禁? 只不过他没走几步路倒是发现了那聊了寥寥几句的杨想尔。 这位先天武者正站在不远处的街角等待着他,手里还提着灯笼, 他似乎正在等着秦一生一般。 “又见面了,不知足下如何称呼啊?”杨想尔冲着秦一生挥了挥手。 “免贵姓秦,名一生。”秦一生自我介绍着,又吸了一大口烟。 他知道,这位武者不能说来者不善,只能说很实诚。 毕竟他说过“下次一定”,但凡是个现代人都能知道‘下次一定’代表着下次不一定,可是杨想尔当真了。 “我记得阁下说过‘下次一定’,有道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想秦兄弟你应该是属于君子的?”杨想尔挠了挠鼻尖笑道,“我到真想见识一下你体内那些奇特的···” 杨想尔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秦一生体内那有别于内力真气的“力”。 “是劲力,我加了‘劲力’。”秦一生也适时的送上了称呼。 “嗯,我想见识一番,秦兄弟,来搭把手过两招?”杨想尔跃跃欲试。 “唉,事先说好了,要打去练武室打,不能打出人命,这两点你应该能接受?”秦一生看出来了,这杨想尔要是不跟自己搭把手过两招肯定就要一直粘着他,或者二话不说直接动手。 “这自然可以。”杨想尔点着头。 “好,我再额外加一个,我的武道叫做‘无限制武道’简单来说就是无所不用其极,你能否接受?” “无所不用其极?无所谓,最重要是能和高手过招,这种感觉会让我爽到。”杨想尔嘿嘿笑了一声。 “妈的什么武疯子?”秦一生心中暗骂,但眉头一挑,计上心头,刚巧他也缺个帮手,这先天武者能拉来的话···应该也是得力臂助了。 于是他又说了一句。 “那么我打赢你的话,你就要无偿帮我做一件事,愿不愿意?不愿意的话我就走了。”秦一生伸出了一根手指。 杨想尔闻言:“可以是可以,但若是我赢了呢?” “那么我无偿帮你做一件事。” “可,那么还请秦兄弟随我移步别处,省的在这城中施展不开手脚,伤着你我事轻,若是打坏了花花草草猫猫狗狗未免不美了。”杨想尔点头,作揖后摆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秦一生叹着气,便随着杨想尔在街道上“走街串巷”了起来。 尽管没有高楼大厦,只有低矮平房,可二人施展身法轻功倒也在此间闪转挪移,只能见两道人影在瓦墙屋檐等处借力飞腾,带起阵阵呼啸风声。 其后二人便出了城。 在这城外荒郊野岭,就不怕伤着人了。 杨想尔放下灯笼,对着秦一生一笑,随后体内真气勃发。 真气似乎暗合天意,勃发之际搅动天边黑云,直搅出了一个月明星稀来。 哪怕是没见过先天武者的秦一生也能看出此人真气雄浑,他甚至有一种错觉,此般错觉便是此人哪怕单打独斗也可与体魄强健的妖物搏杀。 “好强的真气!” 除却先天真气内守,其他四门真气尽皆催谷至极尽。 杨想尔也是个讲武德的,提醒了秦一生一句。 “来战!” 紧随其后,杨想尔身形极快之间,仅仅只在原地留下一串轻薄足印,若是风一吹就可让尘沙将其足印掩埋。 可那足印仅仅持续了七八个便消失无踪。 这是诱敌之计,留下足印让对敌之人产生错判,算是攻心之技。 劲力埋伏于体表之下,自胸膛处产生呼应,非是秋风未动蝉先觉那般至诚之道继而引发的前知,而是用劲力去‘听’。 劲力‘听’到了杨想尔将要袭胸于自己。 ‘轰’‘轰’‘轰’‘轰’‘轰’‘轰——’··· 爆豆般几近爆竹生生炸裂的劲响自体内轰然迸出, 二十四节大脊椎骨无不抻展,从头到脚,扯开己身三百六十五节骨节,好似金鼓齐鸣,不,那是筋骨齐鸣! 力从地起,自脚而上,劲力攒成一道,汇聚于看似寻常的一拳当中。 虽有“花拳”此等拳法傍身,但秦一生并未使出自己那练歪了的花拳,仅仅只是以自八位师父处得来的武学根基作为数据,又以天河算盘进行统筹, 此简单一拳自是在出拳之前便做了十几二十个模型优化,又在天河算盘的算力加持下对于身体进行调整,因此这一拳轰出后自是包括了各类演算当中的后续针对性变招。 诸如化拳为掌挡住那袭胸一拳继而作爪扣住杨想尔那拳,亦隐含错骨分筋之变,另有变肘抵住等等诸如此类的变招。 寻常武人或者武夫武者面对此刻自然要用练到千锤百炼的武艺进行对招,但秦一生不讲道理。 好在杨想尔仅仅只是普普通通的一拳。 秦一生也有心试一试这杨想尔的拳力有几多,浑然不惧便是一拳递出,也不寻思变招。 一拳对一拳,震破杨想尔拳中的不破与藏锋真气,劲力也无孔不入般凶猛涌进。 杨想尔感受着一拳当中的劲力,瞳孔凝缩,催谷体内真气流向手部六脉,真气与劲力相抵,将之尽数驱逐而出。 离体劲力自如无根飘萍,虽是弥散在空中却也炸出了一声脆响,卷起空中微尘。 “好拳力!够劲道!”杨想尔脱口两声赞叹。 可秦一生不讲武德,并未表态,反而又趁机左足踏前,拳头内缩,一肘顶出。 一肘等于三拳,一脚等于四肘,一膝等于三脚,秦一生本就在劲力加持下宛若天生神力,一拳之力少说也足有两千斤,何况这调动全身力量的一肘? 此乃百般武艺·顶心肘。 顶心一肘正顶中心,杨想尔闷哼一声吃下,可身体并未退避。 秦一生却是没想到这凶猛的一肘居然没有将杨想尔顶出去? 果然不可小觑天下人,但也好在秦一生的确未有小觑杨想尔,旧力刚去新力未生之际,仗着体魄强健硬逼己身换招以脚摧胯,以胯摧肩肘,肩肘为顶点,似如炮打连环。 “靠”是古老的技术概念,是拳术体系中一个重要的技术成分。 从源头上看,以戚继光《拳经》三十二势而言,就至少出现过“搅靠”、“滚穿劈靠”、“穿心肘靠”、“靠身搬打”、“跤靠跌”等名目,足见在戚继光的时代里,“靠”的技术理念相当丰富,用法多种多样。 明以后,流传有绪的传统拳术里,“靠”法亦多有所见。 足可见“靠”法重要性。 须知拳法要么来源于军伍之中,要么用于军伍之中,其主要应用在,两军短兵相接时将敌方靠开,破坏重心进而使用兵器杀敌。 而拳法亦可以“精神”为增益,这事秦一生没事干的时候瞎捣鼓出来的,或为加持己身,或为削弱对敌。 灵性激发,秦一生脑海中便生出几万身穿铠甲手持大盾的两方士兵以盾牌对冲的画面。 顶心肘接贴山靠,又以《灵飞经》反催灵性生出脑海中短兵相接的军阵之搏杀场景,将此场景化用与此模型优化的贴山靠之中。 哪怕是杨想尔此般先天武者也可直观体会到此刻的秦一生混若千军万马融为一体行那搏杀之势,自是于精神之上压迫至杨想尔一头。 一靠之间,杨想尔摆臂护身,海量真气骤然化为不破,好似一座人形小山,生生承受住了这贴山一靠。 “我靠!”秦一生这才出声,“这你都能接的下?” “是有点门道,你之拳法居然有类似幻术的能力?”杨想尔一笑,不破真气便又转化催发为藏锋。 双拳掐诀,居然摆出一莲花拳印来。 眨眼间便是一朵白莲自其双手之中缓步盛放。 “什么特效战士?!”秦一生心中暗骂。 那白莲盛放,使得秦一生目不暇接,可那白莲绽开似缓实快,他一拳捣向那白莲想要将此拳架击溃,却只觉得击打在了什么百炼精钢之上。 白莲自岿然不动,接下一拳又一拳,秦一生不敢贪拳,飞身骤退,可再仔细看去时,哪里有什么白莲,仅仅只是摆出拳架的双手而已。 但也正是那双手,抵住了自己的拳头,更是在己身的力道之下挺立不变。 “原来如此,武道还可取用自身的精神之势,若是将此精神转化为意志,此等意志也能起效,甚至产生如同‘真实’的效力,你虽无内力真气,但你之所思我已经了解,堪称奇才。”杨想尔啧啧称奇,莲花拳印再展。 并未有任何前兆衔接,旱地顿化莲池,朵朵馨香白莲自其中盛放。 秦一生刚想质问:“你是什么拷贝武者?!” 可是话未说出,身上却已然多出了数道莲花印记,好似莲花如拳,拳拳到肉,劲力透体。 杨想尔甚至无师自通了劲力? 不对,这不是劲力。 秦一生咳嗽了几声:“你刚刚所打出来的并非是劲力,是什么?” “是武道意志,拜你所赐,我刚刚悟出来的,感谢感谢。”杨想尔的莲花拳架收起,“这一式莲拳我自幼习练用作打基础,只当是基本功,却是未曾想到能在今时今日产生如此蜕变,感谢感谢,若非是你,我还无法想通武道前路呢,现在倒是有了点眉目了,这路若是开了,那就算是妖,武者也可强杀了,你做得好啊做得好。” 他的语气里藏着惊喜。 也正是这两句话的时间,秦一生大罗洞观已经观看完毕。 “好东西,我也正愁没法开武道前路呢,你的武道意志是好,但现在是我的了。” 由此可见,他秦一生是最没有资格说别人拷贝的。 第三八章 又一个主角模板 第132章 又一个主角模板 “彻夜不归就算了,怎么还带一身伤回来了?”陈衍仁正端着菜,看到了秦一生狼狈不堪还鼻青脸肿的推开了门以后诧异问道。 “因为···”秦一生不太想说自己没打赢人家的事情,于是张口就唱了起来,“我会忍受所有的寂寞,也会感叹时间的蹉跎···” “什么玩意?打架打输了是?”陈衍仁上下打量了一眼直截了当的戳穿。 秦一生不太想回答,看起来挺郁闷的:“你怎么看出来的?” “看你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了,得了,别摆着副批脸,人没死就行,打输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陈衍仁满不在乎的把菜盘子递给了秦一生,“喏,你家‘闺女’吵着嚷着想吃辣椒炒鸡蛋,早饭怎么口味还这么重,是不是跟你学的?” “你都说画眉是我‘闺女’了,那我们‘父女’口味差不多难道不是很正常么?”秦一生回道。 “行行行,反正我早上喝点粥就行了,对了,你的菜我也烧了。” 他说着,又回到了厨房端出了一盆鸡肉来,是的,用盆装的,知道秦一生食量大,所以这一盆鸡其实是三只肥硕老母鸡做成的,颇有大盘鸡那个意味,但是到这里得叫大盆鸡了。 “所以你真打输了?”陈小哥问着秦一生。 “倒也不能算输了,只能说没有赢,帮手没拉拢到,反而还倒欠了个无偿帮助他的承诺。”秦一生说着废话,“不过还好,我也说了只要不违背我的原则和道义就都可以帮忙。” “那可就不太妙了啊,自古以来最贵的要么是人情要么是承诺,不过我倒是比较好奇,你的手段我虽然到现在都没有了解完全,可我也知道你不是什么易于之辈,不会手段频出之下都没胜过那人?”陈衍仁疑惑问道。 秦公子苦笑着点了点头:“我算是看出来了,这家伙绝对有主角命格,临战突破有,还有几次被我压迫到劣势逆风局还用着不知道什么手段爆种了,我就成了逆风的那个, 据他所说此前是先天一重,和我打一架以后就变成了先天二重,省去了苦修的功夫不说,还捣鼓出了武道拳意来,不过我也不是吃干饭的,他那个武道拳意我也舶来了。” “武道拳意?”陈衍仁咀嚼着新名词,“没听过啊。” “那家伙从我这里悟出来的,我本来也有这方面的意思,想为武道开前路,没想到他捷足先登了,不过问题不大,有了这个武道拳意,我也可以顺势推进一下。”秦一生扭了扭脖子,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愤愤骂道,“吊人下手真的狠,疼死老子了。” “行了行了,先吃饭,和武者斗只是被揍一顿下场都算是轻的了,你是真没见过龙虎道宫那些上了年纪的而又不通武道的前辈被武者近身以后打的有多惨,六十九岁的老道长被年轻武者不讲武德偷袭的情况也不是没有,放宽心就好了。”陈衍仁看起来在憋着笑。 秦一生则是摇了摇头:“不一样,那家伙,能够顶着我的手段正面破除,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说着,二人这才端着菜进了正堂,画眉还在比划着永春拳的拳架子,一套日字冲拳该说不说,快到绝巅更是兼具了力道,这小拳拳要是捶到了胸口的话,只会把人胸骨捶个粉碎性骨折。 要说秦一生是怎么得出以上结论的,那还得看画眉捶的是什么,人家打木桩子,她也打木桩子,只是那木桩子已经裂痕遍布了。 “这一拳起码二十年功力。”秦一生低声点评着。 “这么凶以后肯定嫁不出去。”陈衍仁也低声回道。 见着秦一生回来以后,画眉看着秦一生鼻青脸肿的模样立刻站了起来,怒火冲天:“老板!谁把你打成这样的?!我帮你揍他去!” “没事没事,技不如人,输了也不可耻,以后再赢回来就是了。”秦一生说的话倒是显得看得开,“反正我的既得利益挺多的,打输也不是不能接受。” 秦一生对于自己几斤几两还是能掂清楚的,习武不到一个月就能和先天武者打架,这个成绩已经足够好了。 “喏,你最喜欢吃的辣椒炒鸡蛋,快吃。”他说着,把盘子放在了桌面上,削了削筷子,盛完一脸盆的饭落了座。 这已经是秦一生吃饭的常态了,作为一名武夫,饭量大也是很正常的,就好像从前看的那些老港片一样,哪个练武的小伙子不是饭量极大的? “今天你看起来食欲不振啊,这点饭你吃完能有三分饱么?”陈衍仁看着秦一生手里那一脸盆的饭出言询问。 “打输了食欲当然不振,我又不是能化悲愤为食欲的人。”但是秦一生此刻说的话倒是显得他对于自己打输了这件事还是十分在意的。 陈衍仁笑了笑,也没再说话。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吃着饭,倒也没有什么严苛的“食不言”的规矩,谈天说地也挺快活。 吃完以后画眉则自觉的收拢着碗筷拿出去洗了。 秦一生则是躺在院子里的老头乐摇摇椅上抽着饭后烟,上次府君老爷子给的烟叶还没抽完,他倒是整了点越陵本地产的烟叶尝尝鲜。 滋溜了一口孟婆汤凉茶,看着朝阳缓缓升起,缓缓闭上了眼睛。 脑中开始回放先前交手中的每一处不足。 “若是单论身手,我同杨想尔之间的差距似乎并不大。”秦一生嘴上这么说,可实际上心里很清楚这个差距是被什么弥补的。 他不知江湖亦不知武林,因此也无法推断杨想尔的真正实力到底有多少,切磋是切磋,生死搏杀则又是另一种了,切磋和生死搏杀之间的性质自然无法相比。 杨想尔想来估计也是一等一的好手了,切磋的水平之下自己可以依靠天河算盘进行辅助继而发挥出不落太多下风的身手,可他也知道自己的依仗无非是自己的肉身与劲力强悍罢了。 若无劲力与金刚不坏两种手段对于身体进行改善,哪怕天河算盘能够辅助,自己也会因为身体素质而无法做出种种高难度的动作。 挨打也是一门学问,要学会受力和卸力,还要学会如何用最小的代价来承受攻击, 同样是摔一跤,有的人仗着年轻不当回事,但也难免伤筋动骨,有的武夫老了摔一跤却还能够鲤鱼打挺快速起身跟个没事人一样,这就是‘挨打’的学问,哪个学武入门的不先学摔呢? 但若是生死搏杀的话,自己能否这么轻松应对就是个问题了。 “仅仅只是武道的层面我比不过杨想尔,可是当杨想尔悟通了武道拳意以后,劫天运的麻将被打散,牌谱也被打破,灵性法术也被击溃,就连实相图再现了‘天地自在一掌中’也被他所打破···不难想象,若是以造化笔构成弃剑徒也肯定会被他打散, 离谱的是就连天瘟玄癀的灵性病毒细菌都被武道意志拒之于外无法入侵··· 只是我并未使出尸剑,如果我将尸剑放出的话,输赢能否逆转? 还有他临阵所悟的这种拳意···这家伙的拳意就连天地都不放在眼中么?还是坚信自己的武道足以独步天下唯吾独尊?真是可怕的家伙,他的拳意估计可以击溃道法佛法了? 若只是悟通了拳意也只能说天资恐怖,可他仅仅只是和我交手就已经差不多搞清楚了劲力的原理,此等天赋若是将劲力武道和武道意志整合起来··· 如果他真的能把这武道前路开拓完毕并且推广出去的话,估计武道也能赢来一个版本迭代了, 这家伙估计也是‘主角位格’?” 秦一生缓缓睁开了眼,揉了揉肚子,肚里的食儿已经消化完毕了。 “真是可怕,还好目前没有和他为敌。”他这么想着,便准备回房,可是却发现杨想尔正从围墙上探出了一个头。 “嘿,果然是你,我说我怎么感觉到这附近有高手呢。”杨想尔笑逐颜开,热络的打着招呼,“又见面了,秦兄弟。” “···我不是,你认错人了。”秦一生捂着脸。 “别担心,这次来并非是为了和你交手,我虽然有所悟,但还是有些地方搞不明白,所以满城溜达,这才找到了你,秦兄弟你若是不嫌弃的话,可否赏光,与在下一同推衍一番,因为你这劲力武道和武道意志我做了不少推衍,但···” “那没事了,你要是说做实验的话,这事儿我熟。”秦一生这才放下了手。 “那就有劳秦兄弟赏个脸了。”杨想尔一拱手,身子还是没有掉下去。 秦一生用大罗洞观看了一眼,发现杨想尔正不间断的催谷真气,以一种喷气式维持着身形,好似凌空虚立。 “丫真气不要钱是?”他心里暗骂了一声。 有事则长,无事则短,同杨想尔交谈一番后秦一生也不藏私,将自身基础武道的理念同杨想尔分享了,杨想尔也不小气,便为秦一生施展了自身所掌握的武学,更是将自身内功的口诀默诵出以后又写了一遍,二人这番交流也算坦诚。 杨想尔倒是对秦一生有了一种高手之间独有的惺惺相惜,只是秦一生把杨想尔当工具人,但还是做足了表面功夫。 “秦兄果真大才,这武夫虽然没有内功可以修炼,但劲力一道却也可让武者达到先天,此等别出心裁的开道之举,我不如你。”杨想尔为秦一生斟酒道。 “杨兄过誉了,如果我有内功的话,这劲力武道或许就没有出现的机会了,说到底,我也只是为己方便罢了。”秦一生说着客套话,“我自然不如杨兄,仅仅只是灵光一现便又草创武道意志一开道之措,更是将我的术法手段等破了个七七八八,说不准以后武者都不用费力去请修炼者就可以自己斩妖除魔了。” “也不能这么说,除非这武道意志可以开山断海,否则面对修炼者那等移山填海的通天手段,武者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但我因你而开的武道意志也增添了我之玄异,若说此前我可以依靠风声来推断出暗器继而规避的话,那么在此武道意志的加强之下,那暗器在刚抬手时我就能够察觉到了,除此之外,我亦是察觉到了武道意志对于武者的意义究竟有多大。”杨想尔说着,放下了酒杯,起身在秦一生面前演练了一套拳法,并为秦一生介绍了起来。 单单拳架秦一生便可看出这拳法有些象形之意。 鹤猴熊虎此四种飞禽走兽皆尽可见,更是活灵活现。 “这八形拳取了鹤之缥缈,猴之灵动,熊之巨力,虎之威猛,只可惜八形拳流传至今已经残缺到只剩下了此四形,但我以武道意志对八形拳进行反推,以鹤反鹰,以猴推马,以熊衍象,以虎生豹,虽仅仅只有神意,可此等神意若是接触到了一些类同的拳法便可吸收此中精意,那么在反推补全之上即可重现一种新式的完整八形拳, 而武道意志也不仅如此,你且再看。” 杨想尔说着,便化拳为掌,但是却又将拇指内蜷好似蛇头,只是这掌看起来软绵绵的犹如无骨,仅仅只有筋般,似随风白柳,又似灵蛇摆尾那般灵动狡黠。 “我仍旧是取用八形拳,但是却以猴虎豹熊之尾来推衍蛇蟒蚺形,但此三类都属于蛇,只是体型不同,猎捕手段也不同,蛇可泌毒,故而蛇形可以狠辣阴毒。” 说到此,杨想尔四指弯曲,如同毒蛇藏牙,继而做爪,浑如毒蛇张开毒牙刺入猎物体内一般,角度亦是刁钻,但在秦一生眼中,纵然未开启大罗洞观也只感觉似乎被毒蛇盯上后狠咬一口,就连手背也生出了尖锐的幻痛。 “武道意志可以将拳化形,但这只是粗浅运用,我尚未精擅,但据我推测,若是武道意志真的推延至巅峰的话,说不准真的能够开山断海。”杨想尔笃定道, “而我又以此蛇形刁手转为蛟蛇,将蛟蛇之神逆为蛟龙,以此蛟龙汇集于马形后,便又成为了龙马精神,以此龙马精神去芜存菁,便得出了这龙形精神来。” 杨想尔说着,一拳缓缓递出,但在秦一生眼中,杨想尔这缓慢递出的右拳却好似用手臂拉开这整个土地的重,人身也似乎在河床当中进行蜕变一般, 这一右拳好似开天,杨想尔也化身为龙。 “我他妈?什么龙拳?”秦一生傻眼了。 他有理由怀疑杨想尔是不是真有什么主角模板。 第三九章 元婴玄胎生灵术 第133章 元婴玄胎生灵术 秦一生独自斟酒,可脑海中还是回想着杨想尔那仿若开天化身成为龙神的一拳。 但很显然,杨想尔还是那一具人身,“仿若”也仅仅只是“仿若”罢了,可这一拳当中的威能却不容小视,他甚至能够推测出正面挨了这一拳的人会怎么样。 除了身体被打出个洞然后爆裂开来之外,就连精神意志都会被那龙所吞没,让这“魂死”先于身死之前。 但是武道意志显然并不会就只有这么一点威能,根据杨想尔的推测,将武道意志扩展到极巅峰之境界时,或可称之为武道人仙,哪怕没有仙人之寿,也会有比肩仙级的战力。 而也正是杨想尔的演示,使得秦一生对于武道意志的复刻更上一层楼。 “说真的,你要不要这么离谱?”秦一生问着杨想尔。 “怎么了?”杨想尔一脸不解。 秦一生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只是出于嫉妒的心理说一句罢了,你不要放在心上,不过你悟出来的这个武道意志,倒是让我有了一些根据武道意志而开道的眉目。” 武道自然也能为人道增加底蕴,这是毋庸置疑的。 主要是此界武道在秦一生看来,并不是单独一体,更像是一种具备辅助性质的前置道路。 就如长生录的解释一般,先天高手生残补缺,所补的不单单是身体上的残缺,还有就是修炼三教的资质。 因此在秦一生看来,武道更像是一种为三教修法而做嫁衣的道路,它并无自己的独特之处。 可是杨想尔在悟出了武道意志以后,独特之处便出现了。 “哦?在下洗耳恭听,愿闻其详,不知道秦兄有何高见?”杨想尔虚心求教道。 “很简单啊,你用武道意志将这残缺的八形拳推衍出了能够将其补齐的拳意,那么你有无想过利用武道意志来改善身体?就好像我的劲力冲刷身体一样。” “这我倒是没有想到,不过秦兄此言倒是一语点醒了我这个梦中人,对于我们武者来说,身体自然是重中之重,若是没了身体只剩下了魂儿,那这魂也无法使出武道手段不是?”杨想尔微微颔首,“只是这武道意志该如何将身体改善呢?” “前段时间,我曾用劲力攻击过一个练出了真气武者的穴道,将他刺激的失禁,从这一点来看,功夫再高也怕菜刀,不是,也怕针对薄弱之处的攻击,穴位相对而言薄弱,但是普遍意义上来说又无比精妙,我在想,是否可以先从穴位上来进行推衍?” “穴位开始推衍?怎么个推衍法?” “一个穴位便是一颗天地星辰,这样一来,看似微小且薄弱之处反而便成为了最强之处,而且穴位本就属于人身,对于人体也有裨益,以武炼穴窍,再以穴窍相互勾连反哺武者之身,真真正正将武者之体魄拔高到仙级。”秦一生说着尚且不完善的理论,“当然了,这仅仅只是一个理论学说,想要真正达成肯定要消耗很多时间。” “的确,可若是成功了的话,对于我们走在武道之路上的人来说绝对是莫大的福荫,武途有你真是武道之幸事啊秦兄。”杨想尔忽然举杯,言语之间颇有敬意,“这一杯敬你,秦兄。” 语毕,杨想尔仰头一饮而尽。 谁能想到,一个月之前,秦一生还是个不学无术只能搓麻的“纨绔子弟”。 之后二人又互相交流一番,等回家时已然一身酒气,但却仍是未醉,顶多有些微醺。 他对于杨想尔的观感倒是改观了不少,此人虽是一个好武成痴的武疯子,可却并不让他觉得讨厌,但也谈不上想结交,所以充其量就是个泛泛之交,但就是这么一个泛泛之交,却给了秦一生无比多的武道解惑,让秦一生迅速理解了从武夫到武人再到先天武者之间的种种关隘。 这让他的武道基础理论又增添了许多。 酒酣胸胆尚开张,借着微醺姿态,秦一生半依在床头,双手十指交叠,盖在了下丹田上,一条腿耷拉在床沿,姿态邋遢而又随性,原本的束发也散乱了下来, 他倒也没打理,就这么开始了推衍。 但倒也不是武道推衍,反而是灵飞经衔接灵质界域的推衍。 “服用灵液已有几天了,可以感觉到灵质界域的范围更加扩大了,从原先的一丸之境达到了现在的一球之境。” 是的,灵质界域从初生起只不过一指甲盖般的泥丸般大小,可却并未如同神通一般藏匿在身体当中,反而是和己身存在着“若有若无的联系”, 也好似吕蒙那般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短短几天体积爆涨,其联系也随着体积的不断扩大而加深。 是的,这灵质界域存在于体外虚空,可却不那么容易找到,以秦一生目前的状况来看,也没法将其打开,但是可以感知到的是,这灵质界域内部可以充当某种储物空间。 “那么《灵飞经》的修士,自然是要修灵性了,这种修士或许可以成为灵术师?算了,取名什么的以后再想,若是想要推广开来,那首先要得编纂一本强化灵性的前置功法才行, 首先是让灵性不漏。” 秦一生想着,将那灵婴从体内放出,兀自以大罗洞观查探着灵婴。 “从最开始我就发现了,你身为灵性造物天生便自带灵性不漏的特质,这种特质在其他的灵性造物上我却并未发现,或许可以以你开始打基础···” 他这么想着,便又参照阳神化身和外道身的构筑方法,再以此衔接灵婴生成,还加上了灵质界域的功能,不消片刻,用上了截至目前为止的毕生所悟所学,他又捣鼓出了一门新的功法来。 “此法便叫做《元婴玄胎法》。”他取了个名。 这本功法简单来说就是收集逸散的灵性让其不浪费接着构成体内元婴罢了,而这个元婴其实就是改版的灵婴,此灵婴不断吸收自身灵性最后能够化作玄胎,这一点便是应用到了阳神化身之法,但玄胎又可以外道身的形式和身体共存,相当于是一种另类的“套娃”模式。 但此元婴玄胎存在的意义其实便是自主的将多余灵性转化为灵质来反哺灵性,让灵性上限和生成速度提高。 除此之外元婴玄胎还可当做是生命的另类延续,哪怕身死道消,只要元婴玄胎能够脱逃,也能够继承己身记忆再活出一世来,但在此基础上灵婴玄胎还可以再给自己构筑一个元婴玄胎。 它甚至可以借体重生。 但这里秦一生也发现了不对劲:“我超?这不就是元婴夺舍么?” 但也不能这么说,反正秦一生也打算在这套功法当中留下一个暗门,也即是不准用元婴玄胎行使夺舍之事。 可说到底,这元婴玄胎并非只是单纯地“功力生成器”,它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法杖”,也即是施法道具。 毕竟元婴生成时便是菁纯的灵质,修炼此法的修士自身也没有多余的余粮,自然是只能依靠元婴玄胎来施展灵性法术了。 但这只是目前的第一步,秦一生的第二步便是将灵质界域同灵婴玄胎融合在一起。 道教谓“泥丸九真皆有房”,脑神名精根,字泥丸,其神所居之处为泥丸宫,而这泥丸宫的准确位置在脑部,位于两眉之间,印堂穴和百会穴连线和两眉连线的交会处,以秦一生前世的现代医学来看,泥丸宫便是在松果体的位置。 他打算让这灵质界域成为灵婴玄胎的泥丸宫。 他收起己身的元婴玄胎,与自体重合,又借助与灵质界域的联系,以元婴玄胎将灵质界域包裹住。 “将此灵质界域锚定在元婴的脑中构成泥丸宫,以灵性纠缠此泥丸。”秦一生口中呢喃。 不消片刻,灵质界域泥丸宫便成了。 “灵质界域本就是转化灵性成为灵质之所,与元婴职能重合,但也兼具灵质储存,那么灵质储存满溢之后便会流入己身魂魄,加以改善身体,同时又因为元婴的存在,哪怕身体承受不住那多余的‘灵力’,这些泄露出来的灵力还是会通过内循环回到灵质界域泥丸宫当中,可这也仅能说是‘守成’与‘节流’而非是‘开源’,因为这些多余的‘灵力’没有完全利用起来。 嗯,尽管我每日吸收灵质的数量有限,可是元婴也算是我自身的次级魂魄,本身便是以灵性构成,那么以元婴吸收灵质,或许便无太多上限了?或许可以让这些‘灵力’来强化元婴呢?”秦一生思索着,便尝试了起来。 得益于他本身的庞大灵性,以魔封锅炼制灵液后便注入到了灵质界域泥丸宫当中,随后灵力流泄露,复而流经入元婴体内。 此时灵婴不由自主转为玄胎,但也得益于灵质界域的特性和外道身的特质,使得在秦一生体内的灵婴并未将秦一生撑破。 其实这一方法也是一种取巧,前文也说了,他需要服用七天灵液才能产生变化,但他不想等七天,所以打算绕过。 玄胎开始成长,可是在大罗洞观的观察中,能够察觉到灵婴玄胎正与自身魂魄勾连。 “是一种类似于身外化身般的存在,它正在接受我的记忆么?不对,他还在探查我的内心深处,借此孕育着什么···好像是神通般的···能力么?那么试一试将神通赋予他看看?” 秦一生如此想着,便尝试着将心中的不死斩赋予··· 随后,秦一生的手中便出现了心中的不死斩刀意。 他打算强加进去,却发现这元婴并不接受,哪怕是其他几个神通,无论是凝聚成型的还是仍在酝酿的都不成功,秦一生也只能作罢。 稍加等待了片刻,元婴成就,灵质界域泥丸宫也同灵婴完全融汇,但同时那孕育着的类神通也诞生了。 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具备人形的“生物”,或可称其为身外化身。 这只身外化身浑身呈现黑色,身高约有两米,全身布满了肌肉,如同一堵厚实的城墙一般,黑色的乱发漂浮在空中,面部线条硬朗,与秦一生有八分相似。 它的胸前还点缀着七颗闪烁着光芒犹如胎记般的五角星,排列如同北斗七星一般,而更为恐怖的其实还是它的后背,虬结的肌肉形成了一张夸张的鬼脸,仿若千锤百炼一般的肌肉共同组成了这张鬼脸一般的背部肌肉图,这是极致恐怖的魔鬼背肌,极致的恐怖之下也代表着极致的力量。 “嘶···”秦一生左右打量了一番面前的身外化身,而后又上下瞧瞧,愕然的有些说不出话来,沉默了好半晌,他才开口。 “你会说话么?” 身外化身没有回答。 “那么你的类神通能力是什么?”秦一生又问。 元婴玄胎虽然并未说话,但却传递给了秦一生一段信息。 “你看着这么孔武有力像个能够暂停时间的近战形的四蛋都怕我,退一步来说你不能暂停时间就罢了,这造型不管怎么看都像是会说‘你已经死了’的猛男,怎么你的类神通能力好像没什么用的感觉一样?”秦一生问着。 元婴玄胎还是没说话,只是白了一眼秦一生,不说话,又化作元婴玄胎的模样,回归到了秦一生的体内。 这种类神通能力被秦一生取名为【本命灵术】,叫做灵能力也没什么不可,他这一具元婴玄胎的本命灵术的名字叫做——回归。 那么这个叫做【回归】的能力具体有什么表现? 秦一生正在试验。 他将筷子从手中扔出,筷子便划着飘逸的抛物线打着旋的飞出,接着掉在了地上。 消耗些许灵性以后,那根筷子便如同倒放一般,又回到了秦一生的手中。 这就是回归的能力了。 看起来的确没什么用,但秦一生大概也能了解这能力诞生的缘由。 本命灵术根植于灵魂,但也源自于内心深处的追求。 秦一生的追求很简单,他在此界二十四年里,无论生活如何富足,他都有一个不曾熄灭的心愿。 这个心愿就是——回家。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家啊。” 第四十章 黄府覆灭之前夕 第134章 黄府覆灭之前夕 秦一生在纸上写着字,他在计算着黄固安家中的守备力量,以及谁来解决。 武行打家五名,这五个打家或可要八位师父去对付,另外还可以加上一个画眉。 另有外道修士两名,一个下降头的,还有一个炼鬼的;这个就交给了陈小哥还有蒲如诺了。 此外还有一个修佛的和一个修道的,这俩就要靠自己了。 “还得要尽快搞定才行,否则让那黄固安跑了可就不得了了,至于黄固安背后的五通魔神,这就要交给辛十四娘了,还好我机灵,提前找辛十四娘求帮忙了。” 这边秦一生还在做着计划,而那边的黄府内则是一片灯火通明。 越陵淳市街,可谓是越陵最为繁华的地带了,似那些非富即贵的人,大多都在此有购置地产做着各类生意,就是将宅邸建立于此的也不在少数。 大宅客厅当中一圆桌摆置,九人围坐其间,但隐约可见其中分出的小派别来。 一身高中等,身形颇为敦实的中年男人拢了拢头发,其人小臂比之常人粗大了两倍不止,红里泛紫,却是被药香浸透,好似腌制入味那般,一根根经络似是铁线圈般纠缠其上,此人便是黄固安家中的武行打家之一,正所谓只有起错的名没有叫错的外号,此人在武行之中的外号便是——铁线圈王冲。 对面坐着的那驼背老翁便和身旁脸上长有胎记的半老徐娘笑了一声:“可惜我不是炼尸的,不然这尸材绝对够格。” 此二人自然便是修外道的了,驼背老翁乃炼鬼,旁人皆称其为贵师傅,至于这半老徐娘便是姓江,真名不知,只让别人喊她江阿嫲。 江阿嫲嘿嘿笑着:“那得看看人家愿不愿意死后被炼尸呢,但武者千锤百炼,若是炼鬼的话,估计能炮制蛮长时间的?” 王冲怒目相视:“去你们两个不人不鬼的狗玩意的娘,老子现在就把你们的脑袋锤爆了。” 旁边一僧只是闭目捻着念珠,口中默诵佛家经文,见此火药味极重的场合,也没有任何反应与表示,只是仍旧自顾自的念着经,他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相貌奇古又老迈的很,看样子也如同八九十岁了,这僧人不报法号,只是自称酒肉和尚。 反倒是一旁的道士打着圆场,倒是身穿洗的发白的道袍,三缕长髯,慈眉善目,颇有几分仙风道骨,只是身形极为瘦削,到更像是一块排骨了。 只见他笑的和和气气:“以和为贵,以和为贵,好赖给我和气道人一个面子,大家多多少少都是接受了黄老板的供奉的,少说也算是小半个同僚,哪有同僚之间要喊打喊杀的啊?你说对,君子剑先生。” 和气道人看向了一中年男人,颊下五柳俘须,面如冠玉,一脸正气,身着轻袍缓带,右手摇着折扇,神情甚是潇洒。 看这表面就是个风度翩翩,气度不凡的正人君子。 此人便是君子剑——岳步平。 “是啊。”岳步平折扇一收,又看向另一人,带着几分调笑道,“宁宁小姐,劝一劝王兄弟,他平时不是最看重你的话么?” 那被称为“宁宁小姐”的倒是一年轻女侠,英姿飒爽,柳眉倒是用炭笔描了描,一身贴身短打的打扮,倒是未见武器在何处。 宁宁淡笑一声:“达哥你平常不是和王冲师傅关系很好么?劝一劝他呗,毕竟和气道长也说了以和为贵的嘛。” 被称为“达哥”的人一脸疮疤,看不出原本容貌来,嗓音无比嘶哑,不过看其脸色,到颇有几分西疆地区特有的枣红色,说着带着口音的大靖官话:“王哥,消消气消消气。” “是啊是啊,王兄弟,为了这俩半截棺材置气不值得的,他们也就是嘴上能说罢了,消消气消消气。”说话的这个,是个贼眉鼠眼的年轻人,侏儒一般,但其粗短双腿看起来倒是颇为有力,下盘极其夯实,此人叫做地躺鼠,擅使地躺拳。 五个武行打家隐约自成一队,外道又是一组,但那僧道之间却又有着些隔阂。 王冲眼见着都在劝他,便也收下了这台阶,只是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到此那酒肉和尚才缓缓睁开了眼皮子,半开不阖,说话也有气无力的问道:“吵完了?既然吵完了,那我就说说我召集各位来此的缘故,咱们都要命不久矣了。” 王冲是个藏不住心思的暴脾气,拍桌而起怒骂:“老秃驴你咒你爹呢啊?!” “哎呀,以和为贵以和为贵,出家人不打诳语的,王兄弟听酒肉和尚说完呗。”和气道人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柄拂尘来,马尾般的拂尘一挥,王冲登时心平气和了起来。 “好,我就给道爷你几分面子,听听这老和尚狗嘴里能喷什么屎来。” “各位都知道我所修宿命通近来有所小成,那血雨倾盆地涌黑莲之日我便心中有所预感,当时只道是有什么东西在越陵周边诞生,只是近几日老僧我倒是发觉,那日异相与我等死相皆有所联系啊。” “嘿嘿,嘿嘿,死了不就死了呗,老夫活了这么久,也该有一死,反正老夫是活够本了呢。”贵师傅阴恻恻笑着,“反正老夫一死,养的那群小家伙们就要出来作乱,我要是泉下有知,说不准能含笑九泉呢,只希望能和江姐一起共赴黄泉呢。” “啐,你这老鬼,老不羞的,谁要和你个驼子共赴黄泉?”江阿嫲打骂着贵师傅,可贵师傅在江阿嫲装模作样的拳头下反倒一副如沐春风的样子。 “啊,再用点力,我就喜欢你捶我胸口,扑通扑通的,就像我的心再跳一样呢,江姐。”贵师傅的声音里倒是带着几分舒爽。 宁宁仍旧是那副淡笑的模样:“恕我直言,你们俩互为姘头可真是天造地设的绝配啊,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只是···太恶心了啊贵师傅。” “哦?宁宁小姐有何指教?”江阿嫲面色不善,却是维护起了贵师傅来。 “哎呀,以和为贵以和为贵,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宁宁小姐,江姐,以和为贵以和为贵啊。”和气道人还是把“以和为贵”四个字挂在嘴边,打着圆场。 反倒是岳步平,他把玩着折扇,仿佛另有心思,问起了酒肉和尚。 “大师,敢问我等死相如何?” 酒肉和尚强打精神睁开了眼皮子,看了看岳步平,伸手指着他的脸:“你死的最体面,起码面子在。” 而后他又指着贵师傅:“你死的挺惨,身上都是虫子,江施主死的也不太好看,被压的像个皮子,血肉模糊。” 随后又指向了和气道人:“你我死于一年轻人之手,死相如何···我不太好形容。” 酒肉和尚摇了摇头指向了达哥:“你死的我最看不懂,倒在墙角,死不瞑目。” 接着又连连指向了宁宁:“你死在两个姑娘手上。” 说完便又指向了王冲:“你被一个醉汉活活打死。” 最后才是地躺鼠:“你全身筋骨被尽数摧折,我从未见过你眼睛瞪得那么大的样子。” 酒肉和尚说完,又闭上了眼睛:“以上就是我等死相了,不过死得最惨的还是黄老板,黄老板啊,死在了那个杀了我与和气道人的那个年轻人手上了。” 和气道人挥着拂尘,沉声问道:“那么,那个年轻人,大师您有通过其他的佛通法找到么?” “自然是找到了,不然我何必要召集平日来互相看不惯的各位呢?”酒肉和尚仍旧是那副有气无力的模样,他缓缓说着,而后又睁开了眼。 此刻却是精光爆射。 “我喊各位来,自然是要带着大家提前把那几个要杀了我们的家伙给弄死啊,只要我们提前下手,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不就能···继续拜托黄老板为我们延寿了么?” “嘿嘿,杀人,我最喜欢了。”贵师傅笑着,搂住了江阿嫲,“杀人之后再做点快活的事情,做完以后再炮制一下炼鬼岂不美哉?嘿嘿嘿。” 江阿嫲没好气的又捶了一下贵师傅,嘴里还笑骂:“你瞧瞧你这死样子。” 二人便旁若无人的开始了辣眼睛的亲热来了,但是旁边几位都熟练地无视了这一对“璧人”。 王冲此刻冷静下来,可还是挂不住面子,冷声道:“那和尚你还等着作甚?还不快带我们几个去灭了他们么?”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可若是我们也在这灾里面,不就更得上心出工出力了么?”和气道人还是那副平易近人的模样。 “道长言之有理。”岳步平点着头。 宁宁小姐却仍旧淡笑,不过却也在摇着头:“都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了,为何我还要死在两个‘姐妹’手里呢?宁宁我啊,不得不心受委屈啊。” 地躺鼠挠着头站在了王冲身旁:“王大哥,多多照拂小弟我啊。” “那是自然。” 但那达哥不发一语,起身便走。 “达哥小友,上哪去啊?”酒肉和尚低声问道。 “做准备。”达哥言简意赅的出了门。 —— 大宅中灯火依旧,可又有谁知道这大宅地下还有一斥重金所打造的密道地牢?也就黄固安一人知晓了。 身宽体胖,穿着华服的中年男人一脸油光,不苟言笑,举着火把路过了一道道木栅栏,还随身背着一个木箱子。 木栅栏里,一个个孩童白白胖胖,就是身上脏兮兮的,身上发馊,内里恶臭满布,蚊蝇乱飞,蟑螂爬墙,还有凶恶的老鼠饥肠辘辘的猎捕着蟑螂啃噬着。 这些白白胖胖的孩童一个个双眼无神,只是重复着吃着面前的一块块肥肉,好似家猪那般不要命般吃着饲料。 不苟言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些隐约的笑意:“吃,吃,多吃点,才能出圈啊。” 此人便是黄固安了。 他走过心中的“猪圈”,而后便是一个个被扒光了衣服吊在木架上的女人,其中还有女人身怀六甲。 黄固安走过去,摸了摸女人的孕肚,感受着其中生命的律动,呵呵笑了起来,露出了外人眼中乐善好施的模样。 “你们这些母鸡啊,要多下点蛋啊,你们的蛋可都是金鸡蛋啊,可值钱了。”黄固安又揉了揉女人的肉,好像菜市场的屠户,继续向前走着。 他回顾着自己的从前。 从前的黄固安只不过一酒楼中的厨子,但技艺奇佳,家中也多有余粮余钱,毕竟他也身兼另一职业,也即是——屠夫。 至于后来··· 黄固安照常的来到了神龛前,此为神室,自然不似外界那般脏乱垢秽,熏香烛火,不一而足,神龛正中。 龛中神像人身而五首,分别为鸡、马、羊、鹿、犬,兽瞳昏黄,惟妙惟肖。 他点上了香,插入香炉当中,恭恭敬敬五叩首,每一叩都五体投地。 “感谢五通大神赐我延寿法,铺就富贵路。”无比虔诚,起身后,便又开了门继续向内走去。 这里仍不是尽头,但光是看着其中摆设便可窥见其中富贵逼人。 珠光在烛火下掩映,宝气亦在檀香间交织,只是珠宝金银皆堆积在一圆台旁。 而那圆台之中却是一座金铸的巨大鸟笼,鸟笼当中一女子浑身赤裸,慵懒侧躺。 看起面貌,却是和小薇一般,只是略有差别。 “嘿嘿嘿,小薇,我又来啦。”黄固安匆忙迎了上去,打开鸟笼后,将木盒摆在了地上。 这便是越陵城中硕果仅存的野生小薇了,刘采薇所感受到的另一个小薇,便在黄固安的秘密地牢之中,做一只被豢养的···金丝雀儿。 黄固安打开了木盒,其中摆满了厨具,各式各样的厨刀,甚至还有小刨子或挫子之类木工工具,除此之外,还有串联在一起的象牙珠珠,每颗珠珠都有小儿拳头般大小,亦有小小木驴底座驮着与其身形不符的巨大木根刻雕,种类五花八门。 但从这些工具的用途中也能看出,这小薇不仅仅只是金丝雀儿。 昔日那爱笑的小薇在见到了黄固安时,居然露出了无比显着的厌恶与愤恨来。 “又来割我的肉了?”她强硬挤出冷笑,仿佛连一丝一毫的笑意都不想施舍一般。 “不割你的肉,我还怎么延寿啊,小薇薇。”黄固安却是贱笑了起来,掐住了小薇的下巴。 左右摆弄着,他猖狂笑了起来。 “哈哈,我就喜欢你这幅模样呢,小薇薇。” “我不喜欢你啊,你这死肥猪,快滚啊!”小薇怒骂了起来,“你的所作所为让我无比烦躁啊!妈的!你快滚啊!” “那可不行啊,小薇薇,你难道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了么?我割你一块肉,便多留它们一日,你难道要毁约么?“黄固安冷笑着,握着刀,拉过了小薇的手。 小薇龇着牙,挤出了笑。 “行,那你便割我的肉,多留他们一日。” 明明是一只没有人心的妖魔,却能做出这舍己为人的实事。 明明拥有着人的心,却又做着畜生般的行径,不把人当人。 真不知道,到底谁是人,谁又是妖魔? 只能道一句。 荒唐。 又或者是···魔幻? 第四一章 一触即发后再发 第135章 一触即发后再发 贵师傅搂着江阿嫲,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出了门,但是瞧瞧那方向,却是朝着菜市口走去。 此刻残阳如血,路上行人寥寥,家家户户倒也算不上门窗紧闭,但也能听到锅铲翻动与琐碎言语来,人间的烟火气最是抚人心,掩藏在这烟火气之下的,却是一派肃杀。 因那太阳下了山,晚风倒是不如白日那般灼热,可却也并没有多么清凉。 背着竹篓的年轻道人双手拢在袖袍之中,站在菜市场口打量着仿佛恩爱的老夫老妻的二人,他再看了眼身旁,却只发现蹲在地上百无聊赖抠着鼻屎的蒲如诺。 “这俩就是黄固安府上的那对外道修士?”蒲如诺弹了一下小拇指上的鼻屎。 陈衍仁面带嫌恶的退开了半步:“你自己挑一个对付。” “我不太喜欢打女人,更不想打奶奶,毕竟打奶奶的绝对是大恶人,所以我选择那个老头子。”蒲如诺起身,拍了拍屁股,“对了,别把其他无辜人牵扯进来了。” “不用你说。”陈衍仁白了一眼,袖袍中的双手也抽了出来,手中却是一间纸扎屋。 纸屋无火自燃,灰烬飘飞,正冲着江阿嫲而去。 贵师傅眼神一凛,刚想动手,可是却被江阿嫲压了下来:“好久没碰见玩厌胜的了,降头对厌胜,我倒是想看看我是否能仍旧胜过。” “既然江姐儿你这么说,那我便也不僭越了。”贵师傅点了点头,耳中已然听到了蝇虫翅膀嗡动之声。 “蛊术啊,我倒也好久没见到了,干脆就陪那蛊师玩玩得了。”贵师傅说着便趁着不注意朝江阿嫲大胯捏了一把,“等到都解决了,我就娶你。” “死鬼,这话你说了多少遍了?”江阿嫲笑笑,端庄走出,却也走出了一个风韵犹存来。 二人这般相敬如宾,却也不得不分道扬镳。 四个外道修士在取对方性命上颇有默契,只是蛊师与厌胜道知晓不伤人害命,可那炼鬼的和降头的倒是没有这层束手束脚的枷锁。 江阿嫲任由那纸灰迷眼,再一睁眼,便是只见到了一座空屋。 空屋之中,血光漫布,地上铺满了白米,而后却又生出无数大大小小的杂乱脚印来。 “空亡屋压么?” 空亡乃凶辰,,十干配十二支,所馀二支,谓之“空亡”,又称孤虚,亦是所求不应、贫贱夭亡的凶占。 入此屋者,所求皆空,九死将亡。 —— 蒲如诺潜藏于暗处,口中飞出数只蚊蝇飞虫状的蛊虫来,倒也不是没有大喇喇上场和对手肉搏的蛊师,毕竟蛊师手段虽然依存于蛊虫,要知道那蛊虫的能力可谓是千奇百怪,但是他们的蛊虫真的没法倒转时间重生。 这些蛊虫别的能力没有,唯一的能力便是能够在鬼物的身边飞旋,算是一种标记,也能算是一种警戒。 毕竟蒲如诺没有能够看到鬼的眼睛,他也不愿意让陈衍仁这个和他不对付的人帮他开眼见鬼。 这些飞虫便在贵师傅的身边逡巡盘旋,不曾离去,借助蛊虫充当耳目延伸,蒲如诺心道这贵师傅为什么平白无故要做一个看起来很幼稚的动作。 这动作便是胯下看人,也就是弯下身子看身后。 古古怪怪,贵师傅挠了挠脖子,又用那灰指甲在脖颈上划出了一道浅浅血口。 “出来,都出来,找到那个放虫子的,杀了他,之后你们想杀谁都可以。” 平地阴风起,阵阵高啸,夹杂着鬼哭狼嚎,哭笑齐全,嘻嘻哈哈,呜呜咽咽。 那些在贵师傅身边盘旋的飞虫们便极速飞掠,循着自身感知到的鬼气飞向四面八方。 但,自贵师傅所身处之地开始,一阵阴沉的灰亦开始扩张开来,这是由鬼所联结衍生出的类似某种界域的空间,凡是厉鬼恶鬼聚集起来皆可创造此等空间,一般而言,此般空间便被称为··· “居然能够展开鬼域么?”蒲如诺低声呢喃,张口一呕,吐出了一夹杂着不明粘液的大块虫卵出来,接二连三,倒是吐出了不下十枚。 虫卵落地即破,幼态似乎如蟑螂般的蛊虫从中爬出,体表迅速硬化,张开鞘翅,薄膜般的黑翅开始抖动,逐渐升空,接着一并飞出。 “来,来看看是你的炼鬼更胜一筹,还是我的蛊术稳压你一头。”蒲如诺张开了嘴,拇指在上牙齿根处划过,随后手中便也多出了一条条白白胖胖的肥硕蛆虫来。 抖开蛆虫,钻入了那鬼域当中,也尤似钻入道腐肉之内大快朵颐。 —— 夕阳西下,街道上,秦一生手里握着一根冰糖葫芦,边走边吃,还随地吐着一粒粒的核。 不过也能看到身边跟着几个不怀好意的人,分别是矮矬子,伪君子,一直在笑的小姐,双臂畸形,还有个毁容的。 他故意走到胡同巷子里,但也被包圆了。 “这位公子,我劝你还是别再继续走了,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也不想舞刀弄枪,您要不还是打哪来回哪里去?”地躺鼠好声好气的劝道,只是看他那样子不像是劝,只像是怂了。 秦一生充耳不闻,挖了挖耳屎,吹了一口,才优哉游哉的开口:“我本以为今夜能够打你们个措手不及,没想到你们倒是提前想要截杀我了,不过好在,我开了挂,能知道你们的动向。” “开了卦?什么意思?”宁宁小姐淡笑着问着秦一生。 “不枉我花了一点命数来侦测你们的心理活动,若非今天心血来潮看了一下你们的心事,我也无法猜到酒肉和尚先召集了你们商量,更想不到那酒肉和尚还有宿命通能够料敌先机,不过也无所谓,大不了我将计就计罢了。” “什么啊?!你到底在说什么啊!”王冲暴躁问着,还有些抓狂似的挠着头,不过片刻便停下来了,“算了不管了,把你活生生打死就是了。” “真是奇怪,谁给你的勇气让你来打死我?酒肉和尚不是说了,他和和气道人会死在我手上的么?”秦一生微微一笑,吃完了糖葫芦,嘴里叼着签子,“你们不知道我会法术么?” 谈笑间,五人便再也看不到秦一生去了何处了,好似原地消失不见了般。 可秦一生却在此刻大大方方的从几人中间的空隙当中离去。 此五人却也发现,原先他们把秦一生包圆了,可现在却被另外九人给包圆了。 哪九人呢?自然是八仙外加一个画眉了。 “地儿太小了,我们十几个人在这里打会不会有些不太讲究啊?”李拐子喝了一口酒问着身边的吕玄。 吕玄不置可否抬起剑鞘,指向了岳步平:“这位兄台也是练剑的,只是···我觉得兄台嘴脸有些丑恶,不如我来会会兄台,比一比剑术如何?” 岳步平收起折扇,风度极佳:“既然这位兄弟也是练剑的,那么是该好好比比才对,请。” “请。”二人语毕。 一者劲力喷薄,一者真气勃发。 皆自墙壁飞掠而走。 “那么便有我来会会二位‘姐妹’?”宁宁小姐挽起了头发,带下了头上的几根珠钗,夹在指缝当中。 “自然是可以的,画眉,咱们会会这位‘女侠’。”荷姑莞尔一笑。 画眉则是狞笑起来:“真想看看这位女侠皮囊底下是什么样的啊。” “不是,你们六个对我们三个?这人数不合适?”地躺鼠叫苦不迭。 兰采和掩面失笑:“谁让你们就这么点人呢?” “甭废话了,该打打,说那么多废话作甚?达哥你挑谁?”王冲问着身旁的那毁容脸。 只是再一看去时,倒是发现达哥不见了踪迹。 “他妈的,大不了我一个打你们五个!”王冲怒喝,振臂一挥,那肉手便拍碎了小巷一侧的墙砖,砖石碎溅。 武行之间的比斗也一触即发。 —— 反观偷偷溜出去的秦一生,倒是轻松自在,他尚未动手,只是遥遥站定,看着黄固安府前站着的一僧一道。 酒肉和尚双眼圆睁,目不转睛盯着秦一生。 和气道人则还是那副和煦的模样,开头便是一句:“以和为贵,以和为贵,这位公子,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却是不知您和黄老板有什么过节呀?不如我们摆一桌和头酒,有什么恩怨说开呗,何必要大动干戈呢?这样不好不好。” 秦一生摇着头,倒是将这和气道人的生平简述了出来,平铺直叙,没有半点多余语气。 “和气道人,原名张返濮,年轻时曾拜入茅道山,茅道山入门三年先修心,你忍受不住,便偷摸迷晕了传法师兄,将你师兄随身带的茅道山入门基础道修功法偷了出来,溜下了山,自称和气道人,不过好好的正统你不走,非得下山做个野茅道?你脑子没事? 不过看起来不像是个聪明的,毕竟修道三十年如今修为仍是行路难,三十年修道还比不过我弟弟,难怪行路难啊,不过好在多少能够施展道术了,只是你不好好行道,只是用道术打家劫舍,害人满门,结束的时候还装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你和这黄固安也算是蛇鼠一窝了?” “哎呀,小兄弟怎么能把贫道生平了解的这么详细呢?这样不好不好,我觉得我们还是以和为贵比较好啊。”和气道人笑眯眯的嘴脸似乎想要吃人。 秦一生没理会他,又看向了酒肉和尚,继续如数家珍了起来。 “酒肉和尚,原名郑土珅,家中贫困,但父母不管仍要生孩子,导致你家‘僧多粥少’后为了一口吃的拜入佛门,倒是难得的有着佛缘可以修佛,不管你年轻时好像也曾奸淫求子妇女,那妇女不从你便将其杀害抛尸,事后官差来拿你,你不从,施展己身佛打死了官差逃遁,倒是没想到,你居然能够修成八佛通法之中的宿命通, 那么你用你的宿命通看看,你们二人现在对上我,能有一条活路么?” “施主你在说什么?老衲听不太懂,所谓前尘往事皆如梦幻泡影,此之梦幻泡影之俗事便休要再提。”酒肉和尚装模作样,双手合十宣了一句佛号,“老衲只听懂你想杀我二人,你心中无佛,更不崇道,想来你便是魔了?老衲今日便要舍身伏你这魔啊。” “杀你们二人只是顺手罢了,不用谢我送你们人生重来的,我会不好意思的。”秦一生装模作样害羞的挠了挠后脑勺,“不过这和尚和道士,在下也杀过,我曾经杀过一个穿着僧袍做和尚打扮的道士,又说死了一个人参果成精的和尚,四舍五入我也算都杀过了,再多你们两个貌似也没什么。 至于我是不是魔,这不重要,我可以是也可以不是。 你们两个,真该死啊。” 秦一生话音落下,天瘟玄癀外道身内更新迭代的灵性病毒与细菌便以其自身为母体倾巢而出。 酒肉和尚身后却也出现了一尊金光阵阵的八臂罗汉像来,这罗汉像与他面貌相仿,只是颇为年轻罢了,一手大肉一手酒坛,其余六臂握着滴血戒刀,另有亵裤肚兜,一脸放纵恣意,却真真若一个破戒罗汉。 这破戒罗汉一出,佛光大作,将灵性病菌拒之于外。 但见那和气道人,周身煞气弥漫,七种不同煞气攒聚一身,与其身上化出七张模糊面孔,均可见狰狞恶形,灵性病菌不得寸进。 “那开光佛器果真是你所做。”秦一生明知故说,挥手间血海京观图显露,放出颗颗首级,又喝了一声,“开饭了!” 首级们层出不穷,带着画中血水冲向僧道二人。 秦一生则是双眼微眯,鼻窍深吸,那不怎么动用的命元畀瞬时全开。 不管是佛光抑或煞气皆不受僧道二人所控制,被秦一生一股脑来者不拒的吞没。 “好小子,手段居然如此邪门?!”酒肉和尚那干瘪的皮肤寸寸恢复青春活力,不知是何种秘法,步步踏过,身后的破戒罗汉像也挥动戒刀冲杀而来。 亵裤肚兜中也飘出淡粉近红的雾气,只一眼便可看出其中污秽浊法之意。 雾气飘近,秦一生止住了命元畀,戒刀与长棍也当头落下。 轰隆一声,却被一物所抵。 却是一拇指大小略具人形的剑胚子,孤阴尸剑灵激发储存其中的劲力,稳稳挡住了两柄武器。 秦一生弹指一抹,庖丁刀发动,戒刀长棍便支离破碎。 单手掐住了酒肉和尚的脖子以后,秦一生将其抬起,面露歉意。 “不好意思,我的手段还有很多,对付你们我也不打算轻易开大的,毕竟你们都只是‘小角色’罢了。” 第四二章 首杀告捷欲再杀 第136章 首杀告捷欲再杀 不过正当秦一生打算拧断酒肉和尚颈椎之时,那野茅道也在此刻贸然突进。 可秦一生不慌不忙,仅仅只是爆喝一声。 “深暗幻想!” 他唤出了仓促之间取好了名字的灵婴玄胎, 随后那漆黑的胸前有着七颗星星的灵婴玄胎勾勒成型,稳稳挡在和气道人身前,和气道人忌惮这突然出现的灵婴玄胎,想要倒退。 可深暗幻想自然不会给其机会,沉默不语中却怒发冲冠,一拳打在了躲闪不及的和气道人身上。 只要能被深暗幻想的拳头击中,那么就等于种下了能力发动的契机,但也有限制,那就是击打几次使用几次。 “打哪来回哪去。”秦一生冷哼一声。 【回归】发动,和气道人便顺着原路返回了,这原路返回的似乎有些超出限度,他撞破大门,其后一路‘返回’到了黄府内部。 这便是回归的效果,消耗的灵性越多,则回放的程度越深。 理论上来说,如果秦一生灵性无限的话,并且对手的老母亲还尚且健在的话,他可以将一个人塞回他娘的肚子里去。 可与其说是原路返回,倒不如说是类似于“回放”亦或者是“逆转”,只是真正想要达到“逆转”这种程度的话,估摸着把他抽干也许能逆转那么一丝丝。 身中“回归”至能效的和气道人没法控制身体,只能重复先前的动作,滑稽且怪异,甚至就连那准备好想要释放的道术也在回归的能力之下回到了最初阶段。 碍事的家伙已经滚回去了,秦一生已经打定主意要强杀酒肉和尚了。 “老和尚,我先要你的命!” 劲力充盈而后勃发,咯嘣一声,其后又是接连传来的好几声,在大力拧断了酒肉和尚的脖子以后,秦一生为了避免其人还不死,便又熟练地补了几次拧断的过程。 酒肉和尚那烂面条般的脖子软趴趴的垂落,可秦一生并未大意,因为脖子虽然拧断,可是酒肉和尚的那己身佛仍未消散。 本来掐着的酒肉和尚那无精打采的眼皮也骤然猛睁,掌中念珠颗颗爆裂,佛光自其中扩展,更是将秦一生炸飞七步开外, 破戒罗汉怒目圆睁,捧起酒坛便是灌了整整一大口,酒香扑鼻浓郁,光是闻着就有几分醉人之意,醉意醺醺的破旧罗汉举起空着的两拳头便是朝着秦一生而落下。 比之小儿澡桶还要更大的拳头携裹汹汹威势当头直落,更是夹杂着佛音梵唱,却见那双手合掐智拳印, 智拳印表示以智慧消除烦恼之意,也即减少妄想我身如一之意,只此智拳印落下,秦一生心中杀意也被消弭小半,周身自内而外顿生平静淡然之佛系意境,也似失去烦恼般无忧无虑。 但实相图当中那饱含己身杀意的血海京观图猛然抖动。 消退的杀意遭到弥补,烦恼再生,智拳印之迷惑也亦荡然无存。 酒肉和尚果真没死,不过想来也是,不知道底细的情况下,具有此般不死性也算是合理之事,但秦一生并不在乎,既然没杀死,那就多杀几次。 但此刻唤出不死斩刀意似乎来不及了,秦一生也并未生出惧色,只是劲力勃发,命元畀狂暴吸入空中酒意,非是酒气而是酒意,取其中之酒意来让自己醉态重现。 酒意藏身入体,三分醉意,保持头脑不至于混沌蒙昧,七分醉形,谨防醉成一滩烂泥。 煞有介事打了个酒嗝,迷蒙着醉眼的秦一生挤眉弄眼大叫了起来:“形醉意不醉,刚刚好!借你这罗汉像一用!” 虽说杨想尔天赋异禀仅仅只是看着自己的灵性法术便悟出了武道意志,但秦一生也通过大罗洞观将那武道意志舶来化为己用。 尽管不同于杨想尔武学根基雄厚,杨想尔仅仅只凭借残缺的八形拳便推衍出龙拳, 可秦一生也有得天独厚之优势。 灵性法术配合兜玄耳乐器流氓的音色,恢弘而又大气,仿佛重现了前世影史之中的经典角色。 李拐子那醉拳也在脑中回想,但却是以其醉拳之招式拆解融汇,借以武道意志统筹,化用那罗汉之相,生出另一套有别于李拐子的醉拳。 智拳印贯落于地,掌沿似千钧重锤将地砖砸碎,而后接连不断的砸下,烟尘弥散,只见尘埃之间,一道身影醉步杂乱却有章法,巧之又巧不断躲闪避开,同时亦在此避开之机见缝插针击出迅猛几拳, 无招名喊出,烟尘虽然不断递增,将这尘雾之中人影掩盖,但醉态毕露的秦一生却是拧眉怒目,仿若一力降龙,肉眼可见的是衣物碎布条条爆开飘飞开来。 那智拳印也被沛然大力摁住降服不得升起。 “呵啊!!!!” 秦一生开口爆喝,声浪滚涌,吹散尘埃,露出了筋肉虬结鼓动的上半身,其背后那一大片肌群纹理轮廓仿佛一张面容,也似来自地府深层被囚禁的凶猛厉鬼恶鬼般骇人狰狞,鬼面之背亦拧眉怒目,更是平添十分凶神恶煞。 仅仅可见秦一生摁住了智拳印,当日杨想尔之八形拳中所推衍之鹤形亦在脑中闪过。 双脚腾空便是连环戳出,双臂平扬,似展开双翅,可他终究不能飞,仅仅只是连环几脚便落于地面。 掌作鹤嘴模样,也如鹤嘴般不断以锄之状铲入智拳印之指关节当中。 此之己身佛之双手便已经全废,但是劲力也被秦一生一拳拳的打入己身佛身中, 秦一生单脚高高扬起,随后重重落下,就连脚上所穿布鞋也爆裂开来,赤脚踩在了全废双手之上, 劲力层层引爆,破戒罗汉也不断炸开,虽此己身佛显形并非血肉生物,但灌注了武道意志的劲力也能对此造成伤害,本来宝相庄严,而今破破烂烂。 那边酒肉和尚才扶正脑袋,脖颈当中也传出了阵阵连接之声,窸窸窣窣,似乎内里有虫子般。 眼见秦一生如此凶猛,酒肉和尚也似顶不住般喊着:“和气道人!你要在一旁怯战到什么时候?!” 他目眦欲裂,心疼无比的看着己身佛,忙不迭唤回,双掌合十,佛光普照落在己身佛之上,那被劲力炸出的缺损缓缓恢复,还得分出精力驱逐另外的劲力。 无形劲力被逼出,肆意乱射,穿透僧袍,炸开朱门高墙,狼狈而又狼藉。 “和气生财,和气生财,这位武者可不是我想招惹的,但为了黄老板的钱,我也只能祭出看家本领啦。”那和气道人的声音当空传下。 秦一生醉眼拧眉怒目仍在,登时又凶戾了几分,耳中也听到了和气道人的盘算,当下便知晓了那和气道人作何打算。 不用抬头也知晓有一物正从空中落下,但秦一生还是抬眼看了一番,看那形状,貌似是一巨化的葫芦,葫芦底朝下,好像小山般想要将自己压死。 大罗洞观也看穿那葫芦当中所装之物。 那些便是“气”。 只不过并非是作为祖炁衍生之能量的“气”,反而是一种情绪化的“气”,简单来说,便是“生气”的气。 何为和气?自然是将自身一切郁气怒气等情绪消弭才可和气,你以为这和气道人当真一副好心境?错了,这是他这几十年来都在用这葫芦法门收纳自身的情绪,关键时刻亦可拿出来对敌。 酒色财气四堵墙,墙墙联手四张狂。 酒为穿肠毒药,色乃刮骨钢刀,钱财热祸根苗,气是雷烟火炮。 葫芦之中雷光闪烁,烟气弥漫,火光映射,可见其威势自当不一般,不说那威势,其间意境道理倒也显得下作。 若是对于普通人而言,这雷烟火炮葫芦便是一超大号的强力爆竹, 但要是对于修炼者来说,也是一坏人心境的手段。 只可惜和气道人的看家本领遇到的是秦一生这货色。 “嘿嘿,好手段,但是这一刻就是我的了。”秦一生嘿嘿一笑,但是他又听到了一声让他无比厌烦的笑声,那是不知从何而来的和气道人的狂妄笑声。 “死你!小崽子!给你和酒你不喝!那你就喝这罚酒!” 八形拳之虎形增添入身,武道意志再行统筹化用,非是取虎百兽之王的威猛,反而是取用那“云从龙,风从虎”之语,龙虎之神意入体,秦一生踏步向前,裤腿无风自动,又或者说,秦一生这龙行虎步之中虎虎生风。 但这龙行虎步仅有一步踏出,随后形似半蹲,右拳却是回缩至侧腰,上身下沉,右拳之中也在积攒着灵性催逼而出的怒气。 “你笑的好讨厌啊···我要你哭!!!”秦一生口中厌恶之意节节攀升。 只是那葫芦眼见着也要落下,元婴玄胎所化巨汉也自身中高高飞起,一拳扬起将那葫芦击中,回归再起,葫芦便又顺着原路返回, 修补完好的破戒罗汉罗汉也挥动八臂冲向秦一生,但是灵婴玄胎胸前七星闪烁,重拳连打,回归不断发动。 那破戒罗汉也不断倒转重复“回放”先前所做之动作,就是被修补好的地方也在回归至被秦一生打的破破烂烂的模样。 而在秦一生的右拳之中,那积攒着的怒气似乎突破了某种界限,耳中可听闻某种脆响炸裂的音调,但却是在炸裂之中,音域渐升。 酒气,怒气,劲力,武道拳意,灵性,还有···心中的不死斩刀意,能够积攒的全都积攒。 一层,两层,三层,四层,五层。 葫芦再度下落,秦一生双脚发力,高高跃起。 这是已介极限的一拳。 也是将杨想尔之龙拳开天复刻而来的一拳,不过却加入了一点其他的东西。 “真·五段·升龙!给我···高高的飞起来啊!” 和气道人御气凌空,离地三十丈,眼中只有葫芦,因为那葫芦遮住了秦一生的身影。 可是葫芦裂开了。 雷烟火炮在空中炸裂,似是白日焰火,但是自那焰火之中,突兀冲出一人,犹如潜龙升天。 和气道人刚想逃离,却被重重一拳自小腹直至下颚所袭,他遭到避无可避的凶猛一击,这一拳将其护体法器尽数干碎,一阵噼里啪啦响起,也在劲力鼓荡间零碎落下,随后道力被打散,再也无法调动, 不光如此,就连符箓也全数碎开, 和气道人肝胆俱裂,脑中走马灯闪现,却是下意识的想到了那个初入山门便对自己照拂有加的大师兄。 真心实意的喊了一声:“洪师兄救我!” 但,他早已弃逃山门,师兄也不在身边。 体内筋骨摧折,亦将其内脏击溃,逆血倒流,皮肉破裂,自背后炸开,爆出一阵掺杂着骨肉内脏碎块的血雨, 而后,头也同被敲碎的西瓜般从脸部被掀飞, 这一拳也携带了不死斩斩断不死之意,因此,和气道人也殒命在这一拳之下。 无首尸身掉落,却又在空中被内藏的劲力所炸开, 不说死无全尸,也只能说比较考验缝尸匠的功底了。 秦一生稳稳落地,但是手中却还抓着一魂体。 这魂体显然便是和气道人的了。 “怎么会?怎么会?!我的身体明明已经服用了不死丹,怎么魂魄还是离体了?我怎么会被你这毛头小子杀死?!”和气道人再也无法保持和气,无能狂怒的尖啸道。 “吵死了!给爷闭嘴!”秦一生单手拧住和气道人的头颅。 灵性涌动,便将和气道人之魂体捏爆。 肉身不是挫骨扬灰,仅仅只是极为精细的分尸。 而这魂魄,更是魂飞魄散,无法轮回。 不过大罗洞观却从中察觉到一点具备“不朽之意”的金光。 所谓金性不朽,以此形容金丹。 但这金光显然不是金丹,给秦一生的感觉到更像是《封神演义》当中的那些“真灵”一般。 依据《封神演义》及其衍生洪荒流小说流派当中的记载来做总结,可以发现真灵和元神不同,元神破人可以转生,而真灵灭了就彻底完了。因此,有句话说是封神榜不毁,榜中人不灭。 但是否是真灵还有待考证,或许近期大罗洞观有所突破,能够察觉到这一点真灵,总之秦一生将此真灵锁入实相图当中留待日后研究。 “首杀告捷, 下一个就是你了,秃驴。” 秦一生恶形恶相的指着秃驴,却只见那酒肉和尚向着自己接近。 于是秦一生更加恶人模样了。 “hoho,不是逃跑而是靠近我qq(秦秦)么?” “不靠近你的话,就没办法把你杀了。”老秃驴一步一步靠近,却也在接近之中逐渐恢复年轻。 看得出来,这秃驴年轻时也是一表人才,堪称一俊秀的翩翩美男子,哪怕是光头也无法否认这一点,而越年轻,便也愈发有一代圣僧佛子的 便连那破戒罗汉也不断从那不伦不类的模样回归至原本模样,破戒化守戒,好似更上一层楼般,但···似乎另有一层别样变化未曾出现。 “那么,更靠近我些。”秦一生大罗洞观观测之间,亦将此般变化及其后续尽收眼底。 “不靠近我的话,我又该如何从你身上取得佛门神通的供养资粮呢?不过,你之变化··· 哦,我懂了,先守戒再破戒,破戒再复守戒,只是你之佛法的前两道啊。” 秦一生已经看出了门道来。 第四三章 命里无时下降头 第137章 命里无时下降头 陈衍仁手托纸扎屋,信手抛起,那纸扎屋便高悬当空,又从袖口摸出五张纸人,而后连掐印诀,纸扎屋稳稳落下,那五张纸人也以东南西北中五方五极之方位将那纸扎屋平地托起。 纸扎屋比之纸人更显庞大,这一衬托之下五张纸人到更如担山力士了。 此之五张纸人其实便是五鬼,但此五鬼并非是由人死后的魂魄所化,反而是以春夏秋冬四时轮转之瘟气炼化而成,春夏秋冬四瘟练就,再以此为基础合并瘟气造就一中瘟,此之五瘟虽称其为“鬼”,可实际上只是具备鬼模样的精怪罢了。 平日依托于纸人之上,待需要时可使其进行五鬼搬运使其五者不启人门户,不破人箱笼而取人之财物。 只是此刻陈衍仁以此五鬼行压胜之术,也一并汇入厌胜局当中,使其化为五鬼空亡厌。 而后陈衍仁在租来的小屋后院里摆上了一张供桌,那供桌之上也放满了各式施法器具。 在小屋门口百步距离江阿嫲貌似失神,呆立原地不动,之所以不动也是因为其灵智已经进入了这厌胜局当中了。 这便是厌胜,虽好似幻象,可却与幻术不可并论,只是二者在某些方向上大差不差罢了。 虽然这厌胜说玄奇倒也的确玄乎,但实际上厌胜之应用无处不在厌胜所需便是镇物。 似此五鬼空亡厌的镇物便是承载了五鬼的纸人,还有那纸扎屋,可若是将眼光放长远,格局放大,便可发现厌胜核心之理的“镇物与压”无处不在。 好像那黑话切口所说的“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天王”与“宝塔”都是【镇物】,因为两样镇物压下了地虎还有河妖,门口贴的门神和对联也是一种【镇物】,因为它们接着“压”住了门而压住了其他不好的东西,严厉的夫子也是【镇物】,因为这样的夫子可以让乱糟糟的课堂鸦雀无声,厌胜也可以是天气,好比雨水所压服的便是干旱。 而降头此等旁门左道的巫蛊之术,虽然比不上厌胜,但在某些旁枝末节上也和厌胜术有所共通。 “降”代表动作,施法的手段;“头”代表个体,被施法的人。 厌胜所求是为了“压”,那么降头所做便是“降下”。 此之降头术脱胎自道门术法,只是以其阴法手段作为凸出。 江阿嫲看着眼前的纸扎阴宅,一双双的血脚印血手印正从四面八方涌来,不多时就连她自己身上都布满了这些血印,但江阿嫲却并不慌张。 虽身处五鬼空亡厌之中,可江阿嫲亦是可以发动灵降。 何为灵降? 所谓灵降,便是指以灵性为引发动降头,某种看不见也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降下,而那所针对之个体便是陈衍仁的纸扎屋,哪怕隔着百步的距离,灵降也能找到目标。 顺着纸扎屋,便也找到了陈衍仁。 站在法坛之后的陈衍仁耳中听到了一声声混杂在一起的童谣。 “躲猫猫,躲猫猫,你藏好,我来找,喵喵喵。” 只不过吟诵童谣的声音尖锐凄厉,似是春秋两季发情的野猫那般,好似老妪又似是婴儿。 黄昏之际,一只只野猫纷纷跳上了墙沿,眼瞳碧绿的野猫们毛发根根树立,一只只凶性十足的野猫对着陈衍仁虎视眈眈。 猫亦是通灵之兽类,因其通灵,更可适用于种种阴法,此灵降化猫,也唤来了盘踞在菜市场附近的野猫来。 猫狗杀人的概率虽然很小,但不是没有。 何况猫本就是小虎,野猫自然有其凶性在身,若是一拥而上,抓挠啃咬,疼也是会疼死的。 此灵降便是驱策猫来杀人。 菜市场人多,环境也并非有多干净,加上烂菜叶什么的,自然会吸引老鼠聚集,老鼠多了,猫自然也会多。 江阿嫲便是因地制宜才使出了此灵降。 陈衍仁左右看看,面色不改,自是沉稳,仅仅只是将法坛上所供之镇物拿起,套在了小拇指上,此物为十三连环,也是乡间孩童所玩的一种智力游戏,目的是将十三个圆环连接起来,形成一个完整的圆环,也称为巧连环。 随后大拇指与小拇指指尖相接,食中无名三指竖起,便连指缝当中也夹着两物。 一物为木刻青蚨,青蚨背负九子,一物乃染血珠钗。 口诀朗朗念出。 “追魂连环差遣去,九族诛,尽染血,尸死无生。” 厌胜局再起,却是以压服这些灵降化猫而来,虽说此压服便是指杀死。 本该一拥而上一起针对陈衍仁的野猫们龇牙炸毛,利爪也亦伸出,可不知从何处发出了一声声的“吱吱”声来。 一连串的吱吱声响起,好似连环,而后便见一阵鼠潮自墙根角落等处一并迅捷跑来,一只只灰毛老鼠体型硕大,皮毛油光水滑,甚至并不怕人。 它们的数量极多,仿佛农村里的谷物堆被拆散打开以后潮水般涌出那番,密密麻麻直教人鸡皮疙瘩顿生。 鼠群奔涌,哪怕是最小的那只,也有两斤半的重量,连头带尾巴估计是能把一些小猫都比过, 天敌见面,分外眼红。 攒动着小爪子便高高跳起,一只只接连蹭蹭爬上了墙。 猫鼠之间大战一触即发,硕鼠三三两两组成一队围攻一只野猫,野猫也带着怒意嘶叫。 乱象顿生。 那猫鼠之间的战场也被灰毛老鼠们带离小屋。 而陈衍仁手中镇物也发烫无比,将他的手指烧伤,虽疼的冷汗直冒,但陈衍仁默不作声,此厌斗赢,扳下一局, 放好镇物后道力涌动,油膏般质感的水雾覆盖于指上浸润而透,片刻间烧伤也被治愈。 可随后陈衍仁便听到一声声低沉吼声。 这些声音到好像是人所传来的一般。 紧接着便是暴力捶打大门的声音,还有着门外人的放荡之言语。 “画眉姑娘在家吗?我想焯你的小水哔。”“秦老板,我想走你旱道。”··· 甚至还有人爬上了墙,带着诡异的邪笑,七孔流血不谈,眼白也因极度充血而只剩下了红色,一颗颗的人头攒动,似肉虫般蛄蛹着身体想要翻墙而入。 “斯哈斯哈,原来是陈小哥啊···你看起来也很润嘛。”说话的这个,是菜市场里卖菜的大婶。 但却被陈衍仁激发道力而打下墙,只见陈小哥随意的挥动袖袍便鼓荡起阵阵狂风,将他们吹下去,但墙外声音也无比杂乱。 摔打声,捶墙声,碎裂声,声声而起。 “真是一群疯子。”陈衍仁蹙眉心想着。 但他也回想起了秦一生离开前和自己所说的话。 “江阿嫲身上有一份泣血邪降头,我通过一些不足以为外人道也的方法获取了血降头的制作方法,你一定要小心提防那个降头,若是那江阿嫲真的想搞一出哭悲版本的生化危机,那不论如何也得弄死她,至于那个降头术的破解方式我也调制好了···” 不得不说,降头阴法之狠毒的概念要远超过武道那些阴招。 以九九童男童女之精血,将一百九十八个小孩的精血混搭熬煮,并且先后投入搭配了六百六十六种生物的牙齿粉末调配外加上七百七十七种各类剧毒植物动物毒液调配,制作一份血降头需要长达七七四十九年的时间,而这还是最为前置的发酵,随后再通过独门不传之秘手段将这降头术材演化成为一种可以具备病毒传播效应的恐怖降头。 降头一经施展,哪怕是降头潜伏进中降者的体内也完全没有任何征兆,因为用病毒来形容的话,那此刻就仅仅只是潜伏期。 等到降头师施展,中降者心中的恶念便会无止境的扩张,连带着的还有他们的本能,仅剩下的思维能力也仅仅只会为了作恶和本能而服务。 就好像那觊觎画眉美色的人和馋秦一生身子的人一样,他们仍有灵智,只是已经没有了善念,有的只是为了满足心中本能欲望的恶念。 而身中此降头的人也会变的更加强壮,也更加敏捷,不畏惧疼痛,就好像是低配武夫一样。 而更加可怕的其实是那种旺盛到恐怖的生命力,哪怕是手脚断裂也仍旧会拖着身体行走,纵然是内脏破裂也一样可以活,就连脑袋被洞穿也能活。 因为此刻他们已经失去了作为人的要害,一切的动力都来源于他们体内被降头所变异的血液, 除非体内的血液流干,否则就能一次又一次的站起来,为了实施心中的本能欲望与恶念而行动。 当然了,他们第一个会伤害的只会是自己身边的人··· 陈衍仁自然无法想象那是什么样的一种光景,只是将秦一生留下来的后手从法坛上拿起。 那是一个陶罐,捧起来以后重重摔在了地上。 陶罐内看似空无一物,可实际上遍布其中的灵性噬菌体已经被他释放了出来。 点点萤火虫般的光点飘飞,又在顷刻间分裂出鹅毛大雪般的场景,当空落下,于那夕阳下熠熠生辉,犹如仙家手段那般美轮美奂。 但究其本质,却没有那么纯粹了。 这个【泣血邪降头】的本质其实就是细菌,所以秦一生便捣鼓出了灵性噬菌体出来,噬菌体不断地增殖,随着空气“传播”,也通过呼吸道和黏膜侵入那些被降头所“感染”的人体内。 从微观层面来看,巨量的灵性噬菌体经历了长途奔袭,终于找到了那些寄生在血液当中的降头细菌,便各个扑了上去。 其效猛烈,甚于苛捐杂税还有猛虎。 根本用不了半炷香的功夫,只是摔碎了陶罐以后, 可是秦一生两世为人,前世的记忆并不模糊,类似于《生〇危机》还有重口猎奇片的《哭〇》他也都曾看过。 因此他知道这泣血降头的恐怖之处。 不是鬼怪,而是单纯地人祸,也是那种不加以管控便能够轻易动摇甚至覆灭一个泱泱大国的手段。 好在秦一生后手调配的够快,也好在他一开始就整出了天瘟玄癀外道身,否则他对于这种情况也只会束手无策。 因为从明面来说,这个降头想要阻止,必须要降头师停止才行。 但江阿嫲能够随意的放出这个降头,就代表她不会轻易停止,甚至是不会停止。 不过秦一生之所以对于江阿嫲的手段了解的这么清楚便是因为他用长生录兑换了黄固安家里那几个看家护院“好手”的详细生平资料,并且在开打前也全都看完了,至于氪了多少命,秦一生表示很心疼,不想提。 但这也是必要之氪,毕竟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 酒肉和尚以及和气道人虽然不是好人, 但江阿嫲和贵师傅也的的确确是“我死后哪管他洪水滔天”的坏哔。 贵师傅死后的那些炼鬼会失控,但江阿嫲不死也有可能会放出血降头。 所以其他的人或许可以留活口,但···江阿嫲和贵师傅这一对必须死。 灵性噬菌体大获全胜,所有的血降头已经被灵性噬菌体全部侵袭化作了资粮,就连江阿嫲身上的血降头素材也被灵性噬菌体倾吞。 她引以为豪的杀招已经失去了作用。 但灵性噬菌体又何止仅仅只针对这些血降头的细菌术材?增生之际,灵性噬菌体又通过呼吸道和黏膜进入到了江阿嫲的体内。 细菌与病毒与人类是有共存的例子的,人体有益菌群也是细菌的一类,秦一生所调配出来的灵性噬菌体自然也无比霸道,将江阿嫲肉身当中的这些有益菌群也一并侵袭。 口腔溃疡、免疫力低下、失眠多梦、高血压、经常性拉肚子、肠胃不适等多种症状一并出现在了江阿嫲的身上。 但这并不致死,甚至就连空亡屋厌当中的江阿嫲灵智都没有影响到。 因为影响江阿嫲灵智的,仅仅只是空亡屋厌当中的那些血手印血脚印,因为失去了对于肉身的感知,所以江阿嫲身上大部分的降头术材都无法使用,仅仅只能使用灵降,或者是用灵降勾动能够勾动的降头术材。 但随着空亡屋厌胜的影响加深,江阿嫲的灵智也愈发虚弱,灵性同样被削弱。 “血降头被破了?厌胜居然能做到这种程度么?”江阿嫲略有失神,心中亦有惊慌。 虽然不是陈衍仁所做,但从某种程度上,血降头的确是被“压”破了。 而现在,才是陈衍仁所做的事情。 “差不多了。”低声呢喃一句后,陈衍仁掌心向下虚压。 纸扎屋便由上至下被压成了纸片。 而那百步之外的江阿嫲肉身,也被无形的重压一并压成了一滩肉饼。 陈衍仁这才打开了门,一地残骸算不上,但的确满地都是血,还有断指断手什么的··· “啧,这可让我一个人怎么善后啊?”陈衍仁满脸不爽的望着那一滩肉饼。 “啐,好死。” 第四四章 鬼迷心窍蛊伤身 第138章 鬼迷心窍蛊伤身 鬼域不断地扩展着,直至将蒲如诺也吞入其中。 就像是一只庞然的怪物,张开了大嘴,包住了误入其中的人一般。 “虽然听说过当一定数量的鬼物聚集在一起后会造成鬼域奇景,但这种情况还真是第一次见啊。”蒲如诺心中想着。 所谓鬼域,其实就是如同秘境一般的异度空间,如果将世界看做是一张纸的话,那么小世界则是另一张贴在之上的各种形状的纸片,依托于主世界,但却并不平行,反而是在世界之中,只要找到入口就能够进去,亦或者是直接被“吞”进去。 只是鬼域虽可怕,但也取决于组成了鬼域的鬼的强弱,似那些弱小鬼魂所组成的鬼域,在那鬼域之中,弱小鬼物仅仅只是构成鬼域的一方基石,说句难听点的便是——建筑耗材。 鬼域其实也可视为一方建筑,只是能够在鬼域之中做主的肯定不是那些建筑耗材了,能够做主的,众所周知都是那些压过耗材一头的上位者,若是野生的鬼域,那般上位者或可称之为鬼王,此之鬼王掌控一方鬼域。 但而今掌控这一方鬼域的,显然只会是贵师傅,哪怕贵师傅不是鬼王,但他也可以仗着自己是御使这些鬼物的主人之身份来整出一出“挟天子以令诸侯”。 好消息是,因为构成了鬼域,所以鬼魂数量减弱。 坏消息则是,剩下来的那些鬼肯定不简单。 而鬼域内部的环境和景象也并不统一,有的鬼域会以原本地形地貌和建筑物为素材进行一定程度上的改观。 而某些鬼域则已经有了独属于自身的风格。 面前的这座鬼域便是属于后者。 雾霭阴沉,遍布鬼域,能见度仅仅只有周身一米的范围,足可见此雾霭浓重。 依稀可见的仅仅只有一座座山林的轮廓,仿若灰烬那般堆叠,若隐若现,山道小径两旁杂草丛生,鼻翼耸动,轻嗅间能够问道纸张燃烧后的奇特味道。 两旁均可见一座座高大坟茔,好似夹道欢迎,火光明灭,另有鬼影重重,在缭绕雾气间游动,间或夹杂几声鬼哭狼嚎,又有几声阴森惨笑。 蒲如诺喉结上下耸动,不知是吐出还是咽下,不过可见其双耳耳窍之中探出一根根细竖触须,触须发丝般粗细,也可见到一颗颗小眼睛在其耳窍当中晶莹闪烁。 似有振翅嗡鸣,蛐蛐般的声响从其耳中传出。 虽身为蛊师,蒲如诺不擅其他旁门左道之外道,但见识自当做不了假,他也曾了解过关于那些厉鬼猛鬼凶魂恶灵的一些说法。 好比“宁闻鬼哭,不听鬼笑,又哭又笑,地府报道”这样押韵还朗朗上口的俗语他也是知道的。 在鬼市接取任务时什么场景他没见过啊?但这鬼哭鬼笑他还真是第一次遇到。 为了不被影响心神,因此便催动体内那新一只蛊后在体内诞下某些新奇的蛊虫,那在其耳中的便是异品蛐蛐蛊。 民间多有斗蛐蛐此等活动,而蛐蛐自然也分三六九等,不同品相的蛐蛐也被取了种种好听的昵称,好比头陀赤须这般,但那万中无一的异品蛐蛐便是一八败虫王。 何为八败?蛐蛐经有言:此虫浑身皆败相,万中无一真荒唐,这般丑陋休轻弃,八败俱全是虫王。 此等虫王不说珍贵,但也当得上无比罕见。 取八败炼蛊所生便是异品蛐蛐蛊, 此刻蒲如诺耳朵里的全都是早先那只重金求取的八败子孙所化异品蛐蛐蛊。 这蛊虫之新奇便在于,能够辟邪。 鬼虽怕恶人,但也怕贵人,害怕煞气深重之人,哪怕是有了点道行的鬼也是如此。 那贵人之中何种最贵?那当然是命格之中有紫微帝星这等皇帝命的九五之尊了。 皇帝老子请不来,但这虫王却能抓得到,只不过麻烦费事些罢了。 仅次于九五之尊命格的便是那龙子龙孙之命了,此刻藏匿于蒲如诺耳中的便是那八败虫王的子孙。 以虫替人,命格互通,蒲如诺原先命格虽并无太贵重,可如今加上了这些虫子虫孙,那命格骨重便也沉重贵气了起来。 只是这一副模样尊荣不敢恭维。 毕竟你不能指望一个玩虫子的施展自身手段时能够不那么的重口。 当虫子虫孙耳中齐鸣时,蒲如诺脸上表情也无比难堪烦闷,毕竟吵得是他,而且还是在耳窍当中,属实是近距离的噪音污染了。 但好在这些蛐蛐蛊鸣叫时,旁边那些苦笑声也被压下,恍惚间也好似有种浓雾黯淡的错觉,可是随后又浓重了起来。 炼鬼的低端操作其实就是一个装神弄鬼,先吓的目标心气胆气弱,这胆气弱了,阳气自然也就弱了下来,借此机会才方便趁虚而入。 贵师傅虽也算是炼鬼的一把好手,可也知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的道理,他不会小看蒲如诺,所以要从种种方面来削弱蒲如诺,因此哪怕是低端操作,也要玩出花来。 蒲如诺轻轻扣了扣耳朵,那些蛐蛐蛊的虫鸣便也小了许多,便连那些触须也都回缩了进去。 “真是有够吵的。”他挖了挖耳孔,干干净净,什么也没留下。 而后又打量了一番小路两旁,浓郁弥漫的雾气之中,两旁坟茔前均是那些烧着纸钱的人影。 似乎寒蝉凄切,若有若无的哭声随着祭拜的跪叩再现,迷雾也适时的散去几分,露出了坟茔前的墓碑。 一个个刻着“先考,爱子,慈父,夫”等的前缀俱清晰可见,刻痕当中红颜料几近欲滴,而那些名字也纷纷都是···蒲如诺。 再仔细看去,便可见到墓碑上刻出来的惟妙惟肖的人物面貌,却是和蒲如诺有七八分相仿。 蒲如诺定睛观看,不合时宜的露出了羞怯的笑容来,可却又有几分苦笑和嗤笑的意味蕴藏此笑意其中。 “我打小就是孤儿,爱子什么的,我那狠下心抛弃我的父母应当不会为我立下墓碑的。”他笑着,呕出了一枚枚的虫卵,虫卵约有小拳头般大小, 落地碎裂,爬出了一只只的蛊虫来。 好似俗称西瓜虫的鼠妇,可体型相较于鼠妇却无比巨大肥硕,也好似马陆,只是短粗好似墩子,确切来说像是一只只的滚山虫。 看不见眼睛,只有两根好像圆钝螯牙的触角是不是泌出一些无色无味的黏液,于地上拖行,留下一道道干涸液痕, 它们就像是潮湿沉闷的雨天里,纷纷聚集在一起的马陆那般,朝着写有“爱子”的坟堆前进发。 “就算他们会立下墓碑,我想···”蒲如诺呵呵笑着,但语气之中颇有几分怨念,“他们会刻下爱子,爱女,但那个名字,想来并不会是蒲如诺。” 他这般说着,蹲下了身,握住了一只赤炎金蛊,将其外壳在另一只蛊虫身上摩擦出了点点火星。 而后,火星落下,掉在了那些干涸液痕上。 遽尔火线交错,蔓延至蛊虫身上,却是又爆出了一团团的小小火炬。 此鬼域之中便升起了真正的火光来。 “赤焰金蛊,原型为毒虫赤焰金龟,此毒虫食黄磷,毒液可引起人体自燃现象,但将其改制成蛊虫后,便是以阳气为食,纵然赤焰金蛊才刚刚诞生,可单个蛊虫其体内阳气含量却可媲美十个精壮的处男小伙,而其自燃所生便是阳气之火,虽我不通佛法道法,只会玩一手蛊虫,可以此阳气之火破你鬼域的一部分,我还是能做得到的, 只不过我也算是下了血本,希望你的人头能为我带来一些补益。” 藏身鬼域之中的贵师傅自觉小看了蒲如诺,可仅仅只是这般小范围的阳气之火可无法破掉他这鬼域。 说到底,蒲如诺虽然知晓炼鬼术士的一些手段,但终究比不过纯正的炼鬼术士。 哪怕贵师傅只是三流当中的高个子,他也算是个炼鬼术士。 炼鬼术士的一身手段均要靠鬼来达成,只是鬼哪怕再厉害,也终究比不上诡垣。 垣之本意为墙,泛指矮墙,但引申含义便是城池,因此所谓诡垣便是鬼域的进阶,也可称其为鬼城。 一座城中有律法规章,不同的诡垣自然也有不同的规矩。 但建造一座城池自然需要建筑蓝图,此等“建筑蓝图”便是一座诡垣的根本。 以鬼为建材,建造不同的诡垣,化作不同的鬼城,因此,顶尖的炼鬼术士即是——阳世阎罗。 贵师傅的鬼域虽然并非诡垣,但也具备了一部分诡垣特性,这也是炼鬼术士们所想出来的退而求其次的法子,也即是鬼域局部诡垣化,这种法子便被名为【阴阳路】。 蒲如诺所走的便是阴阳路, 阳火之烈焰虽然仍在燃烧,可蒲如诺也察觉出了不对劲来。 先前放出豪言壮语说要烧破鬼域的一部分,可连这区区一条小路都没有烧穿,这难免有自己打脸自己的嫌疑。 “难不成我真的要听从秦一生的建议?”蒲如诺心里有些膈应。 蛊师的蛊虫的确堪称万金油,杀人放火伤人害命可以,救人于病亡之际也可以,驱邪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其强度还是略微低了一些。 如今阳火汹汹,可内里暗藏的杀机却是半点不少。 他不自觉的紧了紧袖口当中的一张简笔草图,那是秦一生留给他的。 想了想,蒲如诺还是打算再往前走一走看看情况。 而贵师傅则是阴恻恻的笑着:“还真是自投罗网啊,你越是向前走,之后的诡垣规矩才能够越是完整啊。” 而后,蒲如诺便看到了一个身穿素白缟衣的披发女子。 女子虽看不清面容,可却给蒲如诺一种哀婉凄惨之感,那白衣女子背靠大树,哭声如泣如诉。 蒲如诺一脸嫌弃。 “真是搞不懂你们这群炼鬼术士的想法,怎么谁谁都喜欢用女鬼啊?还非得穿着这丧服靠在大树上哭的那么狠,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是鬼么?一点新意也没有。” 蒲如诺嘟囔着,耳中的异品蛐蛐蛊便又探出了触须,发出了虫鸣。 只是让蒲如诺始料未及的是,那女鬼似乎并不吃这一套。 “嗯?”他略微疑惑,但也打起了十二万分的小心谨慎。 寻常厉鬼凶灵在此异品蛐蛐蛊的面前都会畏畏缩缩,可这女鬼却全无半点反应,遑论自己俩耳朵里的异品蛐蛐蛊不下五十只。 正当蒲如诺警惕之时,眼睛一花,只有一抹惨白闪过,方一回神过来, 眼前所见的是···近在咫尺的苍白鬼脸。 鬼脸仅仅只有二指宽,乱发并列两旁,却和常人无异,只是那微缩且拉长了的的五官还在不住的哭泣。 泪珠大颗大颗的滴落在地上,莫名的弹舌声一波接着一波连续不断,甚至盖过了异品蛐蛐蛊的叫声。 耳中虫鸣愈发细弱,蒲如诺心知这些蛊虫已经命不久矣,正在大批量的死亡。 此刻那些虫尸也被分解,回归蛊后之中化作营养储备留待生产新的蛊虫。 这二指宽自然便是贵师傅在阴阳路当中的一小段杀招。 二指宽并非是真正的鬼物,它仅仅只是阴阳路当中一段规矩的具现化,因此寻常驱邪的佛法和道法无法驱散这二指宽,甚至就连寻常的儒家手段面对此二指宽也会毫无建树。 至于此等规矩的具现化来源,便是民间所流传的鬼故事——二指宽, 二指宽并没有详细的炼法,可却可以作为规矩而被投影具现。 想要将其破除,便只能打破规矩。 贵师傅曾用这招坑杀过许多初出茅庐的对头。 在他眼中,蒲如诺也只不过是下一个罢了。 蒲如诺心中闪过一丝慌神,无边无际的恐惧海潮般自心头涌现,心脏也在不断地博动,若是要死的话,蒲如诺觉得自己肯定是要被吓死的。 这便是二指宽的可怕之处,她没有太多的能力,所有的仅仅只是给人带来恐惧,当恐惧累积,人便会被吓死。 但蒲如诺却用尽最后一丝神志,将简笔画从袖口当中扔出。 画纸展开,那是···一道剑光。 随后。 剑光迸出。 一剑斩开了阴阳路。 这一道剑光,源于秦一生笔下的那位绝世剑神绝代剑仙弃剑徒。 剑光一闪,阴阳路被破。 随后剑光分散,化作雨丝,点点雨丝直奔贵师傅体内而去,其后炼鬼全数伏诛。 贵师傅先前还说自己若是死了,那就把自己的炼鬼全放出来,扰乱一下秩序,但现在显然他已经一穷二白了。 虽说贵师傅体内的那些鬼都是些建筑耗材,但放出来也是个大乱子,看过长生录的秦一生自然不会给他机会。 此刻失去了全部依仗的贵师傅脱力跪倒,满眼不可思议。 “怎么回事?!我的鬼怎么都被杀了?!谁干的?!!你一个蛊师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本事?!”他猛然大喊。 但蒲如诺则只是屈指,朝着贵师傅的口中弹了一颗绿头苍蝇。 “我当然没有这种本事,但某人看起来有啊。”蒲如诺对于秦一生的手段稍有服气。 片刻后,贵师傅的皮肤涌动凸起,紧接着,钻出了一只只蛆虫。 这贵师傅也如同酒肉和尚宿命通中所见的死相那般,凄惨死去。 蒲如诺却若有所思,片刻后,他口中呢喃。 “蛊师还是有太多局限了啊。” 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第四五章 天遁剑法此时悟 第139章 天遁剑法此时悟 吕玄越是催发体内劲力便越是对于秦一生的资质感到叹服, 能够把天仙剑炼成狂蛆剑的资质能不令人感到叹服么? 可实际上他还是对于秦一生开创的无内力武道感到吃惊,只是几日功夫便通过桩功生出了劲力,虽说此之劲力比不过内力那般奇巧,但一番劲力百般变化均可活用于剑招当中。 双方比剑之际,眨眼间便已经过招数十之数,看似难解难分,可双方心知肚明,他们目前仅仅只是互相试探。 岳步平心中惊异,面对着那劲力,他算不上左右支绌,可是那劲力多变,时而如狂风般迅疾,时而若水流般绵长,又好似竹子般节节高涨,也犹如烈马野性难驯···如此变化,饶是岳步平也不得不凝神应对,若非其人经验丰厚,刚刚的比斗之中哪怕不添点伤痕,那衣物也会被划破进而狼狈邋遢。 就算是秦一生也没有对于劲力有所如此多的变化, 偏偏吕玄这种常规意义上的天才看到了劲力的广阔未来。 既然内力能够搭配武技施展出内力真气招式,那么为何不能让劲力多变而后延伸出独门的劲力武技? 此刻吕玄便是在此比武之中施展自身所想,但此劲力自然并非吕玄之杀招。 这世界上不是没有刚见面就用得意之杀招的年轻少侠,但是大浪淘沙,敢这么比武的,要么功成名就,要么身死陨名,前者的数量极少,反而是后者居多,一般这类后者有一种统称,便是——无名小卒。 像他们两个上了年纪的江湖客或者武行打家都会先行试探,等到对于对方的实力大略有了评估以后再动手。 现在他们对于彼此都有了大概的了解, 而后, 岳步平拔剑刺出,吕玄且退,持剑右手掌心向上,手背向下,剑尖向左平拉,也带动剑身将岳步平这一剑之势带偏,原本直刺吕玄左心的一剑却是被带到了左臂之前。 但此剑剑势不减,仍要扎下,不过随后却被吕玄以剑上抽,剑身侧面抽打在了岳步平的手腕上, 只是岳步平虽然吃痛,可却并未松手。 剑乃剑客傍身之武器,若是在搏杀之际失去了武器,也等同于去了小半条命, 因此武器是万万不能丢掉的。 岳步平仍旧是紧握手中长剑,忍痛上搅,已然不自觉用上了藏锋真气加强剑技威力, 但此藏锋真气在劲力奔涌之间打散抵消,岳步平不得不再思下招, 眼见剑尖绕腕画圈,似漩涡般将吕玄手中剑刃囚于其间,吕玄则顺势同搅,好似剑刃互相追逐, 彼进此推,岳步平倒是开始得势不饶人了起来,进步前逼,吕玄亦抽身急步后退,岳步平似乎心急了点,想要速战速决。 二人于房上比剑,片片砖瓦被二人踩动,或碎裂或滑落,发出声声碎裂之响,亦是惊动屋内住人。 好似鸡飞狗跳,浑然无武侠之意境。 更是有人爆吼:“谁家熊孩啊!他妈的上房揭瓦!大人不管管么?!他妈的兔崽子!” 岳步平气性不大,虽然听到了话,但憋着火不和那人一般见识。 可吕玄却是位性情中人,手中剑亦刺,可分心于脚下挑起一块瓦片踢出,这瓦片直接砸穿了窗户纸,落入屋中,叮铃咣当一阵琐碎。 岳步平眼光老辣,知晓吕玄分心,倏然变招,藏锋真气一提再提,经由手部六脉催逼注入长剑之中, 一如山间雾气升腾缥缈充盈,与山体接壤,浑然若自山石岩峰当中飘出那般, 轻灵写意,快剑点出,就连那藏锋真气也化作云雾般模样,一一飘出。 此乃岳步平之剑招·白云出岫本无心。 吕玄冷哼一声,剑招一改,身形飞掠倒退,身在半空,却又在此刻平击递出,一脚几近落地,而另一脚却仍在空中。 这一剑递出虽看似平平无奇,可吕玄周身气质却犹如天上仙人般,好似仙人下凡,仙剑出则必有剑下亡魂散去。 此乃吕玄行走江湖的看家本领·天仙剑。 天仙剑并非流传度极广的剑法,反而是吕玄十七岁时梦中悟剑所得,此剑法并不看重招式,反而在意那杳杳冥冥的“意”。 意本玄奥,虽发自于心,可却无法为心所控,因心生意,遂以意生势。 因此天仙剑所讲究的便是剑势。 此剑递出,二人剑尖却是相点,劲力也于此刻瞬息而至。 岳步平眼瞳凝缩,被剑锋逼退,倒飞而出,慌张稳住身形,可那持剑的右手却无法自控的不住颤抖着,体内内力与真气流经,才止住颤抖。 吕玄倒极有风度,并未乘胜追击,反而只是举剑指向岳步平。 “剑法倒是有模有样,可是你这幅嘴脸我可真是看的很不称心如意,看你仪表堂堂也算风度翩翩,多少也有君子之相貌,为何要同那黄固安蛇鼠一窝助其为虐?”吕玄眼中冷意磅礴,也未给岳步平好脸色看。 岳步平哼笑:“小子,你皮相不错,敢问今年几岁了?” “在下今年三十整,有何见地?”吕玄再问。 “你可知老夫今年多少岁了?”岳步平指着脸问道。 “看起来约莫三四十岁。” “老夫今年六十有三了,自我三岁开始便习武,如今已有六十年整,可蹉跎甲子岁月始终无法得窥先天之道,我已经老了,可我还是想在这江湖之中留下自己的名号,但年轻人总会有如过江之鲫,每年都有新秀你方唱罢我登场,我若不求个长生不老的法门,还怎么在这江湖当中留下我的名字呢? 我与固安乃青年时的旧时,他能够让我长生不老,于情于理,我都该帮他才是,怎么到你这里变成了蛇鼠一窝呢?” 吕玄咬牙,怒意初现,挤出了口中的话。 “所以你就能够丢掉自己作为人最基本的底限而去杀害那些无辜孩童么?!” “他们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终其一生也没法达到所企及的高度,只能虚度光阴渡过一生,如此孩童,倒不如为我所用,助我登上武林至尊的地步,新秀如何?他们能活的过长生不老的我么?天赋再高又如何?百年之后又能有几个人记得住他们?只要我能够长生不老,那么总有一天,我会登上那宝座, 从此···青史留名!!!” 岳步平大吼,飞身而来,极快的剑也一并掠身而来,真气剑招相得益彰,那岳步平真真好似是一道贯日白虹,直逼吕玄而来。 吕玄听闻此画已然怒不可遏,天仙剑剑势再变。 白衣飘飘,举剑横架,半空中划出一道滴水不漏之圆,似飞瀑似流火,却莫名带着一丝不属于人间之意。 的确不属于人间,因为此乃天仙剑,应当源自那仙界才对。 剑势化剑围,三寸之间好似仙衣临身,水火不侵,刀剑难伤。 再一看去,吕玄那一剑已经架住了岳步平之剑,剑锋抵住了护手剑格, 吕玄手腕翻动,力度之巧,却是将岳步平之剑向右拨开,猛力下压,再度提剑挥动。 剑上浮光掠影,银光闪烁夺目,一道鲜红自剑身一闪而过。 岳步平的脖颈上裂出一道切口,片刻后鲜血溢出。 “咯!”口中渗血,岳步平无力捂住了脖颈上激射而出的血流,剑鞘与剑刃也掉在了屋顶上,他想要抓住吕玄质问。 他已经服用了小薇所做的那丹药,本来已经有了不死身,可为何此刻伤口仍未愈合?反而因为失血而愈发虚弱? 他想要问吕玄,但···视线已经模糊。 莫名其妙的,岳步平回想起了曾经在山上练剑的日子。 那时候他还是少年,有着收养了他,给了他姓名的和蔼的师父,还有着慈祥的师娘,也同师妹郎情妾意, 只是当他长大以后,为了门中内功秘籍,毒杀了师父师娘,他本想掩藏事实,不了却被师妹发现,最后也亲自手刃了师妹。 人生六十多年来,他每一次都想着那一天。 他在想,自己做错了么?他只是想独步武林有什么错?师父师娘不懂自己有什么错?师妹又有什么错?大家都没有错,可为什么还是会落得如此下场? 临死前的走马灯飞快轮转着,那些问题他一个都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也好,反正就快死了。 只是他还是忘不掉曾经那座山,还有山上的那些人。 最终,岳步平闭上了眼,再无半点声息。 吕玄仅仅只是冷冷的看着他的尸身。 “当你作恶时便该想到今日,你若是连这种被杀的觉悟都没有做好,反而只是做着那不知何时才能实现的黄粱美梦的话,倒不如找个安稳营生度日。” 语毕,他潇洒转身,洒落剑锋上的血迹,血线连成一条,却被瓦片的高低起落而分割。 并未看一眼剑鞘,只是收剑回鞘,好似扔出,却被剑鞘稳稳接住。 那被秦一生画在吕玄佩剑上的不死斩刀意也已经消散。 但吕玄却也对己身所悟的天仙剑有了更新一层的感悟。 他离开现场,却也不住沉思。 “···天仙剑好像突破了那个一直以来困惑我的问题。” 而后吕玄笑了起来,口中念念有词。 “灵剑匣中藏,聚因涵道情···人间永无念,可息天下兵,此之天仙剑或可称之为——天遁剑法。” 剑意勃发,他也摸到了武道意志那般的意境层次么?但并非如此,非为武道之剑意,反而是···剑道之剑意。 剑本凡铁,因执拿而通灵。 此前这佩剑只不过是吕玄少年时闯荡江湖前斥资所打造的一把村好剑,十几年江湖历程风风雨雨,哪怕时时刻刻保养得当却也耐不住磨损破裂,但因为用出了感情,也不舍得换新的佩剑,便每次劫富济贫以后先“中饱私囊”一下济自己的贫拿去重新修整,偶尔也会加入一些其他的材料。 可以说这十几年来,他与这柄死物已经建立了非同一般的情意。 只是死物之所以是死物,便是因为此剑仅仅只是顺手,并非是话本小说当中的那般通灵仙剑。 可是在突破了那一层不可言明的关隘后悟透了天遁剑法当中的“灵剑匣中藏”,那本就藏在自己身魂当中的剑意厚积薄发,为此剑洗净铅华,赋予了剑本身之灵, 此刻握持在手上,便宛若手臂的延伸,所谓‘如臂使指’,不过如此。 更难能可贵的是,这柄剑当中正有一个新生的意识留待自己将其呵护培养,让其成长,等到尘埃落定,必能大放光彩。 甚至吕玄有着一种明确的感觉,如果他多多以【灵剑匣中藏】来“祭炼”佩剑的话,那么长久时间后,佩剑就会真正的开启灵智,自此凡铁当中生出剑灵。 这般明确的感觉让吕玄生出了一阵不算错觉的直感,那就是这【天遁剑法·灵剑匣中藏】哪怕是用普通木剑,也可将那木剑化腐朽为神奇,使其变成无坚不摧的灵剑仙剑。 虽然此界并无剑仙之道,但是拜托,《蜀山仙剑传》里的那些灵剑仙剑真的很帅酷哎。 是的,吕玄也看过《蜀山仙剑传》,实际上八位师父已经知道了秦一生就是这本书的作者,甚至时时刻刻用狂蛆剑来揶揄秦一生。 想到了秦一生的狂蛆剑,吕玄没忍住的畅快笑了起来。 他所畅快的是,剑仙之道或可成真, 毕竟这《天遁剑法》以意养剑,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亦可百步飞剑,更能千里之外取敌首级,如此这般又怎能不算是剑仙之道呢? 吕玄也没忍住畅想未来,却是感受到了手中长剑之意识,吕玄便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手,双方似心有灵犀般。 此刻佩剑已然通灵,脱手后浮于空中,灵性十足,剑鸣声嗡动,好似催促着吕玄一般。 “你是在让我踩着你么?”吕玄愕然问道。 他发觉自己能够“听”得懂自己佩剑的“话语”。 剑鸣再响,既是肯定,又是催促。 吕玄不由得失笑,足尖轻踏踩上剑身。 白衣飘飘,负手而立, 御剑飞仙,莫不如是。 第四六章 相逢何必互为难 第140章 相逢何必互为难 “都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两位姐姐妹妹何必要为难我一个弱质女流呢?”宁宁小姐摘下了头上发钗,一头青丝卷地落下,垂至臀后,似乎将要沾地。 只是让荷姑与画眉感觉不适的是,宁宁小姐这一头青丝好似有生命一般,头发卷动,犹如凌凌波光,散发着邪异妖媚的生命活力,也似乎如同一根根延伸至体外的细小手臂。 “弱质女流可不会像你这样心肠狠毒啊。”荷姑意有所指。 “为了永葆青春罢了,若是身体不复年轻,那以后若是遇见仇家子嗣可该如何呢?”宁宁小姐掩面微笑,双眼眯成了月牙般,眼角平滑,不见一丝一毫的细微鱼尾。 随后甩手,珠钗脱手疾驰,一根根细丝纠缠与珠钗末端,更是甩出飕飕飒飒之破风之声。 画眉眼疾手快,推开荷姑,拳架自然摆出,又以冲拳之势接住了暗器珠钗,其劲力之威,居然硬生生的搓掉了一层画皮,但随后恢复如初。 但宁宁小姐发丝晃动,居然似乎连接了那些细丝一般将珠钗扯回, 画眉诧异片刻,继而怒极,指甲爆涨三寸,漆黑如同玄铁精钢,边缘锋锐,抬手做爪,那模样却是已经忘掉了拳法精要。 冲将上去想要扯掉宁宁小姐的一头秀发,但那些修法却似乎注入了什么妖法一般,一股股的发丝各自卷起后竖发成棍,或作刀剑,又做拳脚掌爪,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十八般兵器似尽在其中,另有怪模怪样的奇门武器藏匿于其中, 修行之路有三教旁门外道,那这武道之路也会有意识的将三教与旁门外道当中的某些精华或者糟粕融入武技招式当中。 似宁宁小姐看似弱不禁风,可实际上其本人也是会那么几手暗器功夫的,但也仅限于几手,其真正的傍身本事还是她的头发。 头发有着极大的韧性,在某些危急情况之下,拔下来的头发可以用来缝合伤口,而一根头发能吊起一个大苹果的重量,足可见其韧性如何,但宁宁小姐的一根头发,却足以轻易吊起一个成年人,甚至于将他勒死。 当然,这并非是宁宁小姐生来异于常人,而是因为她的头发本就是经过各类药材秘方炮制。 她所习一种名为《死发武全》的秘传暗杀武学,从出生起便要留下胎发,日夜浸泡秘方药汁,其后还要抹上药膏,刺激头皮毛囊,并且催生新的毛囊,以及让一根毛囊里内含多根头发,但这仅仅只是基础,随后还要将头发达成一种类似于活化的情况,好让头发能如同手脚一样, 因此此发轻易不落不脱,若真有掉下来的一天,也只会是天生神力之人将这头发硬生生扯下。 一个人通常情况下有六万到九万根左右的头发,但是修炼这种秘传暗杀武学的人,其发量浓密足有十二万根左右,似这十二万根的头发,可以轻松吊起一头大象。 除却韧性极佳之外,这些头发也是一根根利器。 从科学角度来说,毛发角质层是毛干的最外层,它是由死细胞形成的,层层重叠,形成鳞片,加强和保护毛干,但是经过秘法所过手的死发之角质层鳞片却锋锐如刀,更是兼具了硬度,倒是真真好似钢铁一般了。 更难得的是,宁宁的头发还具有极强的延展性,其头发可延展一丈那么长。 因此死发可以竖发成为兵器,甚至可以卷起将袭来的箭矢暗器等远程手段打飞偏转。 之后头发犹如手脚般灵活后,便要开始控制头发练武,所以少不得一心二用,但与其说是一心二用,倒不如说是通过秘法来将精神分裂,人格裂解,这部分分裂而来的精神人格只是副手,专门用以控制不同区域的头发。 所以宁宁小姐的头发就好比章鱼拥有八个腕足大脑一样,死发灵活。 寻常情况下,宁宁小姐一人便可借助头发的力量抵抗将近三四十人,若是运气好点借助地形甚至可以抗衡百人军士。 但此刻面对荷姑与画眉,宁宁小姐却不由得感到怪异。 因为她分心而用,本身便与近身短打的荷姑相互拆招,而那一头秀发哪怕施展全部的武艺都仅仅只是给画眉留下了不痛不痒的伤势。 一段段的发拳发脚分别施展各类诸如戳脚,翻子拳,炮拳等等拳种武技,藏锋真气也暗藏其中,可是却纷纷都被画眉以极快的冲拳所弹开,明明通过发丝传来的触感可以察觉到画眉是硬碰硬实打实的吃下了这些拳脚功夫的伤害,哪怕专门炼过骨头的人也会在此等骤雨般密集的攻势下骨折断裂,催筋折络, 可画眉仍旧好端端的生龙活虎。 毕竟画眉并非是人,她仅仅只是有着女人的外表罢了。 不光如此,那些刀枪棍棒十八般兵器也都朝着画眉身上招呼着,但也仅仅只是将衣物撕裂,而后下一刻那些衣物又自动复原。 每每想要调转头发来攻击荷姑时,画眉都会抡圆了膀子将一应头发夹在双肋腋下,似是一身蛮力的犁地水牛将她扯退,并且轻易察觉到画眉想要将她抡起来, 每每此刻,她都不得不用头发插进地表来稳固身形同画眉角力。 只是荷姑就在身旁,贴身短打对上不能动的自己就好比打木人桩一般的轻轻松松。 宁宁小姐蛇手连环铲出,为了扰动荷姑听力力随气出音起,模仿蛇吐信那般发出嘶嘶声, 但荷姑听桥功力深厚,左右躲闪, 实际上,于武行之中的拳师们而言,耳功也要练,因为练了耳功才能听到暗器会从何方袭来进而躲避,可是耳功不同于“听”字。 这是很容易就被误导的方向,若说耳功讲究听声辨位,那么荷姑这一手来自南方的小拳种永春拳当中的听桥,其所“听”的便是平衡感,练武练下盘,力从地起身子才能稳,稳才能有平衡感,而不至于被击倒在地,因此听桥所靠的便是身体的感知。 而后宁宁小姐蛇手变招,如同搂手,整个环住荷姑脖颈,单脚连环踢击荷姑大腿膝内两侧,两脚之间也蕴有藏锋真气,真气袭体,劲力相抵,那二字钳羊马虽然未被破,可荷姑却也身形踉跄, 值此之际,宁宁小姐双臂发力,将荷姑扯向近前,却是已经张开了嘴,两颗磨的发尖的虎牙正欲咬向荷姑颈侧动脉, 说迟时快,荷姑右手电转驰掣,中指指尖抵住宁宁小姐中心,身未动,寸劲爆发,霎时一拳捣出,宁宁小姐一声闷哼,心肺遭创,但宁宁小姐狠劲也被打了出来,搂手改锄,却是朝着荷姑的风池穴、风府穴、哑门穴、天柱穴四个经脉穴位连连戳出。 需知哑门为督脉、系督脉与阳维脉之会穴,被点中后,便会冲击延髓中枢,失哑、头晕、倒地不省人事;风驰为少阳胆经系手足少阳阴维之会,被击中后,亦会冲击延髓中枢,晕迷不醒。 哑门风池便是头颈部要害穴位其二,其中藏锋真气亦运转不休,看得出来宁宁小姐已经下了死手, 但荷姑体内劲力可称雄浑充沛,意随心动,劲随心发,以劲覆颈,抵住那连点死手, 而后荷姑右内摊、左内膀;接上动,右手内摊手,左手内膀手,双臂架住宁宁小姐之右臂,其后左外摊、右外膀;接上动,左手外摊手,右手外膀手,却是荡开了宁宁姑娘的右外侧臂, 左手拉住了宁宁小姐的右手,右握拳手背从下向上揆打。 此为左右膀手揆捶。 宁宁小姐面门直击,鼻梁骨错位折断,鼻血长流,荷姑便又荡开宁宁小姐左臂,冲拳起手,连连击打那折断鼻梁。 画眉更是生猛无比,拽住了宁宁小姐的头发后,缠毛线团那般的将其拢在手中,将宁宁拽倒躺地,接着画眉一脚踩在地上头发上,两臂发力,双手十指指甲又爆涨三寸,剃刀般将发丝割裂,再后扯开,便将那一团头发绷断。 “头发再好看有什么用!比得过老娘力气大嘛?!”画眉恣意张狂狞笑,宁宁头发便也卷在了画眉的脚腕上,将画眉高高吊起,弧度初现,想要将画眉扔出, 可是画眉身形一卷,却是接着缠着脚的头发裹在了身上,那些头发自然应激般反应分出一部分称其宁宁,而裹在画眉身上的那一部分则遽然发力纠缠,想要将画眉勒死。 可是那股古怪感充盈在宁宁心中,因为从头发上传来的触感可以感觉得到,画眉没有内脏骨骼,更是没有肉,仅仅只是空有以人皮外形。 到此宁宁小姐才明白画眉不是人,她怒骂道:“卑鄙!居然带个不是人的妖怪!” 画眉听到这话,柳眉倒竖,内心多有难过,可她也知道现在并非委屈巴巴的时候。 “师父!切她中路!”她骤然出声提醒。 荷姑心领神会,右手握拳,拇指内缩,抵住食指第二骨节,掐做凤眼拳,劲力便也凝聚于此,屏气凝神,单拳连动。 而此时画眉也已经将宁宁小姐的头发扯断,同荷姑一样捏做凤眼拳。 师徒二人默契十足, 正打、侧打、下打、反手上打、反手下打···其间变换身位,一前一后, 连击宁宁小姐的眼睛、下颚、耳朵、太阳穴、天突穴、后脑、腋下、膻中穴、下阴、软肋。 而后连环冲拳,肆意击打宁宁身周部位, 模样凄惨的宁宁断线风筝般倒飞而出,倒地不起,原先那一头秀发也已经狗啃般参差不齐,进气少出气多,眼瞅着就倒在了原地。 可那宁宁却还是坚强的没有死去,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回复着他这一身重伤。 画眉竖起食指,锋锐指甲弹出,画在其上的不死斩刀意也散发着氤氲红雾, 她淡然走到了宁宁小姐的身边,蹲下了身。 “要怪就怪你作恶多端。” “呵,我再怎么作恶多端也还是人,总好过你这个不是人的东西,怎么?真以为披上人皮自己就是人了?别招人笑话了,画虎不成反类犬的妖怪。”宁宁挤出惨烈笑容嘲讽着画眉。 画眉表情复杂,神色凝重,可手上动作却不满,指甲挥过,割断了宁宁的脖子。 秦一生画出来的不死斩刀意也随同消散,浸入宁宁体内,消弭着那源自小薇的不死之妖力。 而后宁宁死不瞑目。 画眉则是拖着宁宁的脚,一语不发的往回走。 荷姑看出了画眉心神不宁,可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 开了门,二人进了里屋,发现蒲如诺和陈衍仁坐在板凳上嗑着瓜子,院子里还放着贵师傅那一身烂蛆的尸体,贵师傅倒是还活着,只是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口舌也被割了,只能疼的闷哼。 江阿嫲虽然已经成了肉泥,但也还是活着,没有死,只能看见这些肉泥一边复原,一边又被陈衍仁以厌胜镇压,重复着这生不如死的再生过程。 倒是画眉先开了口,她故作轻松道。 “也不知道老板想的什么,还要我把这女的尸体带回去给他看,还说什么虽然这女的死了,但是说不准也能看出什么门道来。” “也不知道你家主子有什么怪癖,这俩这个模样还要我们带回来给他···做什么来着,研究是?就从某种方面来说,我觉得你家主子真的蛮吓人的。”蒲如诺吐出了瓜子壳说道。 荷姑看了看两个男性,也看到了画眉将宁宁小姐的尸体丢在地上,闷闷不乐的进了房。 而后她便跟上了画眉。 “小画眉,不开心啊?”荷姑温婉问道。 “没有啊,我没有不开心啊。”画眉嘴硬。 “其实呢,我觉得你比那个女的更像人。”荷姑揉了揉画眉的头发,“而且你也很好呢,如果不是你的话,我一个人真的斗不过那个女的。” “谢谢师父,可是我终究不是人啊,只是老板画出来的···异类罢了。”画眉黯然神伤。 荷姑温婉的摸着画眉的头,身上似乎绽放着母性的光辉。 “但是一生把你带在身边,不就是想让你学做人么?哪怕你是异类,也会有得到人心的那一天的。” 没有什么大道理,可却说道了画眉的心坎里。 画眉轻轻点了点头。 “也不知道老板那边怎么样了。” “他肯定不会输的,也肯定不会有事的,放心。” —— 门口,陈衍仁和蒲如诺看着宁宁小姐的尸体,表情颇为奇特,那是一种掺杂了敬佩和惧色以及好事等的表情。 “真想亲眼看看她们打架时候的样子。”蒲如诺说了一句,随后又道,“你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你瞧瞧这女的,被打成这样,估计她娘都认不出她了。” 陈衍仁看着宁宁小姐的尸体, 听着蒲如诺的话,陈衍仁想到了从前,摇着头。 “不会的,母亲总有办法认出她们孩子的。” 他走到了宁宁的尸体旁,半蹲了下来,伸手拂过,帮着宁宁把她那死不瞑目的眼睛合上了。 而后陈衍仁念起经文。 “天地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敕救等众,急急超生,敕救等众,急急超生,尘缘尽散,速速归去。” 道力消散,陈衍仁正为宁宁小姐超度着。 蒲如诺不解:“你有这么好心?居然超度这个家伙?” 陈衍仁看了一眼地上的尸身,淡淡开口。 “我没有那么多的好心,只是想到了她也有娘,我想她娘应该也不想自己的女儿死了以后还不得轮回。” 第四七章 武中锁技出人意 第141章 武中锁技出人意 王冲挥臂,虬结在小臂之上的根根粗大经络登时充血爆涨,连带着那双比之常人壮硕出两倍有余的小臂也变的赤红一片几近发紫,小蛇般的经络紫黑油亮,不住蠕动着。 其双臂追风赶月般挥出,带动风声中也似有铁线圈相撞之清脆鸣响。 李拐子猛灌下一大口酒,食指拇指好似环住酒杯那般扣起,身形左闪又摇,在此骤雨般的攻击当中闪转腾挪。 钟离全之扇子功摇动,势同水火,水之奔流亦可刚可柔,其扇势以柔驾王冲双臂之刚劲,体内独门劲力柔水劲引导带动王冲双臂偏离,将将撞击在墙壁上,更是捣出了一个大洞来。 张果看着咋舌,这一双小臂真就是无比刚猛了,估摸着磕着碰着擦着哪怕不死也不会有多好受,但道情筒中的音功也登时吹出。 通常来说,音功之流以内力真气催发为最好,但这世间自然也有此界八仙一般的武夫存在,似这武夫音功之流虽无内力真气加持,可却也发展出了其他的门门道道来。 单从秦一生前世的阅片量来看,就知道有个六指琴魔音功了得,但这功力一般是她本身所有,另一半则属于其手中的天魔琴之异宝奇珍了。 而此界能工巧匠们善于总结和归纳,便从自然界当中取得了无比的灵感来。 好比昆虫之鸣叫并非来源于嘴,反而是依靠翅膀之间的摩擦或者是腿与翅膀的摩擦发声音,又好比那蝙蝠,视力之差如同瞎子一般可却能精准的躲避障碍且捕捉食物, 就好比象形拳以动物为目标取形补象,依照秦一生来看,这或许是一种另类的人体仿生学。 而张果手中的道情筒,也是一种仿生,结合了蝙蝠和昆虫的奇特发声模式以后,又以数千次的失败经验结合草木金属以秘方炮制,才将这道情筒做出。 因此这道情筒可用于近战,但也可以施展音功。 一开始秦一生便以大罗洞观观过这道情筒了,其中音功的攻击原理倒是简单,是以次声波对情绪造成影响。 喜伤心、怒伤肝、思伤脾、忧伤肺、恐伤肾,任何一种情绪时间过于长久都会伤害身体。 怒则气上,喜则气缓,悲则气消,恐则气下,惊则气乱,寒则气收,炅则气泄,思则气结。 种种情志对于身体之伤便合并称之为“七情内伤”。 道情筒中声响收束,只针对于王冲一人,七情翻涌,犹以怒最为上,毕竟王冲此人便是个生性发冲的暴脾气,以怒勾气,逐步侵肝。 一肝衰则其余四脏器之间的五行失衡,七情翻涌,但却也让王冲颇为狂暴。 “嘿嘿,音功啊?老子最不怕的就是音功了!”王冲怒极反笑,倒是瞥见那形醉意不醉的李拐子以敬酒之姿击向己身前胸。 王冲左臂挥出将李拐子左臂架开,但右手却又在电转之际扣住李拐子手腕,左手则贴在肘下,拧腰转身,右脚却也直至李拐子脚踝侧畔,沉腰后顶,遽然左右手一同发力, 一手扣腕,一手则拽住李拐子衣袖,旋即沾衣十八跌使出。 抽身换影,乘势借力,截拿绊扣。 李拐子便被甩向墙头, 力大势沉,李拐子的后背砸进了墙壁当中,闷哼一声,呕出了点酒液,好在劲力护体,没有受伤,只是颇为狼狈,再一发劲,李拐子将自己从墙里“抠”了出来。 只是那墙上的凹坑将砖缝衬的无比明显。 王冲便未再管李拐子,仆身前冲,便打了钟离全一个措手不及,其双手环抱钟离全腰身,猛然发力犹如紧箍,将钟离全直直抱起,其后倒栽葱,钟离全不得已双手护住头颈,联通水火扇独门水火劲力一同卸力抵力, 好在钟离全自身独门劲力创立成功,否则这一下免不了摔个颈断人亡。 可钟离全也不好受,头撞到地上又怎么可能会好受呢?难免一阵头晕目眩无法行动,勉力想要直起身子却又重重摔倒。 那一边李拐子也又冲来,可王冲却已经看穿了李拐子的那醉步步伐,两臂桁架般抬起,猛地一捶,当胸直击,又将李拐子打翻在地。 王冲狞笑的看了一眼张果,缓步走去, 而后斜刺里杀出一支洞箫,刺击之中却发出一声“宫”调。 不过这并非是音功,反而是通过宫商角徵羽五音所化的奇巧技击之法, 这洞箫又叫尺八,因其长度一尺八寸而得名,光看起长度便如短剑一般,因此韩湘子也是以此洞箫行短剑杀法。 至于那宫调传出,便是因为气流灌入所发,不同于道情筒那般直接七情内伤,反而是起到惑敌之意。 可是王冲也当真可谓武艺高强,其实想一想就能明白,凭他这么多年来暴脾气不改,肯定与人结仇不断,混江湖的结仇不断到现在还没死,要么福大命大,要么功底扎实强力了。 左掌单手一握,便牢牢握住了那洞箫,其后右拳上捣,将洞箫打折而断。 “啊?!”韩湘吃惊。 他这洞箫能抵刀剑,却被这双手轻松打断?这手到底是什么外门功夫? 其实王冲这功夫颇有门道,此拳其实脱胎自铁线拳,因此继承了拳法当中的刚猛,拳术发展过程中又吸收了其他几种拳术掌法等的特点,而似这些拳术的特点便都是大开大合刚劲凶猛。 像那铁线拳就是在双臂上套上一层层铁环,行走坐卧不卸下,而那铁线拳刚巧环子够大,还得张开五指才能不让其落下,此间练功亦不能让铁线脱手,否则便是加练。 你看王冲身形中等,又因为敦实而显得看起来像五短身材一样,可实际上似他这种身材练这铁臂拳限制颇多。 因为此拳大开大合,因此身长臂长者习练便越能打出凶焰来,王冲能打的这么凶猛,一方面是性子的原因,另一方面则是功底深厚,苦工下了不少。 王冲之苦功便在于他付出的远比其他同门要多的多的多,而练到高深处以后,小臂臂围必将增长,那样带着粗大铁线圈就不突兀了,王冲之臂,比之其同门还要更加粗壮,但这仅仅只是基础。 此拳以外门功夫打磨,翻炒铁砂,捏铜豌豆,都是基础,之后还要以掌击铁桩子,一日之内能够打完一万掌,中间还要以药水涂抹药膏盖住,内服外敷两不落下,等到此铁臂拳完全成就以后,又以内力真气推行,内外合并,一双铁臂无物不摧。 若是没有劲力武道加持的话,在场几位有一个算一个都少不了一个死相凄惨的结果来。 这般武艺虽不能在江湖武林当中称一句人中龙凤,但也可算是一流高手了。 此刻这位一流高手看韩湘子的皮相无比不爽,没有催发真气,只是提起比醋钵还大的拳头,举拳便打。 随后那文雅俏脸挨了一拳,鼻血长流,喉管亦被掌刀切中,韩湘欲呕,随后又被狠狠一肘子捣在了大空的肚腹门户上,弓身飞出,又是砸凹陷下去了一堵墙来。 “什么臭鱼烂虾?这点本事就敢围杀我一人,我一个打你们也不在话下啊。”王冲大笑,没管地上躺着的几位,只是怒瞪张果,“还有你,我忍你很久了,吹吹吹吹你妈个蛋蛋啊吹?吹得老子心烦意乱!给爷爷我死来!” 张果心忧躺在地上没有恢复过来的几个兄弟,不过好在都无大碍,只是一时半会起不来身,这王冲也没补刀,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但为了几个兄弟不遭杀招狠手,张果便也迎将上去,手中道情筒抵住了王冲一拳,虎口一阵阵痛麻。 “哟,你这筒子蛮结实的嘛,居然能受得住我一拳。”王冲一笑,张果趁机给了王冲一击撩阴腿。 只是王冲身经百战,高高跳起,左拳下击,将张果劲力冲散,连小腿迎面骨都发生了骨裂。 好在此刻曹景秀手抓阴阳板,劲力一催,阴阳板相撞,其声势弘大似春雷乍现,将王冲逼退三步,而后曹景秀挺身进步,手持阴阳板与王冲战做一团。 “你的功夫倒是比他们好的多得多啊,我也好久没有和像你一样的高手过招了。”王冲一笑,双臂猛砸,势如追风赶月,丝毫不留半分余力,一出手便是全力, 真气汹汹滚滚,劲力也奔涌不息,两相对撞,阴阳板却是居中断裂开来。 曹景秀也心知自己这帮兄弟们输得不怨,虽然都是好手,但哪怕有劲力相助,也无法合力将王冲拿下,其人基本功实在是过于扎实,硬桥硬马,刚猛正大,曹景秀之心胸宽广,也对这王冲生出了些许钦佩之意。 只是再怎么钦佩,王冲也必须得交代在这里。 王冲又是一刚猛之拳打出,曹景秀便以拳对拳,拳形一触即溃,瘫软颤抖,而后曹景秀又看见王冲得势不饶人的一拳打来,不得已抽身爆退,可对面却死抓不放再度逼近, 随后曹景秀耳畔传出疾驰风声,下意识偏头避过,定睛一看原来是那地躺鼠,只是此刻地躺鼠一身关节被卸了个七七八八,分筋错骨好不凄惨,揉做球团般猛力掷出, 王冲此时拳力已老,收势不及,但也不得不收力,可就算是这收力一拳,也将地躺鼠的后背打的凸起,将那衣物都破开一洞。 接着兰采和飞檐走壁,近身贴去,两手已经抓住了王冲左臂肘关节,左右手互以相反之方向一搓一揉,劲力无孔不入自皮肉侵入,咔一声却是错开了肘骨。 王冲吃痛,右臂猛袭,可却又被兰采和毒辣眼光抓住了没捏紧的拳头,拇指食指中指攒簇好似鸟喙,一击点出将王冲的大拇指错开翘起,而后指头鸟喙张开,五指猛爪王冲那翘起的大拇指,猛力一扳,又错开一拇指, 狠抓拇指,腿开一字,从王冲身下划过,此不算胯下之辱,猛地起身,那王冲左臂勒裆,为了避免子孙囊受损,王冲也不得不跳起,可这一跳也被兰采和借势利用,直接将王冲掀翻。 是了,此等刚猛拳法固然刚猛,可身边好友兄弟手段还是过于单一,对于旁人而言确为优势,可对于王冲这“一技之长”而言,他们的傍身武艺倒显得美中不足了,相当于以己之长攻敌之更长,这自然吃亏。 可兰采和本身便是渔家少年,少时潜入水底便如鱼得水,一身身法灵巧,又习练花拳这种以分筋错骨关节技的拳术为主,避敌之长旁敲侧击,自然能占优势。 王冲倒地爬起,受此屈辱已然更是怒极,狠狠一拳将那错位骨骼接好,又掰住了大拇指将其复位,此痛被其生生忍住,稍许喘息后又攥紧拳头直逼兰采和而来。 此刻兰采和才将那精钢花篮从身后抖出,花篮底被一拳打的凸出,可是却又以握把回环,让王冲右拳穿过花篮空当,挂在了王冲的肘窝上,分筋错骨再出,将王冲手掌压下直至王冲本身肩头,随后灵巧闪身后将花篮盖在了王冲头上。 视线遮蔽,这还没完,因为盖住了王冲的头,那王冲右手便被脖子顶住,花篮若是没有下下来的话,一时半会被锁住的右手没法腾出来,此刻王冲姿势滑稽,右肘冲天, 兰采和左手摁住花篮,右手抵住肘,两手互相发力,单脚左右两下连点王冲膝窝,身形不稳又佐以发力,兰采和将那王冲掀了个人仰马翻。 王冲倒地,兰采和又迅速欺近前来,将王冲左手也穿进了花篮当中,抬其右肘,压其左手,锁死一切发力方式。 十分的力气到此也发挥不出三成。 这花拳讲究一个分筋错骨,但也讲究一个“锁”技,这花篮其实便对应的是“锁”。 “你的确很厉害,可是我把你的发力方式全都封死,你就是缺牙没爪的病老虎。”兰采和一笑,又是一阵分筋错骨,将王冲身上的关节全都卸下。 揉揉,又揉成了一个人球。 旁边几人这才恢复好,踢着提着王冲还有正在恢复的地躺鼠一起带回了秦一生的租房当中。 毕竟秦一生拜托的他们,要活捉王冲还有宁宁小姐以及地躺鼠,这三人对于秦一生也有一些用处。 随后吕玄御剑翩然落下,潇洒无比。 “一生还没有结束么?”吕玄看着聚齐的众人问道。 “没呢,我们也是才回来。”曹景秀摇头道。 “也不知道一生那边的进展如何了。”韩湘道,“也不知那小子能否拿下。” “快了,他已经解决了那一道,现在只剩下一僧了。”陈衍仁掐算一番后说道,法坛摆好,便要起坛。 “而我也要做一些我该做的事情了。”他抬起了头,十分有仪式感的大喝一声。 “起坛!” 第四八章 如来神掌青春版 第142章 如来神掌青春版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总有一种‘终于到我出场’的感觉了。”秦一生分心略微分心想到。 而也正是这一分心,导致与酒肉和尚交手的秦一生右侧颅骨挨了一拳,这一拳之下使其颅骨粉末性骨折,不过好在他以灵性法术撬动现实,使自身所受影响缩减到最小。 身形踉跄趔趄后又迅速稳住,拳拳逼近这和尚面门,可是却又被其尽数拦下。 对拼之间的声浪突破空气,带起一阵阵炸响,亦是激起一阵阵的气浪。 哪怕秦一生已经有了堪称脱胎换骨一般的变化,可他此刻也不那么好受,虽然自己的拳头上附着了武道意志,怒气酒气等杂七杂八的加持,可每一次都会震得指掌血肉皮开肉绽,指骨也端端开裂,若非有灵性束缚形体,不然手早就和麻花一样了。 对面那酒肉和尚一脸慈悲之相,但此慈悲之下却隐含着某种让他察觉到无慈悲的特质,换言之即是表面慈悲。 尽管这和尚不通武道,可这和尚出手招招都仿若有龙象大力加持,更是时不时出现雷音滚滚。 在表面恢复年轻时其本身便已经足够棘手, 更不用提其身前的己身佛阿罗汉出手招招狠辣,舍弃了先前那破戒罗汉之身后反而更为厉害,己身灵婴玄胎与其拳拳相互对攻,可这阿罗汉却仍旧不落下风。 此前秦一生便有做过对于深暗幻想的测试,如果将做出一副面板,以甲乙丙丁来定级,其中甲为超人好几等,乙为超人一等,丙为正常人,丁为弱人一等。 除此之外并划分出成长性、破坏力、速度、射程距离、持续力、精密动作性此六维属性来计算的话,深暗幻想的这六维属性便很平均的全属于是丙级。 但只要注入灵性,那么便会迅速跳到甲级,而后继续攀升,秦一生觉得或许可以再多加一个天地玄黄的评级。 总之原理如此,只是这种跳级并非能够常态化存在,反而更加类似于【变身】,而每一次跳级所要消耗的灵性都是成倍数增加,维持也是消耗大户, 因而此刻秦一生体内的灵性正以急遽的速度消耗着。 “目前深暗幻想的评级应当是玄级,能与此阿罗汉之相对攻而不落下风,可是这酒肉和尚为何恢复年轻以后便有如此伟力?须得好好看看才是。”秦一生催动大罗洞观,将老和尚内外看透。 却在其每一道筋肉中看出了让他无比在意的东西来,那是一道道的佛家经文,每一粒文字比之蚊虫还要细小,好似镌刻一般在其筋肉之上排列组合。 好在并非梵文,秦一生还是能认出来,只是每个字都认识,连在一起就不认识了。 此刻他还没搞清楚是什么。 那和尚不苟言笑,只是怒目圆睁,沉默出拳,被秦一生侧身闪躲而过,趁此机会,秦一生连连出数拳,直击和尚肋下,可是这一拳拳打上去却好似打在了百炼钢上。 就像是什么一体浇灌出来的金刚罗汉,根本打不动,哪怕是武道意志也根本轰不动。 不过此刻他倒是明白这东西是什么了,虽然酒肉和尚没有回答,可其心声被兜玄耳捕捉,已经暴露。 前文也说了,秦一生借助长生录浏览了一番黄府这几个重金雇来的保镖的生平,虽然不是每个人都记得的很透彻,可是这酒肉和尚他倒是着重了解了一番, 说个题外话,此前他也想更多了解一下酒肉和尚,但是长生录提示要氪命,因此只能就此作罢。 而现在结合了长生录给出的有限信息与兜玄耳的心声捕捉双管齐下所得的信息以后,他便得知这和尚体内的是什么东西了。 此乃《佛说力士移山经》的经文。 佛陀十力,力士移山。 在传说中,此界的某位僧人以己身佛证得佛祖业位之后,自号如来,其自身己身佛便有有十相之智,亦有有十种力量,具足十种力。 十力即处非处智力、业异熟智力、静虑解脱等持等至智力、根上下智力、种种胜解智力、种种界智力、遍趣行智力、宿住随念智力、死生智力、漏尽智力。 一力生即万力起,所具四亿八千万,尽皆佛陀。 以此己身佛成就佛祖业位后,便留下了数本佛经,其中之一便是这《佛说力士移山经》。 修此经文,便可修出佛陀十力。 尽管被称为十力,可其实此之十力最主要却还是“智”,而此“智”又通“知”,且说此【处非处智力】,其能效便是于“一切因缘果报审实能知”。 因此智力亦知力。 只是此经意在修智力知力,但酒肉和尚将此经文曲解,将修智力知力转为了修那移山大力,又以此移山大力“修筑”体庙。 所谓体庙便是以己身做寺庙,供养己身佛,此为酒肉和尚修佛的夯实基础之一,正如【守戒→破戒→舍戒】也是其修佛基础一般。 也正是因为修偏离了经文原意,酒肉和尚陷入岔路,从守戒转为破戒,那本就修偏了的经文也让其一身实力缩水八成,不得已才选择了【守戒→破戒→舍戒】的修法,而这【守戒→破戒→舍戒】也恰好对应上了罗汉果位修证过程中【须陀洹、斯陀含、阿那含】此三个阶段三重路径。 可秦一生的出现也好似当头棒喝,让其完成了舍戒的过程,也直接进入罗汉果位。 只是这罗汉果水分极大,一来是酒肉和尚经文修偏又没有走出自己的路,二来是其【守戒→破戒→舍戒】的过程并不圆满,所以罗汉果位听起来似乎已经完成了一个阶段,可实际上就连秦一生都能和其周旋。 但也仅限于周旋了,毕竟他打不动,因为己身佛升入罗汉境后,也会返还本体一部分佛陀特质,此刻这罗汉果位便为酒肉和尚返还了【金刚】之特质。 “我还真就是一不小心给自己造了一个版本大爹出来了啊?”秦一生心中自问,但是随后便将这个疑惑甩出了脑袋。 此刻酒肉和尚才出声。 “金刚。” 似乎咒语一般,细碎的解放感从酒肉和尚的周身传出,全身骨骼摩擦间生长,好似一头肌肉狂兽般,撑破了袈裟,露出了其下魁梧的爆裂般肌肉,魁梧的身躯似是琉璃又好似白金,剔透且又泄出圆融般无坚不摧的金刚意境。 而后酒肉和尚抓住了秦一生的手腕。 僧人不发一语,竖起了一根食指,对着秦一生摇了摇,同时也一并摇着头。 而后,手掌发力,便将秦一生的右手腕捏成了一滩混着骨茬的肉泥,滴滴落下,掉在地上啪嗒啪嗒。 灵性法术虽然能够收束肌体骨骼并且黏合其中伤势,可是这金刚一握却是直接将灵性法术都捏散,非是破法,反而是以力破法。 而后这酒肉和尚又探出蒲扇般大小的指掌,抓住了秦一生的头颅。 刚想故技重施,却被秦一生剩下来的那只好手连点其皮下大筋,灵术·庖丁解牛以花拳当中分筋错骨的手法配合上了武道意志,便直接将其筋肉肌肤一层层一条条剖开。 芝麻开花一样以骨为轴随着血肉爆散开来,血液溅射也化为血色烟雾,染湿身上衣物,沾染了血色,更添肃杀。 失去肌肉唯余那玉质一般的骨骼,却也无法施力捏爆秦一生的脑袋,而后又一点骨骼,这骨骼便从关节处开始散开,手臂骨骼也齐根而断,指骨尺骨臂骨等一根根骨骼掉在地上,砸点血肉泥溅在了衣角上。 但是秦一生没有在意,只是退出三丈,好整以暇的看着酒肉和尚。 “呵,看起来像是佛门金刚,可没想到这么简单就被我废了一条手臂,虽然的确如同金刚一般,但你这金刚应该是不完整的?不,与其说是不完整倒不如应该加上‘伪劣青春阉割’等前缀才是。” 秦一生冷嘲热讽,袖口一条尸剑脱手飞出,钉在了酒肉和尚的额前表皮上,留存其中的所有劲力层层爆发助推,却也只是入肉三分。 他冷冷将手一抖,那些肉泥骨茬便被甩了个干净,疼是不疼,因为他用灵性法术暂时屏蔽了痛觉。 虽然失去了一只手,可是灵性于其手臂处飞速凝结,继而加速实体化,重构经脉血肉筋络骨骼, 新生手臂与此前断口接驳,完好无缺看不出半点异样。 这也是他从阳神化身当中所得出的灵感,但凡缺了什么零碎部件,只要一时半会死不了,那他都能赶时间重新用灵性给自己捏出备用的新品来。 只不过这救人之技巧仅仅只能应用在自己身上,倒也比较令他遗憾。 稍微甩了甩手,适应了一下这只新手臂,他便又仔细看向了酒肉和尚的肉身。 “你在看什么?”酒肉和尚捂住了断臂,佛光散开,又凝结出了一条佛光手臂,仍旧是那副怒目圆瞪,可却又矛盾般透露着疏离感的伪装慈悲。 秦一生龇牙笑着,看起来很欠揍。 “当然是看《佛说力士移山经》了啊,古人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因为我不想用命数便宜了那个死要命的东西,所以没有仔细看你的技能介绍,是我的失误,但好在,亲身体验过一次你的可怕之后,我便不会再吃闷亏了。 所以,我应该感谢你,不设防的让我领悟到了能一招毙你命的掌法。” 酒肉和尚没太理解秦一生的意思,但也心知不妙,双足发力猛地一蹬,整个人像是离弦之箭又好似脱膛炮弹,直逼三丈开外的秦一生而来,此等距离之下这和尚爆发力十足,秦一生想要避开也不见得能闪躲开来。 因此秦一生并没有白费力气躲开,反而是平静恬淡,庄严肃穆,似乎寺庙当中的佛像一般。 似佛子,又好似再世佛陀。 只见其缓缓伸出右手,做掌状平推寸许。 刹那间佛陀法相于身后浮现,金身魁岸广阔,背后佛轮熠熠生辉,耳垂宽厚垂肩,宝相庄严,却也是严肃怒目,同秦一生此刻表情一般无二。 那佛陀法相左手至于膝上,掌心向上,右手则做施无畏印。 可与其说是手印,倒不如说是一套刚刚推演而出的一式掌法。 这是以《佛说力士移山经》为根本,借助大罗洞观将其全数看完领悟本质交由自身武道意志,又混合了前世今生对于佛学和武道之中掌法的理解以及一些其他的比如说《天子〇奇》还有《一〇之尊》以及《功夫》等文娱作品当中那声名显赫的掌法所推衍而出的青春版本。 十丈佛光携裹掌威打出,无量光无量掌威囿于此方寸之间, 但那酒肉和尚也闯入了此方寸之间,见到秦一生之灵性所构成之法相却也不得不拜。 修佛之人心中有佛,哪怕明知道是假的也无法克制。 秦一生慈悲微笑,可口中所言却极度狂妄。 “佛武如来神掌第一式——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虽然名字很长,可其名便是···《如来神掌》。 一掌突出,灵术与武道意志两两相合共同加持,这一式掌法更是猛然爆发,于短促之机间将此神掌第一式之威能催谷推进至了那未曾想象之境地。 果位退转,己身佛俯身叩拜之际已然消散,便连那金刚特质也于此刻消失无踪。 恢复了原本年轻形貌的酒肉和尚也被此一掌打散浑身精元与佛门修为,于口鼻七窍和浑身毛孔之间尽皆散开,已经去了小半条命,若非有那旺盛生命力打底,酒肉和尚此刻已经死在佛前了。 呼出一口浊气,秦一生缓缓收掌。 “这是什么掌法?”酒肉和尚心有余悸。 “想学啊你?下辈子。”秦一生看着趴在地上的酒肉和尚,不死斩刀意闪过,割下了他的头颅,尸身也被收入了实相图当中。 被放出的深暗幻想也不辞辛劳的收集着和气道人的部件,运用回归将其尸体变得比较体面,也一并收入。 秦一生拿出了烟杆,为自己点上, 一脚踹开了大门,面沉如水的走入其中。 第四九章 混洞大醮惹龙气 第143章 混洞大醮惹龙气 陈衍仁单手一点,道力凝线直入那披着一层黄布的供桌之下,这黄布供桌便是一简单法坛,而在法坛周遭,纸扎剪裁涂色的幢幡、旗帜林立。 随后掌心向上,食中二指骈指成剑,手腕向上翻动,那剑指也越翘越高,随同一道的,还有那法坛底下的土层石块。 轰隆隆一阵响动,法坛便被抬高九尺九寸。 挥动袖袍,纸扎兵马洒落而出,熙熙囔囔上千纸人,叽叽喳喳,其中有甲士、有游侠,还有兵卒将军,此等兵马并无颜面,除此之外更多却是身着彩衣的童男童女,只是这些童男童女面上涂抹颜料,画出的个个小脸虽粉雕玉琢,可却一幅幅阴恻恻皮笑肉不笑的瘆人表情,脸上两坨腮红红光满面,却是瘆人的表情。 似道门中人入门之后凡是修为有成者皆会选择修行那【兵马】之道,原因无他,一个人总归有所限制,可若是兵马多了的话,那么所能够做到的事情也就更多了,似此醮坛科仪所需人数众多,若是无人从旁协助,那此兵马也能起到一些作用来。 兵马之道也分多种,好比那箓兵便是符箓所化,非得是师门传授才可使用,除此之外亦有五营兵马,祖师兵马,五方社令,冷坛游师等各路兵马。 兵马之道修为高深的道门高手所请兵马能为六丁六甲天兵天将,而似陈衍仁这种年轻道人修为道力皆不足的情况下,所请的便是他自己采集四时轮转之瘟气,坟茔阴气等气,以炼气成鬼,再行兵马祭炼,加之收服而来的山精野怪,孤魂野鬼等等便组成了他的五猖兵马。 “小道师小道师,今天咱们干啥啊?你怎么又开混洞大醮了呀?这次又要咒杀多少人啊?” “小道师小道师,你嘛时候能成大靖第一啊?”“小道师小道师,你的大仇得报了嘛?” “小道师小道师,俺饿了,今天能不能赏俺一点香火?” 叽叽喳喳罗里嗦婆婆妈妈,你一言我一语,围观众人皆汗颜,就连陈衍仁的表情也挂不住了。 “肃静。”陈衍仁整理衣冠后发号。 那法坛之上的纸人便都噤若寒蝉默不作声。 其实这道门醮坛脱胎于巫祭,亦是召神借法的路数,只是此界之神明乃香火成就,其神职神力或许可以应承某些醮坛,可似某些醮坛召神借法所借的便单纯是那来自于神话传说当中的力量了。 换言之,醮坛其实相当于一种【重演】,哪怕此时此刻,这份重演为假,可是“借法”得来的力量,却和彼时彼刻的真实类同,只不过虽为真实,其中能效却也分为三六九等,换言之便是完整和不完整之分。 因此醮坛科仪隆重盛大便是想要让那借来的法足够完整。 似秦一生前世龙虎山的罗天大醮,还有今生龙虎道宫的罗天大醮均为醮坛之中最为隆盛之醮坛。 只是他前世大多的神话故事和道门经典与传颂的传说与此界要么大相径庭,要么似是而非,要么毫不相干,因此前世的一些醮坛在此界并不存在,但某些却存在,譬如说镇宅超度的醮坛科仪法事等等,而像那种场面盛大的却不多见。 打个比方,秦一生前世神话传说中便有张天师扫清六天故鬼的故事,前世此故事是真是假难以分辨,而此界龙虎道宫亦有一张天师三天正法的故事,而且这的确是真的。 此界张天师张道灵在三天正法后,开创龙虎道宫绵延至今,后世弟子群策群力,以张天师的故事创出【道灵祖师爷三天正法坛】,此坛之主要便是以龙虎道宫数百名道士与道统一连七天诵经演法,重演张道灵天师当年三天正法的故事,此坛所做便为降伏一众妖魔鬼怪扫清六天故鬼。 三天正法坛从开创而出便只使过一次,那时大靖的前朝大景朝都尚未开国,龙虎道宫当中锁魔井失灵,导致其中天罡地煞之反面的一百零八魔星走脱,眼见乱世便要开启,于是当年的龙虎道宫一众道人便演法开坛,重收一百零八魔星,自那以后龙虎道宫的国教地位便奠定下来了。 举这个例子便是想要表明一个道理,只要天赋才情足够亦或者是灵光一闪的福利之下,任谁都能开创出属于自身的醮坛科仪法事。 似此混洞大醮,便是陈衍仁独创醮坛之法。 醮坛之核心在于重演,虽然陈衍仁并无什么传说流传,可是对于旁人而言,他的【故事】起码在现在并未掩埋在历史长河当中。 从逃出龙虎道宫后,陈衍仁便混迹在鬼市当中接受着那些杀人的业务,均是厌胜法将目标咒杀,这一段段故事构成了【厌胜道子】的“传奇”。 故而以此【传奇】为基础,开创了混洞大醮来。 “除童子外,所有五猖兵马皆为我护法。”淡淡吐字后,陈衍仁走向法坛,虽土坡隆起,但却给自己留了台阶,陈衍仁禹步走起,步罡踏斗,手掐印诀,口中念念有词,只是低声呢喃并且语速极快,一干人等围观愣是没有听清其所念为何。 而后那法坛之上的童男童女纸扎童子也一同演法诵唱经文咒语。 坛前护法,童子诵经,这是最为基础的组成,因为这排场不单单是为了护持醮坛,也更是是一种“敬”。 三天正法敬祖师爷,混洞大醮则是他陈衍仁敬压胜道子的传奇。 一步一步之间,陈衍仁那一身乌漆嘛黑的道袍上也生出了由道力所化的装束来。 头戴莲花冠,身作紫绛衣,脚踏登云履。 登上法台的陈衍仁焕然一新。 俗语有言,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此刻的陈衍仁分外出尘脱俗,也算恢复了那道人风姿。 捻香三点法酒,有丹书法尺华幡,符简、位牌、章表等一应俱全。 一纸人兵马敲锣一声。 “当!” 陈衍仁法剑在手,步罡踏斗,诵唱出声。 “日月三光开鬼云,厌胜扶法左道行···” 方才起坛,现为开坛。 似醮坛科仪,须得口净天地神咒,其意便是用以斥邪除秽,清净法坛,以待神降。 但混洞大醮本就是陈衍仁所开创的邪门科仪,所降也仅仅只是【压胜道子】这样的一个“形象”,莫不如说,当陈衍仁踏入坛前时,压胜道子便已经降临法坛了。 其口中诵唱也仅仅只是为了让后续所行的咒杀能够顺利进行的咒言。 法台周遭方才所捻法香五根一炉,共三十六炉,登时燃烧,青烟袅袅,与此烟气当中掩映三十六道不一人影,其人影虽虚幻模糊,可仔细看去能瞧见身形和容貌和陈衍仁相仿,只是年岁不同,童年,少年,青年,老年,好似是不同年龄段的陈衍仁一般。 烟雾缭绕笼罩,仅供于法台周遭,一时之间烟雾重重,只能瞧见各个人影一同步罡踏斗。 陈衍仁以丹砂手书一封,与那封面留下一串清秀字迹。 【龙虎道宫叛道逃徒陈衍仁谨奏压胜道子】。 袖口一抖,从中抖落出一印一钉。 那一方小印好似金石铸就,正体方形,盖龙虎相偎,周遭刻祥云花鸟纹,异光流彩。 那一钉通体赤红,若枣核般,清灵透尽,纯阳渐染。 两物均为至阳之宝。 大印沾染印泥,随后盖上手书封面,狠狠压下,便留下痕迹。 无风自飘起,落入引燃火盆之中,火舌卷起,便将手书烧成灰烬,可是那灰烬之中印章痕迹却仍旧清晰可见。 陈衍仁这才手持玉圭,叩首一拜,呼出己身外号。 “叩请压胜道子陈衍仁。” 轰隆一声,火盆之中烟雾缭绕,却是飞灰飘出,落在法坛上一应堆叠好的垛垛稻草之上。 稻草自扎,一个个草人根根直立,飞灰更是组成一张张不一头脸来, 道道纸条,白纸黑字,俱是一个个名姓,而这些名姓也都是越陵城当中那些有头有脸的达官贵人,非富即贵,但也沆瀣一气,官官相护,官商勾结,总之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姓名到齐,生辰八字逐渐生出,亦是从中生出一道道黑线,同代表着各自的稻草人相互连接, 陈衍仁屈指轻弹,便分出一队队护法的五猖兵马纸人, 纸人怀抱字条,沿着一条条黑线将其塞入稻草人身上。 还嘿嘿嘿的邪笑。 “要死人啦!要死人啦!嘿嘿嘿,小道师又要杀人啦!哈哈哈哈。” 一声声一句句从烟雾当中传出,呓语连连,好似附耳,种种邪恶之意味清晰可见,勾连并起,惑人心神, 本来天边晚霞美不胜收,闲散恬淡舒适,可毫无预兆,忽的黑云压城城欲摧,乌云阵阵,雷声滚滚,电舞银蛇, 阴风忽起,吹散烟雾,幢幡转动,旗帜招摇。 纵然混洞大醮并非传承有名之正法科仪,但此刻能够引动天象异变。 到底是这邪门科仪同民心混在一起?还是那王朝龙气兴起反击? 陈衍仁百忙之中抬头,额头汗水落下,左手掐算,虽其卜算功力不深厚,但如今异相如此显眼,他心中也能猜出个七八分来。 “骑虎难下啊。” 他这邪门科仪之内容便是为了诛杀城中达官显贵,此乃民心所向。 可一城官宦在朝廷当中自是记录在册的,哪怕王朝龙气国运不怎么显露,其本身也是被此国运所护佑的。 两方裹挟着始作俑者陈衍仁,也如漩涡般将其搅入其中。 虽说骑虎难下,可陈衍仁却仍旧偏向虎山行。 他恨,恨这些狗官们破坏了一个个家庭。 他恨,恨自己的家庭也被破坏。 他恨,恨,恨恨恨恨恨··· 寻常时候陈衍仁都是一副平静淡然模样,可此刻陈衍仁的面容在吹散的烟气中愈加清晰,联通那三十六道虚影一起,一同所露出的均是恨意滔天的面容。 “我恨啊。”勾起恨事,一声嗟叹从城中某户人家当中传出。 纳着鞋底的老妇人惊恐看向了桌上牌位。 “我恨啊。”幼稚童音自屋中角落当中幽幽飘出。 “我恨啊。”少女清丽嗓音里满是怨怼。 “我恨啊。”“我恨啊。”“我恨啊。”··· 一声声“我恨啊。”沸反盈天,从城中各处传出。 八位师父,蒲如诺,还有画眉俱看向陈衍仁。 眼见着陈衍仁又恢复了那往常表情,可是城中那一句句一声声仍旧此起彼伏。 他冷淡的看着桌上草人,左手已经夹上了那枚枣核般的圆钉。 根根钉影分化闪烁,纷纷抵住草人心口。 陈衍仁听着一声声一句句,叹了口气。 “别再恨了。” “为什么?!我被它们奸污致死,到现在我的爹娘都找不到我的尸身,你让我怎么能不再恨!” “凭什么!!!我满身齿痕!是拜谁所赐!!!我再也见不到爹娘了!你让我怎么能不恨?!” “凭什么!!!我什么法也没犯!它们不由分说就把我抓进大牢让我屈打成招!我为什么不恨?!” ··· 陈衍仁听着,眼眸低垂。 “因为你们只是···存在于过去的执念,真正的你们要么投胎了,要么魂飞魄散了,你们并非魂魄,也非鬼魂,你们只不过是···一个个残存执念,一个没法投胎,没法生存,只是被我勾起的···执念罢了。” 一时之间,残存执念们哑口无言。 而后,异变在执念之中渐渐生出。 执念作怪,将要化作怪而出。 “但我答应你们,会为你们诛杀首恶,但,我也要你们为我做件事情,这件事情就是···” 陈衍仁说完,再度问道。 “你们意下如何?” “可。”残存执念们纷纷应允。 “好。” 而后,陈衍仁拿起了小印,对准了指间圆钉,重重敲下。 抵住草人心脉的圆钉虚影也深入草人心口。 —— 一众必死名单上的达官显贵们心神不宁。 但他们却又都默契十足的捏着或者符箓,或者玉佛,或草人,或瓦罐等物。 他们所握着的,自然便是黄固安手下的贵师傅,江阿嫲,酒肉和尚,和气道人此四个修行者所制作出来的种种护身保命替命借命等等的物事,哪怕这四人已经身死,他们制作出来的道具仍旧留有效力。 可是下一刻,他们全都同时纷纷倒在了地上,声息全无。 王朝国运龙气所化之九爪金龙吼声阵阵,在此越陵之地逐步凝现。 可是随后,一条阴龙从越陵城中地脉升天而起,同那凝现的九爪金龙搏杀。 阴龙每失去一点身体,便都会有一声“我恨啊。”消散。 —— “龙气凝形,秦一生的帮手到底杀了多少官宦?”辛十四娘心中暗想。 而后她便察觉到,在越陵城中,有五道虽然各不相同但却浑然一体的气息出现。 “这是···五通魔神?” 第五十章 此间事了真了了 第144章 此间事了真了了 秦一生路过了一株槐树,在哪槐树之下,干干净净,可却又有着无数一闪即逝的骨骸。 挥袖间退却家丁私兵,顷刻间便没有了行动力,好似抽魂夺魄,可实际上只是将其魂魄蒙蔽罢了。 他稍微花了点时间,找到了那帮子协助黄固安的家伙,抽魂夺魄扔到了实相图当中,随后将他们的身体焚尸殆尽。 次恶已除,其他的也没有必要杀死,秦一生还没有那么是非不分,他只是漫步在黄府当中,一路所见,奔逃溃散,这些黄府当中的人口中都大呼“妖人”啊,或惊慌失措或花容失色,也没下杀手,只是任由他们逃窜。 他甚至拿起了一串掉落的珠宝,喊住了某个下人,将珠宝塞回其手中,拍了拍肩膀,才让那下人离开。 而后他来到了黄固安的书房,大罗洞观端详片刻后,找到了一扇暗门,而后他抬脚踹出,暗门破毁,露出一黑漆漆的甬道楼梯, 缓缓走下了楼梯,一阵恶臭涌出,他没有捂住口鼻,只是面露悲哀,他在为那些枉死者们而感到伤心难过。 楼梯甬道两端,留下的是一道道的血印,就像是有人死死抠住墙壁,却又被生生拖拽走,而后在墙壁上留下了这一道道蔓延至远处的血印般。 灵性不自觉涌出,沉浸在甬道之中,大罗洞观眼中也生出了一幅幅触目惊心的画面。 女子孩童,掳掠至此,尖叫嘶吼,绝望至极,可却无一人能来救。 那些画面一幅幅闪动,直至消失。 那些沉浸的灵性也被收回,带出来的是一道道留存在此的残存执念,被他存入了实相图中。 至此,那甬道之中也不再那么阴森晦暗。 他顺着甬道下行,展开了所有牢笼。 灵光神采泯然的痴肥孩童们笨拙迟钝的看着秦一生,像是一只只待宰家畜。 “唉。”秦一生鼻翼抽动,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怜悯同情和怒意。 造化笔挥动,不计较灵性消耗,重新将他们和她们的灵光神采唤回,同时也将这段时日以来的记忆全部消除。 “爹!娘!你们在哪里啊!呜呜呜。”“爹啊娘啊!呜呜呜。” 恢复过来的孩童们纷纷吓得哇哇大哭了起来。 秦一生柔声细语,灵术也一并运出,让那些孩童对他生出了亲近之意来:“你们被歹人抓到这里来了,哥哥我是来救你们出去的,现在开始五五一组,大家手拉着手,顺着楼梯往上跑,也别分散,而且不要出城,不然你们太小了,身上也没钱回不去家,反而可能会被路上的老狼吃掉,所以你们就在门口等着我,小朋友们,你们明白了么?” “好。”几个胆子大的孩子擤干净了鼻涕,小脸脏兮兮的,糊着泪痕还有鼻涕。 秦一生画出了收卷分给他们,让他们擦干净,接着护送小孩们出了黄府。 接着他又继续向下探索。 现在却是那些身怀六甲的女子,还有种种惨相,不便描述。 秦一生失语,不知道该说什么,明明心中诸般情绪五味杂陈,可他却反常的平复下来。 只是如同没有情感的机械一般的将她们放下,用灵术恢复她们的伤势,又画出衣物给她们遮羞,安抚情绪后,带着她们离开了地牢,让她们看好孩子,等待着自己出来。 他又一次的走进了地牢,也看见了那五通神像。 一拳击出,五通神像被他击碎。 一脚踏开,露出门后光景。 “嗯嗯,好吃好吃。”胖子一脸陶醉,给自己斟酒,滋溜一口,才眯缝着眼睛看到了秦一生。 “不请自来也是远道客,不若这位客人随我一同享用这妖魔肉所成的美食?”胖子举杯邀请秦一生。 不死斩刀意显露,身形一瞬来到了黄固安身前,手起刀落,割下了黄固安四肢,削成了人彘。 黄固安痛呼出声,秦一生充耳不闻,只是解开了囚禁着小薇的锁链。 “你在我身边不要乱跑。”他说着,又将那一块块肉片扔进了实相图当中的小薇田地里,顺手又将这只小薇也扔到了实相图里。 “那么,黄固安,接下来我有一笔‘生意’要和你谈谈。”秦一生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欠条来。 欠条上写着几个娟秀的字:‘欠青天大老爷三十二两丿’ “留这张欠条的母女欠我三十二两,欠了我六年,而你可能不认识她们,但她们认识你,所以我个人单方面把你视作她们的担保人,刚刚我削你四肢只是利息的一部分。” 秦一生说着,捏住了黄固安的下巴,将欠条塞进了他的嘴里。 “还债的话,我就要你这条烂命。”秦一生说着,不死斩刀意对准了黄固安的左眼,深深扎了进去,“但在此之前,我要先折磨你,否则难解我心头恨,等到折磨的差不多以后,再送你魂飞魄散。” 但是随后他便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猛地回头,却是那名“达哥”。 达哥看着被削成了人彘的黄固安,嗓音嘶哑的又哭又笑。 “终于,终于让我看到了,终于让我等到了!!!我林大终于等到了杀你的机会!” 是的,达哥便是林大,于月荣丈夫的那位好友,也是帮她们一家找到了小虎骸骨的那位,只是因为黄固安在越陵城中的关系,林大也遭殃,不得已逃离越陵城。 可是,漆面毁容,吞炭烧舌,改头换面,混入黄府之中,目的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亲自杀死黄固安。 只是,他也成为了黄固安另一种意义上的“帮凶”。 因为有心无力,所以只能“坐视不理”那些妇孺孩童下到这地牢当中,生不如死。 秦一生早就知道林大在此,只是他并未说出来,也暗自授意让八位师父不要管林大。 “这位大侠,能否把黄固安交给我来杀?!”林大渴求的问着秦一生。 “你可以捅他十几二十刀泄愤,但这东西的命必须我来拿。”秦一生说道。 “好。”林大点头,握刀来到了黄固安的身前,一刀一刀的扎进了他的肥肉里。 秦一生则在旁看着林大直至脱力,却还是不断地用刀割着黄固安的肉,钝刀子割肉,更是折磨。 而后林大哭着,躺在了平台上,又爬到了墙壁旁,倚靠在墙壁上,掩面哭泣。 秦一生问着林大:“为了帮别人复仇,你明明和他们没有亲缘关系,只不过有恩于你,值得你把一生都毁在复仇上面么?” “在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双亡,吃的是百家饭长大,但是刘叔叔对我特别好,这是恩情,所以刘叔叔家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月荣就是我的亲弟妹, 你问我值不值得,当然值得,若不是刘叔叔的话,我又怎么能活这么大?” 林大说着,摸着脸上的疮疤。 “所以虎儿也是我的亲侄子,为了侄子,为了弟弟,为了弟妹,为了他们,为什么不值得?” “嗯。”秦一生点了点头,而后又问,“所以你现在还打算自尽么?” “你怎么知道?!”林大握刀的手颤抖着。 “因为你无能为力,所以坐视不理,你的良心倍感煎熬,你打算等有朝一日杀死黄固安以后再自尽,又或者死在黄固安手里一死了之,但我这里有一个‘惩罚’,你不如接下这个惩罚来赎罪。”秦一生蹲在了达哥的身前说道。 “什么‘惩罚’?”达哥下意识问道,浑然没有发现秦一生已经将他的刀子夺走。 “我会给你一大笔金银财宝,藏在一幅画当中,你找个地方买或者租个大宅子都可以,你要收养那些弃婴弃童,多做善事,来抵消你‘坐视不理’的罪孽,懂了么?”秦一生看着林大,缓缓起身,将实相图展开,从中抽出了一张堆满了金银财宝的图来。 “我也会给你下一道法术,如果你为富不仁而没有赎罪的话,你就死在这些金银财宝当中。”秦一生说完,灵术施展而出,在林大身上种下了禁制,“现在,离开这里,带着门口的那些孩童和妇孺离开,我也会把你的面容改换,让她们认不出你来。” 秦一生这般说着,扶起了林大,也将他送了出去。 林大握着画,不解问道秦一生。 “这位···仙人,您为何这样帮我?” “想帮就帮了,至于那酒肉和尚宿命通所见的未来,他说你死不瞑目对?可你现在死不瞑目了么?没有不是么?”秦一生淡淡说道,“或许他的宿命通是对的,只是因为莫名的情况改变了,也或许他的宿命通所窥见的只是某一种未来,但不管怎么说,现在的情况和他所言完全不同, 因此我想看看,假设是前者的话,未来能否改变,大概就是这样, 现在你可以带着她们离开了,让他们去找家人也好,收养也好,总之,你要用你的下半辈子赎你‘坐视不理’的罪,明白了么?”秦一生眼神复杂的看着林大,一手在林大脸上拂过。 林大却已经换了一副容貌。 “仙人大恩大德,林大没齿难忘。”林大还想再谢,却被秦一生打断。 “带着那些人离开,等一会这里会出大事。”秦一生说完,送走了林大和那些解救出来的妇孺,反身只身一人重新走入了黄府当中。 他能见到,天空中阴龙与金龙互相搏杀,只是看了一眼,便又重新走入地牢。 可以感受到,一股邪氛在地牢内弥漫,鸡、马、羊、鹿、犬,五首幻象具邪异狰狞,兽瞳昏黄,在墙壁地面和顶板到处游走,紧紧死死的盯着秦一生。 被打碎的神龛不知何时恢复如初,就连黄固安也重新回复成人模人样,背对着秦一生,叩拜着那神像。 “小兄弟,打个商量,我们知道你不好惹,我离开越陵,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如何?”神像上,五首共同发声,“我们也知道你和这个信徒有仇怨,送你消消气,您看如何?” 秦一生笑了起来:“那我还要谢谢你们不成咯?” 而后他二话不说,实相图抖落,诸般发丝皆尽掉落,飞快绞向了黄固安,无数黑发不断增生,缠着黄固安后深深勒紧,血液从发缝当中溢出,可其中黄固安仍旧未死,惨叫声不绝于耳。 “刚刚是我解气,现在要让这些执念解气,黄固安,这些头发都是那些被你害死的孩子的执念,我不会给你赎罪的机会,因为你这样的烂人不配有赎罪的机会,我也不会让你反省,因为你这种家伙不会反省,现在就好好的也让这些孩子也消消气。” 说完,秦一生将那黑发连同黄固安收入了实相图当中。 “既然小兄弟已经收下我等小小心意,那么我等这就离开。”五通神像赔笑道,“小兄弟,咱们日后山水有相逢,若是能再遇见,在下一定盛情邀请您。” “慢着,谁允许你们就这么走了?放你们离开放虎归山么?我放你们离开以后,你们不还是会用蛊惑黄固安的那套法子继续酿造一件件惨剧么?”秦一生冷哼,“所以,给我老老实实的吃我一顿老拳在被我活生生打死。” “怎么?小兄弟是想和我们撕破脸了?”五颗兽首异口同声。 “我从来都没和你们和气过,别在我面前自作多情,而且我现在十分不爽,还没有消气,得找点东西练练手,我看你们就挺合适的。”秦一生说着,缓缓近前。 “你不要欺神太甚!”五通神刚要发飙。 却见那道国运龙气所化之金龙灌入甬道当中,一口便将五通邪神吞入腹中,其后,金龙散去,唯余那神像。 刚刚撸袖子的秦一生看着那龙气,叹了口气。 “十四娘啊,你动手太快了啊,不过也没事,这件事情,或许也算告一段落了。” 他说着,离开了地牢。 搜刮走了剩下来的金银财宝古董字画,接着放了一把火。 面色平静的离开。 火光明灭之中。 神像不翼而飞。 此间事了真了(liao)了(le)? 第五一章 告一段落又搞事 第145章 告一段落又搞事 “哎哎,听说了吗?三天前城中异相后,那些官老爷和富商都被发现暴毙在家中了。” “这谁不知道啊?一个两个暴毙还可以说是巧合,可是一连串串在一起,谁还敢说是巧合啊?” “嘿,就这事儿,还真别不信,多行不义必自毙,咱城里那些失踪案件,都和这帮逼样的有关系呢,上头不是派人来查了么?但是好像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这几天不都在挑人来咱这么?” “这还不算完呢,人死倒也不说,但他们家那些金银珠宝古董字画啥的好像都被人偷了呢,然后那些金银珠宝啥的,都被分发给了城里的穷人呢。” “为啥只分给穷人?” “因为穷的都揭不开锅了呗。”秦一生听着这话,插了句嘴。 “能有我穷么?”“你拉倒你,你别去赌高低能攒出家财万贯来。” “赌能叫赌么?那叫技术活!当赏的。” “你别扯寄蛋了,早点收手找份活计干干。”“啥活计?手艺活么?” 一时间,茶馆里充斥着快乐的气氛。 秦一生摇了摇头,起身离开。 自从弄死黄固安和其保镖后,八位师父回到了秦一生为他们租的屋子里,蒲如诺也每日定点为伤号检查伤势,算得上是休养生息了, 城里倒是多出了一些钦差带来的兵卒们,但这只是表面,暗地里也有些人探查呢,不过除了钦差外也有些别的大小官员暂代越陵一些官职,可以理解,越陵一下死了那么多官,影响肯定极其恶劣。 也正是因为这些官兵的缘故,八位师父露脸也极少,因此也三天没有见到了,倒是画眉会时不时用画皮往身上糊一层皮子去探望几位师父并且送去饭食。 秦一生则是每日出门到茶馆探听些小道消息和风言风语, 不过虽然他们弄死了该弄死的,但这里倒也算不得人心惶惶,反而是大快人心更多一些,更有一些说书先生好事之徒,整日在大街小巷上编纂些莫须有的评书。 也正是因为他这一出,整个城说不上满城风雨,但也暗流涌动。 或许是因为做贼心虚,他在城里倒是低调了起来,整日深居简出,就连长生录的任务也没怎么去做,同时也因为氪命收集那些人的生平让他的命数降低到了十五年,但也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 “唉,任重而道远啊,再拖延一天,今天给自己放个假,明天再开个志异事件。”秦公子心想着,顺道又去买了些丁记的卤味。 身后还跟着几个乔装打扮的“便衣”。 秦一生知道,这是怀疑外来人口,正开始排查呢。 不过很显然这几个“便衣”并没有怀疑到他自己的头上,跟了一会儿便留了个盯梢的,另外几个跟别的外来人口去了。 “这是怀疑我们起来了?”陈衍仁手里抓着一把瓜子磕着,又悄声问着秦一生,明明已经布下了隔音法术,可还是生怕有什么人偷听。 本来他是打算离开的,但是秦一生又续了一下保镖的钱,于是陈衍仁就又留了下来。 “让他们怀疑去,反正我们干好事的时候都是易容,主打的就是一个做好事不留名,何况我这画皮之神通既能易容改面又能遮蔽天机,这要是还能把嫌疑锁定到我们头上那我也认了。”秦一生倒是显得颇为光棍。 “行,那且看着,也不知道你拖三天有什么意义,这下好了,城里肯定不少好手,走正门逃跑你得想好理由还得由佐证,就算是晚上想溜出去你也得提防那些暗处埋的钉子。”陈衍仁倒也不是抱怨,只是看不透秦一生的想法。 “没事,既来之则安之,就算真的要离开,我也会找好理由的,安心。”秦一生拍了拍陈衍仁的肩膀,“今天的午饭就交给你了。” “你他妈?”陈衍仁“噗”出瓜子壳,还准备再说,就看到秦一生回了自己的房间,也不知道他要鼓捣些什么东西。 陈衍仁也不关心,只是把瓜子一收,就去厨房砍瓜切菜去了。 秦一生则是又进入到了实相图当中。 这一战之后也是赚了个盆满钵满,不仅仅只体现在资金充裕上,更是体现在那些被带回来的家伙身上。 首先进入安置了宁宁小姐的图画当中,因为造化笔的神异,宁宁小姐尸身不腐,仍旧维持着生前姿态,一些伤势也被处理,倒也算是个标致的美人啊。 只可惜心肠狠毒丑陋。 而后秦一生三下五除二褪去了宁宁小姐尸身上的衣衫。 尸体横陈,秦一生表情如常,并无半分淫邪,反而是做着记录。 “通过大罗洞观的观察,可以看到这一具尸身体内的经脉较之常人更为坚韧宽厚,是因为容纳了真气流动所以才发生的类似于代偿性功能增强的情况还是合乎另一种合乎于进化的变化?”秦一生自言自语着。 某器官的一部分或成对脏器的一侧受到损害或切除时,残余部分或残留的另外一侧脏器则肥大,并出现功能增强时称之为代偿性肥大或代偿性功能增强。 这种代偿性其实在此界武人身上多有体现, 比方说练铁砂掌的其手掌必然厚实宽阔,最为直观的体现就是王冲的那一双铁臂了。 只是代偿性功能增强和进化里的用进废退二者虽然表现形式一般,可是究其根底却还是天壤之别的。 代偿性功能增强并不能遗传,除非有这方面的基因。 而进化是可以遗传的,只是也分显性和隐性。 目前大罗洞观虽然能够看到基因链,可是对应基因链里的序列分别代表着什么秦一生是搞不清楚的,这是他的局限性不假,但是他有一个堪称万金油的好东西,也就是他那异于常人的灵性。 通过天河算盘的极致入微的操作, 生下来的孩子各个身体健康,但是在祂们的头发上都没有出现类似于宁宁小姐那般的变化。 随后秦一生便又继续捏造催生,一批又一批,一茬又一茬,每个孩子都很正常,之后才散去灵性回归己身。 “所以此界武学发展是无法改变基因的么?”秦一生定下结论来。 他其实在思索异能武道的可行性,像前世的港漫里,的确有异能武道这种科目的存在,比如那些会磁场怪叫“呱吔呀”的颠佬。 “但是这些秘武也的确有可取之处啊,利用种种不同的药方还有方法来打磨,好似宁宁小姐这样能够把头发炼成章鱼腕足一般倒还真是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啊。”秦一生自语。 而后他便又看起来了宁宁小姐的头皮毛囊还有头发了起来。 灵术也将宁宁小姐的记忆提取出来,进行了秘方的提出。 “哦,原来如此,能够让她的头发出现异变原来是因为其中添加了某些妖物和奇珍草药啊,相比之下,像生姜何首乌这些对于头发有好处的东西只是一种辅料,不过若是可以分析其中药理药性的话,也不是不能利用灵术进行再现,可最主要的还是她这能够分心控制头皮头发的秘法。”秦一生将此秘法提取出来后便又仔细研究了起来。 这秘法的名字很简单,就叫做《分心诀》,此《分心诀》的入门就是要左手画圆右手画方,又或者反过来,有点类似于左右互搏之术,目的在于使得自身能够一心多用。 据说这种秘法修炼入门以后既可以自己和自己见招拆招又可以自己和自己下棋,总之一个人的时候可以玩两个人才能玩的游戏,后面就可以一个人两只手,打一桌四人麻将。 至于大成的话,则是将思维模式分裂成多分,用来控制如臂指使的头发以及头皮。 所以宁宁小姐可以利用头发修炼武技,只是比较局限的是,头发修炼的武技如果自己不修炼的话,也仅仅只是对于其有所了解罢了, 这就有些像是一种矛盾的统合了,因为头发和头皮会而自己不会,可是头发和头皮也的确是自己的一部分。 但秦一生眼界开阔,能够看懂这秘法的核心机制。 也即是将大脑算力分裂成数块进行思考和模拟,但却也会因此而诞生自我意识微弱薄弱的人格,这些副人格用来统治某个区域的头发头皮,同时因为因为自我意识微弱薄弱因此只能听从主人格,同时不会生出叛逆之心。 听起来简直就像是一个寄生在人体之上的微型组织构成的极小社会一样,只是这些副人格只是奴隶阶层。 “难怪你的头发跟你妈章鱼一样啊,其实就是因为有副人格啊。”秦一生如此想着,便又仔细的看了一下这篇秘法,同时分化出了一个阳神之身来。 “《分心诀》推衍开始。”阳神化身公式化的说着,便开始修炼这门秘法,接着进行改动。 随后精神分裂,继而人格分裂,为了争夺身体的控制权,主副人格便在心灵世界中大战一场,最终以副人格胜出而告终,这一切也被秦一生脑子里的天河算盘记录了下来。 其后又利用这一副阳神化身开始推衍另外版本的《分心诀》。 他真的是逮着一幅阳神化身的羊毛往死里薅,终于这幅阳神化身不堪重负,《分心诀》走火入魔爆脑而亡。 将尸体送到了炼尸图里以后,他又凝练了一副阳神化身进行推衍。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秦一生也将宁宁送进了炼尸图里,自己则是一个人盘坐在地,劫天运吐露而出,又分化出了一个阳神化身出来。 那一具阳神化身一个人打起了四人麻将来,可风格迥异多变,东一稳中求妥防守为主,力保首位,南二见缝插针,暗戳戳稳固自身地位同时又准备逆了东家第一位,西三注重牌效准备找机会一举跃升,北四则是孤注一掷破釜沉舟做大牌。 这《分心诀》已经被他推衍成功了,新的《分心诀》被他取名为《六欲七情分魔章》,此秘法立意主旨全然高出原本《分心诀》不知凡几。 意在重现各路强者,尽管的确也属于精神分裂以及人格分裂这一票上,可却能够主动将之剥离出体外,但却也具备些许共通性,在最大程度保留着分裂人格的情况下对其进行驱使,就仿佛是一种另类形式的身外化身。 身外化身也需要身体,所以秦一生便利用阳神化身联通灵婴玄胎进行了培育,这种类型的化身聚散由心,端的是有点神仙风范了,但因为结合了这些东西,面前的这化身也不能叫做阳神化身了,秦一生便给其取了一个新名字——灵相。 “很好,这分裂人格已经开始出现了,唉?怎么开始错乱了?” 错乱着,错乱着,人格精神之分裂四化三十六,而后一千零二十四,接着分裂人格和精神愈来愈多,明明是混乱无比,可却又诡异的呈现出了一种另类的统合。 明明所有人格各自为政掌控着某个部位,可是却又极其诡异的能够将这幅身体完美控制,甚至毫无错漏。 这就好像是一个人的全身上下所有部位都有了自己的意识之后却并没有内斗反而合力生活一样。 和谐却又诡异。 而此刻,这修炼出了《六欲七情分魔章》的灵相周身形貌一改再改,不多时面前就出现了一条人型生物,混乱嘈杂的灵性汇聚于一身,无时不刻不在散发着能够让人疯魔的邪性呓语。 一些章鱼、蝙蝠和人类的特征,他全身绿色,身躯极其巨大,据说有一座山那样高;他柔软的头部生有无数的触须,两侧各有三只眼睛,身体壮硕并覆着鳞片,四肢生有巨大的利爪,背后有一对破破烂烂、似乎没有长成形的翅膀。 “啊?这?”秦一生愣神看着面前的章鱼哥,“在仙侠世界搞出这种东西是不是太离谱了啊?” 第五二章 搞事之心不休憩 第146章 搞事之心不休憩 秦一生有些傻眼了, 他看着面前这个自己捣鼓出来的和克总长相不能说完全不像只能说别无二致的章鱼哥不知道作何评价。 因为这的确很难评论。 “你不要太离谱啊,我取名叫做《六欲七情分魔章》只是想纪念一下前世看小说的那段日子,我不指望你整出什么恶人救世主或者阴谋诡计文治武功皆超绝的武侠反派,可你怎么一上来就整出这么个玩意来啊?”秦一生看着面前的小号克总,认命了,颇为苦恼的扶额,“算了,为了方便就喊你小克,我这算不算碰瓷闺蜜之主?” 而后他又道。 “我说小克啊,你到底是怎么变成这一副邪神样的啊?” 小克满脑袋章鱼触手一起甩动,不过好在并不咸湿,也没有什么粘液被甩出来,无数杂乱无章的呓语一同合奏出了接下来说的话,近在咫尺的秦一生并未因此而受到影响。 一方面是因为二者同源可以免疫,另一方面则是小克的全身集体意识有意识的收束住了所带来的影响。 “因为《六欲七情分魔章》走火入魔了,所以导致人格不断的分裂,但好在我及时按照原本秘法对人格进行了分布和统御,大脑处的意识组成了议会制,一切以存续本身为主,但大脑处的议会的人格因为继承了你的记忆,所以也知道克系作品,这一份人格分裂以后就如同病毒一样感染了整体人格,导致所有人格都具备了混乱癫狂的特性,但是虽然有混乱癫狂,但还是留有一线清明,当所有的清明汇聚,便让我们基本成型。” 小克对于自己的情况了如指掌,尽管秦一生称呼祂为小克,可实际上秦一生知道,这是一大群小克,只是为了方便才单独称呼为小克罢了。 秦一生看了眼小克,有些欲言又止,他本来想说问问小克有没有什么特殊能力,毕竟小克的诞生也掺杂了灵婴玄胎的构成部分,估摸着和自己的深暗幻想一样具备一些天赋能力,可是他看着小克这幅模样···有些难开口。 于是他想了想,还是决定问一问。 “那个,小克啊,你有什么特殊能力么?深暗幻想具有【回归】能力,那么你呢?” “哦,有啊,一个可以收束的【不可名状】,以及从不可名状当中所产生出的精神错乱人格解离完形崩坏等等针对于受者的副作用。”小克解释道,脸上的章鱼触须还在抖动,“不过只要我收束的足够强烈,那么这个【不可名状】是不会产生太多影响的,顶多就是连做好几天光怪陆离的噩梦什么的。” “完形崩坏是什么意思?翻译翻译。”秦一生提问。 “我给你口述一段描写某个看起来很好吃的种族,你来猜猜是什么。” “行,你开始。” “这缓缓迫近的恐怖之物浑身都覆盖着仿佛由几丁质所构成的类昆虫般黑色甲壳,硕大的近似于某些陆生海生节肢动物的螯钳状的前臂在其身前高高竖起,却又隐含某种难以言明的节奏挥舞摆动。 它的整个头部很显然具有某种近似类同蝉却又隐藏几何学美感的特征,侧分于头部两侧的晶体状复眼与刺吸式口器皆证明了这一点, 如游魂般鬼魅空灵的刺耳笑声从怪物的发声器官中低沉地鸣出,藏匿在幽暗之中分化出数不胜数的幻影形体, 然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眼前的怪物那近似于人类双足行走的姿态暗示着它可能存在某种亵渎人类的黑暗起源。” 秦一生皱眉:“说人话。” “巴〇坦星人。” “···行,所以除了这种针对心灵破坏心境的能力之外就没有其他的了么?” “没了,我又不是正版拉莱耶死肥宅,别对我有那么大的期望。”小克双手环胸,其肌肉鼓荡,也不知道是不是样子货。 “你这个情况···算了,我继续研究王冲了,有必要的时候我会把你放出来的。”秦一生说着,倒也没有过于失望,毕竟他也不缺正面战斗性的能力, 更何况,有的时候一些类似辅助性的能力往往更能玩出花来,在特定条件下也足以完成惊天大逆转。 于是小克便也跟在秦一生的身边,看着秦一生研究其王冲的身体了, “嗯?”秦一生略微挑眉。 “怎么了?”小克出声询问。 “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先前看宁宁小姐的尸体时,特地观察了一下她的经脉,一些经脉功能性更强,一些经脉则和常人无异,由此可以推断,那些功能性更强的经脉是她内功心法的运行路径, 但现在看王冲,可以发现他的内功心法运行路径与宁宁小姐完全不一样, 这就代表着只要我搜刮武者的尸体,就能从尸体经脉当中返还逆推出他们的功法来。” 而在王冲的身边,则摆着岳步平还有地躺鼠的尸体。 于是秦一生将此四者的内功心法路径记录下来以后交给天河算盘进行反推,至于现在,他则是从这剩下来的三具尸体的脑袋里提取出了各自的记忆,又从记忆中将其武学的那部分摘出。 这些武学的部分化作了纯粹的养分,用以填充入自身那堪称多变的武道意志当中,不过当然秦一生并不是这么暴殄天物的人,他也对于这部分武学记忆进行了备份上传到了天河算盘当中当做数据。 这种事情本质上来说就和前世ai制图用各种画作上传喂给ai让其一步步完善一样。 “功法不同,路径不同,这是可以确定的事,但是看起来不同的功法似乎对于不同类别的真气也有加持啊。”浏览着几人记忆的秦一生做着记录。 不过在秦一生看来,还是王冲的尸体更有研究价值,原因无他,因为他那一对铁臂实在是太有研究价值了。 通过结合王冲的记忆,可以看出来,这铁臂也算得上是一种“秘武”,只是从技术性等各方面来看,并不如宁宁的家传暗杀武学,而造成了这份差别的便是有无秘法了。 似王冲淬炼这对臂膀所用秘方当中也有妖魔鬼怪等属类的部分,同时也有一些奇珍异草,不过并没有因此改变基因,只是以代偿性功能增强的原理让他的铁臂达到刀剑难伤的程度。 而秦一生也从这秘方当中整合出了一套灵术,这一套灵术便是结合了己身【金刚不坏】以及王冲这一套秘武淬炼方式得来的。 但是根据秦一生的预估,这一套灵术并不算完整,于是他又画出了一副阳神化身,并且将整合出来的功法导入了阳神化身当中。 “那么开始推衍。” 感受着阳神化身内部的内力生成,同时也监测着阳神化身的消耗。 “内力的诞生也和先天祖炁有关啊,也是一种对于先天祖炁次级衍生的气进行储存和量变,而后这份量变就带来了真气,以此真气进行分化,似先天真气就是无漏且生残补缺,奇特的是,虽然从这几个真气高手身上得到的不同功法真气侧重点皆不同,可是这先天真气却没有半点差别啊, 也就是说先天真气其实是更为接近先天祖炁的一种量变? 不过就量变效率来看,比我这大力出奇迹的储存要来的更加有技术含量。”秦一生做着推衍和猜测。 然后阳神化身就走火入魔,全身经脉俱废,能活着,但是离死也不远了,甚至于哪怕能救回来,以后也是个浑身不能动弹还会大小便失禁并且被病魔缠身的废人了。 因为经脉俱废导致穴位被破,所以内里一团糟,并且免疫功能也遭受损害,简言之就是经脉俱废导致的种种并发症在其身上可见一斑,真要有人能够依靠纯粹医术给他治好的话,那这人绝对是能从阎王手里抢人的神医中的神医。 眼见着阳神化身报废,秦一生便将这阳神化身丢到了炼尸图当中。 脑中天河算盘及时对错误数据改正,之后又重新投放新一只阳神化身进行功法试练。 一只又一只,一个又一个,小克蹲在一旁看在眼里。 “我好像看懂了一点东西。”本来默不作声的小克出声了。 “看懂什么了?”秦一生问着小克。 “哦,是这样的,《六欲七情分魔章》分出我这个灵相以后,你有的东西我也大概有一些除了记忆之外,分别是天河算盘还有你那种比较多变的武道意志,除此之外,还有超出常人的灵性上限与灵性恢复速度,以及真魔道修法还有灵飞经,当然这些都是题外话,总之就在刚刚,我明白你想干什么了。” 秦一生听着小克的话,来了点兴趣:“说一说,你看出来我打算做什么了?” “你想通过真气武道来打造出——功体。” “的确。”秦一生点了点头。 那么所谓的【功体】是什么呢?其实很简单,秦一生前世也曾看过霹雳金光两大布袋戏,也因此产生过一些兴趣,继而查找了一些资料进行了一些深入了解。 布袋戏在演一些神魔斗法题材的剧目时,都会经常出现“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之类的概念,似这些古典神魔小说的名词,就是布袋戏中日后“功体”的雏形和来源,那么这种题材的布袋戏,就被叫做金刚布袋戏。 金光布袋戏,则代指演出效果,无论是什么题材,只要需要声光效果,来展现和渲染情节,就都叫金光布袋戏。 而前世特效技术的发展让布袋戏可以展现出来的表现形式更上一层楼,总之因为时代发展,似这种高武仙武神魔布袋戏中的武学概念得到了完整的呈现。 其中便有【功体】。 以秦一生的看法而言,功体依附于肉身,同样的攻击下肉体可能会崩碎,但是功体很可能只是绷不住了而不会碎,简言之就是保命性得到了大幅度提升。 如果用游戏来解释的话或许更加简便,好比《侠客风〇传》,这一部游戏里也是有“功体”这种概念的,而从游戏体验而言,功体其实也就是一种加成,譬如说基础属性是多少多少,可是功体会在原有基础上进行加成,还有多出其他的特效或者被动之类的。 因此总体而言,功体是强大且万用的,所以他会选择将王冲的铁臂入手便是因为,功体或许也可视为一种代偿性功能增强。 因此秦一生就是想借用灵术和武道意志等自身杂七杂八的手段来与真气武道来进行功体的推衍,不光是为了造福人道,更主要也是一种对于自身手段的扩充和加深。 毕竟现在他的对敌手段主打其实就是他自身鼓捣出来的武道,他本身并无内功心法可以鼓捣真气武道,但是现在通过触类旁通倒是可以打造出一本将就着用的内功心法来,大不了到时候再改改那种, 总之他在逐渐完善自身的武道框架。 尽管秦一生看起来一身手段杂七杂八,可是却出乎意料之外的能够互相搭配起来进行各种添油加醋的缝合。 “灵飞经之灵术是可以撬动现实的,而武道意志也是脱胎于灵术,既然如此,将两种与‘武道’有关的素材和真气劲力武道两相结合,对于肉身进行功体化的改造,也是我的一种思路。”秦一生侃侃而谈,“只是首次结合并不尽如人意。” “或许不尽如人意,但我想有一个消息你听了之后会很欣喜。” 秦一生伸手:“请说,我想知道你给我准备了什么大惊喜。” “你也知道我们具备和你相同性质的武道意志,但因为我们的数量极多,武道意志也会产生不一而足的偏差,就在你结合推衍功体时,我们也通过天河算盘的并联调取了武学数据,因为我们利用武道意志群策群力,又结合了克系神话以及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创立了一门拳法。”小克说着,摆出拳架。 臂膀一震,双臂好似软鞭般无骨,又以神速挥出漫天残影,如若绿色触手,万千微弱武道意志蓬勃生发,在小克身后呈现出与其身体相同的,邪神般的虚像来,身后邪神虚像也随同挥拳。 再看去,小克口中狂呼哦啦哦啦哦啦这般战吼,只是极尽癫狂疯魔。 一时间,秦一生只觉好似身处汪洋大海之中,阴云密布,狂风暴雨,面对那四面八方滔天巨浪,无处可逃。 从那海之正中,一座沉眠许久的宫邸海岛自海下上浮,露出海平面后,沉睡许久的邪神自宫殿大门中迈步而出,可仅仅只是探出了一握拳手臂。 杀机大放,秦一生身后那佛主之相也不自觉应激生出。 只是二者皆点到即止,那侵入心灵之中的武道意志幻象也转瞬间消散的一干二净。 小克却已经慢慢收拳。 “此乃克家苏鲁形意拳,可称‘克苏鲁形意拳’,但简称为克式形意拳,方才只是第一式·海魔爆破拳,若是全部打出的话,你就死了,因此你推衍功体,我反而打算从【神魔武学】这一方面入手。” 小克负手而立,脸上触须随着话音而抖动。 秦一生看着小克的背影,心中觉得虽然不伦不类,但毋庸置疑的是, 这个绿色的章鱼猛男颇有宗师气度。 今日所发为存稿,因为人在杭州旅游,接下来两天都发存稿,另外这张存稿是我六号码的,之后大概十五号之后会去海口旅游,在海口可能会旅游三四天,到时候可能是请假条,也可能是存稿,之后从海口到南京有可能会留在南京玩一玩,到时候可能是请假条,也可能是存稿,总之这几天我多存一存,大体情况就是这样。 第五三章 魂魄之重在真灵 第147章 魂魄之重在真灵 神魔武学这种东西,秦一生也不是没想过,毕竟他能通过《佛说力士移山经》整出一个青春版如来神掌也已经足够天马行空了,只是就其威力来看,还是比不上原版漫画当中那般具有庞然伟力。 前世里的港漫就曾把《神兵〇奇》还有《龙〇门》进行合刊处理,意思就是两个世界观官方认证是同一个世界了,但实际上在各种同人当中,其中还能并入《天〇传奇》等港漫,而其中自然便有各种各样的神魔武学。 像什么《浑天宝鉴》《吞天灭地七大限》这些都属于地图炮类型的神魔武学,离谱倒是不离谱,毕竟是高武世界,发生什么事情都是可能的。 真正离谱的应该是属于小克的克式形意拳,居然真的能用武道意志重现克总复苏那种场面。 他的确是真的没想到,小克居然能够创出克式形意拳这种前世有名的名梗, 不过仔细想一想倒也能够理解,毕竟小克是从自己这边分化出来的,因为名梗“珠玉在前”,所以克式形意拳也应运而生。 甚至于小克体内的那一众分裂人格都在默契十足地将克式形意拳推进。 “好,毕竟是我,不愧是我。”秦一生自卖自夸,接着又开始进行起了功体的实验。 只不过这一次监工的不是他,而是小克。 他本人则是将那江阿嫲和贵师傅两具还活着的人彘给拖了出来,先把江阿嫲嘴里塞着的布条给拔了出来,秦一生就听到江阿嫲不阴不阳了起来。 “公子这般折辱我们二人又不打算杀了,是因为我们还有利用价值么?”江阿嫲说话倒是挺有条理,也没有恼羞成怒。 “的确有利用价值,像你们两个神经‘侠侣’害人无算,让你们轻松死掉简直是太便宜你们了不是么?”秦一生淡淡笑着,双手分别摁在了贵师傅和江阿嫲的头上。 二人脑内关于降头与炼鬼的各种知识也都被他利用灵术提取了出来。 “虽然你人不咋地,可知道的降头数量还挺多的么。”秦一生浏览着江阿嫲关于降头术的记忆,“只可惜被封入空亡屋压以后你的降头术手段也被大打折扣的限制住了。” 随后秦一生又扯掉了贵师傅口中的布团:“你人不行不说,炼鬼也不行,不过你这【诡垣·阴阳路】的构建还挺有意思的。” “怎么?有兴趣拜师学艺?现在叫我一声好师父,我立刻倾囊相授,看你这样也不像有爹的,一个徒弟半个儿,我勉为其难当你爹。”贵师傅嘴上还占着便宜。 “傻哔。”秦一生笑骂道,“我留你们俩的贱命到现在可不是让你们嘴上占便宜的。” 随后秦一生才正色,一指点在了贵师傅的额心,再一拉动,却已经将贵师傅的三魂七魄给拉了出来。 “炼鬼和降头严格来说都和巫蛊有关,可是道门演化至今也同巫蛊之术有关,因此似你等的炼鬼与降头都是道门术法流传出被篡改的,只是篡改之后都属于外道范畴, 但是虽然被篡改了,可是修炼的门槛却降低了,因为外道不像三教那样有条件限制,就好像蛊师所使用的手段就很科学, 降头因为不同的属类也有不同的修法,但更多的却是利用材料互相搭配以达到目的,这或许是一种另类的材料学也说不准。 只是炼鬼却直接和灵性有关,这一点或许可以为我我开创出来的灵术体系添砖加瓦,不过我最看重的其实还是炼鬼术士的诡垣,只是你太废物了,白吃那么多饭,到现在只搞到了阴阳路,真是蛮废物的。” 秦一生淡淡说着,将贵师傅的三魂七魄加以灵性包裹,属于自身的强大灵性后劲无尽,纷纷侵入至贵师傅魂体当中。 “不同死法而诞生的鬼物在能力方面大差不差,基本都是制造类似于鬼打墙之类的幻觉,又或者附体,只是区别在于,某些幻觉会让人认为足够真实所以惨死,而附体就更不用多说了,因此死后的鬼就可怕程度而言完全比不上另一种概念的‘鬼’,因为有些‘鬼’的确无解。” 他所说的另一种概念的‘鬼’自然就是前世所看的《神必复苏》里的那些自然现象一般的鬼了。 “只是此界之鬼也可以修炼,修炼增长阴寿,附身也会随着修炼而化作夺舍,原本的基本幻觉能力也会因此练假成真,除此之外另有其他的一些衍生,占地为王之事也会发生,因此鬼物修炼或可称之为【炼假成真鬼仙之法】,只是并没有成为一个完整的体系, 我想着诡垣之法其实也是因为看中了这‘炼假成真’?将诡垣化作自身的领域,从此或许可以龟缩其中成为一届鬼王鬼帝,只是,再怎么厉害也比不上地府家大业大势力大。 但是能够拥有自己的一副地盘这种前景也足够诱人,更不必说能够在这地盘当中言出法随,随心意而变换,只是那样就需要不停的完善诡垣, 因此你们炼鬼术士摒弃了传统的炼鬼方法,虽然你们还是会培养鬼物,可重心从培养鬼转变成为了建筑诡垣。 而鬼便也成为了诡垣建筑当中的耗材,真是可悲,死了还要当耗材,现在我就拿你试一试传统的炼鬼之法,不过在此之前我还需要从你的魂魄当中找到一些东西。” 秦一生说着,可是心里还有一些疑问没有厘清,比如说鬼魂的状态。 人死为鬼,鬼死做聻,聻死成希,希死化夷,这是一种逐步削减的状态,因为希夷二字所指便是看不见也听不见。 可是秦一生把和气道人打的魂飞魄散之时又从中取得了一点被他暂时称为真灵的东西。 那么鬼的魂飞魄散对于鬼来说到底是一种死的一点痕迹都不存在,还是直接跳过其他步骤化为希夷不存在的状态? 这让秦一生很是好奇,反正抓住贵师傅的魂体以后便开始观察起了贵师傅的魂体来,只是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当日的那一点真灵出来。 而后他也没有直接让贵师傅魂飞魄散,只是跳过了寻找步骤开始用灵性对于贵师傅的鬼体进行炼化,这是炼鬼术士的传统古法, 说白了其实也即是调整魂魄原有结构,三魂七魄各司其职,也占据不同比重和位置, 古法炼鬼就是利用灵性对于三魂七魄进行改造,比如说一魂一魄变大变小,由此来刺激魂体,而一些炼鬼甚至要刺激魂体增生出新的魂和新的魄出来。 秦一生只觉得这古法炼鬼简直乐趣多多,和拼积木一样可以发挥自身想象力。 他自认自身的想象力是没有上限的,他曾经也有一个成为全宇宙最自由的精神病人的目标。 于是一个九十九魂九十九魄的贵物就这么出现了, 它就好像是一坨正在融化的果冻,却又富有生命力那般不断地扭动着身体,因为魂魄的运作而让其身体的各个部分变得毫无定形,没有颜色的半透明虚幻鬼物臃肿且庞大,口中发出阵阵悲鸣哀鸣, 而也因为秦一生打下的烙印,让这贵师傅魂体所化的鬼物对其言听计从, 甚至就连过去的记忆也仅有些许残留。 秦一生戳了戳鬼物,入手凉丝丝的,貌似玩心大起,又对其进行增生。 犹如水银泻地一般,这鬼物开始不断地扩展身形,遍布弥漫, 一旁的江阿嫲看着面前的这一幕,痛苦的闭上了眼,流着泪。 秦一生冷哼一声,又将她的眼皮子掰开来。 “怎么?以前作恶多端,把婴儿从母体的肚子里剖出来做降头的时候笑的比谁都欢快,现在看到自己的姘头变成这样就心疼了?”秦一生冷笑问道,“别着急,我也不是什么魔鬼,该让你们团聚还是会让你们团聚的。” 贵师傅的魂魄继续增生,而后达到上限,体型便也不再产生变化。 “单纯地堆叠灵性催生魂魄也是有极限的,只是并不清楚这种极限是因人而异还是全都相同,等会就拿你试一试,现在试一试将他做成阴阳路。” 而后,秦一生灵性再催,这一滩鬼物便被压成泥状,再一塑性,其中鬼体结构全数打乱充足,一条阴森小巷便横贯在秦一生面前。 “阴阳路炼制起来也简单,不过也可以从中进行反推诡垣建筑法,等到反推完毕以后,再进行改版。”秦一生分出一阳神化身,将方才所得数据共享给了阳神化身脑内天河算盘,接着又以灵婴玄胎之法捏造一模拟魂魄,丢给了阳神化身以后又将其丢入到了实相图所开辟出来的另一幅画卷当中。 而现在,他看着贵师傅,竖掌平推,这一式佛掌内蕴相匹配的武道意志,便将此阴阳路完全搅碎,魂飞魄散。 而后秦一生定睛,转瞬出手,又从中拽出一点散发着金光的真灵。 “原来如此,难怪我说怎么老是找不到真灵,原来这真灵始终藏在魂魄当中,只是得等我打碎魂魄以后才能把你们逼出来啊。”秦一生捏着掌中真灵,大罗洞观开始极致入微的观察。 看了小半天,秦一生大概搞明白了这真灵是什么情况。 其实这真灵是一种聚合体,由散成一。 魂魄虽为一个整体,但也和人体一样具有微观层次的结构。 人体的微观层次结构便是细胞,而魂魄的微观结构便被秦一生取名为【灵子】。 细胞具有细胞核,灵子也有核心。 真灵就是这些核心聚集而起的。 “你能看见我手上的东西么?”秦一生问着江阿嫲。 “你手上有什么?”江阿嫲反问,并且并非故意,她的确看不见真灵。 “你姘头的残余。”秦一生随口答道,觉得自己很幽默。 不再理会江阿嫲,秦一生便以灵性从真灵当中掰出了一小块,又以灵性模拟灵子,将这一小块塞了进去,随后又注入灵性。 灵子增生,不多时一个魂体便出现了,其容貌和贵师傅不同,甚至和秦一生也完全不同。 “感觉似乎弄清楚了一些轮回转世的原理机制啊。”秦一生捏着下巴,将灵性散去,随后重新把那摆出来的一小块重新塞回了真灵当中。 喝了孟婆汤以后就去投胎,虽然灵魂投生到了新生儿身上,可是却失去了过去的记忆,这倒也没完,投生以后也还得重新长大,在此期间塑造此世的人格,这或许也是一种灵魂上的成长。 秦一生猜测,真灵的作用就是支持灵魂重新成长。 所以当真灵促进灵魂重新生长,便会根据真灵当中的信息和现有肉身配合进行灵魂上的重塑, 但是一个灵魂到底轮回了多久还犹未可知,真灵能够维持多长时间也是未知数。 而后秦一生又对于真灵进行了加深研究,发现了真灵当中有些部分很凸出,而这些突出的部分便和魂体长相有关。 这就属于秦一生的知识盲区了,所以他果断求助长生录。 【你已支付一炷香命数,‘真灵’记录了其从诞生至今的所有灵魂记录,方法得当你可以从真灵当中再现一个魂魄的生平记忆,而且只要找对方法,你甚至可以利用真灵进行对于某一次转世进行‘招魂’。 而你所发现真灵凸出部分其实和灵魂残存执念有关,执念越强,转世的容貌便越贴近前世, 似那些几个世纪轮回的情缘轮回转世后容貌还和前世相仿的缘故便是源自于强大的执念, 但也有怨仇极深因此长成仇人模样的例子,亦有嫉妒旁人美貌所以转世以后化作那副美貌的例子。】 “也就是说,这真灵还真就能够支持我打造出一个【封神榜】出来了?真灵不灭则可以重生?” 【真灵也会被销毁,而且真灵也不可能永远持续下去,哪怕旧有真灵消散,也总会有新生真灵在轮回过程当中诞生,继续记录着灵魂,继续着转世投胎。】 “原来如此。”秦一生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东西,而后他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问道,“那么我要如何利用现有的手段来打造封神榜呢?” 【请支付两百年阳寿。】 “我就随口一问,你还真能有法子啊?”秦一生愣住了。 第五四章 战后收获盘点清 第148章 战后收获盘点清 “现在到你了,江女士,关于你的降头术我已经全部记录了下来,现在可以送你上路了。”秦一生礼貌的对江阿嫲说道。 “可以说遗言么?”江阿嫲看着秦一生,认真道,“我还没和阿贵好好道别。” “不可以哦。”秦一生手起刀落,一刀斩下江阿嫲的头,抽魂夺魄,而后丢给了阳神化身让阳神化身利用江阿嫲的魂魄进行试验推衍。 “你可没有给那些被你所害之人留遗言的机会。”秦一生收起不死斩刀意,便将江阿嫲的尸体扔到了炼尸图当中,“我又干嘛要给你留遗言的机会呢?” 他冷哼一声,目光看向了这一次收获而来的最后两具尸体。 自然就是酒肉和尚还有和气道人的尸体了,此二人算是佛道两门修者,应当能从它们的脑子里找出有用的东西来。 他先是把和气道人的尸体给拽了出来,和气道人算是死的最惨的一个了,因为他的肉身也被秦一生用加料版升龙拳捣碎,亦是斩断不死,可是在深暗幻想的回归之力下尸身自然拼凑整合恢复如初了。 不过虽然这家伙被秦一生打了个魂飞魄散,但是脑细胞里的记忆却出乎意料保存的很完整。 还是老样子照例提取脑中记忆,将其所学法术和修道知识提取出来,接着存储进入天河算盘当中,在天河算盘的处理和缓冲之下,秦一生也顺理成章将其接收了。 这一接收下来,秦一生对于修炼界当中各种势力也算了解了个大差不差了,先前的一些疑惑也迎刃而解。 为什么既然有着修炼界,可此界有修炼者一事却并不为人所熟知?自然是因为修炼界当中的一些约定俗成了。 因为具备修炼天赋的人千里挑一,所以门派为隐世和入世,入世即为佛庙道观等具有道统的,举例来看便是一些小道观往上追溯也可以挂靠在出名的大派之上,不过大多情况下这些佛庙道观中只是普通僧道,或许会背诵自家经文又或者具备一定思想境界,但也是良莠不齐, 虽然某些小庙有大神,但具有真本事的并不多,而那些游方道士或者云游僧人,能玩一手术法也并不稀奇。 但修炼界的常态便是半隐世半入世,似龙虎道宫这国教便是半隐世半入世,山门大殿气派恢弘,内里道士众多,但也分为可游览可不可进入之地,因此龙虎道宫也具有一部分景区的价值体现。 入世的部分便是外门,隐世的部分即是内门了。 有修炼天赋的弟子便是在内门修炼,而这内门自然也有说道,譬如说龙虎道宫内就有那些有道高修合力打造的福地,这些福地便是内门弟子的修炼和学道修法之处。 而也因为半隐世半入世,便也出现了一些规章制度,外门弟子在外操持一应吃穿用度财政支出等琐碎杂事,所得盈利一部分外门弟子获得月例银子,而大多银子则是供给于内门弟子修炼用。 佛门也是同理,不过修炼界内的格局还是道门独秀,龙虎道宫为明面上的道门魁首,但真正执牛耳者反而是两家隐世大派。 一派仙霞,一派齐云,此二者皆为道修。 道门大大小小既多且杂,但若是将其按照门派底蕴硬实力等各种因素进行划分的话,全真玄门与茅道山还有崂山道此三家也可和龙虎道宫分庭抗礼。 面前的这和气道人所属便为茅道山,只不过这家伙已经是弃徒了。 值得一提的是,目前炼鬼术士们的炼鬼古法便是脱胎自茅道山的炼鬼之术,可见茅道山弃徒也挺多的。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进茅道山修道的都要先考验其心性人品,很多人耐不住寂寞,要么归家种田,要么就如同和气道人一般偷盗典籍什么的然后叛出师门。 运气不好的被当场拿下,运气稍微好一点的到外面逍遥一阵子又被抓回去惩处,运气先好后坏的就是安全叛出师门以后死在江湖仇杀亦或者斗法上。 从兜玄生平处可得龙虎道宫所修乃一颗龙虎大丹,而茅道山便分为一百零八法脉,不同法脉修法亦不同,秦一生因为没有亲身体验,所以也没法分辨出一个高下优劣。 总之秦一生将这和气道人脑子里的茅道山基础修法弄出来以后,便研究了一番,同时也明白了道修的修炼所在。 如果说武道内力真气是行走于经脉的话,那么道修所修便是以道根为主。 似龙虎大丹便是以反哺的形式让道根生长,有点类似于浇水施肥。 而茅道山法脉则是依托于道根,再将法脉化作道根之上的“种子”让其开花结果,这个有点类似于嫁接。 不同道统对于道根的“应用”自然也不相同,但是归根究底还是让道根变得更为“茁壮”。 “虽然我没有道根,但是并不妨碍将我从和气道人这里得到的东西变成养料输送给还在演化的道门神通当中,只是···道根真的没法模拟出来么?”秦一生思索着,又翻开了长生录来。 刚刚自己的一句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无心之言似乎发掘出了长生录的另一种用法。 “长生录,除了先天之路以外,我能否利用现有手段给我自己打造出一个道根出来?” 【可以,具体方法请氪命两百五十年。】 “能不能便宜点啊?我零头都付不起啊。” 【那你还敢问?谁给你的勇气?】 “你妈的,这个时候不像呆逼了。”秦一生没好气的骂了起来。 不过他的思路倒也开拓了一下,他刚所说的是“现有手段”,也就是说,理论上来看,他是可以给利用自己的现有手段来整出一个盗版道根来的。 就好像盗版游戏不用花钱,玩起来最多缺失部分内容,但是却并不会过分影响体验一样。 所以盗版道根或许从性能上来说比不过正版道根,可是并不影响他来一个青春版修道, 而从另外一个方面来看,作假做到极致,假的性能和真的一样似乎也没差,毕竟秦一生也不挑。 思路打开以后,他便交给天河算盘进行计划列定,到时候自己再用阳神化身一个一个试验,反正这里有一本茅道山基础修炼法打底,到时候可以用这本修炼法来看看那些盗版道根的成色。 在将和气道人道修方面的学识经验化为养料喂给了道门神通雏形以后,秦一生又看向了酒肉和尚。 记忆提取愈发纯熟,轻车熟路将酒肉和尚的记忆剥离出来以后,他也搞清楚了佛修己身佛修法的的大体情况。 这个己身佛修法所讲究的便是一个观想,不同修佛的寺庙都会有一副观想图流传,通过对于观想图记录,而后观想,随后再根据自身来对观想的佛陀进行调整,等到完全成型,这观想法就成功了。 只是和修道一样,修佛的硬性要求就是佛缘,先天时期的佛种也是一种平替品。 而通过酒肉和尚的修佛记忆来看,己身佛虽然不是由佛缘直接诞生而来,但佛缘在这其中更像是一把钥匙,解开了不能诞生己身佛的枷锁。 但是这观想法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有用的,哪怕没有佛缘者无法诞生己身佛,但也能够在观想法的长久熏陶下领悟出佛法真谛,成为一代高僧,就是这个概率比较小,大部分人还是会更加具有佛系的性子。 而观想图只是入门,己身佛想要具备神异,便需要佛经了,说白了,就是从佛经当中领悟佛法,而后己身佛和己身相互印证共同参悟,所以己身佛有的,也会等量反馈到自己身上,自己有的,也能够等量反馈到己身佛身上。 至于己身佛的构成,也被秦一生解构清楚了, 己身佛,其实就是先天祖炁的次级衍生之气与灵性的混合构筑造物, 换言之就是生命能量与精神能力交织生出的具有力量的虚相。 “捏嘛?己身佛才是正经替身?”秦一生挠了挠头,顺便唤出了深暗幻想,仔细看了看深暗幻想以后,他便开口道,“其实你也具有己身佛的潜质啊,所以我完全可以绕过佛缘的限制构成一个己身佛啊。” 深暗幻想没有说话,只是盯着秦一生,做出了一个单掌平推的动作,似乎在提醒着秦一生什么。 秦一生灵光一现,他知道深暗幻想的提示是什么,就是那经由《佛说力士移山经》与武道意志结合推衍出的如来神掌。 并未横掌平推,其身后便浮现出了一尊佛祖虚影来。 谁能说这个不算己身佛呢? 秦一生恍然大悟,宛若醍醐灌顶。 “虽然我单纯只是创造出了一个具有己身佛模样的平替来,说到底还是青春版的盗版己身佛,不过管他的呢,能用就行。”秦一生看得很开,遂将酒肉和尚脑中的佛家经典提取出来,而他那部分修佛的记忆则被喂给了佛门神通雏形。 随后,他便对自己的这个己身佛平替进行了改造。 “武道意志脱胎自灵性,灵液和灵性同出一源,可以添加,先天祖炁的次级衍生先天一炁也可以添加,灵术的话···贪多嚼不烂,就用来稳定身躯和强化身躯, 然后再加点啥呢?我想想看,好像也没什么好加的···哦,可以加上《佛说力士移山经》的嘛, 然后再加一点佛法典籍,让武道意志继续推衍剩下来的神掌,凑齐十式, 这样算下来也差不多了,以后有想法了再加就好。” 如此,秦一生便又分出了一具阳神化身出来,这一具阳神化身也是推衍功体的。 “那小克,你在这里完善你的神魔武学·克式形意拳,我去了解一下小薇的情况了,两个小薇凑在一起,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秦一生对着小克喊道。 小克点了点头,这个绿色的章鱼哥继续完善自身的形意拳。 秦一生一步踏出,便来到了小薇图当中。 一众埋在地里的小薇叽叽喳喳。 “我是小薇。”“我才是。”“我是!”··· 她们性格各异,语调不同,但内里都是争做唯一。 仅仅只有两个小薇冷眼旁观。 其中一个是刘采薇, 另一个则是从黄固安地牢里“救”出来的小薇。 “这位小薇,晾了你三天,还没问你叫什么呢?”秦一生半蹲在这个小薇身边问道。 “江明薇。”她言简意赅,并不想理会秦一生。 可秦一生却打量了一眼刘采薇。 “我想你们应该能够猜到我的来意?”秦一生欲擒故纵。 “你能杀了我们,可你却留下来我们,代表你需要我们,而你自动无视了那些小薇,只来到我们两个小薇的身边,我是否可以大胆猜测一下,你想要用我们来做点什么事情?”刘采薇出言道。 江明薇并没有理会秦一生,只是自顾自的发着呆。 “的确,小薇本来就是祸国殃民的怪物,说是红颜祸水都是夸赞的话,但能够诞生出一个自主收束自身魅力的小薇,又能诞生一个‘舍己为人’的小薇,着实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啊。”秦一生鼓掌道,而后看向刘采薇,“刘采薇你呢,我现在并不打算问你,所以你接下来可以不用说话。” 江明薇倒是有些意外。 “那么江明薇,能否采访一下你,我比较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舍己为人’?你用自己的肉换来了那些妇孺的安全,这种行为可以算是···功德无量了啊。”秦一生对于江明薇倒是没有太大恶感。 甚至于因为江明薇,让秦一生对小薇这个族群生出了一点改观,但仅限于一点,不能再多了。 江明薇表情冷淡。 “她们···太绝望痛苦了,她们也太麻木了。”江明薇说着,“明明我是小薇,看到这样的场面我应该会愉悦,可是我却感受不到一星半点的愉悦。” 秦一生略微诧异的眯着眼睛,盯着江明薇。 她没说假话。 一旁的刘采薇笑的阴阳怪气。 “所以你就同意割肉了?” “嗯,因为那样,她们能好受点,我也能好受点。”江明薇实话实说。 秦一生挑了挑眉。 “你应该算得上是小薇这个族群里的异类了?你很有研究价值啊。” “研究什么?” “研究怎么消除小薇带来的影响。” 第五五章 异闻志异再启动 第149章 异闻志异再启动 又是一段平静时日,城中那些查案的倒是消停了不少,因为左右都查不出来个什么所以然来,就算是朝中聘请能人异士行推衍卜算之事都没法准确的锁定到始作俑者们的身上。 而秦一生则是又开了一项异闻志异事件来。 【您已支付半个月寿命,大型连续性异闻事件·白莲教开启。 谨记,当前志异事件开启后,后续所有与白莲教相关的事件都会并入其中,命数将会在你完全解决白莲教事件以后结算, 并且在结算累积后发放。 请于今日任意时间点前往越陵城怀清河文庙街的烟柳巷中,找到一石狮子向内摆放的青楼丽春院,在其后门的对联‘地振高冈,一派溪山千古秀;门朝大海,三合河水万年流’处留下一朵白色莲花,等待片刻,会有人邀请你进去。】 至于后面会如何,秦一生就不知道了,因为他支付的命数并不多,所以长生录并不会全须全尾的给出“攻略”来。 但是秦一生也没在怕的,如果说以前精打细算是因为命数少的话,那么现在纯粹就是艺高人胆大了。 “捏麻麻的?什么天地会暗号?”秦一生愣了一下,“我单单知道白莲教最喜欢造反,怎么没想到这里还并上了天地会来了?” 白莲教,是一个经常出现在文娱作品当中的造反大教,而此界的白莲教,秦一生并未有所耳闻,估摸着是还没开始明目张胆的造反,不然秦一生不可能没听过。 只是今生是今生,前世秦一生也因为好奇所以对‘白莲教’有所查阅, 简单来说,前世这“白莲教”流传许久,是从佛门衍生而出的流派,只是在吃斋念佛的基础上,削弱往生净土的概念,增加了反抗朝廷的内容,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改变,白莲教被朝廷镇压,转向了地下活动,成为一个民间的秘密宗教组织。 而前世的白莲教此后又发展出了一个【罗教】来,【无生老母,真空家乡】便是出自罗教的教义。 至于白莲教或者罗教是好是坏,秦一生不予评价,但他心中也知道在比烂的世道里,不是说谁比谁好一点就是好的,只能说都很烂,而当烂成为了一种主流后,就会一直烂下去。 白莲教之造反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也算得上是一种‘革’命,只是从根子上来说就是错的。 “不过倒是也不清楚,会不会遇到什么韦鼎公啊。”秦一生心中想着,整理了一番衣衫后便出了门,当然也不曾忘了给自己上了好几层画皮的伪装。 —— 随意走走,秦一生便赶到了怀清河。 河堤两岸柳枝迎风摆动,两端商贩或摆摊或挑担,磨刀匠走街串巷,口中也朗声喊着“磨剪子嘞戗菜刀。” 夜香郎和夜香妇或推或拉板车,板车上大桶中传出阵阵异味,但夜香郎夜香妇却不以为意。 孩童手中握着竹马,竹竿夹在双腿中“得儿驾得儿驾”的玩耍打闹着。 条条画舫小船于河面上漂游,来往行人于桥上或驻足或前行,人来人往,甚是热闹。 好像每个人都带着笑意, 读书人结伴在文庙街中游玩,孩童穿梭其中,野猫野狗躲得远远的,慵懒晒着太阳,为了生计而奔波的人,心中也颇有希望··· 两岸风景尽收眼帘,他在人群其间走动,脸上也露出了温馨恬淡的笑意来。 “人间烟火气,最是抚人心啊。” 便连大罗洞观也瞧着了那常人所不得见的景貌,整座越陵城压抑绝望和痛苦不再,似乎某些围绕横亘在越陵当中令人作呕的事物已经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整座城的氛围都为之一变。 秦一生眼眸眨动间,大罗洞观已然阖起。 他并未想将眼前所见归功于自己,只是如果世人真的需要一个能够为他们而出头的英雄的话,那么自己又何乐而不为呢? “我来到此界的意义···真的‘只是’挽人道倾颓么?”他不自觉的想到。 答案貌似没有意义,因为人的一生当中有许多事情都没有完全正确的答案,但是这些事情需要答案。 秦一生暂且解不出,所以他打算留待日后再给出答案。 他买了一串糖葫芦,拿在手中,咬下一颗山楂球,糖衣厚实,口中咀嚼着嘎嘣作响,山楂之酸刺激的口齿生津,蔗糖之甜则安慰舌头,酸甜弥漫,也算解馋。 吐出山楂核,秦一生也已经来到了那丽春院的门口。 这丽春院看起来倒也算是的确富丽堂皇,门口那两只石狮子也称得上是威武不凡,雌雄一对,一者口中衔着石球,张牙舞爪,胸前配一串巨大铜钱串饰,此为雄狮,可是另一只雌狮就模样诡异了。 秦一生倒是知道,这一对石狮子乃是【献钱狮】。 之所以叫这个名字便是因石狮造型前一般常饰一串古钱而得名,寓有招财进宝之意, 献钱狮一般也为雌雄一对,雄狮常饰于大串的铜钱,寓意招财进宝,而雌狮则戏玩着小狮子,寓意人丁兴旺之意。 可是和其他献钱狮不同,这一对当中的雌狮脚下却是一只死去的小狮子,就仿佛是雌狮主动将小狮子杀死一般。 秦一生倒也不是不能理解,青楼当中又怎么可能会让那些女性平安的生下一个孩子呢? 但石狮子向内摆放,这其中的门道可就有些不对劲了。 众所周知,石狮子寓意辟邪,向外是为了保家宅安宁,可若是石狮子向内而摆··· 是不是意味着,这石狮子需要镇住的东西来自于这青楼之内呢? 秦一生眼眸闭上,缓缓睁开,大罗洞观之神异再现。 目视此楼,却是将他惊出了一额头的冷汗来。 “妈的?这越陵城中的脏东西怎么这么多?”他咂舌想到。 少有的,秦一生神情严肃了起来, 因为眼前的建筑···其实是一个巨大的肥硕婴儿,身上还有着建筑物的特征,好比那瓦当屋檐,又好比那门窗台阶。 这一个发育完全畸形的婴儿,手脚比例失衡姑且不说,且又有着好似尾巴般的凸起自尾椎落下,随后掉落,六指儿,又或者黏连···种种天残地缺在那婴儿身上不断生出,但那婴儿却始终顽强不息的活着,似乎生死两种截然相反的对立之意在其身上负隅顽抗,却又莫名的对立统一,生死并存。 光是如此还仅仅只是构成了青楼其中的一部分,另外的一部分则是那一地满身污血的,脐带刚刚剪开的,一个个小小婴儿们, 他们哭喊不休着,在秦一生的耳中炸开了花。 为什么只是他们被遗弃,而没有女婴被遗弃? 还要问为什么么?因为这里是文人雅士口中所谓的【风雅之地】啊··· 秦一生闭上了眼,面色复杂的绕到了后门。 只见这后门上贴着一副对联。 地振高冈,一派溪山千古秀;门朝大海,三合河水万年流。 秦一生装模作样的伸手入怀,从内掏出了一朵方才画出来的白莲花来,缓步向前,将莲花放在了对联下。 耳中听得一声振翅,又是忽的扑动连连,他抬头便瞥见一只鸽子飞入了院墙当中。 小半晌,后门打开,一看着就机灵劲儿十足的毛头小子探头探脑,左右打量一番猛地窜出,倏的探手将那白莲花藏在了袖口当中,拽着秦一生就进了门,嘴里还道。 “小哥你不要命啦?城里出了那么大的乱子你还敢来接头?”这小子看起来年约十四五岁,个头矮小,稍许有些鼠目,又颇有些猴相,但是那嘴角又像是偷鸡的狐狸,只是看着便知道狡黠机灵,那小嘴呱呱,倒是有几分有趣。 “小兄弟,怎么称呼啊?”秦一生打量着这小个子开口问道。 “小子姓卫,家中独子,因此得名大宝。”卫大宝实话道。 “好的,那我以后就叫你爱思欧地蜜。”秦一生又开始了。 “什么啊?”卫大宝摸不着头脑,但瞥了一眼秦一生后,心里的小算盘便又打了起来。 兜玄耳也听的真切。 “这小哥看起来气度不凡,想来也是个有钱的主儿,那个老哥眼睛被石灰粉迷了,或许可以从治眼睛上从中捞点钱呢?”卫大宝心中想着,“嘿嘿,只要钱多了就能把娘赎出来了,这样娘就不用再接客了。” 秦一生看了看卫大宝,感觉这孩子或许不是个好胚子,可起码还有孝心,不像有的人啊,连孝心都没有咯。 “那个小哥啊,你是成老哥的朋友?”卫大宝搓着手,模样有点猥琐的问道。 “我可以是,也可以不是。”秦一生的回答模棱两可,只是脸上略带笑意,让卫大宝分辨不出秦一生的话到底是开玩笑还是什么。 “嘿,那小哥,我领你去见成老哥,到时候需要跑腿的话就由我代劳了,我也知道你们肯定和官府有仇怨嫌隙,不方便抛头露面,只能低调行事,更不必说如今也是个多事之夏,只是这跑腿的话···”卫大宝故意留着半茬话不说,希望秦一生自己领悟其中精神。 秦一生笑笑,而后才答道:“你不怕我不是成老哥的朋友么?也许我连成老哥的名字到底叫什么都不知道呢?” 卫大宝稍微愣了一下,但是心中开始推论了起来,嘴上也不慢。 “小哥您这话可就不对了,哪个坏人会把‘坏’字刻在脸上啊?您说对。”卫大宝摊手道。 秦一生也呵呵一笑,揉了揉卫大宝的头,从怀里摸出了三两碎银子来,递给了那小子。 “拿着,去买点菜籽油,石灰粉蒙了眼不能用水洗,只能用油来擦。”秦一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诉我成老哥在哪里,我去见见他。” 卫大宝接过了钱后笑逐颜开,领着秦一生就去见了他口中的“成老哥”。 这“成老哥”正缩在狗洞旁的柴房里,藏的很隐蔽。 卫大宝压低嗓子喊了几句:“成老哥,成老哥,我是大宝,您说来找您的那个人已经来了。” “好。”一模样清俊的昂藏中年汉子从柴堆里探出了身,只不过却也防备着,暗地里已经准备好了拳架,一有不对便要开打。 秦一生只是笑笑,灵术一出,便从这成老哥的脑袋里搜出了有关白莲教的一切相关。 “大宝,去买菜籽油,买回来以后给你点跑腿费。”秦一生笑道。 【买什么菜籽油?我去后厨偷点就好了啊,到时候说有老鼠不就行了?】卫大宝心里想着,嘴上说着:“好嘞,我这就去。” 推开柴房门,一溜烟跑了出去。 而后成老哥才侧耳。 “天朗气清,难得遛弯,敢问兄台,可否留个腕儿?(兄台瞧着面生,怎么称呼?)。”成老哥便对起了切口来。 “雨住风停,遛弯不急,先瞧瞧那三个小卒子栽禾苗如何?(我姓秦,名字就不说了,因为不重要。)。”秦一生也熟练对起了这白莲教的春典切口来。 成老哥听了,稍微放下了戒心,又旁敲侧击起了秦一生,但秦一生回答的也滴水不漏,一来二去的,秦一生便和成老哥混熟了。 这春典切口各行各业都有,属于行话黑话一类,从某种方面来看,这黑话也算得上是一种暗号了。 要说这丽春院,其实便是白莲教在越陵的产业之一,因为这幕后老板便是白莲教内的一位香主,只不过这位香主并不在越陵,只是培养了心腹操持一应开销所得,然后将资金上交给白莲教积累, 成老哥知道丽春院是白莲教的产业,只是这心腹到并非是白莲教中人,所以也不认识成老哥,成老哥觉得丽春院好赖是白莲教的产业,遂藏进了丽春院内,而且本来就定好了接头暗号,就是在后门地下摆一朵白莲花。 巧了吗不是?长生录给出来的不就是摆一朵白莲花的嘛? 倒是卫大宝见到了,觉得能有油水可以捞,就救下了成老哥,把他藏了起来。 也是运气好,没人找到他。 要说这成老哥会躲进丽春院,其实根本原因还是和秦一生做的事情有关,官商暴毙,朝廷来人,而且气势汹汹,成老哥虽然知道和自己无关,但架不住这帮子朝廷来的人里有高手。 那些高手里有人判断出了成老哥和白莲教有关,就想抓住成老哥,于是分出了部分人手来围追堵截,不过成老哥能耐也不低,从围攻当中脱逃,便藏在了丽春院当中。 至于成老哥为何要来越陵,还是因为白莲教高层有所指示,说来狗血,说是有白莲圣子托生越陵,要成老哥将那位圣子接回去。 情况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 只不过尴尬的是,成老哥并不认识那位接头人。 因此,就被秦一生给截胡了。 “成老哥,您好好休息一番,等卫大宝那小子来帮你擦眼睛,这圣子一事咱来个徐徐图之比较好,毕竟那帮鹰犬鼻子灵的很。”秦一生说道,而后便寻了个借口,“我暂且出去打探一番消息,您在此低调一些。” “也好,毕竟当前形式不容乐观,秦老弟你要多加注意安全。”成老哥发自肺腑。 “安心安心。”秦一生说着,便也离开了。 他还在思索,这一开门,便瞧见那门口有一人鬼鬼祟祟的留下了一朵白莲花来。 秦一生鬼使神差脱口而出。 “天朗气清,难得遛弯,敢问兄台,可否留个腕儿?” 第五六章 暗潮涌动不止息 第150章 暗潮涌动不止息 “好说好说,雨住风停,遛弯不急,何不学学那树下小儿乘凉去。”对面那人先是一愣,随后才答道。 树下小儿,便是木下小子,上木下子,合起来就是个李字,眼前这人姓李,名儿就不提了。 这人倒是生的一副稀松平常的模样,那两眼无神,看起来好似个惫懒汉子,要说特别之处便在于其含胸拔背,活像个驼子,为了称呼方便,就称呼他为李驼子。 说到底,白莲教之所以不提名字,只以姓氏加外号昵称,也是为了提防一些明里暗里的把式,譬如某些阴损法术只需要得到一个人的姓名住址还有生辰八字就可以使用。 远的不说,就提一嘴陈衍仁的混洞大醮便可看出来了。 “原来是李老哥,久仰久仰,失敬失敬。”秦一生装模作样道。 “这便是来越陵与我接头之人么?怎的与画像上的不一样?”李驼子心中疑惑,随后警觉,两眼一转,便又问上了一句切口出来。 “出来时拜别过阿爹阿妈啦?(我怎么没见过你?你拜谁为师的?)。” 秦一生随意笑笑,便也对了一句切口来:“天生地养一石猴,哪来的阿爹阿妈?(无门无派,带艺入教),闻听越陵有馨香白莲,莲子饱满大又多,我又是一爱怜人,自然便到越陵来了(我是才加入的圣教,也是为了白莲圣子一事而来。)” “原来如此,虽无阿爹阿妈,天地亦望子成龙,确实不知你会成何种模样?(那成老哥呢?本来是成老哥来和我接头啊,你和画像上的成老哥也不像啊。)” 秦一生也挺无奈,心里纳闷:“早知道你在外面我就套一层成老哥的画皮了啊。” 不过他心思多多,嘴上也快,淡然比了比手势,两手相触,指诀掐做一团莲花指。 “飞鹰走犬画龙不点睛,画龙不成反类蛇(成老哥的眼睛被朝廷来的人给弄伤了,我是接替成老哥的。)”秦一生解释道。 李驼子上下打量了一番秦一生,又道:“可否看看那画作?(让我见见成老哥)。” 秦一生还算是有点耐心,但是并不多,因为只有一点。 “啧,你他妈事情还真多啊。” 耐心消磨完了的他低声骂道,也不再准备虚与委蛇,直接灵术施展,霎时洗刷这李驼子之思维,于是李驼子疑虑尽消,转而便同秦一生勾肩搭背。 说是洗刷思维却是可以这么理解,只不过更像是一种洗脑,也好似一种精神控制打压,主要便是将某些不需要的情绪和思维给剔除,让目标无条件以自身马首是瞻。 只不过这灵术对于那些意志坚定或者个性唯我自私之人起不到太大的作用,李驼子不属于上述一列,因此秦一生轻而易举便施展成功。 “秦老弟初来越陵,估计也没见识过越陵风光,刚巧咱们在这烟柳街,老哥带你去见见世面,瞧瞧这怀清河八大名妓的风姿如何。”李驼子脸上挂起了色眯眯的笑容来,一看就知道是老嫖虫了。 秦一生摆了摆手:“别别,李老哥你且安心,我看这越陵城一时半会没法出去,不如静观其变,圣子一事可有眉目?” “自然是有的,根据圣教传书所言,白莲圣子目前便在城中一家胭脂香粉铺子内做一个小学徒,不过他还没有觉醒宿世灵慧,因此还得徐徐图之才可。”李驼子知无不言,没几句话便把老底交代完了。 秦一生心中拼凑信息,而后又找了个借口支走了李驼子,而后便又准备往回走。 只是却发现,暗地里有几道目光在自己背后逡巡着,他装作不知,兜玄耳开启,心声过滤,而后精准捕捉到了那几道目光的内心所言。 【果然将那饵放出去,鱼儿就来咬勾了,就是不知道这两条鱼分量如何。】 【白莲圣子?莫非这白莲教已经找到了白莲圣女?不然为何这么着急要将这白莲圣子给带走?】 【这可真是个烫手山芋啊,单以为只是来查查离奇暴毙,谁知道还能把白莲圣子的事情给牵扯进来,啧。】 秦一生听着,又将兜玄耳底力增强,信息收集得来后,秦一生也算是明白这几个朝廷来的人心声当中的内核含义了。 白莲教虽然目前来看并无造反,但是其中种种证据链都指向了造反这一最终目标,明眼人都知道有问题,可偏生无法做出大动作来。 至于原因,说来也很操蛋,郭炀虽是皇帝,但是极其孝顺,除非原则性问题,不然都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皇太后也是郭炀生母,年届五十,但也风韵犹存,暗里养了数十面首宠臣,而那面首之中便有个叫做老艾的,这老艾,姓老名艾,可以生生止住车轮。 因为其“天赋异禀”,所以这位面首地位十足,也不知道这皇太后脑子里想的什么东西,居然将这老艾收做义子,随后又封了一个并肩王,虽然只是个名头,无权无势,可是就这名头也相当于御赐黄马甲了。 秦一生不能说大为震撼和看不懂,但这种剧情他就算是前世看片也没怎么看过。 而这位老艾,也是白莲教众,但是皇太后却不相信,又因为皇帝儿子孝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此这并肩王算是稳了。 若是真的找到了白莲圣子,就算真的能将其带走囚禁,这位并肩王肯定也要从中周旋,毕竟白莲圣子和白莲圣女的地位仅次于教主。 所以这就是个烫手山芋,就算抓到了,加官进爵的可能性不大,人头落地的可能性不小。 可是不查也不行啊,白莲圣子和白莲圣女之所以地位仅次于教主,不单单是因为其宿世灵慧当中所记录的种种辛秘,更重要的还是其二者体内的两样圣物。 一物为净世白莲,一物为真空家乡。 此两样生物会随轮回转世一同,自前世带到今生,只不过圣物有灵懂得自晦,所以除了白莲教内只有教主才会的不传之秘,其他的法门都无法探测得到。 只是这净世白莲之威能据说足以覆灭一国,而此真空家乡全部展开也能够覆盖整个大靖。 “说白了就类似俩人柱力,而且还是战略核威慑就是了。”秦一生对于圣子圣女的情况做着总结。 随后秦一生微微一笑。 “东西听起来不错,但就是不知道,我能不能搞到手,先去瞧瞧那圣子再说。”秦一生这般想着,便又施展了一番灵术,将跟踪自己的几个番子迷惑后才扬长而去,直奔那铺子而去。 —— 瘦削的小学徒挠着发痒的脸颊,鼻翼微微嗅动,双目看似无神,可实则不断地在那些往来的妇人小姐丫鬟身上游移徘徊,不论高矮胖瘦美丑,他的目光都只是短暂停留以后移开,只是,鼻翼不断地耸动, 他在捕捉着弥散在空气当中的香味,并非是脂粉香气,而是那些女子身上自带的体香。 “洛让北,你在发什么呆?还不快点去找钱?”店主对着洛让北的脸抽了一下。 他似乎并未感觉到疼痛,只是就那么默默的找钱。 不经意间,他的指尖轻触到了某位大家闺秀的手腕,他的鼻翼猛然抽动,连同他的心也一起,猛地一动。 待到客人散去,他才跑到后院,贪婪的细嗅着指尖残存的香气。 如痴如醉,双目迷离,好似经历着什么人世间难得一遇的绝顶高超之体验。 施展披羊皮的秦一生就在旁边,一脸【地铁老人手机】的表情。 但是他也能看得出来,这小子较之常人也具有天赋异禀的一面,那便是他的鼻子。 秦一生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又瞧了瞧洛让北的鼻子,倒也让他瞧出了一些门道来。 自己的命元畀可以【吸气】,但是对于嗅觉而言并没有太多的加持,不过也将他的小毛病鼻塞给治好了。 可是洛让北的鼻子却可以完美的捕捉各种各样的气味,并且从中加以分辨,甚至于他可以闻到某些本质上的气味,这种天赋异禀的能力就好似大罗洞观一般。 大罗洞观可以看到某种事物的本质,而洛让北则是可以闻到。 简直就好像是···一种另类的鼻类神通。 而这种天赋异禀,便是其体内的净世白莲所带来的裨益。 虽说仅仅只能用白莲教的不传之秘将这净世白莲探查出来,可是大罗洞观却更为不讲道理,直接将那净世白莲看穿。 常人体内有三魂七魄,而这小子体内有三魂八魄,那多出来的一魄,便是净世白莲所带来的,并且强化了嗅觉。 此刻那朵净世白莲正扎根在魂体之中,根系脉络串联每一颗灵子,最终在魂魄中心形成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大罗洞观将此净世白莲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也算是看明白了这玩意为什么能够随着轮回一起转世了。 原因无他,因为这玩意是和真灵绑定在一起的。 若非秦一生之前研究过真灵,此刻也要两眼一抹瞎。 “能否将这玩意剥离出来也是个问题,不过倒也不是不能仿制一番。”秦一生心中思索,便又多加观察了一番这净世白莲。 灵术也在模仿洛让北的灵子构造,从无到有,模拟净世白莲的灵婴玄胎便开始在天河算盘的微操下进行起了构筑。 一边构筑着,秦一生也在一边观察着洛让北,顺便还在用灵术窥探他的生平记忆,以及内心想法。 “她真的好香啊,如果我能够将她的香味保存下来就好了,为什么会这么香呢?”洛让北心中思索着,贪婪嗅着指尖残存的香气。 可是,香气总会飘散,不消片刻,指尖的香气便一丝一毫的流逝,再也不剩下分毫。 他落寞而又抓狂,两种截然相反的矛盾情绪在他身上完美的呈现。 随后,一个想法在他的脑中浮现。 “或许,我可以将她制作成为香水。” 大靖也是有香水的,最初在香水还未诞生的时候,人们将兰、蕙等香草放入水中,沐浴后芳香四溢,古人将此称为“沐浴兰汤”,后来香水工业也开始发展,最出名的还属蔷薇露,它不单单可以用作香水,还可以入药佐酒以及刷墙等, 而时至今日,香水发展至今已经出现了檀香、苏合香、安息香、麝香、龙涎香、柠檬等调制的香水。 因此洛让北说制作香水的时候秦一生并没有惊讶,让他惊讶的其实是洛让北口中的“她”。 秦一生眉头紧蹙,他觉得这个类似这个剧情的情况具体还要追溯回到前世的一部电影。 “你这犯罪苗头最好还是我来扼杀掉比较好。”秦一生心中想到,于是伸出手,便将洛让北体内那多出来的一魄给捞了出来。 那一朵净世白莲并无反应,只是从那一魄当中离开,聚合到了其他三魂七魄当中。 秦一生也在思索,如果此刻他下杀手的话,洛让北体内的净世白莲会不会自动保护他。 想了想,他还是放弃了直接杀死洛让北,转而用了更加怀柔的方式,说穿了其实就是用灵术洗脑。 将他的那些犯罪念头都斩掉,他自然就无法犯罪了。 而且失去了那多出来的一魄之后,他也无法用此魄来感知天地间的味道了。 随手将那多出来的一魄捏碎,命元畀也将其吸入鼻中。 秦一生的想法很简单,将其嗅觉抽出,先断其念想,再用灵术加以束缚,如此洛让北便不会犯罪,到这里秦一生其实已经打算离开了。 但是净世白莲的解构还在继续,因此秦一生仍旧寸步不离洛让北,他也看到了洛让北此刻的反应。 失去了超人般嗅觉的洛让北只觉的人生无望,状若疯魔般不断地抓住各种各样的东西凑到鼻子前嗅着,可是从前那赖以为谋生与慰藉的嗅觉却已全然消失不见。 “为什么?为什么?!”洛让北哭泣着。 一旁的秦一生看在眼里,并未有任何动作。 “原来,这就是他用鼻子所感知到的世界么?”秦一生内心想到。 第五七章 邪魔外道秦一生 第151章 邪魔外道秦一生 秦一生已经将净世白莲全部窥见,更是窥齐,于是便不再多看那位白莲圣子洛让北,他只是在思索另外一种可能性,一种废物利用的可能性。 为何要说【废物利用】一词?还不是因为这小子看起来天生三观畸形,都生出把闻起来香香的女子做成香水的念头来了,而且这小子年纪还不大,看起来就不超过二十岁,年纪轻轻就有这种心思可不就是个坏种了? 本来秦一生就打算把洛让北弄死的,但是一想到扎根其魂魄当中的净世白莲,秦一生就有些投鼠忌器了。 不能打不能杀,他又懒得囚禁,那该怎么办呢? 答案很简单。 拥有着绿色章鱼猛男身躯的神魔武学开创者小克被秦一生一把从画中捞出,同时施展披羊皮,降低自身和小克的存在感。 灵性有序从画中飘忽不定跃出,随后聚合为一个整体。 也正是因为灵术·披羊皮的缘故,小克和秦一生都没被寻死觅活的洛让北发现。 小克正摸着那光秃秃的绿色大脑袋不知所谓:“不是,你把我捞出来干啥啊?” “问问你有没有什么拳法能够把人的人格给打没掉。”秦一生与小克勾肩搭背,脸上没有一丝好意。 “有倒是有,只是这样不太好?你不觉得你现在这幅嘴脸看起来很像邪魔外道么?还要把人格都打没?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太可怕了。”小克那一对散发着莹莹绿光的三角眼露出了一丝不知所措,满脸章鱼须子还在甩动着。 秦一生一撇嘴:“你长这幅模样是最没有资格说我邪魔外道的。” “你敢摸着良心说我长成这样和你没有半点关系么?”小克虚着眼睛鄙夷的看着秦一生。 秦公子嘴唇紧抿,挑了挑眉,脸上表情耐人寻味,尴尬而又好笑:“算了,咱就别执着于外貌了,没有意思的,我把具体信息通过天河算盘传输给你你就知道了。” 于是记忆传输共享,小克也捋着章鱼须子,若有所思,适才开口道。 “也就是说,你害怕自己弄死这小子以后导致他体内的那朵净世白莲爆发,所以你不敢来真刀实枪,只敢另寻他法,将这小子化作你的一个身外化身?”小克做着总结。 “是的。”秦一生点头,“我承认我有点想搞明白那朵净世白莲到底有什么能力,因为光是灵性模拟也仅仅只能模拟其形,而不得其神髓,若是能够来一个鸠占鹊巢,把这小子变成自己,那么研究就会方便很多。” 小克深以为然的点着头:“说你是邪魔外道都是夸你,你除了有道德底线之外你看看你像是名门正派出来的少侠么?” 秦一生翻着白眼:“来帮帮忙,小克,灵术这东西来把他人格弄掉我怕有什么纰漏,但是一想到你这神魔武学,我就觉得有戏。” 听完了秦一生的话后,小克也无奈的点了点头。 “武道意在止戈,你让我用克式形意拳做这种事情,你的良心不会痛么?”小克痛心疾首,尽自己最大努力劝诫这秦一生,“大家都是人,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明明你的原型一点都不在乎人类,怎么到你这就拉胯了呢。”秦一生揶揄着。 “得,反正咱俩也是同根同源,你需要帮什么忙我还能袖手旁观么?那么就瞧好了。”小克妥协答道。 而后小克骈指成剑,一点微光在其指尖呈现,随后光源愈发盛大夺目刺眼,秦一生也不得双目微微眯起。 这一团光源好似气体一般流动,可它却并不是气体,同时也根本没有物质化的实体,就像是一团气体一般的光芒, 看起来就像是一块闪闪发光的、无定形的颜色在四处流动,只是它发出的色彩与已知光谱中的任何颜色都不同,无法形容到底是什么颜色,就好似来自茫茫宇宙,又似乎来自于宇宙之外的光华色彩一般。 “这一指乃是我通过你所提取出来的武行技艺当中的种种指法汇聚得来的,只不过却是以此来模仿与结合了星之彩,因此这一指便叫做——星彩指。” 小克为秦一生解释道,随后便一指头点在了洛让北的额心之上。 刹那间星之彩爆发而出,席卷洛让北全身直至魂魄,犹如跗骨之俎般且无孔不入,偏生又好比温水煮青蛙那般绕过了净世白莲,将洛让北的整个身体乃至于魂魄都包裹住。 秦一生见此一幕,打了个冷战,大罗洞观能够看穿这星彩指的威能何在。 众所周知,星之彩的食物是是生命力,祂不必真正捕食,哪怕只是潜藏在某个地区也会逐步吸干祂所需要的生命力,无论是荒漠还是沃土,都是竭泽而渔般的将其吸取,从此再也无法生长任何植物。 而星之彩也会捕食,只不过那种捕食更偏向于被动般的自卫机制。 一旦靠近星之彩,那么它便会贴近猎物的身体。 猎物的身上也会泛起和星之彩一般无二的,在色谱与光谱之外的微光, 此刻,猎物全身上下所有的器官与生命力都会被星之彩所吮吸,接着便是布满全身的灼烧感。 诚如星之彩的名字一般,猎物的身体会慢慢变得干涸苍白,失去全部的色彩,唯独留下那毫无生命力的苍白。 也因为失去生命力,猎物身体的所有机能都会开始迅速老化。 而后,猎物就会好似融化了的果冻那般,在地上无序不规律无定型的流动,与此同时也会开始变得苍老干枯, 当星之彩离开以后,猎物也会完全失去全部的生命力。 当然,星之彩的可怕之处不仅仅在于此,它会造成所在地的生物畸变,果实难以入口,甚至还可以让人的精神出现问题。 因此这一招可以同时在精神和肉体上都有所作用。 毕竟星彩指则是取星之彩吸收生命力的形貌,以武道意志反推其中真意,于是便成为了克式形意拳当中的星彩指, 要知道形意拳之内核便是取形补意,最早的五禽戏便是通过模仿飞禽走兽来养生,这便是一种形意,而后逐步发展,取飞禽走兽之捕食争斗亦或者行走坐卧之形融入拳法之中, 因此只要思想不滑坡,形意拳便可以从各式各样的事物当中取形补意,但还是要看身体能否承受得住。 毕竟就算想要来一个【现代热武器形意拳】虽然不是说不行,但是身体终究比不上那些战争兵器。 不过克式形意拳已经远远超过了热武器冷兵器,它是真真正正的神魔武学。 故而星彩指所具备之威能,也可相当于术法。 于肉身上,中了星彩指后,中招者会被星彩指牵引进而源源不断吸收体内的生命力,就算对方再怎么强大,此消彼长之下,只要能够拖得住时间,总是能够耗死中招者。 但星彩指也可以做到一些精密操作,既然可以吸收生命力,那么星彩指也可以精确的对于某个部位的生命力进行吸收,好比肾,在不伤人害命的前提之下将肾脏的生命力吸收,便可以造成类似肾虚的影响。 但是众所周知,人体之精密对比高精尖的机械造物也不遑多让,就好比那大脑, 因此星之彩也可以攻击对手的神经系统,产生癫痫羊角风抽搐等一系列的作用,甚至可以操控对手的喜怒哀乐,从情绪之中也可以激发其内心深处的恐惧,而后加强数十倍让其吓死。 由此可见,星彩指可以通过肉身影响精神,而在武道意志的加持之下,星彩指也可在精神上直接破坏对手的精神意志、抹除其人格,甚至是让其魂飞魄散。 所以才说星彩指可以同时作用在肉身以及精神意志之上。 或许比不上海魔爆破拳的纯杀伤,但是就阴损坏毒辣的方面而言,星彩指此招式堪称十分之厉害。 秦一生可以猜想到,若是真的有什么倒霉蛋敌人中了此招式后,其神经必然会受到突如其来的重大打击,勾动其心神,将其潜藏在心底内的难言之隐全数勾出,让其再度体会彼时彼刻的心情,进而使其陷入矛盾、痛苦中, 因此敌人不免会因此精神折磨而遭到削弱,因为此招式往大了说可以勾起心魔, 就算不勾动心魔,星彩指也可以将其精神消灭,除非那种意志坚定的,不然稍逊一筹的都得被慢慢磨死, 只不过虽然有的人在精神上可以豁免,但是肉体上却是不能避免被抽取生命力,因此这一招的确毒辣, 说起来毒辣归毒辣,但须知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不可小觑天下人,秦一生明白,星彩指立意虽然阴毒,但也未尝不是一等一的绝学,只是高手众多,难保不会有人能够抗住这精神肉身的双重折磨将小克一击轰杀,从而将星彩指的影响暂停,把自身的损害降低到最小。 不过克式形意拳重意不重形,那种怪诞无序的邪恶真意是根本,只要给小克足够的时间,未来祂必然能够成为武林江湖之中的绝强大魔头。 虽然未来尚未到来,可秦一生已经从小克身上看到了神魔武学的前景远大, 此刻小克并未对洛让北进行肉身上生命力的抽取,仅仅只是对其精神进行了一番惨无人道的折磨蹂躏,继而晋升到凌辱。 流光溢彩的微光遍布洛让北全身,大罗洞观也能见到洛让北的人格意志正在逐渐被消解,好比那阳春白雪般消融,最终魂魄仍在,但洁白的好似刚出生的婴儿, 全无半分其自身意志与精神, 就如同一张白纸。 随后小克默默收指,仅仅留下洛让北这幅空白的三魂七魄与身躯呆滞原地,独独留下记忆用以参考。 接着秦一生灵术施展,对其使出了《六欲七情分魔章》,先构筑天河算盘,而后记忆与思维传输入其中,而后这洛让北眼神逐渐灵动,最终与秦一生眼神相同,一般无二。 “嘿咻咻,我该是化身呢还是分身呢?”洛让北模样的“秦一生”淡笑打趣道,“罢了,以后便教我秦洛北,不过对外我还是叫做洛让北就是了,毕竟白莲教知道洛让北根脚的嘛。” “开心就好,反正你我不分彼此。”秦一生看着秦洛北淡然说道,“既然咱们都要和白莲教打交道,那么就拜托你打入白莲教内部了,在此期间,好好研究一番你体内的净世白莲,有什么所得通过天河算盘共享就好。” “放心,不用你说我也知道。”秦洛北摆了摆手,接着摩挲下巴,“不过说起来,我这不就是卧底么?不会出现什么卧底三年又三年,然后我混成白莲教的老大这种情况?” “真有这种情况我做梦都能笑掉大牙。”秦一生不假辞色,“毕竟能有个秘密结社在背后,总好过孤家寡人的嘛,反正你先打入对方内部,到时候需要帮忙再说嘛。” 秦洛北笑着摇了摇头:“彳亍口巴,不过目前越陵城的局势不一般,朝廷来人,能否让我和白莲教接头还是个问题,就算接头,又该如何离开越陵呢?” “走一步看一步呗,问题不大,不要害怕。”秦一生耸肩,满不在乎,“该干的已经干了,到时候见机行事。” “附议。”秦洛北默默点头。 小克看了眼左右,而后小心翼翼问道:“那个,我的事情已经做完了,是不是可以放我回去继续参悟克式形意拳了?” 秦一生瞥了一眼小克,实相图展开,便又将小克收了回去。 而后同秦洛北告别,他便又施施然的出了铺子,回到了租房内。 此刻租房当中画眉气鼓鼓的瞪着陈衍仁。 “兔兔辣么可爱!你怎么可以吃兔兔?!”画眉双手叉腰问着陈衍仁。 “我他妈?”陈衍仁没好气,刚巧看到了秦一生进门,便指着桌上的麻辣兔头,问着秦一生,“你吃不吃?” “吃啊,干嘛不吃?”秦一生理所当然,“但是其他兔肉呢?” “锅里炖着呢,你要是想吃你就把你‘女儿’管好,别在我这里发癫。”陈衍仁哼了一声,面色不虞,“有的吃就不错了,你‘女儿’还挑三拣四的,爱吃不吃,道爷我要不是看在你续费的面子上早撂挑子走人了。” “别气别气,小孩子嘛,让着点吗。”秦一生打着圆场,而后又喊起了画眉来,“画眉,来跟男妈妈道个歉。” 陈衍仁:“啊?” 画眉:“啊?” 眼见二人表情,秦一生哈哈笑了一声,便坐在了桌子前,为自己斟酒。 他笑意盈盈想着:“看来穿越也不是什么坏事啊···只是这邪魔外道一个词,得找个机会从身上扒下来,我画风明明应该是正道少侠才是啊。” 第五八章 五浊恶世竟临身 第152章 五浊恶世竟临身 白莲教的大型连续异闻事件目前还在持续,只是因为朝廷来人的缘故没法太过明目张胆的进行,秦一生也并没有像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猴子那样又开一个异闻志异, 要知道贪多嚼不烂的道理。 尽管秦一生并不在意朝廷,但是他还是打算先“避嫌”然后低调行事,否则本来简单的事情很有可能会被变得复杂化。 但是能做的事情还是挺多的,譬如说调查一下丽春院的内部情况。 对于那些婴孩,他还是比较上心的。 故而秦一生乔装打扮了一番,又谨慎的给自己套了几层画皮,之后才挂着吴〇祖的脸走向了丽春院。 鼻翼轻微细嗅,满楼花香,胭脂水粉等也掺杂在一起扑面而来,得到了升级的命元畀也能够准确的从这一阵香风当中辨别出某些另外的味道。 腥臊的石楠花味,血腥气,屎尿屁··· “焯。”秦一生捂住了鼻子,赶忙将命元畀的嗅觉降低到正常人的范畴。 由此可见,有的时候鼻子太灵了也不是一件好事。 待嗅觉调整至常人水准后,秦一生那皱的跟烂橘子一样的小脸也平复光滑。 整个丽春院内人声鼎沸,醉汉推杯换盏,为难小厮,调戏身边的陪酒姑娘, 老鸨子则赔着笑脸同某桌客人敬酒,龟公在一旁毕恭毕敬的托着酒壶酒杯,姑娘卖笑,客人买春, 一条明明不符合道德却又符合时代发展特色的产业链就这么又一次出现在了秦一生的面前。 “哎。”秦一生莫名叹了口气,继续向内走着,机灵的龟公便带着宾至如归的笑意凑了上来。 “公子哥是来消遣的还是来买醉的啊?”那年轻的龟公问道。 秦一生对于龟公此话的深意可谓是门清,他的确还是处男,但是青楼这种地方也不是没和朱孝廉进去过。 因此龟公话里的“消遣”指的就单纯只是喝酒吃菜,身边坐几个姑娘,勾栏听曲,吟诗作对,整点风雅之类的。 至于“买醉”,那门道就多了,详情就不解释了,只需要知道玩很大就行。 秦公子瞟了一眼龟公,想了想:“消遣一下就行,至于能否让我买醉,就看你们这的姑娘技术如何了。” 龟公闻言,又露出了让秦一生觉得猥琐的笑意来:“那么工子是想要雅座呢?还是想要雅间呢?姑娘方面有什么要求么?酒菜上有没有什么忌口和好恶呢?还有···” 问的到是蛮齐全的,秦一生随意几句,便打发了龟公,自己也进到了雅间内。 而后环肥燕瘦莺莺燕燕一股脑的推门而入,秦一生打眼望去,突然觉得丽春院能够做大做强不是没有道理的。 随后他双目开阖间,大罗洞观亦一览无余。 一个个的婴儿爬在这些姑娘们的身上,挤眉弄眼,嬉皮笑脸,一半脸儿哭,一半脸儿笑,好像把人身当作是游乐场一般爬上爬下, 那些姑娘对此却一无所知。 只是,能够看的出来,这些孩子都并非是面前这些姑娘们的亲生骨肉, 它们更像是随便找了一个“娘亲”黏着罢了。 “问题看起来真的很是大条啊。” 他心中暗自摇头,但面沉如水波澜不惊,斟酌片刻后,秦一生摆了摆手,装出一副看不上的模样。 “算了,来点好酒好菜,你们这的姑娘···恕我直言,还不如我的婢女好看,就这样。”要不是顶着吴〇祖的脸,他绝对要被骂死。 老鸨子听了秦一生的话以后,脸上笑意仍旧灿烂。 她张口说起:“看起来公子不是本地人啊,连我们怀清八艳都不知道,公子难道不知道,光是我们丽春院就有其中两朵金花么?” 秦一生听罢,眉毛一挑。 “哦?怀清八艳?略有耳闻,却是不知这八艳之二,是哪两位。”秦一生少许意兴阑珊。 “自然是诗词双绝柳容若,还有仙姿道骨白玉京。”老鸨子掩面轻笑,“这二位也是卖艺不卖身,只是你想要一亲芳泽这二位之一可没那么容易咯。” “没那么容易?怎么说?”秦一生看起来来了点兴趣。 “想要和容若姑娘的话,便要做出能让容若姑娘为之叹服的诗词,而若是想要同玉京姑娘的话,那就更不简单了,她最喜欢道门经典,少不得论道,若是论道不成的话,还是要吃一个闭门羹的呢。”老鸨子言简意赅。 但是其中激将之意味哪怕不用听心声都能看出来。 自然就是想要让秦一生这个大放厥词的人出丑。 可是秦一生什么人啊?他没脸没皮耍无赖起来的时候可以说就不是人。 “嗯,行,既然没有那么容易的话那我就不见了。”秦一生略微点头后说道,“反正我对于自己有一个很清晰明确的认知,论诗词歌赋什么的我也一窍不通,抄袭其他名家的事情我也做不出来, 至于论道···呵呵,我也不是道士,换成我弟还差不多,我自己的话,瞎几把谈天说地扯东扯西差不多,道是论不起来的。” 老鸨子看秦一生这么真诚,肚子里准备的话也说不出口了,主要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而秦一生看着这帮子,摇了摇头,恰好那准备好的酒菜也已经上了。 “废话我也懒得多说了,我干脆直接一点。”秦一生手指竖起,随后 他便为自己斟酒,随手扯下了鸡腿,撕下了一大块肌肉后咀嚼着, 一边咀嚼,手指挥动,灵术也随之一起被泼洒而出,一粒粒种子一般的光华纷纷落入眉心当中。 中术者皆神情恍惚,秦一生手指勾动,便将她们记忆复制了一份,一边喝酒吃菜,一边浏览, 只是浏览之后,秦一生也没找出想要的。 “估计是因为地位不高的缘故,所以什么都不清楚。”秦一生思索着,“真是让人疑惑,成李二人都不知晓这丽春院内的情况,难不成这白莲教还看人下菜碟不成么?有些人知道丽春院里藏着个怪物,可有些人不知道?” 秦一生心中做着猜测,当然了,这些猜测都是围绕着丽春院当中的这些怪婴的。 “啧,一时半会也查不出什么线索,干脆把整个丽春院里的人的记忆都抽出来。”秦一生心中想着。 他也是个急性子,说干就干的货。 袖袍挥动,洒落一片片一粒粒光华种子般颗粒的灵术,在无人察觉的时刻潜伏进入额心,抽调平生全部记忆,随后尽数反馈给秦一生,上传进入天河算盘当中进行统筹归纳。 当然了,秦一生不光抽调了人的记忆,甚至就连那些婴孩鬼体魂魄的记忆也被他一应抽调。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扔下了差不多的银两,剔着牙大摇大摆的离开了丽春院。 —— 记忆是痛苦的根源,但是人不能没有记忆,也正是因为记忆的存在,才能构成一个相应的人格。 而若是将一个人的记忆进行量化,那么哪怕是稀松平常的一生,其记忆也会是数量庞大的。 此刻秦一生正利用天河算盘进行记忆的筛选和拼凑。 “都是些无用记忆,但是这些记忆似乎也可以进行一些操作,姑且留着等到以后再用,目前拼凑出来的记忆好像都指向了一个莫名的指令。” 秦公子将这部分有用的记忆进行了编排。 “首先是堕胎,对于青楼女子而言,堕胎是必要的,只是堕胎的方式具有很多的可选性,可为社么偏偏要选用最为残忍的方式呢?” 现代的人流对比古代自然变得更为便捷,可是对于古人而言,有的是灌下药汤,之后进行刺激,也即是拳打脚踢··· 可是丽春院内的堕胎方式却直接跳过了灌药汤这一环节,只是挑选数十精壮男子,手拿夹棍木棒等刑具对怀孕女子施加暴力,继而让胎儿流产。 但是事后又费力不讨好的聘请名医诊治,开出名贵补药调理身子,哪怕是大户人家也不过如此。 而后便是对于死胎的处理,丽春院内的人员会将死胎一并丢入院落后的枯井井底,气候再以绳子绑上大石,丢入拉出如此反复,直至血肉模糊,无比残忍。 “什么样的人能做出这种天怒人怨的事情啊?”秦一生双拳紧握,恨恨咬牙。 可是他现在还不能动手,因为一旦动手只会打草惊蛇。 现在的难点在于,他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 这其一便是方式, 其二便是目的。 根据猜测,这可能是一种豢养鬼怪的“仪式”,但是所豢养的鬼怪秦一生却并不知晓,哪怕他查阅了贵师傅的记忆也搞不清楚。 “恻你妈真的头大啊。”愤愤骂着,秦一生挠着额发,为自己点起了烟杆子来,“要不···去问一问陈小哥?” 他想着,便去到了厨房,看到了正忙活着的陈小哥。 此时陈衍仁从水缸里捞出了一条看起来约有三斤重的草鱼,手里抓着筷子,插入了鱼嘴当中,接着猛地一拍, 草鱼毫无痛苦的死去。 “干啥啊?”化身厨郎的陈衍仁看着探头探脑的秦一生,直截了当问道。 “有些事情想要请教一下你。”秦一生也开门见山,将自己在丽春院中的所见和盘托出。 陈衍仁听罢,手中呲鱼鳞的动作也慢了半拍。 他默默的放下了草鱼,将刀放在了案板上。 “我的建议是,我们得尽快去把丽春院给捣毁了,因为这是白莲教的圣婴法。” “圣婴法?什么意思?”秦一生完全不了解。 陈衍仁低语道:“白莲教持续时间极长,虽然现在白莲教没有搞出什么事情来,可是在很久以前,白莲教便曾借助圣婴法毁灭了一个州府。 可能你对于白莲教了解不多,但这自佛门脱胎而出的白莲教所讲究的便是一个三位一体,青红白三日一体,分属过去现在未来, 青日之时人人开悟,故而愚昧与痴呆怨怼被压制, 红日时那些与开悟相反的黑暗便会压倒原本青日时期的开明与聪慧,因此便会生出种种邪祟妖患, 圣婴法则是加速红日的消亡,迎来白日,使得光明黑暗能够复归原位,达成平衡。 只是虽名为圣婴,实则为邪祟鬼怪,你也知晓我取四时轮转之瘟气炼制了五鬼,那么这圣婴法便是用怨气极深的初生婴儿鬼魂为引子,吸收劫浊、见浊、烦恼浊、众生浊和寿命浊五浊炼制成型, 之后挑选受孕者,将此圣婴埋入其腹中受孕,等到怀胎十月以后,五婴降世,便会为祸世间, 而最难办的则是,这等邪灵无法轻易消灭,甚至可以说是灭不掉的,因为五浊随人间之存在而存在,哪怕毁灭其形体,也会吸取五浊重新生出, 上一代的五浊婴是被五位道门高手联手镇压封印,之后放逐到了天外天才避免了大难, 如今白莲教又想炼制···只怕,祸事临头。” 陈衍仁忧心忡忡,秦一生也知晓问题的严重性。 “本来怕打草惊蛇,但是你说的这么严重···看来还是要动手才行。”秦一生微微点头,“只是我不清楚,这丽春院是炼制其一之地,还是五婴全炼之地。” “五浊婴在哪里炼制都行,只要身处人间,所以该担心的应该是除了丽春院,还有哪里在炼制五浊婴。”陈衍仁摇头苦笑,“趁着五浊恶婴还在炼制,最好快点解决掉,否则···就难办了。” “哎,还真是一刻都不让人消停,不过呢,我觉得这事情我们还可以找到更多的帮手。”秦一生言道。 “怎么说?”陈衍仁闻言看向了秦一生,随后恍然大悟,“你是想借朝廷的力量?” “自然。”秦一生点头。 他当即修书一封,而后马不停蹄的去投递。 —— 现在,这些朝廷来的人分散在城中各处,但是具有地位的人则有一个单独的议事房,如今几人正襟危坐,看着一封信件,举棋不定。 秦一生甚至胆子奇大的,利用披羊皮观看着这帮议事者们的对话。 “这个署名‘热心市民林先生’的说城里有白莲教再用圣婴法准备炼制五浊婴,底下的人探出来的消息属实么?”说话的是个裹着黑袍带着面具的,声音嘶哑,分辨不出男女。 另一个娇媚女子冷哼一声:“问题就出在这里,消息属实,但是你们敢去处理么? 如今皇上不事朝政,太后又沉迷男色,这枕头风吹的她老人家骨头都酥了全麻,更别说还有宁王对于江山虎视眈眈,与白莲教暗中勾结,这一趟浑水真是被我们赶趟了,呵。” 秦一生看着眼前的一幕,算是明白了。 这朝堂内部的争斗什么的,比他想象的还要更加错综复杂一些。 第五九章 这章过渡下章斗 第153章 这章过渡下章斗 黑袍意味不明的嗤笑一声:“哪怕那老艾银乱宫闱,皇太后不识大体亦不知大局,咱们这些‘鹰犬走狗’也得受着,毕竟咱们吃的是皇粮,你们要是不敢,那就我镇魔司来处理。” “说的轻巧,你不过镇魔司一千户,论职位你上头有的是人,你吃饱了撑着来做出头鸟啊?”那娇媚女子虽然语气难听,可内里的关切之意味确实被秦一生听了个真切。 “好了好了,红缨,咱们在这瞻前顾后也不是个事情,这五浊婴是问题,离奇暴毙也是问题,依我之见,这离奇暴毙一事情可以拖延些许,至于五浊婴的事情,我们或许可以找另外一个方式来解决。”某个手握折扇,坐在轮椅上的大先生劝诫着被称为红缨的娇媚女子。 “埋麟先生有何高见?”站在角落里双手环胸抱剑的年轻人挑了挑眉毛问道。 “哼。”埋麟先生轻轻哼笑,“李神捕你或许查案是高手,可是在这人情世故上面,还得多考虑一下才行,既然咱们吃的是皇粮,那么找一些不是吃皇粮的人来捣毁那丽春院就是了,就算我们找不到人手,也可以挑几个吃皇粮的假扮成不吃皇粮的来处理啊, 江湖游侠儿那么多,不在册的野道士野和尚也那么多,谁知道,谁是谁呢?” 秦一生听完这话,想笑却也忍住了。 “笑死,这不就是找几个背锅的临时工好把自己摘出去么?”秦一生内心腹诽,但是埋麟先生所言的确有几分道理在。 于是他心中开始盘算合计。 前文也解释过大靖皇朝内的情况,曾有一位绝顶道人划下道说凡人的归凡人,超凡的归超凡,也即是要两方互不干扰, 可是那位道人是否作古还犹未可知,不过他留下来的这条“禁令”到现在确实是没什么人遵守,不然秦一生怎么会从那黑袍口中听到“镇魔司”这个一听就是处理各种妖魔鬼怪事件的部门名称呢? 因此秦一生也合理推测,朝廷内肯定有高手坐镇。 “如果我和朝廷合作的话,能够得到什么?的确,我现在可以通过灵术来控制他们一番,可是如果被人看出来的话,就等于我也会被朝廷盯上,下场好一点是个招安,下场差一点就是个杀头,再差可能就是诛九族这种事情, 我也不可能把家里人都卷进来,所以手段不能那么张扬, 另外就是,我有必要和朝廷合作么?我真的有必要和朝廷合作么?嗯···有必要,但是不多,毕竟这帮子家伙一直待在城里也会妨碍我做任务,那么或许可以浅浅合作一下。” 秦一生心中合计着,而后打着腹稿,稍微斟酌了一番。 待到差不多时间,这帮子朝廷来人也快不欢而散了。 于是秦公子施施然的坐在了一个空位上,淡然的为自己添了十几二十层画皮伪装以后,取消了披羊皮。 “几位,这么着急着走干什么啊?不是说要处理五浊婴么?”秦一生轻松开口。 也正是因为秦一生这位“不速之客”悄无声息的“意外到来”,场中气氛立时剑拔弩张,甚至那位黑袍还擦枪走火了。 那位年轻的李神捕不由分说便是一击快剑直刺秦一生,可秦一生看也没看,二指钳住剑身,李神捕便不得寸进了。 随后那黑袍也登时出手,却是甩出了一柄柄符箓小剑来,秦一生能瞧见那小剑之上的道术,大罗洞观将其记下后,秦一生也自袖口当中甩出了尸剑。 天河算盘提供的角度与力道让尸剑在空中辗转,不费吹灰之力便打散了全部小剑,场中朝廷来人心中一惊,只觉秦一生这个点子扎手, 不过秦一生并不是来搞事情的, 适时的,松开了那钳住了李神捕快剑的二指,劲力以柔劲的方式推开了李神捕,而后两方人马分别占据房间两端。 秦一生吹了吹手指,表现得很是轻松,接着毫不在意形象的抠起了鼻孔来,好像是一只生活在丛林当中刚刚进化成猿人的大猩猩般憨厚朴实。 灵术也在不断地释放,在秦一生的身畔生成了一道力场,这中力场可以让人心情平静下来。 因此在秦一生释放的灵术以及表现出的“善意”之后,刚刚的一触即发也消停了下来。 红缨清了清嗓子:“敢问阁下何人?” “各位,我就是那位热心市民林先生,关于丽春院中的五浊婴一事,便是我来‘通风报信’的。”秦一生呵呵笑了一声,“另外我也可以告诉你们,城里那些官商暴毙的事情也是我做的。” “你!你好大的胆子!以邪术杀死朝廷命官?你不怕诛九族么?”埋麟先生表情少许做作,秦一生一看就知道埋麟先生在点自己。 看得出来,这帮子朝廷鹰犬们都知道城中这些命官不是什么好货色,这几天的查证也找出了这些官差们和黄固安勾结的证据。 “埋麟先生,此言差矣,首先,我所用并非邪术,只是比较邪门罢了,其次,我陆小凤孤家寡人,哪来的九族让朝廷来诛呢?另外,这一帮官商难道不该杀么?掳掠拐卖妇孺,囚禁后再活生生的凌辱虐待,此后更是做出了天怒人怨之事,你们能当作看不见, 我做不到,就连妖魔都对此看不下去了,我想身为人的各位,没有必要为了这些杂碎们而尽心尽力? 在下这里便有个法子,既可以解决你们的问题,也可以解决我的问题,不知各位看如何?” 对面几人对视一眼,埋麟先生便被黑袍推了出来,看得出来他们一致推举让埋麟先生来和秦一生交涉。 那埋麟先生对着黑袍做了一个咬牙切齿的笑,但是下一刻又恢复风轻云淡的表情来。 轻轻一挥折扇,埋麟先生便摊手道:“那这位兄弟不妨说一说你的法子,我们来看看有没有可行性如何?” “自然可以。”秦一生微笑道,“其实这法子很简单,你们需要临时工,我和我的人可以暂代,我帮你们解决这个问题,但是相应的,你们也要把我的问题解决掉。” “不知这位兄弟需要解决什么问题呢?”埋麟先生明知故问。 秦一生伸出了两根手指来,中指下压后说到:“很简单,第一,把这些官商暴毙的事故推到白莲教头上,把我从我做出来的事情里面摘出去,既可以解决你们的问题,也可以解决我的问题, 你们一直瞻前顾后投鼠忌器,不是因为没有办法,而是你们缩头缩尾,思维陷入了定式,不敢跳出朝堂这一层面看待问题,但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我身在江湖来看待这个问题,只觉得郭炀有问题, 朝堂内老艾和皇太后的事情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郭炀没道理看不出来,我也敢肯定郭炀没有那么孝顺,他会对于奸夫淫妇这般作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绝对另有所图,至于是什么所图我们不知,因此这个事情可以跳过, 刚刚郭炀的事情我只是提一嘴,各位可以不用在意, 现在我只说一说朝中的情况, 此时朝中权力斗争复杂,有人想勾结白莲教,有人为白莲教提供便利,有人想对抗白莲教,水已经搅浑了, 对于你们而言这是烫手山芋,可是对于想要以此得利的高位者而言浑水才好摸鱼, 但是这烫手山芋你们一旦接到手里,那就是如履薄冰的局面,稍有不慎就是大难临头, 那么,只要这趟浑水你们不趟进去,烫手山芋你们不拿起来,不就行了么?” 秦一生说着这些话,好似一个谜语人。 埋麟先生闻言沉思良久,他身后的黑袍默默凑到了红缨身旁,低声道。 “他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红缨无奈而又宠溺的看着黑袍,微微抿嘴笑了一下,才低声说起:“呆子,这位兄弟是想要帮我们处理掉这个事情,在跟我们阐明利弊呢。” 黑袍听完,恍然大悟。 而那李神捕却是眉头一皱:“这位林先生,您会有这么好心来帮我们处理这烫手山芋?” “我又不是说无偿的,现在我们谈话双方其实本质上实在做交易,你明白了么?你们雇佣我,我来帮你们处理,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互利共赢,当然,这只是其一,因为解决你们的问题和解决我的问题重合了, 所以我这里还有第二件事情需要麻烦一下各位了。” 秦一生说着,将食指也放了下来。 “什么事?你说。”埋麟先生直接问道。 “我需要延寿的丹药,还有延寿的外道秘法,总之,我需要延寿,你们懂我意思?”秦一生目光灼灼,而后翘起了二郎腿来, “此外,我还需要内功心法的秘籍,不用太多,五本即可,我也不需要原版,手抄版也行,有错漏也无妨。” 埋麟先生眉头皱起:“前者我可以理解,可是后者,是什么路数?” “做一点新的研究罢了,因为我在想一个问题,这世道并非人人都能修炼,而武道却没有像三教修炼那样苛刻的条件,但是就算武道修炼到先天高手,在面对妖魔鬼怪时也仅仅只是拉低了一些劣势, 我需要这些内功心法来推演,推演出一门可以把妖魔鬼怪都打趴下来的武道。 我这么说,你明白了么?” 埋麟先生听着秦一生的话,表情肃然起敬,可是内心却在嗤笑秦一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子。 当然,秦一生这人偶尔小心眼,在听到了埋麟先生的心声以后,他也没惯着这位坐在轮椅上的中年男子。 单掌横推,仅仅只推演了第一式的如来神掌便被他收着力气推了出来。 佛光普照,如来十力大威势威能也不假思索的被秦一生所释放出来。 这一掌在埋麟先生面前三寸之处停下,秦一生淡然收掌,低语道。 “你们的想象力太匮乏了,没道理武道不能战天斗地,此等神魔武学如来神掌乃是我前几日突发奇想所草创,尚不完全便有如此威能,那么等到完全推演成功,还需要再害怕那些妖魔鬼怪了么?”秦一生说着,便起身, “当然了,我相信各位也不是傻子,也能看得出来各位心中还有黎明百姓的安慰,区区基本武道内功心法秘籍,又怎么可能比得上百姓呢? 闲话不多说了,我这便去为各位剪除丽春院当中的五浊婴,希望在各位离开之前,我能够在这里拿到那些内功心法秘籍来。” 一语落下,秦一生再度施展披羊皮,身形便从这众目睽睽之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但是实际上,秦一生还是老老实实的从打开的窗户下翻了出去。 只留下了这些朝廷来的人。 “埋麟先生,这人可信么?”黑袍问道。 埋麟先生重重点头:“我的道术反馈出来的信息已经将此人的大致思维模拟清楚了,是个非常规意义上的好人,硬要说的话,是个好人,但不是那种迂腐的烂好人, 我的意思是,他是那种无视律法,会予以那些做下恶事家伙私刑极刑的好人。 只是,这家伙,很复杂,如果说他是非常规意义上的好人的话,在他身上我却又看到了三分邪气,还有七分魔性,很怪,可是他却又有着常人的道德底线, 换言之就是他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不是对的,可还是会为了自己的目标而去做,但是这种事情只会发生在恶人身上, 简单来说,就是黑吃黑,这一点暂且不提,总结来看,这小子对我们来说有威胁,但是不多。 最主要的是,他所说的话也都属实,很是实诚,可见他拿出了诚意来和我们交流,因此此人可信。” “说起来,那些暴毙的家伙们都有个尸体,但是还失踪了一个黄固安?”李神捕想到什么似的问道。 其他几人听完,纷纷想到了秦一生。 “黑吃黑。”他们都想到了埋麟先生方才所说的词。 —— 秦一生坐在那被发丝纠缠全身的黄固安对面,嘴里还叼着烟杆,眯着眼睛吞云吐雾。 “黄固安啊黄固安,你看看你,多凄惨啊。”秦一生将烟灰磕在了黄固安的眼球上。 此时的黄固安已经痛的没力气叫了,随后秦一生又释放灵术将他的眼球治好了。 “尽情的怨恨我,你的怨气越深重,到时候炮制你的灵魂便越是有效果,圣婴法这个东西,炼制五浊,我也挺有兴趣的,到时候我会用你做一下试验的, 但我可不会让你痛快的死掉, 毕竟,这是你应得的不是么?” 虽然是旅游,但我还是趁着没出门的时候码完了过渡章,赞耶,所以拉跨条预告就真的只是预告而已了。 第六十章 畜生东西何其多 第154章 畜生东西何其多 此次丽春院之行,秦一生并未劳烦陈衍仁,只是自己一人来了,原因无他,他想掂量掂量自己目前的实力有几斤几两。 他用的还是那一副吴〇祖的脸,不过他丧心病狂的给小克换上了一副谢〇锋的脸。 所以此时二位的表面颜值碾压了丽春院中所有男性。 “所以,咱们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进来么?”小克问着秦一生。 秦一生理所当然回答道:“啊?那不然呢?反正咱们顶着的都不是自己的脸,直接开打利索一点得了。” “行。”小克无所谓的耸肩,“刚巧我也想看看我的这套克家形意拳究竟能够到达何种地步。” 二人互相交流一番后,秦一生便飞身跳起,足尖一挑一勾,便将丽春院的招牌给勾了下来, 单手拄着匾牌,立在地上。 小克也适时的朗声开口。 “佛伯乐办事,无关人等全部离开!” 场中稍微有些骚动,但也有些彪形大汉拿着木棍铁棒钝刀气势汹汹的近前。 小克淡淡笑了一声,身形暴涨,居然生生将秦一生附在他身上的那一层画皮撑爆,无数灵性所构成的笔墨颜色全数爆开,炸成了漫天彩光。 那浑身肌肉虬结,经络暴起的绿色身躯也在此时达到了约有三米左右的高度,顶着绿色的章鱼脑袋,散发着邪恶光彩的三角眼始终也只显露出淡漠的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的平静神采。 只听闻无数难以理解又似梦呓一般的癫狂纷乱之声在每个人的耳畔响起,就仿佛是某个打着瞌睡的学子正在疲累无比的通读长篇累牍。 本来如此怪形之躯只会给平凡人带来恐慌,可是在此纷乱梦呓之下,诸人均好似沉醉于混乱幻梦之中。 随后小克淡然挥拳,于此一拳之间,小克身后浮现出了某个源柱神的虚幻身形。 无数由于分裂人格而形成的武道意志汇聚构成了一系列万花筒般的幻象,一幅幅一面面不住变动,窜变之间毫无定性与秩序,仅仅只有混沌与混乱的真意之核,可是仿佛那一份真意也是不需要之物, 或许这万花筒般的幻象仅仅只是某种难以理解的东西向外‘溢出’的表面现象。 可是随后,小克身后的虚形幻影变动似乎已经到达了某个阶段,因此这所有的一切虚像又时不时地溶解在一片深不可测的辽阔黑暗深渊当中, 无数比黑色更深的黑色世界与黑色的太阳就在这片比之宇宙深空还要深邃幽暗的深渊中旋转。 而后盘踞在此很明显不属于常规宇宙的,便是足以被称呼为【终极】的混沌。 在这混沌的中央,蔓生着的,便是那位盲目痴愚之神,万物之主阿撒托斯。 大群毫无心智也没有固定形状的舞者松散地环绕在它的身侧两端,盲目痴愚的至高之邪神正沉睡在安详的梦境之中,可是却不时即将苏醒, 只不过在此苏醒之间,又会随着由那抓握在无可名状的爪子里的可憎长笛所吹出单调低音而安顿平歇。 武道意志幻化而出的邪神之法相闪烁之间随着小克一拳击打而出显得明灭不定,但是又在某个一闪而逝的时刻攀升入凝实的巅峰。 好似脑浆沸腾一般的,熬煮着大脑中的每一份理智,将智力蒸发,丧失一切学识与常理,那帮子打手便都好似痴呆儿一般呆立在原地傻呵呵的笑着,就连那些还没有来得及撤出的人也在此时成为了比低能儿还要低能的少智者。 这便是小克推演而出的克式形意拳当中的——阿撒托斯野球拳。 此之野球拳,其实也是秦一生自宁宁小姐的记忆当中所获得的一门拳法,说来有趣,这套拳法分为十层,前九层只能说比之鸡肋还鸡肋,既不中看也不中用,可是第十层顶峰后,前九层的积淀便会在第十层爆发,成为举世无敌的绝顶招式。 其实野球拳其中原理也很简单,就是不断地挥拳,达成拳神之境界,所谓拳神这么一种概念说起来其实便是出拳有如神拳一般,如此理解或许比较抽象,但若是将此拳神换成另一种名词那解释起来就很简单了。 野球拳,其实就是一门可以练成武道拳意的拳法。 只是没有多少人能够参透其中道理,也没有多少人能够练成,因此致使野球拳成为了下九流的拳法,可谓是埋没。 不过这一套拳法被小克发现以后,便也另辟蹊径的,从另一种方式对于野球拳进行了解构。 “野”之一字可以指代许多的含义,当在与其他的字组合时,便能够赋予更多的含义,譬如说野外,野人,或者是野蛮,野望等。 而小克为此所赋予的便是【宇宙之外的‘荒野’】,阿撒托斯本就盘踞在另一个空间之中,远离常规宇宙, 如果将宇宙视作一颗卵球,那么阿撒托斯便是创造了这颗卵球之创世神,而“球”之一字则代表着“原初”。 因此野球拳便对应上了阿撒托斯。 同时也保留了野球拳的特性,前九层时无甚大用,只是对应了阿撒托斯的沉睡,和盲目痴愚,因此前一到九层只能够把人智商给打出来。 可是等到了第十层,小克的这一门神魔武学便足以成为地图炮,甚至是远超地图炮的拳法。 只不过小克明显留了手,这些人的智商并没有被全部打出来,充其量仅仅只能算是封印罢了。 封印了大部分智商以后,小克摇着头:“何必呢,早点走不好么?真的是。” 秦一生站在一旁袖手旁观,对于小克的故作可惜模样只觉得做作。 “所以你把他们智商给烧没了?”秦一生问道小克。 “暂时封印罢了,我又不是什么魔鬼,只不过长着一副邪神的模样一点不像好人而已,但是咱妈没教过你不能以貌取人么?”小克说着白烂话,随后便五指做爪状。 似乎手爪当中囚禁控制着什么东西一般,而后神魔武学在线,一道道的奇特虫形之相在其中不断生出。 那是一种看起来十分骇人的虫状异物,巨大的、没有眼睑的眼球带着丝毫不停歇的憎恨狰狞凝视着一切可以凝视之物,而在它们头部那分节的触须也似乎在随着宇宙的旋律而扭动。 它们的十条腿都长满了黑亮的触手,折叠在苍白的肚皮上,而那半圆形的坚硬翅膀则覆盖着三角形的鳞片。 但是这些都无法表达那些的形体在小克手爪当中嗡嗡乱飞时所带来的、撕裂灵魂的恐惧。 那些东西的三张嘴湿乎乎地蠕动着,好似择人将要把其吞噬一般。 “只有把他们的智商暂时封印了,才方便我对他们进行心灵上的控制,我这夏盖虫族控心爪便是一类专门控制心灵的神魔武学。”小克解释着,掌中那些虫群虚像也随着其挥爪而被放出。 铺天盖地般的虫群比之马蜂还要更加骇人,它们饥不择食般的冲向了场中少智者的大脑当中,透过了皮肉,没有留下一星半点的伤痕,不是寄居也不是寄宿,反而是控制其大脑,控制其心灵与精神。 档次控心爪挥动完毕后,在场全部的人都暂时性的失去了自我。 小克讲文明懂礼貌,吩咐起了这些被他控制了心灵的人们。 “来来来,大家有序排队啊,男左女右,一个接一个的出去啊,哎对,就是这样的。”小克脸上的章鱼须子分成了两撮指挥者被控心者们。 秦一生站在一旁看着小克,脸上的表情分外精彩。 他心里无比的自责。 “我是怎么分出来这么一个邪神的啊?我单以为它的克家拳是纯粹武斗系,怎么还有这些奇怪的效果啊?” 玩弄智商和心灵,的确也是一种邪魔外道。 而小克与秦一生同出一源,自然也默契十足,能够猜得到秦一生此时内心的想法来。 “咱们大哥不说二哥,我这副模样和你有很大的干系,你别想着把自己摘出去嗷。”小克浑然不在意自己用现在的样子说着完全不符合形象的话。 “行,都是我的错,那么那个五浊婴你有把握么?”秦一生问着小克。 “不知道,还得打过一场才行,正巧已经疏散完了,我们可以继续了。”小克遣散了丽春院内的一干人等以后贴心的关上了门。 随后他高抬腿,似乎正在蓄力一般。 一条似蛇又似乌贼的巨大蠕虫虚像缠绕在那蓄力的大腿智商,虽是虚像,可是却栩栩如生,坚韧细长的身躯覆盖着粘稠的液体,类似巨型触须的东西末端是一簇扭曲脉动的小触手或触角,每一条的尖端都生有利齿。它的四只眼睛等距地分布在“头”周围,常藏于视线可及范围之外。 而后虚像重复了十二遍,在短短的一刹那,小克便已经完成了单腿的蓄力。 紧接着,小克那高抬腿也重重的一脚压下。 霎时间地动山摇般的强猛震感好似已经达到了十二级那般的猛烈,可是却被死死的束缚在了脚下的地板之中。 条条裂缝龟裂散开,蛛网般密集,却不如蛛网那般拥有几何学美感,而后块块碎裂下落,小克与秦一生均下落。 似乎已经落下了将近十丈,小克与秦一生才安稳落地, 秦一生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看向了小克,希望等一个来自小克的解释。 “我的钻地魔虫十二路弹腿感受到了在这丽春院的地下有着中空的空间,或许是地窖亦或者地牢密室之类的东西,我想这下面肯定有问题,但是我不像你眼睛那么好使能找到密室入口,所以我就把这里踹开,你没有意见?”小克先斩后奏的解释了起来。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小子是在藏拙啊,之前还说自己的神魔武学没有完善,只是都开了个头,今天这是在向我炫耀和凡学呢是?”秦一生哭笑不得。 “的确没有完善完毕,而且也都是开了个头,否则今日我直接就能把丽春院给拆迁了,你要知道,开创不代表我可以一蹴而就,哪怕绝世神功开创出来,那开创者也得一层一层的练上去才行啊。”小克说道,“好比这【钻地魔虫十二路弹腿】,十二层蓄力之后便是修德梅尔弹腿,到那个时候人为制造一场大地震也不是不行,哪里会像现在这样只能破坏一层地板?” 秦一生听傻了眼。 能破坏一层坚实地板的破坏力对付一些身体强壮的妖怪都可以了?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算了,有上进心是好事,不过这里···好像还真是白莲教用来炼制五浊婴的地方。”秦一生蹙眉看着面前的甬道。 小克随手挥拳,利用海魔爆破拳把甬道的路给清理出来了,碎石顷刻变作齑粉,小克背后翅膀扇动,吹散一地齑粉后问道秦一生。 “看出什么来了?”小克边问边前进。 秦一生没有言语,只是通过天河算盘传输给小克一段自己的所见。 —— 两鬓斑白的男子正站在甬道深处的祭坛之上,身穿祀服,底下跪地之人亦身着白莲衣。 “无生老母赐我圣婴,真空圣王迎来到···”那男子口中念念有词。 按动身前机括,一层石磨便从祭坛处升起,而他口中还在念诵着白莲教中的诸多教义。 而后一人怀抱一襁褓当中的婴儿,毕恭毕敬的捧起了婴儿,单膝跪地呈上。 那中年男子接过婴儿,为婴儿擦去身上血污羊水,又以刻刀在其身上划下种种符号。 完全不顾婴孩哭泣惨烈凄厉,底下教众亦置若罔闻, 等到一切完毕,那孩子身上也无一层好皮,只留下不懂含义的纹路。 “恭请圣婴迎圣王,圣婴到来白日临。” 这男子说着,便将那孩子从襁褓之中取出, 随后, 将这孩子放入了石磨当中。 几个童男童女面露狂热,学着驴子那般,推动了石磨。 哭声戛然而止。 一层血沫从凹槽中溢出。 —— “老秦,你准备干什么?”小克看着秦一生怒发冲冠的模样,没来由的心惊胆战。 老秦低沉道。 “我准备宰了这帮畜生。” 第六一章 造化一赋己身佛 第155章 造化一赋己身佛 “小克,为我护法。” 秦一生目眦欲裂,可是语气却平静无比,好似火山喷发前最后的宁静一般。 而后那积蓄着的怒火也已然崩发。 就连其神莹内敛的绝巅神通大罗洞观也在他无比暴怒的情绪下呈现出了神异的外在显化。 神光冲天,于整座越陵城的上空分化道道轮廓,其后构成一对通天神目。 狐眼凤眸,眼梢上吊而又狭长,可却犹如天目一般扫视着整座越陵城中的一应参与者。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七十八。” 秦一生锁定目标而后计数,杳杳冥冥间牵动沛然莫大之杀机, 虽仍旧晴空万里,可却在这七十八个畜生的心头萦绕上了一层层必死之惧意。 天瘟玄癀外道身自躯体当中走出,此乃以《六欲七情分魔章》所制作而出的化身灵相,和小克同属一源。 一者天瘟,身形颀长,做道人打扮,犹如一根瘦竹竿病秧子,面色苍白,体态虚浮,似乎一阵风就能将其吹倒般,看其容貌到是颇为奇古,只是看其眼神便能看出他是一个并没有被知识和智慧浸染的纯粹真性情的人,并且很不高兴。 一者玄癀,矮胖敦厚像是一根树桩子木墩子,也似一个泡发浮肿的馕馍,看起来憨厚朴实的样态可掬,同样做道人打扮,只不过眼神温和,倒像是个脑袋空空之人,有意思的是,他同样也做道人打扮。 “在下天瘟道人,见过道友。” “鄙人玄癀道人,见过道友。” 没头脑和不高兴互相打着招呼,秦一生负手而立,不发一语看着身畔的两个灵相化身,只不过他的眼睛似乎在说话。 好像在说:【再比比不动手我就把你们俩回炉重造。】 于是天瘟玄癀外道身各自咂舌,对秦一生作揖而拜,随后便毫不花哨的挥动袖袍。 灵性数量开始减少,但并非是不计工本,反而是有序减少, 因为种种特制的灵性病毒与细菌只需要消耗定额的少量灵性便可出现,虽然灵性病毒与细菌的体积属于肉眼不可见的极小,可是积少成多,如此制作下来,倒也的确消耗了一人份的灵性数量。 但见天瘟玄癀二道人手中空无一物,却又摆出托举之姿态。 秦一生定睛细看,却是分属二者的灵性病毒以及细菌了。 “还愣着干什么?我都锁定好了,还不投放出去?”秦一生语调不咸不淡的问道,可却莫名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度。 两道人听罢,皆点头。 托起手中的“无形”之灵术后,深吸一大口气,胸膛鼓鼓囊囊,随后猛力一吹。 不可见的灵性也在空中构成到一条条丝线般的“单行道”。 七十八条单行道,纷纷通向那七十八个参与者。 病毒与细菌双相抱团,透过单行道,抵达了呼吸道还有粘膜,接着便是··· “该入侵免疫系统了。”秦一生眼睛微微眯起,手中实相图也显化而出,“你们两个既然也已经是化身了,那就到图里来。” 两道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最后只能无奈耸肩,大踏步地走进了实相图准备的空位当中。 不多时,实相图上便又出现了一高瘦一矮胖的道人来。 辊轴一卷,秦一生又收好了实相图。 “参与者可以不用管了,但是那个主谋还没回来,等回来以后就可以弄死他了。”老秦哼哼着。 “所以你刚刚送出去的那些病毒细菌怎么说?” “灵性制造的艾滋病毒,当然了,只会根植在那些狗日的畜牲身上,另外则是灵性制作的霍乱弧菌,海洋创伤弧菌,结核分岐杆菌,肉毒梭菌等危险细菌, 细菌病毒合并感染,就算是华佗扁鹊在这个世界也治不好他们,而我也特意的控制了灵性病毒细菌的分裂量与次数,三天之内煎熬的活,三天之后痛苦的死。” 秦一生负手而立,和小克继续向内走去。 三米左右的绿色人形大章鱼跟在秦一生的身后宛如护法神魔,只是看起来有些拘束。 “小克,你对于白莲教怎么看?”秦一生冷不丁的出言发问。 小克思索片刻后答道:“一种历史螺旋上升过程中必然出现的【现象】,虽然我只是化身,但也拥有你的两世记忆,前世我们所接触的文娱作品内也有白莲教这个教派的存在,譬如说《聊斋》,除了白莲教,似乎还有天理教这种吸取了道门理念后诞生出的白莲教支系派别。” “从前我们看《武状元苏乞儿》的时候,大反派赵无极就用了一个婴儿放入石磨里,磨成了血酒,只不过我们并无太多的实感, 一个是并没有直观的让我们看到被磨的场景, 另一个则是我们知道那是电影, 还有就是那时候我们很小, 可是现在呢。” 秦一生说到此处,顿了顿。 “现在我们身处一个不知道该如何评价的世界,也是一个不知道该如何评价的时代,本来我以为黄固安所做的事情已经很让我气愤了, 可是没想到,白莲教所做的事情更让我难以忍受, 我自问不是什么好人,小毛病小缺点一大堆,嘴还碎,但哪怕是这样的我,在面对这些令人作呕的恶事时,也会生出想要将它们全部虐杀的念头来。” 小克望着身前的秦一生:“所以你想表达什么呢?” 秦一生攥紧了拳头,看向了面前那堵嵌进入了石壁当中严丝合缝的厚实沉重,且覆满了各种禁制的大门。 对战合气道人时所领悟的蓄力也在此时再度呈现。 他缓缓扬起了拳头,不堪重负的声响以清脆的回声自拳头当中伴随着光环出现。 “我想表达的是——邪恶要取得成功,只需好人无动于衷。” 当这蓄力的一拳高举到达顶峰后,秦一生猛地一拳砸在了地上。 “轰隆!!!” 半圆的光团在此一拳下急遽扩张,掀起了一阵阵的气浪与冲击,不住的向外扩散着,强光覆盖了将近三丈, 待到冲击渐消,光华退却,本来固若金汤的防御仅仅只剩下可怜的残垣断壁,一地狼藉。 秦一生冷哼,踹开了挡在身前的碎石后,继续前进。 不过这里大略就是最终之地了。 因为小克已经看到了,面前的景象如何。 修凿平滑的石壁上刻下了一排排一列列的经文,其中“白日,青日,红日。”“圣王,圣子,圣女,圣婴。”“无生老母,真空家乡。”“白莲警世”等的字眼比比皆是,一看便知道这些是白莲教内部的经文书册了。 除却经文之外还有诸多壁画,只是少许抽象,好比青天之下三日当空,其下有一浑身充满了母性光辉的妇人正为世人开启神慧,降下白莲花瓣等具有浓厚宗教含义的意象。 但仅仅只是美化罢了。 美好与理想在墙壁之中,浑若画壁那般。 而现实与丑恶便在于其外的高台。 五尊女体肚腹高高隆起,并非正常的那种一胎形状,倒像是肚中同时怀了五胎那般巨大且不便。 这五尊女体身穿华丽服饰,看模样不超过双十年华,俱是些年轻少女, 她们双目紧闭,双腿盘结,做莲花手印,盘膝座于高台之上,面露安详的母性慈悲微笑,如若做着一出永远也无法醒来的美梦。 却是女体,只不过三魂去了两魂,七魄去了六魄,五浊于各自腹中凝结成胎,从开始到现在死在此地的婴孩们怨气也在其腹中浓缩同五浊凝结。 “不过与其说这些是女体,倒不如说是···肉身佛。”秦一生低沉道。 何为“肉身佛”,说来简单,因为其又被成为“身佛”、“入定佛”、“真身”等,也是“肉身舍利”或“肉身菩萨”的俗称。 前世时秦一生曾经了解过,前世中从前的佛教有为死去的高僧保存肉身的习惯。 高僧圆寂之后要封入坐化缸,也即是高僧坐到缸里,再用另一口缸扣在上面,封缸之后观察三至七天,若有腐烂或者表皮生黑斑现象,则立即烧掉,为此寺院还设有化身窑, 如果七天后尸身不腐,则以后也一般不会腐烂了,就可以留下来,在外面镀金供奉。 只不过帮助将高僧大德塑制成肉身佛的人,并非一定是僧侣,而可能由“外人”来完成。 要想要塑制肉身佛,一般要分坐缸、封缸、开缸三个步骤。 为圆寂的僧侣坐缸的程序很简单,只需在缸底铺一层石灰,其上加盖一层木炭,将“法体”盘坐装殓其中,再填充碾碎的木炭、檀香等,最后再将盖子密封起来便可。 最后便是开缸,这个时间一般是在封缸三至四后,如果缸内的僧侣颜面如生、肉身不腐,他们就会被塑成“金身”。 面前这些女子,便是以肉身佛的方式所塑成,只是···手段要更加的残忍。 以法术保证身体生机不减,随后便是封闭五感,仅仅只留下意识不停,如此便类似于假死,之后再封入缸中,持续以上的步骤,也会做出一些防腐和熏香的手段来。 也因为失去了五感,意识被困在空寂的黑暗之中,无法睡去,只能日复一日的忍受着空寂黑暗的煎熬,消磨魂魄,等到三魂七魄去掉了两魂六魄之后,脱胎自肉身佛的邪恶法门——白莲少母便成了。 白莲少母身体机能亦仍旧维持,如此便可成为五浊婴的孕育之母体。 秦一生深吸一口气,左手拢住了狰狞忿怒之相的面容,他不想让小克看见自己失态的模样,待到平复后,左手也接着缓缓滑下, 那狰狞之面已经退却,仅仅只留下坚定的余怒未消。 他一字一句,对准了那五位可怜少女肚中的孽障魔胎。 “何处邪恶盘踞,我必将其摧毁。” 继而,在其身后所呈现而出的,便是一尊正大光明的佛陀··· 说是佛陀也不尽然,应当是一尊己身佛才是。 那是绕过了佛修法门之后所生的己身佛,但被秦一生改良以后具备了些许正版己身佛的特性。 所谓己身佛,其一特征便是面貌与己身相差不多,只是此刻秦一生胸中淤积之气愤无处发泄,心血来潮之间却是直接掏出了造化笔,对准了自己的胸膛心口一戳点入。 这一点,所点化的便是那改良后的己身佛。 他在赋予自己的己身佛以造化。 心中有佛,此佛便是自己,亦或者是一种可以与佛无关,但却可以被统称为【佛性】的人格内在的一部分,这份【佛性】可以是智慧,可以是悟性,可以是善念,也可以是一种开示。 造化笔将秦一生内心的【佛性】收拢,联通灵性一起,化作了笔墨,而后···笔走龙蛇! 一尊佛陀自身后逐渐浮现。 此佛面容与秦一生并无二致,只不过更加灵动狡黠猴灵猴现,和宝相庄严无法搭边,可却更让人感觉到一阵亲近的俏皮灵性, 美人尖显眼至极,一头金发柔顺披散在身后,嘴唇微微翘起,眉目传神,莫名给人俊美之感。 袈裟半穿,露出其下一身肌肉鼓动,却又富有无比的美感与力量, 左腿盘起右腿支起,右肘倚靠在膝旁,单手撑着下巴,背后还插着四根飘飘旌旗,分别上书字迹狂放峥嵘的大字。 座下莲花串联舍利佛珠,一红穗帘布自莲台正前中央垂下,亦写有其尊号为何。 只见那旌旗上所写分别为。 “斗”“战”“胜”“佛” 而那红穗帘布则写的是。 “南牟如来大圣舍利尊王佛祖。” 这便是秦一生心血来潮下为自己赋予的造化,并非直接使用“齐天大圣”这一象征,而是选用了“斗战胜佛”这一意象来契合己身佛,值此之际仍是处于普通己身佛的范畴之中。 但秦一生又兼之如来神掌,是故便将如来之号套入了自身的己身佛佛号当中,好显得使用自创的如来神掌时更应景一些。 而后秦一生又想到了佛祖亦分过去,现在,未来三位,所以秦一生就打算包圆了,让这三元汇聚,三位一体。 是故,造化笔也回应了秦一生的心血来潮,为己身佛编纂了一个超绝的至高立意··· 比较他可不会忘掉自己用造化笔的时候,造化笔好像有自己的想法,为己身佛写上了【大圣尊王佛拥有过去现在未来全部佛陀坐化后的舍利之力。】这么一行”设定”来。 而这份超绝的至高立意便是——至仁!至善!至高!至强之佛祖!大圣尊王佛! 己身佛在秦一生的身后由虚凝实,其双眸之中亦随着灵性的灌注而显得无比灵动。 直到此刻, 秦一生与大圣尊王佛一心同体。 而后推掌直出,一声平淡吐出。 “如来神掌。” 第六二章 五浊恶气尽化魔 第156章 五浊恶气尽化魔 神掌一式【天上天下·唯我独尊】自己身佛平推一掌当中乍现,此之尚未推演完毕的神魔武学也在此期间得到了另一种形式的威力倍增。 无形的佛掌更是裹挟着好似无量光无量芒无量威的够劲够霸够威够顶够惊之力,直接朝着那未曾出世为祸世间的腹中五浊婴而去。 诚然造化笔为秦一生的己身佛赋予了这般【过去未来现在一切佛之祖】的立意,可也仅仅只是立意罢了,就实力而言还远远够不上立意, 但是对于如来神掌这等武学的加持却是显而易见的。 先前的如来神掌威力的确也不弱,但仅仅限制在小范围之内, 可是现在这神掌之威却是已经突破了限制, 一掌五指,各自分明,也同时针对了那五浊魔胎,一指一胎,绝无差漏错误。 但魔胎恶婴亦不会坐以待毙,尽管仍旧不完全,可却也能够催鼓五浊之力进行对抗与反击。 那白莲少母肉身母体身上的华服亦在五浊力催动下被摧毁殆尽, 女体不着寸缕,却也无法让人生出淫猥之心,盖因其体实在过于骇人。 先前被衣物遮掩倒还好,可现如今失去了那遮羞蔽陋的华服以后,所呈现而出的便是一副副苍白枯瘦的躯壳。 体肤苍白枯槁干瘪,唯一的圆润仅仅只在于那畸形的庞然肚腹,可就算是那肚腹之表面,也横生一根根紫黑色的经络不断鼓动,一条条的难看纹路也盘踞在肚皮表面不断的游动。 凸起而后又瘪下,一张婴儿的面容顶着肚皮撑起,那皮肤也浑然不再如同人皮,反倒是如同什么延展性极佳的坚韧材质。 五张婴儿之面容撑印在肚皮上,大嘴张开厉声尖叫。 劫浊婴当先,撑起肚皮便从高台之下直奔秦一生而来, 所谓劫浊就是时代混乱,劫就是时代,亦或者是指代——时代之劫。 以佛家理念而言,人寿本来是八万四千岁,随着人心越来越凶恶,道德越来越浅薄,因此每一百年就减少一岁,直减到三十岁时有饥馑之灾,减到二十岁时有疾疫之灾,减到十岁时有刀兵之灾,而世界众生无不受害,是为劫浊。 以及是,瘟疫,战争,饥荒三灾,此三灾所带来的,自然便是死亡。 劫浊之力化作三灾,分别以凄风苦雨业火之态呈现,劫力高涨,却好似化作了三个道人一般。 只不过令两位道人仍在凝聚,仅有一人刚刚出现。 一位道人身骑白马,手执长弓令箭,头戴平天冠冕,凄风伴随,呜咽幽鸣,而后这位看不清形貌的道人弯弓搭箭。 弓弦紧绷拉做满月,随后离弦之箭矢脱弓飞来。 “护法。”秦一生口中低喝。 小克听罢,自知要做什么,而后双臂武动挥拳,全速拳速豪勇且又神速,拳影亟迫,活像是一根根触手正金蛇狂舞。 武道意志也适时的在小克身后生出了一邪神法相来, 此前秦一生所见识过的未竟全功的海魔爆破拳又一次的呈现出来。 绿色的邪神隐约带有人的轮廓,却长着一个像八爪鱼似的有众多触须的脑袋,身体像是覆着鳞片的胶状物,它有着臃肿肥胖的身体,周身流淌着晶亮的粘液, 巨型的脚爪立于大地之上,身后还有一对狭长的翅膀,煽动着混乱的邪意。 邪神法相甫一出现,便生出一副真实无比的幻梦之境来, 犹若身处浩瀚无际的广阔海洋,阴沉天空下乌云遮蔽太阳,雷光骤雨酝酿片刻后狂乱泼洒, 地动山摇般的可怕震感也被大海所遮盖,但却也能够直观感受到那海中所发生的变化, 无数滚动的气泡从海下上浮,一同上浮的,还有那座深埋海中的孤立岛屿。 那是邪神的宅邸,亦是邪神的宫殿。 整座孤岛上的城市的构造似乎来自于某种异度的文明国度种群,因为其建筑物的结构都是反常的,与一切常理相悖,更令人无法理解的是其前所未见的空间结构和维度尺寸,分不清到底是视觉错误,还是这座城市具有着难以言喻的邪性, 一切能够看到它的人都会产生强烈的厌恶感。 幻梦之境中的这座孤岛上,这些建筑由巨大的、大到不可能来自人间的绿色石材建造,还有高到令人目眩的巨石雕刻,宏伟的石像和华丽的浮雕···整个城市都散发出强烈的不洁气息。 而那巨大的绿色身躯蹒跚着从那黑暗的开口中拥挤而出,走进人们的视野好似一座山岭行走于天地之间··· 海魔爆破拳,已然全数施展。 虽然这一拳尚未抵达那劫浊婴之身,可是其中蕴藏着的无法理解的极大恐怖让劫浊婴如临大敌,虽然三灾一亡尚未凝聚完毕,可却也在此刻吸取人间劫浊之力,将那三灾一劫全须全尾的构造完毕。 一位看不清容貌做将军打扮的人骑着红马,手中一柄大刀遥遥挥动,其一来便可让这世间动刀兵。 只是这人世间的战争还未引动,那一座幻梦境之城当中的邪神法相虚影便已经展露锋芒。 滔天巨浪袭来,绿色的肥硕臃肿邪神之影在此中越海而来,邪恶的存在虎视眈眈着,直视着五浊之劫浊婴。 而那海魔爆破拳也已经逼近,起初那弯弓搭箭之道人已经被打散,凄风苦雨为之一顿, 趋势不减的,那位红马将军也被一拳抹杀消灭。 而后骑黑马持秤杆的货郎尚未出现就已然消亡。 “什么三灾?最后的那死亡一劫又可奈我何?”小克豪情万丈,仍旧维持着出拳的姿态,轻蔑一笑。 劫浊婴见事不可为,事态也以对自己不利,心中虽有退堂鼓打响,可却还是打算奋力一搏。 最后那一劫便就骑着一匹惨绿色的腐烂尸骸马匹降临世间。 马上的骑士是一个形态模糊,但却可以清晰辨认出其中死亡之意的具有人形轮廓的东西,在那位骑士身后,所跟着的便是一个复刻而来的鬼国阴冥。 可是对于小克而言,死亡或许是他最不在意的东西了。 因为那永久沉睡的并非死者,在漫长而奇异的时光中,死亡亦有其终结。 因为在比古老更古老的时光面前,哪怕死亡本身,也会消逝。 “海魔爆破拳,就算是死亡也可以轰杀至渣。”小克此言一出,便又是一拳轰出,只不过这一拳却是已经毫发无差的轰击在了劫浊婴的本体当中。 拳影连绵蔓延,便连小克的身形也在朝着更加异类的方向发展了。 本就是一身肌肉体态健硕无比的小克犹如化身了肌肉恶怪之兽类,周身的一切肌肉都在不断地膨胀增生增殖爆发,它的体态毫无停歇的扩张着,却又再进行着凝实的压缩。 但在此异类的发展方向下,小克的外貌却又是更加的接近于人了。 五官模糊但却的确存在,看模样到真的好似秦一生了起来,只是仅仅只有三四分的神态相似, 面部的触须也在向上移动,将那光洁溜溜的章鱼大脑袋填满,触手堆叠在一起,整齐的向后拢下,亦在随风舞动。 凝结的肌肉也如同甲胄一般,严丝合缝的贴身, 就连其身后的双翅,也在生长着,从狭长变作宽大,披散在身后,好像是一条绿色的披风。 这份变动也随着海魔爆破拳的最后一拳打出而停止。 已经五米高的小克双手环胸,神情冷峻。 泄了气一般的,构成了劫浊婴的怨气与五浊之一亦被一拳击溃。 “你们纵然杀不死,那么只要我以拳将你镇压,那么你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小克冷声哼着。 武道拳意升格化作拳神,平淡朴实的一拳便将散开来的劫浊与怨气归拢镇压。 “老秦,快用你的实相图。”小克催促着。 不过秦一生没有回复,只是实相图飘出,小克看准时机便将那劫浊婴打入图中空当处。 适才再看秦一生,见浊、烦恼浊、众生浊、命浊四婴正以一种极为诡异的姿态齐头并进。 比之小克还要巨大的巨婴模样丑恶,崎岖的尖牙从口中暴突,要么单眼,要么多目,种种畸形均在其身上可见,只能少许看出些许婴儿的外形。 白莲少母的母体被它们背在身躯上,那些母体面朝下,肚皮便是承装与容纳五浊婴的容器,似乎为巨婴们穿上了一层胶衣。 而后,鬼域展开,覆盖了整座地下空间,于世界之中开辟另一重界域,将秦一生吸入其中。 唯独把小克排除在外。 小克龇牙恶笑:“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真以为他是软柿子?还是以为我没法打破你们的这层‘龟壳’?” —— “这便是鬼域了么?嗯,的确有点诡垣的意味,只不过很粗糙,这一份诡垣的意味也仅仅只是五浊婴的缘故而自带。”刚一落入这小世界其中,秦一生便开始习惯性的解析起来。 而那五浊婴却已经不见踪迹了。 并未等来偷袭,或者说秦一生也不在意,毕竟他也不是什么善茬, 耐心用完,等的有些烦躁的他便从己身佛的掌心当中跳下。 踩在了鬼域地面上后,脚下触感和地面差不多,只是周遭空间极为空洞。 一层灰蒙蒙的天,空无一物,所有的仅仅只是青红白三颗太阳,权当照明了。 稍微遮住眼睛,他眯着眼仔仔细细里里外外的解析着。 “因为吸取了人间五浊恶气,所以这小世界也具有人间的恶念一面,算得上是一个不完整的人间,可是却也具备了些许神的特殊性质,好像那守庚神的情况,但是不多。” 他摩挲着下巴上的胡茬,这里基本上看了个精光,也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 他也就开始了下一步的动作。 “五浊婴,少了一个劫浊不就不全了么?”秦一生笑着展开了实相图。 他却是将那镇压着的劫浊婴放了出来。 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还会特意从小克哪里收来被拳意镇压的劫浊婴? 果不其然,正如秦一生话中的潜台词一般,当这劫浊被其故意放出后,面前这略有鬼域之意的小世界便也自内向外的发生了变化。 青红白三日凌空,似是镌刻在天际当中的三颗邪异天目,冷冷注视着秦一生。 满地生出的是一朵朵的馨香白莲,似乎此小世界已然化作一无灾无难无劫唯余永恒幸福的上界天界。 以白莲教中教义所言, 无生老母是上天无生无灭的古佛,她要度化尘世的儿女返归天界,免遭劫难,这个天界便是真空家乡。 圣婴迎圣王,圣王便会携手圣子圣女度化尘世当中的儿女,去往真空家乡。 而此刻,秦一生算是明白了,这圣婴法的最主要核心要义其实并非是可怕的毁灭性法术,反而是那由这五浊婴所构成的“真空家乡”才是。 “所以那所谓的真空家乡,其实便是逆反人间五浊,将此小世界化作一充满幸福的世界?”秦一生觉得自己好像弄清楚了什么,“而后那净世白莲,则是要接应这小世界覆盖人间?看起来似乎有这方面的倾向,只是,我还需要搞清楚圣女体内的那个真空家乡才行, 虽然并不完整,但是太棒了,我逐渐理解一切。” 稍微压下了兴奋劲以后,秦一生便也不再无视隐藏在小世界当中的五浊婴的暗中所作了。 哼笑一声后,秦一生便大喝出声。 “小屁孩们,别以为哥哥我刚刚不动手是因为怕了你们,而是因为我爱幼!我知道你们孤苦伶仃,刚出生就被害死, 哥哥我心善,看不得你们受苦, 而且,我也需要用你们来一蹴而就一点东西, 现在,就让你们好好看看我的决心。” 他这般说道,右手便抚在了心口,掌心慢慢沉入,五指摸索着,抓住了某个没有具体轮廓的物事。 而后,他表情痛苦的,猛地发力,却是扯出了一颗仍旧兀自鼓动不休的···魔心。 魔心通透,好似琉璃,只是其中承装着滚滚黑雾般的魔念,这些魔念并未装满。 但是现在,魔心当中爆发出了无比的吸力, 却是将此真空家乡当中的五浊恶气吸入。 第六三章 慈悲真性秦魔头 第157章 慈悲真性秦魔头 五浊恶气全然被秦一生手中所持通透魔心所吸取,其吸力之强猛甚至就连面前这【雏形真空家乡】的界域都无法抗衡。 他竟然是在用通透魔心强行将此五浊恶气所化之界域转化为魔念,再以通透魔心强自纳之。 便连束发声带也在无声无息之间断裂,一头茂密黑发狂乱飞扬,自取魔心所带来的苍白面色更衬的秦一生不再似人,恣意张狂魔性盎然,反而如同一位魔中君主般霸道。 一点赤色从发梢蔓延,其赤鲜艳明烈,如火似血,可仔细看去,却发现那并非真正将头发化作赤色,反而是一层明晃晃的赤色气焰。 五浊恶婴眼见大事不妙,也不敢再行藏匿之事,便纷纷从此小世界的天上垂落,一根根粗壮的脐带连接着他们,倒垂落下后,纷纷施展己身所具备的五浊法门。 但有快有慢,最先完成的便是劫浊婴。 劫浊婴的三灾一劫重新化作骑四色骏马的四人, 可是秦一生身后的大圣尊王佛也并非是吃干饭的。 如来十力所孕生的如来神掌第一式亦在不断地优化之下更加趋近于完善,灵性在此刻不计量消耗的不断转化成为武道意志,体内造化笔亦不断抽调灵性转化为此前统合之【佛性】。 无数的【佛】字浮现于大圣尊王佛右掌之中,而后便构成了一颗不断旋转着的“卍”字符,而此字符所表明之意为吉祥, 《阿含经》中说,“卍”乃是佛陀三十二大人相中的第十六种,位于佛的胸前,意味佛之慈悲智慧无量,可若是将目光放的更加长远,卍字却又好似星系旋臂那般不断旋转。 因此,卍字也可代指三千大千世界,也就是整个星系的旋臂,它向十方无穷延伸,无休无止地救拔十方无量众生。 由神掌第一式愈加趋近完美的推衍,所得出来的便是神掌第二式。 【如来神掌第二式·十方世界,救苦无量】。 大圣尊王佛嘴唇未动,可佛音梵唱阵阵不止,更是在其中以秦一生之音轻声吐出出此招真名。 须知人间苦啊人间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阴炽盛充斥世间, 亲友爱人相见时难别亦难,最后一面便是天人永隔, 战争,瘟疫,饥荒,死亡,此等劫浊厄难亦在不断发生, 就算修出己身佛又能如何?还不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人间厄难不断发生么? 苦难无边,却也有心怀慈悲者于此无边苦难之间,在那方寸之间,救苦无量。 佛掌出,手托魔心的秦一生亦吐字发声。 “天地灾劫如泉涌,万劫不复我独行。” 看似毫无意义的吟诗,其实是秦一生为了增加逼格的有感而发。 灵性与武道意志一同分化成为慈悲智慧,尽数化入右掌之中,化作慈悲智慧之真性, 在一切诸法,真性即是远离虚妄而真实的法性,在一切众生,即是众生本具的不妄不变的清净心体。 佛掌顿出,金色掌印之中纹路纤毫毕现,而在那纤毫毕现之下,是一个个不住流动着的文字,文字连接,便是一本本秦一生所见过的佛门典籍当中的一段段一章章。 掌中无佛国,却有佛智慧,亦有大慈悲。 但这一掌并未横推,仅仅只是矗立当空,右掌自然平伸下垂,手心向上,是为与愿印。 此印表达以普度众生的慈悲心施予众生,满足众生所愿,秦一生无法满足众生所愿,但却有着慈悲真性。 三灾一劫所化之四位骑者在此慈悲一掌中,怔然不动, 劫浊婴啼哭不止,好似质问为何不动,可当慈悲婴见到那以与愿印之外显的神掌第二式时也无力抵抗。 祂愣神直观,眼中噙满泪水,不一会儿便嚎啕大哭。 “呜哇哇哇哇!” 秦一生虽然如魔,可脸上却也浮现出了慈悲哀伤。 别人或许只把这五浊婴当做是毁灭世间的厄难,可秦一生却知道,它们也不过只是【孩子】罢了。 明明还未好好体会世间苦乐辛酸,明明还未安全长大,明明什么都没做过,明明···太多的明明了,明明他们和她们应该能够长大,可为什么却要被残忍杀害投入这五浊之中化作这般恶婴? 它们也只不过是【孩子】罢了。 孩子或许没有承担错误的能力,可是大人有教育孩子承担错误的责任, 既然没有人能够教导这些孩子,那么秦一生不介意“教育”一下制造出了这些孩子的大人。 但是在此之前,他不想让这些孩子们什么错都没犯过就承担不属于祂们的错误。 “好歹我也是个成年人啊。”秦一生默然叹息。 与愿印佛掌轻轻抚在了劫浊婴的额头上,一下一下安详宁静,劫浊婴委屈大哭,难忍悲伤苦痛。 “你们也不过只是一群孩子啊。” 秦魔头左手轻点左兜玄耳,造化笔字迹在空中点点飘零落实,好似雨滴雪花那般落下后,悦耳轻柔的女子音曲声声入耳。 “月儿明,风儿静,树叶儿遮窗棂呀, 蛐蛐儿叫铮铮,好比那琴弦儿声啊。 琴声儿轻,调儿动听,摇篮轻摆动啊,娘的宝宝闭上眼睛,睡了那个睡在梦中。” 慈悲真性好似母性光辉那般从“魔”的周身闪耀散发,在此慈悲真性之下,秦一生到好像是个男身女相的菩萨了。 可再怎么慈悲,也无法掩盖他是真魔的事实。 只不过,这个真魔意外的像是佛。 劫浊婴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在与愿印佛掌的安抚下沉静睡去, 而后其他四浊婴便都眼露羡慕之色的看着劫浊婴,就连看向秦一生的眼神当中也隐藏暗含了期盼。 它们缺少的是爱。 “哼!你们这群臭小鬼!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秦一生邪笑着,魔里魔气的又推出了四掌救苦无量。 与愿印纷纷在四浊婴的额上抚摸。 “报时钟,响叮咚,夜深人儿静啊,小宝宝,快长大,为祖国立大功啊。 月儿那个明,风儿那个静,摇篮轻摆动啊,娘的宝宝睡在梦中,微微地露了笑容。” 这一首来自关外的摇篮曲缓缓到达了尾声,五浊婴也已经全部睡去, 原本萦绕在它们身上源于那些婴孩鬼魂们的怨念恶意也都在救苦无量之中被一层层的抚下,构成了它们形体的五浊恶气也失去了束缚,一层层散开,没入到小世界当中, 而后被秦一生掌中的魔心所吞没。 一个个小婴儿们纷纷落下,但是都被秦一生以地涌金莲一个个托住,它们在莲花当中欢声笑着。 大圣尊王佛双掌合十,嘴唇嗡动。 “一切众生未解脱者,性识无定,恶习结业,善习结果,为善为恶,逐境而生···” 一朵朵金莲缓缓合起,慢慢沉入地底,突破了小世界,离开了小世界, 孩子们欢笑着进入了轮回。 “希望你们下辈子能够进入好人家,快快乐乐的长大。”秦一生心中祝愿着,己身佛口中的经文仍旧不停。 他所念诵的,便是《地藏菩萨本愿经》。 《地藏经》的核心就是“苦”和“因果”。 到底是因果带来的苦难,还是苦难带来的因果,没有人能够说的清楚,因为这个问题就好比“鸡和蛋谁先出现”一样,既然问题无法有答案,那不妨从苦难和因果之间寻找一条解脱的出路, 只是人不可度,唯人自渡,还是要自个儿成全自个儿啊。 反而是鬼魂之流,超度起来更方便一些, 秦一生超度了这些婴孩们,但众生却苦着, 众生不知,还以为旁的苦事不关己。 婴孩们已然在经文之下超度解脱,剩下的,则是那些依然性识无定,身陷囹圄的众生。 失去了五浊婴后,小世界也被魔心鲸吞蚕食几近殆尽,可空中的青红白三日三阳仍负隅顽抗。 秦一生高举掌中魔心,对准了那半空中的三色三日,他扬起了头,直视着半空中的三色太阳,毫无畏惧,只有浓浓的厌弃嫌恶。 “人们所想所做的一切,都与满足深层需求以及减轻痛苦有关,情感和欲望是人类一切努力和创造的原动力,正是各种各样的情感把人引向最广义的宗教思想和对于信仰的需要, 宗教与信仰难解难分,我也并不会对此嗤之以鼻,因为一个人多少需要一些信仰, 但,文明国家的宗教是以道德为基础的, 只有原始宗教是以恐惧情感为基础,只有像你们白莲教这样的邪道才会让人对虚幻事物进行取悦和崇拜。 无论你们的教义再怎么高大上,但你们的所作所为已经激怒了我。 我不管你们是三日三阳也好,无生老母也好,迟早有一天,我会把你们白莲教给打爆。 魔心,给我吞了这虚妄的三日三阳!” 掌中魔心吸力再增,催谷至极,这余下的最后一点小世界也被魔心吞入其中。 此刻,通透的魔心也已化作了深沉浓郁的黑,再无半点空余。 眼见已无阻滞,大圣尊王佛双掌合十,秦一生也点头示意, 己身佛便也回归秦一生体内。 但魔心之中的变化让秦一生无暇他顾,只运起大罗洞观细细观察。 五浊恶气尽数在魔心之中与秦一生积攒下来的魔念勾连,又以本体恶气为引,便为魔念,此后魔念们一分为二,二做四,四化八,八变六四,六四叠四千零九十六··· 魔念满心,正在此时凝结浓缩,一粒粒一颗颗,尽数相合融汇, 黑色渐消,琉璃通透再现, 三个呼吸间,一颗漆黑魔种牢牢深深扎根在此魔心正中,魔念做种,但此魔种仅有一颗。 可秦一生经此一遭,已经找到了一条凝聚魔种的捷径,那便是五浊恶气。 将魔心囫囵吞入心中,小世界也已完全崩塌。 秦一生也看见了举拳便打的小克,虽然小克模样变得具有一种非人类的帅气,但同出一源的缘故,秦一生还是能认得出来。 “小克!”秦一生刚想说一句,“自己人别动手!” 但是来不及了。 收不住力气的小克一拳正好打在了突兀出现的秦一生一张苍白的脸上。 那是···阿撒托斯野球拳! 不好,挨了这一拳会降智的啊! 来不及了?! 真的要来不及了么?! 深暗幻想从身前跃出,一拳同小克对上。 回归发动,小克顷刻收拳,而后深暗幻想也返回体内,不再出现。 小克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悻悻然抬头望天。 “看起来你对我意见看起来很大啊小克。”秦一生望着小克,调侃似的说道。 小克摇着头:“你看错了,我是看你那么久没出来,想进去帮你。” “好了,废话不多说了,五浊婴已经被我解决了,我们该回去了。”秦一生也没放在心上,勾着小克的肩膀说道,“不过,我在想一个事情。” “什么事情?”小克下意识问道。 “你觉得用无间道的方式能不能解决掉白莲教这个问题?”秦一生问着小克。 —— 从丽春院出来以后,小克和秦一生便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回到了小别院当中。 又是熟悉的反锁房门,秦一生再度进入到了实相图中,不过他倒是把自己的一应化身什么的全都聚在了一起。 天瘟道人“秦·不高兴”,玄癀道人“秦·没头脑”,克式形意拳大宗师“秦·克莱恩莫雷蒂”,大圣尊王佛,深暗幻想,这五个齐聚一堂。 秦一生画了一张圆桌,六个具有人形的分别坐在桌前。 “你想让秦洛北打入白莲教内部当卧底?”小克反问。 “嗯,有这个想法。”秦一生点头,“因为我觉得,白莲教有必要捣毁,可是白莲教根深蒂固,范围广阔,处理不好的话容易死灰复燃,因此我需要想一个十全十美的办法来, 目前我的想法就是你们三个给秦洛北当保镖。” “那你干嘛把己身佛和深暗幻想也放出来?”没头脑问着秦一生。 “凑个六啊。”秦一生单比一个六。 小克沉思片刻:“我觉得可以,因为目前你的身边已经有专业团队了,我们倒显得比较冗余。” “对,你也是这么想的。”秦一生深以为然的点头。 实际上他心里的想法却是这样的【我可不想你的降智拳打出友伤啊。】 小克的克式形意拳厉害么?潜力无穷自然是厉害的,但是太尼玛邪门了, 放在自己这个正道少侠画风的身边未免太不搭。 虽然正道少侠画风很少有,但不代表秦一生没有这种画风。 最主要是他的确怕被误伤,要不是深暗幻想的自动护身,估计他就只能傻乐呵了。 所以迅速制定了大概计划以后,这个卧底的事情就拍板了。 搞垮白莲教,秦一生是认真地。 第六四章 秦氏两方各搞事 第158章 秦氏两方各搞事 秦一生侧躺于床榻上,左手撑着脑袋,一副慵懒随意的模样。 兜玄耳与大罗洞观均在全力运转,不光在听取恶念心声,亦是在看着城中弥漫的五浊恶气。 魔心更是在品尝到了五浊恶气的甜头以后,不住的吸取着城中的五浊恶气。 凡人肉眼不可见的五浊恶气滚滚,从四面八方不约而同的一并涌入魔心当中,黑压压一片真就似魔如妖。 而在此恶气当中,秦一生仍旧保持那副懒散模样。 “一直以来我都忽略了真魔道,但实际上真魔道中的魔念似乎可以有种种替代用以加快进度,就目前来看已经有五浊恶气可以替代了,那么后面还有什么可以替代呢?”秦一生随手勾起,便从果篮里挑了一个梨子出来。 梨子勾落手中后即刻随意的在衣服上擦了擦,他便毫无风度的啃了起来。 如今越陵城倒是安稳了下来,自打他处理掉了五浊婴以后,查案的官府来客们也没有毁约,盖棺定论以后便打道回府了,至于剩下来的白莲教死剩种,则被秦一生故意放走了,他甚至还迷惑了一波官府来客, 所以秦洛北和几个化身和此前遇见的两个白莲教众远走高飞,估摸着是去总坛了,无间道的计划正在开展。 桌子上还放了十本武道典籍,涵盖内外,本来谈好了的,架不住人家又多送几本,也算是比较好的合作伙伴了。 翻看完毕以后又通过天河算盘与小克远程共享,这十本武道典籍倒是没什么好赘述的,毕竟他也不打算练,只是用来增长见识以及扩容数据库好对于自己的如来神掌进行推衍罢了,但总的来说,还是多多益善。 “以后有事情还可以找他们合作捏。”秦一生心里想着,又咬了一口梨,一大口下来汁水四溅。 三两口啃完了梨子以后,他便将梨子核扔进了小薇图当中。 随后他起身,打开了炼尸图, 如今炼尸图当中的尸材们也是生机勃勃的成长着,就连原本那柄尸剑也被他重新丢入炼尸图当中进行孕养。 “嗯,如今化身走的差不多了,也可以利用尸材来拼凑一个尸剑仙化身出来了,吕玄师父也把他的天遁剑法传授给我了,那我是不是可以把天遁剑法也加入进去?”秦一生捏着下巴思索着。 没有半分犹豫,勾指挑动,本来在炼尸图当中埋的好好地尸材们便被他连根拔起,于半空当中改换身形。 一具尸材浓缩,却是头大身子小,这头倒是和常人一般无二,只是这身子却干枯萎缩到仅仅只有杏仁般大小,好像一根长在脑袋下面的“钉子”,但也好似一柄剑刃般。 另一具尸材则是头颅凝缩,陷入到了脖颈之下,化作了一个“凹槽”。 剩下的几十具尸材也分别浓缩不同的部分,仅仅只留下一个部位。 头颅,躯干,大腿,小腿,骨骼,筋腱,手指,脚趾··· 全部尸材均化作各类器官部件,悬浮在空中, 秦一生凌空虚抓,那些器官部件便也被其“拼接”在一起,化作一个人形。 最后,秦一生那柄最初的尸剑也自人形的天灵盖中好似灌顶一般直插脑干。 一具完整的人形出现了,只是拼接而成的合体并没有尽善尽美。 故而秦一生便再以炼尸手段对其进行炼化。 本来的生涩合体此刻也在缓慢圆融,深入肌体之中,由全聚集成一。 片刻后,这炼化出来的尸材仍旧保持人形,不过全身都泛着剑器该有的寒光,整个人形的感觉并非是“人”,而是一柄封藏在剑鞘当中的利剑。 “虽然还没有完工,但是你的名字就叫尸剑仙。”秦一生随意取名后,便又开始进行了下一步的炼化。 或许他此刻炼化的手段看起来猎奇,实际上也的确比较猎奇,但根本原因其实是,他在对尸剑仙的【剑性】进行叠加。 来自吕玄师父的《天遁剑法》其中最为秦一生所眼热的其实并非是其中的剑招,反而是【养剑】的功效。 他能够看出《天遁剑法》的不凡之处,所谓养剑,便是一柄普通木剑都可以养成灵剑仙剑, 尸材虽然看起来不像是剑,但是他此刻对于尸材进行【剑性】的叠加,便是人为的让这尸剑仙主体为剑,而后再行天遁剑法进行孕养,说一个烂大街的词就是——人剑合一。 尸剑仙,便是一柄人形的剑,或可称其为剑人,主体便是他脑袋里的那根最初的尸剑。 尸材构成之间阴阳并存齐全,便是剑与剑魂齐全。 再行炼化片刻后,秦一生才满意停手,不住的打量着面前的尸剑仙,掏出造化笔后便为尸剑仙画了一张人皮出来,更是为他画出了一套粗布麻衣。 “对不起了,谢〇豪老师,在这个世界用一下您的肖像权。”秦一生毫无歉意的致歉着。 画完以后,尸剑仙形象也已经确定,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魅力十足,醉眼迷蒙,腰间挎着一个盘包浆了的泛红酒葫芦。 而后一指点出,直击尸剑仙额心,《六欲七情分魔章》再催,灵性重构魂魄注入其中,连同《天遁剑法》亦复刻一份一并输入。 天遁剑法之养剑,其实便是尸剑仙自己养自己才是。 而后尸剑仙双眼睁开,点点寒芒如练,精光迫人,嘴角勾勒一道玩世不恭的笑意。 “有酒么?”他醉醺醺瘫倒在地,四仰八叉,又豪放不羁的问着秦一生。 “喝酒不御剑,御剑不喝酒。”秦一生说了句白烂话,“你便叫尸剑仙·秦一兮。” “切。”尸剑仙不屑撇嘴,倒地不起,呼呼大睡了起来。 不过秦一生却也通过大罗洞观看到了尸剑仙内部的变化。 身为剑鞘,内魂做剑,身魂二者合一亦是一柄剑,天遁剑法的养剑所养便为身魂一整体,藏锋纳灵, 周身奇经八脉,四肢百骸,也均若常人一般完整,但是在养剑藏锋之下,这些属于人体穴窍经络的部位也在悄然无声的发生着一些微不可查的变化。 秦一生眼放金光,将此变化巨细无遗的记录了下来。 虽然现在不过一尸剑,但假以时日,必然能够化作一柄仙剑。 秦生满意点头,便也放任尸剑仙呼呼大睡下去,悄默默的离开了炼尸图。 “功体也有眉目了。”他心中也暗自推敲着尸剑仙体内的变化,转瞬间便也让天河算盘推衍出了二十三套功体方案出来。 只不过他并不打算现在就开始推衍,白莲教的这件志异事件是大型连续性任务,收益暂时得不到,所以他还是得再开一个异闻志异出来才行。 离开实相图以后,他便翻开了长生录。 【您已支付半个月命数,志异事件‘狐翁人婿相斗法’开启,请于端阳节前去往辛十四娘家帮助其远房表妹翁长亭嫁于石太璞。】 半个月的命数能给的信息就这么点,但是秦一生已经精打细算惯了,毕竟以他现在的能耐来看,只要不遇见超出意料之外的情况那就都不算意外。 不过这个志异事件倒显得他有一种金牌调解员的既视感。 狐翁人婿,不就是岳父是狐狸,女婿是人么?还来个嫁娶之事,显然就是这狐狸想要阻拦自家女儿嫁给人呗。 “什么家庭矛盾也需要我来出手么?”秦一生暗自觉得好笑,“不过,端阳节之前啊,后天就是端阳节了啊,那么明天去找辛十四娘了解一下情况。” 要说这端阳节,其实和前世的端午节差不多,都有吃粽子,插艾草,赛龙舟的习俗, 只不过前世端午节是为了纪念屈原,而此界的端阳节说法却是另一回事。 端阳节是在一年正中,恰巧也在一年的夏至日左右,夏至日阳气更甚,在此期间前后的端阳节便是迎接这阳气,来驱逐世间阴秽邪祟,让其无法作乱,好祈求下半年安康顺遂。 而值得一提的是,端阳节前后,人世间的鬼魅精灵这类阴性之物都会被削弱,所以这段时日期间人间也的确会少很多鬼魅精怪作祟的案例。 而妖物在端阳节则会被压制, 这就是秦一生所没有搞清楚的地方了,为什么仅仅只是一个节日,就能够对于非人之物造成这般影响。 穿越到此界二十来年,以前他是个凡人不了解也情有可原, 可是现在他已经超凡脱俗,也稍微了解了其中情况,但是没有搞明白原理为己所用就让他有些难受了,这也并非是求知欲作祟,其实还是因为他更想以此来让自己手段变得更多,贪多嚼不烂谈不上,但是谁会不希望自己的底牌变得更多呢?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秦一生便也打定主意在端阳节那天运用大罗洞观好好地看一看这端阳节的内核了。 “嗯,闲着也是闲着,去赌坊搓几把麻将。”秦一生想着,便带着钱袋子出了门。 —— “圣子大人,这里便是咱们白莲教总坛了,教主大人正在外···”成老哥恭敬无比的为秦洛北介绍着白莲教的内部情况。 而潜藏在秦洛北身体内的小克则不住的啧啧称奇。 “我确实是没有料到,这白莲教的总坛居然就在洛京,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敢在大靖王朝的眼皮子底下挑事?” 秦洛北也在心中回应着小克。 “根据宿世灵慧来看,白莲教的总坛堪称狡兔三窟,一个总坛被发现后总能够逃到另外的总坛,后来的某任白莲教主突发奇想,在天时地利人和三重加持的情况下把总坛设在了郭家陵寝下方深处,当真是好大的手笔。” “灯下黑是。”没头脑也插了句嘴。 “郭家守护陵寝的力量也算变相守卫了白莲教的总坛啊。”不高兴刷着存在感,“而且这地宫也是四通八达,堪称九曲十八弯跟个迷宫一样,又暗藏数种禁制阵法还有机关,就算是真找到了也能余留有足够的脱逃时间,还真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啊。” 秦洛北心中哼笑:“不好说,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再怎么森严防备固若金汤也难防内部的崩塌,咱们进来不单单是当卧底,更主要的是捣毁白莲教,这样一来,老秦应该也能收到很多的命数。” 小克闻言思索片刻,冷不防出声道。 “你和老秦打算怎么捣毁白莲教?” 秦洛北呵呵一笑:“或许你有听过伟大的救主天父克氏苏鲁?” 小克愣住半晌,随后哈哈大笑。 这个他门清。 老秦的四个化身在这边内部聊天,而秦洛北也同成老哥走进了地宫深处,一应教众身穿白莲袍,神色狂热敬仰却又暗自压制,随着秦洛北的越走越近, 这些教众们也纷纷匍匐跪地,直至五体投地,好似风吹麦浪般流淌徜徉的倒下一片片。 待到秦洛北走向高台,那教主之座空空荡荡,一左一右两朵白莲座台分属两旁,秦洛北便走向了那左侧莲台座, 端庄优雅落座,两手搭载扶把上,两腿并拢,气势一变,渊渟岳峙,体内那朵净世白莲也被秦洛北勾动一丝一毫些许力量,在其身后形成了一朵白莲虚影。 “圣子归位!”某人大喊一声,其下教众皆朗声回应。 “恭迎圣子归位!” 声浪好似震天,一朵朵莲花灯盏无火自燃,顷刻间全部亮起,晦暗地宫也明亮如同白昼。 源自白莲教的经文也被教众们诵读出口。 秦洛北则是冷眼的看着眼下全部教众。 “小克,该你了。” 体内小克闻言,身化武道意志,没入那白莲虚影当中, 原本的白莲虚影也在此时发生了异变。 九品白莲的花瓣变作肉质,其中的肉质纹理清晰可见,莲花之下的根须疯狂生长着,扎根在了每一个教众的头颅天灵之中,其余的根须狂乱舞动, 而在那莲花中央的花蕊部位,每一根花蕊顶端都生出了一颗骨碌碌滴溜溜转动的浑圆眼球。 这一颗颗的眼球注视着眼下的所有教众,顺着根须为他们注入了源于小克神魔武学当中的幻梦一指。 天瘟玄癀两化身也迅速生产着兼具灵性病毒细菌特质的真菌孢子。 从白莲虚影之中,澎湃光柱冲霄而起, 随后,自那光柱当中涌现而出的,却是一朵朵洁白无瑕的冰晶雪花。 雪花落下,也落在了白莲教众的身上。 一位教众感叹呐喊着“神迹!这是圣子的神迹啊!” 其他教众一呼百应一同呼喊“神迹”二字。 一名教众伸手接住了雪花。 “咦?这雪,为何是暖的?” 秦洛北只是淡然微笑,缓声吐字。 “你们有听过安利么?或许你们可以了解一下新的伟大救主天父·流荼苏,天父百相,一相一神异···” 话音落下,教众皆陷入降智疯癫之中。 在这疯癫之中,他们看到了一个个前所未见怪形怪相的邪异神明。 侧躺在莲花之上的俏丽女子,娇媚动人,而莲花之下则由一头黑羊驮起; 黝黑的年轻人面露爽朗微笑,但形象却又在不断地蠕动之间千变万化; 拱卫着门扉的无数光球散发着亿万光辉; ··· 双手环胸的绿色猛男,身后披风猎猎作响,发须整齐拢在脑后,好似水生生物般,位于居中,隐约好似天父。 第六五章 又是一张过渡章 第159章 又是一张过渡章 “秦生,今日无事?”十四娘为秦一生沏茶时问道,嗓音清亮透彻,不免让人有一股飘飘然的错觉。 秦一生只觉十四娘仪态万方,清丽动人,虽说其容颜不能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可却也能提一个并列举世无双了。 可惜是个女儿身男儿心。 “比较闲,特地来找你吹吹牛。”秦一生礼貌微笑,“我在想一件事情,你说这人妖当真不能相恋么?” 辛十四娘瞥了一眼秦一生,眼中神色略微怪异,清了清嗓子,她沉静问起:“你不会是看上我了?” “神经病啊你?”秦一生翻了个白眼,“我只是有感而发罢了,你不要太离谱。” “哦,那没事了,你说人妖能否相恋这个问题,能是能,但是内里会有一些阻滞。”辛十四娘轻启朱唇,方才又说,“哪怕是行房事而不加节制也会出现肾亏肾虚等症状,遑论人妖之爱恋呢? 若是人鬼之间相恋的话,人身会遭那阴性气息所害,而人身阳气也会反过来侵害鬼体, 可若是人妖之间相爱,人身也会遭那妖气所染,侵入身体,有些修为不到家的小妖也会在情难自禁时不由自主的窃取精元, 因此人和妖鬼之间的爱恋,最好还是保持纯爱比较好,房事多加节制,再多加点调理补益,起码那样身体受得住活到个八九十岁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食髓知味,节制一说又哪有那么容易呢? 因此人和妖鬼之间的爱恋最好还是有修为,并且二者之间修为保持一个稳定的偏差比较好,否则另一方总归会遭到比较大的损害。” “哦。”秦一生恍然大悟,右拳捣在了左掌上,“也就是说要保持两方之间的身体状态的平衡是?” “是这么个道理,不过也不是没有那些保证这些平衡的法门,譬如说房中术一道不仅无害反而有益,又比如说虎狼之药以药毒之理两相增补,总之方法是很多的,排除万难总是可以做到的。”辛十四娘为秦一生答疑解惑着, “不过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是看上我了还是看上我家里其他的姐妹们了?” 秦一生又是一个白眼:“俗!俗不可耐!我是事业型男儿,怎么会因为情情爱爱这种事情而止步不前?俗!” “你这么问肯定有其中缘由,既然不是你,那么肯定是别人了。”十四娘胸有成竹的说道,接着便问道,“说说?” “的确,通过某些因素,我了解到了你有一个远房亲戚名叫长亭,有一个叫做石太璞的男子想要娶她,只不过你这位亲戚的父亲并不同意,我是来调解的。”秦一生略去了长生录的志异事件后答道。 十四娘思虑片刻,好似回想,默不作声稍许时间后才又说道。 “的确,你若是不说的话我到真差点想不起来了,我的确有一个远房表妹叫做翁长亭,也是修出了人身的,前些时日有一老鬼迷惑了她的妹妹红亭,翁伯便请了一位叫做石太璞的道士来捉鬼,但是···”十四娘说着,就被秦一生打断了。 “但是石太璞见到长亭以后就喜欢上了长亭对,说起来有一部电影叫做《家有狐妻》,是改编自《聊斋·长亭》的,所以对于这个事情不说记得的很多,但也算有所了解。”秦一生说道,而后有些想入非非的模样感叹道,“何〇钿女士真好看啊,但我还是比较喜欢成果的颜。” 【你那是只喜欢成果的颜么?应该是长得好看的你都喜欢?】辛十四娘心中腹诽,却没有明说。 但她倒也的确对秦一生抱有了一些钦佩之意:“你记得这么清楚?我该说你是阅片量大还是阅读量大?” 辛十四娘虽然同为穿越者,但在聊斋故事上的了解显然并不如秦一生那么多,就算是辛十四娘这个故事,她还是在前世看的刘〇诗出演的聊斋电视剧时才知道的。 听得辛十四娘的话后,秦一生不置可否的笑着点了点头:“我前世喜欢看这些方面的书,神魔志异之类的都有些涉猎,全部记住很难为我,我又不是楚轩一样能把几年前看过的电影全都记下来, 可若是提一句的话我还是能回想起部分的。” “所以你来我这里问我,其实是想来个‘师出有名’对?毕竟你两边都不认识,要是上门说要调解翁婿关系多少都有些唐突,而若是我和你一起的话,倒也不会显得太突兀。” “对的。”秦一生点头。 辛十四娘思索片刻,莞尔一笑:“你就不怕我从中作梗?” “你为啥要作梗啊?”秦一生不理解辛十四娘的意思,奇怪问道。 “我并不了解石太璞这个人,婚姻大事岂可儿戏?若是这石太璞是坨烂泥的话,长亭岂不是要遭罪?我当然是要了解了石太璞此人为人以后才能做定夺,若是我认为石太璞并不行的话,哪怕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要劝离的, 大靖在婚姻上的律法可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漏洞,男女双方都可互写休书一别两宽各生欢喜的。” 秦一生看似苦恼的挠了挠头, 其实聊斋的故事大部分都有意淫的程度,这种意淫比之前世网文套路不能说低级,但也算是初级套路了,言简意赅就是比较白。 因为白,所以某些地方就会遭人诟病,譬如说桥段还有人设, 就用《长亭》原文做例子来看,石太璞也是和那惑乱了翁家的鬼有个简单的交易后才娶到了长亭的。 而石太璞在见到了长亭的美貌以后,更是玩了一手欲擒故纵离开了翁家,给了那鬼“作祟”的机会,之后又借此机会想要翁叟将长亭许配给他,这也算是一种趁火打劫, 至于那位翁叟,嘴上答应将长亭许配,可是事后又打算杀了石太璞。 可以说,聊斋剧情里的男性角色们,真正性格好人品坚的并不多,大多都有些瑕疵,从这一点上来看,秦一生也是有瑕疵的。 总之秦一生一想到原作当中石太璞这个人,只觉得头大, 但是他心大,和夜里的昙花一样想开了。 “···离婚也不失为一种解决办法,调解翁婿关系啥的,离婚也是一种方法的嘛,眼不见心不烦,自然不会有问题啦。” 辛十四娘听完,揶揄一句:“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啊。” “那要看婚是什么婚,庙是什么庙了。”秦一生也不迂腐,“若是金玉良缘,夫妻二人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恩爱有加,那这婚不能毁,谁毁我跟谁急, 可若是这婚是孽缘难断,夫妻二人相看两厌甚至大打出手,倒不如趁早帮着断了得了。” “你倒是挺豁达的,那么趁着未到端阳节,我们即刻出发?” “连你也会受到端阳节的影响么?”秦一生不解问道。 “我尚未成就仙体,仍旧是妖身,怎么不会受到端阳节的影响呢?”辛十四娘虽是反问,可答案也已呼之欲出。 “好,那就劳烦十四娘带我一程了。”秦一生微微点头。 于是辛十四娘便单手拽住了秦一生的衣领,来去如风,短短片刻便来到了另一处地界。 “你刚刚用的是缩地成寸么?”秦一生梳理了一下被风吹乱了的头发问道。 “不是,我只是跑的比较快,我知道你能撑住,所以没给你加其他的法术护身。”辛十四娘淡然解释道。 秦一生只觉得腹中早餐上涌,但被他憋了回去:“就算是我这种粗糙惯了的人,也是想要更加舒适一些的,不过这里看起来好像不是越陵啊,是何处地界?” “是诗乡城,毗邻越陵的一座小城,若是骑上一匹好马,往返路程不超过两个时辰, 说起来,这里也有一大户人家姓秦呢,这一户人家有一个儿子,才十二岁,但是天资聪颖,早慧成熟,已经开了一家酒坊呢。” 秦一生莫名唱了一句:“假如我年少有为不自卑,老婆肯定一大堆。” 辛十四娘冷漠的看了一眼秦一生,觉得不是很想再说话了。 而后秦一生好奇问道:“那这位小秦叫什么?” “叫秦月楼咯。” “嚯,这不是和那位始皇帝同名同姓了么?” “不和郭炀同名同姓也没什么人会管的。”辛十四娘说道,葱茏玉指点向远方,问起了秦一生,“看到那座山了么?” “看到了,怎么说?”秦一生循着指尖看去问道。 “那里就是翁伯的住处了,等会我们可以去买几坛好酒,然后去拜见我这位伯伯。”辛十四娘提议道。 “我都行,没问题。”秦一生表示同意。 于是二人走走行行,便来到了那家酒铺前,酒铺名字很随意,就叫做“有家酒铺”。 人手可以说很少了,只有一个身穿青衫的少女坐在桌子前百无聊赖的看着柜台后的心上人。 一个看起来年方十二粉雕玉琢的少年身姿挺拔,俊美无俦,正敲打着算盘,记着账簿,还喊了一声:“青姐,你这账算的不对啊。” “你有意见啊?”那青衫少女娇嗔问道。 “我哪敢啊。”白衣少年讪笑道,一看就知道是个妻管严。 “没意见就好,来,姐姐赏你一块糖吃。”青衫少女巧笑倩兮,起身便走到了少年身边,喂给了少年一块糖。 秦一生咂嘴:“啧。” “酸了?”辛十四娘只觉好笑。 “哼,我可是成熟男人,怎么可能会酸?”秦一生不屑答道,只是动作极快的挑好了几坛酒,便去准备结账。 “客官瞧起来好生面善,这几坛酒我便给你打个对折如何?”小少年风度翩翩,善意满满,只是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 像是照镜子,又像是鼓励,还像是欣慰,太多难明复杂的情绪了,秦一生分辨不出来,只是觉得怪异。 “那敢情好啊。”秦一生点着头,摸出了一锭银子来,“店家这般好意,我也觉得面善,这银子就当我是赠予二位的结亲红包。” 那青衫少女和白衣少年相视一笑,倒像是老夫老妻一般了。 “既然如此,我便也收下了。”少年郎也不推辞,只是又赠予了一坛酒,“这坛酒很烈,我想一定适合您这样千杯不醉的贵客了。” “多谢小店家啦。”秦一生提起了酒坛,浓郁酒香扑鼻极烈,正是他好的那一口,不免有些想试一试。 而后也未有过多交流,秦一生提着酒便和辛十四娘离开了酒铺。 莫名的,他回过了头,看向了那个小少年。 却也发现那小少年正在眺望着他。 二人礼貌点头,不再言语,直到秦一生渐行渐远,秦月楼才低下头继续算账。 那青衫少女看了看秦一生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秦月楼,而后才说道:“你俩确实是有些相似啊。” “或许,但也仅仅只是相似而已。”秦月楼说着,便又问着青衫少女。 “青姐,今晚打边炉么?” “有兔肉么?”“有啊。”“打。” —— 秦一生不发一语的沉思着,一旁的辛十四娘看出了他的表情,便询问一句。 “怎么了?一路上心事重重的?” “不知道啊,总感觉那个小少年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是仔细想却又想不起来,感觉就好像是世界上的另一个我一样。”秦一生回答道,“就这种感觉很奇怪,像是照镜子,可是镜子里的那个人是我却也不是我一样,感觉就是很奇怪。” 辛十四娘无法体会到秦一生的那般感觉:“那你要不要再回去和他多交流一下?或许你们之间真的有什么联系呢?” “不必了。”秦一生摇了摇头,“虽然说不上原因,但我觉得没有必要。” “此话怎讲?”辛十四娘不解。 “就是因为觉得没有必要,所以觉得没有必要,毕竟也说不上原因的嘛,不过若是非要说什么的话,也不知道这个比喻恰不恰当。” “什么比喻?” “就好像是某个作者笔下的前作主角穿越时空竭尽全力,来到了下一本主角的故事当中做一个看客一样, 不过更像是两任主角的交接仪式, 他把【主角】的‘光环’传给我了一样。” 辛十四娘表情复杂的看着秦一生,而后才脱口而出。 “你们写小说的是不是都一个样喜欢脑补和夸大错觉?像什么‘她喜欢我’‘我能反杀’‘有人敲门’一样?” “‘我能反杀’是真的,‘有人敲门’是有可能的,但是唯独‘她喜欢我’这种事情才是错觉。”秦一生纠正道。 而后秦生开口:“有人敲门。” 他指向了山间别院大门口。 那里的确有个人在敲门。 第六六章 浅浅一下斗个法 第160章 浅浅一下斗个法 敲门的是个中等身形的年轻男子,国字脸上两撇浓眉,双眼大而有神,鼻若悬胆,嘴唇略薄,算不上是常规意义上的美男子,但却自有一股属于修炼中人的气质,只是一些不自觉的小动作衬的他有些跳脱。 这男子敲着门,嘴里还喊着:“岳丈啊,我是石太璞啊,我取到您要的东西啦!” 辛十四娘同秦一生对视一眼,没有什么有效的信息交流,但也默契十足的走上前去。 “这位兄台,劳驾让一让,我们是来探亲的。”秦一生装模作样。 而辛十四娘则轻叩狮嘴门环,咚咚三下,声音虽柔,但也能够让门内人听到:“伯伯,我是十四啊。” 果然,听的辛十四娘的声音后,这朱漆大门才打开了分毫,从门后露出了一奴仆的脸来。 这奴仆非人,也是个修出了人形的狐妖,自然也是见过辛十四娘的,而后露出一张小脸来。 “原来是十四小姐呀?”奴仆说着,打开了门。 那石太璞眼见门开了,身法极快,闪身便要进门去,可是这门口却好似有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障壁将其拒之门外。 刚一触碰就被弹开,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着地,就连额头上也肿起来老大的一个包来。 他吃痛,龇牙咧嘴的揉着脑门上的肿包,嘴里低声嘟囔:“嚯啊,对女婿下手倒也不轻啊,老话说一个女婿半个儿,对女婿都这样,可见对儿子也不咋地了,啐,这老东西忒不是东西了。” 秦一生看了眼石太璞,只觉好笑。 莫名觉得这小子的碎嘴程度或许能和不加收敛的自己有的一拼。 而后他提着酒便准备进门,可是尚未进门,那无形的障壁却也又发了一次“神威”,武道意志所带来的灵觉能够清晰感受到那障壁当中酝酿着的反震之力。 那反震之力袭来,也险险打了秦一生一个措手不及, 好在他上山时就将买来的酒水存入实相图当中了,不然这一下怕是就要浪费了那些酒水了。 虽是躲不开避不了,障壁贴脸一震,便又将秦一生的束发带给震断了,一头黑发又披散了下来,若他是位绝世美男子的话,那披头散发也只会让他平添颓废气质, 可惜他不是,此刻披头散发的他倒像是个睡觉不老实的主。 “这还真是殃及池鱼啊。”秦一生也不恼,这一震对他而言却也算是不痛不痒,他的脸皮倒也能承受得住。 捡起了断在地上的发带,将头发绑了个低马尾,另有些许额发落下,他也没管了,双手十指交叉向前那么一抻,活动一下筋骨,骨节便发出了阵阵爆豆般密响。 他攥紧了拳头,对着那障壁就是一拳。 轰隆一声平地响起,似如大地惊雷般震人心魄。 一阵尘土飞扬,那朱漆大门被他一拳打散了架,再伸手探一探,空无一物。 原来是那障壁已经被他破了。 辛十四娘也不算是没眼看,只是表情稍显呆滞,连其身畔的那老仆也是如此。 随后秦一生施施然跨过了门槛,背在身后的手也不老实的给石太璞打着手势。 石太璞见到秦一生的好意,也不含糊,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就往门内跨,三步并做两步到了秦一生的身边,同秦一生搭着话。 “哗!兄台真是天生神力啊!”言辞之间,多有羡慕。 此等天生神力,怕是能耕不少田地? 秦一生不老实的听取着石太璞的心声,也在心里吐槽着:“天生神力耕田是不是有些暴殄天物了?应该去打灰才是啊。” 格局大一点不香么? 若说秦一生不老实,他不单单不老实在听取石太璞的心声,更是不老实的用灵术窥探着石太璞的人生记忆。 老秦当然没什么怪癖喜欢窥探人家隐私,只是他想要更加了解石太璞这个人,好判断一番是否要帮助石太璞。 于是他用天河算盘分出了一点算力,来应付接下来的客套场面,自己好浏览一番。 不过倒是有些超出秦一生的意料之外,这位石太璞,小缺点确实也有,好比说贪财。 钱财嘛,谁都喜欢,谁都不会嫌弃自己钱少不是? 这位石太璞固然贪财,但却也是取之有道,不属于自己的他不会要, 年幼时便被父母送到了道观上拜师学艺,恰巧那小道观里的道士也是个有真本事的,而石太璞也有着得天独厚的道根,当时就拜师了, 之后山中无年月,石太璞便在山上修行着门派的两册宝卷。 一册《治邪》对应那鬼魅精灵,一册《降妖》对应这妖类怪属,年仅十七便学透了宝卷上的法术,虽说这境界却是不如自家老弟,可架不住人家法术多。 只不过石太璞对于《治邪》精研,可这《降妖》便是有些怠惰了, 这一点倒是应上了《长亭》的原作,石太璞对于收妖的确不太行。 但因为精研《治邪》,石太璞下山以后倒也成了十里八乡里出了名的先生, 只是这人,多少总会有些眼高手低,每年种地的粮产出了交租子和赋税以外也要留下一些,另外则拿去卖,卖来的钱肯定比不上那些出手阔绰的富家翁请石太璞看事一次。 所以石太璞便眼高手低的对看事这方面颇为“迷恋”了,只是哪有那么多的鬼魅精灵给他治呢?因此只能说这是个三月不开张开张吃三月的活计营生。 而且石太璞这个人心肠软,有的人家揭不开锅惹到了鬼魅精灵请他去看事,事了不但没有收那东拼西凑借来的看事钱,反而还留下一点钱财。 另外的一些小瑕疵倒也不是没有,但也不能以偏概全就否定他的优点, 起码在秦一生这里,心地善良已经是极大地加分项了。 “人啊,还真是矛盾的很呐。”老秦想着,不免又多看了一些石太璞的人生记忆。 大概的性格已经摸清楚了,接下来就要看石太璞在翁家的所作所为了。 秦公子倒是没有对那宝卷进行窥探,好赖说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虽然他不是君子,但这种行径他也是做不出来的。 细致的浏览了一番后,秦一生也搞清楚了事情的一部分来龙去脉。 之所以说是一部分则是因为这是基于石太璞的经历而了解到的,并非全面,反而是片面。 这片面的来龙去脉便是翁家的确被鬼魅作祟了,那鬼魅是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说是少年郎,却也仅仅只是表象,实则是个积年老鬼,生前是处男,死后做鬼就那什么了, 之后看上了翁家的二女儿红亭以后便和红亭痴缠, 而这位积年老鬼本事却也不小,翁家的狐狸们没有一个能斗得过它的,无奈之下只能请了石太璞这位远近闻名的治邪先生来。 但石太璞对翁家的大女儿长亭一见内个钟情,不过也没拿治邪这件事做要挟,老实收了定金以后便开始了治邪,捉拿了那老鬼以后便打算结清,可谁知那翁家家主翁时理却翻脸不认人了起来。 钱没结清不说,平白无故被一帮狐狸羞辱一番后给赶出了门,反而是长亭心善,偷摸拿了银子给石太璞结清了。 但这口气石太璞咽不下,坐在路边生着气,一时不察那老鬼也趁机脱逃,不过也没逃远,反而对石太璞态度亲和。 这老鬼对石太璞说,自己对红亭也是一见内个钟情,和红亭也是两情相悦,只是被那翁时理棒打鸳鸯,了解了老鬼的说辞以后,石太璞对老鬼抱以同情心,之后老鬼和石太璞相谈甚欢,引为知己后做了结拜兄弟。 于是人鬼两个结拜兄弟便互帮互助了起来,他帮他追求红亭,他又帮他追求长亭。 一来二去,石太璞与鬼兄同翁时理斗智斗勇,石太璞也和长亭有了情愫,这般下来居然真让石太璞娶到了长亭,本来夫妻俩以为以后生活就能美满了,可谁知道又出了一档子事来。 大靖有个习俗叫做【归宁】,其实就和前世的回门一样,也就是是指女子出嫁后首次回娘家探亲,夫妇新婚的第三天后回岳父母家。 长亭和石太璞回来以后,那翁时理便又开始了。 先说他们家有个习俗,回门时要做归宁仪式,需要种种材料,还得让夫家去准备才行,仪式不做则不能带老婆回家。 但是那种种材料听起来就是刁难人的,像什么女人须,猫儿的脚步声,石头的树根,鱼的闭目睡眠,熊的脚腱以及鸟的唾液之类的。 不过石太璞好歹也是个修行人,自然是绞尽脑汁使出浑身解数,并且在鬼兄的帮助下拿到了这些东西。 这不,石太璞刚拿到以后就来了。 他前脚刚到,秦一生和辛十四娘后脚就来了。 秦一生不由得在心里感叹了一句:“不得不说,长生录你的时间卡的挺准的。” 随后长生录接了一句话。 【你要是敢用一炷香的命数来支付的话,你就要帮石太璞去收集那些刁难人的东西了。】 秦一生内心冷哼:呵,好狠的心,好呆的哔,好间的或。 长生录没搭理他,秦一生也就没再内心戏了。 他反正是搞清楚了,石太璞是可以帮的,而那翁时理便是没有帮的必要了。 回过神来以后,他已经坐在了翁家的正厅前了,面前圆桌上摆满了菜肴,素菜较少,肉很多,而在这硬菜里面则是鸡比较多,比如说老母鸡汤,小鸡炖蘑菇,叫花鸡,白斩鸡,盐水鸡···等等。 秦一生内心暗叹不愧是一家狐狸,真爱吃鸡。 两旁也都坐着不认识的人,好在天河算盘已经梳理好了人际关系与称呼等打包给他了,也不会出现不认识人的局面。 但是这场面里,只有自己个石太璞两个是纯种人族,而且也坐的挺近,正在自己的左手边,这倒也是翁时理刻意所为。 辛十四娘则坐在自己的右手边,她正剥着虾壳,三两下剥好后夹着虾肉蘸了下醋碟里的陈醋,还未夹起便被秦一生用筷子截胡了。 “我能不能给你天灵盖一巴掌?”辛十四娘凑近秦一生身边低声问着。 “啊?”秦一生装傻充愣。 辛十四娘瞪了一眼秦一生以后也没再说话,只是看了一眼饭桌,暗中传音秦一生:“翁伯要施展法术作弄石太璞了。” 嘿,还真就是翁婿斗法了哈? “嗯。”秦一生微微点头,复而又听见辛十四娘传音。 “我也要施法作弄一下你了。” “啊?”秦一生立马扭头,眼神愕然。 “谁让你吃我的虾的?!”辛十四娘柳眉倒竖,笑的不怀好意。 于是乎,满桌子的鸡都从盘子里站了起来。 一时间,汤汤水水撒了一桌,各路配菜被鸡翅们抱在手里,朝着秦一生丢来。 那边的翁时理也愕然,他寻思着自己还没施法呢啊,怎么这一桌子鸡就造反起来了? 再一看,哦,原来是十四娘和她“郎君”打情骂俏啊···那没事了。 翁时理便歇下了做法的心,反而是拢着胡须,慈祥和蔼的看着秦一生和辛十四娘了起来。 洋洋洒洒的配菜好似当年诸葛先生在草船上借的箭,还偏偏都是冲着秦一生而来。 不用多说,这是辛十四娘的手笔了。 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对比辛十四娘已经弱爆了,人家是上可驾驭龙气下可天降美食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秦一生低语,深暗幻想突兀浮现,双拳并起且发出了哦啦哦啦的战吼,每一拳都精准拦截到了那配菜··· 那他妈不是配菜!谁家配菜里还带微弱剑气的啊! “此乃落发剑气,杀伤性不高但侮辱性极强,你若是不小心中招了,就会斑秃哦,斑秃连在一起,就全秃了哦。”辛十四娘好意提醒。 啊?!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剑气?!头发是男人的第二性征你不知道吗!? 老秦冷汗直冒,深暗幻想全力拦截,回归也一并发动, 那配菜剑雨来去复返,却是在小小饭桌上呈现出一副奇景。 秦一生面目严肃, 辛十四娘轻松写意似笑非笑。 “让你吃我虾肉啊。” 她轻哼一声,看起来很欢乐。 第六七章 好男勿要惹好女 第161章 好男勿要惹好女 早知道你这么护食我说什么也不敢吃你的虾啊。 秦一生内心有苦难言, 虽说深暗幻想的精密度极高,属于是可以直接用炭笔做素描且层次分明的超高精密度,可是听到了【秃头】二字以后秦一生也不免心理压力极大。 那可是秃头啊!地中海美少年也是地中海啊! 于是他也不得不拿出十二分精力来应对辛十四娘的落发剑气。 深暗幻想乃是第一道拦截防线,还需得地方其他有可能会出现的法术,可惜谢〇豪···不是,可惜尸剑仙还在通过呼呼大睡来养剑,不然也可以拿出来借用一下, 于是乎大圣尊王佛之影登时浮现在身后。 猴版己身佛一出,全场哗然。 他们单知道这位秦先生是个修炼者,却不曾想原是佛修,而且这己身佛看起来也是未来必能成佛作祖的。 那大圣尊王佛体型一缩再一减,便和秦一生体型一般无二了起来,搔弄一番头发,便拔下了一撮金发落毛,呼的一吹,猴毛落在了桌面上,化作了一只只古灵精怪的金毛小猴来。 小猴体型只有指头般大小,不过各个灵动,抓耳挠腮叽叽喳喳,拿起一根根筷子,掰断以后分发下去,充当长棍,接着一个个的冲到了那些无毛熟鸡的面前,猴子猴孙猴兵们还挺有意趣,一边冲杀拦截配菜剑雨,一边唱着歌。 一只猴子一筷子横扫,扫掉了鸡翅膀, 一只猴孙则是一帮子打散了复原的骨架子骷髅鸡, 另有猴子猴孙直接舞动棍花,上升气流带着它们飞上“天”后将配菜剑雨打烂。 “叽咕唧叽咕唧唧,大笨象会上树,小猴子会跳舞,狐狸会翻跟头,嘿!山猪山豹山羊,山中有只老羊,看见老秦在发呆,嘿!” 它们唱着歌,只是一个开场。 而后,一只猴子吹起了口哨,更有猴子模拟起了乐器。 它们模拟的好像是···唢呐? 前奏很熟悉,而后猴子又开始唱起了歌来。 “失去恋爱的装作很潇洒, 得到恋爱的痛的没说话, 心似真似假爱得乱如麻···” 什么《真真假假》啊?这些猴子猴孙是张〇健版本的嘛? 老秦的确发着呆,他未曾料想,这些猴子猴孙居然有属于自身的意识么?尽管十分微弱,可那的确是属于它们本身的意识。 他扭头看向身后的己身佛。 大圣尊王佛,左腿支起,右腿翘再左腿上轻轻晃动,右胳膊撑着脑袋,佛台两边还有猴子猴孙在他的毛里捡“虱子”。 似乎百无聊赖,大圣尊王佛打起了哈欠,还用左手拍着嘴巴,眼睛也不断飞速眨动,看见秦一生正看着自己时,这位大圣尊王佛没有说话,只是俏皮的眨着眼睛。 别说,到真有些张〇健的神韵。 秦一生算是明白了,自己的猴版己身佛似乎在造化笔的强化下出现了意识,这份意识正在逐渐滋生,可也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这份滋生的意识不单单是来源于自己,更是和自己属于一体。 好似精分,可联系却又密切的如同一心同体般。 造化笔真可谓【造化】一词了,连自己前世的歌都复刻过来了,不对,关注的方向错了,是居然能赋予己身佛自身意识,尽管微弱,但是这份意识的确是真实的。 这算不算是另一种形式的化身? 秦一生没细想,但也正是因为己身佛的出现让自己心头的压力减少小了不少。 那边辛十四娘见状,哼笑一声,并无轻蔑,仅仅只是笑秦一生天真。 正当老秦觉得事态正逐渐朝着自己可控的方向发展时,辛十四娘便又开始做法了。 碗筷盘子当中的那些汤汤水水似乎搅动风云般化作道道水龙卷,似乎扶摇直上般于顶端化出各式奇异鱼兽。 其间有鱼身而鸟翼,苍文而白首赤喙;亦有状如鹊而十翼,鳞皆在羽端之鱼,还有一首而十身,音如吠犬的何罗鱼··· 说来惭愧,秦一生也就认出了一只何罗鱼,但大概也能猜出来这些汤水所化奇异鱼兽皆是出自于山海经了。 辛十四娘这是要做什么?不就只是吃了她一只虾子么?至于这么大阵仗么? 秦一生满是懊恼,早知道就不手贱了。 这下可好,自己要同辛十四娘先斗法一阵了。 秦一生当然是不知女儿家家的心思,辛十四娘先前的确是因为秦一生吃了自己的虾肉而置气,不过这气已经消散了大半,现在还在斗法则纯粹只是掂量掂量秦一生到底有几斤几两。 毕竟秦一生在越陵城当中搞出来的这些事情她也是知晓的, 某些情况下,她也是会一时技痒难耐,想同一人印证己身所悟之法的,此前并无完美人选,但是秦一生出现了,这完美的人选便有了。 只见辛十四娘骈指成剑,那一条条异鱼纷纷同那些毫毛所化的猴子猴孙们缠斗在了一起, 但饭桌正中那一洗澡盆大小的老母鸡汤当中却有九爪长龙于其中行云布雨般逡巡不定,显然正在酝酿着什么可怖攻势。 秦一生又怎么会如辛十四娘所愿呢?己身佛虽不再动,可造化笔却也出现在了自己的手中,握笔之后,源自于实相图当中的画技便被他再度呈现而出, 那是三龙首而四足,身若巨象,背插对翅,双尾摆动的恐怖之大魔兽。 此四足魔龙甫一被秦一生画出,三龙口中便酝酿出由水墨所化的积聚了破坏之意的可怖光团, 再一刻,龙首吐息之间,破灭之光便分化三线激射至汤汁所化金龙之身前。 不过辛十四娘仅仅只是多看了一眼秦一生,而后那被打散的汤液顷刻间重又聚合成为龙种九子。 九兽神异各自施展,却是将秦一生这画出来的四足魔龙撕成了碎墨, 那墨汁一点点落下,沾湿秦一生身前桌布,更有些许溅在秦一生脸上, 然而秦一生笔耕不辍,于半空当中写出一首残诗来。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残诗写下,秦一生体内那仍在酝酿着的儒家神通轻微颤动,便是在此间化生一番神异。 风声雨声声入耳,而后便是金戈铁马整齐踏阵之声,浩瀚冰河更携裹苍茫寒意于饭桌中生出,百战之军自那冰河上踏前,组成军阵,武道意志亦同军阵汇入并生, 似是催生出了军阵兵煞之气与意,一披挂铁甲的战马自冰河上横冲直撞,龙种九子亦被这铁马冰河撞了个七零八落。 辛十四娘倒是颇有讶异,只是默不作声, 翁家众人此刻便又对秦一生刮目相看,本以为秦一生仅仅只是佛修,却是不曾想到他不但是佛修,更是兼具儒修于一身,这是何等天资? 啥天资啊?明明就只是盗版看起来像正版罢了。 秦一生心中暗自腹诽,便又迎接起了辛十四娘下一步的攻势来。 那铁马就有如桌面清理大师般,将此刻桌面上的菜肴冲撞到了地上,破碗破盆叮铃咣当碎了一地,何其浪费。 辛十四娘借着这桌面空当的份上,甩出了一双双筷子来,便是一道由剑气“长城”,只不过却是竖着的。 筷子好似搭成了天梯般,一筷便是一剑,一筷接着一筷一剑接连一剑,即是天梯,亦是长城。 而辛十四娘招手间游刃有余轻松自如,破碗复原后引来活水,注入其中,碗成七星,整齐列在了桌面上。 一碗碗水中便绽出点点星光,七星并生,衍化数颗星光兀自摇曳生辉,投射间满天星彩,更是若星河般悬挂正堂当中。 先破剑气长城?还是先破这水碗七星? 无所谓,先破哪个都一样,只是需要一点酒助助兴才行。 秦一生自实相图中取出一坛酒,揭开塞口后仰头便喝,清冽酒液浇灌入喉头,落下后生出阵阵辛辣暖意,却是有些微醺了起来。 他心中暗自叹了一句好酒,入口柔和而不刺鼻呛人,回味悠悠余韵绵长,酒意上脑,久违的出现醉态。 大罗洞观醉眼迷蒙,一对儿半掩狐眼眼尾狭长,就这么出现在了那剑气长城之前,将此剑气长城看了个一干二净。 既是长城,那便将这城以绝强之霸道破掉。 挥手间水墨再度挥洒,画道以假乱真更是生出了半分借假修真之意来,灵术亦在此间撬动凡间之基石,汇入秦一生巧思的诗句便又生出。 源自诗仙李白的“长戟三十万,开门纳凶渠”一句写出,便是一柄长戟生出, 而后便是“七雄戈戟乱如麻,四海无人得坐家”,“东方苍龙角,插戟尾捭风”,“朱门拥虎士,列戟何森森”,“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 一句句一段段,皆化作森然长戟,严阵以待。 若说那是剑气长城,那此便是霸戟横栏之江河湖海。 长戟挥动,纷纷折戟,便是那由筷子所化的剑气长城天梯也一应断裂。 秦一生又滋溜一口,随意用袖口抹干净了唇边残余酒液后便又写下了一句脍炙人口的经典诗句。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那由折戟所化的大泽将那碗中七星所化的星河全然倒映,一叶扁舟小船孤舟而行,虽空无一物,可却将此星河横压,再不能绽出星辉。 “不差。”辛十四娘点评道,“可若是我用此星河列阵,阁下又该当如何应对?” 不妙。 这是秦一生心中生出的想法。 果不其然,辛十四娘借此星河横压倒反天罡,星辰列阵,天文奇观登时生出,太阳太阴,荧惑辰岁,太白镇星,罗睺计都并成一线,此为九星连珠。 九曜连珠,意欲崩天, 九曜崩天,一道茫茫白线横扫,将那满船清梦压星河扫荡无存,折戟沉沙, 造化笔再画一幅千里江山,烟波浩渺。 三六天罡,七二地煞,一百单八移星换宿,登时星光大作,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一百零八把星辰所化兵刃悬空蓄势,似要落下。 “还不认输?”辛十四娘问着秦一生,好似有意给秦一生台阶下,可实际上却是在拱火,“不行就算了,输了也不丢人。” 可秦一生并不认:“男人不能说不行。” 话音落下,那星辰之兵刃投放落下,似轰炸一般继续破那千里江山。 只是秦一生造化笔勾动,将那碎块墨点重新勾勒,边勾勒便留下一首诗来。 有道是“悟道投师在玉泉,秘投九转妙玄中; 离龙坎虎分南北,地户大门列后先。 变化无端还变化,乾坤颠倒合乾坤; 女娲秘授真奇异,任你精灵骨已穿。” 山河社稷,如四象变化,有无穷之妙,灵术一催,思山即山,思水即水,想前即前,想后即后。 那星辰兵刃落入画中便有如泥沙沉江,被此画收入其中了。 “不差。”辛十四娘还是这一句。 只是双手指诀纷纷转圜,移星换宿再起,宿亢金龙、女土蝠、房日兔、心月狐···等二十八星宿俱全,而后二八星宿摇身一变作东南西北四圣兽之姿态。 但是却又生出了奇异变化来。 四相左近三垣生, 也即是紫薇,太微,天市。 “紫微垣”象征皇宫;“太微垣”象征行政机构;“天市垣”象征繁华街市。 秦一生已然猜到,辛十四娘此举便是以星辰推衍为人间王朝,亦是社稷。 只不过辛十四娘的此社稷非秦一生的彼社稷。 社稷也即是“太社”和“太稷”的合称,其中社是土地神,稷是五谷神,山河与土地五谷其中衍生之精义其实便是【地道盛天】,也即是天被地所盛装,因此天地俱全,其中变化种种无穷。 只是辛十四娘的社稷却是指代人间王朝国度, 斗法斗到此处,已经不是看谁法门玄妙,反而是看谁立意更加高深了,毕竟秦一生有造化笔这种不讲道理的神通,玄妙已有,就看立意和想象力了。 二人斗法之阵仗看起来很大,可是其实也只相当于是沙盘推衍那般了,不过就算只是沙盘推衍,看起来也足够唬人了。 但在秦一生眼中所看,辛十四娘并未以星河来衍生那【四方上下,古往今来】的宇宙时空之道,可见的确给自己留了几分面子。 但是秦一生打算收回这句话,不是辛十四娘不用宇宙时空之道,反而取得是【人定胜天】。 一应仙人组成的军阵从那星海之中驾乘仙舟星槎,鱼群般“游”出。 “多元宇宙仙朝?你是怎么敢想的啊?”秦一生有些抓狂的问道。 “认不认输?不认输我就开炮了。”辛十四娘微笑问道。 “我不可能认输。”秦一生摇着头,“不过只是多元宇宙仙朝罢了,看我给你戳破掉。” 他说着,伸出了造化笔,一戳下去。 就像戳破了一朵泡沫。 辛十四娘皱起了眉头, 他怎么做到的? 第六八章 人与狐互诉愁肠 第162章 人与狐互诉愁肠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辛十四娘收起了法术,传音入密,宽袖挥动间,桌面又重新恢复了斗法之前的模样。 随后她便又开口:“愣着干嘛?大伙都吃啊,放心,这些东西都和之前一样,没有半点不同的。” 其他人等均目瞪口呆,若说先前那立意的比拼也仅仅只是利用法术模拟出来的实况,若是真正想要用来对敌所需要的法力与境界则只会更多更高。 若是打个比方的话,就好似用技术手段模拟核爆需要的是各路代码,那么实弹爆炸便需要更多的金钱和时间来打造,可以说是一者为虚一者为实的关系。 可是现在辛十四娘这一手“物归原处”却是实打实的。 对于辛十四娘的这一手秦一生也叹为观止,其实他也可以做到,只需要让深暗幻想对准一地狼藉挨个打一拳发动回归就行,但是此二者之间并无太多可比性。 眼见着斗法已然偃旗息鼓,秦一生便也收起了造化笔,接着回答道:“其实很简单,我们之间的斗法已经转为了立意是否高深的层面,而非是法术是否玄妙,那么只要我将你的多元宇宙仙朝定义为虚幻,那么它自然便如同水中浮萍那般无根可依,就如同泡沫一般,一戳就散。”秦一生解释道。 “这一点我理解,但我的问题是,纵然立意高深,也需要有相应的法术支撑才可,二者之间的关系就如同理论和实验一样,你空有理论而没有实验器材是不可能印证自身理论是否正确的。”辛十四娘淡淡说道。 其实这一点秦一生也搞不明白,他只是福至心灵的选择了用造化笔去戳,再无旁的思虑,仅此而已。 他也并未敷衍,选择了实话实说:“那我想,这或许和我的造化笔有关。” “你的手段很奇特,我还以为你的那根笔是什么法宝,可是刚刚仔细回味便发现,其实那并非是法宝,更像是以你为基础而诞生的某种法术···不,不是法术,因为没有法术的意味在其中,更像是···神通。”辛十四娘斟酌词汇,最后才选择了【神通】一词。 秦公子微微点头:“的确,这便是我的神通之一。” “不愧是你。”辛十四娘微微点头,再一抬眼,目光灼灼了起来,“原先我还苦于无人可以同我印证我所悟所学,现在这个问题倒是迎刃而解了,秦生,我们可以好好切磋一番了。” 秦一生脸皱的像根苦瓜烂橘子,活像是戴了一副痛苦面具:“不是?还要来?”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光是闭门造车,对于你我修为是不会有半点增益的,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修道之人需要道友呢? 道友不光是为了携手探求大道,还要验证己身所学,更是要互相论道以解答心中疑惑的啊。” 辛十四娘神情认真无比,秦一生听完虽无醍醐灌顶茅塞顿开,但也多少能够理解辛十四娘心中想法。 其实辛十四娘的想法很简单,不说那么多虚的,用一个最简单的例子来概括就是——小孩子一个人玩玩具并不会很快乐,可一旦和好朋友一起共享玩具时玩在一起便会收获双倍快乐。 因此说到底,辛十四娘需要的是一个“朋友”。 尽管这个“朋友”更加偏向于【道友】,可她还是需要一个朋友。 念及于此,秦一生终于恍然大悟了起来。 他心大,所以穿越过来以后并未有太多实感,可是辛十四娘却不同啊。 前世是人,今生却是狐狸,前世是男人,今生是母狐狸,前世今生的落差已经很大了,更别说还得提防猎户要收集狐皮裘, 而且和自己不同,秦一生好赖还有孟龙潭与朱孝廉俩个好友,可十四娘好像并没有说过自己有朋友啊, 所以,辛十四娘是孤独的。 秦一生恍然大悟间想到了很多,于是看向辛十四娘的时候眼中也多了一些不一样的柔和。 于是他便又拿了几只虾子,剥出了虾肉以后夹进了辛十四娘的碗中。 “好兄弟,对不住,我不该吃你的虾子。”他没什么诚意的道着歉。 辛十四娘白了一眼秦一生,不该却也没说太多,只是不咸不淡的说了声:“没关系。” 而后酒局继续,不该或许是因为秦一生和辛十四娘的率先斗法,反而让那翁伯没有了刁难石太璞的心思。 而后酒足饭饱,各自闲聊,秦一生便也提了一嘴:“十四娘,带我随便逛逛呗?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千九,消消食。” 十四闻言,忍俊不禁:“千年王八万年龟,你还想活到九千九?” “想一想不行么?再说,我也不是没有活到九千九的可能性的嘛。”秦一生笑到,勾住了十四娘的肩膀,“走呗,好兄弟。” 辛十四娘瞥了一眼秦一生的手:“爪子拿下去。” “行。”秦一生缩手,脸上堆着柴犬一般的笑容。 “来,我带你逛逛。”十四娘叹了口气,似乎是拿秦一生没有办法一般,妥协了。 于是二人便并肩在这翁府逛了起来。 翁府庭院宽阔,颇有几分园林艺术的味儿,假山水池俱全,另有各类草木,花团锦簇掩映池中几尾锦鲤,意趣娴静,却也不差。 二人选了一处凉亭,稍作歇息,秦一生遥望水中游鱼,平静的问了一句。 “十四娘,你是怎么来的?” “你是说穿越?”“嗯。” “哎,怎么说呢,一言难尽,先说说你是怎么来的。”辛十四娘表情复杂。 “我?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怎么来的,身体没病没灾也没有亚健康,连猝死的可能性都无,洗完澡上床,空调打到二十四度玩了会儿手机再睡觉,眼睛一闭一睁,我就变成了初生。”秦一生无奈笑笑,“也挺好,好歹穿越过来没有受什么罪。” “真好啊,没遭罪就穿越了,我是怎么死的呢···我的室友用硫酸吓唬我,我后退她前进,然后她摔倒了,硫酸就泼到了我的身上,虽然我也尝试自救,可是你也知道,硫酸泼到脸上和身上以后,呼吸道会出现不良反应,当时我的呼吸困难,反应很大,等到我听到救护车的声音以后,意识已经渐渐模糊了,身体上的疼痛和窒息感那个时候其实已经渐渐感觉不到了,可我每次睡着做梦,都会梦到那个时候的感觉···”辛十四娘语气不再平静,反而缠上了深深的恐惧与痛苦,以及浓烈的怨恨与不甘,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接着说道,“别看我是关外人,其实我前世性格孤僻又内向,从小到大,我都是同学眼中的怪人,被霸凌被针对都是家常便饭,我和老师说,老师说一个巴掌拍不响,我和家人说,家人又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知道好不容易上了大学,还没毕业就死了,呵···” 没有哭腔,只是浓浓的怨恨与不甘,秦一生察觉到辛十四娘此刻的心情,那一丝隐藏着的是微不可查但却深刻的悲伤。 他抽了抽鼻子,这种时候没有什么感同身受,秦一生从小到大都没有被霸凌过,顶多就是初中时候又矮又胖打不过人吃了亏,而且他本人也没心没肺,也没什么心理阴影。 因此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只不过,我们可以选择在旁人悲伤的时候,递上纸巾,或者安慰,或者倾听。 “不是东北?”秦一生打岔,想让辛十四娘不再那么害怕。 “我们内旮沓就叫关外啊,从来没有东北一说,古称也有,有满洲,也有辽东之称。”辛十四娘下意识答道。 “那我们前世可能就不是同一个世界了啊,我前世的时候,那里叫做东北,有一句话说得好啊,你是人间四月天,我是东北地三鲜,我好赖也是东北ah混血呢,怎么着也是个一点五鲜哈哈。”秦一生又开始碎嘴了。 只是他想用自己的碎嘴来安慰面前的朋友。 “谢谢你,秦一生。”辛十四娘微微点头,“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想穿越回去。” “穿越回去干什么?”秦一生下意识问道。 十四娘扳起了手指:“好歹要留给我爹妈钱养老啊,还有一些交心的好朋友,想去看看那些好朋友过的怎么样,如果过得差的话也要帮衬一下,如果过得好就默默送上祝福,我还想到处旅游,还有还有,我前世喂了很多流浪猫狗,我走了以后,它们过得还好么,好多啊,我有好多的不舍啊,活着的时候没发现,死了以后反而很在意, 秦一生,你有什么不舍得的事情么?我是说前世的。” 她本来略有欢快,可是却又很快落寞,但随后又强打精神问着秦一生。 秦一生看着辛十四娘,挠了挠头:“先不说我的问题,你不想复仇么?” “复仇吗?那太累了啊,我的确恨啊,可我不能把我的余生都放在恨上面啊。”辛十四娘似乎有些疲累,“能够再活一世我已经赚了啊,能够修仙我也赚大发了啊,你说,我应该把余生的目标都放在复仇上面么? 似乎应该放在那上面,可我也不知道,就算我成仙了,能否回去也是个未知数啊, 我不想把人生放在虚无缥缈的事情上啊。” 说到此,辛十四娘也不再说了。 秦一生低下了头,也不再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开始回答起了辛十四娘的问题。 “我啊,有什么舍不得的事情嘛,就是我的stea里趁着打折买了很多游戏,我连风灵月影都准备好了,还没来得及通关呢,就穿越了,还有舍不得的事情呢,就是我的爹妈啊,我穿越到这里二十四年,以前的事情不敢想,可有时候却也忍不住去想,我走了以后,爹妈和爷爷奶奶过的怎么样,他们和她们能走出来嘛?我的朋友们会为我落泪嘛?我不敢想,也不敢去想,可是有时候却也忍不住去想,想来想去,也没有答案, 好就好在啊,我前世是单身狗,不用再多想女朋友会如何。” “那你有喜欢的人么?”辛十四娘好奇问道。 “喜欢过的人算么?”秦一生略带犹疑。 “可以算。”辛十四娘有点不确定,“那你有想过,你喜欢的人会怎么样么?” 秦一生无奈的笑了笑:“不敢想,也不敢去想,更不能去想。” 他这般笑着,从实相图里取出了酒,递给了辛十四娘一坛。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他自己也拿出了那坛没有喝完的酒,“别说,秦月楼小哥家的酒是挺不错的,我喝得都有点微醺了呢。” “哈哈。”辛十四娘笑了笑,与秦一生对酌,末了她问着秦一生,“我叫冉月,你呢,秦一生?” “冉越?名字不错啊,我的前世叫做秦祥麟。”秦一生实话实说道。 “秦祥麟?你喜欢的人是不是叫做青霞?” “叫紫霞。”秦一生笑了一声。 二人说说笑笑,不多时便喝完了各自的坛中酒。 “明日就是端阳节了,若是想斗法的话,等到端阳节之后。”秦一生提了一嘴。 “怎么着?让着本姑娘?”辛十四娘略有醉态,颇为妩媚。 “非也,我是想要瞧瞧这端阳节的热闹啊。”秦一生晃了晃酒坛,还余下大半,于是便匀了一半给十四娘,“干杯。” “干杯。” 酒坛轻碰,二人一饮而尽,随后相视一笑,各回各屋。 而后二人便在同一间屋子里大眼瞪小眼了起来。 “你睡地上还是我睡地上?”秦一生不解风情。 “我不睡觉的。”辛十四娘摇了摇头,“怕做噩梦。” “睡,也许我在你身边你就不会做噩梦了呢。”秦一生答道。 “那就信你一次。”辛十四娘说着,躺在了床上,又加了一句,“不要有非分之想。” 说完,她闭上了眼睛,呼吸均匀了起来。 秦一生造化笔在手,轻轻点在了辛十四娘的额心上。 而后他温润说道。 “做个好梦。” 第六九章 人间道观新神通 第163章 人间道观新神通 秦一生独自一人走在诗乡城的街道上,手里还握着一小包油纸包着的诗乡城特色甜品——蜜三刀。 要说为什么秦一生只是一个人出来逛街,那是因为利用造化笔为辛十四娘消去噩梦以后辛十四娘便安然睡去,之后秦一生便出了门,鼓捣了一夜武道意志,等到公鸡打鸣时十四娘还在睡觉,看样子睡得挺香的,所以秦一生也没敢把她叫醒,怕她有起床气,所以他就自己一个人出了门。 要说大靖这风土人情和前世的确还是挺相似的,传统文化节日方面有相似之处,就连这吃食也略有相仿。 透红的糕点形状奇特,不圆不方,倒像是四根模样相同的糕点拼贴而成,可实际上却是划下了三刀,三刀规规矩矩、方方正正,表面密密麻麻镶了一层白芝麻,密里透亮,大方坦然,内心实在。 外表一层油浆浆亮不粘,芝麻点缀下一股油香扑鼻,另有特殊的甜腻响起, 捻起一块蜜三刀,秦一生也没嫌弃两根指头上的油腻,囫囵扔进口中咀嚼一番,入口香甜绵软,稍加咀嚼便在口中散开,芝麻香味浓厚配合着甜蜜,让秦一生忍不住又多吃了几块。 只是这小食虽好,可不能多吃,因为这蜜三刀足够甜蜜,吃多了则会甜腻反口,更是会烧胃。 余下几块用油纸重新叠好,打包送到了实相图当中,准备留作茶点。 老秦胃口挺好,撇去水土不服的情况基本上吃嘛嘛香,好在这诗乡城也是地处内陆,气候环境同郭北以及越陵大差不差,故而他又四处寻摸起了特色小吃了起来。 回味着蜜三刀的甜意,秦一生不免想起了自己好像在越陵没怎么吃过特色美食,也就吃了几碗鸭血粉丝汤,于是他打定主意这次回去以后再好好品尝一番。 这大街小巷都充满了热闹的氛围,家家户户门口都插着艾草,艾草的独特气味传来,秦一生倒也颇为怀念,前世模糊的记忆也同今生重合, 在他前世很小的时候,爷爷奶奶就会拿出一个大盆,倒入热水以后连着梗一起洒下艾叶,热水一激,艾草的气味便会溢出,之后在倒入凉水调和水温,于是小秦就这么光溜溜的坐在盆子里,拍打水面,玩着水里的艾草。 至于今生,则是他与秦千鲤父子俩分别用两个大木桶泡澡,还会互相搓泥,小孩子新陈代谢快,搓下来的泥条跟蚯蚓一样,他就会玩一玩泥条蚯蚓,惹来秦千鲤的嫌弃目光。 不过有一说一,泡完艾草水以后的确没有蚊子叮了。 回想起两世的童年时光,秦一生嘴角微微勾起,这些宝贵的回忆啊,想了想,便在路边买了两个艾草香囊,配在身上权当挂饰, 以秦一生目前的情况而言,根本不需要香囊来驱虫,因为武道意志内蕴,仿照蜻蜓,蝙蝠,壁虎,青蛙,蜥蜴,蜘蛛等蚊虫天敌而象形,从根本上杜绝了蚊虫的进犯,比蚊香花露水还好使。 背着手在街上随意游荡,到处洋溢着节日的气氛,孩童天真无忧趁着节日撒开了野性乱窜打闹,毕竟不管前世今生都不兴大过节打骂孩子的,如果真要打要骂的话,周围亲朋都会默契十足的劝一句“大过节的,孩子还小,算了算了。” 几个小鬼头带着舞乐龙面,似乎舞狮般在身上披着床单,几个人拽着连成一队队发足狂奔,在街上好似游龙般于人群当中闪转腾挪。 秦一生大罗洞观打眼一瞧,嚯,还真是几条小龙呢,这几个孩子当中有人将来能被望子成龙呢,不过更多的却是端阳节本身所赋予到孩子身上的一些神异。 秦一生有猜测,传统节日流传时间甚微广阔,其中内核虽然简单,譬如乞巧节这般祝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又好比新年的辞旧迎新,其内核都是简单的, 但既然能够传承千年,这其中必然有所“发展”,也许初期神异不显,可是到了而今,在此界肯定不会只是作为节日而传承下去的。 祂们或许更像是一种···神只,又或者超脱于神只之上,众生之外的某类存在。 再度抬眼看去,阴气退避而阳气盛放,只不过这些阳气并非独阳,而是阳中有阴,只不过那占比却为九五之分,九成阳气,五成阴气。 秦一生却也在空中瞥见了一抹龙影正腾飞,非是龙气,仅仅只是以龙形为表,其内里是秦一生所无法理解之物,似气息似意志又似灵性,可却又非是此三类,活脱脱一个三不像,但却独立而又完整。 此界端阳节秦一生并未考据,可他在前世曾了解过最早的端午节源自天象崇拜,由上古时代祭龙演变而来。 纪念屈原也是发展过程当中的一环,但最初却是又仲夏端午,苍龙七宿飞升至正南中央的天象而演变出来的,正如《易经》九五爻:“飞龙在天”所言,端午节便是飞龙在天,故而古人在“飞龙在天”吉日拜祭龙祖,以及举办一些喜庆的活动,特别是与“龙”相应的活动元素,如划龙舟这类活动,或是藉此吉日做一些祈福辟邪的活动等。 所以端午是“龙的节日”,龙及龙舟文化贯穿在端午节的历史传承中。 而端阳节似乎也是如此。 灵性再催,目力远视,透过白日青天直抵宇宙青冥,无边无际的广阔黑暗之中一颗颗星辉闪烁,作业突袭记下来的星图当中那苍龙七宿也好巧不巧正在天际正南中央。 “星力···对,这是星力啊,日精月华星力,此界道修的道力便是由星辰,也即是日月星辰三光转化而来,而星力亦在影响大靖人间。”秦一生心中总结着。 日月星三光其实并非是单纯地物理现象所说的“辐射”,在大罗洞观的观察之下,这些星辰们自体所散发的光辉的确具有着广泛意义上的【玄学】概念,正如同日精月华的变动便是阴阳二气般具备“玄学”概念。 感悟颇丰,虽仍旧有无法迎刃而解的环节正存疑,但此等感悟亦分润与体内的道门神通以及最初通过观察那枚长生果而衍生出来的一直没有动静的大神通之中。 看的正入神,秦一生的腰子就被龙面具上的鹿角顶了那么一下,纷纷涌现的感悟登时被打断。 秦一生挺想发作的,可是看见对方只不过是个半大小子,那火气就憋在肚子里酝酿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大叔对不起。”那戴面具的小孩子立刻道歉,歉意十足。 “没关系,下辈子···下次注意点儿。”秦一生语气不善,脸上便晴转多云,但是话到嘴边立刻改口,仍旧是那副多云般的表情。 大过节的,孩子还小,算了算了。 “另外,叫哥哥。”秦一生纠正着小屁孩。 “对不起,哥哥。”小屁孩也很乖巧的改口,因为秦一生体内的武道意志好似张牙舞爪要打拳。 虽然无法直观的看到,可是他们的确感觉到了那种如芒在背的皮带炒肉还有竹笋炒肉的痛感。 于是小屁孩们畏畏缩缩,不敢言语,只是眼巴巴的看着秦一生,委屈而又可怜。 无意欺负小孩的老秦见到几个小孩这般模样倒也神清气爽了起来,转念一想自己的确有些凶巴巴的,遂从钱袋里掏出铜钱来,一个小孩给了几枚让他们自己买糖去。 好似那易经乾卦爻辞中的“九五,飞龙在天,利见大人。”一般,几个小孩虽是撞到了打扮阔气的秦一生,可秦一生却也只是呵呵一笑揭过,更是随手给了几文铜钱让他们买糖吃去。 拿了钱以后,小屁孩们所化的小龙仓皇而逃, 秦一生看着几个小屁孩又忍不住喊了一句:“看着点路,别再撞到人了,不是每个人都和我一样好说话的啊!” 几个小孩也不敢应,但是跑路的时候的确更加注意仔细看路了起来。 老秦好说话嘛?这个问题可以交给仍旧在实相图里感受痛苦的黄固安来回答,他求饶的次数已经不下一千次了。 想到了黄固安,秦一生又特地加大了折磨的力度,但是一直持续在不折磨到魂飞魄散的程度,主打的就是一个温水煮青蛙。 再用大罗洞观左右四处张望,整个人间都一片祥和。 一部分自诗乡城当中凝结而成的国运龙气安泰康健,与越陵城相比,诗乡城的这条龙气反而更加堂皇正大,大放光彩,但见一条眠龙威武不凡,卧爪休憩,偶尔睁眼看着人间,似乎欣慰含笑, 可见这诗乡城中没有那么多的不公与黑暗,是一座安宁平和的小城啊,适合养老。 如果大靖整体都是如此的话,或许似白莲教这般教派也便不会存在了? 秦一生不知道,也不敢去细想,因为他也不是专业学者,更不认识专业学者,所以不发表任何评价。 许是因为端阳节的缘故,来到诗乡城中卖艺的人也多了起来,秦一生也看了几个变戏法的,却是没遇到变戏法上天偷桃的父子,也没遇见那种梨子的道士,更没有遇见想学穿墙术的家伙。 “祭龙大典要开始咯!”一个毛头小子,嘴上生出了点小胡须喊了一声,于是便飞奔了起来,其他的人也一同。 人潮涌动,秦一生也凑在了其中,更是在其中看见了那青衫姑娘与秦月楼一起, 他怎么也想不到,秦月楼这个十二三岁的小少年居然能够把那青衫姑娘架在脖子上,好似骑马马一样的让青衫姑娘好更方便看到祭龙大典。 秦一生见到了秦月楼,秦月楼也看到了秦一生,两个人相视点头,也未在交流,一切尽在不言中,好像说了什么,也好像什么都没说。 大罗洞观微微催发,便透过了围观人群见到了那搭建高台上的舞龙,青壮小伙们卖力挥动手中棍棒而又默契十足,棍棒顶端所连接着的竹子骨架外罩黄布所做成的龙便也腾飞在空中舞动。 挥汗如雨却也觉察不到累,只是乐在其中。 诗乡城附近没有什么大江大河,也无宽广湖泊,因此无法举行赛龙舟的活动,不过好在有祭龙大典可以弥补。 可是这也没什么要弥补的,传统节日之所以是传统节日,便是因为那千年来一直延续传承下来的那份精神内核,只是传承之所以叫做传承,也是因为经历了千载时光的沉淀。 好比端午节的节俗围绕着祭龙、祈福、攘灾等形式展开,本就寄托了人们迎祥纳福、辟邪除灾的愿望, 而这些愿望所为的便是亲朋好友,为了家。 祭龙大典后则是各路戏曲戏法的汇演,同台竞技,暗自较劲,看看谁能更胜一筹,看看谁能独领风骚,台下观众叫好扔钱,一枚枚一块块,热热闹闹,欢欢喜喜。 秦一生也乐呵呵的看着, 等到演出结束,那飞龙在天已经跃升入最高处。 而后亢龙有悔,那条以龙为外显之物复又从万里高空青云直追, 大罗洞观之中,“皮膜筋骨”外显内在清晰可见,无一漏下。 一道神通自心中生出,其后迅速生成,接着便也破茧生出,秦生周身激灵,回过神来, 而那龙也自青云坠落,扑入人间化作一团团祥瑞之气,遍布十方弥漫,于常人不可见之处朦朦胧胧罩上了一层清辉, 清辉之下,诸邪退避,尽数瑟缩在深山老林又或者幽深阴影当中,不敢露头。 秦一生指尖捻起一点清辉,细细打量,天河算盘详尽记录刻入,灵性亦在不断模拟,最后成功。 “原来,这就是传统节日对于人间的裨益啊,或者说,这是人间发展至今所自己开创出来的‘法门’?不,又或者说,这是独属于人间道的神通,每一个节日都是一重神通,我看见了人间道的神通,也生出了独属于自我的神通,是基于我内心最深处的愿景而诞生, 只是这份神通···未免有些···太霸道了一些?” 秦一生查阅着, 这个名叫【始龙镇世】的新式神通。 第七十章 喜闻乐见脑洞开 第164章 喜闻乐见脑洞开 【始龙镇世】这么一个神通的名字听起来十分霸道,可它并非是某种主动性的神通,反而更像是一副“蓝图”,一副打造【始龙】的图纸。 “龙”在前世虽是一种幻想当中的生物,可却是一种精神方面由古至今传承上千年的图腾。 而不论前世还是今生,龙都拥有庞大的神话家族和广泛的民俗信仰。 于神话中,“龙”威武刚健、神通广大、变幻莫测,能够呼风唤雨、翻江倒海、无坚不摧。 而与此界,龙虽然也是神话的一部分,但却也是一个种族,只不过龙种也并非全然强大,毕竟民间信仰之中还有井龙王这般比较弱的龙,当然了,再怎么弱的龙也要比普通人要强大。 可是【始龙】所指代的却是“人皇”,在【始龙镇世】这个神通当中,始龙所指代的并非是拥有实体的龙种,反而是一种宽泛的概念, 此概念便是一统千秋,创立霸业,取三皇五帝的“皇帝”二字于一身的【人道帝皇】。 因己身为人道帝皇,不单单要身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王霸之气概,更要明白君舟民水之理,故而也要让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不受外敌欺辱, 对于人道帝皇而言,何为外敌? 那自然便是妖魔鬼怪这些非人之物,必要情况下,就连神仙佛陀这些存在对于人道有害的话也要将其一并镇压灭杀,因为人道帝皇终究是“人间帝皇”,而非异类之王。 所以【人道帝皇】不单单是一种宽泛的概念,更是一类形而上的图腾。 因此始龙是一种图腾,打造始龙便需要实物与“虚物”。 集齐妖魔鬼怪神仙佛陀之实体之身,将其杀死之后在利用其身上所有可用的材料都打造成为始龙之身,而后将此丰功伟绩昭告天下,构建属于己身的王权霸业。 待到始龙打造成功后,人道帝皇的图腾信仰也亦树立成功之时,便可己心代天心,人道换天道,此时一切均要俯首称臣。 【始龙镇世】的成果固然霸道,也强大到超出了秦一生的想象, 可是完成难度也仿佛第二次工业革命后的工业大国中有志之士想着上宇宙一样,不是没有可能,只是需要时间。 要是秦一生现在揭竿造反然后真的当上皇帝以后成功的几率可能会更大点。 他可以做到斩妖除魔,但他一个人无法做到覆灭某个妖魔鬼怪的种族,又或者屠杀大量神仙佛陀,虽说始龙镇世并没有要求必须一个人做到上述条件,可是一群人也不一定能够做到,更不必说后续的材料剥取以及打造始龙的环节了。 可以想象,就算是一个大国想要打造始龙也得耗费天文数量的财力物力人力。 毕竟不光要猎杀妖魔鬼怪,还要建立加工厂,让人来剥取材料,如此算来,林林总总的问题需要处理,哪怕不精打细算,也会让人疲累无比,心力交瘁。 于是秦生寻思起了退而求其次的可能性, 他觉得捏个青春版始龙也不是不行,但是这种青春版始龙的效果只会让人直呼一句“多捞哦。” 如果说【始龙镇世】是完全体,那么青春版小龙或许只能镇某个单独个体···这么一想或许当做法宝打个突袭,可以但是没必要。 “始龙镇世啊,不是鸡肋,胜似鸡肋,这个神通对于现在的我而言只是天方夜谭啊,还不如观察【端阳节】得来的那些数据以及生出来的奇思妙想更有意义啊。”秦一生心中嘀咕。 而且,始龙镇世也不是没有弊端的。 作为图腾的人道帝皇最后也要汇入到始龙体内的,如此始龙才算完全。 此时的帝皇已然具备了永生的资质,寿元几近无穷并且难以毁灭可不就是永生了么? 只是这种永生是有代价的,当帝皇与始龙融为一体后,作为人的情感与欲望便会慢慢被冲刷殆尽,剩下的只有极度的理性,这份极度理性只会为考虑人道昌盛以及人道存续而服务,虽然仍旧有从前的记忆,可却不会再理解过去拥有的情感。 无论是什么轰轰烈烈的山盟海誓,还是天伦之乐,亦或者同窗友情,所有或热烈或含蓄或压抑的情感都只会被磨灭。 那样的帝皇,虽然可以为子民带来万世福祉,可帝皇本人又该有多么可敬可悲呢? 秦一生是不打算做这么个帝皇的,他顶多捏条始龙出来,之后绝不会成为始龙的驾驶员。 所以才说不是鸡肋,胜似鸡肋。 新得到的神通便这般被秦一生半雪藏了起来,不过这一手工艺类的神通其中倒也有不少可供秦一生借鉴的地方。 不一定非要捏一条青春版小龙,就算要捏也可以找各种信手拈来的平替出来。 四处逛了逛,白天的热闹已经结束了,各家都回家吃饭去了,接下来要想热闹的话就要留待晚上的灯会了, 于是秦一生便又回到了翁府,辛十四娘终于起床,正同长亭与红亭闲叙家长里短,看见秦一生以后便给了秦一生一个笑脸相迎,秦一生也回以一个大拇指的手势,好像再问“我的造化笔给不给力。” 一旁的长亭和红亭眼光在二人身上不断游移,仿佛磕到了。 秦一生看了一圈,石太璞则继续和翁时理互相不对付,互相不顺眼。 虽然只是老丈人喊着女婿来修剪盆栽,但其中阴阳怪气唇枪舌剑也丝毫不留情的向着对方的身上扎,秦一生看了半天没看见斗法,也就没管了,只是推开房门以后把自己反锁, 接着便开始了久违的推衍时刻。 —— “始龙镇世这一手工艺类的神通或许可以加入功体的推衍之中,那么就先从交易得来的那些功法当中进行推衍。”秦一生捏着下巴,展开了实相图,先前他就有留下一个推衍功体的阳神化身, 只不过早已不是原先的那个阳神化身了,因为那个阳神化身已经有如字面意义上的炸了。 后来也留下了几个,但也死的死废的废,就挺耗人的。 不过在借鉴了始龙镇世以后,他觉得耗人率可以下降到一个全新的点。 又新捏了一个阳神化身后,秦一生便将一本名为《金雁功》的内功心法传共享了起来。 不同内功对于身体的强化亦有不同的侧重方向,比如说有的可以加膂力,而有的则是加防御力,毕竟此界真气武道发展已有千年之久,不同功法自然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 似《金雁功》便是更加侧重于身法方面了,其侧重于轻灵,更体现在跑路速度和跳跃高度上,由此可见,内功心法对于身体也是有所加成的,只是真气比之更加方便,所以很少有人能够注意到内功的加持。 此前也说了,内力其实便是体内之气的转化,这其中也涉及到了转换率和耗损率,只不过实验样本不多,因此秦一生也没有太多的样本可以对比。 但内力可以对人体进行一定程度上的改造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而他的劲力之道同内力也有一些相似之处,毕竟都是在体内游走的嘛,也都能对人体进行一定程度上的改造。 “金雁功的功法内力路线图原来如此,那么再看看这铜像功。”老秦又新捏了一个阳神化身共享了一本功法,观察片刻后捏着下巴,“铜像功的内力路线图则是这样,但是共同点都是要走一个循环,似这般循环应当就是大小周天之说了,一个小循环是一个小周天,三百六十五个小周天就是大周天, 小周天是加量,而大周天则是两边引起的质变,那么推演一下,而这种质变却也算是无上限的,换言之则是活的足够久的话,也能用一本烂大街的功法变成绝世高手, 嗯,有帝释天内味了。” 帝释天嘛,活了几千年,加入不同门派学习,但是自身武学天赋有限,靠着一手苟也能苟成高手,可惜还是不如风云师兄弟两个。 “只是功法仅仅只是对于特定的经脉线路进行了循环,就像是健身一样,过度健身吸引同性不是,一个人如果只练上身的话,健身不练腿,迟早得···也不是, 特定的经脉线路得到了锻炼,可其他的经脉相比之下就孱弱了,而且内力的调用也只是以原本的线路进行发力,虽然有时候内力也会从别的线路走,但是相比于已经开辟成了高速公路的线路,那些别的线路就更像是乡间土路,阻碍了车子的性能, 经脉好比路,内力好比车,所以内功心法的高级性也在于能否克服‘地形’, 那么功体的推衍便是修路了,内力也好似是一队修路工···” 秦一生想着,而后说干就干,他在强化这队修路工。 各路功法开始了进发,内力除了在原定线路上进行循环之外,同时也在缓缓的从原定路线的经脉当中渗透出去, 经脉是线路,那么经脉与经脉之间的罅隙难道就不是线路了么? 仿佛污染一般,内力在透过罅隙“入侵”着其他的经脉, 人体的经脉复杂程度要远超山城的道路,不过内力虽然可以用车来类比,可是内力却绝非是车, 打个比方,以山城来类比的话,有时候一条路或需要七拐八拐才能到达另一条路,可是这其中仅仅只有几米的落差,差之几米,绕之千米,内力就可以无视这种落差,通过渗透的方式抵达其他的道路。 大小周天不断循环,内力也如同墨锭浸染清水般逐步在体内扩散着,仿佛一个容器,正在逐渐的被灌满。 “被内力浸润的细胞都获得了强化,而不同内功的内力性质也在对细胞进行不同侧重方向的强化。”秦一生观察着,得出了结论来,“但这就是我要的功体了么?不,这只不过是功体的雏形罢了, 最重要的是让人体也产生质变,人脑对于人体是有自保机制的,一旦发挥出了身体承受范围之外的力量,那么身体也势必会受到损害, 就如同火场怪力那般,内力对于细胞进行了强化,那么这份火场怪力也就有了发挥的余地。” 老秦不断用天河算盘进行推衍,也发现了阳神化身的其他变化。 “不单单是力量,对于速度与反应亦有加成,可以说是全方位的提升了,但这就是功体了么?不,不是,这是不完全的功体,只是第一层的初期罢了,功体岂是如此不便之物?”秦一生还不满足,继续观察,“体为魂魄之居所,强身健体则魂魄也必然强盛,如此灵性便也会产量大增,而后灵性亦可以转化成为武道意志, 如此,便可以武道意志作为撬棍,撬动功体的第二层了, 即是将自己的武道意志与内力结合,变化的内力即可对于身体带来想要的增益,而后,便是始龙镇世神通的应用了, 始龙打造需要以异族的身体作为基材,那么武道意志与内力便是平替的基材, 武者若是没有比武,那便是不成熟的武者,而若是实在找不到对手,自己不就是自己最大的对手了么? 以武道意志仿照各路高手,于自己的脑内进行比武,由武道意志构成的武者人格也会带动内力发生性质上的变化,而后在脑内杀死的那部分武者便会成为功体的一部分,内力浸润细胞带来强化,而武道意志则是己身的图腾,嗯,有点己身佛内味儿了,也汇入了《六欲七情分魔章》的一部分精义,虽然是拼拼凑凑的原型,但是也很有用啊。”秦一生略加感慨,便又开始利用天河算盘推衍。 “历战坚韧,自己成为胜者后,代表着自己那部分的武道意志便会发生蜕变,这时的武者自然了悟己身,明心见性,武道意志由此蜕变成为武道真意,而后再对武道真意进行锻打,也会影响自身, 那么这个环节就叫做【演武】。 待武道真意成型,便继续以此演武进行磨炼,将武道真意与真气拟态成为武者人格,再将其打败或杀死,留下来的养分滋养己身,如此循环,待到发生质变便是功体的多层, 武者怎么不能长生了?先天武者不就是长生么?没有内功也可以用劲力冲刷自身而内力自生啊,内力本就是先天祖炁的一种变化,将损耗降低到最小,也可以延年益寿啊, 如此延寿再行演武,多层功体与先天多层并行,之后以武入道入佛入儒均可,可那样一来,武道岂不就只是一种补丁了么?武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站起来? 这就是武道前路了么?” 秦一生蹙眉思索,随后灵感又生。 “不,武道前路,还尤有余地。” 第七一章 武途长生堪登仙 第165章 武途长生堪登仙 “功体的路子尚未到尽头,武道意志为意,功体为体,二者也均可以交融,共同推衍出武道前路来,那么这功体的升级,该当如何呢?”秦一生捏着下巴,开始在脑内回想所看的那些佛道儒三家经典。 毕竟前世的武侠小说当中,佛道两家高手也很多的嘛,而且这些武学都是脱胎自各门各派当中的经典还有理论的。 而秦一生所回想的三家经典也不单单是今生,亦有前世,虽然前世没怎么看过,但好赖也有所了解。 恍然间,长生录微不可查的页数翻动,随后秦一生灵感迸发,一句话猛然自心头跃升到了脑海之中。 “学仙之玉律,修道之金科。”此之金科玉律为何?自然便是《黄庭经》,亦是道教上清派的主要经典之一, 它以七言歌诀形式描述道教的修炼与养生学说,其中包含《内景经》、《外景经》和《中景经》三部。 其以“存神”为全书要旨,认为人体各个部位、各种器官,都有神居于其中,控制着人体的各种生命活动,因此,只有使诸神存留在身中,各司其位,才能使人益寿长生,这种身中有神的思想,是比较奇特的。 一般而言,无论是宗教还是民间信仰所信奉的神,都是外在于人的;但《黄庭经》却认为,人体内也存在着众神,这便是《黄庭经》当中的一大核心论点——身神系统。 好比泥丸九真,面部七神,六府五藏神,三部八景二十四真,百节众神,全身的各个部位都涵盖其中。 既然身中有神,那么身体不就是一方小天地么? 以内天地勾连外天地,此时武道意志所化的武道真意便是一道引子,但是内天地总归要有天有地才可···这天地该如何打造呢? 以始龙镇世的构成部分为借鉴,再以灵性和武道意志作为平替,种种奇思妙想开始呈现, 阿秦仔细思索,随后闭目存神,《六欲七情分魔章》顿时生出无数以前世所看小说当中的那些下九流的江湖人,未曾将其以化身模式出现,仅仅只是用灵性缔造虚拟人格,而后脑海中便热闹了起来。 一方演武台登时建立,台下一众江湖客摩拳擦掌,磨刀霍霍,而秦一生便身处在这演武台正中。 左右打量一番后他才淡然开口。 “一起上。” 于是脑内一场混战一触即发,过五关斩六将,七进七出,最终那演武台上站着的便只有秦一生一人, 被打败的那些虚拟人格们灵性重聚,化作三流高手。 “一起上。” 三流高手又变作二流,二流又变为一流,一流再到超一流··· 武道意志亦在这般演武的过程当中被淬炼磨砺,好似烧水那般,从开始的波澜不惊,再到此刻的沸腾,最终武道意志合为一体,好似混洞般凝聚成一颗丹丸, 不过顷刻间这枚丹丸便又喷吐展开, 新的“武道意志”重又在体内弥漫。 此便是——武道真意,在不断地脑内演武之中,秦一生的武道真意亦有所成就,更是产生了某些意料之外的效果来。 历战坚韧的武道真意再心中汇入各路虚拟人格之拳法,融为一炉,摒弃糟粕汇聚精华,最终返璞归真,最终演变成为独属于秦一生的一式拳法。 武道真意·长生霸拳。 本就健美的身形亦在武道真意的淬炼下化为健硕昂藏,本来修身的衣物也被撑破,真正化作一肌肉猛男,不过秦一生知耻,故而给自己画了一身大码的修身衣物,一身黑色劲装,还很耐脏。 体内之力恍若海潮般澎湃,一层又一层的劲力亦如同海啸般自体内呼啸流动,似如大江大河百川归海那般不住奔涌,劲力淬体,内力自生演化真气,真气流通之间互通有无,共同于体内构筑功体。 劲力,内力,真气,三种力量在体内四肢百骸奇经八脉当中全部奔涌,不同于其他内功只会对特定区域的经脉进行强化,三种力量是在对于全身都进行强化,更如同锁一般的锁住了体内的一应先天祖炁消耗,那些消耗之祖炁又重归循环之中,达成体魄无漏。 这才像样,全身强化才算可称得上是功体的嘛。 身魂俱强,便连命数都有微量增加,每行进一个小周天,寿元都有所补益,此乃延寿,亦无极限,只要能够活下去便可不断延寿。 其后,功体成就,武道真意遂也在体内变作一派飘飘渺渺仙气满满之十二楼五城,而后那武道真意亦在不断细化··· 这便是秦一生的武道真意于体内所结成的——内景。 “武道真意和武道意志相比,似乎更为真实了起来,也即是说,武道真意的确拥有了影响现实的能力,开山分海的确也不在话下了,不过既然能够影响真实,那在体内开辟一处内天地似乎也并非空谈。”秦一生如此想着,身中武道真意一变再变。 与此同时,实相图亦在秦一生的操控下飞离翁府,落在了一处荒山之中,图卷展开,秦一生自其中施施然走出,掌中亦托着一块“镇石”。 内景微缩,呈现于掌中,十二楼五城尽数矗立在一座仙山之上,仙山当中仙气缥缈,紫意盎然,虽然只是微缩,可细微之处亦真实无须,似乎犹如能工巧匠以一双巧手雕琢而出的不世艺术品。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这是我的内景·玉京仙山,因我想要如同仙人般长生,所以便化作了山么?人伴山即是仙?但这终究是武道,而非仙道,那么这内景又有何种妙用?” 以武道意志沟通内景所化的玉京仙山后,内天地便与外天地勾连,短短接通的一刹那,秦一生便感触到了属于天地运行的轨迹,虽只是短短一刹那,便也能够感受到那风吹动的气流轨迹,好似一切尽在心中般。 但秦一生知晓这并非是自己真正的明白了天地运行的轨迹,只是内景·玉京仙山的笼罩范围内一切都能在心中呈现。 “所以内景勾连外天地,便是类似于领域一般的能力么?甚至还可以展开。” 秦一生稍微放开了一些对于内景的压制,此仙山当中仙气紫意便滚滚泻下,落地后铺陈开来一如水银泻地,稍微掌控了范围后,秦一生方才细细感知。 “仅仅只展开了二十分之一,不过却是内景影响外天地的过程,若是全部展开,便是由内而外,或可称之为外景,内外二景便是内外天地之间互相勾连所生成的一方界域,而在此界域当中我可以调动某些···天地之力么?可以用作对敌,但对敌简直是暴殄天物,这天地之力应当用于补益己身才是。” 将攫取而来的天地之力纳入体中,便可感觉到自身的变化,功体晋升,且补益身魂,连同武道真意与内景亦在天地之力的并入之下得到好处。 “所以内景展开可以用于辅助身体,但是攫取的天地之力有限,对于自身的补益也有限,也是水磨工夫,那么再推衍一番,看看这天地之力的帮助下能否再将武道推进一步。” 秦一生心想着,天河算盘亦调用了诸多算力进行推衍。 与内外二景之中取得天地之力,再以天地之力洗炼身魂,功体与武道真意所化的内景均可得到强化,而在此强化之后,又会如何呢? 他看着不断地推衍,终于看到了结果。 内景勾连外天地,内外天地交汇,以内天地取代外天地,由内而外,将己身内景化作真正外景,此刻内景之中武道真意亦会产生质变,由武道真意化为一武道元神。 功体同武道元神再与外景三者相互结合,即可化作——武道法身。 推衍到此结束,可秦一生知道,武道仍有前路,目前推演不出来只是因为自己还没有达到武道法身的程度,但是他这般拼凑出来的武道,的确有登仙之姿。 “或可称其为武途仙路,以武登仙,一世之尊。”秦一生总结着,顺便吐了个槽。 只是武道法身仍有些远,他现在的武道内景仅仅只是影响外天地,而非真正的以内天地取代外天地,不过对于目前的他而言已经足够了。 手腕一翻,武道内景所微缩显化的玉京仙山自手中消失,回归己身,而那周遭充盈的仙气紫意亦返还自身。 老秦的心情不错,自身实力又得到了加强,是好事。 虽然武道法身也需要消耗时间,可是有真魔道这种耗时大户珠玉在前,秦一生反而觉得武道法身的达成没有太过于困难了, 但是真正让秦一生高兴的还是那一套长生霸拳,这是一套真正能够延寿长生的拳法,根据粗略的推算来看,长生霸拳的延寿程度达到了活一年续一年,这怎能不让秦一生高兴以至于狂喜? 不过高兴归高兴,狂喜归狂喜,依照长生录的尿性来看,自己的命数危机虽然缓解了大半,但是要消耗的命数肯定也不会少到哪里去,所以在命数没有超过百年之前,他还是要保持精打细算的状态,必须要有预留命数他才能安心。 左右也没什么事情了,老秦便一步两蹦,兴高采烈地回了翁府。 回了翁府后,天色仍明,辛十四娘却是换了一身白衣,遇到了哼着歌的秦一生。 “秦生,你还不打算调解么?”十四开口问道。 “不着急,明天再调解也可以,今晚我打算看看灯会。”老秦笑意盈盈答道。 “你怎么笑的跟柴犬一样?” “因为我很乐。”秦一生收敛了一下柴犬笑脸回答着。 “也行。”辛十四娘摇了摇头,也不自觉失笑,“不过就我所知,翁伯今晚就要对石太璞作法了,只不过性质更加恶劣,想要伤到石太璞了,你现在不准备准备么?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插手的,从红亭口中我也了解到了石太璞为人,他人还不错,这事情里确实是翁伯做错了,但我并不打算出手,反而是想看看你准备怎么解决。” 秦一生自信满满:“什么都不用准备,你不插手就行了。” 但是随后他话锋一转。 “不过,我很奇怪,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大的信心?你不会真觉得我是金牌老娘舅那样专门调解家庭不和并且能够完美处理?” “你连我的心魔都能解决,你说我为什么对你有那么大的信心?”辛十四娘莞尔一笑,“前世的噩梦,是我今生的心魔,我不敢睡觉就是因为害怕面对,可你却给了我直面心魔的力量,让我的心境更加趋近于完美,这样的你,怎么能不算是金牌老娘舅呢?” “难怪啊,明明之前使用造化笔的时候没有多大消耗,可是帮你抹除噩梦的时候我人都站不稳了。”秦一生恍然大悟。 “我欠你一个人情。”辛十四娘认真道。 “不了,同是天涯沦落人,互帮互助呗,人情欠下了就会和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了,所以我不喜欢欠人家人情,也不想人家欠我人情,不过既然翁时理打算施法伤石太璞的话,这灯会怕是也去不了了。”秦一生无奈摇头,颇为惋惜。 “你没看过灯会么?”辛十四娘奇怪问道。 “看过啊,但是有的东西是怎么也看不腻的,灯会是看不腻的,因为灯会很美,天上星辰闪烁,人间灯火通明, 有情人互相不敢揭破对于彼此的情愫,不论以后如何,起码在这一刻,他们的烦恼是甜蜜且快乐的。” 秦一生说着,从实相图里取出了蜜三刀,揭开油纸后自己捻了一块,塞到嘴里,而后又示意辛十四娘也拿一块。 辛十四娘也吃了一块:“很甜。” “对。”秦一生笑着,“所以我喜欢看灯会,不是因为灯会本身好看,而是因为灯会之中的人之间的联系与互动好看。” “也行。”辛十四娘看了眼秦一生,又看了看山脚下张灯结彩的巷道,捻了一块蜜三刀后再度说起。 “干脆现在就调解了,调解完以后时间还来得及。” “来得及什么?” “当然是看灯会啊。” 第七二章 天外有天挫锋芒 第166章 天外有天挫锋芒 翁时理还未施法,大门就被秦一生推开了,略围尴尬的是,老秦这一推没收住力,别说是窗户纸了,就连门框都被他推歪了。 两扇破门倒在了地上,露出了屋内的法坛,法坛上也算林林总总摆了些东西,只不过居中却也多出了一尊塑像来。 这塑像是一个长着九条狐狸尾巴,身着红杉的貌美女子,两只堪称巨型狐狸耳朵分列于黑发之中耷拉着,可是那大小比例却与塑像完美兼容,并不突兀,反而更添狐媚美感, 这狐仙赤足坐在一葫芦上,慷慨且大方的露出了一双修长的洁白玉腿。 这塑像无比真实,就仿佛手办一般精致,完全不能用普通的泥塑木雕来形容。 再一看去,也可发现这塑像后挂着一副画,画中女子同塑像一般无二,另外也留下了尊名。 “青丘狐仙大帝?”秦一生心中直呼尊名,莫名之间,武道真意亦察觉到了某丝感觉正牢牢锁定于己身,似乎隔着千万里的距离黏在了自己的身上。 直呼其名便可被感知到,这位女帝的修为应当十分之高,起码有三四层楼这么高。 不过秦一生却也当做没发现,只是在室内四处打量着。 “你是十四的···”翁时理正欲套近乎,陡然发现秦一生的身形宽大了一圈,无比健硕,不由得有些失语,只是呢喃。 “这是吃了啥啊这么大块?明明昨天还不是这样啊。” “我是十四娘的好兄弟。”秦一生也打量完了,面色略有不善,“翁老先生您这是准备施法磨石太璞了是么?” 翁时理一听石太璞的名字,登时气不打一处来的冷哼起来:“哼,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那我可不能袖手旁观啊,翁老先生,我好赖也是个人的嘛,更何况我也是个双标的,可以帮亲不帮理,但现在我是帮理不帮亲的。”老秦说着,双手环胸道。 简单且又轻微的动作,让秦一生此时的肌肉轮廓凸显的无比清晰,高大的身形挡住门口,亦挡住了背后的落日余晖。 “呵,别以为你这样我就会怕了你,若不是看在十四的面子上,我连你一起对付了。”翁时理放着狠话。 “威胁我咯?”秦一生含笑问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还能打我不成?”翁时理挺有自信的,他挑衅般的指着自己的脸对着秦一生说,“有本事你来打我啊,来,朝这打。” 毕竟他觉得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是十四娘的远方表亲,秦一生不可能打自家娘子的娘家人,那样不是自讨没趣给自己找不快活么? 他自以为秦一生不会动手,所以成竹在胸,趾高气昂丝毫不惧的看着秦一生。 可翁时理并不清楚秦一生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个性。 他话音刚落,秦一生的身形便动了。 短短几步路的距离间,秦一生只如同饿虎扑羊猛虎下山那般逼近了翁时理,在翁时理的眼前,急剧放大的是醋钵大的拳头。 拳面顷刻间便同翁时理如同老狐狸般的老脸亲密接触,剧烈的形变在其脸上产生,面颊上的肉也朝在总体趋势上向着另一个方向被冲击移动,牙床动摇,牙根松动,两颗大牙自口中飞出,更是溅出两蓬血花,撒在墙上,留下两道轨迹。 翁时理本人的身体也在打着旋的飞出几米。 “噗嘎!”一生后重重砸在了墙上,其后又从墙面上掉下,带下了一地墙灰。 “呸”了几声,翁时理才把碎牙和血吐了出来,他勉力想要撑起身子,可是却又头晕目眩的倒下。 “是你要我打你的,哇,像这样的要求我从来没听过,我跟你说啊,人不是这么犯贱的啦,我要是出全力的话,你的脑袋就被我轰掉啦。”秦一生晃了晃拳头。 刚刚那一下,他并未动用长生霸拳,仅仅只是用了轻微一点点的力道打出了普通的一拳而已,可谁知道就这。 翁时理晃了晃脑袋,稍微好受了一点,恼羞惊怒:“你居然敢打我?!” “你爸爸以前没有这么打过你么?”秦一生一边说着,一边唤出深暗幻想帮翁时理把门安了回去,顺手又用灵术上了一道锁,做完以后拉过来了一张椅子,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左胳膊肘支在了扶手上,虚握左拳托着侧脸。 武道内景稍微展露,右手中仙气紫意盎然的玉京仙山从无到有生出,如同盘核桃一般的盘着玉京仙山,肆意把玩,别说,这武道内景盘起来手感的确不错。 “翁老先生,犯贱的话就不要再说了,让别人知道你老脸也没地方搁不是吗?”秦一生直接开门见山问道,“我比较想弄清楚的事情是,你对石太璞有意见很正常,可你对于石太璞那么大意见是为什么?之前是作弄,然后是刁难,现在是弄伤,以后是不是还想直接弄死他?他好像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您可以告诉我你心中的回答么?” 翁时理看着秦一生手中的玉京仙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而后又看向了那法坛上的狐仙大帝塑像,心中默默呼念。 “狐仙大帝,狐仙大帝,求您来搭救一番不孝徒子徒孙···” 秦一生顿觉那股黏在身上的注视加重了几分,耳中鼻中眼中,听闻看间察觉到了面前的空间发生了些许异相。 犹如水波粼粼泛起涟漪,亦有冰寒之气自鼻中窜入,耳中则是冰洁之音。 “哦?有点意思,这是打了小的要来老的了么?”秦一生心中思索,掌中玉京仙山亦被他丢出。 小山迎风见长,顷刻变作观赏假山般大小,撑破房屋,砸向了面前那涟漪波动当中, 只不过自那涟漪中心伸出一根葱茏玉指,冰寒绽放,一朵朵冰晶雪花凝结,对称规律也毫不相同,层叠重合后好似复杂精巧之法阵,却是遥遥将玉京仙山定住, 时光似乎被冻结,连同玉京仙山也犹如被封入一块透明琥珀当中般保持着砸下的轨迹。 一道倩影从那涟漪之中款款走出,硕大葫芦背在红衫女狐仙的身后,其中散发浓郁酒香。 女子模样清冷,容颜秀媚,可却也霸气十足,双唇不动却闻其冷冽寒声。 “就是你打我的徒子徒孙?” “你自己教不好我替你管教咯?”秦一生亦不发怵,大罗洞观瞧得分明,这狐仙女帝并非真身,更像是一道身外身,可是却也比身外身的层级要底一些。 若要确切来形容的话,倒不如说更像是由一道分念所形成。 以分念来平事,要么是不想以大欺小,要么是本体无法来到此处, 不论是哪一种,秦一生都可以有限度的在其中横跳,只不过前者的横跳幅度要小一些,后者的幅度可以大一些, 只要把握好那个度即可。 “倒是牙尖嘴利,本座平生最不喜便是牙尖嘴利和油嘴滑舌之辈。”狐仙女帝冷哼,单拳一握,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冲秦一生面门而来。 “不就是比拳法么?我看是你的拳厉害还是我的拳厉害!”秦一生一声暴喝, 体内劲力汹涌澎湃,偕同内力带动真气于体内不住循环,而后内力自生转为真气,眨眼间便是数十小周天,全身细胞再度迎接一波波急促强化, 似乎被雷劈以后细胞变大获得百年功力的三十好几妇科圣手发明天才绝世天骄幸运星般, 功体显威,身形又涨,似如丈二金刚。 此前醋钵般大的拳头也变得犹如砂锅。 武道真意水到渠成般在秦一生体内沸腾,缓缓在背后生出“霸”之一字,而后又是一个“霸”字分毫不差重叠其上,只是更为浓郁。 且亦在其身两端顷刻浮现笔力遒劲的四个大字。 似乎一字字被一拳打出般充满了十足冲击力,左为【长生】,右为【霸拳】。 身若巨鲸之澎湃,力如苍龙之无俦, 名为长生且真,可其中霸拳更是不假, 此之即为——长生霸拳! 长生霸拳无招无式,仅仅只需挥拳即可,因为此拳并不讲究招式章法,只是在其中隐含武道真意,再以绝强之力挥出即可。 这是以天河算盘结合种种参考而模拟推演出的那些武者人格,于脑中演武所吸纳得来的种种拳法去芜存菁,融为一炉以后返璞归真的拳法。 最原处的拳并无招式技艺,仅仅只是挥拳,所以返璞归真以后自然只是挥拳, 但是最为简单的挥拳若想具备杀伤力的话,也需要最基本的“力”才行。 所以长生霸拳以力唯尊,以意为圣,拳力拳意,皆为霸绝长生。 故而说一句长生霸拳是以力证道的拳法也不是不行,毕竟此拳实质便是如此。 双拳对撞,爆出一阵狂猛气劲之浪,环状扩张, 秦一生脚下也好像火山积蓄已久后猛然爆发,凹坑下沉,恐怖的巨响中,整个地面瞬间崩解分裂,力度不减向外延伸,哪怕是波及最小之地也生出了无数细密龟裂纹,蛛网般密布, 而其身周地面上,大量的板块好似龙抬头般冲天而起,团团块块大小不一的碎石胡乱飞溅,其中更是蕴含着堪比炮弹甚至远远超出的恐怖的力道向着四面八方爆射飞出, 仅仅只是双拳对撞就好似地龙翻身那般地动山摇, 乱石穿空,碎石穿透窗户,砸裂木制品,插入墙壁,一片狼藉,承重柱和房梁也难逃此劫,断裂声此起彼伏,随后在剧烈的震动中,纷纷断裂,屋顶沉下,瓦片亦从缺口处滑落,砸在地上碎裂, 房虽塌了,可是却又被秦一生的外放劲力震开。 另一端则是被无数层冰晶法阵凝固于下落轨迹当中。 拳触即分,秦一生拳面上已经生出了透体寒气,顺着皮膜筋骨直奔骨髓而去,功体再催,才将体内寒气逼出, 而那分念亦不好受,方才所对那一拳将其右臂摧折打散不见踪迹,不过左手抚动,一截崭新藕臂再生浮现。 “拳不错,可惜你人不行。”狐仙大帝说着,便又兀自踏脚。 仅仅只是踏脚,便生出冰封千里的极寒雪域冰城之虚像,寒意扩张进犯,直逼秦一生而来,不过己身佛自背后浮现。 “己身佛?不错,可以再拿出一点力了。”狐仙大帝哼笑一声。 大圣尊王佛一掌平推,周身舍利子佛光大作,金色佛掌与寒意对撞,势如破竹般层层抵消,只是进境愈发缓慢,不多时却也被冻于原地,凝固于空间之中。 己身佛眼中一抹诧异,复又推掌,可掌出而后,道道金掌均被封冻停驻。 再看那狐仙大帝,身后九尾无风自动,缓缓向前走来。 “就这点能耐了么?”她不屑问道。 “怎么可能?”秦一生活动一番筋骨,武道内景毫无保留展开。 那被封冻住的玉京仙山也重新解封,仙气紫意流泄后,将以秦一生为圆点的周身九尺化作缥缈仙境。 好似置身山巅云端,功体亦得到极大增幅,搬运天地之力纳于己身当中运转循环,大罗洞观催谷,天地运行之理暗藏心中, 扭身转胯,踏步向前,双脚施力,那长生霸拳再度挥出,却是于拳中隐含了先前的【天地自在一掌中】。 长生霸拳裹挟模拟而来的画道天地大势,趋势不减,将那封冻的无形之冰寒层层击溃捣碎。 可是己身佛稍加不察,便被全数封冻,秦一生急促收回,只是却能发现那冰寒迟滞收回过程。 而后无数冰晶浮现又再度重叠凝成阵法,无形寒意同肉眼可见的冰蓝寒气自其中刮出,既如狂澜也如狂岚,一刮之下,却将秦一生的魂体刮出体外,肉身封冻。 “早就觉得你的魂体不对劲,怪不得,你的魂体天生强大,比之常人强出数百倍不止,如今一看果真如此。”狐仙大帝的分念走到冰层之旁,打量一番秦一生魂体后才如此说道,“只是魂体强健,身体却跟不上,魂寿是足够了,但是阳寿却不足,命数有缺,不如我帮你把你的肉身藩篱打破,让你解脱,只是你也有古怪,魂体愈发强健,身体应该也是最近才跟上的?可你的命数为何比我预估的还要更多?罢了罢了,与我无关,先行打破你之肉身再说。” 狐仙大帝语出惊人,秦一生心念电转间似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命数不足了。 可此刻并非是深入这个问题的时刻。 老秦诡异一笑,深暗幻想从魂体后出现,给了魂体一拳。 随后魂体重归体内。 灵性汇聚,凝做灵质液体,从体内灌溉身体,灵术短暂撬动现实,消耗颇重,灵飞经全力运转,几近癫狂。 狐仙灵觉突生不妙,危机大作,猛然轰拳,打碎冰层。 冰块四分五裂,就连秦一生本人也是如此, 可是无数光点从冰块当中散逸飘出,萤火虫一般散发点点光辉, 最终光点重聚,身形再现, 秦一生暂时性达到了预定的【灵体合一】之境。 一道寂然玄灰之色的玄光自泥丸当中飞出,所过之处冰寒尽消,就连那分体亦被此玄光破灭泰半,余留香肩美人颅,飘在半空之中,死死盯着秦一生。 “差点被你打死了啊,看来我们的梁子是结下了,狐仙大帝。”秦一生瞪着狐仙大帝,灵体合一亦退却。 “下次再见,再分高下。”狐仙大帝哼了一声。 “亦决生死?”秦一生也冷哼一声。 “如果你做得到的话。”说完,狐仙大帝分体也破碎爆散,塑像画卷同样爆碎。 秦一生也撑不住了,半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忍不住回顾复盘自身得失。 “仅仅只是分体便差点弄死我?果然天外有天···得到长生霸拳以后的我还是有些太飘了,还是要自省才行。” “秦一生你没事?”辛十四娘猛地冲来,赶忙扶起秦一生,搭着秦一生的手为其度气回元,慌忙问道,“刚刚外面都被冻住了时间,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冻住外面的时间?这狐仙大帝到底有多高的道行? 秦一生忍不住心想,只是看到了辛十四娘的担忧以后摆出了熟悉的柴犬笑来。 “没事没事,等一会还是可以去看花灯的,不打紧的。”秦一生轻拍辛十四娘肩膀宽慰着她,而后他又看向了地上趴着装死的翁时理,龇牙咧嘴的笑了起来,不过皮笑肉不笑。 “老东西,狐仙大帝救不了你,我回来以后石太璞要是少了什么,我会从你身上也取下来差不多分量的东西,听懂的话就抖一下。” 翁时理抖得和筛糠一样。 —— “你何必要那么张狂呢?”辛十四娘无语的问着秦一生,“那可是狐仙大帝,陆地红尘仙级的存在,活着的传说,道行九千九百九十九年,差一年就是万年了,人家一丝分念都能把你差点打死,就你这小身板还想斗得过狐仙大帝?”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虽然我还有六年三十,但我也可以说一句莫欺中年穷。”秦一生说着白烂话。 “你最好是。”辛十四娘无奈,“你好好养一养。” “不行。” “嗯?” “我还要去看花灯。”秦一生逞强。 “行。”辛十四娘扶额,“不过我还是跟着你比较好。” “不必了。”秦一生摇了摇头。 “嗯?” “虽然你长得很漂亮,但你是男的。”秦一生双手连摆,“我不习惯和男的看花灯。” 【去你丫的,老娘骗你的你还真当真了?!】辛十四娘心里怒骂。 然后她就提着秦一生的衣领把他扔了出去:“看你的花灯去!” 秦一生摸不着头脑,而后他悟了。 “虽然是男的,可是身体影响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女性化啊。” 第七三章 灯会中烟花之下 第167章 灯会中烟花之下 在娱乐稀缺的时代里,灯会这种热热闹闹的活动便能够吸引到男女老少一同出门,相约作伴,吟诗作对,各有各的欢欣,而独自一人逛灯会的也不是没有,只是比较少。 秦一生就是这少有的部分之一,但凡他不和辛十四娘开玩笑,他就不是孤身一人了。 一个人逛街并不是一种难过,而是一种自信。 只要自信满满,就不会在意旁人同情的目光。 老秦算是比较自信的人,之所以用“比较”这个词是因为,他的自信是间歇性的,和他的机智一样。 虽然间歇自信,但此刻就是他自信的时刻。 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三两下吃完后将木签子甩入了砖缝之中,力度不减,直到看不见为止,忒没素质。 而后又买了各种小食,逐一品尝,尝尝鲜,喜欢吃的多吃几份,不喜欢的也吃完以后不再购买,不浪费粮食。 只是,独自一人,确实有些寂寥。 “也不知道老弟老妹他们怎么样了啊,现在是不是有很多人都在灯会之中呢?”他心中想到。 —— 一处朴素洞府当中,无比冷清,府君老头优哉游哉的喝着茶,看向了身旁的清冷狐仙,咧嘴一笑:“这个姓秦的小子很厉害。” “再厉害又如何?还不是打不过我的分念?再厉害又如何?妖魔道起是天地大势,就算再厉害也只会被压在时代大潮之下,被压在天命之下。” “嘿嘿,那不是还有你这样的帮着人道么?”府君老头又笑了起来。 “你搞清楚,我不是为了人而帮人道。”狐仙大帝冷眼看向府君。 “那你是为了什么呢?”府君老头意有所指的问道。 “狗屁天命安排本座成为妖魔道天命之子的妃子,本座才不服这狗屁天命。”狐仙大帝抬头看着天。 “哦?可是妖魔道起的受益方有你们妖一部分啊,你这样不就是妖中反骨么?” “本座开心最重要,用得着你这小东西来说教?” 狐仙大帝再一瞪,府君老头周遭的时光悉数冻结,可是府君老头却不见踪迹了。 “小东西跑的挺快。”狐仙大帝斟酒自酌,视线越过时光,瞥向了秦一生的未来,醉眼猛然清醒,却是快意无比。 “天机居然混沌蒙昧?狗老天,你也有今天啊,你也有安排不了的人啊,哈哈哈哈。” “对了,今晚有灯会,你看不看?”府君老头身形再现。 “···看,干嘛不看?”狐仙大帝思索片刻点了点头。 “一起?”“随便。” —— 洛京皇城之中,身穿龙袍的皇帝自酒池当中舀起一勺酒液,倾倒在了身下一艳丽女子身上,随后他俯身,将散落的酒液舔舐入口。 皇帝相貌英武,仪表堂堂,气度不凡,只是,神情略显怪异,好似缺少了什么东西一般。 “哈哈,美人,这酒可真是香啊。”皇帝又从身旁的肉林之中扯下一块肉,放入口中咀嚼了一番,接着他轻轻拍了一下女子的尾椎,一根白色猫尾弹出, 他凑在耳边低声道,“给我变。” 那美人听罢,呜喵一声,长出一对猫耳。 皇帝见猎心喜,上下其手。 穿过黑发,探向那对猫耳朵,揉捏轻柔,发出了舒心的喘息。 “这压力顿时就小了不少啊。”看着趴在腿上的妖妃。 “呜喵,炀炀,妖魔道变了呢喵。”妖妃很是受用的说道,“妖魔道的天命之子要提前降生了喵。” “让它生。”郭炀似乎并不在意。 “提前降生可不是为了对付你喵。” “那是对付谁?” “不清楚喵,阿喵看不到,只知道姓秦捏,而且还会颠覆你的皇朝捏,话说你不出手喵?” “孤可没有以强欺弱的习惯,等值得我出手的话,我便会一拳一拳的打死, 这天下终究是孤的天下,轮不到旁的称王称霸。” “那你要是不在了呢喵?”妖妃问着皇帝。 “阿喵,我不会死。”郭炀难得一见的温柔说道。 “真的吗喵?” “真的哦。”皇帝轻柔的捏着猫耳,“我不会死。” “好的喵。”阿喵说着,闭上了眼,打起了呼噜来。 郭炀也不动,只是心中盘算。 “姓秦么?宏武当日所说那名郭北城才子好像也姓秦,秦什么来着?秦···秦月云,对,那小子好像和我一样啊···” 皇帝沉思着,一朵烟火升天,而后炸开。 “呜喵,今天有灯会喵!”阿喵猛地爬起,如乖觉猫猫般蹲在郭燕面前,身后的猫尾巴不断甩动。 郭炀宠溺笑着:“跟我去换套衣服。” —— 小镇当中。 “道长,要不要和小女子一起去欣赏一下端阳灯会呢?” “···” “好啦,别害羞啦,一起。” “···” “是啊,道长,我们一起。” “···” “道长害羞起来可真好看呢。” 秦道长不动声色,心中呐喊咆哮。 【大哥!救我呀!她们迫我和她们一起看灯会呀!】 —— 繁华大城之内。 “月云···我···”如花般的少女支支吾吾,双手十指互相别扭的绞着,扭扭捏捏,害羞无比,小脸鲜红欲滴 世上的真话本就不多,一位女子的脸红,便胜过一大段对白。 “你想去看灯会?”秦月云警觉问道。 “嗯,我想和你一起去看灯会···” “虞妙弋,我想我们的关系还没有到那种地步,更何况,今天端阳节。” “我知道,可我就是想和你一起去看灯会,可以么?”虞妙弋盯着秦月云。 秦月云不由得心软了大半,思虑片刻后,他点头:“可以,但你不能离我太远。” “我求之不得哩。”虞妙弋心中笑道。 —— 玄脂庵外。 “那个,素心小师傅,你愿意和我一起去灯会么?”懵懂的少年挠着脑袋,问着面前带发修行的俏丽尼姑。 “不愿意。”秦曌宸笑容僵硬。 “为什么?你真的不愿意么?”懵懂少年失态,察觉到了面前少女的不悦。 “说不愿意就不愿意,出家人不打诳语,你懂了么?不懂我就再大声说给你听, 我不愿意和你一起去灯会看花灯! 你听不见我再说,再听不见我就继续说,说到你听见为止! 我不愿意和你一起去灯会看花灯!你听懂了么?!” 大声吼完以后,秦曌宸用鄙夷的看垃圾的目光居高临下般看着懵懂少年,不屑的笑容桀骜不驯,带着说一不二的坚定霸气,而后她缓缓说起: “我不愿意,懂?” “好···好。”少年忍着哭腔,落荒而逃,“呜呜呜,娘!” 初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一边散兵游勇,一边精兵强将,短兵相接,一触即溃。 “毛儿都没长齐还敢出来约人?啐。”秦曌宸啐了一口。 而后,另一个二八年华的小少女亲昵的搂住了秦曌宸的手臂。 “素心,陪我去看灯会,还有,不要那么凶吗,这已经是你吓坏了的第不知道多少个少年了哎。” “去看呗,另外,被我吓到不是我的问题,是他们自己的问题。” 秦曌宸看着小少女,心中满意道: “果然我还是更喜欢香喷喷的女孩子啊。” —— 这世上那么多人,多的是成双成对的, 秦一生站在桥上,独自一人赏着花灯。 小桥流水间,各式手作花灯顺流而下,点点烛火虽漂游而摇曳,两岸少年少女们也点燃花灯后放下,许着谁也不知道的心愿。 未开启大罗洞观,以其目力也可看见少男少女脸上洋溢着的希冀与喜乐,是无忧无虑的年纪,也是胸怀抱负的年纪,还是情窦初开的年纪,都年轻,都干净。 他点着了烟,呼出一口浓郁烟气,站在桥上,看着花灯飘过,他回想到了过去种种。 非是今生,而是前世。 “如果当时我没有固执己见,那么之后会不会有所不同?会更好,还是更坏?亦或者已经结婚生子?” 他心中想着,得不出答案。 未来之所以叫做未来,是因为未来还未到来,没有到来的事情,任何人都捉摸不定。 人生的选择题并非单选,也没有完全正确的答案,任何一条岔路口都能有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景,更遑论未来呢? 他羡慕这些少年, 因为年轻,所以无惧。 又或者,他们无惧的是自己所惧怕的呢? 他惧怕什么呢? “我惧怕什么呢?”老秦扪心自问,“我惧怕死亡,我惧怕回不了家,我惧怕在意的人死,我惧怕···” 本来秦一生没有那么多想法,可是他刚刚还离死那么近,杂乱的思绪更加纷扰,在初期的平静之后便是姗姗来迟的后怕。 又呼出一口烟气,他回想着狐仙大帝的那一拳。 要不是天河算盘调用全部算力推衍出了暂时性灵体合一的妙法,那他的肉身真就要被打碎了。 虽然还是可以捏出阳神化身当做备用肉身,可是秦一生从前并未想过利用阳神化身来替代损毁的肉身,嘴上说归嘴上说,心中思归心中思。 肉身的损毁,真的会给他带来一种将死感,这份危机感并不会因为有备选方案而削弱。 他剖析着自己,将得出的结论一一在心中列出。 “我算是很强了,可我的心态,又或者说心境,与我的强大并不匹配, 我只是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但, 我还没有做好应有的觉悟, 我想当然的觉得自己会怎么怎么样,自己能怎么怎么样,可是, 我并非如此, 我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我虽然嘴上不说,可我终究也生出了‘高人一等’的错觉,张狂且飘,就因为我牛逼一些么?可我也不过只是小把戏,面对更牛逼的,我就厉害不起来了, 我所求虽是率性而活,可却也该遵守底线原则,我个性如此,摇摆不定, 我最初也算谨小慎微,但现在呢? 我只不过是运气好,有长生录,有大罗洞观,有各种神通, 我只是运气好,仅此而已。” 心中杂思纷乱以“我”为开头不断浇在心间,接踵而至,烦恼不堪。 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他在心中发泄着,但是心也会累。 “得静下心来啊,阿秦,你不能太飘啊。”老秦拍了拍脸,自省着,随后他叼着烟杆,背靠着桥上石栏,怅然的抬头看着夜空,低沉的吐露心声。 “可我还是很烦啊。” 一巴掌顿时从天灵盖拍下。 “烦什么呢?”辛十四娘甩了甩手。 秦一生没有说白烂话,给出了答案:“我不知道在烦什么,但我就是烦。” “不知道在烦什么也是一种答案,不知道为什么而烦,则是问题了。”辛十四娘站在秦一生旁边,单手支在了石栏上,另一只手则摆在栏面,撑着脸,也在看着河中花灯。 “那我问题的确挺多的。”秦一生掸了掸烟灰,自顾自的说了起来,“你看啊,我本来的生活稀松平常,突然间穿越了,我还以为能走上人生巅峰过一过无脑爽文的剧情呢。” “那你觉得自己人生巅峰了么?” “没有,本来我觉得自己很厉害了,可是今天我才知道什么叫大起大落,也知道了之前没被打死是因为那位道长没有和我计较。”他笑了一下,想到了自己当时怒骂怀真老道士,而后他又想到了大耳朵兜玄, 捏了捏耳朵,他又道, “之前没死单纯是因为我运气好,因为那时候天运站在我这边,然后没死似乎都是因为我运气好,不过也不止运气好这个因素。” 他这么说着,想到了长生录,起码在面对圆寂的时候,是长生录告诉他【魔念蒙心】这一关节的。 “所以我只不过是运气稍微好一点,比别人要好那么一点罢了,可若是哪天我的运气不好了的话,我还是会死。” “怕死又不丢人,丢人的是怕死硬说自己不怕死。”辛十四娘没有看秦一生,仍旧是看着花灯。 “对啊,我怕死。”秦一生笑了起来,随后笑容渐渐消失,“是啊,我真怕死,因为死了的话,就再也回不了家,见不到在意的人,完不成未尽的心愿了。” “那就苟一点。”辛十四娘又说道。 看得出来,她并不擅长安慰,可她擅长倾听。 “嗯。”秦一生点头。 “看。” “看什么?” “下‘雪’了。” 秦一生抬头看去。 朵朵烟花升空,噼啪作响。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焰火散开,而又落下,像是雪花, 可瞬间的美丽却缓缓消逝在夜空之中, 其后又被后来者替代,复又消逝, 远处,少男少女们,老夫老妻们,顽劣孩童们,都被烟花吸引了目光, 虽然一闪即逝,可那份美丽却在此刻倒映在眼中,存留在记忆里, 也许等到老了,从记忆的盒子里拿出来,回忆此时的烟花。 到那时可以断言,烟花真的消逝了么? “秦一生,还烦么?”她问道,看向了秦一生的眼睛。 她的眼中,有绚烂的烟火。 秦一生慌张的别过了头,看着最后的烟火,给出了回答。 “还行。” 有的时候,难题并不需要答案,只是需要一个倾听者。 秦一生有幸,在他心乱如麻的时候遇见了这位倾听者。 —— “雅雅姐,喜欢人间的烟花么?” “姐姐她会喜欢,我不喜欢,但是姐姐喜欢,我可以勉强喜欢。” —— “炀炀,烟花好美呀。” “是啊,阿喵,你喜欢的话,我会再差人放的。” “不要。”“为什么?”“太刻意了。” —— “道长,烟花真好看啊。” 【大哥!救我呀!她们膀大腰圆把我硬生生架过来了啊!】 —— “月云月云,你看那朵,好像白鹿啊。” “月云月云,你看那朵,像头牛哎。” “月云月云···”“月云月云···”“月云月云···” “你看那朵烟花,是不是很像你。” —— “曌宸,烟花真美啊。” “喜欢?喜欢我也给你放几朵。” “怎么放?” “己身佛,出来干活!” —— 秦一生与辛十四娘一同,看着朵朵烟花, 一如故事中的其他人一样。 这世界那么大,总会有人陪你看烟花。 第七四章 一波已平一波起 第168章 一波已平一波起 “翁老先生,请问你为什么老是刁难石太璞呢?”秦一生和和气气的为翁时理倒了一杯茶,随后问道。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一次的志异事件就能完成了,金牌老娘舅秦一生绝对“名不虚传”。 “秦先生,我之所以刁难石太璞,还是因为我觉得他配不上我女儿。”翁时理看着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秦一生,心中打鼓,不免战战兢兢的回答道。 此刻二人正在翁家大宅里一处僻静的偏院当中,别说很少有人经过,甚至可以说是基本上没什么人会来,基本上可以算是一处完美的谋杀预选地了,也难怪翁时理会害怕,毕竟他的确害怕秦一生会一拳把自己的嘴给打歪。 “配不上?人家小两口两情相悦,我看着没什么问题啊,你为何会觉得石太璞配不上你的女儿呢?”秦一生拿起茶杯,滋溜一口,而后又朝着杯子里吐着茶梗。 “说到这我就来气,那小子一穷二白的,他配得上我女儿么?长亭和红亭两姐妹打小就被我和她们娘捧在手心里当块宝,捧在手里都怕掉,红亭和那鬼在一起,那鬼能给他带来什么? 长亭她和那穷小子一起,以后万一吃不饱穿不暖怎么办?”提到两个女儿以后翁时理气不打一处来, “所以我才要那小子离我女儿远一点,他配不上的,起初只是作弄想让他知难而退,谁知道他居然能经得住,所以我想把他打伤,好让他害怕,我们家长亭也能看清楚这小子不但穷,而且还没本事。” “啊这?”秦一生万万没想到,翁时理刁难石太璞的理由居然如此的朴素,“那你一开始为什么想杀死他?” “吓唬他一下啊,我怎么可能真的杀人啊,哪家孩子不是爹娘的宝啊?”翁时理说此话倒也的确发自真心,“但是这小子还是娶到了长亭,我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我的女婿不说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好歹也要财大气粗家财万贯?你看他哪点达到了? 是,他的确抓鬼有一手,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哪来那么多的鬼给他抓?假设长亭真的怀了他的孩子,然后他碰到打不过的鬼,死掉了,那长亭怎么办?遗腹子怎么办?带着孩子的妇人又哪有那么容易嫁人? 我不是说养不起,长亭不嫁人我也养得起,可是我和孩她娘也都会有死的一天,如果那时候家道中落,长亭一个人带孩子该有多累啊?所以我才看不起石太璞, 不可预料的事情太多了,我不能让长亭跟着他吃苦。” 秦一生听着翁时理的话,感觉这老头虽然贱的面目可憎,但却出人意料的是个为女儿着想的父亲。 老秦挠了挠头:“可是你没发现石太璞的闪光点么?” “你让他把头发剃光以后站太阳底下也许会有。”翁时理冷哼一声。 秦一生知道翁时理的确没发现石太璞的闪光点,甚至于他觉得【金牌老娘舅】这个称号也要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打架他已经趋近专业,但是在家庭关系的调解这方面他的确还只是门外汉,所以他想到了一个办法。 “翁老先生,不然这样,你把长亭和石太璞喊来,你和小两口说出来你刚刚的想法,然后再看小两口的回答怎么样?你觉得如何?”老秦计上心头后提了一嘴,“有时候好好说话,把话说开了更能够解决问题。” 翁时理哪敢不从:“那就依秦先生之言来。” 没过一会,石太璞和翁长亭就来了。 “秦大哥。”石太璞看起来不情不愿的,不过看到了秦一生以后还是热情的打了声招呼。 秦一生微微点头,又给自己点起了烟,吞云吐雾着,就听到了翁时理缓缓开口。 “石太璞,你知道我为什么老是刁难你么?”翁时理强忍着心中的不爽问着。 “我怎么知道?常言道一个女婿半个儿,有你这么对儿子的么?”石太璞也很是不爽。 一旁长亭没忍住笑了一声。 “就是因为我看不起你,你又穷,长相又一般,也就年轻一些,还没钱,不好好劳作务农还想着抓鬼,长亭嫁给你我不放心,你若是名山大派到还好,可你不过小门小派出来的,你让我怎么能放心的下?” 石太璞闻言,却也冷静了下来,倒苦水一般的说着真心话:“我懂您的意思啊,我也不想穷啊,可我生出来家里就没钱,要不是因为穷,我还能被送到山上学道么?可出山以后,我也有好好劳作,可是只是单纯地务农也改变不了我家穷的情况啊, 你看,粮税要交,地主还要克扣粮食,家父年纪大了腿脚也不好了,家母呢,眼睛也越来越花,妹妹呢,又嫁不出去,因为我家穷,弟弟还小,又在读书,吃穿用度柴米油盐哪个不要钱呢? 我这个做大哥的,当然要贴补家用了,可是光是务农,没办法的啊,你以为我喜欢务农么?我可以坦言说我并不喜欢,我学了一身本事是想让自己有用,有用的人哪怕是被利用也总能赚到钱,这样我就可以让我家人过上不那么穷困的日子了。 可我也是人啊,我也会有喜欢的人,我也想要娶亲生子,要是没有遇见长亭,我肯定还是会攒钱,可我既然遇见了长亭这样的好姑娘,也难免想要和她喜结连理, 后来我辗转反侧,觉得非得娶长亭不可。” “为什么呢?是看中美色?还是看中了家产?”秦一生问道。 “美色是一方面,家产万万不敢想,可最主要的还是那天被欺辱,我越想越气,气的哭了出来,气自己没用,之后长亭为我擦着脸上的泥土,还问我有没有受伤,当时我就觉得这个女孩人美心善,心里很是悸动。”石太璞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着后半段话。 秦一生兜玄耳也在监听着其心声,这小子说的也是真话。 “后来娶到长亭,我觉得自己应该是最幸运的人。”石太璞害羞的说着情话,长亭也含情脉脉。 “光是喜欢和爱有什么用?”翁时理又“哼”了一声。 “有用啊,我会最大限度的让长亭不受苦,我自己受苦无碍,只要她过的好就行了。”石太璞理所应当的说着,“既然娶了长亭,那我也不会亏待了她,如果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娘子都亏待,那这种男的还有什么资格娶妻?” 秦一生嘬着烟杆,听着发自肺腑的真话,自己也在想着一些事情。 “娶妻还真是一件难事啊,也对啊,过日子终究是两个人的事情,清官难断家务事,家务事可真是这世界上最难以评价的事情啊。” 前世的童话故事里,王子和公主过上了幸福的日子,可是王子和公主也会渐渐老去,曾经英俊且胸有大志的王子会变成一个大肚肥肠的油腻中年人,这时候的王子还会和年轻时一样么?他会不会变得昏庸,变得暴虐,变得丑恶? 过去美丽且年轻的公主会变成一个小肚鸡肠的黄脸泼妇么?她会不会变得尖酸刻薄?变得不近人情?变得再也不体贴? 童话故事定格在结局或许是最美好的时刻,因为王子公主的后日谈经不起推敲。 这边石太璞似乎还在“山盟海誓”,翁时理还是没给好脸色,老秦听着一段段真话,也不知该做何评价。 山盟海誓或许在发下的时刻是真的,可是山盟海誓能否持续一生却又是个问题了。 “话说的好听有什么用,我要看的是结果,除非你能让我刮目相看,否则我还是看不起你。”翁时理没管石太璞的话,拍着桌子一字一句。 “爹。”长亭开口了,“其实女儿并不在意那些东西,两个人过日子,只要能幸福,那其他的身外之物并不重要。” “婚姻是一辈子的头等大事,怎么能说身外之物不重要?”翁时理痛心疾首,“女儿啊,这小子绝对没法给你带来幸福的。” “可是光是和他在一起,我就觉得已经很幸福了。”长亭说着。 秦一生突兀一句:“别恋爱脑了,你们敢不敢接受一下我的考验?” “有何不敢?”石太璞颇为自信。 “可以啊。”长亭也夫唱妇随。 “好,那还请二位到我画中来。”秦一生说着,便将画卷展开。 二人携手走入其中,天河算盘开始统筹三生石镜图当中的一众人生,从中选取人生当中的酸甜苦辣咸。 接着秦一生也将翁时理送入其中,让其旁观, 长亭与石太璞亦在旁人的人生当中度过了几十年的一生,虽无此刻记忆,但仍旧保留性格本性,相依相伴,风风雨雨,或许有吵架,但也会和好如初,或许有考验,但大都能渡过··· 等到二人从画中携手走出后,翁时理亦随后走出,他不发一语,叹了口气后,拍了拍石太璞的肩膀。 “希望你能对长亭更好一些。” 说完,翁时理便离开了。 “谢谢你,秦大哥。”石太璞恭敬的对着秦一生鞠躬作揖。 秦一生将其扶起:“没必要谢我,我只是给了你们考验,就连翁老先生都看见了你的诚意,说明你们的考验成功了。” 他并不习惯这些场面,简单交流几句后便也出了门,找到了辛十四娘,与辛十四娘拜别翁家众人以后,辛十四娘便也带着他重新返回了越陵。 二人闲叙片刻,寻了一家饭馆随意吃喝,结束后彼此作别,此事也算了了,志异事件完成,又收获了半年的寿元。 当秦一生回到了落脚处以后,陈衍仁还在和画眉斗嘴,陈衍仁见到秦一生回来以后只是不咸不淡的打了声招呼,画眉也甜甜的打着招呼,之后二人又开始了吵嘴。 阿秦含笑,摇了摇头,便又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关上门以后,他躺在床上,翘着腿,单手枕着脑袋,左手则是盘着显化出来的玉京仙山。 “也许我也可以试着谈个恋爱?”老秦脑袋里生出了这般想法来,可是随后就被他摇头晃脑的摇成了碎片,“谈恋爱,没必要?” 他并不认为自己适合谈恋爱,他觉得自己做不到像石太璞那样践行自己的诺言。 结婚是两个人的事情,过日子也是两个人的事情,他还没有做好这种准备, 他可以试着谈恋爱,可是没有做好准备便不是奔着结婚去的,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在耍流氓。 他不想耍流氓,也不想玩弄感情,更不想被玩弄感情,所以他大手一挥。 “算逑,睡觉。” —— 秦一生左右看了看,身边开满了馨香白莲,一尊女体形貌的神只正在莲花深处端坐,看见秦一生瞥向了自己后,便朝着秦一生招了招手,似乎示意他上前去。 “清醒梦?”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可与其说是梦,倒不如说,他的梦境被拖向了某处犹未可知的境界。 而此地给他的感觉倒也好似五浊恶气,只不过却是将五浊恶气逆转构成,心思灵明,秦一生脱口而出。 “真空家乡?!” “没错,此处的确是真空家乡,吾乃罗教圣女,神名为无生神女,老母嫡传。”那尊女体形貌的神只含笑答道。 “罗教?不就是白莲教么?”秦一生没带好意嗤笑着,“有这种手段把我拉到你的地方,为什么不敢亲自见我?” “我正在来见你的路上,梦中相会只是为了告诉你这件事情,你正窃取老母的信仰,故而老母传令于我,让我将你截杀,只不过我看你元阳尚在,你我或可于梦中彼此媾合,如此一来,我可保你一命。”无生神女轻解罗裳,香肩半露。 然而【长生霸拳】四字顷刻显化,秦一生一拳捣出,直奔无生神女那张美丽容颜而去,拳出头爆,仅剩一具无头尸身端坐于莲池中心。 “别整这些有的没的,要杀要剐我接着,馋我身子什么意思?”秦一生一脚将无头尸身踹开,“别说是梦了,现实你也别想得到我的身子。” 莲池尽数枯萎,梦境亦回归本身。 梦境之中,秦一生大喊一声。 “爷可是纯爱的啊!” 第七五章 不明所以求一败 第169章 不明所以求一败 “你们俩能不能别吵了,吵得我脑仁子都疼。”秦一生看着吵架着的陈衍仁与画眉,捂着耳朵颇为无奈。 “不行,他说咸豆脑好吃,我必须要说说他。”画眉双手叉腰摆出了一副泼妇骂街的姿态来。 “呵,甜豆脑哪里好吃了?”陈衍仁双手环胸,与画眉相对而立,轻蔑问道。 “要不你给评评理,甜豆脑好吃还是咸的好吃?”陈衍仁话锋一转,直指秦一生,想要把秦一生也拉下水。 老秦倒吸一口凉气,整个房间的温度都好像上升了。 小伙子居心不良啊。 但是老秦并未怯战,战略性撤退不是逃跑。 “我说句公道话,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别去纠正旁人,过好自己的生活,打理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好了,甭管什么口味,挑自己爱吃的就好。”秦一生两方都不想得罪,所以说着模棱两可的话,就是不往甜咸之辩里钻, “我话说完了,爱赞同赞同,想反对反对,没别的事我就出去了,你们俩尽情吵就是了,但是我只有一个要求,别动手,动手伤感情。” 说完后,老秦就出了门。 没法子,家里实在太吵。 他也休息了三天,于是便又支付了一个月的命数,看看能不能开展什么支线。 若是将自己的事情看做是游戏当中的任务话,延寿是主线之一,另一条主线便是压退妖魔道,让人间道重新兴盛。 另外三条主线则是救自家弟弟妹妹脱离那无望的未来。 那么这几条主线之间交织的支线就是异闻志异了。 【您已支付一个月命数,异闻志异开启——赌者自败。】 “哦?这回是个什么志异事件呢?居然有‘赌’这个字眼?”秦一生捏着下巴,眼睛微微眯起。 —— 要说这越陵城街道众多,而这其中最大的赌坊一条街就在怀清河周边,同那烟花柳巷隔岸相望,一条桥的路程罢了,堪称越陵城最大的销金窟了。 要说这大靖,自然也是明令禁止黄赌两样,好在这世道还没有毒,不然可真就足够糜烂了。 只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挂羊头卖狗肉巧立名目也是常有之事,但是民不举官不究,这赌坊一条街自然也就开着了。 且说这赌坊一条街里,牌九骰子叶子戏,麻将投壶斗蛐蛐,斗狗斗鸡等的一应俱全,赌徒自然流连忘返不知所为,为的是那碎银几两么?当然,可更多地还是为了那以小博大一步登天的妄念。 只不过这赌坊当中出了名的老千有,出了名的千招子也有,所为千招子,就是那些逮出千的人,为赌坊工作的, 若说赌坊一条街多的是这些地头蛇,但却也少不了那过江猛龙。 这不,前几天越陵城就来了一个大和尚,这大和尚头顶十二个戒疤,模样邪异俊美,穿着一身破布僧衣,酒肉美色俱全,但他哪里来那么多的钱呢?还不是从这销金窟当中得来的? 这条过江龙便在这赌坊一条街当中历战成名,千招子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各家赌坊老板们也只能恨得牙痒痒,也不好把人赶走,各路高手有去无回大败而归,也有不信邪的同那和尚一桌对赌,只不过多的是那些倾家荡产的赌徒们。 今日,那和尚面前便坐着一位壮硕无比的公子哥,不是秦一生还能是谁呢? 而公子哥的身旁,则是一个蜡黄脸的中年男人,三人搓弄着面前的麻将牌。 蜡黄脸严肃紧张,大和尚面目含笑,秦一生风轻云淡。 “在下素闻你这大和尚赌术高超了得,敢问大师法号为何。”老秦归拢好麻将,理牌间问道。 “在下不过一野和尚罢了,法号什么的也只是自取,公子称呼我为十二便可。”大和尚一摸光头,锃光瓦亮闪着眼。 一个人的光头居然和打了蜡一样,居然有这种差一点就能把人闪瞎的光泽,怎么看都知道这不是正常的事情, 老秦一看,这和尚已经修成了己身佛,便理解了为什么光头这么闪了,一个修炼者欺负普通人可还行。 蜡黄脸连忙用手遮盖,秦一生目不转睛,大罗洞观便瞧见这和尚换了牌,凑齐了三张白板,三张红中,三张发财,三对已成大三元,八十八番的大牌。 而老秦这边一堆杂牌,完全看不到赢的希望。 至于那蜡黄脸,牌也不小,却是一副十三幺,纯粹运气好,听一张幺鸡。 东起大和尚,开局打出一张幺鸡, 蜡黄脸兴奋大喊:“胡,地胡十三幺!” 大和尚呵呵一笑,将筹子丢向了蜡黄脸。 秦一生看着倒是有趣,这蜡黄脸的腰间藏着一张符纸,而此符纸也并非装饰品,而是具备道力的。 “有点意思啊。”老秦仔细看着那符纸。 这符纸正在波动当前牌桌上每个人的运势,但也仅仅只是波动与麻将牌有关的牌运而已。 运气这东西讲究一个守恒,老秦从获得劫天运时便已经明白了这么一个道理,而运气细分也有许多,好比财运牌运。 但这张符纸更像是拆东墙补西墙,从日后的牌运当中调用,随后挪到此刻来消耗。 这符纸倒是有点意思,可以看得出是身具道根的道修所制作而成的。 难怪这也算作一次志异事件,一个佛修,和一个带着道修制作符纸的赌徒,这两人若是对赌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佛道相争了? 老秦也打定主意不出风头,只做见证,麻将打了几局,秦一生都以防守为主,不输不赢,主打一个牌搭子的陪伴服务, 但见那大和尚输得极快,蜡黄脸也逐渐欢欣开颜,眉开眼笑的收拢着筹子, 而后麻将继续打,那筹子越来越多,只是腰间那枚符纸却不翼而飞了,蜡黄脸尚未察觉,只是仍旧迷失在这狂赌之渊当中。 输了几把以后,蜡黄脸面色难看,伸手一摸腰间,终于发现那符纸消失不见了。 脸色几个变化后,蜡黄脸悻悻然的推脱不打了。 只是那大和尚却不干了:“怎么?赢了那么多就想走?” “小赌怡情,大赌伤身。”蜡黄脸讪笑着将要起身,可是刚刚起身,却又一屁股坐回了凳子上。 原是那己身佛动手将他重新按了下去。 “还没赌开心呢,再者说三缺一多是一件难事,不若再陪我们赌一把,您看如何呢?”和尚皮笑肉不笑的对着蜡黄脸道。 虽看似面色和蔼,可实则盛气凌人,居高临下,秦一生顿时对这和尚生出了恶感来。 于是秦一生却咳嗽几声清了清嗓子:“没必要?只是和普通人打麻将输了,没必要动用己身佛?出老千我都不说了,你是不是玩不起,急了?” 大和尚面色一变,上下打量秦一生,强自镇定:“没想到我却是看走了眼,公子哥您也不简单呐。” “还行还行,主要是我不喜欢恃强凌弱。”老秦摆了摆手,大圣尊王佛也兀自显化。 而后这大圣尊王佛身处一根手指摇了摇,示意松手,颇有一股痞气。 于是那蜡黄脸重又恢复了行动能力,对着秦一生拜谢一声后匆匆离去,拿着筹子换钱去了。 大和尚看着秦一生,沉默良久,总算开口。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今日之事是我认栽,咱们山水有相逢,后会有期。”和尚拱手,也独自离去了。 可是这次的志异事件却显示仍未完成。 “长生录,在?”老秦疑惑,唤了一声,“为什么这次事件显示仍未完成?” 【因为你还未完成。】 你这不是废话呢么? “我要问的是原因。” 【请支付···您已支付一天命数,赌者自败,你在赌局之中,亦是赌者,赌者自败,你也要败,且要全力以赴的败方可完成。】 “啊?我怎么败啊?” 【你为什么不能败?你以为你是什么气运之子么?还是说你以为你是什么天命之子?】 “我···”秦一生哑口无言,“不是啊,我是说我运气好,运气好怎么败?” 【哪有什么常胜不败?运气好就不会败了?赌就是赌,一入赌局满盘皆输,从无胜者,真正的胜者永远都是不亏的庄家,唯有不赌方可为不败,因此想要完成,你便要全力以赴,被技更高一筹的人所打败。】 “那我该怎么败?我全力以赴之下开了天运加身模式根本败不了啊。” 【请支付···您已支付一天命数,去找到蜡黄脸背后的那名道修,请他赐你一败。】 老秦挠了挠头,便照做了。 以大罗洞观同兜玄耳满城寻找,可算找到了那名蜡黄脸的踪迹。 而后他赶忙前去。 秦一生前脚出门,那和尚后脚便跟上了秦一生。 两人便齐齐去到了越陵城外的一座小道观之前,也见到了那蜡黄脸亦在道观之中。 一位貌容奇古,清癯消瘦的道人正捋着长髯,笑着对那蜡黄脸道:“符已在我这里,一再嘱咐你不要贪得无厌,而你不听我的话,所以我把纸符拿回来了。” “唉,都怪我鬼迷心窍,赢了还想赢,总之此番多谢韩道长了。”蜡黄脸拱手作揖,感激万分。 “谢我作甚?谢你自己,毕竟我早就和你说过,是用你以后的牌运挪到现在,省得你赌博破家,就我掐算所知,你家还有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我是看在那两个孩子的份上才出手相助,不过,你若是此后还想着赌,就莫怪贫道隔空施法了。”韩道士嗤笑一声,不再管这蜡黄脸,不过心思一动,看向门口。 老秦正缓缓而入,而那大和尚也跟在老秦身后跨过门槛进入。 “好了,回去好生照顾你家人,贫道这边还有事,恕不远送。”韩道长摆了摆手,袖袍挥动,那蜡黄脸便被送出门外。 他还欲作揖,道观的门却倏的合起,纹丝不动。 老秦回头看了看,也对韩道长拱手作揖,礼数周全。 “道长,在下此来有一事相求。”老秦开口。 “但求一败对否?”韩道长未卜先知,“既然你想求一败,那便来,至于那位和尚老弟,你也一起。” 老秦诧异回头,方才没注意,却是没发现那和尚正使了隐身术跟在自己身后。 被一语道破后,和尚身形复显,双掌合十,恭敬一拜:“素闻赌道前辈韩道长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还望前辈不吝赐教,在下万分感激。” “呵,哪有什么赌道,只不过早年运气好,得了一位前辈高人手书【三针定运】,若非有此,我何德何能啊?”韩道长自嘲一笑,“这位公子想求一败,你却是想从我这得了那三针定运好完善你之己身佛——赌佛, 算了,事赶事,来都来了,就都来。” 秦一生虽不知其中事情,但也能猜出个五六成。 这和尚想和韩道长对赌来取得劳什子三针定运,颇有一种初出江湖的愣头青想要打败前辈名宿借机上位的感觉,要的就是个打出名气,得到秘籍之类的。 但真出乎秦一生意料之外的却是韩道长的这般未卜先知般的能力,他估计是那种卜算高手? 但秦一生还是有些不明所以,为什么长生录要自己在赌道上求一败?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个道理在遇见狐仙大帝时他就已经明白了,可是现在还要自己求一败?真的有这个必要么? 满头雾水的秦一生跟着进了道观内部,韩道长早已备好了一副麻将,剔除掉了其他万字牌,只留一九万各四张,三人打乱以后码牌摸牌看牌理牌。 牌局往来几巡后,韩道长开了口:“赌道看的不是千术也不是运气,而是缜密的算计,出了什么牌,便去算对方到底要什么牌,赌局是一种博弈,而非千术,妄想通过其他手段来赢,终究只是贻笑大方。” 不知韩道长说的是谁,但是的确,自己的牌运此刻正在受到波折。 秦一生毫不犹豫开启了天运雀魂,天运加身后,这般波动愈发强烈了,自己这天运却是在向后挪运。 他看向了韩道长,却只见韩道长对他微微一笑。 “天运加身又能如何?贫道这般‘挪运法’如何?” 老秦定睛细看,甘拜下风。 “的确厉害,就连我也看不穿。” 这世间真有大罗洞观看不穿的东西么?秦一生不清楚,但是以他目前的实力而言,有看不穿的东西也很正常。 但真正让秦一生看不穿的,是这挪运法之中密密麻麻的纷乱“丝线”。 这些“丝线”好像线团,牢牢包裹着内里的机密核心。 这些“丝线”到底是什么? 【长生录,在?】 【您已支付三天命数,你所观之‘丝线’实为天机,韩道长以虚假天机屏蔽了道法内核,所以你看不穿。】 原来是天机··· 莫非,长生录让自己但求一败,其实是想让自己··· 秦一生心中猜测起来。 第七六章 赌者自败欲胜天 第170章 赌者自败欲胜天 “小公子想要看穿这茫茫天机?这可无异于登天啊。”韩道长虽不算话里有话,可也算是直白揭穿了秦一生当前所做。 “看透这天机真的很难么?”秦一生下意识问道,手上也不慢,打出一张一饼来。 “碰。”大和尚见机行事,错开了牌山中自己本该拿的牌。 “你以为这茫茫天机和这牌上一样那么好观?这位和尚老弟错开这张牌便是因为这是一张大生张啊。”韩道长捏起了牌,拇指缓缓掀开,看完后笑了一下,“不过虽然是生张,但好在我听牌了,接下来只要打一张安张即可。” 韩道长说着,便打出了一张绝张白板来。 “十三幺和大三元都做不成咯。”韩道长笑呵呵道。 但显然此刻秦一生的关注点并不在牌桌上,而是在这牌桌场外。 他对于韩道长的道法的确生出了想要一窥其中奥妙一二的想法。 常言道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能有道法影响到运势这并不出奇,毕竟道法高妙玄奥,其中又有斋醮科仪符法等细分,项目种类繁多,包罗万有也很正常,可是不出奇不代表不稀奇。 此前那些与命和运有关的道法他仅仅只在话本小说当中见过,而今也不过仅仅只是有了黑天狗的命格,该怎么应用他也是两眼一摸瞎, 此刻这韩道长的道法光明正大的摆在自己的面前,要他不去看可真是难为他了,而韩道长显然也知道自己能够看穿道法,就这么大大方方的摆了出来,他秦一生岂有不看之理? 只是他看不透也看不穿。 牌局往来又是几巡,韩道长虽说听牌,可仍旧没有胡牌的迹象,那大和尚也不急,秦一生更是不躁,三人都心如止水,波澜不惊,最终牌都抓完了,也就自然流局了。 三人将牌一推,听的牌都互相被对方卡死了。 “嗯,不错不错,虽然流局,但贫道也差不多搞明白你们的打法习惯了。”韩道长捋了一番胡须。 三人搓牌洗牌,抓牌码牌看牌一气呵成,没有什么花活,都是老老实实的理牌。 而老秦也差不多将韩道长那道法外层的天机看透了小半来,对于这天机,他倒也生出了些许理解来。 不同语境之下,天机一词所指代的含义均有所不同,若是在星相学而言,此“天机”便是星宿,可若是在正常对话中,此“天机”亦可代指不可轻易言说的秘密, 但在此刻,秦一生才算真正对于天机有了基础的入门级理解。 所谓天机,即是天之机密,也意即——天意。 天意难违,难为的是天意之下的生灵死物。 阎王要人三更死是天意,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是天意,摔断腿是天意,劳燕分飞是天意,一切好事坏事都可推到天意之上来,冥冥之中自由定数,这定数也即是天意。 便连韩道长那道法外侧的天意外壳,仅仅只是模拟便足有几分天机神韵,可见韩道长修为之高深。 “运由天定,可是天对于运并不会管的那么严密,天也并非事无巨细全都掌握其中的,好比这运,人之一生的运气总量是恒定的,拆东墙补西墙的从以后的‘运’挪用借来一点周转此刻也是可以的,只是运气恒定也平衡,挪用了好运,那么这未来的那一刻,现在的霉运也会流向未来挪运的那一刻。 另外便是借运,有借有还再借不难,若有人借了旁人之运而不还,便等同于承担了借运之人的霉运。”韩道长说着,打量了一眼大和尚,看破不说破, “一时强运终归只是一时而非一世,逸一时误一世,依旧一久罢要宁啊。” 秦一生听着觉得怪怪的,不过此刻不是插科打诨的时候,他便问道:“那若是夺运呢?” 韩道长好似就等着秦一生的这个问题,淡淡瞥了一眼秦一生,似笑非笑:“官府抓得住江洋巨盗么?也许能抓到,也许抓不到,那抢劫走的财物能追回么?不见得? 若是寻常百姓,失了财物,官府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若是大人物,失了贵重物,官府还能袖手旁观么?不能。” 韩道长所言看似顾左右而言他,可实则意有所指。 秦一生听懂了这弦外之音,想鼓鼓掌,不过还是被他压下了。 “那若是买了对方的运气呢?”大和尚也问道。 “你看看那当铺开门是怎么做生意的?哪怕当的东西价值连城,当铺也能压价,而只要对方心甘情愿,且与当铺签订字据,那价值连城的压到一文钱也是合理合法的,没人能拿法律压当铺,毕竟白纸黑字红手印都在。”韩道长毫无保留的传授着,但还是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遮羞布。 “天再怎么不是人,可它也终究也有拟人化的时刻,而它拟人化的时刻恰恰就是在某件天机具备限度的时候在此限度当中转圜,尽最大力的让自己的安排不出岔子,因此不管你们是偷是抢是骗,天才不会管你们太多,只要不让事态脱离天意,那么天才不会管你们,没人比我更懂天。” 秦一生听着韩道长这懂哥发言,一时之间咂舌哑口,这位韩道长看起来很谦虚但是却意外狂妄啊。 只是老秦也清楚韩道长有狂妄的资本。 而后老秦又问道:“那若是天要招揽一个人呢?” “呵,招安呗,拉拢一批打一批,谈和一批压一批,你想想看自古以来那些反王招安以后的下场如何,运气好的能博出个锦绣富贵前程,脑瓜子好的也能余生不愁,可大部分都是败寇, 招安以后手下人都归属了朝廷,那时这选择了招安的就是拔掉了爪牙的没毛病虎,你说说天要招揽一个人, 下场会是如何呢?还不是和敢造反却又没称帝的人一样么?” “也就是说,天拟人化的时候,和人差不多咯?” “只是祂拟人化出来的人和人差不多,实际上的天实则冷酷无情,天意如刀,可由不得任何人。” 韩道长话语当中满是肃杀之气,秦一生听罢,沉默良久,手中的牌也思索着要不要打出去。 最后他长舒一口气,拇指贴着牌面,感受着牌面的纹刻,便出声问了一句。 “韩道长您为何如此了解这天?” “因为我曾经便与天对赌过。”韩道长此话一出,平地一声惊雷炸响。 万里无云的晴空朗日突兀生出一道电舞银蛇,于白昼蓝穹当中生出细散的雷光枝丫。 “那您赢了还是输了?”秦一生便问道。 “当然是输了啊,须知赌者自败,庄家不赔,能够保住一条命也算不错了。”韩道长呵呵一笑,又问道,“你还不出牌么?” “不敢出,因为出了我必败。”秦一生捻着牌,好似已经看穿了牌山。 “因为败就不敢出了么?那你看起来和赌道没什么缘分。”韩道长轻微摇头,“所谓赌道,便是久赌必输,久输仍赌,不赌才为赢。” “我本来就不想与赌道有什么缘分,只是这张牌出了必败,而且还会输得很惨,但不出却又有碍观瞻,破坏了完整性。” “哦?看你这样,是一副大牌啊。”韩道长饶有趣味,“看你牌河里没有幺九牌,好不容易才等来了十三幺成型听牌?” “倒也不是。”秦一生呵呵一笑,打出了手牌里的另外一张牌。 “胡。”大和尚推牌,一副小牌罢了。 而秦一生也推倒了牌,却是还没成型,其中赫然两张五万,其余均是幺九牌。 “可惜了,你若是打出我想要的那张牌,那你就真的输惨了。”韩道长说着,也推倒了手牌,却是一副已然成型的万字九莲宝灯。 “我知道你是大牌,牌河里虽然有迷惑选择,可是你的万字却少了一九万,我这里恰好各有一张一九万,场上一张一九万都没出,而看着大和尚牌河里皆是无法和一九万组成搭子的,我难免会猜测你是九莲宝灯, 所以我宁可放炮给一副小牌,也不愿意放炮给九莲宝灯, 我个人认为,哪怕是输,也要输给小牌才行。” 秦一生淡然笑着,为自己点上了烟。 “倒是满能权衡利弊的。”韩道长打了个哈欠,“你已经输了。” “的确,我已经输了。”秦一生点头。 异闻事件已经完成,他也看透了层层天意,不过却仍旧没有看到那天意最深处的挪运法。 但这对他而言,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他自顾自的说道:“当我的十三幺还差两张牌听牌时,你已经先我一步做出了大牌,不论是你的运气使然也好,亦或者赌术高超也罢,又或者你的赌道高深,不管如何,我终归还是输了, 我也可以咬咬牙赌你没有九莲宝灯这般大牌,可是这难道不就是赌的深渊所在了么? 永远永无止境的侥幸心,赢了还想赢,输了想回本, 多少人都败在了一步登天自我欺骗式的侥幸心上,又有多少人能够把持住理智,不让其堕入狂赌之渊呢?清醒者总是少数,而随着赌的进程更甚,这份清醒也会逐渐褪去,再也无法收手, 所以赌者自败啊,韩道长,您与天对赌,着实豪迈,可能够侥幸留一条命也挺狼狈。” 秦一生为何能知道韩道长与天对赌的输赢?自然便是因为他用来包裹挪运法的那些天机,便是一步步引导韩道长走向败者的台阶。 “好在托您这些天机的福,我也不算白来。”秦一生作揖道,“多些韩道长赐教。” “哈哈,赐教不敢当,只不过顺手提携一番罢了,我曾与天对赌,你又何尝不是在与天对局呢?一个先天寿元不到三十岁的人能够活到现在,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赌局呢?” “什么赌局?”秦一生明知故问。 “自然是你和天的赌局了,虽然并不是真正的赌,可却也算是一种赌局, 好比麻将,人道将你我这样的麻将牌打出,可对方也会用吃碰杠来因势导利,借我们的力量让人间道更进一步的倾颓,能借到算是赚了,借不到也并不亏,对于天而言左右不过一记闲棋, 只是祂想你输的意愿仍旧不变。” 韩道长摸着麻将牌,随后收起,不再打了。 “该说的我已经说了,能给你看的你也已经看过了,接下来,贫道也要午睡去了。”韩道长摆了摆手,仍旧收拢着麻将。 大和尚眼神奇诡,看了一眼秦一生,又看了一眼远去的韩道长,拍了拍光头:“邪性啊,贫僧也先走一步了。” 这大和尚有些后怕,也直接出了门。 只有秦一生叹了一口气:“道长,您这般提点晚辈,阳寿还剩多少呢?您泄露的可是天机啊。” “快了,等我午睡的时候就没了。”韩道长看起来乐乐呵呵,并不因自己将死而颓丧。 “可以问一问,您为什么甘愿耗损自身阳寿也要提点晚辈么?”秦一生直言不讳。 韩道长收起麻将后,又捋了捋胡须:“赌者自败,却仍旧想要赢,自己输了不打紧,培养出一个徒弟能赢,那就不算输,只是你我没有师徒缘分,不然我铁定要收你为徒,但是这随手点拨的缘分却是有的, 既然能随手点拨,便也有了一层极浅薄的师徒缘,也算是我教出来的, 如此,只要你赢了,便代表我没有败。” “我没有道根,道长您就是想收我为徒似乎也没什么用。”秦一生吞云吐雾道。 “你现在没有道根,不代表你以后没有,贫道的卜算不会有错,你现在虽然看似毫无修为,实则只是你的‘修为’是另一种体系混搭而成,而混搭便代表你可以搭建出数种可能来, 你的可能很多,有道根的可能也在其中, 只可惜刚才的对话便显示你们二人都没有继承我衣钵的可能, 你怕败,因为怕难免瞻前顾后错失良机,输不可怕,害怕输才可怕,格局小了。 那和尚老弟贪眼前利,难免失了长远大局,格局小了。 所以你们两种人都不适合赌道。” 韩道长说完,冲着秦一生摆了摆手,原来是在道别。 “贫道午睡去也,秦一生,记住贫道的话,不要怕败。” 语毕,道长去到卧榻,和衣而睡。 片刻后飘然无踪,仅余留那一身衣物, 好似尸解,再也不见。 秦一生作揖拜谢。 恭敬一声。 “多谢道长赐教。” 第七七章 韩生的空虚一生 第171章 韩生的空虚一生 秦一生掐了掐鼻梁,还是有些没搞清楚韩道长的行为。 只是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输,就宁可泄露天机也要助自己一臂之力么? 或许他早就算到了,可是他到底算到了什么,会愿意提点自己,赐教自己一番呢? 既然他早就算到了,那又为什么还是要不死心的来试探自己和大和尚谁能接任他一身所学的衣钵呢? 不明白,完全不明白,自己和韩道长本来就是萍水相逢,把自己的命都搭上,这真的有必要么? 老秦细想一番,唤出了长生录,支付了一个月的寿数以后,将韩道长的生平显现了出来。 韩道长原名韩炳,年幼时被人贩子拐卖,后卖给了某地帮派,给吃给喝,训练他的赌术,同期被卖入帮派的被拐孩童有的学骗术,有的学窃术,皆是些下九流的门道。 等他年少长大后,赌术也出类拔萃,在各个隐秘的赌坊当中做庄,只不过后来帮派械斗,他所在的帮派也被兼并,他则趁着这个机会逃了出去。 那一年他十六岁,辗转各地,用赌术为自己牟利,其中更是认识了许多臭味相投的老千伙伴,几人组成了小团伙,做着各式各样的杀猪盘,只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他们也被卷入到各种纷争之中,己不由心,身不由己,这般生活六年有余,有人厌倦了,有人赚够了,有人想要成亲了, 所以,团伙也解散了, 而他孤家寡人,只能继续流离颠沛,能够从这漩涡般的局势当中抽身而退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尚未入道的韩炳也生出了停手的想法, 可是他却仍旧茫然,不知自己的未来在何处,唯一能够填补空虚心灵的便只有赌。 这是他从小学到大的“手艺”,也是他人生头二十来年里唯一支撑着他的证明。 因为他不知道脱离了赌,自己还能干什么。 只不过,他还是想要休息一番的, 于是他凭着残留的稀少童年回忆,找到了自己的故乡,只是曾经的父母早已作古,听闻村中老人说,他失踪以后父母变卖家财,一脚一脚在偌大的大靖想要找回他。 但是一年前,两夫妇的衣冠被一位义士带回了村子,告知了村中德高望重的老人后下葬,竖起两座衣冠冢,落叶归根。 韩炳听完,沉默良久,未曾说话,只是去了父母的衣冠冢前拜祭, 你问他会伤心么?怎么会呢?童年回忆本就稀缺,就连半点和父母的亲情都遗忘几乎殆尽,脑海中唯一记得的只有一两声唤自己名字的父母音容。 现在都变成了冢中枯骨···连枯骨都无,只有衣冠。 生恩要报,只是该怎么报? 而造成自己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一来是人贩子,二来是那买家帮派。 只是天大地大,害自己变成这般家破人亡的人贩子又要到何处去找呢? 就连那买家帮派,都随着江湖仇杀而被兼并。 的确,那帮派养了自己,可这委实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过往的记忆最清楚的还是那些因为没有学好所以抽在自己身上的鞭子,那些沾上了盐水的鞭子··· “养”恩也要偿,可是帮派都没了,该怎么偿呢? 无论生恩养恩,都无法报偿, 自己所能够依仗的就只有这毫无用处的赌术,以及这赌术所带来的些微财富, 除此之外,身无长物。 不悲不喜,他离开了村子,又踏上了流离的生活。 因为无力,所以只能靠那些敬而远之的“刺激”来填补自己麻木空虚。 后来被人追杀,遇见了从前的伙伴,此时伙伴已经成亲,还有了孩子,听闻自己的遭遇后,收留了他,也把他藏匿了起来。 可还是因此连累了这位伙伴,追杀他的帮派成员还是找到了他, 甚至自己的伙伴也要因此受到连累。 他看到了那个孩子惊恐的眼神,心里一颤,便站了出来。 “和这家人没有关系,他们并不认识我,是我用钱换他们收留我一夜的,放下这个孩子,别为难他们,我跟你们走。” 许是不想将事情闹大,这些帮派成员也放过了这一家,带着韩炳回去复命了, 只是韩炳并未等来拷打,只是签了卖身契,在帮派的赌坊产业里做一个庄,这一年他二十六岁。 在赌坊四年后,这个帮派的老大宣布金盆洗手,甚至顺利退下,他也在这四年间与赌坊老大有了些交情,于是他便同赌坊老大说自己厌倦了,也想退下来。 老大听完拿出卖身契烧了,又请他吃了顿饭,之后二人拜别。 他又一次漫无目的的流浪了起来,适逢大雪绵绵,闯入空山古刹之中歇脚,生一堆火,见到狐精鬼魅正做筵席,他受邀一起,无奈之下只得一起, 酒过三巡韩炳也放开了,嬉笑怒骂,将自己三十年生平讲述了出来,引得一众山精野怪们垂泪,一夜过后,韩炳醒来,只摸着发疼的脑袋,还有留在身旁的一封书信,以及一个木盒。 不知是何精怪所留,那书信之中讲述了前因。 那精怪早年间闯入一座古墓盗宝,历经九死一生也算得了富贵,但是却也有一封未烂之信,那信中说托付将衣钵传承下去,且在信中表明了时间地点人物,后来精怪发现韩炳便是那托付的人。 于是它就留下了那自己一直打不开的木盒。 韩炳触碰木盒后,匣盖自然翻开,露出了其中三份手书。 一份《三针定运》,一份《卜算真诠》,还有一份《无二法》,另有一封书信。 那书信所写便是韩炳为这位前辈的衣钵传承弟子,虽然无法亲身教导,但手书当中已经留下了足够的注释与感想,只是韩炳毫无半点经验,于是便嘱咐韩炳寻一僻静处,购入三教经典自己静下心看。 看完以后韩炳恭敬一拜,恰好雪停,韩炳带着衣钵离开,一路带着诸多道门经典回到了自己出身的小村子, 十年后,韩炳四十岁了才堪堪入道,不过却也厚积薄发,此后三年,融会贯通。 生活仿佛有了意义,运用所学,他找到了自己客死他乡的父母坟茔, 当年那位义士将病死的夫妇二人下葬,带着衣冠回去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带着两具尸体跨越千山万水,想一想也不方便不是? 取出父母骨殖后,韩道长星夜兼程,带着骨殖回到了村中将父母骨殖与衣冠冢合葬。 其后找到那位义士报恩,留下一笔足够钱财,他便指点那位义士行商,依照自身卜算所学,留下了锦囊妙计,之后那位义士果然成为了当地首富。 而后他则找到了当年拐卖他的人贩子,四十年过去了,当年那个拐卖自己的人贩子也已经垂垂老矣,做了个富家翁,膝下儿孙满堂,享受那天伦之乐。 韩炳独自矗立荒山之上,看着山下宅邸,折下树枝,点了把火,信手扔出,那宅邸便付之一炬。 一半脸哭,一半脸笑下了山。 不过没人死,只是那家财烧没了,那人贩子也被熏瞎了眼睛,财产已无,从前对其孝顺的孩子们便也“收敛”,对其非打即骂,为什么呢?因为是个眼瞎的废人么? 不是,因为这是报应。 人贩子合该有此报应,只是···太轻了些。 后来他又找到了当年自己“学艺”的帮派,虽然已经被兼并,可是这种帮派欺行霸市真的有存在的必要么? 韩炳便搜刮证据,一并送到了官府,只不过他未想到官府同帮派有不成文的潜规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寻了些替罪羊后轻飘飘揭过, 韩道长便只得只身拆了这帮派,摘下了那帮派老大的头,吊在了官府衙门上,更是摘掉了其余恶人的脑袋,一股脑的垒在了官府门前。 只是他并没有大仇得报的解脱,缠绕着他周身的迷茫反扑而来, 他又去找了当年那个留给自己木盒子的精怪,与它把酒言欢,又帮了它几件事,偿还人情, 本来他觉得自己应该可以放下过去,拥抱未来了, 但他还是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该做什么, 他又去找了年轻时喜欢的姑娘,可是那位姑娘早就嫁做商人妇, 遥遥折下一张纸鹤,他将纸鹤送到那姑娘的香囊里,化作了一道平安符,接着拖泥带水的离开了。 往后二十年,他混迹市井,在各大赌坊之中仅仅以赌术纵横驰骋,修为也是一日千里, 之后与神赌,与鬼赌,与佛赌,与精怪赌,与一切可赌的赌,百战不殆,输了再战,他就这么赌了几乎百年,再然后百赌百赢。 因为他领悟了赌道,也可算是一位陆地红尘仙了。 可是那股空虚还在,他还是不清楚自己生在这世间到底有何种意义,那股迷茫也还和从前一样,如影随形的缠着他。 他无数次想过如果当初自己没有被拐卖,会不会比现在要更加的幸福和充实? 但那是‘如果’,这世界上最可惜的就是没有如果。 而后又是百年,他赌来赌去,易容改貌的赌,改名换姓的赌,赌来赌去,赌遍了他所能想到的一切对手。 赢来的财富也被他拿来疏散,去帮助那些寻找孩子的父亲母亲,帮助那些被拐卖的孩童回到父母身边。 如果父母不值得,那他便出资资助孩子读书,学艺,让他们有一技之长能够养活自己。 如果孩子已死,那他则亲手帮助孩子的父母报仇。 他也曾想过去皇宫找当时的皇帝说,颁布一个人贩子必死的律法,可是当时的当世第一坚持的理念是“凡人的归凡人”。 他也曾去找那位当世第一理论,但是他被打出去了。 那位当世第一还不是仙,却能以非仙修为将已经是陆地红尘仙的自己打败,足可见其天资。 你看陆地红尘仙又如何?还不是打不过当世第一么? 他自嘲自己真是没用的仙。 随后那股空虚,也随之达到了最顶峰,那份迷茫也几近将他淹没,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有什么意义。 再然后,他算到了人间道即将倾颓,妖魔道将要开启。 他猛然惊慌,因为他想到了自己这几百年间来所见到的一切孩童。 他当年被拐卖,所以见不到父母,以至于同父母并无亲情。 可若是妖魔道起,这世上又会有多少孩童见不到父母呢? 这一刻,他似乎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他也想到了还有一个东西,没有和那个东西对赌。 那个东西就是···天。 他要与天对赌,赌这人间道不会倾颓。 赌道引天,与天的对局开始了。 事到如今,任何形式的赌他都信手拈来,可无论和天怎么赌,他都是败,因为他未曾料到那天机。 天机多端,一步错步步错,满盘皆输。 赌注便是他的修为,他那陆地红尘仙的修为也一落千丈。 可他也从中找到了意义,更是洗掉了那一身迷茫。 他一直以为赌并非自己想要的东西,可是他这时候才发现自己错了, 赌的确不是自己想要,可赌能够帮他达成自身愿望。 他的愿望是天下孩童再也不流离失所,与天对赌让他发现了曾经过往困住他的是他从未发现的心魔,而今心魔亦破,虽修为一落千丈,可境界却拔高不知几何。 再度与天对赌,惜败一局,也为人间道换来了百年清平, 天亦察觉韩道长之威胁,便将其困在越陵,削去其修为,可却削不掉他的心中之境界。 而后,秦一生来了,大和尚也来了。 再然后,韩道长不留遗憾的离开了。 秦一生合上了长生录,也看完了韩道长的一生。 他是个可怜人,也是个可敬的人。 秦一生感觉自己似乎明白了韩道长的想法。 韩道长的想法是自己败了没所谓,还会有人为了阻止人间道倾颓而努力,只要他们胜了,那么自己便也不算败。 他连最后到死都在“赌”,赌自己这些后来人会赢。 秦一生头一次感觉肩膀上的担子有点沉甸甸的,比以前的书包书袋轻,可却也比那些重出不知几多。 他不会给出什么笃定的约定。 只是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打算挽人间道倾,好像只是觉得自己应该去挽,很不真实,有一种虚幻的悬浮感。 但是他现在弄清楚了。 就好像韩道长童年离家,他不想让其他的孩子也没有家,所以才与天对赌。 秦一生也一样啊,他喜欢这人间烟火气,所以不想让这烟火气散了。 这才是他打算挽人间道的目的。 秦一生郑重的说了起来。 “我会尽力而为的。” 第七八章 孟婆汤一建奇功 第172章 孟婆汤一建奇功 身形矮小,但却出奇动人的少女正骑着一头骡子朝着越陵而来。 若说是少女的话,看其眼神却也不像,似有一股难明的阅尽沧桑之感,有如将数段人生尽数浓缩融汇到了这小小身躯当中一般。 其左眼角下的一颗泪痣仿若有着令男人难以抗拒的魔性魅力,难以把持定力,又或者说,定力在一步步紧随其后的时间里不断朝着泯灭滑落。 她骑着骡子,略微侧头,眼角余光看到了身后遥遥尾随着自己的几个壮年汉子。 这些汉子们各个精壮或魁梧,手中亦有九环大刀又或者狼牙棒这些让人见之生畏的凶器,眼中觊觎淫邪之色丝毫不加掩饰,只是策马缓步跟在身后。 看其模样,即可知不是强盗便是马匪,总而言之不是什么好货色,也不是什么好相与之辈。 她无奈摇着头,摸了摸胯下骡子的头,翻身下了坐骑,朝着那些匪盗而去,十步距离下,她慢慢站定,继而朗声喊道。 “后面的兄弟们,别再跟着我了,后果你们承担不住的。”少女彬彬有礼的提醒道。 为首的匪口闻言,同身旁哥几个对视一眼,而后兄弟几个猖狂大笑,扬起马鞭或夹紧马腹,马儿唏律律的疾步掠近那少女。 几人又在不远处停下,架马在少女身边不住逡巡,而那匪首则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看着少女,抽出背后长刀,挑着少女的下巴。 “小姑娘你生的可真是水灵啊,尤其是你的本钱也十足呢,你低头的时候是不是看不见脚呢?”匪首吹了声口哨,目光凝视着少女身形。 那少女听闻,疑惑低头,果真看不见脚。 “哈哈,你还看一眼,不如你陪哥几个潇洒快活一段时日?”那匪首手中长刀缓缓下移,好像想要划破那少女衣衫。 只是。 匪首轻浮的面容陡然停滞,那长刀亦无法寸进半分, 再看去,少女却是握住了刀刃,只是纤纤玉手上毫无伤痕显现。 “再不走的话,就真的走不了了。”少女柔声细语,好声好气。 “他妈的?妖法?”匪首似是不信邪,犹自加了几分猛力,只是仍旧纹丝不动。 其后崩裂声传出,虽非什么好兵器,但好歹也是铁质,只是这长刀却被少女单手发力一把握碎。 碎刀哗啦啦落了一地,少女也闭上了眼睛:“你们走不掉咯,我也忍不住咯,一,二,三。” 她再一睁眼,眼中却是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蝇头符文,另有朵朵白莲在其眼波当中流转。 “我喜欢干净的男人,你们太脏了,但好歹也能‘果腹’。” 她朱唇启张,一口整洁白牙露出,白的瘆人,白的令人发慌。 牙关分开,殷红小口看不出危险,可那匪首却无比惊慌,想要逃离。 一旁的兄弟们也不想再管, 又或者无力去管。 因为在牙关打开的那刻,这帮兄弟们便停滞原地不动了, 而后上下叩合,他们的身子便少了一半。 “咕嘟。”一声,少女又张开了嘴。 第二声“咕嘟。”后,便只剩下了匪首。 少女伸出手指勾了勾,让那匪首下马, 匪首只得照做,低着头,好像做错了事的孩子,冷汗层出不穷,亦在不住瑟瑟发抖。 “越陵城怎么走?”那少女踮起脚尖,拍着匪首的肩膀问道。 匪首颤颤巍巍的指了个方向。 “确定无错?”少女歪头问道。 “不敢哄骗。”匪首汗如雨下。 “好,给你半注香的时间,半注香后我看不见你就代表你安全了,可如果半注香后我还能看见你,那你就来给我打打牙祭。”少女摸了摸肚子,“毕竟我才三分饱,还是想吃点东西啊。” 匪首如蒙大赦,拔腿就跑。 少女也没再去看,只是翻身骑在了骡子上。 “走,小萝卜,我们去越陵。” 半注香后。 越陵城的轮廓虽然遥遥可见,但却也还需走一段路程才行。 那少女牙齿开合两下,口中无物却又在慢慢咀嚼着。 “还是不够啊,还是有点饿啊,那个窃取老母信仰的家伙是叫做秦一生来着?唉,好不容易碰到个能看得上眼的,居然不给我面子,再给他点机会,再一再二不再三再四,若是超过三次而给脸不要脸的话,就把他吃了,我可真是个慈悲善良的圣女啊,历代圣女都没有我这般慈悲,嘻嘻。” 少女心中为自己的仁慈而感动,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 —— 秦一生捏着下巴,打出了一张红中。 “碰。”陈衍仁碰掉了红中。 老秦若有所思,而后牌局继续往来几巡,最终在第十三巡时以陈衍仁胡牌而告终。 这已经是今日老秦的第九把对局了,只不过这几把老秦始终不赢,但也未输。 当做筹码的铜钱仍旧未变动,堪称防守到了极致,而诡异的是,这九把对局之中始终无人自摸。 “你是不是出老千了?”蒲如诺疑惑的问着秦一生。 “没有,我只是用吃碰杠来错开牌序而已。”老秦老实答道,“不光是我自己的吃碰杠,还有你们的吃碰杠。” “妈的,还说自己没出老千?”蒲如诺没好气的骂着,“不玩了,爷回去了。” “慢走不送哈,明天继续?”老秦问道。 “谁跟你明天继续啊?我就是想胡你,这里你最有钱不胡你胡谁?”蒲如诺走到了门口,回头说着,接着摆了摆手,回了自家铺子去了。 老秦收了麻将牌,躺在了老头乐摇摇椅上,滋溜一口茶水,自从一周前和韩道长对局以后,他便能够察觉到自己的“感知”力正与日俱增。 这种感知就好像一种未卜先知,也犹如一种预感,他利用麻将做实验后便能够得出结论。 对于牌河,就是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感,但是这种朦胧感就好像薄薄轻纱,而在轻纱下的面貌若隐若现。 因此他能够感知到牌河当中的牌序,以及旁人手牌的牌型,并且还能利用上下对三家的吃碰杠来错开牌序,由此来错开足以让他人自摸的牌。 论麻将防守,秦一生自问已经无人能出其右,可立足于不败之地。 而这一切便和他一窥韩道长为他展示的天机有关。 韩道长的天机便是天意让他输的那部分,可谓是环环相扣。 若是举例说明那便是游戏当中的分支选项,众所周知,不同选项会导致的剧情皆不同,而一步错步步错,就是因为韩道长的选择错误,继而导致满盘皆输。 虽然最后韩道长看穿了天机扰乱自己,但还是棋差半着,距离胜仅仅一步之遥,奈何最终惜败终局。 老秦已经看透了天机的几分浅显皮毛,可是想要深入却还无比困难,就连神通衍化都未曾出现,可见这天机参悟有多么难了。 可反过来思考,仅仅只是几分浅显皮毛就让秦一生在麻将一道上有了如此防守功力,若是全部参透,届时又能够去到何种地步呢?肯定不会只应用于麻将之上。 “所以卜算就类似于一种对于天意的揭示,一般情况下天意不会变动,所以那些卜算高手能够神准,但若是两名神准的卜算高手对于同一件事进行预测而最后得到的结论皆不同的话,天意会否变化?”秦一生捏着下巴思考,接着对于这个尚未进行的实验取了名。 “不如就叫做卜算多缝干涉实验。” 现在实验有了,就差实验人员了。 老秦想了想,暗道一声得罪了,便从韩道长生平当中花费了三年命数提取了韩道长的《卜算真诠》以及《三针定运》。 “《卜算真诠》是一种算术,那么为了试验的特殊性,还需要取更多地卜算法门才行,老弟还有一个算卦来着,那就从老弟那里搞个算卦法门来。”老秦细想着,又花费了两年命数从老弟秦道长的生平当中提取出了《梅花易数》《六壬神算》《火珠林》此三本卜算典籍来。 “现在就有了四个了,六欲七情分魔章,给我开。” 他心中下令,随即又分出四个化身来,一人一本,正好四个,也懒得取名,就按照卜一二三四来命名了。 将典籍分发以后,他便没再管了,学习是一方面,实战也是一方面,所以得要他们先学习才行。 扔进实相图以后老秦便没在管了,只是自己浏览起了三针定运。 先通篇大略看一下,静下心来慢慢看,看完以后,老秦点上了烟。 “好,不愧是我,完全看不懂。” 他的情况就属于是一个个的字单独拆开认识,合在一起就不认识了。 佶屈聱牙,通篇术语,他能看懂才怪呢。 但是有大罗洞观在,他直接透过现象看其中真意。 这一看才明白了这三针定运是怎么来的。 首先这三针出自于道门当中的医典,道士也有大夫兼职的,这些都被称为道医,道医内部学说理论纷杂姑且不提,但总归有一个共同,其中便有一门叫做《凝气行针法》的道医学法术,还有《鬼门十三针》的针法。 这两门恰好在《无二法》当中也有记载,不过秦一生并没有兑来看。 《凝气行针法》与《鬼门十三针》两门恰巧便是《三针定运》的奠基基石一部分。 该说的不说,为韩道长留下这门传承的前辈绝对算得上是才情绝艳,他视天下运势为人体,就好比人体内脏有五行分五气,还有营卫二气等等气一样,运气也算是一种气不是么? 以气喻气,以调理般的方式来对于运势进行操控,由此可做到挪运移运借运等等与运有关的调配。 而又该怎么去分析运势呢?卜算之术便应用上了,虽说卜算门类繁多,但也脱不开一个流年大运的说道,故而将所学整合,《三针定运》便出现了。 运势又同天意有些许联系,所以也能与天机挂钩。 就好比同样的一件恶事,此为天机,有的人运气差非死即伤,有的人因祸得福,由此证明天机与运势有所挂钩,那么运势是否涵盖在天机之内呢? 这一点就不太清楚了,可是在其中有可转圜的余地,毕竟有了三针定运,只要不顾后果,总是可以让自己始终保持在流年大运的状态中,大吉大利,因祸得福云云。 真意一窥,秦一生也不住称赞,可谓赞不绝口。 “他妈的,我怎么就没有这种才情和脑子呢?”他一拍大腿,愤恨自己脑子不够用。 只是真意虽窥得,却并未生出类似神通,仅仅只是将此番了解转化为感悟,填补到了对于天机的理解当中,虽如此,对于天机的掌控却仍旧没有入门。 “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所以命格,运势,风水,阴德,读书,都可以与天机挂钩么?还有改命改运也和天机也能挂钩么?”他捏着下巴认真思考。 但是苦于底蕴不足,他也思考不出来个所以然来。 为了避免钻牛角尖,他选择了暂缓,不过却是想到了自己放在实相图里的那个【黑天狗】命格来。 徐徐展开实相图,他又看了一眼黑天狗那幅画。 “命格无形无相?不,应该说是目前无相,形可以通过大罗洞观看见,可是却看得见摸不着,也不知有无什么法门可以对命格进行操纵啊。”老秦摸着脑袋。 想了半天,还真就没什么好法子可以对命格进行应用。 “这事情还是要问问专业人士才行啊,也不知道十四娘有没有法子,总之明天去问问她。”老秦想着,起身打算给茶壶里续点水,便听得门外传来敲门声。 “嗯?”老秦稍许疑惑,而后又听到一阵稚嫩女声。 “店家?店家在么?在下路途口渴,想买碗凉茶喝喝,请问店家在吗?” 哦,买茶啊,自从弄死了黄固安以后,他这茶铺也是两天打渔三天晒网,时开时不开的,今日刚巧也是关门休息,不过听着这声音,应该真是口渴了。 于是他画了一碗茶,推开了门。 与人为善与己为善,反正也是无本生意,又是个赶路的女子,能帮则帮。 “请你一碗。”老秦看着那女子,但见那女子眼角一滴泪痣,心神暗自动荡,适才平复,心中顿觉不对,故而大罗洞观开启, 这一开眼便看到朵白莲座台,在那白莲之中,尚有一女子端坐其中, 正是梦中所见那罗教圣女。 不过气氛并未剑拔弩张,那女子只是痴痴望着自己。 “你身上真香,而且好干净。” “哦?那你想做什么呢?”老秦不动声色,将茶碗放下,暗中准备动手。 “我想进你屋里做做。”罗教圣女说着。 老秦眉头蹙起:“你想的挺美。” 【给脸不要脸,还剩一次机会,下次再来。】 兜玄耳窃听,听到了这不明所以的心声。 只见她面色不好,端起茶碗,一饮而尽。 兜玄耳再听。 【刚刚发生了什么?哦,他还要两次机会,现在考验一下。】 呀,一不小心又画成原版孟婆汤了?不过···好像也没问题。 “我想进你屋里做做。”罗教圣女又道,“而且我有点口渴。” 老秦心生一计,收起了碗,装模作样倒茶,又画出了一碗孟婆汤来。 “先喝完凉茶。” 【刚刚发生了什么?怎么记不清了?哦对,现在考验一下。】 “我有点口渴。” “来,喝茶。” ··· “你是谁,这里是哪?我又是谁?”罗教圣女满脸茫然。 “我是你爹。”秦一生理直气壮。 第七九章 一点点小小间幕 第173章 一点点小小间幕 “不对?你怎么会是我爹呢?我好歹也是黄花大姑娘,你这个年纪怎么看也都不像是我爹啊。”这位罗教圣女奇怪的打量着秦一生。 秦一生心中思索,这孟婆汤效力果然不错,让罗教圣女失去了记忆,但这孟婆汤始终只是他以灵性画出来的罢了,效力完全比不上原版正版,等他什么时候能够画假成真了,这孟婆汤才能再现原版的效用。 因此这画道孟婆汤虽然让罗教圣女失去了大部分的记忆,但却并未让她失去基本的常识, 也就是说她还剩下一些记忆,但是这些记忆都仅仅只是有关于常识的记忆。 “谁说我年轻一些就不能是你爹的了?你难道不知道闺房情事里的一种能让男人血脉贲张的叫法就是喊男方为爹的么?”秦一生继续理直气壮。 那罗教圣女满目含羞,小脸上霞飞双颊,不自觉的低下了头,但是看不见正在地上划着道的脚。 “原来如此,那,爹~”她既害羞又兴奋,尾音娇羞的快要上天了。 秦一生打了个冷战,掐着罗教圣女的脖子就进了里屋去。 “秦老板,你又从哪拐带了个姑娘?”洗菜择菜的陈衍仁见状不解的问了一句。 “呸,什么叫拐带,他是我爹。”罗教圣女怒目看了一眼陈衍仁。 陈衍仁择菜的手微微颤抖,表情也陡然变得精彩,不过随后便也平复,左右打量了秦一生和罗教圣女,嘴里低声嘟囔了一句。 “禽兽。” 秦一生耳朵灵,听到这个词以后脸一黑,吩咐着罗教圣女到里屋等着,自己则和陈衍仁勾肩搭背说起了悄悄话。 三两下说完后,陈衍仁便对秦一生升起了一阵钦佩之情。 “你小时候是不是经常吃熊心豹子胆?”陈小哥挠了挠发痒的鬓角。 “没啊。”秦一生摇着头。 “这可是罗教圣女,你把她拐带了,无生老母不把你弄死都得说她宽宏大量了。”陈衍仁咂嘴,支了个招,“实在不行找个地儿随便把她一丢,你只是让她失忆,并没有弄死她,这事儿还有斡旋的余地。” 秦一生满头雾水:“我不懂,你好歹也是龙虎道宫出来的,为什么要对这个无生老母这么忌惮?”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无生老母旗下有两大信仰来源,一面来源是咱大靖本地的白莲教,另一面则是西云幽洲的大景王朝的罗教了。” 陈衍仁娓娓道来。 秦一生也知晓此方世界地理风物为何。 此界地大,共有五大洲,大靖内的书籍市场皆有那些或出海,或跨越茫茫大山荒原的旅者们归来所撰写下的种种风物志或者游记。 好比这中土神洲,中神州上有九州,统称为中原,大靖王朝国祚已然两百八十年。 此外还有东圣乾洲,南明离洲,西云幽洲,以及北晨陆洲。 根据时间最近的风物志记载,东圣乾州正值楚汉两国交战,由此流传出了象棋,只是东洲与中洲之间所隔距离还是有些远的,因为其中隔着一片沙海和一片草原,也因为距离原因对于大靖消息闭塞,因此双方皆只能通过书籍来进行联想。 那南明离洲的云桑国反而距离更近一些,中间也仅仅隔着一片海,不过云桑却是一小国,国祚仅仅只有三十年,为寻求庇护,故此做了大靖的从属国,在秦一生看来,大靖和云桑的关系就好像前世的大明与朝鲜的关系一样。 西幽内的情况就比较的复杂了,众所周知的事情是有关于西幽的大景朝游记里多的是那些鬼狐志异,种种怪谈,原先秦一生并不知晓,只以为是在说书,但现在再看,秦一生只觉得西幽大景估计已经沦为了妖魔的净土,而游记当中记录的还有盗匪四起的境况,其中官兵杀良冒功也是常有,可见大景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之中了, 虽然西幽与中洲之间隔着十万大山,可大山两端却完全不可相比。 最后便是北晨陆洲了,这北辰陆洲可以说是遗世而独立,在茫茫海域之中,距离其他四洲距离均是极远,但却离那些海外仙山较近,由此关于北陆的游记中所记载的多是些神仙中人的逸闻趣事,这北陆当中国号为宙,可内里情况让秦一生来总结便是分封制,因为宙国之下有十八诸侯国,曾有宙右王烽火戏诸侯的故事流传,也算是个荒唐皇帝了。 似这西游当中的大景有罗教这种邪〇信仰反而不出意料,毕竟就大景最乱,趁虚而入也很正常。 只不过有意思的是,五大洲的文字语言皆相似相仿,但是内里略有不同,就好似官话与勉强能听懂的方言之间的区别一样,由此便有一些学者向上考证,说原先仅有中洲有人,但是发生了一件找遍典籍都提到却又不深入提起的祸事。 于是当年的中洲人有一部分为了避祸分别去往了其他四洲,他们的后代在四洲繁衍生息,建立王国。 所以如果罗教圣女真的是从西幽千里迢迢来大靖的话,那么语言共通或许也是因为以上的原因。 只是中间隔山,翻山越岭怎么说都要以年来计算,这家伙为何来的这么快? 想到这里,秦一生将孟婆汤遗忘掉的罗教圣女记忆给提取了出来。 要知道这画出来的孟婆汤本就是秦一生灵性所化,秦一生玩弄自己的灵性也算是行家了,从灵性当中抽取记忆也是手到擒来, 大概看了一番后他也搞清楚了原因,接着他便问了一下陈衍仁龙虎道宫有没有传送阵这种东西,老陈以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秦一生回答了说没有。 接着秦一生就嘲笑起了陈衍仁。 “人家无生老母就能传送,祂通过罗教与白莲教之间的共同信仰连接,再利用不同地方教坛之中的白莲塑像将罗教圣女传送来,这无生老母是个人才,不是,神才,能够开创出这种传送法门,你们龙虎道宫呢?嘿,还没有。” 陈衍仁翻了翻白眼:“但是我们龙虎道宫的人能御剑,比起传送,御剑难道不是更潇洒么?” 秦一生不置可否:“御剑的确潇洒,可是也会累,不如传送,歘的一下就能到目的地。” 老秦已经过了“主要是帅”的年纪,他现在以实用为第一考虑目标,所以对于御剑并没有多大的拥趸。 “传送和御剑姑且不论,你拐带了罗教圣女,不如想一想该怎么面对无生老母的怒火。”陈衍仁结束了话题,又将歪了的话题掰正回来了。 老秦微微点头:“无生老母的确是个问题,但是我不太明白,祂为什么不亲自来找我?而是选择派人来,如此细想,是不是这个无生老母被什么困住了无法走脱呢?” “不是没有道理,但是无生老母作为一个自古有之的神灵,她的能耐绝不会只有送人这么一点,总之你还是小心为妙。”陈衍仁说完车轱辘话以后,又继续洗菜择菜了。 老秦则是看着那位罗教圣女,想着给她取个名字,这圣女若是作恶多端,那他杀了也无妨,可是看着这位圣女的记忆,秦一生便对其生出了怜悯,他的态度便也开始了转变。 这位圣女自小便被罗教中人收养,如今已经三十岁,可是看起来还和十八九岁的少女一样,并且还没有名字,代称只有圣女二字, 圣女在教中做一个十分能打的吉祥物般的存在,恶事没做过,反而还经常施法帮助难民和流民,甚至于在罗教信仰笼罩的地区范围内独自斩妖除魔,只是这斩妖除魔的比较限制级,都是嘴巴一开一合就吃掉了那些害人的妖魔邪祟。 她的行为可以看做是罗教为了笼络信仰所做,可她做的事情对于百姓却也的确无错,有功而无过。 到了大靖也就吃了那几个匪徒,除此之外便再也未杀过人了,意料之外的算得上是个“好”人。 也正是因为她的“有功”让秦一生没有生出杀心, 怜悯则是因为她从小就未曾接受过正常的教育, 三十岁了心智还停留在少女的阶段,往好了说是她天真不谙世事,可往坏了说则是人格并不健全, 正常的乐趣是一点也没有,无父无母也无法体验到亲情,该有的快乐也从未体验过,自从她当上圣女以后便只是终日奔波在斩妖除魔之中,长久的圣女生涯让她学会了如何压抑自身的情感,本能的为自己戴上了各式各样的假面,可实际上内里却是消极的情绪低落。 她的自卑痛苦悲观厌世一切情感发酵,感觉活着每一天都是在绝望地折磨自己, 直至如今她已厌倦了一切的所有,厌倦信仰的传播,厌倦了斩妖除魔。 她唯一向往的便是偷摸看的那些春宫图还有艳情话本当中的颠鸾倒凤,可是却每日都活在压抑之中,这份向往也只能深埋,直至觉得秦一生可以一试,于是这份深埋的向往便如同青春期性萌芽意识一般茁壮成长了起来。 虽然看起来不合理,但却又意外的合理。 这便是老秦对于这位圣女的怜悯之处所在了,她的自毁倾向来自于成长环境,而这个成长环境自然便是罗教。 唯一的向往只有床笫之乐,而非自由,美食,爱情或者其他什么,这何尝不是一种可悲? “‘圣女’可无法当名字来用啊,不如你就叫做绾绾。”老秦看着面前的圣女,不自觉的为她取了这个名字。 “绾绾”一般为古时候女子名。形容体态、品德美好,但秦一生为她取这个名字其实是出自于《大唐双龙传》当中的那位魔教圣女。 他希望这位圣女的新生能够和绾绾一样古灵精怪,有着正常的情感,也有爱与被爱的权力。 “我就叫这个名字么?”她问着秦一生。 “对,你就叫这个名字。”秦一生点头。 “好耶,我有名字咯。”她激动的小跳了一下,可是片刻后疑惑了起来,“我以前没有名字么?” “往事不可谏,来者犹可追,过去的就别再去管了,过好现在和往后就行。”秦一生为她安排了房间,接着又喊来了画眉让她们俩互相认识一下。 而后老秦便又回到了院子里,躺在老头乐摇摇椅上滋溜起了茶水,陈衍仁也凑了过来。 “秦老板,留下这位失忆圣女可算不上什么明智之举啊。”他目视秦一生点起了烟,“还是说你想培养一个新的打手?” “坦白说之前有这个想法,但是现在没了,她已经够可怜了,没必要在掺和进这些事情里面了。”老秦嘬了一口烟嘴。 “她可怜么?”陈衍仁反问道,“圣女身份也算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吃喝穿都不愁,甚至可以称之为锦衣玉食,五大洲里比她可怜的人多了去了,吃不饱穿不暖的也多了去了,她可怜么?” 秦一生点头:“锦衣玉食只是物质上的需求得到了满足,可她的精神需求满目疮痍一片狼藉,当一个人有了自毁倾向而其本人无错时,难道不可怜么?” “那是因为她自个没有成全自个。”陈衍仁摇着头,“总之秦老板,这个烫手山芋我劝你还是不要握在手里比较好。” 秦一生没有回答,只是问着陈衍仁:“那你呢?你自个成全自个了么?杀黄固安的那一次,那条龙里也有你自己的‘执念’。” 陈衍仁眼神黯淡一瞬,而后杀机凛冽:“我正在成全自己,只要杀了那些人,那就是成全自己。” 秦一生没再说话,只是看着他回到了厨房继续炒菜。 片刻后他端着菜出门,看了眼秦一生,朝着厨房努了努嘴:“多出来的碗筷我准备好了,菜我也多烧了一份,你自己去拿过来。” 老秦点头,走进了厨房,拿了碗筷菜盘,进到了里屋,画眉正和绾绾打成一片,热情的为她盛饭夹菜。 陈衍仁看着眼前的热闹,微不可查叹了口气。 接着暗自传音给了秦一生。 “希望你能接得住烫手山芋带来的后果,事先声明,事不可为的时候我会独善其身的。” 秦一生微微点头,夹了点菜到了陈衍仁的碗里。 “多吃点,你年纪还小,正在长身体。” 陈衍仁白了一眼,接着大口扒拉起了饭菜来。 不过嘴里却嘀咕着。 “见过借花献佛的,没见过这样借花献佛的。” “真好吃啊,谁做的啊。”那边绾绾吃完了一碗饭菜,抹了抹嘴问道。 秦一生指了指陈衍仁:“是他做的,他叫陈衍仁。” “谢谢你,陈衍仁,我好像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呢。”绾绾眉开眼笑。 陈衍仁抿了抿嘴:“好吃你就多吃点。” “好啊,爹,给我盛饭。”绾绾把碗递给了秦一生。 画眉一不小心打翻了碗,愕然的看着秦一生和绾绾,有一种即将失宠的惊慌感。 秦一生接过了碗,为绾绾盛饭,随后问道:“画眉啊,你手咋不稳了啊?” 盛完以后,他才帮画眉收拾好,又添了一碗。 陈衍仁又抿着嘴,心里念叨:“父女情深啊。” 他意味深长的看着秦一生,接着又在绾绾和画眉身上转悠着。 画眉有些委屈的嘟囔着嘴,一口口的扒拉着饭菜。 陈衍仁理解画眉此刻的情感,就好像父母为孩子新添了一个弟弟或者妹妹时注意力会放在弟弟或者妹妹身上,孩子就会感觉到被冷落和失宠的委屈。 他以前也这样感受过,当时弟弟和妹妹还小,他也争风吃醋过,可是他始终是大哥,理解了父母以后,他便照顾起了弟弟妹妹来。 只不过,那件事后,原本幸福的一家便家破人亡了。 弟弟和妹妹那小小的身体上满是枪尖扎出来的窟窿,泊泊的流着血。 父母也被推上了刑场,斩下了头。 龙虎道宫对此不闻不问,不管父母也曾是龙虎道宫中人,未讲半点情面。 他运气好,被父母保着逃了出去, 之后龙虎道宫内少了一个和乐之家, 鬼市多出了一位厌胜道子。 他的执念便是,为父母报仇,为弟弟妹妹报仇。 成全自己?他正在成全自己的路上。 只是,这条路上多是荆棘遍布, 不过好在,这里有少有的一点“家”的感觉。 秦一生的身上似乎有一种不靠谱的父亲的感觉,虽然不靠谱,但却又意外的靠谱,而这种“父”的表面内里还有着一份“母性”。 画眉就好像自己的妹妹,每天吵架也只是点到为止。 新来的绾绾则又像是自己的那个弟弟,喜欢吃自己做的东西。 恍惚间,他好像看见了曾经的家。 摇了摇头,几个人还在吃着饭菜。 他鬼使神差的伸出了筷子,夹起了鸡腿,送到了画眉的碗里。 接着又夹起另一个鸡腿,送到了绾绾的碗里。 他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弟弟妹妹,脸上露出了一点难看得像哭一样的笑。 “多吃点,你们还小,还在长身体呢。” 第八十章 越陵城中最后事 第174章 越陵城中最后事 老秦惫懒的躺在老头乐摇摇椅上,不时嗒一下烟嘴,呼出缭绕烟气后,磕了磕烟锅,将其中的烟灰磕下后又吹了吹,这才收回。 “长生录,开个志异事件。”秦一生心中开口。 【在此之前,需要提醒你一件事情,本次事件是越陵城中的最后一个志异事件了,多支付一些命数你所能得到的收益就越大,不过支付过头了收益也不会因此增多。】 老秦略加思索,心中定计。 【您已支付三年命数,越陵城中最后一件志异——三伏,开启。 三伏,阳气最盛之时。阴气伏于地下,恶鬼藏而不露。 青州地府地处龙脉之上,如今大靖虽表面昌荣,实则积弊已久,沉疴几多,国器不稳,人间已是如此,又何况地府?人间王朝诸多百态映射其间,纵然龙脉亦会生出可怖邪祟。 你虽于越陵城中诛杀黄固安与其一众人渣,但也仅仅只是延缓了此邪祟降诞时日,如今那邪祟已然出现。 此邪祟有三,分初,中,末,三伏,若想完成此次事件须得三伏。 初已降诞于越陵,中亦即将露头,末则仍在酝酿。 若想三伏,则需借用这三伏天内至盛阳气。 初伏为人形,可万相千变,化形多端,另有读心通意之能,寻常手段难以将其搜寻。 若想找到初伏,大可以你之眼耳口鼻将其搜寻,又或者等待它找上门的那一刻。】 长生录这一次给出的“攻略”倒是蛮多的,当然了,是对比之前自己抠抠搜搜时候,总的来说这玩意仍旧是个死要命的玩意。 “不过这次的志异只有两个字看着倒是有些不习惯啊。”秦一生喝了口茶,思索起来。 —— “这天怎么这么热啊?”卖瓜的王老汉握着蒲扇不住摇动给自己扇着风,身前的西瓜秧都蔫了下来。 瞥了一眼西瓜,卖出去了几个,还剩下几个品相不太行的,他寻思着要不要自己开个吃吃解解渴,可是又忍住了。 蝉鸣阵阵,知了知了的不住叫着,刺耳虫鸣让人心烦意乱,更是口渴。 他看着过路的人,倒是见到了个相熟的李二傻子。 李二傻子年幼时并不傻,只是生了场大病没钱治,把自己烧成了个傻子,此后落得个眼斜嘴歪毛病的,逢人便挤眉弄眼的笑嘻嘻。 是个可怜人,老王一把年纪也不会和顽童一样欺负李二傻子,于是便叫来了李二傻子。 “二傻子,来来来,叔请你吃西瓜。”老王招呼着李二傻子。 李二傻子挤眉弄眼的笑着,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姿态模样甚是怪异,七歪八扭,却还是走到了老王的身边,坐在了树荫下。 “你还知道避暑,你也不傻嘛。”老王看着李二傻子,手中的菜刀切开了个品相最差的瓜,一分为二,摸了两个调羹,分别插在了瓜瓤里。 自己一个,另一个则给了李二。 “你们才傻呢。”李二口齿不清的说着话,看起来有些萎缩的右臂搂着瓜,架在了腘窝里,完好的右手挖了一勺,艰难的送到了嘴里。 老王看着李二的模样,心中也是觉得可怜。 小伙子模样挺好的,可惜是个有病的。 李二傻子吃着瓜,咽下后开了口:“王叔,最近几天晚上,不要出门。” 老王也吃着瓜,寻思着这小子说什么呢,然后才问:“啥?” 李二努力的让自己口齿伶俐些:“晚上不要出门。” 王老汉不理解:“为啥?” “我看到了一件怪事。”李二又挤眉弄眼着,“小刘寡妇她···” 王老汉一听有“寡妇”二字,立马来了精神:“谁夜闯寡妇门啦?” “不不不,不是,小刘寡妇,有两个。” 老王寻思着,两个什么?两个眼睛两个耳朵?还是两个〇〇? 他还等着李二傻子的下文呢,等了好久都没等到下文。 “两个什么啊?”他忍不住了。 “有两个小刘寡妇,我看见了,我偷偷摸摸和好多人说了晚上不要出门,可他们都当我是傻子不信我的话,小时候娘就告诉过我,如果看到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的话,三日之后自己就会死掉。” “那你是什么时候看到小刘寡妇有两个的?” “三天前。”傻子信誓旦旦。 老王心里嘀咕:“这孩子还真是傻。” 然后他指着李傻子的身后说道:“那小刘寡妇要是死了的话还能光天化日下出门么?” 李傻子艰难转过了头,手里的调羹也掉了下来。 掉进了瓜瓤里,淡红的西瓜汁溅在了身上,像是多出了几个血点子。 小刘寡妇看到了王老汉指着自己,随后又看到了李二傻子,对着李二傻子笑了一下,梨涡浅笑,两点酒窝甚微动人。 可李二傻子却发抖着。 “王叔···晚上别出门。”他慌忙起身,踉踉跄跄的跑远了。 王老汉看着剩下来一半的瓜,扒拉到了身前,拿着调羹左右开弓吃了起来。 但见那小刘寡妇娉娉婷婷扭动着腰肢走了过来:“王叔,您这瓜晚上能送到我家来么?” 王老汉没多想:“行啊,要几个?” “全要了,这大夏天的,拿进井里面镇一下吃起来更爽利。”刘寡妇拿着荷包,付了钱,便离开了。 王老汉眉开眼笑数着钱:“今晚可以喝点小酒了呢,嘿嘿。” ··· 王老汉仍在卖着瓜,李二傻子还在街上转悠着,他看着街道上的行人,眼珠子骨碌碌的转动着,喉结耸动一番,看起来有些害怕。 “二傻子,来,大热天的,看你出了那么多汗,叔请你吃个瓜。”王老汉招呼着。 李二傻子匆忙过来。 “王叔,您最近几天晚上没出门?”李傻子问着。 王老汉劈瓜的手一点不慢:“老汉我哪有那闲心夜里出门啊?又不是喝花酒逛窑子。” 李傻子挤眉弄眼的笑着,接过了瓜:“那就好。” 他从兜里摸出了几枚铜板:“王叔,不能白吃你的瓜。” 老王退回了李傻子的钱:“没事,品相不好的瓜罢了。” 李二傻子讪讪收手,尽力的吃完了瓜后便告辞了。 只是小李没注意到,满街的人都默契的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面带各自表情盯着他的背影。 就连那老王也是一样。 —— 秦一生动身了,根据自己眼耳口鼻四大神通的搭配锁定了初伏的位置。 越陵地处龙脉之上这一点秦一生是万万没想到的,他也是个求知精神旺盛的人,问了一下陈衍仁就弄清楚了。 中神州的龙脉有许多,分别以阴阳五行来定,因此共有七种,其中三大阳龙,二大阴龙。 还有山水龙脉,九条为“山龙”,五条为“水龙”, 此外五行龙脉不做细述。 越陵城前不着山后着水,与水龙脉之支脉有所接触,虽有五行,可此五行非彼五行,不过阴阳交汇,便是因为地处一阴一阳两条龙脉交汇穿过的节点,只不过阳龙在上,阴龙在下,若是阴龙在上的话,估摸着越陵的志异事件会更多。 因此越陵城定都为皇城也不是不行,只不过大靖最终还是选择定都洛京,因为洛京是郭跃武的家乡,话题扯远了,收。 老秦倒也没想那么多,只是就阴阳双龙脉的问题与陈衍仁探讨了一番。 阴龙脉能够滋养邪祟,却也会在滋养邪祟时生出一点极阳, 阳龙脉尽管于人有益处,可也会生出一点极阴, 其理便是阴极生阳阳极生阴了。 了解了这个道理以后秦一生便知晓此刻阳龙脉生出的那一点极阴便是三伏了,只是这邪祟虽非鬼妖魔怪,可却又都沾了点边,到也是个四不像,只不过因其怪异,所以三教外道的寻常手段并不好使, 但正如俗语所言,毒蛇出没七步以内有解药一般。 三伏也不是没有克星,这克星便是阴龙脉所生的那一点极阳了。 老秦锁定了极阴之处,也锁定了极阳之处,思虑片刻便选择去了那极阴之处打探打探虚实,准备看看自家手段能否起效,若是无法起效的话再去取那极阳将三伏镇杀也是可以的。 而那极阴诞生之处便是越陵城中的一条老街,唤作息兰里。 青砖小瓦马头墙,回廊挂落花格窗,街坊小巷内黛瓦、粉壁、马头墙随处可见,配以木雕、砖雕、石雕为装饰,几处宅院门外还种有花草树木,又搭上假山点缀,颇有几分雅趣味。 行人匆匆,挑担货郎走街串巷,市井烟火气扑面而来。 只是老秦眉头蹙起,这市井烟火气过于虚假了,不,与其说是虚假,莫不如说是一种既定的演示,并非出自真实,而是出自于故意的演戏。 看似生活气息洋溢,可实则仅仅只是外皮。 这里的每个人都是披着一层外皮般扮演着外皮的生活罢了。 秦一生这么一个生面孔走在街巷当中,面容平静,左右打量似是踏青郊游。 暗处隐秘处皆有那么几双目光聚焦在他的身上,目光一点一滴的下落,转移,再度下落,转移。 每个人都在接力般的,监视着自身的一举一动, 他们在窥探着自己。 怪异的氛围并不因热闹的表象而减弱,反而愈发浓重,整个息兰里街巷都被笼罩在这一层氛围之下。 秦一生只觉压抑,一种有力无处使的压抑。 这种压抑拗折着他的心性,无孔不入而又无声无息,不过好在体内武道真意一振,便将这阴损的坏人心性的法子给震碎。 他挖了挖烟叶,火折子点着以后又嗒着烟嘴。 走了约莫几百步,他停了下来,一个老汉正切瓜,分给了身旁模样怪异的年轻人。 秦一生看去,那两人亦循着目光看来,老汉淡淡点头示意,而那模样怪异的年轻人则是挤眉弄眼的笑着。 老秦走上前去:“老丈,您这瓜怎么卖的?” “不贵不贵,一斤五个铜板,价格公道。”老汉摸了个瓜,拍了拍,“您听听这声儿,熟透了呢。” “是啊是啊,熟透了呢。”那模样怪异的年轻人也附和着。 秦一生打量一番,点着头:“可不是,熟透了么。” 不知在说瓜,还是在说被邪祟占据了身子的人。 随后他便提起了两人的脖子,一左一右的扔到了实相图里。 一旁看到了这一幕的人接停了下来,凝神盯着秦一生。 “识相点的就把身子还给受害的人。” “换不回去力。”风姿绰约的寡妇痴痴笑着,“都吃了力,你要做什么呢?杀了我们么?但我们是人啊,你杀了我们的话,岂不是自己就成了杀人犯了?” 秦一生看着地上的瓜,拳头抖动。 拳风劲霸席卷,将那寡妇开了瓢。 “杀人的是东星乌鸦,和我有什么关系?”秦一生满不在乎。 —— 老秦面沉如水的看着被他收押于实相图当中的邪祟。 人身人魂,毫无破绽,简直像是替代了原版一样,可是用大罗洞观看去,却也毫无破绽。 卖瓜老汉看着秦一生一身煞气盈满,只是笑眯眯。 “壮士斩妖除魔好兴致,却不曾想你一人杀了整个息兰里的百姓啊,敢问壮士究竟是在斩妖除魔,还是在···杀人呢?” 一旁的年轻人也笑眯眯的,只不过眼斜嘴歪:“行行好把我杀了,这人身是在太过憋屈,我可是还想投胎到正常人身上呢。” 秦一生随手将那年轻人爆了头,鲜血溅了一身,像是西瓜破了肚,满是红瓤碎裂。 而后老秦看向了卖瓜老汉:“我是在斩妖除魔,不是杀人。” “我们人身人魂俱全,何来不是人呢?便连记忆也是有的,老汉我家住越陵···” “停停停,打住打住,我不想听你‘自报家门’,而且你报的是人家的家门,和你无关。”秦一生大手一抹,将身上的血迹抹掉,手里还捻着一团光点。 这些光点便是他从那年轻人的脑袋里挖出来的记忆。 “你们是什么东西,我看一看就知道了。”他碾碎了记忆团,失神片刻。 在回神后,他面沉如水。 “你们可真是难以抹除啊,初伏。”秦一生语锋冷冽。 “嘻嘻,八百万初伏,人身死不过换一副皮囊,多大点事儿?”老汉嘻嘻笑着。 像个知错不改还嚣张至极的顽童。 第八一章 邪形作祟欲得道 第175章 邪形作祟欲得道 不知各位有无想过这样一个事情。 那就是,身边亲近的人在不知不觉无声无息之间被换成了另一种东西,这种东西拥有着亲友的一切性格与记忆,可却绝非亲友。 而这些东西也在想着把你替换掉, 这样,会不会感觉到害怕? 秦一生从前没有想过这种事情,像这种类似的设定还是以前看的那些文娱作品当中才有,可是现在,他已经开始亲身经历了。 “八百万初伏?”秦一生咀嚼着这般词语。 八百万应当是一个虚指,或许真的超过这个数量,也或许远小于这个数量,但不管是多是少,都远非个人之力单打独斗所能够解决了的。 毁灭肉身很容易,根除初伏很困难。 从初伏脑子里得来的记忆之中能够看见的是无数的人形无相之物,因为只是人形,所以并不具备体征性征,更像是一个个具备人形的影子,潜藏在龙脉之中,待到黑夜时从地底浮现,藏匿到人的影子之中, 随后,逐渐替代,替代品的初伏具备全部的记忆,还有模仿的性格,同时也会偕同其他已然替代完成的初伏为其他的初伏挑选适合的皮囊,不然息兰里的居民不会被全都替换。 这个时候恐怕真的需要有一个能重生且高智商并且推理天赋极佳的人才能从初伏手中救下所有人。 很遗憾,以上条件老秦都不符合。 至于救下所有人,他也做不到,他一怒之下已经将整个息兰里的“人”都打碎了, 现在整个息兰里只是一座死街,充斥着零碎肢体还有下水,并且满是血迹, 事后秦一生也反思着自己为何如此冲动,并且如此暴怒,却也没有找到根本原因, 但是武道真意有一种来自先天灵觉之上的提示,便是有东西暗中影响到了他才使得他造下这般“杀”孽, 只不过木已成舟,秦一生也只能事后再想方设法弥补了。 为今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处理掉初伏,这东西当真难缠棘手。 “事不宜迟,我得联系助力,只是这般邪祟防不胜防,还是需要一些强力臂助才可。”秦一生捏着下巴想着,一抹倩影在脑海之中逐渐清晰。 —— “你的意思是,让我帮你看住息兰里,不让其下的邪祟脱逃?”辛十四娘问着秦一生。 秦一生点头:“对于龙脉我并不是很了解,但我估摸着你应该比我更懂龙脉,所以想请你帮我一把。” “客套话就不必了,咱们开门见山,看住息兰里是可行的,据你所言的八百万初伏诞生于阳龙脉当中的一点极阴,那么这一条龙脉对于这些家伙就相当于是一条通路,只不过阳龙脉属阳,它们只能借助夜晚才能从龙脉当中上浮,因此它们无法做到借助通路去到其他的地方。”辛十四娘点头,看着一地惨烈景象心神颇为不宁, “初伏先行制住是第一步,第二步是你要找到那个扰乱你判断,影响你滥杀的东西,这些初伏虽然是邪祟,可是再替代了这些百姓以后,他们的身份就变成了百姓,你的行为可以算得上是‘滥杀无辜’了,固然你为自己易容,可是因果报应这些东西还是会缠在你的身上。” 秦一生点着了烟:“凭什么?明明是它们抢夺了他们的身份,为什么受罚的不是它们这帮邪祟?” “这世界上没有理的事情多了去了。”辛十四娘无奈摇头,手中折好的纸鹤已然飞出。 四只纸鹤振翅,飞往了息兰里的东南西北四极,遥遥相对,翅尖相应,一点细线自翅尖生出连接,随后四面帷幕从线中落下,笼罩住了整个息兰里。 而后她又折出一张纸龟,信手抛起,那纸龟便落在了息兰里的中央。 龟壳生出两道氤氲光幕,一道渐渐升起后填补上了高空中的缺口,另一道则是沉入了地下。 “我已经设好法界,将息兰里闭锁,同时也布下幻术,让外人不知其中境况。”辛十四娘袖袍一挥,满地惨相消弭,只剩下往日里的热闹。 “多谢。”秦一生感谢着辛十四娘,“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啧。”辛十四娘咂嘴,不耐烦一句,“闭嘴。” 秦一生立刻收住了歌声,缓缓闭上了眼。 “就让我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扰乱我。” 猛一睁开,中天一对狐眸神眼亦顷刻张开,好似天目,将整座越陵由内而外从上至下的完整一观。 片刻后,狐眸神眼渐渐消散,秦一生也找到了目标。 —— 它走在越陵城中的大街小巷之中,贪婪的吸食着来自于众生心念生老病死七情六欲之中所产生的一应之“气”。 怨气,怒气,冤气,孽气,殃气,喜气···种种之气呈鲜艳色彩,于肉眼不可见之处尽数没入其口鼻之中。 食气者,神明不死。 它并非神明,反而只是邪祟,可邪祟难道就不能成为神仙了么? 虽是邪祟,可初生开启灵智以后,便在众生心念之中体悟到了“神”“仙”二字之中蕴藏着的内核。 万人敬仰,长生不老,与天同寿,搬山倒海···种种词汇均可对应【神】与【仙】。 它不甘心就只是做一只小小的邪祟,它要做就做那高高在上的神仙。 “邪祟成形,得道成仙,我应当叫做——邪形仙。”实为中伏之邪祟已然产生了灵智,为自己取名,亦包含着自身的野望。 邪形仙将众生心念所生之气吸取殆尽,却一如往常般无法获取满足之感。 “太少了,太少了,众生之气为何如此之少?”它愤恨无比,“不行,我须得将这人间搅的天翻地覆,如此才能得到那足量之气以保我成仙。” 于是,邪形仙心思一动,本来吸取完毕的诸多众生心念之气又被其全数返还至越陵城之中。 以此心念之气作为催化剂,如同为烈火添一把干柴,浇一勺热油, 故此,便能够得到那更高级别的心念所生之气了。 只是邪形仙尚未发现,一位身形壮硕的公子哥重重呼气,随后深深吸气,它所释放而出的众生之气便全数被吸入了其人鼻中。 “阿嚏。”秦一生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 再猛然一吸,邪形仙已经被抓在了手中,玉京仙山连同武道真意一起镇压着此中伏。 它仅仅只是一团乌漆嘛黑的黑气罢了,虽然成形,可却并非人形。 “当日在息兰里,便是你引动了我的怒气。”秦一生看着眼前的邪形仙问道。 古怪波动从圆团黑气当中扩张,兜玄耳也能听出它的意思。 “你天生便有勾动众生心头七情六欲的天赋,不然该如何以心念之气为生呢?只是你这邪祟万万不能成了气候,一旦成了气候再想要降服你估计难如登天。”秦一生看着眼前的中伏,“可你却难以被杀,虽然我也有法子让你死,只是···” 他有些左右为难,但是想了想:“算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邪形仙看着张开了的嘴,扩散而出的波动满是惊慌与恐惧。 只是它已经被秦一生送入口中,咀嚼了几番。 酸甜苦辣咸五味杂陈,可却都是恰到好处的五味杂陈,五味混搭反而能搭配出别样的口感,就像是冰淇淋在口中融化,算不上难吃,可却也算不上多么好吃,不是珍馐美味,只能算是消遣级别满足一下口腹之欲的小食。 喉结耸动后,邪形仙被他的五庄仙贼消化,命元畀得到了强化,同时也让《六欲七情分魔章》更进一步。 “长生录,末伏还有多长时间才能诞生?” 【七日后。】 “七天时间,不知道能否让我弄死那八百万初伏。” 【只是弄死么?】长生录此刻似乎灵智上线。 “怎么说?”秦一生敏锐察觉到了长生录的些微变化。 此前他就发现长生录的情况了,有的时候就像是个人工弱智,但是有时候却像个人,不过他没问,长生录灵智上线也没提,这件事情就一直保持着窗户纸没有捅破的情况。 【八百万初伏,可以成为你的帮手,你要知道,这帮邪祟可是有着替换的能力。】 “所以呢?”秦一生理解长生录的潜台词。 若是将这八百万初伏不分阶级的全都扔出去替换,那么就可以打造出一张笼罩全境的情报网。 上至王公大臣,下至贩夫走卒,军机秘钥,市井小道,八百万初伏互通有无,那么情报网总是能够详尽无比的。 更不必说八百万初伏另有其他用处,既然可以随意替代各个人,那就意味着位高权重可替,无名小卒可替,位高权重可为行事者遮掩,无名小卒可为行事者顶罪,无论是密谋还是造反,皆有内应可调用, 它们即是顶尖的谍报人员,亦是顶尖的擦屁股背黑锅好手,更是随取随用的黑手套白手套,还是能够轻易拿捏的“忠心之士”。 可以说收服这八百万初伏好处极多。 就连秦一生都能想到,其他人也肯定能想到这初伏的妙用, 可以说这八百万初伏在哪都会吃香,都会有人想要收服。 【你不心动?】 “说不心动是假的,可是八百万,就代表着有着自己人生的八百万人失去了渡过自己一生的权力,这对于那八百万人来说,太不公平了。”秦一生摇着头。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何况你要挽救人间道,以八百万的牺牲换人间道平稳,哪怕清平不到十年,人间道也会乐见其成。】 “呵,你这话就好像是,如果世界即将毁灭,而牺牲八百万无辜者的生命就有可能拯救世界的话,我就必须要牺牲那些个无辜者才行了是?” 【不然呢?损八百万而救数万万,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不然你妈啊?那八百万也是人,也有家,他们是丈夫,兄弟,儿子,父亲,她们是妻子,姐妹,女儿,母亲,他们和她们都有挚友,我又怎么可能忍心用这八百万来换一点虚无缥缈的可能性?” 【初伏可以完美的继承被替代者的一切,性格记忆,无声无息间替换也并不会对家庭产生任何影响,该怎么样还会是怎么样,你为何还是不理解?】 “我理解啊,正是因为我理解,所以我才不稀罕,是善是恶是好是坏都是他们和她们本人去亲身经历才对,那样的一生或许没有意义,但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生。” 【苦痛也是一生,那么换一个人来代替接受这些苦痛不正是怜悯么?你何不放开一点,尝试接受新事物,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苦痛不是主旋律,再怎么贫瘠的土地里都会有坚韧的杂草野蛮生长,有一点点的甜也是对于苦痛最好的慰藉,最重要的是,他们和她们才是这一切的亲历者,而非是初伏。” 长生录还欲回答,秦一生却陡然出声:“你退下罢,换那个智障来,我不喊你你不要出现。” 【行,既然你意已决,那我便不劝你了,但你也要好自为之,我是秉持着挽救人道的理念而诞生之灵,我所建议的一切都有极大地成功率,你真的要走弯路么?】 “从来都对,便都是对的了么?” 【我是为你好,我不会害你,我们本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船沉了,我们都会死,弯路不好走,听我一句劝,收服这些初伏为你所用。】 “你知道我最喜欢缺德地图哪里么?我喜欢它在我走错路以后为我自动更换别的线路而不是瞎逼逼让我回去重走。” 说完,秦一生便关掉了和长生录的对话。 他觉得人工智障虽然死要命,可好歹还可爱一些。 如果有活生生的生命在一个人的眼前死去的话,会让人觉得惋惜。 但是如果只是从旁人口中听到死亡人数的话,就只会觉得那是一个数字,而非曾经鲜活的生命。 这个道理秦一生从很久以前就明白, 八百万,简单三个字,却比山还重。 秦一生自己的名字里就有“一生”二字,他又怎么能对于八百万人的一生不管不顾呢? 所以他在面对初伏时愤怒,就是因为初伏抢夺走了本该属于那些人的一生。 “弯路?弯路我也给你趟开。”秦一生攥紧了拳头。 第八二章 四面八方鬼怪来 第176章 四面八方鬼怪来 数以百万计的黑影们于地底之中逡巡,鬼影憧憧,摇曳不定,它们发了疯似的想要突破法界,可上天无路坠地无门,法界已然将此地封锁包围。 鬼影们被压缩至极,像是培养皿中变质而后浑浊的营养液,随着晃动而不住变动内里。 “出去!!!放我出去!!!”“出去!让我出去!!!”“让我出去!!!”“出去!!!” 阳龙脉的那一点极阴之中,满满当当都是八百万初伏们的尖啸, 犹如鬼哭狼嚎,若有人听见,也只会觉得遍体生寒。 “出不去了么?”有初伏无力颓丧问道。 “不!能出去!只要能让那个东西出世,我们就一定能出去!”有初伏言说。 “可,那个东西怎么还不出世?” 八百万初伏们窃窃私语,虽无眼睛,可却又凝视在这一点极阴的最深邃处。 它们热切祈愿和期盼着,三伏当中的末伏到来。 仿若虔诚的信徒,又由着虔诚进化至狂热,似是疯癫般,拥挤不堪的八百万初伏们“跳”起了“舞”, 好似遥远蛮荒部落当中的祈神之舞,一张张的“面具”从没有五官的人形影子的脸上生出,种种曲调从面具的口中发出,汇成了古老且富有韵律的未名歌谣。 它们就像是戴上了傩面跳起了傩舞那般,奉请着尚未出世的神灵。 只是古老,蛮荒,原始,且又血腥和暴力,野蛮落后。 有覆盖着傩面的初伏在舞蹈当中撕扯着身旁同类的四肢,虽无血液流出,却也拥有了“人祭”的雏形。 “出来,出来!出来,出来!出来,我们的帝皇,带领我们覆盖这整个人间!” 源于龙脉之中的祭礼已然完善至出现了颂词与祷词。 它们再重现原始部落的仪式,它们也在重现最为原始的崇拜。 从那龙脉的最深处,缓缓浮起了一张空洞的苍白之面,非为人面,反类面具,只是模模糊糊看不真切,更未曾完全出现,仅仅只是在那一点极阴当中起落沉浮,汲取着信仰,也吞噬着这一点极阴。 自那面具之下,延伸出的根须亦扎根入了阳龙脉之下的阴龙脉之中。 深入,深入,不断地深入, 直至触碰到了那阴龙脉当中的···一点极阳。 扎根,扎根,不断地扎根。 面具逐渐的凝实,虽然仍旧还是雏形,只是那空洞与苍白仍旧不变。 它,亦或者祂,正等待着完全出世的那一刻。 只不过这一切并无任何人发现, 就连秦一生也未曾动用大罗洞观, 因为那茫茫天机正在困扰着他。 —— 秦一生心血来潮,可却费解茫然,凭借着他对于天机的理解,只知道是有东西诞生了。 冥冥之中,秦一生能够察觉到这个诞生的生命是什么, 那是···妖魔道的天命之子。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本来他正在为越陵城中的三伏而冥思苦想,可奈何这意料之外的“插曲”陡然奏响。 “那个东西在哪里?”他杀心自启,虽然并无卜算之术傍身,但,他先前就做出了卜算实验的对照组化身。 卜算甲乙丙丁被他从实相图当中抖出。 “妖魔道的天命之子出世了,你们四个快算一算这家伙在哪里。”秦一生说道。 甲乙丙丁四个初窥门径的算师同时卜算完毕,其后异口同声:“越陵。” “哦?”秦一生摩拳擦掌,“越陵哪里?” 四根手指分别指向了越陵的东南西北四个方位。 秦一生眉头一皱:“你们要不要统一一下说法?” “卜算的结果显示就是这样,我们也没办法。”甲乙丙丁无奈道。 “得,看来你们还是要精进一下算术才行。”秦一生这个门外汉煞有介事,而后与四个算师的天河算盘并联。 如果将卜算当做是数据,那么他只需要看到结果即可,将四算师卜算得来的结果联通后,便得到了四个方位的不同地点。 —— 蒲如诺唉声叹气:“小翠啊,你陪了我这么久,死的真惨,别担心,我会为你厚葬的,但是在此之前,我还是需要你的尸体做一点回收,毕竟,小小翠也要长大的吗,委屈你了小翠···” 他面露半点悲戚,看着陪着自己走过了风风雨雨的初代蛊后尸体,却愣住了神。 那只本该死去,甚至已经死去稍久的蛊后之身也动了起来。 干瘪的肥胖白虫腹足节肢一阵阵随着腹部的蠕动而抖动,似乎海浪一波接着一波,到了那产口“噗叽”一声, 居然诞下了最后一枚虫卵来。 而蒲如诺也从那枚虫卵之中察觉到了熟悉的蛊虫气息。 那是···异品虫王·促织八败?不,不是,那不是八败,那是··· 覆盖着几丁质甲壳的小手撕开了虫卵外壳,虫形与人形混杂有机结合的异种蛊虫缓缓的从那拳头大小的圆卵当中起身。 蒲如诺方才从震惊之中回过神,便做出了一副温柔耐心的模样,他伸出了手,表情十足的像是个诱拐犯:“小家伙,来。” 可是那小小虫人不为所动,捡起卵壳后口器搅动,将卵吃下,可好似仍旧不够般,它又返身张开了大口,露出了口器当中的锋锐牙齿,撕咬啃噬着死去蛊后的尸身。 双手并用,撕碎后大快朵颐的享受着肥嫩的虫尸。 而它的体型也从拳头大小化作了成年猫般的体型。 饥肠辘辘的它用那对硕大的复眼盯住了蒲如诺, 口器不自觉的搅动着, 它又张开了大嘴,肌肉发达的后肢弹动,想要蹦跶到蒲如诺的面门上,但却被蒲如诺一掌拍开。 “凶性十足,斗心无二,不愧是异品八败之蛊,没想到居然能够在小翠死后才生出。”蒲如诺没有将面前的蛊虫当回事。 那蛊虫自知不可力敌,便在药铺当中乱窜,打翻了这个,打碎了那个,口器仍旧不断地搅动, 而它也在这不断搅动之间一点点的长大。 蒲如诺就这么放任,没有半点要管束的性质。 “若是要损你之凶性而换你之灵气,倒不如只让你维持凶性,璞玉须得打磨,但你并非璞玉,你是一柄钝刀,你要自己把自己磨的更加锋锐才行。”蒲如诺满意的看着不断进食的蛊虫。 —— 马小辫扫着满地碎发,这些碎发源于鬼,也均是鬼的执念所在。 做完了这些事情以后他便开始收拾了起来, 只是马小辫并未发现,那碎发当中生出了一条手臂。 身着白衣的鬼妖怪异满头乱发遮住了面容,只露出了血丝满布的猩红血眼, 一个常人体型般的女性身躯披着白衣白衫,躯体四肢不规则的弯折着,从乱发当中爬出。 “喀。喀,喀···”怪声从她那张开的口中发出,像是水滴一般锲而不舍。 马小辫仍在收拾着工具,听见了身后的怪声后,慢慢地揭开了剃头刀,握住了刀把以后,他将刀锋在皮革上侧斜着划了三两下。 “要剃头么?”他问着。 “喀,喀,喀···” “那就是要了。”马小辫手臂抖动,自那剃头刀上蔓延出无边红焰,落烬做袍,一身大红,便连那剃头刀也在红焰当中浴火变形,变得更为巨大了起来。 手起刀落,头颅落地。 一脚踩下,碎做一地乱发。 “怪了,为什么会从这些执念当中生出这种东西来?这才几天?”马小辫分外不解。 但是那一声声的“喀”却又不绝于耳。 扭曲肢体的鬼妖怪异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那小小的剃头铺子。 “喀,喀,喀。”好像分裂般的,它们以剃头铺子为据点,向着其他的楼宇房舍当中奔去。 “干!”马小辫怒骂一声,扬起手中剃头刀。 可是却被抓住了手臂。 面前的猩红眼珠越聚越多,增殖分裂般的挤满了白衣鬼妖。 “死开!”红焰猛力爆发。 剃头铺子亦毁于一旦,可是其中鬼妖们却四散奔逃。 肉眼可见的,一只又一只的白衣鬼妖正在以极恐怖的速度不住发散着。 “你妈?!出事了!要坏!”马小辫喃喃喝骂追出了门。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了,只能···能杀一点是一点了。 —— “哈哈哈哈哈哈,我五通魔神果然有机缘!这满城的妖魔鬼怪,岂不正是让我之妖魔图录来收录的么?!” 一个唇红齿白,看模样十四五岁的俊秀少年在这短短一句话的时间里已经变化了五种面容神情,在其手中,正捧着一副图录。 他正是当日被秦一生打爆了的五通魔神,险死还生金蝉脱壳,并未让秦一生发现, 而今虽然道行大失,不过却也因祸得福的收获了这一副妖魔道至宝·妖魔图录。 如今的五通意气风发,只想着用此至宝收录这满城新生的妖魔鬼怪。 它刚想继续大笑,却见到了一只白衣鬼妖。 “喀?”那鬼妖张开了嘴,呕出了另一幅···图录。 五通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怎么回事?这不应该是唯一的至宝么?”五通还没有搞清楚。 那白衣鬼妖便带着一声声的“喀”扭动着四肢,以一副四肢着地的扭曲模样向它跑来。 五通正要施法,可是双手却传来一阵锥心刺痛。 “怎么可能?我已有神躯金身,怎么会被你···”他还没说完,却只发现眼前的景物骤然矮了一截。 还有那倒下的身子···那是···自己的神躯金身所化的人身? 它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结果为何。 那白衣鬼妖轻巧的摘下了他的头,吐出来的图录展开,鬼妖便将头颅摁进其中。 随后缓缓沉入其中,于是在哪图录当中生出一行字迹。 【五通魔神·鸡首(残缺) 若想发挥五通魔神全部能力,须得将剩余四通收集完毕。】 “喀。”白衣鬼妖迟钝的若有所思,再一抬头。 无头尸身一边疯跑一边长出了另一颗头来,脸上满是惊慌之色。 —— “这是个什么东西?”画眉挠着脑袋,看着手里的图录,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她便把面皮子一撕,将那图录扔到了皮子里,而后又将脸皮盖上,撕痕亦随即合拢。 随后一道身影破窗而来,原来是许久不见的芷薇。 画眉调笑着芷薇:“怎的今日有闲心回主子家啊?莫不是招惹了一堆狂蜂浪蝶来?” 芷薇恨铁不成钢:“赶快抱团,把陈衍仁喊起来,再找到主子,出事了!” 画眉不解:“什么事?” “越陵要沦陷了!”芷薇厉声,“来了很厉害的鬼,还是妖,反正我打不过!” 画眉透过破掉的窗户,看到了一只又一只的白衣鬼妖。 陈衍仁也从自己的房间当中破窗逃出,就地翻滚一圈后甩出一枚铜钱。 压胜局开启。 鬼妖全数压扁了下去。 “不好,荷姑师父!”画眉猛地踹门而出。 —— “老吕,难为你护着我们了,这帮子东西不好对付啊。”几人围在吕玄身后面色难堪,“哪怕是真气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不是起不到作用,而是这帮子妖女的体魄太过于强健,我们的攻击在她身上都是轻飘飘的。”兰采和提防着。 “不要惊慌,我们速速去找到一生,他肯定有法子。”曹景秀稳定军心,“老吕,看你的了。” 吕玄剑指滑动,也不轻松:“不妨事,我的剑对它们好像有极大地杀伤力啊。” “唉?那是?”荷姑眼尖,瞧见了那白衣浪潮中,一把金刀舞动虎虎生风,砍瓜切菜般轻松斩下数颗头颅,随后身首分离的身与首也都消散一空。 “好武艺,好胆色,要把他救下来。”张果略微点头,“我说怎么眼熟,这不是那天那个刽子手么?” —— 寿材店里的那老汉看着眼前的那些白衣鬼妖,叹了口气。 “怎么这年景就是不太平呢?”他背着手,走到了房间,摸出了一把铲子,就那么挖了起来, 接着他挖出了一口棺材来。 拔钉揭盖,一无头黑尸从棺材当中噌的坐起。 “嗯?这是什么东西?”老汉看到了无头黑尸脖颈当中卡着的一卷图录不解想到。 —— 秦一生瞧见了那白衣浪潮:“这他妈的是什么玩意?” “不好了,秦一生,法界被破,里面的东西出来了。”十四娘急急传音。 “怎么回事?!不是说还有七天么?!长生录!”秦一生焦躁不安。 【我说了,我是为你好,如果你早早答应收服初伏,末伏也不会在妖魔道的催化下如此之快便生出,一步错步步错,在龙脉之阴的催化下,越陵城遭难最深,瞧,妖魔道的天命之子们已经出现了, 在它们自相残杀决出真正的妖魔道天命子之前,首先遭难的会是越陵城。】 秦一生面色难看至极。 这一日,大靖朝内,各个地方都出现了不一而足的妖魔鬼怪,均携带着一卷图录。 但,受灾最重的,还是越陵城。 第八三章 愈发不妙的局势 第177章 愈发不妙的局势 秦一生火速赶往息兰里,面见辛十四娘,只见十四娘正在竭力维持着法界不破。 “不妙啊,不知道什么情况,它们变成了这个模样。”辛十四娘眉头紧蹙。 “被天道算计了,妖魔道提前开始崛起了。”秦一生沉声道。 在那法界当中的是,一副苍白的空洞人面。 虽然具有五官,可这样的五官组合在一起并不宝相庄严,也不俊逸如仙,不像鬼魅邪祟般阴邪,也不同于妖魔,仅仅只是一副看过以后就会忘记的模样。 但是它的存在感却又强烈的惹人注目。 空洞与强烈的矛盾调和,却又各自占据一方,分外怪异。 而这一副奇怪的面具它具有长度、宽度,却没有肌理、色彩等现实形态特征,映衬着其中的空洞,只是在那空洞之中却夹杂着无数的面具构成了繁复的混沌纹理,更是在其中流动不止。 就好像,这一副人面是一个容器,容纳了那八百万初伏的容器。 面具在看见了秦一生以后,便又更为猛烈的冲撞着法界,层层裂痕自法界中生出,但随后又被辛十四娘以法力补全。 “还差一个,还差一个,还差一个,我就能变得完整了!”面具口吐人言,盯着秦一生嘴唇嗡动,发出阵阵轰鸣之音。 它所缺少的是···中伏。 那个被自己吃掉了的中伏。 “是啊,三伏得有初中末三伏才能完整啊。”秦一生活动了一番筋骨。 也没顾及男女大防拍了拍辛十四娘的肩膀:“这里的事情就交给我,城里的其他地方应该更需要你。” 辛十四娘虚着眼睛看了一眼秦一生:“你确定你能打得过这东西?” “狐仙大帝我打不过,这玩意我还能打不过咯?”秦一生不服气,武道真意亦从体内流露而出。 衣衫崩裂,化作水墨归入实相图当中,赤裸的壮硕上半身肌肉极度饱满,其背后也生出了一个浓郁的“霸”字。 处理着十二楼五城的玉京仙山也被他托在手中,高高抛起后,玉京仙山便扩大至假山大小,压进了法界当中。 十四娘眼见秦一生表态,便不再维持法界,利落转身驾驭遁光朝着越陵城中急急飞去。 法界崩碎,长生霸拳亦悍然轰出。 重击猛拳垂在了面具之上,却被重重的捶在了玉京仙山之上,紫意仙气流泄而下,浸润至面具后,那面具猛地弹起。 “厌恶!厌恶!厌恶!” 面具这般说着,便被秦一生一把摁住,灵飞经当中灵术酝酿,强化着秦一生的长生霸拳。 “但你,我很喜欢!”面具口中传出了这般声音来。 “什么?”秦一生还未错愕。 那面具居然流体化的顺着臂膀一路蔓延到了秦一生的脸上。 “完整了,我们终于完整了!”秦一生···又或者是···三伏,畅快大笑着。 “这幅身体,这股力量,这般潜力,我完整啦!!!” 不过,就在此刻,右手却不听话的猛地抓在了面上。 “给老子下来!”他猛力的扒着面具,“这是老子的身体,不是你的!” “我的,我的,就是我的!!!” “滚你妈的!” 实相图生成,将秦一生与三伏面具一起吞入其中。 —— 蒲如诺遍体鳞伤的瘫倒在一地废墟里,气喘吁吁地看着面前的大部队。 八位师父,画眉芷薇,怀抱金刀的刽子手,还有陈衍仁。 “怎么回事啊?你怎么这么惨?还能不能活了啊?”陈衍仁冷哼的蔑视着蒲如诺。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终年打雁被啄瞎了眼,我这家底算是被那蛊虫妖给霍霍完了。”他心痛的看着自己的医馆。 “看起来还能活。”陈衍仁点了点头,搀扶起了蒲如诺,“现在城里危险,我们尽量的搜救,你能帮忙就帮忙,帮不了忙别添乱,懂?” 蒲如诺点头如小鸡啄米,但他顿了顿。 “愣着干嘛?还要我背你?”陈衍仁不爽的问着。 “不是,我存钱罐还在里面呢。”蒲如诺瘸着腿想往里走。 “傻逼?要钱不要命了?”陈衍仁骂了一句。 “那是我留着给我村里那些小孩子们读书的钱。”蒲如诺低声说着。 陈衍仁闻言,咬牙骂道:“你是真烦人啊。”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他还是搀着蒲如诺去了废墟刨坑,终于刨出来了那个同样遍体鳞伤的小猪存钱罐。 小猪存钱罐虽然快裂了,但还是坚实固执倔强的维持着猪头猪脑。 蒲如诺抱着存钱罐说了起来。 “那个孽障,很显眼,不过它看起来应该是吃饱了,不会袭击我们。”蒲如诺道。 “所以到底是什么东西?” “蛐蛐。” “蛐蛐?” 画眉指了指天上:“你们说的蛐蛐,是不是那个?” 众人依言看去。 一只硕大的具备人形的促织虫,张开了翅膀,好似遮天蔽日般的飞掠而过,正疯狂的甩下身上的白衣妖鬼。 但是白衣妖鬼越聚越多,将它压倒摔落在地,砸碎一栋栋民房。 掀起了一阵狂浪飓风,吹得众人东倒西歪。 正在众人稳定身形时,忽的听见了求救声。 “救命啊!救命啊!” 那求救的,是一个看起来十四五岁,唇红齿白的少年郎。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大群白衣鬼妖。 在场众人看见后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所谓的一大群,其实便是如同白色浪潮一般,顺着街道,墙壁,楼房,飞檐走壁的追赶着他。 “救命啊!”少年郎正是少了一颗鸡头的五通魔神。 五通魔神本就被秦一生打散了修为,遇见这妖鬼也无抗衡之力,不然也不会轻敌之下被斩去鸡头,如今修为没有,本相也不全了。 画眉眉头一皱,那个被她存放在自身画皮当中的妖魔图录似乎正在催促她赶快收服面前的五通魔神。 只是她不想节外生枝,而且这海潮般的鬼怪也并非他们所能力敌的。 奔逃着,奔逃着,而后下一刻,他们便发觉已经被挪移到了越陵城外。 在越陵城外的小山丘上,密密麻麻聚集着惊魂未定的居民们。 怪不得这一路上一个活人都没见到,原来是有人将他们挪移出了城, 但是人数远远对不上号。 陈衍仁瞧见了施法的那位,是个清丽女子,仙姿无二,衣袂飘飘,一袭红衫,到真像是一位下凡仙子。 这位仙子身前粒粒光点明灭不定,好像一群围绕着她的萤火虫,随着她的每一次触及这山丘上都会多出一人来,只不过有更多的光点正在飞速的黯淡下去。 一个猜想在陈衍仁的脑中渐渐成型,而他观这法术,也看懂了个七七八八,于是便毛遂自荐上前请缨了。 “仙子手段我已看懂七八,不如分一半给我,也更方便救出城中受难者。”陈衍仁拱手作揖道。 红衫仙子未答话,只是手臂轻挥,便分给了陈衍仁一半。 二人一同施为,硕果仅存的光点便也被二人一同点动,救到了这山丘当中,如今只剩下一小部分了。 而后倏然间,一朵冲天红焰猛然爆响,所过之处悉数爆燃,连同那些白衣妖鬼也在这火光之中化作灰烬。 红衫仙子秀美蹙起口中低喝:“添乱!” 单手张开,那红焰便也被压制了下去,五指收束,一拉一扯间却是将那一人招摄而来,原来便是那马小辫。 “啧。”马小辫咂嘴,“城里鬼妖那么多,不清除的话放任它们跑到外面该怎么办?” 仙子没回答,只是抛出纸鹤,纸龟,一道笼罩越陵城的法界从无至有的生出。 于是马小辫也没话说了,收了变化,将那变回原型的剃头刀别在了腰带上,叹了口气,神情悲戚眺望着越陵城。 陈衍仁也皱着眉:“怎么没见到秦老板?” 另有一老者捶胸顿足:“半截缸半截缸,放出来了以后无人控制可怎么办啊···” 红衫仙子闻听:“不必担心,城里我能救出来的人已经救出来了,你那凶尸在这城里也翻不起什么大风浪来。” 这位红衫仙子自然便是辛十四娘了。 绾绾左右打量,画眉与芷薇也如此,找了半天没看见秦一生,于是画眉主动上前问道:“请问仙子,真的把能救出来的人都救出来了么?我们家老板并不在这里啊。” 辛十四娘看了一眼画眉,展颜轻笑,但也只是一瞬:“秦一生对?” 画眉一愣,而后辛十四娘又道。 “虽然没找到他,但他应该也不会有事,毕竟他不是那么容易就会死的人,不过也不用担心,等一会我就进去找一下他,也得想办法把这些鬼妖给解决了才行。”辛十四娘慢条斯理的答道,可是局势并不如她说的那么轻松。 绾绾一抬手:“看,大虫子又飞过来了。” 听见声音的众人转头看去,那只异品虫人八败正不断地撞击着法界,想要飞出来。 每一次撞击这法界都摇摇欲坠好似将要破裂。 陈衍仁打量了一番蒲如诺:“这东西,怎么那么像你手里的八败?” 蒲如诺做贼心虚,顾左右而言他:“啊?你说什么?” “别装傻,这东西到底是怎么诞生的。”陈衍仁问着蒲如诺。 蒲如诺也只好实话实说:“我也不知,我先前的蛊后死后诞下的,我看那蛊虫品相不凡就动了心思,可谁知凶顽无比···” 只是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中气亦逐渐不足。 陈衍仁挠着头:“真是奇了怪了,这些东西到底是怎么诞生的?平白无故怎么会遭逢此等祸事?” 辛十四娘微微摇头:“不是平白无故,应当是妖魔道起,越陵估计不是唯一遭难的地界,但一定是受灾最严重的。” 她这般说着,手中妖魔图录出现,皱眉打量着这个多出来的先天灵宝。 依据此先天灵宝的感知,越陵城中拥有这妖魔图录的不止一个。 而后她又将目光放在了画眉身上,透过那一层画皮,其中也有一卷图录正在散发着互相吸引般的波动。 陈衍仁闻言,也不再答话,从怀中取出一张符纸,无比纠结着,该不该用这张符纸来通知龙虎道宫。 他看了一眼山丘上的幸存者们后,不再纠结,道力涌动,符纸便燃烧了起来。 一缕烟气从符纸当中钻出,飘飘渺渺的飞到了远方。 “诸位不要担心,我已传信至龙虎道宫,还请等待片刻,等龙虎道宫来人会安置大家的。”他以道力扩音,对百姓们解释道。 一个看起来恢复了冷静的人问了一句:“那越陵城会怎么样?” 陈衍仁怔住了:“不知道。” “那个,小道长,我也没看到我家娘子···她,她应该没事?”一个年轻人面露希冀。 “是啊是啊,小道长···”··· 幸存者们断断续续的问着,陈衍仁眼观鼻鼻观心,沉思片刻后答道:“死了。” “啊?”有的人接受不了。 “嗯,死了,现在这里的所有人就是我们能够救出来的了,其他没有出来的在城里也活不了,我不会说什么让你们感觉有希望的话,也不会拍着胸脯说救人之类的保证, 死了,没救了。 不管你们能接受也好,接受不了也罢,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 陈衍仁毫无波澜的浇灭了他们的希望。 “怎么会?你们不是仙人么?为什么你们连人都救不了?!”有人冲上来质问着陈衍仁。 辛十四娘刚要开口,却被陈衍仁制止了。 “我不是仙人,我只是一个修道之人,我也没法将所有人都救下来,你们愿意骂就尽管骂。”陈衍仁装着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但我要声明一点,我可以救你们,可你们惹恼了我,我也不会给你们好脸色,我话说完了,你们随意。” 一时间噤若寒蝉,他们悻悻的窝火,又或者痛哭流涕,还有人陷入了昏厥。 吕玄问道:“仙子,还有没有其他的方法,可以将城中的这些妖鬼铲除?” “城中妖鬼大部分都是由人转变而来的,若是铲除了,那真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可该怎么逆反这种转变,坦白说我也没想到好办法,但若是铲除其他的邪祟,倒也没问题,只是就怕生出变故。”辛十四娘看着城中局势,无比犯难。 “变故?”画眉不理解。 “你们看,这座城像不像一个养蛊的罐子?”蒲如诺看的清楚,提了一嘴。 他再看去,那只疯狂冲撞法界的蛊虫,却像是想要逃出越陵一般。 寿材铺的老头一拍脑袋:“不妙啊,半截缸本就是凶尸,有身而无魂魄,妖鬼无身而有魂魄,若是鬼上尸身,这尸鬼怕是无人能敌啊。” 辛十四娘刚反应过来。 一只无头凶尸身后连接着披风般的白衫已然跳到了那八败虫妖身上,撕扯着虫身。 能够看见的是,城中的白衣妖鬼们正前仆后继的想要入住这无头凶尸。 于是那披风般的白衫也愈发纤长了起来。 第八四章 新神通覆面戏画 第178章 新神通覆面戏画 拳来脚往,互相交接,哪怕是实相图也快要承受不住,未等秦一生下令,实相图已经先损毁一步将秦一生与三伏从图中吐出。 两道身影落地,两拳相对,如出一辙的长生霸拳激起强劲气浪,将周遭吹动,更是掀飞了无数瓦片。 再一看去,秦一生面前那东西与其身形相仿,只不过颇为怪异,因为··· 那是一副由面具所组成的怪异人身,因为全身上下都是面具,构成手臂的面具,构成躯干的面具,构成腿部的面具,它的一切都是由面具而构成,可是统合这幅面具之身的却始终只是脸上的那副苍白空洞的覆面。 秦一生的确将这幅面具从自己的脸上扒了下来,可是却也慢了一步,因为这幅面具已经从自己的身上得到了相应的“面具”。 若说是何面具,应当说那是属于秦一生的面具,以这幅面具,三伏不光补全了缺失的中伏,更是以八百万初伏之面构筑出了一副和秦一生相仿的身躯来。 或许诸多手段没有复制齐全,但是长生霸拳与那武道真意却是偷学了个齐整。 “哈哈哈哈,真是强大的身体,你叫做秦一生对?”已经完整的三伏就连智能都大幅度的迸发,已经同常人一般无二了。 两拳分开,又犹如镜面一般的同时抬脚横踢,胫骨相撞,一触即分,拉开了距离。 “大胆,你岂敢直呼你爹大名?”秦一生嘴上讨着便宜,可是城里的情况也让他疑惑不解。 虽然说城里的人都被疏散是好事,只是···这满城的鬼妖气息是什么意思?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和面具交手才一炷香时间左右,怎么城里就像过去几个月一样? 只能说在这交手的时间内发生了许多,秦一生不清楚也是情有可原。 “你的确可以算作是我的父亲,所以你喊我儿子也没问题,只是儿子到现在没有名字,做爹的不该反思一下自己么?”面具油嘴滑舌道。 得,就连秦一生的碎嘴子也继承了一些。 秦一生反笑,抬手便将玉京仙山抛了出去。 好似搬山,那玉京仙山落下,想要将其镇压,但却被长生霸拳轰散。 “老爹何故气急败坏?不该对儿子更加和蔼慈祥一些么?”面具轻轻甩了甩手,“不过老爹既然不愿意为儿子取名,那儿子只好自己取名咯,老爹名字里有个‘生’字,那么我便叫——无面生,老爹您看如何?” 秦一生瞥了一眼无面生,不咸不淡:“你开心就好。” 不过他心中也在盘算。 【这家伙从我这里学去的只有长生霸拳和武道真意,其他的都没学会,但为什么他的长生霸拳和武道真意要比我还要强一点点?是因为我身上的东西太多了所以驳杂不精?这家伙比我更为纯粹的缘故?】 老秦不太明白,但也没再托大,只是唤出了大圣尊王佛来。 “老爹啊老爹,二打一可不是君子所为啊。”无面生举起一根手指摇了摇,“不过虽然我也知道老爹你不是什么君子就是了。” “我可从来没说过我是君子啊,乖儿子,哦对了。”秦一生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故作老迈道,“还有一件事。” 无面生歪了歪头:“什么事?” 正当他发愣时,秦一生已经冲将过来,长生霸拳四字自身畔显化,而那大圣尊王佛亦拍出了神掌。 “没事,我就是随口这么一说而已。” 话音落下,长生霸拳与神掌一式夹击而来。 无面生双拳推出,双脚站定好似一尊大鼎,如山般稳健宽厚,联通周身面具均释放着比秦一生还要更为强大的武道真意。 只是这一拳又一掌并未建工,反而却被另一更为霸道刚猛的长生霸拳接连轰击两下从而变得四散分崩。 拳出则秦一生与大圣尊王佛都被击飞十米,撞在了一堵尚且还算健全的门墙上,撞塌后趋势不减,又接连穿过几户民居,而后才堪堪止住了身形。 秦一生灰头土脸的扒开了埋在身上的残垣断壁,晃了晃脑袋,却也晃出了一阵粉尘。 这家伙的长生霸拳不光已经得到个中三昧,更是推陈出新化出了自己也想不到的威能, 不光如此,这熟悉的感觉,是···分魔章?! 大圣尊王佛脸上那狡黠灵动的微微笑意也减退大半,不过周身舍利子亦在大放光芒。 大圣尊王佛虽立意极高,但多少要看这些舍利子的功效,只不过这些舍利子并非实物,仅仅只能提升己身,并无法发挥出该有的功效,因此这些舍利子只是一些看起来如同装饰品的“宝石”而已。 “分魔章也被你偷学了?”秦一生以灵术先行减弱痛感,而后催生自愈之能,修补着断裂的肌腱与经络骨骼。 “没道理说老爹你一身本领我只能学会一门的?更何况我与老爹你的《六欲七情分魔章》相性十足,八百万初伏,每一个都能算作是一段尚未开始的‘人生’,以老爹你的分魔章给予这些初伏,让他们在虚幻之中渡过一生,何乐而不为呢?”无面生拍了拍胸脯,身上的面具们也皆发出阵阵声响来, “八百万,可比老爹你的人还要多,如此之多的武道人生,能够催化出来的武道真意自然是会超过老爹你的啊。” 无面生好整以暇,缓步走向了秦一生,但是随后身形一晃,却是直接将秦一生提了起来。 “老爹你身上的好东西很多,可惜我只取得了其中部分,这样不太行,老爹你应该把‘遗产’全交给儿子来打理才对的嘛。”无面生嘻嘻笑道,“不过老爹,我们始终都有一层浅薄的父子关系在,孩子也不好让你死无全尸不是?所以我也有个建议,不如老爹你把身子让给儿子我,这样才能不辱没你这一身好本领啊。” 只不过无面生并未等来妥协,秦一生死死的抓住了无面生的手腕。 五指发力,束缚住手腕后猛然发力,却是将构成了手腕的面具一个个捏了个粉碎,这些细碎的面具碎片顺着缝隙流向各处,原本的空缺转而又被新的面具所填补亏空。 “我可没有把本事传给不孝子的想法。”老秦抓住手腕,一脚直踹,却是直接卸下了无面生的臂膀来。 那沾满了面具的臂膀还未来得及崩裂,就被秦一生囫囵吃下了肚。 五庄仙贼解析着面具的味道,很难吃,但却很补,同时也弄清楚了无面生利用分魔章所进行的方式。 八百万初伏共同处于一个梦境当中,而这梦境便是一个个庞大的武道王朝,王朝之间相互交战征伐,每一个初伏都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完全沉浸式的体验着属于彼此的人生, 在此等环境之下故而能够诞生出无数惊才绝艳的人生,令人动容的故事,一个个强者,一本本神功秘籍··· 难怪能够在短短片刻就将长生霸拳推向至超越自己的境界,因为他无时无刻不在维持着八百万体量的庞大人生,并且从中汲取养分。 而从这次“进食”中,秦一生也明白了这些面具诞生的缘由——人格面具。 一个面具就是一个子人格,或人格的一个侧面。 人格为个体自身构建,自内向外,以少积多,形成顽固的主观性倾向当人格强化到一定程度时,个体会形成自己的面具,以此面具风格出现,进一步将面具植入自身之中,使自己与面具融为一体。 或许在一个有着妖魔鬼怪人身仙佛的古代架空王朝谈论这种明显不符合画风的话题有着浓厚的违和感, 但原理的确如此,秦一生只不过是用前世的说法来为今生搞不懂的事情提供解释。 不过既然搞清楚了面具的构成,那么秦一生便也生出了另一个想法来。 大圣尊王佛蓦的消散,但那些消散的部分却纷纷没入至秦一生的左掌当中, 无面生虽然不知所谓,但也知晓发生了变故,它本就从秦一生的身上脱落,亦获得了关于秦一生本人的某些信息资料,自然能够清楚秦一生此举并非无的放矢, 因此他直冲秦一生而来,想要打断秦一生此刻的动作, 不过却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剑光斩掉了构成面具的手。 实相图当中,醉醺醺的尸剑仙打了个哈欠,挠了挠屁股之后继续呼呼大睡。 而秦一生也已经准备完毕。 左掌在脸上一抹,随着手掌的滑落,他的脸上也出现了一道道的色块纹路。 金、银二色脸谱边缘勾勒着红色的边缘,红心上凸,高逾脑门,沿鼻翅画鼻窝···却是一副猴脸。 便连周身亦是被造化笔画上了一身威武华丽的行头来,头戴凤尾紫金冠,身披锁子黄金甲,脚蹬藕丝步云鞋,手拿如意金箍棒。 佛性退转化作猴形灵性,由佛转做一心猿,或可称其为返璞归真。 只是这返璞归真却并非退转回初生之姿态,反而是最为快意的那一类姿态。 这是由面具而得来的神通,亦是结合了自身所具备神通所共同打造出来的不世神通。 此之即为——覆面戏画·齐天大圣。 那面具融入面容当中,由脸谱化作面具,又从面具成为了一副真正面容,合而为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彼此不分。 武道真意偕同自身武道联通天河算盘,结合了无数记忆,不住推衍, 不论长生霸拳亦或者如来神掌,都在此刻封存不用,转而化作一门棍法。 “嘿嘿!”秦一生所化的大圣爷怪笑一声,手中长棍也当头一棒直朝无面生砸落。 无上傲猛,狂气冲霄,雷公脸上獠牙显露,一棍挟山超海,卷起千重气浪罡风。 长生霸拳迎难而上,拳与棍触及,更是自其中狂盛爆裂出绝伦声势。 本就狼藉一片的断壁残垣亦在此等声势之中分崩离析,而后又被吹飞,犁地般刮去了一层土尘,一应杂物皆作扩散状被吹离原地,难得的空旷了起来。 两道人影便在其中不断进攻,就连防守都欠奉,招招对攻,拳来棍往,你来我往,由着此处打到彼处,又由着彼处直奔旁处,散落在越陵城中的白衣鬼妖们逃窜不及,便覆灭在二人交手的余波当中, 一地烂渣破碎,碾做齑粉尘埃,若有人能在高空窥见,便只能瞧见破坏的毫无规律,只是随心随性。 而越是破坏,便越是狂浪不羁,越是心气冲霄汉, 十万天兵又如何?鬼妖又如何?神仙佛陀又如何?且全都被我一棍砸死统统了账! 如此想着,不知是秦一生,亦或者是扮演着齐天大圣的秦一生手中长棍高高举起。 “大大大!涨涨涨!长长长!” 那长棍锥子般,鹅卵大小粗细的那一段握在手中,接着重重砸落。 定海一棒。 无面生瞧见这定海一棒当头落下,且被武道真意锁定,逃不得避不了,当下催谷至十二成猛力, “长生霸拳”四个大字由武道真意凝实后在身侧两旁浮现,背后那一个“霸”字也浓厚深沉几欲滴出“墨水”。 长生霸拳·一瞬千击。 成千上万道长生霸拳接连不断轰在了这定海一棒上。 直搅的地覆天翻。 更是在地上留下了一道深坑,深坑之下,便是那全身支离破碎的无面生。 但秦一生也不好受,画出来的金箍棒已然碎裂,而他面上的这幅覆面戏画·齐天大圣,也已经无法再度维持。 这一副“武装”也随同四散落下,显露出了秦一生原本容貌身形来。 “老爹你可真是的,对自己儿子下手都那么狠,还是杀手呢。”无面生勉力撑起面具之身,只是每动一下都会窸窸窣窣落下一块块碎片。 碎片落地,不消片刻便又裂解成细微光点。 秦一生也强撑着来到了无面生的身边。 “我这叫‘大义灭亲’。”秦一生喘着粗气。 “好好好,好一个‘大义灭亲’哈哈,我只不过想活的更好,我有什么错?你非得大义灭亲?”无面生反问着秦一生。 “别跟我诡辩嗷,你都要抢占我身子了,我弄死你也很正常不是吗?”秦一生啐了一口,没给无面生说话的时间,长生霸拳直接捣在了面具的脸上。 这一拳,面具联通那八百万初伏之面再也无法维持形貌,只是尚未消散,便被秦一生鲸吞一口吃入五庄仙贼当中。 只是,这一刻地动山摇了起来。 “什么情况?”秦一生不解。 无面生剩余的意识狂笑了起来:“我秉持龙脉阳面的那一点极阴而生,那你可曾想过龙脉阴面的那一点极阳呢?” “无所谓,我会出手。”秦一生将无面生的剩余意识泯灭,大罗洞观展开,想要搜寻那极阳一点。 但,他却看到了一无头凶尸,身后的妖鬼披风猎猎作响,好似一道幡,正冲着那极阳之处而去。 更是从那凶尸身上闻到了一点熟悉的气息。 “炼尸?妖鬼附体,而且还有不弱于黑天狗的命格?这是个什么怪物?”他刚想着,便听到了一阵声音。 “救救我!救命啊!”清秀的少年不断喊着救命。 老秦细细打量,恍然大悟。 “这不是五通魔神么?怎么还活着?不是,怎么只剩下一颗狗头了?真拉胯。” 第八五章 本卷终后有尾声 第179章 本卷终后有尾声 秦一生甩出玉京仙山,横亘在五通魔神身后,武道真意所化界域截拦其身后妖鬼,而老秦本人则是飞掠而至,一把抓住了五通魔神的头颅提起,其后收起玉京仙山后远遁离去。 寻了一处未被妖鬼肆虐之地,秦一生才将手中五通魔神放下。 “多谢大侠救命之恩,小生无以为报,只能···”五通魔神认出了秦一生,心惊胆战之下却还是维持着劫后余生的表情。 但秦一生摇着头:“车轱辘话就不用说了,接下来我问你答就行,你的其他四个头怎么没了?我不记得有把你的头给拔了啊。” 于是五通魔神僵住了,片刻后回神,腆着一副讨好的笑脸:“小孩没娘,说来话长,我的其他四颗头相当于替死,一颗被某只妖鬼摘了,另外三颗也是被其他的妖鬼给摘了。” “嗯,行,那么,你还藏着一份妖魔道的灵宝,交出来。”秦一生伸出了手。 “好嘞,爷您请拿好。”五通谄媚的将妖魔图录双手奉上。 秦一生接过后随意打量了一番:“人好像用不了啊,这玩意只能给妖魔鬼怪用啊。” “您也说是妖魔道的灵宝了,当然是无法给人用的嘛。”五通搓着手,“那个,高人啊,您看现在城里局势如此紊乱,咱们俩都被困在了这里,接下来是不是应该同舟共济一下呢?” 他试探的问着秦一生。 老秦斜眼瞥了一番五通,看不出表情变化,好似在心中思虑,权衡利弊,而后他微微摇了摇头。 “没必要。” “什么?”五通尚未反应过来,就被秦一生一把捏爆了脑袋。 无头身子倒在了地上,满满的香火味儿。 老秦袖袍挥动,实相图便将这香火神道所铸就的神躯收入其中,留待以后研究一番。 不算是卸磨杀驴,只能说干净利落的处理掉了黄固安一事当中的最后收尾。 若是平常秦一生到还能心情大好的喝点小酒以示庆贺,可现在这个情形委实无法喝大酒了。 毕竟除却那无头凶尸半之外,还有一个被无面生做了手脚的极阳之点。 极阴之点生邪祟,那么极阳之处也会生出邪祟么? 答案自然是会的。 邪祟并不以自身属性如何为要点,无论是阴还是阳,都只是原初的一种属类罢了,就如同人一样,官场中的人也有贪官恶吏不是么? 大罗洞观继续搜寻着,而后秦一生便瞧见了那只浑身漆黑的无头凶尸,呆呆站定在息兰里当中,好似在沟通着某处。 “坏咯。”秦一生心中大呼不妙,直接朝着息兰里奔去。 息兰里,便是阴阳龙脉的交汇处,只是息兰里乃是阳脉生阴之处, 秦一生却是并未想到,那阴脉生阳也在息兰里。 其实并非是没想到,而是无面生初步诞生时便将那极阳拉到了息兰里,只不过当时秦一生并未发现,以至于现在又要去一趟息兰里了。 那无头凶尸仍在沟通,并未察觉到外界的变化,等它察觉到变化的时候,秦一生已经裹挟着长生霸拳轰在了他的身子上。 挨了这一拳仅仅只是尸身略微凹陷倒飞,那妖鬼披风带着阵阵鬼哭狼嚎向着秦一生卷来, 一时不慎,被包了个严严实实,而其脑中预判的无头凶尸并未进攻, 无边无际的怨咒直奔脑中清明之处,种种不同的记忆交汇冲刷这属于秦一生的自我。 这些不同记忆均来自于越陵城当中的各个居民,好的坏的,酸甜苦辣,人生中的种种记忆五味杂陈,互相交织并行。 直至此刻秦一生才终于发觉,这些妖鬼其实都是越陵城中的居民转化而来。 以天河算盘强硬接受这些记忆,秦一生才将将从昏昏沉沉当中恢复过来,可是也正是被缠绕的这片刻之间,他也发觉自己的身体呈现出了不可逆的鬼化趋势。 细究之下就如同将肉身转化为魂魄一般,常人鬼魂三魂七魄,而这妖鬼所转化来的便是四魂八魄,又以此四魂八魄再衍妖身,妖鬼合一。 猛地发力,秦一生以武道真意齐齐共振震开了这妖鬼披风,亦将那披风撕扯成了块块“碎布”。 不过仅仅只是这妖鬼披风的只鳞片爪罢了。 视线重新回复的秦一生便只看见了那无头凶尸伸出了手,一点散发着灼烈炽热的“太阳”从地下浮现,落入到了它的手中。 秦一生飞身而去,却被无头凶尸提前躲闪后抓住了脚踝甩将出去。 一路砸碎破落户室,老秦又被断壁残垣埋了半截身子,胡乱将压在身上的一应杂物推开,他便瞧见了无头凶尸正朝着他招手,手里还握着一截断脚。 秦一生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脚,果然少了一只,不过断口朦胧混沌,并无血肉,这是不可逆的鬼化所带来的影响。 现在这不可逆的鬼化正侵袭着他的全身,只不过秦一生顾不得自身情况了, 无头凶尸在追求“完整”,它已经是个可怕的怪物了,如果能够将自己的缺陷补全的话,那会造成什么秦一生根本不敢去想。 玉京仙山再现,秦一生将山扔出,其中又用造化笔以武道真意为颜料画出了曾经的掌中天地, 十二楼五城中,分属十二天五地,如天崩地裂般甩出, 只是无头凶尸更快一部,它将那一点极阳安插在了脖颈上, 似如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这一点极阳甫一落入脖颈中便顷刻化作流体,大致的头颅形状出现,但是随后又在面部勾勒出了一副面具,那面具上的眼睛眨动,又吸取了秦一生的那一只鬼化断脚。 面具便在顷刻间转化成了一副脸谱。 那是覆面戏画,一副金色脸谱戴在了新生头颅的面容之上。 身后披风顿时缩减少至正常长短,“裁”下来的那部分则是在其手中凝缩成为一柄兵器雏形, 也正是此刻,玉京仙山才堪堪落下,凶尸挥动手中尚未完全显形的兵器雏形,居然直接将玉京仙山竖切成了两段。 山体裂解后重又化作武道真意回到了秦一生的体内。 但凶尸也在此刻截取了些许秦一生的武道真意并入自己体内。 其脸谱上的表情也愈发生动了起来,威严满满间,凶尸单脚踏地, 阴阳两条龙脉之力被其抽取,汇入体内,亦融入了手中兵器当中。 那是一柄···三尖两刃枪,甚至就连那覆面戏画的脸谱上也生出了一只竖眼来,而那竖眼,居然和大罗洞观有三分相像。 “好家伙,搁着这扮二郎神啊?”秦一生算是看明白了。 无面生在极阳中留下的手脚是将极阳捏造成为了另一个无面生,只不过尚未完成就被无头凶尸截胡了,自己的覆面戏画和无面生有关,再加上自身鬼化,以及自己吸取了无面生,所以那断脚和武道真意也成了凶尸的养分。 秦一生可不会觉得这是巧合,这是天意的安排。 如今缠绕在自己身上的天意逐渐清晰,其中透露着的是九死一生的必亡之意。 天要自己死。 那凶尸适应着身体,龙脉之力也在其体表生出了种种装扮。 升天帽,登云履,腾云驾雾;三山帽,生杀气,顶上三光,八宝装,四条带,腰中紧系,黄袍上,八爪龙,紫雾腾腾。 “你身上还有一条狗,我想,那个可以给我。”凶尸对着秦一生伸出了手。 此刻他已经完全适应了身体,更是生出了灵智来。 秦一生自然知道所说的“狗”是什么,那是黑天狗命格。 “那可不行啊。”秦一生摇着头,他甩了甩断脚的那条腿,灵性汇聚再造出了一截脚来。 为自己画出了一只鞋后,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好整以暇,慢条斯理道。 “我的就是我的,如果你想要的话,就自己来抢,但我也不会坐以待毙。” 左掌且在面上一抚,覆面戏画·齐天大圣再出。 “嘿嘿,二郎神和齐天大圣,真有意思。”秦一生脖子一歪,从耳朵当中掏出了一根绣花针来。 这画出来的绣花针又变作长棍。 “二郎神?听起来挺适合我的,不过我还不是神,倒是想起来了一些生前事,我好像的确是家中排行老二,姓杨名间。” “我管你叫什么?!”秦一生举棍便打。 三尖两刃枪直接架住,两杆长兵互击,见招拆招,短短一瞬便已经交手了不下五十回合,金铁交加声不绝于耳,甚至震的城外众人耳膜生疼。 这凶尸更是不断的吸取着城中存留着的全部妖鬼, 秦一生看的心急却也没有办法。 这些妖鬼本就是城中众人转化而来,如今被这凶尸吸取,鬼上尸身,除了让它越战越勇之外,想要分离更是困难, 哪怕是被转化,也总能想到办法让这些人恢复原貌, 可如果被这凶尸倾吞的话···那难度可就更大了。 所以秦一生要将这凶尸斗败,而不能击杀,因为他也不清楚若是击杀了这尸鬼的话会造成什么影响。 可是想要斗败谈何容易?这尸鬼招招朝着要自己的命而来,自己还得留手。 但他也生出了另一番想法来··· 而后秦一生卖了个破绽,那三尖两刃枪的枪尖扎在了左肩窝里,凶尸略有喜色,刚欲上挑将秦一生肩胛骨挑断,可秦一生却将手中长棍一扔,两手紧握枪杆,交错发力,将那枪杆掰断。 “什么?!”凶尸不解其意,断枪再出,直点秦一生眉心。 不过却被秦一生偏头躲过, 弓步向前逼近,左肘猛抬,直捣凶尸前胸将此凶尸击退。 随后秦一生也后跳拉开距离,右掌猛拍插在肩窝上的三尖两刃枪头。 那枪头穿过伤口,却又直接化在了秦一生体内。 枪头妖鬼所化,阴阳龙脉两力浇铸,另有凶尸的覆面戏画之力,那么只要将此枪头融入体内,再行构成的话···是不是就可以构成一副新的覆面戏画来? 也正是此时,实相图当中的那一具香火神躯亦被抽取,汇入到了那道门神通之中。 只是还差一点,还需要一点东西。 造化笔猛地一动,汲取了秦一生的记忆,在那尚未完成的道门神通当中写下了无数字句。 仪容清俊貌堂堂,两耳垂肩目有光。头戴三山飞凤帽,身穿一领淡鹅黄。缕金靴衬盘龙袜,玉带团花八宝妆。腰挎弹弓新月样,手执三尖两刃枪。 种种字句汇集,最后化作一名号——清源妙道真君。 不光如此,就连秦一生的武道也并入了道门神通之中。 此前他所构思的武道前路中的武道元神,内外两景,武道法身也在此融汇之中完成。 覆面戏画再开,秦一生亦摇身一变,从那齐天大圣化作了真君。 扮演扮演,先扮再演。 元神法身猛地高涨,却是一法天象地,凶尸还想逞凶,可是却被一拳砸入了地里。 浑身筋骨寸断, 实相图再开,一条黑色猛犬从中跳出,直将那行动不能的凶尸吞入腹中。 真君眼中神光迸发,并入猛犬腹中, 猛犬却做蹲形,随后盘腿,五心朝天,隐约可见丹炉之貌。 神光若丹火,熬炼其中尸材。 许是心中觉得不够,真君拱手,客客气气的唤出了另一佛陀来,那佛陀便是大圣尊王佛。 一者拱手,一者双手合十。 两相同出一源,自然皆有秦一生之貌, 于是两相同时目蕴神光,添作丹火,火势汹涌,道道生魂自丹炉当中飘出,却是已经将那妖鬼之转化所破,更是将其他生魂送还人间。 不到片刻,黑天凶犬渐渐消失不见,法天象地的真君同大圣尊王佛也都回归秦一生体内。 而后秦一生捏着一枚黑溜溜的丹丸,吞入腹中,尸化同鬼化返本归元,又将灵液服下,深暗幻想亦并入体内。 尸为身,为体, 鬼为魂魄,亦为灵。 秦一生正在以那短暂的灵体合一之能来冲击灵体合一的关隘。 肉身与灵魂彼此交融,再也无分彼此。 而后秦一生打了个响指。 【回归】之力扩散蔓延全城。 那断壁残垣倒放一般的回归原样, 生魂们亦肉身重回。 “这些都是不好的记忆,我就帮你们剔除掉。” 秦一生再言间,挥手捻下一段段记忆。 越陵城,又恢复到了原貌。 第八六章 本卷尾声小间幕 第180章 本卷尾声小间幕 秦一生躺在老头乐摇摇椅上摇啊摇,口中亦在吞云吐雾着。 “这押金交了,你才在越陵待了不到三个月,这就准备走了?”陈衍仁坐在一旁削土豆问着秦一生。 “因为越陵不需要我了啊,整个越陵城里的妖啊,鬼啊,怪啊什么的都被我扫干净了,再待着也没意义。”秦一生摆手道,“所以今天收拾好东西以后咱们就可以启程去下一处了。” “那你打算下一处去哪里呢?不是我说啊,你已经找黄固安报了仇了,可以安心回家做你的富家子弟了,为什么要蹚浑水来掺和到这江湖当中呢?”陈衍仁费解的问道。 所谓江湖,非是指武林,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和人沾边的亦有着那些妖魔鬼怪们。 秦一生苦笑着摇了摇头:“唉,迫于生计,被逼无奈啊。” “行,你不想说缘由那就不说,也没人会逼你说,但是下一处去哪总得说一下。”陈衍仁将削好的土豆放进了箩筐里,为了方便他甚至把蒸笼搬到了院子里。 生了堆火以后蒸了起来。 “下一处去哪我也有想法,就去青州府的华亭城。”秦一生言道。 “华亭城?有什么说法?” “华亭城有一个玄脂庵,我妹妹在那里修佛,先去看看我妹妹,然后再酌情考虑要不要在华亭城逗留一段时日。”秦一生已经打好了腹稿,“等华亭城的时日差不多了,我们再看看要不要去洛京租住一间屋子。” “去洛京租屋子又是什么说法?”陈衍仁摇着扇子,扇着火。 “我弟进京赶考,提前去租一间屋子,这样他就有地方住了。”秦一生说道。 “哦。”陈衍仁不咸不淡。 秦一生也磕了磕烟灰:“事情呢就是这么个事情,道长就不知道在哪里了,不过我挺放心他的,虽然人情世故一窍不通,但好歹能够自保。” 陈衍仁低声笑了笑,没有回话。 片刻后想起来什么,他问道。 “我有件事情一直想问你。”陈衍仁看向了秦一生。 “什么事?” 陈衍仁直言不讳问道:“将城中损毁建筑复原这种事情难度不大,只是要消耗极大法力,但我十分难以想象的是,你到底是怎么做到,让整个越陵城当中那些人回归原样的?甚至于,一个都不少, 复原死物只用消耗法力,可是死者复生却已经涉及到了许多方面,生死因果业报天机等等等等,其中复杂性一两句说不清楚的, 但是你可以逆转生死了,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秦一生干笑两三声:“拿命填的呗,现在我只剩下三个月的命了。” 陈衍仁瞥了一眼秦一生:“不想说可以直说,我又不是三岁小孩,用这种蹩脚的借口没意思。” 秦一生双手高举,随口笑答:“行行行,那我不想说,我认输我投降。” 说完,秦一生便起身,走出了院子。 “你干啥去啊?”陈衍仁问着秦一生。 “去和八位师父告别一下咯。”秦一生即答。 —— 等他去到八位师父所在之处后却发现早已经人走房空。 自家的那八位师父先行一步离开了越陵城,只给秦一生留下了一封书信。 书信上也只是简单的寥寥八个字。 “江湖路远,望君珍重。”秦一生轻轻读出,并将书信存放在了实相图当中。 有趣的是,这八个字每一个字迹都不同。 就在他刚要离开的时候,先前刑场上见到的那名刽子手背着布包迎面而来, 再一问,才知道这位刽子手是来道谢的,当日秦一生并没有祛除这位刽子手的记忆,毕竟,他替这八位师父卖了个人情给刽子手,要知道当日是八位师父救下了这位刽子手。 少个敌人便等于少一堵墙,以后落难了,或许会看在这救命之恩的情面上偿还一番。 不过他也打算离开越陵了。 内里原因秦一生没有问,寒暄一番后便互相告别。 而后他又去拜访了一下那个炼尸的老头,劝了一嘴让他别炼尸了,这个一直没有告诉秦一生自己姓名的老头摆了摆手,说“知道了知道了”。 像是敷衍,又像是真的听进去了。 秦一生也没有刨根问底,便又去找了马小辫。 问马小辫有没有兴趣和他混,不过却被婉拒了。 “婉拒了哈,我没有和别人混的心思,再说了,越陵城刚刚发生了那种事情,我多少也要留在越陵城,万一以后还要这种事发生,好歹越陵城能有人照应一番。” 听到马小辫这么说,秦一生也没有强求,只是拱手作揖又告别了一番。 不过临走前,他听到了马小辫在背后喊了一声。 “多谢了啊。” 他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潇洒离开。 —— 离开后,秦一生便又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闲逛,去买了点卤味以后提溜着往返家的路上走着。 和熙熙攘攘的行人们擦肩而过,秦一生怡然自得的哼着小曲。 冷不丁的,长生录出声了。 “你不后悔么?” 秦一生沉默片刻后才于心底回道:“后悔啊,将近二十年的命数陡然又只剩下三个月,当然后悔啊。” “那你为什么还要救?你明明和越陵城里的人没什么交情,这里也没有你的亲人,你没有理由救不是么?” “后悔归后悔,可是越陵城现在生机勃勃,对我而言就是最好的回报了。”秦一生没在意,“我会后悔,可是该做什么还是要做什么,这里的确没有我的亲人,更没有我的好友,但我还是要救,一城的人都救不了,又何谈救下所有人呢?” “你救不下所有人,总会有人死亡,你没必要为了这些必死之人而浪费自身命数,你我本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那声音还未说完,便被打断。 “够了,你我是否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这一点还存疑,就我了解,你也只不过是一个偷渡到长生录里的不速之客罢了,有时候长生录的确像个死要命的呆逼不假,但它才是真实的长生录, 那你呢?到了现在该说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了?人道诞生的灵?什么灵?” 那声音顿了顿,而后才说:“为了对抗妖魔道的道启,此前人道也催生了一件灵宝,只是那件灵宝尚未出世,便被几只提前窥探了妖魔道启一事的大妖们合力摧毁,我是那件灵宝的真灵, 寄身之处已毁,我本该就此泯灭,但那个时候你出生了,在你的体内也有一件伴生灵宝,所以我便入住其中孕养残损真灵, 本来我想抢占你的那伴生灵宝,之后好生培养你,但···” 秦一生冷哼一声:“但你没成功是?” “是的,我没有成功,另外你这件灵宝只能加命数,我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只能当一个房客,我能知道一些大概信息就了不得了,其中的核心我一点都看不懂,也搞不明白,所以只能一边在长生录里窥探外界,一边偶尔出现想引导一下你,可谁知道你根本就引导不起来,你实在是太自我了···” “自己不行别怪别人很行。”秦一生吐槽了起来,而后想到了什么,“所以,你当时是在郭北城附近诞生的咯?” “附近说不上,就是比较高而已,只不过落点的确是郭北城,毕竟···” 它还没说完呢,又被打断了。 秦一生略微点头,而后又问:“那你这件灵宝要是出世的话,有什么能耐可以挽救人道呢?” “我可以从其他世界将各个具有【传说】【传奇】【人族救世主】【神话英雄】等等相关要素的人召唤过来,这是其一。 其二是在彼此世界建立传送法阵,这样就可以横跨两界互通有无了,这样一来可以从其他世界学习到独特的法术,也可以学习到别样的技术,总之另一个世界总会有可以挖掘的密藏的不是么? 这样也可以让一些人去往其他世界学习,学成归来推陈出新等等,要想保证人道中兴,就要以生存为基础,生存目标达到了便要提高质量,我想其他世界的人总会有比我们生活的要更幸福的世界?吃饱穿暖,人人都能活到七八十岁而非五六十岁··· 所以我的核心能力就是【召唤】以及【穿界】。 另外,我出世的时候,其实原定的拥有者就是你,我刚刚的‘毕竟’之后就想说的,但是被你打断了。” 秦一生听完后,表情十分精彩,但更多的是惋惜复杂,此外还有对于那些素未谋面素不相识的大妖的极强怨念恨意。 “他妈的,不可原谅。”他低声骂道,“本来我可以有双金手指的,结果现在就只剩下一根了,可恶,居然敢对你下如此狠手,不可原谅!” “···你要不要变脸这么快?” “行了,木已成舟,事已至此再懊恼也无济于事,你倒不如告诉我是哪几只大妖,到时候我亲自上门讨要利息。”老秦心中提到。 “各个都是近万年的道行,你现在还做不到,以后再说,不过我倒是觉得,虽然我坏了,但你也能用自己的伴生灵宝拯救人道,只是你太过于仁义了,用小部分的牺牲换来大部分的安乐,何乐而不为呢?” 说到这里,秦一生脸色变了。 “如果你一直坚持这个理念的话,那我想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要救就竭尽所能的救下所有人,哪怕救不下所有人,也不能用‘牺牲小他成全大家’这样一个想法来麻痹自己, 人力有时穷这一点毋庸置疑,但这不是借口,如果真的认为牺牲一部分人换取其他人的立意的话,那恕我直言,你我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可你救不了所有人,这一点也不可更改。” “自由心证,问心无愧即可,能救下多少就是多少。” 话到此处,秦一生也不再多言。 因为有的东西,你和它不管说多少遍,它都只会固执己见。 将卤味带回去后,他看了看客厅中多出来的两个人,想了想,便将桌子带着菜搬到了院子里, 搬了两张椅子后又准备了两副碗筷。 “没有打扰到你们吃饭?”辛十四娘莞尔一笑。 一旁的蒲如诺也装模作样道:“没有打扰到你们吃饭?” 秦一生对辛十四娘摆了摆手:“多双筷子的事情罢了,来来来,吃菜吃菜。” 陈衍仁对蒲如诺冷哼一声:“知道打扰还不快滚?” 画眉同芷薇还有绾绾默不作声,只是以眼神互相交流着。 那边辛十四娘和秦一生肩挨肩,神态轻松, 这边陈衍仁和蒲如诺相对而坐,横眉冷对。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几人便也聊了起来,只不过都默契的没有谈论越陵城被毁的那件事。 片刻后秦一生才说:“明天我们就要离开越陵了,这屋子就交给你暂时使用了,蒲老板。” 蒲如诺轻轻摇头:“得了,我不打算再在越陵待下去了。” “为什么?”秦一生不解。 “因为太危险了啊,我寻思着,跟着你比较安全一点,昨天差不多整个城的人都死光了,但你‘啪’一下就全都救回来了,所以我觉得有必要跟着你,打好关系以后万一我死了你还能把我复活呢。”蒲如诺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着,秦一生可不会相信他的鬼话。 “说老实话。”陈衍仁没惯着,直接戳穿了蒲如诺。 蒲如诺耸了耸肩,摊手道:“好其实事情是这样的,前几天太危险了,所以我觉得越陵城不能久留,所以这几天我把能变卖的都变卖了,用蛊虫寄回老家村寨了,所以我现在一穷二白,不知道秦老板您这里还缺不缺雇佣来的保镖或者打手?” 这倒是实话,不过说着“保镖”和“打手”两个词的时候还特地看了眼陈衍仁。 秦一生思索一下:“嗯,可以啊,到时候不想干了提前说一声,多退少补就行。” 蒲如诺点着头,举杯敬酒:“好,在下就多谢秦老板了。” “好说好说,多谢多谢。”秦一生回敬,杯口低了一些和蒲如诺碰杯。 蒲如诺则又把自己的杯口下调了一些:“哎哎哎,客气客气。” 陈衍仁不爽的“切”了一声。 之后吃完了饭菜,大家一起收拾起了碗筷,交给绾绾洗洗刷刷。 秦一生便和辛十四娘一同上了屋顶。 辛十四娘问起了秦一生:“约我上屋顶干什么?晒月亮?” “不啊,想问问你也没有兴趣跟我们一起离开越陵。”秦一生枕着脑袋,看着夜空明月高悬,“毕竟你实在是太厉害了,我有些想请你继续帮我。” “呃。”辛十四娘有些为难,“老实说我不是很想离开越陵。” “为什么?”秦一生侧头看向了辛十四娘。 她双手抱膝,一缕垂发自额上落下,吹了吹,她才答道:“留在越陵的话,我会很清闲,我可以研究各类典籍,可如果跟你一起周游的话,麻烦事肯定会很多。” “哦,这样啊。”秦一生也不强求,“那也没事。” “不过呢,临别之际,送你一个神奇海螺。”辛十四娘拿出了一个海螺递给了秦一生,“我已经对海螺施了法,需要我帮忙的时候只要对着海螺喂喂喂就好了。” “切,我又不是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 “那你想用神奇海螺做什么?” “随便扯淡聊天呗。” 辛十四娘轻笑一声:“也可以啊。” “你看,月亮好圆啊。”秦一生指着月亮。 “是啊。”辛十四娘附和着。 皎洁明月之下,二人均望着圆月,辛十四娘偷偷看了一眼秦一生,眼神一放即收。 秦一生恍若未闻。 “其实有一件事情我忘了告诉你。”辛十四娘莫名说道。 “什么事?” “其实我喜欢男生。” “啊?”秦一生眉头一皱,发觉事情并不简单, 他举起了手,指节弯曲试探性的低声问了起来。 “你是弯的?” 辛十四娘气急败坏的把秦一生踹下了房顶。 “滚啊你!” 第零一章 新的一卷新开始 第181章 新的一卷新开始 越陵同华亭城距离不近,舟车劳顿下也要花上小半个月,不过好在华亭毗邻入海口,因此水路发达,较之陆路更为便捷。 一行几人的细软不多,值钱的东西各自都有收纳的法子,其中以实相图容量最大,所以都放进了实相图当中,故而几人都是轻装上阵。 秦一生前世今生都没坐过船,如今好不容易坐一趟船,他反倒像是即将春秋游的孩童一般兴奋好奇。 水路两端风景虽然稀松平常,可却也别有一番趣味, 只不过也有煞风景的, 蒲如诺正站在船舷上,扶着栏杆不住的呕吐。 “哕~”他吐出了弹舌一般的回音来。 当真是两岸哕声啼不住,客船已过万重山。 秦一生就站在蒲如诺的身边,用真气为蒲如诺调理身子,这才让他好受得多。 “你知道么?晕船的原因有很多种,可能是没吃饱,也可能是有耳部疾病,甚至可能是前庭神经系统发育不良。”秦一生卖弄着前世看来的知识。 蒲如诺两眼一瞪:“你说这个谁懂啊?” 的确,秦一生拿前世的知识来给今生的人来解释就如同拿着前朝的剑斩本朝的官,居心不良。 “哕~”而后蒲如诺又开始吐了起来,秦一生甚至怀疑他会不会把屎都吐出来。 大概把肚子里的存货清理干净以后,蒲如诺才脸色煞白的喝了点水润润喉咙。 “答应我,下次可以走陆路么?”他近乎恳求的目光在秦一生的身上逡巡。 “不着急的话可以走陆路。”秦一生点了点头。 “行,希望你不要食言。”蒲如诺又长舒了一口气,而后又同秦一生说了起来,“对了,华亭城的话,有些事情需要注意一下。” “怎么说?”秦一生问道。 “越陵城里的黄固安做下了恶事被你杀了,由此我可以窥见你其实是一个···有着侠义心肠的人。”蒲如诺斟酌着词汇,尽量让自己的话好听一些,但是随后他脸色严肃了起来,“华亭城里其实也有一个类似黄固安的人——王十郎。” “王十郎?他家中排行第十么?那他爹娘还蛮能生的啊哈哈。”秦一生开着玩笑。 “非也,其实他是家中独子,今年已经六十有三了,不过呢,就如黄固安一样,这位王老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华亭城毗邻入海口,所以水路发达,其中海产颇多,但你也知道,所谓海产,其中也有海中妖怪之属类存在,这个王老爷同海中妖物有约, 海中妖物虽然会约束手底下的精怪,但正如以往征战,某些将军会纵容手下大掠城池几日, 所以这些精怪有时会趁着汛期翻江倒海时上岸大掠,而王十郎则会为这种大掠擦屁股。” 秦一生听完,眉头皱起。 “也即是说,这个王十郎也是个恶霸咯?” “宁惹官府,王家不斗,这是华亭城中百姓们的约定俗成,如果你不想节外生枝的话,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和王家作对,虽然我知道你很厉害啦,可是黄固安这种地方恶霸都知道聘请好手来担任护卫,你觉得这王十郎会比他差么? 就我所知,他手底下可是有私兵的,不光私兵,更有一些海产妖怪护卫他,就凭我们几个,不会是人家对手的,让我想想他手底下的妖怪啊,有五个,都是海里面的异种成妖化形做人,这些异种都身具异力,不是好相与之辈,所以,我可不想你和他对上,不然我们太吃亏。” “未虑胜,先忧败?虽然我习惯做各种最坏的打算,但我不会想你这样啊。”秦一生淡淡笑着。 “你莫非真打算同那王十郎磕一下?”蒲如诺眉毛轻挑。 “那就要看他会不会撞到我的拳头上了。”秦一生似乎在宽慰着蒲如诺此事尚有余地。 但是明眼人都知道这不过是秦一生的托词而已。 “但愿他不会撞到你的拳头上。”蒲如诺耸了耸肩,“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有的这一身本事的?” “这个,就说来话长咯。”秦一生摇了摇头,“说来话长,我也不想长话短说,就这样。” 蒲如诺也没追问,便也只是点了点头:“行。” 于是水路走了一段时日,一行人终于是到了华亭城,下了码头后,众人便都摸出了自身牙牌给码头上的官兵们看。 这牙牌是身份的证明,上面刻着籍贯姓名以及出生年月,和身份证的作用一样,只不过并没有过多的防伪手段,也不像身份证那样具有多种涌出,比如说开房啦,去网啦之类的, 所以牙牌就只是一种身份的证明,似官员都有敕碟,玉符,盖章手谕等多种证明身份的物件,普通百姓便只有这由猪牙雕刻而成的牙牌了。 虽然秦一生身边有着两个非人,还有一个“国外友人”,但是只要能联系到造假的,也都能仿制出一枚牙牌来证明身份,所以画眉和芷薇还有绾绾就都有牙牌了。 而且人口普查这种事情,在现代或许更加便捷,可在大靖这种类似古代王朝的地方,人口普查也是一项费时费力的工作,因此时隔很久才会进行一次, 而大靖也是有户籍的,毕竟古代对人口流动管理也十分严格,因为人口直接关系到国家的军事、经济等综合因素,有了人口才有徭役、赋税和兵员。 所以百姓们有了另类的身份证:户籍,也就是将你的详细信息登记在册,朝廷好来收税。 但户籍都是当地官府登记在册,只证明这个地方有这个人,所以牙牌便应运而生,如果发生了什么事,也可以差遣手下根据牙牌上的情况去调查。 只不过交通发展不便,这一来二去间便要花费大量时间,所以也会有些冤假错案发生。 总的来说,大靖的牙牌户籍相关政策是正确的,可是就验证方法而言却是没有太大时效的。 检查完毕后,码头官兵才放几人出去,但一些眼熟的他们就象征性的看一下就放过去了,这也是很正常的。 不过这一次没有人先行一步置办,因此几人还得去找房牙子,这房牙子用现代化来说便是租房中介人,问一问路人,大概知道怎么走,几人就这么在街上走走逛逛了起来。 “华亭城也蛮大的嘛。”画眉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左顾右盼,活泼可爱。 “是啊,是啊。”芷薇兴致缺缺的附和着,“不过就是不知道华亭城会不会发生和越陵一样的事情了。” 陈衍仁和蒲如诺盯了一眼芷薇,没说话,显然越陵城的事情给二人留下了“深刻”印象。 那种事情,只发生一次就够了,再多来点没必要的。 “爹,我想吃那个。”绾绾拽住了秦一生的袖口,指着糖葫芦。 “那吃呗。”秦一生也没纠正绾绾的话,买了几串糖葫芦,分给了几人。 “陈小哥,你说我们这次还能捡漏么?”秦一生冷不丁问着陈衍仁。 “什么捡漏?” “就是凶宅啊,毕竟凶宅租金便宜,就是买下来也不是不行。”秦一生答道。 陈衍仁脸抽了抽:“你都那么有钱了还在乎这点钱?” “瞧你这话说得,钱这东西,该省的省,该花的花,二者要分清楚的嘛。”秦一生阐述起了自己的朴素价值观,“你看,把钱花在吃喝上很正常,花在玩乐上也没问题,但不能花在嫖赌上,虽然现在还没有毒,但是毒也不能花呢。” “我感觉有被针对。”蒲如诺幽幽吐槽了一句。 玩蛊虫的,多少都要接触到各种毒物,蒲如诺对此敏感也很正常。 “此毒非彼毒,你大可不必如此。”秦一生吃着糖葫芦,“哎别说,还把山楂核去掉了,挺贴心的嘛,糖葫芦就该用山楂,用其他的水果来做没内味儿。” “话题跳跃的还挺快。”陈衍仁也吃了一口,“对了,有件事我忘了和你说了,华亭城有个王十郎,是地头蛇,你自己掂量着,别和他对上了。” “我已经说过了。”蒲如诺解释道。 “哦,你说过了?也是,毕竟王十郎曾经就请你担任过护卫,赚了不少钱?”陈衍仁随意的问着蒲如诺。 “钱赚的是蛮多的,只是在这待着心累啊。”蒲如诺摇了摇头。 “难怪你会告诉我王十郎的事情,原来你曾经为他做过事啊。”秦一生打量了一番蒲如诺,“怎么说?念旧情,所以不想我和王十郎对上?” “倒也不是念旧情,主要是这个人···怎么说呢,明明是个毫无修为的普通人,而且长相也并不出众,但却能够镇住一帮子刺头,该说是有手段比较好,还是该说什么呢?我也形容不来。”蒲如诺挠了挠头。 秦一生听完便对着画眉芷薇还有绾绾语重心长的说着:“看,这就是不好好读书的下场,连形容一个人都不知道该用哪些词,你们千万不能学他,只要不看那些有问题的书,多读书总归没什么坏处,所以你们从今天开始,每天都要看书,明白了么?” 陈衍仁失笑,他越来越觉得秦一生像是一个为女儿们操碎了心的老父亲。 “知道了,爹。”绾绾重重点头,不谙世事的模样倒是蛮可爱的。 画眉闹着小情绪,不咸不淡的“哦”了一声。 芷薇就有意思了:“我不需要读书,我凭这幅美貌总能找个状元郎不是?就算找不到状元郎,找个富家翁也可以啊,男人,都一样,都是我的裙下之臣罢了。” “你确定要当着我的面说这个?”秦一生呵呵笑了一下,倒也没放在心上。 小薇的皮子还真就蛮离谱的,明明是刚出生的画灵,也能够扭转它的懵懂本性。 不过说起小薇,实相图里的那些小薇们他到现在都没研究,在越陵城的时候,他一开始还在拖延,谁知道这一拖延,自己要做的事情就更多了。 一来是四个卜算化身对于天机的实验,二来是要研究一下妖魔图录,三来则是要针对命格进行研究,小薇的事情对比前三者反而算不得什么大头了,更不用说他还要考虑很多事情,比如说打入白莲教内部的小克他们,总的来说便是一个任重而道远。 “事情还真多啊。”秦一生挠着头,继续和几人逛逛走走着。 之后他们也找了几个房牙子,看了几个宅子以后都有点不满意,因为都不是凶宅,直到最后太阳将要落山后,才选中了一户更为宽敞的房屋来。 这屋南北通透,采光良好,院落有石制桌椅,还有一口水井,另外栽种了几棵桂花树,不过更惹眼的还是一棵广玉兰,看得出来这院落主人挺有意趣的。 入住以后几个人便开始了大扫除,扫除完后秦一生从实相图中把之前越陵买的那些家具用品掏了出来,几个人又各自摆弄,天色完全黑了下来以后才都处理好。 陈衍仁理所应当的开始下厨,蒲如诺则是从自己的行囊当中取出了一个罐子,从罐子里倒出一些干虫尸来,扔进了自己的杯子里。 秦一生看的眉头一跳:“你这···有点离谱了?” “别小看这蛊虫了,这些蛊虫可是吸收了各种茗茶的茶性得来的,可以当做药茶来喝的,可以治失眠多梦盗汗的,而且只把它当茶来品也是佳品的。”蒲如诺解释着,又对着秦一生晃了晃罐子,“你要不要来点?” “我谢谢你啊。”秦一生闻言,将杯子挪了过去。 蒲如诺又倒了一些干虫尸,秦一生拿过杯子,喝了一口,茶香浓郁,清苦回甘,的确不错。 于是他想了一下:“我说,你有没有那种烟叶虫啥的?” “烟草虫就没有,虫草就有。”蒲如诺起身进屋,又拿出了一个罐子来,“这里面的虫草可以熬汤入药,也可以当做烟叶,不过并没有烟叶那么冲,主要就是有烟,可以聊以慰藉,只不过抽起来就没有药性了。” “那还是算了。”秦一生摇了摇头。 之后陈衍仁做好了菜,饭也蒸好,几人便一同坐在石桌前开饭了。 夏虫鸣鸣,晚间微凉的清风拂过,迎着星光与烛光,吃饭间闲聊几番,虽闲散平常,但秦一生很喜欢。 碗筷响动间,水井中传出水波阵阵,还有湿哒哒的脚步声。 饭桌旁,一个浑身水淋淋的年轻人贪婪嗅着饭香,只不过他嗅了一会儿就发现几双眼睛都在盯着自己。 年轻人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鬓角,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你们看得见我?” “不然呢?”在座几人异口同声。 第零二章 分崩离析有人黏 第182章 分崩离析有人黏 “不是,你们都不害怕的么?”淹死鬼看起来很挫败。 “我们经过严格的训练,除非特别害怕,不然一般不会害怕。”秦一生又来了,他又开始了。 陈衍仁没好气,叹了口气以后再道:“你想吃的话,我给你准备一副碗筷,你别搁着乱嗅我们的菜,吃完送你投胎。” “真的吗?”淹死鬼颇为喜出望外。 “那还能有假不成?”陈衍仁只觉得晦气,可还是嘴硬心软的去厨房拿了碗筷来。 “要不你给我们说说,你是怎么死的呗?”绾绾嗦着螺蛳,扔下了壳,堆成了一座小山。 芷薇也附和道:“是啊是啊,不然你白吃我们一顿饭啊。” “算了算了,芷薇你别挖苦人家了。”秦一生制止了芷薇接下来的话语,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她接下来要尖酸刻薄的阴阳怪气一把了。 没办法,小薇就这个吊样。 “切,没意思。”芷薇哼了一声。 画眉倒是一语不发,只是看着淹死鬼,小嘴轻微抿起,只不过弧度却是向下,显得她很为难。 蒲如诺察言观色,倒是发现了画眉的异样,不过他也没提,只是向着秦一生打眼色,秦一生瞧见蒲如诺这般作态,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画眉,便也发现了画眉的异样。 虽然还没搞清楚画眉为什么会有这般表情,但想一想也有点不对劲,先行按下,等送这淹死鬼投胎以后再问一下。 而后陈衍仁便盛了一碗饭,压了个瓷实后将碗面倒扣在了地上,将筷子插在了那倒头饭之上,又夹了些菜,一并放在了倒头饭旁。 那淹死鬼立刻匍匐在地,口鼻并用大口大口的嗅着来自饭菜当中的香气。 “好吃,好吃,嗯嗯,好吃。”它大快朵颐,喉结耸动似如囫囵吞枣,没片刻便满足的坐在地上,搓了个肚歪,还用手揉着肚子消食。 “吃饱了?吃饱了就上路。”陈衍仁腕子一翻,便从袖口中抖出了一张叠成了五角星的符箓来。 “别啊,我也好多年没和人聊过天了,聊聊天呗各位?”淹死鬼讨好般的问着几人。 “那聊呗,你想聊几文钱的啊?”绾绾又发问了,“先说好,你要给我们钱哦···” “绾绾,人家已经很可怜了,就别揭人疮疤了。”秦一生又止住了绾绾接下来要说的话,常言道女儿随爹,儿子随娘,他用手指头都能想到绾绾接下来要开始噎人了。 画眉还是一言不发。 反倒是蒲如诺终于是开了口,不再做毫无存在感的透明人。 “我说这位兄弟,你叫啥名啊?” “我复姓巫马,名为保靖。” “那你是怎么死的啊?”蒲如诺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秦一生抚了抚额头:“不是,你们怎么一个个的都想知道人家咋死的揭人家伤疤啊?” “我还能怎么死的?淹死的呗,咱说老实话啊,我本来就是摸金倒斗的,生前运气好,找到一处前朝墓葬,结果信心满满进去,不曾想摸到了一条地下暗河,本来小心点就没事了,谁知道这塌方把我压下去了, 结果就淹死了,然后这地下暗河又把我冲到了华亭城,我那尸体早就顺着水口流到江里给鱼虾蟹开荤咯,但我这魂儿就飘到了这里来,和这井里的女鬼就做了个伴儿···” “你等一等,这井里还有一个?”陈衍仁愣住了。 “是啊,这井里的确还有一个,只不过脑子是岗垛的,有些十三点。”这位巫马保靖听口音应该不是华亭本地人,但是耳濡目染下还是学会了几句骂人的话,现在拿出来学以致用了起来。 要说大靖虽然有普及官话方便天南海北的人交流,但一些地方方言还是会应用到,比如说骂人的话,所以一些老人会说本地方言,但年轻人则只会其中一点,不过也要看成长环境。 秦一生听出了点味道来,有一种前世的他乡之音,也透露着一股吴侬软语的美。 “早知道是凶宅,就应该把价更往下压一压了。”秦一生感觉有些可惜,“好,明天就找房牙子去闹。” “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么?”陈衍仁扭头看向秦一生。 “那你再准备一副碗筷,这位巫马保靖兄死的不冤,但那女鬼我们就得问问冤不冤了。”老秦这才有了点正形。 “别,那女鬼凶得很,有时候我看她都觉得害怕,不是我说,我走南闯北下墓倒斗啥没见过啊?这么凶的女鬼我还真是第一次见,我寻思我自己都是鬼了还要害怕么?没必要啊,本来不想害怕的,可是看到她以后还是有点害怕。”巫马保靖劝着秦一生。 画眉问了一句:“怕的话你干嘛还要和她作伴?” 巫马保靖叹了口气,苦笑了一下:“不然呢?白天不敢出来,晚上出来也没人看得到我,我就想找个人说说话,她虽然脑子不好,但好歹有时候也挺清醒,偶尔还能回一两声,就好像人,多少都要搭伙过日子,当鬼了,也要搭伙过过日子不是么?毕竟等了这两年,都没见有人带我下地府呢。” “没人带你下地府?怎么可能?华亭地府又不是吃干饭的,带你一个鬼下去还不简单么?”陈衍仁觉得事有蹊跷。 “那我怎么知道?我也是第一次当鬼啊,我哪知道那些门门道道啊?”巫马保靖有些惆怅的看着月亮。 陈衍仁还想再问,就看见秦一生端着碗,走到了井口边,探头探脑的往下看。 湿滑的井壁上长满了苔藓,幽深的好似一只漆黑的眼眸,好像能将人的神魂都吞没一般。 这一汪井水死水般翻不起一星半点的浪花,却倒映出了那漫天的月明星稀,只不过却被秦一生的脑袋遮住了些许。 幽怨的吴侬软语好似唱戏,秦一生是半个字都听不懂,幽怨而又凄清,阴沉而又怨怼,那歌声在井中不住回荡,空灵而又令人心惊胆战。 秦一生脑子里在想的则是:“坏咯,这水井不能冰西瓜咯。” 为啥不能冰西瓜?秦一生是觉得这井死过人,水脏,虽然他现在这个体质也不用怕什么, 但就好比陈衍仁哪怕是个修为有成的道修也会觉得吃饭时见鬼讨食吃晦气一样。 这俩人虽然都可以无视一些禁忌,毕竟俩人都不是普通人,可是自小长大的环境让他们会遵循某些约定俗成的规矩,也会沿袭历来的说法与习惯。 见鬼可不晦气嘛?死过人的井水哪怕真的变干净了,可是心里难道不会觉得它是脏的嘛? 两个人就是这么一种心态,反观蒲如诺,他则说了一句让陈衍仁难忘的话来。 “这井死过人?那冰西瓜岂不是更清凉了?” “草。”陈衍仁低骂一声。 “这个是脏话,不可以说的哦。”绾绾柔声细语的劝告着陈衍仁。 陈小哥掐起了自己的人中:“遇到你们真是我倒霉了。” 画眉则紧紧盯着井,似乎在犹豫不决。 芷薇早已吃完了饭,正顾影自怜自己为何如此美,完全脱离了状况之外,只是碍于没有人先离开,她不好意思罢了。 那边秦一生还在探头探脑,或许是井里的女鬼觉得秦一生没被吓到,又特地加大了力度。 秦一生扒拉着米饭,看着一袭蓝衣缓缓自井水当中升起,披头散发的女鬼看不清形貌,就这么在井中跳起了舞来,那散发之下是一副浮肿泡胀了的脸,辨不清原本容貌,只能看到腐败了的静脉络在发绿的脸上密布,面目狰狞全非,口唇外翻, 一层灰白色、油腻的皂状物“抹”在了蓝衣之下, 秦一生看着,吃着饭,还是那么的津津有味,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他只是运用着大罗洞观,看着她的鬼体。 透过和陈衍仁之前的闲聊,他也了解到了一些鬼类的基本常识。 鬼的确可以维持生前的模样,但有的时候,比如说吓人作怪或者报仇的时候,都会显露出自身的死相来,而另一种显露出死相的情况就是鬼体本身灵智残缺,但也得益于死相,能让秦一生大概判断出女尸的死因。 秦一生能够看得出来,这一层“皂状物”其实就是泡发了的尸蜡,尸蜡遍布全身,也保存下了代表着死因的伤口,似她现在这般面容,只是被水泡出来的, 但那样也很吓人了。 不过秦一生并不害怕,他反而开始分析起来了。 那伤口是在女尸的后脑,看形状像是用棍棒猛力打击造成的凹陷,之后再抛入水中,又或者说···井中? 老秦看了一眼这口深度超过了七丈七的井,最终在井底发现了一具枯骨。 他探出了手臂,武道·法天象地局部化运用在了手臂上,接着从井底捞出了这一具枯骨来,捎带手从井里把维持着死相的女鬼也捞了上来。 陈衍仁看着枯骨,又看了眼女鬼,深深叹了口气:“你是真的一点都不觉得晦气啊?” 秦一生捻出了女鬼生前的一点残缺记忆,摁入额心以后片刻便阅览完毕,原本嘻嘻哈哈的轻松神色也在不觉间化作悲悯哀伤。 本来无言,可他还是挤出了干巴巴的一句话。 “晦气啥呢?明明是可怜才是。” 听着秦一生的话,陈衍仁深深看了一眼秦一生:“这世界上的可怜人很多,你帮不了全部。” “我有自知之明,但我还是那句话,问心无愧即可。”秦一生画出了一个骨灰坛,又画了一把火,将那骨殖焚烧成灰,装进了骨灰坛里。 这女鬼怨念深重,也没个鬼差押送,送入轮回倒也不急于一时,在完成帮助她的事情之前便只能先让她寄宿在这骨灰坛里了。 “那她有多可怜呢?可怜的过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可怜的过亲眼看着亲人死在面前?就只是因为她死了,所以她便值得可怜么?”陈衍仁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多么冷血无情。 “你怎么来了越陵就跟吃了枪药一样?”秦一生蹙眉问道。 陈衍仁听罢,自知失态,顿了顿后才吐露字句:“因为我的仇人之一,便在这越陵。” “那就收一收你的杀心,不要迁怒其他的无辜者,你是可怜人,她也是可怜人。”秦一生说完便放下了碗筷,寻了一间空屋,将骨灰坛供了起来,又画了三炷香和瓜果,权当一个心意。 等到秦一生出来以后,陈衍仁哼笑一声:“我可不是什么可怜人。” “你是,因为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蒲如诺朝着陈衍仁吐着刀子,“你敢说你满手血腥里没有一个无辜之人么?你不敢,所以你可恨。” “他妈的,你也配说这话?你不也一样么?”陈衍仁面露讥讽。 “可我不可怜啊。”蒲如诺嘲弄道。 眼见气氛剑拔弩张,秦一生猛地一拍桌子,怒目不悦:“够了!我是不知道你们什么情况,怎么一到越陵都跟吃了枪药一样?能过过不能过散伙。” 他本来就因为接收了那女鬼的记忆而恼怒,现在听着夹枪带棒也自然不悦。 “散不了伙的,蒲如诺还得借你的手来对付王十郎呢,你以为他提前和你说王十郎是劝你不要惹事?错啦,他是想拱火呢。”陈衍仁挑衅的看着蒲如诺。 “那你又何尝不是想借秦老板的手来对付当年间接害死你父母的家伙呢?你我半斤八两罢了,大哥就别笑二哥了。”蒲如诺也揭着陈衍仁的伤疤。 秦一生心里觉的队伍真的不好带。 “二位有什么故事可以以后说,现在没必要内讧?”画眉出声了,“之前在越陵的时候,陈衍仁还帮着你找你的存钱罐来着,你这就给忘了?” 蒲如诺听着画眉的话,偏过了头。 “蒲如诺还提醒你有妖鬼近身,你忘了?”画眉又对着陈衍仁说道。 陈衍仁听完也忍着怒火闭上了嘴。 秦一生暗自对画眉比了根大拇指,知道这是她为了自己而说话,看得出来画眉成长了很多。 一开始这个懵懂不谙世事的画灵如今也越来越像是一个人了。 芷薇把眼前的事情当成是一出戏来看,反而觉得有些津津有味。 “所以你们两个握个手,以后还是好朋友的嘛。”绾绾插嘴道,充满了童真。 “你在做梦。”“你在想什么?”陈衍仁和蒲如诺一前一后回应着绾绾。 “哼。”绾绾嘟囔着嘴,叉起了腰生着闷气。 如果不说的话,谁也想不到她其实已经三十岁了。 若是正常人的话,或许旁人会说一句矫情, 但绾绾不正常也情有可原,甚至的确如孩童一般天真烂漫。 不过也好在有画眉和绾绾, 这“分崩离析”的队伍又被黏起来了。 此刻秦一生也知道是自己和稀泥的时候了,但他反其道而行,反而趁热打铁,问起了蒲如诺来:“我是真不知道,华亭城里居然有二位的仇家,也不知道是凑巧还是什么, 陈小哥的事情我不问,他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但老蒲你想着借我的刀杀人可就不地道了啊,我就是想知道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要不你给说道说道?” 蒲如诺从怀里拿出了一根竹节虫般的蛊虫来,又用火折子点了起来,吸了一口后吐出缭绕烟雾, 他好似打着腹稿,最终又化为了简单的一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