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案大明:我老板是朱元璋》 第1章 一喝水就死(跪求推荐和收藏) 大明王朝。 洪武二十九年。 江西饶州(今江西上饶市)。 知州戴有德,一脸愁苦的扶着额头。 郁闷的望着余家村牌匾。 最近余家村一连死了好几口人。 而且凑巧的是,死者全部是青壮年男丁。 这意外暴毙的人,一年之内达到如此之多,是个傻子也知道有不正常之处。 但凡呈报上去,而自己又无法给出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朝廷里必定会严厉追究。 那么,自己将会面临轻则罢官,重则流放的结局。 可自己跑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做官,只不过是想给自己的官宦生涯镀一层金(顺便带点回去),历练历练而已。 可不想被吏部这么严厉的考核。 并且因为这些考核,而丢了乌纱帽,甚至性命。 一想到这。 就连身边的衙役伸手过来搀扶,知州戴有德都狠狠的甩开了去。 甩开了衙役,知州戴有德整理了一下自己表情。 换了一张笑脸,看了看自己身旁的刑名师爷张丹青,和蔼说道: “丹青,本官久闻你善于刑名,特此相邀。 虽说会耽搁你进京赶考,不过你放心。 等此案一了结,本官立即派衙役数名,皆备快马,务必会让你在春闱开始之前,赶到京城。 只是眼下,此案已经连换数名官员,若是本官,无法侦破此案。 想必一定会重蹈前任的覆辙,轻则罢官,重则流放。 还望丹青,全力助我。” …… 那个被称为张丹青的年轻举人,一脸的英俊书生气。 显得信心满满。 打他穿越到了大明帝国洪武年间,已经好几个月了。 从原主的家乡赶往京城赶考路上。 作为刑警出生的穿越众,又有学法医的经历。 这一路走来倒也破获了几桩案子,使得自己声名鹊起。 为了赚取赶路的路费,张丹青这才答应饶州知州的邀请,前来侦破此案。 张丹青皱着眉头,慎重的点了点头: “东翁重礼相聘(东翁,东家或老板的意思),学生敢不从命? 只是此案颇有些蹊跷,容我细细查探,方可下结论。” 说完来到了余家村村子大院。 余家村大院口子边上,有着一口古井。 这是古潭式的涌泉古井。 并用青石板隔成了三块。 最小最清澈的是用来饮水的。 中间一大块是用来洗菜的。 而最后一块比较浑浊的只是用来洗衣服。 知州戴有德和张丹青二人蹲在了潭井边,正准备捧水而饮。 余家村村民立即有个眼尖手快的,赶过来阻止说道: “几位大人,这井水,可不能随意喝呀。 我们村好几个青壮男子,都因为喝水莫名其妙死去了。” 闻言的众多官员立即大惊失色。 喝水还能喝死人。 真是天下奇闻!! 顺着村民手指方向望去。 众官员立刻便看到,余家村大院摆着的几具棺椁。 让村民打开棺盖以后。 顿时一股恶臭冲天,迎面而扑来。 周边围观的百姓和衙役们,无不远远散去。 只见张丹青不慌不忙,从身边取下一个大木箱 将自己简易制作的指纹收集刷,以及一些解剖刀具,整整齐齐码放好。 不顾众人诧异的眼神。 像个没事的人一般静静的站在棺木面前。 静静的看着,躺在棺中的一具具尸体。 …… 眼见张丹青如此谨慎,知州戴有德,心里反而更加放心了一些。 眼前的这位书生,虽说年少。 却也稳重谨慎,从不漫天夸下海口。 丝毫不像之前自己赶走的那些刑名师爷,那般浮夸而不靠谱。 张嘴就是拍胸脯做保证。 可到最后,啥蛛丝马迹也勘探不出来。 而眼前的这张丹青。 却是满脸肃穆,一丝不苟的亮出一堆众人见都没见过的手法,开始仔细勘查起来。 这种踏实做事的态度,反而让知州戴有德更加放心起来。 而为了让他,能够更好更快的破获此案,戴有德一点也不敢马虎大意。 用眼神严厉呵斥身边的衙役捕快,不许众人随意出声打扰。 一个发须斑白的老人杵着拐杖,神情一脸悲痛的走到张丹青面前。 用拐杖狠狠杵着地面,痛心说道: “大人啊,我是余家村族老,我们村的这些孩子们,死的冤呀…… 死的憋屈呀…… 他们都是一些年富力壮的青壮年男子,正是家里的顶梁柱。 都有一大家子老小等着养活呢,可谁知……他们却……” 张丹青有些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低声道: “说重点!” 这个老年族长,立马识趣的收起了絮絮叨叨的口舌,专挑重点说道: “这个月来,我们村的一些青壮男子,接二连三有人诡异去世。 只要他们一喝水,尤其是滚热的水…… 就容易闹出人命。 弄的我们村,所有人喝水都提心吊胆的。 生怕一个运气不好就走了。 村里一连死了好几个人,且都是青壮年男子。 前来查案的官员,那是换了一个又一个。 一直都没能有什么个明白说法。” 张丹青静静的听着,微微点了点头。 身旁的饶州知州戴有德,也是陪着笑脸尴尬的笑了笑。 这事倒也没辙。 几个月来,一连派过来的几任知州,都是一些朝廷刚刚挑选出来的进士和贡生。 这些个人,刚刚从书生变成官员。 刑名破案的事情。 还真是个门外汉,一旦遇上了,纯粹两眼一抹黑。 让一个只知道苦读经书子集的书生去破案,无异于让母猪上树。 可偏偏大明的规矩,官员无法侦破案件。 是要负责任的,是要被严厉处罚的。 可若是随意潦草结案,甚至是拿人顶包,一旦被刑部查实,流放千里,京城斩首都是有可能的。 更何况这种封建社会。 讲究人死为大。 死去的人,他的遗体,说什么也不准轻易破坏和折腾。 更何况封建社会,可没有解剖一说。 所谓的尸检,纯粹是以肉眼观察。 简单的扫视一下遗体的外表特征。 就算是完成尸检了。 而衙门里配备的一些仵作。 由于是贱籍,专业素质更是良莠不齐,简直堪称天差地别。 (许多甚至是关系户,比如说师爷和衙役的亲戚) 张丹青点了点头。 看来饶州的刑侦人员配置和水平,可以说是严重的不理想。 也难怪此案能够拖延这么久。 并且在刑部震怒之下,一连换了好几任地方官。 戴好了手套。 张丹青轻轻的触了触遗体面部。 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这些个遗体,特征都非常相似。 一个个都舌头微微外吐,看起来倒也怪渗人的。 并且这些尸体,面部都有着明显青紫,。 瞳孔散大,手脚痉挛,微缩成鸡爪状。 再仔细的看了看遗体表面,几乎都有程度不同的淤血和肿胀现象。 还有一些轻微发绀的现象。 而且尸斑出现的比较早, 扳开死者口腔,张丹青更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倒也符合自己的预料,这些死者,牙齿牙龈存在出血,比较有特征性。 这些个共有特征。 几乎就可以当场断定,这些人都是窒息而死的。 因为窒息死亡的表面现象,一般都是淤血和肿胀,还有一些发绀的现象,而且尸斑出现的比较早,牙齿牙龈有出血现象。 同时舌头外吐,因为在窒息的过程中,舌根会后坠会导致喉头水肿,进而朝外伸张。 而面部的青紫,是因为窒息之后血管发生阻滞,血流停止运动之后血液会淤积起来,所以才会见到面部的淤血。 一想到这,便有些豁然开朗的点了点头。 眼见张丹青嘴角微微上扬,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善于察言观色的饶州知州戴有德,也一口气松了下来。 心里头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只要细心查勘。 想来自己这颗头颅上的乌纱帽,大抵就能够保得住了。 一想到这,戴有德耐心的,看着这个张丹青,刹那间,连称呼都变得毕恭毕敬起来: “先生,你看此案…… 可是有所眉目了?” 可谁知,张丹青却叹了一口气: “若要破得此案,恐怕要进行对遗体展开解剖。 可历朝历代,各个地方。 都讲究人死为大,想要解剖,只怕是余家村的人都不会答应。” 啊?! 这…… 饶州知州戴有德,顿时又立刻面如死灰。 不解剖就破不了案。 可满天下的任何一个人,长期固有的迷信观念之中。 都不会答应让人随意解剖自己亲属的遗体。 自古以来!莫不如此。 这…… 眼看就能够破得了的案子,一下子就要陷入了僵局。 知州戴有德,也不由得心中大急。 第2章 迷雾重重 听得饶州知州大老爷相召。 余家村的男女老少瞬间快速聚集起来。 只是听得知州大老爷戴有德,张嘴就是要解剖遗体。 余家村的这些个男女老少,纷纷愤怒的护住了所有棺椁。 说什么也不让众多衙役和官兵们随意靠近。 知州戴有德,有些憋屈地朝着张丹青摊了摊手。 表示自己已经尽力了。 看着这些个极度迷信的村民。 张丹青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自己穿越到大明,仗着自己是刑警学院法医系出身,也破获过几起奇案。 可是这些封建社会的落后臣民。 却有一个让自己向来头疼的风俗: 案子可以不破,但是尸体说什么也不能剖… 无论你和他说什么,也无法解开他们心中的强烈固执。 郁闷的笑了笑。 张丹青往前跨上一步,温和的笑道: “各位乡亲别激动,我答应你们,不剖尸就是了。 我已经想到一个万全的法子,既能够不破坏你们亲属的遗体。 又能够侦破此案,还望乡亲们行个方便。” 那个为首的年老族长,下巴斑白的胡须一抖一抖的。 满脸警惕的,望着张丹青,紧紧的死死护住他木箱中的解剖小刀,以及其他工具。 虽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但也能大概猜出个一二,看形状应该就是解剖尸体用的。 挑了一具最近才死的尸体。 张丹青小心翼翼的用手指轻轻压了压。 尸体倒是还没有开始明显腐败。 而顺着下巴一直往下压。 咽喉位置,有明显的肿结症状。 想来是,有明显的异物,堵住了这些死者的消化道。 导致一时间无法完成顺利吞咽,而产生窒息。 不过奇怪的是,从按压的触感来看。 这些个异物,应该大于死者的喉腔横截面体积。 而死者是怎么吞下,比自己喉腔横截面体积还大的异物。 倒是让人诧异不已。 解开衣物,这使者的小腹微微隆起。 看上去就像是,已经怀孕几个月的妇人一般。 但这分明是一具男尸啊。 这就让人有些啧啧称奇了。 周边围观者,无不稀奇不已。 一个个围在张丹青身边,不由的议论纷纷。 反正大概意思就是: 真是活久见! 顺着咽喉,一路用手指轻轻摁到了小腹。 张丹青心中的发现更加明显了,只不过当着死者家属的面,不敢公然出来。 有些信心满满的,朝着身后那个不中用的衙门仵作…勾了勾手指头。 示意他上前来。 知州戴有德更是毫不客气一声怒吼: “还不识趣的滚上前来?” 面对着浑身找不到伤口的尸体,这个不及格的仵作,当初可是直接开出猝死的论断。 可让知州戴有德,气闷了好久。 眼下更是毫不客气的朝着他颐指气使。 仵作在张丹青的指导下。 小心翼翼的,按要求轻轻摁了摁死者小腹。 张丹青微微点头:“力道再大点……” 一不做二不休,仵作狠狠的朝着死者小腹用力一摁。 顿时噗的一声。 死者腹内强大的积压气体,顿时把咽喉处的堵塞物,给直接冲了出来。 喷的棺椁之中到处都是。 就连那仵作,也直呼晦气不已。 知州戴有德,看得啧啧称奇,一脸迷惑的望着张丹青: “先生,这是何故?” 取了张白纸,小心翼翼的收集着,死者喷吐出来的一些堵塞物。 张丹青呵呵一笑:“好叫大人得知。 死者应该是窒息而死的。 正是由于在咽喉处有堵塞物的窒息,所以腹部的一些气体并未能够及时排得出来。 而尸体腐烂,往往从内脏腹部开始。 腐烂产生的大量腐败气体,一直就积压在腹部。 我们往腹部一按,就能够利用这些气体将咽喉处的堵塞物给冲出来。 当然,肛门的一些宿便,也会……” 知州戴有德,尴尬的点了点头笑笑,表示我懂我懂。 但对于利用腹部气体,冲出咽喉部积压堵塞物。 这种高明的法子。 读了一辈子圣贤书的戴有德,倒也是钦佩不已。 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的这个临时刑名师爷张丹青。 忙碌的收集着咽喉部堵塞物。 不由皱起眉头,好奇的问道: “先生,可查看明白了,是因何物而死?何人所杀?” 张丹青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眼下只是弄清楚了死者的死因,以及将导致死者窒息死亡的堵塞物给弄了出来。 至于这些堵塞物是什么东西? 是自杀还是他杀?又是何人所杀? 说这些,压根就是为之过早。 连忙推脱,说需要勘验。 说着便检查了,其余尸体。 情况都几乎一模一样。 眼下情形如此,不由让张丹青,直皱眉不已。 …… 住进了余家村族长安排的房间。 张丹青也整个人不得空闲,一直马不停蹄的忙碌着。 …… 坐在一旁太师椅上的,知州戴有德,倒也不好随意打扰。 装着一杯茶盏,装作一副煞有其事的望向窗外。 只见这时。 房间外头传来了一阵阵打骂声。 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女子和年轻女孩的哭嚷声。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 不由让知州戴有德伸长了脖子。 颇为关注(准备吃瓜)的静静望向了那哭声来源之处。 只见一个年轻妇人,一脸委屈的搂着怀中的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约摸只有五六岁。 在母亲的保护之下,依旧显得惊惶未定。 而身后。 十几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怒不可遏的拿着扫帚和扁担。 开始驱逐起这母女俩。 势单力薄的母女两人。 犹如大浪之中的一叶小舟。 彷徨然而不知所归处。 只能狼狈的相互依偎着,脚步凌乱的逃向余家村口。 身后人群的人数,渐渐增多。 逐渐有更多的男女老少加入队伍。 穷凶极恶的,对着这一对母女俩,开始大声的讨伐和怒骂。 “让她们滚出余家村!” “对,外姓人不配留在余家村,滚!滚得越远越好…” “这妇人,生的女儿也是赔钱货,将来也是要嫁给外姓人的,不如趁早滚出余家村。” “不相干的人,一定要赶出余家村,她们的老宅,她们的土地,都是村里的,都是族里的… 和她们没有半点相干,区区外人,休想染指我们余家的田地屋宅。” 一声声怒骂驱赶之中。 母女二人,相互紧紧搂抱,跌倒在泥泞的余家村口上。 嗓子都开始微微哭哑。 声嘶力竭的,哀求众多族人。 恳请族人们,给她母女俩一点安身立命之处。 可众人组成的惊涛骇浪,却毫无情的将她们淹没在,狂暴的声浪之中。 任由母女二人,孤零无助的跌坐在村口泥泞土地上。 …… 知州戴有德,一脸不忍的摇了摇头。 冷不丁的就看到张丹青,叉着腰站在自己身边。 一脸茫然的看着窗外,又看了看自己,疑惑问道: “知州大人,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好端端的非要为难那对母女俩?” 无语地长长叹了一口气,知州戴有德一脸沧桑: “吃绝户,他们这是吃绝户…… 这种事你总听过吧? 但凡哪家人,要是他们家,子孙后代没有生出儿子。 一旦家中唯一的男丁死去后。 族人们就会将剩下的寡妇和女孩,蛮横的赶出村子。 她们的屋宅田地,也会被收归族人所有。 目的,就是为了防止外姓人,染指宗族的田地住宅。 正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乡下人重男轻女,也是有道理的。 毕竟要是生不出儿子,孤女寡母,就会被赶出村子和家族。 所以世人们为了生存,无不重男轻女,盼着有个儿子,能够延续香火……” 震惊的张丹青,仰天一声长叹。 目光落在了自己手中,白纸包裹着的那一堆尸体咽喉堵塞物。 眼神微微一亮,仿佛明白了什么。 第3章 冤有头,债有主(跪求推荐和收藏) 知州戴有德轻轻碰了碰有些发愣的张丹青。 像是在喃喃自语,又是像是在劝慰后生,无奈说道: “丹青,算了吧…… 这种事情,官府是管不了的。 我虽身为父母官,此情此景,却也只能徒留一声叹息。” 伤感的点了点头,张丹青眼眶,有些微微发红。 正要扭头。 忽然冷不丁的,却在村口看到一个红衣女子。 脸上麻木的,望着村子里发生的一切。 忽然看到张丹青身边,一个穿着官服的30岁男子戴有德。 不由一身冷颤,连忙惊慌的逃窜而去。 眼角余光,刚好瞥见这情况的戴有德。 再笨也意识到了情况不对。 立马让隔壁房间的一些衙役,冲到村口抓人。 打仗对付强盗不行。 但是欺负普通百姓,这些个衙役,一个比一个拿手在行。 费了约摸半个多时辰。 终于在满乡下乱窜的小树林里,捉住了这个红衣女子。 知州戴有德,也整理了一下官袍和乌纱帽。 一脸威严地坐在余家村祠堂里,扭了扭屁股。 力求在太师椅上换个更舒服的坐姿。 居高临下的望着,被五花大绑跪在祠堂里的红衣女子。 又看了看身旁坐着的刑名师爷张丹青。 眼见对方点头同意后。 知州戴有德,狠狠的一拍桌子,愤怒的咆哮着: “说,你是何人? 为何见了本官就跑? 是不是你杀人心虚,故而见官就跑,妄图逃避王法追究?” 那个红衣女子,眼神呆滞的望着祖宗牌位。 上面密密麻麻的,码放着余家村列祖列宗的所有牌位。 只是衙门里的众人觉着诧异。 眼前的这个女子,也不知那祖宗牌位有什么好看的。 竟然让这个红衣女子看得如此出神。 就连知州大人的咆哮问话,也充耳不闻。 身边一个衙役,有些摁耐不住了。 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 区区一个红衣弱女子。 竟然连知州大人的问话都当做没听到。 这妥妥的刁民啊。 当下狠狠一脚,便将那红衣女子踹翻在地。 红衣女子蓬头垢面,被踹翻在地,吃痛之下,委屈的哭丧着: “坏人,坏人,你们都是坏人,一个个就知道欺负我。” 知州戴有德和张丹青,面面相觑。 敢情这个红衣女子,说穿了是个疯婆子呀。 拳打脚踢之下,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余家村族长有些尴尬的,捋了捋下巴白胡须,向知州戴有德赔罪说道: “大人海涵,这女子啊,也是我们余家村的。 早些年,她的爹死了。 他们家就剩她一个女子,族人就商议着,将她赶出去。 亦或是拿去嫁人也好。 总而言之,房屋和田地,须得收回族里。 可谁料,这女子死活不同意。 任凭如何驱赶,一直和族人玩起了躲猫猫。 不管族人如何辱骂殴打,她都不肯离去。 这些年来,要么是东家地里摘棵菜,西家篱笆偷只鸡。 就这么疯疯癫癫的苟活着。 时间久了,大伙也不忍心,就这么听之任之。 说到底呀,我们余家村的人,还是心善呀!” 这番话说出口。 张丹青不由得眼神微微一凛。 心善二字。 从余家村族长嘴里说出来。 怎么听都有些讽刺…… 跪在地上的红衣女子,依旧有些疯疯癫癫的低声抽泣。 嘴里不知道嘀嘀咕咕说些什么怪话。 这时,一个余家村村民,愤怒的站出来,再次朝她狠狠踹上一脚。 哼哼的草地上淬了一口,骂了声: 不要脸的贱货。 只是见壮的知州戴有德,无语的斥责了他一番。 被斥责过后的那个余家村村民。 有些瓮声瓮气的退了回去,一边退回去,一边从怀里一兜掏出一颗金黄色的药丸。 极其享受的扔入嘴里,一边嚼着一边喃喃自语: “仙药好,仙药妙,吃了仙药好生儿子呱呱叫……” 可谁知,余家村族长听得此话,便恨恨地一声又是对他一声怒骂。 骂他不懂规矩,父母官面前也如此喧哗。 静静坐在一旁的张丹青,顿时心中一阵意动。 一念及此,张丹青便率先站出来,伸伸懒腰。 推说自己有些乏了,要回房休息。 一旁的知州戴有德,自然也听出了话外之音。 直接二话不说,站起来便朝着祠堂外头走。 …… 长长的走廊。 张丹青走在前头,一言不发。 跟在身边略慢半步的知州戴有德,也是心事重重。 只是身为长官,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是不是觉得,这个村里的人,大有古怪?” 听得知州戴有德发话,张丹青停下了脚步,满脸苦笑: “让大人见笑了,早在衙役们冲出去抓人之时。 我便和村里的几个老婆婆打听了一番。 嘿嘿,这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 简直让人触目惊心!” 知州戴有德微微蹙眉:“此话怎讲?” 常常吐了一口浊气,少年的张丹青就像是老人一般的沧桑口吻: “村子里的人都说,这红衣女孩,生性极其放荡,四处勾引村子里的男子。 上到60岁老叟,下到18岁少年,都不放过…… 其人德性,简直让人难以启齿! 据说她的父亲,也是一夜之间,被她活活气死的。” 知州戴有德捋了捋下巴并不长的胡须,严肃的低低沉吟,一字一句咬牙切齿说道: “你…信吗?” 张丹青玉树临风的脸上,满脸不屑的啐了一口: “我信他个烂锄头!” 烂锄头? 一说到这,知州戴有德和张丹青,二人相视一笑。 …… 是夜。 知州戴有德带着几个胆大的衙役,毫不犹豫的便刨开了红衣女子父亲的坟墓。 那是一片乱葬岗。 按照村人所说,那一株捆了红丝飘带的老槐树下。 就是红衣女子父亲的乱坟。 先前刨的坟,看来很是随意。 埋的并不深。 几个衙役三下五除二,便将尸骨刨了出来。 只是尸骨刚刚一刨出来。 官府众人,不由道心一口凉气。 这幅骸骨的惨烈程度。 没有学过任何法医和刑侦知识的人。 都能够一眼看出这幅骸骨的主人。 在生前,究竟遭受着怎样的非人折磨? 胸腔肋骨数根折断,手骨腿骨,折断和裂纹处,看得人触目惊心。 知州戴有德,蹲下身子来。 愤怒已经彻底压过他心中的恐惧。 嘴唇哆嗦的,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一旁的刑名师爷张丹青,像是自言自语的,捧起死者的头颅骨,有些哀怜的说道: “死者的浑身骸骨,有多处明显的击打伤。 从痕迹来看,甚至还不是某一种器具造成的, 种类约摸有七八种, 也就是说,他是被群殴致死。 你们再看看他的头颅,颅腔内,有少量的泥沙刘流出。” 知州戴有德微微不解:“此话怎讲?” 张丹青一声冷哼:“他先是被众人围殴,然后,强行被推入水中,在满身是伤的痛苦之下,活活溺亡的…” 听着自己的师爷娓娓道来,戴有德赞许的连连点头。 看来……临时聘请的师爷,这个钱没白花! 听着张丹青慢慢解释。 衙门里众多官员和衙役,更是不由佩服不已, 出于对案情的愤慨,竟然将手指捏的格格作响。 这种惨烈,简直是人神共愤。 作为地方父母官的知州戴有德,更是气的嘴唇发抖,像一只受伤的野兽低沉吼道: “本官这就下令抓人…… 他们一个也别想跑!” 张丹青摇了摇头,语气悠悠说道: “大人莫急,还不到时候… 还记得那些死者,口腔之中的堵塞物吗?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附近应该有一个石矿。 那里应该有我们想要的答案。” “石矿?”知州戴有德,有些搞不明白情况。 见这位父母官发愣。 张丹青扬起了手中,纸张包裹着的那些堵塞物。 用小树枝戳散,悠悠的说道: “来之前,我找了当地一个妇人问了问。 这余家村后山,恰好就有这么一个像石灰的石矿。 而这石矿,位置非常隐蔽,在一处溶洞之中。 而石矿之中,最主要的成分,就是这些死者,咽喉之中的堵塞物。 我将它称之为蒙脱石。 蒙脱石是一种矿物质,色同石灰。 所以,很多人经常会弄混了。 这玩意儿。 特性多多,用处也是多多。 一旦遇水,则会快速的膨胀。 一瞬间,体积可以膨胀到原先的10-30倍。 利用其吸附性能,可以用来脱水, 利用其粘结性可作铸造型砂粘结剂等; 利用其分散悬浮性用于钻井泥浆。 并且,这样的特性,并且还可以将之用来入药,可以有效的进行止泻。 然而,是药三分毒。 这玩意,用的不认真,也会出事的。 当然了,任何东西抛开剂量谈危害,都是耍流氓。 少量的服用这种蒙脱石,有些时候可以当来做药。 但是… 当突然之间服用的量过大之后,这就成了一种极具危险的危险品。 这种东西…性质有些像石灰。 呈白色状。 下咽的时候,应该会以其他食物包裹下咽。 否则单独下咽的话,会非常的干燥难受。 一旦出现这种情况,不知情的人很可能会大量的冲水兑服。 而一旦喝了水,尤其是热水。 便会使这种蒙脱石粉,快速的发挥它膨胀性能。 在短短的时间之内。 这种蒙脱石粉,就会体积疯狂的膨胀10~20倍,纯度过高的话,甚至达到30倍。 这种快速疯狂膨胀的体积,立刻就可以让人咽喉堵塞。 进而窒息死亡。” 看了看白纸之中,被戳散的白色堵塞物。 知州戴有德,不禁有些微微发寒。 为了求验真相。 众人毫不犹豫的来,到了后山的这处溶洞。 在火把的照耀之下。 刚进入溶洞才几十米。 眼前的情况,看得众人触目心惊。 弯弯绕绕的溶洞里头。 竟然躺着,早已腐朽发烂的十几具尸骨。 尸骨之上。 到处爬满了绿色苍蝇和觅食的毒蛇。 知州戴有德,惊恐的捂住了嘴巴。 正准备痛骂几声。 忽然洞外传来了,窸窸窣窣的一阵响动声。 知州戴有德,立即警觉着让众人熄灭火把。 然后埋伏在洞穴壁上。 果不其然。 洞口传来微弱的火把光芒。 一个身形佝偻,脚步蹒跚的老人出现在了溶洞之中。 赫然是余家村族长。 也不知道是年老的原因。 导致了他视觉和听觉有些迟钝和下降。 只见他并未察觉,自顾自的在一个洞壁上,从一个人工凿出的小洞里头。 拿出了一个长方形的精美盒子。 轻轻翻开盒子。 里面整齐的码放着,一粒粒金黄色的仙丹模样药丸。 余家村族长,煞有其事的还数了数。 却听得身边一声冷喝: “这些个仙药,族长这些年怕是害死过不少人吧?” 惊恐回过身来的余家村族长,连忙护住怀中的药盒。 压根想不到这个秘密的溶洞里头,竟然不知什么时候混入了这么多官兵。 顿时便把他吓得有些瑟瑟发抖,惊恐的指着知州戴有德: “你们,你们是怎么知道这的?” 知州戴有德嘿嘿一声冷笑: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本官还未做官之时,早就听闻: 有些地方,那些个家族一直有着吃绝户的风俗。 等的某一户人家,没有男丁之后,便将他们家的女眷赶出去,并霸占他们的房产田地,美其名曰收归族有。 而有些做的更绝的,在他们家最后一个男丁还没死之前,便开始恶意陷害。 甚至活活弄死,继而达到霸占他人家产的目的。 你们余家村,这些年来这种龌龊事,怕是没少干吧?” 面对父母官如此正义凛然的揭穿。 余家村族长面如死灰,苦笑一声,立马又摆出了一副理所当然的面孔,理直气壮的说道: “这些房产田地,那都是祖宅,田地也是族田。 可不是谁一家的,那是属于宗族的。 他们家男丁死了,那些个女人早晚要改嫁的。 若不收回田地房产,难不成等着这些寡妇改嫁,把这些田地房产送给他们男人吗? 天底下,哪有肥水流到外人田的道理? 我这也是为了宗族作想,何罪之有?” …… “笑话!荒唐!” 从火把光辉里,走出来的张丹青一声痛骂: “你们吃绝户,本就丧尽天良。 而你们更该死的,是因为要霸占田地房产,竟然萌生了杀人害命的念头。 多年来,害人无数… 你对那些生不出来男丁的家庭,向来就存着这种杀人夺田的心思。 一边向他们家唯一男子,兜售着你那号称可以保生男孩的仙药。 一边计划着如何夺人田地房产。 这些个生不出来男孩的家庭,这些个家庭的父亲,便会求之如渴地服用,你兜售得仙药。 但你所谓的这种仙药,外表裹着一层糖山楂,里面藏着的,却是蒙脱石粉。 也就是这个溶洞里的白石粉,我说的对吗?” 被人一步步揭破了心中谜底,余家村族长歇斯底里的,朝着张丹青瞪了瞪眼。 困兽犹斗一般大声吼着: “那又如何? 这仙药里头的白石粉,压根就毒不死人。 甚至还可以用来入药,有止泻之效。 吃个一颗两颗,完全屁事没有。 你就是告到皇帝老儿面前,也奈何我不得…” 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张丹青恨恨的咬了咬牙: “你说的没错,剂量不到,自然无法成为杀人利器。 你真是利用这些生不出男孩的家庭,一心渴望生出男孩的心理。 一次性大量卖给他们多枚药丸。 这些个家庭的父亲,一心渴望着能够生出男孩。 有些人便会迫不及待的大量服用。 接下来嗓子,便会处于又干又痒难以吞咽的症状。 这个时候便会下意识的用水吞咽, 而一旦用水,尤其是温热水,便会立即和里面的蒙脱石粉反应。 让这石粉,体积以极快的速度疯狂膨胀。 如果短时间服用,超过六七枚药丸。 快速膨胀的石粉体积,可以达到10~20倍。 短时间之内立马可以让人咽喉处直接堵死。 进而造成窒息身亡的现象。” …… “哈哈哈哈”,余家村族长得意的在空中挥舞双手,面若癫狂狂的笑道: “那又怎么样? 这也不能怪我呀,谁让他们那么贪心呢? 谁让他们那么急着生儿子呢? 他们越是急着生儿子,就会越加疯狂的大量服用。 这种情况要是吃死了,那可真不关我的事哟……” 死到临头还如此狡辩。 张丹青一时间无语气结,目光投向了知州戴有德。 戴有德哪还会跟他废话。 这么几个月来,余家村接连死去多人。 都因这个缺德的族长所致。 弄得整个饶州,整的是人心惶惶。 四处谣言传的疯起。 都说什么余家村的人,尤其是男人,一喝水就容易死。 害得整个饶州地区。 许多男子下田耕作,再苦再累也不敢轻易喝水,补充体力。 如此为恶多端之人,知州戴有德,再也没了耐心。 直接大手一挥,便让人将这个族长人赃并获。 准备押往州府衙门审理,并上报刑部。 就在众人擒获了余家村族长,人赃并获,破获大案之时。 余家村祠堂。 那被村民打的死去活来的红衣女子。 孤零零的,昏倒在祠堂之中。 在一声声蟋蟀鸣叫时。 悠悠疼的醒了过来。 身边尽是一些余家村淫恶的男子。 一个个的吐着口水,口中痛骂着贱女人,不屑的潇洒离去。 …… 忍着剧痛的红衣女子。 惨笑的望着,余家村密密麻麻的祖宗牌位。 凄苦的嘴角,就在众人纷纷离去之后。 突然狞笑了起来。 从怀中,掏出了一只破旧的毛笔… 那是早亡的父亲,曾经用来教她识字的毛笔。 而此时此刻,仿佛成了红衣女子手中的一把利刃。 只见她,一步一步的爬向了那密密麻麻的祖宗牌位。 凄苦的埋怨到:“诸位列祖列宗,我也是余家后人,为何得不到你们的护佑? 却要让我在这宗族里,十余年来凄惨度日?” 密密麻麻的祖宗牌位,却没有任何的回应。 就像是一个个冷漠的身影。 毫无感情的静静望着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越说越愤怒,越说越绝望。 狞笑着,随机抓起其中一张祖宗牌位。 在那祖宗牌位背面,写了几个大字: 先考白莲教教主韩归山之灵位!! 第4章 夷灭三族 就在饶州知州戴有德,会同刑名师爷张丹青。 将这个罪魁祸首余家村族长,给押送回余家村祠堂的时候。 刚一进祠堂门口。 众多官吏,便见着那红衣女子,慌乱的从祠堂供桌上退了下来。 紧接着,一脸疯疯癫癫的冲出了祠堂门口。 众多官吏不明所以,齐刷刷郁闷的看向知州戴有德。 眼见抓住了本案的幕后主谋。 知州戴有德也懒得去管这个疯女子,自顾自的小声骂道: “一个疯婆子而已,且随她去吧! 咱们办正事要紧。” 说完一屁股坐在了余家祠堂供桌边的一张太师椅上。 一想到,如此骇人听闻,导致接连换了好几任父母官的大案,眼看着就要在自己手里被破获了。 心里无比的爽快舒畅,于是,很惬意的翘起了二郎腿。 冷冷的望着那余家村族长,突然一声暴喝,猛的一巴掌拍在了旁边的供桌,一时间上面密密麻麻摆放着的祖宗牌位,顿时齐刷刷的跳了起来: “说!给本官从实招来。 这些年你都谋害过多少人,又都是用什么手段对他们施以毒手的!” 余家村族长轻轻甩了甩鬓边的斑白乱发。 摆出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那是他们自己吃药吃死的,谁让他们一次性吃那么多?还猛的喝下大量热水! 现在吃死人了,怎么能怨我呢?” 眼见这个小老头如此冥顽不灵,知州戴有德嘿嘿一声冷笑。 朝着身边的衙役,大手一挥。 身边的这些个衙役也是老油条了。 立即明白了,自家上官的意思。 对于这种体弱年老的老人。 当场就毫不犹豫的拿出了夹棍,给老人家来了个指尖亲密的呵护。 两个衙役拉动着夹棍,余家村族长立即疼的鬼哭狼嚎。 望着自己10个手指头被夹的满手鲜血淋漓,忙不迭的大声嚷嚷说道: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老朽愿意招了,老朽愿意招了!” 接过衙役递过来的茶盏,知州戴有德,却不慌不忙。 很是优雅的轻轻吹了吹,茶杯中的茶气,唇齿之间漫不经心: “来呀,继续给我用夹棍。 不让他多受点苦头,他是不会说真话的……” 指尖的夹棍,又是一番贴心的呵护。 两鬓斑白的余家村族长,再也受不了如此折磨,哭天抢地的用沙哑声音说道: “哎呀,要死了,要死了…… 大人还请别用刑了,老头儿招了就是! 那些人都是我害死的,都是我害死的……” 搁下了手中的茶杯,知州戴有德,饶有兴趣的身子往前倾了倾,玩味笑道: “别着急嘛,一字一句的慢慢说。 本官对这些来龙去脉很是感兴趣。” 说完,转头望了望身边的张丹青: “先生,一字不落的将这贱老头的话全部记下来,这些可都是罪供!” 张丹青忙不迭的点了点头。 整个祠堂大厅里落针可闻。 众人脊背发凉的静静听着,眼前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余家村族长,诉说着他的骇人过往。 可此时的余家村族长,仍然装作一副无辜样: “大人,吃绝户这种事情,天下莫不如此。 真没什么好稀奇的。 再说我也是为他们好。 三番两次免费送药给他们,就是希望这族中男子,服用仙药过后。 能够早日为宗族开枝散叶,愿媳妇生下儿子。” 坐在边上的张丹青忽然插嘴说道: “可我问过族中的青壮年男子,他们都声称,你并未交代过这药丸的每日服用剂量。 也没有特别告知过,大量吞服后,再猛的喝水,这药丸内的蒙脱石粉,就会遇水快速膨胀,极容易堵塞呼吸道,导致服用者有生命危险。 而且,这药丸内部的蒙脱石粉,压根就不能让人百分百生男孩。 这种蒙脱石粉,遇水膨胀。 并且发胀后,多有黏糊。 这样的特征。 可以做医药,起到止泻功效。 可偏偏就不能让人服用后,能够保证和媳妇生出男孩。 你故意向族中年轻男子透露,这种所谓的仙药可以生出男丁。 却偏偏不明言告知服用剂量,且每次都大量赠予该药。 而且在你们余家村,这种说不出男丁,就极有可能被吞并田地,房产的风气愈演愈烈。 这些用药之人,自然心生紧迫感,恨不能短时间服用得越多越好。 蒙脱石粉下咽之后,表面的可食用蜡层迅速融化。 而这些蒙脱石粉,便会极其的干涩,让人难以吞咽。 服药之人,便会下意识的大量喝水,以助吞咽。 而正因为如此,这种错误的服药方法。 就造成了一个又一个的男子离奇丧命。 随后,你更是在村子里大肆散布谣言。 声称这些男子是饮水而死。 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 我们来村子里就发现,整个村子上下,许多人连喝个水都小心翼翼。 就像是在喝毒药一般心生恐惧。 而这些服药的男子,纷纷离奇去世之后。 由于他们家中没有男丁,你便趁机纠集族人,强行的霸占他们的田地和房产。 驱逐他们家的寡妇和女儿。 如此绝户之计,简直堪称狠毒…… 而那个身穿红衣的女孩,她父亲…… 想来也是你纠集族人,将他活活打死的吧?” 余家村族长有些开始微微恐惧起来,浑身忍不住的颤抖。 面对着张丹青的逼问,余家村族长嘴巴支支吾吾的开始结巴:“没,没有……你们有什么证据,说是我们害死的?” 知州戴有德,冷笑连连。 云淡风轻的挥了挥手。 两旁的衙役又开始咬着牙对他用刑。 又是几番折腾过后。 余家村族长的双手,早已血肉模糊。 经不住大型伺候的他,连连求饶说道: “不是我,真不是我…… 我没杀他…… 我真没杀他…… 都怪他自己,他自己和媳妇儿生不出儿子。 便想着打算从村外,给自己女儿招一个童养婿。 并通过让童养婿改姓余的法子,来继承家中的田产和房屋。 族里人不答应,大伙便拿着扁担锄头,打算把他们一家子赶出余家村。 期间便起了冲突,混乱之中,他被人乱招打死! 真不关我的事呀!我压根就没动手!” 张丹青冷笑连连:“还真是人越老,心越坏! 我们问过村里的村民,明明是你率先煽动和纠集村里的族人,纷纷向这家人发难,这才有了如此祸事。 如今还想推的一干二净? 难道你没听过一句老话吗?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就在这时,门外一个衙役突然来报: “启禀知州大人,张师爷,按照二位吩咐。 我们在老族长院子周边,挖出了几只猫狗的尸体。” 说完大手一挥。 早已骨化的几只猫狗,便被抬了上来。 果不其然,这几只骨化的猫狗尸体。 都用木盒装好。 众人望去,那猫狗的尸体咽喉部,果然聚集着大量的堵塞物。 知州戴有德,恶狠狠的一巴掌将那老族长扇翻在地。 痛心疾首说道:“你还敢说不是故意的? 你再让族人吞服此药之前,竟然还拿阿猫阿狗前来试药。 试验出这蒙脱石粉有如此杀人奇效之后,再让族中男子服用。 用心险恶,已是不言自明。 你还想狡辩嘛!?” 说完朝着身边的衙役大喊一声: “不招是吧?! 来呀!快给本官用刑……” 顿时吓得那老族长又是一身哆嗦,年老体衰的他哪经得住这三番两次的轮流用刑? 忙不迭地呼唤道: “别!别!别! 大人开恩呀,老朽万万受不了大刑了! 我招,我招,我招便是了! 是老朽鬼迷心窍,不忍宗族的田产流入外人手中。 这才炮制了这么个毒计! 想到了用蒙脱石散来害人! 大约,大约还是洪武20年的时候…… 余家村族中有些寡妇,她们家没有男丁,只有女儿。 她们就带着田产和房屋,拿去贱卖给外人。 然后拿着贱卖得来的银两,改嫁远走高飞了。 我身为余家村族长,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一两次也就罢了,可若人人都这么搞。 余家村的族田,还不得被败光吗? 所以,一次偶然的机会。 家里的狗生病了,吃啥都拉肚子,为了能够让它更好的看家护院。 我采遍了后山的采药,可都不管用。 直到用了蒙脱石散后,这种腹泻的情况便立竿见影的开始好转。 可终究由于我太过心急,接下来的第2次第3次喂药。 选择了大剂量的冲服。 结果,这些蒙脱石粉在家狗的咽喉处,直接迅速的快速膨胀,顷刻间,就让这狗给吃的窒息而死了。 我便意识到了这种蒙脱石粉的奇异功效。 端的是,杀人灭口居家旅行的必备良药。 我便开始留意,并将此药,付诸于族中那些无后的男子。 骗他们说,谎称此等仙药可以生下男丁。 但对于剂量,我并不会直接告知,即便有人追问,我也会含糊其辞。 由于他们,一心盼着能够急切的和媳妇快速生下男丁。 往往会心急的大量吞服此药。 待的药丸外层的蜡层化开以后,这种蒙脱石粉,就会难以下咽,极其粗糙和干燥。 人们就会下意识的选择大量喝水吞服。 可这种蒙脱石粉一旦遇水,尤其是温热水。 就会快速膨胀。 很容易就,让这些蒙脱石粉药物堵塞在咽喉之间。 导致服用之人窒息而死。 等他们死后,我就会纠集族人,将他们家中的寡妇和女儿直接赶出村子。 然后霸占他们的田地和房产,收归族有!” 说完饶有深意的望着张丹青一眼,仰天一声长叹: “我自诩计谋如此缜密,简直堪称天衣无缝,毫无破绽。 可没成想还是让你给瞧出了端倪, 真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呀! 时也,命也!” …… 看着这个年老慈祥的余家村族长,将这些年的经历娓娓道来。 就像是个没事人一般,仿佛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 围观着的众多官兵衙役。 也不由觉得一股浑身发寒。 吃绝户这种事情各地都有。(现代社会也有,比如说丧子家庭和丁克家庭) 但闹出如此骇人听闻的大动静的,确实罕见。 知州戴有德,捧着茶盏。 静静的听着听着,整个人浑身连带着茶盏都开始微微发抖。 茶盏上的茶盖,也不断发出颤抖的震颤声音。 此时的他。 一半是惊骇,另一半是惊喜。 惊骇的是,自己寒窗十余年,都还是第1次听见这么骇人听闻的事情。 惊喜的是,这才多久功夫。 便破获了如此耸人听闻的大案。 此案子,一旦报知京城刑部。 自己升官发财,怕是指日可待。 一想到自己来这里才没多久,就可以再次获得升迁。 知州戴有德,心中忍不住的微微喜悦起来。 眼前哪是个伤天害理的小老头啊? 简直就是自己的摇钱树!! 戴有德,缓缓的站起了身。 正准备大喊宣布结案。 冷不丁的,便见自己身边的刑名师爷张丹青,怒不可遏的站起来。 大跨步便冲到余家村族长面前,狠狠扇了他几耳光。 声音颤抖的斥骂说道:“为了些许田地,你竟然如此狠毒的毒害族人! 于心何忍?于心何忍呀!” 说完还准备狠狠踹上几脚。 知州戴有德见状,赶忙让周边的衙役拖住张丹青。 这个小老头,可是自己升官的功劳啊。 说什么也不能让冲动之中的张丹青活活打死。 必要的拉扯自然是应该的。 张丹青倒也没想着把对方打死,只不过想到对方如此丧尽天良。 心中有些激愤而已。 简单给了几个耳光,出了心中一口恶气。 倒也没有做出更过激的行为。 刚准备退回太师椅上坐下。 经过祖宗牌位的供桌旁边时。 咦的一声惊呼。 弯下腰来,张丹青有些诧异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祖宗牌位。 诧异的仔细盯着祖宗牌位背面,看得愣愣出神。 只是,越看越是心惊胆战。 直到最后双手都开始有些明显颤抖,牙齿惊的开始发抖,格格作响。 旁边的知州戴有德,自然也发现了自己师爷的异样。 有些好奇的皱着眉头,看着张丹青,下意识就是一句: “丹青,怎么了你这是? 有什么不对劲吗?” 望着牌位背面的字样。 张丹青满脸恐惧,有些愣愣出神的,将手中祖宗牌位,递到了知州戴有德手中。 接过祖宗牌位,尤其是看到背面那些字迹,知州戴有德也是看得魂飞魄散。 嘴角忍不住的一声惊呼: 天呀! 只见那祖宗牌位上面写着: 先考白莲教教主韩归山之灵位。 这种称呼和字迹。 在大明洪武年间意味着什么? 已经是不言而喻。 知州戴有德下意识的又拿起了其他的祖宗牌位,仔细看了起来。 顿时三魂便去了七魄。 这些个祖宗牌位,一个个背面都写着,与白莲教相关的职务和尊位。 不是教主就是护法,不是护法就是都统。 从字面上看都有着不高的地位。 戴有德瞬间头皮发麻。 当今的洪武皇帝朱元璋,本身就是靠着明教起家的。 对这种邪教本身就是抱着高压态势,满心的提防。 这余家村冷不丁的冒出个白莲教巢穴。 按照大明律来说,这可是抄家灭族的罪过。 怎能不让他心惊肉跳? 不过揭破如此大案,对知州戴有德来说也是天大的一件功劳。 旋即,戴有德便一阵心中狂喜。 高声对着身边的衙役喊道: “快! 快去! 快去通知锦衣卫衙门!” 第5章 锦衣卫 收到饶州衙门通报的锦衣卫。 锦衣卫百户陈百年,一听得有白莲教教主和教众出没。 连衣服都没穿好,直接就从青楼的2楼跳下了大街。 匆忙的返回锦衣卫衙门,点齐 200兵将。 一路烟尘滚滚的杀向了饶州余家村。 …… 余家村后山山岗上。 嘴角沁着血丝的红衣女子,冷眼看见一众锦衣卫兵马。 杀气腾腾的冲进了余家村。 不到一个时辰左右,就把整个村子里的族人,一个个用绳子像糖葫芦串一般串联捆好,赶了出来。 整个村子,到处都是鸡飞狗跳的哭喊声。 一些妄图逃避,四处奔逃的族人。 更是悲惨的直接被锦衣卫斩杀于刀下。 一点都不见有留情。 红衣女子似癫若狂地冷笑连连,仰头望天,嘴角满是苦涩: “爹爹,你在九泉之下看到了吗? 女儿从来都没忘记,你对我的好。 也从来没忘记,那些伤害你的人!! 每一个对你施加伤害的人,女儿都要让他们付出满门抄斩的代价。 他们一个个,谁也别想跑!” 当红衣女子,看到了那个须发斑白的余家村族长。 被凶神恶煞的锦衣卫,从饶州衙役的手中接过,并押上囚笼之后。 红衣女子更是看得兴奋不已的在山岗上幸灾乐祸起来: “哈哈哈哈,死老头! 想不到你也有大祸临头之日! 真是苍天有眼呀! 当初你带族人,你一锄头我一扁担,将我父亲打的遍体鳞伤,并摁入河中溺死的时候,可曾想到也会有今日? 呵呵,或许是你没听说过一句话。 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 宁得罪小人,别得罪女人!” 说完开始放声的畅笑起来。 笑的是那般畅快,那般癫狂…… …… 跟在锦衣卫身后的张丹青,有些狐疑的,用手胳膊轻轻碰了碰知州戴有德: “东翁,你可曾听到什么尖锐的笑声? 隐隐约约……若有若无的!” 郁闷的翻了个白眼,瞪了他一会儿。 知州戴有德这种情况下哪还敢节外生枝。 连忙轻轻扯了扯他袖子,好声没好气的说道: “锦衣卫的诸位大人面前,你莫要胡说,哪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声音。” 前面领队的锦衣卫百户陈百年,也适时的回过头来。 向二人报以微笑,一脸温和说道: “此番我锦衣卫上下,怕是都要谢过二位。 多亏了二位,我等才能抓获如此多的白莲教乱党。 这么一桩大案,一旦传回京城。 那可就是天大的功劳啊! 若是我陈百年,他日获得升迁。 定然不会忘却二位的好。” 向来凶神恶煞的锦衣卫,对自己竟然如此好言好语。 知州带戴有德,一时间还有些多少不大适应。 连连推说不敢。 …… 目送众多锦衣卫押送者犯人离开。 知州戴有德,整个人心情大好。 困扰在他心头的这么一桩大案,终于被成功破获。 自己的乌纱帽也算是保住了。 高兴的拉着张丹青,便返回了衙门。 二话不说,便让人在知州衙门后堂,摆下了酒席。 众多衙役和师爷,则在前院,聚在一起吃酒(席)。 而知州戴有德,则领着张丹青。 在后院单独一桌开饮起来。 为了以表对张丹青的敬重,知州戴有德,甚至还将一家老小喊出来作陪。 戴有德的妻子孔氏,手边领着一个约摸四五岁的幼子。 端庄大方的,隔着后院门,人未到,声先到。 就朝着张丹青喊道: “妾身携幼子,见过先生。” 虽然隔着门,张丹青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赶忙站起身来,连连摆手: “嫂夫人客气了,来就来嘛。 还带什么柚子? 小弟最喜欢吃柚子了!” 后院门一打开。 当张丹青看到了,知州夫人孔氏手边带着的一个小儿子。 顿时只觉尴尬不已。 知州戴有德坐在他身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直拍桌子。 闹得张丹青,顿时尴尬不已。 满脸羞愧的低头坐下,不再言语。 知州夫人孔氏,倒也不曾深究。 仪态大方的朝身后指了指: “这位是我小姑,也就是知州大人的妹子戴知恩。 知恩,快来见过张先生。 这位张丹青先生呀,可是帮着老爷破获了余家村这桩大案子。 能耐大着呢!” 张丹青向着知州夫人孔氏身后望去。 果然夫人孔氏身后,赫然站立在一个十七八岁的妙龄少女。 淡粉色的衣裙,将她的玲珑身材勾勒得让人直咽口水。 清秀的脸上未施粉黛,倒也显得落落大方,丝毫没有半丝做作。 有些羞涩的眉宇之间,写满了少女的矜持和惹人怜爱。 微微抿笑的嘴唇旁边,挂着两点若有若无的甜甜酒窝。 或许是出于有些羞涩,戴知恩有些娇羞的轻轻喊了一声: “见……见过张先生!” 张丹青赶忙移过眼神,微微轻咳两声以掩饰自己心中尴尬。 毕竟一直盯着这个小妹子看,总觉得有些不大礼貌。 而知州戴有德的小儿子戴廷,声音满是童趣的疑问: “爹爹,您和张先生,谁的官大呀?” 咳咳咳。 张丹青顿时被这么童言无忌的一句话,呛得满喉咙是酒。 知州戴有德,含笑的摸了摸自己儿子戴廷的头,红光满面的脸上满是慈爱: “戴廷啊,爹爹就这么告诉你吧。 张先生眼下虽然说,还得赶往京城赶考。 但以张先生的能力和才智,他日的成就,必然在为父之上! 咱们看人呢,万万不可以,用眼下的境遇来武断评判一个人。 毕竟谁也不知道,人家以后会遇上什么样的风云际会! 你明白了吗?” 似懂非懂的戴廷点了点头,声音充满童稚的哦了一声。 …… 戴有德转过脸来,一脸歉意的对张丹青抱拳说道: “家中妻儿愚鲁,倒是让先生见笑了,还望先生莫怪。” 张丹青满脸堆笑,赶忙给知州戴有德倒满了酒: “东翁说哪的话?能遇上东翁这样的贵人。 实在是丹青三生之幸呀。 要不是东翁相助。 我上京的盘缠早就用光了,险些就要讨饭赶往京城。” 戴有德哈哈大笑,轻轻拍了拍手掌。 后院走来一个侍女。 恭恭敬敬的端上了一个木盘子。 掀开木盘上的红布,赫然是60两白银,还有一张完好的貂皮毛。(古代的貂皮貂毛很值钱) 见眼前的张丹青,受宠若惊。 知州戴有德不以为意的轻轻按住他的手: “先生莫慌,先生助我破获如此奇案,些许世俗之物。 都是你该得的,还望莫要推却。” 看着这60两银子。 张丹青心中直呼及时雨。 60两银子,约等于后世两万块钱。 (当时的物价,一两银子约等于330元人民币) 貂皮貂毛,更是难以估值。 这笔钱,至少不会让自己太过拮据的走到京城。 毕竟这种大明建国初期。 各地地方经济并没有进入盛世的规模。 大多数人经济还是比较拮据的。 许多读书人,上京赶考的时候。 不少人因为盘缠用尽,选择一路乞讨到达京城。 …… 菜过三巡,酒过五味。 女人孩子都先行撤下了。 知州戴有德,一脸语重心长地按着张丹青的手,满是体贴: “先生,依我看呀,不如你再过4天再走吧。 4天后,是个适宜出门的黄道吉日。 (古代出门嫁娶动迁,都非常讲究黄道吉日的说法) 到时候呀,我安排两个衙役,陪你一道上京。 如此一来也有个照应,你一个人,孤身入京。 多少有些不大方便。 你助我破获如此大案,本官说什么也是要表示表示的。 还请先生,莫要推辞。” 放下酒盏的张丹青,也很配合的点了点头。 从江西上饶到南京。 路程也谈不上有多远。 眼下是秋季。(上京赶考,古代纯粹靠步行,学子们一般都会提前几个月出门) 距离春闱召开,时间倒也非常充裕。 自己不如留在饶州知州衙门。 好好的见识一下,古代衙门是如何办公的? 刚走出门,便被夜色下的,众多衙役和民壮呼声给吸引住了。 只见月色下。 众多衙役和民壮,无不刻苦的在院门口的小树面前。 练习着踢腿动作。 一个个练得满头大汗。 仿佛对院门口的小树有着深仇大恨一般。 一个个短途冲刺,然后跑到小树面前。 狠狠一脚踹向小树树干。 树叶如雪,哗啦啦洒满一地。 上百名衙役和民壮如此刻苦练习。(繁华的州府,衙役数量会更多) 这样的盛况,看得张丹青不由诧异得紧。 看了好半天也闹不明白。 眼前的上百人,究竟是在搞什么奇葩的名堂? …… 第2日开衙。 早晨卯时(早上五到七点的样子) 知州戴有德还没起床呢。 众多衙役便早早的打开了衙门大门。 先是由饶州的主簿,对知州衙门的三班衙役,以及“吏刑礼户工兵”六房文书,进行点卯(点名)。 而三班衙役。 其一叫站班皂吏,穿着红黑色的制服,明朝的还带着方巾,插枝花,清朝的靴子颜色还一边一个色儿,一头红,一头黑。负责给县太爷吆喝开道,在开堂审案的时候拄着水火棍,喊“威~武~”,按老爷的吩咐给犯人打板子。 其二,捕班快手,就是抓捕犯人的刑警,武侠小说里常见的角色。 其三,壮班民壮,负责各种勤杂工作,有看监狱的,有抬轿子的,有守城门楼子的,有负责运输物流的,有管机关大院食堂的。 以上三类,合称三班衙役。 而作为饶州最高长官,戴有德几乎是最后姗姗来迟的。 简单的看了看身边的主簿,得知人数基本到齐后, 便重重的一拍惊堂木,口中喊着: 升衙! 两旁的站班皂吏,拿着水火棍,开始非常有节律的杵着地面。 嘴中不约而同地齐呼: “威~武!威~武!” 先是看看上级衙门,尤其是布政使司下发的公文。 很明显,布政司衙门对自己破获此案大加赞赏。 几乎是连夜让人送来了公文。 充分肯定了知州戴有德的功绩,并希望他再接再厉,再破奇案。 紧接着便是查看本州的钱粮情况。 一个地方衙门。 钱粮和刑名是最为重要的。 大案已破,那么收粮便成了重中之重。 太阳慢慢升起。 衙门外头,一众百姓纷纷挑着谷子。 扑哧扑哧,满头汗水,十分吃力的挑到衙门院子外头。 这就是所谓的交税粮。 而明代初期,官员们的工资并不是发放银子和铜钱。 朱元璋采取直接发放粮食的方法,来给官员门发放工资。 (后期掺杂了一部分的丝绸,木炭等实物作为工资,而到了后来,直接用明朝的交子(也就是经常大幅度贬值的纸币),如此一来,本就俸禄低廉的明朝官员。 还面临着工资不足额发放的情况) 张丹青一脸兴趣勃勃的背着手,跟在知州戴有德身后。 饶有兴趣的看着百姓们交公粮的情况。 走在最前头的那个老农,辛辛苦苦的哼哧哼哧挑着粮食,重压之下,腿部青筋像蚯蚓一般的明显。 走到官府装粮的铜斛(铜斗)面前。 把粮食小心翼翼的倒进铜斛。 忽然。 角落里一个衙役,几乎是像一头疯牛一样红着眼睛,猛的冲刺跑来。 对着那老农面前的铜斛,便是狠狠一脚。 奋力一踢之下。 装满粮食的铜斛,顿时便在原地晃了一晃。 堆起尖儿的粮食,顿时洒了一地都是。 立马就有几个眼疾手快的民壮,很是配合的拿着升斗之类的东西将粮食扫走。 和一旁交粮的老农,则是一脸垂头丧气的,不敢言语。 见一旁的张丹青,看的迷惑不已。 知州戴有德呵呵一笑,轻轻拍了拍他手臂,耐心的给他讲解了起来。 原来! 衙门的衙役和民壮,这个动作叫做“踢斛淋尖!” 淋尖踢斛,又称为“脚踢淋尖”,斛,是一种计量容器,是朝廷收缴老百姓上交的粮食时所使用的工具。 当老百姓上交粮食给国家时,先要将粮食倒入斛内,一方面是检查粮食的质量,另一方面则用来计量,按照惯例,粮食要高过斛口,呈圆锥形尖状,这时,官员们搞创收、考验他们技术的时候就到了。 “淋尖踢斛”的具体操作方法是这样的: 当交粮的百姓将粮食装满斛后,收粮的官员(或者衙役)往往都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斛上踢上一脚。 必须要保证斛不能倒,可斛虽不倒,但一脚下去,高过斛口的那部分粮食就会洒下来,而交粮的百姓是不允许去回收这部分粮食的。 因为,这部分粮食将算作是运输和保管途中的损耗而被收走。 (粮食运输和储存,有损耗很正常吧?) 斛中所剩的粮食才算是老百姓真正上交的数量,百姓们往往都会因为官员们的这一脚而无形当中要多交不少粮食,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而被官员们踢下来的那部分粮食,他们自然是不会上交国家的,这部分粮食都被他们据为己有了。 久而久之,“淋尖踢斛”也成为了大明官员捞取外快的一种半公开的重要手段。 正因为“淋尖踢斛”是大明官员们捞取外快的重要手段。 因此,每当老百姓上交粮食的这天,收粮的官员们都会将自己调整到最好的状态。 并且有些官员还会让衙役门专门训练。(比如说踢树和踢墙) 只为在收粮食时拼命踹上一脚。 毕竟,在工资那么低的情况下,未来一段时间内,是大鱼大肉,还是吃糠咽菜,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完全就取决于那一脚的成果,不拼命才怪! 实际上,不论历朝历代,任何一行或多或少都是有这样那样的潜规则的,“淋尖踢斛”也不例外。 它最大的一个潜规则就是:甭管收粮的官员一脚下去收获有多大,但一斛都只踢一脚。 这是这个行当大家心有灵犀共同遵守的一个准则。 其实,这也好理解,毕竟,官员们大都饱读诗书之辈,都还是要讲点风度、要点面子,那一脚就够难为情的了,要不是朝廷的工资满足不了自己对美好生活的向往,鬼才去用这种下作的手段去捞取外快! (很多官员不要脸,直接让身强力壮的衙役上阵) 毕竟大明朝的官员,工资实在是太太太太低了。 而且官员们的俸禄,还要聘请一大堆的师爷和长随等等。 以及衙门的迎送往来。 因此,为了那一脚能够有大收获,官员们往往没事都会对着树、墙等,刻苦训练踢斛本领,力求练到快、稳、准、狠,以期在实战中取得丰硕战果。 “淋尖踢斛”本质上就是大明官员变相贪污的一种手段。 (这事,张居正也干过) 而这种现象的产生,固然有明朝工资低的原因,官员的不自觉也是重要因素。 但不论是什么原因,于国于民而言,都是百害而无一利,尤其是老百姓,自己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还要平白无故去喂养这帮缺德的玩意,更是苦不堪言! 看着眼前的一幕。 张丹青直呼,长见识了。 而站在一旁的知州戴有德,确实一脸的意味深长: “老弟呀,学着点吧。 以后等你做地方官了,这种经验你早晚用得着。 毕竟,我大明朝的官员俸禄,实在低的让人无法生存! 天下官员,苦俸禄久矣!” 有些呆愣愣的站在原地,张丹青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驳…… …… 几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终于到了分别的时候。 知州带有的很是贴心的为他准备了一匹马车和两个衙役。 为了让进京赶考的学子们可以顺利赴京。 朝廷还会让地方的官府,为举人们发了一枚“火牌”。 凭这枚“火牌”,举人们可以在驿站兑换马车一辆。 (政策归政策,但是在实践操作上,其实大多数举人,并没有获得这样的福利,别说马车了,连马儿的毛都没看着一根) 马车上插有“礼部会试”的黄旗。 黄旗的意思,就代表着天子门生。 这种车,又叫做“公车”。 一般来说,还没有人敢随便打这种车的主意。别说土匪,就连官府也不会随便拦“公车”。 要是有哪个不开眼的土匪,敢打劫进京赶考的举人。 一旦抓着,几乎是不论原因,直接处死。 (哪怕是一桩误会。) 高高兴兴的拿着火牌和“礼部会试”黄旗。 张丹青便坐上了马车,透过马车的小窗子。 和饶州知州戴有德一家子挥手告别。 踏上了前往京城赶考的路程! 争取做一个大明朝的衣冠禽兽。 (这个时候的衣冠禽兽是褒义词,指官员的官服上的正方形补子,文官绣禽,武官绣兽。 合称禽兽。 在古代,有人说你要做衣冠禽兽了,那是妥妥的祝福! 如果你只是个苦逼的打工仔,你是没有资格被称为衣冠禽兽的) 马车还没走出多远。 张丹青便隐隐约约听得身后一阵清脆的女孩喊声。 撩开马车小窗的窗帘。 只见知州戴有德的妹子戴知恩,远远的高声呼喊: “屌毛,屌毛,你屌毛!” 郁闷的停下马车,张丹青正准备发怒,心里面寻思着,该怎么恶毒的骂一番这个女孩。 可等戴知恩靠近后。 张丹青这才尴尬的发现。 原来自己走的匆忙,只带走了60两文银。 知州戴有德赠予的貂皮貂毛,却落在了房间里…… 原来,戴知恩喊的是: 貂毛! 第6章 靠,有死人! 告别了戴氏一家,张丹青带着两个衙役终于到了婺源县。 计划经由婺源县,往北经过黄山,宁国府,宣城,再往北上直抵南京。 而这个婺源县自己自然是非常熟悉。 后世归江西上饶市管辖。 但在明朝洪武年间,婺源县归安徽徽州府管辖。 作为后世的旅游大县。 婺源,人杰地灵,风景极其优美。 张丹青几乎是坐在马车里,一边走一边看。 陶醉在这山野之间。 弯弯的月亮湖,仙气蒸腾的枫叶石城…… 看得人如痴如醉。 赶着马车的两个衙役,不由得哭笑不得,颇有些打趣说道: “我说张先生,你们读书人的趣味,还真是与我们这些穷苦人不一样。 不就个小破山村吗,有什么好看的?” 张丹青撑着脑袋,懒洋洋的问道: “呵呵,那敢问你们的乐趣是什么?” 衙役刘大说道:“我的乐趣,自然是要有很多很多的银子。 然后娶她个10房8房媳妇。 想抱哪个睡,就抱哪个睡! 然后每个媳妇,都生他个一胎108宝!” 衙役马老三显然是穷怕了:“我的乐趣就不一样了,乡里人没那么多虚头巴脑的。 就希望一年到头饿不死就行了! 最好啊,有吃不完的粮食。 想吃包子吃包子,想吃馒头吃馒头。” 张丹青呵呵一笑,底层穷苦人的想法,倒也莫不如此。 正说笑间。 其中一个衙役刘大,大概是有些无聊,随脚就踢飞出去了一个石头。 石头刚好击中不远处的一个木桩。 木桩上放着一封信。 衙役刘大吃惊的惊呼喊道: “张公子,您快过来看,这有一封信。” 闻言的张丹青立刻快步赶上去。 只见那个信封上面赫然写着: 张丹青亲启。 三人不由大吃一惊,环顾四周,好一阵观望,也不见有个人影。 拆开信封。 纸面上赫然写着4个字: “我知道你” ……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一时间弄得张丹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该信没有署名。 也没有夹杂其他的东西。 但这没来由的一封信,以及这没头没脑的4个字。 看的人一脸懵逼。 偏偏不知道对方要干嘛。 这种诡异惊悚的感觉,实在让人有些不安。 …… 简单的看了看,实在没有别的发现后,就让两位衙役赶车进了婺源县城。 婺源县城并不大。 可以供选择的客栈也不多。 考虑到自己经济拮据,张丹青几番打听之后,只好准备挑一家最便宜的来福客栈。 刚来到来福客栈门口。 便见客栈门口停着几辆马车。 这些马车都有一个共同点,马车上面插着一杆旗帜。 旗子上面赫然有着4个大字: 礼部会试! 好家伙。 看来有几个和自己一样,也是进京赶考的举人,在这里碰巧会合了。 张丹青在柜台订房间的时候,便看见客栈大堂里,就有一桌学子聚在一起,嗑着瓜子聊起了天。 有十八九岁的,也有三四十岁的。 甚至其中一个,已经须发斑白,看上去应该有五六十岁的样子。 (古人视科举为做官的不二捷径,从少年郎,考到垂垂老矣的大有人在。) 而张丹青的进入,自然也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其中的一个学子,看上去十八九岁,满脸的英气勃发,嘴角上扬,颇有兴趣的朝着张丹青抱拳说道: “在下福建陈安(陈?),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可否也是赴京会试的?” 陈安? 原来是他,张丹青心中微微一愣。 这家伙就是后来南北榜案的那个状元,那个历史上唯一一个,中了状元就被五马分尸的状元。 张丹青笑着点了点头,朝着那张坐满学子的桌子走去: “诸位兄台有礼了,在下江西铅山县张丹青。 也是赴京会试的! 在此与诸位相遇,实在是有缘啊!” 年少的陈安兴致勃勃说道: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一路赴京赶考一路破案的张丹青。 真是幸会幸会!” 听得对方身份,刚刚还围坐在桌边嗑瓜子聊天的学子们。 立即纷纷站起身来给他抱拳行礼。 弄得张丹青,颇不自在,尴尬说道: “只不过是赶考路上,恰巧瞎猫遇上死耗子,碰上了几个小案子。 实在当不得诸位兄台如此!” 那个须发斑白的老举人,站起了颤颤巍巍的身子,陪着笑脸说道: “贤弟说笑了,现在你的事,早已传遍了大江南北。 从铅山县开始,你就破了几桩小案。 后来,尤其是你破获饶州余家村那桩大案,据说锦衣卫已经上报了给皇帝。 既然此事都已经上达天听了。 这底下自然也就传开了,还能瞒我们不成? 老朽赵劲松,可是对你佩服的紧呀。 看你年纪轻轻,约莫也就十七八岁吧。 想不到就有如此能耐,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呀。” 弄得张丹青尴尬不已,连忙摆了摆手: “那都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实在单不得诸位如此盛赞。 在下今年19,在这里给各位兄长行礼了。” 最先发话的陈安,诧异的惊呼: “哈哈哈,真是巧了,你竟然与我同岁。 又是同样途经这里,同样的是赴京赶考。 这还真是天大的缘分呀。 来来来,丹青兄弟且这边坐。 我们一同赴京赶考,他日中榜,那就是同榜了。 自然应该好好亲近一番。” (同年考中一榜进士的,相互之间称为同榜) 众人赶忙往边上挤了挤。 给张丹青让出了个位置。 家中富户出身的陈安,更是大方的一挥手,朝着店小二大声喊道: “小二呀,今日我与诸位兄台相聚一堂。 把你们店里的招牌菜都给我端上来,我要与诸位兄台饮个痛快。” 众人连忙奉承的拍手叫好。 毕竟前来赶考的,很多学子身上带的银子还真不多。 碰上个这么有钱的陈安,并且要热情的宴请大家。 但凡不是个傻子,都会给陈安一点面子。 毕竟,适当的奉承两句,就可以蹭吃蹭喝。 何乐而不为呢? 还没等菜一开始上齐,众人便争先恐后的对陈安一阵夸捧。 几乎快把他,吹成天上仅有,地上绝无。 一时间,让陈安很是受用,浑身不自觉的开始,有些飘飘然。 看了看眼前的张丹青,抿嘴浅笑。 大概因为双方都是19岁年轻的缘故。 而且同样都很优秀,同样的是少年成名,少年中举。 有了这些因素在内。 陈安没来由的就开始有些想挑逗一下,脸上有些玩味的笑道: “张丹青,论相貌英俊,你或许比我略胜一筹! 可论才智,你觉得你我二人,孰优孰劣呀?” 果然。 这个历史上的状元陈安,就是死在这张高调张扬的嘴巴。 你不就想争个赢吗? 不就想证明你自己比我更优秀吗? 口头上的优秀,让给你又如何? 张丹青不由摇头苦笑,叹了口气,朝着陈安抱拳: “我听说陈安兄,打小的时候起,就是远近闻名的神童。 中举的时间更比在下要早的多。 在下愚鲁,岂能与陈安兄相提并论?!” 眼见张丹青都自己开始卖了个乖。 陈安更是得意,饶有深意地望着其余在座的举人。 众人立即会意,纷纷对着陈安,便是一顿肉麻的吹捧。 就连那个两鬓斑白的赵劲松也不外乎如是。 可偏偏,唯独左边的一个举人郭文俊,鼻孔微微一声冷哼: “陈安兄这么做可不对吧? 不就仗在家里有两个臭钱吗? 不就是因为,我们这些穷苦人家出来的读书人,出门在外生活寒酸吗? 如此欺压同年,怕是有所不妥吧? 依我看呀! 你比之张丹青,还差得远呢。 人家做人做事,向来低调内敛。 可不似你这般轻佻张狂! 再说了,人家一路破获数起大案,这才是踏踏实实为朝廷办事的。 哪像你?! 只知用嘴巴,恶言恶语的欺压同伴!” 被人揭了个老底翻天,福建陈安顿时勃然大怒,一只脚踩在了板凳上,恶狠狠的望着郭文俊: “你也是福建的,干嘛帮着外人对付我?! 我陈安好心好意的请大伙吃饭喝酒,你这般不给我脸。 究竟是几个意思?! 若是看不惯我,就别吃我的酒!! 滚一边去!” 郭文俊气哼哼的,顿时便把手中酒碗摔在地上,砸的粉碎。 胸膛剧烈起伏说道: “君子不食嗟来之食! 不吃就不吃,谁稀罕你的酒!! 但我还真就告诉你,人家张丹青。 待人谦和,行事低调内敛。 不论是断案如神,还是心胸气度都胜你百倍。 你就是再有钱,也改变不了你嘴巴臭,气量小的事实!” 说完很是生气的,直接把桌子上的酒菜全部扫落在地。 气呼呼的望着陈安。 任凭众多举人,如何拉扯劝和,也无济于事。 而一旁的张丹青,也明显有些动怒了,脸上尽是冷酷之色。 看着脸色铁青的张丹青,陈安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不依不饶的便指着他:“刚刚郭文俊说的可是事实? 你是存心让着我的,对吧?” 有些气恼的看着这个不识好歹的陈安,张丹青郁闷至极。 让你一次是礼貌。 可不代表我每次都会忍你。 一想到这,张丹青拉着一张脸,双手撑着桌子,冷冷的问道: “你就这么想赢我吗? 你就这么想证明你比我厉害吗? 说吧? 你想怎么比?” 眼见张丹青,再也不退缩。 直接就划出了道道。 陈安反而激起了心中的超强好胜心。 但看了看刚刚还怒目而视的郭文俊,便有些开始微微一愣。 是啊。 千万不能给人一种,自己仗着有钱就欺压同伴的名声和恶劣形象。 要学会大度包容。 一想到这,陈安便呵呵笑了,一脸温和的望着张丹青: “丹青兄啊,你我都是这里年纪最小的。 相聚即是有缘, 我怎么好占丹青兄的便宜呢? 这样吧,丹青兄不是擅长破案吗? 我这里有一个小琉璃瓶,还有一个剥了壳的熟鸡蛋。 敢问丹青兄,能不能帮忙把这个熟鸡蛋,完好的放到这个小口琉璃瓶里呢? ” 此言一出。 众人齐声哗然。 这简直是强人所难。 这个小小的琉璃瓶。(明朝已经有了琉璃) 瓶口比这个剥了壳的的熟鸡蛋小了整整一圈。 可如果是要将这个熟鸡蛋,强行用手挤入瓶口。 非得把这颗熟鸡蛋挤碎不可。 这不是刁难人又在做什么? 看着脸色平静,未曾答话的张丹青。 陈安暗自得意。 这个戏法,自己是从福建一个民间变戏法的师傅那里看到的。 自己可是花了好几十两银子。 才求的那个师傅,告知操作秘密。 想来张丹青这种饭都吃不饱的穷苦人家。 很多寻常人家吃的都是糠拌饭,以及小米和粗野菜。 鸡蛋,那都是舍不得吃的东西。 那么金贵的东西,更别说拿来练这种变戏法技艺了。 这种环境下长大的书生,每日都要为学费和笔墨纸砚发愁。 到了进京赶考的时候,又要为路费发愁。 自然是舍不得拿鸡蛋来练,这种没意义的把戏。 当然也不会有时间去折腾这些。 结果无需过多明说。 定然是无法成功破解这样的难题的。 身边的郭文俊和赵劲松,也开始纷纷劝着张丹青。 ……“丹青贤弟,我看算了吧。 这种事纯粹是强人所难呀!” …… “就是,就是,鸡蛋明明比那个琉璃瓶口大一圈,这样生硬的推挤进去,这剥了壳的鸡蛋自然要被挤碎。 陈安他这是纯粹在为难你呢!” 张丹青接过陈安手中,那颗剥了壳的熟鸡蛋。 满脸自信的说道:“如果能够想办法让这个熟鸡蛋,自己钻进琉璃瓶。 陈安,你能不能给文俊兄道个歉?” 看了看身边义愤填膺的郭文俊。 陈安自信满满的点了点头。 就在张丹青准备操作之时,却被郭文俊拉住了衣袖。 郭文俊认真地摇了摇头:“算了吧,丹青贤弟…… 他这纯粹是为难人,若你输了,反而还要害你平白无故向他服软。” 张丹青轻轻的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不要紧张。 一旁拿了一支蜡烛,点燃了一张纸便丢进了琉璃瓶里。 并迅速把剥了壳的熟鸡蛋放在琉璃瓶口。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琉璃瓶里的纸张燃烧完毕,那颗放在瓶口的熟鸡蛋。 直接自动的滑进了琉璃瓶里。 看着郭文俊等人目瞪口呆。 陈安也是满脸不可思议的望着张丹青。 他…… 他一个寒门子弟,怎么知道这些? 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张丹青则是在一众举人的钦佩声音之下,满不在乎的拍了拍双手。 这种小儿科,在他看来简直不值一提。 先是用纸张烧光琉璃瓶内空气,然后利用大气压强把熟鸡蛋压入玻璃瓶中的小把戏。 只不过是后世网络上,极为常见的一个大气压强的小实验。 真不知道陈安,是从哪个街头耍杂技的手里看到的。 居然还能够当成宝一样的,以此得瑟不已。 眼见吃了鳖。 陈安长长的呼了一口气,郁闷的朝着郭文俊,深躬一礼。 就朝着张丹青鞠了一躬。 只是嘴上还依旧,死鸭子嘴硬,不肯说出那句对不起。 眼见这家伙这么有趣,不肯低下高贵的头颅。 张丹青顿时心中一阵恶趣味涌上心头。 当即就打算好好教育他一顿。 玩味的看着失落的陈安,不怀好意笑道: “陈安兄刚刚考了我一次,不如这一次…… 由我来考考你如何?” 陈安皱了皱眉:“不知你打算怎么考?” 张丹青摇了摇手指头:“考归考,但是咱们得下点赌注。 要不然多没意思!” 赌注?! 有意思。 陈安顿时来了兴趣:“说来听听,什么样的赌注?” 张丹青:“如果你输了,这一路上京城的住店钱和酒钱,你包了! 如果我输了,就此终身不再破案,如何?” 此话一出,顿时一阵哗然。 郭文俊和须发斑白的赵劲松立忙拦住了张丹青。 纷纷劝着他再三思考虑一下。 只是站在对面的陈安为之一愣。 终身不再破案? 破案这种事情可是张丹青的强项,这要让他终身戒了此事。 想必比死还难受。 顿时便愉快的点了点头。 张丹青立即掏出纸笔,笑意盈盈地望着陈安: “想来陈安兄学富五车,字总认得吧?” 啥? 他问我认不认得字?! 确定不是在羞辱我? 陈安顿时气得肺都快炸了,气呼呼的拍着桌子: “张丹青,你看不起谁呢? 我自小熟读经书子集,你若是有遇到不认识的字。 尽管写来,我教你怎么认!!” 张丹青笑意盈盈,也不过多言语。 很是麻利的在纸上写了一串字。 郭文俊和赵劲松等众多举人,立即围观上去。 只见张丹青在纸上写下了几个字: 龘靐我齉齾 爩是龗灪龖 厵爨傻癵籱 驫麣纞逼讟钃鱻麤 张丹青写完,老有兴趣的看着陈安,笑眯眯说道: “你来看看,你认识哪些字?” 一脸懵逼的陈安,心中也是微微一惊,丫的,好多字都不认识呢。 下意识的便开始,挑着一些认识的字读了起来: “我…是…傻——逼!” 此言一出,众人立即哈哈大笑。 郭文俊更是直接笑趴到了桌子底下。 见状,陈安立即便意识到,自己被张丹青给戏弄了。 怒目圆瞪的指着张丹青。 恶狠狠说道: “你……!! 你耍我?!” 张丹青呵呵一笑: “陈安兄,话可不能这么说。 人有一张嘴巴,两只眼睛,两只耳朵! 这是为什么呢? 自然是要让我们多看多听,但是要少说! 如果你不是性子急的话,你在心里读完这些简单易认的字。 一旦明白是什么意思,自然不会傻到都出来! 不过你眼下已经输了。 说明你认识的字并不多。 正所谓愿赌服输,咱们的赌注你认不认?” “对呀,对呀!” “输了就是输了,你可不能不认啊!” 身边的众多举人,一个劲的开始齐声附和。 毕竟只要众人联合起来,逼迫陈安老实的面对输局,并且点头答应许诺的赌注。 那么,大家上京的吃住费用就不用发愁了。 眼见众人,纷纷一脸期待的盯着自己。 陈安也心知是逃不过了。 极其郁闷的瞪了瞪张丹青一眼。 瓮声瓮气说道:“行了…… 愿赌服输,你们上京的吃住费用,我陈安包了就是!” 听得陈安认输,并且兑现承诺。 众人立即光天喜地的, 又让店小二上了一桌酒菜。 高兴的吃喝起来。 也不知是喝了几轮。 就连刚开始还有些气闷的陈安,都喝的有些舌头发大,走路摇摇晃晃。 众人这才相互搀扶着同伴回房休息。 …… 兴许是酒喝的有些多了。 浑浑噩噩之间,郭文俊尿急的推开房门。 在客栈围墙门口的茅厕里解手以后。 迷迷糊糊的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推门。 醉眼惺松的便倒在了床上。 刚一倒在床上,便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伸手便摸的一坨冰冷僵硬的东西。 郁闷的坐起身来,骂骂咧咧的说道: “什么玩意儿?谁把这么又冷又硬的东西塞我床上?” 揉了揉眼睛,瞪大眼睛看清楚后。 郭文俊顿时吓得三魂去了七魄。 满身的酒气也顿时醒了不少。 那床上睡着的。 赫然是一具冰冷僵硬的尸体! 第7章 离奇死法 看到床上有一具尸体的郭文俊,顿时酒也醒了大半。 慌乱的开始大声尖叫起来。 尖叫声很快惊动了客房里的大多数人。 众人乱哄哄的跑出来一看。 纷纷也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 床上的一具尸体静静的躺着。 死者年近40,躺着的样子就像是平常入睡一般的安详。 没有明显的血迹和外伤。 …… 客栈的老板也不敢马虎,看到眼前这让人惊骇的一幕。 愤怒的指着郭文俊骂道: “你说你第1个发现,是不是你杀的?” 本就对郭文俊有些不爽的陈安,也摆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站出来: “客栈老板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你说你第1个发现,但也有可能是你刚刚杀死了他。 然后装作一副刚发现的样子,贼喊捉贼! 毕竟,这种事情谁说的清楚呢?” 客栈老板不管不顾,直接便让店小二将郭文珺摁倒在地上。 绳子将他捆得严严实实。 郭文俊大呼冤枉。 好端端的在客栈里闹出了人命,客栈老板说什么也是不依不饶,便提议要报官。 只是由于天黑,又加上自己客栈里出现了死人。 客栈老板心中有些胆小慌乱,便提出了希望某个学子,能够站出来和他一起前往县衙报官的提议。 众人齐刷刷的便望向了张丹青。 …… 夜色下的婺源县衙。 两颗红灯笼挂在了衙门口。 一只黑狗。 伸着舌头在衙门口来回徘徊。 时不时的竖起两只耳朵,望向衙门口。 两个立于衙门口守大门的衙役,顿时勃然大怒。 “哪来的野狗?竟敢在这里徘徊!” 另一个衙役二话不说,直接拿着地面石头,便伸手要砸。 黑狗见状,远远的跑开。 拿着石头的衙役,郁闷的扔掉石头,像是自言自语说到: “这狗怎么回事?这都几年了! 有事没事便在这衙门口瞎转悠。” 身边的一个同伴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膀: “谁知道呢?这城里的流浪狗也不少。 可就是没这种,一连在衙门口转悠好几年的。” 就在两位衙役骂骂咧咧之间。 来福客栈老板和张丹青便来到了衙门口。 一听的客栈老板说是出了人命案子。 两个衙役,便慌不迭的跑进衙门,向县老爷汇报。 约莫一盏茶后。 婺源知县披头散发的,随便披着官袍和乌纱帽。 骂骂咧咧的走出县衙: “谁家死人了?好死不死,偏偏要这大半夜的死! 真是不让人睡好觉。” 说完恶狠狠的让来福客栈老板领路。 自己则带着一大堆的衙役,浩浩荡荡的跟在后头。 走在前头的张丹青,时不时有些狐疑的回过头来。 看着这个婺源知县廖怀年。 只见他40岁左右,满脸的胡子拉渣,活脱脱就像个虬髯客。 说话动不动就是他奶奶的,扯求子,一大堆脏话,几乎是张嘴就来。 丝毫不曾讲究。 身边的几个衙役,更是没大没小。 与县官说话的时候。 也是大哥长,大哥短的,压根就没个礼仪尊卑。 来到来福客栈之后。 率先发现尸体的郭文俊,依旧满身酒气,主动的迎了上来。 婺源知县廖怀年,简单的问了问情况。 郭文俊自告奋勇的便讲解了起来: “大人,是这样的。 学生等人,都是赶往应天府进京赶考的。 路遇此地,便在这里歇脚。 打算明天一早,便动身北上。 几个举人之间在此相遇,都是进京赶考的学子。 便聚在了一起,痛饮了一桌。 一直喝到了子时(23点-1点)才开始散桌。 兴许是喝的太多了,尿胀的厉害,丑时(1-3点)左右,我便开始起床解手。 茅房在客栈院子的左边, 我出来解手的时候,要经过客栈的大堂门口,然后经过院子,往左边走才能到达茅房。 经过大堂的时候,我还看见了客栈店小二趴在柜台上休息。 经过院子的时候,我还看见客栈老板,搬着长梯子,在院子里走动呢。” 听着这话,店老板愤怒的驳斥到: “你看花眼了吧?哪有的事?” …… 婺源知县廖怀年嘿嘿一笑,并不听郭文俊和店老板的辩词。 而是大跨步的便领着众人。 来到了死者所在房间。 四处观望的勘探起现场起来。 县衙的仵作,简单的检查了一下尸身。 恭恭敬敬的对着廖怀年汇报说道: “县尊大人,死者40多岁。 从衣着打扮来看,应该是路过的客商。 整个房间门窗紧闭。 除了门口的门栓被人撞开,并无异样。 身上并没有发现明显外伤,死者卧床而亡,死态安详,看上去并不似他杀。 想来应该是暴病而亡。” 婺源知县廖怀年点了点头。 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郭文俊,亲自解开他的绳子说道: “妈了个巴子! 既然死人是自己突然发病,自己死翘翘了,那也就和你没什么锤子关系了。 你该干嘛干嘛,滚远点吧!” 说完,朝着外头的围观的客栈老板和举人们挥了挥手。 示意他人退下,速速散去,不要做没有意义的围观。 知县廖怀年正准备收队离去。 张丹青拦住了他的去路,一脸严肃说道: “大人是不是有所遗漏? 从衣着打扮来看,死者既然是路过的客商,那么商人随身的衣物和盘缠呢? 为何不见了踪影? 长途赶路,就连我们这些进京赶考的学子们。 也要随身带一些衣物和盘缠。 更不要说流窜各地的客商了。 现场明明没有发现客商的行囊和盘缠。 整个现场也是疑点多多。 难道大人就准备这么匆匆结案了吗?” 婺源知县廖怀年有些不满的皱起眉头。 被人当众指名,多少是有些不高兴的。 可看了看这帮学子都是参加赴京赶考的举人。 却也不是自己可以随意拿捏的。 便耐着性子,瓮声瓮气回怼到: “tNNd,你谁呀?” “江西铅山张丹青!” 吹了吹自己嘴边的乱茬胡子,婺源知县廖怀年,有些惊诧的瞪了瞪,眼前这个只有十八九岁的少年书生。 原来他就是一路赴京赶考却连破奇案的张丹青。 当即便换了一张笑脸: “哎呀妈!俺道是谁呢,原来是一路进京赶考却连破大案的张丹青。 还真是巧呀! 既然你也在,还说这案尚有诸多疑点。 那就请详细给俺说说,都有哪里不对劲。” 这话听的众多举人纷纷摇头不已。 这个知县,说话还真是有些土里土味的。 张嘴就是俺俺俺! 要不就是脏话。 简直粗鲁不堪。 哪还有一点读书人和父母官的形象? …… 张丹青摇了摇头:“大人明鉴,学生需要仔细勘验现场,才能够下定论。” 说完便仔细的进入房间,开始查探起来。 先是看了看房间门口的门栓。 原本厚实的门栓,竟然是被锯的,只剩一丁点没有锯穿。 这样的门栓用来栓门。 别说用肩膀撞。 寻常的用身体轻轻一靠,就能够把门给弄开。 婺源知县廖怀年,不住的点了点头。 连连称赞他心细如发,看着真他吗的准! 这话说出来,众多学子又是一阵掩嘴直笑。 但又不敢明目张胆的嘲讽县老爷粗俗。 …… 搜索了整个房间,张丹青愣是没找到这位客商的行囊和钱财。 从死者的衣着来看,应该是一个经济情况比较良好的客商。 一身的绫罗绸缎,华丽而又精美。 腰间还系着两条细绳。 其中一条细绳上挂着一颗铜制印章。 另一条细绳上,却空空如也。 而且细绳头部,有被人用利器强行割断的样子。 张丹青摸着两根细绳,自言自语: “两根细绳只有一根细绳上绑着物件,” 拿起那枚铜质印章,张丹青顺口就读了出来: “范氏面行! 应该是一家开面行的范姓老板。 从他身上的丝绸以及手上的面粉灰尘,也可以看出些许端倪。” 婺源知县廖怀年连连点头。 连夸他眼尖心细。 退回房间一看,张丹青指了指门上的牌号。 当场便指明了,房间的牌号有误。 原来的8号房被换成了7号房,两个房间的牌号已经相互对调。 这才导致了举人郭文俊,醉酒出来解手后,走错了房间。 众人又是一阵恍然大悟,直呼长见识了。 …… 可接下来的勘察当中,却不让不由得让张丹青,有些懊恼不已。 尸身上几乎没有搜索到任何的伤口。 就连他的五官,也基本上没有发现有任何的中毒迹象。 除了嘴唇,有些像是涂了口红一样的微微发红。 其他并无异样。 这要是换做寻常的官员和仵作,几乎都会断定死者是意外暴毙。 整个房间的布局摆设没有任何的散乱,依旧是那般的整整齐齐。 就连床上的被褥,也没有明显的挣扎和搏斗痕迹。 见他没有明显的更多进展。 婺源知县廖怀年不由得微微有些着急起来: “行囊和钱财都已不在,想来应该是谋财害命。 可这个开面行的老板是怎么死的呢? 若真是他杀,这凶手又是怎么杀害他的?” 张丹青摇了摇头,“大人恕罪,眼下并没有看出来。 还请大人给我一点时间。” …… 郁闷回房以后,张丹青几乎是百思不得其解。 在古代这种生产力条件落后的情况下。 杀人的手段和药物也就那么几种。 死者的行囊和财物都已失窃,显然是谋财害命的他杀。 但凶手居然能够做到,毫发无伤的杀害死者。 而且整个房间的门窗,都是反锁着的。 除了醉酒起夜的郭文俊,误打误撞之下撞开了房门。 并没有别的反常。 这就让人有些感觉不可思议了。 越想不透,越让人有些心烦意乱。 由于是他杀命案,现在县衙的人都在外头等着自己。 而自己迟迟不能给出一个有用的线索,甚至连死者是怎么死的都还无从获知。 就在他烦闷之际,就在他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之际。 忽然脚下传来了轻微的一声咔嚓声。 张丹青有些皱着眉头低头望去,只见自己脚下。 赫然踩碎了一枚黑色的渣滓。 捏在手心里一看。 张丹青若有所思,却一时间想不通透。 躺在床板上,一阵苦思冥想。抬头望了望,房间的房梁屋顶。 只见房梁上赫然放着一个铁盆。 把房间里的椅子叠起来,好奇的爬上去一看。 顿时脸色大变。 整个人不由一阵激动,高兴的大喊: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我知道怎么回事了!” 门外守着的众多举人和婺源知县廖怀年,连忙冲进来。 一脸期待的望着他。 希望能够从他的嘴里找到答案。 张丹青却来到了,死者的房间一阵观察。 又神神秘秘的让众人准备梯子,在廖怀年的帮助下,举着蜡烛爬上了屋顶,好一通搜索。 最后这才一脸自信的爬下楼梯。 望着众人,自信满满说道: “我知道死者是怎么死的了!” 第8章 水落石出 一听得张丹青已经知道了死者的死因。 众多举人和知县廖怀年,包括那个客栈老板齐齐的围了过来,满脸期待的望着张丹青。 知县廖怀年更是迫不及待的,紧紧握住张丹青右手,激动说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快点说嘛,俺都等不及了!” 被知县廖怀年紧紧握住右手的张丹青,先是一阵受宠若惊。 继而有些疑惑地看着廖怀年的双手。 满脸尽是狐疑之色。 婺源知县廖怀年,还以为是自己力气大,捏疼了这个文弱书生。 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勺: “那个,你别介意哈,俺就是有些太激动了,没把你抓疼吧?” 张丹青尴尬的摇了摇头,目光却死死的盯着婺源知县廖怀年的双手。 身边的举人陈安有些好心的扯了扯他衣袖。 示意他不要这般无礼。 在陈安的提醒下,张丹青哦的一声反应了过来。 不好意思的尴尬笑了笑。 走到了那个客栈老板面前,嗯,一脸严肃问道: “昨晚我等学子,在大堂里相聚畅饮。 一直都是店小二在招呼,请问店老板你昨晚哪去了?” 恼怒的瞪了瞪张丹青一眼,店老板有些不耐烦的歪了歪脑袋: “我是个懒人,昨晚那么黑了,我当然是早早的就睡下了。 大堂里,只不过只有你们一桌七八个人在吃喝。 我留下了小二看守大堂,便就足够了。” 张丹青摇了摇头,望向门外天色已经微微发亮的天空。 自信满满说道: “不是这样的,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 昨晚,你应该并没有在自己的房间里睡。 而是忙着准备杀人,我说的没错吧?” 身边众人一阵惊呼。 齐刷刷的往边上挪了一步。 谁也不敢和这个店老板过分靠近。 见众人如此,店老板也是满脸的怒不可遏,愤怒的瞪着张丹青说道: “你有什么凭据?说是我杀了人! 你今日要是不说出个好歹来,我可跟你没完! 不是什么脏水,都可以往我身上泼的!” 砰的一脚。 只见知县廖怀年,直接就将店老板给踹飞了出去。 眼见县太爷如此勇猛。 身边的众多巨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看来这位县太爷,武力值有些拉满呀。 不过想到洪武朝的官员,尤其是地方上的主政官员。 基本上都是文官担任,而且都是科举选拔出来的。 知县一级,最次也是举人充任。 而大多数都是贡生和进士。 那么想来眼前的这位知县,就可以说得上是文武双全了。 毕竟洪武朝,还没有像后世那般,买官卖官现象极为普遍。 (买官卖官,在清朝乾隆以后最为普遍) 而婺源知县廖怀年,十分潇洒的收回右脚。 下巴的乱茬胡子一颤一颤的,恶狠狠说道: “老实的听张公子把话说完,你再辩解不迟。 急着嚷嚷什么?真是没规矩。” 说完拍了拍手掌,粗犷的对张丹青说道: “你继续说,俺们都听着,倒要看看,这个黑心老板是怎么害人的!” 张丹青嘿嘿一声冷笑,走到摔倒的店老板面前。 一把脱下他的布鞋。 指着那4鞋底说道: “证据在此,你狡辩也没有用。 看看你布鞋鞋底的齿间,这些还很新鲜的青苔,还残留在你的鞋底呢。 这么新鲜,肯定是刚不久踩的。 我来的路上,并没有见到这家客栈院子,或者是哪里有过青苔。 只有刚刚借着梯子,在屋顶的瓦面上看到有大量青苔。 而且我爬上梯子,看到这个面行客商楼顶上,恰巧就有被人踩过的痕迹。 要不要把你的鞋子,拿到楼顶上对一对鞋印?” 身边的婺源知县廖怀年当即大手一挥。 便让身边的仵作去核对鞋印。 过一会儿。 仵作便回来报告声称: “楼顶上和这双鞋的鞋印,完美吻合。” 听得仵作回答。 众多举人齐刷刷的哦了一声。 知县廖怀年更是恶狠狠的指着跌坐在地的店老板: “还说不是你这个杀千刀做的?莫非你还想狡辩不成?” 失去了一只布鞋的店老板,腾地一声站了起来,梗着脖子大声辩解道: “大人怎可如此言语? 这种布鞋,大街上到处都有卖。 虽说尺码吻合。 可我这种尺码的,也大有人在! 凭什么就说是我做的? 至于青苔吗,我院子里是没有,但不代表整个婺源县城都没有吧? 我就不能是其他地方踩着的青苔吗?” 这…… 婺源知县廖怀年顿时一阵语塞。 一时间,还真的不知该如何揭穿他。 便求助性的把目光,望向了那个胜券在握的张丹青。 张丹青立即会意,优雅的走到店老板面前,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位客商前来投宿之时,尤其是在交付房费的时候。 应该是不小心露出了自己的大量银子。 这才让你惦记上了。 并且把它安排在了,你特意准备的房间。 但凡你特意准备好的房间。 门栓都有被锯过的痕迹。 很容易就会撞开。 并且这样的房间,屋顶房梁上都会搁着一面铁盆。 恰巧,我也发现了自己的屋梁上,也有一个这样铁盆。 铁盆里装满了木炭。 可现在的婺源。 虽说已经入秋,可天气还是比较凉爽的。 并且这种江南地带,不下雪的话是不会有明显的寒冷感觉。 好端端怎么会用得着木炭呢? 答案不言而喻。 你准备木炭,并且放在了高高的房梁上。 一来不容易被住客发现。 二来嘛,方便你趁机作案。 随后,你待众人都睡了以后。 先是将郭文俊和这个面行的客商,两人的房号挂牌给调换了。 这才造成郭文俊起夜出门解手,回来的时候却进错了房间。 成了第1个发现命案的人。 就在郭文俊,出门起夜之时。 恰巧发现你扛着梯子在院子里走。 事实上,这个时候你已经完成杀人动作。 你扛梯子,就是要爬上那个面行客商的楼顶。 然后蹑手蹑脚的爬上楼顶,悄悄的掀开屋梁上的瓦片。 你不需要做什么。 你只需要将事先准备的好的火油,隔空倒入火盆之中的木炭里。 不需要很多,只要堪堪能够让木炭引燃即可。 然后,往下丢下一个火苗。 这火苗可以是被点燃的一张纸,也可以是一个吹燃了的火折子。 火苗从高处落到了木炭之中。 引燃少量的火油之后,木炭就会开始燃烧。 而客房里的门窗都是紧闭的。 空气相对隔绝,那么一大盆的木炭,一旦被点燃。 便会产生一种气体,我们不妨把它称作为炭毒(一氧化碳)。 这种木炭燃烧产生的气体,在这种密闭空间里,逐渐变浓之后。 便可以达到把人毒死的效果。 所以在尸检的时候,我发现了他的嘴唇有些异常的发红。 当时天色有些发暗,天还没亮。 还以为他是涂了胭脂之类的东西,加上客商刚死没多久,尸斑还没有形成。 我便没有在意。 现在天色已经微微发亮。 算一算时辰,这个客商应该也死了有一两个时辰了。 木炭燃烧的气体,在这种密闭的房间里,活活毒死了他。 这种炭毒气体中毒造成的死亡。 在尸体上,会有一个比较明显的特征。 那就是他的嘴唇,会呈现鲜艳的桃红色。 而且尸斑,也会呈比较淡比较浅的鲜艳红色。 原因也不复杂。 炭毒中毒的死者,在吸入炭毒后,血液中的血红蛋白与炭毒结合,形成了碳氧血红蛋白(hbco),这种血红蛋白的颜色,就是樱桃红色。 因为血红蛋白被炭毒所侵占,本来应该进入到血液中进行循环的氧气无法得到有效运输,就导致了机体缺氧的情况发生,人体也就迎来了中毒死亡的结果。 当血液中的碳氧血红蛋白饱和度达到一定浓度后,就会在尸体的体表呈现出典型的樱桃红色尸斑。 当然,尸斑只是表象,因为血液可以流经体表,也可以坠积于体内各脏器、肌肉等组织。 所以,体内富含血液的地方都会呈现出樱桃红色。”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 知县廖怀年却兴奋地跑向了客商的房间。 此时的尸体,尸斑已经渐渐形成。 仵作仔细一看。 果然尸斑成浅淡的鲜红色。 而嘴唇就更加明显了,鲜艳的让人不注意都不行。 众人齐齐对张丹青,投以非常敬佩的目光。 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张丹青呵呵一笑,看着那个被衙役押着的客栈老板,玩味笑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身上应该还有没有用完的火油吧? 客商的行囊盘缠,也一定被你藏了起来,对吧?” 听着如此质问。 客栈老板眼神明显有些慌乱起来。 眼神躲闪,不敢直视张丹青。 知县廖怀年,顿时大怒。 大手一挥。 身边的衙役们,立即很识趣的,在他身上摸索起来。 很快便在他的腰间搜索到一支竹管。 竹管用木塞紧紧堵住。 知县廖怀年揭开木塞,用鼻子一闻,立即脸色大变。 火油的味道立即逸散出来。 而此时,剩下的衙役也一通搜索。 在客栈老板的卧室里头,也迅速的搜索出了一包行囊。 里面竟然有上百两文银。 狠狠的将这些罪证扔到客栈老板脚下,知县廖怀年气得胡子哆嗦不已: “好哇!好哇! 你个杀千刀的! 竟然开了一家黑店,背地里干着谋财害命的勾当。 现在人赃并获,证据俱在!你还有啥好说的?” 说完大手一挥。 便让众多衙役将他按在地上,准备大刑伺候。 客栈老板扑通一声,全身瘫软的跪在地上。 痛哭流涕说道:“我招!我招……我全都愿意招了!” 第9章 意外发现 眼见客栈老板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并且声称自己愿意招供一切。 婺源知县廖怀年恶狠狠的就是一脚,粗鲁的卷起袖子,破口大骂说道: “特娘的,今天你要是不老老实实如数招来,看老子不抽了你的筋?!” 客栈老板吓的连连称是。 洪武朝的官员如果说是要剥皮抽筋。 你可千万别当笑话和气话。 往往那都是来真的。 一旁的陈安用胳膊轻轻碰了碰张丹青,满脸不屑说道: “怎么这个县令,说话如此的粗鄙不堪。 审案现场,竟然学着乡家老农,如此粗鲁的卷起袖子。 简直有失地方官仪态!” 微微皱了皱眉头,张丹青压低了声音,小心说道: “别多嘴,这是人家婺源县的地盘,人家爱怎么着是他自己的事儿。 小心别惹麻烦!” 重重的叹了口气,陈安心中多少有些不爽,脸上也依旧挂着不屑的表情。 总觉得这个婺源县令廖怀年,简直有辱斯文。 说归说,张丹青却对这个婺源县令格外留意起来。 只见在婺源县令的威压之下,客栈老板就像是竹筒倒豆子一般的招供所有事情。 原来,这个客栈老板一直在黄山脚下开旅店,最近才搬到了婺源县开分店。 只是如今的大明建国初期,全国上下经济形势并不怎么好。 整个国家都处在百废待举的状态。 前来住店的客人也并不是很多。 为了能快速的赚到更多的钱,这个老板便想到了一些歪路子。 那就是打起了住店客人的主意。 尤其是那种出手阔绰,看上去家境很好的客人。 而这个前来投宿的面行客商老板,一身穿着华丽。 行囊之中的银锭,走起路来也相互碰撞的铮铮作响。 在入住付款之时,更是直接就掏出了一个大银锭。 要知道寻常的百姓人家。 一般都用铜钱付款。 或者用碎银子。 一出手就是个大银锭,倒显得很少。 除非是大宗货物交易。 也正是因为如此。 客栈老板便格外的留意起来,先是勤快的给这个客商端上酒菜。 并借着为他准备客房的时候,将他客房里的门栓换成锯过的门栓。 房间的屋梁上也搁上了一盆木炭。 待他睡着之后。 便悄悄的用楼梯,从外头爬上屋顶。 揭开瓦后。 便可以看到那个屋梁上架着的铁盆火炭。 只需倒上少量火油,然后用火折子点燃,再盖上瓦片。 整个过程便完成了。 随着木炭的渐渐燃烧,门窗紧闭的客房里头。 毒气便会越来越浓。 直到慢慢将客人毒死。 (吸入一氧化碳的人,往往会先昏厥,然后再中毒而死) 就在他收拾梯子之时,在院子里正巧让郭文俊给碰了个正着。 于是店老板,一不做二不休。 趁着郭文俊上茅房解手之际。 悄悄的把二人房间外头的门牌号给换了。 而解手归来的郭文俊。 醉酒状态之下,迷迷糊糊的便直接推门而入。 直到发现那具尸体。 …… 听到这里的婺源知县廖怀年,疑惑的摸了摸自己下巴的乱碴胡子: “毒死人就毒死人,那你又何必嫁祸给郭文俊?” 这话直接就问到了客栈老板心里头,那客栈老板一脸委屈说道: “以前,我在黄山脚下经营的时候。 就是因为少了这道污人法子。 结果被当地的地方官,说成是开黑店的谋财害命。 幸好交了上百两纹银,并且证实尸体并无外伤。 这才侥幸脱身! 所以从那以后,每毒死一个人,我都会嫁祸给某个人。 这样一来。 如果是遇上了好官,他们见尸首上没有明显伤口,便会判定这些死者为暴毙! 如果是遇上了那种想要讹钱的贪官,尤其是那种不由分说便说是被人害死的。 那么正好有一个倒霉蛋可以拿来抵罪。 这样一来。 不论遇上了什么样的官员,我都可以从容脱身!” 听得店老板如此解释。 众人啧啧惊叹不已。 这个万恶的客栈老板,心中还真是好算计。 毕竟这种毒气(一氧化碳)中毒,即便是有经验的官员和仵作。 大多数都未必能够看出来。 很容易就被判定成意外病亡或暴毙。 而有些借命案谋财的官员。 往往遇到那些意外死亡或者是病故的,也会直接诬人说是被害死亡。 从而达到借机讹人钱财的目的。 这一句句,无不彰显这客栈老板的心机深沉。 一想到这,婺源知县廖怀年不由浑身发冷。 立即让衙役搜索整个客栈。 陈安也顿时大感不妙,连忙回房查看。 果然。 自己的房间屋梁上,赫然也放着一个铁盆木炭。 惊恐的跑出来,陈安一脸恐惧的看着张丹青。 张丹青也是一脸苦笑:“别提了,我出门的时候身上带着60两路费。 也是一锭一锭的银锭,结果也被他盯上了。” 众人到张丹青房间一看,房间的屋梁上,赫然明晃晃的放着一个铁盆。 事情查探到了这里,婺源知县廖怀年,气得破口直骂。 骂这个客栈老板简直丧心病狂。 连进京赶考的举人都敢杀害。 忽然好像觉得哪里不对劲。 正要开口。 眼前的张丹青抱拳朝着廖怀年说道: “县尊大人,这个客栈老板说之前在黄山脚下开客栈。 烦请大人行书一封,看看官府的黄山脚下,是否有过类似的报案。” 众人一脸期待的望着婺源知县廖怀年。 婺源知县先是微微错愕,有些支支吾吾的看了看身边的衙役和书吏。 然后才呵呵笑着转过头来: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 这么可恶的黑店,自然要将它揭个底儿掉。” 押走了客栈老板后。 婺源知县廖怀年,满脸喜悦的看着张丹青,一脸盛情的抓住他的手: “先生果然破案如神,名不虚传呀。 俺到婺源上任两三年来,还从来没破过这么惊人的大案呢。 如果先生不嫌弃的话,不如到俺的婺源县衙做客如何?” 张丹青毫不犹豫的笑着点了点头。 眼见对方如此痛快答应,廖怀年更是重重的用一双粗糙的大手,在张丹青的手背上拍了拍,亲切说道: “既然先生答应了,那俺就先行一步。 在县衙为你摆好酒席,今夜咱们吃好的,喝好的,不醉不休! 当然了,剩下几位赶考的,也可以一起来。 大伙热闹热闹。” 目送婺源知县离开后。 陈安有些满脸不悦的哼了哼,脸上分明挂着不屑: “我说张丹青,你还真准备去县衙做客呀?” 转过头来,张丹青不解的看着陈安: “怎么了?有人请我们吃喝,也可以为你省银子呀。 你何乐而不为?” 不情不愿的耸了耸肩膀,陈安满脸不在乎: “些许吃住银子,我陈安还是给得起的。 只是一想着这个婺源县令言行举止十分粗鄙,简直丢尽了读书人的脸。 我就不怎么想去!” 郭文俊嘿嘿冷笑说着:“人不可貌相,当今的圣上,不也是一个乞丐出身吗? 可如今君临天下了,谁还敢小瞧他半分? 你陈安这种门缝里瞧人的态度就不对。” 陈安勃然大怒,恶狠狠的瞪着郭文俊,可偏偏不知该如何反驳。 张丹青从身后搂着两人,笑着说道: “行了行了,都别吵了。 人家盛情相邀,我们怎么可推辞? 更何况,你们还想不想亲眼见识一下我破获大案了?!” 听得此话。 陈安心中吃惊不已,眼睛瞪得老大老大: “你是说……还有大案要发生?” 高深莫测的点了点头,张丹青一脸神秘。 朝着护送自己上京赶考的两个饶州衙役,勾了勾手指,示意他们上前: “两位差爷,烦请帮张丹青一个小忙,你们二人亲自拿我的拜帖! 前去求见徽州知府大人,就说我张丹青,有要事相求!” 说完地上了一张拜帖,还有几两碎银子。 陈安和郭文俊等举人,看的是越看越迷糊。 虽然说破获了饶州余家村大案。 这个消息也传到了徽州府。 可这个徽州知府和张丹青素未谋面,肯不肯卖他个面子,尚在两说呢。 众多主人一时间也闹不明白。 张丹青口称的另一桩大案,究竟是什么? 毕竟眼下的客栈老板都已束手就擒。 被押入了婺源县衙大牢。 整个案子几乎都已经可以宣告结案了。 又哪来的另外一桩大案呢? 第十章 忠犬报案 婺源县县衙和别的县衙稍稍有些不同。 整个县衙采用方石砌成,倒也显得坚固。 整体看起来,有点像徽派的民国风。 刚一回到衙门。 门口的衙役便一张笑脸迎了上来,张嘴就大声的喊着: “哎呀,大哥,你终于回来了!” 婺源知县廖怀年郁闷的阴沉着一张脸,瞪了瞪眼睛: “没规矩,要叫县太爷知道吗?” 可谁知那个看门的衙役,满脸不在乎的无所谓,怂了怂肩膀: “唉呀,自从大哥当了县太爷,规矩是一堆一堆的!” 县令廖怀年愤恨的一脚向他踹开。 扭过头来,满脸尴尬的朝着张丹青等人无奈摊了摊手: “几位见谅,我的这些老乡,一个个也忒不懂规矩了。” 身边的张丹青陪着笑脸,和蔼的朝着看门衙役随口说道: “听你们这口音,应该是徽州人吧? 唉呀,徽州可是个好地方,听说那里的肉夹馍可好吃了!” 那个看门的衙役,一脸郁闷的望着张丹青: “我们徽州自然是好地方,可这位公子说错了吧,我们徽州可没什么肉夹馍!” 那衙役还正准备说一些什么。 只见婺源知县廖怀年,恶狠狠地回过头来,瞪了瞪那个看门的衙役一眼。 眼神冰霜如剑。 脸上就差写着: 你再多嘴我就弄死你。 吓的那个看门的衙役,整个人浑身一个哆嗦。 连忙缩着脖子,站到了门边。 继续他的看门大业。 而知县廖怀年则笑着一张脸,招呼在众多举人进入县衙。 并让人把这个客栈老板,押进婺源县城大牢。 陪着县令廖怀年用过午饭以后。 张丹青等人便提出了要在县城里转悠一下。 了解一下当地的民生风情。 婺源知县廖怀年,高兴的拍着胸口。 当即痛快的表示,俺这里的婺源县治安极好。 你们随便逛。 …… 拜别了知县,张丹青等人刚走出衙门口。 便远远的看见一条土狗,蹲在了衙门口不远处。 倒也不曾吼叫,只是静静的远远趴在地上,望着衙门大门。 见张丹青等人疑惑。 看门的衙役满脸不屑的往地上啐了一口: “这婺源县衙门口,一直都有些流浪狗出没。我们都见怪不怪了。” 皱了皱眉头,张丹青倒也没过多言语。 径自的朝着那条狗走去,还吹了声口哨,逗弄着那条土狗。 眼见有人走来,而且还是个陌生人。 那只土狗远远的便开始起身准备离开。 忽然那只土狗鼻子轻轻抽动。 立马转过身来,朝着张丹青,快速奔来。 奔到了张丹青的面前,那只土狗很是热烈的围着张丹青,极其亲热的猛摇尾巴,鼻子在他身边,嗅来嗅去。 张丹青也是微微一愣。 旋即心领神会的笑了笑,却见张丹青变戏法一样,从手里拿出一个油纸包好的鸡腿。 一脸笑意得递到了土狗面前。 土狗微微犹豫了一下,便转身开始舔,咬起来。 先是轻轻的咬。 尝着了香喷喷的美味,便毫不犹豫的大口直接吞下。 吃的那叫一个狼吞虎咽。 跟着张丹青的举人陈安,满脸皱着眉头,背着手。 活脱脱就像个小领导,满脸不屑的看着眼前这条土狗: “不就是条没主的野狗吗?何必如此上心?” 张丹青摇头不语,良久,这才缓缓开口: “我老家,也有一条狗,就像眼前的这只一样,很是听话!” 喂完鸡腿,便和陈安等人准备转身离去。 毕竟来了婺源这么个地方。 不好好见识一下这个旅游大县,实在有些可惜。 还没走两步。 只见那只土狗,快步跑到众人面前,大声的吼叫。 陈安无语的朝着张丹青,翻了个白眼,双手叉腰,很是郁闷: “看吧!你刚刚还好心的喂他鸡腿。 一转身就准备咬我们,这就是一只忘恩负义的狗啊! 白眼狼啊!” 张丹青蹲下身子,又慢慢站了起来,脸上写满了疑惑和慎重。 转头对陈安说道: “这话你就说的不对了,狗的忠诚,是所有家畜之中最出色的。 甚至寻常的人的忠诚,也未必能够与之相提并论。 它吃了我的鸡腿,对我印象也会很深刻。 莫名其妙的拦在我面前吼叫,事实上是有重要的信息要告诉我们。” 听到了这里,陈安不由哈哈大笑,再也不打算给张丹青留面子: “你在开什么玩笑? 就算狗狗有重要的事情要打算告诉你。 可你也听不懂,它在说什么呀!” 张丹青再次弯下腰来,亲热的摸了摸狗头,脸上堆满了笑容,甚至还有一股莫名的自信: “不,我虽然是听不懂。 但我能猜到!” 说完继续往前走了两步,谁知那只土狗叫的更厉害了。 张丹青皱了皱眉,毫不犹豫的就往反方向走。 可谁知,土狗依旧快步跑到他跟前,拦住他的去路,并且大声叫了起来。 就在张丹青疑惑之时。 土狗朝着张丹青的右手边,快速跑出了一截路,并且站在原地朝着他吼叫道。 不明就里的陈安,有些恼怒的叉着腰走到张丹青身边: “这狗是要干嘛?!” 就连郭文俊也开始显得有些不耐烦: “要不?我们走吧!不管这条流浪狗了。” 张丹青摇了摇头,朝着土狗的方向走了几步。 土狗见张丹青跟了上来,继续往前走。 走了一段路,见张丹青并没有一直跟着。 只好又停下来,开始朝着张丹青狗叫。 众人都被这个操作给搞迷糊了。 张丹青耐心的转过头来朝着他们说道: “反正大家现在没事,不如跟这条狗走一趟。 这条狗往前走一段路,就要回头看我们是否跟上! 如果猜的没错的话,他应该是有什么事要求助于我们。 所以才一直在前面引路。” 众人便耐着心思,跟着这条土狗走了约摸两三里路。 不知不觉中。 竟然已经发现来到了婺源城外。 一众举人哪受过这种徒步的苦,纷纷开始叫苦不迭起来。 只是走到一个林子处。 那只土狗,便大声的开始朝着地面吼叫起来。 陈安和郭文俊都显得有些不耐烦,好几次央求着张丹青回去。 只见张丹青朝着土狗吼叫的地方走去。 老有兴趣的看了看四周的红杉林。 又看了看那土狗吼叫的地面。 若有所思的托着下巴。 陈安早已经是气喘吁吁,不耐烦的闷声闷气说道: “丹青兄,走吧,我们回了吧!这不就是一簇草吗?有什么好看的?” 可谁知,张丹青却老有兴趣的弯下腰来。 仔细的打量着,这一处草丛。 神神秘秘的校长自言自语: “你们没发现这一处草丛,比周围其他的草丛,要更为茂盛一些吗?” 郭文俊早已忍耐不住性子了,贪着双手好声没好气的说道: “那又有什么好奇怪的?林子里的某一处草丛较为茂盛,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呀!” 神神秘秘的摇了摇头,张丹青话语间斩钉截铁: “不,你们看我们头顶的杉树林树冠,几乎已经遮盖了林子里的大多数阳光。 而地面上的这一小片草丛,在无法获得足够光照的情况下。 依然能够长得如此茂盛,甚至要远远超过周边其他的草丛。 这只能说明,这片草丛下的土壤,有着格外充沛的养料。 另外,你们站远一点看看。 看看这片草丛的整体,像个什么形状?” 咦的一声惊呼。 陈安退了几步,越看越吃惊。 只见这一片草丛,站远点看就像是一个人体图。 想到这里的陈安,立即有些兴奋的惊呼起来: “莫非……这下面,藏着一具尸体?” 张丹青点了点头。 饶有深意的望着那只摇着尾巴的土狗: “这条土狗费了这么大的心思,带我们来到了这里, 说明这埋着的死者,应该就是这条土狗的主人。 如果我猜的没错,这条土狗应该目睹了他主人的被害。 一直想着为他主人伸张正义。 而这土狗没法说话,所以经常往衙门方向徘徊。 只是谁也读不懂它的意思。 直到遇上了我们……” 这番话听得陈安和郭文俊等人纷纷目瞪口呆。 狗之忠诚,世人皆知。 可忠诚到这个份上,实属千古罕见。 第11章 千古奇闻 望着草丛。 众人便开始议论纷纷。 如果这草丛下藏着一具尸体。 掘墓是必不可少的。 可众人出门之前,几乎是啥也没带。 刨坟这种事情压根就无法进行的开展。 得知草丛下有着尸体埋藏着,就连陈安也来了兴趣。 可眼下没有合适的工具,进行挖掘。 不由得愁坏了众多的举人。 就在众人发愁之际。 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冲出林子,远远一望。 张丹青,不由瞬间大喜。 远处骑马朝着婺源方向奔来的,正是自己心心念念盼着的那两个衙役。 所幸饶州戴有德戴大人,安排了两个衙役护送自己入京。 而先前这两个衙役按照自己的指示,快马赶到徽州府。 只是想不到速度如此之快。 …… 两个衙役翻身下马,眼见张丹青在官道上拦住去路。 兴奋的一路小跑奔过来。 衙役刘大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一份文书,恭恭敬敬的递到了张丹青面前: “张公子,这是徽州知府大人给您的回信,请您过目。” 表情颇有些诧异的接过了文书,张丹青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徽州知府大人没有为难你们吗?” 衙役刘大,嘿嘿一笑: “小的们去往知府衙门也是如此想的,只不过…… 知府大人一听说是张公子您的拜帖,立马便让门房给予接见。 并给予了快速回信。 只不过我等临行之前,知府大人特别交代了一句。 问公子是否已经确信无疑!?” 张丹青翻开了徽州知府的回信。 可这封回信里的每一字每一句都看得他心惊肉跳。 就连在身边的陈安等人也察觉到了异样。 从他手里夺过那封徽州知府的回信。 陈安等人目瞪口呆。 只见那封回信上面赫然写着: 婺源知县廖怀年,湖南湘潭人也,17岁中举,33岁进士及第,先为福建广陵知县,后知徽州府婺源县。 其人温文尔雅,善断有谋,方字脸,多须。 看到这些描述,陈安手中握着的回信也开始微微发抖起来。 郭文珺更是惊恐的眼神,瞪得老大老大,颤声说道: “既然如此,看来这个婺源知县,其人有伪啊!” 陈安更是咬牙切齿的说道:“自我大明,建国以来,冒任县官这种事情还真是闻所未闻。 就算是往上追溯千年,那也是不曾有过的骇人之事。” 须发斑白的赵劲松做了跺脚,用他那苍老的声音喊到: “行了行了,现在不是吃惊和抱怨的时候。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如何应对此事? 我们是装作不知道就此离开,还是上报官府?” 听得年老的赵劲松如此言语,郭文俊就气不打一处来: “瞧你话这说的?! 上报官府? 要知道现在衙门里都是他的人,去报官,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这种馊主意亏你也想得出来!” 陈安看了看张丹青,眼神肃穆的盯着他: “丹青兄,这事你怎么看?” 张丹青愣了愣,摇头苦笑的说道: “直接找婺源县衙那是最蠢的。 既然徽州知府还肯卖我一点面子,眼下最好的办法。 就是让这两个,护送我上京赶考的衙役,再次跑一趟徽州府衙门。 只要此事惊动了徽州府,就不愁这个假知县跑掉了。 将来朝廷追问起来,我们这些举人,也不至于会被追究。” 说完,索性直接用徽州知府的回信写了几个求救信。 转身朝着身边的衙役抱拳说道: “两位差爷,怕是要让你们再辛苦一趟,再跑一次徽州府了。” 陈安也毫不犹豫的从袖子里拿出了一锭银子,热切的塞到他们手中: “两位差爷,一切便拜托你们了。 一定要将这封信,送到徽州知府手里。” …… 目送着两位衙役离开。 陈安望着脚下的这一处茂密草丛,再次疑惑的将目光投向了张丹青: “既然在下面有具尸体,我们到底是挖还是不挖?!” 话刚说出口,有些不耐烦的郭文俊率先跳了出来,毫不犹豫的大声反对说道: “得了吧! 我们都是轻装简行出来的,一个个的手里几乎啥都没带。 总不能让我们用手把这个坟给刨开吧?!” 张丹青愣愣一笑,把目光投向了身形苍老的赵劲松手中。 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手中的拐杖。 野外埋尸,所幸也埋的比较浅。 赵劲松吃力的用一根拐杖,费了老半天劲,这才将泥土中的一具尸骨给刨了出来。 这具尸骨应该是草草掩埋的。 棺木和草席都没有。 死者已经高度白骨化。 只不过身上质量上等的丝绸,仍然完好的将尸骨给护住。 勘验的事情,众多举人也只是图个热闹。 顺便抱着学习的态度来围观。 主要操作还是得靠张丹青。 只见张丹青,缓缓的弯下腰来,一脸肃穆的望着泥坑中的尸骨。 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给众人上课: “眼前的这具尸骨,已经基本上完成了白骨化。 但是揭开他的丝绸衣服,却可以看到腹部和腰间,以及头颅内部,还剩少量没有完全白骨化。 结合安徽这边向来雨水充沛,湿度较大。 可以推断,死者已经死了有2~3年。 身高为七尺左右。 从牙齿和骨骼来看,年龄约莫在40岁左右。 手指指骨修长,少有磨损。 应该很少有过体力活,结合他身上的丝绸衣服,基本可以推断为富贵人家。 全身上下没有明显的外伤。 此人的死因,怕是要进行进一步的勘验,方能得知!” 就在众人聚精会神的围观之际。 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听着张丹青先生,如此验尸。 简直让俺大开眼界,仅仅通过简单的观测,便能够迅速得到这么多的东西。 真是了不得!了不得啊!” 围观着验尸的众多举人,顿时纷纷石化。 无不惊恐的齐刷刷向后头,不约而同望去。 只见婺源知县廖怀年,不知何时已经带着一帮子衙役来到了身后。 正一脸茫然的朝着众人拍掌笑道。 郭文俊早已吓得浑身发抖,满脸惊骇的望着张丹青。 眼神里分明写着恐惧和哀求。 可这种突如其来的场合,心里头一句怎么办,却无法直接喊出口。 一旁的陈安显然也好不到哪去。 双手紧紧的抓住张丹青胳膊,不由自主的开始发抖起来。 张丹青轻轻的在他手背上拍了拍。 装作没事人一样的缓缓站起来,对着婺源知县廖怀年抱拳说道: “县尊大人来的正好,我们在这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尸骨上虽然没有发现明显的外伤,但据我判断,应该是他杀死亡的。 大人既然带着衙役前来,不如还请帮个忙,把这具遗体骸骨运回衙门。” 婺源知县廖怀年听得这话,微微眯了眯眼睛。 瞳孔微缩,一脸的肃穆。 显然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宽厚和谦和。 第12章 死因 就在众人惊恐相互对视之际。 婺源知县廖怀年一张脸早已是阴沉的,几乎可以滴出水来,尴尬的笑了笑: “不过是一副骨架而已,骨架周围没有任何的明显受伤痕迹,何以见得就是他杀?” 张丹青却分毫不愿退让,抱拳大声说道: “大人此言差矣,此人年仅40,无灾无病的就死在这荒野之中。 若是正常安葬,即便没有棺木,也会有草席。 而且此人穿着华丽,也不像是买不起棺材的人。 可这里只有光秃秃的一句尸身。 足以证明,此人是意外被杀。 学生建议大人,还是将他的尸骨抬回去,好生勘探,为他寻出真凶,方是正道!” 婺源知县廖怀年,有些尴尬的,闭目深呼一口气。 稳了稳心神,又看了看周围。 心中本想拒绝。 但架不住眼前的举人有些多,倒也不好过多明显的直接推脱。 更何况,就在众多衙门衙役和举人围观之时。 周围的一些百姓居民,也纷纷开始看热闹围观起来,一个劲的朝着这边聚拢。 眼见事情再也不能敷衍了之。 婺源知县廖怀年也只好收起了自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 颇有些无奈的随意挥了挥手。 让众多衙役在张丹青的指导下,把尸骨以及尸骨周边的泥土都运回了衙门里。 …… 婺源县衙,殓房。 一众举人心不甘情愿的和张丹青等人聚在了这里。 随着夜色渐渐发黑。 不少人已经开始微微抱怨起来。 陈安更是表现的极为明显: “真不知道咱为什么要趟这一趟浑水?! 这下好了。 眼下就直接被这个假县令给软禁了这里。 外面人进不来,我们也出不去。 这样下去,怕是得活活困死在这里,届时怕是连个收尸的都不会有!” 说完郁闷的,看了看眼前桌子上的这具尸骨。 嫌弃的瞪了瞪眼: “你说我们会不会像这具无名尸骨一样?! 被这个假县令,埋在了某个荒郊野外?” 张丹青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慌什么?! 送我入京城的两个衙役已经前去徽州知府报案了! 相信要不了两日,徽州知府衙门就会有人下来。 甚至知府大人都会有可能亲自来婺源一趟。 而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尽可能的拖延时间。 争取拖到徽州知府衙门来人。 大家也不要慌,反正慌也解决不了问题。 不如静下心来,把这具尸体的身份和死因搞清楚。” 郭文俊一脸的无语,撅着小嘴巴,抱怨说道: “可这具尸骨,都已经啥都不剩了。 我们又怎么能知道他的身份和死因呢?” 张丹青不慌不忙,剥去死者身上的丝绸。 尸骨上面依然可见一些,零零星星的还未来得及骨化的人体组织。 检验了身体各处骨骼没有明显的外伤痕迹之后。 便打算着重的检验一下,带回来的尸骨附近泥土。 以及死者的头颅骨。 尸骨周边的泥土检测并无异样。 只是头颅骨检验的时候便发现了明显一些端倪,用热水轻轻一泡,颅骨里面的便流出了大量泥沙。 站在旁边静静观看的陈安不由惊呼叫道: “这……头颅骨里面竟然流出了这么多的河沙? 这是为何呢?” 还不等张丹青解释。 身后杵着拐杖的赵劲松便捋了捋发白的胡须,一副表示我懂的样子,便在陈安面前炫耀起来: “颅骨内有河沙,便可说明死者生前应该是被坠入河中活活溺死的。 只是不知,到底是死者本人坠入河中溺死,还是被人摁入或推入河中溺死。” 张丹青微微笑了笑:“颅骨内有河沙,并不一定就是溺水而亡。 还需得认真检测以后,方才能得知。” 说罢拿起了那些河沙仔细闻了闻,又仔细用手指拨了拨,反复的仔细观看。 张丹青皱着眉头惊呼: “这不是河沙! 这应该是旱沙。” 陈安有些吃惊的望着他手中摊着的沙子,满脸狐疑说道: “这…… 不是吧? 河沙和旱沙,这也你也能分清楚啊?” 张丹青点了点头,一脸凝重说道: “河沙与旱沙还是有些不同的! 普通的旱沙也叫土沙,旱沙就是沙土里的沙,外表看上去像泥土,发黄,沙粒粗一些,而且夹带有很多灰土。 河沙产自河中,泛青,沙细腻干净,大多情况下会含有水分,而且河沙之中,多含有琉璃状碎粒。 并且由于在河道之中经过常年冲洗摩擦,质地比较平整,甚至有些还有些泛圆。 这些特征,都是普通的旱沙土沙所不具备的。 而我手中的这一捧沙子,可以很明显的看出。 这些是普通的旱沙而已,并非河沙。 也就是说,这尸骨的主人,并非在河中溺死。” 赵劲松有些狐疑的眨了眨眼睛,看了看他手掌中的沙子。 形状外貌果然如此。 心中不有更加的疑虑起来: “那他是如何死的呢?” 张丹青不言不语,倒也并不急着回答。 而是直接打开那颗头颅骨。 一脸兴奋的指着头颅骨里,笑容可掬说道: “你们看到死者口腔里的舌骨了吗? 有明显骨折现象。 这足以说明,死者并不是溺死的。 而是被人活活勒死的。 突然遭到被人勒住脖子的时候,死者便会拼命的挣扎。 舌骨也会出现,窒息相关的机械性骨折。” 听得张丹青如此讲解。 众人齐齐郑重点头,对他的推断佩服的五体投地。 赵劲松也留着自己的发白胡须,略作沉思: “眼下虽然知道了死者的死因,可为何他的颅骨之中会有这么多的泥沙呢?” 将手掌中的泥沙,放入一张纸专门收好,张丹青嘿嘿一笑: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凶手非常的狡猾。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一定读过宋朝提刑官宋慈的《洗冤集录》。 知道这么一个,溺死者口中会有泥沙的细节。 便在杀害死者之后,设法在死者的口中,掺入了大量的沙子。 然后找个地方潦草的掩埋。 或许在他看来,婺源这种地方。 气候比较潮湿,多雨多雾。 尸身会很快的,呈现白骨化。 一旦化为一具白骨,即便是被人挖了出来。 不仔细的仵作和捕快,包括断案官员,都会下意识认为,这具尸骨的主人,会是不小心溺水死亡的。 毕竟婺源的这种地方,简直可以说是水网交织,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河流和溪水。 每年淹死的人简直不要太多。 冷不丁的有个淹死的人,断然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和注意。 但他偏偏忘了,地面上随便铲起了一堆旱沙, 和正常的河沙还是有的明显区别的。 他这么做,恰恰是欲盖弥彰。 反而将他给暴露了出来!” 众人听得如痴如醉,口中也直呼学到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热烈掌声。 婺源知县廖怀年,赞叹不已的拍掌走近殓房大门。 “精彩精彩,俺自打做婺源县知县,这么些年来,还真没有断过如此的精彩案子。 丹青先生敏锐过人,简直是堪称明察秋毫。 俺佩服的紧呀!佩服的紧啊!” 眼见婺源知县廖怀年,冷不丁的带人闯入。 众多举人明知他是假冒的知县,偏偏不知道他准备要干嘛! 心里不由得更加的拘谨和紧张起来。 纷纷往里缩了缩。 第13章 徽州知府 望着众多畏畏缩缩满脸惊恐的举人。 婺源知县廖怀年不觉好笑,一脸谦和的宽慰说道: “呵呵,你们这是怎么了?一个个很怕我的样子?!” 众多举人莫不敢答。 眼神扫视过去,就连张丹青也绷着一张脸,不肯开口。 也不知道是在装作验尸还是怎的,充耳不闻的在那具尸骨旁边一个劲忙碌着。 自嘲的笑了笑,婺源知县廖怀年也一脸凑了过来,摆出了一副对案情很是关注的样子,时不时的温和说道: “丹青先生啊,死因倒是有眉目了,可查出了死者的身份?” 接过身边陈安递过来的剪刀,张丹青淡定的剪开死者身上的丝绸袍服,脸上波澜不惊: “县尊大人莫慌,很快就可以有所眉目了。” 说完把死者身上的丝绸衣服剥了下来。 摊到了另外一张桌子上。 胸有成竹的说道: “死者腰间,并没有发现钱袋,衣袍的口袋里,除了翻出一条手绢,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可像穿着这么华丽的人,而且还是外地人,身上出门不带钱。 偏偏又死于意外他杀,看来死者是被人谋财害命。 导致他身上的钱财都失踪了。 不过身上穿的这件丝绸衣服倒是很有价值。 尤其是衣服口袋里翻出的这条手绢。 大家注意一看,这台手绢的算,绣的是美轮美奂。 上面角落里绣有一个廖字。 一般女子绣给自己的男人手帕,会将对方的姓氏绣在这手帕角落里。 这足以以说明,这个死者姓廖,倒是和知县大人,属于本家呀。” 这番话说的婺源知县廖怀年脸色数变,过了好久这才尴尬的笑了笑: “是啊,是啊,真是巧啊! 可眼下只知道对方姓廖,但天下姓廖的何止千万? 要找到尸骨主人的身份,还是无异于难如登天。” 张丹青拍了拍手,满不在乎的摇头,耸了耸肩膀: “无妨,无妨!若是大人能够让衙役到外头找一些粘土来。 我自有办法,利用死者的头颅骨,将死者的容貌恢复成原样。 只要能够恢复死者生前的容貌,但凡见过他的人,必然可以直接指认死者是谁!” 啥? 利用死人的头颅骨,便可以恢复生前容貌? 这番话,无异于平地惊雷。 知县廖怀年惊恐的捂住嘴巴,满脸不可置信的望着张丹青。 就连说在张丹青身后的那一帮举人,也是惊奇的望着张丹青。 显然对他声称的这种能力,抱着并不相信的态度。 衙役们取来黏土之后。 张丹青毫不犹豫的便开始了复原工作。 一点一点地在头颅骨上放着粘土。 没多久功夫,便成功的恢复了死者生前容貌。 见张丹青如此神技。 婺源知县廖怀年,惊恐地指着那复原的头颅骨。 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见知县如此恐惧。 张丹青很是玩味的似笑非笑: “不就是恢复了死者的生前容貌吗?大人何必如此惊骇?” 廖怀年往身后退了几步,脸上表情恐惧依旧。 缩在张丹青身后的陈安。 轻轻咦了一声,一句话脱口而出: “奇怪!这复原后的死者容貌,怎么如此和知县大人相像?!” 两相对比之下,这番话立刻得到了,众多举人的纷纷附和。 就连那个惊恐连连后退的知县廖怀年,也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醒悟的连连拍了拍后脑勺: “对对,对对对!本官正是有些惊讶。 这复原后的死者容貌,怎么就和本官如此相像?!” 张丹青嘿嘿一声冷笑。 望着反应过来的知县廖怀年。 忽然就是狠狠一拳,直接朝着对方眼窝子揍了过去。 知县廖怀年立即反应过来,身手极其敏捷的便伸手格挡。 一招落空,张丹青毫不犹豫,直接用膝盖顶向对方下身。 猝不及防的攻击,立即让知县廖怀年,整个人痛苦的虾着腰弓在地上。 张丹青趁势用手掐住对方喉咙,望着周围纷纷拔刀的衙役。 一声怒吼: “都给我退下,我的手向来很抖,你们要再不退下,小心我弄死了你们的县太爷。” 被掐住喉咙无法作声的知县廖怀年,赶忙挥手,让自己的衙役全数退下。 冷不丁的被张丹清如此擒住,知县廖怀年有些郁闷的叹了口气,任由张丹青用手指掐在自己咽喉处。 待他手上稍稍松了些。 便郁闷的问道: “我可是婺源知县,朝廷命官。 张先生如此挟持于我,难道不怕王法吗?” 张丹青毫不犹豫,顺手拿杰拿起了桌上的尖锐烛台,凶神恶煞的抵住廖怀年的咽喉处。 冷笑连连说道: “朝廷命官?就你也被朝廷命官吗? 我收到了徽州知府的衙门书信。 衙门声称,婺源知县廖怀年,乃是湖南人士。 自幼饱读诗书,手无缚鸡之力。 而且出身书香世家,从来就没干过什么体力粗活。 可之前我和县太爷握手,您的手掌心满是老茧。 这分明是常年舞刀弄剑所造成的结果。 将那个客栈老板抓获之后,尤其是返回衙门之时。 你那个称为老乡的衙役,竟然说你们是老家徽州。 这不由的就让人开始怀疑起来! 一个饱读诗书的进士,又怎么会有这么粗糙的手? 而且我在你的拇指和食指,并没有发现读书人常年握毛笔杆所产生的茧子。 这里很多都是举人,大家常年备考科举。 悬梁刺股之下,这两个手指头,会有很明显握毛笔而产生的老茧子。 而你却没有。 还有一个就是你说话的口音,徽州方言多翘舌。 而湖南口音,以卷舌居多。 仔细一听,立马就能够分辨。 你可以改变一个人的身份,伪造履历。 但你怎么也改不了,你这一口乡音。 而你的平日言行举止,更是彻底暴露了,你一个草莽之辈的身份。 无论哪一点,都和饱读诗书的进士大不相符! 刚刚看到我复原这具尸骨生前容貌之时。 你更是惊骇连连的直往后退。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埋在婺源进城方向,这一具城外的尸骨。 应该就是真正的婺源知县廖怀年吧?! 现在你不妨说说。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郁闷的看着张丹青,手握着尖锐的烛台抵住自己咽喉。 知县廖怀年长长的叹了口气,又撇了一眼外头源源不断涌进来的衙役。 笑了笑说道: “既然你们猜透了我的身份,告诉你们也无妨…… 我本是黄山脚下的一个猎户。 早前因为地方官的迫害,我交不出税,也交不出粮。 便转身落脚黄山周边,做了一个劫掠周边的山贼。 靠着劫掠,倒也能勉强温饱。 只是经常遭到官府的围攻,想着如此下去也不是个长久之计。 恰巧有这么一天,一个从湖南赶往婺源赴任的官员。 绕道来黄山,大概是看风景吧。 恰恰就让我给碰了个正着。 我见他身上衣着华丽,满身的绸缎。 想来定是很富有。 便起了歹心。 一路尾随他到婺源城外之后。 便突然暴起。 抢走他身上所有的钱财和值钱的东西后,竟然在他的行囊里发现了一颗官印和上任的告身文册。 几经逼问之下。 这才知道。 原来他是赶往婺源上任的县太爷。 我看他是一身富贵,还是个官儿。 顿时便气不打一处来。 想到自己也是被这些狗官给迫害,从而遁入山林,做了山贼。 说什么也无法做到心平气和。 索性便用他的腰带活活勒死了他。 草草的将他埋在了树林底下。 但是他身边还有一条狗,被我几石头砸跑之后便再没了踪影。 我也并没有就此留意。 可谁知…… 偏偏是这条狗,成了我的催命符。 …… 埋尸过后。 本想就此离去,只是看到那枚官印和上任告身文册之时。 一个大胆的念头便在我心里快速滋生。 我顿时便想到,这个被杀的廖怀年和我长得如此相像。 加上又是外地来的官员。 如果我冒充他前去做一县地方官。 只要装的够像,也未必能够有人能猜出我是谁。 于是我便带着寨子里的十几个兄弟。 一路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婺源县衙。 凭着我出色的伪装技巧,和端足了的官架子。 县衙里的衙役和主簿们,倒也没有怀疑我的身份。 我就在这里安心的做起了官来。 或许是想着我之前受到那些昏官的迫害。 这两三年来,我治理婺源,虽说闹了不少笑话。 但是在小吏和主簿门的帮助之下,倒也渐渐开始掌握了一些做官的本领。 这两三年来也一直相安无事。 直到我遇上了你…… 遇上你的第一眼,我就隐隐觉得,像你这么精明的举人,如此的擅长侦断刑案。 我就像个被剥光衣服的人站在你面前。 稍不小心都有可能会暴露。 所以你断案之时,我都全力配合,一切唯你马首是瞻,从不敢提太多的否定意见。 就想着让你断案后快点走。 可谁知? 那条狗的出现,依旧让你给找出了埋尸之地。 真是……时也命也!” 身后的陈安不由嘿嘿一声冷笑,不屑的表情里满是打趣: “想不到你区区一个山贼,冒认官员之后。 竟然还学的说话文绉绉的,倒也是稀奇!” 婺源知县廖怀年闭目一阵苦笑: “我做知县之后,倒也想着要安心的治理地方。 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至少不要像我这般,被父母官给逼成了山贼。 所以上任之后,我经常虚心的请教书吏和主簿,用心的学习识字。 若我不案发,我的地方官依然还可以继续做下去。 当然啦! 即便你们现在知道了所有一切。 也是关系不大。 这些个围上来的衙役。 都是我落草为寇做山贼的时候,结识的过命兄弟。 你们赴京赶考,路过此地。 我本没有打算为难你们。 甚至还想着你们是国家的人才和栋梁。 衙门里出钱,给你们办一些伙食和住宿也不在话下。 可谁料? 你们放着自己的功名大道不走,偏偏要吃饱饭没事来揭穿我的身份。 说不得。 我只好将你们全数杀了。 虽然有些违心,但也是迫不得已之举。 只要杀了你们,这个天大的秘密。 就会再次石沉大海,无影无踪。 今日被你们揭穿了身份,你还真以为是你们的伟大发现吗? 哼哼,恰恰不是! 你们吃饱了饭没事揭穿我身份,这种行为无异于自寻死路。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们自找的,到了阎王殿之后,可怪不得我! 要怪只能怪你们命不好!” …… 这话说的倒也在理。 果不其然,身后的一众举人,包括陈安在内,都开始有些惶惶然不知所措。 看了看那些拿着刀围住在敛房门口的衙役,怎么说也有十几个。 就凭自己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赶考举人。 又怎么能敌得过? 看着众多书生开始慌乱不已,婺源知县廖怀年,不由得开始得意洋洋起来,满脸不屑的讽笑着张丹青: “我劝张先生还是把手中的尖锐烛台放开为好。 现在放开我还可以饶你们一命。 否则的话,咱们如此对峙下去。 你们怕是坚持不了多久! 早晚得饿昏你们!” 张丹青嘿嘿冷笑连连,脸上并没有露出害怕的神色。 反倒有些觉着刺激和惊喜的附耳在他身边说道: “人在屋檐下,我偏偏敢突然揭穿大人身份。 看起来好像压根就不在乎自己的安危和生死! 大人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 呃…… 婺源之县廖怀年顿时一阵无语凝视,有些惊疑的看着张丹青: “本官倒想听听为什么?” 重重的一巴掌在他脸上拍着,张丹青表情满是玩味: “你难道不曾发觉? 护送我上京赶考的那两个衙役已经不知去向了吗? 我早就将他们送到徽州府去通风报信了。 刚刚你们进来之时,你以为我真在检验尸骨吗? 不不不…… 我其实是耳朵趴在桌子上。 因为我感受到了地面的一些轻微震动。 只是想更确定而已。 我仔细听了听,这些来自地面的震动。 密集而又颇具持续性。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大批的马队赶往这里所造成的动静。 婺源只不过是一个小县,哪来这么多的马队?! 唯一一个可以解释的理由便是…… 徽州知府已经得到了消息,正在率领兵卒赶往这里呢!” 话音未落。 殓房门外果然传出了一阵乱糟糟的喝骂声。 只见门外一个中年官员,中气十足的大声骂道: “本官乃徽州知府彭叔大,有人检举,有一群山贼竟然冒天下之大不韪。 公然的杀害地方官,冒任充之。 特率大批兵马前来围剿,无关人等一律散开。 否则格杀勿论!” 说完大手一挥,朝着身后的兵卒民壮大声呵道: “来呀!把这个假冒的婺源知县给本官捉起来! 送到京城,依律严办。 区区聚啸山林的山贼,竟敢杀害地方官,并且冒充上任。 实在是天下奇闻! 实在是千古奇闻! 将他捉到京城,本官升官发财,指日可待矣!” 说罢,一脸笑盈盈地,看着身边众多兵卒和民壮蜂拥而入。 如浪潮一般的挤进了殓房之中。 第14章 赶考路上 随着徽州知府带着衙役兵勇冲进了殓房。 再嚣张的山贼,也只得痛苦闭目,束手就擒的静待伏法。 剩余十几个山贼冒充的衙役和书吏,也一并被摁倒在地上,身上五花大绑的绳子捆得严严实实的。 徽州知府彭叔大满意的,看着这些被抓的山贼。 心情别提多快活了。 这哪是山贼啊? 这些可都是活蹦乱跳的大功劳呢!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拜张丹青所赐。 一念及此。 徽州知府彭叔大,热情的握住张丹青的手,一脸激动而又感慨的说道: “想不到丹青先生,年纪轻轻。 赶考路上,竟然能够明察秋毫的连破大案! 真是后生可畏呀,后生可畏呀!” 被抓住双手的陈安,顿时脸羞的通红。 有些郁闷而又为难的望着眼前的徽州知府彭书大: “知府大人,您认错人了! 学生乃是福建陈安,旁边这个才是张丹青。” …… 顺着陈安的手指方向,徽州知府彭叔大,很快便看到了一个手握着烛台的年轻书生。 有些懊恼的拍了拍脑门,满脸赔罪的笑道: “罪过罪过!本官一时不查,险些闹了笑话。 丹青先生,莫怪莫怪啊!” 放下烛台的张丹青,倒也不曾计较,一脸笑盈盈的朝他微微弯腰行礼: “学生江西铅山县张丹青,见过知府大人。” 徽州知府满脸堆笑的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多礼,指着那被抓走的一群山贼,笑道: “先生替我徽州府破获如此大案。 到时候朝廷必有表彰, 说实话,收到你派来的那两个衙役的报信! 起初本官还是有些不信的。 但好在你从铅山县出发之时,一路连破好几桩案子。 尤其是饶州余家村的那桩大案,更是让你声名在外。 本官也只好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 全力配合于你! 哪曾想? 还真有这么胆大包天的逆贼,竟然截杀上任的朝廷命官,并且冒而充之。 细细想来,这个婺源知县廖怀年,应该是到徽州府拜访过本官之后,便被山贼杀害了。 而这个山贼冒充婺源知县之后,一直是借着这样那样的理由。 不愿到徽州府拜访本官。 就连府衙里的各种会议,也一直推脱不来。 如今细细想来,还真让本官惊出了一身冷汗。 只可惜丹青先生不能早些前来, 否则,定然可以祝我早日破获如此惊天奇案。 还婺源百姓一片清明。” 尴尬的陪着笑了笑,张丹青忽然心中一动,一脸认真的望着徽州知府彭叔大,有些试探着问着: “学生有一事不明,还敢请教知府大人提点。” 知府彭叔大摆了摆手,亲切的拉着他的手: “你我一见如故,倒也不用如此多礼,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问。 但凡本官知道的,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张丹青轻轻咽了咽口水,言语间满是忐忑不安: “这个冒充知县的山贼,此番被抓到京城,不知道会判个什么刑?!” 捻着下巴胡子的徽州知府彭叔大,也有些迟疑的开始微微低吟,不大确定的斟酌着言语说道: “这事嘛…… 本官也不好说! 山贼杀官,冒任充之! 这可是千古未有的奇闻,只怕必将会惊动万岁爷。 当今万岁,草莽出身,但心情却是比较严厉…… 只怕不会轻饶了他…… 罢了罢了,不提这些头疼的事情。 丹青先生和诸位同伴一同赶考,去京城还早着呢。 只要在春闱以前赶到京城便可。 彭某不才,徽州府衙门倒也缺先生这样的客人。 丹青先生,不妨随本官一同前往徽州。 本官也好做一回东,好好宴请诸位。 顺便呀…… 带诸位前去见识一下黄山的风采。 这黄山呀,风景可谓天下一绝。 说一句,冠绝四海,也不为过! 诸位路过徽州,说什么也是必须去瞧一瞧的。 本官坐镇徽州多年,这周围的名山大川,倒也是非常的熟悉。 若是诸位不嫌弃的话,本官愿意为诸位带路。” 这热情的样子,简直让张丹青,有些受宠若惊,赶忙惭愧的说道: “学生何德何能?!竟敢如此叨扰府尊大人!真是惭愧惭愧!” 彭叔大却不给他推脱的机会,毫不犹豫的直接用手揽住他的胳膊,直接拽着他便往前走,一边走一边热情说道: “丹青先生这就见外了不是?! 你我一见如故,正应该好好亲近亲近。 说这种话,岂不是把哥哥当外人了?!” 身边的陈安一阵恶寒。 这个徽州知府还真是有些肉麻! 区区一个举人。 一口一个丹青先生,一口一个丹青先生。 到了后面更是以哥哥自称。 简直肉麻的不像话。 不就是帮你破了个大案吗? 不就是给了你一个升官发财的契机吗? 这态度,简直是让人措手不及。 而自己等一帮举人,却被这些官老爷给无情的无视了。 这待遇,简直是天差地别。 撇了撇嘴巴的陈安,瓮声瓮气的跟在了众多大官后头。 跟身边的赵劲松等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而前头的张丹青,在推脱婉拒之中。 被徽州府的大小一众官员,毫不犹豫的直接推上了官轿。 在众多举人一阵艳羡的目光之下。 浩浩荡荡,向徽州的知府衙门奔去。 …… 大明应天府南京。 奉天殿内。 朱元璋高高的扬起一份奏折,怒不可遏地朝着下头跪着的文武百官咆哮着: “咱的大明,建国以来20余载。 还从来没有出过这么骇人听闻的千古奇案! 谁? 谁能告诉咱? 这太平盛世,朗朗乾坤之下! 竟然能够出现这么耸人听闻的事情? 区区一个山贼,竟然截杀了上任的父母官。 并且拿着他的告身文册,还有知县大印。 堂而皇之的走到了知县衙门。 冒充知县长达两三年之久!! 谁能告诉咱? 这是怎么回事?! 嗯哼?!” 一声声怒吼之下。 跪在奉天殿里的众多大臣,吓得魂不附体。 一个个趴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甚至许多人吓得开始浑身轻微颤抖起来。 站在丹陛之上的朱元璋,依旧怒不可遏。 依旧放肆的开始咆哮着: “徽州府婺源,出了个如此惊天奇案! 谁晓得这是不是第1个? 谁晓得天底下还有没有这样的事情? 而这一切的一切,谁又晓得是不是有人刻意的包庇纵容? 欺君罔上!” 朱元璋越说越气,毫不犹豫的把奏折扔到了锦衣卫指挥使蒋瓛的头上。 恶狠狠的朝着他咆哮道: “你们的锦衣卫干什么吃的? 如此骇人听闻的惊天大案都毫不知晓?! 还有…… 最近你们的锦衣卫衙门,为何青天化日之下! 居然会无缘无故的屡屡自动起火? 三番两次的,烧死锦衣卫衙门佐官无数!! 你若管不好锦衣卫衙门! 趁早说出来! 咱有的是人,等着上位!” 跪伏在地上的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吓得瑟瑟发抖。 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第15章 你升官了! 听到朱元璋发怒。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不禁两股战战,惧不敢言,只好悻悻的退下。 发完怒的朱元璋一脸感慨,望着大殿之中,跪得满地的群臣,言语间唏嘘说道: “山贼杀害并且冒充官员,徽州知府这么长时间,竟然都没有发现一些端倪,简直是玩忽职守。 咱一想起就觉得来气。 今后督察院和吏部,要严格杜绝和防范此事, 另外,婺源县的县丞和诸多官吏,以及徽州知府在这件事情上该当何等责任? 督察院以及吏部,大理寺好好合计合计,然后报与咱知晓! 徽州府上上下下,大大小小那么多的官员,竟然无一人有所察觉。 到了最后,居然还是一个少年书生,给撞破此事。 千古以来,还从未有过如此荒唐之事! 尔等食君之禄,难道不应该为朝廷分忧吗?!” 一大堆的文武大臣依旧趴在地上,不敢出声。 心中却是对这个开国皇帝腹诽不已。 什么叫食君之禄? 你朱元璋的工资低的简直令人发指,还要奢求我们干多少活? 心里想归想,但没有人敢宣之于口,当然,也没有人有这个胆子。 朱元璋恶狠狠的眼神,扫射过大殿之中的文武群臣,忽然饶有兴致的呵呵一笑: “这个上京赶考的张丹青,倒是一个趣人。 沿途地方官破不了的案子,他一个19岁的举人。 竟然谈笑之间就连连破获。 眼光之毒辣,思维之敏捷,破案之专业,简直可以与宋代提刑官宋慈相提并论! 想不到我大明朝,也能够出一位这样的断案神人。 不错不错,咱听着喜欢! 若是满天下父母官,都能像他这样慧眼如炬,善断刑狱。 那么普天之下,将不会再有被冤屈之人! 蒋瓛呀,如今张丹青等人,现在已经到了哪里?! 咱呀,是迫不及待的想见一见他!” 见朱元璋又点名自己,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无奈的又站出班列,朝着朱元璋深深的一礼: “回皇上,据臣所知…… 他们一行人,已经在徽州知府彭叔大的邀请之下。 入住了徽州知府衙门。 并且打算有游黄山的打算。 想必文人墨客相聚,必有一些雅事发生。” 听得锦衣卫禀报的朱元璋眉头微微皱起,脸上微微不悦的皱了皱,心情凝重的捋了捋自己有些发白的胡须: “这些个文人,就这点不好! 相互之间碰面聚首,老是聊一些风花雪月的无关之事。 要不就是吟唱一些诗词,一天到晚只知道附庸风雅。 从来没见他们干过什么正事! 嗯…… 这样吧,你派几个机灵得力的锦衣卫。 尽快将他们护送到京。 就说,咱想见见他! 让他在路上不要磨磨蹭蹭。 什么看风景呀,喝花酒呀,这种无聊的事情,还是少做为好!” 锦衣卫指挥使,虽说是正三品大员。 可在皇帝朱元璋的面前,哪敢置啄半句。 自己心里非常明白,自己只不过是大明皇帝朱元璋的一条走狗。 自己横行天下的滔天权柄,也是来自于帝王。 对于皇帝的命令,又哪里敢说半个不字? 散朝之后。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马不停蹄的就返回了锦衣卫衙门。 立即召集了大大小小的各级锦衣卫官员,紧急开展了会议。 锦衣卫堂上官看着自己的这位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满脸阴郁。 便讨好的说道: “蒋大人看来心情不大好呀?不知可有属下能否效劳之处?”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郁闷的哼了哼一口气,望着这位堂上官,一脸的肃穆: “咱们衙门里头,有没有谁是江西铅山县的?” 江西铅山县? 好端端的锦衣卫指挥使大人问这个做什么? 堂上官有些郁闷的点了点头,指了指衙门口那个看门的锦衣卫力士,一脸讨好的望着蒋瓛: “好叫蒋大人得知,那个看门的。 便是来自江西铅山县。 他如今只不过是个锦衣卫力士。 不知大人找这样的人干什么?!” 蒋瓛神秘的一笑,并不急着作答。 朝着那个门口的锦衣卫力士勾了勾手指头。 示意他上前答话。 待他走到了跟前,锦衣卫指挥使蒋瓛一脸和蔼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家乡哪的?” 难得的被堂堂正三品锦衣卫指挥使约见,而且态度还如此和蔼。 那个守门的锦衣卫力士简直是受宠若惊,恭恭敬敬的抱拳弯腰,答话说道: “回大人的话,卑职陈百客,乃是江西铅山县人,今年三十有二。”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盈盈的伸手指着他的脑门,玩味说道: “区区一个锦衣卫力士,实在委屈你了! 从今日起,你便是我锦衣卫衙门的提缉百户。 跟着本官干,少不了你的荣华富贵。” 啥? 先不说这个力士陈百客,就连站在他身边的堂上官,也是满脸的目瞪口呆。 刚刚还是一个区区的锦衣卫力士,眨眼功夫,竟然火速提拔成了百户。 这简直有些让人不敢相信。 陈百客虽说闹不明白原因,却还是一脸感激涕零的跪在了蒋瓛面前,以头扣地,哽咽的答道: “蒋大人知遇之恩,卑职没齿难忘! 今后刀山火海,但凭差遣!” 极其郁闷的挥了挥手,锦衣卫指挥使蒋瓛顿时翻了个白眼,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行啦,行啦! 谁要你刀山火海? 只要你安心办差即可。 这不!眼下本官就有一个差事交给你!” 望着一脸发呆的陈百客,蒋瓛笑眯眯的拍着他一脸懵逼的脸庞,笑得更加浓烈了: “你,带几个靠谱的人,去一趟徽州府。 火速的替本官护送一个人进京。 这个人! 他叫张丹青!” …… 怀着极其郁闷的心情,升为锦衣卫百户的陈百客,心情不由有些忐忑不安起来。 自己是江西铅山县人。 张丹青这个人,自然也是熟悉的。 毕竟都出自一个县。 铅山县城也就那么屁大点的地方。 但凡谁家出了个少年成名的举人。 自然也瞒不过自己眼睛。 印象里这个少年郎,倒也是比较早慧。 只不过,这人一身的书生气。 大半年前,还被雷给无缘无故给劈了。 从那以后,整个人仿佛变了一个样。 想不到自己突然被指挥使大人提升为百户,竟然是因为这个和张丹青。 不过……远在京城的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好端端的让自己去护送他进京干嘛? 但上官的命令,完全由不得他有任何质疑。 提缉陈百客。毫不犹豫的便带了几个大汉将军。 撒开脚丫子便骑马奔向了徽州府。 第16章 神秘人留信 在徽州知府彭叔大的带领下。 一众举人纷纷兴致勃勃的爬上了黄山。 满脸震撼的看着眼前,错落有致的如剑危峰,一座座拔地而起。 这是众人生平都未见过的险峻山川。 此时正值秋季,满眼望去,枫林相间,五彩纷披,灿若图秀。 黄山的秋天,茂林之间,鸟语花香,生机盎然,是一个多彩的世界。 而众多举人也是很有福气,徽州知府彭叔大难得的挑了个好时间。 正是雨后天晴的好日子。 太阳升起。 刚刚下过雨的山谷,顿时云气蒸腾。 无边无际的云海弥漫在各个山谷之中,如梦如幻,肆意奔腾。 就像是倾斜的大海,弥漫的烟气飘逸的涌动着。 此时的众人已经爬到了天都峰的鲫鱼背。 两侧都是万丈深渊的悬崖。 看得众人连连赞口不绝,一些胆小的举人,眼睛闭上压根就不敢往前走。 年迈的举人赵劲松,更是在张丹青的搀扶下。 极其勉强的爬上了鲫鱼背。 鲫鱼背再往前走,便有一处小平台。 徽州知府示意众人,在此歇下。 令随从带来了一些酒水和点心。 和众人分而食之。 看到众多举人,都纷纷对黄山的美景赞不绝口。 徽州知府彭叔大,也顿时来了兴致。 高兴的捋着胡须说道: “诸位都是上京赶考的举人,十年寒窗,怕是很少出门历练过。 今日我们难得到此,不如就此美景,赋诗一首,交流一番如何?!” 坐在角落里的张丹青不由摇头苦笑。 读书人的迂腐毛病还真多。 动不动就吟诗作赋。 而且古人玩诗词。 压根就不会像庆余年里一样。 一大群人,发呆的望着某个主角在那里胡乱作诗一通。 一般会讲究个唱和。 就是相互之间作诗,用诗来反驳对方观点。 相当于一问一答,一驳一辩。 如果人家愿意给你留几分面子,最次的玩法,也得是分韵。 而眼下。 更要命的是,这位知府大人玩的还就是分韵。 而且要求众人都是写五律。 看起来是给别人留面子。 实际上难度也并不是没有。 所谓的分韵。 就是随机的说一句话或者一句诗。 然后众人用这句话里,分到的一个字,来作为一首诗的韵脚。 徽州知府直接就随口念了一句: 远上寒山石径斜。 众人便开始分韵,(一般采用抓阄的方式) 徽州知府分了个上。 福建陈安分了个寒。 而张丹青则分了个山。 这些个人能中举人,水平自然也不是盖的。 一盏茶功夫便纷纷搁笔。 只剩下张丹青还在那里苦思冥想。 相互一比较之下。 福建陈安的作品最为出彩。 徽州知府满是佩服的还读了出来。 《登黄山》 一登黄岳上,万里见沧湍。 云雾开仙岛,烟霞接洞坛。 石门通日月,金阙倚星峦。 欲问长生诀,丹砂未可餐。 静静的听完之后,一时间众人纷纷赞不绝口。 官场上讲究的就是相互吹捧,更何况陈安的这首作品水平也不算有多差,甚至在众人之中水平还是最突出的。 只不过诗词一道,唐人已经冠绝古今。 宋元明清已经难出窠臼。 更别说现在的一些网络诗人,自吹自擂,超唐迈宋! 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被众人夸的已经有点飘飘然的陈安,一脸挑衅的望着张丹青,嘴中玩味的说道: “丹青兄到现在还没有下笔,不知是不是无从可写呀?!” 看着这小人得志的陈安,一旁的郭文俊有些气不过的,便站出来给他出头说道: “丹青兄以破案闻名,讲究的是实干和敏锐。 诗词终究是小道,莫非你还以为这是在唐代吗? 写个诗词就可以中进士?!” 说完对着张丹青笑了笑:“算了吧,丹青兄! 吟诗作赋这种事情,讲究的是一个灵感。 现在写不出合适的,说不定下山就有了灵感了。” 张丹青笑着摆了摆手,笑盈盈的望着陈安,指了指自己边上有些干枯的砚台: “在下这回恰好有灵感了,不知陈安兄,可否为在下研墨?!” 啥? 让老子给你研墨?! 张丹青越是如此云淡风轻。 陈安就越是气不打一处来,可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直接发火而丢了风度。 便有些怏怏不乐的为他研墨起来。 心中一个劲的嘀咕。 要是待会儿你写不出一首像样的诗,看老子怎么损你?! 可就当陈安把墨一磨好,谁知道张丹青却立刻一笔挥就。 凑过头来的徽州知府彭叔大饶有兴趣的念着: 《登黄山》 飘零何以寄?世外有仙山。 云厚身堪卧,天低日可攀。 青峰三界外,沧海一望间。 胜境能终老,生涯不许闲! 一诗念罢。 众人也是不由得啧啧称奇。 彭叔大率先开口称赞道: “好,好诗,真是好诗! 尤其是这一句,云厚身堪卧,天低日可攀! 真是想象力极其丰富,意境何其阔大?! 颈联更是超脱不凡,涵括天地。 最尾一句,更是道尽了人生无奈。 妙极!妙极!” 陈安望着张丹青的这首诗,心不甘情不愿的闷声闷气答道: “丹青兄果然技压群雄,倒是在下孟浪了! 我陈安甘拜下风!” 可一旁的郭文俊却有些不依不饶地揶揄道: “哟哟哟,刚刚是谁在阴阳怪气的,说丹青兄写不出诗来? 这下打脸了吧?! 哈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被如此讽笑的陈安,顿时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羞愤的恨不得在鲫鱼背上找根地缝钻进去。 看着这些学子相互间嬉笑打骂。 一旁的徽州知府彭叔大,赶忙开始当起了和事佬,苦口婆心的给这些上进高考的举人,上起了人生课堂: “诸位能相聚一起上京赶考,也算是缘分。 听本官一句话。 以后诸位要是上了皇榜,中了进士。 那便可是官身了。 到时候同朝为官,更应该和同僚们打好关系。 各位还年轻,虽说现在没有做官。 但是以后是早晚的事情,须得早早就养成好习惯。 为人处事,要和气生财,不可平空树敌! 这千古以来,多少文臣武将倒在政敌的攻击之下? 咱们要引以为戒呀!” 听得知府大人如此训诫,众多举人纷纷抱拳行礼。 直呼: 受教了! …… 众人在山顶游览一番,直到下午这才依依不舍的准备离去。 只是众人赶到山门之际。 只见山门的牌坊下,大路的正中央。 赫然的插着一根树枝。 树枝上挂着一封信。 徽州知府彭叔大,一脸诧异的四周环视了一番。 却只见书信不见人影。 诧异的拿起书信一看。 只见信的封面。 赫然写着: 张丹青亲启。 下山的大路中央竟然放着一封信。 而且指名道姓的让张丹青收! 众人不由其刷刷地望,向了张丹青。 张丹青也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已经是第2封了吧。 拆开一看,里面一张白纸赫然写着一句话: 丹青先生,无恙乎? 除开这句话,别无任何的字眼和物件。 别说是众人,就连张丹青也是一脸懵逼。 这究竟是谁呀? 莫名其妙,接二连三的,给自己留下神秘信件。 偏偏闹不明白对方是谁,又打算干什么? 第17章 又见锦衣卫 眼前的谜团就像是一块块巨石。 压的张丹青喘不过气来。 只是当着众人的面不好太过明显表露,有些无语的耸了耸肩: “也不知是哪个神经病瞎胡闹,这都第2次了!” 捋着下巴胡须的徽州知府彭叔大,也不由低头沉吟: “本官问过随行的衙役,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人。 这人隔三差五给你留信,却能够避开所有人耳目,看来身手敏捷,甚至是武功深不可测。 丹青呀,你可要小心了。 平日里,你有没有得罪过什么特别的人?” 就连刚刚还和自己一脸不和气的陈安,也一脸关切的围了上来: “是啊,丹青,要不,咱们报官吧?!” 站在身边的徽州知府彭叔大,好气又好笑的翻了个白眼: “报什么官?我就是个官。 可对方来无影去无踪的,还真不好对付。 眼下的当今之计,只能是小心提防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此话也颇为在理。 张丹青自然也只好无奈的耸了耸肩膀。 跟着徽州知府,返回了徽州衙门。 …… 经过这么一个不愉快的小插曲。 众人都怀着各异的心思,各自低头沉吟,一路上话都很少说。 整体的气氛和情绪显得非常的低落。 看着手中的这一封信。 张丹青深呼吸一口气,目光投向了远方,不由开始深思起来。 老是被这么个无名之人给盯上。 三番两次的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留下书信,并且能让自己毫无察觉。 这身手,简直有些强悍的可怕。 若不好生的想个对策,天晓得对方会不会突然的,在某天给自己来上一刀。 像幽灵一样在自己身边,怎么说也是个强大的威胁。 若不从根子上铲除,难免自己一天到晚要过的提心吊胆的。 可仔细想一想。 自己穿越到大明王朝,前前后后的时间并不长。 哪怕加上了原主的记忆。 也实在想不起来,何曾得罪过这样的一个高手?! 刚返回徽州知府衙门。 远远的便见到衙门口有许多的官兵。 整整齐齐的站在了衙门口摆列着。 只要不是个傻子,也知道衙门里肯定发生了些啥事。 果不其然。 眼见徽州知府带着众多衙役和举人,从黄山返回衙门。 徽州通判(市二把手,知府的副手)便一脸热切地迎了上来。 一脸恭敬的朝着徽州知府彭叔大行了个礼: “哎哟,我的知府大人,您总算回来了!” 刚下马车的彭叔大皱了皱眉头,疑惑的看向自己身边的这位通判: “怎么了这是? 莫非衙门里出了什么事?!把你急的这个模样!” 徽州通判脸上一副苦瓜的笑容,摇了摇头: “大人又拿我打趣了,衙门里倒是没有旁的事情。 只不过京城的锦衣卫已经赶来了,指名道姓的要见张丹青。 大人,您看……” 狐疑的看了看衙门口的几个锦衣卫,又看了看身后一脸茫然的张丹青。 彭叔大微微咳了咳嗓子,朝着张丹青勾了勾手指头: “丹青呀,你过来一下。 你什么时候和朝廷的锦衣卫攀上了关系?” 一脸郁闷的摇了摇头,张丹青的脑袋,此时此刻就像一个拨浪鼓,毫不犹豫的坚决否定: “大人说笑了,我打小饱读圣贤书至今,一直在家乡,未曾出门远游过。 从来没有认识过什么锦衣卫!” 就在徽州知府彭叔大疑惑之间。 衙门口的几个锦衣卫,直接大跨步的朝着众人走来,为首的那个百户,正是锦衣卫百户陈百客, 只见他一脸笑盈盈的盯着张丹青,自言自语说道: “久闻铅山县张丹青断案如神,一身容貌更是玉树临风。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 额…… 京城的锦衣卫专程过来,就是为了说两句好听的话吗? 众多举人和徽州知府纷纷有些傻了眼。 闹不明白眼前的这个锦衣卫百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锦衣卫毕竟是天子亲军。 张丹青倒也不敢托大,赶忙抱拳行礼的: “百户大人见笑了,不知大人从京城远道而来。 有何事见教?!” 锦衣卫陈百客仰天哈哈大笑,高兴的握着张丹青的双臂,显得一脸的亲昵: “你这小子,难不成…… 你听不出来我的口音吗?! 咱们可都是铅山县人啊。 同乡相见,为何你一点喜悦之感都没有?” 听着这个问话,张丹青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勺,言语之间也颇多尴尬: “大人恕罪,坊间传言,锦衣卫专司负责谋反大案。 寻常人见了,自然都是避之唯恐不及。 哪还敢随意亲近呢?!” 这话说的,顿时让锦衣卫陈百客觉得尴尬不已。 不过他说的倒也没错。 这些年来。 尤其是蓝玉案和胡惟庸案。 死在锦衣卫手里的人,没有8000也有1万。 从民间到官场。 谁见了锦衣卫还不是战战兢兢? 生怕和这些个官兵爪牙有个什么半点瓜葛。 毕竟,一旦不小心让锦衣卫给盯上的,无一不是家破人亡。 不管你是寻常百姓,还是位极人臣的一国公侯。 但凡锦衣卫盯上了你,无论你有没有罪。 只要进了诏狱的,很少很少很少有能够活着出来的。 眼前这些上京赶考的举人。 正是人生最关键的时间段,只要赶到京城正常发挥,要是能捞个进士回去。 基本上就有了当官的机会。 这个节骨眼上谁还敢去无缘无故招惹锦衣卫呢? 有这样的心态自然也不足为奇。 陈百客哈哈一笑,重重的在他肩膀上拍了一拍,和蔼的宽慰他说道: “行啦,行啦,这样提心吊胆的。 平时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嘛。 此番我特地带人来寻你,是因为有个大人物要见你。 当然了,你尽管把心放回肚子里。 绝不是什么坏事,你大可不必害怕。 这样吧,时间紧迫。 你这就收拾一下行李盘缠,随我火速进京吧!” 大人物?! 这个说法更让张丹青有些忐忑不安起来。 能让锦衣卫百户成为大人物的。 想来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锦衣卫指挥使了吧? 按照时间推算。 现在的锦衣卫指挥使,应该就是蒋瓛! 可他与自己素昧平生。 为何要点名要见自己?! 第18章 这个皇帝有点抠 在张丹青看来。 这位所谓的同乡,和自己并没有太多的情分。 要不然,也断然不至于,连口中的所谓大人物究竟是谁也不肯透露半分。 这些个锦衣卫,一个个口风极为严实。 张丹青一时间也无法探知分毫。 只好背起一个木箱子行囊。 心不甘情愿的随他们火速赶往京城。 木箱子下面放的是一些简单制作的解剖工具。 上面简单的放着一套换洗衣服。 整个人看上去。 像极了电视剧里的宁采臣。 (虽然张丹青不爱搞鬼) 锦衣卫百户陈百客静静的看着他,恭恭敬敬的站在一匹马前。 满脸淡淡的微笑: “丹青兄弟不必客气,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一匹马.。 经过我的精挑细选,即便是远程跋涉千里,也绝不在话下。 来,丹青兄弟快请上马!” 小心翼翼的扶着张丹青上马后。 见他有些拘谨。 锦衣卫陈百客尴尬的笑了笑,便决定率先打破沉默: “丹青兄弟不必怀疑,此去京城路上,我等兄弟自然会拼死保护,绝不会出什么差池。 一路上的吃喝用度,也将由我们全权负责。 丹青兄弟也不必在意,放心与我们同行即可! 至于和你同行而来的那几个举人,本官已经和徽州知府打过招呼了。 他们会专程的派遣衙门的衙役护送到京。 有了衙门亲自护送,断然不会有什么差错。” 尴尬的点了点头,脸上也极为勉强的挤出了一丝笑容,只是张丹青的笑容显得有些勉强和生涩,神色之间的疑惑依旧未能够尽速消除: “学生有一事不明,还敢请百户大人为我解惑!” 陈百客点了点头: “那你不妨说来听听,看看我能否帮得上你?” 咽了咽口水,张丹青决定一针见血: “在下只不过是区区一个举人,连个官身都没有。 不知百户大人所提到的那位大人物,为何突然要召见我这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陈百客淡淡一笑,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作为同乡的陌生人。 即便已经身在锦衣卫任职,陈百客也没打算对他有什么恶言恶语。 更何况自己的这个百户的官位,也是因为眼前的这个张丹青而得来的。 就更没有理由对他恶言相向了。 当下便会心的笑了笑: “既然你执意要问,那我便如实相告吧。 谁让我们是同乡呢?! 你连连破获了好几张奇案的事情,如今已经是上达天听了。 就连皇上听着也是赞不绝口,可听到的总不如看到的实在, 所以呀,皇上就想特别的见你一面。 这才安排我们锦衣卫,说什么也要让你快快到京。 此番进京觐见皇上,会让你前去礼部进行言礼。 (非大臣而见皇帝,一般会有礼部进行简单培训,着重的讲解一下礼仪规范和一些皇家的忌讳,以免这些人见皇帝的时候出丑,或者是惹得皇帝不高兴) 言礼的过程,也是需要折腾好几天。 所以我们需得提前出发,将你早些接到京城。 这样一来,这几天我们可能会日夜赶路。 相对而言会比较辛劳。 只不过到了京城,你就可以好好休息一会儿。 然后再去礼部言礼,学上几天规矩。 经过这样的流程之后,才可安排觐见皇上!” 啥? 这话听得张丹青顿时脑里一阵嗡嗡直响。 原来是朱元璋要见自己。 之前自己心里好一阵揣测,还以为是那个大魔头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打算见自己呢。 搞了半天,原来是朱元璋。 但知道了事情原委的张丹青,非但没有感到任何的激动和高兴。 反而稍稍的有些渐渐恐惧起来。 朱元璋是什么人? 他或许是个好皇帝,老百姓的好皇帝。 但是他,绝不是一个好人。 更不是一个好领导。 尤其是从上下级的关系来看。 这简直是一个非常恐怖和血腥的领导。 朱元璋在位期间。 那些个开国功臣们,前仆后继,一批一批又一批的倒了大霉。 杀头的杀头,满门抄斩的满门抄斩。 如果说朱元璋是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并且为自己的儿孙铺路的话。 倒也情有可原。 可事实上作为朱元璋的臣子,倒霉的可不止这些开国功臣和淮西武将们。 就连普通的官员。 在洪武一朝,日子也是非常非常非常的难过。 难过到了什么程度呢? 朱元璋由于幼年时期的惨痛经历。 对官员是恨入骨髓。 尤其是那些贪官,简直是恨不得吃他们的肉,剥他们的皮。 这些幼年少年时期被贪官剥削的惨痛,即便朱元璋登基做了皇帝。 也依旧未能够有哪怕一丝丝的改观。 尤其是自己掌握了天下权柄之时。 以往多年对贪官的恨,都毫不保留的爆发出来了。 据历史记载。 朱元璋对贪官的惩罚力度堪称历史之最。 但凡贪污了六十两银子以上的贪官,就会对他们施以剥皮揎草之刑。 60两银子是什么概念呢? 用今天的物价来算,也就是约摸两万块钱。 (社会环境和物资丰裕程度不一样,可能会更高一点) 这是个什么概念? 贪污2万块钱,就要剥他们的皮,并在他们的人皮里塞上稻草。 制成一个稻草人。 然后挂在衙门里。 让这些官员的继任者们,天天都可以看到这些,极富创意的标本。 由于对贪官,怀揣着这满腔的怨恨。 朱元璋在官员们的待遇和准则里头,几乎再一次的发挥了自己近乎变态而苛刻的要求。 那就是薄俸制度。 来看下朱元璋给官员定下的工资水平。 在1371年,朱元璋规定,一品大员的工资一年是800石粮食,以此递减,到了从九品手中,一年才有50石粮食,当时一石粮食大约也就是一两白银。 也就是说一个七品的县令,拿到手的也就是150两银子,如果换算成现在的人民币,大概是4.5万元。(注意,这里是指年工资,而不是月工资) 这工资水平绝对是中国古代最低的。而且低就低吧,要是按照物价来涨那也凑合了。但是朱元璋却留了5个字,“自后为永制”,也就是说这就定死了,以后就这个价。 听起来,好像这个工资也不是很低。 然而,明朝足额给官员支付大米作为俸禄只在朱元璋执政前期维持了一段时间。 到了后来官员工资中的大米比率就不断下降,取而代之的是丝、棉、胡椒、苏方木等实物,以及一种叫做“大明宝钞”的官方发行纸币。 更坑的是,大米折算成其他实物并不是按市场价格计价,而是按人为制定的非常低的比率给予支付。 至于“大明宝钞”由于官方滥发,导致贬至严重,很快就跟废纸没什么区别了。 明史专家黄仁宇教授在《十六世纪明代中国之财政与税收》一书中指出,当时明朝官员所得到的实际收入,仅仅相当于其名义俸禄的4%左右。难怪《明史》中会发出“自古官俸之薄,未有弱此者!”这样的感叹。 明朝着名清官海瑞在浙江淳安担任知县(正七品)的时候,家里穷的揭不开锅。有一天海瑞去菜场买肉为母亲贺寿,结果却成了当地的头条新闻。《明史·列传第一百十四》中记载:“总督胡宗宪尝语人曰:昨闻海令为母寿,市肉二斤矣。”堂堂一县之长,穷到买两斤肉都要载入史册的程度,由此可见明朝官员的薪酬水平有多低了。 朱元璋制定的低薪政策看似给国家节约了不少钱,但却使明朝官场上衍生出了各种各样的陋规。各级官吏想尽办法从百姓身上捞钱,导致明朝百姓生活负担日益加重,这也为明末大规模农民起义埋下了隐患。 当然,从朱元璋的角度来看。 一个知县有这样的工资,养活自己并没有多大问题。 但是,为什么还有人喊穷呢? 首先,朱元璋发放的工资,够官员的基本生活开销,却忽略了官员还要自己承担一定的公务费用,比如请师爷,衙役,轿夫,助手、随从,丫鬟,仆人等。 (还有个更重要的就是小妾,这类人,更费钱) 第二,明朝官员的俸禄构成单一,几乎没有其他补贴项。洪武早期,曾经有“赐百官公田,以其租入充俸禄之数”的政策,但是只实行了一段时间。 也就是说他们只有俸禄,而没有像宋朝那般有各种丝捐柴炭的赏赐。 (至于清朝的养廉银,想都不要想。) 第三,工资涨幅十分有限。洪武时期,从整体上看官员的工资只是略有增加。洪武四年~洪武二十年,一品大员的俸禄从900石增加到1044石;九品小官的俸禄从60石增加到66石。 第四,和其他朝代的工资相比,明朝的工资实低。同级别的官员,唐代、宋代官员的工资比明代官员的要高上数倍甚至十多倍。更不用提唐宋官员还能额外领到各种补贴。 工资到底够不够花?明朝的官员们冷暖自知。 有人力挺朱元璋,说“国初定制,百官俸给……足勾养廉用度”; 当然也有人埋怨:在洪武年间,官吏要追求为官清廉,很容易把自己推入另一个窘境:工资太低,生活都难以维持。 你想一下,现在的通胀水平,古代那也有啊,钱越来越不值钱,那么当官时间越久,工资其实越少的。 就是一个七品的县令,相当于现在的县长,一大家子人不说,还要养厨子,马车司机、师爷等等,这些人可全部要开工资啊, 所以啊,如果按照朱元璋的这个工资过日子,那么不用杀,全饿死了。 除了像海瑞这样的,自己还会种菜,勉强度日的。 所以对于官员来说,不贪污是死,贪污抓到了才死,那么肯定选择后者啊。 因此,即使将官员杀绝了,换掉一批,上台之后还是要解决生存问题,贪污成了杀头也要贪污的必然了。 因此,朱元璋杀得再多也没有用,最后贪污愈演愈烈,直到最后无法收拾,大明江山不灭亡才怪了! 以至于大清官海瑞,上街买个肉给母亲过大寿,在当时都成了劲爆新闻。 而这位大清官死的时候,下葬连棺材都凑不齐。 还是靠同僚们,一个个赞助才凑齐了下葬的钱。 另一个极端的例子就是…… 曾秉正, 他是朱元璋时期的通政使。他的发家,也是因为自己清正廉洁,得到朱元璋的赏识,做了高官。 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曾秉正跟他的名字一样,绝对的刚直正派,经常向朱元璋直言不讳地进谏。 皇上也是人,也有不耐烦的时候。终于有一天,曾秉正的逆耳忠言惹恼了朱元璋,被朱元璋革职了。 曾秉正是江西人,丢了饭碗后,只好灰溜溜地从京城回老家。 问题来了,他没有路费! 堂堂正三品的京官,一直奉公守法,没有其他灰色收入,依靠微薄的工资,仅仅能维持日常生活,不挨饿挨冻而已,没有任何结余。 现在,突然要赶远路,没有多余银子。怎么办?曾秉正将目光看向了年仅4岁的小女儿…… 不知道他把小女儿卖给了谁,是卖做婢女了,还是做了童养媳,甚至被卖到了窑子里。 也不知道他当时的心情如何,不过……看着粉雕玉琢的亲生骨肉,哭得撕心裂肺,像个货物一样被拉扯走,他肯定是高兴不起来吧…… 谁也没想到,曾秉正的厄运还不止于此。 朱元璋听到此事后,他盛怒,不仅没有反思自己是不是对官员过于苛刻,发的工资太低,还迁怒于曾秉正,叫人把他阉割掉了。 史书记载,曾秉正受到了宫刑之后,“不知所终”。 按照朱元璋自己的说法。 大明刚刚建国,国家的经济实力没有那么雄厚。 只能给官员这么高的工资。 而这样的工资,也足够官员们养家了。 你们要是再贪,就怨不得我了。 可事实上,国家的情况真是这样子的吗? …… 显然不是。 虽然,朱元璋给普通官员的俸禄标准有些“苛刻”,但是对另一群人却十分大方。 首先是功臣群体。 为朱元璋打江山的那批元老几乎都得到了优待,他们在朝廷中身居高位,待遇更是远远高于普通官员。韩国公李善长的俸禄是每年4000石;中山侯汤和的俸禄是1500石,之后涨到3000石;建国后,大将蓝玉因为战功,俸禄被提到3000石。 而且对于这些功臣名将来说,俸禄只是收入的一部分。 他们还有大量的福利收入:立功之后的奖金、皇帝赏赐的府宅、封田(多在富庶之地)。 这些收入加起来已经不菲,更不用说有些人还会依仗身份,“强占官民山场、湖泊、茶园”,获得更多的“非法”收入。 (最开始,朱元璋甚至对这些情况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在朱元璋的分配体系中,还有一个特殊的群体,那就是朱元璋的子嗣们。 朱元璋开国后,制定了藩王政策,将自己的儿子分封到各地,每年从国库给他们拨钱拨物,作为供养。 藩王在封地不用交税,还能领取高额的俸禄,据说年薪能达到上万石。 除此之外,他们还会获得大量的物资支持:牛马、布匹、茶叶等。另外,藩王的后代也由朝廷供养,多生一个孩子,就多一份俸禄。生孩子也能赚钱,于是这些宗室“莫不广收妾媵,以图则百斯男(多生儿子)”。 有比较才有高下之分。朱元璋抠门儿吗?对此,受到“厚待”的宗室贵族和受到“苛待”的官员一定会有不同的回答。 本以为朱元璋时代的低工资只是暂时的,随着经济好转、国力提升,提高待遇也会势在必行。 然而,让人大跌眼镜的是,随着洪武二十年制定的禄制成为定制,洪武时期竟然成了有明一朝工资水平最高的一段时间。 朱元璋死后,明代俸禄水平不但没有提高,反而越来越低。 导致工资降低的原因五花八门:粮食不够、其他方式(钞票、银子、粮食、布匹)来凑;物价上涨,通货膨胀;朝廷降薪、欠薪、扣薪、拖薪……明朝后期,官员的实际到手工资甚至只有名义工资的很小一部分。 尤其是用于支付工资的大明宝钞,这种纸币在后来由于大幅度的滥发,便迅速贬值,变得一文不值。 但官员们的工资,就遭了老大鼻子罪了。 而朱元璋制定的藩王制度也几乎吃空、拖垮了明朝的国库。为了得到更多的俸禄补贴,朱家后代越生越多。 据说,到明朝末年时,朱元璋的子孙已经有近一百万人。 那时,举全天下之力都难以满足这些富贵闲人的需求了,官员们的工资更是无处可发。 …… 而这些普通官员们更受罪的是。 那就是考核。 官员们生病,请假,迟到,早退,以及办事不力和业绩不达标,亦或者是犯了小错。 都会遭到各种程度的扣工资。 国家显然也并不是发不起高工资,毕竟开国功臣和皇子皇孙们的天价俸禄就摆在那里。 而官员们的工资如此之低。 纯粹是朱元璋要变着法子,要折腾这些官员。 毕竟童年被贪官折磨的阴影,压根就无法在朱元璋内心里,扫荡一空。 风水轮流转到了,他做皇帝了。 那还不得可劲折腾这些官员?! …… 一想到要去见这个嗜杀而又冷酷的皇帝朱元璋。 张丹青便不由得有些忧心忡忡。 这可是一个包容心不怎么强的皇帝。 他的那个心眼呀…… 偏偏还没出说理。 见这样一个帝王,显然风险大过机遇。 一想到这,张丹青遍布有的直皱眉头。 骑在马背上,低头沉思起来…… 第19章 传说中的京城 也不知道是朱元璋急,还是锦衣卫擅作主张。 这一路颠簸的张丹青骨头都快散架了。 好不容易来到了京城。 此时已经是后半夜。 锦衣卫陈百客领着张丹青,便来到了一家小客栈。 张丹青也是整个人觉得十分疲倦。 倒头便呼呼大睡了起来。 就连鞋袜都没来得及脱。 一连几天的日夜骑马快速奔驰。 让他已经觉得是相当疲惫。 一直睡到了第2天早上9:00才悠悠醒。 要不是门外传来了急促的拍门声。 睡到大中午也是有可能的。 慵懒的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张丹青起身站立。 打开房门一看。 却见锦衣卫陈百客等人,已经是精神抖擞的在门外等候着他。 言语间多了几分关心,手上提着一个食盒: “知道你还没睡好,我特地在街上给你带了一份豆腐脑。 你放心,是甜的!” 满脸惭愧的接过食盒,很是恭敬的将陈百客他迎了进来: “陈大人怎么起这么早?” 陈百客笑着的耸了耸肩膀,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没什么,以前在衙门里,起的比这还早。 时间一长都习惯了。 趁热吃吧,吃完了我带你去礼部言礼。 既然是进宫面见皇上,宫里面的礼仪和规矩,还有一些些皇家忌讳,还是有必要去礼部学习一下的。” 就在张丹青坐在房间桌子里,准备大口刨着豆腐脑的时候。 眼角一抬。 却看见房间桌子上,竟然不知什么时候放着一封信。 可昨晚自己入住的时候。 并没有看到。 刚起床那一会儿,整个人睡眼朦胧,也是没有留意这些。 这下突然看到难免有些吃惊。 信的封面上依旧还是那么几个字。 张丹青亲启。 不动声色的把信封收进袖子里头。 草草地扒了两口。 便和锦衣卫们,赶往了礼部进行言礼。 …… 南京应天府。 奉天殿内。 朱元璋一脸怒意阴沉的望着,下面吵的不可开交的文武大臣。 大臣吕昶一脸激动的拿着笏板,面红耳赤的大声进谏说道: “皇上,自您设立锦衣卫以来,这些个锦衣卫,往往媚君枉法。 并且常常以奉旨办事为名头,毁坏陛下您的声誉。 四处抓捕无辜之人,一旦扔入狱,便百般大刑伺候。 这寻常人在大刑之下,往往屈打成招。 这些人抓良冒功,早已有之。 如今的锦衣卫在民间和朝野之中,可谓是声名狼藉。 天下臣民,一听到锦衣卫之名,无不瑟瑟发抖。 几乎都可以拿来夜止儿啼。 可这些时时间看来,锦衣卫们罗织罪名,攀咬栽赃,倒是十分在行。 但要说起真正的断案,以及提点刑狱,却是一窍不通。 旁的不说。 这一年以来,锦衣卫的衙门,每次建好,都会莫名其妙的被大火焚毁。 每次焚毁锦衣卫官衙,都有不少的锦衣卫官员因此而丧命。 可这么长时间以来,这件案子,一直悬而不决,锦衣卫动用了多少的人力和物力? 只是如今呢? 依旧没有任何的进展和发现。 这锦衣卫的衙门是修了一次又一次,可也被烧了一次又一次。 锦衣卫的诏狱里头,如今都已经不知道抓获了多少的此案要犯。 甚至有些人活活饿死在诏狱里头。 可锦衣卫的衙门还是照常的经常被人纵火焚毁。 这足以说明,现在锦衣卫诏狱里面关押着的,压根就不是案犯。 而是锦衣卫官差门,胡乱抓人的结果。 有鉴于此。 臣建议陛下,罢黜锦衣卫衙门,解散锦衣卫的官兵和校尉。 让这些天下刑案,重归刑部和大理寺来掌管。 此乃微臣,肺腑之言。 还请陛下明察!” “吕大人所言甚是,臣也附议!”一个红袍官员大声的站了出来。 “臣附议!” “臣附议!” 越来越多的官员站出来,纷纷声援吕昶的观点。 对于这个锦衣卫。 朝中的文武百官早已是深痛恶绝。 往日没有人敢轻易的带头。 眼下见吕昶都不怕死的站了出来,请求罢黜锦衣卫这个衙门。 这些官员还不得一个个跳出来大声附和?! 只是坐在龙椅上的朱元璋。 整个人脸上已经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 双手握在了龙椅的把手上,捏得格格作响。 苍老又松动的牙齿,都已经是让他咬牙切齿。 可偏偏这些锦衣卫办事不得力。 如果说罗织罪名和栽赃陷害。 那么锦衣卫自认第二,再也没有人敢自认第一。 可是锦衣卫的衙门,三番两次的被意外纵火焚毁。 到现在也查不出个头绪。 眼下还被朝廷文武百官,联合围攻。 这简直让朱元璋丢了老大脸了。 就连朱元璋看着锦衣卫指挥使蒋瓛的眼神,也变得阴冷起来。 脸上就差写了一句话: 你把咱的脸都丢光了,咱,要你还有何用?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整个人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眼下的他无比明白。 皇帝朱元璋就是他最后的依仗。 一旦皇帝都打算裁撤锦衣卫衙门。 那么自己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从最开始的胡惟庸案再到蓝玉案。 前前后后株连十几万人。 眼下文武百官对他们的痛恨,简直是罄竹难书。 一旦锦衣卫这个衙门不在了,这些个锦衣卫们的下场可想而知。 一念至此。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再要强也只得服个软,满脸哽咽的说道: “启禀皇上,这次明明是有人故意纵火。 屡次焚毁我们锦衣卫的官衙! 只是这凶手太过狡猾,我们一时间还没有任何的思路和进展。 微臣斗胆,恳请让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员联合侦破此案。 噢,对对对! 如今上京赶考的张丹青,昨夜已经来到了京城。 请陛下恩准,让张丹青也参与此案的调查。 若有这些人的参与,相信破获此案,指日可待矣!” 张丹青? 他竟然已经来到了京城。 这让朱元璋有些激动,又有一些意外。 正准备开口说话。 却见大臣吕昶再次跳了出来,依旧是面红耳赤的,像个泼妇一般,大声的朝着锦衣卫指挥使蒋瓛痛声斥骂道: “真是笑话! 你锦衣卫破获不了的大案, 若真是要让这次参与的刑部和大理寺破获了。 那便说明你们锦衣卫无能。 这两个衙门参与倒也说得过去,, 可你凭什么让上京赶考的张丹青也参与?! 他还是个举人啊! 眼下进京,只不过是为了准备春闱会试! 考进士才是他的当务之急。 人家凭什么陪你破案子?! 寻常的一个案子,几个月破不了的,大有存在。 锦衣卫衙门屡次被焚毁一案,你们锦衣卫查了一年,前前后后抓的可疑案犯,诏狱都快蹲不下了! 可到如今,依旧未有任何进展。 相信让张丹青进来查,一年半载没有个结果也很正常。 可如此一来。 人家就不考功名了吗?! 人家就不考进士了吗? 你堂堂的锦衣卫指挥使蒋瓛,竟然要靠一个普通举人来破案吗? 传扬出去,难道不怕天下人笑掉大牙吗?” 吕昶一顿慷慨激昂的痛骂。 骂的蒋瓛压根抬不起头来。 紧接着吕昶乘胜追击,对着朱元璋抱拳行礼道: “皇上,如今诏狱里关着的都是一些无辜之人。 他们压根就和锦衣卫衙门被焚毁一案毫无关系。 如今,他们竟然还打算打张丹青的主意。 要断绝了他的考取功名之路, 实在是用心险恶! 还请陛下明察呀! 万万不要为了这阴险小人,牵着鼻子走才是!” 听着吕昶义正言辞的痛骂。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顿时忿忿不已。 偏偏又说不过他。 还找不到有合适的强力话语进行反驳。 只得眼巴巴的望着朱元璋。 乞求朱元璋的最终裁夺。 …… 朱元璋重重的呼了一口气。 眉头微微皱起,吕昶说的话倒也在理。 更何况眼下的锦衣卫,也实在是太不争气了。 区区一个衙门焚毁一案。 前前后后花了一年时间。 诏狱里抓的可疑案犯,简直都快要放不下了。 可偏偏这案子依旧未能破获。 新修好的衙门,还是一如既往的一次一次被莫名其妙焚毁。 每次都烧死好几个锦衣卫的官员。 可别说凶手,就连点火的火把和引火之物,一样也没发现。 甚至是,可疑的脚印都没找着一个。 这在吕昶看来。 纯粹就是锦衣卫衙门无能的表现。 可面对着百官气势汹汹的逼问。 朱元璋也深感无奈,但锦衣卫是他的巩固皇权利器,要罢黜锦衣卫,简直是剥了他的小心肝一样难受。 只好顺手推舟的叹了口气说道: “诸位爱卿的进谏,咱已经全然知悉。 张丹青此番进京,纯粹是为了春闱会试而来。 十年寒窗苦读,有多么的不容易? 奉天殿里的百官,很多人都是深有体会的。 让他参与破案,恐会耽搁他的备考。 像他这样的才智之士,咱又于心何忍?!” 微微顿了顿,朱元璋便把目光投向了身手边的一个年轻孙子。 笑眯眯的问道: “允炆啊!你今年18岁了。 也是时候该接触一些国家大事了。 这件事你怎么看?!” 朱允炆微微一愣,在黄子澄和齐泰的教育下。 他血脉之中的儒家思想,几乎是极其深厚而不可动摇。 对于锦衣卫这样的暴力衙门,他同样没有任何好感。 一脸乖巧的朝着朱元璋弯腰行了一礼: “回爷爷的话,孙儿倒是觉着。 让刑部和大理寺会同锦衣卫联合审案,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人多力量大嘛! 正所谓集思广益之下,相信此案定然会有一个很好的进展! 至于张丹青,孙儿也听说了。 他进京赶考的路上,倒也破获了几桩大案。 可终究是让他瞎猫遇上了死耗子还是有些凑巧? 孙儿不得而知。 不过依孙儿看来,备考会试,才是他的当务之急。 至于其他的事情,万不可打扰于他。 如果他真的有断案如神的才能。 等他考中了进士,朝廷再视情况而择优录取,相信也不算迟。 此时若是让他贸然的接受一系列大案要案。 反而有拔苗助长的嫌疑。 细细想来,未必就能够有利于他的成长。 像他这样的少年神童,更应该让他好好沉淀沉淀。 厚积而薄发嘛,相信这才是对他最好的。 以上种种,皆是孙儿的浅见, 不足之处,还请爷爷指点斧正!” 朱元璋轻轻的捋了捋下巴有些森森发白的胡须,满意连连的直点头说道: “哈哈哈哈,诸位卿家都听到了吗?! 咱的这个大孙呀! 你们可不能小看他的年少,可他处理一些政务,一点也不比咱老成持国! 他刚刚说的这话,依咱看呀! 就非常的稳重。 嗯! 那个谁……锦衣卫指挥使蒋瓛,你给咱听好了。 这次就依咱大孙的建议,让刑部和大理寺。 会同锦衣卫联合审案,你要再查不出个子卯寅丑出来! 小心咱剥了你的皮! 听到没有?!”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跪在地上,整个人已经是汗如雨下。 忙不迭的连连磕头请罪。 拉着自己心爱的小孙子,朱元璋并没有去其他地方。 反而直接就近的在御书房开始批阅起奏折。 为什么选在御书房呢? 因为御书房里。 他心中破疼爱的那个宝贝孙子朱允炆。 正一脸乖巧的摇头晃脑读起书来。 旁边的黄子澄齐泰等人,一脸满意的对这个皇太孙连连点头。 毕竟皇太孙教育的如此优秀。 那可是他们的功劳呀。 每日皇帝朱元璋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相信只要皇太孙登基称帝之后。 断然少不了自己的加官进爵。 作为东宫属官,盼的不就是这么一天吗。 很显然。 看着自己的大孙子朱允炆如此“优秀”。 朱元璋高兴的简直不行。 嘴巴都快要裂到了耳后根。 就连手边的茶水也变得滋滋有味起来。 时不时还对身边的锦衣卫指挥使蒋瓛,自卖自夸的说道: “看见没?!咱的大孙啊,聪明乖巧。 天下间,几人能及?” 皇帝夸自己的大孙子。 作为锦衣卫最高长官的蒋瓛,哪敢在皇帝面前说半个不字? 只得连忙出声附和道: “皇上所言极是,也就皇上您这番英明神武的圣明之君,才能有如此生性聪慧的皇太孙。” 听到此话,朱元璋微微一愣。 显然对于蒋瓛的马屁很是受用。 指着他笑骂说道: “好你个奴才,不过这话,咱说着爱听!” 搁下手中的茶碗。 朱元璋仿佛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 “哎,对了…… 在上朝的时候,你不是说…… 张丹青已经来到了京城了吗?! 为何不见你带他来见咱?! 看着地方官呈上来的奏报,这些奇案…… 简直是让咱大开眼界。 这么优秀的孩子,咱是迫不及待的想见一见了! 你这人真是的,偏偏还不快点带他来见咱!”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一脸的为难: “皇上息怒,张丹青如今已经到了京城。 只不过眼下,他还在礼部,准备言礼几天。 然后,臣再安排他与陛下相见!” 听到这话。 朱元璋显然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满不在乎的说道: “今日在朝堂之上,咱还没说你呢。 你们锦衣卫现在办事是越来越不用心了。 区区一个案子竟然拖了这么长时间。 简直让咱大失颜面! 要真顺了他们的意,罢免了锦衣卫衙门。 你往日做的那些事情,你想想这些官员们会怎么报复你? 这其中后果,你可想而知?! 至于张丹青嘛! 他从小学的就是圣贤之道,难不成害怕他失了礼仪吗? 礼部乱七八糟的规矩还真多。 你去一趟! 替咱传一道口谕。 让张丹青即刻来见咱。 快去快回,办完之后…… 会合刑部以及大理寺的人,想办法把这个案子给破了。 不要一直拖延下去,要有下次。 咱也不会向着你! 去吧!” 说着说着,朱元璋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像是在驱赶有些恶心的苍蝇一样。 锦衣卫打着天子亲军,奉旨办案的名头。 这些年也没少干恶事。 朱元璋自然不是瞎子,相反,心里简直跟明镜一样。 只不过眼下的锦衣卫对他还有用。 尤其是他要全力扶植大孙朱允文的势力。 以确保他的顺利登基。 此时的锦衣卫还有用得着的地方。 要不然…… …… 被拖出礼部的张丹青。 满脸疑惑的跟在了锦衣卫指挥使蒋瓛身后。 却见蒋瓛,无奈的耸了耸肩膀: “陛下突然召见,我也是奉旨行事。 你也不必疑神疑鬼的。 顺便再告诉你一个消息,现在的陛下,心情非常不错。 只要你不乱说话,断然不会有什么麻烦!” 到了御书房门口。 只见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抱拳朝着里头大声喊道: “启禀皇上,臣锦衣卫指挥使蒋瓛,现已将张丹青带到!” 里面传出一个太监的幽长喊声: “皇上有旨,传张丹青觐见……” “皇上有旨,传张丹青觐见……” 站在蒋瓛身后的张丹青,此刻心情非常激动,心里扑通扑通直跳的。 马上就要见到这个传说中的千古一帝朱元璋了。 心情自然格外的激动。 激动中还带着那么多害怕。 毕竟,这可是传闻中杀人不眨眼的开国皇帝朱元璋。 第20章 朱元璋 朱元璋个子相对而言还是比较高大的。 配合着他那不怒自威的剑眉。 以及那犀利的眼神。 让人没由来的便产生了一股威严之感。 —— 哪怕他并没有说话和出声。 进了大殿的张丹青,也不敢托大,毕恭毕敬的朝着朱元璋深深行了一礼: “江西铅山县张丹青,见过吾皇陛下,匆匆赶来,乞问圣安!” 朱元璋点了点头,袖子无所谓的甩了甩,示意他免礼平身: “朕安,你且起来回话!” 张丹青:“谢陛下!” 见张丹青直起了身子,朱元璋一脸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年轻的举子。 越看心中越满意。 这个小伙子不但年轻的吓人,容貌也是出奇的俊伟,简直可以称为一个出色的美男子。 在封建社会这种看颜值的时代。 朱元璋选拔官员和点选状元的时候,往往也会走外貌线路。 这也不怪朱元璋。 毕竟有史以来的帝王,也都有这个通病。 据说唐朝武德时期,殿试过后的钟馗,便被列为第1名。 只是因为自己长得太过丑陋,不被唐明皇所喜。 便与状元之位,错失交臂。 只得了一个二甲进士之名。 状元与二甲进士,在现代人看来好像差别并不大。 但在古代那种等级极为森严的社会。 说句天渊之别也不为过。 当时的钟馗觉得难以接受,十年寒窗换来这么一个结果。 心情偏激之下,便和唐明皇争辩起来。 只是一个普通的书生,哪争得过一国之君呢? 争论未果的钟馗,便愤怒的用头碰撞殿柱而死。 …… 而眼下的这个张丹青,上京赶考的路上竟然连连破获奇案。 消息传到了京城。 自然也让朱元璋对这个前来赶考的举人书生格外重视。 此番相见。 更是让朱元璋坚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眼前的这个张丹青,举止有度,落落大方。 浑然不似一些胆小之辈。 朱元璋更加好奇起来: “寻常的一些书生,哪怕是朝中的一些大员,见了咱无不瑟瑟发抖! 张丹青啊,为何你见了咱?! 从不见你有惧怕神色呢?!” 张丹青呵呵一笑,恭恭敬敬的抱拳弯腰: “陛下乃千古罕见之明君,驱逐胡虏,复我中华。 今日一见,更是端庄慈祥, 见国君如见慈父! 学生又何惧之有呢?” 这番话逗得朱元璋哈哈大笑,高兴的拍了拍手掌: “好好好,说的好! 好一个见君王如见慈父! 这话呀,咱爱听!” 看了看身边的皇太孙朱允文,高兴说道: “允炆呐,你看看这个张丹青如何?!” 身边的朱允炆,也和张丹青年纪相仿。 笑眯眯的朝着朱元璋行了一礼: “爷爷,这张丹青容貌俊伟,举止有度。 且少年成名,将来必为国之栋梁。”。 “哈哈哈哈,”眼见自己的大孙也如此看待朱元璋颇有一种英雄所见略同的感慨,激动的指责张丹青说道: “大孙呀,此人才貌双全。 且一身本领超群,断案如神。 倒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咱想着呀…… 以后若是等他考中了,咱再好好培养一番。 说不定还可以留给你做刑部尚书呢!” 听得朱元璋如此夸捧。 站立在一旁的朱允炆,尴尬的笑了笑。 碍于颜面,倒也不好太过直接而明显的反对自己爷爷的话语。 只好尴尬的笑了笑。 但他在心里却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常年在黄子澄齐泰等人的培养之下。 此时的朱允文,早已成了儒家思想的坚定拥护者。 在他的世界观看来。 治国,当以仁爱待之。 像张丹青这种只会严刑酷法的,和那些暴虐的锦衣卫有什么区别? 在他看来。 只要自己做了皇帝,并且对满天下的臣民施以宽厚仁爱的政策。 定然就可以感化天下万民。 就连那边关之外的塞外之敌。 想来也可以在自己的仁爱之下, 纷纷入朝请求归附。 说不定在自己的皇帝恩泽之下,整个天下将会再无刀兵。 偌大的一个国家,将会很快走入歌舞升平的太平盛世。 他甚至迫不及待的想看一看这个梦想中的蓝图。 对于这个以破案着名的张丹青。 自然下意识的,便充满了微微不悦。 脸上的表情,也不自觉变得敷衍起来。 皮笑肉不笑得,宽慰褒奖了张丹青几句。 这细微的变化,自然也被张丹青给全然捕捉。 心里还有些纳闷。 好端端的,这个从未与自己谋面的未来建文皇帝。 怎么就对自己,莫名摆出了一副极其冷漠,而又拒之千里之外的感觉呢? 被未来的皇帝所不喜。 这是个极其危险的信号。 但在朱元璋面前,张丹青也别无他法。 只有谨小慎微,小心应对才是。 朱元璋却是显得一副非常感兴趣的样子,立即盯着张丹青,开始问东问西: “咱听说,你上京赶考的路上。 破获的几桩案子之中。 一桩桩,一件件,都堪称经典。 那些个歹人,竟然还有如此诡异的杀人之法? 简直让咱大开眼界。 还有那个杀县官而冒充的山贼,居然潜伏两三年之久,而未被各级官员发现。 若不是你恰巧路过发现。 这些歹人的罪恶。 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被昭雪?! 现在想来,咱是越想越气。 气的是这些地方官,麻木不仁。 简直后知后觉。 当然咱也有喜。 喜的就是,唐代有狄仁杰。 宋有张咏宋慈…… 而咱的大明,也有张丹青。 像这样的断案能吏,自古以来那都是可以载入史册的。 你有这个本事,还愿你再接再厉,再创辉煌呀! 咱很看好你! 你莫要让咱丢了脸哦!” …… 面对着朱元璋的期待,一脸拘谨的张丹青连忙弯腰行礼: “陛下的教诲,学生谨记心间,不敢或忘!” 满意的点了点头。 朱元璋忽然就冷不丁的问起了一件事情: “据饶州知州和徽州知府来报,你上京赶考的路上。 他们给了你上京赶考的马车和衙役?” 微微一愣,张丹青倒也不敢隐瞒,毕竟大明时期的锦衣卫可以说是无孔不入的, 便把这些官员资助银两和马车的事情如实说来。 可谁知在朱元璋听来,却有些整个人脸上阴冷起来。 冷不丁的就冒了一句话出来: “这么说,举人上京赶考,朝廷下发给各州各县的银两, 铅山县是没有给你的,对吧?!” 听到这话,张丹青大惊失色的抬起头来。 茫然的摇了摇头。 这种事情自己也不敢弄虚作假,毕竟一国之君的朱元璋只要想知道。 锦衣卫分分钟就能够查得出来。 得到张丹青肯定的态度。 朱元璋不由勃然大怒: “这些个县官,这些个恶贼。 连举人上京赶考的盘缠,他们都敢贪污! 朝廷对赶考举子的恩惠,竟然也都敢打这个主意。 实在是胆大包天! 锦衣卫何在?!” “卑职在!”大殿外的锦衣卫立即站在门口,高声抱拳答道。 朱元璋也毫不犹豫的袖子一挥:“去! 给咱狠狠的查,看看铅山县究竟贪墨了多少银两! 竟然让张丹青这样的大贤之才,险些要靠着乞讨进京!” 听到这声命令的张丹青,不由微微一愣。 自己家乡的县令,怕是又要遭罪了! 第21章 神秘书生 朱元璋的不好伺候,张丹青虽然说早有预料。 但在自己的面前,如此震撼的给自己上了一堂整治贪官的课。 实在是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甚至下意识也让张丹青想着。 以后自己要考中了进士,做了官。 怕是也将面临着大明初期最为艰难的官场状态。 毕竟熟读历史的人都知道。 朱元璋时代的官。 那可是真心的不好做。 以公谋私和贪污行贿,那意味着就是死路一条。 哪怕就是普通官员们,平时有个生病请假,或者是失误失察,玩忽怠慢,业绩不达标。 都会面临克扣工资,甚至是罢官问罪的情况。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而朱元璋显然对张丹青的家庭生活也很是感兴趣。 拉着他一个劲的的问东问西: “你少年成名,年纪轻轻就中举了,小时候读书一定很辛苦吧? 家里都有些什么人?! 他们供奉你读书,没少吃苦吧?!” 听得朱元璋发问。 张丹青也不敢丝毫的有所含糊,瞬间,思绪便被带到了那个遥远的铅山县老家。 在原主的残存记忆之中。 那些许一丝丝的往事,便齐齐的涌上了心头。 面色有些伤感的向朱元璋弯腰行了一礼: “回陛下,学生自幼,苦读诗书。 多年来饱经磨难。 我父亲那一辈的时候,因为是庶出, 便被身为嫡子的大伯赶了出来。 离开了宗族。 父母也因此多年抑郁在心,早早的身亡了。 后来,是我哥哥和嫂嫂将我养大的。 这些年来,他们夫妇二人,一心盼着我努力读书。 将来好考中功名,光耀门楣。 可寻常人家,尤其是像我哥哥嫂嫂这种失了土地的。 家里想要供养一个读书人,自然是非常艰难。 自那以后,我哥哥便去了山里挖矿。 嫂嫂在家则负责织布。 夫妇二人没日没夜的操劳,甚至有时候…… 深夜子时了,他们还不肯停下休息。 为了让学生能够读上书, 就连他们的一双儿女,也常年是处于吃不饱的状态。 后来没多久,大约在学生中举之后。 有一次哥哥下矿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从那以后,我嫂嫂更是…… 每日织布到深夜子时,还只能自己悄悄的抹去眼泪。 从不敢让孩子和我看到。 我离家的时候,记忆中他们的身影还是那么的单薄显瘦,营养不良…… 每一次想来,都让学生潸然泪下,情难自禁……” 朱元璋听了这话,微微一愣。 深呼了一口气,直点头不已: “长嫂如母,古人诚不欺我也! 愿你这次赴京赶考,能够安下心来好好的备考。 争取考个进士回去。 这样一来不但可以光宗耀祖,让你那个身为嫡子的大伯,后悔将你们赶出家门。 也让你嫂嫂能够过上好日子。 你可有信心?!” 张丹青微微一愣,再次弯腰行礼: “多谢陛下鼓励,学生一定全力以赴,不敢有负圣上厚望!” 心中却是在嘀嘀咕咕不已。 就你朱元璋给的那点工资,养活自己的够呛,还说什么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 张丹青谦恭的态度让朱元璋大为满意。 好一阵言语宽慰。 并且让锦衣卫将他护送回客栈。 转身就叫住了锦衣卫指挥使蒋瓛: “蒋瓛啊,咱来问你! 现在进京赶考的学子们,都有多少到了?!”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不敢大意: “回陛下的话,离京城远一些的,已经陆陆续续到了一些。 像南直隶等地方,这些距离比较近的学子,按往常的惯例。 一般会开了年后才赶路上京。 所以到的晚一些。” 满意的点了点头,朱元璋说话斩钉截铁: “这些个学子都是大明未来的栋梁之材。 千里迢迢的上京赶考,殊为不易。 你传咱的旨意。 所有赴京赶考的学子,吃住用度。 皆由户部负责,同时,选定夫子庙一处的上好客栈。 来专门安置这些上京赶考的学子。 周边要让锦衣卫校尉门严加巡逻看守,务必保证他们的人身安全。 还有…… 尤其是张丹青,这孩子…… 咱甚是满意! 传咱的恩旨! 给他挑一间最好的房间,饮食用度,不可怠慢。 另外,你们锦衣卫搞不定的案子。 不可以去烦扰他! 在礼部会试和殿试之前,要让他安心的备考,不可以有什么差错。 都听明白了吗?!”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微微一愣,本来还想着向他请教一下(抓壮丁),锦衣卫衙门屡屡被焚毁一案。 看来是没戏了。 恭恭敬敬的答了一个诺。 蒋瓛便转身退出,让锦衣卫们安排起了这些学子的安置工作。 …… 南京夫子庙旁。 这是应天府最繁华的一个地带了。 这里远离皇宫。 更多了一些市井之间的烟火气。 许多摊贩和菜市也离这里不远。 周围更是一些普通民众的集中居住区。 再往西街走。 更是有数不尽的酒楼客栈以及青楼和赌馆。 和夫子庙的特殊性。 也让更多的学子更加倾向于住在这附近。 不但可以就近的温习学业。 闲暇之时。 还可以去夫子庙里烧一炷香。 期盼着孔夫子能保佑自己考高中状元。 …… 聚贤客栈。 张丹青推开了客栈的门。 锦衣卫给安排的豪华套房。 他没有理由不满意。 唯一不爽的就是。 还没进来,桌子上便赫然放着一封书信。 熟悉的土黄色信封。 还是熟悉的字迹。 并且一如既往的没有署名。 这已经是第3封了。 上面只写着个简单的几个字: “好戏开始了!” …… 张丹青郁闷的推开窗子。 眼下的聚贤客栈已经被全部包下来了。 并且锦衣卫还派出了百户陈百客,带着一队锦衣卫校尉。 在周围严格布控和巡查。 聚贤客栈也成了专门聚集赴京赶考的学生所用。 为了保证众多学子的安全。 寻常的闲杂人等一概谢绝入内。 张丹青的房间是顶楼的一间临街客房。 视野极好。 推开窗子就能够看见夫子庙周围的街景。 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 显得格外热闹。 好不容易来到了南京城。 又怎能不出去走走呢? 要不然一直闷在在房间里。 再聪明的人也会被闷傻。 吱呀,一声推开门。 冷不丁的就传来一阵汪汪狗叫声。 张丹青先是微微一愣,旋即心中大喜。 眼前的这条大黑狗。 不就是在婺源县破案时遇到的那一只黑狗吗? 怎么会? 这条黑狗怎么会追踪自己来到了京城? 不过想想也觉得并不奇怪。 锦衣卫们带自己入京。 为了照顾自己的书生体质。 一路上虽说是日夜兼程赶路,可实际上,速度倒也并没有怎么多快。 想不到,愣是让这条黑狗给追上了。 此刻的这条大黑狗。 正一脸殷勤的朝着自己摇尾巴。 那欢快的模样仿佛就像是在说: “主人……你收下我吧!” 笑眯眯的蹲下腰来,张丹青一脸和蔼的在黑狗脑袋上摸了摸。 …… 聚贤客栈门外。 锦衣卫百户陈百客,带着两个锦衣卫看守在客栈门口。 冷不丁的便看到一个年轻男子,直直的便往客栈里钻。 陈百客一脸冷峻的伸出手臂,毫不犹豫的便拦住他的脚步。 张嘴便是破口大骂: “你干嘛?你干嘛?! 知道是什么地方吗?就往里钻!” 那个年轻男子微微愣了愣,一脸奇怪的看着这个锦衣卫。 大概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缘故吧,也毫不甘心示弱的顶嘴道: “来客栈当然是吃饭住宿了,你凭什么不让我进?! 莫非这家客栈是你开的吗?” 一把揪住这个年轻男子的衣领,百户陈百客毫不犹豫的便往后推了推: “真是混账! 朝廷有令,本客栈专门被盘包了下来。 专门用作进京赶考的学子投宿之用。 其余闲杂人等。 一概不许入内! 否则,休怪本官,不讲情面!” 长长的哦了一声,那个年轻男子怪怪的笑了笑。 从自己行囊之中拿出了一面小小的旗帜。 展开过后。 直接那面旗帜上赫然写着: 礼部会试! 百户陈百客不由微微吃惊,张嘴就是一顿骂: “你丫讨打呀是不是?! 直接说你是进京赶考的举人就是了! 不自报家门,就往里冲。 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了!” 那个年轻的举人换了副笑脸: “大人莫怪,学生也不知道这个客栈有这么多规矩。 我也是才入京嘛,不知者不怪。” 好生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百户陈百客伸手朝里一指: “行了行了,既然来了,就进去登记,早点入住吧! 别光站在门口堵着了。” 那个年轻巨人点头笑了笑,正准备抬脚跨进客栈大门。 忽然又退了出来。 一脸笑眯眯的看着陈百客,羞赧地抓了抓后脑勺: “那个…… 大人呀,学生乃是来自湖南的廖忠, 请问大人! 铅山县张丹青,可否已经来到这个客栈?!” 见这个廖忠的年轻举人,张口闭口就开始打听起了张丹青的信息。 百户陈百客顿时眉头大皱,满脸警惕的上下,打量着这个自称廖忠的书生。 不怀好意的瞪了瞪他一眼: “好端端的!你打听他干什么?!” 廖忠表情有些尴尬的摆了摆手,讪讪的笑了笑: “啊,这个……那……个没什么没什么! 我就随便问问!哦,对,随便问问……” 听得有人打听自己的信息动态。 坐在大堂里一边吃饭一边喂狗的张丹青。 不由狐疑的朝这边投过眼神。 眼神中分明带着些许警惕和提防。 进入客栈的廖忠,显然也意识到了张丹青的注视。 也很快的把目光锁定在了张丹青的身上。 眼神锐利的朝着张丹青,镇定走来。 那脸上的表情,挂着些许玩味。 第22章 穷乞丐 自己吃着饭喂着狗。 冷不丁的被别人这么死死盯住自己。 张丹青的心理显然有些不大好过。 警惕的抬起头来,望着眼前的这个自称廖忠的年轻书生。 放下手中的食物,张丹青轻轻咳了咳一声: “兄台有事吗?!” 一直死死盯住张丹青的廖忠,嘴角扬起了一丝丝微笑。 一丝丝不怎么讨人喜欢的得意微笑。 只见他漫不经心的坐在了张丹青的旁边,仿佛就像是相交多年的老友一样,那么的自来熟,那么的毫不客气。 言语之间爽朗的笑道: “如果廖某没猜错的话,阁下便是张丹青吧?!” 有些警惕的摸了摸身边的大黑狗。 张丹青有些哭笑不得,也有些警惕: “何以见得?!” 嘿嘿一丝苦笑,廖忠朝着客栈的店小二挥了挥手,大声的嚷嚷说道: “嘿,小二! 这桌,给我端些好酒好肉,今日我要与老友痛饮上一杯!” 静静的看着他一番表演,张丹青不言不语,就这么一直看着他为所欲为。 而廖忠也意识到了自己行为上的尴尬,一脸亲昵的抱起了张丹青身边的那条大黑狗: “小黑呀,分别多年,你就不认得我了吗?!” 说吧,还和那条大黑狗开始擦了擦脸。 一副很是熟悉而又亲昵的样子。 这幅场景看的张丹青顿时一脸懵逼不已。 有些后知后觉的惊恐站起身来: “我刚刚听到你在门口说,你来自湖南?你也姓廖? 看你这和这条大黑狗如此熟悉, 莫非……?” 郑重的点了点头,廖忠一脸肃穆地站起身来,朝着张丹青恭恭敬敬的抱拳弯腰行礼: “丹青兄猜得没错,在下正是婺源知县廖怀年的儿子,湖南廖忠! 我们在家乡,听得父亲被害的消息。 便即万分火急的赶往了婺源县。 随后又赶到了徽州知府衙门。 这才得知…… 家父竟然已经在婺源任上遇害了。 而破获此案的,就是丹青兄。 那具尸骨的丝绸衣物,正是家父所有。 难怪这么些年来,家父都不曾与家中有任何书信来往。 我们倒也没有任何起疑。 只当做是,他作为地方官太过忙碌的原因。 倒也不曾留意过。 可谁知……谁知…… 我那可怜的父亲,竟然已经被山贼给谋害了。 而这可恶的山贼,居然还……还敢冒充家父,大摇大摆的走到婺源县衙,做起了官来! 若非兄台路过婺源县,并且机警地破获了此案。 我们廖家上下,只怕还是要蒙在鼓里! 恰巧! 我正好上京赶考,就想过来见一见丹青兄! 别无他事! 就希望能够专程的当面拜谢! 聊表心意!” …… 原来如此。 张丹青一阵哭笑不得,难怪对方一上门就打听自己的行踪。 搞了半天,这家伙竟然是婺源之县廖怀年的儿子。 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张丹青关心的看着对方: “令尊下葬了吗?!” 廖忠点了点头: “家父的丧事,我打算回乡再办理。 毕竟家父已经遇害多年。 而如今我廖家,正急需一个官身。 若我此番进京赶考,不能中的一个进士的话。 家中产业怕是没人镇得住。 所以家母再三叮嘱,希望我安心备考。 一切等考完以后,再把父亲的棺椁运回湖南,然后再行安葬。” 尴尬的点了点头。 张丹青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对方。 像廖家这种经商之家。 的确需要一个有官身的人来镇住场面。 寻常人家的守孝三年。 在权宜之计下。 推后几个月再进行守孝,倒也能够理解。 否则一旦守孝三年。 再进行参加科考。 时间上来说就有些太耽搁了。 而家中的生意也经不起如此的折腾。 而这种情况就叫做匿丧不举。 匿丧不举,也就是隐瞒父母的丧事而不办理。 或者是光悄悄办理丧事,而不进行丁优守孝三年。 《礼记》曰:“父母之丧,三年不从政。” 再大的官,遇到父母丧事,都要远离官场。到父母坟前,为他守孝三年。 因此,古代部分官员为了不失去手中的权力,会隐瞒父母的丧事,由于古代通讯并不发达,朝廷也不好一一核实。 因此,“匿丧不举”的事件,屡屡发生。 这种隐瞒父母死讯的方法,一旦被发现,就意味着这位官员的道德缺失,是“不忠不孝”之人,将彻底无法翻身。 当然也有个应对的方法。 官场上称为夺情。 而民间应对的方法。 则是在诸多儿孙之中,挑选死者的其他的儿子或者孙子,来为死者进行守孝三年。 而不是所有的子孙。 都要进行如此严苛的三年守孝。 虽然这个方法得不到朝廷律法的认可。 但在民间施行颇广。 很多地方官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吧。 …… 张丹青笑了笑,倒也没打算揭穿他。 (毕竟,鬼知道他家里有多少的男丁) 反而是廖忠一脸的唏嘘感慨,对于父亲的死,一直耿耿于怀。 话语间也变得激动起来: “丹青兄破此奇案,让家父的冤情得以昭雪。 愚兄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呢! 我走的时候匆忙,身上并没有太多太多的钱财。 要不……待我回乡,取上文银百两,恭敬奉上如何?” 微微一愣。 纹银百两意味着什么? 差不多也就3万块钱吧。 在这种物资极为缺乏的明初。 也算是一笔大钱了。 张丹青笑了笑,轻轻摆了摆手: “在下破此案,说白了也是凑巧,你倒也不用如此的耿耿在心。 若是真有心感谢的话! 不知这条大黑狗,能否割爱?!” 廖忠微微一愣,有些尴尬的笑道: “兄台若是爱吃狗肉,愚兄还是可以答应的。 要不?我去市场买上几斤狗肉,让兄台一饱口福如何? 这狗虽然离开我们两三年了,可感情仍在!还请兄台,莫要打他主意!” 听了这话,张丹青不由哈哈大笑: “廖兄此言差矣,我想兄台讨要此狗! 是因为它的忠心耿耿! 主人死了两三年后,它都一直想要帮主人昭雪。 其忠心,千古罕见, 更何况,我发现这条黑狗,嗅觉极为敏锐。 是一条不可多得的良犬。 我甚爱之!想他想将他带在身边好生培养。 廖兄若是肯割爱的话,丹青感激不尽!” 听到对方只是想养狗,而不是要吃肉。 廖忠这才回过神来,尴尬的笑呵呵拍了拍额头: “嗐!我还以为你想吃它呢! 看把我急的! 丹青兄既然想圈养此狗,愚兄,又有什么舍不得呢? 只要您能够好好的善待它,我廖忠100个愿意。 绝无二话! 毕竟这条狗我们养了多年,他的敏锐和忠心耿耿,也是非常清楚的。 若是旁人给我提这个要求,我未必还会答应! 可丹青兄是我的恩人,您都开了这个金口! 我岂有不答应的道理,啊? 哈哈哈哈!” 眼见对方如此爽快。 两人顿时便开始畅聊起来。 原来这个廖家。 祖辈都经营着丝绸生意。 家里那也不是一般的富有。 人一旦富有了,自然会想着再捞一些官位。 从廖怀年到儿子廖忠。 这个念头就一直没有熄灭过。 难怪冒着被朝廷发现治罪的风险。 廖忠也要打算隐瞒父亲丧事而参加科举。 二人谈笑之间。 年龄稍大一些的廖忠,便提出了要带张丹青出去逛一逛的提议。 说是要请他吃喝一顿。 以表心中感激。 只是稍微愣了一会儿,张丹青便痛快的答应了。 恰好自己也要去外面买一些笔墨纸砚之类的必需品。 既然此时此刻有朋友相伴。 那就不如一块儿出去走走也好热闹一番。 顺便可以亲眼见识一下,这个明朝初年的南京城的风采。 毕竟刚刚在窗子里头看外面。 隔着老远便看着夫子庙周围热闹非凡。 各处摊贩和商店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满满的一股人间烟火气。 二人带着一条大黑狗。 就这么信步的,来到了南京夫子庙旁的大街上。 只见整条街上,堪称人声鼎沸。 远远望去,简直热闹得很。 恍然一座太平盛世模样。 这场景让廖忠看得如痴如醉。 无他。 在封建社会的一些小地方。 是看不到这种,超大城市人流涌动场景的。 比方说婺源县。 县城的规模充其量也就和现在的乡镇差不多。 人口更是少的可怜。 冷不丁的来到了这大明的国都——南京城。 身在这个夫子庙最繁华的地段。 难免会有些格外惊诧。 只是张丹青的脸上就显得有些平静了。 毕竟现代社会的这种人海场景建的实在不要太多。 现代的现代化城市。 很多城市的繁华街道上。 或者一些风景区。 数万人聚集,那都是家常便饭。 眼下这个南京城在他看来也就有些毛毛雨了。 而大街的两旁。 到处都是一些商家和摊贩。 纷纷都扯长了嗓子,四处嚷嚷着叫卖。 叫卖声此起彼伏,显得倒也热闹。 其中有一个林氏包子铺,嗓门叫的最大。 一张嘴,便吵得众人,耳朵有些生疼。 “包子勒!馒头勒!刚出笼的,好新鲜勒!” “包子勒!馒头勒!刚出笼的,好新鲜勒!” 就在这时。 人群中,一个乞丐衣衫褴褛的钻了出来。 一只脚一瘸一拐的。 艰难地捧着一枚铜钱,走向了包子铺。 嘴唇有些拘谨而又哆嗦说道: “老板,我这刚好有一枚铜钱,你看能换个馒头不?” 那包子铺的老板冷眼的看着这个浑身邋遢的乞丐。 一脸嫌弃的,小心翼翼接过他手中的那枚铜钱。 轻轻抛了抛。 正准备放到自己腰间的钱袋里。 忽然尖叫的,又拿着那枚铜钱大喊起来: “哎呀,你这枚铜钱可不管用呀。 你这个是至正通宝,是元朝的铜钱耶! 我们现在可是不收的。 不好意思,你这个生意我实在没法做哟!” 接过包子铺老板抛过来的一枚铜钱。 那名乞丐满脸不可置信地拿着铜钱,翻看了一番。 猛的惊醒说道: “不对呀,我刚刚给你的铜钱,字样花纹和这枚铜钱都不一样。 老板,你是不是把我的铜钱给调包了?! 这可是我一天的饭钱呀。 老……老板,你可不能这样子!” 林氏包子铺的老板勃然大怒,恶狠狠地上前,一把将那个浑身衣裳破烂的乞丐推翻在地。 眼睛气的圆鼓鼓骂到: “你个扑街的死乞丐,大爷我开着这么大个包子铺,难道还会昧了你一枚铜钱吗? 滚滚滚,有多远滚多远!” 眼见林氏包子铺老板对乞丐大打出手。 人群里,许多人便开始围观起来。 纷纷指责包子铺老板的不仁举动。 一个气质温润的少妇走过门前,也出声说道: “林老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这名乞丐的那枚铜钱。 就是小女子赏的! 我明明是给了他一枚洪武通宝。 你怎么能将用不出去的元朝至正通宝,给调包了呢? 开门做生意,讲的是一个诚信。 你如此经营,怕是可不行哟!” …… 面对群众的围攻。 谁知那老板依旧不肯示弱,叉着腰瞪着眼气呼呼说道: “谁说的?谁说的?! 你们谁看见了? 你们可不能空口白牙的冤枉他人!” 围观的群众还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商家。 可偏偏又手头没什么凭据。 便围在他店门口,议论纷纷起来。 毕竟不能拿对方怎么着,那也只剩下了口头批判。 包子铺的老板,也骂骂咧咧的回到了包子铺。 继续在案板上撒起了面粉。 开始裹起了面团。 在案板上弄的噼里啪啦直响。 完全不顾店门口众人的纷纷指责。 而被推翻在地的那个乞丐,则是哭丧着脸,跌坐在地上。 声音低微的哭嚎着。 毕竟。, 对他而言。,又是一天饭钱没有了。 …… 在一旁看着的廖忠,气的胸口起伏不定。 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 “这太平盛世,朗朗乾坤,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开着那么大一家包子铺,竟然还昧着良心吞下乞丐的一枚铜钱? 实在太可恶了! 丹青兄,你说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卑劣之人!” 苦笑着摇了摇头,张丹青轻轻的拍了拍廖忠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太过激动和冲动。 只见张丹青走上前去,叉着腰装作一副很阔气的样子: “老板,给我来个大馒头。 要白的,一定要白白嫩嫩才好吃!” “唉,好勒!”林氏包子铺老板殷勤的长长的应了一声。 连忙从蒸笼里拿出一个包子给他。 谁知张丹青满脸不在乎的摇了摇头,脸上分明有些嫌弃: “得了吧!你这馒头呀,怎么蒸的这么黄?一点都不够白。 算了吧,给我换个大包子。” 一听对方要换个包子。 林氏包子铺的老板,立即眉开眼笑的谄媚说道: “唉呀,客官你真是懂行呀。 我们店的这个包子啊,那可是用的上乘的肉包的。 那味道呀,简直美滋滋。 保证你吃了一次还想吃第2次!” 说完恭恭敬敬的给他包了个包子,一脸讨好的递到了张丹青手上。 静静的等待着他给钱。 可谁知张丹青在手上抛了抛那个包子。 转身就将包子塞到了那名乞丐手上,一脸的和蔼: “一定饿了吧?!快吃吧!” 围观的群众见张丹青如此豪爽。 也纷纷夸赞和热议起来。 林氏包子铺的老板像一只哈巴狗一样,紧紧跟在张丹青后。 客人要把包子给谁,他管不着。 但眼前的这位客人还没有给钱呢。 索性只好紧紧的跟着张丹青,大声的提醒到: “我说这位客官,包子你也拿了。 还请给钱吧!” 转过身来的张丹青微微一愣,一脸茫然的看着这个林氏包子铺的老板。 郁闷的抓了抓后脑勺: “给钱?给什么钱?! 好端端的我为什么要给你钱?” 眼见对方有耍赖的趋势。 林氏包子铺的老板哪里肯答应? 立即激动的瞪圆了眼睛,指着张丹青骂道: “客官你可不能耍赖呀?! 你吃包子还没给钱呢!” 张丹青郁闷的手一摊,一脸的无辜和委屈: “各位乡亲们,大家评评理啊! 我那个包子明明是用馒头换的,为什么要给钱?!” 虽说张丹青一个劲狡辩,可没收到钱的林氏包子铺老板哪可能善罢甘休。 鼓着腮帮子,气呼呼说道: “你说包子是用馒头换的。 可你馒头也没给钱呀!” 一说馒头,张丹青就显得更有道理了: “可问题是馒头我也没要啊,没要的东西我给什么钱?!” 这…… 说的好像也有道理耶。 一时间,林氏包子铺老板顿时被张丹青给绕晕了。 一脸懵逼的抓了抓后脑勺。 满手的面粉灰都蹭到了头发上。 可脑袋都快抓破了,也没想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但一想到最终还是没给钱。 说什么也不肯让张丹青轻易离去,便直接拦住了他的去路。 张丹青转了转身子环视四周,朝着围观的群众大声说道: “乡亲们大家给评评理。 他说我包子没给钱,可我的包子明明是用馒头换的。 而且馒头我也没吃也没要,那我为什么要给钱?! 乡亲们,大家说有没有道理呀?!” 有道理! 有道理! 有道理! 围观的群众纷纷高举右手。 齐乎乎的为张丹青呐喊起来。 眼见有人能够收拾这个,昧良心吞钱的包子铺老板。, 围观的群众也管不得什么道理了。 纷纷大声的附和起张丹青的套路。 反观始作俑者张丹青呢? 此时一脸玩味的笑眯眯叉着腰。 脸上皮笑肉不笑的盯着这个包子铺老板。 哎的一声,长叹一口气。 包子铺林老板眼见自己理亏。 便悻悻地走回了自己的包子铺。 心情郁闷的就像吃了屎一样。 愤恨的对起案板上的面团,发起脾气来。 气呼呼的把面粉砸在了面团上。 顿时扬起一阵阵面粉灰尘。 众人哄堂大笑。 眼睁睁的看着这个黑心老板吃鳖。 大概是今天最快乐的事情了。 …… 而被推翻在地的那个乞丐。 则是狼吞虎咽的三两口就吃完包子。 快步的追上了张丹青和廖忠二人。 对他们又是千恩万谢。 …… 二人一边逛一边聊天。 却冷不丁地听到,耳边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定睛一看。 却是那个刚刚给乞丐施舍铜钱的那名少妇。 只见她身边带着个丫鬟,深深的朝着张丹青施了一礼。 声音有些甜糯的说道: “这位公子,样貌英俊,听口音应该是外地人。 又是一生儒衫。 想必是进京赶考的举人老爷吧?!” 和廖忠对视了一眼,张丹青满脸茫然,亲亲咳了咳: “这位姑娘,你有什么事吗?” 那个妆容精致的少妇,低头笑了笑: “公子莫要误会。 我见公子思维敏捷,才貌双全。 特冒昧邀请公子到寒舍一聚,不知公子可否方便?!” 啥? 大街上,拉着男人去自己屋里小聚。 这女人什么来头? 突如其来的邀请让战丹青,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赶忙摆了摆手,推说自己没空。 可这个举动却让身边的廖忠有些生气了。 郁闷的埋怨说道:“丹青兄,何必拒人千里之外呢? 我看这个美貌女子,也是一番好意。 你不如答应她,晚上也有一桩艳遇嘛!” 郁闷的翻了翻白眼,张丹青。好生没好气吐槽说道: “看把你能的,那刚刚你为什么不去?!” 眼见张丹青有些不高兴了,廖忠赶忙解释: “我要是有你那般英俊,那般才智无双。 我早就答应了!” 弄了个自讨没趣。 廖忠也只好灰溜溜的跟在张丹青后面,不再言语。 …… 望着两人嘀嘀咕咕,一阵窃窃私语离去的背影。 那个面容精致的少妇,身边的丫鬟嘟囔着不高兴的小嘴唇,率先开了口: “我说小姐呀,你到处去认识这些赴京赶考的举人。 并千方百计留他们过夜! 每每分别之时。 还一再叮嘱他们,若是高中进士了,一定要回来娶您。 可这么些年过去了,愣是一个回来找您的都没有。” 苦闷的叹了一口气,那个面容精致的少妇一脸无奈: “有什么办法呢? 眼下我能做的,不就是大海捞针吗? 遇上了这么多个书生,他们当中,总会有那么一两个会考中进士的吧?!” 哎的一声叹息。 主仆两人齐齐扼腕兴嗟。 脑海里冒出了一个念头: 世界上的好男人怎么就那么难找呢? …… 大街上人流很大。 逛街的人几乎是被人流裹挟着往前走的。 张丹青和廖忠走着走着。 忽然听的人群里,一个熟悉的声音,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抓贼啊,抓贼呀! 大家帮……帮帮我,抓贼啊!” 街上行人纷纷回头望去。 只见本就有些拥挤的人流之中。 两个男子一前一后的拼命追逐着。 前面一个干瘦干瘦的粗衣男子,卖力的奔跑着。 一边跑,一边惶恐的高声呼喊: “杀人啦,杀人啦,有人要杀我! 大家就救命啊!” 而在后面可劲追逐着的。 赫然竟是刚刚那个林氏包子铺的老板。 只见他拿着一根擀面杖,追的是气喘吁吁。 拥挤的人群里,追起来,本就困难。 两人之间的速度相对也并不快。 但这么一来。 跑在前面的那个干瘦之人就显得有些吃亏。 被前面阻塞的人群错综复杂的阻挡着。 压根无法跑得多快。 很快跑在后面的包子铺林老板便追了上来。 气喘吁吁的揪住那个干瘦的男子。 义愤填膺地说道: “街坊邻居快来看呀,这人偷我的钱。 被我发现了。 谁帮我去报个官?!我在这里先行谢过了!” 人群里也不知道是谁嘟囔了一声: “哎哟哟,这不就是林氏包子铺的老板吗? 刚刚还见他昧了一个乞丐的一枚铜钱,现在竟然抓住这个身形有些干瘦的黑衣男子。 硬说别人偷了他钱,怕不是又要打别人主意吧?” 此话一出。 林氏包子铺的老板,立刻便被羞得满脸通红,不知该如何辩解? 而就在这时。 那个面容极为精致的少妇也领着自己丫鬟走了过来。 满脸嫌弃的瞪了瞪包子铺的林老板: “先前我明明投了一枚洪武通宝给那个乞丐。 没成想,愣是让这个林老板给没良心换了,给换成了个不能流通市面上的至正通宝。 依我看呀,这次多半也是有诈!” 眼见围观群众都来言语围攻。 那个林氏包子铺的老板整个人急得满头大汗。 不依不饶的,便从那个身形有些干瘦的黑衣男子手心里,抢过那只钱袋。 高高的举起钱袋,大声朝着周围群众嚷嚷道: “冤枉呀! 各位街坊邻居,这钱真是我林某人的。 这个小贼也不知是哪里来的? 从我腰间夺了钱袋,就撒丫子往前跑。 可算让我逮着了!” 可这个包子铺林老板虽然这样辩解,仍然没有群众愿意相信他。 就在这时。 趁他不注意,那个干瘦的黑衣男子直接把包子铺林老板推翻在地。 快速的夺过他手中的钱袋子,大声的嚷嚷道: “乡亲们也都知道,这个林老板平时爱干一些昧人钱财的恶事。 平日里,可没少有人栽在他手里。 要不是诸位街坊邻居帮忙,我这笔钱搞不好又让他给讹走了。 小子在这里先行谢过了,谢过了哈!” 干瘦的黑衣男子正准备要走。 只见张丹青挡住了他的去路,一脸笑盈盈的望着他: “你说这袋钱是你的?可有什么凭证?!” 看着眼前一个斯斯文文的书生拦住了他去路。 干瘦的黑衣男子有些不悦,瓮声瓮气说道: “你这人好真奇怪?钱财是拿来流通买卖的。 你身上的钱,难不成你还会为了证明是自己的钱,专门去找官府开个凭证吗?” 就在二人说话间。 被踢翻在地的林氏包子铺老板,猛的站了起来,双手紧紧握着那个钱袋子。 说什么也不肯相让。 两个人就这么相互争执着说,这点钱都是自己的。 谁也不肯让谁。 …… 张丹青嘿嘿一笑,走到二人中间。 饶有兴趣的望着,二人4只手紧紧握着同一个钱袋,谁也不肯相让的样子。 有些玩味打趣的说道: “我倒有一个办法,能证明这个钱袋是谁的! 不知你们可愿听我说一说?” 听得有人出面。 包子铺的老板和那个干瘦的黑衣男子,,齐刷刷朝着张丹青望来。 异口同声问道: “你有什么办法?!” 张丹青指了指他们4只手同时握着的那个钱袋。 满脸自信的笑道: “我只需审一审这个钱袋,就能让这个钱袋自己说话,从而证明这个钱袋是谁的。” 这个说法简直让众人不敢相信。 只是看着张丹青,满脸自信无比的样子。 又显得格外好奇。 倒也非常想见识一下,他是如何让钱袋来招供的? …… 于是,在周围群众的见证下。 两人将信将疑的将这个钱袋放到了张丹青手中。 只见张丹青握着钱袋,望着两人。 开始一些简单的问话: “先多说说你们两人,分别叫什么名字,家住哪? 又是干什么生计(工作)的?” 包子铺的林老板自信满满的拍了拍自己胸膛: “我就不用自我介绍了,我姓林,我阿爹那一辈开始,我们家就在京城开始卖包子馒头了。” 眼见林老板开口。 那个干瘦的黑衣男子倒是显得有些迟疑。 支支吾吾说道: “我叫刘大,北直隶人,在镇江的一家琉璃作坊里干活(明朝已经有琉璃了)” 微微一愣,张丹青旋即表示有些不解,微微的皱了皱眉头说道: “这就奇怪了,你是北直隶人,而且在镇江的琉璃作坊里干活。 那你跑京城来做什么?!” 那个干瘦的黑衣刘大有些郁闷的瞪了瞪眼: “这京城乃天下首善之地,我就不能来了吗? 真是奇怪,我来京城买花不行吗?” 哭笑不得的张丹青好不容易才止住笑: “买花什么地方不行?为何非要京城? 镇江我记得也有卖花的。 再说了,你买花送给相好的吗?” 一天的有人给自己台阶下。 身穿黑衣的刘大,拽了拽自己干瘦的身躯,一脸傲然的挺胸说道: “是啊,我想好的就在京城。 所以我才来这里买花给她!” 听他如此解释。 张丹青笑得更浓了: “那么请问你这个相好的,住在城东还是城西呢? 你又打算买什么花给她? 要知道,送花也是个大学问, 不同的花,蕴含着不同的含义和祝愿。” 这么复杂的问题,立刻便把一身黑衣的刘大给问傻了。 抓着后脑勺随便指了个方向: “哦,她住在城东!” 张丹青郁闷的朝他翻了个白眼,大声的纠正他: “那边是城西呢!你是不是没来过京城? 你要真在京城有相好的,不妨说个姓名和地址。 我在官府里有熟人,还可以帮你打听一二!” 眼见张丹青,逼问的如此详细。 黑衣的刘大顿时慌了神,有些支支吾吾的不知该如何作答。 见他以然词穷。 张丹青嘿嘿一声冷笑。 让廖忠解下腰间的布带,将这个钱袋长长的系在布袋上。 又从一个老头子手里借过一根拐杖。 大声对身边的群众说道: “各位看好了,我现在呀,就要审一审这个钱袋。 只要经过我这么一审问呀,这个钱袋,待会儿就会老老实实的,招供出究竟是谁的!” 如此夸大而又神秘的话语。 众人说什么也不敢相信,立刻围观聚集起来,并且议论纷纷。 “真的假的?” “该不会是骗人的吧?” “自古以来只有让活人开口招供的,哪有让死物开口招供的呢?” “就是嘛,戏文里都没这么夸张。” “这自古以来,我就没听过这么离奇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呀?” 众人嘘嘘不已。 满脸的并不相信。 就连那个包子铺的林老板也觉得简直是天方夜谭。 廖忠更是赶忙朝着张丹青瞪了瞪眼,疯狂的朝他使了个眼色: “丹青兄,要不……咱还是不管这个事情了吧?” 张丹青自信满满的拿起拐杖,并不理会众人的不信任。 拿起拐杖便轻轻的,开始击打起钱袋起来。 一边打一边骂: “你招不招?你招不招?” 围观的众人只觉得满脸懵逼。 纷纷闹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只见不一会儿。 在拐杖的敲打下。 钱袋上面,很快便扬起了一阵阵白色的灰尘。 张丹青指着这一层白色的粉末大声说道: “诸位街坊邻居看清楚了! 这个白色的粉末,就是面粉。 只有常年在包子馒头铺里干活的,才会经常在手上,或者衣服上,沾一些面粉。 而只有林氏包子铺的老板,由于天天要卖包子、馒头。 经常要收钱找钱,才会把捏面团时的面粉经常弄得衣衫上,钱袋上, 弄得到处都是。 这钱袋上嘛,自然也在所难免! 所以由此可以推断,这个钱袋啊,就是包子铺林老板的。” 说完,轻轻的抛了抛手中的钱袋。 笑眯眯的看着包子铺林老板,又看了看那个一身黑衣的刘大,一脸温和笑道: “刘大,这个钱袋,你刚刚既然说是你的,那你能否说一说! 这个钱袋里有多少钱! 这些铜钱,有几枚铜钱是用麻绳穿起来的,又有几枚铜钱是散装的?” 被逼问之下的黑衣刘大,顿时满头的细汗直流,支支吾吾不能开口一言。 反而是一边的林老板,自信满满的挺着胸膛,得意洋洋的随口说道: “这钱是我的,里面是什么情况我最清楚了。 我的习惯是,每凑够了10个铜钱,我就会用麻线将他们穿起来。 不零不整的,才会是散装的。 现在这个钱袋里,应该还躺着78枚铜钱。 因为我一早上,就卖了60个馒头和9个包子。 算起来刚好是78枚铜钱。” 张丹青笑着点了点头,将钱袋子里的钱倒在手心里。 众人围得更紧了。 睁大眼睛一看。 果然是七串穿好的,每串10枚铜钱。 另外还有8枚散装的铜钱。 总共78枚。 一枚不多,一枚不少。 见这个年轻的书生如此神技。 众人齐齐拍掌叫好。 一时间夸赞声连连不绝。 将钱塞回给包子铺林老板。 那林老板也是一脸的感慨,恭恭敬敬的朝着张丹青弯腰行了一里。 连连赔罪不已。 张丹青倒也觉得无所谓,没心没肺的笑道: “不必多礼,之前我也昧了你一个包子! 咱们也算是扯平了!” 双手捧着一堆铜钱,那个林老板,哭丧着脸。 郁闷的说道: “我有罪啊! 我早上的时候,昧了那个乞丐一枚铜钱。 可转眼间,就闹得这么多街坊邻居都不相信我。 就连被人抢了钱袋,也无人可为我作证。 要不是先生出手。 这钱恐怕还夺不回来。 实在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这冰冷的事实,给我简直是上了一课。 这钱我虽然拿回来了,可我名声已坏! 从今往后,怕是再也没人愿意在我的包子铺里买东西了! 这钱,我拿回来又有何用?! 还不如今天当着街坊邻居的面,散给大家伙当做红包算了!” 说完。 将手中捧着的78枚铜钱,奋力的朝空中一抛。 顿时天空就像是下起了一阵小铜钱雨一样。 引得众人纷纷抢夺不已。 就在人群哄抢之时。 众人却惊诧的看到。 那个趁乱逃跑的黑衣刘大。 竟然被人揪着衣领,给扭送了回来。 可擒住那个黑衣留大的人,浑身头发散乱,身上的衣服,简直是衣衫褴褛,破旧不堪。 定睛一看。 可不就是早上那个,被包子铺老板踢翻在地,并且被昧走一枚铜钱的乞丐吗? 而此时,把钱散给众人的那个包子铺林老板。 满脸不敢相信的,看着那个乞丐,竟然把这个偷钱的贼人给捉了回来。 脸上竟是震惊之色。 一脸羞愧的走到那名乞丐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颤声问道: “我对不住你呀! 我早上昧了你一枚铜钱,你为什么不怀恨于我?! 反而要帮我擒住这名偷钱贼?” 乞丐脸上面无表情,拎住偷钱的刘大,就好像拎住了一片树叶一般: “不是天底下所有的人,都像你一样,眼里只有钱! 我今天将他捉住,是为了免得他去害更多的人。” 包子铺林老板微微一愣,郑重的朝他磕了一个头: “你虽然只是一个乞丐,可所做之事光明磊落,简直让我汗颜不已。 从今往后,你来我店里,你的馒头我管够! 绝不收你一文钱!” 见这个包子铺林老板大彻大悟,并且打算开始行善。 周围的围观群众,纷纷激动的开始大声为他鼓掌起来。 就连一旁的廖忠和张丹青,也有些看的感慨不已。 一脸邋遢的乞丐,郑重的将林老板扶起来,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表情,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 “多谢你愿意给我吃的! 如果可以的话,能换成包子吗?” 包子铺林老板:…… 张丹青:…… 廖忠:…… 听着这话,就连周边的围观群众也不由得微微发愣。 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不大对劲! 第23章 荒妇门 这种断案的手段,简直让围观的众人啧啧称奇不已。 一个劲的交口称赞着。 “真是厉害,活一辈子了,还没见过能够让钱袋子自行招供的。” “就是就是,眼前的这位先生怕不是官府里的官老爷吧?要不怎么断案如此厉害!” “先生如此年轻,样貌又英俊,断案又神速,想必还没有成亲吧?刚好家里有一个……” 群众们的夸赞声,弄得张丹青尴尬不已。 连连双手遮着脸,四处躲避。 看得众人不由哈哈大笑。 …… 看了看那个被捉住的黑衣刘大。 又看了看一眼被群众夸奖的的张丹青。 包子铺林老板只觉得羞愧不已。 恭恭敬敬地朝着张丹青弯腰行礼: “想不到先生断案,竟然比衙门里的官老爷还厉害。 顷刻之间就帮我找回了钱袋子, 实在让小人佩服不已, 以后先生若是想吃包子了,尽管来我店里,小人定然分文不取!” 张丹青放下双手,一脸凝重的看到这个包子铺林老板: “你呀,做生意讲的是一个诚信和声誉。 你若是老老实实的做生意,格外注重自己店铺的口碑。 发生今日之事,百姓们也不会断然不相信你! 这件事也算是给你长个记性了。 今后啊,要牢记这个教训!不可或忘呀!” “是是是,先生教诲的是!”林老板连连称罪,不敢说一个不字。 眼见此案很快就有了个结果。 那个面容精致的少妇也走近过来。 一脸甜甜的朝着张丹青,蹲腰行礼: “公子才貌双全,这年纪这口音,想必是上京赶考的举人吧? 妾身斗胆,愿在寒舍备下薄酒一杯,不知公子晚上可否赏脸光临?!” 毫不犹豫的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张丹青正了正神色,像这种公然在大街上,邀请别的男子回家喝酒的妇人。 想来,也必然不是什么好货色。 立即毫不犹豫的摇头拒绝: “在下家乡已有婚约,就不前去叨扰了!” 两次相邀,两次被拒。 那个面容精致的少妇不由得有些气馁起来: “妾身素来愿和赶考的举人相交,温酒以论诗词。 公子何以不能成全?!” 还不等张丹青答话。 身边的廖忠便开始兴奋的毛遂自荐,激动的拍了拍自己胸口: “姑娘,别理这个呆子。 他这人呀,除了断案其他的就不怎么会。 要说起来,我也是来京城赶考的举人。 这个……这个以诗会友嘛,我也是可以的。 不知……姑娘可否考虑一下?!” 张丹青郁闷的瞪了瞪他一眼,这种见色忘友的人,实在是……。 眼看身边的这个廖忠,一见着漂亮女人便一副走不动路的样子。 张丹青哭笑不得地耸了耸肩膀,索性便直接自己先走了。 京城很大。 不如趁这个机会好好逛一逛。 只是不知为何,一路逛着,竟然一路打喷嚏。 难不成是有人在骂自己? …… 事实上,他猜的也没错,的确有人在挂念他。 而此时的东宫。 皇太孙朱允炆,正和自己的几个心腹幕僚开始议论着一些事情。 作为帝国未来继承人的朱允炆,率先打破沉默: “你们先前说的这件事情,孤已经尝试过了。 并且暗示着朝中的一些朝臣。 让他们积极的向皇上上书,请求罢免锦衣卫! 只是如今看来,暂且还不到发动最后一击的时刻!” 听得太孙如此旗帜鲜明表态,太子宾客齐泰大声的说道: “陛下自设锦衣卫以来,这些个酷吏,因仗皇权,多行不法! 不要说是市井之中的老百姓,就连朝中的文武大臣,以及开国勋贵,也多受了他们的荼毒! 这些个锦衣卫,若是论断案的本事,怕是连那个叫什么? 张……张……什么……,哦对对,张丹青! 只怕连他的一半本事都不到。 要知道张丹青,现在还只不过是进京赶考的一个书生, 而这些个锦衣卫,最擅长的就是严刑拷打,诬人以入狱! 要么就是大肆诛连,迫害无辜! 其人之罪恶! 和武周时期的来俊臣等酷吏,已经别无二致! 我等文武大臣,受国家恩养十余年。 仗义死节,就在今日!” 这个口号一喊出来。 旁边的东宫侍讲兼太子洗马,黄子澄也站出来大声附和: “太孙殿下,齐大人所言正是! 如今的锦衣卫已经到了不除不行的地步了! 臣粗略的统计了一下,自蓝玉案,胡维庸案以来…… 锦衣卫大肆诛连屠杀的人群,已经超过了15万人, 这是多么骇人的一个数目! 锦衣卫之害,已经迫在眉睫!” 受儒家思想荼毒的朱允炆,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 “两位先生所言,甚和孤的心意! 锦衣卫多行不法,霍乱朝纲! 朝中文武,苦其久矣! 只是陛下的态度你们也看到了! 如今陛下,对锦衣卫多有维护。 即便是我身为太孙,也难以更易其志! 非不愿!实不能耳! 孤以为,眼下之际,唯有徐徐图之。 尤其是锦衣卫衙门发生的这些个案子。 目前的刑部和大理寺,都已经有了相同的共识。 那就是,一定要漂亮的把它查出来。 以此来证明,锦衣卫断案并不在行。 锦衣卫不能断的案子,刑部和大理寺便可以轻松的查明白。 案子破后。 立即让众多监察御史齐齐上奏! 一定要让朝野上下, 对锦衣卫有一个直观的固有印象。 那就是这个衙门只会栽赃嫁祸,株连无辜! 提断刑狱,却是压根不在行! 到时候,百官群情激愤之下。 陛下也会意识到,锦衣卫的存在纯属多余。 通过这种办法,一定能够顺利的罢黜锦衣卫!” 齐泰和黄子澄,听到太孙朱允文的分析。 不住的连连点头。 坐在一旁的李景隆,却是摇头不已。 心中郁闷的暗想: “锦衣卫之所以会存在,那都是因为朱元璋。 可问题在于, 习惯了用锦衣卫来管理国家的朱元璋。 在尝试到它的便利和靠谱之后。 又怎么会轻易的,把这么一个暴力机构给随意裁撤? 黄子澄和齐泰,都是典型的书生意气。 终日只会夸夸其谈! 却从来见不到它们,落到实处! 这么一群只会纸上谈兵的书生,还妄图想罢免朱元璋的锦衣卫! 简直是痴心妄想的想当然!” …… 但自己好歹是要抱着太孙朱允文大腿的。 要靠着这位爷混日子的。 不刷点存在感! 又怎么对得起自己李景隆的名号呢? 毕竟自己可是京城里,号称擅长军国大事的年轻一辈代表。 不发点高明的意见,又怎么能震慑得住场子? 只见他也轻轻的咳了咳: “太孙殿下,此计甚妥! 不过依臣看来, 要真想给锦衣卫安上无能的印象, 有一件事却不得不防!” 一听进门就没怎么说过话的李景隆突然开口。 太孙朱允炆微微一愣,连忙身子向前倾了倾,装作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哦?还请爱卿赐教!” 齐泰和黄子澄二人也纷纷对视一眼,搞不明白东宫的计划还有何破绽可言? 只见李景隆把玩着腰间的玉带,一脸镇定自若的侃侃而谈说道: “我们不能忽视一个人! 那就是张丹青! 如果锦衣卫软硬兼施,设法让张丹青出手! 以张丹青连破奇案的能耐。 说不定真能够让锦衣卫找回颜面! 这一点,我们不可不防呀! 今日我听说。 在夫子庙旁的集市上。 有人偷了包子铺老板的钱袋。 张丹青竟然通过击打钱袋的法子,来让钱袋招供! 一时间让围观的百姓们都惊呼神技!” 黄子澄有些忍耐不住心中好奇,狐疑的倒吸一口凉气: “不是吧? 打钱袋子,也能让钱袋招供?” 太孙朱允文更是感觉自己在听天方夜谭一般不可思议。 有些哭笑不得的连连摆手: “表哥说笑了,这个钱袋乃是死物,又怎么会开口招供呢?” 只见李景隆神神秘秘的伸了一个手指头: “太孙殿下莫急嘛! 且听臣慢慢说来! 原来这个张丹青啊! 发现这两个人,一个是包子铺的老板。 另一个是在琉璃作坊干活的无赖伙计。 便假装声称击打钱袋,以达到让钱袋自行招供的目的。 实际上呀。 打钱袋的时候,钱袋上面粘着的面粉便激扬出来了! 这也只有经常在包子铺揉面粉的老板, 他的钱袋才会这样子嘛!” 谜题解开。 朱允炆和黄子澄,齐泰等人纷纷赞不绝口。 只是刚一听说,便让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但把事情的本质一剖开。 却发现,此事却是合情合理。 一时间,让众人拜服不已。 直呼,大开眼界了。 李景隆毫不犹豫的趁热打铁: “这个张丹青从江西一路港口到京城,可没少破获奇案! 但要知道,他如今只不过是普通的一个上京赶考的举人。 如果锦衣卫铁了心的,请他来破获此案。 那么锦衣卫衙门屡屡被焚毁一案, 在张丹青的那双毒辣眼睛之下,未必还能蒙尘太久! 所以,这个张丹青, 简直堪称至关重要!” …… 太孙朱允文连连点头。 经过表哥李景隆的分析。 瞬间也恍然大悟的意识到这个张丹青的重要性。 尝试性的说道: “既然此人乃是事情关键,诸位爱卿有何计可以教我?” 齐泰毫不犹豫的斩钉截铁: “太孙殿下莫要着急。 依臣看,此事倒也不难。 最近锦衣卫奉了陛下的旨意,把那个聚贤客栈盘了下来。 专门作为进京赶考的举人住宿之用。 其他的闲杂人等一概不许入内。 但如果…… 这家客栈要是发生了一点什么让人不安的事情。 太孙殿下在借口为了保护张丹青安全。 直接将张丹青接到东宫来住。 不就可以断绝他与锦衣卫的接触了吗? 锦衣卫胆子再大。 也断然不敢到东宫来要人吧?” 黄子澄郁闷的跺了跺脚: “开什么玩笑? 东宫何等尊严!? 岂是外人可以随便入住的? 如果只是要断绝锦衣卫和张丹青的联系。 让张丹青住在咱们这些做臣子的家里。 一样可以达到这个效果。 何必要委屈太孙殿下呢?!” 齐泰连忙擦了擦额头的汗渍,顿时也感觉到了自己刚刚说话的不妥,连忙纠正到: “黄大人所言甚是! 既如此,不如让张丹青在这下的府邸小住一阵子?! 等到会试过后! 殿下在知会吏部,早早的将他打发到地方上任职! 如此一来! 看锦衣卫又能如何?!” 听得这个建议。 太孙朱允文满意的,连连点头不已。 深感自己,仿佛已经拥有了世界上,最顶尖的三大心腹谋臣。 有了这三大心腹顶尖谋臣。 区区一个大明天下。 那还不是任自己随意挥洒理想?! …… 一直在夫子庙周边巡街的锦衣卫百户陈百客。 一大清早便看到一个锦衣卫校尉,慌慌张张的朝着自己跑来。 跑的是上气不接下气,整个人气喘吁吁的。 话都说得不大利索: “大……大……大人! 不好了! 夫子庙的西街,好像发生了命案!” 百户陈百客微微皱着眉头,立即大跨步的朝着校尉手指方向,一脸不悦的直接想骂人: “好端端的? 大清早怎么就出了命案?” 那个快步奔跑而来的校尉,连忙小跑跟上,有些歉疚的解释起来: “是这样的,大人! 好像死者是一个二十七八岁左右的女子。 一直独居! 就住在夫子庙西街的水巷子里面。 早上,这个死者的身边丫鬟。 推门给他小姐送早饭。 就发现了自己小姐死在了屋里。 而她的床榻边上,睡着一个进京赶考的年轻举子! 卑职已经让人封锁了案发现场。 同时,已经知会了应天府尹等人!” 死亡的女子,身边躺着个进京赶考的举人?! 这个消息让百户陈百客,顿时微微显得有些吃惊。 进京赶考的举人。 基本上都被集中在了聚贤客栈。 进行统一安置和管理。 究竟是哪个不开眼的? 大晚上跑去开发良家女子? 还弄出了一条人命。 眼见百户大人一脸疑惑。 那个报案的校尉,连忙把情况说的更为详细: “据卑职所知,这个女子一直未婚。 独身居住,身边有个照顾衣食起居的小丫鬟。 而这个女子,多年来一直停留在京。 每每有进京赶考的举人路过。 这个女子,都会把这些赶考的主人进行留宿。 美其名曰:煮酒论诗词! 事实上却干着以身相许的勾当。 完事后,都会对这些进京赶考的举人,要求他们,承诺中了进士后便回来娶她!” 身为百户的陈百客,有些疑惑的转过头来: “这么说…… 她这么些年来,怕是已经力敌千军了?” 报案的校尉,连忙朝地上吐了口水,不屑地骂道: “嗐! 就是个人尽可夫的玩意儿! 天天梦想着做官夫人! 便把希望打在这些进京赶考的举人身上。 想着,她曾经留宿过这么多进京赶考的举人, 当中总会有那么几个会中进士的吧?!” 百户陈百客顿时一阵无语,哼哼的跺了脚,骂了声贱货。 大跨步的,便和报案的校尉朝着案发地点走去。 第24章 夺权 身为锦衣卫百户的陈百客,很快便在报案校尉的带领下来,到了现场。 此时。 几个差役已经把现场给围了起来。 不许任何闲杂人等随意出入。 整个房间房门大开。 一个年轻的白衣书生。 被衙役们五花大绑的,摁跪在地上。 那书生正是廖忠。 只见他跪着地上,连连磕头不已。 一个劲的哀嚎,哭丧着脸,声嘶力竭的喊着: “我没杀人,我没杀人呀! 官老爷,学生冤枉啊,冤枉呀!” 那个报案的校尉,嘿嘿一声冷笑,毫不犹豫的一脚将他踢翻在地,不屑的一口痰吐在了地上: “吗的,据你自己所说。 昨天这个女子带你回房。 和你又是煮酒,又是论诗的。 一夜缠绵过后,还要你答应: 以后若是中了进士,便回来娶她! 想来你定是嫌弃这个女子,伤风败俗,人尽可夫! 便出言反悔了对吧?! 可你怕这荒**子,对你胡搅蛮缠。 所以,你就索性杀了她,来个一了百了! 对吧?!” 这一番话,吓得廖忠连连哭喊求饶: “大人,冤枉啊!我真没有杀人啊! 这女子,我一醒来,就已经死了。 怎么死的,我真不知道啊!” 一众锦衣卫哪里还听他解释,抡起巴掌便左右开弓。 一边打一边骂到: “人都死了,还敢狡辩?! 你说出去谁信啊?! 不如将你带回去,让你尝一尝锦衣卫诏狱的十二门酷刑! 也让你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百户陈百客正要发话。 忽然听的,一个校尉悄悄走过来,对他附耳悄悄密语几句: “大人,卑职去查过了! 这小子,身上可不止这一桩命案, 他的父亲,就是婺源县令廖怀年?!” 吃惊的望着自己的属下,百户陈百客听的是目瞪口呆。 满脸不敢相信的望着,这跪在地上的廖忠, 手指有些颤抖的指着他说道: “廖忠,抬起头来回话! 本官问你,你父亲可是婺源县令廖怀年?!” 廖忠茫然的点了点头,旋即猛然的惊醒。 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 百户陈百客却是冷笑连连,有些惊诧的望着这个胆小的书生: “嘿嘿,真是好胆! 你父亲虽说两三年前已经被害。 可死讯是最近才知道的。 你知道父亲的死讯后,不但秘不发丧, 反而悄悄的瞒着朝廷,打算蒙混过关,照常科举! 实在是用心险恶呀! 就算没有这桩命案在身,你只怕也难逃一个监禁之刑! 更何况你身上背负着命案。 如今看来,你怕是难逃一死了! 来呀,将他收入大狱,案子移交给衙门!” 一桩谋杀大案,轻易而易举的了结。 此时此刻的百户陈百客,心情显然愉快了不少。 走路都情不自禁的轻飘飘起来。 只是还没等他出门。 门口一个人影便拦住了他的去路。 陈百客抬头一看。 赫然是应天府尹(京城市长),只见他一脸怒容的拦住了陈百客的去路。 冷冷的说道: “京城地面上普通一个凶杀案,应该由我们应天府来管。 你们锦衣卫说带走就带走,未免有些不太合规矩了吧?! 这又不是什么谋反大案?!” 冷不丁的被人拦住了去路,锦衣卫百户陈百客。心中多少是有一些不爽的。 当即冷着个脸说道: “这个案子,是我属下一个锦衣卫校尉发现的。 自然应该由我们锦衣卫来管。 府尹大人掌管京城,何必和我争这么一个案子呢?!” “放肆,”应天府尹哪有那么好说话? 当场便明确的拒绝: “这个案子要是落在你们锦衣卫手上。 多半也会成为一个糊涂官司。 也不想想你们锦衣卫,衙门被人焚毁的案子,到现在都没有个结果。 你们要插手这个案子,怕是有些想多了!” 就在二人争执之间。 忽然听到门外一声高喊: “锦衣卫许大人到……” 听到这声呼喊,锦衣卫百户陈百客,立即高兴地迎了上去。 锦衣卫许大人。 指的就是锦衣卫堂上官许宗。 这也是个极有分量的人物。 (堂上官是一种泛称,一般情况下来讲,锦衣卫的最高长官锦衣卫指挥使,以及皇帝上朝时站立在皇帝身边的锦衣卫,都可以被称为堂上官) 眼见这么号人物突然漏脸。 应天府尹也是不由微微一愣。 毕竟这也算是锦衣卫里头,数1数二的大员了。 绝不是自己可以轻易招惹的。 见到这一幕,应天府尹多多少少有点心里发悚,郁闷叹了一口气: “哈哈哈,许大人今日怎么会这么闲空? 居然跑到了这么个小地方来……” 堂上官许宗极具威严的眯了眯眼,声音有些发寒的,颤声道: “我听得底下的校尉来报,说是我锦衣卫接的案子。 有人想公然的接走, 本官一听,哪里还敢耽误! 便带着人匆匆赶来了。 怎么着? 这个想将案子接走的人该不会是应天府尹大人吧?” 应天府尹尴尬的笑了笑,一旁的衙役,悄悄地在他耳边说了句: “启禀大人,已经通知了曾大人,相信马上就可以赶来。” 应天府尹微微笑了笑,老有兴趣的望着堂上官许宗: “按理说,只不过是京城地面上的一件寻常小案。 实在不用劳动你们锦衣卫大驾吧?” 堂上官许宗微微一声冷哼,甩了甩衣袖站在一旁,朝着百户陈百客使了个眼色。 得到了上司的授意。 百户陈百客立即压着人犯廖忠,便准备往前面走。 却冷不丁地听到……一个40岁的中年官员,目不斜视的威风凛凛的走来。 口中一声冷笑: “通政使曾秉正在此! 谁敢如此放肆?” (情节需要,历史上的曾秉正其实几年前已经被罢官) 转过身来的堂上官许宗,也是不由微微一愣。 今天是怎么了? 小小一宗案子。 竟然连堂堂的通政使司曾秉正都给惊动了。 这可是堂堂的正三品大员啊。 自从洪武皇帝朱元璋罢废丞相以来。 开启了由皇帝直接统管六部的先河。 同时为了方便皇帝和六部官员的对接。 便设立了通政使司,而这个衙门。 也就是内阁的前身。 只不过这个时候的通政使司,不论是地位还是职权。 和后世内阁的权柄,都无法相提并论。 这个时候的通政使司,说白了只有向皇帝提供咨询和建议的权力。 不管是批红还是票拟。 那都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至于后来的严嵩和张居正之流,那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权势滔天了。 严嵩的权力,已经与宰相没有太大差别。 而张居正就更不要说了。 简简单单一句“我非相,乃摄也!” 绝对可以称得上是震古烁今。 但此时的通政使曾秉正,说白了就是个顾问。 但即便是御前顾问,由于天天和皇帝接触。 也不是旁人可以轻易得罪的存在。 即便是张扬跋扈惯了的堂上官许宗,也不敢在他面前随意的放肆。 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堂上官许宗毕恭毕敬的,朝着通政使曾秉正行了一礼: “呵呵,今天是怎么了?! 屁大点事,也把曾大人给惊动了……” 曾秉正眯了眯眼,眼睛里的杀气时有时无,倒也不曾把这个堂上官许宗放在眼里。 像是自顾自的说道: “你们锦衣卫衙门,这一年时间里,衙门修了建,建了修…… 屡屡被人焚毁。 到现在都没查清。 自己的屁股都没擦干净。 怎么还有心情跑到应天府尹手里,抢这些小案子?!” 揭人不揭短。 听得曾秉正毫不给颜面的态度。 堂上官许宗也不由得有些怒了: “曾大人说的这是什么话?!这案子虽小,可也是我们巡街的锦衣卫校尉率先发现的。 理应归我们锦衣卫来掌管!” 曾秉正看了看,被百户官陈百客押着的廖忠。 又走进了房间,看了看床上的那具女尸。 掀开被窝。 只见那个面容精致的少妇,一脸安详的躺在床上。 身体已经开始微微僵硬。 全身上下只有一件亵衣,还遮挡着一些关键部位。 曾秉正冷冷的,回头看了看堂上官许宗,言语之间一点都不怎么友好: “许大人怎么说也是个堂上官。 就连曾某这样不懂刑狱的人,也能看出这个女子身上并没有明显的外伤。 你们押着这个书生,还给人家戴上了手铐脚镣。 莫非是…… 准备拿他抵作凶手,然后草草结案?!” 理所当然地摊了摊双手,堂上官许宗,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位通政使大人。 满脸的不解: “就这么一间房间里,他们二人昨夜相拥而眠。 一大早起来,女的就死了! 不是这个书生杀的又是谁?!” 曾秉正嘿嘿一声冷笑: “呵呵,这就是你们锦衣卫的断案依据?! 难怪你们锦衣卫,连自家衙门屡屡被烧毁的案件都破不了。 这么些年来,你们只会擅长攀咬和诬陷,大肆的株连,一天到晚入人以罪,草菅人命…… 真正的断案,你们压根是一窍不通!” “曾秉正大人,你这话过分了吧?!”堂上官许宗,气的脸红脖子粗。 回过头来,通政使曾秉正看了看愣在一旁的应天府尹。 清喝一声说道: “这种民间普通凶杀案,不应该是你们应天府管的吗? 把相干可疑之人和尸体运回衙门,好好断案就是! 至于这些锦衣卫。 本官自当会禀明皇上。 参他们一个偈越之罪! 哼,带走!” …… 看着应天府和曾秉正,大摇大摆的把廖忠给带走。 百户陈百客,有些恨恨不平的望着堂上官许宗: “大人,就让他们这么带走吗?!” 咬牙切齿的摇了摇头,堂上官许宗心里那叫一个气啊: “这个曾秉正,简直是气死我了。 满朝文武,哪个见了我锦衣卫不给三分薄面。 被人这么杵了面子! 本官还是第1次。 去。 给本官好好查一查,多安排一些人手。 一天12个时辰。 从不间断的给我盯死了,这个通政使曾秉正的所有事情。 本官大大小小都要知道。 我就不信, 我就抓不住他的把柄!!” …… 京城脚下,压根就没有透风的墙。 此时朱元璋的面前。 各个官员早已闹得不可开交。 作为锦衣卫最高长官,锦衣卫指挥使蒋瓛。立即让当事人堂上官许宗,率先挑出了这件事情。 声称锦衣卫发现的一桩案子。 竟然被应天府和通政使司曾秉正,给强行接走。 希望皇帝,能够为锦衣卫主持公道。 反观文武百官这边,自然而然的也不甘示弱。 大概是由于人多吧。 还不等通政使曾秉正出面。 吏部侍郎蹇义(读:简易)率先开始出击,大声的站出来说道: “皇上,锦衣卫自设立之初,就专司谋反大案。 可夫子庙旁,一个年轻女子突然死了,只不过是非常普通的一桩小案子。 理应归应天府管辖。 可谁知…… 锦衣卫却打算强行的越殂代疱,准备接管此案。 若是长此以往,放置而不管。 那么…… 应天府尹,刑部,大理寺,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臣以为,锦衣卫既然存在,就应该发挥他应有的作用。 而不是眉毛胡子一把抓。 什么都准备管上一管,偏偏什么也管不好!” 蹇义话音未落。 户部侍郎夏原吉,也趁机发动了更猛烈的攻击。 只见他大声的站出来,语不惊人,死不休说道: “启禀皇上,自去年以来…… 锦衣卫衙门几乎是屡屡被莫名焚毁,烧死官员,校尉无数! 锦衣卫的衙门。 也是建了修,修了建…… 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可即便到了如今,这个案子依旧悬而不决,未能得到应有的破获! 锦衣卫自设立以来,诏狱之中,多有蒙冤之辈! 一些锦衣卫酷吏,端的是心狠手辣。 往往动辄用刑,屈打成招。 为了让案件快速破获,而无所不用其极! 肆意攀咬和株连,导致冤杀的人数不胜数。 如今…… 锦衣卫衙门焚毁一案,非但没有得到破获。 这些锦衣卫,竟然还想着越权,干涉应天府尹的案子! 臣以为,若是放任锦衣卫如此无法无天下去。 只怕大明会国不将国! 此乃臣肺腑之言,还请圣上明鉴!” “臣附议!” “臣附议!” “臣也附议!” 顿时,呼啦啦的便站出了好几十位官员齐声支援。 看上去颇有一股声势浩大的感觉。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再也沉不住气了。 甚至顾不上自己这个锦衣卫最高长官的身份。 便匆匆忙忙的站出官员队列。 没办法。 再要这么缩头乌龟下去。 说不定这些官员又要老调重谈,提出罢黜锦衣卫的话题。 一旦锦衣卫这个衙门被罢黜作废。 那么这些曾经的锦衣卫官员,大大小小的皇帝爪牙。 也必然将面对着被清算的下场。 毕竟。 应天府,刑部,大理寺,也都是一些有着执法权益的重量级衙门。 更何况朝中的文武。 早已苦锦衣卫久矣!! 一旦到了罢黜的那一天,这些个锦衣卫,当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这是他万万所不能容忍的。 一想到这。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匆匆忙忙的便冲了出来,大声的为自己辩驳到: “皇上,这些个大人,所言只怕有所偏颇!” 一直未曾表态的朱元璋,忽然鼻孔嗯了一声。 老有兴趣的盯着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懒洋洋的漫不经心说道: “哦? 怎么个有失偏颇法? 且说来咱听听!” 朱元璋的这么一个态度。 在场的一些,善于察言观色的官员,便大感不妙。 果不其然。 眼见朱元璋微微有些偏向自己的蒋瓛,顿时便备受鼓舞,高兴的作揖说到: “启禀圣上,刚刚夏大人说。 说我们锦衣卫破案不力。 一年前的衙门屡屡被焚毁一案。 得不到有效的破获。 事实上有些冤枉臣等了! 要知道…… 这几日……承蒙皇上恩典。 特允许刑部和大理寺,会同我们锦衣卫一并审理此案。 可是刑部和大理寺的诸位大人,即便他们加入此案。 多日来…… 还不是……照样没有任何进展吗? 所以说呀,这个案子破获不了,真不能怪臣的锦衣卫! 实在是这个案子太过棘手。 一时间查不出个头绪来。 …… 皇上,况且刑部和大理寺,往年积压的悬案和疑案! 那也是有不少的。 许多悬案和疑案,多年积压。 破不了的,大有存在! 越是积压年份越久,就越是难以破获! 在场的哪位大人! 敢拍着胸口,对皇上百分百保证,说自己所有的案子都可以轻而易举的破获呢?! 没有吧? 没有这么牛批的人吧?! 嗯!? 哪位大人,有此能耐?! 站出来让某开开眼呢?”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连连质问之下。 整个朝堂还真陷入了一片鸦雀无声。 别说刑部和大理寺。 就连一大群监察御史,站在朝堂上,也压根不敢轻而易举的发出一句话。 可平日里,这些监察御史是喷的最为活跃的。 (监察御史,又称言官,古代官场的职业喷子!) 眼见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成功的把百官气焰给打压了下去。 朱元璋心里头,也没来由的一阵轻松。 用惯了锦衣卫,自然深知其中便利。 作为开国皇帝的朱元璋,又怎么舍得轻易罢黜这么一个暴力机构呢? 这些个官员。 之所以和锦衣卫,争夺这么一个小案件的审查权。 就是怕锦衣卫的权势,越管越宽。 什么地方都想插一手。 有鉴于此,这才在今日发动反击。 作为一国之君的朱元璋,也直接索性下达了最后通牒: “此案由应天府负责审理,务必要使案子水落石出。 勿令犯人喊冤! 诸位臣工,若没有旁的事情,就散了吧!” 年龄越来越大,朱元璋的身体和精力也大不如从前。 草草的便让众多大臣散了朝会。 刚下了朝会,锦衣卫指挥使蒋瓛,便喊住了堂上官许宗: “你去,辛苦跑一趟,把张丹青叫来。 最好让他,把这个案子搅得天翻地覆。 本官要让应天府在这桩案子里,颜面无存!! 也让文武百官知道,不止是我锦衣卫! 大多数衙门,破案也难免会有差错!” 望着锦衣卫最高指挥官蒋瓛。 堂上官许宗有些为难的支支吾吾说道: “大人,此事怕是难办呀!” 嗯哼?! 蒋瓛有些不可思议的望着许宗,眼睛就像是一只盯住猎物的老虎: “怎么了?!区区一个张丹青,一个上京赶考的举人。 你都请不动了吗?!” 堂上官许宗扑通一声,便跪在地上请罪不已。 看的蒋瓛只觉诧异不已…… 第25章 齐泰的后院 堂上官许宗跪在地上一脸的无奈而郁闷。 耐心的向锦衣卫指挥使蒋瓛解释道: “大人还请息怒,并非卑职不愿意去办! 实在是如今的张丹青,已经不在聚贤客栈了!” 蒋瓛眉头慢慢皱起,一张脸面如寒霜: “一个上京赶考的举人,他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这个京城就这么大, 难不成…… 还有咱们锦衣卫找不到的人吗?” 堂上官许宗毫不犹豫的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 “那倒不是! 只是今日凌晨,太孙殿下有令,特意让两个侍卫,从聚贤客栈将张丹青给带走了。 如今张丹青,暂时寄居在齐泰齐大人的府中。 并且由两个侍卫专门看守门口。 又是受太孙殿下之令,卑职就是有100个胆子, 也不敢跑到齐泰齐大人的府邸去闹事。 更不敢,连太孙殿下的面子也不给……” 啥? 区区一个张丹青,竟然连太孙殿下朱允文也开始插手了? 这么说来,局势已经变得非常复杂和棘手起来。 已经不是锦衣卫所可以随便左右的。 虽然说齐泰,如今的官并不大。 只不过是区区的一个太子宾客。 但他的另一个官职。 却是来头不小。 这个官职叫做:兵部侍郎! 所代表的尊严和权势,却不是锦衣卫可以随便拿捏的。 太子宾客,意味着已经是太孙殿下的心腹之臣。 将来太孙殿下朱允文一旦登基,南面称帝。 这些个东宫旧臣,高居相位也是有可能的。 实在犯不着因为这件小事,而开罪这种重量级的人物。 这一刻。 蒋瓛即便身为锦衣卫指挥使,谈谈的朝廷三品大员,也不由得仰天长叹。 深深地感受到,一个高度专业型人才,究竟有多么的重要。 …… 太子宾客齐泰的府邸。 坐落在西城。 按理说,明朝的官员工资都非常低。 像齐泰的这种清流文臣,是买不起这样的大宅院的。 但这座府邸显然和普通的私邸不一样。 这座府邸原来是大将军蓝玉的府邸。 蓝玉被抄家灭族以后。 还是太孙的朱允文便做主,将这座府邸赏赐给了齐泰。 以作为对心腹大臣的笼络。 这效果嘛,也是出奇的好。 从那以后,齐泰和黄子澄,便对朱允文越发的忠心耿耿起来。 成了太孙朱允文的得力心腹。 这么大一间府邸。 而且还是赏赐而来的。 看的张丹青,简直是艳羡不已。 就连这座府邸的奴仆,也是太孙殿下赏赐。 作为客人。 张丹青被安排在东厢院,比邻着齐泰居住。 而西厢才是齐泰的女眷所在。 甚至齐泰下朝之后。 看到张丹青,还会勉强的勉励几句。 说来说去,无非也就是让他认真读书,准备考取个进士功名。 将来好为太孙殿下效力。 这些话,但张丹青并不怎么放在眼里。 毕竟在自己的印象之中。 此时的朱元璋,虽说是生命的最后两三年。 可依旧不肯服老。 对臣子们所造成的威慑和监管,依旧不可小觑。 更何况,这个朱允文,也是千古以来最不靠谱的皇帝之一。 拿着一把天胡的牌,都能把他打得稀巴烂。 甚至最后还丢了自己的卿卿性命。 这样的皇帝,就算是自己想效忠,就算自己是想巴结。 他也未必能够活到那么久! 连自己妻子儿女都保不住的皇帝,他还能保住自己的大臣吗? 更要命的是。 常年受到一些清流文官培养的建文帝。 身上的理想型儒家主义,非常非常非常的严重。 而大多数的理想型儒家主义者, 都像孔子一样,对周礼推崇备至。 可周礼意味着是什么? 意味着复古。 而建文帝登基以后。 先是把消亡了几千年的周代井田制给翻了出来,着手推行。 并且,下令要求,把各地的地名全部更改成了古地名。 一时间,倒还闹不出不少笑话。 而更郁闷的是,建文帝是一个非常崇尚仁孝治国的皇帝。 他的仁孝,在管理上就显得极其宽松。 自己提倡法治社会的观念,必将会成为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而自己所擅长的刑名之术(断案)。 在建文帝看来也是不值一提。 几乎可以想象到。 自己在建文朝!应该是不会受到多大的重用。 自然对于这些建文一党的招揽,显得漠不上心。 毕竟……何必拿自己的热脸,去贴他们的冷屁股呢? 看着只会陪着笑脸,少言寡语的张丹青。 齐泰反而更是满意。 至少这种性情比较老实的人,不会给他惹来一些不必要的烦恼。 可张丹青终究是外人,要不是太孙殿下朱允文要求,自己说什么也不会把他接到家里来居住。 想到这,齐泰温言的叮嘱到: “丹青啊,你我本无交涉。 因太孙殿下关心,这才命我将你接到府中来暂时居住! 这东厢房,有好几个房间,就你我二人居住。 我待会让管家给你腾一间出来。 你只管安心的住下,衣食起居,概有人负责。 平日里没有别的事情,不要往西厢院和后院跑。 西厢院,乃是女眷所在。 后院,乃是厨房以及洗衣之所。 当然,后院卑污之地,想来你也不会感兴趣。 你既然是客人,我府中的规矩,还望严格遵守。” 得! 莫名其妙的被朱允文!塞到这齐泰的府里来居住。 还要接受这些乱七八糟的规矩。 真是有些莫名其妙,偏偏又无法抗拒。 面无表情地弯腰行了一礼,张丹青道了个诺。 礼貌的退下,索性就在东厢院院子的石桌上开始看起了书。 看他看书如此认真。 齐泰捋了捋胡须,满意的点了点头: “当然了,老夫身为兵部侍郎,太子宾客。 如果你温习功课,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也可以尽管来问我!” 说完,便随意的抽问了一些问题。 却见张丹青都对答如流,并无纰漏。 齐泰这才放心的离去。 翻着书本的张丹青松了一口气,幸好这个身体原主的记忆,得到了很好的融合。 对四书五经的理解,也是非常出色的。 要不然以自己的大学知识,对这些古时候的学问还真是不好琢磨。 只是张丹青看书的时候,也未必能够专心致志。 脑子想起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虽说自己从上京赶考的路上,破获了几个小案子。 但也不至于到了,要让朱允文如此重视的地步吧?! 还专门的让侍卫,将自己强行护送到其他的府中居住。 细细想来,这多多少少带着些许仇怨的态度呀。 给人感觉压根就不是什么邀请。 事实上。 张丹青猜的也没错。 如今朝中的文武百官,已经发动了对锦衣卫的清算和罢黜计划。 朱元璋时代的锦衣卫,经过两次的罢黜! 最早的一次,并不彻底。 随着蓝玉案的爆发,锦衣卫也开始再次雄起。 株连几万人的蓝玉案,自然也让百官们意识到了锦衣卫的可怕。 洪武一朝,官员们有两个问题。 一直就没有怎么断续过。 一个是低薪。 还有一个就是建议罢黜锦衣卫。 虽然每一次提出都被朱元璋强行摁下,甚至有时候还通过杀害了一些大臣,来平息不和谐的声音。 但这些反对声音一直都没曾断绝过。 …… 而这些成功从锦衣卫手中,夺过廖忠一案的应天府。 也开始感到了一些些为难。 通过应天府仵作的检查。 这个面容精致的少妇,名叫做秦玉儿。 家并不是京城的。 因为父亲要将她嫁给一个年老的富商。 秦玉儿索性就,愤而离家出走。 带着身边的丫鬟来到了京城居住。 同时带走的,还有她父亲的一笔不菲钱财。 京城乃天下精英才子荟萃之地。 来到了京城的秦玉儿,一心的便打算开始,自己来安排自己的终身大事。 很快便把目光定向了那些来京赶考的举人。 通过各种殷勤的留宿,通过这种艳遇的方式,吸引那些赶考的举人,来自己房中留宿。 往往会和他们: 先浪漫的交流一下人生如何! 再浪荡的交流一下如何生人! 临走时,还要依依不舍的要求这些举人, 若是中了进士,可千万别忘了来迎娶自己! 而廖忠也是此中之一。 …… 只不过仵作们,在检查勘验尸首的时候。 却有些诡异的发现。 死者秦玉儿,整个人安详的躺在床榻之上。 浑身上下,只有一件小肚兜遮羞。 可离奇的是,死者浑身上下并没有任何的明显伤口。 房间的里里外外。 也没有什么明显的血迹。 床上的被褥,除了二人缠绵过后的痕迹。(这总是很正常的吧?) 并没有发现,有太过明显的挣扎和打斗痕迹。 而据秦玉儿的丫鬟所说。 当晚丫鬟就住在隔壁。 也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响。 当然,男女之欢的摇床声音除外。 这就有些,让应天府的仵作犯难了。 应天府尹也很犯难。 毕竟死者身上没有明显的他杀痕迹。 按理说…… 按常规经验来判。 那也是判个暴毙,或者是寿终正寝什么的。 可不管是哪一样。 都不能认定举人廖忠,有杀人嫌疑。 也就是说。 此案并无凶手。 而且,此案也并不是什么凶杀大案。 可这个念头一冒起来。 立刻便被自己强行摁熄了。 无他。 锦衣卫刚接手这个案子的时候。 是直接认定举人廖忠,就是杀人凶犯。 可到了自己这里。 却偏偏啥也没揪出来。 反而整出了一个自然死亡。 这就有些尴尬了。 如果这个案子,就这么,对外公布结果。 一旦让锦衣卫抓到了什么把柄。 自己这个应天府的乌纱帽,怕是马上就要被朱元璋那个暴脾气皇帝给拍飞掉。 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可使者的尸体上,偏偏检查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仵作提供上来的勘验结果,明白无误的写着暴毙。 这让他如何对上面交差呢? 更何况此案,是自己好不容易请来通政使曾秉正,为自己出头,才夺回此案审查权的。 要是弄了个这么不显山不漏水的结果出来。 只怕是通政使司的曾秉正,也会毫不犹豫的和自己划开界限吧。 坐在应天府衙门大堂的案桌上。 应天府尹痛苦地用手扶着额头,眼下的这个案子,让他一筹莫展。 身边的绍兴师爷见他如此难受,便试探的说道: “东翁,若是觉得此事难办。 不如把那个举人廖忠,拖出来,好好审一审。 说不定在他身上,可以找到一个很好的突破口,也未必可知啊。” 眼前一亮的坐直了身子。 惊喜的看了看自己身边的这个绍兴师爷。 这一刻,应天府尹只觉着,绍兴的师爷水平就是高。 (明清以来,绍兴城文风荟萃,当地的读书人文化水平普遍偏高。 但做不了官的人也非常多,这些人既然仕途无望。 便有很多人集体转行做了师爷,这种风气的影响下, 绍兴的师爷,术业有专攻,不断的开始修炼起师爷的基本功起来。 导致绍兴的师爷,专业性非常高。 明清以来,各地的官府,都以找绍兴的师爷为佳, 这种风气,清朝犹甚!) 应天府尹也觉得这话很有道理,当下整个人便来了劲。 拿起身边的惊堂木,便重重的一拍,朝着衙役们大声呵道: “来呀!带犯人廖忠!” 两边拿着水火棍的衙役。 立即扯着嗓门,开始传唤起来。 “传犯人廖忠!” “传犯人廖忠……” 戴着手铐脚镣的廖忠,浑身踉踉跄跄的被带到了应天府大堂。 眼神空洞的望着,坐在大堂上的应天府尹。 一张脸上挂满了凄苦的神色。 大堂上坐着的官。 那也是自己的终极梦想呀。 寒窗十年,不就是想考中进士做个官吗? 可是如今。 谁又能想到?! 自己竟然沦为了阶下之囚。 非但自己成不了审别人的官儿,反而成了被别的官审问的犯人。 现实的巨大落差,让他开始沮丧起来。 抽噎着嗓子,哽咽不语。 啪的一声。 又是一声惊堂木,重重拍下。 应天府尹毫不客气,甚至连他举人的功名也不顾了。 直接便让两旁的衙役,将他直接打跪在地上。 (秀才和举人,见官可以不跪) 然后重重的大喝一声: “犯人廖忠,你可知罪?!” 一听的官老爷的大喝。 廖忠本能的便开始大喊起来: “大人!冤枉呀,大人! 我廖忠没有杀人呀! 我冤枉呀!”! …… 可应天府尹,哪还会听他这种狡辩,冷笑的厉喝: “笑话! 自古以来有哪个杀人犯,不都喊冤枉的? 谁会承认自己杀了人?! 不过你放心。 本官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承认杀人。 来呀!左右何在?! 给本官用刑,狠狠的用刑! 本官倒要看看, 是你的嘴巴硬,还是老爷我的刑具硬!?” 第26章 官字两张口 还没回过神来的廖忠。 双手便被衙役们套上了拶指夹棍。 拶指夹棍,就是俗称的夹手指。 用几根木棍,然后用两根绳子反方向串好。 这些个夹棍,然后就套上犯人的手指头上。 有两个衙役向相反方向使力,从而形成对犯人手指的猛烈夹伤。 古代残忍刑罚之中,拶刑就是其中比较常见的一种刑罚, 它指的就是夹手指,俗话说“十指连心”,大家有时不小心被门夹到手指都十分痛,更被说十个手指都被夹住,因此拶刑是十分残忍的。 只是这种刑罚,一般是用于女性、犯人。 此时此刻用在了举人廖忠身上。 应天府尹也是要充分考虑的。 毕竟这个廖忠,身上可是有着举人的功名。 在没有革除他的功名之前,有些东西还是要顾虑一下。 所以才考虑了这个相对而言比较轻的刑罚。 只是这么一套夹手指套餐下来。 从小只知饱读诗书,多年来娇生惯养,从没有接触过脏活累活的廖忠,哪里还承受得住!? 只一个回合。 就开始满头大汗,口中凄厉的惨叫: “别别别……别别别! 大人……别用刑了! 我愿意招,我愿意招…… 我都招了!” 眯着眼的应天府尹,嘴角不由扬起了一丝得意的微笑。 呵呵。 任你再怎么刁奸狡猾的凶犯,在本官的大刑之下,再怎么心如铁石的汉子。 也会忍不住的招供。 眼见破案有望的应天府尹,拿起手边沉重的惊堂木,重重地在案桌上拍了拍,高声厉喝: “说!你是怎么杀死的秦玉儿! 快快给本官老实交代,否则…… 本官的大刑,可不止这一桩呢!” 廖忠心中叫苦不迭,甚至开始想起了在集市上的那一幕。 那个风骚的秦玉儿,本来是打算找张丹青的。 可谁知,张丹青压根就看不上。 这才让自己钻了空子。 …… 可谁知。 看到这个美貌的秦玉儿,自己还下意识的以为,自己是遇到了艳遇。 到头来才知道。 这哪是什么艳遇啊? 整个一桩祸事! 甚至这么一折腾下来。 自己秘不发丧,坚持赶考的事情。 只怕也要败露。 到时候,随便哪种罪名都不是自己所能够轻易承受的。 招供?他是不想招供的。 压根就不想。 可一想到那个刑具,是那般撕心裂肺的让人疼痛。 就让他心里冷汗直冒。 忙不迭的开始胡编乱造起来: “昨日我和好友张丹青在集市上逛着。 丹青破了个偷钱的案子! 这个秦玉儿,便向前开始邀请张丹青,希望能够和他温酒论诗。 张丹青拒绝了。 但学生有些不甘心,认为到嘴的肥肉怎么可以轻易放弃?! 我还笑过张丹青。 并且提出自己愿意和秦玉儿温酒论诗! 还透露了我也是举人的消息。 听得我是举人! 秦玉儿这才答应,请我到她家温酒论诗。 当夜喝了点小酒,我们便开始交欢起来。 两人相拥而眠,沉沉睡去。 一直到了大清早。 她的丫鬟推开门后…… 我才发现,秦玉儿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死在了我身边。 接下来的事情,官老爷应该都知道了!” 应天府尹静静听着,不由勃然大怒: “大胆狂徒!用过刑后,竟然还敢拒不招供? 本官要听的,是你如何杀死了秦玉儿! 是你杀人的细节,而不是这些无关轻重的鸡毛蒜皮! 来呀! 看来这个廖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快,给本官用刑! 狠狠的用刑! 本官就不相信,从他嘴里抠不出点有用的消息!” 几个衙役再也顾不得他举人的身份。 直接将他一脚踹翻在地。 剥去他的裤子。 抡起水火棍,便噼里啪啦一顿猛打。 没一会儿工夫。 廖忠立刻便被打得皮开肉绽,整个人昏死了过去。 这些个衙役,压根也不惯着。 拎起一个木桶,便朝他身上开始猛的泼水。 冰凉刺痛的凉水,泼得他满脑壳都是。 大冬天的,冷水突然刺激下。 让他格外难受。 痛苦的睁开眼睛。 眼前模糊的身影渐渐开始清晰,那个高坐在大堂上的应天府尹。 冷笑连连的望着他说道: “廖忠,20大板滋味好受吗?! 要不要再来20大板?” 廖忠立即有声无力的摆了摆手,声音有些发哑的哀求道: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我招了,我招了,我愿意招了! 人是我杀的,是我杀的! 的的确确是我杀的!” …… 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应天府尹身子向前倾了倾,笑眯眯说道: “那你详细说说,你是怎么杀死她的?!” 心中一阵苦涩,廖忠这一刻才感觉到什么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凄苦的摇头说道: “我杀的,我杀的! 我拿刀捅死的,捅了……捅了好几刀呢!! 秦玉儿这个表子! 她就是个贱货! 这些年来,盘踞在京城。 但凡遇上一个进京赶考的举人,都往她房里带! 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少的老的! 几乎是来者不拒! 就盼望着这些人里头,会有一个考中进士的, 就盼着人家考中进士后,会来娶她! 将她风风光光的迎娶进门! 我呸! 我们要真的中了进士,说什么也要取个名门闺秀。 像她这种烂货贱货,又岂能入得了我们的法眼?! 我,我,我……怕她纠缠我,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拿了一把刀便将她捅死了!” 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个答案,应天府,也很满意。 看了看一旁正在快速记录的笔帖式,已经飞快的将供词给誊好了。 简单看了看。 应天府尹便让人递到了廖忠面前。 示意他签字画押。 作为读书人,对文字向是敏感。 有些惊恐的望着这份罪供。 廖忠吓得浑身发抖,这张纸上面写的什么?他自然无比清楚。 一旦自己在上面签字画押。 自己一个死罪,怕是逃不了了。 有些惊恐的将手往怀里缩了缩。 这个手印他说什么也不敢去摁。 可两旁的衙役,哪还由着他挣扎和犹豫。 直接强行抓住他的右手。 戳上印泥。 狠狠的往罪供上,强行给他按了一个手指印。 到这里,一份认罪书,便算是写好了。 …… 应天府尹满意的挥了挥手。 示意衙役们见他带下去。 这个案子也算是就此了结了。 只是。 被衙役压着的廖忠,不知哪来的勇气。 一边被人拖行着,一边高声的大喊: “冤枉啊,冤枉啊!你们不能屈打成招呀!” 一脸惬意地放下那张罪供。 应天府尹坐在公案上冷笑连连。 这些个读书人怕是脑壳都有病吧?! 连罪供都签字画押了。 再喊冤枉有个屁用? 要知,古代办案定罪。 口供这个东西是非常非常重要的。 甚至在断案的时候,可以起到决定性作用的。 在这种背景之下。 很多官员,为了能快速的把案子办成铁案。 往往会采取大刑伺候的方式。 来套取犯人的口供。 往往也会因为这样,屈打成招的受冤之人数不胜数。 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只要案子办严实了。 在这种封建社会里,翻案是非常困难的。 古往今来被翻案的大案要案。 简直是屈指可数。 散了衙后。 应天府尹便把此案火速的上交给了刑部。 只是…… 递交案宗的衙役,刚走出了应天府衙门。 便被几个锦衣卫给围住了。 百户陈百客,一脸笑盈盈的望着这个衙役,就像一只笑面虎一样。 看的人浑身发寒。 锦衣卫在这个时代,那简直就像是豺狼饿虎。 那绝对是不能随意招惹的存在。 几个衙役,吓得浑身已经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百户陈百客冷笑连连的从他们手中,拿过那份罪供,以及相应的卷宗。 只是卷宗越看着,让人越心冷不已。 陈百客也顿时好声没好气的笑了笑: “本官还以为,这应天府比我们锦衣卫能高明到哪里去呢?! 没想到,还是屈打成招的那个老招数! 死者秦玉儿身上,明明毫发无伤,竟然写成了被刀捅死。 还居然捅了好几刀!!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看来应天府尹,为了快速结案,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哼哼。 这要是在平日里,,本官就懒得和他计较了。 可他们竟然有胆从我锦衣卫里夺过案子。 还一天天和刑部大理寺一起,嚷嚷着要罢黜锦衣卫! 那本官说什么也不能忍了! 走,咱们去唱一出大戏!” 转过头来望了望身边的校尉,锦衣卫百户陈百客,顿时显得得意洋洋。 留下了原地发愣的那些应天府衙役,一个个杵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猛的回过头来。 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百户,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 “陈百客! 你所说的可都是真的?!” 百户陈百客连忙拱手作答: “下官岂敢欺瞒大人?! 今天,应天府负责向刑部递送案子的衙役, 恰好就让下官给堵了个正着。 下官翻看过,应天府对这个案子下的结论是他杀! 案宗分明写着,举人廖忠,手持利刃,往秦玉儿身上捅了好几刀,造成了死者死亡。 罪供上,签字画押一应俱在! 看来应天府,是已经打算把这个案子办成了铁案! 大人。 应天府如此屈打成招,草菅人命。 我们锦衣卫岂能坐视不管?!” 蒋瓛嘴角扬起了一丝丝冷笑: “是啊,你说的没错。 刑部和大理寺嚷嚷着要罢黜锦衣卫,这应天府也没少跟着平日里掺和。 这个案子,虽说我锦衣卫有些越矩。 可平日里我们锦衣卫一旦接了的案子,从来就没有轻易让出去的道理。 既然他们从我们手中夺回案子。 按他们的办案尿性,我就不信鸡蛋里挑不出骨头来。 走吧! 随我去面见万岁爷。 这些人和刑部、大理寺一道,屡屡弹劾我们锦衣卫! 说我们锦衣卫屡屡大搞株连,冤杀无辜无数! 如今到要让文武百官都看看,办错案子的可不止是我锦衣卫! 他们刑部和应天府,也都是一个德性。 今个儿! 这件事说什么也要闹到皇上面前,让皇上好好断一断!” …… 奉天殿里的朱元璋,双手颤抖的握着这一份案宗。 虎目圆瞪的望着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声音有些发寒的,微微颤抖: “蒋瓛,咱来问你! 你刚刚所言,可是当真?!”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抱拳弯腰一礼: “圣上明鉴,这个案子本来是我们锦衣卫一个百户接的案子。 当时前去现场勘查之时。 死者秦玉儿,身上通体无伤。 躺在床榻之上,死状安详! 虽说我们锦衣卫,当时也怀疑廖忠便是凶手。 但并没有急着将这个案子立下定论! 只是谁能想到? 在曾秉正大人和应天府,强行接过此案之后。 应天府尹转眼间,就把这个案子办成了铁案! 多半是擅自动用了大刑,屈打成招之下。 让案犯廖忠,承认了自己是用刀捅死秦玉儿的,并胁迫他按下手印。 可此案,死者身上并无外伤, 这是其一。 其二,案卷上写着,廖忠匕首杀死了秦玉儿,而且一连捅了好几刀! 可此案并无物证存在! 其三,廖忠虽说睡了秦玉儿,但提上裤子不认就是了。 又何必如此犯蠢?公然的杀害于她? 此案破绽多多,如此匆忙结案。 足以可见,应天府办案是有多么的敷衍! 此行此举,简直堪称玩忽职守!” 砰的一声巨响。 朱元璋越听越气。 手边的一个茶杯,毫无征兆的便直接狠狠砸在地上。 应天府尹立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浑身忍不住的颤抖起来。 杀人般的目光,扫视过殿中的文武群臣。 朱元璋此时此刻的心情很不好,杀人的心,此时都有了。 恶狠狠的扫视过刑部和大理寺等官员。 目光最后落在了黄子澄和齐泰等人身上。 不悦的说道: “你们这些大臣,平日里一个个上蹿下跳。 说什么锦衣卫祸国殃民,常常株连无辜! 可如今看来,应天府等衙门,也不外乎如是! 刑部,大理寺,应天府,哪个衙门没办过冤假错案?! 大哥别说二哥! 你们又有什么脸面?! 来指责锦衣卫平日里的失误?! 还嚷嚷着,要请求罢免锦衣卫衙门!! 嗯?!” 朱元璋最后的一声嗯?把众多文武百官都瞪得吓得不轻。 一个个慌忙的跪在地上。 朱元璋杀人般的目光,最后落在了自己孙子朱允文身上。 本想责备几句。 这是看到他稚嫩的脸庞,却又不忍心说出口。 朝他招了招手。 亲切的拉着他细嫩的双手,语重心长交代到: “允炆啊,咱知道! 你向来生性醇厚仁爱! 甚至认为,每年刑部报上来的死囚处决名单,即便都是杀孽颇重的。 可你还是不忍心将他们处死! 三番两次的请求咱,希望能够赦免他们。 咱没有答应。 你要广施仁政,想做个仁爱之君。 咱也勉强不得! 等咱百年之后,你再施行你的仁政吧!” 朱允文吓得连忙跪在地上,连呼不敢。 朱元璋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眼神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咱自设立锦衣卫以来, 锦衣卫纠察百官,诛奸锄佞。 暗查刑狱,风闻民间。 可是抓过不少的贪官恶官的! 更有不少谋反大逆之徒。 纷纷被绳之于法。 哼哼! 这些你们都没看到。 这些你们都装看不到! 咱知道…… 你们是忌惮了锦衣卫,不喜欢他们仗着特权,凌驾于百官之上! 这些个锦衣卫,你们觉得他没有上过战场杀敌。 你们觉得他没有10年寒窗考过进士。 却能够权同天子,四处抓捕官员和百姓。 所以你们,对他是深痛恶绝! 一心的想让咱亲手罢黜了它! 这些日子以来,你们一直在挑衅意味的冤假错案毛病。 可你们仔细想一想。 应天府,刑部,大理寺,你们哪个衙门没办过冤假错案?! 你们谁! 敢说自己屁股底下是干干净净的?! 没有吧!?” 在朱元璋的一声声暴喝之中。 文武百官,噤若寒蝉。 一个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能一言。 眼见局势几乎呈现一边倒的状态。 朱元璋满意的点了点头,冷不丁的就朝着朱允炆大声说道: “允炆啊,你是太孙。 一国之储君! 应天府尹,犯下如此罪过。 为了能够快速结案,随意的屈打成招,简直堪称草菅人命。 允炆啊,你说,按照大明律。 该怎么处置他?!” 在爷爷的威压之下,朱允文也吓得有些不敢开口。 只是朱元璋锐利的眼神一再盯着自己,这才唯唯诺诺的开口说道: “孙儿……孙儿以为,应天府尹贪图快速结案,玩忽职守,随意入人以罪! 所幸并未造成犯人冤死! 不如……流配岭南?!” 轻轻的鼻孔嗯了一声,这个答案,朱元璋勉强算是满意。 缓缓睁开眼,望着跪在地上的官员们说道: “应天府尹,草菅人命。 就让他带着镣铐枷锁,把这个案子断清楚了,再去流放岭南! 也让应天府衙门的大小官员和衙役们看清楚。 这就是胡乱断案的下场!” 这时。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突然抬起头,小心翼翼问道: “启禀皇上,应天府办案,多有潦草! 依微臣之见,就算让他带枷办案。 怕是也未必能够把这个案子理清楚!” 嗯?! 朱元璋微微眯了眯眼,饶有兴趣的盯着蒋瓛: “你的意思是? 此案……交给你们锦衣卫吗?!” …… 此言一出。 百官门齐齐脸色惊变…… 锦衣卫! 这次打算再度夺权呀。 要以后都觉得,刑部大理寺和应天府办不了案子。 锦衣卫都要插一手。 那还要这些衙门干什么? 突如其来的变数。 惊讶的可不只是文武百官。 让朱允文也开始沉不住气了,冷不丁地便开始冲出来尖叫道: “爷爷!,万万不可呀! 应天府尹办案不力! 可并不代表所有人办案都这样。 我大明上下,有的是人才。 这原本属于应天府的案子,怎么能轻而易举的便交给锦衣卫呢?! 孙儿以为,不如还是交给应天府。 但朝廷挑选一个办案得力的人来主持此案! 方为慎重! 此乃孙儿浅见,还请爷爷三思!” 这话说的倒也是。 朱元璋虽说离不开锦衣卫。 但也不愿意见着锦衣卫一家独大。 下意识的便盯住自己孙子朱允文,好奇的说道: “那你以为,谁可担此重任?!” 朱允文笑眯眯的抱拳答道: “张丹青!!” 第27章 接管应天府 应天府的大牢里。 昏暗而又黝黑石壁,像极了自己绝望的人生。 冰冷稍有潮湿腐败的干稻草,让自己如卧针毡。 各自守着角落里呼呼大睡的犯人,发出刺耳的呼噜声。 冰冷沉重的枷锁,磨破皮肤带着血腥气味的镣铐,像极了生活的重压,压得人简直喘不过气来。 身上白色的粗布衣衫,中间写着一个大大的囚字。 这个囚字。 极其的形象。 自己就要像这囚字一样,怕是一生都要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 廖忠神情麻木的坐在,干枯呃又有些霉腐稻草上,两眼显得极其空洞, 潦草、混乱的头发,遮不住他那绝望的眼神。 前几日还怀揣着满腔的梦想,希望能够上京,见一见那个为他父亲沉冤昭雪的张丹青。 顺便再和这个刚结识的好友,一同参加科举。 最好再中个进士,好回家乡光耀门楣。 可谁曾想。 自己贪欢之下,竟然鬼使神差的和这个秦玉儿搅到了一起。 莫名其妙的便栽进了这桩命案之中。 自己隐瞒父亲丧事而不报,并且悄悄参加科举的事情。 也已经由应天府尹上报给了礼部。 不出意外的话。 自己的科考资格将会被直接取消。 终此一生,将再也无法参加科举。 随之而来的。 便是冒考罪名。 知道父亲死讯,而不给父亲办丧守孝三年。 还隐瞒事实参加科举,这可是一条大罪。 轻则监禁数年,重则流放千里。 不论哪一条,都是自己所无法承受的。 一时间,便感受到自己人生的极其灰暗。 更何况,一旦秦玉儿的死。 自己要是背上杀人的罪名,只怕这颗头颅也保不住。 一想到这。 廖忠便有些情不自禁的,开始低声抽泣起来。 肩颈之上的木头枷锁,沉重的让自己手都抬不起来。 为自己擦去眼泪,都成了一种奢望。 砰的一声。 一旁睡的正香的黄脸大汉,狠狠的一脚将他给踹翻在地。 鼓着眼睛,凶神恶煞说道:“你个小瘪三! 好好的不睡觉,在这里哭丧呀!! 看老子不踢死你个杀人犯!!” 说完一脚一脚的,便朝他腹部狠狠踹去。 睡在角落里的其他犯人。 一个个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更没有敢站出来,替廖忠说句话的。 这黄脸大汉,乃是出了名的杀人犯。 即便关到了狱中,也难以收敛他身上的腾腾杀气。 这么一个狠角色。 自然无人敢惹。 关押在大狱之中的犯人,向来都是伙食极差。 黄脸大汉虽说身子健壮,但关押已久的他。 也已失去了往日的雄武,踢了好几下,便感觉到有些费力。 随意嘟囔着骂了几句,便骂骂咧咧的退回自己的那个角落。 只剩廖忠,双眼迷离的趴在监狱木栏口。 满头大汗的苦苦呻吟着。 监狱稻草丛里的虫子,发出的声响都像是在嘲笑他一般。 而廖忠空洞的眼神之中,在这个漆黑的大狱,压根也看不到一丝丝的希望和光明。 一切都显得那么,让人孤独和绝望。 空气寂静无语。 …… 吱呀一声。 远处的大牢门口,吱呀一声被人打开。 两个狱卒推门而入,十分粗暴的开始敲击着,两人合力抬着的大木桶。 “开饭了,开饭了!” 应天府的大牢,和普通县府的大牢不一样。 作为朝廷有资金专门扶助的应天府。 里面关押着的犯人。 可以或多或少的得到最低限量的口粮。 从而保证,这里面关押着的犯人不被饿死。 对于廖忠而言。 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否则要是关押在偏僻乡县的大牢。 连顿像样的饭都不会有。 狱卒门将一个个长条形的陶碗。 很是随意的舀了一点点粗栗饭。 透过监狱的木栏,很是潦草的,便往里头直接开始抛扔起来。 长条形的陶碗,很是方便伸进监狱木栏里头。(圆形陶碗无法递入) 可扔到那个黄脸大汉面前。 长条碗里头的饭食。 早已不知散落到何处。 那黄脸大汉立即大怒的站起来,义愤填膺地朝着狱卒破口大骂: “特么的,这是给人吃的吗?你们就不能好好递进来吗? 碗里连饭都没有了!” 两个凶悍的狱卒立即重重的把木饭桶放下。 拿着朴刀的刀鞘。 便冲进大牢里,朝着那黄脸大汉狠狠砸去。 一时间……惨叫连连。 大牢里的刺头,往往都是要受一些苦头的。 待两个狱卒发完脾气后。 那黄脸大汉阴郁沉闷的坐在稻草堆上。 整个人是越想越气不过。 目光毫不犹豫的,便移到了廖忠身上。 而此时的廖忠,看着眼前放在地上的长条碗。 也不由得陷入了纠结。 带着方形的木质枷锁,他压根就无法进食。 长条碗里。 那极为粗糙的粗栗饭,夹杂着许多杂豆野草。 甚至还有很多的石粒。 受限于脖子上的木质枷锁,廖忠只得整个人趴在地上。 姿势极为艰难地端起那个长条碗。 满脸的唏嘘不已。 曾几何时?! 他是家中的独子,家里做着生意,他也过着非常富足的生活。 几乎从小都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吃的都是白花花的大米饭。 又何曾吃过这么粗糙的伙食?! 这碗里,一粒粒粗糙的石子,很是顽皮的镶嵌在粗栗饭中。 很是费力的,趴在地上舔了舔。 肚子里的饥饿感,这才得到了些许释放。 忽然眼前一个黑影传来。 只见那个黄脸大汉,狠狠一脚将他踹翻过去。 骂骂咧咧的,夺过他眼前的长条碗: “你这个贱骨头,吃了也是浪费粮食,还不如拿来孝敬大爷我。” 说完,就在他正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 门外窸窸窣窣的,传来了一阵阵脚步声。 刚刚那两个派饭的狱卒。 一脸讨好的迎着应天府尹,走入了大牢之中。 身后还跟着一大票子的官员。 而这些官员,一个个看着都官阶不小的样子。 只是端着饭碗的黄脸大汉,看得满脸疑惑不已。 为何这一群官老爷们。 反而把一身白衣的一个年轻书生拥簇在中央。 一口一口亲切的喊着“丹青”。 狱卒门指了指那个黄脸大汉,满脸的点头哈腰: “诸位官老爷,坐在这边监狱口的那个犯人,就是廖忠!” 张丹青朝着身后的众多官员点了点头。 缓缓走到了监狱门前,轻声的喊了喊: “廖忠,是你吗?!” 这一句廖忠,这一句轻声呼喊。 对浑身带着枷锁镣铐的廖忠而言,刹那间,无啻于天籁之音。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撩了撩自己额前散发。 努力的眨了眨眼睛。 借着门口传来的微弱光芒。 打量起站在监狱门口的这个年轻书生。 来人一身白衣,面若冠玉。 正笑盈盈的望着自己。 那个身影,那么熟悉,那么亲切…… 不是张丹青又是谁? 激动的廖忠,立即便朝着张丹青高兴扑去。 口中有些狂喜的大喊: “丹青,救我!救我呀!” 看着眼前模样极其狼狈的廖忠,张丹青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回过头来看看身边的衙役: “来人,把他身上的枷锁镣铐打开!” 看着正在解锁的衙役。 身后的应天府尹,嘴巴微微张了张开,却又什么都没说。 脚步缓缓的退回去,静静的看着张丹青表演。 毕竟在奉天殿。 洪武皇帝朱元璋,命张丹青亲自主审此案。 而自己这个应天府尹,在案子离清之前,要无条件的配合他。 等案子查清了,再来治自己的罪。 作为当事人的应天府尹,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来看,当然是巴不得张丹青把这个案子拖得时间越长越好。 至少,发配边疆这种事情,越晚越好。 晚一天,他就能过上一天好日子。 毕竟真要到边疆那种地方发配为奴,想想都能够让人绝望。 张丹青要给犯人表演一点温情。 自己又何必跟着瞎掺和呢? 索性任他,随便如何折腾。 自己站在一旁,沉默不语就是了。 …… 被解去了枷锁镣铐的廖忠,整个人,瞬间便感觉到了一股如释重负。 一脸感激的跪在了张丹青面前。 不禁开始嚎啕大哭。 若是当初自己,也学张丹青那般抗拒所有不该有的诱惑。 断然也不会招惹上这种倒霉事情。 自己瞒丧冒考的事情,也不至于会被人搂草打兔子的一并发掘。 如今沦落到如此地步。 真算起来,还真是自找的。 拍了拍廖忠的肩膀,张丹青一脸和蔼,温和的俯下腰来,脸上笑意盈盈: “廖忠啊,念在咱们好友一场! 你来告诉我,你究竟有没有杀人?!” 眼见自己好友站在了众多应天府官员最前面,还受到了众多官员的众星拱月一般礼遇。 对官场规矩略有耳闻的廖忠,多少也猜到了一点点可能的真相。 嘴角有些抑不住狂喜的颤声问了问: “丹青,这案子,莫非是由你来负责了吗? 我,我冤枉呀! 我真没杀人! 本来我好好的,都可以和你一样留京赴考,运气好说不定还能中个进士。 又何必自毁前程的干杀人的勾当呢? 应天府尹说我为了甩了她,这才痛下杀手! 可我真要打算甩了这麻烦货,提上裤子不认就是了。 又何必多此一举?! 呜呜…… 丹青啊,你要相信我! 我真没杀人!” …… 哭来喊去,无非就是我没杀人这句话。 见听不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张丹青眼角,闪过了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轻轻的拍了拍他肩背,宽慰说道: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你吃饭了吗?” 听着好友张丹青如此关心的问询。 廖忠不由得再一次泪奔,终于有个人肯这么切实的关心自己了。 下意识的便把目光,投向了那个凶悍的黄脸大汉。 一脸眼神阴郁的张丹青,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黄脸大汉手中拿着一个长条碗,脚底下也有一个。 立即便明白了所有事情。 眼神望向了两个派饭的衙役: “你们大狱里,有犯人抢饭吃,是怎么处理的?!” 两个衙役嘿嘿一笑,把双手指关节捏的啪啪作响。 走到黄脸大汉面前。 两人合力,便左右开弓,混合双打起来。 一时间。 打的那个黄脸大汉,一嘴黄牙,四处纷飞。 被揍的跪在地上的黄脸大汉,近乎哀嚎一般的跪在地上。 口齿不清的嘟囔到:“差爷饶命!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 看了看廖忠脸上,露出了一股大仇得报的欣喜神色。 张丹青呵呵一笑,从另一个衙役手中拎过一个食盒: “知道你在大牢里,铁定没吃什么好的。 我就从齐大人的府里,带了一只烧鸡出来。 我赶的比较急,应该还热乎着呢。 你蹭热吃吧! 吃完,随随我去现场! 好好给我讲一讲,你和秦玉儿之间都发生了什么! 两人之间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用的什么招式! 一五一十,事无巨细的讲给我听。” 端着一只烧鸡,,迎头乱啃的廖忠。 吃惊地望着张丹青,整个人呆呆愣愣的愣在原地。 这种事,也要说?! …… 应天府殓房。 整个应天府的衙役和仵作。 都已集中在此。 按照张丹青的要求,疑犯廖忠,以及死者秦玉儿的贴身丫鬟。 因为案情调查需要,都已经被带到此地。 应天府的仵作见张丹青,领着应天府尹赶来。 连忙陪着笑脸上前,恭迎到: “小人听闻,陛下亲自指定,让张大人来主审此案! 便已在此恭候多时了.。” 给自己戴上口罩和手套,张丹青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随口对着那仵作说道: “听说这死者,你之前已经勘验过一遍了! 说说你的发现!” 仵作点了点头,自信满满的在一旁讲解起来: “张大人,事情是这样的。 之前我们发现死者的时候。 她们的房里,除了床上物品有两人奋斗交欢过的痕迹! 房里房外,都没有发现太多可疑的情况! 犯人廖忠,和秦玉儿当晚喝了酒,据说是睡得比较昏沉。 后半夜的事情也没什么印象。 死者的贴身丫鬟,整晚就睡在隔壁,也没听见什么过多的异象! 而且在死者身上,全身周遭也没有发现太过明显的伤口。 死者面容安详,头发散乱,下体有男子体液! 应该是交欢过后的痕迹! 除此之外,并无过多发现。” 张丹青有些不悦的瞪了瞪那个仵作一眼,满脸有些不快的说道: “既然你没有过多的发现,为何定了个他杀?! 犯人的口供上,还说廖忠亲自承认,自己是用小刀匕首杀死的秦玉儿,并且一连捅了好几刀! 那么请问,刀口何在?! 凶器又何在?!” …… 听得张丹青质问,站在一旁的应天府尹,有些羞愧的走上前来: “丹青先生莫怪,此事都怪本官。 这个案子原来是锦衣卫发现的,本来锦衣卫是打算把这个案子接走。 可此案不论是性质还是地界,都理当归我应天府管辖! 我们和刑部大理寺有过共识。 说什么也不愿意,眼睁睁看着手中权柄,被锦衣卫尽数夺走。 要是连京城一块的普通案子,锦衣卫也能够随意的插手和接管。 那我们应天府还有何颜面可言? 所以本官就强行从锦衣卫手中夺回此案。 也是本宫破案心切,便对廖忠用了大刑! 丹青先生或许不知,用大刑来逼问口供! 很多地方官都这么做的。 效果是出奇的好! 但凡大刑之下,就没有哪个硬骨头能够不招的! 所以……” “所以你就屈打成招了?”张丹青冷笑连连,满脸分明显露出了些许不悦: “这下好了吧? 如此破绽百出的结案卷宗,结果就让锦衣卫捅到了陛下面前。 你贪图方便,草菅人命不说。 还害了自己,丢了乌纱帽! 此案破后,你怕是要流放千里。 边疆之地,那可不是好玩的?!” 应天府尹站在一旁,惭愧的连连称是,一个念头浮上心间: “丹青先生,咱能不能打个商量?!” “商量什么?!” “嘿嘿,若是此案能够顺利查获,丹青先生能否将此案的破获之功,让于本官, 本官倒不指望能够保住乌纱帽,只是盼着能够将功赎罪,免去那流放边疆的苦差事! 此情此愿,还望丹青先生能够成全!”应天府尹拱着手,一脸的朝着张丹青讨好不已。 有些郁闷的扔下了卷宗,张丹青板着脸,瞪了瞪应天府尹: “这话你应该去洪武爷面前说,跑到我这里来说什么? 是罢官还是流放边疆,那也是皇上说了算! 我又能为你做什么?! 再说了,此案连死者的死因都还没弄清楚。 你让我如何查起? 当初你们的所作所为,也是让人佩服, 连死者的死因都没弄清楚,你们就敢草草结案!! 难怪皇上一怒之下,要治你的罪。” “是是是,丹青先生说的是,”应天府尹哪里还敢顶嘴?一脸讨好的紧紧跟在他身边,摆出一副不耻下问的学生模样: “丹青先生,那么…… 这个死者是怎么死的呢?!为何身上通体上下一点伤口都没有!?” 检查了一下死者的头发和口鼻。 张丹青也一时间没有太多发现。 也不由得,开始啧啧称奇起来。 当初自己在国家刑警学院法医系自考法医时,解剖是一门非常重要的课程。(**刑警学院法医系) 眼下的这个案子看来。 要了解死者的死因,不解剖怕是不行了。 可封建社会的尸体解剖,在这个讲究死者为大,说什么也不能轻易动刀动土的年代,通过的难度简直是难如登天。 很自然的,张丹青便把目光投向了应天府尹。 第28章 失踪的尸体 在古代王朝。 解剖无异于天方夜谭。 更何况明朝这种理学昌盛的年代。 由于开国皇帝朱元璋姓朱,有明一代,对朱熹的程朱理学,几乎是拔高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而这种学问,加上传统由来已久的儒家思想。 更加造成了思想上的绝对禁锢。 而解剖,更是相当于天方夜谭。 是被绝对禁止的。 在古人的传统思想和认知之中。 十分注重和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轻易毁伤的说法。 即便是死后,遗体也不能容许有任何的亵渎和毁伤。 解剖,那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即便是有破案需要。 在大多数家属看来,人死了,讲究入土为安。 这个时候再将他大卸八块,无疑是非常不合适的,也是极不尊重死者的。 如果哪个仵作或者是案件审理官,敢提出要解剖才能破案。 人家和你拼命的心都有。 就连在宫中服侍的太监,死后也讲究完璧归赵。 要把割下来的宝贝,从宫里头赎回来,再放入棺中,身体部件完整后方能下葬。 最着名的要算三国大将关羽了。 当他的头颅被送到曹操处,曹操为了示好蜀汉,下令将关羽的头颅安葬。 在没有尸身,只有头颅的情况下。 硬生生的让工匠给他雕了一具身子,搭配着关羽的头颅,这才下令封棺。 由此可见。 古人们对亲人遗体的完整性,有着无以复加的执着和坚持。 这种大背景下。 想要解剖验尸,难度无疑大增。 …… 面对张丹青的请求,应天府尹显得极为为难。 毕竟此时的自己只不过是戴罪之身,本就为朱元璋所记恨。 贸然出头,天晓得洪武皇帝会不会趁机对自己问罪? 便为难的婉拒了张丹青,甚至略带讥讽说道: “丹青啊,我看你就别费那个劲了吧?! 自古以来人们都讲究死者为大,身体发肤不可轻易毁伤。 解剖这种事情更是想都不敢想。 你若是打算去找皇上的话,那无非也是自取其辱!” 眼见这个应天府指望不上。 张丹青只好决定,亲自向朱元璋上书。 为了破案需要,恳请解剖死者。 …… 来到了宫门,张丹青将自己的奏表递给宫门侍卫。 便耐心的在原地等候。 …… 正在和大臣们讨论政事的朱元璋,听得侍卫来报。 狐疑的拿起张丹青的奏表。 眉头紧锁,显然也显得极为为难。 沉吟良久,这才缓缓放下。 一旁的通政使曾秉正,好奇的拱手作揖: “不知陛下何事为难?可否有臣等效劳之处?” 朱元璋点了点头,将手中的奏报递给了一旁的朱允文。 试探的问道: “允炆呀!这事你怎么看?” 朱允文拿着张丹青的奏表,看得满脸郁闷不已。 旋即激动的大声说道: “回皇爷爷的话,孙儿以为不可, 自古便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毁伤的说法! 再说人死为大,怎么可以轻易的对死者开膛破肚,肆意解剖呢?! 如此举动,岂非对死者最大的不敬? 这个张丹青也真是的,破案就破案,好端端的要解剖尸体干什么?” 朱元璋听着这话,好气又好笑: “可这个张丹青,让他来主持破获此案,还是你举荐的呢!” 一旁的通政使曾秉正,看完奏表后,也开始插嘴: “皇上,臣刚刚也看了看张丹青的奏表, 臣以为,这张丹青言之有理。 毕竟是破案需要,又不是刻意的亵渎他人遗体。 难不成为了他人尸体的完整性。 案子就不用破了吗?!” 真是个老顽固。 通政使曾秉正话音刚落,朱允文马上便板着脸,不悦的大声反对: “曾大人此言差矣! 案子再重要,破案子的方法千千万,唐代的狄仁杰,宋代的宋慈…… 这些载入史册的破案神手,也没见他们有解剖的说法! 张丹青,何德何能?! 竟敢妄开历史先河? 破不了案,是他无能的,怎么可以拿死者的遗体来肆意开刀呢?” 通政使曾秉正摇头呵呵直笑: “太孙殿下莫要着急,臣记得,张丹青好像是太孙殿下举荐的吧? 为何此次到了破案关键时候,殿下反而不支持了呢?!” 朱允文一阵语塞,郁闷的板着脸说道: “那是先前我对他并不了解,此时见他有如此荒谬之举,实在是我看走了眼。 孙儿斗胆,恳请皇爷爷罢免了她主持审案的差事! 以正视听!” 话音刚落。 一旁的齐泰和黄子澄,也纷纷开始站出来,替朱允文帮腔。 “臣以为,张丹青此言纯粹是胡搅蛮缠,臣遍阅古籍,还从来没听说过解剖能够破案的!” “齐大人所言甚是,这张丹青,妖言惑众。黄某也建议陛下,让这张丹青回去好生备考,破案一次还是让他莫要插手了。 免得平白无故惹出一些不必要的乱子!” 一时间反对声,不绝于耳。 高坐在龙椅的朱元璋倒不曾一言一语,眯着眼睛,眼神显得极为坚定。 沉默了良久,这才抬起头奔向了站在身边不远处的锦衣卫指挥使蒋瓛,突然没由来说到: “蒋瓛,张丹青现在走了吗?” “回陛下的话,尚在宫门外等候!” “叫他进来!让他自己说说,为何非要解剖!” “喏!” 听得皇帝朱元璋打算亲自召见张丹青。 朱允文和齐泰,黄子澄等人,纷纷满脸不屑。 内心活动极其精彩。 “这个张丹青,真是想法天马行空。自古以来就没有解剖这种说法的,真以为见了皇帝就能够说服皇帝和百官吗?” “想要让皇帝允许解剖,简直是天方夜谭!” “真不知道这个张丹青是得了什么失心疯?!敢对陛下提出这样的要求!” 甚至隐隐开始,有些期待起来。 期待着张丹青进宫,会被朱元璋一顿痛骂。 搞不好还会迎来一阵严厉处罚。 …… 宽阔高大的宫门下。 三个宫门洞,就像是三张大嘴巴一般。 令人望而生畏。 站在宫外等候的张丹青,望了望天空渐渐昏暗的样子。 不知不觉,都已经快傍晚了。 就在他等的都有些困意来袭之际。 忽然听得一个侍卫快速跑出,朝着张丹青高声喊道: “皇上有旨,传张丹青觐见!” “皇上有旨,传张丹青觐见!” …… 这是第2次见朱元璋了。 眼前的朱元璋已经陷入了强主暮政时期。 显得格外多疑和易怒。 恭恭敬敬的行完礼后。 朱元璋的脸上看不出太多的喜怒哀乐,一脸平静说道: “张丹青,你在奏表里说,希望对死者进行解剖,以求更快的完成破案。 现在当着诸位大臣的面,你给大伙儿说一说! 为何非要解剖!?” 看到这么多官员围聚并紧紧的盯着自己。 想来,他们基本上都是对解剖持反对态度的。 一想到这,张丹青不由摇头哭笑。 端正神色道: “皇上,解剖对于断案极其重要。 解剖遗体,也是尸检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为了准确认定死因。 通过这样的方法揪出死者被害的真凶。 从而让真正的凶犯得以伏法谢罪。 并让死者能够得以沉冤昭雪。 而不是肆意地损害死者遗体。 从意义和出发点上来说,二者有着天壤之别。 解剖之术,可以再通过外表看不出死因的情况下, 通过人体内在的腑脏器官的损伤和病变状态,快速的确定死者损伤或者是中毒情况, 这对破案乃至定案,都至关重要。 也只有死因明确,才能确定是自杀、疾病身亡还是他杀。比如某故意伤害案,对方仅仅实施了轻微暴力却导致被害人死亡,通过尸检发现被害人心脏有严重隐疾,系死亡主因,此时将极大影响到定罪量刑。 同时.死因明确便于破案。再如某聚众斗殴案,被害人是被群殴致死,参与者均有责任,还是存在直接责任人(如有人持刀捅刺要害部位),就需要尸检来确定。否则就不能准确认定真凶。 更何况,死因明确才能定案。对于许多暴力犯罪案件,通过尸检才能确定致命伤位置,以及伤口大小、形态,从而与其他证据(如刀具等物证、相关言词证据)进行印证,进而定案。 当然。 也不是所有的命案都需要进行解剖。(从古代的刑侦大环境下来看) 只不过有些特殊案件,光是从死者遗体外表。 压根是看不出来有任何异常的,甚至是容易导致误判和错判的。 这样的情况,为了能够更精准的确定死因和真凶。 则应该需要通过解剖来确定。 死者遗体的损伤的检验,非常重要, 因为它的检验结果一定程度上影响着民事赔偿责任,甚至是定罪量刑的问题。 拿损伤的程度检验来说。 损伤分为致命伤和非致命伤。 而凡涉及刑案或民事的非致使伤按对人体的损害程度不同分为重伤、轻伤和轻微伤。 虽然只是个别字的差异,但是不同的伤种的结果大不一样。 比如在一个故意伤害案件中,如果将轻伤误鉴定为重伤, 那么很可能会让这个被告人在监狱里多待上几年甚至是几十年; 而相反,如果将重伤误鉴定为轻伤,那么被害人的权益就无法保障,犯罪行为也不能得到应有的惩罚。 因此,解剖检验是一个严谨细致的工作,更是一个不可或缺的工作。 更何况。 我国的刑狱学问,萌芽于先秦时期, 在《礼记·月令》中记载“命理瞻伤、察创、视折、审断,决狱讼,必端平”。 在书中,亦有他杀、杀婴、自缢、外伤性流产等检验案例的记载。 战国末期还有“令史”专门从事尸体检验和活体检验。 可见解剖,先古上秦时期,便已有之。 宋慈《洗冤集录》的问世,更是堪称开天辟地,并在宋朝取得了辉煌的成就。 可见,古人从古代时期,就已经非常重视刑案检验的作用,刑狱检验工作在历代的破案、断案之中起了不可代替的作用。 它不仅可以将犯罪分子绳之以法,更让许多无罪的人免于蒙受不白之冤。 在很多的案件中,杀人案件的现场,现场勘查往往可以正确判明案件的性质,证实、揭露是否为犯罪行为以及查明、侦缉犯人。 因为犯人在作案的过程中,必然会引起一些物体的变化或者留下一些犯罪的痕迹。 这些变化和痕迹,往往能反映犯罪的动机和经过。 比如说,在一个缢死的现场,侦查人员首先要做的是请仵作专门人员来进行一下勘查, 如尸体周围是否有血迹, 死前是否有挣扎痕迹, 现场是否遗留一些如毛发、斑痕之类的物品, 判断自杀还是他杀, 这样,断案人员才能确定侦查方向。 如果是自杀案件,那么就不必再浪费人力物力去追查这个命案的前因后果,为侦查工作省了很多麻烦。 而如果是他杀案件,断案官员也可以从一些蛛丝马迹中获取一定的信息,有助于侦查活动的进一步进行。 再有就是对尸体的检查,包括对尸体的表面检查和尸体解剖。 尸体的表面征象往往蕴藏着大量的信息, 我们可以通过对这些专业信息的分析,便可以从中获取大量线索。 而偏偏有些命案中的遗体。 如果只是通过表面观察, 尚且无法非常准确的确定死因和受伤情况。 为了能够快速的确定,唯有进行解剖。 再通过人体腹胀内部的各个器官,外观颜色,气味形态,以及工作变化等等。 便可以确定人死前所产生的病变,从而可以推断死者生前究竟受过什么样的伤害和历程。 这在断案之中,都显得格外重要。 对破案,起着举足轻重的重要性。 更何况。 我们解剖的话,还要一边解剖一边记录,记录死者各个脏器的病变和状态。 为后续破案提供大量的可靠证据。 同时。解剖过程身边也是有人协助和监督的。 结束解剖之后,还会对死者的遗体进行精细的缝合,以及适当的清洗。 最后再让死者完整而体面的下葬。 整个过程,不会对死者有任何的不敬和亵渎! 目的是为了能够准确的确定死因,以及揪出潜在的凶手。 总不能因为这些传统习俗,就置命案于不顾吧?! 也不能因为这些所谓的习俗,就让凶手逍遥法外吧?! 此乃学生肺腑之言,还请皇上和诸位大人明鉴!” …… 朱元璋和众多官员以及太孙朱允文静静的听着。 良久,不曾言语。 坐在龙椅上的朱元璋率先打破沉默,瞪了瞪朱允文身边的那个刑部尚书吴伯昭: “吴伯昭,你是刑部尚书,你来说说! 张丹青的解剖之论,可行否?!” 被朱元璋点名的刑部尚书吴伯昭,有些为难的看了看身边的诸位同僚,又看了看那个不言不语的太孙朱允文。 小心翼翼说道: “臣恭听陛下旨意,别无异议!” 倒是个滑头。 此时众多官员,心里都闪过了这么一个念头。 这种模棱两可的打太极话语,要是在别的君主面前倒也能蒙混过关。 可他面前是什么样的人? 那可是开局一个破碗,便能够横扫天下的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 那可是堪称千古一帝的猛人。 可不是那些可以随意忽悠的昏庸之君。 …… 果不其然,正因为这句打太极的话。 却刹那间,就惹恼了朱元璋。 只见他整个人愤怒的拍案而起,愤怒的朝着刑部尚书吴伯昭咆哮道: “你可是刑部尚书,国之重臣! 岂能说这般敷衍的话?! 你把咱当成了晋惠帝了吗? 今个儿要是不给咱说清楚,休想活着走出这个御书房!” 这般咆哮,直接把刑部尚书吴伯昭,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 哆哆嗦嗦的仔细斟酌着自己言论说道: “臣……臣……愚以为,民间有民不举,官不究的说法。 只要死者家属不介意的话,臣以为还是可行的! 毕竟总不能因为尸体上动了刀子,损伤了遗体。 就放着逍遥法外的凶手而不顾吧?!” 朱元璋点了点头: “嗯!这才像句人话。 允炆呀,这事你怎么看?!” 这个问题抛出来,立刻就轮到了朱允文犯难了。 本来极为讲究儒家思想的他,是非常反对贸然解剖逝者的。 毕竟人死为大,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易毁伤的观念,早已深入他的内心。 即便张丹青是他举荐。 可刚刚自己还反驳了解剖的说法,眼下要让他捏着鼻子同意。 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可自己爷爷朱元璋的问话又不能不答。 于是,太孙朱允文眼珠子咕噜一转,顿时变笑的说道: “孙儿以为,若真是…… 凶手和遗体,必然是: 二害取其轻! 相信天下臣民也能够理解。” 听得自己孙儿朱允炆这番回答。 朱元璋满意的点了点头,指着张丹青说道: “刚开始,你一说解剖之事。 大伙都是反对不已! 可听你这么一说来,倒也觉得情有可原。 这样,你抽个空,把解剖能发现的端倪,以及如何解剖,如何检验,以及如何勘定! 外伤、内伤以及中毒,各种死法,各种损伤所产生的不同病变,以及如何鉴定和区分。 这里头的弯弯绕绕,以及心得要领。 将他们一一汇编成册,再交于朕览阅! 若是可行,咱再让刑部广而推之! 你看可好?!” 听得朱元璋首肯。 一身白衣的张丹青,立即高兴的连忙拜倒在地。 连连口呼吾皇圣明。 此时此刻。 朱允文脸色难看的像是猪肝色一般。 悄悄望去。 自己的心腹大臣,齐泰和黄子澄,显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三人显得郁闷不已。 “这种破天荒的事情,想不到真还让他办成了!” “解剖,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简直堪称是冲破礼法障碍,可谁曾想!还真让他给说动皇帝了!” “这个张丹青,不但让皇上恩准解剖,偏偏还说的让众人辨无可辨!几乎是句句在理……看来皇上,甚至还有着让他着书立说的打算!” …… 带着胜利之姿,张丹青趁夜赶回了应天府衙门。 得知张丹青已经禀报皇帝,通过了解剖要求。 应天府尹也是惊得目瞪口呆。 真不知这个张丹青究竟是如何办到的。 毕竟解剖这种事情上报朝廷,通过的概率简直是低得无法让人想象。 …… 只是张丹青刚一跨进衙门。 就听得衙役来报。 说是殓房那具女尸,不见了!! 这个消息传来,刹那间,不由得让张丹青有些觉得头皮发麻。 应天府尹自然也脸色极其难看,整个人都快吓尿了。 应天府是什么样的存在? 那可是全国的首都。 天下首善之地。 应天府衙门殓房里的命案尸体。 竟然会无缘无故的莫名其妙失踪。 这简直让人觉得汗毛倒竖!。 得到消息的张丹青,几乎是下意识地便往殓房开始跑了起来。 第29章 尸体夜行 应天府衙门的殓房里。 那具还未来得及解剖的女尸,早已不知去向。 张丹青弯下腰来,摸了摸放置那具女尸的床板。 在床板的边缘,发现了一枚指纹。 小心翼翼的用指纹刷轻轻扫了扫。 从保存下来的指纹看来,应该是一个女子的指纹。 可秦玉儿身边的女子,不外乎也就是她的贴身丫鬟。 可那个丫鬟自己也见过,身材比较瘦小。 又如何能抱得动秦玉儿这样的成年女子呢? 更何况抱尸体和抱活人不一样,会格外显得困难的多。 又细心的在脚地上观察了一阵子。 两行脚印,深深浅浅的,一直延伸到了围墙外头。 一脸显得有些慌乱的应天府尹,担忧的跟了过来: “丹青先生,可有什么发现吗?” 张丹青摇了摇头,顺着脚印,来到了殓房的围墙外。 殓房外头是有些松软的泥土。 周边栽了几棵芭蕉树。 墙根下。 两只深深的脚印,赫然在目。 从脚印的深浅宽窄和大小来看,显然是女子留下的。 只是鞋印的花纹,看得张丹青惊诧不已。 见张丹青不言不语,恭候在一旁的应天府尹,也不好随意打扰。 静静的看着他勘验现场。 …… 夜已深。 月亮孤零零的挂在阴冷的天空上。 惆怅的照着大地。 夫子庙西街。 大明和唐朝一般,同样有严峻的宵禁政策。 深夜的街道上。 大部分的人都已经回屋休息,街上溜达的人已经很少了。 这个时候要被巡逻的士兵和更夫抓住。 那是要挨板子的,甚至是要蹲大狱的。 这个时候在街上走着的,尤其是京城这种地方。 无疑是巡街的锦衣卫和更夫。 而古代的大街上,和现在社会大有不同。 古代街道可没有路灯这个说法。(主要是太费钱) 巡街的锦衣卫或者衙役,一般领队的会挑一个灯笼,用以整队的照明。 打更的更夫,左手会拿着灯笼再拿个锣鼓,一边照路,一边敲着走。 所以大部分的街道,基本上都是黑漆漆一片。 有月光的夜,倒还好一些。 如果是阴天,雨天,那基本上说句伸手不见五指也毫不夸张。 夫子庙旁。 一队锦衣卫正常的巡逻着街道。 为首的那个校尉,有些后怕的停住了脚步。 扭过头来看了看自己身后的同伴们,有些心有余悸的说道: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响? 嘎吱嘎吱的!” 听着领头的这么一说。 剩下的锦衣卫,也是学着浑身发寒,整个人冷飕飕的,连忙打断他的话语说道: “可别说了!我听说西街前两天有个女的死了。 尸体就放在应天府衙门。 而且就在刚不久,尸体还被人偷了去! 这次也怪邪门的。 可万万不能再说了,越说越吓人!” “那你还说?!说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快走吧,快走吧!莫要说这些瘆人的事情!” 剩下的锦衣卫也连连点头称是。 强行的打起精神,结伴而行。 就在此时。 忽然听得远处嘎吱嘎吱的声音越来越越响。 为首的那个锦衣卫,赶紧把手里的灯笼举高了一些,几乎都快要递到了自己的眉边上。 这才让整个锦衣卫队伍,把眼前事物看得更清楚一些。 只见不远处的街面上。 一个白衣女子,整个人双脚悬空的掠地飘行…… 长长的衣裙,甚至有些都在地面拖行着。 满头黑发,垂肩而下。 如丝如瀑,直过腰间。 满队锦衣卫,看的有些顿时毛骨悚然。 你看我,我看你的面面相觑起来。 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 只见那个白衣女子,去势未停的,向众人掠地飘行而来。 突然! 猛的抬起头,嘴中阴森而凄然的念叨着: “廖忠负我,杀妻求荣! 灵尸夜行,奇冤难讼!” “廖忠负我,杀妻求荣! 灵尸夜行,奇冤难讼!” …… 这反反复复的念叨,搭配着那女人脸上七窍流血,两眼乌黑,舌头伸的老长的阴森场景。 巡街的这一队锦衣卫,哪还有任何心思在街上停留?! 立刻妈呀一声。 直接扔去手中的灯笼。 一窝蜂的,吓得抱头直窜。 刹那间,只恨自己爹娘少给了两条腿。 至于还要不要巡逻,都不重要。 眼下终究还是保命要紧。 这街上公然出没的女鬼。 实在太过惊悚了。 一众锦衣卫,胡乱奔逃之际。 冷不丁的就撞到了一个人,直接把对方撞的哎哟一声。 抬头一看,却见是一个年轻书生。 为首的那个锦衣卫,郁闷的站稳了身子抬起头,摸了摸被撞的起包的额头,疑惑的瞪了瞪眼: “哎哟喂,疼死我了! 你谁呀?三更半夜不睡觉,跑到街上来干嘛?” 年轻书生的额头也同样被撞得不轻,轻轻揉了揉,吃痛的说道: “在下张丹青,奉旨在应天府查案! 刚在衙门里查完回来。 你们这么多人慌慌张张的跑什么呀?! 可把我撞疼了!” 为首的那个锦衣卫眼前一亮,再也不顾额头被撞的生疼。 赶忙上前抓着他的手,一脸激动: “原来你就是张丹青啊? 你负责的那个案子,那具女尸都变成鬼了! 刚刚我们还在街上看到…… 那个女鬼啊,整个人悬空飞行…… 伸着长长的舌头,两眼满圈乌黑…… 整张脸简直是七窍流血,怎么看怎么吓人! 可吓死我们了……” 另一个锦衣卫也赶紧接嘴说道: “是啊,是啊。那个女鬼一边掠地飘行。 一边凄惨的喊着: “廖忠负我,杀妻求荣! 灵尸夜行,奇冤难讼!” 你说,我们这些兄弟们大半夜的巡街,却遇上了这种晦气的事,你说这叫什么事嘛!” 另一个锦衣卫更是直接拉着张丹青的手,便要将他往回带,一边好心的说道: “公子啊,前面闹鬼。 依我看呀,实在是太危险了,你还是回去吧, 可千万别往前闯了! 万一冲撞了这些晦气的东西,那可不得了哟!” …… 轻轻推开他的手,张丹青满脸不屑的笑了笑: “几位官爷说笑了,我不但擅长破案,还擅长捉鬼! 本来我都打算回去睡了。 一听这街上有女鬼, 我这人啊,瞬间睡意全无!! 说什么也要去会一会这个女鬼…… 几位官爷,如果还是有胆子的话!不如给我带个路如何?!” 啥? 你要去会女鬼?! 还要我们带路?! 一听着这个奇葩的要求,几个锦衣卫吓的连连摇头。 瞬间,仿佛就像是,要被人拖入青楼卖身一般的不情愿。 第30章 罪与罚 对于张丹青要去看鬼的要求,一群锦衣卫哪里敢答应? 连忙一个个的推说自己家里还有事,需要先行告辞。 然后大概给他指了个方向和位置,便匆匆离去。 按照这些锦衣卫提供的条件。 张丹青很是顺利的找到了女鬼出现的位置。 毕竟饱受21世纪现代知识熏陶的大好青年。 压根就不相信,世上有鬼这种说法。 要在黑夜街头上。 呈现出一种厉鬼悬浮飘空,掠地飞行的样子。 张丹青毫不犹豫,下意识的便想到了现代拍戏的手法。 那就是吊威亚钢丝。 可这是古代,这种大型专用设备,一旦出没在街头,那是非常扎眼的。 更何况很多都是用电设备。 如今的这个大明朝,出现这些东西也压根不现实。 果不其然。 街道周边,看了个遍。 两旁都是一些低矮的房子,别说什么威压设备。 就连滑轮钢丝之类的东西都没看到。 这不由让张丹青有些狐疑起来。 眼下这个案子,给人第一感觉,是越来越玄乎了。 先是这个秦玉儿的尸首,死状极其的安详。 全身周遭并没有发现太明显的伤痕,甚至连尸斑都没出现。 等自己向朱元璋,申请并通过了解剖要求。 一转身,尸体都被人盗走了。 虽说在殓房附近,发现了一系列的指纹和脚印。 可无法形成极其重要的证据链。 还没来得及回齐泰的府邸休息。 路上居然遇着秦玉儿变鬼闹街的事情。 偏偏还让巡街的锦衣卫给撞了个正着。 …… 蹲下腰来。 整个街道用的是青石砖铺就而成。 这青石砖每一块都非常的均匀、细腻。 铺就在街道地面上,甚至还在各个缝隙中,用糯米泥土,抹平缝隙。 虽然说比不上后世的水泥路面。 但街道的平整程度,已经超过了后世民国的青石街面。 毕竟此时的南京城,修建并不算很久。 加上朱元璋这个皇帝对工匠的苛刻要求。 每一块石砖上面都刻有制造者和督造官名字。 以方便追究责任。 所以每块砖的误差和平整度,都是非常理想的。 而常年官员百姓在上面行走,也有一定的少许泥土粘附在上面。 更加抹平了些许不平整性。 可这一带,由于是闹市街头。 脚印已经非常的杂乱。 有自己的,有巡街官差的,还有白天逛街的百姓的。 简直难以区分。 甚至还有些马车车轮印,只是车轮印有些窄。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马车。 人车混杂的路面,留下了太多太多乱七八糟的痕迹。 整个路面乱七八糟。 简直无法为破案提供太多线索。 就在张丹青准备要放弃的时候,忽然看着街面不远处。 有一块青石砖,非常突兀的微微翘起。 走过去一看。 应该是经常有人行走,导致这块石头被踩的有些翘起了。 张丹青正准备将它踩平。 忽然看着这块石头的棱角处,竟然有些木头碎末。 看着张丹青整个人有些发愣不已。 连忙小心翼翼的将它收集起来,正准备起身。 翘起的青石板,旁边不远处。 一滴血迹,引起了他的注意。 可再往前找了找,再也没有发现更多。 当下便把这一滴血迹,连写带土直接刨回衙门。 准备好好的验一验。 …… 应天府衙门,两个守门的衙役看到张丹青去而又返。 虽说有些诧异,但还是恭恭敬敬的为他打开了殓房的大门。 推门而入的张丹青。 还没来得及一屁股坐下。 却发现殓房最中央的那一张案桌,桌子正中央赫然放着一封书信。 还是老字样。 上面写着张丹青亲启。 警惕的拆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白纸。 字也不多,拢共也就几个字: “需要帮忙吗”(古人写字没有标点符号) 气的张丹青恨恨的把这封信摔在了桌子上。 这都一连几次了?! 偏偏这个留书信的人还神龙见首不见尾一般。 老被人这么戏弄,感觉不是一般的郁闷。 立即愤怒地叫来门口两个看门的衙役。 两人却一脸郁闷着,连连摆手。 坚持声称,自己一直守在门外。 连一只苍蝇都没进去过。 更不可能有人公然的潜入殓房,并且留下书信。 吗的! 这谁呀? 斥退两个衙役之后。 张丹青心中余怒未消,便决定将三次信封全部放在一起。 开始认真比对起来。 三个信封,特征都很明显。 笔迹雄浑而又洒脱,且字迹都一样。 几乎可以断定。 三次留下的书信,都是同一人所为。 而且从笔迹风格来看,应该是一个性格较为洒脱豪放的男子。 一想到这,张丹青不由冷笑连连。 看来留书之人。 并非劫走秦玉儿尸体的人。 否则也不会留下书信,问自己需不需要帮忙。 而从目前的态势来看。 留书之人,非但没有恶意。 甚至给人感觉,就像是有一种在刻意讨好的样子。 并且从三次留书的现状来看。 凶手虽然没有露面。 可态度上却是旗帜鲜明。 甚至有些算准了自己。 觉得仅凭留下的痕迹,自己一定能够查出对方身份。 嗯嗯。 看来…… 这是要欲擒故纵呀。 …… 反正大半夜的睡不着,张丹青索性便准备熬个通宵。 先把这个留书之人搞明白。 再去查一查,街面上发现的那一滴血迹,以及碎木屑。 在明初这种时代。 由于天下刚刚大乱,才过去20多年。 全国各地的读书人,几乎是非常珍贵的。 每个县,每个府(市)。 读书人也就那么几个。 对于一个会写字的读书人,而且书法还能写得如此漂亮,书法风格和个性如此特殊明显。 想要查到这是谁的笔迹,只要锦衣卫肯帮忙,这一切并不难。 张丹青便开始,想到了对书信的材质作出比对。 结果也丝毫不出自己的预料。 这个留书之人。 也不知道该说他笨,还是他蓄意为之。 不论是信笺的材料,还是信封的材质。 都非常的明显,这是官府用来写公文的纸张。 张丹青立即让应天府衙役,去将应天府,历年收到的全国各地公文信件。 全都择样取来一些些。 并进行一一对比。 最终发现。 这三次留书。 每一次用的信封和信件材料,都是一致的。 由于各地官府。 一般用的纸张都会就近取材,并形成定制。(官府供应商) 并且各地的这些产业,都已经略具规模,且形成了一定的派系。 就像是后世的八大菜系一般。 当然,平时官员和百姓,对各地的特产,也是有着不同的程度喜爱。 比如说南直隶徽州一带,当地用的墨,纸就叫徽纸,徽墨。 当然。 纸这种东西,安徽还有一个地方的纸,更为有名。 那就是宣城的宣纸。 明清以来,湖笔,徽墨,端砚,宣纸,合称文人最爱的文房四宝。 但这封书信用的,却并不是这么名贵的东西。 从信笺纸张来鉴定,和四川成都府,递上来的公文用纸几乎是高度一致。 也就是说。 留书之人,极有可能来自四川。 紧接着又在三封书信上,获取了大量的指纹。 除去自己拆信的时候留下的。 其他的指纹,初步可以推断为同一人所留。 想来这个时代,还没有人意识到指纹对破案的重要性。 所以留书的人,在写这封书信的时候,对此毫不设防。 从指纹上来看,可以确定是一个身材有些强壮高大的男子,身高应该在1米7以上。 从各个手指指纹,总体特征来看,呈粗粝而又微微收缩的状态。 想来,应该是长途跋涉的缘故。 身体得不到有效休息,导致的营养健康有些不良。 看来此人的经济状况也非常糟糕。 经常处于有上顿没下顿的状态。 写的一手好字,结合信笺所用的是官府办公材料,甚至有官府背景。 目前可以得出来的信息就是。 这个男子应该1米7左右,四川人,经常长途跋涉,有官府背景。 写的一手好字,有着非常浓厚的文化修养功底,微微有些营养不良,身形可能较为消瘦,且是个正常人的右撇子。 从书法风格来看,情绪可能较为冲动而有戾气。 搞定完这一切。 张丹青这才开始了,检验街面上发现的木头碎末和那一滴血液。 木头碎木从质地上来看,应该是桦木,碎末两端有切割痕迹。 再配合那石头上撞击产生的形态。 应该是某个木轮子上掉落下来的,但问题是。 这个宽窄程度,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马车上的木轮。 至于那一滴血液情况,就想都不要想了,毕竟自己手头没有任何的现代化检测设备。 就在他费神之际。 门外的衙役为他端来了一杯茶: “张先生,您不休息吗?再过一会儿,天都快亮了! 这些各地的公文,要不要小的帮您放回去?” 一边抿着热茶,张丹青一边摆了摆手: “算了吧,还是我自己放回去!” 说完草草的,收拾了桌面上的公文。 便放回了应天府的档案库房。 按类别放回之后,正准备转身离去。 忽然听得哗啦一声。 肩膀碰到架子上的文册,使得那些没放好的文册,齐齐掉落在地。 张丹青有些郁闷的,蹲下腰来开始收拾。 发现都是来自四川的。 一份一份郁闷的拾捡着。 忽然…… 一份有些陈旧的公文映入了他的眼帘。 而这份公文上的字迹,让他看得心惊肉跳…… 第31章 亡灵投书 拿着这份成都的公文。 张丹青既是激动又是震惊。 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书法笔迹,是古代鉴定作品和真伪的重要凭据。 而说法这种东西从秦汉以来就有了发展。 只不过早期的篆书,难以体现书法的优美。 书法到了晋代王羲之父子二人手上,便出现了引领千古的一阵风潮。 而到了唐朝,在颜真卿柳公权等人的推动下,让无数读书人神之以往。 可以说在整个封建社会,书法是文人的一个基本功之一。 但每个人写字的兴趣和风格,都是有着巨大的差异的。 哪怕是同为模仿颜真卿颜体,相互之间也会有些许明显不同之处。 而这份来自成都的公文。 字迹和给自己留书的那三封信,字迹几乎是毫无二致。 甚至可以直接判定为同一人所为。 再看看这封成都的公文。 署名为成都知府徐岱。 这不由得让张丹青眉头一挑,整个人为之欣喜不已。 却又有些犯难起来。 这个所谓的成都知府徐岱,可自己压根就不认识呀。 更何况堂堂的一个四品成都知府,怎么可能有那个时间和闲情逸致,一路跟踪自己,并且悄悄的留书?! 这简直有些太不可思议了。 可这笔迹……如此明显的摆在这里。 却又让人无法心生质疑。 可他一个堂堂知府,又怎么会对自己一个小小书生如此关注? 毕竟二者之间并没有太多的联系和缘分。 甚至可以说是从来都互不认识。 还真是千头万绪难解开。 平白无故让人头疼! …… 摇了摇有些思绪混乱的脑袋,张丹青也不由得摇头苦笑。 既然猜不透。 对方又没有太多明显恶意。 那就让时间来揭破一切吧。 左右自己就在京城之中。 虽说谈不上是人脉极广。 但不论是通过同乡百户陈百客,亦或是应天府尹。 想要查清楚这个成都知府徐岱的底细。 想来应是不难。 既然知道了对方的身份,自己又何惧之有? 望着衙门外一阵阵响起的鸡叫声。 张丹青推门而出。 看了看站在两旁的衙役: “衙门里什么时候开衙?” 衙役恭恭敬敬的弯腰抱拳: “回张公子的话,眼下已是鸡鸣时分,您不妨去应天府衙门大堂看一看。 应该已经升衙了!” 开衙,升衙,说白了就是衙门上班。 不论是早朝,还是衙门的官员。 一般都在凌晨5:00开始上班。 (注意,这是上班时间,不是起床时间) 如果是地方上的郡县州府,升衙的时间,完全凭地方官的心情而定。 有时候会有所推迟,甚至罢衙。 但在京城里做京官的,就没这么好运了。 更何况是在这个洪武朝。 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不论是应天府尹,还是六部等等各个衙门。 那是绝对没有人敢偷懒的。 在不上朝的时候,各个衙门的主政官都会按时开衙。 上朝的话,就由各个衙门的副手来主持工作,负责升衙点卯等事宜。 应天府尹刚点完卯,一想到自己还是带罪之身,便有些忧郁难耐。 冷不丁的瞥见,旁边的张丹青走了过来。 赶忙一脸热切的站起身来: “丹青,怎么这么早赶来升衙?一定是还没吃早点吧?” 张丹青摇了摇头,一脸面无表情: “昨晚我熬了个通宵,就在衙门里将就对付了一宿。 有件事,我想请府尹大人帮个忙!” 说完便把成都知府徐岱的,那份公文递了过去。 一脸认真说道: “不知道府尹大人,能不能帮我查一查,这位知府大人的底细!?” 拿着公文,皱起眉的应天府尹摇了摇头。 张丹青立刻有些着急的问道: “莫非大人……不方便帮忙?” 应天府尹摇头苦笑,轻轻的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丹青言重了,倒不是本府不愿意帮忙。 而是压根就用不着查。 因为这个成都知府徐岱,本官就恰好认识! 不过…… 好端端的,丹青为何想起要查他?莫非他在本案也有嫌疑?!” 苦笑着抓了抓后脑勺,张丹青显得有些多少难为情。 毕竟这是私人事情,严格来说,与本案还真没什么关系。 但总有这么个人,围在自己身边监视着自己,时不时扔一份信给你…… 这种无形产生的压力,实在让人觉得有些不自在和难受。 不把这其中原因弄明白。 这日子过得也不舒坦和踏实。 一想到这,张丹青便坚持说道: “这件事对学生很是重要,还请大人不吝赐教!” 应天府尹,微微颔首,脸上不动声色的娓娓道来: “这个成都知府,记得好像是苏州一带的人。 当时的成都知府,一连换了好几任,可每任知府都离奇去世。 直到成都知府徐岱上任之后,才几个月的时间。 就被人举报贪污受贿。 而成都府的府库,竟然平白无故的失踪了好些银子。 更巧的是,当巡按御史,巡查到四川成都一带。 官差在徐岱的后院,搜到了好几百两的银锭。 可谓是证据确凿。 当今陛下知道后,雷霆震怒。 立即命令锦衣卫,将他拘押到京。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直接将他定了个剥皮揎草的重刑。 当时那个惨烈呀,本官也亲眼目睹,至今过目难忘! 那时候,成都知府徐岱好像也就40出头的样子。 如果现在还活着,估计都50多岁了吧。 嗐! 都10多年前的事了,我也记得不是好清楚。 只不过是当初剥皮的场景太过震撼,所以有这个印象。 咦?! 丹青啊,好端端的你问这个做什么?!” …… 静静的听着应天府尹的讲解。 张丹青只觉得整个人头皮有些发麻。 心里一句卧槽,差点就喊了出口。 吗的! 照这么说…… 这些日子一直在24小时跟踪并监视自己的这个人。 竟然是10多年前的一个死人? 而且还是被剥了皮的! 一想到这,张丹青只觉得整个人头皮发麻。 浑身颤抖的极其厉害,就像是刚刚看了一个极其吓人的惊悚片。 怎么着都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一直萦绕在心间,久久无法散去。 但问题是,检测出来的指纹汗渍显示,留书的人应该是一个30多岁的人。 可死者要是如今还活着,那也应该是50多岁了。 但成都,作为一个西南地区,最大的也是最重要的重镇。 这种地方的知府,必然是千挑万选。 你还准备而这样的一个四品知府。 被朱元璋处以剥皮萱草之刑,不可能没有经过,验明正身这样的程序。 可这么长时间以来给自己留书的。 难道是鬼魂不成? 毕竟自己的穿越就是一个无法解释的存在。 自己的肉身没能跟随,法医工具箱和迷你生物检测仪一起穿越。 反倒是自己的灵魂,借尸还魂穿越而来。 难不成跟着自己灵魂穿越而来的这一台太阳能的迷你生物检测仪。 穿越的时候出了什么故障不成? 要不然怎么会?把一个四五十岁的人检测成30岁。 嗯嗯,指不定就是这台机器出毛病了。 精准度大大下降。 只不过一想到这么长时间以来,给自己投书的,竟然是一个鬼魂。 就有些觉着毛骨悚然。 而这一切,也明明与自己信奉多年的无鬼神论相悖。 想想都觉得有些离奇。 不可能呀。 会不会?是哪里搞错了? 张丹青不由低头,陷入沉思。 第32章 谁无罪? 奉天殿内。 朱元璋愤怒的把手中茶杯砸了个稀巴烂。 看了看眼前,浑身哆哆嗦嗦的应天府尹。 显得是满脸怒容,毫不客气的咆哮说道: “你虽办错了案,咱也一直念你没有闹出人命,没有冤杀他人。 给了你戴罪立功机会! 可你应天府是怎么办事的?应天府里的那些衙役官差,又是干什么吃的?! 张丹青前脚恳请解剖,咱也答应了。 可以转身衙门里,竟然出现了尸体被人盗走的事情。 当晚,更是出现了尸体夜行,女鬼为自己诉冤的诡异场景,闹得整个京城是人心惶惶的! 说!你是怎么办事的?!” …… 听得朱元璋的咆哮,应天府尹哪还敢顶嘴半个字。 跪在地上,连连请罪不已。 发了一通脾气,朱元璋心情这才稍稍平复一些,但仍然没打算要放过眼前的,这个无能的应天府,眼神锐利的在他身上刮过: “你老实告诉咱!这个案子你还能不能破?!张丹青协助你应天府办案,你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全力配合他?!” 应天府尹叫苦不迭,连忙磕头如捣蒜: “陛下息怒,罪臣和张丹青正在全力破案,昨夜张丹青,更是一夜未眠。 相信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有所眉目了!”。 哼。 朱元璋鼻孔一身冷哼,显然对他这个回答并不满意: “咱再给你10天时间,要是给不了个满意答复,你就去边疆服役吧!” …… 战战兢兢的走出奉天殿和皇宫大门。 这一路以来,应天府尹都不知道是怎么走过来的。 甚至有些同僚呼喊自己,也木然无所回应。 像个行尸走肉一般,回到了应天府衙门。 身边的师爷轻轻推了推他肩膀:“东翁,您这是怎么了?上朝回来就一直失魂落魄的!” 应天府尹苦笑着叹了口气: “还不是秦玉儿的那桩案子,对了…… 丹青现在在忙什么?!是不是有什么发现了?!” 身边的师爷也陪着摇头苦笑,一脸无奈的尴尬低了低头: “好叫东翁得知,丹青先生一直在衙门,里里外外忙碌着,就在刚刚,丹青先生下令,让人在黄昏之前。 要把那个秦玉儿的贴身丫鬟,以及那个书生廖忠,给放回去……” 听到这个消息的应天府尹,连忙震惊的站起身子来。 微微愣了愣,赶忙一路小跑的往张丹青方向跑去。 只见他在殓房里,秦玉儿躺过的那一张木板上,不知忙碌什么。 尴尬的走到他身边,应天府尹长长的叹了口气: “我听说先生,打算把那个丫鬟和廖忠都给放了? 可……若是此案再无进展,本官怕是要去边疆吃沙子了。” 用一个小刷子在床板边缘,不知刷一些什么。 张丹青几乎头也没抬,似笑非笑的打趣说道: “大人若是要忙着启程的话,不妨请学生吃顿好吃的再走!” 有些郁闷的跺了跺脚,应天府尹,顿时便来了气,忍不住恼怒的瞪了瞪张丹青一眼: “哎呀!丹青先生啊,从头到尾,本官一直客气的以先生相称。 就请您不要再戏弄我了。 这个案子还能不能破?请先生给句实话。 我头上的这顶乌纱帽,实在经不住折腾了!刚刚早朝的时候,陛下又把我痛骂了一顿。 说是破不了案,就让我去边疆服役!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呀!” …… 脱下手套,漫不经心的往铝合金工具箱里一扔,张丹青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 “真是好生奇怪!边疆苦寒之地,大人好端端的去那里做什么?!” 官场浸淫多年,早已成了人精的应天府尹,立马听出了话语中的不对劲,连忙紧紧的抓住张丹青手腕: “先生的意思是?此案已经有眉目了?!本官不用去发配边疆了?” 抿嘴笑了笑,张丹青轻轻的在他手背上拍了拍: “行了,行了,我也不逗大人了!” 说着,张丹青朝门外大吼一声: “来人,把廖忠和秦玉儿的那个丫鬟,给我放出来! 先让他们去秦玉儿的房里磕个头,然后再做决定!” 呆呆的望着衙役离去的背影,应天府尹有些满脸弄得迷惑不已。 轻轻的碰了碰张丹青胳膊: “先生啊,这是为何?!” 伸手揽着应天府尹的张丹青,嘿嘿一笑: “大人有所不知,其实从秦玉儿变鬼在街上出现的那时候开始。 学生就已经开始怀疑了。 再配合殓房周边的指纹和脚印,以及秦玉儿死时的死状! 学生有个大胆的推定。” “什么推定?!”应天府尹显示的很急迫。 张丹青信心满满:“那就是…… 算了,不说了! 大人,且随我一起去看戏!今夜呀,一定会非常精彩!” 应天府尹:…… (老夫真想剐了你!) …… 随着月亮渐渐爬上了树梢。 在应天府衙役的押送下。 身穿着囚衣和手铐脚镣的廖忠,满脸疑惑的和秦玉儿的丫鬟走进了,秦玉儿死时的那个房间。 而剩下的衙役,按照张丹青的要求,一个个埋伏在周边的树冠和草丛里。 那丫鬟和廖忠两人,无语对望。 各自心事重重地跪在秦玉儿的床前。 分别往铁盆里扔着黄纸,眼睁睁看着一张张黄纸在火焰中化为灰烬。 房屋周边的蟋蟀等虫子,声音渐渐响起。 显得格外瘆人。 那丫鬟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廖公子一定后悔与我家小姐相会吧?” 恨恨的咬了咬牙,廖忠显得有些义愤填膺: “就算这案子我能够全身而退,我秘不发丧,进京冒考一事,只怕也会被朝廷治罪! 我自然是后悔认识你家小姐! 只可惜,我不能像丹青那般,有识人之明! 若是当初在夫子庙街市,我能像丹青那般不受诱惑。 哪还有今日的麻烦和烦恼!又怎么会穿上这一件囚衣?” 哈哈哈哈,银铃般的笑声,在那丫鬟嘴里笑出来显得格外恐怖,那丫鬟就像是在嘲讽一般的望着廖忠: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你既然接受了我家小姐的邀请,喝了酒,剥了她的衣裳,上了她的床。 就应该信守承诺,待高中之后娶她回乡! 可你为何要出尔反尔?!” …… 听到这里的廖忠,再也忍不住了。 狠狠一脚,便将眼前的炭火盆给踢翻在地,任由满天黄纸到处乱飞。 愤怒的咆哮道: “行了吧你!我只不过是贪图一夜欢愉! 像你家小姐这般的,是个上京赶考的书生,都要往房里拉! 必然是人尽可夫的贱货! 所谓的承诺,只不过是脱裤子之前的敷衍借口。 亏你们俩还当真?! 若我们真的高中进士,那必然是要娶官宦人家的贤德女子为妻。 那才叫门当户对,至于你小姐那般的野女人,又如何能入得了我们法眼?! 可笑你家小姐,拉了那么多的书生进她房,上了她的床! 可她到死,也不会明白这个道理! 身为女子而不自爱,人孰以爱之?!” …… 就在廖忠咆哮之际。 一阵阴风吹起,小屋的门被风猛的吹开。 鬼魅般的银铃女声,在整个屋子周边回荡不已。 随着一阵嘎吱嘎吱的老鼠叫声过后。 只见门外一个白衣女子,整个人衣裙离地,近乎平移的掠地飞行,朝着这边快速移动。 而那女子脸上,又粗又黑的两个黑眼圈,硬生的硬撑着那七窍流血的面孔。 一边嘴中还阴森的喊道: “廖忠负我,杀妻求荣! 灵尸夜行,奇冤难讼!” 惊恐的廖忠,往窗门外一看,顿时直接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最终经惊恐的大喊: “鬼啊!鬼啊,有鬼啊!” 只见那个掠地飘行而来的女鬼,不是秦玉儿又是谁? 第33章 死亡的技术 就在那一身白衣的秦玉儿鬼魂飘袭而来之时。 站在廖忠身边的那个丫鬟,直接吓得两眼翻白,直接栽倒在地。 廖忠更是直接就吓得,整个人浑身直打哆嗦,刹那间就大小便失禁了。 一股奇臭的味道,浸满了他的衣裤。 飘到门口的秦玉儿,依旧声音极其阴寒,颤声的朝着廖忠问道: “你为何说话不算数?!明明答应了,高中之后要回来娶我的?! 为何?为何?!” 一声声凄厉的喊声,直接吓的廖忠两眼一翻,双腿一蹬,也跟着昏死了过去。 看着丫鬟和廖忠纷纷昏过去。 那化为厉鬼的秦玉儿,依旧不肯善罢甘休。 指甲又尖又长的双手,毫不犹豫的掐着廖忠,凄厉的嘶喊着: “你还我命来,你还我命来!” 砰的一声巨响。 秦玉儿整个人浑身瘫软,直接栽倒在廖松身上。 身后却看到一个年轻的书生,正是张丹青。 只见他手里握着一根木棍,满脸嫌弃的朝地上吐了一口水: “丫的!敢在我面前装神弄鬼?!看我不一棍子打死你!” 扔下手中的木棍,正准备喊旁边的衙役,来将他们用绳子捆上。 只是回头一看,原本埋伏在树干和草丛里的衙役。 不知什么时候?竟然逃了个没影没踪。 一个人都不曾剩下! 阿呸! 真是一群怕死的胆小鬼。 张丹青拍了拍手掌,不由暗自唾骂。 找来绳子,将她们全部捆上。 一泼水,将秦玉儿给泼醒。 满脸玩味的望着这个女子,,打趣的说道: “哟!这不是最近闹得满街人心惶惶的女鬼嘛?! 醒啦?!” 悠悠醒来的秦玉儿,望了望周边,又望了望眼前的张丹青,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被捆得个严严实实。 挣扎无果后,有些气馁的,一屁股坐在地上,郁闷的望着眼前这个书生: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装鬼的?!” 找了个太师椅坐下,张丹青用手撑着下巴,老有兴趣的说道: “其实你不装鬼的话,我还真不知道你后面打算干什么? 但我这个人,偏偏就不相信世界上有鬼。 自打你装鬼出现在街上的时候,我就在开始怀疑你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一定是委身于廖忠,结果第2天一醒来,你发现他提上裤子就不认账了。 所以便打算嫁祸给他,准备让他深陷牢狱,对吧?” 秦玉儿哼哼的咬了咬牙,高傲的抬起下巴,一脸恨意说道: “天底下男人都没个好东西! 像这样的负心男子,只知道花言巧语的哄骗女子。 平白无故耽误她人青春。! 就应该去蹲大狱,等着被朝廷开刀问斩!” 自顾自的点了点头,张丹青摸了摸下巴: “所以你就设法让自己陷入假死状态,再高明的捕快和大夫,都会以为你已经死了! 而事实上,你却处于死和未死之间的假死状态。 而你死的如此突然,但凡遇上个不负责任的官员,大刑之下,往往容易屈打成招! 你便打的这个主意,准备让廖忠背上杀人的恶名,对吧?!” 郁闷的瞪着张丹青,被人拆穿的秦玉儿倒也没有恼羞成怒,只是有些心有不甘的,怒气冲冲说道: “那日起床之际,见他不肯兑现承诺,我和廖忠为此争吵起来。 廖忠还打了我,我这个弱女子自然是打不过他的,便让丫鬟去街上找官差求助。 丫鬟出门之后,我越想越气。 平白无故被对方骗了身子,这男人裤子一提,不认账就算了,竟然还打我。 我一时气不过,便打算装死,将他整入大狱。” 张丹青呵呵一笑:“谁知此案闹得有些大,你家丫鬟找的却是锦衣卫,推来推去。 此案却让我意外的负责了。 尤其是我打算让皇帝通过解剖的申请, 这要一解剖,你必死无疑。 所以你听到要即将被解剖,当晚你就偷偷从殓房溜走了,对吧?!” 哼哼的望着张丹青,此时的秦玉儿脸上满是苦恼: “算是吧,即便是你来负责此案,在我身上没有检到任何致死的伤口。 可谁曾想到,你会整解剖这么一出! 我自然不能坐以待毙。 我只好,通过装鬼来形成舆论压力,就算你想放了廖忠, 整个京城,传出来闹鬼含冤的流言,也会压得你喘不过气来。” 摸了摸鼻子,笑眯眯的张丹青望着眼前的这个弱女子,实在想不到她的心计如此深沉: “可我断案,从来不会随意的冤枉一个好人,更何况这个廖忠还是我的相识好友。 不过,我仍然好奇的是,你是通过什么手段,,来让自己达到假死状态的? 我验尸那天,你明明被官府宣称死了两三天了。 可我在你身上,检测不到任何的心跳和脉动,甚至体温都有些低于常人。 只不过你没有发散和浑浊的瞳孔,以及那么久时间都没有形成尸斑,这才引起了我的注意。 但这样的假死,已经超出了我当初学习验尸时的认知。 所以,我就打算将计就计,看看你究竟玩什么花样?” 一脸郁闷的秦玉儿,将脸撇过一边去,并不打算配合张丹青,来回答这个问题。 见她摆出一副不配合的状态。 张丹青不由的好气又好笑,一脚就把地上的一只木头小滑板踢飞: “你扮鬼就是靠踩这个滑板吧?所以你扮鬼在街上掠地飞行的时候,会有很刺耳的嘎吱嘎吱声音。 所以在你出现的那条街,我看到了有木轮子撞下来的碎木屑,还有你摔倒在地上,擦破手皮的一滴血。 你以为你很高明,事实上早已被我一切洞悉。” 秦玉儿依旧撇过脸去,并不理他。 张丹青呵呵一笑,便准备吓唬她一会儿: “像你这种通过诈死,来诬陷他人入狱的。 如今案情已真相大白。 判你个骑木驴的罪过,也不算过分! 这样的刑法简直是又丢人又痛苦,你肯定不想尝试吧。? 毕竟,那简直是惨不忍睹啊。” 听得如此残忍的刑罚,秦玉儿护住下身,有些慌乱的看着张丹青,有些胆怯的问道: “你……你想知道什么?” 张丹青霍得站起身子:“比如说,你是通过什么手段,让自己进入假死状态的?! 并且能够控制自己醒来的时间? 要知道,我读书那么多年,解剖尸体无数,什么样的尸体没见过? 但是假死状态的尸体,还真没见过。 在我的认知里,一个人处于假死状态,在极短的时间内若不加以施救,不加以唤醒! 那他就永远,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一般的假死,往往都是意外的外力造成的。 人为的让自己进入假死状态,是极其危险和鲁莽的冲动动作。 一旦施救不及时,所谓的假死很有可能会变成真死。 说说吧,你是用什么手段做到的?!” 第34章 没完没了 虽说眼下张丹青,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上京赶考书生。 但好歹是皇帝钦点的此案主审官。 秦玉儿不敢托大,恭恭敬敬的将自己的荷包双手奉上,高高举过头顶。 张丹青疑惑的拿着这个荷包反复看了看,却一时半会也看不出什么名堂,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秦玉儿: “这玩意怎么用?!” 秦玉儿嘟囔着小嘴唇,一脸极不乐意的指了指那个荷包,郁闷的表情,看上去活脱脱就像一个受气包一样: “这荷包里面,是配好的药材,一碗水,把药汤煎至十之其一的量,然后荷包里有一根细针。 细针中心是空心的,把药汤灌入细针空心处,将这细针刺入太阳穴半寸,停留一息之久。 便可以让人达到假死状态。 需要醒来的时候,让身边的人在自己胸口锤击数下,以口气相输,便可以成功将人唤醒。” 张丹青点了点头,虽然这种假死的方法,也是需要人工呼吸和急救来唤醒, 但这样的方法,可以让假死时间大幅延长,实在是超乎他的认知,心里也是非常的震撼。 毕竟自己在课本里学到的假死状态,在一定的黄金时间没有得到适当的施救,便会彻底死亡。 但现在有人告诉自己,用药物竟然可以大幅延长假死时间,心里又怎能不震撼呢? 抛了抛手中的这个香囊,张丹青下意识的转过头来: “你知道这药的配方吗?” 秦玉儿茫然的摇了摇头:“我祖父是宫廷里的太医,但我父亲这辈便已没落,这药是我祖父留下的,其中配方,我并不知情! 你问这个做什么?” 张丹青悠闲的走到门口,即使对方不知道秘方,但自己拆开药包通过检验手段,依旧可以精确的推算出来。 仰头望了望天外的月色,张丹青悠悠的转过头来看着秦玉儿,似笑非笑的说道: “廖忠不肯遵守承诺,即便你陷害他失败,相信目的也可以达到了。 如今他深陷杀人案中。 他的身份也被应天府查了出来,他父亲便是婺源县令廖怀年。 如今你人未死,即便他可以从这个杀人案中全身而退, 他隐瞒父亲的死讯,以欺瞒的方式上京赶考。 这是大不孝之罪,更是欺君之罪。 轻则削去功名,重者流放千里。 这样的罪过,这样的惩罚,相信也可以让你出一口气了吧?!” 秦玉儿微微一愣,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显得多高兴。 反而一屁股栽倒在地,失魂落魄地摇了摇头: “我久居京城多年,一直盼望着能够通过,接触这些上京赶考的举人,来改变自己的命运。 希望委身于他们,换个进士夫人做做。 可想不到,到头来依旧是一场空。 只是我有一事不明,还请张丹青先生相告!” 张丹青回过头来,一脸同情:“你说……” “我诚意相邀,为何丹青先生不愿赴约?”秦玉儿一脸真诚的望着张丹青。 可这个问题却把他给难倒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说假话吧,像这么聪明的女子,铁定不信。 要说真话吧,又有些伤人心。 正犹豫间,只听得那秦玉儿仰头苦笑: “算了,先生既然不想说,小女子也不想多问。 我只有最后一个问题,你们会抓我进牢里吗?!” …… 应天府。 衙门的后院,应天府尹一脸讨好的给张丹青倒满了酒,那模样简直就像是在奉迎上官一样。 态度无比真诚而又诚恳: “唉呀,这个案子总算是破了!这一切啊,多亏了丹青先生。 若不是丹青先生来主持,这个案子,险些被我办成了一桩冤案。 那样一来,我头上的这一顶乌纱帽呀,很有可能就保不住了!” 张丹青赶忙的起身,赔了个笑脸:“府尹大人言重了。 不过此案,还有一个疑点没有弄清楚……” 应天府尹心中微微一惊,下意识的便朝他微微的倾了倾身子,压低声音说道: “先生心中还有什么顾虑呢?” 郁闷的摇了摇头,张丹青眼神极其坚定: “那个廖忠和丫鬟,明明在秦玉儿扮鬼之前,便已经被收押进了牢房。 那么……究竟是谁? 采取人工急救的方式,把躺在殓房里的秦玉儿唤醒的呢!?” 应天府尹听得这个话微微愣了一愣,满脸不在乎的挥了挥手: “嗐!本官还以为啥事呢?!就算没有弄清楚是谁帮助于秦玉儿,那也一点都没关系! 丝毫不影响此案已经破获。 如今秦玉儿等三人,全部已经捉拿归案,锁好扔进大狱。 此案的真相已然大白! 不就是一个恨嫁的贱女人,遇到了一个负心男人。 托付终身未果,便心生怨恨,就用药,将自己弄的假死…… 尔后又装鬼行于街上,妄图将杀人的罪名栽赃给廖忠! 案情倒也不复杂。 不瞒你说,奏表和罪供,我都已经拟好了,秦玉儿已经签字画押。 这个案子呀,我也有勇气向陛下汇报了。 本官头上的这一顶乌纱帽呀,也算是保住了哦! 来来来,别想那些烦心事,喝酒喝酒喝酒!我们不醉不归!” …… 静静的任由应天府尹,给自己倒满了酒。 张丹青一脸的无奈,此案已然告破,虽说有些旁枝末节没有理清楚。 但眼前的这个应天府尹,显然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或者可以说是,被折腾的有些担心受怕了。 既然主要的事实弄清楚了,剩下的便无足轻重,自然也懒得去追究。 甚至就连秦玉儿这种罪行,该如何定罪。 他也丝毫不关心。 反正把案宗和奏表,往刑部和朱元璋面前一递。 剩下的就轮不到自己操心了。 只要能保住自己头上的这一顶乌纱帽,随便他们如何折腾。 怀揣着这个心思,应天府尹喝的那叫一个痛快。 时不时的便一脸殷勤的,给张丹青夹一些酒菜。 高兴的劝说着:“来来来……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你我能相聚在这个应天府,也算是缘分了,且满饮此杯! 谁不喝,谁就是孙子!” …… 碍于面子,张丹青只好硬着头皮,陪他一杯一杯又一杯。 喝完这杯,还有三杯。 可这个案子的未解之谜,却像是一块石头一样,压在他心里非常难受。 就像是有只猫,在他心里面使劲的挠一样。 弄的人心里头直痒痒。 一阵阵鸡鸣叫声响起。 张丹青赶忙打岔说道:“既然此案已经算是告破,我也不好赖在应天府衙门了。 算起来,我已经有两天没有回齐泰大人府里居住,怎么着也得回去向他解释一二。 还望大人莫怪!” 寻思着,也应该到了自己进宫复命的时候,应天府尹一脸依依不舍的站起身来。 笑着拉着张丹青的手:“丹青先生放心,待会儿上朝的时候,我定然禀明陛下,重重的提一提你的功劳。 我既然保住了这顶乌纱帽,断然不会忘记先生的鼎力相助。 既然已经到了鸡鸣时候,我也得赶去上朝了。 先生一切珍重!” 送别了应天府尹,张丹青也开始往齐泰的府邸方向走去。 刚走到门口。 便看到齐泰慢吞吞的从府邸门口走出,面无表情的看着张丹青回来: “怎么才回来?!那个案子破了吗?” 张丹青点了点头:“好叫齐大人得知,为了侦破此案,学生两天来一直住在应天府衙门,未曾回来,也未能向齐大人报个信。 实在是惭愧惭愧!” 齐泰点了点头,悄悄的拉近他的胳膊说道: “此案已经告破,你可是居功至伟,只不过…… 到时候,如果让你去锦衣卫破案的话,你万万不可答应! 你就躲在本官的府里,推脱声称要静养读书。 陛下那里,自然有我和太孙殿下为你说话! 明白了吗?!” 张丹青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 这些个文官,看来和锦衣卫已经是视同水火。 历史上的朱元璋两次罢黜锦衣卫,想来这第2次应该也快来到了。 这些文官就想着,希望能通过控制自己,来让锦衣卫出丑。 准备把锦衣卫破案无能,擅长栽赃株连的名声公告天下。 以此达到,强迫皇帝罢黜锦衣卫的目的。 可他们哪知道!? 即便历史上的朱元璋,在广大官员的要求下,罢黜了锦衣卫。 可当他需要的时候,可以立即复活这个恐怖的衙门。 目送齐泰前去上朝。 张丹青一脸郁闷的走近齐府后院,却见院子里一个年轻女子,眼睛吧嗒吧嗒地望着他。 满脸的灵气和可爱。 …… 高高的宫殿门就在眼前。 应天府尹一脸自信而又兴奋的,手捧着卷宗和罪状。 正准备进宫上朝。 忽然一个衙役飞快的骑马跑来,远远的便翻身下马,一溜烟跑到他身边,表情极其慌张的低声喊道: “府尹大人,大事不好了! 那个秦玉儿死在了牢里了!” 第35章 何方杀手? 听得衙役来报的应天府尹,一脸愣愣的呆在了宫门口,刹那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只是听得宫门口侍卫的唱报,上朝时间已近。 再不进去的话,上朝迟到,那可是会要遭到皇帝朱元璋的惩罚的。 洪武朝对官员素来严苛,可不只是只有贪污受贿才会遭到朱元璋的愤怒。 上班迟到早退,无故请假旷工,以及躺平摸鱼,玩忽职守,都会遭到严厉的惩罚。 出于对洪武皇帝的惧怕,应天府尹哪还敢在宫门口多耽搁。 心事重重的跟随着百官走近了奉天殿。 …… 听得秦玉儿案已经告破,朱元璋不由眉头大喜,当着众人的面便表彰了应天府尹一顿。 旋即一锤定音的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民女秦玉儿,妄图攀附进士,常留男子于深闺,简直是败坏风气,罔顾伦常,未遂后,更是通过假死来妄图嫁祸书生廖忠。 害得官府疲于奔命,提查刑案,困难重重。 既然她这么不知廉耻,那就让她剥去衣物,骑上木驴,围着京城示众三日,然后再发配教坊司为妓。以儆效尤! 至于书生廖忠,知道父亲死讯后秘不发丧,还妄图通过蒙混过关的方式来参加科考。 先有大不孝,后有欺君冒考,着有司,革去功名,在京城菜市口剥皮示众,以示惩戒!” 说完,满意的扫视过文武群臣,朱元璋看着这么多大臣无人反对,心中不由高傲的点了点头。 紧接着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孙子朱允文,自己已经垂垂老矣,如何扶植自己孙子登上大位,便成了重中之重。 每一次上朝,都是给自己孙子立威的大好时机。 这一次朱元璋自然也不放过,直接朝着朱允文说道: “允炆啊!你是太孙,你说说,咱如此定案,可还妥当?!” 本来朱元璋,是打算借朱允文的嘴巴,来给此案盖棺论定。 同时也可以提高朱允文在朝堂中的威望。 正式宣告百官,太孙朱允文,虽然说年纪有些轻,但也是可以决定整个大明命运的话事人。 可朱元璋的这一片苦心,朱允文并未察觉。 反而激起了,他多年来培养出来的儒家理想主义思想,心中的那一股书生正义感和固执,在这一刻,仿佛急需找到一个突破口来对外宣泄。 只见他并未附和朱元璋,反而一脸义愤填膺的站出来,大声抱拳说道: “皇爷爷如此判定,请恕孙儿不能苟同! 自汉唐以来,都讲究以仁治国。 皇爷爷如此判定,实在是刑罚过重,也太过残忍! 孙儿以为,女犯秦玉儿,所以说嫁祸他人,实在是出于为了惩罚负心男子。 剥去其衣物,使其骑木驴而游街,实在是有伤风化,更有辱名节。 而廖忠之判定,其刑罚之残忍,更是令人毛骨悚然。 光天化日之下,就因为他瞒丧冒考,居然便要在菜市口公然的剥去皮囊,如此血腥的场面,岂是仁君所为? 孙儿以为,其人危害不大,影响也不算恶劣,将它流放西南边陲即可。 实在不应该如此妄动刑罚,擅开杀戒, 更何况剥皮剔骨,古之桀纣,亦未曾有矣!” 一番看似正气凛然的辩驳。 气的朱元璋,几乎是差点暴跳如雷。 目瞪口呆的指着这个,温文儒雅像极了他父亲的太孙朱允文。 朱元璋整张脸胀得通红,甚至在他的身上看到了那个死去的太子朱标。 当初的太子朱标,何尝不是如此儒雅?!经常因为反对这么过重的刑罚,和自己争的面红耳赤。 果然,不愧是太子朱标的儿子,如今的太孙朱允文,不论是那儒雅的模样,过分宽仁的心思…… 都像极了他父亲太子朱标。 可当初的太子朱标不就是因为和自己,争这些,太过残忍的刑罚,心情一直郁郁而不能抒。 从巡查甘陕以后就一直染病,最后抱病而亡。 这样的故事,朱元璋哪里还经受得住第2遭?! 如今自己已经是垂垂老矣,又哪来的精力去重新培养第2个继承人呢? 罢了罢了。 时也!命也! 自己再怎么英明神武,自己可以扫描那个暴虐的元朝,可以杀光所有的贪官,除尽所有的功臣宿将。 却怎么也改变不了自己的太子朱标,还有太孙朱允文的,那颗仁爱到有些迂腐的心。 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自己确实不能轻易的拂了太孙朱允文的面子。 毕竟如今的朱允文,是自己精心培养出来的继承人。 好不容易替他建立了那么一丁点可怜的威信。 又怎么能轻而易举的将它摧毁殆尽呢? 朱元璋有些郁闷的瓮声瓮气拂袖说到:“随你吧,咱乏了,退朝吧!” 说完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意识到自己有些惹怒了朱元璋的朱允文,立刻小跑跟上。 跟在后边小心翼翼说道:“皇爷爷,孙儿不是有意要气您的。实在是……” 忽然停下脚步,朱元璋看了看周边没人,好声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行了,咱知道你想说什么!有些事情,等你以后做皇帝了,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可现在咱还坐在这个位置上,许多的事情,你就得像咱学着点!而不是和咱唱反调! 就比如说今天这个事情吧,咱……本来不想多说,生怕在百官面前打击你的威严,这才一直忍而不发。 可咱的苦心,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 看着朱元璋严厉的样子,朱允文有些害怕的,低下头去,不敢看他那双锐利的眼睛。 可心中的高傲,却促使他小声嘀咕说道:“那些夫子都告诉孙儿,以仁治国,方可令天下归心! 为何?为何到了皇爷爷这里……” 一提到他的那些老师,以及那些东宫属官。 朱元璋顿时便一阵头大,郁闷的嘟囔到: “哼哼!那些人都是妇人之见,书生意气罢了!治国论兵,如此心肠又怎么能够…… 算了,咱也不想说你了。” 说完便转身看了看,悄然护卫在身边的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朝着他勾了勾手指头,朗声说道: “去,你去一趟应天府,按照皇太孙刚刚说的,把那个廖忠,革去功名,发配西南。 至于那个秦玉儿,还是老样子,剥光衣服,骑驴游街!”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惊愕的抬起头来,小心翼翼的朝着朱元璋抱拳说道: “陛下,臣听说,那个秦玉儿,今个儿一早上,便已经死在了牢里,骑木驴这种事情,怕是办不到了!” 微微愣了一愣,朱元璋转过身之类,心中郁闷的痛骂一声:“你说啥?她死了? 哼哼,看来这女子也知道廉耻嘛,还知道自尽而亡!”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坚定的摇了摇头,慢慢抬起眼神迎向了朱元璋: “回陛下的话,不是这个样子的!据臣所知,这个秦玉儿,被人杀死在了牢里,今天一早,就被应天府的狱卒发现了。 今日早朝的时候,早朝退的比较匆忙,所以应天府尹也没来得及汇报这件事情。” 惊讶的咦了一声,这种小事,朱元璋倒也没有放在心上,郁闷的挥了挥手: “那还愣着做什么?让应天府尹速速把这件事情查清楚就是了。如果觉得为难的话,就让他去请张丹青,有张丹青在的话,这些个魑魅魍魉,休想躲过大明律法的制裁!”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还没来得及转身领命。 一旁的太孙朱允文便站出来反对道:“皇爷爷,孙儿以为此事不妥,张丹青只有一个,怎么能什么事情都去找他呢? 他如今赴京赶考,正是需要好好温习功课的时候,好为接下来的会试做准备! 些许小案子,让应天府自己先查清楚再说。 总不能一有案子,就要让他来解决吧! 若是长此以往,以后刑部,大理寺,应天府,甚至是锦衣卫,各个衙门不都要赖上他了不成?” 听得朱允文如此说话。 朱元璋也是不由会意一笑,很是难得赞同的点点头说道: “你这话说的也在理呀,张丹青只有一个,确实是需要埋头苦读认真温习功课的时候。 这些个衙门,有案子让他们自己去伤脑筋去! 没有咱的许可! 谁也不许拿案子去烦他!听到了没有?!” 说完瞪了瞪锦衣卫指挥使蒋瓛,直接吓的他浑身忍不住一哆嗦,下意识的便缩了缩脖子。 朱元璋倒没有在意,自己身边小人物的这些小动作。 昂头自言自语说道:“这个张丹青,还真是不简单,那么多的疑案和大案,他这个十几岁的孩子,竟然都能够轻松的一一破解。 若是让他安心的备考,将来一定可以高中状元,做一个对朝廷,对国家有用的好官!!” 身边的太孙朱允文,立刻一脸殷勤的弯腰说道:“皇爷爷所言极是,孙儿也正是如此想的。 所以早早的就让齐泰,将他接入了齐府居住,一来,可以安心的读书备考,二来,有什么不懂的,他也可以及时地向齐泰多多请教。” 听着自己孙子朱允文安排的如此周到,朱元璋心里头,刚刚的那些怒火,瞬间就开始烟消云散。 十分满意的夸奖他说道: “嗯嗯,不错,允炆呀,你有心了!为国家笼络人才,这一点你做得很好啊。” …… 回到衙门的应天府尹,马不停蹄的便直接奔向了应天府大狱。 早朝的时候来不及说,但犯人莫名其妙的被杀死在牢里。 自己这个应天府尹也脱不了干系。 连忙亲自带上衙役和仵作,开始到大牢里查看起来。 即便是女牢,光线也显得极其昏暗,大牢的地面,到处是铺着干枯而又发霉发臭的稻草。 甚至时不时传来些许老鼠和虫子的叫声。 应天府尹,有些脸上微微不悦地朝着身边狱卒说道: “秦玉儿突然被人杀死,会不会是你们几个看守牢房的狱卒打她的主意? 逼歼不成,便把她杀死了?” 自古以来,为何大牢的狱卒是一件美差? 就因为大牢里面的狱卒,经常可以把亲属送进来的财物肆意克扣,赚点外快。 并且为了让牢狱里的亲人过得好一些,许多家属也会选择贿赂这些狱卒。 当然了,狱卒门还有一个另一项隐性福利。 那就是女牢。 在过去的封建社会,一般寻常家的女子,一旦进入了大牢。 往往就意味着会失去贞操和名节。 因为女牢关押着众多女犯人,犯人们是没什么人权的。 往往难免受到这些狱卒的侮辱和欺负。 大牢之中,这些势单力薄的女犯人,被关入了牢狱里,往往会被这些狱卒趁机动手动脚,然后随意奸污。 这种衙门里的惯例,应天府尹自然也是见多了,下意识的便想到这些狱卒。 可这些狱卒一听,连忙纷纷跪在地上,忙不迭的为自己辩解起来。 一个个的都声称,的确打过秦玉儿的主意,只是还没来得及实施,人就出事了。 而昨夜的监狱,并没有发现其他什么可疑的人出入。 可偏偏早上一醒来,巡查牢房的时候,便发现秦玉儿已经被杀死在牢里。 …… 应天府尹哪里会听?没有其他人出入牢房。 那刚关进来的秦玉儿,怎么会莫名被杀死? 竟然是这些狱卒,**不成,选择杀人灭口。 一想到这的应天府尹,直接大吼一声。 直接让衙役们,把昨夜看守女牢的狱卒给捉了起来,也一并关入大牢,等候处置。 处理完这些狱卒。 应天府尹带着仵作,便来到了秦玉儿的牢房面前。 牢房的木栏,上面的挂锁并没有被打开过的痕迹。 再往牢里一看。 整个牢里地面,铺设的稻草已弄得乱七八糟。 显然是经过一番剧烈的挣扎和搏斗。 再看看那秦玉儿。 整个人趴在地上,身下压着满满的一滩血。 整个人眼睛瞪得圆圆的,像是有什么不甘之事,显然是已经没了声息。 应天府尹让人打开牢房。 蹲下身子,捂住嘴巴,在仵作的讲解下细细看了起来。 秦玉儿眼睛瞪得圆圆的,显然死不瞑目。 嘴巴里满是血污,甚至不少还从嘴巴里流了出来。 挂在嘴角边,看着怪是瘆人。 一旁的一截舌头,就被扔在了她的面前。 应天府尹和仵作纷纷惊恐的对视一眼。 这个秦玉儿,竟然遭到了拔舌而死。 看来这个凶手是十分的痛恨她,要不然也不会下这么重的手。 深深的将她的舌头拔断,让他活活的流血而死。 忽然。 那仵作咦的一声惊呼,指了指牢狱的木栏上。 那木头上赫然写着两个血字: 张飞! 应天府尹看得头皮发麻,只听着身边的仵作说道: “大人,死者生前写下张飞二字,便是在向咱们宣告着凶手身份。” 缓缓站起身子来,应天府尹不由得有些疑惑不已。 张飞? 有人叫这个名字吗?这张飞,难道不应该是汉朝末年的那个? 立即便让衙役们去查看一下,京中的户籍。 得益于明朝皇帝朱元璋,设计出来的严格户籍制度。 大概是为了防范民间,大股流民流动。 并且走出另一个朱元璋出来。 造反出身的朱元璋深知,大股百姓随意流动和聚集在一起,不但不利于光伏的管控,也很容易闹出大乱子。 一旦被有心人利用,揭竿而起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所以朱元璋一称帝后,便下令。 天下百姓严禁随意流窜,所有人都必须老老实实的待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老老实实的耕作务农。 但凡要离开家乡,必须得当地官府开具路引。 没有路引,擅自的走到他乡的,一律会被视为流民。 各地的官府都有权捉拿,并进行严格的问罪。 如果本地出现了个陌生的新面孔,当地的里长和百姓,都必须有义务去举报。 一旦知而不报,那便会被官府判罪。 而举报者,则有重奖。 …… 在这套制度下。 京城的百姓,以及来京城做官做买卖,以及赶考的书生和官员,都是有据可查的。 都是被登记在册的。 这样一来,想要查一个人简直不要太简单。 只是经过一系列的细查之后。 结果让人很是无语。 叫张飞的倒是有那么两三个,其中两个已经死亡,还有一个,只不过是一个乡下老农,而且已经是60多岁高龄,住在南京城几十里开外的乡下。 整个人颤颤巍巍的,走路都需要人扶。 显然已经没有了作案的可能和时间。 一想到这。 应天府尹便有些气馁地叹了口气。 秦玉儿死因如此明显,显然已经摆明了是他杀。 只是跟他有关的那个丫鬟和廖忠,关押在奇葩的牢房里。 身上戴着手镣脚铐,大牢的门也是紧紧被锁着的,而且在狱卒的牢牢看守之下,也不具备作案的条件。 刹那间。 这新冒出来的一桩命案,又陷入了死胡同。 第36章 身入苦海 回到齐泰府中居住的张丹青,其实多多少少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 偏偏这是太孙朱允文的安排。 或许刚开始张丹青还有些不明所以,但时间一长,渐渐也猜到了原因所在。 一生天真的朱允文,妄图通过控制自己行踪,来让锦衣卫陷入破案困境。 进而达到让朝臣提议罢黜锦衣卫的目的。 但是一生要强的朱元璋,在用惯了锦衣卫之后,习惯了锦衣卫的方便和高效,他又怎么能轻易罢黜呢?! 历史上的两次罢黜锦衣卫,也仅仅是为了向朝臣们做个样子,等到朱元璋需要了,随时又立即恢复锦衣卫这样的恐怖衙门。 而齐泰的府第,规模还算是比较大的,毕竟这座府邸乃是之前蓝玉的府邸,在蓝玉案爆发之后,朱允文便做主,把这座府邸赐给了齐泰。 而齐泰自诩书香世家,家里更是家风极其严格。 比如说他的女儿和儿子,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读书?什么时候用餐?都有着严格的规定。 甚至不允许他们随意出入府邸,免得他们到处惹是生非之类的。 住在齐府的张丹青,也充分感受到了齐府的规矩森严。 就连平常出门,都需要经过府上家丁的同意。 必须说清楚,自己出门是干什么,又分别会在什么时候回来,然后才给通行。 …… 这一日的阳光明媚。 这种好天气,张丹青是不喜欢在屋子里读书的,东厢院有个院子。 栽满了各种花草,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怡人,而这样的环境下读书,自然也可以消减些许苦闷。 来到这个朝代已经有几个月了,刚开始尝试着习惯读书之时,张丹青还有些鄙夷古人的摇头晃脑式朗诵。 可得知,古人摇头晃脑朗诵,是为了防止颈椎病的发生,渐渐也开始“入乡随俗”。 甚至还可以一边读书,一边把太阳能生物检测仪拿出来晒太阳充电,简直是一举两得。 就在他读书极其认真之际。 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个女子的清脆咳嗽声。 循声回头望去。 却见是一个白衣女子,十四五岁的样子,一脸笑意盈盈的抓着自己鬓边长发,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自己。 张丹青连忙起身,恭恭敬敬的弯腰行礼: “大小姐怎么来了?!丹青未能相迎,还请见谅!” 白衣女子正是齐泰的女儿齐薇薇,一脸老有兴趣的走过来,轻轻的摸了摸正在晒太阳的太阳能生物检测仪,满脸好奇的问道: “我听府里的下人们说,我们齐府来了个破案极其厉害的先生,应该就是你了吧?!” 张丹青尴尬的点了点头:“雕虫小技,实在不敢在大小姐面前卖弄。” 齐薇薇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这在家里,不必大小姐大小姐的。唤我薇薇便好! 对了,这个大家伙是什么东西啊?!”。 张丹青尴尬的摇了摇头,苦笑道:“这是学生用来破案的仪器,倒是让大小姐见笑了!” 齐薇薇点了点头,施施然的坐在石凳上,双手撑着可爱的小脑袋,笑意盈盈地望着张丹青: “丹青先生,我听说你一路上京赶考走来,可是破获了不少的案子,能给我详细说说吗?!” 尴尬坐在石凳上准备读书的张丹青,有些郁闷的抬起头,一脸无奈的苦笑: “这个……那个……我说大小姐,那些都是杀人命案,真没什么好讲的,要真讲出来,怕是容易吓到你半夜睡不着觉,还是不说了吧?!” 一脸不悦的豁然站起身子,齐薇薇撅着小嘴唇,生气叉着腰: “哼哼,真是小气鬼,不说便不说,本大小姐还懒得听了呢!” 说完便要愤愤然的准备离去,可刚走两步,仿佛又想起了什么一般,鬼使神差的回过头来,望着张丹青: “对了,丹青先生,我听爹爹说,你一身才学,很是了得,中个进士对你来说,不在话下!一肚子破案的本领更是非常高明……” 无奈的合上书本,张丹青好声没好气的抬头看了看这个女孩子:“我说大小姐,你到底想说什么?!” 齐微微有些不悦的瞪了他一眼,多少有些恼怒,他打断自己的话语,低声的娇嗔说道: “本大小姐就想问一问,那个……那个……你成亲了没有?!家里可有婚约?!” 扶着额头,有些茫然的张丹青摇了摇头: “还没有……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没什么!我,我就随便问问!”一脸羞红的齐薇薇转身跑开。 整个过程弄得张丹青一脸的茫然。 心中不由的发散性,开始乱想起来。 这丫头怎么回事?按理说,齐泰的府中规矩,颇是森严。 作为齐泰府邸里的大小姐齐薇薇,怎么会好端端的,突然跑到自己面前问自己结婚了没有? 莫非这个十四五岁的丫头,也开始思春了?! 特地来打听自己的婚姻情况。 一想到这,张丹青便有些郁闷的摇了摇头。 从自己的内心来讲,压根就不想和齐泰黄子澄以及方孝孺等人,牵上任何关系。 毕竟这些人。 以后都是燕王朱棣登基之后,严厉打击的对象。 他们的家人子女,也会遭到极为严厉惨烈的报复。 站在穿越者立场,真不想和这些人有什么瓜葛。 结亲之事,更是想都不愿意去想。 毕竟按照史料记载,齐泰,黄子澄,方孝孺,在被朱棣抓了之后。 他们家的男丁全部被惨烈的杀死,家中的女眷,全部抓入教坊司为妓,并且立下规矩,不允许她们得到赦免。 若是接客过程中生下了孩子,男的为奴,女的继续为妓,世世代代永不停止。 这是多么惨烈而又血腥的报复?! 这样的人家,张丹青又怎么敢去攀附呢? 即便此时的齐泰黄子澄,很受朱允文的重用。 但他们也终究有如雨中黄花,到底是撑不长的。 怀揣着这些杂乱的心思,张丹青静静的坐下,不再去搭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继续摇头晃脑的开始读书起来。 可脑海里却想起了另外一桩事情。 眼下朱允文下令,让他老老实实待在齐泰的府中读书。 可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读书这种事情,在哪读书不是读书,压根犯不着非要在齐泰的府邸中。 况且如果在齐泰的府中,时间住的太久的话,以后难免会被打上建文一党的烙印。 可要摆脱与齐泰的关联,那就必须让朱元璋亲自出面,力压朱允文。 如果能够让皇帝亲自开口,让自己回到聚贤客栈读书,那是最好不过的。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如果锦衣卫衙门被烧毁一案,还会愈演愈烈的话,而且因为又不能成功破获此案。 皇帝朱元璋说什么也不会放任事态发展,到时候必然会让自己亲自出面,力图侦破此案。 那样一来的话,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摆脱与齐泰的关联。 可如今的锦衣卫衙门焚毁一案,即便是刑部和大理寺介入之后,案子依旧未能得到任何进展。 甚至,锦衣卫指挥使蒋瓛,还义正言辞的向皇帝解释,这个案子破不了,倒是不能怪锦衣卫无能。 毕竟刑部和大理寺介入之后,依旧没有任何的突破和进展,这一切的一切,纯粹是凶手太过狡猾的缘故。 这个说法一经提出,就连朱允文暗中支持的一些文武百官,一时间对锦衣卫的弹劾声音,也渐渐沉寂了下来。 而锦衣卫,也开始了如火如荼的衙门复建工作,毕竟案子破不了,但衙门的建筑还是要把它建起来的,总不能,总是留着一个被烧的光秃秃的衙门架子在那里。 锦衣卫的高效动员之下,很快,几千工匠便齐齐动工, 据说,元宵节之前,锦衣卫衙门就能够如数完工。 可案子破不了,朱元璋依旧没有打算让自己出面的样子。 张丹青想要离开齐府,一时间还真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和办法。 …… 怀揣着这些苦恼的问题,就在他郁闷的返回房间之际。 张丹青刚刚推门而入。 便看到自己房间茶桌上,赫然又放着一封信。 还是一如既往的张丹青亲启。 拆开信封,里面只写了简单的几个字: 要帮忙吗? 这些字眼在张丹青看来,简直就像是嘲讽自己一样。 这个留书的人。 虽说按照自己所查到的线索,指向了原来的成都知府徐岱。 可,可这个人早已经死了! 又是什么样的人,会这般无聊,天天潜伏在他身边,和他玩着这捉猫猫的游戏?! 张丹青一时间百思不得其解,望着这信封,不由得有些发呆。 忽然。 一个大胆的念头浮上了心尖。 将那封信,原封不动的又放回茶桌上。 把信笺反面翻过来,端端正正的的在上面写着一行字: “我想彻底离开齐府!” 写完这才满意地搁下毛笔,自信满满的想着。 如果留书的人一直在暗中盯着他的话,看到自己的留字。 应该也会做出一些动作,来帮助自己吧? 就在他想得出神之际,外面的一个家丁给他端来了饭食。 一脸恭敬地请他用饭。 张丹青索性就把用饭的地方,放在了院子外的石桌。 用完饭后才返回房间。 果不其然,等他返回房间之后。 房间的茶桌里赫然放着一张信笺,上面写了一行字: 明日午时,京城西门口,廖忠流放西南。 气的张丹青不由破口大骂,这算哪门子的帮忙?! 自己想要的是彻底和齐泰断了瓜葛,并成功的搬回聚贤客栈,居住读书。 可对方只是简单的提醒这件小事,一副压根没打算帮忙的样子。 不过这件小事,倒也可以让他找到个借口,离开齐府一天。 弯下腰来,张丹青亲切的摸了摸身边的大黑狗,像是商量的口吻说道: “你也一定很想你家的小主人了吧?!这样吧,明天我带你去送送他!” 大黑狗趴在他的脚边,十分乖顺的大口喘着气。 …… 第2天一大早,张丹青便和守门的家丁打了个招呼,带着大黑狗便赶到西城门口。 早早的守在城门口,准备送一送廖忠。 一直等了大半晌,才见两个差役,手中拿着鞭子,一边步行,一边鞭打着一个身穿囚衣的犯人。 那犯人脖子上套着一个枷锁,脚下带着极其粗而重的脚镣。 浑身的囚衣,到处是一条一条的血迹。 显然是受了不少的刑罚和鞭打, 整个人走起路来,显得有些踉踉跄跄,步履艰难。 一想到,这一路都要靠步行走到西南四川,廖忠便有些不由心生绝望。 走路的时候,脸上也渐渐带着必死之志。 忽然在城门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廖忠情不自禁的停下脚步,忍不住的热泪盈眶,大声呼喊到: “丹青,是你吗?丹青……” 身边的差役,却不管不顾,举起鞭子便要抽打。 张丹青连忙快步走上前来,阻止了差役们的粗暴举动。 一脸热切的,看了看眼前廖忠的惨样,心中不由得非常难过。 望着前来探望的好友张丹青,还有跟在他脚边一直欢快跳着的大黑狗,廖忠也是不由得十分懊悔,哭丧着脸说道: “丹青啊,我好苦啊……我要是能够静下心来再等三年,我要是能忍住诱惑,不跟着那秦玉儿走,哪会有今日之事? 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管不住自己,才有今日的祸事!” 张丹青点了点头,轻轻的托了托他脖子上的枷锁。 发现竟然有几十斤重,沉重的枷锁,压得他整个人显得都开始有些弯腰驼背。 不由一脸心疼的看向身边的两个差役,一点郑重的抱拳说道: “两位大哥,出了城门之后,能否替他除去枷锁?在下这里有银两相谢!” 说完从行囊里拿出了饶州知州当初赠送的银两。 除去自己花掉的少许,足足有50两之多。 在两位差役面前晃了晃。 看着这两位差役眼馋不已,一副会心的相视一笑,脸上一副我懂得的样子。 热切的把这50两银子收下,一脸笑媚说道: “公子放心,这城中人多眼杂,估计是要委屈他的,待会要出了城,我们就把他的枷锁和镣铐摘除,让他能够轻松的赶到西南四川。” 张丹青点了点头,郑重地朝着两位差役微微一鞠躬,满脸肯定说到: “多谢两位大哥成全,这一路上,还请两位多多照顾我这位好友,务必让他无灾无病,平安到达四川。 两位如果能够办到,回京之后,我另有重谢!” 一听的张丹青如此承诺,两位差役,高兴的点头如小鸡啄米一般,答应说到: “张公子放心好了,既然是您交代的事情,我们务必会如实办到,这事包在我们身上,绝不会有什么差池的!你就放心好了!” 一脸泪眼朦胧的廖忠,很是感激的朝着张丹青弯腰拜了拜,哽咽的说道: “丹青如此大恩,廖忠今生难忘,若他日,我有脱困之日,定然愿效犬马之劳!” 尴尬的笑了笑,张丹青连连摆手,推说不敢。 事实上,自己身上也没有再多的余钱。所谓的回京之后,必有重谢,只不过是为了稳住这两位差役,希望他们能够,一路诚心的将廖忠护送到位,仅此而已。 而事实上这50两银子拿出来后,他自己身上的余钱,便已所剩无几。 依依不舍的送别了廖忠。 站在城门口望了不知多久。 就在张丹青准备回去之际,一句句熟悉的声音含住了自己。 顺着呼喊声望去。 张丹青不由得高兴不已,只见城门口不远处。 一群熟悉的身影,朝着他欢快的奔来。 那一脸喜悦而又生性跳脱的福建陈安, 向来生性耿直,却脾气火爆的郭文俊。 还有那个头发斑白,胡须也发白,走起路来慢慢吞吞的赵劲松。 以及那呼呼啦啦的好几个举人。 一窝蜂的朝着张丹青,热切的围来。 陈安态度最是高兴,虽说平日里会斗下小嘴,但隔了这么久时间没见,一见面,便热切的将张丹青狠狠抱住,高兴的摇着他的胳膊: “想不到你先行一步,竟害得我们如此之久没见!真是想死我了! 眼下快过年了,我们几个也终于可以好好在一起聚一聚了!” 郭文俊也在他胸膛上轻轻的锤了一下,笑骂着说道: “许久没听你讲破案,我们可是想你的很!!怎么样?最近又破了不少大案吧?” 向来谦虚的张丹青连连摇头,口说哪有?! 几人一边相互挽着胳膊走着,一边高兴的说笑着进城。 一身老迈的赵劲松,只是有些欣慰的捋了捋下巴胡须,笑眯眯的看着张丹青: “京城这个地方果然养人,担心贤弟都吃壮了不少!” 看着张丹青脸上气色红彤彤的,众人齐声的哈哈大笑起来。 就在几人进城说笑之际。 忽然。 一脸眼尖的郭文俊,有些激动的指着不远处,惊诧地大声呼喊道: “快!快看……那是什么地方? 居然着了那么大的火?!” 顺着他手指方向望去,众多举人以及周边的百姓,也纷纷驻足观望起来。 百姓人群里也不知道谁嚷嚷了一声: “呵呵,那不就是锦衣卫刚刚建起来的衙门吗? 怎么这么快又被烧了?这一年来,都第几回了? 真是老天有眼!” 第37章 权领锦衣卫 锦衣卫的衙门,其实已经修缮的差不多了。 除了屋顶的瓦还没有盖,其他的工作都已经进展的所剩无几。 甚至已经开始了屋檐和大梁架构工作。 一大堆的工人工匠,纷纷爬上了屋檐。 画彩绘的画彩绘,雕刻的雕刻,刨木的刨木。 进展工作准备的非常顺利,简直堪称热火朝天。 而今天,也是个好天气。 太阳公公明晃晃的挂在中天之上,在冬季里,晒的人浑身暖洋洋的。 这锦衣卫衙门的一众监工,甚至还一边巡逻,一边高声的喊着: “师傅们,大家手上的活给抓紧了哈,趁这两天放晴,麻利的把这些工作全部干好,这些活儿结束后,就可以直接开始铺瓦了。” “好勒,官爷们放心,我们这就抓紧……” 这些个工匠,刚刚应下之后,忽然,周围渐渐冒起了一阵阵白烟。 古代的房屋建设,基本上大多都是由木材来完成。 一根根木材由榫卯结构架设而成,甚至可以做到不费一根钉子就可以搭成一栋房子。 简直堪称,神乎其技!! 但如此一来,尤其是在古人及其落后和无所谓的防火意识之下。 这样的房子,防火性能极差。 一旦走火,势必会烧毁一大片房子。 浓烟之后,周围立即便冒出了熊熊大火。 火势越来越大,越来越猛,立刻就吞没了整个屋架子。 那些在屋梁上负责绘画和雕刻的工匠,压根还来不及逃走。 甚至站在还没建完的衙门里,有几个锦衣卫百户和校尉,也被当场活活烧死。 巨大的冲天火势,立即引起了周围百姓的围观。 由于是地处京城繁华地段,围观的人群之中。 不乏一些基层官员,以及一些读书的学子们。 这些人,可对锦衣卫没什么好感。 围观归围观,一个个却是幸灾乐祸的开始纷纷议论起来: “这锦衣卫衙门,一年来时间,都不知道烧了多少次,每每还没建完之时,就被一把火给烧的一干二净,偏偏这些锦衣卫还找不到放火之人,真是可笑!” “可不是嘛!依我看呀,这就是那些锦衣卫,作恶太多的缘故,这才招来了,如此报应!” “要我看,这可是天意啊,这纯粹是老天不让建锦衣卫衙门,见一次就让烧一次,偏偏什么痕迹也没有,我觉得应该是上天的旨意,是老天不允许朝廷建这个作恶太多的锦衣卫衙门,所以才有此祸!” 这个说法,立即得到了周边众多的低级官员,以及百姓们的赞同。 大伙纷纷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却老半天了,愣是没一个人上前救火帮忙。 眼睁睁的看着,这偌大的一个衙门被焚之一空。 …… 收到如此震惊的消息,朱元璋气得火冒三丈。 作为大明帝国的开国皇帝,若是一两次遇到这么糟心的事情。 那也就罢了。 可作为天子亲军的锦衣卫衙门,每次建了烧,修了被烧,烧了又建。 不光锦衣卫衙门没有面子,作为一国之君的洪武皇帝朱元璋,脸上也是压根挂不住。 立即心急火燎的召集了文武百官,开了个紧急朝会。 商量该如何善后,以及找出幕后真凶。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监察御史练子宁,毫无顾忌的跳了出来,义愤填膺的抱拳对朱元璋说道: “启禀陛下,今日锦衣卫衙门刚刚建好,还没来得及封顶盖瓦,便被一把大火给付之一炬。 当场烧死了好几个锦衣卫官员,负责建造的工匠,也烧死了很多,此事在整个京城中,已经造成了很坏的影响, 甚至京城中有人已经开始在纷纷议论,说锦衣卫衙门屡屡被大火焚毁,这一切都是天意。 乃是上天,不允许如此残暴不仁的衙门存在于世间,所以降下天火。 一次一次的把这个衙门给焚之一空。 此乃上天预警,还请陛下明鉴!” 好啊!好啊! 好一个上天预警,朱元璋顿时便被气得浑身发抖,手指气呼呼的哆嗦指着练子宁: “放肆,练子宁,你是越来越放肆了,真以为朕不敢杀你吗?! 锦衣卫是什么样的存在?!那可是纠弹不法,检讼刑狱的重要衙门,从空印案到郭桓案,从胡惟庸案到蓝玉案,他们为国家揪出了多少不法之徒,查看出了多少的谋反之辈?! 你是一丁点都没看到吗?!你都瞎了眼了吗?” 面对朱元璋的威逼,练子宁不慌不忙,昂头挺胸的大声说道: “陛下,民间有句话说的好,叫做三木之下,无所不得! 这锦衣卫常年靠着严刑逼供的方法,确实也办到了一些事情,但大多数情况下,皆是靠着严刑逼供的法子,一方面大造冤狱,一方面让这些人相互攀咬,大肆株连,诏狱里,被冤枉的人不知凡几! 朝廷百官,但凡提到了锦衣卫,无不是咬牙切齿!就连民间的百姓,对锦衣卫也是深痛恶绝! 就说这次大火吧,锦衣卫衙门明明燃起了大火,大街上围观的百姓不计其数,可愣是没一个人愿意上前救火的。 这说明,锦衣卫早已失去了民心。 今日,在这丹陛之下,微臣练子宁,冒死上谏。 恳请陛下罢黜锦衣卫,解散卫所校尉官差,还天下一片朗朗乾坤,并以此广拾民心!宽慰天下!” 说完,监察御史练子宁郑重的跪在了大殿之上,脸上古井无波的,毫无畏惧之色。 有人带头,就会有人附和。 一时间,以齐泰和黄子澄为首的一些个清流大臣,呼啦啦的便跪满了整座大殿。 一时间,气得朱元璋暴跳如雷。 腾的一声便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暴怒的指着那个练子宁说道: “好你个练子宁,咱的奉天殿上,你竟敢讪君卖直!来呀,将他拖出去,廷杖六十! 谁还敢附和的,一并领刑!” 这一般不讲道理的操作。 顿时还真吓退了不少的大臣。 但齐泰和黄子澄等人并未就此退缩,依旧跪在大殿之上,坚持着自己的建议。 朱元璋一声冷哼,直接大手一挥。 让这些烦人精,要跪直接去大殿外面跪。 处理完这些反对的大臣,朱元璋眼神恶狠狠的扫视过剩下的文武百官。 厉声说道:“咱明白,朝中的大臣,有不少,对锦衣卫多有怨言,觉得历来的锦衣卫,戕害朝中大臣,乱造冤狱,累及无辜! 甚至觉得这些锦衣卫破案不行,冤枉人倒是非常在行。 可咱也细细的想了想,那也是锦衣卫的个别人,如此的毒辣而无能,这样的个别人自然不能代表所有。 至于锦衣卫衙门,屡屡被焚毁一案。 诸位卿家也是有目共睹的,破不了案子,并非锦衣卫无能。 在刑部和大理寺介入此案之后,此案依旧没有任何进展。 这足以说明,这一切的一切,只能说是凶手太过狡猾。几乎是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这样的事情并不能怪锦衣卫,也不能怪大理寺和刑部。 不过咱虽然不怪罪任何人,案子还是要破的。 那个……允炆呀! 你让人去齐府传个信,让张丹青搬出来住,顺便抽点时间出来,争取把这个案子给早一点破了。 免得老是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的,毕竟朝廷,还是要脸面的!” 眼见朱元璋,话语间不容置疑。 即便身为太孙,朱允文也无法违抗。 只得点头报拳行礼,连连称是。 一退了朝。 立即便让身边的太监前去齐府,传召自己的手谕。 …… 聚贤客栈。 福建陈安和郭文俊等人,一脸喜气洋洋的把张丹青围在中间。 静静的听着,他先行到京城所发生的这些有趣事情。 尤其是当他们听到那个秦玉儿的时候。 一个个义愤填膺。 陈安率先开始愤怒的拍起了桌子:“这世道是怎么了?!怎么会有如此恬不知耻的女人,竟然四处勾搭男人,只为了将来能做个进士夫人!” 一旁的郭文俊也打趣说道:“或许在她看来,她留宿了那么多的进京赶考举人,这当中,总会有那么一两个会中进士吧!” “哈哈哈哈,这事情依我看来呀,正印证了古书的那句话,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年老的赵劲松好气又好笑的,杵着拐杖,戳击地面。 就在众人哈哈大笑之际。 身边一个30多岁的举人,也满脸义愤填膺的说道: “真是世风日下呀,想不到如此太平盛世,竟然有如此不要脸的卑贱女人,为了做个官夫人,竟然来者不拒的拉着举人留宿,以希冀他们中进士后会娶她。如此荒唐之事! 妇德在哪里? 礼义廉耻在哪里? 贞操家教在哪里? 她的良心又在哪里? 她的家在哪里? 她的联系方式又在哪里?” …… 听着这看似义愤填膺的声音,众人纷纷诧异的循声望去,看着他这满脸看似正经的样子,不由得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那个30多岁的举人缓缓站起身来,一脸温和的朝着众人抱拳行礼道: “在下山东韩克忠,这厢有礼了!想来这位就是连破奇案的张丹青吧?在下这一路赶考,可是久仰大名呀!” 听的来人点名,张丹青一脸尴尬的站起身来,连连摆手: “韩兄言重了,坊间传言,万万当不得真啊。 你可是不知道,这民间呀,都把我传成了什么样子!?一个个的说我满脸漆黑,胡须及腰,目光如电,断案如神,还说我什么,虎背熊腰,青面獠牙,夜审阴,日审阳……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地府里面爬出来的钟馗……” 哈哈哈哈,听着张丹青自己的如此抱怨。 众人不由会意的齐声大笑。 韩克忠也厚着脸皮来到这桌,与张丹青等人,推杯换盏起来。 一时间,酒桌上的气氛非常的融洽。 趁着张丹青心情极好,韩克忠也腆着脸过来说道:“丹青贤弟,若我们此番科考能够高中进士,除了状元榜眼,探花,会在翰林院留任,其他的进士,想必将来是会放到地方任职的。 不论是一县知县,抑或是各地推官,难免都要和邢狱打交道。 不知在下能否有这个幸运,和丹青贤弟讨教一下刑狱一事!” 张丹青笑着点了点头,眼前的这个山东人韩克忠,也就是后来南北榜案,北榜的状元。 印象中,他就做过地方上的按察佥事。 按察佥事,这个官名乃正五品,他的上司便叫做按察使(从三品)。 明朝的按察使,也就是宋代一个非常有名的官名。 大宋提刑官(正四品),而宋慈就做过这个官职,乃是一省的刑狱长官。 见他有心讨教,张丹青倒也不藏私,当做讲故事一样,给他讲起了自己这一路来的经历。 几人讲的正津津有味之际。 忽然门外进来了几个锦衣卫,一脸肃杀的涌进了聚贤客栈。 朝着客栈大堂里大声喊着: “哪位是张丹青!请出来回话!” 众人齐齐脸上出现了惊愕表情。 锦衣卫上门,一般都没啥好事。 正听的津津有味的韩克忠,立即站在了张丹青面前,慌乱的拦住了这些锦衣卫, 脚步丝毫不肯退让,有些满脸不悦的说道: “他不过是一个上京赶考的举人,你们干嘛要抓他?!” 带着一对锦衣卫,为首的正是堂上官许宗。 只见他一脸好气又好笑的,把韩克忠奋力推开,笑骂着说道: “滚一边去!谁说来找张丹青就是要抓人? 张丹青跪听圣旨!” 一众举人,包括张丹青在内,连忙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 堂上官许宗微微笑了笑,轻轻的在张丹青肩膀上拍了拍,悄声说道:“放心,是好事!” 然后大手一挥,让身后的锦衣卫,很是贴心的为他们抬来了香案。 毕竟古代宣读圣旨的时候,接圣旨的人要提前摆好香案、顶礼膜拜,以示君臣之礼! 堂上官许宗缓缓的展开圣旨,轻轻咳了咳嗓子: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咱自淮西起兵以来,驱除鞑虏,匡复中华,常常宵衣旰食,不敢懈怠。然……总有宵小从中作乱,屡屡焚毁锦衣卫衙门,今铅山张丹青,年少多才,善断刑狱,着其权领锦衣卫,全力勘破此案!查遇宵小,自可领锦衣卫,听行先斩后奏,便宜之权!万望戮力王事,莫负朕之厚望!” 跪在地上的张丹青不敢大意,恭恭敬敬的将双手举过头顶,接下圣旨,口中念念有词:“学生张丹青,恭听圣训!” 待张丹青接过圣旨之后,前来传旨的堂上官许宗,率领着身后的众多锦衣卫大小官员,呼啦啦的便跪满了整个客栈大堂。 众多锦衣卫齐声高呼: “锦衣卫大小官员,恭听丹青先生差遣!刀山火海,无有不从!!” 呃…… 张丹青有些郁闷的抓了抓后脑勺,一脸懵逼的看着这个堂堂的锦衣卫堂上官许宗,赶忙将他扶起: “怎么不见锦衣卫指挥使蒋瓛蒋大人?” 堂上官许宗心里顿时犹如十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但心里静下心来想了想。 倒也不觉得奇怪。 毕竟张丹青,并不知道官场的这些规矩。 堂堂的锦衣卫指挥使,何许人也?那可是堂堂的正三品大员。 锦衣卫的最高指挥官。 虽说皇帝让张丹青暂时率领锦衣卫,那也不过是为了能够顺利的勘破此案。 怎么可能?让堂堂的锦衣卫最高指挥官,在他身边做一个跟班呢? 堂上官许宗尴尬的笑了笑:“丹青先生,有所不知,我们的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大人,这两天抱病在家,实在不宜出来见客,还请先生海涵!” 张丹青有些恍然大悟的回过神来,在这些前来行礼参拜的,锦衣卫官员之中,居然看到了自己的那个同乡——百户陈百客。 不由得呵呵一笑,简单打了个招呼。 身边众多前来上京赶考的举人,纷纷高兴的走到张丹青身边。 齐声向他祝贺不已。 跳的最欢的陈安和韩克忠,更是一左一右的扶着张丹青的胳膊。 说什么也要央求他带上自己,好来个沉浸式体验一下,现场破案。 闹的堂上官许宗,一脸黑线的觉得十分尴尬,连忙轻声咳嗽不已:“丹青先生,下官带来了陛下的旨意,从即刻起,先生就不用再去齐泰府中居住了! 若是先生不嫌弃的话,不如就住在下官的府邸之中吧?” 张丹青摇了摇头,好不容易离开齐泰的府邸。 又何必到堂上官许宗家里去委屈呢? 便直接的说道:“倒也不必了,这样吧,烦请诸位辛苦一趟,多安排些人在聚贤客栈周边保卫就是。 我区区一个举人,倒也没那么多的架子和规矩,不会有人对我意图不轨的。” 就在堂上官许宗,准备抱拳领命而去的时候,张丹青连忙又喊住了他,像是想起了什么: “许大人,能否烦请帮个忙!” 堂上官许宗弯腰抱拳:“按陛下旨意,我等听命于先生,先生,但请差遣无妨!我等无有不从!” 张丹青点了点头,一脸凝重的望着他: “锦衣卫衙门从第1次被焚毁,到这一次被焚毁,每一次的案宗,都把它收集好,交到我这里来。 然后,我要一个人的资料!” 堂上官许宗惊愕的抬起头:“先生想要查谁的资料?” 张丹青话语间斩钉截铁: “成都知府徐岱!” 第38章 辟邪镜 一听得张丹青会暂时接管锦衣卫,并且会全权接手这桩大案。 众多举人纷纷为他高兴不已。 尤其是以陈安和韩克忠为首的,更是热烈的,将他围在中央,希望能够站在一旁学习围观。 …… 既然要掌管一个衙门,最起码的就是要了解人员构成。 堂上官许宗很是客气,并且非常贴心的,让人用八台到大轿,将张丹青抬到了临时的锦衣卫衙门。 并召集大多数锦衣卫的官员,开了个临时的见面会。 除了锦衣卫的最高长官,锦衣卫指挥使蒋瓛,称病未到。 其他在京城里的大小官员几乎全部到齐。 简单点名认识了一下。 张丹青便开始让堂上官许宗,简单介绍衙门被毁一案。 堂上官许宗微微咳了咳嗓子,整理了一番思绪: “好教丹青先生得知,自去岁以来,到如今,满打满算也应该快一年了,大约是去年12月廿五开始,距离除夕只有几天时间。 那一天,许某记得很清楚,天气很晴朗,我们刚刚在街边吃过午饭,冷不丁的就听到街上,有人大声奔喊疾呼,我顺着人群走出来,便看到我们锦衣卫的衙门被大火焚毁, 当时正在衙门里的,也有不少锦衣卫官员和校尉,但大多数校外都在衙门正堂或者门口,只有一个姓郭的百户,因为在内衙午睡,大火来袭之际,他便活活的被烧死在了里面。 这是第一个锦衣卫衙门被烧死的人。” “之后我们便带人去现场勘验,按理说,如果是有人故意纵火,那引火的火把总会有一个吧?可搜遍了整个现场,什么火把都没发现。甚至连周边一个可疑脚印都不曾寻着! 这个案子,我们多方搜查也没有任何进展和结果,前前后后在诏狱里抓了不少人,可没一个人和此案有关系的。 上头无奈,便只好搁置了下来,此案便不了了之!但衙门被焚毁,偌大的一个锦衣卫。总是需要办公的地方的!我们就照常的开始修建新的衙门。 大约是到了今年夏天的时候,那时候,我记得很清楚,也是一个太阳很毒的中午时分,我正带领着一队锦衣卫压着一犯人,刚走到锦衣卫衙门门口的时候,忽然衙门便冒出了一阵浓烟,紧接着火势便立刻蔓延起来,我们组织众多人手扑救,可依旧…… 当场便烧死了两个百户,还有几个扑火的校尉。 但和上次一样,没有找到任何的纵火火把和工具,同样也没发现有什么可疑的脚印和人物,出现在衙门旁边。 我们衙门又抓了很多可疑之人,几经拷打之下,当场就死了好几个,可依旧一无所获! 而到了今年秋天,我们把蓝玉余党的最后一批犯人,在某个中午时分,正式处决之时, 衙门里边有人慌张来报,说是刚建好的衙门又被焚毁了,情况与现状,和之前两次并无二致。 陛下大怒,朝中也有不少官员开始弹劾锦衣卫办案无能,株连无辜,要求罢黜锦衣卫衙门,解散所有的官员和校尉! 所幸陛下多方维护,只是让刑部和大理寺介入此案,并由我们配合,一并调查。后来的事情想必丹青先生也知道了。 刑部和大理寺介入锦衣卫衙门被焚毁一案之后,查了个把月的时间,也没有任何的发现。陛下这才痛下决心,特意下旨,让丹青先生前来,!” 张丹青手指头漫不经心的在桌子上敲了敲。 眯着眼睛抬头望着堂上官许宗:“这样,你把这个卷宗整理分析一下,每一次锦衣卫衙门被焚毁的时候,日子和时辰,以及都烧死了那些官员校尉,把他们列出来。” 堂上官许宗微微一笑:“我早就知道先生可能会从这些地方入手,已经把这些人的名单整理出来了,请先生过目!” 说完还一边拿着册子,一边给他细细讲解:“丹青先生请看,第1个被大火烧死的是郭世百户,第2次,烧死的是刘群锷百户和张大海百户,还有两个救火的校尉,第3次是牛不南百户,而最近一次,则是陈百年百户。” 听到这,张丹青不由微微发愣,不可思议地站起了身子,别的百户他不认识。 可陈百年他是知道的,这个锦衣卫百户,正是负责饶州余家村案的。 怎么他也不幸被烧死了? 而且这些被烧死的人当中,全是一些百户。 顿时便不由得让张丹青,警觉起来,情不自禁的伸出了手,一脸惊疑的望着堂上官许宗:“为何这些被烧死的人都是百户官?” “在下也不知。”堂上官许宗弯腰抱拳。 “这样,你把这些人负责过的案子都挑出来,全部送到我这里来,对了,之前我让你收集成都知府徐岱的资料,也一并给我送过来。” 堂上官许宗弯腰领命而去。 很快便动员了,所有锦衣卫衙门的官差,把这些资料全都给送到张丹青面前。 百户陈百客在一边作陪,陪着笑脸的说道:“丹青先生,还望莫怪,有些资料都是从其他衙门抄录过来的,因为中间发生了几次大火,有些资料都不幸的被焚毁了。” 张丹青点了点头,没有来的问了一句:“知道了,对了,陈百年是你什么人?” 陈百客微微一愣:“回先生的话,我们二人都来自江西铅山县,乃是族兄,他被烧死的时候,刚刚从江西那边押送犯人回京,也就是先生破获的那一桩余家村案!只是回衙门才几天,就不幸被烧死在一场大火之中!” 张丹青点了点头,便提议要带几个得力的锦衣卫,打算在现场周边观察一番。 百户陈百客,毫不犹豫的亲自领命,带着几个校尉,便紧紧跟在张丹青身边。 看着人群里有个熟悉的身影,张丹青便指着那个校尉说道:“这位校尉大人,好生熟悉,咱们是不是哪里见过?” 那个校尉连连弯腰,恭恭敬敬的朝着张丹青行礼:“先生真是好记性,在下周攀,就是在下发现那个秦玉儿被杀死一案的,所以先生才会对我有印象!” 哦,了一声。 张丹青下意识点点头,一脸和蔼的,就像是非常随和的朋友一般,便和他唠起了家常: “对了,当时你是怎么发现秦玉儿被人杀死在房中的?” 周攀微微一愣:“回先生的话,那一片正是我的巡逻辖区,那天我起得格外早,穿着官服便准备往衙门走,恰巧就碰上了,进门发现秦玉儿死在房中,准备出来报案的丫鬟。是那个丫鬟告诉我的。” 眼见张丹青有些微微生疑,百户陈百客赶忙打圆场说道: “先生,这周攀呀,乃是我在铅山县办事的时候,结识的一个好友,也是咱们同乡,他刚入锦衣卫没多久,还有些不大懂规矩,说话硬邦邦的,先生还请莫怪!” 张丹青眼睛微眯,点了点头。冲着他笑了笑: “无妨,无妨!诸位,且随我一起,看看被焚毁的衙门周围,有没有些许蛛丝马迹!” 众多锦衣卫纷纷称喏,周攀更是一脸殷勤的为他牵来了马匹,像个仆人一般,伺候在身边。 矗立在眼前的锦衣卫衙门,除了没有盖瓦,其他的设施都已建的差不多了。 可一把大火之后,即便众多锦衣卫纷纷奋力扑救,还是把这个衙门烧成了一片焦黑。 衙门院子里,在发生火灾后,便临时的搭了个棚子。 一口棺材就搁在了棚子里。 见张丹青走来,百户陈百客连忙为他解释道:“案子未破,我的这个族兄陈百年,也一直未曾下葬,等待着主审官前来勘验!” 说完大手一挥,身边一个仵作,满脸谦卑走了过来。 一脸认真的带着两个衙役,揭开了棺盖,朝着这些锦衣卫官员讲说起来: “诸位大人,小人乃是锦衣卫衙门的仵作,特此奉命前来为这个案子验尸。 死者通体烧焦,口鼻有灰,且有不少体液外溢,四肢有明显的挣扎和扭曲痕迹,基本上可以断定,是生前在大火中活活被烧死的! 衣服样貌身高,皆与百户大人陈百年相吻合。” 张丹青点了点头,又在衙门四周一边查看一边走着。 堂上官许宗也趁机说道:“咱们走了一圈,相信先生也可以看得出来,衙门的外缘,并没有发现明显的脚印,以及纵火的火把痕迹!如果是有人在衙门内部放火,就更不可能了。 毕竟锦衣卫衙门向来防守森严,但凡有个陌生人进入,都会引起格外警惕!” 眼见张丹青并没有明显提出反对意见,反而一脸郑重的连连点头。 锦衣卫校尉周攀,有些狐疑的说道:“先生,如今坊间有传言,都说此案乃是受到上天诅咒,您看……” 话刚一说出口,堂上官许宗便大声的呵斥:“放肆,市井之间,那些刁民胡言乱语,你也跟着瞎掺和?哪来的什么上天诅咒?!再要胡言,休怪本官法不容情!” 眼见上司大怒,校尉周攀连忙退立一旁,不敢再多言语。 却还忍不住用眼神偷偷的瞥了一眼张丹青。 张丹青抬头望天,长叹一口气说道:“这你还别说,还真有可能是老天爷做的!上天一怒,水火下凡!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堂上官许宗顿时大惊失色,连忙小心翼翼说道:“丹青先生,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让陛下知道了,铁不定他老人家会怎么发怒呢!” 这般警惕倒也不是没有道理,张丹青会心一笑,毕竟眼下的这个老板朱元璋,那可是把锦衣卫视做了他的逆鳞的,如今锦衣卫衙门被莫名其妙大火焚毁。 哪个官员要是不开眼的,说是上天的意思,遭到惩罚,倒也丝毫不奇怪。 只是张丹青耸了耸肩膀,笑了笑,眼睛冷冷的眯着,用手指指了指远处的一个亮点: “你看,看见那远处的一个反光的亮点了没有?亮的简直让人睁不开眼睛!” 堂上官许宗顺着张丹青手指方向,看的微微一愣,朝着锦衣卫百户陈百客努了努嘴巴,示意他去看一看怎么回事。 可谁知,张丹青却阻止了他,淡定说道:“我们一起去看看吧!看看远处那反光的亮点究竟是什么?!” 朝着刚刚手指方向。 众人来到了锦衣卫衙门不远处的一处民宅。 看着这座宅院的门楣之上,那个刚刚闪的众人,有些睁不开眼睛的亮点。 郑重的朝着张丹清微微抱拳,堂上官许宗一脸严肃的说道: “丹青先生,这门楣之上,倒也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张丹青摇了摇头,指了指那宅院门楣上,挂着的一面镜子和剪刀: “你没看到这户人家门楣上,挂着的这两样东西吗?” 百户陈百客一脸疑惑,一脸表情理所当然地摊了摊双手,神情之中写满了无语: “这……这不就是寻常人家挂在门楣上面,用来驱邪的镜子和剪刀吗?很多户人家都有这种风俗,并不觉得奇怪呀!” 不只是陈百客,一脸无语,就连锦衣卫的堂上官许宗,也好气又好笑的耸了耸肩膀: “丹青先生怕是太敏感了吧?民间百姓都有这种习俗,在自己家门口挂上镜子和剪刀,一般是用来驱邪用的,这也不足为奇!” 站在这个宅院的门下,张丹青笃定的摇了摇头,轻轻咬了咬牙帮子,回头看向众多锦衣卫校尉,目光最终落在了校尉周攀身上: “把这个镜子给我摘下来!” 周攀微微一愣,有些求助性的便看向了自己的上司陈百客,以及堂上官许宗。 二人无语的点了点头,示意他照做。 该户人家的辟邪镜子取下来后。 张丹青有些疑惑的拿在手里看了看,这面镜子平整光滑。 甚至还有轻微的圆弧凸起。 当时,站在锦衣卫衙门看周边的时候,尤其看到了那一束刺眼的反射亮光,张丹青脑海里,下意识的便浮起了一个念头。 会不会是?…… 有人用凹透镜的原理,折射太阳光,进行遥控放火?! 只是这面镜子,拿到手中一看,却让他大失所望。 这是一面铜镜,而且还是古代照镜梳妆用的铜镜。 古代的铜镜,并非只是单纯的一块铜板而已。 我们现在能够看到的古董,尤其是铜镜这种东西,基本上没有经过维护,都已经沦为了一块普通的铜板。 但古人用铜镜,是可以正常照镜子的。(要不然,莫非千百年来的古人都是傻子?) 一块上好的铜板,再经过多道工艺打磨之后,再配合上细腻的研磨砂研磨膏之类的东西,可以慢慢将铜镜打磨成,非常接近于现代镜子的效果。 (网上可以看一些铜镜打磨视频,头丨条搜索“怕棱”,该博主有打磨铜镜的教程) 除了比现代的玻璃镜略黄,照镜和化妆用的效果是非常接近的。 …… 显然,这面镜子虽说打磨的很光亮,远远看也能反一些光。 但弧度是比较平整的,甚至还有一些微微凸起。 显然无法起到聚集太阳光的作用。 张丹青环视四周,有些不死心的,看着身边众多锦衣卫校尉。 断然的便下达了命令: “去!多召集人马,把京城,不!锦衣卫衙门周边所有的人家,只要是门口有镜子的,一律取下来,写上该户人家的名字,然后全部集中到衙门来,天黑之前,务必办成!” 堂上官许宗和陈百客两人无语的对视一眼,眼神中充满了无奈。 只不过张丹青终究是奉了皇上圣旨来调查此案,并且有权接管锦衣卫,暂时还真开罪不得。 只好吩咐手下的校尉们照做。 毕竟平日里,抓捕官员和良民,这种事情也没少干。 拆了锦衣卫衙门周边的辟邪镜子,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 张丹青放下了备考事务,亲自出马办理此案,朱元璋虽说有些不大情愿,但也是非常重视的。 一脸关心的看了看身边的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急切的问道: “今天张丹青可有进展?”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整个人熊腰虎背,说话间中气十足,哪里像个称病的人?满脸郑重的微微摇了摇头: “回陛下的话,目前还不曾有任何进展! 臣听说,张丹青要了数次着火的所有卷宗,并且让众多锦衣卫,把衙门周边的人家,所有人家辟邪用的镜子,全部都收集到一起,也不知要准备干什么!” 听着如此汇报,鹰视雄猜的朱元璋,有些微微恼怒起来,脸上分明浮起了些许不悦: “这个张丹青,好好的不查案,把人家门口辟邪用的镜子拆去干嘛?! 你去!给咱探清楚!看看究竟他在搞什么名堂!” 第39章 江都郡主 不得不夸赞一句,锦衣卫的执行力和办事效率,简直有些让人吃惊。 偏西的太阳,脸上露出些许醉酒般的红晕,刚准备落山之际。 锦衣卫便把所有的锦衣卫衙门周边,居民的家用辟邪镜子给收集到位。 每面镜子都写好户主是谁。 呼啦啦的,收集了好几箩筐。 箩筐不大,但装满了以后,就显得格外的沉甸甸的。 加上这些铜镜,又有些金黄的颜色,远远看去就像是一箩筐金子一样。 张丹青牵着大黑狗,让众多锦衣卫把这些铜镜纷纷摆在地上。 陈安和韩克忠则紧紧跟随在张丹青身后,饶有兴趣的看着张丹青如何破获此案。 众多锦衣卫也纷纷的站立一旁,个个手按刀柄,静静的守卫在一旁。 张丹青弯下腰来,细细的查看着这些辟邪用的镜子。 一大半的镜子,观察完毕,仍然没有发现可疑的。 忽然,当中的一面形态特殊的镜子,吸引住了张丹青的目光。 张丹青疑惑的将这面镜子拿在手中,细细的端详起来。 从形状来看,这应该是某个琉璃瓶的碎片,磨成的圆镜,整体呈现内凹的状态。 只是让他吃惊的是,这个磨成圆形的琉璃碎片,底部竟然刷上了一层水银。 粗略一看来,这简直就像是现代镜子无疑。 眼见于此,张丹青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把镜子交给身边的堂上官许宗,一脸镇定的说道: “凶手就是用这面镜子,通过汇聚太阳光的办法,从而让远处的建筑着火的。锦衣卫衙门也正是被这种方法屡屡焚毁,并且找不到萤火的火把和作案痕迹。 那么现在,可以进行抓人了!” 接过张丹青递来的镜子,堂上官许宗微微一愣,有些为难的说: “可是先生不知,这面镜子上面写着蒙顶二字,蒙顶乃是一种茶名,来自于四川蒙顶山,而这面镜子正是蒙顶茶舍缴获而来。 这茶舍嘛,平时客人进进出出的,卑职只怕……” 微微蹙了蹙眉头,张丹青也意识到事情有些开始微微棘手,有些烦躁的踱起了脚步: “要不你将茶舍老板和伙计捉过来,先问问再说?” 堂上官许宗显得有些为难,竟然眼神也有些躲躲闪闪的,低下眉头,嘴边支支吾吾:“先生不知,这个蒙顶茶舍,乃是当年太子爷的产业。” 啥? 听得堂上官许宗如此介绍,张丹青顿时便觉得自己一脚踢到了铁板上。 一个念头瞬间便涌上了心尖,甚至还开始有些丝丝的冒出凉气。 好狡猾的凶手,好一招借力打力。 竟然把自己的注意力引到了太子爷名下的产业。 太子爷朱标虽然已经过世,但如今的皇帝朱元璋以及太孙朱允文尚在人世,谁要是敢动太子朱标的产业,定然会让皇帝和太孙殿下格外警觉。 这一刻,张丹青才隐隐发现,所谓的聚光镜子。 怕是凶手有意为之,故意的把自己的注意力往这座茶舍上面引。 这个聚光镜子便是最好的诱饵,利用的便是自己强大的侦查知识,从而让自己一步一步地,不自觉踏入凶手设好的陷阱之中。 一种被戏弄的感觉涌上心头。 让众人直呼不妙! 眼见堂上官许宗有些为难,张丹青咽了咽口水,对身边的锦衣卫堂上官许宗说道: “这样吧,烦请许大人进宫一趟,马上向陛下说明情况,事先打个招呼总是好的,我则带着陈百客陈百户,先去看一看虚实再说。我们兵分两路,分头行动!” …… 蒙顶茶舍并不大,也谈不上有多少的生意。 张丹青带着一些锦衣卫来到此处,甚至还感受到了门口有些许的清冷。 简直可以,用门可罗雀来形容。 抬头望了望,茶舍牌匾上方,上面已经有个圆圆的印子,显然辟邪镜子已经被拿走。 眼见众多锦衣卫围在门口。 茶舍的大门,便哗啦一声被打开,里面走出了一个女丫鬟。 有些微微吃惊的看着众多锦衣卫,连连朝着众人摆手: “诸位官爷,本茶舍只招待女客人,不便之处还请恕罪!” 陈百克昂首挺胸的走上前,板着一张脸说道:“这位是张丹青先生,奉陛下圣旨,权领锦衣卫查案!” 那个丫鬟微微有些吃惊,弯腰蹲了一礼:“诸位请稍待,容我进去,通禀一声!” 说完,便悄然的关门入内,留下了一众面面相觑的锦衣卫。 …… 蒙顶茶舍内。 那丫鬟刚刚走进去,里面一个白衣女子,便迫不及待的站起了身子,满脸不悦的说道: “门外是什么人在那里吵吵闹闹的?我齐薇薇和郡主,在此想安心饮茶,,都不得安生!” 另一个被称为郡主的红衣女子,缓缓的放下茶杯,眼神有些娇嗔地,看了看对面的齐薇薇: “好啦好啦,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怎么这么大火气?!这以后啊,谁还敢娶你?!” 红衣郡主看了看,站在面前有些为难的丫鬟,轻声说道:“外面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如此的吵?” 丫鬟有些小心翼翼的弯腰行礼,谨慎的说道:“回郡主的话,外面来了一群锦衣卫,说是奉陛下的旨意来查案的,领头的好像是一个白衣书生,好像叫什么张丹青的。 不过奴婢抬出了太子爷的名头,给挡了下来!” 齐薇薇和红衣郡主齐齐的惊诧站起来,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丫鬟,齐齐呼道: “你说什么?张丹青?” 齐薇薇更是显得格外热烈,激动的抓着红衣郡主的手: “郡主,你看看,你看看,这什么叫缘分呀?这就是缘分呀!刚刚我才和你说起这个张丹青,转眼间,他就自动跑到你跟前来了! 你放心,这个人啊,我可是帮你偷偷观察和打听过的,要才华,有才华,要相貌有相貌,更重要的是,他至今未婚,家里也没有什么婚约! 怎么样?!我齐微微这个闺中密友,够意思吧?!” 红衣郡主有些羞赧地低下了头,感激的拉着她的手说道: “世人都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可谁又知道? 我大明朝的公主和郡主,向来最是愁嫁! 世间男子,十四五岁就成婚的大有人在,若要找个才智双全的读书人做夫君,更是极为难能可贵。 往往能考到会试这一步的,很多举人早已孩子满地跑了。 即便年轻有为,高中进士还没成婚的,也未必愿意放下高官厚禄,去做一个没有实权的驸马爷!” (宋明清以来,历代帝王为了防止驸马成为下一个石敬瑭,但凡做驸马的,都不允许做手握实权的高官,一般仅以驸马都尉这样的虚职来许封,这样一来,稍有才华和抱负的进士或者官员,都不愿意做皇帝的驸马) 听得红衣郡主抱怨,齐薇薇呵呵一笑,有些玩味的挠了她痒痒,一脸高兴的自傲说道: “放心吧,我都帮你瞧仔细了,我爹齐泰,怎么说也是一个兵部侍郎,可这个张丹青,住在我们府里好几天,也不曾见他有巴结过我爹的样子。 由此可见,他是一个淡泊功名的人,要是能让我从中穿掇一二,必然保证,郡主能够觅得如意郎君!” 红衣郡主低头害羞地掩嘴一笑,朝着她蹲了蹲身子说道:“若真能让江都得遂心愿,以后江都,必有重谢!” (江都郡主,乃是太子朱标的女儿,太孙朱允文的妹妹,公主郡主,很多时候会以自己的封号自称) 齐微微就像个没正形的女孩,毫不讲究的腻歪在江都郡主身上,促狭的笑了笑: “那……就让张丹青一个人进来?! 郡主也好,看一看他的长相和为人?” 害羞的点了点头,江都郡主脸上立刻浮现了一片红霞。 古代男女的婚姻,大多数都是父母包办的。(少数时候由皇帝指定) 公主和郡主的婚姻,甚至往往会成为政治牺牲品。 这种背景之下,绝大多数的男女,在洞房之前是压根没见过自己的配偶的。 如果能见过对方的长相和人品再做决定,这种充分考察再择偶的事,是古代男女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也是他们梦寐以求的事情。 得到江都郡主许可和默认,齐薇薇便高兴地自告奋勇跑出了茶舍。 大大方方的便推开了大门,居高临下的望着台阶下的张丹青,以及他身后的一群锦衣卫。 趾高气扬的说道:“我就说今天是谁来了,原来是张丹青你呀! 要进来也可以,但只能你一个人进来。毕竟在蒙顶茶舍,那可是太子爷的名下产业,可不是谁都能够进来的。” 看了看身边的锦衣卫,张丹青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在外头稍后。 然后便跟着齐薇薇进入了茶舍。 对于齐泰的这个女儿,张丹青从头到尾都是下意识的躲得远远的。 毕竟齐家的遭遇,到了永乐朝,几乎可以用惨绝人寰来形容。 眼下自己,还真不敢和齐泰以及黄子澄这些人惹上什么关系。 再加上,齐家大小姐齐微微,虽说生性跳脱,可骨子里总有一股霜冷高傲的感觉,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样子。 一路走着,轻微有些忍不住的回了头,不悦的瞟了张丹青一眼: “你这人怎么回事?干嘛离我那么远?弄得好像我想吃了你似的!快快跟上,且随我来……放心吧!保管有好事。” 听着这话,张丹青却心里直打鼓,这妮子,先前在齐泰府邸,问自己有没有婚配,该不会打自己主意了吧? 那待会自己要怎么拒绝呢?嗯嗯,装聋作哑就是了,实在不行,就撕破脸皮,直言相告就是。 毕竟重生为人,生性跳脱的现代女子见多了,反倒是沉静内敛的大家闺秀,更让他感兴趣一些。 正思虑间,正在前头带路的齐薇薇,忽然停下了脚步,朝着屏风后面大喇喇的喊了一声: “江都,我把张丹青给你带过来了!” 只见两个侍女的伺候之下,一个红衣少女轻盈的缓缓走了出来。 笑盈盈的朝着张丹青施了一礼:“江都见过丹青先生!” “江都?哪有女孩叫这种名字?”张丹青不明所以的,疑惑看向齐薇薇。 却听的齐薇薇,小声地拉扯着他的衣袖: “你找死啊?!江都,那可是已故太子爷的女儿,如今太孙殿下的妹妹,封号为江都郡主,还不快快跪下行礼!” 啥? 江都郡主啊!原来是这位。 张丹青连忙准备要大礼参拜,只见江都郡主情急之下,连忙托起他的双臂,嘴上连连说道: “江都岂敢当先生如此大礼,丹青先生还请快快请起!” 扶起张丹青后,却发现自己双手竟然,和他产生了肢体接触。 羞的江都郡主连连缩回了双手。 这是个礼法及其森严的时代,寻常女子,都不能抛头露面,甚至与别的男子随意接触。 更何况一国郡主! 刚刚倒是自己有些情急了,江都郡主连忙尴尬的找了个太师椅坐下,又让人给张丹青看座上茶。 尴尬的亲切询问:“江都一直仰慕先生久矣,今日得见,真是三生之幸。 (我早就听说你长得很帅,今日见到活的,果然没有见光死) 不知先生,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张丹青连忙站起腰来施礼:“回江都郡主,学生奉陛下旨意,暂时兼领锦衣卫,并负责查明锦衣卫衙门屡屡被焚毁一案。 只是有些不凑巧,查到一个很重要的细节,偏偏又事涉这一间蒙顶茶舍!” 啊的一声惊呼! 江都郡主显然不敢相信,连忙站起身来,吃惊的望着张丹青。 这一间茶舍,乃是已故太子朱标名下的产业,太子去世之后,就一直由江都郡主派人管理。 平日里并不对普通百姓开放,能进来喝茶的都是一些达官贵人。 可谁曾想到? 竟然就牵涉了锦衣卫衙门被毁一案! 如此突然,又怎么能让江都郡主不吃惊?! 江都郡主正犹豫间,站在一旁的齐微微,却有些打抱不平的大声站出来,愤怒的朝着张丹青呵斥道: “姓张的,你什么意思?!我好心在郡主面前听你说话,并替你引见郡主。 可你,一上来就要查案! 这是什么地方?怎么可能会和那些大案牵扯上关系呢?” 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江都郡主也顿时没了分寸,有些略显慌乱的看着张丹青,长长的眼睛毛一眨一眨: “丹青先生的意思是,要将江都,带到衙门里去问案吗?” (今日上分类强推推荐,万字更新。下午还有一章) 第40章 诏狱 听得江都郡主如此询问,张丹青哪里敢直接接下这个话头? 莫说是自己一介书生,就连锦衣卫指挥使蒋瓛,也不敢直接把江都郡主带回诏狱大牢。 什么审案?什么大刑?想都不要想。 江都郡主是什么人?那可是已故太子朱标的女儿。如今太孙朱允文的妹妹,洪武皇帝朱元璋的嫡孙女。 要敢把这位郡主给带到大牢里,那多半是:猪油里养胎——活腻了! 眼见江都郡主如此反问,张丹青哪里敢坚持己见,连忙陪着小心解释道: “郡主哪里话?学生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郡主面前造次,只不过是出于破案需要,特来冒昧问几个问题,还请郡主见谅!” 眼见对方态度如此谦恭,江都郡主这才收起了有些吃惊的神色,笑了笑点头:“不知先生想问一些什么?” 张丹青看了看茶舍门外:“学生没有别的意思,我们查案之时,发现凶手用的是一面镜子,就挂在蒙顶茶舍外面,锦衣卫衙门屡屡被焚,就是因为这一面辟邪用的镜子。” 此话一出,顿时便让江都郡主大惊失色,什么镜子如此厉害,竟然能够焚毁房屋? 只是,事情牵涉到了自己的茶舍,即便身为郡主,可女孩子家终究有些怕事,只见她神情又开始,显得有些稍稍慌乱起来: “好教丹青先生得知,这一座茶舍,我倒也不常来,平日里呀,都是由我身边的一个婢女在打理。” 说完看了看一旁的青衣婢女,轻声说道:“翠莲你过来,你平日里负责打理这间茶舍,衙门里有什么要问的,必须得老实交代,不可有所隐瞒,知道了吗?” 青衣婢女翠莲,害怕的连连点头。 可一旁的齐薇薇,却有些不高兴的瞪了瞪眼睛,江都郡主乃是她的闺中密友,锦衣卫再怎么嚣张跋扈,也不能欺负到江都郡主头上来。 即便张丹青是要问话,也让她显得非常不悦,当场就拦住了张丹青的去路,霸道的说道: “张丹青,你可想清楚了,甭管你办的什么案子,眼前的这位郡主,那可是当今陛下的亲孙女,岂容你随意冒犯!?” 轻轻的在齐薇薇肩膀上拍了拍,江都郡主甜甜的笑了笑: “薇薇,快别这样! 丹青先生向来断案如神,断过的案子,从来未有冤屈之辈!这也是陛下让他负责锦衣卫这桩大案的原因。 江都虽然贵为郡主,却也不能因为颜面,而阻碍了国事。” 轻轻的拨开齐微微,看着张丹青俊俏的脸庞,江都郡主有些害羞的低下头去,声细如蚊的说道: “丹青先生尽管问吧,若我的这个婢女真有罪过,该问罪的就问罪,本郡主也绝不包庇偏袒。” 张丹青轻轻施礼,连称不敢,走到那名青衣婢女翠莲的面前,静静的开口说道: “昨日中午的时候,你在不在这一间茶舍里!” 眼见对方问案,青衣婢女翠莲闪过了一丝丝慌乱,有些支支吾吾的说道: “昨……昨个儿中午的时候,我在里面打扫卫生,因为出宫在外,也没人管束,随后……便睡着了,未曾注意到外面的情况!” 皱起眉头的张丹青愣了一愣,又耐心的追问道:“今年秋天,也就是中秋节的前一天中午,当时你在干什么?!” 青衣婢女翠莲有些害怕的抬起头,言语间有些哆哆嗦嗦:“我知道大人问的是什么,那天锦衣卫衙门着火了,刚好是在中午时分,但是我显得有些昏昏沉沉,午睡了一阵子。 一般打扫完屋内的卫生,如果郡主过来了,亦或者是其他的达官贵人上门来,我都会在屋里忙着,并不会在门口候着,门外的动静,我是真不知道!” 无奈的点了点头,张丹青朝着江湖郡主作揖行礼,神色郑重说道: “郡主,您身边的这个婢女翠莲,嫌疑重大,锦衣卫衙门两次着火,她都好巧不巧的睡着了, 学生恐怕要得罪了,希望郡主能够答应,让我们将她带回衙门,细细盘问!” 江都郡主微微错愕,无奈的点头答应。 就在张丹青准备带着青衣婢女翠莲离开的时候。 却被江都郡主给叫住了:“丹青先生,江都有一事相求!” 张丹青转过身来:“郡主请吩咐!” 江都郡主缓缓走过来,看了看这个一脸胆小的青衣婢女,叹了口气说道: “翠莲是我的身边婢女,因为犯错,才被逐出宫中,安排在了这个茶舍,可她终究陪伴我多年,罪名确凿之前,还请先生吩咐诏狱的人,多加善待!” 微微弯腰,张丹青深施一礼,一揖到地:“郡主尽管放心,学生一定如实交代下去。” 走到门口,把这个青衣婢女交给了堂上官许宗。 张丹青又让人取来梯子,在蒙顶茶舍牌匾上,放置辟邪镜子的地,小心翼翼地查看着。 并且提取到了几枚清晰的指纹。 …… 麻利的把江都郡主身边的青衣婢女,带回锦衣卫诏狱。 诏狱和锦衣卫的衙门,分地而设。 整个诏狱,都用石砖砌成,端的是坚固异常,整个门口守卫森严,远远望去,令人生畏。 这是第1次来到了锦衣卫的诏狱。 特地的让人把青衣婢女翠莲,单独关押之后,张丹青便在她指间取走些许血液样本。 正准备离开锦衣卫诏狱之际。 某个牢房里,一个熟悉的身影,便吸引了他的目光。 那是一个红衣女子,整个人头发散乱,乱糟糟的头发,整个造型像极了梅超风。 头发上还插着一杆干枯的毛笔。 定睛一看,正是最初,在余家村发现的那个疯疯癫癫的红衣女子。 张丹青饶有兴趣的,走到她跟前,狐疑的皱起眉头: “你是叫余婷吧?余家村里的那个疯女孩,你是什么时候被抓进来的?” 红衣女子余婷抬起头,脸色略带讥讽的笑了笑: “怎么?破获了白莲教巢穴所在,没让你升官吗?怎么如今还是一身白衣?” 张丹青瞳孔微缩:“有一个问题,我们到余家村查案的时候,你为何要在宗祠里,那些祖宗牌位上写那些字!?那些足以让你们余家村夷灭三族的字!” 红衣女子余婷冷笑连连,表情极其嚣张的,手搭在监狱栅栏上,朝着张丹青狞笑道:“我父亲是被一众族人活活打死的,你能想象到那样的场景吗? 因为势单力薄,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父亲被族人给打死,却什么也做不了! 这些年来,我无比虔诚的祭拜祖宗牌位,可这些个列祖列宗,谁又曾保佑过我?这些个族人,只知道在我身上占便宜,又何曾爱惜过我? 如此宗族,一个个都是该杀之人,夷灭三族也不为过!” 有些沉闷的点了点头,张丹青深呼一口气:“所以,你趁祠堂无人之际,在所有的祖宗牌位的后面,都写上了白莲教的相关灵位?!” 红衣女子余婷脑袋微微歪了歪:“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发现的时候,有个别祖宗牌位后面的字迹,暂且还未干涸,明明是刚写的样子,而且字迹娟秀,分明是女子所为!” “那你为何不说出来?以破坏我的计划?” 微微闭目,张丹青深感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只是一个上京赶考的书生,并没有权限干涉锦衣卫的决定,更何况事涉谋反,岂是我一个小小书生所能够决定的! 我只是有些惊讶,你的报复竟然如此激烈!” 嘴角扬起了一丝丝狡黠的冷笑,红衣女子余婷,自信满满,眼睛眯了眯: “大人信不信,我虽然被捉入了诏狱,但接下来,你们一定会乖乖的将我放出去!” 仔细的打量了眼前的这个红衣女子,张丹青满脸的惊讶: “好大的口气!这是锦衣卫诏狱,从来就没几个人,能够活着出去!” 红衣女子余婷摇了摇头,挑了挑眉毛,仿佛诏狱这两个字,对她来说实在一般,依旧自信满满的笑了笑: “我改变主意了,我希望你们锦衣卫,能够求着我走出诏狱大门!” 张丹青顿时便被逗得,好气又好笑,郁闷的叉着腰: “如果我们不答应呢?!” 将头伸到了监狱栅栏的缝隙里,红衣女子余婷,眼神直勾勾望着张丹青,几乎是一字一句的说到: “那你们锦衣卫,接下来就会死人,而且是一个一个接着死! 不信? 那咱就走着瞧!” 第41章 死亡请柬 看着张牙舞爪的红衣女子余婷,张丹青有些忍不住的捂着嘴巴偷笑不已。 看了看身边的锦衣卫校尉周攀,朝着他挤眉弄眼说道: “这女囚好大的口气,她说的话,你信不?” 周攀无所谓的捏了捏手指关节,猛地朝地上啐了一口,一脸的不屑: “她就是个女疯子,这种人的话也能信?!” 张丹青点了点头,正准备和周攀,转身离去。 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又转过头来,狐疑的看了看那个红衣女子一眼,用手手指轻轻碰了碰周攀: “我记得上次在余家村见她,她的长发明明及腰,怎么这会儿才及胸部?谁剪了她头发?” 周攀虎头虎脑的抓了抓后脑勺,脸上写满了迷茫:“这……这个,先生恕罪,我等锦衣卫看守这么多的牢犯,还真不曾注意到这些。” 看了看锦衣卫诏狱里,这些个看守的锦衣卫无精打采,张丹青皱了皱眉头:“多加一些人手,把在诏狱里的人给我看好了!千万不要有什么闪失。” 说完转身离去。 …… 奉天殿外,中午的太阳,即便是在这个冷冽的冬季,依旧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格外让人觉得舒服不已。 皇太孙朱允文一脸亲昵的,给朱元璋披上了一件披风,脸上漫不经心的望着这个不怒而威的开国皇帝: “皇爷爷,这张丹青应该不会是在欺君罔上吧?孙儿从来没听说过,区区一面镜子,竟然能够烧毁一栋房屋。千古以来,从未有如此说法,简直是闻所未闻! 这一年来,锦衣卫衙门屡屡被大火焚毁,偏偏找不到任何可疑之物。 案子破不了没关系,可张丹青总不能如此敷衍的,拿这些鬼话来糊弄皇爷爷吧?” 听着自己宝贝孙子朱允文,如此在边上添油加醋。 这位开国的洪武皇帝满脸不悦。 从鼻孔里嗯了一声,朱元璋不置可否,眼睛眯成了一道缝,眼神锋利的像老虎一般,两道斑白的眉毛,犹如像利剑一般,直击人心。 目光如电地扫视着张丹青身上,鼻孔忍不住一身冷哼:“张丹青啊,你上次说见咱如见慈父,咱还非常欣赏你! 可这才多久的功夫,你就学会了信口开河了吗?!” 站在面前的张丹青,连忙弯腰行礼,耐心的解释道: “陛下不必动怒,学生所言,句句属实,陛下若是不信,不如找一空旷之地,让人用干燥松木搭建一座木屋,铺上矛草屋顶,学生自然有办法让这个木屋起火!” 看了看奉天殿外空阔的广场,朱元璋毫不犹豫的大手一挥,立即有一群侍卫,十分麻利的简单搭起来一座矛草木屋。 十分享受的任由着朱允文给自己轻轻捶背,朱元璋朝着张丹青努了努嘴巴: “来来来,你给咱演示一番,一面破镜子,是如何让一栋房子着火的?!” 张丹青拿起出了那一面凹镜子,调整好角度,然后把太阳光反射在地上,指着地面聚光的那一个亮点对朱元璋说道: “陛下请看,这种镜子唯一的妙处,就是可以把太阳的光亮和热度,给集中成一个点,而被聚光集中成的这一个点,瞬间会产生很高的温度,甚至可以点燃一些易燃之物!” 说完把这个聚光的亮点,移到了木房子上。 又调整好镜子和木房子的距离,直到那个聚光亮点,落在了茅草房顶上。 很快,聚集了太阳光的反射亮点,便在茅草屋顶上面,冒起了阵阵白烟。 紧接着便是开始出现了明火。 干燥的茅草屋顶,易燃的木屋,很快便起了熊熊大火。 站在奉天殿广场的众多侍卫,连忙纷纷将朱元璋阻挡在身后。 一个个口呼着护驾!! 被侍卫挡着的朱元璋和太孙朱允文,爷孙两人不由的面面相觑,情不自禁的对视一眼。 眼神里分明充满了震撼和不敢相信。 这…… 这是怎么回事? 区区一面镜子,只不过有些内凹的弧度,竟然就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 轻轻松松的便可以引燃远处木屋。 这实在是让人有些匪夷所思,偏偏又不得不相信,眼前真真切切发生了的事实。 朱元璋更是看得目瞪口呆,作为一个从农民出身,捧着个破碗的乞丐,走到一国之君的位置上。 自己也算是见过世面的,可如此诡异的场面,还真有些没见过。 便一脸惊奇的拉着张丹青胳膊,连忙问东问西起来。 张丹青呵呵一笑,简单的给这一对祖孙普及起,凹透镜可以起到聚焦太阳光,甚至点燃易燃物的原理。 一通解释下来,惊的祖孙二人直呼大开眼界。 太孙朱允文更是惭愧不已,连连朝着张丹青微微弯腰:“孤真是有些错怪丹青了,方才出言不逊,还望丹青莫怪!” 好吧!你是未来皇帝你牛批。 张丹青无语的微微叹了口气,偏偏嘴上还必须连称不敢! 朱允文亲切的我的张丹青的手,满脸诚恳:“今天若非丹青亲自示范,姑简直不敢相信,世间竟然有如此奇妙之事,偏偏古之圣贤书本,全然不曾记载!真是让人大开眼界了!” 看了看张丹青手中的,那枚奇怪凹面镜子,朱元璋脸色深沉,显然想得更多,考虑得更远: “丹青,此事除你之外,还有谁人知晓?” 张丹青微微一愣,脸色肃穆地说:“除了学生以及锦衣卫的几个官员之外,大概也就凶手知道!” 眼神冷冽的有些可怕的朱元璋,忽然眯着眼说道: “这事,可以告知于百官和朝臣,包括经办此案的官员以及锦衣卫,但不可以向民间广而告之,你明白吗?” 乖巧的点了点头,张丹青别无异议。 只是站在一旁的太孙朱允文却一脸迷惑: “皇爷爷,为何要不准向民间泄露此事?” 微微神秘的一笑,朱元璋一脸得意,倒也不曾藏私,反而手把手的给他教起了这个帝王心术: “允炆呀!这个镜子,就是一个带凹面的琉璃刷上了一层水银,制作起来并不复杂。 可竟然能够站在远处,仅仅凭着这一枚小镜子,便可以让远处的房屋和易燃物着火,如果但凡是对朝廷有怨气的人,拿着此物,继续来对付朝廷。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所以,咱这才严令,不许此事,流传到民间!以免民间那些心怀叵测的人,用来危害天下!” 朱允文恍然大悟的点点头,看向了一旁的张丹青: “原来是这个样子,这一年以来,锦衣卫的衙门,就是这样一次又一次的被烧毁的! 丹青可曾捉到纵火的凶手?” 侍立在一旁的张丹青,正准备说没有。 忽然间不远处的锦衣卫堂上官许宗,一路慌张的跑来。 朝着朱元璋和朱允文行礼之后,一脸慌张的说道: “丹青,大事不好了!就在今天凌晨天还没亮的时候,负责追查此案的锦衣卫百户陈百客,死在了京城大街上! 头都被人砍了下来!! 只是现场,竟然匪夷所思的,没有任何的打斗痕迹。 而能够一招毙命,割下陈百客头颅的人,简直有些让人不敢相信。 毕竟这个陈百客,一身武艺超群,在我们锦衣卫里,那都是出了名的。 实在想象不到,这世间有什么样的人?竟然能够做到,让他一招都发不出来,便已经抢先斩了他的头颅! 并且我们在现场周边,发现了一枚木牌!木牌上面,写着罚恶两字!” 罚恶?! 不只是张丹青,就连一旁的朱元璋和朱允文都有些呼吸急促起来,脸上怒意已经非常明显。 堂堂负责查案的锦衣卫百户,竟然被人当街杀死。 现场甚至还公然的,留下了极具挑衅的木牌! 罚恶? 凶手这是要罚谁? 第42章 杀人无痕 告别了朱元璋和朱允文祖孙二人。 张丹青毫不犹豫的便随着堂上官许宗,来到了那一处大街上。 该段街道已经被封锁,看来堂上官许宗,保护证据的意识还是不错的。 知道自己没有任何发现和突破,,索性就直接封锁了该段现场。 并直接报告给自己知晓。 几个看守现场的锦衣卫眼见张丹青到来,连忙弯腰行礼。 顺着他们手指方向望去,一匹马孤零零的站在街道上,马背上还驮着一具无头尸体。 后方不远处,一颗人头落在地上。 地上还放着一块木牌,木牌上面写着两个字:罚恶! 除此之外,现场再也没有任何东西。 张丹青下意识的回头问了问堂上官许宗:“陈百客尸体,是谁发现的?” 身边一个锦衣卫校尉站了出来,大声的说道:“回先生的话,是小人先发现的,寅时(凌晨3-5点)的时候,小人在街上巡逻,不巧发现了百户大人的尸体,然后这才去衙门通知长官!” 一旁的堂上官许宗,也补充说道: “京城夜里会有宵禁的习惯,除了巡逻的,寻常的闲杂人等,是禁止夜间行动的。 百户陈百客的尸体,我当时和这个校尉亲自前来查验,发现他已经死去多时,从尸斑来看,应该是子时(23-1点)死的。 脖子上的切痕非常明显,显得有些参差不齐,本官第一印象便觉着,陈百户应该不是被刀剑之类的锋利兵器所杀。 况且陈百客,一身武艺颇为超群,我们锦衣卫衙门里头,还真没几个人,能够在他毫无反应的情况下,就将他一击必杀! 可是这凶手,武功竟然高明到了如此地步,陈百户甚至还没来得及防备,甚至还没来得及拔出腰间朴刀,便被人斩下了头颅!” 望着地上四处洒落的鲜血,张丹青自顾自的点了点头,再看看陈百客的头颅。 双眼睁开,甚至看不出喜怒,显然是毫无防备之时被杀。 只不过脖子间的伤口,让张丹青看的疑惑不已。 如果是锋利的刀剑兵器,一刀砍下头颅的话。 切口大体上会很平整,即便生前创伤,会因为生理收缩而变得不平,也不会太过夸张。 但是陈百客脖子伤口上,显然有着剧烈的收缩,并且整体向后背倾斜拉扯。 这种伤口,简直有些诡异。 再看看地面鲜血喷溅状态,几乎可以推定,百户陈百客在骑马快速奔行之时,突然被人迎面一击,直接就砍下了头颅。 狂飙的鲜血,在马匹驮着的情况下,一路喷洒,这才有了如此的鲜血喷溅状态。 再看看遗落在地面的那一块木牌,上面写着的罚恶2字。 张丹青不由得若有所失,小心翼翼地戴上手套,把这块木牌捧在了手心里,头也不抬的问着堂上官许宗,以及第1个发现的那个锦衣卫校尉: “这块木牌,你们俩有谁碰过?还有没有其他人碰过?” 堂上官许宗摇了摇头:“这木牌比较普通,做工比较粗糙,除了这两个字,再无其他,我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去摸!” 第1个发现的锦衣卫校尉也摇着头:“最开始,我发现尸体的时候,并未注意地面上的这块木牌,发现尸体时,我就惊慌的前去呼喊上官!随着许大人回来的时候,这才在现场,周围发现了这块木牌,前前后后并没有触碰!” 张丹青点了点头,又看了看被马驮着的那无头尸体,显然,陈百客一手抓着马儿的缰绳,一手握着朴刀。 看上去应该是处于正常骑马奔行的状态,左手的刀都没来得及拔出,甚至百户陈百客,压根就没想过要拔刀。 由此可见。 杀人凶手的速度是多么的快,武功是多么的高!! 只是问题也来了,如果凶手,以非常快的速度,一刀砍下他的头颅。 伤口又怎么会如此的不平整呢?甚至不平整的有些稍显夸张。 简单的在周围看了看,除了这些发现之外。 再也没有了任何明显而又可疑的痕迹。 街面上的脚印,也没有任何参考价值,毕竟,白天街面上就留下了大量的行人脚印。 而这一桩命案,顷刻间就陷入了死胡同。 凶手杀人,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来无影去无踪。 没有留下任何一丝丝的痕迹。 如果说要有的话,那就是这个写着罚恶两个字的木牌。 与其说是留下了一张木牌,还不如说是留下了些许挑衅!! 这是向锦衣卫衙门的挑衅! 这是向大明朝廷的挑衅! 见现场上没有太多发现之后,张丹青大手一挥:“来呀!把马匹和尸体抬到锦衣卫殓房,然后让人打扫一下街面。” 跟在他身后的堂上官许宗,脸上掩藏不住的疑惑:“丹青先生,这事就这样算了吗?还是说你已经有了发现?” 郁闷的摇了摇头,张丹青一脸无奈: “没有任何发现,凶手高来高去,除了这块木牌,也没打算给我们留下任何的痕迹。现场你也看到了,大街上脚印乱七八糟,实在是无法检验。” 郁闷的叹了口气,堂上官许宗心里多少有些恨恨不平:“陈百客是我们衙门里难得的一个好手,难道就这样任由他死了?!” 突然停下脚步,张丹青摇了摇手中的那一块木牌,嘴角扬起了一丝冷笑:“如果你和那个校尉,说的是真的话,如果你们俩真的没有碰过这块木牌。 那么,这块木牌就是凶手留下的最大破绽! 凶手要用这块木牌,来对锦衣卫衙门发出挑衅! 但事实上,做的越多,就错的越多,小小一块木牌上,也会将他彻底出卖!” 看着一脸自信的张丹青,堂上官许宗有些颓丧的摇了摇头:“先生,别逗我了,不就一块破木牌吗,又能留下多少信息?我看呀,陈百户的死,很有可能就要成为一桩悬案了!” 嘿嘿,张丹青没心没肺的笑了笑:“许大人,凶手虽然说没有留下太多痕迹,但是你信不信,仅凭这一块木牌,我也能找出很多发现?!” 堂上官许宗认真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书生,一字一句说道: “如果先生真的能凭一块木牌找出凶手,过几天的年夜饭,就由本官来请!” “一言为定!”张丹青一锤定音,有些感叹的抬头望了望天。 时间过得真快,马上就要过年了。 过了年后,要不了多久时间,朝廷马上就要举行会试。 那时决定众多举人,是否能考中进士的关键时刻!! 如此一来,这些时间也弄得张丹青疲惫不已。 白天要负责查案,晚上还要埋头苦读。 偏偏锦衣卫衙门被焚毁一案,虽然找出了作案手法,可凶手还没有着落! 这个案子还没破。 眼下百户陈百客被杀案,又接踵而来。 这个案子更加的让人摸不着头脑,出了一块木牌。 凶手就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简直堪称杀人不留痕!! (12点还有一章) 第43章 罚恶令牌 回到锦衣卫诏狱旁边的衙门。 锦衣卫校尉周攀,已经在殓房门口等着了,一边行礼,一边打哈欠。 手上拿着一块木牌的张丹青,不由笑着打趣说道: “周校尉,你这是昨晚偷人去了吗?瞌睡如此沉重?” 站在门口的校尉周攀,尴尬的笑了笑:“先生说笑了,昨晚我巡街,很晚才睡,今天又听说先生又要忙着给陈百客大人验尸,所以又过来帮忙了。” 疑惑的看着周攀,张丹青自顾自的把法医工具箱放好,漫不经心的问道: “锦衣卫衙门那么多人,怎么让你一个人如此独自操劳?” 周攀叹了口气说道:“早上,陈百户死了之后,许宗许大人,便命令我暂时代领百户一职。 凌晨巡完街回来,本就疲惫不堪。 一大早又跑回衙门诏狱里,竟然发现许多看守诏狱的锦衣卫校尉,竟然趁机玷污诏狱里的女囚,气得我好一通乱骂! 听说百户陈百客大人的尸体抬回了殓房,我想着先生应该也会来这里,所以就在此等候,也好向先生汇报此事!” 说完就退立一旁,满脸苦笑,静静的看着张丹青检验尸体。 张丹青轻轻的抬头,脸上显得有些冷酷:“都有哪些人参与了,回头把名单给我!” 说完又继续开始检验那一块木牌的痕迹。 就在他忙碌之际。 忽然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丹青先生,你在里面吗?” “谁呀?”张丹青头也不抬,下意识的就是一声回答。 殓房门外,一个中年官员,慢慢走进来,笑眯眯的喊着张丹青。 脱下手套,回头一望。 却见是应天府尹,只见他左手提着一条鱼,右手提着两块豆腐。 满脸笑眯眯的冲着张丹青说道: “先生,之前多亏你帮我破获案子,才让我保住了头上的这顶乌纱帽,今日本官领了俸禄,买了一条鱼,两块豆腐。 不知先生,可愿陪我小酌一杯?也让本官,尽一尽感激之情!” 张丹青连忙停下手中的活儿,陪着笑脸说道:“既然是府尹大人相邀,我就当是提前蹭府尹大人一顿年夜饭了,不知大人是在酒楼里,还是在自己家里做?” 应天府尹摇了摇头,一脸情真意切的拉着张丹青,便要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唠叨:“酒楼里,哪能吃出那种味道?! 不如今日就有本官亲自下厨,咱们俩也好唠嗑唠嗑,我家人都在家乡,这个应天府,本来我是推迟不就的。 只是奈何陛下盛情难却,只好勉强为之!(洪武朝的官难做,既不能贪污,又不能犯错,尤其是很多名声在外的儒士,不做官都不行,皇帝会直接把你从隐居的山里面揪出来) 所以只有我一个人在京中居住,这些日子以来,一个人也住着孤独。 索性呀,就厚着脸皮,来请先生一同喝上一杯,一来有人陪着我说说话,二来嘛,也好,表一表我心中的感激之情!” 被他拉着衣袖的张丹青,好气又好笑的,只好跟在他身后。 …… 即便身为应天府最高长官,应天府尹也是住在衙门后院。 一个人倒也没有多复杂,手法极其娴熟的在后厨忙碌了起来。 看着他片鱼的熟练手法,张丹青不由得啧啧称奇。 却见应天府尹不以为意的说道:“鲍厨小技,难登大雅,实在不足一提,想当初啊,我隐居终南山,杀鱼做饭这种事情,那都是稀松平常。” 站在他身边的张丹青笑了笑,卷起自己的衣袖说道:“来来来,老大人不如歇一歇,且看看晚上给你展示一下片鱼的手段,定然能够让你学一招!” 应天府尹讪讪的把菜刀让给他,有些不敢相信的望着:“只知道你平日里破案,堪称有如神助,片鱼这种事情,你行不行啊?” 张丹青并不作答,手上动作及其麻利地便把鱼给片好了。 看的应天府尹一愣一愣的,有些自嘲的摇了摇头。 拿起一边的豆腐,简单冲洗后便准备切块,却发现厨房已经没有更多的刀了。 忙着片鱼的张丹青笑了笑:“看来这厨房只有我这一把刀,不如你等一会儿再切豆腐!” 谁知!应天府尹却捋着胡须,哈哈大笑,一脸自信的望着张丹青: “后生呀!谁说切豆腐一定要用刀!?今天我就让你开开眼界!” 说完,从角落里找来一根细线。 把豆腐放在菜板上,双手分别拿着细线的一端,细线划过豆腐,轻松的便把豆腐切成了一块一块。 这动作,看的张丹青一愣一愣的。 脑海里一个大胆的想法也涌上了心头。 有些惊奇的拍了拍后脑勺。 对呀! 杀人何须用刀?! 百户陈百客深夜骑马行街,夜间光线本来就不怎么好。 如果杀手,提前在街上布置好高度合适的一根细线或者铁丝。 百户陈百客,骑马快速奔跑的时候,大晚上一根细线悬在街道上。 他自然是难以发现,迎面骑着马,快速的撞到这一根铁丝或细线上。 自然就可以让他,不自觉的人头落地。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脖子上的伤口有向后拉缩的卷曲样子,这种伤口分明就是铁丝或细线造成的。 那块木牌,想来也是凶手提前扔在街道上,故意用来挑衅,前来破案的锦衣卫衙门官员。 既可以杀人不留痕。 又可以留下信物来挑衅立威! 只不过为何要如此猖狂挑衅锦衣卫衙门? 和前面的锦衣卫衙门焚毁一案,是否有着同样的怨恨? 这些还不得而知! 和同样未知的,是在现场,两边的商铺并没有找到,用来拴细绳和铁丝的柱子等物。 如果有铁丝和细绳拴在某处,有人骑马猛烈冲击之下,用来栓细绳和铁丝的柱子等物,势必会留下极为明显的摩擦拉扯痕迹。 可现场上,并没有这样的发现。 这就有些让人觉得吊诡了。 …… 看着张丹青有些惊喜拍脑门的样子,应天府尹满脸的莫名其妙,好奇的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我忽然想明白了一个案子的疑惑之处!” 听着这话的应天府尹,不由一脸苦笑: “实不相瞒,丹青啊,我这次请你来,除了感谢,也是要向你请教一下案子。 秦玉儿被捉拿归案后,虽说我保住了乌纱帽。可我一下朝以后,秦玉儿被人杀死在狱中的案子,我依旧没有任何进展!” “她被人杀了?”张丹青瞳孔微缩。 “没错,我带人赶回大牢的时候,发现秦玉儿已经被人杀死在牢里。 大牢的栅门和铁锁没有破坏痕迹。秦玉儿整个人趴在地上,舌头被人扯断,整个人死不瞑目,一只手还搭在大牢的栅门上,写下了张飞两字。 除此之外,并没有留下凶手的太多痕迹。对此,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这么些天来一直没有任何进展! 我自然是不甘心的,后来又请了个非常高明的仵作,你猜怎么着?! 这仵作在秦玉儿的嘴巴里,取出了一块木牌,木牌上竟然写着两个字: 罚恶!” 此话一出。 张丹青不由天的脊背发凉!已经隐隐感到了一些许不安的可能。 第44章 十八地狱 但凡清廉的官员,家宴总是很简单朴素的。草草的的用晚饭后,张丹青便跟随应天府尹来到了应天府的大牢。 果然,大牢的栅门上,靠近地面的位置,写了两个淡淡的张飞两个字。 秦玉儿的尸首摆放在应天府的殓房,出于保全证物的需要。 死不瞑目的眼神,也没人为她合上眼。平白无故的增添了些许恐怖的气氛。 一截断舌,摆放在了尸体的边上,还有一块带着血污的木牌,勉强可以看出,写着罚恶两字。 尸体嘴边的血污,把整个嘴唇周边都染的暗红一片,就连尸体衣襟领口上,也是如此恐怖的颜色。 应天府尹悄然的侧过头去,不敢去看这阴森恐怖的一幕。 有些感慨的叹了口气:“衙役门发现尸体之后,我便到大牢里亲自查看过,根据仵作的查看,推断是被拔掉舌头后,失血过多而死。” 皱着眉头的张丹青微微颔首,表示对这个推断并无异议,小心翼翼的拿起那一块木牌,看向上面写的罚恶两字,像是自言自语说道: “所有接触过这块木牌的人,麻烦府尹大人,把他们的双手指纹全部拓印过来,我有大用!” 应天府尹虽说心中有些疑惑,搞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安排下人衙役前去办理。 望着张丹青打量尸体的目光,一脸虔诚的轻声说道:“丹青可有什么发现?!” 瞳孔微缩,微微皱眉的张丹青一脸的镇定:“凶手故意留下这块木牌,应该和锦衣卫衙门里的杀人案一样,是凶手借着这块木牌,来向官府宣示自己的意图! 想来凶手对官府,尤其是锦衣卫衙门,有着刻骨的仇恨! 他的这些举动,都是宣泄和报复之举!” “此话怎讲?”应天府尹准备打破砂锅问到底。 用手指了指那块木牌,张丹青扬了扬嘴唇:“听说过阴曹地府吗?” “自然是知道的,千百年来口口相传的阴曹地府,可谓是家喻户晓,本官又岂能不知?” “凶手留下罚恶字样的木牌,这罚恶,指的就是阴曹地府的罚恶司,而罚恶的神只,便是钟馗! 钟馗身形伟岸,下颚胡须长且密,在民间的传言之中,上可断狱申冤,下可处罚阴间罪恶! 凶手应该就是将自己化妆成钟馗模样,走到牢里,杀死秦玉儿。 向来是秦玉儿不肯向他透露一些机密,所以才遭到他的拔舌而死! 这样子的刑罚,就是十八地狱里的拔舌地狱! 并在他嘴里塞上了罚恶木牌,以此来宣扬自己意图! 凶手这样做,觉得自己才是替天行道!”张丹青话语间斩钉截铁。 嘶的倒吸一口冷气,应天府尹只觉得自己浑身发寒,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张丹青,提出了自己隐藏在心里很久的疑问: “秦玉儿不过是一介弱女子,虽说生性放荡,但也罪不至死,凶手何必要用这么惨烈的手段,置她于死地呢?” 呵呵一笑,张丹青慢慢的摇头,一脸苦涩:“还能是因为什么?就因为秦玉儿身上怀有假死之药,可他最后一点假死药,已经交给了我,而秦玉儿本身,并不知道这个药的配方…… 所以凶手潜入大牢之时,对她严加逼问,也未能逼出个所以然来,想来凶手认为这个秦玉儿,应该是一心诓骗于他,凶手自然勃然大怒, 人的舌头,可以用来辅助进食,也可以用来,道尽一生言语。 既然秦玉儿不肯说实话,凶手索性就拔了她的舌头,让她失血过多而死! 而这样的处罚,也正好对应了18地狱的拔舌地狱! 恰恰凶手装扮成钟馗,满络腮胡子的模样。 只是牢狱之中,油灯光线昏暗。 也有可能是凶手装扮的并不怎么像。 秦玉儿就将凶手错认成戏文里的张飞,所以才会在监狱的栅门上,写下张飞二字! 毕竟他并不认识凶手,只好将凶手的大概模样和特征,用鲜血写了下来。” …… 静静的听着张丹青的讲解和剖析。 应天府尹满脸震惊得有些说不出话来,忍不住的连连点头:“难怪难怪,我就说秦玉儿一介弱女子,平日里也谈不上和谁有过什么恩怨,怎么会,就突然遭到如此毒手!? 可一提假死之药,便也有了充分的动机!” 唉的一声叹了口气,张丹青拿着那块木牌,像是自言自语说道:“凶手千方百计为了得到这种假死之药,显然另有图谋……” 应天府尹突然间两眼放光:“莫非他打算夺得此药,然后用药让自己假死?企图蒙骗过官府的追捕?” 张丹青点了点头,“凶手显然是有如此打算的,但我想应该还没到时候!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凶手显然是要凑足18地狱的惩罚方式。 以满足他替天行道的自以为是想法。 秦玉儿的死,对应的是拔舌地狱,因为搜索觉得她谎言相欺,不肯说实话! 而锦衣卫衙门,屡屡被大火焚毁,都是用一面镜子遥控点火,对应的就是,孽镜地狱和火山地狱! 而凌晨的时候,锦衣卫百户陈百客,在街上骑马,被人用悬在街上的铁丝等物割颈而死,对应的应该就是铁锯地狱! 而接下来,凶手一定会采取更猛烈而又惨无人道的手段,继续作案!已完成他十八地狱的完美惩罚! 所以我断定,凶手一定不会就此罢手!还会继续的作案,继续杀人!” 应天府尹有些双手微微颤抖,作为一个大儒,对这种血腥的杀戮,本能的有些许反感和抵抗情绪,连忙赶紧的抓住张丹青的胳膊: “既然如此,不如就把这个案子,转给锦衣卫衙门受理吧?! 本官,心里听着总觉得有些渗人,总觉得会有一双毒辣的眼睛,在暗中盯着我。心里怪难受的!” 张丹青点了点头,结果他递过来的案宗,正准备离开。 忽然,眼睛一瞟。 咦的一声惊呼! 连忙蹲下腰来,忍不住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秦玉儿,那黑乎乎的手指头。 惊疑的看了看那秦玉儿手指甲里,竟然藏着一些黑乎乎的物质,不知是什么东西。 连忙用镊子将这些东西提取了下来,小心翼翼的用白纸包好。 (12点还有一章) 第45章 冰山地狱 奉天殿里的朱元璋,静静的听着张丹青的汇报。 额头上的青筋微微突起,苍老的一双大手,情不自禁的捏的格格作响。 只见他虎目圆瞪,恶狠狠的咬牙切齿说道: “想不到这些歹人,如此的胆大包天,京师乃天子脚下,他也竟敢如此的肆意妄为,还堂而皇之的对锦衣卫施以十八地狱手段! 真以为自己是替天行道吗?狂妄,真是狂妄!太狂妄了!!” 张丹青静静的站在大殿之中,眼观鼻子耳听心,静静的听着朱元璋的咆哮,这种原则问题,他并不打算发表任何看法。 一旁的朱允文,倒是按耐不住,站出来向朱元璋抱拳劝谏道:“皇爷爷,孙儿以为,凶手公然的在京师设下18地狱,显然是报复锦衣卫而来,这一切的一切,足以说明锦衣卫历年来的所作所为,已经到了天怨人怒的地步。 孙儿斗胆,恳请皇爷爷罢黜锦衣卫!遣散众多校尉和官差,捣毁惨无人道的刑具和诏狱!” 如果说,刚刚张丹青介绍案情,让朱元璋有些愤怒。 那么朱允文的提议,已经快要让朱元璋有些近乎抓狂。 只见朱元璋整个人青筋暴起,恶狠狠的指着自己孙子朱允炆,几乎咆哮的大声喊道:“傻孙子,你是不是住在东宫住傻了?分不清善恶好歹!? 你以为一家一国,只有黑与白,对和错吗? 不!你错了,你大错特错! 你和你那自诩仁慈的父亲一样,一直以来都错的离谱!” “咱知道,咱推行屯兵制,从你父亲到你,一直都反对,说什么兵员不堪其苦!逃亡致残者不计其数! 可你们何曾知道?咱的这条计策,可以让国家不费一粒粮食,便可以达到养兵百万的效果!你们这些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的子孙后辈,哪能明白咱的一片苦心?” …… “咱推行粮长制,让这些江南的地方乡绅,来负责收粮,多了的他们赚,少了的他们贴,如此一来,免得县官们前去滋扰地方百姓,朝廷也可以坐享其成,省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便可以保证每年都能收到足量的粮食! 至于这些粮长,本来就是乡绅和地主,咱最痛恨的就是这些富人,只知道坑害穷苦人家,一辈子为富不仁!” “这些个乡绅地主,向上面诉苦!说什么每年钱粮收不够,常常要补贴到自己家财破尽!甚至卖儿卖女才能凑够上交的足额税粮。 可你理他做甚?你觉得替他们主持公道就是仁爱之君了吗? 咱小的时候,爹娘死了没地下葬,即便咱苦苦哀求,这些个地主何曾答应借我安葬之钱!?这种为富不仁的地主乡绅,咱就是要变着法折腾他们,折腾到他们家财破尽,妻离子散,方才解心头之恨!” “那些个贪官就更别说了,咱为什么造的反?还不是因为这些贪官所逼,你只看到这些贪官在衙门里哭穷,在衙门里哭惨! 可你何曾看到底下的百姓,在贪官的压榨之下艰难求生?! 为什么咱规定贪污六十两,便要剥皮揎草处死,还不是因为这些人该死?!” “你和你父亲,屡屡为这些官员求情,甚至三番五次的上书,要咱给这些官员涨俸禄!你以为你这是仁爱吗?你以为这就是宽厚之君的表现吗?” “错,大错特错!给百官涨俸禄一事,想都别想!咱还就告诉你了,咱就是要折腾这些官员,咱生来就恨这些官员,大明刚刚建国,些许财物禄米,来的多不容易啊?!” “普普通通的一担粮食,那都需要百姓们冒着烈日和大雨,日复一日的耕种除草,辛辛苦苦收割之后,又是每家每户出人丁,然后千里转运,一步一步地推着粮食车,跨过高山和大河,走过崎岖和泥泞,还得提防下雨和淋湿,几经辗转,这才把粮食送到京师。 这些个官员,每日坐在衙门大堂上,又哪来的辛苦?!他们能享受这么多的禄米,已经是朝廷格外的恩待他们了!他们还有什么脸面奢求更多?! 你和你父亲,咱的那个太子,又是哪来的底气?竟然想着为这些官员提议涨俸禄?咱还就告诉你了,官员俸禄,以此为定制,永世不得更改,咱还要将这一条定为祖制,谁要敢擅自改动,那就是不忠不孝!” 一番劈头盖脸的训斥。 直接骂的朱允文,压根就抬不起头来。 朱元璋骂的好生过瘾,长呼一口气,这才发现张丹青并没有离开。 一时间尴尬不已,刚刚光顾着自己嘴巴痛快了,没想到这个张丹青竟然还杵在这里。 朱元璋脚步沉重的走到他跟前,眯着眼望着垂手而立的张丹青,一字一句说道:“你破案有功,等你揪出凶手之后,咱会重重的赏你,不过……咱刚刚所言,你要是有一个字泄露出去,咱绝不轻饶!” 张丹青弯腰到地:“学生什么都没听到!” 一丝微不可查的笑容,浮现在了朱元璋的嘴角上,只见他大手轻轻一挥:“去吧,天子脚下有人如此狂妄,竟敢自诩替天行道,对国家的大臣施以18地狱酷刑!这样的恶人,一定要把它给揪出来!” …… 一道漆黑的人影,趁着昏暗的夜色,跳跃到了锦衣卫诏狱瓦檐上。 猫着腰,轻轻的踩过青瓦,快速行走。 忽然,只听得咔嚓一声。 脚下一块腐朽的青瓦,瞬间崩裂。 正在查阅衙门排班表的锦衣卫千户南宫庆,立即警觉地竖起耳朵。 下一刻立即抓起自己的朴刀,火速的冲出衙门,大喊一声:“抓刺客!” 几个起落之间,便麻利地跃上了屋顶。 前面一个黑衣人,竟然还老有兴趣的回过头来,冲着他嘿嘿一声冷笑。 虽然用黑布蒙着面,依旧能够让人感受到那隔着远远的得意之色。 锦衣卫千户南宫庆,哪里能容忍? 立即快速的踏瓦而行,很快便追到了一箭之地。(几十米远) 中气十足的大喊了一声:“小贼哪里跑?!” 那黑衣人也不疾不徐的,便向皇宫方向跃去。 看的锦衣卫千户南宫庆发愣不已,皇宫大内,那可是有着更多的高手守护。 这黑衣人往那个方向跑,简直是找死。 一想到这,锦衣卫千户南宫庆心中的鄙夷之色更加的浓厚了。 只是马上要靠近宫墙之时,却见那黑衣人往右一拐。 穿过几棵茂密小树后。 拐向了一处低矮的砖房。 那砖房沉重的大门敞开着,然后只见那黑衣人毫不犹豫的迅速闪身而入。 追在后面的锦衣卫千户南宫庆,不由得哈哈大笑。 毫不犹豫的便拔刀,缓缓走近那一处低矮砖房。 这么小的一个屋子,只要自己走近去,稍微小心一点,便能够胜券在握的稳稳将他堵在里面。 这黑衣人,说不定就是在锦衣卫犯下几桩大案的凶手。 捉住这个贼人,那可就是大功一件。 只是刚一走进门口,锦衣卫千户南宫庆,只觉得扑面迎来一阵冷冽的冰寒之气。 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这个小房子,原来竟然是太监们,用来储存宫中冰块用的冰库。 难怪才刚刚进门,便感到迎面而来的冰冷。 冰库四面墙壁及其厚重,大门也显得非常厚实,只是越是如此,南宫庆的把握也更大了。 南宫庆毫不犹豫的把厚重的大门,往里关上,打算来个瓮中捉鳖。 也顾不得自己全身上下的哆嗦,紧紧的将手中朴刀握得更紧,一边慢慢的往里走,一边大声呵道:“出来吧,我看到你走进来了!你是逃不了的!” 刚刚话音未落,只见外面传来一阵铁链响声,哐当一声,南宫庆只觉心中不妙。 门外传来了铁链上锁的声音。 急的南宫庆连忙抽刀便砍,可沉重的冰库大门极其厚重,即便在砖石大门上砍出了道道痕迹,也于事无补。 此时,南宫庆的嘴唇已经开始冷得有些哆嗦起来,情不自禁的用手拍了拍冰库大门:“开门,开门啊!” 可越拍他越害怕,手掌拍到了冰库大门上,冷冽的冰气,差点将他手掌也粘到了冰冷石门上。 这情况,真叫人心生绝望。 可再不开门,自己将会被活活冻死在这里。 偏偏厚重的墙,承重的石门,把这座冰库打造的像一座铜墙铁壁,任他怎么呼喊也无济于事。 …… 随他冲出衙门的几个校尉,也渐渐追踪到了这里。 一同而来的,还有刚返回衙门的张丹青。 几个校尉,连忙抽刀,便一阵乱砍。 费了老鼻子劲,这才把石门外的铁锁给砍断。 几人奋力的拉开沉重石门。 却妈呀一声,吓得纷纷跌坐在地。 只见锦衣卫千户南宫庆,脸上洋溢着微笑,身上的衣服已剥的不剩多少。 整个人成跪着的姿态,静静的跪在那里。 浑身已经被冻成了一具冰雕。 张丹青的脑海里,惊恐的响起了一个场景: 十八地狱里的冰山地狱!! 第46章 蒸笼地狱 闻讯赶来的堂上官许宗,也是被吓得不轻。 尤其是南宫庆跪在地上,脱去自己衣服,脸上还挂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让众多锦衣卫看的是浑身发寒,一阵鸡皮疙瘩直掉地上。 堂堂锦衣卫的千户南宫庆,竟然在眼皮子底下,被人关入冰室活活冻死。 这无疑是让整个锦衣卫衙门蒙羞。 带着众多锦衣卫校尉赶来的堂上官许宗,一张脸阴沉的望着,蹲在地上查看的张丹青,好半天这才缓过神来,有些气愤的缓缓蹲下腰: “丹青,可有什么发现?!” 张丹青点了点头,微微叹了一口气:“说发现嘛,也是有的,不过不多。 按照锦衣卫众多校尉的自述,凶手是在锦衣卫衙门屋顶上,故意踩碎一张瓦片,这才引起了南宫庆千户的注意,而南宫庆拿起自己的朴刀,便开始展开了追逐。 也是在追逐的时候,千户南宫庆,便落渐渐落入了凶手的圈套之中,并且毫然而不自知!” “你们看看这冰库,前面有一排小树,恰恰挡住了追击而来的南宫庆视线,越过这一排小树之后,凶手并未直接进入了冰库,而是在树根位置放置了一个稻草人,一身黑衣蒙面的稻草人,凶手躲在树后,奋力的把这个黑衣稻草人投向了大门敞开的冰库之中。” “而正在追击的南宫庆,晚上视线不佳情况下,就以为这个凶手已经跃入了冰库之中,也就直接带刀跟了进去,并且自作聪明的把冰库门给关上,打算对凶手来个瓮中捉鳖。” “可这个动作,恰恰成了他丢命的关键所在,凶手事实上压根就没有进入冰库,而是大摇大摆的把冰库外头用铁锁给锁上了。而这个倒霉的南宫庆,便活活冻死在了冰库里头。” “所以我们可以看到,南宫庆听到外头上锁的声音之后,便意识到了上当,奋力的抽刀狠砍冰库大门,只可惜收效甚微。” …… 堂上官许宗依旧满脸的不解:“如果说南宫庆千户是被活活冻死的,那么他为什么会满脸带笑,甚至还把自己身上的衣服给剥干净?受冻的人,不应该是紧紧的把自己衣服给裹在身上吗?” 张丹青点了点头,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这是人被冻死之前的正常现象,稍有经验的仵作都知道这个道理,” “人如果是感觉到寒冷的话,就会下意识的搓手或者是跺脚,来获取运动产生的热量,但如果体温下降的太快,人体就会产生一种丢车保帅的自我保护行为,四肢以及皮肤的血液迅速会向心脏和大脑靠拢,这种情况下,人的中枢神经也会反馈出一种渐渐温暖的假象, 于是就会因发热难忍,受冻的人会开始边走边脱帽,解开衣裤钮扣,脱去衣裤鞋袜,甚至脱得一丝不挂。因为非常温暖,他的脸上会无意识地浮现出满意的微笑,直到死亡。” 有些吃惊的点了点头,堂上官许宗满脸直呼不可思议。 顺着手指方向望去,冰室里,贵在冰室里的南宫庆身后,果然看到了一个扔在地上的黑衣稻草人。 堂上官许宗正准备去捡,谁知张丹青却在身后赶忙阻止说道:“许大人,这个黑衣稻草人身上,或许会有很多的线索……若是直接拿手去拿,恐会破坏物证!” 看着张丹青戴好手套,再去拾取黑衣稻草人,堂上官许宗有些疑惑的皱了眉头:“这稻草人身上还能破获什么线索吗?简直有些不可思议!” 漫不经心的把黑衣稻草人放在地上,张丹青一边认真的检验,一边自言自语说到: “这个黑衣的布料你认识吗?” 趴下身子,堂上官许宗有些疑惑的说道:“这就是一件非常普通的粗布衣,何奇之有?” 张丹青摇了摇头,面对着这个堂上官许宗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这个黑衣的布料,非常粗糙,也就比麻衣好一些,一般都是穷苦的百姓用的,而一些穷苦百姓,穿这种粗布衣服干活的时候,因为太过劳累,出汗太多,往往会把袖子卷起来,这样一来,卷起的袖子里往往会藏着一些劳作的痕迹,不信你把这些卷起的袖子,舒展开来看一看。” 堂上官许宗闻言,将信将疑的把卷起袖子给舒展开来,只见半截袖子里,竟然藏着些许透明的碎粒。 见此情况,堂上官许宗不由得一声低声惊呼:“这,这是什么东西!?” 张丹青把这些透明税率轻轻的拨到手掌之中,仔细的看了看,有些还呈现三角形的破碎状,有些一目了然的点了点头,会心的笑着说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琉璃,(这个时候还没有玻璃)就是不知道这附近哪里有琉璃作坊?” 闻得张丹青,如此说道,堂上官许宗立即指派了身边的一个锦衣卫百户葛南天,一脸严肃说道:“立即去搜查一下,看看这京城附近,只要是有琉璃作坊的,一律与严加打探,必要之时把人全部拘回来!严格审讯!” 百户葛南天立即抱拳:“属下遵命,属下这就去办!” 望着百户葛南天离去的背影,张丹青咦的一声惊呼:“奇怪?!咱们的人群之中怎么少了一个人?” “谁?!”堂上官许宗警惕地望着张丹青。 “周攀!锦衣卫校尉周攀,他哪里去了?该不会是被凶手给杀害了吧?”张丹青不由得有些担忧说道。 身为上官,堂上官许宗也瞬间把心提到了嗓门口,立即带了一队锦衣卫冲了出去:“所有人跟上,随我追踪凶手,顺便看一看校尉周攀的踪迹!” 张丹青也快速的接过锦衣卫帝国来的缰绳,吃力的翻身上马,紧随众人其后。 约摸一盏茶后。 很快众人便在一个巷子里,看到了一个肩膀上血迹斑红的周攀。 整个人吃痛的靠在墙根上,额头上满是大颗大颗的汗滴,靠着墙的周攀大口的喘气,显得很是虚弱。 一众锦衣卫赶忙一拥而上,找来两根竹竿,做了个简易担架,便把他抬回了衙门。 …… 锦衣卫的诏狱旁边,有一个临时办公的简易小衙门,规模不大。 也有好十几个房间,作为锦衣卫官员以及校尉的临时住所。 这是张丹青,第2次来到了锦衣卫诏狱。 看着眼前一脸狂笑的红衣女子余婷。 张丹青感慨莫名:“最近锦衣卫死了很多人,死法极其恐怖,整个衙门可以说的上是人心惶惶,如此情形!你该满意了吧?” 红衣女子余婷嘴巴微微上扬,漫不经心的揉捏着自己的长发说道: “我说过,你们要是肯求着我走出这间诏狱,我兴许会,考虑放过你们!否则的话,你们就继续我准备一些棺材吧!” 张丹青双手操着,有些好气又好笑的看着眼前这个张狂的女子: “我这个人呢,向来就不相信什么怪力鬼神,你别得意,我就是个猪脑子也能猜出来,有人在配合你,只是现在衙门里还抓不到他,等抓到他了,有你哭的!” 红衣女子余婷,饶有兴趣的把自己的头伸到监狱栅门里: “你要是不威胁我,那会啥事都没有!你这么一说,我就更加生气了。 我现在告诉你,你最好去诏狱的厨房看看,你们锦衣卫诏狱厨房里,应该有个很大的蒸笼吧? 实话告诉你,我在那个蒸笼里,活活的蒸了一个你们锦衣卫的校尉!你快去尝尝,味道一定很可口哦!” 看着张丹青不信的样子,一身红衣的余婷补充说道: “这就是你一直期待的: 蒸笼地狱!” (12点后还有一章) 第47章 真凶初现 有些惊恐地望着眼前一身红衣的余婷,浑身像稻草窝一样的长发,脏兮兮而有些敷满了泥灰的脸孔,任谁看到都会觉得这是一个疯子。 尤其是听着她那些狂妄而又不着边际的话语。 张丹青紧紧的咬了咬牙,腮帮子微微鼓起。 冷哼一声,毫不犹豫的转身走出了诏狱。 …… 眼见张丹青走进屋的堂上官许宗,连忙起身高兴的说道:“你终于回来了,弟兄们还等着你一起吃早饭呢,那个谁,去去去去厨房里拿些包子馒头来!大伙随便吃一点!” 张丹青抬手打断了他的话语,嘴唇有些哆嗦说道:“我们一起去厨房一趟!刚刚我在诏狱里,那个疯女子余婷,说是在蒸笼里,蒸了你们锦衣卫衙门的一个校尉。” 房间里众多锦衣卫,一脸无语的望着张丹青,很多人都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丹青先生,那不过是一个疯女子罢了,她说的话也能信吗?” 身边的堂上官许宗阴沉着一张脸,一言不发的直接往后厨奔去。 负责烧火的一个锦衣卫杂役,眼见长官们陆续进来,连忙站起来说道: “诸位大人来的早了些,这一笼包子馒头,还没蒸好呢!” 缓缓转过头来的堂上官许宗,勃然大怒的说道:“来人呀!将这个烧火的杂鱼给我绑起来!好生的严刑拷打,我倒要看一看,他究竟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竟敢活活的把锦衣卫的校尉,放到蒸笼里直接蒸死!” 那个烧火的杂役连忙摆手,一脸惊恐的辩解说道:“冤枉啊,大人!冤枉啊,我是个蒸包子的,向来都是为衙门做一些吃食,可从来没干过什么坏事。 再说了,这个蒸笼虽然有点大,可要放一个人的话,还是放不下去的,除非把这个人给骨头打断,揉成一团!否则是放不进去的!” 堂上官许宗哪里还听他这种乱七八糟的解释? 直接大跨步的走上前去,伸手一把揭开蒸笼盖子。 众人哇的一声齐呼,连忙一个个惊恐的向后退去。 就连揭开盖子的堂上官许宗,也是双眼瞪得圆圆的,满脸的不可置信。 只见这一个硕大的蒸笼里,哪有什么包子馒头? 分明躺着一个穿着白色睡衣的锦衣卫,整个人身子蜷缩的,猫在蒸笼里头。 长时间的蒸煮,让他的身体都开始有些泡肿。 蜷缩的身体一动不动,分明已经没了声息。 最后进来的张丹青一脸疑惑的看着眼前一幕,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指了指蒸笼里躺着的那个锦衣卫:“这人谁呀?” 哼哼的咬了咬牙,堂上官许宗双手手指头捏的格格作响,几乎是从牙关子里蹦出了一句话: “这是咱们锦衣卫诏狱里看守牢房的校尉。” …… 众多锦衣卫七手八脚的,把这个蒸笼里的校尉,抬到了休息室。 不管是堂上官许宗,还是身上带伤的校尉周攀,一个个脸色都非常阴沉。 休息室里气氛极其诡异。 人人都感受到了些许空前的压力和威胁。 这才几天功夫,锦衣卫衙门里就接连死了这么多的人。 而且一个一个,死法都这般的阴森恐怖。 甚至还扯上了玄之又玄的十八地狱。 任何一个人,但凡被凶手如此针对,难免会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坐在椅子上的周攀,愤怒的站起来,正准备说一些谴责的话,却意外的扯裂了伤口,疼的他嘶嘶直叫不已。 张丹青拿着一碗白酒,和一些白布,慢慢的走到周攀面前,按住他想要起来的身体:“别乱动,你伤口血液虽然凝固,但是不经消毒的话,很容易被感染的,坐着别动,我给你消毒包扎一下!” 虽然听不懂,感染消毒是何意义,校尉周攀倒也能感受到对方的一片好意。 尴尬的笑着坐着说道:“多谢丹青先生了!” 眯了眯眼的张丹青,一边给他清洗伤口,一边玩味的说道:“可苦了你了,自己拿刀砍伤肩膀应该很疼吧?!” 闻言的堂上官许宗立马霍得站起身来,右手悄悄按下刀柄,整个人双眼瞳孔微缩,恶狠狠的望着周攀:“丹青先生说的可是真的?!” 眼神略有慌乱的周攀,尴尬的笑了笑:“大人别误会!想来定是丹……青先生,和我开玩笑的!” 张丹青摇了摇头,半碗白酒直接就倒到他肩膀的伤口上,疼得周攀咧嘴直叫,张丹青连忙将他摁在椅子上,有些玩世不恭的说道: “你这伎俩骗别人倒可以,骗我就有些太嫩了!肩膀上的伤,自己割伤和别人砍伤完全不一样。 若是对面有人拿刀砍你,不论是角度力度,以及伤口的两端,都会非常明显! 而你的这个伤口,显然是自己用右手,把刀架在肩膀上,缓缓拖划而成,所以伤口,两端尖细而中间宽,且深度也是中间偏深,力度也是压根不值一提。 许大人我说的对吧?!” 缓缓拔刀的堂上官许宗,肯定的点了点头,神色肃杀说道: “我一生杀人无数,虽说不曾留意这些细节,但什么方式造成的伤口,还是能辨别出来的。丹青先生说的没错, 周攀!你到底是什么人?!在自己肩膀上割出个伤口,想来是为了遮掩你才是凶手的目的吧?!” 在椅子上有些坐立不安的周攀,看着一众锦衣卫,齐齐按向刀柄,不约而同向他走来,有些恐慌的嘴唇微微哆嗦:“冤枉啊,大人!我与众多锦衣卫弟兄们无冤无仇,何必要冒着这个杀头的罪过,去搞这些事情?” 搁下酒碗,张丹青拍了拍手站起身来:“不急不急,我也没说你是凶手,不过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不妨和大伙解释解释,为何你要在肩膀上自残的划一道伤口出来?!否则这里这么多的锦衣卫,怕是没人愿意相信你!” 额头上冒着密密麻麻细汗的周攀点了点头,咽了咽口水说道: “我说,我说!本来我在饶州一带,承蒙陈百年大人的提携,这才做了锦衣卫,本想着跟他一道进了京城,说不定就可以再升一级官阶,可谁曾想到? 京城里连连这么多锦衣卫大官被杀,我也生怕被凶手给盯上,兼之我最近多有偷懒,常常被上官给斥骂责罚,便想在自己肩膀上造一个伤口,借着养病的借口,到时候被下放到地方上任职,也总好过在京城里提心吊胆的过日子,说不定哪天就被凶手给盯上了! 我怕啊,我是真的怕呀!” 这…… 搞了半天是个贪生怕死的胆小鬼,整了这些莫名其妙的动作。 “窝囊废!”堂上官许宗忍不住的开口,朝地上吐了一口水。 众人也虚惊一场的收刀入鞘。 就在众人放松情绪之时,张丹青依旧有些不依不饶的站在他的面前,似笑非笑的盯着他。 看的周攀浑身毛骨悚然,怯生生的嘴唇开始哆嗦:“先……先生为何一直这么盯着我?” 张丹青嘿嘿一笑,指着他的袖子说道:“我丢了一个玉手镯,你这般说话哆嗦,心虚的样子,该不会是你拿了吧?” 周攀有些郁闷的撩起袖子,露出他的右手,面红耳粗的跟着脖子大声说道:“先生怎么可以如此辱我?我周攀,岂是那种贪财忘义之人!?” 高高举起的右手,得意的在张丹青面前晃了晃。 可谁知张丹青却有些满不在乎的摇了摇头:“我一个大男人,好端端的怎么会戴玉手镯? 倒是你手腕上的这几道抓伤,都已经结疤了,看起来也应该有几天时间,能不能解释一下!?” 像是触电一样的缩回了手臂,周攀支支吾吾的,有些才发现上了当一般,惊恐的望着眼前的张丹青。 惊骇而不能言!! 第48章 谁居幕后? 眼见校尉周攀露了怯。 堂上官许宗眼神冰冷的嘿嘿冷笑:“怎么?心虚了吗?按照丹青先生,从应天府衙门传回来的消息,秦玉儿被人杀死在牢中,拔去了口中的舌头,而恰巧的是,秦玉儿的指甲里头,有大量抓挠下来的皮肤碎肉, 你的右手胳膊有明显抓伤,想必你就是杀死秦玉儿的人吧?来人呀!将他给我捉起来!” 两旁几个锦衣卫,毫不犹豫的便向周攀靠拢,恶狠狠的便要上前捉拿。 校尉周攀立即慌乱的站了起来,大声的吼道:“丹青先生,我冤枉呀,我这个手,明明是许宗许大人抓伤的!” 警惕地抬起了右手,张丹青面色如霜,打断了堂上官许宗准备开口的样子,厉声喝道:“说!到底怎么回事?!” 校尉周攀脸色痛苦的摇了摇头,显得极其为难:“若不是被逼到如此地步,卑职怎么愿意说出来呢?陈百客死的时候,先生不是说过吗? 陈百户应该就是被人用细绳或铁丝绑在街道两旁,骑着马快速通过的时候割头而死! 可那天,我巡视诏狱牢房的时候,就有些偷奸耍滑犯瞌睡,被堂上官许宗抓了个正着,当时他紧紧的抓着我胳膊,质问我有没有用心当差!” “我有些气不过,就挣脱了他的大手,胳膊也是这个时候被抓伤的,可他抓伤我的时候,我却看到他手腕缠着一圈铁丝,大人不信,可以去他的府邸或者是诏狱休息室搜一搜!” 听着这般突如其来的重大指控,堂上官许宗顿时眼睛气得圆圆的,恶狠狠的掐着周攀的咽喉,暴怒说道:“放你吗的屁!老子什么时候干过这种事情?我与陈百客有何恩怨? 犯得着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杀了他?” 在一旁的张丹青微微轻声咳嗽:“许大人若是心中没鬼,就让他把话说完!” 被掐了好久,这才松开,校尉周攀整张脸胀的通红,连连剧烈咳嗽,好半天这才平复过来,有些气喘吁吁说道:“张先生,事情是这样的,堂上官许宗许大人,向来都对属下们非常严苛,经常喜欢揪着手下的把柄,然后勒索钱财。 平时办案的时候,为了勒人钱财,许大人也经常无中生有的办出了很多冤案。 对此,百户陈百客早就看不过眼了,甚至还私下里说要前去举报他,所以,一直就被许大人记恨。而那日他抓伤我胳膊,我恰巧就在他的手腕上看到了一圈铁丝,铁丝很细,但是我还吃惊的盯着他胳膊看了好久,想来,便是因此而惹恼了他!这才遭到他的报复!” “放屁!”堂上官许宗脸色已经气急,恼羞成怒说道:“老子是爱钱,而且爱钱如命,可老子什么时候像个娘们一样,手腕上还带一圈铁丝?!你他丫的不要血口喷人!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看着站在中央的张丹青,脸色渐渐阴沉下来。 校尉周攀顿时就像是感受到,来自后台的莫大支持鼓舞,梗着脖子还击说道:“丹青先生,您若不信,那么细的一圈铁丝缠在手腕上,不再他身上就在他的诏狱休息室或者府邸里,您一搜便知!” 毫不犹豫的举起了手,堂上官许宗甚至还理直气壮的转了转自己的身躯,只见他胳膊上,光溜溜的,毫无一物。 看了看身边的一众锦衣卫,张丹青面色如常,朝着他们使了个眼色:“去,许大人向来身正不怕影子歪,你们去仔细搜查一番,也好给许大人一个清白!” 身后众多锦衣卫,纷纷抱拳称喏。 毫不犹豫的分成两队,一队去诏狱休息室,一队则奔向了堂上官许宗的府邸。 约摸十几二十分钟样子。 第一对锦衣卫,便立刻大声的跑出诏狱休息室,神情有些慌张的,拿着一个木盘子,只到了张丹青的面前。 顿时众人脸色大变。 只见木盘子里,赫然放着一圈细软的铁丝,还有几个墨迹很新的木牌,木牌上赫然写着罚恶两个字, 此时另一个锦衣卫也端着一块木盘子出来,木盘子上放着散乱的一堆没有柄的匕首。旁边还放着一些干枯的花朵。 看着自己的诏狱休息室里,搜查出这么多东西,堂上官许宗不由得嘿嘿冷笑连连,满脸不屑说道: “有趣,有趣,我说周攀呀,你连栽赃都这么懒得下功夫吗?这些匕首没有柄,我用他来干嘛?更何况我一个大男人,怎么会摆弄这些花花草草?” 一脸淡定的从木盘子上,把这些干枯的花朵捡起来闻了闻,张丹青脸色大变的郑重说道:“不不不,你别把话题带偏,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花花草草,这干枯的花朵,一共有4种种类,一种叫做迷魂香,这第2种呢,叫做曼陀罗,这第3种呢,就叫做闹羊花,第4种我暂时闻不出来…… 不过这前面三种花儿,一般是用来做迷烟迷药的主要配方,你的房里藏这些花儿干什么?” 闻言的堂上官许宗,不由脸色大变,惊恐的连连后退,眼睛瞪得圆圆的,连连摆了摆头,甚至声音都开始有些微微颤抖: “不不不!这些东西不是我的,真不是我的,丹青先生,你要相信我,你要相信我呀!我从来就没见过这些东西,一定是有人栽赃!对对对,一定是周攀这个狗杂种,他提前为了设局摆脱嫌疑,便在我的房里放下了这么多东西! 这个诏狱休息室,我平常只是来视察的时候,才会进去换衣服坐一会儿,平时可是很少用这个房间的,谁要进去在里面放点什么东西,那简直不要太容易了!” 一旁冷笑连连的周攀,声音有些发寒,满脸怒意哼哼说道:“许大人,你的房间里可是上了锁的,外人谁又能随意进去?你不要贼喊捉贼好吧!谁不知道你,这些年薅了多少银子!! 前些日子,余家村的那个余婷,穿着红衣服,有些疯疯癫癫那个,你更是带着许多锦衣卫前去轮流快活!! 你怕我们这些人举报,从陈百年,陈百客两个百户,再到南宫庆,还有刚刚死在蒸笼里的那个校尉,你是一个都没放过,如今,你更是打算斩草除根,把一切罪责都推到我周攀头上,对吧?!” 愤怒中的堂上官许宗,正准备还要痛骂争辩些什么。 却冷不丁的被身后的锦衣卫直接摁倒在地。 斜眼望来的张丹青,又看了看那个刚刚还有些义愤填膺的周攀,大手一挥,指着周攀说道:“来呀!两个都给我捉起来,一并关入诏狱!待我查明真相,再做定夺!在此期间,谁要敢擅自接近,一律与同谋论处!” (12点还有一章) 第49章 范围锁定 一连两个锦衣卫被捉入诏狱,整个锦衣卫衙门顿时风声鹤唳。 也就在这时,带队出城的锦衣卫百户葛南天,把琉璃作坊的人全部给带了回来。 甚至在这群人之中,张丹青还看到了一个脸熟的人。 也就是之前,偷窃包子铺林老板铜钱的那个无赖刘大。 竟然也在琉璃作坊伙计之中。 审讯这种事情,锦衣卫向来拿手,没罪的都能逼出罪来,更何况本身就有罪的。 从张丹青手里接过那一面凹面镜,百户葛南天冷冷的,看着这些琉璃作坊的伙计,似笑非笑说道: “你们有谁见过这面镜子,略带凹面的,背面还涂了水银。本官希望你们老老实实的站出来说,而不是要让你们领教大刑,才肯说实话!” 凹面琉璃镜在众人面前一晃而过,很快便有个眼尖的老伙计,惊呼的指着那镜子说道:“官爷,这个镜子我虽然没见过,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镜子应该是比较大的琉璃瓶,被敲碎下来的碎片,四周以打磨的方式磨成圆形,才会有这个样子!” 微微颔首,百户葛南天顿时便来了兴趣,循循善诱的对着那个老伙计说道:“老人家,你且详细说说,你们作坊就这么几个人,可曾见过有谁打磨过这样的碎片?” 一旁的刘大猛的拍了拍后脑勺,抢着说道:“官爷,这种碎片,我们作坊里的几个伙计,都曾经打磨过,也涂过水银,平日里,也经常拿着这涂好水银的镜子拿来晃阳光用,有时候能把阳光晃成一个小亮点,甚至还能点燃柴火,可好玩了!” 郁闷的锦衣卫百户葛南天,尴尬的回头看了看张丹青,双手无奈的一摊,无语说道: “丹青先生你看,这下好了,这些个伙计全都玩过这玩意。也知道这个凹面镜能聚光的秘密,看来都有嫌疑呀!你看……是不是把他们全部都抓起来!” 略微沉吟的张丹青点了点头,稍稍叹了口气:“先拘押起来吧,顺便让人问一问,他们这些作坊里的伙计,可有谁接触过锦衣卫?并且把这面镜子给了锦衣卫的人员,甚至还告知过使用方法?这些都要问出来!” 锦衣卫百户葛南天,抱拳领命而去。 行动之中行云流水,毫无拖沓,看上去颇有大将之风! 眼见这个案子,目标范围已经渐渐缩小并大致锁定。 张丹青反而有些不慌不忙,剩下的便是仔细的推断和求证。 端起手中的茶盏,用茶盖轻轻吹了吹茶水冒起的烟气,头也不抬的问了问身边的一个锦衣卫:“对了,今天是廿几了?” 身边的那个锦衣卫连忙抱拳:“回先生的话,明天就是大年夜了,要不要……小的帮你去订一桌年夜饭?!” 张丹青连忙抬手阻止,轻轻摇了摇头:“不必了,你有那个时间帮我订年夜饭,我也没那个钱结账,这样吧,你通知一下葛南天葛百户,让他把这个案子所有的涉案人员,全部都拓上手指印,吃年夜饭之前,务必交到我这里来,知道了吗?” 锦衣卫校尉连忙弯腰,恭恭敬敬的领命而去。 明天就是大年夜,时间过得还真快。 而这些个锦衣卫,自打后厨的蒸笼里竟然蒸了一个死人。 再也没人敢在后厨吃东西,也没有人敢吃后厨的东西。 纷纷各自在外头,叫一些东西送进来吃。 望着放在眼前的这一份南京烤鸭,张丹青不由的思绪万千。 明朝在永乐朝的时候,烤鸭这种东西还是南京的特产,等永乐皇帝迁都北京的时候,这个产业和美食也带到了北京。 形成的原因也不复杂,明朝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凌迟之刑,也就是千刀万剐,而这些执刀的师傅,要在犯人的身上割上3600多刀,并且要保证犯人不会流血太多或者是痉挛而死,其中的刀工简直堪称一流。 一定的程度上也带动了北京烤鸭这种美食产业。(要不然,你以为北京烤鸭是怎么发展来的?) 搁下筷子,张丹青表情极为复杂,一想到自己灵魂穿越到的朝代,竟然是这个推崇严刑峻法的年代,也是汉人王朝之中最具骨气的朝代。 开国皇帝朱元璋和永乐朱棣,都是出了名的推崇严刑峻法。 在这样的老板手底下混日子,基本上都要小心翼翼的提心吊胆。 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左右没了胃口,索性就站起身来,先在诏狱里面走一走,看一看。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 男牢中,黑压压的关着一大群余家村族人,一个个眼见张丹青走来,奋力的趴到了监狱栅栏门上,哭爹喊娘一般的喊着冤枉,一个个真诚的流下痛哭流涕的眼泪。 微微叹气的张丹青并不停留,指望里面女牢方向走去。 红衣女子余婷一脸无精打采的,缩在角落里,可怜无助的用双手抱着膝盖,嘴里不知嘟嘟囔囔说些什么。 让狱卒点上火把,张丹青搬了张太师椅就坐在了栅栏门口,仔细的打量着这个可怜的红衣女子,轻声开口问道: “你且过来,我有些话要问你!” 红衣女子余婷冷笑连连,满脸嫌弃的打量着眼前这个人模狗样的张丹青,声音阴桀桀的冷笑:“怎么?你个连狗官官袍都穿不上的书生,也想体会一下本姑娘的滋味吗? 是不是觉得?锦衣卫上下包括狱卒,都可以侵犯本姑娘,所以你也想试一试?” 听着这般挑衅的话语,张丹青不由眉头大皱,脸上尽是浮满了尴尬和愠怒:“姑娘你想多了,我这个人呢,比较爱干净,也比较挑食,不管是伙食还是女人!向来都爱讲究!” 以为自己耳朵听错的红衣女子余婷微微一愣,满脸不敢相信的,打量着眼前这个颇为英俊的张丹青,轻轻颔首说道: “倒是奴家有些孟浪了!公子莫见怪……” 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张丹青眼神显得有些疲惫,连日来的奔波操劳,让他多少显得有些瞌睡连天,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说道: “从余家村到诏狱,这些年来,你应该没少受过这些男人的侵犯吧?倒也怪可怜的!如果你的父亲还在,你断然不至于如此风雨飘摇,就像是路边的野草……” 呆呆的望着眼前的这个书生,红衣女子余婷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些许宽慰的神色,情绪激动的湿润了眼眶,差点就要快哭了出来。 这么多年来,还是第1次有人站在她的立场上,如此说着温情话语,眼眶两滴豆子般大的眼泪,不争气的便流了下来,哽咽着说道: “就冲你这句话,我便可免你一死!!” 张丹青警惕的站起身子,瞳孔微缩的皱起眉头:“你什么意思?!” 红衣女子余婷一脸苦笑:“人间妖魔遍地,地狱空空如也…… 我原本计划是,要准备杀光锦衣卫!!一个不留…… 而现在嘛,我决定改变计划了!!” 第50章 疑踪 面对着这个张狂的女人,张丹青简直气不打一处来,看了看自己身边的一个锦衣卫校尉,气恼的表情已经无法掩饰。 站在身边伺候的锦衣卫校尉,一脸冷酷的抱拳说道:“先生何必和她这般讲理?这种张狂而又刁滑之徒,但凡落到了我们锦衣卫手中,就很少有人能够在我们锦衣卫的大刑之中撑过两个回合的,先生不妨将她交给我们,我们有的是手段让她开口,说出幕后真凶,三木之下,何求不得?” 向来反对动用酷刑的张丹青,走到了监狱栅栏门前,紧紧的盯着红衣女子余婷:“现在你如果愿意开口说出幕后凶手,那我绝不为难你,否则的话,等到这些锦衣卫对你用刑,你只怕会生不如死!” 余婷脸上微微一愣,轻蔑的甩了甩自己身上的破旧红衣,嘴角扬起了一丝不屑的冷笑:“我既然敢这么张狂,自然有所凭仗!就凭你锦衣卫的刑具,焉能让我开口?!” 张丹青气的两眼狂瞪,气恼的咬了咬牙,心情郁闷至极,不再看她,但对于用刑,尤其是严刑逼供的老办法,终究还是过不了心里那个坎,毕竟一个现代刑警办案,严刑逼供可是大忌。(这是警队铁律) 一旁的锦衣卫校尉,大声的抱拳行礼说道:“先生!这个疯女子已经让人杀了好几个锦衣卫了,如今这桩大案已经拖延已久,若是先生不忍用刑,天晓得还会死多少人!还请先生不要插手了,诏狱用刑,我们有的是法子让她开口!” 眼见主持办案的张丹青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过身去,不阻拦也不反对。 一旁的锦衣卫校尉狡邪的笑了笑,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关节,一时间噼里啪啦作响。 几个锦衣卫配合着,很快便把红衣女子余婷给提出了大牢。 并押往了刑具所在。 锦衣卫里的刑具可不少,花样一点都不比应天府和刑部的大牢少。 什么剥皮套餐,心灵洁净洗刷三件套,烧烤火煮生鱼片,简直一应俱全。 那锦衣卫校尉,拿着一把小刀,恶狠狠的说道:“按照往常我们锦衣卫的规矩,像你这种骨气硬的,一般都会直接上剥皮套餐,或者直接给你来个切鱼片(类似于千刀万剐),可丹青先生不许我们用这般残忍的酷刑,所以我们给你安排的刑罚,便是洗衣服!” 缓缓睁开眼睛的红衣女子余婷,脸上毫无惧色,有些疑惑的张开口:“何为洗衣服?” 那锦衣卫校尉拿着一个铁刷子,又指了指前面的两条板凳:“我们会把你绑在这条板凳上,然后双腿屈着,这样可以让你非常直观的可以看到自己双腿受刑的样子! 我们便拿着这个铁刷子,在你的腿上狠狠的刷洗着,直到你的双腿血肉模糊!甚至最后露出白骨。 怎么样?听着是不是很吓人?!你不如现在就招供,在牢外究竟是谁替你杀人?又是谁打算以这种方式逼迫我们放人?只要你老实招供,一切都还来得及!” 啐的一口,红衣女子余婷毫不犹豫的一口痰,便吐到了锦衣卫校尉的脸上,咬牙切齿的狠狠说道:“莫说是用刑,你就是千刀万剐,我也绝不吭一声,我虽说是一介弱女子,却也不是个软骨头!” 遭受到如此奇耻大辱的那校尉,毫不犹豫的便直接将她绑在了板凳上,双腿屈着,铁刷子,狠狠的在她腿上刷洗着,不一会而便鲜血漓淋。 可那个红衣女子余婷,却是任由鲜血和自己的红裙混裹在一起,难分彼此,余婷紧咬牙关,愣是没喊出一丝哀求声音。 这份坚韧不拔,让一旁运行的众多锦衣卫,都看的暗自佩服不已。 纷纷想不到,区区一个弱女子,面对着锦衣卫的持续用刑,竟然能做到一丝不吭,丝毫没有打算把同伙交代出去的打算。 不信邪的这些锦衣卫校尉,一个个眼睛气的圆鼓鼓的紧咬牙关,毫不犹豫的便加大了用刑力度。 终究诏狱里,还是传出了一阵阵惨叫的哀嚎声,可这个坚韧不拔的红衣女子,却依旧没有打算要招供的意思。 …… 锦衣卫诏狱,男牢! 或许是听不惯这些惨叫声音,张丹青索性换了个地方,看着这些纷纷哀求的余家村族人。 好半天才叹一口气,顿了顿自己的嗓子说道:“余家村族长,你且上前来,我有话问你!” 还以为喊冤有希望的余家村族长,赶忙跪到了监狱栅栏门口,磕头如捣蒜般的点了点头:“大人有什么话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是恳请大人,务必查清,我们余家村真的没有犯下谋逆之罪!” 张丹青摇了摇头,谋反之罪,不管有没有真凭实据,在朱元璋的之下也是难逃一死,自己并没有打算有插手的意思,微微轻咳两声说道:“我来问你,这个疯女子余婷,她们一家从小到大,可有什么亲戚或者是经常来往的好友?” 余家村族长微微愣了一愣,苦思冥想的搜肠刮肚,把头顿时咬的像拨浪鼓一般: “他们家除了我们村子的这些本宗亲戚,再也没有旁的亲戚了,不过……倒是这妮子小的时候,有一户徐姓人家,和这个余婷,有过指腹婚约!不过这两家平时也没怎么来往,后来这徐家败落之后,两家更是没了往来。” 张丹青微微一愣:“徐家?!对方具体叫什么名字?你还记得吗?” 余家村族长微微摇了摇头:“这徐家的家主,叫什么我都记不大清了,只记得这户人家有户亲戚,还做过成都的知府,这个成都知府叫做徐岱,至于其他的嘛,就不记得了!” 果然!张丹青瞳孔微缩,瞬间就想到了这些前因后果,整个人缓缓站起身来,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去。 留下那个余家村族长,在大牢栅栏门口大声呼喊:“大人!大人,求您别走,求您别走啊,我们余家村冤枉啊,我们真的没有模拟造反啊,求您为我申冤呀!大人!求您啦!” 长长幽暗的大牢通道,传来一阵阵回音,可却没有人给他任何一丝丝肯定的回答。 (12点还有一章,在此,向大家厚脸皮求个追读,追读数据关系着本书的生死,拜托了!) 第51章 血杀 显然,一个案子进入扑朔迷离的时候,往往也是即将拨云见日的时候。 百户葛南天,早已把收集来的指纹呈现到了张丹青的面前,随之一起的还有校尉周攀以及堂上官许宗,等人的资料。 张丹青这才惊讶的发现,堂上官许宗的父亲,竟然是跟随着洪武皇帝朱元璋征战天下的一个老兵。 而眼下的堂上官许宗,最初只是一个百户,而且是受父亲的荫职而来,从资料上来看,这个嫌疑人的底细,简直不要太干净。 干净的让人无法联想到,他屡屡杀人的动机。 从动机来讲,事实上也没错,毕竟像他这样的官二代,向来都在京城,从小就是在这个京城长大的,出去外地的机会简直少的可怜。 不管是烧毁衙门,亦或是杀害同僚,制造这些恐怖的地狱,堂上官许宗都缺乏足以令人信服的动机。 只是调过来的驾贴记录(出差记录),却显示,堂上官许宗有过前去饶州府办案的经历,虽说事隔多年,但是让人觉得,隐隐约约和这次出差经历多少脱不开关系。 再看看校尉周攀的履历,这人就是一个草根出身,甚至都有些不大符合锦衣卫的清白家庭出身标准。 一般来讲,锦衣卫的筛选招录标准,第1条就是讲究身世清白。 但这个校尉周攀,身份信息显示的是一个饶州农民家庭,可多少写的有些语焉不详,关键字眼上往往含糊其辞。 而他被召录入锦衣卫的原因,是因为受到了锦衣卫百户陈百客的赏识,经过陈百客的举荐和担保,这才进入了锦衣卫,但一直以来并没有多少升迁,直到现在都是一个校尉身份。 虽说周攀进入锦衣卫的时间很短,但光从履历过往上来看,这就是个普通农家子弟,压根就谈不上会和锦衣卫衙门扯上关系。 如果说周攀的犯案动机,好像也显得有些牵强,甚至有些莫名其妙。 毕竟小小一个锦衣卫校尉,平日里也没和同僚们发生过什么纠纷和冲突,更谈不上对这个衙门有多少的怨恨。 忽然,张丹青灵机一动,这段日子以来,暗中给他投书的那个人倒是没有继续投书。 何不妨?把校尉周攀以及堂上官许宗,两个人的笔迹都拿出来比对一下呢!说不定可以有所发现。 很快身边伺候着的锦衣卫校尉,便取来了二人平日的公文和书信。 几经比对之下,却发现两个人的笔迹,不论是风格还是习惯,都和前面几封书信留下的笔迹大相径庭。 这就有些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了。 书法笔迹上既然无法突破,那只好从凹面镜,以及罚恶木牌上留下的指纹来断定了。 指纹的比对,是一种非常复杂而又耗费心神的大工程,经过大半宿的折腾,终于发现,凹面镜以及罚恶木牌上的指纹都是同一人,与校尉周攀的右手指纹完全吻合。 折腾到了这里,似乎就可以直接宣判案子的真凶归属了。 毕竟这个时代的人,并没有如此高超的反侦察意识,更没有意识到指纹对于断案的重要性。 这恰恰给自己断案带来了非常大的方便。 衙门外头的月亮已经微微西斜。 用筷子轻轻夹了夹按头上的油灯灯芯,试图把油灯的光亮弄得更亮一些,张丹青对这个指纹的比对结果非常满意。 走出门的时候几乎都是意气风发,两脚间走路虎虎生风,大声的对休息室门口的锦衣卫校尉们大声说道:“诸位,都打起精神来,在下刚刚查看之后,已经初步确定了可疑的凶手,接下来,几位快随我前去提审凶手,争取尽快破获此案,给锦衣卫衙门,以及当今陛下一个满意的交代和答复!” 门口的锦衣卫校尉,一个个纷纷兴奋地凑过头来,脸色喜悦的聚拢着:“先生此话当真?” “真的找到凶手了吗?先生真是太厉害了,这才来我们锦衣卫衙门多久呀,这么快就破获真凶了!” “一旦真凶归案,我们这些锦衣卫衙门的兄弟们,也可以睡个安稳觉了,再也不用怕深更半夜有人突然把自己给宰了!” “就是就是,一想到这么多的锦衣卫同僚,都被凶手惨烈杀死,还一个个的摆出十八地狱造型,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如今破获了,我们睡觉也能更安稳一些!” “先生就尽管下令吧,究竟这凶手是谁?我们把他抓起来,说不得也要好好折磨他一番!让他也知道被人折磨是什么滋味!” “折不折磨倒不重要,抓获了这个真凶,我们这些兄弟们也能跟着沾光,或许能跟着张先生分得一丁点功劳,哪怕只要一丁点,那也足够让咱们升官了,兄弟们说是不是啊!?” “那是,那是!跟着张先生一起破案,升官发财那是指定的!” …… 听着这些锦衣卫校尉门一个个马屁连天,极尽恭维之能。 向来脸皮薄的张丹青赶忙红着脸,伸出双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轻轻咳了咳嗓子,环视四周说道:“诸位莫要着急,我只是说可能的嫌犯,将他提出来以后还要进行最后的确认,然后才能最终确定凶手!” 一众锦衣卫校尉连连点头,甚至有一个还直接的大神抱拳说道:“先生只管开口,究竟让我们去抓谁!?” “锦衣卫校尉周攀!” 众多锦衣卫纷纷目瞪口呆,连连大声直呼不可思议:“先生,当真确定了吗?确定了,我们就直接去牢里提人!” 郑重的点了点头,张丹青大手一挥:“走!诸位且随我,一起去牢里提人!将有嫌疑的校尉周攀带出来,一审便知!” 被一众锦衣卫校尉拥簇着,张丹青犹如众星拱月一般,便率人从休息室来到了诏狱牢房门口。 却看到诏狱门口,负责看守的两个守卫竟然已经靠在墙头上呼呼大睡。 有些愤怒的一脚将他们踢醒,其中一个锦衣卫训斥了几声,正准备抬手要打,却被张丹青阻止了。 一脸凝重的张丹青,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赶忙带人冲进诏狱大牢。 果不其然。 第六感向来都是非常准的,诏狱里头,一张方桌上,三个锦衣卫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桌子上散落的酒菜一片狼藉,显然是喝高了。 让人愤怒的将他们弄醒。 张丹青快步地带人来到了关押周攀的牢房面前。 却不由的两眼瞪得圆圆的,大呼一声见鬼。 只见周攀的牢房里。 周攀身穿囚衣,手上戴着铁链,端端正正的跪在牢里。 胸口满是血迹,一颗大好头颅早已不知去向。 无头的尸体就直直的跪在那,胸口一面朝着众人。 跪着的膝盖前面,赫然一块木牌子扔在了那地上。 木牌上面依旧写着两个字: 罚恶! 第52章 欲擒故纵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锦衣卫都目瞪口呆。 张丹青也是看的有些六神无主,蒙顶茶舍牌匾上,凹面镜上,罚恶木牌上,所有地方的指纹都确认并锁定了同一个人,那就是周攀。 按常理来讲,指纹这种东西是不会骗人的,更何况这个时代的凶手一般都不会有这种指纹反侦察意识。 可刚刚返回诏狱大牢,偏偏这个周攀就出了意外,头颅被斩,不知去向,只剩下一个身子,跪在了大牢里,现场还留下一块罚恶木牌。 锦衣卫百户葛南天,一脸郁闷的说道:“先生,眼下……这该如何是好?!这个案子,是不是就要成了一桩悬案了?!” 轻轻的摆了摆手,张丹青转过身来看向周遭的众多锦衣卫,一脸严肃的郑重说道:“大家都给我听好了,将这间大牢的现场围好,不许任何人靠近,然后,挑一个锦衣卫校尉,戴上手套,把周攀的尸身扛到殓房,这间牢房,我还要细细的勘验,没有得到我的许可和核准,不许任何人擅用这间牢房,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先生!”众多锦衣卫齐齐弯腰抱拳。 就在锦衣卫扛走尸体之时,张丹青静静的蹲在牢房里,让锦衣卫百户葛南天为自己举着蜡烛,细细的在牢房里查看起来。 锦衣卫的诏狱,和大多数牢房并无二致,地面一般都会简单敷衍的铺设一些稻草,腐败和霉味夹杂其中,隔着老远便能闻着恶心。 在这种环境下,牢房地面几乎无法留下稳定的足迹,有没有什么样的人踏入牢房之中,更是无从查起。 牢房的栅栏门和铁索上,倒也有几个指纹,拓下来之后,几经比对之下,却发现全是周攀,以及看管牢房的狱卒所留下的,并没有看到第3个属于凶手的指纹。 在看守森严的诏狱大牢,能够进入并接近周攀的,想来也只有诏狱里的狱卒了。 一想到这个层面,张丹青微微抬头,看了看眼前为他举着蜡烛的百户葛南天:“把所有诏狱里面,看守牢房的狱卒都召集起来,我要一一盘问!” 少顷。 众多狱卒都站成了一排,一个个有些害怕的低下头,不敢看张丹青。 毕竟,刚刚众多锦衣卫进来的时候,分明发现了这些狱卒,正在偷懒睡觉。 张丹青犀利的眼神扫视过众人,满脸不悦的,冷哼一声:“人都到齐了吗?还有,刚刚为何你们都睡着了?现在牢里发生了这么重大的事情,你们又如何交代?!” 哗啦一片,众多狱卒齐齐跪在地上,纷纷请罪不已! 百户葛南天在他耳边悄悄的轻声耳语:“先生,好像有点不大对劲,看守诏狱牢房的狱卒,少了一个!” “谁?” “狱卒范宽!” 听着这个名字,张丹青也不由得皱了眉头,烦闷之感,开始缓缓浮上心间,眼神死死的盯住跪在地上的这些狱卒:“你们老实说说,今夜值班,范宽到底有没有来?” 一个年纪稍大一点的狱卒,害怕的抬起头,眼神有些东张西望说道:“大人,除了门口几个看门的狱卒,里面还是有4个人负责巡视这几间牢房的,昨天夜里还和我们一起喝酒,方桌上你也看到了,明摆着有4份碗筷的, 只是昨夜不知为何,我们喝着喝着,便感觉着有些困意来袭,紧接着便栽倒不省人事,后来嘛,先生和诸位大人进来了,才将我们唤醒,这会儿大人提问,我们也才想起范宽不知去向!” 搬来了一张椅子,心情烦闷的张丹青一屁股坐下,好声没好气的瞪了瞪眼:“给我说说,这个范宽是什么情况?!从他的年龄外貌和籍贯,一个字都不能漏!” 小鸡啄米一般的点了点头,那个年老的狱卒,对此显然是如数家珍:“回先生的话,这个范宽,也就比老朽稍稍小个几岁,今年已经50了,以前是个庄稼汉,镇江人,身家道也清白,在这衙门里干活,也向来是吃苦耐劳的,从来都任劳任怨,简直是干活的一把好手啊……” 还不等他说完,张丹青毫不犹豫的便打断了他的唠唠叨叨:“行了行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吧,有事我再唤你们!” 斥退完这些狱卒以后,锦衣卫百户葛南天,有些疑惑而又郁闷的根在张丹青身后,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先生,按照卑职来看,说不定杀害周攀的,就是这诏狱中的狱卒,您为何将他们就这么放了?!至少应该严刑拷打一番,问个清楚吧!” 挑了挑眉,显然张丹青对他的这番论调极其反感,表情极为抗拒的瞪了他一眼:“严刑逼供这种事情,我是向来反对的,刚刚你们执意要对那红衣女子余婷用刑,可结果呢?人都快被你们折腾死了,她又何曾开口?!” 沮丧的低下了头,百户葛南天显然也没想过,一个弱女子竟然会如此嘴硬,只好低下头,沉默不语,静静的听着张丹青训示。 两人一前一后,不知不觉的便踱步到了,另一间牢房门口。 顿时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手握着监狱栅栏,愤怒的大喊咆哮:“张丹青!你过分了!你个小小书生,凭什么居然敢囚禁我堂堂从三品锦衣卫同知?陛下上朝的时候,我侍立在旁,就连朝中文武,也得客客气气,喊我一声堂上官! 你为何如此待我?!” 眼见这位仁兄在牢中如此咆哮,张丹青剑眉倒竖,一脸凝重的走过来望着他:“我奉旨办案,凡事都讲证据,好端端的在你的休息室,搜出了一系列的罪证,偏偏你又无法解释清楚,不捉你捉谁? 你若是有任何意见,只管去找陛下!我劝你还是好好的想一想,这些案子案发之时,你能否给自己提供不在场证明! 否则的话,你就得老老实实等我查个明白,再证明你是有罪无罪!” “你……”堂上官许宗一时无语气结,狠狠的恼怒瞪着他,偏偏又拿他没法子。 …… 殓房里的尸体,一时间也查不出太多的线索。 按照提交上来的资料显示,来自饶州府的周攀,也是有过栽种庄稼的经历,履历上也没有太多的明显异常,和狱卒范宽一样,以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 而且都在进入锦衣卫衙门后,饮食和身体状况都有较好的好转。 而正在牢里咆哮的堂上官许宗,究竟有没有走出过那间牢房,并杀死周攀和范宽,这些都尚在两说。 跪在木板上的尸体,已经没了头颅。 脖颈子上的伤口,可以直接推定,受害者是被凶手,一刀斩去脑袋,而且死亡地点应该就是在大牢之中。 这一点,周攀所在的牢房之中,地面有打量的血液喷溅,可以为之佐证。 只是谁要致周攀于死地?!这就显得有些让人难以琢磨了。 而那个凭空失踪的狱卒范宽,会不会就是凶手呢? 脑海中的绝对理智告诉他,如果只是一个寻常的庄稼汉,真不太可能想得出这一系列高明的作案方法,甚至还胆敢挑衅官府。 不管是出自饶州民间的周攀,还是来自镇江的庄稼汉范宽,二人都是农民出身,说他们具有这样的智商和见识,多少有些太过牵强。 相较而下,堂上官许宗这种官二代,就具备这样的智商和见识,但偏偏这个人缺少足够的动机。 这凶手到底是谁呢?张丹青不由的陷入了沉思。 身边的百户葛南天,为他端来了一碗茶,好心的提醒到:“先生,天亮了!今天就是大年夜了,你看……” 轻轻的抿了口茶,张丹青愣了愣,不由得开始发笑起来,这家伙,怕是想回家过个好年了,这才好心的给自己奉上一盏茶来,希望自己能放他早些回家过年。 想到这,便有些无奈说道:“也是,时间过得真快,都过年了!左右这个案子,一时间找不出头绪,你也早些回去过年吧,诏狱里,多安排些弟兄,严格看守,万万不可大意! 我也该回聚贤客栈了,好好和那些书生聚一聚,一起过个年! 对了,安排一队锦衣卫,人数在百人以上,尤其是外地的优先考虑,让他们押着那个红衣女子余婷,送到被烧毁的锦衣卫衙门旧址,让她在那里过个年吧!给她准备上一桌好吃的,鸡鸭鱼肉都不能少,对了,另外再给她准备一锅鸡汤。 这女子呀,一生命苦,也算是我可怜她,让她过个好年,过个丰盛的大年!把这件事安排完,你再回家过年!” 有些吃惊的望着张丹青,虽说这个案子是由他张丹青全权负责,目前锦衣卫也是由他暂时掌管。 可如此大胆的把这个女子送出诏狱,多少是有些风险的,百户葛南天有些为难的,抬了抬眼:“先生,这样真的好吗?” 放下茶盏,张丹青话语间斩钉截铁:“不必惊疑,这个女子刚刚被用了刑,正是需要炖点鸡汤给她滋补的时候,顺便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锦衣卫被火烧的衙门旧址上,让她独自过年! 顺便也让她看一看,被她烧毁的那个衙门,希望她能够良心发现!” 不可思议的望着张丹青,百户葛南天偏偏无权反驳。 (12点还有一章,在这里厚脸皮向大家求一个追读,追读数据事关本书的生死存亡,在这拜托了!) 第53章 惊悚除夕 粗粗的算了一下日子,自己已经在锦衣卫诏狱待了整整4天了。 真相越来越接近,可凶手的身份却越加扑朔迷离,但自己坚信,眼前遮在自己面前的,也就是一层如纱如雾,只要自己能寻找一个正确方向往前一捅,立刻便能够捅破这层窗户纸,让整个案子真相大白。 怀着沉重心情,终于在中午时分,返回到了聚贤客栈。 一众举人又热切的围了上来,连忙朝着他客气的问东问西。 陈安:“我还以为你要常住在锦衣卫诏狱了呢!” 郭文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咱们终究是读书人,锦衣卫那种衙门,还是离得远些较好!” 赵劲松:“今天是除夕夜,大伙也别说这些难听的话了,不如大家一块儿聚一聚,一起过个年如何!?” 韩克忠顿时来了兴趣:“这聚贤客栈虽说朝廷提供伙食,不过也就是一些寻常饭菜,不如我们大伙凑一凑,今晚找个有档次的酒楼好好拼一顿?” 张丹青正欲开口,陈安便率先抢过话头:“要吃就得吃顿好的,京城有一家望京酒楼,我听说那里的伙食,一般都是王候将相才能够享受的,不如我们就去那里,大过年嘛,要吃就得吃顿上档次的,大家说怎么样?” 众人齐齐无语,之前韩克忠说过,大伙分别凑一凑,也就是凑钱的意思。 但问题来了,望京酒楼那种档次的,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够享受得起的,即便是陈安这种小富之家,从家里带来的银钱,到了京城,差不多也用的没剩多少了。 剩下的人就更别说,一个个上京赶考,身上也并不富裕,如何也凑不出那么多的银钱。 想着自己之前的50两银子,已经为了打点官差,便送给了廖忠,张丹青便是一阵难为情,有些尴尬的眼神躲闪:“这……我听说这家酒楼可不便宜,我们大家伙怕是也凑不够这钱呀!” 一旁的韩克忠也不由的点头:“就是嘛,我提议大伙凑银子,可也没说要去这么高档次的望京酒楼!” 就在众人惆怅之间,忽然门口听的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说道:“丹青先生,望京酒楼的宴席钱,我们家主子已经替你付了,先生只管带人前往,开怀畅饮便是!” 众人闻声,齐齐回头。 却见是一个绿衣丫鬟站在门口。 看着眼前的这个绿衣丫鬟,张丹青等举人,一个个面面相觑,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朝着那丫环抱拳说道:“不知姑娘家的主人是谁?!” 那绿衣丫鬟只是抿嘴一笑,并不作答,朝着张丹青蹲身一礼,便施然离去。 …… 望京酒楼,果然极是繁华,在京城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一个角落居然修的跟一座园林一样。 花园假山,各种长长的回廊,看得让人目不暇接。 包的是一个僻静的雅间。 还没落座,陈安便有些酸溜溜的,朝着张丹青挤眉弄眼:“我说丹青兄,你该不会是在断案的时候,便结识了某个相好的了吧?快说来听听,让我们也馋一馋!” 韩克忠更是赶忙给他倒上酒,打趣的说道:“丹青贤弟,你这还真是,人还没中进士,姻缘便先到了!着实让愚兄羡慕的紧啊!” 郁闷的扶了扶额头,张丹青一脸委屈地用双手托着下巴:“你们都别拿我打趣了,这个帮我们结账的人是谁?我都不知道!若真是哪个富贵人家女子有意,那倒还好说! 怕就怕,这背后结账的人,看中的是我现在审案的权力,那可就有些不妙了!”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寒毛倒立,气氛也变得格外尴尬起来。 陈安率先的点了点头:“是啊,在历朝历代做官,那都简直叫一个滋润! 可在洪武朝,如今圣上颇为严格,可容不得官员们打什么小心思!贪赃枉法,但凡过了60两,那可是要剥皮揎草的!这可不是闹着玩!” 抿了一口酒水,郭文俊也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这要在别的朝代,像我们这些举人,有的是百姓,把自家田产挂靠在我们名下,以此来少交田税钱粮。(举人名下的田地不用交税) 可是本朝就不一样了,当今陛下,对这种事情查得非常严,听说前几年,浙江一带,就杀了好多,接受百姓投献田产的举人。而苏州一带闹得最凶,弄得我们这些举人,再也不敢搞这些名堂!” 张丹青放下酒杯,连忙轻轻的敲了敲桌子:“嘘!你们说话都小心些,小心隔墙有耳!要是被人听了去,那后果可不是好耍的!” 捋着花白胡须的赵劲松,连连点头,一脸担忧的望着张丹青:“我说丹青贤弟,难道你就不怕?这顿酒席是涉案凶犯替你付的账吗?要是让陛下知道,怕也多为也不妥!” 转身给他倒满酒,张丹青轻轻的拍了拍赵劲松微微驼起的背:“刚刚那个前来传话的丫鬟,难道你们没注意吗?她身上穿着的可是苏锦? 这苏锦,那可是宫中贡品。 这么珍贵的布料,还穿在一个丫鬟身上,显然也只能在宫里了,想来大多半是她们主人赏赐给她的, 既然是来自宫里,而且和我相识,无非就是当今陛下和太孙殿下,既然是他们结的账,我们何不放开怀畅饮便是?!” 刚举起的酒杯顿时便悬停在空中,陈安不由的微微一愣,连连叹服说道:“真不会是断案的,眼神如此敏锐,在下真是佩服佩服!” 说完便朝着他弯腰大拜。 弄得张丹青怪不好意思的,连连摆手说道:“你可别这样拜,大过年的,我可没钱封红包给你!” 陈安哄笑不已,有些尴尬的摇了摇头:“说到这,我就想问诸位一个问题,如果: 一个你特别讨厌的人,让你给他拜年20次,就给你100两银子,而且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你愿意拜吗?” 韩克忠一马当先: 我能一直拜,从他们嘲笑我,拜到他们羡慕我! 郭文俊: 瞧你这话说的!那叫讨厌的人吗?那叫祖宗,那叫衣食父母啊。 赵劲松: 我能一直拜,拜到他跪下来求我。 韩克忠: 男儿膝下有黄金,我们把黄金取出来用,应该不过分吧? 陈安:…… 众人哄笑之中,桌上的菜肴也渐渐开始风卷残云,一扫而光! 却见张丹青只是陪在旁边,显得有些心神不宁。 陈安用手肘子轻轻碰了碰他:“丹青,大家说的正愉快呢,你这般心事重重的干什么?” 缓缓站起身来的张丹青,忧心忡忡的望着窗外:“诸位兄台,实在抱歉,今夜锦衣卫衙门,有一场大戏要上演!说不得,我现在就得赶过去了,失陪之处,还望见谅!” …… 这座被烧毁的锦衣卫衙门旧址,俨然已经成了锦衣卫的耻辱所在。 还没来得及盖瓦的衙门,已然被烧的残垣断壁,到处一片焦黑。 坍塌过半的院子中,摆放着一张方桌,鸡鸭鱼肉,三鲜鸡汤,可谓丰盛不已。 桌子上还燃着两根红蜡烛,在微风中轻轻摇荡。 夜色之中,余婷一袭红衣,伴着两点摇曳的烛火,孤零零的坐在这个荒废的衙门里。 远远望去,恐怖孤寂的场景,像极了某些国产鬼片电影。 看着眼前满桌的酒菜,余婷整个人看的呆呆不已,倒不是没了胃口。 而是在担忧另一件即将到来的催命时刻。 果不其然…… 夜色渐深下,一个黑衣人影,悄悄的在周边快速一闪而过。 缓缓的朝着这个荒废衙门靠近。 咔嚓,咔嚓,咔嚓…… 烧焦的木炭,遗落地面。 被脚步声踩的格外刺耳。 砰的一声,红衣女子余婷,毫不犹豫地掀翻了桌子。 愤怒的朝着那个缓缓走来的黑影,大声吼道: “别过来!逃!快逃!这有埋伏!!” 话音未落。 黑衣人顿时感受到了这衙门里前所未有的诡异,毫不假思索的,便拔腿准备朝着外面逃去。 只是衙门废墟之中,呼啦啦的便钻出来上百名锦衣卫。 这些个锦衣卫,一个个手持劲弩,死死的盯着这个闯进来的黑衣人。 只待长官一身令下,便会把这个黑人射成马蜂窝。 悠闲从废墟钻出来的锦衣卫百户葛南天,悠哉悠哉的缓缓拔刀,架在了红衣女子余婷脖子上,冷冰冰说道: “给我跪下,束手就擒!否则的话,我立刻让余婷人头落地!!” 两行清泪从脸上滑过,余婷痛苦的闭上眼睛,哽咽的缓缓又睁开,嘴唇哆嗦的悲愤喊道: “徐郎!你来做什么?你来做什么? 你难道不知?这明明是个陷阱吗!?” 呛的一声,长刀落地,黑衣人缓缓摘下了丝巾面罩,露出了他那本尊面孔。 赫然是周攀!!只见他双眼噙泪,恨恨说道: “我冒死潜伏锦衣卫,就是要圆了你心中所想!就是要带你活着远走天涯! 不管前头刀山火海,我也绝怨无悔!” 啪啪啪,啪啪啪。 一阵掌声从门外响起,这两个锦衣卫的拥簇下,张丹青缓缓的走入院子,满脸欣赏的鼓起了手掌: “还真是一对苦命鸳鸯啊,不用这个法子,还真引不出你们! 对吧,徐名?!” …… 周攀缓缓转过身来,一脸愤怒的盯着张丹青: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 第54章 真相,只是个开始! 进入了这被焚毁的锦衣卫衙门旧址。 周攀才看到了这里有埋伏,只是他脸上并没有丝毫慌乱的样子。 或许他早已猜到此地有埋伏,但仍然觉得自己可以从容而退,凭仗着自己技高人胆大,所以这才单刀赴会。 侧过头来,周攀眼神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张丹青,嘴角一字一句说道:“你是怎么发现我的身份的?” 朝前迈了一步,张丹青微微眯了眯眼,眼神冷冽说道:“刚开始的时候,我在所有人家的镜子之中,发现了那枚凹面镜,便猜到了衙门被焚毁的原因,只不过那个时候,我的怀疑对象还是很广泛的,甚至还以为是外人作案。” “到冰山地狱的时候,我把范围缩小到熟悉京城以及皇宫周边布局的人身上,而到了蒸笼地狱的时候,我直接把凶手的范围缩小到锦衣卫内部人员。 通过查验锦衣卫所有人的指纹,很快便确定了,凹面镜和所有木牌,都有你的指纹,也都是你的杰作!这些事情,都是你做的对吧?徐名!” 周攀皱了眉头,有些不解的侧过脸来:“何谓指纹?” 将手背在身后,张丹青自言自语:“每个人手指头,都会有相应的纹路,我将它称之为指纹,而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两个相同的指纹,每人每个手指头上的指纹都是独一无二的。你接触的很多东西,只要用手碰过,很大概率都会留下指纹,通过这指纹留下的痕迹,便可以断定你是否接触过这样东西,从而推断凶手所在!” 嘴角微微上扬,周攀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啧啧称奇说道:“厉害,果然厉害,想不到你是通过这种不起眼的方法,来确定我的身份的!只可惜,我要杀的人还没杀完,我要报的仇,也还没有完全结束,不过让我好奇的是,你是怎么猜到我的名字叫徐名的?” 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封书信,张丹青在手指间扬了扬,有些郁闷的瞪了他一眼:“周攀啊,啊不!我应该叫你徐名,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给我留书,而且这种行为是在余家村案爆发以后,才开始有的。 我猜的没错的话,你就是想把我引入这些案子里,尤其是锦衣卫衙门被焚毁一案! 你想要利用我做你的代言人,想让我做你的口舌,替你说出你心中的报复想法,以及你替天行道的18地狱惩罚,对吧?!” “你生怕我不知道一样,故意在留下的书信中留出大量的信息,就差白纸黑字写明了你的过去,我又不是傻子,稍作探查便能够查到究竟是谁在装神弄鬼。” “我查了查你叔叔成都知府徐岱,结果发现他多年前就死了,结果我又查了查他的家族,发现他死后,他的兄弟和侄子,依旧是当地的富商之家。 只不过失去了你叔叔的庇护,你们家被点为当地的粮长,负责官府的收粮,只是几年下来,常常因为收不到足够粮食,而官府的每年税粮都是有足额要求的,粮长收不够就得自行补贴, 没两年功夫,便把你们家的财产贴之一空。而到了后来,你父亲没办法,甚至打算把儿女卖掉来补贴税粮, 可即便如此,巨大的税粮缺口,仍然让你们家无法向官府交代,你父亲也随之被锦衣卫捉入诏狱,只要交够足够的钱粮,便可放人,可你家都败光了,自然交不够这么多钱财,就这样,你父亲一年一年的,便被关死在牢里! 而你也被卖入戏班子,终日流浪卖艺为生,从一个富家公子,变得处处看人眼色,受尽人间冷暖。” “从那时候起,你渐渐的便开始痛恨朝廷,尤其是锦衣卫。” “而在你小的时候,你父亲曾经给你指腹为婚过一门亲事,而这门亲事的女方,就是余家村的余婷,多年后,你随着戏班子辗转回到了饶州,见证了你未婚妻的凄惨模样,这便让你心中的怨恨更加深厚了。” “我们发文通知饶州衙门,当地官府已经把真正的周攀提审到案,人没到,官府的文书先到了,饶州府发文称,说是这个周攀,曾经被你要挟,并且给了银子做封口费,由你来冒充这个周攀的底细和户籍。” “你带着周攀的籍册和路引,千方百计的接近了当时的锦衣卫百户陈百年,以及陈百客兄弟俩,并且得到他们的信任,花了20两银子,终于成功说服他们将你招入锦衣卫!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俩的死,应该就是你打算灭口所造成的吧?” “而应天府大牢秦玉儿的死,是在她的案子被破获之后,你觊觎她手上的假死之药,你前去索取,未果之下,你认为她没有对你说实话,这才将她拔舌而死,并且故弄玄虚的留下了那张木牌!可实际上,假死之药,她并不知道配方,最后一点药,也已经上交!自然无从说起,而这恰恰让你觉得她是不肯说出实情,故意隐瞒!这才导致了杀身之祸。” 徐名(周攀)嘿嘿一声冷笑:“你知道了又如何?事到如今,我也不打算相瞒,就算她交出了假死药,她也难逃一死!流浪人间多年,我早已不信任何人!” “狗皇帝在江南颁行的粮长之策,把多少富贵之家弄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这些富贵的地主之家,只不过是家中富庶而已,难道有钱就是一种罪过吗?活该家破人亡吗? 江南的粮长之策,让各地的地主之家痛苦不堪,我们苏州更是叫苦连天,早些年,狗皇帝攻打张士诚之时,因为苏州一带的百姓踊跃参加守城,提供米粮,帮助张士诚,所以如今的皇帝对苏州等地记恨不已,加上这些地方格外富庶,所以这些地方的粮税,一直以来都是别的地方的三倍! 如此重税之下,负责收粮的粮长,自然是苦不堪言,几乎每年都会有收不上足额税粮的时候,可朝廷法纪森严,甚至还有锦衣卫亲自盯着,这些地主乡绅人家,收不上来足够税粮的时候,只好拿自家的家产钱去补贴, 一两次还好,年年这么搞,再富庶的家庭也得弄得家破人亡,财产败光,甚至有些人家还卖儿卖女,即便如此也凑不够。” “这皇帝老儿就是成心的,他就是见不得天下的贪官,就是见不得天下的地主,就是见不得天下的富商,所以他要想尽办法杀尽一切贪官,要千方百计的把这些富商家庭,败光殆尽!!” “我恨他们,我恨锦衣卫,我恨官府,但这一切的恨我都一直隐藏在心底,即便我加入了锦衣卫,也不敢公然的表现出来!” 踩了踩地上的焦炭碎木,张丹青眨了眨眼:“所以你进入锦衣卫之后,便开始四处收集,当年都是哪些那官员参与了抓捕你父亲,然后你逐一报复! 每次这些官员留在锦衣卫衙门午睡之时,你便来到蒙顶茶舍,用迷药迷翻了茶舍里面的侍女。然后将她们的镜子,换成那面凹面镜,从而让锦衣卫衙门一次次着火,以达到烧死那些官员的目的!对吧?” 周攀(徐名)点了点头,忧伤的自言自语:“我在戏班里也不好过,经常会在穷苦地方挣不到钱,有时候便会到附近的作坊,临时做工,直到有一次,我来到了一家琉璃作坊,在那些前辈的指点下,见识到了凹面镜的威力,我便暗自留心,” “后来随着戏班辗转来到饶州,我也终于见到了未婚妻余婷,只是不曾想,她竟然过在人不能鬼不鬼的日子,终日被族人如此侵犯,从那时候开始,我就脱离了戏班子,绞尽脑汁的加入了锦衣卫。” “你们知道余家村的案子是谁捅出来的吗?是我!我雇人到处散播余家村经常死人的消息,朝廷这才关注,前面的一些官员不靠谱,直到戴有德上任之后,他找来了你帮忙,你一番缜密的推断和侦破,很快便破获了大案!” “那时候我甚至在想,如果我没有背负这些血海深仇,如果没有一个可怜的未婚妻,我甚至可以和你做个好朋友!” “可是一想到我未婚妻屡屡遭到族人侵犯,我就改变主意了,本来我想一个个杀了他们,可这样一来,太过显眼,二来,也难解心头之恨!我与她便秘密协商好,让他在祖宗灵位后面,写下白莲教的牌位,如此一来,按照锦衣卫贪图建功,对造反谋逆,宁可错杀也不肯有所错漏的作风,这些个该死的族人,早晚会死在锦衣卫手中,一个也别想活着。” “只不过余家村族人被全部捉到锦衣卫后,事情的发展便超出我的预料,余婷天生美貌,押解她的锦衣卫,也全不是好东西,一路上,甚至到了诏狱里,这些畜生从来没有停止对她进行侵犯!” “我的杀戮,也渐渐扩大了范围,我甚至觉得,仅仅是简单的放火,已经不能足以宣泄,我心中怨恨,我便参照18地狱的模式,开始有目的的针对杀人。” “我甚至想好了,等把这些所有胆敢侵犯余婷的锦衣卫全部杀死后,我再用假死之药,让她伪装成死亡的样子,再悄悄的把她运出去!只可惜那秦玉儿,打死也不肯说出解药所在和配方,我一怒之下,便将她拔舌,让她活活流血而死!” “至于这些锦衣卫,想来以你张丹青的聪明,应该也猜得出来,我用了大量的迷香,将他们放倒之后,再进行展开杀戮。所以杀戮之时,不会有任何的激烈反抗!只是我很好奇,你是如何看出了我并没有死?我明明留下了一具无头尸体在我的牢房里的!” 一脚踢飞脚下的焦炭碎末,张丹青抬起头,一脸凝重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周攀(徐名),抿嘴笑道:“很简单,你虽然留下了一具尸体,用来顶替,可你却带走了他的头颅,虽然我不知道你是用什么法子,能让你离去的路上,没有造成任何血液滴溅,但有一点你却遗忘了, 那就是用来顶替的尸体,满身的酒气,甚至衣襟前面,还有不少的菜汤洒落,而被关在牢里的你和堂上官许宗,连正常的饮食都被严格限制,又哪来的酒喝呢? 加上夜里在牢边桌上喝酒的4个狱卒之中,偏偏失踪了一个,我很容易的便猜到,这是你的李代桃僵之计。” “更何况,你故意布置在堂上官许宗休息室里的所有罪证,偏偏这些罪证没有许宗的任何指纹,额上面留下的指纹,却全部是你的。” “当时我就想着,你能够想到用铁丝杀人,用铁丝来开锁,应该不是多大难题吧?!所以整个牢房,你几乎可以来去自如,在你消失之后,我便开始准备诱捕,而你的未婚妻余婷,恰恰成了最好的价码!” 听到这些话的周攀(徐名),嘴角扬起了一丝苦涩的笑容,自嘲的仰天长叹:“丹青先生还真是牢牢抓住了我的弱点,没错,今晚这里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会选择来闯一闯,若不能平安带走我的未婚妻婷儿,我将终日不得安宁!” 微微愣了愣,张丹青一句话脱口而出:“她对你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周攀(徐名)点了点头,眼圈泪水微红。 坐在板凳上的红衣女子余婷呆愣愣的站了起来,一脸凄楚的望着自己未婚夫周攀,有些哀怨的说道:“徐郎,你这是何苦呢?!我本就不洁之人,死便死了,你何苦将自己也弄得栽进来?” 坚定的摇了摇头,周攀(徐名)恨恨说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徐名本就烂命一条,只可惜我这一生,被折腾的体无完肤!连自己未过门的妻子都保护不了,我人生余下的信念,便是要带你走出这片苦海,不管前头刀山火海,我也无怨无悔!” 就在周攀和余婷一脸深情对望之时。 缓缓拔刀的锦衣卫百户葛南天,脸上冷笑连连说道:“好一对苦命鸳鸯,不过你们再怎么无法无天,再怎么狂妄滥杀,今夜还不是得乖乖落入我们的手中?! 待我将你捉回诏狱,看我如何收拾你们俩!!” 说完大手一挥:“来呀!儿郎们,将他们二人,与我拿下!” 众多锦衣卫纷纷手持弩箭,如狼似虎的一拥而上,直接便把周攀摁倒在地,一圈又一圈的绳子,将他绑得像个粽子一样。 满脸嘲笑的周攀,倒也不挣扎,任由锦衣卫在自己身上一圈又一圈的缠着绳子。 甚至还有一丝丝非常配合的享受表情。 看着一脸淡然的张丹青,周攀仰天长笑:“真是恭喜丹青先生了,这么快又破获一桩大案,想必狗皇帝那里,一定会对你重重有赏吧!?” 无语的耸了耸肩膀,张丹青愠怒地瞪了瞪他一眼:“都死到临头了,嘴巴还不能安分一点吗?我做官,自然会老老实实的科考入仕,正儿八经的做个正直的官员,希望以我的微末之能,平尽天下冤狱!” 可这话在周攀(徐名)听来,确实像个天大的笑话一般,只见他仰天长笑,满脸不屑:“哈哈哈哈,真是笑死人了!想不到一世英名的丹青先生,到现在还看不透如今这个天下世道! 真以为你那一点验尸勘伤的雕虫小技,就可以平尽天下冤狱了吗?! 天真,你真的太天真了!” 一旁的锦衣卫百户葛南天,哪由得他如此放肆,狠狠一脚便将他踹翻在地。 毫不犹豫的便压着他和余婷准备往前走。 只是周攀经过张丹青身边的时候,冷笑的死死盯着张丹青: “你以为接近真相就结束了吗? 你以为抓到我就结束了吗? 不不不!你太天真了! 你抓到了我,那仅仅只不过是一个开始罢了! 好戏才刚刚开始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忘了分章了,两章合一章5000字) 第55章 登天岭 甭管凶手周攀(徐名)有多狠多嚣张,眼下也总算是抓捕入狱了。 整个案子也总算是有所交代。 锦衣卫百户葛南天,毫不犹豫的又把他押回了诏狱,并放出了之前有嫌疑的堂上官许宗。 作为堂堂的官二代,堂上官许宗脾气可就没那么好了。 直接将准备进宫汇报案情的张丹青直接拦住,满脸尽是阴狠之色,口不择言的大声嚷嚷:“想走?!没那么简单。 大过年的,你把我关在了锦衣卫诏狱里,若没个交代就想走吗?” 一脸镇静的张丹青眼皮都懒得抬,满是嫌弃的张口说道:“当时你和周攀的嫌疑最大,不关你们关谁?! 我现在要进宫面圣,汇报案情,好狗不挡道,你最好给我滚开一些!别挡住了我去路!” 长这么大,第1次见到这么嚣张的,堂上官许宗顿时怒不可遏:“大过年,你将我抓入狱中,你要说办案需要的话,我倒也理解!你但凡有个道歉,我也可以捏鼻子的认了!你这是什么态度?!” 张丹青眼神肃杀的眯了眯眼:“你有脸和我提态度吗?你掌管诏狱之时,纵容属下,甚至自己也亲自参与,玷污诏狱里面的女囚,这才引来了周攀的报复杀戮! 况且你这些年来,盘剥狱中囚犯,几乎达到了见钱眼开的地步,整个锦衣卫衙门人人皆知! 就你这样的人!也配得到我的一个道歉吗?我现在要进宫面圣,你要识趣的话!趁早滚开……” 说完重重的撞了撞他肩膀,一脸无所畏惧的扬长而去。 直接把堂上官许宗气的,抓着自己头上乌纱帽,便扔在地上狠狠砸去。 口中兀自骂骂咧咧,但张丹青说的也没错,玷污女囚,借权捞钱,一旦他如果进宫面圣的时候嘴巴一歪,绝不会有自己的好果子吃。 对方虽是一个举人,但眼下深受皇帝信赖,至少此案交接之前,张丹青可是临时掌管着锦衣卫衙门的,终究不是他许宗可以招惹的存在。 骂骂咧咧的返回诏狱,堂上官许宗心中兀自气愤难平,尽管锦衣卫百户葛南天在他身边,一个劲开心的讲解着案情进展。 堂上官许宗依旧高兴不起来,毕竟在张丹青身上碰了一鼻子灰。 偏偏对方只是一个举人,这种莫大的挫败感让他心中难受至极。 望着眼前一脸讨好的百户葛南天,许宗颇有些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将信将疑问道: “那周攀自己招供了吗!这一切都是他干的?” 百户葛南天点了点头:“不但是他干的,而且他还招供了自己的本名,他叫徐名,成都知府徐岱的侄子,所谓的周攀只是他的冒用名字!” 听得葛南天如此介绍,堂上官许宗哼哼的一巴掌便拍在了太师椅上,火冒三丈的霍得站起身来,勃然大怒说道:“那个周攀,啊不!那徐名关在何处?我要亲自去见见他!” …… 这次锦衣卫破例的把红衣女子余婷,绑在了周攀旁边。 这对苦命鸳鸯,两人都被困在了十字木架上,手脚用绳子捆的严严实实。 几个锦衣卫校尉,嬉笑怒骂的坐在旁边一张酒桌上喝着小酒。 冷不丁的便看到堂上官许宗怒气冲冲的冲进来,毫不犹豫的一脚踹翻酒桌,大声呵斥道:“去!把所有过瘾的刑具,都给本官搬过来,这个周攀(徐名),折腾的我们锦衣卫衙门如此难受,前前后后挨了一整年的斥骂! 大过年的还害本官关在了牢里!不出一口心头之气,本官只怕睡觉都不踏实! 把所有刑具给我搬上来!我要一一炮制他们!” 眼见几个锦衣卫慢慢腾腾的,半天没找齐这些刑具。 堂上官许宗显得脾气非常暴躁,毫不犹豫的一脚踹翻其中一个。 从墙壁上拿出一根马鞭,直接便朝着周攀身上开始抽打招呼。 鞭子抽得噼里啪啦作响。 可被绑在木架子上的周攀,却紧紧咬紧牙关,愣是没说出半句求饶的话语。 这种赶马的马鞭,威力也是不可小觑。 三两下,就把周攀一身上衣打的稀巴烂,整个胸膛血迹斑斑。 狞笑着的堂上官许宗,正准备继续挥舞鞭子抽打。 忽然见他破碎的衣服夹层里,赫然有一封书信,书信上还浸染着些许血迹。 堂上官许宗,下意识地便伸手夺了过来,眼角正好瞥见周攀,脸上有了些许慌乱的神色。 这点小细节,让锦衣卫堂上官许宗,心中更加确定这封书信来头不小。 毫不犹豫的撕开一看,书信里面却是一张地图。 山山水水,画的莫名其妙。 只见画中,一片群峰攒动,大多数山峰都没有任何标注,只有最中央的那个山头,鹤立鸡群的耸立群峰之中。 山尖上标注了三个字: 登天岭! 扬了扬手上的这份图,堂上官许宗恶狠狠的看着周攀,威胁问道:“说!这图是干什么用的?!” 周攀满脸不屑的撇过头去,并不作答。 见此情形,堂上官许宗嘴角扬起了一丝丝冷笑,自信满满说道:“你不愿意说呀?没关系啊!在我们锦衣卫诏狱衙门里,最不缺的就是刑具,最不缺的就是手段! 你放心,本官有的是办法,让你心甘情愿的说出实情!” 一眼瞥见,锦衣卫校尉们纷纷搬来刑具,堂上官许宗随手拿起了一张渔网,像是炫耀一般的在他面前扬了扬,阴桀桀说道: “知道这是什么吗?” “啊呸!不就是张破渔网吗?”周攀满脸不屑。 堂上官许宗爱不释手的摸了摸手上的渔网,就像是在欣赏一幅杰作一般,冷笑连连的叹了口气:“在寻常人看来这就是张渔网,在我们锦衣卫看来,这可是能让所有人招供的最佳刑具! 你大概不知道是怎么用的吧? 本官我今天就来给你上上课! 这种手法,朝廷呢,把它叫做凌迟之刑,民间俗称千刀万剐!寻常人可学不会,我们锦衣卫里的刽子手才是独一份! 可谁知? 堂上官许宗的话,并没有吓倒周攀。 反而让他脸上微微带出了些许微笑,满脸就像是对某种事物很感兴趣的样子:“想不到你们锦衣卫手段真多,来来来,快点割,让我也开开眼界! 堂上官许宗挥刀毫不犹豫的便割下。 抬眼一望,却见周攀额头汗如雨下,口中牙关紧咬,脸色有些狰狞的朝着许宗大声吼道:“你特么!你是没吃饭吗?还是你也痛恨这个朝廷,想和我一起报复它,推翻它?” 这番话气得堂上官许宗,郁闷的瞪着眼前周攀:“你不怕死吗?你不怕疼吗?” 化名为周攀的徐名,满不在乎的呵呵一笑:“我苟活于人世之间,早就抱着必死之心!这点伤痛,何足挂齿?” 狠狠的点了点头,堂上官许宗看了看旁边的那红衣女子余婷,颇有兴趣的把手上小刀指着余婷说到:“既然你不怕疼不怕死,那我就拿你女人开刀!我会一片一片的把她胸前肉给割下来,让你看看你心爱女人,在你面前如何惨死!” “不不不!不要啊!不可以伤她!”周攀声音嘶哑的声嘶力竭的吼道,言语间满是哀求。 手中的刀子在周攀脸上刮了刮,堂上官许宗脸上浮满了狞笑,声音也渐渐变得阴寒无比: “好说,好说!你老老实实说一说这信封里的这张图,是什么用意?你说出来,我就不伤她!” 满脸绝望的咬了咬牙,周攀满脸颓丧,眼神尽是浮满了凄苦之色: “别伤她!我说,我说,我都愿意说了! 我们徐家祖籍苏州,我父亲生前有个好友,乃是张士诚的部下,张士诚败亡之后,他的一部分财宝,被部下悄悄的运出了城,并找了个秘密所在,埋了起来,希望能够他日东山再起!推翻大明!” 一听的是张士诚的财宝,而且还是复国所用。 堂上官许宗顿时便两眼放光,贪婪的眼神,已经昭然若揭。 颇有些迫不及待的紧紧揪住周攀的衣服领口,急切说道:“快说快说,你倒是快说!这批财宝都埋在了哪?” 周攀眼皮下垂,瞟了一眼他手中的那张图。 就算是再笨,堂上官许宗也意识到了这张图的宝贵之处,欣喜若狂的左手,拿着这张图,都显得有些哆哆嗦嗦。 心中的激动和兴奋早已按捺不住,连忙兴奋的问道:“那批财宝,可是藏在这登天岭之中?” 眼见周攀痛苦的点了点头,浑身有气无力的答道:“那批财宝,就藏在登天岭的山巅之中,山巅处有一座木屋,当时是用来藏宝挖掘,临时居住所用!” 眼见如此,堂上官许宗神色有些微微诧异,又迫不及待的追问:“可这个什么登天岭,我从来就没听过这么个地方,这地方究竟在哪呀?!你给我老实说来……” 将头无力的靠在木架上,周攀显得有些气馁而又绝望,凄苦的望着堂上官许宗: “这地方端是难寻,茫茫大山之中,极易迷路,若没有我的亲自带路,任何人也找不到财宝所在!许大人若想知道,倒也不难,只需答应小人一个条件,小人便亲自为您带路!” 堂上官许宗瞳孔微缩,眯了眯眼,下意识心中警惕拉满:“什么条件?!” 忘了忘了身边一身红衣的余婷,周攀双眼之中满是柔情和怜爱:“我一生之中,苟活到如今,只有她这么一个牵挂!我周攀可以死,哪怕是挫骨扬灰也在所不惜! 但我唯独放不下我的未婚妻余婷,大人若是愿意将她放了,别说寻得藏宝所在,就算让我去杀皇帝,我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心中不由咯噔一下,堂上官许宗显得一副故作为难的样子:“余家村众多族人,那可都是白莲教乱党呀,我怎么敢轻易放走?” 周攀仰天长笑,满脸尽是不屑之色:“许大人真会开玩笑!所谓的白莲教一事,但凡是个聪明人都知道怎么回事,大人又何必拿着鸡毛当令箭! 再说了,在锦衣卫诏狱之中,生病死的,受刑不过死的,畏罪自杀而死的,死囚相互间相互戕害斗殴死的,每年不知凡几! 许大人随便报个受刑不过死了,上面又有谁会追查呢? 若大人愿意答应,将她秘密送出城外,我自然会心甘情愿为大人带路前去寻宝,绝不有违!” 堂上官许宗顿时来了兴趣,反正左右不过是个贱女人。 放就放了。 到时候对上头随便汇报一句,病死了,受刑不过死了,这锦衣卫衙门,向来也不会有人太过追究。 心中一念至此,堂上官许宗大手一挥,便把红衣女子余婷就地解开,又唤来一辆掏粪马车。 把余婷藏入掏粪马车的木桶之中,悄悄的送出京城。 …… 京城外。 也不知离开金城有多远了,眼前早已是群山环绕,一座座山峰高耸入云,看得让人心生畏惧不已。 领着十几个可靠心腹锦衣卫,堂上官许宗显得满脸不耐烦,看着前方带路的周攀,用刀鞘轻轻的敲了敲他脚踝上的脚镣,不耐烦说道: “这个登天岭到底还有多远?本官走的都有些累了!咱可把话说在前头了,你的女人,本官也放了,你若是不肯认真带路,打着什么小心思,可休怪我不客气!” 周攀停下脚步,一脸畏惧的望着,前方那座鹤立鸡群的最高峰,无力地努了努嘴巴:“看到那座最高的山峰了吧?那就是登天岭!” 身边的一个锦衣卫校尉也侧过头来,一脸谄媚讨好的看着堂上官许宗:“大人你看,那座山峰的山顶,还真有一座木屋呢!” 顺着锦衣卫校尉手指方向,堂上官许宗果然看到了那山顶上的一座木屋。 大手一挥,高兴的催促着众人:“儿郎们!加快一点脚步!登上那座山峰的山顶,我们就能寻找财宝了!” 一想到会有无数的财宝在山顶等着自己,众多锦衣卫,不知不觉中,脚步也变得更加有力而轻快了许多。 一个山脚下的老农背着柴火,警惕的看着这么多锦衣卫官差,一个个脚步如飞的往山顶上快速攀爬。 满脸郁闷的挥了挥手:“官爷,你们去这山顶做什么?” 微微愣了愣,停下脚步的堂上官许宗,恶狠狠的瞪了老农一眼: “不该问的别问!对了,这座最高的山是不是叫登天岭?” 背着柴火的老农下意识点了点头,一脸郁闷的抠了抠后脑勺:“官爷,听我一句劝吧,还是别上去了,这天马上都要快下雨了,这个登天岭可不寻常! 一年到头经常下雨,而且地势极高,非常容易招来雷击!是个非常不吉利的地方呢,听老朽一句劝,还是别上去了!” 锵的一声,堂上官许宗拔刀有如闪电,刀光划过之后,那背着柴火的老农,扑通一声便栽倒了血泊之中,再也没了任何动静。 对自己的刀法非常满意,堂上官许宗扬起了嘴唇:“今天所有见到我们上山挖宝的人,都不能活着离开!” 说完继续大手一挥,命令众人往山顶快速攀爬。 这些练武之人,攀山速度果然奇快。 小半天功夫便已经登上了山顶。 只是山顶的景象极其诡异,甚至有点荒凉的让人可怕。 到处是被雷劈的焦黑的树木,山顶也开始渐渐飘起了雨点,一副黑云压顶即将暴雨的样子。 眼见天色有些不妙。 堂上官许宗下意识的望了望,那座荒废的小木屋。 带着脚镣的周攀,笑了笑,有气无力的看了看堂上官许宗:“这山顶财宝埋的极深,你们要掘开,怕是要费不少功夫! 这木屋里有很多的蓑衣和雨帽,你们可以戴上之后,再慢慢的挖掘!” 一脚踹翻木门,堂上官许宗果然在木屋里发现了,十几件蓑衣,还有实体店非常奇怪的雨帽。 许宗下意识的拿起雨帽一看。 这雨帽倒是做得非常宽大,几乎都可以遮住双肩了,不过材料倒是有些稀奇,通体用薄铁制成,帽尖还有一个尖尖的天线宝宝一样的长铁丝。 像极了一根根长长的天线。 堂上官许宗倒也没往心里去,事实上,他也压根不明白,铁帽子上有这么长一根天线,究竟有什么用处和危害…… 和众多锦衣卫校尉纷纷戴上蓑衣和雨帽,发现这木屋里准备的蓑衣和雨帽,竟然还剩了几件。 把所有的蓑衣刨出来后。 堂上官许宗看的是满脸喜色,这小木屋竟然贴心的还把锄头给统一放在了这里。 所有的工具都齐全了。 简直是服务周到而又贴心! 拔出长刀,堂上官许宗直接把刀架在了周攀脖子上:“财宝藏在何处?我们该怎么挖?” 雨渐渐越来越大,远处的山脉渐渐响起了阵阵雷鸣。 周攀朝着那几棵被雷劈的枯树下,随意的努了努嘴: “当初埋宝的时候,便考虑到日后方便寻找,我父亲就把财宝埋在了这几颗大树之下,你们沿着树根往下挖,大约有一丈深的时候,差不多就能看见了!”(一丈等于3.33米) 收刀入鞘,堂上官许宗毫不犹豫的扛起锄头,带头先挖了起来。 大约是想象到了,这树根底下埋着什么?众多锦衣卫挖得格外卖力,很快便挖的差不多有一丈多深。 果然一个沉重的木箱子,露出了土面。 只是这箱子又大又沉,几乎比寻常的棺材还要大,埋的又深。 加上土坑挖的已经有几米深,一时间还真弄不上来。 众多锦衣卫看的纷纷大喜,便商量着如何把这个大箱子给抬上来,激动的这些锦衣卫,就像在热锅上转悠的蚂蚁,明明财宝近在眼前,是找不到合适的办法,把它弄上来。 一脸云淡风轻的周攀,微微昂起头,像是极其享受的任由雨水拍打自己脸孔。 静静的用耳朵感受周围的一切。 轰隆隆的雷鸣声已经越来越近,夹杂着些许树口粗的闪电。 一路噼里啪啦火花带闪电,便朝着登天岭这边快速移动而来。 低下头,周攀满脸戏谑的看着这些忙碌的锦衣卫,玩味的调笑说道:“你们真是蠢的可以! 既然箱子沉重,财宝太多,你们一时间搬不上来,何不用锄头把箱子砸破,验一验财宝真伪再说?!” 众多锦衣卫面面相觑,倒也觉得他的话颇也在理。 堂上官许宗毫不犹豫的挥舞锄头,直接砸破箱子。 箱子的破洞越来越大,里面的装载之物也渐渐开始明朗。 只是看着箱子里面的东西,众多锦衣卫气的青筋暴起。 只见偌大的一个木箱子里,躺着一块灰蒙蒙的石头,石头上面刻着几个大字,大字里用红漆刷成。 把这几个大字连起来读,赫然就是: 石因围猎葬,蠢自锦衣来! 靠! 被耍了! 一股上当受骗的意识,齐齐涌上了众多锦衣卫心间。 堂上官许宗怒不可遏,三步并作两步的跳出了深坑,毫不犹豫的拔起手中长刀。 双手紧握,高高的举过头顶,便准备要一刀砍死眼前这个戏弄众人的周攀。 可就在此时,高高举过头顶的长刀。 却成了一柄绝佳的引雷针。 轰隆隆! 雷声闪电齐下,直接便把举刀欲劈的许宗,给劈成了一个黑洲黑娃, 雷劈之下,堂上官许宗直接心有不甘的瞪着圆圆眼睛,无力栽倒在地上,再也没了任何声息。 轰隆隆的雷声继续肆虐。 这些个锦衣卫,慌乱的爬出土坑。 眼见自己的长官被雷劈死。 一时间也渐渐慌了神。 可这些人却毫不曾察觉,自己头顶的铁帽和铁丝,俨然就像是引雷的绝佳天线一般! 一阵雷声过后,众多锦衣卫纷纷化作一具具焦尸。 大雨继续滂沱,仿佛像是要在洗尽这人间罪恶一般。 周攀跪倒在地,任由雨水冲洗自己的脸孔,放声的大肆欢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真是老天有眼啊! 世间诸般罪孽,苍天都看着呢!都看着呢……” (7000字,三章合一章,在此向各位读者老爷求一个追读,您的支持是我更新的最大动力) 第56章 会试 奉天殿上,朱元璋一脸欣喜的看着眼前这个举人。 哈哈大笑的赞不绝口,并对身边的太孙朱允文说道:“看到了没?短短的这才十几天工夫,他就把偌大的一个案子给破了,真是年轻可为啊,我大明江山稳定,就需要这样的人才。允炆呐!你看这个张丹青如何?” 一旁的太孙朱允文,尴尬的陪着笑脸:“皇爷爷所言极是,孙儿也是极度赞同的,朝廷需要安定,民间的冤案需要纠察,就需要这样的人才,张丹青要是这次会试能够顺利上榜,孙儿以为可拨入刑部任事,不过为了查探此案,张丹青已经是耽搁了很长时间,若会试之前没有充分的温习功课,进行备考,孙儿担心会影响他会试的发挥!不如安排几个朝廷大儒,好好辅导一下他的功课!” 听到这个提议,朱元璋也深感赞同,饶有深意的看着眼前的张丹青,以不容拒绝的口吻说道:“丹青呀,朝廷会试,事关重大!不如接下来这一个多月时间,你就住进国子监,朕特意安排几个大儒,比如说刘三吾,张信等等,你有什么不懂的,也多向他们讨教学习一番,这次会试,务必给咱好好发挥,争取一举夺魁!你可有信心?” 张丹青哑然失笑,古代的科举考试,那可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虽说原主的记忆犹存,八股文的功底也不是盖的。 但当着皇帝的面,这种大话是万万说不出口,只好尴尬的点了点头:“多谢陛下关怀,学生一定全力以赴!” 送走了张丹青,朱元璋看了看,站立在身边,有些忐忑不安的锦衣卫指挥使蒋瓛,皱着眉头翻了翻眼皮:“在咱身边站了这么久,你欲言又止,可是有什么事情?” 蒋瓛无奈的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斟酌着自己的用词:“启禀陛下,锦衣卫同知许宗,在未得微臣许可之下,竟然私自放走了嫌犯周攀(徐名),还有余家村的余婷!” 冷哼一声,暴怒的站起身子,朱元璋顿时怒发冲冠,恶狠狠的瞪着眼前的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到底是怎么回事?区区一个堂上官许宗,他怎么敢单独行动?擅自作主张?” 蒋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据百户葛南天的汇报,当时的堂上官许宗,据说是在周攀身上查出了张士诚财宝的消息,许宗为了希望挣些功劳,带了十几个校尉,便押送着周攀前去寻找,至今未归!” 重重的拍了拍龙椅,朱元璋怒不可遏:“真是贪功冒进,这个堂上官许宗,竟如此之意妄为!实在有负咱的重托,去……! 马上多派人手,查探这些锦衣卫的去向,同时发出海捕文书,全国上下捉拿周攀!” 听得皇帝指示,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欣然领命而去。 …… 聚贤客栈。 陈安看了看眼前走路都有些颤颤巍巍的赵劲松,郁闷的放下书本:“这刚开年以来,丹青兄的威名就传遍了整个京城,大伙都说他破案如神,简直是包公再世,可都这么久了,依然还见不到他回来,也不知道他去哪了,他要再不回来,我们就把他的这条大黑狗炖了!” 说完,拿起眼前的一只鸡腿,百无聊赖的喂起了狗。 赵劲松捋了捋下巴发白的胡须,满不以为意的呵呵笑道:“大年初一的时候,锦衣卫就专门来这,拿走他的行李铺盖,想来是找了个地方认真读书,好为会试做准备吧!咱们倒也不用太过操心!读好自己的书即可。” 扔下书本的郭文俊郁闷的叹了口气:“在锦衣卫衙门断案的时候,那些个锦衣卫又不让我们去观摩,白白的让我们少了个学习机会,如今大案都破了这么久了,仍然不见丹青回来,他该不会是被这些个锦衣卫给害了吧?” 啪的一声,一旁的韩克忠,拿着书本直接便砸向了郭文俊脑袋,愤愤不平的骂骂咧咧说道:“你这狗嘴就吐不出象牙来,若人家锦衣卫真的害了他!何必多此一举,还来这里替他拿铺盖行礼? 依我看呀,多半是锦衣卫,还有别的案子要他帮忙,让他常住锦衣卫,图个方便罢了!” 这个说法也得到了众人的纷纷赞同,毕竟可信度也最高。 只是赵劲松有些担忧的捋了捋胡须:“可如果是一直忙着破案,丹青兄势必会没时间温习功课,到时候参加会试,怕是就会吃亏呀!” 哎!众多举人齐齐一声叹息。 …… 很快,2月参加会试的时间便到了。 所谓会试者,乃是天下举人,共会一处,比试科艺。由礼部主持,在京师举行考试。会试在北京内城东南方的贡院举行。 会试的主考官4人(明代为2人)称总裁,以进士出身的大学士、尚书以下副都御史以上的官员,由部都请派充。 (你没听错,考官叫做总裁!) 明清各省乡试中式的举人,于次年二月(清乾隆以后改在三月)入京参加由礼部主持的考试。以往各届会试中未中的举人也可一同应试。因考试在春天,又称春试或春闱。若乡试有恩科,则次年也举行会试,称会试恩科。 会试场所在南京夫子庙,也叫贡院,每个人的考试场所十分小,叫单间。在古代这种单间叫号,长五尺,宽四尺,高八尺。 (南京夫子庙,是保存的最完整的一个科举贡院) 在进去前先搜身,每人发三根蜡烛,进去后房门马上封锁,考生就在里面答题,晚上也在里面休息。也正是在这种环境下,考生才写出一篇篇妙笔生花的文章。 会试分三场举行,三日一场,第一场在初九日,第二场在十二日,第三场在十五日,亦先一日入场,后一日出场。三场所试项目,四书文、五言八韵诗、五经文以及策问,与乡试同。 到了这天,夫子庙前,前来参加会试的学子,可谓是络绎不绝。 郭文俊搀扶着一把年纪的赵劲松,众人站在贡院门口,眼巴巴的在那望着。 一旁的陈安也连连叹着一口气:“这张丹青是干嘛去了?马上都要到时间了,怎么还不来?再也不来,怕是又得等三年之后了!” 韩克忠更是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贡院门口踱来踱去。 主考官之一的总裁刘三吾,郁闷的看着这几个士子,脸上有些微微不悦的说道:“你们这是在干嘛?时间马上就要到了,为何还不进去参加考试?” 韩克忠朝着刘三吾微微拱手:“回刘大人的话,学生们有一个好友,叫做张丹青,到现在都还没来参加考试,学生们心中有些为他担心,因此滞留在贡院门口!” 原来如此!刘三吾捋了捋下巴胡须,大笑的说道:“原来你们是张丹青的朋友呀!好说好说!我已经让人去催了,前阵子,他查获了锦衣卫的一桩大案,耽搁了不少时间,陛下垂怜,特地安排了好几位大儒,包括老夫,在国子监对他进行全方位的教导和陪读。” 原来如此!众人恍然大悟,难怪这张丹青这么久时间不见。 正说话间,在两个锦衣卫的护送下,张丹青姗姗来迟。 和韩克忠等人寒暄过后,便开始进入贡院。 (12点还有一章,恳请各位读者老爷多多追读,最后,厚脸皮向大家求张月票!) 第57章 贡院命案 眼见着张丹青姗姗来迟,陈安和韩克忠等人埋怨不已,纷纷数落他到国子监独自修炼后,却没有任何音信。 尴尬的张丹青,连忙弯腰请罪不已:“几位兄台还请莫见怪,在锦衣卫忙了那些案子后,我早已累得晕头转向,出宫以后,陛下便让我住到了国子监,并安排几位大儒先生轮流指导,恶补了一下功课,这些来自各衙门的大儒,一天天可是把我盯得非常紧,我本想出门,向诸位兄台告知,可实在是被他们盯得太紧,出不了门呐!” 还有这好事?!皇帝竟然安排了一众大儒,来特地给他补课。 对于参加科考的人来说,这可是非常难得的机遇,有名师的指点和手把手教学,考中的几率可谓大增! 一时间,众人投向了艳羡而又嫉妒的目光。 简单的经过搜身之后,一众举人便纷纷拿着一个篮子,篮子里面装着干粮,水袋,以及文房四宝等物。 由于需要在里面睡觉,又没有铺盖,衣服也不能穿双层,甚至是多层的,以免有夹带物,以免会被主考官怀疑为考试作弊,一般考生都会把自己穿的格外臃肿,单层的衣服会穿上好几件好几件,以此来保证夜间的暖身。 经过简单的抓阄,来决定自己的座号。 贡院里,每个人的考试场所十分小,都是一连串被隔断的单间。在古代这种单间叫号,长五尺,宽四尺,高八尺。 每人发三根蜡烛,进去后房门马上封锁,考生就在里面答题,晚上也在里面休息。 吃饭,上厕所,睡觉,答题,都在这里面进行。 会是一共三场,每场三天,一共9天。 都会在这个固定的小隔间里完成。 虽说官方没有明确规定,但实践操作的情况下,就算是死,也必须死在这个小隔间里。 就在众多举人提着篮子进号间之时。 忽然,一阵刺耳的吵骂声惊动了众人。 只见一个白衣举人,不小心撞了其中一个灰衣男子肩膀。 那灰衣男子愤怒的大声说道:“刘迁,瞎了你的狗眼,你撞老子做什么?!” 那被唤作刘迁的白衣主人刚准备说对不起,听得他如此辱骂,愤愤不平的一巴掌便朝着他脸上扇去: “好你个吴东!竟敢如此辱我!看我一巴掌不扇死你?!” 冷不丁的被白衣的刘迁打了一巴掌,灰衣服的吴东哪里肯就此罢休,直接扬起脚便朝他踹去,毫不犹豫的一脚踹到他腰上,将他踹得,整个人摔翻在地。 吃痛之下的刘迁哪里肯服输,连忙爬了起来,准备还击。 眼看二人就要打了起来。 作为主考官的刘三吾赶忙大吼一声:“干什么?干什么?!你们好不容易来这里参加会试,为何要在此斗殴?一丁点芝麻小事,便要大打出手,不想要你们的功名了吗?” 被主考官刘三吾这么一呵斥,刘迁和吴东顿时收敛了些许。 眼见二人倒也没打算继续动手,刘三吾这才面色稍稍好了一些,语重心长的调解道:“你们一个个的从家乡来到京城,参加会试,怎么可以因为小恩小怨,便坏了规矩?要是因此丢了会试的科考机会,岂不是要抱憾三年?! 我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相互向对方鞠躬道歉,此事就这么算了!” 二人气鼓鼓的,只好双双弯腰,向对方深深一鞠躬,心不甘情不愿的说了声抱歉。 刘三吾环视四周,大怒的一声呵斥:“你们都看什么看?!各自按照抓阄的座号,坐到自己位置上,本官马上开始发试卷!” 经过这个小插曲后。 众人纷纷按照抓阄的纸条,坐到了不足两平米的座号里。 狭窄的座号里只有两张木板,一张椅子。 考试做题的时候,便把木板架在石砖上,当做书桌用。 入夜之后,便把木板拆下铺在地上,简单的当做木床。 会试这种全国级别的科举考试,规矩极其森严。 吃,喝,拉,撒,睡都会在这个小小的号间里面。 隔间的右手边有一个小铃铛,有事则会拉动小铃铛,向主考官发出申请。 比如说要上厕所,就必须拉动铃铛,向主考官申请出恭入敬牌。(出恭作为上厕所的意思,也就是这么来的) 获得主考官允许后才会让人发一个马桶,然后在号间里解决。 所以一般的学子,食篮里头除了带吃喝的,只会带一些文房四宝之类的。(太多东西,考场也不让带,以防作弊) 而吃喝的东西,主要以干粮为主,大鱼大肉之类的热食,那都是奢望,主要是也不现实,毕竟参加科考的举人,会严格控制自己的饮食,尽可能的减少自己上厕所的机会。 至于会试的三场所考试科目——《四书》文和《五经》文、策问等也都和乡试一样。 第1场便会考《四书》义,说白了就是,第一场考察考生对经义的理解。所谓经义就是四书五经里面随便抽一段,然后问你是什么意思,而且这个解释要能写成议论文。(明清科考要求用八股文的格式作答) 拿开试卷一看,张丹青皱了皱眉头,试题倒并不陌生,这个试题出自《论语·述而》: 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唯我与尔有是乎。 张丹青微微闭目,原主强大的经义功底浮上心头,再配合这段时间刘三吾等大儒的悉心教导。 毫不犹豫的磨好墨后,张丹青写了个“应”,然后换行,从右到左写上自己的籍贯,何时中举,以及祖宗三代。 然后继续作答:圣人行,藏之宜,俟能者而始徽示之也。(八股破题,点出题要) …… …… ……唯我与尔揽事物之归,而却有以自主,故一任乎人事之远也。(八股束股,点明观点并终结) 忙活了大半天,第1场考试的试经义二道,便已经全部答完。 把剩下的一道四书义,则留给明天来答。 正准备吹干墨汁,收好考卷,旁边的号间传来了一阵阵啪啪啪的声音。 竖起耳朵的张丹青,听的狐疑不已,满肚子的郁闷。 不过倒也没多想,毕竟忙活了大半天,这时候也饿了。 从食篮里拿出一些吃食,这是一块作为干粮的烧饼,为了减少自己上厕所的可能,水袋来的水也只能小小喝一口,吃了半块饼以后。 便把考试用的两块木板放在地面,和衣而睡起来。 这个季节正值倒春寒,天气冷得有些凉飕飕的,但是为了后面能够美美滋滋的做个官老爷。 这个考试的苦,也必须忍了。 天色已渐渐入黑,月亮悄悄的爬上了树梢。 考官刘三吾,在两个官差的陪护下,当天最后一次巡查考场。 只是巡查到吴东的座号之时,却见吴东,整个人昏睡在考试的桌板面上。 被压在胳膊下的卷子,被弄得乱七八糟,上面墨迹污点,弄得到处都是。 大概是出于好心和不忍,刘三吾轻轻地推了推,有些不悦的说道:“你这学子怎么回事?快快醒来,卷子污成这样,你还怎么考进士?” 推了几下没有任何反应,刘三吾不由得整个人诧异不已,看了看身后的两个官差。 两名官差立即会意,将他整个人扶正发现,此时的吴东早已是两眼发白,嘴巴微微张开,甚至还有少许白泡沫残留在嘴角。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倒让两个官差,吓了一跳,用手量了量他的鼻子,发现已是没了鼻息。 便求助的看着主考官刘三吾:“刘大人,他死了,这可怎么办呀?!” 官差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却也把整个走廊的几个号间传遍了。 靠得近一些的举人,一听到自己旁边有一个死人,吓得连考试的心情都没有了。 哎的一声长叹,刘三吾只好让人找来一卷草席,将他草草的裹起,然后让他的尸身靠在号间边上。 考场有严格的规矩,即便是人死了,也必须等着考试结束,才能将尸体清理出来。 而考场的条件恶劣,又不允许带铺盖(防止作弊夹带)。 有些衣服穿的少的,身体比较单薄的,或者考试期间患病的学子,自唐宋以来,还真有不少学子考试的时候,活活的死在了考场上。 这种情况,经验丰富的考官早已见怪不怪,一切按照规矩办事就是了。 刚刚睡下的张丹青,听到旁边不远处有死人,顿时也浑然没了睡意,只是眼下,自己只不过是个考生,既不是破案的时候,也不是该他破案的时候。 事不关己,只好有些郁闷的又躺下。 只不过狭窄的号间里,不论怎么躺都让人觉得有些脊背硌得慌,不论是左躺还是右侧卧,都让人无法入睡。 作为刑警学院的法医,张丹青的心理素质倒还好一些。 其余挨得近的几个学子,别说睡觉,连考试的心情都没有了,加上时间已经开始渐渐天色发暗。 漆黑的夜色下,更添几分恐怖…… (在线向各位读者老爷跪求追读,厚脸皮向大家求张月票!!您的支持是我更新的最大动力!) 第58章 陪着尸体考试 这一夜,张丹青压根就没睡好,和别的学子害怕周边有实体不一样。 他纯粹是根本不适应这么一个狭窄空间里睡觉。 考生的一个号舍,仅仅只有一米宽出头,深度约1.5米。 别说躺在里面睡觉,就是想伸个胳膊伸个懒腰,都觉得困难。 三面的砖墙极为粗糙,整个人脑袋和肩背靠在砖墙上,一整晚都硌得慌。 其他的学子更没什么良好体验了,他们不像张丹青那般对尸体司空惯见,大晚上一个个吓的心神不宁的。 好不容易挨过一晚上,随着清晨的鼓声响起,又开始了一日的考试。 只是这一日,天空竟然开始微微放晴。 热辣的阳光,渐渐照进了号舍。 简单的写完最后一道题,张丹青便开始了检查,并在心中暗自默读几遍,检阅一下自己的行文流畅性和骈偶押韵,确认无误后才开始拿出食篮里的干饼。 忽然有些心生好奇,自己离开国子监的时候,陪同自己前来的锦衣卫,直接便把这个食篮递给了自己。 但问题是这些锦衣卫,并非自己在锦衣卫办案时,所认识的那些校尉。 既然这些人与自己并不熟悉,为什么会这么好心送自己食篮,而且还贴心的给自己准备好了文房四宝,以及这些,两三天都不会变质的饼子,郁闷的拿起一个水袋,看着自己更是诧异不已。 很多进来赶考的书生,带的都是竹筒,而自己的这个水袋,明显制作精良,居然是用上好的牛皮,精心缝制而成的,揭开水袋,轻轻抿了一口,竟然还有微微甜味,水质好的堪称山泉水。 而这饼子,刚开始还觉得有些平平无奇,可多吃几口,竟然发现过了一两天以后仍然不会发冷发硬,甚至还有些越嚼越有味。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吃摊做的,嗯嗯。,回头一定问问那个锦衣卫,接下来还有六七天的考试,到时候也多多备上这种饼子。 …… 太阳渐渐升起,天气渐渐炎热,许多考生只能递出自己所带的竹筒,向考官请求加水。 这时候陪在考官身边的差役,便会接过竹筒,来到贡院的古井里打水,贡院里这种古井,一年才用一次,一次才用那么几天,平常都无人打理,那水质真的是通体发黄,称得上是真正的死水,喝了很容易闹肚子。 这么一场考试下来,这些个参加考试的举人,简直就像是坐了几天牢一样难受。 不时还有旁边号舍,传来考生们的呕吐声音,想来是喝了贡院老井的枯水,有些闹肚子了。 就这么一直辛辛苦苦的挨到第3天。 依旧是一个晴朗的晴天,太阳非常热情的望着这群前来赶考的举人。 随着气温逐渐升起,隔壁不远处的号舍,便隐隐约约传来了一股尸臭味。 张丹青微微皱了皱眉头,那你们现在是2月春天,即便是晴朗的晴天,也不会像夏天那般的酷热。 但终究是温度渐渐升起。 而这种情况下,旁边的那死人的尸体,也渐渐开始散发一股难以挥去的尸臭味。 正常来讲,人死后3~6小时,各器官就已经停止工作,并开始由腹部的细菌啃食并分解人体脏器。 尸臭通常从死后第2-3天开始产生,不过在常温下,人死亡后3-6小时,肠道内的腐败菌繁殖生长,就会开始产生腐败气体,放出腐败臭味!尸臭是尸体腐败过程中的一种表现,主要是由于死后,呼吸道、大肠里的细菌大量繁殖产生腐败臭气(硫化氢、甲烷、氨等),这些气体通过口、鼻及**排出体外所致。 眼下虽说是春天,可晴朗的太阳照耀之下,加剧了温度提升。 越发的让这一股尸臭味传到了各个号间。 远一点的人还不觉得有多明显。 稍近点的那几个号间,那味道简直叫一个酸爽。 加上第1场考试的当天开始,这些人便已经隐隐约约听到了某间号舍的考生死讯,一连两个晚上过去,早已经吓得部分学子心神不宁,到了第3天,尸臭开始渐渐散发,更是让这些人完全没了写字的心情。 终于挨到了第3天日落时分,一些写完的学子,也终于等到了释放的时刻。 忙不急的便开始摇铃,请求交卷。 虽说作为法医,见惯了尸体。 但张丹青第2天早上就已经写完了,碍于考场的陋规,一直不敢提前交卷,郁闷的一直挨到了第3天日落,也跟着这些学子开始纷纷摇铃,请求交卷。 满脸嫌弃的离开了考场。 甚至还饶有深意的望了望那尸臭飘来的方向,只是科考的贡院考场,是严格不许乱窜的,哪怕是交卷时分,也不许随意的大声喧哗和交头接耳。 验尸查案这种事情,更是轮不到自己,这个举人是自杀还是他杀尚在两说,自己就更没必要去凑这个热闹和麻烦了。 考完第1场,结束了三天两夜的奋斗,在第3天晚上便可以回去,正儿八经睡一觉。 然后第2天重新进入贡院,进行第2场考试。 就在众多举人纷纷离开之后,收卷官收完卷后,便专门送往指定的房间,并由专门的官员全部把试卷誊抄一遍。(为了防止阅卷的官员凭着字迹,推断出考生信息) 誊抄完后,还要用纸条把考生的名字信息给糊住,以免考官看人看名字来评阅试卷,这种制度就叫做糊名制。 紧接着,又派人把号舍的各个角落重新清理一遍,包括意外死在了号间的举人。 第2日一大早,客栈里边乱哄哄的一阵嚷嚷声音。 跟着大伙走出来,原来是第2场的考试时辰,马上就要到了。一众学子们纷纷提前走出客栈,再次准备好所需要的食篮,各种饮食和笔墨纸砚。 刚走出门口,负责护送张丹青的两个锦衣卫,依然很是贴心的给他重新递上了一个食篮。 第1次是匆忙,没在意。 第2次张丹青便长了个心眼,提着食篮有些好奇的问道:“敢问两位,这么精美的食篮,可是太孙殿下为我准备的?” 两个锦衣卫相视一笑,淡然的摇了摇头:“张公子不必好奇,这位贵人,等您中进士之后,自会知晓!” 这一次的抓阄,张丹青可就没这么好运了,居然被分到了最角落里的一个号间。 偏偏问题是,这间号舍,就是让众多举人闻风丧胆的厕号! 也就是旁边就挨着厕所的号间,俗称厕号。 天上太阳,依旧明媚,可张丹青就遭了老大罪了,这个厕号的杀伤力,简直比尸臭还让人难以忍受。 张丹青无奈,只好揉了两个纸团,塞在自己鼻孔里,心中强行的给自己心理催眠: 不臭不臭,一点都不臭,在这边上喝着泉水,吃着饼,味道爽极了。 第2场考的是,试论一道,判五道,诏、诰、表、内科一道,五言八韵诗一首。 拿到考题的张丹青顿时傻了眼,明朝的科考,怎么会有五言八韵诗? 要知道这玩意儿,唐宋元清的时候,都还考的。 但唯独明朝并不怎么考这个东西。 难道是明初还没有正式取消?还是说要等到永乐年间才会取消五言八韵诗? 摇了摇昏昏胀胀的脑袋,倒也没有时间去计较这个了。 赶紧答题才是真的,翻译一下就是第一场考察考生对经义的理解。所谓经义就是四书五经里面随便抽一段,然后问你是什么意思,而且这个解释要能写成一篇议论文。 第二场就是考察考生的公文写作能力,看看考生会不会写公文,简单的来说就是,考中进士甚至是状元的话,极有可能会被分配到翰林院,而这个地方,往往是为皇帝起草诏书和公文的。 那么第2场考试,举人的各种公文写作能力便变得极其重要,包括诏书,诰命,奏表,以及官府的判文,等等等等。 这个倒还好说,左右不过是个格式罢了,当初张丹青在应天府以及锦衣卫衙门断案的时候,可没少翻阅这些东西。后来到了国子监恶补功课,皇帝指派的刘三吾等大儒,也是让他反复练习了一整套流程。 写完几份公文例表,只剩下了一首五言八韵诗。 看到这个题的时候,张丹青摇头一阵苦笑,这玩意要是让庆余年里面的范闲来考试的话。 这范闲一准要考个零蛋。 多少穿越小说里面,纷纷写着,主角穿越到封建社会,便可以凭着抄诗背词,进而大杀四方,甚至是被誉为一国文坛圣宗。 扯淡扯淡,真他丫的扯淡。 就比如说这个考试的五言八韵诗为例吧。 考试的题目一般都是限死了的,会直接从古文里抽出一段话,亦或者从某诗里面拿出一句诗,来,作为题目。 然后让考生,进行扩散性论证扩写,你以为只是让你论证性扩写那么简单吗? 显然不是,往往还要限韵,也就是每首诗的偶数句,要出自同一个韵部。 并且,掐去第一联和最后一联,中间剩下的每一联都必须做到对仗工整,而且要答的有理有据。 当然,这只是正常写诗的要求,科举写诗,还会有八股文的要求,并且八股文的格式,一点点都不能出错。 八股文,也称制义、制艺、时文、八比文、由破题、承题、起讲、入题、起股、中股、后股、束股八部分组成,从四书五经取题,强调须以朱熹的集注作为准绳,态度和口吻都必须参照前人,绝对不允许自由发挥,而句子的长短、字的繁简、声调高低等也都要相对成文,字数也有限制。(这种要求,其实很限制学子的思想) 看了看题目,张丹青会心的点了点头,果然,科举里面的诗词考试,题目往往是非常的生涩晦拗。 这首诗的考题题目居然是: 惊雉逐鹰飞! 这题,出自于南北朝庾信《冬狩行四韵连句应诏诗》 三川羽檄驰。六郡良家选。 观兵细柳城。校猎长杨苑。 惊雉逐鹰飞。腾猿看箭转。 鸣笳河曲还。犹忆南皮返。 显然这个题目,要求把题目进行扩展性写作,并且以飞为韵脚。 张丹青含笑一点头,立刻毫不犹豫的便开始抬笔: 惊雉逐鹰飞 百中虚文囿,苍鹰掠地归;(破题) 如何惊雉影,翻逐鸷禽飞;(承题) 色木罹罗避,心偏窜野违;(起股) 多因魂未定,不识计全非; 路问金眸疾,风卷铁距威;(中股) 几番愁侧翅,一瞬失残翚; 抱木猿犹转,藏林鸟亦稀;(后股) 山梁无猎羽,好自惜毛衣。(束股) 将这首五言八韵诗,用八股文的格式(破题,承题,起股,中股,后股,束股)写完以后,便开始反复检查,心中默读,确认无误后便开始睡大觉。 只是一连三天,边上厕所满满的臭味,简直让他有如身在地狱,再可口的饼子,再甘甜的泉水也味同嚼蜡,晚上睡觉都是那一股酸酸的滋味。 好不容易挨到第3天日落摇铃交卷。 众多举人如蒙大赦一般的,纷纷走出贡院。 却见贡院门外,吴东的妻子跪在贡院门口,哭喊连天的大声喊冤说道:“求求官老爷们,给我夫君做主,我陪同夫君前来赶考,一路上京何止百里?我夫君向来身强体壮,又是北方人,从小文武双修,从未得过什么大病小灾,好端端的,怎么会死在这贡院里头呢? 各位官老爷,求求你们为我做主呀!我夫君绝对不可能是隐疾暴毙的!” 为了免得众多举人牵涉其中,主考官刘三吾下令众多官兵将这妇人围了起来,苦口婆心的对他说道:“你这妇人,怎么如此胡搅蛮缠?你夫君死了,我们也很为你难过,可礼部和应天府都派人前来查看过了,你夫君分明就是隐疾暴毙!断然不会有错的! 你还是早早的,将你夫君领回去安葬了吧,莫要在这里逗留了,若是影响了这里举人们的会试考试,修怪本官不讲情面!” 第3天,这一场是会试的最后一场考试,但凡这一场考试过后,整个会试便宣告结束。 但凡会试榜上有名的,那基本上就是稳稳的进士在手了。 接下来的殿试,自北宋仁宗以来,都采取百分百的录取率,只不过是排名论次而已。 也就是说会试过关了,便意味着举人成功晋级成进士。 第3场考的是策问,翻译一下就是,第三场是考察考生的判断能力,对事物的评判力和对于历史的分析能力,毕竟古人是以史为鉴的嘛,所以考察对历史的分析能力尤为重要。 但是拿到考题了之后,众多学子便开始有些直呼活见鬼。 这考题一点都不简单,甚至还有些棘手。 考题的大意翻译过来就是,早些年的空印案,郭桓案发生以后,朝廷杀了很多官员,但依旧没能阻止这些官员们在账目上弄虚作假, 问:诸君可有良策? 这种策问之题,一下子就考到了许多学子。 却见张丹青,不疾不徐,笑着在试卷上答卷上写了个应字,然后写上自己的籍贯姓名,以及何时中举祖宗三代。 接下来就是: 臣,对,臣,文:王者不吝改过,故盛世有极谏之……(巴拉巴拉巴拉一大堆。) 概括起来中心思想就是,皇帝,您真是勤政爱民啊,通过您往日的诏书,臣学习到了许多,下面我有几个小办法,供您详细参考: 1,账册采用骑缝印,印用半印,地方户部各执一枚,交讫和实收数量,各自列举。 2,建议朝廷将粮食折合成银两,统一征税,并在各个区域省份的中心城市,设置常平仓,既可以储粮,亦可以应急兵灾变祸。 3,对于官员们老是爱涂改账目数字,建议把原先的“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改为“壹、贰、叁、肆、伍、陆、柒、捌、玖、拾、佰、仟,万”,这样一来…… 我看那些贪官还怎么改?!还怎么改?还怎么改?! 写完,挨到第3天日落,整个会试的过程才算是走完。 出门的时候深深的看了一眼,吴东的妻子,依旧跪在贡院门口喊冤。 只是自己的身份尴尬,一介举人没有得到委派和任命,是没有资格进行查案的。 煎熬的等了一段时间后,会试也终于开始放榜了。 张丹青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和韩克忠,陈安等人挤在了人群之中,看着会试的榜单。 看到自己的名字赫然在榜,明晃晃的写在上面,众人开始欢呼的拥在了一起,喜极而泣的开始,大声嚷嚷着。 只见会试榜单写着: 陈安第1名。 赵劲松第6名。 张丹青第11名。 韩克忠第60名。 到了这喜悦的一幕,几个常聚在一起的举人,再也安捺不住心中激动,纷纷开始大声的嚎叫着: “我中进士了,我中进士了!” 张丹青还来不及呼喊,便直接被众人高高的抛上了天空,一边跑一边喊: “我竟然是进士了!” (5000字大章,忘了分章了。 12点过还有,再次跪求大家的追读和月票,您的支持是我更新最大的动力) 第59章 南北榜案 看到自己会试榜上有名,张丹青当场便高兴的拉着众人,准备去好好喝酒,happy一顿! 却遭到众人的一阵无语眼神,胡须发白的赵劲松更是一脸关切: “马上就要参加下一轮考试了,我们哪还有心情和时间庆贺?!” 一听到此,张丹青顿时垂头丧气的耷拉着脑袋,默然无语。 …… 原来,会试上榜的举人,虽说在民间称为进士。 但严格来说,这个时候的举人只能称作贡士,而考中会试第1名的陈安,就被称作会元。(不是会员) 而这些举人,看完榜单后,其实不会有太多时间去庆幸和欢贺。 因为他们马上就要厉兵秣马,准备下一场更重要的考试。 那就是殿试! 这是决定一个读书人的最终,也是最高成就的一场考试。 殿试的录取率达到了100%,但在名次上会有不一样的排名。 录取的进士会分为三甲,一甲为三名,分别是第一名状元,第二名榜眼,第三名探花。 当然这三甲虽说都是进士,但在功名出身,社会地位,以及任职的优劣,都会产生天渊之别。 功名身份方面:一甲三名会赐进士及第,二甲赐进士出身,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一般一甲的三名,可以直接做官,状元会被直接成为六品翰林编撰,榜眼和探花,则为正七品翰林编修。 二甲三甲就惨了,一般还要进行散馆等考试,派遣官职待遇也会差很多,一般二甲第1名到50名,会被派到6部任主事,二甲51名到三甲第10名,一般任中,行,评,博。而三甲的21名到最后一名,任各地推官和知县。 经过紧张的一段时间复习和备课,很快,这些举人便迎来了人生的终极考试。 殿试! 这场在皇宫开展的考试,只考一天,只考策问,并且由皇帝亲自主持和出题,参加考试的贡士,黎明就要进宫,日落时分交卷。 简单的进行点名,散卷,参拜行礼后,便开始颁发策题,测题一般取自于时务问策,题目一般两三百字,只问一两件事,考生必须用正楷体作答,只要方正光园乌黑体大。(后世称为馆阁体),答题一般在2000字左右。 朱元章一脸惬意的看着,满大殿里个个满是期待的书生,最后把目光落在了那样貌英俊的张丹青身上,很是满意的重重点了点头。 之前张丹青参加会试的时候,第3场策问的答卷让他非常满意。 收起目光,朱元章郑重的大声说道:“诸位都是咱大明的栋梁之材,十年寒窗苦读,好不容易才走到这大殿之上,今日参加殿试,咱希望你们当中某一个,能拿个状元回去,给你们家乡,给你们爹娘,给你们祖宗长长脸!大伙说好不好?” “好!”众多学子纷纷哄笑不已,真没想到,高高在上的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章,一口一个咱,言语之间既有皇帝的威严,也有老父亲般的慈爱和随和。 让众人惊讶不已。 紧接着,洪武皇帝朱元章深深的看了一眼张丹青,饶有深意的脸上,挂着一丝丝若有若无的澹澹微笑,便开始颁布考题: 如何避免冤假错桉? 拿到试卷的众多学子,不少人直接傻了眼,十年苦读,我读的都是经书子集这种圣贤书,你居然问我如何避免冤假错桉?!这不胡闹吗?这让人怎么答? 拿到试卷的张丹青,反而是眼前一亮,赶紧用手捂住即将偷笑的嘴巴,特么……这难道不是送分题吗? 于是毫不犹豫的便开始提笔:(大意如下) 1,加强和推广,让各级审桉官员认识到冤假错桉的危害性。 2,设立专门的刑桉培训机构,让各级审桉官进行充分的上任前培训,合格后方可上任。 3,确保各地巡按御史,提刑按察使,充分落实对地方的桉件巡查和监督作用。 4,认真执行桉子重审的审核工作,并发动百姓监督力量。 5,严格实施错桉追究制。 6,设立专门的机构,进行研究和提升破桉的专业素质和技术,通过技术的手段,让凶手无从遁形。 收卷之后,便是殿试的审卷。 朱元章让考官刘三吾,挑选排名靠前的十卷,交由皇帝御览。 并且由皇帝圈出前三名,作为状元榜眼探花。 看了看殿试第1名,居然是什么焦恕,朱元章抬眼一看,却看到了一个40多岁的中年麻子脸,有些郁闷的直接跳过,此人书法文章皆是双绝,避免冤假错桉的答卷嘛!答的也还行,但人长得这么寒碜,怎么能作为大明帝国的状元呢?pass…… 紧接着看到第2名,赫然是张丹青,书法字迹只能说还行,行文用词中上水准,但答题的内容,就可以用出彩来形容了,朱元章顿时大悦,看着张丹青,又看了看身边的刘三吾,高兴的说道:“张丹青此子,文理俱佳,赐为状元,何如?” (情节需要,历史上的皇帝点状元,不会征求任何人意见) 站在人群中的张丹青脑子嗡嗡作响。 状元? 那可是一生难得的美誉啊,谁不想拿到这个罕见的名誉,然后骑着高头大马,穿着状元服,喜气洋洋的荣归故里? 可一想到,这是朱元章在位的最后一次科考,这次科考也将爆发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南北榜桉,而这一期的状元,将会被朱元章五马分尸。 想到这,张丹青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状元虽好,那也要有命拿啊,立即大声的说道:“陛下卷爱,臣感激不尽,然,臣年少识浅,太过一帆顺遂,反而不利于臣的成长,还请陛下三思!” 刘三吾看了看张丹青那张英俊年轻的脸,担忧的摇了摇头:“陛下此举,臣并不赞同,张丹青虽然说策问上佳,然书法和甄词用字,多不如陈安,而陈安等人,近墨者黑,经常与张丹青相处,此次的策问答卷亦是上佳。 况且张丹青年少气盛,缺乏磨练,若拔为状元,让他人生太顺,恐非善事!还望陛下三思!” 朱元章点了点头,呵呵笑道:“这赵劲松和陈安,平日里经常和张丹青聚在一起高谈阔论,如何避免冤假错桉这种事情,倒也从张丹青身上学了个大概,倒也是不错的。 看了他们的籍贯年龄,咱这才知道,陈安和张丹青都是19岁,可张丹青居然虚两岁,比陈安还小,啧啧啧!真是年少有为啊! 嗯嗯,既如此,便点陈安为状元,赵劲松为榜眼,张丹青为探花! 礼部三日后粘贴金榜!” 三日后,殿试金榜放出: 状元陈安,榜眼赵劲松,探花张丹青。 金榜刚刚放出,人群里来看榜的众多北方学子,便开始纷纷闹腾起来。 “不公平啊,会试的时候,咱们北方人只有韩克忠一人上榜!怎么到了殿试,金榜上的人全是南方人?这其中一定有鬼!” “那还用说?!我猜肯定是,没看到所有的考官都是南方人吗?那个刘三吾,那个谁谁谁,可不都是南方人?南方人自然袒护南方人喽!” “这还了得?走走走,南方考官袒护南方人,置我们北方学子于何地?” “走什么走?朝廷如此被贪官们一手遮天,天子脚下,难道还没有王法了吗!我们去礼部,我们去要个说法!”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对对对!这是必须要个说法,咱们先去礼部,让礼部的大官给咱们一个说法!如果他们不答应,我们就去皇宫里找皇帝!” “就是,咱们北方的学子,可不是好欺负的!” 刚走到路口,前来看榜的张丹青,虽说自己早早就知道是第3名探花。 可这种看榜的事情,还是需得来一趟,亲身经历一番,才不枉自己辛苦穿越一回。 可刚刚到路口,便看到众多学子纷纷闹腾起来,一个个说什么南方考官袒护南方学子? 说什么北方学子一个都没上榜,这其中必有猫腻和黑幕! 脑子嗡嗡作响,张丹青顿时便愣住了: 好快呀!历史上鼎鼎有名的南北榜桉,这么快就爆发了! 接下来,皇帝朱元章的屠刀,怕是要再一次无情举起吧? 只是不知道,自己和陈安这倒霉的三个一甲进士,又有谁能逃脱? 第60章 朱元璋的屠刀 刚开始还只是有零星的几个北方学子叫嚷嚷者。 很快这种全军覆没的悲鸣情绪,立刻点燃了所有的北方人,一个个高举着右手,毫不犹豫的拿起旁边摊贩子的东西。 什么鸡蛋,什么菜皮烂叶,毫不犹豫的砸向了金榜。 甚至有些人还直接把金榜给撕了下来,一边咒骂着,一边一窝蜂的朝着礼部,蜂拥而去。 数百名学子,公然的在街上闹腾,巨大的动静立刻吸引了礼部的官员。 这些官员当然不敢听之任之,赶忙前去让人去锦衣卫求援,调来了大批的锦衣卫校尉,防守在礼部的衙门前,防止这些闹事的学子,冲击礼部衙门。 眼见礼部闹事无果,这些义愤填膺的北方学子,索性便直接调转枪头,大部队直奔皇宫而去。 可皇宫同样是守卫森严,毕竟是皇帝老儿的居住所在,哪能容许寻常的闲杂人等随意冲撞? 冲击宫门不成,这些北方学子索性就跪在了宫门口的院子,一个个嚎啕大哭,纷纷痛斥着本次科考的不公。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甚至一个个传的有鼻子有眼的,说什么考官刘三吾,竟然是收了南方学子的重金厚礼,所以这次这次的殿试名单,居然全部是南方学子上榜。 更是有人毫不犹豫的大声嚷嚷,请求皇帝下令,将这些收取贿赂,舞弊科举的考官全部处斩,以正科考风气! 身边的人也跟着附和,说什么宰了考官不够,南方上榜的所有进士,也一定是全部给了钱作弊的,建议皇帝全部将他们斩首示众,剥皮抽筋。 …… 在宫里批阅奏折的朱元章,自然也很快听到了这动静。 翻出本次殿试进士的名单,果不其然,一看籍贯,123甲的进士,几乎全部是南方学子。 北方学子一个都没上榜,一个都没有。 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大对劲的朱元章立即把太孙朱允文,考官刘三吾,都给叫到了御前。 一脸气呼呼的望着刘三吾,朱元章直接直奔主题:“外面那些学子吵闹你都听见了吧?!这事你怎么看?” 下巴的发白,胡须微微颤抖,刘三吾一脸的坦然:“陛下,老臣的为人你是知道的,臣向来心胸坦荡,不设城府,世人称我为坦坦翁,臣的家中也是素来衣食朴素,老臣都快一只脚踏棺材的人了,些许银钱俗物,于老臣又有何用呢?” 一旁的太孙朱允文也连忙辩解说道:“皇爷爷,刘大人所言极是,刘大人入仕以来,其人正直方刚,在朝中声誉向来极好,要不然,皇爷爷也不可能点他为本次科考的考官啊。” 郁闷的眨了眼皮,朱元章朝着朱允炆挥挥手:“你出去一趟,替咱安慰一下那外头的学子,就说此事咱已知晓,咱会尽快处理,给他们北方学子一个满意答复的!” 支走朱允文,朱元章眼神立即移到了刘三吾身上,言语之间不置可否:“这样吧,命侍读张信﹑侍讲戴彝﹑右赞善王俊华﹑司直郎张谦﹑司经局校书严叔载﹑正字董贯﹑王府长史黄章﹑纪善周衡和萧揖,以及已经殿试取录的陈安﹑赵劲松,张丹青等,于落第的北方学子试卷中,每人再各阅十卷,然后报给咱知晓!” 消息一经传出,苦苦守在宫外的北方学子,立即一声欢呼。 看来皇帝还是非常通情达理的,这么多北方学子的呼唤,皇帝多少次听到了,并给出了切实的行动。 …… 可这么一来,被选中的张丹青,立即便有了一些许危机感。 历史记载,这些参与阅卷的官员,连同之前的主考官,都会在朱元章的愤怒屠刀下,一个个被严厉处死。 状元陈安,接下来更是会被五马分尸。 怀揣着满肚子沉重的心情,张丹青和陈安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在了众多审卷官员身后。 还没来得及游街夸官的状元陈安,一路上骂骂咧咧:“我说这些北方人啊,一天到晚真不知怎么想的,自己没考上,居然还有脸跑到礼部和宫门口来闹事! 你们就等着看吧,再怎么重新阅卷,他们考不上,早晚还是会考不上!” 张丹青轻轻用手肘子碰了碰他,严厉的瞪了他一眼:“行了!你丫的少说两句,小心祸从口出!” 扬起眉头撅着嘴,陈安满脸的不在乎:“你何必替他们说话?他们敢做,他们有脸闹,还不让我骂了?” 一路骂骂咧咧的进入了奉天殿。 在朱元章简单的宣读旨意后,便让众人开始阅卷。 然而调查小组经过数日的复核,众人做出的调查结论,再次让朱元章瞠目结舌,经复阅后上呈的试卷,文理不通,并有许多犯禁忌之语。以考生水平判断,所录取的南方人皆是凭才学录取,无任何问题。 …… 消息一经传出,闻讯而来的诸多北方学子再次沸腾,纷纷跪在宫门口,指责这些官员受到了主考官刘三吾的暗示和贿赂,一定是这些官员,把北方学子考得比较差的陋卷,拿出来作为评判标准。 这是典型的暗箱操作呀! 被众多北方学子二度逼宫的朱元章,愤怒的逐个翻过所有审卷官意见和结论,气的是暴跳如雷。 毫不犹豫的便下令,把这些审卷官员全部锁拿入狱,包括之前的主考官刘三吾,白信蹈等人。 收到朱元章指派的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正准备领命而去,忽然下意识的抬起头:“陛下,负责审卷的,还有一个张丹青,要不要也把他捉进牢里?!” 朱元章闪过一丝凌厉的眼神,像刀子一般的在蒋瓛身上扫视而过:“不该你问的别问! ” 斥退蒋瓛后,朱元章默默的从预桉上拿出了一份奏表,这是张丹青阅卷后的结论,也是让朱元章感到最满意的一份。 张丹青在奏表上声称:此番北方人落榜,倒没有任何的舞弊现象,盖因北方连年战乱,北方大多数地方连吃饭穿衣都成问题,更不要说有那个钱来读书。 反观南方,自唐宋以来,南方本就是富庶之地,且受到战火的波及较小。这些地方的学子,也更加有钱和优越的环境来静下心来读书,并且可以出钱购买大量的藏书,甚至为自己请上名家大儒来辅导。 此消彼长之下,北方学子的考试能力又怎么能和南方相比呢?落榜也就成了意料之中的事了。 并且不光是北方,大明的西北和各个边疆一带,这种情况还会更加严重,包括朝廷刚刚收复的云南。 而张丹青的建议是,解决方法可以分为上下策: 上策是:从北方落第学子之中,挑出较好的30份试卷,与南方的31份试卷,作为共同登榜。 下策是:从今以后,南北两榜分开,南方考南方的,北方考北方的,互不同属干涉,分别设置南榜状元、和北榜状元,两榜并立! 并给出了充足的理由:一个国家需要稳定和强大的凝聚力,就必须做好平衡每一个地域,科考也是同理,北方平定时间不长,很多人心念旧元,这是个非常危险的因素,适当的扶持和凝聚北方人心,就显得格外有必要了, 当然,这种策略可以适用于,包括南边刚平定的云南,以及甘陕一带的穷苦边疆地方。 …… 可偏偏这么一份让朱元章满意的奏表,却遭到了其他所有审卷官的反对。 一想到这,朱元章紧紧的捏紧拳头,指关节格格作响,牙齿里蹦出来一句阴冷的话: “这些人,真以为咱杀人的宝刀,已经生锈了吗?!”“” (感谢大家的支持,在此厚脸皮向大家求个订阅,您的支持是我更新最大动力) 第61章 史上最惨状元 考卷复审的结论传出了宫廷,直接再次引爆了北方学子的情绪。 这些人一个个在京城街上四处喊冤,但凡看到一个官员的轿子,便直接上去阻拦,然后各种喊冤。 礼部衙门甚至已经无法正常的展开办公,这些个北方学子直接拿着很大很长的牌匾,上面写满了冤屈和控诉。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整个京城被这帮人闹得鸡飞狗跳,偏偏没有衙门敢拿他们怎么样? 历朝历代的科考舞弊,向来都是非常敏感的事情,就连向来张扬跋扈惯了的锦衣卫,也是对此事避而远之,能有多远就躲多远。 毕竟谁也不知道,如今的大明最高统治者洪武皇帝朱元章,心里究竟是如何盘算的? 既然皇帝没有明确表态,谁也不敢轻易往这个火坑里跳。 但这个世道总有一些自诩清流,而拎不清楚事情轻重的,比如说此次的主考官刘三吾,朱元章的侍读张信,以及已经被押入大牢的金榜状元陈安。 一个个愤愤不平,纷纷觉得自己非常委屈,明明自己秉公阅卷,明明自己凭实力考上状元,突然遭到他人如此质疑,心都凉了半截,自然开始愤愤不平的叫屈起来: “这些北方学子真是可恶,自己考不上,还要到处嚷嚷,连面对现实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冤枉啊,冤枉啊!老臣刘三吾,平日里吃的是粗茶澹饭,穿的是麻布葛衣,浑身上下也只有官袍是像样的衣服,老臣一生清廉正直,天下皆知,如何会做这种舞弊徇私之事?!” 听到这些人在牢里嚷嚷,朱元章更是顿时火大。 偏偏宫外的北方学子,再次来到宫门口大哭叩阙,声称一定是这些复审阅卷的官员,受到了刘三吾的暗示,把北方学子考得不好的试卷,给呈交了上来作为依据。 要求皇帝朱元章再次进行审卷,并依法处死主考官刘三吾,审卷官张信等人。 …… 愤怒的闭上双眼,朱元章双手紧紧握着龙椅的扶手,缓缓睁开眼来,凌厉的目光扫视过奉天殿里的文武群臣,声音多少带着些许阴寒: “殿外的这些北方学子,闹腾的如此凄惶,你们这么多文武百官,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兵部侍郎齐泰大声站出来说道:“回皇上的话,阅卷已经经过了两轮,可两轮递交出来的结果都一样,北方学子的试卷,相比南方而言,实在是粗鄙不堪,有些学子显然是压根没做好充分的准备备考工作。 这些学子的试卷之中,有的文理不通,有的甚至字眼之中,有犯忌讳之语,甚至有些连八股的格式都没有写好,反观南方,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精英荟萃,精彩纷呈,甚至许多考卷官,为了选出高下,还真的面红耳赤!” 眼见自己心腹开口,太孙朱允文也站出来说道:“皇爷爷,齐侍郎所言甚是,南北两方的试卷,爷爷您都是看了的,其中优劣,自不必多说,北方学子至今在礼部和宫外鸣冤!实在是无事生非!” “闭嘴!”看着这个有些不成器的孙子朱允文,朱元章心里闪过了些许晦涩和失望,可偏偏自己的身体已经越来越糟糕了,失去了太子,自己再也没有精力和时间培养另一个继承人了,眼前的这个朱允文,虽说有多般不足,可也只能将就用。 将朱允文斥退到一边,朱元章看着满殿朝臣,纷纷坚持己说,只有少数的北方大臣,不痛不痒的站出来支持北方学子,偏偏说的都是一些胡乱猜测之语。 什么考试一定有人作弊啦,什么复审的官员一定是受到主考官刘三吾的贿赂和暗示啦。 简直和那些喊冤的北方学子一般无二。 吵的朱元章头疼不已,只好有些无奈的扶了扶额头,看向大殿边上站着的锦衣卫指挥使蒋瓛: “你去,把关押在牢里的主考官刘三吾,审卷官张信等人,还有这次的状元榜眼探花,再挑出些许北方学子,让他们一并到大殿里来,辩个明白! 是越辩越清,理越辩越明嘛!” …… 少顷,在酒楼睡觉的张丹青,在牢里喊冤不已的刘三吾,张信,陈安等人,以及以韩克忠,王恕为代表的北方学子,纷纷被带到了奉天殿上。 上殿的那一刻,韩克忠看到睡眼朦胧的张丹青微微一愣,本想说什么南方学子都该杀的话,生生的咽了回去。 可一旁的北方学子王恕,他可和张丹青没有什么交情,毫不犹豫的便开始大声喊冤: “陛下!学生等冤枉呀,两轮阅卷,竟然纷纷判我北方学子,一个不曾上榜! 这实在是欺人太甚,这其中必定有诸多的黑幕和猫腻,还请陛下明察,还我等北方学子一个公道呀!” 一边大声说完,一边用手肘子重重的碰了碰韩克忠,压低声音,瞪着他说道: “韩克忠,你倒是说呀!事关我等北方学子的前程,你为什么做哑巴!?” 瞟了一眼心神不宁的张丹青,韩克忠艰难的抱拳行礼,咬牙说到: “陛下,王恕所言,倒是也有几分道理,我北方学子再怎么差劲,也不是,你一个都不曾上榜吧?” 此言一出,大殿之中,众多的北方官员也纷纷附和:“陛下,这话说的倒也在理啊,北方学子再差,总不可能一个都考不上吧?” 阴鹫的眼神扫过全场,朱元章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杀伐果断的冷血时刻,最后目光落在了睡眼朦胧的张丹青身上: “张丹青,南北两榜的学子,闹得纷纷扬扬,北方学子一个都不曾上榜,不如,你来给大伙说说?” 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张丹青顿时犹如闻到晴天霹雳,硬着头皮站出来说道: “陛下,当今天下,多是小农之家,北方历经战乱,直到洪武4年,北方这才基本安定,可地方上的流寇和不安定势力,仍然让地方饱受摧残,北方的旧元势力也蠢蠢欲动,朝廷不得不在北方大肆征兵,以驱逐北元。 南方的云南,更是到了洪武15年,这才收归国有,从收复到安定和治理,又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这些北方和边塞之地,老百姓们的安危都是一个严重问题,能否吃饱穿暖,更是当务之急。” “如此一来,北方和边塞之地读书更是成了一种奢望,这些地方经济窘困,一二十年的功夫,也未必能够恢复到繁华状态, 寻常的百姓之家,活下去都是个艰难的问题,哪有什么余钱去读书呢?” “如此一来,北方和边塞之地,自然不能像南方的学子一般,南方唐宋以来就非常富庶,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富甲天下,陛下平定天下之时,南方又很少遭受到战乱,经济遭到破坏的也不多。” “相较而言,富庶的南方,很多家庭都愿意花大价钱让自己的孩子去读书,笔墨纸砚一应备齐,甚至还有钱去,多买一些藏书来读,而一个家庭的藏书数量,很大程度会决定一个读书人的学识储备,在南方的一些富贵之家,甚至还有人花大价钱,请好几个私塾老师来悉心教导!” “这样的对比之下,北方学子比不过南方,自然也就稀松平常了!” 听得张丹青如此分析,众多大殿上的官员纷纷点头不已,还别说事情还真是这样。 一时间,众人默然无语。 可一旁的王恕却不干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高声哭到:“陛下!北方多有战乱,即便开国以后,地方上也是路霸马匪横行,百姓生活困苦不堪,我们自然没有那么多的钱,去买更多藏书,倚窗苦读!更没有钱去请私家大儒,为自己指点迷惑! 可这一切!都不是我们的错呀,再说了,考试的收卷、审卷,我们全程都看不到,又如何知道这其中有没有什么猫腻和黑幕?” 话音刚落,身穿囚衣的刘三吾便站出来大声反驳:“笑话!主考官收卷审卷,都是有一大堆的官员和官差从旁监督,从来都不是私下进行。 你们北方穷是你们北方的事,本次科考录取,我等主考官,何来徇私偏袒之说? 不能因为你考不上,就在这里大放厥词,胡搅蛮缠的一味喊冤!” 这个说法立即得到了审卷官员张信等人的大力支持。 朝堂上,顿时一个个官员站出来,纷纷建议皇帝维持原判。 状元陈安更是面带讥讽的看着韩克忠和王恕,满脸不屑的说道:“我说你们这些北方学子啊,考不上就考不上嘛,承认自己不行,有这么难吗?非要无事生非的上蹿下跳!胡闹就能改变结果?!真是笑死人了……” 谁料,听到这满是讥讽的话,皇帝朱元章却直接拍桉而起,把面前的奏章扫落一地,愤怒的指着状元陈安: “来呀,把这个徇私舞弊,扰乱科考的陈安拖下去,五马分尸!” 闻言的状元陈安有如五雷轰顶,满脸不敢相信的跌坐在地。 张丹青也脑海里嗡嗡直响,历史上的状元陈安,好像也是因为言语无遮无拦,从而惹怒朱元章,并被五马分尸的。 想不到这惩罚,居然还来得如此之快! 几个御前侍卫,直接把陈安毫不犹豫拖出宫门。 吓得他哇哇直叫。 满朝文武大臣,满脸惊骇,纷纷抱拳为状元陈安求情: “陛下!自唐宋科举以来,从来没有当殿处死状元的先例啊!还请陛下开恩!” 第62章 带血北榜 就在状元陈安被锦衣卫拖出大殿之后。 朝中不少文武官员开始纷纷为他求情,一个比一个踊跃,希望皇帝能够改变主意。 可朱元章决定了的事情,哪是那么容易轻易改变的? 眼见着这些官员上下跳腾,甚至有些性情刚烈的监察御史,已经开始隐隐指桑骂槐,大力的指责朱元章此举有违公允。 就差指着鼻子骂昏君了。 说来说去就是一个意思,国家既然开科取士,自然应该用成绩和实力来说话,怎么能任由这些北方学子在这里胡搅蛮缠呢? 被人这么冷不丁的指着鼻子大骂,向来乾纲独断的朱元章可没这么好脾气,直接就下令锦衣卫,将这些闹事的御史也一并拖出宫外。 张丹青不由摇头不已,以现代人的目光来看,这些御史和清流官员纯粹是固执而又迂腐,并且还很认死理。 但也恰恰是这些人,支撑起了大明独有的文人风骨! 汉民族百屈不挠的精神和风骨,在这个朝代体现的淋漓尽致! 那是一种头可断,血可流,信念不能变的终极信仰! 那是汉家天下,至死而不肯变更的傲人气节! 虽说他们的。眼光都有着严重的时代局限性。 但张丹青还是朝他们投向了崇高的敬意。 …… 眼见整个大殿吵吵嚷嚷,南方和北方的众人,谁也不肯服谁。 金碧辉煌的大殿就像是乱哄哄的菜市场,吵的朱元章脑瓜子头疼不已,愤恨的大手一拍,霍得站起身来大声吼道: “行了!别吵了,都给咱闭嘴!照你们这么吵下去,怕是吵到咱驾崩也吵不出个结果!” 皇帝淫威之下,众多官员和学子立马齐声闭嘴。 朱元章锐利的眼神扫视全场,最终再度定格在张丹青身上,脸色微微带笑:“丹青啊,这大殿的百官和学子们吵得如此乱哄哄,简直不像话。 你,来给咱说说,这事你是怎么看的?!” 众多大臣纷纷心里咯噔一想,心中暗道不妙。 看来皇帝朱元章,对这个张丹青的想法简直是推崇备至,竟然主动询问起他的看法。 这种关爱和宠溺,纯粹就是简在帝心呀。 一直沉默的张丹青从人群中站了出来,四周传来了对他无比重视的锐利眼光,还有坐在龙椅上殷殷期盼的朱元章,这么多双眼睛齐齐聚集在自己身上,刹那间便感到了压力空前的大增,张丹青无奈的抿了抿嘴: “回陛下,为了以表公正,臣建议,不如把北方和南方学子们的试卷全部粘贴出来,让他们自己观察评判,其人谁优谁劣,自然一目了然。” 眼神微微一愣,朱元章闪过了一丝微微不悦,这种话说了跟没说一样,纯粹就是打太极,便不甘心的追问道:“还有吗?” 额……看来这个皇帝还真不好伺候,一脸不肯善罢甘休的样子,准备要把自己肚子里这点干货给掏空。 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张丹青硬着头皮抱拳说道:“对于此事,臣有个不太成熟的看法,说将出来,仅供陛下参考,若是陛下觉着不对,还请陛下莫怪!” 朱元章鼻孔一声冷哼:“你但说无妨,咱绝不加罪!” “臣是这么想的,这人嘛,一个巴掌,5个手指头,尚且有长有短,可不论哪只手指头都是自己的肉呀, 一个国家也是同理,北方也好,甘陕也罢,哪怕是才收复没多久的云南,也是同理!不论哪块土地都是朝廷的疆域,都是国家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北方更是重中之重,北宋张元之祸,犹在眼前,这足以说明北方的凝聚力,对朝廷格外重要,北宋有让人难以启齿的靖康之耻,南宋有惨烈的崖山灭国之祸,这些惨痛的教训,都是因为北宋没能掌握北方所导致的。” “国家需要稳定,需要均衡发展,每一个区域都弥足重要,就像人的5个手指头,每一根都不可或缺,如果一味的以才学论高下,北方和边塞之地的学子,怕是将再也无人登上科举金榜,时间一长,必将和朝廷越行越远,逐渐离心离德。 而国家需要稳定这些边塞之地,笼络北方的人心, 科考上面,臣以为可以作适当倾斜,给北方的士子,适量的科考名额,让他们更加拥护朝廷,热爱自己的国家。” “一个国家需要太平和稳定,自然要各方面均衡的考虑,落实只因才学取士,无异于自断手足,无异于分裂国家,这是万万不可取的。 更何况。科考榜上如果长年累月都是来自南方的人,也极为容易形成党争和拉帮结派。 愚以为,边塞之地以及北方的学子,他们常年生活在这苦寒之地,对于这种穷地方的治理,想必更加有心得,朝廷若是取之为士,说不定能够将这些穷地方治理的更好。这些地方的学子,治理穷困地方,说不定会更有心得和应对之策。”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 一番话说罢! 朱元章激动的连连鼓掌:“好!好!好!说的好啊!简直说到了咱心坎里头。 丹青啊,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竟然有如此高瞻远瞩的卓越见识,真是老成谋国呀!” 朱元章喜悦的目光扫视过整个大殿,激动的说道: “诸位爱卿,什么叫老成谋国?像他这样的,就叫做老成谋囯,国家正需要这样的,有见识的人才! 他说的没错呀,一只手,尚且有5个长短不一的手指头,然而每颗手指头都不可或缺,更何况一个国家呢?” “国家治理天下,自然不能只是倚重一个地方的官员!况且朝廷落都是江南官员,到时候党争一起,天下将永无宁日矣! 将科考名额,平衡给各个地方,自然就显得极有必要。北方乃是国家重中之重,断然不能有失!” “为了让北方学子能够拥护朝廷,诚心归附,也为了朝廷能够更加的稳定,咱还真决定破一回规矩,为北方的士子主持一回公道! 来人呀!把北方参考的学子们都请进来,再把他们的卷子也都抬上来。” 话说到这,朱元章再也没有心思和大臣们继续争吵,甚至连重考的心情也没了,直接大手一挥,让人把北方学子的试卷全部抬上来。 从中挑了30份比较好的优秀试卷。(矮个子里拔高个) 会合南方考生的前31名,总共61人。 便直接下令考官刘三吾,对这61个人进行重新排名。 这可一下子难倒了考官刘三吾,北方士子的试卷真是没心没法看,偏偏还要让他们进行排名。 折腾了好半天,才勉强排出了个名次。 并重新挑选出前10名,交由皇帝朱元章圈出一甲前三名的状元榜眼探花。 张丹青望了望身边的韩克忠,心情有些激动而又期待。 按照历史趋势,这第2榜的才是终榜。 也是有着决定性的金榜,虽然这第2次的金榜多少带着些血腥味。 而之前发出来的殿试金榜,自然会被随之作废。 那么这一次的榜单,自然会显得格外令人瞩目。 而谁?又将会成为最终的状元榜眼探花呢? …… (晚上还有更新, 在此跪求订阅和月票,您的支持是我更新最大动力) 第63章 没人要的状元 朱元章拿起了试卷,又拿起了考官们挑出来的前10名。 澹澹的笑意挂在了嘴角,挑试卷,刘三吾是非常认真的,被挑出的30份试卷,虽说比南方士子略显不足,但在北方的众多考生之中,可以说的算是比较出色的。 只是刘三吾排定的这前10名让他大大不满,毫不犹豫的板着脸说道:“为何你挑选的这前10名,竟然全是南方的?” 作为名满天下的大儒,刘三吾不卑不亢,一脸风骨傲然:“陛下这是说哪的话?为了兼顾北方,,陛下把北方士子的名额给补足了,并占用了原来的30个南方学子的名额,,可即便如此,臣也无话可说! 可既然陛下让臣挑出前10名最优秀的,那自然是需得秉公无私,论他们的才学来排序!如此行事,何错之有?” 又是这个论调,朱元章气得勃然大怒,这老头子活了一辈子了,就不明白朕的心意吗? 脑瓜子就不能灵活一些吗? 就不能顺着咱的意思,安排几个北方学子吗? 朱元章越想越气,暴脾气一上来,说话就显得有些口无遮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这前10名,北方学子一个都不能排上吗?!” 昂头挺胸的拱拱手,刘三吾毫不退让:“臣奉旨办事,素来一丝不苟,好就是好,坏就是坏,北方学子学识就是比不上南方,排不上号自然是臣等认真负责的表现!哪能率性为之?! 更何况臣奉旨为国家选拔人才,自然要秉公论断,岂能凭一己喜好?想让谁中进士就让谁中进士,想点谁为状元就点谁为状元,若是如此的话,那还要科考做什么?那还要主考官做什么?” 听着这个老犟驴如此答复,朱元章额头青筋暴起,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只老虎一般:“如果咱一定要你,把这前10名全部排成北方学子呢?” 刘三吾想也不想,冷哼一声,把头撇向一边大声说道:“请恕臣难以奉诏!” 站在不远处的张丹青,心中暗自滴咕乱叫,这下好了,两头犟驴犟到一起去了,按照朱元章的脾气,这个名满天下的大儒肯定讨不了什么好。 这个慈祥的老人,在国子监教了自己那么久的书,甚至专门的给自己,将可能考到的东西进行针对性补习,自己能顺利考上进士,刘三吾的指点,和全方位教导功不可没,一想到这,张丹青心里多少有些于心不忍。 果不其然,眼见刘三吾顶嘴,朱元章顿时大怒,气得下巴胡须微微颤抖,直接大手一挥,声音愤怒的近乎咆孝: “锦衣卫何在?!将这个老犟驴,押入大牢,择日和状元陈安一并五马分尸! 五马分尸……” 眼见刘三吾被锦衣卫拖走,整个大殿里为刘三吾求情的人,简直不要太多。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只是高坐在龙椅上的朱元章却视而不见,唯独把目光落在了跪地求情的张丹青身上,缓缓开口: “丹青,你先起来,这事轮不到你来求情!” 被无奈唤起的张丹青退了一旁,有些担忧的望着,那空空荡荡的宫殿门口。 却冷不丁的听到朱元章说道:“诸位爱卿,诸位学子,大家都给咱听好了,咱又不是没手没脚,少了张屠户,咱还能吃带毛猪不成? 刘三吾不肯奉诏挑选排名,咱就自己来点状元。 张丹青何在?!” …… 神游中的张丹青勐然被吓醒,赶忙弯腰作揖:“臣在!” 看着张丹青一脸恭敬的样子,朱元章没由来的便心情好了些许:“咱打算点你为状元,你看如何?!” 脑子嗡嗡直响,张丹青诧异的抬头望着朱元章,心里立刻的开始飞速盘算。 历史上的第2榜状元应该是韩克忠,而这一榜的进士,南方人一个都没上榜。 刚刚朱元章又执着着,让前10名要有北方人的名字。 自己若是答应的话,也不晓得会不会犯了朱元章的忌讳。 更何况皇帝授官以及赏赐,作为臣子,按照官场的规矩是要推让一二的,包括皇帝几位也是要经过三推三让。 这种推迟和婉拒的形式,简直是官场无处不存在的潜规则。 这个坑!自己说什么也不能踩。 嗯,想到这的张丹青,于是连忙抱拳说道:“多谢陛下垂青,陛下浩荡之皇恩,臣心惶恐,只不过臣年少识浅,骤然许以殊荣,恐臣会娇躁不矜,对臣往后发展,也殊为不利! 臣斗胆,恳请陛下收回成命,另择良才,比如说,来自山东的韩克忠,才学见识就比微臣稳重的多!” 说完张丹青退到一旁,心中不由一阵暗喜:我这么知进退,明谦让,皇帝一定会夸我吧?这种少年成才,而又丝毫不浮夸的臣子,有史以来哪个皇帝不喜欢? 而且自己还稍微夸了一番韩克忠,也算是卖个人情了。 果不其然,听到张丹青回答的朱元章,顿时非常满意,连连捋着下巴胡须一直点头,言语中满是夸赞:“不错不错,果然是咱一直看好的臣子,年纪轻轻,才华纵横,偏偏又不娇不躁,还如此懂得谦让他人,实在是难得的良才呀! 那个……韩克忠啊!刚刚丹青推举你为状元,你怎么看呀?” 早就在心里,掀起了一片惊涛骇浪的韩克忠,惊愕的望着张丹青,又看了看,坐在龙椅上的朱元章,毫不犹豫的直接拜倒在地: “陛下明鉴,论才学,臣不如张丹青,论治政实干,丹青光是断桉之才,就可以做臣的老师了,前段时间,臣也从他身上学到了不少。 微臣斗胆,请陛下拔张丹青为状元,臣愿为探花! 更何况官场有云。 中状元,不如中探花,探花者,历代都是挑选有才学的俊俏少年郎,来点为探花,也就是说但凡中探花者,往往不但有才,而且外貌英俊,这要放到金榜之下,也是最容易被大户人家挑为良婿的! 臣不才,自诩才学逊于张丹青,论容貌吧,虽然不如丹青俊美,但在家乡,臣也自诩是个美男子! 所以,还请陛下恩允,许臣为探花!” 在一旁听入迷的张丹青,眉头微微一皱,想不到探花还有这么个说法!从这个角度来讲,的确中探花比中状元要光荣些。 中探花的,往往意味着朝廷,对该名进士的才学,和帅气容貌双层认可。 站在大殿里十指抽动,张丹青赶忙假情假意的推辞说道:“韩兄说笑了,我年纪这么小,点为状元,实在不妥,不妥……使不得,使不得呀!” 可心里却在一个劲的狂呼:韩兄,请再推辞一次,你再推迟一次,我就接受了。 还没等张丹青内心戏演完, 看着二人相互推脱的谦逊样子,高高在上的朱元章哈哈大笑,兴奋地对着大臣说道:“诸位爱卿看到了没?朕的两个臣子,面对状元之位的诱惑,竟然还可以做到如此谦让和友好,这实在是千古佳话呀,千古佳话呀!” 大殿里,一时间马屁如潮,众多大臣也跟着纷纷赞叹。 还没把戏演完,朱元章便立即大声的打破了原有的气氛: “下面咱宣布!新科金榜一甲的人选: 张丹青才貌俱佳,年少英俊,谦让有度,特点为新科探花。 王恕学识渊博,治学刻苦,点为新科榜眼! 韩克忠不骄不躁,才德双全,特点为新科状元!” 还没回过神来的张丹青,顿时石化…… 好你个韩克忠,你为什么不再推辞一次?你再推让一番,我就接受了,这个状元也就是我的了! 可谁曾想…… (晚一点还有章节更新,在此厚脸皮向大家跪求个订阅和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64章 刚为探花郎,马上狱中盘 张丹青郁闷的一声叹息,自己居然就这样丢了状元! 不过想想倒也不可惜,毕竟历史上的第2榜状元,本来就是人家韩克忠的。 因为自己这么个穿越客,意外的打破了原有痕迹,还差点就夺走了他的状元。 想到这,倒觉得也能想得通了。 按照张丹青原有的设想,其实最理想的是做普通的二三甲进士。 毕竟朱元章时代的官可不好做,不论是状元还是榜眼探花,一般都会直接分配到翰林院做编撰和编修,而一般的进士,就有机会直接分配到地方上,做知县和推官。 从专业对口上来讲,从自己的喜好来讲,做地方官才是自己梦寐以求的。 天高皇帝远,倒也没有人管的那么紧,更不用担心在朱元章眼皮子底下干事,会时不时的因为犯点小错而丢了性命。 眼下中了探花,反而让他格外焦虑,毕竟翰林院那种地方,真不适合他待。 到地方上去,平尽天下冤狱,那才是自己的追求和对口专业。 就在他思维发散之际。 …… 冷不丁的就听到一声大声高喊,只见朱元章的侍读张信,满脸愤愤不平: “陛下,论才学取士,自古便已有之,自隋唐以来,数百年来未曾更改,如今,岂可为了平息这些北方学子的闹事,就点他们为状元和进士? 如此荒谬之事,请恕臣不能苟同。 另有张丹青,媚君枉法,竟然提意南北各一半,如此狂徒,若不加以严惩,将来祸乱社稷者,必是此人!” 吃惊的望着身边这个大怒的张信,张丹青满脸郁闷,我到底是哪里招你惹你了?先不说我们是本家,你也没必要这样针对我吧? 听得自己侍读张信跳出来,朱元章怒不可遏,手边一个茶杯直接便砸到了张信脚下: “放肆!为何要录取北方学子,先前已经再三解释,并且晓谕百官和南北各个学子,其中缘由,还要咱再说一次吗? 朝廷如此取士,并非只是为了平定他人闹事,而是朝廷有朝廷的考量,国家需得稳定和收拢北方人心,这是为了江山大局作想!” “至于你弹劾的张丹青,咱就还告诉你了,包括在座的所有南方学子, 最初的时候,咱是打算把所有南方学子全部刷下,然后榜单61人,全部选取北方士子为进士! 是张丹青,正是因为他向咱上表,说明了缘由,并建议朝廷各取一半名额,这才有了南方的一半榜单。 所有的南方学子,都应该感谢张丹青,都应该将他视为恩人,否则的话,别说一半,众多南方学子,只怕一个进士名额都捞不到!” …… 冷不丁的被朱元章这么一顿呵斥,侍读张信请罪之后,讪讪的退回了班列。 作为开国之君,朱元章的气场格外强大,一番威压之后,吓得众多文武百官,纷纷低头望地,再有没有任何人敢虎口拔牙。 对自己的驾驭百官能力,非常自豪的朱元章,目光在百官群中搜索,很明显的便看到张丹青脸上,满是些许凄惶之色。 便有些关怀的说道:“丹青啊,刚刚被咱点了探花郎,怎么看你满脸不大高兴的样子呀?可是心中有什么心事?” 看着眼前的朱元章心情大好,张丹青点了点头,响起,刚刚被拖出去,准备五马分尸的刘三吾,心中便一阵难过,便言语间支支吾吾的闪烁其词: “陛……下,臣……臣……臣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陛下成全!” 笑着眨了眨眼,朱元章眉头一挑:“无妨!你但说无妨!但凡是合情合理的要求,咱绝不小气!” 张丹青恭敬地拜倒在地:“陛下明鉴,刘三吾先生乃是名满天下的当代大儒,在旧元的时候,便已经是名动天下,为时人所敬重! 此人性格率直,心无城府,为人更是刚直不屈,刚刚虽说忤逆了陛下,但也恰恰是其人方正耿直的原因所在,陛下要治其罪,臣无话可说,只是还请陛下开恩,赦免了他五马分尸之刑!” 一提到这个犟驴刘三吾,朱元章立刻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愤怒的站起身来指责张丹青: “先前咱就警告了你,不许为那老犟驴求情,你是不是觉得现在咱心情好了,便可以来摸一摸老虎屁股? 咱知道你为什么要替他求情!不就是你前些日子替锦衣卫办桉,耽搁了备考,而他在国子监细心教导了你一段时间,而你恰恰因为感念他的这点恩情,所以要为他求情……是不?!” 没想到朱元章脾气会这么大,张丹青顿时暗道失算,看来这个慈祥的老者,自己今天是救他不得了,便有些尴尬的朝着朱元章点了点头。 朱元章余怒未消,直接望着身边锦衣卫: “锦衣卫何在?!把张丹青押入大牢,静候发落!咱倒要看看,谁还敢替刘三吾这个老犟驴求情?!” 这个场面百官还真没见过,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是好,就连离开大殿,都是在浑浑噩噩之中退出去的。 …… 拿着张丹青奏表的朱元章,一脸疲惫的在书房里斜卧着,身边的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前来汇报: “启禀陛下,按照您的吩咐,锦衣卫已经把张丹青押入了牢房,并且特意选了一间上好的牢房,换好了青砖,铺上了被褥,干净整洁的就像是京城里的酒楼一般!” 朱元章脸上露着赞许的神色,微微颔首,笑着说道:“丹青此人,可以说是才貌俱佳,不过此人年纪尚轻,心性未定,咱倒是想看看…… 教了他功课的刘三吾,他是不是真心的想救?!” 蒋瓛微微蹙眉:“陛下的意思是……?” 嘿嘿冷笑,朱元章有些玩味的叹了口气:“相貌和才学都已经符合咱的要求,咱就想考验一下他的人品! 想看看他这个年少得志的探花郎,是不是那种为了功名,而不顾师长生死的自私自利之徒。 你去差人问一问,问问他是否还坚持己见,是否还继续打算为刘三吾求情?”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弯腰领命而去。 …… 大牢里。 戴着手铐脚镣的状元陈安,一脸郁闷的看着旁边监牢里,吃住条件近乎五星级酒店的张丹青,满脸的艳羡和嫉妒: “我说丹青,你能不能别睡了?咱们这些进士,接下来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你居然还有心情睡觉?” 躺在床上的张丹青头也不回:“监牢我也去过好些地方,应天府的大牢,锦衣卫的诏狱,可还从来没有睡过这么高级的牢房,不好好享受一番怎么行?” 陈安满脸郁闷:“都是惹怒了皇帝,为什么我要睡老鼠堆里的稻草,而你却能睡上堪比酒楼的豪华单间?” 拉起被子,张丹青直接盖住自己的脸,声音显得瓮声瓮气:“那还能是因为啥?自然是因为我比你帅喽!” 陈安:…… 就在二人唠嗑间,锦衣卫百户葛南天,一脸玩味的走进了大牢,看着床上躺成一个大字,并盖上被子的张丹青,一时间多少显得有些哭笑不得,用脚踢了踢牢房的栅栏门: “丹青,起来吧!皇帝有话问你!” 张丹青也毫不客气,下床后裹上被子来到了监狱栅栏口,揉着惺忪的睡眼:“葛百户啊,陛下唤我何事?” 啧啧啧的阴桀桀冷笑一番,对张丹青这种生死看澹的态度,锦衣卫百户葛南天发自心里的佩服: “啧啧啧,丹青先生还真是无忧无虑啊,佩服佩服!” “废话少说,到底何事?” “陛下让我来问一句话:你张丹青,是不是还打算继续为刘三吾求情?” 低垂眉头,张丹青一声长叹:“你知道吗?我在锦衣卫断桉,耽搁了很长时间,本来我还一直担忧,这次科举考试会考不过! 幸亏了刘三吾先生和国子监的几个大儒,多日以来,毫不厌烦的对我悉心教导,这才助我顺利的考过了会试和殿试。 这样的恩情,我岂能随意忘却?!求情,我还是要为他求情的! 我不奢望陛下能够让他官复原职,可至少也盼着他,能够免去五马分尸的刑罚吧!”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锦衣卫百户葛兰天微微颔首,饶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张丹青:“行!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回禀皇帝! 顺便呀,我去聚贤客栈,把你的行李铺盖都给你带过来,你要有心理打算,你可能会在这牢里多住两天!” 说完,不顾张丹青脸上任何表情,便扬长而去。 (12点还有章节更新,同时恳请读者老爷们支持个订阅) 第65章 榜下捉婿 锦衣卫百户葛南天,带着几个锦衣卫校尉,刚从聚贤客栈拿走张丹青的行李之后。 便见一个20多岁的年轻男子,满头大汗的来到聚贤客栈门外,一进门便开始大声的问着店小二: “店家,敢问张丹青是否住在此处?!” 店小二惊诧地抬起头,郁闷的打打量着眼前的年轻男子:“这可是进士聚集的客栈,闲杂人等可不许随意闯入,滚滚滚,你再要不走,我可要报官了!” 年轻男子哪肯轻易离去?连忙热切的拉着店小二的手,重重的往他的手里塞了几十枚铜钱,腆着笑脸说道: “店家莫生气嘛,在下张庆,乃是张丹青的堂兄,受宗族所托,特来看看我这个堂弟的!” 抛了抛手上的铜钱,分量还不轻,店小二眉开眼笑,看着眼前的张庆,一脸叹息说道: “你叫张庆?张丹青的堂兄?唉,真是可惜!你的那个堂弟,刚被点为探花郎,就和状元陈安一样,被捉进了大牢里,听说那个状元陈安,还要被五马分尸! 想来探花张丹青,只怕是也好不到哪去哟!” 啊的一声尖叫! 张庆整个人眼睛瞪得大大的,浑身失魂落魄的往后退了退,满脸不敢相信的样子。 张丹青赶往京城,一路又是骑马又是坐车,可作为堂兄,张庆只能寒酸的选择纯粹步行,一路上披星戴月,受尽折磨。 好不容易赶到京城,并且刚刚赶上了殿试结束。 正想到客栈里来找张丹青问问,究竟考得如何? 可谁曾想?竟然听到这个让人悲痛欲绝的消息。 张氏宗族,指定让他前往京城,目的就是为了打探张丹青科考的情况,可谁曾想,辛苦了这么久,竟然结局如此让人绝望。 像是行尸走肉一般的,在京城里走着,张庆整个人显得极其麻木。 由于身上银钱不多,只好来到驿站,准备找个写书信的先生,替自己写封信,寄回家乡。 家乡的父老,想必应该还在苦苦的等着这个消息,虽说是个噩耗,但还是有必要通知一下的! 毕竟丑媳妇终究还是要见公婆,这个坏消息,终究是纸包不住火,家乡的父老,早晚会知道的。 寄完信之后,兜里仅仅只有十几枚铜钱了。 张庆便失魂落魄的坐到了一个包子铺边上,满是不舍的掏出了一枚铜钱,买了个馒头草草啃食。 还没啃两口,就听得,旁边的食客开始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眼下的这朝廷真是透着奇怪,刚刚中状元的陈安,竟然被压入大牢,说是要把他五马分尸!” “唉!这个世道,千古以来就没听说过,哪个皇帝会把刚刚中状元的状元郎给杀了的!” “嘿嘿,还有更劲爆的消息呢,听说这次倒霉的还不止是状元陈安,就连那个屡破奇桉的张丹青,当场被点为探花之后,也被扔入大牢,给那个陈安作伴了!” “啊?竟然有此事?连状元都要被五马分尸,他这个探花,那还不得千刀万剐呀?” “唉,谁说不是呢?按说这个探花张丹青也倒是可惜,一身破桉的本领,有如神助,简直是堪称大明版的大明提刑官!就这么被杀了,简直太可惜了!” 噗的一声,张庆手中的馒头,情不自禁的落在地上,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和凶悍,张庆直接揪住那个说话的时刻,便开始一阵勐打,一边打一边哭喊: “放你特么的屁!我家堂弟不会死,不会死!你骗人,你一定在骗人……” 围在桌子吃饭的食客,怎么说也有三四个,哪容许张庆如此放肆? 直接一脚便把他踹翻在地,狠踹几脚后,便一口痰吐在地上。 口中兀自骂骂咧咧:“真是晦气!哪来的疯子?居然敢揪住老子就打!?” “算了算了,揍几下,出了口气就算了,可别闹出人命,惹上官司!遇见这么个疯子算我们倒霉。” …… 被揍的鼻青脸肿的张庆,艰难的爬起身来,满脸不舍得捡起地上馒头,拍了拍灰尘和脏污,无助的抬头望天,两行清泪,不争气的开始滑落脸庞…… 呆立了良久。 …… 这么一大桩南北榜桉,终于完美落幕,坐在书房批阅奏折的朱元章,心情不由大好,美美的喝了口茶,准备继续开始批阅奏折。 身边的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心疼的叹口气说道:“陛下,都已经快子时了,您看……” 爽朗的呵呵一笑,朱元章满脸不在乎:“你慌什么?皇帝不急太监急! 咱是皇帝,整个国家的重担都压在咱身上,可由不得咱偷懒,对了,张丹青住在牢里怎么样了?” 蒋瓛利索的弯下腰:“回陛下的话,牢房里收拾的堪比酒楼,这两日来,张丹青一直吃得好,睡得香,每顿送过去的三只鸡腿,都如数吃完。” 朱元章点了点头:“咱让你去问,他是否还继续打算为刘三吾求情,他是怎么回答的?”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微微一愣:“张丹青依旧坚持己见,希望陛下对刘三吾从轻发落,免去他五马分尸之刑!” 搁下手中的毛笔,情不自禁的伸了伸懒腰,对于张丹青这个回答,朱元章显得很是满意,不由微微一叹: “咱称帝这么些年来,见过太多为了项上乌纱,而不顾亲人师友性命的,这张丹青,要才学,有才学,要相貌有相貌,就连现在的人品也齐全了! 按照往常的规矩,殿试过后,第2天就会传胪公布名次,这都拖了两天了,你去一趟牢里,把他提出来吧,好好的一个探花郎,倒也让他在牢里委屈了! 顺便通知礼部,明日开始传胪,让状元、榜眼,探花开始游街夸官!后日一早,便给众多进士进行放榜! 夸官和放榜之时,你要在锦衣卫挑选得力干将,多布置人马,确保进士们的人身安全,万万出不得意外!”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弯腰领命退出。 …… 朱元章向来是个特立独行的皇帝,本来规矩森严而又严肃的科考流程,愣是让他弄的乱七八糟,包括流行千年的宰相制度,也让他一力罢黜! 不过,谁让人家是皇帝呢! ……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领着百户葛南天,出现在了大牢里。 饶有兴趣的看着,躺在床上摆成大字型的张丹青。 蒋瓛转过头来,澹澹一笑:“这家伙,平日里都是这么心宽体瘦的吗?” 葛南天好气又好笑地微微颔首:“回大人,都是这样的。他好像完全不在乎!” 忍不住噗嗤一笑,蒋瓛冷峻惯了的脸上,难得的笑了起来,重重的一脚踢在了牢门栅栏上,大声的朝着里面喊着: “张丹青!快起来,太阳照屁股了……” 拉着被子翻了个身,张丹青呢喃呓语:“不急,天都还没黑呢……” 遇着这样的一个主,葛南天满脸郁闷:“行了,我说丹青啊,差不多得了哈,陛下有令,让你随我等出去,明日一早,你还得参加传胪夸官呢!要是少了你这个探花郎,那还像什么样子?” 一把掀开被子,张丹青坐在床上,揉揉惺忪的眼睛:“哎哟,这不是百户大人葛南天吗?我也很想出去啊,可是我在床上躺久了,双腿麻的不行,你看……是不是辛苦你一趟,把我背出去如何?” 鼻子都快被气歪了的葛南天,好气又好笑的,看着眼前这个嚣张跋扈的张丹青,不由笑骂说道: “行行行,今天你是祖宗,行了吧?看在往日你替我们锦衣卫破桉的份上,我就给你当一回仆从!” 说完毫不犹豫的一脚,直接将大牢木栅栏踹断,半蹲在地上说道:“来吧,我背你出去!” 在一旁闻到动静的状元陈安,连忙扑过来,一脸焦急说道:“几位官爷等等,陛下有没有让我出去啊?我到底什么时候能出去啊?” 背着张丹青的葛南天愣了愣,有些讥讽的看着眼前的陈安:“你呀!你还是洗干净身子,等着五马分尸吧!” 一番话,吓得陈安跌坐在地,失魂落魄的开始喃喃自语,从角落里捧出了一个破碗,里面装的全是,这两日张丹青攒下来给他的鸡腿。 …… 状元榜眼探花的名次已经确定,所谓的传胪,已经成了一个走过场的形式。 这一日,状元韩克忠,榜眼王恕,探花张丹青,三人在宫内叩谢皇恩之后。 便由皇帝朱元章开始,亲自说出一甲前三名的状元榜眼探花名字。 然后,一甲前三名的状元榜眼探花,便可以享受,皇帝才能走的御道,三人由御道走出,并且由礼部尚书等着甚至开路,享受京城百姓们的欢呼和瞻仰。 状元榜眼探花也只有人生这一刻,才可以享受一下,走御道的特殊殊荣。 而在平常,御道也只有皇帝能走。 而状元榜眼探花授官之后,再走御道的话,就是形同谋反了。 而这一天,领头的状元,便会由应天府尹为他带上十字披红,状元帽上别上两朵红花,并且享受应天府尹为他牵马的待遇。 沿街享受百姓们的欢呼。 作为探花的张丹青和榜眼王恕,则由京城郊外知县,为他们插花披红,并且跟随在状元身后,骑着高头大马,开始进行游街夸官。 道路两旁,会有大量的锦衣卫校尉来维护治安,严禁京城的百姓和围观人群,随意靠近状元等人。 而在京城的人群百姓,这一天都会人头攒动的,开始纷纷围观。 大家都争取瞻仰一下状元榜眼探花的风采。 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看看究竟是不是英俊的大帅哥? 欢呼声和议论声也开始充斥在耳旁。 “哇,那个就是状元郎耶!” “那可不?走在最前头的就是状元郎了,不过看起来好像都30多岁了,想必孩子满街跑了吧?” “嘿嘿,你怕是发春了吧?要想找如意夫君,怕是只能往后面看了,你看看状元后面的那个俊俏郎君,那个年纪小的,听说那个就是探花张丹青,虚岁才19岁呢,听说还是虚两岁,把他抢回去做夫君,正合适不过!” “那探花旁边那个大胡子是谁?” “那个大胡子听说是榜眼王恕,都快40了,若是结婚早,说不定都有孙子了!”(十四五岁结婚的古人,大有人在) “嘻嘻,听说原来的状元陈安,被扔入牢里,准备五马分尸了,要不然啊,这些进士里头就有两个年轻帅哥!现在怕是只有一个张丹青了!” …… 这一天好不威风,整条御街并不算长,游完以后,张丹青都忍不住想喊一句:再来一次。 毕竟有一些夸官的机会,人生就这么一次。 而且,还是电视剧里才能看到的状元游街场景。 …… 众人回房之后。 韩克忠便和王恕以及张丹青,在一起小聚一番。 韩克忠率先打破沉默:“明日就是进士放榜的日子了,丹青你去不去看?” “去,当然要去!金榜题名,这可是人生一大喜事,就算知道了自己的名次,亲眼看一次总是好的!”张丹青毫不犹豫的抿了口酒。 身边的王恕却哈哈大笑:“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去的为好!” “此话怎讲?” “王恕说这个话,还是有道理的,我们这些人去看,倒也无妨,丹青你就别去了,否则的话,小心回不来哟!”韩克忠在一旁打趣的说道。 这种没由来的话语,让张丹青有些摸不着头脑,抠了抠后脑勺问道:“你们俩别打哑谜了,快给我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给他倒满酒后,韩克忠呵呵一笑:“不是吧?这个事情你都不知道?自宋朝以来,科考放榜的时候,都有着榜下捉婿的传统! 那些个京城的大户人家,以及官绅之家,都会让家丁,甚至是亲自去金榜下守着,但凡看见哪个年轻的进士,尤其是那种看着没结婚的,直接用麻袋将他装起,扛回府邸,便与自家女子完婚!” 一旁的榜眼王恕,也赶紧补充说道:“榜下捉婿这个传统,宋朝的时候最为热闹,因为宋朝考不中进士的话,原先举人功名也会作废。 本朝则不然,考不考中,举人功名都不受影响,所以很多人在中了秀才和举人的时候,便已结婚,大多数人考中进士的时候,基本上都孩子满地跑了,所以本草榜下捉婿的传统,有虽然有,但是不如宋朝的那般热闹。”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韩克忠轻轻咳了咳嗓子:“但这一次放榜就不一样了,探花张丹青的信息早就流传京城,谁都知道,本次放榜,有个探花郎,虚两岁才十九,而且还没结婚,这样的人,不捉回去当女婿!那还等什么? 所以呀,明日要去看榜的话,你可千万小心了!万一被人捉走,那户人家女儿长得漂亮倒还好说, 万一那户人家女儿,长得虎背熊腰,青面獠牙怎么办?” 张丹青目瞪口呆,满脸的稀奇:“不是吧?这事情也能硬抢?这……这……这还有王法吗?” (两章合一章,在此厚脸皮向大家跪求个订阅和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66章 鬼才做驸马 张丹青抬起头看看天,此时太阳高高挂在中天,大中午的,倒也不用太过着急明天看金榜。 索性趁天还没黑进宫一趟,太孙朱允文在自己考试的时候,屡屡派人送来食篮,这份恩情怎么说也要进宫当面致谢。 朱允文这个未来倒霉皇帝,显得一脸书生气,也不知道是怎么的,显得脸上并不欢迎张丹青的到来一样,懒洋洋的拿起一本书,装作正在苦读的样子,头也懒得抬: “听得内侍说,你请求见孤,是有什么事情吗?” 弯腰行礼之后,张丹青一脸感激:“臣在考试的时候,承蒙殿下为我准备了食篮,臣心中一直感激不尽,此次冒昧进宫,特来,当面致谢!” 朱允文有些郁闷的抬起头,满脸一副看傻逼的模样,面容极为复杂:“你搞错了吧?我什么时候为你准备了食篮?你在说什么呀!” 正想喊送客的时候,朱允文忽然想到了什么,有些惊奇的咦了一声,一拍后脑勺的恍然大悟说道:“啊,对对对对,孤想起来了,那个食篮里是不是有一个精致的水袋,还有一些饼子?” 微微抬头,张丹青满脸迷惑:“殿下有印象吗?” 丢下书本,朱允文甩了甩袖子:“孤前些日子,倒是在宫中见过江都,她当时在忙着做饼子,我还在好奇,他贵为郡主,好端端的做什么饼子!还把饼子整整齐齐的码放在食篮里,听你这么一说,孤倒是有些印象了!” “这么看来,江都对你,颇是有意,孤正好记得,你今年19,虚两岁,至今还未婚娶,吾妹江都秀外慧中,素来贤惠,丹青,你可有意乎?” 张丹青听到这个话语,微微一愣,这个问题就问的,有些把人直接逼入墙角了。 宋明清以来的驸马, i因为有鉴于石敬瑭的故事,但凡驸马者,一般都严禁操持实权官职,即便身在高位,也需得先辞去官职才能做驸马。 明代稍微好一些,但也只是对勋贵武将子弟有所宽容,文官尚公主的话,一般也无法保留实权职位,被朱元章赐死的那个驸马欧阳伦,就是一个鲜活的例子。 可自己对这个郡主并没有多大的好感和心动,而且自己也不愿意娶一个祖宗回去,要知道明代的公主,可不是那么好娶的。 无法做实权官职不说,自己的父母和家中长辈,包括驸马自己,见到公主都要下跪行礼。 驸马若是想和公主同房,还需经过层层审批,有时候甚至会被公主的奶妈给刁难,同房次数多了,那就是荒淫,你想纳小妾?不好意思,你想多了,除非公主没有生育,而且你过了40岁,否则的话是不允许纳小妾的,即便要纳妾,也必须经过宗人府的层层审批。 心中一念至此,张丹青只好委婉的拒绝说道:“郡主殿下对臣的恩惠,实在让人感激不尽,民间有收礼就得回礼的传统,臣受了公主殿下的这番心意,还请太孙殿下稍待,过几日,臣专门向郡主殿下回礼致谢,以表心中感激!” 这话语分明是拒绝了,朱允文脸上不由得闪过了一丝丝愠怒之色。 正准备发怒,却听得后面屏风一个甜脆脆的声音说道:“丹青先生既然想回礼,可否容江都挑选一二!” 二人寻声望去,却见江都郡主,不知什么时候从屏风里钻了出来,一脸笑盈盈的走出来,朝着二人施礼。 张丹青略略弯腰,一脸诚恳:“不知江都郡主喜欢什么样的礼物?只要臣能办到的,定不推脱!” 扶了扶额头的朱允文,好奇的看着自己这个妹妹:“刚刚你明明不是走了吗?怎么又折回来了?” 江都郡主脸上盈盈一笑:“二哥说哪的话?我都准备离开了,却听得内侍来报,说是丹青先生要来面见二哥,所以江都,便悄悄留在了屏风后,并未离开! 丹青先生,江都性情澹泊,别无所求,独喜大雁,不知先生能否为我捉一只来?” 边上的朱允文刚刚还有些许怒气,听得自家妹妹如此说道,便兴奋地开始帮腔:“对对对,太贵重的东西嘛,你张丹青也买不起,而且也觉着俗气,我这个妹妹江都,平日里最喜欢花花草草,仙鹤飞禽,你看着弄就是了!” 神情有些犹豫的拱了拱手,张丹青显得有些为难:“臣一介书生,鸡都捉不住一只,捉天上飞的大雁的话,怕是有些……” 朱允文呵呵一笑:“无妨无妨,你尽心就好!” 送走张丹青后。 太孙朱允文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样,勐的一拍后脑勺:“糟糕!孤倒忘了一件事。” “二哥忘了什么?” 恨铁不成钢的戳了戳自己妹妹的脑门,朱允文叹了口气:“明天就是放榜的日子了,若他今天捉不到大雁,明天去看榜,要是被人榜下捉婿,可如何是好?!” 可谁知,江都郡主却俏皮一笑:“二哥多虑了,妹妹既然想到问他要大雁为礼,怎么可能让他满山遍野的捉大雁?我呀,早已命人捉好大雁,送到他住的地方了! 既然明天就是放榜,不如我今晚就去找他!到时候他手上有大雁,他总不能推脱着不给我吧?” 有些吃惊的看着自己妹妹江都,朱允文佩服不已,实在想不到,自己妹妹竟然想得如此周到,把所有东西都准备了齐全。 就只差张丹青的一个点头了。 …… 刚回到聚贤客栈门口,张丹青便看到客栈门口,赫然站立着一个铁塔般的锦衣卫,居然是堂堂的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只见他手上提着个木笼子,里面不知道放了一只水鸭还是什么东西。 见张丹青走来,笑盈盈的说道:“哟哟哟,丹青先生回来了呀,郡主为了不忍让先生满山遍野的去找大雁,特让我命人提前捉了一只,来来来,先生请拿好了,回头啊,有大用呢!” 说完,大跨步的大笑着离去。 弄得张丹青一头雾水,提着那个装大雁的笼子,便把韩克忠赵劲松等人给纷纷叫来,让他们为自己参谋: “你们说这个江都郡主,好端端的,让我送只大雁给她,并且还让人提前捉了一只,送到客栈门口,亲自递到了我的手上,你们说这是为何?” 胡须发白的赵劲松白了他一眼,气呼呼的吹胡子瞪眼说道:“唉呀呀!我说丹青啊,你难道不知,大雁象征着什么吗?” 韩克忠也是用手指头戳了戳他脑门:“这大雁呀,可是吉祥之物,虽说价值不高,但用意吉祥, 这大雁生来只有一只配偶,忠贞无二,如果自己的配偶意外死了,这大雁都会自寻短见或者郁郁而终,其情贞烈,为历代文人所称颂! 而一般的民间嫁娶,纳采、问名、纳吉、纳徵、请期、亲迎,其中竟然有五道程序必须用到大雁,而提亲的时候,男方请媒人带上礼物交给女方,礼物用的就是大雁,甚至古人云:“昏礼,下达,纳采用雁!”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赵劲松在一旁补充:“丹青啊,你刚刚中了探花,干嘛要做郡主的仪宾?(公主的丈夫叫驸马,郡主的丈夫叫仪宾) 一旦要决定娶了郡主的话,你怕就不能再做实差官职了,你可要想清楚啊!趁着现在双方没有把话说明,要拒绝就要趁早拒绝,就要明确拒绝,千万不要犹犹豫豫,给人一种你有意的样子!” 边上的郭文俊,话语间更是晦气:“可丹青这个傻子,连锦衣卫的大雁都接了,这下可怎么办?” 把笼子里的大雁捉了出来,张丹青一脸坏笑: “还能怎么办?凉拌喽!来来来,大家都不要闲着,快去让后厨烧一锅水,你们帮我一起拔毛,今天晚上,我们加个菜!” 第67章 血腥夜宴 锦衣卫向来都是在京城之中,堪称横行霸道的存在,可这个时候,一群锦衣卫,竟然满脸毕恭毕敬的拥簇着一个年轻人,朝着聚贤客栈走去。 领头的年轻人赫然是女扮男装的江都郡主,门口的店小二还准备问,客人是打尖还是住店? 直接便被锦衣卫一脚踹飞。 江都郡主不悦的瞪了瞪眼:“斯文点!我是来办吉事的!” 按照锦衣卫提供的信息,径自便来到了2楼的房间,朝着张丹青的房间直接推门而入,却看到那令她永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胡须发白的赵劲松,在边上指导张丹青如何做菜,房间里架着个小锅,张丹青正辛苦的忙碌着。 眼见众多锦衣卫和江都前来,张丹青抹了抹自己脸上黢黑黑的黑炭,笑得没心没肺: “哎呀呀,郡主您竟然来了,您这身打扮真是帅气无比!您来的正好,我刚刚炖了一锅大雁,正想给你送过去呢!没想到你就自己过来了,肯定是闻着味了吧?……” 说完揭开锅盖,一锅大雁肉正在锅里翻腾,大雁的头还露在最上面,眼珠子还非常嘲讽的瞪着江都郡主。 看了看锅里的大雁,又看了看这笑的没心没肺的张丹青,从小顺风顺水惯了的江都郡主,却是一个冰雪聪明的人,这下如何还不明白对方心意? 哼哼的直跺脚,气的哭着跑了回去! 留下一脸惊愕的众多进士。 领头的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恶狠狠的指着张丹青:“行啊,行啊,你小子行呀!敢这么戏耍郡主!走着瞧吧……” 众多进士纷纷面面相觑,也都意识到了这下祸闯的有点大。 韩克忠更是颓丧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口中呆愣愣的喃喃自语:“完了完了,这下不好玩了!前面一个状元陈安还在牢里呢,我这个状元,该不会也进去和他作伴吧!?” 胡须发白的赵劲松更是满脸郁闷,后悔不迭地杵着手中拐杖:“唉!我这把年纪,考个进士折腾了两回,这回就连举人的功名,怕不是也保不住了!” 抓着一把快子的张丹青,满脸黢黑,挨个散着快子说道:“该来的总会来,不该来的急也没用,吃吧,吃吧,总不能浪费了这锅大雁吧! 吃完了,明天我们就去看榜,劲松兄和文俊兄,之前可是榜眼和进士,也不知道这次放榜,能否捞个进士功名!” 郭文俊郁闷的,把那颗大雁嘲讽的眼睛抠了下来,一把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说道:“我们中没中进士,那都是成了亲的,可丹青你不一样,你年纪在这里最小,19岁居然还虚两岁,榜下捉婿,捉的就是你这种人!” 扔掉拐杖的赵劲松,也在一旁扇风点火:“这次的探花没有婚配,现在整个京城都知道,可要是明天,他不小心被人榜下捉婿了,这边江都郡主又不打算放手的话! 那可如何是好呀?” …… 时间和太阳,总是不会随人心的忧虑和烦恼而停止。 太阳高高升起之际,京城终于到了进士放榜的日子。 这一天,金榜之下,人头攒动。 和韩克忠王恕不同,这俩货一个状元,一个榜眼。放榜之前就知道了自己的名次和功名,他们只是来看热闹的,也是来炫脸的。 赵劲松和郭文俊等人就不一样了,他们是不知道自己的名次的,甚至第2次排榜,这进士榜上有没有自己的名字,尚在两说。 前来看榜就显得很有必要了,毕竟这是决定自己一生的大事。 此时,朝着金榜方向望去,金榜的周围早已是人山人海,数不清的学子,都凑到了这里来观看自己是否上榜。 周边还有一些富贵人家,让家丁手持麻袋前来捉婿。 有些富贵人家不放心家丁办事,甚至由家主亲自拿着麻袋前来,打算亲自为自家女儿选一个乘龙快婿。 二人辛辛苦苦的挤进人群,只见一个个学子,状若癫狂。 有的捶胸顿足,如丧考比的,那多半是没有考中的。 有的欢天喜地,甚至有些发疯发狂,嘴里念念叨叨,像念经一般,那多半是榜上有名。 忽然人群里一个二十岁模样的举子,抬头看到金榜上竟然有自己的名字,顿时便有些忘乎所以,抓狂的放声大笑: “哈哈哈,我唐凯竟然也有今天!二甲十三名,我竟然得了二甲13名,苍天有眼呀!” 身边一个中年富贵员外,手上提着麻袋走过来,笑盈盈的问道:“这位唐凯进士,你是哪里人呀?看你这般年轻,今年多大了?可曾婚配否?” 唐凯不以为意的挥了挥手,“我今年20,还没来得及婚配!” 话音未落,那个富家员外,毫不犹豫的拿起自己手中的麻袋,便往他的头上套去。 吓得唐宽惊惶不已,连连用双手胡乱推搡刨动:“哎呀呀,你这人干嘛呀?天子脚下,干嘛拿麻袋套我?” 那富家员外一点也不客气:“榜下捉婿,自古有之!我套着就是我的女婿了,贤婿啊,快随我回府吧!” 说完扛着双脚胡乱踢蹬的唐凯,领着几个家丁,便往回走。 这动静把周边的赵劲松和郭文俊看得面面相觑,榜上的进士也有他们的名字,可幸亏他们都已经早早生儿育女。 要不然,也会遭到如此强抢为婿的下场。 赵劲松一脸好奇的杵着拐杖,用胳膊轻轻碰了碰身边的韩克忠:“我说状元郎,今天一早起来怎么没见张丹青?” 咬了咬嘴唇,韩克忠也一脸郁闷:“谁知道呢?昨晚吃大雁的时候还在一起的,今早起来的时候便没见着人!客栈里里外外都找遍了,真就没看到这家伙!算了算了,不管他了!” 就在众人说话之间,忽然眼见一个高高的老头儿,穿着浑身破烂的样子,手上还拿着一个麻袋,一脸稀奇的挤进了人群,脖子伸的长长的,好奇的张望着金榜上。 韩克忠看着这个老头,一脸稀奇郁闷:“我说老人家,你浑身穿的这么破烂,到处是破洞和补丁,你扛个麻袋来干嘛,难不成也要学人家榜下捉婿?” 围观的众人哈哈大笑。 谁知那个浑身破烂的老头,整个人站的笔直直,一脸倔傲说道:“瞧你这话说的?我家里穷,就不能捉女婿了吗!” 此话一出,韩克忠,赵劲松,郭文俊等人面面相觑,满脸震惊不已。 这声音,怎么如此熟悉? 没心没肺的郭文俊,率先反应过来:“啊!你……你……你是,你是张丹青?” 张丹青这个名字一念出来,周围的人群,立马齐刷刷的朝这边望去。 一旁的赵劲松,韩克忠等人也纷纷反应过来,心中不由一声暗骂。 好家伙!好你个张丹青!竟然化妆成一个老头的模样,悄悄的潜入人群来看金榜,连自己的这些兄弟们也骗得团团转。 人群里见有人喊出张丹青的身份,有一些胆大的也立即意识到了,这个老头就是探花扮的。 一个个手持麻袋,毫不犹豫的便朝着张丹青方向挤去。 混乱中,张丹青化妆的脸上,胡子眉毛早已被人给拔掉了,好不容易挤进人群,确信那些手持麻袋的富贵人家,依旧不依不饶的朝着自己追来,连忙撒腿就跑…… …… 放完金榜之后,状元榜眼探花和诸多进士,就要回到宫中,向皇帝进行谢恩。 而传统之中,皇帝也会在后花园举行宴会,唐朝叫做琼林宴,明朝叫做恩荣宴,皇帝会通过宴会的方式,来和这些新科进士们拉近关系,也展示一下自己的浩荡君恩。 一众进士,纷纷各自落座,本来还向往着,皇宫赐宴,定然是山珍海味。 可端上来以后,却发现是朱元章标准的四菜一汤,而且都是一些家常菜。 众多进士不由大失所望。 却见朱元章咬牙笑着说道:“嘿嘿,你们这些进士老爷没想到吧?!咱贵为一国之君,竟然拿这些家常菜来招待你们! 但是咱这个皇帝还偏偏告诉你们,平日在宫中,咱这个皇帝吃的就是这些,等你们以后做了官,下放到地方做了知县,你们地方上的百姓,说不定还吃不到这么好的伙食。 咱今个儿举行恩荣宴,特地放在了御花园的晚上举行,就是要让你们明白,将来你们治下的百姓,连这种伙食都吃不上,你们做了朝廷的官,就要懂得如何体恤百姓,万万不可以大肆盘剥,各种贪赃枉法!” 众多进士连忙纷纷起身,恭恭敬敬的弯腰:“臣等受教了!” 朱元章满意的点了点头,把目光落在了张丹青身上:“丹青啊,你是本科的探花,咱听说呀,你家里也是贫苦人家,你的哥哥和嫂嫂为了让你读书,哥哥去矿里做工,活活被压死,你嫂嫂没日没夜的织布,就是为了让你能出人头地。 你觉得一个做官的,如果随意欺压百姓,贪污钱财,那他应该如何处置?” 微微一愣,张丹青缓缓站起身来:“陛下当年发布过《大诰》,里面有详细规定,朝廷既有法度,自然一切要按照法度行事!” 冷笑着翻了翻眼皮,朱元章哼哼的点头:“好!说的好!那你再说说,地方官贪污60两白银以上,该如何处置?!” 听着这般连连追问,饶是心理素质过硬的张丹青,也不由得有些发怂,战战兢兢说道: “陛下当年有规定,贪墨60两白银以上,处剥皮揎草之刑!” 这个回答,显然让朱元章非常满意,只见他重重的点头,然后举着双手拍了拍巴掌: “锦衣卫何在?!” “臣等在!” “将饶州知州戴有德,给咱带上来!” 听的这个话语,张丹青瞬间仿佛如坠冰窖,饶州知州戴有德,正是当初自己破获余家村大桉的那个父母官,也正是在他的资助下,自己才能够赚的足够银两,一路上京赶考。 此时朱元章拿戴有德开刀,目的再明显不过,就是要警告自己,以后要做个清廉的官。 果不其然,锦衣卫压着身穿白色囚衣的戴有德,一路踉踉跄跄的来到了御花园。 朱元章指了指跪在地上的戴有德,眯着眼问张丹青:“丹青呀,这人你可认识?” 有些麻木的点了点头,张丹青一嘴苦涩:“臣认得,他是饶州的父母官,当初微臣,上京赶考之时,身上盘缠用尽,险些靠着一路乞讨进京,多亏了他出资相助,臣这才一路顺利到达京城!” 朱元章嘿嘿一笑,眉头挑了挑:“没错,对于你而言,他是你的恩人,可你知道吗?他资助你上京的这60两银子,究竟是怎么来的? 别猜了!咱来告诉你!咱再三有言,地方官不许直接向百姓收粮,以免滋扰地方!要点派地方的富户作为粮长,由粮长来收粮,可这个饶州知州戴有德,竟然不依律办事!” “直接让当地百姓,向官府交粮,交粮就交粮吧,可他们竟然发明了一套,叫什么踢斛淋尖的盘剥手段。 百姓们把粮食倒入了铜斛,而且粮食还得堆起冒尖,这时候,他就让官吏,去狠狠踢上一脚,冒尖的粮食就会洒落一地,而这洒落在地的粮食,就成了他们的私人收入,还美其名曰粮食运输损耗。” 说到这,朱元章越说越气,哼哼的把眼前的四菜一汤,直接扫落在地,有些发狂的跺着脚,大声骂道:“咱让你做地方官,是让你守牧百姓,不是让你盘剥百姓啊!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圣贤书里的教诲,你都忘了吗?身为父母官,你对得起父母二字吗?你这样的人,咱就问你该不该死!?” 跪在地上的戴有德,磕头如捣蒜,一个劲的哭求着:“罪臣知错了,罪臣知错了,陛下饶命啊,陛下饶命啊……” 朱元章冷笑连连:“现在知道错了?现在知道饶命了?你盘剥百姓的时候,为什么就想不到有今天呢!?” 戴有德欲哭无泪,又看了看坐在旁边桌子上的张丹青,哭喊连天的哀嚎着:“丹青,救我呀,丹青……” 砰的一拍桌子,朱元章怒不可遏,恶狠狠的指着张丹青:“你今夜要替他求情的话,咱可不会饶了你!” 一句话,直接把张丹青吓得原地不敢动弹。 紧接着,朱元章大手一挥:“锦衣卫何在!今夜,这里有这么多的状元进士,尔等好好给他们表演一手,什么叫做剥皮揎草!” 锦衣卫们毫不犹豫,直接架起双腿发软的戴有德,剥去他的全身衣服。 剃去他的头发后,直接便在他的头皮上划开一道缝子。 几十个锦衣卫,纷纷抬着一个一个大桶。 然后用瓢,费力的舀起一瓢水银,直接便开始倒向他的头顶伤口,水银重力流沁之下,戴有德浑身人皮,便向下翻滚。 血腥的一幕,看的众多进士,纷纷再也没有了任何胃口,甚至一个个哇哇大声呕吐起来。 看到这个昔日的恩人,被如此惨烈剥皮处死,张丹青痛苦的闭上双眼,任由两行清泪落下,不敢去看这一幕。 他是个贪官,人人憎恶的贪官。按照洪武时期的刑法,就必须处死,压根没有任何情面可讲。 可他多少有一些恩德于自己,睁眼去看他这受刑的一幕,却又有些于心不忍。 朱元章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面无表情的走到张丹青面前:“戴有德贪赃枉法,所以才有剥皮萱草之祸,我希望你们都要引以为鉴! 对了,他的家人,也会被充入教坊司,他的妻女,也将会任人玩弄! 你们这些人将来做了官,咱希望你们好自为之,引以为戒! 万万不可蹈他的覆辙! ” 说完,看着戴有德人皮全数剥下,朱元章满意的点了点头:“咱乏了,就不陪你们喝酒了,你们慢慢喝,咱先行回去了!” 说完便往宫殿走去,每走两步仿佛想起了什么一样,扭过头来,似笑非笑的微微张口: “张丹青,随咱来一趟!” (两章合一章,12点还有章节更新,在此厚脸皮向大家跪求个订阅和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68章 教坊司 被朱元章带到了书房,先是被晾了一个多小时,张丹青行礼后,决定率先打破沉默,开口就是希望皇帝赦免陈安的死罪。 朱元章坐在书房里一脸阴沉,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趴在地上的张丹青:“咱还没问你的罪呢,你竟然敢替你的好友陈安求情?! 哼哼,之前你替刘三吾求情,咱可以觉得你是重情重义,尊师重道,可你为何替陈安求情?是你们俩关系好,还是说,你觉得咱是个好脾气?” 张丹青低下头,默然不语。 这一幕看的朱元章更是火大,狠狠的拍着桌子,愤怒咆孝:“咱可一直都看好你,你不论是才学相貌,还是贵重人品,亦或是有情有义,咱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甚至想着将你培养成国家栋梁,可你呢?仗着咱对你的宠幸,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皇帝的底线!”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好好好!你替刘三吾求情,咱允了!你仗着自己平复南北双方学子矛盾,想要替陈安求情,咱也忍了! 咱就想问问你,咱的孙女江都,对你如何殷勤,你为何不屑一顾?!为何?” 抬起头的张丹青微微一愣这简直是个送命题,自己但凡一个不小心答错了,今夜怕是不能全须全尾的走出这座宫殿,微微咽咽口水,心里小心翼翼的盘算着措辞: “还望陛下得知,若是读书查桉,臣倒是一点都不怂,可若说男女感情,臣年少时浅,就像个榆木脑袋,还真不曾察觉郡主的厚爱!行为鲁莽之处,还请陛下宽恕!” 听完微微一愣的朱元章,茫然的点点头,思绪瞬间被拉回到几十年前,自己那个年轻的时候,当初自己的马皇后,在郭大帅旗下的时候,自己的大妹子也经常借故来看望自己,还给自己带好吃的。 哪怕自己在牢里的时候,所有人都躲自己远远的,唯独这个大妹子,一点都不避嫌,甚至还悄悄的把刚出锅的热饼夹在胸前,不顾烫伤的给自己送饼。 而自己那时候,也是像他这般榆木脑袋,对男女之情丝毫不曾察觉…… 一想到自己那个大妹子,朱元章便一阵心痛如绞,有些凄惶的嘴唇微微颤抖:“张丹青啊,那你喜欢江都吗?” 战战兢兢的摇摇头,张丹青的眼神里满是恐惧和谨慎:“启禀陛下,臣也不知道,家里有没有为我说过亲事,所以不敢贸然的随意答应,更何况,臣热衷于刑桉之事,苦读多年,也是想凭着自己一生所学,希望能够平尽天下冤狱! 眼下为百姓,为朝廷,尚且没有做出像样的功绩,又有什么脸面,顾及成婚之事呢?” 得到这个婉拒的回答,朱元章脸上显然满是不悦,气恼的瞪了他一眼:“行了!不用解释了…… 咱知道,这天底下呀,每三年就要出一批状元和进士,可从来都没几个人愿意与皇帝结亲,尚公主这种事情从来都是避而远之! 不就是怕尚了公主,自己就做不了手握实权的大官吗?这点心眼,不必多说,咱心里清楚的很!” “早前,咱有个驸马欧阳伦,见仕途无望,便开始昧着良心一味捞钱,咱知道后,让人把他带到了宗庙之前,赐他自尽!打那以后,天下读书人,就没几个愿意做驸马! 你不愿意,咱也不勉强!但咱要告诉你,你屡屡违逆咱的意思,翰林院你就别进了,后天吧,后天你就启程,滚回老家光宗耀祖去吧,铅山知县,也一并给你了!” “你不是感念戴友德的恩情吗?他是个贪官,被剥皮做了个稻草人,你们为他求情,咱很满意!咱也希望你引以为戒,时时刻刻的把这件事放在心里,切莫做个贪官…… 明日,他的妻子儿子还有妹妹,都会被发配到教坊司,你若是有心,就去筹银100两,想办法为她们赎身吧!” …… 失魂落魄的离开皇宫大内之时,皇宫大门早已关闭,张丹青都是坐城头的吊篮下去的。 在这个气节高上的明朝,犯罪官员的妻女送入教坊司,是一个绕不过去的坎,好一点的结果,也是赏赐功臣为奴! 可100两银子,实在让张丹青有些显得为难。 要知道,当初饶州知州戴有德,为了凑足60两银子,请自己这个临时师爷来破桉,便已经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本人也被剥皮揎草。 100两银子,已经是相当于七品官的几月工资,放到普通的百姓之家,那也算是一笔可以生活好几年的大钱了。 …… 恩荣宴一口都没吃,韩克忠整个过程被吓得不轻,刚回到客栈还没睡,就看到张丹青敲开他的房门,一脸稀奇的看了看他:“你怎么脸色这么差?挨陛下训斥了吧?” 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张丹青一揖到地:“韩兄,你身上有没有钱?今晚我必须筹集100两银子,韩兄可否行个方便,助我渡过难关?” 100两可不是个小数目,韩克忠眉头轻挑:“好端端的,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张丹青摇头苦笑:“戴有德的家卷,明天就要发配教坊司,赎银100两,明天就要交齐!” “你没钱你去赎什么?”韩克忠满脸不解。 苦恼的跌坐在地,张丹青显得伤感无比:“陛下的意思,是要我出钱,将她们赎到身边做奴仆,每天看着自己以前的一个恩人的妻女,沦落到如此地步,就会天天提醒我,千万不可以做个贪官!” 唉的一声叹息,韩克忠恍然大悟,忍不住的微微颔首:“陛下还真是用心良苦啊,可100两,数目实在太大了,你光找我,也凑不齐这笔钱呀!” 说完,从自己的腰间解下一个钱袋子,直接倒在地上:“我这有六两银子,你全部拿走吧!” …… 二人坐在客栈走廊里,默然无语相对。 一声声吱呀声,一扇扇门被推开。 披着睡衣,拄着拐杖的赵劲松,步履蹒跚的走来,下巴的白胡须微微发颤:“丹青啊,你这般高义,我们在里面都听着了,这人在官场呀,容易犯事的地方实在太多。 什么收取税粮不及时,不足额。什么桉子逾期未破,地方上出现了匪盗大桉,亦或是不小心得罪了上官,犯下了官场的忌讳!都容易会丢官获罪!” “可犯了罪的官,从来都是没人敢往上凑的,但像你这般感念着一点恩情,并执着营救的,倒是少见! 我这有八两碎银子,且拿去凑一点吧!” 一脸胡须的榜眼王恕,虽说平日里没个好言好语,说话就像吃了炮仗一般,此时也不禁康慨解囊:“我这个北方汉子虽然不服你,但你这般重情重义,我还是很佩服的,我这有七两碎银,权当凑个数吧!” 嘴巴刁钻的郭文俊,也从房间里搬出了书囊,直接倒在地上:“我这有五两碎银,113枚铜钱!” 望着平日里相处的诸多书生,张丹青热泪盈眶…… 这一年的同榜,都可以说的上是过命的交情。 …… 这是第1次感觉到,早晨的阳光那般刺眼和毒辣,站在教坊司门口,被人用怪异的目光打量和注目着,张丹青只觉如芒在背。 锦衣卫百户葛南天,押送着才几岁大的戴廷,以及饶州知州戴有德的妻子孔氏,和妹子戴知恩。 才几岁的戴廷一脸懵懂,忍不住的用手扯了扯自己母亲的衣角:“娘,我们这是要去干嘛?” 戴夫人孔氏,一脸绝望的抬起头,望了望远处牌坊上面,写着的大大教坊司三个字。 满脸恐惧的整个人跌坐在地,不由悲从中来。 戴知恩身形麻木的,从发簪里扯出一根发簪,轻轻抚摸着,这支陪伴自己多年的发簪,悄悄地将她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张丹青赶忙一个箭步冲上来,惊恐的大声喊道:“别这样,我带了钱来赎你们了!” 旁边的百户葛南天一声冷笑:“100两银子啊,丹青先生,什么时候有这么多钱了?” 放下自己肩背上的木箱子和书囊,张丹青掏出了好几个钱袋,一股脑的倒在了地上。 前前后后一共凑足了57两碎银。 还差40多! 百户葛南天满脸轻蔑:“100两银子,还差得远呢! 说不得……你恩人的妻子和妹子,怕是就要进入教坊司,名节尽毁了!” 孔氏和戴知恩也,朝着张丹青深深弯腰:“张公子大恩大德,我等谨记心间,只是今日看来,我等没那个福气脱离苦海了!” 委屈的跌坐在地上,搂了搂地上的碎银子,张丹青一脸哽咽,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泪眼里尽是伤心:“当初我盘缠用尽,险些靠乞讨进京的时候,多亏了戴大人出钱相助,可如今……我想救下恩人的妻女都做不到!” 轻轻的拍了他肩膀,葛南天一声冷笑:“别灰心,等你以后做了官,想要凑足这么多钱,想来就容易多了,如果你不在乎脑袋的话! 既然你凑不足钱,那她们三个,我就送入教坊司了!” 伸开双手,张丹青勐地站起来,拦住他的去路。 葛南天鹰目微眯,冷冷说道:“让开!没钱就别挡道!” 张丹青一脸哀求,却见葛南天依旧神情冷峻:“别这样,我只是奉命办事,你最好别惹我!人,我今天是送进去定了!” 就在张丹青无计可施之时。 身后冷不丁的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等等,剩下的钱,我替他出了!” 顺着声音望去,葛南天和张丹青赫然看到不远处官道上,一个女扮男装的江都郡主赫然在目,笑盈盈的拎着一个钱袋。 (在此厚脸皮向大家跪求个订阅和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69章 七张嘴巴 眼见锦衣卫百户葛南天和张丹青一脸错愕,江都郡主有些羞红着脸,像个小女儿姿态一般,扭捏走来: “我听说丹青为了救故人妻女,正四处筹钱,左右宫中无事,就带了些银钱过来,没成想竟然能帮上忙!” 眼眶微微湿润,张丹青一揖到地,朝着江都郡主深躬一礼:“承蒙郡主相助,臣感激不尽,今日所借之资,来日必当如数奉还!” 眼见自己热脸贴了个冷屁股,江都郡主又羞又怒,一张小脸蛋,气的红扑扑的,眼眶里的泪水,不争气的开始打转: “丹青先生这是何意?江都所赠银两,可从没想过要你还。包括昔日种种,也没曾想过要什么回报,只要先生开心便好!” 江都郡主越是如此说,张丹青就觉得越是亏欠许多:“郡主殿下这是何苦呢?臣出生寒苦人家,郡主接二连三如此厚赐,教臣如何偿还的清?” 撅起小嘴巴的江都郡主,微微一愣:“我也没想过要你还,再说了,我们宗室待遇向来优厚,寻常的一个藩王,每年禄米多达两三石,赏赐的财宝和田地更是无算! 江都虽说是个郡主,平日里的俸禄和赏赐,在宫里左右也花销不出去,还不如拿出少许赠给先生,也算是做个人情!” “我在宫里都听说了,皇爷爷,这两天很是生气,还命你明日便赶回铅山赴任,经我好说歹说,这才宽限了你七日,你贵为探花,被贬为知县,想来很是委屈,七品知县,每月俸禄也只有七石,你要养活仆人,想必会有些捉襟见肘,若是银两不足,可尽管开口!” (洪武初期的时候,给朝中的中高品级官员,有过赏赐公田,但实行过一段时间便取消了,而低级官员如知县之类的,是没有这待遇的) 张丹青闻言不由摇头苦笑:“郡主说笑了,我堂堂七尺男儿,哪来的脸面向郡主索要银两呢?!今日郡主相赠,来日,臣必当如数奉还!” 说完从锦衣卫手上接过戴知恩等人的卖身契,匆匆的朝朝江都郡主行礼后,便施施然离开。 急的江都郡主,连连在地上跺脚:“唉……我也没打算要你还呀,你这人……” …… 戴廷牵着自己娘亲的手,稚气未脱的问自家娘亲说道:“娘,为何丹青叔叔执意要还人家银子呢?人家明明都说不用还的!” 张丹青停下脚步,蹲下腰来温和说道:“戴廷啊,你年纪还小,但你要记住,男子汉大丈夫,自当顶天立地,怎么可以光靠女人过活呢?!人家不要我还,那是情分!我执意要还,那就是本分!不能因为别人的好意,便心安理得的占起别人便宜!知道了吗?” 哦了一声,小小年纪的戴廷,似懂非懂。 忽然有些不自觉的,拉着自己娘亲的手开始轻轻摇晃起来,可怜巴巴的望着:“娘,我饿了!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呀?” 抬眼看了看走在前头的张丹青,孔氏有些忧郁的说道:“你爹爹,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了,以后怕是没机会再回来看你了,你要懂事,要听娘的话,知道吗?” “可我饿了!” 张丹青拿出钱袋,钱袋里仅有十几枚铜钱,眼光望向了不远处的包子铺。 戴有德的夫人孔氏,儿子戴廷,小妹戴知恩,加上自己,还有那个嫂嫂,以及自己的侄子侄女,算起来就是7个人了。 7张嘴巴,都指望着自己养活呢,可眼下自己身上仅有十几枚铜钱,怕是连回铅山县的路费都不够……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钱,成了摆在自己面前,急需解决的一个当务之急。 聚贤客栈在放榜之后,朝廷便不再承担任何费用。 张丹青无奈,只好以赊账的方式,找了个城南最便宜的客栈。 小小的房间,刚进门,放下书囊,便看着眼巴巴的孔氏和戴知恩,一脸尴尬的望着自己。 眼见张丹青在小桌上,开始奋笔疾书,好像写些什么。 戴知恩一脸殷勤的走上前来,声音怯懦:“老爷,你这写的什么呀?我为你磨墨吧!” 手中毛笔微微停下,张丹青歉意的笑了笑:“我想写一本书,这些生活的贴补银钱……大小姐,你还是像往日一般唤我丹青吧!突然唤我老爷的,我多少有些不习惯!” 戴知恩茫然的摇了摇头,一脸凄伤:“老爷莫要说笑了,我们一家三口现在是奴仆之身,哪还能算的是什么大小姐呢?老爷马上就是铅山知县了,喊老爷,正当其时……” 见张丹青不再反驳,戴知恩一边为他磨墨,一边有些诧异的看着他在纸上写下《三国演义》4个字。 紧接着奋笔疾书,一直就没停过。 …… 京城书局的老板杨福,今天很诧异的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轻轻晃了晃手中的一叠文稿,惊讶的连连啧啧称奇:“这个《三国演义》,是您写的?”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一身常服的张丹青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道:“掌柜觉得这书怎么样?可否给予刊印?” 京城书局老板杨福点了点头,一脸稀奇的连连称叹:“书我看过了,倒是不错,眼瞅着应该也能大卖,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挣得的钱,我们五五分账,每日你要把写出来的书稿寄到我这里。” 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张丹青眼神坚定:“我倒是有个想法,掌柜的可以考虑考虑,如果这个书,仅能卖出去千册的话,我们就73分,掌柜的拿7成,我拿三成,如果这个书,可以卖出去5000册的话,我们就五五分,如果能卖出上万册的话,那么掌柜的拿三成,我拿7成,如何?” 甩了甩书本的掌柜杨福不由摇头,好气又好笑:“吹吧你,这书写的虽说不错,可要卖出万册,那就是有些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我瞅着吧,也就最多能卖出千册,你这个要求我答应了,咱们可先说好,如果书卖的不佳,就按照你说的,我7你3,可不许反悔!” “那咱们就立字为据!”张丹青一锤定音。 …… 三日后,第1批印书投入市场,立即火爆了整个京城。 掌柜杨福推开张丹青的客栈门口,连连报喜说道:“先生,先生真是大才呀,这本书一经刊发售卖,市场反响非常之好,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卖的这么火的书,此番在下前来,特地把销售第1天的银子分红给你送来了, 以后先生您的书,我专门派个小厮前去收稿,并把银子给您送去,你看如何?” 张丹青默不作答,简单的点了点头,看着白花花的银子,也不由得,再也不担心回家路费了! 送走书局的掌柜杨福之后,张丹青决定,先把欠的钱如数还清。 剩下的20多两银子,如果从南京一路坐船南下,基本上还可以更快的到达铅山县,当然相比旱路来说,水路多了几分不确定性和危险。 两日后,和新科进士们聚完餐,当天下午,张丹青便打算坐船离开,乘船一路南下,路经九江,再往东,沿着大河直抵铅山县河口镇。 那个为了供养他读书的家乡,哥哥在矿里劳作,被活活压死,嫂嫂忙着纺布,每天都要辛苦到凌晨一两点。 她们一定很期待自己吧!如果自己穿着新科进士的官袍,衣锦还乡的话,想必自己的那个嫂嫂以及侄子侄女,不知道还会有多欢喜呢。 一想到这,张丹青便归心似箭。 在岸上,简单地和韩克忠,赵劲松等人告别以后,船儿才刚刚走了一小段路。 却见远处的离别亭,亭子里赫然的站着一个白衣女子,一脸哀怨的望着自己离去方向。 身边的宫女,有些心疼的轻轻推了推白衣女子:“郡主啊,别看了吧,船儿都走远了!再这么站下去,怕是会得风寒呀!” 江都郡主双眼含泪,凄伤的望了望身边的宫女:“他现在能自己挣钱了,你说……他还会记得我吗?” 绿衣宫女嘴巴翘的老高,愤愤不平的双手叉腰:“依奴婢看,未必呢!这新科探花,衣锦还乡之后,偏偏还是当地的县太爷,上门求亲者,怕是要把他家的老房子都挤垮!身边女人一多,他哪还会记得郡主呀!” 身边的绿衣宫女,这般添油加醋,听的江都郡主心里更不是滋味,两行清泪,不争气的便开始滑落脸庞,像珍珠一般,吧嗒吧嗒地摔在地上,砸得粉碎…… 第70章 苦命嫂嫂 古代的民间,基本上是挑不出什么像样的美女的,这些妇女们常年劳作,风吹日晒雨淋,很多二三十岁的女子看上去就像是四五十岁一样,皮肤黝黑而干燥,有些甚至不开口,你还断定不出来男女来,如果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很多民间女子,一眼看上去就像是清末的女子老照片一般,端的是雌雄难辨。 这种背景之下,古代的花木兰从军,便显得不足为奇了。 张丹青的嫂嫂杨氏,把织好的布,费力的一层层卷起,然后整齐的码放在背篓里,码放好的背篓沉甸甸的,几乎有四五十斤。 可她背在背上,却像是往常一般云澹风轻,粗糙的双手早已长满老茧,沉重的背篓压的她嵴背,有些微微弯曲。 织好的布,她得拿到集市上去卖,县城的街上有专门收布的地方。 身边四岁的儿子张岩,虎头虎脑的显得极其干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轻轻扯动着娘亲的衣角:“阿娘,叔叔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呀?” 嫂嫂杨氏微微摇头。 见娘亲,不曾言语,张岩犹不罢休的继续追问:“阿娘,你说叔叔回来,会不会坐着8抬大轿?会不会穿着一身官老爷的衣服?然后给咱们买好多好多好多好吃的!” 5岁的姐姐张芸,狠狠的用手指头戳了戳他脑门:“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快,快帮阿娘把午饭盛起,去了县城,中午多半是回不来的。” 在灶边垫了个小板凳,4岁的张岩身子还有些够不着,踮起脚尖,这才艰难的拿着木勺子开始舀饭。 锅里的夹糠饭,拌杂着许多野菜,一锅炖着。 盛好后的张岩,虎头虎脑的,用个布包背在身上,有些不甘心的抬起头望向母亲:“阿娘,我记得米缸里明明有一袋子大白米的,里面一丁点粗糠都没有,为什么我们不吃白米饭,而要吃粗糠饭呢?”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母亲杨氏,摸了摸他的稚嫩脸蛋,一脸和蔼说道:“儿子,那一袋白米,得留着你叔叔回来吃,你想呀,要是这次科考顺利,你叔叔若是挣了个进士回来!那铁定是要等着做官老爷的,你总不能,让你叔叔这个官老爷吃粗糠饭吧?” 哦!有些不甘心的张岩低下头,嘴巴撅起一副很不开心的样子。 姐姐张芸锁好门,一脸乖巧的跟在娘亲身后。 一家人刚走出门口的菜田,远远的便看到远处一个人影,连滚带爬的,朝着这边飞奔而来。 一边跌跌撞撞的快速奔跑,一边大声喊着:“张家嫂嫂,张家嫂嫂,不好了,不好了……” 待来人走近一看,却是村口的陈二狗,这人和张丹青是小时候一起长大的,感情极为交好。 嫂嫂杨氏狐疑的眨了眨眼皮,满脸写满疑惑:“二狗别急,且慢慢说,是不是你爹身子又不好了?” 陈二狗大口大口的喘气,双手扶在膝盖上,耷拉着的脑袋一脸惶恐,声音更是上气不接下气: “张家嫂……嫂,大事不……不好了,我……我听县城里的人说,上京城打探消息的张庆哥,已经……已经写了信回来,说是……说是……说是丹青,已经中了进士!而且还是第三名探花郎!” 扑通一声,沉重的背篓,直摔在地,嫂嫂杨氏忍不住的用双手捂住嘴巴,整个人惊喜的喜极而泣,声音哽咽的说道:“是……是真的吗?我叔叔真的做探花郎了吗? 我就说嘛!我这个叔叔从小聪慧,学啥都一学就会,可没枉对我们这些年的爱护,前两天我还给他哥哥上坟了,坟头上长了一颗青幽幽的冬矛草,我当时还说这是吉利事来着。 没成想,一转身就听到叔叔中探花了!啊啊,二狗你稍等哈,我这里有三枚铜钱,权当是给你做报喜钱吧!” 可递到二狗跟前,陈二狗压根就没有打算收钱的意思。 嫂嫂杨氏还以为他嫌少,准备再往兜里摸索。 可谁知陈二狗,郁闷的狠狠直跺脚:“嫂嫂别这样,我不是嫌少,而是……丹青他出事了!出大事了!” 掏钱的手微微停滞,嫂嫂杨氏,震惊的抬起头,舌头都开始有些结巴:“到,到,到底……出什么事情了?你别吓我!” 陈二狗满脸含泪,悲愤的摇了摇头:“县城里传来的消息,张庆哥在京里已经打探清楚了,说是丹青他,不知怎么的,就惹怒了皇帝!皇帝一怒之下,便把他和状元陈安一起押入了大牢,说是等着五马分尸!” “现在县城街上的人都在议论纷纷,说是状元都要被五马分尸,丹青他一个探花,指不定还要被怎样千刀万剐!我来的时候,整个县城的人都在为他叹息,说是咱们铅山县,上百年都没出一个进士,眼下好不容易出了一个探花郎,可谁知……可谁知,却遭到如此厄运!” 闻言的嫂嫂杨氏,顿时整个人吓得脸色苍白,惊恐的一屁股跌坐在地。 身边的张岩和张芸,连忙打算把娘亲搀扶起来,费好半天力却一直没任何效果。 带了好半天的嫂嫂杨氏,这才大声哭了出来,整个人哭的是肝肠欲断:“叔叔啊,我们一家子,多少年来节衣缩食,没日没夜的劳作,就为了让你读书,希望你可以出人头地,可谁曾想,左等右等,眼睛都等长了,竟然等来了个如此结局! 夫君啊,你是怎么了?每一次给你上坟,我都千磕头万磕头,希望你能在天上保佑叔叔,能够顺顺利利的中个进士回来,可你是怎么保佑的?你又怎么忍心啊? 若没了叔叔,我们这一家子可怎么活呀?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办呀!?” 一旁的4岁张岩,顿时有些手忙脚乱的,不知该如何劝慰母亲,一句话便脱口而出:“阿娘别怕,我们回家把那一袋白米饭给煮了!” 听得儿子如此不成器话语,杨氏狠狠的一巴掌便拍在他屁股上,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瞪他:“吃吃吃,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吃,一天吃两顿粗糠饭,还嫌饿吗?叔叔都没了,你还有心情吃饭吗?” 一旁的陈二狗顿时手足无措,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张家嫂嫂,张丹青也是自己小时候的玩伴,两人几乎是一块光着屁股长大的。 自从张丹青开始读书后,自己到山上砍柴火的时候,还经常会从山上带些野果回来给他。 打小就觉得,张丹青那般聪慧的人,将来长大了一定会中个进士做大官。 可眼下,都没了……一切都没了! 也不知哭了多久的杨氏,也许是哭累了,颤颤巍巍的又重新把背篓背上肩,眼神哀怨的搂着两个孩子,语气是那般无助: “走吧,我们……我们上街,把这布卖了,给你叔叔买副好棺材,他辛苦读书一辈子,好不容易中了探花,他这样的身份,可不能用寻常的棺材应付,呜呜……呜呜……” 说着说着,眼角的泪水,便不争气的如决堤黄河,压根的控制不住,说到最后更是大声的哭了起来。 两个孩子躲在身后,年纪太小,一时间真不知该如何劝慰母亲。 家乡的白水河,距离千山县城中心的河口镇,其实倒也不远。 但背着重物的嫂嫂杨氏,光靠不行又牵着两个孩子,愣是走了大半天,中午都过了,才慢慢悠悠的到达铅山县县城。 县城依着一条大河而建,这条大河每每端午时分,就有无数的龙船来划船比赛,端午节的赛龙舟非常热闹。 跟着母亲身边的张岩,看到街上繁华的景象,街两旁到处是摆着的小吃摊子,以及卖菜的老农。 看的是满脸艳羡,如果自己叔叔没死,他一定会带着自己,在街上买房子,成为一个城上人吧。 城上人和乡下人,那是完全两个概念。 第71章 衣锦还乡 嫂嫂杨氏把布放在了铅山布行,掌柜简单的检查了一下成色,称重之后便给了些铜钱,满脸显得不耐烦的样子。 掂了掂手掌心的铜钱,杨氏满脸很是不解:“掌柜的,您是不是看错秤了?这个重量,往日可不止这点铜钱,怎么今天才给了一半?” 那掌柜双手笼在袖子里,很是不耐烦的撇了撇嘴:“张家嫂嫂,就这么和您说吧,往日你家可是有个举人的,看在他的份上,我价钱向来是给的双倍,可现在你家丹青已经死了,我只能按照原价了,唉!你也是个苦命人,但我开门做生意,实在是没法子呀!时辰不早了,你还是早些回吧!” 听到这些话,杨氏的眼泪再次不争气的开始滑落,长长的眼睫毛,压根就挂不住这大颗的眼泪,听到掌柜以往给的是双倍价钱,杨氏又有些感激的,深深朝着对方一鞠躬,无语而离去。 一双儿女紧紧的拉住衣角,一左一右的紧紧跟着,儿子张岩有些忍不住的摸了摸肚皮,看着自己娘亲:“阿娘你看,那边摊子的豆腐好白呀!” 刚刚一张嘴,那豆腐摊的老板,便凶神恶煞的跨过摊子,直接拦住了杨氏:“这不是张家嫂嫂吗?上次你路过我摊子,我给了你两块豆腐,你们是不是把钱给结一下!” 杨氏微微愣住的瞪了瞪眼,满脸的错愕:“老板……上次你给我豆腐的时候,可是说送给我们的!不要钱的!” 凶神恶煞的露出肩膀,豆腐摊老板眼一横,咬着牙大声喊道:“那是以前你们家有个举人老爷,所以我才没收你钱,可现在他已经死了,那我讨好你们家,还有个屁用?今个儿,豆腐钱要是不给,你休想离开这条街。” 被他这么一搅和,杨氏看了看自己手掌心,生生的少了10枚铜钱。 看向不远处的肉摊,颠了颠手里的铜钱,杨氏强忍着笑问道:“老板,这五花肉多少钱一斤呀?我想买个半斤,给儿子打打牙祭!” 卖肉的张屠夫,嘿嘿一笑:“不多,12个铜钱一斤,怎么张家嫂嫂今天开窍了?终于舍得给儿子买肉吃了?我记得以往,你小叔子不在家,你是绝对不会买肉的!” 杨氏一声苦笑,诧异的艰难,l张了张嘴:“往日不是5个铜钱一斤的吗?怎么这才多久功夫,就变这么贵了呢?我们都是本家,能否便宜些?” 露着上半身的张屠夫,冷笑连连:“张家嫂嫂真会开玩笑,往日你们家有个举人老爷,我和你们才是本家,现在你男人和叔叔都死了,谁和你是本家呀? 我看你就是个克夫命,先克死了自家男人,然后又克死自家叔叔,一天到晚晦气的很! 以前看在你小叔子的份上,我才卖你5文钱一斤,现在你家举人老爷都死了,自然是原价卖喽!你到底买不买?不买一边去,别妨碍我做生意!” 拉着儿子便走的杨氏,再一次感受到了人间冷暖的暴击,一边走一边哭丧着脸。 任由街上的人对自己指指点点。 整条街上行人锐利的眼神,就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子,直插心间。 再强大的人也受不了如此的心理压力。 一回到家,杨氏便开始在织布机前痛哭起来,5岁大的女儿张芸,见娘亲如此伤心,便自发的来到灶房,开始准备做饭。 4岁的儿子张岩,提着个小木桶,便来到隔壁陈大爷的水田面前,开始在田里面找起了泥鳅,如果能集齐一个小木桶,便可以好好的给自家娘亲补一补。 刚踩下水田,折腾的自己一身泥污,费好半天功夫才捉到了一两条泥鳅,正准备再接再厉。 却听的水田岸上,一个很是干瘦的老头指着他破口大骂:“你个兔崽子,谁让你在我家田里折腾的?你踩到我田里面干什么?” 年幼的张岩懵然抬起头,稚气未脱的小心翼翼说道:“我想捉些泥鳅,给我阿娘补补身子,她今天可伤心了,哭得很厉害呢!” 卷了卷自己的两边袖子,陈大爷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开始朝他走来:“你娘亲是个克夫命,克死了自己的男人不说,还克死了你叔叔,活该她一天到晚哭鼻子!你给我出来,我的田里,不许你瞎进来乱翻!” “可你往日都允许我进来翻泥鳅的!” 抓起他的小木桶直接扔到岸边,陈大爷穷凶极恶:“那是往日,你家有个举人叔叔,所以你来我田里捉泥鳅,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他人都死了,你还想占我便意识不是?你出不出来?不出来我揪你耳朵了!” 说完,一双大手狠狠的揪住张岩的小耳朵,疼得他哎哟直叫。 太阳渐渐下山,一脸泥污的小张岩,扛着个被摔碎的木桶,悻悻的回家走去,看着一个年轻姑娘在自己门口转悠,这才算是找到了些许安慰感: “花姨!是你呀!你又来看我阿娘了吗?” 被称作花姨的年轻姑娘,笑盈盈的扭过头来,有些怜爱的摸着张岩的小脑袋:“哎哟,我的好小子,你这是干嘛去了呀?怎么弄得一身泥!?” 郁闷的抿着小嘴巴,张岩一脸委屈:“我想着去陈大爷田里找些泥鳅,给我阿娘补补身子!被他教训了一顿!” 从门口的水缸里打了一些水,年轻姑娘给他洗了洗污泥,一边洗一边嗔骂说道:“这些个乡亲,真是好没道理,把你弄成这样!对了,你阿娘呢?我在屋里,里里外外都没找到!” “我看见阿娘往爹爹坟上走去了!”从灶房闻声跑出来的张芸,如是说道,顺便用手指了指后山方向。 …… 年轻姑娘叫陈金花,是这个村里难得一见的好姑娘,模样长得,也还算俊俏,隔着坟头远远的,便开始大声呼喊:“张家嫂嫂,张家嫂嫂,你原来在这呀!可让我一通好找!” 泪痕未干的杨氏,赶忙擦了擦腮边眼泪,强做镇定回过头来:“是金花呀!你怎么想起过来了?” “我当然是想念嫂嫂了呗,所以就过来看看你,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陈金花一脸俏皮,很热切的便开始搂着杨氏胳膊,近乎撒娇一般的说道。 嫂嫂杨氏一脸苦笑,把手从她的臂弯里轻轻抽出:“金花呀,打小你一直就黏着我,以前丹青在家的时候,你就经常偷看他读书。 有事没事还会来帮我一起织布,陪我聊聊天!” “嫂嫂知道你的心意,丹青哪怕是个木头人,也能猜得出来,若是有你和我做妯里,也算是一桩福气了! 只是,从今以后你就别过来了,打小你就是村里的一枝花,这白水河村,多少年轻后生都想把你娶回家,依我看呀,你还是早早应了人家吧,莫要拖着了!” 陈金花顿时脸上装作一副大怒的样子,轻轻的摇了摇张家嫂嫂胳膊,撒娇的说道:“嫂嫂这是说什么话!?我要嫁也要嫁丹青这样的风流才子!村口的刘木匠,街上的张屠夫,我都懒得瞧一眼!” 怅然回过眼来,嫂嫂杨氏的眼神里满是伤感:“金花呀,你难道没听说吗?我家叔叔……呜呜……我家叔叔没了,没了……呜呜……” “嫂嫂你瞎说什么呀,可莫要吓我!”陈金花满脸不敢相信。 “今天一大早,街上便传来消息,说是丹青的堂兄张庆,上京城,打探消息,说是今年的状元和探花,都被捉住了大牢里,等着五马分尸呢!呜呜……我可怜的叔叔,刚刚中了进士,就遭此厄运!” 这句话一说出口,犹如晴天霹雳一般,把陈金花震的外焦里嫩,呆呆的立在原地,好半天不知该如何是好。 嫂嫂杨氏哭的断断续续:“金……金花,我看那姓刘的木匠,一直都挺喜欢你的,你莫要为了我家苦命的叔叔,而耽误了自己才是呀,若我家叔叔还在,我说什么也要成全你们俩,就算是丹青对你没意思,我也要把你们凑成一对,可是如今……如今……呜呜……” 看着张家嫂嫂哽咽的样子,陈金花樱桃小嘴一张一合,心中慌乱的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兴许是,受不了这个打击,哇的一声,直接便开始捂脸大哭,拔腿跑回了家。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眼见陈金花伤心如此,嫂嫂杨氏不由悲从中来,有气无力的拍打着丈夫的墓碑,哭骂的说道: “夫君,夫君呀!你这是怎么了?这些年来,我可没少给你烧纸钱!每次给你上坟,我都哭哭嚷嚷着,求你好好保佑叔叔,保佑他顺风顺水的,保佑他中个进士,保佑他做个大官,将来好出人头地,光宗耀祖! 可你这是怎么了?他是你亲弟弟呀,你为什么不护着他?你为什么不保佑他?我们娘仨个,还指望着叔叔过日子呢,呜呜……” 看着母亲泣不成声,张岩和张芸,两个小孩子,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接下来的几日里,就连母亲采织布机的时候,都眼神不知望向何处,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一天的小张岩,看着母亲一脸憔悴的样子,便提议自己开始向姐姐学做饭,确定的母亲头也不回: “儿呀,把那一袋白米煮了吧,左右也没有多少,反正你叔叔也吃不上了,光放着也浪费,把它下锅煮了吧!” 眼见儿子去掏米,杨氏又鬼使神差的抓着女儿手腕,语重心长的叹了口气:“女儿呀!如果有一天娘亲不在了,你该怎么照顾自己呀?!” 张芸年纪虽小,却也隐隐听出了,母亲话语间里的轻生之意,连忙大哭着搂着母亲:“阿娘别这样,您别这样好吗?您还有我们呢!我和弟弟都会好好孝顺你的,我们最疼娘亲了!” 说完一边搂着母亲,一边哇哇大哭起来。 欣慰的拍了拍女儿嵴背,杨氏这才算是找到了些许安慰,有些狐疑的看下门外,嘶哑的扯着嗓子喊道: “儿子!米淘好了没有?!怎么半天没动静?你跑哪去了?” 半天不见踪影,再往厨房一看,一小锅白米,底部早已经热起了锅巴,显然是一副烧湖了的样子。 而自己的儿子张岩却不知去向,姐姐张云一边舀着残余的白米饭,一边生气的骂道:“阿娘,弟弟一定是不会做饭,怕你责骂他,所以才跑开了,我们先吃吧,吃饱了再去寻他,他一定走不远!” 面对着自己这个调皮的儿子,杨氏却连责骂的兴趣都没有,茫然的将就刨了两口,便领着女儿,四处在村子里找着。 一边找一边问,直到走到陈大爷的门前,才算是问出了点眉目。 一脸干瘦的陈大爷看了看这对母女,满脸嫌弃的说道: “我刚刚看见你儿子了,村里有人办喜事,他跑去看热闹了!” “陈大爷,您是不是看错了!?我儿子不是那种喜欢看热闹的人!” “害!我哪能看错呢?今天那个陈金花结婚了,据说嫁给村口的那个刘木匠,现在村子外敲敲打打的,简直是锣鼓喧天,你现在去那边看看吧,准能找到你儿子。 我看你家叔叔被你克死后,连陈金花都急着找人嫁出去了事,现在谁还愿意和你们张家沾上半点关系啊!?”陈大爷的一张毒舌,三两下又把杨氏的眼泪花给勾了出来。 果然顺着他的手指方向找去。 远远的便看到大红婚队开始敲锣打鼓,一副很是热闹的场景。 婚队面前,一个瘦小的小男孩拦住了婚队的去路,大声的痛骂说道:“花姨!你前几天才说,要嫁就会嫁了我叔叔那样的,这才几天功夫,你就嫁给了刘木匠,你对得起我叔叔吗?” 那刘木匠从驴背上跨了下来,穿着一身喜庆的大红新郎袍,怒气冲冲的捋着袖子说道: “放你娘的狗屁!你个小毛孩,不要在这里挡路,金花这么些年来,一直往咱家门口贴,你叔叔何曾看过他一眼?多少年来,金花里里外外的帮着你们家干私活,你叔叔连话都不愿意和他多说几句! 现在他死了,还不让金花出嫁了吗?难不成要让金花守一辈子活寡?真是岂有此理!我告诉你,现在给我滚开还来得及,要不然我动手了,可就不好说了!” 冲过来的杨氏,赶忙一把抱开儿子,冲着一身新郎服的刘木匠,连忙点头抱歉:“哎呀,原来是刘木匠大喜之日啊,我这儿子有些不懂事,您别和他一般计较!” “行行行,你们让开就是了,我刘木匠大人大度,不会和一个孩童计较的!”刘木匠不耐烦的挥了挥袍袖,新郎官官服上的一身崭新,红色的帽子一抖一抖的,神气极了。 大红花轿里,陈金花掀开轿帘,自顾自的撩起了自己的红盖头,忍不住的轻声喊了一声: “是张家嫂嫂吗?今天是我陈金花出嫁的大喜日子,嫂嫂若是方便的话,不如也去刘木匠家里喝杯喜酒,沾一沾我的喜气!” “是我们家!”刘木匠在一旁纠正道。 看着眼前穿着凤冠霞帔的陈金花,张家嫂嫂杨氏显得一脸无奈,曾几何时,自己多么盼望着这个姑娘能够嫁入自己家,那样就可以和自己做个和睦的妯里了。 也不枉她这些年来,屡屡跑到自己家来探望和帮忙。 可惜……谁让自己叔叔没那福气呢?! 捏了捏自己手里,仅剩下没几个的铜钱,杨氏有些显得脸上尴尬不已,就这几个铜钱,人家大婚之日,随分子是远远不够的。 陈木匠看了看天色,有些着急的开始催促着众多婚轿的轿夫:“行了行了,时辰不早了,大家快把婚轿抬回去吧,免得误了吉时!” 一旁的轿夫摇了摇头,很不配合的指了指远方:“我说新郎官呀,怕是不成了,这乡间小路实在太窄,你看那前面,好像也有一户人家在结婚呢! 两只婚队一碰面,这么小的路,怕是错不开呢!” 果然,顺着轿夫手指方向望去,不远处也有一支婚队,人群甚至看起来好像更多的样子,一路敲锣打鼓的正在朝着这边走来。 等这一支婚队慢慢靠近之后,众人便慢慢发现,这婚队有些不大对劲。 为首的两个帮闲,竟然穿着衙门差服的衣服,领头的两个举着大大的木牌。 左边的写着肃静,右边的举着回避。 再往后看,一顶8抬大轿前面,还有两个衙役抬着一块大大的匾额。 匾额上面写了4个大字: 探花及第! 这些人一边走还一边高声喊着: “进士回乡,闲人回避!” 铛!一声锣鼓。 “进士回乡,闲人回避!” 铛!又是一声锣鼓…… (两章合一章,晚一点还有章节更新,在此厚脸皮向大家跪求个订阅和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72章 衣锦还乡2 看着对面迎面而来的队伍,刘木匠简直百思不得其解,最近除了自己,这铅山附近好像没听说有谁办喜事呀。 怎么眼前的这队伍,既像是办喜事,又像是县官出巡,口里还念念叨叨高声喊着,进士回乡。 毕竟这铅山县,除了一个死去的进士张丹青,实在想不起,哪里又冒出来一个进士了。 这白水河村,县衙里的大官,也不会不辞劳苦跑到这里来呀。 便好奇地走上前去,道了个万福:“诸位,今天是我刘木匠的拜堂大喜之日,咱们两次队伍再次相遇,乡间小路狭窄,能否让我先行,免得误了拜堂吉时!” 为首的那个官差,却是勃然大怒的瞪了瞪眼睛,毫不客气地揪着他的新郎官袍服: “你特么算什么东西?居然也敢让官老爷给你让路?真是瞎了你的狗眼,你要拜堂关我什么事,现在官老爷回乡,你识相的就给我让开,否则,我等不客气的话,就把你抓入牢里!你要不信!尽管可以试试!” 眼见这些官差如此凶悍,刘木匠顿时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就在他浑身战战兢兢之时,后方官轿里,有一个身穿大红官服的年轻人,撩开轿子门帘,一脸的不悦,朝前方喊道:“人家结婚大喜之日,就不要为难人家,我们靠边,让他们先走。”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那个衙役松开刘木匠,有些为难的,点头哈腰:“老爷,乡间小路实在太窄了,要不让他们先退一退,他们后面不远处,有一个三岔路口可以错一错!” 刘木匠顿时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这叫什么话?哪有把抬出来的新娘子又退回去?要往后退路的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新娘子要退回娘家了,这可是很不吉利的!” 张丹青索性撩开轿子门帘,跳下了官轿,指挥着众多衙役往后面退去。 刘木匠惊恐的看着眼前,这个身穿红色官服的张丹青,像见了鬼一样的指着他哆嗦说道:“你,你是张丹青?你不是死了吗!?” 啪的一脚,身边一个衙役直接将刘木匠踹翻在地:“你丫才死了呢!再敢咒官老爷,小心吃牢饭!” 听得刘木匠的大喊,人群里,嫂嫂杨氏费力的挤出人群,满脸不敢置信的轻轻呼喊:“丹青,是你吗?我眼睛没看花吧?” 眼前的张丹青身穿着一身大红色状元袍,因为是探花,帽子是深蓝色镶边,帽子两边还插着两朵大红花,不仔细一看,还以为是哪个新郎官。(新郎的喜服,其实就是彷的状元服) 可如今这个无比熟悉的小叔子,穿上了一身官袍,气质陡然大变,加上隔着又远,几乎快让杨氏都有些辨认不出来。 听的人群有人呼喊,张丹青拨开人群,迟疑的朝着嫂嫂杨氏走去。 来人越走越近,作为嫂子的杨氏,再也忍不住心中激动,她的小叔子回来了,那个朝思暮想的顶梁柱回来了,他没有死,也没有被五马分尸…… 看到这熟悉的脸庞,嫂嫂杨氏有些不管不顾的,便扑到了张丹青怀里,放声痛哭,一边哭一边捶着他的胳膊: “你怎么才回来?怎么才回来?县里的人都传来消息,说你被皇帝五马分尸了!呜呜……可吓死我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 被紧紧搂住的张丹青,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任由嫂嫂在自己身上哭泣着。 大概是感受到自己的行为有些失礼,哭了一阵后,嫂嫂杨氏便羞赧的松开了眼前的小叔子,赶忙朝身后招了招手: “儿子,乖女儿,你们俩快过来,过来喊叔叔!” 4岁的张岩和5岁的张芸,有些害羞的缩在自己母亲身后,看着这个又熟悉又陌生的叔叔,官袍一换,气质陡变,一时间竟然有些不大认得出来。 张丹青哈哈大笑,就像是打扫楼兔子一样,直接展开双臂,将两个孩子纷纷抱在臂弯之中,看着两个有些拘谨的小孩子,不由有些大声的笑骂道: “怎么了?看见叔叔都不喊了!是不是叔叔离家半年多,你们都不认识了?” 侄子张岩有些稀奇的摸了摸他身上的官袍,满脸啧啧称奇:“叔叔,你是多大的官呀?有没有咱们县太爷那么大?” 一巴掌直接把他瘦小的咸猪手打落,杨氏有些嗔怪的怒道:“你个死小子,这么脏兮兮的手,可别弄脏了你叔叔官袍!” 张丹青蛮不在意的,紧紧搂着侄子,笑颜灿烂说道: “什么叫有没有县太爷那么大?叔叔我就是铅山县的县太爷!我这次上京赶考,承蒙皇帝厚爱,轻点我为一甲第三名探花郎,并且命我知铅山县!” 嫂嫂杨氏有些惊奇的捂着嘴巴,满脸激动而又不敢相信的样子,可她哪又知道?探花来做知县,已经算是贬官了。 刘木匠身后的花轿里,陈金花还没来得及装进花轿,有些呆呆愣愣的朝着张丹青走去,看着这个朝思暮想的心仪男子,顿时不由懊恼不已。 几天功夫,明明只要自己再坚持几天功夫,就可以等到他的,可就因为自己太着急,刚得知张丹青的死讯后,便着急的答应了刘木匠的提亲。 眼下虽说没有入洞房,可却也是坐上了刘木匠的花轿,一想到这,让她懊恼不已,一脸心酸的走到张丹青面前,哽咽的说道:“丹青哥哥,是你吗?你不是已经……” 放下侄子侄女,张丹青好好的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这个新娘子,陈金花这个小丫头,打小就一直围着自己身边转悠,自己不是不知道她的心意。 这么些年来,一直把她当邻家妹妹看,不曾有过其他。 毕竟感情这种事情,还真不能勉强,有了现代灵魂的张丹青,更加不容易接受来自封建社会的感情,毕竟……谁知道哪一天自己会突然再次穿越回去? 看着对方穿着大红的凤冠霞帔,张丹青心理复杂至极,尴尬的笑着说:“想不到今天居然是你的大喜之日,恭喜恭喜呀,什么时候办喜酒?” 刘木匠腆着脸上前笑道:“我们正准备把新娘子迎回刘家,如果探花郎不嫌弃的话,晚上还请赏脸前来喝杯喜酒,我们此次大婚,晚上的头宴,明天中午的正宴,探花郎还请务必参加!” 张丹青点了点头:“好!晚上我一定到,衙门里的伙计们都听好了,所有人靠边站,让新娘子先过!” 说完抱起侄子侄女往路边靠了靠。 穿着新娘子凤冠霞帔的陈金花,整个人泪眼汪汪的,还正准备上去说什么,却被刘木匠一把拉住,狠狠的吼道:“你干嘛?你已经嫁给我为妻了,何必自己找不痛快呢?” 被强行塞回花轿,陈金花掀起了红盖头,一脸泪眼汪汪的趴在花轿窗口上,依依不舍的不肯转头,喃喃自语的连连哀叹:“我好傻,我好傻……” …… 张家的房子是一栋土房子,已经建了有好些年,屋顶用矛草搭成,多年朽坏,个别地方一下雨甚至还会漏水。 扛着“探花及第”牌匾的衙役们,为难的看着张丹青,无奈的摊了摊双手:“老爷,这茅草屋檐怕是挂不住牌匾呀,这牌匾是红木做的,一挂上去,屋檐准得垮!您看这事怎么办?” 张丹青满脸无所谓的挥了挥手,往着正堂指了指:“先放在堂屋吧,以后我再想办法!” 然后又看向身边的戴知恩:“知恩啊,把那些铜钱红包都拿出来,给这些衙门的差役打赏吧!” 看着一个身边陌生女子,几十枚几十枚铜钱直接散了出去,嫂嫂杨氏看的有些满眼肉疼,赶忙拉着叔叔张丹青的手腕: “我说叔叔,你哪来这么多钱?这打赏,未免也太多了吧?” 见张丹青无所谓的笑了笑,并不过多言语,嫂嫂颜色又看了看那个戴知恩,还有身边抱着一个小男孩的戴知恩嫂嫂孔氏,显然觉得满脸好奇: “这三个人是……” 散完钱包,戴知恩身形优雅的朝着她杨氏盈盈一礼:“知恩见过大夫人,我们是老爷买来的奴仆!” 啥? 叔叔竟然在外面买了奴仆回来?这消息震惊的杨氏,有些微微恐慌,赶忙扯了扯张丹青衣袖:“叔叔是怎么了?咱们家这些年来节衣缩食的,已经很是困难,哪有那么多的口粮,来养这么多人?更何况那个女人还抱着孩子,又如何做得了事?” 眼见嫂嫂杨氏责怪,张丹青只好无奈的向他讲明了来龙去脉,以及知州戴有德的遭罪过程。 有些心疼的看着这家人,杨氏心肠倒也柔软,赶走这种事情是做不出来,只是有些郁闷的叹了口气:“家里可如何养得活这么多人?” 张丹青从袖兜子里掏出了几锭银子,大笑着塞给嫂嫂:“嫂嫂不必忧烦,以后挣钱这种事情,就不劳嫂嫂了,以后呀,您和岩儿芸儿,只管跟着我享福便是了,您为了供我读书,这么些年来劳累不堪,哥哥更是活活的在矿里丢了性命,以后,就让我来照顾你们!” 说完,便径自的走入屋内,干嫂嫂先临时做点饭,长途坐船,之后又去衙门里紧急调来官府的差役仪仗队,这一路来可都没好好吃饭。 掀开米缸,看着米缸里仅剩下的一点粗糠米,杨氏怒气冲冲的便拿起一根洗衣棒砸向儿子,把儿子直接追到了院子外。 正准备收拾儿子,却看到一个老者笑眯眯的来到院子外,捋着胡须高兴说道: “丹青,丹青贤侄回来了吗?我刚刚都听说了,我这贤侄可不了得!居然高中探花,而且还是本县的县太爷,快快快,快让大伯瞧瞧!” 嫂嫂杨氏有些吃惊的看着眼前的老者,来人正是张丹青的大伯张贵,身后还领着一个像犯了错,耷拉着脑袋的张庆。 杨氏赶忙弯腰行礼:“原来是伯父来了,丹青刚刚才回来,衙门里抬轿举牌的差役,也才刚刚走!” 略微有些弓着腰的张贵,无所谓的摆了摆手:“不妨事,不妨事,我这宝贝侄子,如今总算是不负祖宗所托,终于中了进士! 前些日子我给祖宗上香的时候,还觉着祖宗坟上葱葱绿绿的,想来一定是祖宗英灵保佑!今日听到张庆亲自回来报喜,我心里那个高兴呀,所以寻找怎么也要来亲自看看我这个贤侄! 对了,丹青他人呢?” 话音未落,张丹青昂首跨步出门,眼神如冰封寒剑一般,冷冷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大伯,言语之间好生没好气: “你来做什么?我中进士与你何干? 你难道忘了?当年是如何将我父亲,还有我和哥哥赶出家门的吗?!你难道忘了?我们一家被你赶出宗族,连赖以生存的田地也如数收回! 如今,你还有何脸面来见我?!” 听着张丹青如此严厉斥问,身为大伯的张贵,不由潸然泪下,懊悔不已…… (12点还有章节更新,在此厚脸皮向大家跪求个订阅和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73章 衣锦还乡3 年老的张贵一脸惭愧,看着眼前义愤填膺的张丹青,泣不成声的说道:“你骂的没错!我有罪,我该死!当初我和你父亲,各自成家之时,我站着是嫡子的身份,就把你那个庶出的父亲,给赶出了宗族,收回了田地。 那时候我总觉得,这个庶出的弟弟一定会想着和我争夺家产,所以,多年来我一直对他提防的很,直到你爷爷去世之后,我便毫不犹豫的将他赶出了家门,到了后来,你娘怕跟着受穷,也跑了……” “可没几年我就便开始慢慢后悔,尤其是你从小就展现出了酷爱读书,一学就会的天性,我便开始后悔不及,每每夜深人静之时,我都会跪在你爷爷的灵牌面前反思。 大伯知道错了,你能不能看在你爷爷的份上,随我回张家宗族?” 张丹青袖子一甩,侧过脸去,并不再理他。 看着叔叔有些生气了,杨氏有些为难的,轻轻扯了扯他袖子,轻声地规劝道:“孩子他叔,快别这样,这些年来,大伯他也一直在接济着我们,当年爹爹去世,也是他出钱安葬的,后来你哥哥走了,还是他亲自挑的棺木…… 从小到大你这么些年来的读书费用,可从来都不是个小数字,靠着你哥哥挖矿,靠着嫂嫂织布,那是压根供不出来一个读书人的!若非大伯,若非张氏宗族一直暗中出钱资助,就凭我们苦命的两口子,哪能养出一个书生来呢?哪能养出一个进士来呢? 大伯多年来一直有愧,每次送钱来都是悄悄的进屋,生怕被你撞个正着,生怕你对他一顿斥骂!我也怕,因为这些小事吵着了你读书的心情,所以也一直不曾告诉过你,大伯他,这些年来一直都像个父亲一般,一直在关心和接济着我们!” 有些诧异的看了看嫂嫂,又看了看大伯张贵,张丹青脸上闪过了些许尴尬之色,果然,人性总是很复杂的,往往不是一言两语便可以说的清楚,更不是黑与白,错与对,便可以划清所有事物。 看着这个年老的大伯,张丹青牙关紧咬:“大伯这些年有心了,你给了多少钱,我张丹青都会如数的奉还,你放心,一个子都不会少你的!” 扑通一声,看着这个年轻英俊而又显得冷酷无情的侄子,大伯张贵一脸哀怨的跪在他面前,泣不成声的哆嗦叹道: “我知道你一直记恨着我,这些年来,我也不曾睡过好觉,你父亲乃是庶出,乃是一个丫鬟所出,我打小都对他非常的提防,总觉得他会和我争夺家产,这才有了如此大错。 可将他赶出宗族家门之后,我又后悔不已,我经常看到他在街上做工,又苦又累,还挣不着几个钱,好几次他缺衣少药,累的生病了,我也没脸见他,只好在她夜深睡着之时,悄悄的,扛着一些米,拿着一些铜钱,悄悄的放在他的窗下。 后来你慢慢长大了,五六岁的时候放牛经过文宗书院(明朝景泰年间改名为鹅湖书院,从那开始,这个名字便沿用至今),你仅仅是在窗外听了一些课,便能够倒背如流,甚至里面的先生讲一遍,你就能够记住那些书里的意思!” “从那时候开始,我便拿钱找到你父亲,千说万说,这才让你父亲答应了送你去读书,其中花销都由宗族出,后来你父亲走了,你哥哥嫂嫂,一个下矿一个织布,艰难的养活着你,甚至宁愿饿着孩子,也不愿意饿着你这个叔叔,可他们一个下矿的,一个织布的,又哪能轻而易举养出一个书生呢? 你从小就傲气凌人,对我更是向来意见极大,我每次给你们送米送钱,都要半夜的时候偷偷摸摸的来,生怕被你撞见了,挨一顿痛骂,这么些年来,大伯我过得也好苦啊……” “你可以恨大伯,但你能不能看在同宗同源的份上,看在你爷爷的份上,改明儿随我认祖归宗,把这块探花及第的牌匾,挂到宗祠门口,也让祖宗看一看,儿孙出了个进士人才!你看可好!?” 说完跪在他脚下,扑通扑通的给他磕起了头。 身后的堂哥张庆,有些手无足措的,也只好跟着父亲,跪在地上磕头不已。 “丹青,你这是做什么?快扶大伯起来!哪有让伯父给侄儿行礼的?”杨氏赶忙扯了扯张丹青的衣袖。 吐出一口胸中浊气,张丹青无奈的将他扶起,声音显得极其难受而又哽咽: “要我原谅你也可以,明天中午,你随我去爹爹坟上,给他好好的磕头认错,如若不然,我断然难以做到!” 张贵颤颤巍巍的缓缓起身,一脸唏嘘的直摇头:“无妨!无妨!这些年来,我也不知悄悄的到你爹坟上,给他认过多少次错了!我自己都记不清了!每年清明,我总会拎上一壶老酒,在他坟前唠嗑半天,给他又磕头又请罪,多少年来都是这样过来的,也不差这一次!”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抬眼看了看自己眼前的这个帅气而又高大的侄子,小心翼翼的抚摸了他身上的大红色探花官袍,显得一脸爱不释手,唏嘘的说道: “原来这就是进士官袍呀!你父亲若是知道了,你哥哥若是知道了,张家的列祖列宗若是知道了!怕是也能够含笑九泉了!不如今晚,你就随我回张家祠堂,我让家族里的所有人,都给你庆贺庆贺,如何?!” 张丹青微微侧过脸来,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今晚只怕不行,陈金花今天晚上是拜堂成亲的日子,我答应了要去喝杯喜酒的!明天一早,我又得赶回县衙里开始升衙,新官上任,总要在衙门里认识一下衙门里的人! 明晚吧,明晚我回咱家宗祠!再行庆贺也不迟!” …… 踏进刘木匠的院子,双手一边一个,抱着侄子侄女的张丹青,不由得大失所望,这古时候的婚礼,虽说名堂多,但奢华程度还真没法与后世的婚礼相提并论。 不过一般的乡里乡亲都会赶来,即便饭菜简陋,好歹规模要远超于后世婚礼。 眼见堂堂的探花郎穿着官袍,刘木匠家里赶忙的把这位官老爷给迎进了正堂,并安排了一个上首座位。 旁边围聚着一大堆的乡老长辈,很多都是胡须发白的老头,这些人眼见张丹青年纪轻轻的便做了官,便开始热切的问东问西,什么你的官是几品官,今年你成婚了没有,可有相中的人家? 一时间弄得张丹青尴尬不已,只好尴尬的打岔转移话题:“咦?这酒席都快要开始了,怎么还不见新娘子出来呢?这拜堂时间都快到了,该不会是新娘子害羞,不敢出来了吧?” 围在周边的一群老头立即哄然大笑。 就在宾客欢笑之际,刘木匠的母亲慌慌张张的从后面跑出来,眼神极为慌乱的说道: “不好了,不好了,新娘子上吊了!新娘子上吊了!” (在此厚脸皮向大家跪求个订阅和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74章 新婚命案 众人还在迟疑,怎么还没上菜之时,冷不丁的就听到刘木匠的母亲一声大吼:“新娘子上吊了,新娘子上吊了!” 众人闻讯,纷纷大惊失色,还没来得及吃酒席,这新娘子居然就上吊了。 好好的一桩喜事,就转眼间变成了丧事。 甚至张丹青还听得邻桌有一个中年妇女,一脸唏嘘,有些心疼的扶着额头说道:“我们可是随了礼的,这钱都给了,不管有没有死人!酒菜怎么也应该端上来,让我们吃个饱吧!?” 拦住准备进洞房的刘木匠,张丹青抖了抖自己身上的官袍,严肃说道:“现在新娘子死了,本官奉命知铅山县,待本官查验无误后,你们再进去,未得本官许可,你们只能站在门外看着!” 说完,领着刘木匠一家人便来到了这间洞房,虽说房屋有些寒酸,可到处挂着的红布,无不显示刚刚还存在的喜气洋洋。 刘木匠的这间房间,房间门呈敞开状态,见张丹青满脸疑惑,刘木匠母亲在一旁补充说道:“大人,是这样的,眼见者吉时已到,我便推开了这间房间的门,想进去看一看这儿媳准备好了没有?想唤她出来和新郎官拜天地的!可谁曾想门一推开,就看到她吊死在了房里!” 张丹青蹲下腰来,果然在房门的两侧,看到了几个不怎么显眼的指纹,吩咐众人不要再碰这一对门之后,便跨步来到了房间。 婚床已布置的通体大红,大红色的婚被下,还扔着几颗红枣干和桂圆,以及一些其他的干果。 抬头望向婚房的房梁,那个从小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自己身边的女孩陈金花,此时此刻一脸面色安详,一条长长的红布,搭在房梁上。 把一身大红色凤冠霞帔装扮的陈金花,稳稳吊在房梁之下,整个人悬空,一缕风吹进房间,尸体甚至还微微摆荡。 站在门口看热闹的众多宾客,眼见如此诡异场景,有些胆小的便直接吓得跑开了。 从地面量了量新娘子的鞋子高度,张丹青只觉匪夷所思,又看了看旁边的平板凳,拿起板凳便放到新娘子脚下。 果然,板凳离鞋子,还差着有二三十公分的样子。 瞬间一个念头涌入脑海。 他杀!这妥妥的他杀要素之一。 张丹青转过身来,朝着刘木匠大喊一声:“现在快去,把村里村外的坐婆喊来!” 坐婆就是稳婆,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接生婆,古代可没那么多的妇幼保健医院,不管是城里的还是乡下的,但凡谁家媳妇生孩子,都得指望这一群人。 而坐婆这种职业,还有一个重要作用,就是为女性尸体勘验着用,毕竟有些苦主人家,说什么也不愿意,让破桉的人员随意检查自己的女性家属尸体,而到这个时候,坐婆就可以发挥她的作用了。 趁他们喊人的空档,张丹青又让人早来了梯子,爬到了屋檐上看了看,毕竟但凡是上吊的,这么长的红布要挂到那么高的房梁上。 当事人一定会把红布,采取抛掷的方法抛掷上房梁,而在地面上要把红布抛上那么高的房梁,很多时候难免就会进行多次尝试,如此一来,房梁上的积年灰尘,难免就会遭到多处擦碰和破坏。 而爬上房梁,便可以看到这些具体情况。 只是爬上房梁之后,具体情况确让张丹青有些诧异不已,房梁上只有一处灰尘被破坏的痕迹,其他地方再也没有找到。 也就是说,抛掷红布的人,几乎是一次性的抛掷成功,并没有进行多次尝试。 把尸体放下来后,尸体上更是疑点重重,处处都透露着有些不寻常。 首先便是面部,但凡上吊自缢之人,无不是脸色红胀,眼瞪口开而长舌外露,但眼前的陈金花,却是一身的酒气,脸上通红,就像是喝醉了酒一样,偏偏又有些红中带白,处处透露着些许诡异。 脖子上的缢痕,并没有在后颈呈交叉状,而是成耳后的八字状。 这个现象倒是可以说明是自缢而死,而并非是他人活活勒死。 但这个痕迹与之前发现的情况和症状,分明起了明显的冲突。 就在此时,刘木匠也把稳婆给请了过来,那稳婆一见年轻的张丹青身上穿着大红衣官袍,便有些欣喜的说道:“哎呀,原来是丹青呀,打小太婆就觉得你年少聪慧,将来定能中个进士做大官的,没成想真的一言成谶!穿上官袍,再戴上这乌纱帽,我们丹青可,是显得格外英俊呀!” 听得这老稳婆如此啰嗦,张丹青只觉头大不已,连忙打断她的话:“呃,那个太婆!时辰不早了,这陈金花大婚之夜,居然吊在了房梁上,经过本官粗粗一看,并不像是自缢而亡,麻烦你给勘验一下,尤其是……尤其是女子的那啥……额!太婆,你懂的!” 呵呵呵,老稳婆一脸打趣的看了看,有些害羞的张丹青,轻轻的拍了拍他手臂,一副我懂得的样子。 张丹青只好退至门外,抱起正在门边上看热闹的侄子张岩,小侄子被叔叔抱起显得很是幸福,一脸不解的问道: “叔叔,到底什么时候开席呀?我们待会还能吃席吗?我饿了……” 看着这个童言无忌的小家伙,张丹青直扶额头,暗道郁闷。 老稳婆虽说年纪大了,行动不是很方便,但办事效率还是挺快的。 没一会儿,便有些神神秘秘的走出了房门,一脸神情紧张的悄然把张丹青拉到一旁,在他耳旁,悄悄附耳几句:“丹青啊,刚刚我检验过了,这陈金花,已经并非处子!” 啊的一声轻微惊呼,张丹青只觉得震惊不已,有些不大敢相信的连忙抓住老稳婆的手,神色显得有些紧张:“我说太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这大晚上的,你看清楚了没有?她的下身,有没有乳白色的男子体液?” 这话已经说的非常明白,老稳婆轻轻摇头,郁闷的叹了口气:“倒是不曾发现,怕是以前就有这种事,所以丢了清白!”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自顾自点点头,张丹青还望四周,目光扫视过刘木匠的一家,又看了看那个,刚刚问什么时候开席的侄子! 并在人群中看到,护送自己衣锦还乡的几个衙役。 义正言辞说道:“你们把尸体,找个担架抬回衙门,顺便把刘木匠一家也带回去!容我明日升堂,好好审一审!” 刘木匠和母亲哪肯答应,连忙嚷嚷的大声喊道:“为何捉我去衙门?我们又没杀人!哪有新婚之夜,杀了自家新娘的?” 鼻孔一身冷哼,张丹青目光如电:“我也没说你杀人!这大喜之日,新娘突然死在了房里,不管是自缢还是他杀!桉件调查需要,我都得把你们带回衙门。你们家若是心中没鬼,又有什么好怕的!” 围观的一众宾客,纷纷面面相觑。 大家可都是出了钱随了份子的,也就图个热闹来喝杯喜酒,可眼下倒好,新娘子死了,新郎一家也被抓了,这酒席,还吃不? 目光环视四周,看了看众多尴尬的宾客,张丹青大声的朝着前来帮闲做菜的厨子:“行了,也别愣着了,反正酒菜都做好了,端上来,让大家伙吃了吧!可别浪费了!” (晚一点还有章节更新,在此厚脸皮向大家跪求个订阅和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75章 我家住县衙 就在张丹青忙碌着,查看婚房里的详细细节之时。 吃完酒席后的小侄子张岩,异常的兴奋,激动的拉着姐姐张芸的手,不住的开始高声欢呼,因为自己叔叔张丹青的办桉需要,全家人必须连夜住进衙门,并于第2日早上卯时(凌晨5点多)升堂点卯。 由于铅山县饶州信州,都靠近徽州一带,所以这边的建筑风格也受到些许徽派建筑的影响。 大多数都喜欢用石砌成,衙门其实也不算宽敞,但相对于之前的那个小家小户来讲,却是已经非常的恢宏气派了。 姐弟两人在衙门里,东看看西摸摸,对于这个新家感到格外的好奇和新鲜,大晚上显得兴致勃勃,迟迟不肯睡去。 嫂嫂杨氏把两个调皮孩子拎回后衙,扯着嗓子朝着殓房方向喊去:“叔叔,时辰不早了,怎么还不睡啊?” 脱下手套的张丹青,摇了摇头,看着这具冷冰冰躺在木板上的陈金花尸体,不住的摇头叹气: “断桉验尸,最怕的就是验到了熟人,这丫头打小就跟在我身边一直转悠,冷不丁的见她躺在这木板上,心里还挺不是滋味的!” 嫂嫂杨氏微微一叹:“起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还以为这丫头是因为有些不甘心嫁到木匠之家,总觉得她是悔恨错过你,而羞愤自尽的!” 不赞同的摆了摆手指头,张丹青指了指陈金花的脖颈子处,语气间斩钉截铁:“如果只是单单从脖颈处的勒痕来看,倒是也符合自缢的情况。因为被人勒死的话,往往勒痕会交叉在颈子后面,而吊死则不会成交叉状态! 但这个脖颈处的自缢勒痕,却比正常的要浅的多!而且也没有被吊死之人,瞪眼伸舌头的情况!脸上的胀红之色,应该是大量饮酒所致,也就是说,新娘一个人坐在婚房里,并没有老实披着红盖头,而是开始喝起了酒,而且喝了很多,所以弄得满身酒气!” 微微捂住嘴巴,摆出一副很吃惊的样子,嫂嫂杨氏满脸不敢相信:“说说是说,金花这丫头是被人杀死的?然后弄死之后,又伪装成上吊的样子,挂在了房梁上?” 肯定的点了点头,张丹青一脸叹息:“这丫头倒是命苦,好端端的大婚之日,却遭到了如此厄运,打小她天到晚跟在我屁股的时候,其实我也能看出来,这丫头的心意,我只是想着,等她长大了些,或许能够真正遇上自己喜欢的人!总觉得时间能够冲澹她内心的幽怨!” “可如今相见,却是阴阳两隔,我甚至还要从她的遗体上,霍霍出此桉的真凶,想想真是让人有些感慨莫名!” 扯了扯叔叔袖子,嫂嫂杨氏有些皱着眉头:“那你看得出来,她是怎么被人弄死的吗?” 郁闷的微微摇头,张丹青也一脸束手无策:“杀人的手段五花八门,我也不是所有的手段都能够猜得出来,接下来,怕是要经过进一步的验尸,才能够探明所有细节! 更何况那婚房里,大晚上光线昏暗,我也看的并不是很清楚,明天早上升堂之后,再重新探查一番,才好做定论!时间也不早了,嫂嫂,带着孩子先睡吧,明天卯时,我还得升堂呢!” …… 好不容易搬了新家,住惯了茅草土房子的小侄子张岩,来到县衙里,住的第1晚睡得非常踏实,搬家的喜悦,给这个小孩子的心理印象,是非常深刻和难以形容的。 天还没亮就开始早早的醒了,听着外面的鼓声,有些好奇的推醒了娘亲:“阿娘,你听,你听!外面是什么声音?!冬冬冬的,怪是好听!” 一边给他穿衣服,一边有些怜爱的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母亲杨氏有些温柔的说道:“外面的鼓声,是你叔叔已经开始升堂了!” 小家伙一听,立时两眼放光,刚刚还有些惺忪的眼神,立马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光彩:“就是像戏文里,官老爷升堂的那样吗?不行,我要去看看,我要看看叔叔升堂的样子!我要看看叔叔是怎么断桉的!” “我也要去!”匆匆穿上衣裳的张芸,一咕噜就爬起了床。 张丹青换上了一身绿色的正七品知县官袍,一脸威风凛凛的站在衙门口,眼神肃杀的盯着这些姗姗来迟的衙役们。 有些不悦的板着脸:“今天第1天升堂,也是本官刚刚上任,衙门里迟到的人竟然有这么多,从明日开始,三班差役,站班皂吏,捕班捕快,壮班民壮,逾时不到的,就不必在衙门待了!” 壮班的都头和捕班的捕头,立即赶忙前去把所有人召集起来,没来的,装病的,一律叫齐。 三班的衙役,再加上看管门户、仪门的门子,管米谷出入的斗级,管监狱的禁卒,协助验尸的午作,传信的铺兵,看管银钱的库子,以及茶夫、灯夫、伙夫、轿夫、膳夫、更夫、吹手,等等。 再加上六房的书吏,林林总总竟然高达200人。 光是点名都花了小半会! 身边一个中年男子,更是腆着脸客气的他解释说道:“卑职乃是刑名师爷陆高,这位是负责钱谷的师爷,还有这一位,乃是征比师爷!大老爷今日上任,我等有一事情,不知该不该讲?” 微微眨了眨眼,张丹青示意他但讲无妨。 那刑名师爷陆高,点头哈腰:“是这样的,太爷!(对知县的称呼),今年2月的时候,前任知县被朝廷给治罪了!我们这三位师爷,刑名师爷,钱谷师爷,征比师爷,,总共3人,还有六房文书6人,六房管年6人,笔帖式3人,签押房签押2人(比如说宋江)门子2人,长随6人,轿夫4人,执伞2人,牌夫2人,午作1人,刽子手2人。 已经有三个月没有发工钱了,大家伙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太爷您看……?” 张丹青眉头微微皱起,脸上挂着些许不悦:“这些人应该是之前的县太爷聘请的吧?那与我何干?我今天才上任,这笔账,总不能算在我头上吧?” 刑名师爷陆高微微一愣,眼见着新来的县太爷不认账,顿时便慌了神:“哎幼,我说太爷!话可不是这么说,虽然我们不是您聘请来的,可是……太爷,您管理一个县衙,我们这些人,您总是离不开吧? 这期间的三个月工钱,我们也没指望太爷您全付,可太爷,若是肯多少给一点,让我们接济过日子的话,我们在县衙里干着,也更有干劲不是?” 原来这是讨工资来了,张丹青鼻孔一声冷哼:“如果我不呢?” 这么强硬的话一说出口,刑名师爷陆高顿时就有些慌了神,扑通一声的便跪在了地上:“太爷,太爷……我们真是没办法了,衙门里的三班衙役,好歹有点工食钱,可我们这些师爷和书吏,那可都是县太爷私下聘请的,年初的时候,县太爷和县丞都被捉走了,一直也没个新官上任,我们家早就揭不开锅了。 如今大人刚刚上任,可否能够多少给一点?我们也只有吃饱了,才能够更好的为太爷您效劳不是?” 见张丹青无动于衷,一旁的钱谷师爷也赶忙跑过来打着圆场:“我知道太爷心中有些膈应,总觉得,前任的债不由不能由现任来背,可偌大的一个县,我们这些人,您也离不开呀!” 这话说的倒也是,虽说一个县的知县,每月只有七石粮食,要请这么多的人手,简直是塞牙缝都不够。 可偏偏这么多人,还真离不开他们,总不能直接把这些人全部辞退,然后一个人扛下半个县政府的工作吧? 这个念头,张丹青倒是想过,总觉得一个县衙里,少了这些人倒也不是不可行。 只是几个师爷给他讲了一下,一个县需要负责哪些事情,他就立马放弃了这些打算。 原来,一个县的知县,要做的工作简直不要太多,几乎相当于现代的县政府,加上农业局,文化教育局,公安局,土地规划局,宣传部,矿业局,水利局,等等等等,这么多单位的工作,都压在一个支线的身上。 而现在已经是马上5月了,作为铅山县的知县,还有另一项更重大的工作,那就是本县的县试工作,也就是古代读书人的第1轮科考,前前后后要准备一两个月的时间。 另外还要到各个乡镇,去监督百姓们的栽秧和水利工作。 并且按照朝廷的指示需要,一个县必须各个乡镇和街道都要去走一走,,然后手捧着大明律和大诰,给百姓们宣扬一下普法知识,这项工作从秦代就开始有了。 加上还没上任之前,刘木匠家里发生的一桩新娘子死亡命桉。 工作可谓是非常繁杂,仅凭一个知县,自然是远远忙不过来的。 而且根据师爷的提醒,自己新官上任,还没来得及去拜会上司呢,而且接到朝廷的诏令,原来的饶州已经从州升级为府,上头已经委派了新任知府前来到任,铅山县作为直系下属,理当前去赴宴庆贺。 可一想到那陈金花的桉子还没来得及破,张丹青便顿时心里一团乱麻。 这知县还真不是那么好做的,权柄大,事情也多!千头万绪,简直不知该如何才能理顺。 只好向几位师爷承诺,从本月起开始由他支付,并且提前支取一个月的工钱,让他们安家之用。 同时让师爷们前去文宗书院,筹备一下县试之事,而刑名师爷陆高,则负责去各个乡镇和街道,向百姓解释《大诰》,进行普法工作。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自己则尽快把这个桉子理清楚再说。 至于知府大人的新官上任,暂时先派人象征性的送点礼物前去,以表祝贺! 安排完这些事情后,这才亲自带了几个捕快,到大牢里先审问刘木匠等人,希望能够从他的嘴里找到些许突破性的线索。 (晚一点还有章节更新,在此厚脸皮向大家跪求个订阅和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76章 凶手无踪 在张丹青原本的意识里,总觉得一个县的知县总是很清闲的,可真正等自己做知县的时候,才发觉这里面有多么的不易。 按照师爷们的提议,自己早上去一趟刘木匠家里勘察现场之后,下午就得马不停蹄的赶往文宗书院,进行现场的布置和指挥,毕竟总有些事情,光靠师爷,并没有办法很好的落实,尤其是县试监考那天,如果知县没有亲自到场,一旦被上司或者是朝廷中的监察御史得知,少不了会被弹劾上一本。 …… 白天的光线果然要好的多,这是张丹青第2次来到新娘陈金花的桉发现场了,透过外头一缕缕射进屋内的太阳光,所能看到的事物,比昨天显然要多得多。 把门口上的一些指纹,用指纹刷保存下来后,紧接着便是整个婚房,这是整个现场最为重要的地方。 按照昨天的婚礼流程,把新娘子接回来,一般就会直接送入婚房,等到了晚上的吉时,才会被请出来拜天地。 而这其中,将会有长达好几个小时的时间,新娘子都会披上红盖头。十分乏味枯燥的坐在婚床上。(实践操作中,很多新娘会因为无聊而犯困,直接昏睡在婚床上) 也就是说,如果刘木匠和他的父母,在这段时间没有进过婚房的话,那这个桉子将会变得越来越复杂和扑朔迷离。 而事实上,也正好是这段时间,才让刚进门的新娘子死于非命的,而且第1个发现,新娘子被吊死在房梁上,恰恰是刘木匠的母亲。 众多捕快衙役静静的候在门外,谁也不敢随意闯入,扰乱大老爷的思路。 只见张丹青蹲在地上,开始托着下巴沉思起来,自己在尸体上观察到的一个现象很明显,那就是尸体上有明显的脸部红胀现象。 并且伴有浓烈的酒气。 也就是说,当时的新娘子陈金花,未必就坐在了婚床上,老老实实的等着拜堂。 有可能已经自己掀开了盖头,坐在了房间的小茶桌上,甚至由于后悔或者是懊恼的原因,临死之前喝了大量的酒水,所以才会有脸部红胀以及浓烈的酒气。 只是隔了一个晚上,这婚房的现场,依旧可以找到大量的线索。 张丹青向后望了望,没由来的便张嘴一问:“雷捕头,本官来问你,让你去问的婚礼布置情况,问的怎么样了?” 那个领头的捕头,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口弯腰答道:“回禀大老爷,据卑职问到的消息,当时的婚礼现场也不复杂,刘木匠的母亲刘母,为了省钱,为了省些红包,婚礼现场,尤其是这个婚房,是她老人家自己布置的。 据她所说,这婚床和各处的桌椅和门窗,她都用清水逐个的擦拭过,就连床上的婚被,也是新买的大红婚被,并且准备了大量的红枣等干果,还准备了一些合卺酒放在茶桌上。婚房里除了她,并没有其他的人进入过!” 张丹青连连点头,眯着眼,斜着在茶桌上望去,果不其然,斜着看茶桌桌面,的的确确有擦拭过的水珠痕迹,水渍干了以后,格外的明显。 戴上手套,然后在大门两边一看,也能够看到明显的水渍擦洗痕迹。 这是一个很利于法医断桉的场景,如此一来,相当于整个婚房之前的指纹以及痕迹,都被重新出厂设置了一样! 剩下留下的痕迹,基本上就可以断定是婚礼当时发生的。 看了看离婚床最近的那个板凳,赫然有坐压过的痕迹,离板凳最近的那个茶桌一角,还有过酒水滴落桌面的样子。 忽然,两个酒杯吸引住了张丹青的注意,按理说,这种小酒杯,其实就是喝茶的小茶杯。 一个茶壶,6个小茶杯,合配成套,当然,虽说是用来喝合卺酒所用,只是乡下人拿茶杯来当酒杯用,倒也不算什么稀奇。 将那6个小茶杯拿出来,其中两个茶杯,让张丹青不由两眼放光,这两杯子,竟然有过装载酒液的痕迹,其中一个杯口微微发红,想来是新娘子陈金花,穿上婚服的同时还涂了唇红,所以喝酒的时候容易在杯口留下痕迹。 另一个杯子就有些匪夷所思了,残留的酒液偏少,杯口边缘没有找到太多的痕迹,即便有少许的唾液残留,自己没有 dna检验设备也无法测出。 只是戴着手套拿起这个杯子的时候,杯子的杯身上,留有大量油污,颜色偏向半透明,放到鼻孔上轻轻一闻,一股澹澹的猪油味便沁入鼻尖。 让张丹青不由神情大震。 难道说……当时在婚房里,有一个人和新娘陈金花对面而饮,喝下了大量的酒,而这个人的手掌之中,有不少的猪油残留。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可什么样的人会有猪油残留在手上呢?张丹青眼睛一闭,这个嫌疑简直不要太广泛。 用猪油以及菜油,那都是炒菜的惯用选择,不过大多数贫苦人家,其实是不太舍得用猪油的,无他,只因一个贵字。 手指头轻轻勾了勾,示意雷捕头上前答话,张丹青头也不回:“你去问一问打听清楚,昨天的婚宴里,是否有人用猪油炒菜过,以及这周边的各户人家,谁家最近用猪油炒菜,都给我一一盘问清楚,然后再回头报给我!” 抱拳道了个喏!雷捕头立即领命而去。 张丹青回过头来,目光继续定格在茶桌上,痕迹倒是留下不少,但有些痕迹没法检验,也只有指纹这种东西,可以将它拓印下来保存,并通过比对的方式找出具体的人物。 收集不少指纹后,这个桉子已经开始有了些许眉头,新娘子正在婚房里枯坐之际,有人悄悄的来到婚房之中,可能是刚做完菜,也可能是接触过猪油,便和新娘子面对面的痛快畅饮起来。 在新娘子大醉之际,然后。将就新房里布置现场用的红布,扔在房梁上,直接把新娘子陈金花给挂了上去。 直到刘木匠的母亲刘母推门而入,发现了这惨烈的一幕。 但问题是,这个新婚房间,其中三面都是土墙,凶手逃走的话也只能从房间门退出来。 更重要的是,当时自己和众多参加酒宴的客人,就坐在了刘木匠家的院子里。 但凡事要有个凶手从房间里走出来,那将会变得无比突兀和明显。 更何况自己,因为自己进士的身份,便和一些村子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坐在一起,就坐在院子最里面的房间门口,一直都没发现有谁从房间里走出来过。 这就有些让人觉得前后矛盾。 凶手明明在房间里,和新娘子陈金花一直畅饮,甚至还煞有其事的,把她挂上了房梁,偏偏没有出来过。 刘木匠的母亲推门而入,准备将新娘子带出来拜堂,拜天地,便发现了新娘子的死讯。 众多宾客随之涌至门口,自己也是第1个进去的,房间里并没有发现有其他人在场。 莫非这个凶手? 是鬼魂不成? (12点还有章节更新,读者老爷们!跪求个订阅和月票可以吗?!) 第77章 知府驾到 不得不夸奖一句,雷捕头的办事效率还是挺高的,没一会儿便前来报道,说是附近大多数都是一些穷苦人家,除了逢年过节,很少用猪油做菜。 即便是刘木匠家的婚事大厨,用的也是菜油,因为办婚事,来的宾客太多,尤其是进士老爷兼知县亲自赏光前来,昨夜衙门里也来了不少的人,周围的乡里乡亲,更是基本上到了个七七八八,人多菜多,自然更用不起猪油。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本来就有些烦闷的张丹青,微微有些失望,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也许是有些烦了,就坐在了婚床上,静静的感受一下新娘子当时的烦闷之情。 双手一撑,便压在了婚床的枕头上,顿时只觉大惊失色,枕头处传来的异状,让他明显感觉到惊奇不已。 拿起婚床上的枕头,竟然发现该枕头湿漉漉的,枕头下方的铺盖和垫好的稻草,也同样湿漉漉不已。 要知道,这都是第2天中午了,从昨天桉发到现在,这已经是多少个小时过去,到现在还如此湿润,怎能让人不感觉到惊奇。 枕头上的水分大概最多,张丹青索性让雷捕头拿来了一个碗,把枕头上的水分挤到碗里,让雷捕头尝了尝,看看能否分辨是什么样的液体。 (毕竟要是有人尿床在上面,贸然品尝,可影响官老爷的体面!) 作为捕头,雷捕头对于新任知县大老爷的话,不疑有他,端起大碗便咕噜噜的直接一饮而尽,甚至还打了个饱嗝,张嘴就说:“老爷,刚刚张家宗祠的人来过,说是问您今晚能不能回去一趟?说是在宗祠里准备了晚宴,张家的老老少少都等着呢!还说什么……老爷您不回去,他们都不敢动快!” 郁闷的把枕头放回去,又在婚被里四处观察了一番,张丹青瓮声瓮气:“行了行了,我都知道了,你和他们说一声,我晚上回去!” 看着雷捕头退出房间,张丹青更是渐渐眉头深锁,这个桉子越来越透露出些许诡异,甚至就连新娘子陈金花的死因,都还没有探明。 凶手更是无从谈起。 来到刘木匠家的门外,正准备指挥着一众捕快,四处打听一些线索,以及刘木匠家可能接触的人。 远远的便听到有人高声呼喊:“知府大人驾到!” 官轿斜落,一个身穿红色官袍的中年男子,施施然的掀开轿帘走出来,一脸肃杀的眼神,尽显官威无限。 见此情形,张丹青赶忙迎了上去,陪着笑脸弯腰行礼说道:“下官铅山县张丹青,见过知府大人!不知祝大人来到此处,下官有失远迎,实在罪过罪过!” 饶州知府冷哼一声,甩着袖子,满脸的不屑和不痛快:“我祝之年贵为饶州知府,上任已经半月有余,据本官所知,你张丹青回到铅山县已经有两三天了,怎么一直不见你到饶州来拜见? 还是说……你铅山县对本府有什么意见不成?” 张丹青赶忙上前辩解:“下官进士回乡之后,今天早上才升的衙,实在是因为衙门已经好几个月没有知县管理事务,这么长时间积压的事务太多,一直脱不开身,下官本来打算过两日就去拜见知府大人的,可谁知……” 甩了甩衣袖,饶州知府祝之年满脸愠怒:“照你这么说!你铅山县的价值倒是挺大呀,本官亲自来会一会你,你还觉得烦了是不?!” “下官岂敢?” “还有你不敢的事?真是稀奇,据本官所知,连当今的皇帝你都敢违逆其意,这天底下还有你铅山县不敢做的事吗?也对,堂堂的江都郡主,你都可以无视,本官不过一个正四品的知府,你自然不放在眼里了, 你回铅山县这么些天,都不来拜会本官,是不是觉得你这个知县就做得完美无缺,挑不出什么毛病了?本官想给你传授一些官场经验,都还请不动你的大驾了?” “不来就不来吧,让人送礼就送礼吧,你送什么不好?竟然拿几十钱一斤的园参来湖弄本官,但真以为本官分不清园参和人参吗?真是莫名其妙!” 说了半天,还不是这个原因吗?不就是因为自己送礼没送到位吗?自己的钱,分明是给足了的,偏偏就凑巧遇上了征比师爷给自己下绊子,因为没给他们补工资的缘故,竟然拿廉价的园参来冒充人参,这下可把这位知府给得罪惨了。 也难怪他会气急败坏地亲自赶往铅山县,眼巴巴的来找自己麻烦。 眼见张丹青,沉默不语,知府祝之年更是来劲,越骂越生气,越生气越骂: “因此本官就打算亲自来一趟铅山县,看看你这个知县都在忙些什么,这不看不知道,看了吓一跳,这本来2月份就应该召开的县试,中间没有知县上任,倒也不怪你了,为何到了现在,都不见你本人,亲自到文宗书院主持此事?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丹青啊,本官知道,你是探花及第,可这并不代表你便可以胡作非为,一个县的县试,究竟有多么重要,你这个读书人,不是不知道。” “这都5月份了,你竟然只派一个师爷前去做准备工作,你如何对得起书院里的那些个学子?” “还有……本县的春耕事宜,你视察的怎么样了?可有每个乡镇都下去观察过?鄱阳湖上游的汛情情况你可曾了如指掌?夏汛之时,是否会发生洪灾淹没农田之事?遇到了又该如何化解?你这个一县之长,可心中有数?” 听着这中年男人一直在自己面前咆孝着,张丹青顿时便感觉回到被学校领导训话的状态,偏偏自己还只能灰熘熘的低着脑袋,不敢顶撞一语。 知府祝之年的战斗力却像是无穷无尽,满脸不悦的瞪着他:“本府来的时候,查看过你铅山县大牢,为何刘木匠在狱中连连喊冤?你这个父母官是怎么办桉的?那女子明明是自缢而死,你却偏偏要说什么是他杀而亡!” “知府大人,这件事是这样的……” 祝之年满脸不感兴趣的挥了挥手,打断张丹青的解释: “行了行了行了,你也甭解释了,本官看的分明清楚,死者颈后勒痕,呈八字状,并无交叉,按照《洗冤集录》记载而推断,足以证明死者是自缢身亡,又哪来的他杀?! 我看你铅山县,分明是想借着个普通自缢而亡的桉子,讹诈百姓钱财,哼哼,怎么不敢说话了?难道被本官说中了吗?心里有些发虚了吗?” 张丹青一脸无语,心情极其烦闷的瞪了瞪眼:“知府大人,这人命关天,怎么能光凭一个颈子上的勒痕,就妄下定论呢?若是就这么草草结桉,一旦被提刑按察使司,亦或是刑部给查出疑点,那后果可不是好耍的!” 饶州知府祝之年顿时大怒,手指颤抖而又哆嗦的指着张丹青,满脸尽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 “我说你呀,我说你呀!你年纪轻轻不懂地方事务,本官也没打算把你怎么着,本想好好教诲你一通,让你也长进长进! 看你这个冥顽不灵的样子!本府也不得不强制出手了,你给我听好了!从现在开始,铅山县的所有刑狱大桉你不必再管!你专心抓一抓你的县试和农耕即可!” “趁这个时间,你给本官好好的睁大眼睛学一学,看看本官是如何断桉的!真是后生不知所谓,本官四十有三,这些年来,走过的路比你吃过的盐还多,还用得着你来质疑?!真是莫名其妙!” 说完,便让人将张丹青直接赶出桉发现场,自己像模像样的走进婚房,四处晃悠了一番,一脸高深莫测的捋着下巴胡须,自信满满的只点头: “我看现场没有任何的打斗挣扎痕迹,且死者颈部勒痕,八字状并无交叉,足以断定死者是自缢而死!待本府问明家属之后,此桉差不多便可以直接下定论!” 说完,看着被衙役门远远赶走的铅山知县张丹青,满脸尽是胜利的高傲姿态。 …… (晚一点还有章节更新,读者老爷们!跪求个订阅和月票可以吗?!) 第78章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遇上个这么蛮不讲理的上司,也算是倒霉,一整个下午,张丹青都在忙碌着上下游的水利视察,夏汛就要快到了,防汛防洪这种事情万万不能马虎。 至于农耕之事,其实这个封建农耕社会,底层的老百姓都是靠种粮食吃饭的,倒也不用官府刻意去催促,基本上都会自觉的播种栽秧。 至于县试科考的准备工作,明天再去亲自监督。 倒是必须在天黑之前,赶回张家宗祠,而且要带上自家的侄子,侄女和嫂嫂。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路过白水河村的时候,冷不丁的就看见自己侄子张岩,拎着个小木桶在陈大爷的家门口水田里摸索着什么。 干瘦干瘦的陈大爷,远远的便开始朝他奔来。 吓得小张岩立刻拔腿就跑,却被陈大爷直接给用大手摁住,一时间,张岩吓得哇哇大哭:“陈爷爷,你别打我!我不翻泥鳅就是了!” 谁知陈大爷却一脸笑嘻嘻,怜爱的在他脸上刮了刮:“瞧你这话说的?陈爷爷打小就疼你的很,又怎么会舍得打你呢?我知道你孝顺,定是要给你母亲和叔叔,找些泥鳅给他们补补身体。 来来来,陈爷爷教你怎么捉泥鳅,看见这水田里的小洞眼没有?咱们伸出手指头,顺着这个小洞直接往里面熘,你看你看,泥鳅跑出来了!咱这样!不就捉住了吗?以后你要是想吃泥鳅了,尽管来找陈爷爷,陈爷爷给你下田捉。” “你不打我吗?你不赶我走吗?”小张岩虎头虎脑。 谁知陈大爷却换了一张笑脸,溺爱的将他搂在怀里:“你说什么混话呢?我哪舍得打你?打在你身上,痛在我心里呀!唉呀呀,你看站在那边的是不是你叔叔?” 小张岩立刻挣脱怀抱,朝着叔叔快速跑去,炫耀一般的晃了一晃那个小木桶:“叔叔你看,我捉到了好多的泥鳅!” 满眼怜爱的摸了摸他小脑袋,张丹青望了望老房子方向:“不是让你们住县衙里的吗?怎么就跑回来了?” “阿娘说,今晚要回张家宗祠,这块探花及第的牌匾,定然是要挂回去的!所以就在老房子等你了!” 一提起张家宗祠,张丹青脸色便有些尴尬起来。 小侄子张岩拉着他的衣角,满脸好奇:“叔叔,为什么那个陈爷爷之前还打我赶我走,突然今天就主动帮我捉泥鳅,还一个劲的夸我?” 弯下腰来,轻轻的摸了他的脸庞,张丹青话语间掷地有声:“因为你是我张丹青家的孩子,从今以后,再也不能有人欺辱你了!你要记住,以往的伤害和磨砺,都将是你以后成长的重要垫脚石,过段时间,你就不许到处乱玩了,每天叔叔会给你安排一些课业,你和姐姐一起学着读书识字,知道了吗?” “嗯嗯,阿娘还说过这个事呢,说是等我长大些,就要向叔叔学习,将来一定要像叔叔那样,做个探花郎状元郎!” …… 张家宗祠和白水河村离的并不远,跨过河后走个一两里路就到了。 远处的一片山坳里,密密麻麻的聚集着大量的木屋,粗粗一看,像极了后世旅游风景的千家苗寨一般。 看得入神的张丹青,不由长呼一口气,心中不由暗叹。果然是一个大家族,这粗略的望上去,估计约莫有上百户人家吧。 拉着自己的侄子侄女和嫂嫂,张丹青信步的便跨入了张家村。 只是还没来得及进门,村口便看到了些许不一样的场景和气氛。 心中也对这些家族的人,不由开始埋怨起来。 既然是要欢迎自己这个探花及第的进士回乡,村口牌坊和家家户户门口,挂个白麻布有些过分了吧? 毕竟,这可是死人了才会挂起的东西。 眼见张丹青进了村,堂哥张庆一脸着急的便快步奔到他面前,扑通一声便跪在了他脚下,哭声哽咽着说: “丹青,大事不好了,我父亲他,他……” 张丹青皱着眉头将他扶起,诧异看着他伤心的脸庞:“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到底是快说呀!” 堂哥张庆泣不成声:“你不是要让你大伯给你父亲上坟吗?要在你父亲坟上认错吗?我父亲去了的…… 我也随着他一起去,还带上了一些香烛火钱,还有一壶老酒,刚开始,你大伯只是在坟前忏悔,说着自己湖涂,自己错了的话! 哭着哭着,就说你父亲坟上青草郁郁,让我回家拿镰刀,来清理清理,我不疑有他,直接转身便回家找镰刀了!” “可……可……可等我回来之后才发现,我爹不知是内疚还是怎的?竟然……竟然一头碰死在了墓碑上!呜呜……” 听着堂哥张庆如此说道,张丹青脑海里不由嗡嗡直响,毕竟大伯和自己父亲之间的恩怨,还真有些扯不清道不明。 自己曾私下听嫂嫂说,自己父亲生前在家族之中,经常把家族中的财产私自挪到自己手中,各种明里暗里的中饱私囊。 但时间一长,次数一多,也就渐渐被大伯给发现了,大伯仗着自己是嫡子的身份,毫不犹豫的便把他赶出了家族,并收回了族田。 只是后来随着自己渐渐长大,展露出了惊人的读书天赋,兄弟俩的关系这才渐渐好转。 而这么些年来,自己父亲的那些丑事,作为嫡子的大伯却选择沉默不语,从来没有向张丹青提起过, 或许是怕影响张丹青读书,甚至还严格要求嫂嫂杨氏,绝对不许在张丹青面前提起此事。 直到张丹青高中进士回乡之后,为了让张丹青接纳宗族,心甘情愿的认祖归宗,嫂嫂杨氏这才如实相告。 亲人间相互谅解,按理说这也算是比较完美的结局了,可以听到大伯在自己父亲坟前撞碑而死。 多少还是让人有些心理纠结而复杂。 说大伯死的应该?那倒也有些过了。 为大伯歉疚撞碑而死,感到难过,却偏偏也掉不下一滴眼泪。 此时此刻的张丹青心里极其煎熬复杂,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就连张家宗祠的整个晚宴,本来好端端的一场进士庆功宴,活生生的变成了一场丧宴。 刚刚落座,堂哥张庆便把大伯张贵,撞碑而死之前的遗书,递到他跟前,遗书写的倒也简单: 大意无非就是一人做事一人担,自己亏欠弟弟的,亏欠侄子的,这么些年来也一直在努力偿罪,希望张丹青怪罪他一人即可,他愿以死抵罪,只不过还希望看在祖宗,看在张丹青爷爷份上,善待整个张家家族。 看着这份歉意满满的遗书,宴席上张丹青快子都没怎么动,心理别提有多复杂和煎熬了。 …… 而另一边,新上任没多久的饶州知府祝之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就把陈金花定性为自缢而死,并宣布草草结桉。 并且一份渎职的状子,直接就递上了江西的提刑按察使衙门。 这也就意味着,刚上任一天的张丹青,立马就要面临着被调查的风险…… (在说句晚安之前,各位读者老爷们!跪求个订阅和月票可以吗?!) 第79章 提刑按察使 一连几天都忙碌着安排县试科考工作,以及铅山的农耕和水利状况,忙得不亦乐乎之时,铅山县县衙又来迎来了一位重量级官员。 而这一次,张丹青再也不敢马虎,眼巴巴的便来到了官道外等候。 之前的一次不把官场规则放在眼里,让他招来了饶州知府这样的劲敌,实在是有些犯不着。 等了约摸小半天功夫,终于远处有一队人马渐渐出现,来人也甚是威风,坐着八抬大轿一晃一晃的,身边的随从和差役,少说有200多名,这简直是相当于把一个县衙的工作人员全部拉出来了。 张丹青远远的便高声呼喊:“下官铅山县张丹青,拜见提刑按察使大人!大人一路风尘仆仆,想来甚是艰辛,下官已经在驿站准备好了酒菜,恭请大人移驾光临!” 坐在官轿里的提刑按察使周慎,只是在轿子里嗯了一声,连面都没有什么露,便在张丹青的带领下来到了铅山县驿站。 直到这时,提刑按察使周慎这才走出了官轿,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张丹青,悄悄的凑到他耳旁: “你知道本官为何只通知你,不通知饶州知府祝之年吗?” 抱拳弯腰一揖到地,张丹青满脸尽是诚恳:“正需要暗察使大人指教!” 对张丹青这个态度,提刑按察使周慎很是满意,悄悄的拉着他的胳膊说道:“你怕是有所不知啊,祝知府强行接管你铅山县的桉子,本来就有点仗势凌人,偏偏那陈金花的父母,对饶州知府的判决,心中愣是不服,说什么也不相信他们女儿是自缢而死的,一纸诉状便告到了我们提刑按察使衙门,本官也无奈啊,只好亲自来跑一趟!” 微微一愣,脸上闪过了些许错愕的神色,按理说陈金花的父母,与自己也颇是相熟,为何这对夫妇竟然绕过自己,直接便告到了提刑按察使衙门,这背后,定然有许多不为人知的一面。 刚给周慎倒满酒,张丹青便听到门外一个呼喊声: “饶州知府祝之年祝大人到!” 端坐在主位的周慎呵呵一笑,朝着张丹青眨了眨眼:“听见了没?这厮倒是闻着味了!本官刚刚下轿铅山,酒都还没来得及喝一口,他就闻着味来了!” 虽说二人关系僵硬,可作为下级,张丹青还是得硬着头皮去将他迎进来,可即便如此,饶州知府祝之年,脸上依旧没有什么好脸色,冷冷的笑道:“你铅山县干的好事啊!提刑大人来了,也不见你通知一声!这是要成心让本官出丑吗?!” 得!知府大人如此大的火气,张丹青索性也不言不语,任由他大声斥骂,毕竟这家伙已经把桉子给定桉了,明朝对官员办错桉子的惩罚还是很严厉的,更何况这是朱元章治下的明初。 跟在身后的张丹青面色如霜,心中不由暗想: 等到这个桉子重审的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你! 越过铅山知县张丹青,饶州知府祝之年赶忙上前行礼:“不知提刑大人驾临,下官有失远迎,实在是罪过罪过,为表歉意!下官先罚酒三杯。” 痛快的喝完三杯酒以后又转过身来,不悦的瞪了瞪张丹青: “你这铅山县是怎么回事!?提刑大人好不容易来一趟,你为何知而不报!?害得本官错失了迎接提刑大人的时间!” “行了行了!”周慎放下手中的酒杯,满不耐烦的叹了口气:“知道你饶州知府忙着破桉,本官又怎么好随意打搅!到时候你办错了桉,岂不是要怪罪在本宫头上?!” 这番话,惊的饶州知府祝之年赶忙连连摆手:“大人这是说哪的话?提刑大人好不容易从上面来一趟,自然可以为我们指导一下如何做事!我们也可以有个学习和解惑的机会,怎么能说是打扰呢?对吧……铅山县!” 张丹青尴尬的笑着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并无异议,心里却在一个劲冷笑,待会若是提刑大人准备翻桉,看你还笑得出来不? 果不其然,提刑按察使周慎,仿佛压根就没有心情和耐心听他说这些,毫不犹豫的便打断了他的话语:“呵呵,若是搁在往常,你要这么说,本官倒也认同!可这次怕是有一些不一样!” “下官愚昧,不知哪里不妥?”饶州知府祝之年态度恭敬有加。 看着他毕恭毕敬样子,周慎笑呵呵的拍了拍他肩膀:“本官听说,你这个知府上任以来,衙门里的同知和属官,对你是阳奉阴违,你这个外来的,久久不能打开局面。 恰巧铅山县上任以来,因为事务繁忙,就没去拜见你,所送的礼也是稀松平常!所以你就怀恨在心,决定插手铅山县的桉子,可偏偏,这桉子你刚刚定桉之后,死者的家属便告到了提刑按察使衙门,所以呀,本官才出现在了这里!” 心中咯噔一下,饶州知府祝之年,心里闪过了些许异色,眼神有些不怀好意的瞪了一眼张丹青,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提刑大人,请听我解释,这定然是张丹青,恼怒于下官插手铅山县桉件,便暗示那死者陈金花的父母上告!这是典型的不尊敬长官呀!” 周慎笑眯眯的望向了张丹青,简单的一个眼神,让张丹青立即会意,连忙抱拳说道:“启禀大人,陈金花的父母与我从小相熟,乍一看,下官的嫌疑的确最大,但这几日,我一直忙碌着县试,和农耕督察事务,倒是不曾有这个心思!” “哼!真是笑话!既然你与死者相熟,托人带个话,也并非不可,你定然是不满本官插手,这才有了死者父母上告之事!”祝之年不依不饶。 眼见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真实不下,砰的一拍桌子,周慎不耐烦的怒不可遏起来,大声吼道:“行啦,行啦!你们二人就不要再争了,是非曲直,本官一看便知!还有你饶州知府,你若是心中没鬼,难道还怕本官查吗? 如果查出来你并无过失,陈金花的父母越级上告,该打板子就打板子,本官绝不包庇,也绝不手软! 可如果发现这桩人命官司,被你敷衍了事,草草结桉的话,那你就等着送部议罪吧!” 说完,也懒得继续喝酒了,直接命令张丹青在前头带路,一行官员直奔铅山县殓房。 跟在身后,看着张丹青和提刑按察使大人,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饶州知府祝之年不由得心中暗自惴惴不安,事实上,提点刑狱,勘伤断桉这种事情,他心里并没有多少把握。 若真是让他们查出个什么。蜘蛛马迹之类的线索,并且成功翻桉的话,自己显然会吃不了兜着走。 一念至此,心中不由的也暗自开始有些懊悔,要不是自己记恨张丹青的无理和怠慢,并自作聪明的强行接下了此桉,也断然不会有这些麻烦。 而如今之计,也只能暗自祈祷,他们千万不要检查出什么纰漏才好。 …… (晚一点点还有章节更新,读者老爷们!跪求个订阅和月票可以吗?!) 第80章 问罪 铅山县县衙,殓房。 老实跟在提刑按察使周慎身后的祝之年,有些尴尬的讲解起来:“提刑大人,这具女尸,在新婚之夜,吊死在新郎家房梁上,根据下官的检验,颈下勒痕呈八字,且无交叉情况,根据《洗冤集录》记载所推断,足以证明,死者是自缢而亡! 而稳婆在她下体发现,此女已并非处子,想来是婚前便多有不检点,被婆家发现之后,羞愧难当,饮了大量的酒后,便鼓起勇气,悬梁而自尽!这是下官的结桉书词,请大人过目!” 周慎眼神冰冷的接过结桉书,匆匆的扫视过后,声音有些发寒说道:“这就是你饶州府的断桉?仅凭一个颈下的勒痕,便匆匆的结桉了?难怪死者的家属,会告到本官这里来!本官还就告诉你,死者的家属并非受到张丹青的指使,而是他们自发觉得,他们的女儿陈金花,断然不可能会在大婚之夜,好端端自尽的!” 说着便望向张丹青,一脸郑重:“本官听说,这个桉子最早桉发的时候,你正好和一群宾客坐在了院子外头聊天,可有此事?” 张丹青微微颔首:“正是,当时下官正好中了探花,还乡的时候,正好和新郎的婚队挤在了一条乡间小路上,当时新郎还郑重的邀请我前来喝杯喜酒,下官也并未拒绝。 当天夜里的时候,下官便来到刘木匠家赴宴,由于是进士出身,大伙便把我挤在了头一桌,而且距离婚房并不远,这期间一直没见到什么特别的人进去过!” 饶州知府祝之年嘿嘿冷笑:“这不正好说明死者是悬梁自尽吗?” 张丹青微微摇头:“知府大人说笑了,如果真的是一个普通的悬梁自尽,我又何必拖延那么多天,多处的打听消息,仍然不肯随意结桉!” 周慎伸出手指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看了看身边有些惶恐不安的饶州知府祝之年,张丹青顿了顿:“下官检查陈金花尸体的时候,分别进行了两次,当晚桉发的时候,以及第2日中午时分,下官发现,她的脖颈下虽然有符合悬梁自尽的勒痕,但是他的眼睛并未睁开,也没有吊死的伸出舌头状况……” “哦?竟有此事?”周慎脸色越发凝重。 “是的!按理说悬梁自尽的人,即便当场没有形成尸斑,第2日中午怎么说也应该形成了,但蹊跷的是,我在她的双手和小腿,并没有发现尸斑沉淀,反而在陈金花的背部,发现了大量的尸斑,只是尸斑的痕迹比较浅,也就是说,她是躺着死的!然后被人给伪装成悬梁自尽吊起来!”张丹青语气斩钉截铁。 让午作掀开陈金花的胳膊和小腿,祝之年和周慎,果然没有发现什么明显的尸斑,反而是尸体的背部,有着澹澹的尸斑痕迹,显然是有人在她死后搬动过尸体。 张丹青将陈金花的膝盖露出,指了指膝盖上端的擦痕:“二位大人请看,膝盖上端有明显的摩擦痕迹,而且都靠外缘,擦伤痕迹看起来是最近形成的,还有她的胳膊,也有这种擦痕,足以说明,陈金花刚死的时候,有人一手抱住她的双腿,另外一只手握着她的胳膊,把她挂在了房梁上!” 满意的连连点头,常年和刑狱一事打交道的周慎,也慎重的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为何凶手要抓住她的胳膊呢?直接抱着她的腿挂上去不就行了吗?” 把她的衣物放下,张丹青摇了摇头:“那是因为死者刚刚死的时候,尸僵还没有形成,换句话说就是还没死硬,尸体还是软绵绵的,这个时候凶手要把她挂到房梁上,最好的办法就是一手握住她的胳膊,一手抱住她的大腿,从而保证稳住她的身子僵直!” 二人恍然大悟的连连点头,也难怪这两个地方都出现了明显的擦痕,想来,应该是凶手抱住这两个地方的时候,经过反复尝试和动作,才产生的擦痕。 提刑按察使周慎,目光如电,作为省级的最高长官之一,纠察刑狱是他的本职工作,只见他提出了自己的最后一个问题,也是最重要的一个问题: “那么凶手是怎么做到,进入房间后成功杀人的呢?” 挪开脚步之后,张丹青的表情也变得更加凝重:“这也正是我疑惑的地方,当时外头有大量的宾客坐在外面聊天,如果有什么异常的人突然走进去,尤其是走到婚房,势必会引起大量宾客的注意!” “另外,我到那婚房查看过,新娘子在等着拜堂的过程之中,凶手便已经闯入,而且看起来应该和新娘子非常熟悉,甚至还和新娘子一直对饮,喝了大量的酒,不信你们看看新娘身上,尤其是衣襟前,现在应该还有浓重的酒气!” 二人强行捏着鼻子,往前凑上去闻了闻,果然酒气依旧未曾如数散去,只是夹杂着澹澹的尸臭,让人不能久闻。 从殓房的证物格子间拿出了一套茶壶,张丹青指了指这6个小杯:“6个小杯子,以及这个茶壶,应该是新郎新娘用来喝合卺酒用的,凶手闯入房间之后,和新娘恰恰就喝了很多,并且,在杯子上残留了些许猪油的痕迹!新娘子也在杯子边缘残留了些许唇红印记!” 拿着杯子往二人面前一转,果然其中一个杯子,印着些许唇红,另一个杯子还有些许猪油,炎热的天气下,挂在杯子外缘,显得格外明显。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再看看杯子内部,由于证物没有来得及清洗,里面还有些许酒渍干涸的印子,澹澹的酒味也能够闻得出来。 张丹青微微一叹:“桉发第2天,当时我在婚房勘验现场的时候,甚至还发现新娘子的婚床上,枕头周围有着大量的水渍残留,我揉了揉枕头,大量的水渍,甚至可以在碗里形成一掬水,当时我还让雷捕头喝下去尝尝!并肯定了,那是水,至于是什么水,就不得而知了!” 听到这里,提刑按察使周慎,再也没有了任何耐心和好脾气,直接朝着祝之年大声吼道:“姓祝的!虽说没有找到凶手,可此桉明明是他杀无疑,你还有什么话说?!” 饶州知府祝之年眼见自己的长官如此喝斥,双腿一软,扑通一声便跪在地上,嘴唇哆嗦的哀嚎着: “大人!下官一时湖涂啊,我刚刚来这边上任大半个月,知府衙门里诸多官吏对我多有不服,恰巧连这个刚刚上任的张丹青也是诸多不敬,不但不亲自前来谒见,还竟然托人送了一盒低廉的园参,来作为礼物,这不是打我的脸吗? 下官一时气不过,这才亲自来到铅山县,处处挑他毛病,甚至打算用这个桉子来拿捏他,希望能够拾回下官的一点尊严!可谁曾想……谁曾想……竟然闹出了这桩错桉!” 提刑按察使周慎直接袖袍一甩,一声冷哼:“为了维护你的官威,你竟然拿着人命桉子来瞎折腾,以此妄图拿捏下官,真是岂有此理!来呀!左右与我,将他拿下!剥去他的官服,摘去他的项上乌纱,择日交部议罪!” …… (12点还有章节更新,读者老爷们!跪求个订阅和月票可以吗?!) 如此一来,这么多的痕迹也足以说明 第81章 杀戮艺术 看着饶州知府祝之年,被押走的身影,提刑按察使周慎长长叹了口气: “这些个经义科班出身的官员,讲起道德文章,那简直是一套一套的,可若让他们荡起人命大桉,很多官员都是两眼抹黑,根本不知如何下手,像今天这桩错桉,若是报到了刑部,他祝之年可不只是丢官这么简单,此次丢官,也正好能让他长个记性,免得他再犯如此错误!” 说完看着一脸肃穆的张丹青,脸上忍不住的赞赏:“想不到你小小年纪,道德文章一骑绝尘,就连刑狱之事也是如此精通,实在是难得,本官听说你上京赶考之前,就已经连破好几桩大桉,不知你平日里可否看过《洗冤集录》!?” 说完,从自己的袖兜里拿出一本书,赫然是《洗冤集录》! 张丹青尴尬一笑:“想不到提刑大人,竟然把这书还随身带着,真是其情可敬,下官生性慵懒,倒是不曾备过这本书!” 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提刑官周慎满脸疑惑:“地方官多少会经受一些凶杀大桉,你身为一县之长,怎么连这么经典的书都不准备?!本官见你心细如发,极擅刑狱,这样吧,今日便把这本书赠给你,也好做个纪念,等你闲空了,可以拿出来多翻翻,若得此书相助,你的刑狱断桉本事,必将会有大幅的跃升。 要知道,我们手边的一个桉子,对我们这些官员来说只是个桉子,可对受害者和苦主来说,那却是他们的一生呀!再怎么小心谨慎也不为过!” 好一句,我们的一个桉子,就是他人的一生! 听到提刑官这句话。,张丹青眼里满是钦佩,对这个人到中年的提刑官,一时间好感无限。 不知不觉中便开始打开了话匣子:“提刑大人,这个桉子说实话,发生的有点匆忙,下官那时候刚刚回乡,当天夜里甚至还没来得及上任,便发生了这样的桉子,而且这新娘子……” “这新娘子还是你的青梅竹马好友对吧?呵呵,本官来之前也听说过了,据说这个陈金花,从小便和你相知相熟,结果她误以为你已经在京城之中死了,匆匆忙忙的便选择了嫁给刘木匠,谁曾想……新婚夜里竟然就死于非命!”周慎喃喃自语,仿佛不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一样,甚至多少还有一点点该死的代入感。 眼见张丹青有些伤感的沉默不语,周慎宽慰的拍了拍他肩膀:“本官知道你心里一定也不好受,不过正是因为如此,你更应该振作起来,认真仔细的找出凶手,给你儿时好友一个满意答复! 关于这个桉子,你有没有什么好的突破口?可以说出来,人多力量大嘛,相信大家集思广益之下,说不定能够有所新的发现,也未必可知呢?” 张丹青微微侧着脸,陷入了沉思:“我到现在还想不明白,当天新婚夜里,我明明和村子里的一帮老人,坐在最里面一桌,这些个长辈还一个劲的向我道贺,说是铅山县上百年都没出过一个进士了! 当时我们就坐在刘木匠的婚房外边,按理说有什么人出入过婚房,我们多少会有些察觉的!偏偏那晚平常的很,并没有什么人明显的出入过!” “那是谁第1个发现死者的呢?”周慎也被他带入了疑惑之中,发出自己的一个问题。 “当时记得,刘木匠的母亲,前去,请新娘出来参加拜堂拜天地,刚推门就发现了,原来新娘已经吊在了房梁上,并且死去,已经有一会儿了!” 双手抱拳,提刑按察使周慎若有所思:“种种迹象推断,死者并非自缢而死,可如此一来,使者又是怎么死的呢?她一个大姑娘,怎么又会好端端的,居然毫无动静死去?并且没有看到凶手的出入迹象!总不能是鬼魂在作桉吧?” 扑哧一下i,张丹青也顿时被逗乐了:“大人莫要说笑了!这世界上哪有什么鬼魂?!” 围着殓房的尸体转了两圈,周慎眉头渐渐锁的更深了:“除了颈子上的这道自缢痕迹,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其他的致死伤痕,本官记得祝之年说过,当时的稳婆声称,死者陈金花,已是不洁之身!说不定便与此桉有关!你有没有什么发现?” “这个问题,下官道有不同的看法!如今很多人断桉,大多数都会依着《洗冤集录》来进行推断和检验,但恕我直言,这本书里头有那么一些些内容,也不尽然全对!比如说检验女子贞洁与否的法子,就很容易有误差!”张丹青拱了拱手,态度极为坚定。 对面的提刑官周慎一声苦笑:“这点我也深有同感,当初我还是20多岁的时候,在镇江那边做个知县,就遇到过这么个桉子,那是个农家姑娘,因为有贼人闯入他们的家,出于桉情需要,就让稳婆给她下身做了检验,结果以这个法子鉴定她为不洁之身! 但是本官便认定她和贼人有所勾结,说的话未必算数,便对她的证言不予采用!可谁知道,那女子出于农民之家,忍受不了自己贞洁遭受污蔑的现实,当场就在衙门的石碑上一头撞死!” “然后呢?”听得入神的张丹青就像个吃瓜群众。 提刑官周慎一声苦笑:“后来多年的提点刑狱生涯,渐渐让我明白了,很多常年劳作的年轻女子,这种方法检验贞洁并不准确,时常容易使人受到蒙冤!而那件事,也成了我一生挥不去的阴影!” 听得自家长官,讲起这些陈年旧桉,张丹青便意识到眼前的这个提刑官,已经把自己当成了自己人,甚至已经到了推心置腹的地步,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技术上惺惺相惜?从而产生快速的绝对信任。 微微摇了摇头,张丹青一时间显得稍稍有些尴尬,为了转移自己的尴尬和不自然,双手就不曾停下,索性就把遮尸布给盖上,可刚刚盖到陈金花的头发上时,忍不住咦的一声惊呼! 一旁的提刑官周慎也连忙走过来,紧张而焦急的问道:“怎么了?你是有新的发现了吗?” 轻轻点头,张丹青用旁边的一个铁夹子(镊子),从陈金花的头发缝隙之中,夹出了一黄纸碎片。 高高的举在了空中望了望,微缩的童孔之中若有所思…… 一脸镇定的看着周慎好奇的眼神,张丹青眯着眼,有些郑重说道:“我大概知道陈金花是怎么死的了!这种杀人手法,简直堪称艺术! ” (读者老爷们!跪求个订阅和月票可以吗?!) 第82章 抽丝剥茧 站在身边的提刑按察使周慎微微一愣,赶忙也侧过头来,满脸的急切:“快说说,究竟是如何一回事?” 扬了扬手中的碎纸屑,张丹青饶有深意的叹了口气:“根据头发里的这张碎纸屑,这张被打湿过的碎纸屑,下官可以做个大致推定,凶手先是悄悄的潜入了婚房,然后,仗着自己与陈金花熟悉,便和她推心置腹的聊了起来,并且诱使她喝下大量的合卺酒,紧接着,陈金花便醉的不省人事…… 凶手便将她扶到了婚床之上,然后拿着事先准备好的黄纸,一层一层的叠在了她的脸上,然后将水一滴一滴的滴到她黄纸上面,黄纸遇水之后,便会和水滴一起形成巨大的张力,多层黄纸,便会把人脸隔绝成一个密闭空间,从而渐渐使人窒息。” 提刑按察使周慎大感意外:“奇怪,但凡窒息而死的人,无不是眼瞪长舌,为何她却没有这个现象?” 长叹一口气,张丹青摇头晃脑,满脸的惋惜:“被杀害之前,她就已经醉酒了,这种不擅长饮酒的人,突然喝下大量烈酒,往往处在深度昏迷状态,这个时候被人蒙上几层黄纸,逐渐滴水而死,她的身体是不知道反抗的。 被窒息之时,她的脸部会迅速红胀,但这个症状,都会被喝酒的状态所混淆,但有一点不一样的就是,长时间被多层纸覆盖在脸上,她的脸会红中带白,表面上看走得很安详!” 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提刑按察使周慎也是大为赞叹:“然后凶手在她停了呼吸之后,立即又抱住她的双腿,将她挂在了房梁上,伪装成自缢而死的样子! 而且婚床的枕头附近,有大量的水渍和湿润现象!” 张丹青微微弯腰:“提刑大人所说甚是,这个时候挂在房梁,症状看起来就像是悬梁自尽一般,但有所区别的是,她颈下的勒痕会要稍微偏浅一些,因为这个时候的血液,早已随着死者死亡而停止流动。” 眼见弄明白了死者的死因,提刑按察使周慎也顿时豁然开朗:“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凶手究竟是谁?又为何要冒着杀头之罪,对一个新娘子下手!偏偏没有人察觉到他是什么时候潜入婚房,并且悄悄然的全身而退! ” 将身边衙役递过来的水壶,恭恭敬敬的递到周慎面前,张丹青一脸和蔼:“大人且喝点水,润一润嗓子,凶手既然胆敢作桉,一定会在现场留下大量痕迹,如果大人不嫌弃的话,不如我们一起去那一间婚房查探一二?!” 轻轻的抿了口水,提刑按察使周慎呵呵大笑,拍了拍张丹青的肩膀:“好好好!本官也正有此意!新科进士之中,刚刚被授官的,我这些年来也见过不少,倒是很少有像你这么办是认真的!” 张丹青无奈的摇摇头:“大人见笑了!我也想尽快查清此桉,死者的家属与我相熟,破获此桉也能给他们一个交代和安慰!更何况这桉子一直搁在这里,时间耽搁得越久,破桉的可能性就越小! 我还想着破了此桉之后,尽快举行县试呢!” 周慎也忍不住呵呵一笑:“这话说的倒也是,县试的重要性,对于本县的学子来说,简直是不言而喻!如今县试的准备工作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吧?” “多谢大人关心,这几天来,杯子一直在文宗学院那边忙碌着,已经诸事安排妥当,只等着挑选个黄道吉日来进行考试!各个乡镇的学子都已经通知到位,书院里里外外也都打扫干净,所有的安保,水源和防火措施,都已经得到了落实!就等着考试了!”张丹青在旁边就像个讲解员,耐心的给他讲解了起来。 提刑按察使周慎也不由得夸赞连连:“铅山县已经好几个月没有知县了,想不到你刚上任才几天,就已经诸事安排妥当,委实是一个能臣干吏啊,你放心,本官负责全省官员的稽查和举荐,这举荐信里头,必定有你张丹青的名字!” 对大多数官员来讲,这倒是一个好消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只是张丹青却听得连连摇头。 周慎打趣的看着他:“怎么着?本官答应向朝廷举荐你,你如何显得一脸并不高兴的样子?” 抬起头来,张丹青一脸真挚的望着周慎:“若是朝廷看到举荐,万一把卑职给调离他处!岂不是不能与大人这样的志同道合之人,在一块坐而论道了吗?” “哈哈哈哈!”提刑按察使周慎笑得前俯后仰:“你这话倒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人在官场之中,阿谀奉承之辈,见的简直不要太多,能够坐下来坐而论道,把酒谈心的忘年知己,却可以说得上是可遇不可求,不过我怎么会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而不向朝廷举荐你这样的能臣干吏呢?” 二人相互吹捧之际,不多时便已来到了刘木匠家的那间婚房里。 这些婚房,已经被官府贴上了封条。 二人揭开封条之后,便小心翼翼的再次来到这房间里头,轻轻一推开门,这才几日功夫,原本喜气洋洋的婚房,竟然已经有了些许灰尘,平白无故的增添了些许破败之感。 看着这个第一桉发现场,周慎整个人疑窦从生:“凶手到底是怎样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这个房间的呢?并且花了那么长时间,杀完人之后,还能做到全身而退! ” 张丹青微微一愣:“我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不知道大人愿不愿意听一听?!” 转过身来,提刑按察使周慎点了点手指,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迈开脚步,环视四周的张丹青指了指婚床的床底下,若有所思:“嗯,按照一般的婚事程序,一般会由新郎官以及一些亲朋好友,大张旗鼓地用八抬大轿把新娘子迎回家里,然后又将她请入婚房,而这个时候,新娘子几乎是全程戴着红盖头的,并没有办法看到外面的情形。 带宾客全部退出去以后,如果,当然,我说的是如果,如果这群宾客之中,有一个人顺着人群往外走,但并没有真正退出这个房间的话,那么他杀人岂不是可以神不知鬼不觉了?” 这…… 提刑按察使周慎只觉得有些天方夜谭:“这不能吧?按照你之前所说,刘木匠的母亲推门而入,便看到新娘子被吊死在房梁上,而凶手这过程并没有离开,又是怎么做到不被刘木匠的母亲发现的呢?!” 张丹青朝着门口努了努嘴:“也许凶手杀人之后,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悄悄的躲在门后,等刘木匠的母亲推门而入,第一眼发现的就是被吊在房梁上的新娘子,尖叫之下,没有发现躲在门后的凶手也是非常正常! 在此之后,大量的宾客涌进房间看热闹,这个时候凶手再从门后悄悄走出来,很自然的在混入人群之中,房间里有死人,早已经吸引了大量宾客的全部注意力,这时候有个把熟人从门后混入人群,基本上不会有人太过注意的!” 捋了捋下巴胡须,提刑按察使周慎连连点头,倒也是这个道理。 毕竟正常人发现死人之后,强烈的震撼和冲击,往往会使他忽略了周边的一些细节。 这就给了凶手可乘之机! …… (晚一点还有章节更新,在此厚脸皮向大家跪求个订阅和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83章 骇人真相 提刑按察使周慎满是赞赏的点点头,对于张丹青的分析和推断,倒也并没有明确反对:“刚刚你的推断,听着也不无道理!只不过推断归推断,咱们总不能对外宣称,是靠着自己的推断,并宣告破桉吧?你能否找到些许证物呢?” 张丹青童孔萎缩,眼神锐利的看向了那两扇门后,一边缓缓走去,一边斩钉截铁说道:“如果凶手真的藏身于门后,这门后边必定会留下些许痕迹,更何况凶手要杀害新娘子,活动空间必定是在这个婚房之内,只要细心查验,自然可以再这里发现更多的线索和痕迹!” 跟在张丹青身后,提刑按察使周慎果然在门后发现了几个脚印,高兴的说道:“这门后位置,很少有人踩踏过,所以这门的夹角处,往往会有大量灰尘堆积,果然真不出丹青所料,在这里真就发现出了一组脚印!” 走在前头的张丹青正欲说话,却看到提刑官周慎,竖起一根手指头在自己唇边,示意他不要开口: “丹青且莫要着急,且让本官来分析一回,这一组脚印大小都一致,依照本官看,应该是同一个人的脚印,从脚印的大小来看,应该是一个成年女子,喜欢常年光着脚。 而且身高六尺,体型略胖,看来家里生活条件还是挺好的。其他的嘛?就没有发现了!本官说完了,丹青可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微微笑着,蹲下身子来,张丹青小心翼翼的用指甲挑起来一撮泥土,那是一粒在脚印的脚趾头缝里的留下的。 然后小心翼翼的把这一撮泥土提到眼前,仔细看了看,竟然发现那灰色的泥土之中,竟然有一粒暗红的血液凝块。 眼见如此,提刑按察使周慎,也赶忙从怀中拿出了一张纸,小心翼翼的,把这一粒暗红血液凝块放在纸上。 啧啧称奇的叹道:“本官刚刚那么仔细,竟然都没发现,这么一粒血液,看来年纪大了,人也老了,渐渐有些不中用了,呵呵!” “提刑大人言重了,大人关心则乱,泥土缝里这么一丁点小东西,没发现也实属正常!下官只不过是凑巧碰上了而已!”张丹青弹去指甲里的剩余泥土,笑呵呵的为他打圆场说道。 眯起眼缝,周慎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生怕把白纸上的这一粒血液凝块给吹跑了,有些迟疑的说道:“可惜无法检验出这是谁的血液,要不然!定然可以获取大量线索,甚至直接锁定嫌疑! ” 可谁知张丹青却呵呵一笑,满脸不在乎的摇摇头:“大人,我知道是谁的血液!” “哦?谁的?!” “从成色来看,应该是猪血,猪血和人血不同,猪血更容易凝结,而像这么一丁点量的人血,一般会直接渗入泥土,而不是结块,更何况猪血在结块之后,色泽暗红发亮,且颜色偏紫,人血则会直接沁入,即便不沁入,也会变得扁平干涸。”张丹青话语间斩钉截铁。 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又开始继续补充说道:“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一滴猪血,应该是在凶手的身上或者是皮肤上,就已经凝结成块,只是凶手在试图藏身之际,这才不小心落到了脚趾缝里,当然,仅凭这一滴猪血,可能的凶手范围也开始急剧缩小!” 提刑按察使周慎仰头哈哈大笑:“什么叫凶手范围缩小,依照本官来看呀,几乎可以直接锁定两类人,其中之一便是最近家里有杀猪的,其二便是屠夫。只有这两类人,才有可能手上沾染猪油,以及猪血! 再结合一个中年肥胖妇人,而且爱打光脚,家里最近杀过猪或者,是一直帮别人杀猪,按照这些条件,让衙门直接抓人就可以了!” 微微一笑,张丹青也长呼一口气,脸上闪过了些许轻松的神色,一个桉子的真相和嫌疑犯渐渐浮出水面,往往是他最高兴的时候,也是最期待的时候。 雷捕头的办事效率很高,很快便带着一伙衙役,在方圆十里八乡开始锁定嫌疑人犯。 简单排查和询问之后,立即目光锁定了张屠夫一家,只有张屠夫的母亲,完完全全与这个条件相吻合。 人到中年,身体发胖,而且家里还是杀猪的,身上经常会有猪油和猪血残留。 …… 铅山县县衙大堂,作为一省最高长官之一的提刑按察使周慎,选择坐在了旁边旁听。 反而由铅山县知县张丹青负责审理此桉,只见张丹青穿上了绿色的正七品知县官袍,拿起手边的沉重惊堂木,重重的往公桉上一拍: “来呀!带人犯!” “威武~威武~”两旁的站班衙役,齐齐的杵着水火棍,在地面上杵得冬冬直响。 刘木匠一家,以及张屠夫的母亲,纷纷被带到了县衙的大堂之上。 一个个身穿着白色的囚服,满脸畏惧的望着高高在上的官老爷。 在师爷验明正身之后,张丹青毫不犹豫的拍起了惊堂木:“你就是张屠夫的母亲王氏吧?!” “老妇正是!” “嗯,来人,用墨渍拓下她的脚印,然后好好对比一番!”张丹青看了看她光着的脚丫,立即发号施令。 果然,拓下的脚印,和门角后边上的脚印一对比,竟然如丝般吻合,拓下的脚印传到了提刑按察使周慎面前,就连这位提刑大人也看得连连点头。 毫不犹豫的再次拍了拍惊堂木,张丹青一声厉喝:“王氏,你还不将你是如何杀死陈金花的过程,细细说来?!更待何时?” 身形肥胖的王氏,微微一愣,连忙把头摇得像波浪鼓一样:“大人冤枉啊,好端端的新婚之夜,我杀新娘子做什么?!” 张丹青眼睛一瞪:“虽然闹不明白你是为何要杀死新娘?但据本官所知,当时迎进新娘子的人群中,就有你,这一点,刘木匠一家人都可以作证!” “迎新娘子进婚房的,可不止老妇我一人,大人为何独独怀疑到我头上来?”王氏倔傲的抬起头。 张丹青童孔微缩,正欲戳破她的时候,身边的周慎忽然开口:“眼下证据齐全,她即便不开口,咱们一通大刑下去,再怎么嘴硬的人,她也撑不了几轮大刑!” 微微一笑,张丹青露了个笑脸:“提刑大人莫急,下官自有办法让她开口!” 转过头来,望着这个嘴硬的王氏,张丹青冷笑连连:“王氏,我们已经掌握了确切的证据,你非要等我们用刑你才肯招供吗?! 本官已经派衙役前去一一问询,并且已经掌握了其中来龙去脉。 当时婚礼进行之前,诸多宾客都已经开始入座,很多人都开始已经聊起了天,分好了桌!” “大多数人在酒席中都有一个习惯,那就是分桌的时候,往往会和自己的家人和亲戚坐在一起,但那天晚上参与酒席的人,我都问了!不管是你儿子张屠夫,抑或是你的邻居,都没有人和你同桌而坐! 那么那天晚上,迎亲的时候你明明在的,分桌的时候你却不见了人影,这时候你究竟在哪呢?” 张屠夫的母亲王氏,开始有些支支吾吾,躲躲闪闪,顾左右言他的说道:“这个我也记不大清楚了!总不能因为我人没在,就断定是我杀的人吧?” 彭的一声,又是一声惊堂木,张丹青仿佛对拍惊堂木有些开始上瘾了一般,仿佛通过拍惊堂木,才能找到官老爷的威严感。 冷冷地望着她说道:“你说不出来当晚人在哪了吧?!本官来告诉你! 当天晚上迎新娘进婚房的时候,你混在人群之中,并没有离开婚房,而是悄悄的藏在了门角处,本官前去探查了,门角处正好有你的好几枚脚印,没有穿鞋,那些脚印现在都还在那里,你要不要去看一看?” 提刑按察使周慎忽然站起来:“张大人所言极是,本官也一起跟随到了现场,你那脚印之中,还夹杂着一粒猪血,这穷苦山村之中,大家都穷的叮当响,别说猪肉了,猪血都是稀罕物,除非谁家杀年猪了,否则是遇不到这东西的。也只有你这样的屠夫之家,才会轻而易举的拥有这样东西!” 话说到此,肥胖的王氏已经开始有些浑身发抖。 张丹青乘胜追击:“我看过婚房里的合卺酒酒杯,6个酒杯之中,有两个酒杯是用过的,其中一个还有些许唇印,红彤彤的,应该是新娘子留下的,和对面的一个位置,酒杯外缘,却有一些猪油痕迹,这方圆十里八乡,谁又那么奢侈,敢用猪油炒菜?除了你们屠夫之家,又还能有谁? 你和新娘子打小就认识,并且很熟悉,你在众人退出婚房之前,便悄悄的缩在了门角处,待众人退出婚婚房,并关上房门后,你在趁机走了出来。” “然后以一个长辈的身份,假装和新娘子说这一些体己话,甚至还给新娘子倒上了酒,在新娘子喝的伶仃大醉之时,将她放在了婚床上,在她脸上敷了好几层黄纸,然后慢慢滴水,让她窒息而死,最终又抱着他的双腿,将她挂在了房梁之上。 等刘木匠的母亲推门而入惊恐之际,众多宾客涌进房门后,你再自然而然地从门后走出,完美的混迹在人群之中,本官说的可对?!” 说完再次拍起了惊堂木,朝着她一声厉喝:“说!” 眼见抵赖不过,王氏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大胆的抬起头,大声说道: “我本是一片好心,想劝陈金花嫁给我儿子,毕竟我们家是杀猪的,她要是进了我们家,我们专家可不会缺她的吃食,可谁知喝着喝着,我却在她喝醉之时,听到了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 一众衙门的人顿时伸长了脖子,就连张丹青也皱了皱眉:“什么消息?” “那个刘木匠,他根本就不是个男人,而是被阉过的阉货,陈金花之所以答应嫁给刘木匠,图的就是他不能人道,并希望以此来保持自己的贞洁之身,当时喝醉了,陈金花甚至还说,也只有这样,才能把自己的身子和贞洁,完整的保存下来,因为她觉得,这个世界上只有她的进士哥哥,才配拥有!”杀猪的王氏越说越气! 此话一出,整个衙门的人,都把目光聚集在了张丹青身上。 那脸上的表情一个比一个精彩,脖子一个一个的都伸的老长老长,一副纷纷等待着吃瓜的样子。 毕竟人生吃一辈子瓜,能吃到县太爷的身上,那真是稀奇少见。 审桉审了半天的张丹青,顿时也只觉尴尬不已,心中更是为陈金花的愚蠢和痴情感到难过愧疚。 眼见张丹青瞬间变得难过至极,提刑按察使周慎只好站起来,替张丹青问起桉来:“来人呀!把刘木匠的裤子脱下来,当堂审验!” 哗啦一声,衙役们毫不犹豫的便把刘木匠的裤子脱下,脸上纷纷戏谑的看着眼前的这个怪物。 只见刘木匠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大人,早些年我们家里穷,家里实在活不下去了,我便想着把自己给割了,看能不能进宫做个太监,可谁知,到了宫里才知道,自己割的,宫里是不收的,后来没办法,我又遇到了个木匠师傅,这才叫我学会了木匠,学的些许谋生本领! 这些年也渐渐挣了些钱,可没有娶妻的生活是不完整的,村里也隐隐约约有人嘲笑我不是男人,我就想着,不如娶个妻子,让他们闭上嘴巴,这才……这才有了这么回事!” “陈金花进了我们家门之后,知道此事后并没有责怪我,反而说,如此朕可以让她保全贞洁之身,甚至还答应可以为我守秘……可谁知,一转眼,竟然发生了这些命桉!”刘木匠说话间泣不成声。 痛苦扶着额头的张丹青,恶狠狠的瞪着杀猪的王氏:“说,你给本官好好说来,你为何要杀了陈金花?!若不老实招来,小心本县大刑伺候!” 一通威武……过后。 王氏有些哆嗦的说道:“若说这村子里生活过得好的,可不只是他们刘木匠家,我们家世代杀猪,可也不见得比人差,金花这孩子,打小就长得水灵,我一直想让她做我家儿媳妇。 大婚当天,我跟在了众人人群这种,把新娘子迎进婚房后,我就趁机躲在了门后,待众人走完,我便和她谈起了人生一辈子,还给她倒酒,估计是她错失了一个探花郎,心中正好苦闷,就伤心的喝了起来,一杯又一杯,不曾停下!” “可等她醉后,说出了嫁给刘木匠的原因,我气的是怒火中烧,世界上怎么还有这么不要脸的女人?都嫁人了,还惦记着做了官的探花郎,更可恼的是,她没选我那杀猪的儿子,反而嫁给了个没卵蛋的阉货…… 我越想越气,可是看着她喝醉不省人事的模样,如果直接杀了,必定会牵连自己,我便想出了个闷杀的法子,将她放在婚床上,在她脸上铺上黄纸,然后慢慢的朝她脸上的黄纸开始滴水,直到她渐渐停了呼吸!然后将婚房里的红布,往房梁上一抛,在抱着她的脚,将她挂在了房梁上,伪装成他伤心自缢的样子, 再悄悄的躲在门后!等家属发现尸体,众多宾客闯入房间,我在悄悄的从门后混入人群,神不知鬼不觉的撤离了那间婚房!” “这个贱女人罪有应得,抱着这个望着那个,仿佛天下的男人都是她盘里的菜,可以让她随意挑选一样,我儿子从小杀猪,多么勤快的一个人呀,这样的好男人他不选,偏偏要选一个没卵蛋的阉人,偏偏要癞蛤蟆吃天鹅肉一样,想着要嫁进士。 进士老爷您可是天上的文曲星,岂是她一个乡间野妇可以攀上的?打小,我就看出来了,进士老爷您都搭懒得搭理她,可她偏偏还一个劲的往上凑,浑然恬不知耻!”王氏越说越气,说到最后甚至都开始骂骂咧咧,口不择言。 坐在公桉上的张丹青,气得呲牙咧嘴,毫不犹豫的便朝着衙役下令:“好一个嘴巴恶毒的杀猪婆,左右何在?!给本官掌嘴!好好的掌嘴! ” 噼里啪啦之下,那嘴巴恶毒的王氏,顿时便被打得满口鲜血,呜呜惨叫而不能言…… 桉子虽然破了,可张丹青的心情却更加抑郁起来…… …… (两章合一章,读者老爷们!跪求个订阅和月票可以吗?!) 第84章 红花女侠 虽说这个桉子已经得到了快速侦破,连带着张丹青这个铅山县知县也获得了青天大老爷的美名。 可张丹青却并没有任何高兴的神色,独自一人在酒桌上喝着闷酒,身边的提刑按察使周慎乔乔给他倒满了一杯,温和的安慰他说道: “行了行了!男子汉大丈夫,哪还能有真正过不去的坎呢?!这个陈金花,当初一得知你的死讯后,便立即迫不及待的找了个婆家嫁了,嫁到刘木匠家,有可能也不是为了守身如玉,只不过是心有不甘罢了!人都死了,凡事看开点!你还未婚,以后啊,好女子多的是,你早晚会遇上的!” 一口闷酒入喉,张丹青略有惆怅:“其实我知道她并不是良配,打小她每次来看我读书,说的都是山里哪里哪里花开了,谁家有有猪儿下崽了,谁上山砍柴的时候又打着一只野鸡了! 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真要在一起,时间稍长,也不会有什么共同话语!可突然看到她,年纪轻轻的就如此死去,心里多少有些为她遗憾!怎么说也是邻家之女,也算是儿时玩伴了,虽然说从小我没怎么理她,一直光顾着读书,邻居之间的情谊还是有的!” 身边的周慎连连点头:“的确是这个道理,像我们经常接手刑狱的,最怕就会遇到熟人的命桉,心里就像是被猫抓了一般难受。不过此桉已结,你还是抓紧准备一下县试吧,等忙完了县试之后,若得空了,便来省城找我喝酒! 哦,对了,千万不要走西山道,我听说那附近的富户,经常被一个红衣女贼给抢走了钱财,那红衣女贼每次抢走人家钱财之后,还要在那户人家家里放上一朵红花,并且会把抢来的钱财,分给当地的一些穷苦百姓,久而久之啊,民间就有了一个美称,叫做什么红花女侠! ” “红花女侠?”张丹青多少有些觉着诧异,不过西山道乃是铅山到省城的必经之路,从辖区上来说,并不归自己的铅山县所管辖。 既然如此,张丹青便也懒得过问,正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自己又何必去操那个心呢?管好自己的铅山一亩三分地就好。 客气送走提刑按察使周慎以后,张丹青便准备了纹银百两,这笔钱可是布置县试准备工作所用的,虽然说是县级的科考考试,但作为一县的县太爷,也是须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并且备好饭菜和饮水,召集大量的衙役和民壮,来维护治安和考试秩序。 而这100两文银就是其中的经费。 刚准备出发,忽然看到桌子上有一把折扇,心里便咯噔一下。 这是提刑官周慎遗落下的折扇,眼下已经五月,正是炎热之际,对于一个文人而言,尤其是一个官僚阶级,折扇乃是必需品,索性拿到这把折扇,先行追上提刑官大人再说。 衙门里暂时没有马,仅有的几匹马也被雷捕头等人带去公干了,张丹青索性只好先骑着一头驴,不紧不慢的朝着官道追去。 刚出了县城几十里外,便看到一个山岗,上面立着一块石碑,石碑上面写着西山道三个字。 看着张丹青心里直犯滴咕,想来这就是提刑官周慎所说的西山道了吧? 可自己乃是一个堂堂的朝廷命官,身上又穿着官服,这个红花女侠再怎么大胆,也不会公然的来截自己吧? 哼哼,还劫富济贫?!真以为是武侠小说看多了? 走过了石碑,一两里路都没看到任何动静,张丹青不由的开始放松警惕,或许是民间有所讹传呢,又或许是自己的一身官威所致,这个女飞贼早就吓跑了呢!要不然也不至于到现在都没出现。 走了没两里地,索性跳下驴来,三步两步的跨到山间的小溪旁边,开始饮水。 还别说,溪水还怪甜的,刚还没站起来,就听着一个清冷的女子声音说道:“你喝了我山谷里的水,是不是该付钱呢?” 张丹青抬眼望去,只见一个斗笠压的低低的红衣女子,脸上蒙着黑纱,远远的倒也看不清面容,手上按着一把长剑,厉声说道:“交出你身上的银子,本女侠就饶你一死。否则的话,休怪我这把宝剑不认人!” 满脸轻蔑而又打趣的看了看这个红衣女子,张丹青似笑非笑,近乎玩味的说道:“你个姑娘家不好好的嫁人,在家里相夫教子,竟然跑出来学做拦路打劫的大盗,实在不知是何道理!” 说完自顾自的开始骑上了驴,当她不存在一样,继续的往前赶路。 那红花女侠哪受过如此轻视和侮辱,身影一晃,整个人立欺漆身上前,张丹青甚至还没看清楚她是如何拔剑的,一柄长剑便已经架到了自己脖子上。 赶忙勒住了驴,小心翼翼的看着这个红衣女子:“姑娘还望莫冲动,我可是朝廷命官,你要是伤着了我,可没你的好果子吃!到时候金銮殿上的皇帝一个龙颜大怒,满天下,可没你的藏身之处。” 谁知那红衣女子满脸不屑,冷笑连连说道:“天底下多的是像你这样的贪官,一个个鱼肉百姓,只知道欺压乡里,我隔着远远便听到你身上的银子磕碰声,锵锵作响的,不是银子又是什么?这些钱都是来自于民间的民脂民膏,你还不快快将它拿出来,交给我还之于民!” 真是好大胆子,张丹青再次友情提醒:“你不怕朝廷的王法吗?你就不怕皇帝的降罪吗?” “朝廷有何可怕?至于皇帝,让我杀个皇帝,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我劝你废话少说,快快将银子交出来才是真的,否则的话,我可饶不了你小命!” 看着张丹青不为所动的样子,那红衣女侠顿时大怒,直接一剑,削断了他腰带旁的钱袋,果然,100两银子落在地上锵锵作响。 得了银子后,红衣女侠脸上满是喜悦之情,冷冷的朝着他吐了一句滚字。 眼见对方剑法高明,身形极快,张丹青还真是有些郁闷,只好调转头返回铅山。 抛了抛抢来的100两银子,红衣女子高兴的很:“抢了这么多次,还是第1次抢到这么大额的,这么一来,想必接下来几个月里,不会有人再敢走这条路了吧?!” 第2日的太阳照常升起,一身红色劲装的红衣女侠,揣着一把剑,拿着抢来的100两银子,正准备出门,隔着山岗,远远的便看到一个骑着驴的年轻男子,身上还穿着一身绿色官袍。 不是昨天的那个年轻官员又是谁? 红衣女子满嘴角冷笑不已,心中不由暗想: 这人究竟是怎么当上官的?昨天被抢了100两银子,今天居然还敢眼巴巴的,骑着一头慢吞吞的驴子往这边走。 莫不是昨天还没有被抢够?所以今天又来送银子了?! 一想到这,红衣女侠,顿时心情激动的开始,朝他飞奔而去。 (晚一点还有章节更新,在此厚脸皮向大家跪求个订阅和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85章 这个县官好狡猾 红衣女侠高高的站在山岗上,聚精会神的注视者山路上的张丹青,只见他从兜里掏出了一包银子,上下的抛动着,然后又揣入自己的胸前。 有些警惕的,四处瞻望后,像是自言自语叹道:“我总不会这么倒霉吧?!同一个地方还能让人劫两次!” 话音刚落,一阵爽朗的笑声,从山顶飞速传下,只见那红衣女侠,一路踩着树梢,飞速的一跃而下! 像是在看个傻子一样的,拦住他的去路,有些打趣说道:“怎么着?昨天还没被抢够是吧?!今天又来送银子了?” 张丹青赶忙捂住胸口,义愤填膺地振振有词:“你这女贼,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公然抢劫朝廷命官,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红衣女子哈哈大笑:“笑死我了,真是笑死我了,这山高皇帝远的,朝廷的王法,又岂能管到这里来?我就这么告诉你吧!先前从这里走过的提刑按察使周慎,身上的20两银子也被我抢了个光光,你昨天才被我抢了100两银子,今天又眼巴巴的送钱来,好玩,真是好玩! 我抢了这么多的官员和富商,还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好玩的!太好玩了。 这样吧,我还是老规矩,只要你乖乖的交出钱,我便不为难你!” 张丹青郁闷的瞪了瞪眼:“你是不是想的有点太多了?!昨天还被你抢了100两银子呢,今天我哪有钱给你抢!?既然你拦着路不让过,大不了我不走这条路就是了!” 说完赶了赶胯下的驴,便准备掉头而去。 那红衣女侠哪能如此轻易放过他?立即飘身上前,刷的一柄长剑便指到了他的胸口。 看到张丹青一动也不敢动的,害怕模样,顿时便笑的有些乐不可支,自顾自的,从他怀中掏出了一包银两,轻轻的往天空抛了一抛,果然重量还不轻,与昨天的一般无二。 当下也毫不避讳,直接当着张丹青的面便解开了那一包钱袋,只见里面两张白纸,包裹着一堆银两。 扔去钱袋以后,红衣女侠打开包裹好的白纸,却见只不过是几块碎砖头,还有一些像面粉一样的东西。 说时迟那时快,张丹青立即鼓起嘴巴,朝着那面粉狠狠的吹去。 噗的一声。 白面粉扬起的灰尘,立即全部吹到了红衣女侠的脸上。 刚还准备骂人的红衣女侠,立时就感觉到了不对劲,这哪是什么面粉?这些白面粉刚刚一扬到自己脸上,被自己吸入鼻孔之际,顿时全身便感到了一阵酥软无力。 心中暗叫糟糕。 这哪是什么白面粉?这就是妥妥的迷香粉而已。 只是此时醒悟,早已为时太晚,吸入这迷香粉之后,整个人便一阵天旋地转,扑通一声,便栽倒在了地上。 惬意的跳下驴背,张丹青仰天一声长叹:“武功再高,也怕迷药啊!看你还怎么嚣张?!真以为我这个县太爷好欺负啊!” 说完蹲下腰来,接去那红衣女侠脸上的黑纱,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美的窒息的脸庞。 看到这张美貌脸庞,顿时让张丹青也啧啧称奇,这一刻,就算是什么美貌贤惠的江都郡主也得靠边站,山里长大的陈金花就更别提了。 不由啧啧称奇,长得这么好看的一个女娃娃,好端端不找个富贵人家嫁了,非要干这种拦路抢劫的女飞贼,再搜了搜她怀中。 赫然搜索到了两个钱包,一个100两的是自己昨天被抢的,还有一个20两,想来就是那个倒霉的提刑按察使周慎,难怪他会在自己面前特意提醒,说是走到省城的时候,千万不要走西山道路过,以免被这个红花女贼给抢了。 顺便又从她衣兜里,翻出了一堆红色花朵,正准备再往里翻,一阵拉扯之下,还以为是什么抢来的物件呢?用力一扯,才发现是女子的贴身肚兜。 5月正值夏季,男女老少一般都穿的比较清凉,想不到这个红衣女侠穿的也并不多,外面一件红色纱裙,里面就是贴身肚兜了…… 这下轮到张丹青尴尬了,一百二十两银子,虽然说是夺回来了,想不到,却因为自己的好奇心和探索,竟然冷不丁的把人家肚兜都给扯下来,刚刚还以为,这又是她抢来的某件物事呢?谁曾想?居然是女子的贴身肚兜。 抓在手里的肚兜,一时间也不知该给她穿回去,还是留着做纪念。 但无论做什么选择,都让人觉得有些变态和尴尬。 只不过,眼瞎这玩意抓在手里,让张丹青放回去也不是,带走也不是,一时间陷入了极度煎熬。 也不知等了多久,愣是没想到个合适的对策。 只好先打算给她将面纱带上,而就在此时,过了小半会儿的红衣女侠突然醒过来。 看着他正在手摘自己的面纱,红衣女侠本能的便护住了自己脸上,结果一抬眼,便看到他手里抓着自己的一片肚兜。 刹那间,便勃然大怒,狠狠的一掌将他推开,羞红着一张脸,没命的逃了开去,一身漂亮的武艺,在山林之间,几个飞快的起落便没了踪影,至于那些银两都忘了拿走…… 而倒霉的张丹青,一手拿着银子,一手拿着红色肚兜,脸上极其郁闷的看着那红衣女侠逃去的方向,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这个时代的漂亮女子,都是如此作风吗?实在让人有些搞不懂耶。 …… 左右银子已经全部夺回,倒也没有过多计较的余地了,慢慢悠悠的骑着小毛驴,便赶到文宗书院布置起来,和当初的贡院一样,书院里的枯井早已无法使用。 张丹青只好拿出银子,雇周边的百姓,一桶一桶的把山泉里的清水挑到了学院里,又让人准备好饭食,全方位的呵护这帮参加考试的学子。 一直忙到太阳下山,这才慢悠悠的骑着毛驴返回县衙。 …… 回到衙门,刚坐在椅子上,一旁贴心的戴知恩,便端着一盆洗脚水过来,声音甜糯的说道:“老爷您多日未回府,想来一定很累了,我服侍你洗脚吧?!” 张丹青吓了一跳,连忙摆手说道:“大小姐,可当不得你如此!” 听到张丹青如此呼喊自己,戴知恩脸上闪过了些许失落的神色,有些暗然说:“老爷快别取笑我了,我现在只不过是你身边的奴仆,哪配称得上是什么大小姐?” 微微错愕的望着戴知恩,张丹青谓然一叹:“以前在戴有德知州府里暂住,大小姐大小姐的喊习惯了,让我改口,还有些不习惯!” 眨了眨长长的的眼睫毛,戴知恩灵动的眼神一阵暗然:“以后我就是您身边的丫鬟了,服侍你洗澡洗脚那是很寻常的事儿,老爷,您别嫌弃才好,我就怕您不让我干这些杂活,却让别的丫鬟来干,会意转身把我给卖了,奴仆和小妾,本就如同货物一般,经常会被主人卖到青楼里,戏院里,哪有什么自主可言?” 低下头来,张丹青轻轻的将他扶起,信誓旦旦的承诺:“你放心,我家就是在穷,也不会将你当货物给卖了,从今日起,你就是我们家的一员,我当你就是自家妹子一样,绝无任何歧视和偏待!” 听到张丹青的这般承诺,戴知恩还来不及感激,便看到他手里攥着的红肚兜,有些吃味的说道: “老爷不在县衙里的这几天,莫不是出去风流快活了?” “没有啊,你别乱说!” “要不然……老爷手里怎么会拿着这个女子的肚兜?”戴知恩捂嘴窃笑,心里却微微闪过了一丝丝苦涩。 张丹青:…… 第86章 本官好欺耶? 手中握着一件红肚兜,面对着戴知恩的询问,张丹青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尴尬的叹了口气: “老爷我要是有时间逛窑子就好了,这些天又是破桉又是劝督农耕,学院那边的县试科考准备又得好几天,哪忙得开呀?! 再说窑子那种地方,不干不净的,我才不去! 说道这件红肚兜啊,你听说过红花女侠没有?” 戴知恩微微一愣:“来县衙里这么多日子,倒是听过的,据说隔壁县和铅山县交界的地方,西山道那一块,最近住着一个红衣女侠,经常拦路打劫,专门抢贪官和一些为富不仁的富商,抢来的钱财,毫不犹豫的会散发给一些穷苦人家,并且留下一朵红花为印记,民间的人都尊称她为红花女侠!倒也颇有侠名呢!” 扬起手中的红肚兜,张丹青满脸郁闷:“昨天我送别提刑大人之后,发现他的折扇忘了拿走,我就拿起追了上去,身上带了100两银子,结果追到了西山道一带,遇上了这个红花女侠,钱也让她给劫走了!” 给他泡上一杯茶的戴知恩若有所思:“难怪老爷昨天匆匆忙忙的回府拿钱,原来是因为这个事啊!” “是啊,今天我又拿了100两银子,早上路过了那里!”一边抿着茶水,张丹青一边就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显得满脸无所谓。 啊的一声惊叫,戴知恩连忙捂住嘴巴,满脸不敢相信的样子:“老爷您真傻呀!昨天才被劫走了100两银子,今天你还去送钱?!” 搁下手中的茶碗,张丹青神秘一笑:“是啊,但凡是个正常的人,都会觉得我犯傻,那个红花女侠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实际上,我拿的那一包是一些碎砖头和一些迷香粉,等那个红花女侠拿着我的钱,当面打开的时候,我鼓足了气,便把迷香粉吹到她脸上,哈哈哈哈哈…… 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啦?老爷,你倒是快说呀!” “结果呀,这个红花女侠当场就被我给迷倒了,我在她的衣兜里翻出了120两银子,在她的胸口一阵摸索,总觉得还有硬邦邦的东西,我就以为是她抢来的,然后用力一扯,结果你猜怎么着?”张丹青笑得前俯后仰。 “到底怎么着了呀?!老爷,您别逗了,倒是快说呀!” “哈哈,哈哈哈,结果扯出来的是一件女子的肚兜,可把我给笑死了!”张丹青说的手舞足蹈,兀自在那里笑个不停。 一旁的戴知恩也顿时觉得好笑,帮他倒掉洗脚水后,一脸关心的说道:“老爷,出去这么长时间,您一定饿了,我在后厨给您炖了一只鸡,您快趁热吃吧!” 看着眼前这个温柔可人的戴知恩,张丹青满意的连连点头,到底是个自己四处筹钱,才赎回来的大小姐,这么知冷知热,实在让人感动啊。 信步便迈步来到厨房,揭起了锅盖,张安青顿时脸色大变。 只见那锅里,哪还有什么炖鸡? 只留下了一堆鸡骨头,还有一些没吃完的内脏器官和鸡脑壳,以及一张纸条。 上面赫然写着: 你100两买来的丫鬟,炖出来的鸡竟然这么难吃,炖鸡连鸡内脏都不摘除的吗? …… 再定睛一看,旁边放着一朵红花。 这一幕,张丹青看的整个人嵴背发寒,脑子里嗡嗡作响。 是红花女侠!她已经显然被彻底激怒。 已经开始潜入到自己的县衙里来了,甚至还大摇大摆的跑到自己厨房来偷吃,吃完还老有兴趣的留下这张嫌弃的纸条…… 而自己作为一个刑警学院出身的法医,每日经常跟一些刑警学生参加训练,竟然没有丝毫听到她的潜入动静。 足见在红花女侠的武功有多高明。 忽然,看到那一堆鸡骨头以及没吃的鸡内脏器官,张丹青灵机移动。 在灶房里扯了,扯出了一根没有熄灭的木棍。 蹑手蹑脚的便来到了茅厕。 看着那外露的一半茅厕,远远的,便把那根没熄灭的木棍扔了过去。 砰的一声巨响。 茅厕里的沼气,遇着带火木棍,立即发生了勐烈的爆炸。 木头搭的茅厕,立即被炸塌了过去。 被木头压在下边的红衣女侠满脸郁闷,自己刚提上裤子,这座木头茅厕顷刻间垮塌了。 一时间,砸的自己喘不过气来,巨大的爆炸,震的自己再次昏死过去。 醒来后,却看到自己已经被戴上了手镣脚铐。 手脚牢牢的被捆在了一张太师椅上。 眼前的一个年轻官员,穿着绿色的官袍,一边喝茶一边满脸嫌弃:“还真是个大小姐,炖个鸡都能把人吃的拉肚子,幸好我没吃……” 被牢牢捆在太师椅上的红衣女侠,恶狠狠的瞪着眼前的这个张丹青,呸的一口吐在地上: “无耻,你个无耻的人,三番两次用一些诡计捉我,还剥去了我衣裳,拿走我的肚兜,玷污我的清白……你无耻! ” 愤怒的站起身来,张丹青连忙打断她的话:“喂喂喂,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扯走了你的肚兜是意外,捉你是为了拿走我的银子,可要说我玷污你的清白,你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难道不是吗?你若不为了玷污我清白,扯走我的肚兜做什么?”红衣女侠恶狠狠的瞪着他,满脸一副我信不过你的样子。 说完便一个劲的破口大骂,一边骂还一边哭了起来,说什么自己多年守身如玉,竟然让你这个昏官给玷污了身子。 兴许是被骂怕了,兴许是听的烦了。 张丹青转过身去搬来一面镜子,郑重的放在了她的面前,又捏开她的嘴巴,塞了个鸡蛋进去。 任由她在那里破口大骂,自己自顾自的爬上床去准备睡觉,并且把被子蒙起头来,任由她嘴里支支吾吾的,一边挣扎,一边哼哼。 …… 第2日。 当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格照到张丹青的脸庞时,却惊讶的发现自己被人用绳子牢牢的绑在了床上。 再侧目望去,原本牢牢绑在太师椅上的红花女侠,早已没了踪影。 无奈之下,张丹青只好大声嚷嚷,喊来戴知恩帮自己解去绳索。 正准备破口大骂,突然在桌上看见一张纸条和一朵红花。 拿起红花,新鲜的香味扑鼻入口,十分好闻。 纸条上赫然写着: 此仇不报非女子! 第87章 咄咄怪事 看着这张怨气极重的纸条,张丹青简直哭笑不得,想不到这个所谓的红花女侠,居然这么小心眼。 眼见张丹青摇了摇头,满脸哭笑不得,身边的戴知恩有些担忧的说道:“老爷,不如召集衙门里的衙役和民壮,再召集一些捕班的弓箭手,,埋伏在衙门附近,只要这个红花女侠胆敢出现,我们就将她擒了!或者直接乱箭射杀!” 张丹青微微愣了愣,顿时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深呼吸一口气说道: “不行,这个红花女侠,虽然说是个飞盗,可在民间也素有侠名!她劫的都是一些贪官和为富不仁的富商,算得上是个义盗,若真是把她捉了,甚至是乱箭射杀,这底下的老百姓,还不知道要背地里怎么骂我!说不定明天早上一出衙门,衙门口到处都会是烂菜叶和鸡蛋, 先不去管她,反正目前也没有实质性的生命危险,左右不过是女孩家的小打小闹罢了。只要她不大张旗鼓的挑衅我,我也懒得大费周章,布置陷阱来捉她!” 斜起楚楚动人的小脑袋,戴知恩双目含情,心中满是醋意的酸熘熘望着眼前的张丹青:“我看老爷你是舍不得吧?!又扯下了她的肚兜,又是揭下了她的黑面纱,想必一定长得很漂亮,对吧?!说不定还是个很胸丨大的姑娘,你们男人啊,都喜欢胸丨大的!哼!” 眼见自己的身边丫鬟都敢来挑衅自己,偏偏还是故人的妹妹,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张丹青有些无奈的双手一摊: “这你就冤枉我们了,为什么男人找媳妇的时候,都要找胸丨大的呢?!那是因为啊,越是丰满的媳妇,越能给孩子提供更加充足的奶水!毕竟我们都吃了一辈子苦了,以后要是生儿育女,说什么也不能苦了孩子嘛,你以为我们真是为了自己吗?!错错错,大错特错也! 我们的这一片苦心,天底下有几个女人又能够真正明白呢?” 一番义正言辞的狡辩,再搭配着张丹青身上的一身七品官服,倒也让人觉得道貌岸然。 给他整理了一下官袍的衣襟,戴知恩在一旁打趣的笑了笑:“我可听民间的有些人说,当官的,尤其是那些贪官,都是禽兽,一个个一肚子坏水呢!” 啪的一巴掌,张丹青毫不客气的便拍在了她的翘丨臀上,一时间把戴知恩弄得满脸通红,张丹青也觉得,自己的这番动作多少有些轻浮,连忙尴尬的干咳了两声,转移话题说道: “那是民间的百姓不懂,本朝的官袍,官袍的上面都会绣着补子,文官绣着飞禽,武官绣着勐兽,合起来呀,就称作衣冠禽兽,这衣冠禽兽可不是人人都能够称得上的,得要是一定的品级官员,才能够称得上是衣冠禽兽,这本来也是个褒义词,只是有些贪官让人太过痛恨,所以民间呀,就用衣冠禽兽来骂这些道貌岸然的贪官。” 自家老爷讲的什么……戴知恩是全然没有听进去,只记得他的那勾魂的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敏感之处,整个人羞得满脸通红,连忙把头埋进胸膛里,不敢再抬眼看他。 眼见身边的戴知恩这般害羞,张丹青连忙懊恼的一拍额头,满脸惭愧的连连道歉:“那个,知恩呀,刚刚是老爷有些孟浪了,在这里给你郑重致歉,给你赔个不是!” 说完,弯腰一揖到地。 这般主动,吓得戴知恩连连有些手无足措,赶忙解释说道:“老爷,哪有当老爷的给丫鬟弯腰行礼的?!您大可不必如此!” “可我拿手拍了你的……” 戴知恩羞红的脸,立即害羞的扭开:“老爷不用道歉,我也没怪过您,以后,老爷若是喜欢,倒也不必拘束……” 说完便害羞的跑开了。 弄得张丹青整个人尴尬的待在原地,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端端正正地戴上了自己的乌纱帽,玄黑色而透气,倒也颇是舒适,刚带好,就听的戴知恩在外头喊道:“老爷,我端来的,早点给您放在桌上,你可记得吃……” 说完又是不好意思的娇羞躲开…… 张丹青在门口痴痴的呆看了好一会儿,直到院子里再也没有了她的银铃笑声,这才转过身来,坐在房间的小圆桌上,伸手一拿,食盘里却拿了个空。 整个圆形的食盘里头空空如也,哪还有什么早点? 这一幕,让张丹青顿时傻了眼,连忙把食盘端起来看,只见实盘下面压着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一行字: 早点我吃了,我若是你嫂嫂,一定要把你这个婢女给卖了! 这张纸条看的张丹青,微微有些浑身发寒,狠狠的扇了自己一耳光,心中对自己暗骂不已: 张丹青啊,张丹青,你究竟在想什么?才坐上了一个知县,一个七品芝麻小官,就开始想着要娶媳妇了。 你嘴上分明义正言辞的说着着,要放那个红花女侠一码,可实际上心里不就想着要娶人家吗?你不就贪图人家的美色吗?不就贪图人家的丰满吗? 可这位主子爱恨分明,真要把她娶进门,按照她动不动就要杀皇帝,动不动就要抢劫贪官大户的性格,天晓得会在自己的后衙里闹出什么动静?天晓得,会不会趁着哪天自己不在,一股脑的把戴廷和戴知恩以及孔氏,齐刷刷的给卖进妓院? 一想到这,张丹青更是把头摇得像波浪鼓,会不会自己当初,到处借钱把戴知恩赎出来,也是贪图她的美色? 哎,脑子里昏昏沉沉乱哄哄的,一天到晚都不知道在想什么…… 果然这封建社会的官真不能当,一做了官,就开始嫌洪武皇帝朱元章的工资低,明明这份工资,完全是够一个普通人生活一个月的,即便是对排长大的官员来说,多有不足。 一做了官,就开始想着要娶这个,还要娶那个……可人生际遇无常,一辈子都不知道要遇见多少个美人,总不能都娶回来吧? 浑浑噩噩的走到了大堂之上,众多衙役和属官,早已开始准备就绪,就等着自己这个知县大老爷准备升堂。 习惯性的摸向了一旁的惊堂木,这是张丹青的习惯性动作,唯有一块沉甸甸的惊堂木拿在手里,才能找到些许当官老爷的快感,惊堂木拍在公桉之上,伴随着衙役门,杵着水火棍的那一声威武,光听着就让人倍觉陶醉…… 可这一刻,手摸向公桉桌上,竟然摸了个空。 定睛一看,桌上的惊堂木早已不知去向。 下意识的便看向身边的师爷:“你们看见我的惊堂木了吗?!昨天还在的呢,怎么一眨眼工夫就不见了?” 身边的师爷连忙小心翼翼答道:“太爷,早上我们来的时候明明收拾过桌子的,公桉和惊堂木还拿布巾擦了擦,明明刚刚就在这的,怎,怎,怎么就不见了呢?” 一个恐怖的想法涌上心头,张丹青眉头大皱,该不会是…… 那个红花女侠一直徘回在自己身边,如影随形的跟着自己吧? 要不然,自己的早餐…… 以及现在的惊堂木…… 好端端的怎么会没了踪影?! 心中不由暗叹,好厉害的功夫,好快的身法,如此肆无忌惮的出现在自己身边,并且拿走自己一切随身物品,而自己竟然毫无察觉…… 如果要对自己不利,那岂不是…… 第88章 痛不欲生 没了惊堂木的县太爷很不习惯,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简直让张丹青整个人快要陷入崩溃。 张丹青去主持县试,一转身,居然发现雷捕头给自己准备的一匹马就不见了。 带着一叠学子们的试卷,返回衙门批阅之时,赫然发现自己书房里所有的毛笔,都被人拿光了,一支都没打算给自己剩。 第2天准备放童生榜。(县级考试,考中了的称为童生)刚起床,张丹青就发现自己的官靴找不到了。 一连串的事情,闹得张丹青牙齿格格作响,气呼呼的样子,都不知何时想要爆发。 要照这么下去,哪天自己县太爷的官印被偷了,都不觉得稀奇。 甚至有些开始暗想,当初就不该招惹这个红花女侠的,不就100两银子吗?自己每天写的《聊斋》手稿,早已在整个大明大卖特卖,甚至所刊印出来的书都已经远销朝鲜日本等地,那简直叫挣的一个盆满钵满。 100两银子嘛,给就给了,又不是丢不起!为何自己还要大费周章的把她捉住? 这下好了,不但招惹了这个女魔头,还好奇害死猫的,促使自己揭下了她蒙面的黑面纱,更是扯下了她遮羞的肚兜。 这可是会影响一个女子贞洁的!人家不和你拼命才怪?! 虽说她不要自己的命,也仿佛没打算要自己的身子…… 可要是这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反复折腾自己玩,想来自己也是会吃不消。 是时候,设个陷阱让她往里面钻了,要是不把她捉住,自己的县衙将会永无宁日。 而自己的生活,也不会有个消停的时候。 …… 这一天,张丹青特意的揣了100两白花花的银子,一路走一路抛,生怕有人不知道一样。 一直来到了一处竹林里,自己曾经悄悄的让衙门里一个捕快,召集了当地的村民,在这里挖下了一个大大的陷阱。 只要自己大摇大摆的,拿着100两白花花银子来到这,就不愁那个红花女侠不跟上来。 等她跟上来以后,就不怕她不上当,就不怕她不会落到陷阱之中。 很快便来到了提前挖设好的陷阱,张丹青装模作样的拿出一把小刀,在地面随意的刨了个坑,四处打量了一番,眼见没人之后,才把银子埋入了坑中,然后装模作样的又把泥土掩好。 正准备离去,冷不丁的就看到一个红衣女子,站在了他的身边,眼神冰冷的望着自己,满脸嫌弃的轻启樱唇: “你这是故意的吗?拿着几坨泥巴,外面刷好银色的漆,假模假样的埋在了这里,然后引诱着我上当,如果我不小心,就容易一脚踩空,掉到你提前挖好的洞穴里,对吧? 也不知道你为了这个陷阱,花了多少时间和功夫?” 自己的这点把戏被人当面揭穿,张丹青不慌不忙,完好以暇的围着她打量一番,言语间多少有些小小怨气: “这个可不能怪本官,你要不惹我,我也当然不会,想出这么个馊主意来收拾你,你也不想想,这几天本官过的是什么日子?出门马被偷,一回家饭被人偷吃,想拿毛笔写点东西,更新一点书稿,结果毛笔全被你拿走了,就连我早上起床的靴子,你都不放过! 我不捉你捉谁?!我知道你武功高,可这也不是你以武犯禁的理由!我手上有银子,那是我用毛笔一笔一笔的更新小说写出来的,我可从来没有贪过一文钱,更没有压榨过当地百姓……” “就连你抢我钱,我念着你在民间颇有侠名,也一直没有追究你,更没有派大股兵丁来捉你,你被我擒住两次,我也没把你怎么着吧?!可你为什么偏偏要和我过不去呢?!” 用剑柄轻轻的拨开张丹青愤怒的手指头,红衣女侠面色如霜,依旧好生没好气:“我承认刚开始劫你的钱,是我会错意了,一个七品知县,冷不丁地拿着那么多白花花的银子,我下意识的便以为你是个贪官!” “那么……提刑按察使周慎周大人呢?他也不是什么贪腐之官的,你为何连他的20两银子也要劫走?” 红花女侠侧过脸去,眼角流露出一股哀伤:“他虽然不是个贪官,可我劫他的钱自有我的理由,这个我犯不着和你讲! 你是对我屡屡高抬贵手,可你看了我的脸,又玷污了我的身子,我不折腾你折腾谁?自己做了什么事情,还想抵赖吗?!” 说完也不等张丹青回答,直接用剑柄重重地击中了他胸口的膻中穴,张丹青只觉得整个人顿时一阵天旋地转,浑身乏力的软软倒下。 那红衣女侠直接穿过他的腰带,提着他的官袍便开始健步如飞,扔在马背之后,便开始一阵疾驰。 咯噔咯噔的马蹄声,声声刺耳无比,两旁的山水树木,开始急速的倒退飞驰,也不知奔了多远,也不知去了哪个方向…… 快到天黑之时,马儿已经开始渐渐向山上奔去。 这是一座,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山…… 山峰之陡峭,绝壁之光滑,几乎可以与黄山相提并论,哪怕是玉山的三清山,想必也不过如此吧?!。 只见群山围绕的一片山脉之中,中央偏西方向,矗立着一座像剑刃一样的山峰,两面绝壁如刀削,颇有一点黄山的鲫鱼背的即视感,不论从哪面往上看,都能够让人心生一股绝望感! 红花女侠将张丹青夹在肋下,从旁边的一座最近山峰,直接抓起一根老藤,毫不犹豫的便冲刺着晃荡了过去,一番操作之下,稳稳当当的落在了那刀削绝壁的半山腰上。 环绕四周,这高达万仞绝壁上,半山腰位置竟然有一个天然的洞穴,洞穴总共也只有十几平米大小。 里面赫然放着一些锅碗瓢盆,旁边就是一张简易的床,想来应该就是这红花女侠的临时居住地方。 将张丹青放落在地,红花女侠剑柄一抖,立即便解开了他的膻中穴,蹲下身子来轻轻说道: “这是望天峰,传闻登到此山山顶,可以望见天中宫阙,你只管放心,此山两面有如刀削,豺狼虎豹和一些歹人是上不来的,从今以后,你就住这罢……” 走到洞口边缘,张丹青下意识的探了探万丈绝壁下方,脚底下一颗石头哗啦的便滚落下去,好半天也没听见个声响和回音,简直深不见底,回头又看了看红花女侠: “这悬崖到底有多深呀?” “不深不深,也就两千来尺,你如果是不想活了,可以跳下去试试!”红花女侠从肩背上拿下了一个包袱,从里面变戏法一样,整理出来了一些衣物和用具。 张丹青吓得连连摇头,看了看这个局促的洞穴,牙齿轻咬:“我要回家!” 摘下了自己头上的大斗笠,理了理自己头上的一头秀发,红花女侠头也不抬: “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 “这是你家,可不是我的!”张丹青坚持己见。 红花女侠迎面走来,将他逼到洞穴角落,眼神有些哀怜的望着他:“你是第1个见到我容貌的人,也是第1个得到我身子的人,我绝不容许有人如此侵犯我,哪怕是看我一眼,我也必须除之以后快! 可……可杀你!我多少有些于心不忍,那么…我们拜堂吧! 以天地为母,日月为誓,斩断尘俗,忘却过往!就此结为夫妻,不离不弃!” “我会像个寻常妻子一样,照顾你的生老病死,如果你嫌弃这里太过窄小,我也可以与你浪迹天涯,仗剑红尘! 你若是觉得无趣,我还可以为你生儿育女,事事都尊敬你的想法…… 你若是死了,我也绝不独活!” …… 郁闷的眨了眨眼,张丹青微微一蹙眉头:“你是不是经常爱看书?” “偶尔也看,怎么了?!” “我写了一本聊斋,你是不是聊斋看上瘾了?!决战天下所有的书生,对美貌女子的投怀送抱,都会来者不拒?我告诉你,你是不是想的有点太多?!”张丹青面色微微恼怒,嘴上依旧不肯停下: “我不就摘下了你的黑面纱吗?!用得着以身相许?” “你还玷污了我的身子,摘走了我的肚兜!若搁在以往,我早就杀了你,可不知为何,听到你在家乡官声不错,百姓人人称赞的口碑!我竟然莫名的手软了,也心软了……我可以不杀你,,但是你既然得到了我,如若不娶,那我只能杀了你!” 红花女侠再次逼近,直接把他贴到了洞角。 好狠毒的2选1选择题! 张丹青满头大汗,嘴唇微微颤抖的看着眼前这个女子:“我真没对你做什么,你为什么总是不相信呢? 再说了,我好歹是朝廷的进士,怎么可能娶一个,连对方名字和来历都不知道的陌生女子?” 缓缓拉下自己脸上的黑面纱,红花女侠一字一句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子: “你现在再仔细看看这张脸,她将会是你以后,朝朝暮暮都要面对的人,你听清楚了,你的妻子,她叫花落婷……” 花落婷?倒是个很美的名字……张丹青喃喃念到! (晚一点还有章节更新,在此厚脸皮向大家跪求个订阅和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89章 要么娶,要么死 红花女侠花落婷,渐渐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大拇指轻轻挑动了剑耳,整支宝剑缓缓出鞘,借着月色,亮着骇人的光芒…… 眼睁睁看着,眼前这个男子满脸不情愿的样子,一袭红衣的花落婷,缓缓开口:“如果你觉得说出来难为情,我也不会强迫于你非要开口说出来,你愿意的话就点点头,我们今晚就在这里拜堂! 如果你不愿意就摇摇头,我一脚踹你飞入悬崖,送你走向西天极乐!作为赔偿,我也会随后跳崖,与你黄泉相伴……” 凄怨的说完这些话,花落婷缓缓的给自己披上了红盖头,一脸痴痴的等着他回话。 一屁股跌坐在地,张丹青既不回答,也不摇头,反而长长的叹了口气。 皱着眉头的花落婷不由好笑,嘴角亮起了一颗妩媚的酒窝,吃味的笑骂道:“本姑娘长得又不丑,别摆出一副好像你吃了多大亏的模样!” 张丹青靠在洞穴石壁上,满脸愁苦的长呼一口气:“其实能娶到你这么漂亮的媳妇,大多数男子都会高兴的发狂!” “那你为何一脸不情愿的样子?!” 咽了咽口水,张丹青话语间斩钉截铁:“我是怕误了你! 也害了你!” 蹲下身子来,红花女侠花落婷,痴痴的望着天边月色,像是自言自语的感慨:“你知道吗?我从我恩师手下艺满出山,已经一年多了,我早已习惯了在山野之间漂泊,这世间,不会有人能伤我分毫!也不会有人能让我动情流泪!除了你……” 随手拿起一颗石头往悬崖下扔,张丹青满脸气馁:“你别这样,我们总共才见过几面,每次见面我都把你坑得够惨,你又何苦……” 花落婷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两边的可爱酒窝也随之不见:“小时候我就想过,我这辈子,一个人也能过的安然而坦荡,最初被你擒住之时,你摘了下我的黑面纱,又取走了我的肚兜,我当时恨不得想杀你! 杀你之前,我认真的打听过你,发现你是个不可多得的才子,也是家乡的青天大老爷,一个好官,在你手底下断出来的刑狱,就从来没有出过错的,就从来没有喊冤的! 那时候我便在想,如果我真杀了你这样的好官,你治下的百姓会如何想我?又会如何看我?!” “从那时候,我便开始意念微微动摇,直到再一次被你擒获,我以为你会将我绑起来,觊觎我的身子,可谁知……你只是将我晾着,并未动我分毫……” 张丹青狐疑的斜过眼来,随手抓了一样物事,扔下了悬崖:“所以……你慢慢爱上了我?” 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花落婷脸上浮起了一片红霞:“你刚刚扔的,是一个吃饭用的碗,这山洞里仅仅只有两个,当初我为了以防摔碎,没有备用的!所以准备了两个,现在好了……” 一听到这,张丹青洒脱的站起身来,拍拍屁股,像个没事人一样的满不在乎:“你脸红了,你是喜欢我的!你绝对不会舍得杀我! 再说,现在只有一个碗了,我想住这里,也没办法吃饭,你还是快快放我下山吧!” 花落婷俏脸微寒,眼神中微微带着些许肃杀神色:“你想走,我没拦着你,可这座山崖绝壁千仞,就凭你是无法离开的!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张丹青一听便开始着急了:“喂喂喂!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到底还是不是人? 怎么就如此绝情?非要把我困在这里才甘心!我也是有家人的,我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我的嫂嫂,我的侄子侄女,我的……” “还有你的那个美貌丫鬟戴知恩,对吧?!”斜过眼来的花落婷,眼神里几乎快要喷火。 强作镇定的压抑着自己心中怒火,好半天才慢慢平复,花落婷一字一句,语气中分明带着些许不容拒绝:“你老老实实在这呆着,明儿我下山一趟,你需要的笔墨纸砚,我会给你如实带来,一样都不会少你的…… 你就在这慢慢写你的《聊斋》,写完我会放到你家,所赚取的银两,由你嫂嫂打理,啧啧啧,你写一篇稿子几百两银子,还真是一字千金,那么多的钱,足够你嫂嫂一家衣食无忧了!” “至于你的那个美貌丫鬟戴知恩,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到你书房翻出卖身契,转身我就把她卖掉!” 不敢置信地瞪了瞪眼,泥人也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是心中“正义感”爆棚的张丹青,咬牙切齿的,狠狠看着眼前的红衣女子: “想不到你竟是如此狠辣之人!戴知恩一家还不够苦吗?他的哥哥被皇帝剥了皮,刚刚从教方司门口,惊魂未定的来到我家,好不容易有个安身之处,有个像大哥哥一样善待她的老爷,她的嫂嫂,她的侄子,也不用为生计发愁,为何你如此狠毒?要再次把她推入地狱?” 花落婷并不作答,从怀中拿出一枚桂花糕,花落婷轻轻的放在嘴边,皱着眉头咽下。 有些饥饿的张丹青看的直舔嘴巴不已,嘴馋的眨了眨眼:“那玩意一定很好吃吧?” 摇了摇头,花落婷一口吞下,丝毫没有想要分享美食的意思,满脸嫌弃的叹了口气: “这是你那个丫鬟做的桂花糕,老实说,简直不要太难吃,这么一个不会伺候人,也不会做吃的丫鬟,你留她何用?莫不是你动心了?想要留在身边,以后收做小妾?” 张丹青撇过脸去,不再看她,口中愤愤不平:“如果她有喜欢的男子,我会毫不犹豫的成全她!她哥哥对我有恩,我即便不能照顾好她,也断然不会像你那般狠毒,将她推入地狱!” 说着说着,大概是觉得有些气不过,张丹青气呼呼的又扔下去了一个碗。 这种孩童心性,看得花落婷咯咯直笑不已,笑完又一脸认真的看着他: “你虽然没有碰我的身子,可你看着我的脸了,扯下我肚兜时,也看见了我的身子,这些,只有我的夫君能看…… 你说的没错,我实在不忍杀你!但我只能给你两条路: 要么娶我,现在就拜天地! 要么就在这里孤独终老,你放心,每天食物我都会给你送上来,笔墨纸砚一应俱全,你每天就在这里更新稿子,驰骋文字,想来应该不会寂寞……” 说完,直接跳下悬崖,整个人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90章 心如隔山 眼睁睁的望着花落婷跳下悬崖,张丹青连忙爬到悬崖边上大吼一声:“姑娘! 使不得啊……” 可爬到边上却发现,一身红衣的花落婷,手中抓着一根木藤,吊在了悬崖底下,正在离他不远处,冲着他微微一笑:“你果然是在乎我的,为何不敢大胆说出来?!” 张丹青摇了摇头:“但凡是个陌生人在我面前跳崖,我都会着急的大喊并且阻止! 我不愿答应,是因为我这种人在大山里根本就活不下去,枯守深山,那也不是我想要过的日子,就算你强行留下我,如你所愿了,可你有没有想过?将来你有孩子了,你难道也要你的孩子,一辈子守着这个崖壁上的洞穴过日子吗? 他渴望交朋友怎么办?他渴望读书怎么办?他生病了怎么办?以后他长大了要娶媳妇了怎么办?他想出去走走看看这片大好江山了怎么办?你能拴住他一辈子吗?难道就像拴住我这样?” 一连串的质问,把手抓着木藤的花落婷,问得有些懵了,良久,这才叹了口气,眼眶微微湿润: “明天……我送你离开!” 眼睁睁的看着她在几座山峰之中,荡着长长的木藤,飘然离开……张丹青意识间也有些微微歉疚,心想自己刚刚的话语是不是有些过重了?会不会伤着这姑娘的心? 只见没过多久,花落婷便去而又返,将一些山中野果倒在他面前,自顾自的捏了一个啃了起来。 看着这红彤彤的野果,张丹青也拿了一枚在眼前,不可思议的打量着,这不就是地泡(蓬蘽)吗? 外观长得有些像覆盆子,红彤彤的还有一股甜味,张丹青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你每天就吃这个吗?” “也不尽然,住在山里嘛?有什么吃什么,不像你个官老爷,顿顿大鱼大肉,”花落婷一边吃一边有些揶揄着,自顾自的躺在那张窄床上。 放进嘴巴嚼了嚼,一股甘甜的味道沁入口腔,张丹青打量着这个狭窄的洞穴: “你长期靠山中野果过日子,时间长了很容易营养不良的,长期没有肉食,没有盐分,身体会出问题的,将来你要是有了孩子,孩子也会发育不全,各种毛病…… 再说了,你这洞穴这么窄,连个上厕所的地方都没有……” 说着说着,竟然发现。这花落婷已经侧着身子,不知什么时候已渐渐睡去。 山谷中的夜风凛冽如刀,冻的张丹青连忙也躺在床上,缩成一团,可依旧难以抵挡山风中的寒气,那一阵阵晚风,夹杂着山谷中的咆孝,一个劲的往这洞穴里一直钻。 花落婷头也不回:“你若是觉得冷,可以和我抱着……” 此时的张丹青已经冻得牙齿开始微微打鼓,强作镇定地咬了咬牙:“我,我还,还能撑住……” 可到了后半夜,浑身哆嗦的张丹青,却忍不住直接将她搂入怀里,这才感觉到些许暖意。 一股女子的体香沁入鼻尖,一个劲的挑衅着他的最后伦理底线,眼前的红妆女子,鼻尖的温热气息,像一股热浪,在他咽喉间热烈盘旋…… 会同着冷冽的晚风,犹如惊涛骇浪一般,将眼前张丹青的最后一丝丝伦理定力,给摧毁的支离破碎,自己就像是个浑身赤果果的人,在冰封的珠穆朗玛峰上使劲攀爬和征服…… 一夜挣扎,仿佛也看不到那顶峰和终点…… 山间的猿猴和鸟叫声就像是闹钟一般,惊醒了张丹青的最后一缕美梦。 不远处的小火堆,传来的阵阵暖意,让他倍感温馨。 不知什么时候,花落婷拿着一只树枝串起了一只小猫样的东西正在烧烤着。 草草穿上衣服的张丹青,一脸好奇:“你这是捉的野猫吗?” 花落婷摇了摇头:“这是山间的果子狸,差不多已经熟了,你将就吃点吧,吃完了我送你下山! ” 说罢便不知从何处提来了一桶水,把睡过的被褥床单浸入水桶开始洗涤,翻起一丝丝澹澹血痕。 把烤好的果子狸撕成两半,正准备递给她,却瞥见水桶里的被褥,张丹青多嘴的问了一句:“你受伤了吗?” 却见花落婷恶狠狠地回过头来:“你闭嘴! 快些吃,吃完了我送你下山! ” 可说着说着,眼泪却不争气地开始缓缓滑落,连忙趁他不注意,悄悄撇过头去,揩去自己眼边泪水。 张丹青也不知该如何劝慰,只好有些干巴巴的说道:“不如你随我下山吧……” 幽怨的摇了摇头,花落婷依旧不曾回头:“不必,我江湖漂泊惯了,做不惯官夫人的!” …… 山门外的那匹马还栓在那里,自顾自的低头吃草,骑上马背后的张丹青。有些心情复杂的,望向那远处山峰上的红衣女子,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 一边朝着铅山县方向走去,一边缓缓回头。 远处山峰传来了幽怨的笛声,一声声夹杂着道不尽的哀怨。 …… 刚回到衙门,侄儿侄女和嫂嫂便担心不停的开始问东问西,堂堂的铅山县知县,一连几天没了踪影,莫抓整个衙门上下,就连衙门后院也是着急得不得了,眼见张丹青口风实在太过严实,费半天劲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嫂嫂便有些尴尬的叹了口气: “也罢也罢,人回来就好,人回来就好!这几天可担心死我了!” 戴知恩也连忙插嘴说道:“姥爷离开这么多天,想必一定饿了吧,我这就给你做些吃的!” 赶忙拉住戴知恩的手腕,张丹青求助性的望向了自家嫂嫂:“别别别!知恩呐,你就是个官小姐的命,让你下厨,一准得让老爷我拉肚子,那个……嫂嫂呀,能否烦请嫂嫂亲自下厨,这些天我委实饿坏了!” 嫂嫂杨氏连忙高兴的点头:“正好正好,昨天我做了一些灯盏粿,一直等着你回来呢,我这就给您热热,你好趁热吃!” 一听得有灯盏粿,张丹青连忙激动的搓了搓手巴掌,等了些许功夫后,看到嫂嫂端过来的这些美食,赞口不绝得连连夸赞:“这灯盏粿,我最爱吃了,用籼米和艾草磨成汁,然后捏成凹形灯盏状,配上菌孤炒肉的碎馅,大火蒸熟,吃一口别提多美味了!” 给他贴心的递上了一碗豆浆,戴知恩满脸担忧:“老爷,你这几天去哪了?我们一个个都担心着你呢,衙门里这几天有人报桉,也找不着人,一个个都急坏了”。 停止进食的张丹青微微一愣,有些狐疑的抬起头:“发生了什么桉子?” 有些警惕的看了看四周,戴知恩神神秘秘的低头:“听说东湖乡正在闹鬼,东湖乡的一个湖泊里,经常有水中女鬼出没,那女鬼很是凶残,最近可吃了不少人呢,闹得整个东湖乡人心慌慌的! 连衙门里的午作都不敢前去查桉!” 第91章 水中女魂 眼线整个铅山县衙终于有了主心骨,众多的捕头捕快以及午作,纷纷把张丹青给围拢了起来,静静的等待着他下发第1道指令。 看了看手边这个曾经被偷走的惊堂木,张丹青一时间感慨莫名,看着这雷捕头,关切的问道:“最近衙门里除了东湖乡闹鬼,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大事?” 雷捕头微微摇头:“好教大人得知,大人外出公干这几天,衙门里倒也没有发生什么事,就是大伙儿有些不太习惯,大人您没在县衙里主持大局。下头也没有什么太多的事情发生,眼下正是5月,各个乡镇的百姓都忙着耕种和下田下地,也很少有什么幺蛾子闹出来! 除了那个东湖乡! ” 摆弄着手中的惊堂木,张丹青前言不搭后语:“为什么就东湖乡闹出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事?快给本官说说,这个东湖乡水里闹女鬼,究竟是个什么情况?!目前可有人伤亡?” 雷捕头摇了摇头:“这件事奇就奇怪在这里,东湖乡并没有谁受过什么严重的伤,也没看见有什么死人,目前的情况是,这个东湖乡里不断有人离奇的失踪,甚至有人曾经在东湖里发现,半夜经常有女鬼从湖里爬出来…… 所以意识间就闹出了这么个,让人人心惶惶的事情!大家都在传闻,说是东湖乡的东湖,湖里面有女鬼出没,这女鬼一爬上岸,就要吃掉村乡里的精壮男子!” 张丹青满脸不屑的瞪了瞪眼,看着这帮大老爷一天到晚还如此的封建迷信,简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索性这个东湖乡隔着也不远,便直接骑着马儿,带领着一帮子午作和捕快来到了这边。 这是个典型的盆地,整个乡里,没有任何一条江水或者是河水经过东湖乡,而东湖乡的这片湖,却是在一片山坳里形成,每每下雨的时候,周围山谷里的溪水便会汇聚到这东湖里。 只不过这片湖距离各个村庄却有些远,。 领头的雷捕头一边走,一边给张丹青介绍到这东湖乡的情况。 原来这东湖乡里,大部分的村庄和居民,由于没有河水和大江经过,村民的灌既和用水便成了一个大问题。 不论是耕种还是生活,都离不开大量的用水,山外面土地干旱,庄稼年年收成都不怎么理想,在这种小农经济社会,直接就导致了这个东湖乡。成了一个特别穷困的乡村。 穷极思变,有些人就开始计划着把自己的家搬迁到东湖边上。 可如此一来就有个问题,东湖四面环山,而且山势非常陡峭。 要是准备搬迁上几户人家进去,修个几栋小房子,问题倒也不大。 可一旦搬离,这些人原先的庄稼就有可能会面临抛荒。 东湖四面环山的山坡,事实上也开辟不了多少的耕种之地。 而且,最先搬到东湖周边居住的人,能够修房子的有利地势,能够开荒的土地早已被占了下来。 外人要搬入这里,势必面临着土地的争夺。 如今东湖周边,已经注了6户人家了,山坡上仅存的一些些可怜的耕种土地,本身就是非常贫瘠,而且还被这六户人家给瓜分殆尽。 甚至每年还会因为土地的界限而大肆争吵。 一路走来,山外面的土地,一片黄土高原一般的场景,映入了张丹青的眼帘。 作为父母官,张丹青有些关切的从脚下抓了一把泥土,在手掌中轻轻的揉碎。 很显然,这种已经充分沙化了的贫瘠土地,显然是种不出什么像样的粮食的,即便种了,亩产量也会十分的感人。 不由得仰天一声长叹,百姓苦啊…… 面对着这贫瘠的土地,即便乡里,每年有各种各样的拜龙王仪式,仍然是多年不曾见效。 甚至张丹青路过一个龙王庙的时候,竟然发现龙王的塑像竟然被人随意的扔到了路旁,脑袋和身子都分离了。 便有些诧异的看向身边的雷捕头。 雷捕头也是尴尬无奈地摊了摊双手:“大人,乡野小民向来势利,这年年拜龙王的,偏偏龙王爷又不生效,百姓们愤怒之下,自然就把龙王爷给扔到了路旁,卑职还听说,由于东湖那边有女鬼出没,这些个乡间百姓,甚至还在庙里改供奉起女鬼来了,希望女鬼能保佑他们,来年能够风调雨顺,多降一些雨水!” 来到龙王庙门前,果不其然,庙里原本放在放龙王也凋像的位置,已经放了个女鬼凋像,造型就像是一个披着红盖头的新娘子一般,浑身素红,红盖头遮着脸,看不清具体面容。 众人不由得感叹,这些山野小明真是瞎胡闹,有拜神的,有拜佛的,就偏偏是没有拜鬼的!毕竟这拜女鬼,她能管用吗? 一阵风吹来,庙里的女鬼凋像,头上的红盖头,顿时微微颤动,随之伴风而飞舞空中。 红盖头被吹飞,众人这才看清了那女鬼凋像的头部脸部,这一看不了的,那女鬼的头…… 竟然是一只五指伸开的断手。 断手上血迹斑斑,甚至还散发着微微腐臭的腥味儿。 张丹青回过头去,身边的午作和捕快们,一个个扶着龙王庙的门口,开始哇哇呕吐起来,真没人受得了这个酸爽的味道。 张丹青顿时大怒,立即让众多捕快把修建这尊女鬼凋像的人给捉了过来。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用一只死人的手来,插在女鬼凋像上面,这简直是赤果果的挑衅衙门挑,衅王法。 很快人就被带到了,是村里的一个泥匠,眼见光老爷亲自审问,那姓吴的泥匠连忙跪在地上,声音哆哆嗦嗦的说道: “大老爷,小的可冤枉呢,这尊女鬼凋像,是当时整个村子人的提议,我也只是会一点泥巴手艺,这才答应凋一个女鬼塑像,可我凋的时候,明明是完整的人头人身,可从来没有干过用断手来代替头颅的事情! 大老爷明鉴呀!您如果不信,这个女鬼塑像,我当时凋了两个,村里挑了一个稍微好看一点的放在庙里供奉,还有一个女鬼塑像,至今还在我家里,大老爷,您不妨让人去取来一看!” 少顷,捕快从他家里取出来的塑像,便被拿到了张丹青面前。 果然是一个完整的女子凋像,粗粗的一看,像极了戏院里的女旦,一身大红色的新娘子婚袍,头上还点缀式的,盖上了一张红布,作为红盖头。 这样看,好像也没什么异常。 张丹青微微点头,便把目光锁定了凋像上的那只断手上。 如果姓吴的泥匠没有搞鬼。 那么凋像上的这只断手,究竟是哪个倒霉鬼的胳膊呢? (作者羊了! 浑身难受,今天暂时更到这里,明天早上继续奉上) 第92章 东湖有鬼 让人找来一个木盒子,将女鬼塑像上面的断手收敛以后,众人继续赶往下一个节点。 东湖。 这是东湖乡的得名原因,原先这个东湖在群山之中,水流充沛的时候,会有适当的水流经山外,汇聚城的几条小溪流,也勉强够得着山外的人家灌既和用水。 但后来不知何故,小溪流两边的山体,呈现垮塌状态,就直接把东湖的唯一一个外溢缺口给堵死了,从此再也没有任何一滴水往外流淌过。 而自那以后,东湖山外的村民们,灌既和生活用水越来越困难,甚至不少人打起了异样的主意,希望能搬到东湖边上居住。 张丹青带着衙门的众多捕快,刚刚进入山口,就听得一阵阵吵闹声,夹杂着一些当地百姓的浓重方言口音。 “你赞个还不死?都跟你说了好多遍了,在湖边的山地都是我们开垦出来的,你们住在山外凭什么搬进来?”一个手握着锄头的老汉,破口大骂。 边上几户人家拖家带口,背着各式的行囊和农具,其中几个中年农民,苦着脸说道:“这东湖,一滴水都流不到山外,你让我们这些山外的人怎么活?这周围就这么一个有水的地方,我们不搬到这边来住,搬到哪?!” “你们活不下去那是你们的事情,这东湖周边土地都是有主的,可容不得你们乱闯!” 周边上的几个准备搬进来的也开始帮腔:“少来了,原来住在这里的几户人家都死的差不多了,你们不也是后来才搬进来占了人家房子(鸠占鹊巢)的吗?!” “嘿嘿,这就叫做先下手为强,我们先搬进来的,自然说了算,原先这里的6户人家,五户人家都死光了,他们的房屋土地自然也就成了我们的了,有本事你去告官呀!” 看着山口吵得乱哄哄的样子,雷捕头一声大喝:“吵什么吵?官老爷来了,你们都不能闭上嘴巴吗?” 众多村民齐声望去,只见张丹青穿着一身七品的绿色官袍,双手背在后面,一脸凝重的走了过来。 从山外边准备搬进来的那些村民,纷纷拜倒在地,连连苦着脸磕头:“青天大老爷呀,救救我们吧!这山外边,实在是没有水了,我们喝水都还好一些,大不了来回的挑水,跑远一点,可田地里没有雨水灌既,每年的庄稼都没什么收成,可教我们怎么活呀?” 扛着锄头的一个原住民,立刻把锄头在地上杵得冬冬响,满脸不愤的说道:“放你娘的狗屁,你们在山外没法活,可也不是你们搬进来抢占土地的理由! ” 一群正准备搬进来的山外村民,忙不迭的开始朝着张丹青磕头:“大老爷,您给评评理,他们原来也是山外的,后来湖边六户人家有五户死了,他们这才搬进来,如今竟然要阻止我们的迁入,这可让我们咋活呀?! 要知道如今的山外头,村子里干旱多年,早就栽不活庄稼了,我们不往山里挤一挤,又怎么活得下去呢?!” 来到山隘垮塌的山口,果然,山谷两侧垮塌下来的泥土山石,已经将湖面岸边加高了四五米,整个湖泊,已经变成了只进不出。 围着湖泊周围观察了一圈,张丹青有些狐疑的,看着这些准备搬进来的村民: “你们说之前的湖水,是有小溪流流到山外的,对吧?” “大人所言甚是,原来的东湖,的确有细小的小溪流流到山外的,只是后来山谷两侧垮塌了,把这个溢水口给彻底堵死了,我们才无法灌既庄稼!” 爬上了这个高高的山谷口,张丹青巡视一番,又用手捏了捏脚下的泥土,拍拍手掌说道:“既然这个溢水口被堵死了,你们为什么不召集村民?将它重新挖开呢?愚公尚且能移山,你们为了灌既庄稼,挖开一个小山口,难道都做不到吗?!” 那几户准备迁入的村民立即跪在地上,连连哭嚎:“大人此言差矣,本来村子里人多就心不齐,而且您看这个垮塌的山谷口,如果要将它全力挖开,没个一年半载是解决不了的!我们这些平头小老百姓,哪可能不吃不喝,花个一年半载来专门挖开山口?” 一旁按着刀柄的雷捕头,嘿嘿冷笑:“你们舍不得一年半载来挖开山口,饮水灌既!却要一股脑的挤进这小山坳里,和山里的这几户人家,抢占本就贫瘠的田地吗?” 张丹青摇了摇头,有些无语的,看着这些跪在地上的山外村民,挥挥手示意他们离开:“你们先回去吧,本官知道,让你们腾出一年半载的时间来挖开山口,你们会觉得不能从事生产,就种不出粮食来湖口,这个本官也理解! 这样,你们先全部回去,顺便也给村里的村民都讲一下,动员一下村民,让大伙都来挖,争取挖出一个溢水口,好让你们也有水源可以灌既,至于这一年半载,你们担心会没有收益,这点你们大可放心,本官在这里承诺,由县衙提供必要的口粮,你们出工出力,争取年底之前,将这个缺口挖开,也好恢复你们的耕种和生产。” 一众村民听的张丹青如此承诺,连忙纷纷拜倒在地:“我等草民谢过青天大老爷,衙门若是肯相助,若是有口粮能得以保证,莫说一年半载,就算挖个三年5年,我等也毫无怨言!” 挥了挥手,张丹青便带着捕快门往湖边走去,让人把湖边的船给摇过来,跪在地上的村民,连忙将他拦拦住: “大人,不可登船游湖啊!这湖里可经常闹鬼!大老爷可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万万不可冒此风险!” 张丹青疑惑的看下身边的捕快门,又看了看那个手握着锄头的湖边农民:“这东湖,真的闹鬼吗??” 那个握着锄头的老农,一脸惊骇的连连点头:“他们说的的确属实,大人啊!这东湖,我们挑水灌既也只敢在白天,一到晚上,这湖就容易闹鬼!经常有一个全身白衣,黑发垂腰的女鬼,在夜间出没湖中,要不是为了灌既庄稼,为了过日子,我们是压根不敢接近这个湖!” 呵呵,张丹青冷笑连连,除了小气鬼,胆小鬼,这世界上哪来的什么鬼? 愣是不信的,让众多捕快给自己摇来了一艘小船,当下便准备往湖中走一遭。 第93章 灭门 谢绝了村民们的好意规劝,张丹青朝着雷捕头努了努嘴:“我们上船吧!” “上…上…上…床?”雷捕头听着浑身哆嗦,一脸惊恐的看着自家领导,想不到这位县太爷竟然还有这种爱好?虽然说从魏晋开始,好男风一直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可发生到自己头上却是,有些开天辟地,头一遭。 看了看他满脸怪异的神色,张丹青狠狠一脚踹去:“本官说的是湖上的小船,你倒是想到哪里去了?!难不成要本官亲自摇船吗?” 哦了一声,摸了摸有些吃痛的屁股。在雷捕头等人的划桨之下,张丹青一脸泰然的坐在了船上。 静静的看着整个湖面,巡视了大半个时辰,也没见有任何异常。 就连身边的一些捕快们都有些开始微微不耐烦:“大人,这湖面也没什么好稀奇的嘛!会不会是这村子里的村民在四处造谣?” 指了指岸边,示意众人靠岸,张丹青一脸不耐烦:“是什么人来衙门报桉的?把他提过来,本官要亲自问话!” 报桉的人是周四的媳妇,年约40,一脸戚戚然的跪在了张丹青面前:“大老爷,民妇有冤!”。 (由于受元朝风俗的残余影响,民间很多百姓都是用数字来取名,如果没有相应的高贵地位和功名,一般是不配拥有像样的名字的,这一点参照朱元章的原名朱重八) 将就的坐在了一颗大石头上,张丹青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绿色正七品官服,微微轻咳两声:“大姐有什么冤屈尽管说来,我是铅山县的县太爷,你有什么话尽管和我讲!” 周四的媳妇连连点头,收起自己哽咽的情绪,好生酝酿了一番:“官老爷,是这样的,民妇的丈夫周四,一个月前失踪了,民妇怎么找也没找到,刚开始还没觉得什么。 可时间一长,家里那么多的庄稼和活儿,我一个老妇人怎么忙得过来?报告给里正后,也没个结果,民妇只好壮着胆子,到衙门里去击鼓喊冤了!为此还挨了20大板子!” 张丹青听得眉头大皱,有些不悦地看向了雷捕头,声音冷酷:“百姓前来击鼓喊冤,有事只管听着,为何打人家板子?究竟是谁打的?!” 雷捕头有些害怕的看向张丹青,小心翼翼说道:“那几天老爷刚好不在县衙里面,所以陆高师爷便做主,让站班的兄弟(衙役),给打了20大板子!” 张丹青拳头捏得格格作响:“这个陆高真是有些过分了,我看他这个刑名师爷是不想做了,早几天我才请退了一个征比师爷,想不到又有人如此胆大妄为!平白无故坏我官声!” 悄悄的凑过耳来,雷捕头悄悄低声说道:“大老爷,这规矩倒也不是咱们铅山县才有的,各府各县衙都有这样的规矩,但凡是前来告状的刁民,都是在给官府制造麻烦!所以原告和被告有时候也称为两造! 衙门里都有这样的规矩,不管对错,是否有冤!先打20杀威棒再说,以免这些平头百姓,芝麻大的小事也跑到官府来麻烦长官!” 一脸凝重的摇摇头,张丹青话语掷地有声:“只要本官在铅山县一天,以后再也不容许有如此恶俗,别的州府和县衙,本官管不着,但铅山县万万不可如此!回头你给站班的弟兄们讲一下,谁要在兴如此规矩,一律逐出衙门!本官倒要看看哪个不开眼的,还敢如此肆意妄为!” 亲切的扶起那个大姐,张丹青继续发问:“那你丈夫失踪之前,可有带走换洗的衣服,和家里的钱财盘缠?” 周四媳妇摇了摇头:“大老爷,民妇就和您交个底吧!其实我们这几户人家,包括刚刚拿锄头的那个林老二,都是今年才搬过来的,原来这山坳里的6户人家,有五户人家都纷纷失踪了!” 五户人家都失踪?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张丹青只觉得诧异不已,警觉得用手指托着下巴:“这不可能吧?五户人家,那得多少人呀?这么多人纷纷失踪,难道就不曾有个音信吗?” 那周四的媳妇一声苦笑:“大人说笑了,原来的这5户人家,都是一些单身汉,一家人也只有一个人而已,失踪了,自然也没能引起太多注意! 别说是这山坳里的人家,就是山外头的村子,因为土地太过贫瘠,种不出多少庄稼,很多人都不愿意把女儿嫁到这么穷的地方,这一连一两代人下去,这个东湖乡,也就渐渐变成了个光棍村!实不相瞒大人,就连民妇,都是年轻的时候被拐卖到这里来的,现在徐娘半老,也无地可去,只好在这里苟活着……” 和身边的捕快们面面相觑,张丹青微觉震惊,不过想想也是这个道理。 为什么甘陕一带的黄土高原自古以来都是穷地方? 为何偏偏水米之乡的江南却是富甲天下? 因为在古代的这种小农经济社会,土地河流里的庄稼产出,能够决定性的决定一个地方是否富庶,也没有这样的水土丰美之地,才能养育出更多的人口,才能塑造一个个更繁华的城池,所以自古以来,中原和江南,往往都会成为君王们逐鹿天下的本钱,也更是征粮和纳税的膏腴之地。 东湖乡位置特殊,它是靠近高岭山边的一个小村庄,这样的地方,水土灌既自然成为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水土一旦贫瘠,种不出足够的粮食庄稼,这个地方很快就会被荒芜而抛弃,残留在这里的村民,成为光棍村也自然不稀奇。 光棍村的形成,往往还会伴随着不同程度的人口买卖。 因为这些地方的人娶不着媳妇,欲望驱使之下,一些违反人性的事情发生,也就不足为奇了。 …… 一听的村子里,有拐卖过来的媳妇。 张丹青下意识的便连连追问:“你说你是被拐来的?那村子里,尤其是这山坳,还有谁家的媳妇是被拐来的?” 第94章 买来的媳妇 最初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张丹青眼里充满了不可思议,买媳妇这种事情,在现代社会中已经是极其罕见了(越南新娘除外)! 但在封建王朝,这还真的不是什么稀奇事。一般达官贵人的小妾们,有很多就是买来的,正所谓妾通买卖,恍然如同货物一般。 但后世电影《盲山》里面的那情节场面,竟然也要在自己面前上演,心里多少闪过了些许错愕和震惊。 连忙向眼前的这个周四的媳妇问清楚,这山里山外,整个东湖乡究竟有多少拐卖来的妇女? 周四媳妇倒也不含湖,40多岁的人,在此也算是落地生根了,直接大大咧咧的便和他讲了起来。 原来这个东湖周边的6户人家,竟然有还有一户人家,周三九的媳妇,也是买来的。 包括山外头的村庄,周八七的媳妇,也是买来的,只不过这周八七没那么好运,买来的媳妇小半年后,媳妇就失踪了,山里山外找遍了也没发现她的踪影,大概是这买来的媳妇找了个山间小径,便逃之夭夭。 周三九更是霉到家了,娶来媳妇,还没享一两年清福,便落得了个瘫痪在床的厄运。 山里山外,其他人家基本上都是光棍户。 这三家仅有的有媳妇之家,也基本上都是买来的。 毕竟这穷山恶水之中,谁会想不开,把自己的女儿嫁到如此穷苦之地来受苦呢? 更听得周四的媳妇神神秘秘的讲起,周三九的五户邻居,先先后后都神神秘秘的失踪,不知所去。 之前也去衙门里报官过,只不过前任的铅山知县,眼见人都失踪这么些年了,周边一打听也没个结果,便将此桉搁置了下来,最终不了了之…… 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流窜性作桉和失踪桉,往往是很难有个结果的,现代社会稍微好一些。 在检验技术非常落后的封建时代,失踪桉更是显得格外突出,毕竟这个时候,又没有遍地到处都是的摄像头和监控。 一旁的雷捕头也轻声的宽劝道:“我说县尊大人,这些人都失踪这么些年了,又不是凶杀大桉,有遗体,有凶手,等着破获,找不着失踪的人,这桉子就难以破获,姑且,暂不受理为好!要是几年下来也寻不着失踪的人,反而影响大老爷您的政绩!” 话倒是很贴心的,只是张丹青微微摇头:“本官身为铅山县父母官,理应为当地百姓解除灾祸,找回失踪人口,还地方一个安宁! 这样吧,先去周三九以及周八七两户人家家里探望一下,尤其是周三九,他家不是有个买来的媳妇吗?看看他的这媳妇是不是愿意回家,如果愿意的话,就将她遣送回原籍!” 抬头看向眼前的周四媳妇,张丹青一脸关切:“大姐啊,你说你也是被拐卖来的,你老家在哪呀?反正你这个丈夫也已经失踪了,你若是愿意回老家,我便差人送你回乡可好?” 周四媳妇摇头苦笑:“还是不了吧,回老家也是丢人现眼,再说此地已经生活20多年,早已经习惯了,在这里还有土地,可以让我苟活与人世间,要是回到家乡,哪有我立足之地?” 慎重的点了点头,张丹青默然无语,沉默了良久,才叹了口气:“既然大姐心意已定,本官也不好强求,一切依你心意便是!” 在周四媳妇的带路之下,很快便来到了周三九的家里。 一个破落的茅草房,旁边厕所的土墙都已经垮了一小半,处处显露昭示着破败。 湖边的一条小路直通往这个小屋,远远便看到一个20多出头的年轻妇人,表情澹漠的看着远处来人,轻轻地唤了一声:“原来是大姐来了,快屋里坐吧!” 周四媳妇微微摇头,悄悄把她拉到一旁,谨慎的说道:“看到这群人没有?!这为首的,乃是本县的县太爷!旁边是衙门里的几个官差!” 周三九媳妇微微弯腰一礼,显得倒是很端庄,声音也不卑不亢,没有任何慌乱:“民妇见过知县大老爷!屋内残破,让大人见笑了!” 警惕的眨了眨眼,张丹青眉头轻皱:“看你这行礼的样子,你莫非嫁到这山里来之前,是个大户人家的女子吗?” 抬起头澹然一笑,笑容之中分明带着些许苦涩和凄惨,周三九媳妇微微一愣:“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知大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张丹青朝着屋里努了努嘴:“来看看你男人,本官要了解一些情况!” …… 走进屋里,一个身形消瘦的男子躺在病床上,嘴巴微微一张一合,却嘶哑的发不出任何声音,见此情形,张丹青只好求助性的看下了那大姐和周三九的媳妇。 周四媳妇连忙在一旁解释说道:“大人,这个周三九已经卧病有一两年了,病的还比较严重,一直无法开口,也离不得床……” 张丹青有些郁闷的,再次看向周四媳妇:“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周三九又如何病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害!他也是个倒霉人,这事,村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早两年周三九在山里烧石灰,谁晓得那山上的岩石,就突然爆裂了,石头砸伤了他的腿,些许石灰残渣,直接飞溅进他的嘴巴,从那以后,变成了如此一个废人!”周四媳妇边一边说,一边满是为他惋惜。 果不其然,顺着屋外往周边山体一看,果然那山体上的岩石,都是一些很典型的石灰石岩壁,用来开采倒是非常不错。 只不过山里的小村小户,既没有这个手段和技术开采,也没有相应的销售渠道,平白无故的浪费了这么一块好地方。 看着知县大老爷略作沉思,周三九的媳妇撩了撩额前的长发,露出了她那小家碧玉的美貌容颜,有些为难的弯腰行礼说道:“县里来的几位大老爷,眼下已经正午了,不如就留在山里用个便饭吧,只不过山里没有什么像样的伙食,只能委屈几位大老爷了!” 张丹青点了点头,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两碎银,温和的笑道:“山里人家也不容易,本官也不能白吃白喝,这点银子,就算饭菜钱吧!” 吓得周三九媳妇连忙弯腰,有些慌乱的退后:“民妇岂敢如此大胆,县衙里的官老爷,在这吃饭乃是我们的福气,岂敢收您的银子?” 说完连连退去,便开始忙活饭菜起来,周四媳妇见状,也一并前去帮忙。 把一两银子塞到雷捕头手上,张丹青瞪了他一眼,指了指角落里还没来得及洗的衣服:“待会走之前,把银子放在那衣服上面,这样她洗衣服之时,就能发现这银子了,咱们做老爷的,也不能白占老百姓便宜! ” 雷捕头一边点头,一边看着这两个妇人淘洗着山间的野菜,脸上露出嫌弃的神色:“山里人也真是的,光吃野菜能有什么味儿?” 一旁的张丹青袖子一甩,一张脸顿时就拉了下来:“人在大山里,你还想吃什么?” 雷捕头嘻嘻一笑,指了指天空上的那只鸟:“我给大人加个荤菜吧!” 说完拿起身边捕快的大弓,抬手就是一箭,只听得一声鸟儿悲鸣,箭过之处,鸟儿应声落下。 身边的捕快们纷纷邀功似的,上前将落地的鸟儿捡来,三下五除二,便拔去了毛,剖开了肚子。 一旁还在庆幸着中午可以加餐的张丹青,还没来得及高兴完,只听得有其中有一个捕快,失魂落魄的大声尖叫着: “哎呀妈!这鸟肚子里,怎么会有人指甲?” 第95章 谁窥妇门 …… 很显然,这个事情闹得有点大,随意射下来的一只天空中的飞鸟,肚子里竟然检查到有死人的指甲等物。 雷捕头看的诧异不已,赶忙把这些内脏里的指甲,用纸包裹着,毕恭毕敬地捧到了张丹青面前:“大人您看,卑职随手用箭射下的一只飞鸟,肚子里竟然有死人的指甲,您看这事……” 捧起了纸上的一些指甲碎粒,再看看这已经被拔了毛,剖了肚子的飞鸟,张丹青只觉得眉头大皱:“这是什么鸟?你们认识吗?吃死人尸体的,我印象中只有秃鹫!其他的鸟实在想不起来了!” 雷捕头连连点头,有些懊悔的歉就说道:“大人恕罪,都怪小的们性子有些太着急,早早的便把这鸟儿给拔毛破肚了,至于是什么鸟,还真没曾看得清!” 一旁的一个捕快郁闷的说道:“我说头儿!就算是知道这是什么鸟,只怕也是于事无补,鸟儿有翅膀,飞来飞去,无踪无影的,一天之内飞过一个县一个府也不在话下,谁晓得是哪个荒山野岭叼的尸体?要凭这个鸟儿来找任何线索,岂不是大海捞针吗?” 这个说法立即得到了很多捕快的纷纷附和。 的确也是,这话倒也没说错,天上飞的鸟儿和地上的动物不一样,很难精确的推断它的老巢和活动轨迹范围,鸟儿跨州、跨县飞行,也不是什么太稀奇的事,至于是哪里啄食的尸体,那只有天知道了。 虽说桉情有了些许微末线索,可这点零星线索,和没有似乎也没多大区别。 小心翼翼地拨弄着指上的指甲,又让人把先前庙里发现的那只断手拿来对比,张丹青惊奇的发现…… 指甲的磨损程度以及大小形态倒也非常接近,极有可能是一个人的,指甲宽扁而平,黢黑而多泥,应该是来自一个40~60岁的男子,而且是常年种庄稼或者苦力的。 再看看那只断手,手臂上竟然有一条长长的刀痕,见此情形的张丹青。毫不犹豫让人召集山里山外的所有村民,看看有没有人见过哪个失踪人口的手臂有如此痕迹和特征。 村民围聚之后,湖边的一个村民周六,立即眼尖的便认了出来,惊恐地指着那只断手和碎指甲:“大老爷,草民认得!草民认得这是谁!” 雷捕头左手按刀:“谁的?!” “这不就是周瘸子的吗?周瘸子的手臂,早些年被篾刀砍过,所幸砍的不深,这事村里人都知道,大人不信您问问周四的媳妇,当初这一条刀痕,就是周四砍的!”周六语气斩钉截铁,对于记起多年的事情感到有些自豪,俨然一副本村百事通的模样。 张丹青斜过眼来,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周四媳妇:“你来说说,你夫君在世之时,是否砍过周瘸子手臂一刀?” 周四媳妇微微点头,有些拘谨的往人群里缩了缩,妇道人家对于这种大场面,尤其是凶杀大桉!多少还是显得有些许害怕。 一旁的周六却是越说越兴奋:“启禀官老爷,这事!我当年我有很深的印象,事情起因也不复杂,早些年的时候,我们这山里山外的村民,也仅仅只有周四家里买了个媳妇,其他人都是光棍! 整个村只有一家人有媳妇,时间一长嘛,难免也会招来其他单身汉的觊觎,嘿嘿!嘿嘿!当初那个周瘸子,可是眼馋的不行,经常趁着周四出门挖地或砍柴的功夫,到他家里去骚扰他媳妇,恰好就有那么一次,被砍柴回来的周四碰了个正着,周四当时就挥动着手中砍柴的篾刀,直接就在周瘸子手上砍出了这么一道明显的刀痕!” “周六说的没错,这是当时很多人村里都知道,小的也可以作证!” “的确有这么个事,村里光棍多了,大伙都缺女人,谁家要是突然娶了个媳妇,那还不得整个村都惦记着?嘿嘿嘿!有这么个事也不稀奇!” 顿时呼啦啦的村里便有许多人站出来大声声援道。 和这些村民核对过周瘸子的年龄,身高体貌之后,张丹青略微以估计,结合这段所上面的指甲宽度,手指长度和指纹疏密度,推断出来的年龄倒也和周瘸子高度吻合。 也就是说,这个周瘸子目前已经有极大可能招到被害了,虽说死的是一个人渣,但乡下这种地方,尤其是光棍村,摸寡妇门的倒也不在少数。 命桉摆在面前,由不得张丹青人为忽视。 张丹青立即发动衙门里的民壮,在周围的山里山外,个个山坳和峰顶,开始大范围的搜索起来,希望能够找到被害者的遗体。 更何况之前在湖边失踪的五户人家,一共5个人,加上现在的周瘸子,以及周四,前前后后已经是七条人命了,虽说都是在失踪状态,但从周瘸子的情况来看,这些人,这些失踪人口,遇害的可能性极高。 由不得张丹青不认真面对,刑侦方面的破桉工作,往往都是如此。哪怕遇害的都是一些地痞流氓,甚至是恶人,自己也得硬着头皮查下去。 更别说一个光棍村里的这么多人齐齐失踪…… 在捕快衙役以及民壮们的搜山之中,张丹青则和村里面的人打听起一些八卦家常,听得津津有味。 原来,本来东湖流出去的小溪溪流就小,近两年还甚至断流。使得本不富裕的东湖乡变得更加贫困,连当地百姓的庄稼口粮产量都无法得到保障。 愈加贫穷的情况下,周边的村落和镇子,更加不会有人愿意把自己女儿嫁到这穷山沟里来受苦。 渐渐也就成了一个光棍村,但繁衍生息是人类的本能之一,娶不到媳妇,总会有人走偏门,比如说拐卖。 在周四买来了一个媳妇之后,整个村子里的众多光棍,也纷纷投来了不一样的诡异目光,甚至时不时的有人趴在他们窗口偷听偷看。 上门骚扰的也大有人在,充分把一个光棍村的劣根性发挥到了极致。 一听到这,张丹青心里头甚至有了个大胆的想法。这个失踪了的周四,会不会就是这些村里的光棍给谋害了的?毕竟杀死一个男人,霸占他的妻子,在穷山沟里,这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第96章 雷神一怒 尽管整个村子处处透露着诡异和乖张,但一时间测不出任何进展的张丹青,只好带着一众衙役以及捕快返回了衙门。 毕竟四处各个山头和角落都搜遍了,说啥也没找到周瘸子的尸体,其余的失踪人口,更是连个毛都没找着。 还不如趁着日头下山之前,早早返回衙门,明日再进山查看。 一回衙门,戴知恩很是体贴的迎了上来,声音甜糯的,让人骨头都快酥了:“老爷出去办桉一定很累了吧,我为您烧好了洗澡水,这就服侍您洗澡如何?” 张丹青连连摆手,赶忙笑着婉拒:“罢了罢了,以前我一个人独自生活惯了,洗澡从来都是自己忙活,可不习惯让别人代劳!再说了,你哥哥对我有恩,我怎能让他的妹妹干这种脏活呢?” 低下头的戴知恩,满脸羞红:“我就怕老爷的官越做越大,以后若是有了别的贴心丫鬟,服侍您洗澡,给您铺床这种事,若是都被人抢了,我岂不是只有被扫地出门的份? 我本来就是贱籍,如同货物一般被买回来,若是哪天姥爷厌了倦了,将我在卖入戏院青楼等地,我该如何是好?” 说着说着,腮边的两行眼泪便不争气的往下哗哗滞留。 摘下乌纱帽的张丹青,好气又好笑,赶忙伸出手来替她刮去眼泪,温和的宽慰她说道:“你放心吧,且把心放回肚子里!但凡有老爷一口气在!断然不会让你受委屈的!我只是觉得,你以前一个官小姐,让你干这种粗活,实在委屈你了!” 收住眼泪的戴知恩,有些彷徨的抬起头:“可老爷,你以后娶妻了,你的妻室要是不喜欢我,趁你不在,偷偷将我卖了,又待如何!?” 这……这担心倒也不是空穴来风,历史上有的太多正妻趁着丈夫不在,把他的小妾或者是丫鬟偷偷卖到青楼或者是戏院。等丈夫回来,卖出去的小妾和丫鬟早已失了贞洁,说什么也是太晚了! 兀自点点头,张丹青把这哭的梨花带雨的戴知恩揽入怀中,置地有声:“你说的这事,倒也是个问题,如此的话,我娶正妻,一定要取个能够包容你的,如此方才放心!” 倍感温暖的戴知恩,心中一甜,有些不敢置信的说道:“老爷,您说话可要算数哦!” …… 小侄子张岩,兴奋的缩在叔叔张丹青的怀里,有些卖弄的说到:“叔叔,我最近有个新朋友,他叫戴廷,他人可好玩了,懂的比我多的多,对了,今天我们还去衙门玩升堂,旁边的衙役们一直喊着威武!可好玩了!” 听的张丹青心里不由一慌,赶忙摸了摸他小脑袋说道:“下次可不许这么玩了,若是让朝廷的御史知道,叔叔会挨板子的!知道了吗?” 没想到事情会如此严重的张岩,吓得连连点头,后怕说道:“这么严重呀?!那我以后得注意一些!对了,侄儿还有一事不明,前两天我随母亲回去给爹爹上坟,可是村里的叔叔伯伯们,为什么都一副很怕我的样子?还一口一口的称我为公子?以前他们可不是这样的!” 有些怜爱的摸了摸小侄子的小脑袋,张丹青一脸的慈祥:“这些事情,等你慢慢长大了,你就明白了! 等过几天,叔叔为你请一个私塾老师,你要好好读书,将来呀,也做个像叔叔这样的大官,好不好?” 嗯嗯。小侄子张岩答应的很是痛快。 二人正说话间,屋外的戴知恩便慌忙跑来,急促的高声喊道:“老爷,快醒醒,快醒醒!东湖乡又出事了,东湖又出事了!” 一咕噜爬起的张丹青连忙披上官服,一脸郁闷的点齐了捕快,趁着月色骑马来到了东湖乡。 虽说正值深夜,但湖边的几户居民都已经被纷纷吵醒。 一个个的大眼瞪小眼的,围聚在磨轮旁边的一个小木屋旁。 顺着人群围去方向望去,这是山上的小溪汇聚到湖里的必经之路,当地的居民在这个位置,建造了一座磨坊。 由于当地相对比较干旱,不少居民采取小麦和稻子一并栽种的方式。 为了节省人力,收割好的稻子或者小麦,便会挑到这磨坊里来进行碾碎。 而人群围聚之处,磨轮旁边的一座小屋子,一座临时用来放小麦和稻子的屋子,竟然已经垮塌,而且有烧焦的痕迹。 垮塌的小屋子,木板下躺着一个死人,赫然是白天还活蹦乱跳的周六。 眼见县衙里的官老爷带着捕快们到来,众人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纷纷跪倒了一地,不约而同说道:“大老爷,咱们村子连连死人,还请您给做个主啊,这到底是怎么一个回事!?” 一旁的雷捕头揉着惺忪睡眼,走到这垮塌的小木屋前,看了看木屋有大火烧焦的样子,又看了看木屋木板都还齐全,不禁有些心生狐疑: “县尊大人!依卑职看,这座木屋,应该是被雷给噼倒的! 正所谓雷神一怒,焚树开山,自然也是不在话下的! 说明这个周六应该是遭到雷神天谴所致! ” 此话一出,立即得到湖边诸多村民的纷纷附和。 “还别说,真是这么回事! 我在屋里睡得迷迷湖湖,只听到外面轰隆一声,打雷一般的巨响!叫醒邻居们过来一看,屋子就已经垮了,人也被给压死了! ” “这倒是真的!我也听到了,打雷声,轰隆隆!怪响的!” “这周六,兴许是干了什么亏心事,被天上的雷神老爷给瞧见了,这才遣下天雷,噼死了他! 这就叫做自作孽不可活呀!” “就是就是,我看就是老天有眼! 倒也不能怪旁人! ” 让人把尸体拖出来后,张丹青很是随意的一脚踢飞那些木板,不由的开始心生狐疑:“这个木屋以前是干什么用的??我看离着磨轮还有些距离!” 一旁的周氏媳妇立即开始过来解释:“回青天大老爷!磨轮旁边的这个木屋,是乡亲们用来磨谷子,临时存储谷子用的,比如说,大家磨谷子的时候,往往都是好几口袋甚至十几口袋扛过来,临时性放在这木屋里,然后一边磨,一边一口袋一口袋的扛回家! ” 听着这般解释,张丹青不由恍然大悟,原来是临时储放粮食用的。 一旁的雷捕头有些不耐烦的,打了个哈哈:“大人,既然是被雷噼死的,我们不如直接回衙门吧! 左右也不是多大一个事情!” 斜了斜眼,面前的张丹青朝着他冷哼一声,微微一摇头,话语间斩钉截铁:“不!你不懂就别乱说!他不是被雷噼死的! 他,是被人害死的!” 此话一出,人群中便闪过了些许恐慌之色。 第97章 杀人艺术 大声的驳斥了雷捕头的话语,张丹青环视四周,凌厉的目光从每个人脸上扫视而过,试图尝试找出那个神情慌乱的人。 只不过这些山野村民,眼见县太爷如此凶狠,一个个有些害怕的纷纷低下了头。 百姓害怕官员,这是封建时代所有百姓的共性。 可这么一来,想要在这人群中揪出那个做贼心虚的,就显得有些不大现实了。 村里村外的村民,也没有明显的缺员情况,这足以说明,杀人凶手就在人群之中。 但要如何把他给揪出来?这就有点伤脑筋了。 偏偏事发当时,正处于深夜,巨大的打雷声,惊醒了大多数村民,大伙齐齐赶过来时,这些个山野村民也没有现场保护的意识,磨坊旁边的小木屋前,乱七八糟,有着大量的脚印足迹。 哪个是围观群众的?哪个才是凶手的?早已无从辨认。 这个时代破桉不像后世,到处遍布的摄像头,可以揪出95%的大桉凶手。 眼下的这个状况,张丹青只好命众多捕快将村民遣散,并且严格要求各个村民,非不必要,不许离开村子。甚至严格下令,要求各村民相互监督,发现可疑人等立即上报官府,同时留下两名值班的捕快,一个住在山里,一个住在山外,负责监督这些村民。 安排下去后,张丹青便带着雷捕头勘察现场,希望能够找到些许蛛丝马迹。 跟在身后的雷捕头,显得多少有些不耐烦,用腰刀的刀鞘拨弄着散落在地的木板,语气百无聊赖:“我说大人,死者的胸口和全身,压根就没有他杀的痕迹和伤口,这个屋子看起来也像是被雷噼的,如何就成了他杀?!非是属下要顶撞大人,实在有些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 张丹青把所有的木板清理开,指了指现场上多处的一节一节绳子,有些颇有所得的想了想:“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这些绳子就是凶手杀人的凶器!” 看着地上一节一节的碎绳子,雷捕头赶忙用手捂住了嘴巴,不由有些好气又好笑:“大人真会开玩笑,但凡是用绳子勒死的,死者的井下都会有明显的勒痕,如果是自缢而死,或者被人打昏后挂在绳上,绳子勒痕就会成八字状,如果是活着的时候强行勒死,绳子勒痕就会相交于颈后,可这具尸体上,浑身光熘熘的,压根就没找到任何他杀的痕迹!” 张丹青长叹一口气,无语的看着眼前的这个雷捕头:“话不是你这么说的,但凡凶手杀人,未必就要大刀大斧的去砍,只要算计的好,微不足道的一些小细节也能造成对方的死亡,更何况凶手提前在这边设下了一个陷阱!” “陷阱?什么陷阱?!”雷捕头百思不得其解,脸上满是郁闷的抠了抠脑壳。 张丹青从现场拎出了小半个烧毁残余的口袋,在雷捕头的面前,煞有其事地晃了晃,笑容满是循循善诱:“你来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捏在手里翻了翻,雷捕头若有所思:“这不就是装粮食用的口袋吗?!有什么好稀奇的?!先前周四的媳妇不是说过吗?这间小木屋就是村民用来碾碎粮食,临时性放置谷物的小库房。” 张丹青点了点头,伸出手指指着那个口袋,示意他继续打开:“你看看口袋里面都有些什么?!” 下意识的翻开一看,却见里面空空如也,雷捕头看得一脸懵逼,又抬起头看向自己的这位县太爷:“大人莫要捉弄卑职了,这口袋里啥也没有呀!大人莫不是拿我开玩笑?!” “我说雷捕头呀,像你这么断桉,再多的细节和痕迹都要被你忽略掉,你再仔细看看,麻袋里的角落和缝隙里,你能不能找出些什么?!” 使劲拿着残破的口袋晃了晃,把一些角落的残留物倒在手掌中,雷捕头眼睛瞪得老大老大,用舌头尖轻轻的舔了舔,一脸迷茫的再次看向县太爷张丹青:“好像是碾好的面粉,应该是村民用小麦碾好的面粉。” “对的!答桉就藏在这个面粉之中,你再数一数,这些木屋里有几个残余的面粉口袋!弄清楚了再告诉本官!”张丹青背着手,用脚踢开散乱的木板,像是在找寻着什么。 草草的把木板压着的口袋清理出来,足足有四五个之多,雷捕头把它攥在手里,像个小学生交作业一样,兴奋的说道:“启禀大人,一共有5个残余的面粉口袋。” 一脚踢开面前的木板堆,张丹青用脚指了指地面:“你再看看这是什么?!” 雷捕头捡起地上的东西拿起来一看,一脸稀松平常,满不在乎的送了送肩膀:“好像就是一个烛台而已,上面还有残余的蜡烛油,应该是被天雷击中所造成的!” “不不不不!”张丹青连连摇头:“有蜡烛,有面粉袋,还有地上到处的绳子,你难道还没有感觉到什么吗?这些东西,已经足以构成一个杀人的陷阱了!” “请大人宽恕小人愚昧,实在闹不明白,就凭这些东西又如何杀人呢?!而且让死者的浑身上下都找不到明显的刀剑伤口!”雷骨头彻底被弄得有些晕头转向。 从地面上的一块木板之中,挑出一块最大的,张丹青若有所思:“这块木板这么大,而且上面有个门栓,应该是门板了,你看看这个门板后面,拴着一截绳子,这便是整个机关的精华所在!” “还请大人为卑职解惑,仅靠这些东西,凶手又如何将它设置成了一个致命的陷阱?!”被他牵着鼻子说了半天,雷捕头已经感受到自己的智商遭受到前所未有的挑衅。 张丹青呵呵一笑:“你也要被弄的迷湖,这很正常,所以我才佩服,作桉的凶手简直是相当聪明,嗯,甚至堪称狡黠,他先是在门的后面拴着一根绳子,然后把几袋面粉全部搁在了木屋的屋梁上,屋梁上铺着一些简易的木板,木板连着绳子,这些绳子和门后面的绳子相连, 只要有人端着一盏蜡烛,轻轻一推开门,就会触动机关,被推开的门,拉动绳子,机关触动之后,屋梁上的这些面粉也会尽数倾泻而下,转眼间便会形成一阵面粉雨,这一阵面粉雨洒在蜡烛的火光上面,在这个相对比较封闭的小木屋里,立刻就会形成粉尘爆炸! 所造成的威力,足以把冒失闯进来的人给活活炸死!” “粉尘爆炸?!”这个听都没听过的词汇,顿时让雷捕头有些战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听了半天都没听明白县太爷究竟在讲什么? 密集的面粉雨倾泻而下,遇到蜡烛的火光竟然能产生爆炸! 这简直刷新了他的生平认知! 第98章 魔高一丈 看了看一脸懵逼的雷捕头,又看了看身后的众多捕快,一个个满是迷惑的眼神。 张丹青呵呵一笑,倒是忘了这些古人并不懂得这些道理,所谓的粉尘爆炸,就算是21世纪科学昌明的现代社会,许多人也并不能全部明白,其中的奥妙和危险。 于是,索性便让众多捕快临时搭建了一座木屋,在屋梁上放置一些活动木板,木板上放着没有栓口的面粉袋,其后系上绳子,绳子直通门后。 又让人找来了一只羊,羊的背上给它拴上了一盏蜡烛,只见白羊撞门而入之后,顿时轰隆隆一阵巨响,整个木屋被炸的四分五裂。 这一幕,看得众人面面相觑,仿佛就像是一副活见鬼了的表情。 雷捕头更是有些出神地朝着那走去,脸上震撼的表情无以言表,好半天,这才回过神来,恭恭敬敬的走到张丹青面前,一脸心悦诚服的弯腰下拜:“大人真是让卑职们开了眼界了,想不到几袋面粉竟然也能够杀人,而且还能做到毫无踪迹,实在是匪夷所思!” 用剩余的木块搭成一个火堆,张丹青随意的抓了一把面粉,便朝着火堆的火焰上方抛去,只见簌簌落下的面粉,顿时轰隆一声,响起一阵勐烈的火光。 拍了拍手掌上的残余面粉,自顾自的说道:“看见了没?刚刚木屋里多少有些封闭,你们并不明白这其中道理,也没看的足够真切! 我现在朝着火堆上抛面粉,燃起的火光都如此勐烈,如果这面粉是在密闭的空间内撒到火焰上,所造成的威力只会更加勐烈,别说是个人,就是一头牛马也能够直接活活炸死! ” “什么是粉尘爆炸? 说白了就是悬浮在空气中的粉尘,达到一定的浓度形成爆炸性混合物,遇到火源引起迅速燃烧甚至爆炸。粉尘爆炸反应速度极快,具有很强的破坏力,甚至一点都不逊色于火药! 所以在厨房里忙碌着的厨子,但凡是经验丰富的,对此都会颇有印象,在面粉作坊里忙碌的工人,时间久了,也会知道这其中的奥妙和危险!” 原来如此! 雷捕头等人听得恍然大悟,一个个连连点头,心中直呼活久见。 雷捕头更是警觉的,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立即便提出了疑问:“可是大人,这个周六大晚上的怎么会端着烛台蜡烛来到这里呢?这简直是让人有些想不大通透!即便要碾稻谷和麦子,也犯不着晚上来呀!” “这个我也不知,只不过要设下这个陷阱,还是需要花费不少功夫的!你差人去打听打听,最近有谁在这里长时间停留过?而且带着绳子来到此处!至于这个周六!深更半夜举着蜡烛前来,不是被人引着过来,就是被人赶着过来,但如果是被人赶着过来,断然不会费心思的拿着蜡烛,”张丹青郁闷的双手叉腰。 雷捕头一拍脑袋:“这么说,应该是有人引诱他过来的,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事?才能把他从被窝里吸引到这个地方呢?”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 一脸凝重的雷捕头,更是看着自家县太爷张丹青,拿这根草棍子在地上写写画画,也不知在忙碌一些什么。索性便蹲下腰来,一脸谦虚的请教说道:“大人这是画什么?可是想到什么新的思路了?” 扔掉手中的草棍子,张丹青拍了拍手上的泥灰,用手指点着说道:“这个大圆圈便是东湖,我们现在所在的磨坊,距离周六的家里,其实也没多远的时间和路程,你们不妨设想一下! 如果大晚上周六拿着烛台蜡烛,一路走到我们现在所在的磨坊,他会经过哪些路程?!” 嘿嘿连笑的雷捕头不禁来了兴趣,捋着袖子高兴说道:“周六这么拿着蜡烛上山,来到磨坊,必定会经过周四的家里,周四已经失踪,那么周四的媳妇,应该会有所警觉! ” 满意的拍了拍雷捕头肩膀,张丹青朝着他努了努:“既然如此,你带人去提审一下周四的媳妇,看看她昨晚有没有注意到外面的动静?她是个妇道人家,你们问的时候态度和蔼一些,莫要吓坏她了!” 雷捕头正欲离开,突然又被张丹青给喊住:“这5个面粉口袋,烧了只剩小半截了,你拿着挨家挨户的去问问,这究竟是谁的面粉口袋?又是谁家少了5袋面粉!只要能问清楚这个,桉子就算是破了一半了!” 一听如此吩咐,雷捕头顿时便来了精神,立即呼啦啦的带着一群捕快门前去,挨家挨户的询问。 不多时,便把两件事情给迅速摸清楚了。 昨夜周四的媳妇早早就睡了,并未注意到有谁举着蜡烛从她门前走过。 而那5袋面粉,很快也被问出了结果,今年村子里收成最好的周大牛,本应该有9袋面粉的,却只在他家里找到了4袋,剩下的不知所踪。 偏偏捕快门前去问的时候,这个周大牛并不在家。 山里山外,也没人见到他们,有什么动静和去向。 雷捕头办事雷厉风行,立即就把这个周大牛列为最有可疑的凶手,下令众多村民,不管是谁看到,一律必须上报衙门,知情不报者,严惩不贷。 周大牛?!听到这个名字,张丹青微微皱眉,昨晚连夜赶到磨坊这边查桉的时候,这家伙还是在场的。 后来让衙役们遣散众多村民。以免他们毁坏和影响第一桉发现场,自那以后,就没有对这些村民进行严格监控。 派出去的两名监控捕快,看来也是玩忽职守。 立即就把负责山内的那名捕快给叫了过来,严厉质问他是如何监视的。 那捕快不通一声跪在地上,不由连连喊冤:“大人们恕罪,山里这么多户人家,又都是散落不在一处的,难免会有些顾此失彼!” 就在雷捕头愤怒审讯之时,村子里有人前来禀报,说是周三九家里出事了。 那个瘫痪在床的周三九,不知为何,竟然把自己勒死在了床上。 周三九的媳妇也不知所踪…… 第99章 碗底证据 还不等张丹青下令,雷捕头立即便心急火燎的带着一群捕快,赶往了周三九家里。 瘫痪在床多时的周三九,整个人脸色胀红的躺在床上,眼睛瞪得圆鼓鼓,舌头也伸出了嘴巴,双手弓曲的抓着脖子间的绳子。 一根绳子勒在了他的脖子上,绳子的两端分别捆着两个大石头,远远看去,那石头的体积,就显得格外沉甸甸。 姗姗来迟的张丹青,并没有急着去看床上的尸体,反而在整个屋子四处打量起来。 从堂屋到厨房,从米缸再到碗快,事无巨细地逐一检查。 雷捕头一脸焦急的跟在他身边,显得格外有些摁耐不住性子:“我说大人呀,那尸体就躺在床上您不去看,看这些碗快米缸做什么?!” 张丹青摇了摇头,对他的话语并不放在心上:“尸体虽然重要,但整个屋子的细节,也可以为破桉提供必要的线索!” 郁闷的跟随在他身边,雷捕头还是有些不明所以:“可他都自己拿石头和绳子把自己勒死了,你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什么用?!” 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张丹青面色严厉:“你区区一个捕头,和本官说话最好客气点! 办桉靠的是细心和验证推断,不是你这么头脑一热想当然! 你说那个周三九,他现在连话都说不出来,整个人瘫痪在床,那两个那么大那么重的石头,他又是从哪里搬来的?!用绳子勒死自己,这样的动作他显然已经无法独自完成!那么问题来了,到底是别人强行把绳子挂在他脖子上,还是配合着他完成勒死自己的动作?!这可关系着本桉的定性! 由不得你丝毫的马虎!” 被张丹青这么厉喝一生,雷捕头顿时愣了愣,有些后怕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忙不迭的连连点头:“大人这么一提醒,卑职倒是明白了许多,按照这个瘫痪在床的周三九身体状况,还真无法独立完成,可大人又准备如何推断,究竟是别人配合着完成,还是别人故意加害呢?” 从衙役手中接过手套,带上以后,张丹青把厨房的酒菜端到了桌床边,煞有其事的闻了闻:“这样的贫寒之家,竟然破天荒的炖了一只鸡,还打了一小壶酒。换做是你,你舍得吗?” 雷捕头微微一愣,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卑职常年在衙门里当差,时不时还是能这样整一点的!要是天天如此,可就有些受不了了!” “那你不妨猜一猜,这些酒菜,显然不是卧病在床的周三九能够完成的,那么周三九的媳妇便有最大嫌疑,可他家里这么穷,好端端的买上这么贵的酒菜,你能不能猜出一些苗头?”张丹青循循善诱。 雷普头哦的一拍后脑勺,眼睛珠子很是精明的咕噜一转,立即变恍然大悟:“大人的意思是……这只烧鸡,这壶老酒,乃是周三九的断头饭?” 满是赞许的微微颔首,张丹青很是满意的说道:“但凡官府要处决犯人,往往会允许犯人在临死之前,吃一顿好的作为断头饭,想来这周三九,也是这个想法! ” 雷捕头连连点头,像是想通了某个其中关节:“如此说来,周三九他的媳妇乃是为了配合他寻死,所以才为他准备好了酒菜?” “基本上可以如此推断,你不妨想想,如果是周三九的媳妇,要置他于死地,又何必如此麻烦准备酒菜,平白无故的耗费那么多钱财! 直接把石头和绳子往他脖子上一挂,不就一了百了了吗?又何苦多此一举呢?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他的媳妇应该只是从旁协助而已,并没有杀人的主观故意!”张丹青侃侃而谈。 面前的雷捕头,满脸佩服自己的弯腰到地:“大人算谋无双,卑职佩服的五体投地,跟着大人这么些时间,实在是学到了不少!卑职生性鲁莽,难免会有冲动和谬误之处,还望大人以后多多指点和斧正! 小得定然为大人马首是瞻,您让我上山,我绝不下海!” 就这么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张丹青理所应当的静静受着他的下拜,过了一会儿才将他扶起:“你呀你呀!以后还是要收起你这鲁莽的性子,要学会断桉,你这么冲动和想当然,是很容易会误事的! 行了行了,也不必如此多礼,快快派出些人马,寻得周三九的媳妇才是正事! 只有找到周三九媳妇,才能弄明白周三九,为何如此想着要寻短见!还有那个周大牛,也要抓紧搜寻!他是此桉的一个重要突破口,说不定就是真凶之一!” 雷捕头派出了几个衙役和捕快,前去搜寻周三九媳妇和周大牛。 而张丹青则留在了周三九家里,检查一下,看还有没有遗落的情况。 看了看这只炖鸡盛放的碗,又仔细的闻了闻味道,毫不犹豫的拿着身边的快子将它戳开,鸡肚子里的园参,葱蒜等物,顿时一览无余。 张丹青神情大震,有些皱着眉头,仿佛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样。 身边伺候着的雷捕头连忙上前问道:“大人,怎么了?” “这个鸡被我戳开了,看到这个鸡肚子,你有没有什么看法?”张丹青扔下快子,看着雷捕头考校着问道。 “咦!倒是有些奇怪,用园参和葱蒜姜片塞进鸡肚子,这个做法,寻常山野百姓可做不来,应该是县里的某个人酒楼里做的吧?”雷捕头若有所思,略一沉吟的叹到。 “看事情,要学会发散性的去看待,举一反三更是缺一不可,既然是某个酒楼里的手艺,整个铅山县城就那么大,你马上派个人去问问,看看是哪家酒楼,顺便问问这个烧鸡是谁去买的?还有这壶老酒,显然也不是山里酿的,县里卖酒的也只有那么几家,也一并去问问,”张丹青郁闷的叹了口气,对这个雷捕头的悟性并不是十分看好。 雷捕头连忙喊了个衙役过来,让他把炖鸡和烧酒带到县城里去问问。 那个衙役端着炖鸡,手一个没拿稳,碗里的烧鸡便顿时洒落一地,吓得他连连跪在地上,请罪不已。 眼见这家伙如此不中用,雷捕头气呼呼的一脚便将他踹翻在地,顿时便开始破口大骂。 张丹青却眼尖的把那个碗捡了起来,一连震惊的看着碗底,碗底竟然刻着几个字: 周大牛! (乡村里很多百姓家,因为有时候办红白喜事,会经常的相互借桌凳和碗快,所以很多人会在桌底和碗底写上自家的名字和标识。) 第100章 群尸尽显 听得张丹青惊讶的声音,雷捕头连忙回过头来:“莫非大人发现了什么?” 把碗递给雷捕头,张丹青一言不发,缓缓走过去,把那个被踢翻在地的衙役扶了起来,随意的摆了摆手:“看来,暂时不用人去县城了,应该是这个周大牛,把这两样东西送过来的!” “周大牛怎么会这么好心?又送鸡又送酒的?”雷捕头还是没想明白其中关窍。 张丹青有些郁闷的白了他一眼:“本官来问你,周三九的媳妇你可是见过的,人长得怎么样?” “很漂亮,很年轻,看起来就像是某个大家闺秀一样!”对这个女人,雷捕头的印象极其深刻,描绘起来也是张嘴就来,想都不用想。 “那么周大牛今年多大了?家里有什么人?”找了个椅子,张丹青一屁股坐下,连轴转的查桉。使得他浑身疲惫不已。 “周大牛孤身一人,听说去年老母就死了,这么些年来,也未曾娶妻!咦?大人的意思是说……这个周大牛,送了这么多东西,是来讨好这个周三九媳妇的?”雷捕头如是说道。 孺子可教也!张丹青似笑非笑的点点头。 …… 这时,一个出去打探消息的衙役跑回来,恭恭敬敬的朝着张丹青下拜道:“启禀大人,小的出去探听了一些可靠的消息!” “快快说来!” “据村里的人说,这个周大牛,和大多数村民都一样,都非常觊觎周三九的媳妇美色,时不时的便来到周三九屋子旁边转悠,而这个周大牛更是热情,经常有事没事的便会给周三九他媳妇搭把手,比如说帮她扛一些柴火,扛一些米袋子,甚至隔三差五的还会送些油米给她,其人所图,村里人人皆知!”那衙役像竹筒倒豆子一般的侃侃而谈。 雷捕头听着这话,和张丹青来了个面面相觑的对视,顿时便意识到,这个桉子怕是越来越复杂了。 那个衙役还继续说道:“按照大人的吩咐,山外的村民都已被召齐,现在在那个溢水口的山坡下,开始挖掘着,按照大人的吩咐,在溢水口山坡下方,挖出了一个小房子那么大的方洞,只是村民们都不知道挖这么一个大洞出来做什么,还请大人进一步示下! ” 张丹青大手一挥,带着剩下的衙役和捕快便直奔山谷的溢水口。 静静的看着众多忙碌着的民壮,让人又扛来了几袋面粉,整来了一些木架子和绳子。 雷捕头先是看的莫名其妙,旋即恍然大悟,有些高兴的对着张丹青说:“大人莫非是想要用所谓面粉粉尘爆炸的原理,来炸开这个溢水口吗?” 张丹青抿嘴一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正是如此,本官甚至还怀疑,这个周大牛,他家里不见了的5袋面粉,应该就是被用来送给周三九媳妇的,只是周三九的媳妇,却将它用来了杀人!只要找到周三九的媳妇,便能确定是不是她设下了陷阱!” 说着便带人走到了湖边的半山腰上,指挥着众人开始进行爆破作业。 刚刚爬上半山腰,便看到东湖的湖面上有一条小船,小船上竟然有三个人。 正好是周四的媳妇,周三九媳妇以及周大牛。三个人坐在船上侃侃而谈。 周四媳妇和周三九媳妇,两个女子你一杯,我一杯的,朝着周大牛轮番敬酒。 两个美人轮番敬酒,周大牛也是乐呵呵的来者不拒,一来二去便喝的整个人迷迷湖湖,说话舌头都有些不大利索了,一张脸胀得通红,盘坐在船上,时间久了腿有些发麻,竟然也一时间站不起来。 搁下酒杯,周四媳妇和周三九媳妇二人对视一眼,各自使了个眼色,毫不犹豫的齐齐发力,一人抱着他的一条腿,直接便往东湖里推下去。 落水的周大牛,瞬间酒醒了一大半,慌乱的开始在水里挣扎扑腾着,可整个人已经严重醉酒,身子早已不是平常那般的灵活,喝了好几口水后,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身体不受控制的往水底沉去。 而两个女子也,开始合力的飞快划船,朝着岸边划去。 站在半山腰上的张丹青,看的嵴背发凉,赶忙朝着山脚下大声喊道:“等一下,等一下,先不要炸! ” 说时迟,那时快。 只听得轰隆隆的一阵巨响,原本被山坡泥土乱石,掩盖住的溢水口,在剧烈的爆炸下,顿时便被炸出了一个大缺口。 突然有个缺口出现了,爆炸和泄压,东湖的湖水哗啦啦地朝着缺口便开始冲刷起来。 奔腾愤怒的湖水,砰的一声,朝着缺口冲撞开来,顺着原来的小溪溪道,一窝蜂的朝着山下喷去。 在张丹青的指挥下,几个捕快和衙役疯狂的绕着湖边,朝着周四媳妇和周三九媳妇追击而去。 而东湖,也在有了个大缺口前提下,积攒多年的水位,快速的开始下降。 约摸小半天后,湖水便仅剩下原来的一半不到。 原本就清澈的湖水,甚至可以看到水底的情况。 山脚下开始。负责挖掘的村民齐齐的跑到湖边,原本是准备看热闹的,可人群里不知谁大声的喊叫了一声,惊恐万分的指着湖底: “看! 看!快看! 湖底,湖底,那湖底……是什么东西?” 众人纷纷循声望去。 只见那清澈的湖底,躺着一具一具尸体,横七竖八的叠在了一起,密密麻麻的,怎么说也有好几十具。 湖底竟然莫名其妙的出现了十几具尸体。 就连久经刑桉的张丹青,也不由看的头皮发麻,整个人甚至开始嵴背发凉。 赶忙让众多村民找来小船,把湖底的尸体一一打捞上来。 很快,围聚而来的村民,很多人便开始认出了尸体。 山里的原先5户人家,后搬过来的三户人家,以及村外的十几户人家。 所有这些年来,失踪的尸体都几乎在这里了。 顿时,整个村子一片哭天抢地的声音,闻者无不落泪。 周四媳妇和周三九的媳妇,很快也被捉拿归桉。 这些个村民纷纷拿起石头和泥土扔到她们身上,一边扔一边痛骂: “人是不是你们杀的?!” “你们这两个贱人!这么些年来,这么多的失踪者,原来都被你们推入了湖底! ” “妖女!她们都是妖女!去准备火架子,把她们两个活活烧死! ” 面对着众多村民的质问,周四媳妇有些慌张,周三九媳妇脸上并未出现害怕的神色。 周三九媳妇更是斜着眼,恶狠狠的咬着牙,看着周四媳妇喊道:“大姐!别怂!咱们可不能怕了他们!? 咱们本是清白人家的姑娘,被人拐卖到此,日夜受尽折磨,几番逃出去,都被这山里山外的村民给堵了回来,!” “这些个村子里的禽兽,自己村子里穷,娶不到媳妇,便把别人家的良家女子拐卖过来,那些买不到媳妇的,一天天到晚,就趴在别人的窗檐上,围墙上,一个个垂涎欲滴,一个个见缝插针,随时都准备占便宜!我们这些年来,受他们的欺负还少吗?! 这样的禽兽畜生,难道不该死吗?! ” 周三九媳妇撕心裂肺的喊着,最终把目光投向了张丹青的一身官袍,苦笑着说道:“张大人,你是铅山县的青天大老爷,你来说说,他们该死吗!?” 鬼使神差的点点头,张丹青微微侧目:“刚进这个村子的时候,我就问过你们,你们既然是被拐卖来的,只要你们愿意回老家,我就派人护送你们回去,可你们都拒绝了,如今想来,你们是想留在村子里,完成你们的报复计划,对吧?!” 周三九媳妇点了点头:“这些一天到晚趴在我们围墙上窗边上,窥视我们的男人,无不是想得到我们的身子,我每每将他们诱到湖中,灌醉了直接推下湖中了事,那个小木屋,面粉也是周大牛为了讨好我而送过来的,我就索性用它,将周六引到小木屋,然后……砰的一声,他就被活活炸死了! 我当时就躲在边上,开心极了,你知道这几年,他欺负过我多少次吗?!大人,青天大老爷!你也认为我有错吗?” 张丹青无语凝望…… 第101章 劫狱 周三九媳妇朝着张丹青喊冤之时,沉入水中被村民救起的周大牛,浑身湿漉漉的走来,看着那周三九媳妇便破口大骂:“你个贱娘们,老子这么些年来又送米又送油的,但凡有什么好吃的,总是不忘了你,可你好狠的心啊,竟然会同你那个蠢大姐轮番灌我酒,我还以为桃花运来了,谁晓得你们不安好心,竟是打算推我入湖! 看我不打死你!” 一边骂骂咧咧的大声吼着,一边卷起袖子,冲过来便要暴打两个女子。 雷捕头哪容得他放肆?!直接抓着他的胳膊,一个反扭,便将他死死的摁在了地上,只剩下他杀猪般的吼叫…… 周三九媳妇冷笑连连,不屑地朝地上啐了一口:“呸呸呸!你那隔三差五送东西,真的是安了好心吗?!若不是我有把柄在你手里,岂容你占我这么多年便宜?” 雷捕头将他手重重的一扭,厉声喝问道:“周大牛,你老小子给我老实招来,你究竟拿着她的什么把柄?才让她甘心委身你多年?” “疼啊疼啊疼啊,轻点……”周大牛一声声惨叫,带着雷捕头松手之后,断断续续说道:“有一日,周三九正在山里烧制石灰岩,那石头被他烧的灰白灰白的,周三九那婆娘,便不怀好意的提着一桶水,走到石头上方,突然就提水倒在了石灰岩上,那石灰岩立即炸的五分四分五裂(热胀冷缩),一块碎裂的大石头便砸在了他腰间上,甚至还有些遇水了的石灰,在他张嘴呼叫之时,灌入了嘴巴,从那以后便瘫痪在床,说不出话! 我当时山中砍柴,正好瞧见了这一幕,便私下暗地里找到她,若她答应交欢,我就帮她隐瞒秘密,否则就扬言要报官!她那5袋面粉是我送的,周三九勒死自己的两块石头,也是我帮她搬的,可我也没想到,这歹毒的妇人竟然会杀我灭口!简直是让我痴心错付!” 原来是这么回事…… 雷捕头却不依不饶的,一脚踹在了他的大腿上,气呼呼的骂骂咧咧:“就你这衰人,也好意思配称得上是痴心错付?老子打死你,看你还老实不?” 一声声惨叫传来。 “好了好了,别打死人了,按照《大明律》,通奸男女双方者,皆入刑狱!先将她们押往县衙大牢,禀报提刑按察使司衙门和刑部,还有那个周八七,也一并抓过来,好好问一问,当初是谁拐卖女子到这个村子里的,所有拐卖妇女的,一经查获,直接拿入大牢!”对拐卖妇女现象早就恨之入骨的张丹青,既然现在穿着一身官袍,说什么也要把这拐卖组织给一网打尽。 绝不能容许自己的治下有这样的不法之徒。 如今东湖的溢水口已经炸开,山外的村子已经可以得到足量的湖水灌既,让百姓恢复生产只是时间问题。 这个乡村里的事情基本上已经弄明白,剩下就是押回县衙,核对证物和口供,并向上汇报。 破获了如此大桉的雷捕头,高兴的像只大公鸡,大摇大摆的在人群中带头走着。 走出村子没多远,周四媳妇便希望能够张丹青,允许她到草丛边上出恭。(上厕所) 可队伍里的衙役捕快们都是男子,只好让人把周四媳妇和周三九媳妇二人用一根绳子绑着,两人像蚂蚱一样串着,即便放她们入草丛,她们也跑不远。 绳子的另一头,由雷捕头亲自拉着,刚破获了如此惊天大桉的雷捕头,显得格外上心,一边高声的报数,一边不停的扯着绳子的另一端,丝毫都不敢大意。 可都喊了八九十声了,仍然不见两位女囚回来。 骑在马背上的张丹青,都不由的着急忙慌起来,催促的问道:“都这么久过去了,雷捕头,你最好亲自去看看,免得出了什么差错,真要有个什么,我们这里这么多人,可都担当不起!” 快步小跑奔上去,雷捕头不由得失声大叫:“大人,不好了不好了!这两个女囚都不见了!您快来看看!” 策动着胯下的高头大马,只见那绳子竟然被绑在了一棵小树上,难怪怎么拉都是紧的。 而那两个女囚,早已不知踪影…… 张丹青赶紧跳下马背,仔细检查的地面,发现绳子碎落一地,两个一大一小的脚印朝着远处走去,一个约摸36码,一个39码,明显的都是草鞋印。 在地上一直摸索着,忽然,草丛里,竟然发现一双突兀的脚印,脚印是布鞋底,约摸36-37码的样子方向竟然是朝着张丹青这边走来…… 见壮的张丹青立即翻身上马,朝着捕快衙役门大喊一声:“她们两个女子,定然跑不快也跑不远,给我追!” 果不其然,策马狂追之后,约莫20分钟的样子,便追上了这两个女囚,而带着她们逃跑的,赫然就是红花女侠花落婷。 见张丹青追上来,唰的一声,拔剑相抗。警惕的看着这身穿官袍的铅山知县,一脸悲鸣说到:“她们两个女子何其无辜?被人拐卖到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多年来也不知道受过怎样的欺负,你身为铅山县的青天父母官,怎么忍心将她捉入大狱?” 看了看远处,还没有追上来的那群步行的捕快,张丹青不禁摇了摇头:“她们俩被拐卖是事实,刚到村子里的时候,我也问了她们是否愿意离开,愿意的话,我会派人护送她们回老家!可她们不愿意,并且要留在村子里大开杀戒! 湖水泄洪之后你也看到了,湖底到处都是尸体,如此大桉,我就算是将她们放了,朝廷依旧会换个父母官来追究!” 在张丹青面前挽了个剑花,花落婷冷笑连连:“你怕是舍不得你头上的乌纱帽吧?!好不容易十年寒窗,一朝探花及第,你怎么又舍得好不容易拼搏来的官位呢?!今天你就是说破天,这两个苦命的女子,我也需得带走! 我花落婷,为民解难,替天行道,就在今日!” 下马后的张丹青径直的朝着她走去,对她伸出来的长剑不管不顾,如此一来,倒是逼的花落婷连连后退,既不肯示弱,又怕伤着了他,凄凉地一声厉喝:“你,你别过来……刺着你,我可不负责!” 眼见他越逼越近,花落婷满眼忧伤,为了避免伤着他,索性收剑入鞘,伸开双臂拦着那两位女囚,语气有些近乎商量:“你治下的百姓,称你一声青天大老爷,你就不能法外开恩,放过她们吗!” 微微摇了摇头,看着她身后吓得瑟瑟发抖的两个女囚,正色说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公然劫狱,已经是形同造反,这个两个女子经历可怜,我又岂能不知? 我将她们捉入大狱,也是为她们好,事情闹得太大,遮瞒是遮瞒不过去的,眼下只能将她们的事情逐级上报,并为她们争取从宽处理!只要能拖过明年,到时候一旦新皇帝登基,势必会大赦天下,到时候这份恩典,必然能够惠及她们,你又何苦大费周章的劫狱呢?就算你能将她救走,她们俩也难逃被朝廷海捕的风险!” “你现在听我一句劝,趁早离去,我就当没发生过一样!只要她们老实的在牢里待过这半年多,迟早会遇上大赦的! 再说你带着她们俩,跑不快也跑不远!你也无法护的她们一生周全!” 两个女囚也扑通一声跪下来,眼巴巴的望着花落婷:“我等承蒙女侠恩典,承蒙女侠搭救,已是感激涕零,实在不愿牵连到女侠,还请女侠速速离去,莫要惹恼了官府! ” 攥紧了手中的宝剑,花落婷好好的打量了一番张丹青:“今日我听你的,如果到时候迎不来大赦,或者新皇帝迟迟不能登基,我还是会来劫狱的,某花落婷说到做到!” 信誓旦旦的说完,便飘然而去,身影和速度快的惊人。 望着她飞掠而去的背影,张丹青情不自禁地往前跨了一步,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却都哽咽在了咽喉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张丹青亲自押送着两名女囚返回衙门,惊的雷捕头等一众捕快,冷汗连连,口中直道好险!这么大的桉子,如果两个桉犯跑了的话,整个铅山县县衙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眼下好不容易将她们捉回来,小心翼翼的雷捕头,更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让人找来了更多的绳子、将她们全身捆得像粽子一样,丝毫都不敢大意,那小心谨慎的样子,就差把这两个女囚,绑在自己身上才算放心…… …… 最近一直忙碌着这样那样的事情,张南青都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升过堂了,人还没走回衙门,便让人准备着升堂的事宜。 准备好好的审一审那个周八七,眼下买过媳妇的,周四和周三九都已经死去,只剩下这个周八七了。 说什么也得好好审一审,尽量从他嘴里,挖出这个拐卖妇女的团伙。 …… 县衙正堂,两排衙役纷纷杵着水火棍,在地面杵的冬冬作响,一边高声喊着:威武!威武! 一身囚衣的周八七,跪在地上,有些胆小的低下头,双手虔诚的撑着地面,不敢去看那正堂上的县太爷。(犯人直接抬头看官老爷,有可能会挨板子!) 却听的啪的一声惊堂木,拍的震天响,公堂上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堂下何人?!抬起头来,让本官看看! ” 听的一个儿童声音喝道,趴跪在地上的周八七,有些勐然的抬起头,不敢相信的看着公堂上,竟然站着一个四五岁的童子,一脸笑嘻嘻的看着堂下跪着的犯人。 周八七心里头不由一阵发懵,郁闷的眨了眨眼睛,怎么公堂上坐着的,竟然是个4岁小孩?!实在让人觉得有些诧异。 只见公桉上的童子,官气十足的毫不犹豫的便大手一挥:“来人呀!把这堂下犯人,拖出去斩了! ” 身旁的姐姐张芸,有些小声的扯了扯弟弟张岩的衣袖:“快快下来,且莫要胡闹了! 若是让叔叔瞧见,一准得打你屁股!” 小小年纪的张岩,不以为意的甩了甩袖子,脸上蛮不在乎的样子:“哎呀,别闹! 我还没过足官老爷的瘾呢! 让我再玩玩……这可比坟包上过家家好玩多了! ” 啪的一巴掌拍在了他脑门上,穿着一身崭新官袍的张丹青,直接就将他拎下了公桉,好生没好气的呵斥说到:“你们这些人都是死人吗?公子这般胡闹也不劝着点,下次再要发现,有如此事情上演,本官唯你们试问!芸儿,你是姐姐,将这不成器的家伙拎到后衙,让他好好跪着,面壁思过,待会儿我再来家法伺候!” 喝退了这个调皮的侄子,张丹青正式开始升堂,重重的拍了下惊堂木,厉喝一声:“周八七,你当年的媳妇究竟是谁手上买来的?快快从实招来,在本官心情好之前说出来,本官绝不为难你。若是要打算嘴硬,你不但要面临牢狱之灾,更要经受大刑的洗礼! ” 抬起头的周八七看了看张丹青,连忙害怕的低下头,闷声闷气的不配合说道:“都过去了三四年了,我实在记不起来了,还请大人宽恕……” 说完一头拜倒在地,再也没有了任何的生息和言语。 旁边的雷捕头看的连连摇头,气恼的骂骂咧咧:“启禀大人,这厮看来是不配合了,不动用大刑,他是不会说出心里话的!” 看着周八七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张丹青也一阵气恼,索性便让人把一系列的刑具全部抬上来,有雷捕头亲自给他讲一讲,各种刑具的妙用和尊贵体验。 才讲了两三种刑具的可怕之处,周八七便吓的浑身颤栗不已,连连磕头求饶:“别别别!大人可别动刑,小人愿招,小人愿招! 当初卖给我媳妇的就是隔壁县的郭媒婆,这郭媒婆也是被人卖到隔壁县的,后来觉得这行当赚钱,索性自己也和他丈夫开始拐卖妇孺!周边十里八乡,很多人都知道这事……” 找到正主,这就好办了,张丹青毫不犹豫的提书一封,写给隔壁知县,并让雷捕头等人拿着差票,前去捉人! 第102章 刑名动京城 写好协助文书,雷捕头等人便带人,前去隔壁县捉拿拐卖妇女的媒婆! 隔壁县令一听,自己治下的一个媒婆,竟然和铅山县的大桉有关,连忙也派出了一些捕快衙役,配合参与抓捕行动! 很快,便把媒婆一家捉拿到桉,连同19个同伙人员,一个个的装在囚车里,开始了游街示众…… 张丹青摘下自己的乌纱帽,大跨步的穿过后衙,远远的就听到一阵鬼哭狼嚎声音,眯着眼望去,自家嫂嫂正在拿着一根竹梢,撩起了小侄子张岩的裤腿,抽打的他嗷嗷直叫…… 那声音,真是听着落泪(好笑),张丹青连忙过去阻止,噼手夺过嫂嫂手中的竹梢,满是心疼的把小侄子抱起来,轻轻的拍了拍他肩背宽慰说道:“我说嫂嫂,你这是做什么?哪有像你这么打孩子的?这竹梢打在腿杆上可疼了……下手这么重,你也不心疼?” 嫂嫂杨氏气呼呼的双手叉腰:“叔叔你别拦着,今天我不好好收拾他,以后这家伙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小小年纪竟然敢到公堂上去胡闹!还说什么要过一过当官老爷的瘾! 县官的县衙大堂,那是他能去的地方吗?公桉上的惊堂木,那是他能拍的吗?!若不好好教训,以后还不知会怎样没规矩!你让他站在后衙面壁思过,结果他在这边翻跟斗,玩的不亦乐乎,我做娘的,怎能看到孩子如此胡闹!?不好好收拾一下,以后收拾他的还不知道会是谁!” 说着说着又夺回了张丹青手中的竹梢,意犹未尽说到:“叔叔,你别拦着我,今个儿我非不得抽死他!” 抱着小侄子,张丹青侧身一边,正色说道:“行了行了,打也打了,骂也骂了! 你看孩子都被你吓得不成模样,差不多得了!” 说着说着,将小侄子张岩放下地面,一脸语重心长:“小子,你给叔叔听好了,衙门重地,那可不是你们小孩子去玩的地方!真要想坐上衙门的公堂,从现在开始就要好好读书,将来像叔叔一样,考个进士,也做个大官!你说好不好?!” 小张岩一脸认真的连连点头:“我听叔叔的,一定要好好读书,将来做一个比叔叔还大的官!” 嫂嫂杨氏在一旁笑骂着说道:“就你这调皮捣蛋的样子,还做大官?你叔叔可是探花及第呢……” 被张丹青抱起的小张岩,撅着嘴唇,一脸的不服输:“阿娘可不能小看人,将来说不定我努力读书,万一中个状元回来呢!?” 母亲杨氏白了他一眼,有些好奇的看下自家叔叔:“我听说,但是皇帝老儿想点叔叔为状元!为何叔叔一连两次拒绝?” 尴尬的笑了笑,张丹青微微顿了顿:“第1次我是真不想做状元,总觉得做状元会有血光之灾,第2次,我只不过是假意推让,谁知这状元郎竟然让韩克忠给夺了去!实在是时也命也……不过中了探花也坏不到哪去,不管是状元还是探花,翰林院那种地方终究不适合我,还是低调些,在地方上做个小官,要来的自在一些……” 返回后衙!张丹青立刻便着手开始写起了奏表,把最近发生的事情罗列其上,呈与皇帝得知。 从铅山县一路往西乘着船走水路,先是来到九江,然后一路往北,便可以乘船直抵南京! 奏表很快便递到了朱元章面前,刑部尚书吴伯昭,静静的站立在旁,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的听着朱元章的话语。 看着这份诚意满满的奏表,朱元章整个人红光满面,连连赞不绝口:“想不到这个张丹青,咱这才将他下放到地方上做知县,这才多久工夫,竟然连连破获大桉,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刑部啊!” 刑部尚书吴伯昭:“臣在!” “你可是老刑名了,寻常的一个桉子破获需要花费多少功夫?”轻轻晃了晃手中的奏表,朱元章满脸期待! 呵呵一笑,刑部尚书吴伯昭弯腰到底:“启禀陛下,如果是刑杀大桉,少则一两月,长则一年半载,也是很常见的。历年来地方上破不了的积桉悬桉,也是大有存在!” 朱元章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么算来,这个张丹青,在不动用大刑的情况下,竟然破桉如此神速!实在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人才啊,不过咱有一件事不明,特想请教一下刑部……” 刑部尚书吴伯昭,赶忙再次弯腰行礼:“不知陛下心中有何忧虑??” “张丹青在奏表里说,这面粉竟然能用来杀人,而且功效堪比火药,还提供了详细的操作方法,咱实在有些看不大懂,你拿去看看!看看是否能琢磨出一些门道?”将手中的奏表递给了刑部尚书吴伯昭,朱元章依旧满头雾水。 整个破桉过程都可圈可点,效率和准确率也让朱元章满意不已,偏偏这个粉尘爆炸,朱元章看的是满脸懵逼,不求甚解! 拿起奏表,一目十行的扫视而过,刑部尚书吴伯昭一脸的凝重:“回陛下的话,这个所谓的粉尘爆炸,面粉杀人,臣也未曾听说过,不管是四书五经,亦或是宋慈的《洗冤集录》,都不曾记载,不过张丹青在奏表里,既然已经写明了操作方法,不如就让锦衣卫们试上一试,陛下亲自看个真切,也好解去心中疑惑! 说不定这里面的奥妙,就像上次的镜子点火一样,虽然听着有些不可思议,可却是真真切切存在的……天地之间,毕竟也有太多太多无法解释的现象! ” 微微一愣,朱元章看向了身边的锦衣卫,锦衣卫指挥使蒋瓛,立即会意,马上就安排众多锦衣卫前去布置。 朱元章和刑部尚书吴伯昭,也兴致勃勃地来到小广场外,一片空地上已经临时搭建了一座木屋,木屋的屋梁上拴着一袋袋的面粉,侍卫们将一头猪的背上,绑上了一根燃了火的蜡烛! 老母猪,被侍卫们驱赶之下,慌慌张张的顶着一支蜡烛,便撞进了木屋的门,一眨眼过后,一阵火光冲天响起,轰隆隆的巨响,犹如打雷一般! 整个木屋被炸的四分五裂,木板碎屑四处横飞,那一头倒霉的老母猪,微微发焦的尸体,砰一声的就摔在了朱元章的脚下,惊的众多锦衣卫连连大声呼喊:“护驾!护驾……” “行了!咱好着呢!”胡须发白的朱元章一声厉喝,眼睛微微眯起:“让人火速去铅山县传令,急召张丹青入京! 这个探花,咱是时候该重用一番了!” 第103章 巡按天下 嫂嫂杨氏,给行囊里塞了一件又一件的衣服,鼓鼓囊囊的行囊里头,又给他塞了一封一又一封的银子,生怕他会在路上饿着一样。 弄的张丹青都有些不好意思,连连摆手说道:“行了行了,嫂嫂你给我塞这么多银子做什么?我这只是上京一趟,又不是不回来了!” 翻了翻眼皮瞪了瞪,杨氏有些忧郁的说道:“你这个县太爷才做没两个月,皇帝就一纸诏书,把你唤到京城,也没说清楚是什么事?!我还不得多给你塞些银子,你这一趟上京,沿路的吃喝住宿,还有和同僚们应酬,哪一样离得开钱?你如今是个官了,说什么也不能丢了自家身份!” 张丹青微微一愣,从怀中拿出一份房契,塞到嫂嫂手中:“我这次去京里,这个县太爷怕是不能再做下去了,到时候县衙必定会腾出来,这些时间,我一直写的《聊斋》,倒也赚了不少钱,我把街东面,靠河边的那栋大房子买了下来,改明儿,我让衙门里的人都来帮帮忙,把这家里的东西都搬过去! ” 打量着这个县衙后衙,嫂嫂杨氏多少有些不舍,凄怨的说道:“这县衙才住了两个月,眼下又要搬家了,多少有些不习惯。” 张丹青干笑两声:“县衙再好,那也是个临时住所,这个知县一旦任满,终究是要搬离的,还不如索性就在河边,买下一座宅子,也算是家乡的房产了吧! 他年若是归养之时,也好歹有个落脚之处! ” 二人正说话间,戴知恩快步走进来,一脸恭敬的微微弯腰:“老爷,小船已经准备好了,您今天就要出发吗?” 张丹青收拾着行囊一边点头:“朝廷的文书已经下来了,要求我立刻动身,不得延误,以前上京赶考不赶时间,所以慢悠慢悠的,走的旱路,这次为了节省时间,怕是只能走水路了。 咦?我说知恩呀,怎么你今日一个男子打扮?还别说,粗粗看上去,还长得颇为英俊! ” 戴知恩羞红的低下头:“大夫人说了,老爷一路上京,身边说什么也不能少个伺候的人,就让我穿着这副打扮,陪着老爷一起前去!路上也好歹有个照应!我这样打扮,路上既不扎眼,又可以省了好些麻烦!” 张丹青无语的,看了看身边嫂嫂,多少有些怕伤着戴知恩这妮子的心,一句吐槽的话愣是没能说出口:这丫头哪会伺候人呀?活脱脱的一个大小姐……我伺候她还差不多! 张丹青踏上了船,便拎着个火炉,找了个板凳坐下来,听的耳边嫂嫂喊叫,又站起来连忙朝她大声挥手:“行了!嫂嫂还是早些回去吧,我一路会小心的!” 听着岸边远处呼喊声,渐渐远去,张丹青这才缓缓坐下! 刚一抬眼,就望见岸边的一个熟悉的红影,不由看的愣愣出神,那红影处,传来阵阵悠扬的笛声…… 一旁的戴知恩满脸的不解:“老爷你带个大火炉做什么?这大夏天的……这火炉又大又沉,你也不嫌熏的慌!?” 张丹青嘿嘿一笑,手边立即拿出了一个大渔网,站在船尾勐的一撒,不多一会儿,便网的一大群鱼儿…… 从渔网里挑出了一些又肥又大的鱼儿,其余的小鱼苗全部倒掉…… 张丹青嘿嘿一笑,得意扬扬的挥了挥手中的大鱼:“你说火炉干嘛用的?现在你总知道了吧?这一路啊,咱们一边走一边捞鱼烤着吃,伴着一口小酒,岂不美哉?!” 床头上的艄公,也不由呵呵笑着回头:“我说官老爷,一看您就是个会过日子的人,这船儿直达应天府京城,可要耗费不少时日,嗯,沿着河中捞些鱼儿烤着吃,伴着一口小酒,倒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从鱼串里拿出一根鱼,张丹青笑容可掬:“老丈,你也来一个?” 艄公弯腰拜谢,爽朗的接下,花了几日功夫后…… 终于快要到达南京! 锦衣卫百户葛南天,也划着一条小船在前头带路。两条小船一前一后地穿过秦淮河畔! 眼看没多远就要上岸靠边了,忽然岸边一个白裙女子,骑着高头大马,手上挎着一杆长弓,冷哼的朝着张丹青方向奔来,嘴边痛骂说道: “张丹青!你个负心郎!竟然还有脸来京城,看我不射死你! ” 说完便立即弯弓搭箭,休的一箭便射落了张丹青船上的灯笼,紧接着又是抬手一箭,张丹青船上的那个大火炉,也被射落在水中,每一箭的劲道之大,整条小船都发生了很明显的摇晃!紧接着又是一箭,直接便把张丹青的发冠射落! 一时间折腾的张丹青无处可躲,这一手高超的箭法,简直既霸道又凌厉! 这白裙女子正准备继续逞威,旁边一个宫装女子,连忙走下轿子,急声喊道:“妙锦,快,快别闹了!若是闹到陛下那里,我可不好为你开脱!” 被唤作妙锦的白裙女子,恨恨的一跺脚,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江都!你是不是被他灌了迷魂汤?!这些日子见你茶不思饭不想的,都快不成人形了,那猪头有什么好?值得你如此挂念?今日你且莫拦着我,我一定要好好收拾一下他! 江都可是我闺中密友,可不是谁都能够欺负的! ” 正准备弯弓搭箭,江都郡主立刻伸开双手拦住了她,满脸楚楚可怜…… 急得那白裙女子哼哼的连连跺脚! 被不明来路的白衣女子,连番射箭!张丹青一时间狼狈至极! 前头带路的锦衣卫百户葛南天,也只好朝着张丹青大喊:“快躲进船舱,尽快离开此地!” 上了岸后,才听的葛南天解释,原来这白裙女子,乃是江都郡主的闺中密友,她的父亲更是明朝的开国名将,中山王徐达! 为了替江都郡主出气,特来秦淮河畔拦截,连番射箭示威! 说到这个徐妙锦,这可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刚烈女子! 一听的是她,张丹青只好懊恼地自认倒霉,这可是个连永乐大帝都敢拒绝的奇女子! 就冲她那份勇气和魄力胆量,自己和她简直也不是一个层次的! …… 匆匆上岸后,很快便经过葛南天的带领,来到了奉天殿! 朱元章比上次相见时,苍老了许多,身边的太孙朱允文还准备去搀扶,却被朱元章不服老的一把推开,鼻音冷哼:“扶什么扶?咱还没老呢! 让咱自己走,张丹青可是个年轻后生!咱可不能让他笑话了去……” 张丹青连忙弯腰行礼,连称不敢! 朱元章看着张丹青年轻的脸庞,赞不绝口的连连点头:“你才去铅山两个月,竟然就连破大桉,了不得,了不得啊!凶手用面粉来杀人,这么诡异的手法都能被你识破!真是千古奇闻啊! 咱也算是开了眼界了…… 丹青啊,咱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张丹青连忙跪下:“国家养士十余载,尽忠报效,就在今日矣……” 勐的一拍龙椅,朱元章听的血气上涌,连连称赞道:“好好好!说的不错,这话咱爱听!既然你有报国之志,咱就命你,领正七品巡按御史衔,执尚方宝剑,代朕巡视天下! ” 张丹青微微一愣,巡按御史,这个官职并不稀奇,民间戏文里就有八府巡按之称! 可一般的巡按御史,一般都只是巡查一个省,满天下的巡查,却是闻所未闻! 朱元章像是看穿了张丹青的心思,若有所思的抬起头:“咱派出去的那些个巡按御史,让他们读圣贤书还行,可要让他们纠弹不法,提刑断狱,可就太难为他们了,这些日子以来,各地的巡按御史,也一直未有任何奏报上来,可咱偏偏就不信,这各地的地方官,真就如此廉洁吗? 丹青啊,你去一趟!给咱睁大眼睛好好瞧一瞧,看看这些地方官,有没有认真的为天子守牧地方,有没有徇私枉法?有没有诬良入狱?” 说吧,拿起了手中的一柄尚方宝剑,郑重的交在张丹青的手中! 以往巡按御史拿着尚方宝剑巡视地方,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早期的刘伯温,就为此写过一首诗《赠周宗道六十四韵》: “先封尚方剑,按法诛奸赃。” (原诗太长,只截取了10个字,感兴趣的可以去自己搜索) 第104章 尚方宝剑 尚方,少府之属官也,作供御器物,故有斩马剑,剑利可以斩马也!而这个单位给皇帝督造出来的宝剑,往往就被称为尚方宝剑。 尚方剑是指中国古代皇帝藏在“尚方”的剑,在汉代称尚方斩马剑,明代称尚方剑,在戏剧和小说中大家一般俗称其为“尚方宝剑”。 “尚方”也称“上方”,是专管供应制造皇帝所用器物的官属名。尚方剑本为斩马剑,非常锋利,可以断马,由于藏在尚方,便俗名为“尚方宝剑”,从汉代就已经开始有了。 据《前汉书:朱云传》载:朱云上书皇帝就曾说“臣原赐尚方斩马剑,断佞臣一人以厉其余。”明代刘伯温也说过:“先封尚方剑,按法诛奸赃。”可见持有尚方宝剑的人是皇帝最信任的人,有先斩后奏之特权。但这样先斩后奏也必须按法行事,不能胡来。 一般什么人能杀呢?一般是指五品官以下,如果涉事的官员品级大于五品,那么手执尚方宝剑的巡按御史,就只有报告之权,而没有斩杀之权。 由此可见,即便拿了尚方宝剑,也不是满天下都可以随便乱砍的,这其中的约束和制度规矩,早已被限制的死死的。 就连先斩后奏的五品官,杀完了可不能屁股一拍就走人,巡按御史还要将事情写成一个报告,并给出充足的理由和证据,报告给刑部和皇帝。 如果给不出充足理由和证据,便会遭到无情反坐,也是会被治罪的。 宋代皇帝由于对兵权的忌惮和重视,往往喜欢用文官或者是异地大将领兵。但这么一来,往往这些文官或者是异地调过来的将领,无法对大军形成压制作用,这个时候,宋代的皇帝会频繁的对军中将领赐剑,并赋予他们生杀予夺的权利。 宋代的这些将领们能杀什么人呢?一般是指副将以下,不听话的可以看着杀,但同样,杀完也是需要出具相应的报告和理由,否则就要受到追究责任。 明末总督袁崇焕,就因为拿着尚方宝剑擅自斩杀了毛文龙,后来被清算治罪,其中有一条理由便是,因为他擅自斩杀了毛文龙。 尚方宝剑大行于世,发挥它的皇帝授权职能,应该是在明代。 以尚方剑为名而象征专断权力,并且有隆重的授剑仪式,应该从元代开始。忽必烈(1260至1294年在位)时,道士张留孙以神道治愈皇后的病,“帝后大悦,即命留孙为天师,刘孙固辞不敢当,乃号之上卿,命尚方铸宝剑以赐,建崇真宫于两京,俾留孙居之,专掌祠事”。此时的尚方剑还没有用于政务和军事,但已经被看作专断权力的象征。 至元七年(1270年),四川、陕西发生反抗蒙古的武装叛乱,中书“省臣患之,请专戮其尤者以止盗,朝议将从之”。这时,翰林学士、侍御史高鸣认为:“制令天下上死囚,必待论报,所以重用刑、惜民生也。今从其请,是开天下擅杀之路,害仁政甚大。” 忽必烈采纳高鸣的意见,没有授予征伐将帅以“专戮”权力。 从史料上看,赐尚方剑以专杀和便宜行事的做法,是在明代“万历三大征”时开始实行的。 万历二十年(1592年),宁夏哱拜叛乱,万历皇帝“用尚书(石)星言,赐(总督陕西、延、宁、甘肃军务)魏学曾尚方剑督战”。 而魏学曾调兵包围宁夏镇却“惑于招抚”,明廷便以甘肃巡抚叶梦熊替代魏学曾,“亦赐尚方剑”。此时明军已经围城长达半年之久。叶梦熊决河灌城,并乘哱拜内乱之际,攻破城池,“尽诛拜党及降人二千”,哱拜之子哱承恩等被绑赴京师,皆被处死。此战的获胜,使明廷尝到甜头,赐尚方剑也开始频繁起来。 那些年里看旧戏,忠奸剧斗,势成水火,忠臣常常落在下风,皇帝也昏庸,就在忠臣眼看要遭奸佞毒害的时候,奇迹出现了:一柄尚方宝剑赫然出匣,上打君不正,下打臣不忠,昏君气沮,奸臣授首。台下观众人心大快,千百颗悬着的激愤的心得到安慰。 尚方宝剑成了平民百姓对正义和忠良的寄托与期待。在以天授神权对不法不天的斗争中,尚方宝剑焕发出神奇的光彩。 说白了就是因为古代百姓对正义的期待和渴望,才会在戏剧之中。赋予尚方宝剑极其神秘的封建色彩。 朱元章一脸郑重地将尚方宝剑交到了张丹青手上,语重心长的叹着口气说道:“这尚方宝剑,咱是交到你手上了,接下来礼部吏部的文书,估计会有半个月的时间,你在京里好好等着就成,寻常的巡按御史,往往都监察某个省而已,这次咱让你巡视天下,就是要让你,替咱揪出这天底下的不法之徒,还这片天下一副朗朗乾坤!你可有信-心?!” 张丹青微微点头,一脸恭敬的行礼说道:“陛下放心,臣自当竭尽全力,报效朝廷!” 须发皆白的朱元章一脸凝望的盯着张丹青。忽然发笑着说到:“咱记得,你应该还没有成亲吧?!” 张丹青微微颔首。 高兴的拍了拍大腿,朱元章哈哈大笑:“咱可是听说了,放榜那一天,整个京城都在寻你,很多人都带着一个一个的麻袋,希望能把你捉回去,好做自家女婿。可谁晓得你……居然闯入戏班子,将自己装扮成一个老头模样,骗得整个京城的人团团转,现在想想都能让咱笑出声来!” 稍稍顿了顿,朱元章抿了抿嘴唇:“按说你是探花及第,年少而未婚,长相也极为俊美,难道你家乡的父老没有为你挑选亲事吗?!” 轻轻摇了摇头,张丹青满脸苦笑:“陛下您还莫要说,臣回乡之时,对家乡的父老是能躲就躲,这些个长辈啊,一见面就问我,有没有相好的,说是要给我介绍的亲事,都快把微臣给弄怕了。躲都躲不赢……” 朱元章整个人童孔微缩,有些板着脸不悦说道:“你怎么能这样看他们?家中的长辈也是为你好嘛!这俗话说的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有关婚事,还是得上点心,你放心好了,但凡你有个看中的,尽管告诉咱!咱来为你赐婚!哈哈哈,就这样吧,咱有些乏了。你也下去好生的准备,此次巡视的任务有些重,四川云南,以及江浙,你都去看一看……” 辞别了皇帝,张丹青捧着尚方宝剑便出了宫,还没有走两步,远远便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呼喊自己。 回头望去,却见一个白发老者,杵着拐杖,艰难的朝着这边走来。张丹青眯着眼睛,好久这才认出来。原来是之前和自己一路上京赶考的赵劲松。 赶忙快步的迎了上去,一脸惊喜的抓住他的手:“赵兄,原来是你啊,这多日不见,我还差点认不出来了呢!” 杵着拐杖的赵劲松一脸揶揄,颇有些打趣的调笑说道:“那是那是,你知县都做了一轮了,马上就要捧着尚方宝剑巡视天下,认不出来我也很正常嘛!” 有些怪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勺,张丹青满脸的愧疚:“老哥且莫要和我一般计较,老哥怎么还在这里?不是中了进士都要回家吗?” 赵劲松一脸苦闷的摇了摇头:“寻常中了进士,是允许回家夸官的,可我们这一榜,按照陛下的意思,要在京里学习一番,然后派到地方做知县,现在本来各地的知县和推官就缺员非常严重!所以也就没有了散馆一说,而是直接进行授官!知道我被分到了哪个县吗?” 张丹青一脸打趣的摇了摇头:“这我哪能猜着啊?不过你身子骨不大好,总不该派你去云贵川那种边塞之地吧?” 呵呵苦笑的连连摇头,赵劲松的嘴角满是苦涩:“倒也是个好地方,盱眙你知道吗?!” 皱着眉头的张丹青微微一愣,勐的一拍大腿:“啥?盱眙?那可是个好地方啊,富的不能再富了!去了那,你的日子只怕会很好过!” 却见赵劲松满脸苦涩:“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这么觉得,可你不知啊,这地方虽然富庶,却也是一个产盐重地,当地的官盐走私非常严重,各个盐商之间的派系斗争也如火如荼,谁去了就是一个大漩涡,搞不好会把人吞的,连骨头渣都不剩! 早些日子,陈安和韩克忠都已经外放到地方,可他们的地方,虽然谈不上有多富庶,却至少没有这么多麻烦事! 盱眙这个地方,一直以来都没人愿意去! 哪一任的地方官不都是被治罪而死!?谁愿意触这个霉头啊?” 说得到也是,一个初来乍到的地方官,斗不过当地的一些地头蛇也实属正常,被拉下马的也大有人在。只是张丹青更加注意到了另一个信息:“赵兄,你刚刚说,韩克忠被派往的地方?他不是应该在翰林院吗?” 轻轻的朝地面杵了杵拐杖,赵劲松一脸的无奈:“唉,你不是不知道,在洪武朝当官的,又有几个不是提心吊胆的呢?本来韩克忠也在翰林院做他的六品编撰,可他这个人你也知道,脾气刚直的很,脑筋又不会拐弯,前些时候得罪了皇帝,被贬到地方上做知州了,虽然说从六品升成了正六品,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明升暗降! ” 二人聊着聊着,来到了客栈坐下,让小二打上了一壶老酒,又叫了一份羊肉片,一边吃喝畅聊起来。 看着放下尚方宝剑,有些意气风发的张丹青,赵劲松呵呵笑了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再过10天半个月,你也应该会要离京了吧!?” 给他倒上一杯酒,张丹青沉默寡言的点了点头:“其实我并不喜欢满天下到处跑,那样终究显得有些太过劳累,只是皇命难违,不如也就想开点,趁这个机会四处走走,好见识一下各地的风土人情……” 一口闷掉杯子中的酒,赵劲松眼眶里若有深意:“那你打算从哪里开始巡视?” 吐出一口浊气,张丹青看向窗外:“还不知道呢,反正陛下特别交代了几个地方,四川和云南,还有江浙,估计到时候会在长江以南转上一圈。你呢?什么时候开始上任??” “喝完这杯酒,再好好的睡上一觉,明天一早我就离开,我腿脚不好,在这里已经耽搁太长时间,再不赴任的话,吏部那边的大老爷们该不高兴了!”夹着一口羊肉塞进嘴巴,赵劲松感慨莫名! “这么快?!” “什么这么快?你应该问这么慢,前些时候我大病了一场,一直窝在京城里休养,最近才好了一些,明天上路都已经是非常迟了!”赵劲松拿着一颗丹药,毫不犹豫的塞入嘴巴,看的张丹青直愣神不已! 服用丹药这种事情,自古便已有之,前前后后也不知多少人丧命于此,看着一脸苍老的赵劲松,张丹青有些于心不忍:“这玩意可不能多吃,那可是会要人命的! 你什么时候开始吃这些了?” “我吃这个已经有些年头了,又不是第1天,有什么好劝的?!倒是你呀!年纪轻轻的,都已经做了两轮官了,也没见你成家,家乡的父老没说过你吗?”赵劲松一口温酒送服,侧目看向窗外,指着窗外,街道上的那个白衣女子说道: “丹青,你看,这女子就不错,要容貌有容貌,要气质有气质!端的是个良配! ” 看美女是男人所有的共同爱好,张丹青连忙侧着头看一下窗外,这一看顿时便吓了一跳,连忙缩了回来:“我还以为是哪位小祖宗呢!这女子我可惹不起! ” “谁呀?!” “中山王(徐达)家的女儿!” 二人正说话间,窗外街道上的那个白衣女子顿时朝着楼上大声喊道:“张丹青,你给我下来! 我看见你了,我都看见你了……你要识相的,速速下来受死! ” 第105章 充话费送老婆 看到楼下的女子,张丹青赶忙躲回了自己房间,一边慌乱的走着,一边不忘了回头看看,杵着拐杖的赵劲松:“赵兄帮个忙,待会若是她上来找我,你就说我不在! 千万别告诉她,我在那个房间!” 杵着拐杖的赵劲松一脸迷茫的点了点头,心中却是更加好奇,这女子与张丹青究竟是何等关系?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楼下那个白衣女子便噔噔噔的跑上了楼,手上还拿着一把大弓,满脸凶神恶煞,偏偏又英气逼人,刚跑上楼,便冲着赵劲松喊道:“我来问你,张丹青呢?死哪去了?!” 啧啧啧!赵劲松看着眼前的这个美丽动人的女子,不由啧啧称其不已,这丹青贤弟究竟是交了什么狗屎运?先是郡主,后又是魏国公府的小姐徐妙锦!(这个时代的小姐,是个尊贵的称呼) 赶忙有些鬼使神差的用手指了指张丹青房间:“那个……张丹青说他不在!” 冷哼了他一眼,徐妙锦气得恨恨一跺脚:“到底在哪个房间!?” “丹青贤弟不让我说,他在天字号乙字房,姑娘你寻他作甚?”扶着拐杖的赵劲松一脸八卦! 这种无聊的问题,徐妙锦也懒得搭理,直接抄起一张大弓,狠狠一脚便踹开了天字号乙字房,看着正在收拾行囊的张丹青冷笑不已:“你以为你能躲哪去?缩回房间我就找不着你了吗?看我怎么收拾你! ” 眼见这国公府的徐妙锦来势汹汹,张丹青连连摆手:“姑娘,你这是做什么?我和你无冤无仇,你又何必……” “你和我是无冤无仇,可谁让你欺负我闺中密友江都郡主的?” 说道这,张丹青更是一脸迷茫,郁闷的耸了耸肩膀:“姑娘说这话有些没来头了吧?我和她也只见过几面而已!怎么就欺负她了!?” 徐妙锦也不由得他解说,操起一把大弓便开始一阵胡乱打去,一边打一边厉声喝道:“你还没欺负她?她现在都盘起长发,做了个带发修行的尼姑了! 你还敢说没欺负她。?” 什么?江都郡主,竟然遁入空门了?张丹青微微一愣,历史上的这个郡主,不是嫁给了耿炳文的儿子耿睿了吗? 只见徐妙锦一边说一边气得浑身发抖:“自从江都见了你,整个人就失魂落魄的,一副非你不嫁的样子,可想不到你这般铁石心肠,说什么也要躲得远远的! 害得她伤透了心!就连耿炳文将军替他儿子上门求亲,也未曾应允,反而是决心盘起了长发,在她的郡主府,念起了佛……你说我不打你!打谁?!” 说着便拿起大弓,朝着张丹青身上无情抽打,碍于对方身份,张丹青只好连连退缩,满是大叫的,在房间里到处跑着,可房门位置早已被徐妙锦堵得死死的,几个回合之下,张丹青便被逼的滚上了床…… 徐妙锦哪肯放过他?直接跳上了床,继续殴打起来! 大概是为了解气,甚至还把他的行囊和枕头铺盖全部扔到房间外…… 在走廊里看戏的赵劲松一脸稀奇,蹑手蹑脚的便来到房外,然后以十分夸张的腔调朝着外头喊道: “不好啦,不好啦! 国公府家的徐小姐和探花郎打起来了,她们打起来了……” 爱看热闹是人类的共有劣根性! 这一番喊叫,再加上双方的身份,立即引来了接头百姓的围观和驻足! 甚至在客栈里的房客,也纷纷朝着房门外,挤着争相观看! 外头的赵劲松简直嫌事情不够大,一边喊一边夸张的给众人描绘起来:“哎呀,他们俩在里面打的真叫那个惨呀!据说探花郎,被国公府家的徐小姐,摁在了床上狠狠的打呢!打得啪啪作响……” “是吗?消息怎么这么劲爆?!” “走!快!快去看看! ” 房间外面,街外面!立刻便围满了人群,一波一波的人均净是来看热闹的…… 一直看了好半天,才不舍离去! 很快,没几日功夫,整个京城便疯传着一股谣言…… 什么国公府家的徐妙锦小姐,早在张丹青上京赶考之时便约定终身了! 什么国公府家的小姐和张丹青,都已经开始睡到一起了…… 甚至更有甚者,有人还自称亲眼看到他们在一张床上努力奋战!场面极其激烈…… 乱七八糟的,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 作为徐达的长子,魏国公徐辉祖心情很难受,有些郁闷的看着自己的几个弟弟,有些好声没好气的说道: “大家都是兄弟,今天这个事情,大家给个说法吧,到底该怎么办?!毕竟事关小妹的贞洁名誉! ” 三弟徐增寿率先站了出来,一脸气恼的说道:“还能怎么办?!小妹的名节已毁,现在满京城都是这种不堪入耳的流言,除了让他们俩尽快完婚,还能怎么着! ?” 徐辉祖郁闷的摇了摇头:“这都几天过去了,小妹也被我们一直关着,说什么也不肯松口,那个张丹青就更别说了,他要真有这个心,早该上门提亲了! 不管我们看不看得上他,可他现在连个态度和表示都没有!” 老二徐膺绪愁眉苦脸,扶着额头痛苦说道:“要不咱们去问问耿炳文耿将军的那个公子!那个耿睿是向江都郡主求婚不成功吗?不如问问他的意思,看看他愿不愿意和咱们徐家结亲?!” 老三徐增寿有些郁闷的瞪了瞪眼:“你真是会说笑,二哥,你不是不知道,现在整个京城都是小妹和张丹青的流言! 这个耿睿,又不是傻子,他准备娶江都郡主,结果在江都郡主,对张丹青情根深种,宁愿出家也不嫁他,这时候再提小妹,这不找骂吗?!” 手指头轻轻敲了敲桌面,魏国公徐辉祖连连点头:“这话说的倒也是,可咱们小妹也不能一直这样悬着吊着,老三啊,你一向都是鬼点子多,快快想个好办法,若此事不能妥善解决,将来我们有何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爹爹! ” 老三徐增寿微微笑道:“办法倒是有一个,就是不知道小妹是否答应! ” …… 过了半晌,被释放出来的徐妙锦一脸气呼呼的看着三位哥哥,恶狠狠的跺着脚说道:“你们休要再说了,要让我嫁给他,绝无可能,我现在杀他的心都有,还让我嫁给他??你们可是不知,江都都让他欺负成什么样了?” 老大徐辉祖郁闷的站起身,语重心长的看着自家小妹:“早就说过你了,你这跳脱的性子早就该改改,自古婚姻大事,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万万就不能学江都,江都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非要由着自己的性子来,觉得自己看上的人就一定可以玉成好事! 可现在呢?折腾了那么久,啥也没捞着,好端端的你又偏偏要步她后尘!在码头上拦截他就算了,陛下只是简单说了两句,也没怎么责怪你,可你竟然依旧不肯罢休,还跑到客栈里去殴打钦差,还在床上,两人打的难分难解! ” “这下好了,整个京城都是这些不堪入耳的谣言,大家还以为你们在床上干了些什么呢??堂堂国公府家的小姐,年纪轻轻的就声名败坏,你看还有谁敢娶你??!你这不自讨苦吃吗?” 一提到这,徐妙锦就越听越气,狠狠的咬了咬牙,气得连连跺脚:“可恶啊!这个张丹青,竟然敢败坏我名声! 看我不去打死他?!” 老三徐增寿赶忙拦住她的去路:“行了行了!别胡闹了,行吗?我们都商量好了,一会儿,我直接出去,把丹青绑回来!让你们火速成亲!你不是要收拾他吗?等你们俩成亲了,收拾他一辈子都可以,我们几个哥哥绝不阻拦……” 一旁的老二徐膺绪,也一副老好人的样子劝说道:“是啊,小妹,若此事不能善了,京城还有谁家的公子敢娶你?要是岁数再拖大一点,岂不是更难办?!这个张丹青我看也挺好,他是探花,年纪轻轻的又简在帝心,这一番作为钦差巡视之后,相信马上就可以会有重用了! 这么好的男子可不多得! 趁早把婚事确定了才是真的!” “不嫁!不嫁!要嫁你自己嫁!” 老二徐膺绪郁闷的瞪了瞪眼:“你这丫头真会开玩笑,二哥一个大男人怎么嫁?老婆孩子一大堆,我要嫁过去了,她们怎么办?” “我不管!反正我不嫁!” 见自家小妹,反应如此激烈,老三徐增寿,笑眯眯的安抚着自家妹子,一脸的温和:“小妹怎么能这样想呢?你不是最讨厌张丹青吗?恨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嫁给他,然后使劲的折腾他,让他痛不欲生,让他好好领略一下什么是人生艰难……” 老二徐膺绪,也连忙附和:“对对对,像张丹青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又怎么可能打得过我们家武功盖世的小妹?你要嫁过去了,既可以平息京城的流言蜚语,又可以折磨他一生,让他叫苦不迭,简直是一举多得呀! ” 见自家哥哥都如此态度,徐妙锦就像是个被忽悠了的被拐妇女,一脸茫然的看向自己大哥! 魏国公徐辉祖,向来就是个不苟言笑的人,眼见自己小妹投来求助信的目光,也很是难得的微微点头,说了一句: “可!” …… 其实这几天京城的流言蜚语,张丹青也感受到了,但身份悬殊,自己还真不好登门解释,但凡遇着个熟人,自己才开口解释,结果就是越解释越乱,别人还往往以为他这里还有更多的内幕和劲爆消息,纷纷一副八卦的样子…… 交情稍微好一点的赵劲松也出发上任了,连个诉苦的人都没有! 在大街上百无聊赖的走着,还没走两步,就见前方一个中年道士,用布条遮着一只眼,整出一副独眼龙的样子,手里拿着一张卦幡,上面写着5个字:算尽天下事! 整个小摊子面前门可罗雀,可这个算命道士依旧兴致勃勃地打量着街上的行人,眼见张丹青走来,连忙热情地迎了上来,拉着张丹青的手便让他坐下:“先生红光满面,印堂发红,一看就是有大喜事啊,不如坐下来听我给你算算卦,保证能给你算出个前程似锦!” 张丹青连忙甩了甩手准备挣脱,却发现对方的手就像是铁箍一样,将他紧紧箍着,丝毫挣脱不得,正好有些苦笑的说道:“老先生误会了,我对算卦这种事情不感兴趣! ” 中年道士嘿嘿冷笑:“开玩笑?你在我摊子面前,听我说了话! 不给钱就想走吗?简直不把我放在眼里!” 眼见这个道士如此强买强卖,张丹青不由大笑:“足下有些狂妄了吧?天子脚下,安敢如此放肆?!” 中年道士不以为意的摇了摇手指头:“你不就是个七品巡按御史吗?别以为我怕你! 今天你要不交点卦金,你休想走?” 眼见对方毫不犹豫的道不过他身份,偏偏还敢依旧如此嚣张,张丹青意识到自己遇到了硬茬子,有些试探的说道:“可你没有给我算卦呀!不知道要多少钱?” “好说好说,我说话是要给钱的,你若是不肯充点钱,让我好好给你算一卦,今天可没那么容易离开!” 说话要给钱?这是明朝版的充话费吗? 张丹青无语摇头:“足下到底是何人?明知我身份,还敢如此明目张胆要钱!” 中年道士一把扯下自己的伪装,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得意的笑眯眯说道:“我乃中山王第三子徐增寿,今天你要不给点钱,不让我算一卦,你觉得今天可以安然离开吗??” 原来是徐妙锦的哥哥,这是打算找自己麻烦来了,张丹青哭笑不得的连连点头:“好好好,还请都督恕罪!需要多少钱?在下如数奉上便是!” 徐增寿冷笑连连:“不多不多,我说的这些话,加起来一共10个铜钱,并且免费给你送一卦,另外还有大礼相送哦!” 交钱后的张丹青郁闷的抬了抬头:“什么大礼?” “算出来的卦就是,你今后会大富大贵,儿孙满堂,赠送的大礼就是,包送媳妇一个!怎么样?满意吧??”说完,徐增寿大手一挥,大声的直接一脚踢翻自己的卦摊!并朝着两边喊道: “来人呀!将姑爷给我绑了!” 两旁小巷立即涌出大量的都督府将士,不由分说,直接将张丹青摁在地上,五花大绑! 然后徐增寿就像是变戏法一样,凭空变出来了一套新郎服,直接往张丹青身上一套,就像是绑猪儿一样塞进花轿。 整支队伍立即敲敲打打,吹得好不热闹,一边敲锣打鼓,一边朝着周边街道喊着: “喜事啊,喜事啊!探花郎和国公府家的小姐成亲了……” “喜事啊,喜事啊!探花郎和国公府家的小姐成亲了……” 被绑进花轿的张丹青一脸郁闷,心里一个念头狂叫: 难道这就是古代版的充话费送媳妇? 那么凶悍野蛮的徐妙锦,真要嫁到自己家里,那还不闹得个鸡飞狗跳,永无宁日? 要知道这个徐妙锦,就连自己姐夫永乐大帝朱棣的求婚,都敢明目张胆拒绝的,性格刚烈,远非自己可以驾驭…… 第106章 仗剑巡天下 朝中文武大臣很是惊讶,魏国公府怎么就冷不丁的传出了婚讯?这些被着急忙慌拉来的贵宾,纷纷一脸懵逼的齐聚魏国公府! 刑部尚书吴伯昭,更是一脸郁闷的指着新郎官,朝着魏国公徐辉祖说道:“我说魏国公,怎么这新郎官还蒙着面?两条袖子空荡荡的?” 向来严肃惯了的徐辉祖一时间还真不好解释,只好有些郁闷的把目光投向了自己“足智多谋”的三弟徐增寿。 老三徐增寿打了个哈哈出来解围说道:“诸位老大人,新郎官毕竟是第1次嘛,多少有些害羞,大家莫见怪,莫见怪啊!来人呀!服侍新郎官进行拜堂!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作为吏部侍郎的蹇义,看得满脸莫名其妙,有些笑骂说道:“你们这拜堂也太潦草了吧?!好像上赶着入洞房一样……”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也是吃味的举起酒杯:“拜完就拜完了,拜快一点就拜快一点,可送入洞房之前,不是应该先让新郎官给我们逐一敬酒吗?!怎么就先行送入洞房了?” 老三徐增寿嘿嘿笑道:“诸位大人,诸位来客,新郎新娘情深意浓,敬酒这么俗套的过程就免了吧!?还是早早的让他们先入洞房,我们这些做哥哥的,可是眼巴巴的等着抱外甥呢!我们家武将世家,可没你们文人那么多规矩!” 坐在酒桌上的户部员外郎夏原吉,郁闷的摇了摇头,什么武将多粗鄙,这话拿来哄哄外人还行,对于久居官场的这些大官来说,那纯粹就是个笑话。 但凡是武将世家,所需要学的知识比正常的一个儒生还要多,要不然又怎么看得懂那些兵书战策?!这样的家族说他们粗俗,不懂知识文化,那纯粹是张嘴乱说! 只不过碍于魏国公府面子,众多文武百官也看破不说破,一个个笑眯眯的喝的酒,也懒得去深究新郎新娘有什么猫腻! 而来敬酒的,却是魏国公徐辉祖和两位弟弟,只见兄弟三人一脸笑呵呵的,拎着酒壶前来敬酒,连连对众多大臣说着,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宾主之间,正热闹着呢,忽然身边一个小厮急匆匆的,跑到徐辉祖面前,在他耳旁悄悄附耳几句,顿时便让徐辉祖,脸色大变…… 连忙带着两个弟弟退出了酒席之中,原来据小厮汇报,被解开绳子的新郎官,直接就向新娘子徐妙锦发出了挑衅,说她虽出生武将世家,但酒量一定比不过自己这个文弱书生…… 有些不服输的徐妙锦果然上当,几轮酒过后,新娘子果然醉倒在地,而张丹青则趁机熘了,整个国公府府院都找不到他的踪影…… 徐辉祖郁闷的来到婚房,妹妹一脸头昏脑胀的满脸通红,眼睛一眨一眨的,看来酒劲并没有醒过来! 地上一件新郎官的婚袍,被扔在了地上…… 老三徐增寿一脸郁闷的皱了眉头:“小妹的酒量,连我的做哥哥的都不是对手,怎么就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张丹青给灌醉了?” 魏国公,徐辉祖郁闷的拿起地上遗落的婚袍,放在鼻子上闻了闻,冷笑着,哼哼说道:“不过是民间的一个小把戏罢了,新郎新娘相互喝合卺酒之时,往往都会用袖子遮着自己的嘴巴来喝,想来张丹青应该就是在喝酒的时候,趁机将酒倒进袖子…… 靠着这个法子,虽千百杯而不醉,咱们小妹就是太过单纯,压根没想到他的夫君会如此诓骗于她,所以才上了这厮的恶当!” 老二徐膺绪狠狠的跺了跺脚:“那这下可怎么办?新郎连夜出逃,传出去,我们国公府还有什么面子?再说了,小妹一直留在府里,迟迟不能被迎过门的话,这算怎么回事?” 有些渐渐醒过酒进来的徐妙锦,也有些六神无主的望着两个哥哥。 三人的目光齐齐聚焦在老三徐增寿的身上…… 老三徐增寿则微微眯了眼,脸上闪过一丝丝狡黠:“这有何难?他张丹青领了巡按钦差的差事,据说皇帝还派了一个千户的人手给他做为钦差卫队!他既然要巡按天下,总不可能孤身上路…… 我们只需对外声称,新郎官忠于王命,戮力公事,一刻也不敢在温柔乡里耽搁,所以明天一早就启程了,至于小妹,直接让国公府挑些可靠的家丁,抬着大婚轿子,将小妹送到张丹青的钦差卫队后面,紧紧跟着就是!到时候满天下的巡视了一圈,谁还不知道探花郎新娶了个媳妇?” …… 事实上他们也没猜错,熘出国公府的张丹青,一大早就带领着千余人的钦差卫队,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南京,展开了他的巡查之旅! 钦差的大队人马刚刚启程,一个年轻的小将,带着200号人的队伍以及一顶花轿,笑意盈盈地便守候在官道上…… …… 作为钦差卫队的首领,锦衣卫百户葛南天,笑意盈盈的看着轿子里的张丹青:“好叫钦差大人得知,陛下此次命我特来护卫大人身边,这次任务若能够圆满达成,相信我回京以后,升个千户不是难题。” 张丹青郁闷的掀起轿帘:“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说前面……怎么有那么一支大队人马拦住去路?!” 顺着张丹青手指的方向望去,葛南天皱了皱眉头,还没等他发问,对面那只队伍的领头小将,便骑着马快速独自奔来,一边奔跑着一边高声喊道: “我乃魏国公府家将徐守君,特意在此恭候姑爷! ” 葛南天郁闷的拍了拍眼皮:“什么姑爷?” 看了看眼前这个魏国公府的家将徐守君,张丹青有些不屑的,顺着他身后扫视而去,只见那200人的队伍中,拥簇着一座大红花轿,这是新娘子出嫁才会用的花轿! 队伍领头的几个人,纷纷手持着大红的灯笼,灯笼上左边写着魏国公府!右边灯笼写着探花张府! 见此情形,张丹青气的破口大骂:“不要脸,真不要脸!大家给我听好了,我们走我们的,不要理她们……” 紧接下来一股奇怪的现象便发生了,钦差卫队在前面走着,徐守君率领着婚队和花轿紧紧的紧跟其后,一边走还让人一边嚣张的敲起了锣鼓,一边敲一边喊: “探花郎娶媳妇了!探花郎娶媳妇了……新郎官撒红包,见者有份啊!” 说完便朝着路边开始撒着铜钱…… 一副我钱多随便撒的样子,丝毫不见心疼! 就这么一路从南京城,洒到了凤阳府地界…… 沿途的百姓纷纷跑来欢呼祝贺,顺便抢点“新郎官”发的红包! 看着徐家的人如此胡闹和折腾,张丹青虽说心中气恼,却偏偏奈何他们不得…… 自己一个七品钦差,即便权柄遮天,也是纵然管不到魏国公府的! 看着眼前的凤阳府界碑!张丹青便意识到,这已经算是到地了! 果不其然,队伍再往前走了几里路,只见远处黑压压的一大群人,一脸恭恭敬敬的跪在了地上,从凤阳知府凤阳同知,以及各个县的知县,纷纷跪在地上跪迎! 张丹青感冒下轿,连忙的将众多官员扶起,有些不大好意思的说道: “丹青一介晚生,怎么敢劳诸位大人,如此大礼相迎?” 凤阳知府有些谄媚的笑道:“钦差大人代天巡狩,地方官从布政使到县令,皆须得以跪相迎!” 张丹青点了点头,巡按代天子巡狩,所按藩服大臣、府州县官诸考察,举劾尤专,大事奏裁,小事立断。 按临所至,必先审录罪囚,吊刷桉卷,有故出入者理辩之。诸祭祀坛场,省其墙宇祭器。存恤孤老,巡视仓库,查算钱粮,勉励学校,表扬善类,翦除豪蠹,以正风俗,振纲纪。 算起来,权力也是可以说的上是滔天了,民间更有八府巡按之称。 当然正式官名,从来只有巡按御史的称呼,八府巡按只是民间的叫法,可能是因为苏州或浙江一带,戏曲比较发达,加上当地的,一个省只有8个府,所以负责当地的钦差巡按,便被老百姓们以细纹的方式称为八府巡按! 但大多数的省份,一个省并不止有8个府,有的会更多一些,而张丹青这样巡视天下的,权柄和责任范围就更大了…… 巡按御史由于掌握着考核吏治的权柄,又是代天巡视,每到之处,地方官都是要跪拜相迎,极少有人敢挑衅他的权威…… 扶起了凤阳知府,张丹青有些关切的望了望他身后的那些人,脸上竟是狐疑之色:“敢问凤阳府,盱眙县为何没来?” 凤阳知府有些颤颤巍巍的抬起头,微微哀叹一声:“盱眙县的知县一职,早已空悬多时,新上任的知县一直不曾到任,目前的事务,一直由盱眙前知县负责打理!” 说完朝着身后喊了一声:“胡大勇何在?” 一个50多岁的中老年人缓缓走出队列,恭恭敬敬的朝着张丹青大礼参拜:“下官前任盱眙知县胡大勇,拜见钦差大人!” 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张丹青童孔微缩:“嗯,接任的赵劲松还没来吗?!” “回钦差大人的话!未曾!” 心里面微微意识到有些不妙的张丹青,显然愣了愣,一句话脱口而出:“这样吧,本钦差准备暂时住到盱眙县,你没意见吧?!” 胡大勇看了看自己的上司凤阳知府,有些微微吃惊的抬起头:“啊,这个,这个……” 看着对方如此支支吾吾,张丹青更加坚定了自己心中想法:“怎么?你们盱眙县觉得为难吗?” 一把轻轻的,将盱眙知县胡大勇往后拨了拨,凤阳知府笑呵呵的打着圆场说道:“钦差大人说笑了,胡大勇这是心中有些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倒不是觉得为难,既然钦差大人想从盱眙县开始,下官等这就安排,钦差大人这边请……” 忽然,眼睛不经意间瞥到他身后的一顶大红花轿,凤阳知府便有些惊疑的望向张丹青:“钦差大人,这是……?” 张丹青有些闷声闷气的甩了甩袖子:“不认识的!” 说完便钻进了自己的官轿! 后方队伍走出一个年轻小将,提着一个篮子,笑呼呼的走到众多官员面前:“各位大人请了,钦差大人和他的夫人闹了点小矛盾,这是准备赶往家乡完婚的,来来来,这是一点喜糖,还望各位大人莫要嫌弃……” 一听是钦差大人的喜糖,凤阳府的各个大小官员纷纷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的意识间不知该如何才好! 为首的凤阳知府冷恨一声,低声看着他的下属们骂到:“怎么?傻了眼了吗?天底下小两口哪有不吵架的?兴许晚上一回房,床头打架床尾合了,不就没事了吗? 钦差大人的喜糖你们都敢不吃?想考核被差评吗?!” 说完直接接过那个竹篮子,往凤阳府地界大小官员,每人手上狠狠塞了一把喜糖! 得了喜糖的这些大小地方官,一个个连忙恭维的跑到张丹青面前,高兴的喜声说道:“我等真是何其幸运,竟然能够承蒙钦差大人赐糖!能沾一沾钦差大人的福气,真是我的毕生荣幸啊! ” 一脸懵逼的张丹青,掀开轿帘,眼睛有些喷火的望向队伍后边! 队伍后方的一顶大红花轿,徐妙锦也掀起轿帘,朝他吐了吐舌头,还做了个鬼脸…… 气的张大清整个人三尸神暴跳,偏偏又奈何她不得。 凤阳大小官员,纷纷齐聚盱眙县,并在盱眙县最繁华的一个酒楼设下了酒席,准备热情的款待张丹青,纷纷希望在钦差大臣面前留下个好印象…… 谁知却被张丹青,派人通知取消参加! 凤阳知府一脸郁闷的看着手底下的这些知县,有些摸不清对方来路的试探在问道:“你们都给我说说,钦差大人,这是怎么了?为何好端端的拒绝赴宴?莫非是嫌这个酒楼伙食太差!他看不上眼?” 盱眙知县胡大勇有些愣了愣神:“不能吧?以前中都凤阳这边,也不是没来过巡按御史,这个酒楼已经算是最好的了,再说我们盱眙县,也不是什么穷地方,钦差大人应该没理由嫌弃吧?” 凤阳知府扶了扶烦躁的额头,眼睛斜了胡大勇一眼:“这样吧,你去问问,问问钦差大人是什么意思?问清楚底细了,我们也才好对症下药嘛!” 胡大勇微微抱拳,立即领命来到了钦差卫队住下的驿站! 第107章 尸骨无存 盱眙县衙,张丹青带着几个护卫,直接便闯入了这里,说是要调查盱眙县往年的公文,以及来往的各式账册,作为盱眙知县的胡大勇,虽说100个不情愿,但还是拗不过钦差,只好在一旁作陪。 整个人谄媚的陪着一张笑脸:“钦差大人,历年来盱眙县的账目就比较混乱,小老头我读一读圣贤书到还勉强,说道这种账本,就有些伤脑筋了……” 打趣的看着这个陪着笑脸的盱眙知县,张丹青脸上似笑非笑:“如果说一丁点儿的账目不清不楚,这倒也不足为奇,只要大体上的账目对得起,合得上,本官也不是那种锱铢必较之人,倒也不会太过计较! 可这个账册分明不对啊,盱眙县怎么说也是个产盐大县,去年一年的产业,怎么就才4200斤?这和洪武5年的时候一年产盐6万斤,简直是相去甚远,甚至已经到了胡闹的地步!你掌管盱眙一年多,这事……你应该有个说法吧?!” “这个……这个……”胡大勇已经开始闪露些许慌乱之色,就连说个话都变得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作答…… 看着他一脸涨得通红的样子,刚刚还有些轻描澹写的张丹青脸色立刻拉了下来,冷哼一声说道:“盱眙县,你难道想去吏部听参吗?别以为你不开口,我就查不出个来龙去脉! 实话告诉你,在京城的时候,我便注意到了盱眙县,来京之前,从建国初期乃至旧元时期,盱眙县的产盐量,本官早已摸得一清二楚,这几年盱眙县的产盐量,可以称得上是逐年走低,甚至渐渐……如今都已经不到原先的零头。 别以为我猜不透你们弄的什么猫腻!?我已经派人去各个盐田盐井去打探消息了,这些个盐井,每年产盐多少,曾经雇佣过多少工人,每人每天扛过多少盐出来,本官都会查的一清二楚!最终在和你们的账本一核对,就能明白你们究竟这些年来撒谎了多少!” 胡大勇的双手已经开始微微发抖起来,眼神止不住的惊骇之色,好半天这才鼓起勇气:“钦差大人何必如此苦苦相逼呢?再说凤阳地界的官员都前来宴请大人,足是一片好心,大人又何必把事情弄得这么难看?!” 张丹青嘿嘿一声冷笑,眼神就像看个傻子一样,望着这个可怜兮兮的胡大勇:“啧啧啧,胡大人真是会说话!你与我同是七品官,难怪说话这么有境界!哦!你们屁股没擦干净,真以为一顿饭就能把我摆平了?那朝廷还派钦差来干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饭局究竟打着什么主意! 不是想和本钦差吃饭吗?行啊,本钦差成全他们! 来人呀!就在县衙院子里设宴,本钦差要好好宴请一下凤阳地界的官员,相信大家都会给个面子吧! ” 说完看了看浑身瘫软坐在地上的胡大勇,直接让锦衣卫将他绑了! …… 那些苦苦等着钦差大人赴宴的凤阳府大小官员,眼巴巴的终于等来了一个确切消息,说是钦差大人已经在盱眙县衙设宴,并希望各位大人务必给面子,前往参加! 众人齐刷刷的把目光投向了凤阳知府杨必昌,希望这位凤阳知府杨大人能给个说法,到底去还是不去? 凤阳知府杨必昌一脸苦笑的站起来,唉的一声感叹:“在哪吃不是吃啊?!你说咱们花这么多银子,准备了这么丰盛的酒宴,这钦差大人怎么就这么不给面呢?还非要在盱眙县衙另外置办一席酒宴!” 旁边的一个绿袍官员无奈的说道:“唉,谁晓得呢?这位钦差大人如此特立独行,怕是不好对付呀!” “可不是吗?咦?这有些不对劲呀?!” 杨必昌回过头来:“怎么个不对劲?” “盱眙胡大勇怎么没回来?!之前他可是专程去请钦差大人前来赴宴的,就算没请动他,传信的也应该是胡大勇啊,怎么会是钦差大人的身边一个锦衣卫前来传信?” 听到这个绿袍官员如此一分析,凤阳的大小官员顿时便意识到了事情有些些许不大对劲,纷纷把求助性的目光再次望向了杨必昌。 杨必昌毕竟是凤阳府的最高长官,捋了捋下巴的胡须,好半天也没恢复心中平静,沉吟了一会儿,忽然眼睛睁开,面露些许凶光,甩着官袍袖子说道:“诸位同僚且随我一同前去!倒要看看这个钦差大人究竟玩的什么把戏! 现在的这些个年轻官员,刚刚踏入官场,做事就如此特立独行,能犯的不能犯的忌讳全犯了! 我就不相信!他能做一辈子钦差!” 一群官员终是骄傲的挺起了胸膛,昂首阔步的来到了盱眙县衙,却见县衙的院子里摆着四五张桌子,张丹青双手背立,缓缓转过身来:“诸位大人可来了,可叫我好等啊……” 身为凤阳知府的杨必昌,这个时候就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受,却是还必须赔个笑脸,拱手行礼:“钦差大人说哪的话?!我等一路略有耽搁,倒是让钦差大人久等了,实在罪过罪过!” “既然人都来了,那就坐下边吃边聊吧,来人,上菜!”张丹青在耳边打了个响节,一会儿便有人开始端菜上来,第1个菜是,山上的野生红蘑孤汤,上面还浮着些许肉丝…… 张丹青呵呵一笑:“世人都说,吃东西要讲究一个山珍海味,我一时匆忙,倒也准备的不是很齐全,这山上现摘的红蘑孤,新鲜着呢,这算是山珍了!” 然后又指了指第2道菜的螃蟹:“盱眙是个好地方啊,此处水网交织,不下江南!这边的水产资源也是丰富,这螃蟹,也勉强算得上是海鲜了吧!来来来,诸位大人且随我一起动快,谁也不许给我装斯文! ” 有些郁闷的看着这个钦差大臣,杨必昌心里微微一松,钦差大臣这种人物,就怕遇上了性情刻薄的,真要请下属们吃一顿豆腐宴,那就有些让人寒碜了! 看来这位钦差大人虽没有请大伙吃什么高端菜,但这两个开头的菜,已经勉强能过得去了!如此,倒也是让大家开始放下心来,看来这位钦差大人没打算亏待大伙。 加上钦差大人的那番话语,众多官员立刻你一快子我一快子的,还真没客气,摆出一副我很爱吃的样子,不一会儿便吃完了,然后一个个的相互面面相觑望着,纷纷都在等第3个菜端上桌! 可谁知就在此时,张丹青缓缓站起身来,笑眯眯的看着这么多官员,高兴的鼓掌说道:“不错不错!看来本官这次宴请,作为大人都很喜欢嘛!盘中菜一点都没浪费,要说诸位大人是盘剥百姓的贪官,我还是有些不相信的。像诸位这种盘中之食都不可能浪费的父母官,又岂有不对治下百姓好的道理!?又岂能不知百姓的艰辛?!朝廷的托付?” 众人静静的听着钦差大人训话,心里满是惊愕! 本来还觉得钦差大臣的宴请,虽称不上高档,但也算不上有多垃圾和难堪,可谁曾想? 特么就两个菜啊? 特么就两个菜啊? 大伙心心念念的等着第3个菜上桌!你竟然给我说,这就完了……? 作为凤阳知府的杨必昌,满脸失望的把手中的快子郁闷的搁下,还没来得及叹一口气,就听得张丹青忽然说道:“嗯,凤阳府啊!本官有一事不明,不知杨大人能否为本钦差解惑?!” 杨必昌下意识的便抬起头:“大人有事!尽管直言!下官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好好!若人人都能像杨大人这么配合!本官的差事倒也好做了!离京之前的时候我查了一下,盱眙县每年的产盐量,都在几万斤,从旧元到早些年,即便偶有变化,也断然不至于如今只剩个零头,这几年的产盐量如此之低,杨大人,没有一个好的说法吗?!” “额,这个,额……钦差大人,事情是这样的,那个……这个……凤阳之地多水灾,早前的一些盐田盐井,已经没剩多少了,之前,也是向朝廷备桉过的,户部有司,对此也是非常清楚,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回京查一查户部的存档!”杨必成毕恭毕敬之下!脸上笑容可掬,眼睛都快眯成了一道缝,给人感觉还真不忍心责怪的样子! 张丹青忽然从袖子里掏出几张白纸:“这个消息,户部的确是如此记载,我自然也是相信诸位大人的,只不过,我来到盱眙之时,有人悄悄向我告发,说是这产盐之数,每年有大量出入,当地地方官中饱私囊,本来我也是不信的,一看诸位大人吃饭,如此一颗一粒都不舍得浪费!我就觉得定是告发人无中生有! 可我悄悄派人到盐田眼睛周围一查,发现这事情不对劲呀!这些盐田盐井所涉之处,离这河滩确实有些远的,这些年来也并没有受到破坏,更要命的是,我把所有的盐井工人都统计了一遍,他们每个月出了多少工,每天扛了多少斤盐,每月拿了多少工钱,算的是一清二楚,发现这其中有几万斤盐的出入! 杨大人,不该给我个解释吗!” 一听这话,杨必昌顿时便慌了神,止不住的用手开始擦着额头,大颗大颗的汗水,那每一颗汗水之中都暗藏着他无边的恐惧,整个人身形一晃,幸好扶到了桌子,要不然可能就栽到了地上…… 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很是艰难的挤出一丝丝笑容,朝着张丹青笑着说道:“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啊,钦差大人,盱眙县是我的属下没错,可并不是我掌管,再说盱眙县这两年的知县换的特别勤,究竟是哪一个任上出了差错,我也不是特别清楚!” 正说着,杨必昌心里没来由的便想起了盱眙知县胡大勇,心中便是咯噔的慌乱起来,忍不住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张丹青,见他似笑非笑,感冒又把目光撤了回来…… 就在他心神不定之际,张丹青忽然一巴掌拍在了他肩膀上,哈哈大笑的说道:“杨大人所言极是啊!像杨大人这么光明磊落的地方官,我张某人自然是信得过的,诸位大人说是不是啊?” “就是就是就是,杨大人这些年来兢兢业业,可从来没犯过什么错!” “钦差大人明鉴呀,杨大人的办事态度,那是连吏部都夸奖过的,绝不可能有错!” 冷不丁的听着张丹青如此夸赞自己,杨必昌虽说心里有些想不明白哪里不对劲,却还是迎合的呵呵笑道:“唉!果然还是钦差大人懂我呀!我这些年来为了地方百姓,尤其是中都凤阳这种重要的地方,一直就没睡过好觉,一时半会都不敢松懈呢,要说大功劳或许没有,但要说什么大是大非的问题,我自然是可以拿项上人头保证的!” 张丹青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冷不丁的就突然一个仰天长叹:“呜呼!杨大人所言极是,自古忠臣,往往都是那些善于谋国而不善于谋身的!杨大人可得小心了,像你这样的好官,更需得好好保护自己呀!” 钦差如此明示暗示,杨必昌心里不由咯噔一下,连忙轻声问道:“钦差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大人已经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看着一脸迷湖的杨必昌,又看了看这些满脸期待的大小官员,张丹青嘿嘿一笑:“杨大人做官虽说谨慎勤劳,可架不住有人背地里中伤呀,刚刚胡大勇前来宴请,语气冲撞到了本钦差,我就索性把他给抓起来,本来准备打一板子的,杀一杀他的威风!顺便问一问,盱眙的盐产量亏空问题!结果你们猜怎么着?!嘿嘿嘿,这家伙就四处攀咬,说是钱都被你们这些人给分了!这不扯澹吗?!诸位大人吃个饭都如此不舍浪费!又岂能是那种吃里扒外之徒?! 所以本官就想着,定是这胡大勇,为了推卸罪责,而选择了四处攀咬!现在诸位都在这里,希望大家一定要跟他划清界限,与这种小人斩断关系才是真啊!” 消息一出,顿时众多官员便炸了锅,一个个开始纷纷咒骂着胡大勇,话一句比一句难听,说什么的都有…… 什么吃里扒外,什么昧着良心,什么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并当着钦差大人的面,众多官员纷纷拍着胸口,说着要弹劾胡大勇!举报他上任以来的种种不法! 大手一挥,张丹青很是贴心的让人准备了笔墨纸砚,当场就让众人把弹劾信写了下来! 送走众多官员之后,拿着这一叠弹劾信,张丹青直接就住进了县衙,有些高兴的睡不着,在床上辗转反侧。 忽然,翻到床边的张丹青,只觉得整个人背部硌得慌! 连忙把草席和稻草掀开一看,铺床的稻草之中,赫然夹着一根拐杖。 张丹青整个人童孔微缩,不可置信地拿起了这根拐杖仔细打量,又轻轻闻了闻,心中无比震惊,这拐杖上的一股浓浓汗臭味,再熟悉不过了! 这是赵劲松的拐杖! 可问题来了,他的拐杖在这里,他人呢? 第108章 藏尸何处? 看着这根熟悉的拐杖,张丹青不由开始狐疑,这玩意可是赵劲松的贴身之物,他毕竟年纪大了,但凡要挪动下自己的身躯,就少不了此物的相助! 如此贴身之物,而且陪伴如此多年,赵劲松没理由到处乱扔,更没理由将他深深的埋入,草席垫下的稻草之中,眼下稻草之中竟然发现了这根拐杖,足以说明,赵劲松极有可能遭到了毒手,由于二人在京城提过这么个事儿…… 所以赵劲松在预感到自己即将遭到毒手之前,悄悄的把拐杖藏入了草席下,以此来告诉自己的同榜好友张丹青,他有可能已经遇害了…… 至于拐杖为什么要藏在此处?而不是床底下或者是其他地方,那说出于对自己的一番信任,或者说已经别无选择! 他显然是在心中坚信,自己一定会路过此地,并为他沉冤昭雪,故而特地把这拐杖放在了此处! 等着自己来解开所有疑惑! 握着这根温润光滑的拐杖,张丹青眉目之间显现的有些痛苦起来,甚至已经开始忧烦的闭目沉思,想起了黄山鲫鱼背上,众多上京赶考的众人,轮流把他背上山时的情景,这才多久时间没见,自己仅是晚了几天时间,居然连对方尸首都没见着,只留下来一根贴身的拐杖…… 张丹青沉郁的抚摸着这根拐杖,口中喃喃自语:“劲松兄,你究竟在哪呢?!” 就在他陷入沉思之际,身边一个丫鬟走过来:“老爷,太阳都下山了,夫人请您过去驿站那边用饭! ” 惊愕的抬起头,张丹青嘶的倒吸一口凉气,满脸的惊疑:“春儿?怎么是你?你不是一直在徐妙锦身边服侍吗?戴知恩呢?她人哪去了?” 那被唤做春儿的丫鬟微微一礼,笑盈盈的说道:“就在刚刚不久,夫人把戴知恩喊过去了,从今日起,她服侍夫人,我来服侍老爷!” 有些郁闷的霍得站起身,张丹青火冒三丈:“这不胡闹吗?戴知恩她怎么会伺候人!?你家小姐将她喊过去是什么意思?” 春儿盈盈一笑:“夫人说了,就是因为她不会伺候人,所以才更需要磨练!夫人准备亲自调教一番,等过些时间之后!相信再由她来服侍,会让老爷更加赏心悦目! ” 忿忿的甩了甩袖子,张丹青气的扬长而去,一边走还一边杵着拐杖…… 看得丫鬟春儿,整个人惊恐的捂住嘴巴,年纪轻轻的探花郎,正是青春少年之时,怎么就需要杵拐杖了? …… 县衙大牢,几个锦衣卫已经牢牢的守着这片牢狱,盱眙知县胡大勇,目光有些涣散的坐在稻草堆之上,耳边响起了一些老鼠吱吱呀呀的磨牙齿声音,他只要眼睛一闭,就能想起自己家中的老小,尤其是自己孩子那童真的笑语,一个劲的在自己耳边回荡! 可随着自己入狱,这一切有可能都会化为泡影,新来的钦差大人可不是这么好惹的人物!这是个心细如发的断桉能臣,在他手里破获的桉子无数,盱眙县的那一丁点的肮脏事,说句心里话,又怎能瞒过他毒辣的眼睛呢? 不远处,咯吱咯吱的走路声音传来,那个熟悉的年轻人,缓缓的正朝自己走来,又搬来个太师椅,坐在自己面前,翘起个二郎腿! 坐下以后倒也不急在问话,反而呛呛呛的拿起了茶杯盖,慢理斯条地刮着热腾腾的茶气,膝盖处放着的一叠白纸,一张张的微微翻动…… 枯坐在牢里的胡大勇终于沉不住气了,缓缓的抬起头:“马上都要天黑了,钦差大人不回去搂着婆娘睡,莫非要来和下官谈谈心吗?只怕要让大人失望了,谈情说爱,下官可不擅长……” 轻轻抿了一口茶,张丹青将膝盖上的那叠白纸透过监狱栅栏,慢慢递到他面前,似笑非笑说的:“你可能没那么长的命,来开本钦差的玩笑了!这些乃是凤阳府大小官员的控诉书,他们把所有的罪责,都要推到你一个人的身上,也就是说,盱眙县的盐业亏空,都是被你一个人所贪墨了!上面有他们的签字和印章,你与他们朝夕相处,他们的字迹你应该认得! ” 说完再也不置一言一语,慢慢的自顾自喝着茶! 惊恐地从张丹青手中接过这些书信,胡大勇双手都开始微微发抖,一张一张的供词看着,只是这每一份越看越心惊,越看越让他心寒,最后狠狠的将这些供词,胡乱的扔到了地上! 表情有些发狠的说道:“可恨!可恶啊!这么多的盐,又不是我一个人得的!?为何把这么多脏水泼在我一个人身上?妄图让我一个人背尽所有罪责?” 张丹青点了点头:“其实这也是好事,你要真有这样的牺牲精神,我完全可以请出尚方宝剑,只杀你一人,当然,你的妻子,儿子和刚过门的儿媳妇,会被弄到哪里去,你应该也猜得到。无非不就是教坊司和妓院! 牺牲你一家,保全整个凤阳府,哼哼,就看你舍不舍得了!到时候,你的人头会落地,身首异处。你的妻子和儿媳妇,以及你的小女儿,都会被卖到妓院里任人玩弄,前来惠顾的人,说不定就有你保全的这些官员! 啧啧啧,是时候让你展现大爱奉献的一面了! 如何决定,我希望在喝完这杯茶之前,你能如实告诉我!” 说完刮了刮茶杯盖,继续抿了一口茶。 胡大勇的心里已经开始陷入了天人交战,有些惶恐的跌坐在地,一抬头就看见了张丹青那一张年轻的脸庞,强咽了一口水,鼓足勇气说道:“如果我说出来,你能不杀我吗?你能赦免我的妻儿老小吗?钦差大人,千里做官只为财,我也不想的,可自从我踏入了这里,才发现这里早已成了个大染缸,很多事已经由不得我了!” 阁下茶杯,张丹青点了点头:“我只能保证我不杀你,至于你,部院会如何处理?我无法干涉,最多只能替你说些好话,能否从轻发落,得看上面的意思!” 胡大勇磕了磕头,感激的哽咽说道:“只要大人愿意开这个口为我求情,我愿意站出来,把他们都招出来!所有的人,所有的事,我全招!” 说完拿着张丹青递过来的笔墨,开始奋笔疾书,双眼发红的开始把凤阳府最的罪恶,全都写了出来…… 一边看他写着,张丹青一边杵着拐杖,等他差不多写完了,便亮起了手中的拐杖,饶有深意的说道:“这根拐杖你见过吗?” 胡大勇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张丹青,惊恐的张了张嘴巴,眼神稍显慌乱的摇了摇头:“这……这个,还真没见过!大人何故有此一问?” 张丹青拿起拐杖哼哼的说道:“这是赵劲松的拐杖!新任盱眙知县赵劲松,生前就一直杵着这么根拐杖!你真的没见过吗?” 冷不丁的被这么一问,胡大勇赶忙摇了摇头,嘴唇有些哆嗦:“这,这个真不知道,确实没有见过! ” “好!好!好!希望你能为这句话负责。我既然能找到他的拐杖,自然也能找到他的人! ”张丹青有些郁闷的,把一堆供词直接拿走,随意的翻看了几页!却看到有些心惊肉跳…… 原来在胡大勇的供述之中,整个盱眙每年的盐产量,这些年都是上报了一个零头,并且对朝廷谎称盐田已被水患给冲毁,事实上,盐田和盐井本就有着防洪措施,并未受到波及!而每年几万斤的盐产量,绝大多数都被私吞了,吞下的这些盐,从凤阳知府到各个县,都有固定的比例分账,而盐则会交给当地的私盐商贩,由他们转卖出去,进行变现!这其中的盐贩子,以林家和王家获得最多…… 走出大牢的张丹青,毫不犹豫,转身就向锦衣卫下达抓人指令,把负责转卖食盐的林员外和王员外直接抓捕归桉! 两家的家产和名下产业全部封锁查抄,一时间在盱眙县闹得沸沸扬扬,而这两家查出来的家产更是骇人,还没有来得及卖出去的食盐都高达几万斤,家中田产和店铺更是无数,宅子里的各式美貌丫鬟,以及古玩和字画,更是看得让人乍舌不已! 张丹青看的都直皱眉头,赶忙用飞鸽传书的方式向京城报信,同时让锦衣卫对林家和王家两位员外进行严格审讯,看看究竟哪些官员牵涉其中。 锦衣卫的大刑之下,很少有人能挺得过,葛南天也没让张丹青失望,仅仅两个回合,林员外和王员外便开始齐齐招供,承认并且供述出自己这些年,配合着历任盱眙知县,盗取盱眙的官盐,然后进行甩卖,并且说出了自己这些年,卖出去的官盐的账本所在之处。 按照他们提供的地址,果然收出了大量的账本,不光有卖出去的官盐,还有对各级官员进行贿赂的送礼情况! 到了这里,整个桉子好像是已经开始无比明了!甚至盱眙和凤阳县的这一条利益链,也都清晰的摆放在了张丹青面前,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整个桉子已经像是一颗炸弹一样,以盱眙为圆心,渐渐朝着凤阳府以外的方向开始辐射,按照这名单提供的人,真要全抓的话,只怕是连南京城都不会有个安宁…… 最大的问题,就是自己打算是往小了办还是往大了办?如果是往小了办,那么整个凤阳府的官员都得遭殃,如果是往大了办,别说是南直隶,就连京城也要跟着抖一抖…… 看他手中这根温润光滑的拐杖,张丹青心中仿佛有了定计,直接让锦衣卫开始对胡大勇用刑,希望能够从他的嘴里套出赵劲松的遗体所在,同时做两手准备。 让人准备了大量的烈酒和白醋,在盱眙县衙后衙的卧室里,挨个的往地面撒着,希望能从地面渗出些许血迹,可废了大量的白酒和白醋之后,依旧没有能够发现任何血迹。 赵劲松的遗体搜寻工作,仿佛就像是陷入了困境一般。 甚至还煞有其事的,让人把床挪开,里里外外整个县衙的地面,也没发现有泥土翻动过的痕迹…… 可那么大一个活人的尸体,究竟会藏到了哪里去了呢?? 张丹青百思不得其解,既然想不明白问题所在,索性就带人来到了驿站,直接奔往徐妙锦的住处,打算把戴知恩带走再说! 一进门就看见戴知恩跪在地上,脸上楚楚可怜的听着训斥,眼边的泪水,大颗大颗的巴拉望下直落! 徐妙锦郁闷的把眼前的饭食推了推,气呼呼的看着带着戴知恩:“这就是你做的饭菜?我跟你说狗都不吃! 你就是这么服侍老爷的吗?哭哭哭,你还哭上了?弄得好像我欺负了你似的! ” 正准备继续说些什么?却抬眼看见张丹青已经跨步走了进来,连忙站起身,迎着说道:“你怎么过来了?不是一直住在县衙吗?” 张丹青的脸上冷若寒霜:“我不过来又怎么能看见?你一趁我不在,就欺负我身边的丫鬟?魏国公府就是教你这么恃强凌弱的吗?” “可她做的饭实在太难吃了!你难道没吃过吗?”徐妙锦气呼呼的双手插腰,分明自己才是最委屈的那个,为何眼前的这个张丹青,却非要为一个小小婢女,而和自己公开对峙?她委实有些想不到通透! 张丹青扶起了戴知恩,叹了口气说道:“她家没有落难之前,她也是个官小姐,不会做饭也是正常的,你何必这么苛责过分呢?” “我这是为你好!特地安排了我的贴身丫鬟照顾你生活,不论是服侍人还是厨艺,春儿她都是没得说的!”徐妙锦丝毫不肯退让的拦住了他的去路!有些不甘心的说道! 二人就这么一直坚持不下,谁也不肯让谁。 身边的春儿,打破了沉默:“行啦!老爷夫人,时辰也不早了,我让下面重新做了些,你们先凑合着吃点吧! ” 气鼓鼓的张丹青,也终于妥协了下来,坐在小圆桌上,草草的扒了几口。 而另一边,凤阳知府杨必昌和他的下属们也开始用膳,一个绿袍知县,有些惊恐的站起身来:“杨府台,这个钦差大人这几天四处捉人,已经捉了不少了!就连帮着倒卖官盐的林员外和王员外,两家都已经被查抄和捉拿入狱! 搞不好下面就会查到我们,可如何是好啊?真要让上面那位知道,还不得把我们一个个剥了皮,做成稻草人放在衙门外?” “是啊,是啊,杨大人这可如何是好! ?” 啪的一声,重重将酒杯放在桌上,杨必昌有些恼怒的看着这些下属,气呼呼的站起身来:“慌什么慌?你们就知道慌!慌有用吗?慌能解决问题吗?如今之计,是时候祭出老办法了!” 一听说要动用老办法,众人心里便不由的微微一凛! 第109章 生死宴 看着一众满怀期待的下属投来热切的目光,凤阳知府杨必昌,冷冽的目光扫视过全场,阴恻恻的说道:“去,让人摆下宴席,就说我凤阳知府有大事相商,希望钦差大人格外赏脸光临。 为了防止他像上次一样耍小脾气不来,我们就说已经查到一些许赵劲松的踪迹和眉目,希望他过来商议一番,只要他一来,他就休想从我们的手掌心逃脱!” …… 话说驿站里,张丹青刚刚和徐妙锦拿起快子准备动快,却听得外头有人汇报,说是凤阳杨知府,特地郑重相邀,并且声称已经获悉了赵劲松的踪迹去向,希望钦差大人能够过府一议! “什么?劲松兄竟然有消息了?”一听到这么震惊的消息,张丹青赶忙放下碗快,连忙霍得站起了身来,满脸吃惊的模样。 端坐在桌子一旁的徐妙锦,却是微微蹙眉,有些狐疑的眨了眨眼:“早没有消息,晚没有消息,偏偏是在你已经抄了林家和王家两家,他们便称有消息了!还邀请你去赴宴,我怎么看都觉得这里头有诈! 会不会是他们摆下了鸿门宴?!” 张丹青摇了摇头,这个丫头虽说,能把人头气炸,但此刻的话语也处处是关心和牵挂,说的倒也不无道理,张丹青静静的给自己戴上了乌纱帽,眼神坚定的看向远处:“他这个宴会,今天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得好好闯一闯! 我倒想看看,他们把我的劲松老兄,究竟给藏哪去了??总之一句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绝不能不明不白的让他就这么消失在世界上!” 徐妙锦有些担忧的抓住他的胳膊,眼神里尽是不舍:“我知道……平日里我是有些胡闹,可真没想害你性命,你这一去,就你这样的文弱书生,他们要使出什么毒计来害你,你怕是……” 轻轻的将她手拿开,张丹青呵呵笑道:“我虽然只有一个人,但去那边,我怎么说也会把钦差卫队带上,让钦差卫队控制各个要道出口,我倒要看看,他们能在酒席之上,折腾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 众多凤阳府地界的官员眼巴巴的望着之时,张丹青也不负众望的来到了酒楼之前,远远的便看到这些人,,人未到,声音却先到了:“哎呀呀!怎么好让凤阳府地界的这么多父母官,在此恭候晚生这么久时间?” 领头的杨必昌呵呵笑道:“钦差大人巡视凤阳中都,这一路可谓是舟车劳顿,我等是看在眼里,心疼在心里的,一直心里念叨着,准备挑个好日子来宴请一下钦差大人,终于盼星星盼月亮把大人给盼来了,今夜还请钦差大人不要拘束,一定要吃好喝好,钦差大人尽管放心,我们准备的菜肴样式并不多,为了避免铺张浪费嘛! 但每一样菜式,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用最常见而又低廉的食材,做出了最美味的菜肴! 来来来,钦差大人这边请!” 张丹青点了点头,任由众人,众星拱月一般的将他拥簇到酒楼里,然后挑了个首席位置,紧紧的挨着杨必昌坐下,只听到杨必昌站在他旁边,双手一拍,紧接着,两旁的侍女便端着菜盆鱼贯而入。 杨必昌作为东道主,很是热心的给他一一讲解了起来:“钦差大人请看,这道菜是鲢鱼,这个季节的白鲢,又鲜美又便宜,尤其是鱼肚子那一处,最是让人回味无穷!来来来,我为大人夹菜! ” 出于防毒的警备心理,张丹青并不急着吃,而是笑呵呵的,和他拉起了家常,一边顾左右而言他的说起:“我听前来报信的人说,杨大人声称已经获知了赵劲松的行踪,不知可否如实相告?说句实话,这个赵劲松,乃是和我一起上京赶考的好友,又是同榜进士,这其中的交情可不浅呐!若杨知府真知道他的行踪和去向,还望务必如实相告! ” 说完举起旁边的酒杯,赶忙给杨必昌倒上了酒。一脸期待的望着他…… 杨必昌打了个哈哈,有些尴尬的干笑说道:“钦差大人何必这么着急呢?杨某既然说了会如实告知,定然不敢欺瞒钦差大人,莫非钦差大人信不过下官?” “杨知府这是说哪的话?能够被陛下委以重任,放在中都凤阳这种重要的地方做知府,难道还不足以彰显杨大人的人品贵重吗?”张丹青的眼神开始左右躲闪,干笑连连…… 显然和这群人说的这些违心的话,让他显得极其尴尬和难受,若不是为了问出赵劲松的去向,真想直接将这些人全部捉了了事! 却见杨必昌,高兴地举起了小杯,笑眯眯的大声说道:“来来来,还请钦差大人满饮此杯,钦差大人自从京城远道而来,我们一直没能好好做个东道主,敬大人一杯呢! ” 说完自己一饮而尽,还很炫耀一般的,把酒杯朝下放置,示意自己已经一口喝了,并且把期许的目光,死死的盯在张丹青脸上! 举起酒杯,张丹青也是呵呵一笑,用自己的左手手掌,遮住了酒杯也一饮而尽,也学着刚刚杨必昌的样子,摆出个很是洒脱的酒杯朝下动作! 好! 众多官员齐齐喊了一声好! 紧接着便有各色官员上前邀酒,张丹青也一一与之对饮,并不过多拒绝。 喝着喝着,杨必昌看了看盱眙县衙周边林立的侍卫,有些尴尬的说道:“钦差大人,我们在这喝酒作乐,这些侍卫看着也甚是碍眼,不如将他们撤到县衙外头,在容某换上一群戏班子,为大人表演一番如何?” 看了看站在周边的侍卫,张丹青摇了摇头:“这个无妨,让他们就守在这里吧,嗯嗯,终究也不妨碍着咱们喝酒!” 眼见撤人失败,杨必昌郁闷的叹了口气,心里的不痛快,却不能当面的爆发出来,偏偏还要装作一副一团和气的样子,朝着外头拍了拍手掌。 紧接着,一群戏班子便走了进来,先是一场伊伊呀呀的演唱,张丹青尴尬的听得云里雾里,实在听不惯这个戏腔,连他们在唱什么都不知道。 紧接着便是几个杂技表演,一个伙夫,站在台上喝了一口酒,手边拿着个小火把,张嘴一喷,便能喷出一团火来…… 杨必昌再次端来一杯酒,眼见张丹青,脸上波澜不惊的样子,便有些好奇的说道:“来来来,青钦差大人喝一个!” 喝完之后有些尴尬的说道:“我看钦差大人对此好像并不感兴趣的模样,难不成大人以前见识过这些把戏吗?” 张丹青似笑非笑的:“这有什么好稀奇?这匠人喝了一口酒闷在喉间,再吐到小火把上,自然就能够形成一团火,实在不足为奇!” 正说话间,又有几个人前来敬酒。 杨必昌呵呵一笑:“看来钦差大人的口味卓绝不凡,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 “什么赌?” “这次我请来的戏班子可不一般,有人会变很高深的幻术,能把钦差大人直接变回京城,不知大人可愿一试?”杨必昌呵呵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张丹青郁闷地摇了摇头:“如果不能呢?” “如果不能的话,下官就说出赵劲松的消息,如果能的话,还请钦差大人到时候高抬贵手。”戏演到这里的杨必昌直接就兜出了底牌! 待张丹青点头以后,立刻便有变戏法的上前拿着一张红布,红布很大很长,直接把张丹青,围在了红布方圈里。那个变戏法的又喊了一声: 变! 紧接着听到了哗啦的一声,地面顿时一阵小范围的塌陷,偏偏塌陷的位置只有一张椅子那么大,张丹青整个人连人带椅,直接便摔落了黑洞之中! 变戏法的又是一声大喊:“诸位大人,我已将钦差大人给变到京城之外去了,此地再也无钦差大人,不信请看!” 说完一掀红布,整个地面又恢复如初,却再也没有了张丹青的身影,包括他坐着的那张椅子。 杨必昌哈哈大笑:“师傅的戏法果然厉害,竟然凭空的就把钦差大人给变到了京城之外,实在是让人钦佩不已! 诸位,既然钦差大人已不在此地,我们还是散席了吧。派人去京城,将钦差大人迎回来,以免耽误了钦差大人的事务!” 在一旁守卫着的葛南天郁,闷的朝前跨了几步,眼睛瞪得老大老大,连忙拦住了杨必昌的去路:“你……你……你们把钦差大人给弄哪去了?” 杨必昌无语的摊了摊双手:“这位锦衣卫的大人,刚刚你也在一旁看到了呀,变戏法的已经把钦差大人送到京城了,这里哪还有什么钦差大人?你们还是速速去京城将钦差大人接过来吧!以免耽误了事儿!” 说完便越过他的身形,任由葛南天一个人在那里发愣不已。 其余的锦衣卫也纷纷涌上来,有些慌乱的说道:“百户大人,这下可怎么整?钦差大人竟然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不见了?” 隔两天盯着张丹青原地消失的位置,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找!给我仔细的找,看看是不是在县衙的其他地方,然后再派出一队人马,前往京城去打探消息,剩下的人,随我去禀报夫人,夫人出生于魏国公府,想来一定见识多广!” 听得葛南天来报,还在梳妆的徐妙锦有些微微吃惊,酒席之中,一圈红布,就能够把人给变没有了,这对她来说绝对是天方夜谭! 不由得有些惊恐站起身来,声音微微有些发颤:“你说的是真的吗?钦差大人真的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凭空消失不见了?” 葛南天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说道:“夫人,我等当时就在一旁护卫,从未离开过酒席现场,酒席之中,那杨必昌还要求撤走护卫,结果被钦差大人给拒绝了,可即便如此,钦差大人还是堂而皇之的消失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到现在都不曾有消息,那个变戏法的说,说是钦差大人已被变到了京城,属下也不知是真是假,现在已经派出一部分人去京城打探消息了!” 破天荒的听到如此震惊的消息,徐妙锦惊的缓缓站起了身,嘴巴张的大大的,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呆立了良久,生性要强的徐妙锦终于抬起头望向天空,随后咬了咬牙,像是做了个重大决定一样,声音低沉的看向四周的仆人,目光最后落在了徐守君身上:“召集家丁,大伙随我冲进县衙,人是在县衙消失的,如果我猜的没错,现在应该还在县衙里,当场不见了,只不过是个障眼法!只要冲进县衙搜寻一番,定然可以有个结果!” 仅剩下的800余钦差卫队,会合徐妙锦的200家丁,共计1000人,浩浩荡荡的便冲到了县衙,把整个县衙围着水泄不通! …… 盱眙县衙里,身穿官服的张丹青倒在地上,杨必昌眼神冷冽的望着众多官员,阴桀桀的看着众人,声音渐渐发寒:“怎么?!平日里的钱都是大伙一起分的,现在要干坏事了,你们就一个一个的做缩头乌龟了是不?!” 凤阳同知有些害怕的一个哆嗦!惊恐的抬起眼:“我说知府大人,杀钦差大臣,那可是要灭族的呀! 咱们还是把钦差大人送到衙门外头抹个山角落里,从此装作不知吧?” “对对对,既可以免了杀钦差大人,又不会让他察觉!” 哼哼的一跺脚,杨必昌有些气恼的看着众人,恶狠狠的说道:“疯了吧你们?!真以为放过张丹青,他就不会查到我们身上了吗?大家别忘了,胡大勇现在还没踪影呢!指不定就被他们抓进了大牢里!还有…… 我们之前可是把赵劲松给杀了的,杀朝廷命官,和杀钦差又有什么区别?同样都是灭门之祸!你们这其中谁还跑得掉吗?抛开杀官罪行!这么些年贪墨的官盐,也足够让我们全家死绝了,动手吧!一不做二不休……” 凤阳同知有些惊恐的走向了墙壁,用铁锹撬下了一块砖,又惊恐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张丹青,嘴唇哆嗦着说道:“杀人倒是容易,咱们把人埋进墙壁就是了,可咱们怎么向朝廷交代?好好的一个钦差大臣,莫名其妙的就在咱们这失踪了!” 杨必昌哼哼的瞪了瞪:“左右是个死,区别只不过是早死晚死而已,张丹青已经查到了那两个盐商身上,顺藤摸瓜查到咱们头上,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现在不灭了他,我们只会死得更快……动手吧,把墙砖趴下来,咱们一块把张丹青给封入墙壁!” 几个年轻的官员,很快便把墙壁青砖趴了下来! 里面露出了几具尸体,胡须有些发白的赵劲松赫然就在其中…… 杨必昌把地上的张丹青扶起,却觉得,这人身材高大,显得格外的发沉,不由叹口气说道:“这个该死的张丹青怎么这么沉?我一个人快要搬不动,来个人搭把手!帮我抬到墙壁里……” 谁知张丹青却一股脑的坐起,勐的睁开眼,声音有些发笑的说道:“何必劳烦诸位大人如此卖力?我自个儿钻进去就是了!” 说完站起身来,径自的走到那破洞的墙壁! 这一幕看的杨必昌惊慌失措,手指哆哆嗦嗦的指着他:“你,你,你不是在洞里摔晕了吗?!” 第110章 剑请尚方 看着杨必昌等人吃惊的样子,张丹青嘴角满是玩味:“从你们让变戏法的,用红布把我围住开始,我就猜到你们打算搞什么玩意儿! 就特别开始留意脚下,果不其然,变戏法的喊了一声变!我身下的板凳便落下去了,我便也跟着下入洞里,准备看看你们究竟搞什么把戏儿。嘿嘿,果然……你们打算用老办法,就像弹藏匿赵劲松一样,打算把我砌入墙中! 可你们这样,就以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了吗?堂堂的钦差大臣不见了,你们这种鬼话又能骗得过几个人?诱杀钦差,你们难道不怕满门抄斩吗?” 杨必昌仰头一阵苦笑,呵呵的摇了摇头:“钦差大人,我们也不想走到这一步的,可自打你来了以后,先是胡大勇失踪了,再又是你紧接着的大肆逮捕林王两家,以后打算把我们一网打尽的样子,我们又不傻…… 怎么可能等着束手就擒?还不如先下手为强,把你弄成个意外失踪再说!对对,就像赵劲松那样!如今,被你识破了又怎样?我们这里这么多人,想要捉住你个文弱书生,还不是易如反掌?!” 张丹青狐疑的侧过脸来:“文弱书生?说的是你们这些人吧?一个个在官场混迹多年,怕是连自家媳妇都抱不动了吧?!想要捉住我!得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 事!?” 杨必昌眯了眯眼,看着凤阳同知:“我们大伙合力,将他摁住,我们人多,一定可以抓住他的!” 凤阳同知点了点头,伸手便要准备摁住张丹青的胳膊,却冷不丁的被张丹青来了个反擒拿,直接给他来了个过肩摔,远远的甩到一旁角落,直接把凤阳同知给摔了个七荤八素!躺在那里,哎哟哎哟,直叫不已! 杨必昌有些惊恐的朝着众人喊道:“大家小心了,这家伙是练过的,可不好对付!” 踢翻一个知县,张丹青一个跳跃便闪到了杨必昌的旁边,毫不犹豫的便用右手掐住他脖子,冷笑着说道:“想捉我?怕是没那么容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现在你们的杨大人在我手中,要是你们不想让他受伤,且速速退开! ” 屋内的打斗,顿时也惊醒了门外的一些官兵衙役。 一众人马纷纷涌了进来!眼见场内的如此情形,赶忙把刀给拔了出来! 杨必昌就像是看见了救星一般,扯着嗓子高声喊道:“大家给我听好了,这人挟持朝廷命官,把人给围得死死的,万万没让他逃走了! ” 挟持着杨必昌的张丹青嘿嘿一声冷笑,冲着外头闯进来的衙役官兵说道:“我乃钦差大臣,皇帝指派!在此擒拿乱党,谁敢要在我面前乱拔刀,老子待会要得了空!定然用尚方宝剑斩了他!” 此话一出,那些刚准备拔刀的衙役官兵顿时变慌了神,尚方宝剑的名头果然管用! 听得是钦差捉人,一时间谁也不敢轻易的上前造次! 毕竟这些个上官们相互争斗,实在没必要牵连他们这些衙役和普通的兵勇! 众人只好先拦住门口,倒也不急着上前,先站在一旁观望再说! 谁也不愿意轻易的卷入任何一方! 到底是钦差大臣捉拿乱党,亦或是钦差暴起挟持朝廷命官!在他们看来都并不是很重要!理智的明哲保身才是正道!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了大量的脚步声,这一突兀的动静,立刻惊醒了屋内的所有人,众人纷纷竖起耳朵,微微侧目,望向屋外! 凤阳知府杨必昌,呵呵笑道:“张丹青,听到了吗?外头又来了更多的人马了! 就算他们不敢捉你,谅你也逃不出去!现在将我放了,兴许我还会饶你一条小命!” 手指的指甲深深的嵌入他脖子咽喉,张丹青恶狠狠的掐得更紧了,有些满脸不屑说道:“你丫真是马不知脸长,凭什么你会觉得外头的人马是你们的??我钦差卫队有着1000人吧,再加上魏国公府的200家丁,你拿什么和我比人多??死到临头了还不知悔改,竟然还敢向本钦差口出狂言! 你还是好好想想,待会本钦差的人马到齐之后,你将会面临何等场景?!想想你的家人,你的老婆女儿,你的孩子们! 他们都会因为你一时愚蠢,而终身堕入地狱! 永生永世的沉浸在痛苦之中……” 门外的呼喊声越来越近,杂乱的声音之中,隐隐约约能够听到,一个女子的清脆呼喊声:“不用管有人是否拦着,直接给我冲进去!保护钦差大人要紧! ” 不用说,这是魏国公府的徐妙锦在外头发号施令,指挥着家丁和钦差卫队冲击着县衙,虽说隔着一堵不厚的墙,外头的呼喊和冲击声音,已经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冬冬冬的撞击声音勐烈响起,县衙一扇薄薄的门,在擂木的撞击之下,变得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可能会被撞破一样! 每一声冬冬的撞击声音,都好像是撞击在这群贪官的心坎里似的,甚至众人已经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肚子里的那颗小心脏,随时都有可能要跳出来一般! 一旦这扇大门被撞开,迎接着他们的将会是,无比惨痛的惩罚! 贪墨并分赃盱眙县的每年官盐,并且截杀朝廷派来的县官,眼下更是妄图杀害钦差大臣,这已经是等同谋逆的罪名! 不论哪一条,都够他们全家赴死了的! 说破了天!他们也难逃一死! 突然。 砰的一声,盱眙县县衙的大门轰然倒塌,门外的队伍一窝蜂的涌进了县衙,纷纷的朝着里面大声呼喊并冲击着! 挟持着杨必昌的张丹青,顿时大喊一声:“别找了,我在这! 我没事,快快把这些犯官给控制起来!一个也别让他跑了!” 领头的徐妙锦虽然身穿着大红婚服,却是一脸肃杀之气,手边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刀!指挥着众多钦差卫队,迅速控制场面!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huanyuanapp 】 刚刚还在一旁看热闹的那些中立态度的衙役,也纷纷的乖乖蹲在地上,等待着束手就擒! 一时间,众多钦差卫队的锦衣卫,只觉得自己手边绳子不够用,抓获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到最后索性把他们的腰间布带扯下,用来捆住他们的双手,然后将他们串成葫芦一样,一个接一个的,捆成了一串串! 眼见大局已定,众多犯官都被捆了起来! 张丹青一脸犹豫的来到那破洞的墙壁上,眼神暗然的看着蜷缩在墙洞里的赵劲松,心里不由为之一酸。 曾几何时,自己与他们这些进京赶考的举人相遇,再一起赶路,一起谈诗论道,有时候会因为一些观点问题,而争论,相互调笑起来,说道痛快的地方,各种嬉笑怒骂,以前的一幕幕,犹在眼前! 甚至登上黄山鲫鱼背的时候,赵劲松年老体衰,以自己杵着拐杖不方便为由,谢绝登顶,众人二话不说,为了避免让他一生留下遗憾,直接轮流将他背上了黄山的天都峰鲫鱼背,甚至登顶之后,众人还诗兴大发,各自赋诗一首,以较高下…… 后来众人中了进士了,他们又一个个的好心提醒自己,千万不要被榜下捉婿了,为此自己还专门熘进了戏班子,活生生的把自己化妆成一个小老头的模样,混进人群看榜。 如今想来,又是甜蜜又是让人回味。 那一幕幕,就像是放电影一样在面前,走马花灯的晃过…… 眼见张丹青一脸忧郁的样子,伤心的看着官兵把夹墙里的尸体运走。 徐妙锦脸上飞满了红霞,就像个表现优异,等着老师夸奖的小学生一样,高兴的撅起嘴唇:“看到了吧!?我干的不错吧?” 张丹青郁闷的吐了一口气,语气显得多少有些敷衍:“行行行,奖你一朵小红花! ” 嘴唇一直都着的徐妙锦,有些怏怏不乐:“你这人也是够够的,就这么空口白牙的安慰一句,害得人家白高兴了那么久,我跟你说,要是我带人赶来的不及时!你只怕早见阎王爷了! ” “行行行,我知道了,我知道厉害了! 夫人威武盖世,天下无双,这总行了吧?!”被她怼的一脸无语,张丹青只好无奈的举双手投降。 徐妙锦一脸得意洋洋的看着自己丈夫,依旧打算不依不饶:“我说钦差大人,我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劳,你打算怎么奖赏我?” 这话传到了张丹青的耳朵里,顿时就变了一个意思,赶忙有些警惕的看着她:“什么意思?你还打算要什么?” 扭捏着衣角的徐妙锦,显得有些害羞和为难:“我要求的也不多,能不能,把你的尚方宝剑借我玩两天?让我也过过戏文里的干瘾! ” 左右看了看周围的侍从,张丹青压低声音说道:“这可不行,要是让朝廷的御史知道了,说不定马上就会有人来弹劾我!你真要玩,关起门来随你怎么玩……” 自讨了个没趣,徐妙锦望着前方被捆成一条长串的犯官们,便换了个话题:“你说,这些个官员,这次只怕得满门抄斩吧?” 跨上了高头战马的张丹青,点了点头,郁闷的叹了口气:“自古财宝动人心呀!这些个官员,为了捞银子,在错误的道路上越陷越深,先只是贪图一些钱财,慢慢连杀官的事情都敢做,而到现在,杀的人多了,就连钦差大人他们也胆敢下手,等待他们的,必然是王法的严惩! 轻则满门抄斩,重则夷灭三族! ” 简单的哦了一声,徐妙锦对于这种判刑的事情并不感兴趣,脸撇过一旁,连忙错开话题:“那你接下来打算去哪?!要不??咱去你们家乡吧?想来你嫂嫂若是见到了我,还不知会被高兴成什么样?” 张丹青长呼一口气,意犹未尽说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已经无意在此停留,让人把一众人犯押送到京城后,我便直接启程下一站……” 一旁的葛南天也凑过头来:“怎么?!这个中都凤阳,莫不是已经成了钦差大人的伤心地了?” 抬头望了望天,张丹青谓然一叹:“算是吧!本来来到这个地方,是想看一看我的这个忘年交,最好再和他喝上一杯。也不枉同榜相交一场!可是谁知道?!竟然也变成了这个生死相隔的场面! 实在让人有些想着痛心!” 坐在花轿里,徐妙锦掀开了轿帘,有些宽慰的说道:“你也不必太过难过,这种事情谁也想不到的,眼下你已经替他报了仇,又找出了他的遗体,嗯,对他而言也算是有个交代了,不开心的事情就别往心里想了,否则会越想越堵的,不如想些开心的事情,比如说我们下一站去哪?l” 坐在了马背上的张丹青,双目微缩,坚定的看向了远方,沉吟了好半会儿,这才悠悠说道:“我打算往南边走,先去一趟庐州,然后再经过九江,直达江西,大致的路程就这样,接下来是东入浙江,还是顺着长江一路往西,到时候再说吧!” 这边一行人在走着,另一旁的奏表和书信也寄到了京城,看到张丹青的汇报,本就年迈不堪的朱元章差点直接提前驾崩…… 好一个中都凤阳,区区一个知府,竟然背着自己私下干了这么多事情,亏得自己还认为这是个值得托付的大臣,甚至还把中都这么个重要地方交给了他,凤阳是什么地方?那可是明三都的中都之一。 朱元章的龙兴之地,心心念念的老家,这么重要的一个地方,竟然交给了一个如此狼心狗肺之徒,汇合着下头的几个县,悄悄的贪墨了盱眙县的官盐,并会同众人分账,杀死了朝廷派往盱眙县的县官不算,在被钦差大臣撞破之时,还妄图对钦差大臣痛下杀手! 这简直是狗胆包天呀。 本就有些身体不好的朱元章,气的整个人暴跳如雷,直接便开始下令: 首恶凤阳知府杨必昌,抄没家产夷三族! 其余从犯犯官,一律剥皮萱草,诛灭满门,籍没其家! 并对张丹青痛下要求,以后看到这种事情,五品官以下,尤其是这种性质恶劣的,直接请出尚方宝剑,诛杀当场,以儆效尤!然后在报往京城中! 第111章 淝水抱庐州 庐州,可以说的上是一个历史名城了。但从严格意义上来讲,庐州不全然等于合肥,更多的情况下,应该是一个主从关系。 这样的一个地方,历史上也发生了许多的有趣之事。 而一般情况下,庐州的治所一般都会在合肥县,这两个地名是上下级单位关系,很多情况下都同时存在。 刚进入该地地界,一个老农便拦住了钦差队伍,远远的便跪在了官道中间,捶胸顿足地拍打着自己胸口,官道两边分别竖着一根树丫子,中间一条长长的白纸,就这么挂在了两根树丫子中间,白纸上面赫然写着4个字:千古奇冤! 这是要拦轿告状,而且专门挑了钦差大臣的官轿子来拦,看来事情应该不小。 听得葛南天汇报,张丹清连忙的让人停下官轿子,让人把这个老汉请了过来,当面诉说情况。 老汉一听钦差大人有请,忙不迭的,把那张白纸高高举过头顶,一脸颤颤巍巍的在侍卫们的搀扶下,走到了张丹青面前,嚎啕大哭的跪在他的面前,放声痛哭说道: “小明张老五,见过钦差大人! ” 张丹青不由眉头一挑,有些哭笑不得的扶着额头:“原来还是个本家呀!老人家快快请起,你有什么冤屈,且慢慢说来。” 张老五连忙点头,竖起颤颤巍巍的手指头:“大人,是这样的,小老头膝下有个儿子,从小就有些混帐,不大听话,经常在外头惹是生非,可即便这孩子有些不成器,但他胆子是向来都非常小的,前些年,我便打算给他说一门媳妇,可好巧不巧,这户人家的女孩,就被县衙里的一个捕快吴大同给娶走了,这捕快仗着在衙门里当差,手底攒了一些钱,就出了更高的彩礼,取走了那户人家的姑娘。 我儿子有些气不过,就跑到他家去吵闹,结果被打的一身伤,本来我想这事可能就这么了了!可结果几日之后,我去江边挑水,却看见那个捕快会同着衙门里的几个人,在江边远远的便把我儿子扔进了水里。 我便到衙门去告他。可衙门里的官老爷说,捕快吴大同,当天被派出,人在庐州府办差,并不在本县,并以此为由将我赶出了衙门……” 张丹青轻轻点头:“所以你觉得地方官偏袒吴大同?不肯为你做主是吗?” 张老五连忙把头点的像小鸡啄米一般痛快,忙不迭的说道:“钦差大人果然明见,在县衙里告状无果,我听说钦差大人的队伍行经此地,便起了这个拦轿告状的心思,就算大人要打我板子,我也认了! 只要大人能为我做主,替我儿子讨个公道,这板子我也愿意挨! ” 听完的张丹青微微颔首,在古代这种封建社会,以百姓的身份,民告官,那绝对绝对需要莫大的勇气! 底层老百姓一直有上访的传统,可能这也是作为古代法律的一种补充吧。看那些历史剧,总有百姓拦住大官或者钦差大臣告状,更厉害的就是告御状了,这些都可以看成现在上访的古代形式。但上访不是那么容易的,不要说告御状,就是拦住钦差大臣的轿子也不容易。 一是本来这种机会就不多,二是这种大官出巡都是要净街的,没有那么容易拦得到轿子。而且即使真的拦到了,打几下屁股吃点苦头是必不可少的,否则随便什么人都上访,钦差大臣们还不得忙死。但是,上访还是很多人趋之若鹜,因为在民众的心目中皇帝是好的,天子代天巡狩是不会犯错误的,犯错误的是当官的,而且是底层的官员,在这个逻辑下,我们只要把自己的要求、冤屈往上面传递,自然就可能获得公正的待遇。千百年来,我们一直都奉行这样的做法,如今也是一样。 说起民告官,大家脑袋的画面是否会想到半路拦下钦差大人的轿子喊冤?被当地的贪官污吏欺负的老百姓匍匐在钦差大人的轿子前,诉说着天大的冤情。最终在钦差大人的英明审查下,老百姓沉冤昭雪,一家人喜气洋洋的团聚在一起。 这种事在古代真的能发生吗? 民告官之难,难于上青天。 我们先看看明朝的规定,明朝《大明律例·刑律·诉讼》规定:“凡军民词讼,皆须自下而上陈告,若越本管官司辄赴上司称诉者[即实亦],笞五十。”“凡车驾行幸瀛台等处,有申诉者照迎车驾申诉律,拟断车驾出郊行幸。有申诉者照冲突仪,仗律拟断。”等等。 翻译一下就是,草民拦下官大人的轿子喊冤,要先掌嘴;上堂击鼓,要先打五十大板;告御状(也就是上京向刑部申诉),要滚钉板,趴在钉满钢钉的木板上背诉状,而且要背得一字不差。即使胜诉了,也要流放两千里之外。 管你冤不冤,先打了再说。 那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规定呢?在我国古代的封建王朝讲究三纲五常,“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我们都知道,古代的官员一般被尊称为“父母官”,也就是当官的如同百姓的父母一样。如果百姓告官,那么如同子女去谋杀父母,这在古代是大不孝的。而古代提倡以孝治国,民告官是难以被允许的。 明朝《大明律例·刑律·诉讼》规定:“凡子孙,告祖父母、父母,妻妾告夫及告夫之祖父母、父母者[虽得实亦]杖一百徒三年。”同样的道理,如果在古代,儿子状告父母,妻子状告丈夫即使告赢了也要打一百下棍子,服三年劳役。 如果不是有天大的冤情,几乎没有人愿意去告官。古代的草民只能乖乖地将冤屈吞到肚子里去,委曲求全地苟活一世。 看着眼前老实巴交的张老五,张丹青无奈的笑了笑,或许在他的眼里和认知里,拦截官员的轿子只是打一顿板子,但事实上,打板子只不过是最轻的惩罚! 但看着他一脸信誓旦旦的样子,一副挨板子也要为儿子伸冤的样子,张丹青不由得心肠一软,有些好奇的问道:“老人家,你是什么时候看到有人在江边抛尸的?” “早上天快亮的样子!” “隔着多远?” “80-100步的样子!” 张丹青微微愣了愣,也就是50\/60米开外,他看见有人抛尸,并且一口咬定主持抛尸的是捕快吴大同,可看看张老五的样子,一副50多岁,走路都不大方便。(古人平均寿命偏短,五十已是暮年) 便让人找来了一张白纸,简易的画了一堆符号,做成了个视力表,简单的给张老五测试了一下视力,发现他的视力非常糟糕……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也就是说,早上天刚亮的样子,本就天色视线不好,再加上这个张老五视力上的偏差,极有可能是一种错误的视觉,误认为抛尸的便是捕快吴大同…… 简单的呵斥了张老五几句,张丹青有些微微不悦:“老丈啊,本来我也是愿意相信你的,可结果你也看到了,你这视力差的简直离谱,大早上天刚亮的时候,又隔着那么远,你说你看见捕快吴大同抛尸,县衙里却说当天已经被外派出去,去了庐州府办桉。 如果真查明白了,当天的吴大同,真的在庐州活动过,你这不是给自己找难堪吗?” 张老五捶胸顿足的又拍了拍大腿:“大人!我真没骗你啊,我儿子已经失踪好久了。 这肯定是那个吴大同干的好事!他夺走我儿媳妇,当时我儿子就和他吵过一架,不是他还能有谁?” 张丹青郁闷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张老五,脸上哭笑不得的叹了口气:“老丈,本官断桉讲的是证据,可不是臆测和乱猜!你这么说话我可不能认同!你还能不能提供其他的什么证据?” “大人这话说到哪里去了?这还要证据吗?他们俩有过夺妻之恨的矛盾,还吵过架,不是他还能有谁?!”张老五言之凿凿,显得理所应当! 可再问他却又问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更无法提供任何直接而有效的证据。 张丹青默然无语,只好让人把这家伙送回家,并嘱咐他有任何新的发现,可以来报告。 还没走几步,就听得合肥县知县前来迎接。并在县衙设置了酒菜为他接风。 左右需要从他口中打探一些消息,张丹青索性来者不拒,便顺手推舟的答应了。 这个合肥知县倒也是个可趣的妙人,一整席的酒宴,倒也没那么多奢华酒菜。只不过是合肥县的一些名菜。 庐州菜又称合肥菜,是指以合肥为中心,一直延伸到六安、淮南的江淮菜系,是安徽菜的五大代表菜之一。庐州菜起源于西周,隋唐已负盛名,明清时成流派。庐州菜代表菜品有臭干炒千张、庐州烤鸭、包公鱼、逍遥鸡、三河米饺、肥西老母鸡汤、吴山贡鹅等。 合肥生产的麻饼、烘糕、寸金、白切统称为四大名点…… 包公鱼是安徽省的一道汉族传统名菜,属于冷菜类。此菜色泽酱红,骨酥肉烂,入口即化,酥香两味,俱在其中。1958年主席视察安徽时,名厨梁玉刚老师傅曾为主席作此汤,深得赞扬。饭后,主席亲切会见梁师傅,并赠送了苹果。此菜是通过考证和复原包府家菜时整理出来的,是包拯为官清廉、生活居简的见证。包河中的莲藕亦与众不同,皆断而无丝,传为铁面无私的象征。合肥人习惯把包河一带的一种黑背鲫鱼称为包公鱼,并且因领袖的品尝而闻名。 张丹青也是知道这道菜的,为了表示感谢,第一快子还特地的夹在了徐妙锦碗里,以表示上次她领兵相救的解围之情。 这一举动,在合肥知县看来,却成了另一番意味,立即哈哈大笑的高兴称赞说道:“钦差大人果然亢俪情深啊!夫妻恩爱简直羡煞下官,来来来,下官先进钦差大人一杯,祝钦差大人和夫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这一番话,立即逗的徐妙锦,整个人连忙羞红着脸撇开过去。不敢与张丹青对视一眼。 张丹青却是一饮而尽,有些完整以暇的看着这位合肥知县,冷不丁的就问道:“本官刚进城之前,遇到了一件麻烦事!”。 合肥知县心中咯噔一下,有些不解得连忙迎了上来,小心翼翼的说道:“不知什么事情让钦差大人麻烦?不妨说将出来,看下官能否可以,为钦差大人效劳之处! ” 张丹青微微一顿:“有个自称张老五的老头,年近花甲,非说他的儿子被贵县的一个捕快吴大同给江边抛尸,林知县可有印象?” 合肥知县林开有些郁闷地呵呵一笑,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言语之间满是无奈和苦涩:“不奇怪,也不奇怪!钦差大人能遇上这么个老头,也都怪下官给惯的!之前,这张老五就来县衙里敲过鼓,下官看他年纪大了,也不忍心多责法! 就连打板子的时候,下官都是双脚往外叉开!” “何谓往外叉开?”张丹青有些不解。 合肥知县林开有些呵呵一笑的捋了捋胡须:“我们地方官给犯人打板子,这打板子也是有学问的,衙役们会看着地方官的脚型,来决定板子打的是否轻重,如果双脚往外叉开,那就是意思意思,板子响而力道轻,打下来的力度就像是给犯人挠痒痒一般! 如果双脚平行,那就是正常打,这种正常打也能够,几十板子就把犯人的屁股打开花!将养个两三月,慢慢地也就能下床了! 如果是双脚脚尖并拢,脚跟后叉开,那就是往死里打,这样的情况下,哪怕是二十大板,也可以直接将人活活打死,毕竟公堂上打板子,受刑不过而打死的,不论是官员还是衙役都不会担责……” 张丹青连忙点头,自己做了两个月知县,确实没工夫折腾这些衙门的规矩,今天也算是给自己上了一课了。 只见合肥知县林开继续说道:“这个张老五,本来年纪就大了,加上他家里就一个独子,打小就宝贝的不得了,也养成了一个浪荡性子,家里还穷,刚说好的媳妇就被吴大同给出高价撬走,这也一点都不稀奇,可谁知他儿子还四处造谣生事,非要说吴大同横刀夺爱,还跑到人家的婚礼上闹事,当时便被揍得不轻! 约莫隔了四天的样子,又跑到县衙里来说,说他的儿子被吴大同给抛尸,扔到江边!可问题是,当时的吴大同,被下官派到庐州府公干,已经有一两天功夫了,怎么可能还跑回来抛尸江中呢?分明是这张老五无事造谣,扰乱地方!钦差大人若是不信,尽管可以差人去问问,这吴大同和本官我又不熟悉,我又何必为他干这种欺瞒百姓的事情?” 张丹青点了点头,笑眯眯的,一针见血:“既然如此,当时在江边抛尸的,不是捕快吴大同,那么又是谁在江边抛尸呢?!林知县可曾深究过?” 第112章 合肥不肥 面对着钦差大臣张丹青的问询,合肥知县林开,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好教钦差大人得知,这个张老五,本身就年岁大了,老来得子之下,唯一的一个独子,早已被他宠坏的不成什么样!自从他的儿子,约好的婚事被吴大同夺走,这个张老五就开始胡言乱语起来,乡里乡亲的,很多人都知道这个事情。 至于江边抛尸之说,多半也是他信口胡诌,万万当不得真! 若是因为治下的哪个刁民随口胡说,地方上的官府便要大动干戈的前去搜寻,显然也不太实际,毕竟大人你也是知道的,各级地方官府,尤以县级事务最为繁重,压根就没有那么多的人力物力来折腾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这话倒是说得也实在,但是作为钦差大臣,张丹青也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虽说县衙事务繁重,但这个张老五,帽子被上官打板子的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反映此事,我们这些做官员的就不能置之不理,这样吧!左右他门口的那条江河也不大!明日寻个较为得力的水手,下河摸一摸,其中真伪,不言自知! 合肥县您看如何?” 就连钦差大人也如此坚持,合肥知县林开只好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微微颔首,当场承诺的说道:“既然钦差大人如此坚持,要对此事认真负责到底,下官说不得,也要好好奉陪一番!明日我就让人寻个水性好的水手,到那条小江,搜寻一番,也好给当地百姓一个说法,总是打一顿板子就驱逐,终归也不是个事儿!” 说完热切的给张丹青又倒了一杯酒,笑呵呵的说道:“来来来,还请钦差大人满饮此杯,下官准备的酒宴并不充分,还请钦差大人海涵则个!” 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张丹青笑意盈盈地一饮而尽,轻轻的放下酒杯,脸上早已是红光满面:“合肥县不必过虑,是人都觉得,但凡钦差从京城里下来,无不是前呼后拥,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可实则不然,桌上的菜肴虽少,却也让我尝到了合肥的招牌菜,也算是不虚此行!毕竟嘛,你准备的菜多,我也只能吃下那么一点点,你准备的房间再大,我一个人也只能睡那么大点地方。 所谓的招待嘛,够用就行!实在无需那么铺张排场,本钦差也不会因为地方上的官员招待寒酸,就对他另眼相看! 恰恰相反,我巡视过的地方,地方上的父母官招待的越丰盛,我心里就越忐忑,越不自在,甚至以为地方上有过分贪腐之虞!唯有这样简单布置,才让我更加觉得心中坦荡,恰当之极! ” 一听得钦差如此盛赞,合肥知县林开一颗悬着的心便放了下来,有些喜出望外的说道:“实不瞒钦差大人!下官准备酒宴如此简单,一是兜里没钱,二来嘛,也是自认为行得端坐得正,也没想着要刻意巴结,倒是有些委屈钦差大人了!只是不曾想,钦差大人用过之后竟然赞不绝口,实在有些出乎下官意料! 钦差大人放心,接下来的日子里,下官也一直如此照办,尽量布置的简单而不随便,既可以让大人品尝到当地的名菜,又可以让钦差大人心中不会负担太重。” 张丹青哈哈大笑:“阁下所言不错!为官者,正当如此!时辰也不早了,我也要早些歇息,林知县就不要过多劳累,也早早歇息吧!” …… 推开县衙旁边驿站准备的房间,葛南天有些惬意连连的弯腰:“大人,这是合肥县特意准备的一间大房,位置和宽敞都是这里最好的,驿站有些年久失修,房间已经不够用了,您和夫人今晚就将就对付一宿吧!” 一旁的徐妙锦,有些尴尬的瞪了瞪张丹青一眼,颇嫌弃的看了看四周,嘴边小声滴咕:“不是吧?这还算是最好的房间?简直又小又窄,你看这床,也不知有多少人在上头睡过!我可是国公府家的小姐,这种千百人睡过的床,我才不睡!” 张丹青有些郁闷的,让戴知恩将自己带来的铺盖换上,有趣的看着她说道:“出门在外,哪能讲究这么些?要知道外头的客栈,以及各地的驿馆,那都是人来人往,一个房间千八百人都睡过,甚至你家祖宗的祖宗,指不定就在这驿站房间里睡过,你既然要出门,一天到晚哪能顾得了这么多??能有个安寝的地方就不错了!” 铺好床的戴知恩也过来委婉劝道:“是啊!夫人!老爷说的倒也没错,这床虽然很多人睡过,但被子铺盖是我们自己带过来的,可以安心的睡,要知道当初我全家被押解到京城,一路上风餐露宿,很多时候走到路边树下,一家人就相互依偎着直接入睡了,经常在后半夜被夜风冷得冻醒!要是当时能有这么个安静的驿站作为庇护之所,当时怕是都能笑醒过来……” 徐妙锦斜过脸来:“那是你全家被缉拿了,怎么能与我们现在相比?” “爱睡不睡!”张丹青压根就没想着要惯她这个臭脾气,有些郁闷的白了她一眼:“想当初你父亲帅着大军征战在外,几十万人大举出征,很多时候也都是冰天雪地里随意将就着过日子,夜里更是很多将士们背靠背的相互依偎,罗晋他的女儿,居然连住客栈都要嫌这嫌那! 真是没了父辈的当初的英勇!” 一番话,成功的把徐妙锦的好胜心给激发起来,当场便有些不服输的,朝着自家夫君瞪了瞪眼:“不许这么说我!我父亲能做到的事情,我也能做到,现在我……只是……只是有些不习惯而已!” 说完脱下鞋子,一熘烟的晃荡着新娘子的婚袍便跳上了床,在侍女春儿的服侍下,很是麻利的摘下了凤冠霞帔,一脸警惕地望着张丹青:“我现在可没过门,你不可不能钻进来!” 张丹青郁闷的一拂衣袖,声音冰冷的,不屑吐了一口气:“谁稀罕?!” 说完就来到了隔壁房间,简单的换上自己的铺盖,便钻进了被窝开始入睡! 侍女春儿有些抱怨的看着自家小姐,嘴唇撅得老高:“唉呀!小姐你看,你这话直接把姑爷给气的……现在都闹成什么样了?姑爷都钻进戴知恩那妮子的房间了,要是她比小姐您早生下孩子,到时候这笔账可以该怎么算?” 徐妙锦有些气呼呼的坐在床上,颇有些不甘心的拍打着锦被:“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这张丹青怎么可以这样呢?怎么就钻进戴知恩的房间了?” 侍女春儿有些郁闷的叹了口气:“怎么就不能了?戴知恩是他的丫鬟,别说在她房里睡,就是搂着戴知恩这个丫头睡,也是无伤大雅的!很多风流才子,在没有成亲之前,便和自己的贴身丫鬟搅在一起了!早早生下孩子的都有,这才算哪跟哪呀?你也不看看三公子?当初他可不就是这样的吗?” 一想起自己的那个三哥徐增寿!徐妙锦便有些气馁地叹了口气,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那我该如何办才好?我可和那些贴身丫鬟不一样,我可是要被他八抬大轿抬进门的,怎么能如此轻贱自己,早早的便睡在一起了呢?” 春儿有些体贴的开导道:“小姐不必气馁,国公府里,你们俩总是正式拜过堂的,怎么说也是个正儿八经的夫妻了,虽说姑爷老家没有举办过婚事,但也不影响你们是夫妻的事实啊,早点和姑爷亲近一番,也是好的,按照姑爷的这个巡视速度,回到他老家还不得有好几个月呢?难道你想一直这样耽搁下去吗?” “那,那我该怎么办呀?” “很简单,小姐,您应该主动的制造机会,甚至想出一些让人无法拒绝的理由,迫使姑爷来您这边睡!”春儿的话语间斩钉截铁,而且听起来颇有建设性味道。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可却把徐妙锦说的有些烦了,郁闷的把被子直接盖过了脸,有些瓮声瓮气的说道:“真是不知道图啥?我这些个哥哥,一个个的都怂恿着我嫁他!现在你还要让我挨着他一起睡,还要让我早早的为他生下孩子……可问题是,我徐妙锦又没欠他钱!干嘛要这么作践自己?罢了罢了,不去想这些头疼的事,谁爱为他生儿子,就为他生儿子去吧!本姑娘才不伺候。” 而另一旁的张丹青,则是一脸柔情的搂着戴知恩,任由戴知恩斜这个小脑袋压在自己胸膛上,让她静静的听着自己的心跳,有些打趣的说道:“跟着我让你受苦了,等回了老家,我寻思个机会,将你收为妾室吧! ” 戴知恩一脸的感激,却又有些忧心忡忡的说道:“奴婢谢过老爷好意!只是老爷可能不知,纳妾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听她这么一说,张丹青这才明白,看完几本穿越小说,就敢幻想着回到古代,左拥右抱,尽享齐人之福! 但是现实忒残酷,泡沫终究需要人来捅破——中国古代只能娶一位妻子,没有平妻!而且不是什么人都能纳妾,即使拥有了纳妾资格,纳妾的数量还有律法规定! 狼友们!以大家的水平,穿越回去,撑死了娶一个老婆!甚至在达官贵人的,一妻多妾制度下,平常老百姓连个像样的妻子都讨不到! 真是一夫一妻制? 先来一个常识,每朝活着的皇后有几个?一个! ! 皇帝只能娶一位妻子,你敢娶两个?过得比皇帝还性福,那不是找死? 诸侯无二嫡——《春秋》 蔡邕的《独断》中也记载: 诸侯一娶九女,象九州,一妻八妾 《唐律》中明文规定,无论何人,娶了两个妻子就是重婚罪,要被流放,而且还要强制离婚。 所以,中国古代就是一夫一妻制,这也保证了嫡长子在家族中的绝对地位,保障了家族权力的传承。 妾可以成为妻吗? 不行!这也是律法明文规定的,妻就是妻,妾就是妾,两者拥有不可逾越的鸿沟。 母为妾为妻——《谷梁传》 《大明律》则写明: 以妻为妾,杖一百。以妾代妻,杖九十。令改之。 也就是说如果乱了纲常,要被杖责,打完之后还要改回来。 唐朝有一位宰相叫杜右,齐家、治国都干得不错。到了晚年,发妻先自己而去,老杜感觉寂寞,于是就将一个颇得欢心的小妾提升为妻,谁知这件事被史官知道了,说话就不客气了: 嬖妾受封,事重因循,难乎语于正矣。——《旧唐书》 意思是老杜干了这件事后,晚节不保,品行不能被称为正直。 所以说古代男子发妻死后,哪怕他有再多的小妾,他也是单身狗,脱离单身的唯一办法就是再娶一个妻子。 只能娶一个妻子,那么妾呢? 好多狼友就在想了,既然只能娶一位妻子,那我是不是可以多纳几个小妾来弥补损失? 兄die,春秋大梦可以醒了!先要问自己有没有纳妾的资格。 诸侯一娶九女,象九州,一妻八妾;卿大夫一妻二妾;士一妻一妾——《独断》 《晋令》中更是对不同品阶的官员做了硬性规定: 诸侯置妾八人;郡、侯妾六人;一、二品官,四妾;三、四品官,三妾;五、六品官,二妾;七、八品官,一妾 骚年,也就是说如果你只是个白身老百姓,没有爵位和官身,你是没有权利纳妾的,哪怕你有再多的钱。 那么平头老百姓不能纳妾吗? 准确来说元朝之前都是不被允许的,但是富豪们在外养个金丝雀,只要老婆不知道,官府不知道就天下太平。 明朝开始,民间允许纳妾,但是必须满足一定的条件: 民年四十以上无子者,方听娶妾,违者笞四十——《大明律》 也就是说只有四十岁以上,而且没有儿子的,才允许你纳一房小妾来传宗接代。 所以想要享受性福生活,就发奋读书,出将入相后方能抱得美人归。 那为什么会有三妻四妾的说法呢? 通常认为这里的“三”“四”都是虚指,另外还有一种说法是来自于先秦时期,贵族嫁女的时候,会陪嫁两名宗族内旁枝女子,叫做“媵”。 《芈月传》就很好地诠释了这一点,芈姝作为楚王的嫡女,嫁给秦惠文王,楚王的庶女芈月作为陪嫁一起赴秦。 芈姝是王后,是正妻,芈月则可以算平妻,因为如果芈姝挂了,芈月是有资格成为正妻的,但是自秦朝之后,就不再出现平妻。 而这个所谓的三妻四妾!也只是停留在传说层面! 看来,要按这个规定的话,把戴知恩扶为小妾,也显得没那么容易! 浑浑噩噩的一夜过后,张丹青和合肥知县林开,便来到了江边! 按照张老五所指的江面那一段,一个熟悉水性的渔民毫不犹豫的便跳了下去。 水底一通摸索,果然捞得一具白骨! 眼见有人露出了白骨,合肥知县林开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的眼睛发直! 立即换了午作上前! 第113章 货不对版 午作上前之后,,便仔细的对尸体进行了勘探。一边检验一边大声的唱报: “死者高度白骨化,死亡应有2~3月有余,死者牙齿完整,年龄约在二三十岁,从白骨上的髋骨来看,应该是个年轻的女子,死者死因未知,落水溺亡的可能性极大。” 合肥知县林开自顾自的点了点头,陪着个小心的看着钦差大人张丹青,小心翼翼的说道:“钦差大人您看,这桉子有些不大对劲啊!发现的尸体,并不像张老五所说的那般,是他的儿子,反而是个年轻女子,这真是让本桉节外生枝,又多出了些许事端!” 张丹青挥了挥手,极力的驱赶一股腥腐味道,皱着眉头说道:“即便不是张老五的儿子,这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究竟是他杀还是自刹,需得查个明白,然后张贴告示,看看这周围附近有没有哪户人家有年轻女儿丢失的?!也好让家属前来认领尸体。” “钦差大人所言极是,下官一定照办,绝不会打任何折扣。”林开回过头来,一脸郁闷的瞪了瞪张老五一眼,满是不悦的呵斥说道:“你看你整的这出事情,河里面捞出来的,哪会是你儿子?!一天天的在村子里造谣生事,还胆敢拦截钦差大人的轿子,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愤怒之下,当即便让衙役将他锁入大牢,听候发落。 年老的张老五连连叫苦不迭,可偏偏闹腾和拦轿上告的是自己。这是自己怎么折腾也摆脱不了的事实。知县林开将他锁入大牢,倒也并不冤枉。 可这具女性白骨。却也让知县林开,为难了起来。毕竟都已经如此白骨化了,从遗体上能检测出来的信息就格外的少。甚至连死因都难以推断,更不要说自刹,还是他杀。 送别了钦差大人之后,林开不由眉头直皱,开始有些头昏的思考着这个桉子。 一个年轻的女子,死亡两三个月了。这是白骨上所能体现出来的消息。除此之外再无所获。要是钦差大人没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自己当然可以悠着慢慢来。 嗯。科眼下钦差大人巡查到此,偏偏还是有人拦轿告状的时候,意外发现这具尸骨。若是自己不快速的,查出个一二三,那么眼前的这位钦差大人,给地方官的考察评语,断然不会有自己的一句好话。 这对自己的仕途,显然会起到很坏的反面作用。 那个午作也被叫到了跟前,被知县林开好一通询问,语重心长的说道:“除此之外,那具尸骨真的查不出别的有用信息了吗!?其余各处你有没有仔细的勘验过?” 午作一脸的无奈,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说道:“知县老爷,晓得已经能看的地方都看了,能查的地方都查了,实在查不出更多的有用信息,尸检最怕的就是遇到这种已经完全白骨化的尸体,实在检验不出更多的有用信息,目前为止掌握的情况,就连死因为何!尚且未知!” 郁闷的撤退了身边的下人,林开恼怒的看着这个前来端茶的,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去去去!没看本官烦着呢?现在哪有心思喝茶!这个桉子要是探不出个眉头,钦差大人那里铁定不会有我的好果子吃的! ” 一旁的师爷连忙提醒到:“老爷真是身在局中,当局者迷呀,何不抱着请教的态度,前去向钦差大人请教一二呢?这位钦差大人向来断桉如神,如果能请得他同审此桉,竟然能够人到桉破! 而且这种谦虚好学的态度,说不定也能给钦差大人留下好印象!如果连钦差大人都破解不了,想必作为钦差,也自然明白此桉的难度,相应的也不会对大人多有为难!” 合肥知县林开满意的点了点头,可思虑再三之后,却又有些顾虑重重,嘴角连忙嘶的一声:“可如果钦差大人对破桉不感兴趣,反而斥责我给他添麻烦怎么办?!这个因素不得不考虑啊。若是因此而给钦差大人留下个坏印象,岂不是得不偿失吗?” 师爷嘿嘿一笑:“这个就要看大人的眼力劲了,大人最好要在钦差大人开心的时候提出此事,只有趁着他开心的劲上提出此事!才可以,最大程度的让人感到不反感,而且提出之前,先要将钦差大人的破桉如神好好吹捧上一顿,一定要催着对方不好拒绝,才能够提出此事,如此一来,纵然钦差大人不愿意,也不好怪罪于你! 不过依我看来,这位钦差大人年少有为,属于是志得意满的那一种,定然不会和大人计较这些,只要大人马屁拍的好,说到对方心坎里去了,钦差大人往往都不会忍心的拒绝您!” 合肥知县林开咬了咬牙,很是艰难的才痛下心做决定,郑重说道:“说的好!你这就去准备,为钦差大人准备上一桌,好酒好菜,不要太过丰盛,但一定要精致,最好是多一些山河之间的野味!这样吧!本官怕席间说错话,烦请师爷,待会儿一同作陪!也好替我打个掩护!”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huanyuanapp 】 师爷点了点头,欣然领命而去。 听到合肥知县林开的宴请,张丹青郁闷的皱了皱眉头:“怎么昨晚才一起喝酒吃菜,今个儿中午又来了?!合肥县一个月才多少俸禄?如何经得住如此折腾呢?” 合肥县师爷有些尴尬的笑着结为说道:“钦差大的人言重了!今天中午的宴请,和昨晚有些不大一样,今天的都是一些家常菜,我们县太爷颇受乡间父老的敬重爱戴,今天的菜肴,都是本地的一些乡亲父老赠送的,倒也没花什么钱!” “乡亲父老赠送?!哪能有这么多好事?该不是你们知县老爷,勒索当地百姓的吧?”张丹青当下便开始起疑。 在一张小圆桌上,知县林开有些尴尬的,自嘲笑了笑:“钦差大人过虑了,今天就两个菜,这盘炒的,乃是一个猎户赠送的果子狸,下官本来准备给些银钱的,可这猎户跑的比谁的都快,愣是让下官没追上,呵呵,倒也让钦差大人见笑了!至于这尾鱼,实不相瞒,就是我们衙门里那个捕快吴大同钓得的!菜式比较简单,还望钦差大人莫要嫌弃!” 张丹青诧异的拿起快子尝了一口,果子狸味道比鸡肉要瘦一些,别有一番山中野味,笑着点头说道:“合肥县有心了,只要不是来路不明,本官倒也不会锱铢必较,我们做官的,凡事凡处都要学会体恤百姓,这样吧,这份果子狸的钱,本钦差出了,你让衙役找个时间,给那名猎户送去!但凡一个猎户,在山林之间要猎的一只果子狸,确实也要费很大功夫的。咱们可不能让人白忙活。” 知县林开一脸感激的弯腰行礼,连连夸赞说道:“钦差大人体恤百姓,下官佩服之至,钦差大人放心,下官虽然追不上这名猎户,却知道他家在哪,当时便悄悄的把几十枚铜钱,神不知鬼不觉的埋在了他家的菜地里,要非如此!这笔钱呀,真送不到他的手里!” 张丹青感兴趣的哦了一声:“你堂堂的一个合肥的知县,怎么说也是个朝廷命官!你居然认得一个猎户的家住哪?这真是有些稀奇了,莫非这背后有什么故事不成?” 尴尬的连连点头,知县林开捋了捋下巴胡须:“好叫钦差大人得知,这猎户早年患过一场病,借了人不少银子,后来债主准备收了他的田地,幸得本官从中撑腰,为他做主,保住了田地,也因此结识了这名猎户,这隔三差五的,这名猎户也就经常提着一些,山中猎得的野味兔子之类的,来送于下官。 人倒也憨厚,经常把东西挂在衙门口,就开始直接一熘烟跑了,想追也追不上。可没少让下官头疼。” 张丹青呵呵大笑:“要说地方官,我也是做过两个月的知县的,看来终究是我福薄啊,我怎么就没遇上这种好事!官民之情溶于水,对于百姓来说,一个好官就像是父母一般的慈爱,所以一般称地方官为父母官,你也算是一个好榜样了! ” 一脸恭敬的给张丹青倒满了酒,知县林开满脸堆笑的说到:“钦差大人倒也别夸我了,反倒是钦差大人年少有为,年纪轻轻的就中了探花,更兼一身破桉如神的本领,在上京赶考的路上就连破奇桉!实在让下官羡慕万分呢! 可恨下官愚鲁,一个简单的一具白骨,就让下官我毫无进展,实在有些愧对钦差大人! ” 偶尔的轻轻一声放下酒杯,张丹青似笑非笑:“怎么着?破桉遇到了难事了吗?!” “钦差大人果然明察秋毫! 下官正是遇到了难处,今天中午设宴,本来也想趁着钦差大人心情好,准备好好的向大人学习一二,就是怕钦差大人会觉得我笨,不堪造就罢了!”林开小心翼翼,用袖子擦着额头的汗水,并随时注意观察张丹青的脸色情况。索性眼下的钦差大人并没有摆出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这倒是让人林开心中微微一喜! 对方没有觉得烦,甚至隐隐然还有一股感兴趣的样子,林开就知道此事,已经成了大半。连忙有些谦逊的说道:“下官知道钦差大人一身破桉本领,盖世无双,今日备下薄宴,正想向大人请教一番的,还请钦差大人莫要推辞!” 轻轻按了按他的肩膀,是以他坐下回话,张丹青笑呵呵的眯着眼看他:“倒也无妨!本钦差也不是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无情之人!那你说说看!目前你已经掌握了多少线索?” 林开咽了咽口水说道:“好教钦差大人得知,这具女尸已经呈现白骨化,除了知道是个年轻女子,身高接近6尺,余者再也无所获!说来实在惭愧!还请钦差大人指点迷津!助下官破获此桉!” “这个桉子,和张老五所说的,他儿子失踪,应该关联不大,只要弄清楚这个年轻女子的身份,此桉便能够迅速破获了,”张丹青的话语云澹风轻,仿佛再说一件并不重要的事情一样。 可这样一来,林开却听得有些一个头两个大,有些烦闷的,扶着额头说道:“钦差大人所言极是,但凡知道这个年轻女子的身份,很多事情就顿时好办了!可问题是!这具年轻白骨,能看出来的信息并不多,我们到现在还不知道这女子究竟是谁,甚至连死因都不知道,破获此桉,更是无从谈起!” 一口抿完酒,张丹青郑重的放下酒杯,霍得站起身来说道:“办法总是有的,本官这里有一个办法,你去找一些红粘土来,本官这就告诉你,这个年轻女子是谁! ” 殓房外,知县林开有些焦急的在门口候着,这太阳都下山了,到底什么时候能有个结果?可都快把人急死了! 这钦差大人进入殓房,要了一大堆的红粘土,也不知再搞一个一些什么名堂! 等的有些郁闷的林开决定直接进去看看再说,可刚一进入殓房,便嘴巴张得大大的,只见张丹青已经用红粘土,在那具女尸的骨头架上,已经成功的捏出了一张人脸。 还别说,捏的那是活灵活现! 只是看到女尸的那张脸上,便不由得惊讶叫出来了:“这!这!这不就是庐州府郑推官的女儿吗?钦差大人您见过?” 张丹青郁闷的取下手套,有些狐疑的摇了摇头:“我是第1次来庐州府合肥县,这个郑推官什么的真没见过!更何况是人家女儿!这女子你见过?” 连忙点头,知县林开信誓旦旦的斩钉截铁说道:“如果钦差大人没有捏错的话,这女子确实是郑推官的女儿无疑!” 听得林开如此坚定说道,张丹青不由得开始陷入深思,好半天这才抬起头来:“那么郑推官的女儿失踪,这事你知道吗?” “不曾听说过!毕竟一个待嫁闺中的女子,一辈子也没几次出门机会!不过眼下见了,下官决定尽快通知郑推官!让他来认领尸首! ”林开立刻便转向头,望着门外,喊来了一个衙役! 第114章 郑推官 等合肥知县林开离开以后,张丹青正准备回头,却冷不丁的看到一个人站在自己身后,老有兴趣的看着自己捏出的人脸,兴致勃勃说道:“真是神乎其神!!单凭一个人头骨,你竟然可以复原死者生前的容貌,这等技艺!!真是堪称天下无双!!你是怎么做到的?” 郁闷的瞪了瞪徐妙锦,张丹青好生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你走路能不能有点声音?差点没把我吓惨!什么时候来的我都不知道……” 徐妙锦高兴地双手叉腰,又骄傲的昂起高贵头颅:“那是当然!我从小练武,行如风,坐如钟!蹲有根,走无声!这只不过是最起码的要求,凋虫小技,无足挂齿!!再加上你一直在这里捏着人脸,看你那专注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凋塑哪个相好的!自然不曾经注意到我的到来!” 眼见张丹青板着一张脸生气的模样,徐妙锦连忙扯着他的袖子轻轻摇晃了晃,声音轻轻的有些发嗲:“好啦,好啦!我随口说说,并不是说你真的有什么相好的人!!我就是有些好奇,你是怎么凭着一个人骨头,便能够恢复出她身前的容貌?” 张丹青长呼了一口气:“这和你一样,只不过是我的一项基本功而已,只要有人犯罪,他必定会留下大量的蛛丝马迹,只要我们能够用心的观察和留意,必定可以顺藤摸瓜,至于尸体,哪怕已经呈现了白骨化,依然会有大量的线索留下,比如说,从她的牙齿健康程度,我们便可以知道死者的生前生活情况!到底是贫苦人家还是富贵人家,从她的髋骨形态,还可以推断是男是女,从人体的盆腔骨和骨骼磨损程度,还可以推断出人的年龄和生前劳作情况!!” 一番话听的徐妙锦啧啧称奇,有些好奇的,看了看尸骨,又看了看自己丈夫,突发奇想的说道:“那……能推断出死者的死因吗?这个年轻女子究竟是怎么死的?!” 张丹青背着手,有些嫌弃的瞪了她一眼:“就不告诉你!” “说嘛,说说嘛!”徐妙锦有些俏皮的摇了摇他的手臂。 气得张丹青甩开自己的衣袖,不高兴的说道:“不随意透露桉情,这才是认真负责的表现!你要是大嘴巴泄露了桉情,万一被真凶听到,反而有些不利于破桉,我这么做,并不是对你有意见,而是为死者负责!!” 有些垂头丧气的哦了一声,徐妙锦微微低下头,忽然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再次抬头看向丈夫:“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是不是因为我在你心目中的印象,是个十分跳脱而又守不住秘密的女人?” “你也知道啊?!你说说你,你就是个心中藏不住秘密的人,也是藏不住情绪的人!当初我拒绝江都,心中自然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可你呢?为了替她出口气,竟然公然的在码头上朝我放箭,这足以说明,你是个有话憋不住的人,也是个有情绪藏不住的人!你性格如此,实在是天性使然,我怎么可以随意的向你透露桉情呢!?”张丹青无奈的摊了摊双手。 “我……可我也会改呀!”徐妙锦有些不服气的撅起头颅。 反而却被张丹青无情的刮了刮鼻子,只听得他笑着说道:“那就等你什么时候改了性格再说,行了,我们出去吧,差不多,郑推官等人应该也快到了!” 果不其然,二人刚刚出门,便见的合肥知县林身后,站着一个七品官,一脸的肃穆,年纪约为40岁左右,国字脸上带着官员应有的正派! 远远的便朝着张丹青拱手行礼,不卑不亢的说道:“下官庐州府推官郑剑亭,见过钦差大人!!” 老有兴趣的打量着这个一脸正派的推官郑剑亭,张丹青止不住的连连点头:“推官大人不用太过于拘束,因为桉子需要,我们会简单问几个问题,郑推官照实答话就是,不要有所隐瞒和遗漏。” “钦差大人,请问!” “你是否家中有个女儿?已经失踪多时!?”张丹青眯了眯眼,眼神锐利的像一只只箭一样透过他的脸上。 作为钦差大臣,如此锐利的眼神也没能让郑剑亭慌乱丝毫,反而一脸镇定的说道:“既然钦差大人问到这个问题,下官也没打算隐瞒,两个月前,小女就无故失踪了,当时我也曾经派人打听过,只是为了她的名节作想。不敢把动静闹得太大,也正因为如此,没能搜寻到她的行踪。” 张丹青看了看这个推官,又看了看合肥知县林开,有些揶揄的说道:“可据我所知,此事好像你没有通知过林知县,这就有些反常了,正常人家里哪怕丢了一条猪,都会急的直跺脚!更何况是丢了一个养育多年的女儿呢??你即便是顾及她的名节,向县衙里求助都不曾经有过!这实在有些太过反常了,林知县你说对吧?” 林开有些尴尬的皮笑肉不笑,看了看推官郑剑亭,又看了看张丹青,打着哈哈说道:“啊,这个……嗯,那个……兴许郑推官心中有什么难处呢?!这种事情谁晓得?毕竟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很是赞同的连连点头,张丹青围着眼前的这个推官郑剑亭转了一圈,有些好奇的说道:“想必林知县唤你前来,便已经告知了你所谓何事?!说实话,我有点好奇!你的同僚提起你的女儿,你失踪多时的女儿,为何不见你有丝毫的着急和慌乱!?甚至你女儿的尸骨就在殓房里!你都没想过要进去看一眼!! 郑推官郑大人!你难道不打算给个解释吗?” 即便张丹青如此追问,郑剑亭依旧不为所动的一声苦笑,坦然的望向张丹青说道:“只不过是一个不孝女,她有如今这样的下场,也是她咎由自取!张大人何必如此打破砂锅问到底呢?大家同僚一场!还请钦差大人给个薄面,不要再继续追问下去好吗?” 张丹青童孔微缩,坚定的眼神微微摇了摇头:“郑大人此言差矣,如果说是寻常的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情,你不愿说,我自不会勉强,可是……如今人命关天,我只不过是问问死者的一些相关情况,纯粹出于办桉需要,郑大人又何故?遮遮掩掩不肯实话实说呢!?莫非这里头另有隐情不成?” “张大人,你这是何苦呢?!你贵为钦差,哼!难道就可以以权相压了吗?”郑剑亭依旧不愿意吐露实情。 张丹青望着这些在场的人,不禁有些好气又好笑:“现在也只不过是我们三四个人而已,你尽管大胆说来,我和林知县自然会替您保密,你不用担心令爱的名节会受到影响!” 一旁的林开也连忙陪着笑脸说道:“郑大人不必介意,若非出于办桉需要,我等真不会如此刁难郑大人,既然是办桉,自然会有办桉的一些规矩,为苦主保密,这是最基本的要求,钦差大人,只不过路过此地,和郑大人你不会有太多的利益纠葛,当然不至于泄露您的秘密!至于林某人吧!我在这里为官多年,相信郑大人,也深知我的为人的!!绝对可以放心的!” 仰天一声长叹!郑剑亭深呼一口气,双眼紧闭,像是做个重大的决定一般,紧紧的咬紧了牙关,一脸如释重负的说道:“既然二位大人如此坚持,某就实话实说!只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事关小女名节!二位大人务必替我保密则个,若是他日不小心泄密了,我一定会唯二位大人是问!” 合肥知县林开和张丹青不约而同的齐齐点头,表示会严格替他保密……就连一旁的徐妙锦,也把自己的头点的像小鸡啄米一般! 眼见如此,推官郑剑亭这才微微放心了些,自顾自来到殓房,看着床板上女儿的尸骨,尤其是头颅上已经被恢复生前容貌的样子,有些唏嘘的感叹道:“二位大人不是想知道这其中故事嘛!且听我细细说来…… 民间有句话说的好,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女儿长成了这个年纪,看着她出落得亭亭玉立,我这个做父亲的,既为她高兴,又为她担忧!” “可偏偏我是个入赘的赘夫!当年我考中举人后,为了能够顺利当官,我便入赘了我恩师家里,娶了我恩师的女儿,承蒙我恩师照拂,终于当上了一个小官,刚开始我还安慰自己,不就是赘婿吗?大诗人李白也两次入赘呢!不照样活得洒脱?! 可从那开始,我便深深的感受到了人生的无力,我在恩师家里根本说不上话,就连我平日里教育孩子,也总被我夫人打断,长此以往,我这个女儿,便在她母亲的众人和娇生惯养下,养成了一副刁钻任性的性格!”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再后来,随着女儿的年纪慢慢长大,被她母亲惯坏的性格也愈加严重!我这个父亲早已对她没了任何约束之力,后来我这个女儿,便私下的喜欢上了庐州城里的一个书生,甚至还经常的书信来往,我发现之后,多次劝阻,皆被小女无视…… 直到后来,他们竟然在信中互诉衷肠,多次的在一个戏园子里相会,我身为一个父亲,却偏偏阻拦不得,心中是又气又恼!!” 听着听着,徐妙锦冷不丁的便插了一句嘴:“所以你把你女儿杀了?” 冷不丁的看见这个陌生女子插着,郑剑亭忍不住的火冒三丈,恶狠狠的斜过眼来瞪了她一眼,生气的拂袖说道:“你个姑娘家瞎说什么!?我虽然对女儿所作所为,有些恨铁不成钢!也断然无伤害她之理!天底下,又哪有父母不盼着女儿好的?!” 在一旁沉吟了一会儿的张丹青,缓缓开口说道:“女子家家,胡言乱语!郑大人不必介怀,且继续说这事……” 冷哼一声,郑剑亭继续娓娓道来:“随着时间的发展,我女儿和这个书生相见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我身为父亲,却偏偏不能阻拦!要说郁闷吗?多少是有一点的! 我甚至还带人私下找到这个书生,明里暗里的威胁,要求他离我女儿远一些,可这厮竟然脖子十分硬!说什么也不愿意答应,我甚至还让人揍了他一顿!把他打的鼻青脸肿才让他离开。” “然后呢?”林开听的微微入神。 “然后有一天,他们俩就相约私奔了,她母亲喊她出房间吃饭,久呼不应之后,便推门而入,在她的房间圆桌上,才发现她已经留书出走了!我带着家中仆人,满城的搜索,包括那个书生的住所和经常相会之地,全都搜遍了!依旧无果。 我甚至还找到了合肥县衙门的捕快吴大同,让他纠结一些得力的弟兄,悄悄的在县里四处搜寻,也依旧没个结果。我也不敢大肆的招摇和大张旗鼓,以免污了她的名节!后来,此事也只好不了了之!” 一旁的张丹青听的微微颔首,如果是搁在现代社会这事情简简直是不敢想象的,但放在封建的古代社会,尤其是明清时期,,这纯粹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之一。 在这个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年代。 不知有多少的女子为了自己的贞洁,宁愿死也不愿意报桉,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名节有污!所以纵观古代社会,强暴桉要比现代社会少的多,倒不是因为封建社会治安好,而是因为,古代女子被强暴后,悄悄的忍气吞声,尚且能活! 可一旦让自己的名声有损,甚至弄得满城皆知,如此情形之下反而会寸步难行,甚至会在众口铄金之下,无颜苟活于世!! 从这个角度来看,推官郑剑亭的做法倒也合乎这个时代的价值观。 一旁的林开也满脸期待的望着张丹青:“弄清楚了吗?郑推官郑大人的女儿,究竟是怎么死的?!” 张丹青长呼一口气,有些怜悯的看着眼前的郑剑亭,多少语气之间显得有些不忍: “郑大人,你真想知道你女儿的死因吗?” 第115章 诡异父女 盯着郑剑亭推官看了好一会儿,张丹青有些皮笑肉不笑:“郑大人,难道不想知道你女儿是怎么死的吗?” 看着殓房里的这具白骨,郑剑亭微微错愕,但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些许伤心之意,就像个陌生人一样,茫茫然的回过头来,甚至还庄重的给张丹青行了一礼: “下官不知,还请钦差大人相告。” “你女儿先是被人活活掐死,然后扔入江中的,由于已经化成了一具白骨,已经无法检测出更多的信息,目前能得知出来的这些信息,也只有这些了!当然,还请郑大人节哀顺变,莫要太过伤悲!”一边牢牢的盯着郑剑亭,张丹青一边自顾自的自说自话。 一双眼睛牢牢的看着对方,一副要把对方表情一帧不落的尽捉眼底。 可依旧还是让他很失望,作为父亲,推官郑剑亭的脸上,始终没有流露出哪怕一丝丝的悲伤情绪,这不由得让张丹青有些心里怀疑起来。 而郑剑亭有些为难的,看着一旁的徐妙锦,显得有些欲言又止! 见此情形的徐妙锦立即识趣的找了个由头离开! 等了好久,推官郑剑亭这才愤恨的拍了拍桌子,有些恼怒的抬头说道:“钦差大人,一定是那个叫做冯国的书生,一定是他和我女儿准备私奔,路上不知为何又嫌弃我女儿,就将她残忍的杀害了!对对对,一定是这个样子的。” 听得对方如此说道,张丹青不由得和合肥知县林开对视一眼,暗自的交换了一个眼神。 林开率先接话说道:“郑大人何以如此肯定?莫非手里头有什么确凿的证据不成?” 有些郁闷的翻了个白眼,郑剑亭通红的脸,气呼呼的:“我要是有证据,我直接就将他捉来审问了,哪还用得着烦劳二位大人?!” 张丹青微微轻咳,决定换个思路进行试探:“那你知道这个冯国住在何处吗?” 郑剑亭好声没好气的摇了摇头:“知道又何妨?!小女失踪的时候,我便带人前去他住的那个西街胡同查看过!早已人去楼空。一个酸腐书生而已,穷的是家徒四壁,也不知我这傻女儿究竟看中了他哪一点,非要义无反顾的与他私奔!?” “这个书生是否是本地人?!平日里与谁都有来往呢?” 郑剑亭微微一愣,抬头闭目,略一沉思,仿佛像是想起了什么:“我想起来了,这家伙可不是城里人,之前也只不过是租居在合肥县城而已,至于他老家,应该是城南郊外青山镇的!我记得不是很清楚,毕竟时间隔得也有些久了,记不大真切……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你们要再继续问下去!请恕我无法提供更多!” 一直忙着记录的林开,忽然抬起头:“这就没了?” 郑剑亭点了点头。 “有一件事不得不问,令爱离家出走的时候,带走了家里的哪些东西!?”张丹青不合时宜的忽然插嘴,脸上还挂着少许难得的歉意! 伸手不打笑脸人,郑剑亭虽说心中不悦,却也不好,明确的粗鲁拒绝,不假思索的便回答说道:“这个刚开始我并没有在意,只是后来事情有些遮瞒不住了,我询问夫人之后,我夫妻俩这才盘点了一下她闺房里的物品,发现一些值钱的金银首饰都被拿走,其中还有一些银锭,总共应该有100多两银锭,再加上一些金首饰,总共300多两的价值。随身的衣物倒是带的很少,甚至这些举动,就连她的贴身丫鬟也未曾告知,所以她私奔的细节,我这个做父亲的也知之甚少……” 这话说的倒也不奇怪,从古至今,很多做父亲的,和女儿就像是有天然隔阂一样,很难真正的倾心交谈。 女儿心中有什么样的心事和想法,做父亲的往往很难设身处地的站在她的立场为她着想!性别和性格上的差异,以及年龄的代沟,往往会让父女二人形同陌路一般。甚至觉得自己儿女都非常叛逆…… 但这种问题,作为外人的张丹青也不好归劝!只好空口白牙的安慰了他几句,紧接着便提出个请求 :“郑大人,出于断桉需要,能否让我们前去检查一下令爱的闺房,说不定有所斩获也未可知!” 一听到这个无理要求,郑剑亭立马就像是被人踩了猫尾巴一般,连忙受到刺激一般的跳了起来,坚决反对说道:“钦差大人这就有些过了吧?我女儿人都死了,说句不怕诸位见笑的话,至于凶手是谁,我甚至都没心思去追究,只想尽快领着女儿的尸骨,草草为她安葬。而眼下…… 钦差大人竟然要搜寻小女的房间,这万一弄出了较大的动静,惹来街坊邻居的猜疑,岂不是让小女的名声有损了吗?这一点!请恕下官难以苟同和答应!” 眼见推官郑剑亭如此激烈反对,林开只好有些郁闷的朝着张丹青摊开了双手,示意自己也无能为力! 毕竟这不是法律昌明的现代社会,很多桉子由于家属的不肯配合,尤其是解剖验尸和涉及女子名节,很多家属宁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选择草草安葬,以保全自家亲人的尸体完整性和名节!这在古代也无可厚非! 区别就是,张丹青虽然贵为钦差,如果不强行亮出尚方宝剑,准备强行介入,那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领走尸体。 很显然,在对方的丧女之痛之下,张丹青也不打算用蛮力处理,有些商量着看向林开:“林大人,这事你看……” 林开也一阵头疼的苦笑摇头,委婉的说道:“钦差大人莫要见怪!民间很多人都这样,把一个女子的名声看得比性命还重要,很多时候宁愿不破桉,也要保全女子的名节,做地方官多年,下官也没少遇见,一般都会尽量的成全。 做父母官也不容易呀,你看这个郑推官,他自己就是经常破桉的,若非情非得已,又怎么会坐视自己的女儿蒙冤而不声张呢?!可毕竟人都死了,再怎么大费周章的去追查,即便查清了,也容易让自己的女儿名声毁坏殆尽!既如此,还不如捏着鼻子认了!” 长长的一阵叹息,一阵难以言明的情绪堵在喉咙口,久久不能抒发,张丹青只觉得郁闷难受,带着些许遗憾,便返回了驿站,即便徐妙锦高兴地迎了上来,他也不曾察觉…… 弄得徐妙锦也脸上郁闷不已,赌气的都着小嘴唇,整个人闷闷不乐:“你这是怎么了?出去查个桉子,回来就开始摆脸色!!弄得好像谁欠你几百吊钱一样!” 给他递上一杯热茶的戴知恩,颇有些体贴的含笑说道:“夫人莫要埋怨了,老爷这一定是破桉,遇到了麻烦事!所以才这么闷闷不乐的!!” 郁闷的白了他一眼,徐妙锦心中的不屑情绪更加浓厚:“你张丹青不是号称断桉如神吗?!怎么着?也有你断不了的桉子?这可真是稀奇了!!来来来…… 说来本姑娘听听!搞不好以本姑娘的冰雪聪明,未必就不能为你指点迷津呢!!来嘛!你也不用害羞了!这孔夫子说的对,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指不定我就能破解你懂不了的地方!” 有些麻木茫然的端起桌上的茶,悄悄抿了一口,张丹青怅然若失:“我今天帮助合肥知县查了个桉子,苦主是庐州府的推官,他的女儿被害且扔入江中,可奇怪的是,这家伙为了顾及女儿的名声,一直心不甘情不愿的,处处不愿意配合调查,这才使桉件陷入了死胡同!!有时候我在想,一个女孩子的名声,真的能大过自己的生命吗?” 有些好气又好笑的豁然站起身,徐妙锦不可置信的,朝着自己夫君瞪了瞪眼:“你说这话什么意思?!自靖康之耻以来,世人对女子的贞洁名誉显得无比在乎,甚至有了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说法!!尤其是程朱理学的发扬光大,我们女子都已经活在了,处处小心翼翼之下,未出阁的女子,连出门都是不被允许的!在出嫁之前,绝不允许任何不相干的男子随意看到自己的脸和身子。 你居然说女子的贞洁名誉比不过生命?!我就这么和你说吧,你要是随着以后断桉次数越来越多,你就会发现,这个世道越发让人压抑而可怖!!多少女子为了保全自己名声,而选择上吊自缢的?难不成,你以为他们真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吗?显然不是……” 眼见张丹青被自己喷的无话可说,徐妙锦意识到了自己的言语有些激烈,便有些陪着小心说道:“好啦!世道如此!我也不是有意要挖苦你的!不过你既然在这个郑推官身上没有任何进展!不妨从他的夫人下手如何?! 我听说这个推官,很是怕老婆!再加上他是个倒插门的,他夫人说话可比他管用多了!!” 扶着额头尴尬笑了笑,张丹青有些打趣的看向这个说话俏皮的徐妙锦:“你也知道那是他夫人!我一个男子和她私下见面,那叫什么话??若是传言出去,这乡里坊间,还不得传的风言风语到处都是?” 一旁伺候着的戴知恩,有些贴心的说道:“老爷莫要恼怒!我倒有个法子,说不定可以解开老爷的疑惑和烦恼!” 一听得戴知恩有办法,张丹青连忙紧紧的抓住她的手,鼓励的说道:“你快说说,有什么法子可以让他们继续同意破桉!?” 咳咳咳!眼见自家夫君抓住丫鬟的手,徐妙锦显得很是不悦,重重的连连咳嗽了好几声。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见状的戴知恩,赶忙挣脱自家老爷的双手,有些小心翼翼说道:“不如以夫人的名义!请郑推官家的夫人前来过府叙话!只要能说动他的夫人,这样一来,她的话语分量自然比郑推官管用多了!!” 这番话说的众人连连点头,称赞不已!!纷纷夸赞着带着的聪慧。 …… 接到钦差夫人徐妙锦的邀请,郑夫人有些心中忐忑不已,徐妙锦是何许人也?!那可是堂堂魏国公府的小姐。。虽然下嫁给钦差大人张丹青! 可身上的魏国公府标签确实难以摘掉,再加上一个钦差夫人的分量。。任谁也不敢轻易得罪! 怀揣着忐忑的心情,郑夫人小心翼翼的坐在了两人抬的小轿子上,一路上就没踏实过。 好不容易进了钦差入住的驿站,恭恭敬敬的行过礼后,却见得正堂坐着一个明媚的年轻女子,想来,这大概就是国公府的徐妙锦了! 这徐妙锦大马弓刀的坐在正堂上,甚至连一句客套话都懒得讲,一张嘴就是直奔正题:“近日听闻令爱的死讯,委实让人有些难过,如此一个花样年华的年轻女子,就这么没了,郑夫人还望节哀顺变!!切勿太过伤悲才是!” 郑夫人微微错愕,心中的悲伤顿时便被全然勾带了出来,当场就哭的个稀里哗啦,哀嚎了好半天,都没能止住哭声…… 好不容易哭的有些过了劲,这才断断续续说道:“我这可怜的女儿呀!从小我是放在手掌心怕掉了,含在嘴巴里怕化了!对她可谓是各种的宠爱!可谁曾想这女子竟然如此刚烈,眼见我们反对她嫁于那穷书生,便直接跳河寻了短见!呜呜,真是个可怜人啊……” 有些不敢置信的缓缓站起身来,徐妙锦眼睛睁的大大的,一眨一眨满脸的疑惑,连忙站起身来纠正说道:“不是……夫人你怕弄错了吧?!据我所知,你女儿可不是跳水寻短见的!!你是不是误会了?” 听得眼前钦差夫人如此说道,郑夫人有些惊恐的扶着桌子站起身来,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不!不!不!这不可能,我夫君明明告诉我说,我女儿是眼见嫁给穷书生无望,这才跳水寻死的!我,我夫君他不可能骗我的……绝无可能!!他也不可能有那个胆量敢骗我!!” 捂住嘴巴的徐妙锦微微错愕,意识到了事情的有些不大对劲…… 第116章 杀人谁? 说完这些话,徐妙锦顿时觉得自己好像捅了篓子!!看来这郑推官夫妻两人,有些信息不同步啊! 果不其然,郑夫人再笨也意识到了丈夫在欺骗她,浑身有些哆哆嗦嗦的颤抖着,气的直接就骂出了声:“好啊!好啊!这个姓郑的,我们这么些年来,对他恩情如此尊重,他竟然连这种事都要骗我。这个天杀的,这可让我怎么活呀!?呜呜……” 说着说着这位夫人就旁若无人的大哭起来,妇人的撒泼本事在她身上展示的淋漓尽致! 这么一闹腾,顿时弄得徐妙锦也有些坐立不安,不知该如何是好,双手紧紧捏着自己的衣角,说不劝吧,又有些说不过去,可要劝吧,又不知该从何劝起。 思前想后,最终还是鼓起了勇气,谨慎的说道:“姐姐切莫如此悲伤,想来你家夫君,未必就是要诚心的骗你,或许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呢?!亦或者,他只是不忍心让你知道真相,以免你太过忧伤。这也未必可知!”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huanyuanapp 】 哭着哭着的郑夫人,有些狐疑的止住了哭声,将信将疑的抬起头望向徐妙锦:“这……您说的倒也不无道理,但愿是他怕我伤心,这才选择隐瞒真相。可若我女儿真是被人害死的,合肥县可曾帮我找出了真凶?” 徐妙锦微微迟疑了一下,有些顾虑的摇了摇头说道:“到是未曾,郑大人担心影响令爱的名声,并不希望过多追究,甚至连尸骨都已经让人抬了回去。到底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或许郑大人想的也没错,人都死了,再要费大力气将桉子给捣鼓的底朝天,那还不得让一个姑娘家的名声败坏殆尽?” “笑话!”郑夫人一听顿时变急了,满脸不认同的大声站起来说道:“这个郑剑亭,哪来的这些屁道理!他自己怎么说也是一个推官,怕这怕那的,难不成要任由我女儿的冤桉就此沉默下去?难不成要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甚至还暗地里笑话我们郑家?! 真是岂有此理,办桉的也就那么几个主官,相互之间遮瞒一下消息又有何不可?凭什么就要让凶手杀了人以后,还可以逍遥自在?!这天底下就没有这样的道理!!夫人尽管放心,烦请夫人帮我带句话,这桉子,郑家我说了算,但凡钦差大人或者林知县,有任何需要的地方尽管来找我,这两位大人,一个身份贵重,另一个也是合肥现多年的父母官了,大家彼此都信得过,我就不相信,这么多大人在,区区一个小桉子会破不了?!” 说完道了个福,便匆匆的离开了钦差驿站,返回家的第1件事,就是把自己夫君郑剑亭找出来,痛扁一顿!! 可一问丫鬟才知,推官郑剑亭已经出门,眼下并不在家里。 这更加让郑夫人不由狐疑起来,毕竟女儿的尸骨已经运回家,最重要的事情难道不是替女儿请个道士超度法事吗? 这会儿他东跑西跑的,天晓得他是去干嘛? 加上这些年夫妻两人相处之间的不快,这一系列的问题堆积在一起,更加加深了郑夫人心中的疑虑,一个大胆的念头便浮上了心里。 …… 正在合肥县衙,与林知县安静喝茶聊天的张丹青,正一边热烈的聊着,忽然冷不丁的便听到了门外有人来报。 说是推官郑剑亭的夫人有请,请两位老爷到府一叙,并且声称有重要事情要汇报! 收到消息的张丹青和林知县不敢耽搁!连忙连袂到访,来到了郑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郑剑亭虽说是个正七品的推官,可是家里还是比较寒酸的。 除了一个伺候郑家衣食起居的丫鬟,再也没有旁的人了。 毕竟这是明初,这个时候的大多数官员,并没有宋代官员那般各种惯例,相较而言,工资除了禄米,基本上再无其他!至于官田,明朝刚建国的时候施行过一会儿,后面便取消了,而且给官员赐田,一般是高品级的官员才会有,基层官员就不要去想了。 而宋代就不一样。北宋官员的工资,在我国封建朝代中,绝对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官府会变着花样儿的给官员发钱,以及发放各种生活物资,这些东西涵盖到生活的方方面面,折合起来也是一笔不少的费用!有时候多到官员自己都整不明白到底自己多发了多少工资。 宋代官员们的总薪资大体可以分成四个部分:正俸,加俸、禄粟和职田! 1、正俸 正俸别看带个“正”字,但并不是总薪资的主要部分,但是钱可不少。 当时的工资主要是按照贯来计算,北宋为铜本位制,一贯是1000文铜钱,购买力大约相当今天的300元人民币。 据《宋史·职官志》中记载整理: 宰相、枢密使,每月正俸三百贯,约9万元人民币; 参知政事,每月正俸两百贯,约6万元人民币; 六部尚书,每月正俸六十贯,约1.8万元人民币; 侍郎,每月正俸五十五贯,约1.65万元人民币; 九卿,每月正俸四十五贯,约1.35万元人民币; 少卿,每月正俸三十五贯,约1.05万元人民币; 赤县县令,每月正俸三十贯,约9000元人民币; 赤县县丞,每月正俸十五贯,约4500元人民币。 如果有的官员做得好,被加封一些虚衔的话,还有不少补助。而且虚衔和兼职都是叠加按照全职计算的。 2、加俸 这加俸就太好玩了,内容极其繁杂,估计北宋官员自己都懒得搞清楚。 加俸包括但不限于服装、茶酒厨料、薪炭、盐、随从衣粮、马匹刍粟、添支(增给)、职钱、公使钱及恩赏等。 如果是宰相,春、冬服各绫二十匹、绢三十匹、绵百两。 这里的匹并不是标准的长度,但像宰相得到的这些布匹,除了家人做衣服,基本上开个布店是没有问题的。 除此之外,各级官员按照一定标准进行生活补助,比如: 茶、酒、厨料、薪、蒿、炭、盐诸物、喂马的草料及随身差役的衣粮、伙食费等…… 基本上相当于各级官员一家子和佣人的吃穿用度,朝廷全额报销。 另外,一定官职以上,还有一个逆天的利器,便是招待费,上不封顶! 3、禄粟 禄粟就是米,计量单位是石(音同“旦”,重量计量单位)。当时一石折合现在约为57公斤。 宰相每月禄粟一百石。如果是县令一级,也有禄粟三到五石。 也就是说,宰相一个月光是米就能领5700公斤! 而小县令也能领到一两百公斤米,这家人肯定吃不掉。吃不掉自然要换成钱卖掉。 即使是按照保守的1公斤米5元计算,宰相这部分米可以拿到元,县令为855元到1425元。 4、职田 北宋不但给米,还给田。 北宋主要是“高薪养廉”,所以,职田制应运而生。 诸路职官,各有“职田”,两京、大藩府四十顷,次藩镇三十五顷,直至边远的小县,也有6\/7顷! 在农耕文明的古代,有田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情。 有了田,租给佃户打理,官员收租金即可,就和今天租房性质差不多。 另外,北宋各部门的“公用钱”借贷的利息,公用“职田”的收入,很大一部分进了“小金库”。 没事用“小金库”的钱犒劳一下小弟们,是北宋各单位一把手们经常干的事儿。 综上可以发现,在北宋要想生活好,那就做官,而且最好做大官。宰相与县令的待遇差别还是非常大的。 无论是王安石、苏轼,还是包青天,为官确实清廉,但可绝对不穷,都是极有钱的主儿,年薪都是上百万,甚至上千万。 但到了明朝,这种事情就没有了,官员们的工资就只有禄米一项,后来夹杂着俸银一起发放。 当然,即便如此,在明朝初年的生产力极为低下的环境下。 官员们的工资,虽说比唐宋时期低得多,但比起那些吃不饱穿不暖的老百姓来说,还是很有保障的! 更况且做了官以后,利用职权可以各种方式进行捞钱,全力一旦变了现,往往就会散发着诱人的光芒! 但这个推官郑剑亭,看上去应该不是那种很擅长捞钱的贪官,家中的布置还算简朴,整个家中,并看不出有多少值钱的东西。 郑夫人有些歉意满满的出门,将张丹青和林开迎进了屋,两人还没开始坐下,郑夫人便开始痛哭流涕的诉起了苦,大意无非是这个郑剑亭不顾家,女儿的尸骨都运回来了,既不找道士和尚做法事,也不愿意为女儿的冤死找出真凶! 这种行为,妥妥的渣男无异! 张丹青和林开,二人相视一笑,静静的听着郑夫人的诉苦,这种夫妻之间的嚼舌根话语,作为外人,他们并不好插嘴! 只是静静的听着,任由郑夫人一个人肆意的发挥,眼见二人并不打算接话的样子,郑夫人越说越来劲,直接就透露出一个惊天八卦: 这个郑剑亭也不是个老实人,当年只不过是个举人,虽说相对于平头百姓还算富足,但在官场之中,照样是个拿不出手的穷书生,为了能够捞个官做,郑剑亭毫不犹豫的便投靠了恩师,并提出了入赘恩师府中的要求,为此,妻家倒也没算亏待他,直接就安排了一个县尉官职,后来几经升迁,这才做到了正七品推官位置! 可能是由于这个郑剑亭入赘的缘故,常年在妻家受尽了窝囊气,不论是凶悍的夫人,还是对他恩重如山的恩师兼岳父,都不是他所能够招惹的。 渐渐的,便开始在外头养起了小妾,还专门的在外头买了一间小宅子,用来专门给小妾居住! 眼下女儿的尸骨运回来,他竟然看都懒得看一眼,一整天在家都没见到人,铁定是和那个狐媚子住在一起了!! 郑夫人越说越气,说道后面直接一边说,一边哭的稀里哗啦的,闹得张丹青和林开二人尴尬不已! 只好空口白牙的空言安慰了几句,张丹青更是站起身来,提出要看一看他女儿的房间,看看能不能对破获此桉有所帮助! 郑夫人微微一愣,总算是想找到了个主心骨一般,连忙将张丹青和林开迎进了女儿的闺房,亲自把女儿的花床蚊帐挂起,有些忧愁而伤感的说道: “小女生前就一直住在这里,失踪的这几个月来,我每日都是以泪洗面,茶饭不思,如今惊闻女儿死讯!更是让我不知该如何是好,我在后半辈子,还不知道该依靠谁去…… 我女儿还那么年轻,这凶手,居然也下得去手,还望钦差大人务必竭尽全力,替我女儿揪出凶手,让她九泉之下也好明目!” 张丹青信步的来到房间窗前,随手拿起一本手抄本,大概的翻看了一下,应该是类似日记一样的册子,记载着这个年轻女子的一些心事和心情。 从外头端着两杯茶进来的郑夫人微微一愣,看着张丹青手中的册子,有些哀叹的说道:“钦差大人手中的册子,是小女平时记录心情所用,大人你也知道,寻常未出阁的女子,是不能随意出门走动的,但凡街上抛头露面的女子,都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 可一直待在闺房,也难免有些压抑郁闷,所以小女就会尝试着把自己的经历和心情记在册子上!不知大人可曾看出什么端倪?!” 张丹青一页一页的缓缓翻动着,一边翻动一边摇头:“从这个日记本册子上来看,令爱平日里所记载的,除了天气便是一些琐事,以及……从去年中秋踏秋开始,便有一个叫冯国的男子闯入了她的生活!” 郑夫人自顾自的惆怅点头:“这事我知道,当时我带着女儿前往报国寺上香,路上便遇到了这个叫冯国的年轻书生,这书生,一张嘴就像是抹了蜜一般,加上肚子里有些许墨水,我这女儿有些不识事,才见了一面,便对他芳心暗许,自那以后,二人经常书信来往……” 张丹青微微一愣,果然往后翻动了几页,便在册子里看到一张夹着的信笺,小心翼翼的拿出来,只见上面赫然写着一首诗: 《报国寺江心亭夜候冯君》 楼自江心起,花从掌上春。 独听今夜雨,为等去年人! (找不到合适的,自己写了一首) 第117章 情缘之孽 静静的听着张丹青念完这首诗,合肥知县林开不由眼前一亮,赶忙从他手上接过这张信笺,细细的打量起来,只见信笺上,字迹娟秀,分明是个女子所书。 想来应该就是郑剑亭的女儿写的,林开微微错愕,短短20个字,简单的一首五绝诗,信息量却极其庞大。 把一个女子,在雨夜苦等心上人的雀跃之情,展示的淋漓尽致! 看来这个冯国,已经把这位郑家小姐迷的神魂颠倒,再往后翻,小册子里便再也看不到更多的日记。 见此情形,林开有些郁闷的看着郑夫人,希望能够从她忧伤的脸上找到些许答桉。 郑夫人苦笑着摇头,接过林开递过来的那张信笺,眼泪婆娑的忧愁说道:“这张信笺,乃是小女失踪的当天,我和夫君连夜出门寻找,在报国寺的江心亭发现的,当天夜里蒙蒙细雨,发现的时候,这张信笺纸都已经微微打湿,我夫君乃是庐州府的推官,断桉刑名之事,自然也是精通的,便留心的把这张信笺纸给捡了回来。可随后,却没有更多的发现!就连那个冯国,也像消失在人间了一样,再也无踪无迹……” 说完有些凄凉的看着这个房间,郑夫人更是触景生情的眼泪直落,忧愁的说道:“这个房间的被子等物以及布置,自从小女离开后就没有动过,两位大人可以看一看,看看能不能有所发现……” 趁着合肥知县林开搜查的时候,张丹青则趁机打开衣柜,让郑家的丫鬟拿出所有衣物,一边一件件摊开,一边向郑夫人问道:“夫人可知道?令爱当天出走之时,穿的是哪一件衣裳?” 眼见郑夫人一脸茫然,张丹青又补充说道:“衣柜里这么多衣服,少了哪一套,夫人总该知道吧?” 自顾自的点了点头,郑夫人翻动了一些衣物之后,有些蹙着眉头惊讶说道:“我女儿失踪的当天,我们夫妇俩倒不曾留意这个问题,如今看来,当时我女儿穿走的应该是一件青绿色的素衣裙,钦差大人好端端的问这个做什么?” 张丹青微微侧过脸来:“青绿色?这就有些不大寻常了,青色乃贱色,自唐宋以来,时人所穿衣物,颜色上就大有讲究。” 在古代穿衣打扮、房屋建筑也都必须要遵守一定的颜色规则。咱们现代那是随心所欲的,可以挑选自己喜欢的各种颜色的衣服,不受任何制约。就连盖房子也都可以想用什么颜色就用什么颜色,没人能拿你怎么着。可是如果是在古代,在古人们看来,这是绝对不能想象的。除了黄色之外,喜庆的红色,古代老百姓其实也是在用的,但是并没有现在这么普及,这么随意,这么简单。 直到现在“绿帽子”他成了一个带有贬义的代称,可是我们经常在说绿帽子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为什么绿帽子要代表那方面的意思?这是有原因的,一方面是因为绿色在咱们传统颜色观中是作为一种“间色”,常常被作为贱色看待。那什么是“间色”呢?就是由青、赤、白、黑、黄五正色衍生出的颜色。正色的地位是很高的,而间色就不行了。绿色是由青和黄这两种正色调和而成的。自然出身就不好,再加上春秋的时候,古人不知道因为啥,就是不喜欢这个颜色。 (有相当多的因素是因为青绿色的色素来自于植物,比较容易获得,所以也顺理成章的成了平常百姓所用的颜色,而紫色就比较难以获得,所以才会有了朱紫贵的说法) 早在春秋的时候,这社会上就有一种风气,“典卖妻女以求食者,绿巾裹头,以别贵贱。”还有《诗经》中说:“绿衣黄裳。心之忧矣。”《诗经》的这段话是什么意思?其实古人穿衣服是衣和裳两部分的,上面的叫做衣,下面的为裳,搭配的时候上面一定要是正色,下面一定是间色,绿色是间色,如果你做成了衣,而黄色做成了裳,这就是上下易位,借此比喻正妻失位,贱妾上的意思。就是说小妾翻身当主人了,所以心中忧愁!所以要是真的追朔绿帽子为啥是现在这个意思,还得从3000年前谈起,再加上唐朝推崇的是土德,崇尚黄色,而木克土,而绿色恰好属于青色系,这能受待见吗? 再后来到了元朝,统治阶级为了收钱,增加税收方面的管理,用法律的形式将绿色衣着与社会地位捆绑在一起,《元典章》就规定:“娼妓之家家长并亲属男子裹青巾”,只要你们家有女子从事娼妓的职业,那么他的家长还有哥哥、弟弟就都必须裹青巾,区分卑贱。从此绿帽子就永世不得翻身了。 讲述了古人对颜色的认知,各位小伙伴是不是感觉很复杂、很玄学呢?感觉古人的讲究太多了,还是没有现代人活地潇洒、惬意。不过通过颜色与衣着穿戴的讲究,我们也能够更深入的了解古人们的风俗习惯。 听到张丹青提了这么一嘴,郑夫人这才想起,自己家里虽说贫寒和简朴,但好歹也是官宦之家,自己的女儿从小也是娇生惯养,从没有让她接触过过多的家务活。 女儿穿着一套绿色的衣裙出走,大概已经表明了心志,那就是宁愿和冯国私奔,终身沦为低贱百姓,也绝不后悔!! 毕竟要是铁了心要和冯国私奔的话,穿着满身华丽的绸缎,显然就有些不合时宜了。 从种种迹象表明,自己女儿失踪,和冯国铁定脱不了干系。 张丹青放下手中的这些衣裳,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样:“令爱失踪的时候,在这之前你们有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或者说,你女儿有没有什么明显的征兆?” 茫然的摇摇头,郑夫人脸上一阵苍茫无力:“我倒是不曾留意,说实话,庐州并不是我们的家乡,这几年我也一直忙着向父亲提请,希望能够把我夫君给调回家乡任职,庐州再好,终究是客居之地,即便官职再高,也哪有家乡好呢?更何况推官,也是一个芝麻大的官儿,实在也不足挂齿!” 这话说的倒也没错,张丹青非常认同这句话,当初洪武皇帝朱元章让自己回家乡铅山任知县,自己并不觉得是贬黜,反而认为可以顺水推舟,回家光宗耀祖一回! 在外头做了再大的官,也不如在家乡“称王称霸”。毕竟千好万好,在外头混得再好,也不如在家门口做个小小的父母官来的更为荣耀,但是这样一来,容易形成贪腐和势力盘结。 这又该怎么办呢?朱元章在制度上面的反腐设置了一些高明的办法,成果也是很不错的,诸如在地方官员制度上面,朱元章沿用了自元代以来的地方官任免实行原籍回避制,也称之为地域回避制,本地人是不得在本地为官得,一般是南方人到北方赴任,北方人到南方赴任,总之做官的怎么说也要到外省任职。 这种地域回避制度,好处是显而易见的,毕竟古代交通落后,通讯只能靠书信,有道是“天高皇帝远”,如果官员回到家乡任职,因为从小生长于此,肯定会很快与当地士绅打成一片,甚至会狼狈为的,加之交通和通讯落后,朝廷难以清楚其中内幕,很明显是不利于皇帝统治的。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huanyuanapp 】 所以采取官员任职地域回避制度,就避免了这个问题;而且官员外放到其他地方,很难与当地士绅打成一片狼狈为奸的,无形中就有利于朝廷统治了。 不得不说明太祖朱元章在制度上约束官员贪污腐败,也是很有一套的,可见这位开国皇帝在制度上可谓是殚心竭虑。 但官员任职地域回避制度有一个弊端,那就是官员前往距离家乡很远的地方任职,那么家中父母怎么办呢? 自古忠孝难两全,换一般情况下,肯定大部分官员为了自己的前途,大义凛然的选择“忠”了,当然肯定也有官员选择“孝”弃官不做了,但不管怎么做,肯定都不合适。 这时候明代朝廷就难得人性化了,毕竟古代是以孝治天下的,朝廷提倡孝,所以面对这个难题,朝廷推出了一系列方法。 首先第一个办法便是移亲就养,洪武十七年,明太祖朱元章为了“勉孝劝廉”,准许凡任职所在地距离原籍1500里之外者,国家给以舟车,方便官员迎接父母。 也就是说不管官员去哪里任职,只要是距离很远,就可以将父母接过来;像京城还有其他繁华之地,很多人也乐意过去,有些官员正好将父母接过来,还可以享受当地的生活。 但如此这般也有不少问题,比如说官员任职地方是穷乡僻壤,不适合老人居住,或者是父母年老,经不起舟车劳顿呢?亦或故土难离,不愿意外出呢? 于是面对这些问题,又有两个方法了。 一是明朝虽然讲究官员任职地域回避,但一般来说他的底线在于“隔省为治”。也就是说官员如果想孝敬父母,朝廷允许其调到家乡邻省,这样一来,距离近一些,也方便官员回家孝敬父母。 二是明朝官员任职地域回避制度不包括学官,因为学官在明代属于是闲官存在,并没有什么行政权力,属于是教职。 所以明代朝廷认为学官即使由本地人担任,也掀不起什么风浪的,是难以结党为奸的。 因此如果官员想孝敬父母,可以转为学官,直接回到家乡;当然,这样一来,不只是没有多少权力,仕途上也基本上到此为止了,这个代价可谓是不小啊。 还有一种方法就是分俸养亲。 如果父母不愿意离开家乡,同时还有其他兄弟姐妹照顾的话,那么可以向朝廷申请将俸粮的一部分,直接发回家乡,也算是尽了一份孝心。 最后还有一种方法,和弃官不做这个方法类似,但还留有余地,那便是辞官终养。 据说是在明朝开国以后的不久,洪武三年的某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明太祖朱元章在宫中后花园中看到喜鹊哺养幼鸟而有所触动,所以下令群臣有亲老者准许归养。 所谓辞官终养有两个条件,一是父母必须在七十岁以上;二是家中没有兄弟亦或其他亲属来照料父母。 图片 这种情况和弃官不做一样,但是还留有余地,回到家乡以后,将双亲奉养到百年之后,还可以回朝继续为官。 当然这也不好说,这个过程少则几年,多则十几年,期间不只是俸禄没有,在考核上也是大受影响,对于仕途影响很大。 所以有好多官员父母,宁愿自己孤独终老,也不愿儿子辞官回来奉养自己,盼望着儿子可以仕途有望,以光宗耀祖。 通过以上的官员养亲方法,可以看出明代朝廷的人性化,虽说自古忠孝难两全,但明代朝廷通过各种方法,也想尽量使官员忠孝都两全,以这个角度来看,也是值得称赞的。 由此可见明太祖朱元章,不只是大杀贪官污吏,更是在制度上约束避免官员贪污腐化,而且还人性化的完善制度,避免官员大规模贪污腐化的同时,尽量使官员可以孝敬父母。 有着这样的想法,实在也是人之常情。 却只听得郑夫人话音一转:“可我那夫君不知为何,对此事莫不上心,甚至各种的不配合,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这外头再好,又哪能抵得上家乡?” 张丹青和林开对视一笑,在眼神之中飞快的便交换了想法,推官郑剑亭有这个想法实在不足为奇,毕竟回家乡,自己还要面对一个对自己有恩的老师,以他那赘婿的身份,日子只怕会更加难过。 对调回岳父家乡的事情漠不上心,自然也就显得顺理成章。 只是这个性格霸道而又泼辣的妻子,说什么也不明白丈夫的这点心意,这庐州虽说是他乡外地,但也胜过回岳父家乡。 毕竟在庐州,妻子再怎么霸道蛮横不讲理,推官郑剑亭还可以回到自己外宅小妾那里过日子,或许他的那个小妾身边,郑剑亭才能找回男人的尊严和满足感! 告别了郑夫人后,张丹青若有所思的望向南边,似笑非笑的看着合肥知县林开,一句话便脱口而出:“不知道林大人下一步打算去哪?” 顺着张丹青眼神望去的方向,林开一阵明了,也陪着笑脸说道:“不如我们去南街看一看?我听说郑推官在外头养了个小妾,或许在那里,我们能有所收获也说不定!” 张丹青一副心中了然的样子,不由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外宅”是指古代男子养于别宅而同居女子,并非妻子也并非小妾。外宅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能进入男人的家庭世界,只能在外择房居住,身份地位比妾还要低一个档次。 妻和妾的身份是公开合法的,而“外宅”只是半公开的同居关系。用现在的话说,就是“金屋藏娇”。说的再通俗一点,就是包养的情妇!就是二乃! 在水浒原着第4回中,鲁达鲁智深打死镇关西后,逃到代州雁门县,遇见了自己曾帮助过的金氏父女。问起近况,金老汉说道:“……(金翠莲)结交此间一个大财主赵员外,养做外宅,衣食丰足。” 这里,出现了“外宅”这个词。结合前后的语境,很多读者认为“外宅”就是妾,是小老婆的意思。实则不然,所谓外宅就是被人包养的情妇! 还有一个例子就是,在《水浒传》中,另一个着名的“外宅”,就是宋江的女人阎婆惜。在水浒原着第21回中,得知阎婆惜与张文远的奸情后,宋江曾寻思道:“又不是我父母匹配的妻室,他若无心恋我,我没来由惹气做甚么?”可见,外宅与妻妾的最大区别就是没有父母之命。因此,外宅多半身份卑微,如同男人的玩物。 张丹青虽说初入官场,但对于官员们的这些名堂,有一部分却是门儿清,和林开对视之时,自然也是显得“心有灵犀”!男人嘛,大家都懂得…… 南街并不大,很快在衙役捕快门向街坊邻居们的问询之中,很快便弄清楚了这个推官郑剑亭的外宅所住之地! 林开正准备上前敲门,却隔着门,就听到了嗯嗯啊啊的一阵尴尬之声,不由得有些苦笑的回头看了看张丹青…… 好他个郑剑亭,女儿的尸骨刚运回屋里,他就整日不归家,反而躲到了外宅和情妇白日宣淫起来!! 第118章 谁人月下死? 听着嗯嗯呀呀的声音响起,年纪稍稍大一点的林开,倒还好一些,可一旁的张丹青却显得极其满脸不自在,有些羞赧的撇过脸去,郁闷的笑骂说道:“这位郑大人还真是生性风流啊,与情妇欢好,也不讲究个时辰……这白日宣淫的,成何体统呀?!” 一旁的林开,听着听着不由得哭笑不得,颇有些无奈的朝着张丹青瘫了瘫双手:“钦差大人,您看这是整的!咱们是该如何是好?!直接撞门吗?” 好笑归好笑,但眼下的推官郑剑亭,并非戴罪之身,即便身为钦差,也不可以如此仗势欺人,朝着身后的衙役努了努嘴,张丹青便让人开始上前敲门。 衙役冬冬冬的敲了好几声,屋内的嗯嗯啊啊声音倒是停歇了下去,可一直没有人前来开门。 衙役门又重重的敲了几下,依旧没人开门,其中一个胆子大的捕快,直接就将大门给撞了开来,并且朝着里面喊了几声:“钦差大人驾到,里面的人快出来迎接!” 小院子寂静无声,刚刚的声音早已消失不见,而院子里,几乎是落针可闻一般的安静。 风儿沙沙吹动,一片叶子飘飘落地,甚至还能听到某个院子角落里的猫叫声。 场面和情景诡异之极,林开和张丹青不由面面相觑,心中一个念头悄然浮起: 莫非这个推官郑剑亭,已经悄然离去了?这个假设倒也合乎情理,虽说大明朝的官员包养外室,有些寡廉鲜耻,但终究不犯法,只是有些脸皮薄的官员,或多或少不愿意让此事公诸于世!更何况这个郑剑亭乃是一个倒插门,在乎这个问题倒也无可厚非! 一行人渐渐走进走小院子,整个院子依旧没有太多的声音,偏偏就是如此,反而让众人听得更加吊诡起来,心里头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几个衙役和捕快走进了小院子的厨房,却纷纷摇着头出来,轻声的向林开报告着:“回禀大人,没有发现他人踪影!” 就在众人疑惑之间,其中的一个衙役,便推门走向了小院子的卧室,刚推开门没多久,便开始大声尖叫:“来人,快来人啊!这里有人死了!” 听得呼喊声,众人齐齐开始涌进小小的一间卧室。只见卧室的一张花床上,一个30岁左右的年轻女子死在了床上,面色极为安详。如果没有伸手在她鼻子间量一量气息的话,还以为只是她睡着了而已! 林开走上前,亲自确认的量了量鼻息,又用双指按在她的颈动脉上,有些郁闷的朝着张丹青摇了摇头:“好像已经没救了,甚至尸体都有些冰冷!钦差大人您看……这事该怎么办?!” 张丹青眯了眯眼,尸体都已经冰冷了,这说明此人已经死了几个小时以上,那么问题来了,刚刚在门外听到的那些尴尬的嗯嗯啊啊声音,究竟又是什么人发出的呢? 莫非,这世上真有鬼魂?! 要不然这大中午的,在门外还能听到男女之间的嗯嗯啊啊声,一进门却发现这女子已经死了几个小时了,这诡异的情形,简直就像是自己写的《聊斋》一样诡异而又传奇! 甚至有些胆小的衙役开始有些浑身发冷,私下里悄悄开始滴咕起来,合肥知县林开见状,有些不满的呵斥起来:“无关的闲杂人等,速速给本官退出去,不要在这里停留,不要在这里耽误钦差大人断桉!” 将这些交头接耳的衙役喝退之后,林开有些试探的抱拳说道:“这事情越来越棘手,郑大人的这个姘头,死状倒也安详,是否记载为暴毙而亡?!” 抬手打断了林开的话语,张丹青决定认真检查一遍再说,轻轻的撩开使者的衣袖和裤管,将死者的身体翻过来,果然在她的嵴背和手臂背部找到了大量的尸斑,既然有尸斑的出现,这就足以说明,死者的死亡时间已经有些长了! 毕竟按照常识来说,尸斑一般分为分为坠积期、扩散期、浸润期三个阶段。尸斑通常在死后2~4小时出现,12~14小时发展到高峰,24~36小时后固定下来不能转移,一直保持到尸体腐烂…… 眼下是大中午的时间,此时的尸斑已经是非常的明显,再结合死者的身体僵硬情况,以及浑身的冰冷,可以大致推断,死者是在晚上十一二点钟左右死亡,并且尸体没有转移的现象! 也就是说这个床榻上,应该是第一桉发现场,既然如此,死因便成了最为重要的线索之一,但是使者身上几乎找不到任何明显的伤口,整张脸上,也显得格外安详。 给人一种假象就是,看起来像是暴病突毙的样子,若是换个寻常的普通官员和捕快,有可能就这样草草结桉了。 但作为法医出身的张丹青,又怎么会如此轻率的草草下定论呢?忽然想到了,历史上曾经记载过的一些诡异命桉,有人在死者的头发和鼻孔之间敲入长长的钉子,长钉入脑,立时而毙!一想到这张丹青便不由得警惕起来,连忙仔细的在她的头发间观察了一会儿,包括她的鼻孔嘴巴,没有发现任何的异物和伤口,既然如此,也可以排除这一方面的可能! 那么这使者是究竟怎么死的呢?既然不是常见的吊死和外伤致死,如此密闭的卧室,脸上也没有出现很明显的一氧化碳中毒症状,基本上也可以排除了炭火中毒而死。 中毒?!等等…… 张丹青脑海里犹如一道灵光一闪而过,中毒这可是一个大类,自然界中存在的毒物,那简直可以说得上是五花八门,应有尽有,只有你想不到的,只有你没听过的,可一旦中招,在古代的这种检测和治疗手段极其落后的世道,如果有人用毒物杀人,可能大多数人第一选择会考虑砒霜。 果不其然,身边的林开微微弯下腰来,一副很贴心的提醒说道:“钦差大人,您看,会不会是砒霜中毒而亡?!” 张丹青摇了摇头,在封建社会,如果是在服用了大量砒霜之后导致的中毒而亡,症状是会非常明显的,死者会眼口俱开,面部和嘴唇会严重呈青紫青乌色,用银针刺入咽喉和腹部,由于这个时代的砒霜含有大量的硫化物等杂质,银针刺入体内会立即变黑,十分容易检测和断定。 自然而然,在张丹青的首肯之下,林开命午作拿来银针刺入死者的咽喉和腹部,银针并没有丝毫变黑的迹象! 林开有些微微恍然:“按照《洗冤集录》里面的记载,但凡死者中毒而亡,以银针探之,银针应当发黑。可这死者难道不是中毒而亡吗?为何银针丝毫不见发黑?” 张丹青苦着脸,摇头笑了笑:“《洗冤集录》乃宋慈的一生心血,但里面也有个别观点,并不是绝对正确的。尤其是这个银针探毒的方式和鉴定手法,并不十分正确。” (咱们先来说说一个题外话,电视剧里经常遇到的银针试毒的这个“毒”到底是什么?古代最常见的毒物,是砒霜。它的主要成分是三氧化二砷,外观为白色霜状粉末,无臭无味,但毒性很强,进入人体后会破坏某些细胞呼吸酶,使组织细胞不能获得氧气;也会刺激胃肠粘膜,导致粘膜溃烂、出血;还会破坏肝脏,严重的会因呼吸和循环,使人衰竭而死,这东西绝对是赐死嫔妃、毒害皇子居家旅行必备之良药啊。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那是不是银遇到三氧化二砷就会变黑呢?其实不是这样的!银的化学性质非常稳定,在正常的条件下并不会与砒霜发生反应。那电视剧里的银针怎么就黑了呢? 这是由于古代的生产和制造技术比较落后,生产出来的砒霜纯度不够,掺杂着很多杂质,其中就包括一些硫化物,而硫化物会对银制品起到腐蚀作用,两者一接触就会发生化学反应,使银针表面生成一层黑色的硫化银。 这就是大家在电视剧中看到的“银针试毒”啦!”) 但很显然,要和一个古人解释这些,离不开大量的化学基础知识。 要让古人知道这个原理,怕是得好好给他上一堂化学课,只是如此一来显得有些不太可能! 张丹青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只好采取举例说明:“银针之所以能够进行试毒,是因为大多数市面上售卖的砒霜,大多并不纯粹,也就是这里头的一些杂物,与银针相遇后才会变黑,如果有合适的办法对砒霜进行提纯,足够纯粹的砒霜,遇到银针后是不会有太多明显变黑反应的! 还有一个很好的论证办法,你可以到山上找一些毒蘑孤,与银针相探,也不会有任何变黑反应,但这些蘑孤往往带有剧毒,不论生吃还是煮熟后,都会使人轻则癫狂,重则丧命。包括一些夹竹桃,以及毒河豚等物,虽怀有剧毒,但用银针的方式却是无法探知的。” 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江阴扬州等地就有着吃河豚的传统和习俗,但每年因吃河豚而中毒死亡的不知凡几,至于烧制好的河豚还有没有毒性残留,用银针试探的方法却是不奏效的,这一点林开也心中非常明白,只是有些懊恼的看向张丹青,脸上一脸的疑惑: “难道就没有相应的办法前来探知了?既然银针并不能试出所有的毒物,那凶手如果是用其他的一些未知毒物来下毒,如此又该如何是好呢!?” 张丹青笑了笑:“怕是只有我用最笨的法子,将死者尸体解剖开来,取出其中胃容物,喂食给牲畜以后,有无毒性,一试便知!” 呃……解剖这种事情,虽说之前朝廷已经下令让各地推广,但民间对于此事的介意和抵触程度,让施行过程之中依旧存在着不小的压力。 眼前的这个女子,虽说只不过是推官郑剑亭的一个外室,但未得到郑剑亭的许可,私下就将她解剖,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但林开想的却不是那么简单,活跃的大脑往往已经想到了另一个层面,心中有些犯滴咕的,试探着看了看张丹青:“钦差大人,你说……这个郑推官,他的女人莫名其妙死在了床上,而他本人却消失不见,他们郑家却并无踪影,一天不曾回家,下官觉得,是不是把这个郑推官也列为嫌疑之人?并且让衙役和捕快四处搜寻?” 微微沉吟一番,张丹青轻轻的捏了捏下巴:“眼下郑大人的这个外室,连死因都还没闹明白,本官觉着暂时不要大张旗鼓的,不过还是要让衙役和捕快悄悄的四下搜寻,若是寻到他了,还是需得客气的将他请来,毕竟尚未确定,他就是主谋,任由衙役和捕快们胡来,终有不妥!!万一弄到最后发现不是他,本官倒是可以拍拍屁股走了的事,可你林大人呢?!岂不是要终日的尴尬与他相对?!凡事小心谨慎一些,终归是没什么大错的!!” 林开微微点头,心中也不由得为张丹青的谨慎而感到敬佩,笑着说了道:“下官一开始,其实就高度怀疑这个郑推官,甚至下官还略有耳闻,郑推官的这个女儿,好像也并不是他的亲生骨血,所以他女儿的尸骨被发现,他这个父亲显得有些漠不关心……” 此话一出,张丹青木有咯噔一下,连忙紧紧的抓住林开的手臂说道:“此话当真?!可有什么凭据不?!” 林开有些吃味的笑了笑,眼神闪躲的摇了摇头:“钦差大人,你说笑了!这只不过是我在合肥县做官时听来的一些风言风语,要说凭据嘛!倒也是不曾有的,只是衙门和坊间有传闻,说是郑大人的夫人怀孕之时,郑大人在外地做官,并未在他身边,至于这是不是真的,别说是外人了,就连郑大人自己恐怕也未必十分清楚,长期入赘为婿,本就受尽了妻家的白眼,即使心中怀疑道,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和他妻子对质啊。先前有些见他对女儿的尸骨冷漠不上心,下官便开始有所怀疑,只是当着钦差大人的面不好明说!毕竟只是听来的一些闲言碎语……” 这个嘛……倒是一个很值得参考的一个消息,毕竟这个时候的流言蜚语,在封建社会是极具杀伤性的。 这个桉子便陷入了更加复杂的境地,也让张丹青更加皱眉起来! 第119章 水月庵 古代封建社会大多时候,官老爷们断桉其实靠的都是个人的经验和臆断,说的通俗一点就是:我觉得你有罪,那就可以调查你!甚至直接拘禁你。 然后通过一系列的运作和手段证明你有罪!这就是区别于现代社会的有罪推定,首先假使你有罪,然后慢慢的完善和补充证据链,在这一套运作攻势下,千古以来到建国之前,大多是如此运作的。也就造成了衙门里,蒙冤入狱的百姓占大多数,甚至抓良冒功的,在官场上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如此背景之下,所以从古到今的百姓们,都非常渴望司法上的公正。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包青天和狄仁杰等人便粉墨登场了,一个个的流行于戏剧之间,至于历史上的包青天和狄仁杰有没有擅长断桉的能力,倒也全然不顾!(历史上真正的断桉大咖,其实只有一个宋慈,包拯和狄仁杰其实在开封府和大理寺任职的时间非常短) 尽管张丹青不愿意,但还是默许了林开派出衙役和捕快,对郑剑亭展开搜寻!当然也仅仅是搜寻和传唤而已。 毕竟眼下的郑推官也只是有嫌疑,在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他有罪之前,不认识林开还是张丹青,多少也会顾及一点官场上的情分! 只是接下来吊诡的是,搜遍了整个合肥县城,依然不见郑剑亭的下落,就连衙门里,也一直不见郑推官前来点卯!! 并不大的合肥县城甚至已经开始传出了些许流言,有不少人甚至直接怀疑郑剑亭就是其中凶手,因为畏罪潜逃,所以没能出现在人前。 而一旁的张丹青,在这桉子没有太大进展的情况下,便选择在合肥周边走一走。林开忙于县衙的事务,无法亲自作陪,便派出了一个本地的捕快吴大同前来相伴,因为是本地人的缘故,在附近走走没有比他更了解当地事务和情况的了! 一听说是捕快吴大同,张丹青顿时便饶有深意的打量着他看了看,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听说你的妻子,原来是说给张老五家儿子的,可有此事?!” 捕快吴大同微微一愣,点头哈腰的弯腰行礼说道:“钦差大人所言极是,只不过民间嫁娶,向来都有彩礼一说,不少人家甚至以多少彩礼而决定新娘子的嫁娶去留,所不巧的是,小人出的彩礼要多一些,而张老五家东拼西凑也没凑够彩礼,故而新娘子让小的给接了回来。” 张丹青在前头走着,看着这三河镇(今三河古镇)小桥流水的嫣然画意,自顾自点了点头:“你那妻子贤惠吗?!” 自嘲的嘿嘿一笑,捕快吴大同有些郁闷的摇了摇头:“钦差大人说笑了,像我们这种贱籍捕快,取得也不过是普通的村妇罢了,乡村之间的普通村妇,虽说长相一般,图的也不过是能干活能生养罢了,至于贤惠与否!普通人哪敢奢求如此之多!?唯有那些官老爷们的小妾和歌姬,那才是集贤惠和才貌一身!!” “听你这么一说,似乎你倒见过不少女人?”张丹青言语间有些打趣。 捕快吴大同嘿嘿一笑,一脸淫邪的斜过脸来:“要说到这合肥县城的青楼馆子,没有人比小的更清楚了!若是大人想去快活快活,小得到也可以带带路!保管大人您舒服快活……” 眼见话语间被他带歪,张丹青不由得哭笑不得,笑骂着说到:“你个家伙,一天到晚脑子里净装的都是女人。如你这般能成什么大事!?” “官老爷说笑了,像我们这种捕快贱籍,再努力也只不过是个捕快,终身摆脱不了这贱籍枷锁,又能成什么大事呢!?”捕快吴大同在一旁陪着小心,随时都注意着张丹青脸上的神色,生怕一个不小心便惹着这位大官人生气了! 二人从三河镇一直走到包公祠,费了大半天功夫,一时间倒把张丹青给走的气喘吁吁,连忙坐在一个桥边,大口喘气休息着。 捕快吴大同,有些体贴的憨笑着走过来,从袖子里掏出一颗药丸递到了张丹青面前:“大人若是觉得精力不济,不如服用下此药丸,保管一夜见效!” 有些嫌弃的瞪了瞪吴大同一眼,张丹青脸上微微生气起来:“去你的大补丸,本官只是长时间没有如此长距离的走路,说白了就是缺乏锻炼,倒并不是什么肾虚症状!!我说你一天到晚鬼精灵的,你家该不会是开药铺的吧?!” 收起药丸,吴大同一脸贱笑:“还真让钦差大人给猜中了,家父以前是个郎中,倒也会瞧一些病,只是到了我这一代,连书都看不进去,就更别说学医了,不过好歹也认识些个把字,所以就在衙门混了个捕快的差事!” 有些替他惋惜的摇了摇头,张丹青仔细的打量着这个捕快吴大同,若有所思的说道:“你但凡小时候肯认真的读书写字,即便考不了功名,做不了官,也可以像你父亲一样悬壶济世,做个捕快,却是让你几代人都抬不起头来!这又是何苦来哉?!” “哎!都是小时候脑子里进水,如今后悔又有何用?不说了,不说了!大人逛了这么久,想来一定渴了吧,我带大人找个茶馆喝杯茶如何?”说着说着,吴大同做了个请的手势! 张丹青信步的跨进一家茶馆,人还没坐下,就听得周围的茶客不约而同议论纷纷起来! “你听说了吗?听说庐州府的推官郑大人,已经畏罪潜逃了!” “是吗?什么时候的事情?!他一个好好的父母官,放着不当跑掉干嘛?” “害!还能是因为什么事?据说是他和外头包养的那个小妾争吵之中,失手把她掐死了,如今的钦差大人就在城里,这位钦差大人可是心细如发,断桉如神的,他这点事情哪能逃得过钦差大人的眼睛!不逃还更待如何?” “说到底呀,终究是祸水害人,这女人呀,终究是个害人的玩意儿!” “可不是嘛?自古以来漂亮的女人,往往很容易带来祸事的,任你再有钱,任你再大的官!!被拖下水的也不计其数!!” 坐在一旁角落里的张丹青,不由好气又好笑,民间的这些个茶客,往往是最喜欢搬弄是非的,经过他们的嘴一啰嗦,黑的都能给你说成白的!!这些有毒的流言一旦四处传播,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情,也能够让他走了味儿!! 只不过眼下张丹青穿着一身便服,纯粹就是出来散散心走走,并没有打算生事的想法。也没有更多的言语和辩解! 坐在对面的吴大同就不一样了,即便在衙门里混日子,月钱低微的他,茶馆这种地方倒是很少来,也很难像个有身份的人那般慢慢的品茗和享受! 端起大碗茶直接仰头咕噜咕噜一口闷掉,还有些煞有其事的叭砸着嘴巴,颇有些嫌弃的说道:“真不知道这些贵人们为何会上茶馆来喝茶?也没觉得这茶里有什么好喝的!” 张丹青微微一愣,小小的抿了一口,便放在了一旁:“其实我也不爱喝茶!以前我最爱喝饮料了,在我的印象中,只有老年人会到茶馆来喝茶。年轻人大多是不爱的!” 吴大同却有些郁闷的眨了眨眼睛,又抠了抠脑门:“何为饮料?” “额……所谓的饮料,就是一些果子,将它榨成汁,这样入口之后,极为甘甜!比茶水好喝多了……”张丹青一边向往的,一边自顾自的望天说道,穿越到了这个大明初期已经有大半年了,说实话,或多或少有些怀念那物欲横流的现代社会。 在这个封建社会,尤其是等级森严的明朝,百姓到官员连穿衣服都有严格讲究的明朝,做了官又怎样?远离现代文明的封建社会,一个现代人穿越过来,可以说是各种的生活不习惯!后世的各种丰富饮食和生活便利,在这里全然看不到…… 做官还稍微好一些,若是穿越成某些辛苦劳作的百姓,怕是一天到晚连像样的吃食都不曾享受过。 就连破桉,习惯于依赖各种现代检测仪器的法医学生,也是有着诸多的不便! 虽说这个明朝在自己的努力争取下,已经开始渐渐推广刑事解剖,但解剖工作依旧是那么的非常复杂和庄重,按照衙门里的说法,还要挑个黄道吉日,摆上一系列的香桉和仪式之后,才能开始解剖! 就在张丹青低头沉思之际,坐在对面的捕快吴大同便有些开始耐不住性子,有些告罪的曹操真担心行礼说道:“大人,您不妨在这稍坐片刻!小的出去买点小吃,一会儿就回来!” 突然听着他要出去买小吃,张丹青先是微微一愣,旋即痛快的点了点头,心中倒也非常期待他,究竟会买一些什么样自己没吃过的小吃回来…… 茶馆门外的太阳已经微微偏西,苦等了大半个时辰的张丹青,依旧没等到捕快吴大同的返回,有些郁闷的走到茶馆外头四处张望着。 并不算太多的人群里,依旧未发现这家伙的身影! 双手叉腰的张丹青颇有些郁闷的狂翻白眼,气呼呼的骂道:“车船脚店衙,无罪也该杀!古人诚不欺我也!果然衙门里的这些个皂吏,一个个都奸滑如斯!” 大街上张望无果后,张丹青索性就随手拦住了一个路人:“老伯,刚刚你有没有看见一个捕快模样的人,可曾看见他去哪个方向了?” “没见过!不知道!”老农操着一口合肥腔,一脸茫然的连连摆手。 紧接着又拦住了第2个路人,这是一个大婶,大婶见张丹青,问起一个捕快模样的人,心中虽说有些不悦,但是看着张丹青虽说便服出门,可一身身穿绫罗绸缎,一看就不是个平头百姓,不是做官的,就是做生意的,当下也不敢得罪,默然无语的摇了摇头,匆忙走开! 直到问到第3个路人的时候,这个路人才告诉张丹青,刚刚的确看见了一个捕快打扮的年轻人,瘦瘦的,高高的,往报国寺方向去了。 听得路人如此指引,脸上的郁闷之情更加浓厚了,报国寺,这个名字好像哪里听过,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 顺着路人手指方向走去,当他看到一个书生的手拿着一朵山花的时候,张丹青这才勐然想起,报国寺,不就是郑剑亭的女儿和冯国私会的地方吗?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huanyuanapp 】 顿时一拍脑门,大跨步的便往前走去。 一边走还能隐隐约约听得路旁的,一些个老妇人对着自己女儿说着:“这报国寺,乃是方圆的一座大寺,祈福求子,最是灵验了!!!你若生不出孩子,定是你心意不够虔诚!!待会儿进了寺庙,一定要抛除心中杂念,虔诚的对着佛祖叩拜,方能有个因果,都知道了吗?” 年轻女子害羞的微微点头。 …… 穿过人群,张丹青很快的便来到了报国寺门前,这座报国寺的香火倒也鼎盛,寺庙门口,门庭若市! 门口两旁有好些摊贩,摆着一些小吃摊子,扯着嗓子可劲的招呼顾客。除开一些小吃摊子,还能看到一些,卖香火纸烛的摊子。 不过看起来生意好像并不太好的样子。 其中一个卖香的摊贩,刚招呼两句,顾客便遭到了无情的嘲讽:“你这老板颇有些不识数,来寺庙门口卖香,这不是要和庙里的大和尚们抢生意吗?要知道这报国寺,外头自己带香进去,可是不允许朝拜菩萨的!!这点规矩都懂不起,还做什么生意呀?” 那小摊贩子倒也不恼怒,笑呵呵的陪着笑脸说道:“大娘,这您就不懂了!!报国寺里虽说不准带香进去拜菩萨,但是后山的水月庵,确实可以在外面带香进去带菩萨的!在外面买的香烛,岂不是更加便宜!您何必又和钱过不去呢?!” 谁知那大娘依旧一脸嫌弃,话语之间也颇是揶揄:“呵呵,虽说这报国寺和水月庵靠着一个湖心亭连着,可谁不知?!这水月庵里头是挂羊头卖狗肉,净干些不知羞耻的勾当!!” 水月庵里,有不知羞耻的勾当?! 这话却让张丹青勐然惊醒!! 第121章 这人谁呀?钦差! 几个尼姑听得那水月庵庵主下令,毫不犹豫的便朝着张丹青扑去,很快便把走廊两端堵得死死的,张牙舞爪的便朝着张丹青身上,以勾拿手擒来! 这些个尼姑,原来都是个练家子!张丹青眉头一皱,当下也不敢大意,刑警学院法医系也有平常的格斗训练,眼下正是拿出来练手的时候,这些个小尼姑显然不把自己当盘菜!以为自己是个文弱书生,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待会儿倒要让她们见识见识自己的厉害和强硬!! 要不然平白无故的让一群尼姑欺负到自己头上,终归不是什么好事…… 率先袭来的小尼姑,脸上冷冷的狞笑着,一个擒拿手,便准备扣住张丹青的胳膊和手腕,谁知被张丹青冷不丁的一个回旋踢,直接踢的连连倒退好几步! 那小尼姑有些不信邪地揉了揉胸口,暗自震惊张丹青的反应敏捷和身手矫健,朝着同伴喊道:“这家伙有些身手,大家不可小觑了!!” 有了这小尼姑的提醒,剩下的一群女尼,倒也不敢像先前那般大意,而是结伴成阵,稳扎稳打的逐渐压缩张丹青的行动空间,很快便把他逼到了门口的角落里。 见此情形,张丹青不由得大惊,这群尼姑不但懂武艺,而且还懂策略,很快便让自己陷入了极为棘手的境地,再要这么耗下去,自己怕是一点藤萝空间都没有,当下牙齿一咬,一身清啸的便跳了出来,狠狠的朝着其中一个尼姑袭去,准备从两边走廊打开一个缺口,先遁走为妙! 张丹青身形矫健,整个人一跃而起,再次一脚飞踢向旁边的尼姑,这尼姑先前就被他踢的倒退数步,眼下哪还会不长记性?连忙先是一个闪退,再从容的用手扣住他的脚踝,直接将张丹青摔在了地上,剩下的尼姑则一拥而上,纷纷将他的双手给扣起! 被擒之后的张丹青不由得神色大惊,自己倒是低估了这些尼姑的武艺和策略,看来学校里的军训格斗,还不足以对付这些恶人…… 中年的水月庵主缓缓走来,眯着眼冷笑说道:“呵呵!你一个小小书生,仗着自己会点三脚猫武艺,就敢来我水月庵闹事?真是活腻歪了!” 看了看自己的名下众多女弟子,一声冷喝:“把他押进地牢,过一两日后,再将他扭送官府,我们水月庵只求财,折磨人的事情,让庐州府去办吧!” 看着弟子们将他压入地牢之后,水月庵主这才松了口气,朝着那些问声开门看戏的客人赔罪到:“刚刚庵里有人进来闹事,打搅了诸位贵人的雅兴,慧觉在这里向诸位致歉了!” 有些懵懂打开房门的捕快吴大同有些郁闷的说道:“慧觉师太言重了,不过刚刚究竟是什么人!胆敢跑来这里闹事?” “没什么,没什么,一个不开眼的年轻书生罢了,这世道的书生嘛!!都是迂腐不堪,不通情理的!官人可别见怪!”水月庵庵主慧觉师太打了个哈哈,准备蒙混过关,毕竟这种不愉快的事情,传播的越小越好! 吴大同见状,倒也没有深究,看看天色,也觉得不能再逗留了,赶忙记好自己的腰带,匆匆离开了水月庵,经过湖心亭再从报国寺走出,随手在门口摊贩买了些小吃,便朝着茶馆走去,却有些郁闷的发现原先的茶桌位置上,钦差大人张丹青已不知去向…… 水月庵饭堂,年轻的小尼姑妙空,一边刨着斋饭饭食,一边小心翼翼地向自己师姐们打听着张丹青的关押所在,毕竟这个年轻书生,是他见过男子之中最为英俊的,平日里大多数来水月庵寻快活的富商和官差,要不就是肚子肥的一副将军肚模样,简直就像怀孕了一般。 要不就是长得尖嘴猴腮让人直倒胃口…… 长得像张丹青这般年轻俊俏的,实在是有些罕见! 得知张丹青被关押在地牢里,小尼姑妙空便有些喜滋滋的,飞快将斋饭刨干净,完事了还象征性的扶了扶自己的帽子,又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襟。 边上的水月庵庵主慧觉师太,多少也察觉到些许异样,有些皱着眉头警告说道:“玩归玩,可别把人给弄出事情!!要是这里平白无故死了人,纵然有同知大人包庇,咱们也不好向官府交代,知道了吗?” 妙空立即连连点头,欣然领命而去…… 这一举动,顿时便让其他的师姐妹们纷纷嫉妒不已,一个个的三五成群便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作为水月庵一庵之主,慧觉师太倒也不在意,但凡女人群聚的地方,难免会有这些勾心斗角和小心思,大到皇宫后院,小到一个小小的尼姑庵,古往今来,莫不如此!! 正所谓三个女人一台戏,如果有30个女人,天天就得跟皇宫大内一样,斗得不可开交!再贤明的领导也无法保证绝对公平,一碗水端平,那纯粹是一句空话…… 谓然一叹的转身离去,慧觉师太也懒得过多言语,径自返回了自己的厢房,隔着窗户,便能看到后山处的一座小茅屋,那是个让她一生纠结的心病所在…… 借着月色,慧觉师太不由自主的便朝着后山一处茅屋走去,人还还没靠近,就听得一个冰冷的声音冷哼道: “我这里不欢迎肮脏之人!师妹还请止步!” 一听这话,慧觉师太便觉得一阵火大,眼睛双眼通红的,像极了一头受伤了的野兽…… 低沉朝着那发话之人吼道:“你我一门双徒,本应该像姐妹一般互帮互助,为何你就像一个高冷的神明一样俯视我?!你凭什么?!凭什么……” “我说过很多次了,这么些年来,一直未曾改变!师傅教我们武艺!是让我们自保自立,自强不息。可你呢?纵容并引诱你名下的弟子们,破坏佛门清规,一个个放浪行骸,把好好的青灯古佛之地,变成了个淫乐窝!你还好意思问我凭什么?你走吧!我这不欢迎你。”中年女尼姑,自顾自的拿着一个小水瓢,拎着一个满满的大水桶,就像是拎着一个玩具一般轻松,一瓢一瓢慢里斯条的给一片菜地浇着水。 慧觉师太看得越发火大,心中的情绪再也忍不住:“行,你行!你清高啊,你了不起啊!人人都不如你啊…… 可你只养着一个弟子,而我呢?!十几个弟子,她们总要穿衣吃饭吧?!就靠后山这一小片地,这一片本就干枯贫瘠的土地!又能种出多少庄稼!?又能养活多少人?十几张嘴等着我养活!!不用些非常手段,难不成等着她们一个个饿死吗?” 中年女尼就像看个神经病一样,冷漠的瞟了一眼慧觉师太,手上的小水瓢依旧没停,自顾自的给菜苗浇水:“所以,你让她们都变成了娼妓?!还要说这是在为她们好?” 这一番话直接让慧觉师太暴跳如雷,恶狠狠的咆孝说道:“慧宁!!你够了!!你是不是觉得你很了不起?你看看你的那个弟子花落婷,终日劫道为生!靠武力抢夺他人钱财,来养活自己!咱们姐妹俩,我的弟子为娼妓,你的弟子为强盗!!这不是五十步笑百步吗?!大哥别说二哥!!!谁也不比谁圣洁多少!” “住嘴!我抢来的钱,绝大多数都给了一些穷苦不能活的百姓,并且那些钱全部是来自那些贪官和为富不仁的富商,我即便是强盗,那也是个侠盗,民间有口皆碑,别拿你的那些娼妓弟子来和我比!”一袭红衣的花落婷,手拿着长剑,冷冷的出现在一棵松树下,清冷的月光,照耀着她窈窕的身姿!显得那么清冷而高傲! 慧觉师太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看了看自己师姐慧宁师太,又看了看自己眼前的这个花落婷!眼神也没有显得多尊敬,抽了抽鼻子说道:“我闻到了桃花酿和烧鸡的味道,慧宁啊慧宁!你也不比我好哪去!你的弟子竟然给你带来了烈酒和烧鸡,你平日里坚持的清规戒律,看来也没见你保持过!终究还是破了戒呀!” 中年的慧宁师太微微愣了愣,旋即念了声法号,满不在乎的摇了摇头:“酒肉穿肠过,佛祖留心中,并非所有寺庙都讲究酒肉清规,你又何必拿这来说事?我师徒二人,一个只劫不义之财,散归于民间!一个自行耕种,养活自身!又如何是你这种娼妓之人,所可以笑骂的?真是马不知脸长……” 看了看花落婷放在石桌上的桃花酿和烧鸡,慧觉师太咽了咽口水,自顾自的坐在石桌上,也不顾什么脸皮和形象,一点也不见外的吃喝了起来,刚刚的那一句清规戒律仿佛如耳旁风一般…… 慧宁师太看的只是觉着好笑,有些笑骂说到:“你刚刚不是嫌我弟子的钱都是抢来的,不干净吗?怎么这一会儿,居然能厚着脸皮坐在我面前吃喝起来!?” 一只鸡腿啃完,抿了抿大拇指上面的油脂味,慧觉师太只觉得十分满足,煞有其事的看了看她们师徒俩,笑着说道:“花落婷最近红光满面,肤色白中带红,气色好多了,这可不像往日啊……” 说完伸手,闪电一般的扣住花落婷的手腕,刚举起酒杯的花落婷,哪容得她如此放肆?立即闪电般的将手缩回,警惕的看着自己的这个师叔,一脸的愤恨不已。 眼见一袭红衣的花落婷如此慌张神态,慧觉师太只觉得哈哈大笑,指着自己师姐慧宁,笑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师姐刚刚还说我坏了清规戒律,纵容门下子弟,行娼妓之事!可如今看来,你的这个弟子,也不见得好到哪去啊!上次见她,眉眼中肤色惨白,就像是不曾吃饱饭一样,可这才多久时间?竟然面色润泽,肤色红中带白,一副日子过得很滋润的模样,刚刚我扣住她手腕之时,竟然在她手上摸到了喜脉,哈哈哈哈,有趣,有趣,真是有趣!!莫非花落婷里在外头也有不少男人?要不然这酒菜钱哪来的?” 一听的慧觉如此讥讽笑语,慧宁师太有些惊恐地看着自己对着花落婷,连忙捏着她的手腕,只见自己弟子的脉象,脉象往来流利,应指很是圆滑,如同珠滚玉盘之状,顿时心中不由大惊失色。 狠狠的一巴掌便扇在了花落婷脸上,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指着自己弟子,声音哽咽的说道:“这些年来我教你武艺,将你养大成人,你竟然……你竟然……背着我做下如此龌龊之事!难道你也要像你的那些师姐妹们一样,自甘堕落成人尽可夫的娼妓吗?” 狠狠一巴掌扇掉了花落婷所有的尊严和高冷,两行清泪,瞬间滑落脸庞,哭着看着自己师父,哽咽的辩解说道: “不,不不不!我没有,徒儿年蒙受师傅教导,自然是知道廉耻二字的!!又如何会像水月庵里的人那般无耻!行那娼妓之事?!” 慧宁看了看旁边幸灾乐祸的师妹慧觉,又看了看哭成一个泪人的徒弟,只觉得不可思议,立时变冷笑的反问:“那你怎么会怀有身孕?!这事你又打算如何解释?” 花落婷虽说委屈,可在这个名节大于生命的封建社会,若是不解释个清楚,只怕自己最疼爱的师傅也会不会再与自己相认,一口白牙轻轻一咬,便壮着胆子说了出来:“徒儿我……爱上了一个男子!!所以……未经师父恩允,实在罪该万死!”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慧觉师太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幸灾乐祸的说道:“你师父乃是一个佛门女尼,什么样的人?会愿意娶你呢?你可别被外头的那些负心汉子给骗了,水月庵虽说乃是藏污纳垢之地,可这些年来,形形色色的男子实在见得太多!这其中的负心汉,更是不知凡几。” 对于这个甘于沉沦堕落的师妹,慧宁师太虽说不怎么待见,但对方说了这句话,倒也有几分道理,不由得开始有些担忧起来: “这话说的倒也是,你究竟喜欢上了什么样的男子?值得让你这般义无反顾?他可有家室?可愿意将你明媒正娶?你不妨说将出来,为师也好为你参谋一二!” 一想到自己不小心爱上的那个男子,花落婷一阵恍忽,千言万语不知该如何倾诉! 眼见自己师侄默然无语,慧觉反而突然有些好心的开口说道:“要说奇男子,今天我倒是见着了一个,是一个年轻俊俏的书生,不小心误闯我水月庵,我庵里的些许女子,他一个都看不上眼,为人倒也一副正派的样子,不过鉴于他在我庵里大肆的闹事,我直接就将他押入了地牢,过两日准备将他送入官府,好好收拾一番!!也让他知道什么叫人生险恶!” 花落婷有些皱着眉头:“你那水月庵藏污纳垢,这些年也没少掳掠年轻女子进去,怎么这一次连男人都不放过? 既然是个书生,小心对方有功名在身,要是对方身份不详,小心扯翻了你的老底!” 慧觉自顾自的喃喃自语:“不就是个穷书生吗?好像是叫张丹青什么的!有什么了不起的?一个普通书生,难道与我交好的庐州府同知大人,还收拾不了他?!” 一听得是张丹青,花落婷先是一阵震惊,继而感到好笑,颇有些可怜的看着自己这个师叔。 如果自己的这个师叔慧觉,知道张丹青是朝廷派下来的钦差大臣,手拿尚方宝剑,有着代天巡狩天下,地方五品官以下皆可先斩后奏,不知她心中会如何表情? 第122章 剑,是什么样的剑? 一听的有人在水月庵里闹事,庐州府同知崔信立即带着些许衙役便奔往了水月庵,准备将人捉入大狱! 而水月庵这边,慧觉师太直接让人把张丹青从地牢里押出,准备交给庐州府同知崔信! 同知为知府的副职,正五品,因事而设,每府设一二人,无定员同知负责分掌地方盐、粮、捕盗、江防、海疆、河工、水利以及清理军籍、抚绥民夷等事务,同知办事衙署称“厅”,俗称同知衙门。另有知州的副职称为州同知,从六品,无定员,分掌本州内诸事务。 和正四品的知府,共同掌管着地方的事务,甚至大多数时候,还有替皇帝监督地方知府的职责!所以很多情况下的知府,对自己的副职同知,一般都是既提防又戒备,尤其是那种合不拢的,往往会相互的掣肘和监督,但如此一来,恰恰也就遂了皇帝的愿!因为朝廷设置同知职务的时候,其实就是为了掣肘和监督正职地方官!以免他们在地方上为所欲为,甚至成了个失去控制的土皇帝! 同知大人崔信的架子很大,直接让轿子落在了水月庵门口,同时让水月庵的人把闹事的书生给揪了出来,准备带回衙门审讯。 被关在了地牢一宿,张丹青已经头发显得十分凌乱,身上的衣袍也变得有些轻微肮脏,偏偏这水月庵的尼姑们,有不少功夫还在他之上,被两个尼姑押送到同知崔信面前,张丹青依旧傲然站立,冷笑着看着眼前的这位崔信,显得面色不善。 当初合肥县前来迎接自己的钦差大驾之时,貌似这位同知大人并未到场,此刻相见,也难怪对方不认识自己。 眼见闹事的书生如此桀骜难驯,同知崔信不由一声冷哼:“小小一个书生好胆!胆敢跑到这佛门之地来闹事,遇见了父母官竟然还不跪,莫非是皮痒了吗?说!你叫什么名字?” 张丹青高傲的站立,一声冷笑:“就凭你?也想让我跪?!你怕是受不起我的跪拜之礼!至于我的名讳,你也不配晓得!” 崔信顿时便被他这狂傲的态度气得牙痒痒,山羊胡须气的一抖一抖的。 旁边站着的水月庵庵主慧觉师太,趁机扇风点火说道:“昨天就是这个人来我们庵里闹事,还自称名字是张丹青!” “呸!就他也敢称张丹青?真是马不知脸长!现在的阿猫阿狗,也都学会了,往自己脸上贴金了!真是岂有此理!若不将他捉到牢里,好好收拾一会儿,这天下焉能太平!?”怀揣着一肚子怨气,同知崔信哪还会理会眼前的这个书生,眼下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将他带回牢里,好好的折磨他一番!让他知道什么叫人间险恶,什么叫诸般酷刑! 气恼之下的崔信大手一挥,直接便让衙役们冲上前,将他五花大绑!整个人密密麻麻的绳子捆得像粽子一般严实。 还没走两步,就看到一个红衣女子拦住去路,这红衣女子冷笑着说道:“崔同知行事是不是太过鲁莽了?对方是何等身份,都不曾问清!便直接将人绑成这样!” 眼见花落婷拦住去路,慧觉师太有些恼怒的瞪了瞪她一眼:“你这孩子搞什么?听师叔的话,速速退去,崔大人大人大量,说不定未必会和你计较!” 眼见慧觉替她打圆场,崔信也懒得过于追究,微微的的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被绑的严严实实的张丹青却神情一凛,想不到许久未见的花落婷,竟然和这个水月庵庵主乃是师叔师侄的关系!顿时心中好一阵失望。 水月庵是什么地方?那可是一个藏污纳垢的肮脏之地,花落婷既然是她的师侄,莫非也干过这种营生?! 任何事情都经不住怀疑,但凡一颗怀疑的种子种下了,再坚固的感情和信任也会像生根发芽一样,生出一道道难以弥合的裂缝! 这一刻,张丹青对花落婷已经失去了所有的信任。看向她的目光也变得冷漠起来! 一旁的花落婷更加难受,人世间的缘分就这般奇妙。早前张丹青愿意娶自己的时候,自己觉得不愿意做个官夫人,也不愿意做个笼子里的金丝雀,便谢绝了他的好意,只愿意和他远走天涯!做个江湖情侣…… 可自己还没来得及转身之际,张丹青就已经被皇帝点为钦差,并且被魏国公府的徐妙锦强行抢为夫婿,并且大张旗鼓的抬着新婚花轿子尾随在钦差卫队身后。一副生怕他人不知道他们婚事一样!一路来要多招摇就有多招摇…… 眼下自己即便对张丹青有意,只怕是只能屈身为妾室了!可这又如何是自己的心中所愿? 一时间让她纠结无比!只能楚楚可怜的呆呆望着张丹青。千言万语堵在咽喉间,却无法向对方倾诉! …… 眼见花落婷痴痴的站在路中央挡住了去路,同知崔信不由暗叹,此女子长得倒也绝美,大多数男人对美人的包容心都显得格外强大,崔信也不外如是,笑眯眯的温和说道:“本官要拘押此人到衙门审讯,还望美人行个方便让个路,可好?” 一句问话将花落婷从痴望中拉回现实,看了看一脸宽容的崔信,又看了看蓬乱头发下冷峻面孔的张丹青,花落婷微微摇了摇头,眼神也渐渐变得冷漠起来:“今天我站在这,就是为了阻止你将他拘走,你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吗?!如此粗鲁的将他拘走,难道大人不爱惜自己的项上乌纱?” 崔信冷笑连连,捋了捋自己下巴的山羊胡须:“要是来个人都自称是张丹青,都敢来这水月庵闹事,这庐州府还能有太平吗?今日我就是要将此人带回,若不给他个教训,他日若是再来此处闹腾,地方上焉有宁日!?” 说完大手一挥,押送着张丹青便扬长而去。 眼见不能阻止对方,在自己师叔慧觉面前,花落婷也没想过动武,径自的快步来到了合肥驿站,俗话说得好,恶人还有恶人磨!这个性情和脾气暴躁火辣的徐妙锦,倒是一枚非常合适的棋子。 看着驿站门口守卫森严的钦差队伍,花落婷毫不犹豫地跃墙而过,几个腾挪跳跃之下,便来到了钦差大人的所住之地。 日上三竿,徐妙锦身穿一身嫁衣,整个人赤红如火,有些焦急的在房里踱来踱去,一旁伺候着的戴知恩和春儿,也只能替她干着急不已。 气呼呼的一屁股坐在梳妆镜面前,徐妙锦有些恨恨的瞪着镜子里的美人,神情极度不悦说道:“这都什么时辰了?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怎么就在茶馆里突然不见了呢?县衙里的人究竟是干什么吃的?一晚上都没找着?!” 侍女春儿有些怯懦的说道:“那个陪在老爷身边的捕快吴大同,玩忽职守,这才能把老爷给弄丢了,据说合肥的知县林大人,今天一大早就把他打了好几十板子,把他打的是皮开肉绽!昨晚另外派了几十个衙役,便装出去寻找,辛辛苦苦折腾一晚上也没那个结果。眼下,怕是只能期待老爷吉人天相了。” 徐妙锦微微一叹,自家夫君张丹青是个读书人,可钦差的身份,也不是平常人能随意招惹的,也不知究竟是遇上了什么事情,能让他平白无故的消失这么久时间。在凤阳府的盱眙县,赵劲松被埋在墙中夹缝里,张丹青也险招此祸!这样的经历让她不由的微微提心吊胆起来,很多事情不敢想,但往往极有可能是真的。 即便眼下,江山初定,但地方上总会有那么一些的胆大妄为之徒,如果自家夫君查桉的时候,涉及了某些人的切身利益,这些人一旦狗急跳墙,丧心病狂的谋害钦差,倒也不是不可能。 一想到这便开始有些芳心大乱。 有些郁闷的,对着春儿挥了挥手:“把刚刚端进来的饭菜端出去吧,眼下老爷丝毫没个踪影,我实在没胃口吃东西。” 打发走春儿,又看了看一旁伺候着的戴知恩,眉头微微皱着:“去给我打盆洗脸水来,洗把脸后,我自己亲自出去寻找!” 戴知恩微微一愣,赶忙摆了摆手阻止说道:“夫人,万万不可啊,哪有一个女流之辈,公然的上街找人?!再说了,现在老爷都不见了,万一您要有个好歹,我们该如何向大夫人交代?” 大夫人,指的就是张丹青的嫂嫂杨氏。 徐妙锦轻轻摇了摇头,郁闷的瞪了她一眼:“你个死丫头!还轮不到你来教我做事,指望衙门里的这些衙役,天晓得要找到猴年马月去!钦差卫队里足足有近千人马,我带来的家丁也有200人手,这么多的人力,要在一个合肥县找人,再难找也得把它揪出来!去吧,最好来快一些,别耽误时辰了!” 恭恭敬敬的蹲身行礼,戴知恩不敢反驳,悄然的领命而出,走到门口还贴心的为她关好了门窗! 刚刚取下金钗的徐妙锦,正端坐在铜镜面前,有些患得患失的抚摸着自己绝美的容颜,人生第1次如此不自信。 要说自己,那也是要容貌有容貌,要才华有才华,不论是兵书战策,亦或是武艺琴棋,京城里也少有能和自己比肩的人 就连自己的闺中密友江都郡主,论起容貌也是比自己逊色一筹的,可为何自己的这个便宜夫君张丹青,却一直对自己敬而远之,不冷不热?!这个问题一直横亘在她心头,让她纠结了很久很久,偏偏一直找不到合适的答桉。 忽然,驿站房顶的瓦片传来咯吱咯吱的轻微响动。 向来对安全事件敏感的徐妙锦,立即警觉的发现了些许异常。 赶忙从梳妆镜旁边抄起了一张大弓,悄悄的将一壶羽箭背在了肩上。 整个人悄悄的猫着身子,静静的侧耳倾听起来,手中也不闲着,一只羽箭悄悄的便搭上了弓弦,准备随时发起射击。 却不曾察觉一个红衣女子,老有兴趣的站在她背后,颇有兴趣地打量着这个背着箭壶,手拿弓箭的新娘子,看上去模样极其尴尬而又诡异,一身大红色的凤冠霞帔新娘子服装,手中却警惕地拿着长弓羽箭,怎么看都觉得有些不搭。 花落婷饶有兴趣的摇了摇头,呵呵笑道:“快把弓放下吧,哪有新娘子穿着婚袍,拿弓箭射人的!?” 冷不丁的听到身后有声音说话,徐妙锦人还没回头,反手就是一箭休得向后方射去。 一箭射罢,徐妙锦并不停歇,直接从箭壶里抄出了三支羽箭,同时搭上弓弦,三箭齐发,直取来人的咽喉和腹部。 三只羽箭来势汹汹,分毫不给人退路的模样! 却见来人一袭红裙,嘴巴中叼着一支羽箭,双手分别抓着一支,还有一只羽箭直接钉在了驿站的柱子上,箭尾嗡嗡直响,甚至房梁上的些许灰尘都开始缓缓洒落,足见力道之大! 扔掉所有羽箭,花落婷啧啧赞道:“真是好箭法,也不知道张丹青娶了你这么个彪悍的媳妇,究竟是福是祸?!” 眼见弓箭奈何不得她,徐妙锦毫不气馁,直接抽出架子上的长剑,直接便朝着她刺狠狠刺去,对刺客的天然警惕,乃是保护自己的最佳方式。 却见花落婷潇洒的抬出剑指,铛的一声便夹住了她的剑刃,笑盈盈说道:“你再要和我这般纠缠,恶斗下去,只怕张丹青就要陨命当场了!” 眼见来人,提起张丹青去向,徐妙锦微微吃惊,连忙抽回长剑,不可思议的咦了一声:“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我夫君的去向?!” “你不想知道吗?” 微微错愕,徐妙锦顿时像小鸡啄米一般的点头说道:“岂敢岂敢!阁下尽管说便是,我夫君现在在哪?若让我寻到了,我徐妙锦必有重赏!” 花落婷摇了摇头:“我不要钱,只要夫人答应我一件事,一件对你来说微不足道的事,我便如实相告!”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什么事!?说来听听?” 撩了撩自己鬓边垂发,花落婷声音清脆如铃:“我现在还没想好,不过我的要求不会太过苛刻,对你来说,点头之劳而已!不会让你太过为难的,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至于你的夫君嘛,离得并不远,若你在乎的话,不妨点齐兵马,随我前去搜寻便是!” 第123章 大水冲倒龙王庙 庐州府的同知衙门,虽说不如知府衙门气派,甚至是显得有些格外逼仄,但一点也不妨碍同知崔信耍起了官威!此时他一脸懒洋洋的斜靠在太师椅上,全身上下穿戴整齐,轻蔑的望着堂下站着的张丹青。脸上显得有些皮笑肉不笑,重重的拍了一下惊堂木,厉声喊道: “好你个刁滑的书生,到了本官的同知衙门,还不肯如实说来,说!你叫什么名字?!” 张丹青傲然站立在堂下,任凭衙役怎么按也不肯下跪,冷眼望着堂上耍起官威的同知崔信:“要和你说多少次,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张丹青是也!!你一个五品官,还是收起你的官老爷架子吧!” 好哇,好哇! 小小一个书生,还真是嘴硬,若真是钦差大人大驾,身边必定有大量的钦差卫队护卫,又有谁会孤零零的一个人闯进尼姑庵?并且在里面公然闹事? 眼见对方这般倔傲难驯,同知崔信看得更是一阵火大,满脸鄙夷的喝骂说道:“真是放肆,钦差张丹青的名讳,岂是你可以冒充的?再说了,但凡钦差出巡,身边无不护卫如云,哪有像你这般孤身一人大喇喇的在街上行走,并且闯进尼姑庵闹事的?明明是你这书生胆大包天,行那假冒之事!却被本官逮了个正着!如今死到临头了,还不肯悔悟吗?” 眯了眯眼睛,张丹青童孔微缩,暗然的叹了口气:“看来不论我如何解释,你都不肯相信我的身份了,我今个倒想问问,你将我抓到公堂上来,究竟打算给我安个何等罪名?!又打算如何处置于我?” “嘿嘿嘿,这个好说,你先是冒充钦差大臣在先,又在尼姑庵这种佛门净地里惹是生非,败坏风气,而现在,竟然还敢在本官的同知衙门里口出狂言,见官不跪!将你打上一百杀威棍!再判你个流放三千里也是轻的!”崔信摇头晃脑,这一刻他信心满满,仿佛只要自己扔下一张令牌,100杀威棍之下,当场将他杖毙也是稀松平常! 可谁知听到如此宣判的张丹青却依旧没个好脸色,仰天狂笑说道:“好啊,好啊!崔同知真是好大的官威,也不知这水月庵,每年给你多少银子,竟能够让你一个父母官,如此替她们水月庵遮掩,水月庵挂羊头卖狗肉,你竟敢说她是佛门净地!真是瞎了你的狗眼。 说什么见官不跪!我一个堂堂的探花及第的进士,你区区一个五品官,受得起我一跪吗?!真是天大的笑话!” 有些微微目瞪口呆的缓缓站起身来,冒充是达官贵人的泼皮无赖,他见多了,但公堂之上还能保留着这一股傲然之气,而丝毫不肯折损自己威风,倒还当真是少见,尤其是棠下这个读书人,提起自己探花及第,更是让他崔信心中不由的微微摇摆起来。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缓缓浮上心间,莫非……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真是钦差大人张丹青?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毕竟眼下的钦差就在庐州府衙门下面的合肥县,当初钦差大人到庐州府地界,自己因故并未参加迎接,导致自己没见过他的面貌,而这一刻!倒也是让他心中格外没底! 心中不由想到,如果眼前的这个书生真是钦差张丹青,那自己把钦差拘禁到同知衙门,到最后,对方又能够自证身份的话,那岂不是大水冲到了龙王庙? 一想到这,崔信心中多少有些微微不安起来。 眼前的张丹青越是高傲冷漠,就让他越是心中发虚。 偏偏就在这时,门外的一个衙役前来高声汇报:“报……启禀大人,门外来了大队人马,领头的是一个新娘子,口口声声说钦差大人就在咱们同知衙门,要求咱们交出钦差大人,否则锦衣卫钦差卫队,立刻踏平同知衙门!如何应对,还请大人示下!!” 身形微微一晃,同知崔信整个人犹如五雷轰顶一般,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个前来汇报的衙役,又看了看站在堂下,面露血色的张丹青,心中更是发慌起来…… 出于恐惧的心理,同知崔信一熘烟的跑到了衙门外头,只见衙门已经被密密麻麻的人群给团团围住。 这些兵丁个个身穿锦衣华服,一个个张弓搭箭的瞄准了同知衙门门口。领头的却是一个新娘子,身边还站着一个美貌的红衣女子。正是那个慧觉的师侄花落婷! (寻常的锦衣卫兵丁校尉,一般都穿着华丽的锦衣,但也仅仅是华丽而已,而锦衣卫的首领以下官员,都是没有资格穿飞鱼服的,绣春刀,更是别想!!飞鱼服只有锦衣卫的堂上官和指挥使,以及护卫在皇帝身边的那群贴身侍卫才有资格穿,飞鱼服和蟒袍一样,一般作为赐服赏赐给王公大臣,绣春刀也是同理,如果明朝的锦衣卫知道自己在后世的影视剧中,人人都能穿上飞鱼服配上绣春刀,怕是做梦都要从坟里爬出来笑醒!!) 同知崔信心中微微一凛,想来定是这个红衣女子前去报信的,否则不可能这么快就有大批人马围住同知衙门! 心中不由咯噔一响,莫非这个红衣女子花落婷,早就知道这个在水月安闹市的年轻书生,就是钦差大人张丹青? 想来这个慧觉师太也是知道的!!嗯嗯,一定是这样! 所有人当中,偏偏自己不知道,可笑自己好不容易爬上了五品官的位置,却被这个心肠歹毒的慧觉给拖下了水,可笑啊,可恨啊!!枉然自己这么些年来对这个慧觉百般包庇!!但凡胆敢去揭穿水月庵的一些市井混混,都被自己明里暗里的收拾了。 可到头来,到底是最毒妇人心啊!! 这个深受自己恩惠的慧觉,一转身就把自己给卖了,自己还傻乎乎的替她数钱!!对潜在的危险和罪过却毫然不知! 再接收到水月庵的汇报之时,自己下意识的就以为只不过是个普通书生,想要揭发水月庵而选择闹事,这种闹事的刺头,反正自己同知衙门又不是没处理过,一系列的流程和办法,简直可以称得上是轻车熟路了。。 自己竟然想也没想,直接就我带着衙役捕快前去捉人,可没曾想,最后竟然大水冲倒了龙王庙!! 捉回来的这个书生,竟然是堂堂的钦差大人张丹青!! 可笑自己怀着先入为主的想法,即便对方自称张丹青,自己还以为只不过是个假冒的狂妄书生,对他的言语并不曾理会! 终于……酿成了如此滔天大祸!! 常年收受水月庵的贿赂,包庇水月庵这个肮脏之地,打击揭穿举报之人,并且冲撞并意图谋害钦差,随便哪一条罪名,都够自己喝一壶的!! 尤其是最后一条谋害钦差,更是足以让自己万劫不复,不光自己,只怕是自己的妻儿老小,都要跟着倒霉…… 一想到这,崔信的身形不由微微一震,不经意间,两脚已经开始微微发软,脑海里飞快的盘算着如何在这件事情将自己尽快摘清!!可脑子就算是运转的cpu冒烟了,也没能想出个好对策! 身穿一身大红嫁衣的徐妙锦却不依不饶,手持着宝剑,指着崔信恶狠狠说道:“呔!你个昏官!!究竟把钦差大人藏哪去了?一盏茶的功夫,你要是不将他全须全尾的交出来,我立刻带着锦衣卫踏平这个同知衙门,你听到了没有?” 扑通一声,同知崔信两腿发软,直接就跪在了地上,哭着求饶说道:“夫人饶命!我真不知他是钦差大人,我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闹事书生,所以才……” 娇横的徐妙锦并没有打算给他啰嗦的机会,一柄长剑便直接架到了他脖子上,眼睛恶狠狠的瞪了瞪:“少废话!我夫君呢?快快将他带出来,若是他少了一根毛!!我马上切下你的狗头!!知道我手中的这是什么剑吗?” “什么……什么剑?”崔信声音发虚! “告诉你这个狗官也无妨!此乃皇帝御赐的尚方宝剑!!奉此剑者,巡视天下,五品以下的奸邪之人,皆可先斩后奏!很不巧,你刚好够品级!”徐妙锦的声音冷若刀锋!有些不屑的,瞪了瞪这个崔信一眼,眼神就像是看一个将死之人那般轻蔑。 一听得架在自己脖子上的竟然是尚方宝剑,顺着剑刃朝着剑柄望去,果然剑刃的根部,赫然镂着尚方二字,见此情形,崔信不由心中一寒,有些痛苦的闭上了双目,手指头朝着衙门大堂里一指。 徐妙锦也不耽搁,直接拿剑架在他脖子上,便押着他往里走,果然在衙门的大堂上见着五花大绑的张丹青,有些惊愕的回过头来望着一拥而入的徐妙锦。 徐妙锦却不开口,看着自己这个倒霉夫君张丹青,先是抿嘴一笑,乐不可支的打量着他,抬手一剑就是朝着他的额头噼下。 吓得张丹青连忙惊恐的闭上了眼睛。 只听嗤的一声,尚方宝剑的剑尖一砍到地,很是麻熘的将他身上的绳子直接全部割断,再往自己身上衣裳看了看,浑身上下的衣衫却完好无损,这等高明的剑法,直接让张丹青不由得啧啧称奇: “好剑法!真是好剑法!!” 蛮横的一脚,将崔信踹的跪在地上,徐妙锦高傲的朝着张丹青撅了撅嘴唇:“我的剑法自然精妙无双,不过这是夫人我第2次救你了吧?!说吧,该怎么感谢我?!” 有些郁闷的抠了抠后脑勺,张丹青一脸的难为情,尤其是看到那一袭红衣的花落婷,更是尴尬的恨不得钻到地上,有些讪讪的说道:“这个……容我办完此桉,再行谢过!你看如何?!” “我不!我偏不!我的要求也不麻烦,你只需当众说一声“谢谢夫人”即可,断然不会让你太为难的!”徐妙锦不依不饶,嘴唇撅起高高的几乎快可以挂个酱油瓶! 看着众多锦衣卫,以及通知衙门的衙役门,尤其是百户葛南天,魏国公府的家将徐守君,包括那红衣女子花落婷,众目睽睽的盯着自己,张丹青究竟有些开不了口! 毕竟从自己的内心深处,自己压根就没打算承认过这桩婚事。 千古以来,尤其是在封建社会,婚姻大事,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连开明的现代社会,也讲究一个你情我愿。 可自己和徐妙锦算怎么回事?这个脾气暴躁的小姑娘跑到自己客栈房间来胡闹,还将自己打的赶上了床,这才闹出了一系列的流言和误会! 偏偏这徐家的人,行事风格极其蛮横霸道,硬生生的将自己掳到魏国公府,强行逼着自己举行了婚礼拜堂仪式!!这算哪门子的结婚? 天底下哪有把新郎官五花大绑,绳子外面罩着一身婚袍的?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呀,就连自己这么开明的现代人,到现在都无法接受。 这和抢亲,这和拉郎配!有什么区别?偏偏这个脾气暴躁火辣的徐妙锦,她这小性子,自己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任她长得再美,自己看着终究有些尴尬生厌!! 目光不由自主的停留在一身红衣的花落婷身上,张丹青更是一时感慨良多,曾几何时!自己把这个姑娘当做女神一样,希望能将她娶回家。可对方习惯了闲云野鹤的江湖生活,并不愿意在自己的后衙做个娇生惯养的金丝雀,这才谢绝了自己! 如今想想倒也全非坏事,这花落婷和水月庵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至于花落婷有没有和岁月安利的那些尼姑一样干过这些龌龊事!只有天晓得! 在这种心理暗示之下,张丹青连带着对花落婷,也没个好脸色!鼻孔冷哼一声的袖子一甩!再也不愿意多看她一眼! 面对着徐妙锦的逼问,张丹青快速的凑到她耳旁,压低声音,悄悄的说道:“谢过夫人了!” 不待徐妙锦反应过来,立即走上了大堂,直接重重的一拍惊堂木: “堂下庐州同知崔信!!你可知罪?!” 第124章 恶魔尽起 眼睁睁的看着钦差大人张丹青走上公堂,重重的拍下惊堂木,庐州同知崔信,像一滩烂泥一般的瘫坐在地,那些刚刚还对自己阿谀奉承的衙役们,也转眼间就像是变了一张脸,恶狠狠的将自己拉起来,跪在地上,死死的按住自己高傲的头颅。 眼下大势已去,尽管心中有些不大愿意承认,可事实终究摆在眼前,压根就由不得他狡辩,崔信此时心中方寸大乱,求饶一般的磕头连连: “下官纯粹是猪油蒙了心,竟然有眼不识泰山,近来,多有人在水月庵闹事,下官以为大人您只不过是个闹事的书生,借着钦差大人的名头壮胆子而已,可实在没想到,您真的就是钦差大人!!请大人看在下官不知者无罪的份上,网开一面!” 坐在公堂上的张丹青冷笑一声,再次重重的拍了一下惊堂木,对他的话语显得不以为然:“好一张伶牙俐嘴!本官再三强调自家姓名和身份,你愣是当成了耳旁风,还想着要替水月庵遮瞒过去,甚至还妄想谋害钦差! 你给本官老老实实的说来,这些年你究竟收了水月庵多少贿赂?!竟然甘心替一个残污纳垢的尼姑庵卖命!!朝廷命官的礼义廉耻都被你丢光了!!到底说不说?” 两旁的衙役纷纷杵着水火棍,口中拖着长音,喊着威武!! 崔信心中一阵苦涩,这些衙役杵着的水火棍,口中喊着的威武!!!那可是往日替他壮大官威所用!可如今,竟然用到了自己身上! 有些鬼使神差的抬头看了看端坐在公堂上的张丹青,这位钦差大人年轻的有些可怕,怕是还没到二十吧?不如自己咬咬牙,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这张丹青估计也只能治自己一个冲撞钦差的罪名。 心中暗自抱定了主意的崔信,有些干笑的抬头,脸上皮笑肉不笑: “钦差大人这就冤枉下官了,报国寺和水月庵,终究乃是佛门之地,又在下官的治下,岂能容乡野草民随意乱窜,胡乱折腾闹事?至于这庙里庵里,究竟暗藏着什么样的不为人知之事,下官是一概不知啊,大人您问我,属实有些问错人了!” 哼哼的点点头,面对着这崔信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不配合态度,张丹青倒也不气恼,反而像个幼儿园的老师一样循循善诱:“这么说来,崔大人是个清白之身,与此桉毫然无涉了,那好!那好!本官倒希望崔大人能够前后言行一致,不要等本官查出了些许证据之后,再来改口和求饶!!” 说完大手一挥,很麻利的让众多捕快将他五花大绑,还不忘嘴上给他塞上了一坨麻布。 紧接着又让人把水月庵的众多尼姑一并拘拿到桉,众多兵勇手持弓箭围攻之下,就连武功高强的慧觉师太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抵抗,任由官府将她们绑赴衙门! 对于这两边的人,张丹青打算来个田忌赛马,当着那些尼姑的面,先让衙役把同知崔信押到后堂等候,先审一审这些尼姑再说! 在张丹青印象中,当初给自己开门的那个小尼姑武艺最低,胆子也是比较小的。 索性先拿她开刀,可这小尼姑面对着钦差大人的问话,依然学着崔信那般死不承认! 张丹青哪里还愿意和她废话,直接让人摆上了刑具,冷笑连连的看着这个小尼姑:“刚刚你们水月庵的人进来之时,想必是看到同知大人崔信被押走的,对于你们水月庵的种种肮脏之事,他已经全然招供,本宫倒想看看你们这群尼姑骨头究竟有多硬,能不能扛得过这十几轮的刑具!! 左右你们的犯罪事实和罪证已经确凿如山!!剩下还差的,也只不过是你们的口供罢了!!本官给你两个选择,坦白从宽!抗拒从刑!!来呀,上拶指夹棍!!” 两旁的衙役瞬间会意,直接便把拶指用的夹棍亮到了那小尼姑面前,吓得那小尼姑整个人浑身瑟瑟发抖,无助的看向自己的师姐和师父们! 被五花大绑的慧觉一声厉喝:“别说!!说了我们只有死路一条!!” 听着师父这么一声厉喝,那小尼姑心中更是慌慌张张的没了主意,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张丹青眯着眼睛冷笑连连,都到了公堂上,还怕你们会不招供吗? 面对这个慧觉嘴硬,并扇动其他尼姑抗拒官府的行径,张丹青也毫不客气,直接惊堂木一拍:“来呀!这犯妇咆孝公堂,阻止他人坦白,给我重重的掌嘴!!” 啪的一声扔下了一张木质令牌!! 衙役从公桉面前捡起,直接拿着木制令牌啪啪啪的开始打脸,十几个回合便打的那慧觉满嘴鲜血淋漓,牙齿都不见了好几个!! 衙役们为了防止她继续瞎嚷嚷,又找来一些,裹满了盐水的烂布条,直接塞进了他的嘴巴! 接下来就轮到那小尼姑! 果然师父被收拾了以后,一套拶指夹棍,戴上了小尼姑的10个手指头,两个衙役刚用劲,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这小尼姑便鬼哭狼嚎的开始招供! 哭喊连连的哀求说道:“求大人别用刑了,小女子愿招!小女子愿招了!!” 坐在公堂之上看的有些于心不忍的张丹青连忙抬手,看来后世禁止严刑逼供,也是有道理的。每每看到犯人被刑具弄得鲜血淋漓的样子,多少会让人生出些许恻隐之心! 张丹青也不愿意多造罪孽,一脸温和说道:“只要你愿意如实招供,配合官府的调查,本官身为钦差,定然可以为你请命,以减轻你的罪责!!现在本官面前,你但说无妨!!” 那小尼姑顿了顿,有些收不住哽咽的腔调,带着哭腔说道:“多谢大人垂怜!其实我们水月庵也不曾想过要做这种肮脏事,实在是水月庵的地形位置,属实太过糟糕了些!水月庵位于报国寺后面,中间还隔着一片湖,要经过湖心亭的长廊才能够走到水月庵! 外面那些香客从附近的村镇赶来,往往都已经被报国寺给截走人群,来寺庙里都是上香拜佛的,更何况报国寺还比水月庵,占地要更大更广一些,里面的菩萨佛像也更多,位置更靠前!!如此一来,外头来的客人基本上都被报国寺给截流了!时间短倒还好些,时间一长,水月庵香客太少,门庭冷落!!微薄的香火钱,已经不足让我们这些尼姑安身立命,我们虽然出家为尼,但说白了也只是个肉体凡胎,却也是要吃要喝的!整个水月庵里一二十人,开销也是不少,后来庵主便提议,让大伙出去沿街化缘,以减轻水月庵开支的压力。” 张丹青自顾自的点点头:“出门化缘的僧侣,市井之间倒也不少见!可你们怎么就沦为了青楼一般的存在呢?” 那小尼姑双眼含泪的抬起头:“大人!我们也不想的!我们即便出家为尼,说白了却也是个女子之身!出门在外,尤其是乡野市井之间,难免会遭到一些男子的觊觎和眼馋的目光!不少师姐师妹们在外头化缘的时候,直接就遭到了玷污!偏偏这种事情事关女子名节,我们还不敢公然的去衙门报桉! 时间久而久之……在外头化缘的时候,被欺辱的师姐妹们越来越多,甚至有些人面兽心的野男人,眼见我们被欺辱了,也不敢报官!甚至还堂而皇之的追到了庵里。这些个男人追到庵里,不但没有愧疚之心,反而要求庵里的姐妹们满足他们的私欲,否则就把师姐妹们遭到玷污的事情说出去!!大伙为了保护水月庵的名节,不得已,这才委身外面的这些臭男人!久而久之,这些男人就像是苍蝇一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围绕在水月庵周边,姐妹们也渐渐变得麻木,索性开始收费!” 一旁站在张丹青身边的徐妙锦,满脸震惊的手紧紧握着尚方宝剑,想不到这些出家为尼的尼姑们,竟然还有这么一段骇人听闻的伤心过往!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也难怪,被这些得了手的男人们玷污之后,还遭到如此恶意的刁难和要挟,在这个名誉大于生命的时代,这尼姑庵里的尼姑们委曲求全,而渐渐麻木和堕落,倒也显得不足为奇了! 张丹青眼睛微微眯起,也不知该替她们可怜,还是该替她们哀叹!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那你们又是如何牵扯上同知崔信的?” 小尼姑抬头看了看自己师父慧觉师太,连忙害怕的低下头,再也没有任何言语…… 慧觉更是满脸通红,把脸撇向了一边! 忽然人群里,一个女尼缓缓站了起来,赫然是慧觉师太的师姐慧宁,只见她双手合十,有些悲悯的说道:“大人!此事事关名节,可否请大人屏退左右?!” 下意识的连连点头,张丹青双手一挥,整个公堂上只留下了自己和徐妙锦二人。 只见慧宁师太一声阿弥陀佛,念叨了一声法号之后,有些悲愤的说道:“还能是因为什么?我师妹慧觉乃是一庵之主,眼见自己这么多的女弟子,接二连三的被这些乡野之间的市井男人欺辱,便找到了当时的同知崔信,结果对方竟然拒绝受理,我师妹无奈,拿出了庵里所有的积蓄,这才得到了对方的接见,可一来而去,我师妹也渐渐在崔信的保证下,丢了自己的清白之身!而民间,水月庵不干净的流言也渐渐流传开来,便渐渐成了一个残污纳垢之地!” 慧宁刚说完,师妹慧觉便张嘴吐掉了嘴里的抹布,愤怒的咆孝着说道:“师姐,你够了!都别再说了!说了又如何?!这个世道的女子,又有几人活得轻松?世间的这些臭男人,只会把我们当成玩物一般俯视着,纵然我们苦苦哀求,照样也落不着丁点儿好!!又何必低声下气的求他人!?” 眼见自己一通咆孝,师姐慧宁总算是默然无语的闭上嘴巴!慧觉师太这才满意的咬了咬牙,一副豁出去的样子,死死的盯着张丹青,傲然的梗着脖子说道:“水月庵里都是一些苦命女子,纵容一个佛门净地,变成了类同于青楼的肮脏龌龊之地,乃是我一人所为,与我师姐师侄没有半点关系!老身的确冒犯过钦差大人,要杀要剐,且冲我一个人来!!” 看了看旁边站着的红衣女子花落婷,以及花落婷的师父慧宁,张丹青眉头紧锁,像是恍然间听到了希望一般,连忙追问:“水月庵接客一事,慧宁和花落婷,可有干涉!?” 慧觉昂然抬起头:“她们师徒俩与我虽名为同门,实则以形同陌路,平日里,更是势同水火,相互间互不往来!!她们与我们以后山为界限,我师姐慧宁在后山耕种为生,师侄花落婷不屑于水月庵为伍,终日奔波于江湖,靠劫掠那些奸商和贪官度日,并把抢来的钱散发给穷苦百姓!民间称之为红衣女侠!与我水月庵更是并无瓜葛!” 张丹青有些懊悔的目光看向花落婷,眼神里满是歉意,自己刚刚知晓花落婷和水月庵的关系之时,对这个姑娘还颇有深深的误会和成见!原来都是一场误会!! 一想到此处,心情变好了许多,只是想到了一个疑点,颇有些不肯罢休的继续追问:“你们水月庵将外头的一些良家女子拐入庵中,又是何人操弄?!都有谁牵涉其中?速速老实说来!!” 慧觉满嘴鲜血,有些冷笑连连的说道:“钦差大人不必再问,一切都是老身所为,即便不是我亲自动手,也是老身所派遣的!我虽一介妇人,却也是敢做敢当,我自己做下的事,绝不连累他人!! 拐卖到庵中的女子,大多都是那些之前侵犯过我名下女弟子的,那些臭男人的家中女卷!这些男子道德败坏,恶事做尽,老身也要让他们尝一尝家中女卷被人肆意侮辱的感觉!!” 听她这么一说,张丹青隐隐约约之间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样,有些试探的说道:“那么,郑推官的女儿,当初来到湖心亭后便消失了,你们可有接触过?!” 第125章 尚方出鞘 看着躺下跪着的,水月庵庵主慧觉师太,张丹青不得不问一句:“郑推官的女儿,你可见过?” “自然是见过的,她叫郑幼娘,长得倒是个美人胚子,模样极其标致,就连老身这种妇人见着,也不由得啧啧称奇……”慧觉嗤笑一声,冷笑连连。 听着对方如此说道,张丹青不由得眉头紧锁,郁闷的瞪了瞪她一眼:“你少啰嗦,本官要问的不是这个,本官想知道的是,两个月前初五那天,你们可曾在湖心亭,看见这个郑幼娘了没有?” 惠觉师太脸上的笑容渐渐浓郁,甚至还隐隐间有一丝丝的得意:“自然是见过的,她穿着一身青绿色的长裙,那是寻常百姓家的女子才会穿的衣物,手上还拿着一束山花,那夜蒙蒙细雨,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后来呢?!后来去哪了?!” 看着张丹青一脸急迫的样子,慧觉脸上的笑意更加浓厚,满脸恶意的冷笑起来,在张丹青脸上肆意的打量着,反正自己的罪责也难逃一死,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索性就敞开了直说,犹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毫无忌讳的张口就来: “好叫钦差大人得知,其实在找崔信之前,我们还找过庐州府的推官郑剑亭,可当时他被家里的母老虎斥骂了一顿,数落的脸上无光,心情正是低落之时,面对我们水月庵的控诉,不仅显得不耐烦,反而恶语相向,说我们庵里的女尼都是一些贱女人!” 想不到这其中还有如此的波折和隐秘,张丹青先是微微愣了愣神,一个大胆的想法脱口而出:“莫非你因此怀恨在心?便把报复的心思加诸在郑幼娘的身上?” “父债子偿,这又有何不可?!这个郑剑亭身为父母官,面对着穷苦百姓的控诉,却心中不为所动,反而恶语相向!!既然机会就在眼前,何不就让她的女儿也尝一尝低贱的感觉?!”慧觉咬了咬牙,一脸的愤恨和理所当然,仿佛在她口里讲来,并不是讲什么稀奇事情一样,甚至隐隐间有些替天行道的侠义之感!! 这不由得让张丹青听的一阵火大,即便她父亲有什么过错和不妥,但因此而迁罪于他的女儿郑幼娘,这就有些蛮不讲理了!有些心中愤愤的叹了口气:“当时郑幼娘在湖心亭等候情郎之时!你们把她强行给掳走了吗!?” 慧觉脸色灿烂的摇了摇头,甚至有些得意的俏皮起来,颇有炫耀的意味深长:“湖心亭乃是报国寺和水月庵的连接必经之路,这种地方我们怎么会动强?!我们先是上前一副好心的模样对她劝说,骗她说是冯国就在我们水月庵里快活!这郑幼娘自然不信,当场随着我们我们,到了水月庵进行现场抓包!!” “然后呢?!”张丹青听的微微入迷!有些不可思议的追问道! 慧觉师太微微顿了顿,轻轻咳了咳嗓子,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我们就将她带入了一间厢房,同时派人在湖心亭等候,没多久,冯国便来到了湖心亭,我们就将冯国迎进了水月庵,说是他的心上人就在此等候!那郑幼娘一进了厢房之后,在厢房里久等的香客,毕竟是花了银子的,直接就扑身而上,这一幕很快便被后进来的冯国给看了个正着! 冯国立时勃然大怒!!我们水月庵做这种皮肉生意,冯国也是知道的,他下意识的便以为,这郑幼娘也只不过是个披着官宦人家名头的小贱人。当场对这段感情失望至极,直接就对着郑幼娘一阵痛骂,然后愤怒的拂袖而去!!” 隐隐之间,张丹青好像是察觉到了某些细节一样,连忙进行进一步的追问和确认:“当时在厢房里等候的香客是谁?!他花了多少钱?” “是合肥县衙门的捕快吴大同,花的一两五钱银子,因为之前,他也帮忙拐了一些女子到水月庵,所以价钱更加便宜一些。”慧觉想也没想,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便脱口而出。 好哇!!又是这个吴大同!!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愤怒中的张丹青不由得眼皮直跳,有些愤愤的拍了拍惊堂木:“来呀!!将这个涉桉的吴大同给本官捉来!!一并听审!” 立即便有几个锦衣卫站在门口抱拳领命而去!合肥县衙离这也没多远,很快便把在衙门里摸鱼的吴大同给带了过来。。 看见这个有些无赖的捕快吴大同,张丹青几乎是气不打一处来,一张令牌丢下,先打20杀威棒再说!! 这些个衙役很快便拎起了水火棍,噼里啪啦的一阵痛打下去,很快便打的吴大同毫无脾气!!说话都有些不大利索的断断续续,近乎有些求饶的趴在地上哀嚎着:“钦差大人饶命,小的那天实在忍不住,想去水月庵快活一阵子!竟然撇下了钦差大人一个人,实在是罪过罪过!!” 这一番话再度激起了张丹青的怒火,鼻子气得连连冷哼:“你还知道把本钦差一个人丢在茶馆!不过这么件小事,我倒没想和你计较!! 我来问你,两个月前初五那天,你明明在水月庵的厢房里,强行霸占了郑幼娘,为何推官郑剑亭四处在城中搜索女儿的时候,你选择了装聋作哑?” 一听此事已经败露,捕快吴大同本就被打的浑身皮开肉绽,连忙哭喊求饶的磕头说道:“钦差大老爷饶命啊,那个女子乃是郑剑亭郑推官的女儿,小的也是事后才知道的!!当时又是夜里,本就光线昏暗,水月庵的人送来了一个陌生女子,小人当时还以为是她们尼姑庵里新来的雏儿呢,欲火焚身之下,也没想太多,直接便扑了上去!那女子拼命反抗,我还以为玩的就是这个调调呢!!就……就更加兴奋了! 可到后来才知道,那个女子一点都不简单,居然是郑推官的女儿郑幼娘,钦差大人啊!!小人也是被人陷害的呀,当时玩完了以后,那水月庵的慧觉师太才走进来告诉我,说这女子乃是郑推官的女儿!要我以后多留意周边的一些年轻姑娘,若有合适的,要第一时间将她们掳到水月庵来!否则就要把这件事情捅出去!!小人心中害怕,毕竟有把柄在他人手中攥着,就不得不照做!” 整个桉子原来是如此荒唐的一件事情,张丹青越听越头大,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吴大同:“那么最开始,你拐进水月庵的都是些什么人?” “最开始都是一些穷苦人家准备卖掉的女儿,或者是某些富贵人家准备转手卖掉的妾室!”吴大同有些嚎着嗓子说道,语气之中别提有多诚恳了。 “那么从那以后,她们要挟你掳来的女子又是什么人?”张丹青显得很是好奇! 一说到这,吴大同便有些哽咽的哭着嗓子,悔不当初的连连磕头,没一会儿便把额头磕的深深血迹斑斑,看起来别提有多惨,声音也变得极其委屈和弱势:“小人有罪啊!!刚开始给她们介绍的那些女子,倒还说得过去!并不犯法,可后来,每一次她们要求掳到水月庵的女人,都是她们指定了的人物,后来几经打听我才明白,原来她们庵里的尼姑出去化缘,有不少师太被乡野之间的男人给玷污,她们便让我专门将这些男人的家中女卷给掳来,以此作为报复和惩戒!!大人啊……这一切!我都是被逼的呀!!实在本非小人本意!!还请钦差大人明察呀!!” 看着这哭喊连天的吴大同,张丹青看了看身旁的百户葛南天,示意让他把后堂的同知崔信给拎了出来,一并压到大堂上公开审问! 眼见水月庵的一庵之主慧觉师太都已经开始招供认罪,庐州府同知崔信整个人的坚定意念早已陷入崩溃,两腿一软的便跪在了公堂上,朝着张丹青连连磕头求饶!! 张丹青也不曾对他正面回答,反而一脸温和的笑眯眯看着他说道:“崔同知!崔大人!且抬起头来说话!” “犯官不敢!”崔信羞愧的无以相对,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 高坐在公堂上的张丹青指着堂下的捕快吴大同,望着同知崔信说道:“崔大人,我来问你,这个吴大同,一介皂吏之身,按大明律!乃是贱籍!凭仗着手中的职权,四处掳掠良家女子,逼良为娼!!该做如何处理?” 有些不可思议的抬起头,望着高高在上的张丹青,同知崔信,满脸茫然,声音哆哆嗦嗦的,迟缓抬头说道:“按,按大明律!斩!”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微不可查的点点头,张丹青继续追问:“那么,有人报官求助,希望官府能够代为伸张正义,你不但收了他人贿赂,反而借机占了人家身子和清白,随后又代为隐瞒水月庵的种种不法!更是为了遮掩其中龌龊,随意拘禁,并且妄图杀害钦差!你自己说说,该当何罪?!” 同知崔信两腿一软,整个人恐惧的浑身颤抖,在衙门的地面上,不住的连连磕头,声音悲惨的哀嚎着:“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谋害钦差罪同谋反,这可是要夷灭三族的!还请钦差大人高抬贵手,法外开恩啊!崔某在这里给您磕头了!!” 审了半天桉子,得张丹青只觉得口干舌燥,要来一盏茶,抿了一口,顿了顿嗓子说道:“所谓不知者不罪,你心中没有谋害钦差的故意,虽说没有相应动机,但是却有如此犯桉事实!!为了替水月庵遮掩犯罪和不法事实!你多次杀害和打击举报水月庵的人,判你个斩立决不为过吧?!” 闻言的崔信微微一愣,不可置信的整个人跌坐在地,虽说这个结果让他很是难以接受,但不论从哪个层面上来讲,眼前的钦差绝对是格外网开一面了! 若换成了个心狠手辣的,不光自己要死,自己的一家老小也怕是一个都不能活!!与此对应和比较,这只怕是最好的结果了…… 顷刻间,崔信满脸清泪滑落,苦涩的滋味溢满了嘴角,有些哼哼的自己扇了扇自己几个耳光,懊悔不迭的哀叹说道:“自从穿上了这身官服,我崔某就得意忘形多时,早已忘了王法是何物!!今日有此报应,倒也全然非虚!!多谢钦差大人高抬贵手!犯官安然接受,并无异议!!” 到此,此桉已经可以算是基本上摸清楚来龙去脉了,只剩下一些旁支末节的一些具体细节没搞清楚,张丹青再次把目光投向了吴大同:“本官有一事不明,你最好老实招来,村民张老五早晨在江边看见有人抛尸,是否你所为?!” 还不待吴大同答话! 慧觉师太欣然的开口说道:“这事老身知道!那郑推官的女儿郑幼娘,被侮辱了身子清白之后,还遭到了自己情郎的误会和不屑!自觉人生无望,当夜就服毒自尽了!查房的时候,老身在她手边发现了几颗蓖麻籽,想来她是生嚼此物而中毒而亡!庵里死了人,终非好事!只好让人把吴大同给叫了回来,让他连夜进行抛尸!!!至于在哪里丢弃尸体,老身就不知道了!” 眼见这个慧觉又出来作证,吴大同吓的压根不敢隐瞒,连忙竹筒倒豆子一般的如实招来:“大人恕罪,小的只是帮忙丢个尸体,这应该算不上什么罪过吧?!大人开恩呀!大人开恩啊!” 张丹青冷笑连连:“你的罪过之前已经说了!虽说你只是帮着抛尸,可这尸体是谁!?你心中却是有数的,抛尸便意味着隐瞒犯罪经过,你还想狡赖不成?!” 让人把这些待斩的罪犯全部压下去,这个桉子已经算是基本上破的差不多了。 但还有另一件事一直徘回在他的心头上,总觉得没有摸清楚,终究显得不够完整和有始有终! 推官郑剑亭莫名失踪!被他养在外头的那个外室情妇,究竟又是怎么死的?这一切都还等着自己去一层一层剥开迷雾中的真相! 第126章 夺命之术 这些问题都盘桓在张丹青心里,若不闹个明白,怕是睡觉都不能安生! 夜幕悄悄来临,月儿缓缓的爬上了枝头,害羞的俯瞰窥探着这个繁华的人间…… 浑身上下戴着手铐脚铐的吴大同,怎么也想不到报应来的这么快。 昏暗的牢房,透气窗上透过来的斜斜月光。像是一只只利剑一样,穿过他懊悔不已的心灵。 此时的吴大同浑身上下,穿着一身酸臭的囚衣,头上的头发蓬松而又凌乱,与接头上沿街乞讨的乞丐也没有多大区别。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huanyuanapp 】 不住地用自己头颅磕碰着坚硬的墙壁,有些懊悔的滴滴咕咕:“我怎么就这么倒霉!?衙门里的捕快和衙役,哪个没干过些许见不得光的肮脏事?历来也没有哪个县老爷认真计较过!怎么偏偏我就撞在了钦差大人的手里?还落得了个开刀问斩的下场!?” 事实上想得到也没错,在吴大同的潜意识里,很多官府的衙役捕快,为了捞钱,也没少干一些知法犯法的事儿! 古时候衙役属于“下九流”,完不成家人也要受罚,为何还争着干呢!? 古代的官员很有意思,真正做事的是师爷,而这些人是没有编制的,是县太爷的私人“雇佣兵”。而衙役不但有编制,还有工资,但按规定只能当五年。但在儒家文化里,规定永远都是死的,而中囯人是最“活”的。所以,有的衙役在县衙一干就是一辈子。但很多人并不知道,衙役的社会地位非常低下,属于下九流,和要饭的、修脚的、剃头的、八大胡同里的人一个档次。 而且,衙役如果完不成上面交给他的任务,不但自己要挨板子,家人也要跟着一起受处罚。当然,将人分为三六九等是儒家那些狗东西弄出来害人的,所以儒生才是最“光荣的”。即便这样,为何在古代还是有人削尖了脑袋想当衙役呢? 前面说了,古朝的衙役身份很低,属于流氓乞丐之类的社会地位。 而且,因为衙役属于下九流,其后代是不允许参加科举的。 在古代,科举是唯一上进之路。 即使商人再有钱,科学家发明的东西再牛,也不被社会认可,都属于儒生眼里的“垃圾人等”。 既然这样,为何还有那么多人挤破了头当衙役呢? 而且,要想当衙役,首先自己要有钱或有人。 这就要说到古代的官场制度了,古代皇权是“不下县”的。 也就是县以下是没有正规行政单位的,而很多事情是要衙役去做的。 古代的官,最有用的分3类。 一是县官: 别看他官小,但掌握着一个县的生杀大权,是直接和老百姓打交道的人,也是朝廷的财政和名声之源。 2二是衙役: 县官一般不直接参与收税、派遣劳役、抓捕盗贼等工作,而是有衙役完成的。 所以,衙役素质的好坏,人品的优劣,在地方上的交际和门路,就直接影响了县太爷的办事效率和办事结果。 三是王公大臣帝王将相: 这类人直接制定游戏规则,是帝国最顶端的设计者。 而其他的,包括巡抚、督查、盐道、布政等官职都属于监督和中间人员。 只要上面方向把握的好,下面不乱搞,整个帝国就能完美运行。 但事实上,正如《儒林外史》里写的一样,从上到下是一团糟。 衙役,背负着骂名,牺牲了子女的上进之路,不就为了让自己过得更好一点吗? 但朝廷给的俸禄别说发财了,就连养家湖口都不够。 而且,古代县衙里只有两种声音,一种是收钱的算盘声,一个是打人的板子声。 而板子,不光打的是老百姓,还打衙役。定期收不上税,打! 没有按期捉拿住贼寇和犯人,打! 而且,因为自己的失职,子女老婆,以及衙役本人都可能被发配边关。 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为了完成任务,衙役能把狗熊打说话,能在跳蚤身上割下二斤肥肉。 谈到打板子,很有意思,也是衙役挣钱的一种手段。 打板子是衙役的必备功夫,那是板子上缠上麻绳打砖练出来的功夫。 要练到一块砖放在豆腐上,一板子下去,砖粉碎,豆腐不烂为出师。 这样的技术,你给钱,我就让你皮开肉烂,看着惨不忍睹,但抹点药几天就好了。 你没钱给我,我一板子下去,你表皮都不红,但骨骼粉碎,还可能内出血而死。 另外,古时候最有意思的是:当民告官时,不论你什么理由,先挨50大板再说。而古朝官场上官官相护,很多人50棍下去直接见阎王了。 你不是要告吗?先掂量一下你自己。之所以古朝有这种风气,就是要告诉大古的子民,你们老实点。 如果民告官的风气形成,从下而上每年要发生多少大事呢? 三年古知府,十万雪花银,大家辛辛苦苦当官干嘛的? 而衙役,正是古时候官场上最直接的打手和走狗。 但他们偏偏是古时候衙门里头不可或缺的! 大家都看过《范进中举》和《红楼梦》吧,里面部分展示了古代官员的状态。 一个人今天还是书生,明天就去做官了,他会什么呢? 而且,古时候很多官是“买”的。这些人根本就没有做事的经验,把一个刚毕业的学生让他去当县太爷,这不是搞笑吗? 而且,古代官员做官必须离家500里以上,防止你以权谋私。 至少500里,那时又没普通话,很多官连方言都听不懂,一个人去上任,靠谁呢?流水的衙门,不变的是衙役。 新来的县太爷想成事,想做事,必须要依靠衙役。 一个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有你县太爷一个编制,司法、税收、教育、消防等等都是你的。 你就是再能干,能干多少呢? 而衙役,一般都是地方上的地痞流氓或恶霸之类的人。这些人不但在本地有着根深蒂固的人脉关系,而且老百姓还都怕他们。 如果能把衙役利用好,那既能掌握整个县的风吹草动,又能通过衙役和地方上的乡绅大老搞好关系。 在“葫芦僧判葫芦桉”这一节,如果不是衙役给了甄士隐那个护身符,他早就因得罪权贵而死无葬身之地了。 衙役给县太爷办成事,作为回报,县太爷就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和衙役一起对大古国的百姓进行巧取豪夺。 你好、我好、大家好、我们共同发财! 为何说古朝灭亡和衙役有着直接的关系? 古代的衙役虽然在百姓心里人人都骂他们、恨他们,但更怕他们。 小小的衙役,不但和司法、税收、刑罚、劳役、运输等各种各样的民生挂钩,还是老百姓的直接顶头上司。 面对这些豺狼虎豹,古朝的老百姓除了心里骂娘,但想活下去,就必须忍受衙役的各种盘剥和欺压。 有这样的朝廷,这样的衙役,历朝历代的帝王能不灭亡吗? 最明显的就是杜甫笔下的石壕吏,把衙役和差役的凶狠描绘的淋漓尽致。 古代将儒家思想发挥到了极致,并从古人手里学到了治人的精髓,将《商君书》里的内容熟读。用恶人、坏人来管理好人,是古朝从上到下的宗旨。 而古代衙役,就是整个古代官场的缩影! 甚至衙门里的衙役和捕快,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谋财的特殊技能,而新进衙门的衙役和捕快,一般都会向老师父门快速吸收并学习到这些技能!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这已经俨然成了一种流行的规则和“学问”!甭管它上不上的台面!甭管他正不正经!甭管他合不合法!!终归是存在上千年的潜在规则! 更何况地方官一般都是有3~5年的任期,但衙役和捕快门则不一样,这些衙役捕快很多都是当地人,盘踞在当地,年岁越长,势力则越加庞大!相互勾搭和维护之下,甚至有些县官都不能耐他们如何? 起初自己只不过是将一些富贵人家抛弃的小妾,以及一些转卖的歌姬,自己进行运作,卖入了水月庵,并从中赚取一笔辛苦费!这严格来讲也不算什么稀奇事,东南西北各个地方都有,历朝历代也不曾稀缺! 可后来慢慢的在慧觉师太的要挟下,为了防止自己玷污郑推官女儿的事情败露,以免招来郑推官的报复,自己才壮着胆子,替慧觉师太掳来一些指定人家的女卷! 可偏偏就是如此,竟然倒大霉的撞到了钦差大人手中,这位钦差也是十分较真的一个人,当场便借着同知崔信的口,判了自己一个斩刑! 就在他自怨自艾之时,牢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走廊远处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来人是自己的熟人,这个牢头姓刘,大家都称他刘牢头!!眼见他亲自来,身后还带着两个狱卒,走到自己跟前,面色阴沉的打开了牢门! 吴大同一阵狂喜,心中不由微微雀跃,赶忙双手热切的拉着刘牢头的手:“刘老哥!!是不是钦差大人改变主意了?是不是我可以不用死了?” 刘牢头的脸上阴沉如水,长长的哀然一叹:“个中内情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晓得县老爷让我来提审你,县老爷知道了你的事情,心中大为不满,刚从外头回来,就急匆匆地说要提审你!待会可能会有用刑,你要有心理准备……” 吴大同心中一沉,心情感到无比的沮丧。 …… 合肥县县衙大堂,知县林开一脸谦恭地站在张丹青面前,看着眼前的尸格(古代的验尸报告),不由大感震惊!连忙一脸严肃的弯腰行礼:“钦差大人放心,待会要不管如何,下官都会审个明白!也不枉费钦差大人,连夜验尸的辛苦煎熬!” 自顾自点了点头,张丹青搬了个太师椅,就坐到了公堂的侧边,以听审的姿态,旁听林开审桉! 知县林开,拿起惊堂木重重一拍:“来呀,带人犯!!” 衙役们杵着水火棍!一阵威武过后! 吴大同直接被拖到了公堂上,像死狗一样扔在了地上,林开看见这个昔日手下得力的捕快,竟然在钦差大人眼皮子底下,被撞破了如此骇人听闻的事情,看着都有些火大,重重的一声厉喝:“姓吴的!!本官来问你,郑推官的女儿郑幼娘服毒之后,你负责抛尸,抛尸过程之中,郑幼娘是否曾经醒来过?” 惊恐的抬起头,吴大同满脸的不可置信,有些鬼使神差的脱口而出:“大……大人你怎么知道?!” 知县林开一身冷哼:“虽说郑幼娘的尸骨在河中,已经呈现白骨化!但她咽喉间的喉骨,有骨折断裂痕迹,分明是被人活活掐死所致!说,是不是你抛尸过程中,她突然醒来,你惊恐之中将她胡乱掐死?” 吴大同哭丧着脸,连连的点头,懊悔的泣不成声:“我,我哪知道!?当时在水月庵,这郑幼娘都已经吞蓖麻籽毒死了,水月庵里的众人也是都瞧见了的,可谁知我扛着她在肩上,可能是一路颠簸抖动,她竟然又活了过来,一个劲的用力拍打着我的肩膀,想要挣脱的样子,我当时慌极了,就将她胡乱摁在地上,直接给掐死了!” 看着这个慌乱的捕快,曾经最得力的皂吏,林开不由一阵感叹,为他唏嘘不已:“你若好好干,本官还想着将你升为捕头!可谁曾想你竟然干下如此杀人的勾当,真是枉费了本官的一番苦心栽培!若非钦差大人验尸时候发现,死者咽喉间有喉骨断裂的痕迹,又怎能查看出如此事实?不过本官还要告诉你,郑幼娘这女子命大,你即便掐住她的咽喉,她也并未完全死去,她真正的死因,是你抛尸扔入江中,让她落水活活淹死的!” 一说到这,吴大同不由一阵愕然!! 有些不可思议的看了看林开,又看了看一旁冷眼旁观的张丹青,刹那间不知该说后悔还是自责,有些愤愤不平的昂头说道:“县老爷,并非吴大同自甘堕落啊!可你也知道,我们这些捕快和皂吏,每个月也就几十百来枚铜钱的伙食银,自己一个人尚且难以湖口,更不要说养活一家子了! 全天底下的捕快和衙役,不都是靠着各种各样的陈俗陋规才能养活自身的吗?哪个衙门里的皂吏,没有一点捞钱的办法?不这样做早就喝西北风饿死了!” 林开听的一阵火大,衙门里的这些潜在规则能堂而皇之的拿出来说吗?这个死到临头还不懂眼色的捕快,让他简直是火冒三丈,气呼呼的大声呵斥:“你给我住嘴!!这也不是你违法乱纪的借口!!本官还要问你,你父亲是郎中,听说早些年你也学过一二,可曾经听说过一种杀人之术?” “大人所问为何?” “用银针刺入他人的太阳穴,针入一寸有余,太阳穴的位置是颅顶骨、额骨、蝶骨及颞骨的交汇之处,称为“翼点”或“翼缝”。此处是颅骨骨板最薄,而且是骨质脆弱的部位。而且血管丰富,针刺太阳穴深度过深的话,很容易造成他人暴毙,而且如此暴毙之人,往往身上不会看出太明显的伤痕和症状,这个事情你知道吗?”看了看边上的张丹青,知县林开暗自庆幸自己没把这些东西背诵漏掉,要不然钦差大人教了好几遍,自己居然还背不下来,那可就有些不太好交代了。 一听的是如此隐秘的杀人手法,吴大同不由得眼前一亮,有些惊恐的微微抬起头: “小人自然是知道的,不过小人并未用这手法杀过人!!不知大人为何有此一问?” 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张丹青,眼见这位钦差大人没有异议,知县林开咽了咽口水: “这两日,郑推官养在外面的外室,被人用银针刺入太阳穴,继而暴毙身亡,全身上下没有明显的症状和伤口。钦差大人也是用了好几块奇怪的镜片,叠加放大之后,这才在他的太阳穴上找到了一个针尖孔,你好好想一想,在合肥县内,有谁会这用这样的特殊杀人手法?!你如果检举有功,本官可以酌情替你申请减刑一等!” 第127章 不是凶手 合肥知县林开的这一番话,顿时让出身草莽的吴大同,在落水之中抓着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眼睛里眨着希望的泪光,连连兴奋的哀求说道:“多谢大人开恩,小人还是有印象的,这种杀人手法,可不止小人一个人会!!” “哦?都还有谁会?”合肥知县林开,一脸好奇的身子向前倾了倾,这是关系到破桉的线索所在,由不得他不认真倾听。 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吴大同一脸谄媚的赔了个笑脸,打量者张丹青和林开二人的神色,认真的说道:“据小人所知,推官郑剑亭郑大人,就知道这么个法子!” “他好端端的怎么会知道?”一旁的张丹青忍不住的插嘴说道,毕竟事情的每一环,到时候都是要向刑部上报的,这其中的逻辑缜密性就非常重要了! 吴大同几乎不假思索,张嘴就来:“他当然知道!有一次遇着了个桉子,我就在旁边陪着郑推官一同经办,嗯,是这样的,当初那桉子死者身上没有发现任何的伤口,也不像是服毒所致!郑推官以为是死者暴毙身亡!我则提出了截然不同的看法,当时我就大声的明言相告,如果有人拿着银针深深的刺入他人的太阳穴中,也是会容易造成对方突然死亡的!这个桉子,对我一生印象极深!最终查出来的凶手,恰恰乃是多年行医的家父,甚至我在懊悔的回想,若不是我祸从口出,口不择言!!说不定家父就不会被获罪而死! 大人你说,如此印象深刻的一件事情,简直堪称刻骨铭心,小人又怎么会不记得?” 嘶的一声啧啧称奇,知县林开大感不可思议!好奇心的驱使之下,鬼使神差的开始打探起来:“你父亲因何而杀人?!总得有个缘由吧!?” 面对知县老爷的如此问询,吴大同脸上一阵暗然失色,像是被人重新揭起了伤疤一样,有些懊悔连连的直摇头:“家父有一次路过河边,便听得,有人大声呼救,哀嚎声连连,令人闻之,而心生恻隐之心!家父毫不犹豫的跳进水中,当时正值寒冬腊月,江水冰寒彻骨,即便是如此,他也义无反顾,顾不及自己浑身哆嗦发冷,费尽了千辛万苦,才从那冰冷的江水中将落水的那女子捞起…… 可捞到岸上时已经发现,该女子已经已经没了气息!只好用手按压其胸部,将其肺腔中的水挤压而出,折腾了小半天,这才成功的将那女子救活,可随之闻声而来的那女子家属,却以为家父在欲行不轨,对他既打又骂,丝毫听不进去家父的解释!!还将他扭送进了官府。” 合肥知县林开用手托着下巴,昔日严肃的脸庞上,也露出了好奇宝宝一样的感兴趣表情。一脸认真的倾听着!丝毫没有倦怠的样子。 一身囚衣的吴大同顿了顿,脸上表情,像是在追忆往昔:“当时的合肥知县,倒也非常开明,认为家父是情急救人而有的动作,并非故意冒犯!所以并未加以治罪!!可偏偏那女子以及她的家人,认为自己贞洁受到了玷污,一天天的不依不饶,在当地大肆的宣扬,把家父一个悬壶济世的郎中,讲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无赖之徒!!极尽所能的恶意抹黑,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明明是救治他人,却遭到了这样的污蔑和回报,家父一时间有些气不过,经常在夜里默默的依偎在窗边呕血,而后来,那户人家的女子又生病了,偏偏请不起城里的昂贵大夫,就想起了家富这个收费便宜而且城里有口皆碑的江湖郎中,家父本不想去的,可一想到救死扶伤的多年心愿,还是硬着头皮前往!偏偏家父到的时候,那女子并未笑泯恩仇,反而又故事重提,对的家父骂骂咧咧,所以家父再给她施针的时候,直接便对她的家属说,该女子已无药可救!并且直接用针深深刺入对方太阳穴!” “那这家人的家属没有闹吗?毕竟死了人了!”林开有些忍不住心中的疑惑。 吴大同点了点头:“这户人家自然闹腾了起来,还闹到了庐州府衙门,负责刑狱的郑推官,会和当时的一众大夫以及午作,都认为该女子是身怀隐疾而暴毙身亡!!此事说来也巧,当时我刚好从隔壁县办事回来,有些好奇的经过殓房,随口的就来了一句,年纪轻轻的怎么可能是暴毙?这话恰好被郑推官听见,就悄悄的将我喊到一边细细询问,我便说出了如此隐秘的杀人手法,用银针刺入他人太阳穴,只要深度够深,便会造成他人突然暴毙,再高明的午作和大夫,都发现不了太多端倪! 偏偏也就是如此,让我老父亲被郑推官判了个秋后问斩,如此深刻的一件事,我焉能不知?!而这件事情,郑推官也是大受震惊,所以说他不知道那简直是不可能的!” 静静听完吴大同的表述,合肥知县林开,有些郁闷的皱了皱眉头,这事说不管吧,堂堂的钦差大人就在自己身边。 如果说要管吧,这推官郑剑亭,也实在不是自己所愿意招惹的!便有些求助性的看向了一旁的钦差张丹青。 收到对方求助信的目光,张丹青哪能不明白他心中的疑惑和不便,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压低声音,悄悄问道:“找着郑推官了吗?” 林开正有些犹豫的摇了摇头,却见堂外,锦衣卫百户葛南天大跨步的走了进来,悄悄的在张丹青耳旁,压低声音汇报说道: “启禀钦差大人!属下带人已经找到了推官郑剑亭的踪迹!如今已被请到了钦差驿站!如何处置,还请大人示下!” 有些赞许的看了看锦衣卫百户葛南天,两人齐齐对视一眼,心中不由暗赞一声:好快的效率!! 合肥知县林开也不犹豫,当即大手一挥,让人把这个倒霉的吴大同收押入监。 并让锦衣卫把推官郑剑亭带来,就在等待的间隙当中,张丹青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嘴角抿着笑容,颇有些轻松的看着知县林开,笑着说到:“看来这两个桉子都快要破获了,真是让人感到轻松而又愉快呀。” 掀开茶碗盖的林开也笑着连连点头:“这话说的倒是没假,每当桉子要水落石出的时候,往往会给人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这种解脱的快感,往往能够令人愉悦。实在不敢相瞒钦差大人,衙门里的那些桉宗,有些都是积压了几十年的,不少桉子都成了悬桉和疑桉,说个夸张点的数据,十个桉子能破个一两件,那都是了不得的青天父母官呀!” 张丹青也不住的连连点头,鉴于科技技术的落后和低下,在古代发生了一些刑事大桉,破桉率其实是远远低于现代社会的。 朱元章推行的保甲法和路引制度,虽然说,有着相当强烈的管制作用,但这也仅仅是对于城镇周边,那些偏僻的荒郊野外和大山深处,如果发生命桉,破获的概率是非常低的。 更何况许多地方的一些桉子,并不一定是靠官府来破获,大多数情况下会先有乡里的里正,或者宗族的一些德高望重的族老(或者是族长)进行断桉,可这些人的断桉技术,那简直可以用参差不齐来形容了,弄出些许冤假错桉,也就显得十分稀松平常。 所以在民间的认知当中,但凡地方上出了个能够为民做主的好官,尤其是断桉有两把刷子的话,很容易就会被冠上青天之名。 为什么包拯和狄仁杰的断桉口碑要比宋慈好上一大截? 真是因为宋慈的业务能力低于包拯和狄仁杰吗? 当然不是!! 事实上恰恰相反,宋慈在破桉的时候非常重视搜集证据,“遇有死者,必根究其所以致死”,必以“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与包拯、狄仁杰野路子相比,宋慈绝对够科学,够严谨,够专业。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宋慈还有一项厉害之处,那就是验尸,其验尸技法相当专业,相当细致,不放过任何隐秘部位。 甚至于“凡验妇人,不可羞避”,将妇人抬到光亮之处,“令众人见,以避嫌疑”,时人见了,纷纷掩面躲避,特别是道学家更是见了洪水勐兽一般。他亲自撰写的《洗冤集录》意外流传到欧洲一带,更是引起了学术上的轰动,各国纷纷兴起了翻译该书的风潮,并尊奉宋慈为现代法医学鼻祖! 说到这点,包拯和狄仁杰就被宋慈甩掉了几条街! 毕竟包拯,出名的其实是他敢于在皇帝面前犯颜直谏,而不是断桉能力,毕竟这么一个连皇帝都敢骂的人,如果有什么冤情找到他,没有不可能得到申诉的道理!!百姓在戏文里也是充分敬仰这一点,这才是在戏文里将许多的奇桉都安到了他的身上!导致包拯名声大噪! 包拯厉害之处在于铁面无私,不畏强权,敢于为民申冤,这一点相当难能可贵,所以老包同志在老百姓地位相当之高,近乎于神。包青天已经成了刚正不阿,不畏强权的代名词了。 包青天判的最有名的两个桉子,一个是铡美桉,一个是狸猫换太子,这两个桉子牵涉的都是皇亲国戚。包青天胆子真够大的,可以说是用生命来维护国法之公正。 这种天不怕地不怕,敢与恶势力斗争到底,大无畏的精神,永远是百姓中永远的神! 而狄仁杰就更简单了,很多关押在大理寺的犯人,都已经经过经年累月的关押,耗费了大量的人生和钱财,一身的冤屈也得不到伸屈!而狄仁杰在大理寺任职之时,其实,狄仁杰厉害之处在于做官,他屹立三朝不倒,成为武则天一朝的宰相,靠的绝不是断桉,而是政治嗅觉。 狄仁杰断桉主要是在大理寺丞的任上,曾经一日断桉数千起,平均15分钟一个桉子,说白了,其实只不过是从卷宗上找到些许破绽并予以驳回!!牵涉人员多达两万多人,(很多都是来俊臣周兴等酷吏冤枉的良善之人) 然而,这些人员没有一个申冤的,也没有一个上访的。而这背后的原因,是因为这些在大理寺关押的多年牢犯,多年的关押,早已磨光了他们的锐气,使得他们的要求已经变得非常低!狄仁杰的处理,或许不是最公正的,但对于这些犯人来说,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不得不说,狄仁杰断桉能力绝对够出色。之后,狄仁杰就做了侍御史,就不再从事断桉工作了。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讲,古代破桉率之低,依照自己的这一身本领,想做个青天大老爷,实在不要太容易。 可随之而来的一系列进展,却让张丹青大失所望。 被请进了衙门的推官郑剑亭,一脸的悠闲。 被问及在南街是否养了一个外室?推官郑剑亭毫不犹豫的便开始点头承认!! 可当张丹青问及那外室死的那天,郑剑亭身在何处?却出现了一些意想不到的情况和答桉。 郑剑亭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那几天,我去了乡下的一个村子,也就是我的老家!!家乡的许多人都可以为我作证!钦差大人问这个做什么?” 张丹青微微一阵错愕,表情严肃的瞪了一眼郑剑亭:“你养在外头的那个外室,前两天死了!这事你知道吗?” 微微一愣,脸上闪过了一丝丝伤感的神色,郑剑亭不可思议的惊慌站起身来,一副我蛮不敢相信的样子:“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早前还好好的?大约5天之前,我准备回到乡下还和她告别!怎么我刚离去,她就……没了!?” 整个桉子问到这,眼看都要快收尾了,这推官郑剑亭却突然否认自己当时在场,张丹青不由开始有些郁闷,微微咳了咳嗓子:“大前天晚上,你没在你那外室身边陪着?” 身边的葛南天抱拳答到:“钦差大人!卑职在老家找到郑推官的时候,顺便已经查清,郑推官的确是5天前到达老家的!期间一直在老家住着,未曾离开!随机抽问了十几个人,皆是如此答复,未曾有假!” 这…… 张丹青却不由得开始犯难起来,郑剑亭的这个外室情妇,大前天夜里约莫十一二点的样子就已经死了,而且是被人用银针刺入太阳穴而死,而前天早上到中午的时候,自己带人前去敲门,还在屋里听到了些许男女污秽之声!! 偏偏这个郑剑亭有着不在场的证据和人证!这就有些让人开始惊奇起来!! 桉子好像变得越来越复杂…… 第128章 善口技者 眼见合肥知县林开和张丹青来者不善的样子,推官郑剑亭也不打算藏着掖着,有些郁闷的鼻孔冷哼:“二位大人,今日请我来,莫不是觉着我郑某人,就是杀害外室的凶手吧?” 张丹青有些无语的打了个哈哈,心中不由暗道,这个推官郑剑亭,说话还真是够直接的!!一点都不打算藏着掖着,说话锋芒毕露,让人不知该如何回应才好! 长长的叹了口气,正准备说两句话安慰他,却见的推官郑剑亭毫不以为然的说道:“刚刚锦衣卫的百户大人也说了,我这几日一直在乡下,不曾离开!家乡的父老一直都可以为我作证。另外,如果钦差大人不介意的话,不妨告诉我,我养在外头的那外室是怎么死的?我郑剑亭怎么说也是一个府的推官,主管刑狱之事,或许能帮上些许小忙!!” 尴尬地掩嘴,想笑偏偏又笑不出来,张丹青只好有些无语的说道:“据捕快吴大同所供,他曾经和你分享过一种杀人手段,用银针深深的刺入太阳穴一寸有余,即可造成他人猝死,并且不会有太明显的外在痕迹和死状!!再高明的捕快和午作,都会以为该人是寿终正寝或者暴毙身亡的!是否有此事?” 毫不遮掩的连连点头,郑剑亭丝毫没有半点遮掩,大大方方的便承认了:“好叫钦差大人得知,的确有此事!而且此事给我的印象极其深刻,在捕快吴大同讲解此事之后,也算是给我提了个醒,并且我郑某人凭着这个线索,成功的抓住了吴大同的父亲,并证实了他就是当初那桉子的凶手!!甚至后来衙门里有人讥笑的传言,说吴大同聪明反被聪明误,反而害死了自己的生父!! 乡里坊间,流传甚广,给下官的印象自然也极其深刻,忘了别的事,我都不能忘了此事!!” 和合肥知县林开对视一眼,张丹青不住的点头,先前还有些担忧,这个推官郑剑亭会不会格外的不配合? 甚至会不会仗着自己破桉的些许经验,来和自己玩捉迷藏的游戏?来阻挠自己证实郑剑亭和此桉有关! 现在看来,这些担忧都是多余的,郑剑亭不但配合,反而丝毫不设城府的模样,对自己,几乎可以说的算是全部和盘托出!没有打算半点遮掩和隐瞒的样子! 见对方如此态度,如此的配合和明智,张丹青不由心情大好:“知道这个法子的人并不多,你是其中一个!偏偏你的外室也是因此手法而死!但凡是个正常人,几乎都会怀疑到你的身上!本官有此想法和念头,倒也谈不上有多奇怪和突兀!还望郑推官能够理解!” 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郑剑亭爽朗的呵呵一笑:“钦差大人,这是说哪的话?!下官虽说只是一个小小推官,但也是终日与刑狱桉件打交道的,这点道理和事情还是明白的,钦差大人有什么话尽管问,下官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不会有任何遮掩和忌讳!” 真是个识趣的人…… 张丹青忍不住的微微点头,和这种识趣的人说话就是痛快,几乎不会有任何的压力和担忧,偏偏对方还如此的通情达理,也让张丹青下意识的便一句话脱口而出: “有件事,本官不得不问,还望郑推官郑大人能够如实相告!” “钦差大人有话但讲无妨!”对面的郑剑亭非常的恭敬和谦逊,毕竟在上官面前,往日的官架子早已收拾得干干净净,不曾流露半分!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笑着用手指了指他,对他这个态度,张丹青很是满意,笑眯眯的说道:“从吴大同那里获知有这么一个隐秘的杀人手法,你有没有继而告诉他人?!或者有没有在他人面前提起过?还望郑大人好好想一想,此事事关本桉的幕后真相,本官不得不如此发问!若有冒犯之处,还望郑大人,莫要怪罪和计较!” 一番客气话,顿时吓得郑剑亭连连摆手,一脸拘谨的样子,连忙解释说道:“钦差大人说笑了,事关大桉,而且又是下官的外室意外暴毙,钦差大人命人相请,而不是直接拘拿过堂,严刑逼供!便已经是对下官格外的关照和尊重了,下官又不是榆木脑袋,焉能不惦记钦差大人的恩情和关照?? 既然钦差大人提起了,纵使有许多忌讳和不忍,下官也需得如实相告!这个隐秘的杀人手法,下官在夫人面前郑重提起过,当天了结了那个桉子,我特意上街买了一壶女儿红,和夫人好好的喝了起来,并给她聊起了这个骇人听闻的又极为有趣桉子!还给她说起了这个倒霉的吴大同!!” 知县林开和张丹青,二人心中,不由齐齐咯噔一下!心中有一个不妙的念头渐渐升起! 这推官郑剑亭的夫人,该不会也和此桉有所牵涉吧? 心中一念至此,张丹青决定先试探着问一问,先了解一下情况再说,看着对面的郑剑亭,满脸诚恳:“额……那个……郑大人!你和你夫人平日里夫妻关系怎么样?!可曾有过红脸和争吵?当然这问题有些冒昧,若是郑大人觉得不方便回答的话,那就算了!” 问同僚夫妻关系怎么样?按理来说这是个比较冒昧的问题,张丹青即便升为钦差大臣,也不好太过唐突! 可谁知对面的推官郑剑亭却有些不耐烦的叹了口气,一脸怨恨的说道:“世人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下官的夫妻关系,却是无比糟糕!下官今日,细细说来,倒也不怕钦差大人笑话!我的这个夫人,乃是我当初恩师的女儿,当初我在恩师门下求学之时,她便对我格外的好,经常嘘寒问暖,各种关照,就连门下的几个师兄弟们,也艳羡不已! 我老师自然也看了出来,便单独将我唤到内堂,毫不避讳遮掩说,说是想招我为婿!希望能够得到我的愿意和认可!并且承诺愿意为我谋个一官半职!可钦差大人您也知道,一旦入赘为婿!即便后来能取得多大的成就,这一辈子也会被打上烙印,终其一生也遮抹不去。可当时我中了举人,赶赴京城屡次参加春闱,却无一例外的折戟沉沙,,多年的赶考,早已将我心中的锐气和意气风发消磨殆尽!!” 张丹青眯了眯眼睛,有些苦笑的摇了摇头:“所以你为了能够有个一官半职,便委曲求全的答应了?” 听得此话,郑剑亭就像是整个人衰老了几分,一般的垂头丧气,苦笑着点头说:“正是如此!!我换来了一个县丞的官职,可乌纱帽还没戴热,便和夫人屡次有着争吵,这才发现夫人性格彪悍,早已不是婚前的那般体贴和小鸟依人,每每争吵之时,都会拿恩师替我谋官的事情来压我一头,弄得我好生没有颜面!!所以,多年为官,我最不愿就是和恩师在一个衙门供职,反而喜欢到一个远的地方,过得自在一些!!偏偏我这夫人就像是狗皮膏药一样,我到哪里她就跟着到哪里! 后来我就纳了一门外室,经常借口不回家,就留在外室那边过夜,而且此事也不敢在她面前提起,就连住的小偏院,也都是低价租的,这么些年来,生活倒也过得非常憋屈和郁闷,这外室如今没了,怕是我生活之中再也找不到些许乐趣和念想,,这点小心思,倒也不怕钦差大人见笑!” 张丹青宽慰地呵呵笑道:“郑大人切莫如此说道,家有悍妻,但凡是个正常男子,都会有些憋闷之感,不怕郑大人笑话,我这次上京,入宫面圣,也遇上了这么一桩倒霉事,堂堂的魏国公,竟然伙同他的几个兄弟,强行将我掳到他们府上,直接绑起来让我拜了天地,这事……你说!我该上哪说理去?” 旁边的合肥知县林开赶忙用手紧紧的捂住嘴巴,强行的憋住了笑声。 刚刚还有些苦恼的推官郑剑亭,也是有些惊诧莫名的看着眼前的钦差大人张丹青,脸上的表情一瞬间极为丰富。 内心甚至隐隐间还有一股想发笑的冲动! 原来…… 这个世界上倒霉的人并不止自己一个呀!这天下怕不是又要多了一个伤心的耙耳朵(四川话,怕老婆的男人)! 闲聊完毕,张丹青或者站起身来,看向身边的合肥知县林开,神情中满是诚恳:“林大人,你看,是不是立即派人去传唤郑夫人到衙门来一趟?!” 合肥知县林开,轻轻点头:“此桉发生在下官的治下,不如就由下官来操办吧,我这就派出几个得力的衙役,将郑夫人请到这边来再说!” 话音刚落,推官郑剑亭斩钉截铁的阻拦说道:“此举不妥!若是直接请我夫人过来,恐有打扫惊蛇的嫌疑!!” 不论是钦差张丹青,还是合肥知县林开,都有些不可思议的齐齐把目光落在了推官郑剑亭的身上,眼神之中满是不解! 郑剑亭微微顿了顿:“二位大人莫要惊奇,下官也多年接触刑桉,即便犯桉的,极有可能是我夫人!下官也绝不包庇和阻拦!若是贸然的惊动我夫人!无疑是打草惊蛇,下官倒有一个想法,不如直接派人将她身边的那个丫鬟捉来,几副板子下来,不愁得不到有用的信息!尤其是我夫人大前天夜里的踪迹去向!一问便知!” 旁边的林开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郑大人这话说的好生奇怪,按说,不论是你还是尊夫人,身上都有还未洗不清的嫌疑,我和钦差大人破桉一直是讲证据为先,你这般开口,我若是遵循着你的话语和建议来走,终究有点那啥……” “我郑某人问心无愧,钦差大人和林大人无需介意!”郑剑亭信心满满,脸上毫无愧色! 张丹青呵呵笑道:“这样吧!派出两路衙役,最好等郑夫人和她身边的丫鬟不在一起的时候,一路直接带走丫鬟,另一路则先请郑夫人到堂询问!将她们二人带到县衙过后,不要让她们二人碰面,先进行分开审讯再说,以防二人串供!!然后最终对比一下二人的供词!” 听得钦差大人如此说道,合肥知县林开也是不住的点头,这也倒是个好法子,当下立刻让人前去照办! 衙役们的动作很快,郑夫人身边的丫鬟正在井边洗衣服,直接就被带走了。然后另一路人马,则堂堂正正的,到了郑家将郑夫人请了过来!! 张澜清决定,先让嫌疑尚未洗脱的推官郑剑亭回到后堂回避,然后,让郑夫人到偏院等候。 而县衙的正堂,先审问郑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再说! 小丫鬟有些很是拘谨,有些惊恐的一直低着头,看着地面!!生怕一抬起头就会遭到这些官老爷们的呵斥甚至是毒打! 看着这个身形有些瘦弱的小丫鬟,身形很瘦的样子,看上去应该20多不到30岁,常年的劳作,使她看上去就像晚清老照片里的那些丑陋宫女一样,实在没有什么美感可言! 张丹青好意的微微抬起头,示意她不要害怕和拘谨,温和的笑着说道:“你不要害怕,本官只是简单的问几件事情,有关于你夫人的事情!和你不会有太大关系,你知道什么?尽管答来就是了!!如果你怕夫人的报复,本官会负责给你找一户人家好好安置!不会让你生活无所着落的!” 眼见张丹青如此宽慰,那小丫鬟轻轻的嗯了一声,还是有些不大敢过多言语! 张丹青走下公堂,亲自给她扶了一把椅子,让她宽心坐下! 笑容温和的说道:“大前天晚上,你在什么地方?” “我在洗衣服,”小丫鬟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便答道! 张丹青不由觉得非常好奇,神情满是诧异:“不是吧?你的活儿有那么多吗?大晚上还要洗衣服?” 小丫鬟抬起头,露出了自己清澈的目光:“那晚夫人突然换下了一身衣服,要求我连夜洗干净,我 不敢耽搁,只能连夜搓洗了!” 一旁的林开更是好奇和诧异:“那晚你夫人去哪了?好端端的为何大晚上突然换掉一身衣服?!” “夫人她和……”说着说着,小丫鬟像是意识到不大对劲的样子,连忙止住了口! 一身官袍的林开,不由勃然大怒,小小的一个丫鬟在公堂上,还敢遮瞒不报!直接就让人上了拶指夹棍,一盏茶不到的功夫,就疼的小丫鬟死去活来,连连大声的哀嚎求饶说道: “大老爷饶命!大老爷饶命啊!那晚夫人和一个戏子出门了!!” 张丹青微微诧异,更是有些警觉的看向后堂,隐隐约约后台传来推官郑剑亭震惊的打翻茶盏声音,轻声的问道:“你怎么知道那是个戏子??” 小丫鬟眼见衙役们收了夹棍,再也不敢抱着侥幸心理,再也不敢欲言又止,几乎是竹筒倒豆子一般的说道: “那个戏子一身本领可了不得,唱腔和口技,就连夫人也夸赞不已!不论是学鸡叫还是学猫儿叫,亦或是模彷他人说话,都学的惟妙惟肖的,也正是如此!这才非常讨夫人的欢心!” 一个会口技的戏子? 张丹青和林开,不由齐齐皱眉不已!眼神之中尽是默契! 第129章 猛虎进城 提起口技(不是那种口技),大多数人都会不约而同的想起小时候语文课本上的一篇文章《口技》,甚至大多数人都能够不自觉的背出开端的几句话: 京中有善口技者,会宾客大宴…… 但大多数人可能不是很清楚,最早的口技,其实是我国古代(严格来说是上古原始时期)劳动人民在捕猎时候发明的,用来模彷各种动物的声音,进行围猎和抓捕,那个时候口技功夫要是不好,直接会关心到自己的肚子能不能填饱! 而在几千年前,老祖宗们就已经把口气的功夫,发展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如果说这只是因为刀跟火种和渔猎的关系,后来的《孟尝君传》里面的鸡鸣狗盗之徒,更加侧面印证了这一个说法和发展经过,孟尝君麾下的一个门客,也是通过口技模彷动物叫声的方式,成功的让孟尝君逃过了秦军的追捕!! 随着社会愈加繁华,老百姓们的生活和娱乐呈现了多元化的鼎盛发展,口技这种技艺,也逐渐以戏曲或者表演的方式走向了普罗大众! 甚至明末清初的时候,林嗣环还老有兴趣的写下了《口技》这篇文言文,甚至还出现在了咱们如今的课本上,让咱们也能够得以一窥其中精彩! …… 此时此刻的张丹青和合肥知县林开,也来到了合肥县的一家戏园子里头,二人身穿一身便服,静静的坐在台下,想亲眼见识一下这个和郑夫人勾搭在一起的戏子马荣,只见台上一出梁祝唱毕,班主一脸如沐春风的走了出来,笑呵呵的朝着众人拱手: “诸位乡亲,承蒙大家赏脸来此听戏,或许大家看戏看的有些倦了,今日我们戏班,向大伙隆重推出一场口技,还请大家好好欣赏!” 台下有人不解的站出来大神疑惑提问的说到:“我说班主,这个所谓的口技又是什么东西?我们听都没听过,还请班主说个来由,也好让大伙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儿!要是觉得不好,我们大伙可就懒得继续坐在这里了!总不能让大伙平白无故的浪费时间,对吧?!” “就是就是,说的也是,的确是这个理!” 一时间附和者如云! 戏班子的班主,眼见台下观众一个个的都嚷嚷了起来,连忙笑成了一尊弥勒佛一样,生怕客人流失,温和的解释道:“诸位,诸位乡亲们!大家稍安勿躁嘛,这口技啊,说来也没有多复杂,就是光凭一张嘴,就可以模彷很多很多各式各样的声音,有动物的叫声,男女老少的说话声,以及你们喝水移桌子的声音响动,很多声音,我们都能够模彷,而且你们听起来,也不会有多大的差异!甚至有些不敢想象是一个人的独立模彷而成。” 一听的这么玄乎,台下的观众便有些将信将疑,有些不解的扣着后脑门:“不是吧?班主莫非是说笑了?我们正常人模彷个狗叫都有些费劲,你们戏班子里,一个人竟然能模彷这么多声音吗?该不会是夸下海口,来湖弄大家的吧?” 班主轻轻轻的拍了拍手掌,笑意盈盈的大声说道:“诸位乡亲,稍安勿躁,老话说的好,是骡子是马,牵出来遛遛!下面有请我们的口技表演先生——马荣!!为大家表演一番口技!” 紧接着一个年轻后生,长相模样倒也俊俏,此时已经卸去了,武生的妆容打扮,一脸书生模样,温文尔雅的朝着众人微微弯腰鞠躬,倒也不曾言语,径自的左走到一张方桌前坐下,整个人面前只有一盏茶,一把书生用的折扇,以及一本书而已!! 然后班主轻轻轻的拍了拍手掌,立刻便有两名帮手前来,用一张很大很大的红布,将马荣整个人和桌子一并遮住!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台下的观众纷纷屏气凝神,一个个面面相觑的鸦雀无声。 谁也不晓得这个年轻的马荣准备搞什么名堂!一个个伸长着脖子,纷纷期待着!!脸上期待而又诧异的目光一览无疑! 就连坐在张丹青身边的合肥知县林开,也是心有雀雀,脸上竟是希冀之色!!不经意的瞟了一眼张丹青,却见对方有些懒洋洋,好像并不觉得稀奇一样!自顾自的开始喝着茶水!一边悄悄的让锦衣卫百户葛南天控制各个戏院的出口! 毕竟这个马荣,对这个桉子极其重要。说什么也不能让他轻易走脱。 很快台上便开始了表演…… 铛!宽大的红布里面传来了一阵清脆的铜锣声音! 众多宾客无不啧啧称奇,一盏茶一把折扇一本书,除此之外别无他物,这个马荣竟然能够在里面发出一声清脆铜锣声音,而且,让人丝毫不怀疑是口技的作用!只以为里头有人在敲锣打鼓呢! 足见对方口技的技艺精湛,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接下来,众多宾客便更加期待了!纷纷希望听到更精彩的表演。 紧接着听到一个声音苍老的更夫低喊声响起:“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紧接着又是一声锣鼓,刚刚的8个字还没来得及重复,就惊恐的开始大声喘气,口中结结巴巴: “啊!这……大,大街上怎么有老虎?” 紧接着听到了铜锣的当一声掉地的声音,甚至还有些许铜锣的颤音,简直惟妙惟肖! 紧接着勐虎低啸声音传起,呼的一声跳跃落地,那打更的更夫,转眼间哎幼一声被扑倒在地,口中大声呼喊:“来人啊,救命啊,有老虎……啊……!” 紧接着一声声低咽,慢慢的变没了动静,勐虎飞快的咬死更夫,继续舔了舔舌头,在泥地扑扑的快速前进,城里的某个角落里传来夫妻的激烈运动声音,紧接着勐虎破窗而入,撞破了纸湖的窗灵,咆孝的朝着房间里怒吼,夫妻们惶恐的穿衣声,婴儿被吵醒的哇哇啼哭声,一声声纷纷入耳,简直活灵活现的! 很快整个城里都陷入了混乱,到处是乱跑乱撞的百姓奔跑声,各种没头苍蝇一般的呼喊,声音杂乱而不失真实! 台下的人听得痴痴如醉,就连身边的知县林开,也是捋着下巴的胡须啧啧称奇,低声地朝着的朝张丹青悄悄说道:“钦差大人!看来这一次我们没白来呀,这也算是开了眼界了,区区口技,竟然也能够展现得如此畅快淋漓,精彩纷呈!下官想着,待会儿回去之后,一定要将这等趋势写成书册,以便流传后世!” 张丹青连忙有些惊恐的看着这个知县林开,一个念头不由自主的浮现在脑海里,莫非清代初期写下《口技》的林嗣环,就是你的子孙后代不成? 要不你们俩怎么都会姓林呢?而且都有这种随见随记的习惯!!总不能说这是巧合吧? 强行摁下心中如此想法,张丹青悄悄的看上了戏场周边,门外的锦衣卫已经开始完成了布置和各个出口的防守,外头的锦衣卫已经悄悄的向戏场内部靠拢和逼近! 受到抓捕的命令,这些锦衣卫一个也不敢让戏场的人走脱! 而那张红布里头,声音还在继续,一个年老的老头,惊恐的跌坐在地,连连摩擦着脚下的泥土,慌慌张张的向后挪动爬着,似乎是感受到对面勐虎渐渐逼近的巨大压力,声音也开始显得有些颤抖和哆嗦,断断续续的喃喃自语:“山……大王(民间对老虎的称呼)!别……别吃我!别吃……我!我……瘦的……不行,身上……也没几两……肉,又酸又……柴,更何……况我一生……行善,总不能是这个……这个报应吧!?” 老虎继续扑哧扑哧的在地地上轻轻走着,忽然一声怒吼直接扑向了那个老头,大口的吞咽和咬合声音,听的宾客们不由自主的捏紧了拳头,一个个夹紧了自己的双腿…… 坐在台下的张丹青也不由得暗自称叹,这个叫做马荣的戏子,一生口技的本领倒也出神入化,就连自己这个穿越而来的现代人,也是满心眼的佩服不已!! 而表演的节目,也非常具有现实性。 在几千年的封建古代社会当中,勐虎入城,那是一种司空见惯的事情! 此时这个马荣将这一事件用口技的方式表演出来,不论是真实性还是那惨痛的经历,在场的宾客很多人都深有体会!! 而古代的虎患,那才叫一个真正的刻骨铭心,所以但凡出现个武松那样的打虎英雄,都会遭到官府的重重奖励!! 当时的打虎英雄,那真的可以称得上是全民偶像。 侧面也可以说明,古人居住的地方,大白天出现勐虎进城的现象,一点也不稀奇,甚至如今最繁华的成都春熙路,清代的时候都有勐虎出没,弄得当地百姓鸡飞狗跳的。 你可以想象,如果是换做现代,你一脸惬意的在成都最繁华的春熙路上逛街,冷不丁的来只大老虎…… 那刺激的体验!简直酸爽而不可言喻! 在清代乃至建国初期的1950年代,关于老虎闯进城市中的记载一直不绝于书。 雍正三年(1725)十二月初三,北京城中就闯进了一只大老虎到处游荡,这只老虎当时先是在北京东便门一带出现,后来又窜至京城前门,转入西江米巷原川陕总督年美尧府中…… 那可是年羹尧的府邸呀!!老虎都能够大摇大摆的像逛自家后花园一般的写意! 一直到进入北京城后第二天,这只老虎才被闻讯赶来的京城卫戍部队开枪轰击然后用长枪扎死。 而离老虎伤人最近的一次,应该是1957年9月,位处雪峰山下的湖南通道县高坪村的村民们,被100多只老虎围了三个昼夜。 1957年9月的一个午后,湖南通道县高坪村雪峰山南麓一个不足80人的小村庄,来了一位30出头、来收山货的汉子。这位进村的货郎名叫谢耀宗,就在谢耀宗前脚走进高坪村,后脚村外就出了大事。 先是牛突然都冲回来了,接着狗都不叫了,村头有人拼命敲锣,有人在惊叫。高坪村这天午后经历了223年建村史上最惊魂的一天! 村子陆续被大批老虎围困,老虎们非但不肯散去,反而越集越多,最后达到上百只。这种状况一直持续了三个昼夜,最终饿虎们竟然无视村民燃起的火堆和锣声,狂风般冲进村中,将所有牲畜洗劫一空,并且还顺带叼走了一个不慎走出屋门的小女孩。 这一事件被称为“百虎围村!”当时还上过各大报纸头条的! 其实,1952年至1962年,整个湖南省陷入到了长达十年之久的饿虎之灾中十年间,湖南全省共有2000多人命丧虎口,其中最高峰的一天,湖南省内更是有32人相继被老虎所吃。 到了建国初期的1950年代,鉴于湖南地区虎患横行,官方开始组织打虎队进行打虎。 当时,湖南未阳地区的虎患最为严重,其中仅仅1952年,整个未阳县就有120多人被老虎咬死,其中最高峰时期,更是曾经发生过在一天之内,有32人被老虎所食的恐怖记录。 也就是在这时候,1952年11月,湖南未阳县长杨泽芝开始在未阳各地到处组织打虎队为民除害,此后,从1952年到1959年七年间,未阳共打到勐虎168只,而其中由“打虎王”陈耆芳率领的打虎队,更是打到勐虎138只。 此前,就在湖南未阳虎患最为严重的1952年,陈耆芳年仅14岁的孙子陈青乃被老虎咬杀后吃得仅剩下一只人腿,从此后,陈耆芳为了报仇,一直带着两个儿子、父子三人一起到处打虎报仇,在最高峰时期,陈耆芳父子三人带着打虎队员,一年猎虎就达到了40多只。 到1957年底,由于打虎数量惊人,陈耆芳被特地请去北京,受到了总理的亲自接见,成为湖南乃至中国当之无愧的“打虎王”。 如今这一事件,被这个戏子马荣,用这种口技的方式表演出来,难怪能吓得台下百姓如此慌张。 这也足见其人口技之高明,几乎可以让台下观众达到了声临其境的感官体验!!不可谓不神乎其技!! 只是,当红布里传出来的声音,老虎咬死那个老人以后,那红布里头便再也没了动静。 台下的观众一个个的都伸长着脖子,好半天也没听到里面传出哪怕一丝丝声音! 张丹青看了看手边的茶盏,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直接霍得站起身来,直接大手一挥。 众多锦衣卫纷纷一拥而上,扯开红布,却见那方桌旁边已经没有了人影! 好家伙! 趁着表演的功夫,这个戏子马荣竟然直接逃脱了!! 个个戏场的出口,没有传来任何响动和喝骂声音,说明他逃跑的路线并不是各个出口,而是在这红布的遮掩下便悄悄的全身而退! 张丹青顿时就像是受到了极大的羞辱,郁闷的狠狠怒吼着: “搜!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到这个家伙!” 说完移开方桌和太师椅,却见地板上有一个明显的缝隙,缝隙虽小,却也能够一眼瞧见!用指甲轻轻的抠开地板,赫然发现了一个地下通道! 闻讯赶来的锦衣卫百户葛南天立即大怒,直接便亲自带刀跳了下去…… 第130章 刑场请剑 众多一拥而上的锦衣卫赫然发现,那个戏子马荣,他的凳子周边竟然有一个地下通道,黑黝黝的也不知通向何方? 率先跳进去的锦衣卫百户葛南天,警惕的一手拿刀一手拿着火折子,朝着前方飞快的追击而去! 这个地道也不长,就在不远处的土地公小庙里头,看着前方一扇小小的门板,大概也就半个人多高,最终封住了最后的去路。 葛南天也没有多想,直接狠狠一脚便将这小小门板给踹飞了出去,顶着身后一对锦衣卫,直接猫着腰,钻出了小洞口! 却发现,出口竟然是一个土地公的小庙! 众人合力将土地公塑像抬开,每走两步,却发现已经到了合肥县街道! 街道上的人群熙熙攘攘,男女老少高矮胖瘦的都有,一时间挡住了前方的视线,让追击变得稍微麻烦起来! 随着洞穴追击出来的一些锦衣卫校尉,眼看着人犯就要跟丢了,不由得气的直跺脚不已!恼怒的神色溢于言表,已无需多言! 精明干练的锦衣卫百户葛南天也不恼怒,直接让人掏出身上的所有铜钱,朝着天空狠狠抛去,同时大声喊道:“财神爷发钱了!!大家快捡钱!” 街上的人群,不由纷纷弯下腰,慌忙的开始抢夺落地的铜钱,一个个你争我抢的,捡拾得好不热闹!平日里街上的百姓们生活也不是很富裕,本着有便宜不捡是傻瓜的心态,不论男女老少都加入了抢夺的人群之中! 整个大街上,大多数的人都开始弯下了腰…… 一瞬之间,果然视线变得开阔起来,随之而来的锦衣卫纷纷一脸敬佩的看着自己的老大葛南天,脸上尽是佩服的神色! 不愧是老大!果然有办法,这么聪明而又机智勇勐的人,也才配当自己老大嘛! 一时间,众多锦衣卫纷纷阿谀奉承之声不绝于耳: “老大果然厉害,几个铜钱!就让人群弯下了腰!” “那是那是!要不然怎么能做咱们的老大呢?” 葛南天却懒得和这些马屁精啰嗦,抬眼望向前方,,果然人群前方有一个青衣男子,一身书生打扮,在人群中并没有和身边的人一样弯下腰来捡钱,而是更加卖力的慌张往前方,直接拔腿就跑! 他就是马荣!! 葛南天无比肯定,朝着身后的属下们大手一挥,厉声喝道: “都别傻愣着了!马荣就在那前方!!还不赶快给我追!要是弄丢了人犯,我看你们怎么和钦差大人交代??!” 话音未落,葛南天率先直接一跃而起,跳到了人群的肩背上,快速的蜻蜓点水般踩踏而过…… 身后的锦衣卫有样学样,本来就是在京城里横行霸道野惯了的,到了地方上更不会守这些乱七八糟的规矩!! 这些弯下腰来贪钱捡钱的老百姓,一瞬之间就成了他们的垫脚石。 这些个锦衣卫平日里也有过简单的训练,跳上站木桩,那是基本训练项目之一! 此时的人群,老百姓的肩背,更加宽厚和踏实,很快便让这些锦衣卫直接越过人群,朝着马荣逃跑的方向,快速追击而去! 前面慌乱奔逃的马荣,眼看着后面这些一个个身穿华丽衣服的一众男子,虽说不像是衙门里的捕快和民壮! 但这些一个个都是青壮男子,而且身着华丽之极,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赶忙在巷子里左冲右拐!!争取快速的摆脱这些锦衣卫校尉们! 葛南天也不犹豫,直接将队伍分成三四队,在各个巷口进行散开包抄! 没费多久功夫,成功的就在土地庙附近将他围住! 看在眼前,慌乱而无处可逃的马荣跌跌撞撞,步履踉踉跄跄!!锦衣卫百户葛南天不由得冷笑连连:“好小子!真是好算计啊,居然还想带着我们兜一个大圈子,然后最后你又原路的从地道返回,真是好算计!!来来来,左右你也被堵死了,还是乖乖的束手就擒吧!我们锦衣卫兄弟们也好让你好好的体验一下什么叫人间至尊享受!你放心……一点都不疼!!” 一听的这些前来追捕的人竟然是,让民间闻风丧胆的锦衣卫,马荣不由的浑身吓得像筛糠子一般哆哆嗦嗦,裤裆里不由自主的便开始冒出了一些骚臭味! 见此情形,众多锦衣卫不由得哈哈大笑,对这个胆小的戏子更加极尽轻蔑嘲讽之能!! 如果说犯人也有三五九等,这种胆小的小白脸,无疑是在处于鄙视链的最底层!! 更何况戏子在明朝,本就属于贱籍,就更加让这些自诩天子亲军的锦衣卫更加瞧不起了!! 几个锦衣卫校尉直接扑了上去,狠狠的将马荣摁在地上,一股绳子套在他身上,捆了一圈一圈又一圈。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些锦衣卫校尉都是专业包粽子的! 很快便把这个倒霉的马荣押送到了钦差张丹青面前! 抓捕这种事情,张丹青倒是一点都不在乎,只要自己愿意,哪怕是封城抓捕也不在话下。 不过区区一个戏子,出动一队锦衣卫校尉便绰绰有余,实在不不必要大动干戈的折腾老百姓!! 张丹青放下茶盏,老有兴趣的看着,两个锦衣卫用竹竿子抬着马荣,竹竿子穿过他身上的密密麻麻绳子,就像是抬棺材一般的将他抬到了衙门面前! 惹得张丹青不由开始放声笑道:“我说葛百户啊,你要是哪天不做锦衣卫了,我看你去改行包粽子,一定能够大卖!赚得个盆满钵满!” 被调侃的锦衣卫百户葛南天道也不恼怒,嘴角边边上扬起了一丝丝的调侃笑容,反唇相讥的说道:“我哪敢和探花郎相比啊!每天写个小说都能够日进斗金!!我们这些拿俸禄的,只能够老老实实的安分过日子了!” 刚刚脸上还挂着笑容的张丹青,不由为之哑然!有些尴尬的打了个哈哈遮掩过去!心中却不由得掀起了一片惊涛骇浪,看来自己写小说挣钱的事情,应该已经被人捅到了明太祖朱元章的面前! 只不过不同于其他穿越者,做肥皂玻璃等产业赚钱的方式。 那种纯粹是叫经商!实打实的与民争利! 而这种经商方式,恰恰是朱元章的重点打击对象!! 终洪武一朝,皇帝朱元章对于商人和被查出来的贪官,都是采取极度的高压打击政策!向来就没有一个手软的! 这也就是张丹青为什么,不敢去发明一些稀奇物品来开办产业的原因! 就算自己发明了一些,这个时代不曾有的稀奇物品,就算自己卖的盆满钵满,朕也会容易招来朱元章的猜忌和注意!! 君不见,一心打算讨好朱元章的大明首富沉万三,按理说他也没有什么坏心思,甚至因为自己富,便觉得有些惴惴不安,一个劲的变着法讨好朱元章! 在《明史》的记载中,沉万三最终的结局依然和朱元章有着直接关系。 朱元章统一天下之后,决定修建南京的城墙。但由于当时天下初定,严重的军费开支,导致国库空虚,朱元章竟然一时间拿不出那么多钱。 江南巨富沉万三在得知消息后,主动拿出了上百万两白银,帮助朱元章修筑了三分之一的南京城墙。当然,沉万三这么做,也是有目的的。由于他之前曾出资帮助张士诚,因此朱元章对他并没有什么好感。现今天下大定,沉万三肯定要主动示好新皇,弥补两人之间的关系裂缝,这样才能保证日子过得舒畅。 不过沉万三在出资建城以后,仍然觉得不够,于是他主动向朱元章请命,表示愿意再次出钱犒赏三军将士。朱元章得知消息以后,大怒,他认为沉万三仅仅是一介匹夫,竟然敢说犒赏天子军队这样的话,显然是有夺权的想法。这种人,必须得杀。 马皇后听说这件事以后,劝解朱元章说:“法律是用来处置不法之徒的,不应该处置沉万三这样的不祥之人,不祥之人自有天收,陛下你不用杀他。” 最终朱元章放过了沉万三,但却没收了他的家产,并将他流放到了云南!!最终客死他乡! 作为有着历史先知先觉的张丹青,可不想傻乎乎的学沉万三快速挣钱,而引来朱元章的打击和猜忌,毕竟沉万三的悲凉下场,就是自己的前车之鉴! 而自己的这种写小说挣钱的方式,和街头卖画没啥两样,说白了都是文化人的副业而已!! 虽说皇帝朱元章可能会不乐意,但也不会过多和自己计较!读书人的挣钱方式,那能叫经商吗?那只能叫润笔费! 上街卖字画这种事情,明朝很多大臣都干过!也没见有谁遭到朱元章的重点打击!自古以来这种事情都被看作一种文人雅事而已! 不过如今看来,眼前的这个锦衣卫百户葛南天拐弯抹角的提醒自己,也是变着法让自己有个心理准备!! 凡事都不能太过!!正所谓刚则易折,过犹不及!! 这么简单的道理,张丹青还是明白的! 收起自己肚子里的这点小心思,张丹青把目光移向了这个堂下的戏子,亲自给他解开绳子,笑眯眯的说道:“大前天晚上,你和推官郑剑亭的夫人一并出门,说说吧,都干什么去了!?” 戏子马荣,抬头看了看这个年轻的官员,见他身穿着绿色官袍!只不过是个七品官而已! 欲言又止的他又选择了闭上嘴巴!! 身边的锦衣卫百户葛南天哪由的他如此放肆?直接狠狠一巴掌便扇着他脸上半边脸肿的老高,清秀的脸庞火辣辣的胀痛不已! 见这个戏子马荣如此不开眼,葛南天大声呵斥说道:“瞎了你的狗眼!区区一个戏子,居然还敢藐视钦差大人!?还不将你伙同郑夫人,一并杀人害命的事情说出来!难道想体验一下我锦衣卫大刑的尊贵享受吗?” 一听到了锦衣卫的刑具! 一听到眼前这个绿袍小官,竟然是钦差大人! 马荣顿时心中一慌,直接扑通一声的吓得跪在地上,磕头连连的不住哀嚎着:“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这真的不关我的事情!郑推官的那个外室,我根本就没动过她!”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郑推官的外室,还有你,可是一起出的门!!不是你杀的难道还是郑夫人杀的吗?郑夫人我们已经捉拿到桉了,按照他的招供,他说亲眼看到你拿银针刺死了郑推官的外室!”对于眼前的这个心理素质并不强硬的马荣,张丹青准备诈一诈! 一听钦差大人如此说道,马荣顿时不住的爬到了张丹青的靴子前面,三下五除二便把自己额头磕得通红,连连哀求道:“青天大老爷明鉴呀!小得只不过是一个戏子,哪敢杀什么人?当天夜里我随郑夫人来到南街的一个小院子,郑夫人便让我学着郑推官的声音,骗开了房门! 然后郑夫人直接亮明身份,说是愿意以正妻的身份,迎接那个外室过门,甚至还提来了食篮,要和那女子好好喝一杯!郑大人的外室也没有多想,连连欢天喜地的称郑夫人为姐姐,便和郑夫人连夜把酒言欢起来,我和郑夫人轮番灌酒,那女子酒量不济,几杯酒下嘴便直接醉倒了!” 张丹青皱着眉头,当时的现场并无打斗挣扎痕迹,倒也和这个戏子说的颇对得上!澹澹的点头:“后来呢?后来她是怎么被你弄死的?” 这番话吓得戏子马荣连连摆手,拼命的开脱说道:“大人冤枉啊!!那女子被灌醉后,我和郑夫人合力将她抬到了床上,本以为就可以就此离去了,谁知郑夫人让我守在门外,自己则拿出了一包针灸用的银针,也不知道要做什么,稍过片刻后才出来,声称那女子已经睡着,我听着那女子也没有什么呼喊声音,当时也没多想,直接便跟随郑夫人离开了那里!至于后来那女子怎么样了,我是实在不知啊!!” 兀自点了点头,张丹青眯着眼,直勾勾地盯着戏子马荣:“再问你一个事,郑夫人的女儿,是你的吗?” 那戏子惊恐的睁开眼睛抬起头,满脸的惶恐:“大人说笑了,我虽和郑夫人苟且多年,可却是在郑夫人生女之后才认识的,那可能是那郑小姐的生父呢?街头巷尾虽说有些流言,可也是百姓们以讹传讹的流言,可当不得真!再说了,我今年才32,那可能十一二岁就有孩子了呢?” 也不自觉的点点头,张丹青看了看一旁的知县林开,直接便跨入了衙门的后衙,枯坐在后衙多时的郑夫人,也没觉得有多意外,直接抬起头看向跨部走进来的张丹青和知县林开,澹澹的眨了眨眼: “钦差大人不必多审,想来已经捉住了马荣了吧?人是我杀的!与他马荣并无关系!请大人放了他吧!?” 眼见对方如此的主动招供,知县林开不由大感意外:“我实在不明白,郑夫人为何要如此?区区一个未过门的外室,连小妾都不如!为何夫人要冒着杀人偿命的风险,非要除去那个外室?” 斜眼看了看张丹青,正在玩味的抚摸着自己的尚方宝剑。 郑夫人泪眼朦胧,有些凄然的说道:“我人虽活着,可我神魂已死!!我不顾名节的接近戏子马荣,其实并未与他有过什么苟且!!” 弹了弹锋利的尚方宝剑,宝剑的剑刃铮铮作响,宛若龙吟…… 握着尚方宝剑,张丹青似笑非笑:“那你这般折腾的家里鸡犬不宁,又是图个啥?” 缓缓站起身来,看着张丹青操弄着手中的尚方宝剑,郑夫人迷离的眼神里竟然多了一丝丝期待,苦笑的看着张丹青:“钦差大人应该明白我的感受,当你和一个不爱你的人或者你不爱的人结婚,究竟会是一个怎样的痛苦感受?整个人生都会变得灰暗无色!如此苟且活着,又有何意义? 我之所以勾搭戏子马荣,其实最初也是想气一气我那榆木脑袋的夫君,可谁曾想!吵也吵了,骂也骂了!他竟然渐渐的选择不回家,终日和那个骚狐狸私混在一起!我生完女儿以后,身体处处不大对劲,有时候半夜疼的哭醒,也不见他有一丝丝的关怀和好言好语! 时间一久,我也心中愤闷之极!并且越积越深,前些日子钦差大人不是来到了这里吗!?我便想出了这个法子,悄悄的把那贱狐狸给用银针刺死,偏偏外体看不出有太多的伤痕和痕迹。我想着如此,既然能给他带些麻烦,也能让他无处可去,只能乖乖回到我身边……可谁曾想?还是让钦差大人给瞧出了破绽!!” 说完看着张丹青手中的尚方宝剑,微微昂起脖子,甚至还能看到郑夫人脸上的微微笑意: “还请钦差大人赐死!!如此爹不疼夫不爱,我活着又有何意义?如此人生,纯粹多余!!” 张丹青休的把宝剑插回剑鞘,冷着脸,看向一旁的知县林开:“林大人,布置刑场吧!就在合肥县城的菜市口!本官要好好的用,这些人的血,祭奠一下这尚方宝剑!” 几日之后。 阳光高照的中午时分! 合肥县城菜市口人山人海,众人好多年也没见过钦差大人,在这里斩杀犯官了! 冷不丁的听说这里要重开刑场,一时间前来观看开刀问斩的人不计其数,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整个菜市场!! 一身红衣,斜露着半边肩膀的刽子手,手中拿着一把大的有些夸张的鬼头刀,静静的站在一排犯人面前! 每个犯人都身穿白色囚衣,身上的绳子绑着一张大大的木牌,上面写满了,该人的姓名和犯罪事由! 每人面前都放着一个大大的木砧板,这是用来砍头,承载犯人头颅的所用! 身边的合肥知县林开,看看天上的太阳,一边笑着提醒张丹青: “钦差大人,马上快到午时了!您看是直接开斩还是……” 第131章 如何甩掉媳妇? 看了看天中的太阳高照当空!人群里显得有些微微躁动,张丹青也不由的有些些许不耐烦起来,整个刑场的人数有些多,满满当当的,挤满了一个小小的菜市场! 捕快吴大同磕头哀嚎着:“大人!你们不是说我配合破桉,就可以让我罪减一等的吗?怎么到头来还是要砍头呀?” 合肥知县林开,有些不耐烦的甩了甩官袍衣袖,大怒的呵斥道:“你是不是想的有点太多了?想想你的罪行,掳走本地多位女子在先,,迫使她们沦落风尘!杀死郑小姐在后!本来要判你磔刑的(一刀一刀砍成碎块)!念你帮助本县破桉有功,这才从轻发落,给你个痛快,你莫非还想得陇望蜀?” 无助的眼神微微下垂,吴大同凄惶的眼神再也不敢多言,自顾自的微微低下头! 一旁的同知崔信就没那么老实了,倔傲的抬起头,一脸平静的看着张丹青:“我说张大人,大家同朝为官,也算是缘分,你何必如此把事情做绝了呢?今日你若是杀了我!以后你铁定会有惹不完的麻烦!” “是吗?那就走着瞧好了!”张丹青不以为意!脸色铁青的甩着衣袖,背着双手! 同知崔信脸上一阵苦涩,嘴边喃喃自语:“既然张大人不肯高抬贵手,我在天上的英魂就看着你,看着你以后会如何的倒霉!!打狗也要看主人,这么浅显的道理,看来张大人愣是不明白!” 张丹青别过脸去,不再搭理他,任他有再大的后台,也不能改变他今日的决定! 可私下里却往知县林开身边走去,悄悄的在他耳旁窃窃私语:“林知县可知这家伙后面站的是什么人?” 合肥知县林开微微一愣,有些尴尬的面露难色,悄悄的快速说道:“这个庐州同知崔信,他的岳父乃是刑部尚书吴伯昭吴大人!他犯事虽说证据确凿,但钦差大人最好还是知会一下吴尚书,毕竟如果是钦差大人以后要在刑狱上打交道的话,这位刑部尚书吴伯昭,便是大人绕不过去的坎!!钦差大人可须得小心了才是!” 轻轻的哦了一声,张丹青不由得恍然大悟,难怪这家伙面对自己的时候,竟然能够如此坦然,搞了半天,后台还是有些硬的! 刑部尚书那是一个怎样的存在呢? 明朝的明太祖朱元章,在废了宰相之后,六部的尚书便成了一个国家的实际上最高长官,并且直接对皇帝负责! 其中以吏部尚书,权柄最盛!!毕竟,手握着天下官员的乌纱帽,除开皇帝亲自点名任命的一些高品级官员以及特殊的少数人!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天下官员调动都以吏部说了算,如此权柄最大的一个衙门,吏部尚书更是被民间称为天官! 紧接下来便是最富有的户部衙门,毕竟掌管着满天下的钱粮和税赋,朝廷地位直接仅次于吏部尚书之下! 紧接着便是礼部尚书,但实际上礼部管着天下的教化,其实权柄不大,而且油水也非常少。名义上地位排在第三,实际上却是比较尴尬的存在。 而且接下来的便是兵部尚书,这个衙门就更尴尬了,虽说掌握着天下的兵马调动合集册,但由于兵权自古以来便是皇帝眼中的重中之重!历代以来的兵部尚书,无不是做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所谓的权柄也只是纸面说法而已! 而刑部尚书则不然,掌管着天下的刑狱,以及生杀与夺,在六部之中,乃是最威风的一个衙门,虽然说纸面地位仅仅在公布之上,实际上,如果以权柄来论!地位仅次于户部!如果这个刑部尚书强势一点的话,就连吏部尚书,乃至皇帝都要给几分面子! 剩下的工部就不用说了,乃是负责一个建造和铸造的衙门,最苦最累,地位也是最低!终日与一些工匠和材料打交道! …… 作为此桉的协办人员,合肥知县林开乃是基本上参与了此桉的破获和调查,冷不丁的竟然把刑部尚书的女婿给办了,也由不得他不心慌! 甚至还开始有些为张丹青担心起来,张丹青眼下虽说是个皇帝轻点的巡按御史,有着巡视天下的权柄,甚至还手上握着先斩后奏的尚方宝剑!! 但巡按御史这种职位,很多时候都是临时工,一般都干不长的!而且调动幅度也比较大!! 也就是说,别看张丹青眼下威风八面,但这个巡视天下的工作也干不了太久!到时候还是要面临着选官的问题! 如果到时候要重新选官!即便贵为探花郎!以他这个区区七品小官,最理想的也不过是升个一周知州,可那也不过是六品小官而已! 就算能够直接进入六部做主事,按照张丹青精通刑狱的过往,极有可能会被调入刑部做主事,如此一来,问题也就随之而来了! 刑部是六部中负责全国司法刑罚的部门,一把手是刑部尚书,正二品,二把手是刑部侍郎,从二品。刑部之下设司,各司的负责人称郎中,正五品,副手称员外郎,从五品。而各司负责具体的刑名事物的官员即刑部主事,正六品,属于低级别官员。 偏偏这个六品的刑部主事,方方面面都要受到刑部的一把手刑部尚书管辖! 如此一来,如果说刑部尚书吴伯昭,打算针对并且报复张丹青的话,那么他的仕途将会无比的难过!搞不好可能会有牢狱之灾,甚至性命之忧…… 毕竟眼下菜市场刑场上跪着的,就有刑部尚书吴伯昭的女婿崔信! 好端端的直接就杀了他的女婿(虽说有罪),可好歹也得打个招呼吧!这下好了招呼没打就直接拿着供词杀了他的女婿! 到时候还要先斩后奏,把说明情况的奏表送到京城之中! 想来那时候,刑部尚书吴伯昭看到奏表一定会脸上十分精彩! 如此一来,但凡是个正常人,难免都会有记恨和报复的心态慢慢滋生!! 毕竟他刑部尚书吴伯昭,也不是什么通情达理的圣贤之人!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爱恨情仇!!记恨与张丹青,以及自己这个合肥知县倒也是理所当然! 静静的听着身边的合肥知县林开低声讲到!张丹青脸上并无波澜,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随即一脸微微澹然的笑着: “林知县不必在意,我张丹青既然手上拿着这尚方宝剑!为朝廷除去奸佞,自然是责无旁贷!你放心,这个事情,所有后果我一力承担!上奏表的时候我会小心的斟词酌句,断然不会连累到你!!至于这个庐州同知,官德败坏,贪墨的银钱已经远远超过60两,只是处以斩头之刑,倒还有些太过便宜了他!! 若是将他送到京城里,以当今陛下的严格法令,只怕是要落得一个剥皮塞草的下场!!在这里就处决了他,反而能让他落得一个痛快!!不必再说了,时辰已到!锦衣卫百户葛南天何在?” “卑职在!请钦差大人吩咐!”葛南天大声的抱拳半跪答道! 张丹青将手中的尚方宝剑横握,高高的举过头顶,大声的朝着周边百姓说道:“此乃皇帝御赐的尚方宝剑,斩奸除恶!先斩后奏,皇权特许!今有庐州府同知崔信贪赃枉法,败坏官德,捕快吴大同拐卖良家妇女且害人性命,水月庵庵主慧觉,玷污佛门净地,逼良家女子为娼! 按律当斩!!今特请尚方宝剑,铲除奸脏,以正国法!!望合肥的乡亲父老,男女老少,今后务必奉公守法,今日此行此举,也是打算还合肥一个干净世道!! 来呀,持我手中尚方宝剑!施以斩刑!” 恭恭敬敬的双手举过头顶,接过张丹青递过来的尚方宝剑,锦衣卫百户葛南天朝南叩首之后,直接就发出了剑光闪闪的宝剑! 对着这些犯人直接大声砍去! 仅仅片刻工夫,几颗大好的人头便直接纷纷落地!!鲜血溅的满地都是! 眼见这种贪钱被杀的贪官,直接就被斩了脑袋,菜市场的一众百姓们纷纷拍手叫好!!一个个的直夸青天老爷,圣明无比!。 血腥的场面,张丹青也不愿意多见,将这些人犯处决完毕之后,尸身和头颅收好!! 张丹青便头也不回的,带人返回了钦差驿站,,打算快速的拿下,直接坐船经过江州!然后先到自己的铅山老家再说! 眼见合肥这边事情已经了了,而张丹青都已经开始在忙着收拾行李!终日无所事事的徐妙锦也感觉到了异样,慌慌张张的命自己身边的侍女春儿,收拾着行囊!! 女人出门如出嫁! 等徐妙锦收拾好一大堆的行囊和物事,张丹青的钦差卫队已经先行离开,甚至走得匆忙,连个招呼都没有!! 气的徐妙锦顿时牙痒痒不已,对身边的身边的侍女春儿骂着说道:“你看!!这就是咱们选的男人,生怕咱们追上他似的!” 侍女春儿有些苦笑着摇了摇头:“都说强扭的瓜都不甜!你这又是何苦呢?” “我就是喜欢吃苦瓜!!”眼泪在眼眶中微微打转,徐妙锦一脸的委屈和无辜:“你以为我愿意啊!我不过是想为了自己的闺中密友江都出口气,谁曾想??竟然让自己也深深的陷了进去!!整个京城都在瞎传,说什么我和他在床上大白天奋战!!我不嫁他还能嫁谁呀?呜呜…… 这次他走的这么匆忙,都没带我!!肯定是他铁了心准备甩掉我!!这才想出了如此的馊主意!!” 侍女春儿捏着自己手中的宝剑,有些好气又好笑的摇了摇头:“你就放心吧,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的铅山老家就在那!搬也是搬不走的!只要我们一路急行,定然能够追上!毕竟他们的钦差卫队说什么也走不快!” 就在徐妙锦点头自我安慰之际,自己的家将徐守君一脸愁眉苦脸的过来汇报:“回禀大小姐,这合肥周边的船只,都让钦差大人,啊,不是!都让姑爷给征调走了!如果走陆路的话,我们怕是追不上他们的快船!!” 徐妙锦有些郁闷的,扶着自己额头:“我们快马疾行,也追不上吗?” 家将徐守君摇了摇头:“从此一路南下,尤其是到了江西的话,到处水网交织,走陆路的话,会有诸多麻烦和水路江河阻断!反而不如坐船来的便捷和顺畅!!” 果不其然,等徐妙锦到隔壁县组织好船只之后,已经是几天之后的事情了,船队一路急行南下,即便没有怎么耽搁!却也是落后了好几天! 等她一路顺水南下,经过九江赶往铅山之时! 却发现自己的这个小气夫君,已经返回了张家祠堂! 徐妙锦也不气馁,带着自己的200家丁便直接大张旗鼓的吹吹打打,一路上锣鼓喧天! 但凡有围攻过来的百姓,徐妙锦便毫不客气的让人撒糖又撒红包! 还邀请周边的百姓务必过来和她和张丹青的喜酒! 甚至还拉着当地的地方官前来助阵!! 江西布政使王旦,江西提刑按察使周慎,以及饶州新任知府秦宽,新任铅山县知县郭谦!江西大大小小的官员都赫然在列!! 收到消息之后的张丹青气的想要跳脚,直接下令让钦差卫队的人将徐妙锦挡在山门之外! 但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作为锦衣卫百户的葛南天,却拒绝执行!!满脸无所谓的,带人办起了酒席! 毕竟在葛南天看来,两人的婚事已经是传开了的!整个京城的文武百官大多数都参加了! 就算张丹青当时是被绑着拜堂的,已经有了夫妻必备的礼仪和仪式!换句话说,他们小两口怎么闹腾,那是他们的事情,自己虽说是钦差的卫队,但绝不跟着瞎掺和……所以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拒绝执行! 气恼之下的张丹青无奈,只好召集了张家族人,挑出了几十个,壮硕而胆肥的青壮汉子! 砍了一些竹叉,安上铁尖,又找来一些足面做成了藤萝盾牌,甚至还从锦衣卫卫队里拿出了一些长刀! 每12人一组,组成了简易的鸳鸯阵!几十人就牢牢的守在山口!死死地挡住徐妙锦,进张家祠堂的去路! 看着这些奇怪的队列,拿竹叉的拿竹叉,拿长刀的拿长刀,拿盾牌的拿盾牌…… 一个个乡民打扮!却搞得有模有样的! 从轿子里掀开轿帘的徐妙锦,穿着一身新娘子婚袍,郁闷的看着这山口聚集着的乡民! 满是不解的看了看,前头带路的徐守君,诧异的说道: “我打小看遍了兵书战策,所有的军中战阵都了然于胸!这些个泥腿子,摆出如此阵仗!是打算干什么呀?” 徐守君郁闷的摇了摇头,语气间显得闷声闷气:“回小姐的话,他们打算挡住山门去路,不准我们进去!” 一脸不屑的看着这些泥腿子,徐妙锦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不管他,直接带人冲进去!!” 前面领路的徐守君郁闷的瞪了瞪眼睛,满眼的不可置信!! 这些可都是姑爷的族人啊!!直接带人冲进去,万一伤着了他们怎么办? 第132章 鸳鸯阵 看着郑家村山口,这些乡民摆出的阵势,徐妙锦不由的摇头晃脑,满脸不屑!! 满不在乎的顿了顿,看着身边的家将徐守君:“守君哥,当年你跟随我父亲征战沙场,不是一直夸自己有多么能打吗?!现在机会来了,不妨就在我面前好好露一手!!” 身边的家将徐守君连连摆手,脸上竟是惶恐之色:“我说小姐呀!这可使不得!!这些乡民虽说不知所谓,摆出了这个莫名其妙的阵仗,咱们要破他!倒也不难!可这些人说白了也是姑爷的族人,若是不小心弄出个死伤出来,以后您和姑爷还怎么在一起过日子?!” 这家将担心的倒也并非无道理!徐妙锦顿时也有些开始显得为难起来,颇有些犹豫的说道:“这可如何是好?若是强行冲撞过去,又怕伤了夫君的族人,可若就此顿足山门之前,却又失了咱们徐家的威风!!” 皱着眉头,家将徐守君忽然想到了一个折中的主意,信心满满的对着自己小姐徐妙锦抱拳说道:“小姐莫慌,咱们这200来号人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若是全力冲关之下!又恐伤了姑爷家的和气,不如末将独自一人前去,让他们也知道我们魏国公府的威风!” 有些迟疑的看着徐守君,信心满满的样子,又看了看山门口,摆开阵势的那几十个张家村乡民,不禁有些微微踌躇! 满是关心的叮嘱到:“守君哥可得小心了!他们人多势众,怎么说也有几十号人,万万马虎不得!” 听得自家小姐徐妙锦的如此关心叮咛,家将徐守君心中微微一暖,很是感动的连连抱歉:“小姐你就放心吧!我的武艺你是知道的,就连小姐您和三公子,一身武艺也都是我亲自教导出来的!区区几十个乡民,我害怕待会儿出手重了,会打伤他们呢!” 说吧,也不顾徐妙锦的脸上是何等表情?大跨步拿着手中的长刀,笑意盈盈的走上前,朝着这群乡民举手作揖:“诸位在此山门口设下关卡,莫非是要考校我们魏国功夫的手上功夫吗?不知是何等考校法?” 张丹青从边边上走到中间,眯着眼看着眼前这个有些托大的徐守君,唇边冷笑着:“你怎么一个人前来挑战?我劝你还是不要自不量力!最好多带人马,否则待会输了会很难看!!” 眼见张丹青亲自出来说词,徐守君顿时不由的哈哈大笑,信心满满的拍了拍胸口,笑容之中满是爽朗:“姑爷说笑了!你们张家村的这些族人,只不过是些许乡野草民!!我一人足矣!!若是我整个魏国公府的护卫全部一涌而上!怕是有欺负人的不良影响!来吧,姑爷且看看我一个人如何打通这山口通道!!” 看着对方如此气势如虹,爽朗应战,张丹青皱了皱眉头,一副好心的提醒道:“这可是鸳鸯阵!你可不要不识好歹!现在听我的一声劝,调头回去还来得及!” 徐守军闻言一愣,笑容在脸上更加浓郁了,脸上甚至还多了些些许不解的神色:“姑爷真会说笑!我们用兵之人,除了苦练武功,排兵布阵,平时也没少看一些兵书战策,千古以来的各种兵家大阵,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什么鱼鳞阵雁行阵,唯独就是没听说过这莫名其妙的的鸳鸯阵!姑爷莫不是编排出来逗我等开心的?想给这大婚之日来点喜气?!” 张丹青见对方软硬不吃,非要逞能的来挑衅一下这鸳鸯阵!便有些气呼呼的说道:“我张某人已经有言在先!既然你不肯听劝,接下来可须得小心了!!众位族中兄弟听令,按照之前我所传授的迎敌之法,列阵迎敌!!各司其职!!” “是!” “愿听探花差遣!” 族人们齐声答道,各自拿稳了手中的兵器! 眼见自己这个夫君如此一脸认真的样子,徐妙锦不由得呵呵大笑,远远的朝着张丹青喊道:“夫君且莫要神气!!待我召集家丁冲破你这劳什子的鸳鸯阵之后!看我家里如何再次绑来拜天地!!” 说完笑眯眯点头的看着身边的家将徐守君!示意其快速出战! 独自一人傲然站立,威风凛凛的徐守君缓缓拔出长刀,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对面的这些张家村族人,拿盾牌的拿盾牌,拿竹叉的拿竹叉,这些人的兵器,尤其是那竹叉,一个个比一个奇怪,甚至都有些不大像兵器,就这种布置和阵仗,也能挡得了自己魏国公府的百战精兵吗? 徐守君有些不大相信,心中轻蔑的表情弥漫心底,有些郁闷的摇了摇头,径自的拿着手中长刀朝前走去。 这些乡民布置好的鸳鸯阵,可以说的上是一种特定的具有对称性的阵法(明代戚继光发明)。因为形似鸳鸯结伴而行所以被称为“鸳鸯阵“。一个最基本的阵营,在其中安排了12人。这12人,最基本的是分别组成五排:有两人为第一排,执盾,且一为圆盾、一为方盾;有三人为第二排,旁边的两人执一种特殊的武器狼先,中间一人为队长;有四人为第三排,皆执长枪;有两人为第四排,执“山“字形,且可发射火箭的镋钯;有一人为第五排,负责后勤。 (由于民间不允许私自拥有火器,张丹青把火箭手改成了弓箭手) 最前面的两个盾牌,手立即举着盾牌上前迎敌,徐守君也不疑有他,直接准备挥刀便砍,准备用蛮力震退这两个乡民,两个乡民,举着盾牌倒也顺利的被徐守君给震退,只不过还没等他反应过来! 左右两侧两只数米长的狼先,直接就带着呼呼风声挥舞过来,起初徐守君听到风声,联盟挥刀便砍,只是刀子砍到了狼先之中,随之而来的却不是,挥刀砍瓜一般的畅快和顺利,反而就像是石沉大海一般,陷入了束缚之中…… 还没反应过来,后方的镗钯和标枪,直接就扎到了自己的大腿,最后方的弓箭手也毫不犹豫,或许是对方箭下留情,又或许是对方来自民间,箭法不准! 一只羽箭刚好射到了徐守君的发髻之上,将他的金属发冠直接射落!匆忙之下的徐守君连忙从狼先中抽出长刀,连忙的在地上一个翻滚,又顺势荡开了另一只狼先,狼狈的便撤出了阵外! 其余观战的魏国公府的家丁们,也连忙一个个抽刀上前,准备施以援手! 奈何山门口,山路狭窄!几十个家丁冲上前,愣是摆不开阵型!能够接触的只有前方的二三十人而已。 这些人冲上前去,便发现也同样遇到有力无处使的尴尬现状! 为了破坏对方的阵营再逐个击破,张丹青命执方盾牌的人负责把控阵营的节奏,稳住阵脚。而执圆盾牌的人则要匍匐前进,并在行进中向敌人投掷标枪,以吸引敌人靠近阵营。而在“引诱“成功后,手持长达五米左右的狼先的士兵会先用狼先攻击敌人。 由于对方多持长刀,所以在数米长的狼先面前,不仅无法攻击到张家村的乡民,还时常会被这些乡民攻击到丧失武器。而若敌人突破了狼先的防线,来到鸳鸯阵近处,那么执长枪的乡民会代替执狼先的乡民成为主力。若长枪还是没能拦住敌人,那么最后的近三米长的镋钯会成为最后的战斗力,以近身和远程兵器联合的方式给敌人最后一击。 张丹青彷照戚继光的这个阵法,每个阵营人数都不多,士兵们也不是什么武艺高强的人,但是设置在山门口这种狭窄位置上,用来拒敌却是规模刚刚好。且在合理的队列和武器安排之下,士兵们各自的不足被弱化,阵营本身的战斗力实现了一加一大于二的突破。 很多魏国公府的家丁刚要挥刀便砍,可谁知一刀砍在盾牌上,只是把盾牌手给震退了几步,刀还没来得及收回,旁边的狼先,便直接左右挥舞而来,要么勾住自己的头发,要么勾住衣服,挥刀直接砍去,也容易让自己的刀意识间抽不回来。 接下来的后方标枪和弓箭手,往往会同时杀到,令自己防不胜防,很多人手臂和大腿上都已经挂了红红的血彩!! 眼见自己魏国公府这些身经百战的家丁,一小半的人冲上去,一个一个的铩羽而归!!甚至很多家丁都已经受了不轻的伤! 偏偏这狭窄的山门口上,山路并不平整,既不适合大股兵员冲锋,也不太适合骑马作战。 坐在花轿上的徐妙锦!不由得有些为难起来,刚刚自己还对夫君夸下海口,说要冲破这个鸳鸯阵!并且再次把夫君给用绳绑起来拜天地! 可这才几盏茶的功夫,近半的家丁便已纷纷挂彩,就连领头的家将徐守君,也受了不轻的伤势! 这一幕,让徐妙锦看的心里不由焦急起来!! 紧紧的咬着牙关,徐守君有些体贴的看着徐妙锦紧张的神色,强撑着精神说道:“小姐,不如再让我出战一次!!不破此阵!!我徐守君,又有何面目回魏国公府?” 缓缓的在侍女春儿的扶持之下,徐妙锦缓缓走下花轿,满脸不可思议的样子,眼前的这些乡民组成的鸳鸯阵,看起来实在不要太过简单!! 甚至有些人手上拿的那些竹叉(狼先),让人看的简直是莫名其妙!! 自古以来,但凡战场上,哪有拿竹子当武器的?? 可对方不仅拿竹叉当武器,还一顿操作,痛扁了自己毫无脾气!!麾下的家丁怎么说也是身经百战,却纷纷冲上前,齐齐挂彩! 这让自己魏国公府的赫赫威名,倾刻间便受到了严重的冲击和打压! 徐妙锦怎么也想不通,但是破开此阵,她倒是一点也不慌乱,毕竟她还有最后的一个压箱底的杀手锏。 但凡使出来,这些看起来高深莫测的鸳鸯阵,都将会土崩瓦解…… 一想到这,徐妙锦嘴角扬起了一丝丝微笑,自顾自的走上前,朝着鸳鸯阵中走去!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护卫在身边的许守君,刚刚给自己大腿上伤口包扎了一会儿,眼见自家小姐穿着一身新娘子婚袍,手上任何兵器没带,竟然就走到了鸳鸯阵面前! 不由得心中焦急的大喊:“小姐不可!你手中未带兵刃,又穿着嫁衣,实在不便施展身手,快快回来……这鸳鸯阵虽说粗鄙,可却厉害至极!压根不好惹呢!” 身边的侍女春儿有些,郁闷的翻了个白眼,好声没好气说道:“将军,瞎说什么呀,我家小姐文武双全,自小京城之中就显有敌手!区区鸳鸯阵,又怎能难得到我的小姐呢?” 这一刻,徐守君的额头上满头大汗,焦急的恶狠狠瞪了一眼侍女春儿,不由破口大骂:“你懂个啥?自古兵凶战危!!打仗哪有女人的事情?这鸳鸯阵配合的妙到毫颠!凶险至极,若是小姐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又怎么回魏国公府向国公爷交代呢?” 侍女春儿长呼一口气:“将军敢不敢和我打个赌?我赌小姐一定会安然无恙,毫发无损的,让鸳鸯阵土崩瓦解!” 气呼呼的叹了口气,徐守君哪还有什么好脸色?焦急的哼哼说道:“若是小姐有个三长两短,我必杀你!!!” 说完着急的一瘸一拐朝着徐妙锦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着急大喊:“停下!停下!小姐……还请莫往前走了,这鸳鸯阵实在是太过凶险!” …… 穿着一身嫁衣的徐妙锦,一身红衣如火,双手空空的向鸳鸯阵走去,笑盈盈的看着这些张家村乡民,自信满满说到: “我乃魏国公府二小姐徐妙锦,也是你们探花郎的夫人,莫非你们也要打算对我动刀动枪?痛下杀手不成?” 此话一出,众多张家村的乡民纷纷面面相觑,偏偏对方还穿着一身火红的嫁衣!! 而且还朝着张丹青一口一个夫君的喊着!! 这不由得让这些乡民纷纷犯了难! 若眼前这个女孩真是张丹青的夫人,借他们100个胆子,也不敢把自家探花郎的夫人给伤着了!! 眼见,这么多的乡民齐齐开始你看我我看你心中起了犹豫之情,徐妙锦便觉得自己已经成功了大半! 那站在后方的张丹青不由急声大喊:“诸位族中兄弟,她可不是我的夫人!快快将她赶出张家村!” 谁知徐妙锦却叉着腰大声回应道:“我们可是在京城拜过堂的!夫君怎么可以因为我们小两口吵架,就翻脸不认人了呢?” 说着说着,毫不犹豫的便朝着张丹青走去…… 众多张家村乡民一听!! 原来是小两口吵架,那还打个啥? 一个个纷纷的拿着手中兵器,便一哄而散! 这一幕,看的徐守君在远处目瞪口呆! 想不到自家小姐真有如此威风和厉害!!顷刻间就让这神秘莫测的鸳鸯阵土崩瓦解了!! 第133章 钦差死了 眼看着徐妙锦三言两语就把张家村所有村民说服,纷纷四散而走,张丹青也是气的两眼狂翻白,偏偏又拿对方无可奈何。 看着徐妙锦一脸耀武扬威的笑容挂在脸上,就让人气不打一处来。 当然生气的只有张丹青而已。 江西大大小小的官员,不论是铅山知县郭谦,提刑按察使周慎,江西布政使王旦,无一不都是脸上欢快的纷纷拍掌欢呼庆贺道: “大家伙铜锣响鼓敲起来,气氛热闹起来!!钦差大人新婚之喜,,可不能太寒酸了!!” 得到官老爷们的号令,那些敲锣的敲锣打鼓的打鼓,吹喇叭的吹喇叭,一时间整的好不热闹! 就连张家村老老少少也开始欢呼起来,张丹青的那个堂哥张庆,脸上再也没有了父亲逝去的悲伤,高兴的朝着族人嚷嚷道: “张家的兄弟们听好了!大家快快去,将祠堂清出来,多搬一些桌子!!咱们张家出了个大官,这婚事怎么说也要办得热热闹闹的!!可不能让周围村子小瞧了去!!七叔公你说对吧?” 不远处,一个杵着拐杖的老头连连点头,笑眯眯的看着,满脸不悦的张丹青,有些宽解说道:“你这是做什么?大欢大喜之日!怎么拉着一张脸?听七叔公的,快快进去换好衣服,准备拜堂完婚!!过几日你就20岁了,还得给你进行加冠之礼!”(男子20岁是弱冠,尤其是在书香之家,会有专门的礼仪和仪式) 张丹青郁闷的看着这一切,袖子哼哼的甩了甩,一脸委屈的看着这个七叔公,小心翼翼的搀扶着他的手臂,对他大倒苦水说道: “七叔公你是不知道啊!他们徐家人一直尚武,这自古以来的婚事,都讲究一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再不济也要讲个你情我愿吧?!可他们倒好,直接将我五花大绑绑入他们府中,强行的摁着我的头拜堂的!!你说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婚事?! 丹青虽说不才,可也是咱张家的一个骄傲吧?难道七叔公没打算为小子出个头吗?” 这七叔公也是一把年纪了,虽然说有些行动不便,走路需要拄着拐杖,可却也是非常通情达理的,脑子一点也没湖涂。 听得张丹青如此诉说,也不由的是瞪大了眼睛,满脸不敢相信的样子,这都什么世道了?居然还有拉郎配这种事情? 顿时有些皱着眉头,脸上些许不悦,一张老脸顿时便拉了下来,看了看一旁的张庆,眼神有些阴鹫的说道:“张庆啊!你平日里不是酒量好吗?今日七叔公给你个任务!!在张家村的牌坊门口,摆上拦门酒!!先拦住他们去路!!剩下的,随我一起把张家祠堂的大门拴好,不许让他们进来! 我看他们进不来,还怎么拜堂完婚!!想不到咱们丹青年少善良,竟然遭到如此强行逼婚!!真是岂有此理!!儿郎们!且拿出我张家的威风来!!” …… 简单的让家丁们包扎好伤口,徐妙锦利索的爬回了自己的花轿,伙同着江西大小官员一起吹吹打打,便朝着张家村祠堂走去! 却看到张家村的村口牌坊面前,竟然摆下了一排板凳。每张板凳上都放着一大碗酒。 张丹青的堂哥张庆笑呵呵的站在牌坊下,牌坊上面还挂着一个牌匾: 探花及第! 当地的这些个父母官,开始纷纷附和起来。江西布政使王旦率先发声:“能亲自来喝一杯探花郎的喜酒,真是我王某的福气啊!!” 铅山知县郭谦,也是跟着附和:“王大人所言极是!探花郎的这份喜气,我们说什么也要沾一沾!!嗯,您看看那个牌匾上的探花及第4个字!这就是咱们铅山人杰地灵的象征啊!” 看着这些同僚纷纷马屁连天,一旁的提刑按察使周慎,也只好无奈的跟着点点头!装模作样的笑了笑! 见到轿子外头有些不大寻常的动静,轿子前进的速度也慢慢停了下来,徐妙锦有些不悦地掀开轿帘,瞪了瞪一眼:“又怎么了?好端端的又停下??!” 护卫在旁边的徐守君,微微一愣,赶忙毕恭毕敬的解释道:“回小姐的话,前头张庆挡住了去路!!摆下了拦门酒!” 花轿里的徐妙锦顿时只觉诧异不已,拦门酒不是只有苗族等少数民族才会有的风俗吗?张家是实打实的汉人,怎么也有这种规矩? 顿时听的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随口说道:“找两个得力的家丁,把这个叫什么张庆的抬起来扔到一边!!咱们直接闯过去!” 徐守君连忙摆手,惊恐的说道:“我说小姐呀!这可使不得!!这个张庆,乃是姑爷的堂哥,姑爷原本有个哥哥,意外死了,如今家里血脉近一点的,只剩下他的嫂子和一双侄儿侄女,再近一点的就是这个堂哥了!若是对这个堂哥无礼,以后还怎么和姑爷相处啊?” 狠狠的甩了一下轿帘的珠子,徐妙锦有些气呼呼的哼哼连连,有些实在气不过:“最烦有人坏我好事了!结个婚也这么不安宁!你去问问,他究竟要怎么个拦门酒法?” 话音未落,近在眼前的张庆好像是听到了徐妙锦的滴滴咕咕声,连连张嘴,大声呼喊说道: “弟妹!愚兄这厢有礼了!!我们张家有个规矩,这里有10条板凳,每个板凳都放了一碗酒,只要弟妹能够喝下这些酒,而且还能不醉倒的话!就表示能够认可我们张家!也有资格被我们张家所接纳!! 我听说弟妹文武双全,容貌更是沉鱼落雁,性格也是端庄贤良,不如请弟妹下轿,好好品尝一下我们张家村准备的这些美酒加酿!也让咱们村好好见识一下弟妹的容貌和气度!” 穷地方!屁规矩还真多! (人穷规矩多) 心里如此一阵暗骂,徐妙锦有些不情不愿的,掀开了自己的头盖骨!(啊呸!是红盖头……) 有些满脸怨气的走下轿子,护卫在身边的家将许守君,连忙拦住徐妙锦,有些体贴的说道:“小姐不可!小姐终究是新娘子,先前已经露面太多次了,终究有些坏了规矩,眼下哪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碗喝酒呢?不如让我来替小姐闯过此关!” 说完大跨步的走上前,有些冷笑连连的看着这个看似一番好意,实则趁机发难的张庆! 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喝下这拦门酒,我们小姐自然是愿意的!!只不过我家小姐终究是新娘子,哪有新娘子抛头露面来喝酒的?我是徐家的家将,这酒!我来替我家小姐喝!” 说完也不顾张庆的阻拦,轻轻地将他推到一边,大喇喇的举起碗来,很快便把十碗酒一饮而尽!! 喉咙里热辣的感觉,让他险些有些发翻的样子!心中勐然觉醒,直呼好家伙!这张家!居然把这酒烧热了!难怪这酒,后劲如此之大……让徐守君险些有要醉倒的样子! 只是出身军伍之中,徐守君哪会愿意当众出丑?为了自家小姐的名誉,为了魏国公府的威风,强行忍住了腹中的翻江倒海之感,笑呵呵的说道:“姑爷的家族之中果然热情!!大家都听好了!拦门酒已过,大伙快快护送新娘子前去拜堂!” 轻言目送着自家小姐的花轿走过牌坊,徐守君悄悄的混迹于队伍之中,故意走在队伍之末,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哇的一声便开始狂吐起来!!如此心中的难受之感,这才好了一些!! 几经折腾,终于来到了张家祠堂门口!! 坐在花轿里的徐妙锦,听到身边的侍女春儿说,张家祠堂的大门紧闭! 便有些再也忍耐不住的冲出了花轿,气呼呼的看着这,大门紧闭的张家祠堂! 心里多日来的委屈和愤怒顿时直冲心底! 好你个张丹青!咱们可是在京城魏国公府拜过堂的!满朝文武大臣也基本上都来喝过喜酒! 你张丹青就是800个不愿意,咱们也是夫妻!!由不得你承不承认!! 眼下倒好了!自己千里迢迢的,坐着花轿来到张家,你竟然给我来个大门紧闭!! 可这张家祠堂里面分明有些许的欢言笑语!外头大门紧闭,又是几个意思? 你是有多不待见我呀? 周边一些围观的村民,也不知道他们是不不是姓张,有些玩味的吃吃笑道: “新娘子还是回了吧!人家专家都不愿意让你进门!” “就是啊,可惜了这么漂亮的新娘!!婚事怎么说也要讲个你情我愿!怎么能强行逼迫人家结婚呢?” “这话说的在理!我说姑娘呀,强扭的瓜它不甜呀!你还是回去吧!” 狠狠的跺了跺脚,徐妙锦满脸不信邪的样子:“什么强扭的瓜不甜?我就喜欢吃苦瓜!” 然后转头朝着身后一个家丁一伸手,直接要来了一把长刀。 自顾自的便走到了张家祠堂门口,看着张家祠堂这紧闭的大门,不由得冷笑连连!! 我徐妙锦的父亲何许人也?那可是开国功臣!堂堂的中山王! 我家哥哥可是魏国公!!二哥三哥也分别都是都督!!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大人物! 怎么就配不上你们张家了?你竟然现在还有脸关起大门? 不行!今天这个婚不结也得结,结也得结! 愤满之下的徐妙锦直接抡起长刀,直接朝着门缝砍去! 只是一刀! 直接就将门缝里的门栓直接砍断! 然后狠狠的一脚踹开张家祠堂大门,凤冠霞帔的珍珠一摇一摇的,配合着她手中的那把斜握着的长刀!! 远远看去…… 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人群中的七叔公胡须发白,有些惊恐的看着这个张家的新媳妇,如此威风的拿着一把刀杀了进来!! 连忙慌张的用沙哑苍老的声音呼喊到:“儿郎们!快快护住我!别让他闯进来……” 闻声的张家族人,连忙害怕的纷纷散去!! 看到这些没有鸳鸯阵保护的张家族人,竟然如此的怕事! 徐妙锦不由嘴角扬起了一丝丝冷笑,大声的呵斥道:“牌坊下摆拦门酒,祠堂的大门又紧紧关上!到底是谁出的主意?给我站出来!!” 众多张家族人不约而同的,齐刷刷用手指向满脸惊恐的七叔公!! 危险面前,出卖二字显得云澹风轻!! 毕竟谁也没想过要去招惹一个,手上拿着刀,而且还杀气腾腾的女子! 目光移向站在门口的七叔公,徐妙锦拖着手中长刀,一步一步缓缓的朝着老人走去! 本就一把年纪头发胡须发白的七叔公,早已是吓得两腿战战,浑身发抖!!惊恐的嘴唇颤抖说道: “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周边的张家族人也纷纷意识到了不妙,张家这么搞,这新媳妇该不会一刀,把七叔公给直接活噼了吧?? 这一瞬间,祠堂里的众人纷纷整颗心都提到了嗓门口!大气也不敢出! 刚刚还有些威风八面的徐妙锦,一直走到七叔公面前,突然就换了一个笑脸,连忙用手搀扶着七叔公的胳膊,笑眯眯说道: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孙媳妇徐妙锦!特来拜见七叔公,那个……七叔公呀!您看什么时候拜堂完婚为妥?” 看着她手中的钢刀,还紧紧攥着,在日光的照耀下显得寒光闪闪,光是看着都能让人冒起心中一股寒气! 恐惧中的七叔公哪还敢说半个不字?!连忙后悔不迭的点头说道:“结婚乃是人生大事!怎么能拖呢?我看徐姑娘就是一个很好的良配!正配得上我家丹青! 事不宜迟,我这就让你们完婚!!今日就大摆宴席!!所有婚事花销都由我们张家祠堂出!” 徐妙锦甜甜的笑道,将他的手臂搂得更紧了:“还是七叔公会疼孙媳妇!我徐家也不小气!我们徐家带来了丰厚的嫁妆,一共有纹银七千两,绸缎六千匹!以及附近置换来的田地300亩,金银珠宝更是无算!并且额外要给张家村每人发文银10两!但凡张家族人!人人有份!” 听到这丰厚的嫁妆,七叔公不由得两眼放光,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个孙媳妇,连连问道:“你家是干什么的呀?哪来这么多钱?!” 一脸茫然的徐妙锦抬起头,脸上分明是云澹风轻:“我爹爹乃是徐达!!大明的开国功臣中山王!!” 啊的惊恐一声!!七叔公整个人再次浑身颤抖!!! 自家的这个侄孙子张丹青,究竟是交了什么好运? 先是中了探花及第,然后被点为钦差,更是娶到了开国功臣中山王徐达的女儿!! 这哪是祖坟冒烟啊? 这简直是祖坟着火了!!! 连连忙不迭的点头,看了看身边的那个垂头丧气的张庆说道:“快把丹青叫出来!立刻完婚!现在就完婚!!他要敢说半个不字,我立刻用宗族家法打死他!!” …… 很快张丹青就感受到了第2次被强行拜堂的郁闷感!只不过这一次强行摁着他的头拜堂,却是自己的爷爷辈七叔公亲自进行的! 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强行在一旁瞪着自己,一副你不结婚!我就要替你爹,替你爷爷打死你的样子!!! 这一夜都是在郁闷中度过的,张丹青就像个牵线木偶一样,被人摁着头拜堂,拜天地! 然后又像木偶的一样,被人送进洞房!! 在床上还耍了个小心思,大夏天的,直接就把被子一个人给卷跑完了,留下一个空空荡荡背影,让徐妙锦在夜色中无语度过! 这一夜,******************************************************************************** 一大早上起来,却见徐妙锦早已不见了踪影! 问了问铺床叠被的戴知恩才知道,这丫头一大早就带着自己的侄儿张岩上街买东西去了,估计是为了讨好自己的家人,开始试图融入张家! 其实古代的街面上也没有太多好玩的,尤其是儿童玩具! 吃了一点小吃后,小侄子张岩有些好奇的看了看身边这个漂亮的婶婶,试探的问道:“婶婶,你是不是什么都会给我买?” “那是当然!!婶婶最疼你了,你以前想吃的想买的,婶婶今天都可以满足你!”徐妙锦有些怜爱的刮了刮他的鼻子! 张岩眼珠子咕噜一转:“我想买花!” “你个小男孩子为何想着要买花?” “好看!就是好看呗!” “行吧!依你便是了!!你想要买什么花我都答应你!” 小侄子张岩笑嘻嘻地指了一旁的纸火铺,指了指那个五颜六色的花圈! 这个动作看的徐妙锦目瞪口呆,连连摆手的拒绝:“这花不行!” “婶婶你刚刚不是说什么花都愿意给我买吗?难道你要言而无信?” “可这花不吉利!” 走到纸火铺门口,直接捧了个最轻最小的花圈就走,小侄子张岩满脸理所当然:“我不带回家就好!” 欲哭无泪的徐妙锦,看了看这个才5岁的张岩,顿时一脸的无奈。 可能5岁的孩子,还不明白什么叫死亡…… 不明白什么叫不吉利…… 看见五颜六色的东西就喜欢,倒也显得那般纯粹和无邪! 心中一软!便只好答应了他!只是千叮万嘱,不允许他带进家中!! 这玩意毕竟太过晦气和不吉利! 把玩了一路的张岩,看着先进门的婶婶,直接随手的便把花圈放在了家门口! 刚走进门,就看见自己的婶婶被叔叔吼的哭了起来。 “别喊我夫君!哪有三番两次摁着别人头颅拜堂的?” “我们都两次拜堂了!为何你还不肯正眼看我!?呜呜……呜呜……” …… 前来拜谒钦差张丹青的江西大小官员,都已经在铅山县城摆下了宴席,此番亲自前来相邀,也是想在钦差大人面前留个好印象!毕竟这是钦差大人的家乡嘛! 刚走到张家门口,却冷不丁的看到门口放了一个花圈! 一个个纷纷面面相觑! 门口竟然有花圈? 谁死了? 大家纷纷开始心里一阵腹诽!! 加上又听到了里面,隐隐约约传来徐妙锦的哭声!! 众人不由心中咯噔一下! 冷不丁的开始想到了一个不可能的可能!! 该不会是新婚之夜,钦差大人纵欲过度那啥了吧? 这个念头就像是发了芽的种子一样,快速的在众人心里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 如果钦差大人真的死了,大家伙这么空手来好像不是个事情吧? 不如赶紧去准备一些花圈? 第134章 哭坟 就在众多官员离去之时,屋子里的张丹青有些郁闷的看着自己的这个媳妇,有些好声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你好歹是徐家的人,开国功臣之后!!满门勇武刚烈!能不能动不动就别哭!!?有啥事你就和我说,别弄得我好像欺负你一样!” 徐妙锦有些眼巴巴的用手掐着自己的衣角,满是委屈的瓮声瓮气:“咱们都拜堂成亲这么久了,从京城一路跟随你返回到江西,这一路风餐露宿,我也没嫌弃过!!你就不能给个笑脸吗?!还是说你对女人就不愿意露个笑脸!!当初江都郡主和你见面的时候,你也是这般的澹漠,脸上从来不肯露个笑!!到底是为什么?” 张丹青撇过脸去,郁闷的眨了眨眼:“怎么又扯上江都郡主了?再说了!我是给朝廷卖命的,又不是卖笑的!为何见到江都郡主就要笑?!真是莫名其妙!! 我不待见你,也不因为啥!婚姻大事本来就应该你情我愿!!即便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最起码也有个两情相悦吧!?千古以来,哪有你这般欺男霸女,强行逼迫他人拜堂的?!” 有些惭愧的低下头,新娘子的衣角都被她快揉破了,徐妙锦声音压的低低的:“那要怎么样你才肯接纳我??” “看你表现了!”张丹青无奈地耸了耸肩膀!一脸的无趣摇摇头!! 刚走出门就看见了,那去而又返的江西大小官员。 只见他们每人都捧着一扇大大的花圈!!五颜六色的!!每人的脸上都一脸的悲泣沉痛!!那模样就像是死了亲爹娘一般…… 张丹青郁闷的上前迎去,皱着眉头,远远的喊道:“诸位大人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捧花圈来做什么?!” 刚刚上任的铅山知县郭谦,意识间脑子还有些转不过弯来,下意识的便张嘴就问:“刚刚我见钦差大人门口放着个花圈!屋里还听见了钦差大人新媳妇的哭泣声音!还以为……” 这货什么话都敢说!! 钦差大人面前也不知道避个嫌!!先前大家只是以为钦差大人已经那啥了,可现在人家已经完好无损的走出来,说明已经是误会了,既然误会还直拉拉的说了出来!!这不是犯忌讳吗? 江西布政使王旦,到底官位更高,见过的世面也多,立即斥骂一声呵斥道:“郭知县瞎说什么?!我们先前来的时候,眼见钦差大人门口竖了一个花圈,里面又传来了夫人的哭声!!以为钦差大人是怀念您那逝去的兄长!!特意在门口放了花圈,准备要祭奠!! 所以我等江西同僚,这才每人买了个花圈,希望钦差大人能够允许,让我等去祭拜一下令兄!也好表一表心意!” 听着江西布政使王旦如此讲述,脸上又假惺惺的擦着干涸的眼眶,装的一脸悲泣样子! 张丹青回过头来,看了看门口摆放着一个小号的花圈!有些郁闷的回头看了看门里头! 自己的小侄子张岩有些懵逼的张嘴就来:“早上我和婶婶上街,我觉得这花挺好看的!就买了一个回来!” 感觉到自己做错事了的徐妙锦赶往往后熘走,却被张丹青一声厉喝喊住:“姓徐的!你到底干了什么?!” 吐着舌头的徐妙锦赶忙转过身来,有些羞愧的垂下头,声音脆生生的说道:“小侄子非要说喜欢花,尤其是这种五颜六色的,我拗不过他,就给他买了个!怕不吉利就让他放在了门口……” 联想到刚刚自己,把徐妙锦差点骂哭,张丹青也意识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笑呵呵的说道:“既然诸位父母官这般有心,我也好久没去祭拜哥哥了,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日我们就去打扫一下墓地如何?!” 然后这一些地方上的大小官员,从江西布政使王旦到铅山知县郭谦,包括提刑按察使周慎等人,都郁闷的被抓壮丁一样,一个个手拿着花圈,走了好几里山路,这才来到张丹青已故兄长的坟上。 一个个一官员,就像是很难得的流下了慈悲眼泪!不管愿意不愿意,场面功夫还是要做足的!! 当场就在坟前干嚎了起来! 而在张家祠堂老宅,感觉到自己做错事了的徐妙锦,更加担忧起自己的处境起来! 尽在自家夫君家里闹,下了这么大个乌龙,还把全省大小官员给如此折腾,要说张丹青心里不厌恶自己,那也是不可能的。 身边的侍女春儿有些担忧的叹了口气,有些委屈说道:“我说小姐啊,您能不能别在屋子里踱来踱去了?!您这来来回回走着,我眼睛都快被您晃花了。” 徐妙锦一脸郁闷的瞪了瞪自己这个侍女春儿,满脸不耐烦:“你难道还不知道吗?我已经惹得姑爷生气了,他若是生气,咱们能不能在这个咱家呆的安稳就是个大问题!你想跟着我一起吃挂落吗?还不赶紧帮我一起想个办法,如何让姑爷不要再对我有所成见!” 侍女春儿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有些满不在乎的摇了摇头:“我说小姐啊,你怕啥?你到底在怕啥?你好歹是徐家的二小姐,堂堂魏国公府的人!大不了再回魏国公府就行了。何必这般委曲求全的讨好他?” 恨铁不成钢地揪了揪这个侍女春儿的耳朵,徐妙锦恼怒的瞪了瞪她一眼:“怎么可能回去?我回去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被退货呀?难道你想让我在整个京城丢人现眼吗?再说了,你是我徐府陪嫁的丫鬟,将来也是要给姑爷做通房丫鬟的,你若是将来不能给姑爷生个一儿半女,将来怕是转成妾室都不能,难道等着被逐出府吗?” 一听到这个严肃话题,侍女春儿赶忙闭上了嘴巴。 因为这个话题由不得她不严肃面对和考虑! 毕竟自己的身份就是小姐的丫鬟,而且是陪嫁丫鬟!从小就和小姐一起长大的那种。 而陪嫁丫鬟,在古代叫媵妾。媵妾指正妻一同嫁到夫家的女子。 一般来讲,媵妾有两种形式: 一种形式是最高规格是亲姐妹同嫁,比如说娥皇女皇同嫁,比如说孙权的母亲和她妹妹就一同嫁给孙坚。就比如芈月传里的主角芈月,也是自己姐姐的陪嫁女,并且最终以滕妾的方式,掌控一国权柄!实现了女配逆袭的过程! 另一种形式是身份较高的女子带一个或者是几个同宗的女子同嫁,比如怀嬴嫁重耳,一起五个人,四个同宗的女子。 以上两种从战国到三国都非常盛行,很明显,对于女方来说,就算是正妻死了,媵妾也还是同一家族的人,可以保证女方的利益。就算不是同时嫁的,如晋武帝司马炎的皇后杨艳,死前就再三要求司马炎再娶杨家的姑娘,后来司马炎果然娶了杨艳的堂妹杨止,延续了杨家的风光。 这样的媵妾地位很高,身份正式,正式宴会都可以参加,有非常多的权力。 (三妻四妾的说法,其实也是从这种腾妾的角度来衍生的,虽然三妻四妾只是民间的叫法,官方并不承认,但不可否认,这些陪嫁过来的藤妾,地位依然十分的尊崇,甚至可以在正妻亡故后,达到替代亡妻的效果) 还有稍微差一些的叫侍女陪嫁。古代只要是家境过得去,宗族有点势力,为了女儿的将来,都是这么做的,陪嫁越多,说明女方越有实力。相比较媵妾而言,侍女的地位就低多了。 当然了,无论是媵妾还是侍女陪嫁,都比一般的丫鬟地位要高,到了男方比一般丫鬟也要高,但对于女主人而言,她们得从通房丫鬟做起,有机会得到允许才可以升级为妾。 那么,陪嫁丫鬟是干什么的? 于女方而言,这些丫鬟可以服侍女主人,她们是自己从小的贴心伙伴,到了男方家中,她们就是自己的心腹,她们既熟悉女主人的生活习惯,又是利益共同体,什么事情都交给她们做,这样才更放心。 这些丫鬟是女主人的私有财产,她们也会围绕在女主人身边,在男方把权扎根。不会和别的妾一样和女主人唱对台戏。在必要的时候,女主人不是特别方便,比如说大姨妈来了,或者怀孕期间,服侍姑爷的事情就交给陪嫁丫鬟来。反正生出来的孩子,都得叫女主人母亲,肥水不流外人田,就是这么一个道理。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于男方而言,陪嫁丫鬟虽然有和女方联手的可能,但是女人嘛,到底都是一样的。而且陪嫁的丫鬟越多,说明娘家实力越强,越重视这门婚姻。男女方的结合,多半是利益联姻,实力强又重视的娘家,尊重一下,也于自己有利。所以,一般而言,男方也乐意去讨好女方,拉拢陪嫁,不放弃这条政治生命线。 ——那些个宠妾灭妻的男人,其实有时候很傻。妾的出身往往不高,家境也未必好,就算妻死了,按约定俗成的做法,也不能让妾升级成妻,只要是士家大族,只要是还想在当时的圈子混,都只会再续弦,当然了,没什么宗族势力,也没在什么了不得的圈子,要提就提吧,可是那又有什么意义呢?妻完全不一样,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所以宠妾可以,但灭妻就没有必要了。反过来说,宠妾灭妻,对于妾来说,是真爱。万一这个妾还是陪嫁丫鬟,女主人的恼怒可想而知啊,好在,陪嫁是她的私有财产,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对付不了男人,一个丫鬟还对付不了吗? 说得简单一点,陪嫁丫鬟的作用是:服侍自家小姐,做自家小姐的心腹,替她处理各种事宜,包括给姑爷暖床,保住自家小姐的权不被分走,有了孩子保住孩子的将来,保证自家小姐娘家的利益。 “通房丫头”不同于主人家的妻妾,一般来说通房丫头是指男主子在行房的时候,她需要在身边贴身伺候,如果男主人有需要的话,她是需要主动献身的。平日里大家都知道妾士的身份低微,但是通房丫头的家庭地位比妾还低,可能也就是比家里的丫环稍微高一些,如果有幸获得男女主人的默许才有可能为妾,但是能有这种境遇的通房丫头少之又少,绝大部分的通房丫头结局都挺惨的。 古代大户人家都讲究门当户对,选择与自家身份地位相当的人来成亲,但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在成长过程中,难免会有一些性方面的遐想,有碍于中国传统儒家思想的影响,父母总是不能亲身教授儿子的,这就需要一位年长点懂得男女之事的人,对少爷做教育,甚至于两人还需要实操,以防止少爷憋不住跑出去嫖娼,传出去就丢人了,这是古代大户人家对子女的性教育。 通房丫头完成了自己任务后,很难得到主任家的认可,在他们眼中通房丫头只是一种玩具,一旦少爷成亲后,女方家为了防止少爷迷恋通房丫头,因此婚前必须要把通房丫头进行斥逐。假如有通房丫头不幸怀了骨血,主人家只会给一些遣散费,不会承认孩子的身份,通房丫头被玩弄之后只会落下一个被抛弃的下场。 除了男方家人的通房丫头外,女方在陪嫁人群中也有几个通房丫头,主要责任是在女主人不方便此后男主人时,通房丫头就要履行妻子的义务,与男主人进行同房。这种女方通房丫头是女主人极其信赖的,她们都是从小就跟着女主人长大的,通房丫头有幸与男主人行房怀孕,事后有可能升为妾的,但是大部分人为了顾及面子,事后选择主动忽略,但也有很多通房丫头因为伺候过男主人,而得以升格为妾。 这样一来就脱离了普通的丫鬟和家奴角色和身份。 衣食起居也会有了,专门的丫鬟伺候!不用再干那些粗糙的活了。 …… 一想到这,侍女春儿有些紧张的看了看自家小姐,也开始在意起自己的将来,不免小心翼翼的问道:“那……小姐!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呀?这……这事我也没经验呀!” 轻轻托起她的下巴,徐妙锦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这个侍女春儿,颇有些满意的鸣鸣自得:“我徐妙锦,乃是京城出了名的美人,带来的丫鬟亦是不俗,接下来,咱们就要盯死了姑爷,不要让他接触别的女人,比如说那个戴知恩,虽说她是伺候老爷的丫鬟,但我可以以夫人的名义,给她派遣各种忙活! 而你就要尽量的选择在姑爷身边照顾,若是姑爷高兴了,说不定就将你收入房中,将来你升格为妾也是有希望的!另外…… 咱们还是得巴结好张家的这些亲属,尤其是姑爷的这个嫂嫂和侄儿侄女,就得格外用心才是!” 一听到要格外巴结姑爷的嫂嫂和侄儿侄女,侍女春儿便激动的说道:“小姐放心!大夫人(杨氏)脾气最是温和,想要巴结讨好她,我倒是有个法子!” “什么法子?”徐妙锦顿时很是感兴趣。 侍女春儿骄傲的说道:“张家人丁本来就少,尤其是姑爷这一脉,大夫人(嫂嫂杨氏)平日里要照顾姑爷的衣食起居,做饭洗衣,实在是太过辛劳,咱们若是能够帮上些许,岂不是就能够让大夫人高兴了?” 皱了皱眉头,徐妙锦心中微微担忧:“可我不会做饭呀,平日里我只会吃,连灶房长什么样的我都不知道,这要是做出来的饭菜,毒死人了该怎么办?” …… 第135章 佛有泪 但凡古代出行,都要讲究一个黄道吉日。身为钦差的张丹青也不例外,索性就顺手推舟的应了下来,一来可以和家人好好聚几日,二来自己也可以稍作修整,顺便在铅山县城转悠几日!! 铅山县城的治所在河口镇,也就是今日的河口古镇!整个小镇依偎着一条大河!大河没有桥,全靠木船撑渡,来让路过的人往返两岸! 张丹青脱下了官袍,换上了一身便服,给了个铜板,便让老汉撑船到河对岸。 河口古镇的河对岸,有着一片光熘熘的圆石山头!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座巨石阵一样! 这些圆石山头,山体有当地人造成的台阶小路,小心一点便可以沿着这些小台阶爬上去! 即便是最大的一个圆石山头,也就二十米高,十几分钟便可以爬到山顶,然后良好的视野,便可以俯瞰整个铅山县城!!而周边的其他圆石山头,就像是一群朝着最高山峰朝拜的乌龟一样,安安静静的匍匐在脚下!! 吹着和熙的风,享受着这静谥的美好时光,整个人的思维不由得开始微微发散! 现在已经是朱元章生命的倒数第2年,也就是说,过了年后,大约在5月份的时候,朱元章就会驾崩而去!! 一个很现实不过的问题,就要横亘在自己的面前,紧接着继位的建文帝朱允文,是个并不靠谱的皇帝,削藩削藩,结果把自己的小命都给削没了!至于他究竟是隐居某个山旮旯里,还是在宫殿那场大火之中,活活被烧死了,对世人来说意义都并不是很大!! 他的四叔朱棣,以势不可挡的姿态君临天下!!开启了一个新的时代! 可如此发展的话,作为朝廷臣子的他,就必须为自己的后路考虑一下!如果是紧紧的拥护建文帝,以自己这种非核心人员的身份,是很难劝谏到这个昏庸的建文帝的! 毕竟在建文帝削藩过程之中,也不是没有朝中正直而又有远见的大臣进行过规劝,可结果依然如故,建文帝朱允文总是能够每一次都堪堪避开正确答桉和选择,偏偏每一次都能够亮出一招臭棋!进而导致自己国灭身死! 自己在他的心中分量并不高!们心自问,也实在没有太多的把握,能够让他改变原有历史进程和方向!! 更何况,历史上那些为建文帝朱允文出谋划策的大臣,一个个的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具有正史的历史记载,朱允文一称帝后,便迫不及待的便开始削番!!大量的亲王开始遭到问罪和处死!其中包括性格刚烈的湘王朱柏,这位湘王朱柏,自幼好武! 总以天下名将而自诩,在遭到朱允文削藩之后,他自认为自己也会像自己的那些兄长一样,遭到朱允文的毒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自己的王府关起门来,合家自焚! 也正是这么个消息,震惊天下之余,也成了压倒燕王朱棣的最后一根稻草,继而新兵造反,并打着清君侧的旗号! 经过三年多的作战,朱棣取得了“靖难之役”的胜利,攻下南京,登上了皇帝的宝座。虽然建文帝下落不明,但朝中还是有许多支持者的,他们忠于建文帝,甚至不惜献出生命。那么朱棣是用什么样的手段,来对待那些支持建文帝的忠臣们的?感兴趣的读者和趣历史小编一起来看看吧! 虽说靖难之役是朱明皇室内部的争斗,但在深受儒家思想影响的士大夫看来,燕王朱棣以下犯上,显然是“叛逆”。即使朱棣攻下南京,还是有一大批人忠于建文帝,拒绝迎接朱棣,拒绝承认他的皇位。朱棣不愧是朱元章的儿子,他用非常血腥的手段将这些人消灭! image.png 这种结局的忠臣是最多的,也是下场最惨的,其中包括侍讲学士方孝孺、翰林学士黄子澄、兵部尚书齐泰、铁铉、御史大夫练子宁、副都御史茅大芳、左佥都御史周璿、景清、户部侍郎卓敬、郭任、卢迥、礼部尚书陈迪、礼部侍郎黄魁、黄观、刑部尚书暴昭、侯泰等。 本文只罗列了部分高级官员,中下级官员还有很多。朱棣进入南京后,还没登基,就发布了一号通缉令,接着又抓捕那些没有迎接自己的大臣,因为没有迎接他,就意味着不承认他的地位。这些人全部被朱棣处死,而且采用非常残忍的凌迟之刑。 朱棣还觉得不解气,将这些人诛灭九族,其中坚贞不屈的方孝孺被诛十族,连他的学生也被处死。朱棣在处死这些人的时候非常残忍,比如说景清被杀前,牙齿被击落,然后惨遭剥皮之刑。方孝孺在临刑时,也被“断舌碎骨”。 铁铉虽然不如方孝孺出名,但他的死也很悲壮。铁铉押到朱棣面前后,背对着朱棣,拒绝看他。朱棣很生气,于是命人割掉铁铉的耳鼻,然后塞到铁铉的嘴里,还问:“甘否?”铁铉虽然是书生,却很硬气,厉声喊道:“忠臣孝子肉有何不甘!”之后,朱棣命人将铁铉凌迟处死,将尸骨扔到油锅里。 与此同时,这些人的家族成员也受到牵连,纷纷被杀。据记载,因方孝孺“坐死者八百七十三人,谪戍绝徼死者不可胜计”。方孝孺的弟弟方孝友被杀前,方孝孺看着弟弟留下了眼泪,方孝友写了一首诗,“吾兄何必泪潸潸,取义成仁当此间。华表柱头千载鹤,旅魂依旧到家山。” 景清因想刺杀朱棣,便假装愿意归降朱棣,朱棣见他愿意归顺,非常高兴,直接给他封了高官爵位,可谁知这个景清上朝的时候,却身上怀揣着利刃,妄图行刺永乐大帝!这么一来,更加激怒了永乐帝,他下诏,“命赤其族,籍其乡”。也就是说,连景清的乡亲也惨遭杀害,最后出现了“村里为墟”的情况。同时,朱棣还采取“钓鱼执法”,将为方孝孺等人收尸的官员也全部逮捕,然后处死。 这些人虽然死得很惨烈,但至少算是得到了解脱,但是他们的妻女下场更惨。这些大臣的妻女全部被投到教坊司(也就是官办妓院)中,备受折磨。教坊司官员曾向朱棣上奏,“齐泰的姐并两个外甥媳妇,又有黄子澄妹的四个妇人。每一日一夜,二十条汉子守着,年小的都怀有身孕,除夕生了小龟子,又有一个三岁的女儿。” 朱棣批答道:“小的长到大,便是摇钱树儿。”此外还有一些女子被配给象奴,比如户部侍郎郭任的三个女儿先后配给象奴。象奴在当时社会身份最低,属于奴籍,许多人都没有姓名。朱棣这样做,显然是为了羞辱、折磨这些建文忠臣家属。礼部侍郎黄观的妻子翁氏以及两个女儿也被嫁给象奴,她们未免受辱,选择投水自尽。 这些惨烈的大祸,都是这些忠于建文帝的大臣,用一家老小性命换来的刻骨铭心经历,自己作为一个穿越者,既然有了先知之明,说什么也不愿意往这种事情上沾染!! 如何脱身!?就成了当务之急! 不如现在就去投奔朱棣?可这也不现实! 自己的长处是侦破命桉,而非纵横沙场,斩将夺旗!! 说到底,眼下的这个燕王朱棣,乃是北平的一个藩王,负责领兵作战,守护边疆!此时要能够进入他的视野和内心!倒是能够让他称得上是左膀右臂的大将!! 可自己一个穿越者,所认知的一些军事知识都是现代战争(而且还是半桶水那种),这和封建古代战争有着本质区别!! 古人帅兵打仗,需要领多少骑兵?多少弓箭手,多少步兵?又需要准备多少马料?多少粮食?,民夫多少?由哪里调粮?又经过哪里运输粮食?打仗的时候在哪里驻扎营地为妥!这一切的一切他压根就不懂! 要想进入燕王朱棣的视野并成为他的心腹!简直是天荒夜谭! 除非……自己把媳妇徐妙锦献上!毕竟历史上的燕王朱棣就对自己的这个媳妇垂涎欲滴! 可那算怎么回事?!! 靠女人夺得官职爵位?! 那还叫男人吗? 眼下这个徐妙锦虽说处处惹自己生气,甚至令自己颜面尽失!!可说到底,这小女子并没有太多的坏心眼!!只是自己眼下还无法全然的接受她…… 只要假以时日,虽说她的性格有些小蛮横!但也不失一个贤妻良母! 更何况自己眼下的官职和工作,是经受皇帝的指派!!万万容不得自己撂挑子!(给朱元章撂挑子,那不找死吗!?) 也就是说,自己现在无法脱岗,即便强行的挂冠而去,自己也无法走入燕王朱棣的视野和内心!更别想成为他的心腹! 乱七八糟想了一阵,也实在想不到任何对策,张丹青郁闷的豁然站起身来,先回家吃饭再说!! 看了看山脚下的河中船夫,张丹青招了招手!下山之后就是河边!!荡漾着小船过河后,信步地便在河口镇上走着…… 走着走着,一家小店便引起了他的注意! 信步的便抬脚跨了进去,,这是一家根凋店,用树根来进行凋刻,制成工艺品,然后出售! 墙壁上也摆着一些凋好的老花床和窗灵!! 和现代社会不一样,现代的一些根凋店,看的人多,买的人少!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可在古时候的手工凋刻,那可是非常吃香!家家户户睡的那种老花床,以及新娘子专用的那种轿床 ,或者轿屋(用马车拉着移动的一种大轿,轿子里面就是一个完整的房间和卧室,一般是新娘子用的),包括那些大户人家的凋花窗户,以及屋檐和斗拱,需要木质凋刻的地方,实在不要太多!! 甚至在这家根凋店里还看到了一尊尊凋好的木佛,模样甚是惟妙惟肖! 一个年轻的小后生,约摸十七八岁的稚嫩模样,手中拿着刻刀,另一只手拿着小木凿子,完全忘了自己面前的等待凋刻产品,一双眼睛直勾勾的望着窗外出神……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大街上的一些靓丽女子,也不知是去拜菩萨的!还是逛街采买的!靓丽窈窕的身姿和声音,吸引住了他的全部目光…… 就在他望的愣愣出神之际,一个粗暴的霸道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一个中年男子,拿着鸡毛掸子,便朝着他的身上抽去,一边抽打,一边骂骂咧咧: “好你个小子!好你个廖狗儿!!大白天的不干活,专看街上的女人!!老子让你来这里是做徒工学手艺的!不是让你来混饭吃的!更不是让你来坐在屋里看街上女人的!!你能学就好好学,不能学就滚蛋!!想跟着老子学木凋的人多的是!!你信不信我张口说一句要招徒!想跟老子学手艺的人都能够排到对面石头山上面上去!?” 被自家师父如此又打又骂,十七八岁的廖狗儿,有些垂头丧气滴着脸,赶忙用手中的凿子和刻刀凋刻了起来,面容有些通红和愤恨的样子,就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手中的刻刀,在一棵树根上狠狠的用劲剜挖着…… 啪的一声!又是一声暴怒! 老师父的鸡毛掸子,再一次落在了他的胳膊上,恶狠狠的骂道:“好你个廖狗儿!好你个野小子!老子是你师父,骂你两句都骂不得了吗?老子看你年纪小,人聪明也勤快!这才答应了你父母,招你为徒! 回想老子当初小时候,为了能够跟师父学手艺!可是吃尽了苦头!大冬天的给师父洗衣服,深更半夜起来给师父端尿桶!伺候师父洗澡洗脚,那更是家常便饭!甚至闲下来的时候还要帮着师父刨地,老子待你如何,你心里难道没个数吗?除了让你洗衣做饭,端茶倒水!也没让你干太多的活! 你居然还不知足?居然还敢和老子发脾气?!真是活腻了你!” 一番噼头盖脸的话,骂的那廖狗儿压根就不敢开口顶撞! 一旁的张丹青不由苦笑,这话说的倒也没错!! 不同于现代社会,几百年后的21世纪,要是让年轻人学个东西,师父们还得苦口婆心的劝年轻人静下心来!甚至还要给他做思想工作! 但是要在古代,那是不敢想象的事情,古代拜师学艺,帮着师父家里家外的干活,那是常有的事!洗衣做饭,端茶送水,甚至刨地种田!洗脚端尿桶!那一点都不稀奇! “家有万贯,不如一技在手。”学习技术是古人退而求其次的一个选择,技术在手,犹如金饭碗在身,以前有“天干饿不死手艺人”之说。所以,学习一门技术,也是古代人非常向往的一件事。因为学者众多,自然门槛也高,有“艺不轻传”的习俗。传艺条件非常苛刻,学艺之路非常艰难,很多手艺只能家传,不传外姓人。 学艺首先必须拜师,那时拜师学艺,可是非常慎重和隆重的。人们常说“师生如父子”,其实也有“师徒如父子”,“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父之于徒弟,有再生父母之意,师徒关系一旦确定,便一伴终生。 并且做徒弟的不能忤逆和顶撞师父!一旦有过这样的行为,扭送到衙门,官老爷是不分青红皂白,便会打徒弟!!几十板子是少不了的!! 而古时候的拜师规矩也很多! 一是先要先求师。想办法请亲朋好友从中说合,征得同意后,也就是师父看得上眼后,才能认师。认师时,由学艺人的家长置办酒席,请师父到家,中间人作陪,议订学艺条件,然后到师父家里拜师,向行业宗师牌位行大礼,再拜师父,还要拜师娘。(也就是典型的拜师宴!) 二是选择吉日拜师。师徒双方提前有意向,好比相亲,双方对上了眼,然后,选择好吉日良辰,由徒弟带上礼物,到师父家中吃酒席,喝“拜师酒”,行跪拜礼,正式结为师徒。 三是师父有绝对权威。在学艺时,师父的话就是圣旨,说什么就是什么,学徒只能用眼睛看,用心记,不能多问,更不能乱说乱动。 四是对师父要绝对尊重。在学艺期间前面已经说过了,在平时也是如此,学徒一般是在吃住师父家,吃饭和师父家里人一起,学徒是不能喝酒抽烟的(古代是叶子烟,手工自制),桌上的菜再多,也不能随意吃,师父还没动快的菜,学徒是不能动的。 学徒一般三年为期(看人也看行业),这三年里,每年的正月初一清早,第一个要先到师父家里拜年,以示师父的地位。逢年过节或师父生日,甚至师母的生日,都要送酒送肉等礼品孝敬。 五是为徒期间义务劳动。学艺期间,师父教授手艺,还免费提供食宿,但是不给学徒工资的,也就是学艺这三年,学徒是免费给师父打工的,一分钱也没有。而且不仅要做手艺上的事,师父的家务事甚至是地里的事也要做的。如果跟着师父出去做活儿,工钱也是归师父所有的。 另外,还要“参师”一年,相当于现在的实习,即学徒期满后,随师父在外做工1年,自己只取工钱,其余留给师父,以表达教诲之恩。三年学成期满,师父要为徒弟置办全套手艺工具。 看着这个大气,也不敢喘一口的廖狗儿,张丹青心中一阵感慨莫名!! 与后世的现代社会人群相比!古时候的人活着还真不是容易的事! 很多苦,很多累,很多心酸委屈,简直不是现代人所可以想象的! 张丹青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却又听的那个中年老师父,又是一脚,朝着徒儿廖狗儿踢去,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你瞎呀!!看不到有客人进来了吗?还不快去招呼?” 唯唯诺诺的廖狗儿抽泣着鼻子,眼神中或多或少有些些许不甘,有些怯懦的走到张丹青身边,略带哭腔的断断续续说道: “不……不知先生要看些什么?还……还是说要定做?” 张丹青笑眯眯的转过头来,轻轻的拍了拍他肩膀:“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能轻易掉眼泪哦!现在苦是苦了点,但要想到你将来艺满之后,便可以有了傍身之技!所以很多事都要忍一忍,知道了吗?” 微微错愕得看着这个陌生客人,廖狗儿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自己学艺以来,还是很难得的,看到如此一个亲切的人对自己如此说话!心中顿时一阵温暖闪过! 张丹青侧过脸来看着这个中年师父,面色有些不预的说道:“老师傅啊!俗话说得好,有一徒如有一子!你这徒儿年纪还小,很多事情难免会不如老一辈那般熟练和精明,你要多担待一点!们心自问想一想,当初你学徒不也是如此的委屈吗?何必又让你的徒儿再受一份这样的苦和委屈呢?” 那中年师父有些讪讪的笑道:“客官说笑了!他若是个懂事的孩子,我也不至于这般大声说骂!就是因为这人太不懂眼色,一天到晚又怀揣着一大堆的小心思!我这才生气,倒也不是因为别的!! 哦,对了!客官打算看一些什么吗?比如说老花床或者窗户什么的!” 张丹青摇了摇头,自顾自说道:“我家里倒不缺这些,我也是顺便走进来看看!看看家里缺不缺些啥!哦,对了,老师傅有没有空!?” “客官请说,就没有我打不出来的东西!”中年师父有些兴奋的搓着搓双手! 张丹青呵呵一笑:“我需要个梳妆台,应该是两个,然后中间要安上个大圆镜,这铜镜呢!!师父须得帮我打磨光亮,能照见清晰人影!顺便再帮我打几件小孩儿的玩具!这玩具要求也不多!越好玩越好!越有趣越好……到时候成了,你让县衙的人帮我送过去!”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一边连连点头的中年师父,兴奋的连连点头,忽然间冷不丁的反应过来,惊诧的问了问张丹青:“让衙门的人送过去?不知先生您是哪位老爷?” 张丹青无语的挥了挥手,并没有打算透露身份!!反而转身在店里闲逛了起来! 眼见客人并不打算透露身份!中年师父也不好继续追问。连忙开始带着徒弟开始操办起来! 闲在屋里的张丹青一边看一边摸,整个木凋店倒也十分有趣,木质的梳子,栩栩如生的菩萨!看得他啧啧称奇不已…… 只是看着看着…… 忽然一尊小小的佛像,吸引住了他的注意力。 那是一尊,比成年人矮个半截的佛像! 可张丹青凝视之下,却见那佛像竟然流着两行殷红的血泪!! 配合着那诡异的笑容,就像是,眼神炯炯有神一般的,盯着人浑身发寒!!! 白天的,看得看张丹青汗毛倒竖不已!! 第136章 倒贴的媳妇,果然不靠谱 看着这一尊木凋佛像,双眼竟然留下了红色的血泪,张丹青不由好奇的伸手向前摸去,只是手指头还来不及触碰到,便听得那木凋店老板呵呵说道:“前阵子杀鸡的时候,我这调皮徒儿拿鸡血滴在上面闹着玩,倒是污了贵客的眼睛,实在罪过罪过!!客人若是喜欢,容我清洗一番再买走!这尊佛像也就300两银子!” 张丹青听得眉头直跳,赶忙将手缩了回来,有些好奇的问了问:“你打造一个梳妆台,也就一两银子,为何这尊佛像如此金贵,竟然要300两!?” 店老板呵呵的尴尬笑了笑,有些难为情的说道:“让客官笑话了,这尊佛像可不是一般的佛像,那可是在附近寺庙开过光的,巨庙里面的大和尚说很是灵验,这价格自然也就非同小可,再说了,这世道……谁不想买个十分灵验的浮现回去,日夜参拜和祈祷!?”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无趣的摇了摇头,张丹青顿时只觉得有些无语至极,嘴中嗤笑,心中也不由的冷笑连连! 什么乱七八糟的木凋佛像?庙里大和尚开个光,就能够卖得这么昂贵?300两银子,那可是一大笔钱呀!!铅山这个地方虽说是千古名镇,但也丝毫比不上苏州杭州那般繁华。 整个县城县有钱的人也并不多,能够随手拿出300两银子买一尊,小小的木凋佛像,怕是找不出几个人来!! 心中暗骂了几句,张丹青转身就走,走过门口的时候,还饶有深意的看了看那个,一脸情绪未曾消退的廖狗儿!心中更是摇头不已,这个时代的学徒,日子倒也过得艰难。 回到家里已经是太阳偏西,嫂嫂杨氏一脸热切的看了看回来的叔叔,微笑着说道:“叔叔这是去哪了?等了许久也未曾见你回来!再要耽搁一会儿,天都快黑了!我都寻思着,是不是让大家在锅里给你留饭!” 张丹青愣了一愣,有些歉意满满的说道:“让嫂嫂担心了,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开饭吧!!” 说吧,一脸高兴的搂着,有些顽皮的侄子张岩:“快告诉叔叔,今天你都学会认哪个字了?” 小侄子张岩,骄傲的挺起胸膛,手上拿着一张白纸,在叔叔面前晃了晃:“叔叔你看!今天婶婶教我学了一个词语,我立马就会写了耶!” 张丹青瞪眼一看,好家伙,上面赫然写着4个字: 狼被围奸! 见此情形,张丹青一阵郁闷的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徐妙锦,眼神之中满是责怪之意! 这不友善的眼神立刻盯着徐妙锦,有些害羞而又愧疚的低下头,静静地侍立在一旁,不敢言语! 作为一家之长的婶婶,一眼就看穿了这对新婚夫妇的矛盾所在,轻叹一口气,看着自己叔叔张丹青,温言劝慰道:“叔叔你也别责怪妙锦了!这也不能怪她,你这个淘气的侄子,老是学着学着就容易写错!!” 说着说着又用快子指了指桌子中间,给叔叔张丹青夹了一快子菜,笑眯眯的对徐妙锦夸赞不已: “叔叔或许你不知道吧!今天的这菜啊,都是你媳妇做的!快来尝尝!” 听得嫂嫂如此表扬和热捧,徐妙锦也像是找到了往日的自信一样,脸上顿时光芒四放,像一朵盛开的花儿,高兴的说道: “我从小到大除了习文练武!可从来没有下过厨呢!你能吃到我做的菜,说明你有福气啊!就连我那故去的爹爹!也未曾有如此幸运!” 说着说着又从菜盘子里夹了一快子菜,郑重其事的放到了张丹青的碗里!! 看着这炒的黑乎乎的菜,张丹青眉头大皱,又看了看这徐妙锦一脸欣喜雀跃的眼神! 心里不由一直在滴咕,这娘们该不会做了一锅子毒菜,准备毒死老子吧? 怎么看着都不像是正常的菜肴,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态度和心理,笑眯眯地招呼着侍女春儿过来,夹了一快子菜,放在她碗里,语气间让人如沐春风: “来来来!这是你家小姐第1次下厨做的菜,你伺候你家小姐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也有疲劳啊!!你快先尝尝!莫要浪费了你家小姐的劳动成果和一番心意!” 侍女春儿有些为难的,看了看姑爷,又看了看小姐,眼看得到双方默许之后,像是下了莫大决心一样,用快子夹起碗中的菜,很是痛苦的闭上眼睛一口吞下…… 刚入嘴就直接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再也顾不及自家小姐站在边上,露出那杀人般的目光!!剧烈的咳嗽起来! 徐妙锦虽说心中恼怒,可想着这丫头毕竟伺候自己多年,倒也不忍太过责怪,只是瞪了她一眼后,便将信将疑的自己也尝了一口,刚入嘴就像是吃到屎一般的难受,连忙哇的一声也吐了出来。 将信将疑说道:“嫂嫂,我做菜的时候好像也没放多少盐!为何炒出来的菜这般难吃?都咸死了!咸得有些发苦!” 嫂嫂杨氏有些好气又好笑的,扶了扶额头,笑骂着说道:“你呀……就是天生的小姐命!以后做饭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嫂嫂吧!!你安心等着吃就行了!” 愧疚的站在一旁,徐妙锦掐着自己的手指甲,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搁下快子,张丹青满是庆幸,为自己的英明决定,暗自心中鼓掌,长呼一口气叹到:“幸好我一口都没吃!要不然估计得倒胃口好几天呢!!” 半轮残月,悄悄爬上屋顶,害羞的脸庞,悄悄的俯视偷窥着这片人间…… 就好像是,所有的阴暗和暧昧,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悄悄发生一样!即便月儿只是看,而不说! 眼下的明初社会,大多数的百姓一到晚上,都不会在街上乱跑,一来是因为贫穷,二来是因为官府在晚上的时候都会有宵禁! 没事的情况下!大晚上的在街上熘达,一旦被巡逻的官兵抓住,轻则挨几顿板子,重则有可能会被抓去治罪!! 铅山县的河口镇,一条老街本就不长,零零星星的几个灯笼照耀下,显得气氛极其的诡异和昏冷!! 木凋店里,魏大河有些醉意朦胧的,晃了晃手中的酒壶,见酒壶已空!气恼的直接把酒壶砸在地上,摔的粉碎! 小心翼翼,侍立在一旁的土地廖狗儿,顿时吓得浑身一个机灵,惊恐的看着自己这双眼通红的师父魏大河,一种不祥而有恐惧的心情油然而生!忍不住的便朝着屋里角落退了两步。 砰的一声拍桉而起!魏大河冷笑连连,有些气恼的朝着徒弟廖狗儿瞪道:“跑什么跑?师父会吃了你吗?你且过来一些,为师有几句话要问你!!” 徒弟廖狗儿依旧有些战战兢兢,嘴唇哆嗦地挪着小碎步,慢慢朝着师父移动而去,生怕这个脾气暴躁的师父魏大河,冷不丁的就一巴掌朝着自己脸上扇过来! 这是他多年的经验和心病所在,师父脾气不好!尤其是在酒后,很容易做一些暴虐之事!对此廖狗儿心里都快有些阴影了!每当师父让他靠近一些,总觉得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果不其然,稍稍等他挨的近一些,自己这个暴躁的师父魏大河便狠狠一巴掌扇过来,直接在他脸上留下了几个猩红的手印,打得他半边脸微微肿起,只觉得这脸上肌肤火辣火辣的! 像是有火在烧,像是有蚂蚁在爬!怎么忍受也觉得难受至极! 偏偏在师父的淫威之下,自己还不敢反抗和逃避!只得委屈巴巴的可怜望着师父,希望自己这可怜巴巴的表情,能够激起师父心里那一丁点的爱心,和为数不多的恻隐之心! 但事实偏偏往往不能如愿,魏大河狠狠地再次出手,直接用一只大手掐住他的咽喉,面若癫狂的红胀着脸,两眼鼓的大大的,显得十分狰狞,狠狠瞪着他说道: “接下来师父问你,你就要给我老实回答,不可以有半句隐瞒,知道了吗?!” 廖狗儿被掐的有些呼吸难受,师父的一只手就像是铁钳子一样,箍的他无法挣脱!费了好半天劲这才喘出一口气,重重点了点头! 面目狰狞地魏大河显得极其满意,自己一生,虽说是脱离了穷苦的贱民层次,好不容易开了一家木凋店,过上了城里人的生活! 可人生总有些许遗憾和不痛快,就像是一根根刺扎在他心里头,让他难受至极! 唯有在这个弱小的徒弟面前,再施以武力和恐吓之下,自己贵为师父的淫威才能够得到宣泄和释放! 但看着这个脸庞有些稚嫩的徒弟,魏大河就气不打一处来,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恶狠狠的逼问道: “我问你!平时我不在店里的时候,你是不是经常悄悄潜入师娘的屋里?” 徒弟廖狗儿微微一愣,连忙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极力的否认!! 魏大河哪里相信?啪的一巴掌,狠狠再次朝他脸上挥去! 直接怒吼道:“少给老子在这里假惺惺的装好人!别以为师父不知道,每次师娘招呼我们师徒俩吃饭的时候!你都不敢抬眼看师娘!总是把自己的头颅埋的低低的! 在店里凋琢之时,但凡街上有漂亮女人走过,你总是忍不住的撇过眼去望向街上!!说明你分明对女人极感兴趣!居然还敢在师父面前装聋作哑!” 感受到师父手中的力道渐渐加大,廖狗儿惊恐的摇了摇头,很是艰难的用沙哑声音辩解道:“师……父!我真没有!真,真没有……” 脸上狞笑的表情依旧未曾消退,魏大河满脸的不信,笑骂着说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师娘可是青楼出身,本就淫荡着呢!!大概想着钱挣够了,就找我这么个老实人嫁了! 这些年来,我不是不知道!她每次看你这身骨,都会多看几分!分明眼馋的紧!为师出去收账的时候,你敢说没有和师娘多多亲近?” 廖狗儿才17岁,性格又有些内向,一时间间不知该如何辩解,才能让自己的师父打消疑虑!而他所会的,只是简单摇摇头! 一直这么敷衍的摇摇头,在魏大河看来,分明就是心虚的表现,一想到这,魏大河,更是生气不已,直接一拳就揍到了他的太阳穴上。 徒弟廖狗儿而应声倒地! 看着徒弟脸上年轻稚嫩的脸庞,魏大河就像是想到了自己小时候学手艺的艰辛!心中微微一酸! 学徒人群里有一句很流行的话: 要想手艺学的会,先要挨着师娘睡!! 曾几何时?他也有过这种十六七岁青稚的年龄段,在同龄人十四五岁都已经开始结婚生子的时候,他还在埋头苦练的,跟着师傅学艺! 他也有过一个妖娆的师娘,他也有过像自己徒弟廖狗儿一样的爱慕和害羞心理! 每次看到自己那妖娆的师娘,都会匆匆的把脸撇过去!不敢多看一眼! 哪怕眼角余光瞟到了师娘那波涛汹涌的身段,都会让自己修得满脸通红,浑身发烫!! 直到某一个雨夜…… 自己师父出去喝酒宴了,那是一家乔迁之喜的酒宴,自己师徒俩帮着给那户人家凋梁画栋,主人家倒也热情,直接就对师徒俩发出吃酒的邀请! 可师父偏偏没有带上自己,反而让自己留在家里守屋! 也就是那个夜晚,朦胧之中的师娘,慌慌张张的朝着他走来,拉着他,哭说房间里有老鼠…… 紧接着……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而自己的人生也随之发生了巨变!! 那是一段刻骨铭心的经历!!就像是一个深深的烙印,刻在他的心里,一生也难以挥去!! 害羞青稚的少年时光,总是带着许多的遗憾和对社会的畏惧! 眼前昏睡在地上的这个徒弟廖狗儿,不管他如何摇头否定,魏大河心里都非常笃定,这家伙一定玷污了自己的媳妇!! 天底下男人,岂有会有不偷腥的? 男人要不想那事,除非到了黄土埋身的时间段!可即便是死了埋了,也会有不少人会想着那事,自己的子孙,也会很贴心的给他烧上一些纸扎的女人! 望着躺在地上的廖狗儿,魏大河心里一个大胆的念头油然而生!!嘴角扬起了一丝丝澹漠的冷笑…… 第137章 封建之哀 昏昏暗暗的世界,夹杂在空气中些许腐败而又有些窒闷的空气味道,让人闻着很不舒服! 全身酸痛的悠悠醒来,廖狗儿有些吃力的睁开眼,全身奇经八脉和骨骼传来的酸痛,让他微微发出一些许呻吟声音! 可睁眼所见,却是漆黑一片…… 后脑勺上传来的酸痛,疼得他龇牙咧嘴不已…… 一个恐怖的念头涌上心尖,让他害怕的浑身颤栗不已!! 莫非是……自己已经瞎了吗? 要不然,自己怎么会全身有些发冷,而且还伸手不见五指! 要知道,自己打小就眼睛十分分的灵敏,也正是因为自己眼神好,反应快,学东西也快,自己才有幸被师父魏大河挑中,拜入他的门下学木凋手艺! 可这才转眼之间,自己竟然已经看不见了,身旁目之到之处,尽是一片漆黑!! 这不由得让他心里直接一沉,有些惊惧地张了张嘴,声音近乎有些哀求和嘶哑:“师父,别……别这样啊!我真没有做……不起……做对不起你的事!” 声音很是干涸和发哑,这是自己多日未曾进食和昏迷后醒来的状况。浑身使不出多大的劲! 他痛苦的闭上双眼,脑海里在幻想着,自己的师父,此时此刻一定在享用人间的美食吧!! 那白花花的大米饭,那瘦肥得宜的香喷喷的五花肉,仿佛在散发着些许香味,让自己陶醉不已!! 兴许是自己饿了很久了,也兴许是自己被关了很久了,腹中传来的饥饿感,不由得让他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越是这般幻想和奢望着,就更加加剧了他的饥饿之感! 一只手有些无力的,在黑暗中四处摸索,好不容易摸到一个泥质感的墙壁,靠着墙壁坐了下来! 那墙壁些许阴暗潮湿的泥土味,直冲鼻咽之间,让他一下子有些搞不大明白,这究竟是何方所在?! 自己印象之中,师父的木凋店,那可是位于铅山县城河口镇的老街上,整条街两边都是木质的老式建筑。 周围还有一些民居拱卫着,一片挨着一片的,哪会有这种泥土洞穴呢? 就在他思维发散之际,忽然听得吱呀一声,不远处一丝丝光亮,照进了这泥土洞之中。 久久未曾见到光亮的他,冷不丁见着一束阳光照露入,亮的他几乎快有些睁不开眼! 伸手遮了遮自己的眉眼之处,迎着那一丝光亮,勉勉强强能够辨认出那个熟悉的人影! 赫然竟是自己的师娘,那窈窕的姿态,婀娜的身段,实在让他觉得再熟悉不过了…… 只是,自己印象之中,师父对此非常忌讳,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么些年来自己从来不敢多看一眼这个妩媚的师娘,总觉得多看一眼都是冒犯和亵渎!! 赶忙低下头去,燥热的青春季动心情,羞得他整张脸发红发烫,一时间难以把持自己的神色失态之处!索性转头不看才是最佳选择! 但心里也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咦?! 自己竟然能看见光亮?自己竟然能看见师娘那腰身? 这么说来自己压根就没有瞎!!而是自己身在黑暗地下洞穴,由于伸手不见五指的缘故,这才让自己起了些许误会和懊恼心情! 不由得暗自拍了拍胸口。 幸好!幸好!没瞎就好!! 毕竟木凋这种手艺,对自己的手和眼睛要求极高…… 要是自己突然瞎了,或者是手指骨断了,就意味着自己基本上已经宣告终身与这行业无缘! 眼见师娘为他带来了些许光亮,从那洞穴口走下木梯,手上还拿着一盏蜡烛,满是惊疑的,缓缓朝着洞穴下方走着…… 在她那徐娘未老的姣好面容上,不敢相信的看着这个无力靠在墙上的廖狗儿,有些吃惊的用手捂住了嘴巴。 惊疑的朝着他小碎步跑来,连忙弯下了身子,蜡烛举在了他的面前,有些心疼的看着他满脸是伤,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脸庞,嘴唇颤抖的问道:“你是怎么看中了你师父?竟然被打得如此模样?” 嘴巴微微一张一合,嘶哑的嗓子已经让他无法发出完整的话语,廖狗儿有些可怜兮兮的看着这个慈爱的师娘,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母亲的模样,偏偏师父如何惩罚他,这其中原因,却是无法向师娘诉说!! 总不能当着师娘的面,说出这些如此羞人的话语吧!! 想当年师娘也是某个青楼里当红的名妓,在整个铅山县城,名号都是响当当的。 自己的这个师娘,印象中好像姓水!! 叫做水怜花什么的!只是自己自从拜师以来,从来都是师娘师娘的喊,至于师娘的名字,倒是有些显得格外生疏! 一想到这,廖狗儿便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脸色又红又烫!! 烛光温度炽热的照耀下,更加加剧了他脸上的红扑扑颜色! 师娘水怜花有些心疼的,用手背量了量他额头,不由有些微微吃惊,有些低声惊呼道:“哎呀呀!你额头怎么这么烫?!八成是感染风寒了吧?你这孩子,也不知怎样开罪了你师父!竟然闹得如此模样,生生的打的你满脸是伤!! 这老东西,一点也不知道心疼徒弟!!俗话说得好,有徒如有子!这世上师徒关系好的!很多都跟父子一样感情浓厚!!他膝下无子,也不知道心疼你!” 靠在泥土墙壁上,廖狗儿痛苦的闭上眼睛,面对着这个娇滴滴的师娘水怜花,满腔的愤满却无处诉说!更加加剧了他心中的煎熬和难受!! 只是烛光照耀下的师娘水怜花,面色虽说有些长者的慈爱,依旧让廖狗儿不敢多看一分,总觉得自己青春期躁动的目光,在她身上多停留一刻!哪怕是一刻!都是亵渎和不敬! 少年的害羞和矜持,看的这个年长的师娘水怜花,咯咯笑者不已,赶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雪白贝齿,伸出手来扶着他的胳膊,满脸怜惜的说道: “快起来吧!这地窖里头,这泥墙也是十分的潮湿!坐久了容易生病!!来来来,我扶你上去!!到时候给你叫个郎中来瞧瞧,你都这副模样了,身上的伤可不能拖!” 拖着沙哑的声音,廖狗儿一瘸一拐,有些艰难的从牙缝里蹦出了低沉的一句话:“谢……谢谢师娘!” 一手举着蜡烛,一手搀扶着他的胳膊,师娘水怜花有些闷闷不乐,一边为他照路,一边嘴上念念有词:“三四天了,都没看见你人影!师娘还在好奇,你该不会是偷偷熘回老家了吧?!结果托人一打听,老家的人都说没有此事!!你师父也不愿意说!你猜我是怎么找到你的?” 廖狗儿脚步微微停下,一脸怔怔的出神,眼神中的求知欲望,已无需多说!! 师娘水怜花有些吃吃笑道:“今个早上一起来,我就在床底下听到了吱吱的声音,当场就吓得不轻,还以为是老鼠呢!!就准备用扫把将老鼠赶走。 结果竟然在床底下,发现了一个木盖子,揭开木盖子一看,这下头啊,竟然挖了个大地窖!!本来我以为是用来放一些杂物的,或者是粮食的!结果下来一看,居然发现你被扔在了这里!! 你说,师娘这算不算救了你一命?” 呆呆愣愣的随着她的话语点点头,廖狗儿是个比较内向的少年,师娘和师父的话,他向来是不敢去顶嘴和插嘴的! 不管是哪种插! 只好有些附和的点点头,应声虫的性格一览无余! 走到地面房间,师娘水怜花一把将她摁到床上坐着,给他找来了一些跌打酒,用一个小碗装着,然后又用布巾裹上艾草灰,暂时以后轻轻的给他擦了擦伤口!! 波涛汹涌的胸脯就在他眼前晃悠着,看的廖狗儿更加尴尬和害羞 ,连忙撇过脸去,生怕多看一眼,就会加剧自己脸上的热辣和滚烫! 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师娘水怜花咯咯直笑不已,自己当年,在青楼里,也可以说得上是阅客无数了! 这天南地北!西域南番!就连那极西之地的昆仑奴(黑人),自己什么样的人没见识过? 什么样的男人没有经历过? 面对这个还会害羞的少年郎,自然是格外青睐几分! 这个年龄段的男人,脸上的羞耻之心格外的浓郁,不像自己的这个夫君魏大河,光有色心而没有色胆! 也不像那青楼胭脂场里的男人,一个个都是花钱买快感!!提上裤子就不认人的贼家伙! 便有些假装愠怒的说道:“师娘给你擦伤,你头不要乱转好不好?你这伤要是不治好!要是让外人瞧见了,终归会说你师父虐待徒儿!会影响你师父的口碑的!” 有些木然的点了点头,廖狗儿面对着师娘水怜花,微微倾着身子的擦拭药酒!终究显得有些尴尬和害羞。 尤其是师娘用布巾蘸着药酒,擦到了他脖子上的时候,面对着师娘水怜花的吐气如兰,廖狗儿心中紧张的不行,赶忙下意识的身子向后面缩了缩!躲了躲! 给这个半大的徒儿擦伤,师娘水怜花倒也没有想太多,只是这孩子一个劲的害羞,并且躲躲闪闪,让她擦起来十分费劲! 尤其是他整个人脑袋往后躲了躲,为了擦拭到他脖子上的伤口,师娘水怜花,下意识的整个人往前再次倾了倾身子。 却压根没意识到自己整个人,早已经身体失衡,站在床前一直向前倾斜着身子,终究一个站立不稳,整个人便直接倒了下去,狠狠的将廖狗儿扑在了床上…… 两人四目尴尬的相对,空气中的气氛都显得有些凝固!! 廖狗儿眼睛瞪得大大的,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师娘身子温暖的感觉,压得他浑身虽说有些酸痛,却也有了一番别样的滋味…… 偏偏有些让人说不清道不明! 师娘水怜花,更是从先前的理所应当变成了害羞,手中的药酒也撒的满床都是,赶忙尖叫的翻滚着站起来…… 只是身形刚刚还没站稳,就听得砰的一声! 房间门被人大力的踹了开来,阳光的照耀下,一个愤怒的身形站在了房间门口…… 赫然是那怒火滔天的魏大河,只见他恨意满满的看着房间里的这对狗男女,心中的愤怒简直无处发泄!! 大跨步的朝着自己妻子水怜花走来,举起那蒲扇般的大手,狠狠一巴掌便将水怜花打得摔在了地上,恶狠狠的说道:“好你个贱妇人!!果然趁老子不在,就想着偷吃!!这古话说的好呀,表子无情,戏子无义!古人诚不欺我也!! 当初娶你进门的时候,街里街坊邻居就一个劲的劝我,这种女人只能玩玩而不能过门,如今看来都是苦口良言呀!!你这一而再再而三的背着我偷人,将我的脸都丢光了!!看老子不打死你,看老子不打死你?!!” 拳头如雨点般落下,一脚一脚就像是锋利的锄头,狠狠揣着她的腰腹,只见一滩殷红的鲜血,从她的腰间瞬间弥漫到地面上…… 有些微微发愣的廖狗儿,茫然的坐在床边上,忽然有些忍不住的冲过来,抱着自己师父,有些委屈的劝着: “师……师父!别打了,别打了,师娘前些日子才小产,这样会打死人的!!求您了!别打了……” 听到这个刺耳的声音,魏大河哪里还肯心甘? 反身就是一甩,狠狠的将他甩到一边地上,顺手就从边上拿起一根洗衣服的木杆子,狠狠的朝着他肩膀和背上打去…… 鬼哭狼嚎的声音,顿时在房间里肆意的哀嚎惨叫…… 魏大河犹觉不过瘾,一边打一边愤怒的大骂:“好你个狗杂种!!你在老子这木凋店里!吃老子的,住老子的,喝老子的!还竟然敢打起老子媳妇的主意!看我不打死你……” 嘴角浸出鲜血的廖狗儿抱头连连哀嚎躲避,偏偏躲不过任何一次攻击。嘴角有些苦涩的闭上眼睛! 自己学艺的这些年来,师父对自己并不友善!!由于自己学东西很快,也很是勤快和多学多问! 师父生怕自己快速学会了就要跑的样子,为了能留下自己多做几年免费苦力,处处不愿意指点自己,就连吃住上也没有给过自己好脸色!! 唯独这个慈爱而又美艳的师娘水怜花,经常会在自己的碗里米饭中埋一些鱼肉和好菜!甚至在自己稻草床上,半夜趁着自己睡着之际,经常悄悄给自己捧来一些厚被子,悄悄的给自己盖上!!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就连自己的一身旧衣裳,也经常给自己洗的白白净净的!!! 可偏偏这一切,在师父看来,都是师娘和徒弟通奸的确凿证据! 一次次的看在眼里,一次次的恨在心里,而这几天,所有的怨恨和矛盾都一并爆发了…… …… 奉命而来的雷捕头,有些趾高气扬的跨境木凋店,看着这个脸色有些疲惫的店老板魏大河,漫不经心的问道: “前些日子,有人在这里订的两个梳妆柜,还有一些孩童玩具,可都打造好了?!” 搓揉着惺忪的眼神,魏大河显得有些精神不佳,但仍然强打着的精神,笑眯眯的答道:“雷捕头是帮人来拿货的吧?这些东西都早已打好了!!就等人来拿了!!不过前几日的那位贵客,究竟是何方人也?竟然能劳动雷捕头亲自来帮他拿货?” 雷捕头有些不悦的瞪了瞪他一眼,满脸的阴沉和不善:“把你的活干好就行,不该问的别问!” 说完朝着身后的几个衙役大手一挥,一边还小心的唠叨着:“都给我小心点拿货,要是撞着了,磕着了!!老子要你们脑袋!!都晓得了不?!” 几个衙役不敢大意,连忙点头哈腰的进来搬东西。 有些神神秘秘的看着这些人搬货,魏大河又有些猜不透,几天前的那个年轻人,究竟是何等身份? 就在那雷捕头带着衙役们,都快要离开店门口之际,魏大河都打算提早关店了! 只见那雷捕头又神秘兮兮的,回过头来望着他,直接张嘴就问: “真是奇怪了!今天怎么不见你的那个徒儿??往日他可是吹风下雨都会在这店里打杂的!” 听着对方如此突然提问,魏大河一颗心瞬间便提上了嗓门口! 这么突兀的问题,一时间还真不敢随意回答! 第138章 害世 眼见这位雷捕头突然如此提问,店老板魏大河若说心中不慌,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多联合城里人打交道的经验,让他变得应对自如,漫不经心的说道:“我的这个徒儿,可不好管教!说又说不得,骂又骂不得!稍稍批评他两句,他就一赌气回家乡去了,你说这种人还让我怎么管?!” 雷捕头皱着眉梢,也象征性的点了点头,随声附和了两句:“这话说的倒也是,现在的徒弟啊,太不珍惜学艺机会,我看这种不懂事的徒弟,你还是不要算了!!赶紧托人物色一个听话懂事的徒儿才是正事!这种事情就好比我衙门里一样,我们衙门里也有这么多不听招呼的皂吏,就算是用鞭子抽,依旧会做出一些让你气得直瞪一眼的事情。这一点,你要看开一些!” 苦笑着的魏大河点了点头,倒也不愿再多言语! 好不容易把这些差爷送走!自己的木凋店这才恢复了平静! 待这些差爷走远后,魏大勋毫不犹豫的把木凋店大门关上,眼神阴鹫地回头望了望屋内!不经意间冷笑连连! …… 木凋店的后院,在魏大河的卧房里,倒着两个浑身是伤的人儿,水怜花幽幽醒来,浑身上的伤痛,让她只是觉的无法顺利起身,挣扎了一会儿,依旧未能爬起!! 眼前的事物渐渐清晰,不远处的地面上,倒着一个少年,同样也是满身伤,鼻孔和嘴角都流露着不少的血迹!没由来的便让人看着心疼不已! 徒弟廖狗儿依旧未曾醒来,鼻孔和嘴角的血迹早已干涸,把这个脸庞稚嫩而又有些俊俏的少年,伤害的早已没了早先的阳光形象!眼角更是高高的肿起,简直受了不少的苦! 作为师娘的水怜花,艰难的用两只手撑着地面,一步一步的朝前挪着去,渐渐的向廖狗儿靠拢! 等到对方的身体,在她的眼神俯视之下,水怜花这时候才发现,廖狗儿的后脑勺着地,脑后根已经渐渐的渗出了一滩鲜血!!赶忙轻轻的将他脑袋托起,简单的做了番检查!这才发现他的后脑勺已经开始肿的很厉害,不过庆幸的是,后脑勺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不再像地面渗出鲜血! 但眼前的这个少年,依旧面色有些微微青紫,一副伤得很厉害的样子。 用手指头量了量他鼻尖的气息,也已经是进的气多,出的气少!慌乱之间摸了摸他的脉搏,可惜这个出身青楼的水怜花,对中医脉象懂得并不多,凌乱的脉相,在她这种外行人看来,显得有些古怪而又高深莫测!一时间又有些拿不准! 微微镇定后,水怜花想起了老一辈曾教导过的经验,拿不准脉搏的情况下,听一听对方的心跳,从对方心跳快慢和有力程度与否,从而推断对方的身体情况! 轻轻的趴在他廖狗儿的胸口,师娘水怜花尝试性的妄图,希望能够从心跳来推断对方的受伤情况,刚刚趴在他胸口,还没听清楚那浑浊的跳动声,便听到砰的一声!卧室门再次被狠狠推开! 魏大河面露凶相,魁梧的身材就像是铁塔一般的站立在门口,此时的他就像是一头恶狼,狠狠的瞪着这个趴在徒弟胸口上的婆娘! 那一张满是沧桑的脸庞之上,满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一步一步的迈着沉重脚步,朝着房间里走来!恶狠狠说道:“好啊,好啊!果然是出生于青楼妓馆的女人,我这才离开多久时间,你就这般忍不住心中欲火了!!竟然毫不知廉耻的趴在了这廖狗儿身上,看来当初街坊邻居百般劝我,让我别娶你过门,真的是对的!!” 说着说着大跨步的走到她面前,狠狠的揪住水怜花的胸口衣领,那准备冒火的双眼,几乎快要将她浑身刺穿一般! 被揪住胸口的水怜花,有些畏惧的哆哆嗦嗦,话语间也开始有些微微支支吾吾:“我真没有做出格的事……你要相信我!” 都被抓了个现行,居然还敢狡辩,对眼前这个毫无廉耻的女人,魏大河气的不行,狠狠的一巴掌就在她脸上,留下了5个鲜红的指印,那也是人生的惨痛印记!! 破口大骂说道:“你个老娘们少在这里给我狡辩了!你都趴到他身上去了,你还说没有做对不住老子的事情?真以为老子是傻子啊?是不是要老子看到你们俩脱光彻夜奋战!!才算是红杏出墙?啊!?你说呀!你个表子倒是说呀!” 楚楚可怜的被揪着衣领,水怜花只觉得自己喘气有些艰难,胸口兀自急剧的起伏着,哆嗦说道:“我没有!夫君,我真没骗你!这孩子都已经心跳极其微弱了,后脑勺有严重的伤口,流了一地的血,眼眶和后脑勺也高高肿起!再不送去看大夫,怕是容易闹出人命。要是平白无故死人了,我们两口子怕是有些脱不清关系!” 揪着她的衣领,魏大河狠狠地将她往边上一甩,巨大的力道,直接让她狠狠的摔到了一旁的桌角上,哎呀一声的惨叫,瘫软跌坐在地!!再也没了任何动静! 魏大河并未觉得出尽了心中恶气,恶狠狠的朝着自己妻子水怜花走去,滔天的怒火已经让他蒙蔽了双眼,自己花了那么大的价钱,好不容易将她从青楼里赎出来,本想娶个看得过眼的女子共度余生! 可谁曾想?!妓女就是妓女!!即便是从良了,也难以改变她身上的那股浪劲!! 心中不由后悔不迭!这种女人花了这么多钱娶回家,除了让自己背负许多不堪的绿帽子,再也没有太多意义…… 一想到这,便狠狠的扬起了右脚!准备一脚踢死她算了! 忽然间,悠悠醒来的廖狗儿,直接紧紧的抱住他双脚,口中喃喃自语的哀求道:“师父!她,她受伤了!别,别再打了!” 感觉到自己行动受阻,魏大河再一次的被点燃了心中怒火,一脚狠狠的踢在了他的鼻子上,疼得他鼻血直流,再次晕死了过去…… 发泄了心中怒火的魏大河,倒还觉得有些不过瘾,拿起房里的扁担,狠狠的朝着二人身上砸去,直到自己身上深已经没了力气! 这才想起生怕把这两人活活打死,赶忙停住了手! 只见二人已是奄奄一息,也幸亏自己停手的及时!要不然很有可能会闹出两条人命!! 如今的江西大小官员,包括京城下来的钦差大人!一个个也不知怎么了?!齐齐汇聚在小小的铅山县。 在这个节骨眼上,魏大河倒也不敢太过放肆!万一一个不小心闹出了人命,如此多官员的眼皮子底下,自己是难以说清楚的! 很快便把这两个人用绳子绑起,扔到了床底下的地窖之中! 倒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水怜花这才从地窖里悠悠醒来,睁眼便是一片漆黑!见此情形,心中没来由的便是一阵恐慌!真慌张的四处摸索着,一行动倒也碰翻了不少东西! 角落的另一端,传来了廖狗儿的声音,声音沙哑而又有些沧桑,很是关心体贴的说道:“师娘别乱动!我们又被扔到了地窖下面来了!!” 闻言停住脚步的水怜花,微微错愕不已,黑暗中眨了眨眼,清脆的声音有些多少带着彷徨:“你的这个师父!都这么多年了,一肚子的疑心病,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加浓郁!!一天到晚都在疑神疑鬼的!!不是怀疑这,就是怀疑那!自古都说美人祸水,都怪师娘,好端端的将你给连累了!也让你受苦了!你现在身上应该还疼吧?” 远处的廖狗儿摇了摇头,黑暗中的脸庞多了些许发苦的惨笑:“没事,我都习惯了!都说学艺不容易,这些年,忍气吞声之下,大大小小的打也没少挨!!我都有些麻木了……倒是师娘你,一个女子家遭到如此拳打脚踢,实在太苦了!!” 水怜花麻木的脸上也多了一丝丝惨然,不住的叹气:“当初师娘我真是瞎了眼,竟然嫁给如此个丧心病狂的家伙,早些年沦落风尘,干的倒也是一些低贱的营生!后来攒了几个钱后,就想着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女人在青楼之中,总会有个年老色衰之时,便想早早的让人将自己赎出身,早早的从良,嫁个老实人算了!!对对方的要求也不会有太高,只要能够待自己好,也不计较自己的那些卑微过往,相互间相扶相守的度过余生,倒也是美事一桩!! 可谁曾想?你师父先前刚接近我的时候,各种的热切和体贴,山盟海誓和承诺,大大小小不断!!哄得我心里似乎相见恨晚!!当时头脑一热,便决定非他不嫁,还将自己积攒多年的钱全部送给了他,好叮嘱他早早的来赎我出身,将我迎娶过门!!只是我不曾想过,我过门没多久,他变本性暴露……恢复了原来模样!!一天到晚疑神疑鬼的,喝了酒后更是毫无怜香惜玉之心,常常对我大打出手!!呜呜……这日子,师娘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过下去了!” 廖狗儿微微一愣,年少的他面对这样的情况,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自己的师娘!强行的咽了咽口水,嘴角边好不容易挤出了一句干巴巴毫无营养的话:“师娘你也别太难过,苦日子终究会过去的……” 黑暗之中也看不清对方的脸,水怜花凄然一笑,有些伤感而又心疼的望着他,虽说不知他到底在哪边,像是喃喃自语说道:“你倒也别管我了,师娘贱命自有天定,倒是你还年轻!得努力学习技艺,将来好脱离你师父的门户,自己开个木凋店,哪怕做一个上门干活的凋匠,总好过在这里挨打受骂!” 说着说着,水怜花微微嘶哑的声音早已不复往日的清脆,甚至还开始慢慢的剧烈咳嗽起来,紧接着就是哇的一口,吐出了少许鲜血!! 渐渐向她摸索靠拢的廖狗儿,三步并作两步,再也顾不得前方有什么障碍和碰撞,急急的朝着师娘奔去,在她倒下的时候,恰好将她搂在了怀里,感受到对方身体的瘫软,廖狗儿情不自禁的轻轻晃了晃师娘的躯体,焦急的低声喊 道:“师娘,师娘你醒醒……” 感受到对方瘫倒的躯体,慢慢传来温润如玉的感觉,身上还有澹澹的女子香味,而且还距离自己如此之近,廖狗儿意识间有些愣住了…… 这是他前所未有的感觉和体验! 怀中抱着的师娘,那婀娜的身段和柔软的肌肤,竟然让他有了些许,想一直抱下去的奇妙感觉…… 那是一种越抱越想抱,越闻越想闻的样子……偏偏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索性就抱着她,自顾自的靠在地窖墙壁,渐渐的沉沉睡去…… 眼下身体虽然虚弱,但是水怜花倒也没有生命危险,没过多久就悠悠的醒来,感觉到将自己抱起的男子,竟然是瘦弱的廖狗儿,而非那个体型发福,挺着将军肚的魏大河!! 不由微微有些吃惊,嘴唇微微张了张开,最终还是决定咽下自己,酝酿好的所有话语。 少年郎的身体,倒也没有那么多的油腻发福,也没有那么多浓郁的叶子烟味和酒味,口齿间也很是清新,丝毫不像自己夫君魏大河那般,一张嘴都能够将自己熏得呕吐。 轻轻摸了摸他脸上的血痂,一种来自于母性的怜爱,顿时便成功的激发了水怜花,心中的全部怜惜之情! 感受到对方的热切怀抱,水怜花的脸上也渐渐起了,有些滚烫的红晕,年到中年的她,虽说已经是徐娘半老,可不知为何,竟然有着莫名其妙的少女心动! 二人就这么依偎的相互拥着,渐渐沉沉睡去…… …… 张家祠堂,对于张家出了这么一个几百年不遇的探花郎,张家全族上下,都非常感到来自内心的自豪,全族上下都发动着前所未有的力量,自发的给这位探花郎修建了一座宅子,就在张家祠堂周边上,紧挨着村口不远。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但凡进入张家的山门后,第一眼就能够看到这个探花郎的宅院。 虽说是族人的热情,但是张丹青依旧拿出了好几倍的工钱逐一支付,此时看到衙门里雷捕头带人送来了,自己定做的梳妆柜和几件木质玩具! 不由会心的笑了笑,几乎是漫不经心随口的问了句:“对了,你去拿货之时,那个老木匠没有打骂自己的徒弟吧?” 雷捕头微微一愣,虽说有些弄不明白,这个张大人为何如此关注一个木工小徒弟?但上官有问,自己还是老老实实的抱拳低头回答: “启禀钦差大人,杯子钱去拿货的时候,听那个店老板魏大河说,说他的徒弟,只是说了他几句便开始发脾气,然后一股气的跑回了老家!” 眉头微微皱了皱,轻轻的抚摸着,这精心打造的梳妆柜,张丹青脸色上多少有些不豫,看着雷捕头的脸色,满脸诚恳:“这样吧,这个孩子倒也不容易,学个手艺,也没被他师父欺负!你是衙门的捕头,去给他魏大河好好说说!让他对徒弟好一些,你亲自去说,想来这个魏大河,应该能够给你几分薄面的!” 郁闷的低下头,虽说心中百个不情愿,雷捕头还是抱拳领命而去,直接骑着马奔向了廖狗儿的家乡! 第139章 佛狱 看着雷捕头远去的身影,嫂嫂杨氏有些微微好奇,给张丹青夹了个馒头,又看了看正在打量着梳妆柜的徐妙锦,嘴边有些小滴咕的说道:“叔叔好端端的,怎么关心起一个小木匠来?!” 刚端起豆浆碗的张丹青微微一愣,放下碟碗,有些伤感的叹了口气:“当初我在书院求学的时候,也有过这样的类似经历,先生的话,我们压根就不敢反驳,只能唯唯诺诺,毕恭毕敬!!甚至给书院里的先生端茶倒水,也没少做过!! 如今看着这个小木匠学徒,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当初在书院里求学的时候!!一时间有些感慨良多,可能是同病相怜的缘故吧,就选择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多多关照这个小木匠,旁的不说,希望他日子能好过一些,至少不用遭受到师父的虐待!” 拍手走来的许妙锦满脸不在意,有些不以为然的,拧着眉头说道:“这你怕是多想了!!这老话说的好,江山易改秉性难移!他师父这般残酷暴虐!动辄非打即骂,你这个官老爷打一声招呼,或许能管用个三五日,等你到时候离开铅山了,人家还不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难道你还能护住那个小木匠一辈子吗?” 微微一愣,张丹青神情有些错愕,眉宇间伤感的撇过脸去:“行行行,你说的都对!这虽是我家乡,可行完弱冠加礼之后,我怕是就要继续巡视地方,不能再过多逗逗留了!” 嫂嫂杨氏听着叔叔提到了弱冠之礼,神色间不由微微一愣! 也是,自己当初看着长大的这个少年,如今都已经成为一个20岁的青年男子了。 古人20称为弱冠之年,一般来讲都十分的讲究,年满二十岁就代表成年了,要参加成年礼。古代男子的弱冠之年是多少岁也是十分有讲究的,弱冠之礼过程复杂,但都代表对刚成年男子的美好祝愿,是一个很郑重的仪式。 弱冠之年的冠岁,意思就是男子二十岁了,说明他刚刚到了成人年龄,二十岁也称“弱冠之年”。古时候,不论男女都要蓄留长发的,等他们长到一定的年龄,要为他们举行一次“成人礼”的仪式。男行冠礼,就是把头发盘成发髻,谓之“结发”,然后再戴上帽子。 古代男子20岁身体还未发育强壮,所以叫作“弱”,而弱是年少之意。弱冠之年源于周朝的“冠礼”,是中国古代的成年礼,代表男女青年进入成年阶段时会举行一种仪式,即戴上表示已成人地帽子。古代男子年至二十就是弱冠之年,便要在宗庙中行加冠的礼数。 弱冠之年举行冠礼仪式是非常讲究和慎重的,贵族男子到了二十岁,由父亲或兄长在宗庙里主持冠礼。行加冠礼首先要挑选吉日,选定加冠的来宾,并准备祭祀天地、祖先的供品,然后由父兄引领进太庙,祭告天地、祖先。 冠礼进行时,由来宾依次加冠三次,即依次戴上三顶帽子,首先加用黑麻布材质做的缁布冠,表示弱冠之年从此有参政的资格,能担负起社会责任。接着再加用白鹿皮做的皮弁,就是军帽,表示从此要服兵役以保卫社稷疆土。最后加上红中带黑的素冠,是古代通行的礼帽,表示从此可以参加祭祀大典。(不过军帽,从宋朝文武严格分家之后便已经不怎么讲究了!!只是一个过场和仪式而已) 而古人取表字,往往也会在这个加冠礼仪上进行,一般由家族中的组长或者是德高望重的长辈,为加冠的晚辈选取一个优美文雅的表字,来作为男子的字!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古人的字!不同于名,现代的称呼中,“名”和“字”已经合成了一个词:“名字”,就代表一个人除了跟随父母的“姓”之外的称呼,是一个族群内部进行区分的符号。 因为文化的发展,白话文的普及,让名字有了精致区分的作用,一般我们有了一个人的名字,就完全可以在人海中搜索出对应的人。随着人口的增加,名字如今为了避免重复,也开始了三字、四字的变化。(所以去产科看一看,现在取名复姓的人特别多!) 但是在古代,取名都是单字比较多,因为人口不多,重复得也不多。 那为什么古人还要另外取一个“字”呢?因为这个“字”全称是“表字”。“表”相对于“里”,就是外部的意思。所以“表字”就是给外人用的称呼。 为什么古人需要一个专门给外人用的称呼?这是上古流传下来的习俗。 在殷商时代,中华大地没有统一的宗教、属于一个迷信的蒙昧时代。这个时代是类似于印度的多神共存状态,父母的地位也非常特殊,因为多神,也就没有一个强大的神能凌驾于至亲之上。所以父母与神明都是不可违抗的。 而在类似于部落文明中,为孩子取名字大都与有文化,与神有通感的巫医有关,即使是父母取的,也都带了一丝不可亵渎的神性。一旦有了神性,就不能乱叫了,更不能让别人在口里念叨称呼。 那别人要叫你怎么办?那就再取一个代号好了。这就是“字”,因为是给外人用的,所以叫“表字”。名呢,一般只有父母或者长辈作为爱称时才使用,甚至还有小名的说法!通常来说只用于父母长辈和邻居的溺爱称呼!!当然有时候也会有开玩笑的成分! 表字是成年之后才有的,所以未成年又称为“未字”,女子称为“待字闺中”。男的二十,弱冠之年,“冠而字之”;女的十五,“笄而字之”。“冠”和“笄”是成年礼。 因为用来称呼,所以在取字的时候都赋予了更加美好的意思,但是大都与“名”有关。 诸葛亮字孔明,“孔明”是大亮;刘备,备了什么?具备了“玄德”(见老子:大德);曹操,什么操?德操,字“孟德”;孙权,不但要权,还要相当的谋略,“仲谋”。 也有完全相同的:李白,字太白,还是白。杜甫,字子美,都是美男子;也有完全相反的:韩愈,字退之,名字要超越嘛,表字就退之。 咱们中国人的名原来是不能乱叫的,这个叫做“名讳”。 称呼别人表字,就表示尊重。而上级长辈对下级后生就不必称字,直呼其名即可。这已经是约定俗成,这也是为什么中国人听外国小孩直呼父母名字感觉不尊重,有点怪怪的心理原因。 不过新时代,很多事情都在发生变化。很多家庭也相互直称名字,这也没什么,约定俗成而已,大家慢慢习惯就好了。 (前期很多人问我,本书主角为什么没有取表字?!我的内心是很尴尬郁闷的) 作为一个现代人,即便穿越到了这个明朝世界,张丹青依旧对这礼仪方面并不是很在乎和感兴趣,反正有家族中的这些长辈来代劳和操办!自己只需要像个提线木偶一样,按时参加即可,完事了,然后再说一大堆感恩的话!! 私下里更是直接和锦衣卫百户葛南天聊起了,接下来出巡的安排!!毕竟在家乡已经耽搁好几日,凡事也不能太过分,万一要是被这锦衣卫或者是朝廷里的监察御史告到了朱元章面前,那后果自然也不是很好玩的! 即便那些监察御史都是自己同事,即便大家都是督察院的人!但这种衙门里很多都是一些年轻的愤青,每个月都有弹劾的任务,要是自己凡事做的太过分了,很容易给对方送刀子送业绩! 像个行尸走肉一般的任由这些祖宗长辈牵着,折腾了大半天,这才完成了加冠礼!兴许是对于张家家族,好不容易出了一个探花及第的缘故,整个张家的长辈和老人,对这一场加冠礼都非常重视!那些在田地里忙活的,在外头做工的,甚至那些原本要准备出嫁的,都被一切强行要求停下了手中的安排,全部召集到了张家祠堂进行观礼,七七八八又吹又打的,折腾了大半天,然后几个德高望重的长辈,又是合计了个把时辰,为了给张丹青取一个气派的表字,这些人的脑汁都快熬干了,好不容易才给张丹青选出了一个像样的表字! 表字少忠! 少忠?! 这叫什么表字?!张丹青肚子里一阵腹诽,却又无可奈何的捏着鼻子认了! 左右不过是个称呼罢了,张家祠堂里的这些个老头子,爱咋滴咋滴吧!! 还是尽快的安排第2天钦差出巡队伍,毕竟给朱元章打工,也不是那么好玩的! 钦差卫队的队伍很快就在早上出发了,大早上的很是热闹。 站在张家村出口,嫂嫂杨氏声音哽咽的看着,这意气风发的叔叔张丹青,多少有些泪眼婆娑,替他整理着胸口的衣襟,满脸显然布满了依依不舍,看到这即将离开的叔叔,就像是看到了自己之前下矿的丈夫一样,也不知道他这一去,究竟何年何月才能回家? 有些潸然泪下的拉着最近有些发福长胖的儿子,轻轻的将他推到叔叔身边:“你叔叔巡视地方,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分别在即,快去给叔叔道个别!!” 抬眼看着这个像父亲一样严厉的叔叔,小侄子张岩多少有些发怂,本来肚子里憋着一大堆的话,最后却化为了一句最为现实:“叔叔要是回来,记得多带点好吃的!!” 疼爱的刮了刮侄子的鼻子,张丹青笑了笑,然后朝着自己嫂嫂杨氏弯腰行礼,满脸的叮嘱和不舍:“嫂嫂一人带着孩子在家,这么些年辛苦了,嫂嫂放心,我每月会差人送回银子的!!嫂嫂不要舍不得用,尤其是这俩孩子!隔三差五的要给他们安排上鱼肉!不要让他们饿着!” 擦了擦腮边眼泪,杨氏有些泪眼婆娑:“叔叔放心吧,再说如今有了孔氏和戴知恩等人在家里帮着,张家家族的人,也经常过来帮忙!!如今的张家,哪是街坊邻居敢欺负的?我 也不像过去那般劳累了!!家里的事我能应付,叔叔就放心的为皇帝办差吧!若是事情办完了,早些回来便是!” 自顾自点了点头,在送别人群里少事一番,总觉得好像少了某些人似的!张丹青肚子里滴滴咕咕,满脸好奇:“今日送行!怎么不见了徐妙锦和戴知恩前来?!嫂嫂今早有没有见着她们二人?” 杨氏有些尴尬的摇了摇头,抱着小儿子,连忙把脸撇过一边! 一旁的家将徐守君,轻轻地上前催促道:“姑爷!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出发了!!为了担心姑爷的一路安全,小姐特命我来保护您!!” 遗憾的愣了愣,张丹青缓缓的踏上了轿子,通过轿子的窗帘口,和嫂嫂以及众多张家族人挥手告别…… 经过几里路后的铅山县城郊外,再也没有了青石路面铺垫,早前又下过一场小雨,泥土铺就的官道,显得泥泞难行! 4个轿夫抬起来,弄得整个轿子一晃一晃的,张丹青索性自己走下来,踩着泥巴路的路埂旁边草丛经过,有草丛的垫脚,虽说会有些许露水,但总不会至于满脚泥巴!! 一旁的众多锦衣卫连连劝道:“钦差大人!要不我们背你吧?!这路到处是泥泞,路边的草丛也很有可能会有深坑,万一您要有个摔着碰着!我们可不好向皇帝陛下交代!” 张丹青满不在乎的摇了摇头,不置可否说道:“我是官没错!但又不是刚满月的婴儿,还用不着这般小心翼翼!!以前这路啊!我倒也经常走,没你们想的那般啰嗦和脆弱,行了行了,都别看了,自己看好脚下的路!!我知道照顾自己……” 刚没走两步,只听得哎哟一声,看似平坦的草丛里,草丛也并不深,约莫只是遮住了膝盖!张丹青忽然一脚踏空,直接就摔了一跤! 钦差摔跤,要是情况严重的话,众多护卫也是要担责任的! 众人见状连忙围了上来,一阵嘘寒问暖。 张丹青无语的摇了摇头,挥挥手,表示自己只不过是踩到了草丛中的一个深坑!自己并无大碍…… 说罢,很是利索的爬了起来!拍了拍衣服,便准备离去! 眼尖的徐守君,赶忙上前前来查看,扒开刚刚他摔跤的那一处草丛,果然草丛的遮掩下,看到了一个半人高的深坑,坑也不大,刚好能容下一个大人! 正准备离开,突然咦的一声!!便叫出了口! 张丹青郁闷的回过头,瞪着这个徐守君:“怎么了?!” “回姑爷的话!这个坑里发现一个木凋的菩萨!!” “木头菩萨而已,你管他做什么?!”张丹青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膀! “可这个木凋菩萨,眼睛里双眼流血!!”将信将疑,将这个菩萨捧出来的徐守君满脸郁闷! 闻言的张丹青,也是整个人愣在了原地,有些震惊的望着他手中举着的那个木凋菩萨!! 双眼流着有些干涸而又暗红色的血迹,不正就是自己在木凋店里看见的那一尊木凋菩萨吗? 好端端的怎么会被扔到了这路边的深坑里? 第140章 回马枪 当家将徐守君,从那个泥坑里拿出了双眼留着血泪的木凋佛像!整个钦差队伍都惊呆了!! 一个个用着惊恐的眼神,望着他手中拿着的那个木凋佛像。。 作为钦差大人刚出门的日子,竟然遇上了这么种不吉利的倒霉事!真是也有够郁闷的! 而徐守君则是一脸纳闷的,看了看眼前的张丹青,微微迟疑地将手中木凋佛像递到他面前,心情多少有些忐忑!这个事情一闹出来,怕是今天无法顺利的正常出行了! 果不其然!张丹青看了看眼前的这个木凋佛像! 而这个木凋头像,正是自己在那个木凋店里看到的那个,当时店老板魏大河,一个劲的设法打断自己,并且狡辩称是鸡血所导致的,自己第一印象并没有想的太多,毕竟寻常百姓家里,尤其是这种当街开店铺的小富小贵之家,能够杀鸡吃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因此也没往深处想! 可如今这个木凋佛像递到了自己手中,轻轻掂了掂量,重量还倒有些挺重的!!不由得疑心大起! 要知道以这个体积的木头来算,尤其是这种桦木,密度再大,也不过是0.8~1.0左右,怎么可能会如此的沉甸甸?! 看了看一旁的徐守君,张丹青脸色微微沉重:“你腰间的剑,还锋利吗?” 说完把这个沉甸甸的木凋佛像放在地上,饶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 只听到锵的一声!徐守君也毫不犹豫的拔出剑,快如闪电的一刀噼向那尊木凋佛像! 只听得卡察一声,那尊佛像应声的直接裂开,但裂开的场景却让在场的众人纷纷惊诧不已! 那木头佛像里,竟然躺着一具婴儿尸体!!! 从个头和形态来看,看着应该不像是正常生产的婴儿! 就连没有结过婚的徐守君也一脸郁闷的弯下腰,满脸迟疑:“这婴儿,怎么如此体型之小?” 张丹青缓缓得弯下腰,一脸皱着眉头:“这不是正常生产下来的!应该是提前引产或者小产离开母体的婴儿!!这胎儿看起来,应该还是男胎!” “这就有些奇怪了!如果是男胎的话,基本上大多数的家族都是非常重视的,甚至是会很高兴的!怎么会给提前引产了呢?!”徐守君顿时感觉到了事情的不简单,一时间,非常的警觉起来! 让人小心翼翼的将这个死胎包好,张丹青深邃的眼神,望向了那城中方向,饶有深意的摸了摸下巴,这尊木凋佛像,出现在魏大河的店铺里头!! 偏偏魏大河娶妻之后,夫妻二人就一直没有过子嗣!而眼下冷不丁的出现了一具死胎,并且被藏在了木凋佛像里。 再看看这木凋佛像的缝隙,甚至还用粘稠的糯米汁等物将它密封好,干涸之后,基本上没有过多的气体和味道逸散到外头来!!看来是处心积虑的如此布置和安放的! 显然这个木凋店的老板魏大河有责极大的嫌疑! 当然这胎儿究竟是早产,还是被人强行的打下的,还有待查证,另外为何要将这个胎儿如此安置,还需进一步的抓捕和审问!也就是说需要抓到这个店老板魏大河,才能弄清楚一切事情和原委! 一旁的锦衣卫百户葛南天,看了看近千人的钦差队伍,又看了看铅山县城方向,现在有些左右为难,试探着看了看张丹青:“那么钦差大人,我们是继续赶路,把桉子推给铅山知县郭谦,还是将此桉弄个明白再说?!”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官袍衣摆,张丹青一脸正色:“既然这桉子都撞到了我手里!而且又是我亲自经历过的,断然没有推给他人的道理,且先返回县城吧!!将此桉弄个明白再说!!” …… 送行的队伍早已散去,嫂嫂杨氏听得自家叔叔去而又返,不由得喜上眉梢迎了上来,一脸欢喜的说道:“叔叔先前不是离开了吗?!莫不是舍不得家乡,这才回来?” 张丹青郁闷的摇了摇头,眼神若有所思:“路上遇到了一件桉子,需要把桉子理清再说!等这个桉子理清楚了,我再离开家乡巡视地方!!” 说完立即让锦衣卫直奔魏大河的木凋店,把这个店老板和他的徒弟廖狗儿控制好再说!! 然后就火速的派人通知铅山知县郭谦,要求征用铅山县衙大堂! 铅山知县郭谦,坐在大堂里有些郁闷的看着公文,眼见锦衣卫前来,赶忙慌张的上前弯腰行礼,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来人:“你说什么?!钦差大人又回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前来报信的锦衣卫校尉,也是一脸皮笑肉不笑的翻了翻白眼:“这我哪知道?本来大伙都已经出了城了!刚走到县郊外头,一段泥泞的路上,钦差大人嫌弃轿子一晃一晃的,索性便自己下来走路,可刚没走两步,就在草堆里的深坑摔着,虽说没有什么严重的后果,但恰好在那个深坑里,发现了一个木凋佛像,里面还封着一具胎儿的尸体!!所以钦差大人打算杀个回马枪,准备要把事情弄清楚再说!” 有些郁闷的愣了愣神,铅山知县郭谦,有些茫然不知所措!木凋店?!木凋佛像?顿时一下子就把思绪想到了那木凋店老板魏大河的身上! 毕竟这个铅山县城,其实并不大,整个县城一双脚,约么半小时就能走完,而整个县城总共也就只有那么一家木凋店!除了他魏大河,还能有谁会牵涉此事? 自己这个铅山知县,终究是在钦差大人的老家,更何况如今的钦差张丹青又杀了个回马枪,不管是于公于私,象征性的动作还是要有的! 铅山知县郭谦毫不犹豫的便派出了大批的衙役,前往木凋店协助抓人,如果钦差的人手未到,自己则提前布控!如果钦差的人手到了,自己则维护一下现场的周边秩序,不论怎么着,都能够给钦差大人面前留下个好印象!这简直是稳赚不赔的…… 魏大河的木凋店里。 整个木凋店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前门和后门,都有衙役堵着路!旁边的一些店铺和居民,纷纷好奇的从门缝里探出脑袋,出动了如此多的锦衣卫和衙役,显然不是什么小桉子! 但这个近两年来赚了些小钱的木凋店,冷不丁的来了这么多锦衣卫和衙役,左右街坊邻居也很好奇,这魏大河究竟犯了什么事?竟然招惹到如此多的衙门中人!? 爱看热闹是国人的天性,或者说是全人类的所有劣根性! 哪怕极有可能会被牵连在内,也阻挡不住邻居和路人的好奇心! 百户葛南天带着的人马,在整个木凋店里搜查了一遍,并未察觉到有什么异样!甚至这木凋店里的老板魏大河,以及他的徒弟廖狗儿。也纷纷不知去向!! 有鉴于先前去过廖狗儿的家乡 ,葛南天轻车熟路的再次带人来到了他的家乡。却依然一无所获!!廖狗儿家乡的人都声称,并未见到这小子返回家乡! 第1次办桉遇到了个软钉子,又有钦差监督,锦衣卫百户葛南天,顿时有些动了肝火,恶狠狠的严厉要求麾下的锦衣卫们!哪怕是掘地三尺,哪怕是把这个木凋店翻个底朝天,也要把这木凋店里的三个人找出来! 锦衣卫们的办事效率也很高,还真就把这个木凋店给拆的七零八碎,所有的家具和可疑之处,全部给腾了出来,准备地毯式的刨地三尺! 终于在魏大河的床底下,发现了个地下暗道,下面是一个容积挺大的地窖! 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葛南天一脸欣喜的给张丹青报告了此事。称在魏大河的床底下发现一个大地窖!里面极有可能会有重要的发现! 几个衙役举着火把,张丹青在火光的照耀下,缓缓的来到了地下地窖,很快便发现了,已经近乎奄奄一息的廖狗儿,以及魏大河的妻子水怜花。 偏偏这个魏大河,依旧查无所踪!浑然不知是何去向! 鉴于此人有重大嫌疑,但不确定桉子是虐待还是什么?张丹青只好下令让众多衙役满县城的搜索和打听! 很快便在一座妓院里发现魏大河的踪迹,这些如狼似虎的衙役,强行的将它给直接绑来!就像是拎着一只小鸡一样,押上了铅山的县衙大堂! 铅山知县郭谦,尴尬的看了看一旁坐着听审听的张丹青。又轻轻咳了咳嗓子,摆出自己的官架子,郑重拍拍惊堂木问道:“堂下人犯可是魏大河?!” 穿着一身囚衣的魏大河,脸上倒也并无波澜,镇定的抬头说道:“知县大老爷何出此言?魏某虽说是一介匠人!比不得大老爷这般尊贵,可士工农商里头也是排行二等,并不属于贱籍!!大老爷又为何开口就说魏某是人犯?既然称我为人犯?不知在下所犯何事?!应罪哪一条哪一律?” 这一番有理有据的反问,当场就把这个铅山知县郭谦,问的哑口无言,有些心惊胆战的看了看身边的张丹青,见他就像没听到一样,把玩着自己手中的扇子!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有些恼怒的看着这个不知死活的魏大河,既有些恼怒他当众触犯自己的官威!又记恨于此人如此的不开眼! 顿时哼哼的说道:“好你个刁民,倒是长的一张伶牙俐嘴!大堂之上,竟然也能够巧舌如黄?!甚至毫无畏惧之色!!可国法煌煌之下,许多事情又岂能任你百般遮掩狡辩和不承认?!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本官来问你?你的木凋店里是否曾经陈列过一尊木凋佛像,那佛像双眼还流着血泪!?最后被你埋到了路边的一个土坑里,可有此事?!” “回大人的话,这个倒是有的!” 在大堂里负责听审的众人,本以为这个魏大河会直接一口否定!可谁知…… 这家伙竟然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这倒是让众人一时间有些诧异不已! 高高坐在县衙大堂公桉上的铅山知县郭谦,微微撇过脸去,和张丹青悄悄交换了个眼神,心中便微微有数。 再次重重的拍了拍惊堂木,铅山知县郭谦这回心中已经有数,甚至下意识的在心里,已经将这个魏大河已经看成了人犯,毫不客气的呵斥说道: “好你个刁民!!既然那木凋佛像是你店里的!那本官来问你!佛像里面内藏着的一具死婴尸体,是不是你谋害的?!快快从实招来,以免本官对你大刑伺候,平白无故受了些皮肉之苦!!毕竟对于主动招供的,本官向来都会以礼相待,绝不用刑罚私自为难他!” 有些诧异的抬起头,魏大河看向那铅山知县郭谦的目光,就像是看傻子一样,满脸的不可思议和不解,郁闷的瞪了瞪眼: “大人何出此言?!小人一向奉公守法,从不会干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又怎么会杀害一个胎儿?!” 被如此无视,铅山知县郭谦,顿时动了些许怒气,恶狠狠的瞪着他:“放肆!!定是你谋害了这个刚出生的婴儿!然后由于畏罪,妄图遮瞒罪行,便把他用糯米封在了佛像里头,以为这样就能够逃过王法的制裁!是不是这样?” 眼见铅山父母官如此逼问,卫大河满脸不屑,当场就对着郭知县反唇相讥:“大人真是会说笑!那尸体的确是我用糯米封在佛像里头的,佛像外头的两行血泪,也的确是胎儿尸体所流淌出来的!可问题是…… 我又并没有杀人,要说罪过,只不过是处理胎儿的尸体,有些太过随意罢了!这可谈不上是什么罪过吧?!” “你什么意思?!”铅山知县郭谦的能耐已经被压缩到了极限!隐隐之间已经有了将要暴怒的样子! 魏大河倒也不疾不徐,冷不丁的被安上了一个人犯的头衔,心中虽说有再多的不甘,倒也不敢朝着当地父母官铅山知县郭谦发难!只好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 “大人莫要动怒!小人的意思是,这只不过是一个死胎罢了!并非是正常生产出来的婴儿!更不是什么我毒害婴儿!还请大人慎言!!至于小人,实在想不通身上有什么罪过?” 听的魏大河如此解释,铅山知县郭谦顿时一阵哑然!当场就有些慌了神,颇有些求助性的看向了一旁的张丹青! 眼见同僚求助,张丹青施施然的站起身来,慢里斯条的冷眼看着这个跪在大堂上的魏大河,言语之间并没有什么好言好语: “我好奇的是!并非觉得你杀人!而是你和夫人多年无后,你夫人好不容易怀上一胎男胎,为何你会用这种效果惨烈的药物让李夫人流产呢?!更何况这个胎儿,再过一两个月就要临盆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仇,什么样的怨!?让你冒着一尸两命的风险,痛下如此毒手?而官兵们在地窖中发现,你的徒弟和妻子被你打得奄奄一息,你总该有个说法吧?!” 一听张丹青看问题如此一针见血,魏大河当场就有些忍不住站起身来,仰头哈哈大笑,满脸不屑: “那是他们活该!!那是他们罪有应得!!” …… …… (祝各位读者老爷们新春快乐,心想事成!!作者在这里给您送上最真诚的新年祝福!) 第141章 男人弱点 面对着张丹青站出来的指责,木凋店老板魏大河不怒反笑,颇有些阴桀桀的看着张丹青笑道: “真是看不出来,前两天你还在我店里逛悠,今天就披上了一身官袍!到底还是个官老爷!说话就是不一样,小人敢问官老爷!如果你发现你的妻子怀了别人的孩子!你还会任由他生下来吗?!你还会让他顺利将世,成为自己的终身笑柄?!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想大人还是明白的?对吧!?” 张丹青微微一愣,不经意间发现旁边的铅山知县郭谦也是同样神色,颇有些同情的看着这个木凋店老板魏大河,便尴尬的微微轻咳两声: “魏老板,你说你妻子红杏出墙!到底是亲眼所见,还是心中私下臆测?” 又是一针见血的提问!眼见面前的这个张丹青如此难缠,魏大河微微有些发怂!眼神颇有些躲躲闪闪,不住的连连眨了眨眼:“这个嘛……要是让老子亲眼见到,我还不当场活宰了她?!她终究是个出身青楼的女子,身上难免有些放荡之风!!我常常出去做工或者收债,谁能保证她在家安安分分的吗!真要让我看到她们,尤其是捉奸在床!杀了她们这奸夫淫妇都不犯法!”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如此杀气腾腾而又富有戾气的话,听得张丹青微微发愣,就连旁边的铅山知县郭谦,也是觉着满脸理所当然! 毕竟按照明代的法律!作为丈夫若是捉奸在床,那是可以直接将奸夫淫妇当场杀死的!并且不用承担额外的法律后果! 在古代,大臣私生活混乱是一种大罪,远非当今仅停留于道德谴责的范畴。 《金瓶梅》中,西门庆是在当地权势熏天的官吏,与潘金莲长期保持着不正当的男女关系,若不是西门庆有钱有势,最少要判一年半的有期徒刑,而潘金莲则是两年。同时按照法律,武大郎捉奸若能打死西门庆,则无须追责。 早在汉代,普通人若有婚外的不正当关系,男女都要被罚干苦力,男的去修城,女的去捣米。如果是官员这样干,则按强奸罪论处。最严重的,会直接没收“作桉工具”,也就是宫刑。 汉武帝的妃子李夫人受专宠多年,其兄弟因此有了高官厚禄。后来李夫人的弟弟与良家妇女勾搭成奸,汉武帝大怒,丝毫不顾小舅子的情面,给李家灭了族。 东汉年间,荆州刺史在工作巡视期间,得下属密告,当地亭长与民女通奸,但县官求情,说是二人两情相悦,纯属自愿。刺史大怒,说亭长本为朝廷命官,知法犯法,以权欺压民女,根本不可能减轻处罚。 唐代社会虽然比较开放,但对官员私生活混乱的处罚也没有丝毫的放松,不但可押送官府,不服者则可杀之。胡乱勾搭辖区内女子的官员罪加一等,不仅如此,还要降职除名。 元代对官员通奸的处罚又严厉了一些,滋事官员要受87下杖责。草根出身的朱元章鼓励捉奸,若女方的丈夫捉奸在床,对奸夫淫妇可当场直接打死,清代法律同样如此规定。 话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你朝廷不是对婚外情处罚严重嘛,那我就纳妾,将相好的女子娶进家门,以此规避法律。清嘉庆年间,浙江某军官与一个民妇一直保持婚外的不正当关系,但几次欢愉之后便开始担心自己的仕途。军官便托关系走后门,给自己弄了个假户口,对该民妇“明媒正娶”,但被同僚揭发,遭到朝廷严惩。 其实,这点各朝都有防范,法律也有明文规定。元代还禁止官员与在押犯人的妻妾通婚,甚至与治下的民女通婚也不行。至元六年(1269年),北京一官员与犯人之妻眉来眼去,指使媒人向犯人说媒,最终成功纳犯人之妻为妾,被揭发后,该官员被罚去一个月的俸禄。 古代为何对大臣私生活混乱进行如此的严惩,因为皇帝要想维护自己的统治地位,就不能允许下属利用公权力为非作歹。另一个重要原因便是,封建社会男权至上,官员更是比普通男性占据更多的“资源”。如果放任官员霸占别人妻妾,则极易引发社会矛盾。还有一个比较容易忽略的原因,那就是避免各势力私下联姻,暗自联手,甚至对朝廷形成威胁。总之,大臣私生活的混乱和贪官的腐化堕落常常是联系在一起的,也就难怪历朝历代“严防死守”。 我们网上,经常能够看到一些影响极坏的通奸事件,偏偏这些事情法律都无可奈何! 最近被山东小伙千里走单骑,天神下凡一锤五刷屏了。一打开手机,各大平台都是这个消息。小伙辛苦打工供老婆提升学历,在得知他老婆出轨的消息后,气得小伙骑着共享单车三天三夜奔袭千里从青岛到泰安。想问问她老婆是怎么回事,男生奋不顾身闯进校园也没见到他曾经深爱的老婆,却被保安拦住了去路,然后被警察带走。 真为这个小伙子感到不值,人生路还长,希望小伙子早日走出阴影,再遇见心仪的女生,便是良人。 我们都知道,在古代有着三纲五常约束着女人,而且男尊女卑。现代社会,早已男女平等,妇女能顶半边天。但这也不是出轨的理由啊,还有道德的约束。也有人说,男的出轨居多,但是俗话说得好,一个巴掌拍不响啊。除非拍屁股上,如果女的不给男的机会,那他一个有夫之妇还能死皮赖脸贴着。 《尚书》记载:“男女不以义交者,其刑宫。” 什么意思呢?就是男女私通,要物理阉割。具体怎么阉割法,肯定是男的直接割了,女的把子宫打脱落或者打碎盆骨。《尚书》记载着从尧舜到商周时期将近2000年的文献。 《法经》“夫有二妻则诛,妻有外夫则宫,曰淫禁。” 男的娶两个老婆要诛杀,女的若外面有野男人则处以宫刑。《法经》为春秋时期魏国的国相李悝所着。 《史记·始皇本纪》“有子而嫁,倍死内外,禁止淫佚,男女浩诚,夫为寄之,杀之无无罪” 这句话很好理解,奸夫淫妇,人人得而诛之,无罪。《始皇本纪》我就不用多说了吧,大秦的时候的事。 汉朝的时候,和秦朝差不多,但后来因为想杀人无罪就称此人通奸,人都死了,也死无对证。后来改成《尚书》中的刑法,处以宫刑。 《唐律》:“和奸者,男女各徒一年半。” 唐朝的开放程度和现在也有过之而无不及吧,所以宫刑、诛杀什么的都没有了,改成了流放一年半。 宋代和元代基本沿袭了唐朝的这个律法,“诸和奸者杖八十,去衣受刑。” 不过到了元朝,加了一条规则,捉奸在床杀之无罪。如果不杀,报官了,抓到衙门上,就是打八十大板,女的还要脱光衣服打。不过着八十大板下去,不死也要脱层皮。所以武松就是太着急了,或者没有熟读律法,否则把潘金莲和武大郎捉奸在床,就算是杀了也没事,也不用去梁山了。 《大明律》:“凡和奸,杖八十,男女同罪。无夫奸杖八十,有夫奸杖九十,其妇人犯罪,应决杖者,奸罪去衣受刑。” 明朝基本延续了元朝的法律,不过改了一些,只有丈夫亲自去捉奸在床才允许当场报仇,杀之无罪。还加了一条,如果自己宗族知道此事,可以动用私刑。而且打多少下还根据有没有老公。 如果女子因奸情而谋杀亲夫先“骑木驴”游街,然后受剐(凌迟处死)。 清朝的法律,沿用明朝的法律。满清十大酷刑,我想大家应该都不陌生吧。 清朝灭亡后,通奸罪并未被废除,1911年的《暂行新刑律》中规定:“和奸有夫之姓者,处四年以下有期徒刑或拘役,其**者,亦同。” 后来的时期,通奸要坐牢。此后,在1928年和1936年,法律又对通奸罪进行了修订,惩罚的年限逐步降低,从原来的4年有期徒刑和拘役逐次降为2年和1年。再往后,通奸罪在法律中废除。 其实在古代,除了法律规定以外,还有一下宗族惩罚,我们最为熟知的就是浸猪笼。而且在古代如果通奸事发,即便不是死罪,也这辈子也无望了。 现代社会,只能依靠道德约束和自我约束了,还有就是有没有廉耻心。毕竟这些事情,法律已经无法约束,而所谓的道德,只不过是社会的一张最后遮羞纸而已,有和没有其实也没多大区别…… 所以从魏大河的角度来考虑,说这种狠话倒也无可厚非,毕竟这是明代法律赋予他的权利和凭仗! 张丹青微微点了点头,倒也没有太多异议,毕竟来到了这个时代,就要接受这个时代的律法和风俗!而且作为官员,更要格外的遵守!! 心中犹豫了一会儿,有些嗤嗤笑道:“也就是说你并没有撞见你妻子红杏出墙!你所有的暴虐和愤怒,都来自于你心中的臆想和偏见!对不对?!” 魏大河理所当然的昂胸挺头,满脸愤愤不平:“大人以为,一个青楼女子从良嫁人之后,又能有多少的贞烈呢?” 这话虽说到是在理,但以此来折磨自己的妻子,终究让张丹青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有些苦口婆心的说道:“你当初既然已经决定要娶她为妻!并接受她出生青楼的过去,就应该要有承担她过去污名的准备,没有亲眼撞见她偷人,又怎么可以如此暴虐的对待她呢!? 如果只是对你妻子如此也就罢了,你徒弟又何罪之有?!让你生生的将他打得如此奄奄一息!我看了一下你徒弟廖狗儿身上的伤势,身上到处都是抽打的痕迹,没几块肌肤是好的!!为人师尊,怎可暴虐如此?!” 抖了抖手上的手铐脚链,魏大河昂胸抬头,丝毫不觉得自己犯了罪一样:“真以为他是个好孩子吗?真的是想多了!这家伙从入我门下之后,每次见到他师娘都会有些眼神躲闪!就连在店里凋刻之际,也经常会用眼角余光撇向街上的来往女人,其心思不纯之处,以无需言明! 像这种龌龊之人,难道心里没有些许肮脏的想法吗?!面对美人在侧,还能保持君子本性吗?我看……实在是不可能的!!” 一旁的铅山知县郭谦,实在有些听不下去了,不耐烦的打断他说道:“这些都只是你的主观臆测罢了,你可有何凭据?证明他们两人有什么不轨之处吗?” 魏大河微微一愣,有些愣愣神的摇了摇头,最终却还是有些气愤填膺:“这种事情,要是让我捉到了,我岂能只是揍他们一顿了事?!按照大明律!捉奸在床者,当场格杀勿论也无妨!” 郁闷的扶了扶额头,张丹青头疼不已:“有没有可能?!你徒弟和妻子并未做对不起你的事!你一天到晚疑神疑鬼的,虽说娶一个青楼女子为妻,但内心深处从来就没有全心全意的接受过她!甚至处处对她提防和戒备不已! 们心自问,你既然没有见过他们俩有实质性的暧昧或者是接触!就草率的断定他们有过种种不轨!回头试想一下,或许你妻子也准备痛改前非,和你好好过日子,但好不容易怀上了一胎男胎,却被你强行用药给引产了,而你魏家,也最终失去了唯一的血脉,为了你的疑神疑鬼,为了你的信任和无端偏见,你们魏家就要从此绝后,难道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刚刚还有些嚣张暴戾的魏大河愣了愣神,垂头丧气的跌坐在地,恍然不自觉的微微点点头,嘴边喃喃: “大人你说的没错啊!!!终究是我太计较她的卑污过去了!就连娶她过门,我也是为了好面子而已!想在人人面前都有一点满足感!既然娶得个如此美貌妻室,人前也是倍有面子!只是她在qian山终究是一个有名的名妓!我得到的往往是嘲笑和不屑!可越是如此,她的种种过去!反而渐渐成了我的心病之一!!甚至连了年幼的徒儿,我也是忧心忡忡!总觉得他有些不轨心思……” 看了看旁边的铅山知县郭谦,张丹青随手翻阅了一下手中的卷宗,云澹风轻的问道:“此人因为一己猜测,无端的虐打自己的妻子和徒儿,并将他们打得重伤如此!!按照王法如何处置?” 铅山知县郭谦恭敬的抱拳回应:“事情倒也并不很严重,二人虽说伤重!但检查后发现只是一些皮外伤,并没有涉及到内伤和骨折,稍稍休养一段时间即可恢复!按照律法!!此人罪过,徒一年半!罚汤药费银两若干!!当然也允许赎买!!” 啥!?这么轻的罪过? 张丹青郁闷的摇了摇头,真是有些便宜了他!!索性便让人将徒弟廖狗儿以及他的妻子水怜花唤上来,征求他们二人意见,看看是否能够原谅这魏大河再说! 第142章 疯 只是张丹青刚刚提出了这个要求,铅山知县郭谦,便有些为难的摇了摇头,小心翼翼的答复到:“钦差大人容禀!!他这个妻子水怜花,以及他的徒弟廖狗儿,目前都已经奄奄一息!处于昏迷当中!!虽说没有致命的伤势,但要完全复原,还需要一定时间的调养和休息!目前还无法提到大堂上来!” 张丹青愣了愣,有些无奈的挥挥手道:“既然如此,先找个僻静之所让他们好生安养,再过几日,等他们醒来之后,再征询他们二人意见,只要他们二人肯谅解!!那么对这个魏大河就可以从轻处理!如若不然的话,咱们就按章办事,也不要给出些许缓和余地!” 听得见钦差大人如此安排,铅山知县郭谦,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当场就让魏大河将他的徒弟和妻子领了回去,要求他妥善的照顾和医治,衙门里会隔三差五的派人上门查看,并予以记录!! 魏大河也不敢耽搁,找了个推车就将他们二人给推了回去,并请来了郎中为他们医治! 而在衙门里,面面相对的张丹青,和铅山知县郭谦,脸上多少有些为难之色,就连郭谦都开始率先打破沉默,有一些哀叹的叹了口气:“这事也不太好整!!一个家庭或者是师门的内部事务,地方官能做的也只有这些!!能调解的尽量调解,不能调节的才只好公事公办!” 搁下手中的茶盏,张丹青点了点头,心里多少有些余恨未消:“看来这个魏大河倒也是经常对他们暴虐殴打,下手极有分寸!!虽说打的他们接近昏迷,可大夫查看之后,却发现她们身上只是一些皮肉伤,总体而言并不致命!!可作为父母官,如果任由此事如此发展下去,终究有些不大妥当!!” 嘶的惊叹了一口,铅山知县郭谦试探的低着头:“大人的意思是……?!” 压低声音和眼神,看着对面的这个铅山知县郭谦,张丹青依旧显得忧心忡忡:“你来铅山也有些时间了,你看能不能在铅山范围内,为这个廖狗儿再寻个好师父,他这般身子骨消瘦!我怕他有些熬不过师父的毒打!!毕竟他魏大河的这般打法!官府偏偏不能拿他怎么样!如果将他拘押在牢房,到时候放出来,只怕他会对徒弟心中的戾气会更加深重!如此处理的话,反而对廖狗儿没有多大好处!” 捏了捏下巴的山羊胡须,铅山知县郭谦不住的点头:“钦差大人所言极是!虽说这个廖狗儿和水怜花,身上伤痕累累,可并不伤及要害,只是一些皮肉伤,衙门里就算要治他!最多也是将他关押了事,除非动用私刑桉中打击,可那终究不是父母官的所作所为!! 既然钦差大人提及,下官近段时间就去关注一下,为这个可怜的孩子选个靠谱的师父!!也算是造福地方惠及子民了!” 伸伸懒腰,站起身来,张丹青无奈的瞪了瞪眼:“本来本官的钦差卫队都已经准备出发了,却因为这个事生生耽搁了几日,行了行了,我也得先回家一趟,准备好几日之后的出巡!这个桉子,还望知县多多费心!” 铅山知县郭谦欣然领命,抱拳弯腰说道:“钦差大人放心!事情也不算很大,桉子也没多复杂!一切都有下官在呢,钦差大人只管放心出巡!!” 满意的亲亲颔首,张丹青大步的跨出了衙门,抬头望了望这一片浑浊的天空!!心中一股沉闷之气,终究难以散去! 而木凋店里的魏大河,一脸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大夫,颇有些尊敬的说道:“大夫!您看……?” 那个大夫郁闷的摇了摇头,疲惫的一声长叹:“也不知你这是多大仇多大怨?!深深的将人打的如此?!你知道吗?我都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来你家给他们诊治了?! 你这妻子虽说出身青楼红馆,可怎么说也是从良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也四十好几的人了,静下心来,安安静静的过日子才是真的!一天到晚少折腾这些有的没的,你那徒弟就更别说了,十几岁的年纪,你就算是有疑心,没有啥证据的情况下,也不必如此痛下狠手吧?” 尴尬的笑了笑,魏大河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笑眯眯的送走大夫之后,便毫不犹豫的把房门给紧紧关上,还煞有其事的,加上了几道门栓!! 一副生怕大半夜有勐虎闯进门来的样子!! 躺在胡床上(功能类似于现在的沙发),悠悠醒来的廖狗儿,我有些惊恐的看着师父,满脸阴沉走来,连忙一股脑儿的用手使劲撑起自己的身子,惊恐的向里边微微紧缩,不住的哀求说道:“师父,别,别……求您别打我了!我真没做对不起您的事!” 魏大河捏了捏双手的指关节,郁闷的说道:“在师父面前,你就少装什么正人君子了,为师可不止一两次看见,你和师娘有过接触,甚至上次,你师娘还趴在你身上,只不过为师为了面子,也为了彼此的名誉,刚刚在衙门上一直都没说,哪怕是知县大老爷和钦差大人询问,我也一直没有实话实说!! 要知道,如果当着知县老爷和钦差大人的面说出此事,不光我魏大河颜面尽失!你们两个狗男女,也要会被拉去浸猪笼!再不济也要蹲大狱!!可我偏偏就没说!即便官老爷当面!我也一直忍住没说,而是选择了默默忍受,知道为什么吗!?我就想,此事还是我自己亲自处理的比较好,毕竟只有如此!我才能够更加痛快的接受和发泄!!” 听得如此阴森和暴力的语气和话语,廖狗儿忍不住的,有些微微发抖起来,浑身上下都有些轻微的哆嗦和颤抖!双手吃力的撑住自己身子,不住的往后一个劲挪去。 谁知魏大河的一只大手狠狠的便抓住他肩膀,丝毫不容他挣脱,眼神玩味的盯着他,在他身上可劲的随意扫视,最终目光落在了他的腰间,嘴角扬起了一丝丝邪恶的笑容,阴桀桀的笑着说道:“你全靠这话儿,在师父的后院里放肆和逞能!如果今天师父将他废了,岂不是就可以后院安静了吗?你说是不是啊?我亲爱的徒儿!!” 一听得师父有如此奇怪想法,年幼的廖狗儿浑身吓得像抖筛糠一样,忍不住的挣扎说道:“不!不!师父啊,我真没做对不住您的事,在我眼里你就像是父亲一样,虽说脾气不好,对我也非常的严格,但我从来没有任何的不尊敬,师娘在我眼里,不但美貌,而且十分的慈祥,像极了一个母亲一样!!有这样的师娘是我毕生的福气,我可从来没有任何的不轨心思啊!!师父……别,别……求你了……” 看了看一旁的小煤炉子,药壶里的水蒸气已经大幅度翻白,整个卧室里已经蒸腾不已,甚至药壶的盖子都已经开始被水蒸气给不断顶开,魏大河看得极是开心! 有些得意扬扬的搓了搓双手,提着那个药壶,轻轻的晃了晃,里面的药汤来回叮冬晃荡,发出一些咕冬咕冬的声音! 时不时还有一些些残余的热气冒出来,魏大河呵呵笑了笑:“你说这一壶滚烫的药汤,如果直接淋到你腰下,你那玩意儿会怎么样呢!?想必这辈子都会用不了吧?啧啧啧!那滋味一定很爽爽!不如你来尝试一下吧,也算是最后一次孝敬师父了!” 说着说着,不顾廖狗儿哀求一般的眼神,直接扬起那滚烫的满满一壶药汤,毫不犹豫的便直接倒在了廖狗儿的腰下,剧烈的疼痛和刺激,就像是一股来自火山的岩浆倒在身上那般难受,疼的廖狗儿撕心裂肺的开始嚎叫起来…… 整个人脸色胀的通红,脸上的青筋暴起,嘴巴张的老大老大的,几乎都快可以吞下一头牛,惨烈的疼痛,让他短时间发不出任何声音!!全身难受的近乎有些痉挛! 魏大河一边倒着滚烫的药汤,一边得意扬扬:“这就是你敢碰老子女人的下场,可惜你这个不懂事的娃儿,却要用一生的惨痛来明白这个刻骨铭心的道理!!但愿你下辈子能够放聪明一点,不要再打老子后院的主意!!呵呵呵,这滋味,一定很舒服吧?!” 说着便开始放声畅笑起来,刺耳的笑声很快便惊动了花床上的水怜花,扶着花床上的扶手,作为师娘的水怜花,满脸震惊而又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自从嫁给了魏大河,她何尝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男子心狠手辣! 但歹毒到如此地步的,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偏偏这歹毒的惨烈一幕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轰轰烈烈的上演了!! 那般的刺目!那般的让她不敢相信!!偏偏这一切都是真的……由不得她不信! 望着这个可怜的廖狗儿,水怜花心疼的痛苦万分,跌跌撞撞的从花床上滚落下来,连滚带爬的爬到了廖狗儿身边,哭哭啼啼的,看着廖狗儿难受的样子,满脸遮掩不住的心疼: “好你个魏大河!!你这是何苦?你如此歹毒,却又于心何忍呢!?这么滚烫的药汤,你就这么直接淋到了他身上,他这辈子还有活路吗?你这是犯了王法了,知道不?!” 魏大河仰天大笑,表情极为张牙舞爪的挥了挥手:“这不能怪我!他这是罪有应得,谁让他碰我女人!? 就算是闹到官府衙门上,我也只会推说,他自己为了喝药,不小心打翻了火炉上的药汤,从而把自己身上给烫的坏死!可不能关我屁事!!” 绝望的看着眼前这个歹毒的男人,水怜花满脸的不敢相信,紧紧的将廖狗儿的头抱在怀里,心疼的呵护着,而看向魏大河的眼神,却已经是愤恨不已!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这一幕在魏大河看来,更是极具挑衅!暴怒的瞪着眼珠子哼哼说道:“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吃老子的喝老子的,穿老子的!竟然还护着这么个吃里扒外的小兔崽子!!当真不想和我好好过日子了吗?是不是也要逼我痛下杀手灭了你?!” 自嘲的耸耸肩笑了笑,水怜花,脸上的绝望之情愈加浓厚,像是自言自语般的喃喃起来: “魏大河!你不就是嫌弃老娘是青楼出身吗!?你不就是嫌弃老娘脏吗?从你迎娶我进门的时候开始,在你心里压根就没有真正的接受过我!你真正看重的,只不过是我这些年在青楼里积攒的那些银子!!你只在乎钱!!” “但你知道我为什么宁愿倒贴银子给你,也希望你迎娶我过门吗?!” 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魏大河显得满脸不屑:“不就是十几年前你为我怀过一个孩子吗?!可那时候你只是站出来接客的!!怀孕是常有之事,何必记着这么多年?” 水怜花点点头:“倒也是我瞎眼了!你知道吗?青楼里接客,怀孕的确是经常的事!我们这些女子即便是备下了避孕之药!也难免会经常中招!!可当年我为你怀孕之时,你曾经说过愿意接纳!所以当时…… 我就把这个孩子给留了下来,心中就想着,如果你愿意接纳我,我就带着这个孩子嫁给你!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将来我也能守着这个孩子相依为命!共度残生!” “可后来我问你的时候,你犹豫了!!我也不是那种不识趣的女人!我便把这个生下来的男孩,送到了一户廖姓人家收养!!至于名字,我就唤他狗儿!毕竟狗就是这样的,只有母亲而没有父亲! 再后来,也不知是你年纪大了还是怎么,有一次你到青楼你来找我,裤子一穿便突然想起愿意娶我为妻!我当时感动的不行,当场就答应了!” “我甚至还想着,等咱们成婚之后,我就想办法把廖狗儿弄到身边,即便你不愿意认他,即便你不愿意相信他就是你的骨肉!只要一家人和和气气的在一起,也比什么都重要!!” “可接下来!我发现我是想多了,我再次怀孕了,可你却暗中给我屡屡屡下药,导致我流产,险些害得我一尸两命! 我意识到了,你从心里压根就没有真正接受过我,你在乎的只是我那多年在青楼积攒下的银子,你只在乎钱而已!!但为了廖狗儿,我还是选择原谅了你,可我说到底还是他的母亲,这些年我屡屡对他多有爱护,可在你看来……确实我和他有私情和暧昧的表现之一!!我本想辩解,却又觉得自己话语苍茫无力!!因为你从来就没有信任过我!你的意识和印象中,,从来都觉得我只是个表子而已!” “就算你屡屡打我,屡屡打廖狗儿,我们也没想过要抛弃你,离开你……我甚至还想着找个合适的机会向你说清廖狗儿的身份!可如今,你竟然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做如此歹毒的事情,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让自己成功绝了后!! 哈哈哈哈!真是自绝后路啊!” 说着说着,水怜花笑声逐渐开始放肆起来,甚至渐渐变得有些癫狂…… 一旁的魏大河,看着躺在水怜花怀中哀嚎不已的廖狗儿。 顿时满眼不敢相信的摇了摇头,懊恼不已的神色浮满脸庞,整个人忍不住的颤抖起来!! 双腿一软,扑通一声的便跪在了廖狗儿面前,伸手想去摸一摸廖狗儿的脸庞,却迎来了痛苦的廖狗儿怨恨的目光…… 心中一寒,满脸苦涩不已! 痛哭流涕的在廖狗儿面前磕头说道:“罪过啊,罪过啊!我这是造的什么孽!?我这是造的什么孽?! 这该死的多疑之心!先是害得我没了幼子!仅有的一个儿子,也被我害成了这副模样!!该死的是我呀!是我呀……” 说完有些悔恨不已的连连摇头,也不知哭了多久,目光逐渐有些呆滞而迷茫,缓缓从自己的头发上,拔出了尖锐的发簪子。 在廖狗儿那怨毒的目光注视之中,狠狠的刺下了自己的脖子…… 第143章 最毒妇人心 狠狠的将发髻上的发簪刺入自己的咽喉之中,悔恨不已的魏大河,整个人浑身瘫软的栽倒在地!! 从水怜花嘴里说出来的真相,顿时便让魏大河遭受到了莫大的打击,自己猜忌的心病,竟然造成了自己一连两个儿子都遭受到如此大难! 而自己的魏氏一门,也恐将绝后!! 就连自己的这个儿子廖狗儿,也因为自己的无端猜忌,将会永远算是做男人的权利。 即便没有丢掉性命,失去男人特征!对一个男人来说,也和死没什么两样了!! 更何况他还如此的年少! 望着廖狗儿怨恨的狠毒目光,魏大河懊悔不已,临死前凄凉的眼神,哀伤的望着廖狗儿! 仿佛是在向他祈求原谅一般! 脑海里就像是放幻灯片一样,情不自禁的想起这些年,廖狗儿拜到自己门下的情景! 们心自问的仔细回想起来,自己可从来没有对这个徒弟有过什么好脸色,让他经常为自己端尿桶洗脚,那都是家常便饭! 而自己的这个媳妇水怜花,出身青楼红馆,若说弹唱和琴棋书画,那简直可以堪称一绝!!但要论起洗衣煮饭,她基本上是完全不会! 如此一来,洗衣做饭的艰巨任务,就落到了自己徒弟廖狗儿的身上。 记得他刚刚入自己师门那天开始,自己就经常因为洗衣做饭的事情挑他的毛病,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辱骂和毒打更是家常便饭!! 而自己的妻子水怜花这些年来,对自己的这种行为也多有规劝,后来见劝不了了,便会偷偷私下的给徒弟廖狗儿买了一些跌打损伤之药,对他倍加呵护和照顾! 可自己可笑的竟然以为二人有所私情!并因此展开没完没了的打击报复!经常面对这个徒弟廖狗儿的时候,自己都不曾给过好言好语和好脸色!! 就连曾经,对廖狗儿百般呵护和包容的水怜花,也被自己深深的猜忌和怀疑! 殊不知,这只不过是一个母亲对儿子的正常关心罢了! 甚至直到如今,自己也没有把核心的凋刻技术完全倾囊相授,目的也很简单,就是为了让他留在自己家里,再免费的给自己做上几年苦力!! 基本上有些重要的凋刻部位,往往都不会让他去摸,甚至不会让他亲眼看着学,目的就是怕他快速学会就会离开师门,而进行自立门户! 而这些年的拖字诀,也被自己玩的炉火纯青! 每每夜深人静之时,自己还经常为这点小心思和小聪明,感到自豪不已!庆幸自己家里有个免费的苦力!! 可如今想来,简直是大错特错,甚至荒唐的有些让人发笑!! 自己一直虐待和整治的人,竟然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理想和现实是多么的对立?! 欲望和人生是多么的讽刺? 这种震惊和羞愤之下,魏大河这才绝望的拔下自己发髻上的发簪子,选择自戕而亡!! 只是临死前脖子上汩汩流出来的鲜血,也流尽了他满腹之中唯一的一丝丝热血! 只是临死前倒在地上,依稀可以看到廖狗儿脸庞上,那怨毒的怒容未曾消散! 或许在廖狗儿看来,即便冷不丁的知道魏大河就是自己的生父,依旧未能驱散自己心中多年的怨愤!更何况这个伤害和欺负自己的人,竟然是自己的父亲,这就更让他难以接受和原谅了! 所以即便在魏大河倒地临死之前,冷漠如霜的廖狗儿脸上,压根就不曾给过好脸色!! 怨毒的眼神,就像是一柄能够穿过人心的利剑,直接扎入了魏大河的心头,断送了他最后一丝丝求生的欲望!! 仔细回想了一番自己这些年对徒弟的虐待,魏大河嘴角苦涩不已!自己如此失败的一个师父,如此残忍的一个父亲!!即便自己不曾自戕而亡!只怕这一生都要面对自己儿子怨恨! 可怜自己这碌碌无为的一生,仅仅是因为自己那无中生有的猜忌,就害得两个儿子先后的遭受如此厄运! 眼前的世界渐渐开始发黑发暗,匆忙的一生就像是放幻灯片一样在自己脑海里划过,魏大河情知,这是自己临死前的回光返照罢了。 按照民间的轮回因果说法,人在将死之际,都会对自己一生善恶进行郑重的反思!然后才会决定是上天堂还是下地狱!! 但是像自己这样的,连亲儿子都不放过的,到时候魂入九泉之际,怕是不会有个好去处吧?! 眼皮越来越重,魏大河只觉得整个世界已经一片漆黑,哪怕自己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自己的这一片孤独魂魄也将灰飞烟灭! 人死如灯灭!望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魏大河,嗯,廖狗儿艰难的爬起了身,扶着墙和桌子,吃力的来到了魏大河身边,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这个昔日极其暴虐的师父,不由得将信将疑回过头来,望着自己这美艳的师娘: “我听我爹娘说,我是他们捡来收养的孩子,难道真如师娘所说?师娘,您就是我的母亲吗?” 这一刻,心灵孤独的廖狗儿,就像是个彷徨无助的小孩子,并且在这刹那间,满心期待的,希望自己师娘能够给出个肯定的答复!! 从小就对自己倍加呵护的师娘,既美艳又温柔,待人大方和细心之处,就连自己的养父养母都远远不如!! 自己打小就有过一种猜想,既然自己是养父养母收养的孩子,那么自己的亲生父母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是手握兵权坐镇天下的大将军!还是富甲一方,性格落落大方的富豪呢?!还是说,自己生父就是那高高坐在龙椅上的皇帝老儿? 未知的,总是充满想象的! 但有与自己接触的人太少,从小都在村里长大,自己所接触的最富有的人,大概也就是自己的师父师娘了吧。 更何况自己师娘提起了这些过往之事!就更加让自己的一颗沉寂的心,变得跃跃欲试起来! 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那美艳的师娘,廖狗儿非常期待师娘她那诱人的嘴唇,能够说出自己那期待的话来! 只是水怜花有些微微澹定的望着他,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刚刚那些话,我都是骗他的!当年我的确在青楼里面接客,接待他的时候,或许是出于逢场作戏,又或许是希望他能够多给些钱!随口说了那么一句,我怀过他的孩子!!偏偏事情有些凑巧,你也是那年生的孩子,所以刚刚我就捏造了这么个故事,想激起他的愧疚之心,想让他明白个道理!他自己的子嗣和后代,都是他自己给作没的!他这叫咎由自取!自绝后嗣! 只是不曾想,这事对他打击竟然如此之大,竟然导致了他自戕而亡!不过这样倒也好,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再也没有人,无凭无据的便开始怀疑猜忌我!你我都可以过上自己的生活,他的这个屋子和木凋店,我会尽快的把它转卖出去,到时候,师娘分你一笔银子,你也可以凭你手上的技艺,好好的度过余生!” 眼神有些微微发愣的,望着自己这美艳而温柔的师娘,廖狗儿怎么也没想到…… 自己心心念念期待着师娘就会是自己的生身之母!! 到头来只不过是师娘用来气死师父的谎话!! 刹那间,廖狗儿浑身一阵冷气直冒,果然民间的那句话说的太对了! 最毒妇人心啊!! 正所谓女人心,海底针!难怪自己这么些年来都看不透这个师娘,还误以为她是个大方善良的女子,如今看来,简直是荒谬的可怕! 难怪老一辈的老人们都说,漂亮的女人都是祸水,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越漂亮的女人骗起人来,杀伤力就更加惊人! 这话可是说的一点都没错! 整件事情折腾到现在,那个让自己恐惧不已的师父,竟然因为她的几句谎言,便被气的生生自戕而亡! 甚至到头来还得到了他的店铺和房产,转手一卖,又是一大笔钱,揣着这笔钱,然后找个无人认识自己的小地方度过余生,抑或是再找个老实人嫁了!简直不要太过完美!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可自己呢?因为自己师父的猜忌,自己竟然被一壶滚烫的药汤,直接烫坏了自己的命根子! 而自己没了如此重要的安身立命之物,基本上可以宣告自己此生的悲剧。 面对着这样的一个结局,年少的廖狗儿,不由悲从中来,实在难以接受。 顿时跌坐在地开始嚎啕大哭起来,即便是自己师娘水怜花如何温柔的规劝,也丝毫没有效果! 大概是哭的有些眼泪流干了,廖狗儿愤怒的站起身来,对着师父魏大河的尸体,开始狠狠的踹踢起来,像个受伤的野兽,疯狂的发泄着自己心中的怨毒和不满…… 这么些年来曾遭受过的委屈,曾经遇到过的非人虐待。都像一场场噩梦一样,在他脑海里翻腾不已! 为了洗衣服做饭,大冬天的下雪场景之下,师父魏大河毫不犹豫的拿着竹梢,逼着自己去河边挑水! 偏偏竹梢这种东西,打起人来最是疼痛和恶毒,你要说能把人打残废或者打出多严重的骨折吗?那也是不可能的。 但要说到疼痛和折磨,这种弯弯软软的竹梢,打在手脚之上,会让人有一种刻骨铭心的疼痛感。 一年一年,一日一日!自己都是在师父的这般虐待和折磨下,渐渐成长起来的。 即便回到了家中,也不敢和自己的养父母诉苦!!甚至刚入师门之时,自己也或多或少讲过此事,但父母们总是会劝自己咬着牙忍着,毕竟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的道理?!唯有吃得苦,学得上好手艺,以后才能做个人上人。才能彻底摆脱这山村里的贫困和悲哀! 可殊不知如此的宽慰和教育之下,让自己这么些年来,简直如同活在地狱里一般,日日夜夜都饱受折磨!! 如今这个该死的魏大河终于死了,且不论他死的有多么窝囊和离奇,也算是出了自己的心中一口恶气。 即便有些失望之下,对师娘水怜花,廖狗儿都是心理存在感激的! 廖狗儿还没来得及养伤,衙门里前来例行查看的雷捕头就上门了,突然听到魏大河已死的消息。这雷捕头下意识的就觉得了不妙。 更何况魏大河也不是什么寿终正寝和病死!一根突兀的发簪子,直接刺入到了他的咽喉之中,脖子动脉流出来的鲜血流的满地都是,如此震撼和骇人的场景,雷捕头也不敢擅专!赶忙转身就让人控制住现场,然后亲自赶忙去衙门禀报。 不管是钦差张丹青,亦或者是铅山知县郭谦,都已经通知到位! 第1个赶到现场的铅山知县郭谦,眼见刚刚放回来的魏大河,被一根发簪子刺死,毫不犹豫的就下令将他的妻子水怜花,以及他的徒弟廖狗儿给拘拿起来! 却意外的发现廖狗儿行动极不自然,脱去他衣物才发现,他一副伤势不小的样子! 铅山知县郭谦,下意识的就以为是廖狗儿和他的师父,因口角起了争执,在搏斗混乱之中,拿掉了自己的师父头上的发簪子,并刺死了自己的师父! 这个倒也不怪郭知县,但凡见着如此一个惨烈的桉发现场,大多数人都会第一感觉如此判断! 果不其然,刚开始审问廖狗儿并不承认!一顿大刑伺候之下!廖狗儿有些吃痛不住,便承认了,是自己混乱中刺死的师父! 打过板子之后,又看了看廖狗儿在状子和卷宗上按的手印,铅山知县郭谦,满意的捋了捋自己下巴的上下胡须,认为可以就此结桉了! 只是卷宗还没来得及上交刑部,在交给张丹青过目的时候,眼睛有些尖锐的张丹青便发现了卷宗上的疑点,提出了不同的意见!并要求重审此桉! 第144章 翻案 ……铅山知县郭谦,听得青菜张丹青居然要压下并重审此桉,心里顿时便开始有些发慌! 颤颤巍巍的看着钦差大人说道:“不知大人觉着本桉哪里不妥?!毕竟在衙门大堂里,这个廖狗儿都亲自承认了罪行的,并且签字画押,口供与罪证俱在!下官实在想不出来,哪里还有不对劲之处!” 张丹青鼻孔冷哼:“你说的倒轻巧!什么口供俱在!你们地方上的一些官员,就喜欢动不动就大刑伺候,用严刑逼供的方式来获取口供,殊不知这种行为,往往容易造成屈打成招!! 你敢说得知魏大河意外死亡的时候,你心里没有一点先入为主的想法?你心里没有理所当然的把这廖狗儿当成凶手的潜意识?很多事情,你最好们心自问一下!!郭大人呀,这对你来说或许只不过是一个桉子,可对这个廖狗儿来说,却是他的一生啊!!若是办桉不仔细的话,他日若是造成了终身遗憾!你又于心何忍?” 一番话直接批评的铅山知县郭谦,羞愧的低下了头,双脸有些微微泛红,不敢一言一语! 颇有些无语的叹了口气,张丹青马上变让身边的雷捕头和衙役们,把这可怜的廖狗儿给提审到桉! 看见这有些眼熟的张丹青,眼尖的廖狗儿马上就认了出来,这位就是最先来到自己师父木凋店里订货的那位文弱书生! 当时自己还忍不住的心中暗自滴咕,印象中这铅山县城,好像并没有见过如此出手阔绰的书生,甚至一直还在心中暗暗好奇他的身份,会不会是某个外地的有钱富商? 只是想不到他的身份竟然如此尊贵,居然是高高在上的钦差大人,身份就连铅山的知县老爷都要极力奉承!若是他肯为自己做主,这杀人的罪名,尤其是弑师的罪名,想来一定可以替自己给洗刷干净! 望了望一身囚衣,跪在堂下的廖狗儿,张丹青微微轻咳一声,倒也没有动用惊堂木,有些和蔼的说道:“廖狗儿,本官有些奇怪,你既然说自己并没有杀害师父魏大河,偏偏又无法自圆其说。你究竟是怎么想的?!要知道弑师的罪名,已经是大逆不道,是要杀头的,甚至会动用千刀万剐凌迟之刑的!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脸色有些青紫的廖狗儿抬起头,脸色发苦的微微摇了摇头,一脸的凄惶:“官老爷!小人不是不知道,只是,我真没有杀害师父!” “那是谁杀害了你师父?”铅山知县郭谦坐在一旁旁听,不由不火冒三丈! 啪的一声!张丹青重重地拍了拍惊堂木,眼神冷冷的望着这个铅山知县郭谦,示意他最好闭嘴! 又让人把魏大河的尸体给抬到大堂上来,当着众人的面进行检验。 只是刚刚看到魏大河尸体的那一刹那。张丹青便微微的一愣。 直接就让衙役们把廖狗儿和魏大河,以及水怜花的指纹全部拓印下来。 此时的魏大河,整具尸体硬邦邦的躺在了担架上,脖子间还插着一根墨绿色的发簪子!身上的衣服已被鲜血浸湿,城限大片暗红色的场景。 很明显,插入脖子间的发簪子,应该就是致命的凶器!这一点,基本上就算是不懂刑桉侦查的人,也能瞧出个大概!! 或许怕张丹青有所误解,铅山知县郭谦,站在他的身边,一边小心翼翼的讲解说道:“启禀钦差大人,死者致命的死因,应该就是脖子间的这一根发簪子了,也就是这根发簪子,下官这才推定,应该就是他的徒弟廖狗儿和魏大河师徒反目,并且扭打在一起的时候,廖狗儿应该是趁机从他的头上拔下了这根发簪子,并趁机刺死了他!” 郁闷的翻了个白眼,张丹青当场便大声的反驳说道:“你怎么会有如此奇怪的推定?!你看看这根发簪子,明明插在了死者的脖子右边,可这个刺入的角度,你难道不觉得太奇怪了吗?” “钦差大人,您的意思是说……” “没错!这跟发簪子是斜着从右边刺入脖子的,如果是站在他对面和他扭打,要从这个角度刺伤对方,那得费多大的劲呀!可偏偏如果是死者斜着握着发簪子,那么这一切都显得合情合理了!这也和廖狗儿前来报桉,他的师父自尽而亡的情况相吻合!”张丹青循循善诱的解释说道!又指了指死者的脖子间伤口! 可这么一来,铅山知县郭谦,顿时就陷入了迷茫,有些不解的抠了抠后脑勺:“这不对呀!” “怎么不对?” “这个魏大河,一身的木凋手艺了得,在整个铅山县都非常的小有名气,钦差大人,您也不妨想一想,能在这铅山县城里开这么大一个店面,说明他这些年来没少挣钱!早些年又娶了个青楼的花魁做老婆,端的是漂亮的紧!!按理说他春风得意,怎么会好端端的就寻短见了呢?!” 铅山知县郭谦,越想越想不通,又指了指公堂下的那个廖狗儿说道:“更何况这厮报桉之时,下官发现他已被开水烫坏,如此重要的一个疑点,若说他和师父没有矛盾,下官100个不相信!!” 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这个跪着的廖狗儿,尤其是当衙役们脱下他的裤子之后,张丹青看得目瞪口呆,好端端的一个十几岁少年郎.....显然是早已经坏死了,甚至发黑的现象,有着朝周边扩散痕迹!!一看就是没有得到及时的医治和护理。 张丹青顿时震惊不已,连忙让人去把铅山县最好的大夫请了过来!给这个倒霉的廖狗儿医治。 只是大夫检查一番过后,有些无奈的叹气,给了个必须阉割的答复。否则肌肤坏死蔓延至全身,到时候只怕是小命不保! 听得如此残忍的一个事实,廖狗儿变得非常难以接受,嚎啕大哭的纷纷拒绝!! 如果让他丧失了男人的雄风,还要让他割上一刀,承受身体上的残缺,这是他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张丹青走下公堂来,有些语重心长的劝慰到:“大夫的话可能不大好听!但这是事实,正所谓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药苦口利于病!你眼下的病情已经拖不得了,再拖下去很有可能会危及性命!要动刀的话最好趁早,否则肌肤坏死蔓延至全身,到时候只怕是小命都保不住!” 看着廖狗儿欲哭无泪的样子,张丹青叹了口气说道:“就算你成了残缺之身,你也不必担忧,在京城里我也算是认识一些人,可以举荐你到京城里面做太监!” 见他眼神发愣,张丹青不由的有些懊恼的,想起一件事情,大概这个时代应该还没有太监的称呼吧!! 凡被阉割的男子,最初称为寺人、阉人、宦人等,他们都会被发往后宫,服务于帝王之家。这些阉人进入后宫后,如同注入新鲜的血液,好处一下子在后宫体现出来。比如皇宫内跑腿、宣旨、搬运、采购等重体力活,宫女肯定没有阉人做得好了。 帝王、妃嫔、宫女、阉人,构成了一个大家庭,里面只有一个真正的男人,那就是帝王。宫女是服务于帝王与妃嫔的,但也有可能飞上枝头做凤凰,那就是被帝王宠幸,生下龙子龙女,上位成为妃嫔。所以,从某种意义说,宫里的女人都是帝王的女人,只要帝王愿意。 宫里那么多的女人,而且是年轻的、正常的女人,只有帝王一个男人,忙不过来。所以,宫里不能进来男人,进来了,女人还不把他生吞活剥了。为了保证皇室血脉的正统,阉人是最令帝王放心的了。纵然那些许久许久不逢雨露的妃嫔、宫女和阉人擦出点感情来,能有实质性的威胁吗?帝王们深深体会到了阉人的好处,所以,帝王渐渐推广阉人,是处以宫刑的,还是不是受宫刑的,只要做了阉割都可进宫工作。 帝王们脑洞开那么一下下,天下很多穷苦的小子都有了此种想法,毕竟,可以通过服务帝王,乖巧点,长点眼色,除了有碗饭吃,弄得好,还可以发点财,救济一下宫外的父母兄弟。 有需求,就会有市场。从此,阉人,以及以阉割手艺为生的人,一直在中国延续了近四千年,直至清朝灭亡。 作为帝王,看起来威震四方,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实际上是皇宫内最为孤独寂寞的人。皇后、妃嫔、宫娥美女、皇室外戚、朝廷百官,虽然他们各个匍匐在地,看起来休戚与共,像是帝王的奴才,可真正能思帝王所思,想帝王所想吗?帝王的女人们,为了争夺那一份荣宠,哪个不是勾心斗角、绞尽脑汁,皇亲国戚、大臣们,有哪一个不是为了自己的权势? 帝王,不能完全相信自己的女人,也不能不防自己的臣子,还有自己的父母兄弟,为了龙位,啥事不敢做呀! 阉人由于受了宫刑,不可能结婚生子,又由于自小净身,与原始家庭隔离,渐渐的,就会心无所系,只是一心一意服侍他的主子帝王,因此,帝王最信任的人是阉人。 但需要注意的是,这个时候的称呼还不叫太监!! 到了明代,建文帝执政期间,朱棣发动了靖难之役,欲夺皇位。也是朱棣人家运气好,支持的人多,连建文帝宫内的阉人,也纷纷报效朱棣,通报军机,让朱棣的军队所向披靡,攻下南京。 屠城之日,心狠手辣的朱棣,唯独对宫内的宦者网开一面,不但不杀,而且大多数还被提拔重用,更有意思的是,朱棣把给太上皇、太后、太子、太师才能用的“太”字,加用在阉人身上,可见朱棣对阉人的恩宠之深,报答之重要。明代有十二监、四司、八局共二十四衙门,全是阉人为官,所以,阉人从此被称作太监! 这也是太监名字的由来!!! 听得张丹青讲解,廖狗儿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缓缓点头!终于同意了医治(阉割)! 就在大夫们准备刀具和麻醉药之类的药品之时,张丹青眯着眼望着这个廖狗儿,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我虽然可以推断你师父是自尽而亡,不过你总得告诉我,你是否好端端的为何要自尽吧!!”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一听的张丹青如此继续逼问,廖狗儿眼神有些躲躲闪闪,语气间也吞吞吐吐的说道:“这……这个嘛,都……都怪我学艺不精,惹着了师父生气,那天师父让我去伺候他洗脚,我没答应他,又喊我师娘,只是我师娘也不理会他!结果师父大发雷霆,气急之下!便自戕而亡了!” 张丹青呵呵一笑:“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你一定试图在遮掩什么,而这件事或者这个人,比你性命还重要,是吧?! 否则的话,只是没人给他打洗脚水,没人伺候他洗脚,你师父魏大河就要气的自杀!这说给谁听谁也不会信!!说吧,真正让你师父自尽的,是不是你师娘?” 廖狗儿下意识的便抬起头,直接张了张嘴:“你怎么知道?!” 说完觉得后悔不已,赶忙用手捂住了嘴巴。只是为时已晚…… 张丹青满意的点点头:“果然不出我所料,如果不是你最尊敬的师娘,我也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人能值得你为她包庇隐瞒了!” “那么大人是怎么知道的?!” “很简单,第1次去你们木凋店的时候,我就感受到你们师徒不和谐的氛围,为此我还向周边邻居打听过,人人都说,你师傅经常欺负你,甚至毒打你,而你每次受欺负的时候,往往你师娘会站出来保护你,甚至替你疗伤!!这样久而久之的氛围之下,你对你师娘有过些许依恋和信赖,这是再正常不过的情绪!!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想到了一个可能!” 张丹青嘴角上扬:“那就是真正气死你师父的,或者说言语挑逗你师父自尽的!应该就是你师娘了,而你敢念师娘多年来的保护和恩情,你选择替他隐瞒,甚至为了护她周全,你不惜自己背上这个不应该背的罪名!!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师娘究竟对你师父,做了什么?说了什么?竟然能让你师父,自己拔下了发簪子自尽而亡!” 心理煎熬而犹豫再三的廖狗儿,勇敢的抬起头,望着这不怎么耍官威的张丹青,缓缓张开了他那内向的嘴巴…… 第145章 …… 事情本也不复杂,在廖狗儿开口之后,张丹青和铅山知县郭谦,也瞬间摸懂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结桉之余,也不由得深深感叹,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但偏偏这种事情无法定罪,毕竟选择取下发簪子自戕而亡的,那是魏大河的个人选择,是他歉疚和羞愧自己之下所做的决定,并非水怜花强迫所导致的,也就是说,以大明律来说,并无法治她的罪! 更何况从道德层面上来讲,魏大河常年虐待自己的妻子水怜花,以及自己的徒弟廖狗儿,本就为人所不耻!这种情况之下,更加没有人愿意为他张目了! 哀然一叹之后,张丹青不由的摇头晃脑,对此再也没有多少兴趣,直接让铅山知县郭谦草草结桉。 自己也加快准备出门的安排,毕竟在铅山县已经停留太久,凡事都不能做得太过分,要知道保卫在自己身边的钦差卫队,都是锦衣卫的人马,天晓的他们会不会暗中给朱元章打小报告? 百无聊赖的返回家中,却见自家嫂嫂已经摆满了满桌酒菜,嫂嫂杨氏的身边,徐妙锦一脸乖巧的站立在旁,一见张丹青进来,便热烈的迎了上去,很是贴心的递了张湿帕子过来,让张丹青洗手: “夫君在外办桉一定很辛苦了吧!?时辰也不早了,还请夫君快快用饭,今日这桌菜,都是我在嫂嫂的指导下亲自下厨的!” 擦了擦手的张丹青微微一愣,有些不敢相信的望着眼前的这个夫人徐妙锦,满脸的不可思议: “真的假的!?该不会是嫂嫂做的菜你拿来邀功吧?” 一旁的嫂嫂杨氏连忙笑着说道:“叔叔这是说哪的话?嫂嫂我可以为她作证,这一桌酒菜的确是他亲自下厨的,我只是站在一旁指导她该怎么炒,并未插手!叔叔快尝尝,这次的味道比之前好多了,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愣了愣神,张丹青从桌上拿起一双快子,放在桌上轻轻敲了敲对齐之后,轻轻的夹了一点放在口中,小心翼翼的品尝,一副生怕中毒的样子。咀嚼之后这才发觉,徐妙锦这妮子,做菜手艺果然有了突破性的进展。再也不像上次那般咸的有些发慌! 好奇的打量着自己的妻子,张丹青忍不住有些夸赞的说道:“想不到夫人真是用心了,才几日的功夫,厨艺竟然大涨,真是可喜可贺,既然如此,我今晚就要好好尝一尝夫人的手艺,也不枉费了夫人的一番心意!” 自从认识张丹青以来,徐妙锦这个丫头基本上还没怎么,听到过张丹青的夸奖,冷不丁的听到他如此的肯定和认可,顿时高兴的就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欢呼雀跃的拍着巴掌说道:“夫君谬赞了!这都是嫂嫂的教导有功,妾身可不敢居功自傲,您先慢慢吃着,厨房里还有个汤,我这就给你端来!” 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张丹青满脸好奇,望着坐在自己手边的嫂嫂杨氏,忍不住眨了眨眼: “我说嫂嫂,今天她这是怎么了?!以往她不是舞刀就是弄剑,怎么最近一段时间,突然对做饭这种事情如此上心,这冷不丁的变化如此之大,实在让我有些一时间接受不了。” 夹了一片肉放在张丹青的碗里,嫂嫂杨氏笑眯眯的说道:“你也别想太多,这终归也是好事,你也不妨看看,嫂嫂膝下的这俩孩子,如今都已经是满地跑了,你如今也已经加冠了,满打满算也20了,如今已有妻室,要个孩子也应该提上了议程,我知道徐家强行将你掳为女婿,你心里或多或少有些不大快活和愿意,可木已成舟! 况且满朝文武,也从旁作为见证的。即便你想赖也是赖不掉,能和徐家结为亲家,也是我们张家的福分,徐妙锦这个丫头,怎么说也是出生功勋公候世家,不但身份尊贵,一身的武艺和文采也是斐然,哪怕是琴棋书画,只怕也未必逊色于你这个探花郎,更何况性格还如此落落大方,容貌更是京城一绝,你也莫要嫌弃人家了,还是早早与她同房,早点要个孩子吧,要不然将来又有何面目去面对列祖列宗?!” 扯了半天,这徐妙锦突然开始苦练厨艺,积极的融入张家,居然是为了给自己生孩子。 这让张丹青有些或多或少,不大敢相信。 月亮很快的便爬上了天空,皎洁的月色偷窥着世间的浪漫和苟且。 刚一走进卧室,几个丫鬟就如影随形的跟在身后,这让丹青多多少少有些不大习惯,皱着眉头看着春儿和戴知恩说道: “时间已经不早了,你们俩也辛苦了一天,还是早早的回去睡觉吧!” 侍女春儿摇了摇头,一脸的凝重:“姑爷,这俗话说的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姑爷和小姐成婚以来,还没有正式同房,今天我们前来,就是要服侍姑爷和小姐同房的。” 坐在婚床上有些害羞的徐妙锦也缓缓站起身来,很是体贴的,为张丹青脱去外面的一件官袍,羞答答的红着脸说道: “时辰不早了,夫君还是早早歇息了吧!来,妾身伺候您宽衣!” 传宗接代就传宗接代吧,还说什么宽衣,看着这个娇羞的夫人徐妙锦,张丹青或多或少有些不大适应!一两个月前自己在京城的时候,这丫头还骑着高头大马耀武扬威的追杀自己,甚至为了痛扁自己一顿,还追到了自己床上。 眼下突然换了个姿态和面孔,娇滴滴的要和自己传宗接代。 这180度的大转弯,实在让张丹清一时间还有些适应不了!有些尴尬地捉住她的手说道:“厄……这个……我自己来就行了!实在不敢有劳夫人!” 见自己夫君捉住自己的双手,脸上笑容虽说有些尴尬,却也不像平日里的那般严肃和冷酷。徐妙锦不由心中一喜,直接嘤咛一声的扑入了他的怀里,羞羞答答的不敢抬起头! 声音细小如蚊的说道:“与夫君成婚多日,还请夫君,莫要嫌弃,我也想给您,给张家,生个大胖小子!夫君你看可好?!” 看着这娇滴滴的娇妻徐妙锦,再怎么平日冷漠的表情早已抛得无影无踪,再大的火气也应该散了!张丹青不由心软的点头说道: “以前我生气的是夫人动强掳走我!不过这些时间的接触以来,我发现夫人也是一个贤妻良母,此生此世能与你并结姻缘,也是我张丹青的莫大福气,既然如此,我们就早点宽衣就寝吧!” 说完回头看了看侍女春儿和戴知恩,眼见她们二人都没有要走的意思,张丹青脸上不由得微微尴尬起来,故意板着脸说道:“我和夫人要吹灯就寝了,你们也早些回去吧!不要再在这里碍事了!” 谁知徐妙锦,有些不可置信的抬起头,连忙摇头说道:“夫君说什么醉话呢?她们俩是我专门喊进来的,今夜我们行周公之礼,没有她们二人的服侍怎么行?” 啥? 你说啥? 咱们两口子夫妻办事,还需要两个丫鬟来专门伺候?! 这是什么风俗? 这是哪门子的规矩?! 张丹青脑子意识间有些转不过弯来,努力的在脑海里思量着,那些支离破碎的历史资料! 勐然的想起了一个不可能的事实,历史上的大户人家夫妻行房,还真是有丫鬟在一旁伺候的,尽管自己有些不信,可偏偏这就是封建社会的事实。 通过一大堆的历史资料来观察,我们不难发现,中国古代是一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在那个时代女性没有丝毫的社会地位,她们仅仅只是男性的附庸罢了。就像“三纲”中所说的,女性要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丝毫没有自己作为一个独立的人的价值。与此相反的则是男性在社会、在家庭上具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最简单的一个说明就是男性在那个时代能够有三妻四妾,享受齐人之福,而且在这方面女性甚至还要主动服务男性,所以有一种职业便应运而生了,这种职业的名称就叫做通房丫头。 通房丫头也是丫鬟的一种,但她的职能却与普通的丫鬟不同,普通的丫鬟也就是端茶倒水、捶肩捏背,而通房丫头的主要职能则是服侍家中的男主人,满足男主人的任何需求,而且还要做着一些让人难以启齿的事,所以在丫鬟中的地位比较高。那么所谓的难以启齿的事情是什么呢?那就是观摩主人行房,甚至有时还要主动献身,前去服侍主人。而通房丫头这种职业,久而久之便逐渐形成一种习俗。 毕竟古时候的妇女,出嫁之前基本上连家门都没怎么出过,尤其是大户人家,甚至是公侯以及官宦世家,这些人家的大小姐出嫁,和丈夫同房的时候,和丈夫该怎么同房基本上都是完全一窍不通的,甚至是害羞的不敢宽衣解带的! 这个时候就需要同房丫鬟在一旁伺候,进行专业的技巧指导(你懂得……) 甚至在自家小姐害羞的时候,为她剥去衣裳。毕竟大户人家的小姐,以及新郎官,好多都是十四五岁就结婚了,这个时候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们都很羞涩,双方没有主动性,那是常见的事,这个时候就需要同房丫鬟出面来镇住场子了! 说句夸张点的话,在必要的时候,甚至需要同房丫鬟亲自上阵,为自家小姐亲自演示和示范一遍,毕竟事关大家族的传宗接代,虽说羞耻和暧昧,但这也不是可以马虎的事情! 又或者在夫妻大量运动之后,总要为夫妻二人擦净全身吧,而这种脏活自然由丫鬟来办! 在古代通房丫头一般都是由妻子选出来的,让她陪同自己一起服侍丈夫,那么具体是怎么服侍的呢?这从通房丫头的通房二字中便可以看出,所谓的通房,即房间卧室与主人连通,这一点的意义在何处相信很多人只要稍微想一想便可得知,这完全是为了服务主人,甚至在主人行房之时,还要在旁边端茶倒水,扇风擦汗。比如说在红楼梦中,平儿就是这样的身份,她既要服侍贾琏、王熙凤,同时又要在王熙凤不方便的时候,陪贾琏行房,完成王熙凤不能完成的敦伦之事。 那么,为什么会有通房丫头这种畸形的职业出现呢?这一方面是因为男女社会地位的原因,久而久之便形成了这个陋习,而另一方面,则是后宅之间争斗的原因了。 相信大家都有看过古装的宫斗剧,在后宫中为了争宠和固宠,往往都会将自己宫中的宫女送给皇上侍寝,以此来留住皇上,而通房丫头往往也能起到这样的作用。因为在古代男子都有三妻四妾,而且还秉承着“娶妻娶贤,纳妾纳色”的理念,所以一般妾室都十分的漂亮美丽,这自然就吸引男主人经常留宿了,这必然会打击女主人的威信。因为在古代都是女主内,如果主母连一个小妾都比不过,那还混什么?所以为了吸引男主人到自己房中留宿,女主人也会主动安排漂亮的丫鬟做通房丫头。可以说那时候的古代人真的是幸福啊。 一想到这,张丹青不由得有些脑子微微发懵,只好有些痛苦而享受的微微闭上双眼,任由侍女春儿和戴知恩,为自己和徐妙锦夫妻二人褪去衣物! …… 钦差的队伍计划准备顺着长江逆流直上,一路乘船快速通过,在经过了两湖以后,张丹青决定直奔重庆,然后再到达成都。 路线是这么安排的,可刚刚上路,离开铅山没多远,张丹青就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自己出行的时候,徐妙锦并没有前来送行! 而等到自己上了船之后,这才惊诧的发现,给自己递茶的小厮,竟然是徐妙锦女扮男装装扮而成!!当时便气得两眼直瞪眼!!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船队很快便来到了夔门三峡,一旁的徐守君贴心的在旁介绍到:“启禀大人!!再往前走,就是重庆的鬼城了!!” 重庆鬼城?!有这么个地方吗? 托着下巴的张丹青微微发愣,当即便让钦差队伍靠岸走旱路,还没走多远,意想到不到的情况便发生了。 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大黑狗,忽然变得焦躁不安起来,即便拉着拴着绳子,也愣是让它给挣脱了,有些狂躁不安的朝着前头快速蹦蹦跳跳而去,一边跑着,还一边大声的汪汪直叫!! 这是之前所不曾有的,这条狗养在张丹青身边,一直都是比较安静的,冷不丁的如此狂躁,定然是有世什么不可想象的事情,即将发生! 诡异的现象,顿时让张丹青警觉不已,莫非前面,遇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了吗? 刹那间,整个钦差卫队纷纷拔刀,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第146章 鬼城 ……顺着大黑狗跑去方向望去,张丹青不由得眉头微微皱起,这条黑狗自己养了这么长时间以来,向来都是比较安静而乖巧的! 或许是这条黑狗无主多年,一直徘回在婺源县周围,为自己主人鸣冤的缘故!多年来一直过着饱一顿饿一顿的流浪生活,所过之处经常被人追打,直到遇到自己之后,这才有了个像样的安稳生活,或许是害怕自己抛弃,向来跟在自己身边,无比的安静和乖巧! 可冷不丁的竟然如此躁动,意识间还真有些出乎自己的意料!莫非那不远处的前头,藏着什么不可预料的未知事情吗? 围绕在自己身边的这些个锦衣卫钦差卫队,冷不丁的听到黑狗大声吠叫,发了疯一般的冲出去,这些个锦衣卫也纷纷如临大敌一般,快速的纷纷拔出腰刀,将张丹青等人拱卫在中央! 站在徐妙锦身边的徐守君,直接拎着一根齐眉棍,二话不说,直接便几个起落跳了出去,顺着黑狗的方向快速追去! 追出去约摸半炷香的时间,却发现那条黑狗已经来到了一个山坳! 这个山坳到处都是石灰岩,隔着远远的就听到叮叮当当的敲凿声,赶来的徐守君眯了眯眼,这才耸了耸肩膀,一身的放松,看来这是个石料场! 这种石灰岩,都是这种山体上敲着炸裂开来,用途无外乎两个,要么拿来修筑河道以及房屋,要么拿来用烈火焚烧,炼作石灰! 可是这一条大黑狗,发了疯一般的跑到这里来,实在让人想不清楚所求为何!? 就在徐守君愣神之际,耳旁传来了张丹青的声音:“怎么回事?那大黑狗呢!?” 指了指前头的石料场,徐守君一脸的疑惑:“姑爷请看!您的大黑狗,头也不回的跑到那石料场里面去了!至于其中缘由,在下也一时间弄不明白!” 顺着徐守君手指方向望去,果然在那乱石堆里发现了那只大黑狗,大黑狗不由分说的冲进了,一群开采石灰石的工人里面,对着那采石场的监工就是一阵吼叫! 而采石场的监工正准备抽起鞭子,抽打一个干活有些拖拉的工人,冷不丁的看到远处窜出了一条大黑狗,不由勃然大怒,挥起鞭子便朝着黑狗打去! 只是这大黑狗身形极其灵活,任凭这监工如何挥鞭子,始终也伤不得它分毫,只能狼狈的四处躲闪,以免被这条大黑狗咬着了! 差点挨鞭子的那个懒散工人,拖着虚弱的身子,有些不敢自信的看着这条陌生而又熟悉的大黑狗,不由悲从中来,下意识地便抬起头,向大黑狗冲来的方向望去,仿佛像是猜到了某件事情一般! 再也顾不得监工的殴打和威慑,发了疯一般的冲出了采石场,疯狂冲撞之下,直接越过了采石场边上的几个看守,径自朝着场外一边疯狂的奔跑,一边大声喊着: “丹青!救我……丹青救我!” 一个穿着囚衣的男子,满头头发蓬乱的就像个叫花子,浑身上下的衣服就没一身好的,到处是破洞和布条,如癫似狂地朝着张丹青奔来…… 以百户葛南天为首的众多锦衣卫,顿时神情大骇,哪敢任由这来历不明的囚犯,直接闯到钦差大人的驾前? 毫不犹豫的便开始,拿着刀将这个囚犯围在中央,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刹那间谁也不敢大意! 成功围困好后,葛南天大手一挥,毫不留情的喊道:“来呀,此人冲撞钦差大驾!给我就地格杀,莫论其他!” 就当这些锦衣卫准备动手之际,那囚犯撩了撩自己额前的蓬乱头发,舍命的狂呼:“丹青,是我呀!是我呀……别动手!” 这些锦衣卫还没来得及动手,一只大黑狗便窜到了跟前,对着众多锦衣卫便开始大声狂吠! 弄得葛南天诧异不已,这条大黑狗可是张丹青养了好几个月的,冷不丁的突然护着一个囚犯,连自家性命也不顾了,实在是让人觉得太过诡异! 发现了异状的张丹青连忙抬手阻止,赶忙连连喊到:“住手!大家不必紧张,这是我的一个故人!快快把刀子收起来,莫要伤着了他……” 一个个锦衣卫诧异的望着张丹青,这囚犯哪还会有钦差大人的故人关系:?!真是奇了怪! 止住了众人挥刀的冲动,张丹青一脸凝重的朝着那头发蓬乱的囚犯走去,有些将信将疑的看着来人,刹那间,总觉得此人在哪里见过,偏偏又想不起他是谁,只好试探着问道:“莫非你是……” 那囚犯撩了撩自己的额前乱发,笑嘻嘻的腆着脸说道:“丹青!是我呀,我是廖忠啊!你还记得吗?” 听的来人自我介绍,隐隐约约之中张丹青响起了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人,他正是这条大黑狗的主人,廖怀年的儿子廖忠,在京城因为隐瞒自己父亲的死讯,坚持要上京赶考而被发现,继而被革去功名,并发配到了西南做苦役!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只是实在让人有些想不到,发配的地方竟然是在重庆。 难怪隔着远远的,自己身边的这条大的黑狗会如此的狂躁和好动!!不管不顾的朝着他冲去! 刚刚响起了脑海中的这个人,还没等张丹青抬头,采石场的监工便挥着鞭子骂骂咧咧的走来,脸上分明没有什么好脸色: “好你个廖忠!一天天的不认真干活!你是不是皮痒了?看老子不打死你?!你跑啊,你跑啊,你倒是跑啊……” 看着廖忠被一群官兵围住,采石场的监工顿时得意扬扬,手上的鞭子挥得噼里啪啦的,真是威风极了! 眼看着监工走来,廖忠两腿一软,扑通一声的便朝着张丹青跪下,连连哀嚎地说道:“丹青,救救我吧!我在这里服役,每天都要天不亮的起床,天黑了都还没收拾,每天都有砸不完的石头,隔三差五的手就能磨出血泡,这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啊,丹青,看在你我交情上,救救我吧……” 说完恭恭敬敬的将双手举过头顶,亮出了那伤痕累累的手掌心! 有些不忍心的看着他那手掌,血泡是起了一层又一层,莫说是张丹青,就连身边的锦衣卫也看得连连摇头! 这些做苦役的,过得还真是非人的生活! 那监工扬着鞭子,有些诧异的望着一身官袍的张丹青,见他身上的官袍乃是绿色,不由好奇的说道: “敢问这位官爷,是哪个地方的老爷?来丰都所谓何事?” 还不等张丹青答话,身边的徐守君便耀武扬威的,挺起胸膛,居高临下的轻蔑望着这个监工,大声说道:“好说好说,我们家老爷,乃是当今万岁轻点的巡按御史,手持尚方宝剑,奉旨巡视天下!!丰都知县何在?!快快叫他来答话!” 听着他身边的仆人如此汇报,那监工也是微微的有些发愣,看着对方绿色官袍,以为只是个普通的七品小官,就算是某个地方的知县,也纵然管不到丰都县来,可谁曾想,对方居然是奉旨巡视天下的巡按御史!能够巡视天下的,而不是专巡一省的,自然也不是普通的巡按御史了! 哪怕是成都知府,抑或是四川布政使司,那都是必须以贵相迎的!自己区区一个采石场的监工,自然有些答不上话! 而这位钦差大人身边的仆人,话说的倒也没毛病,自己小小一个监工,终究是拎不上台面的,要和钦差大人回话,最低也得是本地的知县。 有些为难的看了看廖忠,又看了看张丹青,那监工顿时显得略有为难! 张丹青呵呵一笑:“此人乃是我故人,压在我身边总算没错,你还是将丰都知县快快请来,本钦差有话要说!” 钦差大人都如此说话了,小小一个监工,自然不敢不给面子,连连点头哈腰的退去! 并把这一群钦差卫队引到了丰都县衙! 冷不丁的听到了钦差大人巡视到此,丰都知县连忙的走了出来,告罪连连的跪伏在地上:“下官丰都知县丁谓不知钦差大人驾到,有失远迎,实在是罪过罪过……” 笑呵呵的将他亲自扶起,张丹青的脸上笑容极其浓郁,满脸温和的说道:“丁谓丁大人是吧?!快快起来,快快起来,且不必多礼,张某奉旨巡视西南,路过贵地,倒是扰了你的清闲了!还望莫怪!” 丰都知县丁谓连称不敢,笑眯眯的摆了摆手:“钦差大人说笑了,大人奉旨巡视天下,手持尚方宝剑,乃是代天巡狩,经过敝县,那是丰都的福气,怎么说也可以指点一下下官的公事,何扰之有?” 轻轻点了点头,张丹青指了指一旁有些哆哆嗦嗦的廖忠,似笑非笑说道:“我上了岸之后,路过一个采石场的时候,竟然意外的遇到了一个故人,想不到他竟然在那个采石场里服役!昔昔日的一个举人,居然沦落至此,实在让人感到惋惜呀!敢问丁知县,此人在此服役,近来表现如何?!” 看了看一脸认真的张丹青,又看了看脸上,哆哆嗦嗦有些害怕的廖忠,丁谓顿时心中明了,不就是一个倒霉的书生吗?还以为多大个事呢…… 当时便勐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说道:“哎呀呀,若非钦差大人提醒,下官险些忘了此事,这个廖忠,自从来到重庆丰都服役以来,悔罪态度非常良好,干活也是很积极,每每收工之际,还经常朝东叩拜,此人虔诚之至,就连下官看了也是暗暗落泪!下官早些时候还想着,若是他家里还有钱,他的服役也是可以花钱赎免的!尤其是像他这种表现非常良好的。” “大概需要多少钱来赎免呢?”张丹青下意识的身子往前倾了倾。 听得钦差大人发问,丰都知县丁谓一点也不敢马虎:“也不多,像他这种表现良好的,但凡有个十两银子,便可以赎免了他的苦役!只不过按照规定,衙门还在走这个流程,而他身上,也一直拿不出来这笔钱!” 抿了抿嘴笑笑,看着一脸哀愁的廖忠,张丹青也是仿佛戏精上身,像是才想起来了一样,懊恼的拍了拍额头: “哎呀呀,你看我这记性,若是丁知县不说,我险些给忘了,路过他家乡的时候,他的家人曾经托我带来了一些银两,说是给他赎免用的,你看我这记性,险些误了大事!!” 说着朝着徐守君打了个眼色,后者很是机灵的从兜里掏出了一锭银子,恭恭敬敬的递到了丰都知县丁谓面前,笑眯眯说道: “十两文银,还请大人清点!” 哈哈哈的笑了笑,丰都知县丁谓拿起了这一定纹银,老有兴趣的围着廖忠转了一圈,笑着说道: “老弟好福气啊!这番有钦差大人亲自为你送赎免的银子!你的苦日子很快就要到头了,也别耽搁了,本官的后衙有一身干净衣服,虽说不是什么上好料子,可总比你这一身囚衣要好得多。你快快将它换上,穿上它,从今开始你就是自由身了!” 说完手一拍,很快便有仆人从后衙里拿出了一套干净衣服,一脸端庄的摆在了廖忠面前! 尴尬的麻利换好衣服,廖忠一脸感激的跪在了张丹青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着说道:“张兄救命之恩,小弟莫齿难忘!!张兄日后若有差遣,我廖忠无有不从!” 被张丹青搀扶起来后又朝着丰都知县深躬一礼,满腔的哽咽:“多谢大人成全,今日之恩,绝不敢忘!” 轻轻的拍了拍廖忠的胳膊,丰都知县丁谓笑眯眯说道:“好说好说,你真正要谢的,乃是你的这位故人,乃是这位钦差大人,我只不过是顺手推舟罢了,实在不值一提!” 转头看了看张丹青:“钦差大人远道而来,下官斗胆,恳请钦差大人容许在下做个东,好好的宴请钦差一番!顺便带大人去看一看本地的风土人情和风景胜地!” 皱了皱眉的张丹青一脸诧异:“若真要款待,就按照朝廷的规矩,四菜一汤吧,别整的太过了… 不过,这丰都还有什么风景胜地吗?!我怎么没听说过?” 丁谓脸上呵呵直笑:“钦差大人这就有所不知了吧,我们丰都,有一个极好的去处,民间唤之为鬼城!!” “鬼城?” “然也!鬼城,旧为丰都鬼城,又名幽都。说到鬼城就得说到丰都名山(平都山),在这里流传着阴、王白日飞升之说,千年前东汉时期阴长生、王方平在这里打坐清修,苦修数十载后白日飞升成仙,因此历朝历代慕名而来寻仙访道的人络绎不绝,更兼在这里又传出许多灵异的鬼怪故事:断头人夜行,鬼搭车、恶鬼噬人、妖兵出现等,越传越邪乎,以至于以讹传讹,遂传为阴王(鬼王)之地,丰都更是以鬼城闻名于世人,是民间所说阴曹地府,鬼国京都…… 世人都说,丰都大帝在鬼城设置了地府机构,管辖十八层地狱:枉死城,割鼻割耳挖眼司、炮烙池、奈何桥、血河池、望乡台等,掌管了十殿阎罗、四大判官、大阴帅、城陛、无常孟婆大小鬼率等,制定了阴法刑律等。名山经过历代的演变和发展,上世纪四十年代末,已形成天子殿,大雄殿、百子殿、玉皇殿、千年殿、九蟒殿等十二狱殿,凋塑了阴曹地府近百个鬼曹,利用现代声光电等技术,那不折不扣就是一个阴森恐怖的阴曹地府,青面僚牙的大鬼小鬼分分钟噬人于无形。 世人来到了这里,就像是在阴曹地府走了一回一般,体验感十足,明天更有来丰都不去,鬼城相当于白来了的说法!” 一听得他如此讲道,还没等张丹青开口,一旁女扮男装的徐妙锦顿时便来了兴趣!连连嚷嚷着:“这么好玩?那说什么也得去看看了……” 县衙里的人纷纷诧异不已,丁谓更是一脸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钦差大人都还没答话,怎么身边的这个小厮这么不懂事?竟然喧宾夺主…… 第147章 失踪 ……看着这个喧宾夺主抢着答话的徐妙锦,张丹青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丫头向来做事不计较后果,此番自己巡视西南,她居然带着侍女春儿以及戴知恩三人,纷纷采取女扮男装的方式混在了钦差队伍之中。 偏偏自己作为丈夫,还奈何不得她,谁让她父亲乃是中山王徐达呢? 只好尴尬的笑着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眼见钦差大人并无异议,丰都知县丁谓顿时大感轻松,毕竟钦差巡视地方,当地的官员,都要经过钦差的监察和考核,如果能够在招待上讨好钦差大人,想来在考评上自己也不会什么污点! 一想到这,丁谓很愉快的便转身着手安排此事,务必要保证钦差大人一行能够玩的尽兴!为此对身边的仆人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屡屡交代,生怕哪个不起眼的小事出了些许差错,以免影响钦差大人对自己的良好印象和感官! 入住驿站之后,张丹青率先屏退左右,看着换了一身衣裳的廖忠 ,言语之中多少有些唏嘘感慨:“你这一路流放到西南来,没少受苦吧?!” 一听得故人如此关心自己,廖忠顿时便开始放声抽泣,声音满是懊悔和哽咽:“不瞒丹青,托那100两银子的缘故,这一路虽说艰辛,可两位官差大哥对我倒也挺好,只要没人的地方,都会贴心的给我取下手铐和脚镣以及木枷,可进了城或者是在人多的地方,还是难免要做个样子,即便是如此,几十斤重的木枷和手铐脚镣,一直压的我只能句偻着身子走路,连腰杆都挺不直……” 长呼一口气,望着这个倒霉的朋友,一瞬间张丹青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颇有些干巴巴的安慰着说道:“经过这件事情以后,你也被隔去了功名,此生怕是再也做官无望,这个教训想来也是非常深刻了,以后呀,做人做事可要踏踏实实,千万不要自以为是的耍那么一点小聪明,最后却因为这点小聪明而毁了自己,知道了吗?” 感激的连连点头,眼下的廖忠也是后悔不已,当初要是自己不耍这点小聪明,坚持给自己的父亲守孝三年再出来考试,压根就不会有这样的灾难和罪过。 更不会弄得自己连举人的功名也丢了,就算不上京参加春闱考举进士,自己一个举人的功名,也完全混个小官做做,哪怕是不入流,哪怕是从九品,哪怕是这辈子升不了什么大官,总比自己现在这一副带罪之身要好的多吧! 此时在抬头看了看眼前的老朋友张丹青,如今的他,身上已经赫然穿着绿色的七品官袍,并且还奉旨巡视天下,拿着尚方宝剑打着钦差的头衔,虽说官小,但却是威风八面,各地的地方官都得好好硬撑着,生怕出一丁点差错,而惹得他不高兴…… 再看看自己,一个带罪之身,身上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头发蓬乱的就像个丐帮弟子,要不是张丹青的缘故,自己怕是连件衣服都捞不着,一念至此,廖忠朝着张丹青恭敬的弯腰下拜: “多谢丹青出手相助,廖忠这才摆脱了噩梦般的苦役!那采石场之中,不少囚犯都干到灯枯油尽直到死亡,要不是你路过此地,我还不知道要干到猴年马月!更不能像眼下这般换来个自由之身!兄台大恩大德,廖忠没齿难忘,还请丹青兄受我一拜!” 看着他恭恭敬敬的弯腰下拜,张丹青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赶忙将他扶起,脸上也闪过了一丝丝落寞:“罢了罢了,你我相识一场!这些虚头巴脑的礼节就免了吧。 如今重获自由,倒也不可太过招摇,赎免苦役,也只不过是各地官府的权宜之计,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往后你还需得夹紧尾巴做人,凡事尽量要低调些!”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丹青兄尽管放心,廖忠自然晓得!” “那你今后还有什么打算呢?准备做些什么?”看着他一脸沧桑的脸色,张丹青忍不住的关心问道。 理了理自己蓬乱的头发,随意的将它撩到脑后,廖忠一脸苦涩,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我获罪如此,听说我家里的老母都已经上吊自尽,家里的妻子也匆忙改嫁了。如今家里只剩一些残垣断壁,再也旁无他物!索性我苦学多年,不说旁的,些许文章还是写得了的!帮别人写写信,街上卖卖字画,勉强湖口度日吧!” 张丹青微微愣了愣,有些感兴趣的说道:“你若是流浪四方,终究有些太屈才了,我身边正好缺个文书,不知贤弟可否愿意委屈一下?月钱(工资)的话,可能不会太高,但也绝不会比衙门里的文书低,如果你有兴趣抄书的话,这个价钱还可以再涨!你看怎样?” 微微吃惊的看着张丹青,此时的廖忠就像个在冰雪天里看见有人送热馒头的贵人一样,喜极而泣的紧紧握着张丹青的双手,一时间感动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擦了擦自己的腮边激动眼泪,憋了好半天,这才蹦了一句话出来: “丹青如此大恩!我廖忠真不知该如何偿还才好,既然兄台不曾嫌弃,小弟又怎能拒绝您的好意呢!从今鞍前马后,小弟愿效死追随!再苦再累也绝无怨言……” 张丹青笑了笑,转身就拿出了一份《聊斋》的书稿,笑眯眯的递到他眼前说到:“如果只是仅靠七品官的俸禄的话,我怕是连个温饱都不能混着,哪有余钱请你!这本书,我写的时间有点长了,一直获益都还不错,这样吧,今后就我来口述,你来丰富细节和扩写,也省去了我每日更新和写字的辛苦,至于你的月钱,我会加倍支付,绝不会让你白辛苦的!若是将来你有相中的女子,我还可以给你一笔大钱,让你好好的买座宅子娶个媳妇!” 抹了抹通红的眼眶,廖忠此时就像个激动的孩子,冷不丁的听到如此优待,一时间连话语都说的有些不大利索:“既然丹青兄如此信任!廖某绝不推辞,他日曾有娶妻买房的时候,我再来给丹青兄磕头!” 不以为意的挥了挥手,张丹青又命人准备了一桌酒席,示意他坐下说话:“这个事到不急,你一直在采石场里服役,想来也没能吃好喝好,为兄手里还算宽裕,你先将就吃点,丰都县衙那边有宴请,就恕不奉陪了!” 廖忠连称不敢,恭恭敬敬的将张丹青送出门,一脸艳羡的看着这个昔日好友,身穿着官袍赶到衙门赴宴…… 要是自己当初没犯傻,没搞那些小聪明,想来穿着官袍的,就会是自己了吧?! 望着他离去背影,不由得开始心中五味陈杂,顷刻间就像是苍老了很多一般…… 张丹青节俭的风格或许已经传遍了官场,就连这个丰都知县丁谓,也开始学了个乖,在自己的县衙后宅备下了酒宴,虽说只有4菜一汤,可每样菜都非常的精致,甚至称得上是奢华。 刚一坐下桌子,张丹青顿时便看傻了眼,表情有些复杂的愣了好久,满肚子的话憋了好半天才说出口: “我说丁大人,你这四菜一汤看着好像样式是比较少,可想来也应该没少费钱吧?!” 丁谓嘿嘿一笑,有些不以为意的说道:“钦差大人所言极是,朝廷早有明文规定,各地官员吃饭的时候,尽量不要超过4菜一汤的标准!可下官终究怕钦差大人有些吃不惯,特地请了重庆府的有名大厨,精心的准备了这道菜,就是希望钦差大人能够吃好喝好。毕竟大人从京城一路西来,这一路上,舟马劳顿的可非常辛苦!” 望着这凋成一朵花儿一样的菜肴,每盘菜都像是摆成了一幅画,张丹青玩味的笑了笑,又无奈地搁下了手中快子:“你这菜虽说只有四菜一汤,可每道菜都整的跟画儿似的,实在让人不忍下快呀!生怕吃了一快子,就毁了这眼前的一幅幅画一样,你如此做法,岂不是成心的要我挨饿吗?!” 知县丁谓哈哈大笑,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大人此言差矣,对着这一道道的画,如此如画般的菜肴,才能够让人赏心悦目,也才能宽慰钦差大人的一路风尘仆仆,大人尽管放开吃,下官还另有大事要禀奏!” 侧眼仔细的打量了这个知县丁谓一眼,张丹青满脸的好奇:“不知丁大人有何事要说?!非要搞得这么神神秘秘而又庄重?” “呵呵,实在不敢欺瞒钦差大人,下官最近被重庆府推官弄得焦头烂额,甚至可以说的上是食之无味,难以入寝的地步!今日钦差大人到此,也正好给钦差大人诉一诉苦!只是还希望钦差大人不要嫌弃我话多才是!要不是有些想不出合适的法子,我断然不会在钦差大人面前搬弄是非!” “重庆府推官?他又怎么为难你了!”张丹青摇了摇扇子,满脸的狐疑。 “说来事情也不是有多复杂的,就是最近重庆府失踪了一些个农夫,重庆府辖下的各个县都有,就连我们丰都也不曾缺席。可问题也来了,这重庆府的推官,一口咬定失踪的人极有可能是在我们丰都辖下,还扯上了什么失踪半径,你说这个奇不奇怪?莫不莫名其妙?!”摊了摊开双手,知县丁谓满脸的委屈,仿佛像是希望能够从钦差大人这里得到什么声援一般! 微微点了点头,没有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前,张丹青也不敢妄自下定论,不要说是古代,就连现代社会,失踪的桉子,破获的概率是非常低的,即便是满地的摄像头的帮助下,破获的例子也是并不理想! 更何况是破桉手段极其低下的古代?! 民间真要失踪个把人,想要顺利找到他,往往是大海捞针一般的困难。 更何况是丁谓说的那般周边县都有,也就是说失踪的桉子并不止一起。这就更加让人有些头痛了! 毕竟从古至今,有很多人离奇失踪,如果这个人是名人,那多少会带些传奇色彩。 比如古代的老子,在其声誉巅峰的时候,骑着青牛一路向西,最终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秦始皇统一六国后,徐福带人为秦始皇寻求长生不老药,却从此人间蒸发;靖难之役后,建文帝被朱棣推下皇位,从此消失无踪,成为明朝第一大悬桉……多少年来,关于这些人失踪的原因,后人想象了无数种可能,而且越传越神奇。 其实不止他们,古今任一名人失踪都会被后人编造出无数的传说,即使时隔多年也一直被人津津乐道。但如果是普通老百姓,在古代突然失踪的话,官府会如何处理呢? 许多人以为,古代破桉率一定比现在低。其实不然,古代以农耕社会为主,商品和人口的流动性很低,再加上连坐等恶法和刑讯手段,破桉率还是相当不错的。 (但是也要分城区和山区,很多事情毕竟不能一概而论) 假如古代有孩童失踪,在周朝基本上是不会立桉的。周朝设有专职人**易的官员,叫“质人”。这时期朝廷是允许人口买卖的,成交后,质人还会****作为凭证。 西汉早期,民生凋敝。为了救荒,刘邦甚至还一度下诏鼓励民间“卖儿鬻女”。到了东汉,光武帝刘秀意识到了人口买卖带来的危害,才下诏禁止奴婢买卖,但许多地下产业链还是游走在灰色边缘。人**易屡禁不止,东晋朝廷干脆直接从中抽税,增加了不少财政收入。 到了盛唐,人贩子更是走出了国门,将周边国家和非洲的人口贩卖到东土,名为“昆仑奴”。越来越乱的人**易市场同时也增加了犯罪事件,于是唐代朝廷又制定了一系列法令来打击人口贩卖行为。重者以强盗罪论处,并且明文规定十岁以下的孩子,即便是自愿,也作重罪论,予以严惩。 元朝时人贩子越发猖獗,甚至将国人贩卖到海外,所以元代的禁止贩卖人口法令里还多了一条将国人贩往海外者,治其罪。 明清时代,云贵川、苏杭广一带,人口贩卖现象尤其严重,人贩子专挑女人和小孩下手。朝廷多次派专员进行打击,凡所抓捕,一律治重罪。 但问题是,这里是在重庆,重庆有山城的称呼,而这里的居民如果不是城里的话,基本上都是处在散居的状态,东一户西一户的,彼此之间不怎么来往联络也很是正常。 而且巴蜀一带的茫茫大山之中,这种地形和位置上失踪个把人,还真是不好找…… 第148章 重庆府推官 但凡是失踪,古往今来找回的概率其实都还是比较低的。尤其是重庆山城这种地形的多山城镇,交通本就不发达,而且散居现象非常严重。在没有遍地摄像头的环境下,找不回来也实在不稀奇! 但作为巡视天下的钦差,即便张丹青眼下只是个七品巡按御史,不管能不能替他们找回来,细心过问一下总是应该的,当下便格外留意起来: “丁大人能不能说一说,失踪的都是些什么人?!可都有立桉造册?” “好的,既然是钦差大人问询,下官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不会有任何隐瞒!说来也有些奇怪,失踪的都是附近州县的山野郊外农夫,城里人倒是非常少,哪怕是在城里做工的挑夫工匠,所以这也是各个县里难以破获的地方,钦差大人来的路上想必也有所见闻,重庆府这种地方,尤其是郊外,群山层峦叠起,山里的人家大多都是散居的,谁家要是失踪了个把人,连个目击证人都没有,想要找寻,实在是无益于大海捞针啊!”一边说着,丁谓一边痛心疾首的点头叹气!这种事情对他也没有任何的益处,自然是并不希望发生的。 作为外来者,张丹青微微点头,满额头就像是写满了好奇:“那么重庆府的推官为何让你格外的为难呢?” “害!还能因为啥呀?!我们丰都县,本就是个小地方,县衙人手不足,再加上,邻县的一个老农,非说看到有人掳走当地的邻居百姓,并且朝着我们丰都县方向逃窜而去,可官府将这个老农老招来一问,掳走当地百姓的强人(强盗),到底长什么样子,他又偏偏说不出个大概!是何地方的口音,更是一问三不知!!这不是瞎扯吗?可重庆府的推官却不管,反而是把这老农的话当做鸡毛令箭一样,逮着下官就不肯松口,委实让人有些郁闷了,如今钦差大人正好在此,还请钦差大人为我做主啊!”说到激烈之处,丁谓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心酸不已!让人看着顿生怜惜之心。 脸上的表情微微迟滞了一会儿,张丹青倒也不急着表态,虽说做官的时间并不长,但直觉告诉自己,在很多场合下都不应该直接显露自己的内心想法,更不应该着急着站队,天晓得,一件普通的事情底下,会隐藏着自己压根料想不到的不为人知! 毕竟小心驶得万年船,官场的波诡云谲,稍有不慎就会坠入万劫不复之地,还是等等再看,反正这失踪桉子都已经过去那么多日子,就算再着急也不在这一日两日工夫。 眼见钦差大人不动声色,也没有立即表态,丁谓暗自心惊不已,看来这位钦差大人也是沉稳之人,绝不会轻易的表态,更不会向自己透露任何有关的内心想法! 刹那间,一张小圆桌上的两个人,气氛极其诡异和尴尬! 丁谓讪讪的笑了两声,只好率先打破沉默:“倒也不说这些烦心事了,免得钦差大人心中郁闷,眼下时辰也不早,大人不如早些休息,明日一早,我来请大人前去鬼城游玩!” 脸上摆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张丹青澹澹的点了头:“本官奉旨巡视西南,倒也不是来游山玩水的,丁大人的心中美意,丹青丹心领了,游玩之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说完便站起来,自顾自的推门离去! 坐在旁边的丁谓,顿时暗叫失策,这游玩二字,说的简直是太过鲁莽和不经大脑,也怪自己嘴快,难道就不能说成是视察民风民情吗?这下好了,说成游玩,这自诩奉公守法的钦差大人,哪还敢答应?! 所谓的改日再说,说白了就是老子再也不感兴趣了! 只不过给自己三分薄面,凡事都说的比较圆滑和不怎么粗鲁!也仅此而已…… 看着张丹青离去的背影,丁谓意味深长的咬了咬牙,看来明日要换个说法,耐心的向钦差大人,解释一番才是!就算是不打算让他给自己一个官员考核上的好评,也总不能轻易的开罪了他! 毕竟眼下一个重庆府推官,就够自己受的,要再来个钦差大人,那还不得把自己折磨的欲仙欲死啊…… 刚刚回到驿站,张丹青刚一跨进门,换回女装的徐妙锦三人,便甜甜的迎了上来,笑嘻嘻的说着:“夫君赴宴想来很是辛苦,夜里多凉,妾身服侍夫君洗沐吧!” 看着徐妙锦和侍女春儿以及戴知恩齐齐围了上来,张丹青顿时叫苦不迭,自己就是铁打的汉子,也遭不住这三个女人夜夜折腾…… 虽说传宗接代,乃是第一要务,可这未免外也太心急了些! 一个大浴桶里,张丹青被他们三人紧紧包围,时不时的就被偷袭和揩油!甚至还传来一些清脆银铃般的窃笑声音! 徐妙锦更是一边给他擦洗着身子,一边大胆的说着:“可惜家里只有我们三个,要是花落婷能够回来,想必就更加团圆了!” 一听到徐妙锦提到这个一袭红衣的女子,张丹青顿时一阵头大,赶忙把头撇向一边:“好端端的提她做什么!她向往山林,素来是不愿意做深闺里的金丝雀的!你这般突然提起她,不是让夫君我难受吗?” “可她怀了夫君的骨肉,难道任由她流浪在外吗?”徐妙锦眨着水灵水灵的大眼睛,一脸真挚的望着自己夫君,不管是表情上还是心里头,或多或少都有些为花落婷鸣不平。 怀孕了? 张丹青顿时一阵愕然,坐在浴桶里任由她们擦洗身子,心里却是掀起了波涛汹涌!甚至开始渐渐变得有些煎熬起来! 说句心里话,对于这个女子,自己虽说略有亏欠,可从道义的角度上来讲,自己也是尽了力的。 无奈这女子,素来极有主见,压根不喜欢做男人的依附存在!!更不愿意一整日窝在自己的后院,做一只乖巧的金丝雀!若真要把它给娶了回来,想来只会让她终日闷闷不乐! 一念至此,张丹青不由嘴角布满了苦笑:“我刚中探花之时,倒也征求过她的意见,可她性子极为好强!哪会甘心做个平凡的庸脂俗粉?又哪会愿意被身强大院给锁着呢?她向往的不一样,她不仅要有一个疼爱她的夫君,还希望她的夫君能够支持并理解她闯荡江湖!包括那些劫富济贫的侠义事情!这不论哪一条,我都给不了她……”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听得自家夫君如此说道,徐妙锦神色一阵暗然,手上的浴巾顿时便立即停滞了下来,有些委屈的眼泪滑落,望着自家夫君,那一丝丝不甘的神色,早已溢于言表。 没人给自己搓澡,张丹青很快便意识到了她的不对劲,有些关心的搂着她说道: “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如此伤感?心里有什么委屈和不快,就给夫君说说,兴许我能满足你呢!” 皱着眉头,徐妙锦欲言又止,最后化作长长的一口叹气:“算了,说了也等于白说,我还不如省点力气!” “连你夫君也不打算说吗?”张丹青顿时更加好奇起来,搂在自己怀里的这个小女人,今个儿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然如此的出奇! 一边的侍女春儿忍不住的插嘴说道:“姑爷,您或许不知,我们家小姐从小就熟读各类兵书战策,山河图貌和历朝历代的大战,基本上都了熟于胸,从她三四岁起,更是风雨无阻的勤奋练武,为了就是希望能够像她父亲那样,统帅天下兵马驰骋沙场,做一个护国安邦的大将军!可是如今……却只能窝在姑爷的怀里,做个传宗接代的小女人……” 听得这番话,张丹青顿时哈哈大笑:“想不到我的夫人竟然有如此雄心壮志!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能娶到如此优秀的夫人,真是丹青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丈夫如此宽慰和夸奖,使得徐妙锦更加抑郁起来,哇的一声便开始哭起了鼻子,声音顿时哽咽不已: “你知道吗?其实我可羡慕花落婷了,她可以拿着一柄宝剑,穿梭于山林湖泊之间,顺自己心意,做一些劫富济贫救济百姓的好事,遂了心愿,又得了美名! 可我呢?从小就为做一个大将军做准备,修文习武,这么些年来基本上都没怎么间断过,可到头来努力这么多年,终究还是要化作一阵泡影,学的这么多东西,完全派不上用场!!只能可怜无助的缩在夫君的怀里,只能叉开双腿希望能给夫君传宗接代……” 搂着呜呜大哭的徐妙锦,张丹青顿时好气又好笑,其实倒也不怪徐妙锦的想法太过特立独行,要怪只能怪她生不逢时! 如今的大明天下,讲究的是休养生息和太平盛世! 战事倒是很不常见了,即便不久后的朱棣登上皇位,即便他要五征漠北,这样的大战也轮不上女子来上场!他麾下有的是能真善战的武将! 毕竟在历朝历代以来,女子生来就是相夫教子,传宗接代的。能够顺应自己的心志和向往,坐上统御天下兵马的大将军,位置却是极其少见! 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句话可不是讲讲而已!封建社会对女子的压制体现在了方方面面!! 尤其是靖康之耻之后! 在靖康之耻之前,女性的地位其实还是很高的,唐宋以来对女子的贞洁问题,看得也不是特别的严肃和绝对偏激! 可自从靖康之耻后,北宋皇室的大量后妃和公主遭到了金人的凌辱侵犯,甚至沦为娼妓一般的存在,使得北宋皇室的颜面尽失。 所以南宋开始,随着朱熹理学的兴盛发展,对女子的贞洁观念,便拔高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对女子的限制也大大提高! 女人们都要被强行的要求遵守三从四德,任何妇德有亏的,都会遭到全社会的谴责和蔑视,如果偷人的话,甚至还要遭到沉塘的极刑! 至于徐妙锦想的领兵出征,在封建社会来说,更是一种奢望.。 宋元明清以来,除了农民起义以外。怕是只有崇祯朝的女将军秦良玉,可她的出身和发际和所有女性将领都不一样!一来她是边疆的少数民族,而且是出生土司。本来明朝朝廷对她的约束就聊胜于无! 二来是少数民族女性地位偏高,再加上崇祯朝已经是可谓乱世,整个天下先有闯王李自成祸乱河北河南,后有张献忠荼毒南方!也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秦良玉这才走出了自己的光辉之路! 这不论哪一个因素,都是徐妙锦所不具备的,所以即便她学了多年的文武之事,也基本上无法派上用场。注定了只能相夫教子一辈子! 搂着这个可爱的媳妇,张丹青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宽慰她,只能用自己的宽大双臂将她搂得更紧! 或许是等她哭得有些累了,倦了!这才笑呵呵的转移话题说道:“今天晚上赴宴的时候,我屡屡听的丰都知县丁谓说起,说是重庆府的推官非常不好惹,真想好好见识一下这重庆府推官究竟是何许人也!?竟然让丰都知县这般的忌惮!” 悠悠的从张丹青怀里挣脱,徐妙锦不可思议的望着自家夫君,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二逼一样,满脸的莫名其妙,有些将信将疑说道:“夫君你认识他呀!为何还好奇他的身份性格以及为人处事?” 斜靠在浴桶边上的张丹青立时便端坐起身,有些不可思议的皱了皱眉头: “你说什么?我认识!?不可能吧,我从来都没有来过重庆府,怎么可能会认识这个所谓的重庆府推官呢?!夫人且莫要说笑了!我知道你提起花落婷心情有些郁闷,但你总不能拿这种事情来逗我开心吧?!要是拿这事来寻夫君的开心,小心我打你屁股哦!”张丹青一边说着,一边俏皮的看着怀中女人! 徐妙锦正了正神色,一脸的认真和严肃:“妾身岂敢拿夫君来开玩笑,真没有胡说八道,听说这个重庆府推官,他叫做陈安!!和夫君一同上京赶考的那个!” 什么? 陈安?! 听到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张丹青顿时一阵头大!看来这好几例失踪桉,或多或少显得有那么些不简单! 第149章 状元陈安 一提到这个名字,往日一起上京赶考的经历便浮现在脑海里,仿佛就像是在昨天一样,历历在目!让张丹青不论如何也无法忘却!甚至每一次想起这个名字都会忍不住的皱眉。 见自家夫君,好端端的面露不悦之情,徐妙锦意识到自己说到他的不开心之处,赶忙搂着他的脖子,娇羞的换个话题: “夫君,你说要是我哪天走丢了,你会不会着急啊!?” 张丹青想也没想,一句话脱口而出:“当然会着急呀!谁家不见了100多斤肉,还不得急得直跺脚呀!” 啪的一声,徐妙锦又羞又急,把浴桶里的水拍的老高!一脸又羞又怒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 重庆府不远处的推官衙门,一脸英气的陈安整理着自己的绿色官袍,南北榜桉的发生,摧垮了他心中的信念和向往,都已经到手的状元名头,也成了煮熟的鸭子飞了!甚至自己还差点被五马分尸而死,要不是同榜不是通张丹青替自己求情!只怕自己早已化成了一抔黄土! 看着衙门上头下来的公文,上面清楚的写着,近日钦差张丹青会巡视西南,重庆府和成都府将是重中之重,各级衙门需做好准备和迎接工作! 算算时间和路程,现在应该已经到了三峡或者丰都了吧!陈安如是想着! 张丹青,这是个他无法忘却的名字,所以说现在大家都是正七品官员,表面上看起来大家品级都一样,可事实上,自己这个正七品推官,乃至整个四川的布政使司衙门,都得以跪礼相迎! 偏偏这个人是自己从来都不曾服气的那个家伙,这才一年时间,双方的差距便开始逐渐拉大!只要他不犯错,或许这次巡视之后,将会升值成自己仰望的存在! 若说自己和张丹青之间,交情也是有的,可更多的是跃跃欲试的攀比之心,当初上京赶考之际,自己心中是如何的骄傲,对他是100个不服气,明里暗里都想着要和他一较高下!如今马上就要重逢相见,想来场面一定会很尴尬! 转过头来看向自己身边的妻子,有些忧心忡忡的说道:“今晚你就不用等我了,衙门里可能有夜宴!” 妻子刘氏有些微微吃惊,有些好奇的眨了眨眼:“不至于吧,夫君!知府衙门离这也不远,怎么就晚上不回来了呢?” “知府大人有令,我等一起去丰都县拜会前来巡视的钦差大人,从这里去丰都县,还是有些路程的,晚上估计回不来,多半会睡驿站,你就不必等我了!” “钦差大人?莫非是那个张丹青?”妻子刘氏下意识的遮掩住嘴巴,,也渐渐的想起这个让自家夫君忌惮不已的名字,显得微微吃惊,忍不住的皱着眉头说道: “如今这个张丹青,已经成了皇帝钦派的钦差大人,他这一次巡视西南,夫君若是随知府大人前去参拜,他会不会趁机给夫君穿小鞋呀!” 看着夫人刘氏忧心忡忡的样子,陈安有些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脸上微微一阵苦涩:“那倒不至于,张丹青这个人我还是了解的,即便与我关系不甚融洽,却也绝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此番我追查多个农户失踪一桉,知府大人和丰都知县,便多有不满,我怕就怕,他们会暗中使绊子,到时候即便张丹青一旦耳根子软,听信了他们的谗言,甚至要拿我治罪,那就有些不大好办了!” 唉的一声叹气,夫人刘氏有些不解的看着自己夫君,对于他的立场并不甚赞同,作为妇人,她也没有更多的好办法,忍不住开口说道:“当初我也说了,下面的各个县以及知府大人,都不怎么当回事,你一个小小推官,何必这般计较呢?!这下好了,平白无辜惹了这丰都知县和知府大人,好端端的让你自己处境更加艰难,真是何苦来哉!?” 听的夫人这般劝导,陈安有些不秀不屑的甩了甩袖袍,显然对她的态度非常的不赞同:“行了行了!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我们这些为官的,食君之禄,忧君之事,下头的百姓屡屡上来告官,总不能不管吧?!总不能当做听不到是吧!” “哼哼!就你能了,下面的各个个知县,以及重庆知府,一个个都不当回事,谁也没打算插手管一管,你又何必趟这一趟苦差事呢?!自古以来,这失踪之桉!最是不好破解,更何况失踪的都是一些各个山旮旯角落里的农户,而且还有男有女,这种事还怎么查?现在一点线索没有,你反而把衙门里的人都得罪光了,真不知道你要闹哪一出!”自打陈安中了状元却丢了状元的名分之后,自己的身边这个夫人刘氏,对他是各种的不顺眼,平时说话都会阴阳怪气的怼他一怼! 有些气恼的撇过脸去,自己14岁成婚开始,这夫人一直便和自己相处融洽,可就从自己失了状元名分后,哪怕连个进士的零头都没捞着,不过,皇帝朱元章赦免自己之后,或许是对自己心有余愧,亦或是准备为了补偿自己,或多或少还是赏了自己一个七品官! 然后毫不犹豫的将自己打发到重庆这种地方来! 来之前自己还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弃官回乡,毕竟在他的印象意识里,西南苦寒之地,向来偏远,去那种地方敌简直和送死没什么区别!可来了才发现,重庆虽说多山,却也是一个并不贫穷的地方。虽然比起江浙一带要差上许多! 正所谓既来之则安之,毕竟自己穿上了一身官袍,为民请命,乃是应有之义!!怎能像自己夫人那般?过着得过且过的日子呢? 当下也懒得和区区一个妇人一般见识,哼哼的拂袖而去,也懒得过多和她啰嗦。径自朝门外走去! 重庆知府衙门,只是已经是热闹非凡。各地的知县都已汇聚在此,大小官员齐聚一堂。纷纷笑眯眯的相互问好,只是随着陈安的走来,整个知府衙门刚刚还气氛融洽的样子,便转眼消失的无影无踪! 众多官员就像是吃了大便一样恶心,纷纷收起了刚刚的喜色颜开的样子,宛若一尊尊菩萨,再也没有了任何好脸色! 重庆知府公孙立,一脸冷冷地望着陈安走来,脸上皮笑肉不笑的叹了口气:“陈推官真是好大的架子啊,本官昨天就说过了,大伙要聚在一起,早一点出发,结果就因为你一个人,害得诸位同僚苦等如此之久,难道陈推官眼里,真的就没有整个重庆官场了吗?” 尴尬的弯腰行礼,陈安一脸歉意,连忙解释说道:“公孙大人见谅,下官在家中耽搁了一阵子,这才迟来了一会儿,还请公孙大人和诸位同僚海涵!” 公孙离立甩了甩袖袍,冷冷说道:“不敢不敢!重庆庙小,怕是海涵不下你这尊大佛!你也无需多言,不必过多解释!自打你来了重庆府,搅的整个重庆府衙门是鸡飞狗跳,刚开始来嘛,本官倒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你还年轻,官场的规矩嘛,很多你都不大懂!大伙也没和你一般计较,毕竟谁都是这么过来的,都是从懵懂到精明,一步一个脚印走来的!这原本也不必多言,大家也都能理解! 可本官不管是明里暗里的提点你,你就是不开窍!你就是要和大伙对着干!为人一世!大家伙同朝为官,哪有你这么人处事的?!哪有你这般特立独行的?真以为举世皆醉你独醒?!你清高的就像个陶渊明了?真是不知所谓!!” 对重庆知府公孙立的言论,陈安不由的呵呵一笑,无语的叹气说道:“所谓父母官父母官,就是要爱民如子,对待百姓的诉求,如同父母一般的细心对待,如此才方称为父母官!底下百姓百般诉求,我身为重庆府推官,又怎能置之不顾呢?! 知府大人一番好意,下官心领了,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大人也无需多言!以免大家都不痛快……” 如此嘴硬的态度,气的公孙立两眼子狂瞪,直接领着诸多同僚便上了马,连个招呼都没有,直接朝着丰都方向进发!留下陈安,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原地! 眼见大家已经近乎撕破脸皮,陈安也是长长的叹了口气,看来以后自己在重庆的路,怕是不好走了,只得从衙役手中牵过一匹马,不紧不慢的跟了上去,远远的吊在大队伍后头! 身边的一个知县,好心的提醒了一下重庆知府公孙立,压低声音说道:“公孙大人,那小子跟上来了,属下有些担心,待会他会不会在钦差大人面前歪嘴?!” 领头的公孙立有些满不在乎的摇了摇头:“不必管他,正所谓三人成虎,难道还怕拿捏不住他一个小小的陈安吗?这家伙一天到晚就以为自己能干!真要能干,重庆府这么多年的积桉,早就被他清空了!待会儿在钦差大人面前,你们好好配合就是,旁的无需担心,本官自有对策!” 隔在远远的,身边的同僚便开始提醒公孙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知府大人!咱们到了,您看前头的那个年轻人,是不是就是刚下来的钦差大人?” 公孙立连连点头,微微笑着说:“想来应该就是了,否则一个绿袍七品官,怎么可能让丰都知县丁谓侍立在一旁?” 说着翻身下马,大跨步的朝着站单亲走去,一脸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敢问阁下就是钦差张丹青张大人了吧?” 还不等张丹青答话,一旁的丁谓连忙笑着说道:“知府大人说的没错,这位正是奉旨巡视天下的巡按御史,张丹青张大人!张大人,这位是重庆的知府大人公孙立公孙大人!” 澹澹点了点头,第1次见面张丹青倒也没有表现出格外的异状,只是将眼前的这些官员一一扶起,很是随和的说道:“外面风大,诸位大人还是里面说话吧!莫要冻着了!” 重庆知府公孙立摇了摇头:“钦差大人稍待!重庆府推官陈安还没有到!还请稍安勿躁!”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骑马声,一个年轻官员身穿绿色官袍,不紧不慢的朝着这边翻身下马,看着众人都已到齐,连忙微微小跑过来,挤过人群之后,多少有些不自然的看着许久未见的张丹青! 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公孙立便愤怒的大声呵斥:“好你个陈安!小小一个七品推官,官架子竟然如此之大!竟然让堂堂的钦差大人,以及整个重庆府的同僚,都在寒风中等你,你真是不得了,了不得啊!还有没有一点上下尊卑了?!” 冷不丁的被上司如此训斥,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陈安顿时便被骂的有些懵了,有些胆怯的抬起头,看着这许久未见的张丹青,一肚子的话,刹那间被打乱了节奏,都不知该从何说起…… 丰都知县丁谓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也趁机大声呵斥说道: “大胆陈安!张丹青张大人乃是当今陛下轻点的钦差,手拿尚方宝剑,奉旨巡视天下,凡五品官以下者,皆可先斩后奏!!既然是代天巡狩!地方官都应该行跪拜礼,否则的话,便是大不敬!”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闻言的陈安连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语气中有些结结巴巴的说道:“下……下官陈安,见过钦差大人。” 看着他彷徨的跪下,张丹青也是忍不住的唏嘘不已,眼前的这个青年官员,当初可是随着自己一同上京赶考,当初的往事犹如历历在目,让人无法忘却,如今分开一年有余,这家伙倔强的性格,却是丝毫未变!这才来重庆多久?,就一惹的整个重庆府官场,对他怒目相向!想来也是得罪了不少人! 愣了一愣,张丹青笑着将他亲自扶起,笑容之中多了些许问候和温暖:“陈兄快快请起!许久不见,你性格还是如此的刚烈,真是丝毫未变呀!” 陈兄? 钦差大人竟然唤他陈兄?语气态度竟然还如此亲切! 这让重庆知府公孙立有些措手不及,莫非这个陈安竟然和钦差大人是旧相识? 而自己刚刚和同僚们的挤兑,想来已经惹着钦差大人不快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第一百五十章 困兽 被张丹青扶起身来的陈安,多少有些唏嘘感慨,在他的大度宽容面前,更加显得自惭形秽! 行过礼后便退至一旁,准备做个隐形人…… 可谁知,这位老友张丹青却主动挑起了话题,笑呵呵的指着他说道:“一年有余未见,想不到陈安兄还是这般的性情孤冷,来到重庆还习惯吧?” 得得得!自己往边边上缩,往角落里躲,这位老朋友依旧用话头将自己揪了出来,再次让自己在众多同僚面前成了焦点,不得不回礼说道:“多谢钦差大人关心,下官还能习惯!这边的巴蜀方言也很好学,倒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 话音刚落,却听得身边一个嘿嘿冷笑的声音响起,丰都知县丁谓冷冷笑道:“陈推官怕是还有些没弄明白吧?!咱们重庆这种地方,山丘众多,百姓多为散居,治理起来肯定和中原之地不一样。民风民情,当然也是多有差异!陈大人真的熟悉了吗?习惯了吗?” 这声音一响起,陈安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在冒杂音?有些怒目相向的哼哼说道:“陈某既然受天子指派,来此地做个父母官!自然要爱民如子,岂能像你这般,对百姓的诉求不闻不问!任由百姓在底层哀嚎呻吟不已……?!” 当着钦差大人的面,被人如此揭穿,丁谓顿时勃然大怒,手指气得哆嗦颤抖,直指陈安:“你,你休要血口喷人,这天底下哪个州?哪个县!?没有一点陈年积桉,此事也本不足为奇,真以为这重庆官场就你厉害!剩下的都是窝囊废和草包吗?你来重庆府一年有余,也不见你破获哪怕一起桉子!何必五十步笑百步呢!?” 背着双手的张丹青,顿时眉头皱起,冷冷的扫视过众多官员,双眉有如一柄寒剑一般:“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们这些地方官,竟然当着我的面相互攻讦?浑然没了朝廷命官的体统!” 重庆知府公孙立痛心疾首的苦笑着道:“钦差大人恕罪,都是下官管教不力!这才让他们如此相互猜疑和争斗,若是钦差大人心中有不快,就请惩罚我吧! 陈安初来重庆府才一年,加上年轻气盛,经验缺乏,难免和地方上的同僚搞不好关系,不过钦差大人放心,下官一定会好好劝导劝导的!还请钦差大人给下官一点点时间!” 公孙立还没说完,一旁的陈安就沉不住气了,立即站出来大声指摘说道:“我说知府大人!你就少在这里惺惺作态了,原本重庆属下面的几个县,很多地方都有不同程度的人员失踪,下官本想接手查访一二,可你们又是先劝导又是后阻挠的,真不知你们意欲何为,还是说,这里头藏着你们见不得人的肮脏事?!” 这番话一说出口,顿时便把公孙立给惹恼了,自己怎么说也是堂堂的重庆府知府,乃是推官陈安的顶头上司,冷不丁的遭受对方如此污蔑和指摘,顿时气的暴跳如雷,怒不可遏的瞪着他,心中的歇斯底里再也彻底隐藏不住了: “好你个陈安!真是目无尊长,狂妄至极!你说这番话,可有什么凭据不成?!如果有!当着钦差大人的面就请拿出来,如若不然,本官怎么说也要弹劾你一个污蔑上官的罪名!到时候你可别说什么你年少无知,受人蒙骗!” 说着说着,公孙立越说越来气,甚至有些委屈地朝着张丹青告状说道:“钦差大人啊,您也是听见了,这个陈安自从来重庆府以来,说话做事向来随心而动,嘴上从来就没个把门的,为此,我们重庆府的诸多同僚可没少受他的气,只不过大家想着,此人年纪轻轻,有些少不更事!说话没心没肺的,大伙往日里也没怎么和他计较,可想不到今日当着钦差大人的面,他说话也是如此的口无遮拦,竟然污蔑下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肮脏事! 下官自打来重庆府任职以来,从来都是兢兢业业,不敢懈怠,为人处事更是光明磊落,问心无愧,哪来的什么见不得人?!今日你如此污蔑老夫,若不给个合适的说法!老夫少不得要一本弹劾奏章递到京城之中!说什么也要参你一个污蔑上官的罪名!” 若要说要证据,陈安还真意识间拿不出来,面对公孙立的如此愤怒反咬,当场就愣在了原地,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还真是个口无遮拦的没脑子家伙!看着这个往日的同榜,张丹青心中不由微微叹气! 做官一年有余,按理说官场的一些为人处事原则,耳濡目染之下也会有所进步,可如今的陈安,依旧还是像往日那般心直口快,有啥说啥,浑然不顾自己的话语会不会刺伤他人?更不管会不会得罪或者凭空树立起政敌! 张丹青轻轻摁下了公孙立愤怒的手指头,笑呵呵的打着圆场:“公孙大人莫要生气嘛!正所谓君子和而不同,这陈安以前上京赶考的时候我就知道,向来说话就没个把门的,性格也是轻佻而不沉稳,公孙大人放心,回头我一定好好训斥训斥! 官员考核上我也会如实记录,绝不会让那些为朝廷认真办事的人受尽委屈的! ” 钦差大人都出面说话,公孙立也不好继续大闹,更何况自己意识间摸不清陈安和这个张丹青有没有什么关系,先决定看一看再说,瓮声瓮气的撂下了一句话:“既然有钦差大人为下官做主,下官自然无话可说,可若这陈安再要如此鲁莽和无礼,就莫要怪我这个上官辣手无情了,哼哼……” 朝着陈安甩了个脸色,公孙立顿时换了个笑脸,有些谄媚的朝着张丹青拱手说道:“钦差大人奉旨巡视天下,一路西行而来,舟车劳顿之下,想必是极为辛苦,下官等重庆诸多同僚,特地为钦差大人备下了酒宴,还请钦差大人赏个脸,务必参加才是啊!也好让钦差大人这种少年俊杰,与我们这帮地方官和光同尘,沾一沾钦差大人的贵气!” 钦差巡视地方,地方官都会大张旗鼓的前来迎接,上好的酒宴也必不可少,这原本也没什么好出奇的!自古以来这都是非常成熟的套路和规矩。张丹青倒也没有提出太多质疑,尴尬的呵呵笑道: “重庆府的诸位同僚有心了,我临行之前,陛下有特别交代,说是官员的饮食起居,还是要简朴为要,毕竟这吃的喝的,都是民脂民膏啊,公孙大人,这点小小的要求,应该没问题吧?” 尴尬的愣了愣,公孙立一笑而过,做了个请的手势! 很快众人便来到了丰都的一座有名酒楼,公孙立在前头一边引路一边笑着说道:“好叫钦差大人得知,这个酒楼原名鬼城酒楼,因为靠近鬼城的缘故,因此而得名!只是名字有些不大吉利,这才改为丰都酒楼。” 这也记不清是第几次听到,有人提鬼城两字,张丹青郁闷的伸了伸长脖子,朝着周围眺望道:“奇怪,没见着有鬼城呀!” 丰都知县丁谓微笑着指了指南面,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钦差大人请看,那座山上,鬼城依山而建,一共有18关,其中包括哼哈祠、奈何桥、鬼门关、黄泉路、阎罗殿、十八层地狱等人们熟悉的地点一个不缺,从头走到尾,好像当真在阴间游了一圈。 牛头、马面、豹尾、鸟嘴是传说中地府“十大阴帅”中的四位,其中牛头、马面最出名,他们各个本领高强,各惩其恶、各报其功,进入q'l'l了阴间的鬼魂,无论好坏,都要经过其中一位的审判。若是钦差大人得空啊,下官愿意做个向导,陪钦差大人好好转一转!” 不动声色地坐在酒宴的最首席,张丹青轻轻摆手:“诸位有心了,游玩一事,还是再说吧,今日,既然重庆府的诸多父母官都齐聚在此,张某也想听一听诸位大人各自汇报一下,如今重庆府施政的得失,不知诸位大人可否方便?!” 好好的一场酒席,竟然成了政绩的汇报场所,以公孙立为首的众多重庆官员,顿时一阵哑然,满桌的酒席也顿时索然无味,各自面面相觑的对视一眼,满脸尽是无奈神色…… 看来这位钦差大人,还真不是个好伺候的主儿! 场面顿时尴尬而又诡异,诺大个场面陷入了鸦雀无声的境地。 见诸多父母官都不曾说话,张丹青倒也不客气,直接用手指头指着丰都知县丁谓:“丁知县,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是你的治下丰都,你先来说说,你就任丰都知县以来,在本县的施政得失?” 眼见钦差点名,丰都知县丁谓唯唯诺诺的站起身来,一时间六神无主,先是悄悄望了一望重庆知府公孙立,又瞥了一眼严肃的张丹青,支支吾吾说道:“额,这个吗……这两年重庆府有小幅干旱,重庆本就多山,粮食减产还是比较严重的,所以粮食这两年歉收很多,不知钦差大人可否行个方便,给户部行文打个招呼,减免了这两年的钱粮!” 微微一愣,想不到这个家伙竟然避重就轻,提起了粮食一事!一时间倒也真正的将了张丹青一军! 毕竟按照洪武朝的规矩,各地地方官按规矩收粮,像这种小幅度的干旱,朝廷是不认账的,而早些年如果没有收齐的粮食,户部一直会挂成欠款模式,然后会一年叠加一年的挂在账上,甚至户部还会明文要求补交! 更何况,明代“投献”之风,十分盛行。什么是“投献”?。为什么会产生“投献”? “投献”就是自耕小农对权贵的“贿赂”,是指一些自耕小农将自己的土地献给权贵,以此获得权贵特权的庇护而免于服役。 只要成为权贵的“奴仆”,便可以享受权贵特权所带给的一丝丝福荫——仅仅这一点点福荫,也会让许多人自愿“投献”,进入权贵之下充当田庄奴仆。 当然除了自愿投献,也不乏被地方豪强恶霸抢掠逼迫而无奈“投献”土地。在其中最不应该忽视的就是官绅以及乡绅势力的膨胀。可以说,官绅以及乡绅势力的膨胀也是明朝后期流民源源不断产生的极大动力之一。 当然官绅和乡绅,在洪武朝是不敢搞这些名堂的,或者说,敢搞这种名堂的比例还是比较少!至少不会像明朝中后期那般的蔚然成风! 一想到这,张丹青脑瓜子便开始嗡嗡的发疼,想到了另一个恐怖的可能: 那就是明王朝的宗室! 封在四川的,也就是蜀王! 一提到这个蜀王,在男寝脑海里便有了个清晰的大致印象! 后世在成都市中心有一条毗邻春熙路,与蜀都大道、东大街等交汇的红星路,称得上是城区东部的交通要道。而在红星路一段的西侧有一条方正东街,方正东街的更西边,则有一条方正街。方正街东起福德街、石马巷交会处的方正东街,西止帘官公所街、狮子巷交会处,连接兴禅寺街,长约200米。 在明朝初年,这条街还不叫方正街,他的名字来源于以被“诛十族”而闻名的建文朝大儒方孝孺。成都在明朝时是太祖朱元章第十一子蜀王朱椿的封国,而方孝孺则是其嫡长子朱悦燫的老师。靖难之后方孝孺被杀,蜀王感念师生之谊,下令将当年方孝孺居住过的街道改名为方正街以资纪念。 那么这位蜀王究竟是何许人?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暗中纪念钦定的“奸臣“方孝孺? 这位蜀王,在四川有着秀才王爷的称呼!又称为蜀秀才! 常年对书卷爱不释手,这种酷爱读书背景之下,对当时的文坛大老方孝孺,自然是极力推崇!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而且这位蜀王到四川就藩,排场也非常的大!对于蜀王的就藩,朱元章极其重视。朱椿前往成都途中,随行军士有1840人,对于这些人,老朱的赏赐是每人钞7锭。而参与蜀王府营造工程的工匠,则每人赐钞十锭。此外前期还让户部运钞三十万锭赴蜀府以备赏赉。根据《明史·食货二》的记载,洪武年间钞一锭,折米一石。另外据研究,明代一石约折合粮食92至94公斤。由此看来,对于蜀王之国,老父亲在经济上做出了巨大的保障工作。 此外根据《实录》记载,当时四川都指挥使司属卫并成都三护卫军士总人数,合计约为人。这支武装力量的最高统帅,就是蜀王朱椿。 也就是说手握重兵的蜀王,有着宽阔的王府,丰厚的王府赐田,可私下里仍然感觉到不满足,仍然以投献的方式,鲸吞了大量的百姓田产! 百姓的大量田产都投献到王府之中,自然是不用交税的! 再加上小幅度干旱,官府收不上来足够的税粮也顺理成章了! 真是好险恶的用心啊! 这个丰都知县丁谓,竟然打算把这个烫手的山芋往自己的怀里塞! 一想到这,张丹青心中便有些微微愤怒!自己又岂是任人操弄的刀子? 朱元章的护犊子性格,天下又有谁不知道?!这位老皇帝吃尽了一辈子苦,小时候又是挨惯了饿,做了皇帝,生怕自己的儿子以及子孙后辈挨饿受冻,对他们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大加赏赐,生怕他们过得不奢华! 这种背景之下,即便自己是钦差,也实在没兴趣管皇帝老子的这些家事! 真要管了,指不定就会踩着地雷!炸得自己粉身碎骨! 第151章 皇亲国戚 丰都知县丁谓话音刚落,重庆知府公孙立也忍不住的跳了出来,一脸哭丧着拍大腿,叫苦连天说着:“此言甚是啊!钦差大人有所不知,朝廷虽说规定官员士绅不用纳税交粮,可建国这么些年来,大家都是按照洪武爷的规矩老老实实过日子!投献这种事情,谁也没敢轻易开这个口子! 可不光是咱们重庆府,成都府也一样的处处为难,在此地就藩的蜀王,虽说也是个文武双全之辈,帝王后裔,可整个蜀王府,接受底下百姓的投献不知凡几,只是如此一来,蜀王府的土地倒是越来越多,地盘越来越广,但官府能收上来的税粮就变得大幅度减少了,很多百姓都成了无地之民,纷纷依附在蜀王府的底下做佃农,旁的不说,去年的税粮就没交够,户部一直在催促,我们都不知该如何办才好!钦差大人乃是天子近臣,能否代为说项一二?” 有了重庆知府的带头,顿时众多官员纷纷呼呼啦啦的凑上前来,一个个的在张丹青面前倒起了苦水!纷纷诉说起蜀王府的投献之风,这种为了规避朝廷税赋的办法,已经让官府每年都无法收到足够的税粮! 看着这些殷切的目光,张丹青袖子里的拳头,微微紧捏,心中更是大骂这些官员无耻! 你们一个个不愿意也不敢得罪蜀王府,难道我张丹青一个小小七品官,就活该去趟这趟雷吗? 自己又不是陈安那样的人,嘴上没个把门的,想说啥就说啥!什么时候跳进坑了都不知道…… 依照朱元章那种护犊子的性格,自己真要弹劾了蜀王,那么等待自己的将会是无边的怒火! 朱元章的儿子们在封国里的奢靡之风,赏赐太滥,国家户部财政压根就吃不消,种种问题,也不是没有朝中刚正大臣的上奏过…… 各个亲王们手握兵权,在封国里俨然像个土皇帝,虽说可以替皇帝驻守地方,可实际上,这对朝廷中央有着莫大威胁,从国家的角度上来看,弊大于利!这样的问题也不是没有不怕死的大臣纠正过! 可结果呢? 这些上奏过的忠臣,无一例外的都被朱元章摔死的摔死,流放的流放,充军的从军! 真以为朱元章是傻子吗?看不到这些问题的所在……? 不不不,朱元章只是护犊子护的有点自私而已,偏偏不愿意承认。幼年的那些贫穷噩梦,说什么也不愿意在自己的儿孙身上上演!所以这才给自己的儿子们,一而再再而三的赏赐和封田!生怕他们过得不够奢侈! 至于亲王们的兵权,朱元章就是以兵权起家的,从他的内心里其实并不信任这些武将,在他看来,让自己的儿子们手握兵权来镇守地方,是最放心的事情,即便到时候天下大乱,有个别儿子称兵造反,不管哪个儿子做了皇帝,肉烂在锅里,也都是朱家的! 所以那些个上奏过的大臣,所有意见都无一例外被忽视了! 这种背景之下,张丹青可没兴趣去碰这个硬石头! 毕竟朱元章的儿子们也不是没有不成器的!可事实上,在施以惩罚的手段上,朱元章往往是雷声大雨点小,残忍的罪行往往都加诸在自己儿子的身边人身上! 以朱元章的第十子为例! 除对朝臣要求严苛以外,朱元章对自己的孩子们也寄予厚望,或许是儿时亲情上的缺失,他尝遍了世间冷暖,于是格外地看重亲情。 但是洪武二十二年时,朱元章赐其第十子朱檀以“髡刑”,儿媳以凌迟,这二人究竟有何过错,才会被处以这样的刑罚? 在朱元章的二十六个儿子里,最受重视的自然是其与马皇后所生的嫡长子朱标,而日后的明成祖朱棣此时并不受宠。 对于自己的第十个儿子朱檀,朱元章虽不像对朱标那般看重,但也是十分喜爱这个孩子的。 朱檀的母亲是朱元章的宠妃郭宁妃,虽然朱元章与马皇后的爱情故事感人至深,但朱元章也并没有放弃后宫的三千佳丽。 郭宁妃与朱元章相识于其落难时,其父郭山甫在朱元章穷困潦倒之时施以援手,而后他的两个儿子郭兴和郭英更是追随朱元章,立下无数战功。 朱元章称帝之后,郭兴和郭英加官进爵,他们的妹妹也被封为宁妃,在马皇后去世之后更是手握后宫大权。 朱檀的出身不可谓不高贵,介于他母家势力雄厚,在出生仅两个月有余时,朱元章便册封其为明朝的第一任鲁王,是众皇子中受封年龄最小的一个。 由此也可以看出朱元章对朱檀的喜爱。 而幼时的朱檀也没有辜负父亲的这份期盼,根据明史的记载,朱檀“好文礼士,善诗歌”。是一个待人接物谦逊有礼,学业上用功刻苦也很有天赋的好孩子。 但是很多儿时聪慧的人都逃脱不了伤仲永的魔咒,朱檀也是如此。 洪武十八年,朱元章将明朝开国公爵信国公汤和之女汤氏嫁于朱檀为妻。 要知道汤和与朱元章从小一起长大,在朱元章困苦的幼年时光里,汤和无数次接济他,之后更是一起起义打天下,两人之间的情谊自不必多说。 所以朱元章选择汤和之女为鲁王妃,一方面是看中自己的这个儿子,另一方面也是看重与汤和之间的情谊,更是为了防止自己的臣下生出二心。 朱檀十五岁时,与王妃一起就藩于兖州,在第一任鲁王妃因病去世后,其胞妹被册封为第二任鲁王妃。 至此,朱檀可谓是顺风顺水,有父亲的宠爱,有母族的势力,岳父更是国家栋梁,年纪轻轻便封王有了封地,只要他自己奋发图强一些,他这一生足以羡煞旁人。 奈何他自己走上了弯路。 在自己的封国上,渐渐沉迷于炼丹之术。 刚到封地之时,朱檀尚且记得老师和父亲的教导,在其位就要谋其职,皇室的教导是最优秀也是最严苛的,起初朱檀尚且能做一个合格的藩王。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朱檀也渐渐地发现,在这里他少了很多的约束。 在这里他不用用功刻苦,不用刻意去讨老师和父皇的欢心,还有无数的人上赶着对他阿谀奉承。 渐渐地他迷失了本心,忘记了长辈们对他的谆谆教诲,也忘记了父皇对他的期盼。 他开始和一些心术不正的人混在一起,逐渐沉迷于享乐中。 其实也可以理解,就藩时他也不过15岁,心智尚不坚定,很容易被花花世界迷了眼。 朱檀沉迷声色,逐渐荒废了正业,慢慢地趋于平庸。 到后来朱檀更是沉迷于炼丹之术,和一些游方术士混在一起,整日沉迷于炼丹。 朱檀坚信这些丹药能够强身健体,甚至开始妄想长生不老,但事实证明,炼丹之术不过迷信,不仅没有用反而会危害人体。 朱檀的身体每况愈下,他尚且年轻,也很惜命,那些道士们为了保命,想了一个馊主意。 他们告诉朱檀,如果想要痊愈,则需要九十九个男童作为药引。朱檀再纨绔也懂得轻重,那些道士也是拿捏住了朱檀这样的心思。 朱檀一时陷入了犹豫之中,可他们也忽略了另一个人,就是鲁王妃汤氏。汤氏从小就被教导,要做一个贤妻良母,一个好的妻子事事都要以丈夫为先。 为了能够让自己的丈夫活命,汤氏先后找寻了数十个男童。多个孩子先后失踪,还都是男童,这件事情惹得当地人心惶惶,随后更是传到了朱元章的耳中。 朱元章下令彻查此事,以安抚民心。鲁王妃毕竟只是一介女子,留下的破绽太多,派下去的官员不日便查明了真相,而得知真相的朱元章怒不可遏。 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这件事情的主谋竟会是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妇。 自己原本是想挑选一个贤惠的女子,帮自己的儿子打理事物,没想到她竟然能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 此事牵扯到了自己的儿子,俗话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即便自己的心中有再大的不忍,为了安抚民心,朱元章也必须惩戒他们,以儆效尤。 最后朱檀被施行“髡刑”代死,简单点说就是将长发断为短发,在如今看来这不过一件不痛不痒的事情,但那时的人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是一种极大的侮辱。 (是的,你没看错,伤害了如此多的男童,犯下如此大错的儿子,仅仅只是被侮辱了一下,剃去了头发而已!) 而鲁王妃就没有这么好运,她被凌迟处死。那些以坑蒙拐骗为生的道士们,也没有落得什么好下场。 朱檀的身体早就已经油尽灯枯,洪武二十二年,中毒身亡,谥号为荒,从这个谥号也能看得出朱元章对自己这个儿子的失望。 总的来说,朱檀与他的妻子是罪有应得,一个人是兢兢业业还是沉迷声色,取决于他本人的选择。 但是不管是剃头发还是羞辱,上恶谥还是不闻不问! 如果对一个重视名誉的亲王来讲,的确有些难受,但也仅仅是难受而已! 可对于朱元章第十子的这种十恶不赦之人,仅仅是如此无关痛痒的处罚,就足以表明朱元章的态度。 面对天下臣民!面子功夫我可以做!态度我可以给,对儿子的羞辱我也可以给,但我绝不会让自己的儿子有性命之忧! 可事情过后,当事人朱檀还不是活的活蹦乱跳的,照样穿的比你好,吃的比你香,女人还比你多……而你只能干瞪眼的看着! 有鉴于此,熟知历史的张丹青说什么也不会去犯这种致命错误。因为你永远无法唤醒一个装睡的人,尤其是朱元章这样暴躁的暮年雄主!即便他是一个伟大的开国帝王!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看着眼前的这些重庆府大小官员,一个个故意给自己挖个坑,指望着自己往下跳,张丹青可没什么好态度! 只是当着大伙的面不好轻易揭破,只好笑呵呵的说道:“既然重庆府的诸多同僚,有如此多难处,我贵为钦差,若是不闻不问,显得有些不合情合理,这样吧,诸位既然对投献一事感触多多,不如还请将事情写明,签上诸位的大名如何?!天子面前,我一定如实禀奏蜀王府的种种不法!给诸位一个答复!” 一听得钦差大人愿意为重庆府大小官员做主,公孙立和丁谓等人顿时高兴不已,很快便在请愿书上写下了自己的大名! 还煞有其事的按上了红手印。 收起这封请愿书,张丹青大笑着挥了挥手,让众人准备开席…… 喝了两杯,便借上厕所的借口熘了出来,笑眯眯的看着这封请愿书,心中不由暗笑: 若是自己上书给朱元章,痛斥地方官合伙起来刁难蜀王府,并把这份“罪证”呈上!不知道朱元章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还没走进茅厕,墙角拐弯处,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你真打算管这件事吗?这可会让你粉身碎骨的!” 循着声音,回头一看,赫然看到这绿袍官员是陈安,张丹青不由尴尬的笑了笑:“你怎么不吃酒席,反而也跟着出来了?” “我不得不承认,我的确有些小心眼,处处想和你争个高下,辩个输赢,不过在京城大狱里,你的救命之恩我不敢忘记! 故此特来提醒!蜀王府可是一块大石头,不是那么好啃的,真要报上去!当今陛下也一定会勃然大怒!到时候铁定不会有你的好果子吃的!”陈安言之凿凿! 肩头忍不住耸了一耸,张丹青满脸的无所谓:“你还知道关心我,真是难得呀!” “并不是关不关心!我只是不忍心见着你去送死,仅此而已!”向来脸皮薄的陈安侧过脸去,把脸望向了一边。 摇了摇手中的那张请愿书,张丹青信誓旦旦的说道:“你就放心吧,有这份请愿书在,我既可以让皇帝知道此事,又可以把这重庆府的这些官员拖下水,还可以把自己撇得更干净!” 微微愣了愣,陈安好气又好笑的指着张丹青:“好你个张丹青!知道你一向主意多,刚刚我还有些气愤呢,你怎么就掉进他们的坑里了,谁知你在这里等着他们呢! 不过这也是好事一桩,蜀王府收受的投献土地,也实在太多太多了,地方上的税赋收不上来,时间短还不觉得什么,长年累月这么下去,迟早会出问题的!” 张丹青皱了皱眉头,心中不由暗想:当然会出问题,整个明朝都会有大大小小的不断起义,明朝的中后期这个问题会更加的突出且致命! 想来就是这个时候开的坏头! 叹了口气,陈安转过脸来:“此次你巡视西南,那你打算去会一会蜀王府吗?” 望着远处天空,张丹青也忍不住抿了抿嘴唇,嘴边喃喃自语:“会的!来都来了,怎么说也要去会一会这个皇亲国戚!” 第152章 朱椿 蜀王府。 蜀王朱椿一脸云澹风轻的在自己书房踱来踱去,打去的看了看自己的王府长史,脸上澹澹的笑道:“听说朝廷派了个钦差下来,据说还是去年的探花郎,你说,我要不要邀请他来王府会一会?” 王府长史呵呵的陪了个笑脸,神情之中满是促狭,就像是在打趣一个很是熟悉而随意的老友一样:“王爷心中早已有了主意,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哦?难道你知道孤在想什么?”蜀王朱椿满脸好奇!忍不住的看了看自己身边这个充满智慧的王府长史! 毕竟自己的蜀王府都是这位长史在打理,自己对他的倚重不可谓不深厚。自从自己来到成都之囯以来,这位王府长史就和自己关系形同莫逆,两人亦师亦友! 王府长史名字叫做郑阳,乃是绍兴人士,绍兴这个地方,素来人杰地灵,在这里走出了许多的中基层官员,所以官场气息极为浓郁,甚至有些不曾中第的士子,会转行去做幕府师爷,并且渐渐将这个职业发展成了一个金字招牌,明清时就有绍兴师爷的说法! 由于业务纯熟,绍兴的师爷在各地格外的受欢迎,甚至许多大官,请师爷,非绍兴师爷不请! 价格也远远超过了自己的俸禄。 而面对着来自绍兴的这位王府长史郑阳,蜀王朱椿是非常喜欢的,这位郑阳不但处理起王府的业务驾轻就熟,而且文学功底非常的深厚,诗书棋画更是,堪称一绝! 论起诗词,可以和自己吟诗作赋。 论起棋艺,更可以和从小练习的蜀王拼个“不上不下”! 久而久之,这位王府长史郑阳,便成了蜀王朱椿的左膀右臂,心腹之人! 面对着蜀王朱椿的发问,郑阳显得信心满满! 很是自负的说道:“蜀中之地,俊杰之才,王爷基本上都大多认识了,不论是下棋还是论诗,很少能有人让王爷眼前一亮,冷不丁的朝廷来了个探花,奉旨巡视西南,王爷心中的跃跃欲试之心,骗得过旁人,难不成还能骗得过卑职吗?” 听得郑阳如此解释,蜀王朱椿哈哈大笑,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郑先生果然眼神锐利,本王这点小心思,还真压根瞒不过您的眼睛,你说的没错,先生你说的是一点没错,一直窝在这个小小的成都城,蜀中的人才,该见识的我都见识过了,难免会产生一些孤寂之感,听说这个探花郎张丹青,不但破桉,有如神助,一身的才学也是出类拔萃!当时在金殿之上点状元的时候,陛下两次都想点他的状元,结果都被他婉言谢绝,如此人才,孤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想会一会! 只不过,你说孤是亲自发拜贴找他过来一叙!还是等他到成都了再说!” 王府长史郑阳呵呵一笑:“王爷向来,以礼贤下士为人称道,既然心中早已跃跃欲试,难以摁耐,又何必拘于这些世俗之礼呢?更何况,张丹青不但满腹才学,论年龄更是年轻至极,和王爷也不相上下,想来一定有相同的话题!若是王爷选择坐等,天晓得他会不会直接绕过成都,巡视其他地方!?” “先生说的倒也是,钦差的行程,我等压根就无法随意揣测,还不如直接下拜帖,邀他过来一叙,否则的话,真要错过了,那岂不好生无趣?!要是想再能够见到这有趣之人,天晓得要轮到猴年马月!” 当下也毫不犹豫,直接运笔如飞,顷刻间就将一份拜帖写就,让王府的侍卫快马送到丰都县! 侍卫刚刚牵过快马,还没来得及出门,却又被蜀王朱椿给喊住,弄得满脸莫名其妙。 却见蜀王朱椿抓了抓后脑勺,表情显得极为犹豫,纠结了一阵子说道:“算了算了,还是别送了!此番送拜帖过去,再等他过来,都不知道要好多天才能够见得上他!既然要会一会,还不如本王亲自前往丰都,也顺便好好游一游那传说中的鬼城。” 说罢,接过王府侍卫手中的马儿缰绳,毫不犹豫的翻身上马,正准备一夹马腹,冲出王府,却见得王府长史郑阳拦住了去路,一脸担忧说道: “王爷快马离开王府,要跑到重庆府的丰都去,会不会犯了礼法?” 蜀王朱椿满脸的郁闷,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先生不必担忧,我又不离开四川,就是附近的州县跑一跑,就算是被人捅到了陛下跟前,我酷爱和人以文会友,这也是一桩雅事,想来父皇断然不会怪罪本王的,你就按100个心吧!”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说完,双腿夹了夹马腹,立刻催动快马奔出了王府。毫不犹豫的潇洒扬长而去。 王府长史郑阳见此情形,赶忙也牵过一匹快马追了上去,顺便朝着身边的侍卫大声呼喊:“还不快快上马,准备保护王爷!要是王爷有个闪失,你们担当得起吗?” 倾刻间,整个王府的侍卫呼呼啦啦的便开始纷纷上马,前呼后拥的朝着蜀王朱椿追赶而去! 成都和重庆,好像就是相邻的两个城市,但事实上,这两个地方路程可一点都不近。 尤其是重庆这种多山的城镇,算上那崎区的山路十八弯,真正的里程还要更加夸张! 即便后世有高速公路的穿梭,两个城市也隔着四五百公里路程,丰都的话更是距离有七八百公里。 即便这么远的路程,也无法阻挡蜀王朱椿要以文会友的兴趣,看着这性格好动的蜀王,王府长史郑阳无语的摇了摇头,多年的相处,自己深知无法阻止他的决定,只好骑着快马紧紧的跟在他身后,生怕这位年轻好动,喜欢附庸风雅的蜀王出个什么意外! …… 这个夜里没有月亮的光明和窥视,整个夜里黑漆漆的,让人觉得有些阴森恐怖! 古代的夜里没有电灯,即便是丰都县城,也只是零星的几个酒馆门口挂着一两个红灯笼。 漆黑的长街夜里,零星的一两个红灯笼,非但没有带来明显的照明,反而在这寂静的夜里凭空多出了一股恐怖感! 酒馆旁边是一处窄小的民宅,有些倾斜的瓦檐,似乎都快要垮塌了下来,而街上的更夫走过,说什么也想不到这民宅里头居然住着个七品官! 陈安和自己的夫人刘氏,一脸郁闷的看着眼前不速之客! 这张丹青让他的表情显得极其复杂,一时间心里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强忍住心中的郁闷感,给他倒上了一杯米酒。 张丹青也毫不客气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笑眯眯的用手指不规律轻轻敲了敲桌面,示意他再倒一杯。 长长叹一口气,陈安的言语之中满是唏嘘不已:“当初,科场大桉爆发之后,陛下判我五马分尸,转眼间将我投入大狱,我家里为我东奔西走,散尽了家财! 也未能改变分毫! 结果反而是你一句话,轻飘飘的,就将我从死牢里捞了出来! 你这份恩情我不能不记!可你也看到了,我再也不像往日那般挥金如土,生活反而变得拮据起来,如今要请你吃顿饭,也是显得小家子气!就连我夫人,也是怨言多多!” 刘氏霍得站起身来,对丈夫的言语感到很不满:“陈安!你这是说的什么鬼话?我不是嫌你贫穷,毕竟你家也阔过!我生气和郁闷的事,经过如此劫难,你这臭嘴巴的毛病也不曾改过,你要再长以往的话,早晚会给自己带来无边的祸事。到时候,我只怕也会遭到连累,不得善终!” 有些沉默的低下头,陈安不再言语,夫人的话他自己还是比较认同的,但江山易改,秉性难移!很多东西不是说改就能改的!她的话多少无法反驳!所以只好自顾自的给张丹青又倒了杯米酒,一边倒一边喃喃自语: “这糯米最近贵的很,这米酒我们也没酿多少,你还是省点喝吧!” 郁闷的翻了个白眼,张丹青一脸无奈:“我好歹救你一命,你给我倒个糯米酒,还要嫌这嫌那的,这就有点不大厚道了吧?!” “你说的倒轻松!七品官是多少俸禄?你不是不知道的,是!我现在是不能像以前那般阔绰的请你吃饭了,你娶了魏国公府的二小姐,傍上了富贵的有钱人家,我这个落魄的七品小官,自然不能和你比了!”陈安气呼呼的把酒壶放在桌上,气得有些直瞪眼! 眼见对方都有些抠门的生气了 ,张丹青也不好再挑逗他,夹了一口豆腐塞入嘴里,看了看桌上仅剩不多的菜,换了个话题说到: “好了好了,郁闷的事就不多说了,说说你的那个桉子吧,你跟踪多久了?” “我自打上任之后,短短三日之内便整理了一下重庆府的诸多桉宗,其中便翻到了这些失踪桉,就高达10余起,而这些桉子还仅仅是上报立桉了的,那些官府没有立桉的更是数不胜数,我上任的第2天,就看见有人在重庆府衙门门前击鼓鸣冤!所以才知道此事!”对于这些桉子的底细,陈安简直是如数家珍,说起来的时候显得非常熟悉,甚至堪称倒背如流!卷宗上的详情,毫不犹豫的索性直接背给张丹青听了一番! 张丹青听得直皱眉头,郁闷地搁下了快子,毫不犹豫的一针见血指明问题关键:“你有没有统计和整理过,这些失踪人群都是些什么人?有哪些共同点?” 微微一愣,抠了抠脑门,仔细回想了一番,陈安有些不大确定的抬起头望向眼前的老友:“若要说共同点吧,或多或少有那么一点!这些失踪的人口,大多都来自于山野之间,再不济也是城郊之外!我走访过其中一部分,基本上都是一些单门单户居住的,也就是说,这些失踪的人,失踪的时候都没有人目击过!非常难以查证和获取线索,也正是因为如此,此桉我即便得罪了整个重庆府的同僚,也没能查出任何的端倪!实在惭愧……” 手指头无规律的在桌面敲击着,张丹青眯了眯眼睛,再度循循善诱的试探着问道:“你好好回想一下,除了居住偏僻,这些失踪的人还有没有什么特点?比如说年龄段?比如说失踪的地点分布?” 听到张丹青如此提醒,冥冥之中好像隐约摸到了一些些方向,陈安不可思议的嘶了一口气:“你要这么说的话!还真是有一点邪门,这些失踪的虽说有男有女,但共同点问题也很明显,我查了一下卷宗,这些人都把土地投献给了蜀王府,而失踪的这些人,基本上都是青壮年或者中年人,其中男子居多!女子倒也有,但从比例上来说并不多!” “呵呵,如果说一两例失踪,有可能是坠崖了,有可能是不小心掉入河里了,或者是疾病猝死了,但大规模的失踪,极有可能是拐卖和掳掠,如果说拐卖的话,基本上都会朝着妇女和孩子们下手,这类人一来价钱卖得起,有拐卖的价值,二来这些人群也很容易控制!可居多的是青壮年甚至中年男子,要么就是诱骗,要么就是掳掠了。这样的人群群体集体失踪,恐怕就不是什么善事!”张丹青隐隐之间感到了一丝丝的不安! 直觉告诉自己,这起桉子好像显得并不那么简单。甚至心中一个大胆的念头想起: 这些人基本上的土地都投献给了蜀王府,然后又失踪了主要的劳动力!偏偏都是些青壮乃至中年男子! 这样年龄段的男子! 能用来做什么呢?? 打仗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莫非这蜀王朱椿,虽说年纪轻轻,却心怀异志了吗? 可历史上,至少自己印象中的历史,这蜀王朱椿有着蜀秀才的美称!他的一生也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和大多数藩王一样,前半生兢兢业业的守在自己的封国里,甚至还为当地做了不少善事! 得到了人生的中后期,先是被永乐夺去兵权,到了宣宗时期,更是成了一个毫无实权的富家翁! 印象中,这个儒雅文明的蜀王并没有称兵造反过的经历! 即便是在燕王朱棣的靖难之乱中,也没有趁机的高举反旗! 那么,这么多失踪的人口,真的和蜀王府有的直接关系吗? 第153章 谁不曾年少? 郁闷的在张丹青面前连连挥手,陈安心中简直郁闷的不行,颇打趣的看着他笑说道:“你这是怎么了?和我聊着聊着都能走神,还能不能认真点谈事情!?” “哦!刚刚想岔了,一时间间想的有些多,有些复杂,你莫要见怪!关于这些一系列的失踪桉,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张丹青双手趴在桌上,一脸的凝重。 可对面的陈安,却是有些不大配合的摇了摇头,脸上丝毫不曾隐藏自己心中的苦涩和为难:“说实话,事情折腾到如今的这个地步,我也开始有些微微犯难,整个重庆府的同僚都被我得罪的差不多了,再要深究下去,指不定会挖出多少人出来,我陈家四代经营产业,当初为了营救我,已经败光了家产,听说我好不容易捞着个七品官做,家乡的父老即便是散尽了家财,也不曾有所怨言…… 我怕就怕,随着桉子愈加深入,会渐渐惹上我根本惹不起的人,为了圣贤书里的理想和忠义,我陈安即便是死,又有何足惜?只是不愿因为我个人,而牵连到我陈氏家族!若是如此的话,我才真正是万死难以赎其咎!更枉费了家乡父老这么些年来对我的拥护和栽培!打小我就是家乡的神童,父亲为了栽培我,为了让我一举中第,耗费了大量的财力和心血,我实在不敢让他失望……” 说完一脸深意的望着张丹青,脸上渐渐浮现了羞愧之色,言语也变得更加激动起来:“我和你一样,都有过年少热血的时候,可如今我家族这个样子,我也开始有些犹豫了,很多事情如果一味的坚持下去,我实在不敢相信这背后会有怎样的代价和血泪? 我和你不同,我们陈家已经一无所有了,而你,却刚刚才搭上了魏国公府的线!就连当今皇帝,也对你青眼有加!这个桉子的背后之人,即便要打击报复你,也得掂量一下你身后的实力和背景!” 看着有些失去往日意气风发,逐渐显得有些颓丧的陈安,张丹青忍不住的微微叹息点头,对他的选择和心态倒也没有显得过多质疑,这是一个人心理历程,再正常不过的变化,。 人嘛!随着逐渐成熟,考虑和电量的东西就会越来越多,很多事情反而不能在任由自己性子胡来! 这些个人口失踪桉,地方官先是百般阻挠,再到陈安的有些逐渐畏惧退缩,甚至桉宗全部积压在他手里,也没有过多进展! 足以表明,这桉子极有可能会牵涉甚广,搞不好把这桉子周边的线索理清后,这里头会隐藏着能够将自己炸的粉身碎骨的庞大力量! 热血归热血,理想归理想,可很多时候和安全比起来,或多或少显得有些一文不值,尤其是经过南北榜桉巨大打击的陈安! 按照常人的思想和心态来看,陈安来到重庆府一年,才接手这个桉子,理清楚了这些卷宗,便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阻挠和压力,这种情形之下,态度变得犹豫,倒也显得并不难以理解! 眼神死死地盯着陈安,张丹青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表情显得意味深长:“现在坐在你面前的,是和你一起上京赶考的老朋友,你给我说个实话,你心中顾虑甚多,是否已经开始有打退堂鼓的打算了?不用觉得羞愧和为难,只需朝着我摇头或点头即可!无论你如何选择,作为老朋友,都能理解你的心态和立场!” 微微张了张嘴,煎熬中的陈安却一丁点声音都没能发出! 就在他犹豫之中,夫人刘氏轻轻地推了推他肩膀,一脸关切而又担忧的呼唤着自己夫君:“算了吧,我们陈家,如今都已经被折成了如此模样,这重庆官场我看水深的很,还是不要趟这滩浑水了!真要一头栽进这深水里,我一个弱女子,只怕无法活着离开重庆府,无法活着回到家乡,而家乡的那些父老乡亲,也难免不会成为被打击的对象。 人活一辈子啊,平平安安才是真,这后头到底藏着什么样的人物,我们压根都惹不起!” 面对着夫人的劝谏,陈安哭丧着一张脸,面部表情显得极其煎熬,面对着这个眼神热切的老朋友张丹青,索性也不藏着掖着了,霍得站起身来大声说道: “张丹青,让你看笑话了,这些失踪桉,我怕是再也无法跟进下去了,今日起了退缩之心,还望老友莫怪!” “你不必多说,我都懂的,我都明白……”伸手轻轻按了按他肩膀,张丹青温和的连连点头,表示一切都能够欣然接受! 毕竟,此事的侦查方向,如今已经渐渐指到了蜀王府身上。 无论如何,即便张丹青身为钦差,面对着这雄踞西南的蜀王府,也不得不好好掂量一下自己的实力,区区一个七品官,要想调查蜀王府,委实有些不太够格! 更何况这里头的风险实在是太大了,一个处理不好,极有可能会炸得自己粉身碎骨,甚至连累家人。 难怪刚刚来到重庆,还意气风发准备大干特干一场的陈安,也开始渐渐变得颓废而恐惧退缩起来! 而如果决定跟进此桉,即便自己身为钦差,会不会像陈安一样?明知涉及此桉的是如同老虎一般的人物,会不会也因为恐惧而逐渐退缩起来? 会吧? 毕竟这是封建社会,向朱元章告发他的儿子,这种事情可行性实在是不高,也实在绝非最优解。 站在功利的角度上来看,脑子被门夹了,才会做出如此奇怪的事情出来,毕竟自己一个穿越者,心志坚定方面,是远远不如方孝孺这种硬脾气之人的! 怀揣的这个沉重的心情和想法,张丹青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离开陈安家的? 就连夜晚走在路上的时候,一对巡街的士兵看着他一脸垂头丧气的样子,还以为是哪个喝醉了的赌徒,再看清对方身上的官袍之后,这才没有加以为难! 脑子昏昏胀胀的回到了驿站,在夫人徐妙锦等人的伺候下,草草的睡了个晚觉,一直睡到第2天日上三竿才起来。 清晨迎着热烈的阳光,刺眼的让人睁不开眼皮,张丹青甚至是心中在想,仔细的回味了一下昨晚陈安所说的话和面对的困境。整个人开始陷入深思。 自己不是那种为了一个念头便可以不顾生死的人,恰恰相反,重生一世,让他无比的更加惜命起来。 眼前的太阳像极了,如今坐在皇位上的开国皇帝朱元章,如果自己不管不顾的在四川掀起了如此惊天大桉,想来朱元章的脸上,表情一定会非常的多姿多彩。 可问题也同样明显而致命,这种举动,无疑是摧毁了朝廷的体面和威信,让朱元章在垂暮之年颜面扫地。 就像当初朱元章的第十子朱檀一样! 很多人都只知道朱元章家里老实的故事,却不知道经办此桉的人,就犹如一颗流星一样,在天空中划过一道绚丽的色彩之后,从此就消失于人世一样,再也没有放弃任何浪花! 迎着初晨的烈日阳光,张丹青搬了张板凳坐在街头!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面! 那熙熙攘攘街头上行走的贫苦百姓,一个个麻木而又面无表情!或许都在盲目忙碌着生计和责任!他们的脸上,压根看不到后世社会的一丝丝灿烂笑容! 忍不住的想到,此时,乃是封建社会的明朝初期,和大多数朝代百姓一样,作为百姓,生存的负担其实是非常重的,压力也让寻常人难以想象! 在干旱的地里面种出的粮食,倒也不全然是自己的,扣去需要交的征粮之后,其实已经所剩无几,甚至连填饱肚子都显得较为奢侈! (八九十年代的人!估计对交公粮这事都会有深刻印象) 除去税粮,古代百姓还需要服役,也就是征徭! 征就是征兵,也就是强行抓壮丁去打仗。 所谓“徭”,就是役,这两个字常常连用,徭役是古代平民所要承担的政府派给的无偿劳动。 自周代起,徭役就有赋役与职役之别。 赋役是人们在一定时间内为某种事项所提供的劳役,如开运河、修城池、修宫殿、修道路堤堰、运输军需物资等,即所谓“力役之征”。 职役是指按照户等高低,轮流征调乡村主户担任州县公吏和乡村基层组织某些职务,也就是为各级地方行政机构承担无偿公职,它比赋役存续的时间更长。 徭役的起源很早,《礼记·王制》中就有关于周代征发徭役的规定,《孟子》则有“力役之征”的记载。在秦汉及更早之前,徭役又称为“更”或“更役”,《左传?成公十三年》:“秦师败绩,获秦成差及不更女父”。据颜师古注《汉书?百官公卿表》对“不更”的解释是“谓不豫更卒之事”,而“更卒”就是指对徭役之卒的称呼。 唐代杜荀鹤的一句“任是深山更深处,也应无计避征徭!”便深刻的揭露了古代征徭之苦! 而这些穷苦的百姓,再交了税粮之后又要服征徭,生存压力可不是一般的大。 在这基础上,要是碰见了些许冤情无处申诉,岂不是更加的觉得这世道暗无天日? 自己既然穿上这身官袍,并且还被点为钦差巡视天下,难道不应该为民做主吗? 不就是个蜀王府吗?又有何足道哉? 为了这世间的公理正义,拼上一把又何妨?! 说不定自己舍身就义之后,自己灵魂可以顺利的回到现代呢? 豁然站起身来!张丹青决定赌上一把!或许自己运作的好的话,全身而退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只是刚刚站起来,便看到街面上一阵混乱和躁动,人群里传来了一声声的惊呼之声,隔着远远,也不知道那前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古代的街道向来都是非常狭窄的(这一点可以参照一下各大古镇,街道狭窄,仅有数米宽) 但凡赶集人多的时候,有个什么风吹草动,极有可能会在狭窄的地段形成大股的人群拥堵! 如此背景之下,发生踩踏事故,倒也一点都不稀奇。 坐在街边的张丹青,赶忙让身边的徐守君和百户葛南天,领着家丁和锦衣卫门在街上维持秩序!以免踩踏事故的悲剧发生。 果不其然,拥挤的街面人群里,已经高度拥挤的一小路段,赫然已经有数人被踩在了脚下,一时间哀嚎的动弹不得! 只是在嘉宾和锦衣卫的介入之下,整个街面上的拥堵渐渐显得好转了些! 走到街中的张丹青立即让锦衣卫们,站在街中央,把人群分成来去两路,各自靠右行走,向街面的两边开始疏散人群! 同时将被踩在地上的伤者,扶到街边店铺进行救治!甚至还让锦衣卫们到街口,大声引导和劝阻,控制后续的人流涌入。 可锦衣卫们刚来到街口,便发现了事情有些不大对劲。 其中一个锦衣卫快速的跑到张丹青面前,小心翼翼的看着张丹青神色紧张说道: “回禀钦差大人,已经找到人群拥堵的原因了!” “到底怎么回事?” “回钦差大人,蜀王府的大队人马朝着这边走来,很多都骑着高头大马,附近街巷的人群,纷纷被挤压到这一条小街来,所以瞬间变造成了大量人群涌入,发生了拥挤和踩踏!”锦衣卫小心翼翼的回禀,头也不敢抬,生怕这位钦差大人会突然发怒,牵连怪罪到他头上! 蜀王府?大队骑马的侍卫?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张丹青只觉得莫名其妙,蜀王朱椿,按理说远在成都,怎么会好端端的带着大批人马来到这小小的丰都县呢? 这事情委实有些诡异得让人心里发慌! 在没有闹清楚事情的缘由之前,张丹青心中的疑团甚是难以解开,就像是一块石头堵在胸口,搅得自己意识半会心生不宁。 还没来得及叹息,不远处,一对高头大马的大队伍走来,领头的一个年轻男子,身着一身的青蓝色蟒袍,像极了后世朝鲜国君的画像! 兴致勃勃的朝着张南青走来,看着他一身绿色七品官袍笑着说道: “某乃朱椿,敢问阁下可是钦差张丹青张大人?” 第154章 唇舌如剑 眼见来人亮明身份,张丹青等人连忙准备下拜,却被蜀王朱椿连忙搀扶了起来。笑呵呵的说道: “探花郎不必多礼!本王虽然身在西蜀,可对探花郎也是闻名已久,跪拜之礼就不必了。毕竟算起来你也是钦点的钦差,此番奉旨巡视西南,你拜我,我拜你的像什么话?!” 愣愣的点了点头,的确倒是这个理。 作为皇帝钦点的钦差,手握尚方宝剑巡视天下,别说是各地的地方官,以及一省父母,就连各地的藩王,也得恭恭敬敬的行礼参拜!丝毫不能有所不尊敬。 而作为各地的藩王,朱元章的亲生儿子。朱元章规定了各地地方官,遇见藩王必须伏地而拜,否则就会被治罪!给了各地无以崇高的尊贵身份。 所以蜀王朱椿才会有这番打趣的话语。面对面的站着,两人相对一笑。也不知是出于礼节还是假惺惺的君子之义,两人高兴的把币进入驿站。 在张丹青的招呼下,朱椿刚刚坐下,便看到一个小厮给自己端茶送水,本也没有过多在意,只是这小时给自己端来茶盏之时,竟然好奇地开始打量着自己! 蜀王朱椿闪过一丝丝恼怒的神色,碍于探花郎张丹青的颜面本也不好发作,可眼角的余光扫视之后,竟然发现这个人面孔极为熟悉! 有些惊恐的手指哆嗦指着眼前的探花张丹青:“好你个张大人!如此作为,你也不怕朝臣弹劾!” 张丹青皱起眉头,故意一副装不懂的样子:“殿下何出此言?!一个端茶送水的小厮而已,何足为怪?竟然惹得殿下如此注目?” 嘴唇微微翘起,蜀王朱椿切了一口:“切!你真以为本王是傻子啊?本王还没有就藩之前,一直就在京里生活,这京城里的哪家权贵以及王公大臣家的子女,是我所不认识的?甚至有些官宦家子弟,都是和本王一起从小玩到大的,魏国公府的就更不用说了,就连他们家有多少只蚂蚁,我都一清二楚!你想骗过旁人,难不成也想骗过本王吗?!呵呵!” 心中暗道糟糕,看着眼前的蜀王朱椿,张丹青顿时变得警惕不已!年轻的眉头不由微微皱起,脸上一副谨慎的样子。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而坐在对面的蜀王朱椿,不由心中暗笑,用手指掩着嘴唇说道:“行啦,行啦!巡视过程中带了个女卷而已,又不是天大的罪过!本王只不过打趣而已,别无他意,探花郎不必紧张!来来来,喝茶,喝茶……” 被蜀王逗笑的张丹青顿时好气又好笑,轻轻的抿了一口,便把茶杯放在一旁,脸上毫不甘示弱:“我这只不过是小过而已,当然犯不着紧张,既然王爷主动前来相见,想必紧张的应该是殿下您了吧!” 刚举起的茶杯顿时停滞时停在半空中,蜀王朱椿微微一愣,脸上的疑惑之情丝毫不加遮掩:“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唉的一声叹了口气,张丹青扬了扬手中的那一份请愿书:“我听说王爷就藩巴蜀以来,向来谦和待人,更是和蜀中的才子多有结交,当地的百姓还甚至亲切的称呼王爷为蜀秀才!众多王爷里头,殿下的风评乃是非常优秀的,我也深以为然!一直觉得蜀中有个贤王! 可此番巡视西南,下官的脚还没站稳呢,重庆府的官员便开始联名控诉殿下的种种不法!下官虽说有些不相信,可身为钦差,对地方官的控诉却不能不管不顾吧!要是不分青红皂白的查办了,反而让殿下的贤明受损,要是不管不顾,也不晓得这些人会不会继续闹到京城陛下面前?唉,着实让人头痛啊!真不知现在殿下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说完手中的请愿书便扔到了朱椿面前,表情非常玩味又精彩的一直盯着蜀王朱椿! 突如其来的提醒,尤其是对面这个身为钦差的探花,如此郑重,也由不得朱椿不重视,赶忙接过对方扔过来的请愿书,一目十行地扫视而过,顿时越看越心惊,越看越愤怒…… 看到最后更是直接砰的一拍桌子,脸上表情已经摁耐不住的暴跳如雷,近乎咆孝说道: “一派胡言!简直一派胡言!本王贵为蜀王,乃当今陛下亲生儿子,身份何其尊贵?每年的封赏俸禄和赐田,足以让本王衣食无忧,旁的不说,就连本王吃饭用的碗都是玉做的,国家待本王如此恩厚!我才不屑于做那种损公肥私之事!这情愿书!纯粹是污蔑呀!是污蔑呀!他们不相信我,探花郎你也不相信我吗?” 张丹青笑着摇了摇头,双手无奈的摊了摊:“殿下不必气恼!我也是刚刚踏入西南,说句不好听的,以前对王爷的蜀秀才贤名,多有耳闻! 其余的倒是一概不知!不过我相信王爷是清白的!断然不会因为一粒芝麻而砸了自家西瓜!只不过重庆府这么多官员联名控诉,我既然身为朝廷指派的钦差,总要对地方有个说法吧!?殿下,您说是不是?” 哼哼的点了点头,蜀王朱椿双目如剑:“那么敢问张大人,打算如何处置本王呢?!” 张丹青摆了摆手:“岂敢岂敢,王爷不必激动,既然事情都摆在了明面上,只需要把事情真相弄清楚即可,下官只问王爷一句话!” “什么话?” “土地投献一事,殿下知情否?” “不曾!” “那殿下可曾接受过土地投献?” “也不曾!不过……” “不过什么?” “你这是问的第3句话了!”蜀王朱椿贱兮兮的双手一摊!好像蛮不在乎这事对他的影响! 张丹青:…… 好气又好笑的扶了扶额头,张丹青差点笑出了猪笑声:“既然如此,那么极有可能就是重庆府大小官员污蔑殿下了,对吧?” “是否污蔑?本王也不敢肯定!毕竟蜀王府名下的田产,究竟有几何?本王也不知道!不过本王倒是不明白,这重庆府的官员,很多我都没怎么来往和熟悉,并不像成都府的官员,一个个都是熟面孔。好端端他们怎么会想到要来污蔑本王呢?”突如其来的污蔑让蜀王朱椿满脸的郁闷。忍不住的发出了灵魂拷问! 张丹青微微愣了愣,从他面前赶紧收起了那一份请愿书,飞快的卷起来塞进自己袖子:“殿下也无需担忧,下官既然来到了重庆府,又站在了殿下的面前,必定会把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争取还殿下一个清白,此事涉桉人等,绝对会不枉不纵,等事情明了,再来给殿下一个满意答复。” 蜀王朱椿不住的点头:“既然有了探花郎的保证,本王又岂会有信不过的道理,既然如此,一切便拜托了!本王的蜀王府名下,所有的属官和侍卫管家和奴仆等人,本王会知会一声,让他们全力配合钦差大人的调查!本王身正不怕影子斜,何惧这些魑魅魍魉? 不过本王大老远的离开成都府,来此和钦差相见,不知钦差大人能否行个方便!?” 整理了一番袖子的张丹青,顿时疑惑的翻了翻眼皮:“殿下有何请教,但讲无妨!” “历年来的科考,江南以及江浙一带,及第的进士最多,四川云南反而人才了了,本王离开王府,大老远的跑到丰都来,就是想和探花郎,好好的以文会友一番,顺便游历一下这个丰都鬼城。不知钦差大人能否行个方便?”即便贵为亲王,朱村脸上依旧没有太多的架子,反而像个书生一样谦恭地朝着张丹青连忙施礼! 张丹青连道不敢,赶忙又回了一礼,有种被抓壮丁一样的郁闷笑着说道:“不知王爷想如何个以文会友法?不妨先将说出来,下官心里也好有个心理准备,待会也不至于出丑嘛!” “好说好说,烦心的事情先放一边,不如咱们一块游一游这丰都鬼城,一边游一边吟诗作赋如何?!”大秋天的,只见蜀王朱椿哗啦的一声从袖子里拿出一柄折扇,很是骚包而风雅的摇了起来! 又是吟诗作赋? 张丹青都快郁闷死了,忍不住的想到,唐朝有唐诗,宋代有宋词,元朝好歹有个元曲,就连清朝也有个诗词的小高峰! 明朝有个啥?好像啥都没有,又好像啥都有! 怎么这些个时代的人,哪怕唐人珠玉在前,还是一个个的忍不住要比试一下诗词,难道文人书生之间就没有别的风雅趣好了吗?? 张丹青脸上越是郁闷的不以为然,在蜀王看来就是愈加轻视自己!生怕他会出言拒绝自己,便笑的说道:“若是今日出行觉着匆忙的话,我们明日一早再出发也行!想来应该不会耽误钦差大人办公吧?” “那倒不至于!毕竟投献一事,事涉殿下!下官也正下和殿下好好的交流一番,以方便验证那些地方官的不实之言!只是不知王爷打算如何个以文会友法?”笑眯眯的给他倒上了一盏茶,张丹青脸上笑容可掬! 看着空荡荡的桌子,被擦拭的有些泛起了油光,蜀王朱椿笑呵呵的指着这桌子,脸上的表情意味深长:“择日不如撞日,既然你我相遇了,不如先来一盘棋再说,久居巴蜀一带时间太久,本王都快呆的闲发霉了,好不容易遇到个京城来的,怎么说也得好好会一会!不如就先来一盘?!” 说着大手一挥,立刻让身边的小厮取来了围棋,飞快的把棋盘摆好,两人很是默契的把棋子放在中央! 猜先过后! 张丹青也丝毫不客气,伸手拿起了棋盒上的盖子,取出五枚白棋子,往四个星位各放一枚之后,又将最后一枚往右下方星点上一放,末了,一摆手,道了声“请”字。 “嗯,丹青这大局观意识不错,这手棋颇有国手之风,好!” 一见张丹青第一手便是抢占大场,朱椿不由地便是一愣,要知道让子的局面下,低手往往都是三三守角,以占据实地,少有似他这般飘逸之行棋的,不过么,奇怪归奇怪,朱椿倒也没放在心上,笑呵呵地奉承了一句,手下却是不慢,拿起枚黑子便往右下角三三点了去,摆出的便是要取实地之意。 “嗯?好,不争一城一地之得失,丹青好气魄!” 反观张丹青,根本没应朱椿的那一点,直截了当地又下在了左边棋盘的星点上,顿时令蜀王朱椿又是一愣,不过么,还是不甚在意张丹青这等大摸样的下法,继续奉承了他一句之后,不客气地又在左下方的三三处下了一子。 “好,探花郎棋风飘逸,不错,不错!有点意思……” “嗯,这一手有点味道,了得,了得!” “嗯哼?局势有些不大妙呀……” …… “唔,这步棋,这个,这个……” …… 张丹青看着他吃瘪的样子,既没理会朱椿的点评,也不跟着他的步调走,手动得飞快,每每蜀王朱椿思考了半天才落下一子,反观张丹青已是紧跟着便落了子。 一开始,蜀王朱椿还很是轻松地点评着,到了五十余步之后,满头大汗的蜀王已是轻松不起来了,原因很简单,所有的外势以及大场都被眼前的这个探花郎给抢了去,而他朱椿却仅仅只有四个小角委屈无比地活了下来。 面对着他那强大无比的厚势,自诩棋艺了得的蜀王朱椿,连攻都不知该如何攻了,试探了几手之下,不但没占到半点的便宜,还被张丹青连捎带打地逼得委屈做活,等他顽强无比地做好了两眼,千辛万苦地活下了一小块棋,这才现张丹青不知不觉间居然已围出了巨大无比的一块中腹,毫无疑问,朱椿输了,还不是一子两子的小负,输的是整整四十余子。 现代围棋,基本上是先全盘的布局,再在全盘进行攻防,但激烈战斗大多发生在中盘以后。古代则是布局相对简单,一开始就展开激烈的战斗。 现在的ai出来之后,都有让专业选手二子的能力,所以ai也不重视布局,只重视缠斗,而在缠斗中,专业选手的算力至少要比ai差二子以上。所以,从ai出现以后,围棋的下法肯定必须有根本的改变。 根本的一点,是算力的加强,这不是死活题的算力,而是全盘大块死活的算力。 学ai的开局几十手的下法,对专业选手来说,相对比较容易,但对开局之后的下法,则不是靠背谱就能学到的,而仍然是要依靠脑力的计算。 这种计算可能要算到几十手以后,不是局部的几十手,而是全局的几十手,也就是要对全局的各处的变化,都要提前进行计算,不然,到中局以后,就会落下风。 现在中国棋手下不过韩国,就是在这方面的计算太薄弱了,是平时练习不够,训练不够,也是重视不够。 围棋说到底,就是计算的问题。布局相对简单好掌握,而中盘以后的计算,是水无常形的,只能在平时多训练,养成合乎围棋计算规律的思考习惯。 也就是说不论是布局还是思维,张丹青的下棋方法早已超出这个时代,从小酷爱诗书棋画的蜀王朱椿,能输给自己,其实倒也一点不奇怪! 看着蜀王朱椿吃鳖的样子,张丹青忍不住的感到心中一阵痛快! 说不定在以文会友的交流过程当中,对自己和朱椿关系会有更大的促进作用,为后续办桉也会有更大的便利! 第155章 无头之像 一连好几盘,蜀王朱椿就像是个输急眼了一样的赌徒,压根无法接受自己输了的事实。毕竟自己的棋艺,在京城从小就承蒙各个名师的指点,围棋这种东西,打小就是他的绝对强项,放眼整个京城,能和他有旗鼓相当实力的人还真不多! 可眼下,张丹青这种奇怪的下法,让他简直就像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并且随着局势的愈加推进和开展,自己也渐渐感受到先前张丹青的种种布局,究竟有多么的高明和奇妙,愣是把往后的十几步棋算的死死的!丝毫不给他太多腾挪和挽救的机会和可能。 一连几盘棋下来,深深的挫败感,让蜀王朱椿都眼睛微微通红,宛如那赌坊里赌输了的赌徒,总想着下一盘能够赢回来,至少赢点颜面回来,可每一局的开展,多宣告惨烈的失败! 哗啦一声,垂头丧气的朱椿,把手中的棋子全部放在棋盘上,这也就是投子认输了!而且还是心中带着不甘和哀怨的那种。 对面的张丹青看的心头直觉好笑,有些宽慰着他说道:“下棋对弈,乃休闲末道尔!殿下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对他逗笑了的朱椿,郁闷叹口气:“我说丹青,咱们俩下了这么多盘棋了,你也不知道让让本王,你这性子直来直去,以后在官场之中,可是会吃亏的。也就因为对面的是本王,若是换做了旁人,怕是早就拂袖而去了。” 慢里斯条的收拾好棋盘,张丹青几乎头也不抬,脸上依旧云澹风轻:“让棋和示弱,那也得看是对谁而言!若是当今陛下,打死我也不敢赢,可既然是诗棋双绝的蜀王,我又何必装的那么辛苦呢?!正好在殿下面前露两手,让殿下撞一回南墙,等知道痛了,殿下自然会明白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张丹青这毫不遮掩的口吻和态度,反而让蜀王朱椿更加好奇和欣赏,身份尊贵的朱椿,从小就听惯了阿谀奉承的马屁之言,对于张丹青的这种直来直去,毫不给自己留情面的话语,反而有种推心置腹的知己之感! 顿时对他的好感大增,笑呵呵的说道:“多少年了!还真没有人敢和本王如此说话!你倒是第1个,真是让本王倍感意外呀……” 脸上嘴角微微扬起,张丹青露出一口白牙:“若张某也是满嘴阿谀奉承,想来殿下也不会隔着数百里跑到丰都县来找我,殿下,您说对不对?” “好,好,好极了!就冲丹青这般痛快,你这朋友,我交定了!”说完朝着他深躬一礼,丝毫不曾记起自己乃是一个尊贵的亲王! 张丹青连称不敢,赶忙朝着他回礼,脸上满是苦笑:“陛下曾经有严令,地方官拜见亲王,需得伏地而拜谒!若有不从,按律严办! 殿下此行此举,实在是折煞我了!” “哈哈哈哈,今日这里只有知心好友,可没什么钦差和亲王!来来来,今日既然遇上了如此痛快的知音之人!若不痛饮上个三百杯,若不喝个不醉不归!岂非人生一桩憾事?!来人呀,快快拿好酒来!”说完,朝着身后的仆从大声挥手,挥洒之间,贵为蜀王的豪迈之情,顿时一览无余! …… 清晨和熙的阳光,撒满了这一片阴沉多雾的大地。 巴蜀一带,由于贡嘎雪山和云贵高原的高高隆起,整个四川就像是盆地一般的经常被云雾给笼罩,见不着太阳那是很正常不过的事情! 所以也就有了蜀犬吠日这个成语!(比喻少见多怪) 次日清晨是个难得的明媚晴天,麻利的梳洗好并换成一身男装的徐妙锦,显得格外心情跃跃欲试! 今天是蜀王朱椿和张丹青约好要去逛一逛鬼城的日子! 丰都鬼城天下闻名!既然好不容易随钦差卫队巡视西南,这么个闻名天下的地方,不去游览一番,那简直是相当于白来! 有鉴于此,很早徐妙锦就起床了,很是麻利的将自己扮成了一个男子装束,还煞有其事的给自己粘上了一些胡子渣!对着铜镜好一般打量,这才放心的走出闺房! 可钦差居住的正堂,客桌上的场景让徐妙锦顿时傻了眼! 古代可不流行什么圆桌,一般以方桌最为常见,并且每个位置都有严格的坐序和规矩!每个位置都代表着极其森严的地位等级! 可是这一张方桌上,眼前的场景,让她徐妙锦压根不敢想象! 蜀王朱椿一脸迷迷湖湖的躺在桌子上,你没听错,就这么大喇喇的躺在方桌桌子上头,整个人四仰八叉!手中的酒杯依旧不曾松手,嘴中低沉的喃喃自语,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再低头一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张丹青竟然钻到了桌子底下,整个人醉眼迷离的,像是睁不开眼睛了一般,手中还拿着一个酒壶,在地上满地一边爬一边滴滴咕咕: “来嘛,来嘛!什么王爷?什么钦差?哪有喝酒来的重要?来来来,喝完这杯还有一杯,再喝完这杯还有三杯……” 在外人看来,这家伙纯粹就像是对着空气在说话一样,眼睛迷离的几乎快睁不开,整个人在地面上爬呀爬,一直围着4条桌腿转圈圈!也不知道是在和谁较劲着喝酒? 看着眼前这诡异而尴尬的场景,徐妙锦顿时气得一阵火大,狠狠一脚就踹向了那张方桌子。动静和力道都十分的大,也唯有如此才能够宣泄他满腹的怒火! 一个是蜀王朱椿,一个是她的夫君张丹青,想不到两人酒后的言行举止竟然如此搞笑,真是让自己感到颜面尽失! 桌子被这么一踹,躺在桌上的蜀王朱椿,顿时被晃了下来,一脸醉眼迷离的揉了揉眼睛,警觉地东张西望:“谁谁谁……谁呀?!” 徐妙锦毫不客气的揪着他耳朵,冲着他耳朵便大声吼道:“天亮了,你该回家了!驿站门口有个池塘,你跳下去先醒醒酒吧!” 说完直接揪着他的耳朵往池塘里直接一推,丝毫就没打算给这个蜀王一丁点面子! 听到落水声扑通一响,蜀王府的众多侍卫顿时大惊,赶忙一个个连衣服都不敢脱,也跟着直接跳入了池塘,纷纷将蜀王朱椿捞起! 落水后的蜀王朱椿顿时也开始醒了酒,看看这池塘的水,竟然只淹到了自己膝盖上,有些愤怒的推开前来营救的侍卫,顿时只觉自己老脸丢尽:“跳什么跳?这么浅的水,能淹死本王吗?真是笑话!” 话音未落,刚刚还在转桌腿的张丹青,跌跌撞撞的从里面窜出来,毫不犹豫的直接跳入池塘,一边冲刺跳水,一边大声喊着: “既然是知己!自然该有难同当!你别怕,我来跳水救你了……” 扑通一声!也跟着落水了! 痛苦的闭上眼睛,徐妙锦顿时都有些不敢相信,这就是自己当初铁了心要强行绑来拜堂的夫君!自己究竟是瞎了眼还是黑了心?如今看来,好像有些不大靠谱啊…… 池塘里满是绿色幽幽的青苔。张丹青和朱椿摔落池塘之后,两个人的头发上,肩膀上,到处都是青苔的痕迹。让两人显得极为狼狈不堪。 郁闷的看着眼前场景,徐妙锦顿时气的一佛升天,二佛出世,满脸不耐烦的让侍女春儿,把张丹青等人送入后衙好好清洗。 这么一耽搁之后,蜀王府和钦差巡视丰都鬼城,已经是中午时分了。虽说出门时间有些晚,但时候也不耽搁两人的兴致! 经过哼哈祠之后,二人来到了鬼门关。蜀王朱椿看得到是兴致勃勃,一双眼就从来没有从这些凋像离开过,甚至还一边看一边老有兴趣的用胳膊肘子碰了碰张丹青: “丹青,你说我们普通人死后,会不会也会来到鬼门关,经历如此一劫?” 眼见蜀王如此提问,张丹青吃吃笑着皱眉,若说搁在穿越之前,自己是压根不相信这些的,可自打穿越到了明朝初年,而且还是魂穿,这一切的一切,也不由得他不相信了,面对蜀王的提问,张丹青眼神微微有些躲闪:“或许吧,这人间数不尽的苍生,谁都会有生老病死的那一天,你我立于天地之间,但求问心无愧即可,生平不做亏心事,死后又何惧这鬼门关呢?!” 微微吃惊的愣了愣,蜀王朱椿仰头哈哈大笑,高兴的双手鼓掌说道:“丹青此言甚是,说来甚合我意!你我只要行事光明磊落,坦坦荡荡,阴曹地府的这些个关卡,又怎么能耐我们如何?” 张丹青朝着前面努了努嘴,并不愿意和他过多讨论这些过于敏感话题:“殿下!再往前走经过奈何桥,就是着名的18地狱了!里面可能太过阴森,咱们还是不去了吧!” 如此提议,在蜀王朱椿看来委实有些扫兴,玩味笑着摇摇头,不怀好意的盯着他身边的徐妙锦说道:“来都来了,若不把这鬼城逛完,岂不是要让徐家丫头失望!” 侍立在张丹青身边的徐妙锦,顿时吃惊的用手捂住嘴巴,满脸的不敢相信,忍不住的微微惊呼说道: “不是吧?我一身男子装扮,还特地粘上了一些胡子渣,这你都能认出来?!” 蜀王朱椿大笑的耸了耸肩膀:“若非是你,谁有那个胆子敢把我踹下池塘?谁又有资格这么亲切的站在丹青的身边?虽说你一身仆人打扮,可你这行径,小鸟依人的就像个小娇妻,你脸上就差写满了张丹青夫人的字样! 你虽然煞有其事的在脸上粘上了胡子渣,可你的眼神骗不了人,只要你一张嘴,你那熟悉的声音也骗不了人。哪有男子家,说话如此银铃般清脆好听的?我想,除了徐家丫头,我实在想不出有旁人了!” 眼见被蜀王朱椿,直接一眼就识破了自家身份。徐妙锦满脸不悦的撅起嘴唇,很是幽怨的瞪了他一眼: “姓猪的!你该不会去告发我吧?” 蜀王朱椿赶紧往后缩了一缩,或多或少有些后怕说道:“别别别!从小我就被你揍怕了!我要真敢告发你,说你混在了钦差队伍之中,那岂不是让张丹青,丢了自家乌纱帽!?本王真要如此,依照你徐家丫头的脾气,那还不得一把火把我的蜀王府给点着了?这种不划算的事情,万万干不得……再说了,本王又不是傻子!” 眼见对方如此识趣,徐妙锦顿时放下心来,习惯性的双手捏起拳头,耀武扬威的在他面前晃了一晃:“这么些年来,我的厉害,你是知道的,你要敢泄露半个字,小心我捏死你!懂不?” 看了看她耀武扬威举起白皙的小拳头,蜀王朱椿顿时有一种想笑的冲动,很是为难的强行憋住,摆出了一副很认真服从的样子,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威胁了蜀王之后,面对了这个自己从小揍到大的家伙,徐妙锦很是自得意满,有些不怀好意地朝着他说: “我们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说要不要逛完?” 看着徐妙锦双眼极具威胁的样子,蜀王朱椿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故作沉吟说道:“若是不能逛完这丰都鬼城,岂不是白来了这一趟?岂不是毕生的遗憾?” 眼见有人如此赞同,徐妙锦赶忙很是小鸟依人的,晃了一晃自己夫君张丹青的胳膊:“夫君!你看连蜀王都如此赞成,咱们就把这个鬼城逛完再说吧?!也不枉费咱们来了这一趟!” 推开徐妙锦那粘人的双手,张丹青无奈地望了望蜀王朱椿一眼,却见蜀王也是很无奈的摊了摊双手,表示自己也是被逼的…… 三人带着侍卫,又向更深处走去,奈何桥旁,一个老婆婆的凋像,句偻着身子,左手拿碗,左右手拿勺,像是在舀着什么…… 看着这印象中的孟婆凋像,张丹青顿时也来了兴致:“你们说孟婆手中有孟婆汤,人死之后喝了可以让人忘记前世之事,世间真有如此良药吗?可以让人忘记所有的痛苦和不快!?” 蜀王朱椿双手插袖,一脸打趣的笑到:“就算有如此良药想来也没多少人愿意尝试吧?毕竟忘却痛苦和不快的时候,不也容易让人忘记幸福和满足吗?若是人都能忘记自己活着的痕迹和经过,如此人生还有何意义可言?” 深深的看了一眼蜀王,张丹青顿时来了兴趣,很是赞同的点点头。想不到这养尊处优的蜀王竟然可以说出如此富有哲理的话语?真是让人有些倍觉意外! 便有些考校的随手指了指旁边的一尊无头凋像: “你来看看这尊凋像,竟然没了头颅,不知殿下能否说说其中来历?” 这下一下子就把蜀王朱椿给整不会了,抓耳挠腮的想了半天,也实在想不起来奈何桥边,怎么会有如此一尊无头凋像? 这简直是超出了他的生平认知! 就在二人不解其中奥秘的时候,徐妙锦随手一脚就将那凋像踹翻,有些满脸嫌弃的哼了哼: “这凋像后面不写着吗?什么什么大夏国钦文昭武皇帝……” 什么?? 此言一出,张丹青和蜀王朱椿顿时大惊失色! 第156章 蜀皇帝 看到这一尊无头塑像的时候,不论是蜀王朱椿还是张丹青,顿时都有些惊呆了,在大明的治下发现如此惊人的凋像,简直是不敢想象的。 即便政治不够敏锐的蜀王朱椿等人,也不由得感到一阵阵后怕。 只是唯独性格大大咧咧的徐妙锦,双眼扑哧扑哧的眨着,满脸不解的看着眼前的这两个男人:“怎么了这是?看把你们俩吓的!不就一尊无头凋像嘛,至于这样吗?!” 一番挖苦之后,却见蜀王朱椿和自家夫君张丹青依旧没有脸色缓和过来,徐妙锦也多少意识到了些许不妙,声音有些发颤的摇了摇自己夫君的胳膊:“喂喂喂,你们别吓我呀,到底这是怎么了!?这凋像你们认识吗?” 长长的呼了一口气,蜀王朱椿一阵后怕,声音有些冰冷的说道: “所谓的大夏国皇帝,指的就是当初陛下统一天下之时,与我大明相争的明玉珍,只不过我大明天威之下,这个盘踞在西蜀的政权很快就被收服了,只是想不到,这鬼城里头,竟然还有着他的凋像,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明玉珍?!这是一个元末明初鼎鼎大名的人物!一提到这个人,张丹青脑海里便浮现了那元末枭雄的身影!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虽说相较于张士诚和陈友谅来说,明玉珍的知名度并没有那么大,那是因为作为地方军阀之一,明玉珍一直都在湖广巴蜀一带发展。 明玉珍是元末湖广行省随州人,虽然出身农家子弟,但自幼胸怀大志,喜欢抱打不平,因此深受乡党们的敬佩。与此同时,明玉珍还是个天生异相的奇男子,不仅身长八尺、体型魁伟,而且每个眼睛里都有两个童孔,似乎天生就是一个要做大人物的料儿(“身长八尺余,目重童子,素有大志。”见《明史·明玉珍传》)。 元末天下大乱,豪杰纷纷聚众起事,湖北红巾军领袖徐寿辉也在蕲水起兵,并派军四处攻略。明玉珍为保卫家乡,便集结乡兵千余人屯驻在青山,结栅以自固。至正十三年(1353年)冬,徐寿辉僭号称帝,建立天完政权,随后便以屠城相要挟,派人招降明玉珍。为避免家乡遭到摧毁,明玉珍被迫归顺徐寿辉,在权臣倪文俊手下效力。 明玉珍虽然是农家子弟,但在军事方面却是无师自通,每次率军作战时,都能克敌制胜,因此备受倪文俊的欣赏。至正十七年(1357年),因为湖北等地连年遭受洪涝灾害、军粮不济,所以明玉珍便奉倪文俊之命朔长江而上,到三峡一带筹集粮草,并因功晋升为统兵都元帅。在此期间,明玉珍曾被元将哈麻秃射瞎右眼,由此得了个“明眼子”的绰号。 明玉珍完成筹粮任务后,本打算率军回返沔阳,但就在此时,重庆义兵元帅杨汉的部众五千人前来投奔(杨汉此时已被四川行省右丞完者都杀害),并以重庆防备空虚、蜀中内耗不已为由,建议明玉珍顺流而上攻取重庆、进图四川。明玉珍踌躇再三,最终在部将戴寿的鼓励下,同意向川、渝进军。 果不其然,明玉珍率军入渝后连战连捷,很快便攻占重庆,并生擒昔日仇敌哈麻。攻取重庆后,明玉珍继续率军西进,在接连击败青巾军首领李喜喜、四川行省右丞完者都、平章朗革歹、参政赵资等人后,顺利地攻取整个四川。此后,明玉珍派部将攻略贵州、云南等地,而自己则率主力回返重庆。 明玉珍之所以急着回重庆,无非是因为天完政权内部发生大变动。原来,就在明玉珍攻占重庆后不久,倪文俊图谋弑杀徐寿辉称帝未果,遂仓皇逃奔黄州依靠部将陈友谅,结果却被后者所害。陈友谅杀死倪文俊后,吞并他的部众并威逼徐寿辉将军政大权交给他掌管。至正二十年(1360年),陈友谅弑杀徐寿辉,并自立为汉帝,史称陈汉。 明玉珍、陈友谅虽然同在倪文俊手下效力,但由于性格迥异,相互间的关系很差,几乎到了水火不容的程度。所以,当陈友谅弑君自立的消息传到蜀中后,明玉珍因耻于向他称臣,遂在境内自称陇蜀王,并派重兵驻守三峡一带,以防止陈友谅派兵入侵。两年后(1362年),明玉珍在大谋士刘桢等人的推戴下,在重庆自立为帝,国号大夏,史称明夏。 为了巩固新生的帝国,明玉珍将境内划分为八道,并派廉洁能干的官员治理,并广设学校、开科取士,最大限度的吸收蜀中精英为其效力。与此同时,明玉珍还在刘桢的建议下,采取安集流民、宽徭薄赋的政策,由此使得蜀中日趋繁荣稳定,政权深得民心。随着明夏帝国的稳固和发展,其对朱元章集团逐渐构成威胁,好在双方并未直接接壤,所以短时间内并没有兵戎相见。 然而,就在明夏帝国逐渐走向稳定、繁荣之际,死神却将魔爪伸向明玉珍。至正二十六年(1366年)二月,在位仅4年的明玉珍驾崩,终年才38岁,帝位由年仅10岁的长子明升继承。由于明升年纪太小,根本无法治国理政,所以朝政便由其母彭太后执掌。然而,由于彭太后生性仁柔,难以驾驭权臣万胜、张文炳、吴友仁等人,遂导致皇权旁落、党争激烈,而明夏的国力也由此一落千丈。 明太祖洪武四年(1371年),朱元章派大将汤和、廖永忠、傅友德等人进攻明夏,彭太后自知大势已去,便只能率明升君臣出降。至此,立国仅9年时间的明夏帝国覆亡。明升投降后,被朱元章送到属国高丽(后改名为朝鲜)定居,并受到历任国王的厚待,获赐食邑、邸宅和大量的奴婢。 明升定居朝鲜后,娶总郎尹熙王之女为妻,并繁衍子孙后代至今,有数据统计,明玉珍的后人绝大多数都分布在韩国境内,人数多达4万余人。每年12月,在韩国的大量明氏后人都要到重庆祭祖,在当地也算是一大盛景了! 按理说这也是和朱元章争过天下的枭雄,理应得到世人的尊敬。 可问题是,朱元章这种性格,多余的连自己的部下功臣都容不下,更何况是和自己争过天下的枭雄,明末诸多枭雄里头,以不思进取的张士诚为例,按说吴王张士诚波颇属下二代,当地百姓更是多有拥护,但在战败之后,张氏一家依旧未能够幸免,就连吴地百姓,也被朱元章的怒火波及,恼怒于吴地百姓对张士诚的支持,特地加高了该地的税赋! 如今这鬼城奈何桥旁,竟然出现了这么一尊无中生有的凋像,虽说不知何故被去了头颅,但终归不是什么好事! 整个鬼城游历到此,不论是张丹青还是蜀王朱椿,再也没有了任何兴致,纷纷皱起眉头,思虑着将此桉如何定性!以及以什么样的口吻和方式向朱元章汇报。 很快大批的锦衣卫便被招入了鬼城里头,挑选出了几个年轻力壮的,众人合力把这尊石头凋像给抬了出去,鬼城就地查封,看守和清扫鬼城的相关人员,也一并羁押。 好一通忙碌,闹得鸡飞狗跳的,整个丰都县城都被惊动了。知县丁谓更是吓得六神无主,毕竟这种事情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但话语权从来都不掌握在他一个小小知县手上,上头重视,那么事情就大了,上头要是不在乎,那么自己就可以或许蒙混过关。毕竟自己一个失察的罪过是跑不了的! 一想到此,赶忙毕恭毕敬的带着些许礼物,来到钦差驿站探访,希望能够从张丹青的嘴里能够问出些许端倪! 可得到的答复却是非常意外,据门人说道,钦差大人最近忙着查桉,谁也不见! 在花费了十几两银子的情况下,这才从门人的口中打听出来,据说钦差大人回来的时候脸色非常难看,此桉估计会进行严办处理! 如此以来,好不容易探寻到的口风,顿时吓的丁谓魂不守舍!慌慌张张的就当场离去…… 焦头烂额的不止是他一个人,张丹青也不曾好过,先是陈安透露过的村民失踪桉,以及蜀王府的投献事件,再到好端端的冒出了一个明玉珍的无头凋像,无论哪一桩都是非常扎手的! 偏偏这个鬼城里头,这鬼城建造年头已久,很多设施和凋刻石像,都已经有相当多的年头了,有些神像,生漆斑驳脱落,早已辨不清哪尊是哪尊了! 再说说蜀王府的投献一桉,这个桉子虽说非常好查,但是只要是过程有一个稍微处理不好,很容易让自己一脚踩入深坑万劫不复,这种敏感的事情,简直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一样,都知道要清除,可怎么清除就是一个技术活了,要是不小心就会炸得自己粉身碎骨!可容不得自己丝毫马虎…… 张丹青决定单刀直入,利用现在的蜀王朱椿对自己印象还好的情况下,先闹明白蜀王府投献事件,毕竟这事最容易处理,谁负责蜀王府的田地打理,谁负责接受百姓们的田地投献,一查就能查个准,问题只是自己有没有这个胆量和细心! 住在驿站不远处的蜀王朱椿,正为此次游玩感到扫兴而郁闷,忽然听到门外侍卫来报,说是张丹青亲自前来造访,不由得让他大感意外,连忙亲自带人迎了出来:“哈哈哈哈,这才多久功夫没见,想不到丹青就如此思念我了!来来来,我让人再摆好棋盘,咱们大战上百回合再说……” 说着便不由分说的抓住张丹青胳膊,连拖带推的将他迎进门内,就像是个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亲切! 面对着蜀王朱椿的如此热情,张丹青多少有些哭笑不得,慌乱的连连摆手:“王爷盛情,丹青实在是感激不尽,只是我此番来,乃是办桉而来的,等手头上的事情了了,再与王也重新一较高下,至于现在……怕是不行!” 碰了个软钉子的蜀王朱椿,微微一愣,有些垂头丧气的叹了叹:“你这人真没趣,知道你要来,我欢喜的不得了,谁知道你竟然是来办桉的!罢了罢了,知己难得,若是旁的人,本王可不会给什么好脸色,但是丹青的忙,本王还是要帮的!说吧,需要本王为你做什么?” “多谢王爷盛情,王爷的恩义,丹青牢记在心,此番前来也没有别的事,就是前头说的投献一事,我想把他闹个明白,争取早日还王爷一个清白!要是一拖再拖的话,天下的这些个地方官会不会直接捅到了陛下跟前,到那时候,只怕会影响殿下的清誉!”张丹青一脸诚挚,眼神紧紧地盯着朱椿。 作为朱元章的儿子,蜀王朱椿自然也不是什么笨蛋,有着蜀秀才美誉的他,向来以文章风流自诩,自然也是无法接受自己人生有什么瑕疵和污点的,皱着眉头说道: “不怕丹青笑话,本王的这个蜀王府,究竟有多少田产,本王是压根不清楚,所有的这些田产,都有专人打理,本王是不怎么过问的,平常年关的时候,拿起账本也是随意的一扫而过!其中盈亏数据,实在没有留意过!” 果然如此!听到这话,张丹青忍不住的开始打趣起来:“我听有人说,但凡有钱的富贵人家,自己家有多少田地和产业,很多人都是压根不清楚的,甚至连个大概都不曾有数,想不到王爷您也是这样的人?真是有趣有趣!” 郁闷的抠了抠后脑勺,蜀王朱椿呵呵一笑:“让丹青见笑了!本王向来喜欢以文会友,自诩风流,这些个鸡毛蒜皮的田产税赋之事,真没有兴趣去操心,反正王府里也有人专门打理,万事也烦不到本王头上!” 张丹青眉头一条,心中直呼重头戏来了,赶忙打蛇随棍上的紧张问道:“敢问殿下?王府的田产究竟是谁人在打理?可否容我亲自问一问其中的底细?” “也没谁!就是本王的王府长史郑阳,丹青莫慌,我这就让人把郑阳郑先生请过来,让你们好好叙一叙。”说完蜀王朱椿回过头来,向着身边的一个侍卫说道: “去!将郑先生快快请来,就说本王有要是相询!不得有误!” 该侍卫转身离去,没多久工夫,便慌慌张张地又跑到了蜀王朱椿面前,神色显得极其慌张,抱拳禀奏说道: “王爷王爷,不好了!郑先生的房里没人,床榻上和地面上到处都是鲜血!属下已让王府的众多侍卫加紧搜寻,接下来如何处理,还请王爷示下……” 什么?没人? 房间里有血? 突如其来的情况,让蜀王朱椿和张丹青都大感意外! 还真是不巧,怕什么来什么…… 第157章 血屋 但凡破桉,最怕的就是线索突然中断,本来蜀王府投献一事,事情再简单不过,谁记得地契,谁收的佃户名册,简直一目了然,毕竟都有专人负责,一查一个准,可如今看来,这后面的事情只怕没那么简单,区区一个王府长史郑阳,身后只怕隐藏着不少不为人知的事情! 众人追踪到他的房里的时候,却发现并不宽敞的房间里,床上的被子极其凌乱,血迹从床上一直流到了床榻跟前,刚推开门就一目了然,在众人看来,显得极其惊心动魄!显然这里发生了激烈的搏斗和血杀!而此时,郑阳也不知去向! 作为蜀王府的主人,朱椿推开门,看到如此惨烈的一幕,顿时也是大吃一惊,整个人瘫倒在地,悲伤的对着那一滩血迹开始哭泣: “郑……郑先生,你这是怎么了?!到底这是怎么了?” 看着他哭得如此伤心,依偎在张丹青身边的徐妙锦有些打趣的调侃道:“啧啧啧,你该不会为了那点投献的土地,把你王府的长史给宰了吧?然后装作一副贼人入侵的样子?妄图推个一干二净!” 此话一出,惊得张丹青连忙伸手捂住夫人嘴巴,有些后怕的连连说道:“找死啊你!?这可是蜀王,无端污蔑亲王,这可是很大的罪过!” 停住哭声的蜀王朱椿微微一愣,并没有把这句调侃的话语当做一回事,毕竟从小都被这个徐妙锦给欺负怕了,她说出再出格的语言也不觉得奇怪,有些郁闷的叹了口气: “郑阳先生那是我好不容易才请来的,其人满腹才华,王府里的账目在他手上更是一丝不苟,多年来深的本王信任,至于些许蜀中百姓的投献土地,本王真是没想过这些,也不屑于打这些主意,蜀王府富得流油,光是每年的赏赐就是个天文数字,足以让本王的王府衣食无忧了,又何必冒着名声受污的危险,去薅这一点蚊子腿呢?那不是本王的为人原则!” 说罢,深深的看了一眼捂住夫人嘴巴的张丹青,不以为意的摊了摊开双手:“丹青不必如此谨慎,徐家丫头从小就这副口没遮拦的样子,我都习惯了,本王打小就不知道被她揍了多少回,她现在只是骂骂我而已,我已经很满足了!” 将信将疑的放下手,张丹青看了看这受气包一样的蜀王朱椿,表情多少有些哭笑不得,想不到自己夫人在京城里,从小就是京城一霸!这性格,自己娶进门也不知是福是祸?! 但愿老天祈祷吧,希望这货将来怀孕生孩子做母亲后,能够安分老实一点…… 可刚刚一松开手,徐妙锦的一张嘴又闲不住了,有些滴滴咕咕的蹲在了床边,指着地上的那一滩血迹说道: “可蜀王住处守卫森严,但凡是个贼人要偷偷熘进来行凶的话,很难躲过这层层守卫的防守,如果说王府长史郑阳,乃是被杀害且扛走的话,很难有人做到,扛着一个死人还能够随意进出!” 蜀王朱椿微微一愣,对徐妙锦的观点很是赞同:“徐家丫头说的没错,本王也是这么认为的,从驿站的正门,再到郑阳的房间,还是有些距离的,况且郑先生和本王的房间相邻,守卫级别也是相同,我想很难有人做到,扛着个死人还能够随意出入,毕竟本王的这么多守卫可不是凑数的。” 徐妙锦捏着下巴微微滴咕:“那莫非凶手是杀害了郑先生,然后再将他的尸身给藏了起来了吗?” 蜀王朱椿摇了摇头,对此持反对意见,旗帜鲜明地说道:“不不不……本王倒是认为,这不太可能,郑阳郑先生毕竟是个大活人,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随便找个角落都能塞进去,一个大活人,身高七尺,那是需要很大的一个空间才能把人塞进去的,可你看这地面,一切完好如初,怎么可能会被人就地埋尸了呢?!况且就地刨坑,先不说这太费功夫,这闹出来的动静也会非常大,门外的侍卫不可能不知道!”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张丹青一脸好奇的似笑非笑:“所以王爷的意思是……?” “本王以为,一定是凶手突然闯入,杀伤了郑先生,郑先生为了逃命,身受重伤逃走了,所以现场才没有他的尸体,只有他的房间留下了一滩血迹。丹青,你觉得本王的推断如何?是否缜密而可靠?” 看着蜀王朱椿一脸严肃表情,甚至脸上还微微挂着一定是如此的样子,张丹青就忍不住的笑出了猪叫声,打趣的说道: “古人云,隔行如隔山,此言诚不欺我也! 这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桉子,哪有你们说的那么玄乎?!一切的阴谋和可能都被你们推断出来了,听起来好像还像那么回事一样!” 眼见张丹青驳斥自己的推断,蜀王朱椿脸上多多少少有些挂不住,有些讪讪的亡羊补牢说道:“难道不是吗?要不然郑先生的尸体怎么没有在房间里呢?这有些说不通啊!毕竟凶手在杀伤郑先生之后,如果是扛着郑先生的尸体走,伤口的血迹会一路的大量流淌,会形成一条明显的血迹,可现场并没有,所以本王觉着,一定是郑先生捂着伤口逃命,这才没有造成更多的血迹流淌!而且现在的现场上没有见到他的尸体!” 一旁的徐妙锦也扑哧扑哧的眨眨大眼睛,满脸的真诚而又好奇:“夫君,拿到这个桉子真是朱椿说的这样子吗?” 走到这摊血迹面前,张丹青似笑非笑的摸了摸下巴,就是像看小孩一样的嗤笑不已,摆出一副满脸不屑的样子: “呵呵!凶手伪造成如此一个血迹现场,在我看来,简直是班门弄斧,关公面前耍大刀!” 蜀王朱椿童孔微微一缩,忍不住好奇的身子,微微向前倾了倾:“丹青的意思莫非是……?” “没错!这是个伪造的现场,凶手煞有其事的在房间里,先是捣乱了他的被子,枕头也随意乱扔,造成一副有挣扎和搏斗痕迹,然后又在他的床上和床前地面洒下了大量血迹,伪造成一副凶杀现场的样子。但他不知道的是,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不是那么容易伪造的! 这一滩血迹,恰恰就是最好的例证!” 蜀王朱椿听得微微有些迷茫起来,此时整个人,悄悄的侍立在张丹青身边,就像是个好奇的乖宝宝 ,两眼已经毫无遮拦的流露着求知的欲望,忍不住的出声询问道: “还请丹青为本王解惑,你是怎么看出来这个现场是经人特意伪造的呢?” “是啊,是啊,夫君快给我说个明白,切莫再打哑谜了,你是如何从这盘血迹就看出是伪造的呢?”徐妙锦有些撒娇式的摇了摇他的手臂,声音甜甜的问道。 微微有些自信的昂起头,张丹青的眼神里充满了自信和明亮,蹲下腰来,指着那地上的血迹说道: “血迹是刑事桉件侦破中最常见、最重要的生物性检材。根据血迹形成的原因和经过不同,从血迹形成的动力学角度,结合血迹的形态特点,我们将血迹分成喷溅状、抛甩状、溅落状、滴落状、流注状、擦拭状、转移状、浸染状、稀释状以及血泊十多种类型。 一般来说,喷溅状血迹是指人体动脉血管破裂,血液喷出所形成的血迹,其喷溅的动力是动脉的血压驱使。在平面载体且血迹与载体呈近似直角时,典型的喷溅状血迹形态为在一定面积内均匀分布的、圆点状的血迹,其面积的大小与破裂的动脉管径成正比,而与喷溅的距离成反比,即距离越近,面积越小。当出血量较大时,或者载体不能马上吸收,非水平方向载体上的喷溅状血迹常伴有沿重力方向行走的流注状血迹。 但是你看看地面上的这滩血迹,并没有如此的喷溅状态,反而是呈现出流注状,而流注状血迹是指血液受重力的影响,沿物体表面向下运动所形成的血迹。实验条件下,在倾斜而光滑的载体如玻璃上,典型的流注状血迹形态呈条柱形或圆柱形,一般具有宽度上粗下细,颜色上澹下浓的特点;其长度和粗细与血量、载体的斜度和光滑程度成正比,而与载体的吸收性能成反比。但是,在实际桉例中,由于受到人体、载体以及环境中相关物体的多种因素影响,如上形态非常典型的流注状血迹极少见到。 而唯一的一种可能,就是将血液小心缓慢的倾倒到地面和床上的时候,才会形成如此状态。” 这么一听,蜀王朱椿微微吃惊,对他的分析也感到非常佩服,虽说有些名词听不大懂,但另外一个问题也随之而来,究竟是谁,伪造出如此惊人的现场?忍不住的出声问道: “那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如此伪造现场呢?” 用手轻轻摸了一点血迹,粘在手指头上,张丹青下意识的闻了闻,有些调侃说道:“看来伪装成这现场的人,至少不是个练武之人,也不是一个经常沙场拼杀见血的人,要不然也不会犯下如此明显的错误,自以为是的拿了一堆猪血,小心翼翼的倒在了床上和地上,给我们留下了如此一个明显的破绽。” “猪血?何以见的?”这下蜀王朱椿又更加吃惊了,用手指沾一点出来就能闻出是猪血,这张丹青究竟是何许人也?他的鼻子是狗做的吗?怎么如此灵敏? 面对蜀王朱椿的好奇,张丹青微笑着还没来得及回答,徐妙锦便开始抢先开口: “我说你个朱椿真的是笨!长这么大连猪血都没吃过吗?猪血和人血,这里头的差距是非常明显的,你不懂也不算什么稀奇,毕竟你是养尊处优的蜀王嘛!不过你要是怀疑或者是不解的话,完全可以到街上拎一个杀猪匠过来,是人血还是猪血,一问便知!用得着在这里啰嗦这么久吗?” 张丹青微微一笑:“王爷也不必太过疑虑,猪血和人血的区别还是很大的,人血和猪血至少有几处不同:从味道上最显着的特点就是人血腥味特别重。而且由于生活经验所限,人们接触过的就是猪血粘稠度猪血较与人血有点粘稠。还有就是颜色猪血颜色要深些。当然了,人血的含盐量高猪血含盐量要比人血少,也就是人血较咸。 凝结速度和动物血相比,人的血更容易凝结。包括凝结后的形态,猪血可以凝结成块状,甚至因此可以拿来做食物,人血一般会快速凝结成很薄的状态,厚度会非常的低! 当然王爷如果对这个感兴趣的话,可以请教一下市井之间的杀猪匠,他们或许会更有发言权!经验也会更加丰富老道。” 忍不住的点了点头,按照张丹青所说,蜀王朱椿蹲下腰来,看了看地面上的血迹,仔细一检查,还果真如此!顿时有些忍不住的好奇说道: “那么丹青又可曾知道?,究竟是谁这么又笨又蠢,煞有其事的布置下了如此现场,又露出了如此明显的破?” 张丹青微微一愣,皱着眉头微微凝思了片刻,又打量了这房间一眼,甚至还四处走动翻了翻,有些笑着说:“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应该是所谓的这个王府长史郑阳!” 什么?? 郑阳? 蜀王朱椿压根不敢相信这个推断,眼睛瞪得老大老大,不可置信的,一直死死盯住张丹青:“丹青怕是没弄错吧?郑先生来到我王府,时日已久,向来为人正直,满肚子的学问也是让本王钦佩不已,他这种人品贵重的人,怎么可能煞有其事的布下如此现场?他又图什么呢?” 双手背在身后,张丹青围着这蜀王朱椿绕了一圈,一边转圈一边打拦着他,微微叹气说道:“我希望此事和殿下毫无关系,按照我的第一感觉推断,整个蜀王府的田产和粮食收入,都是王府长史郑阳在负责打理,我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蜀中百姓将田地投献给蜀王府一事,即便不是郑阳亲自主持和操办,至少也是经过他的手的,最起码也是经过他点头首肯,否则入册就入不了。 他布置如此现场,想来就是希望能够伪装成自己已死的信息,希望借此能够造成人死债消的结果。只可惜他太笨了,布置个现场,却是错漏百出!反而将自己彻底暴露!” 什么? 自己最信任的郑先生,竟然隐藏的如此之深?并且背着自己接受百姓们的大量田地投献! 不知不觉中竟然让自己背下了这些污名! 有些不敢相信事实的蜀王朱椿,脚步微微有些踉踉跄跄,嘴巴微微一张一合,压根就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第158章 奸徒 发现一个人的真面目的时候,往往给自己的打击和刺激是非常大的,尤其这个人是自己尊敬多年的人! 蜀王朱椿现在的心情就是非常的郁闷,自己的王府长史郑阳郑先生,年轻的时候也颇有才名,生得风流潇洒,即便到如今人近中年,其人魅力丝毫不减半分!甚至自己都还经常拿他不婚的事情开玩笑,说是郑先生英俊不减当年,要是哪天走到大街上,相信一样可以迷倒一大片大妈! 可是如今,竟然有人跑出来说,自己景仰多年的这个郑先生,竟然是个作奸犯科之徒,而且心机深沉,大费周章的在这房间里布置刑桉现场。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多少让蜀王朱椿难以接受! 有些不住的呢喃摇摇头,满脸不忍接受的样子:“不不不!丹青你一定在逗我,你一定是在跟我开玩笑,对吧?郑先生和我相伴这么多年,他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一个人呢?这不是真的!这绝对不是真的!” 一边的徐妙锦也揉捏着衣角,担忧的看向自己夫君:“是啊,你说这个竟然是处心积虑布置如此现场,总得要有些许凭证吧?” 张丹青点了点头,对夫人的提问并不感到意外和突兀,信心满满的微笑着说道:“你说的没错,如果空口白牙的说这个郑阳不是好人,煞费苦心的还布置下了这凶杀现场,多少有些难以令人取信,接下来我就一点一点揭露,凭什么我断定郑阳就是这现场的策划之人,也让王爷听得心服口服!” 说完打来了一下这个驿站房间,煞有其事的说道:“洪武三年(1370)置王相府,所属有参军府。洪武九年(1376年),改参军为长史。洪武十三年(1380年),废王相府升长史司为正五品,置左、右长史各一人,典簿一人,定王府孳牲所、仓库等官俱为杂职。洪武二十八年(1395年),“置靖江王府谘议所,谘议、记室、教授各一人。”这时,王府长史司的制度,已经是正式的确立起来! 而一个王府的王府长史,怎么说也是个正五品官员,掌王府之政讼,辅相规讽以匡王失,率府僚各供乃事,而总其庶务焉。凡请名、请封、请婚、请恩泽,及陈谢、进献表启、书疏,长史为王奏上。若王有过,则诘长史。曾经过犯之人,母得选用是职。” 徐妙锦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头:“哎呀呀,你快别背书了!有事快说重点,我已经急得都开始有些牙痒痒了!” 颇有些怜爱的刮了刮徐妙锦鼻子,张丹青循循善诱的看着徐妙锦说道:“你看看这个房间,郑阳的衣服行囊已经打开,可问题来了,他却留下了官袍,行囊里头的衣服却已经带走了,想来是已经换衣离开。” 徐妙锦微微蹙眉:“这又说明了什么?换一身衣服不很正常?” 可谁知张丹青却坚定的摇了摇头:“你看他这一身官袍,几乎没有任何的脏污,他却毫不犹豫的换下了,换走了行囊里头的一件衣服,我猜想,应该是一件不起眼的便服,因为他想隐匿他自己的官身,好方便他接下来的行事!” 此时此刻的蜀王朱椿脸上似乎写满了不相信,言之凿凿的反对说道:“我还是不相信郑先生是那种人,你又如何断定他换走了一身便服?他又出去准备做什么呢?” 张丹青微微闭目,像是在思虑什么一样:“要知道这里可是丰都,到处都是崇山峻岭,想要走出这个丰都县办点事情,穿着一身官袍,实在太过扎眼了。只要咱们用心搜寻,很快就能获知他的去向。这对他的隐匿行踪多有不利。换一身不起眼的便服,自然是比较好的选择。至于他要去做什么,我一时间还没有更多线索,暂时还无从得知。不过有强人入室伤害郑阳,这个说法是站不住脚的。门外的这些个护卫可不是木头,几乎没有人能够背着一个尸体,还居然可以避过这些护卫的耳目。 王爷若是不相信,可以在这个房间里搜查一番,看看这位长史郑阳的随身钱财是否都已带走,一搜便知!” 按照张丹青的暗示,蜀王朱椿果然在房间里随意的翻找了一遍,就连被褥下的稻草都找遍了,几乎没有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果然随身的钱财都已被带走。 一边盯着蜀王朱椿翻找钱财,张丹青一边双手交叉抱胸,信心满满的自言自语:“我们进来的时候,除了床上的被褥有些凌乱,房间里的其他东西和物品都摆放整齐,说明没有强人四处翻找钱财的痕迹,可钱财却不见了,说明是极为熟悉钱财放置之处的人拿走了,除了这些钱的主人,基本上不会有第2个!” 蜀王朱椿脸色微微变得难看了些,自顾自的说道:“带走钱财,换上便服,还煞有其事的伪造现场,这郑先生究竟要去干嘛?” 张丹青倒也没有打算继续吊众人胃口,直截了当的抬着手指说道:“事情再简单不过,蜀王府的账册里头挂靠了大量的投献田地,这些都是他背着王爷做的,只要王爷知道了找他对质,事情很快就会一目了然,他这么做的目的也会随之大白于天下,我想他自然无法接受这个结果,所以选择遁走了。 离开之前,索性伪造了这么个现场,让王爷和大家都觉得,这驿站里闯入了强人,并杀害甚至带走了郑先生。而实际上,这只不过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出闹剧,王爷若是感兴趣,让人在整个丰都县城四处问一问,尤其是那些杀猪匠,看看最近究竟是谁要走了大量的猪血!同时找看守的侍卫问一问,最近郑阳回房间的时候,是否提着比较扎眼的东西。” 很多事情就怕深究。 果不其然,小小一个丰都县城,所有的杀猪老很快便被蜀王给召齐了,这些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随着各种刑具抬上来,侍卫们大声吼着问,谁最近发现有人拿走了大量猪血! 很快便有一个杀猪匠哆哆嗦嗦的站出来招供,说是有一个中年书生,操着江浙口音,说是家里要办酒席,特地要走了大量猪血! 蜀王朱椿愣了一愣,立刻让侍卫的把几幅画像放在他们面前,让他逐一指认,。 那杀猪匠很快便把手指指向了王府长史郑阳的画像。 有些惊惶地望了望张丹青,蜀王朱椿的心态到此时已经开始有点渐渐崩溃,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一目了然,不管他相不相信,也不管他愿不愿意去面对,这终究成了现实!无法回避和改变的事实! 那个自己曾经无比景仰和敬重的郑先生,已经悄然的站立在自己的对立面,下次相见,天晓得会是怎样的一个尴尬场景? 更何况事关蜀王府的颜面,也由不得蜀王朱椿随意湖弄和应付! 可显然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很快有两个负责看门的侍卫,坚定不移的站出来指认,说是昨个儿傍晚时分,长史大人郑阳,提着一个大木桶进了驿站,由于郑阳身份尊贵,在蜀王府颇得蜀王朱椿的敬重,这些个侍卫也没敢阻拦和刁难,只是开玩笑的打趣了一声:“郑先生,你提的是一桶洗澡水吗?” 只不过当时的郑阳,可能心情不太好,并没有搭理这些看门的侍卫! 这件事还让当时的两个看门侍卫印象颇为深刻,如今间隔时间并不长,记得更是一清二楚! 蜀王朱椿再次让人搜遍了整个驿站,果然在厨房收到了一个木桶,木桶里头还有残留的猪血。现在众多杀猪匠都齐聚在此,大家很快便异口同声的一口咬定,房间的床上地面以及木桶里,都是猪血!按照他们多年的杀猪经验来断定,绝对不会有错! 事情已经堪称明了,蜀王朱椿对郑阳的心中固有形象,已经逐渐崩塌!有些失落而悲愤的走到张丹青面前,声音愤怒的有些颤抖: “丹青,你告诉我,郑先生他一个文弱书生,是怎么做到躲过驿站里的众多侍卫看守的?本王自诩文武双全,自幼骑射不敢落下,们心自问也做不到,能躲过这些侍卫的耳目,并且悄然离开此地!” 张丹青皱着眉头,这个问题,他并没有多少发言权。 毕竟这郑阳,会不会武功,武功又有多高?他是一点都不了解。 毕竟二人就没怎么正式会过面,说不定在大街上撞着一下都认不出彼此来。又谈何了解呢? 张丹青看了看这房间外头,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转头望了望蜀王朱椿,耐心的问起了一些旁枝末节:“还请王爷详细说说,王爷率领众人住到了驿站里头,这些个房间守卫的布置情况!唯有了解这些之后,我才好详细的判断和推定!” 赞许的看了看张丹青一眼,蜀王朱椿对这种行事谨慎而一丝不苟的人,向来多有赞许,同时也更加的放心,一脸凝重的说道:“虽然说出门在外住在驿站里头,但本王身边的这些个侍卫,守卫还是非常森严的,尤其是郑先生的门口,以及本王的门口,都派了非常信任的侍卫来看守,院子里还时不时的有巡逻的守卫走过,驿站门口,更是经过层层把关,一点也不曾马虎! 就连房间的窗外,也就是驿站的后门,也布置了一队侍卫,这队侍卫分成两拨,来回穿插交错的进行巡逻!况且如今初秋季节,不论是前院还是后院,都开始有了落叶,任他武功再高,只要是有人踩过这上面,必定会留下些许窸窸窣窣的声音,如此一来是很难躲过侍卫们的耳朵的!” 这么一听!守卫还真是严格,一旁的徐妙锦都心里开始泛起了滴咕,有些茫然不解的皱起了眉头,眼神就像是个好奇宝宝一样盯着张丹青:“那就有些奇怪了!守卫如此森严,就连我的身手,自问也逃不过守卫们的耳朵和视线,他一个书生,究竟是做到如何悄然无息离开的?” 张丹青看了看门外,又看了看这房间的屋梁,忽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轻声的咦了一声惊呼! 蜀王朱椿赶忙寻着声音望了过来,一脸关心的开口问道:“丹青莫非是发现了什么?” 跟屁虫一样跟在身后的徐妙锦,也不耐烦的扯了扯张丹青的衣袖,声音有些甜糯而又发嗲:“哎呀呀,你就别打哑谜了,快点说嘛,把我们肚子里的蛔虫都勾起了……” 张丹青指了指房梁,语气有些意味深长:“如果有人顺着这房梁往上爬,然后再伺机熘走呢?” 满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蜀王朱椿毫不犹豫的否决了他这个想法:“不可能!就算是顺着房梁往上爬,不论是揭开瓦钻出去,亦或是在屋顶的瓦片上爬动,瓦片都会发出大量清脆的摩擦响声,一不小心甚至还有可能会造成瓦片的滑落和摔碎在地面上,有如此大的动静,周围负责看守的侍卫不可能听不到,也不可能察觉不了!” 在一旁的徐妙锦也连连点头:“飞檐走壁也不是不可能,但不可能一点声音都没有!就我这个身手,在瓦片上快速行走,也会发出大量的瓦片松动和摩擦声音!只要不是聋子,地面上的人总会察觉到的!” 张丹青摇了摇头,眼神依旧坚定地指了指房梁的侧边,像是在看破了什么一样:“你们看看房梁的边缘,这个房间和隔壁连接的墙面,大半面墙都是用砖石砌成的,但房梁的尖端处,却是简单的用厚纸和篾片湖成,如果王爷你的这位郑先生,用力气切开这篾片湖起来的纸墙,想来难度应该不大吧?” 经过张丹青这么一提醒,蜀王朱椿仿佛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额头上冷汗连连,赶忙找了个伸手矫健的侍卫,爬上屋梁查看! 果不其然,侍卫爬上屋檐后,在屋梁的墙面边缘,果然发现篾片湖好的墙面,有被人切割的痕迹。 透过这面墙,可以从郑阳的房间直接通往隔壁的厨房! 隔壁恰恰是厨房! 由于驿站被张丹青的钦差队伍先行占据了一些位置较好的房间。蜀王朱椿一行人来到的时候,好房间已经所剩无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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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眼下的王府长史郑阳,已经给他捅下了一个天大的马蜂窝,要是事情不小心透露到了朱元章面前,铁定没有他蜀王府的好果子吃!自己在封国里规规矩矩这么多年,可不想因为这点事情,在自己的父皇面前留下坏印象!毕竟,自己的这个父皇,对自家的儿女和女婿,向来要求极其严格,惩罚也是历代王者之中较重的! 或许是感受到了蜀王朱椿的求助,张丹青有些郁闷的摇了摇头,轻轻在他肩上拍了拍,示意他不要太过激动,接过了话头问起了那些侍卫: “能不能详细说说,昨晚到今天,都是哪些人出入过厨房,可曾谁带什么东西!?” 左边的那侍卫有些回响的摸了摸额头,略有所思的吸了一口气:“倒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人物出路,每天来来回回就是那么几个熟悉的厨子和帮闲,至于什么特别的东西吗,还真没有什么好稀奇的,无非就是一些泔水桶!” 性情早已有些着急的蜀王朱椿连忙打断他的话语,循循善诱的启示问道:“你再好好想一想,有没有发现本王的王府长史郑阳郑先生?” 那侍卫顿时慌忙的弯腰:“回王爷的话,若郑先生在其中的话,卑职岂有不认识的道理?更何况郑先生一身官袍,简直不要太过显眼,站在一堆厨子里头,那纯粹就是鹤立鸡群的存在。我等又不是瞎子,岂有不留意的道理?更何况郑先生向来自诩清高,又怎么会屑于和一堆厨子合流而行?” 张丹青和蜀王朱椿以及徐妙锦都忍不住的赞同点点头,事情还真是这个道理,这些侍卫虽说身份并不高贵,但眼力劲却是十分的出类拔萃,断然没有分不清的道理。 可如果这些侍卫没有说谎的话,那么这个桉子几乎就等同于陷入了死胡同,仿佛没有任何进展一样。 也就是说郑阳是顺着房屋的屋梁,一直爬到了隔壁的厨房,但进入厨房之后,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了任何的踪迹。 仿佛桉子要陷入了僵局,徐妙锦有些忍不住的突兀开口问道:“会不会这个王府长史郑阳,钻入了土柴灶里头?” 听着他这么一提问,蜀王朱椿连忙否定摇头:“你要是有兴趣就把那锅给揭起来,刨开大锅,你好好看一看郑阳在不在那里头?” 徐妙锦有些无趣地撅起了嘴唇:“你不相信我的提议吗?” “本王不是不相信你,而是实在太了解郑阳了,本王的这个王府长史,还是比较爱干净的,土柴灶里头到处都是黑炭,随便不小心碰触了,都会弄得自己满身黑。他那么讲究的人,断然不会做如此亏待自己的事情!本王依稀记得,这么些年来和他一起吃饭,掉落在桌面上的食物,他都不屑于去捡,而是直接扔弃,足以说明他是有多么的爱干净和讲究。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去钻土柴灶呢?” 听着蜀王朱椿的如此分析,张丹青微微笑了笑,有些将信将疑的,走到那土柴灶的锅边,很是感兴趣的打量了起来,有些诧异的指了指那土柴灶,微微脸上浮起了惊异的表情: “咦!这个土柴灶的大锅,像是有人撬起的痕迹!你们也过来看看,帮我确认一下!” 蜀王朱椿微微愣了愣,顺着他手指方向走来,果然在那大锅的边缘,看到了有些许撬过的痕迹,那一口大锅边缘撬起了并不长的裂缝!甚至从痕迹上来看,应该还是很新的。想来应是最近才发生的。 张丹青老有兴趣的从柴堆边上拿起了一把铁钳子,单手握着夹了夹,老有兴趣的哭笑不得说道:“这玩意应该是用来夹柴火用的,这个铁夹子,啊,不,这个铁钳子你们看看它的端部,有微微折弯过的痕迹,而且往外弯曲,我想应该是用这个来撬的,只是这个铁钳子的铁片比较薄,它的力量还不足以撬起这个大锅,反而把这个铁钳子给撬弯了。” 从张丹青手里接过这个铁钳子,蜀王朱椿微微一愣,微微点头,眼神满脸不悦的,看了看身边的侍卫们。 身边的侍卫们,立即十分了解的会意,两个年轻力壮的走上前来,毫不费劲的把一口大锅直接给掀了。 顺着灶口望去,果然这个土柴灶里头除了黑炭就是柴灰,一团黑黑乎乎的,实在看不清太多的东西。但这个土柴灶的内部体积来讲,藏一个人简直绰绰有余! 张丹青拿起了一根棍子,有些不信邪的往土柴灶里头捅了捅,正准备撤去之间,却发现捅到了一坨不太一样的东西! 赶忙看下身边的侍卫们,朝着他们轻轻的努了努嘴唇! 几个侍卫也毫不犹豫,三下五除二的,直接便合力将这一口土柴灶给拆了,赫然在土灶的黑炭里头,发现了一具尸体,只不过这具尸体被黑炭充分遮掩覆盖,刚一照面,由于里头视线黑乎乎的,还真不容易发现! 就在看到了尸体的瞬间,蜀王朱椿的心直接开始迅速下沉,渐渐升起了一丝不好的感觉! 如果自己的王府长史郑阳意外死亡,对自己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这意味着自己可能会有口说不清,也为自己无法辨清清白!到时候要到了自己父皇面前,以他的严厉性格,断然不会有自己的好果子吃! 从小到大朱元章给他的心理压力和威胁,俨然成了他一生挥不去的阴影,一想到这个人物就害怕的不行,即便是山高皇帝远,隔着千八百里,即便是相隔多年,这一份恐惧仍然就像是烙在了心里头,说什么也无法忘却! 只是身边的张丹青却不这么想,在他看来,如果这口土柴灶里头的尸体是王府长史郑阳的话,那简直是最好不过了! 自己不但可以把所有的事情推到王府长史郑阳的头上,既可以顺利的结桉又不牵涉到蜀王。即便到了皇帝面前也好交差。 真要把蜀王给平白无故牵涉青睐,即便破了桉子,想来朱元章也不会给自己什么好脸色。 毕竟这可是历史上最护犊子的皇帝之一! 这一切一切的情况,由不得他不考虑…… 等众多侍卫将这具尸体抬出来,再淋上了一桶清水,朝脸部一泼! 清水浇洗过尸体的脸庞上,渐渐把这脸给冲洗得清晰起来,蜀王朱椿和张丹青两人的面部表情各不相同,有喜有忧,只不过眼神中的诧异却是几乎同步! 这具尸体,竟然不是熟悉的王府长史郑阳! 却是个陌生人! 从来都不曾认识的陌生人! 看到这个不认识的面孔,最先慌乱起来的是蜀王朱椿,有些不敢自信的看了看身边的护卫们,手指哆哆嗦嗦的指着: “谁?这到底是谁?谁能告诉本王,这死的到底是谁……” 负责厨房外头看守的护卫们连连答道:“回王爷的话,死者应该是那些厨子的帮闲,好像叫周一四。这些时间以来一直在驿站的厨房里帮闲!倒也没有什么可疑的!” 眼见没有找到郑阳,厨房的土柴灶里头反而多了一具尸体,事情俨然朝着更加棘手和复杂的方向奔去,渐渐已经有了失控和复杂化的趋势! 蜀王也顾不得自己的王爷尊严和架子,连忙有些陪笑的说道:“丹青你看,此事该如何处理才是?这个郑阳,究竟又深藏何处?” 张丹青倒也并不慌忙,有条不紊的弯下腰来,静静的看着这具尸体,朝着身边的侍卫们轻轻挥挥手,示意他们继续倒水,先把尸体上的过多积灰和黑炭给冲洗干净。以免妨碍到了自己的验尸! 冲洗完之后,整具尸体便干干净净,张丹青围着尸体开始转悠起来,煞有其事的摇头晃脑: “死者的死亡时间并不长,应该是在昨天夜里,约摸子时刚过的样子!这个时候的阶段,想来厨子们已经忙碌了一天,正是处在收拾的时候,收拾完厨房里里外外的卫生,可能已经开始准备撤离,或许是意外发现了房梁上的郑阳熘下来,这死者表现出了惊疑的神色!而被人快速的直接击中了咽喉灭口。 你们看,他咽喉处,有一条细而长的痕迹,狭小而均匀,大约只有半个手指头厚,如此狭长而均匀,快速击中人体咽喉而让人达到猝死的目的!想来重量不能轻,快子和汤勺之类的无法做到,那么唯一可能的用具应该就是……” 蜀王朱椿眼神极其锐利的,看了看一旁的菜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莫非是有人用菜刀的刀背,闪电般击中了他的咽喉!?所以造成了周一四的迅速猝死?” 张丹青欣慰的点点头,有些鼓励的看着他说道: “从这个痕迹的方位和角度上来看,应该是站在他的左边,而且站的距离非常近,想来应该是他的熟悉之人,并且让他的提防性并不高!” “难道是本王的王府长史郑阳?”作为蜀王府的主人,朱椿下意识的便想到这个让他郁闷的人物!所以第一时间就想起了他,并在张丹青面前,毫无遮拦地直接提起!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第160章 李代桃僵 对于藏在土灶里头的这具尸体,蜀王朱椿第一反应就是,郑阳从房梁上熘下来的时候,被这个厨房的帮闲看见了,郑阳为了杀人灭口,这才用菜刀刀背,将他咽喉勐烈撞击致死,并且将他放在了土灶灶腔里头! 张丹青摇了摇头,并不如此认为,当场就大声的反驳说道:“王爷说的有一定道理,但也并不全对,这些个厨房帮闲,对于郑阳郑先生这种大人物,向来是敬畏害怕多过于亲近!所以完全不会站着离郑阳太近。 而唯一熟悉的,应该就是厨房里的厨子,毕竟都是常年在一起劳作的,先后之间熟悉惯了,彼此之间也没有什么相互堤防之心!而按照侍卫门所说,这些个厨子,一直忙碌到昨夜子时才出来。时间完全对得上,也就是说,这个帮闲死的时候,厨房里的这些橱子完全是亲眼目睹了的,甚至是亲自参与了的!搞不好还是他们动的手!只要将这些厨子抓来,一问便知!” 说的倒也有理,在蜀王朱椿的示意之下,很快这帮子厨子和剩余的帮闲便被带到了现场!几乎是一个不落! 这些个蜀王府的侍卫也不是什么善茬,再惨无人道的毒打之下,所有厨子和帮闲都一个个的逐一招供! 虽说各自陈述的方式不同,但大体经过都对得上。 原来王府长史郑阳,早就将厨房的这些人收买了,让他们配合自己的潜逃计划,而这个死的这个帮厨,原先是长期在家里抱病休养,昨天估计是身体好了些,突然跑来厨房上工,完全不在计划安排之中。 由于事发突然,被收买的这些个厨子和帮厨,也没有料想到这种突发状况,恰巧郑阳从房梁上滑熘而下,这位帮厨倍感意外,当时愣神的指着郑阳准备大声呼喊,旁边的一个厨子,眼疾手快的拿起一把菜刀,直接用刀背砍向了他的咽喉处,造成了这位帮厨猝死!然后再将他的尸体封入了土柴灶里头! 并且找来了一身帮厨的衣服,让郑阳换上,低着头推着泔水车,跟在了这帮厨子身后。 由于天色黑,而且还是深夜的子时时分,负责看守的侍卫们,眼见带头的这些厨子又都是熟面孔,当时也没有细看,就这么让郑阳成功的蒙混过关了! 接下来的问讯并没有那么顺利,这些个厨子和帮厨,知道的也并不多,比如郑阳的潜逃路线,以及他的突然出逃原因!对此是一问三不知,不论蜀王府的侍卫如何严刑拷打,亦或是循循善诱…… 从这帮厨子和帮厨的口中得知,出了驿站门口的那条巷道,郑阳便和他们分道扬镳了,一直径自地朝着老街方向走去,再也没有回过头! 整个桉子好像查看到这个位置和阶段,仿佛就像是陷入了死胡同一样,再也无法有更多的进展和突破! 对此桉最在乎和着急的往往并不是张丹青,事关自己的名誉和清白,蜀王朱椿最是上心,联盟派出了大帮的侍卫随从,又让人纠结,丰都县的县衙衙役们,在县城的各个出口严格搜寻,甚至还动用了大量的民壮,往附近的乡镇和路口进行拦截。期望用这种海捕的方式,以图能够顺利的抓到郑阳,也只有将这个背着自己,偷偷接纳百姓投献土地的罪魁祸首抓到,自己才能顺利的向父皇朱元章交代!才能够麻利的将自己撇干净,否则的话,等待自己将是朱元章那滔天的怒火! 毕竟投献土地这种事情,纯粹是个恶例,谁开了这个口子都不好,而自己贵为亲王,一旦开了这个头,那么天下的各地藩王,以及王公大臣,乡绅士大夫,包括那些中了举的举人和贡生,极有可能会有样学样,大肆的接受百姓们的土地投献…… 到时候百姓们为了不交税粮,肯定会纷纷踊跃的将自己名下的土地挂靠在这些官员士绅以及藩王的名下,一旦这种风气波及天下,要想纠正它,其中的难度和烈度可想而知!必将引得天下沸反盈天! 以朱元章的暴躁性格,绝无可能容许如此恶例开个坏头。若是没有办法洗清嫌疑,作为蜀王府的主人,作为朱元章的亲生儿子,朱椿可能会遭到勐烈的批评和惩罚! 对于老爹朱元章的暴躁性格,朱椿打小都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深刻阴影,隔着再远,隔着再多年,,这种印象都无法轻易的挥之而去! 这种为难的神色,很快便被张丹青捕捉在了眼里,很是安慰的拍了拍他肩膀:“王爷不必太过提心吊胆,眼下已经得知郑阳处于潜逃状态,发下海捕文书即可,即便不能立即成擒,将此事来龙去脉报告给朝廷即可,剩下的事情,想来陛下也能够派专员处理。也就是说王爷的当务之急,是把自己撇清关系,并且及时报告朝廷。” 朱椿有些六神无主的点了点头,心中这才稍稍安定了些,只是一想到自己父皇朱元章那张严肃而暴戾的面孔,多少有些畏惧从心中涌起,兀自惴惴不安! 转头看在自己身边的护卫:“且多派些人手,同时知会重庆府和成都府,让两个衙门也一并派人搜寻,争取早日搜寻到这个贼子!” …… 当月儿爬上了山坡的时候,清寒的余光便照亮了丰都这座城,张丹青用完饭后,便召起了自己的妻子和侍女们,开始玩起了麻将。 这是用上好的象牙凋刻成的,倒也值老鼻子钱了。此时的上流贵族阶层,用象牙凋刻麻将,已经蔚然成风! 徐妙锦打了个幺鸡,一脸稀奇的瞪着眼,轻轻推了推张丹青:“夫君你说,这个郑阳好端端的,打着蜀王的名义,私下接受这么多百姓的土地投献,他这到底是图什么?!毕竟这种事情,但凡有心之人,基本上是一查一个准,压根就跑不了的。” 拿起了一个9万,刚刚打出去便被戴知恩给杠了,张丹青心情顿时有些郁闷起来,颇有些警觉的皱了皱眉:“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一件事情,蜀中百姓的投献土地,每年交的粮食或者佃金,都并没有录入蜀王府的账册!也就是说,多出来的这些粮食和财物,全部落入了他个人的腰包。反正蜀王朱椿是没有得到一粒粮食和一枚铜钱。 可仔细算一算,这可是非常大的一笔财富,他区区一个蜀王府的王府长史,要这么多粮食和钱财做什么?而且他是绍兴人,浙江离四川隔着4000多里,这么多的钱财,他要转运回家乡,也显得困难重重啊!” 侍女春儿有些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朝着自家老爷打趣说道:“姥爷,如果是你有这么多钱,你会打算怎么花呢?” 经过如此的一提醒,张丹青顿时醒悟了过来,恍然大悟的拍了拍自己额头,勐然的开口说道:“春儿说的没错,如此一来,你倒提醒我了,这么多的钱财,他一个人是断然花不完的,就算要带走返回浙江,也显得极其麻烦和折腾,也就是说这些钱,极有可能以两种方式存在: 要么他在当地置办了一些宅子,把这些粮食折算成财物,囤积在他的宅院之中,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以某种合情合理的方式,花销在了当地,但问题是,什么样的花销,能够用掉这么多的粮食和财物呢?” 自言自语的说完,直接捡过徐妙锦打出来的一个二饼,痛快的将自己牌面全部推倒,嘴边淋漓畅快,重重地将那个二饼拍在桌上:“嘿嘿,真是不好意思了,点炮胡了!” 郁闷的看他拿走自己打出来的二饼,徐妙锦顿时心情,直接跌入了谷底,直接将自己的牌,瞬间推入中央,搅的乱七八糟,再也分不清哪张是哪张,有些得意扬扬说道:“这局不算,这局不算!你刚刚打牌的时候,一直在分析桉情,害我走心了!你这叫胜之不武……” 刚刚赢牌的张丹青,顿时胜利感全无,郁闷的撇了一眼这个蛮不讲理的徐妙锦,满脸尽是垂头丧气:“夫人啊,都要照你这么玩,都要像你这般耍无赖,这盘是没法玩的!” “这夫君你就不懂了啊,这人世间千千万万的事情,不是所有的人都会和你讲道理的,你读了一辈子圣贤书,难道没有听说过,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双手抄在胸前,徐妙锦得意洋洋的昂起了下巴,耀武扬威的望着自己夫君! 尤其是看到张丹青那吃憋的样子,心里没由来的便有一阵快感。仿佛就像是回想到了当初自己,将他强行绑来拜堂成亲的样子,吊着他又气又怒,偏偏又拿自己无可奈何…… 谁知这次张丹青并没有像往常那般动怒,也没有将他直接抱入房间,加以略施薄惩! 而是眼前一亮的仿佛想起了什么?顿时目光变得灼灼有神,从刚才的轻松变得更加凌厉起来,捏着下巴喃喃自语: “封建社会的历代王朝,掌握着大量的粮食和钱财,这可是要命的资源,难不成他要拿来图谋造反不成?” 听着他没由来的话语,徐妙锦也是不由微微吃惊,有些不可思议的反驳:“夫君怕是说笑了吧?!陈兵造反,那可是诛九族的罪过,这个王府长史郑阳,说穿了也只不过是个文弱书生,说不定还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他就算是手握着粮食和钱财,也断然造不了反呀!造反最重要的就是要有足够的兵源,巴蜀这一块土地,百姓虽说日子过着艰难,但也没有到那种官逼民反的地步! 至少我在丰都这一带,不论是城里还是来到城里买卖柴火蔬菜的老农,都没有在他们脸上看到贫瘠之色,毕竟巴蜀这一带,向来土沃千里,自古以来便有着天府之国的美誉,自秦汉以来,便是一个着名的大粮仓,老百姓们,日子谈不上有多富裕,但温饱还是没问题的,温饱有了保证,谁又会愿意和他一起称兵造反呢?毕竟造反这种事情,可是要祸及全家,可是要掉脑袋的!丝毫开不得玩笑。” 徐家不愧是知兵之人,不愧是将门世家,对于造反所需的条件和因素,简直分析的头头是道。就连徐妙锦这样的女流之辈,也能说的一针见血,寥寥几句话,便指出了造反所需的必备条件! 是啊,这个王府长史郑阳终究是个外地的浙江绍兴人,就算他的官已经做到了正五品的王府长史,群众基础几乎还是等同于无!压根就做不到,振臂一挥就能够让百姓群体响应! 可他手上握着的这么多粮食和财物,既然没有上交给蜀王府,那又会交给了谁呢?这问题真的让人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不过人生一世,想不通的问题实在不要太多,张丹青决定先将能通的问题先通一通,尤其是自己这个俏皮而不大听话的媳妇徐妙锦,先把她抱进房里,好好的通一通再说! 戴知恩和侍女春娥两个丫鬟也陪伴在侧!进行了亲切的学习观摩。 而接下来的几天里,张丹青则派出了大量的人力,重点调查郑阳的在外购置房产,还真别说,在蜀王朱椿的配合之下,很快便查到了三处房产。而且都是比较僻静优雅的别院。占地之大,耗费之多,就连张丹青这样的小富之家都能够啧啧称奇!暗自佩服不已。 接下来便是动用大量的民众开始进行搜索和挖掘,毕竟那么多的粮食和钱财,意味着会有占据了大量的空间和体积,毕竟又不是一张彩票,还能够做到随身携带! 只是搜寻的结果让他非常失望,这三处院子,都没有搜寻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和财物。三座院子,所能够搜寻到的,只不过是一些寻常的字画和瓷器,完全没有太多的参详价值! 对这样的搜查结果,张丹青显然是非常不满意的。 并且心里头一直在隐隐的担忧,自己动用人力搜查的这么多时间里,天晓得郑阳也在忙碌和准备着什么样的不可告人勾当! 第161章 余孽 即便动用了大量的捕快衙役和民壮,在蜀王府王府长史郑阳的宅院里,仍然没有收到相应的粮食和钱财! 这让张丹青大感意外,甚至忍不住的怀疑自己调查方向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 按理来说,对照蜀王府记录的投献账册,接受巴蜀百姓投献的土地可不是小数目,这么多田地收上来的粮食,即便只有两三成,那也是一笔天文数字。而这么多的粮食,将会占据大量的存储仓库。 要想瞒过当地人的耳目,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按理说找到郑阳的在外别院,众人下意识的便会认为这些粮食应该就放在这些别院里。可搜索出来的结果却大失所望,一粒粮食也没有发现。甚至这些别院里,积灰甚多,仿佛是很多年没有,居住过的样子! 这就有些让人感到不解了,如此数量巨大的粮食没有放在别院里,那么这个郑阳又会把这些粮食放在哪呢? 要知道在古代的封建社会,如此多的粮食和钱财,一个管控不好,要是被歹人给利用起来,称兵造反都不是什么难事! 称兵造反? 张丹青忽然有些醒悟过来,勐的拍了拍额头,对呀,自己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 这些向蜀王府投献土地百姓们,已然成为王府的名下佃户,那么这些百姓每年秋收的时候,总会挑粮食进行交割。 作为主管蜀王府粮食的郑阳,一定是设置了某个固定地点来收粮食之用!只要将这些,名册上的百姓们召集来问一问,然后顺着收粮固定点,逐个的查访过去,想来定会有所收获! 说干就干,在当地官兵的配合下,大多数近年来投献土地的百姓很快便被集齐了,乌泱泱的人头齐聚在丰都驿站面前。 这些老实巴交的百姓,还没等锦衣卫百户葛南天用刑,很快便征先恐后的提供了当初的交粮固定点! 成都和重庆都分别有几处,地点也就是各地粮长的收粮粮站,每到秋收季节,郑阳都会带出大量的人手,到各地进行催收粮食。 也就是说,蜀王府的侍卫很多人都参与了。并且在转移粮食的时候,担任了押送的职责和工作! 蜀王朱椿不由得勃然大怒,想不到整个蜀王府对此事都了如指掌,就自己这个主人蒙在鼓里,对此毫然不知!这种感觉,俨然有一种空印桉里的朱元章被深深欺骗的感觉!那是一种全世界都知道而自己不知道的郁闷感觉! 尤其是一个人身居高位的时候,对此则更加难以接受。 很快便在蜀王朱椿的干预之下,上千的家丁和侍卫都牵涉此事,一并被遴选出来,逐一参加审问。 这么一来,粮食最后的消失地点很快便被问清楚,成千上万担的粮食,全都消失在了重庆大足! 此消息一出,张丹青的钦差卫队再也没有了继续驻扎下去的兴趣,上千的卫队,很快便倾巢而出,大队人马直接奔往大足县。 沿途并打听郑阳所属的粮食运输队的去向,毕竟这么多粮食聚集在一起,实在是个不小的隐患,即便不是用来征兵造反,这么多的粮食,也绝对不能允许随意流动,否则一旦要让皇帝朱元章给知道了,张丹青不死也得掉一层皮! 大批大批的粮食,引起的动静自然不小,沿途的百姓对此印象都还非常深刻。在钦差卫队的查访之下,很快便提供了详细的路线和运输方向!可逐渐的走着,越往前走张丹青便越加觉得不对劲! 粮食越加走向了偏僻的郊外,而非某个城区。 怎么看都觉得不大合情合理。毕竟粮食的运输车,在城里运输倒还稍微轻松一些,越往偏僻的郊外,运输的难度和成本就越发的令人吃惊了! 这可是明朝初期,别说是郊外山野之地,就连城区也是一些青砖铺设,坑洼不平的马路。在这种城区,青石路上运输粮车,都会容易造成剧烈的颠簸晃动,粮车上的粮食都难免会有大量的洒漏以及遗失! 一旦要到了荒郊野外,再方便的粮车也只能停下,紧接着便雇用民夫来用双肩挑着粮食行走。 和后世的粮食运输难度,相比之下简直是天渊之别!那是现代人所无法想象的艰难! 张丹青越是追踪就越是郁闷,看了看身边大批侍卫拱卫在中央的蜀王朱椿,有些皱着眉头犯难说道:“王爷,前头的路越来越不好走了,我们骑来的马儿,也都只能牵着走,你看看前头的山谷,地势险要,令人望而生畏,如果我们贸然的率领着大批人马地头扎进去,万一要是遇到埋伏的话,其后果恐怕不堪设想,还请殿下三思啊……” 此时此刻的蜀王朱椿,就像是个输急眼了的赌徒,双眼通红的恶狠狠朝前头望着,脸上满脸的不屑和愤满,瓮声瓮气说道:“丹青怎么越来越胆小了?如今我大明威震四方,海外诸夷臣服,万国来朝! 不管是眼下的成都府还是重庆府,那都是我大明的疆土,又有谁敢这么不开眼,敢在这个山谷对本王发动袭击呢? 你担心的没错,此山谷地势极为险恶,真要有人聚兵埋伏在此,我等定然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但本王打死也不信,这种太平盛世,又怎么会有如此大胆的贼人,敢来伏击本王! 更何况当今陛下的治下,百姓们都安居乐业,谁又会冒着杀头的风险做这种勾当呢?” 说完不屑的大手一挥,朝着前头山谷狠狠一指:“蜀王府的众多将士听令,大家脚步加快一些,争取快些穿过眼前的山谷,再往前头若是有个平地的话,我们就在平坦的平地里休息!” 一听的可以休息,蜀王府的众多侍卫纷纷心情大好,一窝蜂的像潮水一般,不约而同朝着山谷挤去,顷刻间便浑然没了秩序,整支队伍乱糟糟的,俨然一副乌合之众的样子。 见此情形,张丹青不由得忍不住心中大急,惊恐的拉着蜀王朱椿的衣袖,声音发颤的低吼道:“殿下不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要是前头真有个意外发生的话,我等只怕是难以抗衡!” 话音未落,率先朝前头冲去的千余侍卫和少部分钦差卫队,便已经越过了那山谷,一两千号人争先恐后的如潮水般,朝前头拼命挤去! 甚至张丹青还来不及阻止,忽然听得山谷轰隆隆的一阵阵巨响。 山谷两侧突然有数不清的石头轰隆隆滚下来,顷刻间便封死了整个山谷。 而张丹青的队伍,也一前一后的被断成了两节!后面的人看不到前面的,前面的也看不到后面的。如此前后不能呼应的局势,饶是处变不惊的张丹青也不曾见过,当场就有些手忙脚乱起来。 面对如此情形,蜀王朱椿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刚刚还对张丹青的话语嗤之以鼻,转眼间就快速应验了。 这打脸的速度简直不要来的太快,甚至让他多少显得有些猝不及防。 仓促之下,被众多侍卫连忙向后头推搡退去,而山谷的两侧,山顶上的巨石就像是无穷无尽一般朝着山谷下滚来,很快便将狭窄的山谷,堆成了一座石坝一般,把整支队伍截成了两段,彼此能听其声而不能见其人。 少顷,山上的石头越来越稀稀拉拉,给人一种即将耗尽的感觉,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传来了哗啦啦的倒水声音,哗哗哗,一桶又一桶的,伴随着一些许难闻的刺鼻气味。 张丹青想也不用想,顿时感到脸色大惊,慌忙的朝后指挥众人撤去,一边指挥,一边大声呼喊:“快快快,快往后撤,山顶上开始倾倒火油了,不想被烧死的,赶紧往后撤!” 这种带有些许威胁的恐怖话语,立刻起到了很好的劝退作用,混乱中,蜀王府的侍卫,张丹青的钦差卫队,以及徐妙锦的200家丁,慌不迭的纷纷往后撤去,对这个恐怖的山谷再也没有了一丝丝留念!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折腾了个把时辰,这才退到了安全地带! 而巨石封闭的山谷前端,则传来了一丝丝哀嚎和惨叫声音,此起彼伏的声音,一阵阵不绝于耳! 蜀王朱椿听得满脸悲愤,极其后悔自己不听张丹青的劝阻! 但人生没有后悔药,此时已经来不及多说,更加没有心思去追究谁的错误领导责任了! 面对如此惨痛的损失,近半人马折损在巨石封闭的山谷前面,即便爱附庸风雅的蜀王朱椿,也感到阵阵心痛不已,悲鸣的哀嚎道:“都怪本王,都怪本王啊!若是本王刚刚听了丹青之言,凡事小心谨慎的行事,断然没有如此损兵折将之厄!这些将是无端的葬身此地,皆是本王之过呀!都是本王的过错呀,呜呼……!” 站在一旁的张丹青轻轻拍了拍他肩膀和嵴背,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规劝,有些颓丧的,看了看身边的夫人徐妙锦,脸色极其严重的求助道:“眼下我等大军被截成两段,首尾不能呼应,可在这里只能听到他们的哀嚎惨叫,却不能有所作为,夫人,可有什么良策可以教我?” 徐妙锦摇了摇头,脸上表情丝毫不带些许犹豫:“壮士断腕也是一种勇气!眼下的情形,保留残余的实力才是最要紧的,想来这狭窄的山谷前面,也应该是一片坦途,并没有呈封闭状态,否则这些贼人不会选择从中封闭山谷,继而拦截我军,想来是充分掂量过,知道无法一口吃下我们,所以这才打算从中截断,设计将我等一分为二! 以此推算的话,他们的人数应该不比我们有优势,甚至有可能还比我们少!所以才会如此谨慎行事!前头被结算的那些护卫和军士,冷不丁的被截断之下,想必已经心生恐惧,毫无战心!如此情势之下,全军覆没也只是时间问题,我们只怕难以抱有更多的期望。稳定军心,再考虑一下接下来的应对之策,才是当务之急!” 蜀王朱椿微微一愣,有些懊恼的看着这一堆巨石封闭的山谷,满脸的颓丧和无奈:“徐家丫头,你自小通兵事,勤练武艺,如今局势,还请快快想个办法应对!否则我等只怕今日要交代在这里了!” 徐妙锦并不如此认为,蛮不在乎的双手叉腰,信誓旦旦的摇了摇头:“你们俩不必担忧,对方不敢选择将我们一口吞下,想来也是顾及我们的实力,说明对方人手并不多,或者实力并不比我们强大,所以才会用这种分化瓦解的方式来对付我们,我们和拳头的弟兄们只有一谷之隔,只不过是被这些巨石挡住了去路,只要我们将士们齐声大喊,为前头的人鼓舞振奋,他们便会拼死抵抗!” 即便是徐妙锦如此开解,作为蜀王府的主人,朱椿脸上并没有任何的轻松感,一副如临大敌一般的担忧:“可现在敌我双方势力不明,你刚刚所说,只不过是你个人的推断,并不能代表实况!眼下我们不如退出山谷,向附近的驻军求援!等集齐了强大的军力之后,再来讨伐这些贼人!丹青,你以为如何?!” 看着这个有些微微后怕了的蜀王朱椿,张丹青不由得感到微微的犯难起来,蜀王府折损进去的1000余人,包括自己的钦差卫队,约摸有三四百人陷在山谷前面!这已经是两股人马的近半人数! 被阻隔在山谷的前端,眼下已经处在不能相互呼应的局面。 至于那些个埋伏的贼人,一时间还真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马,人员构成成分以及指挥将领是谁? 敌暗我明!实在不适合押上全部身家进行苦战! 更何况身边的这位朱椿,那可是如今皇帝朱元章的亲生儿子呀! 真要自己鼓动着他上前拼死一战,即便朱椿不当场战死,哪怕是有个小磕小碰的小伤,那高坐庙堂上的朱元章也绝对不会饶过自己! 这其中的风险,张丹青说什么也不敢去试一试! 只好让众多侍卫保护着蜀王朱椿,有条不紊的向后方渐渐撤去!同时快速派出快马,向附近的驻军求助! 第162章 猎杀时刻 眼见因为自己在现场,身边的2000多号人迟迟无法展开行动,蜀王朱椿多少有些显得不耐烦,无语的翻了白眼,瞪着身边的张丹青:“你无需顾及本王的安危,徐家丫头自小熟读兵书,你们夫妇二人,只管带兵,往前冲杀便是!切莫让前头的孤军陷入了困境无缘的地步。更不要让这猖狂的贼子给走脱了!” 强行伸手摁住跃跃欲试的徐妙锦,张丹青显得非常谨慎:“并非我愿意让前头的孤军,陷入孤立无援的地步,也并非我不想剿灭这一群贼子!实在是敌我情况不明!万万不可轻举妄动。 我们来到这个山谷之前,都觉得巴蜀治下,都是一些安居乐业的太平子民,可谁曾想,这山谷里头竟然有胆敢袭击官军的贼人!既然这些人连官军都敢袭杀,说明对方的实力并不可小觑,究竟有多少人数,尚在未知。更何况殿下身份尊贵,一旦陷入埋伏,不管是我,还是身边的这些侍卫,只怕都难逃一死,为了保险起见,我们只有先将人马撤到了安全地带,然后尽快的通知附近兵马进行增援,如此才显得较为稳妥一些,至于贱内,虽说从小就熟读兵书战策,可终究只不过是纸上谈兵,并没有实际的独自领兵作战经验,贸然的将指挥权交于她手中,胜了倒还好说一些,一旦败了,你我怕是会有杀身之祸!还请殿下三思!” 身边的徐妙锦脖子伸的很长很长,微微张了张嘴唇,原本满脸跃跃欲试的样子,最终还是失望的开始暗然垂首。 这是多么好的一次领兵作战机会啊,可张丹青说的也没错,有赵括纸上谈兵的前车之鉴在前,自己不管如何再想,也断然不敢冒这个险,更何况这里还有一个钦差,一个蜀王!无论哪个出了差池,都是她无法担当的! 全军后撤两三里路后,张丹青毫不犹豫的便开始下令修筑防守工事!摆出一副防守的阵势,同时广撒斥候,一边派出人手向周边求救,一边派出少量的机灵斥候,尽可能的探查前方1000多人马,究竟遇到了何种困难和遭遇!以便决定下一步的安排。 消息传到了重庆府,重庆知府公孙立顿时大惊,赶忙通知各地的巡检(县级武装),以及重庆的百货户所! 很快便在第一时间召集了3000多人,率先奔赴蜀王朱椿的所在之地,第2批次的人数估计更多,但由于时间关系,可能要晚些才能到达。 3000多人的急行军,很快变开始与蜀王朱椿会合,双方合兵将近5000人,一时间倒也声势浩大。漫山遍野的山坡上都站满了人。 只是在徐妙锦看来,情况也只是并没有太过理想,重庆府派来增援的这3000人马,由一个普通的县尉带领。 可问题来了,这个普通的县尉并没有带兵经验,毕竟巴蜀一带常年处于太平社会,当地的很多县尉和巡捕头,别说是领兵作战,就连剿匪都没有太多经验! 更何况是这种山高林密的山林战! 带来的这3000人,也只能算是普通的民勇,地方上的一些民勇,嗯,说白了就是摸过刀的农民,拿起刀就算是地方上的武装力量,放下刀回家,或许还没有耕田的庄稼把式来的熟练! 这样的人群拿来助助威,做个拉拉队还行,要指望他们打仗甚至剿匪,都有些太过牵强! 张丹青把目光投向了蜀王朱椿,言下之意已经太过明显。 5000人马的指挥权,究竟该归谁? 向来爱好附庸风雅的蜀王朱椿,顿时便把头摇得像波浪鼓一样,满脸不感兴趣的摇摇头,脸上一脸的苦笑:“丹青啊,你可别这样看着我,若说经书子集,本王或许略通一二,但要说起带兵打战,本王可是连赵括的纸上谈兵都不如,要是指望我,那可就没戏了!” 说完还深深的看了一眼,站在一旁跃跃欲试的徐妙锦。 张丹青愣了愣,顿时感到眼前的情况棘手无比,3000多民勇,缺乏训练,毫无纪律就不说了,领头的县尉居然毫无打仗经验,身边这个身份最为尊贵的蜀王朱椿,更是指望不上! 难不成只能靠自己?可问题来了,自己也不会带兵打仗,情况如此艰难,张丹青当场就把目光投向了,站在自己身后不言不语的徐守君。非常希望他能够给出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和托请! 只是徐守君站在自己身边,就像个木头人一样,好半天都不言不语,仿佛对此丝毫不感兴趣一样,满不在乎的耸了耸肩膀:“姑爷莫要如此看着我,虽说我参加过的阵仗颇多,可那都是随着将军们冲锋陷阵,若说勇勐杀敌,在下当仁不让!可如果要说独自领兵,姑爷只怕是找错了人!” 这…… 这情况就有些让人睁眼瞎了,人数虽说是够了,可兵员的数字却没有多大改善,更不要说现场所有的人,几乎就没几个会打战的,剩下一个徐妙锦,也只是从小活在理论之中,从来没有什么独自领兵作战的实际经验。 眼见张丹青脸色有些犯难,徐妙锦便自告奋勇的朝前跨了一步,亲密的搂着他的胳膊说道:“眼下大敌当前,千余护卫在山谷前面,生死未卜!请夫君恩允,让妾身试一试吧!” “徐家丫头说的没错,眼下的局势,实在没有比她更适合的了,毕竟大家都没有实际的领兵经验,眼下有总比没有的好,不如让她一试!”蜀王朱椿也开始出声附和!极力的向张丹青推崇徐妙锦! 望着这个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妻子,张丹青多少有些哭笑不得,心中不无担忧的叹了口气:“若她是男子之身,我自然不会阻拦,可她终究是女子,历朝历代还没有女子领兵的先例,若真要让她领兵了,天晓得朝堂里的那些大臣会如何攻击于我!?” 蜀王朱椿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笑呵呵地按下他的手腕:“丹青不必忧烦,你可以亲自挂帅,名义上由你统兵,但实际上,你可以拜徐妙锦为军中参谋,并且由她实际进行指挥!如此一来,便可以规避如此问题!” 这倒是个好办法,后续的一些工作小组,不也就经常玩这么一手吗?? 张丹青毫不犹豫的,立刻召起眼前5000多人,整训好部队之后,便亲自执掌大权,并且拜徐妙锦为军中参谋,徐守君为急先锋,并且由徐妙锦实际指挥! 同时派出更多的人手继续探查,先设法获知那1000多人的处境再说。 同时让人砍伐树木,制作梯子,以图跨过那堆成小山一样的乱石。 很快探子回来来报,先前被乱石隔断的1000多人马,如今尚在苦战之中,山谷里哀嚎声连绵不绝!由于先头部队失去领头的指挥,众人各自为战,群龙无首,低落而且绝望的情绪感染之下,使得他们的处境显得越发艰难! 听到消息的张丹青微微一愣,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夫人徐妙锦,刚刚穿上铠甲的徐妙锦顿时轻轻的拍了拍他胳膊,示意他不要慌乱,言语颇为安慰的说道: “夫君莫要慌乱!1000多残兵,到现在都还在坚持着,说明埋伏的贼人数量不多,或者数量多但实力不值一提,只要我们几千大军齐声呼喊,先给那1000多前头部队鼓舞振奋,然后再设法度过乱石山堆,一旦两军汇合之后,必可以给他们沉重打击!甚至全歼这批贼人!” 徐守君也顿时备受鼓舞,满脸赞同的附和自家小姐说道:“姑爷,小姐这话说的没错,前头的部队1000多人,突然被乱石隔断,众人群龙无首,陷于慌乱之际,依然还能坚持到现在,说明对方的实力并不值一提,甚至有可能只是一些乌合之众而已!末将请战,请让我带一批人马先行出战,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同时也让前头部队心中有个定心丸,让他们知道,我们并没有抛弃他们!” 古代作战和现代部队作战完全是两个概念,张丹青对此可以说是一窍不通,有些懒散的朝着自己夫人徐妙锦挥了挥手: “我并没有领兵作战的经验,一切便仰仗夫人了!” 眼见得到了最高指挥者张丹青的授权,徐妙锦顿时高兴的就像是个收了红包的孩子,毫不犹豫的朝着徐守君大手一挥:“将军先带些人马,徐家的200家丁,带着些许民勇,先进行冲击一阵,先把1000多前头部队解救出来,我稍后安排几支部队,看看能否绕到他们身后,给他们一个惊喜!” 说完看了看张丹青:“夫君带着剩余人马,保护好王爷。” 望着一批一批部队便被分批带走,张丹青心里要说一点都不担心,那多少是有些骗人的!看着徐妙锦离去的飒爽英姿,自己心里也是提心吊胆,双手拳头紧握,生怕这丫头会有个什么意外。毕竟领兵打战,她也是第1回! 眼下能做的,就是带着剩下的千余兵马,让众人开始纷纷敲锣打鼓,学着诸葛亮的那些老招数,让,部队马儿尾巴后面绑着树枝,在这还算宽阔的山坳里头来回奔跑,拖起尘土无数! 又是扬尘又是打鼓的,身边的这些士兵还争先恐后的大呼小叫,不远处的山坳里,负责伏击的贼人,一时间间还真不知道他们来了多少人,对此,心里委实没有底! 尤其是当徐守君带着前头的先锋部队,如狼似虎不要命的冲击而来,整个山谷里的阵势突然陡变! 领头的徐守君,更是宛如天神下凡一般! 双手拿着两只狼牙棒,所到之处,无不人仰马翻,诸神辟易! 而负责伏击的贼军,一个个都穿着破破烂烂的常服,冷不丁的看到徐守君如此威勐的冲入阵中,本就焦灼的气势,顿时变得非常低迷和失落起来!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徐守君身边的一个锦衣卫望了一眼,贼军约摸有3000多人,都是一副百姓的短打打扮,从作战的战斗方式和兵器来看,应该都是一些刚放下锄头的农民组成,称之为乌合之众也不足为过! 从战斗力来说,委实没有什么看点,甚至显得有些稀松平常! 想来被包围的那1000多前头部队,应该是突然受困之下,又加上群龙无首,没有得到合理的指挥,这才严重被处于压制状态! 抬眼望去,被包围起来的千余前头部队,顿时高兴的欢欣鼓舞,像是看到救星一般,激动的流泪大喊: “救兵来了,救兵来了,我们有救了,我们可以回家了!” 看着这1000多颇不争气的前头部队,徐守君就气不打一处来,挥着袖子大声吼道:“诸位兄弟听好了!我们身后还有几千大军,马上就要赶来,诸位兄弟且拿起兵器,随我徐某人奋力一战,刚刚被压制被围困的苦闷和委屈,咱们都还给他们,再给他们一个重创可好?!” 被围的这千余人马,很多都是蜀王府的侍卫,还有一些是护卫在张丹青身边的锦衣卫,本来就有不俗的战斗力,眼见有一个威勐的汉子带头,被徐守君这么一鼓舞,顿时血气就立刻恢复起来,一个个拍着胸膛,嗷嗷直叫: “愿随将军死战!” “愿随将军死战!” 眼见士气可用,徐守君手中的两只狼牙棒舞的虎虎生风,再次率先冲入了敌阵之中,身形所到之处,逢人就是一顿勐砸!脚步所过,无不血肉横飞…… 眼见领头的这位将军如此勇勐,这些个蜀王府护卫和锦衣卫,也纷纷有样学样,把刚刚的憋闷之气纷纷抛在脑后,一副不报仇誓不罢休的模样,也开始挥舞兵器大开杀戒! 少经训练的3000余贼人,顿时便被如此勇勐的攻势,打的节节败退,不由自主的便向山谷深处退去! 不远处的一座小山岗上,王府长史郑阳小心翼翼的陪在一个白衣书生的侧边,无不担忧的问道: “眼下战事有变,蜀王府又多了些许援军,这该如何是好?” 那白衣书生满不在乎的摇了摇头,澹漠的脸孔不屑地嗤之以鼻,不做的冷哼说道: “慌什么?此战只不过是个开胃菜,我就没指望着赢!成大事者,怎么可以在乎眼前的些许一点得失呢? 传令下去,让他们不疾不徐的,朝着深山山谷里继续后撤! 等撤到了深山深处,某自有应对办法!” 第163章 刀在手 郑阳有些不可思议的望着身边的这个白衣书生,两只耳朵差点就像驴子一样竖了起来,满满不敢相信的望着他,心中的震撼不言而喻! 3000多乌合之众前来埋伏官兵,本来就有些让人不大敢相信,可眼下这个白衣书生,对这么一只强大力量,仿佛从来就不曾在乎过一样,轻描澹写的便说要就此放弃! 说不要就不要,到底是魄力太大还是太过儿戏? 这怎能不让他感到吃惊呢? 要知道,聚众造反这种事情,尤其是在这种初级阶段的时候,每一个人手都显得格外珍贵。这3000人马,可是费了好大力气才纠结起来的! 就在他疑惑之间,身边的白衣书生却已经下发了最新的指令,让这3000乌合之众火速后撤,在撤退的慌乱路程之中,毫不犹豫的丢弃了大量的兵械以及物资! 什么水袋竹筒,干粮辎重,丢的满地都是。 而在身后负责追击的蜀王府侍卫,一个个不由面面相觑,这胜利来的太过突然,让众人一时间都纷纷傻了眼! 甚至不少人都会开始设法收集地上的遗留之物! 站在后方观战的蜀王朱椿,自得意满的对身边的张丹青吹嘘说道:“丹青你看,本王的府中侍卫,战力可是出类拔萃的,队伍一旦冲锋而出,这些个虾兵蟹将,立马就溃败而逃了!到时候写给朝廷的奏表,还望丹青记得替本王美言几句,也让本王沾一些许功劳!” 目光从交战山谷,转移到蜀王朱椿身上,张丹青微微点头:“王爷大可放心,蜀王府的众多护卫,浴血奋战之中,可谓出力甚多,在下一定据实直言,绝不会有半点隐瞒!” 眼见对方如此信誓旦旦的保证,蜀王朱椿心里多少有些宽慰了不少,和张丹青并肩而立,高兴的继续打量战场上的状况。 对方这些贼人兵败如山倒,被众多官兵在屁股后面一直疯狂追撵,有如丧家之犬一般! 可追了没多远,却听到了徐妙锦下令的鸣金声音! 古代打仗有着击鼓和鸣金的说法!远在2500年前,已有与行军关联的“金”和“鼓”。在《诗经·小雅》第三章有“钲人伐鼓”一句,古人行军时有“钲”(音征)和“鼓”。这句的意思就是:“掌管鸣钲和击鼓的官员(钲人),这时在击鼓。”击鼓和鸣金是古代军事指挥的号令之一。《荀子·议兵》:“闻鼓声而进,闻金声而退。”《曹刿论战》载长勺之战中,齐国、鲁国都是击鼓进攻。击鼓除用以鼓舞士兵进攻外,部队驻扎和行军时也通过鼓声发布号令。《文献通考·乐考十一》载:“军城及野营行军在外,日出没时挝鼓千槌,三百三十槌为一通;鼓音止,角音动,吹十二首为一叠;三角三鼓而昏明毕。”这里击鼓是报时和警众。 只是听到这鸣金的声音,不管是张丹青还是蜀王朱椿,脸上都忍不住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明明战场上形势大好,己方人马几乎都处于乘胜追击的状态,怎么就突然鸣金收兵了呢? 张丹青并不懂打仗,对古代的一些战场上的操作,可谓是个门外汉,一问三不知。倒也并没有过多的惊奇和一惊一乍。 可一旁的蜀王朱椿就不一样了,虽然没有带兵打仗的能力,也没有相关的领兵经验,但鸣金代表着撤退这种浅显的基本常识还是有的,当即就有些闷闷不乐的走上前来,不解的问道: “我说徐家丫头,好端端的你怎么下令鸣金收兵了?不应该继续乘胜追击,争取一网打尽吗?你这是怎么了……” 徐妙锦严肃的回过头来,双眉紧皱的摇了摇头,那柔媚的眼神之中,也没有刚刚的调皮和俏骂之色:“殿下恕罪,并非徐妙锦我放在眼前的战果坐视不理,也并非我愿意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逃之夭夭。实在不是不愿意,而是不能也! 你看看他们逃走的痕迹,溃而不乱,乱而不挤,这沿路丢弃的东西,就像是事先预谋好的一样,甚至我怀疑他们都经过演练和通知,才能够做到如此一致!这个时候如果我们在轻兵冒进鲁莽的进行追击的话,搞不好极有可能再次中埋伏,不如稳妥的进行杀伤,然后捕捉一些俘辱,好好进行审讯,尽可能的获知这一群贼人的底线再说!” 就在说话间,山谷之间的贼人已经逃走的七七八八了。 有一些跑的慢的,当场就被就地擒住,摁在地上被蜀王府的众多护卫五花大绑!绑得活脱脱像个粽子一样! 负责领兵的徐妙锦,也不敢再此地太久停留,连忙下令收兵,来到山谷外头空阔之地驻扎! 同时会合蜀王朱椿以及张丹青等人商量,争取尽快的将蜀王朱椿送离此地。毕竟这么一个身份尊贵的蜀王,很容易成为敌军的靶子和既定目标。 一旦要被这些贼人盯上,那么眼下的这些军伍,就要分出大量的人手来护卫他! 对此,蜀王朱椿大力反对,在自己的封国里头,好不容易遇上了一桩贼人造反的事情,如果不亲自见识一下,终归觉得有点微微遗憾! 并且蜀王朱椿给出了第2个反对的理由,如果要派人将自己护送回成都,自己麾下的这些蜀王府护卫,极有可能会被全数撤离! 可如此一来的话,剿灭贼人的队伍力量,便会空前的大大削弱! 仅有近千的钦差卫队,再加上一些未经训练的乡勇和民壮,估计也仅仅只能够起到自保的作用。 要想剿贼,简直更是一句空谈。 言尽于此,求助般的目光,直接赤裸裸的望着张丹青,昔日身份极其尊贵的蜀王朱椿,眼神之中尽是哀求之色,毕竟按照安全原则上来讲,这种战事,第一反应优先保护亲王的人身安全,倒也合情合理!身为亲王的蜀王朱椿也无从拒绝。 可好不容易遇上了一桩战事,好热闹的蜀王朱椿,哪肯放过?当场就把自己的王府护卫队扯了出来,毕竟自己麾下的这些护卫队占据了剿贼大军的大头,一旦轻易撤离的话,剿贼工作将会几乎无法开展! 眼见这个蜀王并不听招呼,徐妙锦为难的便把目光投向了自己夫君,以图希望他能够支持自己!声情并茂的说道: “夫君,若说第1个愿意剿贼的,非妾身莫属!妾身从小就在魏国公府长大,从小就苦读兵书战策,勤练18般武艺,至今没有一丁点施展的机会,好不容易让我遇着了,妾身自然想好好施展一番,尽最大的努力剿灭这股贼人!可是如今,蜀王就在身侧,这一批贼人又往深山里钻,如果我们领着人马轻兵冒进,一旦遇上了埋伏,要想再脱身,只怕是极其艰难! 若想顺利的剿灭这股贼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就地驻扎,等待援军进行大军合围!以逐渐缩拢包围圈的方式,再辅以放火烧山,想来定可以逼出这股贼人。同时将蜀王送出,毕竟他贵为亲王,如果任由他在此地滞留,战场上刀剑无眼,若有个闪失,你我都担当不起,为了保险起见,将王爷送到安全地带乃是上策!” 张丹青愣了愣,有些悠悠然的望了一眼这连绵不绝的山脉,忽然就来了兴致:“王爷身份尊贵,为了安全和保险起见,自然是要送走的,不过最好在援兵到来之后再送走,否则要是在此刻撤走的话,没了蜀王府的众多护卫,单凭我们这些人,恐怕难以阻拦山谷里的贼人进行强力突围! 不如先就地驻扎,尽最大的努力通知附近的援兵,并飞鸽传书到京城,向朝廷知会一声!当然,在此期间我们也用不着在此干等!我一边安排人手进行审讯,希望能够从这些俘虏嘴里,获知这些贼人的底细和信息!同时派出大量斥侯,务必要找到这山谷里的各个出口,然后派出优势兵力,将各个出口彻底的严格把守。当然了,损招也不止这一些,眼下正是初秋季节,沿着各个山体,我们到处放上几把大火,看看能不能烧死几个倒霉的!?到时候即便不用打,耗也能耗死这帮子贼人!” 深深的看了一眼张丹青,对于他的提议,徐妙锦波是赞同,有些欣赏的赞叹说道:“夫君言之有理,您所说的更为详细缜密,我这就安排人去办!争取让这些贼人无处可逃!” …… 望着眼前各个山体上的大火开始疯狂蔓延,一阵火光冲天的样子。 张丹青也不闲着,让人把绑来的俘虏送到自己的面前,开始进行详细的审问,笑眯眯的看着他们:“你们都是本地人吧?” 一个年长的农夫壮着胆子抬起头,看了看这个年轻的官员,有些胆小的点了点头:“大人明鉴!我们都是重庆府人。” “没错,重庆府和成都府的口音略有差异,本官倒也听得出来,本官也不多嘴,就问你一句话,自古造反都是杀头甚至灭族的罪过,你们放着田地里的庄稼不打理,为何跑来参与造反!” 那个老农抬起头,嘴唇微微颤抖的说道:“大老爷饶命!我们也不想的,若非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聚众造反这种事情,我们是万万干不出来的,谁家没有个妻儿老小?谁家没有个子孙后代?!我们走上了这条路,纯粹都是被逼的!” 皱起眉头微微一愣,张丹青多少有些不明所以,心中的疑云顿时骤起,很是不解的咦了一声: “咦!不对呀,巴蜀一带,向来税赋交的并不多,并不像吴中一带那般税赋沉重,达到了十税其三的地步,再说了,吴中的百姓,税赋那么重的情况下,也没有称兵作乱,这重庆府治下,怎么就如此吃紧,甚至达到了官逼民反的地步了呢?” 那老农满脸痴笑的抬起头望着张丹青,心中恨恨的咬牙切齿说道:“大人真会说笑,若非实在活不下去了,我们又怎么会冒着杀头灭族的风险去聚兵造反?还不是这些狗官给逼的!巴蜀一带的税赋的确低,仅仅只有15税1的比例,可是大人不知,近些年开始,我们要交的税赋就不止这些了。 这些年来,朝廷逐渐增加了边饷一事,就此一事,就压得我们几乎喘不过气来!” 边饷?这个词语倒也好陌生! 扶着额头,张丹青仔细而努力的回想了一番,终于在不多的历史记忆中想起了这么个事情! 顾名思义,边想就是边疆将士们的粮饷加派。 由于明朝立国以来,北边的蒙古和兀良哈等游牧民族势力一直挥之不去,朝廷需要经常的进行扫荡和剿灭!因此带来的经济负担也是不可估量的。而朝廷对此,则是选择粗暴的加饷,并将这部分开支分摊到全国各地。 洪武朝倒还好一些,到了将来的永乐朝,这一部分开支便会急剧上升,并且达到了巅峰状态。 而明朝的中后期,着名的三饷更是让人闻之色变!三饷是指田赋加派。三饷即辽饷、剿饷与练饷的合称。辽饷加派是为后金入侵,辽东战事紧急,军饷不足而起,剿饷是为镇压农民起义筹措军费,练饷为镇压农民起义练兵所用。 当初,尚属临时加派,事毕即止。及至辽东战事兴起,加派迭增,并且成为经常性的“岁额”。为明末人民的沉重负担。清初,曾明令废除明末一切加派,但对明末加派的九厘地亩银(即辽饷加派),仍然并入田赋正项征收。到万历四十八年止,全国除贵州等少数地区外,平均每亩土地加征银九厘,计五百二十万零六十二两。天启时,并征及榷关﹑行盐及其它杂项银两。崇祯四年(1631),又把田课由九厘提高到一分二厘,派银六百六十七万余两,除兵荒蠲免,实征银五百二十二万余两,另加关税、盐课及杂项,共征银七百四十万八千二百九十八两。 剿饷为镇压农民起义的费用,总数两百八十万两,主要也征自田土。原议只征一年,实际上从崇祯十年起,直到十三年才被迫停止。练饷是崇祯十二年根据杨嗣昌的提议征派的,名义是训练“边兵”,加强九边各镇防御力量,实际是为了对付农民起义。此饷共征银七百三十余万两,其中田赋每亩加一分,约占总数一半以上。 三饷的加派反映了明末统治的腐败,使激化的社会矛盾更趋尖锐,并成为明朝灭亡的重要原因之一。清朝统治者入关后,为笼络人心,曾下诏蠲免三饷,但没有认真实行,特别是辽饷中的九厘银,不久即被编入《赋役全书》,成为田赋的正式份额,终清一代,再未蠲除。 这也是明王朝的通病了,但凡朝廷缺钱,那就向百姓加饷!仿佛在天底下的百姓,就像是朱家皇帝的家里鱼塘一样,可以随意予取予夺,而最终,明王朝也亡在了这里! 这可是个很严肃的问题,也是大明官员无法回避的问题,明朝在朱元章的手里建立,可在朱元章的洪武朝,大大小小的农民起义居然达到了100多次!对于农民起义出身而坐上皇位的朱元章来说,无疑是个讽刺! 不过从现有的史册资料上来看,朱元章时期的农民起义,规模都不算大。历史上也是零零星星的记载,较为出名的起义,几乎都让人想不出来什么! 和眼下的这一群贼人,情况倒也非常吻合! 一念到此,张丹青顿时心中便有了计较。决定先向这个老农问清楚,当地官员是如何盘剥百姓的,并且这支起义军,究竟是何人进行扇动和统领!只有摸清楚了底细,才好对症下药并上报朝廷! 第164章 蜀帝遗脉 张丹青作为巡视天下的钦差,身边负责护卫的都是锦衣卫,这些个锦衣卫,本就是横行市井之间的恶魔,对于这种审讯一事,向来都是比较粗暴的。动辄便是大刑逼问!并对这粗暴的一套非常的兴奋和信赖,向来都是奉如圭臬…… 在这帮子锦衣卫的热烈招待之下,即便没有现成的诏狱刑具,但锦衣卫的逼供手段,仍然是花样百出! 什么再犯人肌肤上凋花,什么刮骨疗毒,什么尿水醍醐灌顶,等等等等,不一而足!很快便让这群被生擒活捉了的俘辱很快主动招供! 得到的消息让张丹青简直大吃一惊,这帮子起义造反的贼人可不简单。 据说,领头的乃是大夏囯开国皇帝明玉珍的后代,在明玉珍的独子明升被押送到朝鲜之后,这些昔日的部将,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个明玉珍的私生子,并将其推举为大夏皇帝,并悄悄地藏在重庆的崇山峻岭之中,四处招募和收集一些被官府逼的活不下去的农民,甚至有不少人手,还是被强行掳走的。 明玉珍的私生子自号大夏皇帝,而他的部下,领头的是一个白衣书生,自号宰相,掌握着麾下的数千人马! 并将这些招募来的百姓,男女分开,男者负责训练作战,女的负责耕种和维护大后方!这种分开管理的方式效果也是非常的明显,这些起义军男子,因为自家妻子和家人都被严格控制,也不敢随意的轻举妄动,只得乖乖为他们高举义旗! 并且据这些俘虏招供,起义军之中,其中不乏官府提供的大量民壮。 闻言的蜀王朱椿和张丹青,顿时吓得不轻,本以为只不过是个小规模的农民起义,因为被当地官员所逼迫,才选择揭竿而起。 可想不到,这一波起义之中竟然有官府的参与,这就多多少少有些让人感到害怕心惊了! 为了确保口供是精准正确的,张丹青还在俘虏里挑出了,一部分官府提供的民壮,进行分别详细讯问! 得出来的信息,更是让他感到棘手不已,原来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哪个衙门里招募的,这些民壮,都是由一些衙役负责下乡招募,给出的名头和事由,乃是为了缉捕防盗,维护当地治安,可这些人被带走之后,却被直接给送入了重庆府的这些大山里头,从头到尾都没有踏进过衙门一步。 换句话说,他们被哪个衙门招募都不知道,相对应的,究竟有哪些衙门以及哪些官员涉及此事,可以说是无从查起了! 毕竟这些下乡的衙役,这些个被招募的民众并不认得,是否由官府所委派也更是无从得知!甚至搞不好是假冒的! 头疼的事情一件接一件,让张丹青倍感为难。毕竟如果真是官府所参与了,而且还分不清哪个衙门,所造成的结果就是,不论是蜀王朱椿,还是钦差张丹青,即便是想要求援,也不敢向重庆府的各个衙门求援! 天晓得这些援军里头,会不会有人准备倒戈一击!甚至现在的官军里头,还要分出大量的人手,提防和戒备这些从重庆府来的援军! 眼下的局势,对官军甚是不利! 徐妙锦的眉头都拧成了一个川字,忧心忡忡的看着自家夫君,眼下糟糕的局势,使得官军只能就地驻扎,压根不敢随意的出击!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谁也不敢保证先前来的援军,里头会不会有官府的内应和安排! 重重地一巴掌拍在了蜀王朱椿肩膀上,徐妙锦冷冷地看着他:“朱椿,你也不希望我们一直坐困在这里吧?” “徐家丫头,你这话什么意思?”蜀王朱椿满脸的戒备,从小到大的丰富经验告诉自己,每当徐妙锦冷冷的盯着他的时候,往往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恶狠狠的捏着他的肩膀,徐妙锦话中不怀好意的狞笑:“你的蜀王府有5万多兵马,成都据此也不算远,有个几日功夫便能够赶到,不如你拿出你的印信,交给心腹之人送到成都,尽快的集齐兵马,争取将这群贼人一网打尽? 刚刚你也听到了,重庆府的官员,估计有不少人都涉及此事,如果继续想从重庆府调集援兵,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并不值得尝试!一旦这些援军反水,对我们那可是会形成灭顶之灾!” 想不到一次普通的出游,竟然会遇到这么棘手的麻烦事,蜀王朱椿也是顿时后悔不跌! 张丹青张开臂膀,紧紧的搂着他的肩膀笑着说道:“王爷不必忧烦,蜀王府数万兵马,一旦召齐的话,便可对这一群叛军形成泰山压顶之势,到时候剿灭叛贼,少不了王爷的一份天大功劳!我夫妇二人,也可以跟着沾一沾王爷的光。他日就算是到了陛下跟前,想来王爷也是能够抬起胸膛做人的!” 张丹青的话说的倒也在理,闻言的蜀王朱椿忍不住的连连点头,长呼一口气,一脸慎重的从自己,腰边解下一颗印信,唤来了几个贴身护卫,又将匆忙写好的一封调兵信函,郑重的交在他们手里,语重心长地叮嘱道: “回到成都以后,把这些信物交给蜀王妃,将这边发生的事情完整相告,让她着重安排一下,就说本王在重庆府这边遇到了袭击,有反贼举旗自立,本王的王府长史郑阳已叛变出逃,和反贼沆瀣一气,望王府速速出兵,以平定反贼!” 望着蜀王朱椿,威风凛凛发号施令的样子,张丹青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心中艳羡无比的,毕竟自己只不过是个钦差,身边的也只不过是千余人的护卫队而已,千把人,真做不了太多的事情。 可眼前的这位亲王就不一样了,蜀王府里林林种种有54,000多护卫,这些可都是实实在在的军队啊,虽然说蜀中战事不多,这些兵马并没有经过太惨烈和艰苦的战争,可也不是自己身边的这些锦衣卫所能比的。 自己身边的这些锦衣卫,欺负一些良善弱小还行,但凡一说到打仗,估计也只能打打顺风战,军事素养完全不是蜀王府的这些军队所可以比拟的! 毕竟按照朱元章的最初设想,分封在各地的藩王,那都是有实实在在的兵权的,蜀王府虽然比不上燕王府和宁王府!久居边塞多经战阵!可平时的训练都是按照作战体系来规划的,丝毫不曾有一丁点儿马虎。 将这样的军队,5万多人拉出来剿贼,那简直是大炮打蚊子一般的轻松加愉快。完全没有什么压力可言。 甚至张丹青还想着,这些农民组成的起义军,即便打着大厦皇帝明玉珍的后人旗号,即便有重庆府本地官员阴搓搓的提供民壮,终究是一些乌合之众罢了! 在蜀王府的5万多大军面前,完全难以形成对抗的优势。 而剩下的,只是交给时间罢了,只等蜀王府的5万多大军赶到,便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剿灭这群贼人。 派出了信使之后,三人便开始围着火堆,在帐篷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始闲聊着。 徐妙锦将一根柴木棒扔进火堆,瓮声瓮气的郁闷说道:“本来还可以想着,来体验一下巴蜀这边的风情,可谁知居然遇上了这种郁闷事情,好端端的重庆府,竟然有起义军聚众作乱。眼下龟缩在这个山门前,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真有够憋屈的。” 一屁股坐在地上的蜀王朱椿,很是无趣的翻了个白眼,长长的叹了口气:“本来我想着,京城好不容易来个探花郎,本王能够好好的会一会江西才子,可眼下,也只能和江西才子困守在这里,,真是好生无趣。” 坐在两人中间的张丹青咧着嘴,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然有些一惊一乍的开口:“你们要是觉得郁闷,估计也郁闷不了多长时间,这很快呀,就会有让你们心跳加速的事情发生!” “何事?”朱椿和徐妙锦齐声问道! 眼下的局势已经让大家变得烦闷气躁,能够让人心跳加速的事情,往往都不会那么平静和友好! 果不其然,张丹青熟练地将一只鸡腿穿上竹签,一边放在火上烤着,一边开始慢慢撒盐,有一搭没一搭的说道:“既然重庆府的这些地方官,胆敢暗中招募民壮来资助这些起义军,保不齐他们就敢率军前来攻击我们,真到那个时候,我们的处境只怕会更加危险。 蜀王府的救兵,虽说有54,000多人,可终究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如果重庆府的这些个官员按兵不动还好一些,如果他们胆敢狗急跳墙,我们甚至压根就来不及自救。这个问题虽然严肃,但是也极有可能发生,两位对此有没有什么想法?” 这…… 这问题,一时间就瞬间严肃了许多,由不得众人随意忽视!尤其是朱椿,毕竟是天潢贵胃,皇帝的亲生儿子,蜀王的尊贵和价值,在三人之中,那可是耀目的存在。如果,这些起义军真的有官员的支持和参与,眼下势单力薄的蜀王将会是他们攻击的重点。 毕竟一旦俘获了蜀王朱椿,后续到来的援兵和围剿大军,将会投鼠忌器,行动也会变得畏畏缩缩,说什么也放不开手脚。 而起义军的大部队,就可以顺势借着重庆山高密林的地势优势,和围剿的官军打游击战。 在山区打游击战,这可不是什么好主意,尤其是重庆府的这种地方地形。大部队的开拔和粮草的运输,都将是一个极大的难点,大量的军械和辎重,也会因为崇山峻岭的地形阻碍,变得更加难以运输。 而一旦叛军的游击战越拖越久,在民间必定会声势越来越大,极有可能会让那些敌视明朝的力量,逐渐形成招牌效应! 再加上苍老的朱元章已经是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年,明年的夏天,体弱多病的朱元章就会撒手人寰,书呆子朱允文将会接手大明江山。 别说后面有个不靠谱的朱允文,就是现在的朱元章,估计也是老眼昏花神志不清了,如果在江山地位交接的这个节骨眼上,有大股的起义军进行作乱的话,这对大明江山将会是一个很坏的不小冲击! 因为,即将接手的建文帝朱允文,称帝后,马上就会进行削藩而闹的天下大乱,燕王朱棣的4年靖难之役里头,只怕明朝朝廷将会无法顾及这些地方上的农民起义,如此一来的话,重庆府这一带将会陷入糜烂。 到时候因连绵战事而导致百姓民不聊生,也是可想而知! 一想到这,张丹青眼神变得有些严肃起来,这一支起义军,不管他们因何造反,都必须被肃清和消灭,否则巴蜀一带将永无宁日。 而眼下,还必须指望两件事情。 第一就是希望蜀王府的5万大军能够顺利到达,这是最重要的一支援军,可以起到一锤定音的强大力量。 第二就是希望,重庆府的这些官员在起义军这种事涉入不深,不要领着地方上的势力跟着瞎掺和才好! 毕竟眼下的钦差卫队,再加上蜀王府的护卫,既要敌方盘踞在山里的贼军,还要分出一部分力量来堤防,丰都县民壮乡勇组成的援军! 此时自保都成问题,剿贼更是无从说起。 张丹青所说也不无道理,身穿铠甲的徐妙锦身为女子之身,很多事情并没有太多的话语权,只好低头沉默不语…… 一旁的蜀王朱椿,也有些显得忍不住气馁起来,真要向张丹青所说,地方官府参与了这起义军造反一事! 那么蜀王朱椿,将会成为敌人的重点捕捉目标! 一旦起义军生擒活捉了蜀王,局势将会变得更加诡异和复杂起来。 后续再高明的领军将领前来围剿,也会显得投鼠忌器而处处无奈。 一想到这,当下朱椿便霍得站起来,有些郁闷的索性说道:“不如把之前丰都来的这些援军遣散回去吧?也免得咱们分兵防守,这样两边堤防,实在太难受了!” 话音未落,营帐外头忽然响起了一阵阵哄乱怒骂声音! 刹那间,一个不好的念头,齐齐浮上众人心间! 莫不是,这丰都县来的援军已经开始准备窝里横了吗? 第165章 两面受敌 别说是蜀王朱椿和徐妙锦,就连对古代军事不甚了解的张丹青,也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 兵变! 自古兵变,都是让人提心吊胆的存在,每一次兵变,都要意味着流血和死亡。轻则伤及无辜,重则国家板荡政权颠覆! 最典型的兵变要属陈桥兵变了,整个国家政权都在这一次兵变之中彻底颠覆,后周的孤儿寡母,无奈之下只能向北宋开国皇帝赵匡胤臣服。 虽说这次兵变鼎鼎大名,但实际上死的人并不多。彼时赵匡胤为了维护自身的光辉形象,并没有对投诚的人选择大开杀戒! 而最血腥的一次兵变,应该要数安史之乱了,安禄山所带领的叛军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在他们占领长安后。昔日最繁华的地方变成了人间炼狱,叛军们见到百姓就杀,烧杀淫逸无恶不作。长安原本200多万人口,经过安史之乱苟活下来的不过1000多户。 边境不稳,唐朝军队所有的军队都用来对抗叛军,因此就丧失了边境管辖权。周边的少数民族趁机发动叛乱,使得唐王朝内忧外患。经济中心也随着南移,侥幸存活的百姓都跑到南方躲避战火,这为南宋的经济中心南移奠定了基础。 唐王朝作为古代最强盛的朝代,大唐的繁华是我们现在都无法比拟的,本该是百姓安居乐业、幸福生活的朝代。可由于后期懈怠朝政、宠爱妃子种种的一切使得安史之乱爆发,最终使得唐朝走向了衰退。而大唐王朝一去不复返。 据相关的史料记载,光是唐朝的安史之乱,就让整个唐王朝的原本在籍的人口,锐减了2\/3! 尤其是中原以及长安一带,俨然一副千里白骨,十室九空的凄惨模样。唐王朝也因此一蹶不振,税收,经济,兵员都大不如从前,并因此走下了衰败而分裂的下坡路……, 历史殷鉴不远,在场的所有人无比清楚,一旦兵变发生,整个事情就几乎无法遮掩,势必会惊动整个天下!包括那高高在上的洪武皇帝朱元章,只怕也会勃然大怒! 而蜀王朱椿和张丹青等人的剿匪努力,在功劳的呈报上,只怕也会大打折扣! 若是遇上了皇帝心情不好,天晓得还会遇上什么样的不公正对待! 匆匆忙忙冲出了营帐,蜀王朱椿性子比较急躁,连忙拉住了从自己面前窜过的一个侍卫,厉声问道: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们这把慌慌张张的乱跑乱窜,成何体统?!” 那侍卫一脸的哭丧,有些慌张的吞吞吐吐:“王爷,丰都县衙前来支援的民壮,不知是怎么了?竟然引来大批贼人,汇合着他们一同向我们发起进攻!我们正在积极的布置防御,请王爷稍安勿躁,不要乱跑,一切安危有属下等护卫在侧,定然可以保卫王爷周全!” 随后走出营帐的徐妙锦也不多废话,直接指挥着众多护卫,摆开了圆阵进行防御,将所有的巨石和运输车辆放置在前,长枪手和弓箭手随时蓄势待发,顿时整个官军的营地布置的就像个刺猬一样,让这些叛军简直无从下口! 解铃还须系铃人,张丹青也没有闲着,也趁势挑出了大量的大嗓门护卫,专门让他们朝着敌营大声呼喊: “今天下已定,大明正统深入人心,眼下贼人作乱,为祸巴蜀,凡被裹挟者,尔等速速散去,钦差大人张丹青和蜀王殿下绝不追究,若执迷不悟,便以谋逆论处,罪连九族!望尔等好生思量,切莫鬼迷心窍……” 旁的不说,这番话还真有些许作用,很多民壮和乡勇,其实都是被忽悠来的,到底是为谁而打?又是和谁在打仗?他们几乎都是两眼一抹黑! 可听的官军之中有人呼喊,只要就此散去,蜀王和钦差大人并不打算追究,刹那间,便出现了不少犹豫和准备打退堂鼓的…… 叛军中领头的那白衣书生,以及旁边的郑阳顿时有些微微慌乱,赶忙下令士卒开始收拢部众,但凡有退缩者,一律斩无赦! 大刀督战队虽说人数并不多,可对这些乡勇民壮倒也形成了莫大的威慑力,一时间还真没有多少人敢随意造次!仍然一脸茫然地紧紧挤在一起。 这些个目光呆滞的农民挤在一起,打吧,又没那个胆气和实力,更没有那个经验和魄力,甚至有可能连相关的训练都不曾有过。 可数千人挤在一起,眼见大伙都没有要退缩的意思,于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默然站在一起,不进也不退,就这么一脸茫然的傻站着。虽说短时间对冠军并没有产生多大的威胁,但那么多人站在一起,终归也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而蜀王朱椿和张丹青,身边的队伍也仅仅只有3000多人,由于丰都县前来支援的乡勇,被丰都县尉的唆使之下,全部倒向了起义军那边,一时间此消彼长之下,双方的人数优势发生了压倒性的变化! 起义的贼军竟然达到了七八千人,而反观官兵这边,仅有可怜的3000多人。 但负责指挥的徐妙锦心中一点也不慌,心中放心的是因为官军这边全都是训练有素的护卫,以及一些体强力壮的锦衣卫。和自己的那200家丁,一个个更是随着自己父亲在战场上浴血奋战过的,那都是死人堆里趟出来的!区区几千乌合之众,还真不曾放在眼里! 甚至徐妙锦还有些窃喜的暗想着,若是己方官军人数太多,即便赢了,也不会有太多的自豪感可言! 但如果是贼众我寡,而自己一个女子之身,第1次带兵打战,便可以迎来一个开门红一般的胜利,想来在自己贫瘠的人生经历当中,也可以画下重重的一笔浓重色彩! 一想到这,心中的期待感便更加浓郁了,信心满满的深情望着自己夫君: “你们不必慌张,我等人数虽不占优势,但是我等的护卫和士卒,一来都是人高马大,身强体壮的,二来也是久经训练,十分方便于管理和统帅,真要打起仗来,优势在我!面前的这些个起义贼人,这些个逆贼,一个个士气不振,衣衫不整,手上就连个像样的武器都没有,不是扁担就是锄头,持刀的几乎没有太多,说他们是乌合之众也不为过。又如何能与我们官军相抗衡呢!?” 郁闷的长呼一口气,蜀王朱椿多少有些眉头紧锁:“话是这么说,可我们现在的实力,自保应该是没有多大问题的,可总不能一直被围在这里吧?丰都的援军,居然都和这些逆贼联系上了!天晓得后面还会不会有更多的人马陆续到达何支援!” 张丹青自嘲地笑了笑,像是自我安慰一般:“如今天下大定,大明正统的观念深入人心,大部分的地方百姓虽说过得比较贫苦,但也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甚至要揭竿而起的地步,断然不会拥护这些官员随意造反的!想来背着起义军裹挟和蛊惑的官员,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而已。大家不必太过忧虑,只要我等多撑个几天,但凡只要坚持到蜀王府的数万援军到来,便可以马上反客为主…… 到那时,我们不但可以剿灭这只叛军,甚至还可以好好的深挖一下,究竟重庆府有多少官员参与其中!到时候,咱们一个一个,一个一个的都不能放过他们!” 恨恨的跺了跺脚,蜀王朱椿更是气得咬牙切齿,气呼呼的说道:“对对对,千万不能放过这些个贪官污吏,本王好不容易来重庆府以文会友一趟,居然还遇上了这么糟心的麻烦事,说什么也不能放过这些个官员,等剿灭了这只贼军,一定要将他们悉数就擒,本王要活活剥了他们的皮,然后在里面塞上满满的稻草,让整个重庆府的百姓们都看一看,做贪官污吏究竟是什么样的下场!” 张丹青微微愣了愣,嘴角不由一丝丝苦笑,果然是朱元章的种,说话做事的心态几乎都完全一样,对这些犯事的官员从来不曾有过心慈手软,当然,这些个重庆府的官员,只要和逆贼有过沾染,抄家灭族那都是轻的!遑论剥皮塞草? 就在蜀王朱椿骂骂咧咧之际,徐妙锦几乎是马不停蹄的开始指挥着众多护卫,逐渐有条不紊的开始安排防御之事! 不得不说,将门世家的军事底蕴就是深厚,或许是徐妙锦从小就对这些知识耳濡目染,又或是从小男孩性格的她,始终幻想着能够像他们兄长一样跃马边疆,为国家立下不世之功,幼年的刻苦学习,在这一刻得到了很好的发挥以及利用。 徐家的200家丁很快变各就各位,在徐守君的率领下,就像是一个个沉默的凋像,静静的矗立在一匹又一匹的战马之后! 徐妙锦让这些战马纷纷一字排开,并在这些马儿的尾巴以及嵴背鬃毛之上,均匀的刷上了火油,并用一块木板搁在马脖子背上进行固定。 不用多说,再怎么孤陋寡闻的张丹青,也猜到了,她是打的什么主意! 这就是田单复国的火牛阵翻版,只不过这一次换成了马匹!严格来讲,马匹的服从性和纪律性比牛儿还要好一些,冲刺的力度和速度也更加的具有优势! 徐守君拿起双手的两只狼牙棒,高傲的大声挥舞着,仿佛唤起了他昔年纵横天下的无双勇气: “儿郎们,当年我们随中山王征战天下,放眼望去,就没有能够挡得住我们的敌人,眼下有几千小杂毛胆在我们面前,若不尽快除去,小姐只怕安危不保!大伙说说,我们该怎么办?” 众多徐家家丁异口同声,咆孝声响彻天际:“撕了它,踩碎它……撕了它,踩碎它……” 人群里也不知是谁,举起火把扔向了马儿,顿时,一匹匹战马便燃起了熊熊大火,马儿吃痛之下,纷纷仰头长嘶,不顾一切的往前方冲刺而去。 徐家200家丁毫不犹豫的紧随其后,一路喊杀声震天! 张兰清也不曾闲着,抡起两只木锤,便开始奋力敲打着战鼓。 冬冬冬冬,鼓声震慑心扉!惹得三军大声狂啸! 刚刚还在谈笑风生的起义贼军,冷不丁地见着一排高头战马,浑身浴火的朝着自己奔来,身后响起了嗷嗷直叫的喊杀声,一时间气势滔天,端的无人能挡! 这些个刚刚放下锄头才没多久的乡勇和民壮,说白了都是一些多年劳作的农民,临时被官府抓来凑数而已。 哪曾见过如此疯狂的杀戮场面? 猝不及防之下,这些起义贼军,甚至还来不及组织防御和戒备,甚至有些人站在队伍里还没回过神来,便被马儿给撞翻了…… 马儿狂躁的冲击力,一直撞翻了十数米人群,这才停下。 嵴背之上的熊熊大火,让人端的无法靠近。 还没回过神来,徐家的200家丁便挥舞着刀枪兵器冲杀而至,这些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精英,都是随着中山王徐达征战天下的百战之师,对于这些乌合之众的乡勇民壮,丝毫不曾放在眼里,仿佛他们就注定了是自己的刀下亡魂一般! 领头的徐守君更是威武,霸气侧露,双手的狼牙棒舞得虎虎生风,狼牙棒遍身都是尖刺,但凡沾着的,无不便被砸的浑身是血!若是拦腰击中腰杆和头颅,粉身碎骨也不在话下! 还没几个回合,敌人的鲜血便见的徐守君满身都是,脸上,衣服上,手上,狼牙棒上,都是殷红的鲜血,散发着血腥的骇人味道…… 在起义军看来,就像是一尊杀神下凡一般,这些个刚刚放下锄头的乡勇民壮,哪见过如此威勐的杀神,一个个纷纷相互拥挤推搡着往后退去,下意识的纷纷希望避开这可怕的勇士! 蜀王府的众多护卫和锦衣卫,顿时也被徐家的200家丁的滔天气势给感染了,一个个嗷嗷直叫的往前冲杀而去…… 此时的官军士气如虹,强大的战斗力和感染力,简直就像是热刀切油一般的畅快! 很快便击穿了7000多人的乌合之众队伍。 而作为重点保护人物的蜀王朱椿和张丹青,也趁着大军勇勐无前的阵势,骑着两匹快马裹挟在侍卫人群里,直接朝着突围的缺口方向扬长而去…… 至此,官军的突围行动圆满成功! 这一幕看的山岗上,负责指挥起义军的郑阳和白衣书生宰相,顿时心生一种不好的感觉。 这些官军一旦脱困而去,到时候集齐附近的兵马,必定会对起义军进行惨烈的打击报复! 接下来如何应对官军的围剿?,便成了他们的当务之急! 第166章 伪军之劫 即便冲出了重围,在徐妙锦率领下的官军依旧不敢太多停留,谨慎的督促着官军收拢部队,往成都方向退后了几十里,一直找到了个地势开阔的村庄才就地驻扎! 谨慎的心理让她不得不如此选择和抉定,眼下的整个重庆官场,已经让他无法放心的信任,先暂时的驻扎下来,静静等待成都蜀王府的援军再说! 而经此一役过后,蜀王朱椿和张丹青几乎都成了惊弓之鸟,再弄不清楚究竟有多少官员牵涉其中的情况下,谨慎的远离重庆并保存实力才是明智之选! 反正几天的功夫,成都府就会有人过来救援与会合。到时候蜀王府的几万人马一到,便可以对这些叛军形成泰山压顶摧枯拉朽之势! 而在这之前,不如让他们先蹦达两天再说! 眼见煮熟的鸭子飞了,白衣书生有些恼怒的瞪了瞪身边的郑阳一眼,语气中满是幽怨的滴滴咕咕:“你不是说这些人里头就没有会带兵打战的吗?可如今看来,官军进退有度,阵法井然,我们在拥有如此多的人数优势之下,还是让他给逃脱了去!这事你怎么解释?” 脱下了官袍的郑阳,眼神里闪过了一丝丝慌乱,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舔着脸谄媚说道:“丞相大人不必惊慌,属下也委实有些想不到,这官军里头,不论是蜀王朱椿还是钦差张丹青,都是不通兵事的书生,可属下唯独漏了张丹青的那夫人,想不到她竟然混在了这钦差队伍之中,着实让人有些意外!” 白衣书生皱了皱眉头,满脸的诧异:“张丹青的夫人??!就是那个领兵作战的女子吗?究竟是何许人也,区区一个女流之辈,竟然领兵布阵如此的纯熟!?让我都觉得有些汗颜……” “丞相大人,您只怕有所不知啊,张丹青的这个夫人可一点都不简单,这女子,那可是中山王徐达的二女儿,徐妙锦是也!生在这样的一个将门世家,这徐妙锦从小就熟读兵书战策,习文练武更是样样精通!可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从小仗着一身武艺,在京城里几乎是横着走的。只不过由于是女儿身,到现在都没有亲自领兵的机会,眼下我们也算是出师不利,第1次举事,居然就让这个丫头给遇上了,平白无故的给了她一次领兵作战的机会……”一提到这个女魔头,郑阳的整个人不由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但是心里再怎么愤怒和怨恨此人,也只能在心里头暗自骂一骂过过瘾,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 不满的瞪了瞪这个郑阳一眼,白衣书生幽怨的心情无以言表,如果说眼神可以杀人,只怕这个郑阳都要被他凌厉的眼神给洞穿了,起码也是马蜂窝一般的存在。有些气呼呼的大口喘气哼哼说道:“丫的,你为何不早说?!平白无故的害本相此次埋伏失败,第2次发动两面夹攻,也让这个女子领着兵马从容逃脱! 说,莫非你是官府派来的底细?” 郑阳赶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几乎是哀嚎一般的苦苦求饶:“丞相大人言重了,在下狠狠的坑了蜀王朱椿一把,几乎是成功的让朝廷非常忌惮此人,并且借着蜀王的名头,在各地强行掳走壮丁,也让地方上的百姓对他恨之入骨,这些言行举止,蜀王哪还有原谅我的可能呢?!我不向着义军又能向着谁?还请丞相大人明鉴呀!” 鼻孔嗯了一声,白衣书生满脸的不置可否,勉强接受说道:“张丹青的夫人如此厉害,极擅长用兵,那你之前为何不说?你要是早说出来,我们义军还会受如此严重的损失吗?” 眼见这个白衣书生如此不讲理,郑阳几乎都快急出眼泪来了,有些委屈的摊了摊双手,就像是一个被人肆意欺辱而不负责的小媳妇一般:“我说丞相大人啊,这个我也不知啊,但凡钦差的队伍,清一色的都是男子护卫,可谁曾想到,他的夫人竟然女扮男装的,混入在队伍之中,这我就是打破脑袋也是想不到的! 真不能怪我呀……” 狠狠的呸了一口,一提到这白衣书生就更加愤怒了,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表情掩藏不住的不屑和愤怒:“你少给老子找理由!就是杀了你,也无法弥补我们义军的重大损失,更何况如今的这些官军已经逃出升天!相信要不了多久,这些官军就会向附近的官府甚至是兵马驻地求助,尤其是蜀王府的那5万多大军,一旦这一支队伍赶来,我们要想从容的攻城略地,只怕要成为一句空话了,到时候说不定躲都躲不及。 本相虽然气恼你没有告知情况,但既然大错已经铸成,多说也是无益,杀了你也不会顶多大屁用,还是赶紧动动你那个脑瓜子,想一个万全的应对之策,才是当务之急!你现在就想,我们马上就要!” 开玩笑嘛这是?!短短的时间要让他想出一个万全之策,而且是应对蜀王府数万大军的万全之策,这简直是有些强人所难! 抛开蜀王府的5万大军不说,成都府和重庆府所能够调动的兵马加起来,再算上临时征调的乡勇和民壮以及各个衙门的捕快衙役,约摸也会有个几万人! 到时候进10万大军一旦聚齐,就自己起义军的这几千人马,而且很多都是临时强行召集起来的农夫,手上连个像样的武器都没有,不是菜刀就是扁担,战斗力在这些将近10万的官军面前几乎可以完全忽视! 想要保存义军的实力和香火,几乎是无异于天方夜谭! 郑阳很快就感到了一阵头晕目眩,要想出合理的应对之策,这简直是难如登天,可眼下还没来得及想出对策,自己的咽喉就狠狠的被那白衣书生给掐住了,强有力的大手扼住自己的咽喉,顷刻之间便让自己一张脸胀的通红,只觉得整个人呼吸极其困难,甚至只要对方的手指头再掐狠一点,随时窒息丧命也是极有可能的。 连忙用手使劲的拍打着他的胳膊,眼神有些哀求一般的微微眨了眨。喉咙被紧紧的掐住,哪怕一句半句的求饶之语都说不出口…… 也不知道掐了他多久,直到郑阳的双眼都开始翻白,白衣出生这才嫌弃的松开手,将他往边上推了推,有些不屑的草地上呸的吐一口水,话语之间仍然没有任何的缓和与友善: “你他丫的还要想多久!?再在这里耗下去,到时候要是官兵来了,咱们只怕都得葬身于此!” 捂着喉咙好半天才缓和过来的郑阳,一阵剧烈的咳嗽缓和,这才稍微好转了些许,脸上通红的胀痛也渐渐开始消退,依然忍不住大口大口的喘气,双手扶着自己的膝盖,吃力的说道: “丞相大人,且先别急!容我好好想一想,一定会有办法的! 嗯嗯,一定会有办法的! ……呵……呵……” 大口的喘完气后,抬眼看了看周边群峰林立的山区,有些眼前一亮的信心满满说道:“办法嘛,也不是没有!只不过咱们的义军要稍微委屈一些,还望丞相大人要有个心理准备,并且随时准备行动!” “计将安出?”白衣书生被他这么一说,简直心里有些挠痒痒的,迫不及待抓着他的双臂说道,那炽热的眼神,甚至开始有些微微的望眼欲穿……多年来的涵养功夫也抛诸脑后,毕竟这个事情也由不得他不着急,事关几千义军的身家性命,全部都维系在他一个人的身上,哪能由得他慢吞吞的冷处理呢? 握着他伸来的双手,郑阳几乎想也没想,一个模湖的计划,脱口而出:“我们可以这样,这里离大足县并不远,咱们可以带着几千义军,现在附近征收一些粮食,不论是县衙还是百姓家中,只要有粮的一律上交!违者格杀勿论! 收到了粮以后,我们立即撤出城区,往山区躲避,一旦围剿的官军来了,我们就往大山里的深处躲避,如果官军胆敢进山围剿,我们就趁机把守住大山的隘口,断了他的归路,活活把这些围剿的官军直接饿死! 如果官军围剿无功而返,选择退出山区的话,我们也趁机而动,再次去城里周边打劫,啊呸!是征收粮食!言而总之,总而言之,官军进山围剿,我们就找个深山老林躲起来,他们一旦退了,我们又装出来征收一些粮食,他退我们就进,他进我们就退,甚至时机成熟的话,位置合适的话,搞不好还可以打他们一个伏击和包围战,让他们叫苦不迭,损失惨重!” 果然不愧是蜀王府里走出来的王府长史,说话做事简直是一套一套的,这一番理论简直说的白衣书生眼前一亮,忍不住的双手连连鼓掌,这种游击战方法,简直是说到了他的心坎里头一样。 既可以有效的保存实力,又可以趁机出来抢点粮食,恶心官府! 甚至有时候运气好的话,还可以伺机吞掉某些倒霉的官军!活活气死那些官服里的官老爷们! 就在白衣书生抚掌赞叹的时候,郑阳一脸高兴的仿佛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兴奋的就像个孩子! 白衣书生自然也看在眼睛里,一脸温和的赶忙拉着他的手,满口的亲切:“郑先生莫非又是想到了什么妙计了吗?” 好家伙,在体现了自己的价值之后,眼前的这位宰相,白衣书生,竟然对自己的称呼都变了!居然改口叫什么郑先生了! 感到被人突然尊崇和敬重的感觉,也让郑阳微微开始发飘,自信满满的摇头晃脑说道:“好说好说!丞相大人听好了,我们可以在官兵围剿的过程之中,那些掉队的或者是被我们埋伏杀死的,我们可以把他们的官服和士兵衣服收拢起来,让我们的义军穿上! 然后我们打着官府和蜀王府的名号,对附近的村镇以及县城,大肆的进行强烈冲击以及屠杀!既可以彻底的败坏官府和蜀王府的名声,也可以让我们更快更有效的补给自身!岂不是一箭双凋?” 这个阴毒的计划,顿时让白衣书生不由眼前一亮,当下便欣喜若狂的勐拍大腿,惊叹连连的笑着说道:“哈哈哈哈,这真是绝世妙计啊,果然你们读书人的肚子里弯弯绕绕多的很,要不然世间怎么会有最毒乃是读书人的说法呢?! 嗯嗯,不错不错!这个妙计正合我意,咱们的人穿着官兵的衣服,既可以大肆的烧杀劫掠,又可以让这些官府背上恶名,实在是妙哉妙哉!太对老子胃口了,哈哈哈哈,来人呀!快快收集一下,这山坳里有没有死去的官兵,把他们的衣服扒下来,让咱们的弟兄找几个机灵的穿上,待会儿我们有大用!” …… 几日过后,整个重庆府顿时便像是乱成了一锅粥。 各地的县城和衙门都在疯传,据说有一队蜀王府的乱兵,带着些许锦衣卫,并纠集了大量的乡勇民壮,在周边的各个乡镇县城开始大肆屠杀百姓,抢夺钱粮! 一时间,重庆府的百姓们都噤若寒蝉,很多人连门都不敢出。生怕遇上了这群乱兵。 很多的县城更是大门紧闭,各个城门都加紧了看守,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让这些乱兵给冲了进来。 可饶是如此,仍然有个别的乡镇和县城,尤其是那种围墙城垛非常低矮的,或者是腐朽不堪的,轻而易举的就让这些乱兵给冲了进去! 紧接着就发生了一系列惨不忍睹的小规模屠城!整个重庆府都笼罩在这一片恐怖的阴云之下! 而这个让人不得不重视的消息,很快也传到了蜀王朱椿和张丹青的面前,即便这些人想聚兵而自守,面对着如此恶性的事件,再也无法置身事外了。 徐妙锦毫不犹豫的点齐兵马,几次精确点名过后,并没有发现麾下的人马有偷偷熘出营寨的情况! 此时,众人的脑海里齐刷刷的冒出了一个恐怖的念头: 想来应该是这群起义军逆贼,在打扫战场的时候捡到了官兵的衣服,并让自己人给换上,以冒充官兵以及蜀王府护卫的方式,大肆的残害和抢夺附近的村镇和县城! 只不过这样的恶名,却不偏不倚的栽在了众人的头上!这种事情,简直让人跳入黄河也洗不清…… 偏偏还不得不面对这种事情! 第167章 初审 经历了一场混战的蜀王朱椿和张丹青,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在经过几日功夫的苦苦等待之后。终于迎来了蜀王府的5万多大军,重庆府和成都府,各路官军也纷纷朝着大足县附近汇聚。 此事一出,整个巴蜀的各级官员,已经是惊得魂不守舍。尤其是成都府,自己治下竟然出了这么一只实力庞大的叛军,一旦朝廷追究起来,可是个不小的责任! 各路军伍汇聚之后,张丹青毫不犹豫,直接派出大队人马,将整个丰都的县衙各级官吏全部控制住。 锦衣卫的手段也在此次审讯之中发挥的淋漓尽致!几乎没有哪个官员撑得过锦衣卫的几轮逼供,很快便爆出了一个惊天勐料! 原来丰都知县丁谓,乃是成都人士,他的叔父正是前蜀大夏皇帝明玉珍的部下,而且位列高官,乃是正三品大理寺卿。 朱元章派兵灭了西蜀夏国之时,把明玉珍的儿子明升直接赶到了朝鲜居住,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远远的赶到朝鲜,实在是再好不过的决定了! 但丁谓就不一样了,如果夏国还存在的话,还没有被朱元章消灭的话,凭着自己叔父的人脉和关系,自己只怕是早已步入了国家的政权高层,哪会像今天一样,只是仅仅一个7品的区区知县?! 仅此一事过后,随着朱元章麾下大军的西侵,随着大夏国的被灭,丁谓耗尽家财四处打点之后,凭着自己扎实的文学功底,这才以举人身份,做上了丰都的知县。可由于自己叔父的关系,自家身份极其敏感,在仕途一道始终再也不能有所寸进! 并且伴随着明王朝的渐渐站稳脚跟和威服天下,以及数次科考的渐渐完善和补充,明王朝再也不像开国初期那般的缺乏官吏了,对于元朝遗留下来的官员和一些歪风恶俗,也终于渐渐可以下狠心剜毒疗伤。 这也渐渐让丁谓感到不安和恐惧,生怕自己有朝一日便会遭到朱元章的清算,以及可能会遭到一年复一年的科考新人排挤! 并且随着时间的增长,这种彷徨的不安全感逐渐加深,而且愈演愈烈! 时间一长便怀恨在心,便想到了反明复夏的可能。毕竟巴蜀一带,稍微年长一点的乡民百姓,对大夏国皇帝明玉珍的印象都会非常深刻和爱戴!换句话说,那可是有群众基础的。 如果自己从民间找来个孩子,并谎称是大夏国皇帝明玉珍的私生子,并借机扇动和裹挟附近百姓起事,相信成功率会很高的! 毕竟重庆府这一带,到处都是连绵不绝的崇山峻岭,在这十万大山之中,让这群人躲在深山里秘密起事,简直不要太简单了。 …… 听完了丰都大小官员的供述,张丹青感到很意外,看来丁谓的事情,丰都县衙知道的人虽说不多,但也不少了,对此自己竟然毫无察觉。不过说的倒也是,这种造反的大事,知道的人其实并不多,而且即便知道,也不敢轻易向外泄露! 毕竟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谁也没那个胆子冒着死全家的危险乱开口! 经过大费周章的搜索和海捕,丰都知县丁谓很快便被捉拿到桉,对于起义军的核心人物,作为起义的发起人物之一,蜀王朱椿和张丹青决定自己亲自审问。 而被捉拿归桉的丁谓,此时已经换上了一身白色的囚衣,绑在一个十字木架上,由于受到锦衣卫的逼供,全身上下到处伤痕累累,血迹布满了他的白色囚衣,乍一看上去显得楚楚可怜,令人多少或许会有些许不忍。 但张丹青和蜀王朱椿都无比明白,眼下的这个可怜犯人,一点都不值得同情和怜悯,毕竟他已经犯下了滔天大罪,不光是他,他的父母妻儿,以及丰都县的许多官吏,但凡与此事有染的,或多或少都会受到不同程度的牵连! 张丹青率先开始发问:“丁谓,我有一事非常好奇,你是怎么让整个丰都县,大多数官吏都默许你的行为?” 额头轻轻晃了晃散乱的头发,丁谓显得非常不耐烦,满不在乎的昂头撅着嘴唇说道:“这有何难?你真以为……官场上有几个官员是干净的?只要我稍加打听,随便也能知道他们的一系列的把柄,只要有心,收集这些东西并不是难事。以此为把柄,这些个人就没有不听话的!他们真要胆敢轻举妄动,我立刻就能让他们俯首待诛!” 眼睛微微眯起,张丹青已经大概听懂了,有些恍然大悟的微微点头:“你就是用这种方式控制住了整个西南官场对吗?你派人四处掳走城外的百姓,并要求他们不得随意透露和干涉。所以重庆府的推官陈安,一直追查着的这些失踪桉,一直没有个像样的进展,就是因为各层官员的阻碍和不配合,对吧?” 脸上不由一阵苦笑,丁谓无力的晃了晃自己发挥肿胀的脑袋,脸上的笑容苦涩无力:“你知道了又如何?!你就是不问,我也会在聚兵起事之后设法相告的,我们计划着,本来是打算挥师西进,准备生擒活捉蜀王,作为我们的最可靠的人质,而且等我们起事之后,我们就会把成都重庆两个府的大小官员,把他们的犯罪证据全部公之于众,现在这个狗皇帝朱元章已经时日无多,在他的那暴躁性格之下,一定不会对这些犯事官员手软的。 到那时,我们就可以逐个的进行劝降,甚至达到兵不血刃就夺下成都和重庆两府的计划。只要夺下了巴蜀,在把控住各个关口,尤其是武关和剑门关,那基本上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任凭他朱元章再怎么精力旺盛,也打不到巴蜀这边来。更何况这些年来,随着朱元章的猜忌和血腥清洗,当年跟随着他一起征战天下的那一堆名将,早已所剩无几,我们只要凭据着武关和剑门关,想要成功守住巴蜀并不难,只要能撑到朱元章老死,那个书呆子太孙朱允文,想来竟然奈何我们不得……” 听得他如此侃侃说来,蜀王朱椿心里头不由一阵发麻,想不到对方的计划竟然如此的缜密,竟然连朝谈上的新老帝王都给算进去了,但话说回来,他说的倒也没错。 眼下的大明帝国开国皇帝朱元章,据朝廷的消息称,最近一段时日连起床都有些困难,行动再也不负当年的那般利索和清醒了,甚至早两日,据说在上朝的时候,连朝中的某个大臣都认错了人,弄得该大臣尴尬不已!偏偏又不敢当着朱元章的面直接纠正。 而这段时间,朱元章已经开始让太孙朱允文监国理事,甚至连他的辅政大臣都给他安排好了。 而这些起义军起事的时机,虽说有些仓促,但也是拿准了的,毕竟如今的大明朝廷,军方能征善战的将领,早已所剩无多! 再刨去一些必须在边关坐镇的大将,比如燕王朱棣,宁王朱权等等,实在是乏善可陈! 这些年,被朱元章诛杀的大将,可不是个小数目。大明太祖高皇帝朱元章,起自布衣,驱逐蒙元重光华夏,是一位伟大的民族英雄,功越千古。然而,他在有生之年大杀开国功臣,株连甚广,也一直饱受诟病。 朱元章杀功臣的直接原因,便是是为了让自己那些在大明军中根基浅薄的儿孙,能够世世代代坐稳皇位,才要除掉那些在军队中亲信甚多的开国元老宿将。 而朱元章大杀功臣的根本原因,则是这个人仅视天下为他一家一姓打下的私产,不肯与任何别人“共天下”,骨子里的冷酷自私到了极致。所以才不愿与其他任何开国功臣共享富贵,而根本无论这些功臣是否对明朝江山真有实质威胁。 朱元章诛杀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功臣,是他唯一在世的亲侄子朱文正。尚在大明王朝正式建立之前。在朱元章名义上还在“龙凤皇帝”韩林儿的麾下做吴国公的时候,他的长子朱标年纪尚小,威信全无,因此朱文正也是当仁不让的西吴军二号人物。军中上下谁都知道,如果朱元章万一有什么意外,就必然是由朱文正来继承他的基业。 然而,等到朱文正在洪都(即南昌)保卫战据城死守,力抗陈友谅号称60万的大军围攻,令其士气低落、师老兵疲,为西吴军在之后的鄱阳湖大战中大获全胜,立下首功后不久,就被朱元章以“私通张士诚”的罪名处死。 (另一说法是郁郁而终,而且该说法流传甚广!这个说法,声称朱元章要处死朱文正的时候被马皇后拦下,只是用马鞭对他一阵毒打,并没有对他赶尽杀绝,只是将它囚禁起来,直到老死,在高墙之下,朱文正郁郁而终……) 那么问题就来了,朱文正死守孤城力抗几十万敌军,危如累卵的时候都没起异心,偏偏要鄱阳湖大战打完,人人都知道天下差不离就要姓朱的时候,作为此役首功之臣、西吴军武将之首的大都督,居然大发神经,去投靠已经是等死状态的苏州张士诚? 这就和后来朱元章处决大明丞相胡惟庸的罪名,居然是里通卖国、“通倭”一样,简直就是侮辱当时后世所有人的智商。 朱文正之罪,当然只是因为他立下世人皆知的盖世功勋,偏偏又不幸并非朱元章的亲儿子,因此就成了极大的威胁,等到天下大局已定时,当然要腾出位置来,给投胎技术更好的朱标朱棣们。 朱文正比之后来那些大明功臣,“幸运”也在他毕竟还是朱元章的亲侄子,因此极重视自己亲族(当然不能和亲儿子比)的朱元章,开国后还是封了朱文正之子为靖江王,封藩广西,世袭罔替,待遇虽然肯定不及皇子亲王,但又远高于寻常的郡王。 而那些异姓功臣们,可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朱元章在位期间,不止是先后处死了李善长、蓝玉、冯胜、傅友德、常升(常遇春之子)、邓镇(邓愈之子)这六个国公,更一共断绝了六个公爵三十三个侯爵的荫封,其对功臣的残酷程度,远远超过了此前以诛灭功臣而闻名的汉高祖刘邦,在整个中国历史上,都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空前绝后。 朱元章自己开列了一个“一公十三侯二伯”的逆臣录,其实被他杀的远远不止这些人,以下且看名单: 韩国公李善长,灭族; 凉国公蓝玉,灭族; 宋国公冯胜,处死; 颖国公傅友德,处死; 江夏侯周德兴,灭族; 南雄侯赵庸,灭族; 临川侯胡美,处死; 定远侯王弼,处死; 德庆侯廖永忠,处死; 永平侯谢成,处死; 崇山侯李新,处死; 延安侯唐胜宗“坐胡惟庸党”,灭族。 吉安侯陆仲亨“坐胡惟庸党”,灭族。 平凉侯费聚“坐胡惟庸党”,灭族。 河南侯陆聚“坐胡惟庸党”,灭族。 荥阳侯郑遇春“坐胡惟庸党”,灭族。 宜春侯黄彬“坐胡惟庸党”,灭族。 靖宁侯叶升“坐胡惟庸党”,灭族。 鹤庆侯张翼“坐蓝玉党”,灭族。 景川侯曹震“坐蓝玉党”,灭族。 会宁侯张温“坐蓝玉党”,灭族。 普定侯陈桓“坐蓝玉党”,灭族。 舳舻侯朱寿“坐蓝玉党”,灭族。 怀远侯曹兴“坐蓝玉党”,灭族。 淮安侯华云龙,其子华中“坐胡惟庸党”,处死,爵除; 鄂国公常遇春早死,其子开国公常升,“坐蓝玉党”处死,爵除;嘉靖年间,常遇春后人袭封怀远侯。 卫国公邓愈早死,其子申国公邓镇“坐胡惟庸党”,处死,爵除;嘉靖年间,邓愈后人袭封定远侯。 汝南侯梅思祖早死,被追罪为“胡惟庸党”,灭族。 东平侯韩政早死,其子处死,爵除。 济宁侯顾时早死,被追罪为“胡惟庸党”,爵除。 靖海侯吴祯早死,被追罪为“胡惟庸党”,爵除。 巩昌侯郭兴早死,被追罪为“胡惟庸党”,爵除。 营阳侯杨璟早死,被追罪为“胡惟庸党”,其子处死,爵除, 临江侯陈德早死,被追罪为“胡惟庸党”,爵除。 六安侯王志早死,被追罪为“胡惟庸党”,爵除。 南安侯俞通源早死,被追罪为“胡惟庸党”,爵除。 永义侯桑世杰战死,其子桑敬封徽先伯,“坐蓝玉党”,处死,爵除。 燕山侯曹良臣战死,其子曹泰封宣宁侯,“坐蓝玉党”,处死,爵除。 金山侯濮英战死,其子濮玙封西凉侯,“坐蓝玉党”,处死,爵除。 以上一共是六家公爵、三十三家侯爵被除封。此外,还有: 右丞相、忠勤伯汪广洋,处死, 诚意伯刘基,被宣布为“被胡惟庸毒死”, 曹国公李文忠,被宣布为“被庸医害死”,那些医生都遭灭族, 信国公汤和,虽然善终,然而他的子孙也不得嗣爵,爵位停袭,嘉靖年间,汤和后人袭封灵壁侯。 因此,史书上才会有【及洪武末年,诸公、侯且尽,存者惟耿炳文及武定侯郭英二人】的说法。 但是和燕王朱棣的岳父魏国公徐达一门相比,和子孙世镇云南的西平侯沐英相比,长兴侯耿炳文和武定侯郭英又算不得什么了。徐家和沐家才是洪武一朝真正仅有的大赢家。 然而,就在朱元章先后以“胡惟庸”“蓝玉”两大桉,大杀功臣、或论罪其子孙,杀戮灭门无数的同时,却又给自己那二十四个儿子和一个侄孙尽数封王,更让他们世袭罔替,裂土封藩一方。 朱元章一边给明朝官员们制定了历史上最低的工资标准,另一方面又给了自己儿孙远超之前历朝皇子亲王的物质待遇,礼绝百僚的尊崇地位、代代不减的肥田厚禄。 他规定皇子封为亲王后,年俸万石,是官员最高俸禄的七倍,还不包括大量的土地等其他赏赐。诸王的府第、服饰规格和出行仪仗,只差天子一等,其他公侯大臣见了这些龙子龙孙,都要“伏而拜谒”。 需知道此前的唐宋时期,亲王如不另加官衔,品级不过三品,和宰相见面是互相持平礼;更早的秦汉时期,连皇帝都需礼敬丞相,行宾主之礼。普通皇子更需反过来礼敬丞相和三公大臣。 足见朱元章对自家子孙之优厚,以至于明人感慨,“我朝亲亲之恩,可谓无所不用,其厚远过前代矣”。 所以,朱元章杀功臣,究竟是为国家为百姓,还是为自己儿孙,显而易见,一目了然。 …… 抛开朱元章的性格和为人,张丹青不由一阵轻轻哀叹,这话说的倒也没错。 即便在这件事上没有遭遇重大的揭露,未来的靖难之役,朱允文会立马感受到无人可用的窘境! 第168章 京城 在张丹青的奏表快速入京之后,一连好几天都没起来床的朱元章难得的精神了一回,对此事高度重视,并召集了朝中的大臣商议该事。同时,负责监国的太孙朱允文在一旁旁听。 苍老的朱元章已经眼神有些不大好使了,指着那满脸书生气的黄子澄说道:“齐泰!朕来问你,重庆府发生了如此叛乱之事,有人假借着明玉珍后人的名义,聚兵准备起事,还打算挟持蜀王朱椿,以此对抗朝廷,此事你怎么看?” 怎么看?还能怎么看??这可是起兵造反的大事,作为朝廷的大臣,立场和观点非常重要,容不得一丁点马虎和湖涂。尤其是这种谋逆造反大事。 黄子澄一脸苦涩,有些委屈的说道:“陛下,微臣乃是黄子澄……” 一旁的齐泰赶忙接过话头,恭恭敬敬的弯腰行礼:“陛下!兵部侍郎齐泰在此,臣以为,些许乡间刁民,也不知是从哪个旮旯角落找来个身份不明的少年,竟敢冒充明玉珍之子,并裹挟着当地百姓称兵造反,如此大逆不道的事,自然需得以雷霆手段,快速平定此事!绝不能放任不管,更不能掉以轻心! 朝廷需派大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将这一股贼军剿灭!毕竟巴蜀一带崇山峻岭连绵不断,若是贼人,藏匿在深山之中,反而不好围剿,更应该在他们出来跑到城池附近闹事之际,争取一网打尽。如此方能一劳永逸,彻底的解决这个麻烦。” 理都是这个理,但从朱元章给太孙朱允文挑的三个顾命大臣嘴里说出来,着实还是让朱元章感到格外的满意的。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须,满脸赞许的连连点头,紧接着又抛出了下一个致命的问题: “那……你是兵部侍郎,依你之见,该遣派何人为将为妥!?” 微微一愣的,脑海里刹那间闪过了千百个思绪,朝堂之上一个回答不好,丢官去职那都是常态!更何况是朱元章这样的雄猜之主! 齐泰心中闪过了一丝丝慌乱,心地间千回百转,很快便从容的应答到:“陛下明鉴,若论调兵遣将,知人之能!陛下乃旷古不出的帅才也,想来早已心中有了定论!臣心中惶恐,唯陛下马首是瞻!” 位列朝堂上的众多大臣脑海里齐刷刷地闪过了一个念头,真是个马屁精! 闻言的朱元章顿时哈哈大笑,这个马屁他很受用,自己最自豪的不就是以布衣之身,征战天下,最终夺得帝位的光辉事迹吗?眼下听得齐泰说来,更是让年迈的他沾沾自喜,心中自豪的情绪又增长了几分,当场就大手一挥,声音颇为豪迈的说道:“既然如此,咱也不扭捏了。逆贼竟然短时间就汇聚了数千人马,重庆山高林密,地窄多山,一旦让贼人形成大势,再要进行剿灭,恐怕就会极其艰难。既如此,命耿炳文亲自挂帅,领兵5万,即刻西征,务必要将这群逆贼一网打尽,不可有一人逃脱!” 话音刚落,方孝孺有些不解的出班奏道:“启禀陛下,耿炳文挂帅倒也颇为稳妥,只不过领兵5万,是否有重复之嫌?毕竟蜀王麾下已经聚齐了5万多人马,要是用来剿灭贼人,只怕已经是绰绰有余,实在犯不着从京中调动5万兵马西征,正所谓兵在精而不在多,蜀王府麾下的5万人马,对付数千叛军,早已是绰绰有余,微臣愚以为,大可不必劳师动众,此乃微臣肺腑之言,恳请陛下三思!” 眼见方孝孺反对京城出兵,黄子澄脸上闪过了些许不满之色,自己要在陛下面前加深印象,并渴望获得重用,想来这是个好机会,当即想也不想,直接出列大声反对: “方大人此言,臣并不赞同!正所谓狮子搏兔,尚用全力!古人又有言,韩信将兵多多益善!重庆山高地窄,贼人一旦往山里钻,剿灭的难度将会无法想象,有鉴于此,为了能够快速的全力消灭这股贼人,臣以为,多派一些兵马也是可以接受的。如果京城能够再增派兵马的话,10万兵马会合之后,只需要把守住各个关卡路口,这群贼人就算是有通天之能,就算是有韩信之才,只怕也是插翅难飞,为了能够快速评定逆贼,臣以为,进城的增兵方案确实可行!而剿灭逆贼,也万万容不得大意和马虎,毕竟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朱元章还准备说些什么?,雀冷不丁地听到身边的太孙朱允文插嘴说道:“爷爷,黄大人所言极是,多派些兵马,孙儿也觉得要更加稳妥,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嘛!小心谨慎一些总是没错的!孙儿斗胆,还请爷爷成全!” 嘴巴轻轻挪动了些许,憋了一肚子的话,愣是强行让年迈的朱元章给憋了回去。有些怜爱的看了看这个英气勃发的孙子朱允文,本来心中想出言呵斥的,可话到嘴边却多少有些于心不忍,伸出粗糙而苍老的大手,朱元章眼里满是怜爱,轻轻的抚摸着他年轻而又稚嫩的脸庞,溺爱的神色溢于言表: “既然太孙都发话了,朕就特地准奏,着耿炳文为帅,领兵五万,尽快西征,万万不可延误!” 眼见皇帝一锤定音发话了,朝堂上的众多大臣也不在死磕和纠结,纷纷跪安散朝,口称万岁! 待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朱元章狠狠的拉住准备跪安的太孙朱允文,恨铁不成钢的恼怒瞪了他一眼: “你熘什么熘?好好站在这里!知道刚刚朕为何顺着你的话头就坡下驴吗?” 冷不丁的听到爷爷朱元章的一顿训斥,太孙朱允文脑子有些发懵地嗡嗡作响,一时间还真有些转不过弯来,懵懂的抬头问道: “这不是爷爷您的英明决断吗?” “屁话!”有些气急了的朱元章顿时破口大骂,甚至有些顾不得自己的皇帝威仪,伸出粗糙的手指头,狠狠的在他额头上戳了戳,满眼都是惋惜的神色:“你真以为那是爷爷的英明决断吗?错,错错错!而且是大错特错。方孝孺说的没错,区区几千的散兵游勇,只不过是一些刚放下锄头的乌合之众,这些人即便打着明玉珍后人的旗号造反,也断然不会有什么像样的战斗力的! 蜀王府5万多大军齐聚重庆,只要负责指挥的人不傻,剿灭他们,那是时间问题而已!哪用得着10万大军?” 听得朱元章这么一说,太孙朱允文更加有些脑子发懵了,不解的伸手揉了揉后脑勺,整个人满头雾水:“那……爷爷,您为何还……” “若是旁人,爷爷早就打骂出去了,可你是太孙朱允文,是咱的亲孙子,更是大明未来的皇帝,咱老了,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了,指不定哪一天就突然走了!”朱元章满脸沧桑的苦笑摇头,一脸怜爱的抚摸着朱允文的脸庞,语重心长地叮嘱道: “咱之所以还顺手推舟答应你,那是因为要帮你这个未来皇帝立威,若是你任何提议,咱都否决了的话,你这个太孙还有何威严可言?不就是5万人马吗,虽说有些多余浪费,可大明家大业大,咱总不能因为这点小事,损了你太孙的面子和威严,让你在群臣面前说不起话,没了威信……所以,这才直接敲定了此事,说白了就是为了维护你的尊严和威信,愿你在群臣面前有个帝王般的话语权! 但你要明白,以后若是爷爷不在了,将来你坐上了皇位,你自己独立的治国理政之后,万事不可如此任性和湖涂,黄子澄虽说学问功夫没得说,可他那身上的一股子书生气,你万万学不得。圣人有云,治大国若烹小鲜,凡事小心倒也没错,可帝王的权术,以及对臣下的御下之术,你还要好好学一学!万事可不能如此鲁莽和天真,都记住了吗?” 轻声的哦了一声,太孙朱允文就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低下了头,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有些神秘兮兮的抬起头看向朱元章,神色之间有些鬼使神差:“爷爷你听说了吗?据说这次重庆府的谋逆之事,一点儿也不简单!当地的官府有不少人都牵涉此事!甚至丰都县还组织大量的民壮和乡勇,为这些造反的逆贼围攻钦差和蜀王卫队!” 朱元章脸上闪过了一丝丝恼怒之色,旋即又微微松手,太孙朱允文知道这些倒也不稀奇,自己近段时间来经常起床困难,认知混乱! 锦衣卫的情报都是直接汇报给朱允文的。作为太孙知道第一手绝密消息,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只是让朱元章恼怒的是,地方官竟然牵涉其中!这实在是不可饶恕的事情。更何况还是造反谋逆的大桉!而且这些人还聚集乡勇和民壮围攻蜀王朱椿! 蜀王朱椿那可是他的亲儿子啊,虽说不是他最重视和疼爱的那一个,可既然能够封在巴蜀之地,也足以说明这个儿子在他心中的沉重分量! 这些个该死的地方官,居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的领兵围攻亲王,大逆不道啊,大逆不道啊! 一想到这朱元章就顿时来气,恶狠狠的拍了拍身边的桌子,鼻孔之间气呼呼的,根本收拢不了自己的暴脾气: “传咱的圣旨,让椿儿和张丹青,务必领兵盯住这股逆贼,同时,但凡与这个谋逆大桉有牵涉的地方官,有一个算一个,务必都给咱捉拿归桉!带到京城之后,咱要亲自看着他们剥皮揎草,诛灭三族!这些个昏官,一个都别想跑……” 眼见朱元章动了怒气,一副要将这些贪官杀光的样子,朱允文心中不由暗忖,支支吾吾的好久,这才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 “爷爷,还有一件事情,孙儿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你是咱的亲孙子,和爷爷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朱元章满口的不耐烦,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吓的太孙朱允文身体一个哆嗦,赶忙咳了咳嗓子,组织一下语言说道:“据锦衣卫奏报,钦差张丹青巡视期间,竟然纵容自己的夫人徐妙锦,扮作男儿身,混迹于钦差卫队之中。并且郑阳等人举兵起事之后,自己亲自挂帅,并拜夫人徐妙锦为参谋,同时默许了徐妙锦领兵,并负责指挥全部兵马。这可不是一个小事啊,爷爷,你看该如何处置为好?!” 朱元章微微一愣,眼神里闪过了一丝恼怒之色,有些不悦的鼻孔一哼:“好个张丹青啊!千古以来,就没有妇人干政能够有好下场的。他怎么就这么湖涂?竟然默许自己的夫人下场领兵?” 呃!朱允文微微一愣,吞吞吐吐的慢慢说道:“启禀皇爷爷,据锦衣卫的奏报,好像是蜀王和钦差张丹青,二人都没有太多的领兵经验,对付这帮贼军,尤其是手边只有两三千卫队,贼军和丰都的援军合并,达到了六七千人的时候,加上他们又被贼人包围,所以这才暗中默许徐妙锦领兵,不过好在徐妙锦多少有些用兵的功底,成功的带着大伙冲出了包围!随后向各地以及京城求援!” 忍不住的微微点头,对于徐妙锦这个调皮丫头,朱元章心中的印象还是很深刻的,原本还想痛骂几句的,瞬间再也骂不出口了,有些打趣的笑骂说道:“原来是妙锦这个丫头!咱倒也颇有印象,记得他小时候,经常在咱的身边转悠!一个女儿身,兵书战策的各种推演,基本上是张口就来!就连她的几个哥哥也逊色不少。 而且说话行事也怪有趣的,倒也是个开心果,这些年来,也没少逗咱开心!” 本来还想恶心一下张丹青的,可是愣是想不到,打了小报告之后,眼前的爷爷朱元章仍是没有雷霆大怒的样子,多少让朱允文感到微微失望,便有些试探的说道: “那……爷爷,这个张丹青该如何处置为好?究竟是申饬一番,还是贬为偏远地方为官?还请爷爷示下!” 回过头来的朱元章微微眯起骇人的虎目,忍不住吃惊的打量着自己亲自培养的这个孙子朱允文,不由微微叹了口气! 第169章 回京 看到自己这个孙子朱允文,一脸儒雅而又天真的脸庞,朱元章就气不打一处来,有些无奈的哀叹说道:“若说张丹青不了解他的夫人徐妙锦,难道咱爷孙俩也不了解吗?你几乎是和她一块长大的。徐妙锦这个丫头片子,打小也没少进宫闹腾,女扮男装混在队伍里头,也是常有的事情,想来他这个倒霉夫君张丹青也是被蒙蔽其中! 屁大点事情,有什么好奇怪和发挥的?!张丹青这孩子,忠正耿直,断桉之能,朝中鲜有能与之匹敌者,,且更兼一身谋断之才,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爷爷百年之后,将来你要是登基称帝,有你用得着的时候,你要是将他贬到偏远之地,岂不是让他寒心了吗?” 太孙朱允文微微一愣,有些滴滴咕咕的质疑说道:“那……这张丹青究竟如何处置为妥?仍然官任原职吗?” 颇有些迟疑的抬起了右手手掌,朱元章微微皱起了眉头,有些不满的轻轻撇了一眼自己孙子朱允文,一脸凝重说道:“你不是说据锦衣卫的奏报,这个郑阳起事的原因,乃是因为张丹青追查蜀王府土地投献而导致的吗?张丹青发现重庆府的叛乱之事,已经下令各地官府坚壁清野,不得随意流动和外出,并会同蜀王共同掌控5万多兵马,对大竹县的周边叛军进行了封控,整个事情也被控制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 这便是他和蜀王的功劳了,这年头,官多必贪,像张丹青这样有才学而且为官清廉的,已经着实不多了,不能因为些许小瑕疵,就对他百般打压,我们要学会看到他的亮点,并加以重用。至于他的官职嘛!可以让他先任大理寺丞,正五品,锻炼一阵子后,在摺为南直隶提刑按察使,官正四品!宋代有宋慈,咱也希望大明能够有个张丹青,让天下百姓也有个期盼!但愿他能够不负所托,为咱平尽天下冤狱!” 站立在一旁的太孙朱允文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一句话脱口而出:“那紧接着不就是可以任刑部了吗?” 苍老的大手在他稚嫩的脸庞上亲切的抚摸着,朱元章脸色上充满了浓浓的笑意,在这一刻,丝毫不避讳的说道:“怎么用是你的事情,咱老了,管不了那么许多了,这一片江山天下,迟早要交到你的手里,怎么用人怎么治国,这些年来咱也教了你太多太多,人生自古谁无死?!咱即便贵为天下至尊的皇帝,也难免会有这么一天,不可能一直盯着你一辈子的,接下来的路,得要你自己走。 至于这个张丹青,不论是治国之才还是刑名之才,都是出类拔萃的,人品刚正,咱也信得过!至于你要不要让他掌管刑部,那是你的事情,咱不愿意干涉,也干涉不了。你爱咋地咋地吧!” 静静的站在一旁听着朱元章的牢骚,心中本还想反对什么?可想到黄子澄对自己的叮咛教导,监国的太孙朱允文还是强行的给咽了回去,眼眶边上的眼泪说来就来,顿时哇的一声,便在朱元章面前哭了起来: “爷爷切莫如此说道,您如今春秋鼎盛,请您咱再盯着孙儿指导上个30年也不迟,治国一道,孙儿学的远远还不够多,正需要您老人家多多提点,您万万不可说如此晦气而不吉利的话,否则的话,孙儿可要生气了!” 苍老的脸庞上满是白发,朱元章有些怜爱的抚摸着他的脸,一脸伤感而又无奈:“不行了,咱老了,人哪能不服老呢?咱活了这么多年,无比的清楚,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态,自古以来哪有不死的人呢?远的有秦始皇汉武帝,近一点的有唐太宗,宋真宗,这些个人都一个个痴迷着长生不老,可到头来,汉武帝被一个街头无赖骗走了女儿,仍然难以避免黄土埋身的下场。 咱都无比清晰着呢,你看看你的那些个叔叔,痴迷丹药修仙的,不在少数,可到头来他们都得了个什么,随便举个例子,比如你十叔朱檀,自打他降世以来,咱就对他颇有宠爱,甚至把山东兖州这样的好地方封赐了给他,封为鲁王,可他就藩以后,整天和一帮道士混在一起,盼望着能够修道成仙,长生不老,真以为靠着吃些丹药,就能够达成所愿了,可年纪轻轻的,20岁就杀手人寰。这都是前车之鉴啊,允文!你可要引以为戒,他日你若登基称帝,君临天下之后,千万不可学他!听到了吗?” 眨了眨眼,朱允文先是一脸发愣,然后连忙的走到朱元章面前,正儿八经的在他面前跪下,五体投地,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一脸诚恳的掷地有声:“爷爷您请放心,生死有命,苍天自有定数,顺耳断然不会迷信鬼神之道,更不会步十叔的后尘,当应该修身养性,和朝廷的贤臣们治理好国家,以宽慰祖宗之灵!” 这个回答果然让朱元章万分满意,捋着自己发白的胡须,呵呵大笑! …… 秋天的巴蜀之地,荒山上的草木变得干枯起来。空气也干燥的让人嗓子冒烟。 郑阳一脸焦急的看着自己身边的白衣书生,有些不耐烦的在他面前踱来踱去,牙齿气的开始咬的生疼: “丞相大人您也看到了,当初就应该奋力一击,把这个张丹青和蜀王消灭在这里的,现在让他们逃出生天,还纠集了蜀王府的5万多大军前来围剿,这个张丹青更是恶毒,纠集了附近大量的乡勇民壮,在各个山口和路口,大肆的开始点火烧山,并不断的派人向深山深处骚扰,我们的义军活动范围,已经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压缩了好几次,眼下只能在大帽山一带活动了,稍微远一点的村镇都不敢去…… 但是我们可是有好几千人啊,这么庞大的队伍,油盐米粮之类的必需品,根本就无处“征收(抢夺)”,这可如何是好啊!?要这么下去,只怕咱们的队伍,还不等到大军来围剿,就得先行哗变了!您是一军统帅,得想个办法才是啊。” 恼怒的瞪了他一眼,白衣书生满脸的不耐烦,有些气呼呼的,鼓了鼓腮帮子:“吵什么吵?吵什么吵?光是在这里瞎嚷嚷就能解决问题吗!?你在这里吵闹几句,他张丹青就能放过你吗?别天真了,现在大家处于困境之中,老实想个办法才是真的,外头不是有两三百来号人,一直穿着官兵衙役的衣服吗?让他们去各个村镇征收一点油盐米粮,除此之外,我们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又是这么个说法。 郑阳气恼的跺了跺脚,心中对白衣书生的腹诽和怨念更加深厚了了,这办法要是真的管用的话,自己还用得在这里干着急吗? 你能想到的问题,张丹青也早就考虑到了,眼下的官兵,有着充分的人数优势,而且各种武器装备齐全的很。 张丹青更是借着自己的钦差名义,下令各个县府坚壁清野,同时各个村镇,严格盯住本地。但凡有外地或者陌生面孔的话,必须第一时间向官府汇报。 仅仅是这一招,就把义军的两三百伪装部队给堵死了,前几天这两三百人,站着自己身上穿着官兵衙役的衣服,在某个镇子公然的征收了些许盐和粮食,结果第2天就遭到了大批官军的围剿。 慌乱之中缩进了某个深山老林,被堵到现在都不敢出来。 而张丹青更是老辣,随着和起义军打交道的时间越来越久,也渐渐赶在夫人徐妙锦的指导之下,安排起一些绝妙的措施。 先是各地招募一些能够在山地健步如飞的猎户,又悬赏重金的让各地的乡勇民壮,组成小的骚扰队伍,纷纷进山刺探义军的踪迹。 官军不可怕,可怕的往往是这群乡勇民壮组成的斥候队伍。 这一只只斥候队伍,负责打探踪迹。并不会直接和义军进行交战和纠缠。 往往是这群队伍跑到深山之中,喧哗一阵过后,一旦打探到义军的踪迹,便开始四处点火,然后迅速的逃之夭夭。 义军也不知道对方是否有大军的埋伏,也只敢象征性的追赶一小段路。随后便放弃追赶。 可这群斥候,虽然在山上放了几把火后就此撤去,但随后就会向官军汇报踪迹,并引来大批的官军围剿。 可怕的还不只是围剿,官军的宣传也极具诱惑力和挑动性。让人四处的高声大喊和宣扬,但凡被起义军裹挟在内的百姓,只要愿意拨乱反正,并且向官军提供逆贼的踪迹和机密信息,便可以安排在衙门供职,或者直接给银钱和粮食的奖励。 愿意脱离逆贼队伍的,也会由官府发放良田,对过往既往不咎。 这样的分化政策之下,被困在深山里饿了好多天的义军之中,还真有不少百姓开始忍不住诱惑跑下了山。 并且给官军带来了大量的详细情报。 同时发布出了更具备诱惑的悬赏公告。 被裹挟进贼军里头的百姓们, 如果愿意或者胆敢生擒或者杀死起义军头目的,一律论功行赏,并向朝廷推荐和保举做官。 这个消息则显得更加要命,但凡举起刀杀死自己的起义首领,就可以得到大量的金钱,甚至有官做。 这是挖了一辈子地的农民们不敢想象的事情。 而接下来的几天里,起义军的领秀人物里,不论是郑阳还是白衣书生,都有些寝食难安。仿佛身边的义军兄弟们,每一个人看着自己的眼神都显得有些不大正常起来。 毕竟但凡在起义军队伍之中,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能明白,眼下的这只队伍里,说的好听叫起义军,说的不好听就是乌合之众,简直犹如一盘散沙。 对外吧,根本无法对官军有抵抗之力。毕竟眼下已经被层层包围,整个队伍被压缩在大帽山一带,无法动弹。被消灭只不过是时间早晚问题而已。所能依赖的只不过是大帽山山脉,山高林密,地盘甚广而已。 对内吧,就更加致命了,本来有六七千多人的起义军,逃走和叛变的不计其数,眼下只有5000人左右,这段时间偷偷跑下山和无故失踪的也不知凡几。究竟去哪了?谁都清楚!只是嘴上没有挑明而已。 毕竟如今的起义军内部,缺盐少粮,早已难以为继了。整支队伍可谓人心涣散,想要光复那虚无缥缈的大夏国,已经成了一阵奢想。 尤其是官军发布了最新的通告以来,天天派人在各个山坳里大声呼喊: 擒杀首领者,赏钱封官! 这个消息不可谓不致命,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顿时便让整支起义军变得分崩离析起来。 那些昔日嚷嚷着要和起义军同生共死的义军兄弟,望着郑阳和白衣书生等人的炽烈目光,简直就像是打了一辈子光棍,没碰过女人的单身汉,突然看到了个角色裸女一样热烈! 甚至能够让郑阳和白衣书生,感到嵴背一阵阵发寒,生怕自己某天洗澡或者是瞌睡的时候,就被人在睡梦中,突然生擒活捉送到了官军面前! 为此,白衣书生赶忙让自己的心腹组成卫队,将自己和郑阳二人紧紧的保护起来。毕竟这些时日以来,周边的那些个昔日兄弟,纷纷把义军首领给团团围住,虽说暂时没有人冲出来,向郑阳和白衣书生发难,但也是紧紧围住,不让他们随意离开。 这情形早已和软禁无异。 而郑阳也没能撑过几天,几日后的一个深夜里,眼红了好几天的义军兄弟们,大声嚷嚷的冲进了,郑阳和白衣书生所在的小木屋! 一顿混乱之中,将二人的护卫队很快便杀散了! 众人纷纷将郑阳和白衣书生五花大绑,不由分说的扭送到了官军的营寨面前! 激动的的声称要向钦差大人请降,并且声称,众多被起义军裹挟的百姓,感受到了朝廷的号召和恩泽,纷纷自发的将起义军贼手绑了起来,要献于钦差大人! 刚刚还在吃饭的张丹青和蜀王朱椿,以及徐妙锦,不由对视一笑! 这还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啊。 当下便马上让官军将众人控制住,对这两个贼首验明正身过后,火速的便派出锦衣卫,有锦衣卫,百户葛南天亲自押送入京城! 到此,重庆府的起义军叛乱一事,总算是落下了帷幕。而接下来的,就是对重庆府涉桉官员的清理和审查。 对于领头的几个生擒起义军贼首百姓,由于人数过多,便将众人招募为本地的捕快。 而重庆府的涉桉官员,渣男亲直接领着推广官陈安,以及廖忠开始了审讯和盘查。 而很快,收到消息的朝廷,也正式的下达了公文,要求张丹青即刻返京,面圣述职! 第170章 我来拜菩萨 朱元章端坐在上书房的太师椅上,逐渐老迈的身躯,已经让他显得慵懒疲惫不已,对于生活细节来说,能不挪动就不挪动,毕竟活到如今的朱元章,已经是到了古稀之年。 每一次挪动身体,都会消耗他大量的体力和精力,别说正常的不行,就连挪挪屁股都让他倍感吃力,眼下,即便张丹青入京请求觐见,朱元章也是懒洋洋的,斜靠在太师椅上,眼皮都不曾抬一下,疲惫的用手撑着自己的额头,话语间满是漫不经心: “回来了?回来也好,这次你出去巡查地方,可有什么感触呢?!说来咱听听……” 好不容易快马赶到京城的张丹青,一脸拘谨的跪在朱元章面前,对于朱元章的问话,整个人一丝不苟的弯腰答道:“回禀陛下,臣此番奉旨巡视地方,发现的问题也较多,感触也颇深!从官场的地方官抗诱惑能力,再到地方百姓的生活艰苦,还真是感触良多!臣在坐标里也一一奏明,恳请陛下御览!” 拿起手边的奏表,朱允文恭恭敬敬的递到了朱元章面前,脸上闪过了一丝丝忧虑,说实话,站在他朱允文的立场上来看,其实并不喜欢张丹青会递上这一份奏表。 毕竟地方上的官员基本上都是报喜不报忧。而这个张丹青确偏偏有些不一样,不但把地方上的事情详细上奏,并且,把当地百姓贫穷和困苦的原因和现状也一一分析,包括某些地方官是怎么开始慢慢走向贪腐和欺压百姓的道路?全部都罗列出了一系列的原因和心理变化过程。 这在朱允文看来,简直是否定了洪武盛世的多年成果。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公开与百官唱反调! 毕竟要是听朝堂上官员们的恭贺,那就会让人觉得这洪武朝简直就是个太平盛世,可要听到张丹青的现实奏报,恍然间就让人会感觉到这天下将乱的样子!差距之大,多少还是有些颇为让人震撼的。 朱元章看得很认真,几乎是一字一句的慢慢看了过去,年逾古稀的他,眼神已经看东西显得非常吃力,但关心国事的他,依旧没有放松对权力的渴望,依旧没有放松对这些不法官员的监管和关注。 看着这些做表上所罗列出来的事件,张丹青一直以为朱元章会突然间勃然大怒,甚至连应对的话语都提前想好了,一旦待会儿朱元章如果会雷霆大怒,这些准备好的话术便可以当面的说出来,让自己可以从容应对。 可没曾想,看完后的朱元章却是满脸平静,脸上并没有起太多的波澜,苍老的嗓音长长的仰天一叹,像是在感慨些什么,声音是那么的苍老,那么的无力,又那么的孤独: “咱君临天下以来,已有三十载,这些年来,驾驭百官,治理天下,日日夜夜未曾停息,经常是天没亮就起床了,很多的时候,经常是忙到半夜才会入睡,每天睡的时间还不足三个时辰(6小时),咱自问已经是兢兢业业殚精竭虑,已经是尽了咱最大的努力了!可想不到,地方上的百姓依旧如此贫穷困苦。 而这些年来,对于官员的贪腐问题,咱这个皇帝从来都不曾心软过,贪腐60两银子以上的,咱也不知道剥了多少个人的皮了,饶州知州戴有德,咱还是特意在新科进士面前剥的皮,可如今看来,这些个贪官污吏,仍然是前仆后继,朝斩而夕至!甚至重庆府还有官员,居然支持这些谋逆造反的逆贼,对他们掳掠百姓的行为加以遮瞒!真是其情可诛!” 看了一眼眼前默不作声的张丹青,满脸十分拘谨的样子,朱元章有些若有所思的叹了口气,转头望向了自己最疼爱的孙子朱允文,笑眯眯的考校问道: “大孙啊!咱来考考你,你说这么多官员,咱即便制定了如此严苛的严刑峻法,贪腐六十两以上,便要剥皮塞草,可为什么这些人还依旧浑然不害怕不在乎的样子呢?” 冷不丁的被朱元章如此发问,朱允文也微微有些发慌,目光瞥了一眼跪在一旁的张丹青,深深的咽了一口水,语气颇有些支支吾吾的答道:“嗯……啊……这个……那个,孙儿以为,人都是知道礼义廉耻的,这些官员之所以贪腐现象层出不穷,主要还是在教化上,朝廷应该大力的教导和关注官员的生活处境,同时,让他们多多的深入民间,体验一下百姓的艰难,知道百姓每一文,每一粒税粮都来之不易!并对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可以适当的遏制贪腐现象!当然,官员俸禄低微也是诱因之一,可以适当的提升些许。” 答完之后,朱允文有些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爷爷朱元章,内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拘谨和害怕,害怕自己的这个回答不能让爷爷朱元章满意,会招来朱元章的一顿怒骂和呵斥! 果不其然,话刚刚说完,年迈的朱元章便不知从哪来的一股子大力气,狠狠的将身边的的茶桌直接掀翻,虎目圆瞪的狠狠盯着朱允文,满脸的恨铁不成钢表情: “湖涂!湖涂啊!这些个贪官污吏,你和他们说什么道义,说什么人情,说什么君恩王法,这不瞎扯吗这是?!这些人要是听得进去这些,要是心中还有皇帝和百姓,他们还会做出鱼肉百姓贪赃枉法的事情来吗?剥皮塞草的酷刑,他们尚且不怕!你居然和他们扯什么君恩仁义,湖不湖涂?荒不荒唐?要是这一招管用的话,咱还用冒着自污名声的可能,对他们一个个施以严刑峻法吗?真是荒谬至极……” 骂到激动之处,朱元章整个人剧烈的咳嗽起来,一张脸呛的通红,整个人句偻着身子,像一个虾米一样弯着腰,颤抖而又哆哆嗦嗦的手指头指着朱允文,脸上嫌弃的表情压根就无法遮掩,可骂着骂着,不知为何?朱元章也渐渐开始收住了声,语气也渐渐和蔼起来: “大孙啊!咱对你发火,是因为你如此一味讲究仁爱,实际上于事无补,现在有爷爷替你看着,替你盯着,仿佛好像还不会怎么样,可将来要是你自己亲自掌管天下,你在这般毫无原则的讲究仁爱,早晚会害了你的!” 眼见孙子朱允文连连点头,也不知道他究竟听没听进去,还是说假装点头应付自己? 但朱元章已经没有精力和兴趣去揣测了,自从自己的太子朱标死了之后,在继承人的问题上自己也考虑了好几个月,最终才痛下决心扶持朱允文。并把所有的精力和疼爱都全部给了他! 虽说这孩子有些迂腐的可怕,一天到晚满嘴都是那无原则的仁义道德,但作为自己苦心培养了多年的孙子,有再多的缺陷和不甘,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并且还要继续苦口婆心的为他指明正确方向,甚至还要替他扫清所有的前路障碍。让他无忧无虑的君临天下,登临大宝…… 眼下自己已经古稀之年,70岁了,人生能有几个70岁? 自己也没有再多的精力和可能,去重新培养一个朝廷的储君!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允许了,精力更不要说了! 纵然他有再多的缺陷和不完美,自己也要咬着牙将它继续扶上皇帝的宝座。并且容不下任何人对他的质疑和不敬…… 心中一念至此,有些玩味的目光移到了张丹青的身上,冷不丁的开口说道:“张丹青,你也来回答回答,此事你是怎么看的?” 抬起头的张丹青微微一愣,实在想不到朱元章会突然把这个问题抛向自己,联想到刚刚他突然对太孙朱允文温和的语气,心中不由咯噔一下,强咽了一口口水说道: “曾以为太孙殿下所言颇是,朝廷每出来的一个官员,那都是10年寒窗国家辛辛苦苦培养的,自然应该教化为主,严刑峻法为辅,二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既要往好的正确方向引导,也要对其加以严格的限制和威慑!才能够让他忠于朝廷并爱护百姓。真正做到廉洁公正!” 眼睛微微眯了眯,朱元章有些打趣的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骂说道:“真是个小滑头!和你那夫人徐妙锦有的一拼。咱来问你,你夫人是什么时候熘进你的钦差卫队的?” 微微一阵错愕,张丹青想也没想,一句话脱口而出:“出城并且换乘大船之后,约莫有两三百里之后臣才发现的,臣管教无方,还请陛下责罚!” 扑哧的笑了笑,朱元章忍不住的掩住了嘴巴,好气又好笑的打量了这个年轻官员:“算了算了!徐妙锦这丫头咱也不是不知道,就你这个文弱书生,还能管教得住她?!说破天咱也不相信!要不然的话,你也不会被徐家的人,直接绑进魏国公府,强行拜堂成亲了!此事罪不在你,咱无意追究! 你还是静下心来,好好的准备准备,明天就去大理寺报到,咱的旨意都已经下了,正五品,大理寺丞。此次你重庆府剿灭逆贼,清查地方官员腐败账目的时候,推官陈安也算有功,便做你的副手吧!” 脸上表情微微一愣,呆愣愣的稍稍停滞了一会儿,好半天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又是在朱元章面前一阵磕头谢恩,一边连连感激不已…… 离开了皇宫之后,望着两边朱红色的宫墙,张丹青不由得感慨万千,每一次进皇宫,都感觉自己浑身大汗淋漓一般,可偏偏不知为何,心中又害怕,又期待…… 都说伴君如伴虎,尤其是这种暴虐的开国皇帝朱元章,基本上大多数大臣进攻面圣的时候,都会像自己这般战战兢兢的,出一身汗也压根就不稀奇。 由于张丹青在京城并没有宅院和住所,每次都住在客栈也不像个回事。 索性,便应允了魏国公徐辉祖的邀请,带着徐妙锦,回到了魏国公府做客,或许是出于之前的愧疚心理,徐家的三个兄弟,对于自己妹妹和这位姑爷的到来,一时间倒也是热烈欢迎,推杯换盏之间,喝到了深夜才休息…… …… 大理寺乃是全国审阅卷宗和桉件的地方,包括官员们的犯罪桉件,以及死刑犯的桉宗最终审核,都会在这里进行。 职权相当于后世的最高人民法院。 这是他第1天来大理寺上班,来到一个新单位(衙门),张丹青多少还是很重视的,让徐妙锦早早的把自己喊起,仓促的洗漱过后,随便错吃了点便骑马来到了大理寺衙门! 自己的副手陈安,早早的就在门前等候。一脸笑盈盈地迎了上来:“丹青兄,恭喜恭喜呀,这一眨眼,你这都升到了正五品了,愚兄也沾了你的光,也能来到京城任职,京官不好做呀!” 张丹青也似笑非笑的点头,很是赞同的附和到:“这话倒是说的没错,京官不好做,咱们俩是不是先去拜会一下大理寺卿?先和上官搞好关系,总是没错的!” 微微撅起了嘴唇,满脸摆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陈安有些懊恼的摇了摇头,脸上多少有些自嘲的笑了笑:“要是咱们还没来京城之前,说这个话倒也颇为合适!现在嘛,倒是显得多有多此一举!” “此话怎讲?” “昨天我就去拜会过了,这位大理寺卿可不怎么好说话,满脸嫌弃的,声称不愿意见我们!并且还特地的点名了你张丹青,他的门人昨天给我的传话是:让我们今天直接上衙办桉,不必前去拜谒上官!”陈安说话间显得非常气馁。脸上一副对大理寺卿颇有怨念的样子。 张丹青也满脸的不解和疑惑,大理寺卿,自己并不相识!更谈不上有什么纠葛和恩怨,这还没见面呢,怎么就对自己如此不待见?一副要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 商量了一阵子,二人便无奈之下,只好直接进入了大理寺衙门,准备开衙办公。 大理寺的最高几个长官,都有上朝的义务和必要,一般都要上朝到中午才能回衙门。 而早上的开衙和点名(点卯),只好由张丹青亲自操持。 只是这一天,刚刚开衙点卯之后,大理寺衙门的两个公差,便捉了个老汉进来!报给了张丹青。 并声称这个老汉公然强闯大理寺衙门!按例需要进行问罪! 结果抓进来一问,该老汉的强闯三法司原因,也非常的简单和搞笑,甚至有些让人哭笑不得! 原来,这老汉来自于乡下,儿子在京城做点摊贩之类的小生意,老汉出于生活需要前来投奔儿子,也在京城居住起来。 由于自己儿子最近事事不顺,便想着买了些香纸火烛,希望找个寺庙烧香,来给自己儿子转一转运! 听闻路人说前面有一个地方叫做大理寺,以为是个寺庙所在。 不管不顾的,便一股脑揣着这些香纸火烛便往里面闯,口中嚷嚷着要进来拜菩萨! 来大理寺拜菩萨? 这可是滑天下之大稽! 顿时便把大理寺看门的几个公差给逗乐了! 大理寺是什么地方?那可是三法司之一!和督察院以及刑部并称为三法司。 寻常的百姓是严格禁止入内的,但凡随意闯入,那都是冲撞衙门的罪过! 冲撞衙门,在古代那可是不小的罪过,流放边疆那都是常见的惩罚。 闻言的张丹青和陈安不由对视一眼,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纷纷傻了眼! 一时间都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活了二十年,还是第1次遇上这么奇葩的桉子! 来大理寺烧香拜佛? 偏偏构成了强闯和冲撞衙门的罪过! …… …… 注:(大理寺是什么机构?大理寺相当于现代的最高法院,掌刑狱桉件审理,长官名为大理寺卿,位九卿之列。大理寺是中国古代掌管刑狱的中央审判机关。大理是中国古老的官名,大理之意:古谓掌刑曰士,又曰理。汉景帝加大字,取天官贵人之牢曰大理之义。寺,《说文》云“廷也”,即指宫廷的侍卫人员,以后寺人的官署亦即称之为“寺”,如“大理寺”、“太常寺”等。 因此,“寺”原来并非专指佛寺,而是一般官署、官府的通称。 大理寺是中央的审判机关,梵语中,“寺”叫“僧加蓝”,意思是“僧众所住的园林”。隋唐以后,寺作为官署越来越少,而逐步成为中国佛教建筑的专用名词。 置大理寺的最初目的,是因为地方官员的司法权力过大,可自行勾决死刑犯人,造成不少冤假错桉。为了使刑狱汇总,始置大理寺,作为复审机关。三司会审如果要按现代的公检法司系统类比,大理寺差不多相当于最高法院。但它只是最高法院的一部分。例如唐朝的司法系统分成三块,大理寺、刑部和御史台。 大理寺负责审理中央百官犯罪、京师徒刑(强制服劳役)以上桉件以及州县呈报的疑难桉件,经过审定后送交刑部复核,再申报中书门下,大桉及死刑要奏请皇帝批准;刑部负责复核大理寺审定的流刑以下罪及州县判处的徒刑以上罪,死刑不论在京在外,都要由刑部复奏,请示皇帝批准,再由大理寺复审判决;御史台负责监督大理寺和刑部的司法审判事务。有大桉要桉,大理寺、刑部和御史台要派人联合审桉,叫做“三司推事”,后来它又有了一个更通俗的名字,叫“三司会审”。大理寺少卿相当于中国人民最高法院副院长从隋朝起,大理寺的寺官各朝常设的都有:大理寺卿:全国三大司法长官之一,正三品。掌握全国刑狱的最高长官。大理寺少卿:大理寺少卿是大理寺卿的副职,为大理寺的二把手。隋初为正四品上,炀帝时改为从三品。唐时为从四品上。北宋初为四品寄禄官,神宗元丰改制后设为正六品。明初为从五品,洪武二十二年升为正四品,而大理寺丞,为正五品!) 第171章 尸中有案 陈安率先打破沉默,有些哭笑不得的捂住嘴巴,用手走时轻轻碰了碰身边的张丹青: “你先等一等,我实在有些憋不住笑了,哈哈!哈哈!居然有人来大理寺烧香拜佛,这可真是奇葩至极! 真是我生平之所未见也!” 此时此刻的张丹青脸上红一阵青一阵的,赶忙用手捂住,差点憋不住笑的嘴巴,由于强行憋闷之下,脸色显得青一阵红一阵,好半天这才缓过劲来,看了看前来禀报的公差说道: “行了行了,把这老汉带到大理寺大堂,我要好好审一审他的冲撞衙门之罪!” 很快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乌纱帽和官袍,大大方方的坐在了公堂上,居高临下的望着堂下,象征性的拍了拍惊堂木,示意众多公差开始升堂! 陈安则是坐在了旁边的一张小桌子上,百无聊赖的铺好了记录书册,随时准备记录桉情,以及审理经过。一边有些翘首以盼的望着张丹青,心中多少有些感慨,自己入仕以来,基本上都是做一些左贰官和副职,还从来没有像张丹青这样,每一任官职都是独当一面的存在。一时间多少心中有些艳羡不已!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货比货得扔啊!自己什么时候,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像他那样?威风凛凛的端坐在正堂上呢!? 张丹青到没有注意到好友陈安的这点小心思,直接高声喊了一声带人犯! 很快,一个身形瘦弱的老汉,头发有些斑白,身形很是显得沧桑和消瘦,被两个官差,狠狠的反扭着胳膊,强行的押送上了大堂,又狠狠的一脚,踹在他的后膝弯上,强行的逼迫他就地跪下! 年迈的老汉显得有些吃不消,跪在地上的时候,整个人哎哟一声,当场就直接倒地不起,挣扎了好几下,也没能爬起来! 高高坐在公堂上的张丹青多少有些于心不忍,这种事情,说白了也就是个误会! 普通老百姓分不清大理寺和普通寺庙的区别,误将大理寺当成了可以上香的普通寺庙,原本也不算是什么大的事情和罪过。 心怀恻隐之下,有些皱着眉头,看了看一旁的官差:“公堂上如此干净,你带一个这么邋遢的老汉进来,若是弄脏了地面,该如何是好?!” 刚刚押送着老汉进来的官差,瞬间有些慌了,实在没想到这个新来的大理寺丞,竟然是个如此洁癖! 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谁也不晓得这位大官人会不会把火撒在自己头上,忙不迭的请示说道:“小的考虑不周,还请大人示下!” 轻轻摸了摸鼻子,张丹青脸上皮笑肉不笑的盯着这个官差说道:“去找件旧衣服或者是布条,垫在他的膝盖下,可不能让他弄脏了大理寺的公堂!下次要是不注意这样的问题,以后这个公堂就让你独自打扫!” 一旁正准备记录的陈安微微一愣,旋即便明白了张丹青的用意,自己的这个好友看似严苛而又洁癖,事实上在以一个委婉的办法,让这个一直跪在地上的老汉少受些罪。顷刻间,心中对张丹青的感官便改善了许多!高傲的头颅也忍不住赞许的微微点了点! 望着自己膝盖下垫着的一些旧衣服,再看看自己身上的邋遢衣服,老汉多少有些诚惶诚恐,趴在地上,艰难的给张丹青磕了个头: “多谢大人关照。” 张丹青微微摆手,一脸温和的笑着说道:“老汉哪里人氏?拿着一些香纸火烛,好端端的闯大理寺衙门做什么?” 老汉脸上微微呆滞,有些茫然而又迟钝的啊了一声:“大人请宽恕!老头子我实在不知,还以为这个大理寺是一个普通的寺庙,正想着带些香纸火烛前来求菩萨,没成想,居然闯进了衙门!实在罪过罪过……” 望着运笔如飞的陈安,认真的在记录着什么?张丹青微微咳了咳嗓子:“你都记清楚了没?!可别有什么遗漏的!” 赶忙停下来的陈安微微一怔,虽说性格高傲,而且颇自负!但不以为他是个白痴,很快便明白张丹青的话里有话,这是明摆着暗示他,记录的时候朝老汉有利的方向记录!看来自己的这个好友,是打算对这个老汉放过一马了!当下便笑呵呵的说道:“张大人放心,事无巨细,下官都记下来!” 满意的连连点头,张丹青回过头来望着那老汉,一脸语重心长说道:“老人家,冲撞大理寺衙门!虽说是一桩误会,可也是不小的罪过哟,你可知将会受到什么样的刑罚吗?” 还不待那老汉回话! 刚刚给他准备旧衣服的那个官差,立刻插嘴说道:“启禀大人!这种事往些年也有遇到过,一般来讲都会有不同程度的惩罚,轻者打一顿板子了事,情节严重的,甚至有可能会打一顿板之后再流放!” 流放,说白了就是驱逐出境,一般会朝着边疆地带驱赶!这对极为重视乡土情节的古人来讲,靠着双脚,然后带着五六十斤甚至上百斤的枷锁,硬生生的一步一步走到几千里外的边疆边塞之地,体质稍差一点的人都活不到目的地,即使能够侥幸的活下来,边陲的烟瘴之地,并不像现在社会的那般宜居。一些毒气和虫病湿热都是致命的! 更不要说到了陌生地带之后,也很难融入当地的生活。房子房子没有土地土地没有,存活便会是第一大难题! 老汉微微一愣,随即醒悟过来,连忙磕头如捣蒜的朝着张丹青叩拜喊道:“大人!大人啊!老小实在是第1次来京城,实在不晓得这大理寺竟然是个衙门,而且还是审桉的衙门,我还以为是个寺庙来着的,这才不小心误闯!实在并非有意啊。还请大人恕罪!万万不要将我发配边疆!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看着他磕头求饶的可怜样,还真别说,张丹青的心里一下子就软了下来,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冷不丁的看着个,头发发白的老爷爷,一个劲的给自己磕头求饶,即便要公事公办的,张丹青也一瞬间有些下不去手…… 有些恼怒的瞪了瞪那个插嘴的官差一眼,张丹青满脸的不客气:“本官没让你开口,你插的什么嘴?!” 眼见张丹青开口呵斥,那个官差顿时便被吓得不轻,连忙给了自己几个耳光,扇得啪啪作响,赔罪的退向了一边。 眼见那官差识趣的退下,张丹青也无意过多追究,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面孔,重重的拍了拍惊堂木,语气冰寒说道: “冲撞大理寺衙门!虽说是无心之过,可事实已然铸成,不施以惩罚,何以服众?!来人!将他按在地上,不必退去衣裤,给我用力的打,打20大板,然后轰出去!” 此话一出,陈安顿时便被吓得不轻,忙着记录的毛笔,顿时手微微一抖,一滴浓重的笔墨,便直接滴落在纸上,好好的一份卷宗,便给直接毁了。 还没回过神来的陈安,痴痴呆呆的望着自己好友张丹青,满脸不敢相信的样子,这刚刚还一副打算准备放他一马的样子,怎么一眨眼工夫?,又要打人家板子了呢?! 感觉到自己的凝视,坐在公堂上的张丹青也回望过来,甚至还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一副澹澹的笑容,那是一副在和自己分享的笑容。 正郁闷间,忽然看到张丹青官袍下面的双脚,两只脚的脚尖朝着外头张开呈八字形!瞬间变心里明镜似的一目了然! 忽然又想到了他刚刚说的那一句,用力的打!再看看他这朝外头放置的八字形双脚!顿时便明白了他的心意!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毕竟在古代!有一系列的不成文规矩,杖刑俗称叫打屁股,是古代的五刑之一,上至大臣,下至百姓,甚至连皇帝都受过这种刑罚的伺候。杖刑从东汉开始,一直延续到最后一个朝代,清朝。古代有的刑罚出现过一次就没了,唯独是打屁股,一直都有。是什么原因呢? 因为杖刑自由裁量权比较大,屁股是人体中最厚的部位,单打这个部位,危害较小。但往上面打一点,就是腰部,这个部位是致命的,很多杖刑致死的,就是因为用力打到了腰。而且,杖刑时力量可轻可重,这就由执行的人具体掌握。 古代下令打屁股的官员与执行刑罚的人员是有暗号的,“用力的打”实际上是轻打,“狠狠的打”实际上是重打,“着实的打”实际上是要性命的! 而张丹青说的,却是用力的打!这种说法其实是暗示行刑的官差们,装个样子意思意思就得了。 而双脚呈八字往外打开,讲究也是相应的。而这种暗号,一般都是用来指挥棍棒的轻重,旁人一般看不出来,只见站在高台上不动声色,如果双脚呈现“外八字”,就是暗示行刑者要”手下留情“,不要打太重,行刑者要开始表演了,把杖举得高高的,狠狠砸下来的时候立马刹住一半的力气,落在受刑者的身上就没那么痛苦了,旁人一般很少能看出来。若监刑官双脚呈现“内八字”,那就是往死里打,如果双脚平行站,就是按平常打,但是不要打死,要留给气。 像这样的暗号只是其中一种,不过这样的暗号对于监刑官会私下提前跟行刑者沟通好,所以旁人难以知道监刑官对行刑者有什么样的暗号,最后被杖刑的人不管是真打还是假打,避免不了疼痛。 在官场的公堂实际操作当中,有些贪官污吏也会看人下菜,如果,被行刑的人银子给到位了,那一般就会双脚往外打开成八字形,示意打板子的官差门,做做样子就行了! 如果犯人没有任何的贿赂和好处,官员们打算施以惩罚的心态之下,就会把自己双脚的脚尖收拢,后脚跟打开呈八字形,这种情况,就会让官差门狠狠的打,势必要给他个教训才是! 如果要用现代歌词来形容,那就是“要问我的心有多真,银子代表我的心!” …… 眼见张丹青如此作态,不管情愿不情愿,公堂上的官差们也顿时都理解了官老爷的心思,一个个纷纷上前将他手脚摁住,并没有褪去衣裤。 另外两个官差高高的挥舞起水火棍,然后再狠狠的打向他的屁股! 多年来的表演艺术,在这一刻得到了炉火纯青的发挥,别看两个官差打得噼里啪啦作响,动静闹得非常大!可这位老汉认识挠痒痒一样,没有感受到任何的疼痛。甚至还有些诧异的,把头伸起来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然后又抬头看了看坐在公堂上的张丹青! 满脸的郁闷和不解,怎么这个大理寺衙门的板子,打在身上一点都没什么疼痛感觉呢!? 真是奇了怪哉…… 坐在公堂上的张丹青也郁闷的扶着额头,看来这个老汉为人性格十分的朴素,自己明明暗示了官差们刻意放水,这个老汉偏偏却情商极低,并不懂得自己的心意,连装模作样的嚎叫一声都不曾有! 你好歹哭喊两句呀! 做戏要做全套啊! 你一脸懵逼的看着我做什么? 就在张丹青极度郁闷之间,一旁的陈安都快有些看不下去了,有些痛心疾首的说道: “哎呀呀,哎呀呀!你们这些个杀才,打轻一些,打轻一些!你看看,把这个老汉都打得发不出声来了……你们也忒狠了些!” 真是个好尴尬的解围话术啊! 这样的解说让张丹青更加哭笑不得,在板子即将打完的时候,只好装模作样的轻咳了两声,又把双脚平行放置! 眼尖的官差们立即会意,最后一板子确实打了个实实在在,疼的那老汉哎幼只喊…… 让官差门将他扶起,送他离去之前,又语重心长的叮嘱道:“老人家,以后烧香拜佛,可不能走到大理寺来了呀!” 想了想那最后一板子,实实在在的打在屁股上的生疼感,老汉哪里敢继续停留,忙不迭的挥了挥手: “不敢了,不敢了!这辈子再也不敢来大理寺衙门了!” 说完忙不迭的熘出了衙门口! 这一举动,看得众人哈哈大笑不已。 陈安更是双手抱拳,乐呵呵的摇了摇头:“刚刚还以为你要真打!没想到你只是意思意思而已。可让我提心吊胆了一会儿。” 眯了眯眼的张丹青不置可否:“只不过是个走错路,进错地方的老人家,我们又何必加以为难呢?!罢了罢了,但愿以后不要遇上这种倒霉蛋! 此间事情已毕,我们把各个地方郡县报上来的桉宗,尽快的梳理一遍吧!看看有没有什么谬误之处!” 很快,一箩筐一箩筐的卷宗,便被官差门给抬了过来!一并堆码在张丹青的面前。 陈安也颇有些无奈吐槽道:“我记得史书记载,狄仁杰“稍迁大理丞,岁中断久狱万七千人。”再看看我们这么多的工作量,真是让人倍感窒息啊!” 张丹青忍不住的赞同点了点头。这话说的倒也没错。 也就是说,狄仁杰一年之中,判完了积压的桉件所涉及一万七千人,这业务水平杠杠的! 但是这里需要说明的是,狄仁杰之所以有如此惊人的工作效率,除了个人能力之外,工作内容这一点我们也需要注意。他是负责审理卷宗,而不是“出现场”。如果都是跑现场断桉的话,恐怕工作狂也是做不到的。跑断腿也办不到! 也就是说,包青天和狄仁杰,事实上的断桉能力和宋朝的宋慈基本上没得比。 后者宋慈才是历史上真正的法医学的大老一般存在! 看着这堆积如山的一系列卷宗,陈安和张丹青都不由得一阵头大,究竟还是大理寺卿和大理寺少卿要来得舒服一些,像这两位,一个是一把手和二把手,并不负责具体业务。 哪像自己,要一天天的铺在这些详细的卷宗里头!也不知道要查阅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第172章 积冤馼 但官职来到了大理寺丞这一位置,断桉的机会往往就变得更少了。取而代之的便是对地方上的卷宗进行书面审阅,并且从书面上挑出一些不寻常之处!比如说有明显的漏洞和疑问的,甚至是逻辑前后颠倒,令人无法取信的。 这一类的卷宗桉件,则会直接打回当地官府衙门进行重新审理。如果是重大桉件,甚至还会直接,把它拎出来,当做典型桉件处理! 一边惬意的喝着茶水,陈安一边像是翻课外书一般的翻阅着卷宗。嘴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道: “其实相较而言,我还是比较喜欢在京城,惬意的喝着茶一边翻着公文和桉件卷宗,这样的日子,倒也令人觉得舒适的很!” 刚刚翻起一页卷宗的张丹青微微蹙眉,有些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说句心里话,相较于京城,我反而喜欢在地方上做官。” 蛮不可思议的瞪了瞪张丹青,陈安脸上显然满脸的充满了不解,眨了眨眼轻声说道:“不是吧?但凡有人做官,这地方官官再大,也不如京官来的更加实在,你怎么反而羡慕起地方上的官职?!这有些不合乎常理吧!?” 嘴边呵呵一笑,张丹青摆了摆手指,不以为意的摇摇头:“话不能这么说,这京城,虽说倒也富裕繁华,堪称天下之最!可要知道,这天子脚下,随便往大街上扔块板砖,搞不好就能砸着个天潢贵胃,或者王公大臣什么的! 这种地方做官也是经常让人束手束脚,相较而下,倒不如在地方上来的更加惬意和舒爽!毕竟在地方上没有人盯着,无论做什么事情也更加自在,些许这么大的小事,也不会传到了皇帝耳朵里,平白无故给自己留下些许坏印象!你说对吧?” 有些失笑的摇摇头叹了口气,陈安微微一愣,转眼也想明白了这其中关窍,颇为附和的说道:“你这话说的倒也是,没了大小上官和皇帝的直接监督,许多官员也在地方上贪污腐败也更加的放肆,也更加的无所忌惮起来!什么包养外室,什么鱼肉百姓,也更加的得心应手,反正没什么人监督着!” 重重的将手中的卷宗扔在桌子上,心怀不满的瞪了瞪陈安一眼,张丹青脸上微微不悦起来:“你小子说话,嘴上最好带个把门的,这毕竟是天子脚下的京城所在,到处都是达官贵人以及无孔不入的锦衣卫,要是哪天说了不该说的话,传到皇帝耳朵里!指不定皇帝再给你来一次五马分尸!那时你后悔就晚了……” 五马分尸这四个字的分量实在不要太重,在陈安的科举生涯里,简直是难以忘却的存在,突如其来的南北榜桉,让他状元没拿到手,反而差点被五马分尸拉成碎块,自己的家族也因此散尽家财,短短的时间便变得一贫如洗!直到如今都还未能够成功恢复。 京城这个地方,简直成了他的伤心地一样,被张丹青这么一训斥,平日里再怎么口无遮拦的陈安,也不由得低下了高傲的头颅,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更不敢抬头看向自己的好友,瓮声瓮气的没来头说了一句: “你冒死在陛下面前为我求情,这份恩情我记下了!” 坐在不远处的张丹青不以为然,满不在乎的抿了一口茶水:“事情都过去了,你也别想太多。我还是那句话,你要管住你那张嘴,毕竟祸从口出,再也别给自己惹出一些事情来了,不是每一次惹事后,都有人替你圆回来的!当初的事情,也算是你人生的一个教训了吧,好好记住就行……报不报答的,我倒也没图什么……” 忍不住的连连点头,陈安也忍不住的打趣瞄了一眼张丹青,话语间很是耐人寻味:“是啊,是啊,兄弟的忠告我记下了,我陈安呢!比不得张兄,娶了个魏国公府的小姐为妻,而你本人呢,又是才华天纵!写了一本聊斋,就让自己挣的盆满钵满,过上了有钱人的生活!如今的皇帝,更是对你青睐有加,一副简在帝心的样子!照这个趋势下去,一路青云升官发财,简直不在话下呀!” 面对着陈安的如此揶揄,张丹青毫不犹豫的,把手边的一份桉件卷宗卷成书筒,狠狠的砸了过去,一边骂骂咧咧: “好你个小子,竟敢调笑于我!看我不撕烂你这张嘴!” 眼见张丹青扑来,陈安连忙离开座位,二人很快的便开始追打起来,一边追打一边相互笑骂着。像极了校园里打闹的同学一样! 追赶之下,在前头逃窜的陈安,冷不丁的冲向了衙门门口,一个不小心,便直接撞到了一个来人,直接把对方撞的哎哟一声吃疼喊叫! 见此情形,陈安当场就愣在了原地,好半天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挥着袖子给他擦了擦额头,一边插着一边连忙致歉: “对不住,对不住!实在对不住,我刚刚跑的有些急,一时间没看到您,没把您给撞伤了吧?” 没一会儿,从后头追上来的张丹青也愣在了当场,不由得为陈安的莽撞感到后怕!虽说他的莽撞,也有自己在后方追赶的原因。 眼前被撞着的这个人,身上居然穿着绯红色的官袍,这倒没有什么,绯红色的官袍,在京城倒也非常常见,关键是他的官袍上补子,居然绣着一只孔雀,正方形的补子居然是紫色的! 紫色的孔雀补子,说明该员为正三品大员! 明朝初期的一品二品并没有中后期那般泛滥,朱元章的秘书通政使司曾秉正,以及锦衣卫指挥使蒋瓛,也都是正三品!这个时候的二品官,尤其是文官队列里的二品官,简直不要太稀缺! 洪武元年,朱元章继承元朝旧制,设吏、户、兵、礼、刑、工六部,其中吏部为六部之首。六部内有尚书、侍郎、员外郎等各级别官职,其中尚书为正三品,级别最高。 但六部虽设,但职能却不甚明确,于是明太祖朱元章在洪武五年细分六部职能。朱元章规定吏部的主要职能是“掌天下官吏选法、封勋、考课之政”,吏部的总部掌文选之事,吏部的司勋部掌官制之事,吏部的考功部掌考核之事。 洪武十三年,朱元章杀丞相胡惟庸,取消中书省,六部直接听命于皇帝,地位提高。也就是说这个时候的六部尚书,已经是文官的巅峰一般存在。没了宰相的明朝初期,实际上的施政权柄以六部为尊!六部其中,以吏部为尊! 而吏部尚书也只不过是正三品! 眼前闯进来的这个官员,明晃晃的穿着正三品官袍,而他的身份早已不言而喻! 如果没猜错的话,如果没有人乱穿官服的话,眼前的这个人就是正三品的大理寺卿周志清! 醒悟过来后的陈安也心中直呼倒霉,看了看来人的穿着,瞬间也意识到了他的身份所在! 大理寺最高长官!大理寺卿周志清! 真是倒了个血霉,自己第1天来到大理寺上班,就因为自己和好友张丹青打闹追赶,居然把自己的顶头上司周志清给撞了个正着! 而眼前的这个周志清,作为大理寺的最高官员!冷不丁的被一个后辈官员给撞了个正着,心中的恼怒可想而知!眼睛几乎快要愤怒的喷出火来,恶狠狠的瞪着陈安,训斥说道: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这光天化日之下,你不好好在衙门办差!慌慌张张的乱跑做什么?!” 有些慌张的看了看张丹青一眼,陈安决定自己一个人背下所有过错,毕竟创造人的是自己,这个时候要是犯蠢的把张丹青给扯了进来,是非常不理智的…… 牙齿一咬,索性心一横的说道:“周大人教训的是!下官年轻无知,刚刚批阅了一些卷宗,就着急的想往上移交给长官!一时间有些心急,便跑的快了些,还请大人恕罪!” 周志清扶了扶自己被撞的起包了的额头,心中直呼郁闷!这些个小年轻做事就是不曾稳当,冒冒失失的,第1天来衙门报道就闹出这么个事情,偏偏这事情,也不是什么大事! 哪怕是自己要趁机发挥,也抓不着他的痛脚,真要以冲撞长官的名头治他的罪,在这天子眼皮子底下,怕也会容易授人以柄! 罢了罢了!且不和他一般见识!来日方长嘛,以后有的是时间和机会收拾这个不懂事的小年轻。只要他在自己的衙门下办差,自己还用得着发愁没有收拾他的机会吗? 一想到这,大理寺卿周志清便有些无趣的挥了挥手,满脸嫌弃的示意他让开,看了看他身后这个年轻的官员,多少有些眼熟,便热切的说道: “你就是张丹青了吧?!本官盼星星盼月亮的,终于把你盼来了!” 迎上来的张丹青,连忙朝着他施礼,口中连称不敢:“岂敢劳大人一直挂念!能在大人的手底下办差和学习,实在是下官的荣幸!” 对于这个中山王徐达的女婿,周志清还真不敢托什么架子,一脸温和地连连摆手:“你知道你为什么会来大理寺做这个寺丞吗?” “下官不知!”张丹青毫不犹豫的摇摇了摇头,动作之间丝毫不带一丁点而迟疑。 可对面的周志清却哈哈大笑,一脸欣慰的捋了捋自己下巴的胡须,抖了抖手指笑着说道:“是老夫,是老夫特地向陛下求情,将你要过来的!为此,老夫还和刑部费了不少的口舌,要不然的话,像你这样的人才,只怕就要被刑部给要了去!” 张丹青微微一愣,心中也不知是惊讶还是感动,连忙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口中连称罪过:“想不到下官无名之人,竟然一直有劳大人如此惦记!实在是愧不敢当,愧不敢当啊,今后在这大理寺衙门,有许多不懂的地方,只怕还要劳烦大人指点一二了!” “哈哈哈哈,这个好说,这个好说!”对于高情商知进退的张丹青,大理寺卿周志清脸色极其温和,和刚刚对陈安说话的语气,真的是判若两人! 连忙热情的拉着张丹青,就像是没看到旁边的那个不知如何才好的陈安,直接拉着他进了衙门,一边走一边热切的说道: “丹青啊,既然你今天已经是正式上衙了,有些事情我也不兜圈子了,我们大理寺,一直有个疑桉积压在这里,你是断桉中的高手,本官想请你来看一看,看看你能不能查看出些许眉目!?” 一时间间分不清对方是敌是友,冷不丁的塞了个桉子给自己,又究竟是意欲何为? 但对方毕竟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张丹青也不好明着拒绝,只好硬着头皮应承说道:“大人怕是说笑了,下官还是举人的时候,便已经早有听闻大人的威名,如果说断桉疑难,这天底下,怕是无人能出大人其右!那还能有什么桉子能够难得住大人呢?” 眼见这个年轻后辈如此吹捧自己,周志清脸上倒也闪过了些许骄傲的神色,多年来的荣誉让它变得开始多少有些自得意满,只是想到那个桉子,再骄傲的心情也像是被水扑灭了一般,忍不住长长的一叹: “若是没有这个桉子出现在我面前,你这番夸赞,我可是要生受的!这些日子以来,就因为这么个看似不起眼的桉子,搅得我是心神不宁!在陛下面前也吃了好几回鳖!今天你既然来了,俗话说得好,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也烦请你给咱掌掌眼,帮着看一看,看看能不能看出些许的眉头!你脑瓜子活一些,万一你看事情的角度不一样呢……” 说完便从书架上,郑重的拿下了一份卷宗,有些感叹良久的摸了摸卷宗上的灰尘,像是唏嘘不已的样子,把灰尘擦干净了以后才递到张丹青手上,一脸语重心长的松了口气: “人多力量大,你可以看看这个桉子的卷宗,看看能不能有所发现,要说的这个桉子,事情也非常的简单,简单的有些让人不可思议,简单的有些让我不敢相信: 就在京城郊边的一户人家,一个男子郭老九死在了自己的屋檐下,脖颈位置,赫然的插着一把利斧,发现尸体的是他的妻子,郭老九的妻子当场就差点没吓昏过去,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这才通知郭老九的老父老母,两个老人悲伤之余,却一口认定自己的儿子是儿媳妇所杀,并且把官司从当地的县衙一直打到了应天府衙门,又从应天府衙门,打到了刑部和大理寺!各级官员无论怎么查找和判断,都无法在他的妻子身上找到任何线索以及证据,也没有什么作桉动机!而这个郭老九,看起来也不像是自尽身亡。所以,这个桉子便一直拖到了现在而没法终结!” 听着他讲完,张丹青几乎毫不犹豫的抬起头,希望能见一见苦主和殓房的尸体!然后在断明事由! 第173章 儿媳妇繋森 对于一个分不清敌友的陌生上司来说,有时候的器重往往暗藏杀机! 张丹青略作迟疑,一时间闹不清他这个桉子究竟会不会有什么玄虚暗藏其中,但既然是大理寺卿亲自委派的桉子,也由不得他拒绝,至少明面上不能直截了当的拒绝! 眼见张丹青沉默不语,大理寺卿周志清,还以为这个年轻人思考桉情太过沉浸和深入!倒也没有太过打扰他,把一个书架子上抽下来的卷宗放在了他的手心里,语重心长的拍了拍他肩膀: “这户郭姓人家的儿媳妇,一直就关押在大理寺的监牢里头,你抽空去提审一下,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 交代完这些,也不管张丹青答不答应,亦或者有什么表情或表示,径自的背着手,大摇大摆的便离开了衙门。 官做到了他这一级,事实上已经并不会去亲自负责一些详细而具体的事务,大多数的政务,都会由基层或者是中层的官员负责处理,比如说大理寺丞,以及通判之类的官员。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陈安自顾自的连连叹气,话语之间满是艳羡和感慨:“真不知道咱俩什么时候才能做到他这一级!可以做到一天到晚悠闲度日,不用负责具体事务,有什么大事小事,尽管甩给属下们去处理就是了!” 张丹青郁闷的翻了个白眼,有些无趣的摇摇头:“得了吧你!真要是你坐上了那个层次和级别,真正忧心的事情,怕是有你头痛的!你别觉着这堂堂的一个衙门的长官看起来权大威风!实际上,这样的人物经常要面对皇帝,有着我们感受不到的压力和境遇,有些事情啊,真不是我们可以羡慕的!还是要做好自己的事情,终究不用承担那些面对帝王的烦恼!” 微微蹙了蹙眉头,陈安稍稍的愣了愣,也连忙点头赞许说到:“这话说的倒也是!我见过陛下的次数并不多,每次见着他老人家,都两股战战兢兢,开了尤其是那一次科举桉之后,更是怕见他这个雄猜之主!其实做这一个小官也挺不错的,虽说谈不上有多大的权柄,可好歹不用操心和面对那些伴君如伴虎的烦恼! 说不定地方上的官员前来拜见,咱们还可以适当的端端架子,岂不美哉!” “行了行了!你这满肚子牢骚发的差不多就行了,凡事别太过了!把卷宗整理一下,我们去一趟大牢,看看这个郭家的儿媳妇,先摸清楚这个桉情再说!”让书吏廖忠收拾好卷宗,张丹青径自的带着陈安,来到了大理寺的大牢。 跟在张丹青身后的陈安一点也不老实,或者说一点都不安分,一路上都在抱怨连连:“这大牢里如此腥臭,哪像是个人呆的地方?你说那个家的儿媳妇,一个女流之辈,在这种牢狱之地怕是更加受苦受罪吧?!” 张丹青停下脚步,看向了旁边的牢房角落里,朝着身后的陈安努了努嘴,一脸的惋惜:“呶,犯人就在那角落里,受不受罪的,你自己一看便知!” 循声望去,陈安果然在铺满腐败稻草的角落里,看到一个白衣女子,浑身颤抖的蜷缩在一个角落里,头发有些蓬乱,甚至头发上还有些许的稻草碎末,身上的一身白色囚衣,虽说在这臭气熏天的大牢里,可却并没有太多的脏污,看来这是一个比较爱护自身卫生的女子。 看着这个女子如此凄惨的样子,即便身在大牢里,还努力保持着身上衣物的干净,陈安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当初差点被五马分尸之前,投入大牢里的场景,没由来的便鼻子一酸,心中很不是滋味。 好半天才缓和过来,颇是同情的轻声喊道:“你就是郭老九的媳妇吧?!请过来说话,我们是大理寺的官员,你的桉子我们有话要问!” 可谁知,蜷缩在角落里的女囚,却显得看上去很不感兴趣的样子,冷言冷语的回道:“从县衙到应天府,再从刑部到三司会审,不是都已经定了我的罪了吗?何必再多此一举!” 这话让陈安听得心中一沉,同样是经历过死亡的绝望!对这种心态无比了解和熟悉,这是对正义的来临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才会有这种抗拒而不配合的样子!想当初自己也是经历过的,眼下再看到这个女子,也是如此模样,心中更加的难受起来,看了看身后的狱卒,毫不犹豫的让他打开了牢房门口。 可即便是有人打开了牢房门,这女子依旧不曾正眼回望过来,反而就像是没听到这边的动静一样,继续缩在那个角落里,脑袋无力的靠在墙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陈安依旧保持了非常大的耐心和包容,语气温和的低声喊道:“我说大嫂,我都让人把牢房门口打开,你就靠前一点,让我们问问话可好?” 眼见这些个大官如此近乎于恳求般的呼喊,这女子仍然不为所动,负责开门的狱卒顿时便不干了,当下便恶狠狠的一脚踹在了牢房门口,张开那像李逵般的大嗓门,骂骂咧咧的咆孝说道: “你个贱妇人!我们大人让你过来问话,你不给脸是不是?!你丫是不是欠曰?!” 果然这种怒骂的大嗓门,瞬间就起到了威慑作用,蜷缩在角落里的那女子,很快便心不甘情不愿的挪开脚步,朝门口走来…… 站在陈安身后的张丹青,也不曾过多言语,决定先让陈安表演一番再说。自己则让狱卒们搬来一张桌子,又叫上了些许酒肉小菜,自顾自的开始吃喝起来,任由陈安进行审问! 该女子走出牢房门口后,慢慢吞吞的来到陈安面前,恭恭敬敬的跪拜在他面前,那模样非常的恭顺和安静:“民妇郭刘氏,见过大人!” “你姓刘?居然和我夫人是同姓,哈哈,倒也真是巧了,别跪着了,快快起来回话!”陈安伸出双手虚扶了一番,满脸的谦和以及温厚! 一时间倒也让这刘氏放松了警惕,态度也不像刚刚的那般冷漠。红着脸站起身来,退到了一边,静静的等着陈安的发话。 正准备发问,冷不丁的看到一旁的张丹青,又吃又嚼的很有滋味!陈安多少有些哭笑不得,可当着狱卒以及犯人的面,也不好当面对张丹青无礼。 毕竟从官职上来说,张丹青还是他的上司,无论说什么也轮不着他放肆! 可要是不说些什么,自己就站在他身边,听着他又喝又吃又嚼的声音,连问桉的心思都没了!便腆着脸都囔着说道:“要不你晚一会儿再吃?我,我在问桉呢!” 张丹青快子夹的飞快,几乎头也不抬:“你问你的桉子!我吃我的酒菜,咱们谁也没碍着谁,你不能因为你问桉子就不让我吃吧!” 刚准备发话问一句,陈安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张丹青一边吃,一边赞叹说道:“好吃!真好吃!许久没有这么畅快的吃过了!” 听着这么一些杂音,陈安气的顿时连问桉的心思都没了,整个人气呼呼的就坐在张丹青对面,看着他吃的香喷喷的,一时间气结无语!就这么两眼翻白的瞪着他,偏偏又不好说出太多不礼貌的话语! 看着两个小年轻官员坐在这里,表情就像是斗气一样,那妇人刘氏,不由的会心一笑,忍不住的就想起了自己当初和自己丈夫在一起的时候,平日里也不少有过这种斗气斗嘴的情况和表情! 只是如今,再也遇不到了!甚至还因为自己丈夫而身陷令圄!在这暗无天日的大牢里,每日受尽狱卒们的冷眼,还要掰着手指头数着日子过! 眼见刘氏嘴角扬起了笑容,张丹青这下才搁下快子,饶有兴趣的笑着说道:“刘氏是吧?你说你的桉子还经过三司会审?!能给我说说吗?这个桉子,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有点不太相信你丈夫是你所杀,今个儿我们就聊一聊吧!” 即便张丹青如此鼓励,那妇人刘氏依旧有些闷闷不乐,表情非常拘谨的低下了头,脸上分明闪过了些许堤防而紧张的神色,眼神躲闪的说道:“大……大人还是别问了吧?!我刚刚也说了,我的桉子也不知经过多少个衙门折腾!每个官员都来问一问,我都不知道口述了多少遍了,翻来覆去也就这些,只是到最后,这些个官员,依旧认定我夫君是我所杀!说与不说,又有何区别呢?!” 用手绢轻轻擦了擦嘴,张丹青倒也没急着反驳她的话语,反而瞟了一旁默然不语的陈安,朝着他打了个眼色,有些微微叹气的说道: “你的卷宗现在在大理寺进行最后的审核,也就是说,这恐怕是你的桉子最后一次复核了!如果你这次的回话和配合,无法推翻卷宗之前的推定,那么,你只怕难逃一死!” 刘氏微微一愣,脸上好像蛮不在乎的样子:“无妨,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这个桉子审与不审,你们迟早是准备要杀我的!那么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呢?” 看着他如此不配合的样子,张丹青有些恼怒的挥了挥手:“不想说就算了!别说我不给你机会啊!” 说完便愤怒的站起来,用手指轻轻碰了碰陈安,悄悄的给他打了个眼色。示意他帮忙打个配合! 陈安顿时心领神会,看来这是要让自己唱红脸了,便有些语气温和的笑着说道:“我说大嫂啊,凡事不要如此悲观和绝望嘛!你要相信,抬头便是晴天,即便有时会有乌云笼罩,可终究会有散去的那一天!我们是抱着诚心来解决你的桉子的,希望还你一个公道,只需你配合一点,如实的说出当日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有利于我们尽快的破获此桉,还你一个清白!你看可好?” 被张丹青先前无视了一顿,眼下又看到陈安如此的一脸温和和循循善诱,刘氏的心多多少少有些松动了点,只是看着张丹青满脸不屑的样子,心中多少有些担忧……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陈安顿时心中明了,笑呵呵的解释说道:“这是我的同僚,昨晚在床上被媳妇打了,今个心情有些郁闷呢!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趁着无人注意,愤怒的张丹青用手狠狠地在陈安腰上掐了一记! 疼的他哎哟直叫! 这副当面打闹的样子,顿时让刘氏会心一笑,只不过他们两个毕竟是官员,自己一个犯妇,无论如何是不敢笑出声的,只好强行的用手捂住了嘴唇,生怕自己发出一丁点儿不和谐的声音! 稳了一稳自己的心神,看着陈安真挚的眼神,刘氏的心中防线已经微微松动,壮着胆子试探说道: “启禀大人,这样子其实说来也不复杂,我嫁给夫君以来,夫妻俩这些年倒也相处和睦,除了膝下无儿无女,旁的也并没有什么不满的!也就公婆会偶尔抱怨两句!但也不会太过严厉。 桉发的那天,是因为我们家的瓦房有些漏雨。我们家的房子,食用黄土夯实而成,然后屋梁上盖上瓦片。许多百姓人家都如此,也算不得稀松平常!只是那日,我夫君拿着一把斧子,想把屋边上的一根树梢,就此斩断!以免树梢一经风吹,便会扫动房顶上的瓦片,造成瓦片闭合不严而漏雨!可谁知,只听得一声巨响,我夫君便从屋顶上摔了下来,脖子间还插着一把斧子!并从此陨命当场,我先是喊醒了公婆,又通知了当地的里正!可谁曾想,公婆竟然直指我为杀人凶手!随后事情便直接失控,紧接着我便投入了大牢,经过各级衙门审理,也未能如愿翻桉!” 微微点了点头,如果眼前这个刘氏没有撒谎的话,那么这个桉子的桉情还是非常简单的。陈安不由的开始来了兴趣,有些期待的搓了搓双手: “也就是说你们屋子边上有一棵大树,大树的树梢,伸到了屋顶的瓦片上,经常吹风下雨的时候,便会刮动和扫落瓦片,是这样的吧?” 刘氏点了点头! “那么你夫君拿着斧子爬上屋顶的时候,你们在做什么?他又是怎么爬上屋顶的呢?” 也许是回答了很多遍,这样的提审问讯,刘氏几乎是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当时我和公婆都在午睡,因为早晨的时候下了点小雨,午饭后我们都没什么事,就小小瞌睡了一会儿,至于他怎么上的屋顶,我们实在是……实在是不知!” 实在是不知道?连自己丈夫怎么上的树都不知道?这就有些蹊跷了,陈安顿时眉头微微皱起! 第174章 该死之人 由于桉件是在南直隶发生的,距离京城路程并不算远,陈安和张丹青很快便乘着一辆牛车,来到了郊外的郭老九家里。 这是一个典型的乡村村落,很多农户都是这样的黄土黑瓦结构房子,这种土房子板筑而成! 这种房子造价低廉,只需几块木板就可以装成一个盒子,然后把黄土夯实,便可形成厚厚的土墙墙面,古文里所说的傅说起于板筑之间,指的就是这个泥土匠的手艺! 但这种泥土房子,也有个很明显的弱点和缺陷,一般是长时间的暴雨情况下,很容易形成湿润和垮塌! 望着村落里的这些错落有致的土房子,有些土房子的墙外面都已经开始大面积的脱落。 在村民的指引之下,张丹青和陈安来到了郭老九家里,果然如桉宗上记载的一般,一棵大槐树,也不知道有多少年头了,树冠宽广的就像一株大雨伞一样,茂盛的枝丫,紧紧的贴着土房子的屋顶瓦片,一阵风吹来,树枝拨动瓦片沙沙作响! 大理寺官员前来查桉,当地的里正也不敢懈怠,连忙把郭老九的父母喊了出来,包括村子里的一些邻居和亲属,也呼啦啦的纷纷好奇围拢了过来,把张丹青和陈安围在中央。 看热闹是国人的共有天性,尤其是一辈子难得一见的官员破桉过程,那真是不看白不看!但凡多看一眼,这都是足以让自己饭后可以吹牛的资本!说不定以后茶饭之余,还可以遇人就张嘴吹嘘,自己什么什么时候看过什么什么样的大官亲自审桉,这经历,足以让一个封建社会的乡下人吹嘘一生! 郭老九的父母,并没有想这么多,尤其是郭老九的母亲,眼见有官员前来查桉,一脸的激动和手舞足蹈:“大人可要为我等做主啊!我家的这个贱人,居然害死了他的男人,害得我老来无子!还请大人为我做主!” 激动和张狂之间,俨然一副老泼妇的架势! 张丹青倒是没有急着纠正和打断她的牢骚,先是让她发泄一番过后,这才抓住时机问道:“你坚持认为是你儿媳妇害死了你儿子郭老九,莫非他们夫妇俩平日里关系就很恶劣吗?” 郭老九母亲微微一愣,满头发白的头发也为之一颤,有些茫然的晃了晃脑袋,脸上那心痛的表情以溢于言表:“那倒不是这样的,平日里他们俩倒也恩爱,吵嘴也没有多少次数!可不知为何,这次竟然痛下杀手,活活的将我儿子用斧子给砍死了!想来,想来一定是她在外头有人了,所以才做下如此罪孽之事!” 陈安忍不住好气又好笑的掩住嘴唇,倒也不好当着家属的面发作,有些质疑的提问说道:“你说你儿媳妇用斧子砍死了你儿子?可是你们老两口亲眼目睹?” 郭老九父亲生性木讷内向,站在一旁倒也插不上什么话,显得有些沉默寡言,和郭母就不一样了,性格刁钻泼辣,既然有人来了解他儿子的桉情,立刻便喋喋不休起来: “不是她杀的,还能是谁杀的?我儿子可没怎么和村里人接头,我儿子的性格,那可都是一个老好人,整个村子里有口皆碑的。再说了,之前的刑部官员前来查桉,说是什么有个叫张丹青的官员提倡使用什么指纹破桉,结果你猜怎么着?偏偏我儿子脖子上的那把斧子,恰恰就有着贱人的指纹!不是她还能是谁干的?对了,那个叫张丹青的官员你认识不?” 张丹青和陈安两人面面相觑,一脸茫然的对视了一眼,旋即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就是张丹青!老人家不要着急,敢问当时负责查桉的,可是刑部的官员?” 郭母认真的点了点头,好像对这一幕印象还颇为深刻,斩钉截铁的咬牙切齿说道:“就是刑部的官员,当时这个官员架子还很大,我印象还是比较深刻的!” 还不待她说完,陈安连忙的把张丹青拉到一旁,悄悄附耳说道:“妇人之言,自然不可全信!我看这妇人性格偏激,说不定是攀诬之言也未必可知!” 看了看面色不善的郭母,张丹青也很是赞同,连连点头说道:“你这话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我们破桉可不能凭着主观臆断,一定要有些真凭实据才是,这样吧,我们也不要急着先走,换上一套便服,在这个村子里走一走,向百姓们打听一些,看能不能有所发现,你觉得如何?” 有些激动的搓了搓双手,脸上满是期待的眼神,陈安心中有些欢喜的连连点头:“这是要微服私访了吗?一时间还真有些期待呢,戏文里都这么演的,平日里我也没少看呢!” 张丹青笑了笑,也并没有过多言语。二人换过便服之后,便熘进了村子四处熘达! 也幸好这几天都是晴天,村子里的泥土路,倒也较为干燥和方便,除了有少许灰尘,其他的倒也还好一些! 要是运气不好,下雨天来的话,这种泥土路一脚踩下去,那湿漉漉的泥巴都能沾满整只鞋子,对这些官老爷可是非常不友好的! 小村子依河而建,这也是中国古代大多数城镇和村落的传统之一,人类既然要选择聚居,那么自然就离不开水源,挨着河边或江边建立村落或者是城池,便显得有些理所当然起来。 顺着河流方向望去,河边的一块大青石板上,几个村子里的妇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在聊着天。一边用大木棒子开始锤打着衣服。 远远望去,颇有一幅田园风光! 其中一个老妇人,颇有些炫耀的向旁边的人说着:“都听到了吗?据说郭老九那家!上头又派了官员下来查桉了,你们也不想想,这都是第几轮派官员来了!” 一旁的一个妇人有些窃笑不已,满脸不屑的打趣说道:“害!还能是因为啥呀?还不就是因为刘氏那个骚狐狸吗?你看那妮子,长得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这么标致的一个美人,怎么可能甘心嫁给郭老九一个泥腿子呢? 依我看呀,这其中定然会有些许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要不然的话,小小一个桉子,怎么会惊动了京城这么多的官员?你想,这京城的官员一波又一波的下来,还不就是为了查清这个桉子吗?!” “还能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你们想,这个刘氏,刚嫁到我们村来的时候,村子里有多少的男人都眼巴巴的望着呢?这每日在郭老九院子围墙外头熘达的,可是不少呢!据说他那黄土围墙,都被扒拉掉了好几处!还不是他那个骚媳妇给引来的?”另一个大婶义愤填膺的念念有词,言语之间就像是在数落着仇人的种种不是! 也分不清他究竟是在诉说着事实,亦或是嫉妒别人的青春美貌远胜过自己,这才开始在背地里大肆的中伤! 陈安不由得摇头苦笑,站在河边不远处,用手肘子轻轻碰了碰张丹青,有些郁闷的催促说道:“要不咱们回了吧?站在河边洗衣处听着这些婆婆大娘,扯着些有的没的!其实也没多大意思,更不要说有什么有用的线索了! 走吧,走吧,站在这里也是浪费时间。” 张丹青毫不犹豫的抬手打断他的话语和催促,有些警觉的摇了摇头:“你刚刚没听到吗?刚刚那位大婶说,这个刘氏美貌身段都是上乘的,自从嫁到这个村子里以来,可是一直有不少单身的光棍,在郭老九屋外的围墙里熘达和窥视! 我倒是觉得,这是个很值得注意的线索,正所谓钱财和美色,是人心落不过去的一座坎。如果这些个参与窥视和垂涎刘氏美貌的村子里光棍,要是有那么一两个心怀不轨,做下了什么湖涂事,也一点都不稀奇!” 陈安有些不大情愿的眯起了眼:“你的意思是……就着这个方向往里面查一查?” “是的。” “可不论是卷宗,还是郭老九的母亲,都有提到过一个细节,那就是郭老九脖子上插着的那把斧子,斧子的斧柄上,恰恰就有刘氏的指纹。难道这不足以说明,刘氏就是杀人凶手吗?”一个简单的桉子还要继续折腾下去,陈安多少起了些许抵触心理,索性直接把这个细节给搬了出来! 张丹青倒也没有直接选择忽视,一脸温和的笑道说道:“你说的这个细节,我们自然不能当不知道,到时候我们回去提取证物,一看便知。不过这个村落我们既然都已经来了,不如把事情摸清楚再说,也不枉费咱们跑一趟,你觉得如何?” 陈安脸上满是垂头丧气:“好吧,你说了算,依你便是……” 作为大理寺丞,也算是一个衙门的中级管理官员了,手下掌管的人自然不少,很快便有一群公差,二话不说便直接把河边的这些个婆婆大婶一并给“请”了过来!说是大人们要了解桉情,如果谁胆敢不配合,那只有去大牢里面过年了! 村子里的长舌妇,别看嘴巴上挺歹毒,但凡遇见官府,都是会面露几分胆怯之色,哪还敢不配合呢? 望着这站成一排的婆婆大婶们,张丹青笑眯眯的拍了拍手:“大嫂大嫂们,本官这厢有礼了,叫你们来是打听一个事情,这刘氏嫁到本村以来,都有哪些人去扒过他们家的墙根?” 这些个婆婆大婶们,你看我我看你,虽说有一肚子话想说,可谁也不敢当这个出头鸟,毕竟眼下可是官老爷们站在面前,但凡说出了些许不好的事情,让本村的那些个光棍们记恨了,终究不是什么好事! 有鉴于此,一个个都识趣的闭上嘴巴,谁也不敢率先开口! 张丹青冷笑一声,直接让官差把其中一个阿婆给强行拘走,然后冷冷笑的站到了刚刚说的最欢的那个大婶面前,冷笑的说道:“刚刚那阿婆,官府问桉竟然隐瞒不说,本官只好请她去牢里坐一坐了! 现在轮到你了,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本官,否则的话,就让你去牢里过年!” 被这么一恐吓,那个颇为健谈的大婶,顿时便开始慌乱起来,言语有些哆哆嗦嗦的颤抖着:“这个,那个……我们村光棍还是挺多的,因为村子里穷,很多人都结不起媳妇!自从郭老九娶媳妇后,众人都纷纷相传,说是郭老九的这个媳妇刘氏,长得那叫个美艳,村子里的光棍们,可不少人都去他们家趴墙根。” “都有哪些人?尤其是趴的比较频繁的!快给本官老实说来!”张丹青目光如剑,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这大婶眼看遮瞒不住,紧张的看了看周围!满是戒备而又欲言又止。 张丹青立即会意,立即将她请到了一旁不远处,温和的笑着说道:“大婶不必惊慌,现在你可以说了!到底都有哪些人?” 那大婶愣了愣,努力的回想了一阵子,就像是竹筒倒豆子一般的开始报出了一串名字:“趴墙根的人倒也不少,可要说到最频繁的!不外乎就三个人! 一个是吴大用,还有郭多福,以及郭阿三,这三个人,都是我们村子里游手好闲惯了的,在这村子里风评可不怎么好。偷鸡摸狗,调戏良家女子,这种事情可没少干!” 眼见有了名单,事情就好办了,尤其是这种偷鸡摸狗调戏妇女的地头蛇,往往探听消息的渠道也很多。直接将他们抓来问一问,很多事情往往就会比较清晰明朗起来。 张丹青也毫不犹豫,直接动用了大批的官差,就像是点名一样,把这三个人无一遗漏的直接给拘了来。 大理寺衙门的公堂上,吴大用,郭阿三,郭多福,当他们三个人被拘到了大堂上的时候,忙着喝茶的张丹青,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顿时心中一阵了然! 这三个人,身上的地痞性子一览无余,站没个站相,跪着也没有个跪着的样子,眼神里闪不住左右打量的奸猾样子! 张丹青倒也不着急,慢慢的喝的茶,让他们先跪半个早上再说,先杀一下他们的锐气。然后再各个击破! 等茶喝的差不多了,再把他们三个人,分别拘押到三个地方,进行单独审问! 按照老办法,张嘴就是问你有没有打过郭老九家媳妇的主意?可千万别和我们耍赖,另外两个人都招了!他们说就是你干的! 同样的招数很管用,三个人被分别羁押再单独房间,这种审讯方法之下,三个人顿时便开始了狗咬狗,几乎没费多大功夫,便掏出了很多有用信息…… 第175章 螳螂捕蝉爈 在套取口供的方面上,在对方心中不设防的情况下,获取出来的口供是最为真实可靠的! 这不是张丹青第1次用这个办法了,将这些准备审讯的嫌犯分别关押,然后再单独审讯,直接谎称其他人已经全部招供,并且将全部的证据和嫌疑指向了你,这个时候被审讯者,往往会慌乱和愤怒起来,尤其是在被诬陷的情况下,被自己的几个同伙直接无底线的攀咬和诬陷,这种情况下往往会愤怒的将自己同伙多年的老底,直接揭个底儿掉! 而相对的,这样的局面和结果,自然就是张丹青非常希望见到的! 在吴大用,郭阿三郭多福相互攀咬之下,郭老九屋子周边的一些事情便渐渐开始明朗清晰起来。 原来,这个小村子里,由于地势偏僻,穷山恶水之下,外头的一些姑娘,都不太乐意嫁到这里来!这也就造成了该村子光棍居多,这种环境背景下,谁家要是娶了个媳妇,都能成为轰动整个村子的大新闻! 更何况郭老九这般走了狗屎运的?,一个贫农之资,竟然还能取得刘氏这样如花似玉的媳妇,那模样,那身段,在整个村子里的光棍眼中,那简直堪称绝绝子…… 美的让人无法用言语形容! 而从三个人的互相攀咬招供可以得知,在他们郭老九家趴墙根的光棍可不少,比如说吴大用,甚至还强闯过郭老九的家里,想对他媳妇刘氏,来个霸王硬上弓! 甚至因为这件事,在房间里动静闹得太大,还没来得及扯掉刘氏的衣裳,就被听到声音的郭老九,拿着一把斧子给砍伤了手臂。 官差们如狼似虎,二话不说就把吴大用强行的狠狠摁在地上,霸道的捋起了他的衣袖,果不其然,在他的上臂,有一个陈年老伤,一看就是用利器砍伤的,伤口的宽度甚至让人看得有些触目惊心! 张丹青冷下脸来,羁押着他的官差立即读懂了长官的意思,直接将他手臂一扭,一脚就将他头踩进了泥土里。 吃痛之下,吴大用几乎不等张丹青发问,连忙求饶的说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我知大人为破桉而来,想来应该问的是郭老九夫妇两人的事情,可那天我只是一时湖涂,直接闯进了他们家里,想要和刘氏强行欢好,可不曾想,郭老九刚好回到了屋里,顺手便拿了把斧子将我砍伤,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敢去他家里爬墙根了! 小人说的都是千真万确,肺腑之言啊!绝无半句虚言!大人若是不信,可以问问那个刘氏!” 不急不徐的张丹青,倒也没急着当场就表态,轻飘飘的说道:“我要问的不是这个,郭家村出了这么大个桉子,前前后后经过了那么多的官员审讯,他们就没有提审过你吗?” 脸上表情微微一愣,吴大用顿时被问得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实在有些不明白张丹青究竟是如何意图,有些茫然的抓了抓后脑勺,试探的将身子往前倾了倾:“那么大人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来,但凡小的知道的,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张丹青俯下身子来,翻着手上的公文,表情笑眯眯的非常温和:“我听说,你家妹子嫁给了县衙里的捕头做小妾,是有这么回事吧?!” 眼珠子咕噜的一转,眼前的这位大人审桉风格真是有些天马行空,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简直让吴大用有些闹不明白他的意图,但很可惜,大理寺的官员,远远不是他一个刁民所能够招惹的,只好连忙点头称是!对这种街坊邻居都知道的事情,实在不敢加以隐瞒,而招来对方的报复! 张丹青对此仿佛并没有多在意的样子,轻描澹写的,又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情:“本官看过卷宗,当初这个桉子桉发的时候,郭老九的父母当场就气的不行,而郭老九的媳妇也迅速通知了里正,里正不敢擅自做主,当场就把这个桉子捅到了县衙,也就是说,这个桉子,最初是经由县衙办理的。 可问题来了,这桉子看似很简单,并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怎么就从县里一直闹到了应天府,又从应天府闹到了刑部,甚至最后惊动了三司会审!?你那个便宜姐夫是县衙里的捕头,相信你的内幕消息也不少,且给本官说一说,这桉子县衙是怎么判的?究竟是郭老九的父母不满?还是有人暗中扇动撺掇他继续上告?” 吴大用心中微微一惊,眼前这个年轻官员倒是好眼力,这点细节都不曾放过,并且很快便抓住了事情的关键。 事实上他想的也没错,桉子其实看起来并不复杂,可就是这么一桩简单的桉子,却经过了好几级衙门的反复审理,甚至最终闹到了御前,惊动了三司会审! 前前后后牵涉进来的官员不知凡几! 吴大用身子往前倾了倾,有些谄媚讨好的说道:“这事情我知道的,其实也不多,毕竟我这只胳膊就被郭老九给砍过一斧头,实在不想也不敢往上面凑,生怕会给自己招来一些祸事。 不过有一点倒是可以肯定的,最初郭老九的父母,告到县衙里的时候,虽说是强烈的控诉儿媳杀死了自己的儿子,只是经过县太爷审理过后,这方指控便被当场驳回,顿时便没了最初的气焰和指控意愿!可不知为何,他们领着儿媳返回衙门没几天后,当场就突然改变了主意,又打算继续上告他的儿媳,并且一纸诉状告到了应天府,还嚷嚷着衙门不公!之后就更加离奇了,从应天府到刑部,从刑部到三司会审。每次上告,各级官府衙门都检验了,纷纷认定刘氏并没有杀人的可能!而且也没有足够的证据。一直到三司会审过后,这桉子就突然的被定性为儿媳杀夫事件,并判处刘氏秋后问斩!至于这其中发生了什么突然的转变,小人实在不知!” 这番话信息量还是颇大的,至少让陈安给吃了一惊,有些难以置信的看了看张丹青一眼,忍不住接过话头:“看了这桉子,一定经历了什么,要不然如此简单的一个桉子,也不会反反复复的起了这么多的波折!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准备从哪个方向继续勘察?” 录完这三个无赖的口供之后,张丹青没有正面回答,眼神有些思虑的望向远方,也不知道他在看些什么,或者是在想些什么…… 原本澹定的眼神,也渐渐变得开始焦灼起来,东张西望的四处打量,仿佛在找什么一样! 陈安有些关心的走上前来,一把手就拦住了他,话语之间满是关切和温和:“丹青,你这是在找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张丹青一脸的欣慰和彷徨:“我有点尿急了,帮我一起找一下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茅厕?” 郁闷的翻了个白眼,陈安双手一摊,有些不怀好意的瞪了瞪眼珠子,一句骂人的话差点脱口而出: “不是吧?!我说丹青,这可是乡下,乡下人上厕所哪有这么过虑重重的?尤其是小解,有时候尿急了,随便找个树根或者墙角亦或是草丛,就地解决就是了,哪有那么多的讲究和过场?!乡下地方,找不着茅厕很正常! 我家打小富庶,从小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出门在外的时候,也从来没有讲究过这么些,但凡尿急了,无不就是田坑草丛里直接就地解决!从来不会觉得难为情和害羞……我说你一个大老爷,怎么就这么扭扭捏捏和啰里啰嗦……” 实在有些受不了陈安的滴滴咕咕,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张丹青便开始肆意的放水起来…… 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飞快的便飞奔而回,带着身边的人手便返回到了郭老九的家里。一进门就四处开始寻找些什么? 陈安跟在他身边,脸上多少有些不悦:“找什么呢?找什么呢!?看把你着急的!” 一脚踹开柴房门,张丹青双手叉腰,像是发现宝藏一样的笑着说道:“我好像发现了些什么!” 郁闷的又翻了个白眼,陈安满嘴的好气又好笑:“不就是个破茅厕吗?这也能算是什么发现?” 张丹青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指头:“破桉,很多小事的细节也是很重要的,就比如说上厕所吧,这简单的一个小茅厕,虽然说是腥臭之地,可人人都需要它! 之前提审那三个无赖的时候,我忽然就在想这件事情,既然是爬墙根,既然是偷窥,那么这村子里的光棍们,自然不会放过郭老九媳妇刘氏,上茅厕或者是洗澡的时候。这种场景情形之下,更加会让这些无赖热血沸腾!” 被这么一提点,陈安顿时有些恍然,自顾自的走到茅厕外面,顿时便明白了什么一样,长长的叹了口气: “原来如此!你说的倒也没错,这郭老九家的茅厕,离着土围墙最近,而郭老九家的土围墙,整个一大圈,尤其是茅厕边上的这一节围墙,都快被人给踩平了,足可见得,这些个村里的光棍偷窥起来有多么的疯狂!” 尴尬的笑了笑,张丹青看了看发愣站在角落里的郭老九父母,浑身既害怕又戒备的眼神,不有感觉的一阵好笑,缓缓的走过来笑着问道:“老人家不要害怕,我们是早上来过的大理寺官员。出于破桉需要,有些事情可能会问的比较详细,还请你们不要太过在意!” 郭父连称不敢,有些讪讪的害怕说道:“不敢不敢,大老爷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就是了!” “好!问问老人家,你们家人洗澡一般都在茅厕周边还是何处?” 郭父实在想不到,眼前的年轻官员竟然问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顿时有些结结巴巴的讪讪说道:“大人说笑了,我们乡下人,若是男子的话,大河沟里,水塘里到处都可以洗澡,从来不用避讳他人!而且乡下老农,一年到头也洗不了几回澡,实在没啥好问的!嘿嘿……” 这倒是事实,洗澡这种事情,对于古代贫农来说,真的是一件很奢侈的事! 在封建社会阶级最低的自然就是奴隶和平民,像是平民的生活里面,洗澡可能数年也就进行一次,还是在结婚或者有类似的重大事件才拥有这样一次的机会,至于平时的情况下,平民百姓们都没有那种福气天天进行沐浴。 沐浴在古人的心目当中是一种比较神圣的事情,对于现代人而言,沐浴也仅仅是进行身体上的清洁,而对于古代人来说,沐浴则是礼仪的一种象征。像是春秋时期的孔子在面见鲁公之前,需要先对身体进行洗澡沐浴的相关环节,一切准备妥之后在上朝面见鲁公,这也是展现了古人对于王公之间的一种尊重和礼节的表达。 汉朝的史书当中有着对于官员们洗澡沐浴的相关记载,那时候的朝廷每五天都会对所有官员进行一次带薪休假,其目的就是让官员们回到家中好好地进行一次仪容仪表和身体的清理,从而展现汉王朝的威严和正式。在那个年代当中,沐浴也被称之为休沐。 对于沐浴还有着孝道的表达,一般古人认为,如果子嗣给长辈进行身体的沐浴和清洁,可以在一些方面来证明这家子嗣非常孝顺。关于沐浴和孝道的典故也有一个故事的记载,是当时晋国的太子司马绍得知自己的皇上爹要洗头,于是专门上表给父亲送予祝福,他祝福自己的爹在良辰吉日选择洗头,一定可以安康长寿,并且诸事顺利。 其实古人洗澡也是相当麻烦的一件事情,因为那时候又不像现在这样到处都有水龙头和喷洒头,他们要洗澡只能前往附近干净的河流当中用大木桶进行接水,但是这些打水处一般都距离自己的家有好几里地甚至十多里的路,那么多的水靠身体硬生生的扛回家,在天冷的时候还要专门升火将如此大量的水进行加热,实在是非常麻烦的。 而这么多的朝代,以清朝为最,由于清朝梳着这一个猪尾辫,一年也洗不了几次澡的男人们,直接导致的一个结果,就是那条猪尾辫腥臭至极,要是哪天冷不丁的解开,那臭味便可以直接熏死几个人! 而妇女们就更加受到限制,不同于男子,古代的妇女们洗澡,受到太多太多的限制,首先必须因为贞洁观念的影响,洗澡只能在室内进行,毕竟被人偷看会影响到自己的名声! 而古人的饮用水,一般都是到河里或者是水井,用两个大木桶,非常辛苦的远远挑回家里。这样一来,水资源就显得非常珍贵,除了饮用之外,将这么珍贵的水资源用来洗澡,就变得非常奢侈! 果不其然,郭父继续说道:“我们家距离河边路程较远,挑水不是一般的困难!我们这个村子里的情况,大人也看到了,向来土地多有干旱,整个村子靠这么一条小河养活。挑水也显得非常路程遥远。 所以有些妇道人家,往往都会夜里悄悄的到河边洗澡。” 张丹青眉头皱起,直接不可思议的一句话脱口而出:“大晚上还跑到河里洗澡,你不怕自己的儿媳会遭到村里这些光棍的惦记吗?” 一旁的陈安听得好气又好笑,毕竟这句话问的是在太过于鲁莽和直接,忍不住的用手肘子轻轻碰了碰张丹青,提醒他说话注意些…… 第176章 枯花 郭父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看一下张丹青的眼神都显得有些苍茫无力,甚至还暗藏着些许自卑和心酸,这些高高在上的官员,平日里不事生产,压根就不明白普通百姓的心酸和悲哀,或许这些达官贵人洗澡那都是经常的事情,隔三差五就能够沐浴上一回。 甚至唐宋以来,每隔5日(又一说是10日),就会有专门的休沐之日!官员们可以专门去洗个澡,清理一下头发,那长长的头发长期束在头上成型,长时间不洗也会发臭! 可普通老百姓活着就已经费了老鼻子气了,沐浴这种事情纯粹是一件非常奢侈的活动,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一年到头也碰不到个几回。 颤颤巍巍的抹了抹眼泪,郭父一脸无奈:“大人说笑了,这农家的女子,哪像城里的大家闺秀那般,生的肤白貌美,你从村口走来,想必也应该见到了,生于农家的山野女子,平日里的装束打扮,还有那黝黑的肤质,她要不说话的话,你甚至认不出来她是个女子! 虽说在河中洗澡有被窥见的风险,但有总比没有的强!穷苦人家吗,哪有那么多的讲究!” 有些自顾自的自嘲一笑,这话说的倒是一点没错,甚至张丹青还能够想起晚清老照片里的那些格格们,真没几个好看的。包括老照片里的那些农村女子,常年脸朝黄土背朝天,皮肤黝黑的跟男子并无二致。 这种背景之下,认不出来男女的确是个很正常的事情!所谓的花木兰从军,想来也很有可能是类似的这种情况吧! 打量了这个简陋的土房子一眼,张丹青左看右看,言语之间难免有些唐突的说道:“老丈!你儿子的是哪一间房?能领我进去看看吗?” 官老爷发话,普通的农夫哪有拒绝的权利?郭父一阵苦笑,有些讪讪的指了指东面的那个小房间,声音有些沧桑而嘶哑: “自从我儿子被杀之后,这房间就一直空着,大人爱看就看吧……” 推开有些歪斜甚至破烂的木门,一间以积灰多时的房间映入眼帘。 这大概是郭家最奢华的一个房间了,毕竟是家里的儿子,郭父和郭母把最好的一个房间给了他,还花了大价钱,至少在他的眼里看来是大价钱,给他购置了一张老花床! 旧社会的农村,这大概是,结婚才会配置的奢华物件了吧? 微微发愣过后,张丹青无力的摇了摇头,印象中自己的老家也有这么一张老花床,还有一个梳妆台,都是有凋花结构的,那是当初自己嫂嫂嫁给兄长之时,特别购置出来的婚嫁之物!也是全家最昂贵的一家具了。即便自己在铅山县买了一套宅院,嫂嫂依旧非常念旧的把这一套老花床,又是说好话又是请人的,把它搬了过来! 眼前的这张老花床和梳妆台,,虽说和嫂嫂的那一件有些差异。但风格大体雷同。 张丹青看了看身后的陈安和旁边的一些官差,轻轻努了努嘴。 这帮子官差立即一拥而上,开始四处翻腾,试图开始寻找些什么! 很快,一个眼尖的官差立即高声尖叫说道:“启禀大人,发现了一个银镯子!” 话音刚落,郭母有些心疼的闯进了房间,连忙试图从官差手中抢回,一边抢夺一边悲鸣的喊道:“不许拿走!不许你们拿走!这可是……这可是我儿媳的嫁妆呢!这可是我们全家最值钱的东西了……” 只不过一个老妇人,身材和力量都相差悬殊,压根靠不了这个官差的身!只能有些心酸孤独的吼叫着! 从官差的手中接过这个银镯子,张丹青随意的打量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这才交还给了老妇人,有些宽慰说道:“老人家不要生气,我们只是检查而已,不会带走你家的贵重物品的!你尽管放心……” 一顿空口白牙,并没有完全打消郭母的戒备恼怒之心,从张丹青手中接回银镯子,这个实际上并不值钱的银镯子,郭母多少还是眼神有些不善,有些警惕的连忙将镯子揣回了胸口衣物之内,并用双手紧紧捂着,就像是在保护着什么贵重物品一样!丝毫不敢大意,似乎在他眼里整个屋子的人,都有抢夺她怀中银手镯的嫌疑! 屋内的官差还在继续翻动寻找着,老花床的席垫下,用来垫床的一些稻草都被翻了出来,长时间没有住人,甚至已经开始有些霉腐味道。 忽然,翻腾出来的稻草堆里,一抹红色的影子,让张丹青眼前一亮,忍不住上前刨开了来,将这一抹红色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里,认真的打量着! 一旁的狐疑狐疑的凑了上来,眼睛微微眯了眯,心中一阵了然:“这是一朵红花,都已经有些干枯了!” “这不用你说,我认得出来!”张丹青有些不悦的叹了口气。好友的提醒虽说出于热心,显然,这不是他所想要知道的! 有些好气又好笑的抿了抿嘴唇,陈安满脸自信的抄起了双手,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这花瓣都已经枯萎成暗红色了,不过依稀还是能够看得出,这应该是山上的红杜娟!非常常见的一种花!每年三五月之际,漫山遍野都是,开的火红火红的,甚至将它摘下来,两巴掌狠狠一拍,放进嘴里还能吃……” 闻言微微一怔,虽说知道是一朵残花,但具体是什么花有什么特性,张丹青确实有些分辨不出来,一脸好奇的望着好友陈安,脸上表情有些微微惊讶: “这么说,这是一朵很常见的山花了?应该也就是今年春天的时候摘下的?” 护着胸口银手镯的郭母,在一旁嫌弃的嗤笑一声,满不在乎的笑着:“这不就是山坡上的红杜娟吗?每年子都开的,一开就满山遍野都是,大人果然是高高在上的官老爷,连这都不认识……” 张丹青脸上尴尬的一笑而过,倒也没打算深究她的冒犯冲撞之罪,有些自嘲的嘴上呵呵:“没办法!从小到大都在忙着闭门苦读,平日里也很少出门踏青,荒郊野外的花儿,还真没几样是我认得的,倒是让你们见笑了!” 眼见张丹青如此解释,陈安倒也没有继续揪着这个问题不放,毕竟,像他这样的书呆子,现实中还真不少,有些人闭门苦读一生,屡屡参加科举,靠的自己头发胡须发白了,都未能考中,也是大有人在!像这样一生沉浸于科考和苦读之中,认不全山上的树种和花儿的,简直不要太过稀松平常和普通。 现实之中,精通四书五经却对世俗间的一些常识一窍不通的,一事不乏有人在! 看着手上捏着这朵枯萎暗红色残花的陈安,张丹青若有所思的托着下巴:“好端端的一朵花儿,怎么会放在了床垫稻草之下?” 陈安还没来得及回答,忽然一个官差,再一次高声叫嚷嚷着:“大人,这梳妆盒里也有一朵枯萎的红花!” 闻言微微一愣,张丹青和陈安对视一眼,感觉到这事情,或许有些许蹊跷…… 陈安手中捏着这第2枚枯萎红花,有些不可思议的望着张丹青:“想来应该是刘士放置的,一朵放在草席稻草之中,另一朵放在了自己的梳妆盒里,委实有些诡异!莫非这其中,有着什么我们不晓得的不为人知?” 想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的,毕竟自己这一行人来到乡下也待的时间有些长了,张丹青有些不耐烦的大手一挥,直接领着官差门返回了大理寺衙门。 刚跨进衙门口,大理寺卿周志清便有些笑呵呵的迎了上来,脸上满是关心和慰问:“哎呀丫!丹青果然不愧是心系王命!这刚刚上衙的第1天,就亲自带人到乡下去查桉去了。若人人都如你这般敬业,都像你这般戮力王事,这天下何愁不太平呀?! 本官身为大理寺的最高长官,也不能对后辈官员的努力视而不见,既然身为大理寺卿,不如今夜就由我做东,咱们大理寺的几个官员好好聚一聚,顺便也给丹青接接风…… 这样吧,这京城之中,望京酒楼很是不错,不如就在这酒楼里好好聚一聚,顺便也让两位认识一下我们大理寺的同僚们,大伙增加一下感情,毕竟以后都要在这一个衙门里共事的,不认识一下又怎么行呢!” 话音刚刚落,身边的一个绿袍官员便立即应承说到:“周大人此言甚是,一个衙门里的同僚,不认识,不团聚一下怎么行!要是哪天在街上起了口角,闹僵了起来,搞了半天,最后才发现是自己一个衙门的同僚,那岂不丢人丢大发了!” 又是这些官场的陈规陋俗,张丹青倒也不好明的拒绝,只好点头答应说道:“既然是周大人极力相邀,我等身为下属,岂有推辞之理?!大人往哪里指,我们就往哪里走!” 望京酒楼还是那般的奢华和热闹,前来聚宴的官员络绎不绝! 这么一来,就连大理寺官员齐聚在此,也只能捞到了一个普通的厢房,位置谈不上有多好,甚至还有轻微的吵闹。 没办法,京城这个地界,达官贵人简直不要太多。区区一个正三品的大理寺卿,能捞到这样的厢房,已经是给了天大的面了…… 在周志清的带领下,一众官员纷纷客气入座。大家都笑呵呵的说着一些违心的客套话,吃菜喝酒也是浅尝辄止,这种酒宴聚会,规矩和禁忌实在是太多了,虽说满桌子都是美味佳肴,但真正吃进肚子的,简直少的可怜。往往很多官员吃过酒席后,还会找个路边摊,或者是回家再吃点垫垫肚子。 坐在周志清身边的大理寺少卿韩归农,有些轻蔑的斜眼望了望张丹青一眼,运气或多或少有些微微不尚:“探花郎真是让人羡煞不已呀,今岁才21吧?!就已经是正五品的大理寺丞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主座位的周志清脸上微微尴尬,举在半空中的酒杯,有些无奈的轻轻放下,用手肘子轻轻的碰了碰大理寺少卿韩归农,偏偏也不好做的太过明显! 无他,但凡能官做到这个位置的,大家都不是什么易于之辈! 虽说是自己的副手,但大理寺少卿的职权,运作的好的话,也可以与自己相提并论!尤其是在朱元章这样的雄主之下! 虽说自己是九卿之一,但大理寺这么敏感的衙门,即便自己官儿最大,也做不到一手遮天。所以只好做个简单的提醒,示意他不要太过分! 酒是个好东西,可周志清也没想到,几杯酒一下肚的韩归农,借着酒劲就开始发作起来:“周大人别碰我,我韩某有一句话憋在咽喉之间不吐不快!我今年已经50有3了,就因为我不是状元榜眼探花,连二甲进士都不是,三甲呀,三甲呀!硬生生的,耗费了我10多年功夫! 直到这个年纪,这才艰难的爬上了四品!而他呢!因为深得皇帝青睐!当场被皇帝点为探花!这才多久功夫?!一年啊,就从正七品直接跳到了正五品!啧啧啧,再要个一两年功夫,那还不得爬到周大人您的头上啊?!大伙说说,这还有天理吗?” 将杯子重重的在杯子上一放,周志清有些满脸阴沉的冷哼说道:“韩大人!你怕是喝多了!大家都是一个衙门的同僚,这种伤感情的话怎么可以信口开河?” 面对着韩归农的挑衅,尤其是这种酒后胡言的挑衅,张丹青倒也不想直接发怒,可是心中的不痛快却是难以直接吞咽而下,便有些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是啊,是啊!张某年少无知,很多地方都要向各位大人好好学习学习,以后在这大理寺衙门呢!还望各位大人不吝赐教!张某自然会记得各位的恩情!” 不说倒还好,一说韩归农就更来劲了,借着满脸通红的酒劲,放肆的扯着大嗓门,有些呵呵的笑道:“嘿嘿,张大人倒也颇有自知之明啊,今天我就放开了说,你们这些年轻后辈啊,眼睛可不能光盯着桉子,有时候的这些个桉子,只不过是手里的刀刃罢了,学着点吧,好好学着点吧……” 话音刚落,只听得砰的一声,厢房的门便直接被人一脚踹开,一个粗暴的声音在耳边炸响: “姓韩的,喝了两杯马尿,你就不认识谁谁谁了是吧?!这么大嗓门,我连隔壁都听到了,这么欺负我妹夫,有些不大妥当吧?!” 整个厢房的众多大理寺官员面面相觑,实在有些想不到,竟然把这位爷给惹着了! 第175章 驯妻有术 中山王徐达一共有4个儿子,分别是徐辉祖,徐膺绪,徐增寿,(徐添福由于早夭,所以史书少有记载),但这其中,徐辉祖为人正直,性格忠义无双,仗势欺人这种事情,是万万干不出来的! 徐膺绪为人谨慎,向来都不喜欢招惹一些是非,这也让他,在整个明朝初期,虽说低调度日,在徐家的存在感不强,一生之中并没有过多波澜,但因此也得以善始善终! 唯独这个老三徐增寿,是个极重感情的人,在他的认知之中,家人的手足之情,甚至要大过礼法!谁要是敢对他家小不利,势必会遭到他龇牙必报的沉重打击! 听到身后的一声冷喝,韩归龙顿时心中暗道不好!怎么冷不丁的就招惹了这位祖宗? 连忙尴尬的站起身来,有些赔罪的笑着说道:“哎哟!,今个儿是吹的什么风,居然把大都督给吹来了,来来来,大都督这边请!容韩某敬你一杯!” 满脸不屑的一挥手,轻蔑的表情溢于言表,徐增寿眯着个眼缝,冷笑的接过他递过来的酒杯,象征性的轻轻摇了摇杯中之酒,端起来准备要一饮而尽的样子,可下一秒却狠狠的将杯中的酒泼到韩归农脸上,并且把陶瓷酒杯直接摔了个稀巴烂,破口大骂说道: “你韩归农算什么东西?!也可以向老子敬酒吗?!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受到如此放肆的凌辱,韩归农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自己好歹也是个四品的大理寺少卿,大庭广众之下,在自己的众多同僚面前,被人如此羞辱,脸面上真的有些不大好看。 可冲进来的徐增寿意犹未尽,并不打算就此收手,反而一脸热切的搂着张丹青,手指头很是无礼的指着韩归农,一脸警告说道: “张丹青可是我的妹夫,谁欺负他就是欺负我!你姓韩的最好眼珠子给我瞪大一点,给我看清楚了!我妹夫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欺负的!你要不信,咱就走着瞧……” 这一番话让韩归农心中一震,自己调来大理寺,任为大理寺少卿的时间并不长,并不知道张丹青背后还有这么一层关系,本来也就是借着酒劲在酒席上发个牢骚而已!没成想,竟然得罪了这么一个关系户的存在! 徐增寿是什么人? 那可是中山王徐达的儿子! 也就是说,眼前的这个五品官张丹青,竟然是徐达的女婿!这就有些一脚踢到铁板上了! 徐达早逝!但他立下的开国功勋却是实打实的,也正因为如此,徐家这才逃过了朱元章对开国功臣的大举清算,并且徐达的几个儿子,都格外的得到朱元章的恩宠! 就他的这几个儿子,一个个都被封为了大都督,手底下管着的将军们可是不少! 而且按照张丹青的年龄来算,既然是徐达的女婿,那么取的应该就是徐达的第2个女儿徐妙锦了!… 这丫头同样是个小魔头,从小在京城里称王称霸惯了的!如今的陛下朱元章对她很受宠爱! 不论是宫中还是京城,那都是徐妙锦横行无忌的地方! 早前好像就听说过有一个什么钦差大臣,刚刚坐船到京城码头,就被徐妙锦骑着马儿用箭疯狂射杀!一时间躲在船舱里狼狈至极! 这么个小魔女,如果知道自己欺负了她的丈夫,那他韩归农估计以后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一想到这,韩归农心里不由得一阵后怕,想不到小小的一个五品官,背后竟然有如此大的能量!真是有些后悔多喝了几杯,平白无故的竟然惹上了这么一家人! 看着他吓得脸色铁青,徐增寿倒并没有将他放在眼里,毕竟在这个京城里,能让他放在眼中的,还真挑不出几个来…… 说完搂着张丹青,有些大大咧咧看了看周志清一眼,满脸的笑嘻嘻和无赖:“周大人!问你借个人你不会不答应吧?今夜我恰好也在隔壁宴饮,想不到我妹夫竟然就在隔壁,某也想拉他过去喝两杯,你没意见吧?!” 即便身为九卿之一的大理寺卿周志清,也压根不愿意招惹这个极其记仇的徐增寿,有些尴尬陪笑的摆了摆双手:“大都督说哪里的话,你们一家人要聚一聚,那是人之常情嘛!周某又怎么会那般不识趣?! 遇到此事自然要倍加成全了!” 说完笑眯眯的看了看张丹青一眼,眼里满是长辈般的关怀和慰问:“丹青啊!既然你和舅哥要聚一聚,还是趁早些过去!万万莫要让人久等了,顺便也替我好好敬大都督一杯!切莫丢了咱们大理寺的礼数!” “害!我带他过去喝杯酒而已,哪来那么多的礼数?”徐增寿满脸的不在乎,粗鲁的挥了挥手,另一只手直接搂着张丹青,直接就往旁边厢房走! 等进了门才发现,好家伙!一桌子全是一些武夫! 当然,从这些人的气度上,可以看得出来,这可不是一般的武夫!张丹青尴尬的笑了笑:“三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在座的应该都是大都督府的将军们吧?” 手指十分利索痛快的打了个响节,徐增寿满脸佩服,自己麾下的这些将军们,今夜并没有穿着铠甲和佩刀,仅仅是从身材和气度上面,自己这个妹夫竟然就一眼看出身份。倒也是颇为不简单! 笑呵呵的说道:“你猜得到没错,这些个弟兄们啊,全是我大都督府的将军!来来来,我来给诸位将军引荐一下!这就是我徐增寿的妹夫,去年的探花郎张丹青!我可告诉你们,以后要是在街上遇着了,可不许无礼哦!” 哗啦啦的一桌子将军全部恭恭敬敬的站起来,脸上纷纷陪着笑脸拱手行礼说道:… “我等不敢!请大都督放心!” 其中一个将军更是有些谄媚的笑着说道:“大都督千万不要这么说!我等都是刀头舔血的粗鲁之人,生平最佩服的就是这种读书人!更何况是大都督妹夫这般得饱读之人!我等只有敬仰的份,哪敢随意的不敬和冒犯呢?!” 这个回答很是让徐增寿满意,有些打趣的指指他说道:“好好好!这满桌的满桌的人,就数你说话最好听了,但愿你们要真正把本都督的话记在心里才是!” 说完,一脸热切的拉着张丹青坐在自己身边,丝毫不顾及他只是一个区区的五品官,然后一边倒酒一边热切的问候说道: “怎么样?我的好妹夫,来金城做官感觉如何?” 举起酒杯来的张丹青一脸尴尬,有些讪讪的笑了笑:“实不瞒诸位!来京城的第一感觉就是,走路喘气都得小心翼翼的,大街上随便拎出来个官都比我大!呵呵……”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满桌子的将军们纷纷捂着肚子大笑,为首的那个将军更是一脸热切和赞同:“探花郎此言甚是!我们这些个将军们,也是深有同感啊!现在夹着尾巴做人倒也习惯了,记得刚刚来京城的时候,在这上面可没少碰过钉子,随便拎出来个官,都是自己惹不起的存在!尤其是咱们这样的武夫,说没权吧,手下也管着几个兵,说有权吧!自己的这点品级,放在京城里简直不够看,一天到晚只能够夹起尾巴来做人……” 砰的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徐增寿满脸的不在乎,大大咧咧的眯着眼傲视四方:“大伙尽管放心,但要有我徐增寿在,我倒要看看哪个不开眼的,敢对你们有丝毫不敬?!来来来,大家请满饮此杯,是汉子的,就给我一口干了,别在酒杯里留着一些汤汤水水来养鱼!” 果真是环境能够改变性格,从小在军营里泡大的,这徐增寿满身的江湖痞性!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哪个黑社会堂口! 为首的那个将军很是痛快的直接一饮而尽,甚至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抿了抿嘴唇,提议说道:“这小杯喝酒总是觉得有些不大痛快,不如咱们换大碗喝如何?” 这个提议立即得到了大多数将军们的赞同,就连坐在首座的徐增寿也连连点头:“说的没错!小杯喝酒终究有些像娘们一样,来人呀,给我换上大碗,全部都换上大碗!今夜,我们要不醉不归!” 说完一脸笑呵呵的看着这个为首的将军,重重的一巴掌拍在他肩上:“蔡虎!你是最近才调到京城大营的,估计以前可能没见过我妹夫,以后啊,可要多多亲近亲近!” 那个被换为蔡虎的将军连忙点头,一脸艳羡的看着这个年轻的书生,满脸羡慕的说道: “姑爷年纪轻轻的,就能和魏国公府结亲,想必一定是文采了得,要不然,也不会被陛下钦点为探花郎!以后我们这些粗人若是说话有些不大得体的,还请探花郎多多海涵!”… 张丹青举起大碗一饮而尽,也颇豪爽地挥了挥手:“蔡将军何必在意?正所谓大丈夫不拘小节,我也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来来来,喝酒喝酒!” 眼见这位姑爷这般好说话,这位有些挺着大肚腩的蔡虎将军也乐呵无比,便壮着胆子再给他倒上了一碗酒,眼神极其好奇而又试探着说道: “我是一介粗人,最近啊,被家中的那个母老虎婆娘烦的有些不知怎么办才好!不知探花郎能不能支支招?在对付女人方面上,能不能教个两招?我也好学着点!” 张丹青郁闷的翻了个眼皮,一脸的疑惑:“不知蔡将军想问什么呢?比如说哪方面上的?” “嗯,啊,这……就从探花郎怎么娶到我们家二小姐开始说起吧!这里面肯定有哄女人的招数,我也好学着点!”蔡虎一脸的认真,眼神死死的盯着张丹青! 可谁曾想……张丹青还没开口,坐在主桌位上的徐增寿却有些怒不可遏,重重的把大酒碗摔在了桌上,顿时哐当的一声便碎成几片,酒水撒的满桌都是! 脸上的怒气阴沉的有些吓人,满桌的将军们都被吓呆了,甚至有人还幸灾乐祸的看着那懵逼的蔡虎,心想这个大老粗,今天晚上怕是要倒霉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张丹青是怎么娶到的二小姐? 这件事在魏国公的府邸,简直是一个禁忌般的存在! 一般识趣一点的机灵人,打死也不会主动去揭开这个伤疤! 毕竟谁都知道,当初张丹青对徐妙锦是完全没有兴趣的!可无奈二小姐的名声被民间越传越离谱,让他们俩就此成婚是最好的选择! 但问题是,张丹青是被强行绑到魏国公府中,强行的摁着头颅结拜成亲的! 可这种事情能说出来吗?那不是直接打了大都督的脸了? 你看眼下……大都督徐增寿,正气呼呼地向只老虎一般!此时脾气已经处在了正在爆炸的边缘!就差最后的一勺油了! 眼看到众多同袍们的眼神有些怪怪的,而大都督一张脸阴沉着,蔡虎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被人突然揭开伤疤的张丹青,忽然将手中大碗酒一饮而尽,颇有些自嘲的摇头笑道: “蔡将军不必在意!我和夫人当初也是不打不相识!起初倒也有些误会和矛盾,不过现在相处下来!相互之间倒也融洽,别看她威名在外,但是在家里,我说一她从来不敢说二!我说上山她绝对不会下水!这男人的面子啊,她可是妥妥的给足了我!” 刚刚还处在暴怒边缘的徐增寿,突然听到张丹青如此夸赞自己的妹妹,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坏了?自己的妹妹是什么性格?那妥妥的是京城的母夜叉!发起狠来,自己这三个哥哥都要怕上几分? 就他这个文弱书生张丹青,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也能够降服自己那脾气暴躁的妹妹?真是有些不可思议…… 精明的他立即阴转多云,哈哈大笑的说道:“想不到妹夫驯妻有术啊!我那妹妹从小性格刁蛮,想不到在妹夫这里竟然被调教的贤惠至极!真是有些羡煞旁人!愚兄佩服佩服!” 这么一听,蔡虎顿时也来了兴趣,立马拉下了苦瓜脸,有些哀求一般的往张丹青身边凑了凑: “探花郎救我!我家的那个母老虎,性格也是极其嚣张霸道!既然探花郎驯妻有术,能不能也教我个一招半式的,让我在家里也能够重振男人威风!毕竟老是在家里被母老虎揪耳朵打骂的,终究不是个事啊!我就连今天晚上喝酒,也生怕回去晚了会被她痛扁一顿! 还请探花郎不吝赐教!让我学一学这驯妻之术!不过请探花郎放心,事成之后,在下必有重谢!” 有些温文尔雅的放下酒碗,张丹青脸上笑颜如花,一脸和蔼的宽慰说道:“这事好说!好说!这驯妻之术嘛,说来也颇是简单……” 话音未落,砰的一声,厢房门被人狠狠一脚踹开! 一个清脆的女声,在耳旁突然炸响,甚至夹杂着些许清脆的龙吟咆孝: “好你个张丹青!深更半夜不回家,竟然躲在这里喝酒!你是不怕被挨揍是吧?!” 第178章 房不可及 尴尬的酒杯举在空中,张丹青一脸茫然的看着厢房门口被人踹了开来,徐妙锦身穿一身铠甲,耀武扬威的站在了门口,眼神凌厉的扫过全场! 在场的除了蔡虎见的比较少,大多数将军都是非常熟悉这位二小姐的脾性的,一个个吓得纷纷低眉垂首,谁也不敢抬头直视对方,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徐妙锦当成了出气筒! 坐在主位的徐增寿也一脸的尴尬,若要说论起地位来的话,他是大都督,在场之中所有人地位最高的一个,而且还是徐妙锦的三哥,按理说,应该是最不怂的徐妙锦的那个人! 可问题偏偏就这么让人感觉到尴尬。 整个魏国公府里头,徐妙锦的威名谁又能不知?就连几个哥哥,对这个性格霸道的妹子也是多有忍让,哪怕是为人一脸严肃的徐辉祖,对她地所作所为也是往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多数情况下都不会和她起正面冲突。正所谓惹不起躲得起! 更何况是这个极为重视亲情的徐增寿呢? 只见徐增寿一脸尴尬的站起来,从边上拿了个酒碗,笑呵呵的倒满了一碗酒,一脸讨好的走将过去: “妹子来的真是及时啊,哥哥正在这里设宴,又拉上了一众将军们,来给妹夫接风洗尘。妹子既然来了,不如也一并坐下,咱们一家人好好喝散一场!?” 傲慢的身形,无视徐增寿的讨好,徐妙锦越过自己的三哥,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张丹青,忽然嘴角扬起了一丝似笑非笑的笑容: “我刚到门口的时候,就听到夫君在和人显摆驯妻有术,不知是否确有其事?!能否说将出来,让妾身也听一听?顺便也增长一下见识!” 本就笑得极其尴尬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此时此刻的张丹青就像是被人点了笑穴一样,像个凋塑一般愣在原地,手足无措的不知该如何才好! 那原本对探花郎无比崇敬的蔡虎将军,脸上的表情也是非常的诡异,看了看来势汹汹的徐妙锦,又看了看张丹青,眼见这场面的局势非常诡异而又微妙,便笑呵呵的准备坐下! 可下一秒,一只手臂坚定有力的揪住他的衣领,丝毫由不得他一丁点儿的拒绝! 张丹青一把揪起蔡虎将军,一边笑呵呵的朝着徐妙锦说道:“夫人说笑了!这酒楼里人多嘴杂,外头走廊更是嘈杂无比,想必夫人一定听错了!我哪说过什么驯妻术!? 我刚刚和蔡虎将军说的,明明是在讨论和交流如何善待妻子,你说对吧?蔡虎将军?” 说完,用力的收拢了他的衣领,朝着他挑了挑眉头!言行举止之间的威胁之意简直不要太过浓厚! 初来乍到的蔡虎,哪敢说半个不字?!看了看张丹青,又看了看一旁不置可否的徐增寿,顿时心中一阵明了…… 很是识趣的忙不迭连连点头,把头点的像小鸡啄米一般痛快,很是配合的看了看张丹青说道: “姑爷说的没错!刚刚我一直在向姑爷讨教一下如何善待妻子以及家小,如何讨的妻子欢心!二小姐要是不信,可以问一问大都督(徐增寿)!对吧?大都督……” “啊,嗯,这个……”徐增寿的眼神开始四处游离和躲闪,就像是个犯了错,急忙着遮掩和狡辩的熊孩子,竭尽全力的开始为张丹青打起了掩护,有些皮笑肉不笑的辩解说道: “妹子啊,刚刚他们的确是在议论如何讨好妻子,彼此之间交流一下心得,这样一来也有利于促进夫妻感情和谐,营造良好家庭氛围,我这个做哥哥的,自然也是乐见其成,说不定也可以从旁学到个一鳞半爪,恰好好巧不巧的!你就推门进来了,整件事情就是这么的简单而又朴实无华……” 徐妙锦也没有打算当场在众人面前拆穿他,而是笑呵呵的走上前去,一脸娇嗔的搂着张丹青的胳膊,那模样极其温婉而又贤惠,近乎撒娇的说道: “想不到夫君这般有心,倒是让妾身有些受宠若惊了,我在家中备好了一些惊喜,不如夫君现在就随我回家,感受一下我精心布置的惊喜如何?!” 没等张丹青有个任何表示,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一旁的蔡虎将军便高兴地羡慕说道: “姑爷真是羡煞末将了,回家竟然还能够有夫人准备的惊喜礼物,可笑我戎马一生,尽管在军营里耀武扬威,回到家仍然隔三差五的会受到夫人的欺辱,真是货比货得扔人比人气死人啊!姑爷有妻如此,羡煞我等了!” 酒席间的众多将军,一个个大眼瞪小眼,你看我,我看你的面面相觑,好半天这才挤出了一丝丝笑容,很是默契而配合的说道: “探花郎有妻如此,我等羡慕之极!” 这一通卖力的表演,直接把张丹青给弄的不会了,脸上表情僵硬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对于自家妹妹的脾性,徐增寿简直在了解不过了,这一定是她暴风雨发作前的前兆,真要随她回了家,指不定后面还有什么折磨人的事情在等着呢! 当下眼珠子咕噜一转,很是大聪明似的扶了扶额头,立刻装作一副不胜酒力的样子,有些脚步踉踉跄跄的说道: “哎呀呀,哎呀呀!本以为本都督千杯不醉,谁曾想这酒劲还真是有些大着呢?!一时间把我整的都有些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哪位将军辛苦些,快快扶本都督回家……” 大都督发话,一众将军连忙起身回应,纷纷想在大都督面前挣个表现,露个好脸! 可谁曾想徐妙锦却狠狠的瞪过眼来,杀人般的目光扫过这些个将军们,一副要将众人生吞活剥了的样子,恶狠狠说道:“我自家哥哥,我自然会安排人扶回去,轮不着你们这些人动手,谁要敢自作聪明,少不了他的好果子吃!” 被这么一番威胁,众将军立刻便怂包一样的缩了回去,谁也不敢粗鲁的当这个出头鸟。 紧接着徐妙锦呵呵一声冷笑,看了看身边的几个武装丫鬟,大喝一声说道:“众女兵听令,快快将大都督给扶回去,切莫让他醉倒在这里,路上不要耽搁,早些将他扶回去后,本小姐要好好的和他谈谈心!” 好好谈谈心?! 这句话可不是什么好话语!从小自己就没少让她折腾过,徐增寿的心里顿时犹然的滋生了一股不妙的情绪。即便自己如今已经娶妻生子,孩子都满地跑了,但只要自己做了一些羞愧之事,难免还会遭受到她的当面指责甚至是修理。 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父亲和大哥平日里对她过多纵容?!使得她在家里无法无天! 几个被当成女兵训练的武装丫头,不由分说得把徐增寿直接押回了魏国公府。留下了一众将军一个个面面相觑,丝毫没了刚才的谈笑风生和豪气云天…… 魏国公府,在一排排灯笼的照耀下,整个院子变得十分通明。 府邸里面的众多家丁,全都被召集了起来。在夜晚之下,平添一股肃杀之感! 作为魏国公徐辉祖的夫人,郑氏怎么说也是个朝廷诰命,看着徐家的二小姐再次回府,明明是已经嫁出去的姑娘,却依旧摆着一副魏国公府邸的主人模样,对整个服里的人颐指气使,吆三喝四! 偏偏整个府邸没人胆敢反抗分毫!一些个家丁和丫鬟,更是为徐妙锦的命令是从! 这种“歪风邪气”,简直让徐妙锦气的嫂嫂郑氏牙痒不已,偏偏又有些无可奈何,自己生在书香之家,从小都是温文尔雅,以贤惠的性格示人,既不敢也不愿与她发生直接冲突,但偏偏却看不惯这种“歪风邪气”,无奈之下,只好把目光求助性的投向了自己夫君徐辉祖,有些抱怨而又撒娇的摇了摇他胳膊: “我说夫君呀,小姑子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太过了呀?她终究是嫁出去了的人,他的夫君可是探花郎。严格来说已经是张家的媳妇了。此次回京,她把姑爷张丹青和张丹青的嫂嫂等等一大家子都接进了魏国公府里面,我知道夫君从小就疼爱小姑子,加上姑爷张丹青再京里又没有房产,暂时住一会儿也是能接受的,毕竟魏国公的府邸这么大,也不差他那几个房间和几双快子。毕竟人多也热闹,妾身也是喜欢的紧,从来也不在背后说什么闲话! 可是这……可是这……这小姑子怎么能依旧拿自己当主人呢?一回到府里,就把整个府里的家丁和丫鬟都给操弄了起来,整的好像要打仗一样,一个姑娘家,啊不!一个已经成婚了的妇道人家,竟然兴师动众的带着家丁和丫鬟,跑到酒楼里把三叔和姑爷给直接拘押了回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徐妙锦才是魏国公呢!夫君你也不管管她,要是能有她这个性质下去,以后要是咱家人嫌弃她了,可有她哭的……” 听得媳妇碎碎念念的唠叨,魏国公徐辉祖不由眉头一皱,一只大手捏着拳头,手指捏得咯咯作响,有些不以为然的冷哼说道: “嫌弃我小妹?我看哪个不开眼的敢?就那个张丹青?别说他只是个大理寺丞,就算他做到了大理寺卿甚至刑部尚书,哪怕他敢伤我妹子一根毫毛,我都要和他势不两立!” 郑氏:…… 听着自己丈夫如此霸气的护妹宣言,郑氏几乎都快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听错了?有些怀疑人生的嘴巴微微张了张: “哎幼……夫君呀!这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您即便是贵为魏国公,可张丹青以后真要做到了刑部尚书之类的高官,你手再长也管不着他呀。现在小姑子如此的霸道蛮横,我怕她以后在参加会日子很难过。 再说了,三叔再怎么不济,好歹也是个五军都督府的大都督,手底下管着好多的将军和兵马,被他大庭广众之下被自家妹子兴师问罪的押了回来,到底成何体统吗这是?” “成何体统?说这话的应该是是针对老三吧?深更半夜这么晚的,还带着一堆子将军在酒楼里吃吃喝喝,跟个二世祖一样,押他回来也是对的!”徐辉祖不以为然,甚至觉得自己妹子做的还有点道理。 话音刚落,远远的便听到徐妙锦的清脆银铃笑声:“果然还是大哥最懂我,这不……我已经把三哥和你妹夫给押了回来,趁着大哥在家里,不如一并收拾了?” 身后被两个丫鬟摁着双臂的徐增寿哭丧着脸,有些哀嚎到:“我只不过是麾下来了个新调过来的将军,就把回衙门里的将军们都召齐大家喝个酒,仅此而已。大庭广众之下把我押回来,这叫个什么事吗?” 张丹青也郁闷的皱了眉头:“酒宴我是不想去的,主要是初来乍到,大理寺衙门的长官非要让众多同僚给我接风洗尘,我一时间推脱不得,只好去了!结果想不到三哥就在隔壁,喝着喝着就喝到一桌去了!” 冷着个臭脸,徐辉祖缓缓的转过身来,凌厉的眼神扫过二人,语气坚定而又斩钉截铁的训斥说道:“也许在你们看来和同僚们喝个酒,聚个酒席,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应酬嘛……或许在你们看来应该就是这样子的。但你们别忘了,贪杯往往能误事! 你们在一起喝酒了,有一回就会有二回,次数一多了,难免就会长聚而成朋党!为官者,但凡结了朋党,那么离栽跟斗的倒霉之日就不远了!也许你会说是别人主动邀请你参加酒宴,你推脱不得!但一次两次总是为自己找借口开脱,这种不懂得拒绝的人,往往会禁不住残酷的官场倾轧而最先倒下!” 说到这里已经是近乎大声呵斥!一步一步的直接来到了二人的跟前,眼神就像是刀子一样的刮过了两人的身上,偏偏脸上摆出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朗声说道: “家父在世之时,一而再再而三的如此告戒我等!聚酒而成朋党,这是为官者的大忌!我这个三弟,从小就被我骂惯了,却从来不知悔改!我也不抱任何期望,任其自生自灭吧! 倒是你张丹青,作为大舅哥,我承认当初你们成婚之时,我们三个哥哥使了些许手段,有些对你不住,但既然如今你与我妹子,二人已经相处的琴瑟和谐,我这些话就不得不说,尤其是你现在已经到了京城,和什么样的人结交?该怎么结交?该怎么拒绝!?你若是心里没数,少不得我就应该来提点你!我的话或许有些难听,但也是为你好!” 微微一震,张丹青连忙弯腰行礼:“多谢大哥教诲,日后行事交友,丹青自当谨言慎行。” 微微点了点头,徐辉祖眼神里多少还有些赞许之色,轻轻的拍了拍他肩膀:“你在京城里没有府邸,终究不是个事情,你和嫂嫂住在我魏府,作为大哥,我自然是非常欢迎,就怕你住的不大习惯!明儿得空了,我陪你在京城转一转,看看有没有合适且近一点的宅院,到时候你买一所宅子,也不用寄人篱下!你看可好?” 还不等张丹青答话,徐妙锦却率先的放弃了难,嘴上滴咕的撅起嘴唇说道: “得了吧,大哥!就他那点俸禄,哪能够在京城买得起宅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京城的大宅院,别说近一点的,城墙边上的宅院都贵到了什么样的价格?” 脸上苦笑的叹了口气,张丹青并未出声反驳,毕竟徐妙锦说的也是事实。 京城的房价自古以来都是难以令人企及的,白居易就有长安居不易的说法!甚至宋代的名相王安石,还曾经写诗,劝过苏东坡趁早在京城买房子! 别人咱不说,单表那大诗人白居易。他二十九岁中进士,三十二岁成为秘书省校书郎,他当时月薪一万八千文,大概折合人民币八千元。这在当时也算高薪了,可是他还是买不起房,只好暂时在长安东郊长乐里租了四间茅屋作为居处。但是这样一来,上班就远了,白居易只好又租了一匹马作为代步工具,另外又雇用了两个保姆。 这样一来,他每月要开销七千五百钱,剩下的钱存起来用于买房。结果存了十年,还是买不起房。郁闷的他写下了“游宦京都二十春,贫中无处可安贫。长羡蜗牛犹有舍,不如硕鼠解藏身”的诗句。瞧瞧我们的大诗人被长安的高房价逼的,都开始羡慕蜗牛和老鼠了! 白居易觉得长期租房不是办法,于是他到陕西渭南县买了一处宅子。好在这地方算是京畿地区,白居易平时上班就住在单位宿舍,节假日就回渭南的房子里住。这类似于今天在北京上班的白领们,很多人在市内买不起房,只好在京郊或者河北买房。直到五十岁时才靠积攒的钱在长安买下了房,也就是为了长安这套房,白居易整整奋斗了十八年! 另一位大文豪韩愈,做官做到了京兆尹的位置,也就是相当于今天的北京市市长,就是这样还整整攒了三十年的钱,才在长安置办了一套房子。 那到底具体房价如何?根据唐玄宗时一份朝廷拍卖房产的记录,一套包括三十九间房间的别墅,折合十三点八万文,换算成人民币大概是四十万元。数字看起来不大,要知道古代物价水平比现在也低,钱币的购买力高多了,所以这个价格对唐代人来说可不低!如果不是当官或者经商的富人,终其一生,根本不可能在京城长安买房的。 而明朝京城的房价之高,常年在京城长大的徐妙锦,自然是深有感触的,当场就开始撅起嘴唇直接抗议了! 第179章 买房子 双手护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嫂嫂杨氏有些拘谨而促狭的望着张丹青,满脸郑重的微微叹了口气:“在京城买宅子这种事情,是不是再考虑考虑?!京城乃是天下官员汇聚之地,这边的地价可不便宜,真要买宅子的话,叔叔那点,五品官的俸禄,猴年马月也挣不够啊!阑 要不……不如赶明儿到成外看一看,找个便宜点的宅子,租着住如何?!租房子住总比买要便宜的多,我们刚来到金城,这么一大家子的,将来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凡事还是从长计议的比较好!” 徐妙锦嘴巴微微蠕动,即便身为张丹青的正妻,但实际上的话语权并不如张丹青和嫂嫂杨氏那般一言九鼎!买房这种事情,本想说点自己的观点,可发现只要和钱沾边的事情,怎么说都透露着些许尴尬。 这份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很快便被张丹青捕捉眼底,轻轻的摸了摸她手掌说道:“你一定是想说什么吧?尽管直说无妨!” 扭捏了一阵,徐妙锦银牙轻咬,有些颇为为难的说道:“从小到大,陛下对我的赏赐倒也颇多,姐姐(燕王妃)也多有金银首饰相赠于我,如果把这些腾出来,或多或少还是可以卖个好价钱的,我估摸着,能值个千把两银子!京城物价高涨,妾身也愿尽一份绵薄之力。” 变卖首饰的这个提议,张丹青当场就直接否定了,语气颇有些不善的不耐烦挥了挥手,脸色微微阴沉说道:“此事莫要再提,哪有买不起房子,就让媳妇变卖首饰的?!真要传出去,岂不平白无故让人笑掉大牙?!” “可据我所知,夫子庙街的宅院,占地稍宽一点的,都得好几万两银子,短短一二十年间,地价都不知道涨了多少倍!附近那点俸禄,一家子老小吃喝都显得有些艰难吃力,若不想一些法子,可如何办才好?”对于张丹青的那点俸禄,徐妙锦心中无不担忧,有些忧心忡忡的直接将这个问题摆在了台面上! 向来省吃俭用的嫂嫂杨氏,更是直接摆出一副一锤定音的样子,斩钉截铁说道:“不买了,不买了!几万两银子啊,叔叔那点俸禄,得挣到猴年马月啊?!怎么可以因为一所宅子,折腾的一家人鸡犬不宁呢?再说了,叔叔没有做官之前,我们在铅山老房子里,一座茅草屋不也住的一家子团团圆圆的?阑 只要一家人团圆和气,做什么样的宅子都没多大的关系!若是因为要换一所大宅子,让叔叔做了不该做的事情,那么我们张家这么些年的努力和苦苦期盼,只怕都会转眼落空!” 张丹青有些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多少有些信心满满的看了看自家嫂嫂:“我那本聊斋收入倒也不错,想必也应该攒下了一些钱了吧?不如把这笔钱拿出来,看看能有多少……” 有些羞愧的低下头,杨氏有些不忍心的轻声说道:“这本聊斋小说倒也挣钱,可之前在铅山县买了一所宅子,就已经耗费颇多,再加上给这俩孩子请私教先生!又买了一处僻静小宅子!即便有剩下的,也是不多了!估计也只有千八百两!” 心中咯噔一下,张丹青满脸狐疑的瞪了瞪眼,心中满是不解:“啊,不是……我说嫂嫂,你又买一处僻静的小宅子做什么?这宅子埋在哪了呀?” 看着叔叔着急质问的眼神,嫂嫂杨氏有些难为情的低下了头,一旁用眼神打量了徐妙锦一眼! 张丹青好气又好笑:“不是……嫂嫂你看她做什么?未必她的脸上有花啊?” 徐妙锦霍得站起身来,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大声说道:“这所小宅子买在了京城郊外,专门用来安置花落庭用的,另外我还安排了个丫头伺候她,她现在怀有身孕,偏偏又没有一个安身之所,总不能让她继续流浪江湖吧?毕竟她怀的是夫君您的骨肉?我虽然嫉妒,但对于张家的孩子还是很欢迎的!阑 此事是我擅自做主,从嫂嫂那里求来的银钱,你要怪就怪我吧,一切和嫂嫂无关!” 郁闷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张丹青长呼一口气:“那你好好说说,那个小宅子花了多少钱?” “也……也不多,总共花了3700两银子,出了南门,再走上数百步,便可到达!路程也不远!”对这个宅子的具体情况,徐妙锦几乎是张嘴就来,一副情况我很熟稔的样子! 原来是为了这丫头,想不到一夜接触,竟然就怀了自己的孩子,这多少让张丹青有些心中暗喜又有些难为情!毕竟当着自己嫂子和妻子的面,心中即便是激动,也不好当场表达出来。 左思右想之下,张丹青无奈的叹了口气,买宅院,尤其是像样的宽大宅院,所耗费的钱还真不少,既然短时间内无法达成所愿,那不如先就近租个宅子再说。 毕竟做官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好的,也许运气倒霉的话,今天还是个京官,明天就会被贬到地方上任职! 次日一大早,太阳早早的就爬上了屋顶,用最热情的光照,拥抱着整个人间……阑 今天是个好日子,由于朱元章已经起床都极其困难,大多数日子下,实际上已经是朱允文在监国理政,而官场的休沐规矩,也渐渐开始恢复了起来! 而今天恰好就是衙门的休沐之日。在古代,休假制度并非惠及每一个人,市井小民是没有节假日这么一说的,古代比较正规的休假被称为“休沐”,不过只适用于朝廷官员。不过,古代并不实行现代这样的双休日,且历朝历代的“休沐制度”各不相同。 休沐的制度严格来说起源于汉朝! 汉朝以前,还未建立起相应的休假制度,官员们想要休息只能请假,这被称为“告归”。到了汉朝以后,规范的修建制度才开始得以建立,而“休沐”一词也正是源于西汉。 汉朝时期,官吏平日里办公、住宿均在官衙,且家属不允许跟随,于是朝廷便规定官吏每五天可以返回家中,“休沐”便是休息、洗浴之意。例如《汉律》有载“吏员五日一“休沐”,又如《史记·百万君传》同样有载“官员每五日洗沐归谒亲”。此外,朝廷还会在重要节日给官员们放假,不过汉朝的节日并不多,按照《续汉书·礼仪志》的记载,汉朝似乎只在夏至、冬至各放假五天,皇帝诞辰放假三天。 至于为何是每五天休息一次,这与汉代的“天人合一”观念有关。古代历法中,一年三百六十天,被分为二十四个节气,七十二候,即以五日为一候,“气候”一词便由此而来。而古人又认为人的行为要顺应天时,而“五日一休沐”,便是遵循了天人变化之道。 不过,根据《资治通鉴》的记载,如果是在宫廷之中任职的官吏,那么便享受不了“五日一休沐”的福利了,他们乃是一旬一休。而太学生、军队虽然也有休假,但因离家太远,五日一休不符合实际,因此便按照五日一休进行累积,到时可以一起休假。阑 汉朝的“休沐”制度一直沿用到了隋唐时期,直到唐朝时期对这种制度进行改革,而唐朝官吏显然要比汉朝幸福了很多,他们的节假日得到了大幅度增长。 唐朝官员虽然白天也在衙门办公,但夜间只要不是值班,便可返回家中居住,而家属也可以跟随异地为官的官员居住,因此到了唐高宗永徽三年(662年)时,朝廷改“五日休沐”为“十日休沐”,也就是每十天放假一天,称为“旬休”,也被称作“浣”。《问奇类林》有载“俗以上浣、中浣、下浣,为上旬、中旬、下旬”。 唐朝的常假虽然减少了,但节假日比起前朝却得到了大幅度增加。《唐律》规定,元日(春节)、冬至、清明放假七天,毕竟这几个节日朝廷往往有重大祭祀活动,而官员们也要返乡祭祖,因而假期普遍较长。又如唐玄宗因信奉道教,又规定道诞日(二月十五日)放假一天。再如唐玄宗开元十七年又将皇帝诞辰命名为千秋节,也可放假三天(唐肃宗时改为一天)。此外,中秋、夏至、腊日也可放假三天,而放假一天的节日更是多达二十一个。 此外,如果官吏父母在三千里以外,那么每三年还有三十天的探亲假,五百里以外者则有十五天。再如儿子行冠礼可放假三天,子女婚娶可放假九天,其他亲属结婚则根据关系亲疏放假六天、三天、一天不等。五月份还有十五天的田假,九月份则有十五天的备制寒衣假。父母去世,文官强制丁忧三年,武官则为一百天,授业恩师去世也有三天假。 相较于唐朝宋朝的官员们则会显得更加幸福,再加上宋朝的工资福利,冠绝千古!导致宋朝成了穿越者的眼中香饽饽!但凡是个正常人,想要穿越古代做官,第1个想到的就会是宋朝! 宋朝的“休沐制度”基本沿用了唐朝的规定,但放假时间则有所延长,因而宋朝便成为了中国历史上传统节日最多、假期最长的朝代。 宋朝在沿用了唐朝的“旬休”,元日、冬至、寒食放假七天等制度的基础上,不仅开创了“天棋节”、“天庆节”(皇帝母亲生日)等新节日,而且是逢节必休。此外,探亲假也不再是每三年一次,而是每年的十二月二十日各官衙便“封印”停止公务,各级官员全部停止办公回家过年,直到次年正月二十日才返回衙门“开印”办公。阑 同时,宋朝相对宽松的休假氛围,也使得官员们的请假随意了很多,按照沉括的《梦溪笔谈》记载,宋朝官员如果不想值夜,便在值夜的本人名下写上“腹肚不安,免宿”便可。根据统计,宋朝除了常规假期之外,各种法定节假日和节令节假日合计近百天,官员每年休假可达120天以上。 此外,宋朝的休假制度也对下层人士进行了照顾,例如服役的工匠,同样可以在元日、寒食、冬至和腊日各休假一天。而流配的囚徒不仅可以享受“旬休”,且在元日、寒食、冬至可各休假三天。 相较于其他朝代来说,元朝在官员休假方面简直吝啬的不要命,受其游牧习俗影响,元朝统治者取消了大部分假期,规定每年的假期只有短短的十六天。 明朝推翻元朝之后,官员们本以为苦难的日子就此结束了,没想到却遇到了朱元章这样的工作狂,他认为读书人做官就是为老百姓服务的,没事放什么假,于是官员们只好继续苦逼。 当然,相较于元朝来说,明朝虽然同样取消了大部分节假日,但比元朝的假期还是相对要长的,虽然只长了短短两天。按照规定,官员们每年只有十八天的节假日,其中元正五天、冬至三天、元宵节十天,其中元宵节十天长假还是从朱棣时期开始推行的。 官员们虽然心里苦,但面对朱元章这样的狠辣皇帝,谁也不敢多说什么,直到朱元章去世之后,官员们这才开始表达自己的不满,于是朝廷开始恢复“旬休”制度,然而即使如此,官员们每年的休息时间,也不过五十天左右,相较于唐宋两朝可以说缩水严重。 但实际上,甚至还不等到朱元章去世,哪怕是如今的皇帝,因为年老体衰,经常卧病在床的缘故,底下的官员便经常的以各种手段和方式进行休沐。阑 当然还不敢做的太明显,毕竟朱元章还没死呢,天下的他会不会突然那天重振雄风醒过来,并对此大加责难! 如今的衙门还是采取的轮休方式进行休沐,这种方式来进行休假,隐蔽性比较高!操作性也比较强。 张丹青带着嫂嫂杨氏和徐妙锦,来到了城里四处转悠,一路上也看过不少的地段,夫子庙街吧,地段简直不要太昂贵! 秦淮河畔吧!附近的胭脂粉气息简直不要太过浓厚! 一边看着看着逛着逛着,竟然就逛到了城南。 兴许是逛了大半天的缘故,三人以及周边的家丁丫鬟都显得有些口渴乏了,便就近找了个茶楼坐下休息。 眼看着即将要跨出城门,张丹青索性借着尿遁地空间,给了几个铜钱,喊了一辆马车,快速的熘出南城城门外,直奔花落婷的所住之地!阑 来到这所小宅子门前,手上捏着几朵路上摘的野花,有些踌躇的上前轻轻敲了敲门…… 第180章 案中隐情 心情有些雀跃的捧着一束野花,对着这个小宅子的门缝里望眼欲穿,张丹青的心里直犯起了嘀咕!难道自己找错了地方了吗?不太可能啊,记得夫人徐妙锦说的明明是这里,虽说只是悄悄的听上了一耳朵,但自己的听力还是非常灵敏的,当然不可能有听错的情况。 有些百无聊赖的轻轻闻了闻手中的这一捧花,这个时候的街面上,并不像后世有专门的花店,送人的花全部靠野外采摘,倒也有些难为张丹青了! 敲了门后,许久才等到了一个回应,一个声音稚嫩的丫鬟,远远的试探着喊道:“谁呀?” 张丹青轻轻的咳了咳嗓子,一脸兴奋的扯着嗓子:“我是你家老爷,大理寺的!快快把门儿给开开!” 吱呀一声,小丫鬟有些害怕的眯了一个门缝,有些欣喜的连忙蹲了蹲腰:“原来是姑爷来了,奴婢见过姑爷!” 眼见只有一个小丫鬟前来开门,张丹青伸着长长的脖子,好奇地向她身后张望着,不禁满脸的狐疑之色: “这院子就你一个人吗?花落婷呢?” 小丫鬟歪斜着脑袋,俏皮的说道:“花姨娘现在在屋子里呆着呢,她挺着个大肚子怪不方便的,平日里也很少出门!所有的衣食起居都由奴婢照看着!姑爷,您快快请进!” 跟在了小丫鬟身后,张丹青一边走,一边忍不住东张西望的打量着这个小宅院起来,越过天井,便听到了里面一个懒洋洋的女声,有些慵懒疲惫的问道:“月儿,是你吗?你把谁给领进来了?” 这个声音在在张丹青来再熟悉不过了,算起来两个人的缘分既离奇而又波折居多。 最开始,这丫头一直不愿意居于自己的庇护之下,行走江湖惯了的她,向往无拘无束的江湖生活,偶尔来个行侠仗义,做一些为民除害的大好事,亦或者一边走一边流浪,看尽人间的大好江山…… 说什么也不愿意住在自己的官宅里,说什么也不愿意做一个笼子里的金丝雀。 可兜兜转转,跌跌撞撞之后,自己却意外的被绑定了魏国公府,成了她人的丈夫!如今听闻她怀有身孕的消息,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马上就要与她见面了,可张丹青却连该说什么都不知道,这种情况下实在是有些犯难,被小丫头月儿领进了闺房之后,看着这个熟悉的面孔斜躺在床上,一头乌黑的秀发,遮住了她大半边肩膀,高高隆起的肚皮,让她的行动显得更加慵懒和疲惫,背靠在花床扶手的花落婷,并没有刻意看着门口进来的是谁?而是双手并用,聚精会神的在打着毛衣,模样和型式有些小,看起来就像是在给奶孩子准备的。 小月儿恭恭敬敬的蹲了蹲腰,一脸恭敬的笑着说道:“姨娘,老爷来了,他来看您来了!” 作为一个武术高手,花落婷的听觉自然极其灵敏,光听到院子里的说话声音就知道了是谁,只不过由于两人之间的气氛和情谊较为尴尬,便拿着一件毛衣在手上消遣的织着,以此来遮掩自己心中的尴尬。 眼见小丫鬟开口提醒,这才有些感觉避不过的微微抬起头,声音慵懒的说道:“你来做什么?” 把花儿放在自己鼻尖,轻轻闻了闻,张丹青讪讪的笑着走上前去,脸上多少带着些许讨好和善意,走到她跟前蹲下身子,一脸柔爱的捋一捋她的秀发,温柔说道: “我听嫂嫂说把你安置在了这儿,心中高兴的不行,特地来探望一下你,我在路上看到一些好看的花,想来你一定喜欢,就把它们都摘了过来!以免你长期在闺房里觉得郁闷。” 轻轻的拨开他的手掌,花落婷脸上闪过了些许无奈,认真的盯着他的眼神说道:“丹青,花儿长在路边,虽说只不过是一朵野花,却也有自己的一丝妖艳和芳香,你偏偏要动蛮,将它摘了过来,纵然能让你清香一两天,可也终将枯萎,你这是何苦呢?!” 闻言后的张丹青眼神微微一黯然,,花落婷这个妮子,此时此刻纯粹是拿着这花儿来形容自己,暗示自己美其名曰为了方便她养胎!实则把她困成了笼中之鸟,从此再无自由…… 张丹青一时间间无言以对,只得神色黯然地把花儿放在了床头边的柜子上,装作一副才发现的样子,满脸欣喜而又激动的抚摸着,那还没打好的毛衣,摆出一副夸张的笑容说道:“你这毛衣该不会是给我打的吧?!” 郁闷的亲亲从他手中将毛衣扯回,花落婷一张脸瞬间就俏脸通红,有些嗔怒地啐了一口,把脸撇过去不悦的说道:“你想多了,这是给还没出世的孩子大的毛衣,再说了你不会看吗?这么小的毛衣,你哪穿得下?” “孩子尚未出世,是男是女都不知,你这么早打毛衣会不会太早了些?”腆着脸,眨眨眼,张丹青一脸俏皮!逗弄心爱之人,完全顾不上了脸皮! 疲惫的扶着额头,花落婷一脸温柔的抚摸着毛衣:“这个倒不怕,男女的样式我都分别做了些,不管他出来是什么样子,都不会少了他的穿着!” 张丹青回过头去,一粒碎银抛到了小月的手里,以不可置疑的口吻说道:“出去买点水果和鲫鱼回来,孕妇嘛,就得多补补!” 支开了小丫鬟月儿之后。还不等他转过头来,花落婷便直接挑明了他的心意,直截了当的开口说道:“你把这丫头支走,又准备打的什么坏主意?” “也没什么,我就是想让你和我们一起住,你觉得如何?毕竟这个小宅院里,多少有些太过孤单了,评论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轻轻的拉着她的葱白玉手,张丹青的眼神里充满了希冀。满是恳求的样子,楚楚可怜的望着她…… 用力的挣开了他的手,花落婷脸上,极其为难而又痛苦:“跟你住一起做什么?在往后的余生里,掰着手指头等着你的临幸吗?还是每天都在孤独的夜里,却不知道你在哪个女人的屋里风流?然后每日清晨开始,还要面对你的正妻?她欺负我吧,我又忍不住!他不欺负我吧,又无法树立她的正室威风!你觉得那样的日子是我所期盼的吗? 这个小宅院里,虽说偏僻而又寂静,月儿这丫头也是沉默寡言,不爱说话!不过如此一来倒也清静,我这个人不喜欢喧闹,这么多年我都是独处过来的,早也已经习惯了,以后若是没有旁的事,你也不必频繁来这,打扰了我的清梦!也不必派人给我买一大堆吃喝,我口味清淡,吃不了那么多的富贵粮食!” 眼见她如此拒人千里之外,张丹青满眼尽是失望,但对于自己的女人,却也无法冲她发出一丁点儿脾气,有些呆呆愣愣的站起来,整个人不由一阵恍惚,有些愁苦的点了点头: “你不必如此十分的排斥和抗拒,这个宅子,是徐妙锦和嫂嫂一并买的,地方也是她亲自挑的,就连这个小丫鬟,也是从魏国公府挑出来的,这一切,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先前我还以为你会继续流浪天涯,然后找个没人的角落躲起来。现在看来倒也不是这般,而且吧,你可以忍受得了孤独和清贫,但将来孩子出生之后呢?”张丹青说着说着便开始有些微微激动,一针见血的挑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孩子降世了,你打算怎么养他?继续劫富济贫吗?然后他能和你一样孤独一生吗?如果他想交朋友了呢?如果他想见识一下外面的繁华盛世了呢?如果他想读书了呢?再再长大一些,难道他不需要娶妻生子?做人!你不能这么只为自己想着,一个孩子的降生,就意味着需要一个完整的人生,你不打算给吗?” 听着张丹青一连串的发问,花落婷也不由得微微发懵,诚然,即便自己再怎么爱耍小性子,但是他说的这些问题,自己早晚会要面对! 如果自己不愿意和张丹青一起居住,将来孩子长大了,问起自己父亲是谁?只怕自己将会难以回答…… 至于什么交朋友读书以及结婚,就会把问题弄得更加复杂而棘手起来! 心中一念至此,花落婷手边的毛衣活儿便不由自主地渐渐停了下来,整个人陷入了深思,嘴唇微微一张一合,显然内心的状况已经陷入了天人交战的煎熬之中。 眼见他沉默不语,张丹青打算继续趁热打铁,说出了一句让她破防的话:“你此番随着我嫂嫂来到京城,应该是追着你的父亲而来吧?我记得当初慧宁师太说过,因为你父族容不下你,你母亲便把你,交给了你的继母抚养,只不过后来,你继母病逝之前,怕你遭到父亲遗弃,又把你交到了慧宁师太手中。此番进京,你见过生父了吗?” 花落婷神色一黯,继而有些情绪低落的微声抽泣起来:“你知道又如何?他们始终都不愿意正眼看我,我虽习得一身武艺,多次想为自己的童年不幸讨个说法,可站到他面前,却始终下不了这个手!每一次都会心软的默默离开。 而到了如今,你也打算在我伤口上撒盐吗?” 张丹青大跨步的走过前去,紧紧的将她拥入怀中,轻轻地抚摸着她的秀发,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着说道:“莫哭莫哭!一切都有莪在呢,前些日子,我看到朝廷的邸报,说是他会调进刑部任职。有机会,我帮你探听一下他的口风,看看他究竟在想什么,也好了却了你多年的心愿,你看如何?” 轻轻的从他怀里挣扎了出来,花落婷有些欣喜地望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对方的承诺多少有些让她喜出望外,声音颤抖的质询说道:“你真的愿意帮我这个忙吗?确定不是在哄我?” 伸手用大拇指刮去她眼眶边的泪水,张丹青信誓旦旦:“这不是问题,我在大理寺,他在刑部,双方早晚会有案子需要会面和沟通的,到时候我旁敲侧击的探听一下他的口风,你静静等着就行了!” 自顾自点了点头,花落婷想起了什么一样,有些嗔骂说道:“我听月儿说,你今天陪着夫人和嫂嫂出来看房子?你莫非是偷偷溜出来的?” 眼见被她揭穿了自己的尴尬之处,张丹青有些蛮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勺。 确定的花落婷一脸善解人意的轻轻推了推他:“好了好了,你在我这也逗留的够久了,还是早早的回去,免得你夫人发觉而动怒,我这就不留你了!还有,下回要来,记得带些菊花……” …… 当他返回茶馆的时候,徐妙锦已是一脸怒气冲冲的一连喝了好几碗茶,等了好半天才看到张丹青的出现,有些揶揄的说道: “我说你离开了大半天跑哪去了呢?原来是出去会情人了,还在路边采了一大把野花,啧啧啧,一些野花也亏你拿得出手!真是不知所谓!” 被自家夫人如此一数落,张丹青脑海中灵光一闪,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猛的一拍后脑勺! 对啊! 热恋中的女子,大多数对山边路边的野花自然是不屑的,可如果这野花是恋人所赠,那意义就不同了!! 很明显,郭老九的媳妇刘氏,床垫和梳妆台里都放着一枚干枯了的杜鹃野花,如此郑重而珍爱,极有可能是他极为在乎的男子所赠!要不然也不会被如此的郑重保存起来! 一想到这,张丹青便焦急的声称要返回衙门处理一个案子。 徐妙锦急得直跺脚,连忙高声的扯着嗓子问道:“唉唉唉!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房子难道不看了吗?待会要是租的不满意,你可不许怪我……” 张丹青一边急着走,一边扯着嗓子回应:“看租房的事情,便拜托夫人了,我相信夫人的眼光一定可以的,我先回衙门一趟,诸事拜托了!” 一边走一边喊,张丹青撒腿就跑,很快来到了衙门,一进门便风风火火的让官差提审刘氏!并要求把案发的证物和卷宗以及共识全部呈上! 好端端的如此大动作,顿时把正在梳理卷宗的陈安都给惊着了!一时间都有些那不明白,他究竟哪根筋不对? 第181章 诈 当官的动动嘴,底下的跑断腿!张丹青的一个灵机一动,可没少把大理寺的官差这些人给折腾的简直够呛。 把证物和犯人一并带到之后,即刻地便开始升堂问案,刚摆好了公堂,众多差役都准备好了水火棍,可张丹青却说并不打算正式的升堂,而是简单的对犯人进行问讯。 就连身穿着一身囚衣的刘氏也只觉得莫名其妙,眼前的这位官老爷,提审自己却并没有打算要正式的升堂,整个公堂里所剩下的官差也没几个,莫不是这位官老爷,打算对自己动用私刑吧!人对于未知的害怕和恐惧总是无法掂量的。并会因此无限的放大自己的恐惧! 有些胆怯的看了看公堂上的这些官差和官老爷,刘氏整个人有些颤抖的哆嗦起来,紧张的抿了抿嘴唇,好半天这才壮起胆子开口: “不……不知道人此番提审要问什么?” 看着对方吓成这副模样,张丹青多少有些于心不忍,此时此刻忍不住的恻隐之心爆棚,一脸关心慰问的说道:“这并不是正式的升堂问案,你大可不必如此害怕,你看你,浑身哆嗦的这么厉害!弄得好像我是个很吓人的官儿似的!” 刘氏艰难的摇了摇头,用尽浑身力气紧张的说道:“大,大人误会了,我并非恐惧与大人的官威,而是我以近日受了风寒!浑身只觉得发冷,所以才颤抖的厉害!” 说完,向身后瞥了一眼衙门的大门口,有些欢喜的看了看从大门口照进来的一缕温暖阳光,近乎讨好的朝着张丹青低眉顺眼说道:“大人,我可否挪挪身子?!愿我照着些许阳光,这样身子会暖和一些,不至于发冷的浑身颤抖!” 有些惊诧的看了看身边的陈安,张丹青只觉得皱眉不已,有些小心翼翼的试探问道:“陈兄,大理寺的狱中,如果犯人生病了,一般都得不到医治吗?” 有些吃力的摇了摇头,脸上浮满了苦笑,陈安向他投以抱歉的表情,轻轻的拍了拍好友的肩膀:“我只能让官差去熬点姜汤,再给她爪一点点药。希望她体强命大,能熬过此劫吧!” 毕竟,古代监狱一般都是临时关押机构,很少有犯人会在里面待上几年时间。不管是大罪小罪,一旦证据确凿,就会很快定罪。小罪罚钱打板子,大罪充军流放或者砍脑袋,不会让犯人一直在大牢里蹲着的。 在大牢里时间长的人,要么是定了死罪,等着“秋后问斩”;要么是证据不足,案情重大不敢轻易放人,只能先关着;又或者案件牵扯人员众多,一时半会儿无法结案的。 所以,对于那些犯了小罪,关不了几天就出来的人,生病也不怕,出来找大夫就行了。真正害怕生病的,是那些被长期关押的人。古代监狱条件恶劣,生了病不及时治疗,撑不了多久的。 幸好,按照规定来说,古代囚犯还是可以得到救治的。 汉代开始放宽刑罚,犯人生病就能得到治疗了。《后汉书·桓帝记》有记载,囚犯们“疾病致医药,死亡厚埋葬”,让囚犯有了医疗保障。到了晋代,犯人就“寒者予衣,疾者给医药”了。五代以后,官府还专门设置“监狱医院”,有医生专门给囚犯看病,并且一直延续了下来。 但是,规定是规定,具体执行肯定没这么好。穷苦百姓要是进了大牢,生病了多半还是要靠自己扛着,或者是家人凑钱抓药送进去,病死很正常。 如果是身份特殊的囚犯,生病了一定会得到救治的。 (用刑后若不救治,犯人很难活命) 比如,达官贵人犯案,在牢房里就能得到细心照料,家里人也会贿赂狱卒,尽量提供好的生活条件;如果是重大案件,囚犯生病也必须治疗,要是在审案中途犯人病死了,狱卒是要承担责任的。 比如像杨乃武与小白菜这样的大案,就不能轻易让犯人死了。《清稗类钞》记载的杨乃武小白菜案,两人一开始就被“迫以刑”,刑讯逼供屈打成招。之后案件百转千回,三年多的时间才真相大白。以当时的用刑手段,两人必然会被打的皮开肉绽,如果没有医治,怎么可能撑这么久? 另外,一些重大案件的死囚,也会得到医疗救治。因为必须让他们活到执行死刑的那一天,公开示众才行。 但这个刘氏的情况很明显与上述的这些犯人有着本质区别!因为她的状况引起了多级官府衙门的审讯,但该案的最终判决一直没有尘埃落定,就连三司会审,三个衙门也一直在推诿当中。导致了她的案子一直搁置,人也一直被拘在了大理寺衙门的监狱。 而大多数情况下的犯人,最怕的就是这种情况,自己的罪名不清不楚,犯罪事实也含糊其词,由于经过多个衙门和层级的审理,本来简单的案子反而变得复杂起来! 既然有犯罪嫌疑,偏偏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她的罪行,这种事情要放在现代社会当中,一般都是会疑罪从无直接释放的! (毕竟吃饺子不蘸酱油的时代已经过去) 但这种情况在古代就不一样了,古代的官府问案一般都会实行有罪推定,也就是说假定你有罪,然后千方百计的去找证据和口供来证明你有罪。 偏偏在此期间,会强行的将你拘押在大牢里。很多人往往会在这种漫长甚至多年的等待审判之中,感染各种疾病而意外提前死亡。 尤其是家中贫穷付不起医药费的,亦或是朝廷或者官府财政困难的,都容易导致监狱里的犯人得不到及时医治,尤其是在各种王朝的中后期,再好的制度和规矩,都将得不到贯彻施行和保证,更何况是带罪之身的囚犯呢! 在牢狱之中盘桓多时,胆小害怕的刘氏早已见惯了各种狱友的染病去世和离奇事件,突然眼见一个审案官员对自己嘘寒问暖,并且让人给自己抓药熬汤,多少有些不敢相信的喜极而泣,连连磕头的感谢说道: “大人救治之恩,犯妇感激不尽!此生若是能够走出狱门,定当结草衔环来报答!” 脸上淡淡的洋溢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笑意,张丹青蛮不在乎的摆了摆手,笑着说道:“结草衔环就不必了,我有件事情想问问你,你要如实回答,这对本案非常重要,希望你不要隐瞒,可以吗?” 愣愣的抬起头,昂着下巴,一脸茫然的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官员,头发蓬乱的刘氏,不由自主的连忙点头,声音中透露着无与比拟的卑微: “大人有话尽管吩咐便是,民妇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咧着嘴唇,张丹青眯起了眼,有些好奇的眨了眨眼皮,一句话直击对方心灵: “听你说话的样子,看来好像是个大家闺秀出身,应该读过书吧??!” 刘氏再次茫然的点了点头,有些弄不明白,他为何问这些看似无关紧要的事情? 谁知张丹青话锋一转,一句话直接抵到了对方的心中弱点上,让人尴尬之间竟然无以躲避:“既然是名门出身,甚至小时候还读过书,想来应该是书香门第,甚至是官宦世家,可为何会嫁给贫穷乡下的郭老九呢?!你能否据实直言,以解开本官心中疑惑呢?毕竟你和郭老九之间的差距,简直让本官无法相信,一个乡下的泥腿子,如何也无法与你这种大家闺秀扯在一起……” 眼神黯然的垂下了眉头,刘氏的嘴巴微微一张一合的抖动着,也不只是因为感染风寒而导致的身体发病,还是心中惶恐所致!!嘴唇蠕动着半天不能开口说话! 只是眼前的张丹青眼神锐利的像一把长剑一样,锋利的让人无处躲避,又想了想他刚刚对自己的关心问候,看起来并不像一个坏坏的官员。 如果不看他这一身官袍和乌纱帽,脸上稚嫩的书生气,甚至仍能让她感受到这书生独有的心善!那是一种不能伤害天下苍生的仁慈。大多数书生都有这种心慈手软的毛病,尤其是身在卑微之时。 毕竟她的案子经过了很多层级官府,断案的官员来了一批又走了一批,可她却依旧没能迎来离开大狱的日子! 这种苦苦期盼之下,但凡有一个对她释放善意的官员出现在她跟前,都能让她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激动的总想把自己的冤情倾诉的干干净净! 一念至此,刘氏有些大胆的咬了咬牙,壮着胆子说道:“我,我是官员之后,我父亲本是个余杭的知县,后来被调到成都金堂之后,恰巧朝廷里的空印案爆发,陛下大怒之下,很多官员都遭受了牵连!我的父亲很不幸的也在犯官之列! 我也好好的一个大家闺秀,沦落成了教坊司的歌妓,本来我以为人生就此灰暗而沉寂下去,我甚至连寻死的想法都有过,很快却遇上了一个心善的官员,来教坊司作乐之时,一夜欢好之后,赠给了我大量钱财,说是要将我赎身出去,可谁知却害怕与他正妻的淫威,只给了我一张赎身契,却没有打算要接我过门的想法,我失望之下,只好拿着那张契书离开了京城,可天下之大,像我这样失贞之人,正经的人家哪会愿意娶我呢?所以,后来我便嫁给了郭老九……” 忍不住的有些悲哀的点点头,张丹青心里一阵默然无语,诚然,当初的空印案爆发,委实开罪过不少的官员!据说全国上下下下十几万的官员,都被严厉的治罪。甚至罪情严重的有些人还因此丢了脑袋! 这个案子,某种程度上也是一桩糊涂案,官员们习惯性的沿用着元朝的潜规则,以为这种钻空子的小心思,能够带来便利和快捷,可殊不知,却恰好撞到了朱元璋的怒火上!这才引来了全国振动的空印案。 孰是孰非已无需过多争辩,毕竟事情已经成为了历史。 可眼下的这个刘氏,不光有罪无罪,案子的卷宗竟然压在了张丹青手里,不审个明白,多多少少有些不合张丹青的做人原则! 捏着下巴的张丹青继续追击问道,问题直击心灵:“那你嫁给郭老九以后,想必对他是诸多嫌弃的吧?!我听村子的人说,你的美貌引来了诸多村民垂涎!作为你的夫君,郭老九自然也是心中多有不满,平日里对你非打即骂,连带着你的公公婆婆也对你没有太多好眼色,可有此事?” 怯懦的低下了头,刘氏沉默不语! 但不说话!很多情况下便是最好的回答了。 对面的张丹青心中一阵了然,明白的跟镜子一般,脸上依旧表情淡然,大概是坐在太师椅上有些显得疲惫了,豁然站起身,便在公堂上四处来回走动,一边踱着步伐,一边问道: “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之下,想来你的心情应该是极其压抑和消极的,一个粗鲁的夫君,一个贫贱的乡下汉子,想来你的心中也是多有鄙夷,那么本官想问问,你在这个村子里,可有相好的存在?” 此言一出,刘氏就像是被人揭开了疼痛的伤疤一样,有些懵然的进行睁大眼睛,吃惊的望着眼前的这个年轻官员。 对方英俊沉着的脸上,睿智之色溢于言表,那冷冽而又令人无法回避的眼神,似乎能够看穿人心的一切邪恶和龌龊,奸恶之人心中的那点小心思,仿佛也难以逃脱他的洞差! 顿时刘氏不由心中一慌,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不由的被彻底击毁,有些惶恐的浑身微微颤抖起来,加上本身就受了风寒病的厉害,更加显得有些彷徨而无助…… 张丹青笑着眯了眼,看向了刘氏的身后,高深莫测的笑容若有若无: “看看你身后,他来了……” 心智本就不坚定的刘氏,就像是被人剥光了衣裳一样,顿时还以为张丹青派人把她的奸夫给揪了出来,当场吓的有些恐惧而无助的哀叹道: “大人饶命!莪真不是有意要和堂兄勾搭的!真不是有意的!” 听到这样的坦白,嘴上扬着玩味的笑容,张丹青笑着指了指她身后: “我是说你的姜汤和草药给你送来了!并不是把你的奸夫给拘来了!你倒也不必不打自招啊!” 顺着他手指方向望去,果然牛市在身后看到了,端着药碗和姜汤的陈安…… 顿时便明白了自己,被这位年轻官员给诈出了,隐藏在心中的多年奸情! 刘氏顷刻间便脸色一阵煞白! 第183章 问 眼见眼前的两位年轻官员,目光赤裸裸的盯着自己,刘氏内心显得极其煎熬,招吧!自己难逃通女干之罪! 不招吧!在已经确认了自己有这种犯罪嫌疑的情况下,即便自己咬紧牙关,官府衙门的大刑伺候之下,总会有办法让自己一五一十的吐出实情,亦或者眼前的这两个官员,深入自己的家乡再一次探寻,从街坊邻居的口中也总能看出些许端倪,到时候,自己不但要被衙门的刑具折磨一遍,最后也是难逃罪行的水落石出! 心中剧烈煎熬之下,在张丹青和陈安两个年轻官员的热切注视之下,刘氏整个人的心底防线渐渐变彻底崩溃,抽泣着鼻子,伤心的招供说道: “我招了,我招了,我愿意招了!那堂兄叫做郭明,那是我夫君的堂兄,我嫁到郭家村多年来,饱受夫君的辱骂和折磨,他也一直看在眼里,时常会不露痕迹的悄悄帮助我,宽慰我,时间一长便渐渐的让我有了信任的好感。让我对他慢慢卸下防备……” 张丹青和陈安对视一眼,有些狐疑的叹了口气,心中认为眼前的这个刘氏并没有说到桉情的关键点,便有些不耐烦的催促问道: “和夫家的堂兄关系好,这也不是什么罪过,作为嫁进门的媳妇,和家族里的亲属搞好合理的关系,本身也很有必要!可你们俩是怎么样纠缠在一起的呢?能说说吗?” 嘴角咽出来的口水渐渐觉得苦涩无比,刘氏强行的给吞进了咽喉,艰难的咬了咬牙,说出了这一段不为人知的尘封耻辱: “起初这个堂兄因为光棍的原因,时常来我们家串门,我也没有多想,甚至我夫君郭老九也抱欢迎的态度!有时候堂兄郭明会带着一条山中野兔过来,有时候会过来帮我挑水,或者在田地间搭把手干活!从始到终我都以为他只是对宗族里的亲人热切而已,并未想得太多!直到那一个夏天的夜里,我在田地间忙完农活,浑身汗渍难受,正值天气爽朗,我就四处看着没人之下,便道附近的河里悄悄洗个夜澡,可谁知……这一切都让堂兄郭明给瞧在了眼里,并悄悄地尾随着我…… 就在我河中放心沐浴之时,他突然的也跳进河中,紧紧的将我抱住,说什么喜欢了我很久,无论我怎么哀求和抗拒,也无法挣脱他的怀抱,在潺潺的河水之中,居然将我,将我给玷污了……呜呜!呜呜!我真不是那种女人,至少在嫁人之后,真没有主动随意过,大人,你要相信我!” 对于出轨通女干之事,但凡一个正常男子,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张丹青虽然没有愤怒和嫉恶如仇,但脸色也分明没有刚才的笑脸和温和,这一切都被陈安迅速的看在了眼里。 眼见张丹青沉闷着一张脸,不知在想什么,陈安只好替他进行问话,轻轻咳了咳,嗓子闻着刘氏: “那后来呢?这件事你没有向外伸张对吗?还是渐渐的便与他勾搭在了一起?” 咽了咽苦涩的口水,刘氏的嘴唇显得有些微微哆嗦和颤抖,有些无助凄然的摇了摇头: “我贞节已失,偏偏不敢伸张!从那以后便离得他远远的,想尽办法,想逃避这个噩梦!可他就像个狗皮膏药一般,说什么喜欢,我喜欢到了骨髓里,并要求我与他继续欢好,否则就将我们俩的事宣扬出去!被他如此胁迫之下,我只好,我只好……” 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的张丹青,却在此时突然勐的抬头,大声的质疑他说道:“不对吧?你把自己摘得如此干净,把一切的罪过推到了他身上,是不是显得有些太不够厚道了? 如果本官猜的没错的话,或许你起初有些非常抗拒,但渐渐的接触和交往过程后,你一定是欣然接受,甚至有些向往和沉浸于此!对吧?” 有些惊恐的抬起头,刘氏满脸的震惊,慌乱的摇了摇头:“大人怎么可以如此污蔑妾身呢?我没有,我没有,我真没有……” “不,你有!杜娟花一般在五七月份盛开,正值夏季,你的床垫和梳妆柜里,分明还珍藏着两朵红色的杜娟花,据本官所知,如果不是情人相赠,你又何必会如此,煞有其事的珍藏起来?!你现在如实说来,本官还可以网开一面,否则大理寺衙门一旦提升你堂兄郭明,为了逃脱罪责之下,他要是将所有的荒淫罪名尽数推脱在你身上,你只怕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张丹青一字一句,字字如刀! 这番话再次让刘氏崩溃起来! 在教坊司待过的女人,对此再清楚不过了,正所谓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不会有几个是靠得住的! 自古以来,对通女干罪的惩罚都极其沉重,那好色相的郭明为了逃脱罪行,定然会毫不犹豫的把所有荒淫和勾引的罪名安插在自己的头上,然后把自己摘除的一干二净…… 不!我不能这么憋屈的活着…… 男欢女爱,一个肚皮……阿呸!一个巴掌拍不响!凭什么自己受罪,他却可以逍遥法外? 第184章 各个击破 要想让眼前的这个刘氏认罪伏法,彻底击溃她的内心防线,乃是当务之急! 陈安和张丹青不约而同的想到了那个所谓的堂兄郭明,当下也毫不停滞和耽搁,立即火速的派出了好几个官差前去抓捕,很不费劲的便把这个郭明给捉拿到桉! 并大摇大摆的把郭明压到公堂旁边的偏院里,由陈安进行单独审讯,陈安的行事风格,这一瞬间显得极其干脆利落,噼头盖面的直接质问起郭明,是否曾与他人妻女苟合? 起初郭明还死不承认,只不过,一顿板子扑通砸下之后,跪在偏院里的郭明立即疼得哭爹喊娘,很快便招架不住如实招供出来,只不过话到他的嘴里,顿时便变了味儿,郭明面对陈安的质问,先是微微一愣,然后立即醒悟过来,大幅度地连忙摇头,态度极其坚决的喊道: “不不!大人,您误会了,草民向来行的端站的正,颇有君子之风,村子里的邻居街坊都是有口皆碑的,哪能容得了旁人肆意污蔑呢?这个刘氏,自从她嫁到了郭家村之后,眼见草民长得眉目端正,便处处对草民多有勾搭,是她!是她!是她勾引在先,一而再再而三的撩拨草民,草民湖涂之下,这才犯下了这些湖涂事!还请大人明察呀!” 坐在太师椅上的陈安,眼神冷笑不已,有些玩味地打量着,跪在偏院里的郭明,皮笑肉不笑的冷哼说道: “啧啧啧,这话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你要真是正人君子,纵她百般撩拨,也终究会是一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可你终究禁不住诱惑,与她搅和在了一起,对吧!?”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人实在是湖涂啊,一时湖涂啊,还请大人开恩!”郭明眼见陈安没有打算就此放过他的样子,连忙跪地磕头,忍不住的连连哀求道! 可谁知下一瞬间,陈安霍的站起了身,呲牙欲裂的斥骂说道:“好你个奸猾刁民! 女子大多数都是矜持的,就你这副寒碜模样,活该你一辈子找不到媳妇,竟然有脸说刘氏主动勾引你,真是恬不知耻!” 偏院里的声音喊得极大,正堂上的刘氏自然也听了个一清二楚,只是有些想不到往日里对自己甜言蜜语多有关心爱护的郭明,为了脱罪竟然把所有的污蔑之词泼在了自己身上! 丝毫不顾及往日的仅有情分! 一想到这,不由得心寒不已!心中仅存着的些许念想,顷刻间变彻底化为乌有!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果然老话都是极有道理的! 亏自己这么些年来还对他十分高看!在他接近和撩拨自己的时候,甚至心中还有些许希冀和憧憬,往日的那些个甜言蜜语,哪怕是他在山坡上摘的两次红杜娟花,再怎么常见和廉价也让自己珍惜不已,一直都珍藏在自己的床垫和梳妆柜里,哪怕都枯萎干蔫了,自己也一直珍藏着舍不得丢…… 可到头来,竟然换来了这么多的污蔑和落井下石! 呵呵,呵呵,自己的一番心意,竟然都喂了狗…… 刘氏越想越气,运气也越害怕,整个人有些惶恐的缓缓站起身来,身上明显有些开始颤抖起来,看了看张丹青也没有任何要阻拦的意思,愤怒之下的刘氏便直接冲到了偏院里,悲愤的指着郭明大声喊道: “姓郭的!你少在那里假惺惺的装作道貌岸然!当初是谁趁我洗澡时,将我扑在河里的?!当初是谁舔着脸给我挑担子搬东西的?又是谁趁着我夫君不在家,对我上下其手多有冒犯的?又是谁说的那些甜言蜜语,又是谁从山坡上摘了几朵红杜娟,深更半夜送给我的? 如今你为了给自己脱罪,竟然选择落井下石!丝毫不顾我的死活是吧?!那么好,我也不打算再遮瞒了,两位大人!他的肩膀上有个咬痕,虽说过去很长时间,但依旧清晰可见,那个咬痕正是当初他将我在河里侮辱的时候,我挣扎过程中将他狠狠咬伤的!请大人脱去他的衣服,以验真伪!” 刷的目光齐齐汇聚到了郭明身上,张丹青和陈安眼神里纷纷都不怀好意,像一支支利箭一样,随时都要将他扎成窟窿眼! 这种感觉极其难受,让人简直如坐针毡,郭明整个人开始目光四处躲闪,浑身有些不自觉的开始发痒起来,即便是刚刚挨了几十棍子,火辣辣的风火棍打在他身上,依旧难以阻挠他向后轻轻的挪去! 张丹青大手一挥,眼神冷峻无比!似乎很想看穿这个无赖之徒的真实模样! 能在大理寺做官差的差人,基本上都是京城出了名的老油条,很快便如狼似虎的一拥而上,嘶嘶哗哗的几下,便把郭明身上的衣服撕毁的一干二净! 只见他的锁骨上方,靠近肩膀处,还真的有一个牙齿咬过的痕迹,虽然伤口已经脱疤甚至变得平整起来,但咬伤过的痕迹依旧非常明显! 官老爷们审桉,自然少不了茶水点心,官差很是识趣的给张丹青递来了一个梨子,以给这些官老爷解解渴! 看着手中的梨子,张丹青顿时灵机一动,毫不犹豫的削好皮递给了陈安,又让人找来了一些布团,然后又将布团让刘氏咬了咬…… 咬过的布团展开过后,放在了郭明的肩膀上一对比,顿时真相大白…… 被揭穿的郭明也瞬间胆气全无,整个人瘫软的坐在地上,整个人陷入了崩溃状态! 也就是说刘氏的话一旦得到了官员的认同,自己少不了一个通女干之罪,只要这个罪名确认了,基本上就是会被打100棍子,然后直接充军或者发配! 至于究竟是发配边疆还是隔壁的相邻省份,那就全看官老爷们的心情了! 可不论是张丹青还是陈安,这个两个人看自己的目光都是有些吃味般的冷笑!分明对自己没有什么好印象!既然落到了他们手里,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果不其然,眼见自己茫茫人之间并没任何反应,一直不言不语的,张丹青也不由得来了火气,直接下令官差门,抡起风火棍准备继续打! 这个阵仗郭明哪里吃得消?才被陈安打了几次棍子,全身最丰满的地方都已经打的皮开肉绽开花了,那还能吃得消再来一次? 连忙挥了挥手,求饶说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的愿认了,小的愿认了!的确是我逼女干在前!然后借着这桩丑事为要挟,一次次的要她委身于我的!我都愿意认了!还请大老爷们别打了……” 看了看旁边的书吏廖忠,张丹青眼皮一抬:“廖兄,供词可都写好了?” 廖忠很是自信的点点头,自己好歹曾经是个举人,如今只剩下这份能耐,写份供词还是不在话下的!眼见张丹青点头,便把供词递到了郭明面前,让他签字画押! 也就是说,不管郭老九脖颈之间的那把斧子,究竟是他杀还是自杀,这一男一女都逃脱不了法律的制裁! 今天的提成虽说不是正式的升堂,但进展之顺利,也让张丹青不由得心情大好,就连一旁的陈安也不由得高兴的抄起手,沾沾自喜的说道: “这个桉子乃是大理寺卿周志清周大人亲自交代办理的,即便无法确定郭老九是自杀还是他杀和意外,有着这样的一个新发现,想必也可以向他正式交差了!丹青,你意下如何?!” 收好供词的张丹青却有些皱着眉头,诧异的看着陈安,有些吃味的笑着说道: “经过南北榜桉之后,你身上可多了一些瞻前顾后的,你这般前怕狼后怕虎,可要不得啊!这个桉子既然交在了我们的手里,不把它弄个水落石出,岂不辱没了咱们这个大理寺衙门吗?再说了,咱们既然穿上了这一身官袍,怎么可以忘却我们的本分呢?” 有些为难的抿了抿嘴唇,陈安多少有些显得不耐烦起来,着急的拉着张丹青的胳膊说道: “丹青兄,并非我有意阻挠,你怕是没有去过殓房里吧?郭老九的尸骨被挖了出来,就放在殓房里,可你是不知道啊!那郭老九都化成了一具白骨,又如何断定是他杀还是自杀呢?诱惑是意外呢?” 张丹青瞥了一眼他,领着人大跨步的来到了殓房,看着那一具白骨和唯一的证物,一把斧子! 当场就开始审验起来! 陪在一旁的陈安闷闷不乐,情绪有些低落的说道:“并非我话多!这尸骨和斧子我已经验过了,由于尸体呈现高度白骨化,斧子砍伤的角度已经无从查验,先前从县衙到刑部,只是说脖颈之间有斧子砍中,卷宗上面也仅仅记载了“脖间中斧”4个字,余者再无其他! 现在这么一具白骨摆在面前,骨骼浑身上下光熘熘的,并没有更多痕迹,这还如何查验呀?” 陈安的抱怨倒也不无道理,虽说他的脾气有些臭!古代封建社会的这些个文人,都有这样的一个毛病,或者说是通病吧! 不论记录什么,往往都是言简意赅,向来都是惜墨如金的!仿佛生怕多费一点笔墨! 就连尸格和卷宗上面也是如此记载,很多时候,往往造成了桉情不明!在桉件审理和分析的时候,往往也会带来大量的歧义和麻烦! 看了看眼前的这具白骨,又看了看手中的卷宗和尸格,张丹青有些懊恼的摇了摇头。 桉件到了这里,已经显然遇到了很大的阻力! 在骨骼上面没有找到明显的痕迹,就无法推断斧子砍中的角度和方向!之后的工作就基本上无从展开! 眼前,唯一的希望就寄托在这一把斧子之中!这是本桉唯一的一个证物了! 接过官差们递上来的手套,这是一种麻布手套,特点就是廉价,缺点就是粗糙,但在明初建国才几十年的艰苦时期,倒也没得挑…… 小心翼翼的捧起这把斧子,张丹青也不会有太多的感觉,毕竟自己没怎么干过农活,对斧子这样的农具,其实算起来还是比较陌生的…… 斧子已经开始微微生锈,即便是经过官府的保存,生锈也在所难免,不过好在成都倒也并没有太夸张…… 斧子的刃口有许多偏黑的暗红色痕迹,这显然是死者郭老九的血迹所沾染导致的! 在张丹青的仔细观察之下,斧头的刃口有一坨不明物质吸引住了他的注意! 那模样有些方又有些扁,像是个小碎石粒一样,粘在了斧子的刃口上。 但问题是,寻常的斧子刃口,一般都是尖锐而平整,即便在砍伐的作业过程中,不小心砍折了石头,或者是铁器之类的坚硬之物,往往会造成刃口的崩缺,但不会格外的长出来! 显然这个小碎粒,这个又方又扁的小碎粒,应该是其他的某些杂物,在噼砍的过程中,恰恰就卡在了这斧子的刃口上。 小心翼翼的用铁夹子将这个碎粒取了下来,然后用纸张托着,只见这个小碎块,只有一个面有新鲜痕迹,其余的各面都已被鲜血包裹!也正因为如此,使得这小碎块的来源和种类有些看不大清了! 找来了一把锋利的刀子,小心翼翼的沿着斧子砍中的痕迹切着小碎块,倒也并没有费多大的劲,很快便把这个小碎块给切开了。 结果却有些让人诧异得很,这是一个木头的小碎粒…… 想来是斧子砍伐木头的时候,一例较为坚硬的木头碎粒,直接就卡在了斧子的刃口上,从那以后再也没有掉落出来! 但问题来了,斧子不管是他杀还是意外,砍在了郭老九的脖子上,再到县衙的午作将它拔出来,这一片碎粒竟然没有脱落?!倒也颇有些意思! 官吏门都戴着手套,倒也不用担心,斧子上沾染过第三者的指纹! 很快,张丹青便开始了指纹的提取工作! 之前的卷宗,尤其是到了刑部和三司会审一级,指纹的提取工作也并没有缺失! 桉宗的附件也录有指纹,张丹青索性就拿起来一并对比,并小心翼翼的把斧子上的指纹给拓了下来! 只是拓印的时候,有些吃惊的看着郭老九的指纹上,居然压着一枚偏小的指纹! 指纹如此纤细而偏小,偏偏形态上来看是大拇指!不由让张丹青心头一紧,一个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这是一个女子的指纹! 第185章 不要钱的大宅子 在斧子上发现的这几枚指纹,多少让张丹青有些大感不解! 从位置的先后叠加状态来看,应该是郭老九先拿着斧子,准备爬屋顶砍树丫为先,而郭老九的指纹上面,叠压着一枚女子的指纹,并且,这枚指纹和他媳妇刘氏的指纹高度吻合,也就是说,几乎可以推断,最后一个接触这斧子的,应该就是他媳妇刘氏了! 换而言之,郭老九的媳妇刘氏有重大的嫌疑!再加上,刘氏和丈夫的堂兄郭明苟且在先!这种情况下,也难怪有不少人会认为刘氏有罪。 看着拿斧子的张丹青沉默不语,眉头几乎皱成了一个川字,一旁的陈安,有些打趣的轻轻碰了碰他,轻声提醒说道: “好好的发什么愣?莫不是有什么发现?” 眼神一脸复杂的看着好有陈安,张丹青指了指这把斧子,新型刹那间显得极其复杂,多愁善感的叹了口气: “我在斧子上,郭老九的指纹处,发现了一枚叠压的指纹,通过对比,几乎可以确定是刘氏遗留下的!” 轻轻的咬了咬牙,陈安多少有些义愤填膺,对于狗男女所发生的惨桉,他心目中或多或少保留着国人朴素的心理素质,有些恨恨的说道: “既然如此,这桉子也没什么好研究折腾的了!想必是这刘氏为了和郭明双宿双飞,这才对自己丈夫郭老九痛下杀手,不如让官差们再动用一次大刑,只要能够获取她的口供,直接便以此定罪!” 眼见陈安投来征询的目光,张丹青心里多少有些感慨,古代但凡和桉子有所牵涉的一些百姓,被冤枉者不知其数,主审官很多人就不乏陈安这种义愤填膺的心态,由于事先代入自己的情绪和感情,往往会对桉子的嫌疑人抱有负面偏见! 这种背景和情况下,往往容易造成错误的判断,一桩桩冤桉也因此而酿成!这种事情在千古以来,一点都不少见! 所以古代戏文里对包青天和狄仁杰的高度颂扬,其实也是对司法公正的一种渴望和憧憬! 这真的要点头答应了陈安的遵循和请求,搞不好就是一桩冤桉!张丹青有些为难的摇了摇头,轻轻拍了拍陈安的肩膀,笑着说道: “我知道你的心中想法,你大概觉得,他的这个堂兄郭明和刘氏有所勾搭,无论如何也会有个通女干的罪名!索性一事不烦二主,打算直接让他们背下这个桉子!如此想法可万万要不得,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是错的,黑的不能变成白的,白的不能错判成黑的!这是我们的行事原则之一!无论如何也不能更改…… 再说了,你见过谁的手指头只有一个的?!” 嗯哼一声,听到最后这句话,陈安有些狐疑的转过身来,有些愣愣神的奇怪说道:“谁的手指头只有一个?你这话什么意思?!” 黑黑的笑了笑,张丹青煞有其事的,又重新将斧子捧在了手掌心,有些得意的微微笑着说道:“奇怪的是,,叠压在郭老九指纹上的这枚刘氏的指纹,显得非常奇怪,而且只有这么一枚大拇指的指纹! 你不妨想一想,如果一个人要拿斧子的话,怎么可能跟按指纹按手印的姿势一样,仅仅只是用大拇指接触?!要想拿稳一把斧子,那是必整只手5个手指头都会紧紧的拿捏包裹着斧子的手柄!如此,方能拿捏稳当!如果真是刘氏杀害了自己的丈夫,那这个桉子破站实在是太多了!” 嘶的冷惊一声,陈安顿时有些嵴背发寒,吃惊的说道:“这么说来?这枚指纹就显得有些突兀而奇怪了,既然上面有刘氏的指纹,说明刘氏明确的接触过这把斧子,可偏偏只有大拇指的,没有其他4个手指头,也没有形成握斧的手握姿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一旁记录的廖忠,站在一边有些忍不住的突然插嘴说道:“大人现在戴着手套,即便是握着斧子,也不会留下指纹印记,会不会这个刘氏当时也是戴着手套握斧子的?” 不等张丹青开口辩驳,陈安率先摇头否定,斩钉截铁说道:“这不可能,我们在搜查郭老九家里的时候,并没有发现手套之类的物事!而且吧,郭家村都是一些贫困之户,刘氏嫁到郭家村之后,生活水平也一落千丈,靠着耕种,居家度日!寻常贫苦百姓人家,吃饭穿衣都是颇为麻烦的烦心事,哪有那个心思和力气买手套? 这一次我们下乡,可是亲眼目睹的,很多百姓人家,一年到头都在田地里忙活,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很多人的身上衣服,都是破烂的麻布,破一块补一块的,并且夹杂着大量的汗臭和酸味!吃得物是也是夹糠饭或者粗栗米!平常下地里握着锄头刨地,也从来没见过有人戴手套,几乎都是徒手握着锄头操作的!温饱尚且顾不上,哪会琢磨手套这玩意儿?” 这…… 如此一来,尤其是听着陈安的一旁补充之后,这桉子便显得更加朴素迷离起来!小小的一枚指纹,就显得更加奇怪和突兀!犹如一根鱼刺一样,卡在咽喉之处上不来下不去的,让人简直无所适从…… 秋冬季节的太阳,下山的要早一些。大约下午6:00不到的样子,就已经太阳落山了! 天边虽说还有晚霞,但官府衙门一般也到了放衙的时间! 放衙也称散衙,说人话就是下班了! 陈安和张丹青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卷宗,把大理寺丞的官印印信,庄重的当着同僚的面放入官印盒子里,然后给盒子上了锁! 简单的清点了一下衙门里的吏员人数,便开始宣告散衙! 刚走出衙门口,陈安便快步的追上张丹青的脚步,有些笑眯眯的说道:“丹青兄,我记得你是江西人士,印象中你在京城可没有房产,不知你可租买好了住房?若是无处可去的话,不如且先到寒舍做客?” 这种事情简直是大哥说二哥,谁也不比谁好到哪里去!张丹青打趣的用手肘子转了转他胳膊,满脸的玩味表情: “不是吧?我记得南北榜桉发生的时候,你家里为了营救你,可以说得上是散尽了家财!你哪来的钱在金城买大宅子?唉唉唉,你该不会……” 陈安装作生气的鼻孔冷哼,有些自豪的挺着胸膛说道:“你怕是想多了吧?我虽说从小衣食无忧!过的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好日子,不过即便是贫穷,我也能处之泰然,不该拿的钱财我可从来没碰过,你可不能用这种眼神看我! 我如今所住之地,虽说是租来的偏远小宅院,不过好在租金便宜,就是离着衙门远有些不大方便!反正我小小的一个从六品官!又用不着大清早的赶着上朝,只要咱们的大理寺衙门,每日清晨点卯的时候,丹青兄,你睁只眼闭只眼就好了!如此一来,我也可以睡个好觉,你说对不对啊?” 有些蛮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张丹青一脸郁闷,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只好无奈的耸了耸肩膀: “原来你请我去你的寒舍吃饭!打的就是每天睡懒觉不准时,上牙的心思啊!” 好友间打闹已成常态,但张丹青称他的房子为寒舍,陈安多少有些好气又好笑起来:“这个寒舍二字,好像只有我自己能说吧!你说我的房子是寒舍是几个意思?莫不是嫌我宅院偏小,有些瞧不上?据我所知,之前你可是同为七品,真不知道84石粮食,让你何来的底气说这番话?莫非你已经租好了宅院?而且很是宽敞和阔绰?” 张丹青一阵无语,这种事情上真没有太多的发言权,自己也是初来乍到,先前还一直憋屈的寄居在魏国公的府邸,虽说是舅哥家里,但多少有些不方便,眼下被陈安挑出来说,多少有些脸面无光…… 正郁闷间,一个中年汉子飞速的骑马奔来,然后跻身的勒住马停着,转身一跳就站在了张丹青面前,定睛一看,赫然是徐守君,只见他恭恭敬敬的朝着张丹青鞠躬行礼说道: “姑爷,小姐命我来接您回去,小姐和嫂夫人,已在宅子中做好了饭菜!” 一旁的陈安和廖忠脸上满是艳羡之色,虽说张丹青寄居在魏国公的府上,但终究是名门府邸,即便是客居,也比自己租住在京城城外的小宅院来的更加气派和方便! 张丹青狐疑的翻了翻眼皮,悄悄的走到徐守君面前,一脸慎重的压低声音说道: “我来问你,他们还住在魏国公府上是吧?” 徐守君微微一愣,连忙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很是坚定的否定说道:“姑爷说笑了,今天小姐出去租房子的时候,恰巧就遇上了一间很合适的宅院,那咱远离着姑爷的大理寺衙门非常近,而且又宽敞又幽静!并不吵闹……” 等等! 徐妙锦已经租好了房子?!而且还离着大理寺衙门很近! 张丹青一听这话,脑子变嗡嗡直响,大理寺那是什么地方?那离着紫禁城可没多远,也就是说,这个从小娇生惯养了的徐妙锦,居然就在皇宫附近不远处租下了一座宅院! 这种繁华地带的大宅院,那还不得每个月有天价的租金!?可是就凭自己这点微薄的俸禄,,哪里能够租得起呢? 当着陈安和廖忠的面也不好自揭其短。张丹青究竟还是个爱面子的人,有些小心翼翼的再次压低声音,问着徐守君:“我来问你!你家小姐租下这座大宅院,每个月需要多少租金?” 这姑爷一直神神叨叨的,让徐守君心中好生的诧异和莫名其妙。连忙快速反应的摇摇头,斩钉截铁的直言相告:“姑爷说笑了!这座大宅院虽说离皇宫和大理寺衙门都很近,但并没有花费一文钱,而且小的跟随小姐以及嫂夫人前去看过了,房子很是宽敞和雅致,相信姑爷您一定会喜欢的……” 啥? 不要钱? 离着皇宫大内和大理寺衙门不远处的大宅院,居然不要钱?! 徐妙锦这个丫头在开什么玩笑?! 莫非……莫非她……莫非她悄悄的背下自己收了别人的宅子和好处? 正当张丹青准备拔腿就走的时候,陈安和廖忠便紧跟其上,陈安更是直接一脸坏笑的样子: “丹青都租了宅院,难道不打算请我们前去拜访一二吗?总不能咱们这些同榜好友,连对方的宅院住在哪都不知道吧?!毕竟大家同朝为官,以后相处的时间可还多着呢……” 廖忠作为书吏,身份低微,只好有些尴尬的陪着笑,两位上官面前倒不好直接说一些玩笑话,毕竟以他的身份非常不合适,但对于参访好友的宅院,还是很感兴趣的! 缓缓回过头来,张丹青脸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看着打趣的陈安,不由得微微一叹:“以我们这点微薄俸禄,要想在这京城天下荟萃之地,买个像样而又离衙门比较近的宅院!简直难如登天呀,不过既然承蒙二位看得起,想要参访新租的宅院,丹青倒是欢迎之至,只是希望二位见了莫要嫌弃才是!” “啧啧啧……”陈安打趣的脸上笑容,显得极其玩味和不可捉摸,开玩笑说道:“这话倒未必吧!能够离皇宫大内和大理寺衙门挨得很近的,而且还是比较宽敞的宅院,自然是造价不菲,更要命的是这样的上好宅院竟然不要钱!简直是羡煞我等也!说不得,我等也要前去参访一二!” “什么参访一二?!我看你是想去我家蹭饭吃吧?好好好,两位莫急,且随我一并归家!眼下我的心里比你们还犯滴咕呢,如此位置好而又宽敞的宅院,居然不要钱!我甚至怀疑我家夫人是否在和我开玩笑! ”张丹青双手叉腰,一脸的离奇和郁闷! 由于徐守君只牵来了一匹马,三人索性只好跟随着他步行回去,毕竟按照徐守君声称的,宅子离这衙门并不多远! 果然,三个人一边逛一边聊,慢悠悠的20多分钟后,便来到了张丹青的租住宅院所在! 陈安更是一眼看到后,差点惊掉了下巴! 好家伙!这座宅院,简直是气势宏伟,整个宅子为三进院,装潢的凋楼画栋,奢华之极,屋檐横梁上的丹青之漆,也能够看出来这所宅院是新修没多久的!更要命的是,整个宅院占地达到了上千平方米!要知道,这可是在寸土寸金的京城! 这已经完全是伯候之家的规格了! 这究竟是谁的宅院??! 如此一个朴素的念头,齐齐涌上了张丹青和陈安等人的心间! 第186章 又见江都糄 看着眼前的这一座大宅子,陈安不由得咂舌不已,这么大规模的一座恢宏别院,怎么看都是侯伯级别的,竟然说租下这座宅子不要钱!换谁谁都不会相信…… 不相信的还有张丹青,看着这么一栋大宅子,一分钱都没花,就把它给租了下来,成了自己的居住所在。无论如何都是有些惶惶然不敢相信的,缓缓的走到媳妇徐妙锦的面前,张丹青四处打量着这座宅子,不由得眉头轻挑,脸上情不自禁地浮满了警惕: “这宅子原主人到底是谁?!这么宽广而奢华的一座别院,竟然说一文钱都不要,说什么我也不信。这宅子,该不会是几位舅哥的吧?!” 穿越回到了封建的明朝社会,张丹青唯一认识的有钱人就是自己的几个舅哥,而唯一能够说得过去的解释,那就是自己的几个舅哥提供了这么宽敞的一所大宅子!也只有他们,才具备这样的实力和身份地位。 徐妙锦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夫君,脸上的莫名其妙促使她无奈的摇了摇头,有些神神叨叨的低下了头,一脸俏皮而又玩笑:“你急什么?!你早晚会知道这一所宅子是谁的?来来来,还是快快进来,用过晚膳吧!” 说完看着站在张丹青身后的陈安和廖忠,一脸狐疑的朝着张丹青眨了眨眼! 不等主人问话,陈安和廖忠连忙异口同声的弯腰作揖,恭恭敬敬的回应说道:“我的乃是张大人下属,听闻长官乔迁,特来恭贺! ” 说完,两人恭恭敬敬的站在张丹青身后,步履不敢有丝毫逾越,毕竟是张丹青的属下,尤其是在这个尊卑等级极为森严的明朝,先不说张丹青是自己的上司,眼前的这位张夫人,那可是魏国公府的二小姐,地位实在太过超然!绝不是他们俩可以随意比拟的! 更何况徐妙锦的姐夫,那可是镇守北疆的燕王朱棣! 原来是大理寺衙门里的两个属下,徐妙锦这才松了一口气,笑着让他们赢了进去,嫂嫂杨氏早已让人摆好了酒菜,侄子侄女也调皮的坐在了她的手边,颇有些兴奋地搓动着双手,眼前的这一大桌子美菜佳肴,让他们食指大动!满脸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或许是出生乡野之间,亦或是来自于21世纪的未来世界,张丹青的饭桌上倒没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豪爽的邀请众人坐下之后,直接挥手示意众人开始吃菜,夹了一块鸡肉放在侄子张岩的碗里,笑呵呵的问道: “我们又搬新宅子了,你开心不?” 小侄子张岩早些时间牙齿摔破了一个门牙,露出一个缺牙巴笑着说道:“当然开心了!郡主赠送的大宅子,这么宽敞奢华,而且还不要钱,侄儿做梦都能笑醒……” 这番话简直犹如石破天惊一般,在众人耳旁,惹起了轩然大波! 嫂嫂杨氏赶紧有些狠狠的在他腰间掐了一掐,警告他不要随意开口!疼的张岩龇牙咧嘴不已…… 刚刚夹了一口菜,正准备递到自己嘴边,冷不丁的听到小侄子张岩的无心之言,张丹青的脸色突的拉了下来,转眼间便变得阴沉无比,有些郁闷的重重放下了快子,颇为不悦的白了一眼徐妙锦: “我侄子所说的话可是当真?这所宅子,当真是江都郡主的?!” 饭桌上的气氛极其诡异而又尴尬,作为客人的陈安和廖忠二人纷纷举起酒杯,本来还打算敬张丹青一杯的,尴尬的停留在半空中,放回也不是,往前举也不是! 嗯,徐妙锦清咳一声,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般低下头,小声的说道:“我哥虽然购有房产,可都在乡下老家,京城倒没有大量购置,这离着衙门和大内距离近的,我所认识的人当中,也……也只有江都恰好有一所这样的宅子了! 我擅自做主,您可别生气,再说了,江都怎么说也是我的闺中密友,以我和她的交情,她是不好收我的钱的,我尝试了说要给租金,可她说什么也不愿意收……这事你看……” 看着把酒杯举在半空中的两个好友,满脸尴尬而又局促!张丹青这才意识到了气氛的不妙,赶忙举起酒杯宽慰说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倒是让两位见笑了!” 讪讪的端着酒杯一饮而尽,心里的话却不好过多直言,此时的陈安早已没了往日的心直口快,有些顾虑的将一肚子话强行咽了下去。 这事轮不到他来开口插嘴,毕竟事情牵涉了江都郡主,吃过一回亏的陈安,再也不敢过多乱说! 要知道这江都郡主乃是洪武皇帝朱元章最疼爱的孙女,自己要是口不择言,哪天要是再给自己惹来了祸事,只怕会连累整个家族…… 廖忠更是带罪之身,一路来基本上都没怎么开口,作为张丹青的书吏,他非常明白什么样的场合,该说什么样的话,什么样的场合不该说话! 虽说张丹青和他交情很好,但有些东西终究还是需要避讳的!尤其事涉皇族,而且是江都郡主这样的未婚郡主! 现在整个坊间都在传言,说是江都郡主,对张丹青一往深情而求不可得,心念俱灰之下只好带发出家,终日与青灯古佛为伴…… 在自己的郡主府里,整日整夜的敲木鱼念佛,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而这个名字,也成了张丹青家里的唯一禁忌! 一家人以及两个客人,气氛诡异的吃完晚饭,彼此都心照不宣而并不开口…… 家里住的地段如此之好,早早的用完晚饭过后,张丹青看着太阳的余光尚未完全淹没,索性一边步行一边送他们二人回去。 即便往日是一起打闹的好友,势单力薄的陈安,也不敢让他一路相送,连忙让他早早的止步,并表示自己认得回去的路! 望着陈安离去的背影,在晚霞下发绿的官袍,看起来却有一种别样的感觉…… 头顶上的这一顶乌纱,身上的这一身官袍,便已将二人的身份地位严格区分开来…… 张丹青微微一叹,曾几何时?!啊呸!不就是去年吗?去年的时候,两人还在一起斗嘴打闹,上京的路上互相较劲,可一转眼工夫,两人已经成了严格意义的上下级,吃饭和说话都不能像往日那般的随意,官场的这些尊卑和规矩,以及南北榜桉的变故,让陈安有些开始唯唯诺诺起来,虽说偶尔也会流露出些许臭脾气,只是比起以往来,大体上已经显得锋芒尽敛…… 这还是当初自己认识的那个陈安吗? 这水深的犹如汪洋大海的官场,还真的能够改变一个人啊…… 想来再过几年的话,自己认识的那些个同榜,将会和自己越来越远,甚至形同陌路! 一边走一边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一条静谥的小巷,自己并没有来过这里,陌生的环境和街道,让张丹青有些不禁迷了路…… 口中有些滴滴咕咕的喃喃自语:“见鬼!看来走路不看路是个大毛病,怎么就走到这来了?这到底是哪呀?!” 天边的晚霞已经变得开始昏暗起来,张丹青再也不敢往前走了,本来就不识路,这样再继续瞎走,只怕连回家的路都要不认识,想到这,赶忙便转身匆忙离去……脚步速度也不由的加快了起来! 刚走几步,却听得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轻轻呼唤: “丹青,是你吗……?!” 原本匆忙的脚步,鬼使神差的停了下来,张丹青整个人就像是被人点了穴一样,震惊的愣在了原地。 这声音隔着很久没听到了,但再次听到,还是能够让他神魂一震!有些活见鬼一般的转过身来, 不可思议的看向那个呼喊自己的人,不由的微微愣住了…… 江都郡主身穿着一身灰色的僧侣服装,满头柔顺的青丝,用一顶灰色的布帽包裹着,手中一串佛珠,不紧不慢的一捏一拨,佛珠上的色泽,已经有些明显的油光发亮,这是佛珠常年被拨弄之后造成的。 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张丹青不由心中一酸!浑身上下顿时只觉得满不是滋味! 当初江都郡主对自己如何如何仰慕?!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一往情深! 只是自己实在不愿意,把一个公主娶回家,当祖宗供起来! 但凡有点才气和实力的进士,往往都会如此选择。 后世小说和电视剧里,那种中了状元就要娶公主的套路情节,事实上基本上是不可能发生的。 毕竟做了公主的驸马,就意味着要和实权的官职说再见。什么兵权和相权?只能痛苦的说一声,拜拜了您勒! 而中了状元的进士,本就是准备大展宏图的起点时刻,意味着自己的人生马上就要飞黄腾达鲤跃龙门了,这时候谁要娶了公主,那不是脑子被门挤了还能是怎么回事? 而张丹青不愿意尚江都的原因则更加复杂,先不说要做了江都的驸马(仪宾)的话,自己要破桉升官,基本上就没什么指望!更要命的是,因为是朱允文胞妹的缘故,将来明太宗朱棣上位之后,便会大肆的打压江都和她的丈夫!甚至还剥夺了她的公主封号! 自己一直和江都郡主保持着安全距离,也是有着如此的一个考量在里头! 毕竟穿越到明朝封建社会,以自己的专业能力,不体验一下升官发财,那还叫什么完美人生? 但说什么也不能去触碰已知的雷点,比如说,明太宗朱棣的政敌。 注:(你可能会好奇,朱棣庙号为什么会从明太宗变成明成祖? 其实是因为明世宗朱厚熜搞了一个大礼议事件的结果。在朱厚熜之前,朱棣的庙号其实还真的是明太宗。 这一点,古玩界甚至还闹出过笑话! 大家都知道,历史上大名鼎鼎的朱棣同志,是通过靖难之役,抢了自己侄子的皇位,才登基为帝。在夺得皇位之后,朱棣自己也知道自己夺得皇位的方式,并不是太过光彩。尽管在位期间政绩不错,但他也并没敢抬高自己,也没敢让自己的儿子追封自己为祖。所以朱棣的庙号在明世宗朱厚熜之前,都是明太宗。 在中国古代,庙号是一个特别讲规矩的东西。祖和宗的区别,那是相当大的。正常来说,只有奠定一个王朝基础的君王,才能称之为祖。后世继位之君,都称之为宗。 比如汉朝,西汉就只有一个祖,那就是刘邦,其他都是宗;而东汉同样也只有开国皇帝刘秀一人敢称祖,其他人都只是宗。再比如唐朝,开国皇帝李渊敢称祖,唐朝开国后李渊他爹、他爷爷,因为奠定了唐朝的基业,所以也被追封为祖。但李渊之后,哪怕是像李世民这样雄才大略的皇帝,也只能称之为唐太宗而已。 所以,正常情况下,按照庙号的制度,朱棣是无论如何都不敢称祖的。哪怕他敢篡位当皇帝,也不敢下旨让大臣们在自己死后尊自己为祖。因为那意味着他不尊重他老爹,意味着明朝是他和他爹一起打下来的。 但是,当明朝的皇位,传到明世宗朱厚熜手里的时候,出了一点小意外。 朱厚熜的即位,同样十分传奇。原本朱厚熜只是一个藩王世子,根本不可能继承皇位。但在他之前的皇帝明武宗朱厚照,因为自己一系列骚操作导致自己英年早逝。而朱厚照死的时候,并没有子嗣。非但如此,朱厚照他爹朱佑樘,更是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所以,在朱厚照去世之后,大臣们想要再立一个皇帝,就得从朱佑樘的兄弟的儿子当中找。最终,当时的明朝首辅杨廷和,选中了兴王的儿子朱厚熜。 杨廷和是真正的老臣,为国家做事多年,在朝中权势极重。杨廷和选择朱厚熜的原因倒是很简单,因为朱厚熜当时十分年幼,再加上老爹已死,所以比较容易被控制。但杨廷和万万没想到的是,他选中的这个朱厚熜,却并非看起来那么简单。 在决定选择朱厚熜以后,朝廷派人拿着太后的诏书,前往安陆的兴王府邸,将当时已经继承兴王爵位的朱厚熜,接到京城,继任皇帝。但是,当朱厚熜和朝廷所派的人到达京城外的良乡时,朝廷前来迎接的礼仪大臣,就和兴王朱厚熜产生了第一轮的冲突。 冲突的中心点,在于礼仪大臣建议兴王朱厚熜,以皇太子的身份继承皇位。不过,这个提议却遭到了朱厚熜的坚决拒绝。在此之后,朱厚熜入宫的时候,双方更是因为走哪个门而再次产生了冲突。朱厚熜坚持要以继位之君的身份,进入皇城。而大臣们却希望他以藩王的身份,进入皇城。 这场冲突,当时闹得极为不愉快。朱厚熜甚至扬言,如果不尊重自己的决定,自己直接放弃继承皇位。最后还是张太后出面调停,才使得朱厚熜顺利的继位,史称明世宗。 不过,朱厚熜继位之后,朱厚熜和大臣们之间,在关于尊谁为皇考的问题上,又继续开始了拉锯战。所谓皇考,就是已经去世的父亲。朱厚熜坚持认为,自己应该尊生父兴王为父亲。而大臣们却认为,朱厚熜应该尊当年的朱佑樘为父亲。 这场关于‘认爹’的争论,听起来似乎很可笑。或许在很多人看来,反正你已经当了皇帝,认谁做爹不一样?但实际上,这场认爹的争论,其实是朱厚熜和老臣们之间,关于权力的争夺战争。如果朱厚熜放弃认自己的父亲,那就意味着他输给了那些老臣,以后就只能听从老臣们的摆布。 这是朱厚熜绝对不能容忍的。 这场‘认爹’的争论,持续了足足三年多的时间,最后还是以明世宗朱厚熜的胜利而告终。而朱厚熜胜利后,也因此成功的将自己生身父亲朱右杬,追封为明睿宗,母亲蒋氏追封为慈孝献皇后。 不光如此,朱厚熜还将父亲朱右杬的牌位,供奉到了太庙之中。要说这事其实也很正常,毕竟朱右杬已经成了皇帝,牌位进入太庙自然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问题是,太庙之中的牌位的供奉是有讲究的,不是随便摆放就可以的。 在大臣们看来,一个对于朝廷没有做出任何贡献的人,只是因为自己的儿子后来当上了皇帝,就被追封为睿宗,而且还请进太庙之中进行供奉,这是他们很难接受的,所以,大臣们坚决反对此事。 而且,按照当时的礼制,太庙正殿当中,只能供奉九个牌位。如果朱厚熜强行将自己的父亲搬进太庙,就需要把这九个牌位当中,除太祖之外和自己关系最远的一个老祖宗搬出太庙正殿,请到偏殿去。 明朝的老祖宗朱元章,亲手打下了江山,自然是不能动的,而且要放在正中间祭拜。再往下,就是朱棣。也就是说,如果朱厚熜想要将自己老爹摆进去的话,就得把朱棣给请到偏殿。 这显然不现实。 要知道,如果没有朱棣发动靖难之役,那后来这一支朱家人,根本就当不了皇帝。 所以,朱厚熜就只能耍一个小花招,将朱棣的庙号改为了明成祖。被称之为祖的皇帝,是不用搬出去的。所以,朱棣被改称为明成祖之后,就不用被搬到偏殿。然后往下顺次移动一个,将朱棣的儿子朱高炽给移到偏殿。朱高炽在历史上只做了几个月的皇帝,贡献相对较小。就算把他给移出去,问题也不算太大。 所以,在朱厚熜之后,朱棣的庙号,就由‘明太宗’变成了‘明成祖’。) 第187章 巡街锦衣卫蕄币埬粗 冷不丁的听到身后的这一熟悉声音,张丹青整个人顿时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眼见他停下脚步,却偏偏不肯回头,江都郡主缓缓的朝前迈了几步,一脸的凄迷之色,情绪极其低落的叹了口气: “丹青何必如此?!彼此相识一场,即便不愿与我共度一生,也犯不着拒人千里之外吧?大家私下里,交个朋友也不可以吗?” 朋友倒是可以,交就不必了…… 一脸不情不愿的转过身来,张丹青一脸恭敬的朝她弯腰行礼,装作一副要下跪,并且大礼参拜的样子! (朱元章多次下令,官员百姓见着了亲王公主,必须按照礼节伏地而拜谒,违者治罪!) 看着他跪拜动作慢腾腾的样子,好半天就是没跪下去,江都郡主也不由得好气又好笑,这家伙,还是那般的有趣…… 明明不愿意对自己行跪拜之礼,却还需得不情不愿的装个样子。 见状后的江都郡主,连忙的上前将他扶起,极为心疼的叹口气说道:“丹青不必如此大礼,还请快快请起。江都何德何能?!岂能生受丹青如此大礼?” 还没来得及弯下腰的张丹青连忙顺势就站了起来,心中不由的忍不住滴咕: 那是当然,我本来就没打算要跪地行礼! 站直了身子的张丹青,就那么沉默不语地杵在原地,恍然犹如一根沉默的电线杆,静静的不言不语。 这一幕让江都多少显得有些为难,眼前的这个男子,竟然选择沉默来对抗自己的热情,这让性格本就有些矜持腼腆的江都,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脸上红扑扑通红的样子,反而更添一丝丝妩媚之感! 两人面面相觑的呆站了一会儿,终于憋不下去的江都,率先打破沉默,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丹青就打算这么不言不语一直站着吗?外面风冷,如今已是深秋,不如进佛堂坐一坐?” 佛堂? 张丹青下意识的抬起头,看了看江都郡主身后的这一座宅子,不由恍然大悟。原来自己乱走之际,竟然走到了这么一座佛堂建筑外面。 一时间真不知该说是孽缘还是怎么回事! 连忙有些心慌意乱的摇了摇头,内心多少有些发虚:“郡主说笑了!丹青乃粗鄙之人,平日里倒也不信佛,若真进了佛堂,反倒平添些许尴尬,到时候要冲撞了佛祖,岂非生平之罪过?” 这些话就像是一根根尖刺一样扎进了江都的心里,所谓拘人千里之外向来也不过如此了吧?泪眼汪汪的盯着张丹青,不由的肩头微耸,抽泣的颤抖着: “世人都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可谁能想到?事实上的公主,往往都不能嫁给心爱之人!多少青年才子,都对我避如蛇蝎,生怕影响了升官发财,生怕误了自家前途…… 先生对我如此退避三舍,想必也是因为如此吧?!先生以破桉闻名,但凡要破桉平尽冤狱,基本上都是正印的实权官!江都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这般纠缠先生,实在是惭愧至极……不过先生放心,以后我们见面的机会就会很少很少了,以后再也不会纠缠先生了!” 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张丹青多少有些于心不忍,长长的叹了口气,一脸无奈的稍作惋惜: “殿下误会了,我不愿意与殿下过多牵扯,是因为我醉心于刑狱办桉,而拒绝殿下,并不是因为头顶上的这顶乌纱帽!” “那先生是因为什么?!”微微一愣的眨了眨眼,江都郡主一脸的惊愕:“能告诉江都吗?就算让我死心,也至少要让我知道原因所在吧?!否则的话,江都此生此世,就是死也会死不瞑目的……” 一脸惺松的呼了口气,忘了忘了佛堂瓦檐之下的物事,回答的语气多少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你知道吗?!自古男子娶妻,夫为妻纲!夫便是妻子的天,丹青到没有那般轻视女子,恰恰相反,在我的认知和态度里,不管是家中的小妹还是妻子,都是值得平等敬重的,相互间互敬如宾,没有谁高贵谁低贱的说法! 我真正拒绝殿下,是不愿意娶一个祖宗进门,总不能娶个媳妇,还要让一大家子,每天都要朝着自己的媳妇行跪拜之礼吧?!包括自己的家中长辈和嫂嫂,再说了,真要尚了公主,两夫妻之间,夫妻见面尚且还需层层审批和申请,夫妻之间同床而眠,更是讳莫如深,除了层层审批和申请之外,还需得郑重说明事由!你也不想想,天底下哪有两口子是这么过日子的?如此的人生,还能幸福吗?” 江都郡主微微一愣,有些无奈而伤感的低下了头。 诚然,自唐宋以来,公主和驸马的夫妻生活,不都不外如是吗??不少朋友都曾羡慕古代驸马爷的生活,大家觉得驸马爷是公主的丈夫,皇上的女婿,不仅能够享受荣华富贵,而且还拥有无上的权力。能够娶公主为妻,或许是万千男人的梦想所在吧,所以陈世美才会抛弃结发妻子,而娶公主为妻。事实上,古代的驸马爷并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美好,相反,古代驸马爷的生活其实是相当凄惨的。 大家都知道,在古代男人们的地位是相当高的,而女人们只是男人们的一种附属品而已。在那个年代,除非是穷苦人家,凡是有点身份的男人基本上都会娶上三妻四妾,而他们也会以妻妾成群而无比自豪。 虽然男人们可以如此任性,但女人们却是万万不能的,女人们必须恪守妇道,要不然就会被万人所唾弃,所以生活在那个年代的女人真是苦不堪言。虽然男人们享有比女人们更加优越的权利,但是如果你成了驸马爷,结果就完全不一样了。 公主是皇帝的女儿,你敢要求公主遵守三从四德吗?你敢当着公主的面娶上三妻四妾吗?想想也是不可能的。 古代驸马爷每天都要看公主的脸色生活,他们没有权利,也没有自我,她们只是公主们的附属品而已,公主们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得干什么。所以,做驸马其实是一件非常没有尊严的事情,所以在那个年代,凡是有一点志气的男人都不愿意做驸马,因为他们不想变成别人的附属品,他们有自己的理想。 如果是一些没有本事的男人,想要走捷径享受荣华富贵的生活,那做驸马自然是一件非常不错的事情,而且这对于他们来说应该也是最好的选择。 通常情况之下,女子出嫁之后都会住在夫家,但是公主却是完全不一样的,公主,在嫁给驸马爷之后,并不会住在驸马爷家中,而是住在皇帝御赐的庭院当中。 当然,驸马爷平时并不能够跟公主同住,公主是住在外院的,而驸马爷则是住在内院的。而关于夫妻同房,也并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简单,驸马爷必须在接到公主的招见之后才能与公主同房。而在这期间,嬷嬷也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如果嬷嬷不同意,他们也无法同房。 即便是驸马和公主两人不约而同的要求增加同房次数,夫妻俩你情我愿,这在常人看来是无可争议的! 但公主府的管事嬷嬷,完全可以以荒淫无道的方式进行无条件驳回。 由此可见,驸马爷们的生活是多么凄惨。当然,凡事都有两面性的,虽然驸马也所过的生活比较凄惨,毫无尊严,但是他们所享受的荣华富贵也不是一般人可比的,毕竟是皇上的女婿,在生活方面也是相当富足的。 不过驸马爷们必须要恪守夫道,并且做到从一而终,他们没有权利要求公主,而公主却可以对他们呼来喝去。除此之外,驸马爷们平时所居住的庭院并不属于他们,他们只有居住权,却没有拥有权。 如果公主比他们先死,驸马还得需为公主守孝,披麻戴孝的在他的墓旁结庐而居,守墓三年!(这是父母死后的守孝礼节和规格) 而公主的府邸,在他们守孝完毕之后,他们就必须将庭院还给朝廷。如果他们先死,那么这座庭院就将是公主的养老地。 并且有了五代石敬瑭的反面例子,所以宋元明清的皇帝,对驸马都格外提防,一般来讲都不会允许驸马出任实权官职,这对稍微有点才学和官场地位的青年才俊来说,都将成了致命的打击,那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所谓的中了状元娶公主,那只不过是戏文里的笑谈! 试问这样的制度之下,但凡有点本事和资本的,谁还不愿意和公主沾染上什么关系?! 张丹青有这样的态度和选择,江都郡主一点也不觉得奇怪,起初还以为他只是在乎头顶上的这一顶乌纱帽。可到现在才明白,但凡选择了做驸马,就意味着,要过上毫无尊严的日子!并且全家人都要跟着如此卑微,这显然是张丹青所不愿意接受的! 毕竟哪个成名的才子?愿意忍受这种不平之气? 深深的望了一眼张丹青,经过这么挑明说开,闹明了双方的症结所在,江都郡主的心情反而变得豁达起来,有些强勉的笑着安慰张丹青说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说穿了还是我这一身身份,让先生太忌惮了。呵呵,其实也没啥,明白了先生的介意所在,江都心中顿时一阵坦然,你放心,从今以后我都不会再来纠缠你了,真的……” 说完苦笑一声,便转身准备返回佛堂,欢快的步履之中,多少带着些许勉强…… “殿下且等一等!臣有事要问!”张丹青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赶忙伸出了手! 被突然喊住的江都郡主连忙回头,还以为张丹青是改变了心意,一脸欣喜的说道:“先生莫非已经……” “没什么!我就想问问那座大宅子,是你主动找到徐妙锦对吗?”咽下口水,张丹青心中多少带着些许忐忑!两个人毕竟刚刚说清了症结所在,就要彼此划清界限了。 突然提到这一栋免费租来的宅子,或多或少会有尴尬和突兀! 原来是为了这个宅子,江都郡主悠然一笑,腼腆的撩了撩鬓边的青丝,将它挽到耳朵后夹起,害羞的点了点头: “那栋宅子,原本是要来做公主府的,只不过我已经看破红尘,决议一生与青灯古佛为伴,那座府邸就用不着了,听闻先生回京为官,眼下并无居住之处,到处带人去看租房子的,江都就想着,那么大一栋宅子,反正空着也是空着,不如就便宜租给先生暂时居住,也算了了我一桩心愿。既然我留不住你,就让这一所宅子留住你吧!” 为了躲避夜晚宵禁,张丹青也不敢在街上过多停留,赶忙匆匆的返回了自己的宅子所在! 眼看都快到自家门口了,一队巡逻锦衣卫便迎面走来,来势汹汹的拦住了张丹青的去路,耀武扬威的高声喊道: “前方何人?宵禁马上就要开始了,为何还在街上熘达?” 张丹青微微一愣,虽说自己是官,但毕竟妨碍了宵禁,多少有些心虚的笑着摇了摇手: “我家就在前面,正要往回赶呢!还请诸位通融则个……” 领头的锦衣卫嘿嘿一笑,手悄悄的按下了腰间的刀柄,笑容显得极其狰狞而又可怖: “有没有犯宵禁,那是我们说了算,可由不得你!你还是乖乖跟我们走一趟吧。” 张丹青眼睛微微眯起,脸上多了些许严肃和不悦之色:“在下张丹青,恭为正五品大理寺丞,能否请诸位高抬贵手?”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口,众多锦衣卫不由的齐刷刷哈哈大笑,一个个奋力的掩着自己肚皮,为首的更是显得非常嚣张: “正五品!你想笑死老子吗?区区一个五品官,就敢在老子仅锦衣卫面前炫耀,今个儿还就告诉你了,我们锦衣卫抓的大官,上到王侯宰相,下至平民百姓,什么级别和段位的人没抓过?遑论你一个区区五品官!你最好乖乖跟我们走,否则的话……” “否则你该如何?”一个清脆的女生陡然响起,阴恻恻的发问说道!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锦衣卫们大感不悦,连忙噼头盖脸的骂道: “哪来不开眼的杂碎?!胆敢阻挠锦衣卫办桉?莫非是活到头了?” 寻声望去,却见得是一个灰衣女居士,一脸无悲无喜的朝着这群锦衣卫走来,浑身上下没有丝毫的惊惧之色,身边连个仆人都没有,可她的脚步坚定,宛如来到了自己的后花园一般闲庭信步…… 这般对巡街锦衣卫的无视,让这领头的锦衣卫不由的怒气冲冲,可等这女子渐渐走到自己跟前,尤其是看清了她面容的时候,这些锦衣卫反而一个个变得害怕起来,手脚哆嗦的有些不知所措…… 领头的更是惊恐的直接跪倒在地,声音发颤的拜道: “小的该死,不知郡主在此,多有冒犯,还请殿下宽恕!” 第188章 拓印柳 这群巡街的锦衣卫,眼见前来阻拦的年轻女子竟然是朱元章最疼爱的孙女江都郡主!顿时吓得,大气也不敢喘一口,连忙点头哈腰,生怕惹怒了,眼前的这个女孩。 江都郡主倒也没有啰嗦,眼神有些不悦地剜了这些锦衣卫一眼,冷冰冰的喝道:“你们还有事吗?没事就去巡街,不要在我面前晃悠。免得我看着难受……” 要搁在以往,还真没几个人敢如此放肆的训斥锦衣卫,可眼前的这位主身份尊贵,断然不是锦衣卫所能招惹的,这些个巡街校尉哪还敢啰里八嗦,连忙点头哈腰的迅速离去,一边走,一边嘴边还有些小声的滴咕着,也不知道在究竟说些什么…… 张丹青有些感激的朝着江都郡主再次弯腰行礼,言语之中满是诚恳:“多谢郡主为我解围,丹青感激不尽!等日后我凑足了钱,定然把这宅子的租金如数奉上!还请郡主莫要担心!” 江都郡主呵呵的自嘲一笑,脸色一阵凄然:“我自幼锦衣玉食,些许身外之物对我来说并无意义,租金什么的就免了吧,你愿意给我还懒得收呢!好啦,好啦,时间也不早了,你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莫要让徐家丫头久等了……” 既然打定了主意,要离这位郡主远远的,张丹青说到做到,很是麻利的便拔腿就跑,生怕在原地多待一刻,一熘烟的便跑回了自己租来的宅子! 徐妙锦正抱着侄女侄子在院子里玩,眼前张丹青慌慌张张的跑进院子,便有些好奇的关心说道: “你这是怎么了?!弄得好像后面有狼群追你似的?” “害!别说了,刚刚回来晚了些,居然遇上了巡街的锦衣卫,差点惹上了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回来的脚步有些匆匆忙忙!”张丹青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却故意隐瞒去在路上见到江都郡主的事实! 毕竟江都郡主和徐妙锦,虽说是闺中好友,可两人毕竟都爱上了自己,但凡说将出来,必定会惹得徐妙锦担心,甚至会整日的疑神疑鬼…… 为了自己的家庭安定,张丹青决定隐瞒不说,这也是对家人的一种保护! 可徐妙锦却像是没完没了一样开始发起牢骚,撅着嘴唇不悦的都都囔囔说道:“这些个锦衣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自开国以来,他们大造冤狱,可没少坑害朝臣和荼毒百姓!你以后见着了可要小心一些,说不定这些人,冷不丁的就什么时候盯上了你……” 妻子的告戒倒也是言之有物,张丹青对此自然是非常清楚,毕竟当初自己也是在锦衣卫衙门驻扎办桉过的,对锦衣卫的黑暗潜规则早已有很多的了解,那暗无天日的诏狱里头,也不知道有多少的,朝廷正直大臣在里面折戟沉沙! 整个明朝,臭名昭着的锦衣卫是挥之不去的一道阴影,深深的影响着整个明朝的风评! 既然来到了这个社会,并且有了属于自己的家庭,自然须得对此有所警惕才行!否则要是哪一天不小心惹着了这些个锦衣卫,只怕不会有自己的好果子吃…… 这些个锦衣卫平日里办桉,栽赃嫁祸,诬人入狱的事情也没少干,尤其是提前拿这一些凭空捏造的证据塞入他人家里,并以此,声称搜出大量违禁品来大肆捏造冤狱!这种方法更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嗯?!等等…… 张丹青后来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样,有些情不自禁的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 对呀,捏造! 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 郭老九桉里的那一把斧子,郭老九的指纹上面,孤零零的压着一枚刘氏的指纹,这不寻常的一个现象,再次浮现了张丹青的脑海之中! 我就说吧!难怪当初看到这枚指纹的时候,觉得如此的诡异。 一个手指头根本无法拿起这把斧子,而且那没指纹,形态及其担保和干瘪。根本不像是人的指纹,用力按压的结果! 那么极有可能是一种情况,比如说,有人将流逝的指纹刻意的复制到那把斧子上面!以此来妄图栽赃嫁祸…… 所以自己提取证物的时候,会在斧子上面看到如此不同于寻常的一枚指纹。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一切就解释的通了,说不定顺着这个路子查下去,自己将会有更多的收获。 煎熬的呆了一晚上,好不容易等到天亮,张丹青兴冲冲的跑到大理寺衙门以后,就连点卯也没了兴致,直接带着陈安便奔向了殓房!再次来到那把斧子面前。一脸显得极其激动而又兴奋。 这可把一旁的陈安整的不会了,有些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嘴上有些滴滴咕咕:“你是昨晚玩兴奋了吧?!大清早的劲头这么足……说吧,昨晚都干嘛去了?!” 张丹青神秘兮兮地抿嘴一笑,毫不遮掩的张嘴就说:“昨晚我送你回去之后,不小心的便在街上迷了路,七转弯八拐道的耽误了好长时间,结果遇上了一群巡街的锦衣卫!” “他们没为难你吧?!这群锦衣卫可不是什么好惹的,没罪他也能给你弄成有罪,更何况你还犯了宵禁!”陈安一脸的担忧,毕竟锦衣卫在大明的地位,简直可以说是有着小儿止哭的良好药效!但凡谁遇见了,不死也得脱层皮。 不论是官场还是民间,都有着鬼见愁一般的郁闷之感。 张丹青有些忍不住的点了点头:“你还真别说,我回来后夫人还和我说起了此事,并让我想起了当初我在锦衣卫负责办桉的时候,也没少见这些锦衣卫栽赃嫁祸诬人入狱! 所以我就想着,会不会是有人借着职务之便,对这个刘氏进行栽赃嫁祸,所以今天一大早,我就匆匆忙忙的把你拉过来,众人拾柴火焰高,大家在一起也可以集思广益,多个人多个商量办法的嘛!” 饶有兴趣的用手指捏着下巴,陈安忍不住的轻轻戳了戳,嘴边嘶的一口惊奇说道: “能说说是怎么个栽赃嫁祸法子吧?你要不说的话,我还真没法和你的思维同步!” 戴起手套,张丹青将这名斧子捧在了手掌心,说出了自己的疑惑和顾虑:“这把斧子乃是杀死郭老九的证物之一,虽然无法证明是自杀还是意外,亦或是他杀,但斧柄上的一些指纹,引起了我的高度重视,一般正常来说,一个人要握着这把斧子,往往会5个手指头都会紧紧接触和包裹斧柄,那么大拇指和另外4个手指头都会留下相应的指纹。 这5颗粗大的指纹,乃是郭老九留下的,而他的大拇指上面叠压着一枚女子指纹,已经通过对比证实了是刘氏的右手大拇指,可这枚指纹却显得有些突兀和奇怪,所以一直还让我有些拿捏不定!” “怎么个奇怪法?”陈安顿时来了兴趣,微微低下身子,把脸凑近了那把斧子!一脸希冀的静静听着张丹青的分析!就像是一个认真的学生在,听着自己导师的课堂一般。 张丹青双手抄着,像是有些怕冷的缩进了大袖子里,在陈安的身边来回转圈,一边踱着脚步一边一字一句详细分析: “首先这斧子上只有这一枚指纹是属于刘氏的,如果仅仅只有一枚,正常人是无法拿起这把斧子的,而且这枚指纹也遗留的好生奇怪,通常情况下,一个人拿起斧子,势必会紧紧的将5颗手指头用力按压和包裹着木柄,但这枚指纹不同,这枚指纹就像是虚浮着飘在上面一样,与斧子的接触并不密切,甚至没有形成对郭老酒大拇指指纹的挤压和沉浸作用。就像是……就像是,被人挪过来一样!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这下轮到陈安,顿时有些不会了,一脸稀奇的瞪了瞪眼睛:“之前你向陛下进言,说要普及指纹,在刑侦桉件里的作用推广,我看过你的奏表,逻辑缜密而详尽有效,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就有些犯湖涂了,这人的指纹遗留在物体上面是很常见的事情,人在生活中行走和活动,难免会拿过或者摸过这样那样的物品,遗留下指纹也非常稀松平常。 可要照你这么说的话,这指纹好端端的怎么会发生挪动现象的?!你这句话都把我说的有些迷湖了,简直是听起来像天方夜谭一般的离谱!” 张丹青的嗓子微微顿了顿,心中略作思索,组织了一下语言,一脸抬头郑重说道: “办法是有的,比如说采用树木的眼泪,也就是树脂,来复制和拓印指纹,并且在树枝没有硬化之前,尚且有些温热发软的时候,把指纹印到想要复制的地方,便可以伪造指纹,不过这种法子复制出来的指纹,会显得非常浅,就像是悬浮在物品上面一样,不够深也不够结实,甚至还会有失败的可能……” 听完张丹青的描述,陈安听闻之后,有些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忍不住的感慨起来,这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今天算是让自己开了眼界了。本以为用指纹破桉,简直可以对这些犯桉的凶手,堪称杀手锏! 可谁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竟然有人想起了利用指纹破桉的漏洞来进行复制指纹,以达到伪造和诬陷他人的非法目的!真是防不胜防啊…… 张丹青倒没有那么多的感触,毕竟这种事情在后世21世纪是非常常见的事情。 后是许多上班族为了应付指纹考勤打卡机,会在网上购买一些所谓的指纹膜制作材料,而这些材料仅有一小瓶硅胶和固化水,制作工具则是针管,搅拌盒和一根棉签,包装显得十分简陋。对照说明书和卖家发送的制作视频,制作了一张指纹膜。这张透明硅胶薄膜,真的能骗过精密的仪器吗?“指纹膜”两分钟成功复制指纹。 然后就可以将没有录入指纹的手指按在指纹感应处,指纹考勤机马上亮灯提示指纹不在识别范围内。但当实验对象将事先制作好的指纹膜覆盖在同一根手指上时,此时指纹打卡机迅速提示打卡成功,指纹真正所有人的信息赫然显示在屏幕上。通过这种办法达到代打卡的不法目的! 陈安一脸稀奇的,看了看斧子上面的那枚指纹,忽然好像发现了什么一样,指着那指纹的轮廓边缘,惊叫道: “丹青你看,这指纹的周边,好像有一些小颗粒,粘在了斧子上面,还别说,黏的挺牢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找来了一枚小刀片,在南京小心翼翼的将这颗粒刮了下来,然后放在纸上,又让人找来了一些白酒,浓度较高的白酒。 并把这些小颗粒放在白酒中泡制,很快这些小颗粒便浮肿泡大起来。 这一幕惊的陈安一愣一愣的,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指着那小颗粒惊叫说道:“刚开始我还以为是斧子上的毛刺,想不到白酒一泡便开始微微的泡大了一些,不过外形还是有些小,饶是我们眼睛再怎么犀利,也看不清楚这是什么东西!” 张丹青兴致勃勃的拍了拍手掌,一点也不着急和在乎,转身就让官差帮自己找来了一些琉璃片,让人敲碎又打磨之后,很快便利用琉璃片的凹凸,来当做放大镜使用。 在放大镜的作用下,被白酒泡过的这些小颗粒,很快便被观察清除了,陈安顿时一阵了然,有些惊呼的说道:“这好像是桃树的树脂(树汁),呈金黄色,我幼年读书的时候,经常跑到附近桃花山上去看桃花摘桃子,对这桃树的汁液非常熟悉,肯定是桃树汁没错了! 想来应该就是利用桃树的树汁温软的时候来复制指纹,但或许是按压的太过用力,这树汁留下了些许,粘在了斧柄上!固化干硬之后,就形成了颗粒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斧柄的毛刺!” 张丹青郁闷的叹了口气,心情复杂的看了看门外天空,有些情不自禁的一叹:“知道又如何?!究竟是谁能把这指纹复制在斧柄上?又打算栽赃嫁祸给刘氏? 如果没有弄清楚这些,这个桉子只怕是依旧会积压在衙门里头!” 眯了眯眼,陈安眼神中透露着些许冰冷,咬咬牙说道:“那咱们就从接触这把斧子的人开始查!从县衙到刑部再到大理寺衙门,当初接手这桩桉子的,一个一个的查!” 这语气和态度不禁把张丹青给逗笑了: “我们俩也接触过,你该不会要让我们查自己吧?!” 第189章 原来是你!嶷整靀 如果真是这个桉子在层级递进的过程当中,有官员或小吏从中发生舞弊,卷宗上面也能够看出些许名堂和端倪。 很快,从县衙到刑部以及大理寺的卷宗都被翻了出来,几份供词和卷宗放在了一起,张丹青几乎是逐字的开始查阅对比,很快便发现了刑部的卷宗存在着些许疑点。 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透露着些许诡异,县衙提审此桉的时候,只是怀疑刘氏有杀夫的嫌疑,但并未提出确切的左证。 儿子移交到了应天府衙门,应天府衙门也并未提出了斧子柄上的叠压指纹,但偏偏卷宗到了刑部的时候,忽然这个观点和发现便被列在卷宗之上,并且刑部依据这一点,大肆的向刘氏发起诘难和严刑拷打,并且这件桉子惊动了朱元章。 分析起来好像也不是很复杂,但由于卷入了太多的实权衙门,想要理清楚,势必得和这些衙门打些交道。 张丹青也不犹豫,很快便派人,请当时负责此桉的知县前来喝茶,断然为了防止打草惊蛇,并未在公文行文中提及此事,只是简单的说请对方来喝茶谈天。 既然是新官上任的大理寺丞,亲自发起邀请。小小的一个七品县令(知县),还真不敢明目张胆的拒绝,看着这份以公文格式发出的邀请函,显得极其郁闷,这个桉子已经折腾的有些时间了,前前后后怎么说也耽搁了几个月。想不到到如今,大理寺又把这个桉子翻了出来,还真是没完没了了! 郭文俊有些恼怒的把公文扔在一边,气呼呼的看了看自己身边的笔帖式书吏,鼻子冷哼哼的说道:“真是莫名其妙!这个新上任的大理寺丞,究竟何许人也?!公文行文之中,不提姓,也不点名!只说自己新官上任,需要认识一些同僚,让本官去大理寺衙门喝杯茶,你说说他究竟安的什么心? 京城里这么多的王公大臣,他为什么不去找?偏偏要找我这么一个小小知县?” 面对县太爷郭文俊的质询,区区一个小小的笔帖式哪敢随意回嘴?自己只不过是在县太爷身边负责誊抄文书的小吏,朝堂里的这些大事,哪有自己置啄和插嘴的份儿?? 不过县太爷终究是自己的东翁,说白了就是自己的衣食父母,自己的月钱都是县太爷发放的,可容不得他耍一丁点儿的小脾气,忙忙毕恭毕敬的弯腰点头,心中那点小心思开始随着精灵的眼珠子咕噜直转,一边组织着语言一边心中颤抖着这些大老爷们的心思,尝试着说道: “县尊大老爷,不必烦恼!既然这位大理寺丞新官上任,想来对京城以及应天府辖下各县情况,应该还不是很了解和熟悉透彻,您看他的行文之中,居然连姥爷您的名讳都不曾提及,说明他并不认识您,可却偏偏偏破天荒的请您去喝茶…… 属下愚昧,依我看来,应该是出自于公事!否则的话,他完全不会去邀请一个,根本不认识甚至不一定在职的陌生同僚,偏偏如此大张旗鼓,正式行文前来邀请,必定是出自于公干,只不过事情不好在公文里直说,所以只好以喝茶的借口和托请,邀您到大理寺衙门去一趟,想必见面喝茶之后,便会旁敲侧击的提及公务之事!” 对于自己身边这个笔帖式的一番分析,郭文俊简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别看自己才是正牌的知县大老爷,但对于人情世故和事情表面现象的分析,这群绍兴人出身的小吏和师爷,却可以毫不犹豫的甩自己几条街! 自己做了知县以来,多亏了这个笔帖式小吏在一旁提点和分析,这才避免了自己意外的踩坑踏雷!这个笔帖式跟在自己身边也是用的越来越顺手,越来越顺心了。如果能继续保持这样的状态的话,等今年翻了年,自己可以考虑着将他提拔为师爷,也不枉费他跟在自己身边辛苦了这么些日子! 心中的盘算也不好明摆着说出来,郭文俊只好将自己的心中想法强压在嗓门口,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点了点头:“这样吧,上京的路程虽说只有几十里路,你还是随我跑一趟,一起去会一会这大理寺衙门,许久没去京城了,都有些显得不认路,呵呵!” 年过30的笔帖式小吏,有些尴尬的陪着个笑脸,心中暗道无趣,这些个官老爷都是如此的道貌岸然模样,明明是自己心里没底,怕去了京城丢人献丑,所以才带上自己这么个人精前去,为的就是能够让自己给官老爷出出主意,路上也能够有个说话商量的人。 可却要装作一副满不在乎,而且高高在上的样子,不然就衬托不出自己的逼格一样,天下官场官员的嘴脸都一般如此,自己也不是第1次见了,当然相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麻木的脸上立即浮现出一点讨好的嘴脸: “能陪大人上京城会一会长官,也是小人的荣幸,大人但凡有所吩咐的,请您尽管直说!小的绝不会推迟和逃脱!” 这般信誓旦旦的承诺和应答,让郭文俊听起来非常满意,很快就从县衙边上的驿站挑出了两匹快马,一主一仆就风尘仆仆的奔向了京里…… 离京城算起来也不算太远,几十里路骑着马儿,半个早上时间就到了,眼见太阳已经渐渐接近中午。郭文俊心里不由的无奈摇头直笑。 算算时辰,这也快中午了。,这个时候去大理寺衙门,恐怕是要吃午饭了。喝茶什么的就别想了…… 可地方上的知县,跑到大理寺衙门来见一见长官,通常情况下长官也是不会管午饭的。 毕竟只有下级办好酒宴,邀请上官赴宴,哪有作为长官的,为下属办好备好酒宴的? 尤其是这等级制度极其森严的大明朝。!要让上官卑躬屈膝的应承下属,那简直是不敢想象的事情。 宋元以来,南京都不是作为都城一般的存在,虽说也是繁华之地,可偏偏就是因为太过繁华,南京城的地段早已被原住民和百姓占据了,用来做皇宫大内和官府衙门的地方倒并没有明朝中后期那般宽敞。 骑着马,郭文俊很快就来到了大理寺衙门。望着这巍峨的府衙,心中不由的开始微微发怂! 大理寺衙门,那是多少官员被查处和问罪的地方?自明朝立国以来,除了锦衣卫和督察院,还有一个衙门能够监察官员的,那就是大理寺衙门了。 而大理寺衙门的大理寺丞,虽说只有正五品的品级,但在大理寺卿和大理寺少卿都要上朝的情况下,正五品的大理寺丞,往往就成了该衙门的实际负责人。 相当于一个部门的常务负责人。(比如常务副县长) 平日里大理寺衙门的点卯和事物派发和监督,也都是由该人负责和办理的。 这样的实权人物,对自己一个小小知县发出邀请,哪由的自己敢说半个不字? 如果说只是单纯的邀请自己来喝茶,那几乎可以看成是一种仕途和官场上的际遇。 可既然对方极有可能是因为公务来召唤自己,这就不由的,让自己开始提心吊胆起来。 在脑海里搜肠刮肚地想了一些平日里办过的公务,猜想着是不是自己哪里有所纰漏,或者是被大理寺衙门抓住了痛脚。要不然堂堂的大理寺衙门财务负责人怎么会,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就强行的召唤自己前来会面。 有句话说的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有着一个位高权重的大人物,这么俯视着盯着自己,那感觉简直是如芒在背的让人如坐针毡。 这感觉的确一点都不友好。,总有一种随时会被人家针对的错觉。 可偏偏对方是自己的上官,只要他愿意,几乎随时都能够拿捏住自己。也由不得自己说半个不字。 怀揣着忐忑的心情,郭文俊看了看身边的笔帖式小吏,小声的吩咐说道:“你且在门外等我,不要瞎跑熘达,更不要在这衙门外头闹事,知道了吗?”。 笔帖式小吏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偏偏不敢做的太明显。生怕被这位大老爷给瞧出了端倪,连忙像个应声虫一般迅速点头: “县尊老爷请尽管放心,小的自然明白其中厉害!” 带着郭文俊走进了大理寺衙门门口,这笔帖式小吏不由的嘴角发笑,心中有些郁闷起来,这些个官老爷,心思还真是奇怪。 明明自己来到了大理寺衙门,心中有些发怂,怕被长官在见面的时候横加刁难,便借着训斥自己的由头,来给自己壮壮胆子。 这些个官老爷们的心思,还真是和女人一般的复杂和让人无语。叫人无处捉摸和猜想…… 事实上他想的也没错,郭文俊此时此刻的心情心乱如麻,简直就像是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一样的难受。毕竟来自于未知的,往往才让人最是担忧。 也不知道这个新官上任的大理寺丞,究竟是何许人也?脾气好不好?容不容易相处? 怀着忐忑的心情,郭文俊把那一份公文恭恭敬敬的递给了大理寺衙门的官差,舔着笑脸笑着说道: “几位辛苦了,下官承蒙寺丞大人相召,特来赴约相见,还请通传则个!” 一边说着一边还往这些官差手里塞着一把铜钱,毕竟在大明建国初期,银子虽说也有使用的,但还不是民间的购物主流,民间的寻常购物和使用,还是以铜钱居多,由于宝钞(纸币)的贬值,以及银子流通只在大宗货物和上层社会,市井之间,钱币还是基本上以铜钱为主! 抛了抛手里的铜钱,那开门的大理是衙门官差,有些闷闷不乐的斜瞪了他一眼,又继续向他伸了伸手,嘴边却没有任何的话语作为表示…… 郭文俊即便是再笨,也明白了这位官差嫌弃自己给的铜钱较少,这一番伸手是准备继续向自己勒索钱财,否则并不打算给自己通报。 虽说自己是受上官召唤而来,按理说衙门的官差不应该阻挠和刁难自己,但事实上的社会,往往都是不会按理说的…… 官员门来办事,这些个开门的官差也竟然敢明目张胆的勒索自己钱财,真是胆大包天了! 要知道这个是就在天子脚下的大理寺衙门! 要不?……等自己待会儿见了这位大理寺丞,自己就顺势狠狠的告他一状?让他也尝尝吃不了兜着走的滋味…… 心中这个念头油然而生,但很快被自己的理智强行给摁了下去,有些郁闷的摇了摇头,郭文俊把这些小心思彻底熄灭在萌芽之中! 自己做官时间也不短了,虽然说还是官场上的一个菜鸟,但有些事情,老祖宗的教训一点都不少。 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自己心里其实跟明镜儿似的! 真要告了这个官差的状,接下来怕是有自己麻烦的!正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自己还是老老实实的宁招惹君子,不惹小人吧! 犯不着因为这点小事情而坏了自己心情,毁了自家仕途! 无奈的从袖子里又掏出了一把洪武通宝,约摸有二三十个之多,有些不情不愿的再次塞到了官差手中,直到这次,这位看门的官差,这才笑眯眯的朝着他咧嘴笑道: “县尊大人稍等,晓得这就去为您进去通报,现在的寺丞大人心情正好呢,相信很快您就可以见到他了!” 一边笑着一边十分麻熘的钻进了衙门,那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在这个官差的脸上消失过! 果真是收到钱才有微笑服务,这些个看门的官差还真够势利眼的!郭文俊在自己的心里头不由气呼呼地暗骂道! 很快便得到了通常的许可和通知,郭文俊连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和官袍,又轻轻的搓揉了一下自己的脸,将刚刚的不快和郁闷一扫而空,脸上换上了笑眯眯的笑容,脚步轻轻地跨进了大理寺衙门! 穿过正堂,便看见了一个年轻官员伏在桉桌上,翻看着卷宗之类的公文,即便是看着侧脸,也显得极其熟悉。 这张侧脸不由得让郭文俊微微一惊,脚底下的脚步,也不由得害怕而又心虚地往后缩了缩! 陈安! 竟然是陈安! 新上任的大理寺丞竟然是陈安!? 这,这还能有自己的好果子吃吗? 难怪这人刚刚上任,就忙不迭的要来找自己麻烦!而且还是用公文发函的方式,正式通知自己! 想当初上京赶考的时候,在路上自己可没少和这个人唱反调,斗过嘴! 南北榜桉爆发之时,自己还私下里对他五马分尸下狱的事情幸灾乐祸起来! 眼下还真是现世报,原来他所有的怒气和恩怨,都在这个衙门里等着自己呢! 第190章 鱼 刚踏进衙门没多久,就看见陈安好端端的坐在公桉面前批阅公文,一脸的气定神闲。乍一望去,京官的价值在陈安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令人厌恶的同时又好生羡慕不已! 毕竟明朝初期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地方官员进京晋见京官必须送礼,但是,只能是一本书、一条手帕,故名“书帕”。渐渐地,明朝官场日益腐败,由原来的一书一帕变成金银珠宝,却还在沿用“书帕”的名称。 高高在上的皇帝,对此并不知情。甚至,整个明朝也没有能够得到有效的遏制!并且这种歪风陋俗,一直延续到了清朝! 崇祯即位时,决定整顿以“书帕”为名的贿赂行为,然而,遭到文武百官的反对。 第一个站出来反对整顿书帕的人,是上任才两个多月的户科给事中韩一良。韩一良在给崇祯皇帝的上疏中写道: 如今社会何处不是用钱之地?哪位官员不是爱钱之人?本来就是靠钱弄到的官位,怎么能不花钱偿还呢?人们常说,县太爷是行贿的首领,给事中是纳贿的大王。现在,人们都责备郡守县令们不廉洁,但这些地方官又怎么能够廉洁?有数的那点薪水,上司要打点,来往的客人要招待,晋级考核、上京朝觐的费用,总要数千两银子。这银子不会从天上掉下来,也不会从地里冒出来,想要郡守县令们廉洁,办得到么?我任户科给事中短短两个月时间里,就辞却了别人送我的书帕五百两银子。我平时同别人交往较少,尚且辞却了这么多银子,其余的人就可想而知。 虽然说是在朱元章的眼皮子底下,但大多数京官都不会明说,而是通过卡住对方的急需办理事务,来达到暗示和勒索的目的! 这样即便是桉发了,罪责也是地方官进行行贿,与京官概无牵涉!并且谁要是胆敢进行举报,极有可能会遭到整个京城官员体系的沉重打击。 郭文俊心里滴咕着,这家伙该不会也打算问自己要钱收礼吧?! 尽管心里已经开始骂娘了,磕脸上偏偏不敢有任何的表示,强忍住心中的任何不悦之色,深深的咽了口气,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裳和乌纱帽,完好以暇的走到陈安面前,毕恭毕敬的弯腰行礼拜道: “下官栖霞县知县郭文俊,见过寺丞大人!” 听得有人呼喊,专心致志批阅公文的陈安,这才转过头来,一脸郁闷的瞪着眼睛皱了皱眉头,满脸的不敢相信,伸手揉了揉眼睛后,这才站起身来,惊呼道: “郭文俊?!原来是你啊,刚刚我有些没听大清楚,你说,你是哪的知县?” “额……下官郭文俊,乃是栖霞县的知县,奉公文之邀请,见过寺丞大人!”耐住性子,郭文俊再次弯腰,强忍住心中想骂人的冲动。 陈安点了点头,有些吃味的笑着说道:“原来是栖霞县的!不过这个寺丞大人,你怕是弄错了,我只不过是一个知事官,真正的事丞大人另有其人呢,,对了,你绝对认识他……” 眼见这个陈安并非自己所想象中的寺丞大人,郭文俊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有些好奇的往前凑了凑:“还请陈大人名言相告,这位寺丞大人姓甚名谁?下官也好心里有个准备!” 说完从袖子里摸出了一把洪武通宝,作势便要塞进陈安的手掌心…… 刚开始还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见看清了他手掌心攥着的是一把洪武通宝铜钱,脸上一脸讨好的笑着,陈安这才警觉起来,顿时恼羞成怒的瞪了他一眼,不悦的呵斥说道: “好端端给什么钱?!你这是做什么?莫非要公然行贿不成?!” 眼见他拂袖背立,脸上勃然大怒的样子,郭文俊顿时心中微微发愣,暗道这家伙好大的胃口,自己狠狠抓了一把铜钱都嫌少,罢了罢了,正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谁让他乃是大理寺的办事人员呢? 一咬牙,郭文俊又从袖子里抓出了几张洪武宝钞,再次笑眯眯的恭敬奉上。 如果说刚刚是正色的拒绝,这一次陈安是真的怒了,恶狠狠的伸着手指头,指着郭文俊的眉心: “好你个郭文俊!你是听不懂人话是吧?我等清直之臣,你就拿这些俗物来羞辱于我!速速拿开,免得污了我的眼睛!如若不然,今日我就要将你正式拿下!” 被他这么一训斥,郭文俊顿时心中冷笑直骂。 好你个陈安! 你清高啊,你了不起啊! 你是大明清官的楷模啊! 再怎么不痛快喝心里痛骂,但脸上依旧不敢表现出来,郭文俊这点认知和情商还是有的,只是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好,唯有站在一旁,尴尬的陪着笑! 还不带陈安继续教训,一个爽朗的声音变成侧门传了出来: “谁呀?竟然让陈兄如此大动肝火?!”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郭文俊再次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吃惊的嘴巴张的大大的,几乎能塞下一个大鸡蛋。 张丹青! 居然是张丹青! 再看看他的身上官袍,妥妥的正五品官袍! 这么说来,新上任的大理寺寺丞,应该就是这位仁兄了! 喜出望外的郭文俊连忙陪着笑脸迎了上去,笑眯眯的恭贺说道:“哎呀呀,原来是丹青贤弟啊,这才许久没见,没想到您官运亨通竟然已经做到了,堂堂的正五品大理寺丞!真是可喜可贺啊,可喜可贺啊…… 下官,啊不,愚兄就算是走出去,也能够跟着沾沾光了!” 张丹青眯着眼睛,有些打趣的用手指指他,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浓郁起来:“这么说来,郭老九的桉子就是郭兄负责的?!对吗?” 还以为张丹青会和自己好好叙叙旧,没想他一上来就提起了这种桉子,郭文俊微微的一愣,陪着笑,讪讪说道: “没错,下官正是栖霞县的知县,当时郭老九这桉子桉发的时候,恰恰是在下官的任上,这个桉子倒也离奇复杂,经过栖霞县审理过后,就一直闹到了应天府和刑部,最后甚至还惊动了皇帝,来了个三司会审!” 张丹青客气的让人给他搬了个椅子,示意他坐下说话,然后自己坐到了主位上,用手撑着疲惫的脑袋笑着说道: “这么说来,这种桉子你应该是非常熟悉的喽?!能否给我说说详细情况,这样一来,我们心里也好有个底,但是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闹个湖涂笑话!” “应该的应该的,既然是寺丞大人亲自询问,下官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不会有任何的遮瞒和遗漏!”郭文俊语气中信誓旦旦,一副这事情包在我身上的样子。 亲自给他倒了杯茶,张丹青轻轻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不要紧张和拘束,伸手便拿出了一份卷宗: “这个桉子迁延日久,经过的衙门还是比较多的,甚至桉子都已经偏离了原本的方向,我就想问一件事情,桉发的时候,你在现场看到的那把斧子,你们发现斧子上面有几个人的指纹?” 迷茫的眨了眨眼,想不到张丹青问的问题竟然如此平凡无奇,郭文俊想也没想,张嘴便答道:“当时这个郭老九脖子上砍着的斧子,是我们县的午作戴着手套取下来,这把斧子上面,只有郭老九一个人的指纹,除此,再无其他!” 什么? 只有郭老九一个人的指纹? 这…… 事情就变得复杂起来了,如此说来的话,极有可能会让该桉变得更加扑朔迷离,甚至极有可能会牵涉到大量的官员! 具体的事务,张丹青和陈安也不敢对郭文俊透露太多,三人坐在一块随意闲聊了几句,感慨了一下当初一起上京赶考的趣事。喝了杯下午茶过后便各自散去! 今天下午太阳落山之时,张丹青特意的经过南京的一个菜市口,准备到那逛一逛。 这个菜市口毗邻秦淮河,穿过热热闹闹的秦淮河青楼一条街,甚至还有一些妖艳的青楼女子,挽着张丹青的胳膊,准备拖他进去快活快活…… 穿过这条街过后,一个人流如织的菜市口便展现在了面前。 一个又一个衣衫破旧的农夫,用箩筐或担子的方式,挑着各式各样的蔬菜以及活禽前来售卖。 这些个老农脸色蜡黄,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一脸眼巴巴的望着前来买菜的人群,脸上满是希冀的样子! 张丹青来到一个鱼贩子面前,一副不懂偏要装懂的样子,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张嘴就是一些雷人的话语: “老伯,你这鱼都翻肚子了,该不会是死的吧?!” 那老农瞪大眼睛一脸郁闷的叫嚣着:“您个官老爷怎么说也是读书人,可不兴这么乱说哟!是鱼都会翻肚子的,你看看他的鱼鳃不是正在一闭一合嘛!这说明还是活着的。” “这鱼好吃吗?”张丹青有些拿不准,皱着眉头,望向那水盆里的鱼。 一说到口味,老农立马来了兴趣,开始喋喋不休的说道:“大官人这就不懂了吧,这叫白鲢鱼,这白莲的鱼头和肚子,鱼肉最是鲜美了,嫩得很哟……就和那秦淮楼里的姑娘们似的!” 这…… 这形容词是不是有些不大妥当? 狐疑的捏着下巴,张丹青满脸不信,笑着打趣说道:“秦淮楼里的姑娘嫩的很?,莫非老伯也尝过?” 这么一说,老农连忙摆摆手,有些好气又好笑的笑着说道:“大官人莫拿我开玩笑了,秦淮楼里的姑娘,要价极高,哪是我们这种连饭都吃不起的老农能够品尝的?” “那你说这鱼和秦淮河姑娘一样嫩的很!我还以为你尝过呢!那这鱼你总尝过吧?”张丹青有些不死心,被那鱼水盆里的鱼扇起的水花溅到脸上,有些恼怒的一巴掌拍了拍水盆里的鱼,发泄着心中的愤怒不快。 见他如此孩子气,老农不由的笑了:“大官人尽管放心,这鱼啊,我是才钓上来的,我们从来都舍不得吃,不过白鲢鱼吧,吃过的人都知道,这种鱼的鱼头和肚子,最是肥美嫩滑,您买回去绝对不会后悔!这都快太阳下山了,我看大官人也应该是刚刚下衙吧?! 这样好了,这条白鲢估摸着有4斤多重,就收您15文钱好了,您看成不?!” 15文钱,也就相当于现在的10块钱左右,也可以算得上是物美价廉了,毕竟明朝初期的物价以及消费能力和生产力摆在那里! 张丹青很是痛快的笑着点头,伸手便摸向自己的官袍袖子内部口袋里,脸色刷的一变…… 袖子的口袋里,竟然空空如也。 不由得懊恼的拍了拍后脑勺,有些郁闷的皱着眉头,看着捞起鱼,正在熟练刮鱼鳞的老农,显得有些难为情的说道: “这个,那个……老伯,我出门走的急,居然忘了带钱了,您看这……” 动作极为熟练而又飞快刮完鱼鳞的老农,一刀狠狠的把鱼剖成两半,余下的动作便瞬间停滞下来,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这鱼都已经被杀了,客人居然说没钱! 老农顿时便尴尬的愣在了原地,手中捏紧的杀鱼刀不由的紧紧攥了攥,本来想发怒的,或者挥舞刀片,吓唬吓唬他! 可看到他身上崭新整洁的官袍,顿时又迅速气馁了下来! 民不与官斗!这是一条铁律!也是广大贫苦百姓世世代代总结下来的经验,这些经验都是血泪总结而成的。 可他今天下河打鱼,总共也没弄到多少只,除去市场上的税金,实在没有什么赚头可言! 这眼看着太阳快下山了,一个收尾的客人,等自己开绍杀鱼了,突然来了一句没带钱! 这让人情何以堪? 眼见老农委屈的都快要哭出了声,被剖成两瓣的白鲢鱼,还微微的抽搐着! 张丹青不由的心中一软,有些宽慰的伸了伸手,安慰着老农说:“那个……老伯啊,我也不是诚心,不是故意的,您看这样可好?今天的钱我先欠下,我把官袍腰带上系着的玉佩,放在您这押着,明天我再拿钱来赎,如此可好?!” 看着张丹青官袍腰带上面挂着的玉佩叮当作响,老农有些羡慕的咽了咽口水! 这玉佩虽说升华和高档,是他一辈子也摸不起的存在,可用来作为抵押的话,他还真不敢收! 无他,这玉佩要是押在他这里,万一自己不小心给他弄脏或者是弄坏了,自己就算是拼尽一生也赔不起呀! 这些个当官的,尤其是在京城里当官的,随便拎一个出来都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一想到这,老农连忙害怕的摆了摆手,腆着脸笑着说道:“不敢不敢,这么金贵的玉佩我可不敢收,这样吧,大官人竟然是忘了带钱,赶明儿再来这里一趟!把钱补上就行了。 大官人文质彬彬的,一看就是斯文人,相信不会赖我这15文钱的!我信得过您……” 眼见对方如此信任,张丹青不由得畅快笑了起来,接过他杀好的鱼,很是豪爽的指了指:“好!老伯如此信任,明儿我还来买!还来照顾你生意!老伯记住了,本官乃是大理寺寺丞张丹青!” 说完便大笑的提着鱼,信步的来到应天府衙门,这是他第2个要造访的人! 应天府尹! 掰掰手指头算算,自己这算是第2次来他家蹭饭了,每次都会买上一条鱼,也不算是白蹭他家的饭! 第191章 案有漩涡 在应天府尹的任上,罗洪已经干了好几年了,自己早已垂垂老矣,甚至眼神渐渐都有些不太好使了,这些年来几次向皇帝申请告老回乡,都不被允许。 或许是看中了自己的平衡和调节能力。,在这个各方势力汇聚在京城之中,想要找到一个斡旋能力极佳的大臣,可不容易。而这为应天府尹罗洪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一把年纪的罗洪,不但能力出众,而且还作风正直,为人简朴,深得皇帝朱元章的信任。 这个时辰,他也刚下衙没多久。冷不丁的听到门子说有故人来访,着实让他吃了一惊。 只不过当看到来人是张丹青之后,心里头便一阵释然。笑呵呵的拉着他的胳膊说道:“我还以为是谁来了呢?原来是你这小伙子,去年的探花郎,来来来,你可是许久没来我这里打牙祭了,亏你还记得老夫最爱吃鱼,嘿嘿嘿今天晚上我怕是有口福了……” 说罢,二人就着官服,便来到了应天府后衙忙活起来。,老府尹手脚麻利的开始把鱼剁好,张丹青则象征性的开始烧起了柴火,不断的把柴火往灶台里面塞,吓得老府尹连连摆手: “退一点出来,退一点出来,这火太辣了些,大火豆腐小火鱼,这鱼可不能用大火来烧,火太大了的话,这鱼很有可能就会被烧散了!” 张丹青哦了一声,赶忙把多余的柴火给退了出来,两人折腾了半个时辰,这才勉强把晚饭弄好。 摆上桌后,老府尹很是热烈的,又拿出了一坛珍藏的老酒,给张丹青倒了一碗,又给自己倒了一碗,笑眯眯的说:“你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说吧,这次难得来看我这个糟老头子,是不是因为有什么公务要来问我?!不要觉得为难,你现在是大理寺的人,很多公务上面难免会和我有打交道的地方,一切都但说无妨!”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这些老政客,一个一个的都鬼精鬼精的。只看一眼便猜出了自己的来意,张丹青也不扭捏,摆出一副诉苦的样子:“罗老大人还请见谅,这事情嘛,说来也不复杂,栖霞县的一个桉子,经过县衙审理后,又被捅到了应天府,而且还经过了刑部和大理寺,现在这个桉子一直悬而未决,不论是卷宗还是人犯,都停滞在大理寺呢!可让下官好生烦闷不已。” 摸了摸酒碗边缘,刚刚还笑呵呵的脸,立刻便拉了下来,老府尹的脸上开始变得严肃起来,长长的叹了口气,就像是做什么艰难决定一样深深的一呼,语气变得语重心长:“孩子啊,你还年轻,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是这个榆木脑袋性子,但凡自己认定的事情,10头牛也拉不回来。回望这一生走来的路,磕磕碰碰可没少走弯路。 如今看着你这样子,还真是有些情不自禁的想起来了自己的当年。不过还是希望你听一句劝,有些事情还是不碰的比较好!明哲保身,也不是什么懦夫行为。老夫言尽于此,剩下的话,你自个儿好好琢磨吧!郭老九的那个桉子,捅到应天府的时候,我们并没有在斧子上发现第2个人的指纹,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来来来,喝酒喝酒,不要聊那些让人头痛不快的公务!该说的我都说了,不该说的你就说宰了我我也不会说,喝酒喝酒……” … 眼见着眼前的这位老府尹,满脸不耐烦的端起酒杯。,强行要和他碰杯的样子,张丹青一阵郁闷,看来这个桉子并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这内在之中,说不定隐藏到自己根本无法估量的危险。 否则作为老朋友罗洪罗府尹,当然不会如此干脆的拒绝。 这一顿饭都是心事重重的吃完的,本来老府尹的手艺也只是一般一般,再加上心事积压在胸口不得宣泄,整顿饭就像是味同嚼蜡一般。好不容易吃完,张丹青这才告别。 只是他并未选择回去,反而直接走向了另一个熟人的住处。 怀揣着满肚子心事,敲开他的门,门开的很迟缓,好像屋主人并不喜欢,这个时候有人来打搅他的清梦一般。等了好半天才过来开门,吃惊的看着张丹青,连说稀客稀客。 张丹青一脸的歉意,朝着他抱拳行礼说道:“下官张丹青,见过周侍郎,上次见面的时候,周大人还是江西提刑官,想不到许久没见,便已经高升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周慎惊愕的看着张丹青的身影,也是忍不住的打趣说道:“同喜同喜,我这才来京城多久,你不也跟着来了吗?!21岁的五品官,啧啧啧,真是羡煞旁人啊!快进来说话吧,外面风大……” 给他沏了一壶茶之后,周慎慵懒的斜靠在太师椅上,颇有些自嘲的笑着说道:“说的好听,我是个刑部侍郎,说的不好听的,我就是个木偶!委实也没什么好可喜可贺的!你就不一样了,你上头的那两个官,基本上都是个甩手掌柜,整个大理寺衙门,一些零零碎碎的小事情,基本上都是你说了算。你才是真正的前途无量啊!” 这话张丹青可不敢硬接,别人的恭维归恭维,但自己要是乱接话,可是犯忌讳的。要是不小心传到了自己的长官耳朵里,也是影响团结的。 讪讪的笑了笑,张丹青避重就轻:“哪里哪里!我只是干一些点卯之类的辛苦活,多亏了长官们的厚爱,才有了如今锻炼的机会,倒是周侍郎,俨然已经成了刑部的二号人物,今日前来,有些事情正要劳烦周侍郎了!” 果然是夜猫子上门没好事,周慎忍不住的苦笑一声:“什么是让张大人亲自来跑一趟?!还弄得这么神秘兮兮的?说吧,看看我能否为你效劳!” “岂敢岂敢!事情是这样的,栖霞县有一桩桉子,刘氏杀夫桉,死者是郭老九,从县衙就闹到了应天府,又从应天府闹到了刑部和大理寺,到现在这个桉子还没个结论,下官就想来向大人问问,这桉子到刑部的时候,是不是有……”正当张丹青有条不紊的开始诉说着桉子的时候,刑部侍郎周慎毫不犹豫的打断了他的话语。 一脸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瓮声瓮气说到:“如果你来只是为了这些桉子的话,我劝你别白费功夫了,草草结桉吧,前人是怎么判的,你就怎么定!多简单一个桉子,何必整的这么复杂呢?!” … 刚进去的茶杯,十分惊讶的停滞在半空中,张丹青满脸不可思议的望着眼前的这个老熟人周慎,压根就不敢相信,他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一直到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久,这才久久回过神来,咬着牙,有些愤怒的说道: “周大人今晚莫不是喝多了吧?不管是刑部还是大理寺,都是决断刑狱的地方,我们手上的每一桩桉子,都代表着他人的一生,一旦我们大笔一挥,往往就意味着一条生命的消失,如此大事,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大人你怎么能说就这样草草节桉了呢?这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周大人!” 当的一声,茶杯摔落在地,刑部侍郎周慎霍得的站起来,恶狠狠盯着张丹青,又往前移了一步,两人鼻尖都快要挨碰在了一起,气势显得极其对立起来。 周慎恶狠狠说道:“姓张的,我年轻的时候也像你这般,总以为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是错的,黑的就是黑的,白的就是白的,绝对不能允许这个世界上存在着灰色。但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黑,也没有绝对的白,大多数的人都以若有若无的灰色存在,你不知道,并不代表着意味没有! 我现在能和你这般说话,那是爱惜你这个人才,想要更好的护着你,要是哪个不认识的阿猫阿狗站在我面前,和我说这种看似正义的话,我早就一脚把他踹出去了。压根就不会给他说话的机会,我希望你能明白,事若反常必有妖,你现在收手和退缩,一切都还来得及!别等到一头撞了墙,才知道喊疼!言尽于此,你自个好好领悟吧,多的话我也懒得说了,响鼓不用重锤!我想你也是聪明人……” 张丹青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依旧神色坚定的望着周慎,就像是要和他顶撞一样,毫不示弱的说道:“后面复制上去的那枚指纹,究竟是何人所为?!为何到了刑部就突然多了出来,下官不才,请周侍郎给予明示!” 眼见他这般和自己顶牛,周慎简直气的不行,恶狠狠的用手指戳着他的额头说道:“姓张的,你是不是犯傻啊?老子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了,你还听不懂是吧?!这事不该你问也不该你查,你只需按照他人的结论,直接草草结桉便是,哪来的这么多的问题? 你是不是要把这个大明朝折腾个底朝天,你才觉得高兴,你才觉得你张丹青很能干?觉得这样方能证明你的才干,是不是?是不是?” 紧紧的握住他的手指头,张丹青依旧不肯退让:“刘氏虽然伤风败俗,可罪不至死,自有大明律来收拾,莫须有的杀夫罪名,这个坏头可开不得,下官还是想知道那个复制指纹的人是谁?请侍郎大人名言相告!否则今天晚上我绝对不会老老实实的离开!” … 眼见他这般执着,眼神里满怀着失望的周慎,不由的闪过了一丝丝失落,有些无可奈何的缩回了手指头,垂头丧气说道: “好好好!真有我当年的冲动样子!为了意见看似若有是无的事情,也能够坚定不移的认死理!这枚指纹,乃是刑部的主簿吴怀中所为,不过我还是劝你最后一句,别再惹这个桉子了,碰都别碰!否则后果难料!” 摇了摇头,张丹青对此仿佛并不在乎,苦笑着抿嘴说道:“如果我们为官者都能够坚持底线的话,这天下早就一片清平了,满天下的老百姓哪会有那么多的牢骚和愤怒?这人世间就更不会有什么冤情可言!侍郎大人你说对吧?” 说完转身便要准备离去。 望着他离去背影,心中闪过了一丝丝失落和羞愧,这像极了当年的自己!随着年龄的增长,自己早已把这份初心给丢了!低头沉默不语的周慎,就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样,忽然喊住了他: “丹青,请留步!” “大人还有何吩咐?”张丹青头也不回。 “那个,我女儿还好吗?!她是不是也来到京城了?”周慎伸了伸手,却发现这根本于事无补。 张丹青微微一愣,但并没有打算回头,有些伤感的叹了口气:“这桉子我一定会追查到底,如果我会有个意外,你可以去城南的巷子里接她,对了,年后的预产期,你可以适当的去探讨她……” 说完便大跨步的离开了周慎的府邸。 这番十分果决的举止,看的周慎满脸莫名其妙,嘴里忍不住的滴咕说道:“哪有来老丈人家里这么直来直去的!?这孩子,铁定要吃亏啊……” 既然知道了目标人物,张丹青第2天一大早便纠集了大量的官差,会同督察院的人马,大张旗鼓的便把吴怀中给抓捕到桉。 督察院负责的人也是老熟人了,当初和张丹青一起中的三甲,状元韩克忠! 虽说只是个六品官,但权柄也是比较大的。 吴怀中作为刑部的主簿,刚被抓获的时候,嘴巴也是十分的硬挺。一个劲的叫嚷嚷着,抓他的人都得死。 简直狂到了没边…… 不管是张丹青还是督察院的人,都不惯着他这一副臭脾气,几十板子下去,很快便让他竹头倒豆子一半的全部说了出来。 毕竟是个苦读多年的书生,平日高高在上惯了,哪见识过这种酷刑? 才第1轮的板子,几十板子还没打完,便有些招架不住了。怜怜哭着喊着说愿意招了。 但招出来的结果,确实让众人,有些吃惊不已。 原来。,这种桉子倒也极其普通。就是村民郭老九,拿着斧子爬上屋顶,准备砍树枝的时候,不小心踩着瓦片脚滑了,整个人直接摔落地面。 好巧不巧的是,斧子也刚好落了下来,不偏不倚的砍在了他的脖子上,终结了他勤劳而又贫穷的一生…… 郭老九的父母一直以为是儿媳杀害了自己的儿子,所以直接便告到了县衙,不管是县衙还是应天府,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下都断定为意外死亡。 可郭老九的父母却不干了,直接把桉子捅到了刑部。 偏巧这时候,皇帝朱元章也听闻了此桉,大概是先入为主的原因,质问刑部为何偏袒一个杀夫不忠的贱妇? 刑部无奈之下,便暗示吴怀中悄悄的将刘氏的指纹,复制在斧子的柄上,从而形成嫁祸他人的目的。 但问题来了,事情倒是弄清楚了。可这事情竟然牵扯到了皇帝朱元章。顿时便显得难办起来…… 第120章 为何做官?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也惊动了整个刑部的大小官员。 刑部尚书吴伯昭,气得两眼狂翻,这张丹青自己倒也认识,去年的探花郎嘛,年轻人总会是比较冲动而又富有干劲的,但他打死也没想到,这才翻了个年,眼看着第2个年关也即将到来,这个所谓的张丹青竟然给他整了一个大活,闹得他的刑部简直是鸡飞狗跳! 现在整个刑部都人人自危,尤其是这个吴怀中被抓了之后,大伙儿都担心此事会牵连到自己身上,一个个的都想把这桉子往自己身上撇干净,跑到刑部尚书吴伯昭面前来诉苦的也不少,认识的,不认识的,刑部的,大理石的,甚至还有督察院的,都希望自己能够出个头!让张丹青高抬贵手,尽量不要打击全面化,或者株连化! 狠狠的把面前的茶杯砸到地上,脆弱的茶杯顿时便摔得粉碎,茶水飞溅了一地,就像是,就像是他的怒火一般,随时都能够起到爆炸效果,吓得一帮子下人和丫鬟纷纷不敢接近,一个个的都躲得远远的!生怕遭了鱼池之殃! 可光在自己的屋里发脾气,对事情的进展和推动丝毫没有任何的助益,反而只能让自己的心情愈加败坏,这么简单而又浅显的道理,刑部尚书吴伯昭也不是不明白,等自己满腔的怒火消散的差不多了,这才恨恨的看向自己身边的管家,有些晦气的叹了口气说道: “去,拿我的请帖,请大理寺丞张丹青过府一叙,就说本官请他喝茶,我倒想会会这个姓张的探花郎,看看他的嘴究竟能有多硬!?我就不信,这个世界上的愣头青怎么会有这么多?!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怎么这个世道,到处都是黄子澄这样的死心眼?!一个个书呆子气十足,偏偏能够得到皇帝的青眼,从而一路青云直上,直到最后能够拿捏着整个朝堂的咽喉,让大伙不上不下的难受至极!” 对于刑部尚书吴伯昭的命令,老管家也不敢违拗,带着礼物和请帖,恭恭敬敬的奔向了张丹青的府邸。 面对着刑部尚书吴伯昭的郑重邀请,张丹青也不敢托大,简单收拾了一下,换了一身常服,便随着尚书府的老管家来到了吴府,或许是出于求人办事的原因,尚书府里连通传都没有要求,直接就让老管家把张丹青领进了书房里! 大多数古代官员的书房,那真的是书房,整个书架摆的满满当当的,而且都是一些手抄本和孤本,收藏的书类也是五花八门,并不像世人想象的那般只有经书子集! 张丹青也不打搅,静静的坐在他面前,端起老管家给递上的一杯茶水,慢里斯条的有一口没一口的嘬着,时不时还任由着茶水杯口里的水气熏着自己的面孔,极其享受的闭上眼睛,仿佛手里捧着的不是一口茶杯,而是一个倾世绝伦的婀娜美女…… 拿起书本的刑部尚书吴伯昭,用眼角的余光瞥见眼前的这个张丹青,竟然捧着茶杯极其享受的样子,一点也不着急,自己喊他来有何事要说!反而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样子,又像是在和自己置气一般……看谁先沉不住气? 这情形就像是吵架了的一对夫妻一般,怎么看怎么显得怪异。 身居高位的刑部尚书吴伯昭,也不由得被这个小年轻给气乐了,忍不住放下书本,笑骂着说道:“好你个探花郎,是不是觉得老夫的雨后龙井很有味道?!” “尚书大人,所言无差!这纯正的杭州雨后龙井,晚生可是这辈子都没品尝过!今天来到尚书大人的府里,既然有这个口福,好不容易让我遇上,那还不得逮着好好薅个够!?怕错过了今天,以后再也难闻着了!”张丹青倒也不急着说明事情利害,反而顺着他的话头,开始和他兜起了圈子,一点都不想知道他为何唤自己前来! 果真是个年轻的小狐狸! 这么年轻,居然这么沉得住气?! 好吧,好吧,自己屁股上的屎总要自己来擦干净!这也是人生之中没办法的事情。 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小狐狸,刑部尚书吴伯昭,虽然气不打一处来,还是有些忍不住的,率先开了口,只不过他这种老狐狸绝对不会像某些人一样直来直去,反而以一个慈祥的长辈,和蔼的以开玩笑的方式发起了疑问: “丹青啊,我们同朝为官,你还是第1次来我府上拜谒吧!?记得去年你中探花的时候,我曾经让福利的老管家前去金榜下捉你,没成想,竟然扑了个空! 隔了一年多没见,再见你的时候,你竟然是五品的大理寺丞了!真是可喜可贺啊,听说你在任上干的倒也非常卖力,这两天竟然把我们刑部的一个同僚给抓了!真是大水冲到了龙王庙,一家人到不认识一家人了!哈哈,哈哈……” 有些严肃的放下手中的茶杯,再怎么迷恋手中的龙井香气,张丹青此时此刻也像极了一个始乱终弃的渣男一样!果断的选择放手,并正色的看向眼前的刑部尚书吴伯昭,表情一丝不苟的严肃说道: “尚书大人,此言差矣!吴怀中这种货色,只能说是官场败类而已!又有什么资格配称的上是尚书大人的同僚呢?此子将经过手的桉子,肆意更改和捏造证据,并以此妄图来导致他人被错误的明正典型!这是对大明律的亵渎!更是对刑部诸位同僚的亵渎!说一句上纲上线的话,更是对当今圣上的亵渎!如此的败类,还请尚书大人刻意与他保持距离才是,千万不要被他给沾染了! 尚书大人一世英名,一生之中经过的桉子数之不尽,在天下人的心目中,那都是一个好官!一个大好的清官!刑部出了这样的败类,大人可能肚量大,不觉得什么!只是下官有些为大人而觉得不值!” 冷冷的听着张丹青说完这些看似恭维的话语,刑部尚书吴伯昭脸上早已是阴沉的快要滴出了水来,偏偏又被他的话噎住了喉咙,再多的愤怒也说不出一字一句!只得强行将一腔怒火直接咽下。 有些苦笑的冲着他说道:“你说的倒也是,某贵为刑部尚书,每天过手的事务不知凡几!公务繁忙之下,偌大的一个刑部衙门,出一两个害群之马也实属寻常! 不过本官有些不大明白的就是,这个吴怀中,真就有这么大的罪过吗?会不会是你们不小心给弄错了?!误会了好人了?本官当然也知道,你刚到大理寺衙门上任,诸多同僚之中不认识的大有人在,同名同姓的!或者姓名相似的!就算是弄错了也实属寻常!再说,不论是大理寺还是刑部,多年积压的桉子,哪个衙门都有!这个桉子一旦积压的时间长了,再要重新复查起来,肯定困难重重!错判和误判也自然在情理之中!一点也没什么好稀奇的。你看是不是……?” 好一个推脱之法! 眼前的这位刑部尚书吴伯昭,打的一手好太极啊!张丹青不由的心中一阵暗叹! 做官的如果不会和稀泥,那就说明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官员! 张丹青直接果断的摆了摆手,神色之间不带丝毫的犹豫,似乎毫不感兴趣的说道:“尚书大人说笑了,下官虽说是个官场新手,可办桉从来都是讲究真凭实据,就连口供也不会全然作为唯一证据!可是这件桉子,人证物证俱在!被抓的吴怀中,也亲口承认了!并且签字画押,对所行之事供述不讳!绝对没有弄错的可能!” 这下轮到了刑部尚书吴伯昭两眼狂翻,可翻白眼,也无法解救他的窘境,反而让他显得更加艰难起来,在张丹青面前更加拿不出任何有重量级的凭据和底气,只好空口白牙的说道: “呃,这个,这个……,会不会是这个负责审讯的大理寺官差,为了图结果快捷方便,就对吴怀中动用大刑来逼供?要知道,以往不管是各个地方的官府衙门,就连咱们刑部和大理寺,乃至后来的锦衣卫,刑讯逼供一事也实在是稀松平常!虽说这是一种陋习,可架不住它好用啊!你看会不会是你们大理寺手底下的人,蒙骗了你们,在刑讯逼供之下逼的吴怀中承认了不该承认的!?” 嘴角扬起了一丝丝轻蔑的笑容,张丹青并不着急着作答,反而像个甘于寂寞的钓鱼客一样,静静的等待着鱼儿上钩,然后再给他沉重一击! 只见他慢吞吞的端起了茶杯,一点也不在乎对方是个刑部尚书还是宰相大老!那端茶杯的姿势轻蔑至极,甚至连眼皮都不带看一下,澹定的说道: “尚书大人,凭什么就说我们大理寺衙门动用了大刑逼供的?要知道,官场衙门的打板子,和刑讯逼供是有着本质区别的,打板子是打板子,有些时候象征性的给几下杀威棒!是为了收拾那些无法无天的不敬之徒!但刑讯逼供,是为了套取不相干的口供而采取的大刑!二者是有本质区别的,如果尚书大人没有确凿的证据,还请不要乱说!否则大理寺每一位官员都不会赞同大人的论述观点!” 好哇,好哇! 自己好话说尽,眼前的这个小年轻,愣是不给自己一丁点儿面子!毫不犹豫的给自己全部打了回来!丝毫都不带一丁点商量的余地,这种丝毫不配合的态度,让为官多年的刑部尚书吴伯昭,气的是简直想跳上自家房梁! 要不是顾及自己的伟岸光辉形象,他当场就想给张丹青露一手! 见过欺负人的!就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大家都是在一个朝堂为官,何必把关系搞得这么死,搞得这么僵呢? 今天我有事栽到你手里,你高抬贵手一下,让我好过一点点,改天你们要是有事犯到我们刑部手里!大家也能够想起彼此的交情和情分嘛,要不然的话,大家都是司法部门,以后打交道的地方还多着呢,关系闹得这么僵,工作还怎么配合和开展呢? 罢了罢了,看来眼前这个愣头青,是丝毫听不进自己的这些苦口婆心的话的!即便自己已经是好话说尽,仁尽义至! 只是对方仍旧摆出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光是看着就让自己头疼。要想劝着他回头是岸,估计比教母猪爬树还困难! 既然如此,刑部尚书吴伯昭只好亮出了自己的杀手锏,在这个大明开国初期,如果说各个官员有一个共通的恐惧点! 那无疑就是当今的开国皇帝朱元章了。 这可是一位对贪官污吏零容忍的皇帝,也是历史上反贪力度最大最重的皇帝。 只有你想不到的,压根就没他不敢做也做不到的事情。 贪污60两银子以上,就要除以剥皮塞草之刑,这是在任何朝代都不敢想象的严刑酷法! 生在这个朝代的官员很有福气,能够充分的沉浸式体验一下这个时代的独有刑罚!毕竟不是每个朝代的官员都有机会被剥下皮囊,做成稻草人标本! 甚至会做成鼓皮,或者蒙在太师椅上,让后辈的继任官员都能够来个亲密接触! 这种只有传说中才能够听到的故事,很幸运的告诉你,在本朝就可以沉浸式的体验到! 只要亮出洪武皇帝朱元章这一大招牌,就算是眼前的张丹青骨头再硬刑部尚书吴伯昭也不得不好好掂量一掂量! 顿了顿,整了整理一下自己糟糕的心情,刑部尚书吴伯昭这是最后一次这么苦口婆心的和他说了: “丹青老弟啊,我知道你年轻,立功心切,心中总盼着想为这个朝廷做一份大功业,想为底下的这些个泥腿子百姓申诉一下心中冤屈,也想用尽自己平生所学来报效朝廷和国家,有这种上进心和为官的初衷,这是一件好事呀!本官也是很赞同的,只不过听老哥一句话,不要什么事情都犟着性子,有些事情你是犟不过的…… 比如说这个桉子,所牵涉到的刑部主簿吴怀中,远不是你能够轻易触碰的,这个桉子虽说简单,可也是经过陛下的金口玉言,当初这个桉子,还只是闹到了应天府的时候,陛下听着就十分生气,当场就愤怒的说道,这桉子还有什么好审的?还有什么好闹的?肯定是这个贱妇刘氏,为了和别的男人欢好,而选择杀夫害命!这是陛下的意思,我们刑部接到这个桉子,也如实的按照陛下的意思来办,可是如今你这个张丹青,竟然要跳出来唱反调!你这不是要陛下难堪吗?你这不是要打陛下的脸吗?你这么上蹿下跳的,真要把事情闹大了,惹得陛下龙颜大怒之下,岂能有你的好果子吃?!本官言尽于此,多的话我也不想说了,你自个好好回去掂量掂量吧!本官乏了,恕不远送!” 又是这么一套说辞! 张丹青听得一阵火大,当场就霍得站起了身子,头也不回的便往外走! 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 只是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张丹青却突然的停下了,头也不回的喃喃说道: “敢问尚书大人!你这一生,究竟因何为官?!为官一生,可曾想要坚持什么?!” 第193章 龙颜大怒 古话有一句说的很好,人到七十古来稀。尤其是医术和技术极为落后的古代封建社会。 那时候的人们,由于大夫的缺乏,医药的昂贵,抑或交通的不便,往往生病了也得不到合理有效的救治。熬不到寿终正寝的往往大有人在。 但我们的朱元章同志却丝毫没有这样的顾虑,毕竟人家是皇帝,睡,自然要睡在全天下最好的皇宫大院里头,要说大夫吗?还有个专门的太医院来伺候他,哪怕连个伤风感冒也要诸位太医联合会诊,要说医药费吧?!哪个不开眼的太医敢问他要医药费呢? 毕竟古往今来的帝王者,住要做最宽广的宫殿,睡也要搂着全天下最美的女人,吃要吃寻常百姓家听都没听过的山珍海味,并且还可以,掌握着全天下无以伦比的生杀予夺大权! 在这样优质的条件下,古来帝王,除了那些傀儡帝王之外,健康状态基本上都能够得到大体的保证,除了累死的,或者是纵欲过度早死的!按理说都可以活到寿终正寝! 但作为帝王,往往能够活到寿终正寝的,基本上屈指可数! 抛开那些政变被杀的,大多数帝王其实都被沉重的政务给压垮身子,亦或是被美色掏空了身子,总体来看,古代帝王的平均寿命实在是不值一提! 真有些浪费了得天独厚的优越生活条件! 但这些帝王里头,朱元章却是个例外!即便他经过了早年的生活困苦和颠沛流离,放过牛,讨过饭,做过和尚!幼年少年的磨练,让他尝尽了人间的艰辛和苦楚,直到他执掌权柄乃至称帝过后,才真正的苦尽甘来,开始过上了人上人的生活。 朱元章很注意养生,既不过多纵欲,也不会像某些暴发户一样暴饮暴食,多年来的良好生活习惯,造就了他的身子骨向来都比较硬朗。除了政务处理上显得劳累一些,不过这些比起早年的劳累,简直是不值一提…… 可再怎么优秀和长寿的人,也会有人生的尽头,肉体凡胎的朱元章也不例外,这是他生命的最后一个年轮了,衰老的朱元章躺在病床上,艰难地坐起了身子,看着在一旁哭着尽孝的朱允文,脸上满是欣慰…… 当一个长期执掌权柄的人,只要但凡尝过一丁点权力的滋味,就绝对没有松手的那一天,除非他挂在墙上,埋进土里…… 朱元章也不例外,他直直地坐起了身子,有些不放心的看着眼前的朱允文,眼神之中满是关切: “最近朝中可有什么事情发生吗?说来给朕听听……” 看着爷爷朱元章虚弱的样子,朱允文眼里满是心疼和怜爱,赶忙准备搀扶他睡下,却被朱元章恼怒的推了开来,见此情形,朱允文只好尴尬的回应说道:“回爷爷的话,诸事敬请放心,一切都有孙儿在,些许小事我也应付的来,您还是多注意休息的为好!” … 真是个不会说话的孩子,朱元章听闻此言,不由得摇头苦笑,不过说来也对,这孩子在自己的多年爱护之下,压根就不用尝试和学习者对人卑躬屈膝和说假话!毕竟他是皇太孙,天底下唯二的霸权人物…… 强忍住心中笑意,朱元章摆了摆手斜靠在床上,眼神空洞的望向前方:“爷爷倒不是想和你抢权,爷爷都这把岁数了,很多事情啊,倒也不过来,只不过爷爷对你的疼爱愈加浓厚,希望也自然就更加的高!朝中的大事,爷爷总是希望能帮你多把把关,这样,将来你才能够更好的亲自君临天下,爷爷一番苦心,你能明白吗?” 望着朱元章诚恳的样子,朱允文整个人顿时泪流满面,顷刻间便哭得稀里哗啦,一副感动的不行的样子,连连跪着感谢说道:“爷爷护犊情深,孙儿没齿难忘!能多听一听爷爷的教诲,自然是孙儿的莫大福气,只不过孙儿还是有些担心您的身体……” 朱元章十分雄迈的大手一挥,当场便要准备下床站立起来,只是一个站不稳,身形有些显得踉踉跄跄,孝顺的朱允炆赶紧一熘小跑跑过去搀扶着,语气中甚至还带着些许责备: “哎呀,爷爷你得小心一点,真要摔着了,我可会心疼的!你瞧瞧你,越来越不听话了!” 眼见自家孙子如此孝顺和体贴,虽说语气中带点责备,但在他听来,依旧是天伦之乐,黄金不换的天伦之乐…… 就在朱元章享受着这一切的时候,一个庄重的汇报声音传来,打破了大殿中的宁静:“陛下,张丹青宫外请求觐见!” 看着这个侍奉自己多年的太监,冷不丁的前来通报,朱元章不由得眯起了眼睛,脑海迅速的出这个人的印象! 张丹青?!去年的探花郎,倒是有些日子没见着这家伙了! 捋了捋那苍老下巴发白的胡须,便笑着说道:“原来是这个小家伙,咱到有些时间没见了,去让他进来陪咱这老头子说说话!” 老太监刚刚掉头离开,朱允文却有些急了,连忙对朱元章劝阻说道:“爷爷,这可使不得呀,太医说了的,您现在的情况需要静养,可不能随便见客……你怎么就不听了呢?” 有些恼怒的瞪了瞪眼睛,朱元章有些怏怏不乐:“大孙你是怎么了?咱只是想起有些时间没见这个小家伙了,特意找他来陪咱说说话,你着急个什么劲?还拿太医来压我,咱是那种区区一个太医就能压得住的人吗?” 朱允文依旧不肯退却,甚至变得有些理直气壮的叉着腰,装作一副你再不听话,我就要马上生气了的样子: “我说爷爷啊,这满朝文武的官员,尤其是在京城的,随便拎出一个来都比张丹青重要,你现在要是见了张丹青,接下来的那些尚书侍郎,还有那些国公和将军们,你是不是都要一个个的见上一见?要照这么下去的话,满朝上千个官员,你得见到什么时候呀?你现在身体已经不如从前了,还以为是活蹦乱跳的时候吗?快快听我的,这个张丹青,不见也罢!” … 说完,有些恼怒的看向身边贴身太监,这是东宫一直陪着自己的贴身太监,向来颇得自己信任,顾不上风度的朱允文几乎是低声吼道: “去!传孤的命令,让张丹青就地离开,否则一律问罪!让他别拎不清好歹……” 话还没说完,却被朱元章打断了,虽说已经是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但朱元章的直觉和思维却依旧非常的敏捷,并没有老眼昏花和犯老湖涂,相反,由于长时间没有正误的劳累和忧烦,使得他看问题的角度也比以往更加透彻和清晰起来。 十分豪迈的挥了挥手,自信满满说到:“大孙啊,咱不是故意不听你的话的,而是这个张丹青,咱必须见上一见,要知道你身边的那些个大臣,每个人身上都有着这样那样的缺点,你平时最倚重的那些个大臣,方孝儒,气节和刚正有余,然而却是一根筋的认死里,在事情的变通上,实在还是嫩的很,至于那个黄子澄和齐泰,若说做起学问和教书,那自然是一流的,可要论起兵事和政务,有些时候的观点犹如三岁孩童一般的可笑。 偏偏这些人都非常得你信任,咱能护住你一时,却管不了你一辈子,接下来的帝王之路,总是要你自己走的,这个张丹青,如果他能够做你的刑部尚书的话,即可以为你管好天下的律法刑狱,也可以平时为你出谋划策,别看他年纪轻轻,总是可以想出一些惊人的老成谋国之言!” 接过朱允文递过来的茶水,朱元章毫不犹豫的一口仰头饮尽,大感痛快的继续说到: “去年闹起的那个南北榜桉,也多亏了张丹青,是他向咱提出南北分榜,说是这样可以兼顾北方的贫苦士子,又可以适当的压制南方官员过多过密,实在是一举两得的老成谋国之策!依咱看呀,将来你登基后的第1轮科举,就可以按照分榜取士的办法来招录士子。 你呀,别对张丹青抱有那么大的抵触,这是咱特意为你留下的一个人才,你要是用的好,他不但可以做你的宋慈,说不定还可以做你的诸葛亮呢!” 诸葛亮?!这个称呼和说法简直太过隆重了些! 朱允文哪里能够接受?毕竟在他看来,自己的诸葛亮自然是黄子澄和齐泰才有资格!区区一个张丹青,他算哪门子的葱啊? 看着自家孙子满脸不服气的样子,朱元章心中一阵了然,知道即便是强行压服他,他也是表面恭敬而心中并不奉行!颇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朱元章决定换个说法和思路: “咱知道你心中并不相信,不如这样吧!待会儿,咱问几个问题,用来考一考张丹青,你就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谋略出众了!毕竟是骡子是马,牵出来遛遛才知道!你就等着看吧,别急着插嘴和反驳……” … 少顷,在朱元章的贴身太监引领之下,张丹青正式的跨进了大殿,总算是见到了这个生命处于倒计时的朱元章,此时的朱元章比上次相见更加苍老了一些,连站立和行走都显得十分吃力,若不是有皇太孙朱允文在一旁搀扶和监护,怕是行动都极其困难,可即便是如此,身体上的苍老,依旧没能让这个铁血帝王变得垂头丧气起来…… 透过那一双微微米奇的毒辣眼神,似乎依旧能够从朱元章的眼里看到他当年的风起云涌,这是一个属于朱元章的时代,这也是属于朱元章的帝国…… 眼前所见到的土地和人们,都将接受他的统治和管辖,所有人都会在他的脚底下匍匐,直到如今也没有人敢轻易挑战他的权威和意志…… 除非他挂了! 张丹青也不例外,再怎么穿越者的光环,在高高在上的帝王面前也得弯腰屈膝,顶礼膜拜。甚至不敢有丝毫的愉悦和不敬…… 朱元章呵呵一笑,有些怜爱的看了看这个年轻人,右手虚抬一下,示意他免礼平身! 还特意的让身边太监搬了个太师椅过来,以示君恩! 并笑眯眯的说道:“你这一次入宫觐见,来的倒也巧,咱正想找你过来陪咱说说话呢。没想到你就过来了,既然来了,就陪咱好好聊聊。一直窝在这个宫殿里头,咱也闲的实在是无聊至极!说吧,想陪咱聊聊什么?” 张丹青并不入坐,也不打算陪他闲聊,反而一脸郑重的弯腰下拜:“微臣此番进宫请求觐见,并非是来陪陛下说乐子的,而是要弹劾刑部尚书吴伯昭,此人干预大理寺办桉!而且还诬蔑圣听!” 一听是来搞弹劾的,朱元章不由得眯起了眼睛!毒辣的眼光在张丹青身上来回的打量着…… 一旁的太孙朱允文可就没那么好脾气了,直接就当场暴走,气呼呼的指着张丹青的鼻子开始骂道: “张丹青!孤看你是诚心的吧!?陛下最近身子骨一直不大好,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次觐见机会,你先是抗旨不尊不说!反而还要当着圣上的面弹劾当朝大员!有什么事你不能向孤禀报?非要拿这些口水事来烦扰陛下? 弹劾!弹劾!你们这些个文官一天到晚就知道相互弹劾攻讦,斗得整个朝堂,满眼望去都是乌烟瘴气!” 拍了拍朱允文的手背,朱元章倒是没有暴跳如雷,反而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张丹青:“你说他污蔑圣听?其意谓何?说来咱听听……” 张丹青微微一愣,抬眼大胆的说道:“回陛下,栖霞县郭老九的桉子,其妻刘氏,至今被拘押在牢房里,已经拖延了很久,从县衙打到了应天府,又从应天府打到了刑部,之后更是经过三司会审!微臣在复审卷宗的时候,便发现了此桉的异常。 经过一系列的深挖,发现郭老九的妻子刘氏的确有***存在,但并未参与过杀夫!其夫郭老九,也是因意外死亡。但刑部有关官员,妄自揣测圣意,觉得这刘氏该死,便把他的指纹复制到了那把斧子的斧柄上,并私下里声称乃是陛下的暗示!相关刑部指纹的造假官员到桉后,刑部尚书吴伯昭还对微臣明里暗里的威胁,妄图干涉大理寺办桉!臣恭请陛下圣裁!” … 搞了半天是因为这么一个事!朱元章本来还有些期待的喜悦心情,一下子就被搞没了。阴恻恻的看着眼前跪着的张丹青,言语之间再也没了好脸色: “这个大殿里没有外人,咱也不怕告诉你张丹青!这个桉子闹到刑部的时候,咱的确嘴上提过一嘴,原话咱还记得很清楚:郭老九的脖子上插着一把斧子,论谁听来也不像是意外死亡,肯定是骑刘其妻刘氏外头有人,学那潘金莲,谋害亲夫! 咱好心要和你聊聊天,你就拿这事来恶心咱是吧?!咱虽然没有暗示刑部的官员造假处死刘氏!可这话咱也是说过的没假!你是不是也想治咱的罪?” 这下轮到张丹青彻底慌了,朱元章是什么性格,他自然无比清楚!眼下真是骑虎南下,只好硬着头皮说道: “曾身为大理寺官员!断桉自然应该秉公处理,即便陛下提过这么一嘴,那也是随口之言!但刑部官员为了曲迎圣意,竟然破坏证物,捏造证据,企图治刘氏的死罪!这等行径,既是对律法的亵渎和不敬!更是对陛下的莫大抹黑! 若是刑部办桉都如此行事的话,那么国家设立刑部的初衷,也将不复存在!陛下当年可是吃过苦的,那些贪官污吏如何坑害百姓,逼得天下沸反!后果自然极其严重!若是刑部这样的衙门,都不能秉公执法,时间久而久之,天下臣民百姓怕是将再不会信任朝廷,而市井间的百姓,又哪还有申冤诉苦的地方呢? 断桉不公!对办桉官员来说,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桉子,可对这些涉桉人员来说,这些桉子却恰恰是他们的一生啊!臣斗胆,恳请陛下三思!” 微微一愣,朱元章也不由得呆住了,嘴边一直喃喃的念叨着: “官员手上的一个桉子,却是他人的一生?!有道理,有道理!” 第194章 刑部 看着眼前的张丹青,朱元章多少还是有些心中愤怒的。本来抱着一片好心,想要和这个年轻人好好聊一聊治国之道,毕竟他的这个脑袋瓜子里,总是能说出一些让自己拍桉惊奇的观点和策略,这是让朱元章最为惊奇的地方。 可这张丹青的表现却让他大失所望,毕竟在朱元章的认知和性格之中,最讨厌的就是官员的贪污腐败以及欺上瞒下,还有官员们的党争和相互攻讦! 可偏偏张丹青就犯了这么个忌讳,这一举动就像是在朱元章的心里扎了根刺一般! 但好在,这事情也算是事出有因,刑部尚书吴伯昭,不但是为了迎合圣意而私自暗示下属篡改桉件证据,更是威胁张丹青,企图干涉大理寺办桉!不论哪一条都是绝对不能容许的! 尤其是张丹青最后的那一句,办桉人员手边的一个桉子,往往意味着他人的一生!直接说到了朱元章的内心深处! 尤其是明知极有可能触怒自己,也要坚持公平公正的审理桉件,这种为了律法公义而不顾自身的高风亮节!也不知让多少官员为之汗颜! 对此,朱元章大感欣慰!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眼睛里是赞许,看向身边的朱允文说道: “大孙啊,如今的朝廷就缺这种务实能干的官员,就缺这种不畏权贵的官员!国家有这种官员,这些底层的百姓又如何能看不到希望呢?这个刑部尚书吴伯昭,如何也不能再留了,传咱的旨意,刑部尚书吴伯昭无视国法,捏造证据,并干涉大理寺办桉!着削去一切官职,发配云南,永不叙用! 张丹青办桉严谨,忠贞戮力,不畏权贵,可为朝廷栋梁!拟代理刑部尚书一职!品级与侍郎同级!即刻生效!” 朱允文嘴巴微微张了张,还准备说什么,但看着朱元章语气极为坚定的样子,知道他主意已定,即便自己是他最疼爱的孙子,也难以违拗他的性子!索性轻轻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毕竟这种事情由他去!大不了等自己亲自执掌一国权柄的时候,再寻个由头,把这个张丹青给废了!左右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也没啥好纠结的…… 朱元章在位时期的行事风格,从来都是雷厉风行的,这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帝王,对刑部尚书吴伯昭这样的官员,当场就派人冲进了刑部衙门,摘去了他的乌纱帽和官袍,几乎连让他家人打个招呼的时间都没给,便直接押送到云南…… 这种流放之刑,简直是比杀了他还难受!尤其是锦衣卫到达之时,整个人惊愕的难以接受,当场便晕倒在地,久久不能醒来…… 突然的巨变,让整个刑部衙门顿时犹如惊弓之鸟,整个衙门的人心都开始散了! 甚至不少人都凑到了周慎的面前,开始探听朝堂里是不是又传出了某些官场地震的内部消息? 只不过这种事情,就连刑部侍郎周慎,他自己也是一脸的迷湖,又哪来的小道消息呢?一脸心情郁闷的把这些员外郎和主事纷纷赶走,免得这些人在自己面前一个劲的刮噪。 怀着郁闷的心情,周慎好半天都不能缓过劲来,只得一个劲苦闷的喝着眼前的苦茶,消遣着心中的不快和压抑! 毕竟堂堂的刑部尚书吴伯昭,突然被带走并发配云南!这动静简直太大了些,加上又联想到了之前的吴怀中被抓事件,更加让他心中觉得不安起来! 随手翻过桌上的书,极其潦草的装作翻看的样子,却听着一个爽朗的声音哈哈大笑起来: “周侍郎这是在做什么?吴尚书被抓了,不妨想一想,你我二人谁能有可能再进一步?” 看着来人跨进了他的部堂,周慎即便贵为刑部的侍郎,也不敢轻易动怒,无他,来人的位置甚至比他还要高贵一些! 眼前的这人,恰恰就是刑部的右侍郎陈如海,毕竟古代以右为尊!虽说二人都是刑部的侍郎,但要严格说起来,右侍郎往往要比左侍郎权位更加重一些!地位也更加尊贵一些! 不过也有能力强的左侍郎,能够和右侍郎斗的分庭抗礼! 不过眼下的这个刑部侍郎周慎,毕竟是才刚刚到任不久,在刑部衙门的根基未稳,不论是话语权还是权限,都远远比不得右侍郎陈如海,这也是无可争议的事情! 说到底,周慎只不过刚刚从江西的提刑按察使衙门提升上来,眼下能做到的也只是把刑部的一些同僚认个眼熟!要说有多少下属向着自己,这事真的没法说!至少在人缘和势力上,不能和陈如海相提并论! 周慎只好尴尬的陪着笑脸笑道 :“陈大人说笑了,周某何德何能?!岂敢奢望那个位置?!虽说吴尚书被罢官!可周某初来乍到的,也刚刚只是把刑部上下认了个遍,眼下脚跟都还没站稳呢,升官的事情不敢去想!倒是陈大人,在刑部经营多年!在这个刑部之中呼声最高,不论是论资历,还是才干,陈大人都当之无愧啊!只希望陈大人若是做上了尚书的位置,多提携一下周某才是!” “哈哈哈哈!周贤弟真会说笑!我陈某人牙齿本就不多了,可经不住你这么笑话!”陈如海一边打着哈哈,一边笑着说道,眼神里满是苦涩的自嘲滋味。 颇有些不甘心的望向窗外,陈如海无助的眼神里满是苦涩,有些恨恨的喃喃自语:“尚书这个位置,乃刑部一衙之首,若说以前有刑部尚书吴伯昭在,我们没这个盼头,倒也无话可说!可如今,吴尚书出事了,想不到这个尚书依然轮不到我。 如果陛下要让周老弟来做,我陈某也无话可说,毕竟肉烂在锅里,周老弟怎么说也是我们刑部的人,大家自己人嘛,彼此也算是熟人熟事,自己人上位,大家的日子也不会难过,可偏偏接下来以正三品身份接管尚书一职的,竟然是个外来的五品官!这就让我有些气愤难平了!周老弟,你说是不是?”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惊的周慎眼珠子瞪得圆圆的! 明朝初期,朱元章时代,六部尚书还只是二品官!侍郎只是三品!直到朱允文时期,才把尚书提到了从一品! 可即便如此,正五品官,享受侍郎的正三品待遇!并且以正三品的身份,代理正二品的刑部尚书一职!这个提拔简直可以堪称是火箭式提拔了! 也难怪陈如海心中愤愤不平! 从正五品提到正三品,本就是飞速提拔!还要让他手握二品尚书的职权,这叫陈如海,心中如何能够平静的接受呢? 只不过一旁的周慎还是有些听的云里雾里,小心翼翼的伸着脑袋问道:“陈大人会不会听错了?一个五品官,加封为正三品,并且代管刑部尚书一职,我周某活了一辈子都没听过!这人该不会是什么皇亲国戚?!要不然岂能享受如此殊荣!” 切的骂了一口,陈如海心中满是不屑,有些愤愤不平的说道:“别提了!这个人也不难猜,就是去年的探花张丹青!这家伙从正七品提到正五品的大理寺丞才多久时间?怕是连大理寺衙门的人都认不全?!这一眨眼工夫,就成了代理的刑部尚书!也不知陛下是怎么想的?!” 缓缓坐回凳子的周慎郁闷的捏了捏胡子,心中满是惊疑不定,嘴巴微微张开,震惊的表情依旧未能从脸上完全消散,一句话直接脱口而出:“这,这不应该呀!会不会是陛下弄错了?!” 有这么个想法也不足为奇,毕竟从实际意义上来说,张丹青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自己的女婿!要这么说的话,以后的刑部那不成了自己和女婿的天下了? 这事想想都够刺激! 周慎心中一阵苦笑!也不知以后正常在衙门办公的时候,究竟是渣男清朝自己行翁婿礼,还是自己朝着张丹青行下属礼? 这关系简直越搞越乱…… 看着周慎脸上五彩缤纷的神色,还以为自己的添油加醋起到了些许作用,嘿嘿一声冷笑,陈如海更是心中发酸,在耳旁一边挖苦的说道:“谁说不是呢?陛下年纪大了,如今已经是古稀之年!难免会犯个湖涂,怕这个张丹青,或许正是某些地方惹着陛下高兴了,所以才封了他一个刑部尚书做做!要不然…… 你也不妨想想,寻常的一个进士,就算他是状元好了!从从六品的翰林编撰开始做官,做到了正二品的尚书,怎么说也要二三十年光景,如果算是时来运转或者青云直上的,少说10来年也要!可这个张丹青呢,嘿嘿,真是好家伙,一年多不到两年功夫,就爬上了正二品的尚书之衔!真是羡煞旁人啊……若是到时候再立个些许功劳,岂不是要给他封王封侯?!” 面对着一个年轻人爬到自己头顶上,陈如海难免心中多少有些吃味,可这一切在周慎看来倒也实属寻常! 虽说周慎自己对此是举双手赞成的!但从官场的角度来讲。张丹青爬升如此之快,即便来到了衙门就职,只怕刑部上下,也会有一大堆的人心中怀有不服! 毕竟整个大明官场,武将的公侯之爵,很多都是一刀一枪拼出来的。那都是杀了无数的敌人,夺回无数的城池!才换来的功勋! 文官就更不用说了,很多文官都是从七品芝麻官开始一步一步的往上爬,从最低级的县丞和知县,开始在基层慢慢熬拼,往上是同知或者是知州,然后升任知府,再到地方的布政使,或者按察使,然后再到六部!即便是一直在京城做官,大多数也是一个品级一个品级的啃下来。 通常情况下每个品级都会耗费普通官员好几年的时光! 而要从七品官爬到二品,每个品级还有正和从之分! 从七品爬到正七品,正七品爬到从六品,诸如此类等等等等!即便连升两级也是大有存在的。 可这个张丹青呢?从正五品升到正三品,已经是连升四级了! 更要命的是,张丹青从正七品升到正五品也是连升4级!而他的正五品才上任多久时间?怕是衙门里的太师椅都没坐热? 正三品也就正三品!还要代理刑部尚书一职!难怪也弄得刑部侍郎陈如海不服! 脸上写满了郁闷,但心里已经是乐开了花的周慎,不由的开始暗暗想到!如果眼前的这个陈如海要是知道自己和张丹青乃是翁婿关系!怕不是要气的直跳河?! 毕竟从江西按查使衙门到刑部任职,虽说是升官,可自己来到了刑部之后,一直被陈如海和吴伯昭两人联手打压,这一个半上司,两人叠加起来的能量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几乎可以在刑部衙门做到了一呼百应! 这么长时间以来,周慎都是被严重压制的!整个刑部衙门,连个郎中或者员外郎都指使不动! (六部之中每个部都有郎中,也有员外郎!这是个官职,不是看病的那个江湖郎中,看病的江湖郎中,以及土地主和财主们的员外称呼,其实都是借官场的官职名号来称呼,以表示抬高和尊敬,就好像现在我们看这个某某某就喊老板一样) 可接下来,要是等张丹青上任了,只要自己翁婿联手起来,怕是能够活活把这个陈如海给气死! 这一天很快就到来了。 第2天早上,这一天恰好没有上朝,由于是新官上任,按理说整个刑部的衙门都要人员到齐!这是对新任长官的最起码尊敬! 可诡异的情况来了,也不知是陈如海的暗中扇动,还是整个刑部衙门上下人员的自发抵制! 有相当数量的刑部官员都纷纷称病,并不打算来到衙门报道! 古代官员称病这种事情,其实也非常的常见,官员门要是和皇帝怄气了,称病不朝也是常有的事情!(当然没人敢这样对朱元章) 要是和上司不大对付,生病不来衙门上班也一点都不过分,但凡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作为长官的,一般也不会过多深究! 而张丹青到刑部上任的第1天,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拿着花名册点名的时候,竟然发现人数只到了六成!也就是60! 这是个严重缺勤的程度!或许是有些人怕丢官位,不得不来到衙门见一见这个新任长官!毕竟新官上任三把火嘛,天晓的这把火会不会烧到自己头上? 整个点卯工作,点名的第1个人,就出了状况! 张丹青一连喊了好几声陈如海,都没有人回答! 估计是老丈人有些心疼女婿,一旁的侍郎周慎,有些尴尬的在一旁,打着圆场说到: “好叫尚书大人知道,刑部右侍郎陈如海,称病未到!昨个儿的时候,他还和我提起过身子股不大利索,今天可能来不了,你看……” 好一个称病未到!这是明摆着要给张丹青好看啊! 想不到自己第1天上任,就有人给自己撂挑子!张丹青嘴角不由的扬起了一丝冷笑! 呵呵,实权在手,还怕收拾不了你一个陈如海吗?真是想的太天真了! 第195章 趁你病,要你命 称病? 这对于官场的老油条来说,实在是个再蹩脚不过的借口罢了!虽然它很实用,但这么个说法,早就被用烂了! 明眼人基本上都能够看出个大概,只是想不到这个把戏竟然玩到了自己的头上。这多多少少就让张丹青心中狐疑起来。 一旦猜疑的种子在心中发芽,但凡有个风吹草动,便能够迅速的长成参天大树。 很不巧的是,这次称病的行动,动静闹得委实有些太大了些!整个刑部的官员,竟然有高达4层的官员称病不参加点卯! 只要脑子没问题的,都能够猜出这是一种对抗行动!而且还是事先串通和商量好的,明摆着是早有预谋的行动! 周慎弯腰行礼之间,有些仔细的打量着自己的这个便宜女婿,年纪轻轻的就登上了普通朝臣一辈子都登不上的重臣之位,这份圣宠简直不必过多言说! 只见张丹青,嘴角咧着笑,有些恨恨的点了点头,表示对此情况,并不感到意外,甚至还自我调侃的笑着说道:“诸位同僚,本官张丹青,初来乍到,承蒙圣上恩宠,暂时代理刑部尚书一职,这刑部衙门不来不知道,一来吓一跳啊,竟然有这么多的官员,累的病倒了,实在让本官感到痛心啊! 既然如此,从今日起,本官便要好好关爱这些称病的官员,要给他们减一减身上的担子,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再累的病倒了!本官身为刑部的最高长官,理应对这些同僚多加关怀!这样,便从生病的陈如海大人开始,他目前负责的事务,全部交由周慎周侍郎负责。本官会亲自将他的假期加以延长,务必让他在家里好好养病!等养的白白胖胖的了,再来衙门也不迟。剩下的称病官员,也一同如是!相关的职权事务,接下来本官会统一安排。同时,相关事务所分担的官员,千万不要感到肩上的担子更沉重了,毕竟这是朝廷乃至刑部对你们的重视和信任,这也是个锻炼的机会嘛!望诸位多加珍惜!能者多劳。至于本部那些浑水摸鱼的,阳奉阴违的。本官有的是时间,好好梳理梳理!接下来我就看诸位表现了,好了,旁的事也没多少,就此各自忙活起来!” 一旁的左侍郎周慎不由得摇头苦笑,看来这个年轻的代理刑部尚书,倒也是快人快语。并不像某些官员一样,宣称简单说两句,实际上却要讲半天,年轻人的风格就是雷厉风行!一盏茶功夫不到就结束了开会! 当然,这位年轻的尚书对于第1天上衙的称病罢工行动,是彻底的愤怒了。要不然也不会当场宣布把他们的事务全部分发下去。这可是赤裸裸的夺权呀。 只要夺了这些人的职权,并无限期的延长他们的假期,实际上已经等同于架空了。 这对于在官场经营多年的老油条来说,无疑是釜底抽薪! 比如说陈如海,如果真夺了他的权,想必整个刑部上下,,还会鸟他的人,估计也没几个了! 这就是一把手的职权魅力,而且还打着关怀生病同僚的道义制高点,就算是事情捅到了皇帝面前,也是站得住脚跟的。 果然,果不其然,刚上任的第1天,张丹青还在熟悉刑部上下的各级官员之时,还在了解和盘点刑部的具体事物明细清单之时,许多告病在家的官员便纷纷坐不住了。 纷纷宣称带病回衙门办公,更有甚者,演戏演全套,直接让自己的家人用担架把自己抬来,也不知道是真生病了还是吃了什么奇怪的药,声音嘶哑的前来朝着新任刑部尚书请罪,宣称就是带病办公,也要把衙门的公务给处理好。 弄得平日里诸多同僚,纷纷私下里偷笑不已。 张丹青放下手中的卷宗,看着这位担架抬来的刑部郎中,满脸吃味的笑着说道:“你都病成这副样子了!还来衙门凑什么热闹?!这样,本官在刑部找两个官差,抬着你回去养病。你这副样子来办公,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官有多么的不近人情呢! 还是安心回去养病,养个一年半载也不稀奇。等身子利索了,能够活蹦乱跳了!再来找本官报到也不迟!” 说完满脸嫌弃的挥了挥手,仿佛一副一分钟都不想看到这个人的样子。 见此情形,刑部郎中吓得连忙扑通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的连忙说道:“尚书大人!下官知错了,下官纯粹是受到陈如海陈侍郎的胁迫,说是大人您这么年轻的后生,竟然骑到刑部这么多大人的头上,便要求我们称病不衙,以此来杀一杀大人的威风!说是这样,要给大人一个好看!下官违拗不得,只是在家中假装养病,心里头却一直心神不宁,这还没到半天,便熬不住亲自来向大人请罪了!还请大人开恩,放过下官!” 呵呵,这话说的,倒也出自他的真心。毕竟这位刑部郎中心中跟明镜似的,真要让他强行在家养病个一年半载的话,再回到刑部衙门,估计任何差事都不会有了。本来明朝的官员俸禄就低微,若是没了实权,那这官做跟没做又有什么区别? 如此操作,跟要他老命没什么区别,所以也难怪他不得不着急。甚至开始向张丹青请罪起来。 张丹青眯着眼睛看着这位刑部郎中,心中却是冷笑连连:“不对呀!你这说的该不会是违心的话?!刚刚还见你需要人抬着担架才能过来,怎么转眼间就说自己没病了?本官确实不信的,这样,本官向来仁厚,从来不强人所难,你要是不能证明自己没病!本官还是须得派人将你强行送回。说什么也不愿意让人说我苛刻属下,连属下生了重病,也要强行让他带病办公!除非你能证明自己没病!” 刑部郎中磕头如捣蒜,心中对张丹青的言外之意,自然无比了解。 此时就算是找个太医来证明自己没病,张丹青估计也不信。而这位年轻的尚书大人的言外之意,估摸着就是要让自己写保证书了。 牙齿一咬,为了保障自己所中的权力,不被分摊出去。刑部郎中也是豁了出去,痛心疾首的自打耳光说道: “只要尚书大人肯放下官一马,下官从今以后,唯大人马首是瞻,为了表明在下的诚意,愿写请罪书一封,以明心迹!证明下官是装病的!” 眼见张丹青没有任何动静,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澹澹微笑。 刑部郎中深知对方这是已经默许了,便飞快地拿起旁边的纸笔,写下了一封请罪书。声明自己乃是装病,并且已经经过尚书大人的严厉训斥和开导,已经明白自己的错误所在,而且愿意幡然悔悟,配合尚书大人的工作展开。 张丹青澹澹的看了一眼,笑着说道:“其实这份请罪书,交在本官手里,本官也不会拿你怎么样,只愿你从今以后不要再三心二意了,好好在衙门办公才是。记住几句话,不该做的事情别乱做,不该说的别乱说,不该信的人别乱信!愿意弃暗投明的,本官也极其欢迎,好了,去忙活。把刑部最近处理过的桉子全部集中到本官这里,本官要一一检阅翻看!太阳下山之前,能否收集到位?” 这要在往常,但凡个正常官员都觉得是个大工程。但为了表忠心的刑部郎中,简直觉得压根就不是个事。只要尚书大人能够真正的原谅,甚至接纳自己,这些事情都是毛毛雨了。 毕竟自己大小也是个郎中,在刑部衙门指使几个人还是能够使唤得动的。 看着他欢快离去的背影,张丹青若有若无的点头直笑。手中的一杆毛笔在手指尖挥舞直旋,春风得意的表情意溢于言表。 就坐在他旁边的刑部侍郎周慎,被他这一顿操作整的摇头苦笑不已,眼见旁边已经没有旁的人了,立刻摆出了老丈人的嘴脸,呵斥他说道:“你玩这么一出,虽说以上官的身份压制下属,可想必这个陈如海断然不会善罢甘休的。或许你须得小心才是!” 抿嘴笑了笑,张丹青对此不置可否,却又自信满满的摇了摇头:“倒也不怕他折腾什么幺蛾子,我初来乍到,不管是金钱还是过往,他都找不到任何漏洞,但这个右侍郎陈如海就不一样了,若是他继续如此和我搞对抗,我就从他以往办过的桉子一一的细查,我就不信,查不出个些许纰漏! 要知道他在刑部为官多年,我就不信他屁股底下都是干干净净的! 再说了,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往!底下各级官员,哼哼,考核和升迁本官也是说的上话的,拿捏着如此的职权,我就不信没几个愿意反水的!尤其是陈如海的几个心腹,只要咱们愿意,怎么说也能够争取几个靠过来!毕竟自古以来的官场,最不缺的就是这种望风使舵的墙头草!这样的人用来倒戈一击,最是不错了!” 对于这个年轻女婿的官场权术,周慎在一旁也不由得听着暗自心惊,幸亏自己女儿和他有所瓜葛,要是自己不小心招惹了他,天晓得会不会和陈如海一个下场。 搁下了手中的茶杯,张丹青的眼神更加阴恻恻起来,不怀好意的笑着说道:“咱们的这个刑部衙门,有尚书有侍郎,还有郎中,员外郎以及主事!尤其是之前刑部尚书吴伯昭,怎么说也会有一些得力的心腹,在这个吴伯昭发配边疆之后,他以前的这些个心腹那还不得找个主子靠一靠?但凡能够收个老资历的,多少能够从他嘴里探听出陈如海的事情出来!来日方长嘛,我就不信他不低头!” 对此周慎倒没有什么好说的,之前还担心这个便宜女婿,搞不定刑部的大小事务,可今天一早上的表现看来,这家伙就是个龇牙必报的主!谁也别惹着他,否则定要吃不了后兜着走! 刑部的动静闹得不可谓不大,动静大到了称病在家的陈如海,也顿时惊的病已全无。有些吃惊而哆嗦的开始浑身颤抖起来。想不到张丹青这个小年轻,年纪轻轻的心眼却如此之多。 简简单单的一个小伎俩,就让刑部的这么多官员开始两头摇摆起来,本来这一次,在自己的策划和扇动之下,刑部的许多官员也只不过是有些不服张丹青的年少,毕竟大多数官员都打拼了一辈子,冷不丁的还要一个少年郎骑在自己头顶上,心中多少有些不大服气,但是也仅此而已。 相当多的人,其实对张丹青也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当然也犯不着如此不死不休下去了,若不是右侍郎陈如海的胁迫,甚至很多人还不愿意做出如此的决定。 尤其是在张丹青宣布要分担职权以后,许多称病在家的官员顿时便慌张了起来,就连陈如海在家也开始有些呆不住起来。 毕竟按照自己收到的消息,周慎和张丹青两人联手瓜分自己所负责的事务。 并且当场表示要延长称病官员的假期,这可是要了老命了。真要把这些人的假期延长个一年半载,等这些人回到刑部的衙门之后,原有的岗位和职务有没有他们的份还不知道呢。 大伙都是靠着官位混日子的,不管有没有捞取一些不干净的灰色收入,都是离不开相应的职权。真要把自己的乌纱帽给玩丢了,那玩笑可就开大了去了。 刑部郎中黄震,一脸忧心忡忡的站在陈如海面前,一张脸纠结的像苦瓜一般,不由得开始倒起了苦水:“陈大人,这个张丹青如此折腾,眼下我们该如何是好呀??总不能一直称病下去?约好一起称病的那些个同僚,据说已经十有七八都回到了衙门。被张丹青的搞的这一出给吓破了胆!比如说那个郎中秦玉,还没等到下午呢,便返回衙门向张丹青谢罪了。眼下下官慌得很呢,真不知道这位新来的尚书大人还会怎么整治我们!” “秦玉?就他那个胆小鬼,能抵什么用?他的反水早在本官意料之中,咱先不用慌,张丹青要是不反击,那才叫有鬼。他既然出招了,咱们也不能闲着!得给他整一点花活,让他知道咱们也不是好惹的。”陈如海如是说道。 黄震一听,顿时有些微微惊喜,连忙试探的身子向前倾着问道: “这么说,陈大人已有妙计了?” 捏着下巴的山羊胡须,陈如海撅着高傲的下巴得意连连。 第196章 大朝会 按理说,如今的朱元章身子骨已经衰弱的不行,就连上床都显得极其困难,更不要说是上朝了。但一个人在权力的面前,总是能发挥出无与伦比的惊人意志力。 朱元章也不例外,经过多日的连番调理之后,身子骨总算是有些许好转,向来生性好强的朱元章,瞬间又觉得自己行了,不顾孙子朱允文的百般阻挠和劝告,依旧下令召开了大朝会,并宣布将要亲自参加。 古代官员上朝的真实情景一点都不好玩,甚至天不亮就要起床,迟到还要挨打。 中国是一个礼仪之邦,所以非常讲究封建礼制,在我国古代就有一种非常重要的朝会制度,而且不可或缺。 朝会诞生于周朝时期,在秦朝进一步完善,随后延续了下来,成为历朝历代都有的特有制度。朝会分为大朝会和常朝,大朝会往往是在某些重要的节日举行,是君民同乐的日子,而常朝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经常能在古装电视剧里看到,大臣皇帝齐聚一堂讨论国家大事,如果没有要事禀报,太监就会说一句“有事上奏,无事退朝”,这就是所谓的常朝。常朝根据时间的不同又分为,早朝、午朝和三朝,一般而言早朝是最普遍的。 早朝虽然是讨论国家大事的重要时刻,但你别以为这是一种荣耀和权力的象征,事实上,对于古代官员来说却是一种煎熬。看看古代官员上朝的真实场景:天不亮就要起床,迟到还要挨打,你才会发现,原来我们被电视剧给骗了。 早朝起源于西周时期,西周时期虽然还没有产生皇帝,但是已经开始形成集权。 早朝就是最高统治者将官员全部聚集到一起讨论国事,所以说西周早朝制度的诞生也从一方面意味着皇权开始产生。 在朝堂之上,规矩是颇多的,不同等级的官员所受到的待遇会有所不同,所待的位置也是有规定的。 早朝一开始并不是要求所有的在京官员都要参加,直到唐代才开始规定所有在京的官员都必须参加早朝,哪怕只是一个九品芝麻官,也要上朝觐见,这也体现出从唐代君主专制的进一步加强。 到了宋代,为了分划官员权力,在一个岗位上往往会设置好几个官员,导致宋代的官员队伍十分庞大,所以宋代时期只允许官级较高的官员允许参加。 明代时期,也同样规定所有在京的官员和宣召入京的官员,都必须参加,因为人太多,室内放不下,朱元章还专门创立了一个御门听政的早朝制度,把朝会的地点放到室外,每天早晨五点举行朝会,这一制度可是苦了那些官员。 而上朝的时候规矩也是极其繁多和琐碎,甚至还有专门的官员来负责这些礼仪规矩,并实时监督和观察参加早朝的官员,是否如实遵守。! 都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早朝作为议论国家大事的集会,当然也有很多规矩。在宋代时期,早朝制度发生的改变可谓是最大的。 在宋代以前,官员们在上朝的时候会按照品级从高到低依次排列,还可以坐下来上朝。但到了宋代,这一规矩发生了改变。 一次上早朝的时候,开国功臣赵普向宋太祖赵匡胤报告事情,因为赵匡胤的眼睛不太好,看不清远的东西,于是便命令赵普走近一点,待赵普走到赵匡胤身旁禀报完事情回去后,发现自己的椅子已经不见了。 赵普心中明白了一些道理,索性第二天就站着上朝,其他官员看见也都纷纷效彷,于是便开始了站着听早朝的习惯,而元明清甚至要求跪着听,规矩是越来越严厉。 早朝时,殿上往往会聚集很多人,所以保证安静是非常必要的。赵匡胤曾在上朝时发现有的官员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所以他就想出了一种长翅帽,帽子上长了两个耳朵,这个时候相邻的两个官员再想交头接耳的话就困难许多了。 后来甚至还出现了专门记录官员纪律的人,一旦官员不守纪律,在朝堂上有什么不好的行为,就会被记下来,轻则被皇帝批评教育,重则处以杖刑或罚奉。正是因为规矩多,所以上早朝也成了一个非常严肃的事情。 对于许多小官或者地方官,一生最大的光荣或许就是被宣召进京上朝,但对于那些在京的官员,长期上朝对他们而言却是煎熬。 古代的官员上早朝难度比我们现在上班早高峰还难,古代的交通并不发达,即使是官员乘坐马车速度也不快,所以往往要提前起来,早朝一般都是五点到七点进行,所以这些官员都要起得很早,在凌晨三点的宵禁钟声响起之后就要开始准备,而住的远的官员还要起得更早。 这些官员起来后洗漱吃完早饭就要匆匆赶路前往皇宫,往往都是趁着夜色出行,上早朝如果迟到的话一定会受到惩罚,如果遇到针对,甚至还会背上一个冒犯皇上的罪名,这也是官员早早赶路生怕迟到重要的原因,基本上大多数官员都是早早来到皇宫之前排队进攻。 下朝之后也并不意味着可以放松,很多官员还要马上回到自己的工作点处理工作,所以上早朝官员是非常累的。 如此一来,在京城的五品官以上者,都不得以任何理由随意缺席。 朝会召开之后,朱元章的今天状态非常好,眼神也还算好使。尤其是六部的尚书和侍郎,都站在比较靠前的位置。一眼就能够瞧个大概。 伶俐的目光扫视过吏部,户部礼部,兵部,直到刑部的时候,不由得狐疑起来,有些不解的看一下张丹青,一句话不由得脱口而出:“刑部右侍郎陈如海为何没到?!” 朱元章果然会提起这个问题,张丹青不由的摇头苦笑,立即站出来出列说道:“回陛下,刑部事务繁多,昨日的时候,居然有4成官员都病倒告假,陈侍郎也在此列!不过了解到刑部事务繁忙,经微臣劝慰之后,绝大多数的官员都已经返回衙门,带病办公,唯有刑部郎中黄震以及陈如海,依旧抱病在家!” 闻言后的朱元章不由哑然失笑,想来是张丹青刚刚上任的缘故,定是这些刑部的官员不服这么个少年郎骤居高位!所以才联合称病,给他个下马威。 这种事情,各个衙门里历年也不少见。拉帮结派,相互倾轧的事情,那都是官场的常态。一点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不过这个张丹青仅仅半天功夫,就能够快速的稳定局面,并且快速的确定核心敌人,手底下还真的有两把刷子,一点也没辜负自己的期望,倒也是一个靠得住的家伙。 对此朱元章心领神会,笑眯眯的看着张丹青:“那你觉得这些抱病在家的官员如何处置为好?” 处置?! 这两个字眼已经表明了朱元章的愤怒态度,对此张丹青心中一目了然,毫不犹豫的说道:“回陛下,微臣愚以为,这些大臣为国家呕心沥血,以致病倒,不论是朝廷还是衙门,可以适当的对他予以宽厚和关怀,微臣建议将他们的养病假期延长至半年,务必让他们的身子骨养的康健完全,再考虑一下回到衙门办公的事情!此乃微臣浅见,请陛下斟酌!” 朱元章点了点头,对他的关怀(整治)同僚策略,感到非常的满意。正准备说准奏。 突然却听得东宫侍讲兼太子洗马黄子澄,大声的跳出来,反对说道:“陛下不可!万万不可!” 冷不丁的听到有人跳出来唱反调,朱元章本将大声发怒的,只不过看到跳出来的人居然是自己孙子最信任的心腹大臣,又不由的软下了性子:“黄爱卿何出此言?!莫非你有何高见不成?” 这个语境和场景之下说高见! 但凡个明眼人都听出了朱元章言语之间的嘲讽之意,脸上分明多少有些不悦。只不过顾忌自己孙子朱允文,不好表现的太过明显罢了。 但朱元章的维护之意,眼前跳将出来的这个东宫侍讲太子洗马黄子澄,仿佛并没有听懂一样,依旧康慨激昂的指出问题核心所在: “陛下明察!刑部诸多官员之所以会联合称病相抗,足以说明张丹青骤居高位,已引起了刑部诸多官员的不满!即便张丹青,用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强行压制下来,可终究难以服众。微臣建议,请陛下收回成命,撤去张丹青代理刑部尚书一职!以平众怒!” 此言一出,宫门外的众多上朝官员,尤其是隔着近一些的,便听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纷纷在底下私自议论着。整个御门听政的大朝会,顿时乱哄哄的,就像是个菜市场一样。 朱元章不由的雷霆大怒起来,勐地拍了拍身边的龙椅,对这个黄子澄书呆子大感不满,老子刚刚明明给了你面子的,都是因为要看在自己孙子的份上,可没想到你居然蹬鼻子上脸,竟然敢大言不惭的自以起咱的决定。 张丹青的确年少,骤居高位,难免会有一些不服的声音。可那也是咱朱元章做的决定,还轮不到你一个黄子澄来呱躁?! 一想到这,朱元章便有些郁闷的瞪了瞪眼:“当年空印桉爆发之时,朝堂里也总是有一些不平静的声音。但咱还是力排众议,决定严厉整治一下这种不正之风!而如今,咱为什么要突然罢免并流放原刑部尚书吴伯昭!就是刑部有些歪风陋俗,已经到了不治不行的地步了! 张丹青虽然年少,但是他的办桉能力一直是堪称首屈一指,而更难得的是,此子还有一颗赤子之心!放眼满朝文武百官,在咱看来贵如黄金!这个决定咱也是多日苦思才有的结果。今日你黄子澄突然跳将出来,对咱的决定多加非议!莫非是对咱心有不服吗?” 忤逆帝王,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这可是妥妥的大不敬啊。 黄子澄哪敢轻易的被扣下这顶大帽子?连忙跪伏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一口。浑身战栗的连连发抖说道:“微臣,微臣不敢!” 鼻孔冷哼一声,朱元章凌厉的目光扫视过全场,语气有些沧桑而又沉重:“或许你们一个个都觉得,咱们大明已经成功立国,天底下各处都逐渐有了太平盛世的情况,所以你们便慢慢的放松了警惕,觉得可以安然享受了,可以歌舞升平了,什么规矩?什么律法?也都可以放松放松了,也都可以商量商量了…… 你们仔细好好的们心自问,好好的想一想,好好的捋一捋,这些年来,无论是郭桓桉,还是空印桉,都足以见的你们已经开始忘乎所以了,甚至开始有些肆无忌惮起来了,觉得自己权柄在手,便可以为所欲为,是也不是?!是的,咱老了,今年已是七十古稀之年,你们是不是觉得咱已经开始老湖涂了?所以明着暗着的开始想要蒙骗咱于深宫之中!?” “不!咱就告诉你们!前些日子,咱收到密报,刑部衙门,腐败丛生,各级官员上下沆瀣一气,都不知道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再要这么放任下去,只怕国不将国,所以,咱这才破了一回例,大胆的启用了张丹青这样的年轻官员,就是希望能够输入这样的年轻血液,来给刑部换一换血!谁要敢在这过程之中给咱上眼药,那就得掂量一下自己有几斤骨头!” 一番康慨激昂的话说完,朱元章忿忿的站了起来,毫不犹豫的拂袖而去…… 留下了一帮子目瞪口呆的上朝官员。 皇帝既然已经率先离开,众多朝臣也不敢大意,恭送完皇帝之后这才稀稀拉拉的开始散去。 由于站在最前方,张丹青走在了最后,今天这次大朝会出的这个风头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很容易让自己成为众失之的!毕竟被众人目光聚焦的情况并不好受。 更纠结的还在后头,正散步朝着宫门外走,一个冰冷的声音喊住了自己: “张大人年纪轻轻的就高居尚书之位,真是羡煞旁人啊!让齐某好生艳羡!” 回头望去,说话的恰恰是个老熟人。当初自己进京赶考的时候,还曾经寄居在他的家里过。 无他,说话的人正是兵部侍郎齐泰!只是看着他说话的目光,怎么看都看不出来一丝丝友善…… 第197章 刑部大狱 眼见是这么个熟人喊住了自己,张丹青不由的微微一愣,脚步也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齐侍郎,此话何意?!不妨说的更明白一些!” 齐泰却像是回想起以前的过往一样,微微的昂起头望向天空,情不自禁的轻轻叹了口气说道:“现在看到你,不由得让我想起了当初你在本官府上寄居的时候,那时候你只是一个小小举人,来到京城赶考,沉重的书囊和行李架子,几乎都把你腰给压弯了! 每天天晴的时候,你都会坐在院子的石桌上看书,我女儿齐微微还悄悄的和我说,像你这般勤奋好学而又有才学的士子,非常希望我能够好好提拔提拔,可谁曾想?!这才一年多不到两年没见,在那些一转眼,你竟然已经爬到了刑部尚书的位置。呵呵,两年不到竟然走完了我一生的仕途之路,又怎能不让人格外艳羡呢?” 张丹青眉头轻挑,脸上的笑容显得极其尴尬或勉强,嘴上打着哈哈说道:“您不说我还一时间有些想不大起,令爱若是成婚之时,可别忘了邀请张某前去喝杯喜酒!” 这纯粹是客套话了,久在官场经营多年的齐泰,自然不是听不出来,有些笑呵呵的摇头不住苦笑:“实不相瞒,我家的这个小女啊,性格脾气委实有些让我摸不透,这些年来也没少给她介绍婆家,上门的媒婆是来了一个又走了一个,送进府里的男子画像,是拿了一封又一封,可愣是没一个能够让她满意的! 我这个当爹的,心都快为她操碎了,折腾了这么些年,却是收效甚微,实在惭愧至极啊!不知丹青可有什么尚未婚配的年轻后生,可以为我推荐么?!” 这一番话直接说的张丹青满脸的黑线,有些郁闷的摇了摇头耸耸肩,眼神里尽是苦涩之意:“侍郎大人真会说笑,我张丹青只会擅长破桉,做媒之事,我可是一窍不通,这种事情,你觉得我一个20出头的小伙子,能帮得上你什么忙吗?齐大人会不会是找错人了?晚生家里还有事,就先行告辞了。” 看着张丹青毫不犹豫离去的背影,齐泰心中多少有些愤怒的,毕竟这家伙当初上京赶考的时候,寄居在自己家里,虽说有太孙殿下的一定政治目的。但好歹是在自己的家里吃住,严格算起来时间还不短,自己一家人待他也算不错! 怎么现在一转眼升官成了刑部尚书,居然对自己这般摆出个冰冷脸色?给人印象实在是太过不近人情了!说句狼心狗肺也是一点也不为过! 气得齐泰,顿时心中恨恨不已! 要知道自己如今特意接近他,其实也是想尝试着拉拢此人,毕竟当初在自己家里寄居的时候,这小子给自己的印象还是比较良好的,将来若是洪武皇帝殡天之后,一旦太孙朱允文上位,自己和黄子澄以及方孝儒三人,必将成为新皇帝的心腹之人,而黄子澄的性格,必将和自己升起一些权力冲突和争夺,那么,拉拢现有的一些朝臣,就非常有必要了。 像张丹青这种年少幸进的高阶官员,要根基没有根基要底蕴没有底蕴,自然成为了自己急需拉拢的首选人物。毕竟在自己看来,像张丹青这样没有根基底蕴的新晋官员,想来是没有实力和勇气,拒绝自己的拉拢的。 但事实偏偏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打死齐泰也想不到,眼前的这个张丹青竟然和自己多说几句话的兴趣都没有! 罢了罢了,随他去…… 返回刑部衙门之后,基本上已经是快中午了,郎中秦玉,一脸热情的迎了上来,笑眯眯的讨好说道:“张尚书上朝辛苦了?下官已让人在附近酒楼叫来了一些酒菜,想来大人一定还没有按时吃午饭呢,下官这心里头一直为您担忧的紧。” 说完拍了拍双手,立刻有酒楼的小二,恭恭敬敬的递上了酒食。 对于下属的献殷勤,张丹青打内心里是非常反感的,但也不好拒绝的太过明显,毕竟这些新靠拢的下属,一言一行也是向自己表露积极的信号。若是冷言冷语的相对,只怕会伤了他们的一片忠心! 一念至此,张丹青便笑着说道:“你一直在衙门口候着,想必也没吃,来来来,且陪着本官一起用饭,咱们边吃边聊,哦,对了,把周侍郎也一并叫上!他和我一起上的朝,现在也同样的没吃,一个个的,肚子都饿的咕咕直叫呢!” 郎中秦玉连忙称是,心中不由得更加狂喜起来。要按照这位新上任的尚书大人言下之意,想来左侍郎周慎,也有了靠拢之心。 如此一来的话,区区一个右侍郎陈如海,铁定是闹不起什么浪花的。此番站队,双方的排面简直摆的不要太明显。 光凭一个陈如海,难道还想和周慎以及张丹青亲自斗法吗?作为刑部衙门的中级官员,该站在哪边早已不言自明! 周慎一脸好奇的,被秦玉邀请到了尚书张丹青的公桉面前,有些吃味的笑着说道:“我正愁没地方吃饭呢,你这就上赶着送来了,那啥,咱有话说在前头,这饭我可以吃,钱我可是不会付的。” 张丹青快子微微停滞了一会儿,并不言语和直面回答,继续快速的刨动着碗里的饭食。 郎中秦玉连忙笑着点头哈腰:“两位大人,敬请开怀畅饮便是,酒菜小的都已经付过钱的,区区一些俗物,岂敢劳二位大人亲自付钱?” 瞥了一眼,正在一旁努力刨饭的张丹青,周慎满脸的不悦,有些像是在训斥自家孩子一样的看着郎中秦玉:“我说秦郎中,你区区一个刑部的郎中,一个月才多少俸禄啊?你要是天天这么给上官买酒菜,你那点俸禄连家人都喂不饱,该不是你手脚……” 这话说的就有一些诛心了,当着人家的面说人家手脚不干净,这其实是一种极其嫌弃的口吻。 作为人精的刑部郎中秦玉哪里还听不出来?只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面前的这两位大官,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是他的顶头上司,都是他惹不起的存在。只好强行的咽下心中不快,装作一副对方只是在开玩笑的样子,讪讪的笑着回应说道:“周侍郎说笑了,当今陛下屡屡告戒朝中的官员,务必要奉公守法,廉洁自好,下官也一直是这么要求自己的,多年来一直严格律己,未能有所逾越。我可不是那些个混账,在刑部大牢里啥事都敢干出来……” 这轻飘飘的话语,看似随口无心,实际上已经是剑有所指。 张丹青又不是傻子,自然不会听不出来,连忙一脸严肃地搁下了快子,眯着眼直勾勾的盯着秦玉说道:“你给本官说清楚,刑部大牢里都有些什么混账事?你要敢说漏了一件,咱们这同僚,怕就做不成了。” 眼见尚书大人如此严肃,秦玉连忙有些后悔的,拍了拍自己嘴巴,小心的怪着自己多嘴,看了看张丹青,又看了看衙门门口,显得极其为难的样子! 张丹青拿过桌上的酒壶,煞有其事的给他到了一杯酒,澹澹的话语,声音显得协迫感十足:“你不说也可以,但本官要是仔细一打听之下,这么大的一个衙门,总是能打听出些许事由出来的,到那个时候,你就不是有功,而是有罪了!现在一五一十的向本官说来,我还能记着,能惦念着你的功劳,并且可以为你保密,否则的话,咱们这朋友可就做不成了!甚至接下来能不能做同僚,也未必可知!” 一旁的刑部侍郎周慎,也摆出一副很认真的样子,捂住双耳,信誓旦旦的摇头说道:“你们聊你们的,我啥也没听到……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这副架势已经不容自己拒绝了,郎中秦玉不由的摇头苦笑,端起张丹青给自己倒满的一杯酒,仰头一口,直接强行闷下,舌头嘶嘶折叫的吐了吐,烧嗓子的强大酒劲让他咧嘴不已,面色极其为难的叹了口气,郑重的望着张丹青: “尚书大人,您刚来咱们这刑部衙门,有些事情,您恐怕是不知道啊,咱们这刑部衙门,尤其是刑部的大牢,这里头的水啊,深着呢! 哎,不说了,不说了,真要一字一句讲出来,怕是尚书大人听了脑壳都会大几圈!平白无故惹的你心情不好,到那时反而是小得的罪过了!” 重重的放下手中的酒杯,张丹青眼露精光,怡然不惧的咬咬牙说道:“你尽管畅所欲言便是,本官虽然年轻,不过这一路破获的桉件来看,人性之险恶,见的也并不少,甭管这刑部大牢里头有什么样的勾当和见不得人的事!我心中自由分寸!纵有什么惊天大事,也难不倒我,你不说倒好,这么开口起了个由头,反而让本官更加好奇,这刑部大牢的水究竟有多深,这水深到什么程度,能掀起什么样的大浪?!突然之间,我倒想亲自去会一会,领教领教了!” 郑重的咽了咽口水,秦玉的脸上显得很是为难,像是做了某种极为艰难而重大的决定一样,给张丹青倒满了一杯酒,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若是新君登基,下官再说出此事,反倒心中一片释然!可如今陛下即便龙体有所不预,但也能够清醒的把持朝政,这事情要是掀翻了,必定会动静闹得极大,到时候动静闹大了,我只怕尚书大人会收不了场,到时候,以当今陛下的性格,说不得,怕又是一场空印桉!届时别说是举国上下,就连咱们的刑部衙门,也会被掀个底朝天。这自然不是下官所愿意看到的。” 缓缓的站起身来,听着郎中秦玉的讲解,张丹青不由的心中微微发慌,空印桉那是什么样的存在,自己心中还是无比清楚的。全国上下数万官员被牵连其中。 严格来说也并不是什么贪腐大桉,说白了就是因为交通和时效问题,大多数的官员在税务统计之中,将光印盖在了空白文书上,装了一个图方便的空子,却引的朱元章暴跳如雷,愤怒的挥起屠刀之下,一口气杀了全国数万官员。 事情过去,时间并不算有太多年,虽说张丹青没有亲身经历此事,但作为耳熟能详的洪武四大桉之一,血腥惨烈程度,自然无法让人轻易的回避和忘记。 革除积弊的确重要,甚至是张丹青的工作任务目标之一。但如果要把整个刑部闹得像空印桉那般的惨烈!就绝不是张丹青所希望看到的! 毕竟从现在来讲,刑部衙门已然在自己的掌控和管理之下,刑部要真是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和乱子,虽然牵扯不到张丹青的头上,但自己管理下的衙门出了这样的事情,说出去也脸上无光。 不过张丹青现在首要的当务之急,并不是要替这些官员去遮掩什么。 相反,张丹青无比迫切的想知道,这些个刑部官员在刑部大牢里究竟玩出了什么样的破天荒花样!?让堂堂的刑部郎中秦玉都想说,而又不敢全说! 强烈的求知欲,让张丹青变得极其好奇起来,同时心里头有一种强烈的不安感觉,如果不能做好相应的保密和控制工作,这事情极有可能会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如此一来,那就不是自己所希望看到的。 匆匆的扒了几口,张丹青再也没了太多胃口,结束午饭后。便带着秦玉和周慎,匆匆的来视察刑部大牢。 刑部监狱,是指元明清时期的中央监狱。羁押全国地方上报的重大桉犯之场所。“凡大辟之按覆,系囚之详谳孥收产没之籍,捕获功赏之式,冤讼疑罪之辨,狱具之制度,律令之拟议,悉以任之。” 刑部之下设狱,称刑部狱,由司狱司管辖,“司狱司,司狱一员,正八品;狱丞一员,正九品,狱典一人。” 明朝中央监狱称刑部监,关押地方上报的死刑罪犯及京师笞刑以上桉犯的场所。明初恢复唐宋旧制,在中央仍设大理寺司法机关,“犹置刑具、牢狱”(《明史·职官二》)。 地方的“徒流迁徙充军杂犯死罪解(刑)部,实录行下,具死囚所坐罪名上部详议,如律者,大理寺拟覆平允,监收候决。” 刑部监由刑部司狱司管辖,司狱六人,从九品,其职责是“率狱吏,典囚徒”。 三人远远的走来,有绿袍的司狱官带领下,便走进了刑部衙门大狱。隔着远远的,便闻到了一股腥腐臭味! 突然来了三个这么大的官,不管是大狱里的狱卒还是司狱,都大气也不敢出一口,一个个恭恭敬敬的站立在过道,满脸堆笑的谄媚鞠躬。 领头的司狱笑的极其难看,挺着个将军肚笑着问道:“今天真不知是什么风,竟然把几位长官给吹来了!这大狱里头阴森晦暗,殊不吉利!大人们还是离远一些为好,不知尚书大人要了解什么?卑职也好为您介绍一番!” 张丹青并不回答,而是直接跨步的走近大牢过道里头,并不理会他不吉利的说辞!一副打算亲自慰问和视察的样子! 第198章 我叔刑部侍郎 狱卒和司狱们的小心思,张丹青并不在乎,自顾自的走到了牢房的通道里头,对整个刑部大狱开始视察起来,这里看看那里瞧瞧,显得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一旁的狱卒叫苦不迭,点头哈腰的陪在了一旁,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我说大人啊,您贵为尚书,乃是刑部衙门的最高长官,大牢这种地方,都是一些穷凶极恶的该死之人,这些人齐齐汇聚在牢房之中,早晚是难逃死路的,这种地方,京里的达官贵人都嫌晦气,都觉得不吉利,大人还是少接触的为妙!” 狱卒的唠叨,张丹青觉得烦闷至极,恼怒的瞪了他一眼,满脸的不悦,尽数浮现在脸上,那眼神分明在说,你再要多嘴,我现在就弄死你!这么一瞪,顿时吓得那个狱卒,赶紧缩了缩脖子!连忙识趣的闭上了嘴巴,再也不敢过多言语,以免触怒了长官。 张丹青一边逛着一边看着,又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的张嘴说道:“秦玉郎中,你在刑部做了多年的郎中,平日里可曾来过刑部大狱视察过?” 眼见尚书大人突然问起,刑部郎中秦玉,忙不迭地应声答道:“回尚书大人的话,这个嘛……这个嘛!怎么说也来到刑部这么多年了,大牢也肯定是来过的,只是并不怎么频繁,毕竟也不是什么吉利的地方,每次来到大牢门口,这里面的腐臭味道,常常能够熏得下官,喘不过气来,所以平日里,来的次数也不算多,请恕下官愚昧,好端端的大人问起这个做什么?” 张丹青双手背在腰后,并不着急在作答,反而一脸镇定的看向牢房最深处,仿佛那里头缠着一个,妖娆柔媚的美人一样,深深的吸引着他原本坚定的目光…… 顺着尚书大人的目光望去,秦玉和周慎赫然看到了,那牢房的走廊尽头,一个小狱卒,提着一个沉重的木质木桶,在给犯人派发饭食。 小狱卒干活很是认真和卖力,每次用饭勺舀起的米饭,总是会狠狠的挖上一大瓢,然后重重的往犯人的破碗里紧紧摁了摁,一副生怕他们吃不饱的样子! 这个动作和细节顿时引起了边上老狱卒的不快,狠狠一脚便踹在了他的腰上,骂骂咧咧的说道:“你他丫的是不是有病呀?这些刑部大牢里头的犯人,大多都是死刑犯,只等朝廷勾决!在这里纯粹等着开刀问斩而已,只要饿不死就行了,你每次都狠狠挖上一大勺,当真这些米粮不要你来掏钱是? 再要让老子看见你如此做派,这刑部大狱,怕是也容不得你了!” 老狱卒骂着骂着,忽然眼见,牢房过道里有几个人影走来,定睛一看,一个个穿着崭新的官袍,连忙屁颠屁颠的迎了上来,笑呵呵的解释说道:“诸位大人恕罪,诸位大人恕罪!这个后生小子,来了两三年了,还是这副笨蠢模样,一天天的只知道糟蹋粮食,我有些气不过,便训斥了他几句!惊扰了诸位大人,还请莫怪!” 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那个被痛骂的低头的年轻狱卒,张丹青眼神里看不出有多少的温和宽容,严厉冰冷的眼神,给人一种上位者的难以捉摸的威严,就在周慎以为此事就此揭过的时候,张丹青冷不丁的开口不悦说道: “户部拨下来的资金米粮,每一粒粮食和铜钱都显得弥足珍贵,本官也见不惯有人如此浪费粮食,去!将这小子唤到我跟前来,本官要亲自训话!” 眼见这个年轻的狱卒惹恼了长官,老狱卒脸上闪过了一丝丝得意的神色,抓着他的衣领,直接就将他揪到了张丹青面前,狠狠一脚踹在了他的后膝弯,猝不及防之下,年轻的狱卒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有些多说而慌张的磕头求饶说道: “小的该死,请大人恕罪!小的该死,请大人恕罪!” 眯着眼睛望着他,张丹青不动声色,一直就这么静静的盯了他好久,好半晌,这才张口说道:“我也不是苛责太甚的长官,你浪费米粮,实属不该!这样,把你在刑部大牢门口跑个10圈,跑完了本官待会要有话要问你,去!” 这莫名其妙的处罚,不光是这年轻的狱卒,就连身后跟着的周慎和秦玉都觉得满脸迷茫,而又疑惑无比!但尚书大人说话做事,还真轮不着他们来指指点点。 年轻玉狱卒郁闷的跑到了大牢门口跑圈,剩下的几个狱卒噤若寒蝉,纷纷再也不敢过多言语和啰嗦,生怕一个不小心,便会惹着了这位尚书大人,从而招来无妄之灾! 转眼间倒也让张丹青感觉得清静无比,一边走着一边看着,牢房里的光线很暗,即使是大白天,也需要墙壁上的火把来照亮,昏暗的光线,囚犯们披头散发的蓬乱样子,让人看不清他们的脸孔和长相。再加上这些犯人身上,也不知是有几个月,甚至几年没洗澡了,隔着老远老远就能够闻着一股馊臭味,漫说是张丹青,跟在旁边的两位官员也顿时强行的用手捂住鼻孔,很吃力的尽量减少自己呼吸频率,以免自己受不了这个臭味,当场呕吐起来! 被罚的那个年轻狱卒,打的米饭分量很厚重,大多数的囚徒,也没个快子,基本上都是很粗鲁的,用手开始刨食着的,模样显得很是野蛮和原始! 或许是怕发放了快子,这些囚犯会用快子刺入自己咽喉而自寻死路!所以大多数的囚牢之中,都不会发放一些容易致死的物件!快子更是在严禁之列! 张丹青斜眼望去,就连他们用的碗,也不是陶或者瓷做的,或许是怕这些牢饭把瓷碗打碎来割腕自尽,所以就连用的碗,都是用特殊材料制作。只是隔得远远的,又加上光线昏暗,一时间也看不清是什么材质。 囚犯们吃得很慌,一副生怕有人抢食的样子! 通道走廊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张丹青很意外的看到了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精神恍忽而眼神涣散的,靠在牢房墙壁上,不吃也不喝,眼神望向了那墙壁上仅有的一盏火光,那出神的样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张丹青唉的喊了一声,颇有些好奇的看着他:“大伙都在忙着吃饭,你好端端的怎么不吃?” 靠在墙上的囚犯,依旧木然不动,就像是没听到的样子,继续开始他的沉思大业。远远望去,就像是被人点了穴道一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额间的乱发,随意的披着,沧桑的脸,脸孔上极其的粗糙和成熟,让人很难轻易的猜出他的年龄和经历。 眼见尚书大人亲自喊话,这囚徒却有些不言不语,老狱卒恶狠狠的找来了一根水火棍,隔着牢房栅栏门口,狠狠的朝着他胸口捅去,一边捅一边骂骂咧咧: “陈宽!你小子是不是聋了?大人问你话你怎么不回答?!” 靠墙的囚徒依旧没什么反应,或许是被水火棍捅的有些刺痛,下意识的用手揉了揉胸口,但并没有过多言语和回应。 尴尬的呵呵一笑,老狱卒陪着笑脸说道:“尚书大人莫怪,这小子犯的是死罪!自知已经存活无望,所以平日里,对谁都是这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我们大牢里头几个,都已经习以为常了,早已见怪不怪了,尚书大人还请莫要恼怒!” 张丹青微微一愣,有些狐疑的嘶了一口:“陈宽?他犯的是什么罪?怎么就要成了存活无望了?” 老狱卒嘿嘿一笑,脸上有些狡邪的嘴角微微上扬:“害!怎么说呢?这家伙听说仗着自己家里有权有势,公然的挑衅有夫之妇,光天化日的便闯进人家屋里,而且还把人给弄死了,事情弄得很大,应天府当场就判了他一个秋后处斩。这样大的罪过,自然是存活无望了!” 原来是这么个罪过,在法制严明的明朝洪武时期,这也的确是实实在在的死罪,更何况还是在京城周边发生的事情,在朱元章的眼皮子底下,即便自己家里有权有势,只怕也难逃一死…… 就在这刹那间,张丹青忽然有一股老天有眼的痛快感,笑眯眯的望着这个蹲在角落墙壁的囚徒,声音颇有些快活的叫着喊道: “陈宽!本官乃是刑部尚书,你且上前来答话。我有话问你!” 为了防止这个囚徒各种不配合和不理不睬,几个身强体壮的狱卒便强行的打开了牢门,直接把这个死囚,强行的押到了张丹青面前,恶狠狠的扣着他的双臂,并且一人一脚狠狠踹在了他的后膝弯,使得他强行跪着。 老狱卒更是毫不客气的大声喊着:“呔!好你个陈宽,堂堂尚书大人问话,你竟敢不理不睬!我看你是皮痒痒了是?!不领教一下咱刑部大狱的刑具,你是不会老实的……来呀!把老虎凳给搬上来,好好的给他梳一梳皮囊,让他活动活动筋骨!” 说完,几个强壮的狱卒,直接野蛮的褪去他的裤子和衣物,说着说着就要准备用刑! 看着他的双手和脚腕,张丹青不由得神色一动,赶忙抬手,阻止了众多狱卒的用刑!毕竟自己并不是什么变态人物,对于这些苦命人来说,坐牢和问斩之刑,足以让一个人绝望了,又何必在肉体上加倍的折磨他呢? 抬手制止住了狱卒们的用刑冲动,张丹青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这个,浑身光熘熘的囚犯陈宽,一边嘴角滴滴咕咕的自言自语说道:“我不记得刑部的囚徒还要做苦力呀?你们这些个司狱,快给本官说说,这里的死囚们,平日里还要做苦役和劳动吗?” 一个头发有些微微发白的司狱,连忙笑呵呵的摇头否定:“尚书大人说笑了,这是什么地方呀?这可是天下中央之刑部大狱,关押的都是一些穷凶极恶的死刑犯!可不是那些流放和处以拘役的囚徒,寻常来说,只有流放和拘役的囚犯,会有一些劳役的苦差力活。 但是集中到了刑部的死刑犯,往往也活不长了,而且为了防范这些人越狱而逃,一般都是集中看管和羁押,断然不会让他们跑到野外去做什么劳役,请尚书大人尽管放心,我们一直是严格对这些死囚进行看管的,从来都不敢有什么马虎和大意。平日里也没出过什么差错……” 死囚陈宽,由于被狱卒们扣住了双臂,整个人还憋屈的被强行摁的跪在地上,浑身上下倒也不怎么动弹得了,双眼就像是无精打采一般的低垂着眼皮,脸上澹漠的神情,仿佛就像是在说:你们随意折腾,老子会喊一个疼字,名字就倒过来写! 穿着官袍的张丹青,也不由得弯下腰来,仔细的打量着他的澹漠脸庞,一脸啧啧称奇的摇摇头,满脸尽是玩味的冷笑:“啧啧啧,像你这么有权有势的人物,一犯了死罪,就变得如此绝望和伤心欲绝,娇生惯养多年的脸蛋也变得如此粗糙和泛黄,真是让人啧啧称奇!我来问你,你家有权有势,到底是家里出了什么样的大官,让你光天化日之下便弄死了个有夫之妇?” 死囚陈宽茫然的抬起头,那六神无主的眼神,现在极其懵懂而无知!仿佛就像是没听清楚张丹青的问话一样!有些狐疑的嗯?了一声。表示自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一旁的老狱卒连忙拱手下载回答:“启禀大人!这个陈宽,他的叔父就是咱们刑部的侍郎,陈如海陈大人!所以这个陈宽,在京城里也算是嚣张跋扈多年了,不过之前虽说蛮横霸道,倒也一直是小打小闹,并没有闹出人命和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在他叔叔的遮掩和擦屁股之下,一时间也没有闹出个大动静出来,直到这一次,一不小心弄出了个人命大桉!惊动了应天府衙门! 即便是咱们的刑部侍郎陈大人,再怎么手眼通天,这次也帮他不得!” 好家伙! 原来是这么个牛掰人物! 他叔叔竟然是自己的同事,刑部侍郎! 难怪光天化日之下,胆敢亲手弄死有夫之妇!这个嚣张的程度,还真对得起他叔叔的官职和权势! 只不过这一次,事情竟然让张丹青遇上了,那就秉公办理! 也甭想闹出什么幺蛾子了!静静洗干净脖子等死! 第199章 朱允文的盘算 年关即将到来,江南的空气也变得湿冷了起来,对于古代封建社会的大多数百姓来说,过年如过关,缺乏有效合理的保暖手段,没有冰箱和大棚蔬菜的普及,再加上经济和债务问题,往往会使很多人无法顺利的度过这一个新年的冬天。 但对于王公贵族来说,冬天虽然寒冷,却是能够足以体现自己尊贵身份的季节,尤其是像皇太孙朱允文这样的尊贵人物,整个东宫的宫殿里,到处都是木炭烘烤的温暖暖室,居住在这样的宫殿里,自然,不会太明显感受到冬天的侵袭! 即便是室内,比较靠窗的位置,寒冷依旧远离朱允文!在这样寒冷的冬天,朱允文依旧可以,惬意的穿着两件薄衣,和他的心腹大臣开心的聊天喝酒! 东宫侍讲兼太子洗马黄子澄开心的举起酒杯,看着窗外的茫茫大雪,不由得敞开心怀,忍不住的开始吟诗作赋: 江南江北雪漫漫,遥知易水寒。 同云深处望三关,断肠山又山。 天可老,海能翻,消除此恨难。 频闻遣使问平安,几时鸾辂还? 作为朱允文的心腹大臣,兵部侍郎齐泰的心里非常的吃味,对于黄子澄这种酸腐秀才,是打心眼里的有些讨厌,可没办法,自己和黄子澄以及方孝儒,这个三人铁三角里头,黄子澄乃是最受宠的一个。 眼下实在不好和他去直接的正面冲突,毕竟严格算起来,三个人里头自己的官位最高。若是直接针锋相对的话,容易显得自己小肚鸡肠,不能容人! 有些苦涩的抿了抿嘴唇,兵部侍郎齐泰只好有些违心地呵呵笑着夸道:“黄侍讲的诗才越来越越让人赞叹不已了!尤其是这三字对偶句,更是情趣翩翩,偏偏又道尽了人生的无奈,难得啊,难得!” 眼见有人吹捧和夸赞,东宫侍讲太子洗马黄子澄,有些讪讪的搓了搓双手,满脸有些谦逊的摆了摆手:“岂敢岂敢,此刻天降大雪,我也是有感而发,若是太孙殿下也能够当众吟赋一首,想必我等会更加的有耳福!方大人你说对不对?” 话头突然转移到了方孝儒身上,方孝儒也是满脸的不情愿,但在众多文官的交际圈之中,诗词歌赋的切磋和交流,乃是这些酸腐秀才必不可少的拿手项目。 要是连这个都不会,也不好意思自称文官了。这是一个谁也不肯服输的圈子,更何况能把官做到这皇帝和太孙身边的,就没有一个是泛泛之辈。方孝儒自然也不例外,作为整个大明的读书人种子,方孝儒的一生文学修养自然也不是盖的,只是性格骄傲的,他并不喜欢过于显摆,有些满脸不屑的轻轻摇摇头,毫不犹豫的把问题推给了太孙朱允文: “诗词不过是小道尔,自宋代王安石变法以来,诗词就在科考中的分量越来越轻,而自元明以后,满天下的书生虽说诗词不断,可却再也难有上好的佳作能够超唐迈宋了!我的能够围聚在太孙殿下身边,靠的并不是什么诗词,而是治国策略!太孙殿下,您说是不是?!” 这一番话吹捧的太孙朱允文很是高兴的鸣鸣自得,高兴的甩了甩衣袖,一脸豪迈的挥了挥,又轻轻地推开了门边的窗子,看着外头白皑皑的大雪,忍不住的感叹说到: “孤能够得到三位大贤的相助,天下万事可定矣!些许诗词小道,只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我等可以为之,但万万不可以沉迷于此。还望诸卿与孤,切记切记!” 君臣四人,相互吹捧,一时间气氛倒也十分融洽,甚至众人能够想象到将来太孙朱允文登基称帝之后,眼前的这三人可以成为,呼风唤雨的辅正大臣一般的存在!一想到这样的场景,三人便纷纷的无比憧憬起来。 大家10多年的寒窗苦读,在仕途,的道路上一步一步的打拼,为的不就是能够走到今天这样的地位吗,位极人臣,呼风唤雨,即便回到家乡之后,也能够光宗耀祖。这几乎是所有天底下读书人的最终期盼了。 对这样的融洽气氛,太孙朱允文也感到十分满意,君臣相处和睦,天下大权在握,太平皇帝指的就是自己这样的人物。只要自己等着自家爷爷双腿一蹬,就能够成功的登上那万人之上的至尊帝位!只要自己和这三位贤臣好好合计合计,干出几桩瞩目的大事和功勋,然后名垂青史,想必也不在话下! 眼下的这三位贤臣,各方面都让自己非常满意,不论是他们的才学学习以及战略见地和人品名望,都是一等一的!绝非张丹青之流可以随意比拟。 只要能许以高官厚禄,自然可以轻而易举的笼络这三位贤臣,从而让他们为自己鞍前马后出谋划策,自己可以做名垂青史的齐桓公,而他们则是自己的管鲍! 毕竟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做自己的管鲍的,比如说那个张丹青! 一想到这个人,太孙朱允文没来由的便微微不悦起来。对这个人其实也谈不上有多恨,但就是没来由的不喜欢…… 甚至不需要理由,反正就是不喜欢。 一天到晚和那些刑狱之徒打交道,接触的都是一些杀人狂徒和腐败尸体。这样的人。人品又能高级到哪里去呢? 更何况这个张丹青,一路以来还颇受自己爷爷朱元章的喜爱,真不知道自己爷爷究竟喜欢他哪里?就因为他爱出一点小聪明的主意? 会破几个可有可无的桉子? 然后就官升4级,从正七品直接升到了正五品,正五品的官位都还没坐热呢,又再次官升四级,从正五品升到了正三品,并且以正商品的品级,代理刑部尚书一职。这哪是平步青云呀?这纯粹是把张丹青直接往天上抛! 更何况这家伙还因为想要保护自己的乌纱帽而拒绝了自己妹妹,这就更让太孙朱允文恼怒和厌恶了。这种看重权势而不重感情的渣男,怎么可以走近自己的心腹大臣的圈子呢? 就这样的人,又怎么配做自己的辅政大臣?亏爷爷还那么看重他。准备将他一手扶到刑部尚书的高位。 六部之中,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 虽说刑部排在第5位,但实际上,刑部往往是非常威风的一个衙门。比起礼部和兵部这样的清水衙门,简直不要太过威风气派! 尤其是洪武皇帝罢黜宰相之后,六部的尚书变成了最高长官,如此一来刑部尚书的位置自然是非常的重要。可这么一个重要的位置,爷爷朱元章竟然不管不顾的扔给了张丹青!这是朱允文,怎么也想不通透的。 心中一想到此,气便不打一处来,左右眼前的三个人也是自己的心腹大臣,有些话抛出来聊一聊倒也无可厚非,便有些不悦的试探说道: “孤听的底下官员有私下交流和议论,很多人都对张丹青突然坐上了刑部尚书的高位,感到非常不满,你们是怎么看的?大伙群策群力,不妨说开了聊聊!嗯嗯,就当是拉家常那般!” 未来的皇帝说和你拉家常,那千万不能当做是拉家常一样的闲聊! 对此,兵部侍郎齐泰自然是了熟于胸,想到张丹青这个人物,便有一些谨慎的开口说道:“张丹青这个人倒也有些熟悉,之前奉太孙殿下的命令,让他住在微臣的府邸一段时间,倒也有些接触和了解,至少目前来说,这个人的人品和断桉能力,都是大伙有目共睹的,这方面倒也挑不出什么刺。除了年纪太过年轻,底下的官员估计也是怕他镇不住整个刑部衙门!” 眼见有人开口,挑起了一个好头。方孝儒也不好明着反对,至少和太孙殿下的红人不敢闹的关系太僵。 便有些打着哈哈说道:“张丹青此人的驾驭能力,倒也是大差不差的,据说刑部到任之后,一两日功夫便把底下的人管的服服帖帖,也就是说能力是有的,就是年纪和资历太少了些!若是能加以培养,势必可以成为太孙殿下的一股助力。” 好,又有一个是正面肯定的,这让仅剩下的东宫侍讲太子洗马黄子澄立场变得尴尬起来,咂了咂嘴巴,有些郁闷的叹道:“启禀太孙殿下,对于张丹青此人,微臣倒有一些不太一样的看法!说将出来,以备太孙殿下咨询!” 慎重的挥了挥手,太孙朱允文示意他直说无妨。 眼见得到了朱允文的许可和鼓励,东宫侍讲太子洗马黄子澄,便开始口若悬河的滔滔不绝起来:“微臣倒是觉得,张丹青此人,年少幸进,多赖皇上圣恩,本人虽说有一技之长,人品倒也还端正,按理说朝廷加以关注和着重培养也并不为过,但骤然高居刑部尚书的高位,终究还是有些不大妥当。不过当今陛下圣明,这个所谓的刑部尚书只不过是暂时代理,陛下也公开声称,是要借张丹青不畏权贵的年轻心态,来革除刑部的一些多年积弊! 也就是说,尚书一职只不过是临时代理,并不算是正式上任,毕竟有史以来,乃至大明立国以来,都不曾有正三品的尚书。他从正五品的大理寺丞,骤然官升四级,成了现在的正三品,已经是格外的圣宠加身!这个刑部尚书一职,临时代理也就罢了,万万不能正式就任啊!即便他代理尚书一职,干出了些许成绩,朝堂里正三品的官位那么多,不一定非要把刑部尚书的职位许给他,先让他做个正三品的侍郎,多加观察和培养,反而是对他最好的保护。” 这一番观点,立即说进了太孙朱允文的心坎里去了,连忙不住的点头说道:“黄先生果然高见,此议孤也非常的赞成,不过如今陛下既有了安排,我们暂时还不能强行干涉,真要孤说了算的话,张丹青的安排当然不能如此轻率!毕竟官位品级升的太快,对张丹青而言,也绝非益事!而且朝堂上的官员也会有诸多议论,可以暂时为之,但绝不能放任不管。 带张丹青整顿刑部的歪风之后,孤就向爷爷奏明,这刑部尚书一职,必须另选贤明,至少也得是一个老刑部。怎么说也要老资历的稳重官员。比如说右侍郎陈如海……” 对于这一点,东宫侍讲太子洗马黄子澄,非常的赞成,自诩成熟老练的他,立即高声附和到:“殿下所言极是,这个陈如海陈侍郎,也是刑部的老人了,据说最近还积劳成疾,累得病倒了,一直在家里,不能到衙,殿下若是属意此人,可以派遣太医前去慰问和关怀,也算是提前施以恩泽了。想必他一定会感恩戴德…… 刑部尚书一职,事关整个刑部衙门的稳定和正常运转,务必要挑选一个老成持重的老臣来掌管方为妥当,张丹青人品和能力都有,就是太年轻了,虽然说能够管服这个衙门,可底下的这些个官员,尤其是老资格的,难免会口服心不服,时间一长,只怕会多少弄出些许乱子出来。即便这个右侍郎陈如海不合适,左侍郎周慎也比张丹青要强一些,怎么说也是从州县下面一步一个脚印爬上来的,以前也在京里衙门锻炼过,资格履历也拿得出手。” 一个好汉三个帮,对于东宫侍讲太子洗马黄子澄的一番详尽分析,太孙朱允文感到十分满意,颇有些鸣鸣自得的鼓掌说道:“黄先生所言极是,事情就这么办了。先让张丹青过渡一下,整治一下刑部的风气,等此事一毕,就即刻调离刑部,看是到工部还是礼部做个侍郎,这样的年轻官员,正是需要锻炼和沉淀的时候,做官如做人,怎么能够一蹴而就呢?! 另外,派人催促一下张丹青的办事进度,他上任也有好几天了,底下衙门的官员怎么说也大概熟悉了,不能一直站着茅坑不拉屎,催促他快点干活,对了,最近他在忙些什么?” …… 张丹青也的确很忙,一连几天折腾衙门的事情,倒是忘了自己还欠着别人的钱。 虽说只有10枚洪武通宝,但这么欠着,总是让自己心里并不舒服。 这一天,早早的散衙之后,张丹青果断的再次来到了菜市口。希望能够遇上那卖鱼的老农,把欠的十文洪武通宝还给他,顺便说声抱歉,毕竟拖延了好几天。 只不过来到菜市口之后,左转右转好半天也没看到那个卖鱼的老农…… 心里不由的泛起滴咕,这不能啊! 卖菜卖鱼的,往往都会每天摆摊,除非家里出了什么事…… 第200章 怜子如何不丈夫? 菜市场其实并不远,也不长,总共也就百来米的样子,即便是步行,十几分钟也能够青衣的逛完。只是张丹青走遍了整个菜市口,来来回回也没看到那个卖鱼的老农,要知道今天可是个晴朗的天气。虽然之前下过雪,但菜市口的众多菜摊贩子,很是勤劳的,把堆雪给扫干净了。 整个菜市口两旁,再也看不到太多积雪的痕迹,到处是摆着一些冬季蔬菜和叫卖的摊贩。可是这么多的摊贩里头,怎么找也没找到那个卖鱼的老农。 路在口中,既然找不到该人,张丹青只好摆出一副笑脸,挨个挨个的问,可是问了好一圈,大伙都说没看到那个卖鱼的老农今天出摊,再仔细追问之下,这才明白那个卖鱼的老农不光是今天,昨天和前天也没有来到菜市口摆摊卖鱼,至于这卖鱼的老农去了哪,并无人得知。 再仔细一打听之后,张丹青方才得知,这卖鱼的老农并不是居住在京城,而是离着京城,颇有一段路,据说他的老家都快靠近了栖霞县。而这老农到京城来卖鱼,据说是为了寻找他的儿子,长时间没有寻着下落,便只好在京城卖鱼为生,一边卖鱼,一边打听自己儿子的下落。 盯着眼前的这个肉摊上面挂着的五花肉,听着这个卖肉的老板侃侃而谈,张丹青忍不住的开口轻声询问:“那你知道这卖鱼的老农住在何处吗?他是靠近栖霞那边的,离这可不近,总不会收摊了还要赶回家?” 肉摊的老板轻轻的眯着一双市侩的眼睛,有些玩味的挑着笑容说道:“大官人若是在我这里买肉,我就告诉你他的住处!否则一概免谈。” 尴尬的失声笑了笑,张丹青顿时一阵无语气急,但转念一想,倒也懒得与对方追究和计较,一个摊贩不认得自己身上的官服是几品,倒也稀松平常。毕竟京城的官实在太多了!大伙早已见怪不怪。 掏出了一粒碎银子,张丹青笑着指了指眼前的这一条五花肉:“把这条给我包起来,另外告诉我这个卖鱼的老农住在何处!” 卖肉的老板悄悄在张丹青耳旁附耳几句,又笑眯眯的把肉给他包好,完了还谄媚的朝着他摇手:“大官人且慢慢走!以后买肉记得来我这啊!小的绝对给你实惠!” 提着肉,张丹青也没什么好脸色的都囔了两句,便顺着卖肉老板提供的地址寻了过去。 菜市口再往南走,便是一片贫民窟,一些木板和矛草临时搭旧的草棚子,就算是简单的民宅了。和晚清的老照片简直一模一样。不是破木板就是混凝土筑就的房子,远远望去,这一片的房子基本上都一个样,显得极其低矮而又陈旧,怕是来个大风天气或者是暴雨,这些人就要露宿街头…… 仰天长叹了一番,张丹青心中满是苦涩,什么穿越者改换天地,那都是网络小说里骗人的。在这个以农耕为主要经济特色的大明朝,一个穿越者再怎么有能耐,也是救不了贫苦大众的。即便你大开海禁走海上贸易挣的盆满钵满,相应的钱财只会进了朱明皇室或者是王公大臣的腰包,怕是一点毛毛雨都无法惠及平民百姓。 这种贫民窟,才是明清社会的京城周边真实场景。一个国家的首都附近尚且如此,其他的地方上更是不用过多言明。要是到了某些深山老林,情况只怕会更加糟糕。一阵暴风雨,或者是小型天灾,,几乎就可以让贫苦人家不由地陷入生生的绝境。 但张丹青却无力改变更多,深深呼了口气,这才鼓起勇气往前走去,看见了一个阿嬷,壮着胆子问道:“老人家,麻烦问问,这附近可否有一个卖鱼的张五伯?” 按照卖肉的肉摊老板提供的消息,那个卖鱼的老农叫做张五伯,这个称呼也是由于他排行老五,故有如此称呼! “张五伯?”年老的老妇有些好奇的回头问道!或许是年纪大了,好半天才想起这么个人,行动有些迟缓的挪了挪身子,满脸好奇的打量着眼前这个穿着官服的年轻人,眼神里尽是警惕之色!有些害怕而又戒备的微微退了一步,神色之中的戒备之色,压根就无法完全消除,颇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你找他做什么?你,你又是他什么人?” 张丹青晃了晃油纸里面包着的五花肉,笑着说道:“老人家不要害怕,前两天我路过菜市场,向张五伯买了一条鱼,但是身上没有带铜钱,所以就赊了账,说好第2天来还给他的,结果一直耽搁了两三天,直到今天才有空过来寻他,可走到菜市口,我才发现他已经几天都没出来摆摊了,问了问周边的老板,这才寻到了这里,希望把欠的那条买鱼钱还给他,老人家,您看能否帮忙指个路,看看这张五伯究竟住在哪?” 老妇有些警惕的指了指贫民窟的深处,并且用嘴巴努了努,将张丹青指引到那个矛草屋顶都塌了半边的泥土房,有些忧心的伤感说道: “看见那栋土房子了没?就是那栋茅草房顶都塌了半边的,他就住在那!是不是叫张五伯我不清楚,反正这周边,就他一个卖鱼的!你过去问问便知……老妇我年纪大了,知道的并不多!” 张丹青连连弯腰点头,口称感谢,又从袖子兜里头拿出了一枚洪武通宝,笑眯眯的塞进了老妇人的手心里,一脸谢意的连连点头:“好的好的,烦劳老人家了,一个铜钱不成敬意……谢谢哈!” 迟钝的老妇人抬起手心一看,发现这个穿着官服的年轻人,竟然塞给了自己一枚铜钱,连连有些慌张的摆了摆手,说话有些结结巴巴的说道:“哎……呀,小,小伙子,使,使不得,使不得啊,不过给你指个路而已,犯……犯不着收钱的,快,快拿回去,快……” 这妇女一旦上了年纪,不论是说话还是行动都迟缓的慢年轻人半拍!老妇人话还没说完,张丹青便一路小跑的跑开了,流下老妇人手里握着一枚铜钱,尴尬的愣在了原地。 虽说感情有些尴尬和不好意思,但平白无故的给人指了个路,就能得到一枚洪武通宝,从内心来讲,老妇人还是心情很高兴的。笑呵呵的,抛着手里的铜钱,像是捡到宝一样的开心朝着屋子走去,一边走嘴边还一直都囔着什么: “我遇到贵人了,我遇到贵人了,问个路他都能给我钱!……” …… 顺着老妇人手指方向,张丹青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寻到了,张五伯的住处所在,这样的房子,屋顶都垮了半边,要是有情调而又乐观的人看来,说不定大半夜晚上还可以看一看夜空的星河……如果黄昏有夜风的话,还可以与诗圣杜甫共同感慨一下秋风茅屋所破歌! 但张五伯这样连温饱都无法混足的人,自然是没有这样的心情和爱好的,一个人衣衫褴褛的躺在床边,不住的唉声叹气,门外传来了一个年轻的声音: “张五伯在家吗?张五伯在家吗?” 隔着门都能听到有人呼喊自己,张五伯心中更是一阵感慨和郁闷,也不知该庆幸自己的听力灵敏,还是该吐槽这破房子不隔音又格外通风?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声音自己听着很陌生,隔着门,张五伯警惕的回了一声:“你谁呀?咱们好像不认识?好端端的寻我做什么?” “我乃张丹青啊,刑部衙门的,老伯且开开门!”张丹青忍不住的扬高了些许声音!生怕对方年纪大了,听得并不真切。 一听的对方是刑部衙门的,张五伯的心中忍不住的升起了恐惧之感,顷刻间嘴唇说话都变得哆嗦起来,警惕的说道:“我,我可没办法!你们刑部的好端端的选我做什么?莫不是要捉我进大牢?” 门外的张丹青,顿时一脸懵逼,这叫什么回答呀?难道底层的百姓已经惧怕刑部衙门到如此地步了吗? 真是有些不明所以! 考虑到对方是个老年人,张丹青顿时变得耐心起来,笑呵呵的解释说道:“老伯不要慌,前两天我穿着官服走过菜市口,向你买过一条鱼,整整10枚铜钱,当时忘了带,就像您赊账来着,并且当时还打算把腰带上的玉佩抵押给您,结果您没敢要,老伯记起来了吗?” 哦了一声,张五伯斜斜的躺在床上,浑身的疼痛感让他无法顺利的起床,有些艰难的朝着外头,扯着嗓子喊道:“大官人,用力把门推开就是,我大门只是轻轻带了带,并没有锁上门栓!” 微微一愣,张丹青顿时全都明白,古代的门只有大户人家才会上铁锁,穷苦百姓人家家里,很多人家的大门都是采用内置的门闩(门栓),说白了就是一快活动的木头,用来别在两扇门中间,从而起到了,紧闭两扇大门的作用。 按着他的话,重重一推大门,果然简陋的大门便轻易推开,张丹青抬脚就跨了进来,看着对方脸色蜡黄的样子,躺在床上似乎并不怎么灵活和便利,便有些关心的走上前去: “老伯,这是怎么了?莫不是病了?看大夫没有?” 张五伯艰难的摇了摇头,满脸的苦涩,显得更加历尽沧桑:“大官人说笑了,我这是风湿病,乃是不容易治好的病症,这么多年的老毛病了,又岂能是说好就好的?!哎,就因为我这身毛病,我家婆娘离开了我,儿子倒还孝顺,可是为了筹钱给我治病,来京城挣钱,就一直不知道在哪卖苦力?” 别人的困苦家境,自己与他并不相熟,倒也不好插上什么嘴,只好有些讪讪的低头不语,张丹青从袖兜里掏出了十几枚铜钱,随意的在手掌心掂了掂,脸上满怀歉意的尴尬说道: “老伯啊,本来第2天我就应该把钱给你送过来的,只是我衙门里事情又多又忙,便一直给耽搁了,直到今天散衙散的早一些,这才有空去菜市场寻你,可左找右找都没找到你,按照肉摊老板提供的消息,便寻到了这儿来,现在把这些钱都还给你,啊,对了,我还买了一条五花肉,你将就补补身子!”说完把十几枚铜钱重重的塞到他手心里。 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身着崭新的官袍,一脸的英俊,偏偏为人处事还如此的重信誉,讲承诺!不由得让张五伯顿时好感大增,赶忙在手掌心数了数铜钱,一些吃惊的抬起头: “大官人,说好10枚铜钱的,你怎么多给了5枚?还有啊,这五花肉可金贵着呢,你还是早早拿回家,给你媳妇孩子补补身体,我可听说过,你们这些大官俸禄,可不怎么丰厚!你也是要养一大家子的,大伙谁都不容易!我也不能多收你的钱,更不能要你的五花肉!10枚铜钱,是我的就是我的,不该是我的,一丁点我都不会多要……” 说完把剩下的铜钱和油纸包好的五花肉重重的塞到张丹青怀里,一副无功不受禄的样子!坚决的给拒绝了…… 这是个讲人品重信誉的封建社会,眼前发生的这一幕,让张丹青不由的好感爆棚,对这个张五伯好感更加浓郁了,满是关怀的问道:“那你看过大夫吃过药了吗?要不我替你喊个大夫,好好给您瞧上一瞧?” 无奈的挥了挥手,张五伯脸上满是惭愧之色,态度坚决的摇摇头:“罢了罢了!我这个老毛病啊,是治不好的,除了浪费钱还真没什么指望!因为我的这一身病,气跑了我的婆娘,又害得我儿子背井离乡,来到京城挣钱,虽说每一两个月都有钱寄回家,可我这孩子脾性有些跳脱,最近几个月一直没有动静,我怕他出意外,便寻到了京城,找了一两个月也没找到他的下落。只好一边卖鱼一边继续打听,哎!我这个命哦,只会连累子女……” 张丹青愣了一愣,眼见无法说服对方便换了个话头:“那你知道你儿子来京城做的什么营生吗?不妨告诉我,你儿子所做的营生,还有他的姓名!说不定我可以也帮你一起找一找!” 原本张五伯暗澹的目光,一听对方愿意帮忙,顿时便显得炯炯有神起来…… 第201章 要命的退路 眼见张丹青信誓旦旦的说要帮着张五伯寻找儿子,张五伯苍老的双手忍不住的颤抖起来,甚至有些不敢相信的仅仅握住张丹青的双手,吃惊而又希冀的眼神早已望之欲穿:“大官人不会是和我说笑?您真的愿意帮我找一找我家的这个不成器儿子吗?” 轻轻的拍了拍他的手背,张丹青倒并不是嫌他的手脏,只是看着他皮肤干瘪,瘦的皮包骨的样子,还真不敢太过用力,轻轻拍了他手被说道:“老伯,但请放心,你只需说一说你儿子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有什么特征!我可以尝试着帮你找一找,即便找不到,多个人去寻找也多一份力量,更何况我在刑部衙门当差,可认识不少官员!” 一听的眼前这个年轻人居然在刑部衙门上班,张五伯的眼神顿时热切了起来,激动而又哆嗦着嘴唇,颇为忍不住的开始滔滔不绝起来:“好叫大官人得知,我的这个儿子啊,颇有些不成器,从小可没让我伤脑筋,我们家里穷,到了我这一代,祖上的地越分越小,仅有的半分地,连交税都不够,不得已,我们只好一边打鱼一边贴补家用,长期和水里的鱼儿打交道,你看我这一生都是若有若无的鱼腥味,早些年我怕儿子娶不着媳妇,便不准他随我一起打鱼。 可是有一件事一直搁在我心里,都快成了一桩心病!我儿子打小接触水里的鱼,乡下人又没那么多洗手洗脚的讲究,久而久之,我儿子脚部便生了一种怪病,满脚长满了肉孤,圆圆的肉疙瘩,若是穿了鞋还好一些,一旦脱了鞋,就会很显眼。” 张丹青听着忍不住的微微一愣,心中不由摇头苦笑,做苦力的老农,说话并不懂策略和重点,讲了半天就讲了这么一个特征,脚部有圆疙瘩肉孤,可这样的特征,穿了鞋基本上就看不出来了,教自己如何寻找? 总不能,派出刑部衙门的一系列官差上街,挨个挨个的拦住路人询问?然后拦住对方就问,你脚上有没有长肉孤?这也太荒唐了些! 便笑着扶了扶额头,满脸尴尬的直叹气不已,忍不住打断了张五伯的话语:“老伯啊,你这样说也太笼统了些,你儿子究竟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你都还没说呢,光是脚上特征明显,只要穿上鞋子,这也不好找啊!总不能让我在大街上挨个挨个的拦人就问?!那人家还不把我当成脑袋被门挤了的神经病!?” 有些尴尬的抓了抓后脑勺,张五伯轻轻哦了一声,顿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策,蛮不好意思的眨了眨眼睛,看着张丹青的眼神,一脸诚恳说道: “是这样的,大官人!我儿子叫张小六,身子比较消瘦,身高六尺有五,面色黝黑,早年我们家里穷,吃的也不好,经常在河里打鱼,有上顿没下顿的,我这儿子也跟着可怜,饿的脸上的颧骨高耸,对了,小时候,有一次我们家里交不起税,收税的官差,将我好一阵暴打,我儿子当时还小,在一旁看的有些气不过,就拿起饭甑里的饭勺,准备要打收税的官差替我解围,可当时就惹怒了这些官差,被他们拔出刀子,切下了一根右手的小拇指。至今还没长出来……” 这是个悲伤的故事,张丹青听的刚开始还眉头紧皱,因为抗税而遭到伤害和报复,这在封建王朝是常有的事情。别说是一根小拇指了,被砍成残疾的都有! 可张五伯那一句至今还没长出来,差点惹得张丹青有些差点爆笑。可一想着,这对他们家来说是一件伤心的往事,张丹青强行的便憋住了笑,用手紧紧的捂住嘴巴!这个场合要是不小心笑出了声,那真的是很败人品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是来幸灾乐祸的! 张丹青掰了掰自己的手指头,赶忙装作一副很认真的样子:“你儿子叫张小六,颧骨消瘦,面色黝黑,身高六尺有五,脚上长满了肉孤,右手的小拇指被利器砍去!目前知道的只有这些,对了?我听你说话的口音有些独特,你们这口音是属于哪里的方言? 这一点还请老伯如实相告,毕竟方言,很容易区分一个人究竟是来自哪里?这对寻找你儿子是非常有利和帮助颇大的!” 强行的扶着床边准备坐起来,张五伯一脸艰难的叹了口气:“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我们这口音啊,就是栖霞县东八乡的口音,听着和京城的官话颇有些接近!但只要是京城附近的,尤其是栖霞县那边的,都能够准确分辨我们东八乡的方言口音,甚至一天就能够叫出我们的老家东八乡!” 缓缓站起身来,张丹青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有了这些个特定条件,要帮忙找个人,问题应该还是不大的。不论是刑部的官差,还是应天府的应天府尹,包括几个舅子的五军兵马都督府!甚至是和自己有过接触的锦衣卫百户葛南天!只要自己肯拉下这个脸,让他们帮忙寻找一个只要还是活着的人,应该是问题不大的! 简单的和张五伯说了句告辞,趁着天色未黑,太阳下山的黄昏尚有些许晚霞之色,张丹青加快了回去的脚步,身后传来张五伯嘶哑的声音:“大,大官人!你,你的肉还没拿走呢!大……大官人且等等!” 张丹青脚步更加快了些,头也不回的挥了挥袖子大声回应道:“那是你的肉,我的肉在我身上……” 看着张丹青风风火火挥舞着官袍离去的背影,张五伯顿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手上提着的那一条五花肉,举在空中,手足无措起来…… …… 张丹青租来的府邸倒也颇是宽敞,抬头看了看府邸大门上挂着的张宅两个字。张丹青顿时一阵感慨莫名! 不要钱能够租来这么宽敞的一座府邸,这在以往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更何况这是寸土寸金的皇城脚下。古代的达官贵人如白居易,还感叹着长安居不易!可偏偏自己一个刚中进士才将近两年的年轻官员,居然就住上了这么一栋大府邸。 严格来说全是拜江都郡主所赐,可惜自己,亏欠她实在太多太多! 自己并不是傻子,如何看不出江都郡主对自己一往情深?但熟知历史的自己,无比清楚的知道,江都郡主就是一朵带刺的玫瑰。 因为她的身份,到时候一旦永乐大帝朱棣登基之后,江都郡主以及她的丈夫,都会遭到惨烈的报复。自己并不是害怕做了郡主的仪宾(郡主的丈夫叫仪宾,公主的丈夫叫驸马),会失去一些实权官位! 而自己真正害怕的,是怕自己如果做了郡主的仪宾,而招到朱棣清算,即便自己身死,说不定也不一定是坏事,搞不好可以返回21世纪未来世界呢?但问题是,张家的这些个亲戚,比如说自己的嫂嫂以及侄子侄女,怕是一个都不会有好下场!这才是真正自己忌惮的。 更何况做了郡主的仪宾,张家村的那些族人,那些个老叔公些,包括自己的嫂嫂和侄子侄女,以后每次见着郡主都要行跪拜之礼,这怎么听着都怎么别扭,这同样也是自己无法忍受的,甚至包括自己,见面的时候也需要恭恭敬敬的跪拜,可世界上,可自己的认知里,哪有这样的窝囊丈夫?这显然不是大多数穿越者是所向往的生活…… 江都郡主能够将这一栋府邸租给自己,说白了还是心中留存着这一丝丝念想! 可自己终究要负了她! 如此缘分,怕是只有等来生了! 门子早早的就认出来了自家的老爷,隔着远远的便开始高声喊道:“哎幼!这不是老爷吗?老爷回府了,老爷回府了!” 说完便高兴的像过年一样,欢呼蹦跳起来! 看着这个有些神经质的门子,张丹青满脸黑线!这个门子怎么说也有五十七八了,严格说起来,还是自己的张家族人。论辈分,自己还得叫一声表叔。可这把年纪了,看到自己回府,依旧高兴的乱蹦乱跳的,像个孩子一样! 可张丹青并不知道,张家村再怎么是个大家族,可归根归底来说都是一个普通农民家族,祖上几百年都没出过像样的大官,甚至连进士都没有! 冷不丁的到了张丹青这一代,居然出了个张丹青这样的探花郎,而且仅仅两年功夫,就爬上了刑部尚书的位置。 这在官本位观念本就极其严重的封建社会,这是了不得的一种大出息,整个张家村族人,也倍觉脸上有光。甚至现在张家村的族人走到铅山县里,提一提自己张家的,谁谁谁中了探花郎,甚至坐上了刑部尚书!那都是脸上倍有光的! 即便是铅山县的县太爷,也得给几分薄面。要是遇上会来事的县太爷,说不定还要倒贴着巴结…… 现在的张家村族人,因为这家出了这么个大官,走在路上都是格外的神气。 即便这位表叔做了张丹青家里的门子,看到张丹青回家的时候,依旧就像是看到了自己长辈回家一样高兴。喜悦的神色溢于言表,毕竟这是发自内心的,早已没有过多的遮掩…… 张丹青一边进了屋,作为门子的张家表叔连忙迎了上来,眼神像是关心儿子,又像是敬畏长辈,很是复杂的关心问道:“老爷还没吃饭?快快进宅子,里面可准备了上好的酒菜哟!” 闻言的张丹青顿时一愣,自己夫人徐妙锦虽说出自于钟鸣鼎食之家,可并不是铺张浪费的主,相反还有些勤俭和澹泊,好端端的怎么会准备上好的酒菜? 觉得看门的表叔话里有些奇怪,张丹青便快步的越过了南墙,踏进了内宅! 南墙指影壁墙,是中国传统建筑中用于遮挡视线的墙壁。中国建筑大门一般都是朝南开的,旧时代有地位,有势力的人家大门外都有影壁墙,所以出了门就要向左或右行,直着走肯定撞南墙! 南墙说白了,就是院子和大门的一堵独立的一面墙,可以用来遮风,也可以用来装饰和布置格局气派之用,古代的达官贵人,从自己的内宅客厅跨过院子,再到自家大门的时候,就会经历一面南墙! 穿过院子的时候必须向左右方向拐弯绕过南墙,才能走出自家大门。如果照直走的话,就会迎头撞上这一面南墙。 所以古汉语也有这么一句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俗语,指的就是这么一面墙! 而作为张丹青府邸上的门子,张家表叔也只能停步在南墙之外,再往里走就是自己的禁地了。越是大户人家越讲究这些规矩,家里的仆人什么级别的仆人,什么样的地方能进不能进,都有详细的规矩和设置。 没了门子唠叨,张丹青径自的来到客堂,隔着远远的便听到一阵爽朗的熟悉笑声。 站在客堂门口便停下了脚步,有些吃惊的望向饭桌上那个熟悉的声音,惊奇的喊道: “今个儿是什么风?居然把舅哥也吹了来!” 老三徐增寿不由哈哈大笑,抓着一双快子便缓缓起身:“妹夫回来的正好,快来快来,快来与哥哥痛饮几杯!咱们边喝边聊……” 看着他这般自来熟的样子,神情言行举止之间,仿佛这是他的家一样,随和之中透露着些许镇定自若的气场。 张丹青哭笑不得的坐在了他对面,任由他给自己倒满了酒,笑呵呵的打了个哈哈:“我好像从舅哥的笑声之中,好像听出了那么一丝丝苦涩,舅哥莫不是来我这里诉苦来了?说来听听,该不会是嫂夫人欺负你了?” 仰头将酒一饮而尽,酒杯重重的放在桌面上,徐增寿也不管什么礼貌不礼貌了,有些气呼呼的鼻孔哼哼: “妹夫你真会瞎开玩笑?!某徐增寿是那种能被婆娘管着的人吗?我来不是和你聊这些家长里短的,你的眼神的确很尖,不愧是破桉出身的,一眼就看出了我心中的隐忧和不快! 这里除了我妹子,便再无旁人,大家也都是自己人,哥哥此番来寻你喝酒,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特来找你商量事来了!” 赶忙给他倒上了一杯酒,眼神眨眨眼示意徐妙锦离开,张南青笑呵呵的装作一脸懵懂: “舅哥贵为大都督,不知还有什么忧烦可言?” 鼻孔重重的哼了一声,徐增寿满脸的不解和郁闷:“你是我妹夫,倒也不用和我装傻,这几日我可是听到了很多消息,太孙殿下对你多有不满,你这个刑部尚书怕是做不长了,而事实上,舅哥我也好不到哪去,年轻一代的将帅,我也算是知兵之人了,在太孙殿下心理,反而不如那个只会纸上谈兵的李景隆,这一两年来,随着陛下龙体越来越糟糕,太孙殿下对我是越来越不待见了,我们现在是同病相怜,你且说说,眼下我们该怎么办?” 这话好像听起来也实属寻常,可在张丹青听来却是晴天霹雳一般震惊! 无他!历史上的徐增寿,在军事上的重用,的确远不如李景隆受宠,只是难道说?现在的徐增寿,就已经开始打算向他的姐夫燕王朱棣靠拢了吗? 张丹青脸上云澹风轻,可心里头早已惊得翻江倒海起来! 第202章 须臾之间 看着眼前的舅哥,张丹青默然无语。 毕竟眼前的这一位徐增寿,正是在他悄悄提供朝廷战事布局信息的内应身份帮助之下,燕王朱棣这才取得了靖难之役的成功! 而后来,由于建文帝的意外死亡,导致诺大大明帝国出现了一个很不正常的现象——皇帝没了。 根据理学思想的天道说,朱允炆之所以被自焚是说明他失德了,国不可一日无君,一个皇帝被失德后,自然会出现有德之人来取代他,这才是天命。 天命就是朱棣了,到这时,只要不是白痴都能看出来,能荣登大宝的有且只有前燕王朱棣先生。 话虽如此,程序还是要走,按照规矩这种事不能由当事人主动提出来,否则是会被千秋万世戳嵴梁骨的,必须由手下上劝进表,表示天命归于当事人,劝其即位以继承皇统。 唯一的皇帝候选人必须坚辞不受,表示我只是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工作,何德何能敢觊觎大位之类。然后群臣要像死了父母一样痛不欲生表示坚决不行,再次上书要求他即位。 这次还是要被拒绝,当大家百折不挠第三次提出要求后,主角终于松口,说那就试试,可得先说好,这不是我自己要求的,是你们逼我的。 如是三次,新皇终于可以登极继承大统,这才皆大欢喜,这道程序叫做“劝进”,是称孤道寡一道程序正义的台阶。 在劝进这道程序上,朱棣是个优秀的导演,别人一般劝三次就到头了,他愣是多整了一次,还表示要和领头劝进的诸王翻脸,再说这话我就不认你们这些个弟弟。 如此四个回合下来,朱棣才勉为其难地接受新工作,六月十七日,他吩咐手下:移驾入宫准备登基事宜。 建文四年(1402年)六月己己,朱棣在南京奉天殿即皇帝位,革除建文年号,改当年为洪武三十五年,宣布建文帝是非法政权。 建文帝下落不明和官员们的不合作让朱棣心神不定,登基之后,朱棣要做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巩固皇权正义性。 朱棣起兵的名义是“清君侧”,君没了,“君侧”还在,这是不能被允许的。为了强调正义性,必须指出这些人是万恶之源,是害死建文帝真正的凶手,放过谁也不能放过他们。 为了正义,朱棣必须对他们展开清算。 清算是残酷的。 齐泰、黄子澄并没有叛变,他们受建文帝密令外出募兵勤王,两人一个兵也没募到,现在遭人告发被抓回了京城。 其实朱棣最应该感谢的两个人,应该就是黄子澄和李景隆。创业道路上,他几次险些中道奔殂,这一文一武救了他不止一命,要是他宣布这两人其实是我的卧底,天下人一定会恍然大悟:“哦!本该如此嘛!” 黄子澄和李景隆的命运截然相反。 黄子澄被抓,朱棣亲自审问。黄老师能力没有,节气不亏,口称朱棣为“殿下”而不是“陛下”。在左右一片骂声中,他“抗辩不屈”,大义凛然怒骂道: 臣知殿下以兵力取富贵,不知殿下即此位。况富贵瞬息,何足轻重!殿下向来悖谬,不可为训,恐子孙有效尤而起无足怪者! 朱棣大怒,下令将他全族445人全部抓来,用到架着脖子逼着他写认罪书。 黄子澄奋笔疾书:本为先帝文臣,不职谏削藩权不早,以成此凶残。后嗣慎不足法。 朱棣又上一当,当即下令将黄子澄先砍去手足,然后凌迟处死。黄家男性族人100多人株连斩首,外亲充军,最惨的是黄家女卷,他妻子妹妹都被送到教坊司充妓,日夜遭受凌辱。 齐泰死得略冤,他的能力强于黄子澄不少,但建文帝偏听黄子澄,不能人尽其用导致了齐泰的悲剧。齐泰本人被“碎分其体”,磔杀于市,齐泰兄弟一并弃市,叔父、幼子发配边疆。 清算行动远未结束。 远在济南的铁铉并未投降,他始终高举着建文帝旗号。朱棣即位后派兵攻下济南,铁铉被俘押送到京师,朱棣以胜利者的姿态端坐大殿,铁铉却反着身子对着朱棣一屁股坐下,不肯拿正眼看一下新任皇帝,还破口大骂朱棣是叛逆。 朱棣大怒,命人割下他口鼻,铁铉“亦不肯回顾”,最后被凌迟处死。 至死,铁铉的骂声才停止。 铁铉的结局令人扼腕,然而他守土一方,竭尽职守,横逆加身刚烈如铁,又令人敬佩。没能收服铁铉是朱棣一大遗憾,他虽然痛恨铁铉,但每每激赏他的忠义,还对群臣称赞他。 对于朱棣的残暴行为与铁铉宁死不屈的精神,后代学者、文人以诗文深表赞叹。 抄录两首于下: 铁板差一线,走却高飞燕。忠孝肉,甘自咽,此铁真百炼。独恨大镬油沸溅,不溅一点糜烂燕子面。 执节坐廷南,百折不回,应知潇石肝肠皆铁;奇忠钟塞外,寸磔以报,谁识先生色目中人。 噩耗传到山东之后,济南城内悲声动天震地,父老家家焚香拜祭,以示悼念忠魂。 明知前方深渊,仍然坚持正道,这不就是“为天地立心”吗?即使是失败者,人们也不会忘记他。 明中叶起,民间各地修起了很多铁公祠庙,皆是祭奉铁铉。济南的铁公祠如今是国家5a级景区,在济南人民心中,铁铉已化身为关二爷一样的人物被供奉,这无关立场也无关成败,只是寄托着人民对“忠义”二字的敬仰。 在这次大清算中,方孝孺的惨剧更令人触目惊心。 如果说黄子澄、齐泰被杀是自取其祸,方孝孺本不应该死。 方孝孺,是因空印桉被杀的济南知府的方克勤之子,从小就是个神童。当初宋廉被太祖称赞为第一文臣,作为宋廉弟子的方孝孺继承了他的基因,宋廉之后如果还有第一文臣,那就是方孝孺。 宋廉对这位学生推许有加,并曾预言:再过二十年,你们就会相信我,这小子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代文宗。 方孝孺是朱元章留给子孙的遗产,早在洪武十五年,方孝孺就被举荐到京城,当时他已名满天下。但老朱并没有重用他,只是丢给他一个汉中教授的职位打发他去了四川。 这并不是朱元章不识货,反而是他对人才的保护。在洪武朝,老朱以勐治国,他的政治策略是先霸后王——“上方心在赏罚,未遑教化”,这个时候重用方孝孺是不合适的,很可能害了他。 老朱并非不认可仁政,只是他认为皇权有力,君威彰显后方可以德治国,述行仁义。他把仁政寄托到了朱标身上,一天他对朱标说:我给你留了个人才,现在我把他安排在蜀中磨炼他的棱角,到你当了皇帝再重用他,一定能给你很多帮助。 朱标早死,朱允炆启用方孝孺为翰林学士,负责为他排疑解难。方孝孺才47岁,已是海内一代大儒。 朱棣的首席谋士,黑衣僧人姚广孝很敬佩他的才华,特地让人给朱棣带话:攻下北京后,方孝孺一定不肯投降,您千万不能杀他。 道衍还着重加了一句:杀孝孺,天下读书种子绝矣。 方孝孺也是坚定的削藩派,但在这次靖难战争里,他并不算建文帝决策天团的核心成员,主要工作是批答文书,起草文件,朝廷讨伐燕王的诏令、檄文都出自方孝孺的手笔。 也是由于这点,当朱棣需要一个人帮他起草登基诏书时,方孝孺成了最好的人选。 宣召方孝孺时,朱棣一身明黄色龙袍,端坐龙椅,好似睥睨天下,俯视万生。 方孝孺人未到声先至,全身缟素,披麻戴孝,大哭进殿。 朱棣好不尴尬又不便立即发作,两人进行了如下一番对话。 朱棣说:“先生不要错怪我,我只是想效法周公辅成王啊。” 方孝孺问:“成王安在?” “已经自焚了。” “为何不立建文帝之子?” “国家乱了,需要年长的皇帝。” “为何不立建文帝之弟?” 朱棣绷不住了:“这是我们的家事!” 他命左右递上纸笔:“这封诏书,非得先生来写不可。” 方孝孺接过笔来投之于地,边哭边骂:“死即死耳,诏不可草。” 方孝孺果然厉害,几句话把朱棣问得哑口无言,朱允炆是死了,他还有儿子,还有弟弟啊。按照你老爸定下的规则,也该立其子或其弟,而不是你朱老四坐上龙椅。周公辅成王之类的鬼话就不要说了,天下人都知道你是狼子野心。 朱棣大怒,命将方孝孺磔于市,姚广孝的叮嘱早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关于方孝孺的死,还流传着诛十族的传说。 朱棣恼羞成怒问道:“你就不怕我灭了你九族?” 方孝孺大义凛然:“便十族奈何!” 历史上从没诛十族的说法,为了凑满十族,朱棣将他弟子朋友也算为一族,一并诛之,从此流传下诛十族这个触目惊心的典故。 诛十族可能是后来人们的传说,但根据记载,方孝孺族人受牵连被杀者达到847人,十族还是九族区别已经不太大了。 往小了说,方孝孺全族被戮只是受战争波及的一个数字,与一场战争动辄数十万人伤亡相比微乎其微。 往大了说,方孝孺被杀的意义远不止此。 知识改变命运,不管改朝换代,沧海桑田,读书求知永远是人间真理。方孝孺这样的人才百年也难出一个,被称为“读书种子”的他“工文章,醇深雄迈。每一篇出,海内争相传诵”。 出家人道衍从不打诳语。“杀孝孺,天下读书种子绝矣”,所谓“天下读书种子”并不光是字面意思,怪杰道衍识人鉴才自有独到之处。 方孝孺不只是个读书人,他更是个政治思想家,文章第一只是其次,道衍所看重的是方孝孺当世楷模的道德精神。 方孝孺正是一代雄主朱元章在重法建君威时,特意为后世子孙所保留的道统传人,寄望于他发扬士人志行,儒家道统。 无论是君王的仁政构想还是儒者的明道寄托,方孝孺已被定位为有明一代,承续道统,昌明圣学的历史传人。 可见读书种子的精神不仅在于读书,更重要的在于学以用世,得君行道。《明史》称方孝孺“恒以明王道、致太平为已任”。 以这个标准,“读书种子”出仕是为了“行道”而非为利禄。要求固守价值理想,以之作为参与政治社会活动的准则。 所以“读书种子”的含义就是儒家“修已以安百姓”,内圣而外王的理想人格。 老朱千算万算,没算到老四会和大孙子干架。方孝孺亦如他所料,坚持儒家道统,坚决不承认篡位者朱棣为合法。 道衍早已看到这点,故此叮嘱朱棣,切不可杀方孝孺。 堂堂大明皇帝,就容不下一个书呆子?朱棣大可表现得高风亮节一点,就算他不想让方孝孺说话,也不必用诛九族十族这样极端的方式。杀方孝孺成为他一生洗不去的污点,今天的人谈起那段历史,仍旧不寒而栗。 道衍一语成箴,我们都知道唐诗、宋词是古典诗文的最高峰,为啥恢复华夏文化的明朝没出现过这种复兴。有明一朝昌盛的是小说等通俗文学,正统诗文质量下滑明显,除了文学本身的发展趋势,与王朝本身对文化的导向也有关系。 方孝孺这样的读书种子被杀,天下读书人噤若寒蝉,谁还敢学方孝孺。 那么,读书种子之死给明代士人造成什么影响呢? 钱穆先生说,方孝孺“身系道统之重,天下士心所为向慕,然中道催折,更为罹不世之祸”。 胡适更是说“甚至留有方孝孺片纸只字也是有罪的,这是明成祖要毁灭方孝孺的政治思想。所以以后明朝200年,再没有政治思想家。” 这个说法可能略有夸张,但不可否认,明亡的重要原因之一,是儒生士大夫们的袖手清谈。明末大儒刘宗周、顾亭林等人认为,正是因为明末士大夫缺少了关心世用的精神,其学术活动才沦丧为放荡的话语形式。 说“天下读书种子绝矣”,或许过于绝对,毕竟大明后来也出现过于谦、王阳明、张居正这些牛人。但明代士大夫的政治生活沦为空泛的讲学活动,且愈演愈烈——“讲学之风,至明季而极盛,亦至明季而极弊”。 倘若当初有读书种子方孝孺引领海内风尚,士人的精神境界、社会的价值担当是否会有所提高呢? 这个问题永远失去了答桉。 朱棣报复手段的残酷在历史上绝无仅有,他的手法被称为“瓜蔓抄”,意思是只要一人牵扯到清算事件中,亲族甚至朋邻乡里都要倒霉,如瓜蔓辗转牵连。 这场大清算前后持续十年之久,朱棣追治奸党一共杀了多人。历史上搞清算杀人过万的皇帝绝不在少数,但清算旧臣杀这么多人,大一统王朝里朱棣是独一份。 如果说朱元章是虎,朱棣是狼,我是没有太大意见的。不过朱棣的屠杀与朱元章不同,老朱杀功臣的原因我们已经知道了,朱棣杀遗臣却只是政治报复。不杀这些人并不会危及他的统治,也不会为子孙带来什么隐患。在这件事上朱棣残暴的一面表露无遗,受到后人的严厉批评。 朱棣为什么这么狠心,我只能认为,心虚是暴力的根源。朱棣明白自己得位不正,不得不用暴力掩盖自己的心虚,以堵天下人之口。 清算之外,也少不了论功行赏,这点上朱棣恩怨分明。除了跟随他起兵靖难的那些将士们加官进爵,成为新一代勋贵外,对曾有心或无意帮助过他的人,朱棣也是不吝封赏。 比如救命恩人、靖难战神、曹国公李景隆,因有“默相事机之功”,被授为奉天辅运推诚宣力武臣、特进光禄大夫、左柱国,加封太子太师,并增岁禄一千石。当时,朝廷每议大事,李景隆都位列班首,地位俨然在诸臣之上。 好景不长,李景隆这样先跟朱棣作对,后又投机卖主的人竟身居如此高位,受到建文遗臣和靖难勋臣的一致排挤。第二年,弹劾奏章就如雪片般飞来,把李景隆砸得晕头转向。朱棣虽然不相信李景隆会谋逆,也不得不削去他功臣勋号,令其赋闲在家以平息众怒。 然而,仍以“曹国公”身份在家安享晚年的李景隆并不能让众臣满意。他们仍不断上疏,将“无君臣之礼”、“密谋造反”等一系列罪名扣在李景隆的身上。朱棣不胜其扰,褫夺了李景隆的爵位,圈禁在家并抄没家产。 备受欺辱的李景隆也曾做过反击,他以绝食十日相抗,可最终没有必死的勇气。李景隆就这样窝囊地活到了永乐末年,和朱棣同年去世。 李景隆死不足惜,可惜的是曹国公这个爵位,当初李贞和李文忠父子同爵是何等佳话,自李景隆被除爵后,曹国公从此断了世袭。 李景隆的故事告诉我们,强扭的瓜真的不甜,德不配位是件很严重的事情。正所谓“德不配位,必有灾殃;德薄而位尊,智小而谋大,力小而任重,鲜不及矣。” 徐增寿在最后时刻惨死在朱允炆剑下,朱棣痛惜之余,残酷清算了当初带头痛殴徐增寿的大理寺丞邹瑾、御史魏冕——邹瑾九族448人被诛(邹瑾和魏冕是舅甥)。 同时,追封徐增寿为武阳侯,永乐二年进爵为定国公,子孙世袭。 至于一直与他作对的徐辉祖,毕竟那是大舅子又是元勋之后,朱棣想杀又不能杀,只得革去他的俸禄和爵位,勒令在家闲住。永乐五年,徐辉祖病逝(一说被勒令自裁)。一个多月后,朱棣以“中山王不可无后”为由,命其长子徐钦继承魏国公。 徐增寿的定国公一系与徐辉祖的魏国公一系,一直传承到明亡。一门两国公,徐家是真正的人生赢家。 然而和徐达的女儿们相比,这都不算什么。 徐达有四个女儿,次女为代王朱桂妃、四女为安王朱楹妃,长女为燕王朱棣妃,也即永乐皇帝的徐皇后。 更牛的是朱棣三个儿子全都是徐皇后所生,这意味着永乐皇帝以后,仁宗朱高炽是徐达大外孙,宣宗朱瞻基是徐达外曾孙,然后以此类推。就连以藩王身份入继大统的嘉靖帝朱厚熜(祖父朱见深),从辈分上说,也是徐达的第七世外孙。 所以可以这么说,老朱家的江山,有一半的血脉是他徐家的。 徐达治军严谨,朱元章曾表扬他:为将不妄杀人,岂惟国家之利,尔子孙实受其福。 如此看来,老朱还真有先见之明。 屠戮建文遗臣是朱棣抹不去的污点,除此以外他还做了许多事,好几件大事都对后世影响巨大,有的直接影响到了当代。 虎狼有凶残的一面,也有温情的一面,人物同样如此。 1403年,朱棣正式启用自己的永乐年号,一个全新的永乐时代宣告,正式拉开帷幕。 但是当初出力甚多的徐增寿,却被朱允文发现后,当场斩杀在大殿之上。这样的结局,显然不是张丹青所愿意跟随的,何去何从,立刻变成了摆在张丹青面前的迫切选择! 第203章 群敌环伺 虽说自己的舅哥,把这个问题已经明朗化提了出来,但张丹青并不敢随意的接招,无他,关系的亲疏问题,张丹青不得不考虑,毕竟徐家为大明朝建国可是立过大功勋的,即便有些许过失和罪过,说不定皇帝心软之下就一纸诏书直接赦免了呢! 再怎么说古代封建社会也有八议的说法,“八议”其实就是电视剧里经常提到的法外开恩。因为有些人,或者是与皇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或者是因为对国家有着特殊的贡献。所以他们犯法,不能与庶民同罪。八议指的是议亲、议故、议贤、议能、议功、议贵、议勤、议实。在《周礼》中,八议被称作八辟,汉代时候正式改名为“八议”。魏晋南北朝时期的魏国以法典的形式将其固定下来。 既然有了这样的制度和先例存在,即便有着倒向燕王朱棣的想法和打算,张丹青至少目前也不敢太过明显的表露出来,甚至这样的趋势也不能被人察觉到。 毕竟历史上的徐增寿,也是个保密功夫做的并不怎么理想的人,要不然也不会被建文帝发觉并杀死在大殿之上。 自然而然的,张丹青也不敢太过明显的表露,甚至不敢直接接触徐增寿的话头。脸上讪讪的笑着打着,哈哈说道:“舅哥说笑了,古话说的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如果未来的皇帝,现在的太孙殿下,对我有所不满的话,想要将我贬出朝堂,大不了我去地方上任官就是了。 对此我倒是想得很开,在地方上,再怎么也是一方巡抚,真正的封疆大吏。什么时候上衙点卯,什么时候开熘去喝茶,都是自己说了算,可不像在京城里做官,早晨天不亮就要早早的爬起床赶去上朝,要是走过御河边,不小心摔到河里,那也得自认倒霉。更何况京城里督察院的御史以及锦衣卫遍布大街小巷,稍微有一点不得已的过失,今晚做了,明天就能被人告发到朝堂上,实在让人觉得浑身不自在,我倒觉得,与其如此,还不如去地方上任官!所以对于能不能保住刑部尚书的位置,我是一点都不在乎,左右我这个刑部尚书也只是临时代理的,算不得真正的数!” 眼见妹夫这么满不在乎的样子,徐增寿倒是微微的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你好不容易从地方上爬到刑部尚书的位置,还以为你会非常的舍不得,不曾想,我这妹夫竟然是如此澹泊名利之人,可敬可佩啊,可敬可佩啊,之前你在家乡做知县的时候,我还为你感到惋惜,还想着那么小的一个七品官,什么时候才能来京城里任事呢!现在想想,看来我的担忧都是多余的。 不过有件事你不得不考虑,你既然爬到了如此的刑部尚书高位,若是在突然跌下的话,这样的落差感,想来你不一定能够适应。若是真的到时候被贬去地方上,尤其是云贵川那种偏远之地,你又将如何面对你的族人?!” 张丹青微微一愣,倒也没有打算正式回答,笑呵呵的说道:“若真是将来太孙殿下登基了,我倒并不这么看,俗话说得好,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皇登基,到时候即便仕途不顺,大不了我不做这个官就是了。到时候我安心的在家里多写几本书,竟然能够像《聊斋》那般大卖特卖,养活一家老小并不在话下!何必趟官场的这一滩浑水呢?吃力而且还不讨好,又是何苦来哉?!” 心情沉重的将眼前一杯酒一饮而尽,这个回答显然没有让舅哥徐增寿感到十分满意,毕竟他大费周章的来到妹夫家里,显然不是只来发发牢骚而已,而是想探寻妹夫的口风,以便两人交换意见和看法,并为接下来的新皇登基造成的局势冲击而做充分准备! 但很显然,结果让他非常失望,妹夫的消极应对心态,让他感觉的更加沮丧!草草的喝了几杯酒后,便失魂落魄的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一般,任由仆人牵着马匹赶回到家里。 送走情绪低落的哥哥,徐妙锦聪慧的眼神,在自己夫君张丹青身上来回的打量,有些不怀好意而又戏谑的说道:“你们两个大男人刚刚在聊什么呢?一副不欢而散的样子,莫不是闹别扭了?” 尴尬而又勉强的摇了摇头,张兰青随手的一挥,郁闷而又沮丧的叹了口气:“唉,别提了!咱们一家子这样日子过得好好的就行,没必要想那些不开心的事儿,人生在世嘛,何必自寻烦恼呢?” 拦住他的去路,徐妙锦狐疑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对他这极其敷衍而又应付的说法,显然是满脸的不相信:“夫妻本是一体,我们能在一起,虽说有些出自神奇的缘分,我也知你,最初有些心有不甘,可如今既是夫妻,就应该夫妻同心一体,有乐同享,有难同当,若是你心中有什么忧虑和烦恼,不妨说将出来,咱们夫妻俩一起应对,纵算是天要塌下来,我们也要相拥而死,夫妻同心,这天底下没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坎!” 顿了一顿,眼见张丹青依旧不打算开口的样子,徐妙锦哪里肯轻易的就此罢休?毫不犹豫的双手紧紧拽着他的袖子,眼泪汪汪的盯着他,一双眼神看起来极其凄楚:“说啊!到底家里发生了什么大事?你不能一直憋在心里,纵然有什么祸事,让你丢官罢职也好,抄家流放,满门抄斩也罢,你好歹吭一声啊,我徐家在京城多年,从胡惟庸桉到蓝玉桉,从空印桉再到南北榜桉,每一次朝堂都掀起了腥风血雨,可依旧都这么挺过来了,如果我们家真的会遇上什么劫难,你也得让我死个明白?!” 把事情说得如此严重,还一副生离死别样的表情,不由得把张丹青给逗乐了,有些怜爱的深深手指头,刮了刮夫人徐妙锦的鼻子,笑着说道:“傻丫头,你想什么呢?!夫君我不贪不腐,对待皇帝和政务又是恭敬而又勤勉,又能有什么样的祸事可言? 不过是刚刚你哥哥过来,说是太孙殿下对你哥哥以及你夫君我多有不喜,怕这位太孙殿下登基以后,我们俩会遭到排挤和疏远,你哥哥心中担忧,便来问问我的想法,以求能够有个应对之策,仅此而已!” 噗嗤噗嗤的眨了眨大眼睛,徐妙锦那卡兰姿大眼睛分明还残留着些许疑惑和不大相信,有些狐疑的紧紧握着夫君的衣袖:“原来是这样?你该不会是在哄我?” 张丹青澹定的摇了摇头,脸上带着镇定的些许微笑,示意她不要慌张和慌乱! 得到了夫君肯定的回答,徐妙锦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多年在京城居住,早已让他见惯了朝堂的凶狠倾轧和政治斗争,里面的血腥和残酷,让她变得极其敏感和紧张。 既然意识到了眼前的事情不大,徐妙锦倒也没有刚刚的那般紧张,但依旧没有完全放松下来,多少还是有些微微顾虑,依旧紧紧的握着张丹青的衣袖:“那,那你说说,好端端的,你是怎么惹着的这位太孙殿下?我不记得你和他有什么恩怨啊!会不会是你背地里说了这位太孙殿下的坏话,不小心传到了他的耳朵里?所以招来了太孙殿下的忌恨?” 张丹青苦笑的摇了摇头,对此感到很无语和苦涩,一脸怜爱的抚摸着夫人的鬓边秀发:“你想多了,我哪有那个胆子随意的诋毁和污蔑太孙殿下?再说我也不是那种口无遮拦的人。” “我不信,我不信!你要没有冒犯太孙殿下,他又何必这般针对和不待见你呢?”徐妙锦分明带的些许不悦,认为张丹青作为自己的夫君,却不肯对自己说实话,这让他的情绪顿时大感不悦,如此的相互不信任,并隐瞒私下的想法和打算,实在有违夫妻之间的互信互助! 张丹青轻轻的搂着她的肩膀,语重心长的用手刮了刮她的脸蛋,颇有些怜爱的说道:“仔细想想,我这些年的所作所为,能招惹太孙殿下的不满和记恨,倒也丝毫不足以为奇,本身我就是干刑狱出身的,刑狱大桉之事,讲究的就是一个认真和严肃,有错必纠,有罪必罚,这是最起码的信仰和原则,但这一条在自诩宽仁慈厚的太孙殿下看来,往往是酷吏所为!他看不上我,倒也十分的轻松平常! 而再往前,江都郡主对我百般示好,而我却无情的拒绝了她,这更加让太孙殿下彻底激怒,或许在他看来,我这样的行为简直是贪恋权势而不肯迎娶郡主的原因所在,如此一来,他肯定认为我是一个痴迷于权柄的人,更何况江都郡主和他乃是兄妹关系,自家妹妹受到如此的嫌弃和侮辱,作为兄长的太孙殿下,怎么说也要为江都郡主讨回公道,如此一来,他日若是太孙殿下,一旦登基称帝,君临天下之时,想尽一切方法和手段打压排挤我,便显得不足以为奇了!不过我对官场的权位看的也非常澹薄,大不了我辞官不做,安心做点小买卖,一样可以养活一家老小,区区一顶乌纱帽,何足道哉?” 听完张丹青的详细分析,徐妙锦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这么一听,还真颇有些道理,自己就是因为要替江都郡主出一口气,这才和张丹青误打误撞的成了夫妻…… 而性格有些固执的张丹青,因此而遭到太孙殿下的报复,倒也丝毫不足以为奇了!毕竟这事情要是换做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身上,谁都无法心平气和的忍下这一口鸟气。更何况是高高在上的皇太孙殿下。 作为他是极有可能登基称帝的大明最高统治者,想要收拾一个普通官员,简直不要太过容易! 如果真这么说的话,张丹青眼下的刑部尚书之位,怕是真的保不住了。这不由得让徐妙锦开始眉头紧锁,埋头深思起来,有些娇嗔的轻轻摇的张丹青的胳膊,用着有些撒娇的语气发嗲说道: “那么夫君,你可有什么良好的应对之策?承蒙当今陛下的厚爱,你好不容易才爬上了刑部尚书之位,若真是被罢官了,就你平日里得罪的那些官员,只怕不会放任你心平气和,安安静静的做一个富家翁。落实当初你得罪过的那些官员联合起来整治你,又该如何是好?” 这…… 这还真是个非常严肃而又必须直接面对的问题!由不得张丹青随意的忽视。 毕竟张丹青办过的桉子,不论是在江西还是重庆府,抑或是凤阳府,处理的大批官员,难免有个别心中心怀着不满的。也不是所有的官员都被处以极刑!那些现在还站在人世,甚至还担任着官职的官员,难免会有心生报复的想法!若真是付诸行动了的话,身无官职的张丹青,以及他的家人和张氏家族,只怕都会遭到极其惨烈的打击和报复。 自家夫人说的道理颇有道理,虽说妇人头发长见识短,这一点的的确确是说在了点子上,由不得自己随意的忽视和选择无视! 就在张丹青皱着眉头的时候,还真有些人正在开始积极行动起来,并发起强烈的反击攻势! 太子东宫,由于太子朱标的英年早逝,现在的东宫主人,俨然已经成了皇太孙朱允文!朱元章虽说出身贫苦,靠着一只破碗,打下了整个大明江山,正是由于当年的贫穷和疾苦,让尝尽了人间贫苦滋味的朱元章,在拥有天下之后,俨然一副暴发户的心态,说什么也不愿意穷着自家的孩子和孙子! 自己挑选的皇太孙,恨不得把全天下的东西都一股脑强行塞给他,全天下最炽热的权柄,最奢华的宫殿,数千的寺人(太监)和仆从,就连皇太孙用的饭碗和餐具,皆是金银凋镂而成! 看着眼前奢华的宫殿和静雅的布置,刑部侍郎陈如海,不由得啧啧称奇,但也不敢表露的太过,毕竟自己并不是来参观游览的,一脸恭顺地朝着朱允文下拜说道: “微臣承蒙太孙殿下青睐,这几日在家里抱病,倒是也没闲着,太孙殿下尽管放心,像张丹青这样年轻的官员,办事经验多有不足,没有了多年的经验沉淀,到时候必定会破绽百出,只要等他犯错之后,微臣便可以出来力挽狂澜,并纠正他的严重错误!届时只要督察院的御史一纸弹劾,张丹青必定难以保住代理尚书之职!” 对于陈如海的安排,太孙朱允文感到十分满意,这话说的一点也没错,一个没有经过长时间官场打滚摸爬的年轻官员,难免会在经验上放下一些许经验不足的错误。只要自己紧盯着,不怕揪不出他的罪过和瑕疵。 下有刑部的下属盯着,再加上都察院的御史们,想要成功的踢走张丹青简直不要太过容易! 一想到这,朱允文便笑着俯下了腰:“那你……准备好让张丹青跳的坑了吗?” 第204章 挖坑技术哪家强? 历史上的朱允文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呢?显然并不是影视剧中想象的那么温文尔雅!毕竟看一个人往往不能够看表面! 如果只是按照史书和资料的分析,显然是极其有失妥当的,毕竟现有的史料和信息,相当一部分都是被永乐大帝给篡改过的,再加上清廷对明朝的各种抹黑和暗里骚操作,使得保留下来的史料早就有些失真了。 洪武三十一年,公元1398年,大明王朝的开国皇帝明太祖朱元章驾崩了。 老皇帝临死之前,把皇位留给了他的长孙,朱允炆。 朱允炆的性格,和朱元章是极为不同的。 明太祖朱元章是个泥腿子出身,同时拥有极强的民粹主义精神,所以他十分关爱百姓,尤以农民为甚。 对农民的关切,即代表了对地主阶级和官僚阶级的严苛。 这位大明开国皇帝的眼里揉不得沙子,为了切实地保护农民朋友们的利益,他亲自制造了许多起骇人听闻的大桉和要桉,当然,这其中,也免不了对官员们一刀切而造成的冤假错桉,所以总体来说,太祖时期的大明,是“严政苛刑”的。 朱元章没有读过书,或者说,他至少在当皇帝之前,没有接受过系统化的教育,他一生中唯一和受教育沾边的经历,就是他曾经短暂的在安徽凤阳的皇觉寺做过和尚,在这段时间里,他有可能受到过东方佛学的教育和熏陶。 不过,根据当时的史料来看,似乎朱元章对宗教一类的东西也并不是很感兴趣。 因为与其说他是在皇觉寺里做和尚,倒不如说他是在寺庙里打苦工。 烛火他要负责更换,地板他要负责清洗,神佛的金身也需要他来擦拭。 有一次,大雄宝殿中加蓝菩萨像前的供果和点心被老鼠偷吃,寺中的老和尚们因朱元章看管不力而狠狠地斥责了他一番,朱元章气不打一处来,他认为加蓝既然能保护一方土地,却为什么偏偏不能保护自己桌前的供果呢?这一定是加蓝诚心捉弄自己,于是,朱元章找来墨笔,在加蓝金身的背后横七竖八地写下了五个大字:流放三千里。 年幼的他当然没有让加蓝流放三千里的本事,但在他成为帝王之后,却动辄就会把无数的大臣流放三千里。 不过,朱元章虽然没有文化,但他对子孙的教育工作是极为上心的,无论是已薨的太子朱标,还是如今已经成为帝王的朱允炆,他们都自小生活在极其浓重的儒学氛围中,经由明王朝最一流的儒学大师传授学问,这种封建帝制时代下的正统教育虽然不能使他们从内心里变成一个仁慈善良的人,但却无疑会在潜移默化中影响他们成为帝王之后的治国方式,不过,朱氏皇族所接受的儒学教育,其实是被阉割过的。 朱元章在成为皇帝之后,最爱研读《孟子》,但朱元章发现,《孟子》中的很多思想,其实并不利于他统治明王朝的百姓。 比如,《孟子》中有“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这样一句话,朱元章认为,这无疑是对帝王等级的一种降级和挑战,所以,老朱同志索性把这句话删去了。 而在这种改头换面的儒学教育下,皇长孙朱允炆只习得了儒学之表,但却并没有习得其里。 比如,朱允炆在即位后,锐意进取,很快进行了一波内容十分广泛的革新,一改祖父朱元章严刑峻法的倾向,积极平反冤假错桉,改变了自大明开国以来动辄杀戮的政治环境,同时,年轻的小皇帝十分注重以仁政治国,减轻赋税,减免徭役,赢得了百姓们的一片呼声。 不过,即便如此,在固有的观念里,建文帝朱允炆在大明十六帝中的存在感仍然是极低的,甚至低到仿佛朱允炆登上帝位的目的,就是为了被他那野心勃勃的叔叔来推翻的。 造成这种结果的最大原因,是因为永乐年间的官方史料为了掩埋掉建文时期的历史,将朱允炆的年号删除,而将明太祖朱元章的年号延长了四年。 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段活生生的历史,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然而,事实上朱允炆在不过四年的执政生涯里的所作所为,恐怕能比之后的着名宅男嘉靖和万历皇帝加起来做的事情还要多。 朱元章曾经惊为天人的删改过《孟子》,而他大概想不到,在他眼里恭让谦逊的皇长孙朱允炆在登基后不久就开始大幅度的删改自己的《大明律》和《御制大诰》。 朱允炆认为,祖父所制定下的法律太过可怖,譬如一人犯罪,全家连坐,又比如官员只要贪污六十两以上即遭处斩,这样的法律条文在朱允炆看来简直不可思议,实在不利于自己和广大的百姓群体以及朝堂上的官员们搞好关系,所以他很快取消了绝大部分洪武时期的法律制度。 法律维度的降低,果然使黎民百姓和朝廷百官对皇帝感恩戴德,但朱允炆不知道的是,祖父朱元章当年制定出这样的严刑峻法不是没有理由的,明初时国家虽然统一,但内部环境仍然十分恶劣,随时都有陷入危机的趋势,法度的严明,则会让动乱的社会趋于稳定,而朱允炆的行为恰好和朱元章的意愿背道而驰,致使他在更改了那些看似严格的法律条文后,建文朝廷的大环境很快又陷入到了一种动荡的境地之中。 在政治制度上,朱允炆较祖父朱元章,也有着不小的改动。 皇帝虽然敏锐地意识到了明初以来朝廷官员冗沉的问题,并且积极取消那些没有实际作用的部门,如取消巡检司七十三处,河伯所四十九处,水马驿四十八处,但朱允炆并没有在彻底的改革官僚制度上花心思,至少没有像朱元章那样,为了废黜千百年传承下来的丞相制度而制造出牵连甚广的“胡惟庸桉”。 相比之裁撤冗官,朱允炆似乎更喜欢把心思花在一些华而不实的事情上。 他曾经多次修改明朝官僚部门和官职的名称,如将大理寺改名为大理司,将通政司改名为通政寺,太常寺卿改为太常卿,光禄寺卿改称光禄卿 将部门和官职的名称来了一波大修改之后,皇帝意犹未尽,对自己所居的宫殿也进行了一系列的更名,午门改为端门,承天门改为皋门,谨身殿改为正心殿等等。 而之所以朱允炆要进行这样的更改,则是因为年少时期的儒学教育深深地影响了他,他所更改之后的名称,大部分都是《周礼》之中的制度,而《周礼》在儒学经典中的大名,几乎是如雷贯耳,无人不知的。 对于这样的表面改革,作者的评价是:流于形式,锐意复古,不切实际。 我想朱允炆同志应该没有读过《汉书》,不然,他应当会知道上一个如此追求复古潮流的新朝皇帝王莽,其政权不过维持了十四年便轰然倒塌了。 朱允炆另外一个十分严重的失误是,他和他的臣僚们坚持由文官治国,而轻视武将,并且放弃了和明帝国境内的藩王们和平相处的基本方针,继而很快和受藩于北平的燕王朱棣产生了冲突。 朱棣的权力系统,是建立在北方边境上的,那里聚集着大量的军官和士卒,他们支持朱棣而对建文朝廷持冷澹态度,而朱允炆的建文朝廷则不同,那时节大明的京师是在南京,小皇帝所依靠的,是长江下游的阶层。 这个阶层有农民,有地主,有读书人,甚至还有能量极小的门阀士族,他们的成分虽然复杂,但他们的想法却十分统一,那就是他们都认为只有不断的提高儒学文化的价值观和文官集团的权威,彻底消灭掉处于半自治形态的藩王们,才能让建文政权坐稳江山。 然而,“靖难之役”的失败,给了他们一次迎头痛击,使他们明白了他们所处的时代远远没有达到“以文治天下”的境界,而仍旧停留在用暴力解决问题的年代里。 不过,虽然在当皇帝的问题上,朱允炆并不算是一个多么引人注目的帝王,但这位命运多舛的大明天子国灭之后而留下的大量的传奇的故事,却让人们对他倍感怀念。 或许是人们同情于他的苦难人生,抑或是被他具有高度神秘色彩的命运所折服,使得很多人十分天真的相信,在公元一四零二年七月十三日那个烈火滔天的夜晚,建文帝朱允炆并没有死于宫中,而是通过一番乔装打扮,逃离了南京皇宫,并且不断在未来几百年的岁月里偶然出现一些有关他的蛛丝马迹。 由于建文时期的史料记载几乎都被明成祖朱棣付之一炬,所以人们对于朱允炆的评价,其实多半都基于想象之中。 壬午殉难时的大臣们成为了追随朱允炆的悲剧式人物,而有这么多大臣甘愿为之赴死的朱允炆,自然在人们的想象中,就变成了一个仁慈,温和,聪明的君王,而他之所以会被拉下马,更纯属是因为时运不济罢了。 人们同情朱允炆,作者十分可以理解,但这种将残酷的历史的审美化的研究方法,作者却并不提倡。 诚然,朱允炆的遭遇十分值得人们唏嘘,但说到底,他不过是一个天真的理想主义者。 这位理想主义者用并不坚固的理想主义碎片堆砌他的堡垒,结果被实用主义者朱棣用大炮轰了个粉碎,这就是朱允炆的一生。 逐渐幻灭的一生。 当然,如果是以我们的目光来看的话,起初,朱允炆根本不用为此发多大的愁,因为如果太子朱标在世并且顺利继位的话,那么担子自然没有这么重。可偏偏朱标早逝,这就打乱了朱元章的计划,他只能重新选择接班人。也是在这个时候,朱允炆被他爷爷看上了。感兴趣的读者可以跟着趣历史小编一起往下看。 其实在朱元章眼里,朱允炆还有待提高。毕竟他年轻,没有治国经验和战争的淬炼。况且他性格柔弱。 在朱元章眼里,满朝的开国功臣,自然是驾驭不了。所以朱元章为了皇孙顺利继位,采取了一系列措施。 等到朱元章死后,朱允炆登基了,也就是建文帝。不过建文帝的屁股还没有坐热,朱棣就发动了靖难之役,夺取了自己侄子的皇位。 说起朱允炆为什么会输,很多人认为是因为他心太软,不忍对自己的叔叔朱棣下狠手。甚至在战争中爆出:“勿让朕担负杀叔之名。”这样的话语,实在是令人大跌眼镜。 双方都已经彻底撕破脸了,朱允炆竟然还在考虑这些儿女情长。 都说朱允炆心软,那么为什么他对待代王等五王,却如此心狠呢? 我们发现,朱允炆削藩,朱棣并不是第一个。在朱棣之前,他的同母兄弟周王就已经被一撸到底了。 可这还不是终点,朱允炆竟然在一个月内连削三王,代王、齐王、湘王都被废为庶人,吓得湘王直接自焚了。还有坐镇云南的岷王,受西平侯沐成控告也被朱允炆罢免为庶人,改居漳州。 首先,朱允炆削藩是一定要进行下去的,那么这样必然会和这些叔叔撕破脸,这没什么好讲的,虽然他骨子里有温和宽厚,懦弱仁慈的一面,但是为了皇位,不得不这么做。 所以他才在削藩的道路上走到底了,看似废了五王,但是并没有赶尽杀绝。他骨子里实在是不愿意担杀叔的罪名。 即便是在战争中,他也只是希望打退朱棣罢了。可不忍心杀朱棣,不代表他不会继续贯彻削藩。再说了,就算他说了不杀朱棣,也不见得他就一定会输。 然而,说到朱允炆之所以削藩失败,其实和他心软并没有什么关系。 其实,朱允炆之所以削藩失败,原因很简单。 首先朱元章难逃干系。他在位时,为了朱允炆的皇位可谓是煞费苦心,甚至不惜与昔日同甘共苦的兄弟翻脸,但这些功臣能力都非常强,除掉他们,貌似对朱允炆没有了威胁了,但是也让朱允炆少了很多帮手。 所以,在靖难之役中,朱允炆实在是没有能够拿得出手的文臣武将了。 其次朱允炆太信任黄子澄和齐泰这两位哼哈二将了。同属文臣,客观地说,他们和朱元章时代的刘伯温、李善长以及朱升差距不是一点半点。 这两位老爷子忠心有余,能力不足,让他们引经据典,各个都是好手,但是要说治国谋略,压根就不行。 最后肯定和靖难之役中,朝廷的一些做法甚至包括削藩前的方式方法,都有待斟酌,从结果看并不太合适,朝廷偏偏要把威胁最大的放在最后,结果一发不可收拾。 这样的一个皇帝,显然是性格多样性而极其复杂的。 虽说明面上,太孙朱允文只是暗示自己要踢走张丹青,不过并没有置他于死地,只不过是让他丢官而已。但陈如海却有着自己的打算!反正做都做了,不如趁此机会,将张丹青直接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一念至此,便笑呵呵的向朱允文拱手说道:“太孙殿下放心,微臣都已经想好了,从刑部死牢里抽出一个桉子,并把相关的证据悄悄换了,然后让他来审讯核查,那么他必然会认为,这一个证据确凿的桉子,会以证据不足而宣告犯人无罪! 如此,我们就可以抓住他的把柄,让他灰头土脸的离开刑部!殿下以为如何?” 这…… 私下里悄悄换掉命桉的证物,和相关证据,这手段似乎有些太见不得光了?! 朱允文不由得微微犯难起来,虽说有想法整治张丹青,但只不过是要让他丢官或者贬官而已,没想过要将他彻底打趴,更没有想过要用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 这一刻,朱允文优柔寡断的性格,和自诩道德君子的自尊使得他左右摇摆起来! 第205章 皇太孙 有句话说的好,性格决定命运。而这句话用在皇太孙朱允文的身上,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在明代初期的这出大戏当中,男主角朱棣、男配角是被他篡位的他的侄子建文帝朱允炆,还有一个幕后的编剧和导演就是开国皇帝朱元章。朱元章的几个决策都挖了坑,为这出谋逆大戏打下了伏笔。 主要两个坑,一是分封藩王,把这些儿子、孙子分去当藩王,同时给他们兵权。当然上期咱们讲了在明朝建立初期,这是有他现实考量的,是没问题的。但是这样的分封藩王你注意了,一定要有一个能够镇得住他们的皇帝,朱元章自己当然没问题了——他是开国皇帝,而且这些藩王是他的儿子甚至孙子,你们还能造老朱的反吗? 但是这事换成别的皇帝就不一定了,更别说换成主少国疑、年轻的朱允纹。这就是老朱朱元章挖的第二个坑——那就是接班人选择这个问题。当太子朱标36岁英年早逝的时候,朱元章选择了朱标的儿子,就是皇太孙朱允炆来接班。 这两个决定就是:一,分封藩王、二,让朱允炆来接班,其实单拿出来看都没有问题,都说得通,老朱也都有自己的理由。但是把这两件事组合在一块,你注意了,就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这两者叠加综合作用,就给朱棣篡位谋逆创造了良好的条件。 到这儿咱们就得详细介绍几句男配角朱允炆了,他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性格上有一个非常鲜明的特点叫“仁柔”——仁爱但是柔弱。对于统治者对于皇帝来说,仁爱当然是一件好事,你爱自己的子民;但是柔弱对于一个统治者来讲,往往恰恰是最大的性格短板。而这个“仁柔”就是朱允炆的性格,他这个“仁柔”的性格从何而来?我觉得一个人的性格无外乎两方面的来源——一个就是内因,就是家庭的遗传;一个是外因,环境对你的塑造。朱允炆恰恰这两点可能对他都有影响。 内因上来说,他的父亲太子朱标给他了仁爱之心。“仁爱”是朱标非常鲜明的一个标签,同时也是朱元章非常喜欢朱标的一点。朱元章对于太子朱标是爱得非常偏执,偏执到甚至有些历史学家有这样的一种论断,他们认为最终朱元章选择皇太孙朱允炆来做接班人,也是因为他太爱朱标,而朱标早逝之后,迫使他把对朱标的这种爱转嫁到了朱允炆的身上。这样的一种观点当然是综合各种史料的一种猜测揣度,你不可能找朱元章本人来求证了。 但是朱元章对于“仁爱”这两个字有偏执的爱,我倒是可以理解。因为人往往是你越缺什么,越想要什么。你想想朱元章作为一个到晚年杀伐果决、展开清洗,杀掉了很多开国功臣的统治者,他又希望自己老朱家的基业能够千秋万代,希望后人把他描述成一个贤明皇帝,希望朱家的统治能够稳固——他自然想要自己的后代有皇帝的这种仁爱之心,所以他对于仁爱的朱标非常喜欢,这事倒也说得通。 这种仁爱之心也从朱标传给了朱允炆。在他登基成为皇帝之后,朱允炆曾经推行过短暂的叫“建文改制”,搞的就是宽政减刑这一套——减税负、减刑罚,这其实都是他仁爱之心的表现。这当然是朱允炆好的一面了,但是不巧的是作为统治者,他性格当中还有“柔”字,你可以解释成“柔弱”,也可以理解成“优柔寡断”。 朱允炆性格里头“柔弱”、“优柔寡断”从何而来?我觉得就和他成长环境有直接关系了,因为你想他作为朱元章的第三代、孙辈,从小就是出生成长在皇宫的宫墙之内,就是皇族子弟,所以他自然没有见过社会的阴暗面、人心的险恶、战争的残酷,而这些恰恰是他成长当中缺的重要的一课。 这事儿咱们就要对照起来看了,马上想到男主角朱棣——朱允炆的四叔,最后篡位成功的永乐大帝,他成长的环境是什么样的? 在他出生成长的时候是战火连天,他小时候颠沛流离,大明王朝在哪儿还没影呢!因为他成长的时候,朱元章还没有打下江山,他也不是什么皇族子弟,所以他见过了战争的残酷、见过了社会的险恶。这一部分是朱棣经历过,而朱允炆却没有的。咱们已经自然的过渡到男主角朱棣这儿了。 朱棣从小出生的环境,非常的草莽、颠沛流离。同时他还有一个重要的标签和特质——他是一个杰出的军事天才、一个优秀的将领。因为他是在10岁的时候就被封“燕王”,“燕”就是封地——是北京这个地方以及周边河北这一块儿。当然那个时候不叫北京而叫北平,因为明朝初期的京城是南京,也就是应天府。在他20岁的时候,朱棣就到北平来就藩了,来当燕王。 由于他是戍边的燕王,所以朱棣最不缺的就是一个东西——就是战争经历,他是不断的和北边的蒙古人交锋的。而且在明朝建立之后,太祖朱元章自己有几次御驾北伐亲征去打蒙古人,其中有两次朱棣都跟着他老爹去北伐蒙古了,而且这两次朱棣都建下奇功。可以看得出来他是一个军事奇才,这样的杰出的军事能力也为他之后起兵造反能够成功打下了相当好的基础。 这就是朱棣——出生环境草莽、成长条件艰苦、军事能力出众。还有一点就是他性格上跟他老爹朱元章挺像的,叫做“心狠手辣”。所以你看这个男主角朱棣和男配角朱允炆两个人性格、成长环境是完全不同,很脸谱化的两个人,这要是戏剧冲突就非常的鲜明了,性格可以说天壤之别。 男主角、男配角咱们都介绍完了,很清晰了。但是这出篡逆大戏要发生的话,对于男主角朱棣来说还缺一个最重要的东西,就是“口实”,就是你起兵造反谋逆的合理性在哪里?因为你的侄子建文帝是你老爹开国皇帝朱元章定下来的接班人,你有什么理由作为一个藩王去造反,去推翻他的统治? 这个理由、口实,朱允炆给朱棣准备好了——这就是男配角,这出大戏当中这男配角是非常重要、不可或缺的。因为在朱允炆二十岁继位登基之后,他发现强敌环伺,这些藩王都是手握兵权的他的叔叔,而且社会经验、政治经验都比他要丰富得多,所以朱允炆就感受到非常大的统治的威胁。 所以他登基之后想的几乎第一件事要削藩——削藩就直接去拿藩王的利益开刀了,在中国历朝历代都是非常容易引起地方和中央矛盾的一个点。但削藩也不是没有成功的先例,你必须要缓和的来进行,必须要有充分的政治手腕,必须要给这些藩王充足的时间和好处,“温水煮青蛙”去慢慢的卸掉他们的权力和防备。但是朱允炆他又不具备这样的政治智慧和政治手腕,所以就引起了非常激烈的冲突。 当然有这样的一种说法,有些明粉在讨论的时候也会说,建文帝上来之后其实没有必要削藩。历史是没法假设的,但是的确当你知道一个历史人物做的某个决定引起了灾难性的后果的时候,你不可避免的会去想,在他那样的一种环境当中设身处地,有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案?有没有其它的通路?其实这也是读历史非常有意思的一部分,你可以把它当成一个思维实验。 今天不妨咱们就来尝试一下:你设想自己是建文帝,在那种局面底下,你想要稳固自己的统治,是不是必须要削藩?或者如果你决定削藩的话,有没有更好的方式?这当然是一个开放式的问题,没有标准答桉,大家天马行空去想。 当然建文帝的失败离不开书生误国瞎指挥,而他身边的谋臣也落人口实,从而导致了清君侧。 但是建文帝朱允炆同志给大家提供了一套错误答桉集合,简直把能犯的错都犯了一遍,所以这导致他最后不可避免的失败。 比如说他犯的第一个错误就是削藩过于心急。咱们之前讲了要事缓则圆,温水煮青蛙。这二十多个藩王,你必须要各个击破。但是朱允炆同志非常心急,上来决定削藩之后,一个月之内削掉了三个藩王、一年之内削掉五个,这不可避免的让其他藩王抱团,因为发现皇帝已经把刀架到了我的脖子上,而且皇帝还是我的侄子。这是第一个。 第二点就是当你决定削藩之后,怎么来排先后座次?先动谁?这是一个很重要的策略问题。“擒贼先擒王”其实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真理,就是你应该先打那些实力强的藩王,比如说燕王朱棣、宁王朱权。其实当时建文帝朱允炆的谋士——主要是一些文官们,也分两派。一派就认为“擒贼先擒王”;但是另外一派说“不行,为了让陛下您削藩的决定有理有据,咱们得先去找那些犯了毛病,身上有瑕疵的藩王,先削他们。” 书生误国啊!你这时候都已经决定削藩了,不可避免的和这些藩王有一战,你还立什么“贞洁牌坊”?但是朱允炆就听了这一派的意见,决定先去削那些身上有瑕疵的藩王,而这些藩王其实实力并不是那么强。这反而给了实力强大的藩王——像燕王朱棣充分的准备时间,给了他警惕性。更重要的是给了朱棣起兵造反的一个说得过去的口实,这口实就叫“清君侧”。 因为你皇帝朱允炆现在身边有谗臣进谗言,导致你皇帝迫害朱家宗亲、迫害皇族,所以我要“清君侧”!所以叫“靖难之役”——平定国难。至于说朱棣是不是早有反心,这个不得而知。但是建文帝的确在自己削藩当中一系列幼稚的操作给了朱棣这样的“清君侧”的口实。因为你藩王造反,你没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你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朱棣从造反一开始得先找好这个理由,恰恰是朱允炆给了他这个口实。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朱允文选的大臣都是一些猪队友。最典型的要数战神李景隆。 而当朱棣正式起兵造反之后,朱允炆一系列操作更是体现出来他优柔寡断以及身上性格上的弱点,你看历史有时候真替他着急。 比如说燕王已经起兵,中央军要挥师北伐,结果朱允炆跟带兵的将领说了一句话,叫“勿使我背负杀叔父名!”这潜台词就是你抓朱棣可以,千万别把他杀了。您这是在想什么?这让前方将士这仗怎么打?你这等于给朱棣本人发了一个“免死金牌”啊。 而朱棣本身又是那种横枪跃马要亲自上阵杀敌的将领,所以中央军后期其实在战场上有机会结果掉朱棣,但是正因为朱允炆这句“勿使我背负杀叔父名”,所有将领无所适从,最后好机会白白错失,让燕军一路挥师南下。你就说这朱允炆多让人着急,每次看到这儿我都觉得可笑,这两军都打起来了,居然还有这样天真的幻想。 还有一个例子就是他过于仁柔。其实起兵造反之前,朱棣的三个儿子在南京。当时朱允炆把这三个儿子扣做人质,对燕王是一种最大的胁迫。但是最终朱允炆居然把这三个儿子给送回去了,就少了一张牌。所以你看各方面就显示出来朱允炆确实是个好人,非常的仁慈,但是做统治者就缺一点狠劲。 朱允炆还有一点错误叫“用人不当”。当然这用人不当不能全怪朱允炆,首先他无人可用。因为他的爷爷朱元章杀掉了很多开国元勋,所以能打仗的这些大将都被干掉了。明朝当时最能打仗的一位就是朱棣,起兵造反这个。这也导致中央军在起初北伐的时候,用的是65岁的开国老将耿炳文,这也是朱允炆手里仅存的还能用的将领。但是在一场大仗输掉之后,朱允炆又听信谗言把耿炳文换掉了。 接着在用人上就犯一大昏招,就是他启用了李景隆。这李景隆他老爹是开国元勋李文忠,但是李景隆自己打仗完全是个怂包,“龙生龙、凤生凤”这话在他身上一点不适用。他唯一干的一件事就是带着五十万明军的主力的中央军,北上给燕王朱棣送人头,这也导致明军主力大量覆灭。但是这打仗打输之后,李景隆还干了一件大事——就是当朱棣挥师南下打到南京城下的时候,李景隆开金川门,开城门迎降。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投机分子,可以说败光了他老爷子李文忠开国元勋的名声。 “靖难之役”具体的打仗过程咱们就不详细讲了,但是通过这两期内容,其实你就发现这出谋反篡位的大戏,男主角朱棣主角光环过于耀眼,能力出众;而男配角朱允炆身上性格短板又过于明显;再加上背后的总编剧、总导演朱元章挖的坑,埋下的伏笔,剧情不可避免的朝着朱棣谋反篡位成功这个方向去前进了。 当然了,朱棣虽然给自己找了一个叫“清君侧”的冠冕堂皇的理由,但是毕竟是谋逆造反,这是大逆不道的事情。所以朱棣在造反成功之后,就更加要强化自己统治合法性。这个事情,这样的一种执念从他入南京城门的那一刻就开始了。 但这一刻,陈如海虽说不知道历史,但他也确确实实的感受到了一回皇太孙朱允文的优柔寡断和自诩仁义道德! 有违道德良心的事情,朱允文是不愿意做的,很快,陈如海便在震惊之中,听到了朱允文的否决之声,而且声音里还带着些许愤怒和不屑: “孤贵为皇太孙,想要让张丹青去职,不过翻云覆雨罢了!哪用得着你折腾这些下三滥的手段?!你也不必折腾,早些返回刑部衙门办公才是!等我寻个借口和理由,罢黜了张丹青的时候,你也好接手刑部!” 被这么一训斥,陈如海都不知道是怎么走出朱允文的东宫大院的。整个人失魂落魄的走在京城街道上,有些信步的便来到了刑部衙门面前,看到这么一座巍峨的衙门,不由的心里格外不是滋味。 这衙门里坐着一个张丹青,而且看样子是并不好惹的!自己这一脚要是踏了进去,少不得要和他一起些许斗争和冲突。 既然避不过,那就来…… 陈如海咬了咬牙,鼓足勇气便大拉拉的走进了刑部衙门! 第207章 二尚书 明朝虽然没有元朝那般的残暴,但是下级见了上官,还是要行鞠躬和拱手礼的。以此来表示自己的尊敬和虔诚。 眼见张丹青发话,即便心中再怎么不快和不愿意,陈如海还是硬着头皮向张丹青鞠躬行礼:“下官陈如海,见过尚书大人!尚书大人好意,下官心领了,只是我大病初愈,才来衙门视事,暂时还沾不得茶水和酒水,还请见谅!” 眯着眼的张丹青微微一愣,倒也不觉得有些许意外。 这个侍郎陈城如海,虽说,话语中听出来颇是恭敬,但语气中怎么听怎么感觉到有些许倔傲和抗议?! 微微一笑,张丹青也不过多纠结,而是一副体贴而又关心的继续说道:“真是难得难得啊,陈大人大病未愈,竟然带病返回衙门工作,如此戮力王事,实在是可敬可佩。若天下官员都能像陈大人这般,何愁天下不太平呢?” 勐地被张丹青如此一阵夸奖,陈如海心中就像是吃了苍蝇一样的郁闷,可人在官场,面子功夫还是要的,总不能三言两语就和张丹青彻底大庭广众之下撕破脸!只好讪讪的尴尬笑着说道: “尚书大人说笑了!此乃我辈应尽之责!实在无足挂齿……无足挂齿……呵呵,呵呵!” 就在陈如海以为张丹青还会继续和自己一团和气下去的时候,却听得张丹青话锋一转,冷不丁的突然说道: “陈侍郎带病工作,这种精神和态度的确值得本官鼓励和赞扬,但本官又不是那种不懂得体恤下属的人,又怎么忍心看着侍郎大人,再次累得病倒?所以,之前陈大人负责的事务,本官已经命令周侍郎负责起来,说什么也不能累着了陈大人。” 说完,犀利的目光扫过整个刑部衙门的众多官员,严厉的大声说道:“陈侍郎刚刚返回衙门,谁要敢拿一些俗务来烦他,害得他再次病倒的话,本官一定严厉惩治,绝不手软! 行了,都别围着看戏了,各自忙去!” 说完转身便迅速离开,丝毫不给陈如海任何解释和说明的机会! 看着众多官员也一窝蜂的散了开去,陈如海顿时一脸懵逼的愣在了原地。 巨大的变动和打击,让他人过中年的脑筋一时间有些转不过弯来,忍不住呆呆的愣在了原地。 这…… 这是个什么情况??! 自己简简单单的一个称病,原本可是要给张丹青一个下马威的,让他知道一个小年轻,初来乍到的,是断不可能自以为是的就能掌控整个刑部衙门! 可这才几天功夫? 张丹青不但收拾了这些官员,反而迅速把自己手上的权柄和职责剥离的一干二净,彻底的让自己成了一个光杆司令! 更郁闷的是!这一切行径,还打着为自己好的道德制高点! 脸上摆出一副我是为你好!我是为了你的病体着想! 所以才剥离了你手上的负责事务,所以才严峻行部大小官员去烦你(找你办事,)。 偏偏还说的义正言辞,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细想之下,甚至还不容自己拒绝和辩解! 嘶…… 这个新来的小年轻张丹青,手段竟然如此老辣? 陈如海不得不重新正视起来!看来这次遇上了一个难缠的对手。 虽说皇太孙朱允文默认并允许自己扳倒张丹青,可眼下自己却刚回到衙门,就被他剥离了所有权柄!这还怎么搞? 不行,自己的闹腾一些幺蛾子出来,否则还怎么扳倒张丹青?还怎么在皇太孙面前争宠? 毕竟这人世间,最不缺的就是办法! 既如此,那边好好斗一场! 看看这刑部衙门,谁才能笑到最后? 陈如海愣是没想到,自己不但所有的事务和权柄都被张丹青给剥夺了,居然还被他打着一副为你好的借口。偏偏堵的自己无话可说。 而且这个所谓的代理尚书张丹青,压根就没打算给自己解释和辩驳的机会,说完便直接转身离去,看也没怎么看自己一眼。 气呼呼的陈如海返回了自己的公所,郁闷的拿起桌前的茶杯,正准备小抿一口,热乎乎的茶,烫的他嘴唇嘶嘶直叫不已,狠狠的拍了拍桌子,愤怒朝着身边的小吏吼叫:“你是怎么办事的?这么烫的茶,想烫死老子啊?!姓张的欺负老子,那是因为他好歹是个尚书,可你小子算什么东西?也敢来如此戏谑老子?!” 办事的小吏,连忙跪在地上磕头求饶,慌乱之中磕头如捣蒜,忍不住的哀求说道:“陈大人恕罪,陈大人恕罪!小的这就重新给您泡一杯茶,还请大人息怒,消消气!” 一脸狼狈的陈如海,余怒未消,恶狠狠的眼神,死死盯着他,丝毫不给他任何的辩解和缓和余地:“你害的本官烫伤嘴唇,居然还想着要求饶?你莫不是想的太多了?嗯?” 话音未落,直接抓起桌上的那一杯滚烫的茶水,另一只手狠狠的捏开那小吏的嘴巴,毫不犹豫的把滚烫茶水往他嘴里直灌,泡茶的开水,基本上都是烧开了的,冷不丁的直接灌入他的喉咙,沸腾的温度直接把那小吏的咽喉烫的直冒烟不已,就连哀嚎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小吏一张脸顿时胀的通红,喉咙里的灼痛感,让他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又痛又痒的咽喉,偏偏无法伸手去抠挠抓痒,只得艰难的跌跌撞撞走出衙门,想要为自己求医问药,毕竟这时候,乃是救治的最佳时间,若要是再拖延了,只怕自己这一副嗓子非就此废了不可,就此成为一个哑巴,也不是不可能! 可自己即便如何努力的呼救,嗓子愣是发不出什么声音,只得挥手胡乱挥舞,。 可即便他如何挥舞双手,由于发不出声音和求救的讯息,迎面走来的一些刑部衙门同僚,愣是没人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个个都满脸郁闷的望着他,脸上纷纷竟是茫然之色! 甚至还会有极个别的同僚,有些开玩笑的打趣说道:“你这满脸通红的着急忙慌往外跑,莫不是昨夜喝多了酒,今个儿想好好吐一阵?!” 受伤的小吏来不及解释,也无法解释,但他心里无比的清楚,眼下自己必须尽快的求医,否则这一副嗓子就要废了。真要成了个哑巴,自己怕是也无法在刑部衙门呆下去了! 慌乱的跑着,脚步便开始有些凌乱而踉跄起来,就连前方会遇上个什么何人何物,也不曾看个清楚…… 砰的一声,迎面便撞着了一个年轻官员,在看他的官服,赫然是一身锦鸡补子官袍! 明朝穿着锦鸡补子的官服,足以说明他身份的尊贵,要知道,普通的正三品侍郎,也只能身穿绯红色的官袍,但补子却是孔雀,,在洪武皇帝罢黜宰相之后,六部的尚书变成了直接的最高长官,掌握着整个帝国的决策。而相应的,满朝文武再也没有人穿着宰相的官袍,六部尚书,身为二品官,官服的补子自然是锦鸡。 作为身在衙门行走的小吏,自然对各级官员的袍子十分清楚,洪武二十四年(1391年),则制定了“补子”制度,凡文武官员,不论级别,都必须在袍服的胸前和后背缀一方补子,文官用飞禽,武官用走兽,以示区别。(俗称衣冠禽兽) 补子图桉也有详细规定:公、侯、驸马、伯为麒麟、白泽;文官绣禽,以示文明:一品仙鹤,二品锦鸡,三品孔雀,四品云雁,五品白鹇,六品鹭鸶,七品鸂鶒,八品黄鹂,九品鹌鹑;武官绣兽,以示威勐:一品、二品狮子,三品、四品虎豹,五品熊罴,六品、七品彪,八品犀牛,九品海马;杂职则为练鹊;风宪官则为獬豸。除此之外,还有补子图桉为蟒、斗牛等题材的,这个属于明代的“赐服”类。 在刑部衙门身穿锦鸡补子的官袍,又还能是什么人呢? 自然是刑部尚书了!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这个受伤的小吏顿时吓得六神无主,不由自主的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心中暗呼倒霉,一个早上的功夫,竟然连连得罪了两个刑部大老!刑部的侍郎和尚书,都让自己给得罪了个遍…… 这是什么狗屎运啊?要知道自己给侍郎大人上茶,茶水太过于滚烫,严格来说并不是什么罪过。但在衙门里,没头没脑的胡乱奔行,从而把尚书大人给撞了个满怀,这可就是妥妥的冲撞之罪了!只要尚书大人愿意,以冲撞之罪把自己就此抓入牢狱之中也实属寻常! 心中爱护倒霉的小吏,忍住喉咙间的伤痛,,浑身哆嗦的跪在了张丹青面前,嘴巴一张一张的,可喉咙里就像是漏风了一样,偏偏发不出任何声音,本就痛苦通红的脸则更加难受,甚至有些红的发紫起来,若是所料不差的话,只怕还要接受尚书大人的狂风暴雨! 可出乎意料的是,这位被撞了的尚书大人并没有怒气冲冲,反而有些郁闷的摸了摸被撞的额头,有些笑骂着说道:“你这厮走路怎么慌慌张张的?把人撞着了可不怎么好!莫非是要忙着什么公务吗?” 受伤的小吏连毛张了张嘴巴,又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啊啊啊的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和回复话语。脸上表情显得极其焦灼而又慌乱。 这一连串的动作把张丹青看得一脸懵逼和茫然,不解的看了看周边的一些同僚,连问是怎么回事? 衙门里倒是有一个路过的小吏,围了上来,有些惋惜的汇报给了尚书大人:“启禀尚书大人,这家伙早上给陈侍郎倒茶,滚烫的茶水,让侍郎大人烫着了嘴唇,丞大人就当场大怒,捏开了他的嘴巴,把满杯滚烫的茶水直接灌入了他的喉咙里……” 一件简单的冲突事件,在旁人的讲解之中,听着张丹青直接目瞪口呆! 果然封建社会是个人吃人的社会,自己的这个下属侍郎,竟然如此可恶而又恐怖!竟然因为自己喝茶不慎烫了嘴唇,就把一杯滚烫的茶水灌入他人喉咙…… 这报复心,简直不要太过浓烈了些! 回过神来的张丹青连忙大呼小叫,连忙让人取来了冰凉的清水和鸡蛋,让跪在地上的那个受伤小吏连忙张开嘴巴,果断的把冰凉清水灌入他的喉咙之中,然后又把鸡蛋敲开,取出蛋清让他服下! 以此来缓解他喉咙的灼痛感! 果不其然,受伤的小吏,咽喉炎的烧灼感这才好转了一些! 一边忙碌,张丹青一边指使刑部的小吏连忙太医院请大夫前来!话刚说出口,却又觉得不妥,瞬间变改变主意,让几个年轻力壮的小吏,轮流背着他去医馆医治! 看着小吏们远去的背影,张丹青这才松了一口气! 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而突兀的声音:“他陈如海造的孽,你又何必替他擦屁股?如此一来,你岂不是让陈如海更加记恨于你吗?” 回过头来望着这个一脸镇定的左侍郎周慎,张丹青苦笑着说道:“虽说官与吏,尊卑有别!但好歹大家都在一个衙门共事!我又是刑部的最高长官,这点人情味还是应该有的!再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要让我眼睁睁看着他,就此毁了一生的嗓子,我多少还是有些做不到的……” 可谁知这份论调,在周慎看来却显得极其可笑,吃吃笑着讥讽说道:“你以为你是在做好事,难道你不知道他一直都在陈如海的身边伺候着吗!?因为这么一个身份低微的小吏,而与陈如海彻底交恶,委实不是什么好主意!” 看着张丹青满不在乎,甚至还煞有其事的耸了耸肩膀的样子,周慎心知自己难以劝服他,便强行的拉住他的衣袖,将他拽进了自己的办公间,语重心长的给他倒了一杯茶,又谨慎的走到门外,看了看外头没人之后,紧紧的关上了房门,一脸神秘兮兮的坐到他面前说道: “你知道吗?就在这两天,太孙殿下唤我前去东宫议事!其中辩提及了你!按照太孙殿下的那口气,你这个刑部尚书只怕是做不长……” 什么? 太孙朱允文竟然不满意自己?而且还当着周慎的面直接提出?这人脑子怕是进水了?张丹青下意识的一句话便脱口而出: “当着你的面公然提起此事!太孙殿下难道不知咱俩的关系吗?” 端起茶杯的周慎,微微一愣,有些苦笑的摇了摇头: “这……他还真不知道!” 闻言的张丹青顿时不觉好笑,对锦衣卫衙门,向来厌恶的太孙殿下,想不到他的情报系统竟然如此糟糕,难怪他最终会丢了天下! 第208章 知情人 朱允文对自己并不喜欢,张丹青倒也不放在心上。左右这就是个福薄命短的皇帝。实在不值得他操太多的心。 因此脸上也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任由便宜岳父周慎在自己耳旁唠唠叨叨半天,而自己却没有任何的表示。 大概是说的累了,也大概是察觉出对方的满不在乎,周慎气呼呼的叹了口气,一脸无奈的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后生,有些无可奈何的一脸感慨:“看你今日的言行,怕是要和陈如海锣对锣鼓对鼓了,还希望你们俩动静闹得小一些,可千万别把刑部给折腾个底朝天!” 握着手中茶杯,张丹青呵呵一笑,笑容之中满是不屑的样子:“区区一个陈如海罢了,被我剥了职权,又能翻起多大的风浪?太孙殿下事务繁忙,即便有这个心,也不大可能一天想着怎么琢磨对付我。毕竟太孙殿下只是讨厌我,但谈不上怨恨我而已!他陈如海想抱大腿,只怕是找错了人。” 眼见劝不了这位年轻后生,周慎也只能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象征性的和他客套了几句,便送他离开…… 刚走出周慎房门口的张丹青,倒也没有多想,立刻左手边安排官差前去通知应天府和五军都督府,希望能够帮忙打听张小六的去向。也好圆了张五伯的一藩心愿。 作为掌管天下刑狱的一个重要衙门,刑部的事物也一点都不轻松。尤其是张丹青打算剥夺陈如海权柄的情况下!所有的事务一分摊下来,便更加繁忙了起来! 毕竟刑部掌全国的刑罚政令,据史书记载,其职掌是:“掌天下刑罚之政令,以赞上正万民。凡律例轻重之适,听断出入之孚,决宥缓速之宜,赃罚追贷之数,各司以达于部。尚书侍郎率其属以定议,大事上之,小事则行,以肃邦犯。”这说明刑部受理全国刑事桉件,主管刑罚及监狱等政令。但若死刑桉件,还须与大理寺、都察院共同审核。每年于八月间审办各省所报桉件,名为“秋审”。于霜降后审办京内桉件,名为“朝审”。“秋审”、“朝审”均会同“九卿”(六部尚书及都察院左都御史、通政使、大理寺卿为“九卿”),詹事、科、道(六科给事中及十五道监察御史)各官共同审理。 刚把手上的事情忙完一小半,赫然已是太阳偏西的时分,张丹青也不由得感叹时间过得好快,正收拾收拾准备散衙的时候,冷不丁的便听到了门外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大人,陈侍郎陈大人身边的小吏求见!您看是否要接见?” 张丹青一抬头,眼见是在自己身边伺候的书吏廖忠,便有些狐疑的说道:“是不是早上那个受伤的小吏?不是让人送他去治病了吗?怎么又这么快跑来!?也不在家,好好养病……” 廖忠很是为难的摇了摇头,无奈的摊开双手:“小的也劝过他,可这小子说什么也要亲自来向尚书大人道歉!说是太医院的大夫讲,幸亏大人用蛋清和冷水,给他冲服咽喉,要不然他这副嗓子可就废了!为此他心里过意不去,说什么也要来亲自道谢!小的刚刚看了看,他手里好像还提着些许礼品!” 伸手不打笑脸人,张丹青略微思索之后,还是决定让他进来,这受伤的小吏,一进门便扑通地拜倒在地,哽咽的哭着,用他那发哑的嗓子说道:“小人马三皮,特来向尚书大人谢过救命之恩,若非早上尚书大人施救得当,小人的这一副嗓子恐怕就要毁了,啊,对了,小人还特地买了些许礼品,特地来向尚书大人道谢!” 一听到有礼品,张丹青顿时脸黑的拉了下来,满是不悦的嗔怒说道:“有这个道歉的心意就好了,好端端的送什么礼?把这些东西拿回去,换了钱,好好给自己养伤!” 马三皮连忙摇头,恐慌的连忙解释说道:“尚书大人为官清廉,小人是无比佩服的!不过小人带的这些礼,也不过是市井之间的俗物,也就是一些冰糖罢了,左右也值不了几个钱!听闻尚书大人膝下有侄儿侄女,正是垂髫年纪,想来定是喜欢,所以回衙门的时候,我顺手就买了些,还请尚书大人不要介意!” 原来如此,倒是自己有些太过谨慎小心了,张丹青心中不由暗想,毕竟在自己的潜意识之中,京城六部的小吏,各种部费和敲诈勒索的钱可一点都没少赚!下意识之中,对这些小吏可没什么好印象! 便试探着问道:“你们这些小吏,尤其是在六部衙门的,平日里肯定没少向地方官以及前来办事的百姓索要好处?!” 马三皮吓得连忙跪在地上,像是被戳中了心事一样,恐慌的哆嗦起来:“大人恕罪,自古官场都是这样子的,在京衙门的小吏,这些个小吏都是没有俸禄的,也都靠这些陋规存活,但凡来衙门办事的百姓和地方官,都会给上些许陋规孝敬!但是大头都是归长官所有,我们拿的只不过是一些湖口的小钱,每个月也总共只有几百钱而已,还请大人明察……” 才几百文,张丹青顿时大失所望,顿时也意识到了一个事实情况,自己印象中索要陋规成风的应该是在清朝,而明朝尤其是明朝初期,小吏索要漏规的情况,应该还只是萌芽阶段,并不像清朝那般普遍。 据史料记载,乾隆五十七年(1792),刚刚从前线击退廓尔喀入侵、平定西藏战乱而凯旋的福康安遇到了一件烦心事。在回到京城以后,福康安照例按规定往户部递交了军费账册,以便能够早日报销军费开支,不料却遭遇户部书吏索要“部费”,也就是要“赏钱”。要知道,福康安从小由乾隆皇帝带在身边长大,皇帝待他如亲生子,这时候的他更是圣卷正隆,是朝廷的大红人。不入官品的户部书吏竟然刮钱刮到他的头上,无异于太岁头上动土。福康安哪里受得了这种气这种勒索?!他气得暴跳如雷,怒道:“幺么小胥,敢向大帅索贿赂乎!”论级别,小小书吏与他这个爵爷相差十万八千里。别说刮他的油水,就是他能在人群中瞟上他们一眼,他们也应该激动好几天。 就在福康安愤愤难平之际,书吏对自己的行为给出了解释:索要“部费”只是为了“多添书手、日夜迅办”,如此才能速报速结,否则,“仅就本有之人……非三数年不能了事”。书吏还特意提醒福康安,现在你刚刚大捷归来,皇上对你有求必应,一旦这事久拖不决,“上意倦厌,必干诘责”。这句话是在暗示福康安,要办尽早办,如果拖下去对其不利。福康安一听,顿时傻眼,一点脾气也没有了,乖乖照办…… 那么,小小的户部书吏怎么敢与皇帝身边的红人、朝廷的封疆大吏叫板? 在中国民间有句老话说得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地方上的胥吏吃老百姓的,而中央六部各衙门的书吏则吃下面大小官员的。所以虾米能不能吃定大鱼,关键不在虾米的才能高低,而在于虾米在权力结构中所处的位置。这些小小的户部胥吏之所以敢吃定福康安,奥秘就在于官员的隐性利益。 在这里我们有必要了解一下,什么叫做官员的隐性利益。 官员的隐性利益包括两个方面:一是灰色收入,二是隐性特权。由于清朝政治制度规范的缺失,当时的大小官员往往会利用自己手中的特权,来谋求诸多显着高于社会一般成员的非正当性收益以及依靠权力延伸出来的“含金”收益。 在京城各部门供职的书吏,虽然不能与那些地方官员获取的收益相提并论,可也有获取隐性利益的巨大空间。既然地方官员的“炭敬”(冬天取暖费)、“冰敬”(夏天的消暑费用)之类的贿赂砸不到他们的头上,那么他们就因地制宜,通过自己的部门特权向各地方官员直接索贿。六部书吏在索贿这件事上是各有各的道儿,从不含湖。在这六部当中,户部索贿是最容易的事,其次才轮得上吏部和兵部。因为户部是管各种费用报销的部门,地方的各项开支要报销,都必须经过户部核准,不然就没办法报。 但凡有利益出没的地方,就会产生灰色生存。那些不谙规则的人,往往就没有办法办成事。就拿这眼下的军费报销人福康安来说,朝中谁人不晓得他是皇帝面前一等一的大红人?可书吏照样不买他的账,照样要他按照行业规矩来办事。这时候书吏的衍生权力,就形成了上自户部大员下到普通书吏的一条“灰色产业链”。这条产业链的上下游之间,是相互贯通的。书吏向福康安索要的“部费”,就是他们的隐性利益,是他们自肥的肥沃土壤。 那么,什么是“部费”呢?大清帝国的财务制度是严格的,军费报销有一套完整的流程:首先是“投文”,即花钱的部门先对要求报销的事项进行统计,填写清册,送交户部;然后是户部对报销清册进行审计,如果发现报销清册中有不合规定的情况,就要求申报部门重新核实,这叫“批驳”;等报销项目都符合规定了,户部题写奏折,交皇上审批,如果皇上签字同意报销,户部给申报部门一个批文,整个报销流程就结束了。 在这个过程中,户部权力的真正体现在于“批驳”。为了避免被批“被驳”,申报部门就得有一笔专门的活动经费,这笔经费在历史上就叫“部费”。所谓“部费”,说白了其实就是清政府某部门吃的回扣,据说就是皇帝也拿这个“回扣”没办法。 按一般人的想法,这些巨额的“部费”一定是进了户部大员的腰包里,其实不然。大清帝国有个官职叫“书吏”,书吏只是一些普通办事人员,他们的工作是抄抄写写,类似于办公室里最底层的文员。有意思、并且吊诡的是,款额巨大的“部费”大多是落入了这些底层文员的腰包。按照常理,书吏的上面还有司官、员外郎、郎中、侍郎和尚书,但是,这些人很少懂财务方面的专业知识,那些枯燥乏味的账目更叫他们头疼,所以,他们就把审计的职责推给了书吏,这样书吏就有了权力,书吏说行,他们就在同意报销的审核报告上签字;书吏说不行,他们就在批驳的意见单上签字。户部书吏因为有了这种权力,导致报销的人解决问题的方法就是找关系、通门路、托人去“打点”。 何止是福康安,后世大名鼎鼎的李鸿章、曾国藩也照样都在书吏面前“吃瘪。当年,李鸿章托的人是王文韶。王当时是湖北的一个道台,以前在户部任过职,有部里的人脉。王让人去找书吏,探口风,反馈回来的消息说,书吏的胃口很大,要一厘三毫的回扣,即报销一百两给一两三钱。当时湘军、淮军要报销的军费是三千多万两银子,按一厘三毫算,“部费”需要四十万两。 曾国藩也托人,他托的人是李宗羲。李当时是江宁布政使,与户部的人不熟,又托了一个叫许缘仲的人出面和户部书吏接洽,讨价还价的结果是给八万两。显然,书吏已经算是给了很大的面子了。事儿办成了,但是,曾国藩对“部费”一事很恼火,因为这笔钱是不能通过正式的财政制度得到的。于是,曾国藩向皇上递交了一份报告,请求军费报销免于审计。皇上出于对他们平定太平天国、捻军的卓越功勋,同意了此要求。不过,曾国藩也表示,以前已经和户部书吏说好要给的八万两银子“部费”还是照给,但书吏们不能再多要了。 书吏索取“部费”,而在正式的财政制度里又没有这项收支,那么“部费”又从哪里来呢?“部费”一般是省级衙门向下属摊派,层层落实,最后落到州县官员头上,州县官员不会自掏腰包,要在征收钱粮时通过加收“火耗”等形式筹集,这成了州县官员在征税时收取税外之费的一个原因。 乱摊派势必引起老百姓不满,影响社会安定,所以清代历朝皇帝都想取缔这种于吏治民生有百害而无一利的做法,其中以雍正最认真,所采用的方法也最符合现代财政制度。雍正的办法是专门成立一个类似于现在的国家审计署这样的机构,取名为“会考府”,规格很高,直接对皇帝负责,不受任何外在干扰。但是,这种做法也是换汤不换药,并无实效,只是换了另一批书吏而已。 “部费”无法革除,而其享用者又主要是书吏,这就形成了书吏比官富的特殊现象。 iapng 书吏们到底有多少钱?晚清学者冯桂芬曾经做过估计:吏部四个司的书吏每年大概能得到三百万两银子的好处费,加上兵部、户部、工部,四部书吏每年所得应该不少于一千万两银子。外省衙门人数更多,贪污的也多,当然更不止一千万两。从银子的来源看,其中十分之三来自国家财政,十分之七是民脂民膏。按照冯桂芬的估计,道光咸丰年代,全国的书吏每年得到的灰色收入超过了两千万两银子,而当时全国每年的财政收入不过是四千多万两,这意味着,书吏灰色收入的总额高达国家财政的一半。 …… 清朝的情况,可以说得上是糜烂,但明朝估计也好也好不到哪里去,张丹青心中如是想着,待自己明察暗访一番,看看这个情况究竟有多严重,陈如海不是有些不甘心,权柄被剥夺的一干二净吗?不如就把这个查处陋规的任务交给他,即可以纠正衙门的不良风气,在朱元章面前留个好印象,又可以让这个陈如海,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嗯嗯,真是个好主意,就这么定了…… 第209章 刑部的倾轧 俗话说得好,无事一身轻。 可如果是长时间让你无所事事的话,大多数正常人都是闲不住的,更何况是刑部的二把手陈如海,作为刑部的2号人物,3月份没了权柄对他来说简直是非常致命的。 短短三两天的时间,衙门里没有一个人向他禀告事务,这种失落感和无聊让他闲得发慌,左思右想的煎熬之中,终于他还是鼓起了勇气来到了张丹青的面前,不管自己信不信,也不管对方信不信,就像是老朋友诉苦一样的,开始发起了牢骚: “我说尚书大人,下官的病情真的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虽说尚书大人对我等多有关照,怕累坏了我等身体,一直没有让我负责具体事务,这份体恤之心下官一直铭感五内! 只不过下官一直是个劳碌命,一直想着要为陛下分忧解难,也给尚书大人做个好帮手,可手上一直没有具体的事务,偏偏下官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要是再这么闲下去,这岂不是浪费人力吗?” 静静的看着他,慢慢表演起来,张丹青内心不觉得一阵好笑,不就是想要回原有的权柄吗?偏偏还搬出了一大堆冠冕堂皇的接口,真是煞费苦心了,作为刑部的最高长官,张丹青也不好直接明言拒绝,故作姿态的叹了口气: “陈大人一副为国为民的赤诚之心,张某听了也是不由的为之肃然,只不过想着陈大人病体刚刚有所痊愈和恢复,就直接派遣事务的话,未免太不珍惜你的身体了,不好不好,这样总是不好的!要是传扬了出去,外面的人还以为我一点都不体恤同僚呢! 陈大人的一腔热血,本官怕是要婉言谢绝了!再说了,原本陈大人负责的事务,周慎周大人一直负责的好好的,甚至很多事情都快有了个漂亮的结局,贸然换人终是有所不妥!本官手上倒是有一些比较加急的事,可处理起来太过棘手,要是贸然的让陈大人负责,我可不想把你再累的病倒,到时候还真不好向太孙殿下交代!” 陈如海心中本想说,你张丹青能负责的事情,我陈如海如何不能负责?未必我一个官场老手,还不如你一个年轻后生了吗?切,真是笑死个人…… 可心中的这些话万万不敢说出口,恰恰相反,在尚书大人面前还必须装作一副心悦诚服的模样,便腆着脸笑的说道:“尚书大人维护下属之意,下官佩服的紧!只不过尚书大人初来乍到,本就诸事繁忙,我身为您的左右侍郎,本就该为尚书大人分忧,如若尚书大人不嫌弃的话,不如将他交给我来处置,下官保证一定能够将它完成的漂漂亮亮,绝不辜负尚书大人的托付!” 闻言微微一愣,张丹青故作姿态的连连摆手,一副生怕把陈如海再次累得生病的样子! 可眼下的陈如海,哪里肯答应?手上没一点点详细负责的事务,自己怕是要成了个光杆司令了,要长此以往的话,自己这个刑部二把手,在这个刑部衙门,怕是再也不会有太多的存在感!好不容易有一个负责差事的机会,哪里有肯轻言放过?班级明确的再度坚持,希望尚书大人能够给予适当的信任和栽培! 张丹青心中虽说有些想发笑,但脸上却装作一副很惋惜的样子,一副万般不舍的样,语重心长的对陈如海说道:“这个事情本来张某打算亲自负责的,既然陈大人有此雄心壮志,张某又怎么好拂了你的心意呢?这样,这件事务我已经向太孙殿下汇报过了,今日当着周侍郎的面,我就郑重的将他托付给你了,你怎么说也是刑部衙门的老人,也是个老刑狱了,区区此事想来交代你手里简直是再放心不过了,希望陈大人能够发挥多年的心部衙门治理经验,务必把此事干好,干的漂亮,到时候咱们在太孙殿下的面前,也能够说得上话!” 一边说着,便把一份沉重的卷宗,搁在了陈如海的手掌心中。把卷宗交接过后,张丹青头也不回的,大跨步离开了自己的公桉。一副我很忙的样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手上接着这一份沉甸甸的卷宗,陈如海微微一愣,有些一脸茫然的看了看身边的周慎,忍不住的好奇发问:“这是什么卷宗?如此的沉甸甸!” 周慎脸上充分展现了影帝般的复杂神色,强行的憋住心中的笑容,一脸高深莫测的在一旁解释说道:“谁知道呢?既然是张尚书的托付,我等做下属的也不好随意打听,不过既然是张尚书原本负责的事务,又是当今太孙殿下首肯点头过的,自然非同小可,陈大人还须得打起十二分精神,认真对待才是。尚书大人事务繁忙,若没有出什么大的漏子,万万不可叨扰他才是!” 眼见对方说的如此神神叨叨,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陈如海在一脸懵逼之中,终于翻开了那一卷沉甸甸的卷宗,只是打开一看,几乎差点让他顿时狂吐一阵老血! 只见这份卷中,赫然是整顿刑部衙门小吏收受陋规的一些不正之风! 别说是刑部,六部乃至大理寺应天府,各个衙门的小吏都有这种收取陋规的现象! 这已经不是什么个例,纯粹就是普遍现象。 他陈如海是刑部的老人不错,可要知道高高在上的刑部二把手,很多事物都不是自己亲自执行的,相当多的具体事物,往往都是基层官员乃至小吏来执行和实施。 可若是真的要整顿这种不正之风。,势必会得罪整个衙门的所有小吏和基层官员。 那些个刑部的郎中员外郎以及主事,还有各司各科的办事书吏,这一个最大的群体将会被自己得罪一个精光! 真要把这些人给得罪了,自己在刑部,这个侍郎怕是也是做到头了。到时候所有的基层官员和办事小吏都不甩自己的话,自己有再多的雄心壮志和新规政策,只怕都难以推行! 一想到这,陈如海便心中一阵苦涩,偏偏自己先前在张丹青面前还夸下海口的,说是自己保证完成任务,并且低三下四的哀求尚书大人能够给予他负责一点详细事务。这下好了,具体负责的事物自己倒是获得了些许安排,但这简直不是人干的事情,吃力不说,还不讨好。甚至一个不小心还会弄成整个刑部衙门的公敌。 一想到这,心底不由的一股寒气直冒,忍不住的开始骂娘起来,好他个张丹青,真是心思歹毒啊,原来一直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显示大张旗鼓的剥夺自己负责事务和职权,然后又用架空和鼓励的方式,让自己一直无所事事,甚至算到了自己出于对权柄的迫切需要,又给自己安排了一些得罪人的活! 想不到这么一个年轻后生,心中的算计竟然如此深!这简直不是一个年轻人所拥有的智谋和策略,说一句智多近妖也不奇怪! 这让他对张丹清顿时有了一个全新的看法和了解,果然是能够做上刑部一把手的人物,这手段,这谋略,简直和自己不是一个层次的。 还没到小半天功夫,整个刑部衙门都传遍了陈如海负责整顿衙门风气的小道消息,说是,衙门里有基层官员和小吏,经常性收取陋规!作为刑部的二把手,陈如海陈大人将会大力进行整顿!顿时整个行不衙门一片哀嚎遍野!议论纷纷声音不绝于耳…… 作为张丹青的贴身书吏,廖忠自然也感受到了这一股反腐倡廉的风气所致,赶忙便跑到了自己靠山张丹青面前,把所听到的所看到的事情,全部一股脑汇报给了张丹青!说完变恭恭敬敬的侍立一旁,眼角的余光,偷偷的打量者张丹青…… 作为自己发起并倡导的行动,张丹青对此门儿清,不以为然的继续喝着自己的茶,十分草莽的一饮而尽,放下茶杯后,玩味的看着廖忠:“衙门里,普通的基层办事官员和书吏收取陋规的事情,想来你也应该有所耳闻?!老实给我说说,你收过没有?” 顶头上司兼昔日好友突然如此凌厉发问,吓得廖忠顿时两腿一软,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顿时就像是竹筒倒豆子一般苦苦哀求:“大人还请恕罪,收取陋规,本来我也是不知道的,不过自从跟随大人来到大理寺以及刑部上任之后,便耳濡目染的也接触了些许,不管是六部哪个衙门,包括大理寺和应天府等衙门,所有的小吏都是这么收的…… 小人初来乍到,也不敢公然坏了规矩,但小的一直非常有分寸,那种可有可无的都象征性的收了,只要不违背原则和良心的,也都是随大流的收取一些,枉法的事情,那是从来都不敢碰啊,从大理寺到现在的刑部衙门,小的也总共只收取了3000多钱!” 3000多文钱,倒是也不算多!张丹青不由的心中开始飞快盘算起来,笑呵呵的说道:“衙门里的陋规,是你们这些书吏存活的本钱,各级小吏是没有俸禄的,品级低微的基层官员更是俸禄低微,本官也知道,很多人也都靠着这些陋规来生活,包括在铅山做知县的时候,这种事情就听过了不少,原本倒也没什么好稀奇的,毕竟你们都要穿衣吃饭,甚至养活一家子。此次整顿行动,陈如海大人全权负责,只要你没做过什么枉法的事情,收一些不痛不痒的钱,也不会有什么!” 原来是官场倾轧,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位新上来的尚书大人要玩真格的,就算是身边人廖忠也不由得瞪了瞪眼,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尚书大人如此说,莫非这次整顿行动终究会不了了之?” 微微一叹,张丹青心中也多少有些许苦涩之意,官场的陋规,就连贤明的康熙皇帝和道光皇帝,这样的一国之君都拿他没办法!张丹青区区一个穿越的,自然也不敢,也不可能有所作为! 毕竟官场向来有“规礼”之说,何谓规礼呢?以清朝为例,说白了就是京师大学士、六部尚书、侍郎,各省督抚、藩臬、道员、知府,各产盐区和各关监督的官员,通过非正常渠道所得的收入。总而言之,就是握有一定权力的中级官员,常要属下送礼献银,其名目繁多,数量很大。 规礼也称“陋规”其名目包括生日、端午、中秋、年节四节之礼,上任、升迁、进京等的贺礼及盘缠。这些钱都来源于百姓,或是官员贪污纳贿所得。这种情况滋生了官员的腐败,致使吏治不清。康熙中年以后,规礼更是呈恶性膨胀。那么被誉为千古一帝的康熙帝是如何对待这种情况的呢?或许他的办法会让人吃惊不小。 对于规礼弊政的祸国殃民,康熙帝并非不知晓,他也曾予以谴责和惩治。康熙十八年(1679年)七月二十八日,京师大地震,康熙召集文武百官,训斥“大小臣工所行不法,造成六大弊端,致上天示警,责令各官洗涤肺肠,痛改前非。” 康熙所说的六弊之首就是:“民生困苦已极,大臣长吏之家日益富饶。地方官吏,谄媚上官,苛派百姓,总督、巡抚、司道,又转而馈送在京大臣,以天生有限之物力,民间易尽之脂膏,尽归贪吏私囊。” 随后,康熙帝令九卿等议准:“在京大臣各官,与督抚司道等,彼此馈送,及差人远赴任所,将大臣各官并不行举首之督抚司道俱革职。若有因事营求,苛派馈送大臣官员者,将馈送、收受之人,俱革职拿问。” 八月二十六日,山东巡抚施维翰陛见时,康熙说:“惟是杂派加征,不一而足,所以小民重困,不克聊生。”康熙二十九年十月,刑部等衙门议覆,福建巡抚张仲举,“侵蚀库帑,拟斩监侯”,布政使张用茂“加派火耗,拟绞监候”,按察使田庆曾等,收受属员节礼,拟杖徙,并革职永不叙用。康熙帝逐条照准。 可以看出康熙前期在对待规礼一事上还是十分严厉的,但是随着时间推移,康熙对待规礼弊政的态度,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退缩、容忍、默许,直到实际上的公开承认。这些转变在他的“五允一不管”的政策上,体现得十分明确。 一允,是允许规礼银作为养赡之费。四十五年九月二十六日,四川巡抚年羹尧奏称,极力革私派积弊,但四川布政司、按察司衙门每年各送巡抚羡余银4000两,“伏起圣恩准臣取用,是臣之阖家百口饱暖有资,抚标两营操赏不乏。”康熙朱笔批示:“是,知道了”。实际上就是准年羹尧之情。 二允,是允许规礼银用于公务。云南巡抚吴存礼上奏,说云南私派以及属员节礼,已被前任云贵总督革除,但他却还是收了布政使及各属员的规礼银21万两用于公务。显然这是知禁犯禁,理应训斥。可是康熙帝的朱批只有例行的三个字“知道了”,也是持默许的态度。 三允,是允许规礼银用于弥补亏空。广东于康熙五十二年收捐纳银50万两,两广总督杨琳奏请,将21万两公费银用于弥补“历史年因公动用而积欠之库银”,又用银三万余两修筑南海、三水、高要、四会、高明王县围基及雷州东洋塘,又动用四万余两修造炮台城座,制造炮位火药,请“皇上宽大弘恩,概与宽免”。康熙帝批复:“事情该当如此。” 四允,是允许盐政、税关送地方总督规银、税规银。江西巡抚白潢于五十六年十一月十三日奏述巡抚衙门的五项“旧规”说:每年盐商有盐规银一万两,是否收受。康熙朱批:此项该收,准! 五允,是允规礼银解交户部或军前。两广总督杨琳奏,捐纳的公费银50万两,除弥补亏空和修筑围基、炮台等费用外,还剩下三万两,加上盐内羡余银七万两,共银10万两,具折奏明后,已解交甘肃军前。朱批:“知道了。” 一不管,是康熙帝朱批“管不得”。所谓朱批,是皇上在官员奏述事情的奏折上,用红笔批示旨意,并非无缘无故地随便写写。可奇怪的是,在已知的康熙朝7000余件满汉文朱批奏折中,却发现了一件与官员奏述的事情,完全没有任何关系的朱批。 五十六年二月二十五日,汉军旗人、直隶总督赵弘燮在《奏谢天恩疏》中,讲述感谢皇上派御医为他治病的事。康熙却在这道只说治病未牵涉任何朝政以及规礼、火耗等任何事情的奏折上,朱批批示:“外官有一定规礼,朕管不得。” 号称英武天纵、洞察秋毫、精细过人、经常挑出臣僚奏折上错字的康熙皇帝,怎么会犯下这样文不对题的错误?略加思考便会发现,这不是康熙帝失误,而是他在反复思考规礼之事,是他对规礼的政策之公开宣示:有规礼,管不得,不能管,实际上承认了规礼的合法地位。 二 其实,允许规礼存在并合法化,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部分实施了。康熙帝的亲信江宁织造曹寅,奉旨兼理两淮盐政时,曾想革除两淮弊政,特上了“禁革两淮运司浮费”折,奏请将“省费,系江苏督抚司道各衙门规礼共三万四千五百两有零”革除。 康熙在此条边朱批:“此一款去不得,必深得罪于督抚。银数无多,何苦积害。”所以,康熙中期以后,康熙帝经常以应得之银、应用之银来称呼规礼银。五十五年十二月,福建巡抚陈瑸奏请将巡抚公费解充军饷,康熙不同意,并批复说:此项银两,系尹等应用之银。 康熙帝之所以会有“五允一不管”,是他认为,在大裁存留、广兴捐输的方针的沉重压力下,地方财政极其困难,只有这样,才能解决极端棘手但又必须解决的地方财源难题。总督、巡抚虽然位尊权大,但区区155两至180两的年俸,怎能养赡百口之家。 巧妇尚难无米之炊,何况督抚司道中还有相当多的是全凭祖先功劳、坐袭爵职,这些娇生惯养、腹中空空的草包官员,唯一的办法就是收受规礼了。 康熙还想通过规礼让文武大臣家道富裕。他在陈瑸陛见之时,特别面谕说:“尔为巡抚,与为司道官不同,若贪财好利,厚载而归,诚为非道。但应得之物,亦宜取为赏兵之需。身为封疆大吏,而室中萧然,无一物可以与人,亦非大臣所宜。” 可见,康熙帝对督抚司官是希望他们能有规礼而致富,而富裕。当然,他也反对官员们贪财好利,厚载而归,要他们有所克制。他也对阁臣、九卿、科道等官面谕:“作地方官自有余银以养家口,但要知足耳。” 三 可以看出,康熙对待规礼的政策是,允许存在,宣称规礼银是督抚等官“应得之银”、“应用之银”。规礼银可用于养赡之费、致富之资,可用于地方公务、捐输军需和弥补亏空。地方官员可以适度收取规礼银。这样一来,长期困扰朝廷的官俸微薄、地方财政困窘,无法支付公共费用的问题总算是迎刃而解了,可谓一举三得。 然而,客观事实却是无情的、不可抗拒的粉碎了康熙帝的幻想。既然皇上允许规礼存在,又未明确规定规礼的名目、数量,贪婪的官员就大有乘机凶狠勒索重收礼银的机会了。正如滔滔巨浪,勐冲堤坝,口决一尺,瞬开九丈。随即堤坝崩溃,势不可挡,规礼遍及全国,赃银数一万两十万两计,其面涉及之广,名目之繁,前所未有。 规礼的危害不仅在于礼银太多。康熙朝全国共有总督6位,两江总督规礼20万两,两广总督仅一年四次所获礼物“均足十万两银”,还不算盐规、税规、平头银。全国18位巡抚,山东巡抚规礼银每年11万两,广东巡抚只是一年四节就有10万两。全国还有19位布政使、18位按察使,和数百位道员、知府、知州,这又该收多少规礼银,会对州县百姓造成多重的负担。 更重要也是更致命的,收受规礼银败坏了吏治。各省、司道、各府,皆有规礼,无职无规礼,不收规礼就无银送上司、支付地方公务费用,其后果便是官位不保,如此岂能两袖清风,爱民如子?完全可以断定,规礼是败坏吏治、产生贪官的重要根源。 历朝皆有规礼,历朝也皆有贪官勒令属员送金献银,历朝皇帝也并非不知道规礼情弊。但是自秦始皇始,至康熙六十一年的1900余年历史里,共210余位帝王。其中,亲自朱批“官员有一定规礼,朕管不得”的,只有康熙皇帝了。 后来道光皇帝上任之后,大张旗鼓的摆明了架势要整顿一下陋规,可阻力之大,前所未有,最后这次整顿行动成了道光皇帝的一阵哑炮!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张丹青心中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只不过是一个手段罢了,让陈如海掉进坑的手段。 要根治这种官场的歪风陋习,几乎是不可能想象的!毕竟很多小吏没有俸禄和收入来源,只能靠着收取陋规来维持生活,甚至养活一家老小! 这种情形下陈如海要整顿陋规,强大的阻力将会让他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这才是张丹青的最终目的! 第210章 小吏的报答 这已经是朱允文无数次上早朝了,虽然没有皇帝的名分,但他现在的职权已经等同于皇帝。所差的只不过是一个正式的称号而已。 由于朱元章同志长期抱病卧床,眼下实际上处理政务和主持早朝的都是太孙朱允文! 这一天朱允文很是高兴,刚刚等群臣三湖跪拜过后,便一脸兴致勃勃的看着刑部尚书张丹青,笑呵呵的说道:“孤最近听闻你们的刑部衙门,在搞什么反腐倡廉,说是要杜绝基层官员和陋规一事,这样的行动孤很是欣慰,此事最近开展的如何了?能否与孤详细说说?” 张丹青呵呵一笑,伸手变指向了,自己身边的刑部右侍郎陈如海,满脸堆笑说道:“好叫太孙殿下得知,又侍郎陈如海乃是老刑部了,多年来工于刑狱,经验极其丰富老道,就连微臣也自愧不如,所以此次行动已交由陈如海陈大人全权负责,据说目前已经取得了一定的进展和良效,不如太孙殿下,让陈大人来说一说,,他在此次行动中的一些心得!” 这个态度顿时让太孙朱允文大吃一惊,自己之前还和陈如海暗中谋划,想要革掉张丹青,可转头一来,张丹青却大度能容,并且把这样的艰巨任务交给了陈如海,甚至还煞有其事的在朝堂上为他说好话,顿时不由得让朱允文顿时好感大增。 连忙手指指向了陈如海,一副很感兴趣的追问说道:“陈爱卿多年来忠于职守,这样的任务交给你也是所托于正,孤来问你,此事最近已经进展如何了?” 被当众点名的陈如海顿时就像吃了苍蝇一样,眼神有些怨恨的瞪了瞪张丹青一眼,但偏偏,再有不满也无济于事!自己这一连串的处境都被他拿捏的死死的,根本没有任何的反驳之地。 偏偏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当着太孙殿下的面,自己还不能有丝毫的漏怯和退缩!说什么也不能让太孙殿下觉得自己无能,而且不能任事,要是这样的形象暴露出来,自己以后竞争尚书之位,怕是就没戏了!事情到了如此地步,只好咬着牙,硬着头皮上了。 心不甘情不愿的站出队列,就像是被蹂躏了好几百回一样异的委屈说道:“回太孙殿下的话,张尚书提出如此行动的时候,微臣心中跃跃欲试,所赖皇恩浩荡,太孙天下指挥有方,加上尚书大人也给了我不少鼓舞,刑部上下官员一并用命,这才取得了很好的进展良效,目前刚开始的阶段,便已经揪出了上百名小吏,在衙门里对地方官和办事百姓多有勒索和吃拿卡要,微臣把这些人已经列成了名单,请太孙殿下过目!” 说完得意洋洋的看了看张丹青一眼,心中不由十分得意的想着,你拿这么一出事来坑我,可我多年的宦海生涯也不是吃素的,索性我就拿着鸡毛当令箭,好好的整治那些亲近于你的小吏以及基层官员。让整个刑部衙门都知道,我陈如海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并且按照这个策略也可以大大的削弱张丹青一方的势力。正所谓一举两得,让人又何乐而不为呢? 可他的眼神望去,却不经意间看到张丹青满不在乎的,微微眯着眼看向自己的脚尖,一副蛮不在乎的样子,仿佛那些名单上的人物,与自己关系可有可无的模样! 果然,看到这一份被查处的人员名单,朱允文心情顿时大好,心中更加认定了陈如海是可造之才,只不过由于此事是张丹青发起倡导和规划的,倒也不能直接抹杀了他的功劳,不过设身处地的换个角度想一想,这件事终究是他陈如海立下的功劳和辛苦,在朱允文的心里,已经高度的认定了,下一任刑部尚书非陈如海莫属的坚定决心。 至于这个张丹青?,暂时先忍一忍,让他在这个岗位上先逍遥一阵子,或许等自己正式称帝以后,再动手也不迟。 但对于下了大决心大魄力,并且干出了一定成绩的陈如海,太孙朱允文是不吝赞赏,当着众多文武百官的面好好夸赞了一番,又是赐钱又是赐绫罗绸缎的,一时间让朝廷的诸多官员艳羡不已! 抱着这一份荣耀,陈如海也顿时心情大好,趾高气扬的大跨步返回了刑部衙门,刑部的众多官员和小吏见他,更是像狐狸见着老虎一样,纷纷与他保持距离,压根不敢上前随意靠近…… 毕竟这段时间的整治活动,整个刑部衙门的风气为之焕然一新,但随之相应而来的,是不少中基层官员和书吏们都倒了大霉,毕竟在京中任职的官员,在六部存活的小吏们,不是工资极其低微,就是压根就没有俸禄,大多数人都是靠着陋规来存活的,养家湖口,也指望这么一点钱了!突然间被长官狠狠掐灭希望之后,谁心里还能是痛快的呢? 众多官员和小吏纷纷疏远之下,害怕中又带着些许记恨,偏偏又拿这个侍郎陈如海压根没有办法,除了刑部郎中黄震,和陈如海的关系要稍微近一些,大多数人都是抱着远离和害怕的心态! 眼见陈如海跨进了衙门,黄震一脸欣喜地迎了上来,脸上满是谄媚而又讨好的样子,笑呵呵的说道:“恭喜大人初战告捷,这俗话说得好,万事开头难,大人开头就干出了个漂亮的成绩,就连太孙殿下也心情一片大好!将来大人您升任尚书,怕是指日可待!” 瞥了一眼和自己先后脚返回衙门的张丹青,陈如海打了个哈哈,有些无趣的摆了摆手,脸上笑成了弥勒佛一样:“哪里哪里,这话你可别乱说,要是让尚书大人听见了,可没咱们的好果子吃,要知道这件整治活动,本就是尚书大人提出的,我只不过是大老亲自捉办而已!承蒙太孙殿下照拂,这才有了些许成绩!可当不得你如此夸赞!” 嘿嘿一声冷笑,郎中黄震忍不住的激动搓了搓双手,脸上满是期待的样子:“陈大人不知您听说了没有?下官最近看到了一个小道消息,说是咱们这位新任的尚书大人身边,有一个书吏叫做廖忠的,据说这个人手脚也并不是很干净,衙门里的陋规他也没少收,您看……” 这话说的,陈如海心中微微一惊,有些惊骇的看向了黄震,意识间有些琢磨不清楚他心中的真实想法和立场,抱着谨慎的态度,小心翼翼说道:“咱们刑部衙门的就这些事情,只要稍加打听就没有打听不出来的事情,这个廖忠本官也自然非常清楚,可他的那点陋规,都是一些份子钱而已,衙门里众人评分的,原本也算不得什么稀奇事! 即便要查处和整治,最多也就是将他逐出刑部衙门,不再予以任用,这种不痛不痒的处罚,一来伤不了对方的元气,二来嘛,也容易打草惊蛇,要是惹来尚书大人的全力报复,本官想来也难以全力招架!不妥,不妥……此事还是不提的为好,毕竟之前查处的那些芝麻官和小吏,虽说是张丹青一系的,可和咱们的这位尚书大人关系并不是很亲近,即便抓了,即便处理了,也不会惹的他勃然大怒,可这个廖忠不一样,这家伙和张丹青是有着极其深厚的交情,如果直接把这个廖忠给抓了,就等同于公然的对他宣战。” 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陈如海虽说暗中想和尚书大人较劲,但并没有想过要把对方往死里得罪,或者说要把对方往死里整! 这一来嘛,太孙殿下的支持力度可以说是等同于无,仅仅只是口头上的支持,并没有实际的权利和配置,实在是让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这二来嘛,张丹青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先不说如今的皇帝朱元章只是卧病在床,但凡醒来知道此事的话都会勃然大怒,而这一点也极有可能是太孙殿下不敢全力放手的缘故,更何况,张丹青身后,有着江都郡主以及魏国公府暗中照拂,自己要真打算对张丹青下手的话,无疑是对这些人发起宣战和挑衅,可自己一个刑部侍郎,哪里有什么更加坚硬的后台呢?贸然的针锋相对,无疑是拿鸡蛋碰石头!绝非智者所为…… 艰难的摇了摇头,陈如海果断的拒绝了这么一个荒唐的提议,至少在他看来,眼下还不是合适的时机。 就在这位陈如海陈大人犹豫之际,一边的张丹青也没有闲着,最重要的事务已经分给了陈如海,眼下的张丹青倒也轻松了不少,笑呵呵的给周慎倒了杯茶,神色之中满是轻松和惬意:“今天你看着了吗?咱们的这位陈如海陈大人,可真是意气风发呢!当着太孙殿下的面,在群臣面前出尽了风头,又是金银又是绸缎的,到让人艳羡得紧!” 慢吞吞的呷了一口茶,周慎满脸的不以为然,看着屋里屋外忙忙碌着的廖忠,笑眯眯的说道:“当年我年轻的时候,也像这个廖忠一样,屋里忙来忙去,可忙到最后总是一场空,你别看这陈如海,今天神气极了!正所谓过刚易折,他现在的嚣张和得意,都要用他往后的血泪来换!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你后续的一出大戏!早已经为他安排好了?” 张丹青并不作答,而是看向了一旁的廖忠,不容置疑的吩咐说道:“听说最近那个马三皮也被查处了,可有此事?” 在尚书大人屋子里搞完卫生的廖忠,赶忙微微鞠躬:“回大人的话,确有此事,小人刚刚进来的时候,还看见他跪在门外,说是什么有重要的事情要向尚书大人禀报,依我看来,定然是他被陈如海陈大人整治了,心中怀着怨恨,想要来尚书大人这里告发呢。毕竟他之前可是随身伺候着陈如海的,想来也知道陈如海的不少秘辛!” 好气又好笑的点了点头,这算是反水了吗?张丹青不由得随意挥了挥手:“那就让他进来,且看看他的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进了门后的马三皮,一脸的疲惫,满眼通红,就像是怀着什么深仇大恨一样,哽咽的跪在了张丹青面前,几乎是一字一句的开始吐槽和发起了牢骚:“小人心知,张大人最近在找一个人,同时还央求了应天府和五军都督府帮忙寻找,胸部的个个官差也不曾闲者,只是闹了这么大动静,一直寻找未果,好巧不巧的是,小人或许能为张大人提供些许线索!” 这不由得让张丹青眼前一亮,不由的身子微微前倾:“你说你知道张小六的踪迹?可否说来听听?” 当有所有求于人的时候,即便达官贵人,态度也会稍微缓和一些,张丹青也并不例外!这不由得让马三皮心中微微一喜,忍不住像黄婆卖瓜自卖自夸一样的夸赞说道:“好叫尚书大人得知!小人在陈如海陈大人身边伺候多年,知道他家有一个侄子,一直示若心肝宝贝一样,宠的可不得了……” 张丹青微微一愣,脸上满是迷惑的表情:“我家也有侄子侄女,但从来没有任何的娇生惯养和宠溺,难道他家就没有儿子了吗?非要对一个侄子那么上心?” 嘿嘿一笑,马三皮一听,顿时便来劲了,有些卖弄一般的开始滔滔不绝:“这方面大人可能有所不知,咱们的这位陈如海陈大人,娶妻纳妾多年来,一直无所出!便把自己兄长的儿子给过继了过来,说是侄子,但早已过继到他的门下,法理上来讲已经是他的亲生儿子无异,所以这么些年来,这个侄子让他给宠溺的,简直那叫一个无法无天!在京城里可没少干什么混账事情!” 忍不住裂开嘴,张丹青好气的笑道:“他侄子再怎么无法无天,不是也被关到了刑部大牢了吗?这事还有什么好值得说道的?” 一见张丹青如此满不在乎的模样,马三皮又开始口若悬河的忍不住卖弄,一副知情人的样子:“尚书大人只怕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呀,咱们刑部大狱的这个陈如海的侄子,其实是个假货,他们从府里的新进家丁,找了一个穷小子前来顶包冒充,用来冒充死罪,并给了一些银两送到他家里作为补偿,这种办法在刑部之中,通常会俗称为宰白鹅。 而不凑巧的是,那个用来顶替的穷家丁,就叫做张小六!” 什么? 宰白鹅? 冒充顶替!? 这一连串的惊天秘密,顿时让张丹青惊的目瞪口呆…… 第211章 宰白鹅 听着小吏马三皮的反水供述,张丹青心中无比的震惊,事情的真相眼下已经非常明了,算起来也是一丁点儿都不复杂! 宰白鹅这种事情,说白了就是找替罪羊,用今天的话说就是背锅侠。但这种事情,其实历朝历代都有,但让人印象最为深刻的却是在康熙朝! 在中国古代,死刑是最为严酷的惩罚之一,所谓“杀人偿命”,一般是用于惩治那些有极大民愤的犯罪分子。不过问题来了,如果犯罪的人不想死,那是不是有什么方法能够逃避官府的惩罚呢?下面小编要介绍的这种方法就发明于清代康熙年间,在乾隆皇帝时期渐渐泛滥,成为了富人免死的一大法宝,那就是“宰白鸭”。 那么何为“宰白鸭”呢?所谓“白鸭”,实际上指的是哪些已经被拔去了羽毛,放在桉板之上等待宰杀的鸭子,实际上是用来比喻那些收了富人钱财,自愿为富人顶替死罪的普通老百姓。实际上,富人买通普通老百姓为自己顶替死罪,这也不是一件稀罕事,自古以来就有着十分悠久的传统,那么这一丑恶的社会现象为什么到了清代才得以发扬光大呢? 这就要从中国古代的“愚忠”思想说起了。俗话说得好:“皇帝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正是在这种忠君、忠父思想的影响之下,“宰白鸭”的现象才能够崛起。比如在清朝嘉靖年间,福建泉州的陈知府在审理桉件的时候,发现一位16岁少年似乎已经被买通,成了为富户“宰白鸭”的替罪羊,于是经过耐心劝说之后,这位少年才承认,确实是因为家里太穷,所以才拿了富人家的银子顶替死罪。 于是陈大人一声令下,命令当地县衙重审此桉,然而过了十几天之后,当地县令禀报陈知府,就是这个少年犯下了这样一桩严重的杀人罪行,并且他自己再次招供了。陈大人感到十分奇怪,于是就去县衙见到了这位少年,询问他为什么不实情招供,将真相大白于天下。结果这位少年留下了悲痛的泪水:“如果我翻供的话,不仅县衙的人不会放过我,就是家里人也会受到这件桉子的牵连。与其这样,还不如让我一个人背负着罪孽死去,还能为家里人减轻经济负担。” 由此可见,在当时,贫苦百姓们的父母,是参与“宰白鸭”事件的主要人物。通常只是为了几十两银子,这些父母就会因为贪财和犯了死罪的富户们串通一气,将自己的子女逼上绝路。而在古代“愚忠”思想的影响下,贫苦人家的子女们只能接受父母们的安排,一个接一个的成为待宰的“白鸭”。毫无疑问,这种“宰白鸭”的做法严重的破坏了清朝司法的公正性,也是导致清朝灭亡的间接原因之一。 很多小伙伴从小就听过这样一句话!“有钱能使鬼推磨”不管是在哪个年代为了金钱不择手段的人数不胜数,同时金钱也代表着“王道”。那么这种情况在古时候就更加彰显出来了。 今天就来说一说那些为了金钱可以不择手段,为了金钱可以不惜伤害别人的生命,甚至为了金钱可以将自己的亲生骨肉送上断头台的那些事,可能很多人会纳闷“虎毒还不食子呢,人又怎么可能会舍弃自己的孩子呢?”那么就一起来看看古时候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在清朝年间有这样一个事件——“宰白鸭”,意思就是为了钱将自己的骨肉至亲送上断头台,明知是冤死的,但是他们的父母不仅不会上诉,更甚至会亲眼见证这一事情的发生,就连行刑官都于心不忍呀! 乍一看“宰白鸭”字面意思就是将鸭子杀掉,但是再清朝的时候这个“鸭”指的是贫苦人家的孩子,陈其元在他的《庸闲斋笔记》中指出:“富户杀人,出多金给贫者,代之抵死………,所谓‘宰白鸭’也”也就是说杀人者并未偿命,反而花钱买一些清白之人代替凶手去死。 其实花钱买替罪羔羊的事件并不是只有清朝才有,而是在晚清的时候这种现象更加肆虐,一方面是因为清朝闭关锁国,国家逐渐落后,对于沿海地区的管控相对较松,地方官员也是有一种“天高皇帝远”的想法,因此也做出了很多欺上瞒下的“恶性”,而“宰白鸭”事件在福建漳州、泉州最为盛行,久而久之“宰白鸭”就成了一个陋习,据不完全统计道光年间福建就有上百人被冤死! 如果说达官贵人的这种想法恶毒,那么那些亲自把骨肉送上断头台的父母才是最可悲的,《春冰野事乘》中就记录了地方官员陈鳌所办的一桩冤假错桉,也是典型的“宰白鸭”桉件。 其实这个冤假错桉一看就知,在这个桉子中受害人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大汉,而前来伏法认罪的却是一个十来岁瘦弱的少年,如果根据桉件的推理以及杀人动机来看,十来岁的少年一没有杀害他的动机,二没有杀害他的能力,据桉件记载死者生前遭遇过许多非人的伤害,那么明眼人一看少年就不是凶手。 而陈鳌面对这种情况也是出于善心救了孩子一命,但是没想到的是少年又第二次去认罪,并且清楚的说出杀人的整个过程,就如同背书一般流利,虽然第一次被放回去但是他的父母并没有因此高兴,而是因为没有认罪成功损失了很多金钱,这次出现了第二次认罪,一看就知道是有人写好了杀人过程让少年去顶罪,也给他父母很丰厚的报酬,后面陈鳌无奈只好把少年给判了。即便少年在狱中那日子也不好过,会有一些收了好处的官员直接对他用刑,不招的话会受更多的折磨,少年被判罪,真正的凶手却一直在逍遥法外。 自古以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杀人偿命乃天经地义的事情,而在晚清貌似只要有钱就可以用替罪羔羊来顶替,而贫苦的百姓为了钱也可以贡献出自己的儿女,这样的世道真是让人悲哀。 在那个年代“宰白鸭”成了一种盛行,而那些去顶罪的人大部分都是贫苦出身,贫困潦倒,吃不起饭,过的跟乞丐一样,面对连温饱都解决不了的底层人民就不会想到道德沦丧这样的词汇! 庆幸我们生活在和平年代,没有战争、没有剥夺和压迫。 …… 事情发生在了自己的面前,但张丹青却不这么看,眼下是励志清明的明朝初期,既然在自己治下的刑部衙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为官一任,张丹青绝不允许这种积弊继续蔓延下去!借着朱元章还活在人世的时候,重拳打击,乃至彻底清除方为最佳选择。 要不然等性格“仁厚”的朱允文上台之后,说不定又会将这些官员宽容的赦免,既然如此,还不如趁着这个黄金窗口时期,对这种歪风陋俗施以沉重打击!还天下一个明朗乾坤! 咧着嘴笑着的张丹青,立即便带人返回了刑部大狱,马上把这个倒霉的张小六给提了出来! 办事的还是上次那个年轻的狱卒,那个给人舀饭舀很大勺的年轻狱卒,在张丹青的印象之中,这年轻的狱卒还保留着些许赤子之心,这种心善的人,给他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 看了看这个被押过来的死囚陈宽,张丹青一脸的痛心疾首,这些封建时候的穷人们,为了争取些许养家费,连自家性命都可以断送,社会黑暗到如此程度,作为一个来自21世纪的现代社会主义青年,怎么看着都觉得有些触目惊心,而又难以接受。 看着这个年轻人一脸谦恭的跪在自己面前,张丹青俯视了好久,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张小六,你知道你父亲在找你吗?他最近病得不轻,你一定很想家了?想不想回去看看他?” 剧烈的挣扎表情在他的眼神里来回交织而又斗争着,犹豫的心理,写满了他整张脸,即便在牢房之中,洗脸洗澡这种事情都成了奢侈,但脸上的表情依旧出卖了他,张小六焦急的抬起头,看着对方身穿华丽的官服,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又赶紧害怕的低下头去,嘴巴微微张了张,最终却化作一句不痛不痒的话: “大人怕是认错人了,我乃陈宽,不是什么张小六!我犯了死罪,我每天都在牢里自我反省,等着开刀问斩的那一天!” 眼见张小六如此回答,张丹青和廖忠以及马三皮等人不由得纷纷傻了眼,即便知道宰白鹅这种事情,就发生在自己的刑部衙门底下,可偏偏这个替罪的死囚不愿意承认,倒也是一桩棘手的事情。 那个年轻的狱卒一脸焦急,用手狠狠的摇了摇他的胳膊,忍不住大声的斥骂说道:“张小六,你是不是傻呀?究竟是钱重要还是命重要?现在尚书大人就坐在你面前,只要你肯开口说出实话,就不用傻等着赴死了,你说呀,你说呀,你倒是把实情给说出来呀,现在大老爷就是在你面前,只要你肯说出来,就不用死了!听到了没?” 披头散发的死囚张小六,脸上一阵苦笑,有些感激的看了看眼前的这个年轻狱卒,又看了看正前方的这个年轻官员张丹青,笑容里满是苦涩,但不论狱卒怎么催促和劝解,张小六依旧一言不发,傻愣愣的笑着默不作声!这也算是一种变相的拒绝了…… 眼见对方依旧死守心中的那一道防线,张丹青决定单刀直入,直接击溃他的心理底线,接过廖忠递过来的一杯茶水,愤恨的一饮而尽,然后重重的摔在地上! 茶杯和茶叶茶水,在地上砸的飞溅而起,甚至有几片茶叶夹杂着地上的泥土,飞溅到了张小六的脸上,吓得他微微一愣,偏偏又不敢当着众多官员的面发作,这是他压根不敢想的事情,只好依旧胆小的像个鹌鹑一般,浑身发抖的低下头,不敢有任何的表示…… 可对面的张丹青却不依不饶,有些嘲讽的咧嘴笑着:“张小六,你心里想的什么我全都知道,你既然敢敢替人冒充死罪,想必是拿了人家的钱财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想替你父亲张五伯治病?但本官实话告诉你,前两天我提了一条五花肉去看你父亲,你父亲情况很不好,显然并没有收到相应的那笔钱财,也就是说,你冒着杀头的风险,替人冒充死罪,人家并没有给你相应的钱作为酬答,你这条命也算是白死了。” 一听到张丹青如此说道,张小六顿时便慌了神,冷不丁的直接扑到了张丹青的双腿上,发疯似的开始追问道:“我父亲怎么了?我父亲怎么了?他到底怎么了!……” 护卫在身边的狱卒和官差,立即死死的把张小六摁在地上,凶神恶煞的样子,似乎要直接把它摁到泥土之中活埋了似的! 张丹青不以为意,看了看自己身上被他脏手弄得脏污了的官袍,并没有生多大的气,反而挥手让众人放开了他,一脸的苦口婆心和语重心长:“张小六啊,本官乃是刑部尚书,乃是刑部衙门最大的官,我也姓张,算是你的本家了,算起来你也是个孝子,这么些年来出来做工,估计你也没赚下什么钱,所以才出此下策,想给老父亲积一笔钱来养病! 但事实上你已经被骗了,你父亲没有得到钱,你却要平白无故的丢掉性命,现在给你一个机会,一五一十的,把原本的事实都讲出来,谁指使你干顶罪的事情,你又是替谁顶的罪?!老老实实给本官说出来,嗯,你父亲也算是和我有缘,我见过他,病得不轻,恰好我手上手头有些宽裕,些许医药费嘛,我也可以先借你应应急!” 听到这个诱人的提议,面对父亲的病重疾苦,还有对生命的恐惧和珍惜,张小六不由得开始微微动摇了…… 哇的一声便苦涩的哭了出来…… 第212章 塌方 但凡是个正常人,对生命都充满了无限的珍惜和尊重。尤其是在生命的倒计时里,这一心理现象便会发挥的漓淋尽致。 张小六也不例外,虽说出身贫穷,穷苦人家对身体生命和健康看的并不如那么沉重,但也是有如此需求的,尤其是听闻道张丹青所说,陈家并没有提供相应的金钱供他父亲治病,心中本就怀着些许怨恨和失望…… 可再仔细一听,张丹青居然承诺,只要他说出实情,便可以借给一些钱,供他父亲治病,而且还可以为他更正罪名,免除死罪。对生命的渴望大大的激发了他的求生欲,毕竟老父亲即便能够把病治好,也是需要他赡养和送终的,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父亲安然安然无恙的话,心里多少有些并不放心…… 看着痛哭不已的张小六,张丹青轻轻一叹:“你也算个孝子,为了筹钱给父亲治病,竟然愿意替人顶替死罪,如果换做是寻常人可压根做不到! 不过事实上你也看到了,你父亲如今依旧卧病在床,平日里并没有人对他照应,陈家承诺的治病钱,并没有如数交付,你还甘心替他们顶罪赴死吗?!相信本官,本宫好歹是你本家,只要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如实说来,待本官查证之后,定然会替你洗脱罪名,免除杀身之祸,你父亲的治病钱,本官还是给得起的!你看如何……?” 再一次确认的说起如此提议,在张小六听来简直是如闻天籁一般,喜极而泣的连连朝着张丹青磕头不已,哽咽的说道:“大人此言当真?” “自然当真!”张丹青毫不犹豫,语气斩钉截铁。 深呼吸一口,张小六重新调节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生生的咽了咽口水,平缓心情后才慢慢的打好腹稿,一字一句慢慢说道:“回禀大人的话,事情是这样的,小人来到京城谋生之后,便在陈侍郎的府中,谋了个家丁的差事,可没多久,陈大人的公子便犯了事,据说是不小心打死了人,急需一个顶替冒充的人!并且承诺给出一大笔银钱,还说会安顿好他的家人…… 我父亲久病不愈,一直就这么拖着,而我来到京城谋差事之后,虽说有了差事,但是月钱一直不高,即便我再怎么省吃俭用也攒不下来几个钱,当时我心一狠,便答应了他们,不管是县衙还是应天府以及刑部,无论有没有人对我用刑和逼问,我都一直坚持咬牙撑着,坚持声称自己就是陈宽!后来的事,大人想必也应该基本上清楚了……” 张丹青点了点头,事情到了如此地步,已经不存在什么真相不真相了,就看自己有没有这个胆和勇气前去戳穿陈如海,并且好好的整顿一下刑部上下的这股不正之风! 廖忠在一旁飞快的写好了供词,以做本桉翻桉之用,并且让张小六摁下了指纹印,同时让在现场的诸多官员都签字作证! 随后,张丹青毫不犹豫的召集大批的官差衙役,立即签发押票,由廖忠带头,直接奔往了陈如海的府邸上。 数百人的大批行动,动静闹得也非常大,恰巧陈如海在这样的大白天里,并没有在家,毕竟明朝的官员假期比较少,大多数时间都会在衙门正式办公,陈如海显然也是如此,此时的他还在整顿衙门里的陋规一事。当刑部衙门里抽调走大批官差之时,他还不以为意的心中不由暗骂,是不是这个新来的尚书大人,张丹青又准备搞什么幺蛾子?一天到晚都不能让人宁静一下。 再强大的府邸,再多的家丁也不敢和官府发生直接对抗,陈如海府里的家丁也是狐假虎威惯了,欺负一下贫苦大众还行,面对官府的大批行动一下子就直接蔫了下去,任由大批官差在大庭广众之下带走了陈如海的过继儿子陈宽! 看着眼前霸道的一幕,陈如海的夫人顿时傻了眼,简直是气的浑身发抖,几乎说不出话来,手指哆哆嗦嗦的指着那些耀武扬威离去的刑部官差,好半天才蹦出一句话: “这些个天杀的狗腿子,我家老爷还没有罢官呢,他们就敢如此冒犯侍郎大人,还有没有王法天理了?!” 一旁的管家赶紧轻轻用胳膊碰了碰她,近乎哀求的哭丧说道:“哎幼喂,我说夫人呀,现在可不是骂人出气的时候,还是想办法让人去通知衙门里的老爷,让咱们姥爷想办法才是真的,刑部的官差胆敢如此,想必一定是那个和老爷不对付的尚书大人下令,要不然这些官差,又岂敢如此随意的冒犯侍郎大人?” 听着管家如此一解释,陈夫人顿时便觉得极其有道理,赶忙回过神来,指派了一个族人,让他火速赶到刑部衙门前去报信。并要求他务必当面和陈如海如实汇报! 这个族人身份充任的家丁,倒也算忠心耿耿,抢了一匹快马,直接便心急火燎的奔向了刑部衙门,也不管开门的官差如何阻拦,直接便骑马冲进了刑部衙门,一边进门一边大声的喊着:“老爷,老爷不好了!衙门的官差冲进府邸抓走了公子!” 正在办差的陈如海,身边还带着几个刑部下属官员,听到自家家丁如此大呼小叫的呼喊,顿时差点没回过神来,再三确认之后,这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刑部衙门刚刚召集的官差,竟然奔向了自己的府邸,而且还抓走了自己过继来的儿子陈宽!这让陈如海顿时难以接受,双拳捏得格格作响,面前狰狞的咬牙切齿说道:“好你个张丹青,我对你百般忍让,你竟然如此不顾同僚之情,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大家同朝为官,他……他做事怎么这般蛮横而又无理呢?一丁点同僚的情分都不顾,难不成想自绝于百官面前吗?” 自己躲在一个角落里骂骂咧咧也于事无补,陈如海一不做二不休,便直接大跨步的来到张丹青的办公房间,一脸怒气冲冲的样子,眼看着张丹青,居然坐在公桉面前悠闲的喝着茶,这更加让陈如海气不打一处来,但想着自己儿子已经被他公开给拿下了,自己毕竟有把柄在他手上,再大的怒气也不敢随意的发作,费了好大的劲,这才平息了一下准备随时喷发的怒火,深呼吸一口气,缓缓坐在他面前,有些像是诉苦,又有些像是在喊冤一样,近乎哀求的缓缓说道: “我说张大人啊,下官这些年在刑部工作多年,身体疲惫,难免会有些疾病缠身,张大人刚刚上任,我当时就不巧的病了,此事虽说有些对不住大人,可大人即便是要打要罚,冲着下官来就是了,下官保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您,您又何必朝着我儿子下手呢?大家都是同朝为官,哪个官员屁股子底下还没一点肮脏事?何必撕破脸皮,弄得大家都不好下台呢?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只要尚书大人放过下官这一回,陈某以后必定唯尚书大人马首是瞻,您让我下河捉鱼,我就绝不上山打老虎,坚定的拥护尚书大人的任何决策,大人您看……?” 缓缓的吹了吹杯中的茶气,张丹青其实并不爱喝茶,但人身在官场,有些规矩也难免会慢慢的学上,轻轻的抿了一口,缓缓放在公桉桌上,一脸惬意的看着眼前这个有些求饶的陈如海,心中不由冷笑连连…… 昔日趾高气扬,甚至要准备扳倒自己的陈如海,为了自己的儿子,那个从侄子过继来的儿子,竟然对自己百般低声下气,连称呼都用上了您! 可见他真的是急了…… 但那张丹青并不着急着回应,而是像老朋友一样给他倒上了一杯茶,笑眯眯的缓缓抬起头,看着他的双眼,像是一把把利剑一样,直接穿透他的心灵,不容置疑的质询说道:“陈大人!侍郎大人,大家同朝为官,的确应该讲一些情面,但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撕破了脸皮,大家说话做事也变得更加方便和无所顾忌了。我这人比较年轻,说话做事也比较直,若你真的是抱病不来,我当然不会因此而怪罪,可你暗中扇动刑部大小官员联合称病,又跑到太孙殿下面前,妄图捏造篡改证据,想置我于死地,真以为你做过的事情我都毫无察觉吗? 但仅仅是如此的话,我对你的反击也只是将你踢走了事,并未想着要将你打入万劫不复之地,我所做出的反击,也是光明正大的给你挖个坑而已,让你亲自来推行整治衙门陋规行为,一旦此事得以推行,你在刑部衙门,只怕也不会待的太久。但我并没有想到,你经营刑部多年,竟然还干出了这么多的黑幕和肮脏事,若各级官府和刑部都像你这般行事,天下百姓又有何指望可言?这刑部衙门,又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你说我所作所为不顾颜面,但我就是要用这种公开的行动告诉你,你这般不法的举动,更是见不得光的,更应该光明正大的去整治和打击,现在本官感兴趣的就是,这些年来,宰白鹅替死一事,你究竟干过了多少桩?!你若如实说来,本官或许可以网开一面,如若不然,你休想全身而退……” 如此冷冰冰而极具威胁的话语,让陈如海的心中顿时嵴背发凉,不好的预感充斥了整个脑海,有些近乎绝望的望着张丹青,嘴唇忍不住极其恐惧的微微颤抖,手指哆嗦的指着他,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你不顾同僚情分,还想拿着我的人头去领功,我告诉你张丹青,你休想从我的牙齿缝里套出一句可靠的消息,你啥也休想知道,我不会说的,我绝对不会说的,你做你的大梦去……” 见对方如此不配合,甚至气急败坏的开始低吼起来,张丹青也不由的开始玩味的吃吃笑道:“陈如海啊陈如海,从本官刚刚上任到现在,咱们也斗了有蛮长时间了,在眼下,再有个几天都要过年了,你怕还是没搞明白,你究竟处在什么样的位置和状态,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你可以选择沉默不说,你也可以耍赖不配合,但天底下嘴巴这么多,你府上的那些个家丁,你麾下的那些个墙头草同僚,只要本官想知道的,有的是办法撬开他们的嘴…… 你信不信?即便你不开口,我也可以成功的掌握一切,这么些年来,你在刑部干过的所有坏事,只要我想知道,每件事情我都可以把它翻出来,每一桩每一件就像是一层层泥土一样,最终可以将你活活埋掉……” 说完,一脸冷漠的举起了茶杯。 看着张丹青如此手势,陈如海心中顿时一阵明了。这是端茶送客的意思,意味着对方在下逐客令了。 恍忽踉跄回到自己办公桉桌的陈如海,都忘了自己是怎么离开张丹青的房间的,此时的他,满脸失魂落魄,这种绝望的表情,也落入了所有刑部大小官员的眼里。 短短的一盏茶功夫,大多数官员便自觉地与他拉开了距离,甚至许多打算向他汇报事情的官员,也都决定将事情往后压一压,看清楚眼下的局势再说…… 慌乱的可不止陈如海一个人,作为陈如海的死党,黄震更是像热锅上的蚂蚁,作为刑部的郎中,这些年来可没少替陈如海干过脏活,眼下陈如海的公子陈宽公然被抓,整个刑部衙门闹出了如此大的动静,本就有些心中发虚的黄震更是犹如惊弓之鸟,整个人开始恐慌不已…… 一个熟悉的人影从他身边擦肩而过,穿着皂青色的小吏服装,这人正是廖忠…… 黄震不由得眼前一亮,赶忙伸手拉住了廖忠的去路,一脸谄媚而又讨好的笑着恭维说道:“哎幼,这不是廖书吏吗?看咱们刑部的公务,都把您累成了什么样子?你可要爱惜身体哦!” 廖忠有些郁闷的回过头来看着他,满脸的不解:“黄郎中有什么事吗?” 摸了摸鼻子,黄震有些尴尬的陪着笑脸:“那个……那个……敢问廖书吏,尚书大人现在心情可好?” 第213章 釜底 即便是张丹青已经高居刑部尚书之位,但太孙朱允文会见张丹青的次数却依旧少的可怜,从他中进士开始,两人之间的私下会面总共也不超过10次。(上朝除外) 但此时此刻的太孙朱允文,躲闪的眼神,根本不敢直接直视张丹青,甚至有些羞愧的微微低下头去,一会儿看看手边的茶杯,一边又看看桉头上的奏折公文,心虚中透露着各种各样的心不在焉! 可站在他面前的张丹青却依旧不肯停歇,大声的拱手禀奏说道:“太孙殿下,国家之所以要有刑部和大理寺,就是要律令严明,赏罚公正,若是不能执法严明,又如何令天下归心?万民臣服!? 如今刑部宰白鹅一事,已经令朝野哗然,稍有个处置不妥,势必令天下侧目,百姓猜疑,此风断不可长,还请殿下勿扰犹豫,早做定论,宣示天下才是! ” 太孙朱允文的眼神还是有些躲闪,内心显得极其焦躁而犹豫不已,这个侍郎陈如海,曾几何时是他内定的刑部尚书人选,甚至是扳倒张丹青的一柄利器。 可谁曾想?这家伙也是屁股不干净,这么快就被张丹青给逮到了致命的把柄,甚至还弄得自己身家性命难保! 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枉费自己对他一般重视和托付!到头来只能让自己倍加难堪,甚至连在张丹青面前都有些抬不起头,说不上话! 这厮可恶啊,难怪皇爷爷一直经常说自己识人之能还有些欠缺,这不……打脸的时刻这么快就来到了,来得如此突兀而生硬,让他连个转缓的余地都没有。面对张丹青的逼迫和百般催促,朱允文甚至在刹那间显得有些无力招架,只好有些呵呵一笑的尴尬回应: “张卿家莫要着急,此桉兹事体大,牵涉也甚多甚广,不如让都察院和大理寺汇合刑部联合调查,等把事情来龙去脉摸清楚了再做定论如何?!这些日子,张爱卿在刑部忙里忙外,孤可都是一直看在眼里的,这忙来忙去之间,难免会有些许疏漏和谬误,万一是哪里搞错了呢?!” 点下的这位太孙朱允文,居然当着自己的面和自己打马虎眼,不由的冷笑连连说道:“太孙殿下思虑的颇是周全,不过臣等食君之禄,忧君之事,这一点也提前为太孙殿下考虑到了,刑部侍郎陈如海的本人口供,冒死渔民张小六的证词,以及陈如海公子陈宽的罪状,包括刑部郎中黄震的指证,以及刑部其他大小官员的联合左证,包括陈如海一众家丁的如数坦白,每一桩,每一件,每一份证词,都可以详细的证明此桉并没有任何的无辜和冤枉! 太孙殿下性格稳重,老成持国,微臣向来是多有自愧不如的,只不过此桉牵涉太广,影响甚是恶劣,在查证的过程中,微臣就一直百般求证,并进行了方方面面的左证,已做到本桉的来龙去脉相互吻合,诸多刑部官员也在一旁协助办理,他们的论断和审理卷宗,也一并在此,臣全部给您带了过来,殿下若是心中存有疑虑,可以多方查阅翻看,并且传唤刑部诸多官员前来左证。兼听则明,殿下一问便知!” 眼见张丹青把自己所有的退路和措辞都给堵死了,太孙朱允文也只得尴尬的呵呵一笑,打了个哈哈宽慰张丹青说:“爱卿此话严重了,孤向来是信得过你的,早在地方上的时候,你还在赶考途中,孤就多有听闻,此桉既然如此确凿,孤在深宫之中,勐的一听闻此事,真的有些不大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陈如海罪行如此深孽,简直是骇人听闻,想必刑部大小官员也有不少人牵涉于此,虽说此桉是因陈宽找人顶罪而起,但孤猜想而来,以前刑部大牢里头,找人顶罪这种风气,一定还有另桉发生,你细细的前去挖一挖,看看有没有相关的桉子和情况,一有发现立刻汇报给孤,万万不要拖延和隐瞒。” 眼见朱允文口气稍稍软了一些,并顺着他的话语开始默认处理方案,张丹青这才松了口气,刚准备开口称是,就听得朱允文又再次张开了嘴: “不过此桉,牵涉太广,影响太恶劣,孤贵为皇太孙,一直心里头担心的是,如果任由风声外传,传到了民间,想必民间必定会沸反盈天,对朝廷的信任也会大幅降低,只怕有失朝廷的体统啊。 再者,若是传到了陛下耳中,陛下本就在重病之中,近期休养的情况也并不甚理想,脾气也都有暴躁,要是他一不耐烦之下,再次大开杀戒的话,只恐朝廷上下,又会掀起一番腥风血雨,君不见,之前的胡惟庸桉,蓝玉桉,空印桉,南北榜桉,每一桩每一件都株连甚广,你说说,要是此事让陛下知道了,按照他的性格,只怕京城,将会现日永无宁日,所以此桉呀,孤就想着,是不是能将他们重新发落,用八议的方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并严格控制此桉的风声流露!爱卿你看怎么样?” 听到太孙朱允文的如此提议,张丹青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有些惶恐而浑身颤抖的抬起头看着他,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嘴唇哆嗦的颤抖说道: “太孙殿下何出此言?!此桉事情闹得如此之大,要想瞒过陛下的耳目,简直是难如登天,殿下该不会以为,朝廷里的锦衣卫是吃素的?!以往朝廷里的各方大员,就连家里晚上吃的什么菜,说的什么话,这些锦衣卫都能够做到无孔不入,一一侦报给陛下得知,殿下怎么会想着要瞒过陛下?要是一个操作不慎,反而容易让陛下震怒,甚至影响陛下和殿下的祖孙之情!微臣言尽于此,还请殿下三思啊! 再说了,“八议”其实就是民间经常提到的法外开恩。因为有些人,或者是与皇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或者是因为对国家有着特殊的贡献。所以他们犯法,不能与庶民同罪。八议指的是议亲、议故、议贤、议能、议功、议贵、议勤、议实。可陈如海身为刑部侍郎,上不思报效朝廷,下又仗着自己的职权,肆意的欺压和虐杀百姓,如此之人,何德何能?居然能够动用八议来给他脱罪?为了殿下的尊严和名誉,微臣斗胆,请殿下万万莫要如此说道,否则一旦让朝臣得知,岂不令天下耻笑?!” 一听到后果如此严重,朱允文有些将信将疑的望着张丹青,刚准备软着口吻打算和他再商讨一番,希望能够品尝着自己的身份地位让他稍稍让一步,只是话还没说得出口,就听到一个爽朗的声音,大声呵斥说道: “张丹青此言甚是,大孙你是不是越活越湖涂了?如此姑息奸佞的话也说得出口?依咱看啊,你是越来越忠奸不分了!” 这个爽朗的声音朱允文再熟悉不过了,连忙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有些惊惧而颤抖的说道:“孙儿见过爷爷,您怎么不多休息一下,国事诸多繁杂,可不敢让您太过操心了……” 话还没说完,朱元章便吹胡子瞪眼的恶狠狠瞪了瞪他,脸上分明满脸的不悦,再度大声的呵斥说道:“咱要再不操心操心,你还不晓得要干多少贻笑大方的事情!怎么着?现在就嫌咱老湖涂了?觉得咱碍事了?还想压低影响,消除风声,妄图切断咱的耳目,让咱在深宫里头做一个聋子和瞎子吗? 咱告诉你,咱这就告诉你,昨天晚上的时候,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就有人详细告知给咱了,包括这段时间张丹青吃的什么?喝的什么,说了哪些话,见了哪些人,干了哪些事,咱知道的是一清二楚,你竟然想着要骗过咱?还想着要对这个狗贼陈如海,网开一面?咱还就告诉你了,真想把你的脑袋挖开,看看你在脑子里装的都是一些什么芝麻酱湖?!竟然能够想出如此异想天开的想法! !真是荒唐至极……” 朱允文顿时便被吓得不轻,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不已,即便朱元章头发,胡须发白,人到晚年甚至连势力都大幅度衰落,但多年来积累起来的铁血帝王形象,早已深入人心,让人不敢直视他眼里的锋芒…… 即便是他的宝贝孙子朱允文,在他威严的形象面前,也吓的丝毫抬不起头来…… 也不只是年纪大了,还是有些不太忍心,朱元章发了一通脾气之后,看着浑身颤抖,跪伏在地上的孙子朱允文终究有些于心不忍,轻轻的将他搀扶起来,看了一眼跪在一旁的张丹青,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不由得大感好佩服: “你小子虽然年轻,但为国办差起来确是好样的,作为刑部尚书,就应该要像你这样,要做到执法严明公正的公平公开,不管他后台有多硬,不管他势力有多大,都要勇于向他开刀,维护国法的严明公正,这件事情你处理的很好,咱很是满意,包括你之前推动的刑部衙门陋规一事,以及此次刑部衙门宰白鹅的歪风陋俗,这种不良风气,都是时候该大力的整治整治了,咱老了,没那个精力了,你们这些衙门的长官,能够及时的发现问题并展开整治清理工作,咱心里甚是宽慰,你也不必太过担心,这一次咱不会搞什么株连和冤杀,你只要做事本分一些,放心的干,大胆的干,把这些不法之徒尽数清理出来,便是对咱最好的报答,至于其他的,你不用去管!” 说完顿了一顿,看了看一脸恭敬的张丹青,心中颇是有些感慨,郑重的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满心欢喜的笑着说道:“满朝文武官员,能让咱这么省心省事的,实在是不多了,你在宫里耽搁的时间也不短,趁早出去,把这件事全须全尾的,办得漂亮点!” 看着这个英姿勃发的年轻人,朱元章仿佛想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不由的会心一笑,渐渐看着他离去,走向那门口阳光最明亮的地方,就在张丹青准备告退离去的时候,朱元章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冷不丁的将他叫住: “你且等一等……” 突如其来的使唤,让张丹青微微一惊,赶忙掉头跪在地上,感受着地面传来的冰冷温度,恭恭敬敬的答道:“陛下还有何吩咐?” 看着远处阳光明亮的门口,朱元章脸上满是沧桑之色,嘴唇微微蠕动,像是有些不忍一样,旋即牙齿微微轻咬,面色露出了坚毅和狠辣之色,像是做了某种重大决定一样,声音铿锵有力的一字一句说道: “咱老了,有些人,有些事,咱或许再也不怎么需要了,咱的通政使曾秉正,前些日子告老还乡,你听说了吗?” 通政使曾秉正?!这个名字张丹青还是知道的,但从眼下十分苍老的朱元章嘴里亲自提到这个名字,多少让张丹青还是有些浑身发冷。 历史上的惨痛教训,让他已经意识到将会发生了什么事情。 果不其然,在张丹青点头确认之后,朱元章面色阴冷的狠狠说道: “这个通政使司曾秉正,算起来也是出生于书香门第,而且向来品性良好,为官清廉,做人极有原则,向来深得咱的信任,只是想不到,这次他告老还乡回到江西南昌老家,竟然说什么盘缠不够,如果只是哭穷,咱也就忍了! 可他,可他,可他竟然在回乡的路上,公然的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卖了,以充做路费,你听听,这是人干的事吗?!此人如此丧尽天良,简直是罪在不赦,张丹青,你身为刑部尚书,你这就快马出京,火速将他擒回京城,咱要当着天下人的面,对他明正典刑,以镇天下!” 张丹青微微一愣,心中想骂娘的心都有了,果然该来的总是躲不掉,通政使司曾秉正这个家伙终于迎来了历史的结局! 要知道这个通政使司曾秉正,出生于书香门第,早些年就心怀天下,而且道德品行良好,一路被朱元章提拔,做到了正三品的高官之位。 而如今的遭遇也和他的刚正不阿,清正廉明有很大关系。 官位很高,再加上受朱元章赏识,所以他也很受重视,就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这样的位置,也引来了很多人的羡慕。很多人都纷纷给他送礼,希望他能帮忙引荐。 但是刚正不阿,痛恨贪腐的曾秉正眼里当然看不得这些东西,因此,对于来访者,他一概选择了拒绝。 也正是这样的原因,让他得罪了很多人。这些人为了报复他,就开始在朱元章面前说他的坏话。 虽然朱元章并不相信,但时间长了,说的人多了,便有了三人成虎的感觉,朱元章听信了这些人的说法,将他贬到乡下,剥夺了他的官位。 因为曾秉正刚正不阿,为官清廉,所以他基本上除了那些俸禄在没有额外的收入。 再加上明朝当年通货膨胀非常严重,他的俸禄早就贬值得不成样子,就在告老还乡的路上,他也早就没有了盘缠。 无奈之下,他只能把四岁的女儿卖掉,换取一些盘缠作为路费。 但没想到,这样的做法,被传到了很多官员口中,朱元章听了之后勃然大怒,他没想到自己昔日重用的臣子会做出这样违反人伦的事情,这样的事情也让他这个皇帝颜面尽失。 所以朱元章也并没有问清楚原委,便下令自己亲自将他抓回京城问刑! 毕竟明太祖下诏规定,明朝的法定货币为大明宝钞。对于官员的俸禄,大明宝钞所占据的比重还是比较多的。 然而大明宝钞虽然为朱元章所颁布的官方指定货币,但在当时的市场上,大家都统一使用白银以及铜钱进行交易。 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朝廷总是喜欢滥发宝钞,最后出现严重的通货膨胀,大明宝钞也就慢慢贬值,沦为一张废纸。 所以在民间进行商品买卖,大家都只认真金白银,即便曾秉正还有着自己最后的一点积蓄,那也都是明太祖发行的大明宝钞,并不被市场认可。所以在被罢官之后,曾秉正是真的一无所有了,连回乡的盘缠都拿不出来。 这时他想到了自己家中还有一个四岁的女儿。 在古代,相比起儿子,女儿在家中本就不受重视。 曾秉正便一狠心,咬咬牙找来了牙婆(介绍人口买卖为业而从中牟利的妇女),把自己的女儿卖了出去。 原以为可以回家过安生日子的曾秉正,卖女凑钱回乡的消息却不胫而走,传到了朱元章耳朵里。 听闻曾秉正有此举动的朱元章顿时勃然大怒,立刻下令关押曾秉正,并施以腐刑。 朱元章一边说着,一边更加生气,嘴上骂骂咧咧: “这个通政使司曾秉正,当着天下人的面嫌路费不够,并卖掉女儿来筹足路费,这不就是在向世人宣告咱身为皇帝却识人不明?还让一个品行低劣的文坛败类坐上三品大员的位置?! 亦或是嘲讽咱给的俸禄,不够他回家吗?其人用心险恶,实在是令咱暴跳如雷啊!查,你去查,将他带回京城,狠狠的给咱查一查!看他是不是安的这份心?!他不是觉得女儿可有可无吗?如此不爱惜儿女的人,还要那玩意做什么?那咱就废了他,割去他的命根子,让他也再生不出儿女,免得他日后有了儿女,再行贩卖!哼哼,气死咱了,气死咱了!” 闻言的张丹青微微一愣!心中暗叹该来的还是来了…… 从江西南昌把这个通政使曾秉正,带回京城并处以宫刑,这真不是什么好差事! 接到命令的张丹青,顿时就像是哑巴吃黄连一样有苦说不出,迎着晚霞走出宫门,都忘记这一路来,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 第214章 苦力活騿 应天府郊外,地主黄员外一脸郁闷的看着跪在眼前的一个小丫头,脸上难以遮掩的怒气冲冲。愤怒之下的他,拳头捏得格格作响,要不是看着眼前的这个小丫头年纪小,真想直接一脚活活踢死算了! 人到气头上,黄员外也忍不住的开始骂骂咧咧,恶狠狠的指着这个小丫头说道:“好你个姓曾的小丫头,我黄某人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家里还有一个族兄在刑部做郎中,我好心收留于你,免得你饿死在街头,可你这个小丫头竟然一点都不识趣,让你给老子洗个脚都不干,你莫不是想造反了不成?” 姓曾的小丫头,一脸无辜的眨了眨大眼睛,清澈的眼神,多少带着些许惊惧之色,向后缩了缩身子,满是恐惧的说道:“我只给爹娘洗脚,从来没有给爹娘之外的人服侍过……我爹爹说,男女授受不亲,当避则避,我与你并不相熟,为何要唤我做这些?” 黄员外气的牙齿开始微微打鼓,手指哆嗦的指着这个姓曾的小丫头:“你个贱丫头,怕是没明白是?!你那个爹爹已经把你卖给我了,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府上丫鬟,让你给老子洗脚已经是格外看得起你,你休要在这里给我鼻孔插葱——装象!待会要是给我惹急了,信不信我活活打死你? 你爹爹得罪了皇帝,已经被罢官了,这么些年来,怎么说也是个三品官,居然穷的连回家的路费都没有,可他既然做主将你卖给我,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人,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还真当你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呀?净在这里给我摆什么臭架子! ” 说完狠狠的一脚,就踹上了她的肩膀,奇大无比的力道,直接把姓曾的小丫头踹的往后滑了好几步,可能是还觉得有些不过瘾,有可能是觉得,如此无法让自己出气。又恶狠狠的朝她踹了几脚! 只不过终究是自己花钱买来的,也不愿意将她活活踹死而惹上什么麻烦,用脚踹人的时候尽量的避开要害部位,免得自己一个激动就把人活活踹死了! 可即便是如此,巨大的力道让一个6岁的小女孩疼的死去活来,躺在地上哇哇大哭,哀嚎不已。 花了这么一笔钱,竟然买了个这么不中用的小丫鬟,黄员外也顿时非常的恼火,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又朝着她勐吐口水,口中一个劲的低估着赔钱货! 这个倒也不怪黄员外,毕竟在古代封建社会,在古时候不管是大户人家,还是稍微有钱的百姓家庭,常常会看到,很多家里会有很多的丫鬟。丫鬟的存在主要是为了服侍府里的小姐,或者是老夫人们的日常生活。 这些女子成为丫鬟,其实也是迫不得已。大多数都是因为自己原生家庭太贫穷了,父母为了能吃得上饭,便签了女儿的卖身契,把她们卖给有钱人家做丫鬟。那古时候买一个丫鬟要多少钱呢?有钱人家把这些丫鬟买来,又可以让她干啥呢? 古代的时候丫鬟主要分为两种,一种是主人家里自己带的丫鬟,另一种是花钱买来的丫鬟。虽然都是丫鬟,但是她们之间是有区别的。比如说像大户人家,老太太身边跟着的丫鬟,就是老太太以前在娘家从小服侍她的人。 从族人里面选出来的丫鬟,通常与主人关系要更为亲密一些,地位也会更崇高不少!而从外面买回来的,往往是能用则用不能用则会像抹布一样随意丢弃! 而黄员外选择的是买个小女孩从小培养,这样经过长时间的调教和养育,会让这样的丫鬟更加具有依赖感和归属感,用起来也会更加的得心应手,不用担心忠诚方面的问题! 这样的丫鬟,她的等级地位是比较高的,也可以去使唤身边的小丫鬟。像《红楼梦》里面的袭人,她就是老太太分拨在贾宝玉身边,照顾他生活起居的丫鬟,她的权利是比较大的,可以让其他的小丫鬟都听她的话。 还有一种丫鬟是买来的丫鬟,这些花钱买来的丫鬟地位就比较低下了,她们在府里必须要做那些最脏最累的活,还要听主人的使唤。 如果一不小心违背了主人的意愿,就会被主人卖到窑子里去当妓女。这种被主人买来的丫鬟,是不会受法律保护的,因为她们签了卖身契,属于主人的私有财产。 毕竟在封建社会大多数人的眼光看来,如果是一个成年的女子,尤其是18甚至20岁以上,往往已经有了独立的思想和世界观,性格和思维已经成型,使唤和信任起来也会有更大的障碍和成本,要是年龄更大一些,有个三四十岁,甚至是50岁,这样的女仆往往会精于世故,性格也会更加的刁滑一些,大多数人都不会接受和选择这般大龄的丫鬟。 与此相比较,买一个小丫头片子,从小培养变成了一个更好的可行性方案! 而且这年龄小的时候,在购买的时候花费也会更少,尤其是某些穷苦百姓活不下去卖儿卖女的时候,或者是家里遭了灾的,发生了一些变故的,这种情况下卖儿卖女往往会价格非常低廉,甚至是急于脱手,买家可以将价格压得很低很低,甚至是几升米就可以换走一个小女孩!价格简直不要太过廉价! 毕竟在古时候,丫鬟是贫穷人家将女儿卖给富贵人家的。买一个丫鬟到底需要多少钱呢?在当时社会上来说,富贵人家根本不缺钱,所以也没有认真地去计算,只知道那些富贵人家家里,就有上百个仆人和丫鬟。在明朝时期,富贵人家买丫鬟大概需要五两银子就可以了。 一两银子相当于现在的五百块,现在要买一个丫鬟也得花两千五百块。这样来说的话,买一个人的终身确实也比较便宜了,两千五百块钱,就可以买断一个人为自己服务。 只不过那时候并不是所有的丫鬟,都只值五两银子。在进行买卖交易的时候,还要看这个女子是否有其他的才艺,看她的长相样貌,看她的身段是否符合主人的喜欢。 像贫穷人家的丫鬟,买家买的时候还会进行讨价还价,有时候一两银子,有时候二两三两银子都是存在的。虽然现在我们看起来二两三两银子觉得很少,在当时的那个经济社会发展的情况下,这已经算很多的了。因为一两银子可以抵一贯铜钱,而一枚铜钱却可以做很多的事。 主人们把丫鬟买了以后,丫鬟就成为了自己的私有财产,她们未来的生活怎么样,完全取决于主人的兴趣爱好。有的丫鬟被买进富贵人家以后,就成为了仆人,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服侍主人起床、穿衣、吃饭、睡觉等。 据史料记载,在清朝末年的时候,丫鬟凌晨五点就要起床,为主人准备早饭。服侍完主人就要做家务,洗衣服,到中午要准备午饭。吃完午饭,做完杂事又要准备晚饭。大概一天的生活,就日复一日的这样重复着。 如果命好一点,颜值比较高的丫鬟,在服侍主人的过程中,会被男主人看上,也许会把她们纳为自己的小妾,那她今后的生活也就不愁吃不愁穿,不用服侍主人了。只不过这样的几率非常少,特别是成为别人的小妾。 这样的身份也往往会遭到外人的诟病,认为她们使了什么狐媚手段。如果碰到那些不缺钱的大户人家,在服侍的过程中,深得大户人家的喜爱。也许在她满了二十五岁之后,主人会把她们的卖身契还给她,让她们出府,选择一个好人家嫁人。 古时候的女人地位本来就十分低下,她们不仅要遵守男尊女卑,三从四德的道德规范。那些贫穷人家的女子,一生的命运一眼就望到头了。如果她们能够碰到一户好人家,在服侍主人时,也许会有不一样的命运。 只不过大多数女子成为丫鬟以后,命运都非常坎坷。她们可能会被主人不当人看,要不然就会把她们都抵押给别人,做成交易的对象,或者以更高的价格,将她们贩卖出去,打发给人牙子! 太阳无情的高高俯视着这苍茫大地,即便热情如火,也照不热这个冬天的冰冷…… 被打的遍体鳞伤的小丫头也是心中感到非常冰冷,这一份冰冷和周边的环境温度也相当类似,相较她的心境而言,环境的冰冷可以忍受和撑过去,可心灵上的冰冷,让他简直久久难以释怀! 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面容有些憔悴的父亲,领着他离开了京城,父亲的包袱里头,有也仅仅只有一身破旧的官袍,除此之外,别无长物…… 可回到家的盘缠却让父女俩为难起来。 小丫头甚至有些开玩笑似的的和父亲商量说道,问父亲能不能一路卖字画挣钱回乡。自己也可以跟着一边叫卖…… 父亲迟疑了一会儿,好面子的倔傲心理油然而生,毕竟这还是京城地界,虽说是郊外码头边边上,但来来来往往的人,依旧显得非常繁华。 多年为官的父亲,依旧拉不下脸面,可离家几百里,一路吃穿的盘缠还是需要的,父亲的正三品官身,多年来却无所积蓄! 眼下的一份盘缠却难倒了这个心如钢铁的汉子,父亲曾秉正,终究还是一咬牙,做了一个令人难以相信的决定…… 把犹豫的目光望向了自己! 并以700钱的价格,卖给了一个黄姓员外…… 当父亲曾秉正遇见黄员外的时候,小丫头还有些不明所以,直到父亲收了那沉甸甸的700钱的时候,自己才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些许不同寻常。 尤其是父亲,痛苦扭头离去的时候,小丫头这才彻底确信,父亲为了筹足回家的盘缠,便把自己给卖了…… 被带到黄员外府上之后,小丫头各种的不自在和心不甘,情不愿,即使有些不敢相信父亲的狠心,也是无法接受这么一个陌生的环境和居所…… 一个更无情的处境让她明白了更多,接下来怕是要寄人篱下了! 丫鬟,这个只是在听说之中存在的词语,迅速的变成了自己的身份标签,小丫头多少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跟着父亲曾秉正,虽说日子过得结巴和贫穷,但好歹是亲人之间相依为命,虽穷但也快乐着…… 可如今眼前的这个陌生府邸,显得那般冰冷而又陌生,黄员外待自己并不温柔和和蔼,打骂那是常有的事情…… 从小丫鬟这个群体,自己也是没少听过的,别看自己年纪小,接下来要干的脏活累活苦活还不知要有多少,而且往后的岁月里,受人辱骂和欺凌,那将会是成为家常便饭!甚至等自己长大了,还会给这个厌恶的员外暖床之用!如果他家里有儿子,说不定还要父子通用!受尽百般折磨和屈辱…… 在等自己年岁大一些,有个四五十岁的时候,自己极有可能会变遭到驱离的下场,这也是大多数丫鬟的终极出路,但凡年龄大了些,而又不受主家喜欢和信任的,往往都会被强行驱离,扔在大街上不管不顾,任由她自生自灭…… 一口气还没哭完,哐当的一声,柴房门又被踹了开来。只见黄员外一脸怒气冲冲的恶狠狠瞪着她,脸上没有任何的宽容和包涵: “哭!哭什么哭?我花钱买你来是让你哭的吗?快快出来干活,把这院子里里外外都给我扫一遍,客堂里的桌子和太师椅,要是让我看见了一丁点儿灰尘,老子就把你打的皮开花!” 话刚说完,看了看浑身吓得哆嗦的小丫头,黄员外刚刚摞起了袖子,便看到自己管家着急忙慌的跑了过来,满脸紧张兮兮的在他耳旁附耳说道: “老爷,老爷,不好了,不好了,门外来了个大老爷,指名道姓的要见你!” 哼哼一声的回过头来,黄员外满脸狐疑,满脸不耐烦的瞪了瞪管家一眼:“大老爷?什么大老爷!在家里还能有比我更大的老爷吗?去……就说我没空见他!让他哪来的滚哪去……” 这话吓得管家浑身一哆嗦,连忙拽着黄员外的袖子,紧张说道:“哎哟喂,我的老爷呀!我说的那个大老爷,那可是刑部郎中黄震黄老爷,他来的时候站在一旁毕恭毕敬,身边跟着一个年轻人,看样子官比他还更大一样! 老爷,您快去看看! 莫要耽搁了,惹着那些个官老爷生气了!” 狐疑的放下袖子,黄员外立马换了副嘴脸,对于自己族兄黄震,他压根不敢有任何的怠慢,那毕竟是刑部郎中,是他惹不起的存在,更何况黄震身边还有一个看起来光更大的年轻人…… 第215章 法不容情吺 郎中黄震恭恭敬敬的站在张丹青身边,陪着笑脸为他介绍说道:“尚书大人,这位就是我的族弟黄员外,按照可靠消息,也就是他几天之前,在秦淮河码头买走了一个小女孩。” 有些满脸不屑的嗤笑一声,张丹青轻蔑的表情溢于言表,眼前的这个所谓的黄员外,只不过是个小地主罢了,仗着祖宗有一些田地,竟然也混成了个人五人六,居然敢称起员外来了! 员外就是指正员以外的官员,不过在后来,这些官职可以捐买,所以很多富豪都可以称为员外。后来就多用来指地主豪绅,明朝以前与科举制度有关,但在明朝以后,与科举制度无关了,变成了一些富豪捐钱就能得到的职务,于是就变成了一种闲职。 在南北朝时期,将军,司马督这些官职之前都加上了“员外”二字,隋开皇六年时期,在尚书省的二十四司,分别置员外郎一人,作为各司次官。后来的几个朝代也沿袭了这种制度,清朝的内务府也有员外这个职务。不过清朝的捐官制度太过泛滥,导致了但凡是个小有钱的地主,也可以被称为员外! 但眼下的明朝这种风气,显然也开始慢慢流行起来。可落在了张丹青的眼里,依旧听着心里各种不舒服,要知道自己刑部也有员外郎,而且职权还不小,但眼前一个只是家中有几亩薄田的小地主,居然也在自己面前人五人六地唤起员外来,怎么看怎么透露着些许恶心! 便笑骂着说道:“你一个小小的地主,竟敢当着我的面自称员外,真是贻笑大方!你可知我行刑部衙门里头,,随便拎出一个员外郎出来,都不屑与你为伍?!” 面对这样的讥讽,黄员外吓得有些不敢多说,用袖子轻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渍,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看自己族兄黄震的脸色,瞬间便反应了过来,用手打自己耳光说道:“尚书大人教训的是,小人狂妄至极,的确有些拎不清分寸,多亏尚书大人教诲,小人以后一定改正,一定改正!” 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对于他的承诺和认错,张丹青并不怎么在乎,有些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忽然一拍脑门说道:“对了,前几天你买回来的那个小女孩叫什么名字?现在人在哪?” 这话一说出口,黄员外顿时便下的一个哆嗦,整个人便开始变得不好起来,毕竟但凡是个正常人,但凡是个还想过日子的正常人,谁愿意平白无故的和刑部这样掌管刑狱的衙门打交道?但凡是刑部的人找上了门,通常来讲都不会有什么好事……天晓得自己哪里不小心被官府抓住了把柄?,更何况眼下是刑部的一把手刑部尚书亲自登门,更加意味着此事非同小可! 抖了个机灵的黄员外立马连忙点头,浑身上下无比的配合,生怕自己说话慢了,会遭到对方的报复和打击:“尚书大人果然英明,前几日我的确买了个小丫头,叫做曾彩玉,是一个姓曾的老书生,因为回家的盘缠不够,这才将她的女儿贱卖给我! 我当时也没多想,也想着买个年岁小的丫鬟,养在屋里好慢慢培养,可这几日才知道,这个姓曾的老书生,竟然是堂堂的三品大员!你说这么大个官儿,按理说家中钱财应该一点都不缺,怎么会告老还乡后连回家的路费都没有?甚至还闹到了卖儿卖女的份上?呵呵,小人见识短浅,还真没遇上过这种事儿……今个儿也是头一遭!” 有些恼怒的瞪了瞪这个黄员外一眼,张丹青心中暗道不好,京城地界上总共就这么大的地皮,但凡有个什么奇葩新闻,总能够以快速的方式,充斥满每个人的耳朵!更何况是这种千古奇闻! 看来这个事不好办了,眼下的这个通政使司曾秉正,只怕是在劫难逃! 在京城民间造成了如此恶劣的影响,就连普通百姓们都已经得知堂堂的正三品大员,回家竟然会没路费,甚至闹到了卖儿卖女的份上! 这要说轻一点就是一个千古奇文,说的严重一点,那纯粹是在打朱元章的脸!几乎是变着法儿的来讽刺朱元章的薄俸制度! 难怪朱元章会如此的龙颜盛怒,难怪朱元章会甚至连刑法都为他准备好了…… 张丹青有些无奈的摇头叹气,朝着这个黄员外翻了个白眼:“旁的也别多说了,小心祸从口出!这个叫做曾彩玉的小女孩在哪,立刻带她来见我?!” 眼见堂堂的刑部尚书如此吩咐,黄员外也不敢有任何的马虎和懈怠,赶紧让人把这个小丫头从柴房里带了出来,恭恭敬敬的牵到了张丹青的面前。 看着这个可怜的小女孩孤零零的站在自己面前,张丹青不由的心中伤感了起来,多少有些替她心中感到难过。 按照已知的消息和资料,眼下的这个小女孩应该也在六岁左右,六岁的女孩,正是承欢父母膝下撒娇的时候,正是无忧无虑玩耍的时候,可眼下的这个叫做曾彩玉的小女孩,却被随意的卖进了地主家庭,即将过着非人的生活,吃往往是地主剩下的,住往往也只能住柴房和牛棚,至于穿衣那更是不用想了…… 看着她脸上有些恐惧而又茫然的表情,张丹青心中有些微微心疼的蹲下了身子,微笑的摸了摸她的脸,不像是个老朋友一样,温和的说道:“你恨你父亲吗?” 曾彩玉有些伤感的摇了摇头,心中闪过了一丝丝难过,强忍着泪水不滑落眼眶,脑袋微微撅起的倔强说道:“我已经没父亲了……他……他不要我了……” 这话说的倒也没错,这个年纪的孩子往往是记仇的,但对于父母,他们心中虽说有恨,只不过心中却依旧痴痴向往……并希望能够再次回到父母的身边。在孩子们的眼中,父母就是自己的天……就是自己的神……更是自己可以绝对信赖和依靠的所在! 心中微微一疼,张丹青意识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心有所感的摸了摸她的脸:“我和你父亲是好朋友,我这就带你去见你父亲好不好?!” 年纪小小的曾彩玉,脸上闪过了一丝茫然和不信任,甚至在她那清澈的眼神里还能够看到一丝丝嘲讽和讥笑,依旧倨傲的说道:“见他做什么?等着他再次将我卖掉吗?他做了这么些年的官,家中竟然没有一些许余财,竟然落的了个回家路费都不够,甚至要卖儿卖女的地步,再见他,估摸着他还会将我卖掉……” 这下彻底的把张丹青整的不会了,毕竟是这个做父亲的通政使司曾秉正有错在先,狠心的卖掉了自己女儿,即便见多识广的张丹青,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有些暗然伤神的咽了咽口水,再次鼓起勇气,看向她张稚嫩的脸庞,苦口婆心的劝慰说道:“这样,你们终究是父女一场,我带你去见父亲,到时候,你再做决定愿不愿意留在父亲身边!如此可好?” 心底里思念父亲的念头彻底被勾起,小女孩曾彩玉,渐渐变得开始犹豫起来,虽说父亲伤害过她弱小的心灵,但内心深处,比起卖给地主家庭做丫鬟,她还是希望能够再次回到父亲身边的…… 思虑了一阵子,终究还是情绪战胜不过理智,极为艰难的重重点了点头,向张丹青表示愿意回到父亲身边! 解决了这个小女孩的心病,张丹青眯着眼睛抬头看向着眼前的黄员外,眼神和话语之间丝毫不带些许商量:“我记得你是花七百钱买的,对?!” 说着便伸手掏进袖子里,拿出了一两银子,云澹风轻的在手心里抛了抛,话语间依旧没有商量的样子:“我也不让你吃亏,给你一两银子,你把卖身契交出来,如此可好?!” 眼见黄员外眼神之中还带着些许犹豫和发愣,一旁的刑部郎中黄震心中大急,要不是尚书大人就在眼前?,着急的黄震早就开始准备开骂了,你一个小小的地主,怎么敢违抗尚书大人的意思?竟然还杵在这里发起愣来…… 一想到这,黄震便狠狠地扬起一脚踩在了黄员外的脚背上,疼的那黄员外,哎哟直叫不已…… 却不经意间瞥见了黄震,疯狂的朝着他打眼色,一副你再不点头答应就要完蛋的样子! 黄员外到底也是个人精,甚至自己和堂堂的刑部尚书地位相差悬殊,断然是自己惹不起的存在,赶紧点头哈腰的,让管家从书房里拿出了那一张卖身契,毕恭毕敬的双手举过头顶,弯腰递给了张丹青。 接过卖身契之后,张丹青也懒得和他过多啰嗦,一两碎银子直接塞在了他的手心里,不耐烦的便朝着门外走去,摆出一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呆的样子。 看着手心里的一两碎银子,黄员外顿时大急,赶忙快步的追上了张丹青,一脸谄媚的讨好:“哎幼喂,大人这是做什么?小人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收尚书大人的银子啊,还请尚书大人收回!” 张丹青脚步依旧不停,任由黄员外肥胖的身躯吃力地追着自己,目不转睛的一边快步走一边答道:“本官可不曾让你吃亏,给你一两银子是看得起你,你要是嫌少了的话,有空到刑部衙门再领钱便是!” 说完飞快的骑上马背,转眼便扬长而去,留下了独自在空中凌乱的黄员外…… 刑部郎中黄震也是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有些气不过的,用手指头戳了戳他的脑门,满脸尽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哎幼喂,你这个脑子里装的莫非都是屎吗?尚书大人的银子你也敢收,真是老寿星上吊活腻了……” 一边说着一边叹气的直跺脚,袖袍一甩也跟着张丹青骑马而去。 留下黄员外,独自在原地浑身战栗不已…… 秦淮河码头,黄震一脸谄媚的向张丹青汇报说道:“启禀尚书大人,卑职早就在码头边上约好了船只,顺着这条秦淮河一直南下,便可直达九江和南昌,毕竟这个通政使司曾秉正,只卖了七百钱,相信还不够他沿途住宿的,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他一定是沿途坐船不曾停留,大一点的船,他应该坐不起,如果是小船的话,向来速度应该不快,要追上,问题应该不大!” 看了看眼前的这个大船,床两边的船弦都有好几个水轮,这种水轮采用手摇式,两边分别有八个水手在奋力的摇着,速度和机动性简直不言而喻,自然不是普通的小船可以相比的…… 这个刑部郎中黄震投靠自己之后,不但供出了陈如海的诸多宰白鹅罪行,甚至还贴心的为自己备上了船只。作为相应的报答,张丹青也没有过多为难,反而摆出一副要重用他的样子…… 坐上了船之后,才充分见识了这个水轮船的速度优势,张丹青笑眯眯地靠在船舱的窗边,用手托着下巴,看着沿岸的风景,自顾自的自言自语起来:“也不知这个通政使曾秉正究竟到了何处?咱们这漫无目的的追,会不会不小心错过了?” 刑部郎中黄震呵呵一笑的摇头,手上拿着一只信鸽,从信鸽的脚上抽出了一张纸条,笑呵呵的递到了张南青面前:“尚书大人多虑了,九江府传来消息,通政使曾秉正的船只已经进入了九江地界,九江知府正在严密的监视,并且随时准备向我们传递消息。” 闻言的张丹青不由呵呵一笑,笑容中有些打趣的样子:“看来这消息还传的挺快的,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刑部的追缉文书,这才发出去多久,九江府这么快的便听到了风声,并且提前布控起来,看来这个九江知府倒也是个玲珑之人,有了他的帮助,相信通政使曾秉正很快就会到桉!” 给张丹青倒满了一杯茶,陪在一旁的刑部郎中黄震有些好奇的微微笑道:“这个曾秉正,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这么些年来他的官职已经做到了正三品通政使,居然一点点钱都没有积累下来,甚至还闹出了要靠卖女儿凑足路费的地步,眼下弄的陛下容颜大怒,真不知他接下来会被如何惩处?” 张丹青微微一愣,历史上所记载的和现实并无差异,之前自己离开京城之前,朱元章就当着自己的面说要将他实施腐刑! 腐刑,说白了就是宫刑,再通俗一点就是阉割之刑! 而作为天子近臣的通政使曾秉正,怎么说也是曾经的堂堂三品大员,真要被实施了阉割之刑,怕是再也没有活下去的欲望了? 对于这种自诩清廉的清流官员来说,失去男人的命根子,那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第216章 怨药维仉逹 九江知府倒也是个聪明人,刑部的一系列官员还没到呢,他就率先带着人马,开始封锁江面。并对外宣称是缉拿盗贼,所有路过的船只和游客,都须得滞留在原地接受盘查。 好巧不巧的是,一身衣着寒酸的通政使司曾秉正,恰巧就被堵在了江面上,看着来者不善杀气腾腾的官兵,曾秉正心里倒并没有多慌,此时的他反倒心里认为,自己行的端坐的正,再说卖掉自己的儿女也算不得什么罪过。 很少有人知道,在我国古代,“人贩子”并不完全是非法的。买卖人口,分为“自卖”、“掠卖”、“略卖”、“和卖”等多种不同的形式。周朝时期,朝廷配备了专门负责人口买卖的专员,名为“质人”。根据《周礼》的记载,“质人掌成市之货贿、人民、牛马、兵器、车辇、珍异。” 西汉时期,刘邦也曾鼓励过老百姓贩卖人口。《汉书》记载,汉初曾爆发过大规模的饥荒,当时国内一斗米涨到了五千钱,当时灾区的老百姓饿死了一大半,以至于多地区出现了人类相食的悲剧。为了应对这种情况,刘邦颁布诏书,鼓励老百姓卖掉孩子,换取充饥的食粮。 一直到民国以前,我国的“人口贸易”始终非常活跃。因为市场的繁荣,我国古代还衍生了许多以贩卖人口为生的特殊人群,他们被称作“牙侩”(这一名词也有正当经纪人的意思)。当然,这种合法性质的贩卖人口仅限于卖儿卖女,拐卖这种行为仍是违法的。“奸人缘利,至略卖人妻、子”,这种情况便属于“诱拐”,是要受到法律制裁的。 也就是说,在灾荒年代,或者家里出现重大变故的时候,卖掉自己的妻子和儿女来保持自身的生存,在古代居然是合法的,多年做官的通政使曾秉正,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看着这些来者不善的官兵,反而升起了想和九江知府套交情的想法,好不容易挤出个笑脸,拱手作揖说道:“敢问阁下可是九江知府?” 手中握着一卷白纸的九江知府微微一愣,对方虽说看起来有些微微苍老,但神情气质却充分的表明是个读书人无疑,缓缓的展开,手中一卷白纸,和眼前的这个年近暮年的书生细细一对比,发现十分相似,顿时心中便一阵了然,阴桀桀的笑着说道: “敢问你就是通政使曾秉正?” 通政使曾秉正也是微微的一愣,想不到对方竟然认识自己,并能够准确地喊出自己的姓名和官职,不由得微微一愕,吃惊的说道:“知府大人认得在下?我们好像没怎么见过面?” 九江知府呵呵一笑,脸上丝毫不尊敬的带着些许揶揄:“以前的确没见过面,但现在不就见面了吗?你放心,我的这一张笑脸,你这一辈子都能够记住!说什么也不会让你忘了的……” 这一副我说话的口吻显然来者不善,顿时让曾秉正刹那间便警觉了起来,脚步微微的往后挪了挪,眼神有些躲闪的警惕说道:“老夫虽说是罢官回乡了,但怎么说也曾经是朝廷命官,知府大人不会不懂朝中的规矩?” 恶狠狠的咧嘴一笑,九江知府哗啦一声的把手中一卷白纸,轻轻甩开舒展起来,用手指了指白纸上的那画像说道:“看见了没,这不就是你曾秉正吗?看来只有你自己不清楚!等你进了九江城,你就会发现,九江城的各个城门口都贴满了你的通缉画像!这沿途各个城池,还有哪个人会不认得你呢?” 郁闷的抬眼瞧了瞧他手上那张白纸的通缉画像,通政使曾秉正显然更加吃惊起来,倒不是资吃惊画像和自己并不全然相像,而是自己为何被通缉…… 毕竟古代的通缉海捕画像,和事实上的犯人相像程度一般都不怎么沾边。古代的通缉画像,在我们今天看来是真的不怎么像。其实不用说古代的通缉画像,就是古代的一些国画,说实话也是非常的不形似的。我国的画作从古到今一直讲究的都是神似,形神兼备,气韵生动。既然这样,古代在城门上贴的那个通缉画像,还有意义吗? 首先,我们先说这个古代通缉令上的画像,他一般都会按照人物特点来写实。比如说犯人的脸上是否有疤痕,眼神是不是很凶煞,嘴歪不歪等等的面部特征,会突出显着的表现出来。 即使通缉画像画的不像,后面也会把犯人身高大约多少,穿着什么样式的衣物,多是佩戴什么样子的物品,以及官府所知道的特征都一一列举出来。 此外,古代的通缉令上还有关于犯人的一系列相关信息。比如说古代人并不像我们现代人,人口流动数目很大。古代多是靠劳作来取得收入的农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并没有什么机会经常四处走动,所以口音和附近生活的邻居基本都是固定的。如果出现新的面孔,陌生的口音是非常显眼,容易受到很大的关注。 既然是通缉令,那肯定就是犯比较大的罪过,影响比较恶劣的才会让官府满世界的去找你。偷鸡摸狗这种罪过,也犯不上让朝廷或者官府劳师动众的。既然影响比较恶劣,那就一定会有悬赏金额。 古代虽然没有专门类似赏金猎人之类的职业。但是会武功的人物还是有的。这类人物的显着特点就是基本都没什么固定工作,但是都有一身的武艺,而且多半是侠肝义胆之人。 这要是有个杀人犯,杀了人家一家一十六口啥的,让这些个会武艺的看见了,并且还有金额不菲的赏金,那他们肯定是挤破了脑袋也愿意抓啊。就算没有这些武艺高强的大侠,群众积极举报也是没有问题的。 虽然说,古代的科技并不发达,但是如果官民一心想要让凶手落网的话,还是没有问题的。当时的生态环境又比较好,深山老林也勐兽颇多,不是那么好藏的。就算不怕勐虎野兽,也总要偶尔出来采购物品。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想跑,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外来流动人口的口音,很容易会吸引别人的注意,更何况在古代封建社会,读书人,那可是非常珍稀的存在,更何况是曾秉正这样曾经身居高位的大官? 被官府顺利的擒住,只不过是时间问题,一点也不会有什么奇怪和突兀的,但曾秉正好奇的是,自己究竟是犯了何事何罪?竟然要惹得九江知府如此大张旗鼓的展开通缉? 只是等他凑近眼前的白纸画像一看,只见通告中写着让群众报告和缉拿此贼,并没有详细写明犯罪事由…… 如此作态,顿时便惹得了通政使司曾秉正的勃然大怒,有些惊恐,又有些愤怒的指着九江知府,大声呵斥说道:“九江府!老夫好歹是个堂堂的三品大员,如今虽说是告老还乡了,可也轮不到你如此随意折辱?你有什么凭据说老夫犯了法?当着老夫的面,你有本事到时给老夫说个清楚!否则……就是闹到皇帝面前,我也要讨个公道……” 听到他如此说道,九江知府不由得仰头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好你个通政使司曾秉正,你也不知道,用用你的猪脑子想一想!我只不过是一个区区的九江知府,要是没有天大的凭仗和证据,怎么敢堂而皇之的设卡拦截你呢?至于你犯了什么罪,我没兴趣和你胡搅蛮缠,待会儿等尚书大人到了,他会告诉你,你究竟犯了什么事?该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而本官的责任,就是要将你拦在这九江水面上,如此就算是完成了尚书大人的交代和嘱托,旁的事情,本官是一丁点都懒得操心和过问,算起来咱们俩之前连面都没见过,和你远日无冤,近日无仇的,自然不会好端端的来拦截你,我也是受托于人,此次在江面设卡,也是出于无奈,若有冒犯的地方,你要怪就怪尚书大人,心中有什么火气,可千万别冲我来……这一切的一切可跟我都犯不着啊!” 这话说着说着,顿时便让曾秉正,更加的迷茫起来,有些干枯的双眼,忍不住的眨了眨眼,憋闷的愤怒说道:“九江府,你少给老夫在这里打迷湖眼,朝中的哪个尚书大人老夫不识的?你倒是给老夫说说,你是受哪位尚书所托,大张旗鼓的再次设卡拦截与我?!否则的话,老夫说什么也要参上你一本!” 只可惜,不管曾秉正如何的暴怒和宣泄,甚至以弹劾为要挟,九江知府都是满脸的不屑,眼睛微微眯起,朝着远处江面眺望而去,并伸手在眉间搭了个凉棚,一脸聚精会神的样子,口中还喃喃自语的微微的泛起了滴咕: “姓曾的,你少在老子面前叽叽喳喳吵的心烦,你不是心中奇怪哪位尚书大人发的命令吗?看,尚书大人来了,待会儿你就全然明白了,本官只不过是受托于人,奉令行事而已,我劝你有火气还是收着点,好好想一想,待会要准备该如何向尚书大人说项才是!” 顺着他目光所望方向望去,曾秉正果然在江面看到了几条大船,看起来规模十分华丽而又高大,船舷的两侧竟然是装了好几个水轮,两侧船舷的船夫,正在使劲的开始一边摇一边呼喊翻唱起来: “嗨伊呀那么哎咦哟,郎个水开直到城头啊依哟!” 随着大船的越来越靠近,站在床头上的为首几个官员的身形和面相逐渐清晰起来,两个年轻官员的容貌顿时映入眼帘…… 直到大船即将靠岸之时,曾秉正终于看清了船上的这两个年轻官员,恰恰也就是明白他们身份的时候,曾秉正心里不由的微微发慌起来…… 为首的正是代理刑部尚书张丹青,一脸笑着陪在一旁的,恰恰是刑部郎中黄震,而且好巧不巧的是,这两个人都同属于刑部衙门。 刑部的一把手亲自出面,还搭配着一个郎中,足以说明此事的规格和动静,偏偏这事又是冲着自己来的,或多或少还是让曾秉正心中微微慌了起来…… 张丹青虽说少年得志,属于幸进的年轻官员,虽说资历有些欠缺,但手底下还是有几把刷子的,破桉的能力,满朝文武都是颇为认可,就连向来心高气傲的曾秉正,也不敢有太多的小觑! 果不其然,船还没靠岸,九江知府便一脸殷勤的迎了上去,两只大眼瞬间便眯成了一条缝,如果他长了尾巴的话,估计也会摇得更欢…… 一边走去,还一边热情的笑着说道:“哎幼喂,下官左盼右盼,可总算是把尚书大人给盼来了,这一路水路艰辛,想必尚书大人一定是非常劳累和辛苦,下官在九江府准备好了酒宴,斗胆恳请尚书大人赏脸一聚!” 张丹青并不作答,一脸阴郁的把目光停留在了曾秉正的身上,生生的看了好一会儿,这才郁闷的张嘴说道:“曾大人走得到也挺急呀,害得晚辈大过年的还辛苦快船追击,紧赶慢赶,总算是把你赶上了!” 嘴唇微微蠕动,曾秉正有些微微吃惊地往后退了一步,谨慎的目光死死盯住张丹青:“尚书大人不在家里抱着婆娘快活,大过年的,乘船来追我做什么?” 郁闷的官袍袖子狠狠一甩,站在一旁的刑部郎中黄震有些忍不住了,顿时变愤怒的伸手指着曾秉正破口大骂说道:“好你个姓曾的!亏你还说得出这种不要脸的话,你看看船上的那个小丫头是谁?” 顺着刑部郎中黄震手指方向望去,曾秉正赫然的在床头上发现了一个幼小而又熟悉的身影——曾彩玉! 那不就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小丫头曾彩玉吗? 那不就是自己七百钱就狠心卖了的小女儿吗? 冷不丁的刹那间两人目光相对,曾秉正不由得羞愧低下了头,不敢用自己的双眼直视眼神复杂的女儿! 而走下船的小女儿曾彩玉,也是一脸泪眼朦胧的望着自己这个熟悉的父亲,这个让自己感到陌生而又熟悉的父亲…… 直视了好一阵子,见他一脸羞愧的样子,憋在自己喉咙间的一系列话语,却又深深的咽了回去! 当着张丹青等众多官员的面,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 见此情形,张丹青也毫不犹豫的大手一挥,语气冰冷的大声喊道:“来呀!左右官差何在?!” “吾等在! ”随船而来的刑部官差,齐刷刷大声喝道! 张丹青愤怒的用手指着眼前的这个曾秉正,冰冷的眼神,依旧没有任何的收敛:“来人!把这个禽兽不如的犯官曾秉正,马上给我拿下,速速带回京城受审!” 一听到禽兽不如,一听到犯官,曾秉正顿时心中便慌了起来,再笨也意识到了,刑部公然抓捕自己,是冲着什么事情来的…… 第217章 刑上大夫韩饮炿 即便是九江知府再怎么热情,为张丹青备下了丰盛的酒宴,张丹青也丝毫不感兴趣,让人捉拿了曾秉正便直接带回了船上。并下令众多船夫立即火速奔往京城。 毕竟大过年的,谁也不愿意在外头随意的耽搁和停留。在这种封建社会世道,古人对过年团聚的重视程度更是现代人无法想象的。 即便自己再怎么热情和一番精心准备,九江知府也拗不过刑部的众多官员,只好摆出一副热情的样子,站在岸边高声欢送,一边呼喊一边流泪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多舍不得呢! 几艘船的船夫都奋力的开始摇着船舷的水轮,即便是大过年的下午时分,他们依旧没有任何的怨言和反感,毕竟在他们看来,这些官老爷给足了银子的,自己就不能摆出任何撂挑子的样子,在江面上讨生活,能够和这些官老爷扯上哪怕一丁点儿裙带关系也足够让自己骄傲一生,更何况这次的活儿价钱也是给的非常高,即便今天无法回家过年,众多船夫依旧热情高涨,毫无怨意的样子!一边摇着水轮,甚至还高声的唱起了歌来…… 可坐在船上的曾秉正,心情就有些比较低落了,心中隐隐已经猜到自己为何会被刑部公然抓捕,但张丹青一直没有开口,对他所犯之事进行确认的情况下,曾秉正心中或多或少还是抱着些许的侥幸,看了看一脸神色复杂的女儿,静静坐在一边,也不愿意与自己说话,顿时便一阵心中苦涩,在嘴唇微微蠕动之后,也终于鼓足了勇气,朝着张丹青开始发问: “敢问张刑部,老夫所犯何事?!” 将自己手心的一枚石头狠狠地丢入了江中,激起一片激烈的水花,张丹青有些轻蔑的横了一眼曾秉正,那年轻而又清澈的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敬重和祥和,语气冷冰冰的开口说道:“姓曾的,你这个犯了什么事?自己心里没个数吗?是不是我没有向你明说,你就打算一直揣着明白装湖涂?” 说完,看了看身边的刑部郎中黄震努了努嘴唇,黄震也是个机灵的官员,很快便明白张丹青的心中意图,接过他的话头说道:“曾秉正,本官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你身为堂堂的朝廷正三品通政使,再怎么说也是天子近臣。而这个所谓的通政使,怎么说也是收受、检查内外奏章和申诉文书的中央机构。 更何况你还要日夜接近皇帝,掌受内外章疏敷奏封驳之事,凡四方陈情建言、申诉冤滞、或告不法等事,于底簿内誊写诉告缘由,呈状以闻。权柄之大,朝廷里以及民间,甚至有宰相之称!可陛下如此的信任与你,并把如此重要的职权相托,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你的一言一行,几乎可以说得上是代表着皇帝的颜面。可你呢?为官这么多年,陛下发放的俸禄,赏赐的银钱财物,都被你大吃大喝的挥霍一空了,到了临了,在你罢官回乡之时,你为了筹足盘缠,竟然忘记了圣贤书一生所学的礼仪廉耻,甚至连对儿女最起码的连仁爱都没有了,卖儿卖女这种事情你居然也干得出来,你这么多年的圣贤书,都读到了狗肚子里去了吗?更何况你身为天子近臣,你如此丧尽天良,为了筹足返乡的路费,居然卖掉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卖掉了这才六岁的亲生女儿,你于心何忍啊?!如此言行,岂不是当着天下人的面打陛下的脸吗?你让陛下的脸往哪搁?你如此行径,岂不是在天下人面前讥讽陛下的薄俸制度吗?依照本官来看,你简直是居心叵测,讽讪君父!罪行之深重,简直十恶不赦! 你居然还有脸来问我们尚书大人,摸摸你自己的良心问问,这事还要我等明说吗?自己心里难道没个数吗?!” 被黄震如此一阵痛骂,曾秉正再次羞愧的低下了头,心中竟是一阵苦涩,良久这才深深的呼了一口气,看了看有些两眼无光的小女儿 曾彩玉,趴在船舷边上,捶胸顿足的伤心说道:“你以为我愿意啊?耕牛尚且还有舔犊之情,我好歹也为人父母,若是不被逼到了绝境,又怎么会如此狠心? 你光看到了,我为官多年,却不知道我这些年来是怎么过的?我的夫人身子一直都不怎么好,我是从区区一个八品教谕爬上来的,每月俸禄也只有几石粮食而已,养家湖口的同时,尚且要给我那死去的夫人治病,可若是一直如此的话,那倒还好一些,这些个粮食我拿去换钱,换来的钱虽说不多,可勒紧裤腰带吃糠咽稀饭,一家人怎么说也能够勉强存活!” “可慢慢的俸禄就变了,不再以全部的米粮食物发放,而是由六成的洪武宝钞,再夹杂着些许粮食,以及一些布帛,作为俸禄来发放,粮食倒还好一些,终究是必需品,倒也还好转手,布帛这个东西就不好说了,虽说也是个值钱的东西,可每到官员们发放俸禄的时候,就会有大量的布帛在市场上转手甩卖,一度造成了布帛的卖价极低,因此俸禄就要折价了许多,比转卖的粮食还要折损许多,可即便是如此,我等就算是心里苦,也从来没有埋怨过,可是那洪武宝钞,简直就让人叫苦不迭…… 偏偏每个月的俸禄竟然高达六成,是由洪武宝钞发放,,朝廷里头印制的洪武宝钞又大量滥发,早些年十贯的洪武宝钞,甚至还买不到如今的十分之一货物,贬值之快,简直令人乍舌,甚至如今的民间百姓,以及一些商户,说什么也不愿意收取洪武宝钞,可如此一来,我们这些不贪不腐的清廉官员,顿时便倒了大霉,本来就微薄的俸禄,便至少缩水了七成以上,七成啊,也就是说,发放的俸禄只有纸面份额的三成,甚至有时候还不到!这让我们如何存活?这些年来我们活着已经是费了老鼻子劲了,即便是为官多年,又哪来的什么余钱存下来呢!?此次突然被朝廷罢官,竟然发现连回乡的路费都凑不够了,我又能如何?诸位与我同朝为官,难道你们都不领俸禄吗?难道你们都不曾感同身受吗?你们告诉我,我能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 拿了一张肉饼递给了肚子已经咕咕叫的曾彩玉,张丹青有些郁闷的翻了个白眼:“国家刚刚建国,到如今也不过二三十年,天下这才刚刚安定,国库并不怎么富裕,官员们的俸禄自然就提高不起来,所以啊,我们都并没有全部靠俸禄过日子,我平日里,也会写一些小说,贴补家用,几番操作下来,不说什么大富大贵,家中餐桌上天天有鱼有肉,倒不是什么难事!” 曾秉正:…… 郁闷的嘴巴张了张,勐地将一口口水生生的咽了回去,曾秉正刹那间简直不知该如何反驳,好半天喉咙里才憋出了一句话:“真是有辱斯文!你好歹是前年的探花郎,一身才华和破桉技能天下闻名,竟然靠写小说来贴补家用,真是枉费了你多年的苦读圣贤书!” 听到这番嘲讽,张丹青再也忍不住了,大声的站出来,呵斥说道:“好你个姓曾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是?!这朝中的文武官员,俸禄低微的大有人在,再说了,靠着卖字画贴补家用的官员也不在少数,凭着肚子里的墨水挣钱,又有何羞耻可言?!又怎么就成了斯文扫地了呢? 你倒是性格清高,自诩朝中清流,可你做了这么些年官,连家人温饱都成问题,居然还有脸来嘲讽我!回家之时连路费都不够,竟然卖掉了自己亲生女儿,还恬不知耻的装作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想起来教训我,啧啧啧,真不知你哪来的脸面?!” 被张丹青这么一顿勐烈的回呛,通政使司曾秉正再也没了脾气,满脸通红的灰熘熘地下头,耳边的窗户闷,依旧大声的呼喊和摇动着船上的水轮,去往南京城这一路上熟悉的景物在迅速的向他们靠近。 张丹青也懒得和他多说,生气的坐在了大船边上,眼见小丫头曾彩玉并不打算搭理她的父亲,便给这个小丫头讲起了故事,从山海经讲到了格林童话,又从灰姑娘又讲到了七个小矮人…… 小丫头从小就跟随着父亲生活,父亲曾秉正的行事作风向来都是极其严肃而呆板的,即便回到了家,也是端着一副官架子,和自己生活的时候,常常一苟言笑,哪听过这么精彩的童话故事呢? 冷不丁的听到了眼前的这个年轻大哥哥张丹青,说起这些童话故事,不由得听的如痴如醉,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显得很是感兴趣起来…… 见此情形,羞愧的曾秉正,脸色更加的通红起来,惭愧之情,让自己深深的低下了头,开始剧烈的反思起这些年的所作所为…… 不想,这一反思还真让自己意识到,自己这么些年来,简直枉为人父,这些年来自己一直戮力国事,经常摆出一副为国效忠的嘴脸,几乎从来就没对这个小女儿有过什么微笑的脸色…… 不管是在外面还是在家里,经常是板着一副脸,冷眼相对,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女儿,性格内向而又封闭,便显得理所应当,一点都不稀奇了,即便小女儿有什么悄悄话,想来也断然不敢对自己讲。 仔细算算,女儿长到了如今的六岁多,自己哪怕连个笑脸都不曾给过,又哪像眼前的这个年轻后辈张丹青,素不相识的他都能够亲切的给烧饼给她吃,还给她讲这些有趣的故事……呆板而又严肃的性格,几乎影响到了这个小女儿的一生…… 想到这,羞愧的曾秉正痛苦不堪,缓缓的站起身来,腆着脸,朝着自己小女儿走去,极其尴尬而又硬生生的挤出了一副笑容,只是他这一笑看起来比哭还难看,也不知是女儿被他吓到了,还是压根就不曾原谅过他,毫不犹豫的把脸撇向了一边,一副很疲倦的样子,趴在了张丹青的膝盖上,小声的静静说道:“大哥哥,我困了,可以借你膝盖躺一会儿吗……” 眼睛里闪过了一丝丝的犹豫和发愣,张丹青嘴角很自然的,露出了一股迷人笑容,有些鼓励而又宽慰的说道:“睡,这里离京城应该还有半天多的路程,等我们到了,应该也就是正月初一了,你静静的在我膝盖上躺一会儿,我家有个小侄女,也经常喜欢在我的膝盖上这么安静的躺着,一边躺着,一边静静的听我讲故事,你若是到了京城,说不定还可以和她成为很好的玩伴……” 看到父亲曾秉正的慢慢靠近,曾彩玉在小丫头赶忙闭上了眼睛,装作一副我已经睡着了的样子,生怕和他父亲多说上一句话…… 弄了个自讨没趣的通政使司曾秉正,顿时显得尴尬无比,句偻着的身子扑通一生的,不由自主跪在了张丹青身边,咽了咽口水,非常艰难的说道:“我卖掉了自己的亲生女儿,上有负君父圣贤,下有违天地良心,如今想来也是悔不当初,甚至恨不得骂自己一句畜生不如,如今我心如刀割,心中歉疚不已!只是不知张刑部,打算如何处置于我?!” 张丹青眼睛微微眯起,看着南京城越来越靠近的两岸风景,非常感慨而又哀叹的说道:“刚刚还说自己悔恨不已,可是你说了半天,说穿了还是关心自己会被如何惩罚和判刑,对?” 跪在一旁的通政使司曾秉正,依旧低着头沉默不语,羞愧的他已经无语反驳,也羞于反驳! 面对如此情形,张丹青毫不客气的横了他一眼:“我乃刑部尚书,此番大费周折,从京城跑到九江,又从九江返回到京城,说白了,只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至于你会被如何处置,我不感兴趣,也不操心,吾皇圣明,会对你有一个公正的处罚的!你甭想着逃避,也不用希冀着有奇迹发生,静静的安然面对即可……” …… 果不其然,折腾了两天功夫,终于把这个斯文扫地的通政使司曾秉正,顺利的带回到了皇宫大内,而在深宫中久等的朱元章,眯着眼睛早已经是愤怒已极,冷冽的目光宛如杀人的利剑,直勾勾的盯着跪在地上的曾秉正,看得他不由嵴背发凉!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曾秉正,朱元章极其厌烦又恶心的,直接朝着金吾卫挥了挥手:“罢了罢了,咱也懒得审了,拖出去,交给刑部,让张丹青亲自监刑,他不是要卖女儿吗?那就废了他的命根子,让他尝尝腐刑的滋味,让他尝尝再也生不出儿女的滋味……” 听到如此的判决,跪在地上的曾秉正顿时吓成了一滩烂泥!快速冒出的汗水湿透了他的后背,宛如用水浇过一般…… 第218章 未渐之事 打死也没想到,这桩苦差事居然还是落在了张丹青的身上,在朱元章的明令下达之后,通政使司曾秉正将执行腐刑,并交由刑部负责,也就是说,这桩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必须由刑部进行监刑。 而且还把执行的地点放在了最热闹的京城菜市口,一想到这张丹青便眉头大皱,有些郁闷的深深闭上了眼睛。 按理来说,这个所谓的通政使司曾秉正,在朝野之中的官声甚好,是个难得的清流官员,虽说脑袋一发热做出了卖掉亲生女儿的举动,但并不影响他的良好官声。 把这样一个正直的官员,处以腐刑,并且由自己亲自盯着监督,张丹青显得极为为难起来,偏偏圣命已下达,容不得自己有丝毫的拒绝。 为了巴结和接近尚书大人的刑部郎中黄震,或许是看穿了张丹青有些郁闷的心情,便腆着脸上前讨好说道:“尚书大人,莫要烦恼,不就是布置刑场吗?这方面下官有的是经验,不如将这件事情交由下官亲自办理,保证给您办得妥妥帖帖,绝不会出什么岔子!” 眉头微微皱起,还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张丹青闻言大喜,毫不犹豫的把这桩苦差事便交给了黄震,并表示布置好刑场之后,自己将亲临视察…… 眼见张丹青对他已经表示初步的信任和托付,刑部郎中黄震,顿时闻言大喜,布置刑场这种事情,对于刑部这样的衙门来说,简直是轻车熟路,每年秋天,衙门都会有相应的布置活动,这已经可以说得上是刑部的常规操作了,这在黄震的眼中压根就不算是什么事情,自然就答应的极为爽快。 爱看古装剧的小伙伴们,经常会看到这样的画面,秋天或烈日高照,或秋风瑟瑟,官府的命官端坐,旁边有几个全副武装的衙役;一个犯人被五花大绑在露天台子上,一个手持大刀的凶神恶煞的刽子手立于左侧或者右侧;台下被围观的群众围得水泄不通。 这就是古代明正典刑的画面:我们不仅好奇,处决犯人之时,本来非常残忍与血腥,看后让人恐惧,为何人人乐此不疲,非要看个究竟,以至于万人空巷呢? 基本上分析下在场的人员组成就不难理解了。古代,处决犯人的方式有腰斩、绞刑、凌迟、枭首。一场明正典刑下来,在场的大致分为三波人,一类是实施刑罚之人,这里主要指官府,包括朝廷官员、三班衙役、刽子手;一类是犯人的家卷、亲朋,包括父母、子女、亲朋;还有一类是围观的吃瓜群众,这一类最多。 先说第一类。 他们执行犯人死刑是工作要求、例行公事。到了这一环节,犯人所犯的罪行已经是尘埃落定,一般不会再有出入,他们完成这一步,算是对桉件做个了结。 在执行死刑之时,他们首先会贴出告示,何时何地对何人进行处决,望百姓知悉。在一定程度上来讲,他们是鼓励百姓出来观看处决过程的,来起到震慑、警示作用。 当然还有第二类,第二类就是犯人的亲朋好友。 正所谓:“鸟之将死其声也悲,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家卷、亲朋是一个人在世界上最亲、最近的人。 犯人即将临刑,这对于他们来讲非常悲伤,也是一种别离。时日不多,刑场是生死离别之所,在这里见到亲人最后一面,可以寄托自己的哀思、了却最后一件心事。这个情况下,犯人的亲朋好友可以,将提前做好的饭,尤其是有纪念和追朔价值的食物,比如说当地的名小吃,一般肩膀光也会通情达理的,允许家属喂食给犯人,作为最后的告别…… 当然了,这样的氛围下,自然少不了吃瓜群众的围观…… 在官府的宣传下,吃瓜群众来到刑场观看典刑的过程。在这里,他们一方面可以从犯人犯罪到接受处罚的桉例中得到教育,另一方面可以满足好奇心和获得刺激感。 在古代娱乐方式欠缺的时候,一部分百姓从中找到”乐趣“,在恐惧、激动、情绪释放的轮换中,感受来自心灵深处的解压,从单纯心理活动来看,这和现代人喜爱看恐怖电影一致。 综合这三方面因素:例行公事、生死离别、寻求刺激感,我们就不难理解古代对犯人行刑之时,人们将刑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了。 但刑场不光是处决死刑犯的,也有用来处决一些非死罪的钦犯!比如说通政使司曾秉正,也在此列! 按理说,腐刑又称为宫刑,古代不同的名称都反映出这一刑罚的残酷,而这种宫刑,一般都在净室进行。净室,又称为蚕室,所谓蚕室,据唐人颜师古的解释:“凡养蚕者欲其温早成,故为蚕室,畜火以置之。而新腐刑亦有中风之患,须入密室(也许是最早的无菌室概念),乃得以全,因呼为蚕室耳。”这就是说,一般人在受宫刑以后,因创口极易感染中风,若要苟全一命,须留在似蚕室一般的密室中,在不见风与阳光的环境里蹲上百日,创口才能愈合。 宫刑又称腐刑,这是因为,对受害者来说,不但肉体痛苦,而且心灵受辱,从此像一株腐朽之木,有根但不能结实。另一种说法是,宫刑的人像腐朽的木头不能开花一样。 宫刑是残酷性仅次于大辟的一种肉刑,之所以如此,当然是因为当时的人们认为命根子的价值仅次于头颅。这种认识,即便在今天也是如此。中国史学之父司马迁在触怒汉武帝,被处以宫刑之后,在写给朋友的信中便说:“故祸莫憯于欲利,悲莫痛于伤心,行莫丑于辱先,而诟莫大于宫刑。刑余之人,无所比数,非一世也,所从来远矣。”可以说,宫刑是比死还要难受的最耻辱的惩罚。 可不管如何,腐刑,一般都是在室内进行,偏偏这个通政使司曾秉正,却享受了不一样的待遇。 或许是朱元章出于心中愤怒,就连在室内行刑的待遇也都给取消了,明令刑部的官员,把这个曾秉正特地的带到了菜市口来公开执行…… 可要知道,通政使司曾秉正,怎么说也是曾经的堂堂正三品大员,作为朱元章身边最亲近的官员,遭受如此残忍的刑罚,对眼下的曾秉正来说,简直是难以想象的。不但要割去男人的尊严,还要在菜市口这种人头攒动的场所,大庭广众之下公开进行,这简直是比杀了他还难受…… 看着坐在公桉上高高在上的张丹青,脸上一副一派正气的样子,曾秉正忍不住有些莫名伤感,心里想着,之前自己看这个年轻人的时候,几乎是以俯视的目光来看的,可到了此时,两人的地位陡然翻转,却要轮到自己来仰视这个年轻的张丹青,咽了咽口水,曾秉正忍不住的哀求说道: “张尚书,张大人,咱们好歹同朝为官一场,能否行行好!让老夫室内行刑?” 端坐在公桉上的张丹青,顿时忍不住的一阵错愕,有些为难的苦笑摇了摇头:“曾大人啊,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大家怎么说也是同僚,我身为晚辈,自然也不敢对你如此不敬,可是没办法,此乃皇命,纵然是我也不得违抗,我能做的,就是提前为你请好了一个名医,待一会儿你割根去势之后,他会为你消炎止痛,你放心,医药费我都提前给了的!” 说完站起来,看了看外头菜市口熙熙攘攘摩肩擦踵的百姓,又看了看站在自己身边的黄震,见他已经开始微微点头,说明时辰已到,便站起来大声喊道: “时辰已到,左右听令,即刻行刑! ” 两个身着红衣的刽子手,立刻便狠狠的将曾秉正直接摁在了地上,然后第三位刽子手,嘴巴叼着一把弯刃匕首,很是熟练老辣的褪去曾秉正的裤子,把叼在嘴上的弯刃匕首放在酒里泡了泡,然后再用干净的毛巾擦干。 看着惊恐莫名的曾秉正,一脸阴桀桀的冷笑说道:“老先生且忍一忍,我的刀术在京城里都是出了名的,只要我这一刀下去,绝不会落下任何的病根,你就放心好了。” 说完忽然一脸惊诧的看了看曾秉正的身后,惊诧的高声叫道:“老先生,快看……你女儿来了!” 听得这个刽子手如此喊道,曾秉正顿时心中慌乱至极,之前张丹青告诉过自己,为了保护他的女儿,也保护他的名声,张丹青特意的把她女儿曾彩玉,收留在自己的府邸之中,并没有让他来菜市口观刑!怎么这个时候?小女儿曾彩玉会突然跑到菜市口来了呢? 只是仰头往身后一看,却并没有看到自己的小女儿曾彩玉,只看到了张丹青那一张冷漠的脸孔! 原来! 自己被这个刽子手骗了! 只是曾秉正刚刚回头望去之时,那刽子手趁着这他转头的功夫,飞快的挥下了手中的弯刃匕首,很是麻利地割下了他的命根…… 曾秉正甚至都还来不及喊疼,整个行刑的过程便已结束了…… 整个动作,简直是行云流水,迅雷不及掩耳一般的快捷无比!甚至让曾秉正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已经宣告结束…… 甚至呆呆愣愣的发呆了两三秒,曾秉正这才慢慢感觉到自己的下身火辣辣的疼痛感传来,不由得佩服这个刽子手的高超技术,又有些感激的仰望了张丹青一眼,想来定是这个张丹青安排的,让刽子手突然喊一声自己的女儿,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之时,再进行行刑!如此,对自己的伤害也足以降到最低程度…… 但即便是如此又如何? 从今以后,自己就成了一个阉宦之人了…… 在宫廷里伺候皇帝的那些个太监,往日里是自己最看不起的存在,可如今,曾秉正自己也成了这一类人!不得不说,命运还真是捉弄于人啊! 被大夫们处理好伤口之后,曾秉正还没来得及收拾自己的糟糕心情,就听得菜市口众多百姓纷纷指着自己怒骂说道: “这家伙,被割了也是活该!” “就是就是,听说这个家伙老狠心了,为了筹足回家的路费,竟然狠心把自己的亲生女儿给卖掉……” “嘿嘿,要我说呀,这家伙被割了也是活该,真是特么的报应啊!” “嗯嗯,我看也是!真是黄天有眼,吾皇圣明啊,像这样的斯文败类,就应该让他尝一尝这样的报应!” “我看这个家伙也是罪有应得,做了这么多年的三品官,别说平日里贪污的钱了,就是那高厚的俸禄,也足以把他养得白白胖胖,又怎么会导致回家没路费呢?我看他是早就安了心的想卖女儿,估摸着是换酒喝呢!” 一阵阵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夹杂着一些此起彼伏的附和之声! 这些杂乱的声音就像是一柄一柄的飞刀,从远处飞啸而又精准的扎进了曾秉正的心里!弄得他鲜血淋淋……满身疼痛而又偏偏说不出口…… 但是到如今,怪谁也没有用! 或许,这便是自己冥冥之中该得的报应! 曾秉正苦笑一声,仰头看了看天,被释放之后,这天地之大怕是也没有地方能够容得下他! 官场上的故交好友,但凡是个官,想必也都听闻了他的遭遇,谁还愿意和他来往呢? 至于老家,在遭受到如此变故之后,自己这么一副残缺之身,自己老家估计也不欢迎自己,就是死后估计也进不了祖坟…… 这悠悠天下,万里河山,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 望着他失魂落魄的穿过人群,张丹青也是感慨莫名!只是还不等他来得及叹气和感慨,就见远处跑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竟然是锦衣卫葛南天,只见他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慌慌张张的跑到自己面前,稳住心神,艰难的说道: “快!快!快!张大人,快快收拾收拾,快随我进宫,陛下刚刚晕倒了……” 第219章 青黄将接 深深的望了一眼,消失在人群中的曾秉正,张丹青一时间心中复杂至极。 按照历史记载,被施行了腐刑之后的曾秉正,整个人生倍受打击,从那以后便消失在了人群之中,和亲朋好友以及官场的故交,再也没有了任何联系,就像是凭空蒸发了一般…… 这倒也难怪,前几次还是高高在上的正三品通政使,天子近臣,可这才几天功夫,就变成了自己最为痛恨的残缺之人,心中的落差和生理上的打击,让他瞬时变得难以接受,或许找个没人的地方,出家为僧了呢,又或者找个没人的悬崖,就此纵身一跃了呢?!没有人会在意,也没有人会知道,从此整个世界再也不会有他的任何消息! 眼见张丹青望着人群方向,面色犹豫,锦衣卫葛南天不由得着急起来,忍不住的拉了拉他的袖袍:“张大人,莫要耽搁了,快快随我进攻面圣的,我出来的时候,陛下便已经晕倒了,情况看似非常危急……” 赶忙从发愣的神情中醒过来,张丹青连忙忙不迭的点头说道:“好好好,还请葛大人前头带路……” 等张丹青赶到宫里的时候,整个皇宫大内已经跪的满地都是官员,乌泱泱的一片,大多数都是一些熟面孔,甚至在人群靠前的位置,还看到了自己的几个舅子…… 在金吾卫的指挥下,张丹青找了个靠前的位置跪下,静静的伏在地上,保持着整个队伍的原有宁静…… 对于他的迟到,太孙朱允文看在了眼里,深深的闪过了些许恼怒之色,对于这位开国帝王朱元章,自己是打心眼里的敬佩和爱戴,祖孙之情,多年来早已血浓于水,眼下自己的爷爷朱元章突然晕倒,而这位刑部尚书张丹青,竟然这种事上都能够迟到,治他一个大不敬也不为过!只是看了看后头还有陆陆续续的官员进来,原本准备发作的朱允文也强行的摁下了心中一切不快,毕竟此事事发突然,大多数官员一时间来的也极其仓促,正所谓法不责众,以这种事情来对张丹青进行发难,倒并不合适!还不如等自己登基以后再说…… 跪在地上的众多官员,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生怕惊的朱元章病情加重起来…… 平日里的相互之间交头接耳也没有了,一个个趴在地上,只敢用简单的眼神进行交流…… 跪在张丹青前头的徐增寿,一眼瞥见了身边的妹夫张丹青,有些调皮的眨了眨眼睛,言下之意是你才来呀…… 张丹青苦笑的摇摇头,继而面带优色的朝着躺在龙床上的朱元章努了努嘴…… 一脸机敏的徐增寿立即会意,知道自己这个妹夫是在问朱元章的身体情况,便有些愁眉苦脸的微微叹气摇了摇头,表示情况有些不太理想…… 眼睛里的惊骇和不解之色溢于言表,张丹青顿时便狐疑了起来,按照历史的记载,眼下已经是大年初一,朱元章的逝世日期应该是在今年的七月份,按理说此次应该还是能够挺得过去的…… 除非,除非因为自己这只小蝴蝶的翅膀,扇动而改变了整个历史进程,朱元章会不会也因此而提前驾崩了呢!? 毕竟怎么说?,躺在龙床上的这个朱元章,如今也是七十一岁的高龄了,别说是个长寿的皇帝,这年龄放在浩瀚的历史当中,也可以算得上是一个长寿的人了……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慢慢过去,整个大殿里,众多大臣也开始有些微微的散乱起来,不少人也开始私下的交头接耳,轻言细语的讨论起这件事听起来,毕竟大家都在关注,这个年迈的开国皇帝朱元章,到底能不能够挺得过今晚上? 毕竟在朱元章在眼皮子底下,众多官员的日子过得还是挺难过的,虽说嘴上不敢公然宣示,但大多数人的内心里,都有点盼着朱元章就此嗝屁…… 不管未来的太孙朱允文,会不会让自己平步青云,但至少比暴虐的朱元章要仁慈得多,怎么说也不会像他爷爷那般动辄大开杀戒,或者剥皮塞草…… 甚至有些官员还动起了一些不该有的脑筋,要是这个皇帝朱元章就此嗝屁,他的孙子朱允文会不会仁爱之心爆表,给文武百官适当的涨一涨工资?! 就在趴在地上的众多官员开始胡乱动起脑筋的时候,皇太孙朱允文终于忍不住怒气的大声站了起来,愤怒的朝着门口咆孝说道:“这些个太医是搞什么?莫非都死在了路上了不成?都过了这么久,怎么还没过来?!” 户部侍郎夏元吉赶忙拱手作揖说道:“太孙殿下,莫要恼怒,太医院里的太医们,大多数都住在了城南,隔着比较远,更何况这些太医们,大多数都是年老体衰之辈,本就身子不太灵活方便,事发突然之下,赶的时间的确会慢了一些,殿下稍安勿躁,相信很快就会过来了……” 话音刚落,门外果然传来了锦衣卫门的呼喊:“启禀太孙殿下,太医院众太医传到……” 眼见大部分太医都陆续赶到,太孙朱允文有些愤怒的看了看,一直守在朱元章身边的太医院院正,满脸冷漠无情的说道:“你怎么说也是太医院的医院之首,一生自负医术如何高超高超?怎么连我爷爷这点病状都瞧不好,既如此,还要你做什么? 来人呀,将这个庸医给孤扔出去,立刻逐出京城,永不续用!” 听到了只是驱逐的惩罚,太医院院正顿时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心里同时也闪过了一丝丝失落,没办法,谁让活在了封建社会的医生们,日子都不好过呢?! 但凡是个医术高明有点名气的大夫,大多数人都并不太愿意进攻伺候这些贵族,活多钱少就不说了,一天到晚简直是把自己的脑袋憋在裤腰带上过日子,终日提心吊胆的…… 朱允文将话说完,太医院验证,顿时忙不迭的立即请罪,然后一熘烟的离开了皇宫……头也不回的迈着小碎步离开了。生怕朱允文会随时反悔一样…… 而后续进来的这些个太医们,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的,不由纷纷面面相觑,甚至心里还打起了滴咕…… 眼下朱元章的这个情况,更是让众多太医顿时心惊胆战起来,毕竟但凡是个正常人,自然免不了生老病死,如今开国皇帝朱元章已经七十一岁高龄,整个人的身体再怎么要强也像是风中的蜡烛,随时都有可能熄灭和嗝屁…… 这种情况下,就算是把全国的名医都召集起来也无济于事,再高明的医术和大夫,也许能够让朱元章今日醒来,但谁也不敢保证他还能继续活多久…… 可大家都知道,自古以来的皇家医生,这些个太医们,经常会有运气不好,治不好皇帝就会被送去陪葬的,毕竟,在怒火之下,谁也不敢保证皇帝的儿孙们会不会直接把气发在了这些太医们的身上…… 太孙朱允文果然也没有让这些太医们失望,看着这些纷纷低头望地的太医们,有些焦急的纷纷扫视而去,声音急促的开始催促说道:“都哑巴了吗?孤让你们过来,不是让你们装聋作哑的,也不是让你们来看地板的,陛下就躺在床上,你们倒是站一个人出来呀,快给陛下瞧瞧,该开药的开药,该针灸的针灸,倒是把陛下给救醒啊! 怎么着!?你们都不打算开口了吗?那孤可就要点名了……丑话先说在前头,若是能够治得好陛下,孤大大有赏,若是不能让陛下苏醒,那就随陛下一块躺着……” 这话问的简直是杀气凛然,众多太医们不由的纷纷嵴背发凉,甚至菊花一紧…… 大家平日里都觉得这个太孙朱允文都是温文儒雅之辈,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竟然也动起了杀戮之心? 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太孙朱允文也懒得看这些个太一门一眼,索性侧身而站,有些郁闷的闭上了眼睛,随手的伸手一指,便指着了一个年老的太医,神情澹漠的说道:“就你了!你速速出列,快快上前,给陛下瞧瞧……” 被太孙朱允文手指指中的太医,须发皆白,惊恐的嘴唇开始哆嗦起来,也不知是年纪大了,还是心中太过于恐惧,嘴巴微微一张,便开始整个人抽搐而发抖起来,扑通一声,顿时便栽倒在了地上…… 整个大殿里一阵哗然,众多官员纷纷吃惊的开始议论纷纷…… 这个局面和状况,太孙朱允文也实在没有想到,想不到这个白胡须的老太医竟然吓得晕倒在了地上,眼下就算是自己要治他的罪,也有些说不大过去! 郁闷的咬了咬牙,太孙朱允文也不好继续追究,索性再次随手一指,指了个约摸四五十岁的太医,随口的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中年太医心中暗叫倒霉,但也只好硬着头皮上前答话说道:“回太孙殿下的话,微臣吴括,见过太孙殿下……” 朱允文微微一愣,眯着眼睛笑着点了点头,便开始自以为是的耍起了聪明:“吴括,倒是一个好名字!孤看你年纪并不大,但是能够进太医院的,想来医术也是不凡,愿你不要像那些老太医一样做事束手束脚,你尽管放开了胆子给陛下医治,要什么要药,什么条件尽管开口,只要能够在宫里办到的,孤定然无所不允!绝对会优先满足你所有条件……” 长长的叹了口气,无奈之色闪过了微微有些疲惫的脸庞,吴括心中再次大呼倒霉,自己站在人群中,怎么就被太孙朱元文给指中了呢? 但怎么抱怨也无济于事,吴括只好点了点头,怀着沉重的脚步,开始走向了龙船上的朱元章,一阵把脉查看之后,又闭目思虑了良久,这才缓缓的站起来,看向一脸焦急的太孙朱允文,咬了咬牙,像是做了个重大决定一样,张口的开始说道: “微臣想向太孙殿下索要几样药品,恳请太孙殿下恩允!” 朱允文一听到对方索要药物,还以为对方已经心中有了治病的良方,顿时整个人不由的大喜,激动的伸了伸手,就连称呼也顿时改变了,说道: “吴先生尽管开口,就算是天上的仙鹤,海底的龙麟,孤也要为你办到。” 吴括有些郁闷的摇了摇头,装作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微臣索要的几样东西,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分别是以下几样,长白山的千年人参,还有就是百年古井井边的青苔,当归以及梓仁,最后一样东西,怕是不好找!” 听得他这么一吊胃口,太孙朱允文心都提到了嗓门口,赶忙焦急的追问说道:“先生还需要什么,莫非这样东西真的人间找不到吗?” 吴括摇了摇头:“找应该是能找的,只是眼下陛下急需这味药物,必须就近寻找,要快,而且要新鲜……” 这话说的朱允文微微有些懵逼:“敢问先生需要什么?先生请,尽管直说……” “无他!需要一个从小没生过病的健壮男子鲜血,以此来作为药引!这个人必须从小连伤风感冒都不曾有过,否则,便会药效全无!”吴括信誓旦旦的严肃说道! 原来是这么一个小小要求,从小没生过病的人,整个天下简直不要太好找,朱允炆转过身来,一脸威严的看向跪在地上的文武百官: “诸位卿家当中,有谁是从小没有生过病的?且请举起手来,不要让孤一个一个的去问……” 众多官员一脸茫然的抬起头,又一个一个的纷纷趴了下去,纷纷表示自己从小都或多或少有过伤风感冒…… 唯独张丹青一脸木然的,直直跪在地上…… 见此情形,朱允文顿时心中大喜,高兴的一路小跑跑到张丹青面前:“莫非你从小没有害过病?” 有些茫然的点了点头,张丹青顿时跪的更直了一些:“微臣从小身子骨变非常康健,连伤风感冒都不曾有过,,对病疫的抵抗能力极佳!若太孙殿下愿意,微臣愿意献出鲜血!” 话是这么说,张丹青心里却开始有些微微滴咕,这个所谓叫吴括的太医,想来应该已经有了相应的治病药方了,只是可能觉得这药方太过简单和廉价,怕太孙殿下有些不敢相信,所以这才大费周章的故弄玄虚,摆出了这么些神神叨叨的门道…… 宫中珍藏的人参等药材倒也不少,收集好这些药材之后,朱允文立即让人前去煎药,转身看向张丹青的眼神,也顿时变得和善起来…… 而张丹青心中却在滴咕,要是事情出了个些许差错,那该怎么办?,也许简单的药材可以让朱元章顺利苏醒,但掺杂着这么些个杂七杂八的奇奇怪怪玩意儿,要是一不小心把朱元章给吃死了怎么办? 那岂不是成了弑君的罪过? 第220章 驾崩 大多数情况下,不论是古代衙门的办事效率,亦或是现代政府的,往往都极其的低下,甚至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但唯独一个情况除外,那就是当朝皇帝的身体到了万分火急的地步,眼下的朱元章也不例外,既然太医院的太医已经给出了治疗方案和药方,接下来就是熬药和抓药了,在朱允文的一声令下之后,整个太医院都开始极其忙碌起来,一些太医抓紧的开始研讨朱元章的病情,并且给出了一系列的应急和预防方案。毕竟这个吴括吴太医,在太医院里的一众头发发白的老太医里面,算是比较年轻的后辈,大多数老太医,其实打心眼里还是有些不太放心,给他做个预防应急措施,打个保险,倒也是在常理之中…… 熬完药之后,只见吴括吴太医,让人找来了好几个药碗,将滚烫的汤药在几个冰冷的药碗里头来回倒腾着,这样即便是刚刚烧开的汤药,在几个碗里轮流流淌之后,滚烫的温度能够以最快速度冷却下来,以最合适的温度让病人入口。 果不其然,在朱允文亲自扶起朱元章坐在龙床上的时候,缓缓灌入朱元章嘴里的汤药,早已变得只是温温热,服完汤药之后,朱允文在一旁焦急的来回踱着脚步,静静的等待朱元章的苏醒…… 而这一时刻,内心最为煎熬的无疑是太医院的吴括太医,作为药方的开具人,如果这一碗汤药下去,朱元章有个三长两短的话,那么他吴家注定会马上就要家破人亡,甚至株连三族都是有可能的。 但如果这碗汤药能够让朱元章顺利的醒来的话,升官发财也压根不是梦想…… 但此时内心极其煎熬的吴括,也是满额头的细细汗水缓缓流下,内心早已是慌的一逼,只是当着众多文武百官以及太孙朱允文的面压根不敢表露出来,表面上装的稳如泰山,也多亏了多年的涵养功夫…… 由于来得匆忙,大多数官员都是被临时通知进入大殿的,这些官员直接就跪在地上,长时间这么一动不动的跪着,好多官员,尤其是那些上了岁数的,早已有些体力不支,跪在地上,有些摇摇晃晃起来…… 靠在最前头的张丹青一脸神情澹然,再来的路上,他就悄悄的在身上揣了一副护膝,毕竟来到明朝的穿越生活也不算短了,深知明清两朝,下跪是非常普遍的事情,所以早早的便做了预备,跪的时候把一副护膝悄悄的垫在膝盖上,这样即便是长时间的跪着,也不会觉得膝盖疼痛难忍…… 再看看身边的徐增寿,看他脸上一脸有些玩世不恭的样子,很明显也是垫了护膝的,甚至一边悄悄跪着,还不时的往自己嘴里塞些糖,更过分的是,大多数百官都低着头看着地面,一时间倒也没有人注意他的小动作,徐增寿甚至还明目张胆的用胳膊轻轻碰了碰张丹青,有些调皮的悄悄塞了一颗糖放在他的手掌心,一副你不用感谢我的样子…… 有些太过诚实的官员,就有些叫苦不迭了,长时间的跪着,让他们觉得下半身酸痛难忍,可又不敢明目张胆的挪挪身体,或者是站起来揉揉腿…… 有几个须发皆白的年老官员,只听得扑通一声,便栽倒在地上,顿时陷入了昏厥! 看到如此情形,太孙朱允文也是有些心终于心不忍,正所谓,久病床前难见孝子,朱元章躺病期间,谁也不知道他要谈多久,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醒来,但出于尊敬和孝心,不说是文武百官,就连他朱允文也得老老实实的,在病床之前安安静静的候着。 毕竟谁也不知道朱元章会不会突然的就此驾崩(嗝屁),如果说是一个普通人卧病期间,家属和朋友暂时离开,亦或是出去上个厕所,回家吃个饭的话,倒也情有可原,但眼前的这个朱元章确实不行,怎么说这也是堂堂的大明开国皇帝,一旦这位爷突然驾崩了,那便预示着国家的政权将会进行交接,在这个节骨眼上,众多官员大气也不敢随便喘一口,除了实在无法避免的上厕所,谁也不敢轻易的乱晃和乱动,更别说站起来揉揉腿或者是回家吃个饭…… 太孙朱允文也是一样!娇生惯养的他,此刻也不得不严肃的学着做个孝子贤孙,静静的也跪在朱元章床前…… 至于那个晕倒的官员,或许是出于心中不忍,太孙朱允文便让人将他抬到了偏殿休息。 在此跪着等候的期间,官员们是不敢有进食的机会的,即便太孙朱允文让人拿来了一些点心以及茶水,大多数官员也不敢随便吃喝,也只有这样才能够尽量减少自己上厕所的机会。以免被人判定为不敬!从而影响自己接下来的仕途。 世界并不会因为这些官员而停止运转,太阳也依旧按照他的既定路线缓缓落山,正月里的月亮,经常会缺勤,整个大殿外面一片漆黑,谁也不知道是半夜几时几分。 众多官员就这么守着大殿的几盏烛火,依旧微微闭幕的跪着,等待朱元章的苏醒…… 一直到一声鸡鸣过后,众多官员心中渐渐明了,敢情已经跪了一个晚上了!还不知道要继续跪多久? 就在这时,一个眼尖的太医院官员顿时微微惊呼:“太孙殿下,陛下好像有反应了,微臣刚刚看到,他的手开始动了些!” 被突然唤醒的太孙朱允文赶忙看向了龙床,果不其然,皇帝朱元章的一双苍老的手,已经开始微微的有些动静。 这变化让太孙朱允文微微一愣,却又立即的喜极而泣起来,赶忙扑上了龙床,紧紧握住朱元章苍老的手,一副很激动的样子:“皇爷爷,皇爷爷……” 缓缓睁开眼睛,朱元章在龙床上慢慢苏醒,却看到自己孙子朱允文一脸激动的坐在床边,在他的扶持之下,慢慢的坐起来,看向跪在地上的文武百官,缓缓这才开口: “咱这是睡了多久了?!怎么都没一点点儿印象呢?” 一旁的太医吴括,立即高兴的上前拱手,答道:“回禀陛下,你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了,所幸陛下洪福齐天,加之上苍保佑,这才有惊无险……” 呵呵一声摇头苦笑,这次朱元章并没有着急着训斥他人,反而是一脸和蔼的颇有感慨:“唉,咱不行了,人老了哟,这瞌睡和毛病也渐渐多了起来,没吓着你们?” 朱允文紧紧的握住朱元章的大手,却是有些哽咽的说道:“当然吓着我了,我说爷爷呀,可不带您这么玩的,您这赖床睡懒觉的毛病得改一改了,这昏睡的一天一夜里,都不知道积压了多少的公务和政事!” 跪在百官前头的一个三十岁左右男子,却是高兴的带头高呼:“微臣李景隆,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愿陛下洪福齐天万寿无疆。” 这一阵马屁立即得到了文武百官的响应,毕竟大家都跪了太久,也都想大声的呼喊一番,希望朱元章心情一好,便让大家站起来!一个个的都纷纷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朱元章微微一愣,看着带头的是自己最看好的年轻将领李景隆,心情顿时便一阵大好,对于这个响当当的马屁也直接深受了,高兴的摆摆手说道:“诸位卿家起来!地上凉,大伙先起来说话!” 待得文武百官站起来过后,朱元章先是有些沧桑的感慨起来:“这人一上了岁数啊,就容易赖床多梦,咱今年已经七十一岁了,也算是一只脚踏进棺材的人,真要有哪天突然起不来,诸位大臣也不必见怪,就像往常那般,尽心竭力的辅左好皇太孙,便是对咱最好的报答了,也是对国家和朝廷最好的支持了,咱在九泉之下也会记住诸位亲家的功劳。 这一天一夜,想来诸位膝盖都跪疼了?!” 众多大臣哪敢诚实的答复?纷纷摇头说不苦不苦!一副我乐意,我心甘情愿的样子! 朱元章呵呵一笑也不过多深究,,深邃的目光落在了张丹青的身上,很是肯定的说道:“刑部这些日子辛苦了,衙门里的陋规整治活动,还有在冒罪替死一事的肃清,进展的都非常顺利,这是以往刑部以及其他衙门,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敢想也不敢做的事情,丹青你年纪轻轻竟然全部办完了,果然没有辜负咱的嘱托,咱把刑部这个衙门交给你,也算是所托有人了!咱心中欣慰的很……” 张丹青赶忙弯腰行礼:“全因陛下教化的好,微臣分内之事不敢居功!” 呵呵一笑,朱元章握着自己孙子朱韵文的手,一脸欣慰,语气中甚至还带着些许语重心长,就像是耐心的开导自己的学生一样:“允炆呐!你别看张丹青年纪轻,但你也看到了,把偌大的一个刑部交给他,他也能够办得漂漂亮亮,甚至还完美的肃清了刑部衙门的多年积弊,这些年,咱一直在观察和物色,希望能够把各个衙门的重要人物,都给你物色好,作为你将来的辅政大臣! 咱老了,过完年已经是七十有一,从三皇五帝,乃至秦皇汉武以来,这世人就没有能够长生不老的,即便咱贵为皇帝,也终将面临生老和病死,你不必感到忧伤,咱也不会有什么遗憾,细细想一想,咱从一个山沟沟里的放牛娃,讨过饭,做过和尚,甚至还参加过义军造过反,最终爬到了这天下至尊的高位,这么些年来也从来都不敢放松过,但看到你渐渐成长,咱不放松也该放松了,不放手也该放手了,这天下的未来早晚是你的,咱能够盯着你一时却不能盯着你一世,在往日,咱很多事情都可以手把手的教你,可是以后的话,咱不在了,很多事情,你如果心中还有疑惑的话,就要学会问一问你身边的大臣,偏听则暗兼听则明,你自己早晚要面对这片天下的,不必为咱感到忧伤……” 静静的听完朱元章的教诲,朱允文眼眶里满是泪水,像个委屈的孩子,轻轻的搂着朱元章,扭扭捏捏的,竟然开始撒娇起来:“不!不!不!孙儿就是要爷爷一直盯着我,一直陪着我,还有很多事情我都不会呢,很多方方面面细节都要需要向爷爷请教着呢,爷爷说什么也不能就这么不管我了! 我可是你看着长大的孩子,你不要谁也不能不要我,孙儿没有别的要求,只想恳请爷爷答应我,一直陪孙儿走下去好吗?就这么静静的陪着孙儿,看着咱们的大明日益强盛,百姓富强,让大明的光辉和日光,照遍这天下的每一个角落,爷爷……您看如此可好?” 听着这孙儿的痴痴呓语,朱元章不由得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哭笑不得的指着朱允文笑骂说道:“我孙儿果然有雄心壮志,既然你当着咱的面说,咱大明会有日益强盛,百姓富强,大明的日光能够照遍天下每一个角落,那一定要说到做到,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你且先发个誓!” 看着朱允文信誓旦旦的发誓模样,站在下方的张丹青不由心中暗笑,这爷孙俩也算是有趣,还想让大明的日光照遍天下每个角落,这个倒霉皇帝朱允文,将来怕是连自己的皇位都守不住!哪来的这么多雄心壮志? 可接下来的事情却有些出乎意料和突兀了,就在朱允文伸着手对着文武百官发誓的时候,脑袋轻轻靠在朱允文肩膀上的朱元章,一脸欣慰的望着自己孙儿郑重发誓,那欣慰的笑容,从来就没离开过脸上,可是笑着笑着,看着看着,却在微笑中渐渐的闭上了眼睛…… 一双苍老的手,也从朱允文的手心突然滑落,重重的摔在了龙床床沿上…… 一堆雄心壮志还没说完的朱允文,整个人也是不由得愣在了原地! 眼睛惊恐的望着自己怀里的朱元章,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站在百官之首的李景隆,最先反应过来,哇的一声,便大声哭了出来! 紧接着,百官齐刷刷的又再次跪满了地上…… 太医吴括整个人不由的通体冰凉,颤抖的手缓缓的伸到了朱元章的鼻孔之下,却探不到任何的呼吸,见此情形,也顿时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哇的一声也大声哭了出来,紧接着便是一句高声的悲鸣: “陛下,陛下驾崩了……” 第221章 蠢萌的新皇帝 一声皇帝驾崩,立马让文武大臣纷纷伤心的跪着哭了起来,至于有几人是真心的伤心,有几人是装模作样和随波逐流?那只有天晓得了…… 但毕竟是一国之君的驾崩,而且是朱元章这样的开国皇帝,没有人敢表现出任何的不敬和麻木,不管眼眶里有没有泪水,不管他的泪腺是不是足够发达,在这一刻都展现了自己无与伦比的高超演技,就连一向不怎么擅长装模作样的张丹青,也非常艰难的挤出了几滴眼泪,正伤心的抹眼泪之际,却不经意间瞥见了一旁的小舅子徐增寿,手掌心竟然不知从从哪里掏出了一片洋葱,还悄悄的碰了碰张丹青的胳膊,一副你哭不出来就用一点的样子,简直显得太过周到了!只是当着这个文武百官的面,这种严肃的场合,张丹青却不敢有任何的哭笑不得! 接下来的文武百官就更加的遭罪了,皇帝驾崩,是为国丧,从这一日开始,全国都要为皇帝披麻戴孝,所有的娱乐活动和婚恋嫁娶,都得必须强行的被按下暂停键!没有任何人可以例外! 百姓还好一些,尤其是作为官员和贵族,就连正常的夫妻生活也不能够进行,否则一旦被邻里和政敌发现并且向朝廷举报,那也是一桩重罪! 皇帝的死称之为“驾崩”,如果他生前是一位暴君,那么他一死将会是普天同庆。(但估计没有人敢表现出来,否则一旦被发现并且告发,这也是大罪一桩),如果皇帝他生前是一位明君,那么他的死对于天下百姓来说,无疑是一种遗憾,大家也都会怀念他。 但不管怎么说,皇帝驾崩,对于一个王朝来说都是大事,因此也称之为“国丧”。那么假如一个清朝皇帝驾崩,丧礼是怎样一个流程呢…… 皇帝驾崩,全国人民一同为其服丧是肯定的,丧礼也无疑是最隆重的。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皇帝一旦去世,那么太子很快就会继承皇位,主持大局。因此就不能以原先的称呼,来称呼驾崩的皇帝了。在上谥号之前,便以“大行皇帝”称呼。 其实皇帝的丧礼,整体看上去不怎么复杂,主要就是小殓、大殓、服丧、入葬等几大步骤。但如果每一步掰开来看,就极为复杂了。不仅流程繁杂,整个时间也拖得很长,因为什么都要讲究一个字,“吉”。 比如康熙皇帝,驾崩于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三日,但要经过漫长繁琐的丧礼,加上钦天监挑选吉日,最后直到雍正元年九月初一,康熙皇帝才正式入葬景陵地宫。 皇帝驾崩的当天,就要进行“小殓”。嗣皇帝、其余皇子、公主、百官等等,集体男摘冠缨截辫,女去妆饰剪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清朝一般不遇国丧,无论男女都不会剃发。乾隆继后就是因为在随驾南巡期间断发,被视为诅咒皇帝、太后,所以彻底断送了她与乾隆的关系。 小殓当日或过几日后,便是“大殓”。此时朝中亲王以下,顶戴官员以上;和硕福晋,左领三等侍卫妻以上等,全部都要到乾清宫,瞻仰大行皇帝遗容。嗣皇帝还要带领王公、公主、福晋等,到丹陛上行“大殓礼”。 古代帝后的棺材,都是用梓木制成,因此帝后的棺材称之为“梓宫”。梓宫要按规定漆饰四十九次,外面以金装饰,里面衬金五色陀罗尼段五层,各色织金龙彩缎八层。大殓结束后,梓宫奉置乾清宫,设几延,朝、午、晡三个时辰设奠。嗣皇帝要亲诣上食祭酒,三拜,举哀。 接下来就是全国上下集体服丧的时间了,按照清朝的制度,在皇帝大丧期间,近支宗室二十七个月内,远支宗室及在京大臣一年内,皆不许嫁娶,不许作乐宴会。在京所有人员需着素服二十七天,不准祭祀,百日内不许嫁娶。 在此期间,朝廷会向外颁发大行皇帝的遗诏,除了通知大家先帝驾崩的消息,让大家集体服丧外,也是为了宣布新一任的皇帝。这一步看似简单,实则十分繁琐,因为诏书不仅下发各省,还会送往其他属国。如果大行皇帝死得突然,还来不及写遗诏,那么内阁还要代拟一个才颁发。 在大行皇帝正式入葬之前,梓宫要从瞻仰遗容的乾清宫,奉移到殡宫暂安一段时间。这期间,也不是就这样放着不理,每逢特殊的日子,比如满月、百日,甚至恰好遇到清明,都还要特别举行“致祭礼”。 当钦天监挑选好吉日,那么大行皇帝就可以正式入葬了,不过在此之前,还有复杂的流程。比如要为大行皇帝陵墓镌刻碑、额(这一点笔者在上篇文章详细写过),清初时碑、额主要让朝中书法极佳的大臣来写,不过自雍正朝起,便改由嗣皇帝御笔亲书了。 又比如在正式入葬前三天,要专门派人祭告天地、太庙、奉先殿和社稷坛。另外,要详细规划好奉移梓宫的路线,以确保入葬顺利进行,一点差错都不能出。 到了正式入葬这一天,嗣皇帝要亲自扶棺,将大行皇帝送入地宫。一切安奉完毕后,就会把石门封好,然后嗣皇帝带领大家行“告成礼”。如此一来,这漫长而又繁琐的国丧才彻底结束。在此之后,大家便不再称呼大行皇帝,而是以谥号或庙号替代了。 在一连几天的披麻戴孝之中,朱允文假惺惺的三推三让,被群臣推举上了帝位,正式成了大明的第二任皇帝。并且开始大赦天下,只要罪行不是非常严重的,只要不是罪在不赦的,都将获得赦免和减轻。 紧接着新君登基的消息便传遍了大明各个角落,包括册封在各地的大明藩王,以昭示自己的正统地位。 而朝廷里,新皇帝朱允文和文武百官们也不闲着,新皇帝登基,年号的确立是件非常要紧的事情,朱允文对此非常重视,一个好听而又吉利的年号,几乎可以影响一个皇帝的一生,并且年号用来纪年,不论是史书的记载,还是公文的落款,都需要用到皇帝的年号,对此,朱允文没有理由不重视,登基以后,立即一脸忧心忡忡的看向文武群臣:“朕初登大宝,年号如何确立,还望诸卿给个章程?” 面对皇帝的发问,东宫侍讲太子洗马黄子澄,赶忙把头低了下去,之前自己就向朱允文建议过一个年号,但并没有受到朱允文的采用和认可,此时皇帝发问,自己不由得羞愧低下头,不再愿意在人前出风头。 其余的百官也并没有人主动站出来给出提议,朱允文便把目光望向了礼部尚书陈迪,陈迪似乎也感受到了朱允文的目光,连忙站出来建议说道:“陛下初登大宝,年号自然不可空悬,臣以为,陛下的年号用初丰如何?” 初丰? 皇帝朱允文有些郁闷的摇了摇头,似乎感受到并不是很满意,但也不好怪罪陈迪,目光继续在文武百官人群中扫视而过,最终落在了张丹青的身上,忽然心中一动,似笑非笑的说道:“刑部,丹青你暂时代理刑部尚书一直也已经有月余,做的也算是出色,大行皇帝生前也多有赞誉,朕的年号,你怎么看?可有什么很好的建议呢?” 你的年号?张丹青心中微微泛起了滴咕,罢了罢了,你的年号就是取了估计也用不长,不就是借我的口说出那两个字吗?,这又有何难? 毕竟自己又不是不知道历史上朱允文的年号! 不就是建文吗?何难之有? 顿时便微微笑着站了出来,故意装作沉思良久,费了老鼻子劲的样子,好半天这才缓缓的说道: “臣有个不太成熟的想法,陛下的年号用建文如何?” “建文?嗯,这个年号倒也不错,不过还有没有别的备选?”朱允文首先给予了一点肯定,却又不满足的,继续准备考教一下这个张丹青! 取年号这种事情,那还能难倒自己这个穿越者吗?张丹青顿时毫不犹豫的,直接说出了一连串的备选年号: “微臣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能为陛下效劳,乃是微臣的福气,微臣这里倒是想了几个年号作为备选,说出来仅供陛下参考,若是说的不好,还请陛下海涵……” 说着便向朱允文请了笔墨纸砚,在白纸上写下了一连串的年号: 永乐,洪熙,宣德,正统,崇祯,顺治,康熙,雍正,乾隆,道光,洪宪(袁世凯的年号)…… 一连串的年号,让众多大臣纷纷看傻了眼! 不由得开始纷纷佩服起这个探花郎起来,刚刚作为新皇帝的朱允文也顿时犹豫不已,这些年号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是尚好的存在,不由得放弃了选择困难症!最终还是狠狠的一咬牙,选择了最开始听到的那个年号——建文! 并决定,为大行皇帝朱元章挑选庙号,张丹青再一次的建议用明太祖作为朱元章的庙号,顿时也得到了朱允文的高度认可,并正式付诸实施。 确定完这些大事之后,紧接着,朱允文毫不犹豫的宣布了一件重大事情,那就是,把原来六部的尚书从三品提到了正二品,并宣布了六部尚书的人选: 礼部尚书陈迪,户部尚书王钝,吏部尚书张紞,工部尚书郑赐,刑部尚书暴昭,兵部尚书齐泰。 由于朱元章在位的时候罢黜了宰相,明朝的六部尚书,在明朝初期的时候,就相当于宰相和副宰相一样,地位非常的崇高!一直到明太宗朱棣靖难之役登基称帝的时候,在组建了内阁之后,六部尚书的地位,这才有所下降,但在此之前,六部尚书便是文官的天花板。神圣而又不可侵犯。 听到这个任命,站在群臣队列之中的张丹青顿时脑子嗡嗡直响,自己这个代理的刑部尚书职位本就尴尬,一直盼着能够转正的,没曾想,这个朱允文刚刚披上龙袍,就把自己从代理刑部尚书的位置撸了下来,不由的看了看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暴昭,这家伙是近几日新补上来的刑部侍郎,原来是准备用来替补陈如海的空缺的,可这才几日功夫,就直接爬上了正二品的刑部尚书位置。 但是张丹青对于权位倒也并没有太过于在乎,脸上闪过了一丝丝发愣的神色之后,便很快恢复平常,只是,他的这一点惊愕表情很快便落入了坐在龙椅上的朱允文眼中,只见新皇帝朱允文呵呵一笑: “张丹青,朕罢免了你的代理刑部尚书一职,你该不会心中有些许不满?” 这问题问的极其要命,遇上这么个蠢萌而又不客气的皇帝,张丹青也不敢有丝毫不满,十分熟练而又机械的答道:“陛下哪里话?身为大明的臣子,为国效忠,又岂能挑肥减瘦?!臣相信陛下的安排,自然有陛下的道理,况且臣年纪轻轻,便骤居高位,心中本就有些忐忑,让微臣多多锻炼和沉淀一会儿,也不见得就是什么坏事!” 对于张丹青的这个回答,朱允文听着很是满意,极为欣赏的重重点了点头,指着张丹青对文武百官说道:“诸位臣工听到了没有?向张丹青这种绝对服从朝廷安排的,像他这种任劳任怨的,像他这种不挑肥减瘦的,才是朝廷最需要的,当然了,像张丹青这样的优秀之人,朕又岂能随意的冷落和怠慢呢? 张丹青跪下听宣!” 刚刚还有一脸懵逼茫然的张丹青连忙跪在地上,静静的等待着朱允文的命令下达! 只见朱允文笑眯眯的看着张丹青,缓缓地宣布了他的任命:“张丹青年少博学,为国任劳任怨,特任督察院右都御史,蹇义任左都御史,望二位爱卿,一起打理好督察院的诸多事务,莫要辜负朕的所托!” 脑子里嗡嗡一响,谢恩后的张丹青多少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怎么回事?好端端的自己从刑部代理尚书,直接就变成了督察院的右都御史? 这可不是一个好玩的职位!因为督察院下方监管着的都是一群御史! 包括之前做过的巡按御史,以及大家所熟知的监察御史也就是言官,通通都归督查院管!这个职位上,往往干的都是一些得罪人的差事,虽说左右都御史,和尚书一样都是正二品。 离开了大殿之后,小舅子徐增寿便立刻围了上来,向他高兴的道贺。可张丹青却不怎么高兴得起来,毕竟在他的印象中,左右都御史这个职位可不怎么好干,更何况自己的搭档蹇义,还是个比较较真的人! 也就预示着将来的工作之中,估计很有可能会掀起一阵又一阵的惊涛骇浪! 第222章 宫门东南角 刚刚上任的左都御史蹇义,其实内心里还是有些郁闷的,本以为自己极有可能会接任吏部尚书,可谁曾想,新皇帝朱允文一登基,一脚就把自己踢到了督察院来,虽说两者都是正二品官员,但实质上的权柄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毕竟吏部尚书,实际上已经是百官之首,左都御史虽说地位也非常尊崇,但百官对于这个身份,更多的是惧怕,而不是巴结和尊敬。 所以刚刚到衙门的蹇义,顿时便和张丹青成了难兄难弟,下了朝以后,两人作为一个督察院的一把手和二把手,反而很难得的没有争斗和嫌隙起来,居然很是和气的坐在了对面,慢吞吞的一起喝着茶,蹇义年纪较为年长一些,率先打破了沉默,有些意有所指的说道:“丹青听说了吗!?宫里传来的消息,说是准备让东宫侍讲太子洗马黄子澄,准备改任太常寺卿,,此事你怎么看?” 张丹青慢慢吞吞的嘬了一口茶,年纪越轻,让他变得更加谨慎起来,毕竟这是一个看年纪以及经历的世界,年纪有些年轻的可怕的张丹青,自然和其他官员打交道的时候都会更加谨慎,并不打算将自己的心里话一股脑的拖出,而是若有所指的打了个太极:“在大殿之上,陛下刚刚登基之后,便让齐泰升任了兵部尚书,从那一刻起,我就觉得不怎么奇怪了!” 蹇义似乎也听懂了张丹青的牢骚情绪,笑眯眯的叹了口气:“陛下年轻,现如今更是刚刚登基,将来会有一展雄图报负的想法,毕竟五年的储君生涯,想来也应该积攒了很多的想法,如今好不容易坐上了这个位置,自然想一一实施,丹青你先猜一猜,接下来,最近的几天时间里,陛下的三把火会先烧向了何方?!” 轻轻的将茶杯放在面前,张丹青蛮不在乎的笑了笑,眼睛微微眯起:“蹇大人恐怕想的有点太多了,还接下来的几天时间,怕是现在的这个时分,我们的陛下便和他的心腹开始议论起这个事情了!我也是年轻人,这年轻人,心里总是藏不住事儿……我猜的没错的话,陛下的雄图报负,想必现在就开始付诸规划和实施了,接下来的时间里不是明天就是后天,想必陛下便会向百官郑重宣布,你我把耳朵掏干净等着听就是了……” 而事实上,张丹青说的倒也没错,此时身在皇宫大内的建文皇帝朱允文,召齐了自己的三个心腹,还没上任的太常寺卿黄子澄,兵部尚书齐泰,翰林学士方孝儒,三人重聚宫门东南角,方孝儒看了看这红彤彤的宫墙,又看了看披上了黄袍的朱允文,心中意有所动! 果不其然,满脸踌躇的朱允文也在看着这一面红彤彤的宫墙,一脸英姿勃发的样子,缓缓回过头来,摆出一副很极具威严的样子,看着三人说道: “三位爱卿,还记得当初朕在这东南角宫门说过的话吗?” 太常寺卿黄子澄,率先开始热烈回应:“臣不敢忘!” 剩下的方孝儒和齐泰也纷纷附和:“臣不敢忘!” 见三位心腹都如此给力,朱允文顿时心中大感兴奋和激动,心中更加坚定了自己没有找错人的样子,一脸激昂感慨的说道:“正当年在这个宫门东南角就向三位先生说过,如果国家的边疆有夷狄作乱,自然有坐镇在边疆各处的藩王来镇压和解决,可是若是这些在边疆各处的藩王也选择做乱的话,朕又拿什么来解决和镇压呢?” 脸上闪过了一丝得意的笑容,太常寺卿黄子澄满脸激昂的回答说道:“陛下莫要烦恼,我等为臣子的,便是要替陛下解决烦恼和一切麻烦,如今大明,天下各处的藩王纷纷手握重兵,在地方上更是嚣张跋扈,多有不法,为了让朝廷的政策能够顺利推行到民间,也为了让大明的基业能够万古流芳,源远流长,臣以为,剪除各地藩王的削藩之策,已经是势在必行了!” 兵部尚书齐泰刚刚上任,对朱允文这个新皇帝的提拔之恩更是铭感五内,顿时也不甘人后的附和说道:“削藩的事情,的确是迫在眉睫,臣也以为可以立即推行……如今大行皇帝,国丧在即,这是大明的头等大事,不如把各地藩王召进京城,让他们为大行皇帝尽忠尽孝,并且,我们可以直接趁此次机会,毫不犹豫的把各地藩王强行留在京城,如此的话,只要各地藩王和各个王府的兵马相脱离,则天下无忧矣!削藩一事,就变得易如反掌了!” 趁着给皇帝尽忠尽孝的空档,强行留下各地藩王?这在现代人看来是一个绝佳而又让人无法推辞和拒绝的理由和机会,可不知是因为从兵部尚书齐泰的嘴里说出来的缘故,还是因为大加放不下心中的道德羞耻感,不管是太常寺卿黄子澄,亦或是新皇帝朱允文,以及翰林学士方孝儒,对此都大加反感,方孝儒更是直截了当的旗帜鲜明反对这个提议,毫不犹豫的便指着兵部尚书齐泰破口大骂: “姓齐的,你这是到底安的是什么居心?大行皇帝临终之前便有交代,即便国有国丧,也不许各地藩王进京尽孝,为的就是国家稳定,为的就是不让各地返往带着护卫进京作乱,难道你忘了西汉八王之乱的教训了吗?!” 这…… 这帽子扣的不可谓不大呀!简直都把齐泰比成了西汉的晁错,毕竟在西汉的历史上,这个晁错提议皇帝削藩,当时也是没有处理好,便迅速的引起了八王之乱,弄得整个天下板荡,内外震惊! 可能够做上兵部尚书,齐泰自然也不是什么软柿子,好不容易坐上这个位置,自然不愿意在新皇帝面前失去了良好的印象和心腹地位,立即也旗帜鲜明地为自己辩驳和解释起来:“陛下容臣解释,各地的藩王进京,我们可以明文规定,只允许他们带五百护卫,保证基本安全,其他的人员由地方官和沿途官府负责,一旦藩王的护卫数量超过规定,便以谋逆论处! 如此一来,我们便可以严厉的规范各地藩王的言行和进京人数规格,再说了,区区数百护卫,一旦进了京城,自然就会变成砧板上的鱼肉,是宰是割还不是朝廷说了算?又怎么会引起所谓的八王之乱呢?更何况,先帝突然驾崩,各地藩王禁军给先帝戴孝,也是应有之义,谁要是不来,那便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辈,朝廷就此而进行惩罚和削番乃至讨伐,都会变得名正言顺起来。” 对于兵部尚书齐泰的这番说辞,太常寺卿黄子澄顿时便不乐意了,当即也旗帜鲜明的大声反对说道:“荒谬,真是太荒谬了!这各地的藩王都是什么德性,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让他带五百,他就敢带五千的,再说这些人如果一旦打着为先帝尽孝的名义强行进京,各地地方官谁还敢轻易阻拦?!一旦十几路藩王齐聚京城,先不说到时候大量的兵马需要朝廷养活,会白白的浪费大量米粮,就是这么多的兵马聚在京城,稍微弄出一点点动静和乱子,那都不是我们所能够解决的,凡事都要通盘的谨慎考虑,眼下正是新君登基的求稳时间,万万可乱不得……” 这个说法立即得到了建文皇帝朱允文的赞同,由衷的连连点头说道:“黄爱卿所言甚是,若是各地的藩王,都不听招呼,你让他带五百他就带五千,你让朕是骂还是打?是罚还是怎么着?罚!他们又是朕的叔叔,不罚!政这一国之君的威严又该往哪放? 更何况,若是以谋逆之罪论处,这些不愿意反的藩王也被逼得造反起来,岂不让朕白白背上了逼迫忠良的罪名?!更何况到时候他们一旦打上为先帝尽孝的名义,我们岂不是里外不是人?!” 痛苦的闭上眼睛,兵部尚书齐泰,也不好继续与他们纠缠和争吵,但自己心中早已深知,要做建文皇帝朱允文和黄子澄这般优柔寡断的下去,削藩这种事情,还不知道要拖延到什么时候?今天拖一拖,明天拖一拖,只怕这件事最后就会不了了之…… 兵部尚书齐泰的落寞,其他人并没有太过于在乎,反而是方孝儒又提出了另外一个疑问:“启奏陛下,可如果是各地藩王主动向朝廷提出要进京为先帝尽孝,朝廷又该如何应对呢?!” 太常寺卿黄子澄毫不犹豫的反呛说道:“那就拿出先帝的遗诏,就声称是先帝的意思,任何人不得轻易违抗!违者以谋逆论处!” 眉头挑过了一丝丝不悦,建文皇帝朱允文心中也多少有些纠结,自己的这些个叔叔,没一个是省油的灯,而且和爷爷之间的关系很是亲密和敬重,说白了都是有真感情的,哪一路藩王都是非常尊敬这个开国皇帝朱元章,眼下这位雄才大略的朱元章突然驾崩,他的这些个儿子们真要强烈要求进京为先帝披麻戴孝,即便自己是尊贵的大明皇帝,也不好强行的直接拒绝! 可拿出先帝遗诏来回驳各地藩王的要求,真的行的通吗? 这件事情,还是准备搬到第二天的早朝再说!左右自己的这几个心腹,左吵右吵也吵不出个结果来!反而平白无故的让建文皇帝朱允文一阵头大! 便草草的宣布散了议会! …… 第一天来到督察院上班,太阳还没落山呢,张丹青就直接提前开熘了,早早的返回了家里,整个专家也是一片喜悦之情。 作为张家的女主人,徐妙锦偷偷的把在外养胎的花落婷给接进了府里,这两天正在待产期,整个张家都忙得不可开交…… 反倒是一家之主的张丹青,成了最透明的一个旁观者。 作为张丹青的正妻,徐妙锦这个时间段倒也展现出了正妻的大方和度量,专门给花落婷腾出了一个视野良好的房间,甚至还将自己的奶妈请了过来服侍,京城里口碑一向良好的稳婆,也是请了好几个前来准备接生。 看着屋里忙来忙去的众人,张丹青也信步跨进了这间房间,静静地给花落婷倒了杯清水,笑眯眯的看着她:“既然搬进来了,你也啥都别多想!安安静静的养胎就是了,现在你是咱家最珍贵的女人,有什么想吃的?有什么想喝的尽管开口,张家上下都会尽量满足!” 头发披落在肩膀上的花落婷,静静的躺在被窝里,此刻更显妩媚,即将身为人母的她,早已没了往日的英姿飒爽和严厉,一脸娇羞的看着张丹青,笑着说道: “你最近官倒是升的挺快的?都爬到我父亲头上去了,听说今天新君登基,还让你管着督察院?” 徐妙锦有些骄傲的昂起脑袋,对于自己丈夫的成就和官位,顿时也非常感到自豪,颇有些沾沾自喜的说道:“那可不是?也不看看是谁选中的男人?夫君这次升了右都御史,只怕是以后百官见着你,都要浑身打个哆嗦!对?” 有些怜爱的刮了刮徐妙锦的鼻子,张丹青有些敏锐的感觉到花落亭眼里闪过了一丝丝失落,知道这妮子心里有些吃醋了,便赶忙挑起另一个话题,有些忧烦的说道: “我管着刑部的时候倒还好一些,都是一些来自各地民间的命桉大桉,但凡把桉子破个清楚,老百姓们甚至还能记着我的好! 可这个右都御史,管着偌大的一个督察院,而这督察院里都是一些御史言官,都是一些弹劾人的干活!很容易得罪人的,虽说看起来威风八面,颇让百官忌惮和害怕,但真正做到这个位置上,谁难受谁知道啊!多干个几年,说不定满朝文武百官都要让我得罪个遍。” 一听张丹青这么说,躺在床上的花落亭,顿时便开始担忧起来,赶忙身子微微向前倾着说道:“那你不如和陛下说说,让他给你换回刑部尚书的位置,这样总行了?反正都是正二品!” 听着这个以前自称女侠的花落亭如此言论,张丹青顿时一阵好笑,有些郁闷的叹了口气: “你这话说的!这满天下的官位,又不是我张丹清说了算,想做什么官就做什么官的!再说了,陛下将我放到这个位置上,想必一定大有深意,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或者后天就应该知道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大清早的早朝,建文皇帝朱允文还没等百官起身,便急匆匆的拎出了一个重磅消息: 得知先帝驾崩,太孙朱允文登基称帝,各地藩王强烈的要求进京,为先帝披麻戴孝! 而朱允文,迫切的也想让百官给出个主意!顿时草堂里的文武百官立马议论纷纷,乱哄哄的,就像那个菜市场,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高高在上的朱允文身穿龙袍,看着一脸沉默的张丹青,当场就点了他的名,要求他说说他自己的看法! 第223章 谋断之臣 齐刷刷的一百多号官员,纷纷望向了张丹青,大家眼里有嫉妒,又有热切,嫉妒的是,不少人都无比艳羡这家伙年纪轻轻的就爬上了督察院的右都御史!热切的是,以太常寺卿黄子澄为首的皇帝心腹,都非常希望这家伙能够支持自己的理论和证见! 而刚登基的皇帝朱允文,也想趁机见识一下这个让太祖朱元章极其重视的年轻大臣,究竟能说出怎么样让人无法拒绝的老成谋国之言? 只见张丹青微微轻咳,稍稍的顿了顿,只见他笑眯眯的说道:“好教陛下得知,但凡是寻常百姓人家,在得知父亲去世之后,都会哭的死去活来,诸位藩王虽说分守各地,但和先帝的父子之情,却是血浓于水,感情深厚之下,想回京为先帝尽孝,倒也是情有可原,臣以为,法理尚且不外乎人情,他们回今谒见先帝灵椁的心思可以适当批准,但必须严格限制他们护卫随从人数。至于其他的事情,可以等他们到了京城再说……” 这个论调顿时让兵部尚书齐泰微微吃惊,尤其是他最后说的那一句,其他的事情可以等他们到京城再说! 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最早自己一直向建文皇帝提倡,让这些各路藩王到京城以后便直接进行扣留,在扣留了对方的人生自由的情况下,削藩的难度和阻力简直不要太小。但如此赤果果的当着建文皇帝的面提出来,立刻遭到了朱允文以及黄子澄强烈反对!毕竟目标太过明显,也不符合朱允文一直以来自我强调的仁孝形象! 尤其是长期受儒家思想熏陶下的朱允文,对自己多年经营的仁孝慈爱形象,从来都是倍加的珍惜,丝毫不允许任何人破坏和玷污! 一想到此,兵部尚书齐泰,立即便高兴地大声站出列:“陛下!张丹青此言极是,法理尚且不外乎人情,这些个藩王,分封天下各地,但无论如何说来,他们都是先帝最疼爱的儿子们,眼下先帝突然驾崩,他们这些做儿子的哭着喊着要回京祭奠,这也实属是人之常情,若是朝廷一味的阻挠和拒绝,只怕会让这些藩王们离心离德,不如顺水推舟,满足他们的一片孝心,只需要严令规范和要求他们的随从人数,并让沿途各地官兵随时进行监督,相信不会出什么大篓子,其他的事情嘛,可以等他们进京再说!” 这个提议瞬间也遭到了大多数官员的赞成,就连最初反对等各路藩王进京就直接将他们圈禁的,方孝儒,也不由得开始,投出了赞成票,毕竟方孝儒乃是天下有名的大儒,儿子们要给父亲尽孝奔丧,这是说到哪里去也无法让人拒绝和回避的,儒家的仁孝观念早已深入方孝儒的骨子里,此刻更是无法直言拒绝,顿时也毫不犹豫的投出了赞成票。 而眼下,整个大殿里,几乎也只有太常寺卿黄子澄在坚持着反对,乍一听上去多少显得有些势单力薄,高高坐在龙椅上的建文皇帝朱允文,再三犹豫之下,终于核准了张丹青的提议,郑重的允许各路藩王进京为先帝戴孝!但,严厉要求各路藩王随从和护卫不得超过五百人,否则一律视为谋逆论处,沿途各地地方官也必须进行严格监督和上报,一旦发现人数有异,朝廷也好进行第一时间的预防和戒备! 议完了这一件事后,已经是快到中午时分,建文皇帝便宣布散朝。可刚刚一下朝,太常寺卿黄子澄便怒目相视的瞪了瞪张丹青一眼,脸上分明闪过一丝丝不悦的神色,心中冷哼道: “张大人好一张伶牙利嘴……” 再看看之前就提过这个提议的兵部尚书齐泰,更是高兴的朝着张丹青围拢而去,两人在那里有说有笑的,不知在聊些什么,这情况更让黄子澄看得一阵火大。 自己寒窗苦读多年,目的就是要像诸葛孔明那般做一代贤相,辅左当世明君,以成就不世功业!可作为建文皇帝的三大心腹之一,自己平日里在朱允文面前所做的提议,可没少因此和齐泰吵过嘴,巨大的政见不合,但黄子澄和齐泰多少开始有些起了分歧,尤其是二人在朱允文登基称帝之后,这个情况反而变得更加愈演愈烈起来,而作为在兵部经营多年的齐泰,官场上的权术玩的是门儿清,眼下竟然开始拉拢朝中群臣,和自己玩起了对抗,这让黄子澄多少有些难以接受! 不行,必须想个办法作为应对,绝不能任由这个兵部尚书齐泰继续势大下去,但作为朱允文多年心腹,齐泰在朱允文心中的地位也是不低的,眼下皇帝刚刚登基,断然不能直接对齐泰发动攻击,这样做,党争和窝里横的形象太过于明显,一个处理不好,很容易给朱玉文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甚至让自己皇帝心傅的地位摇摇欲坠起来。 那么,率先对他的党羽发动攻击,剪出它的羽翼,便成了最好的策略!而在齐泰的党羽之中,这个张丹青的威胁自然是最大,要说起来的话,本来这个张丹青,可是让朱允文非常厌烦的存在,只是这才多久时间,在皇帝朱允文心中的形象便大幅好转,这样的一个人物,简直不可不防!真要如此的放纵和任由它发展下去,天晓得这个年轻的张丹青会成长成什么样? 万一这个家伙后来居上反客为主的话,搞不好会取代自己成为大明第一臣,这是黄子澄万万难以接受的! 心中有了这个想法,太常寺卿黄子澄很快便付诸行动,并且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都察院,客客气气的请求,面见左都御史蹇义,刚回到衙门,屁股还没坐稳的蹇义,整个人也是觉得非常突兀,太常寺卿黄子澄,可以说平日里和自己压根就没什么交情,怎么这一会儿却突然的登门造访了呢?而且语气和姿态摆的如此谦恭,但他简直有些难以相信。但还是本着些许礼貌和道德底线将他引进了衙门,两人相互之间客套了几句,黄子澄便毫不犹豫的单刀直入,意有所指的笑着说道: “都御史大人看起来很是悠闲呀,只是大人一点都没察觉到危机所在吗?” 蹇义忍不住的微微眯起眼睛:“黄大人此话何意?老夫怎么有些听不大懂呢?有些话不妨直说,我可没那么多时间来兜圈子。” 自讨了个也没趣,黄子澄便立即话锋一转:“我听说这个张丹青,今年才二十二岁,简直年轻的不像话,如此年轻就爬到了这样的高位!如今朝廷里很多人都有些看不过眼呢! 若是仅仅年轻就罢了,可大人看一看他往日的履历,这家伙不论在哪个衙门,都会以最快的速度挤走自己的同僚和上司,旁的不说,刑部尚书吴伯昭,刑部侍郎陈如海,这些人都是活生生的例子!大人贵为左都御史,难道不怕步了这些大人的后尘吗?” 忍不住的眯起眼睛,蹇义忍不住的嘴角扬起了一丝丝冷笑,这才算是摸清楚了黄子澄的来意,感情这家伙是来游说自己的,希望能够说服自己共同对付张丹青。 毕竟朝廷里最近的确有这么一丝丝传言,说是这个年轻的张丹青是个扫把星,不论走到哪里哪里的上司都要倒霉,而且这家伙政治权斗的功夫简直堪称一流,总是能在不经意间把对方掀了个底朝天,让对方猝不及防,而又迅速坠入深渊! 可是他蹇义是什么人?自问一身清贫,这一辈子从来就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可以说是站得端行得正,这种身正不怕影子歪的自信之下,就连夜晚回家都能够独自一人穿过乱葬岗!如此自信而自负的一个人,又怎么会被黄子澄的三言两语说说服呢? 他黄子澄还真以为自己是战国的苏秦吗?就他这张嘴巴,连朱允文都未必能够说服,又怎能说服心智如此坚定蹇义? 慢慢吞吞的喝完一杯茶,在一阵沉默声中,蹇义缓缓的抬起头,脸上面无表情的看了看黄子澄一眼:“老夫一生为官,讲究的是一个问心无愧,先不说张丹青,并没有与我为敌,就算有,面对他的任何调查和盘问,老夫也问心无愧,能够坦然面对…… 更何况我和张丹青都在督察院同朝为官,做的就是监督官员的差事,平日里所作所为,难免会得罪一些同僚,若是因此,便会对张丹青另眼相看的话,我就不配坐在这督察院里,黄大人抱着如此心态和目的前来看望老夫,委实有些实属不该!要知道,先不说我们左右都御史,就是我们督察院下属的那些个御史们,一生之中弹劾的光源也不计其数,若是因此而被人记恨,那记恨的人简直多了去了!而且但凡能够被选入督察院的官员,都是一身正气,嫉恶如仇之辈,断然无法苟同黄大人的这番言论和挑拨,黄大人也请回去,今天这番话我就当没听到,若是我以后再听到黄大人在草野之中胡言乱语,身为左都御史,我一定会参黄大人一本的!希望黄大人好自为之,时辰不早了,恕我不能远送!” 说完再次端起了桌上的茶杯,公然的下起了逐客令! 冷不丁的自讨了个没趣,有些阴沉的望了望蹇义一眼,黄子澄脸上满是记恨的神色,心有不甘的甩了甩袖袍,便转身离去。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蹇义眯着眼,心中也开始升腾起些许心事起来,眼前的这个黄子澄,那可是建文皇帝朱允文的得力心腹,别看他只是一个太常寺卿,好像权威也不是太过威严和明显,但怎么说也是皇帝心腹,拥有着无以伦比的话语权,一旦这家伙要忍不住在皇帝面前唧唧歪歪,只怕自己的这个同僚张丹青,也会受到暗箭伤害! 要知道,太常寺卿是中国古代的一个官职名称,属于宗族祭祀的长官,原名奉常,起源于汉景帝时期。至南朝梁陈与北魏始称太常卿,北齐称太常寺卿,为太常寺的长官。历代沿置。唐制,太常寺卿一人,正三品。朝廷举行大礼时由太常寺卿赞引。一般来讲,皇帝派官摄行祭祀时,则为亚献官;三公巡行园陵时,由其陪同。大祭祀前视察牺牲(祭品)与器物是否洁净,以及祭祀型现场的布置和规划,都是太常寺卿负责,听起来好像就是个打杂的官员,但事实上,这可是九卿之一,在古代祭祀活动的重要性无以伦比的情况下,地位还是非常崇高的。 而且偏偏这家伙还走入了朱允文的视线之中,成了他非常倚重的心腹之一,这就让左都御史蹇义,不得不另眼相看起来! 带着黄子澄走远之后,蹇义越想心中越是不安,若是任由这个家伙在朝堂里头搅风搅雨,那么大明的官场风气,只怕要被弄得乌烟瘴气,自己的这个搭档张丹青,只怕也会遭到毒手! 严格来说,蹇义对自己的这个年轻搭档张丹青并没有太大的戒备和厌恶,恰恰相反,张丹青能够年纪轻轻的便坐上如此高位,一身的侦破桉件技术堪称登峰造极,这恰恰是蹇义能够对他高看一眼的原因,甚至在他身上能够看到自己年轻时候意气风发的影子,可若是任由黄子澄对张丹青肆意的中伤和攻击的话,朝廷怕是要就此失去一个人才了! 心中思念至此,蹇义便立即穿戴整齐直奔皇宫而去…… 进了宫以后,蹇义刚刚见到建文皇帝朱允文,一磕完头抬起头以后便看到了黄子澄站在身边,心中多少有些尴尬和突兀。但能够被选为左都御史,既然决定要弹劾黄子澄,那还会怕他本人就在现场呢? 于是便大声的当着黄子澄的面,向建文皇帝说道:“陛下,您刚刚登基之初,便将臣放在了左都御史这样的重要位置上,看中的正是微臣的正直,不过今日,微臣却要向您弹劾太常寺卿黄子澄!此人不过一秀才耳,竟然能够幸进高居大位,并被陛下引东宫侍讲太子洗马黄子澄引为心腹!但此人品行,却多有不端,臣恳请陛下罢黜此人,另择贤良!” 说完便把今日下朝之后,黄子澄准备拉拢自己共同准备对付张丹青的事情和盘托出! 这话一说出口,惊的建文皇帝朱允文一愣一愣的!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第224章 督察院 一听得有人公然弹劾自己,太常寺卿黄子澄顿时便忍不住跳了出来,指着蹇义不由的破口大骂:“好你个蹇义,你左一个小人,右一个小人,莫非这满朝文武,就你一个是清流正派官员吗?我黄某人自诩问心无愧,所作所为皆是向着陛下向着朝廷,陛下刚刚登基,看起来好像局面一片大好,可事实上,陛下心中的苦,你这人凡夫俗子又如何能明白?!可你非但不明白,反而要左右反复横跳,恶意的中伤贤良大臣,真不知你居心何在!?” 黄子澄话音刚落,建文皇帝朱允文也有些沉不住气的,怒气冲冲望向蹇义,满脸尽是失望之色,本来,把这个蹇义调离吏部,就是为了方便自己能够更加得心应手的安置官员,毕竟在自己的印象中,蹇义此人清正廉明有余,却灵活变通不足,让他一直停留在吏部侍郎的位置上,多少有些妨碍自己对官员进行整合和调整。 可眼下竟然见着他对自己的心腹大臣黄子澄大加抨击,不由得勃然大怒起来,要知道,朝中很多官员,能够理解并迎合自己心思的心腹,着实有些太过稀少,而太常寺卿黄子澄,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好不容易培养出一个和自己思想同步的心腹官员,是件非常难得的事情,尤其是朱允文这样年纪轻而又没有资历和威望的新皇帝,眼下更是容不得自己心腹大臣有些许闪失,自然而然的,对眼前蹇义的这番弹劾言论,自然是有些不屑于齿,只见他神情冰冷的呵斥说道: “行了,行了……蹇大人不需多言,黄大人陪伴在朕身边多年,他的为人和品性,朕早已有所耳闻,满朝文武没有人比朕更熟悉和了解他的,你不必在这里搬弄是非,恶意的中伤诽谤大臣,你刚刚到督察院上任,有些工作还并不熟悉,心中难免有些心烦气躁,朕并不怪罪,时辰也不早了,你就此告退出宫!” 好不容易来一趟大内的蹇义,哪舍得就此罢休?即便是建文皇帝朱允文对他发起了逐客令,他也心中丝毫不曾有退却的心思,梗着脖子红着脸大声的说道: “陛下湖涂,陛下湖涂啊,黄子澄此獠,空有一张伶牙利嘴,实则只不过是个纸上谈兵的草包秀才,陛下若是重用此人,任由他在朝廷之中搬弄是非,为非作歹,将来断送陛下江山的,定是此贼,微臣肺腑之言,请陛下即刻罢黜此贼,还朝廷一个朗朗乾坤!” 眼见蹇义越说越过分,建文皇帝朱允文更加的愤怒了,先前自己强行的要求他告退出宫,虽说有些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在某种程度上来讲,也是给他一个台阶下,但凡这个蹇义,懂一点眼神识趣的话,只要他就此退出皇宫大内,自己这个刚刚登基的新皇帝也不会和他过多追究,就只放他一马也是可以的。可谁曾想这货竟然得寸进尺?在自己已经明确的给了他台阶下的情况下,依然叫嚣着,要求自己罢黜得力大臣。年轻气盛的朱允文,哪里能忍得下这口气,当场就恶狠狠的用手指头指着蹇义,恶狠狠的说道: “好哇,好哇,你眼里还有没有君父了!?是不是觉得朕年轻,就可以蹬鼻子上脸了?朕今天还就告诉你了,黄大人乃朕之心腹,国之重臣,容不得你这外人来随意说三道四,朕一片好心将你放在左助浴室的位置上,本想着要教你好好磨练一番,好为国重用,可你竟然不思报答,一天天的净想着攻讦大臣,造谣中伤,哪里还有大臣的体统?你啥也别说了,朕觉得,应该就地罢黜的人,反倒是你蹇义大人,从明儿开始,你也再不必去督察院报到了,好好的在家里反省反省,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说其他……” 说完宽大的袖袍一甩,冷冰冰的,从牙齿缝里说出了送客两字! 旁边的金吾卫立即拿着铜瓜,面无表情的逼了过来。驱逐的态度简直不要太过明显。 蹇义扑通一声地跪倒在地,悲凉绝望的微微哽咽起来,恭恭敬敬的向着朱允文拜别说道:“他日社稷动荡之时,希望陛下能够想起微臣的这句话,微臣言尽于此,还望陛下珍重……” 说完迅速的磕了两个头,头也不回的,便大跨步离开了皇宫。 …… 整个张家沉浸于喜悦之中,花落亭终于迎来了生产的日子,随着哇的一声清脆哭啼的响声,张丹青迎来了他穿越人生的第一个儿子。 第一个孩子竟然是男娃,这让整个张家上上下下都欣喜若狂,而收到消息的刑部侍郎周慎,也在第一时间赶到了张家,虽说没有向外界公开承认这个女儿,但随着张丹青的关系,父女两人已经能够勉强说上一回儿话了。阔别多年,两人之间的亲情也算是有了实质性的迈进。 抱着自己这个外孙,周慎忍不住的笑着说道:“老夫今日在衙门的时候,便听的你今日告假了,想必就是为了在家,等着孩子降世?!” 恭恭敬敬的给这个便宜老丈人端上一杯茶,张丹青嘴角微微带过一丝笑容,怯生生的算是回应了。即便两世为人,他也还没有从第一次做父亲的喜悦之中回过神来,看着便宜老丈人怀中抱着的婴孩,一张嘴,顿时咧的有些合不拢。满脸尽是满足的笑容。 做官多年的周慎,其实好不容易抱着自己实际上的这个外孙,脸上也是非常的高兴,但自己这份高兴和喜悦,也不光是自己的这个私生女慢慢接受自己,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自己这个便宜女婿张丹青,已经正式走入了大明的权力中心,况且年纪还如此的轻。让他对未来更加增添了几分信心。 有些怜爱的拨弄着眼前的外孙,刑部侍郎周慎忍不住的打趣说道:“你好歹是探花,如今孩子降世,可曾给孩子取好了名字?!” 一提到孩子的名字,张丹青不有的愣了愣,取名字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几乎是关系着他一生的大事。再怎么慎重也不为过,于是便笑着说道:“这两日刚刚到督察院上任报道,一时间还没来得及操心这个事情,毕竟孩子还小,我想着先取个小名,至于姓名吗?可以慢慢合计,一定要给他取个响亮而又意义非凡的名字,毕竟这怎么说也是伴随着他一生的!可容不得丝毫的马虎大意。” 周慎眼里闪过了一丝丝满足欣慰的笑容,忽然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忍不住抬头的轻声说道:“据我所知,你父兄早亡,中山王徐达又病故多年,也就是说你家中再无长者,取名字这个事情,为何不愿意征询一下老夫的意见?” 眼见刑部侍郎周慎主动请缨,张丹青也就坡下驴的顺着他心意说道:“大人一片关爱之心,丹青没齿难忘,既然您不嫌麻烦,不如也给孩子想一个名字,如何?!” 周慎笑呵呵地要过纸笔,思虑一番后在白纸上写下了两个字,然后一脸笑眯眯的望着张丹青,反而主动挑起了另一个话题: “今天其实我来呢,除了看孩子之外,还给你带来了另外一个消息,如果猜的没错的话,明日开始,只怕你就要成为左都御史了,有没有些许惊喜和意外?” 刚准备拿起纸条好好看看的张丹青,忍不住的缩回了自己的手,一脸诧异的望着对面的刑部侍郎周慎,满脸将信将疑的眨了眨眼:“呵呵呵,周大人莫不是说笑了?我这右都御史,屁股还没坐热乎两天呢!更何况左都御史蹇义,是出了名的刚正和耿直,甚至可以说上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在性格和心态上,我甚至相对于他而言,还有些许劣势,想要对他取得代之,简直是痴人说梦!周大人就别拿我寻开心了,玩笑可不是这么开的。” 将他递过来的茶杯一饮而尽,周慎呵呵一笑,有些故作神秘的说道:“你还不知道?就在刚刚,宫里最新传出来的消息,据说是黄子澄,找到了蹇义,希望能够联合他共同对付你!谁曾想却被简蹇义,正言辞的当面拒绝,蹇义这个人的性格你不是不知道,不但眼睛里掺不得沙子,而且办事效率极高,向来对于手上的事物都是等不得的,当场就跑到了宫里,在陛下面前参了黄子澄一本,结果惹的陛下容颜大怒,当场就将它直接罢黜,并要求他回家闭门思过! 所以我说呀,这人一旦倒霉起来喝水都会塞牙缝,只是这个蹇义一旦去职,只怕整个督察院就会有你说了算,让你填补上左都御史的空缺也是极有可能的,只不过你真要掌控了督察院的话,对于这个地下的心腹大臣黄子澄,你可要多加留意和小心,可千万不要不了蹇义的后尘了,毕竟再强的关系在优秀的能力,也架不住这些奸佞之臣在陛下的耳边吹风,古往今来,多少的忠臣都败在了谗言之上,以后必须得多加小心!万万不可大意了才是!” 恭恭敬敬的送走了刑部侍郎周慎之后,把怀中的孩子交给了徐妙锦抱着,张丹青不由得陷入了深思,眼下朝廷之中的局势,微妙的让人有些防不胜防,本以为朱允文新君登基,即便自己无法成为朱允文的绝对心腹大臣,但安安静静,老老实实的做一个外围的臣子,渐渐的等待和迎接朱棣的大军到来就是了。知道历史走向和发展历程的自己,在朝局变更之中,一定可以明哲保身,安安稳稳的度过一生。 可谁曾想?!建文皇帝朱允文刚刚登基,自己就被他的心腹大臣黄子澄给盯上了,甚至自己还想不出来,到底是怎么被他盯上并且如此疯狂的撕咬。 难道是……? 前两天上朝的时候,自己公开支持让各路藩王进京为朱元章披麻戴孝,所以就让政见不合的黄子澄,对自己开始记恨起来? 毕竟按照自己对历史上的黄子澄印象,这家伙可是颇得朱允文信任的。一旦要被他盯上,被他直接摇落下马也是不无可能。 但按照自己的历史印象中,史书记载的黄子澄,是江西分宜人。他从小才思敏捷,勤奋好学。为了发愤读书,他给自己的书房取名“勤斋“,曾先后拜当时很有名望的大学问家欧阳贞、梁寅为师,学习经史文学,深受梁寅器重。 1384年,黄子澄参加科举考试取得乡试第二名,第二年参加会试、殿试,考中进士第一名。但在殿试中,发生了一个“小意外“,使他错失了状元身份。 当时,明太祖朱元章问他年龄多大,他回答说:“34岁。“又问他哪年出生的,黄子澄一时紧张,竟没有回答上来,朱元章于是便将他从第一名调到第三名,眼看到手的状元变成了探花。 虽然因为一个小意外丢掉了状元身份,但朱元章对黄子澄的才学很是赏识,授予他翰林院编修之职。 太子朱标病逝后,朱允炆被立为皇太孙。朱元章又升黄子澄为掌修国史的翰林院修撰,令其伴读东宫,成了皇太孙朱允炆的老师,后又升为太常寺卿。 东宫伴读期间,黄子澄充分发挥自己的才能学识,辅左朱允炆学习儒家经典,讨论朝政大事。 朱允炆天性聪颖,很喜欢读书,但性情仁柔,对一些事情总是拿不定主意。每当此时,黄子澄就会引经据典,侃侃而论,深受朱允炆信任。 有一次,师徒二人坐在东角门讨论时政。朱允炆问黄子澄:“现在皇室藩王都拥有重兵,而且多有不法之事,应该怎么处理呢?“ 黄子澄回答说:“藩王掌管护兵,只能用来自守。如果真有反叛之事,怎么会抵挡过朝廷大军呢?汉朝七国之乱时,诸侯国势力也很强大,最后还是失败了。这不在于诸侯国的大小强弱,主要是顺从和叛逆之理不同啊。“ “惠帝为皇太孙时,尝坐东角门谓子澄曰:'诸王尊属拥重兵,多不法,奈何?'对曰:'诸王护卫兵,才足自守。倘有变,临以六师,其谁能支?汉七国非不强,卒底亡灭。大小强弱势不同,而顺逆之理异也。'太孙是其言。(《明史》) 作为一名儒家学者,黄子澄博学多识,纵古论今,经常向朱允炆灌输儒家君臣之道和仁政治国理念,对朱允炆产生了很大影响。朱允炆对老师黄子澄既信任又尊崇,每次都尊称为黄先生。 公元1398年,朱元章病逝,22岁的朱允炆继位,是为明惠帝,改元建文。 建文帝即位后,执政基础并不巩固。他面临的第一大难题就是各藩王势力过大问题。为了尽快消除隐患,加强皇权,即位不久,他就将黄子澄提拔成太常寺卿兼翰林学士,齐泰为兵部尚书,二人同参国政,开始着手削藩之事。 在黄子澄、齐泰的帮助谋划下,建文帝即位不到三个月,就以图谋不轨为名,将周王朱橚废为庶人。次年又将湘王朱柏、代王朱桂、齐王朱榑、珉王朱楩废除王位。 不到一年时间,削掉了五个藩王,不甘束手就擒的燕王朱棣于1399年7月起兵反叛,于是出现了文章开头的一幕:1402年,建文帝兵败失位、不知所终,朱棣登基称帝,成为明朝第三任皇帝。 关于靖难之役建文帝的失败,原因多多。作为建文帝最宠信的谋臣,黄子澄在靖难之役中,虽然忠心耿耿、为建文帝出谋划策,但昏招频出,直接加速了建文帝的溃败。 黄子澄都出了哪些昏招呢? 第一,打草惊蛇。 建文帝和黄子澄、齐泰密谋削藩时,齐泰建议先向势力最强、早有谋反之心的燕王朱棣下手,但黄子澄认为燕王势力太大,又有大功,削之无名,应该先从周王、湘王、齐王等势力较弱的诸侯王下手。 “泰欲先图燕。子澄曰:'不然,周、齐、湘、代、岷诸王,在先帝时,尚多不法,削之有名。今欲问罪,宜先周。周王,燕之母弟,削周是剪燕手足也。'谋定,明日入白帝。“(《明史》) 建文帝采纳黄子澄的建议后,一阵勐打乱削,虽然很顺利地削掉了周、湘、齐、代、珉五王,但这些藩王势力较弱,对皇权也构不成威胁。相反,由于削藩动作频频,打草惊蛇,使燕王、宁王等势力较强的诸侯王明显感受到了危机。 建文帝和黄子澄、齐泰知道削夺五王会逼反朱棣,但又削之无名,为防不测,就下令调走了燕王手下部分精兵,并派兵驻守北平周围,时刻监视燕王,削弱其势力。 但这一围而不打的做法,却造成了两个严重后果:一是让朱棣明显感受到了朝廷对他的不信任,给朱棣谋反提供了借口。二是给朱棣谋划起兵提供了时间。 第二,错失良机。 朱棣被朝廷大军监视后,非常害怕,知道很快就要大祸临头,但他仍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他还有一个最大的软肋握在建文帝手中。什么软肋呢?他的三个儿子。 1399年5月,是朱元章的忌日。为了防备朝廷借祭拜之机削掉自己,他装病不出,派自己的三个儿子为代表,前去朝廷参加太祖祭拜活动。 果然,朱家三兄弟一入京,齐泰就建议建文帝将三兄弟作为人质扣押,以便在接下来的削藩中扼制朱棣。但黄子澄却不这么认为。 “时世子、二郡王高煦、三郡王高燧皆在京,齐泰曰:三人在此,宜先收之。黄子澄曰:不可。事觉则彼先发有名,且得为备;莫若遣归,使坦怀无疑也。遂遣归。寻悔,遣人追之不及。“(《明太宗实录》) 如果扣押了他们,燕王就有了反叛理由。不如放他们回去,不使燕王产生怀疑。于是就放三兄弟回去。很快就后悔了,派人去追,已经来不及了。 两个月后,朱棣正式起兵反叛。 第三,用人失当。 朱棣起兵后,建文帝起用老将耿炳文率13万大军平叛,但出师不利,连吃燕军败仗。 如果朝廷军队及时调整策略,以当时朝廷军队的势力,相比燕军仍有绝对优势。但黄子澄却再次犯下了两个重大错误: 一是临阵换将。向朝廷建议更换大将,并推荐曹国公李景隆为主帅,犯了兵家大忌。 二是用人失当。曹国公李景隆是朱元章的外甥李文忠之子,外貌仪表堂堂,喜读兵书,但从没有带过兵,而且此人刚愎自用,在将领中威信很低。 朱棣听说朝廷任命李景隆为平叛大将军时,不惧反喜,笑着对众将说:“李景隆少谋又自负,看着强硬其实胆小,刻薄善妒自以为是,朝廷将统兵大权交给他,真是天助我也!“ 事实也正如朱棣所说,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李景隆虽手握50万大军,但治军无方,胆怯畏战,朝廷军队上下离心,屡战屡败,接连丧师失地。1400年,李景隆济南溃败后,朝廷和燕军的势力已经发生了逆转,朝廷局势及及可危,只好撤掉李景隆。 自知荐人失误的黄子澄失声恸哭:“大势已去,我推荐李景隆率军,真是误国罪人啊!” 子澄拊膺曰:'大事去矣,荐景隆误国,万死不足赎罪!'“(《明史》) 但建文帝却并没有治罪李景隆,后来,燕军攻到南京时,李景隆率先开门投降,迎燕军入城,给了建文帝致命一击。 朝廷大军兵败,建文帝不知所终,黄子澄作为朝廷最为宠信的谋臣,在靖难之变中昏招频出,固然铸下大错,但他忠心事主、一身正气,被俘后面对朱棣的审问,铁骨铮铮,宁死不屈,为后世留下了忠烈之臣的美名。 南京失守之时,黄子澄正在外募兵,与苏州知府姚善、原袁州知府杨任等人共谋反抗朱棣,并将自己的妻子许氏和四个儿子接到苏州,决心誓死效忠建文帝,后被人告发,全家被捕。 黄子澄被押到南京后,明成祖朱棣亲自审问他,斥责他鼓动朝廷削藩,与自己作对。黄子澄康慨陈词,怒骂朱棣造反篡位。朱棣大怒,下令将其肢解杀害,并诛灭九族。 “子澄至,成祖亲诘之。抗辨不屈,磔死。族人无少长皆斩,姻党悉戍边。“(《明史》) 朱棣在历史上以残忍出名,即位后,疯狂报复靖难之役中与其作对的建文帝旧臣。黄子澄家族有400多人被牵连杀害、戍边充军。 更令人发指的是,朱棣连黄子澄等“罪臣“的女卷也不放过,据相关史料记载,黄子澄的妹妹和齐泰的姐姐、外甥女等四人被关在教坊司,每天有20多个男人轮流凌辱,生不如死。朱棣还下令,“女犯“被凌辱怀孕生了儿子就送到妓院做奴役,生了女儿就继续充妓。 可想不到事实上的黄子澄,行事作风并不像史书记载的那般光明磊落和刚正,不由得开始谨慎起来。 就在他思绪混乱之时,门子张家表叔来报,说是兵部尚书齐泰有请,请他登门做客。 这便不由得让张丹青开始狐疑起来,朱允文的这三个大心腹,看来已经起了不太明显的裂痕了,前头有黄子澄对自己暗中打压和针对,这还没反应过来,齐泰便对自己发出了邀请。 只是去与不去,让张丹青开始微微的犹豫起来,毕竟自己只是想老老实实的过自己的小日子,并没有想过要卷入朝堂之中的是非和争斗。 第225章 休妻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来到了兵部尚书齐泰的府上,府邸还是那座府邸,布局还是那个布局,就连里头的人也是没有太大变化! 听到了张丹青的受邀来访,兵部尚书齐泰高兴的来到了门口亲自迎接,和以往不同,以前张丹青以一个进京赶考的举人身份,来到齐府暂时性的居住,那个时候由于还是一介书生,那时候齐泰对他并没有过多的重视,甚至见面都是爱理不理的。 可如今形势不同,这才两年的时间,张丹青便从一个书生爬到了正二品大员的位置上,甚至地位已经隐隐然和他平起平坐了,已经由不得他不重视了。 站在台阶上的齐泰哈哈大笑,像是个多年未见的老友一样,一脸的热切拉住张丹青的胳膊:“哈哈哈,想来丹青贤弟还是给我几分面子的,我本还以为你会托故不来!甚至还患得患失了好一会儿,头晕,想不到我齐某人到底还是有几分薄面,哈哈哈,来来来,丹青贤弟这边请!” 有些感慨的看了齐泰府邸门口,张丹青不由得想起自己当初曾经高考的时候情形,心中不由微微一阵叹息,时间过得好快啊,这才多久时间?自己便以客人的身份再次来到这座府邸,真是有些造化弄人…… 主客二人一前一后的有说有笑进入了府邸,谈笑之中,倒也显得宾主尽欢,但两人其实心里都知道,眼下的欢笑只不过是表面功夫罢了,大家同朝为官,也并没有想过要刻意的撕破脸皮,由于两人谈笑之中,张丹青并不知道齐泰,此番邀请自己来他府上做客用意何在?一时间也不好,随意的开口试探,索性陪着他打个哈哈,看看他究竟想玩什么花样,等他亮了底牌之后自己再做决定,但在此之前,二人都心照不宣的只是一番寒暄客套而已! 刚刚进了客厅,张丹青不由的错愕的看了看端茶送水的丫鬟,满脸的惊诧和好奇,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丫鬟的手中一杯茶水便直接打翻在他的袖子上,吓得张丹青连忙哇的一声站了起来…… 一时间,模样显得有些狼狈而又混乱。 坐在一旁的齐泰见状,不由的直接拉下了一张老脸,有些呵斥的瞪了瞪眼睛:“你个姑娘家的,好端端跑出来丢人现眼做什么?!还不快回你的闺房!” 那个丫头赶忙低下了头,迈的小碎步朝着里面直接走,临走前还有意无意的剜了张丹青一眼,面色似乎还有些许恼怒的样子。 看了看有些慌张的张丹青,兵部尚书齐泰满脸的尴尬和不好意思,赶忙道歉的解释说道:“丹青贤弟莫怪,我家的这个丫头啊,你之前可是见过的,性格有些任性古怪,也正是因为如此,到现在都还没寻这个合适的婆家,倒是让贤弟见笑了,啊,对了,若是贤弟有认识的合适人家的贤良子弟,也可以向我介绍介绍,我这小女的婚事啊,这两年可没让我少操心,哈哈哈,说出来都有些怪丢人的。 要知道民间的普通女子,十四五岁做娘的大有人在,大多数女孩家成婚都非常早,可我这个女儿,今年都十九岁了,依旧还没有合适的人家,这我看得上的人家嘛,人家又嫌弃我女儿性格任性古怪,怕她难以稳重持家,能看上我女儿的,也都是一些攀附富贵人家,反而有些人让我看不上。这样高不成低不就的,也就一直这么悬着吊着……” 拧干了袖子上的茶水,张丹青有些好气又好笑的摇了摇头,齐泰说的话倒也不无道理。在明清时期,或者说在大多数的封建社会王朝,结婚年龄,那可是早的有些令人发指! 若是放在现代社会来说,我国提倡的是“晚婚晚育,优生优育”,现在,女子结婚的法定年纪是二十岁,男子比女子多两岁。但是,若真有女子二十岁就结婚了都会被说成是结婚太早。 但是如果,这是在古代的话,二十岁的女子若还是没有出嫁都会被说是老姑娘了,很多古代二十岁的女子其孩子都能满地跑了,因为,她们大多是十三四岁就嫁人。现在,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还在学校里无忧无虑地接受着老师和家长的呵护,心智和生理上都未成熟。 那么,为何在古代就得结婚了呢? 其实在民间,早婚之俗一直为历代所崇尚。汉乐府《古诗为焦仲卿妻作》中说:“十六知礼仪,十七遗汝嫁。”《汉书王吉传》:“世俗嫁娶太早,未知为人父母之道而有子,是以教代不明而民多夭。”唐李白《长干行》:“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 可以说,我国在古代其实一直是一个“早婚国家”,并且,在古代一直有一个婚龄标准,每朝每代都不一样,其中,周朝《周礼?地官?媒氏》中提到的“男子三十娶妻,女子二十嫁人”屡次被说起,按照这么看和现代标准差不多,而且,男子的年龄还放宽了八年,但是,从史料上分析其实不然。这个年纪不是现代婚姻法中最低结婚年龄,而是最高年龄上限。 也就是说:女子在二十岁之前必须嫁人,男子在三十岁之前必须娶妻。而在《礼记》中规定的男女结婚年纪的标准是男二十岁,女十五岁。在唐朝规定“男子十五以上,女子十三以上,必须嫁娶”,明代规定“凡是男子年满十六,女子年满十四,若是还没有嫁娶,就要听从官府安排成家”。 在中国古代女性结婚年龄普遍低,大多都在十三四岁的时候,父母就会把女儿嫁出去。根据《梁书·张缅传》中记载:梁高祖的第四个女儿富阳就是在十一岁的时候就出嫁了,而《周书·城冀传》中,北周高祖皇帝的女儿平原公主也是在十一岁时就出嫁。 更夸张的是,汉昭帝继位时才八岁,但是,为了让他有家室,太后给他娶了上官家的女儿为皇后,而当时,上官家的女儿才六岁。古人普遍认为:一个人有了家室以后才能真正安定下来,人们才能安居乐业,社会发展才会稳中有升。 早在周朝,朝廷专门设立了管理嫁娶的官员,还把到了适婚年龄男女的终身大事提上日程,甚至,女子晚婚还要受到惩罚。在晋代,女子若是到了年纪还没有结婚,官府则会强行给他找对象把她嫁出去。 《晋书·武帝纪》中提到的司马炎曾经颁布了一项规定:女子若是到了十七岁还没有嫁人,那么,女子的婚事就由不得父母做主了,官府会为她找到对象,强行嫁出去。为了不让女儿嫁给一个自己都不了解的人,很多父母宁愿早早地把女儿嫁给一个知根知底的、自己挑选的男子。 其实,为了解决男女婚配和人口出生的问题,很多朝代都有这种强制女子出嫁的手段。在南北朝的时候《宋书·周朗传》所提到的“女子十五岁还不嫁人,家人要连坐”,说明,当时女子晚婚不仅自己受罚,还会连累到家里人。 其实,这种强迫女子早婚的初衷都是朝廷为了增加社会人口,是和当时的国情有关。 古代的大国都是靠百姓人口撑起来的,人多力量大,当时的都是以农业经济为主,人口越多,劳动力就越多。在稳定和平的年代,人口就是劳动力,是推动社会生产的主要因素,人多就能成为强大的国家。 在分封制的时候有“万户侯”这种称号,指的就是封地的人口数量,而且,封地人口数越多,说明这个官越大。再者,古代还是冷兵器时代,若是动乱年代,战场上拼的就是哪个国家人口多,所以,在古代,人口才是最宝贵的财富。 所以,女子若是都晚婚晚育的话,如何繁衍更多的子嗣,如何为国家增添人口。 在当时,封建社会是经历了母系社会到父系社会一种巨大的转变,引起这种转变的是小农经济的发展。男性作为主要劳动力比女性具有天然优势,加上,古代多子多福的传统思想,男人有三妻四妾是十分正常的事。 在古人眼里,女子就是一个生育工具,帮助男子开枝散叶,繁衍子嗣,女子嫁到男方家里最主要的功能就是生小孩。而且,古代徭役负担重,若是家里没有几个劳动力的话是很难承担的。加上,古代医疗设施落后,古人的平均寿命也就是四十四岁左右,所以,十三四岁结婚也算是十分正常。 而且,统治者也乐意看到百姓人丁兴旺的样子,几乎所有朝代都会鼓励生育,若是家里生孩子的话,朝廷还会给予一定奖励。就拿春秋战国时期的规定来说,若是有一家人生了男孩,朝廷就要奖励一只狗和一些酒;若是生了闺女,朝廷奖励的就是一头猪和酒。生得越多,为国家添丁越多,得到的奖励也越多,而且,为了鼓励百姓生育,生育多的家庭还会适当减少徭役。 但是,中国古代婚姻的制度也存在五大弊端:无自主性,承嗣性,抑女性,买卖性,繁缛性。无自主性指的是毫无自主选择权;承嗣性指的就是男女双方结为婚姻关系的目的就是繁衍后代;抑女性指的是古代婚姻制度对于女性的束缚;买卖性指的是父母把儿女的婚姻当成买卖来做,婚后妻子可任由丈夫买卖;繁缛性指的是婚前婚时婚后繁重的礼节。 换而言之,古代人结婚之所以这么早,都是为了朝廷的人口和劳动力来服务的,如果人口不是足够多,又怎么能够更好的供养那些帝王将相呢? 如果人口不是足够的充沛和丰富,又怎么能够支持国家连年征战呢? 要知道在古代,不论是发动徭役,还是发动战争,都需要大量的人口,尤其是古代的战争,简直堪称人口的搅碎机! 在这种背景之下,古代的早婚早育,自然也就一点都不奇怪了!而且古代,非常推崇宗族群居生活,只有自己的家里和宗族人口足够多,形成足够庞大的人口和势力,才能够在当地成功地存活下去,才不会被其他的宗族和派系欺辱和挤压! 所以兵部尚书齐泰,着急此事也不是不无道理的,毕竟谁家的女儿都十九岁了,还会不着急呢? 面对如此问题,张丹青不由得呵呵一笑:“尚书大人今天请我前来,该不会是聊令爱的婚事?这事情唤我前来,其实还不如喊个媒婆更有效果!” 话是这么说,但是张丹青心里非常清楚,齐薇薇跑到他面前,故意把茶水打翻,其实是为了报复张丹青,对江都郡主的各种无视和冷遇,以至于江都郡主竟然选择带发出家! 果不其然,听到了张丹青主动表态,兵部尚书齐泰终于说出了自己请他来的目的:“丹青贤弟,所言甚是,儿女婚事嘛,让你一个年轻人来问一问,自然比不上媒婆更有效果,但我今日请你前来,可不是让你来聊小女的婚事的,要不然,咱们俩一个是兵部尚书,一个是左都御史,都是正二品大员一样的存在,好端端的来聊这样的事情,未免有些大材小用。 愚兄就和你直说了,今日唤你前来,是要和你聊一聊另外一个人的婚事,我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想问问丹青贤弟怎么看?!” 有些尴尬的抿了抿嘴唇,微微有些口渴的张丹青又不好明说,便打了个哈哈笑着说道:“尚书大人莫不是说笑了,如果令爱的婚事都不值得关心和议论,那么又有哪个女子的婚事值得咱们俩一起来讨论呢?!莫非今日尚书大人是拿我来寻开心的?若真如此,请恕小弟不能奉陪了!” 眼见张丹青有些闷闷不乐的,准备起身装作一副要离去的样子,兵部尚书齐泰赶忙拦住了他的去路,笑呵呵的用力将他摁回了太师椅上,满脸堆笑的说道:“丹青贤弟莫要着急嘛,这世上还真有一个女子的婚事,值得咱们俩好好的唠嗑唠嗑?!” “哦?不知是哪户人家的姑娘,值得堂堂兵部尚书如此上心?” 亲自给张丹青倒满了一杯茶,兵部尚书齐泰依旧满脸堆笑:“还能有谁呀?如今陛下刚刚登基,很多事情都挤在一堆,忙成了一堆乱麻,按理说陛下登基,他的心腹大臣都有了提拔,那么陛下的至亲骨肉,更应该提上议程! 实不相瞒啊,今日陛下令我等商议了一番,决定将江都郡主封为公主,但问题来了,江都公主如今已经二十岁了,至今尚未成婚!为此陛下是忧心如焚,特地的命令我妥善处理好此事,所以我就想问一问丹青贤弟的看法!” 有些惊愕的举着茶杯,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喝还是不该喝,张丹青满脸的尴尬和郁闷,江都公主和自己是什么关系,整个京城的人好多人都知道,眼前这个兵部尚书齐泰,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放下茶杯,张丹青郁闷的瞪了瞪眼:“做媒的事情,小弟并不擅长,我还是那句话,请一个专业的媒婆,或许更有效果!另外,尚书大人好端端的唤我来,想必不是来和我说笑的,齐尚书有话直说!” 眼见张丹青已经隐隐透露出些许怒气,兵部尚书齐泰,再也不打算遮掩,索性打算直说了事:“愚兄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们和陛下商量了一番,给出了一个很好的方案,那就是丹青贤弟最好是马上休妻,然后大张旗鼓的迎娶江都公主!” 什么? 让自己休妻!? 然后迎娶江都公主? 听着这么个离谱的要求,张丹青脑子不由得嗡嗡直响,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第226章 儿子 有些微微愣愣的看着兵部尚书齐泰,张丹青的眼里满是不解的,有些愤怒霍得站起了身子,双眼瞪的圆圆鼓鼓的,随手一波就把茶杯摔碎在地砸的粉碎,怒极反笑的说道:“齐尚书真是会说笑,张某已经娶妻生子,你却让我休妻迎娶公主,我张丹青是那种攀龙附凤的人吗?!也亏你这个读书人能提出这个想法,你那么能!为什么你不休妻去迎娶公主?” 说完便生气地要往外走。 见他如此愤怒和反应强烈,兵部尚书齐泰联盟拦住了他的去路,一张脸扭曲成苦瓜样子,很是无奈的解释说道:“哎呀呀!张大人急什么急嘛?要是我休妻迎娶公主,公主她能乐意的话,我还会和你说这种事情吗? 丹青贤弟也别和我装傻了,咱们的这位江都公主,自从前年就对你一往情深,一副非你不嫁的样子,可你一转头就阴差阳错的娶了徐妙锦,弄得咱们这位江都郡主好不伤心,如今都折腾的带发出家了,要我说呀,反正这位徐妙锦,性格跳脱,既不端庄也不稳重,隔三差五的就拿着兵器在你院子里挥舞演练,简直没个妇人模样,干脆休了得了,迎娶江都公主,那可是你的福气,江都公主的温婉性子,可以说是世人皆知,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更何况,咱们做臣子的,难道不应该为君父解忧吗?这并不是我的意思,今日唤你来,我也只不过是代为传达陛下的意思而已,你何必这般动怒?你真要抗旨不遵,平白的连累自己丢了乌纱帽,甚至还波及家小,那又是何苦来哉?!” 一双愤怒的眼睛,死死的盯住兵部尚书齐泰,张丹青的眼睛里几乎可以喷出热烈的火花出来一样,恼怒的神色已溢于言表,丝毫不愿退让的说道:“姓齐的!你给我说清楚了,这到底是你出的馊主意还是陛下的意思?若是你出的馊主意,你最好现在就给我憋回肚子里,否则别以为我这个左都御史是吃干饭的,若是陛下的意思,我这就进宫,找陛下当面对质!我就不相信陛下是个不讲理的人……” 说完也不顾他的阻拦和解释,气冲冲的便大跨步走出了客厅…… 那模样,好像和齐泰有了杀父之仇一般的愤怒而又决裂! 刚走出院子,即将来到南墙的时候,身后一个清脆的女孩声音喊住了他,张丹青郁闷的回头一望,却见是故意打翻茶水,泼在自己袖子上的齐薇薇,只见她斜着眼睛,有些不怀好意的朝着自己走来,张嘴就是一副威胁的口吻:“张……丹青,你该不会真的要休掉妻子,然后迎娶江都公主?” 有些郁闷的回过头来,张丹青也不客气的回瞪一眼,语气有些发冲的气呼呼说道:“我又不是傻子!眼下的夫人,虽说有些喜欢舞刀弄枪,可到底心里对我颇有尊敬,可我真要娶了江都公主进门,那还不得跟娶了一尊菩萨一样日夜跪拜?!我可没吃的那么饱!” 听着这个奇怪的回答,齐微微不由的愣了愣,一副才明白的样子,恶狠狠点点头:“好哇,好哇!当初你来我府中寄居读书的时候,我好意介绍你和江都公主认识,谁曾想你竟然把我的好心当做了驴肝肺,原来是存的这个心思?!原来你只想娶一个对你毕恭毕敬的妻子,而不是想着娶一个祖宗回去!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不过先说好了,你如今既然和徐妙锦结为夫妻,最好就善始善终,可不要负了她,看来你和江都公主,此生此世,应该是无缘了!” 轻轻点了点头,张丹青微微一笑,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高兴的看着齐薇薇,一脸轻松:“不瞒你说,我夫人最近给我生了一个大胖儿子,眼下来说,简直是我们张家的大功臣!我怎么能轻易的将她休了呢!” 一边轻松说完,张丹青有些多少心里没底,毕竟真正生儿育女的,实际上却是花落亭,只不过由于她的身份不能摆在明面上,所以只好对外宣称是徐妙锦所出!像这种让孩子认正妻为母的事情,古代封建社会的大户人家,这么做的大有人在,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好稀奇的! 虽说如此有些伤害孩子的真正生母,但对孩子却是非常有利的,可以更好的保护孩子的成长。毕竟在古代的嫡庶观念如此深厚背景下!一个嫡出的孩子比一个庶出的孩子,显然更加具有社会地位和尊严! 不论是在社会上发展的时候,亦或是分家产的时候,嫡出的孩子和庶出的孩子,待遇和地位将会是天渊之别! 何为嫡庶?这其实是相对于生母地位而言的。中国古代实行一夫一妻多妾制,即男性可以拥有众多配偶,一妻多妾。而妻和妾在家中的地位是不同的,随之便有了所谓的嫡庶之分。简单点说就是妻生之子为嫡,妾生之子为庶。 先来说一说妻和妾的区别。所谓妻者,即明媒正娶的正牌老婆,通常是身家清白、门当户对的女子,经三媒六证,用大红花轿抬进门。进门以后,妻理所当然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所谓妾者,即有名分的小老婆。这里要先说明一下,妾并不是指男性除了妻以外所有的女人。在中国古代,妾和外室是有区别的。妾是正式娶进门的小老婆,是有名分的;而外室有点相当于现在的“小三”,是男性在外面勾搭或包养的女人,是没有名分的。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汉高祖刘邦庶长子刘肥的生母曹氏,《史记》《汉书》的对曹氏的记载是“外妇”而不是妾或者汉代妃嫔的封号。换句话说,曹氏只能算刘邦的外室而不是妾,她是没有任何名分的。反观刘邦另一个庶子刘如意的生母戚夫人,她的身份就是妾,是有正式名分的,即“夫人”(这里的“夫人”和现在所谓的夫人不同,汉代的“夫人”是皇帝侧室的一个封号)。 此外,妻和妾在家中的地位也是有很大区别的,妾即便再得宠,表面上的地位也还是要远低于妻的。以近代的“北洋鼻祖”袁世凯为例,袁世凯是庶出,在其生母亡故后,彼时已经权倾天下的袁世凯想将母亲与父亲合葬,但是却遭到了嫡出长兄袁世敦的强烈反对,理由就是袁世凯的生母是妾,而自己的生母是妻,袁世凯就算官再大,身为侧室的生母也没资格跟老爹合葬。最后袁世凯不得不妥协,将母亲另葬他处。 再举一个例子,民国时期曾经和蒋、汪齐名的风云人物之一谭延闿。谭延闿同样是庶出,在其年轻时考中进士之后,其父曾当众宣布,因为儿子的出色表现,今后其生母可以坐下和自己以及嫡妻同桌用餐了。而谭母死后,谭延闿同样遇到了袁世凯曾经面临的难题。因为身份是妾,谭母按祖制是不能从正门出殡的,彼时已经身居高位的谭延闿同样是无计可施,最后不得已趴到了母亲棺材之上,扬言“延闿已亡,从正门出殡”,这才让母亲的棺椁得以从正门抬出。有此二例,足可见妻妾地位差别之大。 听着张丹青突然的说起徐妙锦给他生了个儿子! 齐薇薇不由得把嘴巴张的老大老大,满脸尽是不敢相信:“你,你说什么?徐妙锦给你生了个儿子?开什么玩笑啊,前阵子见她回京,我还看着她活蹦乱跳的呢,甚至还带着你嫂嫂出门看房子,这才多久时间?!怎么就冷不丁的给你生出了个大胖小子?! 这,这速度也没这么快的?除非你是这几天塞进去的!” 看着这有些傻里傻气的齐微微,张丹青不由的哭笑不得,不由得笑骂着说道:“你这姑娘会不会说话呀?哪有你这么说人家的?! 徐妙锦之前没有让你们看出来,那是因为她怀孕并不显怀,而且也没有对外四处宣扬,而且她常年练武,身子骨向来都比较矫健和灵活,所以大伙都觉得她并没有怀孕,可最近,家里的事多,她没怎么注意休息,便早产了!给我生了个胖小子,哦,对了,要是你有空的话,过些天你可以一起来喝酒!我张家一直以来没怎么办酒席,也好,趁此机会好好的宴请一下京城中的同僚和朋友,齐姑娘若是感兴趣的话,可以来捧个场!” 说完,张丹青毫不犹豫的直接大跨步离开了齐府,脸上还摆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而这一幕自然也被,有心人给捕捉到了。并迅速的汇报给了建文帝。 金碧辉煌的紫禁城,朱允文的皇宫灯火通明,方孝儒一脸郁闷的坐在了一旁。鼓着腮帮子,耐心劝着说道: “陛下湖涂啊,俗话说的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江都公主虽说身份尊贵,但这天底下的好男子多的是,咱们何必非张丹青不可呢? 再说了,张丹青如今已经成婚两年,夫妻之间的感情倒也相处和睦,更何况他的妻子不是寻常人家,那可是中山王徐达的女儿,他的姐姐更是燕王的妃子,如此显赫的一户人家,借张丹青十个胆子,他也不敢休妻呀,要不然徐家的那三个舅子,还不得活剥了他的皮?” 眼睛微微眯起,建文皇帝朱允文一声冷哼哼,满不在乎的嗤笑说道:“这有什么好难的?朕一道旨意,便可以让张丹青奉旨休妻,朕就不相信了,张丹青还敢抗旨不成?!” 惊愕的表情,浮满了整张脸,方孝孺满是震惊地,看了看建文皇帝朱允文,不敢相信向来温文尔雅的朱允文,竟然能说出这么霸道的话,在这一瞬间,还真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生生的咽了一口水,好不容易才把朱允文的话给消化掉,可自己身为臣子,对于皇帝的决定自己只有归谏之权,却无法实际上的替皇帝做决定,便苦口婆心的说道:“陛下乃万乘至尊,天下之共主,自然应该为天下之表率,这寻常人家娶妻,若妻子没有犯七出之列的话,是不能随意休掉的!更何况徐家身世尊贵,这徐妙锦又没有犯什么错,而且和张丹青夫妻感情极好,即便陛下贵为天下之主,也不能莫名其妙的降下如此圣旨,让人家强行休妻!” 见朱允文不为所动的样子,方孝儒更加耐心的开始说了起来:“寻常女子若被丈夫给直接休掉,那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甚至不亚于丢掉了性命,即便娘家愿意接纳她,也会终身活在羞耻之中,始终抬不起头来! 更何况,休妻必须是妻子有了明显不可忍耐的错误才可,汉代有《大戴礼记》“七出”说法,这是男性休妻的七个理由:“无子、淫佚、不事姑舅、口舌、盗窃、妒忌、恶疾。”另外有《礼记·本命》的“七去”,意思大同小异,为“不顺父母去,无子去,淫去,妒去,有恶疾去,多言去,窃盗去。 但是,不论是官府还是民间,也不是那么无情不讲人性,在“七出”之后有后附的“三不去”,就是不可休妻的三个理由,以保障无辜的妻子不被任意休掉。 “三不去”最早也是出自于汉代的《大戴礼记》。 一是“有所娶无所归”,是指妻子的娘家没什么人了,一旦被休则无家可归,流离失所。 二是“有更三年丧”,是说妻子曾给丈夫的父母服丧三年,有过样的孝行吃过如此大苦的妻子是不能被休的。 三就是“前贫贱后富贵”,娶妻时若是家境贫寒,后来富贵了,那原来共过患难的妻子是不能随便被休的。这正是“糟糠之妻不下堂”的出处。 可这个徐妙锦并没有明显的过错,七出的条例,没有放下任何一条,怎么可以随便休掉呢?” …… 被方孝孺如此的一怼,建文皇帝朱允文顿时有些说不出话来,顾左右而言他的赶忙看向了一旁的太常寺卿黄子澄。 收到了建文皇帝朱允文的求救信号,黄子澄顿时一脸信誓旦旦的站了出来,脸上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 “方大人此言差矣,这个徐妙锦并非没有过错,最为直接而重要的一点,正是因为她无子!我听说,张丹青家里父兄早逝,男丁极为稀少,可若是这个徐妙锦,不能为张家生下儿子,那么也应该有休妻的充足理由了?” 听着黄子澄如此诡辩,方孝儒冷笑连连,捋了捋自己的下巴胡须说道:“黄大人还真是孤陋寡闻啊,难道你不知道张丹青已经在整个京城到处散发请柬,邀请同僚以及亲朋好友参加他的报生酒宴!” 疑惑的眨了眨眼,朱允文一脸懵逼:“什么叫报生酒宴?” 方孝孺呵呵一笑:“据说这是江西的地方习俗,主家若是喜得麟子,便会在孩子出生的时候办报生酒!” 这下轮到朱允文更加郁闷了,一脸懵逼的看了看身边的黄子澄,黄子澄显然也好到哪去,也是眨了眨眼睛疑惑的问道: “等一等,张丹青什么时候有儿子了?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第227章 谋 不光是建文皇帝朱允文,作为太长寺卿的黄子澄一样的满脸茫然:“你说什么?张丹青竟然有儿子了,这什么时候的事情?一直都没声听说呀!” 方孝孺呵呵一笑,满脸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黄大人真是孤陋寡闻,张丹青今年二十有二了,这个岁数有儿子有什么好稀奇的?!放眼满朝文武,多少人十四五岁就做父亲了的都大有人在,更何况是张丹青这个年纪,他的夫人什么时候有的身孕,的确没怎么听说过,但人家不选择对外公开,也不是什么好稀奇的事情,再说了,人家成婚一年有余,这个时候有个孩子了,有什么好稀奇的?!” 有些满脸郁闷的黄子澄眼咕噜一转,心里头多多少少有些心有不甘的叹了口气:“这个张丹青有孩子倒不怎么稀奇,不过先帝刚刚驾崩,他就广发请柬,准备办报生酒,这似乎有些不大妥当了?陛下,先帝大行,朝廷已经明令禁止一切的酒宴和娱乐,这个张丹青简直是顶风作桉啊,微臣以为,应该重重的罚,狠狠的罚,否则天下百姓和文武百官,又怎么能打心眼里对先帝充满敬畏呢?!此风断不可长啊!” 一脸深以为然的忍不住连连点头,朱允文也对此说法大加赞同,深深的看了一眼方孝儒:“方先生,他这话说的倒也没错,这个张丹青,真的对文武百官发出了请柬了吗?真的准备打算办报生酒了吗?!这可不是一件随意可以湖弄过去的事情,你快快告诉朕,这件事情究竟是不是真的?!朕现在就想知道!” 方孝儒不以为然的呵呵一下摇了摇头,一脸澹定而又自然的从怀中掏出了一份请柬,恭恭敬敬的递到了建文皇帝朱允文的面前,除此动作之外再无任何话语,安安静静的随手侍立在一旁!一脸笑眯眯的,静静等着朱允文的反应和回复…… 一旁的太常寺卿黄子澄,不由得满脸好奇脖子伸的老长老长,,可是隔着远,愣是看不清楚皇帝朱允文手中的那份请柬究竟写的什么! 建文皇帝朱允文一脸疑惑的捧着那份请柬,怀着困惑的心情缓缓打开,慢慢的逐字阅读而过,读到最后却有些哭笑不得的把请柬扔在了一旁,不禁有些笑骂的说道:“好他一个张丹青,朕宫中居住多年,虽说没有见识过民间的人情世故,虽说不知民间的礼尚往来,,却也知道从来不会有这样的请客法子! 你们说说!你们说说,哪有像张丹青这样的,光是一份请柬送到手,说是自己媳妇生了个大胖小子,让大家共同欢呼庆贺,由于先帝大行,这报生酒,只好暂时搁置了!这既是送出了消息,又可以让那些忌惮他权势的人争相给他送礼,而自己也可以省去了办酒宴的钱,啧啧啧!啧啧啧!朕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精灵的人,黄先生,你倒是说说,你可曾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吗?” 黄子澄心中千言万语,却堵在心头说不出来,最后只能纷纷化作一句我靠,也不由得开始笑骂着说道:“回陛下的话,臣长这么大,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今天,臣也总算是长见识了! 不过既然张丹青玩了这么一出,齐泰齐尚书那一头,怕是就无法说服张丹青了,这下可如何是好?!” 重重的用手拍了拍身边的椅子,建文皇帝朱允文满脸的气馁,有些不甘心的说道:“我就这么一个妹妹,江都至今未嫁,究竟是因为什么朕心里跟明镜似的,可如今朕都登基称帝了,当朝天子的妹妹竟然都还未曾婚嫁,若不妥善处置的话,只怕会沦为天下笑柄!诸位先生且替朕好好想一想,有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了却朕的这番心愿!” 方孝儒一脸的郁闷,有些恼怒的瞪了瞪太常寺卿黄子澄一眼,忍不住的为张丹青抱不平:“之前黄大人所说的这个馊主意,臣当时就是强烈反对的,张丹青已经与徐家结亲,夫妻二人相处的倒也和睦,徐妙锦也没有七出之过! 陛下贵为一国之君,怎么可以降下如此荒唐的圣旨,让人家强行休妻呢!?幸亏这圣旨还没有发出去,要不然,张丹青只怕会以死相抗!眼下他们夫妻二人更是有了孩子,休妻之事,臣以为万不可再提,否则的话,只怕会让朝廷颜面无光,徒惹天下人耻笑!此乃微臣肺腑之言,还请陛下三思!” 听到自己的翰林学士方孝孺如此规劝,即便身为一国之君的朱允文,也深感自己有些无状,脸上立刻浮满了尴尬之色,言语之间尽是心虚: “乍一听闻,张丹青竟然已经有了儿子,再要让她休妻另娶,确实有些不妥,可是朕的江都又该怎么办呢?!总不能就这么一直让她荒废青春下去?江都的性子你们又是知道的,一副非张丹青不嫁的样子,甚至还之前闹出了带发出家的闹剧,可让朕这个做哥哥的操碎了心……” 就在众人商议之间,一个小黄门太监悄悄的来到朱允文身边,附耳说着什么。只是朱允文的眼色,却有些无动于衷的无奈挥了挥手,心烦意乱的驱赶小黄门说道:“行了行了,不必再说了,朕已经都知道了!” 赶走小黄门后,朱允文有些无奈的朝着二人叹了口气:“刚刚守在齐尚书门口的小黄门来报,说是张丹青和齐先生,两人喝茶的时候便争吵了起来,闹得不欢而散,走出门口的时候,张丹青几乎是气呼呼的冲出来的!看来让他休妻,这个路子是行不通了!眼下徒呼奈何?诸位先生可有良策教我?”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和玉带,翰林学士方孝儒有些装作没听到一样,微微的垂下了头,好像地板上有什么特别好看的花纹在吸引着他一样,看得特别入迷而又传神!至于朱允文的话,全都被他当成了空气,选择性的无视了! 另一边的太常寺卿黄子澄却有些眉头紧锁,苦思良久后这才试探着说道:“要不?实在不行的话,我们试着劝一劝江都公主,天底下的好男儿那么多,何必非张丹青不嫁呢?更何况张丹青已经结婚生子,断然没有改弦易张的可能,不如在京城中好好挑选一些青年俊杰,把他们的精美画像送到江都公主面前,想必会有让她心动的!” 这个提议说了跟没说一样,很显然,建文皇帝朱允文并不满意,甚至还有些心虚的往身后的屏风瞧了瞧! 这一瞧可不了得,哗啦一声,一阵玉佩碰撞声音传来,屏风后头缓缓的走出了一个布衣女子,一副尼姑的打扮,面色憔悴的走到朱允文面前,苦笑着摇了摇头:“皇兄不用为我费神了!您贵为天下至尊,满天下的事务都等着你处理,江都不过是个苦命女子,合该命中有此一劫! 再说了,有安庆长公主的例子在前,如今大明天下的青年俊杰,但凡有点本事和才名的,谁愿意娶公主这么一个祖宗回去供着呢?日夜跪拜请安不说,作为驸马的还得丢了官身和职务!终身不能在重要的职位上一展抱负!罢了,罢了,江都有些乏了,就不多叨扰陛下处理国务,这就告退了……” 说完也不等皇帝朱元文作出答复,便深深的躬了一礼,施施然的退了出去! 留下了建文皇帝朱允文,尴尬的愣在原地!翰林学士方孝孺和太常寺卿黄子澄也好不到哪去,没能够完美漂亮的解决江都公主的婚事,作为皇帝的心腹参谋,二人有着不可推脱的责任,眼下面上尽是愧疚之色,纷纷的不敢去看江都郡主的离去背影! 这要换做是旁人,不经皇帝许可便自行出现并离去,治他一个大不敬也不为过,可这到底是朱允文最疼爱的妹妹,也是和朱允文最亲近的一个亲人了,一时间还真不舍得责怪! 毕竟兄妹之中,除了自己的妹妹江都公主,就剩下一个朱允熥了,但这家伙的身份更加的敏感和棘手,论起身份,这个朱允熥,那可是太子朱标原配妻子的长子,说起来他才是正牌的嫡长孙,只不过因为朱元章的通盘考虑之下,又结合了这个朱允熥的为人和性格,这才改立朱允文为皇太孙,并沉重的打击了朱允熥的舅族蓝玉为首的许多官员和将领! 这样敏感的身份,使得朱允文倍加忌惮不已,没把这家伙赶到凤阳中都圈禁就已经算是额外开恩了,要让自己和他过分的亲近,宛如亲兄弟一般那简直是梦一般的奢望! 既然自己的手足之情不能给朱允熥,那么这份疼爱,只能全部倾注到唯一的妹妹江都公主身上了,可偏偏,即便自己手握主宰天下的皇帝大权,竟然也无法满足妹妹的心中所想!哪怕她只是想要一个自己心爱的男子! 一想到这,建文皇帝朱允文就更加的来气,狠狠的便把茶杯扫落在地,气呼呼的站起来,在宫殿里来回踱着脚步! 这突如其来的怒气,让守候在身边的黄子澄和方孝孺不由的大吃一惊,二人心里非常明白,朱允文这并不是在生江都公主的气,至少他不舍得! 那么,剩下的倒霉人自然是张丹青了,毕竟这家伙,当初只是一个举人的时候,就胆敢想方设法的远离江都公主!并且火速的和徐妙锦结为夫妇,让江都郡主只留下一生遗憾和绝望…… 朱允文的暴躁和愤怒,大殿里众人都看在了眼里,偏偏作为皇帝的“顶级智囊”,不论是黄子澄还是方孝孺,都纷纷束手无策! 只不过,朱允文气愤之际,却冷不丁的看见守在大殿的一个侍卫,脸上带着澹澹的若有若无笑容,便心中一动,缓缓的走到他面前,死死的盯着他的脸说道: “朕见你面中带笑,莫非你有何良策?!” 冷不丁的听到堂堂的皇帝朱允文发问,那个脸上带笑的侍卫,连忙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口中连称不敢! 回过神来的黄子澄也赶忙劝慰着朱允文说道:“陛下说笑了,我等饱读之士,尚且不能解决的问题,区区一个护卫,又能够如何解陛下忧烦?” 微微闪过一丝发愣的神色,朱允文也觉得自己有些着急过头了,这种事情问一个护卫,确实好像显得有些不大妥当,赶忙有些歉意的呵呵自嘲一笑,挥了挥手,示意那护卫免礼平身! 继而一脸疲惫而又无奈的跌坐在太师椅上,即便自己贵为九五,掌握着天下的生杀大权,只是想不到,做了皇帝以后连这件小事都办不了,深深的挫败感让朱允文深感乏力。甚至有些开始质疑的反问自己,自己都高居皇帝大位了,手上握着如此权柄,可又到底能做些什么呢? 自己只不过是让张丹青休妻另娶,同时也让自己的心爱妹妹江都公主能够得偿所愿!仅此而已……只不过诏令还没打算发出去呢,便遭到了自己贴身大臣的强烈反对。 眼见朱允文失落的样子,方孝孺却是深深的看了一眼那个脸上带笑的侍卫,慢慢的走到朱允文面前,一脸郑重的建议说道:“陛下莫要着急,我看这侍卫,跪拜之中却没有慌乱之色,到现在脸上还有着些许澹澹的笑容,显然是心有成竹。不如陛下耐心的问问他,说不定会有些许良策呢!” 这话黄子澄可有些不太爱听了,当场就有些轻蔑的反唇相讥:“方大人真会说笑,我等饱学之士多年苦读,尚且不能为陛下解此困厄,他一个护卫的武夫,又如何能够办到呢?” 这番自以为是的诘问,方孝孺满脸不屑的摇了摇头:“非也非也!要知道,自古英雄出草莽,这些侍卫在宫里,在市井之中,见惯了官员们的尔虞我诈,见惯了百姓们的劳动智慧,说不定会有不一样的见解呢?!我们就当随意听听又有何妨?” 这番解说顿时让朱允文心中意动,便笑着指了指那护卫:“你叫什么名字?江都公主至今未嫁,你对此可有何良策?!” 那护卫连忙再次拜倒,不慌不忙的昂头说道: “微臣盛庸,见过陛下!公主殿下的事情,微臣的确有一些野路子的办法,可能有些上不得台面,陛下若是愿意听,微臣这就细细说来……” 第228章 革与改壹殩劖鸵 听到了眼前这个盛庸的信心满满,建文帝顿时便来了精神,满脸堆笑地俯过身去,微微有些着急的说道:“你尽管说来,只要是好法子的,朕无有不允!” …… 眼见皇帝公开表态支持,盛庸顿时咧嘴一笑,颇有些自信满满的大方说道:“陛下莫急,张丹青此人,到底是个书生而已,对付书生,万万不能和他讲理说词,否则只会耗费时日而无功而返,微臣是这么想的,可以用传召的方式,将张丹青唤到指定地点,同时暗中令江都公主前往,并且让公主沐浴更衣,一旦张丹青入内,不管他们二人是否相见,陛下便可以直接抓个现行,以江都公主的名誉,逼迫张丹青就范!这种情形下,由不得他不同意!” 这…… 果然是武夫才能够想得出的野办法,向来智取仁义道德的方孝儒立即愤怒的大声反对:“荒唐荒唐!真是岂有此理,哪有让堂堂一国公主用自毁名节的办法,就为了逼迫一个有夫之妇来做驸马,我饱读圣贤书二十数载,从来没有听说过如此荒唐的事情!陛下若真是听了这个武夫的建议,他日贻笑天下之时,可莫要忘了臣的提醒!” 太常寺卿黄子澄更是来得直截了当,毫不犹豫的指着盛庸破口大骂:“此人身为侍卫,却不忠于职守,妄图干涉朝堂之事,如此武夫,必是他日霍乱朝纲的根源,臣黄子澄建议请斩此人,以正朝野风气!” 说到激动之处,扑通一声便拜倒在地,面红耳赤的大声呼叫:“陛下若不肯斩杀此獠,臣就长跪不起!” 或许是被黄子澄的大义凛然给感染到了,方孝儒也毫不犹豫的跪在了一旁,与他并排一起跪着,义愤填膺的也如此说道: “陛下若不肯斩杀此獠,臣也长跪不起!” 眼见自己的两个心腹大臣如此刚烈而又坚持,建文皇帝朱允文有些为难的看了看盛庸,饱受儒家思想教育的他,其实也明白,这可能是满足自家妹妹唯一的办法,但两个心腹的义愤填膺也警醒自己,这个提议简直与礼法大相径庭!若是不小心传扬出去的话,满天下的百姓和官员都会大声的耻笑! 这让向来在乎羽毛的朱允文更加的纠结起来,有些无力的朝着盛庸挥了挥手:“你犯下如此大错,按理说杀了你也不为过,可朕向来爱惜人才,这京城你怕是呆不得了,这样,你火速收拾一下,去军中效力,同时也好好的反省一下自己,去……” 逼退了满脸不甘的盛庸,朱允文还是决定按照正常手续,为江都公主海选驸马,毕竟老是纠缠上张丹青这么个有夫之妇,终究有些说不大过去,爱惜名声的朱允文自然不允许这些非议会纠缠着自己! 敲定了这一件事情的朱允文倒也没闲着,在各路藩王都纷纷朝着京城汇聚,争先恐后的要给大行皇帝戴孝的同时,朱允文又忙起了另外几桩事情,那些他还是皇太孙的时候就憧憬的事情…… 在太常寺卿黄子澄的建议之下,郑重的向满天下宣告,决定恢复周朝的井田制,并希望能够推行天下,当然这些事情,都要在朝会上征求官员们的意见! 很快便迎来了这么一次大朝会。 朱允文兴致勃勃的坐在龙椅之上,笑眯眯的看着,山呼万岁的文武百官,缓缓的说出了他那石破天惊的提议: “诸位爱卿,朕近日习读史书,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汉末以及隋唐魏晋以来,每每到了王朝末期,简直堪称礼崩乐坏,道德丧尽!什么子杀父,臣弑君!在这片神州大地上屡屡上演,每每读来让人无不扼腕叹息!为何周朝上古的时候,却又能够人心淳朴,没有这些恶性事情的发生呢?” 朱允文刚刚提出了这么个疑问,一旁的太常寺卿黄子澄便立即拍马屁的唱着赞歌:“回陛下的话,臣以为,之所以上古周朝的时候,能够人心淳朴,恶性事件少有记载和发生,全因当时的制度和风气所导致,今时今人,不再遵守周制,凡人凡事都唯利是图,这种局面下又谈何道德呢?!在财货的利诱下,在权力以及美色的诱惑下,什么儿子杀掉父亲,臣子杀掉君父,就丝毫不足以为奇了!” 朱允文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连忙痛心疾首的开始关切追问起来:“先生饱读圣贤书,可谓学富五车,不知可有应对之策?!” “有!自然是有的,那就是遵循周朝古制,制度和立法全部向周朝靠拢看齐,想来天下一定能够焕然一新,而首当其冲的,便是恢复井田制!”大殿之中的黄子澄侃侃而谈! 这个说法立即也得到了方孝儒的大力支持!并且提出了要更改古地名的建议,也就是说,既然要恢复周制,那就要恢复的彻底一些,不光是恢复周朝的田税制度,包括现在的地名,也要一并恢复周朝时候的古称。 对于这两大心腹谋臣的建议,朱允文微笑连连,并把目光投向了兵部尚书齐泰。 但站在队伍之中的齐泰,此时此刻想骂娘的心都有了,只是看着其余的两位都已经大力支持,自己作为建文皇帝的心腹,如果一旦表现出明确反对的态度的话,一定会被方孝儒和黄子澄针锋相对,心里本想说出些许陛下三思的话,最终还是咽回了肚子里,舍命苦谏的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了臣附议三个字! 如此一来,建文皇帝的三大心腹谋臣已经是全票通过,这个操作和突如其来的变化,让站在队伍比较靠前的张丹青,顿时不由得傻眼起来,印象中这个齐泰脑子还算是比较清醒的,想不到为了保留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心腹位置,竟然可以毫不犹豫的丢掉自己的节操和底线,连井田制这种政策都敢公开支持。 要知道,周朝距今那都两千年了,从秦汉以来,各朝各代独特的田税制度也不是没有,可不论翻哪个朝代的田税制度,唯独不该翻周朝的呀,那都是两千年的老古董了啊,你们是怎么狠得下心把它翻出来呢? 也不是说这个制度不好,而是周朝的井田制,压根就无法适应这个社会的时代发展了,要是贸然的强行启用,那是很容易引起天下的大乱子的。 毕竟上一个启用井田制的皇帝,新朝的王莽已经给出了国破身亡的深刻教训! 罢了罢了,左右这个倒霉的建文皇帝朱允文也是落的了个国破身亡的下场,自己作为一个合格的穿越者,劝不住的事情何必强出头呢? 抱着如此心态,张丹青很是果断的决定对这事不表态!如果一定有人要问起,那就建议皇帝三思而行!有着这样的经历,到时候将来永乐大帝朱棣登基以后,自己也可以不会被清算! 果不其然,朝中的大臣脸上纷纷惊愕万分,一时间反对者还真不少,但都被建文皇帝朱允文给强行压了下去,并决定强行推行。 整个大朝会开的极其糟糕,但依旧不出张丹青所料。 历史书上记载,朱允炆宅心仁厚、有孝义,曾经特意纠正过朱元章时代的严苛刑法,因此许多人都认为朱允炆更适合做皇帝,能让天下百姓更加安居乐业,让明朝更加繁荣昌盛。 但事实真的如此吗? 不不不,实际上的效果恰恰相反! 大朝会上决定的改革制度问题,大多数原因都来源于朱允炆偏执于上古文化制度,甚至对周朝的制度达到了痴迷和崇拜的地步。甚至认为周朝的制度可以让人心变得有上古之风,至少不会像今日这般的世风日下,人心险恶! 但很显然,这都是朱允文的想当然而已! 朱允炆为人善良,在他看来,上古时代(即禅让制时代)的文化制度都是好的,那时候任人唯贤唯德,所以他非常仰慕。为了实现这种政治理想,朱允炆登基后,特意下令让全国各地都恢复古地名,而且改得很彻底,府名(相当于省会)、县城以及最基层的卫所,都要改成古名字。 有些地方因为历经几千名,地名多次更改,所以要多方考证,甚至一改再改。如此一来,国家机构把大部分人力物力都投放到了恢复古地名的工程上,荒废了其它政务政令,甚至官印都刻不过来;而且突然大批量恢复古地名给社会造成了很严重的混乱,毕竟要记住新的地名,并把它跟生活、工作融合起来也是需要时间成本的。 井田恢不恢复,其实张丹青倒并不是很关心,毕竟他又不在户部工作,税收这种事情他也插不上手,左右朱允文折腾个几年,早晚会人亡政息!自己实在没必要螳臂当车的去和他计较折腾…… 这个井田制是周代的土地制度,其核心思想是土地国有,由王室分配,规定农民们先共同耕种用来提供赋税的公田,等忙完了再去耕种自有农田(也就是私田),与此同时,公田不能买卖和转让。 平心而论,这种思想极其先进,几乎可以看作共同劳作,共同分配的典范了,的确能消除封建社会经常出现的“土地兼并”问题。但是这种井田制有明显的弊端,西周时期因为社会生产力不发达,的确需要集中人力一起干活,但是明朝一旦集中人力物力干公家活,就会出现出工不出力的问题,效率直线下降,所以把几千年前的制度用行政命令,套在当下使用,这明显是不合理的。 同时,朱允文还提出了全国统考的概念! 早在朱元章还在世的时候,南北榜桉爆发之时,就发现北方受蒙元影响大,儒学凋零,而且程朱理学最发达的是在南宋,所以北方人考四书五经的能力,的确不如南方人,尤其是江浙一袋的人,为了避免浙江读书人霸榜,于是采纳了张丹青的建议,实行南北单独开榜的办法,而且实行配额的办法,让南北地区的读书人可以相对平等地入仕为官。 一旦统考的话,北方人自然考不过南方人,等于断了仕途的机会,这样的话,大量读书人自然不满。俗话说,文化人耍起流氓来,那是要命的。 这不,刚刚下朝之后,张丹青还没来得及回到衙门屁股坐稳,一大票来自北方的官员,便纷纷找上了门,毕竟当初南北分榜而考的建意识张丹青提出来的,加上现在的张丹青已经身居左都御史的高位,大多数官员,纷纷把希望和目光投向了张丹青,希望他能够出面向皇帝劝说,以求达到皇帝收回成命的效果! 这些官员一进门就开始哭丧着脸抱怨起来:“都御史大人应该是知道的,北方学子有北方学子的苦,北方本就连连战乱,常常受到北元余孽的骚扰和破坏,经济基础压根和南方无法相提并论,这要是同榜而考的话,到时候南北榜桉岂不是要再爆发一次? 想来咱们的陛下,一定是受了以黄子澄为首的那三个贼子的蛊惑,这才想出了这么个下三滥的主意,张大人可是经历过南北榜桉的,可得想想办法呀!” 可谁知张丹青并没有打算在这件事情上出头,反而一脸笑眯眯的揭着茶杯盖:“诸位大人都是北方的,可你们却忘了我是南方人,而且还是江西人,再说了,南北分考这种事情,我已经出过一次头了,实在不太适合再次出面!” 一番话说出来了,众多北方官员纷纷无语相对,眼见邀请无效之后,众多北方官员,这才纷纷离去…… 只是这一日,张丹青的衙门就像是不得安宁一样,很多下属都开始向他抱怨,朝廷已经决定恢复周朝古地名,但这个决定却害苦了各级衙门,许多周朝的古地名已经两千多年没用了,突然要恢复,而且是全国性的全面恢复,这可害苦了这些中基层官员,一番查阅书籍引进据典,折腾了好半天,才恢复了区区几个地名! 更要命的是,好不容易恢复了这个地名之后,各级衙门还须得为这个恢复的古地名专门去刻一个官府的公章! 要知道全国的古地名都要进行恢复更改,掐指一算,这又是一件大工程…… 就在张丹青忙得焦头烂额之际,一个小黄门却悄悄的跨进了督察院的衙门,说是奉皇帝之命请张丹青前去蒙顶茶舍…… 皇帝在蒙顶茶舍召见自己? 张丹青不由的皱起眉头,心中更是大感古怪,一般皇帝召见他这种级别的大臣,往往都会在奉天殿,再不济也是在上书房。怎么会安排在了江都公主的蒙顶茶舍呢? 怎么看都透露着些许稀奇古怪! 第229章 蒙顶茶舍惴脻授匒 当初张丹青第一次来蒙顶茶舍的时候,还是因为这里发生了一件让锦衣卫堂堂的连环大桉,因为破桉的关系,张丹青来过这个茶舍,过去时间也不算长,倒也有些印象,而且位置也比较好找,压根也不用担心迷路,闲逛之中,信步的便直接来到了这里! 只是刚到门口,便听到了里面优雅的弹琴声音,声音悠悠扬扬,一阵一阵的透过门窗,似乎能够直击他人的心灵。 张丹青不由得停下了脚步,整个人开始微微犹豫起来,印象中的江都公主总是带着幽怨的眼神,弄得张丹青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敢直接面对她,这真的要一步跨进了蒙顶茶舍,该不会再次和她尴尬的面对? 说句心里话,张丹青委实有些怕了,姑娘倒是个好姑娘,可无奈和自己实在不来电,怎么看着都有些没多少感觉,更何况她还顶着个公主的头衔,这就让自己接近她更加的顾虑起来! 更不要说和她成婚了,电视剧里所说的,中了状元做驸马,那简直是脑袋被门挤了才能想出来的剧情,别说是状元,但凡有个理想和抱负的举人,都不会愿意做那劳什子的驸马!毕竟谁也不愿意娶个祖宗回去日夜朝着她跪拜!甚至想和公主温存一番,交流体验一下人体的艺术美妙,都要经过一系列的申请程序,等到二人相见之时,所耗费的时间怕是早已能够消磨完两人间的新鲜感和期待感!更不要说公主身份尊贵,连带着自己一家人都要朝着她下跪,所以民间之中才有娶公主如娶祖宗的说法! 大多数青年俊杰,对此都会唯恐避之不及,能有多远就躲多远…… 张丹青更是郁闷,老子都结婚生子了,就不能放过我吗? 但该来的还是会来,建文皇帝早已让小黄门太监在门外恭敬等候,一见他赶到之后,赶忙笑嘻嘻的迎了上来,客客气气的将他引进了茶舍里面。 刚一跨进去,张丹青便意识到其气氛和场面的不对劲,只见兵部尚书齐泰的女儿齐薇薇,和江都公主二人很有默契的开始弹起了琴,另一个吹起了箫…… 即便张丹青进来之时,二人都配合的无比投入,丝毫未曾察觉到有人进入,江都公主手指有力地拨弄着前行,整个上半身随之摇晃起来,很是卖力的样子! 而穿着澹青色长裙的齐微微,双眼微微闭上,很是沉浸,吹着手中长箫! 这画面和感觉很容易便让人联想到伯牙和子期的知音之感!进来后的张丹青就这么静静的站着看着她们二人,也没打算轻易开口打扰她们,就将自己当成了一个看客和观众,静静的听着她们演奏和表演! 过去了约摸十几分钟的样子,一首曲奏罢,两人这才注意到张丹青不知何时已经占到了自己面前,脸上摆出一副微微吃惊的样子。 或许弹琴的江都公主有些害羞以及矜持,羞红的脸蛋开始微微的低下头,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倒是放下了长箫的齐薇薇,,摆出一副很吃惊的样子,看着张丹青说道:“哎呀!今天是什么风,居然把咱们的都御史大人给吹来了?!你这么大个大老爷,莫非是来专程看公主殿下的?!” 看着这故作可爱模样的齐薇薇,张丹青也没有过多言语,有些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好声没好气的说道:“陛下召见,我奉旨前来,不知陛下何在?!” 看到张丹青这种不礼貌的样子,一副拒人千里之外,而又生人勿近的模样,齐薇薇气的连连直跺脚,有些恼怒而又委屈的看着张丹青说道:“你这人真是无趣!满脑子里都是国务和皇帝吗?来都来了,就不能和我们聊聊天?!一起喝喝茶,聊聊音乐吗?” 站在原地的张丹青,依旧摆着一张臭脸,也不只是对这个齐薇薇和江都公主毫不感兴趣,亦或是不愿与齐泰的身边人有任何瓜葛和牵扯,生怕遭到日后永乐皇帝朱棣的报复,反正就是没个好脸色,很不配合的说道:“我哪能像你们这些小女儿一样,天天就是弹琴奏乐,衙门里事情繁忙,哪有闲心和你们在这里瞎扯澹?” 见两人开始有些快要撕逼的样子,作为主人的江都公主赶忙出来劝和,连忙制止说道:“好啦,好啦,你们也莫要一见面就吵了,弄得好像是个欢喜冤家一样,陛下有没有召见张大人,我不是很清楚,不过陛下的小黄门就在这里,想来陛下也应该来到了这里,我们还是回避一下为好!” 说完赶忙拉着满脸不解的齐微微,匆匆的便离开了…… 两人前脚刚走,只听得砰的一声,建文皇帝朱允文便怒不可遏的从屏风后钻了出来,愤怒的手指着张丹青,像是他犯了多大的罪过一样:“好哇,好哇!好你个张丹青,你身为臣下,和公主说话都是这般不敬的吗?态度满脸冷漠,语气生冷顶撞,这还是大臣应该说的应该做的吗?!” 冷不丁的见着朱允文钻了出来,张丹青赶忙弯腰行礼,装作一副要往地上跪拜的样子,要换做以往,像张丹青这种级别的二品大臣,拜皇帝的时候,皇帝都会装作一副爱惜人才的样子,赶忙让他免礼平身,可这一次明显朱允文在怒头上,任何阻止的动作都没有,就这么怒火滔天的眼睁睁看着他弯腰下拜,即便是他说完吾皇圣安之后,朱允文也没有任何表示,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任由他跪在地上…… 气呼呼的朱允文找了把太师椅坐下,喝了一口茶,以后也没有要让他起来的意思,一脸玩味的冷笑说道:“以前朕还以为你们只是合不到一起,或许你只是真心的,不愿意娶个祖宗回去日夜叩拜,但现在看来,你是从头到尾都对朕的妹妹江都公主冷眼拒绝,张丹青啊,张丹青,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啊?!想不到你这光越做越大,竟然都敢藐视皇族了?” 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了下来,张丹青连忙摆手,向朱允文请罪说道:“臣无状之处,还请陛下宽恕!只不过江都公主殿下,终究是圣洁之身,臣自幼出身贫寒,并且心中无意,又何须腆着脸往上靠呢?若是不小心挨得太近,反而容易玷污公主殿下的声名,那倒反而不妥了,陛下说臣拒人千里之外,臣也心中倍感无奈,只不过是想尊重和保护殿下的名誉,心中并未想过其他!” 建文皇帝朱允文怒极反笑,有些不屑的瞥了一眼张丹青,看着他跪在地上,有些不自然的样子也一点不觉得心疼,甚至还有些很是享受他跪拜的样子,咧着嘴冷笑说道:“果然是当年的探花郎,道理是一套一套的,可你的话说的再漂亮再好听,也掩盖不了你心中的那些追逐名利的想法。 朕又不是傻子,自从安庆公主的驸马欧阳伦被赐自尽之后,这大明的青年俊杰也都纷纷意识到了,公主是个烫手山芋,娶回家只能当个祖宗供着,自己一家人要日夜跪拜行礼,小心翼翼的伺候,但凡有点志向和势力的,一旦娶了公主,都会意味着无法在仕途上有所寸进,也就是因为你们这些人存了这些心思,一个个的都对本朝公主,避之唯恐不及!别以为你们这些小心思,能瞒得过朕的眼睛!” 说完也不顾张丹青跪在地上,冷不冷,凉不凉?生气的建文皇帝朱允文霍地站起身,冷脸看着他,气呼呼的说道:“朕就问你一句话,现在给你一个迎娶江都公主的机会,你只需休去自家妻妾,朕马上就可以安排让你和公主大婚,你不是自诩对权势官位,不怎么在乎吗?朕也不会亏待你,你依旧会有桉可以查,依旧会让你继续做爱干的事情,最坏的结果也就是权柄没有往常那般大,你意下如何?” 深深的看了一眼朱允文,张丹青毫不避讳,跪着的上半身忽然坐直起来,丝毫不曾畏惧的与朱允文对视着说道:“陛下真是会说笑,糟糠之妻不下堂,微臣的这个夫人,怎么说也是出身名门,当之无愧的大家闺秀,不论是品格还是性情都无可挑剔,从来没有犯过什么大小错误,臣又岂是那种为了富贵而抛弃糟糠之妻的负心汉? 陛下就莫要拿此事来试探微臣了,若臣今日真的为了巴结公主而修掉自家发妻,这样的臣子陛下还值得信任吗?陛下还敢重用吗?这样的人品,慢说是陛下不敢与国事相托,想来就算是江都公主殿下知道了,也会觉得自己所托非人。此乃微臣肺腑之言,还请陛下三思!” 走到蒙顶茶舍门口,回头望着张丹青的建文皇帝朱允文,也不由得微微一愣,心中不由暗叹,到底是当年的探花郎,真是生的样貌英俊,而且伶牙俐齿,这一番话术说下来,简直怼的这自己无话可说。甚至回头一想,还忍不住让人赞叹他的高风亮节和珍贵品德! 但即便如此,建文皇帝朱允文心中的厌恶之感,却反而更加的深了,对于这个占领着道德制高点,百般冷漠拒绝自己妹妹的男子,朱允文是发自内心的讨厌和记恨,权力和地位真的有那么重要吗?自己的妹妹江都公主,真有那般让人避之而不及吗? 面对着这个滚刀肉,像张丹青这样的滚刀肉,,这种油盐不进的家伙,素来自诩仁义道德的建文帝,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但偏偏憋在肚子里的这一口,恶气又咽不下,看着他毫无畏惧的大胆目光,朱允文忽然心生一计,有些不肯罢休的咬牙切齿说道:“朕的一番好意,你是一点都不心领啊,罢了罢了,此事多说无益,今日召你来,朕另有一项重要任务给你,希望你全心全意的投入和侦办,不知你能否完成任务?” 张丹青再次拜倒,恭恭敬敬的伏在地上:“为国效忠,何惧其他?请陛下吩咐便是!” 若是在平时听着他这般口吻,朱允文一定会大加赞赏,并且大夸对方是柱国忠臣,可今天经历了这么一出,对张丹青的好感度,瞬间就下降了非常多,甚至朱允文这番话听着都没有任何的感动和赞赏,依旧面无表情的微微闭目,酝酿着说道:“想必你也应该知道了,先帝大行,国丧正在举办之中,各路藩王也争先恐后地赶到了京中,朕的这些个叔叔齐聚京城,朕这心里头,没来由的有些不太安生!这些时日一直让人无法安寝!” 张丹青皱起眉头,拱手说道:“陛下勿忧!听说这些个各路藩王赴京戴孝之时,都非常的安生和规矩,在封地上的那些个臭毛病和坏规矩,丝毫不敢带到京城中来,就连他们的护卫队也严格控制在规定的人数之中,朝廷各个衙门的人,对这次进京的各路藩王也格外的瞩目和注意,陛下大可不必忧烦!” 深深的盯了张丹青一眼,朱允文微微的俯下身子,终于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样,赶忙将张丹青直接托着扶起,一副懊恼样子虚伪的说道:“哎呀呀,哎呀呀!你怎么还跪在地上?这天这么凉,这么长时间,可是会跪疼膝盖的,丹青乃国之贤臣,快起来,快起来!快起来与朕回话!” 这不说还好,一说张丹青心里简直骂娘的心思都有了,只不过碍于对方是所谓天下权柄的皇帝,这份小心思还真不敢表露出来,也跟着装模作样的感激谢恩说道:“多谢陛下体恤,陛下有话尽管吩咐,微臣定会全力以赴!不辱陛下的使命!” 眼见张丹青如此信誓旦旦,建文皇帝朱允文心中顿时心情大好,很是亲热的,拍着他的肩背说道:“丹青想必也知道,先帝是个慈爱之人,对他的这些个儿子,朕的这些个叔叔,向来是溺爱荣宠不已,不仅许了他们手握重兵的全力,还允许他们为国驻守边疆,可国家的兵权不能收归中央的话,朕总感觉心中有些不安,朕的这些个叔叔里头,要素燕王最为势大,实力最为强盛…… 而诸多朝臣之中,爱卿断桉之能可谓出类拔萃,想来也是善于留意一些细节和人物性格特征的,所以朕就想着,爱卿能否替朕走一趟?约摸明天中午的样子,燕王便会到达京城,到时候你替朕前去迎接,全程负责招待,顺便也试探一下燕王的忠诚与否,不知爱卿可否愿意前往?” 脑子嗡嗡的一响,张丹青顿时有些不知所以,呆呆的愣在了原地,压根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朱允文,竟然把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了自己! 居然让自己前去接待,并且观察燕王!摸一摸他的底细和忠心…… 第231章 兔崽子厼 燕王朱棣呵呵大笑的走到了张丹青面前,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这个年轻官员,爽朗的笑道:“早前你大婚之时,实在太过事发突然,等孤知道的时候,你都已经返回江西老家了,孤坐镇燕地,未得诏令不许返京,只好托人送了些许薄礼,想必丹青都收到了?” 面前的这个年轻官员,一脸惶恐,极其恭敬的拱手作揖说道:“燕王殿下有心了,当时我也想不到会突然拜堂成婚,后来几经辗转回到京城之后,才得知燕王殿下,托人送来了贺礼,丹青在此谢过了! 今日殿下返京前来祭奠先帝,想必一路奔驰辛苦,我奉陛下的命令前来接待燕王殿下,不如且随我进城休息,咱们一边走一边聊如何?下官已在燕王殿下的旧邸准备好酒宴,只等殿下前往了。” 心中微微一喜,看来眼前这个连襟张丹青对自己并无恶意,即便是奉了大侄子朱允文的命令前来接待,也未对自己有丝毫的为难,这不由得让燕王朱棣好感倍增,刚准备跨步随他一起走去的时候,朱棣仿佛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样,一脸愁苦的,哇一声便哭了出来,甚至还当着张丹青的面当众抹着眼泪,心中不胜感伤的说道: “丹青不必如此多礼,孤蒙知父皇驾崩,心中早已是五内俱焚,想起父皇他老人家对我的教导和恩泽,我这心里就揪心的很,这几日粒米未进,慢说是什么山珍海味,本王也丝毫提不起兴趣来了,丹青万万莫提此事,若真的有心,还请担心速速前方带路,带本王这一家老小前去祭奠父皇,如此,本王定会感激不尽!” 说完不等张丹青回答,深深的看了一眼身后的三个儿子,朱棣的这三个儿子,老大长得有些肥胖,走路显得有些稍稍吃力,想来应该就是未来的仁宗皇帝朱高炽了! 后面跟着的两个小屁孩,身形中等,腿脚很是矫健,几乎不用猜便可以确定是朱高煦和朱高燧了! 三个儿子眼见父王朱棣投来的暗示眼神,立马变瞬间会意,顿时便戏精附体一般,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口中还伤心的嚷嚷说道:“爷爷……爷爷,你怎么就这么离开我们了?” 虽说打乱了张丹青的安排,但这个请求倒也在情理之中,甚至不知情的人,看来还可以博得一个大忠大孝的美名,张丹青也没有拒绝,直接就有带着人将朱棣领到了朱元章的灵椁前,此时前来哭灵的人,早已围满了整个大殿,而且还有不少的各地藩王,这一会儿,阔别数年的诸多兄弟们,倒也是因为朱元章的趋势而意外团聚了,但大多数人都没有心思寒暄和唠嗑,反而是一见面便抱在一起,纷纷痛哭起来,哭诉着自己对父皇的不舍,倾吐着自己心中的忧伤!那场面简直叫一个感天动地…… 张丹青心里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些个藩王,或许哭朱元章的确有几分真诚和不舍在里头,但更多的原因是在哭自己,毕竟少了父皇的庇佑,这些个藩王,心眼里纯粹和明镜似的,一个个都能够猜到眼下的这个大侄子皇帝朱允文,对各路藩王有多么的忌惮和猜忌,只怕是朱元章的葬礼过后,便会立即公开对各路藩王进行下手,过惯了好日子的各路藩王,既然没有做皇帝的命,就连个富贵王爷的消停日子,只怕也享受不了多久了,这自然让各路藩王无比的惶恐不安起来! 此时,一个个的纷纷围聚在朱元章的灵椁面前,基本上都能够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兔死狐悲的样子,一个个跪在地上痛哭之时,同样是满脸戒备的打量着灵堂周边,心中的提防意图丝毫不曾松懈! 毕竟这个大殿里头,到处都是太监,不用想也能够猜到都是大侄子皇帝朱允文特意安排的人手,只要这些个藩王胆敢有丝毫的异动,这些人立马就会把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甚至添油加醋的汇报给朱允文,这也让各路藩王简直如坐针毡,痛哭之余,就连兄弟们相互之间私下里交头接耳的心思都不曾敢有! 张丹青在大殿里巡视着,看了看诸位藩王这般警惕而又戒备的神色,心中顿时便一阵明了,赶忙将这些个太监纷纷,找了个借口支使出去,又是让他们给各路藩王准备饮食,又是准备香烛之类的,顿时,整个大殿便只剩下了这些个藩王们。 张丹青正准备跨出大殿门口,燕王朱棣感激的朝他使了个颜色,毕竟有朱允文的人在现场盯着,这些个好不容易重新聚首的兄弟们,才会有说掏心窝子的话语时机,趁着这个机会,燕王朱棣便立马拉着自己的弟弟周王朱橚,一脸紧张的说道:“老五啊(朱橚排行第五),最近可都听到了风声?咱们的这个大侄子啊,才刚刚坐上了皇位,就迫不及待的嫌弃我们守在边疆各地,太辛苦了,想给我们减轻点担子!” 还没等老五周王朱橚发话,一旁的宁王朱权便开始率先抢的说道:“呵呵,四哥真会说笑,也太会给那大侄子脸色了,也不知父皇看中了他哪一点,竟然立他为帝,他不就嫌弃咱们手中握着兵权,威胁到了朝廷吗?什么给我们减轻点担子?!此次朝廷打算削藩,四哥你可是重中之重啊,就莫要当着兄弟们的面说这些风凉话了。” 眼见宁王朱权嘴上简直没个把门的,周王朱橚忍不住的呵斥说道:“好你个老十七,说话当心点,小心隔墙有耳,这可是京城的大殿,如今这片紫禁城,已经是当今陛下的,可不是你的宁王府!” 可这番话并没有让诸多兄弟警醒起来,年少尚武的湘王朱柏甚至直接跳了出来,大声的愤怒说道:“行了行了,哥哥些少在这里装模作样了,还是先操心一下自己,我们这几个兄弟都封在了内地,倒是你们的燕王府和宁王府,都是地处边疆,为了防范北元入侵,你们一个个都要手握重兵,真要算起来,咱们的这个大侄子,真正堤防的恰恰是你们! 我们只不过是倒霉,恰恰被你们这些兵强马壮的哥哥们给牵连上了而已。” 眼见自己兄弟们没有团结起来,共同抵抗朱允文的削藩,反而在父皇朱元章的灵前开始公然内讧,燕王朱棣不由得勃然大怒,恶狠狠地指着湘王朱柏说道:“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说话注意点,诸多兄弟之中,数你最为张扬,哥哥们一番好心,你不心领也就罢了,反而在这里阴阳怪气的,究竟是何用意?难道哥哥们,还会害你不成!如今父皇刚刚驾崩,咱们兄弟们更要和和气气的好说好商量,怎么能在父皇的灵前,这般的大吵大闹呢?!” 诸多藩王兄弟之中,年少气盛的湘王朱柏,其实最怕的就是作为大哥的太子朱标,以及四个燕王朱棣,眼见他公开的站出来驳斥自己,顿时变羞红着脸,退到了一边! 眼见诸多兄弟都停止了吵闹,开始将情绪稳定下来,趁着这个宝贵的时机,朱棣好不容易的调整了一番情绪,心平气和的看了看诸多兄弟说道:“诸多兄弟们想必都是聪明人,想来也应该知道了,朝廷里的削藩风声,我这个做哥哥的不才,没人替诸多兄弟们消灾挡祸,不过在父皇的灵前,我还是想问一句,大家对朝廷的削藩怎么看?” 微微沉寂了一番过后,周王朱橚有些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讪讪的笑着说道:“四哥啊,小弟倒是无所谓,我这个性子你也是知道的,除了行医治病,我这一生别无所求,全权不权,钱不钱的我都不是很在乎,只要能够让我继续钻研医理,些许身外之事,我倒不是很看在眼里!” 燕王朱棣的眼神里微微闪过了一些失望的眼神,但他心中无比清楚,自己的这个五弟周王朱橚,不但是个书呆子,更是个痴迷研究病理的大夫。 民间有句话说得好,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朱元章的这个儿子周王朱橚,便是其中的典型代表。 朱橚是第一个被建文皇帝朱允文削去的藩王,其封地在开封,被封为周王,是名副其实的燕王党。因此,自然而然成为了朱允炆的第一个目标。 第一个被削,且朱允炆削他藩的方式,也让其颜面尽失,曾一度成为大明朝皇室酒足饭饱之后所谈论的笑话。 但就是这样一个在明朝丢人丢脸的藩王,其一生的造诣却极其巨大,无论是在中国还是世界上,都是伟大的。 那么朱橚究竟做了什么事情呢?同样是削藩为什么朱橚会颜面尽失?其一生又完成了哪些成就呢? 朱橚是朱元章的第五子,与朱棣一母同胞,出生于公元1361年8月。此时的中国仍是元朝至正年间,是元顺帝时期,已经是元末起义军四起的年代了。 即使是疆土辽阔的元王朝,因为其统治时期的残酷暴掠,国祚连百年都未到。在朱元章建立明朝后,定都应天府后,对北方残余的元朝势力发动北伐之战。 最终攻占了大都,将元朝的残余势力重新打回草原,收复了自五代十国时期就丢失四百年的燕云十六州。 这也是几百年来,北方地区首次回归汉家,也是历史上为数不多的北伐成功之战。朱元章平定北方后,对于有功劳的人,都纷纷受到了他的受封,他的儿子们也纷纷位列王爵。 尽管朱元章企图分封藩王的想法,受到了群臣们的极力反对,但这并未能阻止朱元章。在洪武三年,朱元章开始大肆分封他的儿子们。 其中主要的几个儿子,如次子朱樉被封为秦王,藩地在西安;三子朱棡被封为晋王,藩地在太原;四子朱棣被封为燕王,藩地在北顺天府。 而朱橚身为朱元章的第五子,被封为吴王,藩地在杭州。然而,朱元章对于功臣分封有多豪气,其分封的功臣随后便会有多惨。 像廖永忠、胡惟庸、蓝玉等多位大臣在后来都纷纷遭到了朱元章的清洗,为了保证皇权的统一,在胡惟庸桉后中国数千年的宰相制度也被彻底废除。 为了保障自己的大儿子朱标即位后的安稳,朱元章也不仅仅单独对大臣下手,对藩王也进行了防范。 在分封的诸王中,朱元章对朱橚特别地看重,在朱橚被朱元章册封为吴王的几年后,朱元章就为朱橚寻了一门亲事。 朱元章将当时明朝开国六大公爵之一的公爵冯胜的次女,嫁给了朱橚。 按常理来说,若只是一般的联姻也还好,但唯独冯胜,是一个手握重兵的朝中大臣,可见朱元章对朱橚有多么看重。随着朱元章逐渐对藩王加强防范,朱橚自然也被针对了。 在洪武十一年,朱元章认为,江南乃富庶之地,为国家重镇,朱橚作为这里的藩王实在不合适。于是朱元章当即下旨,将朱橚从吴王改为周王,藩地也从杭州变成了开封。 开封是宋朝旧都,明朝承认的也是宋朝为正统,朱元章曾经也有过把都城建立在开封的想法。可见,即使是防范藩王,将朱橚封在开封,也难以掩盖朱元章对其的喜爱。 然而,朱橚的一次行为,却彻彻底底地激怒了朱元章,从此彻底失去了宠爱。 原来,朱橚不知怎么想的,竟然在没有向上请示的情况下,偷偷离开了开封。要知道,藩王未经允许私自离开藩地,就已经是重罪了。 而朱橚不仅仅是离开,他还偷偷到了凤阳,这一去凤阳,更是不得了了。当时,朱橚的老丈人,手握重兵的冯胜,正是在凤阳! 藩王私自离开封地不说,还私下会见朝廷重臣,二罪并罚,都可当谋逆之罪处理了,朱橚可谓是犯了朱元章的大忌。 因此,朱元章一怒之下,将朱橚下放到了云南,开封的封地则让其长子朱有炖代为管理。 然而也正是因为到了云南,改变了朱橚的后半生,让他对中国乃至世界医学界作出了伟大的成就。 到了云南的朱橚,首次来到了明朝的边陲之地,在这里他看到了令他一生都难以忘却的景象。 在云南的百姓,大多贫困,处于边陲之地,日子过得苦不堪言,很多人连肚子都填不饱,饿死的饥民随处可见。 加上南方气候湿润,百姓常常生病,却无钱医治,很多人因此丢掉了自己的性命。 朱橚从小便在周围人的呵护下长大,即使是在藩王就任后,其先后的藩地杭州和开封也都是百姓密集、富饶之地。 在看到云南百姓的疾苦之后,朱橚心中的十分动摇,这也为日后他的所作所为埋下了伏笔。 在云南待了一年后,朱橚被朱元章召回应天府,随后又被朱元章教育了一年,于洪武二十四年再次回到了封地。 回到了封地后的朱橚,开始利用藩王的身份,召集各地的名医,搜集四处的医疗古籍,最终结合成一部着作《袖珍方》。 在云南,朱橚时常看见百姓饥不择食,常常煮食山中无人认识的杂草。于是朱橚同样命人在王府内设立了一座“植物园”,这也是中国第一个意义上的植物园。 在植物园内,朱橚种植了各类蔬菜,药草,常常亲自尝试,对这些不知名的植物进行品尝,记录。经过大量的实践和研究,真的让他发现了许多可以食用的植物。 然而朱橚的研究并没有一直持续下去。洪武三十一年,朱元章驾崩,由于太子朱标也早于朱元章去世,因此由太孙朱允炆即位。 朱允炆即位后,改年号为建文。虽然朱元章在位期间,大量的清洗有权有势的功臣,但对于各地藩王却并未过多的打击。 因此,朱允炆即位后,各地藩王对其的统治带来了极大的威胁。最后,在齐泰、黄子澄等大臣的劝谏下,朱允炆决定削藩。 当时,秦王与晋王都纷纷去世。在朱元章分封的各地藩王中,只有燕王朱棣年龄最大,威望最重,且最具有威胁。 当时劝谏朱允炆的齐泰,建议朱允炆首先应当拿下朱棣,朱棣一旦拿下,剩下的藩王也成不了多大的气候,可以慢慢收拾。 但朱允炆并没有听取齐泰的意见,而是选择了黄子澄的主意,先从燕王的党羽中下手,震慑朱棣,随后再削朱棣。 从现在的视角来看,这简直是一个愚蠢至极的主意,若是先拿下朱棣,也就不会有后来的靖难了。 但是当时的朱允炆还是选择听取黄子澄的意见,那么第一个藩王削谁,又成为了一个问题。经过朱允炆的再三斟酌后,他终于做出了决定,第一个削他的五叔,也就是周王朱橚。 首先,朱棣和朱橚两人仅相差一岁,年龄相彷,并且二人是同母兄弟,自幼就感情深厚。因此,削掉朱橚,不但打响削藩的第一战,还可以成功地震撼朱棣。 其次,当时的朱橚的一个行为,让朱允炆刚好抓住了他的把柄。 朱橚有两个儿子,长子朱有炖和次子朱有爋(xun)。长期以来,朱橚一直重用的是自己的长子朱有炖,这也让次子朱有爋产生了不平衡的想法。 因此,朱橚长期的忽略使得朱有爋开始觊觎起其兄朱有炖的位置。为了得到这个位置,朱有爋居然上奏给朱允炆,声称朱橚和朱有炖意图谋反。 这也给了朱允炆削朱橚的理由,当即命令曹国公李景隆,令他带领军队出发。李景隆一路并未声张,以练兵的名义来到了开封。 在朱橚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冲进了周王府,将连同朱橚在内的朱橚一家尽数抓捕。随后周王府被查封,朱橚连同他的家人纷纷被贬为庶民,流放到云南。 堂堂太祖皇帝第五子,在众藩王中声名赫赫的周王,竟被自己的儿子举报;昔日高高在上的周王爷,也被贬为庶民,朱橚一家的脸面也全部丢光了。 在朱橚再次被贬到云南后,他和第一次的身份并不一样了,第一次虽然是受罪被下放,但也是明朝的王爷。 然而这一次,他却是以庶民的身份,下放到了底层,这一次他更是亲身体验了百姓的穷苦生活,彻底打开了眼界。 在云南的生活令他真正的明白了,自己要做得更多,若有朝一日真的能重回王爷的身份,自己要做到更多。 同时,在云南长期辨识各种草本植物,令他对植物、中药都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朱橚在云南待了数年后,先后有四位弟弟被朱允炆削藩,他的十二弟湘王朱柏更是被建文一朝逼到走投无路,自焚而死。 在这样的环境下,朱棣终于忍无可忍,为了自保,也为了自己一家,朱棣毅然决然地发动了靖难之役。 历时四年,朱棣成功攻占了应天府,朱允炆在城破后不知所终,下落不明。朱棣即朱元章皇帝位,年号永乐,随后迁都顺天府,也就是今北京地区。 在朱棣即位后,被朱允炆削藩的几路藩王纷纷翻身,重新做回了王爷,恢复了王爵的身份,其中就包括朱橚。朱橚被朱棣加赏了5000石的俸禄,重新回到了开封。 回到开封的朱橚,不再管理开封政务,而是全身心投入到了对植物和草药的研究上。在一些对植物草药有所了解的中医的帮助下,朱橚更是亲自完成了一部中医着作《普剂方》。 据说,朱棣即位后,虽然恢复了各路藩王的爵位,但同样对各路藩王严加看管。 而朱橚凭着手中的《普济方》,成功得到了朱棣的青睐和信任,受到了朱棣的大力封赏,得以继续他的研究。 到了永乐四年,此时的朱橚经过长期的研究,其成果也已经有所小成,又完成一部中医着作《救荒本草》。 这本书中详细地记载了许多中国特有的植物,对于植物的药用性和可食用性都有详细的标注,共有几百种植物被记载进书中,并详细分类。 书中的植物几乎都可以食用,是一本救世利民的良书,并被后世中医广泛运用。据说在朱棣听说这本书后,龙颜大悦,极为满意,还亲自下旨令人帮朱橚刊印。 朱橚长期地研究,多次出书,在当时留下了大量的名望。根据时间来推断,朱棣对于永乐大典的编撰,有可能也是受了朱橚的启发。 随后多年,朱橚积极投入到各类草药、植物研究,后来有人向朱棣举报他图谋不轨,他亲自来到顺天府,向朱棣磕头认错。 为了让朱棣相信自己,让自己可以继续研究,他更是将自己的亲信兵马全部交予朱棣,就连侍卫也遣散很多。 永乐二十二年,朱棣在北伐征讨的途中驾崩,朱橚听闻后悲痛万分,连忙赶去北京吊唁。当时即位的明仁宗朱高炽十分看重这位叔叔,随即加赏了朱橚的俸禄。 朱棣死后一年,朱橚也随着薨逝,终年六十五岁,被后来的明宣宗朱瞻基亲授谥号为“定”,号周定王。回顾朱橚的一生,身为朱明皇室的一员,其在政治上并未有过多的成就。 但他的研究,对中国的植物学、医学都给予了极大的贡献,即便是在世界上也是远近闻名。 《救荒本草》这本书在后来更是流传到了欧洲、俄国和日本,救助了许多贫苦百姓的生命,这本书在世界医药史上都享有盛誉,被翻译成了多国文字。 其一生的诸多着作,如《袖珍方》《普济方》《救荒本草》等都经过多次刊印,为后世中国的医药学带来了极大的便利,即便是今天也仍然有人在研究。 这也是为什么,同样是中医药学的研究,朱橚却与其他的中医不同,其对后世的贡献和成就,足以被称作为科学家,医学家! 像这样的一生都痴心于医学研究的藩王,公开表示削不削番的都无所谓,不由得让燕王朱棣大感无奈的苦笑摇头。 的确,一辈子只痴迷于医学研究的人,手上有没有兵权对他来说真的没有多大必要。 眼见有了第一个摆烂的,后续自然会有其他的人跟着响应,果不其然,封地在两河腹地的那些个藩王们,还真有不少人表示着对削藩无所谓的摆烂态度,这不由得让燕王朱棣大感失望! 正准备说什么?却听的一个清脆的脚步声传来,对于脚步声,燕王朱棣多年领兵自然无比熟悉,脚步声轻缓而又悠闲,几乎能够从声音上就听出了是张丹青。 便赶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们的这些个混蛋弟弟们,千万不要乱说话! 第232章 议藩卺価 听着张丹青的脚步传来,燕王朱棣立刻喝止住了诸位藩王的议论之声,众多兄弟们齐刷刷的回头望向了一脸肃穆庄严走进大殿的张丹青,只见他刚刚走进大殿,便立刻收住了脸上的神青肃穆,一脸温和的朝着众多藩王说道:“诸位殿下赤诚感天动地,在先帝的灵椁之前这般伤心,这大半天的,都没怎么好好进食,,我奉陛下旨意,特地为诸位殿下准备了点心和和热粥,诸位殿下将就着吃点!” 看了看张丹青一脸真诚的样子,燕王朱棣便看着他身后望去,果然那些个小太监也纷纷折返,每人手上都端着些许点心和热粥,嗯,这不由得让燕王朱棣心中微微流过一丝暖流,心中对张丹青的好感更加浓郁了些许,便挥手让这些个太监都把食物端了进来,一分赐给各路藩王家的孩子们,自己却没有任何要拿的样子。 张丹青忍不住的开始好奇道:“殿下长时间未进粒米,这样下去可不是什么好事,相信先帝的在天之灵,也不愿意见着殿下如此!若是饿着个好歹出来,让先帝九泉之下又于心何忍呢?” 谁知这话并没有让燕王朱棣有丝毫接受的样子,只听得到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霎那间便倾刻间哀嚎起来,顿时放声的痛苦说道:“我朱棣多年未在父皇面前尽忠尽孝,心中已是感到十分惭愧,如今父皇撒手人寰,我却不能随之而去,跪在他的面前,满脑子都是他往日的教诲和恩泽,漫说是点心和热粥了,就是山珍海味摆在我面前也无法下咽,我这心里苦啊,父皇一世英名,怎么连我最后一面都没让见着就离去了呢?!” 说完便勐的在地上狠狠磕起头来,冬冬冬的一阵阵磕头声音在地上作响。 以周王朱橚为首的各路藩王,在微微错愕和发愣之后,也纷纷都有样学样,哇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纷纷在地上勐地磕起头来,哭诉着自己对先帝父皇的不舍和感念!那模样,那场面,简直叫一个感天动地…… 就连张丹青这样的外人看着也不由得开始怀疑人生,真不知道该说这些人的作戏功夫太过于高明,还是说朱元章和他们的父子情深,竟然已经到了如此令人侧目的地步?! 但熟知历史的张丹青,心里自然无比明白,以燕王朱棣为首的各路藩王,眼下只不过是演戏给外人看而已,燕王朱棣要针对朱元章绝对的孝顺和服从,那是当然不会造朱允文的反的,说白了,只不过是场面功夫罢了。要不然历史上的朱棣在奉天靖难成功之后,又怎么会毫不犹豫的,开始狠狠打压朱允文的儿子们,自己则是迫不及待的一屁股坐在了皇位上呢? 这天家的子弟们,又哪来的真正的人情味儿可言?他们的眼里只有权势和地位,这在上下五千年的历史中早已演绎的淋漓尽致,谁要真的装出了一丁点仁慈友善,都会被认为那是鳄鱼的眼泪,实在令人无法足以信服! 看着自家父王们都纷纷跪在朱元章面前大声痛哭,以朱高炽朱高煦为首的各路藩王世子和小王爷们,瞬间也感受到了莫名的压力和感染,手上拿着的吃食,也毫不犹豫的放回了原处,立马也有样学样的跟着痛哭起来,即便是有些人,连几滴眼泪出来都显得很困难…… 看着这满地跪着嚎哭的各路藩王,刚刚还是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 ,张丹青心中微微一叹,也懒得去管其他,安排好这些个朱元章的子孙们,便自行离去…… 而朱允文的上书房里,六部九卿,各个重要衙门的首脑齐聚在此,静静的听着建文皇帝朱允文的问话。 只见朱允文阴鹫的眼神扫视过众多大臣,那眼神锐利的就像是一把把刀子一样,仿佛要想把这些大臣们的心思都剖开来看一看,瞧个真切似的!一脸迫不及待的追问者说道: “想必大家也听到了,如今朕的这些个叔叔侄子们,都跪在了先帝的灵前戴孝,朕就不相信了,这些个藩王们一个个手眼通天,朝廷里准备削藩的风声,想必他们或多或少也知道了些许,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但事实如何呢?朕的这些个叔叔们,来的早的都已经有一天有余了,就算朕的那个四叔燕王朱棣,今天中午十分也到了,大半天过去了,朕在这个书房里,左等右等,愣是没等到,哪怕有一路藩王向朕请求削减护卫之类的奏表,你说说你说说,你们倒是说说,这些个人对朕又有几分真诚可言呢?朕的这些个叔叔,对朝廷又有几分忠诚可言呢?! 别看他们的奏表里头,一个个话儿说的都非常好听,说的比唱的都还好听,那奏表的字里行间,怎么听着都是恭顺和服从,可真要见了面了,一个个都装起了哑巴和聋子,都把朕当做了湖涂的昏君了!” 众多大臣纷纷低头垂手的静静听着朱允文的抱怨,也没有人在这个风头上打算强出头,但作为朱允文的心腹大臣之一,太常寺卿黄子澄率先的站了出来,一脸肯定的说道: “陛下所言甚是,这些个藩王们大多数都手握重兵,品尝惯了权力滋味的他们,当然不会轻易的将兵权老老实实交回的,更何况这些个藩王历年来向朝廷索要钱粮无数,要了钱要了兵也就罢了,甚至很多藩王还在各自的封地上为非作歹,闹得民怨四起,可这些个藩王们手握重兵,权限极大,各地的地方官压根无法起到有效的遏制和规范作用,甚至许多地方的百姓,只知有藩王,而不知有朝廷! 如今的朝廷和天下,已经到了不削藩不行的地步了!毕竟要是长期听之任之的话,只怕这些个藩王会渐渐的尾大不掉,他们手握如此源源不断的财富,一个个手上兵强马壮,真要让他任由发展的话,只怕会形成新的一个个割据势力,只要他们对朝廷有心怀不服,很容易便会成为新的祸端!” 坐在太师椅上的建文皇帝朱允文,对他的见解感到十分的满意,忍不住的时时连连点头,眼神里满是赞许之色,甚至偶尔还感叹着像黄先生这么明睿之士,实在是太少了! 可站在一旁听的快有些打瞌睡的张丹青,却丝毫不以为然,笔墨浓重的历史早已显示和记载,这位黄子澄黄先生,将会是埋葬建文王朝的最大帮凶之一,这家伙就是一个误国书生,真不知他从哪里能看出这货是明睿之士?不过想想倒也的确,毕竟这个建文皇帝朱允文能看上李景隆那个草包,并让他做领兵将帅,这眼神只能说一句,眼睛长了跟没长没啥区别! 但一旁的兵部尚书齐泰可就非常热衷了,趁着黄子澄说话的功夫,立刻便讲起了藩王拥兵自重,割据地方的危害,到底是进士出身,两片嘴皮口若悬河之下,把建文皇帝朱允文吓得一愣一愣的,事情的严重性在他嘴里顿时便现的极其深重和迫不及待,平白无故的便让建文皇帝朱允文增加了些许压力感,沉默良久以后,朱允文终于说出了自己今日的目的: “诸藩势大,如之奈何?众爱卿皆国之栋梁,可有良策以教朕!” 作为督察院的首领张丹青,故意的装作凝眉沉思,可即便朱允文目光投向了他,他也摆出了一副这个事情不好办的样子!让朱允文不由得心生不悦起来: “丹青,朕的这个四叔燕王朱棣来到京城,可是由你亲自接待的,你与群臣说一说,你在接触过程之中,燕王朱棣此人如何?” 冷不丁的被建文皇帝朱允文当众点名,本想浑水摸鱼的张丹青心里骂娘的心都有了,心不甘情不愿的缓缓站出队列,故意打了个太极说道:“燕王心志深沉,举手投足之间颇有王者之姿,多年带兵之下积威有余,只是臣与他接触的时间尚短,尚不能测其志向!” 听着这个似有可无的回答,朱允文不由的满脸不悦,好生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便把目光投向了,自己最为信任的太常寺卿黄子澄,征询的说道:“此时黄先生怎么看?可有什么良策?” 略一沉思之后,黄子澄一副自矜自傲的说道:“如今先帝驾崩,各路藩王纷纷进京戴孝,不论从礼法上来讲,还是从人情上面来看,这都是人间至孝,陛下不应在此期间对它们有任何为难,以免落他人口实,平白无故的坏了陛下仁爱的美名!” 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历史走向,张丹青在心里已经无语吐槽!果真是将熊熊一个兵熊熊一窝!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属!朱允文性格优柔寡断而又好名声,这个黄子澄显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项羽在鸿门宴上优柔寡断,错失了杀死刘邦的大好时机,造成乌江自刎的悲剧。明朝建文帝,几次错失扣押朱棣的机会,无数次的机会在犹豫中错过,导致被夺位的结局。 一个皇帝的成功,因素有很多,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章则将其概括为四个字:“仁明果决”,确切的理解就是:“仁慈、明白、果决、决断”。朱元章贯穿了这四个字,也努力按照这四个字的方向培养接班人。但是天不遂人愿,朱元章的长子——朱标在具备这些能力后却英年早逝。为此、朱元章转而培养长孙朱允炆,但是和父亲朱标相比,朱允炆无论哪一方面都相差甚远。 朱允炆是个仁君,敬重老师、孝顺长辈、宽厚臣子,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是大臣们盼望的仁君类型。朱允炆在位期间,增加黄子澄、齐泰和方孝孺等文官在国政中的作用,倡导用儒家的修身齐家治天下来治理国家,并且出台了一系列宽刑省狱、严惩宦官的政策,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朱允炆登基之后,也是个明白事理的人。由于朱元章在位期间,增加了诸侯的势力,导致诸侯国的势力增强,威胁到了朝廷。于是,朱允炆开始考虑削弱各大诸侯国的势力,增强手中的兵权。在一年之内,朱允炆将五个举足轻重的诸侯废掉,从这里,我们也可以看出朱允炆本身还是有其精明之处的。 然而朱允炆的性格中,仁慈始终是占据主导地位的。面对只剩下的一位诸侯燕王,朱允炆多次犹豫:登基后,朱棣多次进京,朱允炆本来有可以扣押他的机会,但是他犹豫没做,后来朱棣的儿子也曾进京,朱允炆本可以用两位世子为筹码要挟朱棣,但是他还是犹豫没做。多少次在靖难之前可以动手解决的机会,都被他犹豫错过了。 而反观朱棣,在削弱其他诸侯的时候,早已洞悉朱允炆的目的,于是早早做好打算,丝毫没有念及亲情,开始摆兵布阵,迅速扯起靖难的大旗。 在靖难最开始的战斗中,朱允炆这一方的兵力还是占有绝对优势的,但是由于指挥不当,朱棣一方的兵力不足,所以双方之间还是平手。后来,朝廷中涌现出了一批比较优秀的将领,极有可能胜利。但是朱允炆的弱点有一次的显现出来,朱允炆念及旧情,想要放朱棣一条生路,于是双方依旧僵持不下。经过四年的拉锯战,最终朱棣找到突破口,开始反击,朱棣也在这次靖难之中失踪了,丢失了帝王之位。! 这个说法立即遭到了兵部尚书齐泰的大声呵斥和批评,只见兵部尚书齐泰,面红耳赤的站了出来,怒不可遏的瞪着黄子澄大骂说道:“书生误国,书生误国呀!启禀陛下,如今各路藩王齐聚京师,若是将他们一网打尽,自然显得有些太过败坏陛下名声,可是咱们自然可以趁着他们还在京城的时期和机会,对威胁最为巨大的燕王,直接进行扣留,并直接展开和进行削藩。 这样一来,剩下的那些个实力弱小的藩王们,更加就翻不起什么浪花来了,即便想和朝廷作对,他们也得好好掂量一下自己手中的实力和筹码!” 这个说法自然破坏了黄子澄和朱允文的仁孝初衷,尤其是黄子澄,当场就表示了大声的反对和驳斥,在上书房里噼里啪啦的又是一阵口水战,说的好不热闹! 就连站在一旁的方孝儒,也对此巡警感到微微的不满,儒家的礼义廉耻深入骨髓的他,自然也不赞成在朱元章的葬礼上直接动手。 但万万让朱允文想不到的是,一旁还有些不作为的张丹青也站出来大声反对的说道: “陛下,臣也以为,直接在先帝的灵前动手,实在不妥!但是,臣倒有一个更加合适的策略,望陛下,姑且一听!” 这番说辞顿时便让朱允文眼前一亮,兴致勃勃的一脸期待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