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天地之大明第一北漂》 第一章 偶获奇书 第1章 任义太爱北京这座城市了。 老舍先生在茶馆里面写道:是条狗都要托生在北京,享福啊! 而任少爷在北京的行当,却是个祥子车导游。和北京的新新人类不一样,年纪轻轻的任义喜欢穿着对襟算盘扣的小褂,穿着青色的确良的宽松的裤子,大白袜子外面,是一双内联升的千层底。脖子上挂着一串小叶紫檀的珠子,手里面还盘着两枚核桃,十足的闲散北京爷的做派。 清晨起来,坐在胡同口和半身不遂的廖三爷杀两盘,中午吃一碗菜码齐整的炸酱面,歇了个晌觉,才在院子里推出了一辆人力三轮车,出什刹海,绕过烟斗斜街,去北海北地铁站趴活。 有两个南方来的游客,上了任义的三轮车。这是任义今天第一笔买卖。 前面蹬车的任义滔滔不绝,道:“两位客官,前面就是大运河北边的头儿,别小看这什刹海,可是连着长江呢!您瞧见没,这条石,这栏杆,要说这大运河是一条龙,咱北京什刹海就是龙头。您瞧,那两头叫做望海兽,前明时候留下的,整块石头雕的,就趴在岸边看着运河,不让水鬼进北京。” 任义兀自说的口若悬河,可是两个游客像是丝毫没有在意他在讲什么,又是搂又是亲,然后还不停地合影,最后好像是不耐烦了,直接打断了任义的话问道:“这里距离后海酒吧一条街,还有多远?” “转过这胡同就是。” “那就直接带我们去酒吧一条街吧,这里又没有什么意思。” 嘎吱一声,任义踩住了祥子车,转过身子,用手巾把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道:“怎么茬?二位?” 似乎是看见任义面色不善,这个游客也不敢轻易的招惹,在钱包里面掏出来一张红票子,道:“这位师傅,你说的这些,我们都不感兴趣,龙头龙尾的,跟我也没啥关系。干脆您省省力气,直接把我们拉到后海就行。” 任义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沉下了脸,道:“下车下车!”说着,用大拇指指了指车上的标志,道:“爷是导游,你当爷是拉黄包车的苦力了?既这么着,劳您下地腿儿着过去。”说罢,看都不看游客手上的钞票,坐了一个请的手势。 两个游客也都讪讪的下车,还坚持道:“师傅,也不能让你白辛苦。” “赶紧给我走路,爷还不差这点钱。” 两个游客走了,任义讪讪的推着祥子车掉头,这时候,也是胡同祥子车导游的周老三,紧蹬了几步,跟了上来,丢过了一根香烟,笑道:“你也老大不小的,怎么还这么生(莽撞)?你是家里有钱,西城的宅子一拆,顿时万两银子入账,这么好的生意你不做,也别给坏了。下次有这好主顾,你让给你周三叔,如何?” 任义笑了笑,道:“我本来就不是为了钱,这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就这么在这里躺着,来回的人都不认识,不是可惜了。” 晚上收车回家,走过昏暗的胡同,跟纳凉的熟悉的街坊打着招呼,正看见老态龙钟的黄四爷正往外面走,便停下了车,道:“四爷,您这是去哪啊?” “王玥波的大隋唐,说到四平山了,咱得去听听,有瘾头啊!” “别啊别啊!说刘基刘伯温找沈万三建哪吒城,您老这么给我栓扣子(留悬念),可是不仗义!”任义一脸的赔笑。 黄四爷笑着道:“小猴崽子,你去我屋里,有一本明朝的书,乾隆爷修四库全书没毁,破四旧也没毁,你看看就都知道了,可有一点,不准脱裤露给别人看,不然四爷骟了你。”说着,便朝着崇文书馆去了。 任义来到了黄四爷的四合院,一盏昏暗的灯,照的院子里面不甚明了。这院子本来是四贝勒府,整个东边的厢房是黄四爷住,打开门之后,里面确实琳琅满目的都是老东西,上至青花瓷器,下到建国后的国宴瓷,应有尽有,最后废了好大的劲,才在一个紫檀的百宝阁上面,找到了那本明本的线装书,书名上写的却是:诚意伯密言。看意思竟然是刘基的秘密笔记? 任义觉得自己呼吸加重,纸是明初的纸,字是刘基的字,若是真的,那就是价值连城了。 任义想都没想,就开始翻阅了起来。 这的确是刘基的日记,上面相近的记载了如何在北京城堪舆规划,如何筹措银子,如何修建了九门八典一口钟的八臂哪吒城。任义更是对刘基佩服的五体投地。 年轻的任义,总是做一些让人大跌眼镜的事情,他兴奋之余,便将这本书平平整整的摆在书案上,退后一步,重重的磕了一个头,说道:“刘道长,您简直就是我的偶像,可惜了,我落草(出生)的时候,北京城就拆的剩不下啥了,你若是有通天彻地的本事,就让我回到您那个时候,看看北京城是个什么样子,晚辈这里给您磕头了。” 这本来是任义的率性之举,可是老天真的要跟任义开个大玩笑了,房屋之中,忽然灯光变得暗淡了下来,在众多的古瓷的衬托下,显得十分的诡异,只有那本刘基的笔记,却是兀自的哗哗翻着页,一丝一缕的光芒正在书页之中传出来。最后停在了一页上,上面画的竟然是一个八卦图,右边的是乾坤地理图。光芒陡然变得更大,光芒汇聚之中,还在微微的旋转着,散发着妖异的光芒。 任义被眼前这样的异像惊呆了,片刻之后,竟然变成了隐隐的激动,还没等他说什么,一股强大的力道将任义卷了进去,任义就感觉像是踩空了一般,仿佛一片树叶一般,在空中回旋飘舞着,之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任义再次幽幽醒的时候,周围的环境已经变了,睁开眼,看见了漏了光的茅草屋,还有土墙上面挂着的破蓑衣。还有外面的黄狗一直在叫,仔细感觉了一下,也不是自家床垫舒适的感觉,豁然坐了起来,睁大了眼睛看周围的陈设,却是十分的陌生。 这屋子里简直就是破败不堪,锅台和炕之间的火墙都已经坍圮了,漏出了被火烧的通红的土坯,窗户上的纸也是千疮百孔,房门也歪歪斜斜的,除了东墙的神龛里面供着财神,房子里面竟然别无一物。 正在任义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门口传过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武六七!还他娘的这么懒,该去上工了!一会儿柳总管发起脾气来,够你受的!赶紧!” 任义扫视了一下房间内,并没有别的人,想来这个武六七是叫的自己?我靠,看起来是刘道长显灵了,自己还真的穿越了! 在之前,网上充斥着穿越的神文,任义都不会去看,打个喷嚏都能穿越,都是瞎扯,可是自己穿越就比较可信了,刘道长亲自做法,把自己送到了这个地方。 任义下了炕,穿鞋的时候,却发现一双布鞋已经打板儿(掉底)了,不由的苦笑,自嘲道:“人家穿越,都从困难群众变成了大户人家的少爷,妻妾成群,昏天灭地的,自己怎么这么命苦,从一个吃穿不愁的拆二代,变成了穷光蛋一个。” “你小子怎么还不快点?要老子打你的脊杖么?”外面接着传来了咳嗽声。 任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心道:“来都来了,去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便推门而出,只见一个老爷子正在院子里面打太极拳,这老爷子虽然看上去精瘦精瘦的,但是精神还尚好,任义笑着道:“大爷,打拳呢!好!这招黄蜂入洞好!” 老爷子似乎是惊怔住了,招式也停住了,道:“你昏头了!过来!” 任义便走到了老爷子的面前,还没等继续套近乎,就挨了重重的一记闷头凿,老人家瞪着眼睛道:“你是饿昏了头了?我是你老子!不是你大爷!看起来你是饿着了,家里没有什么吃的了,你今天去上工,顺回来一点米面,省的再饿昏了头!” 这个世界太有趣了,不但自己穿越了,安排给自己的老爹,也是个有趣的人物。 任义便笑嘻嘻的上工去了,走到了胡同里面,任义便呆住了,因为他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上工,老爹嘴里的柳府在什么地方,任义却是不知道。 正在任义扎耳挠腮的时候,一个挑着菜的小厮模样的人拍了一下任义的肩膀,道:“任老弟,还没睡醒呢?站在这里晒太阳?赶紧走吧!要是再误了上工,柳得财不知道怎么整治你呢!上个月的例银还扣了咱们的,快点走,快点!” 说着,不由分说,将任义拉着,朝着远处的胡同走去。 任义一边走着,一边打量着胡同,就感觉一阵的舒服。 没有招牌,没有玻璃橱窗,没有花里胡哨的霓虹灯,没有胡同里面乱停的车,一切都是安逸的样子。还没等任义好好的欣赏着原汁原味的胡同,这小厮就将任义拉到了一个角门的边上,亮明了身份,就从角门走进了柳府。 第二章 大丈夫能屈能伸 柳府不愧是深宅大院,任义跟着小厮走了一箭多地,一路经过了浣衣处、煤库、粮库之后,才到了后厨,这里仅仅是个后厨,却也是雕梁画栋,飞起来三层的斗拱,比一般的宅子的正厅都要豪华。 任义仔细的看窗棂,虽然没有奢华到用楠木这样的程度,但也都是用硬松木雕刻而成的,上面的雕花都是五福捧寿。 厨房里面砧板剁得山响,转过了大门之后,里面确是水汽氤氲,靠着墙五六口大锅都翻滚着水花,里面的肉煮的香气扑鼻,让任义肚子里面的馋虫都不安分起来。 那小厮将菜篮子放下,便去忙着打水了,任义像是总管一样,在后厨之中来来回回的闲逛着,走到了几个切墩的案板前,笑嘻嘻的捏过了一片火腿,放在嘴里嚼着,竖起了大拇指道:“火腿还说是金华的火腿,真他妈香!古法的手工火腿,比我们那边机器上攒出来的好多了!” 切墩的小厮不情愿的丢掉菜刀,掐着腰道:“小子,你不好好的烧你的火,来我这里裹乱!小心菜刀切了你的爪子!” 任义讪讪的点了点头,走到了灶台旁边,却看着一个厨师正在用鸡胸肉撕成的鸡丝,正在清理鸡汤里面的肉渣,任义笑嘻嘻的道:“山东菜,开水白菜,好!好!” “去!去!烧你的火去!” 任义白了他一眼,蹲下来,将一块劈柴丢进了灶膛,用火钳子拨弄着,这时候,外面传来了一个尖声尖气的声音:“都是死人啊!再过半个时辰,整府三百多口就要用早膳了,你们这么笨手笨脚的,要是坏了老子的差事,老子活劈了你们!” 任义悄悄的拉了一下刚刚带自己进来的小厮,道:“这老兄谁啊?这么拽?” “柳得财呗。最好别惹他,在厨房这一亩三分地,这位是大拿,说辞退谁,就辞退谁。”说罢,便去闷头切菜了。 这时候,一个叫孙有福的人,用围裙擦着手,迎了上去,道:“姐夫,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的脾气?” 柳得财长叹了一声,道:“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老爷最近性头怪得很,今天大早上的把我臭骂了一顿,说是饭菜不可口,咱们府里这么多年了,也是伺候的老爷舒舒服服的,这几天不是饭菜不合口,就是那个丫鬟没有眼色,咱们老爷那脾气,不是人脾气,以后咱们可得小心点。” 孙有福是个十分机灵的性子,道:“放心吧姐夫,我这不是来了么?我保证让老爷吃了我的菜,就不会在发火了,还能赏你一些银子。” 柳得财笑道:“那就全看你的了。”说罢,见伙计们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往这边看着,刚刚两个人说的话,都被听了过去。觉得有一些不合适,就虎着脸骂道:“都干完活了是不是?磨蹭什么呢?后院太太的乌鸡白凤汤做好了没?老三,去把刚刚来的芫荽摘了洗洗,五狗子,去把水缸挑满!武六七,去把泔水倒了!” 任义还没有适应武六七这个名字,还仔细的看着开水白菜的汤锅,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有差事了。 “武六七,你他娘的耳朵里面塞驴毛了?老子跟你说话,没有听见么?”柳得财手里面捏着一根枣木的擀面杖,朝着武六七走了过来。不由分说,朝着武六七的肩膀就砸了下去。 北京爷们,丢命不跌份,这一下子,着实将武六七给砸疼了,武六七瞪着牛眼睛,转过了身,盯着柳得财道:“你这孙子,你打谁呢?老子给你脸了是不是!” “呦呵,今天脾气见长了啊!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你跟我这么讲话?活的不耐烦了是不是?”柳得财的脸上,露出了凶狠的光。 厨房之中,安静的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得见,这时候,那个小厮走了上来,一把拉着武六七便往外面走去,一边赔笑道:“这小子今天又犯病了,总管不要跟他一般见识,”说着,便催促武六七去到泔水了。 任义苦笑了一声,武六七就武六七吧,这名字好记,不就是到泔水么,有什么的。大丈夫能屈能伸。 说罢,便愤愤的走到了外面,挑起了两个大木桶便往外面走去。 这泔水是隔夜的,中午的温度又这么高,早就已经发酵了,味道又酸又臭,强忍着恶心,交给了叫门外面收泔水的人,才回来,这时候,所有帮厨的一起开动,将早餐都装了打托盘,由各房的丫头和常随小厮端了回去。 而送到老爷房中的早餐,便是重中之重,只能是柳得财自己亲自动手,只见一面红漆的托盘上面,摆放着官窑的四个碟子,上面装的是什锦咸菜,其余的便是一晚糙米粥,就差最后的开水白菜了。 在帮厨的小厮努力下,将一锅鸡汤里的肉末都扫的干干净净,看上去就像是白开水一般,在盏里面,只有一颗翠绿的小白菜,还有几颗枸杞和香菜,看上去虽然清淡,但是一定是十分爽口。 柳得财小心翼翼的将精致的盖碗放在了托盘上,端起来,小心翼翼的朝着老爷的屋子里走去。 厨房这才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是松了一口气,都坐在了门墩上歇着,一溜的蓝边海碗,都是糙米白粥。 这柳府,不知道是什么来路,但看后厨这里的伙食等级如此的森严,就可见一斑,像武六七这样的帮厨,吃的是糙米白粥,而孙有福这样厨师,吃的却是肉粥。 不一会,就见柳得财一脸的兴高采烈,跑到了厨房,大声的道:“今儿老爷高兴,早膳也进的可口,说咱们厨房差事办得好,赏大家酒吃,” 众人便是一阵的欢闹,老爷赏赐下人的时候不多,赏酒更是难能可贵的。 柳得财笑着走到了孙有福的身边,拍了拍肩膀道:“你好好的干,要是管好了老爷的胃口,你便是这后厨的主厨了!” 这一日,武六七过得浑浑噩噩,除了柳府之中的杯盘让武六七很感兴趣,其他的便是乏味至极。 人家穿越,都是王爷贝勒,再不就是皇子皇孙,怎么到自己这里,却变成了到泔水的帮厨? 不就是做菜么,作为吃货的武六七,从来不会亏待自己的胃口,虽不能说是晋鲁川粤淮阳本帮各菜系都精通,但是手艺可是一流的,只要是武六七的锅盖一掀,半条胡同的馋鬼都能给勾过来。 帮厨就帮厨吧!老子就不信了,还能一辈子就是帮厨?让你们看看啥叫中华美食博大精深! 可是想归想,但是做起来却又是另外一件事了,后厨的等级十分的森严,这是前面提到过的,像武六七这样的人,别说是掌勺了,就连菜刀都没有资格拿。 终于熬到了晚上,下了工,从小门出去,顺着来时候的路,回到了自己家里,这里姑且算是武六七的家吧,推开柴门,里面却是一阵的行酒令的声音,走进了屋里,却见唯一的一张破八仙上,摆着几个简单的菜,两个人正在吃酒,正面喝的面红耳赤的是自己这个世界的父亲,而陪坐的是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家伙。 武六七在怀里掏出了两个馒头,丢在桌子上,道:“你让我顺点吃的出来,我还以为你晚上没有吃的,没想到却在这里吃起了酒。” 武六七的老爷子,有一个威风八面的名字,叫做武当。却沉了脸,道:“什么时候这么没有规矩了,还不拜见你沈叔!” 武六七毕竟是胡同长大的孩子,讲礼节,便拱手道:“沈叔好!” 沈叔只是笑了笑,道:“你家武六七可是越来越有出息了,来来,跟沈叔喝两杯!” 武六七便搬过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和沈叔碰了杯,沈叔道:“你小子平日见我,不是很热情么,怎么今天跟不认识一样?” 武当咽了一口酒,道:“这小子今天像是撞了邪,早上还不认识我的呢。” 两个人一边喝酒,一边聊着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而武六七却是仔细的听着,他必须要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朝代,直到沈叔一直念叨着洪武爷,洪武爷的,武六七这才明白,敢情这是他娘的大明朝。 两个酒友都吃的熏熏然,才各自散去,站在门口送别的时候,沈叔已经熏熏然了,搀扶着半醉的武当往里走的时候,武六七问道:“爹,您给提个醒,我这沈叔的大号是什么?” “长洲沈富,字仲荣,是我一个老伙计了。” 起初武六七还没有反应过来,后来仔细的想了想,才恍然大悟,不由的怔住了,结结巴巴的问道:“你说谁?他是谁?是不是江苏周庄的那位?” 武当打着酒嗝,道:“你沈叔和我几十年的交情,你会忘了?就是周庄的沈万三啊!” 果不其然!还真的是那位土豪啊!武六七开心的笑道:“咱们有这么硬的交情,你怎么不早说!还用住在这么个破房子里吗?” “切,他啊,最是扣了,刚刚那顿酒,还是三年前打赌输给我的,简直就是一个铁公鸡么!”武当不屑的说道。 第三章 牛刀小试 武六七在胡同的时候,经常照顾廖三爷的起居生活,对于这样的老爷子,还是颇有耐心的,便伺候着武当睡觉。 谁知道,家里除了一铺仅容一人的火炕之外,竟然再没有睡觉的地方,穷到这个份上,也是够可以的了。 武六七就安置武当在炕上休息,可是武当却不肯,虽然是吃了很多的酒,但是脑子却很明白,摆了摆手对武六七说道:“这炕上,我睡不习惯,早些年爬冰卧雪的,睡热炕准上火,我还是去老地方睡。” 说罢,趔趄着走道了院子旁边的草屋,推开了门,接着微弱的灯光,看的不甚明显,待仔细的看时,里面竟然停放着一副寿材。 武六七就是满心的不痛快,即便是不愿意在炕上睡,也不能躺棺材上吧,刚要解劝,谁知道这武当却堂而皇之的推开了棺材天,身子一纵,竟然跳了进去,看他矫健的身手,怎么也不像是年近七十的样子。 “我说,爹,咱能不在这棺材里睡觉么?怪不吉利的,这么着,以后您睡里屋,我就在八仙桌上面忍一宿就成。” 武当目光有一些散,片刻之后就恢复如常,骂道:“哪那么多废话,咱们家最值钱的,就是这口寿材,我要是不守着,半夜再叫人给顺手牵羊了去。滚回去睡觉,明天你小子还要上工,别忘了顺点米面回来!” 躺在炕上的武六七,久久不能入睡。在自己原来的那个世界,这个光景,正是最热闹的时候,胡同口昏黄的路灯下面,几个穿着背心裤衩子,摇着芭蕉扇的北京爷,开始天南海北的侃大山,上至元明清,下至半个小时前,从紫禁城海子里,到隔壁胡同马寡妇家,仿佛有说不完的话题。 而他最喜欢的就是听这些故事。 想到了这里,武六七便穿衣下炕,想着去外面转几圈,这个时候,天色已然是黑了,外面的胡同漆黑一片,别说是纳凉的人了,连条狗影子都没有。 武六七叹了一口气,回到了房子里,看着家徒四壁的屋子,深吸了一口气,攥了拳头道:“老子是个爷们,总不能在异世之中饿死吧!之前蹬三轮能赚钱,现在掌勺也能挣钱,说什么也不能让外面的老爷子再睡棺材了。” 第二天,武六七起的很早,梳洗完毕,换上了柳府常随的衣服,便来到了柳府的后厨,这个时候,前面的老爷太太应该是没有起床,几个伙计陆续的来了,有的打水,有的刷锅,已经开始忙碌了。 和昨日不同的是,今天的后厨之中,来了一个穿着耦合色衣裤的丫头,正一脸焦急的站在院子里面,一会踮脚看看门口的方向,小脸急的通红,还不时的跺脚,憨态可掬。 左右现在武六七没什么事情,见没人搭理这个妹子,就上前问道:“怎么了小妹妹,什么事急成这个样子?” 写小妹子显然是认识武六七的,急的干跺脚,道:“武哥,瞧见柳管家没有,老爷昨晚上又生气了,今早上的早膳可要好好的伺候着。我来传老爷的话,要是今早上的早膳还不成,就罚你们伙房的人一个月的例银。” “老爷是怎么了?大白天的抽风。”武六七咕哝道。 这个小丫头叫福娃,是老爷书房伺候茶水的丫头,也是聪明伶俐的,只是看上去还未成年,颇有一些孩子气。见武六七这么说,却也吓得花容失色,道:“武哥可不能这么说,要是让老爷听见了,一定会责罚你的!” 看了看时辰,已经过了半刻的功夫,福娃在这里也不敢耽搁,便将事情托付给了武六七,便匆匆的去了。 福娃刚走,柳得财便到了,显然这老小子没有睡好,眼睛都是肿着的,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看见武六七送走了福娃,便大声的吆喝道:“武六七!过来!” 武六七顶看不上这个狐假虎威的管家,但是现在自己只是个帮厨,没有办法,便来到了柳得财的面前。 “刚才福娃来这里做什么?” “福娃说,今天早上老爷发火了,说是早膳要是再不用心做,就免了你这个柳家总管。” 听了这句话,柳得财顿时吓得魂不附体,浑身就是一颤,怔了半晌,忙大声的叫到:“孙有福!给我过来!” 孙有福正在灶上蒸着一只肘子,见柳得财叫,忙不迭的跑了出来,还没等孙有福说话,柳得财就问道:“今天的早膳,你准备的是什么?” 孙有福赔笑道:“回总管,是水晶肘子。” 还没等孙有福自卖自夸,柳得财便是一记大耳帖子掴在了孙有福的脸上,气的浑身发抖,道:“大早上的就吃的这么油腻,我要是老爷,我也受不了!我昨晚上就说过,你那道菜不灵,你偏偏不信邪。怎么样?砸了自己的脚了吧!” 孙有福捂着脸,委屈的说道:“这九转大肠,是我看家菜,废了不小的功夫,老爷吃了应该赏我才是,连筷子都没有动,就发火。他老人家至少也要尝一尝吧。” “你小子还敢发牢骚,赶紧去准备早膳,告诉你,老爷要是抽我的篾条,我就在你身上抽两倍!”柳得财气喘吁吁的,像是一个红了眼睛的疯狗一般。 站在一旁的武六七反倒是轻松的抱着肩膀,看着这两个人斗嘴,却忘了自己的差事。柳得财恶狠狠的盯着一脸得意的武六七,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大声道:“在你身上,抽三倍!” 武六七的火气可是有一点压不住了,这可是有些不讲道理了。正欲发作的时候,和自己要好的那个小厮,又过来打圆场,事情才没有闹起来。 武六七用柴刀,将一截木头狠狠的劈成两半,扔进了灶膛之中,啐了一口,道:“什么东西,骑在老子头上拉屎了,我说小刘,要不咱不在这里当差了,咱们扯呼?” 一旁烧火的小刘,却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我说武老弟,你还是安安生生的在这里当差吧,你出不去的,一纸卖身契,把你我卖到这里,就是柳府的奴才,主家有生杀大权,要是做了逃奴,那更是罪加一等啊!” 武六七无奈的苦笑,道:“这也是规矩。没辙啊!”说着,便打量着一脸冷汗,手忙脚乱的孙有福,便不由的好笑,道:“你也是,想瞎了心了,你也不想想老爷是什么身份,是威风八面的将军,在战场上见得最多的就是青花花的肠子,你还敢给他吃这个?” 孙有福早就没有了主见,道:“在鲁菜里面,这九转大肠,是最见功夫的,你说,这早膳应该怎么办。” 武六七对这个孙有福,还是没有那么多的恶意,只是觉得此人过于谄媚而已,见此人有难,也觉得应该仗义一点,便指了指旁边的水盆里面养着的蛤喇,道:“这蛤喇是昨日采办的,清水里泡了一天,泥沙已经吐干净了,你就用这个熬白菜,清爽利口,倒不如试试。” 这是一道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菜了,寻常江南人家都能做,可是的确难倒了孙有福。对于文武火,高地汤了如指掌的鲁菜高手孙有福,却不知道从何下手。 见柳得财不在,武六七撸起了袖子,道:“你要是信着哥哥,哥哥给你露一手?” 眼看着距离早膳还有半个时辰,孙有福一筹莫展,此刻也只能是死马当成活马医了,于是将围裙交给了武六七,自己就站在旁边观摩着。 武六七想来不是能亏待自己的主,在胡同里住着的时候,可是菜市场的常客,练就了一身的好厨艺。 他厨艺好,也是有原因的,一来呢,他自己就是个馋鬼,为了满足自己的胃口,只能是自己动手了。二来,他在原来的世界,还单身呢,为了能捉住一个女孩子的心,就一定要捉住她的胃。 武六七手里的动作十分的麻利,摔油,爆葱花,下蛤喇,浓浓的一碗白酒下去,厨房里已经是香味四溢了。最后将小白菜填进去,翻炒出锅后装盘,无论是色泽还是香味,都让人几乎要掉了舌头。 孙有福尝了一口,顿时竖起了大拇指,身为鲁菜名家的他,也是赞不绝口。 柳得财将这道菜送进了老爷的书房,武六七用小碗盛了些,准备留给今天见到的那个丫头福娃。 这丫头实在是太讨喜了,要是放在武六七之前的那个世界,这丫头就是一个娇憨的萝莉。怎么表现对萝莉的喜欢?就是用好吃的喂饱她。 果不其然,今日老爷很是高兴,赏了主厨五两银子,孙有福做事情还是比较上路的,想着将这些银子都给武六七。 见孙有福做事情这般的上路,武六七只是在里面取了一个银角子,说道:“说白了,我也只是个帮厨,这些足够。” 这些都被柳得财看在了眼里,悄悄的拉着孙有福到了一个没人的角落之中,一脸奸佞之色,道:“你傻啊,你怎么把钱给他?这要是传出去,你鲁菜名手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 孙有福叹了口气,道:“姐夫,我终究是学艺不精,这主厨,我看还是算了罢。” “我就顶看不上你这样没出息的样子,这件事你就甭管了,菜还是让武六七做,赏钱你自己拿着,将来你还是这柳府中的堂堂主厨!”柳得财叹了一口气,说罢,眼神之中传出了一丝狡诈和阴狠。 第四章 我欠张三丰一顿酒 老爷中午和晚上并不在家里用膳,听福娃说,老爷好像是去兵部议事了,要很晚才回来,厨房除了正常安排全家三百余口的饭,老爷的就不用准备了。 所谓山中无老虎,猴子是大王,酒足饭饱的柳得财背着手,在厨房四下里走着,满眼的挑剔,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武六七的身上。 武六七是老爷小灶烧火的帮厨,自然也没有什么事情,在院子里面的一块大石头上躺着,哼着西皮流水,悠然自得。 “好你小子!”竟然在这里偷闲,你是不是肉皮又开始紧了?”说着,踢了武六七一脚。 “怎么着?会好好说话吗?找茬是不?”武六七什么时候受过这个,已经压抑了好几天的火气,就快要压不住了。 柳得财还从来没有遇见过这般泼皮的小厮,瞪着牛眼,大声的道:“你要造反么?我是这柳府的管家,你们都归我节制,即便是老爷不说话,我也有权利动家法。” 武六七别的没有见过,胡同里面茬架的见得多了,一看柳得财的样子,就知道此人是在虚张声势,存心想着气气这个老小子,便又躺了下去。大模大样的道:“今天老爷不在家,小灶都封火了,我做什么?” “你就不怕我请家法吗?” “随你,老子要是眨眨眼睛,就算是老子输了。怎么样?”武六七一脸的无所谓。 柳得财气的满脸涨红,要不是留着此人有用,早就扫地出门了,只是愤愤的甩了甩袖子,转过身子,气哼哼的去了。 柳得财气的走了,后厨之中顿时围在了武六七的身边,说道:“你胆子真大啊,里三院外三院的家丁,都怕这个家伙,你怎么不怕他?” “我为啥要怕他?这小子又不是三头六臂,难不成吃了我?弟兄们,听你们武哥的,这老小子一时半刻的还回不来,一会我下厨,中午咱们算是改善!” 众人一阵的惊呼,便簇拥着武六七去了。 老爷不在家,书房里的福娃也是轻松了一点,索性闲来无事,就来到后厨找武六七。 武六七见是福娃来了,也是满心的欢喜,就在笼屉之中取出了早上留下的蛤喇熬白菜,给了福娃吃,见福娃吃的狼吞虎咽,憨态可掬,自己也觉得十分舒坦。 福娃将碗里的汤汁喝的干干净净,才眨巴着大眼睛,问道:“武哥,我听说你今天给了柳管家难堪?你怎么这样草率啊。” 武六七笑着看着福娃,笑道:“他算是哪个台面上的大葱,跟我拔横,还嫩了点?” 福娃却是一脸的担忧,喃喃的道:“那你也要小心一点,整个府里,除了老爷夫人,还有三位少爷以及西院的奶妈子,他不敢招惹,还有就是各房的大丫头他不敢惹,剩下的谁都怕他,上次账房的贵喜只是丢了三两银子,就被他活活的打死了。” 武六七却是一脸的不屑,笑道:“我当是什么人物呢,不过是狗仗人势的家伙罢了,你放心,没人敢惹你武哥的。” 福娃眨吧眨眼睛,盯着武六七,笑道:“就是的,武哥是谁,能被他欺负了?以后福娃还要经常到武哥这里偷嘴吃呢。”说罢,便捂着嘴吃吃的笑了。 武六七心情大好,送走了福娃之后,便又躺在了石板上晒太阳。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难道真的是明朝的北京么?如果是这样的话,一定要想办法脱离这个困死人的柳府,然后好好的仔细端详一下北京城的全貌。”武六七想着。 这一天没有什么事,便早早的散工回家了,回到了家里,却又听见里面碰杯划拳的声音,武六七推开了柴门,只见又是那张破八仙上,还是几道简单的小菜,而坐在客位上的,却不是沈万三了,是一个穿着破败的八卦水火袍子的道士,头上挽着发髻,佛尘就在脖领子上插着,却是蹲在椅子上,正在推杯把盏。 武六七便是一阵的气闷,在袖子里掏出来今天赚的赏钱,足足三钱银子,丢在了桌子上,道:“爹,您不说让我顺点吃的回来吗?我今儿带回来的是银子,本想着弄几个酒菜咱爷俩喝点,你却已经喝上了。” 说着,看了一眼不修边幅的老道,问道:“这又是哪位大爷?” 武当依旧是那副模样,喝的醉眼朦胧,舌头打着节,道:“这位就张君宝张道长。我的老友啦!” 武六七听到了这句话,下巴差点掉在了地上,结结巴巴的道:“敢问就是张三丰么?” 没想到,老道却是眼睛一亮,道:“你小子还有点见识,这是我刚刚想好的别号,以后打算就自称张三丰,咱们爷俩想到一块去了,怎么?你也觉得这个名号合适?哈哈哈哈!” 武六七忍不住咋舌啊,自己的老爷子到底是什么背景?前面认识一个沈万三,还算是情有可原,可是这张三丰,可是家喻户晓的人物啊。 这关系,可不是一般的硬,那是相当的硬。 可是怎么听这位老道话里话外的意思,张三丰的名字还没有开始使用,意思就是,眼前的这个张三丰还没有得道成仙吧? 再看老道的容貌,的确是鹤发童颜,脸上的褶子都很少,眼神之中露出的精芒让人心折,只是这一身道装却是让人感觉寒酸。袍子上满都是补丁,远处看还真的以为是卦象呢。脚上的芒鞋也打板了,却是没有一丝仙风道骨的模样,蹲在凳子上大口的吃菜。 这个世界还真的让人震惊,武六七往回揉了揉舌头,才坐在了旁边陪着,众人酒酣耳热,才依依惜别。 武六七一脸的幽怨,看着自己的爹,道:“爹,这可是你的不对了,有这么硬的关系,你怎么还混的这么差呢?” 武当摆了摆手,笑道:“你说这老道?算了罢,吃了上顿没下顿,这一桌酒席,是我把你的被褥当了,换的一桌酒席,还是我三年之前输给他的。嘿嘿嘿嘿。” 武六七感觉自己像是被戏弄了,几乎是扯着嗓子说道:“你说啥?把我的被褥都给当了?” 武当似乎很过意不去,道:“有朋自远方来么,咱怎么也不能失了礼。” “算了,当了就当了吧,我的祖宗,你就好好的歇着吧,趁着天还没有黑,我出去走走啊。” 武六七将老头子安顿进了寿材里面睡了,才趁着黄昏走出了胡同。 一边走着,心里一边想着:“这若是这个时候,有人去家里串门,见老爷子在寿材里面跳出来,非要吓死几个不成。” 信马由缰的,武六七便走出了胡同口,站在了大街上,望着大街上越来越稀少的行人。却分不清东西南北了。远远的望去,在炊烟笼罩下的大地上,房舍森严,街衢整洁,显得刻板而又单调,四下望去,什么地标建筑都没有,根本就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不过老爷似乎是什么将军,这柳府实际上是将军府,那么距离紫禁城估计应该也不远。 刚想着走过这条街去看一看,谁知道迎面过来了一队巡防营的军士,手里拿着梭镖和火枪,身上盔甲鲜亮,见只有武六七傻呆呆的站在原地,便瞬间将其围拢了,道:“你是什么人,现在已经是宵禁了,还在大街上逡巡,定不是什么善类,给我拿下,详加审问!” 武六七忙拱手道:“这位官爷,您怕是误会了,我只是迷路了,还望军爷行个方便,请问柳府怎么走。” 一听说柳府,几个军兵就不敢怠慢了,上下的打量了武六七的装扮,确是柳府下人的衣着,才客气的道:“感情是将军的家奴,怠慢,不过现在是宵禁,你最好还是回去,” 民不与官争,这是老北京传下来的规矩,武六七便赔笑称谢,悄悄的沿着原路回到了家里。 自己想要瞻仰一下北京城全貌的计划,又一次落空了。 第二日上工,武六七便是一脸的疲倦,用一顿炸酱面轻松的应付了饮食挑剔的老爷,有开始在院子之中无所事事起来。 前厅之中,柳老爷坐在书案后面吃茶读书。 书房看上去很是气派,上面挑着一块匾,写着海碗大小颜体的 “竹友斋”三个大字。 里面的檀香百宝阁上,都是满满的存书,只是咋书架旁边的衣服挑子上面,一副黄金铠甲熠熠生光,在铠甲旁边,却是一柄长枪,表明着主家的身份。 福娃捧上了一盏茶,老爷心满意足的品着,缓缓的道:‘福娃,你去告诉管家,今日伙房的厨师,赏五两银子,告诉他们,好好伺候着,以后还有重赏。’ 福娃情知道,这次又要孙有福毛领武六七的功劳了,但也能说什么,便噘着嘴出去了,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却见将军夫人,领着丫头赛赛,穿过二院的仪门,朝着书房过来,福娃赶紧回来禀道:“老爷,夫人来了。” 第五章 老爷要吃肉 一听说夫人来了,柳升刚刚霾过天晴起来的心情,分分钟又灰暗了起来。 将兵书扔在桌案上,轻轻咳嗽了一声。一名小厮马上知趣地跑了进来。用制壶名匠供春(1)手制的树瘤造型紫砂壶中,给柳升倒了一碗用旧年间存下的雪水,泡制的蒙山茶。 在过去,柳升也跟明朝初年其他达官显宦们一样,保留着前代陆羽茶经中那种,将茶叶磨成粉末,然后煮水点茶喝的习惯。 但是自从上次被当今天子永乐大帝请喝了一次茶后,他便主动开始按照永乐大帝的习惯大开始直接用开水泡散茶喝。然后在自己友人和心腹问起的时候,再云淡风轻地丢下一句:“少见多怪,自打我们大明开国之君洪武爷开始,宫里面都是怎么喝茶的——”(2) 啐了一口喝到嘴里的茶叶末,柳升语带不悦道:“夫人不在后宅歇息,这大晌午的,不怕中了暑气?” 夫人由塞塞搀扶着,来到了老爷的面前,将双手指指相扣,道了个“万福”,然后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才叹了口气,道:“老爷,我前几日跟你说的事情,你可还记得?我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挂怀着,所以就迫不及待的来问问老爷。” 一听说这事儿,柳升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沉声说道:“夫人不必多言了,这件事,我自有料理。” 夫人似乎又要碰钉子,平日里也怕这个带兵的老爷,但是此时,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试探的说道:“大儿子和二儿子已经是统领衔了,我自然是放心的,可是三儿子已经是十八岁了,怎么说也要老爷想办法,取个功名,也不能总在外面游手好闲吧。” 柳升一听就感觉十分的腻味,自己三个儿子,长子次子都是很有出息的,年纪轻轻的,带兵很有章法,可唯独这个幼子却是让柳升头疼至极,整日里油头粉面的公子哥模样,不学无术,说起来早几年已经行了冠礼(3)。可依旧读书不成,习武不成,终日里吊里郎当 而自己的夫人却十分偏疼这个孩子,这才来找老爷想办法,给三儿子讨功名。 柳升沉吟了片刻,道:“办法总是有的,可是你叫我怎么安置这个冤家?你看他整日里游手好闲,还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即使是当了一个大头兵,都是个不成,岂不是丢了老夫我的脸?” 柳夫人一脸的愁容,道:“那怎么办啊!不如去捐一个六品同知,在你哪个门生手下当副,也算是有个出身。” “不用再说了,这件事情,你且容我慢慢的思量。”老爷的面色不善。 夫人便不敢再提这件事了,却依旧坐着不肯走,半晌之后,才嗫嚅的说道:“要不就给老三结一门亲事,即便现在无法立业,那就先成家吧,说不定就转性了。” “这是你们内院的事情,你做主就好了,”老爷摆了摆手,重新在书桌上拿起了兵书,开始研读。老妇人便由塞塞搀扶着出去了。 在老爷和妇人说话的时候,福娃一直在旁边侍立着。见柳夫人走后,柳升仍兀自生着闷气。福娃心善走过去,又给他续上了一杯茶道:“老爷,处暑过了,眼见着就要立秋了,人容易躁动,你多喝点水——” 没想到柳升此时的心绪差到了极点,也不知福娃的话让搭错了那根神经。 “啪”的一声,柳升把手中的《李卫公问答》摔到桌上,气哼哼的说道:“你去厨房,告诉柳得财,就说老爷今天中午要吃肉!要吃羊肉!让他们用点心,不和老爷我的脾胃,当心家法!” 福娃吓得赶紧往后面跑去,也不敢提醒老爷,刚刚还说要赏赐后厨的事情。 到了厨房,柳得财不在,一群人正在围着伙房院子的长条桌子,正在掰腕子,武六七技压群雄,正在耀武扬威的道:“我说你们不成,也不打听打听,在胡同里面掰手腕子,爷们儿我是头一份。” 场面乱哄哄的,福娃上前狠狠的拍了武六七的后背,道:“这个时候了,你们还在混闹,柳管家呢?” 这时候,一个小厮满脸的促狭,道:“一般来说,这个时辰,柳管家应该是在后三院张妈那里交代事情呢。”说罢,便引来了众小厮的一阵哄笑。 福娃着急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道:“你们还有这个心思?老爷说了,今天中午要吃羊肉,你们小心点伺候吧,老爷今天的脾气可是不好呢。” 刚刚还欢闹的众人,一时间噤若寒蝉。站在原地手脚无措。 孙有福吓得,双手都在哆嗦,一把拉过了武六七,道:“我是个鲁菜厨子,鲁菜里面的羊肉都是烂了大街的菜码。老爷定会责罚咱们不用心的!” 看孙有福的样子,就快急的哭出来了,武六七道:“先甭着急,容我好好想想。” 孙有福见状,更是没有了主心骨一般,道:“要是柳管家在,去和老爷好好的央告一番,或许老爷可以开恩。” “别做梦了,不可能的。”福娃说道:“刚才夫人去见老爷,看样子是把老爷给惹生气了,依着老爷的性子,这就是找茬想要责罚下人了。你们还是想办法怎么做菜是真的!” 众人一筹莫展,特别是听见了福娃这样说,都感觉自己的后背泛起了丝丝凉气。 就在这个时候,武六七大声的道:“有了!这事,哥们办了,准保老爷还会赏咱们的。” 只要是能逃了老爷一顿板子,这些家人自然是欢喜异常,纷纷的围在了武六七的身边,用一种期待的眼神看着武六七。 武六七站在了桌子上,手里拿着铲子,像是统帅一样,指挥着手下的“火头军” “三愣子,蜡头,狗子,去把羊杀了,你你还有你,去吧青菜洗干净,你们几个,去门房哪找个铁盔。有福,你去柴碳库,看看有没有剩的精碳,点着了备着。” “六哥,咱们就是些做饭的厨子,又不时上阵杀敌的战士,您没事找铁盔干嘛?” “让你找就找!哪那么多废话。赶紧去找,找不到头盔,小心本将将你军法伺候——” 在这一瞬间,武六七表现出了一种领袖的气质。 虽然只是指挥着这十几名伙头军,但是那种发号施令的感觉,还是让武六七感觉十分的爽。不过现在人手虽然够用,材料么,也是应有尽有,可是唯独没有味精。 味精这东西是好东西,作为厨艺相当好的武六七是离不开的,可是在这个世界上,哪里来的味精啊。 这个时候,孙有福唯唯诺诺的走到了武六七的身边,道:“武哥,我做什么?” 武六七仔细的想了想,道:“这样吧,你去外面的大运河边上的南货店里找找,务必买几样东西回来。” “有什么事你就交代吧。” “紫菜、海白菜、蘑菇山珍这些东西,样式越多越好,快去!” “要是对方跟你装孙子,不行,你就摆出你柳家大厨的身份——” “懂。” 孙有福想都没有想,便一溜烟去了,看着四下里忙开的厨房,福娃十分的好奇,问道:“武哥你要做什么菜?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武六七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一脸怀念的道:“先算是一个秘密,你就等着吃好吃的吧!” 很快,所有人各司其责,距离午膳的时间还有半个时辰了,所有人都是忙而不乱,各项准备工作都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一直到现在,柳得财才出现在了后厨,见所有人都在忙碌,觉得满意,却看见武六七正系着围裙,在一口大锅里面调着汤,便气不打一处来,上前扯过武六七道:“你算是什么东西?竟敢来灶上撒野?没有规矩了吗?” 武六七却是不生气,只是用勺子尝了一下大锅里面的汤,道:“我是在救你小舅子的命,怎么?不让我掌灶?那好,给你!” 说着,满脸不在乎的将勺子塞进了孙有福的手里,朝着厨房外面就走。 孙有福哪里肯,忙一把拉住武六七的袖子,一边央求道:“好武哥,这件事您一定要帮忙,帮人帮到底吧!”说着,连连的给嗟夫柳得财打眼色,好说好劝的拉住了武六七,才和柳得财简略的将刚才的经过说了。 柳得财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望着孙有福,又上下打量着武六七,道:“是我今日的事情太多,忙不过来,这里就有这么大的乱子,今天暂且这样,以后,武六七去外院劈柴,不准进伙房一步!”说罢,甩甩袖子走了。 孙有福脸色都变了,赔笑对武六七说道:“我姐夫就是这么个人,你放心,我一定会跟我姐夫说,让他收回成命。” 武六七却热情的拍了拍孙有福的肩膀,道:“没事儿,论人论事,都逃不过个理字儿,去把锅里的蘑菇和骨头清清,咱们这就给老爷上菜了。” 福娃说的不错,今天老爷真的是心绪不安。 靖难之役,皇上大获全胜,自己追随皇上战争北站,甚至不惜一枪挑死了自己的老上司,想着怎么也得在金陵皇城做官,却没想到,连一个月都不到,竟然奉命带着大军回到了老家北平,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呢? 方孝孺被诛,朝野震动,皇上的下了密旨,意图要迁都北平,可是终究没有明文昭告天下。柳升依旧是有一些举棋不定。 再加上这几日府里太太总是来找自己泡蘑菇,要他安置三公子。使得行伍出身的柳升脾气急躁,今日的确是想着捉几个倒霉的奴才责罚一下,出一口胸中的恶气。 待到午膳的时候,却听书房外面脚步杂沓,好像还有什么人在嘁嘁喳喳的说话,柳升狠狠的一拍桌子,对福娃道:“你去看看,外面谁这么大的胆子,还有没有规矩了。” “回禀老爷,是厨房给您送午膳来了。”福娃小心翼翼的道。 “送进来!”说罢,取过了桌上的清水,漱口,朝着中央一个圆桌走去。 外面果然就是柳得财和孙有福以及几位家丁,手里都端着各色的盘子和食盒,正在外面等候,听见了老爷的号令,柳得财便带着众人进去,将一个烧的通红的炭火炉子放在了桌子中央。 “你们什么意思?”柳升面色不悦,道:“你们当我什刹海旁火神庙中的火德真君不成?午膳就是生吞红炭么? 第六章 没有紫禁城的北京城 柳得财赶紧解释道:“老爷先别发怒,还有呢。”说罢,朝着外面招了招手。 孙有福小心翼翼地端上一个明朝军士常带的兜鍪。 阵阵香气此时正不断地从兜鍪里面弥漫而出。 汤是武六七实现特意熬制出的鱼骨高汤,色泽雪白,醇香四溢。 鱼骨高汤上面飘着从大运河旁南货店中买来的沧州金丝小枣、山东章丘大葱的葱段、龙泉香菇,以及他连哄带吓唬好不容淘换来的几枚被南货店视为镇店之宝的福建兴化龙眼。 熬制高汤的鱼骨是武六七之前吩咐后厨其他人,去高碑店附近“二闸”——也就是庆丰闸——找祖祖辈辈负责看守维修大运河沿岸水闸的闸户现买的。 结果买来的鱼,给了武六七一个大惊喜。也不知闸户怎么会这么神通广大,竟然卖给了武功一条三斤多的鲥鱼! 鲥鱼本身是与河豚、鱽鱼一起位列赫赫有名“长江三鲜”的珍贵食材! 在武六七在穿越之前,作为资深吃货,他对自己没能搓上一顿野生鲥鱼这事始终耿耿于怀。不过说起来,也正常,野生鲥鱼由于过于珍贵,在当时一斤的价格已经飙升到了5000块钱,而且还长期有价无货! 先用猛火热锅、热油、爆香葱姜炝锅。然后再将事先剔出来鲥鱼骨,放入锅中,煎到两面金黄微焦。(至于鲥鱼肉去哪了?你觉得武六七这路吃货,难道能放过这种珍馐美味?) 在此时,陆续加入热水、蛤蜊、用金华两头乌制成的南风肉(1),再适当加入花雕酒,然后熬制一个多时辰,这份武六七前世今生熬制过最贵的一份高汤、就算大功告成了。 当然也有美中不足。由于当时顺天府中的厨子大部分都是山东人。所以甭管是大户人家的私厨还是外面的饭铺馆子用得都是即墨花雕。虽然即墨花雕味道也挺醇厚,但是这让做菜用惯了绍兴花雕的武六七,在调味时多少会觉得有点差了那么一点意思—— 待孙有福将锅小心翼翼的放在火炉上,汤汁马上沸腾翻滚起来,让人食指大动的香味瞬间充满了书房的水雾气。 不知道是自己眼睛花了,孙有锅在把兜鍪在炭火上反稳妥后,无意间看见隔着水雾气站在不远处的柳升大将,眼睛中也是一片朦胧。整个人仿佛陷入了他从未见过的情绪之中。 “羊肉来喽!”只听见一声吆喝,武六七便像是跑堂的一般,用一只手托着一盏剔红石榴花圆漆盘小跑走了进来。 漆盘上满是他事先用刀片好羊肉。只见他施施然走到圆桌旁边,然后像是唱出来一样,喊道:“羊肉一盘来喽,您老慢转身~~”这菜名报的有腔有调,余音袅袅。 柳得财知道武六七是不怕闯祸的性子,也似乎是要故意打压一下武六七,便站在老爷的身后,沉下了脸道:“大呼小叫的,什么规矩,下去!” 满心惦记自己后厨蒸锅中鲥鱼肉的武六七,懒得搭理柳得财。将一大盘子羊肉往桌子上一放,立刻转身就脚底抹油向门外走。鲥鱼的肉嫩,万一蒸的时间长了,可就太暴殄天物了! 此时,桌子上番薯,青菜,粉丝,腐竹等等一应俱全,琳琅满目。旁边一只景德镇白底青花瓷碗的中,也满盛着武六七事先用芝麻酱、酱豆腐、韭菜花、香醋等调制,也加入了葱花和香菜的蘸料。 柳得财赶紧给孙有福使眼色,孙有福赔笑着说道:“老爷,这是涮羊肉,您瞧着。”说罢,便右手拿着筷子,左手捏着袖口,将漆盘中一片肉放进了翻滚的汤里,过了片刻,复夹出来,那片肉已经熟了,在瓷碗中沾好蘸料后,将这片肉恭恭敬敬地的放在了老爷面前骨碟之中。 柳升随手从桌上拿起自己多年来用惯的象牙筷子,将肉夹起来,迎着光看了看,然后才最终丢入了自己的嘴里。 “高汤和蘸料的确不错。不过切羊肉这人的刀工不行,这样的羊肉稍微刷几片后,这锅子里便会都是血沫子,白白糟蹋了这锅好汤—” 听完柳升这番话,柳得财和孙德福不由彼此面面相觑,也不知道柳升对武六七今天中午安排他吃火锅这事满意还是不满意。 就在此时,柳升猛地一拍桌子,道:“来人,把本帅的佩刀拿来——” 送午膳的回到了厨房,除了武六七以外,都是惴惴不安,武六七见状,大声的道:“怕啥!我保证一会就有赏银,咱们也别等着了,吃吧!” 于是众人一阵的欢呼,锅里还剩下不少的汤料,几个伙计索性就围在大锅旁边,将羊肉蔬菜统统倒进了锅里,开始大快朵颐。 武功也把蒸好的鲥鱼肉从锅里端上来跟在场的哥几个一起分享。鲥鱼虽然珍贵,但珍贵不过咱们北京爷们的道义!吃独食拉黑屎这种事向来不是武六七办的—— 要说武六七最爱的北京菜,除了烤肉季便宜坊以及全聚德,剩下的就是这涮肉了,熟悉的味道传来,武六七幸福的眼泪都快出来了,见福娃也跟着一起狼吞虎咽,便笑着拍了拍福娃的肩膀,道:“怎么样,跟着武哥混,是不是有肉吃?” 福娃哪里还顾得上这么多,腮帮鼓鼓的,看着武六七吃吃的笑着。 这时候,一个小厮说道:“武哥,咱们吃完了也该收拾了,要是被柳管家看见了,还了得?” 武六七却是大声的道:“怕他做什么?今天咱们大家都有功劳,保住的是他孙有福和柳得财的屁股,甭管他,放开了吃!” 而此时的柳得财和孙有福,正领完了赏钱,正朝着厨房走过来。 柳得财欣喜若狂,道:“我在柳府当差这么多年了,也不见老爷这样多的赏赐,瞧瞧,足足五十两银子,怎么样?在柳府做主厨的滋味好不好?” 而孙有福的脸色却不是很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才嗫嚅道:“姐夫,这用兜鍪涮羊肉,本来就是武六七想出来了。老爷也是因为这道菜,才想起自己当年追随洪武爷和当今南征北战时,经常用兜鍪倒过来当过做饭的往事,才赏下这么多银子。咱们就这样冒领了武六七他的功劳,是不是很不地道?” “有什么的,这柳家里面,我是管家,我说这道菜是谁做的,那便是谁做的。以后武六七做饭,你我领赏,岂不是一举两得?何况,兜鍪涮火锅又不是他武六七发明的。 你刚才也听见老爷说了,这种用战士兜鍪倒过来做饭的法子,最早是什么什么,对秦始皇的发明,所以如今陕西哪边还有一种吃食叫做锅盔,甚至赫赫有名的羊肉泡馍也可能最早也是秦军将自己瞬身携带的干粮放入涮完羊肉的汤中——”柳得财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 “可是一点赏钱都不给,我终究是过意不去。” “怕什么的,有我在呢,这么着,今天参与的,每人都有一吊铜子的赏钱,也就是了。” 孙有福不由得咋舌,每人一吊钱,加在一起还不足五两银子,这贪心不足的柳得财,还真的是心黑。但又不能明说,只能是在后面跟着走。 转过了巷子,走到尽头就是厨房,离了将近有一箭之地,就能听见里面喧闹的声音,柳得财沉下了脸,快步的朝着厨房走去。 转过厨房的大门,却见武六七酒足饭饱之后,正站在长条桌案上,正唱着京戏,嘴里还不时的唱着文武场锣鼓点儿,正好一句:我把你这狗才交与圣上,千刀万剐!怎么那么巧,柳得财正巧出现在了武六七的手指前面。 在场的人都吓出了一身的冷汗,都知道柳得财此人的厉害,又忍不住笑,纷纷散了,去忙各自的事情了。 只有方桌之上的武六七,还一手捏着大褂,一手掐诀指着柳得财,分明是刚才台步的样子。 见柳得财气的满脸通红,便跳了下来,拱手道:“管家,老爷可曾说什么?有什么赏赐没有?兄弟们都等着呢。” 柳得财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听管束的下人,气哼哼的说道:“老爷非但没有赏赐,还臭骂了你们帮厨的一番,要不是我在他老人家面前说好话,你们就都挨板子了!老爷下令,你们也是辛苦,所以除了武六七以外,每人一吊铜钱,一会到主厨师傅那里去领取。”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哪里冒出来一个主厨师傅。 柳得财将身后的孙有福拉了过来,大声的道:“老爷有令,擢升孙有福为柳府主厨,伺候老爷夫人一日三餐,例银依三等!” 在场的人,都或明或暗的知道了事情背后的猫腻,只是不敢说。 柳得财拍了拍孙有福的肩膀,道:“以后你就是这里的头儿,掌管着几个人,有不听话的,就给我按照家法处置,我掌管整个柳府,有我给你在这儿戳着,你就放开手脚大胆地干!” 说罢,也不看一脸不自然的孙有福,朝着众位帮厨大喝一声道:“都听见了吗!” 大家这才整齐不一的回答了。 柳得财又走到了满脸不在乎的武六七面前,下死眼盯了一阵武六七,恶狠狠的道:“你小子最好给我消停一点。”说罢,扬长而去。 孙有福忽然成了这里的管事,还颇为不自在,站在众人面前面红耳赤的,不知道该怎么说话,武六七带头起哄道:“我说主厨,咱们兄弟们什么时候领赏啊!” 有了武六七的带头,众小厮也都起哄了起来,孙有福像是喝醉了一般,脸上一阵的绯红,片刻之后,才勉强的拿出了主厨的做派,道:“你们这些家伙!都去给我干活!”说罢,拉着武六七到了僻静所在,拱手道:“我有今天,都是武哥的功劳,”说着,便在怀里掏出了一锭五两的银子,道:“以后只要是柳管家在,我便是主厨,要是柳管家不在,你便是我大哥,如何?” 孙有福这么做,大大的符合了武六七的胃口,反正做的菜就是让别人吃的,至于多少工钱,多少赏钱,武六七还真的不很在乎。 就这样,孙有福渐渐的名声在外了,拿出手的菜品也都是千奇百怪,即便是寻常的土豆丝炒鸡蛋,也做的鲜美无比。 在厨房帮厨的小厮,都知道,武六七有一个神秘的口袋,这口袋之中,有一种神奇的粉末,每次炒菜的时候,只消打开口袋,加一点粉末,即便是最最寻常的菜肴,也能变得鲜美无比。 大家都好奇,便纷纷向武六七请教,可是武六七却是始终不肯透露,只是说:“这是六爷我现在安身立命的本钱,岂能轻易示人呢?” 这神奇的袋子,柳得财垂涎三尺,他知道,只要是有这个东西,自己的内弟便是主厨,就不用再分银子给武六七了。 日子虽然过得平淡,但是至少隔三差五的还有一些额外的银子入手,带回家去,就能跟自己爹好好的吃上一顿,时间长了,还能把破败的茅草屋收拾一下。 可是往往想是一回事,能不能是另外一件事。 自己现在还算是柳府的奴才,有卖身契限制着,生杀大权都在主家手里,虽然武六七原本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但是也没有办法,这件事虽然憋屈,但是却左右不了。 还有一件事,就是自己家里那个不着调的老爹。 每日自己上工,老爹都会可怜兮兮的说上一句:顺点东西回来,晚上好好的吃一顿。 可是这几次的赏钱都给了老头儿,这家伙却每日喝酒花一底掉。 说来也奇怪,这一天有一两银子,那便喝一两银子的酒。 有三两银子,那就喝三两银子的酒。 而且还有各种奇奇怪怪的酒友,道士、和尚、叫花子、算命的、脚夫、老秀才等等等等不一而足。而且到了晚上,依旧是睡在那口寿材之中。 这些还都不算什么,在武六七的心里,总是有一个愿望,就是好好的看一看北京城,看一看北京城全盛的时候,是如何的雄伟壮观。 可是却一直没有这个机会,白天就是上工,忙碌一整天,晚上的时候,城里就会戒严宵禁。 这一天忙完了所有的活计,武六七怔怔的望着厨房院子里面的一株老槐树,忽然就有了想法。 既然出不去,那么我就爬高,哪怕远远的看上一眼城墙也是好的。 武六七便当机立断的爬了上去,一直爬了七八丈高,按说这个高度,应该是比城墙要高了,可是眼前的场景,却让武六七有一些怀疑。 只见在目力所及的范围内,柳府尽收眼底,却是是一个深宅大院,远处都是一溜低矮的民房,再往远处看去,却是低矮的一截城墙,掩映在树木之中,怎么也不像是自己印象中的老城墙。而且自己应该处于内城,却不见高耸的前门楼子和巍峨的紫禁城。 难道刘伯温做法,出了差错,把自己送到了别的地方? 第七章 初窥四九城 刘道胡同里的散爷侃大山,日子也算是过的安逸。 可是现在么,本来的愿望没有达成,反而还落得卖身为奴,连自由都没有了。 骑坐在树杈上面的武六七便是一阵的苦闷。 可是苦闷归苦闷,这样晴透的天气,即便是在古代,也是难得的,何不趁着这个机会,坐在这么高的地方散散心。 于是武六七沉稳了一下心神,便开始极目远眺。 可以确定的是,这里正是北京城,西山清晰可见,是武六七再熟悉不过的了。南边的海子,看形状应该是后来的北海,或者是什刹海。只是还没有整修,水草葱茏。 原本正阳门的位置,却看不见箭楼,但是一条大街由南向北,已经是繁华异常了。 武六七顺着这条大街朝着北边看去,没有紫禁城,没有景山。什么都没有。 这时候,外面一骑快马飞奔而过,马上坐的是个差役的打扮,带着大沿的帽子,手里举着一个竹筒,看样子是军报,一边奔跑一边喊道:“传上喻,北平更名为北京!传上喻,北平更名为北京!” 坐在树杈上的武六七这才恍然大悟。 这是刚刚过了靖难之役,永乐皇帝朱棣还在南京,北京城,还没有正式开始修建! 我的乖乖! 武六七兴奋的手舞足蹈,差点没有在树上栽下来,兴奋的大呼小叫。 比起“看一看”北京城的样子,武六七更想见的是北京城修建的过程。如何让人不兴奋。 武六七大呼小叫的,吸引了院子里面小厮的注意,武六七专心远眺的时候,还不知道下面发生了什么,此刻看来,却是乱作一团。 只见柳得财手里头擎着一根枣木棒,正凶神恶煞一般的满院子里寻找武六七。 听到了树上的动静,大家才抬头看,只见在六七丈高的地方,武六七正悠闲的坐在枝丫上,一脸笑嘻嘻的朝着下面看。 “你给我下来!”柳得财大声的道:“今天非要你吃吃家法!柳府的规矩,不准登高爬低,你触犯家法了,必须得打!” 武六七见这个样子,丝毫没有惧色,只是在树上悠闲的晃着退,道:“就凭你,敢打我?打伤了我,老爷要是吃饭不顺口,你觉得你们能兜得住么?” 柳得财却是丝毫不受武六七的威胁,正想着借这个办法痛打武六七三百杀威棒。便狞笑道:“老爷今早上赴京,去面见万岁了,估摸着没有十天半个月不会回来的,你觉得我会不舍得打你么?” 武六七一怔,自己最大的一个护身符没有了,忙将求证的目光投向福娃。福娃微微的点了点头,证实了这件事。 柳得财声色俱厉的道:“给老子下来!” “嘿嘿,老子偏不下去,你怎么着吧,要不你砍树啊?你要是把这树给砍倒了,要杀要发悉听尊便了。”武六七调侃说道。 所有后三院的家人和下人都围过来看,都伸长了脖子,往树上看。 这相当于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折了柳管家的面子,柳得财如何咽下这口气。 此时要是让这个猢狲给压制了,以后还怎么管理上上下下三百多人? “武六七,告诉你,要么你现在给我滚下来,要么就饿死在上面吧。”柳得财已经不管什么得体不得体了。 自打武六七头一日被划拉到他手下开始,这柳得财就怎么看他就看都不顺眼。这孙贼完全就是一个没上没下的滚刀肉! 不服管教,还曾经好几次在众人面前顶撞自己,让自己下不来台。这口气已经压抑了很久很久了,只是碍着他一手好厨艺,不能扫地出门。 现在老爷不在家,就更加用不着投鼠忌器了。今天非要出这口恶气不可。 而武六七抬头一看,看见了树冠之上有一个喜鹊窝,便嬉笑着,道:“放心吧,我一时半刻还饿不死,你瞧见没,这有个喜鹊窝,里面有鸟蛋,好死不如赖活着,能抻一天就一天呗。” “好!左右我没有什么事情,那就跟你耗着。”说罢,便搬过了一个长条凳子,气哼哼的坐在了树下。 僵持了半个时辰,武六七倒是不感觉什么,柳得财终究还是逊了一筹。在气焰上,还是武六七占据了上风。结果是大喝了一声,道:“来人,给我拿粘杆!” 粘杆,是一种长竹篙,是盛夏时节,粘树上的蝉鬼儿用的。有三四丈长,柳得财握着粘杆在手,便不由分说的朝着武六七捅去。 这着实的危险,武六七几乎是被掀翻下来,若是脚下不稳,摔在地上就是一命呜呼。 “姓柳的!你他娘的不要命了!干什么这样死乞白赖的!”武六七双手死死的抱着树干,骂道。 柳得财绝对不是心胸宽广的人,已经被气的迷糊了,一边捅着武六七,一边兀自骂骂咧咧。 饶是武六七性子温和,但大小也是一条汉子,这叫跌份。 更何况福娃在一旁看着,满脸的愁容,武六七更不愿意在福娃面前丢了人。 “别捅了!老子下来!”武六七说了一句。 于是柳得财将竹篙丢在了一旁,气吼吼的又拿过了枣木棍子,一脸的凶神恶煞。 说句实话,武六七下数的动作并不很好看,都说上树容易下树难,武六七艰难的抱着树干,一点一点的往下滑。 还没等他滑下来,就听到后面一阵惊呼,还不知道是什么事,后背上就是挨了重重的一击。几乎疼的背过气去,手上的劲头一松,便摔了下来。 这一下子,武六七被打的七荤八素,又被打的七荤八素。等武六七艰难的爬起来,却看见柳得财挥着枣木棍,又朝着自己扑了过来。 “你他娘的!玩阴的啊!”武六七内心之中的怒火,终于被引了上来。 奶奶个腿,老子在四九城跟人或码架或单挑的时候,你个老帮菜已经烂成骨头渣子了。还真的下这么黑的手,真他娘的不自量力。 想着,顺手一抓,便在树坑边缘上拾起了一块青砖。 这东西,学名叫板砖,是武六七用着最最趁手的家伙了。 第八章 给他一板砖 板砖一在手,世界跟我走! 武六七抄着板砖二话不说猛地从地上窜到柳得财面前。 “武六七,我不信你敢!哎呦,你可真敢啊——” 就听见一声惨叫,柳得财猝不及防,脑门被武六七砸中,青砖也碎成了两块,顿时鲜血直流。 那个时候的青砖,比起后来的红砖,可是要脆不少,可是在分量上,可是普通的红砖的两倍。 围观众人一时间都吓傻了。 要说柳得财打武六七,于情于理都是说得通的,可是若是反过来,却是谁也不敢想的,森严的等级和绝对的权利,让这些人都吓得目瞪口呆。 柳得财从来没有想过,府里的下等杂碎会给自己一板砖。若是放在外面,不知道他柳大管家何许人也,兴许会做出这样的事。 可是现在是柳府,他柳得财可是能动用家法惩戒下人的。顿时觉得更加光火。 气急败坏的柳得财舌头都不利索地了,他手指颤抖着质问武六七道:“武六七,你小子,你小子,竟然敢,竟然敢拿板砖拍我,你—— 哎呦,你竟然敢又拿板砖拍我——“ 武六七懒得跟柳得财废话,用实际行动进行了回答。他一向觉得“能动手解决的时,咱就不瞎哔哔。”这句话在理。 连续在众人面前被武六七拍了两板砖。柳得财的面子这次算彻底落到地上了。 急怒攻心的他,也索性不去想高明的词汇去骂武六七了,干脆红着眼睛扑了上去,和武六七扭打在了一起。 场面顿时不受控制了。 两个人,互不相让。柳得财也不是吃干饭的,早些年干过柳升将军亲随的他,跟着南征北战时可没少见死人,下手颇为心狠手辣。 而武六七也不是省油的灯,早些年茬架,整个胡同都知道这是个混不吝的家伙。 众位小厮都围城了一个圈,也不上前拉架,只是一个劲的劝着:别打了,别打了之类的。 当然,也有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起哄架秧子。高声的道:“打!打!” 院子里可算是遭了殃,武六七不管那么许多,随手抄起什么,便一股脑的朝着柳得财丢过去。外面架案上酱菜坛子,也都被丢了出去。整个院子里面人声嘈杂,鸡飞狗跳,也吸引了浣衣处的几十个侍女过来围观,一时间厨房院子水泄不通。 福娃急的,眼泪都快留下来了,兀自的劝着,可是却没有人听,灵机一动,便朝着厨房院子的门口跑去,一直跑到了夫人的院子,去找塞塞。 不知道为什么,赛赛心绪颇为不好,现在夫人正在午睡,赛赛本来有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可是却坐在水榭的飞来椅上吃吃的出神。 “赛赛姐姐!赛赛姐姐!”福娃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还差点摔倒、 赛赛的思绪被拉回了现实,见福娃这个模样,便问道:“福娃妹妹,这是怎么了?” “赛赛姐姐,你还是跟我去看看吧,后院都快出人命啦!” “怎么了?慢慢说。”赛赛是个极其细心的性子,一边整理着福娃跑飞的发髻,一边问道。 “是武哥,和柳管家厮打起来了,后边所有人都在围观,我想着,能让他们停下来的,也就只有你了,你快去吧!”福娃着急的声音中,带着哭腔。 “走,快带我去看看!”说着,便提起了衣裙,朝着后面跑去。 这个时候,后院已经又是另外一番情景了,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赛赛和福娃往前面挤着,只是挤不进去,福娃情急之下,大声的道:“你们都没有差事了吗?夫人有令!” 这一声尖亮的童音划过众人的耳朵,便忙不迭的散去了,赛赛和福娃这才来到了里面,看到眼前的场景,不由的怔了。 只见武六七正骑在柳得财的身上,两个人僵持着。衣服也满灰尘,狼狈至极。 赛赛清了清嗓子,大声的喝到:“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还不给我停下来!这若是让老爷夫人知道了,还不剥了你们的皮!” 柳得财见是赛赛,便收了手,可是武六七却不饶人,趁着这个档口,一个头槌撞在柳得财的下巴上。柳得财的嘴角瞬间便渗出了丝丝的鲜血。 福娃忙跑上前去,拉开了武六七,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武六七,索性没有受什么伤,才放下了心。 柳得财这回算是栽了,在地上爬了起来,道:“你!你好大的狗胆!等着!老子一定会弄死你!一定!” 赛赛却满脸的冰霜,大声的道:“柳管家,你这是疯了么?瞧瞧你的样子,哪里还是一个大户人家的管家,分明就像是泼皮无赖!” 柳得财对夫人房里的大丫头还算是恭敬,拱了拱手,说道:“这个你不用管了,我今天一定要处理这个恶奴!” 武六七揉了揉酸疼的手,不屑的道:“处理!最好处理,我也不在此为奴了,干脆将我赶出去的好!” “岂不是便宜了你!我定要禀告老爷,将你的腿打断!然后充军!” “你敢!信不信我让你等不到老爷回来的那一天!”武六七瞪圆了眼睛,满身的杀气。 赛赛摆了摆手,制止了两个人。 这几天,赛赛的心绪就十分的差,今日也算是借题发挥,走到了柳得财的面前,冷笑一声,道:“你最好放明白一点,不要动什么歪心思,否则我会将你的事情,如实的告诉夫人,你信不信?” 柳得财怔怔的望着赛赛,喉结上下的动了动,吞了一口唾沫,结结巴巴的道:“你,我有什么事情,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赛赛冷笑了一声,道:“做了什么事情,自己心里清楚,恐怕老爷是不会容许这件事发生的吧!” 这柳得财像是斗败的公鸡一般,顿时没有了刚才的气焰。刚要说几句好话,赛赛却走到了武六七的面前,扬起了下巴,打量着道:“你便是福娃经常说的那个武六七。” 武六七也打量着赛赛。 赛赛穿着一身葱绿的长裙,绒黄绣鞋上的流速露在裙摆外面,上身穿了一件天青石的坎肩,却不像是寻常丫头的打扮,足见这位赛赛在柳府之中的位置。 “没错,我就是武六七,不过这男人之间的事情,不是你能管的了的,不过还是谢谢你出手。我和他的恩怨,我们慢慢的算。” “你这人,好不知趣,要不是福娃前来报信,我才懒得管,就让柳管家把你打发出府罢了。看在福娃妹妹的面子上,今日的事情,暂且就不追究了,你以后收收性子,切不可胡来了。”赛赛的声音不高,但是却十分的能说服人。 第九章 夜半更深私情话 这根本不是和稀泥!这完全就是明目张胆地拉偏架,向着武功打压柳得财!在场所有能喘气的,瞬间都看明白了这一点—— 作为直接当事人的柳得财,焉能听不出来赛赛话里的意思。不过他也明白身为太太身边大丫头的赛赛自己不好得罪。 虽然被揶揄的脸色通红,柳得财依旧选择了装傻,只见上前一步,故意混淆视听道:“大家都听到了啊,赛赛的意思是,将这个恶仆赶出去!来人!” 见柳得财要发作,福娃赶紧挡在了武六七的面前。 赛赛转过了身,眼睛死死的盯着柳得财,冷笑了一声,道:“你没有听明白我的话么?” 柳得财只好赔笑道:“既然赛赛不愿意让此人出府,那么久暂且留下吧,我也是宽容大度,不再追究他的冒犯,以观后效,赛赛看,可成啊?” 武六七却是满心的看不上这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柳得财,也深深的知道,这是一个小人,只是说道:“赛赛姐出面,我自然是从命了。”说着,便走到了柳得财的面前,伸出了手,道:“我说得才兄,咱们哪说那了啊,就到这儿就成了,以后您还是管家,我还是帮厨,也算是不打不成交,如何?”武六七大度的道。 柳得财恨不得一脚踢死眼前这个让自己威风扫地的家伙,但是却不敢冒犯赛赛,倘若她真的知道自己的事情,那么自己无论如何都吃罪不起,老爷说不定真的会吊死自己的。 想到了这里,便咬着后槽牙,上前击掌道:“不会,不会。” 事情算是完全平息了下来,武六七便隐隐的成了这厨房之中的老大,也不管孙有福是不是大厨,从今日开始,切菜没有了,倒泔水没有了,烧火没有了,众位小厮也是对武六七十分的信服。 夜晚,城里总是显得十分的无趣乏味。武六七回到了家里,见武当又喝的醉醺醺,便叹了一口气,将武当扶到炕上,才在八仙上蜷缩着睡了。 与此同时,柳府之中,奶妈王氏正坐在油灯下绣着花样,外面已经二更鼓响,和府都已经差不多都在梦乡之中。而王氏却丝毫没有困意,好像是在等什么。 果然,过了片刻,传来了三生敲门的声音。 “咚咚咚” 王氏猛地抬起头,朝着房门方向看去,等了片刻,又听见了同样的敲门声,才松了一口气,放下了花样,前去开门。 一个猥琐的人影闯了进来,横着将王氏抱了起来。 王氏却是一脸的紧张,用力锤了一下这个人的肩膀,道:“门还没有关呢,你这是要找死么?” 在灯光之下,才看清楚进来的这个人,却正是柳得财。 柳得财今天憋了一肚子气,见到了王氏,就觉得小腹之中怒火中烧,刚关好了门,便猴急一般的将王氏按倒。 王氏见今日柳得财似乎是有一些不对劲,便小声的斥道:‘你要疯啊!这是吃什么东西不对了?’ “老子今天有气!你给我闭嘴,要是触了老子的霉头,老子非收拾你不可。” 一阵剧烈的床板响动之后,王氏坐在了床沿上,扣着衣服的纽子,道:“你今天是怎么了?刚进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不对劲,嗳,赶紧起来穿衣服,要是一会有人闯进来,不好解释。” 柳得财却是一脑门的官司,挥了挥手道:“管他球的,老爷没在家,管他谁闯进来,老子第二天就将他送进乱葬岗子!” 嘴里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坐了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说道:“今日过来,我是想跟你说一个事情,你准备一下东西,我明日在账房卷些细软,咱们就跑路。” 烛光下,柳得财的眼神之中,闪烁着凶狠的光,十分的阴森可怖。这眼神将王氏吓了一跳,随即狠狠的掐了一把柳得财道:“到底怎么了?我看着柳府之中就不错,我不想走,再说也不能走啊!” “为什么?”柳得财问道。 王氏开始变得结结巴巴,好像是实在羞于启齿,便又掐了一下柳得财道:“你就别管了,我是不能走的,老爷也不肯。” “你一个奶妈子,大少奶奶还没有生育,不需要奶妈,为什么不肯?”柳得财满眼的审视。 王氏却是更加语无伦次,道:“哎呀,说了不能就是不能,老爷需要我的。” “什么!”柳得财大声的叫道,却忘记了这是私会,忙压低了声音道:“难道老爷和你?你们两个有……” 王氏却是发火了,朝着柳得财的脸便掐了过去,道:“你个死王八,说什么呢!老爷那么正派的一个人,怎么会。” “那你说是怎么回事!” “唉!老爷严令不让外传的,”王氏为难得很,但是吞了一口气,道:“你不准传扬出去,否则真的是万劫不复了!” “你说!” “老爷之所以离不开我,是因为他每天都用仙人酒!我的…我的仙人酒。老爷当年在战场上中了毒建,多亏正好周癫活神仙也在军中才救了他一命。事后,周神仙给了他一个仙家的方子,说只有喝仙人酒,才能慢慢化去他身体里的残毒——” 本草上有记载:人奶者化之信,故字从孚也。?方家隐其名,谓之仙人酒、生人血、白朱砂,种种名色。(1) 虽然柳得财大概没有读过唐本草,但是仙人酒的是什么,自然是知道的,竟然就是人的奶! 这可谓是骇人听闻。柳得财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虽然没有读过程朱理学的著作,但也知道这是极其私隐的事情。 于是柳得财怔怔的望着王氏,竟然将王氏看的有一些不好意思了。 “这都是他娘的什么事情啊!”柳得财哭丧着脸,捂着脸,一脸的痛苦。 王氏这才恢复了泼辣的性子,道:“所以说,咱们不能走。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要走?” “太太房里面的赛赛,可能是知道咱们的事儿了。”柳得财压低了声音道。 王氏像是被电击了一般,呆若木鸡,片刻之后,才喃喃的道:“当真…当真么?” “赛赛倒是没有明说,但是万中有一,万一露了馅,你我还不得扒了衣服游街?弄不好你还要骑木驴呢!”柳得财的声音飘忽不定。 王氏竟然打了几个哆嗦,下意识的紧紧的捉定了柳得财的肩膀。 “那该怎么办?怎么办啊!” “这个赛赛,是不能留着了,还有就是后厨的武六七,要是有机会,一定要好好的羞辱一下这人!让他见到我就吓得尿裤子!” 第十章 庭院深处逢惊变 翌日,赛赛自打昨日当着众人落了柳得财的面子后。心绪平和了不少。武六七的事对她来说随是闲事,但却让她有了一此仿佛这栋宅子中主人般颐指气使的机会。人嘛,可不是都这样吗?自从跟这宅子中的主人之一偷偷好上后,赛赛内心深处就不再可能安于仆人的本分了。 看看滴漏中的浮标(1)已经指向了辰时,估摸着柳夫人已经该诵完佛经了。便在更衣之后,摇曳着腰肢款款朝着佛堂走去。 柳家是靠着柳升他老爷子追随着洪武爷在战阵中一次次杀成个血葫芦模样,立下赫赫战功逐渐发得迹。 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在柳家发迹的过程也难逃这个规律。柳夫人家里自幼信佛,自打她嫁入柳家之后,便立誓茹素供僧,并且天天早晚诵经希望超度柳家往上爬这些年来害死的冤亲债主。 柳升对此柳夫人礼佛这件事,一开始是不置可否。毕竟他自打十几岁就跟着他父亲上阵杀敌,早就见惯生死场面,素来只信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你死我活才是硬道理。 后来还曾经因为朝廷特别推崇朱熹的理学,朱老夫子本人还是崇儒排佛的,激烈地反对过一阵。(2) 因不想后来发生的一件事,却让他对柳夫人礼佛这件事由坚决反对,变成了无限支持。 洪武十一年,这年正好是洪武爷的五十大寿。八月初八,万寿节(3),他和当时还健在的柳老爷子跟当时还是燕王的永乐大帝朱棣一起去了趟位于应天府的京师(4)。 赐宴结束,朱棣龙行虎步地穿过众人径自走到了柳升面前。他亲昵地大力拍了一下柳升他爹的肩膀,道:“行啊!老柳,你们家今天帮本王我在父皇面前露脸了!” “露脸?”柳老爷子满脸狐疑。 朱棣豪笑道:“父皇他老人家,今天又喝美了。照惯例又说起了,当年他跟陈蛮子(5)之间的鄱阳湖大战。说着说着,又说起了将率领兵之道,说好将帅要有慈悲之心。” 说他自己本人早年曾经当过僧人,所以懂得大慈悲,所以才能统帅天下各路豪杰、指挥千军万马。” 然后还说,燕王麾下的燕山护卫百户老柳家之所以名将辈出,也是因为他们平日里练兵之外,始终还在家里念经礼佛——” 听完燕王这番话,柳氏父子瞬间吓出了一身冷汗。除了当时双膝一软,不断地磕头,山呼“吾皇圣明”之外岂能再有其他! 在此事之后,一向会做人做官的柳升,自然不会再反对柳夫人礼佛。只不过让柳夫人将她平素所常诵咏的《地藏菩萨本愿经》《观世音菩萨普门品》换成了洪武爷号召天下僧人必学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和《楞伽阿跋多罗宝经》。(6) 才外,只要柳夫人开口,甭管是要出门朝山拜佛,还是需要认捐香火钱,无不二话不说慨然应允。 不过,在靖难之役后燕王登基成为永乐大帝后,柳升在无意间知道了当今权倾天下的黑衣宰相道衍大师竟是柳夫人的记名师傅。于是便难免跟柳夫人生出了一种深刻到化不开的隔膜。 柳家老爷子活着的时候,事事都愿意效仿洪武爷。为了不让前朝外戚干政的惨剧,在本朝上演。所以洪武爷规定明朝的皇后只能出身民间,公主也只能嫁给平民。所以柳老爷子在世时,给包括柳升在内的几个儿子娶得的都是北京当地的小家碧玉。 奈何“居移气,养移体”这话是在论,虽然柳夫人并不是出身大户人家的小姐。但在嫁入柳府之后,她的生活起居很快就讲究了起来。 每天诵经之后,她先要重新用细盐漱一下口,然后再进一盏文火慢熬出来的银耳莲子羹。所用银耳,必须产自四川通江。莲子,则就近取材柳府外不远处的大运河中。 在进银耳莲子羹时,柳夫人会安排一个丫头给自己梳头。美其名月:“外通经络,内滋身心”。 由于赛赛人长得标致,干活又仔细麻利,给柳夫人梳头这事通常便都由她来伺候。 赛赛用萱草花纹螺钿漆盘端着银耳莲子羹,推门走进了柳夫人的房间。柳夫人此时已背对着她,坐在妆台前提前披散好了她如黑瀑般的头发。 出乎赛赛的意料,柳夫人背后竟然还站着福娃和另一个丫头。 “夫人,银耳莲子羹好了。” 不想一向对赛赛和颜悦色的柳夫人,这次却没有搭理她。仿佛是没有听见赛赛进来一般。没有得到夫人的许可,赛赛自然是不敢动的,只好双手端莲子银耳羹,径自在一旁侍立。 “累吗?”约莫一炷香后,柳夫人才忽然不咸不淡地开了腔。语气中带着几分讥嘲。 赛赛心下快速掂对。难道是自己昨日去后厨管了闲事,让柳夫人心生不满? 应该是不会,自己是个心热的人。素来总爱管个闲事。这事大家都知道。柳府下人门之间,若是有什么口角和争端,一般都会找赛赛出面劝解。所以她帮武六七解围这事,应不会惹得柳夫人不高兴。 赛赛只是微微一笑,轻声的道:“不累。” “既然不累,看起来你是站惯了的,自然也就不觉得累了,那好,你便给我跪下,双手举高了盘子,看看你几时会觉得累!”柳妇人的语气越发不善。 赛赛闻言一愣,然后只得直接双膝跪在了地上,双手高高的举起了托盘。 又是一炷香的时间,盘子里的银耳羹此时已经渐渐凉透了,黏黏糊糊成了一团。 但是赛赛依旧是不知道自己因何触怒了柳夫人。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罚你跪着么?” “赛赛不知。” “哼,我原来看你还是一个很听话的孩子,又是常年侍候在我身边,尽是细心的了,没想到,你竟然是这般下贱的种子!不学好!”柳妇人的话,似乎是带着刀子一般,割在了赛赛的心里。 赛赛便是鼻子一酸,垂下了眼泪,道:“赛赛不知道因何冒犯了夫人,还请夫人明示。” “好!好!非要让我把事情说出来么?你就跟我说说,你在府里的,是不是私通相好,污秽柳府?”柳妇人气的脸色发青。 咣当一声,赛赛手里的托盘落地,上好的缠枝牡丹纹釉里红碗,一下子摔成了八瓣,瞬间里面的汤汤水水腌臜了一地。 又惊又气的赛赛,全身上下仿佛打摆子一般,剧烈地颤抖了起来。她的脸色就像是月光下西山坳中的残雪,冷寒到全无半点的血色。 “哼哼,枉自我平日对你,如对亲生女儿一般,若不是这次我留了个心眼儿,这件事恐怕你们还要瞒着我。” 赛赛泪流满面,满腔的羞愤难以抒发,只是垂泪泣道:“夫人,我并没相好,也……从未做过私相授受的龌龊事。还请夫人明鉴!” “王氏!王氏!给我进来!”老夫人怒喝了一声,便听见外面一个声音说道:“奴婢来了。”门帘一开,奶妈王氏便走了进来。 老夫人怒不可遏的道:“好,你不招认?我就让你今天心服口服。” 王氏朝着老夫人蹲了个万福,贴着茶几站在了夫人的身后,只是偷瞄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赛赛,一脸的得意。 “王氏你说,你都看见了什么?”老夫人气哼哼的道。 王氏这才欠了欠身,道:“回禀夫人,那日我在后花园水榭过,是去布库之中支取一些粗布,已经是定更天了,想着后花园也不会有人了,便抄近路过假山,谁想到,路过假山的时候,就听见里面有两个人在说话,还不时的格叽格叽的笑,说什么心肝,蜜糖之类的下流词儿。老奴都不堪入耳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面面相觑,都一脸鄙夷的看着赛赛。互相交头接耳。 福娃是个很伶俐的性子,早就看出来了事情的不妙,她总是感觉,似乎老爷去了金陵之后,府里的所有人都不安分了起来。 眼看着赛赛就要成了众矢之的,福娃趁众人不备,谎称要更衣慌张地朝着后院跑去。 王氏嘴里说着不酸不辣的话,却是十分的刺耳。好像是得逞了一般,眯着眼睛看着赛赛。 仿佛所有的力气,都在赛赛身上抽离了一般,赛赛竟然有一点跪不住,瘫坐了下去。嘴里还兀自喃喃的说道:“我没有,没有!” 这时候,柳夫人却是长叹了一声,道:“赛赛,你跪倒我身边来。” 赛赛就像是被电击了一般,浑身一颤,麻木的像是一个提线木偶,在地上膝行了几步,跪在了柳夫人面前,抬起了脸,一双噙满了泪水的眼睛满是委屈。 “赛赛,你知道咱们柳府的规矩,虽说是不禁止奴才们成婚,但是私自相配,却是毁了咱们柳府的名声。这可是万死莫赎的罪过,你是我看着长起来的丫头,我能不心疼你吗?” 老夫人竟忽然变得柔情了起来,一手抚着赛赛柔顺的秀发,一脸的沉痛。 赛赛竟然嚎啕大哭,道:“夫人待我,恩重如山。” “那个男人究竟是谁?你告诉我,”老夫人似乎很是期待的样子。 赛赛沉默了许久,看着屋子里面的男男女女,有看了一眼站在后面一脸得逞的王氏,忽然大声的说道:“我没有!我没有!没有什么男的,奶娘那日在假山后面看到的人,定然不是我!” 赛赛的声音像是太监净街时响鞭击打空气时的脆烈,久久地在房间之中回荡着。柳夫人的脸色也忽然沉了下来,瞟了一眼王氏。 王氏却冷笑着,在腰里拿出来一个荷包,在赛赛眼前晃了两圈,道:“那一日被我撞破,那一对私相授受的下贱种子,就跑开了,我去看了一眼,地上就有这个荷包,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个荷包就是你赛赛的吧!” “现在人证物证都在,你还想说什么?我本想着念在你服侍我一场,很不容易的份上,也就高抬贵手,没想到你这样的不要脸!”柳夫人一边说着,一边朝着赛赛的脸上狠狠的掴了一掌,接过荷包仔细的看时,却像是大白日里见了鬼一般,进而浑身发抖。 “你!你!你这个不要脸的,你倒是说说,究竟是和哪个房里的小厮相好上了!” 在看见这个荷包后,赛赛整个人立刻便像是受了潮的糖人一般,瘫软了下去。 第十一章 便宜女朋友 一见王氏掏出的这只荷包,柳夫人面色当即大变。 向来慈眉善目的她,瞬间柳眉倒竖,眉眼间满是戾气,大声地咆哮道:“你这贱婢!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起染坊来!叫柳得财来,家法伺候!” “是”站在一旁的王氏答应一声,推开门小跑着出了去。几乎转眼之间,早已在门外静候多时的柳得财,就带着那根被众人视为柳家家法的篾条,走了进来。 柳得财手中的篾条又细又长,看上去韧性十足。最孙贼的是,为了更狠地整治赛赛,柳德财故意用刀提前将篾条的表面刮削得粗糙不堪、处处毛刺。可以想象,这东西要是抽在身上,肯定一篾条下去一片血肉模糊。 柳夫人圆睁着双眼,厉声质问赛赛道:“说,你到底是跟府里那个小厮有了私情?” 赛赛闻言急地不由含眩欲滴。只见她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带着哭腔辩白道:“夫人,我没有,我真没有—— 夫人,你素来是知道我的,赛赛我是您一手带大的,眼光向来是极高的,别说是咱府上的这些小厮,就算外面一般二般的人,赛赛又岂会觉得他们能配得上我——” “你放屁!”柳夫人不顾形象抬手给了赛赛一个大嘴巴。柳夫人是真怒了。赛赛如此这般的这番辩白,可以说是却从根上柳夫人的犯了忌讳。 原来柳夫人刚才第一眼就认出了王氏手中的来历。 荷包上面绿意盎然的荷叶,使用用天然自呈绿色光华的天蚕丝织就。所用织锦工艺也只有只有大内尚衣监才懂。(1) 这让柳夫人瞬间就认出了这只被王氏作为赛赛私情证据的荷包,正是去年灯节皇帝陛下分发给肱骨之臣的众多恩赐之一。 这样的荷包在整个柳府上下一共只有三个。分别被柳府人赐给了柳府的三位少爷。 虽说赛赛本人说起来也算是个顶顶优秀的人尖儿。且若不是她老爷子牵扯进了前朝的瓜蔓抄,落得个家破人亡,她其实也是个官宦人家的小姐。 不过,正所谓落地的凤凰不如鸡,柳夫人到底无法接受赛赛这个贱婢竟然胆大包天跟自己的儿子中其中任何一个竟然有了私情—— 更何况老三本身实在太过特殊。如果赛赛真是跟他好到了一起——柳夫人想到此处,越想越恐慌。实在不敢再想下去。 也罢,赛赛啊赛赛,正所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若跟你相好的是咱们府上的小厮,本夫人大不了给你立个规矩,然后干脆顺水推舟周全你的婚姻。谁支你谁不找,偏偏去勾搭本夫人的儿子,怪不得本夫人心狠了—— “柳得财!执行家法,一向是你份内的事情,你,你,你给我抽死这个贱人!”柳夫人道。 “是。” 柳得财面沉如水的低声应道,内心深处却如百爪挠心一般的兴奋异常。当日在后院厨房,这赛赛可是当着所有人的面,给自己下不来台,现在终于是报复的时候了。 当下便挽起了袖子,一手拎着篾条,一手拉着被柳夫人翻脸无情给弄懵了的赛赛,来到了院子里。 他高高的举起篾条,刚要往下抽,便觉得自己脑门上一疼,随即就是天旋地转。 柳得财吃痛,忙丢了篾条,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指缝之间流出了鲜血。 众人都吃了一惊,只见武六七手里正拿着半快搬砖,正一脸邪邪的看着柳得财,道:“你是个记吃不记打的人啊,今天刚刚挨了老子二板砖,怎么就这么不长记性,非得挨我第三下。光天化日之下打个女孩,还算是个爷们吗?” 柳夫人也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镇定下来之后,指着武六七道:“你是哪个院子里面的奴才!竟然敢往这里闯!也想吃家法吗?” 武六七却丝毫不买柳夫人的帐,将赛赛拉了起来,站在了院子之中,大声的道:“甭管我是哪个院子的,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一个女孩子,你们还有理了?她犯了什么罪?只不过就是找了个对象,这也值得大惊小怪的?” 柳得财虽然挨了一板砖,但是脑子却不慢,站起来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来这里撒野,给我拉下去!” 武六七向前跨了一步,大喝一声:“孙贼,六儿,我还就看看谁敢动我一个试试!” 此时站在一旁,柳府的小厮之前都知道武六七是一不好惹的主儿。所谓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不约而同地集体选择了高声地呜呜喳喳了一番,却谁没真往上冲。 武六七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闯下大祸了,当面顶撞主母,后果十分严重的,在古代,这种事情是家务事,即便是将武六七打死,官面上也说不上话的。 “夫人,您看要不要得财去请咱家的护院?”柳得财自知打不过武六七,见其他小厮也都是嘴炮党,便想请给柳府看家护院的几位绿林好汉出手黑了武六七。 武六七却哪里知道柳德财此事脑袋里的弯弯绕。他可不管这么多。 第一,是福娃去后面找自己帮忙的。怎么也要帮。 第二,刚刚是这赛赛出面,解决了自己和柳得财之间的恩怨,现在赛赛有难,自己要是不帮忙,也算是不仗义。 接着,武六七就做出了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事情。 只见武六七将赛赛搀扶起来,拉着赛赛的手,道:“你们不是问奸夫是谁么?我就是,我和赛赛相好,你们怎么样吧。” 这样的结果,让柳夫人长出了一口气,也让柳得财欣喜若狂。 自己设这么大的一个局,就是为了出一口恶气。这赛赛是个弱女子,好下手,先放着武六七不去料理,没想到这个楞种竟然送上了门来。简直是一箭双雕。 “给我叉出去!赶出去!”柳夫人歇斯底里的吼着。 “不劳您动手,我们会自己走!”武六七满身傲然之气,搀扶着赛赛。就在所有人或惊奇,或鄙夷的目光之中,朝着大门口走去。 柳德财觉得,在这个时候,就让这两个人就这么走了,有一些跌份,便低声问柳夫人道:“夫人,让他们这两个奴才就这么走了,好吗?” “柳德财,你什么意思?” 柳德财腆着脸嘿笑道:“夫人,就算放这两人出去,按照规矩,也得管他们要一百六十两的赎身银子啊,另外还有——” 柳夫人没好气道:“柳德财!要是咱们府上什么大事小情都得找我,哪我要你这个管家有何用?”说完便带着几名婢女径自转回了自己的房间。 “哪这事奴才我就自己做主了!” “随便!”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三个儿子中那一个这么不争气,竟然跟赛赛这样一个婢女好上了!难有心情管什么赎身钱不赎身钱的。 一盏茶的功夫后,武六七牵着扔如梦游一般的赛赛正准备走出柳府的大门。不想柳德财却此时堵上了他俩。 “好狗不挡道!”武六七不屑地瞥了站在自己身前不远处的柳得财一眼,然后顺手从自己的后腰处摸出了那半块板砖,“怎么着,都已经连中三元了,还想来个四季发财啊!” 柳得财阴着脸,道:“明日午时,两个人一共六十两的赎身银子,一分不差的交上来,否则就等着见官吧!” “放心吧你,一分钱都少不了你的!”武六七满不在乎的说道。在拉着赛赛走过柳得财身边的时候,他故意用肩膀撞了一下柳得财的肩膀。 终于出了柳府,武六七像是脱离了牢笼的鸟儿一般,心情不由的大好。 而赛赛似乎也回复了一点,脚下也有了力气,看见了柳府的门房,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便挣脱了武六七,转身便朝着里面跑去。 武六七大惊,忙上前一把捉住了赛赛,道:“你不要命了?回去就是被抽篾条!” “我宁愿被抽篾条,也不愿意离开柳府!” “你他娘的傻了?好不容易出来的,你还要回去送死么?”武六七十分的不解。 而赛赛似乎根本就不感念武六七的搭救之恩,转过身来,恶狠狠的盯着武六七道:“谁让你承认的?谁让你承认的!你刚进府多久?我认识你吗?你在夫人面前胡说八道的做什么?”赛赛的眼睛之中,泪水成串的滑落。 武六七怔在了当场,这算是什么道理?自己舍命相救,你不领情也就算了,还恶语相向。 “你好不讲理,你六爷我是为了救你,才这么说的,不是为了占你便宜!你怎么恩将仇报?”武六七说道。 赛赛看着耸立的大门,却忽然蹲了下来,一开始只是微微的抽噎,到了后来竟然痛哭了起来,一边哭着,一边还喃喃的说道:“他终究是没有出现!” “你说谁?谁没有这个胆子?哦,是你的那个相好吧,嘿嘿,还真的是被你说中了,这个人一定是软趴趴的孬种,都这个时候了,都不敢站出来、” “我不许你这么说他,他一定是有自己的苦衷的。我就在这里等,他一定会出来见我的。”赛赛一脸的坚定。 不管武六七说什么,赛赛就是不肯走,只是坐在柳府门前的大树下面,抱着膝盖,眼睛怔怔的望着柳府的大门。 可是足足三个时辰都过去了,天色也渐渐的黑了起来,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看时辰,再有一刻钟光景,就开始宵禁了。 武六七躺在一旁的石头上,也觉得浑身冰凉,道:“算啦,那个人不会出现了,你等也是白等。” 这个时候,侧门开了一条缝,赛赛就像是看到了曙光一般,朝着角门看去,但闪出来的,却是一个女孩子的模样,赛赛有失落的坐在了地上。 出来的这个人,便是福娃了。 福娃和门上的门丁央求了很长时间,才得以出来。 只见福娃腰里似乎是揣着什么东西,跑的小心翼翼的,但又不敢速度太慢,所以样子有一点滑稽,跑到了武六七的面前道:“武哥,你是个好样的,要是被夫人知道了实情,赛赛姐姐一定会被打死的。” 第十二章 家丑 武六七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赛赛却是厉声制止道:“福娃,别再说了!” 福娃也只好住嘴,看着武六七和赛赛,也是几乎哭了出来。 武六七说道:“你们女孩子,事情真多,眼看着就要宵禁了,要是被巡城的军队给捉了,不由分说便是二十杀威棒,赶紧走吧!” 福娃在怀里掏出来一个包袱,塞进了武六七手里,对赛赛道:“武哥说得对,你们还是找个地方歇一夜,明天我去找他问问。为什么今天没有出现。快!” 眼看着远处一队巡防的士兵越走越近,福娃催促着二人,武六七也管不得那么多了,拉起了赛赛便走。 一直绕过了柳府,赛赛才挣脱了武六七,道:“你这是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武六七说道:“去我家!” 赛赛顿时紧张了起来,道:“去你家做什么?我不去。” “我说姑奶奶,你想着在大街上露宿么?别的我倒是不知道,就北平来说,到了海子红门以南,便是丐帮的地盘,你要是不想跟我回去,也成,就去那里跟花子挤着住一夜吧!” 武六七真的有一些不耐烦了,见赛赛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便叹了一口气,拉起了赛赛的手,便朝着家里走去。 今日回来的,比往日散工的要晚,今日老爷子又喝醉了,已经自己进了寿材之中睡觉了,远远的便听见了里面传来如牛的鼾声。 走进院子的时候,赛赛也听见了这鼾声,忙缩在了武六七的身后,道:“你家里还有人?” “哦,我老爹,现在正在棺材里面睡觉呢。”武六七无所谓的说着。 而这个时候,武当也睡醒了一觉,竟然在棺材之中坐了起来,道:“小兔崽子,你怎么才回来?” 加上晚上光线不甚好,还有武当的声音着实的怪异,竟然将赛赛吓得尖叫了起来。 “小子,你不给我买酒回来,也就罢了,怎么还领回来一个女孩子?是不是你的相好?”武当笑嘻嘻的问道。 “睡你的觉,不然我就把这棺材天钉死!”说着,便拉着赛赛进了屋子。 “你就凑合一晚吧,福娃知道我的家在什么地方,明天有消息,自然就会来找我们的。”说着,便去看福娃给的包裹,沉甸甸的,竟然都是铜钱和散碎银子。 沉甸甸的一大包,估算怎么也有三十多两,这应该都是福娃平日得到的赏钱,竟然全都送给了自己,武六七心里暖洋洋的。 赛赛却兀自在地上站着,怔怔的望着家徒四壁的房间。 武六七却一脸不好意思的道:“这里条件是艰苦了一点,但是至少是个房子,你且在炕上睡。” “那你呢?”赛赛扭捏了良久,才嗫嚅的说道。 “你就不要管我了。我哪里睡都成。” 赛赛看着只能是一个人睡的火炕,道:“那可不成,这——这——” 武六七这才知道赛赛是什么意思,笑道:“我出去,跟我老爹挤一挤,你安心睡就成。”说吧,便关门出去了。 刚刚转过了身子,武当就像是一只鬼一般,悄声的出现在了武六七的身后,把武六七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啊,吓死我啦!” 武当却根本不像是当爹的,喷着酒气笑道:“你的相好?不错,你小子眼睛还挺贼,是个屁股大好生养的。不过腰太细,正所谓:“女人杀人不用刀翻山越岭全靠腰”——” “别瞎说,这是柳府里面的一个丫头,犯了事给赶出来了,我见也是可怜的很,就带回来暂住一晚。” 武当搔了搔后脑,道:“这却是奇怪了,一日进柳府为奴,要么是赎身的,要么出来的就是一具尸体。怎么会赶出来呢?” “别说这么多了,今天你睡棺材里面,我睡棺材外面,咱们爷俩睡一宿。” “我干啥要睡里面,你睡里面!” “我个子高,里面伸不开腿。” “我管你,我是老子,你要听老子的。” “我是你的儿子,老子不要心疼孩子的么?” …… 赛赛今天耗尽了全部的力气,踟蹰了很久,和衣躺在了炕上,心里胡思乱想。 在昨天夜里,他还在自己的耳边说一辈子的话,今天自己有难,却不出现。 是的,他一定有苦衷,一定…… 赛赛迷迷糊糊的睡了。 而柳府之中,却是另外一番光景。 在厨房之中,却是灯光全部点亮,在规矩十分死板的柳府之中,除了过节,这样的场景根本就见不到。 只有柳得财和孙有福两个人,正在翻箱倒柜的找着什么。 孙有福一边找着,一边喃喃的说道:“去哪里去了?我明明看见武六七把他那个神秘的袋子放在了这里。” 柳得财道:“甭废话了,赶紧找,只要是这个袋子在手里,以后你这个大厨的位置就坐定了。” 两个人翻箱倒柜的找了一晚上,依旧是一无所获。 而与此同时,在三公子的房间之内,也是点着灯,却是死寂一片。 柳夫人沉着脸,坐在了一把太师椅中,茶几上就放着这个荷包。而柳三公子却站在地上,似乎很惧怕这位母亲,垂着眼,不敢抬头。 “这个荷包,你认识么?” “认识。是今年灯节,宫里赏赐下来的” “哼,我就说么,我是不会记错的,这个荷包你带在身上几次,我问你,前几日在水榭旁边假山上的人,是不是你和赛赛!” 柳三公子就像是被电击了一般,竟然浑身一颤,道:“不……不是!” “哼!我还不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我早就跟你说过了,老大不小的了,可以收一个丫头添房了,你就跟娘说,我就把赛赛送给你,又有什么不可?非要弄得像是现在这样,闹得不能收场?幸亏我见了这个荷包,要不今天赛赛就一定会被打死的。” “可是母上大人也说过,现在我还没有功名,父亲大人也不喜欢我,先不着急找女人,要在他面前好好的表现一下。” 柳夫人长叹了一声,道:“你即便是一辈子独身一人,老爷也未必能对你青睐有加的。收一个姑娘吧,也省的半夜往后面跑。” “那就请娘把赛赛送给我吧。”柳三公子终于松了一口气。 “不行!今天后出的小厮武六七,当着众人的面顶了奸夫的罪名,赛赛的名节已经被污了,不能再进你的房了。” 第十三章 一分钱难倒英雄 赛赛苦心等的人,却正是柳三公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有意的惩罚柳升将军,这柳三公子简直就是虎父犬子。烂泥扶不上墙。 听说赛赛的名节,被一个瘪三给污了,竟然顾不上伤感,却是恶狠狠的道:“武六七这小子,我定要杀了他。” “你就安分一些吧,赛赛和武六七已经被我赶出去了,以后就和我们柳府没有什么瓜葛了,我之所以没有打死赛赛,也算是为你积德了,你就不要再纠缠她了。”柳夫人一脸凝重的劝道。 平心而论,按照柳夫人的真实意思,今天武六七替柳三顶缸认下了跟赛赛有私情。其实是救了赛赛一命。要不为了以防万一,她真的只能借柳得财的手,将赛赛打死一了百了了。 每个位高权重者都有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有的事实在过于关系重大,她没法跟包括在儿子在内的别人说,只能烂在自己的心里。 柳三公子点了点头。 “绝对不许再纠缠赛赛!听见没有——”柳夫人临行前不放心又叮嘱了儿子柳三一句。 “遵命!我的母上大人!”柳三虽然不情不愿,但是到底还是答应了。 便恭走柳夫人。柳三暴躁地不断在房间之中来回走着。 最终,他好像是打定了什么主意,叫进来自己的书童,道:“侍砚,给本少爷滚进来!” 柳侍砚还是一个年岁比柳三公子小四五岁的的孩子。但是整个人看上去却是老成稳重了很多。听见主子叫,忙进来躬身回答道:“小的在,给我去打听一下那个武六七的家住在哪?” 柳侍砚闻言一笑道:“三公子,你不就是想见我赛赛姐吗?哪里用得着降尊纡贵地去武六七狗窝一般的家? 我之前已经打听过了,明日中午,武六七和赛赛必须回来向柳得财管家交赎身银子。 两个人的赎身银子就是六十两,这两个家伙就是把骨头卖了,也凑不出这么多的钱。若是这两个人交不起赎身银子,少爷您何妨将两人捉回府里,按照逃奴处置。” “好、好、好,最好是这样,我非要教训一下武六七这个家伙不可!”柳三公子光洁如玉的额角忽然有一根青筋跳动了几下。 躺在棺材天上的武六七,是说什么也睡不着了,棺材里面的武当兀自鼾声连天,武六七却不由的烦躁了起来,在棺材上跳了下来,掀开了棺材板,一把摇醒了沉睡的武当,道:“别睡了,你求你件事。” 武当睡眼朦胧,借着微弱的月色,看着武六七,道:“有什么事情不能明天再说么?” “不能,明天就来不及了,问你,你有钱么?” 武当不知道武六七要做什么,道:“哎呀,我当是什么事情呢,不就是钱的事情么?你要多少?” 武六七不由的咋舌,他一开始就觉得武当不是凡人,虽然看上去家徒四壁的,说不定还有个小金库。便也不客气,说道:“我和赛赛的赎身银子,一共六十两。” “六十两啊!”武当笑了,道:“没有,我的身上,只有两个制钱,你看成么?” 武六七脸色当时就垮了,愤愤的说道:“当我没说。”便要合上棺材盖子。 武当却拦住了,道:“你当我傻么?赎身银子就要六十两,一个人就是三十两?当时我把你卖给柳府为奴的时候,才五两银子。” 武六七顿时哭笑不得,道:“什么?才五两银子?这么便宜?你就把我给卖了?” 武当脸色有一些尴尬,道:“那个时候,老子的酒断顿了,饷银也花的所剩无几,还要白白养活着你,就给你卖到柳家了。” “幸亏我不是你亲儿子,否则的话,早就跟你断绝了父子关系了。” “你凭啥不是我的亲生儿子?正是因为亲生,所以才能够卖你,否则不是成了倒卖人口的人牙子了么?哈哈哈哈。” 武六七叹了一口气,道:“你说说看吧,要三十两的银子,你把我卖了,该不是让我自己想办法给自己赎身吧。” 说到了这里,武当却躺在了棺材里,一副守财奴的样子,道:“这家里,除了这口棺材,剩下的你随意,看看什么东西值三十两,你就去当了换钱吧。” 说罢,自己合上了棺材盖子。不一会,又鼾声如雷了。 武六七哪里有睡觉的心情,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值钱的东西?别的不说,就是现在里屋八仙桌子上面的民窑大海碗,要是放在原来的世界,随随便便的就能倒手几百万。 可是现在毕竟是明朝。这破碗满街都是。 仔细的想了想,这院子之中竟然是别无长物。越想越生气,轻轻的踢了一脚棺材,道:“我真的很想把你给卖身为奴了。” 镇定了一下,武六七开始感叹。这柳府,不用当老爷的去做官,只是买几个奴才,在府上用几年,然后就坐地起价,这不就是抵押么? 抵押! 这次词汇出现在了武六七的脑子里,顿时醍醐灌顶。 他忘了,在这个世界上,是有抵押的,便时当铺了,当铺虽然是黑心的家伙,但是却是个好东西。就在你缺钱的时候,总会想起来。 可是家徒四壁,拿什么去典当呢? 武六七一排脑门,便想到了一个绝佳的主意,便又掀开了棺材板,一把扯起了武当,道:“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了,我有办法,只不过要你帮忙。” 武当无奈的在棺材里面爬了出来,道:“也成,只不过不要死乞白赖的跟我要钱就成。” 第二天一大早,武六七安抚了一下赛赛,便出门了,绕过胡同口的时候,却不是一身家丁打扮了,而是一个道士的模样。 身上穿着风水八卦仙衣,手里抱着佛尘,脚下穿着芒鞋,也是煞有介事,只看上去很年轻,显然距离得道成仙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这老道,却不像是化缘的,目光很是坚定,朝着一家万永当铺走去。 当铺的伙计正在扫地,见一个道士来了,便觉得晦气,道:“去去,我们这里没有施舍。” 武六七冷笑了一声,阴阳怪气的道:“你等凡夫俗子,知道什么,叫你家掌柜的前来说话。” 小伙计冷笑道:“你算是什么东西?走江湖的篾片,快走快走,别耽误了我们做生意。” 老道便是一声长叹,道:“丢了西瓜捡值吗,眼下这一笔买卖,你们不肯做,那便是你们命中没有。” 门口的争吵声传到了里面,掌柜的挑开了门帘出来了,却是比较客气,拱手道:“道长找我,所为何事?” “无量寿佛,贫道乃是江西龙虎山张真人门下弟子,奉张真人之命,前来北京白云观送丹药来了,无奈人生地不熟的,又被一流窃贼掏了腰包,路过贵号,想要当一些东西,弄点钱来花。”武六七阴阳怪气,顿时将掌柜的绕的云里雾里。 第十四章 无奸不商 掌柜的姓钱。外号钱串子,绝对是一个见钱眼开的人。一听说有生意,便满心欢喜,但是多年商海闯荡,也是不轻易的显露。便将老道让了进去,便叫伙计献茶。 也不由得这位钱老板不信,武六七的扮相,和说话的口气,像极了道人的样子。就连坐在椅子上的动作都是十分的“专业”。五心朝天,抱着佛尘,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不知道掌柜的当什么东西?”钱串子问道。 但是武六七是微微一笑,淡淡的道:“这东西,我空门之人自然是视之为瑰宝,而凡夫俗子,便觉得一钱不值,不知道掌柜的可能入眼?” 钱串子笑道:“这位道长,似乎是不知道我们当铺的规矩,我们御赐之物不收,喘气之物不收,入口之物不收,供菩萨的法器不收,这是我们的几不收。既然道长说寻常人弃之如敝履,我想定是你道家的法器,我们是不收的。” “并非是法器,” “那时什么?”钱串子上下打量着武六七的装束,道:“难道是这身道袍么?还能兑换几个铜钱的。” “并非是贫道的鹤氅,也正是您几不收之一。是入口之物。” 这时候,一个干瘦的老者,颤颤巍巍的走进了当铺,手里提着一个破包袱皮,里面似乎是装着什么东西,走到了柜台之上,道:“这个东西当了,换点酒钱。” 里面的朝奉打开了包袱皮,却见是一个缺了边的破碗,便一脸鄙夷的道:“我们这里不收这个。” “嘿!好不识货的东西,这是御用之物!” 这声音极大,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这老者涨红了脸,大声的道:“当年洪武皇帝龙潜的时候,就是用的这个碗,我和他一起在凤阳出来的。后来不得不分开,他老人家就将这碗送给了我,你竟然看不上?” 事情涉及到洪武皇帝,朝奉明知道这人是疯子,但也不敢怠慢,拱手说道:“我们当铺,御赐之物不收,还请您去吧。” 老头子忽然火了,气得鼓鼓的,脸色也有一种病态的红晕。竟然连连咳嗽了起来,去拿那个碗,仿佛是有一点力不从心,双手一颤,这破碗便摔在了地上。 “我的宝贝啊!”老爷子心如刀绞,双手发颤,所有的伙计都围了上来,当铺外面也全都是人,纷纷看热闹,老爷子涕泪俱下,伤心过度,竟然直挺挺的晕了过去。 掌柜的忙奔了过去,连连道:“晦气,真的是晦气。快,来几个人给我抬出去!” “无量天尊!” 一声道号,在里屋传开,声若洪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只见一个人道袍翩翩,在里面走了出来,分开了众人,拂尘一甩,叹了口气,道:“我是阎罗王手下的判官,阎王爷不收你,你还是回来吧!” 说吧,便在所有人稀奇的目光之中,蹲了下来,在身上挎着的褡裢之中,取出了一个木盒子,轻轻打开,里面竟然满满一盒子黑漆漆的药丸,想了半晌,便在里面捏出来一颗,转身对掌柜的道:“借一杯清水用用。” 在自己的店里出了这样的事情,掌柜的心里就别提多腻味了,既然有人出手,拿再好不过,于是便忙不迭的叫伙计去端了一碗清水。 老道端过了水碗,半蹲在地,捏开了老头的嘴,塞了进去,又灌了一口水。 奇迹出现了,还没等武六七站起身子,这老头忽然睁开了眼睛,眼睛之中射出了精芒,就地来了一个鲤鱼打挺,任谁也没有想到,这老头子竟然起死回生,甚至还返老还童了一般。竟然健步如飞,朝着外面跑去,一边跑,一边还哈哈大笑,声若洪钟。 在场的人不无惊愕。 围观的人不由的竖起了大拇指,道:“真的神了。这老头我认识,是西城有名的酒鬼,已经七十多了,这位仙长一定是得道之人。” 有的竟然纷纷跪拜。 老道脸色骤变,也不管那么许多,便往里屋走去,钱掌柜是个极其精明的人,便已经猜到了八分,于是叫伙计将不相干的人轰走。 万永当铺这才安静了下来,待伙计将大门关上,钱串子才换了一杯更好的茶,笑着走了过来,道:“道长,您说要当的东西是入口之物,想必便是这仙丹了。” 道者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十足的不谙世事,便也没有防备,道:“正是这般的,此次去白云观献上仙丹,但是临走的时候,师父张真人多给带了十颗,一路化缘十分的辛苦,我想当了其中的五颗,有了钱也省的辛苦。” 钱串子听这道士的话里的意思,这东西是死当,更是求之不得,便道:“既然这样,道长在外云游,也是辛苦了,你打算当多少钱?” 道者伸出了一个手指头。 “十两银子一枚!就这么着了,朝奉,写当票!” “别忙,是一百两银子一枚!” 即便是知道这丹药的价值,掌柜的还依旧是吓了一跳,一百两银子一枚?便是五百两银子,什么概念,一个一品大员的年奉,也不过是一百零三两!五百两银子是多大的一笔钱! 见钱掌柜似乎是有一些为难,道者站起来便往外走。 “道长,你等等,这是?”钱掌柜忙阻拦。 “贫道说过,这东西,凡夫俗子自然是不知道其价值,我还是去下一家当铺试试吧,” “别别!这东西,我们收当了!”说吧,便叫道者稍作,便去柜台后面准备了。不到片刻,当票和五百两银票送了出来,双手交给了道者,恭恭敬敬的送了出去。 这道者揣着银票,在街上不紧不慢的走着,转过一条隐蔽的巷子,便撒丫子跑了起来,好像是生怕有人追过来。 跑了一箭之地,才气喘吁吁的站定,四下里张望着,忽然听见大榆树后面有人打了一声唿哨,定睛一看,却是刚刚死而复生的老者,是武六七的父亲武当。武当问道:“得手了吗?” “齐活,五百两雪花银子!”武六七神采奕奕的道。 第十五章 唯有套路得人心 假扮道者的武六七脱下了道袍,随手叠好递给武当,竖起大拇指道:“老爷子,您可以啊!甭说,您搞来的这件道袍还真心到位——” 武当:“费话,这道袍是我套路老邋遢搞来的?能不专业吗?” 武六七奇道:“什么?您竟然成功套路了我张三丰张三爷!”在武六七的概念里,张三丰那是何许人也啊?那是掐指一算,就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的活神仙啊!怎么可能 武当不以为然地道:“啊,说起来,也没什么?我就是跟老邋遢约了一道?” “啊?你们——你们俩?一起约了一道?”武六七头脑中闪过某些实在太毁三观的念头,吓得他舌头都开始打结了。 武当斜了武六七一眼道:“少见多怪!不跟老邋遢他约一道,我怎么有机会让他脱衣服,然后趁机把他衣服偷出来呢? “脱衣服?不是吧!”武六七觉得自己头脑中的画面口味越来越重。想起民间传说中,张三丰一生不近女色,他隐隐地想到了后世一种叫做耽.美的人设。 武当却显然没有注意到儿子武六七此时神态上微妙地变化,继续自顾自地说道:“话说一到我俩人约的地儿,我就跟老邋遢说,抓紧时间,赶紧把衣服脱了。然后,让他跟过去一样,先去了洗了个澡。等他洗完澡按照老规矩背对着我趴好了,然后——” “打住!”武六七终于被自己满脑子中自己名义上老爹跟光腚道爷基情满满的画面给逼到了极限,“爹,你能告诉我,您跟张三丰两人,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约的啊? 武当:“我们俩这么约大概五六年吧?很奇怪吗?你还没去柳府当家丁时,我们俩约的时候不是还经常带着你吗?” 武六七欲哭无泪:“带着我!我的亲爹啊,你怎么能这样呢?我当时可还是个孩子啊——” 武当:“费话,就是你当时是个孩子,我才必须得带上你,你以为我喜欢给你擦背呢?” “擦背?”武六七。 武当:“啊,约澡不就是为了方便互相给对方擦个背吗?” 武六七长出了一口气:“嗨,吓死我了,原来你是约着跟我张三丰大爷一起洗澡,然后趁机偷出了他的道袍啊?我还以为你们俩是约——” 武当:“你以为什么?” 武六七连忙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对了,老爷子, 咱爷俩出来有一阵子了,赛赛她一个姑娘在家终究不方便,咱们还是早点回去吧——” 武当锤了武六七胸口一拳,坏笑道:“还说你小子跟那丫头不是相好的——” “疼!”武六七边揉着自己的胸口边道:“对了,你摸摸缝在道袍暗处内襟上的口袋,把里面当票给我——” 武当把当票交给武六七,道:“小子,你还真想用五百多两白花花的银子,去赎当铺里那几个枣泥丸子啊——” 武六七笑道:“必须的必啊,虽说事急从权,逼到这份上,像这种空手套白狼的事,咱们该干就干。但是咱们是为了一时周转,不是为了骗,只要能周转看咱们不但得还,甚至加倍还——” 武当闻言武六七一竖大拇指:“孩子,这才讲究!” 武六七:“咱必须得讲究啊?《大宅门》里白景琦上山东济南创业,用自己的一泡屎从当铺里周转来了创业的启动基金,他在赚钱后也没说赖着不还啊?” 武当:“谁是白景琦?他用一泡屎从当铺里当出钱来,这小子可太可以了!” 在离两人不远处的一片树林中,此时全身上下只裹着一条花花绿绿的被套的张三丰,望着武六七父子远去的背影正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当铺掌柜钱串子站在张三丰身后不远,全无之前的七情上面,安稳、踏实、神气内敛。 在武六七父子二人的背影彻底消失之后,钱串子低声对站在他身前的张三丰道:“老祖宗,您就算想在钱上帮武六七父子,直接给他们便好,何必像现在这样委屈自己——” 张三丰坏笑道:“因为这样好玩啊!” “啊!”钱串子闻言懵了 张三丰道:“是真朋友,就得明白对方的脾气秉性。武当这人甭看终日贪杯使性,但骨子里却是个顶顶清高孤傲之人。 只有他觉得是自己凭本事拿到的东西,才愿意接受,否则,就算我不出手,他的其他几个酒友,谁随便使点劲,他都不至于混成这样——” 钱串子点头称是道:“老祖宗,徒孙儿受教了,直到今天听了您刚才的这番话,徒孙儿才明白什么是朋友之道——” “能懂得朋友之道,是好事,但是你这人能更上点道吗?”张三丰忽然面色一变:“阿嚏,没看见你祖宗我冻的都哆嗦了吗?还赶紧给我找件衣服穿上——” 就在武家爷两个一路说说笑笑地向他们位于大运河岸边的家中走去之时。家里却是去了生人。 在武家破败的柴门前,站着几个小厮,好像是在守门。 院子里面,赛赛正用一个破抹布擦拭着停放在院子里面的棺材,而一个玉树临风公子模样的人,正一脸嫌弃的站在远处,掐着腰,一脸的不善。 “你说!什么时候跟武六七这个家伙勾搭上的?”柳庆柳三公子气势汹汹地质问道。 赛赛一顿,随即有缓慢仔细的擦拭着棺材。仿佛没有听见柳庆说话。片刻之后,才喃喃的道:“想不到,你竟然如此的不相信我,” “哼哼,我因何要相信你?是个正常的人,都不会冒着天大的风险,去顶一个奸夫的罪名。你们两个定然是有私情!”柳庆面色越发地阴沉。语气咄咄逼人。 赛赛心里一阵的刀绞,虽然痛,但是此刻更是恨。抬起眼睛,盯视着柳庆。 这目光像是刮骨钢刀一般。柳庆被盯着浑身发毛。 “你……你看什么看?本少爷也是你看的?”柳庆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是终究欠了些底气。 “你到底想怎么样?”赛赛说道。 “当初花前月下,我想收了你的身子,你却死活不肯,做什么冰清玉洁的模样,现在看来,却都是装的。你等着,我定会占了你!”柳庆任性地说道。 赛赛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你走吧,今日中午,两个人六十两赎身银子送进你家,你我以后再不相见。” 柳庆闻言怒极反笑道:“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你的赎身银子,是六百两银子,和你的奸夫一起,一共是一千二百两,不拿出这个数,你便还是我们柳府的奴才!” 说罢,竟然走进了些,一脸狞笑道:“你就等着跪在我面前求饶吧。”说罢,他故意用哈哈大笑掩藏着自己的泪水,转身扬长而去。 少年人初恋之时,无论在爱时还是与恨时都始终无法自信。因为不自信,所以一遇变故,便常会用伤害对方来保护自己的脆弱。却不知道,自己给对方的伤害,会让对方多伤心。 这些话,都像是钉子一般,扎在了赛赛的心上,情窦初开的赛赛,原以为柳三公子柳庆,是这世上最最体贴之人,没想到撕破了面具,竟然是这般的卑污龌龊。 这些话,简直就是污蔑,任凭是谁,都无法接受的。 赛赛越想越憋屈,贴着棺材跌坐了下来,掩面痛哭。哭罢多时,也倦了,站了起来,擦了一把眼泪,喃喃的道:“武大哥,你虽然是个混蛋,污我名节,但我还是要谢谢你,你家这口寿材,倒不如先给我用罢。”说罢,竟然退后了几步,朝着棺材便冲了过去。 正在这个时候,武六七和武当说说笑笑的进来,却正好看着赛赛要轻生。 武六七大叫一声“不好!”便朝着赛赛冲了过去,哪里还来得及? 只听见一阵破空之声,一枚石子重重的打在了赛赛的膝窝之中,赛赛吃痛,便扑倒在地上。 武六七上前抱住了跌落的赛赛,道:“你这个傻妮子,干什么寻短见!老子把赎身银子弄到手了!” 说罢,便去看武当,武当还保持着掷出石子的动作,便朝着老爹竖起了大拇指。 赛赛睁开了眼睛,正看见武六七的脸近在咫尺。忙在他怀里挣脱出来,道:“你说什么?有赎身的银子了?” 武六七拍了拍腰,高兴的道:“足足五百两,尽是够用的了。” 赛赛却是摇头,一脸的惨然,道:“涨价了,现在是六百两一个人。” 武当和武六七都是一怔,随即破口大骂。 “我去他娘的柳府一窝王八蛋,有钱有势了不起啊!” “是!” “仗着卖身契,就可以胡作非为啊!” “没错!” “还有没有王法啦!” “就说呢!” 父子两个一唱一和的,竟像是在说相声,武当给自己的儿子量活(捧哏)。却是将赛赛给逗笑了。 “还有你们这些卖儿卖女给人当奴才的!也都是混蛋!” “嗳?” “这不是缺了德么!” 一阵胡闹,赛赛的心情也好了许多,武六七骂的痛快。才渐渐的收住了,眼下的事情,又不可避免的出现了。现在还缺七百两银子,去哪里弄? 武当好久没有这样痛快了,也来了心绪,道:“北京有不下三十多家当铺,我们故伎重演,再卖上七八颗丹药,不就成了?大不了我就再忍忍,不就是咸一点么?” 武六七摇头叹道:“没用的,这个伎俩,只能用一次,你信不信,马上全城的当铺就会知道消息,你去不是找打么?” “那怎么办?” 武六七道:“你不是有个朋友,叫沈万三么?他那么有钱,去借啊!” “他?算了吧。他有钱?也是穷鬼一个,全部家当也不值百八十两银子。”武当不屑的道。 赛赛经这二人这般闹腾,也不觉得气闷了,反倒是觉得这父子二人十分的有趣,她一辈子也没有感觉这么温馨过,说道:“那怎么办?” 武六七这才收起了嬉闹,一本正经的道:“他玩阴的,我就陪他柳府玩到底!这赎身银子,就不交。你我反正是一对,这样,今天就跟我进府,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花招。” 而在柳府之中,一封书信的到来,却让所有人都慌了神,原来是老爷要回来了,已经到了沙河,明天午时就进府了。 柳得财急的,在地上团团的转,孙有福却是一脸的苦闷,站在旁边。 “要你是做什么吃的,武六七的秘方,到现在还没有偷来,老爷来信了,点名要吃水煮羊肉,还有平日里武六七炒的菜,现在武六七被赶了出去,等老爷回来,见饭菜不可口,就那阎王脾气,你我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第十六章 人人也都有本难念的经 孙有福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他怔怔的站着,道:“那要怎么办?姐夫,你可不要见死不救啊!” “怎么办?怎么办?凉拌!”柳得财啐了孙有福一口,厉声道:“你现在知道事情不好办了,早干嘛去了? 说穿了还不是你小子不争气! 你说,你好歹也是大运河边上济宁名店太白楼正经八年学徒学出来的,你说,你怎么就干不过武六七这么一个野路子出身的厨子呢!” 孙有福小声嘟囔道:“我跟武六七他其实也算是术业有专攻——” 柳得财奇道:“啊?这全天下的厨子不就是红案白案冷拼热炒煎炒烹炸吗?这还能术业有专攻——” 孙有福嘿笑着道:“姐夫,您这就外行了,我大饭店的厨子学徒主要学得还不是这个?” 柳得财:“不学这个,学什么啊?” “偷——” “偷?” “对,所谓厨子不偷,五谷不收。怎么能在东家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把东家备下的料给偷出来,才是我们大饭店的厨子看家本领——” 说到了自己的看家本事,孙有福越说越兴奋:“就比如说这倒泔水吧!其实就是一门学问非常大的技术活儿。把燕翅鲍肚和海陆八珍藏妥妥地在泔水底下,不脏着、不串味,你以为这事好办呢? 还有我们大饭店厨子使用的灯笼,其实也都是特制的,蜡烛最底下垫着烛台必须是活动的,好方便我们把火腿牛肉什么的,一层层铺上带走——”(1) “给我住嘴!”柳得财用手指狠狠地戳了一下小舅子孙有福的头,“花了这么多年,一点正经本事没学着,你叫我说你点什么好?” 柳得财长出了一口气,定了定神,过了半晌然后道:“哎,有福啊,我看要不然柳府主厨这活,你就干脆就别干了?” 孙有福:“别啊,我的亲姐夫,我这才来几天啊?还没来得及偷,不是,来得及报道你跟我姐姐呢——” 柳得财:“报道我和你姐个屁。孙有福,你知道我为了给你运作这个主厨的事由儿,我求爷爷告奶奶的,走了多少人的门子吗? 可你呢? 你还能再没用点吗?傻子都看出来了武六七这人的性情,说白了就一句话“流氓假仗义 ”。 只要几杯马尿给他灌下去了,把他给喝到五迷三道,就什么都好办了。你瞧瞧你,到现在连他一句实话,都淘换不出来!” “哥,这事真不能怪我,我实在喝不过他。你也知道,他们家喝大酒这事有传统——”孙有福说到此事也是一脸的无奈。 听到孙有福的话,柳得财越发地焦躁不安起来:“算了,不说了,不说了。反正那口袋武功的神秘佐料你拿不到手,柳大老爷,发起怒来,我这次肯定是没有办法保全你了。” 孙有福顿时面如死灰,道:“姐夫,还请你救救我!你就是看在我姐姐的面子上,能看着你的小舅子万劫不复么?” 柳得财坐在了灶坑前面的木头墩子上,连连的叹气道:“如今之计,还是要稳住武六七这个家伙,至少现在还对咱们有用。” 想到了这里,柳得财才站了起来,大声的道:“实在窝囊,这样吧,咱们俩兵分两路:你”柳得财用手指着自己小舅子的鼻子“孙有福,今晚的主要任务只有一个,就是甭管你用什么办法,都必须搞清楚每次做饭时,武六七往老爷菜里加得到底是什么? 搞不清楚,你就不用睡觉了! 我,柳得财,豁出这张老脸不要了,看有什么办法,能把武六七这块滚刀肉继续留在厨房里两天,帮你再过这次关——” 孙有福:“好,哥,还是那句话,弟弟我全听你的——” “这叫什么事啊!”柳得财无奈地转身离开。 离开了不争气的小舅子孙有福,柳得财悄没声地窜进了奶妈王氏的房间之内。 奶妈王氏此时心情不错。 一整套路下来,成功地赶走了武六七和赛赛,也就是说自己和柳得财之间的事情就永远不会败露,见柳得财进来,便嗔着道:“现在还不到定更天,你来这里做什么?想死吗?” 柳得财却是面露为难,道:“你可知道,老爷要回来了?” 王氏道:“这个我知道啊。整个柳府的人都知道了,这不,后面的浣衣处的丫头们连日的拆洗老爷的被子,怎么了?” 柳得财长叹了一声,便将柳升信里说的事情粗略的讲了。 “嗨,我还当时什么事情呢,原来就是因为老爷回来的事情,饭菜不可口,是后厨没有能耐,打发了那孙有福出去,再聘请有名的厨子不就成了?” “你知道个屁,这孙有福是我的内弟,是能够随便打发走的?再者说,不知道这武六七使得什么手段,手里有一个口袋,里面装了些粉末,经能够化腐朽为神奇,老爷已经是离不开武六七烧的菜了。” 不提孙有福还好,提到了孙有福这个内弟,王氏便撇了嘴,道:“你媳妇,有什么好,整日里出了吃饱了望天以外,竟然一无长处,还给你添了这么个累赘,我早就劝你,将她给休了,你我名正言顺,岂不是更好?” 孙有福表现的十分为难,坐在了床头,道:“俗话说糟糠之妻不下堂,我岂能做这种忘恩负义的事?” 王氏气得瞪大了眼睛,望着柳得财道:“你不忘恩负义?好!好个不忘恩负义!可是你却负了我!你良心可安稳么?” 柳得财现在可是被夹在中间,这么也不是,那么也不是。 若是要保全孙有福,那么就必须将武六七请回来,好生的哄骗着,直到将秘方弄到手。 若是讨好自己的这位骈头,便要由得孙有福吃家法,或者赶出去。 两难啊,两难。 “你倒是说句话啊!到底怎么着了?”王氏狠狠的掐了柳得财一把,质问道。 柳得财皱着眉头,道:“你且不用管,我说了,到时候定会给你出一口恶气,只是你要委屈一点,现在还不能马上处置武六七,凡是还是要以大局为重。” “哼哼,你一个小小的管家,芥菜籽大小的前程,还跟老娘扯什么大局?干脆说,你就是一个没本事的软蛋就得了!” 柳得财被激的暴怒,一巴掌拍在了王氏的脸上,道:“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插什么口!到时候定给你一个说法!” 柳得财脚步沉重地从王氏的房间之中走出来,一脸苦大仇深地朝着柳庆的房门走去。 柳庆却在喝酒,吆五喝六的划拳行令,舌头都有一点打结了。道:“今天痛快,咱们一醉方休!” 柳得财这才走进了房门,一边走着一边赔笑道:“今天柳三公子好雅趣,怎么只有你们两个在吃酒?也不找几个丫头陪着?”说着,还一脸的奸笑。 柳庆听到了这个话头,就别提有多腻味了,哂笑道:“今天爷高兴,就等着明天这两个家伙将一千二百两银子送到了我这里,若是如期不奉还的话,我自有料理,男的去做苦力,女的,女的,女的——” 柳庆本想趁机说两句好话,也好出口自己憋闷在心中的腌臜气。不想一想到曾经跟自己你侬我侬的赛赛,瞬间疼得万箭穿心一般。竟然连话都说不下去了。 柳得财却显然没有注意到柳庆本人的这种微妙情绪变化,他只当柳庆吃多了酒,所以舌头打结。依旧按照自己的思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一千二百两银子?涨了真么多!” “是的,本少爷亲自涨价的,我还就不信了,任凭武六七有三头六臂,还能有那么多的银子不成么?”说罢,便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到最后,柳庆甚至笑出了眼泪。 柳得财瞬间就明白了什么意思,松了一口气,敲起了大拇指,道:“不愧是柳家三少爷,有见识!有手腕!赛赛随爷怎么处置,小的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是将武六七给我处置好了,爷放心,我定然不会让他们好受。” 到了午时,府里的家奴院公都挤在了前院,都想着看一看这难得一见的西洋景,大门以内顿时间被围得水泄不通。 武六七一直那话给赛赛打气,道:“你且跟着我进去,没事别怕,你看看,这青天之上,有白日,这些人不敢拿我们怎么样的。” 家人给柳三公子搬过了一把椅子,柳三公子便坐在了正房的前面,翘着二郎腿,衣服玩世不恭的样子,静静的等着赛赛和武六七的到来。 正午时分,到了约定的时间,旁门吱呀呀的开了,武六七陪着赛赛,一步一步的朝着柳府院中走去。 天上的日头很毒,几乎晒得人睁不开眼睛。四周的蝉鬼也都是一声一声的鸣叫着,似乎是抒发对这个世界的不满,武六七见到了这个阵势,不由的冷笑,随即高声喊道:“场面不小么,怎么,要唱堂会么?” 在场的家奴院公,无不提武六七捏了一把汗,在他们看来,这件事要是放在自己的身上,一定会脚底抹油的溜之大吉,说什么也不会堂而皇之的再次回到这里。 第十七章 瞎猫碰见死耗子 甭管前世今生,武六七始终都是一个标准的北京爷们儿。 此刻他脸上不但丝毫没有任何惧怕之色,脸上还挂着微笑。施施然往场院中走去,这一箭之地仿佛很远很远。就在众人的目光之中,他拉着赛赛前进的脚步不疾不徐,即坚定又踏实! 起初赛赛还是有一些害怕,在武六七的鼓励下,才强自镇定了,依旧是内心发慌,但是见到了柳庆那让人厌烦的嘴脸,反倒是平静了下来,昂首挺胸的跟在了武六七的身后。 “怎么样,赎身银子带来了没有?” 武六七干脆的回答道:“没有。” “哪还有什么说的?既然没有,那么便依旧是我们柳府的奴才,不过本少爷有好生之德,对于你们网开一面,免于家法,但是之前的差事,便要改改了,武六七去茅厕刷马桶。至于塞塞么,柳夫人的房里,自然是不能伺候了,那就来我房里伺候着吧。就这么定了。” 柳得财虎着脸,大声的道:“还不快谢恩!这也是主子的恩德。” 赛赛气得满面通红,只是思思的咬着细碎的银牙,眼睛之中都是怨。 爱之深,恨之切。当初的情话有多甜,此时的心情就有多伤。 柳庆适才的这番完全没有丝毫情分的话,让她觉得他也许从来就没有爱过自己。 甚至他身上当初让她心心念念的风流倜傥,此时也都成了一种纨绔子弟的轻薄无耻。 之前寻个机会,到柳庆身边,本曾是赛赛想起来即脸红又渴望的事。但今天刚才柳庆的那番话,却让她觉得恶心。觉得柳庆从始至终就把自己当做一个万物。此举绝对没安好心,若是自己落在他的手里,便真的是万劫不复了。 “若一定是如此的话,自己还真的不如一头撞死!”万念俱灰的赛赛瞬间发狠想到。 站在赛赛身边的武六七却一脸玩世不恭地嘿笑道:“我刷马桶,自然是成啊,可是我既然和赛赛私定了终身,那便是苦命的一对儿,自然也是一起刷马桶,才叫难夫难妻的。” “你是什么人,什么时候轮着你们做主了?” 武六七却像是无赖一般,竟然拉着赛赛坐在了地上,叹了一口气,道:“柳公子不知道啊,我们两个出去的这一天半,却是闯了祸啦!” 众人都是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这武六七究竟是怎么了,竟然这般的不卑不亢,还对着柳庆嬉笑怒骂。 只有福娃,看见了武六七的脸色,竟然渐渐的安心了下来。 福娃知道,每当武六七这个样子的时候,那就说明,他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了。 “什么?” 武六七看着柳得财的样子,就觉得好笑,但是还要装出一副沉痛的样子,道:“管家啊!你可是不知道啊!为了筹措赎身银子,我们两个可是煞费苦心啊!六十两银子,一个金陵的一品大员的年奉才是一百零三两,我们哪里去找啊!于是就想着,想点邪门歪道,这不,刚好看见一个公子哥模样的人在我家门前路过,我就想着劫了他。” 武六七就像是说评书一般,在众人的面前侃侃而言,说的煞有介事,见所有人都抻直了脖子看,便更加来了兴致,道:“你不知道,这小子还真有钱,果真是有钱啊!别的不说,就看他腰上的玉佩,那也都是汉朝的古玉,随随便便的就值个几千两银子。你说,我能不动心么!” 福娃即便是知道武六七在胡扯,但依旧是被这故事给吸引了,竟然听得津津有味。 “我就二话不说,将这小子一棍子砸晕了,便拉到了院子里面,没想到,这家伙的身后还有高手保驾,我拼尽了吃奶的力气,才保住了一条小命啊。” 武六七一边说着,一边比划着,还摆出了白鹤亮翅的架势。 “没想到这小子,还真够朋友,我一棍子,竟然还打出了些交情,说我是第一个打他的人,非要跟我比划比划,我能怕他么?于是祭起独门暗器,板砖,拍了他个满脸花,额,就是跟柳管家当时的样子差不多。” 柳得财气得满面通红,但是武六七却是丝毫不在意,只是说道:“这有钱人家的少爷,都是脾气怪,说什么让我等着,他回去闭门修炼,三年之后练成了功夫,回来找我算账。” “我说这个恐怕是难了,我是柳府里面的奴才,还不等你回来,我就可能会被家法打死的。这少爷却是笑笑,说不妨,便让我回到了柳府。” 柳得财耐着性子,听着武六七一篇胡说八道,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看来是皮子紧了,柳府的家法,就是打死了你,官府都不会管的!” 武六七摊开了两只手,道:“就是啊,我也是这么说的,我说柳府家大业大,老爷也是朝廷的命官,这事儿不好办。可是你猜那个少爷说什么?他说柳府算个屁,他就是打个喷嚏,也能将柳府吹为灰烬。”武六七一脸的凛然。 “放屁!”柳得财和柳庆同时说道。 “我也说呢,可是他却不信,还说什么老子当年在白河沟阵前斩杀瞿能父子之时,他柳升就算个屁,我一想,这个人来头不小,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见武六七说的信誓旦旦,在场的大部分人,已经信了八分了。及至武六七说到他口中哪位少爷曾参与过白河沟恶战之时,柳庆瞬间面色大变。熟知靖难之役和朝廷人士的他,几乎马上想到了哪位让当今朝堂之所有人甚至万岁爷永乐都头疼不已的小爷—— “难道武六七这厮真遇到了哪位小爷?说起来,以这位小爷一向热爱胡闹的脾气,武六七刚才所说的那种乖张任性,还甭说,的确像哪位小爷的行事风格——” 武六七却不知道自己竟然凭借着穿越前听《明朝那些事》有声书积累下的一点知识,真心瞎猫碰到死耗子,给自己本身漏洞百出的谎言,找到了一个特别合理的解释。 他口干舌燥地继续说道:“最后,这个小王爷还说了,他要亲自用板砖拍死我,要是在这之前就死了,柳府要承担责任的。” 柳得财顿时觉得,自己又被这个武六七戏弄了,便更加怒不可遏,要是再想用这武六七,自然是要好好的杀杀他的威风,道:“败坏家风的玩意,还在此胡说八道,我定要打得你半死!”说着,便给自己手下几个心腹家丁使了个眼色,这些人如狼似虎,扑上去将武六七按到在地。 柳得财接竹篾,选了一根最粗的,玩起了袖子,高高的举起,便狠命的朝着武六七的后背上抽去。 众人都已经打算听武六七的惨叫了,可是惊怔之余,听到的却是柳得财的惨叫。 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看见柳得财捂着自己的手腕,兀自杀猪一样的狂叫不止。低头去看的时候,却见自己右手的小指已经消失了,鲜血如注。 就在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一个穿着夜行装的人,在墙头上跳了下来,冷哼了一声道:“你们好大的狗胆子,这人的命是我们小王爷的。”你们不能碰!这人是你柳府的人,等我家小爷回府,再下帖子跟你们将军要人,在这个时间内,这二人要是少了一根汗毛,非要将你将军府夷为平地不可!” 这个人说话中气十足,口气一点都不像是开玩笑,随后便用了一招梯云纵,便翻出了墙。 第十八章 香蕉就红枣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等到反应过来,这个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武六七一脸的无奈,望着里面的众人,道:“我也是没有办法,连柳府的名号都镇不住这个人,看来我也是前途堪忧啊!” 众人见武六七一脸的沉痛,柳得财已经疼得晕了过去,便忙叫人去包扎,柳庆皱着眉冷冷地不断用自己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武六七————此人轻薄孟浪——的确很像那位小爷喜欢的调调。 就在武六七整个人被柳三公子看的发毛,准备万一真相败露就拉着赛赛强行突围之时,柳庆终于发话了,他的声音中有着前所未有的阴冷:“武六七, 你真心够可以的!既然是这样,你还是去后厨帮工吧,至于赛赛吗?暂时去浣衣处,两处主事的人,都在这儿给我听好了,武六七和赛赛,三公子我可在这交给你们了,都把人给仔细看好了——” 柳三公子说完便心事重重地转身向柳府的深宅大院中走去。 武六七夸张的做揖到地,道:“谢谢三公子成全。”便耀武扬威的拉着赛赛,当着所有人的面,走到了后厨之中。 事情便这样平息了,就连赛赛都没有想到,原本上看起来十分困难的事情,竟然被武六七这么轻松地解决了,而且柳府还是吃了个哑巴亏,以后还真的不敢将这二人如何。 来到了厨房,一切都照旧,武六七这次真的是爷了。 毕竟在别人眼里,他的后台硬的一向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柳三公子都不无顾忌。 事后,一群小厮围着武六七,热情的问东问西,也加上武六七东拉西扯的好口才,详细的说着自己如何结识小王爷的事情,这些厨房的小厮听得津津有味。就连一旁神情复杂的孙有福,也渐渐的听了进去。 “既然武哥回来了,我们便又有口福了,” 武六七一生最是听不得别人恭维,猛地将胸脯一拍,大包大揽的道:“这个必须的必啊!哥几个,你们就请好吧!” 待众人都散了。武六七发现孙有福还臊眉耷眼地在一旁戳着。 武六七锤了孙大福的胸口道,道:“我的孙大厨,有什么指示么?” 孙有福嘿笑讨好道:“老爷回来了,非要吃羊肉,还是要劳烦武哥您,帮帮忙,这羊肉还是要您动手做啊——” 武六七作为北京爷们儿,做人一向恩怨分明。虽然他也知道这孙有福是柳得财的内弟,但一码归一码,还是乐的帮这个忙: “行。不过您得受累,一会儿给我打个下手。今儿咱们给柳大帅换个花样儿,让他试试我这道拿手的醋溜木须——” 孙有福奇道:“不吃涮锅子了?” 武六七摇头笑道:“不吃了。吃涮锅子,最好得跟上次一样,用口外的羊。口外的羊,肉质肥瘦相间,因为吃草药长大的,没羊的膻味—— 咱后厨里现在有的羊肉,都是咱们本地的羊,而且肉还都是羊的里脊,涮着吃太柴,爆炒还有点意思——” 孙有福:“得,我的六爷,您这个吃货果然不是盖的——” 武六七不悦道:“嗯?你说我是吃货?” 孙有福连忙摆手道:“不、不、不,美食家,大美食家——什么都不说,六爷,做饭这事从今天此时此刻开始,你说这菜咱们怎么做,咱就这么做——” 武六七:“这还差不多!去,热点油,扒点儿章丘大葱给你六哥我炝锅去——” 这一晚,柳大帅也就是在他甩开腮帮子、撩起后槽牙干掉了一整盘醋溜木须时看快乐了一会儿。 吃完饭,背着手遛弯时,他的脸就耷拉了下来。及至掌灯之后,柳升柳大帅的心绪越发地不安详起来。 丫头按照老规矩,先将香碳烧透埋入盛在香炉的香灰之中,然后将透明云母石片放在预留的香灰顶部的空洞上,然后将一块沉香放在了云母片。 然后阵阵清凉的沉香香气,依旧没能够如往昔一样稳定柳升大将的情绪。他不断躁动不安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不时看上一眼条案上那只剔红灵芝云纹食盒,然后发出阵阵叹息。 福娃给老爷上了茶,便站在一旁服侍,许久没有见到老爷,福娃心中,满心的想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给老爷,让老爷给住持公道。 可是见老爷满心的心事,也始终是不敢提。轻易不出面,大管家柳得福在一旁伺候着。 柳得福是个一脸福相的中年人。整个人颇为富态。甭管什么时候待人接物,始终都是笑容可掬,只不过细看之下,他的眼睛里基本没有一丝笑意,只有老谋深算的精明。 此时,他正一脸堆笑的走进了老爷的书房,躬身站在一旁,道:“老爷晚膳可用的香么?” 柳升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便不再搭理他了, “老爷,这次进京,一定是加官进爵!” 以往柳升每次进京,都是带着赏赐回来,兴奋之余,也会赏赐给这些贴身的奴才们。柳得福依旧是这么想的,便满心期待的等着。 柳升,道:“给你们的赏赐,就在在案子上的食盒里?里面的东西,你之前见过——” 柳得福笑着上前双手打开了那盒子,看了看:“这吃食,得福之前的确蒙老爷子您赏赐过。要不您这次把这吃食赏给得喜、得财吧,上次我跟得禄、得寿三个兄弟蒙老爷赏赐,开了洋荤,事后,他们私下里没少闹——” 柳升:“好。” 柳得福:“福娃,去把食盒端下去送得喜、得财两人屋里去吧——” “是!”福娃欠了欠身。 大开口食盒,柳得财发现里面水果长得很奇怪。 只见这东西也就四寸多长,黄橙橙的,有一个轻微的弧度。闻上去却是异香扑鼻,显见着是可以食用的东西,便是一脸的稀奇,道:“福娃,老爷赏赐这东西可是稀奇的很啊,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呢。” 福娃冷冷地道:“老爷赏赐给你东西,我已经给你送到了。老爷那边还等着我伺候呢,走了—”说完也不待柳得财答话,转身便推开门自去了。 柳得财得到柳升大将军的赏赐,可谓喜出望外。相信这水果绝对是好东西,干脆上前伸手掰下来一个。 不想一口下去,却满嘴是又酸又涩,却不敢表现出来,只好慢慢地一点点嚼烂。 柳得财得到了柳大将军的赏赐,甚至还是御赐之物,肯定要去炫耀一番了。于是他便拿着剩余的水果,朝着厨房走来。 武六七已经准备下工了,刚想带着赛赛往家走,只见柳得财一脸耀武扬威的道:“你有一个小王爷撑腰,有什么了不起的,你瞧瞧这个,是老爷赐给的,据说还是皇上赏给老爷的呢。” 武六七看着柳得财手上连皮咬了一口的香蕉,便忍不住捧腹大笑。 “你笑什么?” “我笑你傻呗。这东西叫做仙人指,是上好的滋补之品,外面这层皮是不能吃的,你且剥开试试。” 柳得财将信将疑,便剥掉了外面的皮,里面的肉却是白嫩,尝了一口,果然是美味至极,武六七忽然又泛起了坏水,道:“这东西是滋补品,和红枣放在一起吃,叫做早日登仙啊!”说吧,便拉着赛赛扬长而去。 柳得财旋即回到了书房,见老爷还在看书,不时的将书案拍的砰砰作响,便硬着头皮走了进去,道:“谢谢老爷赏赐,我听说,这东西叫做仙人指,是滋补的上品,就着红枣吃,便是早日登仙!” 原想着这句吉祥话说了,老爷必定还是会有赏赐,没想到柳升竟然沉下了脸,满脸的阴鸷,喃喃的道:“枣,香蕉,安南。好你个胆大的奴才,竟敢冒犯你主子!来人,给我拖下去,赏二十脊杖!” 老爷身边的亲随,都是虎狼之兵,不由分说的就将柳得财拉了下去。院子里传来柳得财的惨叫。 这个时候,大公子和二公子相继回府。见院子里柳得财被打的快不成形了,也不敢劝,便径直进了老爷的书房。 大公子柳文,二公子柳武,都是军中的统领,虽然是没有戎装在身,但也器宇轩昂,笔直的站在老爷的书桌前,跪倒参拜,却不是跪拜父亲的礼节,而是军中拜见主将的礼节。 “父帅,柳得财犯了何罪?因何要这般的责罚与他?” 柳升斜了自己的两个儿子一眼:“福娃,你去寻几个枣子,让二位公子就着桌上香蕉的一起尝尝柳得财那个狗奴才,刚才给本帅进呈的所谓益寿养生之方——” 片刻之后,在就着香蕉吃了红枣之后,被嘴里恶心的味道搞到几乎怀疑人生的柳家两位公子,干脆直接抢下了柳升亲兵手中的棍子,各自又给柳得财屁股上来了十几下。 在收拾踏实柳得财之后,柳氏兄弟重新回到父亲柳升大将的书房。 柳升长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走到了门前,将书房门推开,见柳得财已经是气息奄奄,道:“去,给他治疗棒伤,好生安顿。” 说完,才转过身来,关好了房门,看着两个儿子,长叹一声,低声的道:“这次去京师,皇上在将香蕉恩赐给我的时候,说他挺爱香蕉的。但是安南进贡却始终没有个准时候,问我我如果能够直接在安南的蕉园里直接摘回来,是不是更省时省力呢?” “啊!陛下这难道是想用兵安南!“ 第十九章 各怀心思 听到了老爷这样说,柳文、柳武两个兄弟,面面相觑,似乎从这句上谕之中,瞬间揣摩出来不同寻常的意味。 “不错,为父早就告诉过你们二人,官场是更残酷的战场。想要活下去,活得体面,就要头脑时时清爽,永远明白天意。你们且说说看,陛下跟我说得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柳升不紧不慢的说道。 柳文是一个聪明伶俐的,豪笑道:“好啊,好啊,看来陛下又动了远征安南的打算?” 柳升眼神之中闪着幽幽的光,缓缓的点了点头。 而柳武却是一个莽撞的性子,便一拍大腿道:“靖难之后,天下刚刚稳定,怎么就要兴兵攻打安南了呢?这么下去,穷兵黩武,到底到什么时候才能消停下来?” “兄弟,你疯了!不可妄议圣上?”柳文一瞪眼睛。 柳升眼中一阵幽光闪烁,沉声道:”二小子,他不是疯是傻!靖难一役,全天下留下了多少跟我们父子这样的骄兵悍将,陛下让我们继续能够为他南北东西的东征西讨继续建功立业,是陛下他老人家的厚道,和我们的福气。 若不是陛下这样英明神武的主子,就冲着在那些爱嚼舌根,有事没事竟跟陛下说什么“杯酒释兵权”那些破事酸臭文官,我们这些老行伍,恐怕早像前朝洪武爷那会儿徐达、蓝玉这几位大帅一样,死得不明不白了——” 柳文奇道:“其实若能像赵匡胤手下群臣一样,识趣地喝一杯陛下的敬酒,然后干戈闲掷、马放南山,做个富家翁不也是挺好的吗?爹,您当初给我起名叫做文,不就是因为您老人家希望有一天能退隐林泉、安享晚年吗?” 柳升摇头叹息道:“痴儿,你到底还是在宦海中沉浮时间太短。好多事,到底见识浅了,你以为那些酸儒跟陛下说杯酒释兵权是建议陛下给我们这些老家伙大富贵,然后让我们退隐呢—— 呸,他们在暗示陛下我们这些人各个都是可能被黄袍加身的骄兵悍将!只有除之后快,才可以彻底踏实——” 听完父亲柳升的这番分析,柳文、柳武不知怎么想起永乐大帝对付方孝孺一家“诛十族”的霹雳手段,不由瞬间后脊梁汗毛根根乍起悚然心惊。 一盏茶后,柳文强撑出一个笑容,转移话题道:“适才被棒打的柳得财那狗奴才,又是怎么冲撞了父帅呢?” “他是个倒霉的,我赏给他香蕉,这家伙好不识趣,拿着枣来跟我说吉祥话,哼哼,枣,枣,这不是分明是说,咒我尽快的出兵安南么?何况香蕉和枣这东西能放在一起吃吗?这个小子估计又让人当傻子给使了”—— 柳文却是忍不住笑了,道:“这奴才也是,撞到了父帅的火头上。” “其实也不尽然,我打他这一顿棒子,其实也是给小爷看的,来表明我老柳对他小爷有一份敬意。”柳升沉声道。 柳武听完柳升这番一脸懵,道“爹,您这话,把儿子说糊涂了——” “老三之前在给我请安时,说在咱们后厨帮佣的老武他儿子武六七可能在机缘巧合之下跟小爷有了渊源——”柳升道。 “就老武他儿子武六七,那个傻东西,不可能吧?”柳武不屑道。 柳升无奈地摇头道:“我觉得也不太可能,但是你俩也是知道咱家小爷那性子的,无论干什么从来不按规矩来。另外,我去京师述职之前,有一天想吃羊肉,你知道武六七怎么给为父做的?” “怎么做的?无非是红烧、清蒸、爆炒呗?” 柳升冷哼一声道:“这小子给我做得是战盔涮羊肉。” “啊!这、这、这道菜不是小爷他在行军作战时,在军营中的最爱吗?”柳武的舌头有点打结。 柳文接着补充道:“是啊,何况由于传说这道菜,是昔年前元匪酋忽必烈亲自起的名,无论是军营和民间平素里大家都有忌讳,一来二去,除了小爷那边的人,京营中没有几个人吃了—— 现在小爷跟太子爷那边情势谁主沉浮未定——” 柳升摆了摆手道,道:“算了,算了,小爷跟太子爷之间的事,岂是我们这些做臣子能管得了的。现在陛下既有了征安南的意思,咱们父子就要积极开始备战,早出具体方略,将这件事坐实——” “爹爹,有我们呢,”柳武一拍胸脯,道:“我也正想找个机会建功立业呢。” 柳武什么都好,就是有一些太莽撞,一听说有施展身手的机会,便兴奋了起来。 “我怕的就是柳武两你这种带兵这种轻战的态度。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也,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不是小孩子骑马打仗——安南山高林密,瘴戾又重,你们定要仔细谋划,不可让那些穷酸坏了陛下的一番美意——”柳升喃喃的道。 “谨遵父帅钧旨!”柳升、柳武两个儿子躬身领命完毕,便借着夜色,立刻折返军营抓紧准备去也。 望着两个儿子离去的背影,柳升很是欣慰,养子如此,也不算是白辛苦了一场,蓦然,又想起了自己好吃懒做,什么都不会的三儿子,便是一阵的烦躁。 柳得财却是倒霉的紧,被武六七拍了一板砖,又被削掉了一根手指头,现在又是无缘无故的挨了老爷一顿军棒,心里就别提多别扭了,被几个家丁抬着,回到了房间之中,却不能躺着,只能趴在床上,背上已经是皮开肉绽了,稍微动一动,都是疼的龇牙咧嘴。 二更鼓后,奶妈王氏便悄悄的来到了,推开了门,见剩下半口气的柳得财,不由的吸了一口冷气,道:“这是怎么了?怎么打成了这个样子,真是的,老爷这是怎么了?竟然下这么辣的手。”一边说着,一边去翻看柳得财的伤。 柳得财苦笑一声,强忍着疼,道:“我哪里知道,我去说几句吉祥话,想着讨赏,没想到竟然吃了二十杀威棒。” 说着,便愤愤的砸了一下床,恶狠狠的道:“都是那个武六七,自从这个家伙进府,就像是来了灾星,还像是一个刺猬一样,碰不得,要不是一个什么王爷给他撑腰,我和柳三公子早就开销了他。这次我挨棍子,也全都怪他!” 王氏笑了笑,道:“你是不是傻了?老爷回来了,你不会上报老爷么?让老爷去处理这个登徒子?” “妇人之见!”柳得财嗤笑了一声,道:“你以为老夫人和柳三公子是吃素的?夫人特意跟我说,这件事请,府里所有的人,都不准在老爷面前提半个字,要是让老爷知道了,就他那个阎王脾气,咱们谁能料定?” 万一引来老爷雷霆大怒,相干人等必定受到牵连,我,柳三公子,甚至是夫人,都没有好果子吃,你瞧瞧,就说这几句话,触怒了老爷,就是二十杀威棒。” 王氏打了个冷颤,道:“那三公子也会受到牵连,虎毒还不食子呢!” “三公子不是一直想在老爷面前显露一下本事么?让老爷给安排一个差事,可是老爷就是看不上他,要是让老爷知道,这件事情是三公子的不是,三公子就勇武出头之日了。你想,夫人会让老爷知道这件事么?” 眼看着仇家在面前耀武扬威,而柳得财还真的奈何不得,可想而知,现在柳得财的心里,该是一种什么滋味。 武六七带着赛赛回到了家,武当却安排了一桌的饭菜,这都是坑当铺的,回到家的时候,武当和一个年轻的壮汉已经开始推杯换盏了。 武六七上前拱手,道:“今天要不是您出手,还真蒙不了柳府的人。” 这壮汉,就是冒充宁王手下护卫的黑衣人,此刻看上去,却没有那么凶恶,甚至还有一些清秀,和他的身形十分的不符,只是双手抱拳还礼,道:“好说好说,既然是武大哥的邀请,又是我侄子的大事,我义不容辞,不过今天看着柳府人的表情,我心里就相当的爽!哈哈哈哈!” 赛赛和武六七入座,酒宴才算是正式开始。 这壮汉,姓铁名铎字钢锋,看起来是五行缺金,名字竟然都是带金字旁的,一看就是个直脾气的人,年岁看上去也就比武六七大上五岁,却一口一个大侄子,让武六七十分的别扭。 第二十章 定情 穿越到明朝永乐初年,成为武六七之前,任义祖上世代原是在通州大运河边上开大酒缸的。(1)小时候,得空他就隔三差五老去大酒缸柜上玩,一来二去竟也学了些祖传酿造烧酒的手艺。 穿越前,一向好交的任义,本来就喜欢有事没事聚哥几个拿出瓶喝一口。后来,在北京四九城担任义务导游时,他偶尔也陪五湖四海的朋友们去过前门大街转转。为了在参观游览前门大街上二锅头酒博物馆时,显摆一下自己的渊博,他平素里对于中华博大精深的酒文化也下了不少功夫。 甭管什么时候,都是物以稀为贵!在黄酒几乎完全一统天下的明朝初年,能够用自己改装而成的蒸馏设备酿制出白酒的任义,绝对是蝎子拉屎独一份,特别、特别牛——(2) 也正是因此,他在穿越成武六七之后,很快就凭着自己的这一手不太地道的酿酒手艺征服了武当和他的一众酒友。并且让武当本就三教九流的酒友队伍几乎成几何级数扩大—— 这名自称叫铁铎的少年,便是武当新近结交下来的酒友之一。人虽还是少年,言谈举止之间却自有一种天生英雄气概。猿背蜂腰,双目炯炯,两眉高飞入鬓,唯有二不足:一是此人眼珠瞳仁过于靠上,显得白多黑少,正是相书上所谓“性情冷酷”的下三白眼。二是此人耳廓外凸超过耳轮,是主性格倔强、自负的反骨耳。 几杯酒下肚,众人也都熟络了起来,铁铎酒气喷喷的道:“我说大侄子,听你爹说,你现在还在柳府当帮厨啊,有什么意趣,倒不如干脆出来,自己想着做一门营生。哪怕你就卖卖你自己酿制的烧酒,不强胜你如今寄人篱下。” 武六七拿起一杯酒敬铁铎道:“道理可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铁铎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大力拍了一下武六七的肩膀,道:“大道理万万千,小道理千千万,你好好的和你赛赛娘子一起,好好的过日子才是正理。” 赛赛闻听铁铎此言不免满面的羞赧,转身站起来朝着里屋去了。 武六七笑道:“赛赛不是我的相好,只是一个朋友而已,难兄难弟。铁大哥不许胡说。” “武六七!你小子乱了辈分,铁铎是我的好兄弟,按照辈分你应该叫铁叔叔。” 铁铎却哈哈大笑,道:“无妨,无妨,叫啥都行,以后我们论我们的,我管你叫大哥,我和六七论我们的,我管六七叫小弟。两不相干,正合适,哈哈哈哈!” 众人喝酒,一直到三更时分,才散了,照例,赛赛还是睡在屋里,而武六七和武当依旧是睡在棺材里。 至于铁铎,却摇摇晃晃的出了门,径直朝着漆黑的巷子里走去。 武六七不无担心的道:“这么晚了,铁大哥就不怕巡防营的官兵么?现在可是宵禁了啊。” “你放心吧,这家伙不会吃亏的,他是金陵人,早些年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妹妹,进宫做了宫女,这小子竟然每日进宫相见,也没见御林军奈何得了他。” “今天幸亏有铁大哥,不然今天还真的有可能让柳府给生吞了。” 武当喷着酒气,道:“怎么?还真的打算留在柳府啊?” 武六七愤愤的转过了身子,掐着腰说道:“你说呢?若不是当年你把我卖进柳府为奴,我现在不知道有多安逸呢,现在赎身银子已经到了一千二百两了,我哪里去弄这么多的钱。” “办法总是有的,我先去睡了啊。”武当拍了拍武六七的肩膀,便躺回到了棺材之中,很快就发出了呼噜声。 在武当睡熟后,武六七本人却陷入了沉思: 今日柳府中柳三公子对于自己信口开河的种种反应,和适才老爹口中对于铁铎自由随意出入大内的描述,让他不可能进一步怀疑这铁铎的真实身份。 柳家多少年来能始终在波诡云谲的宦海政坛屹立不倒,岂可能被他用今早如此这般自己听着都明显是胡说八道的言词所有忽悠。就这样任由他和赛赛两人无惊无险地重返柳府。 唯一的可能,就是柳家人投鼠忌器。怕这个铁铎或铁铎背后的势力。 看来,在配合铁铎昨天酒后忽如其来漏洞百出的计划,今日硬闯柳府这事上,这一把自己又赌对了。这个自称叫铁铎的家伙,果然来历不凡。 但他究竟是谁呢?为什么非要让自己去用哪个自己跟什么小王爷不打不相识的谎言忽悠柳家人呢? 武六七,越想越头疼。想到最后,索性干脆不想,直接睡觉了事。 柳得财背上的伤,养了大概十多日,才终于能下地行走了,这段时间,差点没把柳得财给憋死。 胸中这口恶气不没有出,而且反而还得隔三差五地看到,武六七被后厨众人前呼后拥耀武扬威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恨不得立刻冲上去伸手掐死他。 但奈何柳三公子发了话,在他发话之前,谁也不能出手对付武六七。于是虽然柳得财把武六七恨的牙根痒痒,也不好继续找他的麻烦。 事情虽然看上去,算是平息了,可是对于赛赛来说,所经受的打击却是不小的。 所有人都知道了,赛赛在成亲之前,便已经跟武六七私相授受了。而且现在竟然堂而皇之的住在武六七的家里,名不正言不顺。她名声算是彻底臭了。 日子久了,赛赛自然越来越受不了外面的流言蜚语了。 这一日,散了工,赛赛跟在武六七的身边,沿着狭长的巷子,往回走去。 在当铺坑来的那五百多两银子,虽然不够两个人赎身的,但是却能够好好的修缮一下破败的房屋,是足够用的了,经过修缮和重建之后,不大的小院子,却是另外一番情景,小房子虽然不大,但也是整洁温暖,原来停放棺材的地方,现在也修起了厢房,虽然不气派,但是院子也是格外的温馨。 武六七一边走着,一边半开玩笑的道:“赛赛,你当时是瞎了眼睛么?怎么就看上了柳三公子那个草包了?” 这件事情,是赛赛根本不愿意提及的,当然,更是不想让武六七提起此事,便停下了脚步,扭捏的看着武六七。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不走了?”武六七笑道:“赶紧回去,我让爹去打造的铜火锅,差不多要到了,晚上咱们热热乎乎的吃一点涮肉。” 赛赛却是满脸泪痕,道:“武哥不用对我这么好的,我是一个毁了名节的人,早就该死了。” 武六七却是哈哈大笑,道:“你的名节是毁在了我的手上,我自然要对你好。”说着,借着黄昏的光,看着赛赛的脸,竟然有别样的美丽,不由的心一动,道:“不然这样吧,咱们成亲算了,这样不就是名正言顺了?” 赛赛怔怔的站着,微风吹过了她耳鬓旁的碎发,晚霞映照在他的脸上,不知道是羞红了脸,还是晚霞的光泽,显得十分楚楚动人。好像是没听见武六七说的话。 “武哥不嫌弃我么?我毕竟是个没脸的,和柳三公子……不过武哥,我并没有,没有辱没了自己,你还肯?”赛赛的脸上滚满了泪水。 这么多事情经历了下来,武六七早就和这个倔强的,甚至是有一些傻的姑娘发分不开了。他甚至觉得,自己穿越过来,其实不是为了看一眼北京的城墙,而是要来保护这个姑娘。只是哈哈一笑,道:“你还不了解你武哥?既然是认准你了,那必定就是你,哪怕你是个小寡妇,你武哥也照收不误!” 赛赛羞红的脸,此刻绽放了笑意,啐了一口,道:“你才是小寡妇呢,一看就知道是个登徒子,是不是跟我成亲之后,还要去敲寡妇的门啊!”说罢,便要扯武六七的耳朵。 而武六七却横着将赛赛抱了起来,不管不顾的在巷子里走着。 赛赛一声的惊呼,生怕被别人看见,将头深深的埋在了武六七的肩窝,声如蚊蚋,道:“武哥,你待我真好。” 武六七却是个坏气氛的人,坏坏笑道:“是么?到时候对你还要更好。” 而赛赛哪里懂得这些,便点了点头。 回到了武六七的家,武当却没有喝酒,却围着地上几个黄橙橙的物件,前后左右的看个不停,见武六七横着抱着赛赛走进了大门,便忙抢上前去,问道:“这是怎么了?受伤了吗?” 赛赛这才在武六七的怀里挣扎着跳下来,在武六七的胸口捶了一下,快步的跑到了房间之中,关上了门。 这一幕,武当却是不懂了,怔怔的问道:“这是怎么了?还没有吃饭,就饿糊涂了么?” “老爷子,告诉你一个事情,可是不许大惊小怪,我给你找了个儿媳妇。”武六七道。 武当却是瞪着眼睛,胡子一翘一翘的道:“你说啥?那赛赛怎么办?告诉你,我的儿媳妇要不是赛赛的话,我可是不依!老子非要跟你拼命不可。” 第二十一章 娶媳妇这件事 武六七笑道:“就是赛赛,怎么样,满意不?” “哈哈哈!太满意啦!”武当笑着道:“不错!不错,你小子长出息了!”说着,便将武六七拉着往里面走,道:“你说的那种铜火锅,我找我一个铁匠朋友,花了一整天的时间,终于算是给攒成了。你瞧瞧。” “是吗?”武六七惊喜万状,走到了地上一溜排开的二十几个炉子一样的东西,仔细的打量着,便翘起了大拇指,道:“不错,不错,跟我想的一模一样,”说着,便在地上举起了一个,仔细的瞧着。 这东西已经不是一个餐具了,而更是工艺品。锅体是用一整张铜片砸成的,上面还有细细密密的锤子敲击的痕迹,后又经过了仔细的抛光打磨,还錾刻着花纹。中间点燃炭火的地方,也是做得精致无比。 武当不解,问道:“这东西,可是费了我多少银子,咱们北京根本就找不到铜锭,只好去钱庄兑换了三百两银子的掷钱,掷钱是用铜铅铸成的,三百两子,就打造了这二十八个,你到底打算做什么啊?” 武六七一边打量着火锅,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当然是赚钱,给你换酒喝啊,还有就是赚我和赛赛的赎身银子,” “扯淡吧你,大把大把的铜钱丢进了高炉里面,简直就是败家,我就不信,你能靠这些东西赚钱!” “不信您就请好吧!”说着,武六七问道:“我们还剩下多少钱了?” “还有一百五十两了!” “怎么少了这么多?不是有五百两么?应该剩下二百两才对啊!” 武当好像是有一点不好意思,道:“之前不是没有钱么,在酒馆也是赊账,这有了钱,就要把帐还上,告诉你罢,这个世上,只有两种账是不能欠滴,一个是春宵账,一个就是酒账。” 武六七也不发作,道:“剩下的,拿出来五十两,给我和赛赛操持婚礼,剩下的一百两不准动,我要开买卖!” 赛赛和武六七要结婚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不管怎么样,这两个人,依旧还是柳府的下人,结亲这件事,还是要柳得财首肯的。原本想着这孙贼儿要横挡竖拦着,没想到柳得财竟然十分爽快的就答应了。 后厨之中,一片欢闹,几个平日之中和武六七要好的帮厨小厮,都围在武六七的身边起哄。闹得赛赛在一旁脸红耳赤。 “日子就定在这个月十八,你们几个散了工,都去啊,都去。” “武哥,你知道我们手里,没有钱,怎么好空手去呢?”一个小厮为难的道。 “扯什么淡,只要是人去了就好,告诉你们,老子给你们准备了最最上乘的火锅,到时候管你们饱!” 众人便是一阵哄闹。 到了结亲这一天,武六七不大的院子里,竟然是热闹非凡,柳得财甚至还准了两个人的假。于是院子之中,帮忙的帮忙,洗菜的洗菜,不亦乐乎。 今日老爷不在家,福娃也请假出来了,在里屋陪着赛赛梳妆打扮。 一个简单的梳妆台上,摆着琳琅满目的东西,一副头面不是上乘的货色,但也是精巧玲珑,据说是武当的一个酒友送来的,也很珍贵。 福娃小心翼翼的束着赛赛的长发,兴奋的说道:“真没想到,你真的嫁给了武哥,我原本想着,等我长大了,我会嫁给武哥呢,却让赛赛姐占了先。” 这些话说的,带着孩子的稚气,赛赛拉着福娃的手,道:“福娃也想着嫁人了,不知道羞么?” 福娃却不以为然,道:“等我长大了,我就跟武哥商量,也娶了我算了。” 看着福娃娇憨的样子,赛赛笑的前仰后合。 武六七穿着一套可笑的红色的袍子,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看来的打扮,竟然找了一个没有帽翅的官帽,上面插了两根雉鸡翎。还颇为神气的抖动着。站在门口迎客。 而来的宾客,除了武六七在柳府后厨的哥们儿,就是武当三教九流的酒友。 一名前来祝喜的武当酒友喝多了小解时,正巧看见了大树上面的一个大马蜂窝。竟然笑着对武六七说道:“贤侄,我没有什么好送的,你瞧见上面的蜂窝了么?这个季节,应该是峰子酿蜜的时候,我给你捅下来,然后酿成蜂蜜给你,祝你日子以后蜜糖一样甜!” 说着,就去找竹竿,要捅这马蜂窝。 武六七连连摆手,道:“我看还是算了吧,这马蜂窝,足足有半个水缸那么大,即便是冬天,我们也不敢动,这要是捅下来,大家都出不了兜着走了,您的好意,我们心领啦!” 就在里面乱哄哄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声尖锐的笑声:“呦!这不是武六七么,没想到家里都这么阔绰了,今天你大喜,怎么没事先请我来喝一杯喜酒啊!不过没事,虽然武六七你这小子不讲究,但柳大管家我讲究。甭管你事先请没请我,我都要来给你和赛赛贺喜!而且不但要贺喜,更要给你们随一份大礼!” 武六七微一蹙眉,然后一脸笑容迎了出去。及至走到近前,拱手道:“原来是柳大管家到了,随喜随喜,不知道有什么样的大礼呢?” 柳得才皮笑肉不笑地站在门口地言道:“武六七,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就冲咱俩人之间的交情,爷们儿我必须得亲自给你道喜啊! 也不知道,你小子上辈子积了什么大德,柳大将军发下话来,从今天开始正式免除你们二人的奴婢身份,诺,这是你们俩的卖身契——” 说罢,便在怀里掏出了两张摁了红手印的文书——可不正是赛赛和武六七的卖身契。 卖身契这东西,可是武六七的命门。只要是这东西到手,那他从此之后就可以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但是老话说得好——这世界上没有无条件的爱,也没有无条件的恨,在穿越前多年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经验,让武六七坚信柳得财此行目的绝不单纯。 九成九也不知道憋着什么坏,想给自己大婚填恶心。 得!爱咋咋地,且看这孙贼到底想做甚: “哎呦喂!那敢情好嘿——”武六七故意很配合地露出了一个很喜悦的表情。然后用藏在背后的手,给老爹武当打了一个随时准备抄家伙的约定手势。 第二十二章 欺人太甚 柳得财脸上堆满了笑容,细看却毫无一丝笑意。 他将这卖身契平平整整的放在桌子上,笑道:“这份大礼,可是值一千二百两银子啊,即便是我们之前有一些龃龉,但是想来想去,怪没意思的,想来想去,还是锦上添花的好。” 武六七本人在人情世故方面一个贴上毛比猴还精的话。除非他真正混成了人物,否则就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柳得财这种天生势利眼的小人也不会对表达出任何自己善意。 他当然不相信柳得财这个家伙。所以当他将自己的目光投向两张卖身契时,其实多少做了些心理准备。然后甭管他上看下看左看右看,这两张卖身契没毛病。 当着所有宾客的面,柳得财站在了中间的位置,几乎就是耀武扬威的道:“无规矩不成方圆。按照我们的柳家的规矩,你跟赛赛二人既然已经脱了隶籍,不再是柳府的家丁了,说起来也算是再世为人。那么依着我们柳家的规矩,你们在柳家为奴时的名字,也不好再用了。 按照以往的惯例,我们柳家会赐给你们各自一个新名字,也好让你们始终念着我们柳家的香火情—— 武六七听着这话,不由的心中一片的警觉,心说这个柳得财究竟在搞什么鬼?便一笑,道:“哦,还有这规矩?” 柳得财笑的更加得意了,他从怀里掏出来一张红纸封面的文书递给武六七,道:“取名字这件事,给你们俩取名字这事,我估计以我柳家一个大管家的身份做主已经足够了!小武啊,你且看看我给你起得这个名字,好吗?” 说着,便将这东西递给了武六七。 武六七接了过来,只是打开看了一眼,便气的浑身毛发直树,眼睛瞪圆了,几乎是睚眦剧烈,大喝一声道:“柳得财,孙贼你实在的欺人太甚!” 所有人都不防备,这一声喊出来,原来还热闹非凡的婚礼现场,顿时间安静了下来,人们纷纷停下了手里的活,都朝着这个地方围拢了过来,却只看见武六七面色铁青,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武六七双手死死的握着纸头,几乎要将这红纸捏碎一般,武当便凑过来看时,却见这纸头上面写着如下的文字: 武六七,原系柳府家丁,现主家免其赎身银子,赐名为武大郎,其妻赛式 赐名为赛金莲,即日记档,此自居为凭。 武当顿时气的免得通红,多年征战养成的火爆脾气,自此再也控制不住了,眼睛饿狼一般盯着柳得财,道:“你个丫头养的!老子要活劈了你!”说罢,挥拳揉身便扑了上去。 在场的人也纷纷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柳得财这一手,简直是杀人诛心,即便是没能气死五六七和赛赛,只要从此后用了这样的名字,以后武六七夫妻二人,只要背上被这样耻辱的名字,压得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柳得财没有什么功夫,见到武当势若疯虎,却也是不惊不慌,只是冷笑了一声,退后一步,身后两个家丁打扮的大汗,抢上一步,将柳得财掩在了身后。 武当看都没看,挥动着双拳,朝着两个人的胸膛便打了过去。 别人不知道武当的身手,可是在场的众位宾客加上武六七,都知道,老爷子的伏虎拳是一绝,别说是两个人了,就是两头疯牛,也能一拳击倒。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只听见拳头打在胸膛上的两声闷响,这两个壮汉却没有飞出去吐血而亡,只是身形晃了晃,旋即又站定,竟然没有撼动分毫。 武当这才抬头去看,这才看清楚了两个家伙的面庞,用手一指,骂道:“尉迟南,尉迟北,你们做出头鸟是不是?” 身后的众位宾客,大多也是江湖上出身,一听名字,就认得了两个人,原来是金顶太行山上成名已久的山大王,后来被朝廷招安,成了柳升手下的两个先锋将军。 要说这二人的身手,也是稀松二五眼,但是却练就了一身金刚不坏之身,也就是江湖上传扬已久的金钟罩。 武当就觉得自己像是打在了一面城墙上,双手五指痛彻骨髓,却不肯示弱,道:“你们两个家伙,是我们江湖上的败类,被朝廷招安,已经是丧失了名节,还敢在江湖英雄面前抛头露面么?” 尉迟南却是冷笑道:“我们弃暗投明,现在已经是朝廷的前锋官,柳府太爷是我们的军门上司,军门家里的事情,便是我们的事情了,少说废话,今日有我们兄弟在,定然不叫柳管家伤了一根汗毛。” 武当内心之中滴血,悲切的道:“老子好不容易等到六七结婚,讨了一个漂亮的儿媳,不能由着你们糟蹋他们!老子拼了!” 说罢,便又揉身而上。 武当在盛怒之下,已经是进入了忘我的境地,一套伏虎拳,打的虎虎生风,即便是江湖上出了名的侠客,在这套伏虎拳下,也难以应对自如。 可是尉迟南和尉迟北,根本就不去应对,只是挺着胸膛,任由你打,丝毫不受什么伤。反而以逸待劳的反击,让武当十分的吃不消。 武当疾风暴雨一般的攻击,丝毫么有收到成效,盛怒之下也是疏于防范,竟然被尉迟南一把抓住了双手,然后尉迟北一脸阴冷的上前一脚,便踢在了武当的小腹之上。 武当受了重创,口中鲜血喷出,被踢飞了十几丈远。 在场的宾客,会功夫的,都纷纷拔出了兵刃,见武大哥吃亏,岂能善罢甘休,便一股脑的都上了,就连几个文弱的书生,也布置在什么地方抄起了一根扁担,远远的戳弄着尉迟南北。 然后即便是宝剑砍在二人的身上,也都是当的一声弹开了。虽然各种家伙不断地往两个人身上招呼,一盏茶过后,竟然没有收到半分的成效。 最后一个回合,一名武当跑江湖卖解的朋友,跳出了垓心,喘着粗气,对武六七道:“不成啊,找不到金钟罩的命门,就是累死我们这些家伙,也打不到这两个人。” 武六七虽然恨极。但是终究没有昏头涨脑,灵机一动道:“停手!” 一声洪亮的声音传过了小院子,大家都纷纷退了下来。见到众位宾客有负伤的,有的累的气喘吁吁,武六七便笑道:“柳管家也是来送礼的,不可这样动粗,大家各自归座,不可伤了和气!” 大家都是一怔,不可思议的望着武六七。 “大侄子,你这是怎么了,这人这般侮辱你,你岂能与他善罢甘休?” “是啊,大侄子,千万不可认怂啊!” 武六七站在原地,望着一脸愤愤然的众位宾客,又望了一眼柳得财,然后哈哈大声笑道:“认怂?要是干出这种事,还算是北京爷们儿吗?主要是良辰快到了,别误了我和赛赛拜堂的时间——” 第二十三章 该吃吃,该喝喝 “怎么着?很奇怪吗?”武六七涎着脸道,他戟指隔空向着柳得财和尉迟兄弟虚点道:“收拾这帮鸟人,又不差这一会儿。但结婚这种大喜事,咱可不等误了吉时!” 柳得财梗着脖子,啐道:“我呸,武六七,你别跟我这儿,玩什么缓兵之计!” “我怎么玩缓兵之计了!”武六七眼睛一瞪,针锋相对道,“各位在座的老少爷们儿们,包括你姓柳得,你们认识我武六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就问你们你一句话,我武六七是不是那种大丈夫宁死阵前不死阵后的纯爷们儿!” 在场众人彼此对觑了一眼,哪怕带着人前来找武六七不痛快的柳得财在内,都必须承认武六七在这方面的确一向足够爷们儿。按照武六七的性子,他是那种宁可死在了对手的手里,也决不会服软的怂包蛋。 “哈哈,”武六七豪笑道 :“好,既然大家都承认我武六七是敢作敢当的纯爷们儿,今天这事就好办了。” 抄起用红色锦缎编制成的红色绣球,武六七利索地把它绑在在胸前,同时高声叫道:“赛赛,你虽然在屋里,但刚才上演的全武行,折腾出这么大动静,你肯定也明白现在的状况了! 我觉得你在这种情况下,应该自己考虑考虑是否还继续跟我拜堂? 为什么要考虑呢?是因为所谓“士可杀不可辱”,姓柳这鸟人今天欺人太甚,我已经决定跟这孙贼拼命。 你现在没拜堂,咱们还不是夫妻,一切还有得缓。如果一会儿拜完堂,你跟我就是两口子了,甭管我一会儿跟这孙贼拼命时发生了什么事?你作为媳妇,就得跟我一起担着。” “六子,我——”赛赛焦急地声音从里屋内传来。 “甭着急回答,想过之后做出的承诺才更走心。一炷香之后的时间回答我就行——” 这个时候,赛赛正一脸焦急的隔着窗子,望着园子里面的情景,双手不断地撕扯着一方手绢,好像是要掐透了一般,却到底没有说话。 福娃急的直跺脚,道:“赛赛姐,你怎么不说话了!你这是怎么了?” 赛赛之前答应和武六七成亲,其实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事赶事,逼到这份上了。武六七说得对,很多事只有想过之后做出的承诺才更走心。 “赛赛姐,你倒是说话啊!”不知道赛赛此时微妙心事的福娃焦急地催促道。 “你先别着急,先等着看看,你武哥是不是有安排。”边条理着自己的心事,边答非所问地转移话题道。 赛赛这么多日与武六七接触,对武六七多少还是了解了一些。她隐隐的感觉到,这家伙恐怕已经想到了什么主意。虽说事情发展到这个节骨眼,她也不免同样是捏了一把汗。 福娃少年心性,不经风浪,慌张的问道:“倘若武哥没有什么办法呢?” 赛赛的眼神之中,带着一丝落寞,甚至是带着一丝疯狂,发狠道:“总之,我不会对不起他武六七的,如果他今天为了我死了。那我保证柳府的门前,会出现我的血书和尸体,叫柳府不得安宁!” 福娃被赛赛的语气吓得一怔,随即闭上了嘴,依旧是担心的望着院子之中 武六七见屋内的赛赛一时没了动静,心多少有些凉。不过此时在强敌环伺之下,却不是他进一步儿女情长的良机。 他转过头,环视了一圈屋内的众人,道:“实话实说,今天这事肯定是没善了的可能了。那么问题来了,我刚才已经收了各位的贺礼。 结婚贺礼这种东西肯定不能退。退了不吉利。 但如果不退,我又没请大家喝我武六七的喜酒,那就是我武六七做人不讲究了。反正现在离吉时还有一会呢,各位到场的老少爷们儿,要不然就抓紧先吃上一口呗? 来,哥几个,把火锅给端上来!”武六七大声招呼着大树下面六七个厨房昔日的同伴赶紧上菜,:“你们还傻站着做什么,没听见我刚才的话啊,大家都是给我来贺喜的,不是来坐着吃西北风的,去!准备今日的婚宴。” 很快,一只只火锅被摆上了餐桌。武六七大大咧咧地在首桌上一坐,拿起筷子将一片羊肉丢入火锅中,道:“各位老少爷们,吃好喝好! 柳得财,还有你们俩,对,就是你们俩,也都别在哪傻戳着了,自己找地方坐,该该吃吃,该喝喝!六道轮回能投胎为人不容易,好不容易做一辈子人,却错过了我武六七的手艺,那可就亏大了——” 尉迟南、尉迟北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齐刷刷地将询问的目光投向柳得财。虽然才来北京不久,但对于武六七的过人厨艺和美食火锅已经颇有耳闻。 柳得财:“想吃就吃,这武六七虽然是个滚刀肉,却不是那种暗中在食物里做手脚的人。何况只有狠狠地吃他一顿好的,吃饱了有劲,你们一会儿才能更好地收拾这臭小子——” 柳得财说完率先大马金刀地坐在了一张桌子旁。 见柳得财都开始坐下吃饭,在场众人也开始陆续入席。虽然整个场面的氛围有点怪怪的,但是武六七精心准备的涮锅子和炒菜味道依旧那么地道! 席间,武当一把扯过武六七,耳语道:“武六七,你小子憋着什么坏屁呢!” 武六七:“其实刚才姓柳得说得对,我这的确就是缓兵之计!” 武当剧烈的咳嗽着,道:“我呸,在这种时候,你作为我武当的儿子,应该宁死不屈!” 武六七朝着柳得财三人锁在的位置偷瞧了一眼,然后转回头,挤眉弄眼地低声对武当道:“爹,咱爷们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腌臜气啊!姓柳得既然舍得死,你儿子我就舍得埋。你就擎好吧!” “真的?”武当狐疑地坐下。却见武六七前后忙开了。 几个小厮站在当场,走也不是,座也不是,只好去后面帮忙烧炭,准备熬汤。这时候,武六七又将福娃叫来,往福娃手里塞了一锭银子,道:“你知道最近的药房么?对,去买一些蜂房雄黄艾草等等等,越多越好,明白么!” 福娃不知道,这个时候武哥是抽什么风,要什么雄黄和蜂窝,难道真的是要酿制什么好吃的款待大家么?虽然福娃是个馋嘴的,但是这个时候还是分得清主次的,便想着问明白, 可是武六七却沉下了脸,道:“我的身家性命都在你的身上,快去!” 听到了这句话,福娃知道事情非同小可,便从后门飞快的去了。 这些都是药铺里面常见的药材了,不到半刻,福娃便买到了很多,自己是扛不动的,药铺的掌柜的,便差了一个小伙计送了过来,待福娃进家门的时候,只见武六七正站在院子当中,唾沫横飞的讲着岳武穆的故事。 这也是武六七在书馆听来的,正说到东窗事发,秦桧设计谋害岳飞。在场的人,哪里还有这个心情,有的甚至再想,这小子就是个软骨头,现在竟然做这么谄媚的事情。 柳得财却是听得津津有味,不过身边一左一右,坐着的正是尉迟南和尉迟北,有这两个人保驾护航,自然是安全的很。 福娃东西买来了,福娃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却被赛赛叫进了屋子中。看见大包小包的药材,说道:“福娃,你就在这里帮我个忙,”说罢,便在一旁搬过来一坛三河烧缸,道:“吧雄黄掺进去,搅拌匀。然后将艾草扎成束,你武哥进来一回,跟我说赶紧这么准备,他有大用。 福娃这才知道,原来武六七早就有了对侧,这个时候,只不过是虚与委蛇。便竖起了大拇指,道:“不愧是我的武哥,没有见到他吃亏的时候。” 赛赛望着武六七唾沫横飞的说着评书,内心之升起了一抹奇妙的荡漾,她发现,自己和武六七一同经历了这么多,自己似乎是倾心于这个看上去混闹至极的家伙。但与此同时,不知道为什么她却忽然在此刻想起柳三公子哪纨绔外表背后的忧郁眼神。 不到片刻,雄黄酒便准备好了。艾草包也准备完毕,武六七亲自把盏,将所有人都照顾到。 武当是个有什么便说什么的性子,见武六七又是说书又是敬酒,似乎再也不提收拾柳得财三人的事,不免心内不爽。 见武六七此时执壶过来,当即脸一耷拉:“我不喝!” 武六七笑道:“爹,您是我的亲爹,今天你儿子我大喜,怎么也要吃上几杯酒的,您看看,我已经给您斟上了。” 武当只是在鼻孔之中冷哼了一声,道:“赶紧给我从实招来,你小子到底要搞什么里格楞呢?” 武六七笑道:“爹,我的爹啊,好说事说穿了,就不值钱了。来来来,你要是信任儿子,您好歹用一杯,这酒好啊,驱邪除寒,趋避蚊虫啊。”说罢,便将一小包艾草塞进了武当的手里。在将艾草塞进武当手中之时,武六七轻轻地掐了武当一把。 武当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武六七,只见武六七的目光引导着,往树上看去,瞬间福至心灵,什么豁然明了。 “你个臭小子!”武当刚要说话。 武六七却笑着打断了他的话头,道:“这酒还是一口一口的吃,说话就不奏效了。”说罢,便站起身,道:“爹,人多费心,我能力有限,这一桌子,就劳动爹照顾一下了。”说罢,还眨了一下眼睛示意。 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雄黄酒和艾草包,都分发到了每一个宾客小厮的手里,最后只剩下柳得财和尉迟南,尉迟北了。 只见武六七一手拿着酒壶,施施然凑到了柳得财的面前,坏笑道:“姓柳的,吃得这么爽,不喝点好酒,就太浪费了——”说罢压低了声音道:“是上好的玉堂甘露,特意给你留的——” 第二十四章 喜宴蜂变 柳得财没有接过酒壶,歪着头斜眼仔细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武六七: 却见武六七却是满脸坦荡满。 在和自己眼光接触的瞬间,既不多,又不闪,如果非要说武六七此时的眼神中有什么的话,那无非就是燕赵慷慨悲歌之士。坦然赴死之时让人胆寒的安静。 看着武六七的眼神,柳得财开始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这次做得有点儿过了。 把卖身契还给武六七跟赛赛,是前两天柳夫人亲自发的话。 据说是柳夫人在礼佛时,福至心灵,许下了一个放生的愿。 在把从市场买来的鱼放生过程中,福娃不知有心还是无意地在柳夫人跟前故意嘀咕了几句: “小鱼儿,小鱼儿,你们命好能够遇到好心夫人,把你们放生。 我那可怜赛赛姐跟武六七哥哥,也不知道哪天能跟你们一样遇到好心人,帮衬他们一把,让他们也能重获自由--” 柳夫人听完福娃话,把福娃叫到一旁,在问清楚了整个事儿的子丑寅卯。柳夫人很生气!觉得儿子柳青,管武六七和赛赛要一千两百两的赎身钱,实在过于有失柳府积善之家的厚道! 便直接发了话,让柳得财在武六七哥和赛赛半喜事儿的正日子,直接把卖身契送过去,权当作柳府对二人的一份新婚贺礼。 毕竟国朝发给一个七品县太爷一年的薪俸,不过也才只有区区四十五两银子! 当然,由柳府管家给赎了的奴婢取一个官名。的确有这个惯例。之所以这样做,是出于一份好心。毕竟为奴为婢的人,多半不认识字,由识文断字的柳府管家给他们起一个体面的官名。也好让这些曾经为奴为婢的人,在走到社会上后,更好得到其他人几分尊重。 所以像柳得财这样把武大郎和赛金花这样名字,赐给离开柳府的下人,说起来还是破天荒头一遭。 想到如果这件事儿,万一日后传到柳老夫人耳朵里,自己颇有可能受到呵斥甚至责罚! 柳德才不免觉得自己这些事儿办得有些孟浪了! 然而一想到武六七跟自己之间结下梁子,让自己多次受到的种种侮辱,柳得财便觉得自己若不像现在这样做,实在是出不了自己心中的那口恶气! 想到此处,柳德财故意提高了嗓门道:“小子啊,你说你也有今天,哈哈!怎么着服软了?” 武六七真的很想将手里的酒连同酒壶全部都塞进柳得财的臭嘴之中,扫了一眼坐在柳得财身边如临大敌的尉迟南和尉迟北,放声豪笑道:“服软?哈哈,想什么呢你!实话跟你说了吧,我这杯酒不是敬你的,是敬柳大将军和柳老夫人的,毕竟他们两位老人家平素待我和赛赛不薄。 咱俩之间的账儿,我一会儿再跟你踏踏实实的算。 这是我的家,我不会走,你今天来了也别想那么容易走。咱北京人做人讲究的就是有里有面儿,恩怨分明!” 柳得财阴沉着脸盯着武六七道,道:“行,你小子,有种!喝酒可以啊,你先喝。” 武六七便将柳得财从上到下,从亲娘祖奶奶到子孙后代全部都问候了一个遍,脏心烂肺,什么东西!看起来这次来搅局,是有所准备的,甚至连酒里也怕下毒。 哼哼,老子要是肯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你现在早就到化人场烧成灰烬了。但是嘴上却说道:“好,我先喝酒,我先喝!”说着,便随意拿出来个杯子,斟满了酒。一饮而尽。 柳得财这才放心下来,又去看那酒壶,没有机关,便也斟满一杯,翘足而做,呷了一口,又放在了桌子上。阴阳怪气的道:“今日,你成亲,又有这么多的宾客,我想着你肯定不会亏了大家的胃口吧。怎么着,怎么才上了这么几盘肉啊!” “放心,肉我肯定管够,就怕你姓柳的,没那个福分,一会儿吃不了兜着走,哥几个,继续上肉!”武六七一声令下,一些前来帮忙的小厮便把一盘盘提前片好的银白色鱼肉,放在了在场众人的面前。 待鱼肉上桌完毕,武六七朗声道:“今时不同往日,离开了柳府,小六子我一时半会儿还找不着口外不带膻气的羊! 所以今天我喜酒席上,只有用稍微带点儿膻气招待各位了! 但绝不是要让各位将就!膻气的羊肉也有膻气羊肉的做法。做对了,味道更好! 现在给大家上的是咱大运河中的特产叫做石口鱼(1),各位不妨拿起筷子夹一片鱼,放在火锅里跟羊肉一块涮,然后尝一下滋味!” 武六七的这一番话算是钓足了在场众人的胃口。在他鼓动下,所有人纷纷陆续拿起了面前的筷子,夹起盘子中的石口鱼丢入火锅中。 “咱家片肉,刀上有功夫,千万别涮老了,只要七上八下,不管是羊肉还是鱼,就都可以吃了!”作为一名资深吃货,甭管到什么时候,他都不能允许别人在吃方面干下暴殄天物之事。 在场宾朋,各自夹起了一筷子羊肉或鱼肉,满怀期待地放入自己的口中。 “鲜!” “实在是太鲜美了!” “对!”见在场众人对自己今天呈上的这道美味赞不绝口,被柳得财搞的心情好一阵子不爽,瞬间心怀大畅,他道:“我们中华老祖宗留下的汉字,你们看一个鱼字加一个羊是什么字啊!” “是个鲜字!” “答对了。所以咱们今天吃的不是一般二般的火锅,而是各有名的运河一锅鲜!” 听完武六七煽情的介绍,看着锅里面的白汤已经是滚沸了,闻到国内冒出的阵阵香气,一碟又一碟的羊肉和运河石口鱼的鱼片,迅速被在场的众人大快朵颐,打扫了个干干干净。 柳得财三人当然也没跟武六七客气。虽然两人之间过节极深,但柳得财也必须承认,在美食这方面,武六七绝对是他见过最好的厨子,而且没有之一。 拿起了筷子,又夹了一筷子肉,放在滚开的水里七上八下的一涮,柳得财一边吃着,一边跟尉迟南和尉迟北说着什么,吃的美了,喝的爽了,他甚至跟尉迟兄弟,把臂哈哈大笑了起来。 趁着柳得财跟尉迟兄弟,胡吃海塞之际,武六七让老爹武当配合自己,不动声色地通知在座诸位,在下一步万万要如此这般的配合行事。 只见除了这一桌,其余的宾客,在吃的差不多之后,均开始小心翼翼地,一杯一杯的吃着雄黄酒,然后在怀里掏出来一个艾草包,悄悄地凑近火锅中的炭火,点燃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低沉的嗡嗡声越来越近,在吵杂的宴会声音中,一开始还不很明显。 武六七抬头看去,只见大树上的蜂窝,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一抹促狭的坏笑浮现在他的脸上。 趁着刚才给柳得财敬酒,武六七已经暗中做了手脚。在柳得财吃的火锅炭火中,足足的加了一大块蜂巢。 蜂子是这世上最最记仇的东西,倘若是毁了它的巢穴,那么它们即便是以卵击石,也不惜蛰伤入侵的人。 蜂房里的疯子,感觉到了蜂蜡燃烧的气味,变得躁动不安,纷纷飞出了巢穴,在树冠之中盘桓着。一时还找不到气味的来源。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武六七冷笑一声,走到了铁铎的面前,坏笑道:“朱-不是铁大哥,你的暗器功夫可是一流的,帮我个忙?” 铁铎呵呵大笑,一亮掌心,里面确是两枚镔铁飞镖笑道:“我早就料到你用这招了,瞧大哥的。” 看到铁铎手中的镔铁(2)飞镖,武六七越发坚信之前自己对铁铎真实身份的判断没有错。虽然这镔铁二字早从隋唐时代翻译过来的佛经中已有记载。但是中华自古以来并没有掌握生产镔铁的技术。铁铎手中这两枚镔铁飞镖就算是放在皇宫大内也是极其稀罕的! 在完成了脑子中的百转千回之后,武六七脸上笑容不改地对铁铎,一摆手,道:“等一下,一会我看的手势。” 说着,武六七便来到了门前,霍当一声闩上了门,下钥落锁、将钥匙往袖子里一塞,道:“今日需要尽兴,谁都不准走!我说柳管家,你也吃我的了,也尽说上句了,就没有想过,有一日可能出不了这个门?” 柳得财似乎是多吃了几碗酒,望了一眼左右的尉迟南和尉迟北,笑道:“不能,我说要来,谁也挡不住,我说要走,谁也拦不住。” “那若是成千上万的拦你,也不成么?” “哼哼,你有成千上万的人?笑话,北京城拢共才多少人。” 还没等柳得财说完,武六七一挥手,铁铎双手一扬,两只镔铁飞镖朝着蜂巢便飞了过去。只听见噗噗两声闷响,并没有把蜂巢打下来,而是给钻了两个大洞。 所有的小厮都已经躲进了屋子之中,将门窗关得死死的。而一干宾客则是聚集在了一处。 树上的蜂巢被洞穿,终于激怒了蜂子。这些虫子不要命的在空中飞舞着,似乎在寻找着毁灭蜂巢的凶手,顷刻之间,柳得财桌子上的蜂蜡燃烧的气味,传进了蜂巢,这帮蜂子便呜的一声,倾泻而下,就像是黑色的雨点一般,朝着柳得财的桌子就砸了下去。 柳得财吓得面如土色,大声道:“哪里来的这些蜂子!尉迟南,尉迟北!保护我!” “是了!柳管家!”说着,便挥手驱赶着蜂群,可是这蜂子简直是太多了,又太凶狠了,远远的看去,就像是一团黑色的烟雾绕着。发出了让人心惊胆寒的嗡嗡声。 起初这些蜂子还是比较谨慎,尉迟南和尉迟北两个家伙还是可以应付的,可是渐渐的,火锅里面的蜂蜡燃烧的气味越来越大,再加上铁铎又是两记镔铁飞镖,更多狂怒的蜂子倾泻而下。朝着柳得财便叮了下去。 场面一时混乱之际。尉迟南和尉迟北身上有金钟罩的功夫,刀枪不怕,自然也就不怕这小小的蜂子了。便脱去了外衣,在柳得财身边扑打。柳得财全身都躲在了袍子之中,依旧是没能幸免,后脖子上被狠狠的咬了一口。顿时杀猪般的嚎叫了起来。 与这边的混乱不同的是,有雄黄酒和艾草保护的宾客,却是静静的欣赏着难得的西洋景: “我走遍大江南北,也没有见过这样壮观的景象,我要写一篇神蜂锄奸赋!” “比起来这个,王叔明(3)的《丹山瀛海图》也是小巫见大巫啦。哈哈。”众人一边调侃,一边哄笑。 而武当和武六七却是死死的盯着尉迟南和尉迟北。好像是生怕有什么疏漏的地方。可是皇天不负有心人,还是被这爷俩发现了,发现了尉迟南和尉迟北练功的罩门的位置! 第二十五章 恶战开始 武六七和武当父子二人,全神贯注的观察着尉迟南和尉迟北的动作,两个人不管怎么挥打蚊虫,右手却死死的护在了颤中穴。好像是特别害怕马蜂会蛰这里一般。 武六七笑道:“小子,终于被我找到命门了,老爹,快看。” 武当也是松弛的一笑,道:“我刚才就应该想到了,不错,这颤中穴应该就是他们的死穴。只要我们在颤中穴上重重的一点,这金钟罩的功就破了!” 想到了这里,两个人会心的一笑。独踞在后面的铁铎拍手笑道:“有趣,有趣,用野蜂寻找金钟罩铁布衫的罩门,真亏武六七你小子想得出来—— 虽属歪招,不过颇合兵家“以正和,以奇胜”的宗旨。 总之,对于金钟罩,别的方法都不好使,只要是找到了罩门,他们就死定了,大侄子,你就擎好吧,一会你铁叔叔出手替你料理了这两个孙子。” 武六七却是一笑,道:“铁老哥,不用您动手。按照我们老武家的规矩,自己的事情自己办。这两个家伙今天搅得是我的喜事,所以收拾这两个家伙的人,必须是我。” 现场的马蜂肆虐了将近一炷香的辰光,待火锅炭火中的蜂巢燃尽,才得胜回朝般重回树上。 再去看柳得财的时候,已经被叮咬成了一副老老不听舅舅不爱的倒霉的性,脸上肿起来老高,竟然胖了几圈。 这蜂毒的滋味,哪那么好受?寻常被马蜂蛰了一下,都要疼上很久。何况是这成百上千的发了疯的马蜂?搞不好就这样被活活蛰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只见柳得财已经是倒在了桌子下面,口吐白沫,不省人事了。 尉迟南尉迟北看见了毫发无损的武六七,瞬间就明白了原因,瓮声瓮气的道:“你们好卑鄙!” 武六七将身上的艾草包取了下来,丢在了一旁,挽起了袖子道:“还好,比起来你们柳管家,还是小巫见大巫了。 今日咱们之间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只是这倒霉柳管家请来助拳的,但是打搅了小爷我大喜的日子,这事肯定不能就这么算了!” 武六七一字一句地咬牙说道:“今儿个,要不把你们俩孙贼收拾成姓柳这个样子,你们谁也甭想出我们武家的大门。” 尉迟南和尉迟北相互看了一眼,竟然哈哈大笑了起来,道:“我们兄弟要走,谁能拦得住?” “那可未见得!”说着,便抢过了一根齐眉棍,朝着尉迟南便扑了上去。 尉迟南像是看一个顽童玩耍一般,根本就好不避让,只是微微的一侧身,这一棍便戳在了他的小腹之上,只是当的一声,便弹开了。 身后的武当却是手里捏着一根齐眉棍,大声的道:“老子忘了教你功夫了,你退后,看我的!”说罢,就像是离弦的箭一般,朝着尉迟北的胸口便刺,武当毕竟是老航务出身,哈市颇有功夫底子的,这一手势大力沉,让尉迟北避无可避。 尉迟北大惊失色。 在寻常的棒法来说,用的大多都是劈挑砸的招数,今日却像是用了枪招,直接奔着自己的命门便来了。 尉迟北也不敢怠慢,便侧过了身子躲避,不防武当这一招竟然是虚招。将要戳到胸口的时候,竟然横着棍子,狠狠的扫向了他的胸口,依旧是颤中穴的位置。 尉迟兄弟这才慌了,原来自己的罩门,被对方知道了。 练功的人,罩门是最大的秘密,不管是什么功夫,练就了一身金刚铁骨,也有一个最最脆弱的穴位,关乎自己的性命,自然是不能外传的。 于是二人便也认真了起来,不再是之前不敢还手的架势,而是来了个白鹤亮翅,赤手夺长棍。 四个人便在狭小的院子之中开始了打斗。 不过话说回来,尉迟南和尉迟北,除了练就了金钟罩,手上的功夫确实不怎么样,除了力气大了一点,并没有什么十分好的招式。这就被武六七看出了便宜,他并不欺身向前,而是站在外围,用齐眉棍攻击着两个人的下盘,只要是破绽有了,便是一棍子打向他的颤中穴。 饶是尉迟南和尉迟北应对的手忙脚乱,但依旧是没有吃什么亏,反倒是招式不怎么纯熟的武六七,还有上了些年岁的武当,渐渐的体力不支了。 武六七便是心中一阵的焦急,在这样耗下去,自己一方肯定会吃亏的。想到了这里,便对武当使了个眼色。 父子之间,定然是十分默契的,武当也明白了武六七的意思,便一个翻身跃起,撑着棍子来了一个翻滚,整个人的身体就像是风车一般,跳到了尉迟南的身后,尉迟南现在算是腹背受敌了,还没等尉迟北支援掩护,武六七和武当同时动手,两条棍子便朝着尉迟南的两腋下穿了过去。 尉迟南虽然惊慌,但也知道,这样是伤不了自己的,便双臂用力一夹,腋下同时夹住了两条棍子,笑道:“小孩子的把戏,不过刚才的跟头倒是很漂亮,是在杂耍么?” 武六七的脸上,已经是露出了胜利的喜悦,大喝了一声:“开!” 于是武六七同时捉住了两条棍子,武当也捉定了两条棍子的另一端,用力的朝外分开。 一个人的力气再大。也不可能超过两个人,武六七和武当合力,尉迟南便不用想着夹住那棍子了。费劲了吃奶的力气,脸憋得通红,也无法收回来双臂,浑身的力气都在两只手上,门户大开,正对着武当。 瓦当也算是对得起尉迟南,趁着这个档口,飞起一脚,朝着尉迟南胸口的颤中穴便踹了过去。 就听见咔嚓一声脆响,现场的人都惊讶的张大了嘴,尉迟南的金钟罩已经破功了。 武当这一脚,也算是用上了全部的力气,这一声脆响,应该是将这尉迟南的胸骨踹裂了。 尉迟南惨叫了一声,顿时栽倒在地,狂喷鲜血。 见到兄长受难,尉迟北也红了眼,上前飞起一脚,正踢在了武六七的面门之上,武六七冷不防挨了这一脚,双手都脱了手,朝着后面四仰八叉的摔了过去。 铁铎见势不妙,忙上前搀扶住了武六七,道:“贤侄,你没事吧。” 武六七根本就没有听见铁铎说话,只是觉得天旋地转的,好像是有数十面铜锣围着自己狂敲不止。待耳鸣声音过了,鼻子便传来了一阵钻心的疼痛,轻轻一碰,便是更加的疼,眼睛死死的盯着尉迟北道:“你奶奶个腿,把我鼻子踢断了,老子今日非要了你的命不可!” 第二十六章 惨胜也是一种胜利 武六七从来也没有吃过这样的亏,反而大大的激发了他的血性,眼睛充满了血丝,在他身边的铁铎都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 武六七势若疯虎,举起棍子便朝着尉迟北扑了上去。虽然是盛怒之下,但是没有冲昏头脑,见武当和尉迟北兀自斗得难解难分,便挥起了棍子,朝着尉迟北的脖子上砸了下去。 即便是尉迟北有金钟罩这样的功夫,但是棍子扫在了脖子上,虽然不致命,但是却也气息不畅,转过身盯视着武六七道:“不知死活的小子!” 武当也挨了尉迟北一拳,鼻子之中鲜血长流,也是一脸的凶恶,手里的棒子舞动虎虎生风。 硬攻依旧不是办法,还是要智取,想到了这里,便去找武当的眼神,这爷俩只要是有眼神的交流,便事半功倍了。 可是尉迟北吸取了刚才大哥的经验,不会再处于两个人的中间了,只是往圈外面跳,同时面对两个人,不会给他们夹击的机会。 这样一来,便有一些棘手了,周围的宾客之中,早就有人按耐不住了。只见说时迟,那时快,那名自称铁铎的少年人从腰间百宝囊中取出一枚镔铁飞镖,就准备出手—— 关键时刻,一直站在他不远处,邋遢道人用手搭在了他的腕子上,以一股至柔缠丝劲化去了铁铎胳膊上的劲。才避免流血惨剧的发生。 邋遢道人冷冷地说道:“今天是武家大喜的日子,见血不吉利!何况,这件事是他父子二人的事情,倘若我们出手帮忙,武当还不一定领情,反而会臭骂我们一顿也未可知。” “可是你瞧武六七的样子,已经被打成这个样子,还怎么取胜啊!” 邋遢道人边坏笑,边将自己的目光投向正在院子中跟尉迟北拼命的武家父子二人,若有所思地说道:“你刚刚没有发现么?武六七的潜能,其实超过我们的想象,我们只注重此人有没有功夫的功底,可是招数是好的,过度拘泥于招数,反而会禁锢脑筋。” 说着,便指了指正在围着尉迟北游走的武六七,继续对铁铎道:“你瞧瞧武六七,不骄不躁,知道寻找对手的破绽,而且意图一击制敌,这是有一些武术家一辈子都想不明白的事情,招式再漂亮,没有这个头脑,也是无济于事。” 铁铎赞许的点了点头,依旧是捏着一把冷汗,见武六七似乎找不到对手的破绽,便出言提醒道:“大兄弟!下盘,用棍子叉他的下盘!” 尉迟北愤愤的盯视了一眼铁铎,武六七已经明白了铁铎的用意。 功夫,甭管怎么练,都讲究个力由地起。练就金钟罩铁布衫的人也概莫能外。何况尉迟兄弟这身功夫虽然唬人,但也不选练得特别明白的人。 所以还得稳中求胜,只要下盘够稳,才能运气发功,让浑身都变得铁一般刀枪不入。 若是下盘被破,身上的横练功夫虽然还在,但难免大打折扣。 想到了这里,武六七便是一身爆喝,横着抡起了棍子,朝着尉迟北的脚踝便打了过去。 尉迟北却丝毫不在意,只是轻蔑的冷笑,道:“没用的,你就是拿着大刀片子,砍我的脚踝,都怕你崩了刃口。” 武六七嘻嘻一笑,道:“我知道,”说着,棍子已经到了尉迟北的脚踝了,就在尉迟北准备硬接下这一招的时候,棍子的路径忽然变了,却往回一撤,在尉迟北扎马步的两脚处穿了过去,然后朝着后面狠狠地一搬。 尉迟北当时便是一个趔趄,几乎摔倒。 武当同时看出了便宜,也是学着武六七的样子,两条棍子同时去夹尉迟北的双腿。 尉迟北瞬间慌了神,当即陷入了疲于应付,被动挨打的局面。为了避免将后背对着武家父子中的其中一个人,唯有在院子中各种腾挪辗转,将天棚下从邻居家借来的桌椅板凳和杯盘碗筷碰掉在地,搞得各种鸡飞狗跳。 慢慢的,武当和武六七也找到了一些节奏,猛然间,两条棍子同时十字插花的夹住了尉迟北的脚踝,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同时用力,尉迟北便仰面朝天的摔倒在地。 武当瞅准了这个机会,双手压着棍子,一只脚便踩在了尉迟北的脚踝。这家伙就像是一个被掀翻的乌龟一般,仰面朝天,还动弹不得。 胸口的命门颤中穴便暴露了出来。 “小子,快动手,趁他虚要他命!”武当死死的压着棍子,吼道。 武六七也不怠慢,双膝死死的压着棍子,然后双拳抱在一起,举过头顶,朝着颤中穴便砸了下去。 尉迟北慌了神,忙用仅能活动的手去格挡,挡住了武六七每一次攻击。 现场陷入了僵局。武六七终究是没有练过,猛砸了七八下之后,拳头已经是痛彻骨髓了。稍微一缓劲的功夫,尉迟北便是一拳,打在了武六七的肩窝。 武六七顿时觉得气息不畅,但也深深的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松劲,万一松劲了,在想控制住尉迟北,便是难上加难了。于是忍着右肩膀的剧痛。和尉迟北角力。 尉迟北也发了疯了,祸福在瞬息之间,也不敢怠慢。就在短短的时间之内,武六七已经挨了几记重拳,早就鼻青脸肿了。 一直躲在房间之中的赛赛,此刻也冲了出来,看着武六七这个惨样,也是泪眼模糊,竟而跪坐在台阶上,喃喃的道:“武哥,别打了!别打了,我们走,走到远远的,让这帮人再也找不到我们,一起好好过日子——” 武六七却已经丝毫听不见赛赛的声音了,此刻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将眼前这个尉迟北给干掉,否则这件事,将会让自己窝囊一辈子。 想到了这里,武六七便微微的抬起了下颚,将自己的哽嗓咽喉暴露给了尉迟北,尉迟北也不是省油的灯,瞧见便宜,朝着武六七的咽喉便是一拳。 武六七冷笑一声,忽然低头,用下巴死死的锁住了尉迟北的拳头,尉迟北拼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无法挣脱,武六七拼劲了最后一丝力气,用力的捶在了尉迟北胸口的颤中穴。 尉迟北破功,就听见咔嚓一声,被棍子夹着的脚踝骤然断裂,眼睛一黑,已然是疼晕过去了。 武六七脸上满是鲜血,朝着尉迟北啐了一口,道:“跟小爷为敌,你还嫩。” 说罢,便站了起来,朝着赛赛傻笑,好像是要说什么,但终究是体力透支,便栽倒在地。 众宾客这才一拥而上,赛赛早就扑了上来,抱着满身是血的武六七,在众人帮助下抬进了里屋。 事后,尉迟兄弟和柳得财,则被像死狗一般,丢到了柳府的后门口。 第二十七章 骂人的艺术 这一场让人啼笑皆非的婚礼,终于结束了,铁铎检查了武氏父子的伤。并没有什么大碍,便径自离去了。从柳府过来帮忙的各位奴婢,事后各自打道回府,福娃跟着这些人继续回去伺候老爷了。 只有赛赛,还穿着大红的吉服,在忙前忙后的照顾着武六七的伤。 武当倒是没有什么大碍,此刻正坐在儿子的床榻前,眯着眼睛仔细的看着晕厥的武六七,叹了一口气道:“倒是我的儿子,虽然平日里看上去颇不成器,但是遇到了这样的场合,还是骨头很硬。” 赛赛一边用纱布清洗着武六七鼻子上的鲜血,一边喃喃的道:“我这辈子能遇上武哥,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这件事本没有武哥的干系,可是却仗义出手相救,从一开始我被柳府诬陷,一直到今日,我若是早知道,便一头撞死算了。” 武当已经没有了之前嬉笑的样子,认真的道:“赛赛,你现在已经是我武家的媳妇了,以后好好过日子,不管是武大郎也好,赛金花也罢,随他娘的去!老子都不在乎,你们也不必介怀了。” 柳得财蜂毒发作,在床上抽搐成一团,已经是第三天了。这期间除了老爷派人来看了一次,夫人派人来看过,就几乎没有人前来问候,每一个家丁小厮都在背后咬牙切齿的说一个字:该! 一直到了第五天,老爷念在柳得财这人虽混,但是好歹也是从战阵上跟自己一路摸爬滚打过来的。才命人从城中请了一位郎中到府上来给他治病。 给柳得财治病的郎中治病救人的手段,颇似后世赫赫有名的火神派。几剂加入了大量附子的中药喝下去,瞬间吊住了柳得财命。可也让他,自此一阴天下雨,就不由自主地口歪眼斜口水四流的人。模样显得十分的滑稽。 柳三公子柳庆站在柳得财的床前,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 这次大闹婚宴的事情,柳庆是知道的,柳得财拍着胸脯说道:“这件事交给我,我管保让武六七和赛赛今后都没有面目见人,终身缩在那个小院子里渡过残生。”便带着尉迟南和尉迟北,耀武扬威的去了。 置于柳得财用的什么办法,柳庆还真的不得而知。但是捉过一个小厮细细的问过之后,竟然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没用的奴才,武六七是武大郎,赛赛是赛金莲。 我姓柳单名庆,不是显见着就是西门庆么?怎么把自己也绕着骂进去了。 也不知道好好想想! 于是柳庆便气哼哼的来到了柳得财的屋子,见柳得财气息奄奄的在床上躺着,一时也下不去手,只是狠狠的踢翻了一个圆墩子了事。 几天之后,柳得财的伤终于好转了。已经勉强能坐起来吃一些糙米粥。但是终究还是落下了歪嘴的毛病。柳庆问道:“你这奴才,好草率,现在府里面都传的沸反盈天,说我是西门庆,我不管武六七和赛赛怎么想,反正小爷受不了这样的闲话,你最好给我解决掉这件事。” 柳得财好像是在地狱之中走了一遭,想想都觉得害怕,就连自己选好的保镖尉迟南和尉迟北都折了。差点就丧了命,至今想起来,身上还忍不住的打冷战。 “柳得财,小爷我跟你说话呢。这件事毁了小爷的清誉。赶紧想办法!” 王氏站在一旁,急的团团转, 柳得财落到现在这个样子,是她没有想过的,只是蹲了个万福,道:“三公子,我看您还是等他好一些再说吧,您瞧瞧他,一点精气神都没有。” “我等不了了,我可不能让奴才们笑话,都是柳得财的好主意,非要管人家叫大郎和金莲,损人不利己。” 王氏此刻心中,也是十分的复杂,这柳三公子,是要把自己摘出去的意思,便叹了口气,道:“为今之计,只能是这二人去官府,花上些银子,让武家所在里甲的里长,在黄册上面另改个名字也就是了。” 柳庆点了点头,便出去了。 谁也没有想到,在府中传开的话,竟然是武六七授意福娃和几个小厮们传开的,几乎像是一阵风一般的刮过柳府,所有的下人都在背后议论,远远的看见柳三公子过来,便急急忙忙的散了,捂着嘴偷偷地笑。 柳三公子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窝囊气,便从小门出了柳府,来到了武六七的家里。 武当靠在一张竹榻上面,手里握着酒葫芦,喝的醉眼惺忪,一边看着武六七正在收拾着什么东西。 在院子之中,有两个大笸箩,里面都是晒干的香菇,昆布,猴头之类的食材,武六七正在用铁船将这些东西碾碎,成了细细的粉末。 柳庆也没有敲门,便闯了进来,还当自己是主子一般,大声的道:“武六七,你赶紧去官府,把名字改了。” 连说了几遍,却没有人搭理他,柳三公子便是有一些恼火,走上前,大声的道:“你耳朵里塞驴毛了?” “对不起,这位公子,我们这里没有叫武六七的,在下武大郎,前几日得到的名字,你兴许是找错人了。”武六七抬起了头,眯着眼睛看着柳庆,道:“不知道官人前来,有何贵干?” 柳庆面红耳赤,道:“你!有你这么跟主子说话的么?” “我已经不再是柳府的奴才了,喏,卖身契已经在我们手上了,再有,公子要是再大呼小叫的,可是有擅闯民宅的嫌疑啊!”武六七不慌不忙,扯着阴阳怪气的语气说道。 而原本上气势汹汹的柳庆,却像是泄气皮球一般,忙脸上堆笑道:“这个名字背着,多不雅驯,现在你们已经不再是隶籍,入了民籍,黄册上的名字,还要你们自己去找里长修改,我也是善意的提醒。” 明洪武十四年,朝廷下令在全国范围内推行里甲制度。里甲的编制方法,是每一百一十户编为一里,由人口最多纳粮最多的十户担任里长,其余一百户则称为甲首。类似现代户口本的黄册,像人口登记、改名这种事,一般都归里长管。 “不用!大可不必,我就觉得这个名字很好,没有必要再改啦,”说着,便笑道:“倒是你,柳三公子,单名一个庆字,不知道外面会怎么传言。反正整条胡同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您要是再胆敢走进这胡同,兴许会有人打断你的腿哦。” 柳三公子见武六七脸皮极厚,又是油盐不进,便愤愤的甩了甩袖子,转身离去。 武六七笑道:“解铃还须系铃人,三公子还是回去好好的想想把。” 第二十八章 名不正则言不顺 时光荏苒,不知不觉,距离武六七和赛赛大婚之日,已经是小个月的光景。 说来也奇怪,向来对饮食十分挑剔的柳升,这半个月以来,却是做什么吃什么,来者不拒,这让悬着一颗心的孙有福有一些欣慰。 孙有福便成了武六七家里的常客,每日登门,都是提喽着北京点心匣子,恭敬有加。 老北京的点心匣子,说起来也算极具特色。 虽说名字叫匣子,其实是一张糙纸。纸外边一般会花花绿绿地印上些“丹凤朝阳”、“福禄寿”等吉祥图案。 包点心时会在糙纸里边垫一层油纸。然后由伙计,将顾客选好的点心,如同最伟大建筑师般,采取各种特别符合建筑力学排列组合方式在面摆好,用纸进行包裹。包好了点心,会在最上面附上一张大红的盖纸。红底黑字的盖纸通常就是这家糕点铺的买卖字号的广告。 最后用一根纸绳前后左右的横横竖竖地进行固定。 糕点铺伙计手中都有功夫,只要困扎好了,甭管由您怎么提喽也不会散! 看着就透一股干净利索劲,看上去特别喜庆! 武六七本就对这位孙有福没有什么反感,加上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所以他也知道孙有福是柳得财的单挑儿,依旧照常接待。粗瓷大碗茉莉花茶管够,果盘儿让赛赛照端,只是他提出来的事情,武六七说什么都不肯答应。 “您布袋里面的粉末的配方,能否卖给我?我愿意出高价。” “粉末可以卖给你,低价卖给你都成,但是配方却是我安身立命的根本,不商量。” 于是两个人便达成了这笔买卖,孙有福用每包一两银子的价格,在武六七的手里买这种增味提鲜的粉末,于是在一段时间之内,孙有福还是可以应对老爷挑剔的胃口。 府里看上去,依旧是风平浪静,这件事情捅这么大,终究是没有让老爷柳升知道,因为老爷这些日子也是心绪不宁,正日间的在兵营和兵部之间周旋,正日从白天到黑夜,竟然是脚不沾地。 当爹的柳升好不容易没有挑眼。但当儿子的柳庆却最近心情变得特别郁闷。 说起来,也怪柳庆自己。当初,他初跟赛赛好上时,也跟普通年轻人一样,狗肚子里存不了二两香油,有事没事就跟他房里的几个小厮分享自己的这点儿小秘密。 “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这话是孔老夫子说的,他说的挺对。这全天下就没有能够守得住秘密的小厮。一来二去,柳三公子跟柳夫人身边的赛赛好上了这件事,将成了整个柳府下人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 半月前,武六七和赛赛成亲时,经过柳得财诚心用赐名恶心武六七这事一折腾。武六七和赛赛两人“武大郎”和“赛金莲”这两个充满恶毒味道的名字,倒是没叫开。 可恨地是,但是不少下人,却充满以他们脑洞大开的精神,开始在背后,把“大官人”的诨号赠与了柳庆。 面对这种情况,柳庆越来越沉不住气了,府里面对于他“大官人”的诨号越传越广,甚至一个刚刚进府的奴才,不明就里,当着柳庆的面说道:“大官人好!” 柳庆大怒,便赏了这小厮几篾条,便给赶了出去。 解铃还需系铃人,看起来这件事情还是要柳得财去处理。 柳得财身上的肿已经消了,却神情萎靡,府里面的事情虽然料理着,但依旧是力不从心。索性有王氏伺候着,恢复的倒也不慢。 清晨。阳光虽然暖和,但是柳得财还是畏冷,立秋刚过,他便缩在了一件老羊皮坎肩之中,看着忙忙碌碌的王氏,道:“早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我便去找老爷央告,把你赏给我做了小,也省的去热武六七那个马蜂窝了。” 王氏嗤笑了一声,道:“你啊,我看是被马蜂蛰傻了,你什么身份,就肚子里那一点草料,还学人家三妻四妾的,你婆娘还不剥了你的皮!” 正说着呢,柳三公子便推门而入,径直走到了柳得财的身边,不由分说的拉起了柳得财,便往外走去。 “三公子,我们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柳庆咬着后槽牙,道:“这武六七真真好硬的骨头,竟然背着武大郎的骂名,就是不肯去找他家甲长处改掉他和赛赛在黄册上名字,只有你登门谢罪,武六七这头倔驴野牛,可能才肯去里长处改名,我也省的老是背着大官人的诨号。” 一听见武六七,柳得财的脑袋嗡的一声,顿时天旋地转,这个名字,给他留下了太多的阴影。不可置信的抬起了头,怔怔的望着柳得财,道:“三公子,您确定?您这是将我往虎口里送啊!” “我不管!交给你的事情,你办砸了,没有治你得罪就不错了,前几日见你身上有伤,也就暂且搁置,现在,我等不及了!”然后就是一番生拉硬拽。 王氏虽然想要出言阻止,但是却没有这个胆子,便站在一旁不说话。一脸的焦急。 柳三公子即便是再不成器,也是少东家,他的话柳得财不得不听,便奓着胆子,道:“少爷,我跟您去,跟您去不就成了?” 说罢,便将老羊皮袍紧紧的裹了,一瘸一拐的朝着门口走去。 走到了别院门口的时候,只见两个小厮抬着一大口箱子过来,柳庆问道:“该准备的,都准备了?” 两个小厮却是极其的肉疼,道:“是的,少爷,您吩咐的东西,都在这箱子里面了。”说着,便打开了箱子。 箱子盖一打开,便是一阵光华夺目,里面竟然是几件极其珍贵的宝物。一件青玉镂雕衔灵芝子母卧鹿,一把金五蝠纹如意,以及一只填漆戗金花卉纹寿字形盒。 柳得财不由的惊掉了下巴,道:“这些东西,可都是您加冠礼时,老爷和大公子、二公子送的,要想去武六七家里,拿几包点心已经算是高抬他了,因何要准备这么贵重的东西?” 柳庆似乎是不管不顾了,道:“只要是这件事情办成了,花费多大的代价都成,他武六七和赛赛豁出脸皮去,不改这名字,可是我却不成,我受不了!” 说罢,不由分说,几乎是找人架着柳得财,亲自押送着箱子,出了后门,径直赶往武六七的家中。 武六七、赛赛以及武当正在吃中饭,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上,武六七难得好好的烹调一顿美味佳肴,现在有赛赛帮厨,很快,一桌子简约而简单但美味的菜肴便准备好了。 说这桌子菜简约而简单真心一点都不夸张。 由于赛赛一想到赛金莲这名字就整个人反别扭,武六七又倔驴一般地不去里长哪给两人改名。所以赛赛这些天根本就没有上街买菜。整桌三菜一汤原材料不过就是一个两个鸡蛋和几片菜叶子。 “两个黄鹂鸣翠柳——” 武六七边说边把第一道菜端上了桌,只间盘中是两个蒸好的纯蛋黄和几根青菜丝。 “一行白鹭上青天——” 赛赛一看原来是把蒸熟鸡蛋白切成小块,摆成“一”字,然后下面铺了一张青菜叶子; “窗含西岭千秋雪”第三道菜是清炒蛋白一撮。 “门泊东吴万里船,齐活儿,开吃!”武六七在把上面漂着四只蛋壳一碗清汤摆上桌后,一脸安逸与满足。 三个人一边吃饭,一边说话,武六七倒是没什么,这几日心绪倒好,只是赛赛一脸的不开心,面对着香气四溢的菜肴,也显得没有什么食欲。 “武哥,你怎么这么沉得住气,这么污秽的名字扣在脑袋上,我都不敢出门了,你瞧是不是什么时候,去衙门里把名字改换了。” 武六七夹了一块蛋白在自己酿制的酱油里沾了沾,然后放在了赛赛的碗里,道:“那我们家赛赛想要个什么名字呢?” 赛赛这才高兴了起来,道:“我看,就叫赛赛,就挺好的。” 武当一边咀嚼着,一边说道:“不好不好,咱们汉人的百家姓里面哪有姓赛的?据我所知姓赛的,基本上多是元朝时的回回。 要我看,不如就姓独孤,听上去多好,还是李唐王的岳父家,看以后还谁敢小瞧了我们。” 武六七拍着桌子笑道:“这个好!这个好!嘿嘿。虽说这独孤二字,从根上论也不是汉人原有的姓氏,而是鲜卑人的——” 武当将一只蛋壳丢入武六七饭碗中,同时白了他一眼:“就你小子话多,好好吃饭——” “那,武哥打算什么时候去改名字?通关节的钱我都准备好了。”着急改名的赛赛,重新把话题拉了回来。 “这个不急,”武六七眼神之中传出了一阵得意和轻蔑,道:“会有人提着重礼,求着我去换名字,我还等着这一天呢。” 话音未落,便听到了叩门声传来。 这件事也给赛赛的心里留下了不小的阴影,一听到叩门声,就是吓得一哆嗦,武六七拍了拍赛赛的肩膀,道:“不用怕,这里有我呢。” 武当也是价格筷子拍到了桌子上,道:“有我在,谁也不敢伤了我儿子和儿媳一根毫毛。” “爹,吃你的饭,放心,这帮家伙不敢造次了。”说罢,高声的说道:“门没有闩,进来吧!” 第二十九章 硬气 别看柳三公子傲娇得紧,但是遇到了这样的情景,也是做足了礼数,在门外强撑起一个笑容,咳嗽几声道:“咳咳咳,柳府三公子前来拜望。这就进来了啊!” 这叫报名而进,在古代,已经是一种十分尊崇的礼节了。 “进来吧!”武六七笑道,也乐得看见昔日里耀武扬威的柳三公子这般的低眉顺目,一边让武当和赛赛继续吃饭。 坐在一旁的赛赛看见此情此景,不知为何却忽然感到心中一酸。 大门缓缓的推开,首先进来的便是柳庆,柳庆脸上洋溢着温和的笑容,却是十分的得体,见三人正围桌吃饭,道:“原来武兄弟正在用餐,在下叨扰了,今日过府,主要是来看望一下您。”说着,朝着门外挥了挥手,道:“抬进来!” 几个小厮,抬着一口铁皮包面的箱子,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武六七的面前,柳庆上前打开了箱子,里面的珠光宝气顿时照了出来。 武六七没穿越前,本身属于那种有事没事,就往东苇路马未都的观复博物馆跑的,准入门级别古董爱好者。 只是用眼睛一扫,就知道这是定好的东西,如意也就罢了,那把镶青玉镂雕衔灵芝子母卧鹿,不但是用的上好玉料,而且造型更栩栩如生,一看就价值连城。 柳庆说道:“这些东西,权当是我对武兄弟的赔罪了。” 这句话听进了武六七的耳朵里,就像是北京城早上的晨钟一般,让武六七瞬间便清醒了。 他是喜欢这些东,几乎是到了痴迷的地步,北京老爷们,几乎没有不爱这一口的,即便是没有本钱玩大的,但是也对瓷片碎玉等等,颇感兴趣。 但是在玩收藏的,也有自己的规矩,比如当朝御用不收、两朝内冥器不收、奸佞随身之物不收、来路不正不收等等。 而这三件东西,绝对可以称为是来路不正了。 武六七此刻表现出来了比较强的自制力,有塞了一大口菜进嘴里,咀嚼着道:“这是做什么?想要典当,出门便是当铺,我这里不收。” 柳庆的脸色先是一沉,接着有挂上了微笑,道:“这个算是给你的赔礼,还有,我今日带着柳管家一起来的,让柳管家亲自跟你赔礼道歉。” 说着,便在身后拉过了柳得财。 柳得财是一万个不想见武六七,现在也不得不见,强撑着一躬到底道:“武兄弟,前面是我的不对,还望武兄弟海涵。” 武六七理都不理,武家三口兀自吃着饭,将柳庆和柳得财体体面面的晾在了一旁。 柳庆觉得气氛有一些尴尬,便笑着道:“武兄弟,所谓不打不相识么,经历了这些,我和柳管家都幡然醒悟了,还请武兄弟高抬贵手,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 武六七冷笑了一声,道:“依着柳三公子的意思是,这件事化干戈为玉帛,是吗?” “正是!” “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干戈了,我也不是你们柳府的奴才了,还是柳大管家亲自赦免的,从此一拍两散,还有什么的恩怨。”武六七满不在乎的道。 柳庆听了这话,便狠狠的瞪了一眼柳得财,若不是这个家伙自作主张,还不至于到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随即调整了一下,接着道:“现在还有一件事,就是家的奴才冒犯了您,给你改了个不大雅驯的名字,简直是胡闹至极,还请武兄弟去改了罢,改名字的钱我出,如何?” 武六七笑道:“为何要改?我觉得挺好么,武大郎,赛金莲,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么!”见柳庆终于绕到了正题上,武六七反倒是不慌不忙,大明律自有大明律的规矩,对于这样的事情,即便是柳府在北京手眼通天,也是办不到的。 柳庆见武六七丝毫不通融,便狠狠的踢了一脚柳得财,柳得财便哀求道:“武兄弟,还是高抬贵手,放过我吧,只消你改一改名字,这些珍宝您留着,我们一笔勾销。” 武六七见柳家处理事情,如此轻巧,原本打定主意不再发怒的,但是此刻也忍不住火往上撞,便放下了碗筷,在箱子周边绕了一圈,然后又走到了柳得财的身边,冷笑道:“一笔勾销?哼哼,浩哥一笔勾销。”说罢,便趁人不注意,在一旁的水缸上面,抄起了挑水的扁担,朝着柳得财的腿便打了过去。 众人谁也没有防备这一手,刚刚想着上前阻拦,却已经来不及了, 只听见柳得财哎呦一声,扑倒在地,捂着小腿便惨呼了起来,面如金纸,小腿以一种夸张的角度弯着,显见着是被盛怒之下的武六七给打断了。 恶人怕更恶的人,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柳得财的惨嚎声,让柳庆以及手下的小厮们都战战兢兢,汗毛倒竖。 武六七就像是一个下凡天神一般,讲扁担往外一扔,然后一脸阴柔的蹲下,搬过了柳得财的脸,一脸诚恳的道:“柳大管家,我一时猪油蒙了心,打断了你的腿,真是不好意思,但是也不要紧,只消你回去打个夹板,再好好的养伤,我愿意用全部身家进行赔偿,咱们之间的恩怨,便一笔勾销了吧!” 这些话,武六七说的轻声细语,乍听上去,倒显得颇为真诚,可是被柳庆和柳得财听在耳朵里,却字字如千年玄冰,冰冷刺骨,让人忍不住发寒。 武六七就蹲在柳得财的面前,道:“把你们的话还给你们,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胳膊上能跑马的人,还是拿了我的院子去,字词息事宁人了吧。” 柳庆从来没有见过武六七这样一个人,说强硬吧,却有的时候也懦弱,说随和吧,这个时候却表现的这样狠。以前自己作为二世祖,耍的手段,竟然统统都上不得台面。 这就是武六七的可怕,自己有钱有势,还仗着将军府金字招牌,可就是奈何不得他。刚要说什么,便听见武六七道:“带着他滚出去,还有抬着你的破箱子,我自会去改名字,自此,你们若还胆敢踏入我家门半步,我便报官,说你们私闯民宅。” 说罢,脸上浮现出了一阵豪迈之情,道:“天大的官威压不住个理字。话说歌里怎么唱得来着:“朋友来了又好酒,若是那敌人来了,迎接他的只有猎枪!” 柳大将军上马杀敌下马练兵,保家卫国,我们尊敬。但是尔等鼠辈,若是想用你家将军府招牌压人,明告诉你们俩,没门!滚吧!” 第三十章 执照 柳庆灰溜溜的带着柳得财去了。 武当叹了口气,道:“你这是,唉,败家小子,你知道那几件玩意儿值多少钱么?够我喝多少天酒的?” 武六七道:“这东西不能要,到时候柳家一口咬死,是我在柳家做工的时候顺出来的,到时候无凭无据,到了衙门之上,就是挨板子的份了。” 大家这才知道,武六七原来想到了这一点。互相会心一。 大丈夫说话言出必行。何况整天背着“武大郎”“赛金花”这种名字,也的确不是个事。于是在柳庆走后,第二天武六七就带着赛赛找到自己的里长要求改名。 没想到,不知因为什么,永乐大帝前两日下令整个北京城的黄册管理,暂时都归拢给了归各县衙门。所以武六七和赛赛想改名,还得跑一趟县衙。 转过一天日的时候,武六七带着赛赛,提早来到了县衙。 北京城自明代始,变设立了森严的等级,在没有成为国都的时候,仅仅是一阵藩王的属地,但是也有了成套的行政机构。 自南宋初年,金朝将北京定位自己的中都开始,北京市便沿着如今中轴线,将北京城一劈两半,西边的归宛平县署理,东边的归大兴县署理。不但元大都时期,到了明也是外甥打灯笼——照(舅)旧。 只有要是东西二衙门都管不了的,事主才会再告到北京驻防行辕,甚至燕王府。 而武六七家住在通惠河边上,按照户籍所在,去得是大兴县衙。 秋日里的大兴县衙,显得比较寥落,大门敞开着,巨大的堂鼓立在右边,身穿号坎的衙役守着,里面便是麒麟走水的挑山,上面挂着匾额。 县衙旁边的班房,是钱谷师爷刘仁增日常办差的地方。钱粮师爷管着全县的岁银丁银,当然也要署理花名册记档的事情。武六七站在县衙前面想了想,便拉着赛赛的手走进了班房。 刘仁增是一个典型的绍兴师爷,头上戴着帽子,帽子正中间还坠着一块质地不错的羊脂白玉,正坐在长条桌案后面,算盘子打的山响,好像是在核算上一个季度的收支。 武六七不去打搅,便站在了长条案的旁边,一直等了大概一刻钟,刘仁增才在账本上写了一些数字,喝了一口茶,才看见赛赛和武六七,却是满心的不高兴,道:“你们两个好没有规矩,因何不叫门上的人禀告?” 武六七笑道:“门上的军爷,我怎么敢劳动?就径直进来了。” “说吧,什么事?”刘仁增端起了茶,翘足而坐。 “刘师爷,是这样,我们夫妻二人要改一下名字。” 刘仁增深深的透了一口气,好像是平日之中非常不愿意接这样的差事,东城一共多少人?光花名册就要两个小伙子才能抬动,要想改个名字,十分的麻烦。最重要的是,还捞不了多少外快。便打官腔道:“这个事么。唉,没看我正在忙么?等我把上个季度的钱粮算完,便给你改,如何?” 武六七岂能不知道这里的门道,便嬉笑着在怀里掏出了一锭十两的银子,道:“我也知道刘师爷忙,日理万机,不过就是您动动笔的事情,我们两个名字记档,也不过是一个月前的事情,是柳府的管家柳得财办的。” 刘仁增不动神色的接过了银子,脸上就露出了热情的笑意,道:“我想起来了,前次柳得财是在我这里记档了两个名字,原来你就是…咳!这不是胡闹么,我当时也说,这哪里是名字,简直就是在骂人!” 刘仁增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旁边的柜子上,取出了最近的一个案卷,由于这件事他印象太深刻了,很快就找到了赛金莲和武大郎的名字,取过了毛笔,占满了浓墨,问道:“你打算改成什么名字啊?” “就叫武六七和赛赛就好。” 刘仁增也是收人钱财,将上面的两个名字划掉,然后工工整整的写了“武六七”和“赛赛”两个名字。 武六七笑道:“多谢多谢!” “协助县太爷,维护一方百姓,也是我理所应当的,这件事你怎么不早说,若是写成了状纸,交给沈大人,说不定早就替你发落了柳得财这小子。” 武六七知道,这刘仁增说的是马后炮,也不以为意,笑着道:“既然来都来一次了,我还有一件事帮忙。”说着,又是一锭十两银子塞了过去。 刘仁增的钱谷师爷职分,虽然是个肥缺,但是当今宛平县令沈万河却是个廉洁自守的人, 像这样一日就有二十两银子入账,也是十分罕见的了,便笑道:“武兄弟,有话你尽管说,只要是我能办的,定然会给你办了。” “爽快!我就愿意和这样爽快的人交朋友,事情是这样的,我两个原在柳府为奴,现在赎身了,却没有了收项,打算在齐化门外运河码头附近,开一个酒楼茶肆,赚一些辛苦钱,勉强度日罢了。”武六七说道。 这句话说出来,却让刚刚还爽快的刘仁增犯了踟蹰。要说别的地界都好办,就这齐化门,可是个要命的地方。 齐化门由来已久,字元大都开始,这里便是京城富庶之地,水旱码头到这里,就算是到了终点,齐化门里,是官仓,里面屯着北京全城人吃的米。还有北京城的特产,也在齐化门外码头装船南下,久而久之,这里变成了北京最最重要的买卖之所,三教九流混杂。 前次县太爷为了治理齐化门,弹压地方,使的办法也很笨,但是奏效,那便是关停了齐化门附近的酒肆茶楼私窝子赌当等等,可是过了一段时间,却又不得不开放,这里往往都是行商脚夫,你关停了这些地方,反倒是不利齐化门的安定。 于是县太爷便收回了成名,但是对于买卖铺户的身份要彻底核实详查。 两个刚刚赎身的家奴,便想着在齐化门开买卖,简直就是难上加难。于是刘仁增便摇了摇头,为难的将原因说了。 可是武六七也看道了齐化门这地方的财源,便笑道:“既然是刘师爷管钱谷,这还不是您一张纸,一个戳子的事情么?” 刘仁增掂了掂怀里沉甸甸的银子,叹了口气,便铺了一张纸,叹了口气道:“别说我没有提醒你,这管家的执照是可以给你的,可是至于你的买卖是不是能办的下去,我便是不管了,每年的税银照收无误。” “谢刘师爷提醒!”武六七看着刘师爷写完了执照,又去后面用了印,双手接着,走出县衙的时候,对赛赛说道:“你想不想成为富豪家的太太?” 赛赛吃吃的笑着:“想!怎么不想,” “好,那我就让你成为北京城最最尊贵的太太夫人!” 第三十一章 积水潭练摊 回到了家里的武六七,觉得像是挣脱牢笼的鸟一般,自由自在,一路上和赛赛说说笑笑,描绘着自己的生意,越说越兴奋,似乎已经看见了未来自己店里忙碌的后厨和拥挤的账房。 对于一个北京爷们,最不怕的便是缺钱了。 武当见儿子这般高兴,也是很欣慰,但是一提及想要看板买卖的事情,便是愁容满面,说道:“齐化门那个地方,我知道,官府、河道衙门、河道的漕帮、势力范围错综复杂,有一面你照看不到,就容易出乱子。” “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说着,便挥了挥手里盖着官府大印的执照,道:“有了这个,便合法了,以后的事情,谁能料定呢?”说着,便像是一个统帅一般,正襟危坐,道:“爹,咱们家里还剩下多少钱?” 武当似乎很是为难,看了一眼武六七,避开了武六七热切的目光,又瞥了一眼赛赛,过了好长时间,才嗫嚅到:“还剩下不到六十两银子了。” 武六七几乎在凳子上跌落了下来,瞪着眼睛道:“你说什么?!!” 武当讪讪的笑着,道:“还剩下不到六十两银子,确切点来说,一共五十八两。” 武六七顿时觉得哭笑不得。前次在当铺之中卖假药,一共坑了当铺五百两银子,在婚礼之前,还剩下一百五十两。当时武六七说得好,婚礼最多花费五十两,还剩下的一百两留着自己做本钱。 可现在还剩下了五十八两银子,武六七盯着武当,说道:“是不是又去买酒吃了?但是再贵的酒,也不值五十多两银子吧,你是不是买了一个酒铺?” 武当镇定了一下,觉得眼前这个是儿子,自己是老子,轮不着自己理亏,便梗着脖子道:“还说我,你小子花的更多,好端端的去弄什么铜火锅,结婚这个不提了,老子辛苦了这么久,就不能修缮一下房屋?就不能添置一下家具?你小子都赚钱了,还让我去睡棺材么?” “这些花费,我都知道,我是说其余的,其他的呢?” “老子辛辛苦苦的,你一个主意,就要老子去来回的跑,没有点辛苦费么?你知道西城白塔寺喇嘛庙大集上出售的葡萄酒!所谓“葡萄美酒夜光杯”,啧啧啧,可是你老子我馋了半辈子了,手头有点钱了,还不让老子完了这个夙愿?你小子也太不孝顺了。”武当一本正经,还振振有词。 武六七被揶揄的没话说,也觉得武当这个样子很有趣,便长叹了一口气,道:“家贼难防啊,以后说什么不能让你成为账房先生。”说罢,一眼瞥见了在厢房里面,用油布蒙着的棺材,笑道:“家里这口寿材,是楠木的吧,应该还能值几十两银子,要不就卖了?” 武当顿时像是守财奴一般,拦在了面前,道:“休想,老子一辈子的积蓄,买了以备后事的,你敢!” “我出去想想办法,若是实在赚不来钱的话,说什么也要卖了它!”说罢,便躺在摇摇椅上喝茶了。 这个时候,孙有福走了进来,好像是也听说了武六七打断柳得财的腿的事情,显得更加恭敬的一般,道:“武兄弟,我来买提鲜散了,老爷最近胃口不错,我做的菜也吃的香,多亏您这提鲜散了,这次我要买二两银子的。” 武六七只是收过了银子,掂了掂,用眼神示意桌子上的两个布口袋,孙有福双手捧起了布口袋,便鞠躬打千的去了。 武六七照例,想着将这二两银子丢给武当的,可是看着武当一副守财奴的表情,便改了主意,将银子交给了赛赛,道:“我是商人,你便是内掌柜,我是大官,你便是掌印夫人。这钱你拿着,可是有一点,要藏好了,不能让老猫闻着鱼腥味。” 赛赛便笑着接在了手里。武当啐了口,道:“没关系,爷们儿我也是生财有道,明天拿着你的什么狗屁提仙散,去东市上兜售,我就不信,还赚不来点酒钱!” 这一下子,倒是提醒了武六七,武六七将茶杯放在桌子上,笑嘻嘻的走近了武当,道:“没想到,我这酒鬼老爹平日里无所事事,还真的很有主意,嘿嘿,就这么办了,明日卯时,赛赛在家里,咱们爷俩,去积水潭做买卖!” 城,以城民也,市,买卖之所也。北京自元大都开始,因为积水潭是北京城内南北大运河的终点码头。很快就成为繁华之所,东北的山参,南方的春笋,西北的河套白面,以及东南沿海的海货。应有尽有,琳琅满目。 每逢朔望赶集的日子,清晨时分,这里就已经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有坐地户挑起的高高的幌子,也有游商肩上挑着的担子,整个积水潭附近,行人摩肩擦踵,吆喝声此起彼伏,开锅稀粥一般热闹。 武六七挑着一副担子,好奇的看着周围的一切,觉得浑身舒服。这才是北京城应该有的感觉。于是交了一贯掷钱的税之后,便找到了一个相对来说比较偏僻的地方,支起了幌子,开始兜售他研发的提鲜散。 武六七的表现,再一次出乎了父亲武当的预料。他不曾想过,自己的儿子竟然还有这样的行商的技能。 “来啊,瞧一瞧看一看!金陵御厨黄文远家秘传提鲜散啊,炒白菜尝着是山珍,顿豆腐尝着是熊掌啊!都来看一看啊!” 武六七的声音很快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便围了一个圈子,像是看杂耍卖艺的一般,对着武六七指指点点。 一个上了年岁的老头说道:“呦呵,今天改了,往常这里不是有人卖大力丸么?今天怎么成了提鲜散了,我说小伙子,真有那么灵么?” 武六七笑道:“您老上眼啊!”说着,便将挑子的另一端打开,里面确是一个炭火炉,上面坐着一个铁锅,里面确是空的,武六七在里面掏出来一个水葫芦,却也是空的,武六七对旁边卖茶汤面的笑道:“小哥,借点清水来用。”说罢,便去舀了一葫芦清水,走到了老人家面前,道:“您老给掌掌眼,这是不是普通的清水?” 第三十二章 一锤子买卖 老头也是很好奇,便上前轻呷了一口,却是清水。 武六七便将这清水注入了铁锅之中,打开了火门,不一会,清水之中便升腾起了淡淡的水雾,武六七又取过了一株油菜,丢尽了锅里,然后加入了少许的提鲜散,锅里的香味便弥散了出来,让所有人的啧啧称奇。 老者凑上前去,尝了白水煮油菜的汤,觉得鲜香可口,便不由的双挑大指。 可是即便是这样,一上午过去了,武六七的提鲜散,还是没有卖出去一包。 武当笑着道:“不是我没有提醒过你啊,在北京啊,人们都承认老字号,你门前的牌匾若没有个百十多年,几乎没有人愿意进去买东西,更何况你是一个赤脚货郎呢?”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穿着绸缎的掌柜模样的人,搭讪着笑道:“可否请二位进小店叙谈?本人对您的提鲜散很感兴趣。” 武六七原本还有一些沮丧,听见了似乎还有新的门道,便一口应下了,收拾起了摊子,随着往繁华的主街走去。 一路上,武当问道:“我说,你心里有数没?别在给人坑了?” “放心,没事,再说了,我们一老一小,身无分文的,谁能想着坑咱们。”然后又压低了声音说道:“他家开的是一个买卖,又是坐地户,跑的联合上跑不了庙,放心,没事的。”武六七安慰道。 果然,这人是一个掌柜的,领着武六七和武当来到了一个大铺面之前,只是一个上了年头的买卖字号,正中央挑着一块匾额,上面写着万家老号四个大字,还没等走进去,一股浓浓的花椒桂皮的味道便传了出来。 武六七坦然的走了进去,被人导引着,来到了大厅之中,绕过大堂之中堆积如山的香叶八角桂皮等等香辛料,走到了旁边的雅间之中,掌柜的亲自前来奉茶,笑道:“我便是这万家老号的掌柜的,万家老号是前朝的买卖,到现在也有一百多年了,世代经营香辛料,所以大街上那些人自然是不知道您这提鲜散的用处,我们确实门清,我有意和您合作,不知道这位兄弟肯不肯赏脸呢?” 对方开门见山,原本还打算漫天要价的武六七,也不得不拿出些诚意来,便嘿嘿一笑,道:“还是万掌柜识货,这东西,必定会风靡京城,”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知道这位兄弟可否把提鲜散取出来,让我瞻仰瞻仰?”万掌柜十分得体的道。 武六七便笑着在口袋之中取出了三钱重一包的,递给了万掌柜。他是做了一辈子香料生意的,练就了一个好鼻子,只见他眯了眼睛,仔细的闻了闻,皱起了眉头,道:“这里面,我能闻出来有干香菇,有昆布和鹿角菜,别的就闻不出来了,终究是见识短浅啊!”说罢,双手还给了武六七。 武六七对他这一手绝活钦佩不已,竖起了大拇指道:“不亏是掌柜的,一般人没有这么厉害的鼻子。当着行家就不说暗话了,你打算怎么个合作法?” 万掌柜微微一笑,道:“有两种,一,您供货,我按照低一成的价格收购,第二,干脆您将这东西的方子卖给我们,您意下如何?” 武六七在北京城闯荡了这么多年了,见过的最多的就是商人。所谓商人,就是无利不起早,跟你谈什么事情的时候,一直在兜圈子,就是不旺正题上说。这个万掌柜,简单明了,十分合武六七的脾气。 “这样吧,我也不带宰人的,这东西的售价,超过三钱银子的话,就无人问津了,我干脆就把方子卖给你算了。” 万掌柜却是没有想到,若他自己是武六七,是绝不可能出售这方子的,但是作为掌柜的,能买到方子,却是善莫大焉。 “爽快,开个价吧。” 武六七想了片刻,似乎开口便是几千两银子,有一点狮子大开口的意思,以后自己开饭馆,还用得着这万掌柜,也不能一个买卖断了交情,核算了半天,说道:“您是明白人,我也不啰嗦,八百两银子,方子给你,我不会再另卖他人,如何?” 万掌柜想都没有想,便拍了一下桌子,道:“就这么定了,我去取笔墨。” 这买卖来得快,决定的也十分快,从进了这万家老号一直到签字画押,拢共么有超过半个时辰。万掌柜当时就交给了武六七八百两等值的一块金子,而武六七也是爽快,当场便将这提鲜散的配方写了下来。万掌柜如获至宝的揣进了怀里。 回来的路上,武当一脸不解的看着武六七,道:“你这个败家子,怎么也把方子给卖了?你看,一锤子买卖,八百两花光了,我看你怎么办!” “这你就不懂了,这提鲜散的利润,本来就小,我们再负责购货加工,然后在倾销?累死你也赚不了那么多的银子,而人家万老板,有那么大的一个产业,这提鲜散的原料,他家的铺子里就有,还有那么多的伙计,自然是便当的很了。” 说罢,见武当还是不理解,便上前搭着武当的肩膀,道:“爹你放心,我的买卖开起来,那就会是一本万利,笔这提鲜散赚的多多啦!” 裹着八百两纹银的包袱抗在肩上,虽然累得满头大汗。武六七感觉自己脚步都轻快了,在之前的世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经商的天赋。好好干吧,说不定自己就悄么声地闷声发大财会成为这个朝代的首富。等到时候,整一个有广亮大门,三进深的大四合院,到时候把自己门一关,踏踏实实在里面可着性子的大富大贵,给个皇帝老子当都不换—— 有了启动资金,便要马上行动,于是武六七马不停蹄的赶往齐化门外勘察了。 现在已经是到了中午,码头上忙碌的苦力,都挤在一个一个的茶棚前面,里面卖着羊尾巴油炒豆渣(就是后世北京菜里赫赫有名的麻豆腐。)和三合面大饼卷蘸酱大葱。 虽然简单,但是却便宜。还有的人正三个一丛,五个一伙的在树荫下侃着大山,看起来一上午的劳累工作,这时候歇一歇,却是很惬意。 在齐化门外运河码头,此刻也进入了最忙碌的时候,这些南北走商的人,大多都是风餐露宿的,对于吃食上,也没有什么大的要求,但是绝不会跟这些装卸苦力们一个锅里面搅勺子。 明朝初年,北京城虽然也跟武六七穿越过来的那伟大时代一样,来来往往着从五湖四海来的各路精英豪杰。但四九城里的大部分力巴儿们基本上都是山东爷们。大葱蘸酱卷大饼,是山东爷们儿的看家菜。而羊尾巴油炒豆渣虽然是出自于牛街礼拜寺附近的清真名菜。但是一则这菜造价不贵,二则豆渣中既有高蛋白又有大量纤维所以吃下去抗时候,三则羊尾巴油东西不贵都是却很能补充当时严重“胃亏肉”的广大普通劳动人民肚子里的油水,所以这道菜一来二去也成为了四九城内力巴儿们的最爱。 至于为什么当时北京四九城里有那么多北漂来的山东爷们儿。说穿了也没有什么新鲜的,当时整个北京城的人员流动、货物都靠大运河。 元朝时,当时叫元大都的京虽然是世界上最繁华伟大的城市,但是当今天子老丈人杆子——徐达徐大将军带着明军攻打元大都时。率领着从通州大运河畔登陆的大明军,兵围元大都,切断了通惠河的漕运,一战下来饿死了当时元大都城里的好几十万人。加上后来,大明一开始定都南京,对北京的建设多少有点故意打压,因此搞得北京城这几十年来都没有太缓过元气。 至于天津和河北两地。 众所都知,天津,又叫天津卫,最根本的基础,就是永乐靖难之役前后在此处设立叫天津卫的军事卫所。从天津卫建立到武六七现在所处的永乐初年还没过几年。此时,天津除了卫所中的丘八爷们就是有数的军户。根本无力在人才方面支持北京的城的建设。 而河北本身虽然绝对算是永乐大帝的龙兴之地。实话实说,若不是永乐大帝当年在发生在雄安的那场白河沟大战中获得了最终胜利,他和建文帝到底谁主沉浮还不一定呢! 但是苦于从元末到靖难之役,几场超级惨烈的恶战也都发生在此地,所以也不免需要几十年时间,才能改变现在人丁稀少的局面。 综上所述,建设北京城大部分壮劳力,只能全部依靠通过大运河源源不断输送进北京城的山东大汉们了! 第三十三章 高价转兑 有高端的需求,就有高端的服务,这句话并非是现在这个世界才流行的,早在明朝,精明的商人便已经想到了这一层。位于北京城内积水潭的大运河码头,在便是鳞次栉比的酒楼饭庄,都挑着酒旗和幌子,三丈多高的杉篙上,挑着看家菜的幌子,在微风之中摇曳着。 而并不宽敞的大街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门口的店小二招来生意,尖声尖气的吆喝着。酒楼里面也是推杯换盏,划拳行令。再往里走,便是十里春风、畅音坊等等消遣之所,这里虽不及八大胡同明目张胆,但是粉红纱帐之后的交易,也是人尽皆知的。 武六七可是犯了难。在这样繁华的地段,要想盘下个铺子,简直是难上加难的事情。 可是皇天终究是不负有心人,进了齐化门,走了一箭之地,便看见了一个冷冷清清的酒楼,就矗立在街头,门额上挑着一块已经脱了漆的匾额,上面写着“酒仙府地”四个大字,上面落款和印玺已经不甚清楚了,但是看这一笔好字,也知道写字的人风骨不俗,应该是当时的名士。 酒楼外面,人们都是过往匆匆,根本就不会对这样的买卖有什么兴趣,门口连一个招揽顾客的伙计都没有,武六七安奈住了心头的狂喜,便迈步走走了进去。 里面的桌椅板凳虽然是齐整,但是终究是没有人光顾,地面上也满是灰尘,一个掌柜模样的年轻人,正靠着栏柜打盹,见有客人进来,却是满心的不相信,揉了揉眼睛,又仔细的看了看,道:“这位客官,您是吃放还是住店?您瞧瞧小店的样子,恐怕是无法接待您了,要不您去下家看看?” 武六七却如获至宝,也靠着栏柜,和掌柜的攀谈道:“我既不吃饭也不住店,现在您也没有什么生意,不如咱们聊聊?”说罢,便笑嘻嘻的拉着掌柜的,到一张桌前坐定,问道:“这条街这样繁华,为何你家的店却这般的冷清?” 掌柜的无声的透了口气,好像也真的是无聊透顶,便笑着道:“客官,该说的,我自然会说,不该说的,您也别打听,这店其实是洪武十八年犯事的李彧的产业,被洪武爷割了头,但是罪不及子孙,李彧的子侄经营着,唉,生意是大不如从前了,” “那本主没有想着往外转兑么?” “想了,怎么不想啊?可是转兑出去,也得有人要啊,之前倒是有几个人想要盘下这座楼,做买卖,但是本主跟人家要了这个数。”说着,掌柜的便伸出了一个手指头,接着道:“都是一锤子买卖。谁想瞎了心,要拿一千两银子盘下这座楼呢?” “这也太贵了!” “说的就是呢,本主说过,这一千两银子,足够他消遣一辈子的就成,别的也不多想了。” “既然这样,为何不关张呢?这半死不活的,也是个拖累。”武六七问道。 掌柜的一声长叹,道:“洪武爷的出身,你应该知道吧,最最记恨商人的,于是这酒楼开张,要按季度缴纳税银,关张也要缴纳税银,一次就是三百两!本主也没有办法啊!请不起好厨师,被这一条街上的其他买卖挤兑的剩下一口气啦!” 武六七想了想,道:“我打算盘下这楼,你能做主么?” 这掌柜的就像是看疯子一般,看着武六七,道:“这位兄台,你傻了啊?这钱可是丢进运河里都听不到响的,” “别废话了,我打算要了,你出个价,帮我引荐一下本主。”武六七道。 “本主全权交给了我,我说话就好使,这样,一千两银子,一分不差,一手交钱,一手交房契。如何?” 武六七笑着与掌柜的击掌,道:“一言为定!三日之后,还是这里,不见不散。” 武六七感觉自己满载而归,但是将这件事跟家里人一商量,便遭到了武当的强烈反对。 “我说傻儿子,你是疯魔了么?好不容易有一点家底,你就要打水漂啊,他娘的什么楼值一千两银子?不行不行!”说着,便不由分说的在武六七的怀里掏摸着,将今日的所得掏出来,丢给了赛赛,接着道:“不能让你胡来。” 武六七笑道:“别这样,不但这些银子我要拿走,就连你的那口寿材,我也要给卖了,凑足了开张的钱。” “你真的是疯了,这绝对不行!”武当脸上表现出来了难得的正经,反身将厢房门锁上,将钥匙贴身带了,道:“这口寿材,是老子出征的时候,洪武爷赏的,绝不能卖!” 武六七还是头一次知道,武当这个整日喝酒的家伙,竟然有这么深的背景,这口棺材,有这么多的故事,便口气一软,几乎是央求道:“老爹,您想想看,我们之前过的是什么日子?嗯?正日间虾米皮熬白菜,你想要喝酒,都是十个铜子一斤的烧酒,现在呢,我只是动动脑筋,就已经吃得好住得好了,要是给我施展的空间,以后全国的酒,你想喝什么就有什么,竹叶青,西凤酒,女儿红。泸州老烧。想想看?嗯??” 没想到,用酒去跟老爷子逗闷子,都不奏效,武当只是摇头,并不通融。转身便走进了厢房之中。 赛赛怔怔的望着武当的背影,道:“武哥,你真的有把握能赚到钱么?你若是有把握,我去说服爹。” 武六七笑道:“怎地没有把握,我坚信,只要有半年,咱们一定能把这些钱赚回来。” 赛赛笑了笑,说道:“明日我会缠着爹出门,去祖坟上烧制,这棺材你想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等我们回来,爹也被我说服了。” 武六七兴奋的一拍赛赛的肩膀,道:“这我就放心了!” 赛赛对武六七,表现出来的是百分百的信任,他深深的知道,再难的事情,只要是武六七动动脑筋,就一定会解决的。于是在怀里,掏出了那一块金子,金子上还带着赛赛的体温。 接过金子的武六七,竟然百感交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郑重的点了点头,算是许下了最最重的承诺。 第三十四章 碰一鼻子灰 武当还是对武六七太放心了,第二日一大早,赛赛便带着武当出了城,武六七也是手脚干净的很,早就已经联系好了买家,便将那一口洪武爷赏给武当的寿材卖了,卖了三百两银子。 武六七揣着沉甸甸的银子,想着要将酒楼盘下来。等到了酒楼的时候,正主出现了,是一个肥而又肥的家伙,不知道头发有多长时间没有洗了,黏搭搭的结成了绺。正坐在柜台里面喝茶,掌柜的正站在他的身后。 见武六七进来,只是欠了欠身,道:“是你要盘下我的铺子么?” “是的,前几日已经跟掌柜的说好了。是不是?掌柜的?” 掌柜的脸上,露出了不自然,忙打手势,武六七却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本主费劲的站了起来,道:“这个掌柜的,没有别的本事,就知道变卖老子的东西,这个楼之前说的价钱是一千两?不成不成,这可是我三辈子传下来的家业,一千两银子岂能转手?” 武六七顿时就明白了这其中的事情,看起来之前掌柜的大包大揽,说什么他就能做主,现在看来,本主还是要狠狠的咬上一口,并不同意这个价位。 武六七笑道:“这红口白牙的,生意人就要将诚信,说好了一千两银子,一手交现银,一手交房契,怎么临时又变了卦?” “掌柜的,毕竟只是个掌柜的,而我才是真正的本主,本主都没有点头,你们便定下了约会儿,这不是胡闹么,我也不讹你,一千三百两银子,你要是诚心要,我这就立字据。”本主在这个时候,还非要表现的十分大方。 武六七内心中,早就把这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骂了个狗血喷头,却是不露声色的笑道:“又加了三百两?就这个破铺面?我之前没忍心说难听的,就这房子和房基,加上地契,顶损了也就值八百两,既然本主这么没有诚意,那咱们及告辞了!”说罢,转身离开了铺子。 齐化门虽然繁华,但是终究没有自己的落脚之地啊,没有的话,自己的商业帝国的梦想,便无从实现了。 信步由缰,武六七在街头上踱步,脑子里想着对策,最终还是沿着运河往前走,忽然看见了一溜低矮的民房,还有一个不小的院子,围墙很高,里面看不甚分明。武六七便沿着围墙往前面走去。 这个院子,像是一个寻常人家的祖宅,除了正房还看的过,厢房大多都坍圮了,门口的躺椅上,坐着一个上了些许岁数的老头,正抱着一只哈巴狗,对着宽阔的运河河面正打盹。见武六七没魂一样在运河边上游荡,便出口说道:“哎,那个小子,过来!” 武六七定了定神,发现左右没有人,码头距离这里还有十几丈远,不可能是叫别人,便走了过来,道:“老爷子,您找我有事?” “年纪轻轻的,干什么这样垂头丧气,既然是有心事,就别在河边走,这河道里面没有望海兽,有的是水鬼,当心被水鬼脱了你下水!”老爷子的声音不大,但是十分的亲切。 武六七顿时有一种亲近之感,也知道了,这是老爷子怕自己轻生跳江。便笑道:“咱大小也算是一个爷们,不干那么没有种的事儿。” 老爷子也是一个热心的人,足有闲来无事,便问道:“有什么事情,跟我说说,看看能不能帮得上忙,只要是齐化门里外的事情,就没有我不知道的。” 听了武六七宜长宜短的介绍,老爷子轻轻的摇着芭蕉扇,道:“这件事,你找牙行的人啊,他们门道广,” “车船店脚牙,无罪个该杀,找他们,不是擎等着被刮层皮么。”武六七说道。 “我这个院子你若是不嫌弃,就租给你算了,一个月十两银子,年付,老朽也好找一个安稳的地方,好好的安度晚年,你看如何?” 武六七打量着这个院子,心里掂对着。 要说是地界,这里没说的,大墙外面,就是八百里漕运运河,院子也足够大,干什么都有富余,转念一想自己干嘛非要死乞白赖的去盘个酒楼,做别的买卖也成啊,于是便爽快的道:“您老这话可当真!” 老爷子哈哈一笑,道:“你满北京打听打听,齐化门你周三爷,什么时候干过那种拉屎不完往回坐的事情?你给银子,这院子归你!” 武六七当时就在怀里掏出来买棺材的三百两银子,道:“这是三年的,当然不止这些,我的生意要是好,便每月二十两房租也成。” 老人家笑着接过了银子,便转身回屋,去了地契,写了字据,房子里面的东西却是什么都不带,说了很多祝贺的话,便一步三摇的去了。 武六七满意的看着这院子里面的陈设,表示很满意,但是眼下最最重要的事情是,自己究竟要做什么买卖? 不去管它,这就算是个阶段性的胜利! 当天下午,武六七顶着老爹武当的火气,把家搬到了这里,虽然是老房子,但是也比修葺后的家好上一些,安顿好了大家之后,武六七便坐在运河边发起了呆。 赛赛捧着一碗茶走了过来,坐在了武六七的身边,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陪着他。 武六七笑道:“你会不会挺失望的?我这一日,败光了三百多两银子,卖了御赐的棺材,老爹气急败坏,可是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营生呢。” “武哥,我相信你,只要是你肯,咱们就是买豆腐,也能吃的饱饱的。” 就在这个时候,运河上缓缓的划过了一艘趸船,这条船的吃水很深,像是装满了货物,在桅杆上昏暗油灯的照耀下,船老板一脸官司,骂道:“什么他娘的玩意,薛家粮行这帮王八蛋,订了山东的黄豆,却又不肯收货,老子要赔大了!” 武六七道:“老板,你的豆子可是要出手?多少钱一升?” 船老板似乎没有答话的心情,便没好气的道:“一个铜子一升,你想要,我这就给你卸船!” 第三十五章 仁义居 武六七顿时又兴奋了起来,拍了拍赛赛的肩膀,道:“城里薛家粮行,一升豆子要三个铜子,这下子赚了,就按照夫人说的,就做豆腐!”说着,便大声的 道:“多少钱,给个数,马上就卸船!” 这船老板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一船豆子,是在济宁府装船的,地地道道的山东豆子,都是上成的货,若是原路拉回山东,也是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准备找一个地方烧掉算完,自己也认个倒霉。可是武六七却都要了,确实是出乎预料。说道:“一共五十两银子,要现银啊!” “没问题,现在开始卸船吧!” 话音未落,船上抛下了两条缆绳,武六七和赛赛合力,将趸船拉靠岸,老板和伙计以及五六个船工都上了岸,赛赛去里面取了五十两银子出来,船老板兴奋的道:“你可真的是个贵人,若没有你的帮忙,我这一趟可是血本无归。”说着,便指挥着船工们搭舢板卸船。 武当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便走出了房门,见十几个人正热火朝天的往院子里抬着麻袋,便上前阻止道:“你们是什么人?干什么?” 武六七知道,老爷子还再为卖了寿材而耿耿于怀,便笑道:“我刚刚低价买了一穿的黄豆。” “你小子,越来越不靠谱了!做生意便好好的做,哪有你这般毫无章法?北京城的人很少吃黄豆,顶多是做酱做豌豆黄,再者就是做豆腐,哪里用得上这么多?你趸了这么多的豆子,等着砸在自己手里吧!” 武六七笑道:“我保证这次会赚钱,我还就是做豆腐!”说着,一边还指挥着船工将成麻袋的豆子往厢房里面搬运,对怒气不减的武当说道:“这一升豆子,是一个铜子,一升豆子能做三斤豆腐,每斤豆腐怎么也能卖六个铜子,我们是不是赚了?” 武当像是看败家子一样,看着武六七,道:“你当这是过家家么?哪来的那么多石磨和人工?就你我三人?手累断了,一日也做不出来一百斤。” 武六七却是笃定的道:“您老不是有木工朋友么?还有石匠朋友,明天都请来,我自然会给你个惊喜。” 武当看了一阵,便愤愤的回到了屋里。一直折腾到定更天,这一船的豆子已经卸完了,老板心满意足的开着空船便回济宁府了。 武当生气归生气,但是还是请来了多年的好友,木匠鲁定国和石匠鲁定邦,名字听上去,都不像是等闲人家能取出来的,仔细一问才知道,这二位敢情是鲁班的后代!那事情就更好办了。 武六七曾经对古人的智慧十分的推崇,一些巧夺天工的机械和建筑简直让人叹为观止。比如鲁定国,发明了明军攻打蒙古军时候用的三弓床弩,而鲁定邦就更了不得了,永定河上卢沟桥的修缮,便是他完成的,两个人手底下的功夫都是炉火纯青的。 这二人是武当的好朋友,便欣然来帮忙,听了武六七上天下地的一顿白话,便轻松的笑道:‘不就是水车磨坊么,好说。三天之内,一定能够成功的。只不过我们用的材料可都是最上乘的,准备好银子吧!’ 武六七没有想到,建设一个豆腐磨坊,竟然花费颇巨,这几日一没有闲着,东城买木料,房山买石料,不亦乐乎,果然三天之后,运河旁边便出现了南方几省才有的水车,连着一根轴,水车是靠着运河的水流驱动的,里面有一个连杆,只要是结合了连杆,三副巨大的石磨盘便轰隆隆的转动了起来。 这还不算完,两个匠人也是大显身手,竟然将压制豆腐的床子,也和水车连接到了一起,让武六七喜出望外。 匠人不愧是匠人,整个磨坊简直就像是个工艺品! 准备的差不多了,武六七便开始了他的豆腐生意。 豆腐在我国来说,由来已久了。相传是刘邦的孙子淮南王炼丹的时候发明的,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明显分为南北两派,磨制豆浆,烧豆浆的工艺基本上相同,但是在点豆腐这一关键步骤,却有本质上的差别。 北派使用卤水点豆腐,而南派使用的是石膏。虽然原理相同,但是口味却大不一样。 这里是北京,自然是要用卤水点豆腐,于是便大张旗鼓的开始了豆腐坊掌柜的生涯。 选良辰,择吉日,打好连杆,将泡发的豆子上了石磨,石磨便轰隆隆的转了起来。水车磨坊的效率,就是快,天还没有擦亮,足足一石豆子就已经磨好了。豆浆全部都注入到一口大锅之中,下面烈焰沸腾,很快,一锅的豆浆就已经滚开了。 接下来是最最见本事的步骤了。武六七站在锅沿旁,手里拿着一个长柄勺子,舀着桶里面的卤水,小心翼翼的斟酌着用量,不一会,锅里开始有了反应,成团成团的絮状物开始沉淀。 经过纱布和压板的积压,水分被最大限度的榨取了出来,一快鲜嫩的豆腐便已经成型了。 武六七之前生活的北京,豆腐已经早就成了货架上的商品了,在胡同之中,也很难看见古法做豆腐的,可是就在车水马龙的前门外粮食店旁,就有一个老爷子,每日都是古法制作豆腐,武六七便是在那里学习的本事。 接下来便是销路的问题了,开玩笑,守着齐化门里里外外的饭庄,还愁没有销路么?武六七甚至提出,只要是预定并上门来取货,就能再便宜一成,也就是说,一斤豆腐才四个铜钱。 价廉物美,谁不愿意?仅仅是过了半个月,武六七的运河豆腐店,便已经是远近闻名了,不但是齐化门的官宦人家长期订货,就连积水潭大运河码头附近的老招牌,也不惜起大早,挑着担子来运河豆腐店订货取货,很快,武六七几乎包揽了整个北京城的豆腐生意。 第三十六章 有人会眼红的 自己开一个产业,还是比较爽的事情,虽然现在还是一个小小的豆腐坊。 但是武六七却并不满足于此,因为在他的脑海之中,有一个词语叫做“系列产品”,于是武六七便开发了豆皮豆干,豆腐丝等等一系列的豆制品,经过了短短一个月的发展,他就差不多已经成了北京城的豆腐大王了。 守着运河,价格比较低的大豆几乎是源源不断的送了过来,城里的需求量也是大大的增加,就武六七和赛赛两个人,自然是忙不过来的,于是武六七干脆,在自己仁义居外边贴了告示,招聘了十几个伙计,各司其责的忙碌着。 有一些被挤占了生意的豆腐坊,有的上门来理论,有的只能是望洋兴叹,武六七也是仗义的很,干脆将这些人全部囊括了来,短短的一段时间内,仁义居便热火朝天。 而对于运河带来的红利,武六七也没有放过。 在运河忙碌的时候,齐化门码头上拥挤不堪,字齐化门至通州的水道上,往往是船挨船,船挤着船,排成一路,缓缓的朝码头行驶,只是为了能够卸货,有一些趸船过了通州,就不得不吃住在穿上,短短十几里的水路,有时候竟能走上三天。 武六七眼睛很毒,瞅准了这个财路,便招呼人将临河的墙布打穿,搭起了望厦,里面摆上了桌椅和长凳,就专门卖豆腐脑,豆浆等等,这些在船上饥肠辘辘的老板和伙计,便从船上跳上望厦,热乎乎的吃上一口豆腐脑,也是十分惬意的很。 而五六七大手一挥,自今日起,仁义居免费提供炒米茶,就安放了两个大桶放在了露台的边缘,一溜摆上了一摞大碗,木桶上写着一行大字:免费赠茶。 来回过往的行船商贩,都是乏累至极了,特别到了北京水道,就更加的昼夜不息,看到了触手可及的茶摊,伙计们便自己舀了热茶用了。 武六七还特涅的细心,生怕烫着了别人,在茶上铺上了一层炒米。 盛夏时节,河道上蚊虫横行,武六七便在露台上准备了花露水,供来往的船夫随意的取用。若是乏了,只消跳上露台,便能要到一块热毛巾擦脸。 久而久之,武老板和他的仁义居便名声在外。这仁义居便成了行船的客商来往的地标了,只要是看见这个沿河的店铺,就预示着齐化门码头就快要到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瞬之间,三个月便过去了,也到了武六七要完税的时候。却不等武六七去衙门找刘仁增,这个钱谷师爷便亲自前来了,身后还带着两个衙役,见到武六七便笑道:“不错么,你的买卖还真的做起来了,看上去还是挺红火的。” “也是托刘师爷的福,承蒙官府的照应。”武六七笑道。 可是刘仁增却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道:“按照大明律的规矩,各买卖铺户需缴税,你这个姑且算是大买卖吧,一个季度的税款是五十三两银子。”说着,便在身后的差役手上,取下了账本,背过身去,却是在账头上写着“仁义居季度税银五十两。”然后便合上了账目。 武六七的眼睛何其好使,见他转过身去,就知道肯定是有猫腻,便笑道:“刘师爷,能不能给我开一个完税的凭据?您知道,我这里也好平账不是?” 刘仁增对付这样的人,似乎是很有经验,便假笑着拍了拍武六七的肩膀,道:“完税的凭据自然是有的,但是却不能在这里开,过些日子你去衙门,等县太爷回来,我再给你用印,才能生效。太爷进京述职,要很晚才回来呢,等着吧。” 武六七情知道这是搪塞,刚想说什么,刘仁增却是瞪大了眼睛,道:“怎么?还怕我收了你两次的税不成么?你也不打听一下,我刘仁增做过这样的事情么?!”说着,便手心朝上,像是个债主一样,趾高气昂的样子。 武六七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即便是堆满了笑脸,道:“那以后刘师爷还要多照应着,日后我定登门拜望!” 送走了这些如狼似虎的收税的。赛赛一脸余悸的站在武六七的身后,道:“武哥,刚才气氛好紧张啊,不就是缴税么?为啥这么剑拔弩张的。” “你不知道,这些人刮地皮,说是五十三两的税,鬼知道他落进腰包里面多少?再者说了,咱们现在身子板还不硬,也是胳膊拧不过大腿,等着吧,有朝一日,我会让像刘师爷这样的赃官得到报应的! 而收税的三个人,在齐化门内耀武扬威的走过,见到店面就往里走,收了一上午的税,回到衙门的时候,两个衙役前后的褡裢已经是鼓鼓囊囊的了。回到了班房,转身就将门关好了,将前后褡裢里面的银子倒在桌子上,瞬间就铺满了整个桌面。 左边稍微胖一点的压抑,兴奋的直哼哼,道:“这一回,咱们可要赚啦!”说着,便伸手去拿,刘仁增却狠狠的拍了一下他的手,道:“别动,等我核算一下。这里面还有上缴府库的库银,多出来的才是我们三个的。” 说着,便拿着账本,坐在了长桌案后面,晃了一下算盘,便开始噼噼啪啪的算了起来。两个人也是满脸红光的站在旁边,不时的还抬头看看班房外面的动静。 很快,账目便算完了,今日应该缴纳的正常税银为五百二十七两,还多出来三十两。 两个差役便喜笑颜开的道:“不错不错,收成不错,这个季度要比上个季度还好那!” 刘仁增将属于自己的一锭银子揣进了怀里,叹了口气道:“这样赚钱,总是战战兢兢,老爷是个开水煮白菜的人,眼睛里可是不揉沙子,咱们恐怕早晚都要东窗事发的。” “怕他个鸟!咱们有没有碰库银,这最多也算是那些商户的孝敬!再说也不多,每个商户也就只有那么一点点,他们断然不会为了几钱银子就告到县老爷那里吧。” “小心驶得万年船,以后还是要收敛些吧,你看武六七这个家伙,就已经闻出来这里面不对了,别看其他的商家没有说什么,其实他们比猴还精。只要是口子不大,几两银子他们还乐得买个平安呢。” 两个差役得到了外快,自然是要去八大胡同乐呵一番,刘仁增却坐在班房之中,逐一核对着缴纳的税款,看到了武六七的名字,心里便不由的酸酸的。 武六七是什么出身,别人不知道,自己难道还不知道么?是柳府的家奴!后来还被人改名为武大郎,是个不上台盘的奴才,和自己这个县衙里的师爷比起来,简直就是个臭虫!身无分文的,凭什么就把买卖弄得风风火火? 听人传言,这武六七早就已经赚回了本,而且也有几千两的身价。 同样是人,自己还比武六七高出一等,凭什么就要这么冒着风险赚钱? 刘仁增想着,越想越觉得气闷,将手里的羊毫一折两段,丢了出去。 第三十七章 直接竞争了 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便是嫉妒之心,若是嫉妒之心蔓延起来,足以让人昏头涨脑,失去理智。 但是在衙门当差半辈子的刘仁增,却是比较沉稳的,虽然他对武六七嫉妒的不行,但是却没有想着怎么去坏武六七的生意,还算是比较有良知的,回到了家里,便唉声叹气的不肯吃饭,嘴里面念念叨叨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他的妻子刘张氏,是一个极其刁蛮的人,见丈夫这般,却不知道在那里来的气,扯着他的耳朵道:“你要斋戒么?今日好不容易赚了银子,还这副样子,到底是怎么了?” 刘仁增叹了一口气,道:“齐化门外码头仁义居,你可知道?” “知道啊,这是刚刚起来的买卖,卖的豆腐比寻常的便宜了两个铜子,还鲜嫩无比,你看了没,这盘麻婆豆腐,就是仁义居生产的。” 刘仁增想着,夹起一块尝了尝,确实是鲜嫩无比,叹了口气道:“这仁义居是个柳府的小厮开设的,人家可是一个季度赚几千两啊!” 刘张氏顿时来了兴趣,也顾不上责骂刘仁增了,便坐在了餐桌的对面,道:“就是你上次说的那个笑话,柳府的管家赐名叫做武大郎的那个家伙么?” “就是他!” “身败名裂的了,还能这么赚钱?”刘张氏好像是不相信刘仁增说的话。 刘仁增道:“千真万确,今日我带人去收税,整个豆腐坊里面磨盘轰隆隆的转着,他家的伙计都是忙碌的很,依我看,他现在的身价,五千两银子都不止了。” 刘张氏却忽然之间沉下了连,尖声尖气的道:“我这辈子跟了你,可算是到了大霉了,都说钱谷师爷是敛财的好手,可是你看看你,都已经在衙门里当了十几年的钱谷师爷了,却总是见不着钱!窝窝囊囊,你还不如那个柳府里面的奴才!” 刘仁增砰的一拍桌子,道:“你懂个屁!钱粮师爷虽然是肥差,但是也要看在什么样的衙门里面当差!洪武爷那个时候,贪贿十两银子就会被正法,我本想着洪武爷驾崩了,会好一点,没想到咱们这这个县大老爷是个死心眼,读书读傻了的,两袖清风,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我也不敢太出格了。” 刘张氏冷哼了一声,道:“没本事就是没本事,还拿出来这么多的借口。要我看,你还不如也去做豆腐算了!” 这句话虽然是气话,但是却刘仁增却是眼睛一亮,随即脸上的愁苦之色一扫而光,便伸出了大拇指道:“夫人就是夫人,这一点我怎么想不到呢?就这么办,明日我去选址,也开一间一样的豆腐坊,那样一来,也是每月好几千两银子入账的!” 刘仁增是个行动派,想到就做到,于是第二日,便也在齐化门的外面,找到了类似的临街院子,依着自己衙门师爷的名号,用了很低的租金便租了下来,距离仁义居也就有一箭之地的样子。 碰巧的是,武六七也在打着这个宅子的算盘,现在仁义居的规模越来越大,运河一品堂,简直都成了一块金字招牌。想着扩大一下规模,但是第二日和宅子的主人商量的时候,这主人却是一脸的苦瓜样。 “武老板,您还是晚了一步,就在昨天晚上,已经租给了衙门的刘仁增师爷。” 武六七骂道:“我都说了,租金好商量,你怎么就不知道通知我一下呢?” “我也是后悔的要死啊,不如早就按照你的价格,将院子租给你了,这刘仁增仗着官府的势力,给的租金是你许给我的一半都不到,我还不敢不给,得了,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了,我也得准备搬家走人了。真是的,没有天理王法了!” 刘仁增要组一个邻水的院子,想要干嘛? 这一点,武六七还真的没有想过,只是觉得可惜,没租到就没租到吧,便转身回到了自己的铺子里。 可是到了下午,让人不解的事情就出现了,坐在望厦里面的武六七,却看见一艘装满了木料和石料的驳船,缓缓的靠岸,一群木工和石匠忙活着靠岸卸船,正是刘仁增租下的院子。 就在一晚上,在刘仁增的院墙外面,也架设了一个巨大的水车,中午的时候,里面便传来了叮叮当当的凿石之音。武六七便是纳罕。难道这刘仁增,也是在弄水车磨坊么? 就在这个时候,河道上飘过了一条乌篷船,站在船头上的,却是前几日给自己打造水车的木匠鲁定国。便站了起来,拱手大声的道:“鲁叔,您这是做什么呢?” “刚才去做了个水车,和你家一样,也是水车磨坊!” 武六七便觉得一阵法堵,看起来这刘仁增想摆明了也要开豆腐坊了!便说道:“这事情,您怎么也不跟我商量商量?” 这时候,乌篷船已经漂远了,鲁定国却是中气十足的哈哈大笑,道:“祖师爷传下来技艺,也是祖师爷传下来的饭辙,哪里有活,就去做工,为什么要跟你商量?也用不着跟你商量吧!” 到了第二天中午,鲁定邦的坐船也过去了,也是一样的词。 武六七这才彻底郁闷了。 生意顺风顺水,谁曾想到,竟然斜刺里杀出个程咬金,竟然就这么明目张胆的竞争。 而给武六七添堵的,并不仅仅限于此,到了该卸大豆的时候,从济宁来的驳船老板,却被上游的刘仁增给截住了,竟然又是用官府的势力,截留了这一趸船的大豆,趁着夜幕,都卸到了刘仁增的院子之中。 而这个老板还算比较够意思,知道自己不可能得罪官府。只是写了一封信,丢进了武六七家的露台,上面简单的写了事情的经过,并且表示,会以最快的速度准备一趸船的大豆送过来,还请武六七见谅。 武六七手里捏着这封信,眼神在灯光下闪烁着,将纸团狠狠的揉成一团,丢在了地上。 第三十八章 武六七讲古 武当在地上捡起了那一张纸,展读完毕之后,行伍的脾气便显露了出来,狠狠的敲了一下桌子,道:“这他娘的刘仁增,简直是欺人太甚,看咱们家的生意比较好,就这样的欺负上门来,你等着,我去找几个老伙计,晚上就去烧了他家的铺子。” 赛赛也是同仇敌忾,在一旁附和着。 武六七在武当的话里,听见了他生活的年代特别流行的台词,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片刻竟然笑不可支,道:“咱们也那人家没有什么办法,他违反大明律了么?” “这倒是没有。” “对喽,他没有违反大明律,就是说出大天去,也是正经买卖,你去烧了他的铺子,就是纵火,就要到顺天府挨板子了。说不定还要刺配三千里呢。” 赛赛像是吃了苦瓜一样,脸色涨得通红,道:“难道就这么算了么?我们的日子也刚有一点起色,你瞧,现在就是连豆子都已经收不到了。” 武当气哼哼的道:“就是!要是竞争也就罢了,可是却毫不讲理,你信不信,下一船的大豆,你也甭想着收到。”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还就不信了,论做豆腐,我还就真的不怕他刘仁增!” 第二日,武六七的仁义居依旧是开工,却是停了两台水磨,只有一台最大的磨盘,还在转动,武六七亲自把关,每一个工序都是亲力亲为,只做了三领豆腐,剩下的都做成了豆腐脑。 武六七便将自己关进了厨房,将豆腐切成了快,便摆放在了案板上,放在屋檐下面晒着。武当见状,道:“六七,你疯了么?豆腐这么晒着,还不干了么?” 武六七狡黠的一笑,道:“正是,我不但会让他干了,还要让他臭了。”说罢,便找来了几个坛子,将半干的豆腐装了进去,又撒上了些大粒盐。转身对武六七道:“过些天,让你尝尝我的独家秘制酱豆腐和臭豆腐,您就擎好吧,用不了多长时间,咱家的豆腐又会风靡北京城的。” 刘仁增虽然在房租和成本上面控制到了极致,但是却不傻,花费了重金,在外府请到了能工巧匠,指挥着十几个伙计,开始动工了,这水车和磨坊,都是在武六七那里学来的。自然是效率很高,很快,在北京之中,又有一个字号出现了,刘氏豆腐。 而武六七却是不慌不忙,竟然将露台扩大了一倍,添了些茶座,一些来往运货的商船,习惯性的跳上了露台,边往里面走着,却发现今天的仁义居和往日大不一样。里面的茶座上,却是人满为患。 只见所有人都捧着一晚豆腐脑,或者是一壶茶,正津津有味的听着正中央一个人在讲古。 这个人正是武六七。 武六七别的不会,要说是讲故事,那简直就是行家里手,在北京胡同的时候,经常学者老北京散爷的样子,摇着芭蕉扇,听着评书,现在流行的所有段子,他基本上都听过。 所以武六七便可以滔滔不绝的讲个几个时辰。 “话说这洪武爷大宴群臣,用的就是这珍珠翡翠白玉汤,您想,这白菜帮子烂菠菜,还有冒了泡的豆腐,能吃的下去吗。洪武爷看群臣都不肯喝,就有一些生气。” 武六七讲的却是珍珠翡翠白玉堂的段子,这段子他太熟悉了,不知道听了几遍了,此刻却用来招徕生意。 这一招效果实在是好。所有人都抻直了脖子,静静的听着,到了抖包袱的时候,哄堂大笑。 武六七说完了,便双手抱拳,道:“诸位,时候也不早了,大家的货物还在运河上漂着呢,等您卸了货,再来,如何?” “那一言为定啊!”一个常来往的船老板笑道。 “咱说话算数。” 众人才意犹未尽的散了,这个掌柜的却找到了武六七,道:“掌柜的,您这豆腐脑,是用什么点的?恐怕是用的卤水吧。” 武六七点了点头,道:“王老板,什么事儿您说。” “我是金陵人,金陵人管着豆腐脑叫做脑花,是用石膏点的,要是您这店里,有石膏点的豆腐脑,那就更好了,我们这些南方的客商,也算是吃到了些家乡的味道。” 见武六七似乎是略有所思,王老板便笑道:“你瞧见了没,这运河之上,差不多一大半都是江浙福建的人,要是有这南方口味的脑花,你这店里还愁没有生意么?” 武六七一拍脑门,道:“我怎么就想不到呢?谢谢王老板提醒,明天,明天一定来,我准备你们南方人爱吃的石膏点的豆腐!” “那我就等着了!”王老板笑了笑,甚至是回味的咂了咂嘴,道:“我明日一定回来,还有几个行船走商的兄弟也会一起来,只有豆腐可是差点意思,” “放心吧,会让你们来了就不想走的!” 这一天,将武六七累的腰酸背痛,赛赛提着茶壶走了过来,却见一些本应该下工的伙计,依旧是守着门口,刚刚在听武六七讲古,便笑道:“你们都不累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去?” 一个伙计笑道:“刚才东家讲的故事,太精彩了,我们一听,就忘了时间,刚才听见东家说,要用石膏点豆腐,我刚好去金陵待过一阵子,知道这个法子,就想着一会帮着东家操持一下。” 赛赛一笑,看着这些忠心耿耿的伙计,笑道:“如此便生受你们了,”说罢 ,走到了武六七身边,倒了一碗茶,道:“辛苦了,夫君。” 武六七接过了茶碗,一饮而尽,茶水顺着脖子流了下来,赛赛笑着道:“慢点喝,”说着,就抬起了手去擦拭。 “娘的,累死我了,你信不信,明天这些人卸了货,还会来这里的,我给这帮人栓了扣子,这些人心里都会像是猫挠一样的难受。” 赛赛十分心疼武六七,说道:“现在刘仁增的豆腐,几乎是挤占了咱们所有的生意,还害得你这样劳苦。” 赛赛的温声细语,就像是一泓清泉一般,缓缓的顺着武六七的耳朵,流进了他的心里,武六七便觉得心中一阵阵的发热,道:“还是夫人疼我啊,我就得更加卖力气啦!” 第三十九章 天神下凡 果然不出武六七所料,第二日下午,刚刚卸完货的老板们,便三三两两的来到了武六七的仁义居,都已经是轻车熟路了,进了露台,便各自寻了地方坐定,很快,热气腾腾的南派豆花便摆上了桌子。 这还罢了,武六七亲自下厨,炒了几个时鲜的小炒,都是淮扬菜,几个老板更是喜出望外,自己出一趟船,半年才往返一次,家乡的滋味也是难得的,便大快朵颐的吃了起来。 吃罢了饭,却谁也不肯走,又一人要了一壶茶,坐正了身子,等着武六七出场。 原本傍晚才开始的书场,太阳才偏了西,便已经满坑满谷,武六七只好喝足了水,走到了露台中央,一边走着,一边跟往来比较熟的老板拱手示意,一一打着招呼。最后,在一张八仙后面,用随意找来的一块劈柴作为响木,用力一拍,便开始了讲古。 这次,是接着上次,继续说四平山, “话说李元霸一堆擂鼓瓮金大锤,骑着一字墨雕板肋赖麒麟,身后跟着三千太原府铁甲军,朝着四平山十八国反王的联营便攻了过来,沙陀国老将罗子都被活劈为两段,迎面遇见了赤发灵官单雄信……” 一段四平山,说的曲折动人,所有的人都深深的沉静在了故事之中,仿佛眼前便是不可一世的李元霸,正在挥动着大锤,大杀四方。 而裴元庆银锤接金锤的时候,大家又都为小将裴元庆捏了一把汗。虽然这些故事都是耳熟能详的了,但是武六七却像是长了铁齿钢牙,这段故事讲得天花烂坠,让人欲罢不能。 一直说了半个时辰,李元霸锤震裴元庆,武六七一摔木头,道:“咱们有空接着说罢!” 众人意犹未尽,却是迟迟不肯走,道:“武老板,要不我们再多出点钱,您就把四平山说完了吧,你想啊,我们来回差不多要一个月,你这就摔木头了,弄的人心里痒痒的,这一路怕都不好受呢!” 武六七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嘴唇,叹了一口气,道:“诸位,我毕竟不是讲古的先生,这生意不景气,我心里也是苦闷的很,也算是跟大家逗个闷子,四平山今天是说不完了,还请各位老板海涵啊!” 众位都是来往极其稔熟的了,一听说武六七生意上有困难,便纷纷说道:“是没有本金了么?还是有了什么麻烦,这样,我们能帮忙的,尽量就帮忙,如何?” “你们帮不了的,”说罢,武六七便将这几日刘仁增种种所做所为,跟众位说了。 “这有什么难的,”王老板哈哈一笑,道:“往北京送豆子的,虽然你只有他那么一条船,但是我们也不是不能运,是不是?以后每回进京,都在货物之中夹带一两麻包豆子,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众人都是点头称是,有的人执行力很强,当即就给南边写信,快马送出,拍着武六七的肩膀,道:“别急,我有一条运生丝的船,五日后到北京,我已经快马送信了。五日之后便有豆子了,但是我能夹带的不多,也就五麻袋,价格照成本就成。如何?” 武六七瞬间跟感动。 谁说上任重利忘义,这些人也都是古道热心的人,便做了个罗圈揖。颤声说道:“我武六七在此拜谢了!” 刘仁增这几日很是得意,别看一斤豆腐仅仅是卖五个铜钱,但是奈何产量巨大,为了有足够的豆子,甚至派了衙门的差役,就在河上巡弋,只要是运豆子的的趸船来了,一律截留。还恶狠狠的道:“武六七,老子饿死你!” 可是刘仁增终究是衙门里面的钱谷师爷,这产业自然是交给了自己的夫人打理,这夫人也不是经商的材料,便聘请了一个掌柜,也是有声有色。 过了三个多月,武六七的仁义居却没有饿死,隐隐的还越来越红火,隔着运河,远远的就能看见武六七的仁义居里面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还不时的传出来阵阵喝彩声。 刘仁增也不知道这武六七究竟在搞什么鬼,又到了一个季度缴税银的时候,便又带着差役来到了武六七的仁义居。 刚走进武六七的露台,刘仁增就觉得有一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里还是三个月前自己来的地方么?简直就不可同日而语。 地板已经不是普通的木板了,而是上好的松木,用桐油仔仔细细的浸泡了,然后还刷了上好的安南漆,光可鉴人。地面上摆放的茶座,却是上好的家具,还有几把用黄花梨打造的家具,上面铺着鹅绒的垫子,华贵异常。 抬头看,却是一盏盏的玻璃宫灯,将这露台照耀的通亮,简直就和大户人家的膳房有的一拼了,即便是齐化门内的有名的买卖字号,也就这个水平了吧。 自己明明收了所有运往北京的黄豆,就连薛家粮行的黄豆,还是自己多要了两成的价格销出去的。怎么现在武六七的买卖还是这么红火,甚至是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武当见是刘仁增进来了,便没有给好脸色,转身摔门出去了,武六七走了进来,情知道这个是自己的对手,却是克制着,笑道:“刘师爷,来收税款啊,诺,已经准备好了,八十三两银子,您过个数!” 刘仁增将银子拿到了手,掂着,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院子之中的水磨,他知道,武六七的水磨经常是停上两三天,才运转几个时辰,怎么也不可能做出那么豆腐赚钱。 说一千到一万,自己照着武六七,还是逊色了一筹。 刘仁增吞了一口气,也没有说什么,公事公办的收了税金,便转身离去了,回到了家的时候,又是心情不好,见盘子里两块红红的腐,道:“这是什么?” 刘张氏现在,也是远近少有的阔太了,道:“这个最近在北京城可出名了,是一品红方酱豆腐,武六七在城里卖的,一块儿三个铜子,很吃得很呢。” 刘仁增却不知道是哪里的脾气,将碟子狠狠的掼在地上,大声的道:“又是武六七!他是天神下凡么?怎么我就斗不过他!我就不信了!” 第四十章 无心插柳 可能脸武六七都不知道,自己无意之间,招惹了刘仁增这样一个小人,有一句固话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而武六七却丝毫没有察觉刘仁增算计他。 在运河河畔的仁义居,武六七又新增了些雅座,那些原本在鲜鱼口二楼雅座上包间的有钱人,也都听说了武六七的买卖,这里的吃食不但新颖,还有武六七讲古,这些闲汉散爷都三三两两的前来,每日将仁义居的露台挤得水泄不通。 甚至一个茶座,都已经卖三十两银子,还要预定。 让武六七惊喜的是,自己的仁义居非但没有饿死,茶座倒是大赚特赚,由于来的客观都比较高端,所以一个月比之前还是多收项一些的。 一直讲了三个月,武六七觉得自己会说的短篇已经倒的差不多了,要说什么好呢? 要说自己最熟悉的,便是明英烈了,这部书是武六七的最爱,话说洪武爷朱重八,带着徐达常遇春,北边抗击蒙古兵的故事,实在酣畅淋漓,但是却很难操作。 第一呢,要避讳,这可是永乐三年,有一些开国元勋的后人还在,要是这么堂而皇之的就说,又不加丝毫的避讳,定然招惹不测之祸。第二个就更要命了,谁都知道,大明朝建立了之后,洪武皇帝屠戮功臣,这些事情本来都是书胆,全靠着这些情节出彩呢。可是你怎么说?没法说!没法讲! 于是武六七灵机一动,别的不能说,那孙猴子服保唐僧西天取经的故事,便没有问题了吧。 反正这个时候,吴承恩还在寒窗苦读,想着科举中第呢,还没有动笔撰写西游记这本书,那么自己反倒是首创了,应该会大受欢迎的。 于是醒木一摔,便开始了, 广大人民群众对于西游记的熟悉程度简直是到了一定的程度,在武六七之前生活的地方,在大街上随便拉过来个光屁股吃奶的孩子,都知道孙猴子的兵刃是金箍棒。 于是一个老和尚,一只猴,一口猪,一个苦力和一匹白马西行取经的故事,便在北京城传来了。这样一来,武六七的豆腐店就更加人满为患,有的人怕耽误了听书,甚至一日三餐都在仁义居用了,为了就是守着那一把椅子。 而来来回回的客商却是怨声载道,自己本来就是在运河上行船的,来一趟北京,顶多只能驻留三日,听了三日的书,走的时候听的是大闹天宫,等到了金陵,载了一船的生丝锦缎,再马不停蹄的来到了北京,就已经到了高老庄了。 一个来回运送茶盐的老板,在金陵颇有背景,便半开玩笑的道:“以后你这仁义居就不要做了,就跟我在船上,别的都不要做,就给我讲古就好了。至于价钱么,好说,好说。” 武六七婉拒了,自己本来就是个天生天养的闲散性格,如果那样的话,就像是有钱人家的狗腿子,十分的难受。 这些商人们便也想出了自己的主意,十几个人一伙,便花重金,将书给截了。 这是评书门的术语,也就是说,这几个人花钱,就将书在这里设一个节点,我们不在的时候,你不准往下说,什么时候等我们到位了,你才可以继续。 武六七虽然觉得这是一个挑战,但是却欣然接受了。 于是这些商人走的时候,正好说完了狮驼岭。 这些人来回,基本上就要一个月,那自己怎么办? 没关系。 关于西游的话,难道还愁没有可说的么?于是武六七便东拉西扯,将自己当时那个世界的所有关于西游的故事都揉了进去,什么紫霞,什么牛魔王,什么玉面狐狸等等等等,其中甚至还说了一段宝莲灯。 武六七应付下来这一个月,也觉得十分的痛快。 原来自己是半拉眼珠都看不上这些乱七八糟的改编,现在到是要好好的感谢一番。 于是,武六七也找到了途径,知道了法门,几个掏钱截书的老板在,就说梁子(主干故事),要是这些人走了,便开始拓展,比如说道了平顶山斗二大王。便能引申出来太上老君,紧接着便是元始天尊通天教主,顺藤摸瓜的又揉进了封神榜的故事。 也多亏了武六七博闻强识,还特别喜欢这些东西,所以一一被武六七拿出来发挥了。 武六七索然这边做着高端一点的生意,但是原来的买卖也没有落下,一品豆腐还是在卖着,顺带着还有一品红方酱豆腐和青方酱豆腐,还有南方石膏点的豆腐脑。除了有头有脸的体面人在露台上吃茶,还有的就是寻常的贩夫走卒,一两个铜板就能吃个饱,久而久之,武六七的馆子名声在外。 来回跑船的,看见了武六七的馆子,就知道到北京了。 北京城里的,吃完了饭,第一个想起来的便是武六七讲古。 原本院子南面的空场上,停的都是装饰华丽的轿子和马车,一时间,小小的仁义居门前,门庭若市。 有一日,武六七正在说着五庄观推到人参果树,下面的茶座满坑满谷,都是乌央乌央的人群,赛赛指挥着几个小厮上前添水、 按说,赛赛已经是大太太了,用不着抛头露面的亲自操劳,这也是赛赛的可贵之处,虽然现在家里有钱了,但是终究还是朴实的样子,穿着天晴耦合色的短袄,手里提着一把大茶壶,正在桌子前后忙碌着。 大家都赛赛都很敬重,往来的客商,都亲切的称赛赛为弟妹,或者是武夫人,赛赛也很热情。有不敢打搅了上面的武六七,便都纷纷点头示意。 待赛赛走到了阁楼雅间的时候,刚刚推开门,只看见了雅间的八仙桌上,有两个背影,都是穿着绸褂,头上戴着紫金冠,一看就是身份不俗,赛赛也习惯了,手脚干净利索,只是上了半步,侧身站在了茶桌的边缘,茶壶微微的一倾斜,一股冒着水汽的开水便注入到了上好民窑的茶壶之中,茶香扑鼻。刚要笑着退出去,却不经意的看见了来这人的脸,吓得赛赛手一抖,茶壶差点脱手摔碎。 第四十一章 疑似故人来 “日子过得不错么,武夫人,看样子,你已经是忘了故人,忘了你的出身了。” 一个声音,带着无尽的讥讽,还掺杂着愤恨和嫉妒,幽幽的传来,赛赛循声望去,眼前这个不是别人,却正是自己命里的冤家对头,柳三公子柳庆! 看到了这个人的出现,赛赛还是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就好像是被毒蛇给盯上了一般,半年前发生的事情,赛赛还以为自己忘却了,此刻,却一股脑的全部都涌上了脑海。 赛赛面色通红,眼睛射出了愤恨的光,盯着柳庆,只是回应道:“来者即是客,请柳三公子用茶。” 而柳三公子冷笑一声,道:“这个地方,我还是头一次听说,之前都是去鲜鱼口的月明楼,这几日发现,月明楼的生意一天不如一天,细细打听之后才知道,这里有这么好玩的去处,没想到还能遇到故人。” 说罢,便做张做势的抬头看着房间之中的装饰,有拍了拍屁股下面坐着的黄花梨安乐椅,啧了一声,道:“不错不错,我说你怎么和武六七相好呢,原来这人却是人中龙凤,出了我柳府不到一年,你瞧瞧,这产业都扩大到这样的程度了。” 赛赛最腻烦的就是柳三公子当面提及当年的事情,但是好在包厢之中都是柳庆的常随,有几个还颇为面熟,便也冷笑道:“柳三公子不愧是通惠河两岸第一纨绔无聊之人,这还是头一次在外面见到,不知道柳老爷知道了,会不会打你的脊杖。” “今朝有酒今朝醉,要是每日都有武六七这狗才伺候一段故事,还有武夫人陪坐奉茶,即便是被脊杖打死了,也是天下一等一的风雅快活事啊!” 见柳庆本性毕露,说的话也是粗俗不堪,便一把抄起了茶壶,想着夺门而去。 可是柳庆却伸出了一个胳膊,拦住了赛赛的去路,道:“怎么?现在已经是嫁为人妇了,还这样的抹不开面子么?别声张,这样对谁都不好。”说罢,指了指对面的椅子,道:“坐下吧。” 在包厢之中往外看,一切尽收眼底,武六七正在口若悬河的说着。 “这人参果,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再三千年才得熟,短头一万年方得吃。似这万年,只结得三十个果子,果子的模样,就如三朝未满的小孩相似,四肢俱全,五官兼备。人若有缘得那果子闻一闻,就活三百六十岁;吃一个,就活四万七千年。” “真的么?有这么神?”一个听古的人忍不住问道。 “那可不是,镇元大仙是什么人?供奉天地的人,三清五帝皆是他的兄弟,有什么宝贝都是不足为奇的。”武六七还解释道。 可是在外面往包厢里面看去,却是一片模糊。这也是武六七的想法,人家既然肯花钱买一个清净,那么就干脆,将包厢用沙帐隔开,更加符合了这些有钱人的胃口。 赛赛却是一脸的焦急,看着外面乌央乌央的人,知道事关武六七的脸面,便也不敢声张,只好将茶壶放在桌子上,冷着脸,去看武六七。仿佛看着武六七,就安定了不少。 柳庆听到了人参果的描述,却故意的往前凑了凑,深深的嗅了一口气,仿佛十分舒服的样子,道:“像武夫人这样标识的人,简直就像人参果啊,闻一闻,都能活三百六十岁,若是尝到嘴里呢……” 见柳庆越说越轻薄,赛赛板着一张脸,道:“请柳公子自重,我已经是别人之妻,您还是遵一下礼法!” “你本来就应该是我的人,我只是没有早一步去娘那里要了你,否则的话,你现在早就是我的填房大丫头了。要不是武六七这个混蛋横刀夺爱,现在你早就已经是登堂入室了,在包厢里面吃茶看戏的是你。” 赛赛本来想着冷处理这件事,想着柳庆自觉没有意思,便也就不纠缠了,可是这样侮辱人的话说出来,气的赛赛的面色通红,杏目圆瞪,盯着柳庆道:“柳升!不要得寸进尺!你就不怕我喊人来捉贼,把你的腿打断,你应该知道我相公武六七的手段,柳得财的下场,你还想着尝试一下么!” 赛赛本来是恬淡如水的性子,但是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被柳庆欺压了这么久。 “你最好不要声张,武六七现在可是名人,你就不怕武六七当场身败名裂吗?” 这句话,就像是在熊熊燃烧的烈火之中,浇了一桶凉水,赛赛也不得不泄气了。 柳升见状,接着道:“这就对了,咱们在这里说说话,也不耽误你做三贞九烈的女子。做什么这样动怒,弄得人心里慌慌的。”说着,便坏兮兮的笑了。 武六七的伙计跟了武六七时间长了,也都沾染了武六七的脾气,每个人也都是精明的很,眼看着赛赛进了包厢,很长时间没有出来,便知道出了事情了,其中一个机灵一些的,认出了这是在北京成了吃喝玩闹的柳庆,便一脸的土灰,对另外一个续水的伙计道:“你在这盯着,我去告诉东家。” “镇元大仙回来一看,好家伙,树也倒了,院子里面一片狼藉,气不打一处来,火冒三丈,那位问了,修行了这么多年的人,也会发脾气啊,当然,这人参果树多精贵,就让孙悟空这么推到了,你说能不生气么。” 武六七正说在性头上,见伙计华胜前来续水,便白了他一眼,刚要说什么,见华胜一脸的不自然,便停下了。 华胜小心翼翼的凑近了武六七的耳朵边,小声的低估了几句,便退了下去。 武六七脸色顿时锅底黑一样的难看,眼神刀子一般,朝着柳庆的包房里面看去,却是什么都看不清楚。于是便大声的说道:“于是这镇元大仙便一摆乾坤袖,朝着师徒逃走的方向就追,他和齐天大圣斗得昏天黑地。预知后事如何,下回接着说。”说罢,狠狠的一摔木头,啪的一声,截断精彩无比的故事。 第四十二章 书内有乾坤 如此一来,众宾客倒是不干了,他们这么长时间听故事,也渐渐的有了些经验,情知道这个故事不完整,就这么草草的摔木头,谁都看得出来,其中有一个便大声的道:“武掌柜,这可是不够意思啊,我辛辛苦苦在杭州赶回来,明天就要走了,你却在这里栓扣子。” “对不住了各位,到不到的,容我以后在补给大家!”说着,便草草鞠躬下台,顺着后面,不由分说的来到了包厢的门口,却是稳了稳心绪,推门而进。 此时,赛赛正面沉似水的坐在安乐椅上,像是一尊雕像,而柳庆却是一脸玩闹,好像是在说什么,见武六七进来,赛赛就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在安乐椅上跳下来,瞬间噙满了泪水,扑进了武六七的怀抱之中。 见赛赛没有受欺负,武六七略觉安心,叫过来一个伙计,道:“去,将你们的老板娘搀扶下去,好生的伺候着。把门给老子关上!任何人不准进来!” 柳庆也被唬了一跳,刚才华胜怎么上台,武六七怎么摔的木头,他竟然全部没有听见,见武六七进来,也觉得后背之上冒冷汗,但是这感觉也是转瞬即逝。 自己是柳府的三公子,现在又没有把柄在你的手里。即便是闹到我爹那里去,现在是在府外面,柳升虽然非常看不起自己的儿子,但是儿子只能是自己教训,在外边是绝对不允许旁人戳一手指头的,和关系到他将军府的脸面。 于是柳升的胆气也渐渐的旺了起来,靠着椅子坐了,翘起了二郎腿,道:“你不过是我柳府里面不要的奴才,见到了之前的本主,怎么也要说几句好听的话吧。” 武六七腻烦这个柳庆到了极点,但是也忍耐着,冷笑道:“不知道刘公子驾临,有失远迎啊!”说罢,大吼一声道:“那个伙计管着卖茶座的!给我滚进来!” 买茶座的竟然就是华胜,情知道今天的事情,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担干系的,便硬着头皮,推开了包厢门,站在了原地。 武六七一脸的平静,问道:“这茶座可是你卖给柳三公子的?” “小人不知啊。” “我的规矩,你可知道?” “小人知道,雅座可卖,但需详知买主身份,如果不明,千金不卖!” “哼,背的倒是清爽,还有呢!” 华胜吞了口唾沫,道:“还有,还有就是,雅座不卖柳府。” 武六七指着柳庆,质问道:“那你睁开了你的眼睛瞧瞧,这是什么!” 华胜不敢说话了,只是垂头不语,柳庆却显得很尴尬,道:“你也不用这样在我的面前训斥下人,这个雅座,原来是淮阳商人刘玉堂的,他和我父亲交情甚深,便将这雅座交给了我用,他可是包了一整年的。” 武六七看了一眼华胜,华胜点了点头,然后满脸的委屈,武六七知道,华胜可能真的不知道刘玉堂和柳升之间的交情,也不怪华胜了,便沉着气道:“滚吧,去找老东家,领几篾条的赏,然后把这雅间的文书契约取过来,这个雅间我收回,关于刘玉堂的钱,我加倍奉还,然后再上门赔罪!” 这一番处置,简直就是在狠狠的掌柳庆的嘴。而且是不留情面,柳庆自由在外面骄纵惯了,什么时候受过这个,不由得紫涨了面皮,对武六七道:“这包厢,本来是刘玉堂的,你凭什么要收回去!” “就是因为这个人眼睛不够亮,结交你这等的下流种子。所以我也算是给他个教训,以后长点心眼。”武六七一脸的淡漠。 “你!你好大的胆子!” “写柳三爷夸奖,我胆子若是不大,便没有今日的我了,早被你们柳家碎尸万段了。既然柳三公子没有什么事情,那边请吧!” 柳庆今日,本来是想着找找武六七和赛赛的晦气,说到底,对于武六七和赛赛就这么逍遥的过日子,他有一些气不过,可是谁想到,今日的武六七却是这般处置,简直就没有将柳庆和柳府放在眼里。 柳庆火往上撞,看了一眼自己的亲随,准备动蛮,今天非要砸了这仁义居不可, 可是又想起了家里父亲柳升,若是真的这样做了,不但整件事件都会披露出来,而且自己的篾条又是逃离不过了。于是便阴狠的道:“好!真实太好了!武六七,你让我真的大开眼界,这世上,还有你这样的人。不过你别得意,我想问问你,你和你婆娘赛赛圆房的时候,你可见她是真的流红了吗?还是用什么手段蒙混了?哈哈哈哈哈!” 柳庆得意的大笑不止,连带着几个小厮也都是笑的前仰后合。 这便是有一些欺人太甚了,武六七脑门上青筋暴涨,眼睛饿狼一般的盯着柳庆,道:“现在想,让你就这么走下去,也是太便宜你了。” 说罢,上前一步,一只手捉住了柳庆的脖子,另一只手托着柳庆的腰,马步站的很稳,腰上用力,将柳庆高高的举起,大声的道:“让你尝尝,欺负小爷的下场!” 双手一推,便将柳庆朝着包厢的窗子外便丢了出去,柳庆身子短,就像是丢了个麻袋一样。 书场虽然已经散了,但是众位还是不肯走,依旧在三三两两的谈着生意,就听见楼上哇的一声惨叫,紧接着看见一个黑影便坠了下来,赶紧躲避的时候,这物件狠狠的砸在了一个圆桌之上,竟然将桌面砸穿了。 人们定睛一看,才知道这是一个人,抬头望去,只见武六七站在包间的门口,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一身的凛然的气息,让人不由的心折。 武六七朗声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即便是皇族宗室,大明律也能料理你!以后再胆敢来我这里撒野,休怪小爷挑了你的琵琶筋!带着你的人滚!” 下面的人,都看傻了。 这武六七,就像是庙里的韦陀一般,威风凛凛,不可侵犯,浑身散发着让人心折的气势。下面的人都不认得柳庆,却也哄堂叫好! 武六七指着柳庆,大声道:“这厮便是响木,咱们接着说五庄观!通宵!!” “好!” 第四十三章 恶师爷 柳庆灰溜溜的逃了,武六七这一夜说的酣畅淋漓,只有赛赛躲在门后,满脸凄苦的泪水。胸膛之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子一样,酸甜苦辣咸一时全部涌上了胸口。 这一夜,武六七说的痛快,大家听得也畅快,原定说到五庄观,武六七干脆优惠大酬宾,将真假美猴王也听完了。 这里不是内城,所以也用不着宵禁,仁义居之中有吃有喝,所有人都是精神十足,一直到第二日五谷天明,才摔木头表示结束。 众宾客才散去,可以想象,在未来的三天之中,这些还要出远路的人们,本来就没有睡好,再加上水道上颠簸,定会相当的难受。 武六七红着眼睛,看着赛赛也没有睡,便搀扶着赛赛在一旁坐下,道:“今日我也算是尽兴了,你怎么不去休息?” 赛赛红着眼圈,见四下无人道:“武哥,我并没有欺蒙你,在嫁给你之前,我是整身子。” 武六七这才知道,原来是留情那局挑拨离间的话,让赛赛吃心了,便轻轻的揽着赛赛的肩头,笑道:“我还当什么事呢,就这啊,你就权当疯狗在狂叫算了,你便是你,即便是身子不整了,也还是你。” 赛赛再也抑制不住自己了,竟然不顾礼教之大防,双手死死的箍住了武六七的腰,放声大哭。 武六七好一阵子,才将赛赛哄劝住,竟然横着将赛赛抱了起来,送回到了寝室休息,才回到了茶座。 好几个伙计,今天也是尽兴了,在这里工作,简直是神仙般的日子,第一,东家和奶奶都是好心肠,不会解雇发作下人,二、仁义居的工钱还是挺高的。第三,这也是最重要的,在这里一边上工,一边还可以听东家讲古,这可是南城之中有钱人才能消遣的。 几个伙计正在讨论真假美猴王里面的故事,华胜虽然是真的找武当,挨了几篾条,但是心绪却是十分的好,说道:“我说咱们东家不是凡人,你瞧瞧,今天讲古,就这赏银都四百多两了,跟着东家,定然有我们的好处。” 华胜在说这些的时候,丝毫没有察觉,武六七正站在身后,转过身的时候,却是吓了一大跳,就想着夺路而逃,武六七却道:“你等会,我有话说。” 华胜战战兢兢的转过身,道:“东家。” “打你几篾条,会不会觉得委屈?因为你也不知道,这个刘玉堂和柳府的关系,是不是?”武六七温声道。 华胜眼圈一红,抿着嘴点了点头,武六七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件事给了我们一个教训,就是没有那么好赚的银子,下次招子放亮点,有什么事情拿不准,你可以来问我,去吧,找老东家领五两银子赏钱,在家歇几日再上工吧。” 华胜感动的,五脏六腑都感觉到熨帖,没想到自己闯下的货,东家就这么不予追究了,刚想跪地下磕头,武六七笑骂道:“还不快滚,等着老子请你吃饭啊!”华胜这才转身去了。引得伙计们哄堂大笑。 仁义居上午的时候,基本上没有什么茶座客人,只是做豆腐去城里倾销,这段时间往往是最安逸的时候了,几个伙计在水磨哪里忙碌着,而武六七却端着一把紫砂壶,坐在安乐椅上,看着运河江面的风景。 这应该就是一种比较享受的生活了吧,现在要吃又吃,要喝又喝,老爷子武当的寿材,也花了原来两倍的价格赎回来了,现在每日喝的酒都是不重样的,也算是武六七实现了自己的诺言,西凤杏花村绵竹大曲等等等等,一应俱全,这武当从此变成了一个真正的酒仙了。 刘仁增回到了衙门,便是闷闷不乐,这个季度的税务,是刘仁增负气连夜清算完毕的,累的头晕眼花,正看着刑名师爷走了过来,本是没有什么心情 寒暄的,但又躲不过了,便强自堆着笑脸,道:“李兄早啊!” “哦,是刘兄。这么早就进衙门办差啊。” “县老爷进金陵述职,已经数月不回了,咱们不更要加把劲,好好给怹老人家办好差么?”刑名师爷似乎是个话匣子,一开口便再也停不住了,索性拉着刘仁增来到了班房,叫差役上了两杯茶,便闲谈了起来。 谁知道刘仁增一肚子心事,更加听得不耐烦,但是两人同事这么多年了,也不好驳面子,只好是硬着头皮听了。 “县老爷已经进金陵快半年了,刘兄可知道这其中的意思么?” 刘仁增摊开了两只手,道:“我怎么会知道?就你我这身份的人,顶多算是吏,连个功名都没有,就没有必要操心这些事了。” 刘师爷却是眼睛放光,道:“你难道不知道么?当今永乐皇上,也就是咱们燕王爷,在属地治理的时候,咱们县令大人便是皇上一手提点起来的,现在进金陵,还不是加官进爵?到时候一纸调令,你我也就飞黄腾达了。” 这句话倒是吸引了刘仁增的注意力,眼神也明亮了起来,道:“这样倒好了,尽早离开这个破地方,里那个王八蛋远一点为好。” 刘仁增说这句话,有一些喃喃低语,却不防自己说了出来,刑名师爷便笑道:“谁啊,这么大的本事,敢欺负到钱谷师爷的头上。” “就是齐化门外,仁义居的东家,武六七!” 李师爷却是听过这个名字,过几日,还有人请他前去听书喝茶,便笑道:“他一个买豆腐的,你一个师爷,本来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怎么惹到你了?” “这你别管,我局问你,想要让一个人身败名裂,然后倾家荡产,你刑名师爷应该是有办法的吧。” 这句话相当的不和适宜,李师爷当场就站了起来,一脸严肃的道:“这是什么话,我刑名师爷虽然不是官,但一举一动直接影响的是大老爷的官望。照你这么一说,我倒像是个敛财贪赃枉法的人了!” 第四十四章 聚众谋反 刘仁增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赔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这厢给您赔罪了,这么说罢,若是对付寻常的街头混混,你们刑名师爷改怎么办?” 李师爷这才舒缓了表情,道:“这个么,就要看他做什么了,若是寻常的聚众闹事,那便是捉起来二十板子。不瞒你说,我盯着南城里面的几个混混,已经很久了,洪武爷在位的时候,经常三令五申的训导,要以农为本,可是这帮混账王八蛋,竟然投机倒把,强买强卖,做小生意还算罢了,要是做大了,就用不尊先帝爷训令的罪名办他,不是杀头就是刺配啊!” 李师爷是刑名师爷,说这些话的时候,语调阴沉,让旁边站立的差役不寒而栗,可是听进了刘仁增的耳朵之中,却是一阵的兴奋,道:“那若是城外呢?” 李师爷想了想,为难的道:“这个么,大明律没有说,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刘仁增不由的一阵泄气,接着问道:“若是聚众呢,什么罪名?” “这个么,可轻可重,说白了,现在的餐馆茶馆,有哪个不是聚众呢?只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能这样管罢了,要是真的聚众闹事,甚至是谋反……那可是千刀万剐的罪名。” 刘仁增听到了这里,不但刚刚阴郁的心情一扫而空,竟而渐渐的开朗了起来,道:“谢谢李兄提醒,咱这就去办差吧。” 李师爷做刑名师爷这么久,察言观色的本事是一流的,知道刘仁增今日绝对是有一些不正常,便问道:“刘兄,你没事吧。” “那能有什么事情,咱们都是为县太爷办差,效忠皇上。” 而这句话却无法搪塞住刘师爷,刘师爷一脸的审视,道:“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聚众谋反的事情?”说着,紧张兮兮的浑身颤抖了起来。 刘仁增压低了声音,道:“近日,在齐化门外,武六七,聚众闹事,经常是通宵达旦,里面聒噪之声不绝于耳,我看,不是在聚众谋反,估计也差不离。这个案子要是办了,老兄你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啊!” “有这样的事?”李师爷审视着打量着刘仁增,他怎么也想不到,再过几日便是刑名师爷的寿辰,几个不错的朋友相约去武六七的仁义居之中吃茶听书,李师爷也没有想那么多。 但真的像刘仁增说的,这个仁义居有人聚众的话,那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实地探查一番,若是寻常买卖还好,若是真的聚众谋反,自己立功之余,也算是忠君爱国了。 “那好吧,我不日就前去暗查一番。”李师爷道。 刘仁增心绪十分的好,这个暗雷算是给埋下了,就等着什么时候爆炸了,武六七,你就等着飞灰湮灭吧! 其实并非是武六七无心,没有察觉到这暗流,而是这根本就是东窗暗计,人心隔肚皮,任凭谁都不知道的。 此刻的武六七,正在认真的打量着一个年轻人。 这年轻人一大早上,便踩着舢板,上了武六七的仁义居,随行的还有一个老者,一个小厮,看身上穿的样子,倒像是个落第的秀才,虽然是粗布衣衫,但也整整齐齐,扶着老人家坐下,和伙计要了一碗豆花,自己也要了一点稀粥,便四处望着周围的环境,一边吃着,一边皱眉。 老人家是南方的口音,刚刚吃了一口,便双挑大拇指,道:“和才是地地道道的南方豆花,唉,跟你这一路北上,我可是倒霉死了,一路上都是北方卤水点出来的豆花,酸涩难咽,没想到,这北京城外面,竟然也有这么好的豆花!”说着,便又是狼吞虎咽的吃掉了一碗。 年轻人很是孝顺,只是摇头苦笑,对伙计说道:“再来一碗。” 老人家又是狼吞虎咽,还不由的啧啧称赞,对伙计说道:“你家掌柜的,是南方人吧。” 武六七在安乐椅上站了起来,走到了老人家的桌子旁边,笑道:“我就是这家店的东家,并非是什么南方人,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北京人。” 说着,还跟年轻人对视含笑点头,算是见礼了。 老头子似乎很激动,拉着武六七的手。道:“不管你是北京人还是南方人,这东西确实地道!你若是不嫌弃我这几个糟钱,我便每日来你这里喝一碗,也算是尝尝家乡的味道。” 武六七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性格,并没有以贫贱论亲疏,相反的是,武六七更乐意与这些平常人一起东聊西侃,便笑道:“老人家若是不嫌弃我这东西不好吃,我随时欢迎,给您打半折,如何?” “好!真实太好啦!” 青年人见老人终于有了些笑模样,便站起来拱手道:“多谢这位兄台,家父自从跟我上路,便茶饭不思,水土不服,我也正为此事心焦不已,没想到兄台竟然有可解之法,是在是令在下喜出望外,多谢多谢。” 这一套文绉绉的词,要是别人说,武六七肯定会骂街,这叫穷拽。 可是在这位青年说出来,却是觉得再恰当不过了,仿佛他身上的文气,说出这样的一套话,让人感觉十分舒服,并没有酸腐秀才的劲头而是让人十分的亲切,便拱手回礼道:“我也算是摆开八仙桌,迎客十六方了,这也算是在下和令尊大人有这份缘分,没有什么可谢的。” 旁边的小厮却是满脸的不愿意,冷哼了一声,嘀咕道:“你算是什么东西,竟敢跟我们大人平起平坐。” 这话声音虽小,但是却被武六七听了,拱手道:“原来是位大人!失敬失敬!” 武六七的作为,在当时来说,应该算的上是大罪了,不管是哪一级别的官员,都是代天巡狩,若是不说话,不亮身份还则罢了,若是亮出了官员身份,平民老百姓是要磕头行礼的。 特别是贱户和商人,在洪武爷的训令之中,商人的地位,还在乐户之下。 但是看见武六七这般的真诚,举重若轻,丝毫没有平日里其他商人那种卑躬屈膝的样子,反倒是大大的合了青年的胃口,便笑了笑,道:“不才,北京留守使陈冕。” 武六七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陈冕,莫不是修建紫禁城的那个泰宁侯的首席幕僚么! 第四十五章 太刺激了! 这也太刺激了! 不过这也是将来的事情,现在却不能说破,便含笑点头,便聊了起来。 而陈冕却丝毫没有官架子,却也真的跟武六七意气相投。 “陈大人,您这是述职回京?” “正是,皇上圣恩,允许我携带家人赴职,家里没有别人了,只有老父亲,唉,老父亲上了些岁数,像是老小孩一般,有的时候我也是无奈的很啊。” 武六七笑道:“这也是我们做儿女的进一下孝心罢了,既然是领旨任职北京留守使。因何这样轻装简从?却跟着拉货的趸船一道进京?” 陈冕却是淡然一笑,道:“大队人马,劳民伤财,再说我又不是德胜凯旋,只是简单的赴任而已,就不必惊动各地官员了。再说了,一个小小的北京留守使,谁会重视呢?” 武六七心里暗叹,这些官员们,现在不会重视你,等到几年之后,这些人就算是溜须拍马,也都找不到你的门道。便一笑作罢。 “陈大人,要不然今夜就不要进城了,我看老爷子吃的很高兴,正好,今晚上家里吃的是淮扬菜,要是不嫌弃的话,就留下来用罢了晚饭再走。” 还没等陈冕推辞,陈冕的父亲陈十三高兴的手舞足蹈,道:“你还会做淮扬菜?好好!好!珪儿子,我们就这里吃!我要吃红烧狮子头!红烧狮子头!” 陈十三就像是个顽童一般,张口闭口叫陈冕“珪儿子”,让陈冕脸涨得通红,哭笑不得,武六七强忍着笑,最后终于是憋不住,喷的一口笑了出来,却拍着陈冕的肩膀道:“对不起,对不起,冒犯了!” 陈奎苦笑了一声,道:“我也都习惯了,由着老爷子性子吧。” 于是,武六七亲自下厨,松仁玉米,大煮干丝、三套鸭、软兜长鱼、水晶肴肉,将一个圆桌上摆的琳琅满目,没想到这陈十三,也是酒仙一尊,见了武当,便是一见如故,便露胳膊挽袖子的邀战。 赛赛端着最后一份红烧狮子头摆在了正中间,众人落座,赛赛就坐在武六七的身边,陈冕一皱眉,好像是想说什么,便吞了下去。 武六七好客的张罗着各位举箸,大家也是其乐融融,最后武六七和陈十三酒酣耳热,便跪在了门口,对着漫天的繁星,结拜为金兰。武六七和陈冕便成了干兄弟。 吃饭归吃饭,武六七还是要去讲古的,武当便拉着陈十三和陈冕,来到了刚刚收回的包厢之中,兴致勃勃的听着。 在这一瞬,陈冕对武六七产生了一点疑问。 这人是个什么人?为什么上来就这般的熟络?难道是商人攀附权贵么? 于是正襟危坐,只是对上来添水的赛赛微微点了点头,凝神听着武六七说什么。 武六七是真的高兴,关于陈冕,是他仰慕已久的人,他曾经想着,到底是什么人,将紫禁城修建的这般宏伟气势,这人也定是胸中自有丘壑,今日一见,果然不俗,颇有些大慰平生的感觉,加上喝了点小酒,上台将醒目一摔,却说道。 “今天我高兴,今日的书钱和茶钱,便都免了吧!” 下面传来了哄堂喝彩,武六七接着说道:“那位问了,什么事情这般的高兴,嘿嘿,今天我认了个干爹,这不是一件高兴地的事情么?今天咱们也说说高兴的书,这段书叫做路阻女儿国,一宿说完它!” 于是,武六七便开始了,这段故事,虽没有之前的那样奇幻,但是也颇为吸引人,下面的人无比精神凝听。 陈冕的脸色稍微释然一些,看样子,武六七不是一个攀附权贵的俗人,却也是古道热心之人,能和这样直爽的人做干兄弟,也算是极好的。 但是陈冕心里,却是有几点不赞成武六七的地方,陈冕是圣人门生,这里指的圣人,并非只是孔孟,还有朱子和程颐程前两兄弟,满脑子里都是克己复礼,所以对于赛赛上桌吃席,还有今日讲的女儿国,都是有一些微词,暗暗的道:“以后多多规劝些也就是了。” 这一晚上,陈氏父子便住在了这里,俨然城了武六七的座上宾。 第二日,吃罢了早饭,便要进城了,武六七却也不送,两个老爷子约好,以后隔几日便在一处喝酒,让武六七下厨做饭,陈十三满心喜悦的答应了。 陈十三,果然是被武六七的手艺给拴住了,第二日一大早,便肚子一人来到了仁义居,不由分说的拉过了武当便开始喝酒。 这么一大清早的,就喝酒,确实是不大妥帖,但是武六七却不管,只要是老爷子高兴,爱什么时候喝,就什么时候喝。还做了些淮阳特色的糕点送了上去,见到了陈十三,便问道:“老盟爹,我的干哥哥怎么没有来?” 陈十三夹了一块苏式小方糕放在嘴里,一边咀嚼着,一边含糊的道:“他啊,就是个死心眼,进金陵的时候,还是大.兴县衙的县老爷,回来封了北京留守使,却不忙着去上任,说是要把这几个月积压的案卷清理一番。” “父母官么,总要为民请命,劳碌一些的。您先慢用,我去后边瞧瞧。” 武六七走到了后院,正看见华胜掐着腰,正在训斥这一个新来的伙计。 “都是聋子吗?我难道没有给你们讲明白仁义居的规矩?豆浆磨出来,就算是累死,也要点成豆腐!东家面善,宽厚大度,但是我却没有那么好说话!你们晓不晓得,每次求过往商船夹带豆子,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都给我仔细着!” 自从上次华胜表现不错,武六七便让他做了大伙计,于是便煞有介事的指挥了仁义居的大小杂事。武六七也差不多能脱身了,听华胜的话,意思是有几桶生豆浆,并没有来得及点豆腐,便走上前去,仔细的看那桶里。却是散发着淡淡的酸臭,竟有一丝幽幽的绿色,蹲下去,仔细的查看,才知道这桶豆浆是发酵了。 华胜的脸色更加不自然,大声的道:“是谁疏忽了,准备领家法!” 武六七却摆了摆手,笑道:“我之前怎么没有想到呢?哈哈哈哈,这也算是给我提了个醒,华胜,去把锅刷干净,把这豆浆给我煮熟,不准用卤水点,煮熟就成!” 华胜不知道武六七要做什么,便照做了,点火架柴,两个伙计合理拉动一个风箱,随着呼哒呼哒的声音,或是越来越旺,不一会的功夫,里面的酸豆浆便煮开了,竟而院子之中弥散着一种酸味。 第四十六章 拉下水 武六七却是十分的兴奋,盛了一碗,放在鼻子前一闻,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便是舒服的打了个哆嗦,然后吹吹凉,一饮而尽。还回味的直咂嘴。 无意之间,自己竟然做成了北京的豆汁!这熟悉的酸臭味,在武六七的味蕾划过,涌进了食道,五脏六腑无不通畅无比。这感觉实在是太舒服了! 众小厮都看傻了。 东家这是怎么了?是犯了失心疯了么? 华胜吓得面如土色,上前一步,道:“东家,我知道做错了事,你何必如此呢,让人看着心里不舒服。” “别他娘的放屁了,你们都拿个碗尝尝,这可是人间美味啊!快!快,能品出这东西的好处,有赏!” 几个伙计见武六七似乎没有恼火,便也有样学样,盛了一碗,望着淡绿色的豆汁,还有不时弥漫的酸臭气,都皱着眉,华胜第一个咬牙一饮而尽,头一口却是酸涩无比,第二口的时候,却有另一番感觉,顺着口腔传进了脑海。 好喝!舒服!华胜就像是发现了宝贝一般,又满满的盛了一碗,品着滋味喝完,畅快的吁了一口气,顿时对武六七五体投地。 “就这东西,你们准备准备,明日开始发售,咱们又有得赚了。” 伙计齐声叫好,这时候,赛赛走了过来,道:“武哥,陈大哥来了。正在前面呢。” 已经是中午时分了,陈冕办完了差事,便出来寻老爹陈十三。见两个老人家正在谈着洪武爷定鼎中原的往事,便独自捧茶在旁边静听,武六七拱手施礼道:“陈大哥来了,怎么不提前知会一声,我也好准备些好菜。” 陈冕笑了笑,道:“你已经帮了我的大忙了,我还没来得及感谢呢,” “此话从何谈起啊?”武六七道。 陈冕叹了口气,道:“我这次述职,带父亲北上,原想着父亲在府衙中住着,一定会烦闷不堪,水土不服,没想到,刚刚进京,就有了攀谈挚友,也省的我担心了。所以要谢谢你。” “不用那么客气,早就说过了,这也是两个老爷子的缘分。”武六七说的很真诚,又看了一眼兴致勃勃的两个老人,忽然长叹了一声。 “武兄因何愁闷?”陈冕问道。 “不是愁闷,而是感慨罢了,想我原始柳府家奴,走到这一步,实属不易。”于是便宜长宜短的将之前的经历说了。并没有丝毫隐瞒,陈冕也是唏嘘不已,最后郑重的道:“只要是正经的买卖,走正路,我定能够护得武兄周全。” 武六七笑了笑,便在袖子之中,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纸,双手交给了陈冕,道:“这个是我孝敬老盟爹的,还请兄长代收。” 陈冕仔细的端详了半晌,脸色有一些难看,道:“这是什么意思?你要把一成的股份给我?” “不是给你,是给老盟爹的,我知道,洪武爷的吏治严苛的很,你即便是个北京留守使,每年也就那么点年奉,除了师爷管带家奴院工的支出,还要有来往应酬,也就是捉襟见肘了,老盟爹享受晚年,恐怕就没有那么便当了,这也算是我做小辈的一点孝敬。” 一点孝敬?这个孝敬可真的是不小!一成的股份,也就是说,以后武六七赚的每十两银子,便有一两是陈冕的。 陈冕怔怔的望着手里的文书,觉得一阵的犹豫。他知道,武六七说的是实情,那么一点微薄的年奉,实在是不够花费的,为了每年多收入一点,每次收皇粮,都要在筐上狠狠踢一脚,收些粮耗,算是额外的收入。 可是陈冕又克己复礼,不屑于那样去做,所以日子紧巴巴的。想到了这里,又看了看武六七,心里也是打鼓,这小子不会是要将自己拉下水吧。 见武六七一脸的真诚,这文书收也不是,退回去也不是。 武六七灵机一动,走到了陈十三的面前,道:“老盟爹,你管教一下你的儿子,我的大哥,我本想着孝敬孝敬您,我哥却不乐意,你说,这事情怎么办?” 武当和陈十三喝的面红耳赤,转过头来道:“冕儿,收着!他叫我一声爹,我收着就没毛病,也算是他小辈的有心了!收着!” 父母之命不能违抗,也算是给了陈冕一个台阶下,陈冕便收了那张文书,又叮咛了武六七几句,这件事不足为外人道也,而且要谨慎,不要给他惹麻烦。 武六七欣然同意,一口一个大哥叫得熟络无比。 这就算是将陈冕拉下水了,武六七心道,你现在摘得干净,恐怕到时候还是会出面解决事情的,最重要的一点,那个师爷刘仁增,以后就要加点小心了。自己的后腰可是硬的很。 送走了陈冕,武六七将赛赛和武当叫到了房间之内,压低了声音道:“爹,夫人,咱们现在账上,有多少钱啊?” 每次见到武六七这个表情,武当就是觉得后背一阵的发冷,之前都是这样的,武六七只要是这个表情,这样问,那不用说,一定是又有什么想法了。 赛赛倒是没想这么多,道:“三万四千两银子。” 武六七便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这么多啊!”随即又抚掌大笑,,道:“那就好办了,看起来咱们终归要发一笔才啊!哈哈哈!” “你要干什么?”武当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是不是又要那这些钱去做生意?” “是的,确切点说,并不是做生意,而是……对!而是理财,并不用我们出力气,过不了几年,银子就会翻倍的网上升啦!” “啥!”看见武六七这样的神情,武当就忍不住泼了他一盆凉水,道:“不劳而获?你想到倒是美,天上有掉馅饼的事情么?咱们好不容易有这样的家底,不能由得你去糟蹋!” 见武当一副守财奴的样子,武六七便转脸去看赛赛,赛赛却十分认真的道:“武哥,你具体说说吧!” 武六七激动的,双手都在颤抖,说话也有一些颤音,道:“我们把全部的家当拿出来,去城里买宅子!多多的买,到时候我亲自去看,我选定的宅子,稳赚不赔!” “你拉到吧!”武当啐了一口,道:“我听说有人去金陵买宅子,甚至不惜重金相求,可是北京?鸟不生蛋的地方,又是和蒙古征战的地方,谁来买啊!干脆别折腾了,我是坚决反对。” “我之前也把这件事忘了,现在有了大哥这个后腰,这件事准能成!” 第四十七章 不速之客 047 不速之客 于是武六七做了一件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在北京城大肆的购买宅院。 武当虽然是不支持,但是这几次经历下来,也让他渐渐的对武六七放了心,这小子别胆子比较大,而且想法也是天马行空,可是结果总结下来,却是让人比较兴奋。从一开始的家徒四壁,到现在有了一定的家底。 武当便也同意了这件事,只是告诫武六七道:“不管你做什么,但是一定要稳,稳中求胜。” 可是武六七却不管那么许多,将店铺交给了赛赛管理,带着银子便进了北京城。 说实在的,这是武六七道这个世界上第一次仔仔细细的看北京城。 这里应该只是元大都的样子。围绕着外城一圈,是光熙门、崇仁门、齐化门、文明门、丽正门、顺承门、平则门、和义门、肃清门、健德门、安贞门。 这些城门的名字,和后世的不大一样,但是武六七对这里简直是太熟悉了,简直就是如数家珍,齐化门变成了后来的朝阳门。崇仁门变成了后来的东直门等等等等。 顺着自己的记忆,武六七租来了一匹快马,沿着外城跑了个遍,顺着合义门入城,便已经大概估算出来了未来紫禁城的位置。还好,中海、南海和后海那个时候已经形成,所以也不费很大的劲。 选定了什刹海旁边基础宅子,武六七便下马,径直前往里面,找户主协商。 有一句老话说得好,叫做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几千年养成了故土难离的情感,明白了武六七的来意,便都沉下了脸道:“你做什么?是不是疯了?这个时候买宅子?不卖!多少钱都不卖!” 这种事情,武六七还是比较能应付的,便真金白银的网上砸,按照一个院子三百两的价格,直接买下了三十个院子。 这个时候,所谓的北京城,还没有后来那般富庶,明初天下大战,洪武爷带着常遇春徐达,在这里和蒙元骑兵进行了长时间的拉锯战,元朝逃走的时候,其实早就把北京的底子给耗空了,再加上临走又大肆劫掠一番,百姓就更加没有什么钱了。 三百两银子,那简直就是天文数字,这些宅子的主人,虽然都是嘴上说这不成,但是看见了白花花的银子,便又换了一副嘴脸,武六七马上又成了座上宾,于是,便痛痛快快的拿出了地契,签字画押,带着银子快活去了。 武六七看着手里厚厚的一叠地契,脸上露出了十分得意的笑,心道:“这些人,早晚有一天会后悔的。唉,要是自己自己能记入史册,便是北京有史以来第一个炒房产的人罢。” 用了一整天的功夫,武六七花钱如流水,三万银子便丝毫不剩了,晚上像是凯旋的将军一般,来到了自己的豆腐摊子,高高兴兴的将一叠房契摔在了桌子上,道:“这个你收好,过几年就是十倍的真金白银啦!”。 武当似乎是很不痛快,道:“三万多两银子,就换来了这么多废纸,你可真是有出息。”便退了出去。 赛赛却是笑着问道:“你啊,就等着吃大亏吧。” 就在这个时候,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仿佛是来者不善。 武六七皱了皱眉,问道:“谁啊!” “快开门!开门开门开门!我们是县衙门里的公差。” 武六七站了起来,将一叠房契贴身放在了怀里,便前去开门,却见有十几个公差打扮的人一拥而进,几乎将房间之中的桌椅给撞翻。 跟在差役后面的,便是挺着胸脯的钱谷师爷刘仁增和刑名师爷。 “原来是二位师爷,深夜来访,不知道有什么事情?”武六七安抚了一下受惊的赛赛,上前一步说道。 刑名师爷还不及开口,刘仁增便冷笑道:“有人去县里面告发你,说你这里聚众谋反,讽刺先皇,来人啊!给我拿下!” 一声令下,拆一门如狼似虎,便上前去拧武六七的胳膊,武六七挣脱了大声的道:“什么人去告状,放他娘的狗屁!” “是柳府的三公子,说前几日这里聚众谋反,还殴打了他,今日要压你去衙门问话!”刘仁增坐定了是官报私仇。 刑名师爷却是沉稳的多,道:‘将武六七松开,我这个管刑名的还没有说话,你们也太没有规矩了!’说吧,便走上前去,对武六七说道:“你就是武六七么?” 武六七冷笑了一声,道:“正是,请问,你们前来捉人,可有凭据?” 刑名师爷却是不紧不慢的道:“你不要误会,按照大明律,这个时候是不能随意捉人的,即便是要捉你,也是要人赃并获。恕在下施礼,要在你这房子之中勘验勘验了。” 武六七说道:“怎么个意思?看样子是要搜宅子?柳三公子?柳庆么?你们也不打听打听,那是个什么东西,他满嘴喷粪,你们也相信?”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只消勘验一番,若没有证据,你们自然没有事的,”说罢,便沉下了脸,道:“搜!” “慢着!”武六七吼了一声,道:“我先把丑话说到前面,若是什么都搜不出来,当心我去告发你们擅闯之罪!” 刑名师爷倒是一个公事公办的样子,道:“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不过有人告发,我们就要勘验,这是朝廷的规矩,就是你写着状纸去县衙门告发,治罪的话,我也是担当的。” 说罢,便又在牙缝之中挤出了一个字:“搜!” 于是这些差役如狼似虎,便在满院子之中搜查了起来,简直就是鸡飞狗跳,像是抄检犯官家一样,只不过刑名师爷却狠约束下属的行为,道:“你们都仔细着,不准拿任何一件东西,不准擅动!我们不是抄家!” 就在这个时候,武当在厢房冲了出来,手里还举着一柄柴刀,眼睛瞪得老大,道:“你们干什么?这么无法无天么?” 武六七却道:“爹!不用管,让他们去搜,到时候我自有一番料理!” 第四十八章 抄检仁义居 武六七却是极少动怒的,但是此时,却把他的火气给引逗了上来,喘着粗气,看着屋里屋外来回的差役。 这个时候,武六七雇佣来的伙计们,也表现出了难得的齐心,只见这些人也都手里拿着劈柴和棍子,死死的盯着差役,仿佛这些人有一丝丝的越法,便要冲上去拼命一般。 结果,足足的搜了半个时辰,却是一无所获,一个差役走上前,拱手道:“启禀二位师爷,武六七家里银子不过一千三百两,并未发现反书和反诗。” 这个时候,外面的一个差役也跑了进来,道:“我去询问了所有的银号,武六七近日并未前去兑换银票。” 刑名师爷的脸色顿时就垮了下来。 而钱谷师爷刘仁增却是一脸难以置信,口中喃喃的道:“不能啊,不能啊,柳庆说过,他用五千两银子偿还了包厢的钱,怎么会只有不到一千三百两银子?” “刘师爷!”刑名师爷沉声的道:“据我勘验,武六七的家里并未有谋反的证据,也没有聚众敛财,意图敛财的证据,你怎么说!”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我清算过,武六七至少有三万两银子!这些银子就是他预备起兵谋反的钱!是万万没有错的!” “回去!”刑名师爷大声的道。所有的差役便列队往回走。 “慢着!”武六七大喝一声,道:“你们还真当这里是你们的地盘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啊!即便是拜庙,也要留下些香火钱,你们总也得给我一个说法!” 武六七的表情,像极了庙里的天王,横眉立目,颇为得理不让人。 刑名师爷这才站住了脚步,转回身,对武六七深深一躬身,道:“对不起了,武老板,我们得到的举报,应该是诬告,经过查验,您是清白的,并无聚众谋反之嫌。还请恕罪!” 伸手不打笑脸人,武六七对这各公事公办的刑名师爷还是比较有好感,但是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钱谷师爷,便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你看着我的生意好,眼热,便也有样学样的开买卖。挤占了我的生意,我没说别的,你截留了所有运往北京的黄豆,我没有说什么。现在却要用谋反的罪名想要陷我于死地?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说罢,便走上前几步,站在了刘仁增的面前,道:“刘师爷,今天的事情,你怎么说?” 刘仁增虽然是恨极了武六七,但是目前终究是自己理亏,只好服软道:“是我失察了,是我失察了。” 不论怎么说,刘仁增却只认一个失察的罪过,武六七咬碎了牙,冷哼了一声,道:“别人我不管,你给我记着,这里面的事情,你比谁都明白,切莫坏了你的良心!” 说罢,便大声的道:“送客!” 于是刘仁增和刑名师爷便灰溜溜的退了出来。 忽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来得快,去的也快,所有人都还处于惊怔之中。只听见武当愤愤的将柴刀丢在了地上,道:“什么东西,仗着官府的势力,仗着大明律,就这般的耀武扬威么?要不是我拦着,我的那口寿材都要拖出来呢!” 赛赛抚了抚胸口,后怕的道:“还好,今日将所有的现银都换成了宅院,否则的话,这些钱说不定要充公呢。” 武六七咬着牙,恶狠狠的瞪着洞开的大门,道:“这次,说什么也不能便宜了他们了,再这样下去,还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欺负我们呢!明日跟我,去县衙告状!” 而灰头土脸离开的师爷和差役。却也是一路无话,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前面差役举着灯,但是道路依旧是昏暗,叫城门军打开了齐化门,进了城中,刑名师爷长叹一声,停下了脚步,盯着刘仁增,道:“刘兄,这件事上,你没有什么跟我交代的么?” 刘仁增似乎是早就想到了,刑名师爷会有这么一问,便赌咒发誓的道:“柳三公子虽然平日纨绔了些,但是我相信他的话!这武六七一定是做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张兄!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我正是因为相信你,才丝毫不顾及的深夜前去勘察,结果一无所获,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坏了我的名声!”刑名师爷瞪着眼睛道。 “这不是明摆着么?你想,这武六七之前,只不过是柳府的一个逃奴,柳庆说了,在府里的时候,他就是一个极不安分的人,甚至于顶撞上司。再者说,一个逃奴,竟然在齐化门三教九流混杂的地方,混的如鱼得水,这不是很可疑么?” “证据!我要的是证据!不是你在这里瞎扯!”刑名师爷一甩袖子,便大踏步的往前面走去。 第二日清晨,大兴县衙外,武六七抡开了鼓槌,将一面磨盘大的怨鼓打的咚咚作响,里面的差役也都是刚刚当差,便跑了出来,列队,马快班头指着武六七道:“你是什么人?竟敢敲怨鼓?” “我敲怨鼓,自然是有冤情,还请老爷做主!”却是立而不跪。梗着脖子。 这差役见武六七这样的派头,却是有一丝胆怯了,忙去里面通报,不到半刻,里面便传出来升堂的声音。 武六七带着赛赛和武当,昂首阔步的走向了里面。到了堂前,却看见了上面坐着的,正是自己刚刚结拜的兄弟,北京留守使陈冕,便心里一松。 可是陈冕却是一脸公事公办的样子,一摔惊堂木,道:“何人击鼓?” 武六七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说私下的交情,便跪倒道:“小人武六七,受人冤屈诬陷,请大人做主!” “你状告何人?” “贵县钱谷、刑名二位师爷!”说罢,便在袖子之中抽出了状纸,递了上去。 武六七会写繁体字,这个丝毫都不奇怪,因为武六七好读书,还偏偏喜欢读古文,虽然字写的不怎么样,也不同文法,但是这道状纸却也写的酣畅淋漓,通篇白话,将前后的事情说的一清二楚,陈冕读罢,狠狠的一拍惊堂木,道:“传二位师爷!” 第四十九章 相逢一笑泯恩仇 刑名师爷倒是没有什么异样,反正是自己执行公务,即便是有些失误,也不算冲撞大明律的法条。 其实刘仁增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但红酒不是堂堂正正,同时心里打着鼓,在班房之中就打定了主意,今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武六七开口说话,不能让他把不该说的都说出来。 两个师爷走进了大堂,躬身施礼道:“老爷!” “武六七状告你二人,恃强凌弱,诬陷他人,没有我的宪命,深夜带着差役,闯入他家,可有此事?” 还没疯刑名师爷说话,刘仁增便抢话道:“太爷!我们接到了举报,说武六七聚聚众谋反,敛财准备起事,便觉得此时非同小可,与刑名师爷一道,去突击查访了。” “什么人举报?” “柳府的三公子,这是他的证词。”说罢,便在袖子之中取出了一张纸,放在了桌案之上。 陈冕一边展读着,一边皱眉问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们也不想着事先告诉我一声?” 刘仁增道:“就是因为事情紧急,老爷又是刚从金陵回来,便没有惊动老爷。” “胡闹!可曾查出什么了?”陈冕皱着眉道。 “并未查出什么线索。”刘仁增头上豆大的汗珠滚了下来。 陈冕抬起了头,看着刘仁增,道:“这本是刑名师爷的事情,你怎么也搅和进来了?” “大人,小人管钱粮,对于这北京东城的买卖铺户、纳税商户等等还算是了解,凭借着我多年的经验,这武六七绝对是有不法的勾当!” 武六七瞪着眼睛说道:“刘师爷,说话要将就证据,切不可信口开河啊!” “还要什么证据?你本事柳府的逃奴,柳府自然是对你的底细了如指掌,根据柳庆的供词,你生性顽劣,结婚之时,还放马蜂,将前去贺礼的人蛰伤,还出手伤了两名统领,尉迟南和尉迟北。柳府见你顽固不化,便将你赶出了柳府,你那时候身无分文,还家徒四壁,怎么就在短短的时间之内,敛财如此之巨?” 刘仁增丝毫不给武六七说话的余地,大声的道:“你在齐化门外的买卖,整日之中闲人络绎不绝,通宵达旦!不是你在煽动这些商人谋反么?” 武六七冷笑一声,说道:“你昨日去抄检了,我家里有几个银子,你清楚!” “有多少银子?”陈冕问道。 刑名师爷一丝不苟的答道:“一千三百两现银,还有就是家具等等一应物件了。” 武六七说道:“我敛财谋反?这一千三百两银子够我养活几个喽啰兵的?” 刘仁增瞪着眼睛道:“积少成多!过几年便是几千万两也未可知!” “放您娘的屁!这简直就是莫须有,我说你现在咳嗽,过几年便是痨病也未可知,你觉得是不是很荒谬?” “安静!”陈冕强忍着笑,敲了一下惊堂木,“这里是公堂,你们这般斗口,成何体统!刑名师爷,你说!” “我们的确是去抄检,但是却一无所获,小的知错,请治不查之罪!” 刘仁增见刑名师爷不争辩,便急的满面通红,道:“那之前纵马蜂伤人,可是事实,出手伤了尉迟南尉迟北,也是事实,这怎么说?即便是你巧舌如簧,也是颠倒黑白!” “柳府的事情,我自会前去协商。” “太爷,这等顽劣之徒,定然会成为一方祸害,不能轻纵啊!” 武六七却冷笑一声,道:“刘师爷!且慢!”说罢,竟然在地上站了起来,摇头晃脑的走到了刘仁增的面前,道:“你说了我一身的不是,但是你自己就干净么?我问问你,在我仁义居旁边的买卖,叫做刘家豆腐的,是不是你开办的?我且问问刑名师爷,洪武爷的大明律里面写了,官员经商,应该当何罪?” “褫夺功名,沦为贱籍,世代不准科举为官。”刑名师爷淡淡的道。 刘仁增便是浑身发抖,指着武六七道:“你!你!血口喷人!有何证据?” 武六七在袖子之中,又拿出了一张纸,夹在手里抖着,道:“这是济宁商人给我的信,上面写的可是清清楚楚,你是如何截留我的豆子,如何仗势欺人的!”说罢,便双手捧上。 “这是假的!假的!我什么时候开过买卖?我也从来未截留什么豆子,你仁义居里面三教九流都有,想要找人串通,置我于死地。” 武六七渐渐的,找到了节奏,不慌不忙的道:“我因何要至你于死地?正如你所说,我本来就是柳府的逃奴,和刘师爷也是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谁都知道,要想好好的做生意,就要尽量的不去招惹你们衙门的人,我傻了还是疯了?” 武六七每一句话都说的鞭辟入里。让刘仁增辩无可辩。 “果真么?”陈冕黑着脸,眼睛死死的盯着刘仁增,还不时的扫了一眼令箭盒子。 刘仁增吓得面如土色,道:“这并非是小人的生意,而是我内弟的,我并未参与丝毫啊!” 陈冕已经大致明白了事情的始末缘由,便一敲惊堂木,道:“不要再说了,本官已经有了论断,刑名师爷也是为了公事,无罪,钱谷师爷,谅在你跟了我这么多年的份上,暂且不贬你为贱民,但是你的买卖,自此不能在开了,也算是遵守洪武皇帝的训令,明白吗!” “是!小人明白了。” “退下吧!武六七留下!” 众人都退去了,武六七才笑嘻嘻的走到了陈冕的面前,道:“多谢大哥!” “有什么可谢的,终究还是比较了解你,你的事情,我父亲回家也跟我讲述了许多,所以笃定你不是小人,所以今日也算是给你个教训了。” “大哥,小弟听着呢。” “我也想过,你在运河畔讲古,是不是有一些不合时宜,这不,给了这些人口舌了,但是仔细一想,你说的大多也都是劝人方,也都是说的天地之礼法,算是帮着我教化百姓了,所以无罪,只是终究读书少,若能踏踏实实的读些圣贤之书,日后必成大器!” 第五十章 恩怨情仇 武六七点头称是,但是心里却是暗爽。 这陈冕虽然是端着架子谆谆告诫,但是终究还是维护自己,自此以后,仁义居的生意应该会顺风顺水了吧。可是武六七还不满足,笑嘻嘻的道:“前几日,你在我的家里,也尝了豆汁了,感觉如何?” “味道虽然怪,但是喝起来感觉却是异样的,今日老爹还吵着叫我出城去买呢。”说罢,无奈的摇头苦笑。 武六七眼睛狡黠的眨着,道:“我倒是有一个法子,免了城里人往外面跑的劳累。” “你说。” “我打算在城里开分号,将我的一品豆腐,还有南北方豆花,还有就是这豆汁,在北京城中铺开,多建立几个分号,你看如何?”武六七说道。 “这种事情,你决定就好了。却来问我?”陈冕笑道。 “哎呀,你是知道其一,不知道其二啊,即便是我有开分号的打算,也要先拿到官府许可的文书,领一张加盖着官府大印的执照,才好开分号啊!”武六七说道。 陈冕坐在长条桌案后面,仔细的审量着这件事情。按说自己是读书人,若不是父辈们拜了干兄弟,自己说什么也不会和武六七扯上什么关系,眼下却熟络成样,实在是出乎自己的预料。这件事还是求在了 转念一想,又没有什么相干的,只是再三叮嘱道:“做事情一定要遵循律法,切记切记,否则我怎么也救不了你!”说罢,便亲自提笔,写下了相应的文书,当着武六七的面,盖上了衙门的大印。 于是,武六七的连锁豆汁,便开遍了整个北京城。城中的老百姓,起初都对这东西嗤之以鼻,可是谁知,到了后来,竟然是趋之若鹜,若是每日不用上几碗,都觉得浑身难受。 别看这豆汁利润薄,但是全城的百姓供养着,也是日进斗金的生意。 柳三公子诬告武六七不成,正日间在府里闷闷不乐。 柳得财身上的伤虽然好了,脑子也清醒了些,见主子闷闷不乐,道:“公子,您有什么烦心事,不如说出来,让我想想办法?” “都是你的好办法,上次说要告发武六七,可是呢,官府非但不管,还要把我捉起来打板子!”柳庆愤愤的说道。 柳得财叹了一口气,道:“公子,我看还是算了吧,武六七这个家伙,就是石头里蹦出来的猢狲,我们是没有办法了,要不这口气,咱暂且咽了,等到什么时候像大爷二爷那样,有了功名,有了爵位,碾死武六七,还不像是碾死蚂蚁一样?” 柳庆似乎根本就没有听见柳得财的话,眼神迷乱,喃喃的道:“我就说当时没有看错人,这赛赛,嫁为人妇之后,果然别有韵味呢,她原应该是我的人,都是王氏多事!非要去老太太面前告发!我定要将奶妈赶出去!” 柳得财知道,这是当初和王氏两个人打耗子伤花瓶,不经意间牵连了柳庆,便是脸色一滞,也不敢明说,便囫囵着道:“你要是真想得到赛赛,也不是没有办法,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他武六七可能是不买你柳家三公子的账,可是旁人却未必呢。” 于是,在深夜的灯烛下,这一仆一主两个人秘密筹划着。 不甘心失败的刘仁增,自然也是气急败坏,这回,非但没有将武六七弄死,自己还栽了。越想越生气,正在火冒三丈的时候,柳庆登门了。 柳庆在刘仁增的面前,却是十分的耀武扬威,坐在了椅子上,看见刘仁增一脸的官司,轻松的笑道:“怎么样?还是心中不平么?” 刘仁增恨不得一个窝心脚踢死柳庆,主意是他出的,但是事情办砸了之后,衙门碍于柳府的面子,不能将他如何,现在倒像是个没事人一样,前来看笑话么? 虽然腹诽不已,但是脸上却赔笑道:“柳三公子,怎么夤夜造访呢?” 柳三公子翘足而坐,道:“我知道,这回算是他武六七机灵,可是我还有一计。能让武六七死无葬身之地,你可愿意?” “愿闻其详” “不是说他没有谋反的证据么,我们去给他送上一点证据,不就成了?”说罢,便嘻嘻的笑了。 刘仁增不是个傻瓜,仔细一想,便知道了这其中的关窍。看起来则柳三公子虽然纨绔,但也绝对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第二日,武六七的买卖正常营业,好像是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依旧是说书讲古,来往的宾客依旧是络绎不绝。而和往常不一样的是,柳三公子竟然也出现在了门口,全体家人小厮都是紧张兮兮的,赶紧去禀报了东家。 武六七不疾不徐的来到了门口,看了一眼柳三公子,道:“怎么?还觉得不够么?你由来这里做什么?” 柳三公子却是一脸真诚的笑意,道:“武哥,经历了种种此番,我也看明白了,你就是天上下凡的星宿啊,我怎么也不是你的对手,现在是彻底的卑服了,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在武哥这里找一个茶座,然后安安静静的听武哥讲古,如何?” 见柳三公子这般的做派,虽然知道,这柳庆不知道憋着什么臭屁呢,但是也知道,扬手不打笑脸人,事情也最好不要做得太绝了,便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便将刘玉堂的雅间卖给你,一百两银子,你也不用着急给。” 柳庆喜笑颜开,大声的笑道:“还是武哥做事情爽快,那我们就相逢一笑泯恩仇喽?” “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情,只要是你还敢作威作福起坏水,我定然不会饶了你。” 果然,一连过去是几日,柳三公子只是坐在包间之中,静静的听着武六七讲的故事,一直听到了受阻车迟国这一回,才发生了变故。 武六七正在眉飞色舞的讲述者鹿力大仙斗法,可是坐在包厢之中的柳三公子却是如坐针毡,打开了包厢的窗户,一个劲的朝着武六七打手势。武六七正说在性头上,也没有搭理他,柳庆急的,脸色都变了。 第五十一章 当场抓获 这个时候,华胜正给柳庆续水,被柳庆一把拉住,低声的道:“你去告诉你家东家,今日早点摔木头,这书场之中,来了不速之客了。” 华胜却是一脸的嬉笑,道:“不速之客?不就是你么!” “别开玩笑,是真的,我爹是带兵的,前些年专门追捕叛贼的旧部,这人我知道,常客出现在书场之中,绝对是另有图谋,赶紧叫你们东家防范着!”柳庆的脸上,已经满是细细的汗水。 华胜斜着眼睛望了一眼,见他不像是装的,便叹道:“东家额规矩,不能搅了他说书,” “那你就去盯着,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让你家老太爷捆了他,然后报官!”这柳庆似乎是生怕华胜会误事,忙催促道。 华胜顺着他的手看去,果然,在楼下散座,有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坐着一个抓耳挠腮的人,就像是被链子锁上的猢狲一般,让人觉得他的椅子下面,是不是有钉子。 这个人的异样,顿时让华胜警觉了,忙不迭的放下了茶壶,跑到了后院,不由分说的推来了老太爷武当的门。 武当是酒中仙,这个时候自然是抱着酒坛子喝酒,一见是华胜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便往外轰,华胜急的差点掉下来眼泪,道:“老太爷,咱们家里来了鬼了,您快随我去看看吧!” “柳庆又来闹事了?还是那个狗屁刘仁增?娘的,老子非要活劈了他!” “不是!是一个神秘兮兮的,不像是好人。”说罢,便领着老太爷去了后门,顺着门缝往里面瞧,果然,那个人左看右看,仿佛是在找着什么,满脸都写着:我来者不善。 武当上来了兴趣,道:“你去告诉后面干活的伙计,先都回到你房里,谁也不准出面,我就守着他,看看他想做什么。” 武六七说到了隔箱猜物一段,现场的气氛已然是到了火爆,这家伙却站起来,朝着茅房的方向走了过去。 别看武当喝了酒,但是终究行伍出身,功夫也不差,只是屏气凝神的在身后跟踪着,这家伙却不是去上茅厕,而是贴着茅厕的门,朝着后面仁义居水磨的方向去了。 这家伙果然没有憋着好屁,便更加仔细的盯着。 此人像是一条老猫,弯着腰,蹑手蹑脚的在地上走着,片刻之后,摸到了堆放黄豆的地方,四下里看了看没有人,便在怀里掏出了一叠纸,用匕首刺破了麻袋,正要往里送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阵破空之声,一枚小卵石正好打在他的后背上,哎呦一声,便觉得浑身气息不畅,手里的匕首也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所有守在房里的伙计,一涌而出,举着灯笼,院子里面顿时亮如白昼。纷纷将此人围在了当场,华胜二话没说,朝着这人的脸上便是一脚,啐了一口骂道:“你算是什么东西,竟敢来我们仁义居之中做手脚!你到底是谁!” 后院之中一片大乱,声音甚至盖过了前面说书的武六七。 武六七脸色一沉,草草的摔了木头,朝着水磨的方向便走了过来,发现这里乱成了一团,道:“出什么事了?” 华胜是想着在东家面前邀功,道:“回东家的话,这人是个贼人,趁着尿道,来后院做手脚,已经被我们控制住了。” 武六七皱了皱眉,接过了一盏灯笼,蹲在了地上,却发现此人比较面生,脸上重重的挨了华胜一脚,鲜血长流。 “你是谁?谁派你来的?” 那人不说话,只是瞪着眼睛看着武六七,又四处寻找着,好像是在找什么人一般。 就在这一瞬,武六七忽然在他的脸上瞧出了破绽,胡子是假的,脸上的刀疤也是假的,便伸手抓住一撕,眼前便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 正是钱谷师爷刘仁增! 武六七冷笑了一声,道:“你是不长记性,再一再二,你觉得你这次还能逃的脱么?”说罢,便去捡地上的纸,只是一看,就觉得浑身发冷,像是遭遇电击一般,浑身哆嗦着,道:“好啊!你竟然给我栽赃!我岂能饶了你!” 这几张纸,应该说是几封信,上面的文字,在场的人都不认识,可是武六七却见过,这上面写的,竟然是回鹘蒙古文! 在这个时候,出现回鹘蒙古文,却是一件天大的事情,若是被官府知道,那便是不由分说,捉到官府便是一顿板子。然后按照通敌之罪处置。 好在这个人,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拿下的,这个时候,原本听书的人都来看热闹,一时间院子中鸡飞狗跳。 “这是什么意思?”武六七抖着手里的一叠纸质问道。 “你私通蒙古人,这就是证据。”刘仁增知道自己已经是功败垂成了,还想着做最后的挣扎,大声的说道。 还没等他说完,武当照着他的脸又是一脚,道:“放你娘的屁,老子一直盯着你呢,你偷偷摸摸的来我家后院,就是为了栽赃!” 武六七摆了摆手,制止了父亲,蹲下来,故意叹了一口气,道:“若不是个傻子,都能知道这里面的关窍,你若真的知道我麻包里面藏着这样的书信,带这差役来一搜不就成了?” 华胜一脸愤恨的道:“若不是柳三公子告知我,我们如何能发现你。” 倒在地上的刘仁增和蹲在地上的武六七,几乎同时的说道:“是谁?” 但是两个人的口气却不一样,武六七是有一些难以置信。 而刘仁增却是满脸满眼的不解和愤恨了。 “嫁祸于人的小人!” “报官!” “对!绝对要办成铁案,将他打翻在地,然后再踏上一只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这些黄豆,是我们船夹带过来的,要是让这厮咬死了,我们都脱不了干系!” “对!” “给武老板一个说法!” 围观的商人们,简直就是群情激奋吵闹不已。 而倒在地上的刘仁增却是面如土灰。 最终,这些人作证,将刘仁增死狗一样丢进了衙门,锁进了监牢之中。 这件事,柳庆俨然成为了首要的功臣。 第五十二章 门外有官差 可是奇怪的是,这一天晚上,柳庆始终是没露面,直到刑名师爷带着巡防差役解决了事情,也让在场的人写了证词,柳庆才在包间上走了下来,见到武六七,躬身一揖道:“武兄,原谅我作壁上观了,实在是无奈,我柳府地位超然,是不能卷入这样的事情之中的,我也有我的苦衷,还望武兄见谅。” 柳庆的态度不但非常好,说的话也是入情入理,但是心中还是有一丝狐疑。 这件事发生到解决,似乎任何关节都很合理,但是柳庆掺杂在里面,总是觉得突兀,但是至于哪里不对,一时还说不明白。 商人哪有不愿意结交权贵的,可是武六七却对眼前这个柳庆很加小心。 就这样,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城里的仁义居已经是开了三十几家分号,但是只有齐化门运河外的总部,每日都有书场,武六七干脆拔擢了精明强干的华胜作为掌柜,打理着这里的一应事务,自己也就是查查账,然后收收账,最后晚上的时候开始讲书,四游记说完了,就说大隋唐。虽然自己也不是专业的演员,但是这也足够了。 最后,仁义居书场的面积也是捉襟见肘了,原来四十多个茶座和十几个雅间都座无虚席,一些人只好站在墙边,一站就是一个时辰,甚至出现过观众被挤的掉进运河之中,河道也造成了小范围的阻塞,但这些人依旧是热情不减。 最终,武六七不得不将场子的面积扩大了两倍,经过重新修葺装潢后,足能坐下一百人了。场地问题解决了,武六七又收了几个徒弟,专门教他们讲古,其中一个比较聪明的,学的也快,记性也好,很快就可以上台说书了。也算是解放了武六七。 要是日子都这样平淡似水的过去,那么就不会成就武六七的传奇了。 有一句话说得好,有的人之所以成为伟人,就是被当时的时局胁迫着成为伟人的。就像是海里的浪,这道浪头多高,完全看它经受了什么样的风。 就在这天晚上,书馆都散了,华胜指挥着伙计打扫着大堂,武六七也累的不行,回到了自己的卧房,见赛赛还是没有睡,正坐在绣墩上裁剪花样,便笑道:“你怎么还不睡?” “外面吵吵嚷嚷的,也睡不着,索性等你一会儿。”赛赛似乎很疲倦,看了一眼武六七,眼神之中都是柔情。 红烛之下,红袖添香,此为人生之中一大快意之事。武六七上前,轻轻的拥住了赛赛,道:“这样,明日,把我买下来的城里什刹海边的老宅子整修一番,我们住过去,也省的这里吵闹不堪了。” “那宵禁之前,你岂不是要被关在城外?不成不成,我还是住在这里,也好有个人伺候你和爹。” 武六七大为感动。红烛灼灼,不时的蹦出几个火花,房间之内情满意浓,正待两个人柔情蜜意之时,门外传来了一个慌张的声音。却是华胜,一路小跑的朝着卧房过来,好像还摔了个跟头。 “东家!不好了,前面来了锦衣卫的人!” 华胜的语气之中,充满了惊慌,再去看怀里的赛赛,刚刚面红耳热的表情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转而变成了一脸慌张,甚至还瑟瑟发抖。好像是大祸须臾就在眼前一般。 武六七镇定了片刻,握住赛赛的手,只觉得赛赛双手冰凉,还在兀自的颤抖,道:“武哥,锦衣卫!是锦衣卫!锦衣卫怎么会找到我们家!天爷啊!” “没事儿!我去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再者说了,还能没了王法?”武六七说道。便披衣穿鞋,推开了房门。 华胜正站在门前,体似筛糠,脸色像是月光下的窗户纸,没有半分的血色,见武六七,结结巴巴的道:“两个锦衣卫的头目,正在茶座吃茶,我来报一声东家,这事儿…。这事儿怎么办啊!” “慌张什么!看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他们说什么?” “并没有说什么,也不像是来听您讲古的,更不想是吃茶的,只是在大堂之内来回的看,谁也不敢上前搭话,他也不跟我们说话啊!” 武六七心念电转,揣度着两个锦衣卫的来意。 锦衣卫,应该是大明王朝独有的一种管制了,并不归属于任何一个衙门节制,而是直接服务于皇上一个人,有公堂,有私大狱,掌握生杀大权,到了洪武晚年,锦衣卫的势力更加是一时无二,仅仅凭着锦衣卫大印,就可以随意关押审问大臣,不用交部议处,便可治罪。 不管你是一品大员,还是封疆大吏,见到这些人,就像是老鼠见到猫儿一般。生恐沾惹上是非。 更何况,江湖上还有绣春刀和血滴子的传说,难怪锦衣卫会这般的嚣张跋扈,难怪赛赛和华胜吓成了这个样子。 武六七一边想着,一边快步的往前厅走去,锦衣卫地位超然,要想在这个时候混迹下去,不能招惹了这些太岁。 转过了后场门,便远远地看见了两个身穿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人,对着大厅比比划划,不时的点头,还拔出绣春刀,在大厅廊柱上刮了刮,然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武六七一时不知道对方的来意,便走上前一步,拱手道:“二位官差,在下便是这仁义居的东家,请问二位有何公干啊?” 武六七一边说着,一边仔细的打量着二人,身上穿的飞鱼服,却是用料上乘,做工考究,不像是假冒之物,在锦衣卫的体系之中,只有上了一定的品级,然后又皇帝赏赐之后才可穿着飞鱼服,这若飞鱼若真的属于二人,那么他们的品级至少都是从四品镇抚使了。 武六七就更不敢怠慢,见二人不理会自己,又说道:“二位官差,有什么吩咐么?” 左边的长的稍胖,一脸的大胡子,在腰间摘下了一枚玉牌,上面写着:锦衣卫镇抚使马奔。右边的长的稍微瘦一些,但是眼睛却是灼灼放光,也摘下了一面玉牌,上面写着:锦衣卫镇抚使纪纲。 第五十三章 是真是假 “原来是二位镇抚使大人,快请落座,这些不省事的奴才,也不知道给上茶!”说罢,便转过身,高声吆喝道:“华胜!赶紧沏壶好茶来!”。 然后,配笑着请二人落座了。 马奔似乎对武六七很满意,便点了点头,道:“是这样,这北京原始永乐皇帝的属地,并没有锦衣卫直属衙门,我们此次前来,就是为了找一块好的地方,作为锦衣卫的驻地。” “那二位可有什么收获?”武六七情知道出事了,但也只好问道。 纪纲阴阳怪气的说道:“当然有收获了,就是你这仁义居了!” 武六七脸色狂变,心道:“越怕来什么,就越来什么。”嘴上却陪笑道:“二位官差,是否和在下说笑话呢,这里?靠近水道的破房子,冬季冰冷刺骨,夏季又多蚊虫,不是什么好去处。” 马奔却笑道:“这里正合适啊,可以守着大运河的河面,我来往的兵丁通行方便。还可以实时监管这条大运河。再有,这里已经是装饰修葺完毕,刚好拿过来用。有什么不好?” 武六七的脑子里就是嗡的一声,仔细的去看两个人的脸色,见并没有朝廷征用民房时候的蛮横,正饶有兴味的看着自己,一副敲竹杠的表情,心里暗暗的感觉不对。 若真的是锦衣卫充公这院子,哪里用得着费这么大的劲,只消拿着封条一封,然后丢给你几两赔偿银子,将里面的人往外面一哄也就是了。根本就不会跟你多说半句话,可是这二位,却不慌不忙的坐在椅子上,一脸玩味的看着武六七,那表情,和北京城胡同里面的流氓混混是非的类似。 “这些人,莫非是来敲竹杠的?到这里打秋风?”这个念头出现在了武六七的脑海之中,有凭借着自己多年混迹人群的经验,却是越看越像,最后,心里也渐渐的有了底。 于是武六七笑道:“二位官差,这宅子是我辛苦赚来的,虽说是不值什么钱,但也是心血,要不这样,您们看,这件事拨置过去,需要少挑费?” 这是武六七出言试探,看看这二人是不是真的来敲竹杠的。 没想到,事情和武六七预料的一模一样。只见马奔擦了一下嘴,叹了口气,道:“这个么,我们没有这么大的权利啊,上峰的意思,就是设立这么一个据点,可是无奈啊,你这豆腐坊地理位置实在是优越,我们也没有办法跟上峰交代。” 这是套路的话了。武六七心知肚明,只要是马奔敢说出这样的话来,那就把自己真实的目的暴露了出来。 武六七冷笑了一声,上前一步,给马奔添茶,故意赔笑道:“这还不是您的一句话么!你跟上峰说这里好,那这里就是好。您跟上峰说这里简直就不堪入目,我们这里就茅厕也不如,您看,是不是这个道理?” 说罢,在怀里伸出了手,比成一个元宝的样子。 见武六七这样上路,马奔反倒是轻松了,和纪纲看了一眼,对视而笑,转头对武六七道:“得了,看你还挺不容易的的,你出一千两的孝敬,我给你平了这件事。” 武六七故作吃惊的道:“一千两!这么多啊!” 马奔不耐烦的道:“我也要往上通关节,也要送礼的!刚才还夸你聪明,怎么这会儿就笨成了这个样子。” 武六七脑子之中飞快的转着。 一千两银子,对于现在的武六七,是在是不值一提,也是随随便便能拿出来的。 但是这银子却说什么也不能给。 万一开了这个口子,送走了这一尊神好说,那么以后呢,各个庙里的山神土地,还不都蜂拥而至,苍蝇一样往这块肥肉上落? 到时候自己的处境就会很被动,到时候应付这些孙子,也够自己头疼的了。 这只是其一。 其二,这两个锦衣卫,自己又怎么招惹?人家拿着朝廷的大印,自己仅是最末等的商人,甚至连乞丐的地位都比自己高出一截。就这身子板,如何去挺腰子硬抗? 左右为难,为今之计,就是一个字:拖。 于是武六七赔笑道:“两位官差,这一千两银子似乎太多了,您也看见了,我这里只是卖的豆腐和茶点,其中炒米茶还是免费的,哪里有那么多的银子。要不您减点?要不您就宽限些时日?” “算啦吧!”马奔笑骂道:“在这大运河上,谁不知道你武六七是个人物,凭着张嘴,就让有钱的客商心甘情愿的送钱给你,一本万利的买卖,现在却在这里哭穷,你什么意思?要不我可不管了啊,明日就把房子给我腾出来,否则一应锁拿!” “这里好热闹啊!” 就在武六七和两个锦衣卫盘道的时候,门口传进来一个泼皮一样的声音,众人循声望去,却是柳庆。 柳庆原本是今天晚上听书的,只是回去的时候,城门已经关闭了,便在齐化门外游荡了一会,进了一家店里,买了些点心月饼之类的,转身便回到了仁义居。 其实柳升还是想耗在仁义居,现在满心都在这里。 “武大哥,这么晚了,还有客人啊,小弟去准备了些中秋的糕点,虽然大晚上的送礼颇不合礼数,但是就咱们这关系,您也定然不会怪罪的,早晨晚上都一样。” 说罢,这才看清楚了两个锦衣卫的装束,留情不由的神情一滞,将手里的点心匣子缓缓的放在了桌子上,缓步上前,道:“你们是锦衣卫?” 马奔不知道柳庆的底细,只是当柳庆是武六七的兄弟,便依旧是虎着一张脸,道:“正是。” “哪个营的?统领是谁?指挥使现在是谁?”柳庆顷刻之间没有了纨绔的模样,一脸的质疑和询问。 马奔却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硬的茬子,平日里,只要是拿出锦衣卫的身份,就足以让这些人吓得像是地猫鼠一般。于是审量着柳庆,道:“锦衣卫办差,你管得了这么多么?” “哼哼,连锦衣卫指挥使都不知道是谁,那个能保证你们是真是假呢?”柳庆笑着说道。 第五十四章 哪里来的无赖 马奔和纪纲的脸上,同时涨得血红,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好在纪纲还是比较聪明,站了起来,仓朗朗拔出了绣春刀,大喝一声道:“这是老子公务,你们管不着!” 平日里怂包一样的柳庆,却上前一步,道:“告诉你们,锦衣卫已经被建文帝解散了。解散前的锦衣卫正三品指挥使叫做宋忠,就是这个倒霉名字,当今皇上清君侧起兵,这家伙逆天而行,阻挡王师,最后自己给自己送了终。你们会不知道?” 见柳庆一脸的嬉笑怒骂,武六七几乎吃惊的望着他,心里暗自掂对。 别看这家伙平日里纨绔,但终究是将军府里出来的人,还是有些见识的。于是武六七也松弛了下来,看着两个假冒的锦衣卫,道:“你们还有别的要说的么?” 两个锦衣卫浑身一抖,知道露馅了,还要说什么。柳庆却冷笑一声,接着道:“绣春刀的规矩,你们好像也不大明白吧,皇帝亲临,才刀头朝后,这叫太平腰刀,你们瞧瞧,算是什么体统?” 柳庆竟然对锦衣卫里面的事情,清楚到了这个地步,马奔和纪纲都知道,这人一定是极其不好惹的主儿,也是颇有背景。便支支吾吾的问道:“你是何人?” “柳府三少爷,我爹是柳大将军!怎么样?怕了吧!怕了的话,还不赶紧滚!” 马奔和纪纲,却没有刚才那般慌乱了,只是恶狠狠的看了一眼五六七道:“你行!今天你有人撑腰,但是你总有落单的时候,到时候我们再好好聊聊这件事情。”说罢,便愤愤的走了。 武六七却是不紧不慢的道:“不要紧的,两位,随时来啊!我们这里随时欢迎您二位!”然后又朝着两个人的背影狠狠的啐了一口,道:“哼!牛鬼蛇神,竟然敢欺压到我的头上。” 柳庆却笑了,大模大样的坐在了椅子中,道:“我有帮你逃过一劫啊。” “放屁!我到现在都在怀疑,刘仁增落网,是你暗中安排的,只是没有证据,今天你回来的也太巧了,这两个人也来的太巧了,说不定也是你安排的。”武六七笑骂道。 “我说武大哥,你可别好心当成了驴肝肺啊,刘仁增的事情,我实在是不知道,上次诬告哥哥,也是一时猪油蒙心,我已经痛改前非了,所谓不打不相识,我是真心想和您做个朋友。”柳庆说的诚恳。 不知道是柳庆演的比较像,还是真的改过了,武六七竟然在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破绽。 武六七叹了一口气,没有说什么,刚刚的事情之中,好像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一时想不明白的。皱着眉,坐在了柳庆的对面,仔细的回想着。片刻之后,才问道:“柳三公子,你既然对行伍这般的熟悉,我问你几个问题。” “武大哥但说无妨!” “这两个锦衣卫,你咬死说他们是假的,可是我看他们身上穿着的飞鱼服,还有腰里的绣春刀,都不像是仿冒的,”武六七说道。 柳庆往后一仰,哈哈大笑道:“我说他们现在是假的锦衣卫,并没有说他们之前就不是。”说罢,神神秘秘的凑到了武六七的耳边,语气之中满是神秘,道:“也并没有说,他们之后不是。”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武六七揣摩着这两句话,心中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我听我父亲说,当今圣上有意重建锦衣卫,将之前遣散的锦衣卫都召回。”柳庆小声的道。 武六七便是一怔。他知道,锦衣卫对于明朝的官员商人,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存在,若这件事是真的,那自己以后的处境,将会无比的艰难。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是嘴里却说道:“我做我的生意,与世无争,怕什么的。” “武大哥你倒是一身正气,可是这些东西,就像是吸血的蚂蟥,只要是咬在你身上,那便是要你好看。”柳庆的语气很飘忽。 武六七知道,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根据自己知道的历史,后来明成祖朱棣果真就重建了锦衣卫,而且心组建的锦衣卫手段之毒辣,心地之狡诈,有过之而无不及。 武柳升见武六七一脑门的心事,笑嘻嘻的道:“既然我已经管你叫哥哥了,便帮人帮到底吧,我虽然不才,但柳府的名号还是很好用的,这样,你分我点股份,我保你平安无事,如何?” 武六七恨不得将这个趁火打劫的家伙丢尽运河之中,侧着脸笑道:“你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丝毫不费力的便狠狠的咬了我一口?哼哼哼,告诉你啊,休想!” 柳庆见武六七这样的做派,便无奈的摇了摇头,笑道:“小家子气,好啦,我柳府也是家大业大,不缺这几个钱,这样吧,我以后便在你这里听书,你的包间送给我一个,如何?” 看在柳庆两次出面的份上,武六七也只好勉为其难,不管是不是真的,倘若马奔和纪纲真的出现,没有柳府的招牌,会发生什么,还真不一定。 于是,柳庆干脆就住在了包间之内,他命人在外面买了一张宁式床,被褥等等一应之物,放进了包间。身边还有小厮常随跟着伺候着。赖着说什么都不肯走了。 武六七也很无奈,几次拉下了脸,可是柳庆的脸谱显然是更厚,只是嬉笑道:“我现在可是你仁义居的守护神,我要是走了,要是再有官差来捣乱,你又如何做?今天是锦衣卫,明日便是河道衙门,后日可能就是北京留守衙门。只要是你的生意开一天,就免不得这些人来刮地皮。所以我在这里,对于你来说是一个好事。” 武六七无奈,也就由着她去了。 城里的买卖,还是要武六七去巡视,这一日,巡视回来的时候,却看见赛赛坐在屋子里,一脸的不高兴,仿佛还哭过,武六七不解,便上前问道:“怎么了赛赛,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第五十五章 抱大腿啊抱大腿 赛赛将脸埋在了武六七的胸膛,竟然垂下了眼泪,道:“武哥,以后你进城里面,能不能带着我?” 武六七笑道:“这倒是奇怪了,之前我说带着你,你说太累,再说自己已经是太太了,再抛头露面的,很不合时宜,怎么现在却要跟着我呢?” 赛赛抿着嘴唇,似乎有想说的话,但是有碍难出口,片刻之后,紧紧的箍住了武六七的腰,道:“反正无论如何,我是不愿意自己在家里了,父亲在家的时候还好,可是父亲外面有很多的酒友,也不能总是在家。” “你在家不是很好么?省得下人们偷懒。”武六七还是不明白赛赛想要说什么。 赛赛的脸上,一会像是吃了黄连一般的苦,一会又像是吞了生枣一样酸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鼓足了勇气,才道:“你们不在家的时候,柳三公子总是纠缠我。” “你说什么!”武六七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相公,你不要想偏了,这柳庆总是言语轻薄,说什么……嫂子真好看,嫂子陪我喝酒之类的。我只能是将房门紧紧地关着,不敢出门,你去听听,这些伙计们都说些什么?我再也没脸见人了。” 武六七沉吟了良久,抱住了赛赛的肩膀,道:“我知道了,赛赛,让你受委屈了。” “反正我再也不愿意一个人待在家里了,只要是柳庆还在这里,我便出去!”赛赛抽噎着,十分的委屈。 武六七一时间心烦意乱。 柳庆之所以还留在这里,换句话说,武六七还肯让这个昔日的冤家留在仁义居,并任由其住在这里,就是因为他的柳府三公子身份,柳庆虽然说的话不可信,但其中一点是对的,有了这个纨绔的公子坐镇,一些寻常的衙门,还真的要给些薄面。 而退一万步讲,自己拉下了脸,将这个柳三公子给撵出去,那么这家伙若是报复呢?别的不说,整日串通这些官府大大小小的官,来到自己的买卖一顿捣乱,就像是蝗虫过境一般,一波一波的,自己怎么能吃得消? 想到了这里,武六七竟然胸中一阵的酸涩,颤声对赛赛道:“对不起赛赛,现在还不能赶柳庆走,我还要用这个人的身份,保一下咱们的买卖。” 赛赛忽然将武六七推开,以一种让人十分心疼的表情,看着武六七,道:“难道就任由他这么轻浮么,要是传出去,是什么名声呢?” 武六七叹了一口气,道:“要是我也有这么硬的背景,那便是好了!” 忽然,一个念头出现在了武六七的脑海之中。 要想摆脱柳庆的纠缠,最好是找一条比柳庆还要粗的大腿! 这样一来,不但能够摆脱了柳庆这厮,二来,那些蝗虫一样的官员们,也不敢胡作非为。 可是在北京城,能找的大腿都有谁呢? 将军府的柳将军? 算了吧,这老家伙的腿的确是够粗,但他执拗的很,当初自己在柳府做下人,可是深深的知道这老将军的脾气,喜怒无常,爱欲其生,恶欲其死。谁能受得了? 再说,这家伙是柳庆的老子,说到底还是无法摆脱柳庆这个王八蛋。 北京留守使陈冕? 这条腿不够粗啊!虽然武六七知道,这个人在将来,是个炙手可热的人物,但那也是十几年之后的事情,这段日子,该怎么过?还有就是自己这位干哥哥,虽然是做了股东了,但丝毫没有入股的责任,只要是不违背大明律,这家伙还是一路绿灯。但是万一有稍微违背大明律的事情,他便是第一个跳出来不同意。 另外,还整日的在武六七的耳边说:多读书,学习圣人之言,到时候考个功名在身,也算是光宗耀祖。诸如此类的教条。武六七甚至都有一些不耐烦。 还有谁呢?父亲武当的酒友倒是有不少,而且都是些名人,可是却和历史上记载的有天大的差别,算卦的,买大力丸的,游山玩水的。等等等等,就更加指望不上这些人了。 最后,一个人的名字出现在了武六七的脑海之中。 姚广孝! 和尚丞相,参赞明成祖朱棣的神机军师,圣僧姚广孝,此时可是在北京城啊! 有了这个想法,武六七当时就兴奋的跳了起来,一边拉着赛赛的手,劝解道:“赛赛,我有办法了,以后你想怎么欺负这个柳庆,便怎么欺负他!” 赛赛虽然不知道武六七在说些什么,一听说有办法了,便也破涕为笑,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你记住了,柳庆还要留他一阵子,他要是轻薄,你便骂他!亲娘祖奶奶祖宗十八代,不要忌口,知道么?” “这多难为情啊!如此的粗俗,倒像是村妇骂街了。”赛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不怕,不管赛赛是大家闺秀,还是贤惠的太太,还是遇事不平骂大街,我都喜欢!”说吧,便搂了过来。吹熄了房间里的红烛。 武六七能不高兴么,姚广孝,可是当今世上最大的一条大腿了。 熟悉的人,应该都知道。这命僧人,绝对是明朝世上一颗耀眼的明星,和道士刘伯温一起,一僧一道,几乎就是整个明朝最聪明的人。在明成祖还是个藩王的时候,就辅佐其发展壮大,最终一举取得了江山。 此时正值永乐二年,姚广孝拜资善大夫、太子少师,并复姓为姚,赐名广孝。明成祖每次与姚广孝交谈,都称他为少师,而不直呼其名。 后来,明成祖命姚广孝蓄发还俗,被姚广孝拒绝。明成祖又赐他府邸、宫女,姚广孝仍不接受,只是居住在寺庙中,上朝时便穿上朝服,退朝后仍换回僧衣。他到苏湖赈灾时,前往长洲,将获赐的黄金全部分发给宗族乡人。 就是这么一个神人,连当今万岁都要敬重三分,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不说别的,只要是他来到仁义居坐一坐,哪怕是提了块仁义居的匾额,那就像是门框上的照妖镜一样,不管是谁,都要吓得抖上几抖。 第五十六章 冻死你个孙贼儿 武六七是个敢想敢做的人,第二日,便开始了自己的筹划。 赛赛很早就起床了,仁义居的生意,必须是在五更天开始准备,赛赛也比较劳碌。 武六七心情很好,退来客房门,一阵凛冽的空气扑了过来,虽然很凉,但是却十分的惬意,伸了个懒腰,却见柳升正在包间下来,便是一阵的腻烦。 这家伙,就像是牛皮糖一样,粘在身上的感觉十分的难受,武六七也明白了柳庆的用意,就是赖在仁义居不走,想尽一切办法纠缠赛赛。 想到了这里,武六七便大声的吆喝道:“柳三公子,起的早啊?怎么?老爷子现在已经不过问您的课业了?” 柳三公子却是抱着肩膀,看样子懂得不轻,将一件大棉袍披在了身上,站在了背风的太阳地里,揣着袖子,道:“我家老太爷最近均无繁忙,一方面要筹备万岁交给的事务,另一方面还要巡防驻地,我也算是难得清闲。” 说罢,重重的打了几个喷嚏,道:“我说武大哥,能不能跟您商量个事情。” “你说。” “你手下的伙计,也太不懂事了,散了书之后,包间和书场的地龙便熄了火,我睡到后半夜,竟然给愣生生的冻醒了。地龙熄火,沿着运河的潮气再往上一翻,即便是不冻死,也会得风湿的。”柳庆一边说着,一边搓手跺脚。 这时候,赛赛在后面出来,身上穿了一件天鼠风毛坎肩,一条狐狸嗉皮领子里面,映出了一张俏脸,下穿着垂地百褶棉裙,看上去落落大方,不施铅华的面孔,显得可爱宜人,大声的啐骂道:“是我让小厮们停的地龙。我这仁义居,又不是客栈,本来就是吃茶听书的地方,没有人了,自然是要停掉地龙的。” 柳庆面色一滞,只好讪讪的蹲在了地上,兀自晒着太阳。 武六七见到柳庆吃瘪,而且是赛赛出手,自然是很满意,便叫来了华胜,道:“你随着我出门一趟。带些银两,找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丁跟着。” 华胜答应了一声,便去准备了,武六七拍了拍赛赛的肩膀,道:“这里就交给你料理了,放心,没事的,你忘了,现在咱们可是有宁王这个后腰,虽然不是真的,但是柳庆也不敢胡作非为,你就好好料理他。”说罢坏笑这走了。 见武六七走出了大门,柳庆顿时就有了精神,站了起来,走到了赛赛的身边,道:“我说老板娘,你这也太狠了,若是停了地龙,我还怎么睡觉啊?” 赛赛神气的一歪头,头上的翠玉步摇叮当作响,只是微微一笑,道:“这仁义居是我的,地龙我说停便停,你要是觉得冷,你可以回到柳府去住啊。为何还死皮赖脸的在仁义居不走?” 柳庆贼眉鼠眼的道:“这里有赛赛这样的美人,我怎么肯回去呢?唉,你果然是个不念旧情的人,当年花前月下,是什么光景,现在呢?你站在上面说话,我站在下面回答,又是什么光景。” 说罢,便是故意长叹了一声,阴阳怪气的唱到:“叹世美,天性薄凉,杀妻灭子两心丧啊~~” 这是一句戏词,柳庆也真的拉的下来脸,捏着兰花指,用袖子做哭哭啼啼的样子。活脱脱一个委屈的秦香莲。 赛赛见他说的不堪,又开始重提往事,这些事情,赛赛早就已经释怀了,此刻在提起来,却是不恼怒,便哂笑道:“你这泼皮无赖,便在包间之中冻死吧!” “别别别啊,这样,我叫我的常随去值守地龙,添劈柴的事情,就不要仁义居的伙计动手啦,如何?”柳庆央求道。 “劈柴太贵,都会打柴的一次一次运进来的,小本买卖,舍不得。” “我买,我买还不成么?” “真的?”赛赛眼珠一转,便计上心头, 和武六七相处的时间长了,赛赛也开始耳濡目染的学会了武六七的处事风格。柳庆却还以为赛赛依旧是哪个爱脸红的丫头,便没有防备,只要包间不再那么冷就成。 “真的,劈柴的钱我买就是了。” “好吧,孙老三!过来!”赛赛招呼了一个伙计。 这伙计,是专门管理仁义居的柴碳的。便放下了手里的活,走了过来,躬身施礼道:“武夫人,有什么事您说。” “柳三公子要在你处买劈柴,我算了算,就按照五十两银子已近卖给他好了。”赛赛无所谓的说道。 “五十两!还一斤?”柳庆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望着赛赛,道:“你也太黑心了。劈柴论斤卖,也就罢了,还五十两一斤?” 赛赛咯咯一笑,道:“还没有说完呢,这只是劈柴,精碳要一百两银子一斤,愿意买就买,不愿意就算。”说罢,转过来对孙老三道:“你可知道咱们仁义居采办的规矩?若是账目上没有的豆子劈柴卤水,是意思也不准进院子的,否则就要等着东家发落,明白么?” 柳庆无奈的摇了摇头,伸出了大拇指道:“你真是好样的,我服了,”说罢,便气哄哄的转身上了包间。 武六七进了城,没有干别的,而是穿过了齐化门,径直横穿了神路街,到了西单牌楼附近,这里便是远近闻名的大寺:庆寿寺,远远的便看见在红砖碧瓦的掩映下,两座九层浮屠塔并肩而立,在朝阳的光辉下,显得熠熠生辉,宝相庄严。 在后世,这庆寿寺已经不复存在了,这双塔也因为挡了长安街的路,被拆除,武六七有幸亲眼目睹这双塔的容姿,也觉得唏嘘慨叹。 顺着东边的围墙,武六七带着华胜和几个伙计,朝这庆寿寺的山门走去,这山门却颇有北元风格,琉璃瓦的经幡依旧光彩夺目,只是原来山门上的匾额已经被替换掉了,换上的却是当今永乐皇帝的御笔,苍劲有力的庆寿寺三个大字。 虽然是佛教大寺,但因着皇上和姚广孝的关系,并没有什么香客,大门紧紧地锁闭着,整个庆寿寺显得神秘而凝重。 第五十七章 蹲点儿死磕儿 武六七蹲在对面的柳树下,仔细的打量着这寺院很长时间,几个伙计也跟着武六七,蹲成了一排。 华胜不知道武六七要做什么,便问道:“东家,你找我们来,就是为了在这儿蹲着晒太阳么?” 武六七满脑子都是自己的事,竟然把华胜几个人给忘掉了。便猛地想了起来,道:“你们看见寺院门口右边的石狮子了没?那里有一块巴掌大的地方,我要你们今日就去东市买木料和炉灶,给我做一个卖小吃的货摊,不用太大,刚好能安放在空地就成。” 华胜颇为摸不着头脑的道:“就这点小事啊,您怎么不早说,我们自己就能办了,还用劳驾东家亲自跑一趟么?” “哪那么多废话,麻溜的!”说罢,便催促着伙计们去了。 武六七依旧是蹲在柳树下,眼睛四下打量着。 若是要结交道衍法师,寻常的手段根本就不成,人家自然是孤峰一座,武六七这样的小民也只能是匍匐叩拜了,根本就没有机会。 武六七观察了一整日,早晨的时候,一个小沙弥推开了门,拎着一个食盒,在寺院对门买了些米面和果蔬,便又进了去。第二次出门,便是中午了,手里擎着一个钵盂,走到了对面的一个粥饼店,合十说了句:“化缘”。然后这掌柜的就一脸恭敬的将钵盂装满了白米饭和素斋。小沙弥便端了回去。 晚上就再也不见小沙弥出来了。 经过这一天的蹲点,武六七已经差不多能摸清了里面的情况。这庆寿寺之中,方丈沙弥算在一起,不超过五人,寺庙之中的厨房供给吃食。但是每日中午小沙弥出来,却是无法解释的。 于是武六七便去了那个粥饼铺,坐了下来,要了一碗稀粥和咸菜,和跑堂的套话,才弄明白了,这道衍法师是真正的僧人,每日中午进斋,都是要弟子出门化缘的。 这对于粥饼铺来说,已经是武商的光荣了,难怪跑堂的伙计都是胸脯挺得高高的,一脸的春风得意。 武六七心里也踏实了很多,于是一整套想法已经生成了。 回到了仁义居,已经是快要宵禁了,自己带出来的徒弟,正奋力的在书桌前口说手比,说的正是大隋唐里面的对花枪,虽然是学艺时间不长,但这家伙聪明的很,竟然也说的有滋有味,观众虽然很少见到武六七亲自登场说大段了,也是听得如痴如醉。 赛赛正指挥着其他的伙计伺候着书场,见到武六七回来,说道:“你又在搞什么?今天华胜他们下午便回来了,然后弄了些木料和锅灶,正在院子里鼓捣着什么东西,你却现在才回来。” 说着,将一杯温凉可口的茶捧给了武六七,武六七一饮而尽,只是神秘的一笑,道:“到时候你自然就会知道啦!”说罢,便露胳膊挽袖子,接过华胜手里的钉锤,便亲自动手了,晚饭都没有来得及吃。 一直忙到书馆散场,武六七才将一个小吃挑子弄完。前面是炉火上的九层笼屉。后面便是一个方方正正的柜子一样的东西,上面坐着锅,打开柜门,里面才是碗筷油盐等等。 武六七满意的将钉锤一扔,道:“这就算齐活!” 这时候,柳庆却端着一壶茶,来到了院子之中,看着武六七做的小吃摊,笑道:“怎么回事?武哥,你打算去沿街叫卖啊?我都说过了,有我在这坐镇,定然不会出事情的,你就放心好了。” 武六七看都没有看柳升,道:“我乐意!” 赛赛忍俊不禁,道:“不知道柳三公子有没有将银子准备好啊?要是准备好了,今晚上地龙便随你。” 柳庆说道:“你们就行行好,成不成,我算了一下,地龙我要是烧一晚,最少也要四百两银子。我烧的不是劈柴,而是银票!这几日老东家不在家,就暂且将老东家的厢房给在下住呗。” 赛赛却嗤笑道:“哼,没门!老东家最忌讳的就是别人住他的房间,还交代过,特别是你柳三公子,你若是住过了,这房子就要推到重新盖。” 柳庆无奈,只好叫热送来了一条狍皮褥子,增了一床被子,只好继续住在包间。 包间之中,清冷无比,书场的人散去了,地龙的或也熄灭了,现在还算暖和,柳庆坐在床边,跟着自己的常随站在床前,两个人像是参禅一般,谁也不说话。 忽然之间,柳庆站了起来,将常随吓了一跳,柳庆像是一跳恶狗一般,在地上来回转圈,道:“我大小也是个将军府的公子,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残羹冷饭睡凉床?还有处处的看着赛赛额脸色?”说着,凑近了常随,道:“你说,我到底有没有可能把赛赛搞到手?” 常随只是想了想,道:“能啊,现在北京之中,就数将军府的衙门最硬了,只要是公子发话,铲平他的买卖,然后抢了赛赛进府完事。” “不成!这要是传出去,将会是什么名声?就老爷那么要面子的人,要是知道自己儿子在外面抢了一个有夫之妇,说不定会气死!” 常随也是很久以前就跟了柳庆,只是叹了口气,道:“赛赛嫁为人妇,定然是和以前不一样了,之前的赛赛可能还会惧怕一点公子,可是现在来看,却是百无禁忌了,说起话来,就像是村妇骂街一样,公子为什么就这么执着?今天说书的都讲了,十步之内必有芳草,这又是何必呢。” 柳庆坐在了床上,道:“我就喜欢这刚烈的性子,我柳庆想要什么样的女人,还不是手到擒来的,偏生这个赛赛,会这么决然,越是这样,我就越有兴趣。” “那就一直耗在这里?” “对,就耗在这里,我就不信了,赛赛即便是一道城墙,我也能把她给掘塌。只不过武六七这厮太讨厌,不过这样会更刺激,哈哈,” 常随眼睛一亮,道:“难道是攻心?要赛赛心甘情愿?” “是让武夫人心甘情愿,哈哈哈哈!” 第五十八章 施舍素斋 武六七是一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并且还有一股钻研的劲头,眼下大体的思路是有了,接下来便是最重要的一个环节了,如何用美味撬开庆寿寺的大门? 庆寿寺里的道衍法师,定然是用素斋的,但是在东西南北六大菜系之中,公认的最难做的便是素菜。 为了佛家的戒律,素菜的做法,有诸多的限制,除了我们经常知道的,不准用荤腥以外,还有更严苛的。 佛家的荤戒,分为大五荤和小五昏,鸡鸭鱼肉蛋自不必说,葱蒜韭菜等等一应也要戒的,这才是最难的关口。不管是川鲁粤淮扬各个菜系,可以素炒青菜,但一定要爆香葱姜蒜提味,若是这些都不能放的话,鬼知道做出来的菜是什么味道。 武六七却是不用担心,因为这件事上,他的心里很有底。 在原来的世界,武六七的狐朋狗友之中,有那么几个是吃斋的,但要命的是,这人还是个馋鬼,于是便经常带着武六七去吃功德林。这里简直是素食但又馋的人的天堂。 功德林的所有菜品,都是用素食做的,但是不知道厨师是怎么调制的,竟然也色香味俱全。这个朋友便拜了后厨的掌勺师傅为师,自己学着做素斋,武六七也跟着学了很多。 素鸭素鱼太高端,但是十八罗汉,素面这类的简单菜码还是不在话下。除此之外,螃蟹海参却不是十荤之类,再加上三菇六耳和时鲜蔬菜,尽是够用的了。 于是赛赛亲自帮忙,武六七在厨房之中便是忙了一夜,经过了多次尝试,最后出锅的菜,闻上去让人垂涎,但是却一点荤腥都没有。 赛赛已经困得睁不看眼睛了,但依旧是坚持着,等到笼屉的盖子打开之后,一股清雅的淡香扑鼻而来,笼屉之上却都是琳琅满目的糕点,精巧美味,武六七夹起一个放在嘴里,清冽的香气在唇齿之间回荡,才松弛了下来,一把抱起了赛赛,兴奋的在地上转着圈。 一直到三更过后,才终于将所用的东西收拾好,武六七说道:“赶紧休息,明日开城门我便进城了。” 武六七也就囫囵的睡了两个时辰,五谷天明,武六七换上了准备好的华胜的衣服,挑起了小吃的摊子,朝着庆寿寺走去。 武六七一路走着,一路自嘲道:“没想到,自己的创业精神,在这一世给逼了出来。” 小吃摊子随着武六七走路的节奏,微微的颤动着,里面点着焦炭的小炉子已经烧得很旺,笼屉之上冒出了丝丝缕缕的热气,在清冷的大街上,散发着让人垂涎的香味。 很快,武六七便来到了庆寿寺石头狮子旁边,将摊子一放,也不吆喝,只是双手一揣袖子,蹲在墙根晒太阳,来了个守株待兔。 于是,在庆寿寺的门前,便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生意人,只是守着挑子,既不吆喝招揽生意,也不离开,看样子倒像是等待着什么人一般。 这个时候,一个少年走到旁边,问道:“我买一块方糕。” “不卖!” “为什么不卖?” “因为不想卖!”武六七心道“这些是用来孝敬道衍法师的,也知道这些东西好吃,要是卖的脱销了,还怎么去敲门啊。” 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小沙弥准时准点的出来了,却浑然像是没有看见武六七一般,径直前往了粥饼铺。照例将钵盂网上一捧,双手合十道:“化缘” 这粥饼铺的掌柜的,也很乐意供养这些沙弥,便又是盛了一大碗白粥。 武六七白白的等了一上午,却是一无所获。 晚上回家,便有一些无精打采,赛赛走上前来安慰了一番,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打紧的。 可是武六七却不是碰了头就退缩的人,想来想去,还是自己没能吸引人的注意,第二日要换一个方法。 于是便连夜赶工,又做了一模一样的四个小吃挑子,连夜做了样式一样的糕点素菜。第二日,也不着急出门,快到中午的时候,才领着华胜还有另外两个伙计出了门,径直来到了庆寿寺的门口。 华胜揣着手,哈了一口气,道:“东家,你的法子能成么?” “甭管能不能成,先试试再说。” 华胜道:“得嘞,”便在挑子里取出了一卷东西,和另外两个伙计合力贴在了庆寿寺的红墙之上。 这是一卷黄布,上面歪歪斜斜的写着几个字。 广结善缘,施舍素斋,顶礼朝佛,内心虔诚。 一看就是武六七的字,挂出来之后,顿时便引来的人们的注意,周围的买卖铺户,也都抻着脖子往这边看,不倒一炷香的功夫,便围了一圈人。 人们似乎对武六七还很不信任,只是围着品头论足的,不倒片刻,焦炭炉子里面的水滚开,笼屉之中的香味便散发了出来,让一群人都垂涎欲滴。 “真香啊!” “就是就是!” “我看绝对是假的,施粥的事情我听说过,这么香的东西,怎么肯拿出来施舍呢?” “我看也是。” 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在人群之中挤出来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好像已经是好几天没有吃饭了,奓着胆子道:“能给我一块充饥么?” 武六七笑着在笼屉之中,取出了一个冬笋馅的包子,放在油纸上,托着双手递给了乞丐,双手合十道:“请慢用,” 乞丐已经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拿过来三五口便吃了干净,顿时泪流满面道:“我要了一辈子的饭,从未吃过怎么好的包子,”说着,便要磕头表示感谢。 武六七忙搀起,道:“是佛祖的功德,您就朝着庆寿寺称谢就成了。” 于是这乞丐,便朝着庆寿寺大门,恭恭敬敬的轨道参拜,道:“谢佛祖!” 有了第一个人,便很快有了第二个第三个。人们在华胜等人的安排下,排成一队,先朝着庆寿寺参礼,然后再来领取素斋,吃过的人都翘起大拇指称赞。 便是这个场面,将出来化缘的小沙弥唬了一跳。 第五十九章 一心向佛 庆寿寺作为道衍大师姚广孝的修行之所,旗地位要比相国寺等大寺院高出很多,平日间并不接受寻常香客的供奉。往日的庆寿寺门口都是庄严肃穆,可今日却是热闹无比,小沙弥便又一些皱眉。 但是去看那些参礼的香客,却是虔诚无比。也觉得十分难得,便找到了这件事请的始作俑者,却看见武六七一脸的庄严肃穆,正站在了小吃摊的后面,也是一脸的肃穆。 小沙弥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敢问施主,这是做什么?” 武六七见果然是哪个出来化缘的沙弥,便双手合十道:“我在广结善缘,想来想去,在北京,出了城外的潭柘寺,最最宝相庄严的,也就只有庆寿寺了。还望小师傅成全。” 说罢,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 “善哉善哉,有这样的心思,便是好的。既如此,这素斋也是虔诚佛祖之物,我便在你处化缘罢。”说罢,便在怀里取出了个钵盂,交给了武六七。 武六七心中狂喜,但是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双手捧过钵盂,转身掀开了最后一层笼屉。 这里面的东西,让所有人都赞叹不已。比起刚刚施舍的素斋,又好了不止一个档次,出了有素食的佛跳墙,还有十八罗汉,春笋香菇等等一应俱全,看上去就是让人垂涎欲滴。 武六七也是丝毫不小气,足足的装满了钵盂,交给了小沙弥,有用荷叶包裹了一些细小的点心,交给了沙弥,双手合十躬身道:“我一心向佛,是个俗家弟子,不能像师傅一样侍奉佛祖,青灯古佛,唯能好好的侍奉一下小师傅,也算是我潜心向佛了。阿弥陀佛。” 小沙弥在众目睽睽之下化缘,也是觉得颇为不好意思,便一躬身,回到了庆寿寺。 接下来就快很多了,剩下的素斋和点心,很快就被送了出去。 小沙弥端着满满一钵盂的素斋,闻上去就觉得垂涎,但这是师父的午膳,便不敢怠慢,几步走到了佛堂之中,道:“师父,斋饭我化回来了。” 道衍法师姚广孝背对着门口,坐在一个蒲团之上,手里捏着一挂小叶紫檀的佛珠,正闭目念佛,见土地这么快就回来了,也不着急,只是将经文念完,朝着佛像参礼,才站起来,点了点头,示意现在开始用膳。 钵盂被端了上来,也先是一愣,低头仔细的看去,才发现这钵盂之中,都是让人垂涎三尺的素餐,笑道:“今日怎么这般的丰盛?是去哪里化来的?” 小沙弥自然不敢欺瞒师父,便将庆寿寺外面的情形一五一十的说了,姚广孝双手合十,说道:“善哉善哉,若这世上的人都潜心向善,广积良德,天下何愁不安定啊!”但随即又皱起了眉头,道:“你也拜在我门下这么久了,怎么还不知道我的规矩么?我修的是苦禅,这些美味,是会动摇我的心的。” 小沙弥却是一脸的为难,道:“皇上曾经三令五申,要求我照顾好师父的起居饮食,切不可太清减了。可是师父却不肯,每日只用化缘来的米粥,若是坏了身子,皇上定然会治罪的。” 姚广孝呵呵的笑了,脸上慈祥无比,道:“你是空门之人,跳出三界外,不再无形中,寻常的世俗法典,奈何不得你。” “可是那也要保重身子啊?”小沙弥委屈的道。 姚广孝疼爱的看着这位弟子,道:“好好,就听你的,我用就是了。” 说罢,便拿着筷子,在钵盂之中夹起了一个素丸子,眼看着是佛跳墙的样子,便笑道:“这结善缘的施主,也算是有心了,”便放到嘴里咀嚼着,眼神却是越来越柔和,道:“不错,不错,我还是在三十年前,在金陵的时候,师伯那里吃到的素丸子,怀念之感油然而生啊!” 今天的素斋,很对姚广孝的额胃口,老人家平日里用午餐,并不会吃的太多,今日却将钵盂里面的吃食全部吃光了。心情大好,进而神清气爽。 小沙弥也是很兴奋,平日里总是想着办皇上交给的差事,今日终于有了眉目。 第二日的时候,武六七依旧是照着样子,准备了三挑子素食,依旧是无偿的赠给周遭的百姓,只是其中一个小吃挑子的笼屉,却是不肯动的。 到了午时左右,小沙弥依旧是那这钵盂出了庆寿寺的门口,一见武六七,便心下高兴,走上前去,对武六七道:“这位施主,你可算是帮了我的大忙了,今日还与你化缘,如何?” 武六七当然求之不得,今日花样翻新,准备了清炒蟹粉和双菇面。 这两道菜,是武六七亲自准备的,是素食之中比较鲜美的了,小沙弥满意的回去,这一天又是功德圆满。 长话短说,武六七就硬是在这庆寿寺的门口,施舍了十天的素斋,渐渐的,虽然不见里面传出来的动静,但是武六七的素斋却是名声在外。 这一日,见沙弥送进来的,又是和往日不一样的素斋,道衍师父便问道:“外面结善缘的施主,还是没有走么?” “是的,师父,” “他叫什么名字啊?是做什么的?” “师父,无也曾打听过,叫做武六七,是齐化门外开豆腐店的掌柜的。” 姚广孝只是眯着眼睛,片刻之后才微笑道:“我看,也是个刚退了毛的猢狲,竟然打主意打到了我的头上。”也不气恼,只是转过身对小沙弥道:“你且去问问他,为何这般的仗义疏财,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求到老衲的头上?” 小沙弥便是一阵的狂喜。他深深的了解姚广孝,虽然是皇帝起家的幕僚参赞,立下了经天纬地的奇功,但是却从未有过权利之欲,而是依旧虔诚礼佛。还没有人能入得了师父的眼,今日开了这个口子,也算是难得一见的。 小沙弥便跑了出去见武六七,武六七刚刚收摊子,正是满心失落的时候。 第六十章 跟你说典故 一连十几天了,每日都在这里施舍素斋,美其名曰是广结善缘,可实在是真金白银的往平地里丢,素算起来,每日都有相当于小一百两银子。这让赛赛颇有微词。 “就别想着去走圣僧的门子了,就咱们这样的角色,圣僧才不会多看上几眼呢。我看有柳三公子在咱们仁义居,满够用的。” 武六七相当腻味这句话,虽然知道赛赛不会对柳三公子怎么样,但是心中还是隐隐的不服气。 自己之所以这样的折腾,为的就是摆脱柳三公子这个牛皮糖,脸色就变得很难看。 赛赛知道武六七想歪了,忙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就在近日中午,那两个假的锦衣卫,一个叫马奔的,一个叫纪纲的,又来了,在前厅之中耀武扬威的,但是柳三公子刚刚出面,这两个人便灰溜溜的去了。” 武六七心中,忽然泛起了意思醋意,道:“我还就不信了,没有了柳庆这厮,我们的仁义居就办不下去。” 于是,武六七这才今日出来,继续完成着自己的计划。眼看着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想来今日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武六七心里也明白的很,光靠着这些美味佳肴,实在是难以将圣僧姚广孝买通,他需要的只是一个机会,一个面见姚广孝的机会,他就不信,凭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还有满肚子的典故,就不能攀上姚广孝这条大船。 武六七看了一眼无精打采的华胜,说道:“行了,今日回去,明日接着来!” 华胜便是要上刑场一般的难受,道:“东家,我们这几日可是耗费了好多的银子了,你究竟要做什么啊!” “你们甭管!”武六七心情不好,语气就免不了有一些火器气。 这个时候,小沙弥走了出来,对武六七合十鞠躬道:“这位施主,我家师傅让我问您,您因何这般的大费周章,是投其所好,有求于家师么?” “嘿!机会来了!”武六七心中一阵的狂跳,马上就要脱口而出面见姚广孝的要求。但是又忍住了,心中暗自掂对。 姚广孝是个什么样的人?大明三大聪明人之一啊!甚至还比解缙、刘伯温还要在上。自己这小伎俩,也着实是笨拙了一些,若是此刻便提出来想好的计划,说不定会遭到圣僧的反感。 想到了这里,武六七便淡淡一笑,道:“广结善缘,皈依我佛,没有什么目的,只是为了宽恕自己的心罢了。” 小沙弥眉头皱的紧紧的,心说这个武六七怎么这么不识趣,要是换了别人,可定乐得屁颠屁颠的了。有意提醒一下武六七,只能说到:“只有这些么?” “是的,只有这些,另外,我对圣僧十分的崇敬,说句不知大小的话,其实我早已与圣僧神交多年,有幸在圣僧参禅之所施斋,又承蒙圣僧下问,已经是我莫大的福分了。” 武六七的神色,满是虔诚肃穆,小沙弥竟然相信了,叹了口气,转身回去复命了,将刚刚武六七的话转述了,便垂手侍立在一旁。 圣僧姚广孝正在拈香,一边在案头点着,双手圆拱如满月,慢慢插在香炉之中,一边听着小沙弥的话,竟然笑出了声,无奈的摇头道:“这个猢狲,还是很精明,不过在佛爷面前,猢狲就是猢狲,不过还挺招人喜欢。” 小沙弥这才松了口气,道:“师父是什么意思?” “善哉善哉,你去告诉武六七,就说太守悬鱼。妻儿尚且自食其力,可况素未相识之人呢?和尚从来都是吃百家饭的,也不觉得吃人嘴短,还请施主自便吧。” 小沙弥这才知道,原来武六七的打算,姚广孝早就猜到了,还用了悬鱼太守的典故,点化一下武六七。 武六七站在门外,等着小沙弥的消息,小沙弥一脸苦瓜一样走了出来,道:“施主,师父叫我转告您:太守悬鱼。妻儿尚且自食其力,可况素未相识之人呢?和尚从来都是吃百家饭的,也不觉得吃人嘴短,还请施主自便吧。” 武六七仔细的咋摸着这句话的意思,虽然是语气平淡,但是意思却是在明显不过了。 太守悬鱼,指的是东汉时南阳郡太守羊续在任上,廉洁自守,悬鱼在屋外拒贿一事, 一次,他的夫人领著儿子从老家千里迢迢到南阳郡看望丈夫,不料被羊续拒之门外。原来,羊续身边只有几件布衾和短衣以及数斛麦,根本无法招待妻儿,遂不得不劝说夫人和儿子返回故里,自食其力。 羊续虽然任太守多年,但从不请托受贿、以权谋私。他到南阳郡上任不久,他属下的一位府丞送来一条当地有名的特产--白河鲤鱼。羊续拒收,推让再三,这位府丞执意要太守收下。 当这位府丞走後,羊续将这条大鲤鱼挂在屋外的柱子上,风吹日晒,成为鱼乾。後来,这位府丞又送来一条更大的白河鲤鱼。羊续把他带到屋外的柱子前,指著柱上悬挂的鱼乾说:“你上次送的鱼还挂著,已成了鱼乾,请你一起都拿回去吧。”这位府丞甚感羞愧,悄悄地把鱼取走了。 仔细咂摸着,这句话的语气,却是嬉笑怒骂,圣僧自然是杨续一般的刚正不阿,清廉自守,那么自己便是那县丞一样卑污的小人了。 武六七觉得,姚广孝伟岸的身影好像正站在眼前,而且眼神还洞穿一切一般,便叹了一口气,躬身道:“打搅了。”便躬身退去。 回到了家里的武六七,心情十分的差,见柳庆正在院子里,死皮赖脸的围着赛赛,而赛赛却是臭骂柳庆,便更是火冒三丈,道:“来人啊,把这个王八蛋给我打出去!” 众人见武六七这般的样子,都不敢靠近,只有赛赛走了上来,道:“相公,您这是怎么了?怎地心绪这般不好?” 柳庆也嘘寒问暖的道:“是啊,武大哥,这是怎么了?早上出去还好好的呢,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的事情了,”说罢,一拍胸脯,道:“看在赛赛嫂子的面子上,你就说,我给你解决了也就是了。” 第六十一章 不可随处小便 说道此处,武六七便更加的气不打一处来,对柳庆道:“你等着,我会让你灰溜溜的在此地滚出去。”说罢,便回到了房间之内。 赛赛知道武六七有心事,已经到了很难排解的地步。 武六七这人,是个直肠子,心里根本就藏不住事情,有什么烦闷之事,也会自我嘲解,所以整日见武六七,都是一副嘻天哈地的样子。 赛赛轻轻的敲着武六七的肩膀,道:“有什么事情,竟然这般的动肝火?” 武六七便将今日的事情跟赛赛说了,赛赛却不埋怨,只是叹了口气道:“我都说过了,圣僧姚广孝是多高的门楣,是站在云彩上的人,我们根本就无法触及的。现在也就死心了吧,我们好好的经营着仁义居,你放心,柳庆是讨不到什么便宜的。” “你之前待柳庆,可不是这个样子,之前恨不得天上一道霹雷,将其劈成两半,现在倒好,知道了他的好处了!”武六七语气不善。 赛赛知道,这个平日里嘻天哈地的武六七,其实很容易吃醋的,便笑道:“整日看柳庆像是个记吃不记打的看家狗,还不用出工钱,岂不是很划算?” 武六七叹了一口气的,道:“若是真这样,我宁愿关张大吉,也不愿意这厮整日在眼前晃悠,” “现在不是没有办法么,不然这样,你去考个功名。做到封疆大吏,也算是光耀门楣,也没有人敢欺负你了。如何?”赛赛说道。 武六七知道,这是赛赛善意的揶揄,也是破颜一笑,道:“我还就不信了,圣僧就是那么油泼不进的人么?”说罢,脑子里一转,似乎又有了主意,便笑道:“等着吧,这次我定能成功的。” “怎么,还去施斋么?”赛赛不满的道:“几千两银子又是白白送掉啊!” 武六七笑道:“这次,一分钱不用花。” 于是,庆寿寺的门前,原本施舍斋饭的武六七不见了踪影,大家都说这人施斋十二天,已然是功德圆满了。但是周围被武六七素斋勾起了馋虫的人,却是大大的失望了。 圣僧姚广孝中午,又是用的糙米白粥,吃罢了,笑道:“你出去的时候,有没有看到那个施斋的猢狲?” 小沙弥下意识的舔了舔舌头,道:“没有,今日并没有看到此人。” “倒还不错,知错能改,一点就透,还有便是,知道羞耻之心,我很赞许他这一条,唉,只是再也吃不着那么香的素斋喽,罪过哦,罪过!”说吧,便跪在了蒲团之上,虔诚的道:“佛家所谓断六千烦恼丝,无欲无求。我终究还是修行不够,被口舌之欲动摇了。罪过罪过。”说吧,便入定了。 武六七其实还在庆寿寺附近,只是没有施斋,而是带着十几个屁孩子,正在一条巷子里面议论着什么。 武六七蹲在他们前头,贼眉鼠眼的对这班蛮小子道:“听着,给你们个赚钱的好差事,你们可愿意?” “当然愿意了!我们愿意。” “好!今后,你们不要干别的,看见左右每人的时候,就往庆寿寺的后墙上撒尿,听见了没?以后有尿就给我憋着,一定要在庆寿寺的后墙上撒!” 一众赖小子,从来都是在街上游手好闲,一听这个差事,就觉得很是好玩,还有银子拿,便都应下了。 武六七点了点头,在腰间解下了银子包,在里面掏出了几块散碎银子,交给了这些孩子们,道:“这是工钱。” 说罢,又掂了掂剩下的银子,道:“这是赏钱,你们记住了,给我在这里盯着,要是有和尚往墙上贴纸,你们就给我收好,不准弄破了,要是弄到了这张纸,一张三十两给你们,如何?” 三十两,够这些孩子们吃半年的,大家都点头,高高兴兴的领了差事。 武六七站起来,像是先锋官一样,下令道:“走!跟着本先锋撒尿去!” 种孩子们一阵欢闹,找了庆寿寺后墙的一截墙壁,对着墙,解下了裤子,便对着墙壁黄河东流。几个孩子甚至比赛谁的高。 于是,原本一尘不染的朱红色后墙上,变得污渍斑斑。就像是一朵一朵半人高的蘑菇。 这些小子们也是看见发财有道,便正日间什么都不做,没过几日,这后墙就已经是骚气扑鼻,臭不可闻。 这一日,圣僧姚广孝将小沙弥叫到了跟前,问道:“近日寺内外可有什么异常?” “回禀师父,并没有什么异常,咱们是皇上御封的大寺,谁也不敢来造乱,只不过。” “不过什么?” “只不过一些个赖小子,偏偏在庆寿寺的后墙上便溺,弄得后面污浊不堪,这几天,师兄已经去粉刷了三次,还是不成,治标不治本啊。倘若是成年人还算罢了,叫北京城的留守衙门捉起来打板子,可是却都是一些混事不懂的小子,也没有办法责罚。” “哦?有这样的事情?” “是啊,武吉师兄现在整日的在后面值守,可是守着东墙,西墙就会脏,守着西墙,东墙便不能幸免。”小沙弥摇头苦笑道。 姚广孝站了起来,透了一口气,慈祥的笑了笑,道:“稚子无知,也许是做大人的不晓得教导,捉起来打板子是不成的,还是要告诫为主。”说罢,便站了起来,走到了案前,铺纸磨墨。 小沙弥知道,师父要写字了,便上前压着宣纸。 姚广孝不但是佛家大师,也是饱学之士,手腕轻抬,运笔有力,片刻的功夫,六个斗大的颜派楷书便跃然纸上,却是“不可随处小便”几个大字,想了想,又在下面写了道衍两个小字。 小沙弥知道,师父的意思是,要将这幅字张贴出去,训导众人,便忙不迭的去办了。 不到半个时辰,几个赖小子,拿着刚刚揭下来的纸,朝着一箭之地以外的茶摊跑了过去,一边跑一边还喊着:赏钱,赏钱。 武六七原本在一张春凳上打瞌睡,忙翻身做起来,接过一看,便哈哈大笑,道:“得来全不费工夫!哈哈哈哈!” 第六十二章 宝贝到手了 武六七就想是怀里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小心翼翼的双手捧着那张纸,好像怕是一不小心就会损坏一般,但是脚下却是一刻也不停,飞也似的一路跑到了南纸店。 南纸店,是读书人最喜欢的地方,端砚湖笔徽墨宣纸,应有应有,除此之外,唐伯虎的美人,祝枝山的扇面,也是琳琅满目,要是运气好,还能弄到一些颜真卿的字帖。 南纸店的后院,是一个大作坊,除了刊印一些书籍文字,还可以装裱字画。甚至还能修复一些古籍。武六七知道这个地方,在他原来的世界,曾经来南纸店修补过一本明代本草,这里的手艺简直是没得挑了。 武六七迈步走进了后院,找到了装裱的师父,在怀里取出了那一页宣纸,道:“麻烦您将这幅字给我装裱一下。” 装裱师傅还是比较见过世面的,打开了那张宣纸,却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这字么,是好字,正经下过半辈子功夫的,只是这意思么,哈哈哈,不雅驯,实在是不雅驯。” 说着,便去看那落款,脸色顿时也凛然了起来,不可思议的望了一眼武六七,有趣仔细的看落款,手上的字似乎立刻就有千斤之重,忙拱手对武六七道:“不知道贵客到访,有失远迎,这果真是道衍法师的字么?” “如假包换,却是道衍法师的字!” 武六七很满意装裱师傅的反应,看起来自己的这个想法,终究是有些用处的, 装裱师傅便是可惜的一叹,道:“这幅字,也是价值千金了,只不过是内容实在是不雅,无法张挂啊。” 武六七笑了笑,走上前去,将这幅字展开,笑嘻嘻的道:“您看,若是将这几个字调换一下顺序呢?” 说着,便在宣纸上指了指。 这装裱师傅顿时就明白了武六七的意思,一拍脑门,道:“要不我怎么说你是贵客呢,这样一改,不可所处小便,就成了“笑出不可随便”,意味深长,颇有劝解自勉的意思,高,实在是高!” 武六七说道:“将它装裱起来,最华贵隆重的那种,马上就做,我是立等立取。” 装裱师傅却不忙动手,给我六七端过一杯茶,道:“不知道这位贵人,是在何处找到的道衍法师的墨宝,这东西,我也是神往已久了,今日有个不情之请,不知这幅字,贵人是否可以割爱啊,你说多少两银子都成!” 武六七只是淡淡的道:“实在不好意思,恕在下难以从命啊。” 装裱师傅也是个敞亮人,见武六七实在没有转让的意思,便也觉得可惜,便系上了围裙,将袖面高高挽起,便开始了装裱。 南纸店虽然是北京的产业,但是所谓南纸,都是江浙沪广的手艺,装裱师傅展示的一手宣合装的技法,让人赏心悦目。 将宣纸铺平,然后用竹尺测量了一下,很熟练的用裁纸刀将上面的字都裁了下来。在桌案上排好了“小处不可随便、”又意义翻了过来,附上了一张上当的绢布,用刷子甩上了些水,然后翻过来,字就贴在了卷布上。 熟能生巧,这是万古不变的真理。 接下里,经过了编边,天头用绫、瓣后隔水用黄绢,尾纸用白宋笺。卷首用了珍贵的沉香木,看上去却是淡雅异常,但是庄重大气。 武六七满意的支付了一百两银子,双手捧着装裱了盛匣的字画,大摇大摆的往仁义居走去。 一路上,武六七心绪十分的好,他似乎已经看到了这幅画照妖镜一样的效果。 果然,武六七走入仁义居的时候,柳庆正和马奔和纪纲打擂台。 这次,马奔兄弟二人似乎底气很足了,在椅子上翘足而坐,道:“你柳三公子的名头,吓得住我们一时,可是吓不住我们一世!哼哼,告诉你,朝廷已经密旨昭告天下,叫我们原来的锦衣卫归班待命,重新组建锦衣卫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你们可要仔细些,别触了霉头。” 柳庆当然知道这是真的,但是不想在赛赛面前栽了面子,便一脸假笑的道:“即便是锦衣卫是真的要组建,可我是什么人?你也不去问问,我柳府在北京的地位,在皇上身边的地位,你敢不给我面子么?” 纪纲喝了一口茶,道:“柳大将军的面子,我自然要给,但是你是没有功名的白身一个,在这里耀武扬威的,我想,你家老太爷虽然现在是皇上的宠臣,但是有了我们锦衣卫之后,便不一定了罢。” 纪纲的眼神之中,闪出了一丝阴狠。 这句话是不假,只要是有锦衣卫在,只要是锦衣卫看着你不爽,哪怕你得到了皇上的丹书铁券,也是没有用的物件。 想到了这里,柳庆便是一身的冷汗,无奈赛赛却一脸镇定,不肯在赛赛面前丢丑,便笑道:“你们不敢,加父跟随皇上南征北战,东荡西杀,立下了不世之功,这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纪纲却笑了,像是夜枭鸣叫一般,让人毛骨悚然,道:“刘将军的确是立下了不世之功,可是比起常遇春呢?比起徐达又如何?或者是比起蓝玉呢,这几个人的功劳,有哪个不是旷古伟业?” 说着,纪纲冷笑了一声,道:“更何况,这几位可是和蒙元之兵打的头破血流,你家老太爷呢?挥师南下,这其中的道理,就不用我说明白了吧。” 纪纲的话,就像是寒风之中夹带着刀子,每一刀都捅在了武六七的身心,武六七感觉身上寒津津的,双腿也在不安的来回搓动着。 这个时候,武六七却在外面走了进来,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还哼唱着小曲,似乎心情十分的好,看见了纪纲和马奔在大堂之内,便笑道:“呦,二位来了啊!快坐,看茶!” 众人都不明白,这武六七怎么虎了吧唧的像个二愣子一样,浑然不知道自己脖子上正套着一个套索,而套索的另一端,正死死的攥在马奔和纪纲的手里。 第六十三章 由不得你不服 马奔叹了一口气,道:“既然家主回来了,我便直接跟家主说罢,现在朝廷有令,重新建立锦衣卫,各地的衙署需要选址,我想来想去,还是这里最为合适,你待怎讲?” 武六七似乎是浑然没有听见马奔的话,只是手里拿着一个莫名其妙的锦盒,在大堂之中左右的看着,好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合适的地方,对于马奔的问话,也好像是浑然没有听见。 “武六七,你竟敢这般怠慢官差!该当何罪?” 武六七这才站住,看了一眼声色俱厉的纪纲,道:“哦,大明律里面说了,怠慢官差,若是贻误军机大事,那便是砍头,若是误了政事,只不过也就几大板。晓得,晓得。”说罢,又背着手在房间里转圈,还大声的道:“华胜!进来,把这面影壁墙给我搬走。” 华胜弯腰走了进来,道:“东家,要搬到哪里去?” “有地方放,就好生安放,没有地方放,及劈掉当柴烧。” 华胜一脸的不解,还想问,武六七却一把将价值不菲的竹雕烘漆屏风踢飞,然后拿过了一把太师椅,站在上面,才将手里的锦盒打开。 纪纲还兀自的滔滔不绝,道:“武六七,你好大的胆子,你若是没有什么话说,这里便被征用充公了!” 武六七斜着眼睛看了一眼柳庆,故意道:“柳三公子,这店你是常驻的,倘若是被官军给充公了,你便没有这么好的去处了,你还不帮忙说几句好话?” 柳庆原是想说几句好话的,可是现在锦衣卫重新组建,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再加上纪纲刚才夹枪带棒的话,便不敢轻易出头了。这家伙虽然纨绔,但是还是有些头脑,只自顾自的低头不语。 赛赛看了柳庆这个样子,也觉得大吃一惊,便几步走到了武六七的面前,小声的道:“相公,这!这可怎么办啊?” 武六七却轻松的一笑,道:“无妨,不就是征用么,今日我师父带托人送给我一幅字画,我先贴上,即便是明日就搬迁了,也不算我辜负了师父他老人家。” 说罢,脸上带着笑,抖开了那副字画,却是精心装裱的“小处不可随便”几个大字。下面还有一个落款,道衍。 几个人先是不明白怎么回事,仔细一看,却不由的目瞪口呆。 大明朝凡是识字的,有几个不知道道衍是什么人? 柳庆是柳府的三公子,也有幸见到过几次姚广孝的字,字如其人,十分好辨认,下巴都要掉在地上,支支吾吾的道:“这,这难道是…。难道是圣僧姚广孝的字?” “混账东西!”武六七板起了脸,大声的呵斥道:“我师父的名讳,也是你这等人提的?” 柳升就像是见到了神仙一般,朝着站在太师椅上的武六七拱手,道:“得罪了。就此告辞。”说罢,便带着常随,收拾了一下包间的东西,便离开了。 马奔和纪纲一时间错愕,便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便也讪讪的哼了一声,提起绣春刀便走。 二人出了仁义居,便沿着运河的西河岸,朝着城外的方向走去,纪纲脸上混世魔王的表情顿时无影无踪,道:“马大哥,你说这武六七,我们也详细的盘过底细,是北京城大买卖铺户之中,背景最薄的,先是有柳府,又有圣僧,在他这里弄钱,怎么这么不容易啊!” 马奔也是一脸的惆怅,道:“是啊,这小子,比我们想象的要难对付。” “马大哥,你说,他那张字画,是真的假的,或者,又是柳庆他们串联,设的连环套?” 马奔想了半晌,淡淡的道:“有这个可能,但也未必,唉,这笔钱是很难诈到手了。” “那怎么办?之前死的那些兄弟,家小都还要吃饭的啊!靖难之役所有死难的兄弟都没有抚恤,还扣上了反贼的帽子,我们急需要这笔钱啊!”纪纲着急的道。 马奔也是忧心忡忡,道:“不过好在马上要筹建锦衣卫了,我们回归的时候指日可待。我们这几日便去仁义居蹲点,看看武六七说的,是不是真的,倘若不是真的,便巧取豪夺他一大笔,之后的日子,我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马奔发了狠,而武六七却不知道。 和自己预想的一模一样,事情的进展十分的顺利,有了这一幅字画,谁也不敢来触武六七的霉头。 就连自己的干兄弟,北京留守使衙门的陈冕,见到这幅字画都是惊叹不已,对武六七惊为天人。 武六七心情舒畅。 柳庆这个王八蛋,终于不再纠缠了,还有就是河道上各种衙门官员,都对武六七十分的敬重,除了正常税收,并没有干扰武六七的生意。 开玩笑,也不看看这仁义居是谁罩着的,圣僧姚广孝,岂能是可以轻慢之辈? 除此之外,一大堆的商人朋友,也都对武六七马屁连连,武六七竟然能摸上圣僧的门道,以后千万别忘了帮衬一下。 武六七的地位,可谓是一时无二,便成了这大运河上最最有头面的人。 但武六七心里终究是打着鼓,无论如何,这是自己狐假虎威,强行拉了姚广孝做了自己的靠山,万一人家圣僧要是不同意呢? 武六七却对这件事很是自信。 只消见一面,就能让姚广孝心甘情愿的做自己的靠山,不论别的,要是论嘴皮子上的功夫,还有演技,武六七在明朝可谓是头一份! 马奔和纪纲,轮班守着仁义居三天了,仁义居还是和以前一样红火,丝毫看不出来其他的端倪。 纪纲叹了口气,道:“大哥,我们还是算了罢,太费事了,至于钱的话,我们再去想办法。” 马奔苦笑道:“有什么办法?难道是当了你我的绣春刀么?亦或是去街头打把势当镖师?你我都是粗人,哪里来的赚钱之道?” 就在二人对坐枯肠的时候,忽然在远处飞过来个飞刀,当的一声,稳稳的扎在了他们侧面的柳树上。 第六十四章 俗家弟子 马奔便是一惊,四下里看去,却是没有人,这人的身法到也高强,便取下了飞刀上面扎着的信,展读着。 上面是一封没有开头没有落款的信,自己也是相当的潦草,可知写信的人并没有读过多少书,写的却是:百两银子送你处,莫问在下为何意,咫尺天涯同路人,二位大义满乾坤。 短短的四行二十八个字,却是说的没头没尾,在信纸的正中央,赫然有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两个人面面相觑,又去仔细的看那封信的时候,却是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端倪。 但是这银子可是货真价实的,于是兴高采烈的跑到了城南宋家庄,安顿兄弟的家属去了。 武六七正坐在包间之中吃茶,台下自己的徒弟正在说大隋唐,也是听得津津有味,这时候,华胜走了上来,对着武六七轻声说道:“东家,老东家回来了,叫您这就进去见他。” “知道了。”说罢,将盖碗放在茶几上,来到了武当的门外,推门而进的时候,只见武当正在脱身上的紧身夜行衣。 “父亲,怎么样了?” “上次,纪纲和马奔来敲诈,我便跟了两个小子的脚,发现这二位还是有苦衷的,并且还是十分任义,只是走投无路了,才想到了这样一个办法。”武当摇头苦笑。 “爹辛苦!”武六七倒上了一杯茶,送到了武当的手里,问道:“那个瘦高个的人,可打探清楚了?” “此人叫做纪纲,原来确实是一个锦衣卫,只不过品级很低,是从五品的官衔,后来洪武爷解散了锦衣卫,这人也就流落江湖了。” 纪纲?纪纲! 武六七忽然想到,这个人他听说过,但是好像又吃不准,武当喝了一口茶,接着道:“这家伙原来是洪武爷卫戍亲兵,并不怎么干血滴子的勾当,是个最微末的小官,唉,也是处境艰难啊。” 这时候,武六七才忽然想起来,纪纲,不是将来锦衣卫的老大么! 这可是个人物啊!别看现在好像是没有什么建树,将来可是端午射柳指鹿为马的权臣。 这样的人,就更加不能放过了! 武六七想想,就一阵的兴奋,对武当道:“爹,这件事情帮我盯着点,我要是找着二人,随时都能到仁义居。” 武当做了个万无一失的手势,便翻箱倒柜的找了一葫芦老酒,要了点花生米,就开始酒仙归位了。 武六七是姚广孝弟子这件事,不胫而走,很短的一段时间之内,就在北京城传的沸沸扬扬,自然也传进了化缘的小沙弥耳朵之中。 这一日,小沙弥将化来的斋饭送到了姚广孝的手里,垂手侍立在旁。 姚广孝看了看钵盂,却又是糙米白粥,便苦笑一声道:“不知道前几日施斋的那个猢狲,最近在做什么,他不来庆寿寺闹腾,我也没有了口福了。” 小沙弥脸色很是难看,叹了口气道:“师父,就别提这个人了,他最近正用您的名号,在外面招摇撞骗呢,硬说是您的关门弟子。” “哦?有这事?”姚广孝满面的笑意。 “可不是么,我拜师傅的时候,才七岁,就跟着师父走南闯北,也受尽了人间疾苦,一心跟着师父悟道参禅,可是这个家伙,竟然冒着师父的威名,在外面骄奢纨绔。简直是气煞我了。”小沙弥满面通红。 姚广孝本就聪明绝顶,再加上人生老来精,一下子就弄明白了小沙弥为何这般了。 无非就是嫉妒和不平罢了。 姚广孝出家六十多年,也收了几个徒弟,若是大弟子还活着的话,现在应该也是一代高僧了,只不过兵荒马乱的,搭上了性命,二弟子是在这十年后收的,无奈心术不正,被姚广孝赶出了师门。 在此之后,还收了三四个弟子,多半是受不了清规戒律,也都纷纷还俗了,这个小沙弥,是个弃儿,自幼跟着姚广孝,算是徒弟,也算是仆人。 作为姚广孝的徒弟,自然是要求严格的,不准随意出庙门,不准出去惹是生非,不准仗势欺人,在原来佛教戒律上,又生生的加上了好几条。 再看看武六七,只是冒名,就已经过的这般风生水起了,于是在小沙弥心里,越想便是越不公平。 姚广孝嘿嘿一乐,道:“他终究是红尘中人,是无法得道升天的,其肉身也自然会葬于泥土,无法金身不坏,虽然看上去风光,也还是在苦海之中沦陷了啊。” 说罢,转过了身,问道:“你可知道他是怎么冒名我的关门弟子的?” 小沙弥便将武六七施斋,然后不知怎么得了后墙上不可随意小便的字条,有如何去装裱成了字画,贴在了仁义居墙上等等讲说了,姚广孝先是微笑的听着,听到了装裱字画的时候,竟然笑不可遏,道:“此人的确是个猢狲,哎呀,世上还有这等事情。” 小沙弥见师父并没有生气,便合十道:“师父,弟子以为,应该惩戒一下这厮了,若是这样放任下去,还不伤了师父的英名?” “出家之人,万事皆空,何况这小小的虚名呢,由他去吧,更何况,我看这猢狲也没有什么坏心眼。” “即便是师父不追究,也要将那字画要回来吧,流落在三教九流之所,也是不雅。” 姚广孝沉吟了片刻,道:“好吧,那你就提为师跑一趟,记得体面修养,不可仗势欺人,懂么?” 小沙弥躬身合十,便转身去了。 出了庆寿寺的大门,小沙弥想起了前几日武六七在此地,虔诚的施斋,现在来看,却都是假的,不由的气恼,仔细一想,自己无意之间就成了武六七的帮凶,被武六七从头到尾的利用了一遍,而自己到现在才明白过来,不由的更是火往上撞。 于是,小沙弥便打探着运河武六七的详细地址,便找上了门来。 前面跑堂的,正是华胜,别人没有见过小沙弥,华胜是见过的,一看之下,就觉得事情不好了,庆寿寺前来兴师问罪了,一边让进了小沙弥,一边去后面告诉武六七。 第六十五章 粪车档路 小沙弥心把仁义居当成了庆寿寺的佛堂了,只是坐在了圈椅之中,只是双手合十参禅入定,桌子上摆满了果盘梨桃,还有几个武六七发明改进的素斋。可是小沙弥却是丝毫看不见一般,只是嘴唇翕动,正在喃喃念诵这大悲咒。 小厮们都围绕在这周围,不知道怎么伺候了。 这个时候,门外一声洪亮的笑声,还没有见到人,声音就传了过来。 “我说今日早上树枝上喜鹊总是叫呢,原是师兄到了,”说罢,便闯了进来,双手合十,右手无名指上的猫眼戒指却是十分都不和谐。 小沙弥只是微微的蹙了蹙眉,并没有回答,知识是将一大段的经文念完,才微微的睁开了眼睛,略作沉吟,道:“阿弥陀佛,这位施主,贫僧我就是为了这个“师兄”来的。”说罢,也不拐弯,道:“还请把大师的字画收回来吧。” 武六七却是装傻充愣道:“什么字画?师父曾经给我字画么?” 小沙弥之前还对武六七的印象不错,施斋的时候,也是虔诚无比,而现在看上去,却是俗而又俗的人,小沙弥便迷上了眼睛,只是叹了一口气,叹气道:“罪过罪过。我的来意,施主定然是知道的,还请施主行个方便。” 小沙弥却是一脸公事公办 的样子,也不多说话,只是看着武六七微笑。 武六七心中不由的赞叹, 看着小沙弥,也就是二十岁出头的样子,看起来是在姚广孝身边时间久了,深沉内敛,一派大家的风范,也觉得欣赏。 但是一码归一码,这护身符一样的字,是说什么都不能拱手交出去的。否则以后的日该怎么过呢? 武六七只是哈哈一笑,道:“师兄这话就错了,我内心之中,尊圣僧为师,在山门叩拜许久。虽然没有正式面见大师,但也是虔诚无比的,再者,您佛门之中,贪杀劫财之人况且能够度化,想我这般一心为善的小人物,因何不能结得佛缘呢?” 小沙弥竟然被武六七说的无言以对,这都是佛门最最浅显的例子,也都是常常挂在嘴边的额话,今日用来揶揄自己,却是让自己无法辩驳。 武六七接着说道:“我曾经有幸听过圣僧师父的高坛讲法,怹老人家说,只要是一心向善,便都是佛祖的弟子,为高僧者,渡人渡己,乃为功德圆满,所以怹老人家有普度众生之意。所以说我是圣僧的弟子,并没有半点差错的。” 小沙弥搜索枯肠,圣僧登坛讲法是有的,但是有没有说过这样的话,还真的不记得了。就更加感叹武六七的伶牙俐齿。 现在再去矫情师兄师弟称谓,也没有什么必要了,小沙弥干脆手一伸,手心朝上,道:“这个暂且不论,今日我风师父命,将这幅字画要回去。” “师兄此言差矣,这幅字画并非是师父赠的,而是我在庆寿寺外获得的,那一日,我依旧是在庆寿寺西墙磕头行礼,遥祝圣僧万寿无疆,或许是上天感念我的一片拳拳之意,这写了字的宣纸便飘将下来,正好落在了地上,我想,这定是佛祖垂青,是要我好好的保管这字画,我便去装裱了,供于堂前,每日焚香念佛,不敢丝毫怠慢。” 旁边的华胜听到了武六七的话,差点没笑出声音来,心说自己这东家实在是一个人物,这谎话说的,简直就是滴水不透,还颇有一些感人肺腑一般。 别人不知道,直接参与了这件事的华胜却是心知肚明,为了得到圣僧姚广孝的字,武六七可谓是费劲了周章,甚至不惜污了庆寿寺的墙壁。 将字画取回来,也并没有说的那样恭敬,华胜至今还忘不了,武六七双手捧着字画的时候,两眼放光,双手上面缓缓的摩擦着,笑着道:“这东西可是好东西,真的是比女孩子的肌肤还要舒服。” 华胜只是憋着笑,去看武六七的时候,却见武六七一脸的沉痛,好像是要哭出来一般,沉声的说道:“师兄您说,这是我寄托仰慕之情的一个物件,我还将作为传家宝传于后世,您就这么拿走了,不是要了我半条命么!” 小沙弥却是词穷了。 他明明知道武六七通篇都在胡说八道,但是就是无法辩白,今日若是撕破了脸皮,强行的要走这幅画,显见着像是不给武六七潜心向佛的路径,那么佛法之中所谓的“身外之物”,“众生平等”等等,都变成了无稽之谈。 最最重要的是,这将会坏掉师父的名声。 小沙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常见青灯古佛的,这小沙弥已经迂腐的不行,到了最后,也只能是摇头叹气道:“我知道了,我这就回去找师傅领旨,稳稳师父如何料理此事。” 说罢,便起身要走。 武六七哪里肯让这小沙弥走呢。 最近,武六七是圣僧门徒的消息,不胫而走,而那张字画,也给武六七带来了不小的便利,但是还是有一些稍微明白事理的人,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这字画,是大师送给你的? “我们没有见过大师的墨宝,当然是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喽” 武六七也懒得去解释,但这个小沙弥的到来,却让武六七的问题迎刃而解。 你可以没见过圣僧,你也可以没有见过圣僧的墨宝,但是圣僧门下的弟子,你总是听说过的吧。 这个时候想要走,可是没有那么容易,武六七忙起身道:“师兄这就要走么?你看,我已经备好了材料,今日就做些个素斋,然后用过斋再走,如何?” “施主的心意我领了,但是眼下我要回庆寿寺复命,”说罢,便要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处传来了一声声咒骂的声音。还夹杂着一个公鸭嗓大声的斥责,小沙弥一推开门,便一阵恶臭扑来,几乎将人推回到了门里。 这气味也确实难闻,几乎都呛眼睛。仔细一看,却看见两辆粪车撞在了一起,粪车斗子里面装的大粪和泔水,一应都堆在了武六七的门前,臭不可闻。 第六十六章 十三棍僧 武六七的脸色,顿时就垮了下来,捏着鼻子站在了大门内,皱眉道:“怎么回事?” 公鸭嗓一见是仁义居的本主,便一脸抱歉道:“对不起啊,武老板,污了您的大门口,都是这鲁老四,这小子,他的骡子惊了,撞翻了我的粪车,就撒了一地,这小子还死不承认。” 赶车的鲁老四,却是一个口吃的人,脸涨得通红,却是支支吾吾的连不成句子。道:“胡说!胡胡说!要要不是他抽了一鞭子,才不会惊了我的骡子!” “你放屁!你怎么不说你那骡子吃错了发春,冲撞了我的骡子?” “你你才放屁!你见过骡子发春的么?” 两个人也不收拾地面,只是插着腰,站在臭气扑鼻的地面上相互攻讦。 武六七皱着眉,大声的道:“二位,二位,这怎么说也是我的买卖门口,您二位就先给我收拾了,我这还有贵客呢!” 这连个人忙不迭的道歉,便去寻人收拾地面了,一边走着,一边还相互对骂。 小沙弥哪里见过这个,便叹了口气,道:“旱路不通,只好是走水路了。”于是又来到了露台旁边。 可是露台之上远远的望去,上下三里,哪有一个船的影子? 武六七无奈的道:“师兄,我看您还是不要着急回去复命了,就在我这里歇了,明日一早,我亲自送您回庆寿寺,如何?” “我是无论如何不能在外面过夜的,只好等着这些人收拾好了门口,我再回去了。”于是,便找了一个墙角的座位,便坐了下去。敬候这外面的人清理道路。 这个时候,外面华灯初上,门外的露台已经是来了不少听书的客人。 这些客人,都养成了水路来的习惯,而且是一艘大船一起来的,小沙弥见有船了,便忙不迭的往露台走去。可是这些人一拥而入,几乎是将小沙弥给推了回来。小沙弥面红耳赤的,也最终只能是怅然的看着大船远去了。 武六七出现在了小沙弥的身后,拱手道:“师兄,我也是晚来了一步,大船就走了,前门的两个人,还在一边干活一边吵架,依旧是没有清理完,现在城内也宵禁了,您还是好好的在此等着吧。” 武六七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意。 小沙弥只好叹了口气,道:“如此,也只好这样了。” 来听书的人相互寒暄着,一刻钟之后,武六七缓步走上了台。站在长案旁边,微微一鞠躬,道:“各位,今日开书之前,我先说一句。今日原来说锁五龙,是斩单雄信的书,这书不好说,太沉,所以今日的书,我的徒弟就不上了,我给你们说一段别的,也算是暂时缓一缓,如何?” “好!” “今日武兄亲自说书,可是难得一见啊!” “说什么都成!” “好!诸位,中途断书可是不吉利,今日就说点吉利的,说一段不大离题的罢,这是后文书了,但也是大隋唐这里的故事,是十三棍僧保唐王,如何?”武六七笑吟吟的道。 “好!”一众听书的人,都爆发了齐声的喝彩,武六七坐定,醒目一拍,便开始了今日的书。 话说王世充自称皇帝,祸国殃民,实属蟊贼…… 这段书也饶是精彩,将王世充之恶,李世民之任,十三棍僧之勇,淋漓尽致,众人听得如痴如醉。 武六七在说这段书的时候,还去偷眼看小沙弥的反应。 小沙弥一开始神游物外,似乎根本就没有在意武六七说的什么故事,到了后来,说道十三棍僧如何潜入洛阳城,昙宗如何背起李世民便往外闯,如何结成了十三罗汉大阵的时候,小沙弥却瞪大了眼睛,伸长了脖子仔细的听着,后来,说到精彩处,还不由的跟着喝彩。 这段书,足足说了三个时辰,最后武六七一拍惊堂木,道:“莫说高僧身处外物,到了这样大是大非的时候,也是人中的豪杰,就像昙宗等十三个僧人,护国有功,却身成功退,深藏功与名,才是豪杰!” 说罢,便站了起来,朝着后面坐着的小沙弥一躬身,道:“这位小师傅,便是我的师兄,跟随当今圣上清君侧,匡扶天下,功成之后,依旧是青灯古佛,木鱼佛经,我提议,向此等英雄豪杰行礼!” 众人都被刚刚的故事感染的热血沸腾,想都没想,跟着武六七,朝着小沙弥便是深深的一躬。 小沙弥哪里受过这个,脸红耳赤,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合十连连欠身道:“善哉,善哉。” 散书了之后,宾客才散去,但是现场却有两个锦衣卫,便是马奔和纪纲了。 马奔和纪纲只是在靠窗的位置上坐了,也不出声,也不敢前来说话,却又不敢走一 般。只是呆呆的坐着。 武六七早就看见这两个人了,只是点头会意,对小沙弥道:“刚刚说的忘情,忘了招待师兄了,请师兄客房歇息。华胜!安排师兄去休息!打好洗脸水,好生伺候着!” 华胜应了一声,便引着小沙弥出去了。武六七这才来到了马奔和纪纲的身边,笑了一声道:“怎么样二位,您已经在我这仁义居蹲守了好几天了,看样子是怀疑我的身份啊,怎样?我师兄今日大驾光临,你二位看的可真切么?” 马奔还是有点见识的,自然是认识庆寿寺的小沙弥,便苦笑一声,道:“大水冲了龙王庙,是我眼神不济,早知道的话,也不敢出此下策。这就告辞了。”说罢就像是斗败的鹌鹑一般,垂头丧气的往外走。 “二位哥哥且慢!”武六七说道。 马奔和纪纲转过身,一脸的铁灰,道:“我们知错了,前几日前来叨扰,我们甘愿受罚。” 武六七点了点头,看样子,这两个人彻底的知道了自己的后腰了,以后也定然不会来找麻烦。此刻怕是错会了意,还以为是武六七要穷追猛查,要报仇雪恨一般。 谁知道,武六七的脸上,露出了十分真挚的笑意,拉着马奔和纪纲,道:“二位哥哥,请坐,小弟有几句话要说。” 第六十七章 重情重义 纪纲面如死灰,道:“有什么事您就说吧,我们听着就是。” 武六七笑了,道:“我也知道,二位有一定的难处,一帮战死的兄弟家小,还等着张嘴吃饭,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二位哥哥要是早说,我定会慷慨解囊相助的,就没有必要闹这么大的麻烦了。” 纪纲见武六七说的真诚,只是拳头攥的死死的,却是一句话都不说。 马奔比纪纲见识广,叹了口气,道:“我这身飞鱼服,是真的,我也是个从四品的官衔,可是呢,现在却是衣食无着,一群兄弟的家人都维护不了。” 武六七拍了拍马奔的肩膀,道:“都是重情义的汉子,这样吧。”说罢,便在身后拿过来一个楠木的匣子,在里面拿出来一叠银票。却是一百两一张的龙头银票,总共有二十多张,有两千多两银子,塞进了纪纲的手里,道:“我虽然是个商人,但是敬重情义汉子,这些钱不多,您拿去,好好的安顿一下家小,朝廷现在正在用人之际,你二人报效皇上的时候还长着呢。” 两个人虎目含泪,最终收好了银子,趁着夜色去了。 武六七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深深的透了一口气, 这时候,赛赛走了过来,将一杯茶递给了武六七,并肩站着,也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笑道:“这两个,又是何方神圣?难不成是兵部的司官么?你现在已经结交了姚广孝,还怕后腰不硬么?” 武六七叹了一口气,道:“我这样的人,在世上混迹,光靠我自己的力量,总有一天可能会死无葬身之地,所以去找后腰,可是这两个人,一个是从五品,一个是从四品,也不是什么大人物。” 赛赛跟着武六七时间久了,深深的知道了武六七的处世宗旨,便是无利不起早,不见兔子不撒鹰。今日怎么呼啦吧的改了个人一般。 “那相公是什么意思呢?” “有情有义的汉子,是我敬重的,我虽然是个商人,但不能不讲情义。”说吧,便随着赛赛去休息了。 第二日,小沙弥才回到了庆寿寺,站在了师父的身后,将昨夜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给他听。 听完了小沙弥的讲述,圣僧姚广孝孩子一般轻松的笑了,绕过了巨大的木鱼,走到了佛像前拈香,一边上香,一边说道:“也怪我,每日让你读圣贤之书,还有佛经典籍,都把你给教傻了。你啊,终究照着那个猢狲矮了一截。” 小沙弥却是一脸不懂,道:“我看这人还不错,讲的十三棍僧保唐王,入情入理,也是劝化世人啊!” “这个是真的,但是却未必是全部是真心。你又无形之中帮了他的忙。”说罢,便嘿嘿的笑了,道:“这个猢狲,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小沙弥好像这才想起来,师父交给自己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忙说道:“还是统治官府吧,叫官府的人将字画取回来,我是真的怕了他的歪道理了。” “无妨,无妨!护身符便是护身符吧,让这个猢狲好好的做他的生意,日后倘若有缘,还有机会相见呢。”说罢,又盘膝而坐,溘然入定。 一个月之后的清晨,武六七坐在椅子上,看着忙忙碌碌的华胜,笑骂道:“你小子,跟了我这么久,还是丝毫不长进,你说说,让你把大门给封了,你就想到了用粪车,好家伙,我现在身上还有臭味呢。好在露台上通风,地龙又生的热,不然的话,昨日的情景可想而知啦。” 华胜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道:“我能有别的什么变法,早就用了,总不能用条石将后门封了吧,嘿嘿。” 武六七满意的看着华胜,有怅然的看了看自己的生意,长长的一叹。 华胜不解的问道:“东家,你现在可是在北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富商了,怎么还这般唉声叹气的啊。” 武六七苦笑说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你说说,我城里那么多分毫,那么多的伙计掌柜的,都是吃饭的,我核对了一下上个月的收入,也不过才几万两银子,大多数还是说书赚来的。简直是事倍功半呢,效率太差,太差!” 华胜挑着眼眉,道:“东家,你还不知足呐,即便是这样,您在我们眼里,都是神仙一样的人物啦,这就已经够让人敬仰的了,还嫌不够啊!” “你懂个屁!这年头,要是想赚钱,就要拿朝廷的订单。那才是一本万利呢。” 就在这个时候,纪纲大踏步的走了进来,也不用下人通报,直接走进了武六七的雅间,一拳捶在了武六七的肩头,道:“好啊,你,叫我好找,你却在这里吃茶偷闲。”说罢,便将桌案上面的茶壶举起来,竟然对着壶嘴大口大口的灌了起来。 经过这一个多月的来往,武六七和纪纲等兄弟已然是混的很熟了,像这样没有礼仪,也都习惯了,纪纲是个血性汉子,不拘小节,而武六七也是这样的人,便一起相投。 武六七笑骂道:“你这厮,这么好的雨前龙井,正是好好的品味的茶叶,你这么牛饮,不是浪费我的东西么!” 纪纲却憨笑着将茶壶放在了桌子上,用力的抖了抖身上的飞鱼服,道:“怎么样,看看哥哥今日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么?” 武六七起初还没有在意,仔细一看,才发现,纪纲竟然换上了一件新的飞鱼服,上面金丝绣的祥云栩栩如生,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手里的绣春刀也像是新的,刀鞘上的鲨鱼皮光泽鲜亮。竟然是一把上等的好刀。 武六七站了起来,拍了拍纪纲的肩膀,道:“你这尊土地神,又归位啦!” 纪纲兴奋的道:“是啊,又归位了,兄弟我现在是正四品都统,总管北京锦衣卫和御林军。” 武六七真的是从内心之中,替这位纪纲兄弟高兴,便问道:“那马奔兄弟呢?” 提到了马奔,纪纲便一脸黯然,道:“马奔兄弟安顿好了一切,死难兄弟的家小也得到了相应的抚恤,心愿已了,便告老还乡了,不愿意再卷入是非之中了。” 第六十八章 送你一桩富贵 武六七一叹,喃喃的道:“遇到这样的重情义的汉子,却失之交臂,真是遗憾啊!” 纪纲几乎是习惯性的,每日下了差事,便在武六七的仁义居小坐一会,听一会书,吃点茶点,寒暄一阵就走,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但是却很是熟络。甚至能开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纪纲也是很喜欢武六七这个人,觉得此人为人仗义,还风趣幽默,脑筋灵活,私下里叫武六七猴子精,武六七便用“兵痞”这个诨号回敬。 趋于平淡的日子,总是那么无聊。 就拿武六七现在来说,已经是万两银子入账,还有不少于十几个分号的买卖。自然是财源滚滚。 在说书讲古的方面,也是有所收成,有收了三个聪明伶俐的家伙做了徒弟,这几个家伙也不服众望,已经能够登台卖艺了。于是仁义居书馆,也开启了分号。 不知道为什么,武六七却莫名其妙的产生了一种类似于独孤求败的感觉。 自己原本上是个懒散恬静的性子,只是在胡同里拉拉洋车,遛鸟走犬,不亦乐乎。 可是机缘巧合的来到这个世界,便马上是另外一种光景。他面临的便是无休无止的压迫。于是便奋起抗争,在夹缝之中,求得生存,过了一道又一道的坎,现在有了靠山,有了意气相投的朋友,应该是人上人了,但是却显得寂寥无趣。 也不知道是为何,和赛赛圆房几次,赛赛的肚子还是没有丝毫的动静。看起来这弄璋之喜还是遥无音讯啊。 就在这个时候,已经消失了将近半月有余的柳三公子柳庆,却又坐着小船,来到了武六七的露台上,却不敢那般耀武扬威了,拱手道:“武兄,半月未见,一切可曾安好?” 武六七正闲的发慌,见柳庆这个赖皮又闯上门,便顿时来了兴趣,便调侃道:“柳兄,少见少见,是哪阵烟火引得您这尊真神降临啊?” 柳庆知道,这是武六七的揶揄,也不以为意,只是坐在了左垂手的椅子上,华胜上茶,柳庆用盖碗拨弄着茶叶末,道:“今日前来,不为了别的,一来想接着听书,二来,是给你送点生意。” 武六七当场就警觉了。 他对这个柳庆,实在是放心不下,当初就是因为这厮,自己被动的不得了,还去官府告发自己,用心不可谓不歹毒。 但是柳庆终究是还差着一点火候,虽然有害人之心,但是却愚笨了些,一些小心眼,还是很明显的能被人察觉。武六七觉得这样一个妙人,也是有趣的很呢。 更何况,武六七也不能穷治柳庆,再怎么说,他的身后还有一个偌大的将军府呢。 想到了这里,武六七笑道:“半月未见,我还以为你回家寒窗苦读了呢,对了,今年的大比科考,你可有把握?” 柳庆知道这是武六七说话折损他,也不在意,只是哈哈一笑,道:“我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材料,就不想着金殿封官,骑马游街了。现在我从军了,是神机营的营务帮办。” 武六七故作吃惊的道:“呦呵!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您这是一夜之间草鸡变凤凰了,神机营的帮办,也是个肥缺吧,你家老将军真是精明啊,肥水不流外人田!” 柳庆脸一红,随即掩饰了过去,清了清嗓子,道:“眼下是快要到八月十五了,我整琢磨着如何犒赏一下神机营的兄弟们,这不,想来想去,还是想到了你这里,我打算过节这一天,全营将士都喝你家的豆汁,吃你家的点心,如何?” 武六七听了这话,便不再怠慢了,在椅子上坐直了身子,脑袋之中飞快的盘算着。 柳庆当上神机营的帮办,这个一点也不奇怪,他的老子柳庆,是神机营的创办者,也是他一手拉起了神机营的招牌。 神机营在这个时候,还是个雏形,所拥有的火器,也只不过是几门大将军红衣大炮,再加上三人一组才能使用的大抬杆鸟铳,但是在当时,受重视的程度,要十分的高,永乐皇帝十分倚重这支神机营的军队,他们承担了“内卫京师,外备征战”的重任,是朝廷直接指挥的战略机动部队。 这个营的营务,连兵部都不能插手,要军费,直接跟户部伸手要,甚至都不需要皇帝点头同意。 这支军队可不是一般的有钱。要是能拿到这支军队的单子,够自己吃个饱的。 但是来的人,却是柳庆,武六七还是有一些踟蹰。谁知道这柳庆究竟憋着什么样的屁,便松弛的一笑,道:“难得柳兄弟还想着我。” “这算是什么话!”柳庆说道:“不为了别的,也为了我自己,到时候事情办成,你武哥赚的盆满钵满,我落个办差有功,您在帮我在圣僧面前美言几句,我还要仰仗着武哥的提携。” “别放虚屁了,你怎么想的,不妨说说。” “这样,我神机营之中,共有兵将马弁一万三千人,你给准备一万三千人的豆汁和点心。当然,将官的要高级一点。每个人给你一两银子,别的我就不管了。” 武六七是个商人,敏锐的就发现,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收项。 一万三千人的豆汁和点心,成本算起来,顶损了三千两足够,而且还能置办的不错。 武六七暗暗的盘算着,笑道:“你这回要多少的回扣?” “回扣?啥是回扣?”柳庆一脸的茫然。武六七自失的一笑,叹了口气,道:“就是要多少的好处,俗话说,无利不起早,你就这么巴巴的给我送买卖,不要点好处,怎么成呢?” 柳庆这才知道是什么意思,摇了摇头,一脸邪笑的看着武六七,道:“我不要什么好处报酬,要想捞钱,比这要便当的多。我只要求一件事,不知道武哥是否能答应?” “你先说来听听。”武六七已经做好了被痛宰一番的准备。 谁知道柳庆却丝毫不加避讳,清了清嗓子,道:“只消让赛赛伴我中秋赏月即可。” 第六十九章 吃了醋了 听到了柳庆这样混蛋的一句话,武六七顿时五脏六腑都要气炸了,冷冷的一哼,道:“你果真是记吃不记打,你说的这一笔钱,我也不稀罕去赚,来人!给我打出去!” 柳升忙站起来,连连摇手道:“武哥,一个玩笑而已,何必这么当真呢?玩笑玩笑。”说着,便在自己的袖子之中掏出来一张纸,觑着武六七的表情,小心的放在了桌子上,道:“这便是神机营此次买办的文书,武大哥过目,上面的价格都是空着的,加盖了神机营的关防,你只要填上成本和预算,就马上生效了,我放在这儿了啊,明日还来听你的消息。” 武六七也没有动,只是沉稳的坐着,眼睛看着那张加盖了大印的纸,想要伸手去拿,缩回了手。 这东西,到底是一颗糖,还是一个烫手的山芋?亦或是能追了自己命的哭丧棒? 怔怔的看了这文书将近一刻钟,武六七才缓过神来,将这文书卷成一个卷,塞进了袖子之中,便朝着卧房走去。 赛赛嫁给武六七,已经差不多两年了,现在再去看赛赛,已经完全没有了当初青涩的样子,发髻高高的挽起,脖子颀长优雅,身量依旧纤纤,穿着一身藕粉色的杭绸睡衣,正在刺绣,柔软的绸缎顺着光滑的手腕滑了下来。露出了雪白的晧腕。 红烛之下,此情此景唯美至极。 见武六七推门进来,赛赛忙嫣然一笑,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迎上来,帮着武六七脱掉了外衣,一边说道:“怎么样?这回柳三公子是来找麻烦的么?” 武六七冷笑一声,想起了柳三公子“开玩笑”的要求,就觉得一阵气闷,叹了口气说道:“还真的不是来找麻烦的,是来送生意的。” 说罢,便将怀里的文书展平,随手丢在了桌子上。 赛赛自然也是识字的,便取过来读了一遍,却是瞪着眼睛望了一下武六七,道:“这是真的么?” “柳庆亲自送来的,还能有假么?”武六七坐在了一个绣墩之上,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赛赛对着烛火,又仔细的看一眼上面的措辞,才长叹一口气,心里略略的盘算了一下,道:“我天爷 啊,这要是真的能成,便是万两银子一次入账啊!” 武六七斜着眼睛看了赛赛,道:“还是官府的银子,正宗的台州足文,足斤足两的银锭子。” “相公,这买卖,你答应了吗?” 武六七想了想,道:“还没有,柳庆此刻过府,是在是蹊跷,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谁知道这里面有什么深坑等着我们往里踩。” 赛赛也是长叹了口气,坐在了武六七的对面,道:“这样啊,可是,我看最近柳庆还是比较安分的,上次出手,揭露了刘仁增的把戏,又在仁义居之中,护得仁义居不受纷扰,也算是改邪归正了,现在可能是感觉对不起我们,想要将功赎罪,也未可知啊?” 赛赛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武六七一直在看着赛赛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一股莫名的愤怒便在武六七的脑海之中聚集,只是强自压制着。冷冷说道:“哼,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我看这件事,绝不是什么好事。” “我看没什么的,”说罢,将文书交给了武六七,道:“你仔细看一看这文书上的行文,只要我们将成本和供应量如实的填写,这文书便生效了,白纸黑字的,量他柳庆也做不得鬼。还有,你现在可是众人皆知的姚广孝的门徒,谁敢啊?” 见武六七还不言不语,赛赛接着道:“我看这柳庆,还是有两下子,这也就是想到了你,他若是将这个文书外包给其他人,他也是有的赚。” 武六七内心之中的翻涌,渐渐的压制不住了,只是哼了一声,但是“赛赛陪柳庆中秋赏月作为条件”这样的话还是难以出口。斟酌了一下,稳稳的道:“我即便是将一万两丢近运河里,也不能让他打你的主意!” 这句话,就明显带着情绪了,武六七向来是对赛赛不假辞色的,怎么这次有一些抑制不住呢?仔细想了想,咋摸了一下滋味,好像是特别在意赛赛对柳庆的看法。 之前赛赛见到柳庆,总是一副仇人的样子,现在却多了这么多溢美之词。武六七也坚信赛赛的忠贞,可就是这几句稍微赞赏的话,像是给武六七的胸膛,灌了一坛子山西老陈醋。酸涩不堪。 赛赛是一个感性的女子,见武六七这样的表情,便知道,这个聪明能干,并且体贴的夫君,已然是吃醋了,便是抿嘴笑了,片刻之后,竟然笑不可遏。 “你笑什么?”武六七也觉得自己反应有一些怪异,正想着岔开话题,便问道。 “我笑你啊!糊涂的分不清谁是你家里的人了。” 说罢,便拉过了武六七的大手,放在自己的粉脸上,微微笑着,双眼含情的注视着武六七,喃喃的道:“我一心一生,已经是你的了,你我共患难,一路相互扶持,在我看来,比什么都贵重。” 一句话,像是一泓清泉,浇灌了干涸的大地一般,武六七内心之中顿时一阵火热,迅速的站了起来,将赛赛横着抱了起来,一脸坏笑的朝着宁式床走去。 赛赛却是一脸的羞红,小声道:“外面伙计还在干活,你这是做什么?” 武六七不管不顾,脱下上衣,远远的砸灭了红烛,便压了上去。 事毕,赛赛躺在武六七的怀里,手拂过武六七的胸膛,道:“武哥,话说回来,这银子你真的不赚么?” 武六七笑了一声道:“赚!怎么不赚!但是也要有个办法,即便是柳庆真的是给我挖了沟,我也能跨过去。” 第二日,武六七起的很早,将作坊前后都瞧了个遍,满意的点了点头,来到了仁义居正厅,等着纪纲的到来。 纪纲点完卯,便没有什么事情了,却没有穿飞鱼服,穿着一身寻常的便装,来到了仁义居,见到了武六七,便哈哈大笑,道:“昨日我来寻你吃酒,华胜说你早就歇下了,房里的灯也息了,该不是给我研究侄儿吧,哈哈哈哈。” 第七十章 大话郑瘸子 武六七只是点头一笑,并不去理会,只是淡淡的道:“这个是自然的,到时候你这个叔叔,可是要准备厚礼的。” “这没有问题的,不过话说回来,你和赛赛成亲了这么久,怎么还是没有动静?要不要我这个做哥哥的帮帮忙?”纪纲一脸的坏笑。 武六七朝着纪纲的肩头捶了一下,笑骂道:“去你的吧,你还是讨个老婆是正经差事。” 纪纲只是真诚的道:“我这次能当上正四品都统,你没少帮衬,还跟你这里拿钱运动,我有了钱,还你这钱是正经差事。” 武六七却是大方的一笑,道:“你是我兄弟,你的事情,便是我的事情。” 纪纲却是直言不讳,道:“兄弟,你今日找我,定然是有什么事情了,没事,您就跟我说,我定能鼎力相助。” “如此,我就不说虚的了,是这样,北平军营的买办,你可认识?”武六七说道。 “认识,不就是东四牌楼的郑瘸子么?我筹备建立北京锦衣卫衙门,拿着皇上的龙批令箭,去支取银子,可是这个老货,就是不给开条子,说什么洪武爷的规矩,大明律也没有改,一定要拿到兵部和户部的戡和,否则一个铜板都不能出库。我没有办法,只好又跑了趟南京,亲自面见了兵部和户部的尚书们,用金批令箭换了盖了大印的戡和,这才顺利的拿出了银子。” 纪纲说了半晌,都是这几个月之间的事情,滔滔不绝,武六七心想,这纪纲也是有说书的才能呢。 纪纲说了半晌,才松了一口气,道:“这郑瘸子,只一个只认文书,不认人情的家伙,你问他做什么?” 武六七笑道:“当着明人不说暗话,你可知道,马上就要到中秋节了,朝廷照例会犒赏三军,那么就会采办一些酒肉礼品,你兄弟我想沾沾这个光。” 纪纲只是想了片刻,便抚掌称好,道:“这是好事情啊,一来呢,弟兄们卫国戍边,刀尖上过日子,还要时刻提防着北边蒙古大军卷土重来。中秋能吃上兄弟你家里出产的食品,也算是美事一件。二来呢,朝廷的银子,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赚的,兄弟你也能发一笔小财,何乐而不为呢。” 武六七轻轻的敲了一下桌子,道:“正是这个意思。” 纪纲经历了短暂的兴奋,却是沉稳了下来,想了片刻,才喃喃的道:“这个,恐怕也不容易啊。” “为何?”武六七问道。 “这郑瘸子,是一个极其难通融的家伙,只认货不认人,甭管你是哪里的买卖字号,也不管你是谁的背景,这人一概不买账。让你撞南墙都是有可能的。”纪纲认真的道。 武六七笑道:“没事,这天下,没有挖不倒的墙,也没有掏不干净的烟袋。这个我自有办法。只消你能帮我牵上这个人的线。” 纪纲惊愕的看着武六七,见武六七红光满面,眼神坚定,便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忙拉着武六七道:“兄弟,你莫非是想走这个郑瘸子的门路?用钱?” 武六七含笑点头道:“也不是不可以。” “这可是万万不成啊,你要是用这个法子,那一定是什么也谈不成的,若是稍有不慎,这郑瘸子发作起来,敢对你用军法,甚至不惜使用王命旗牌。” 武六七也是浑身一怔,道:“有这么严重?” “真的是有这么严重。你要晓得郑瘸子的来路。” 接着,纪纲便将郑瘸子的来路讲述了一番。 郑瘸子是他的诨号,他真正的名字叫做郑天佑,四十多岁,只因为右腿齐着脚踝,被硬生生的斩断了,没有了右脚,便落下了郑瘸子的诨号。 可千万别小看这个瘸子,此人可是一个勇武的人,跟随大将徐达,率先攻破了元大都,将蒙古人赶出了长城以北。 这郑天佑便是徐达身后的掌旗官,每次徐达身先士卒,冲锋陷阵,这郑天佑也跟着主帅身边,奋勇杀敌,同时还要保证两丈多长的大道旗不能倒,因为这是战场上所有士卒的主心骨,只要是远远的看着写着“徐”字的大道旗没有倒下,这些士卒就会一往无前。 正是这个原因,这大道旗一般来说,也是敌人首先攻击的对象,想要赢得一场战争,就要先灭掉了你的军心。 可想而知,这掌旗官该是何其勇猛!而掌旗官也是死亡率最最高的一类职业。 一边要撑着丈许长的道旗不倒,一边还要应对四面八方冲杀过来的敌人。 就这样,在攻打大都的战役中,郑天佑跟随着徐达,率先在永定门冲入到了大都之内。顿时被反扑的蒙古骑兵给围了。 也多亏徐达身经百战,骁勇异常,再加上郑天佑不要命的拼杀,所遇到的敌军,竟然一触即溃。 但是乱斗之中,刀剑无眼,一个蒙古骑兵挥舞着长刀,朝着道旗的旗杆便斩了过来,郑天佑便将道旗交于左手,还没来得及举刀横档,这一刀便斩断了他的右脚。 郑天佑竟然丝毫没有感觉到疼,一直到将最后一个蒙古骑兵砍于马下,四下看去,都是敌军和明军的尸体,这才体力不支,在马上栽了下来。 经过了这一场大战,郑天佑立了大功,但是也身体残废了,事情传到了洪武爷的耳朵之中,洪武皇帝大大的褒扬了他的战功,从掌旗官一直擢升为正三品统帅,但是无奈身体残疾,不能跟随着大军重入大漠了,便留守北京,做了掌管军务后勤的官员。 原本想着,一个战场上冲杀出来的莽汉,在钱粮上不会有什么建树,但是这郑瘸子的表现,又一次让大家赞赏不已。不但刚正不阿,还十分的细致,在北平守备军任职多年,马上就能告诉你守备军兵员多少,战马多少,战车多少,一个月消耗多少军粮等等,字数精确到了个位。 而武六七要想赚这些钱,就一定要走这个人的门路,武六七想着这个人的那副克己的尊荣,便觉得,这是一个难啃的骨头。 第七十一章 老将往事 武六七听得入迷,可是纪纲却接着说道:“靖难之后,当今万岁清君侧,便是要铲除佞臣,恢复洪武爷时候的政令,这大明律必须按律执行。你这就是行贿之罪。你可知道,洪武爷是如何痛恨行贿之人和受贿的官员。” 武六七知道,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而是确确实实的存在的事情,洪武皇帝的吏治,可为是千年以来最最廉洁的,只不过手段有一些残忍罢了。 纪纲将所有的事情都摆在了桌面上,两个人思前想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武六七脑子也在飞快的转着,问道:“这个人可有什么喜欢的东西么?” “丘八大兵一个,人死鸟朝天,有什么喜好?要说癖好么,这人还真有,就是崇敬洪武爷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只要是当着他的面,敢说一丁点洪武爷的不是,那郑瘸子就敢当场翻脸不认人,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是什么身份,都给你下不来台,以后就甭想找他说上半句话。” 武六七眼睛一亮,道:“这就是了,怕就怕他木雕泥塑一样,凡是人,就都有弱点的。” 纪纲压低了声音,淡淡的道:“莫非你有什么主意了?” “当然,不过此事还是需要哥哥你帮衬,你别误会,不是叫你去托门路,你也不担干系,你只需这般如此,如此这般。” 纪纲一脸的不解,道:“这能成么?我听着,八竿子打不着啊?” “这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锦囊妙计。”武六七笑的高深莫测。 纪纲这个人,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眼看着中秋节就在眼前了,也不耽搁,第二日便来到了东四牌楼郑瘸子的家里。 走进破败不堪的家门,正看着郑瘸子坐在安乐椅中,抱着一只呼呼念经的大狸猫,正在葡萄架下面晒太阳,抬眼看见纪纲走了进来,只是点头一笑,道:“原来是纪大统领,怎么闲着没事跑到我家里来了,话说在前面,我可是没有好茶招待你了啊。” 纪纲却是很喜欢这个老行伍,便自顾自的坐在了旁边,拱手道:“今天索性没有什么事情,我新召集来的锦衣卫,正在金陵训练,锦衣卫衙门也在筹划之中,我现在是光杆司令一个,闲人,便来找老将军聊聊天。” 郑瘸子只是冷笑了一声,道:“最好是这样,我的家里,不谈政务,否则我就给你撵出去!” 纪纲故意的道:“不愧是老资格,当着锦衣卫还这般的硬气。” “锦衣卫算什么?当初洪武爷时候,有小人在洪武皇帝面前进谗言,说徐大将军贪赃枉法,意欲谋逆。就有锦衣卫深夜来找我瘸子的晦气,非让我供认徐大将军的罪状,娘的蛋!我跟随了徐大将军这么久,他忠心为国,有什么罪状。” 这郑瘸子似乎是一个人太久了,又生性孤僻,终于有人来聊天,便打开了话匣子,却丝毫不避讳纪纲锦衣卫的身份,满嘴都是奚落锦衣卫的话。 “娘的蛋!这些锦衣卫来了一次又一次,还蹲在我的房梁上听壁脚。老子和徐大将军身正,誓死没有吐口。追随徐大将军的,也没有一个孬种,也都硬抗着,最后皇上惩治了小人,徐大将军没有被诬陷。” 纪纲却是听得不自在,便尴尬的笑了笑,道:“老将军,马上就过中秋节了,想来朝廷拨发的犒赏银子,已经漕运来了,您打算如何犒赏这些将士们?” 郑瘸子却是挥了挥手,道:“照方抓药,每人赏银和往年一致,再加上祚肉和一瓶酒,也就是了。” 纪纲便没有往下问,只是一脸疑惑的看着院子之中的一棵槐树,好像是略有所思。 “你想什么呢?” “我只是在想,当年洪武爷布衣出身,怎么就得了大明的江山,拯救万民与水火?我只是恨生不逢时,没有一睹洪武爷年轻时候的绝世英姿啊!” 说到了洪武皇帝朱元璋,郑天佑顿时来了兴致,拿过了拐杖,站了起来,满面红光,道:“洪武爷年轻时候的英姿,不是你能想象的,简直就是天上的紫微星下凡啊!” “可是最近,齐化门外有一个书场,每日都在讲洪武爷建国的故事,叫做明英烈,听得人如痴如醉,不知道这些故事都是不是真的,倘若是真的,洪武爷真的是天下之豪杰啊!” 这句话,像是纪纲无意间说出来的,但是却大大的勾起了郑天佑的兴趣,架着双拐走了两步,站定,问纪纲道:‘有这事?书馆都什么时候开书?’ 纪纲见郑天佑上钩,还装作浑然不觉,道:“每日的晚上。” 郑天佑看了看天气,已经是下午了,忙拄着双拐,去里屋取了帽子戴上了,出了屋子,道:“今日不好意思,我要逐客令了,我要出趟门。” “郑将军这时要去什么地方?” “我要去书馆!要是说别的,也还算罢了,但是说洪武爷,我要去听听,这个家伙要是说的对,我便重重有赏,若是又一点差的,或者是在这先生嘴里听见一个折损洪武爷的字儿,我就拧下他的脖子!” 纪纲觉得一阵紧张,但是一切都按照武六七的计划进行着,便追过去问道:“这才刚过了午时,您就出门?” 郑天佑白了纪纲一眼,道:“没看见我是三条腿么?午时出发,晚上能到齐化门外,就已经不错了!” 纪纲也很会来事,便笑道:“左右我没什么事,便陪着你去吧!”说罢,在牌楼叫了一乘小轿,伺候着郑天佑上轿,自己骑着马在后面跟着。 轿夫的脚程不慢,只用了半个时辰,便来到了齐化门外的仁义居。是在水路直接上了露台。按照纪纲的意思,想将老将军背上去,可是老将军却是执拗着不肯,只好将小船牢牢的栓住,搭上舢板,才上了仁义居。 “仁义居!好名字,我就喜欢仁义之人!”郑天佑对这个买卖字号比较满意。 第七十二章 明英烈 正值下午,还不到开书的时候,仁义居之中也是冷清的很,后院的水磨还在吱吱呀呀的转着,暖阳照进了露台,这样的午后显得安宁舒适。 纪纲不用人引导,便带着郑天佑坐在了靠窗子的位置上。要了一壶上好的雨花茶,然后又要了一些茶点。倚栏凭窗眺望着大运河。 这个时候,仁义居的买卖,主要是过往行船的客商和船工。若是有钱,便可以买一碗豆腐脑,或者是一屉烧麦,若是没有钱,也无妨的,露台的边缘便放着一个大木桶,下面有阀门,轻轻的一按,便流出来炒面茶。还有白饼子供充饥。这些都是免费供应的。 郑天佑看了一下午,这样的事情一直在持续,期间大茶桶里面空了,便又伙计前来换一桶满的,这些伙计的脸上,也都是真诚,并不以贵贱区分对待,即便是驳船上摇橹的船工苦力,也都一视同仁。 郑天佑却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洪武爷说过,士农工商各色人等,士大夫为国之栋梁,农户为国之根本,做工的为国之根基,行商之人投机倒把,良心坏透了。没想到,这个商人果真是个仁义之人。” 纪纲见这个时候,正是给武六七说好话的时候,便赔笑道:“正是这般的,这家店的东家,叫做武六七,是寒门出来的,虽然敛财,但却不缺德,很是照拂周遭的穷苦人家,唉,您拼死拼活的打江山,这些人好好的经营着江山,也算是一脉相承吧。” 郑天佑只是点了点头,便转了话头,顺着纪纲的话,便展开了话匣子。将自己如何投军,如何一步一步冲杀过来,如何成了掌旗官,在一场一场大战之中怎么活下来的。还炫耀着自己的战功。这样说着,一下午的时间也过得快,不知不觉之中,仁义居已经是高朋满座了。 这个时候,武六七穿了一身朴素的衣服,就是他改进的长袍,走上了台,原来下面听书的也都在议论纷纷,高谈阔论,见武六七坐在了书案的后面,便都停了下来。 武六七扫视着书场,看见了坐在角落之中的纪纲和老将军,心里一阵的满意,便高高的举起了醒目,重重的一拍,道:“咱们上回书说到,刘伯温白猿献书,来投真龙天子,巧遇洪武爷拜访宋濂,遂一同归吴,朱元璋麾下星宿齐聚,人才济济,乃四处扩张,先灭张士诚。张士诚兵败降元……” 明英烈,是武六七最爱的一部评书了,在他的那个世界,经常能听到一个哑嗓子的声音,整日的讲这部书。武六七自然是耳熟能详的。还有那时候铺天盖地的明史演义。武六七知道,明英烈大多是野史,终究是不能让郑将军满意,于是就正史野史夹杂在一起,七分真三分假。就由不得这位郑将军不买账了。 “洪武爷得了人才,就要集合各路人马,讨伐蒙古骑兵,洪武爷联合各路反抗力量准备起义。但朝廷官兵搜查的十分严密,如何能悄无声息的传递消息呢?军师刘伯温便想出一计划,命令属下把藏有“八月十五夜起义”的纸条藏入饼子里面,再派人分头传送到各地起义军中,通知他们在八月十五日晚上起义响应。到了起义的那天,各路义军一起响应,起义军如星火燎原。 很快,徐达就攻下元大都,起义成功了。消息传来,朱元璋高兴得连忙传下口谕,在即将来临的中秋节,让全体将士与民同乐,并将当年起兵时以秘密传递信息的“月饼”,作为节令糕点赏赐群臣。” 在座的很多人,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故事,都觉得好奇,可是武六七却啪的一声击案,大声的道:“要说洪武爷,可真的是当今之豪杰也!任用贤能之人,天下无不相应,藏文书于月饼之中,真乃是雄才大略!” 武六七声音高亢,语气十分的崇敬,又十分的激动,接着道:“马上就是八月十五了,正是洪武爷起兵的日子,我们之所以现在经商的经商,种地的种地,安居乐业,物阜民丰,全仰仗着洪武爷怹老人家抛头颅洒热血的奋战,所以我仁义居,准备了月饼,今日来的人,人人有份,在享用美食的时候,也要感念洪武爷!” 武六七说的慷慨激昂,几乎快要把自己感动了。 其实最感动的,应该是坐在下面的郑将军。纪纲偷眼看去,这郑将军已经是泪眼朦胧,双拳紧紧的攥着,好像是回到了当年。 当年徐达拿到了月饼,在昏暗的油灯下,掰开了之后,看见了上面的字,大帐之中一片的激动,当时郑天佑已经是掌旗官了,亲眼看着徐达激动的热泪盈眶,将月饼分食,目光坚定,对众将道:“弟兄们,我们重塑江山的时候到了!” 年轻热血,那时什么样的光景。 郑天佑有些恍惚。被望月阁里面山呼万岁的声音拉回到了现实之中。也颤抖着声音,跟着一起高呼万岁。 华胜带着所有的伙计,来到了客座,将一盘盘精致的月饼放在了桌子上,所有人都拿了一块咀嚼着,鲜美的味道在唇齿之间回荡。 这郑天佑更是夸张,三口五口便吃了一个月饼,一脸的怅然,然后又兀自的拿了一个,咬了下去。 武六七在这月饼上,可是下了功夫的,苏式月饼,本来就不好做,相比北派月饼来说,精致到了极点,里面的馅料也是多种多样,五仁,玫瑰,山里红,枣泥等等不一而足。 今日所有的人都有很大的收获,不但听到了曲折的故事,还一饱口福,满意而去。 而郑天佑却迟迟不肯走,派纪纲找到了武六七,要亲自跟武六七说话。 纪纲来到了后院,看到了累的不轻的武六七,便是一阵的兴奋,悄声的道:“行啊,兄弟,真有你的,我看你不是商人,倒像是个郎中,真能切中郑将军的脉,刚刚你最后的话,别说是经历了开过打仗的郑将军了,就连我都被你引逗的几乎落泪啊!” 武六七这才松了一口气,疲惫的笑了笑,道:“我下了这么大的功夫,要是再没有什么收项,那不是白忙活了?这郑将军,一定会吃我这一套的。” 第七十三章 装傻充愣 武六七随着纪纲来到了客座大厅,见郑将军脸上的红润不减,便赔笑这上前一步,拱手躬身道:“老伯,请问你寻我什么事情?” 郑天佑哈哈大笑,道:“老伯?嘿嘿,今日就罢了,若是以后相见,应该称我将军!” 武六七故作惊怔,装傻充愣的不知道郑天佑的身份,吃惊的道:“哎呀,不知道将军大驾光临。招呼不周,是我们怠慢了,早知道是将军光临寒舍,无论如何也要请将军去雅间的。” 见武六七喋喋不休,似乎是紧张,也似乎是兴奋,郑天佑只是微微的一笑,道:“嘿嘿,你坐下,本将军有几个问题问你。” 初见郑天佑,武六七似乎是有一点错觉,感觉此人并不像说的那般刚毅威严,不能亲近,今日一见之下,反而是亲切无比,便放下了心。 可是一坐下,便感觉气氛有一些不对劲,小心翼翼的望了一眼郑天佑,正好看见郑天佑的目光探寻着扫了过来,鹰视狼顾,在这目光之中,武六七感觉自己好像是什么都没有穿,赤条条的没有半点遮拦。 这也是多年行兵打仗练出来的气质,将军瞪眼,便是万颗人头落地啊。 武六七心想,这个时候,一定是不能抖机灵,继续装傻充愣的好,若是被这老家伙看出来一点点的不对劲,别说银子不能赚了,自己闹不好还真的可能吃军棍。 “你是什么人?祖籍在哪里?”郑天佑的声音不高,但是却有金石铮鸣的音色,让人觉得甚是威压。 武六七哪里知道这个世界上,自己的祖籍和籍贯是什么,冷不防郑将军这么一问,登时有点目瞪口呆。但是武六七终归是武六七,胡同小霸王的外号不是白来的,脑子里飞快的转动,便有词了。 “回禀将军,小人是北平人氏,先祖乃是华阴人,蒙古军大兵压境,便虏了我的祖爷爷,从华阴到京城,成了蒙古人的奴隶,然后一辈一辈的传了下来。我祖父名曰武二十七,我父亲早先叫做武十六的,后来洪武爷开天辟地,重塑江山,我父亲也就投军报效国家了,改名为武当。” 武六七说着,语调低沉,竟然带着一点颤抖,每说一句,郑将军便点了点头,也不打断,只是静听着。 后来,我父亲告老还乡,为了让我不至于数典忘祖,便给我取名为武六七,意为记得当年大汉之羞辱。 武六七说的言言辞恳切,说到最后,眼角经验泛起了泪光。 郑将军听罢,长叹了一口气,道:“唉!比起那些没有熬到云开见日的人,你还是个有福的,说说看,你是从哪里知道的关于洪武皇帝的事情?” 武六七知道,马上就要到戏肉了,不慌不忙的道:“是我这些年说书,在江湖上搜集来的,毕竟日子过去没有多长时间,还有很多老军尚在人世,再加上洪武爷昭告天下的文书上,也曾提及当年缔造江山之困难,我怀着对洪武爷一片崇敬之心,整理搜罗,成了明英烈的故事。” 武六七说的很平淡,但是郑天佑却是一脸的不可置信的表情,最后,眼珠放光道:“好样的,了不起!你的才能不仅限于做生意,你本能成为一名出色的刀笔之吏。唉,可惜了,洪武爷将天下万民分为几等,你是商人,终究是不能考取功名的。” 武六七却是惨笑一声说道:“没有功名,一样报效国家,我公买公卖,真心实意,帮扶提携来往的穷苦人家,在此处讲古,也有劝人方的意思。如此说来,在朝堂之上,还是在江湖之远,也是报效国家了。也不算忘了洪武爷缔造江山之恩了。” 这番话,半真半假,其实说道骨子里,武六七对明朝没有什么好感,什么君王死社稷,天子守国门,多半都是后世之人捧臭脚戴高帽。可是现在,这一番话却说得入情入理,让人忍不住动容。 见武六七一口一个洪武爷,一口一个缔造之恩,郑将军听上去无比的熨帖,比夸赞自己还要受用,拍了拍武六七的肩膀,道:“你能有这份心田,真是难得啊,现在的世界,真他娘蛋的不成样子,洪武爷打江山,何其艰难,这帮丘八大兵也都油了,也懒了,若真的是蒙古骑兵穿越沙漠,大兵压境,这些人还会有当年的风范么?” 郑天佑自言自语的说道,眼睛望着远处一轮即将圆满的月亮,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五六七道:“问你,你这里可不可以做月饼?” 武六七松了一口气,心道:“终于他娘的提月饼的事情了,”缓了好大一会,道:“可以做,刚刚您用的苏式月饼,便是我这里做的。” 郑天佑语气有一些激动,道:“三万人的月饼,你这买卖可做得?” 武六七支支吾吾的笑道:“也不是不可以做,我后面的水磨坊,一夜之间能碾米十石,全体伙计齐心协力,三万个月饼还不在话下。”武六七说吧,觉得火候还不是很够,便又加了一把火,旋即说道:“将军,这月饼是我的一时兴起,想着中秋节到了,也是洪武爷举兵的日子,颇有纪念意义,便做了些,可是三万个,怎么也吃不完啊?” 郑天佑哈哈大笑,仿佛终于找到了知音一般,道:“你说的不错!你做的也不错,也正是你做的好,才提醒了我,不但你们平民可以自发的纪念这个日子,军营的将士们就更加要纪念这个日子!” 说罢,便架起双拐在地上踱了两步,虽然是个残疾之人,也还是龙行虎步,大将军风范,道:“之前的中秋节,这些军营的丘八也太宽纵了,祚肉一斤,醴酒一壶,最终的结果也就是吃酒玩闹,今年我打算换个节目,今年犒赏三军,就用你做的苏式月饼!” 武六七兴奋的差点没有跳起来,看来事情就这么成了。但是依旧是不能表现出来,好像还有点犯迷糊,支支吾吾的道:“这,这,这能成么?” “甭废话,明日来我将军行辕,你我再详细商谈!” 第七十四章 莫非有什么事情? 这一回,武六七赚的盆满钵满,柳庆介绍的生意,和这个相比,仅仅是九牛一毛。 武六七笑嘻嘻的望着锦盒里面的银票,对赛赛道:“怎么样?掌管这些银票的感觉,是不是比掌管八府巡按金印的感觉还要好?” 赛赛还算是比较持重,对武六七道:“我就知道,我的夫君并非是凡品,即便是你现在说,有一天,你会成为八府巡按,我也坚信不疑。” 与此同时,庆寿寺禅房之中,一个神龛的前面,圣僧姚广孝正坐在一张八仙桌前面,而桌子上却是摆放着一盘月饼,就是有《仁义居》字号的月饼。” 站在一旁的小沙弥,正一脸的严肃,沉声说道:“师父,您让我留意这个猢狲的动静,我便处处留心这,这武六七,绝对不是安善之辈。” 在微弱的油灯下,姚广孝显得十分的从容,额头上的周围堆积着,两道仓眉之下,一对炯炯放光的眼睛,显得深沉而练达。竹节一般的手指掐着一挂念珠。只是问道:“何以见得?” 小沙弥合十鞠躬道:“之前卖素斋也就算了,用阴谋诡计得到了您的墨宝,还有便是用粪车拦住了我的路,这些都还算是这厮心思灵动,并无什么坏心思,可是此次中秋犒赏三军,这厮却参与了进去。我想,定然是这厮借着您的身份地位,才走通了门道。” 姚广孝只是沉吟,趿了芒鞋,在地上来回踱步,片刻之后,悠悠一叹,道:“不应该,郑天佑这个人,我是了解的,即便真的我亲自前去,他也不一定会买账的,那是一个钢板一样的人。” 小沙弥却是皱了皱眉,道:“是啊,就连郑将军这样的人,武六七都能应付得来,还能这么顺利的就取到文书,这厮绝对是个贪滑之辈啊!” 姚广孝只是不说话,依旧是在地上来回的踱步,小沙弥似乎是恨极了武六七,继续煽风点火的道:“这武六七,在仁义居开书场,之前也仅仅是说说西游记、大隋唐、杨家将之类的。最近却不知怎么的,说起了明英烈!” “明英烈?”见多识广的姚广孝,也觉得有一些陌生。 小沙弥解释道:“就是说开国皇帝的故事,先皇如何从贫贱一登龙门。还有珍珠翡翠白玉汤这类莫须有的故事,混淆视听。” 见圣僧姚广孝似乎是没有什么喜怒,便接着道:“最近有一个典故流传甚广,便是武六七传播的,说先帝曾经将起事的文书放于月饼,如何策划八月十五天下藩王共同举兵。现在街头巷尾都在议论此事。” 姚广孝眼睛眨了眨,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想了片刻,便已经知道了武六七的手段,只是笑了笑,道:“投其所好,并不是什么高明的手段。” 小沙弥却是听不懂,只是问道:“师父何意?” “饶是你平日里聪明伶俐,但是终究是逊色一筹,这郑将军是钱财打不到的,但是若为洪武皇上歌功颂德,那便是他郑将军的知己了,所以才能拿到这笔订单。” 小沙弥听着,这话里的意思,还是不怎么生气,里外都像是维护的意思,便觉得更加气闷,刚要说话,姚广孝脸上骤然阴了起来,喃喃的道:“月饼藏书,确有其事,只不过这件事只有当时几个重臣知道,寻常的泼皮根本就不会知晓,我也是翻阅先皇实录的时候才知道的,这武六七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姚广孝的脸上,渐渐变得冰冷,好像都能结出一层霜。虽然已经是上了岁数,但是依旧来回的踱着步,神案上的烛台被卷起的风吹得摇摇晃晃,圣僧映照在墙上的影子也是一会拉长,一会聚缩,显得十分诡异。 “武六七的底细,可曾查清楚了?” “调查了,武六七的父亲,是当年从龙冲杀的老军,只是上了年岁,解甲归田了,除此之外,别无他人。” 姚广孝沉吟道:“当今万岁,靖难之后登基,昭告天下,可是其中的奥妙不可对旁人言。江湖之中,天下之内也颇有微言。这些都不足惧的,几日前我曾给万岁写信,嘱咐一定要立稳了身子,站定了立场。” 姚广孝长叹了一声,眼睛死死的盯着桌子上的月饼,冒出了野狼一样狡猾的光,道:“现在天下已定,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实则却是暗潮汹涌,我一直担心这,这些效忠于先皇的旧臣不服,会想尽一切办法颠覆现在的朝局。武六七能够得知月饼藏书的事情,再加上近几日和郑天佑过从甚密,莫非……” 下面的话,不用说明白,是个人都能意会姚广孝的意思了。 靖难之后,天下初定,永乐皇帝在做什么?不还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在朝廷之中,大肆屠戮,方孝孺仗义执言,却被诛十族,简直骇人听闻,而永乐皇帝,费尽辛苦,就是为了让人们忘却洪武皇帝时候的事情,可是这武六七则不然,大肆的在公开场合宣扬洪武皇帝的事情,莫非也是洪武皇帝的旧臣么? 小沙弥也是想了想,顿时就吸了一口凉气,道:“师父,还有一件事情,您需要在意。” “什么事情?” “这武六七,并非只在仁义居的书场之中宣扬这些,听说还教了十几个徒弟,进了北京守备的军营,那一日的军营之中,将士们喊声震天,竟然都是洪武皇帝万岁,仔细想想,若是真的策动军营谋反的话,这可是铁证啊!” 姚广孝听了这话,似乎是有一些紧张,问道:“当真么?” “我怎么敢欺蒙师父!这件事千真万确!这件事好多人都是见证,不然您召集郑天佑将军一问便知了。” 佛堂之中,安静的一片死寂,只有远处司晨台传来了三生沉闷的三更鼓响。姚广孝豁然望着外面漆黑的天地,片刻之后,才喃喃的道:“这个猢狲虽然玩闹,我便也不去理会,要是想大闹天宫,我必须先把他压制住!你去安排一下,明日我将会会这厮。” 第七十五章 请你见一面 小沙弥领命去了,便是一阵的得意。武六七何等的可恨,这次师父终于要对这个家伙动手了,看看他还能有什么张良妙计。 虽然是身在佛门,贪嗔痴为大戒律,可是这小沙弥还是不能免俗。 武六七太可恨,自己从头到尾都是被武六七提着鼻子走,先是帮着他送素斋,又是坐镇仁义居,然后被十三棍僧保唐王的故事给唬住了,有心甘情愿的姚广孝面前说了武六七很多的好话。 说来说去,自己一个正牌的弟子,混的还不如他一个冒牌的弟子。 这让小沙弥如何能够甘心? 小沙弥领了师父的法旨,便一阵的得逞,来到了佛堂的后院。找到了护法僧,道:“传师父命令,你明日跟我去一趟,有重要的差事。” 护法僧的确是沙弥打扮,但是看上去却是孔武有力,油光满面的,看上去就知道,这家伙并不戒荤腥的,双手的骨头节奇大,上面长满的厚厚的茧子,太阳穴鼓鼓着,光头上,百会穴上也是高高鼓起,这便是武术里面经常提到的三花聚顶了。 这样一个高手,一开始并非是庆寿寺的沙弥,而是永乐皇帝为了保护姚广孝的安全,让他剃度保护圣僧的。 这人只是木然的点了点头,第二日,便跟着小沙弥来到了仁义居。 这几日,武六七过得十分的潇洒,也加上前一阵子实在是累了,每日都是呼呼大睡,日上三竿才起来。今日也不例外,仁义居里面的伙计,都轮流请假休息,也是在这个世界上很少见的事情。所以偌大的仁义居之中,竟然只有五六个伙计在忙碌。 小沙弥来到了仁义居的后门,叩打门环,华胜便在里面走了出来,见是小沙弥,便拱手笑道:“原来是我们东家的师兄啊!贵客迎门啊!请里面座!我这就去找我们东家。” 小沙弥只是微微一笑,边领着护法僧一起来到了仁义居的茶座,华胜便上茶。 可是这两个沙弥却不吃茶,只是默默坐在椅子之中,双手合十。 华胜不敢怠慢,便来到了武六七的门口,轻轻的敲打了一下门,道:“东家!东家!快醒醒吧,外面有贵客,是庆寿寺的师兄来了。” 而房间之内,桌子上还有冷了的残酒,银票等都被收了起来,一张宽敞的宁式床上,武六七正和赛赛相拥而卧,一片温存,被华胜吵醒,赛赛霍的坐了起来,便是满脸的绯红,道:“哎呀,我就说不要吃酒太多,现在都什么时辰了,被伙计们看到了多丢人啊!” 武六七却是翻了个身,一把将赛赛搂在了怀里,不耐烦的道:“华胜,你是不是有病?有什么事情你不会料理么?不就是庆寿寺么、” 还没等武六七说完,便猛然惊醒,想了想,面带笑意,道:“原来是我师兄来了,你去通禀一声,就说我马上就去见他。” 说罢,披衣下床,在镜子前面洗了把脸,赛赛也披上了一件纱衣,里面嫩粉色的兜肚隐约可见,帮着武六七整理袍子,一边道:“庆寿寺的师兄这个时候来,可是为了什么事情么?” 武六七心情大好,道:“我如果是猜的不错的话,定然是圣僧想要见我了,不容易啊,我花了这么大的力气,终于要见到圣僧了,倘若真的对了圣僧的脾气,那我便是自此之后一飞冲天了。咱们家的银子,要比现在还要多啊!” 赛赛只是微微一笑,道:“你啊,见到了圣僧,可是要收敛一些的,不能在这样穷酸不稳的样子了。” 武六七顺手将赛赛搂在了怀里,道:“这个你放心,我出马,定然是旗开得胜!” 说罢,武六七便走出了房门,此时已经快要到巳时正了,见华胜正侍立在门口,道:“师兄还在么?” 华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是的,正在茶座等着呢。” 武六七快步的来到了茶座,推门笑道:“师兄应该提前知会一声,我也好准备些素斋招待一下师兄,这么一大早的敢来,相比还饿着呢吧,” 小沙弥看着武六七的嘴脸,虽然是心中恨极,但也不着急了,只是笑着道:“还早呢?马上就要道午时了,你倒是个神仙一样的生活。” 武六七看到了茶几上已经凉透的茶,便不满的对华胜道:“你们在我的手下做事,怎么这点眼色都没有?怎么不准备些素斋呢?” 小沙弥微微一笑,道:“是我们不让准备的,我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带着师父的差事,不能在此用膳了,怎么样?现在就跟我走吧?师父等着见你呢。” 武六七一听,果然是姚广孝要见自己,又仔细的看了看小沙弥和护法僧,却是有一些迟疑。 小沙弥还是平日的样子,一脸宠辱不惊的样子,颇有修为的样子了,行为举动颇为沉稳,带着一丝淡漠的微笑,而这个护法僧,却是全程黑着脸,这二人的搭配,有点让武六七犯嘀咕。 “哦。这是庆寿寺的护法僧,这次出门,师父让他跟着,也算是护得我周全。” 武六七这才不再嘀咕了,笑道:“既如此,那还请师兄前面带路。” 小沙弥站了起来,朝着武六七躬身合十道:“请!” 两僧一俗,出了仁义居,进了齐化门,朝着神路街的方向走去。路上,武六七还殷勤的道:“此去庆寿寺,虽然不远,但走路还是颇费力气,我雇一辆马车,我们同行可好?” 小沙弥却笑道:“既如此,我便是却而不恭了。” 齐化门是一个繁华之地,虽然现在还是上午,但是行人已经是络绎不绝了,很快便雇了一辆马车,小沙弥和武六七坐在了车厢之中,而护法僧却和车老板一人坐了一个车辕,一声吆喝,马车的木轮碾压过石板,朝着西边走去。 坐在马车上的小沙弥显得十分不自在,自己是个修行的人,坐马车属于享乐,之前都没有坐果,紧张的握着里面的扶手,自嘲道:“若不是跟着你,我也没有机会享受这个待遇。” 第七十六章 押送荒庙来审问 武六七却是笑道:“师兄若是觉得喜欢,以后我便备一辆马车,就停在庆寿寺的门口,师兄什么时候出门,便乘马车吧!” 小沙弥眼睛一闪,道:“那生受施主了!” “别客气!”武六七笑道。 大车顺着齐化门内的大道,一直走了一炷香的功夫,折而向南,在护法僧的授意下,加快了速度,磨盘大的木质车轮压在石板路上,发出了轰隆轰隆的声音。 武六七问道:“师父要见我,有没有说什么事情?” 小沙弥双手合十,道:“这个我却不知道,等一会你见到了师父,也就自然知晓了。” 武六七点了点头,掀开了窗帘,朝着外面看去,却是一怔,两旁的建筑,很是陌生,这并不是去庆寿寺的路。 武六七对去庆寿寺的路相当的熟悉了,当初为了去卖素斋,自己亲自挑着小吃摊,走了好几天呢,武六七便对护法僧笑道:“这位师兄,您恐怕是走错了路,这并非是去庆寿寺的方向啊。” 护法僧却是瓮声瓮气的回答道:“错不了,我又没有说去庆寿寺,”说着,马车来到了一处城门前面,仔细一看,却是正阳门。护法僧狠狠的抽了马一鞭子,这匹马快步的往前走,出了正阳门。 武六七更是不解,看着小沙弥道:“我们出城了!” “是,我们出城了。” “不是师父要见我么?” “没错,师父今日去潭柘寺进香,想来现在已经到了丰台。命我们那里等候。你知道圣僧的身份,倘若真的将你引入庆寿寺,说不定还会有些麻烦的。” 武六七想了想,的确是这个道理,倘若姚广孝想招募自己的话,依照他的地位和身份,定然不会选择庆寿寺这个地方的,想来在永乐皇上监管之下的庆寿寺,姚广孝也过得比较压抑吧。 武六七便不再说话了,只是有一搭无一搭的跟小沙弥说话。 走了大概半个时辰,车才挺稳,护法僧先跳下了车,说道:“师兄,我们到了。” 武六七和小沙弥一前一后的跳下了车,确到了一个破庙前。车老板毕竟是在街面上混迹久了的,情知道这里出事了,接过武六七抛过来的银子,赶车走了。 还没等武六七说话,护法僧忽然一个欺身,便来到了武六七的身后,不由分说,双手像是鹰爪一般,死死的捉住了武六七的肩膀,钳制住了武六七。 “这!这是什么意思?” 武六七一惊,但是旋即镇静了下来,想要挣脱束缚。 可是这护法僧力气颇大,再加上身量比武六七高出了一半,任凭武六七如何蹬踢,怎么也挣脱不出来。 “你们!你们不是风圣僧的命令!你们究竟要做什么?”武六七恶狠狠的盯着小沙弥,问道。 小沙弥这才叹了口气,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出家人不打诳语,师尊的确是命我二人将你带到这里,一会儿定有分晓,” “放屁!圣僧是何等样人,如何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分明是你假传圣僧法旨!你放开我!” “罪业就在面前,而不知悔改,罪过啊!”说罢,小沙弥使了个眼色,这护法僧像是提小鸡一般,倒着拎着武六七便来到了破庙之中。 破庙不知道是建于什么时候了,上面的神像都已经坍圮了,泥块已经脱落,露出了神像里面支撑的木料,显得狰狞可怕,里面满是杂草,几个人进来,惊动了一些老鼠,在破庙之中乱窜。护法僧不由分说,便将武六七捆在了柱子上。 “你们!你们私自拘禁安善良民,难不成是强盗?依着大明律,可是斩立决的罪过。”武六七说道。 “好个伶牙俐齿的猢狲,律法倒是背的精纯,”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佛龛后面穿了过来。 听上去,说话的像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声音虽然老迈,但是中气已然很足,循声望去,一个身披袈裟的老者,在佛龛后面转了过来。 此人身穿一件土布的袈裟,是用青红两种颜色拼就的,左前胸用的钩子是铜的,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那般奢华,一串佛珠却是上品的小叶紫檀。僧裤鼓鼓囊囊的,是因为穿了棉的缘故,脚下是一双芒鞋,也是土布的。这一身的打扮,却和寻常庙里面的住持和尚别无二致。 往脸上看去,此人的脸上却是纵横交错的皱纹,两腮凹陷,是上了年岁的样子,头剃的烁烁发光,单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透着精芒,看上去就是极其精明的样子。 这便是参赞朱棣起兵的道衍和尚姚广孝了。 姚广孝一边走,一边笑吟吟的看着武六七,道:“你可知道,大明律中,对于聚众谋反是如何处罚的?” 武六七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看着姚广孝,却是歇斯底里的大声嚎道:“圣僧!我可算是见到明白人了!他们说您要见我,却把我劫持到了这荒庙里,打着您的旗号做这样强盗的勾当!圣僧救我!” “你这猢狲,别嚷嚷,是我的意思,回答我,聚众谋反,在大明律里如何处罚?” 武六七想了想,道:“诛灭九族,千刀万剐。” “哼!你知道,你知道为什么还要做谋逆之事?” 武六七听着姚广孝冷冰冰的声音,便是浑身冰凉,道:“圣僧,这从何说起啊,我就是齐化门外一个小商人,安安心心的守法行商,哪里谋逆了?” 姚广孝不温不火,只是背着手走到了武六七面前,缓缓的问道:“我问你,你可是前朝余党?” “不是!我绝对不是。” “那好,你可曾说过,方孝孺是天下名臣,被无辜诛杀,乃是不仁不义?”姚广孝的声音不高,但语气却是带着威压。接着道:“方孝孺乃建文帝师,你这般说,岂不是建文残党?” “说过!难道天底下只有我一个人这么认为么?”武六七这才知道,原来姚广孝并不是要招募自己,而是怀疑自己是前朝旧人,便争辩道:“圣僧您不也是百般维护方孝孺么?你曾经说过。“城下之日,彼必不降,幸勿杀之。杀孝孺,天下读书种子绝矣!” 第七十七章 铁齿钢牙武六七 姚广孝听到这句话,便是浑身汗毛倒竖,一个历经沧海的布衣老宰相,这般失态,足见这件事对于他的震惊。 这句话,姚广孝的确是说过的,但是所知之人,不会超过三人。其中有一个便是永乐皇帝,另外一个便是刀笔之吏。身为一介平民的武六七,不管是什么阵营的,绝对不会知道这句话的。 想到了这里,姚广孝便眯着眼睛,凑近了武六七,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武六七这才明白,自己一不小心,说错了话。 这句话是记载在《明史-姚广孝列传》里面的一句话,明史可是张廷玉根据前朝宫廷之中绝密的文档编纂的,武六七自己知道,没有什么稀奇的,毕竟这一类的书籍满大街都有。 可是现在却是修《明史》之前! 也就是说,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知道这样隐秘的宫闱秘事。想到了这里,武六七脑子飞快的转着,想着转圜的余地。 姚广孝却是镇定了下来,深深的吸了一口凉气,道:“你还真的不简单,我原本想着,你只不过是淆乱视听的市井小民,逞口舌之快罢了,现在看来,你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武六七知道,姚广孝想错了,但是又怎么解释?直接说自己是穿越来的?不是有病么?且不说姚广孝是大儒,精研史书子集,并不相信鬼神。同时他还是以为得道高僧,佛家有六世轮回的说法,那也仅仅局限于今世到来世。 反正不管怎么说,自己都难以解释,弄不好,姚广孝会认为自己在装疯卖傻,一刀下去,岂不是冤枉至极了。 想到了这里,武六七便小心的应对着。脸上变成了一副嬉笑的表情,道:“我有不传之密法,和佛教密宗类似。千里之外,能闻声辩物,” 这时候,小沙弥却气愤填膺道:“你要是敢扯半句谎话,我就护法降魔啦!” “我怎么扯了?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姚广孝却是深沉的多,虽然武六七的满篇鬼话,他一个字都不相信,便摆了摆手,制止了小沙弥,旋即坐在了武六七的面前,道:“你冒充我的名字,诓走了我的手迹,这也还罢了,我也容忍原谅,只不过你在仁义居讲说明英烈,却是什么居心?” 武六七铁齿钢牙,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被捆在柱子上,成了砧板上的一块肥肉,对方想怎么处理自己,便怎么处理自己。而且在京郊外面的古庙之中,一年半载的也不会有个人来。所以即便是被勒死了,也是无人知晓的。 无论如何,也不能底气不足,就得迎着头皮对阵,便微微一笑,道:“这是我个人的一点纯粹的想法,明英烈,只从洪武爷龙潜,一直说到大明朝定都南京。抗击外族,解救黎民百姓于水火之中,难道不是真豪杰,真英雄么?俗话说,说书唱戏劝人方,我这也是为了教化一地百姓!” 武六七说的不卑不亢,非但没有气馁,还隐隐的颇有一些凛然的气势,姚广孝心中暗暗的想道:“此人风骨英朗,也是伶牙俐齿,倘若归于正途,便是一代豪杰。”可是嘴里却说道:“哼!好硬的牙,我且问你,你因何去北京留守军营之中,宣讲洪武爷月饼藏书的事?难道还有什么其他的企图么?” 武六七还真的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回答道:“我的企图很简单,就是赚钱,郑天佑老将军是个真汉子,崇敬洪武爷,我也是投其所好了。”武六七喘了口气,接着道:“北京留守军营,我听说军心不齐,甚至十分抗拒出兵蒙古,守城之责也是分外懒散,郑天佑将军也是极其头疼。” “借着这次犒赏三军,用先烈开创艰难鼓舞这些将士,您去看看效果,现在的留守军营军心整齐,士气大振,曾经有一些军官上血书,欲北出居庸关,鏖战大漠,扫灭蒙古鞑子。训练出操也都是争先恐后,这都是有目共睹的,难道还成了我的罪业么?” 武六七据理力争,又是完美的回答了姚广孝的质问。非但是将自己联络鼓动军队的嫌疑全部去除,还给自己挣来了鼓舞全军气势的功劳。 姚广孝心里复杂,又是欣赏,又是忌惮。 欣赏的是,眼前捆着的这家伙,虽然出身贫贱,但是智慧超然,绝对不是朝里几个一品大员能够比拟的,忌惮的是,这家伙倘若真的是敌对势力的人,那将是一个极其难缠的对手。 向来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姚广孝,还想将问题弄个明白,站了起来,走到了武六七的面前,黑沉的瞳仁放着精芒,在咫尺之外注视着武六七,两人目光对视着,足有一刻钟的功夫,见武六七依旧是梗着脑袋,慷慨激昂的样子,便长叹一声,道:“罪过罪过,我且问你的心,你可是对当朝永乐皇帝有什么不满么?” 说到这个,武六七当然是不满,在内心之中,他十分讨厌这个急功近利,阴鸷狠辣的燕王朱棣,可是当着姚广孝的面前,这话是万万不能说的,便囫囵一笑,道:“没有什么不满的,当今万岁乃命世之主,必将引导大明至全盛!” 姚广孝知道,对付武六七这个猢狲,寻常的恫吓,基本上是不奏效的,便长叹了一声,道:“想来你也不是草包,告诉你说,我为何不在庆寿寺提审你,就是为了有些不能说的话,在这里说来方便,想必靖难之役,你也是了解一二的,当今万岁如何由龙潜至登基,你也是知道的,可知道,为了稳固江山,皇帝下了多大的功夫?镇服前朝残党,耗尽心力。你却在这里为前朝反臣歌功颂德。是什么居心呢?” 武六七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便是症结的所在了。 朱棣得江山,自己心里也没有底气,能做的,只能是防民之口,甚至是不愿意让民众想起来朱允炆的事情,甚至是自己爹朱洪武的丰功伟绩。自己在仁义居这般的开书,绝对是犯了这些人的忌讳。 第七十八章 我是穿越来的 武六七心念电转,道:“我只不过是个商人,开了一间豆腐店,顺便讲古说书赚钱,当然是人们爱听什么,我便说什么,您去打听一下,我不但说了明英烈,还说西游记,说三国,说大隋唐,什么都说,这是我们说书先生吃饭的营生,也没有哪一条大明律写明了不允许说明英烈。这不是不教而诛么?” 姚广孝的神情,依旧是淡然的,心中的喜悲,并不体现在脸上,沉吟道:“说的也是在情在理,可是越是这般,我就越是想杀掉你,你纵有千条道理说你不是前朝余党,但我终究还是不相信。你知道的太多,又说了太多,一个千里观微之术便能欺蒙了我么?” 武六七胸膛之中,有说不出的烦闷。 知道的太多,这种事情怪得了我么?我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置于明朝的事情,随便一找,便有一大堆的书跳出来,不管是正史还是野史,不管是传说还是密文,武六七基本上都是了如指掌。可是要怎么才能跟姚广孝说明白? 最后得到了一个结论,说不明白,按照自己之前的种种迹象,即便是硬说成建文余党,也不为过。 这个时候,小沙弥却是得逞的一笑,上前合十参拜道:“师父,我看这武六七似乎是词穷了,此人是万万不能留着了。” 姚广孝只是低头沉思,武六七转过头去,看着护法僧将手指关节掐的咯嘣咯嘣的响,心中便是一凉,随即越想越是不平,越想越是愤恨。 最终,武六七抬起了头,盯着姚广孝,道:“大和尚,我并非是什么余党,我之所以知道这么多,因为我是后世之人,在后世穿越过来了!” 这句话,就像是晴天里的一道霹雷,在荒庙之中炸响。 “穿越”这个名词,在后世十分的流行,但是在这个世界上,却是闻所未闻的。 小沙弥却冷笑了一声,道:“师父,我看这家伙已经是在胡说八道了。” 而姚广孝却是很沉稳,仔细的想着这个词汇的意思,饶是见多识广的圣僧,也不知道这个词汇是什么意思,制止了小沙弥,道:“穿越?作何解释?” “就是宋朝之人,机缘巧合之下,或有高人做法,到了唐朝。名曰穿越,我乃是后世之人,也就是七百多年后的世界,穿越至今。” “那又如何?”姚广孝眼神闪烁着光芒。 “在我们那个世界,当下发生的事情,都是明明白白记载在书上的,所以我知道很多的事情,这个不足为怪!反正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武六七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武六七的确已经下定了主意,自己这句话说出来,绝对是颠覆这些人的观念,说不定,还会被认作是妖人,被烧死在柴山之上。 姚广孝却没有那么草率,接着问道:“如何证明!” 武六七睁开了眼睛,笑道:“如何证明?这东西怎么证明?” “你若是证明不了的话,那你便是妖人,妖言惑众。” 武六七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要想证明是么?简单的很,能不能给我松了绑绳,在借笔墨纸砚一用?” 姚广孝使了个眼色,护法僧将五路器的绑绳松开,武六七揉着揉酸麻的胳膊,看着一脸沉稳的姚广孝,心道:“哼,别看你现在沉稳,一会儿说出来的事情,别吓死你。” 也不知道小沙弥在哪里找来的笔墨,想来是姚广孝随身携带的。武六七吹了吹供桌上的土,将宣纸铺好,占满了墨汁,便在白纸上画了起来。却是平直的运笔,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内城模样,还有几个缺口,便是内城的城门了,一边画着,一边说道:“这个是正阳门,城门高九丈九,前面是正阳桥,中间是箭楼,后面是瓮城;这个是平则门,以后便是走煤车的地方,这个是西直门,原来叫做义和门的,想来过些时日便改名字了。后来规划走水车的。” 在姚广孝痴痴傻傻的目光之中,武六七一口气将内城的城门全部勾勒了出来。松了一口气,道:“不信么?还要不要其他的凭据?”说罢,便有饱蘸浓墨,勾勒出了外城,一边画着,一边将每个对应城门的高度,特点,用途都说的清清楚楚。到了老齐化门的时候,武六七似乎顿了顿,这里便是自己发家的地方。 “齐化门,自不必说,将来相比是更名为朝阳门了。” 说着,便浓浓的一笔,在齐化门外填了一横,便是大运河了,武六七接着讲运河往城中延伸,一直到了内城的西直门东侧,又画了两个月牙形的海子,上面的便是什刹海,下面的是北海,大运河连接到了海子之中。 武六七去看姚广孝的神色,只见他已经从最初的惊怔,变成了现在的玩味,始终是一言不发的望着武六七画的图,此时这张图上,已经是内城外城完备。只是内城中心,什刹海以东是大片的空白,姚广孝指着空白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武六七微微一笑,道:“现在的元大都皇宫,不过很快就会变成紫禁城了。”说罢,凭借着记忆,运笔如飞,勾勒出了神路街,大明门,午门,东华门、西华门、神武门等等城门。中轴线上,画上了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乾清宫,坤宁宫,左边养心殿,龙宗门,月华门,右边景运门,日精门。细致入微,面面俱到。 武六七一边画着,一边自嘲道:“故宫对于老子,就像是老子的婆娘,一年去几十次,对于里面的建筑和故事,简直是专家级别的。”停笔后,一张北京城俯瞰图便跃然纸上。却是除了武六七之外,谁都不知道的形制。 姚广孝这才真的震惊了。 永乐皇帝意图迁都北京的事情,更是极少数人才知道的,对于皇城的规划方案,堪舆地理,以及城门设置,亦或是取什么名字,都是绝密,可是这武六七却说得丝毫不差。 皇城的建造,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前期的堪舆便要耗费大量的精力,风水走向,龙脉地理,等等等,相对应的,城门楼子多高,都是要精心计算的。 这些证据摆在面前,由不得姚广孝不信了。 第七十九章 袁大爷相助 更加震惊的,还在后面,当时姚广孝在规划北京城的时候,运河的走向却成了大麻烦。 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截断运河于齐化门外,总之也要找一个大海子,将运河汇入进去,当初也想过什刹海或者是北海,可是这里距离规划的皇城太近了,总有一些破坏风水,再者便是,运河之中,鱼龙混杂,这些水鬼便可长驱直入的混入北京城中。 姚广孝看着图上运河的走向,颇为合适,便问道:“这便是你们后世看到的运河的走向么?汇入到什刹海,到也是个办法,只是怎么防着运河之中的水鬼呢?” “在什刹海,修了银锭桥,还修了两个镇海兽,水鬼无论如何也无法进入皇城,不就结了?” 姚广孝忽然很松弛,望着武六七,目光炯炯,似乎要看透武六七的思想一般,叹了口气,道:“你果然不是凡人。” 武六七丢掉了毛笔,闭上了眼睛,道:“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任凭圣僧发落。” 说罢,武六七便坐了下去,闭上眼睛等着了。 这个时候,武六七就听见圣僧在走动,竟然拍了拍武六七的肩头,大声的道:“老袁,你说的果真不错,我今天也算是长了见识了。” 这个时候,一个爽朗的笑声在神龛后面传了过来,此人穿着一件破了洞的水火袍子,脖子里插着佛尘,手里捏着一个特大个儿的酒葫芦,喝的满脸泛红,歪歪斜斜的走到了前面,看了一眼武六七,笑道:“你小子,还挺有出息,这场面之下,还没有被吓得尿了裤子,不错,不错。” 武六七仔细的看去,此人他却认识,是自己父亲武当的一个酒友,名字叫袁璜,经常在武六七的家里走动的,平日里也是早就相熟的了,便站了起来,道:“袁大爷!是你在啊,你快来证明一下,我是不是个安善良民?” 袁璜灌了一大口酒,喷着酒气,道:“还用我证明么?现在圣僧的心里,早就有了定论了。” 姚广孝叹了口气,叫小沙弥取过几个蒲团,坐定之后,对袁璜道:“袁兄,前次你我会谈,说武六七这猢狲的种种事迹,我还不大相信,现在全然信了。” 袁璜一边喝着酒,一边笑道:“他父亲与我是至交,你我又是好朋友,你若对武六七下手,我岂能袖手旁观呢,我是看着武六七长大的,就跟你说了,这孩子绝非是凡品,虽然有这么多的怪异事情,但绝对不是邪魔外道,我说过,武六七,凤鸟麒麟一样的人物,此时出现,又被兄台拾得,此乃祥瑞之照哇,绝不能杀,所谓国之将兴,必有祥瑞!” 姚广孝深以为然,便点了点头,转过头看武六七,眼神已经柔和多了,道:“六世轮回之说,看起来是真的,我佛诚然不欺我也。这样,你可以回去了,明日贫僧在庆寿寺等候你,再与你详谈。 武六七这一劫,却是躲了过去,因祸得福,又深得姚广孝赏识,他知道姚广孝的脾气,自此更加不肯寻常对待自己了,因就坡打滚道:“圣僧要想约见在下,就明说,我自登门拜访,这青天白日的吓了我一身的冷汗,就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武六七显得很委屈。 姚广孝和袁璜却是哈哈大笑,道:“若不这样的话,你肯将你的底亮出来给我们看么?你受委屈了,叫小沙弥和护法僧送你回去。” 武六七站了起来,躬身辞退,临行的时候,姚广孝却说道:“记住,今天的事情,不准被外人知道,你可晓得?” “晓得了!”说罢,便躬身辞退了出来。 望着武六七离去的背影,袁璜笑道:“如何,这小子可入圣僧的眼?” 姚广孝的心情平复了很多,虽然穿越这件事,相当颠覆他的所见,但是事实证据就在眼前,也由不得他不信了,便合十长叹道:“善哉善哉,此人岁来的诡异,但是我观此人,不是歹人,也是个颇通情理之辈,若是能善用,必能成就一番的。我等修建紫禁城,也必然能用得上。” 袁璜哈哈大笑,道:“无量寿佛,我也能跟我武当兄弟交代了。” 武六七一路上,走的又轻又快。就在刚刚出庙门的时候,脚还是软的,现在却大不一样,后面跟着两个人,一个是小沙弥,一个是护法僧。 护法僧还好一些,只是小沙弥的脸色颇为难看,一来也是被武六七的来历吓得不轻,而来,自己刚刚想要弄死武六七的表现,全都被武六七看在了眼里。现在眼看着武六七已经是圣僧面前的红人了,以后要怎么相处呢? 小沙弥一路上不曾开口,嗫嚅着想说,又不知道在哪里开口,一行人走了将近一炷香的功夫,才嗫嚅道:“师兄竟然是后世之人,那便是对即将发生的事情也了如指掌了?那各种算命方士的卦象,也都是不够看的,我想请师兄推推造命,看看我今后的前程如何,不知可否?” 武六七站住了脚步,看了一眼小沙弥,笑道:“推造命可以,你的俗家名讳或者是法名是什么?可否告知?” 小沙弥面露为难之色,道:“我自幼跟随圣僧,不知俗家名讳,到现在,也没有法号,里外都称为小沙弥。” “这就不好办了,没有名讳,如何能推算?”说罢,便笑了笑,春风得意马蹄疾,朝着齐化门外运河走去。 回到了仁义居,所有都一如往常,见二僧护送着武六七回来,赛赛便上前恭迎,道:“相公怎么去了这么久?” 送走了二位僧人,赛赛才看见,武六七的袍子上都是土,发髻都蓬乱了,便一脸惊慌的道:“您这是怎么了?莫非有什么意外不成么?” 武六七沉吟道:“是出了意外了,而且还是了不得的大事。” 赛赛惊慌的道:“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庆寿寺里面的圣僧找你的麻烦了?” 武六七捉住了赛赛的双手,认真的道:“并不是,而是我家赛赛很快就要成一品诰命夫人了。” 第八十-八十二章 爱欲其生 恶欲其死 为了赛赛的一品诰命服色,武六七起了个大早,第二日城门一开,便顺着齐化门进了城,来到了庆寿寺的山门外,也不带仆从,只是穿了一件素袍子,看上去整洁朴素。 小沙弥早早的迎候在了庆寿寺的门外,见武六七进来,便往里让着,道:“师兄开的好早,师父刚刚用过早斋,现在正在早课,还请师兄在此地稍后。” 武六七点了点头,便坐在了大佛寺外面的台阶之上。 小沙弥有心指点,武六七这样好像是颇不合规矩,但是眼看着武六七是一二冉冉升起的新星,也就忍住了。 寺院之中的晨钟,打破了街头巷尾的宁静,想来是晨课已毕,武六七便由小沙弥引导着,来到了后面的禅房。 这还是武六七第一次来到庆寿寺之中,这庆寿寺虽然是护国寺一般地位的大寺,高墙虽然巍峨,但里面却是十分朴素,一溜灰瓦僧舍打理的整整齐齐,都是寻常的窗棂门框,并没有过于粉饰,房檐下的铁马好像是刚刚更换过,一阵微风吹来,传来了悦耳空灵的叮当声。 绕过了月亮门,便是一株盘根错节的老槐树,看样子已经上了些年头,用几根桦木长杆支撑着。树叶都已经掉光了,地面上却是一尘不染,整洁无比。 绕过老槐树,便是姚广孝修行的僧舍了,从外面看,丝毫看不出这里面住着的,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人物,窗户上糊着寻常的草纸,想来里面的光线定然是晦暗的。门上挂着一副棉门帘,也是上了年岁的东西。 这些东西虽然破旧,但是给人一种庄重的感觉。 武六七不敢怠慢,亲自撩开门帘便走了进去,迎面看见姚广孝正坐在一个蒲团之上,背对着门,正在念佛,正中央挂着佛教的万字图案。供桌之上香烟缭绕。 武六七看见,姚广孝旁边还有一个空着的蒲团,便跪了上去,朝着正厅的供桌参拜。 姚广孝斜眼看了一眼武六七,对他这个举动很是赞赏,一卷经念罢,手里的念珠换了个方向,才睁开了眼睛,道:“善哉善哉,坐吧!”说着,指了指旁边的凳子。 武六七做足了礼数,将姚广孝搀扶了起来,在主座上坐定,才斜欠着屁股坐在了客座之上,此时,已经适应了禅房之中晦暗的光线,才去打量整个禅房的布局。 说是禅房,里面看着,却又像是书房,东间北墙上,一溜排开了紫檀的书架,上面都是成套的书籍,甚至还有几份竹简,整整齐齐的码放在书架的最顶端。靠着南窗,有一张个头很敦实的老榆木云头纹书案,距离太远,武六七并没有看清是什么材质的,书桌上面也满是书籍书稿。一副笔架上面,倒挂这一溜毛笔,各种各样的,小的可以写蝇头小楷,大的可以题写匾额。 在书桌之上,铺着厚厚的一刀宣纸,整齐洁白,像是宋纸。墨池的旁边,是一块用秦砖做成的砚台,半截徽墨正搭在砚台上。 然而这些都不重要,在书桌的右前方,堆放着高高一叠黄绫封面的文书,想来是与皇帝通信的书笺了。 武六七不由的慨叹,这里应该是继中央机枢之外,规格最高的决策部门了。可是却偏生在这庙里。住持这件事的,却是一个和尚宰相。 姚广孝见武六七看的入神,也不打断,大概过了一刻钟的功夫,道:“怎么样?你一定是在想,原来堂堂姚广孝的书房,就是这个样子?” 武六七哂笑了一声,道:“我只是在想,堂堂宰相的书房,竟然清减成这个模样。” 姚广孝只是微微一笑,便站起身子,走到了书桌后面,在一堆黄绫封面的文书之中找了半晌,才找出了一份,打开看了看,合起来,走到了武六七的面前,道:“你知道我为何选择相信你玄而又玄的穿越么?”说罢,便将这份折子双手递到了武六七的面前。 见姚广孝对这东西这么恭敬,武六七也知道这东西非同小可,便站了起来,双手接过来,打开来看,却是一封批复的奏折,上面写道:奏迁都北平事十三项。接下来便是正文了,一笔端端正正的二王小楷。写的恭恭敬敬,详细倍数了迁都北平的原因理由,以及当下面临的问题。后面是臣姚广孝启奏圣上。 后面便是当今万岁永乐皇帝的批复,却也是一笔楷书,写的一丝不苟。 “冬月十三日奏悉。不甚欣慰,若能迁都北平,善莫大焉。金陵虽然是京畿之地,但也并非是长久之地。民风不足为虑,只是众口铄金,朝野之中多议论靖难之役。再者,金陵乃先皇陵墓所在,朕常参拜之,深感惶恐。还望早做筹谋,尽早迁都。” 武六七看了着密密麻麻的字,感觉胸口一颗心就要跳出来了,这批复的字字句句,都是惶惶不可终日的感觉,仿佛永乐皇帝在金陵城,一刻也待不住了。 这原本是机密中的机密,皇帝想什么做什么,是不会让外人知道的,姚广孝能让武六七看这奏折,足见厚爱了。 姚广孝微笑着,在桌案上取出了另外一个卷宗,交给了武六七,道:“你在荒庙里面画的草图,和我们规划的别无二致,所以袁璜说的不错,你定是凤鸟麒麟之才。国家知人善用,你可否愿意为了朝廷出力?” 这算什么?这就算是护身符,也可以说是大明朝最最好用的一张委任状。 武六七的心里兴奋的扑通扑通直跳,要是有了姚广孝的保举,那么自己飞黄腾达之日可见。别看自己前世的时候,名不见经传,没想到到了这个世界,竟然还有做官的命,于是便拱手道:“谢圣僧抬举。” 姚广孝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如今,皇上偏重宦官,他们大有一家独大的势头,历史上宦官专权败坏了朝廷的事情不尽其数,所以我便主张重建了锦衣卫,北京的锦衣卫三品指挥使出缺,你可有兴趣么?” 第八十三章 官场三种人 三品锦衣卫指挥使! 这可是个有实际权柄的官位,可想而知,在未来的十几年里,有了姚广孝的照应,再加上自己的聪明机智,武六七必定是成为红人。 这可是一张天大的馅饼。 武六七抑制住心里的兴奋,仔细的回忆着自己二半吊子的明史。 在整个明史之中,好像也没有一个叫做“武六七”的锦衣卫指挥使吧。 在往深了一层想想。更是觉得后怕。 华夏古代的历史,更准确点来说,便是帝王将相的历史,记载的多是帝王将相的事情,而武六七自己知道的明史之中,不管是中央机枢还是封疆大吏,都没有武六七这个名字。 虽然是个馅饼,但是这馅饼之中是否还藏着一个秤砣,都是未可知的事情。 下一任锦衣卫指挥使,明明确确就是纪纲了,那么自己又何去何从呢?若是此刻应允了,混了政治这一摊污泥浊水,会不会吧小命丢了呢? 想到了这里,武六七便没有那么兴奋了,只是缓缓的透了一口气,笑道:“圣僧以官位厚禄实权相许,足见厚爱。小人有些受宠若惊,能否宽限小人几天,回去好生的琢磨琢磨?” 姚广孝一脸玩味的看着武六七道:“你这人,还挺有趣,你可知道,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用一句俗语说,便是过了这村,就没有这个店了。既如此,你便去考虑考虑吧。” 武六七双手抱拳,道:“多谢圣僧。”说罢,便离开了庆寿寺。 小沙弥一直将武六七送出了寺门,回禀师父的时候,见姚广孝似乎心情不错,正站在书案后面写着字。便叹了口气,道:“师父。这武六七好生狂妄,竟然真的回绝了您的邀请啊!天下能有这个福分的人凤毛麟角。这人好不知趣!” 姚广孝一边临着字帖,一边笑道:“你知道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我不放你出去历练么?” “弟子不知。” “相比武六七,你始终是差了一筹,此人知进退,并不是急功近利之人,况且这也不算是回绝,他还是会找上门来的。” 小沙弥不由的脸一红,心里不由的犯嘀咕,姚广孝此时的作为,明显就是爱欲其生,恶欲其死,若是喜欢一个人,那就恨不得将所有荣宠都加在这个人的身上,若是真的看不上一个人,那么便什么机会都没有了。 想来,自己在姚广孝身边这么长时间,也没有得到提拔重用,定是恶欲其死了。而武六七一个黑心的商人,竟然能如此的得到姚广孝的重视。也是自己时运不济啦。 武六七回到了家,却是一脑门的官司,赛赛见武六七这样,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去厢房找来了武当。 武当现在,简直就是个神仙,整日的不在家,每次拿了不少银子出去,去寻找几个酒友酩酊大醉,银子花费完了,便才回到家,只是住一夜又走了。 武六七也乐得如此,反正现在有的是钱,供父亲喝酒,也算是尽孝了。 这一日下午,武六七正坐在露台上,对着大运河发呆。武当拎着一个酒葫芦,坐在了武六七的身边,灌了一口酒,也看着比较寥落的运河河面,笑道:“远的不说,就说一年之前,你我在小破房子里面,你睡凉炕,我睡棺材,那个时候也不见你这般的心事重重啊。” 武六七站起来见礼,又坐下,长叹了一口气,道:“不一样了,那个时候,赚五两银子的赏钱,给你喝酒,我也就很满足了,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这么大的一个家业要维持,手底下还有几百名伙计。我丝毫不敢松懈啊。” 武当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这个和带兵是一个道理,当你只是个丘八大兵的时候,只要是勇猛冲杀,保住一条性命即刻,等你到了将军统领这样的位置,考虑的就多啦,粮草、战法、军心士气等等。麻烦的很啊!” 武六七不咋说话了,只是望着寒风之中水汽氤氲的运河河面。 “我昨日听你袁大爷说,你在姚广孝面前露了一回脸?深得姚广孝赏识?”武当转过脸来问。 一时间,武六七不知道该如何跟武当说明这件事,也怕武当详细的追问穿越的事情,便郑重其事的问道:“爹,我现在很困惑,需要你帮忙。” 武当微微一笑,道:“你说吧,” 武六七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便将今日面见姚广孝的事情,详细的说了,最后问道:“锦衣卫,绝对不是一个好的去处,表面上看起来光鲜,实则是受千夫所指。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背地里捅刀子。无奈,这是圣僧姚广孝的面子,我也不可得罪了他。” “你只知道我是老军,我当年的上司是徐达将军。他曾经跟我讲过一个深刻的道理,你可以参酌一下。” 武六七当然是求之不得,武当是阅历及其深厚的人,若是能出言点拨一二,也是够自己受用的了。 “在官场之中,或者是跟官场打交道的,你只好做三种人。”武当缓缓的道:“第一种,便是天上来的神仙。娘胎里带出来的好官运,比如常遇春的公子常茂、常升。徐达的公子徐辉祖,就是这样的人,枕着祖先的功劳簿,也够他们享受一辈子的了。用一句你经常说的话,便是根正苗红。是制定规则的人,娘胎里带的,你比不了。” 武六七点点头。略有所思。 “这第二类人,便是朝廷之中的鹰犬供人驱使,这些人没有那么好的官运了,没有那么高的爵位,只是办事的人,说好听一点,叫做代天巡狩,说不好听一点,就是狗腿子,主子说什么便是什么,主子要你做什么你便要做什么。你刚刚说的锦衣卫指挥使,听上去高高在上,实际上就是供人驱使的奴才。还要时刻提防着鸟尽弓藏,兔死狗杀的风险。” 武六七惨笑道:“我还真的不愿意这样的低贱自己。” 武当笑着拍了拍武六七的肩膀,道:“还有第三种人,严格上来说,已经不属于官场了,但是却和官场之中由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种人统称为“钱袋子”。” 第八十四章 钱袋子君是我 “钱袋子?”武六七疑问的道。随即又自嘲的一笑,道:“给当官的做钱袋子,我现在的家底还不够厚啊!” 武当今日,却不似是往常一副醉鬼的样子,语重心长的道:“你说的倒也是实情,就拿咱们大明朝来说吧,洪武爷整顿吏治,虽然整个官场上瓜青水白,大多数的官员都是清廉自守,但是也都是生计无着。商人也急需找到一些稳固的靠山,于是政商一体,在私底下过从甚密。” 这些事情,武六七都是知道的,也不打断,只是听着老爷子的讲述。 “你也别意外,政商一体的事情,自古有之,如陶朱公、吕不韦、邓通这些人,无一不是腰缠万贯,也无一不是手眼通天。” “话是这么说,可是这些人多半也没有什么好下场,”武六七苦笑了一声。喃喃的说道。 “只要是你聪明一点,定然不会叫自己没有下场的。”武当拍了拍武六七的肩膀,笑道。 武六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将手里的半个苹果远远的丢进了运河之中,道:“既然这样,我便去做钱袋子。我拿钱给这些当官的疏通关节,给这些当官的谋更高的差事,然后他们庇佑着我生意兴隆。就这么定了。” 见武六七定了心,武当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自己有章程就好。要是有什么难处,还有我给你撑腰呢。” 武六七心中一阵的感动,第二日,又来到了姚广孝的禅房之中,见姚广孝正在读书,便躬身合十鞠躬道:“圣僧,小人武六七拜见。” 姚广孝没有抬头,手里却运笔如飞,问道:“你可想明白了?” 武六七深吸了一口气,道:“是的,我仔细的想了想,锦衣卫的指挥使,定是个好差事,但是我似乎不是这块料。又没有什么身手,也不懂兵书战册。所以恐难胜任啊,” “哦?这么说来,你是不肯去锦衣卫任职喽?”姚广孝放下了笔,踱步到武六七的面前,问道。 “是的,” “遇到了你这样的人才,我岂能失之交臂?不给你某个差事,我总觉得浪费人才了。”姚广孝一脸的真诚。 武六七这才舒了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我有自知之明,我就是个白手起家的商人,身无功名,如何能成为士大夫?就是您愿意,大明律也不同意啊!我想,我还是做商人,但是却为官府做事,为您做事。听从您的节制,如此一来,又为圣僧效力,又不失了士大夫的体面,也算是成全了我。如何?”武六七诚挚的道。 姚广孝眯着眼睛,仔细的听着武六七说完,一直在低头沉吟,最后缓缓的说道:“你既然坚辞不受,我便也不勉强,那就按照你说的,你自此以后,便是官府登记入档的官商了,为官府的买办。” “谢圣僧成全!” “倘若你要是不嫌弃贫僧是方外之人,以后你便是我方外之交,以后也常来庆寿寺走动,毕竟是官商,有了这层身份,也便当的多了。”姚广孝慈祥的道。 武六七兴奋的倒头便拜,又说了好一会子话,才辞了出来。 片刻之后,送走了武六七,小沙弥回来复命,姚广孝问道:“武六七可说什么了?” “他只说让我好生的照看圣僧,别的就没有说了。” 姚广孝满意的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笑意。 而小沙弥却很是不解,问道:“师父,您是何等的地位?因何要与他论交情,凡是有什么用的他处,直接知会顺天府或者北京留守司衙门,直接下排票不就成了,量他也不敢不从命。” 姚广孝只是缓缓的摇头,并不说话。 小沙弥还不依不饶道:“锦衣卫指挥使,多么好的一个职分,没想到他还真的坚辞不受啊!若是换成了别人,定然挤破了头也要争上一争的。” 姚广孝没有直接回答小沙弥的问题,只是说道:“你可知道狗和猫的区别?” 小沙弥一怔,不知道师傅要说些什么,便双手合十道:“愿闻其详。” “狗这种畜生,完全看你的脸色办事,你只要给它一些稀粥烂饭,便能将命卖给你。这是寻常的奴才,这样的奴才,我可以说一捉一大把,其实说起来,这样的人多了也并无益处。狗要是酸起脸来,你还要防备着挨咬。” 姚广孝选择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坐在了椅子中,道:“猫就不一样了,此物于波斯传入中土,向来不与人过分亲近的,总是保持了自己的性格,若是不高兴了,任凭你如何哄逗,都是无用的,即便是强逼,它也许能够就范,但绝不会那么容易被驯服。我看着武六七,实则是一只猫,而且还有一身不凡的见识,对于这样的人,不能拿他当寻常奴才使唤。” 说着,姚广孝望着僧舍外面的院子,脸上竟然是欣喜,接着道:“更何况,他还算是一个见识不凡的人,我也愿意与之交往,作为一个世外至交,又有何不可?” 在目空一切,高高在上的姚广孝的嘴里,能听见这么多的溢美之词,也算是十分罕见的了,小沙弥不由的咋舌,同时也是醋意大发,但当着姚广孝的面,不敢发作,只好硬生生的咽了。 自此以后,武六七的声望在北京城之中,一时无两,纪纲,陈冕以及北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祝贺,这些还能说出自真心的。 其余的便是一些最而小吏,得知武六七背后竟然是牙岸高觉的圣僧姚广孝,便也时时前来巴结,不为了升官走门路,也为了混个脸熟,以后办事方便。 武六七一边小心应对着,一边开着自己的买卖,仁义居以后的生意,竟然丝毫没有阻滞,一路顺风顺水。就连之前几个地界不好的,经常亏损的分号,也都有特别的关照,生意也颇有起色。 而获得这一切的武六七,并没有冲昏了头脑,而是沉下了心,将整个产业梳理了一遍,赏罚分明,一时间,仁义居人力财力空前强大。 第八十五章 太不客气 太不客气 而在这繁荣的背后,武六七也是倍加小心。 官场的勾心斗角,武六七是亲眼看见的,这些政界大佬的城府之深,简直不能描摹。让人仿佛置身于悬崖边缘,只要是稍微有一点不当心,就会让自己粉身碎骨。 这次姚广孝给自己挖了个坑,让自己去任职锦衣卫。自己顶着巨大的压力,力辞不受,最终以进为退,主动要求出任“钱袋子”,但是这滋味却也不好受,这样一来,就你相当于将自己置身于比较危险的境地。 武六七做好了一切的心里准备,随时应对着庆寿寺里的那位“方外之交。”他深知,这位看上去慈善的圣僧,实际上也是个厉害人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给自己出个难题。 果然,还没等自己稳下心神,事情便找到了头上。 这一天,纪纲火急火燎的来到了仁义居之中。 今天纪纲前来,并没有传便装,而是整整齐齐的官衣,一身飞鱼服齐齐整整,腰里的绣春刀也是鲜亮锋利。坐在了雅间之中,武六七看今日的架势,便知道有事情要发生了。 “纪大哥,今日怎么有时间在我这里坐坐?往日此时,你不是正在应差么?”武六七一边笑着斟茶,一边说道。 纪纲笑着盯视着武六七片刻,才叹了口气,道:“兄弟,我真是越来越参不透你了,现在坊间传言,圣僧姚广孝曾经以三品锦衣卫指挥使的官衔相邀,却被你辞掉了,我很是惋惜,倘若您要是应下了这差事,便是我的顶头上司,我不知道该有多高兴。” 武六七只是摇头苦笑,道:“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我没有这个才能,你们都是正经锦衣卫出身,身上还有功夫,也是办差久的了,你来做这个指挥使,当之无愧。” 说罢,武六七指了指自己的肚子,道:“我只是草民一个,若是强行沐猴而冠,岂不是自取其辱?”说罢,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纪纲也是真诚的笑了。 纪纲他是干什么的啊?资深锦衣卫啊!对于这些为人处世时每个人心里的小九九,哪能不茶壶里煮饺子心里有数啊!武六七虽然这样自秽,但是说到底,还算是成全了纪纲。不过随即,脸色便沉了下来,道:“今日见你来,并非无因。我刚从圣僧那边过来,原是为了去要锦衣卫衙门的筹建经费。我几次给南京写折子,却是没有半点批复。便去找圣僧帮忙,圣僧说……” 见纪纲说话吞吞吐吐的,武六七便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道:“说什么?” “圣僧说,你有意为国家每月贡献一万两银子,权当做锦衣卫筹措的经费了。”纪纲看着武六七的表情,干脆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武六七的脸色,顿时像是猪肝一样。 什么?贡献一万银子?还是每个月?我的老天,这也来的太突然了吧,武六七作为官商,这本应该是题中应有之意,可是这姚广孝也太不客气了。 这分明就是叫自己毁家纾难的意思了。 武六七一脸肉疼的表情,睁大了眼睛望了望纪纲,喉结上下动了动,夸张的道:“纪大哥啊,我赚几个钱不容易啊!” 纪纲也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这也怪不得别人,谁让你当初不知死活的想要攀上姚广孝这棵大树呢?现在已经这般了,你若是再想抽身,恐怕是不登天还难了。” 武六七长叹一声,像是吃了条苦瓜一般,苦笑道:“你知道我的底细,我这点家当,还不够半年供奉政府的呢。圣僧还有别的话么?” 纪纲左右看看,见没有人,便低声对武六七道:“有些话是不能落在纸面上的,也不能当着大庭广众之下明说的,圣僧只是叫我悄悄的告诉你,在必要的时候,他会给你保驾护航。你大可不必担心。” 武六七哼了一声,道:“牛皮纸契约,看起来我不信也不成了。” 纪纲见武六七不在那么激动了,便微笑道:“当初我和马奔兄弟就是用这个名头敲诈你,没想到这笔经费还真的着落在你的身上,也算是缘分了。圣僧还说,他相信你的经营能力。看好你。” 大领导的一句“我看好你”,往往会把你累成三孙子,这个道理武六七是知道的,只抬起了头,对纪纲道:“要不是你们穿着飞鱼服,挎着绣春刀来吓唬我,我也不用拉姚广孝做靠山。行了,就这样吧,车到山前必有路,老子就算是咬崩了牙,也要啃下这块硬骨头。” 差事算是应下了,可是要动用自己私藏的家底,武六七说什么都不肯。 赛赛心绪也不是很好,坐在了武六七的对面,只是怔怔的望着桌子上点燃的红烛出神。过了许久,赛赛叹了口气,道:“咱们仁义居的收项,每个月也就才一万三千多银子,要贡献出去一万多,简直是要人的命啊。” “我这不是在想办法么!”武六七右手按着额头,长叹了一声。道:“拿我们自己产业,是绝对不成的,所以还是要想办法开创一些新的产业才行。” 赛赛眼睛一转,道:“我们开办酒楼吧,洪武爷驾崩了之后,原来禁止宴饮奢华的禁令也就渐渐松弛了,你不是早就想着开一个火锅店么?说不定会有些收获的。” “算了罢,耗时费力,我要是打算赚一万银子,能把咱们两个活活累死。” “那趸粮贩粮呢?”赛赛问道。 “也不成,粮食都是户部管着,你这不是公然和朝廷抢生意么?民不与官争!” 赛赛出一个主意,被武六七否决了一个。好像是全北京之中,没有那么便当的生意了。 武六七恶狠狠的一拍桌子,道:“实在不行,我就他娘的买罂粟!反正这个时候还不算违法。只不过太缺德,死了都会被人挖坟掘墓的。” 赛赛忙摆手,道:“损阴德的事情,我们是不做的,还是要想一个万全之策才好。” 这个时候,传来了一阵轻微的敲门声,打断了赛赛和武六七的谈话,却正是武当。 作为长辈,这么晚了敲小两口的门,多少有些不讲究,但是遇到了急事例外。赛赛忙上前,打开了门,问道:“爹,出什么事情了?” 第八十六章 酒鬼论酒 武当看见了武六七和赛赛,都用一种探寻的眼光看着自己,忽然有一点局促,迈步走进了房间,坐在了赛赛刚才的位置上。而赛赛顺势站在了武六七的身后。 平日里的武当,简直是无所拘束,甚至是托形骸于红尘造化之中,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竟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般,只是含笑看着武六七,却就是迟迟不肯说话。 武六七笑道:“您要是有事,就赶紧说,要是没有事,就趁早去睡觉。” “哦,嘿嘿,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就是看看你们在聊什么,我能不能帮得上忙。”武当笑着道。 赛赛看了一眼自己的公爹,却是抿嘴一笑,便已经知道了什么事情了,故意叹了口气道:“怎么?酒中仙没有香火供奉了?” 武当登时有些面红耳赤,道:“正是正是,这个月,你爹我没有酒钱了。” 武六七心绪本来就不好,武当再这么一搅和,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引逗上了一丝丝火气,便皱眉道:“爹,你可真的是我的亲爹,这个月才到中旬,一千两银子的酒钱就没有了?一千两银子啊!买的酒能灌满半个后海了!” 武当面红耳赤的道:“胡说,哪有这么夸张!” 武六七掐着腰,看着自己任事不管,又极其败家的老爹,又好气又好笑,道:“我每个月一千两银子供您喝酒,还没到月中,就已经全部花完了,你当我赚钱那么容易呢?” 武当求救一般的看着赛赛,赛赛只是抿着嘴笑。 武六七话痨了起来,便是无休无止,接着道:“我就不明白了,之前我在柳府做下人的时候,每日最多能拿到几两的赏银,也够你吃醉的,现在每个月一千两,还是不够。马上姚广孝就要跟我要每月一万两,这都是什么事!” 武六七说罢,一脸苦相的望着武当,忽然冷不防的道:“莫非你去下处叫条子了?还是去了扬州瘦马的长三堂子,挥金如土了?” 武当却是脸涨得通红,梗着脖子道:“放你娘的屁!老子平生只有你娘一个,女人,忠贞不二,矢志不渝,天日可见!” 武六七见将自己的父亲逼得不浅,也只好作罢了,叹了口气。 “这件事情,也不能怪我,关键是现在喝的酒不一样了。” “哦?” 武当解释道:“之前没有钱,老子只能喝果酒,他娘的用葡萄苹果酿成的果酒一点都不好喝,当然也便宜。后来不是我儿子赚钱了?就有机会弄到朝廷专营的白酒。嘿嘿,这酒才够味道,特别是三杀的金陵老窖。那滋味,真的是天仙玉露啊!”武当说着,还下意识的抿了抿嘴唇。 “你当我还是三岁的孩子啊,即便就是皇宫里面的贡酒,一千两银子能买多少?还不够你吃的吗?” 武当这才面红耳赤的争辩道:“你懂个屁!小子,告诉你吧,当年洪武爷打下江山的时候,民生凋敝,人们都是食不果腹,山东河北一带基本上都没有什么人烟,于是只好在山西洪洞县大槐树移民。洪武爷见人们吃都吃不饱,于是颁布了严旨,禁止天下人酿酒。” 山西大槐树的典故,武六七是听说过的,但是禁止酿酒的事情,还是第一次听说。 中华的文化,有一大半是和酒有关的,古代有嵇康阮籍竹林七贤,盛唐有李太白,即便是后世苏轼,也有一樽还酹江月的诗词。 也就说中华的文化,从来就没有断过酒,至于大明朝初期禁止酿酒,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于是便笑道:“哎呀,这钱花了就花了,有不是说不准你去喝酒。干什么编这样的故事给我听呢?” “老子没有蒙你,不信你去外面问问,现在市面上,能够便当流通的,只有果酒,并没有粮食白酒。” “没有白酒,你们这些酒中仙还不都被贬谪下凡了啊?”武六七说道。 “还是的!后来洪武皇帝觉得,这样似乎有一些不近人情,便下令金陵办了几个官办的酿酒作坊,用的粮食也只能是上一年的结余的官粮,并且有严格的限制,产量稀少。北京城要是想弄到些金陵老窖,一路水路运输,在家上这些酒鬼们哄抬物价,奇货可居,一坛子白酒,总也要百十多银子。” 将武六七正捏着下巴,看样子像是相信了武当的话,接着说道:“这也就罢了,洪武爷还严令禁止民间酿酒,所以这酒的价钱才这么贵!你说,我还有那么多朋友,你有那么多的叔叔大爷,这每个月一千两银子,是不是不够!” 武当振振有词,将事情说得严丝合缝,武六七当场就没有了脾气,反而是嘴角勾勒出了一丝得意的笑。 这个表情,在场的赛赛和武当简直是太熟悉了,每当武六七想到了什么生财之道,便就是这个表情,就想是憋着什么坏水一般,每次武六七想出来的点子却是十分的吓人,赛赛和武当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身子,看着武六七。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武六七脸上彻底绽放了笑容,对武六七道:“爹,你不是想喝酒么?我不是想赚钱么?这个好办,咱们干脆酿酒算了,守着大运河,成船的漕粮就在手边,再加上运河的水质不错,干脆酿酒算了。” 武当一听,顿时头摆手摇头道:“不成不成!你这是不要命了!私自酿酒,便是斩立决的罪过!” 武六七沉稳的说道:“人有多大胆,才能赚多大钱,”说罢,脑子里飞快的运转着,道:“爹,这件事上,你还要帮我的忙,这样,劳烦你即刻去一趟山西陕西,甚至四川也成,找一些宋元时期被封存的大酒窖,取一些酒泥酒糟回来,我们要是酿酒的话,这些都是引子,是万万重要的事情。” 武当还想着规劝,但是也深知道自己儿子的脾气,犯起了牛劲,是谁的话也听不进去的。只是幽幽的盯着武六七道:“我宁可把酒戒了,也不愿意你去冒这样的风险。” 第八十七章 粮食的问题解决了 武六七松弛的一笑,说道:“您别忘了,这些训令,可都是洪武皇帝时候设立的,我还有一个叫做姚广孝的靠山。我就不信了,让我负责给朝廷赚钱,这点便利还不给我么?” 武当无奈,第二日便启程了。 武六七是一个想到就做到的人,但也从来不盲目,这一夜基本上没有合眼,而是将想出来的酿酒的主意,切切实实的推演了一遍,等到雄鸡唱五更的时候,基本上已经有了一套方案。 前期的过程,是武六七自己做的,一大早,冒着运河上凛冽的朔风,武六七出了仁义居,骑了一匹马,沿着运河往下游走去。 因为仁义居所处的位置,是齐化门外一箭之地,平日来往的驳船,多是运送生丝,茶叶,海盐等等。也有运送漕粮的船,武六七和这些船老板都熟悉。根据武六七所知的,运进北京的漕粮,需要在通州进行一番料理,驳船才会进入齐化门,将上好的漕粮交给了齐化门内的粮仓。 北京这个时候,虽然不是明朝的中央机枢,但作为燕王封地,当今永乐皇帝龙潜之地,也是人口兴旺,冬季的粮食基本上靠一条大运河运往北京。而通州作为大运河的北段,更是热闹非凡。 武六七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了通州的码头,一眼望去,却不似齐化门那般灯红酒绿,热闹非凡,而是一片热火朝天的做工场景。 几条大驳船,正靠在通州码头上,粗大的缆绳紧紧的拴在了岸边的条石之上。伙计们正将船上的麻包往下抗,虽然现在已经是初冬季节,河面上泛起来的水汽让人觉得很寒冷,但是场面确是热火朝天。 武六七策马走了过去,看见趸船的船头之上,站着一个老板模样的人,此人望了望天气,大声的对伙计道:“你们手脚都麻利一点。今天老天爷照应,是个晴天,把趸船底下的粮食都给我搭出来晾晒,然后在装船,日头下山之前要是做不完,晚上可就没有这么好受了!” 众伙计都是干劲十足,齐声吆喝了一声。加快了进度。 武六七下了吗,信步踱到了驳船边上,才看见,驳船上层的麻包,是干松的,但是吃水线以下的麻袋,都多少有些受潮。冲着船老板拱手,摇头叹道:“这可是损失了不少啊,这种成色的粮食,如何能入官仓啊!” 掌柜的也是百无聊赖,见有人上来攀谈,便也回礼道:“说说不是呢,您瞧瞧,就这么一趟,就要损失将近三分之一,驳船自江浙北上,一路三千多里地,难免有个磕磕碰碰,货仓就会唉,这些粮食不能进城,只能在通州降价分销。” 武六七举目望去,却见并没有买粮食的大车在周围,便笑道:“您即便是要分销,也得有人要啊!” “谁说不是呢?倘若是到了明年开春,绝对有人来此购买低价粮食,可是现在么。嘿嘿,在运回江浙已然是不值了,只好就地焚烧算了。” 武六七不由的咋舌,望着石板平台上无数的粮食麻包,心里却是开心的很,道:“我想跟掌柜的做一笔买卖,您看如何?” 生意人,哪有几个不爱买卖的,脸色也不像是刚才那么难看了,拱手道:“既然这样,我们船舱之中叙谈!”说罢便将武六七引入了船舱之中。 在以运货为主的趸船上,船老板有一间专用于起居的船舱,已经是很奢侈的行为了,船舱不大,紧紧能放下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地上还有一个熊熊燃烧的炭火盆,好像是这些南方来的船老板,受不了北方的寒气。船舱也仅仅有薄薄的一扇推拉门。 武六七坐定,这船老板却是直截了当的道:“你找我,应该是为了那些受了潮的粮食来的吧!” “英雄所见略同!”武六七笑着说道。 “虽然是商人,我们船上的营生和你陆地上的营生有诸多的不同,我们运河上行船的,并不会隐瞒欺诈的,干脆跟你说了,这批粮食,实有七千三百石,上交顺天府官库足额是四千石。只要是我交足了这四千石就够了,拿着官府给的船钱就算了事。这受潮的粮食,顶多算是个额外的收项。你要是成心要,你只给八十两,这些粮食您都运走!” 武六七心里飞快的估算了一下,便觉得这买卖很值,笑呵呵说道:“我给您一百两,您帮我运到仁义居下游的刘氏豆腐店,可成啊?那里院子宽敞,码头水深,尽够你翻晾的了。” 于是顺顺利利,这笔买卖算是谈成了。 武六七又马不停蹄的赶回了齐化门外,这次却没有直接到自己的仁义居,而是打马扬鞭的来到了刘氏豆腐坊。 这刘氏豆腐坊,是刘仁增开办的,当初见武六七的仁义居风生水起,便有一些眼热,跟风来的。刘仁增坑害武六七不成,自己反倒是落下了个通敌的罪名,现在还在顺天府的大牢里面看押着。自此之后,刘氏豆腐坊虽然没有被查封,但是生意确是寂寥无比。价格也是一降再降。 北京城里的居民,嘴是最毒的了,慢慢的,刘仁增的事情传扬了出去,刘氏豆腐也就被叫成了叛国豆腐或者是鞑子豆腐。生意就更加寥落了。 武六七敲门而进的时候,只见满院子都是破败不堪的情景,只有靠南墙的一幅水磨还在无精打采的转着,而刘仁增的老婆正穿着一身灰色的棉袍,坐在磨盘想心事。丝毫已经没有注意到已经许久没有添加豆子了,磨盘在空转着。 武六七见到了这样的情景,便是悠然一叹,自己本没有心要置刘仁增于死地,但是无奈刘仁增步步紧逼,各种下作的手段都使了出来,最后栽进了自己下的绊子之中,也是怨不得自己。想到了这里,在看了看满脸哀怨的刘夫人,也觉得她可怜,便上前拱手道:“刘夫人,在下武六七,前来拜会夫人。”说罢,照足了礼节,一躬到底。 第八十八章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听到了武六七的声音,刘夫人便吓得一跳,手里的簸箕几乎脱手,等镇定了下来,看清楚了武六七的脸之后,不由的悲从中来,将竹篾编成的簸箕远远的朝着武六七的脸上丢了过去。 武六七只是从容的躲过,只见刘夫人指着武六七的鼻子道:“你是我家的仇人,这个时候还敢来我家!是你害死了我的夫君,今天我跟你拼了!” 说着,便不由分说的朝着武六七扑了过来。 武六七也不慌张,气沉丹田,大吼了一声:“大嫂!” 这声音的确是有穿透的作用,刘夫人只是一怔,便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满眼的泪痕,望着武六七。 “你全然说错了,事情的起因和经过,你是清楚的,所以是谁逼死了刘仁增,你是在清楚不过了。说他作茧自缚,咎由自取也不为过!” 在刘仁增被典刑后,家产也被抄没了,好在按照大明律,只抄浮财,不抄田产地亩生意。这刘氏豆腐坊便得以幸存,家里多年积攒起来的家底一扫而光,在这一段时间之内,刘夫人想了很多。其中悔恨的成分很大。 若不是自己贪得无厌,也不会去开什么豆腐店,也就不会有现在的境遇了。 可是这只是私下里这样想想罢了,若是武六七当面,或者路过仁义居的时候,胸腔之中的悔恨便倾泻了出来,全部撒在了武六七的身上。 “任凭你巧舌如簧,你终究也是害死我夫君的凶手,现在又来上门欺辱我一个寡妇,我便是做鬼也不放过你。” 武六七长叹了一声,道:“大嫂既然这么说,我便是随时恭迎者,但是在这之前,我还有个生意跟您谈谈。” “你走!我不愿意和你谈任何事情!” “我有办法,让你不再这么劳苦,够你下辈子花销的了。你这刘记豆腐店,已经是经营困难了吧,索性转让给了我,你拿着这笔银子,不管是改嫁还是如何,都不会受这份清苦。你看如何?” 刀怕对了鞘,锁怕对了簧,这句话瞬间传入到了刘夫人的心中。 这豆腐店算是弃之可惜,食之无味了。早就想着把这个买卖给盘出去,但是却没有人敢接盘。 这刘记豆腐店,本来就是刘仁增为了抢武六七生意才故意设立的,谁敢在这个和武六七对着干?武六七是什么人?是圣僧姚广孝的红人,方外之交。 再者,这刘记豆腐坊已经是名声坏透了。已经挂上了鞑子豆腐店和卖国豆腐店的诨号,所有人都不会沾惹这个东西。 刘夫人将最终的价格降到了三百两,还是无人问津。 听了武六七的话,刘夫人收敛了悲切的心,揩了一把眼泪,道:“三百两银子,这里就归你了。” 武六七笑着在袖子之中抽出来一张龙头银票,崭新,纸张油印黑白分明,上面盖着户部大印,放在了石桌之上,笑着道:“这是一千两银子,您收好。” 刘夫人不敢相信武六七的话,看了一眼石桌上面的龙头银票。怔怔的望着武六七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武六七说道:“没有什么意思,只是看你孤孀很不容易,拿了这笔钱,找一个宅子,好生的过日子吧。” 刘夫人好像是想了很久,也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将银票揣在了袖子之中,然后转回道房子之中,取出了地契。交给了武六七,然后便转身出去了。 武六七拿了这刘记豆腐店,送走了刘夫人,便是一阵的欢呼雀跃。 终于是拿到了刘基豆腐店,一千两银子?就是五千两银子也是值了! 华胜站在了身后,看了看破败的刘记豆腐店,便是满心的不高兴,道:“我说东家,咱们花了这么大的代价,就买了这么一个破破烂烂的买卖,有咱们仁义居的水磨就够了。还要这里做什么?” 武六七脸上露着得逞的笑,道:“你懂个屁,咱们要用这里赚大钱!哈哈、” “好吧东家,咱们要不要把上面的刘记豆腐坊的匾额摘了啊?” “不摘!绝对不要摘!以后还是要称作刘记豆腐坊。” 华胜虽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也照着武六七说的样子去执行了。 紧接着,武六七便开始了让人更加不明白的做法,刘记豆腐坊外面虽然看上去以往如旧,但是里面却是耳目一新。靠着东边的一溜水车都拆掉了,里面的石磨坊也不见了,而是挖了一处深坑,里面都是用青石板仔细的衬着,还用三合灰仔仔细细的勾了缝。 过了几天,院子之中来了几车奇奇怪怪的东西,远远的看上去,就像是南方渔夫头上的斗笠,有十几顶那么多。然后竟是些龙体一样的东西。 那些浸水发潮,被挤压的漕粮,已经是源源不断的运了进来。在刘记豆腐房的院子之中,堆了老大的一堆,有几个新雇佣来的伙计正在晾晒着这些粮食,竟然都是高粱。 武六七背着手,指挥着这些伙计们在晾晒着,现在诸事具备,只欠东风。 而东风就是武当前淘换的酒曲了。 可是酒曲即便是回来了,武六七心里还是打着鼓。 有了酒曲,有了粮食,就能酿酒了么?自己毕竟是不会这些技术啊! 想到了这里,武六七便是心烦意乱的,在院子之中来回踱着步。 从北京到外省,即便就是去河南府,走路也要半个月的光景,一来一回就是一个月,等到武当回来了,一个月的期限也就快到了,叫自己如何是好呢? 果然,到了这个月的月末,武当还是没有回来。武六七肉疼的和赛赛处拿了一万银子,这一万银子可是武六七的私库,忍着肉疼交给了纪纲。 纪纲拿着银票,看着武六七吃了苦瓜一样的表情,也觉得好笑,道:“想来兄弟是找到了生财之法了?” “你就别拿我开心了,我要是有办法,何至于这样?你拿着的,那不是银票,是我身上的一块肉啊。”武六七一副守财奴的样子。看着那张银票,心里疼的直哆嗦。 第八十九章 有种好酒叫醉潼关 武六七就像是着了魔一样,每日派伙计出齐化门十里迎接武当。 自己屯下来的粮食晾晒的差不多了。这几万担粮食,已经足够武六七几个月用的了,但是没有酒曲,就像是做饭没有米一般。 等待是一件十分让人发狂的事情,到了第二个月月初的时候,武当终于是回来了。 武六七上前一把捉住了武当的手,道:“我的亲爹啊,这来回一个月,你去什么地方了?” 武当显然也是不好过,将褡裢丢在了地上,舒适的坐在了圈椅之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你小子,站着说话不腰疼,好家伙,来回几千里地,我又是六十岁的年纪了,能快的了么?” “一千多里?你去什么地方了?”武六七吃惊的张大了嘴,道:“我不是叫你就近寻找么?怎么走出去这么远?” “你说你要酿酒,以后老子就吃自己家酿的酒了,你说,我能不好好的找么?”说吧,脸上露出了一丝向往的表情,接着道:“要说酒,四川出好酒,绵竹、宜宾等等,可是又太远,江西也有好酒,不过要过长江,风急浪大的也是个危险,我想来想去,只有去陕西山西。山西的西凤,那才是中原好酒呢!” 武当这个老酒疯子,只要是一谈起来酒,便是滔滔不绝,武六七听的青筋毕露,道:“你难道不知道我是在赶时间么?好家伙,你真的去陕西了?” 见武六七面露不善,武当只好硬着脖子道:“是啊,怎么?你酿酒,还不酿一些上品?我也是为了你的招牌着想。” 武六七简直是欲哭无泪,道:“爹啊,爹,你可真的是我的亲爹。你难道不知道?洪武皇帝曾经下了圣旨,严禁天下私人酿酒,我就是酿天仙玉露,也是见不得光的,只要是酒,比果酒好喝醇冽就成,我管他什么牌子呢。” 说罢,嘿嘿一笑,道:“我看啊,是你嘴馋,想着喝西凤吧。你可知道,这算是坑了我啦!” 武当忙摆了摆手,道:“你先别埋怨,先看看我带来的东西,你绝对会了的抽过去。” 说罢,武当摆了摆手,从外面进来一个身穿破破烂烂的人,看上去已经是八十多岁了,头发花白,身形也有些佝偻,一身补丁摞补丁的夹褂很是单薄,但是精神还不错,也不客气,便坐在了武六七对面的位置上。 武六七不知道这是唱的哪一出,便用询问的眼神望着武当。 武当哈哈大笑,道:“这也是你我的造化,我本想着去陕西,看看官府查封天下酒坊的时候,漏了什么作坊,弄点窖泥回来也就是了,没想到却遇到了这个高人。简直是造化啊!造化!” “高人?”武六七望着眼前这个不起眼的老者,似乎是有些不敢置信,道“有何出奇本领?” “小子,你可要听清楚了,你老爹当年当兵的时候,大帅曾赏过我一次酒,是上好的西凤!那味道,我至今忘不了,吃了一口,简直就像是要当神仙一般,那西凤,就是出自这位酿酒大师之手!” 武六七心中的阴云,这才一扫而光! 乖乖的不得了,武当还真的请来的一位酿酒师傅! 要说酿酒,那是一套非常复杂的学位,什么时候发酵,到什么程度上屉,什么火候蒸馏,都是有这严格的手法,而之前武六七头疼的便是自己不懂得。已经做好了多次试验失败的准备。没想到这问题竟然迎刃而解。 武当见五路器阴转晴了,便抱屈道:“这老先生的年岁,比我还长二十岁,骑不得马,坐车时间长了也不成,你说说,我能有那么快的脚程么?” “好啦好啦,您大功一件,去休息吧,不出这个月,您就有最最上乘的西凤酒吃了,而且还管够,不花钱!” 应付了武当,武六七便走到了酿酒师傅的面前,深深一躬道:“这位大师,请问您高姓大名?” 这位师傅似乎是一脸的淡漠,虽然身上穿的破破烂烂,但是眼底却是燃烧着一缕一缕的精芒。一把抓着武六七的袖子,道:“这里真的可以开坊酿酒么?你不怕朝廷的人前来查封么?” 武六七笑道:“他有张良计,我有跳墙梯,不妨事的。” “带我去你的酒坊之中瞧瞧。”老先生显得颇为迫不及待。 见了武六七准备的酒坊,老人家忽然满眼噙满了泪水。竟然朝着搭建起来的蒸酒烧锅跪倒便拜,声音发颤,道:“列祖列宗在上,我终于又能酿酒啦!家传的手艺,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啦!” 说罢,便颤颤巍巍的砸怀里取出来两三个油纸包,双手小心翼翼的捧着,对武六七道:“我并不是酿西凤酒,在陕西,还有一种失传的酒,叫做醉潼关。你没有听说过吧!” 武六七仔细的想了想,自己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的酒,老人家却是长叹了一口气,道:“我们薛家,世世代代酿酒,这醉潼关便是祖上传下来的,一坛子酒,能醉倒潼关的全部兵丁。在宋朝的时候,醉潼关也是名满天下。可是倒霉就倒霉在这名字上。” 武六七却是来了兴致,他最喜欢的就是听这些带着土腥味的故事,老人家接着道:“蒙古骑兵打进潼关,潼关的宋军竟然不堪一击,最终御史梁万和上书朝廷,说潼关守将和士兵,就是饮了我家的醉潼关,收关失利,才最终使得蒙古铁骑踏破中原啊。从那个时候开始,朝廷查封了我家的酒坊,我爷爷带着这些珍贵的酒曲,逃了出来,隐姓埋名,一直穿到今天啊!” 武六七内心之中一片的唏嘘,郑重其事的道:“老先生,这里要粮食有粮食,要伙计有伙计,还请您把酿酒的技术,都展现出来吧!” 老先生却是十分的激动,抓着武六七的手,道:“这是一定的,你是我的恩人,我定当知恩图报!不让祖宗的盛名埋没!” 第九十章 学徒武六七 武六七借来的最后一缕东风,终于到了,而且是不偏不倚。 于是这个薛师父便开始投入到了酿酒的事业。 要说世上,真的有这样的疯子,就是专注于什么事情,就会把自己全部的注意力和感情投进去,这薛师父便是这般,只是将自己关在刘记豆腐坊之中,指挥着手下四个伙计,便开始动手了。 武六七也在旁边看着,薛师父想了半晌,才转过头来道:“东家,按照老规矩来说,您是不能在这里的,我们祖上的规矩,酿酒的过程之中,下料、发酵、翻晒等等步骤,外人是不能在跟前的,否则就有偷师之嫌。” 武六七自然是知道这其中的道理,便想着退出来,但是薛师父却抢先一步说道:“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老头子已经八十多的年岁了,还能喘几天的气?要不然你拜我为师,如何?”说着,薛师父的眼神之中一片的热切。 武六七自然是求之不得,一撩衣服便要参拜,被薛师父一把拉了起来,十分愉悦的道:“这也算是后继有人,小子,看好了,切不可有丝毫的遗漏啊!” 在接下来的十几天之中,薛师父将祖传几百年的酿酒技艺倾囊而授,武六七知道,这对自己意味着什么。 这就意味着白花花的银子啊! 也许当时看不出来,但是到了后世,蒸馏白酒大行于世,特别是气味浓郁,入口甘冽的上好白酒,简直就是斗酒千金。无意之间又是一个财源滚滚的买卖。 薛师父先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亲自动手,用竹子做了一套器具,长柄的,短柄的,大的小的不一而足,然后亲自带着武六七来到了运河的河边。 初冬的运河,河水还没有冰封,只是水流的速度十分的慢,远远的望过去,运河就像是一条丝带一般,静静的卧在大地上。 由于水流慢,所以水质十分的清澈,运河河床上的水草也都看的一清二楚,还能看见无数的小鱼在水草之中穿行嬉戏。 朝廷为了这一条千里大运河,也算是投入了大量的精力,不但设立了河道总督衙门,而且每年耗费数百万两银子用于疏浚河道,并且严禁沿河住着的居民往里倾倒杂物,所以运河的水质出奇的好,竟然比起玉泉山上的泉水也丝毫不逊色。 薛师父几乎是跪在运河的旁边,用根长柄勺子,舀了一些河水,仔细的观察着,满意的点了点头,又不顾河水的清冷,尝了尝,道:“这是极好的水。酒是粮食做,不喝有罪过,水是酒中魂,水好酒精神,用什么样的水,就能酿出什么样的酒。原来的醉潼关用的是无定河水。那条河怨念不浅,所以酿出来的酒更是醉人。江南的水温柔含蓄,酿出来的酒也是绵柔爽口。” 说着,便将长柄勺子递给了武六七,笑道:“这大运河的水,则是繁荣鼎盛,所以酿出来的酒也是醇香热烈的。” 武六七颇为虚心的学习。也学着薛师父的样子,辨识水的质量,也尝了一口。 薛师父对这个徒弟十分的满意,对于酿酒,往往都是一点就透,一说就明白,有极高的悟性。便更加乐意教给他。 接下来的工序,便是将油纸包之中的老窖泥进行扩大了,只见薛师父却不用漕粮,而是花了高价钱,去城里的粮行买了上好的粮食,有高粱,稻米,谷子,糜子等等。用运河的河水反复的清洗过后,上笼屉蒸制,文火蒸制了一个时辰之后,四五层的笼屉之中,一股淡淡的米香便传了出来。 薛师父一边用手试着温度,一边亲自往里面添柴。看着一个上了年岁的老头子,几乎是趴在了地上,脸上双手都被熏得黑黒的,武六七也是不忍心,道:“师傅您还是歇着,烧火的活叫伙计去做就好。” 薛师父瞪着眼睛,道:“酒曲要靠这些精量复苏,岂能马虎?” 武六七脸一红,道:“师傅,您就在一旁指点,我来操作。”说罢,便搬过来一把安乐椅,请薛师父坐了,自己脱掉了肥大的棉袍,挽起了袖子,便亲自烧火蒸制了。 薛师父却不肯,手把手的教武六七。这里的学问也不少。 比如,根据笼屉上热气散出的方向,判断火是不是均匀;根据弥散出来的米香,判断火候;蒸制出最好的酒引子,才能酿出好酒。 足足过了四个时辰,武六七拉动滑轮,笼屉的盖子被打开了,一阵氤氲的水汽在空中弥散,水汽散后,上层蒸熟的粮食,颗粒饱满圆润,已经是上上之品了。 现在已经是正午时分,赛赛亲自端着食盒,来给师徒和伙计们送午饭,武六七满头满脸的汗,丝毫没有掌柜当家的派头,和伙计们一道,蹲在暖烘烘的笼屉旁,大口大口的吃饭。薛师父忍不住感怀,这才是酒坊应该有的样子啊。 匆匆的吃罢了饭,下午的工作便更是精密了,在一旁挖好的大池子之中,将蒸好的精粮倾入了进去,温度适当之后,薛师父小心翼翼的打开了油纸包,满是老茧的手捏了黑色的粉末,轻轻的撒了一层,然后有铺上了一层粮食,如此三四层之后,薛师父才舒了一口气,道:“这就成了一大半了,你们用茅草把这池子覆盖了。切记,自今儿开始,谁都不要翻看这窖池,明白么?” 众伙计还是头一次做这种事情,都觉得新奇不已,便问道:“大师傅,那我们现在做些什么?” 薛师父说道:“将所有漕粮都蒸至七分熟,然后都放进大缸之中,多则十天,少则七天,咱们就要祭酒神,开窖酿酒了!” 要怎么说武六七是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了。这个节令酿酒,是最合适不过的了,虽然外面比较寒冷,但是窖池之中却是温暖异常,甚至在清晨的时候,还能看见茅草之中生气的丝丝热气。用薛师父的话来说,这时候的酒曲,才是最最快活的时候。 几天之后,打开了上面覆盖的茅草,下面的精粮已经发生了变化,变成了那种灰褐色的,饱满多汁,一股纯咧的酒香扑鼻,还没等众人开始做工,武当便像是疯子一般冲了过来,眼睛冒着贼亮贼亮的光,道:“出酒了么?出酒了么!?” 第九十一章 有备而无患 武六七笑道:“这才哪到哪啊,真正要出酒,还要再等十天。” 武当一脸的扫兴,道:“这不是勾老子的馋虫么,老子在半里地外的仁义居,就已经闻到了这里的酒香,害得我大早上都没有睡好。”说罢,便讪讪的转身,要往外面走。 虽然闹了个笑话,但是武六七却是忍不住机灵打了个寒战。 他的内心之中,忽然生出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刘记豆腐坊,和仁义居只见的距离,正好是一里多地,这个距离应该是不算近了,可是这酒曲的味道还是传出了好远。 刘记豆腐坊也是临着运河而建造的,岂不是过往的船只都能闻到里面的酒香了?即便是上面还挂着刘记豆腐坊的牌子,也是挂羊头卖狗肉。 这么要命的事情,怎么自己就一点都没有察觉呢? 武六七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一点不好看了,喃喃的道:“有这么大的味道么?怎么自己就没有感觉到?” 薛师父却是哈哈的笑了,道:“酒坊里面的伙计,大多都是千杯不醉,整日闻着这些酒的味道,也都差不多成了酒仙了。你每日都在这里,自然是闻不到酒的香味了。” 武六七脸色狂变,道:“这可如何是好?这不是等于就告诉别人,我这里违背律法,正在私自酿酒么?” 薛师父好像是除了酿酒,别的事情都不管一样,掀开了一口大缸的盖子,伸手抓了一把酒曲,在鼻子下闻了闻,道:“这个成色不错,四天之后就可以开始了。” 武六七却丝毫没有兴奋的心情,只是站在原地想着解决的办法。 薛师父笑道:“你不是说,你有门路罩着这件事么?” “话是这么说,但最好也不要将自己的把柄亮出来给别人看,他说罩着我,关键时刻掉了链子,到时候脖子上挨刀的还是我自己。”武六七叹了口气道。 薛师父知道了事情的严重,便也不再儿戏了,道:“难啊,若是选址在隐秘处,没有这么便当的粮食,没有这么好的水,也是不成,难不成我们就此罢手么?” 武六七岂能是半途而废的人,想了片刻,便已经有了主意,道:“也罢了,我们索性就做一个巨大的障眼法吧。四天之后,准时烧锅酿酒!” 于是在这四天之内,武六七便又忙开了。 武六七首先想到的,便是去寻找姚广孝。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是姚广孝不愿意见自己,还是真的有事情,武六七去了庆寿寺三次,每一次都是扑了个空。武六七望着紧紧关闭的庆寿寺大门,不由的心中翻搅成一锅粥,莫非这姚广孝并不是为了拉拢自己?而是借着官办商人的借口,要弄死自己? 这个可能几乎是微乎其微,姚广孝要是想弄死自己,分分钟的事情。又何必要这般绕圈子。再者说,这姚广孝也不必存着投鼠忌器之念。 但是为什么这个时候,却偏偏不见自己呢? 武六七无奈,只好按照自己的计划继续往前走。 不管噶姚广孝见还是不见,自己总要留一条后路的。 就在三日之后,北京城的人却出奇的发现,原来走街串巷卖秋梨和苹果的商贩都不见了,这些原本还愁着东西卖不出去的商贩,忽然听说齐化门外的刘记豆腐店,正在大肆收购这些水果。便纷纷的涌向了齐化门外。 很快,在刘记豆腐店外面,就堆满了成筐的秋梨和苹果。武六七这才放下了心。 四天的时间,转瞬即到,在大缸之中,酒曲和粮食起了神气的作用,隔着厚厚的缸盖子,也能闻到里面的浓郁的酒气。薛大师站在一口缸的旁边,仔细的看了发酵的程度,看了看天上压得低低的铅灰色的云,淡淡的道:“是时候了,请酒神!” 这是酿酒作坊传下来的传统,也算是一种仪式,据说在宋朝的时候,这样的仪式十分的隆重东家和所有的伙计掌柜的,会抬着杜康的神像,在最繁华的街道上,吹吹打打而过,用三牲祭品祭拜过杜康之后,才会点火蒸馏。 大元朝的时候,蒙古人是一等人,二等人是色目人,三等人才是汉人。这些汉人虽然是也酿酒的,但是蒙古人却不大愿意让他们祭拜酒神。于是这样的传统也就渐渐的流逝了。 以至于到现在,连一尊酒神像都找不到,武六七只好用木牌上写上了酒神嵇康。由两个伙计抬着,缓步的走在了前面,武六七和薛师父便跟在后面,但是极品却是一点都不清减,三牲祭品一点都不缺,大家轮番上香之后,薛师父亲自挥动着木铲子,将大缸之中的酒糟铺在了笼屉之中,然后小心翼翼的盖上了冷凝用的盖子。将冷凝酒用的竹筒一节一节的接上,在一声吆喝之下,点燃了火。 所有的伙计都争先恐后的挤在竹筒的末尾,瞪着眼睛盯着竹筒,都要亲眼见证这伟大的时刻。 灶膛里的火焰猎猎燃烧着,不一会,便可以闻到阵阵扑鼻的酒香。一滴精华在竹筒的末端凝结,仿佛经过了很长的时间,晶莹剔透的液体才坠落进了坛子之中。 众人便是一阵欢呼雀跃,眼看着,这成滴的酒便汇聚成了涓涓细流。发出了悦耳的哗哗声。 薛师父上前,用碗接了一碗,放在鼻子旁边闻了闻,然后浅尝了一口,借着便是一仰而尽。眼角竟然沁出了点点的泪花,高扬着双臂,大声的欢呼道:“酒!列祖列宗在上,我终于能酿成属于北京的醉潼关啦!”说罢便哽咽不成声。 于是在最快的时间之内,一坛子一坛子的烈酒便酿造了出来,出了薛师父喝了个烂醉,再加上后来赶来的武当也是吃了个烂醉,其余的伙计并没有贪杯,而是加紧了进度,几乎是昼夜不停,在刘记豆腐坊的后院之中,突击挖出来的地窖之中,藏了满满一窖白酒。 借着便是如何倾销这些白酒了。 在众人看来,这应该是其中难而又难的事情了,可是武六七却不这么认为,只是大包大揽的道:“你们就放心吧,我保准这个月,一万两银子高高的入账。” 第九十二章 这件事情很严重 仁义居。 书场已经散书了,所有的伙计却在,仔细看的时候,却发现这些伙计却来的不全,只有其中的一部分,很大的一部分还是北京城之中开连锁豆汁店的人。 这些人,无一不是经过华胜严格选拔挑选的,绝对是忠心可靠之人。无一不是武六七在困境之中拨救出来的。用五六七的话来说,这些人都是对自己最忠心的了。 一切准备停当了之后,武六七便走上了书场的桌案。稳稳当当的坐定,看着下面所有的人,这些人都用一众热切的眼神看着自己,顿时感觉一众前所未有的满足,这些人会为了自己一个命令而前赴后继的。 武六七端起了桌子上的茶碗,华胜会意,命人将所有的窗户都关闭了。还派了两个人到门外站岗,吹熄了一半的红烛,屋子之中顿时变得昏暗异常。 武六七淡淡的道:“今日把你们集合到了这里,是要跟你们说一件很严重的事情。你们可有心理准备?” 华胜自然是知道自己东家要做什么,便昂扬的道:“东家,有什么事情,你就吩咐吧!” 武六七看着堂下站着的五六十个伙计,用一种几乎听不见的语气道:“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你们可要知道,若是被官府知道了,好点的是送到顺天府打板子,若是时运不济,就会被关牢房,遇赦不赦!” 在场的人,都被武六七的表情吓的不轻,这个平日里嘻天哈地的东家,今天怎么这般的沉重,便知道了这件事情,绝对是非同小可,便都沉默不语。 武六七叹了口气,道:“我也知道,你们之前连吃口饱饭都是奢望,现在终于成了一个小小的掌柜,能养活自己的家小,自然是不会冒这个风险,我也是了解的。当然也理解。倘若要是有什么难处,便可以随时的走,我不会拦着,也不会记恨。” 在场的伙计们依旧是沉默不语,好像是在这个时候,反而不会表达自己一般,一个瘦瘦高高的伙计上前一步,兴奋的满脸通红的道:“我们都是掌柜的救的,否则的话,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死人堆呢!不管是做什么,您就给个章程,就算是劫了顺天府的大牢,我们也做!” “对!就是这话!” “就是!我当时在正阳门外,都快饿死了,是东家给了我钱,吃了一顿饱饭,我无论如何也要跟着东家!” “对!要不是东家心善,我怎么能有钱葬了我的老娘!” 众人一时激烈了起来,都纷纷表示。 武六七双手向下压了压,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我又不是叫你们去造反,都放松一点,” 华胜上前一步,道:“东家,你就放心吧,在这屋子里面的,都不是下软蛋的鸡,只要是有什么吩咐,我们都一定遵行。” 武六七点了点头,道:“好的,既然这样,我便说了、”说罢,便在旁边的紫檀木匣子之中,拿出了一叠纸,抖着道:“这里都是你们前来做工的时候,签订的文书,也就是契约,现在,如数奉还给你们,按照契约,我还要赔偿你们每人三十两银子,以后你们便不再是仁义居的伙计或者是分号的掌柜了。” 这句话,却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大家只知道东家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也不曾想到,东家原来是要辞退自己。便都慌了神,忙跪在了地上,道:“东家,你!您这是做什么?” “东家,即便是我们错了,您也给我们一个话,告诉我们哪里做的不好,不要将我们扫地出门,好不好?” 武六七笑了,道:“你们且听我说,这一纸文书,说白了,是为了自保。保住我们仁义居的买卖字号,现在,朝廷每个月要我贡献一万银子,可这一万银子怎么赚,你们应该是心知肚明的吧,所以我便想到了酿酒售卖。” 听到了酿酒售卖这四个字的时候,众人都是面面相觑,互相交头接耳的。 谁都知道私自酿酒并且售卖的罪过,明朝开国之君朱元璋曾经下过谕旨,粮食还不够吃,就禁止民间酿酒,洪武爷励精图治,粮食也有大丰收的时候,但似乎是忘了禁酒令,虽然民间也有一些小型的烧锅酿酒私自售卖,但是官府往往查拿,一拿一个准,酿酒者充军发配,倒卖的人便是四十杀威棒,然后关进大狱之中吃两年牢饭。 大约过了一刻钟,一个公鸭嗓在后面喊道:“不就是卖酒么,我去!四十杀威棒便是四十!为了报答东家的一片深恩厚德!” “对!” “就是这个话,我也去!” 见众人都是积极响应,武六七也是一片的感动,道:“虽然你们拿到了契约文书,名义上已经不是仁义居的人,但是我承诺,只要你们被捉,我便会拼尽一切的力量,去官府营救你们!不让你们受到皮肉之苦。” “谢东家!” “当然,事情也不能蛮干,还要讲究方法,明天,就将你们的豆汁店都关张,上面贴着告示,就说我收回了买卖,你们便挑着豆汁担子,沿街叫卖,记住了,前面的挑子里面放豆汁,后面的担子之中,放白酒,一定要看准了人,不能卖给那些不牢靠的人,明白吗?” 众人都应下了,便都去准备了。 待众人都散去了,华胜崇拜的望着武六七道:“东家,不是我做下人的拍马屁,您简直就是神仙,这样的点子都能像想到啊!” 武六七嗤的一笑,道:“这算个屁,顶多就算是个屁!你就不要去街上卖豆汁了。我有更要紧的差事给你,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胆子。” 华胜跟着武六七时间长了,便也沾染了武六七的行为作风,狡黠的一笑,道:“这有什么不敢的,只要是有东家撑腰,就是让我去金陵卖酒,我也敢!” “齐化门内,有不下四十家酒家,你去找他们的老板密谈,就说我这里有上好的金陵陈酿,官府的酒,只不过是来路不正,见不得光,可以按照市面上低三成的价格供应他们,并且不限量。” 华胜是个极其聪明的性子,一点就透,一拍脑门道:“东家就是东家,我怎么没有想到呢!高!实在是高!” 第九十三章 挂羊头卖狗肉 于是,一个有组织,有后台的倒卖违禁酿造白酒的团伙,便在北京城开始了活动。 看到了这一幕,武六七也忍不住感慨道:“这世界就是这么有趣,现在倒卖白酒还成了大罪,”虽觉得无奈,但是还挺刺激的。听说过古代有盐枭,后来又有毒枭,那么自己就是当之无愧的酒枭啦。 北京城缺酒,程度是人们无法想象的,只靠着金陵漕运过来的官酒,根本就满足不了人们的需用。虽然周边的县城也有人开烧锅,但是依旧是不够用的。 北京城大街小巷。 天气已然是凉了,槐树的叶子都已经掉光了,只剩下干枯的枝条在风中兀自摇摆,大街上冷清无比,连一条狗都没有。 人们更多的是选择躲进家里。 一声声吆喝,在寂静和胡同之内传着。划破了这种宁静。 “豆汁嘞~~粮食店金万河的豆汁~~~一碗暖身子,而碗命百岁!” 豆汁这东西,在北京城的风靡程度简直就是空前的,这东西是武六七搞出来的,大大的满足了北京城老少爷们的胃口,每一天若不进一碗豆汁,都觉得浑身不舒坦。 但是这些人大多也都是懒汉,轻易不愿意出门,再说不知道为什么,前几日城里大大小小的豆汁店都关张了,听见了穿云般的小贩吆喝声,便都出门来看。 “呦,是金掌柜。您的豆汁店怎么不开张了?改成游商了么?”一个老主顾好奇的问道。 这个金掌柜,正是武六七手下的一个分号的掌柜,此刻却全然没有了掌柜的做派,身上穿着短衣襟还有皮袄,肩上单着担子,一脸的苦涩,随即啐骂道:“还不是仁义居武六七那个混蛋,今年不知道是倒了什么霉运了,我们这些分号拼了命的给他赚钱,他却还是入不敷出,这不,已经无力支撑了,便将我们全部都辞退了。” 这老主顾却是面色一呆,道:“可惜啊,以后再也吃不到上成的豆汁了。” 金万河却是嘿嘿一笑,放下了豆汁挑子,用手轻轻的一拍扁担,道:“瞧您说的,我们虽然是散伙了,这不是手艺还在么,您尝尝这豆汁,和您惯用的一模一样。”说罢,便打开了挑子上的锅盖,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豆汁双手递给了老主顾。 这老主顾也不客气,仰起脖子便将一碗豆汁喝了个干净,抹了一把嘴,道:“不错,不错,味道没有变。” 这金万河笑着收起了碗,瞥眼向胡同口看去,只见没有什么人,便神神秘秘的道:“胡三爷,借一步说话。”说罢,便拉着这老主顾到一棵大柳树下,神神秘秘的道:“您上次托我打探的事情,现在已经有了眉目了,别看我现在已经不在仁义居了,扫听消息更加的便当。您不要白酒么,正巧了,我有门道!” 老主顾,显然是武当一样的老酒鬼,见到酒就像是不要命一般,抑制住心中的兴奋道:“怎么样?品相正么?” “瞧您这句话说的,若是品相不正的话,我也不敢拿着欺蒙您啊,谁不知道您是酒中仙啊。”金万河恭维道。 “快拿出来给老子瞧瞧!” “您慢着点,别声张。”说罢,金万河回头在另一端的坛子之中,取出了一个黑瓷的坛子,上面盖着红色的绸布,一看便知,这里面装着上好的陈酿。金万河小心翼翼的拔开了塞子,一股幽香的酒气便传了出来,像是一只小手一般,引逗着老主顾。 这老主顾也是个识货的,就像是看见美女一般,凑上鼻子一闻,满心满脸都是沉醉,由衷的称赞道:“好酒!简直就是极品!” “您小声点!”金万河紧张的道。“怎么样,这酒能否入眼啊?” “这正是上好的!比起那些糟酒黄酒,金陵陈酿,好上不知道多少倍。你从哪里得来的?” “这您就不必问了,您要是喜欢,就得着?”金万河也是满脸诱惑的笑。 这老主顾忽然变的有一点迟疑,喃喃的道:“就是好酒,只是价钱一定会很高,现在金陵陈酿已经涨到了十两银子一坛,您这个,恐怕价格不会太低吧。” “瞧您说的,您是老主顾了,没少照应了我的生意,这样,八两银子,这坛酒就给您了!” 这老主顾睁大了眼睛,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虽然八两银子一坛子酒,也是十分昂贵的,但是比起来官府酿造的,还是实惠了不少。便咬了咬牙,在腰包之中取下了银子,抱着这坛子酒,就像是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忙不迭的跑进了家,咣当一声关上了门。 就这样,武六七在不经意之间,开创了很多第一。 第一次挑着担子满世界的卖豆汁。 第一次用买豆汁作为掩护,卖着浓烈的酿制酒。 仅仅是这个月的下旬,单单是满街暗中兜卖酿造的酒,就已经是九千两银子入账了。除去成本不算,还剩下六千两的纯利润。 但还差这四千两呢,武六七也不着急,因为华胜还没有消息。 不过他相信,华胜这边的口子要是撕开了,应该是现在收项的四五倍。 武六七的酒坊一开,率先高兴的眉开眼笑的,便是武当这一只酒鬼了。原来几千两银子一坛子的好酒,现在却是免费的。只要弄一个葫芦,在蒸馏器下面一接,便是满满一葫芦的好酒。可以尽情的吃,烂醉在酒缸旁边也是无所谓的。 同时,也就便宜了武当的一众好友,那个抠门的沈万三,恨不得每日来武当这里三次,几乎就像是缠在这里一样,武六七担心,这些叔叔大爷要是有一个嘴巴不严的,自己便招来了横祸。 武当却是拍着胸脯保证道:“我的这些朋友,都是过命的交情,你尽可能的放心,不会坑害你的,你爹我平日里没少吃了他们的酒,也觉得怪不好意思的,现在终于可以偿还了,你还不让我好好的表现一下?” 第九十四章 飞刀传书 要说武当所有的朋友之中,沈万三,张三丰这样的还好,武六七单单怕铁铎。 铁铎是武六七的挚友之一了,只不过不像是其他人一样,不会经常出现,但是每次出现,都让武六七感觉很不舒服,武六七便让武当当心一下这个人。 “铁铎这个人,我可以担保的,完全没有问题,你忘了,他还算是你的恩人呢。” 武六七当然不会忘了,这铁铎曾经帮了自己的大忙。 当日在柳府当差的时候,因为柳得财看不惯武六七,便想方设法的坑害他,花样百出,几乎是被武六七一一化解,后来为了救丫鬟赛赛,也就是现在自己的夫人赛赛,武六七无奈背上了“奸夫”的名声。 如此一来,柳府哪里能容得?便将要将丫鬟和武六七赶出府门,但是柳府的三公子柳庆却是不依,硬是讨要三千的赎身银子。 武六七无奈,就让这铁铎办成了宁王世子家的护卫,暗中打了暗器,震慑住了柳府的家丁,借勇宁王做后台,才暂且保护了武六七和赛赛的安全。 柳府自然是不肯说善罢甘休的,便想着在赛赛和武六七成婚的这一天前去叫闹,又是这铁铎出手,用两枚鹅卵石,精确无比的打下了树上的马蜂窝,引得马蜂几乎将柳得财和尉迟南和尉迟北蛰死。 当日混乱,武六七并没有在意这铁铎的身手,但是现在想起来,却是有诸多的疑点。 武当说了,这铁铎是江湖上的豪客,为人豪爽仗义,这都是不假的,但是要说此人江湖出身,似乎是不大妥当。 且不说当日假装宁王世子护卫的时候,说话中气十足,并且官腔打的也丝毫不差,若是不了解铁铎的人,当日见了,绝堆会认为此人是官面上的。 后来在婚礼上,武六七想起了一个被众人忽略的细节。 这铁铎在夹菜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夹着盘子之中旁人没有触碰到的地方,似乎很是洁癖,这一盘子吃残了,也绝对不会碰一筷子。 试想一下,若是江湖之中的豪客,怎么会有这些讲究?于是武六七便对此人有了一些怀疑。也曾经留心观察了,只见这个人时而粗俗,时而有谈吐不凡,却不像是个歹人的样子。时间长了了,武六七也就渐渐的放松了些防范。 可是武六七若是只开豆腐坊也好,可是眼下还在违法酿酒,难保武当在吃酒的时候,不会透露出去。所以更应该小心。 武六七经营自己的产业,处处谨慎但不固封,但有的时候,也觉得像是大浪之中的一艘货船,在这动荡不安的局势之中,显得有一些飘摇。 这一日,武六七还在等着华胜的消息,一直过了三天了,华胜还是没有回来,齐化门离着仁义居,也就只有一顿饭的功夫,武六七便有一些放心不下了。 于是便派人去寻找,依然是不见踪影。 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怎么就说没就没了呢? 正慌乱之间,一个伙计急冲冲的跑了过来,进门的时候,似乎是没注意,绊在了门槛之上,摔了个狗啃屎,却兀自慌张的道:“东家,东家,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啦!” 武六七皱起了眉头,道:“什么事情这样的惊慌?天塌了不成么!” 这伙计已经是吓得面色如土,身上竟然也不住的颤抖着。 武六七没由来的一阵烦躁,大喝一声道:“什么事!快说!” 这小伙计才哆哆嗦嗦的站了起来,道:“东家,不好了,我今天早上下板子的时候,在门上发现了这个。”说着,小心翼翼的捧着一只飞刀和一封信进来。 武六七仔细的看着这飞刀,飞刀大概有三寸多长,后面还挂着个红刀缨,刀身锋利异常,刀头还画着花纹,一看可知不是凡品,把玩了一番便放在了桌子上,便去拆那封信。却是火漆封口的,上面该加盖着一方小印,仔细辨认,才发现上面比并不是字,而是蜿蜒盘绕的一条青龙。 这是唱的哪一出呢?武六七不明白其中的道理,看着吓得战战兢兢的伙计,便笑骂道:“你怎么就吓得像是夜猫鼠一样,这是什么了不得的物件么?” “掌柜的,您果真是不认是么?”小伙计吞了口唾沫,道。 “不认识。” “这是漕帮的青龙印信,给您下书的人,其实是漕帮的人。” 武六七便是一愣,道:“漕帮?” 漕帮,便是后世的青帮,是在清朝才鼎盛起来的一个民间组织,上连官府,下压百姓,是大运河天生天养的。现在才仅仅是永乐初年,这漕帮就这样的兴盛了么?连一个小小的伙计,都被吓成这个样子了么? 武六七这才知道了伙计为什么害怕,便冷笑一声道:“漕帮?很牛么?” 见自己的东家似乎真的不知道这件事的轻重,小伙计长叹了一声,道:“东家,您不小晓得啊?这漕帮可是运河上的最大的势力,你我都惹不起啊!” 小伙计说的磕磕绊绊的。但终于是词能达意,武六七也听了个大概。 这伙计原本不是平民,相反,还是兵户出身,他的父亲便是一个小军官,职责便是在漕船上押运粮草,那个时候,朱洪武刚刚打下北京,正待千里奔袭,入大漠,攻打蒙古军队,这样一来,由于北方贫弱,粮草都要在江淮杭州两江北运。 于是这条修建于隋朝,宋朝扩建的大运河,便成了押运粮草的黄金水道。 军粮自然是要军队押运的,便有了这一支漕军,小伙计的父亲便是其中的一个漕军。 压粮运草的事情,自古都是非同小可的,戏文上说的很多了,某某压粮官迟到了几日,便免不了一刀之苦,这水道上运粮更是诸多凶险。比如漕船翻了,或者是漕船进水,粮食还没到北京就已经是霉变了。 这可是十分严重的事情,那么漕军就免不得吃瓜落,即便是将粮食运到了目的地,也是几百杀威棒等着。 于是漕军便纷纷的当了逃兵,当时北边激战正酣,水路漕运却是不能断的,于是朝廷便在乡民之中广泛募集会行船的,懂漕运的,聘请了过来,押送粮食。 第九十五章 没有办法啊我! 中华民族似乎是有这个传统,只要是一个行业从也的人多了,自然便又了组织,有了团伙。于是这些人便是漕帮最起先的雏形了。 一开始,这些人也只是管着招募水手民夫,一方面和朝廷结算报酬,后来小的帮会被大的帮会吞并,这些大的帮会的势力开始渐渐的膨胀了起来。 洪武爷朱元璋可是个眼睛里不揉沙子的主,这些人这样大的势力,简直就成了运河上的恶霸,便有心整治,可是却投鼠忌器,只要是他下定决心整治漕帮,整条大运河的漕运就会停掉的,北边边境上的粮草便供应不上了。 于是也只好这样了。 后来天下初定,那些蒙元骑兵,也被赶到了漠南,就在皇上决心整治运河的时候,洪武爷却驾崩了。 没有了粮草运输的差事,漕帮曾经没落了些许,但是紧接着便是靖难之役。这回来了一个大反转,要北边的粮草往南运输。永乐皇帝一心只盯着金陵城之中皇上的御座,哪里顾得上运河上的宵小之徒,靖难之后,发现漕帮已经发展到了令人恐怖的程度。 且不说运河河面上除了官船军船之外,大大小小的趸船、驳船等等,都受到青帮的节制,就连南北运输的漕粮,货物,生丝,茶叶,瓷器,要想沿着水路北运或者南下,都必须要经过漕帮之手。 武六七终于明白了漕帮的由来,却皱起了眉,道:“这也是奇怪了,我做我的买卖,丝毫没有碍着漕运什么事情,他们怎么会找到我的头上来?根本就是进水不犯河水!” 信手打开了信,看去,却是一笔工工整整的工楷,一笔矫饰都没有,可见执笔之人经过了多年的苦练,才有了这样的功底。 这个时候,纪纲却走了进来。 纪纲已经是仁义居之中来往极其稔熟的人了,便不用在下人进来通禀了,见武六七正在认真的看着什么,便哈哈大笑道:“武兄弟,你在做什么?难道是在学习经史子集么?哈哈。” 武六七一边展读着信中的内容,一边点了点头,算是见礼了,信中写道:“仁义居东家武六七亲启。我等仰慕先生已久,经常去书场之中听你讲的书,先生讲古论今,意气风发,我等实在是难望您项背。” 武六七读到这里,稍微的松了一口气,看起来这些漕帮的人,估计也是来攀交情的,没有什么威胁,接着读的时候,下面笔锋一转,却已经变了味道。 “你是商贾之人,凭借的是大运河之便利,我等是漕帮之人,吃的也是一条大运河,本来是相安无事的,可您却不偣商贾之理,觉得有了靠山,便可以只手遮天,进而强占我们的生意,这便是颇为不仗义的事情,你派出去的华胜,现在我处享受贵宾待遇,今日通书信,不为别的,只为邀见先生,久闻先生大仁大义,定然不会让手下的伙计身首异处的。” 在信的最后,写着一行小字:若先生有相见的意向,便在仁义居外高挂两个白纸气死风灯,我们另外商议。 接着往下看的时候,却不见落款,却是一条狰狞的青龙图腾。 武六七怔怔的望着手里的信,脸色铁板一样,转头去看纪纲,却见纪纲手里捏着茶几上的那枚飞刀,正在仔细的端详。片刻之后,忽然好像是想到了什么,道:“漕帮泛江龙李富春,这是他的飞刀和印信,怎么会出现在你这里?” 武六七苦笑了一声,道:“我好想问呢。”说罢,便将手里的那张纸丢了过去。苦笑了一声道:“哥哥,这次你可是要帮兄弟我了。” 纪纲却是沉稳很多,接过了信,上下看了一遍,便冷笑了一声,道:“这些混混,还挺有心,用工楷写信,便不知道这信是谁写的了。” 原想着纪纲会跟自己同仇敌忾,用自己锦衣卫的身份,去摆平这些人,然后将华胜解救出来,没想到纪纲却是将信件交还了武六七,沉下了脸,道:“你是怎么招惹到了漕帮的人?信中说,你抢了他们的生意,可确有此事?” 武六七脸色顿时就垮了下来,几乎是无赖一样看着纪纲,道:“我的哥哥,可是你在我面前拍着胸脯子打包票,说有什么事情你罩着我,现在怎么了?面对一群蟊贼便没有了办法,为民雪耻伸冤的青天大老爷也有下软蛋的时候?” 纪纲却丝毫不理会武六七的奚落,道:“要说是官面上的人或者事儿,我都能说上一两句,但是这些神出鬼没的漕帮,却是不成的,”说罢,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你也知道,洪武爷曾经查过漕帮的消息,也是我们锦衣卫出面做的这件事,可是你知道不?查了个把月,也关押了些人,竟然还是不知道他们的窝点在什么地方。” 武六七看着纪纲的样子,还没等说话,纪纲接着道:“还有,我现在的差事是凤鸣重建锦衣卫,职责在于皇上,并没有奉命弹压地方。若是果真有这件事的话,你便去找北京留守使衙门,他是父母官,定能给你出头的。” 武六七看着纪纲打官腔,恨不得上前狠狠的掐他两下。但是冷静下来想一想,也知道纪纲如此重情义的人,若是这样说了,那么事情肯定是他能力范围之外的人。 但是即便是这样劝解自己,武六七还是忍不住胸中烦闷,道:“既然这样,纪大指挥使请自便吧。”说罢,大声的道:“送客!” 纪纲无奈的叹了口气,想要说什么,又有一些尴尬,最后道:“你听哥哥一句话,这些人不是我们能惹的,你瞧见我了没?即便是锦衣卫,这些人也不一定给面子,问题就在于连我都不知道他们的老大长什么模样,如何出头?你若是真的抢了他的生意,便归还了吧,以后在江湖上也好留个余地。” 说罢,纪纲便转身离开了。 第九十六章 见见大当家的 这些都是情理之中的话,可是武六七却是一句都听不下去。狂躁的在地上来回的踱步。 小伙计问道“怎么办?东家,要不要救华胜?” “救!为什么不救!老子从来就没有丢下过自己的兄弟!去!给我把两个白纸的气死风灯给我挂起来!我倒要会会这帮家伙!”武六七冷笑着,死死的咬着牙。 彻底冷静下来的武六七,又去看了那封信。看到了关于抢生意的一句,沉死了良久,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真的是抢了别人的生意! 北京的酒,原都是金陵漕运而来,这些运输的买卖,自然都是落在了漕帮的身上。酒贵,运输的价格也不低,若是北京城之中都吃武六七酿造的酒,那么这一笔收入,漕帮便是拱手相让了。 想到了这里,武六七反倒是释然了,他在这个时候,才明白了信的开头为什么这般的客气。 漕帮要想真的至武六七于死地,只消去官府告状,便一了百了。 但是这些家伙,好像是真的很遵守道义,先不告知官府,而是在开始的时候,便留了余地,看样子也不算是来者不善。 想到了这里,武六七的心里才安稳了很多,一方面安抚着华胜家的,一方面依旧开烧锅酿酒。仿佛是没有接到漕帮的信件一样。 白纸灯笼挂出去三天,武六七才收到了回信。 这次回信的话头,却没有之前那般的客气了。 “我们原还以为,武先生是一个有见识的豪杰,定然能够领悟我信中的用意,没想到,我们暗中观察,您的酒坊依旧在开工,那些走街串巷的小商贩依旧在卖酒。这便是故意给我难堪了,若兄台有什么说的,明日定更天,到齐化门外三十里的山神庙,自然会有人跟你相见的。” 赛赛和武当几乎是劝得磨破了嘴皮子,说什么也不肯让武六七前去危险之地。 可是武六七却十分的自信,道:“料也不妨的,这些人无非就是为了求财,我好生的跟他们商议便是。” 武当却是说什么都不肯,最后见儿子始终坚持着,也不得不说妥协了,但是要求必须跟着,自己上了年岁,可能是打不动了,铁铎跟着也能护得武六七周全。 “你们就放心吧,这些人不敢把我怎么样的,再说,我后面还有一个姚广孝呢。” “姚广孝顶什么事?这就是一出鸿门宴,项羽还带着樊哙呢!”武当说道。 “鸿门宴是谁请了谁?” “项羽请刘邦。” “项羽最后怎么样了?” “乌江自刎。” “那刘邦呢?”武六七含笑说道。 武当不知道该怎么劝阻了,松了一口气,道:“成,你既然要去,便去吧,我不拦着,只是万事都要小心。” 武六七身上什么都没有带,也没有带任何一个随从,只是骑着马,赶在定更天之前,来到了齐化门以东三十里的山神庙。 冬季的夜晚,冷的让人难受,出了偶尔远处传来一两声狗叫,便什么都听不到了,天上的星辰灿烂无比,一条星河横亘在天空中,显得冷清安静。 这个时候,山神庙的门开了,一个人走了出来,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不见来人长什么模样,只听见他的声音:“你随我来吧。”说罢,转身便走。 武六七便在后面跟着,城郊的地面,高低不平,不时还有些冻得结结实实的冰面,几次都好险没有摔倒,七转八转的,武六七也记不得来时候的路,绕过一处土丘的时候,却看见一处小村落出现在面前。 小村落确实不大,有星星点点的光传了出来,两个人进了村子,在西边的一个房子旁边站住了脚步,便引着武六七进去。 这就是一个简单的村舍,没有丝毫出奇的地方,武六七也丝毫不觉得害怕,走进去之后,却发现房屋的正中间,出现了一个精美的屏风,竟然是上好的楠木进行雕琢而成,屏风前面点着十几根白蜡,照的屋子之中一片通明。 这时候,十几名膀大腰圆的家伙闯了进来,站在了屏风的前面,这些人都穿着短衣小褂,头上蒙着黑色的头巾,雄赳赳气昂昂。 武六七却是送吃的一笑,道:“好的的场面,满屋都是英雄好汉,总也要有个君臣名分,还请大当家的赐见。” 这个时候,屏风后面传来了一个年轻的声音,笑道:“仁义居的武老板,果真是名不虚传,在这样的场面下,也是丝毫不退缩的,可见是个英雄汉子。” “不敢不敢,我也没有想到,大当家的竟然这样年轻。”武六七说着,便往屏风后面望去,无奈前面的灯烛太亮,又有十几个膀大腰圆的打手,根本就不可能知道后面是什么情况,武六七便笑道:“江湖上传言,漕帮的大哥是泛江龙,没想到也是年轻有为。” 可是这泛江龙却丝毫不吃武六七的马屁,只是无声的笑了笑,道:“约见武老板的意思,我想您是知道的,既如此,也不必浪费唇舌了,你说说看,是你自己关掉你的酒坊,还是等着官府去查封?” 武六七心中很笃定自己的判断,便拱手说道:“若是等着官府查封,还用请我来这里么?我也知道,在齐化门外开酒坊,端了您贩酒的财路,我之所以没有关掉酒坊,是有件事情跟大掌柜的商议,不知道可否赏脸呢?” “还是头一次有人敢跟我们提意见。你说来听听。” “我虽然不是运河里淘换营生的,但是也知道北京的金陵老窖,是漕帮的兄弟们在金陵千辛万苦的托运而来,路上必定是遭受波折,兄弟们也劳苦不堪了,这样好不好?以后,您只要不再往北京运酒,我呢,将每个月卖酒收项的一成奉上,如何?” 屏风后面似乎沉默了许久,这个人才缓缓的透了口气,道:“你的意思是,我等以后也断了北京白酒的供应?” 武六七笑了笑,松弛的坐在了椅子上,道:“正是这般。” 第九十七章 你们是帮会 站在屏风前面的保镖,大概从来没有见过武六七这样的人,往日要是被大当家的约到这里会面的,不管是行商走卒,亦或是朝廷官员,都是吓得双腿战战,地猫鼠一般样子。可是这武六七,却是云淡风轻,似乎也没有将漕帮放在眼里。 几个大汉,脸上的神情各异,有鄙视的,有蔑视的,还有的是对武六七的好奇,还有的眼神之中颇有赞赏之意,不一而足。 这个时候,屏风后面传来了一声叹息,淡淡的道:“如此的确是双赢,我本应该亲自相见的,但是帮中规矩,也没有办法,还请您见谅,今夜就住在这里,明日我们定然将华胜原封不动的归还,那些齐化门里面的买卖字号,我们亲自去做疏通,你大可放心。” 说罢,摆了摆手,其中一个大汉瓮声瓮气的道:“武先生,请随我来。”说罢,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在人屋檐下,就要跟着人家的规矩走,武六七叹了口气,看着屏风上模模糊糊的影子,道:“既然如此,在下便告退了。”说罢,便跟着壮汉走出了正房,又是一阵七拐八拐,走到了一个偏房的面前,壮汉打开了门,将武六七让了进去。 没想到一开门,正看见华胜坐在大炕上,靠着火墙打盹,桌子上还摆放着炖肉烧鸡一应吃食。华胜也是红光满面,看样子,这小子享受的还真的是贵宾待遇。这几天来,这小子非但没有遭罪,还吃的红光满面的。 武六七上前轻轻的给了华胜一拳,道:“你小子安逸的很啊,老子冒着寒风,单刀赴会,夜闯敌营,来搭救你小子。你小子倒好,在这里又吃又睡的像个地主。娘的没天理!” 华胜猛然惊醒,跳到了地上,不可置信的望了一眼武六七,半晌才反省了过来,道:“原来是东家!东家!你,你也给捉进来了?”华胜结结巴巴的道。 “放屁,老子是来救你的。” 华胜小心翼翼的望了望窗外,忽然小声的对武六七说道:“东家,这个地方看守的十分严密,我曾经试图从这里逃出去,但是都被挡了回来,哎呀,我说东家,您怎么还自投罗网啊!” 华胜的着急,是真真切切的,武六七却是满不在乎的一笑,道:“怎么?这里有酒有肉,干嘛要往外逃啊?”说着,便坐在了炕桌旁边,难能可贵的是,这火炕还烧的十分的暖和,让武六七喜出望外。 武六七适意的盘膝坐在了炕上,望着桌子上的食物,便骂道:“你个馋嘴的东西,这么好的一只烧鸡,你就吃了两条鸡腿儿,你不知道老子最喜欢吃鸡腿么!”说吧,便撕下了鸡胸肉大嚼特嚼了起来。一边抹着嘴,一边问道:“说说,你是怎么被捉进这里来的?” 华胜见武六七这般的沉稳,便也渐渐的定下了心,道:“东家,还不是因为你的好主意,我去齐化门里面和这些掌柜的谈生意,起初几家都是兴高采烈的,说咱们供的酒,价廉物美,以后再也不用去齐化门码头的二道贩子手里去买高价的酒了,可是谁知道,到了第五家的时候,却出了事情。” 华胜吞了口唾沫,道:“我和老板说的好好的,第二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老板也很客气,还奉茶给我,我就吃了一杯,没想到这一杯茶里面,却是下了蒙汗药!我就觉得头晕脑胀的,醒过来就到这里了,这期间,他们什么都没有跟我说,也什么都不问,每日好吃好喝的招待着。我到现在都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地方。抓我的人是什么人。” 武六七一边吃着,一边听着华胜的话,最终点了点头,道:“不要抱怨了,你也没有吃苦,我看倒有人伺候着,算是享福了,今晚就踏踏实实的睡觉,明日跟我回仁义居。” “什么?东家,您是糊涂了吧,这些人怎么那么容易送我们回去?” “我说能就能,睡觉!” 武六七说罢,便将鸡骨头丢进了盘子之中,然后倒头便睡。 这一夜还算是安稳,也没有人前来打扰,武六七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而华胜却依旧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外面天色大亮了,冷清的阳光透过双层的窗户纸照了进来,屋子里一片惨白,华胜小心翼翼的摇醒了武六七,悄声的道:“东家,您还睡呢?快醒醒吧,” 武六七伸了个懒腰,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东家,现在已经是辰时了。” “走!咱们回家!”说罢,便翻身下炕,推开房门便往外面走去。 华胜却是小心翼翼的跟在了后面,仿佛很害怕忽然之间会有什么人跳出来一般,武六七却是大步流星的在前面走着。走出了院子的门,才真正看清楚了这个村庄的样子。 这里根本就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地方了,低矮的土坯茅草屋子大概有七八间,错落有致,村子的东边,一株大杨树已经掉光了叶子,由于是冬日,村民们还没有起床,只有袅袅炊烟在屋顶上环绕,一派安宁祥和的样子。 而昨天夜里见到的彪形大汉,以及所谓的泛江龙,已经拗九不见踪影。华胜也感觉很奇怪,百般思索也不得要领,便对武六七佩服的五体投地,道:“东家不愧是东家,这样复杂的事情都能搞定。” 寻了人问路,才知道这里距离北京才仅仅四十余里,两个人便朝着北京城的方向走了回来。 一路上,武六七想了很多,现在这个世界,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先是成了柳府的下人,后来又成了一个做买卖的小生意人,再后来又成了姚广孝的方外之交,不管这姚广孝能不能真的照着自己。但是这个名头还是很响的。 至于未来?武六七虽然不能预知,在大明的历史上,也从来没有一个叫做武六七的人出现,但是谁能料定呢?自己在这个已知而有未知的世界上,定能够有一番作为! 武六七想到了那句前世特别经典的话: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第九十八章 虎口脱险 武六七岂能是那么委屈自己的人,当然不会真的傻乎乎的走四十里回到北京城。往北走不到半个时辰,便看见了镜面一般的大运河。这里的地气比北京城要冷许多,河面上已经结了薄薄的一层冰,但是为了保证北京城粮食、瓜果等的供应,漕运却是不停的,只听见大驳船在两个水手奋力的摇橹下,缓缓的往前走,船头挤破了河冰,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 主仆二人花了一两银子的代价,上了船,直接到了仁义居的露台,这个时候的仁义居,已经是乱作一团了。 赛赛哭得满眼通红,正坐在一旁的椅子之中,武当也是垂头叹气,而纪纲却是一脸的铁青色,手里紧紧的握着绣春刀,皱着眉,道:“你们真的让他独自去?这很危险,你们不知道吗?” “都怪我的!”赛赛带着哽咽的声音,道:“相公不让我们跟着,说去去就来,谁知道竟然是一夜未归,都这个时辰了,还是没有消息。”赛赛掩面哭泣道:“我要是坚持一下,不叫他出去,也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了。” 武当却是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声,道:“你们还不晓得武六七的脾气,这华胜虽然是伙计,但也被武六七视为兄弟,华胜的事情,他自然不会不管的。” 这句话,仿佛钢针一般,狠狠的刺痛了一下纪纲。纪纲的脸色变了几变。 要说朋友义气,这武六七是没说的,应该可以说是仁至义尽了,并且真心的结交纪纲。而纪纲,似乎是在官场上混迹久了,自然是沾染了些风气。 就眼下这件事,武六七曾经裘自己帮忙,按道理说应该是义不容辞的。 可是面对的是漕帮这股暗中的势力,纪纲便有一些退缩了。甚至是说了一些官话搪塞了武六七。 而武六七呢?为了一个下人,一个在仁义居工作的小伙计,竟然敢只身犯险。显见着是义薄云天,这样一比的话,自己的格局照着武六七岂止是低了一个档次,简直就是不够义气。 想到了这里,纪纲便重重的锤了一下桌子,道:“等到午时!要是兄弟还没有回来,我便派兵出城区寻找,不就是一帮脚夫么?我堂堂三品指挥使还怕了他们不成!” 赛赛一听,便是喜出望外,款款走到了纪纲的面前,端端正正的蹲了万福,道:“如此,便谢谢大哥了!” 这个时候,听见了露台之上,一个懒散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原来你们都这么担心我啊!哈哈哈哈,不用麻烦了,本将军得胜回来!” 众人便是一惊,忙奔到了露台之上,赛赛第一个扑进了武六七的怀里,便是不住的哭,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似乎也有一些难堪,羞红了脸,上下打量着武六七,见并没有受伤,而华胜正站在后面,只是声如蚊蚋道:“回来就好了,我去备饭。”说罢,便款款的走了。 纪纲见武六七平安归来,也是松了一口气,道:“没事就好。兄弟我之前……” “别放在心上,你也有你的考虑不是!”武六七松弛的一笑。 在餐桌上,武六七又将自己口才的特长发挥的淋漓尽致,将这一夜发生的事情讲的绘声绘色。听得在场的人都是紧张异常,仿佛完全沉浸在了当时的气氛之中。 自此之后,武六七的酒,在齐化门内外的酒肆之中,畅销无阻。 在月底二十九的时候,一万银子终于筹措完毕。交给纪纲的时候,武六七显得十分轻松。 纪纲却是很不好意思,捧着沉沉甸甸一叠银票,道:“这可是兄弟你费尽千幸万苦赚来的,就这么全部都交上去了?” 武六七笑道:“别看现在费点劲,下个月便很容易了。我已经想到了另外一个绝好的办法。” 纪纲将银票打成了卷,塞进了袖子之中,叹了口气,道:“以后面对着漕帮,还是要小心为上,这帮家伙是很难捉摸的,往往今日这样,明日又变成了那个样子。捉摸不定,与虎谋皮,当心成了老虎的盘中餐。” 说着,沉声道:“还要当心,漕帮里面也不是齐心的。成了,有了这笔银子,我就能招募一些兵勇了。北京的锦衣卫马上就要完整啦!我这就走啦!”说罢,便离开了仁义居。 与此同时,在北京东城的前川胡同,坐落这一座府邸,却是北京城之中,除了当年的燕王府之外,最宏大的一座府邸了,但是北京城的居民却不一定知道这里住的是谁,因为偌大的三间门房之上,竟然没有挂牌匾。 这门房,也从来不见有人进出,中门任何的时候,都是关闭着的。 大门之内,却是另外一番景象,没有亭台楼阁,没有水榭凉亭,只是一排排整齐的房屋,门前的空地之上,却是一排排的兵刃架子,刀枪剑戟一应俱全。就连来往的家丁奴仆,也都是面无表情,走路的时候,仿佛带着风,一望可知,是有功夫在身的人。 转过月亮门,便是老爷的书房了,书房之中的陈设,尽显华贵,除了上好的秦砖汉瓦,秦鼎商玦,剩下的便是满架的书,经史子集、星象巫医、应有尽有,但是却都像是从来没有翻看过一般。 一个中年人,紫色的脸膛,太阳穴高高的鼓起,一看就知道身上带着高明的把式。身上穿着一件文官的官袍,仔细的看去,却是五爪蟒袍,白色圆领,腰横玉带,是上好的和田白玉。头上带着乌纱帽,如果不是皇亲国戚,也是一品大员。 一个风尘仆仆的信使正站在书桌前面,安静的等候着差事。 此人便是大名鼎鼎的驸马梅殷,是一个顶着风明面上反对朱棣,但是朱棣却不能杀掉的人。 在靖难之前,这个人只不过是朱元璋的众多女婿的一个,娶了朱元璋的次女宁国公主,但是身无寸功的梅殷,却最得洪武爷朱元璋的喜爱。在弥留之际,将朱允炆和梅殷叫到自己的床前,先对朱允蚊说:“对于燕王(朱棣),你可不要放松警惕!” 然后转过头来,对梅殷说:“你是个老诚忠信的人,把幼主托付给你,我也就放心了。”于是把誓书及遗诏授予梅殷,又说:“有人敢于违背誓书、遗诏,你可以代我讨伐他厂言毕即撒手西去。这就是梅殷受命辅保皇太孙的经过。 第九十九章 北京提督 这算什么?这就算是托孤大臣! 而梅殷的所作所为,确实也承当得起顾命大臣的职分,朱允炆削藩不成,靖难之役爆发,朱棣在姚广孝的辅佐之下,势如破竹,长驱直入,但是到了梅殷驻守的南京门户淮阴,却是久攻不下,无奈只好南方迂回,才最终攻破了金陵城。 朱棣自然对自己这位姐夫很是忌惮,同时又是恨的牙痒痒,无奈如何派兵去征讨,都是徒劳无功的。 于是这位阴鸷心狠的弟弟,便想到了自己姐姐,于是逼着宁国公主写了血书,才将梅殷诓到了金陵,却是一时下不了手。 有这么一个敌对的人在身边,对于朱棣的事情又很多的掣肘,于是朱棣便想到了驻节北京的姚广孝,便将这梅殷发配到了姚广孝的身边。让姚广孝这位智囊好好的观察他,只要是抓住一朝之错,便有了做掉他的口实。 可是明明知道朱棣是什么意思,但这梅殷却是丝毫不觉得惧怕,每日都是我行我素,对于朝廷的邸报,看都不看就丢在了一旁。 这梅殷,根本就没有把阴谋满腹的和尚姚广孝放在眼里。 也不知道这信使在哪里来的,身上的衣服满是污渍,脸也好几天没有洗了,看上去十分的疲惫。但是依旧规规矩矩的站在书案旁边。 梅殷看完了信,只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便坐了下来,铺纸取笔,刷刷点点的写罢回信,放在了一个信封之中,对着信差道:“你不能休息了,尽快将这封信送出去,要求你十日之内一定要送到,明白吗?” 信差点了点头,双手接过信,便要辞出去。却被梅殷叫住了。 “你还是要小心一些,满城都是庆寿寺那个老秃驴的耳目,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的行踪去向,明白吗?万一不幸落网,我会照顾好你的家小的。” 这句话说的,冰冰冷冷,不带任何一点感情,这信差也是很可靠的人,没有说一个字,便启程了。 梅殷长长的看了一口气,望着南边的天空,道:“大局未定,耻辱未雪啊!” 这时候,一个心腹走了进来,躬身道:“驸马爷,今日漕帮里的线人禀报,武六七贩卖私酒,先是被漕帮的人控制住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漕帮的大当家的要放了武六七,这人终于是露出了马脚了。” 梅殷冷笑了一声,道:“武六七?就是那个说明英烈的家伙?” “正是!” “竟敢私自酿买白酒?那可是洪武爷的政令,竟然真的当做耳旁风么?这就是对洪武爷大大的不敬!”梅殷重重的敲了一下桌子。 这个心腹却是皱了皱眉,道:“驸马爷,这个武六七我也是观察了好久了,虽然现在和庆寿寺来往很深,但并非是永乐皇帝,哦,不,是燕王一伙的。在他的仁义居之中,很多对洪武爷的溢美之词,除了珍珠翡翠白玉汤一段不足取之外,其他的都是歌颂洪武爷丰功伟绩的。并不像是姚广孝的爪牙。” 梅殷只是沉吟着,在地上踱步,片刻之后,猛地转过了身子,道:“你还打探了其他的什么消息没有?” 心腹想了想,道:“另外就是,姚广孝最近似乎也不见武六七了,只是,” “只是什么?”梅殷问道。 “只是汉王最近和仁义居走的很近,经常和武当一处吃酒,看样子,好像是要拉拢武六七这个家伙呢。” “汉王?不是在口外驻军么?怎么会出现在北京?”梅殷有一点吃惊,但是还依旧很沉稳。 心腹回答道:“我们也不确定,在摸武六七的底的时候,只知道武当的一众酒友之中,有一个叫铁铎的人,相与的很熟,小的就感觉这个人非同寻常,便留心了,表面上看像是个江湖豪客,但是身上龙子凤孙的气质虽然尽力的掩饰,不经意之间还是流露出来些许,小的就觉得此人面熟。” “后来,小的也不敢轻易下定论,便找了驸马之前的马童,这家伙是见过诸位藩王的,他一辨认,就认出来此人便是汉王。”心腹一丝不苟的回禀。 梅殷沉吟了良久,才叹了一口气,道:“你的意思是说,这武六七是汉王的爪牙了?” “不排除这个可能。” “哼哼!我晓得了,这汉王还翻不起什么浪花来。”梅殷轻蔑的笑了笑。 其实,在朱元璋封的诸位藩王之中,能入得了梅殷眼的,也就三五个,宁王算一个,算是敬其魄力,晋王也算一个,算是感其厚德,燕王朱棣算是一个,真真正正的是惧其心狠。 至于一个上不得台盘的汉王,出了手里有几千兵马,又没有了属地,是朱允炆最先削藩成功的几个王爷,平日里软的屁都不敢放,就敢这么大张旗鼓的培育爪牙么? 梅殷转念一想,便收起了轻蔑的表情。 当今天下,朱棣坐镇南京,总是名不正言不顺的,虽然说清君侧清君侧,但是谁都知道这层窗户纸。 他是一个藩王,篡权得的大明江山,是最最名不正言不顺的。那么难免这些兄弟们会蠢蠢欲动,会再次打着勤王或者是平叛的名义,聚集天下英才,直扑金陵。 那么汉王去拉拢武六七这个会赚钱的家伙,似乎也是有道理的。 不过旋即,梅殷便笑了,道:“你我也不必想这么多,由着汉王去折腾,最好搅得燕王朱棣鸡犬不宁才好。” 心腹皱了皱眉,试探的说道:“若是汉王真的起兵,岂不是又天下大乱了?” 梅殷似乎是想透了其中的关节,便自信的一笑,道:“这我就不管了,最好马上就起兵。让朱棣焦头烂额。” “那我们就不管武六七了?”心腹提醒道。 “岂能就这么饶过他!别的我都可以不管,但是违背洪武爷严旨,私自酿酒,便是对洪武爷大不敬,我定要好好的治他的罪。另外,你告诉我漕帮的线人,给我盯紧了泛江龙,不管他将来怎么抉择,最好不要挡了我们的路才好。” 第一百章 官差上门 北京提督府已经准备对武六七开刀了。而武六七却浑然不知,一门心思的投入到了他的造假事业。 造假?是的,你没有听错,尝到了甜头的武六七,开始准备在贩售的白酒上,做点手脚了。 其实道理是相当的浅显,一石粮食两斤酒,这个成本虽然很大,但是好在酒的价格不低,也还吃的消。 可是渐渐的,买酒的人却是日渐稀少了,不为了别的,自从蒸馏白酒敞开了供应之后,这些家伙都吃酒吃的尽兴,钱也花了不老少。即便是再殷实的家境,也不能这样的消耗啊。 武六七叹了口气,一味的竭泽而渔,到最后受伤的依旧是自己。所以要再想想。 这时候的北京,已经快到冬月了,朱元璋平定天下以来,虽然也有战乱,但是比起元末已经是好太多了。进了冬月,也就预示着即将是除夕了。 除夕自然是一年之中最最享受的时候,人们纷纷采买一应所需的东西,其中就包括酒。 以往这个时候,买不到上好的金陵老窖,再平常的人家,都会买一坛果酒或糟葡萄酒。算是应景了。武六七便敏锐的捉住了这个机会。于是大肆的在果酒里面,加兑酿造酒。 这方法妙就妙在,已然按照果酒出售,但是口感却大不一样。有果酒的清甜,也有酿造白酒的辛辣,而且价格也公道,虽然只是普通果酒的一倍,但是比起来纯正的蒸馏酒来说,已经便宜太多太多了。 果然,这种调和酒一经推出,便受到了广泛的追捧,北京城所有的酒鬼闲汉,都对此物趋之若鹜,每次出产的酒刚刚送到了城里,便是被抢购一空。 这样虽然辛苦,但是武六七却觉得踏实。 但武六七也不傻,他悄悄的将酿造白酒的价格,又提高了三成,上个月伙计们走街串巷的,早就已经摸清了一批有钱的主顾,依旧供应着上好的醉潼关。 一时间,在暗地里,北京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都以每日能吃到上好的醉潼关酒为荣,家里宴请宾客,若是有一坛这样的酒上桌,主人的脸上就会增色不少。 不得不说武六七这一步算是走对了,全北京城的老百姓要过年,这酒的销量自然直线上升,且不说武六七的买卖如何,就是北京通州以北三十多里的瓷器窑口,给武六七提供酒坛子的,也是一天到晚的忙不停,赚的盆满钵满。 武六七在一个月之间,便赚了十万银子。除去上交给姚广孝的,自己还能落在口袋很多。 就再武六七踌躇满志的时候,却忽然生了变故。 就在武六七的酒坊加紧马力,全力以赴的供应的时候,却听的门外一阵马蹄铎铎,接着就是一队军兵,将刘记豆腐坊围得水泄不通。然后就有兵丁如狼似虎的敲门,将武六七的酒坊大门敲得山响。 “里面有人没!快开门!快开门!” 里面的伙计虽然是惊慌,但纹丝不乱,按照武六七早就准备好的预案,忙碌了起来。 几个伙计合力将酒曲的大池子用木板盖住,讲一筐筐的秋梨葡萄,只管往上面压,后院的地窖也快速的封了口子。窖口都掩盖了。没有半柱香的功夫。里面还没有准备停当,武六七跺了跺脚,道:“来几个人跟我去前院,后院接着收拾!不要露了马脚!我去抵挡一阵。” 来到了前院,武六七整了了一下袍袖,便去开门。 一队军兵刚好拥了进来,几乎将武六七推倒,武六七故作惊慌失措的道:“你们是什么衙门的?来这里做什么?” “做什么?哼哼,你犯事了!我们是北京提督府的兵!” 武六七再怎么也想不到,平日里事不关己,置身于事外的北京提督府,竟然管起了自己的闲事。 他不是没有做过这样的设想,北京里大大小小的衙门,他都考虑过了。 锦衣卫,不用说,是纪纲的手下,自然不会找自己的麻烦。 北京留守使衙门,是自己义兄陈冕的地盘。虽然节制这北京内城的治安防务,是最有权利管理这件事的,这位义兄对自己的做法也不赞成,但是就这样派兵来查,也会提前通气的,即使是陈冕想着建功立业,他的老父亲,武六七的蒙爹也不一定就肯。 几乎是愚孝的陈冕,就更加不会来查了。 武六七最担心的,其实是柳府,柳府的老爷柳升,节制这北京驻军神机营,自己又和柳府有些宿仇,难免会来搅局,即便是姚广孝的名头吓唬着这些人,也不能确保他们就不会动心思。 柳府的人来了,几个钱也能打发得走。 在武六七看来,这北京提督衙门的梅殷,是最最不会来搅局的了。 首先便是这梅殷的身份,建文帝忠臣,当今永乐皇帝的政敌,被朱棣视为眼中刺肉中钉,远远的发配到自己的老家,不为别的,只是为了能够限制此人的权利你。按照常理来说,你已经服软认输,便会好生的做个闲散驸马。不会来此搅局。 可是北京提督府的人却偏偏来了,而且是来者不善。 武六七定了定心神,沉下了一张脸道:“你们好大的胆子,老子虽然不在朝为官,但也不是寻常的商人,万岁谕旨任命的官商,从四品同知的衔,你们竟然敢擅闯!” 为首的军兵,却正是梅殷的心腹,叫做李冀。穿着一身灰布的官衣,领子上围着白色的扎巾,头上戴着大沿圆帽,帽子的顶端还有一只红色帽缨。看上去在军中的职位不低,只是没好气的看着武六七,一脸轻蔑的道:“有人告发,你这里私自用漕粮酿酒。私自购买漕粮囤积,已经是不小的罪名了,开烧锅酿酒,更是罪不可诛!来人!给我拿下!” 几个军兵便是如狼似虎的一拥而上,武六七的伙计和小厮,都是一脸凛然,手里捏着扁担,棍子,掏灰耙子等等,对这些官差怒目而视。 “慢着!”武六七大喝一声,道:“合着我刚才说的,你们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按照大明律,捕拿或抄检四品管的私产,需要有刑部的文书。”说着,沉着脸,手心向上,道:“能拿出来么?” 第一百零一章 唇枪舌剑 围上来的几个官差,被武六七声若洪钟的断喝震退了,面面相觑,似乎也很惧怕武六七凛然的气势。便都求助一样看着李冀。 李冀却是冷冷的一笑,道:“不错么,大明律倒是背的纯熟,你既然熟知大明律,就应该知道违背皇上旨意,是什么罪,那可是零刀碎剐!” 说罢,挑衅一般的看着武六七的表情,有看着后面一脸戒备的伙计,道:“现在,再加上一条聚众阻碍公差,也是掉脑袋的罪过,还不肯幡然醒悟么?” 李冀这两句话,没有回答武六七,也没有出世刑部的捕拿文书,一味的恫吓。武六七反倒是心里有了底,你若是上纲上线,我就比你还上纲上线,今日,你连门都进不来!说罢。冷哼了一声,道:“前后因果,统领大人不要搞混了。要说违背皇上旨意,那也是你违背在先!” 李冀似乎从来没有遇见过武六七这样的滚刀肉,随口问道:“你胡说八道!” “你刚才拿着大明律说事儿,好,我也拿着大明律说事儿,先不管我这里是不是有开烧锅酿酒,哪怕里面是个杀人越货的黑点,你们几位官人想进来搜查,不是不可以,但是大明律里面写的清清楚楚,要抄没四品官员,包括四品通知的私产,要拿到刑部的勘合,你可清楚?” 武六七的舌头,果真是好使,竟而滔滔不绝,尽量的给后院里面的人争取时间,便几乎蛮横的道:“我想问问这位统领大人,这大明律,算不算是大明皇帝制定的?王子触犯的大明律,一律同罪,在我看来,要比圣旨还好用。你若是带兵硬搜,岂不是违背了皇上的旨意?甚至更加严重!” 李冀万万没有想到,武六七竟然在大明律上跟自己掰扯。而一时又辨无可辨。脸色涨得通红,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冷哼一声,道:“我管不得那么多!若真的查出来你这里贩卖私酒。我便上书自认冒失,也是功大于过!” 武六七笑了,笑的十分神秘,但是在李冀看来,却是笑的十分的阴险了。只见武六七丝毫没有半分的慌乱,就像是戏文之中坐镇空城的诸葛亮,笑了半晌之后,才一字一顿的说道: “倘若什么都没有查出来呢?” 李冀却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他拿着驸马梅殷的指令,前来搜查武六七的酒坊。他们安插在漕帮之中的暗线,将这件事情通风给了李冀,但也仅仅是个通风而已。并没有拿着真凭实据,更没有人证物证,就单单凭借着一句话,似乎有一些不大可靠。 在往深了想想,这件事情却是越来越玩味,按道理说,北京提督府在北京,是个显赫的职位,但是无奈没有兵权,这就尴尬了,若是真的信息不可靠,里面并没有用漕粮酿酒,而是像自己调查的那样,只是用秋梨葡萄苹果这些酿造果酒,一番查看没有结果,武六七又不依不饶的,事情该怎么收场呢? 而武六七,对于这些事情,似乎是看的更加透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一柄更大更锋利的匕首,狠狠的刺向了李冀更加动摇的心神。 “有些事情,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你家主子,是前朝驸马梅殷是吧,不用我多说,你自然之道怹的处境,是有多艰难,这个时候,最好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为好。倘若我里面真的在用漕粮酿酒,没说的,趁机灭掉我,甚至运气好的话,将姚广孝也给驳倒,罪名就是违背先帝律法。连当今皇上也不好维护。” “可是要是没有呢?你和你的主子又是什么处境?墙倒众人推,人家正寻找着你的破绽,这件事要是漏了出去,参你们的折子就会雪片一样的飞往南京,哼哼。” 李冀的内心之中,兀自打了一个寒战,不可思议的望了一眼伶牙俐齿的武六七。 这些事情,都是明摆着的,只要不是笨蛋,都能想得到。怎么偏生自己就这么笨,只知道为梅殷做事,却没想着保全自己的主子呢? 武六七一番话,显然是比李冀的水平要高上几个档次,默不言声的往后面瞟了一眼,只见所有的伙计陆陆续续的站在了自己的身后,便知道后院已经准备停当了,便嘿嘿一笑,道:“该说的不该说的,我已经说了很多,一番拳拳维护之意,李统领自己体会吧,你若是真的想搜查,便进来搜吧。”说罢,便闪身站在了一旁,高深莫测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有前面武六七的剖析,这李冀竟然踌躇了,犹犹豫豫的站在门前,似乎很难决断。 武六七看着李冀的表情,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个人的心绪,已经被自己扰乱了。 对付这样的人,不怕你背景 有多深,不怕你名头有多显赫,就怕你油盐不进, 李冀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在这半刻的功夫之中,他似乎是想了很多,也似乎是什么都没有想。 武六七长叹了一口气,心说火候应该是到了,武火爆炒完了,就要文火慢炖了。 于是松弛的笑了笑,躬身一揖,道:“是我刚刚唐突了官差,并非是不让您进去搜查,而是实实在在的为您着想。您还是进去搜查一下吧,若不然的话,您也没办法跟你的主子交代。这个我也是明白的。” 李冀望着武六七,不由的又惊又疑,惊的是武六七此人,城府之身,能言善辩的出乎自己的预料,难怪汉王和姚广孝都和他走得很近。自己根本就难以望其项背。疑的是,这人叫自己去验查,真的是为了自己能完差么?不会是摆好了陷阱,让自己跳吧。 不过李冀在梅殷身边待的时间不短,也很快就想到了主意,还是以不变应万变道:“我自由料理,我的兵,暂且不进入搜查,我这就请刑部勘合,到时拿着勘合进入搜查便是。但是,这院子暂且不准出入,不准开张,我的兵会驻守在这里,等我回禀了提督再做定夺!” 第一百零二章 偷梁换柱 “我是个商人,这样的话,是不是太不合情理了?”武六七笑道:“并非是您进院子搜查,而是我邀请您进院子看一看,倘若什么都没有,岂不是免了大统领来回波折了?”武六七脸上的表情很是真诚。 李冀完全是被武六七牵着鼻子走了,似乎已经失去了自己独立思考的能力,木然的点了点头,惴惴不安的走进了院子。 刚刚武六七在门口,拖延了将近半个时辰的光景,半个时辰,总也够用了,后院早就已经布置完毕,原来酿造蒸馏酒的器具,早就不翼而飞了,也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摆在院子之中,都是密封的严严实实的大缸。还有几个伙计正用运河的水,清洗着漕运过来的瓜果葡萄。 武六七一边走着,一边介绍道:“这便是我酿酒的作坊,没有用半粒粮食,都是用的水果葡萄,酿造出来的都是果酒。” 李冀一开始,完全不愿意在这个院子之中多待,但是既然已经进来了,便好好查验一番,他没有想到武六七的手脚竟然这么快。 李冀走到了一个大缸的面前,似乎很是好奇,道:“这里是什么东西?” 武六七一脸肉疼的道:“这里面,便是酿酒用的容器了,我们将瓜果清洗完毕,便装在这里面密封,一个月之后便是上好的果酒酿造出来了。现再还不到时候,但是统领要是想看看,我便打开一缸,唉,可惜啊,不到时辰,打开就废了。” 说罢,接过个棍子,高高的举起,朝着大缸上面的封泥便砸了过去。铛的一声脆响,封泥被砸开,揭开上面覆盖的土布,一阵酒香便扑鼻而出,还夹着水果的甜美,往里面看去,水果已经是沤的不成形状了,液体也呈现出深紫色。色泽十分的诱人。 武六七说道:“再过三天,只消用细纱巾过滤一下,便可以出售了。” 李冀已经完全明白了,线人告发武六七,可能是诬告,这里面都是酿造果酒的,根本就没有蒸馏酒的器具。 武六七似乎是怕李冀不信,便走到了第二口缸前面,照着刚才的样子,又砸开了一个封泥,让李冀查验。一脸敲了三口大缸,都是一样的果酒。武六七笑着将棍子交给了李冀,道:“统领大人,这里一共有一百三十口大缸,您要是不相信,尽可自己去试试。我今天就算是赔了老本,也要在统领面前证明清白。”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李冀早就想完了差赶紧出去,这里已经是个是非之地了,如何肯一一查看?再说了,武六七做的在情在理,自己若是再苦苦相逼,岂不是给自己种下祸根?于是,便忙摆手,尴尬的笑了笑,道:“这个我自然是相信的。” 武六七其实心里一直悬着,旁边伺候的几个伙计虽然脸上表现不出来,可是心里却是没有底,因为一百三十口大缸,其中装了果酒的也只有一半,另外的都是粮食酒糟,准备今晚开炉炼酒的。 若是这李冀真的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打砸一通,不就露馅了? 眼看着李冀已经被武六七收服,便都松了一口气。 武六七心里也是暗骂:娘的,幸亏老子机灵,提前都想到了这些事情,要不然的话,老子就惨了。 想着,便满面含笑的拉着李冀,走到了一旁,这里的伙计正在忙碌着,将一颗一颗个头颇大的仙桃清洗完毕,去皮去核,整整齐齐的码放在一个大缸之中。说道:“统领可知,洪武皇上不让民间用粮食酿酒,但可用来酿酒的东西却是不少,除了秋梨和葡萄,这桃子也是极好的一种原料了。”接着,经滔滔不绝的讲起了仙桃献祥瑞,普降甘霖的典故。 李冀是一颗都不想在这里待了,便匆匆忙忙的辞了出来。 回到了北京提督府的时候,李冀将前前后后的事情都说了,梅殷只是冷着一张脸,道:“你怎么这般没有出息?他若是真的没有什么猫腻,还用得着跟你说这么多的话么?早就敞开大门让你进去了,这就叫做虚张声势!真是的,一点长进都没有!” 李冀却是很委屈,道:“爷!您先别骂,我是真心的认为武六七说的不错,现在咱们处境这般,诚然是不适合出头的。” 梅殷却是狠狠的一拍桌子,阴沉的道:“难道你怕了?” “主子!我自从跟了您,便不知道怕是个什么东西!要说怕,就是怕主子落得没有下场!”李冀委屈的道。 梅殷长叹了一声,道:“你我现在是回不了庙的小鬼,没有了建文皇帝,咱们再怎么折腾,还是一样的下场,燕王这些兄弟们,一个个也是个不成器。没有希望啦!” 李冀却是眼珠一转,道:“主子,您没有听过一些江湖传言么?” “什么江湖传言?” 李冀小心翼翼的望了一眼院子之中,才低声的道:“传说,皇上还没有死,而是流亡在外,应该在安南一带,只要是我们找到了皇上,到时候振臂一挥,岂不是回复江山正统有望了!” 梅殷眼睛一亮,就像是死灰,经过微风一吹,顿时又冒起了火苗,随即无奈的道:“怕仅仅是传言罢了。更何况,你我现在幽居北京,实际上是困在了姚广孝那贼秃的眼皮子底下,怕是难以动身啊!” 李冀是梅殷的心腹,但是更多的时候也是他的幕僚。眼睛一转,道:“这传言,恐怕姚广孝也听过了,那么他们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定然也有动作,我们人手不够,不能撒出去找,但是只要是盯住了姚广孝,不就事半功倍了?” 梅殷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你啊,我怎么说你,聪明起来,开国的刘伯温也不错如此了,但是要笨起来,也是要命的事情。这件事,就按照你说的做,我们的人要是不便当,就动用运河的暗线。这才是重要的事情。切记切记!” 第一百零三章 不地道啊! “我说圣僧,你这么做,可是有点太不够意思了!”武六七也不管此人是不是姚广孝,也不管这个人究竟有多大的权利,反正是自己对他十分的不爽。 武六七虎着脸,大模大样的坐在一个蒲团之上,没好气的道:“不错,我是说过,做你的钱袋子,你从中给一点便利,可是你倒好,来了一个避而不见,你可知道我为了凑足这每个月一万银子,几乎熬干了我的心血了!”武六七道。 姚广孝只是微笑的看着武六七,任由他发泄着自己的不满,待武六七说完,才缓缓的道:“我看不见得吧,这点小事,对于你开说,轻松平常的事情,还犯得上来我这里叫屈么?” “为什么不?”武六七梗着脖子道:“我是商人,又不是你儿子,你说会照应我的,结果呢,连个人都不见,到头来还是我硬撑着每个月上供一万银子,您问问佛祖,这还有天理没有?” 武六七就像是一个被欺负的小媳妇,红着脸,在姚广孝面前辩解着。 姚广孝没有说话,只是长叹一声,在蒲团之上站了起来,在大殿的青砖地上来回踱步,过了良久,才说道:“这要是别人,老衲说一句话,兴许好使。可是你触了梅殷的门子,在北京城之中,还就是这个梅殷不好惹。前朝驸马,又是当今万岁的亲姐夫,怎么也有半分薄面啊!” 武六七却对姚广孝的话,不以为然。他心知肚明的,这个梅殷在北京,不啻是姚广孝和永乐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这二人本来就是得位不正,心里就先矮了半截。怀着投鼠忌器的心思,也不敢把这位建文帝忠臣怎么样,否则就会招来天下人的口诛笔伐,这些人是永乐皇帝杀不完的。 武六七也只能是叹了口气,道:“我好命薄啊,由着你使唤,还不管我的死活,我也就认了,纪纲说了,锦衣卫筹建的已经差不多了,锦衣卫衙门这个月底就要开衙理事,我的孝敬供奉,是不是就此为止啊?” 说这句话的时候,武六七心里还是打着鼓。 姚广孝是什么人?天下第一诡辩机敏的人,岂能轻易放弃武六七这可摇钱树?谁想到,姚广孝却笑着点了点头,道:“阿弥陀佛,善哉!自今日起,便不需要你什么孝敬了,你我依旧是方外之交,你酒坊的买卖,还是继续做着,只是要保密一些,不要让我和当今皇上背上违背先皇圣意的罪名也就是了。” 见姚广孝答应的这么痛快,武六七反倒是有一些不可思议,道:“这可是您说的!” “当然是我说的!”姚广孝答道。 自此,二人词穷,武六七当真不知道该跟眼前的老和尚说什么话题。 姚广孝却忽然嘿嘿笑着,道:“武六七小兄弟,在做买卖的事上,你是天才,你可知道做买卖的最高境界是什么?” 武六七笑道:“我不管什么最高境界,只要是有银子花就成。” “忒杀的小家子气了,做买卖最好的境界,就是富可敌国,挟制朝廷,”姚广孝的眼神之中,泛着诡异的光,绿幽幽的,深不见底。 武六七便是浑身一颤,仔细思忖着这句话的意思。 这老和尚是什么意思?试探还是启迪? 姚广孝可不是什么安善之辈,以至于后世,都对这个布衣宰相充满了好奇,崇敬他的人,说此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是护国军师。而唾弃他的人却说他是满腹阴谋狡诈,颠覆正统。 此人好像生来就是为了辅佐一方帝王。由于自己的地位,不可能接触当时的太子朱彪和建文帝朱允炆。于是只好退而求其次,找到了阴鸷狠辣的朱棣,一番筹谋和参赞,终于助力朱棣登基,自己却丝毫不享受荣华富贵,依旧是青灯古佛。 平日看起来,他就是个饱读诗书经文的老和尚,而在此刻,才看出了此人的峥嵘和不凡,武六七揣摩着词句道:“富可敌国有什么好?陶朱公不也是毁家纾难了么?这么傻的事情,我不做。” 姚广孝见武六七不上道,却不气馁,眼神深邃的望着武六七道:“好好,先不说这些,我想问问你,你的生意,就仅仅的局限于北京一地么?” “大和尚有什么意思,不必绕弯子,你我既然是至交,就直接说罢!” “大明定鼎中原之后,八方养德,万国来朝,已经是盛世的先兆,我曾经私下里和当今圣上彻夜长谈,对于周边的番邦小国,我们要有大国的威仪,并与之商贸往来。增加国库税收。” 姚广孝站了起来,口说手比,道:“北有罗刹、高丽。东有东瀛琉球、南有安南、再往西,西汉丝绸之路上还有大大小小的国家,只要你的货物装上了船,乘风破浪越洋而至。换回来的必定是真金白银。到时候你就不是这样的身价了。” 说实话,姚广孝绝对是一个演讲的天才,他独特的略带嘶哑的声音,再加上说话时候不时一挑一挑的眉毛,都十分有诱惑力,武六七几乎是陷在了他描绘出来的宏达场面之中,一个规模巨大的船队,上面都是自己的货物,回来的时候,装载着满船的真金白银。 这才是天下最爽的事情。 见武六七似乎是略有所思,姚广孝说道:“皇上已经给马和赐姓郑。三宝太监郑和正在督造海船,招募水手,准备下西洋。这对于你来说,是难得的好机会,可要牢牢把握住啊!” 姚广孝终于交了底,折返谈话,兜兜转转的,这才终于说道正题上。最后又加了一句:“你既然说,你来自于未来,那么郑和这支船队,将来是如何的样貌?可否告知呢?” 武六七内心有一些激动,眼角神经质的跳动了记下,说道:“盛况空前,难以描摹。” “照啊!”姚广孝拍了一下膝盖,好像从来没有这么失态过,旋即坐直,道:“三宝太监这几日就在北京,你去结交一下,最好一同出发才是最妙。” 第一百零四章 有弯就有沟 三宝太监的名字,可谓是如雷贯耳。立下了丰功伟绩,船队最远到了非洲。可谓是世界航海史上的壮举,武六七如何不知道,这支船队,简直就是敛钱的机器,在中华极其常见的生丝瓷器,贩运出去,回来的就是几倍重量的黄金。 这可是一大块肥肉。 武六七心中砰砰直跳,但是看了一眼姚广孝,见这个家伙满眼的期待,身体微微的向前倾着,他从来没有这样失态过。 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事情不成么? 这个时候,纪纲拜见,两个人便也止住了话题,纪纲穿着崭新的飞鱼服走了进来,将绣春刀刀头冲后,冲着姚广孝深深一躬道:“启禀圣僧,北京锦衣卫指挥使司已经设立完毕,这是我奉命拔擢的几名副指挥使。特来拜会圣僧。” 武六七在蒲团之上站了起来,走到了一旁,姚广孝点了点头,却是语出惊人。 “不用啦,这几个人,我原是认识的,你是冯国辉,从四品、你是刘振远,从四品”姚广孝竟然就这样,随口说出了几名中下级军官的名字,说起来也是难能可贵的。 几个军官都钉子一样站在了原地,似乎很习惯这样的动作,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纪纲赔笑道:“这几个人,找寻起来也便当,拿着圣僧给的地址,一下子就找到了。” 姚广孝点了点头,一一走过他们面前,叹了口气,道:“你们这回了解我的苦心了吧。” 武六七情知道这里有一篇很大的文章,那么自己在现场的话,就显得很不合时宜,便想着躬身拜退,可是却被姚广孝制止了,对几个下级军官道:“你们要好生记着这个人,此人乃是我的方外之交,以后不准为难他,即便是将来万岁有什么旨意,也知会我一声,此人我是力保的。可明白了?” 冯国辉等人还真的转过了脸,仔细的打量了武六七半晌,整齐划一的回答道:“是!” 武六七瞬间很尴尬,只是讪讪的笑了笑,一一回礼,这样一来,即便是自己想走,也挺不好意思的了。于是干脆就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中。 姚广孝沉吟道:“你们当时脱了飞鱼服,从此成为一介草民,是不是很不受用?” 冯国辉是一个不善言谈的人,只是深深的一躬,道:“一开始的时候,我等接到了圣僧的信,也有一些将信将疑,现在看来,却也是圣僧和当今皇上的百般维护。我等之所以没有在靖难之役之中战死,全凭仰仗圣僧超生!” “这就对了,现在我重建了锦衣卫衙门,你们不但官复原职,而且还在原来的爵位上得到了晋升,可谓一喜。” “多谢圣僧!” “不用感谢我,你们也要牢牢的记住你们的差事,听纪纲统领,给给牢牢的看好宫里宫外的太监,谁要是太嚣张了,切记要报知给我,明白么?” “是!”几个人齐声答应着,便在纪纲的带领下,出了庆寿寺。 武六七见是个机会,便躬身道:“既然这样,我便也不打扰了,这就告退了。” 姚广孝玩味的看着武六七,片刻之后才点点头,道:“明日,我去你的仁义居,可是记住了,你要准备些素斋,就功德林的糕点就好,我们再长谈此时。你要记住,这件事对于你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也算是我对你的一点补偿罢!” 武六七在请首次辞出来,便是一身的冷汗,迎着北京凛冽的寒风,也清醒了许多,只是回头望了一眼庆寿寺高大的院墙,自嘲的一笑,道:“当初为了借这点虎威,没想到真的差点把自己搭进去。” 或许别人不知道郑和下西洋的目的,作为后世的武六七却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什么国事访问,其实都是虚的,郑和七下西洋,主要是有两个目的,其一,便是耀武扬威,让这些番邦小国乖乖的称臣,每年都拿着贡品乖乖的给大明皇帝磕头行礼。 可是翻看一下明朝的史料,就知道,每年收这些小国的礼,还不及大明朝回礼的是十中之一呢。到了后来这些小国都看出了便宜,不就是称臣么,称臣便称臣,回去的时候,还能带很多很多的布帛瓷器。 第二呢,便是寻找建文帝朱允炆了。 在武六七看来,朱允炆实在是个可怜的人。 可怜在于,有这么个心狠手辣的叔叔,而自己又是一个柔弱的性子,朱棣都已经打到了金陵城外,这小皇帝还不忘了哭着说:“不要让我背负屠杀叔叔的罪名。”搞得前线抵抗的将士们相当掣肘。怀着投鼠忌器的想法,自然是节节败退的。 可是这位叔叔却是丝毫不留情面,先是将自己父皇的话忘得一干二净,然后又行兵南下,打着清君侧的名义,实则是夺取了朱允炆的江山。 而这一切的根源,便是朱允炆的大手笔,削藩。 说句实在的,一直到了后世,还是有很多的学者都在质疑,削藩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朱允炆是白痴,身边的文臣武将可未必是白痴。都知道只要是削藩,这几个不安分的藩王迟早要反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便是蠢货了。 至于为什么忽然之间,姚广孝竟然要派自己去接近三宝太监郑和,这个一点都不难猜,定然是要找到建文皇帝。 可是这又说不通。 这姚广孝,和朱棣串通一气的事情,天下公知的,而这郑和又是皇上派出去的,要是真的想自己担下这个差使,只要是裘皇上下一道旨意,轻轻松松的就将自己安排在了郑和的船上,为什么还要绕这么大的弯子呢? 有弯子便有陷阱,这是武六七一直牢牢记在心里的话。 怀揣着满腹的心事,武六七回到了自己的仁义居。 家里的生意发展到现在,武六七已经不再亲自过问相关的产业和买卖,一切都由赛赛搭理,赛赛也是成长的迅速,不到一年的时光,便将所有的生意都精熟于心。井井有条。 第一百零五章 良辰美景 武六七回到了仁义居的时候,赛赛正在指挥着一众家人小厮们收拾院子。 大墙外面,寒风料峭,但是仁义居的大墙里面,却是一派热闹的景象。几乎所有分号掌柜的,都在院子之中忙碌着,这些人有的武六七认识,有的却不认识。应该是扩大规模之后,有招募来的新人了。 这些人见到了武六七,都是满脸崇敬之色,纷纷停下了手里的伙计,给武六七鞠躬问好。 武六七有心事,便也就点了点头,来到了露台之上的一个雅间。 这里是武六七专属的一个地方了,里面有上好的硬木八仙和太师椅。后墙还附庸风雅的买了一架子书,透过推拉门,便是寒波凛冽的大运河了。武六七拉开了门,一股清冽的风吹了进来,有烧的滚热的地龙,也不觉得冷,却感觉到一股清凉。 这时候,南面墙上挂着的一幅字画,被风吹的哗啦哗啦作响,转脸一看,却是姚广孝的“小处不可随便。”武六七便没由来一阵烦躁。自己之所以搭上姚广孝的贼船,弄得现在骑虎难下的,起因都是因为这幅字画,武六七很想将这劳什子东西丢进运河之中。 抑制住了心头的怒气,坐在了圈椅之中,这时候,赛赛走了进来。 和一年前相比,赛赛现在却是大变样了。 之前,赛赛只不过是柳府太太房里面伺候茶水的丫头,现在,却是京城赫赫有名富商的夫人,虽然出身并不很高,但是却颇有气质,穿着一件绣花暗纹对襟小褂,紫色的落地棉裙。隐隐约约露出了一双绣花鞋。小褂的领子上,缀着一条小狐狸皮。衬托着精致的俏脸。不施铅华。 赛赛原本是出嫁的女人,头上定要挽起高高的发髻,可是在武六七坚决的反对下,只是用一条发绳扎了。随意的垂在脑后。让人感觉靓丽而清新。 赛赛端着一碗参汤走了进来,见武六七似乎是有心事,便轻轻的交到了武六七的手上,道:“夫君,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像是丢了魂一样。” 见到了赛赛,武六七心中的烦闷已经去了七七八八了,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拉着赛赛的手,叫赛赛坐在自己的腿上,双手环抱这赛赛,道:“没怎么,你说现在产业越来越大,时间似乎是越来越少,我整日的在几个衙门几个官只见周旋,难得有这样的闲暇。” 赛赛只是吃吃的一笑,道:“就是的呢,我看你这几日也是忙得七颠八倒的,竟然什么都忘了。” 武六七一拍脑袋,道:“是啊,今天是什么日子,也不是仁义居开月会的日子,怎么大小买卖的掌柜的都来伺候?” 赛赛不说话,只是轻轻的搂着武六七的头,缓缓的道:“这个暂且还是秘密,先不跟你说,到时候你自然会明白了。” 由于现在是冬季,漕运自然也就萧条了,齐化门外码头,只有上午的时候,有几条定期运送时鲜瓜果的大船停靠,其余的时候,运河里面一条船都没有,宽阔的河面,像是一条缎带一般,铺设在大地上。 武六七闻着赛赛的体香,不禁坏笑道:“我家赛赛,也出落的这般标志了,要说是谁家的千金大小姐,也不为过呢。” 赛赛啐了一口,道:“我是你的娘子,不想当什么千金大小姐。” 在这一瞬,武六七的心彻底的安静了,不似刚刚那般躁动不安了。一抹坏笑浮上了武六七的脸,坏坏的道:“你说,咱们仁义居还缺什么?” 赛赛却不知道武六七在想什么,环视着书房,又仔细的想了想,道:“什么都不缺了啊?守着一条大运河,什么都有了。” “还缺一个少东家,”武六七说着,不由分说,便把手伸向了赛赛的衣襟。 赛赛羞的满面通红,椅子前面就是豁然打开的大运河。虽然没有什么行船,但是也说不上隐密。更何况,一门之隔的外面,还有数十个伙计掌柜的,在布置着什么。便忙一把按住了武六七的手,道:“相公,别!” 武六七坏坏的笑道:“别什么?” “别在这里,这里……这里不好。” “没有什么不好的,如此好的风景,如此漂亮的老婆,岂能辜负了?”说罢,朝着赛赛精致的锁骨吻了下去。 运河水缓缓的流淌着,河底水草的摇曳都清晰可见,正午时候的太阳柔和无比,风好像都识趣的停下了一般。外面冬日温馨,室内景物清雅引人遐思。 事毕,赛赛忙将自己的衣服穿好,娇羞的道:“你真是越来越不正经了。” 武六七却是哈哈大笑,道:“这样不好么?反正我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就算是说破了大天,我也不会离开北京城,不会离开你半步的。” 等到二人离开书房的时候,已经快到定更天了,冬日本来就天短,还有十几天才到冬至日。天色早就已经黑了下来。 赛赛挽着武六七的手,在书房走了出来,赛赛笑道:“不是说给你一个惊喜么,你跟我来。” 武六七任由着赛赛带领着,从侧门来到了院子之中,推开门之后,却发现院子之中灯火辉煌。 沿着东廊和西廊,一边挂着一排十盏红纱宫灯。都是两尺大小的,里面巨大的白蜡燃烧着。灯光将整个院子映照的通红,喜庆异常。 在院子中间,有一堆木柴,仔细看去,却都是果木,造假不菲。 在大门通往仁义居大门之间,铺设这红色的地毯,两边每三步,便有一战落地的宫灯。所有的掌柜和伙计都站在地毯的两侧,一脸洋溢着笑意,看着武六七和赛赛。 武六七一怔,问道:“今天是十五么?怎么这么隆重?” 赛赛噗嗤一笑,拉着武六七的手,走到了红毯的一端,道:“你就老老实实的听我安排就好。”说罢,便缓步带着武六七往前走。 这些伙计忽然齐声高呼道:“请东家!” 第106章 搅局的来了 武六七在众位伙计和掌柜的夹道欢迎下,缓缓的往里面走着,依旧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笑着跟各位打招呼。 走到了仁义居露台的时候,里面却是更加豪华。 只见露台上点着儿臂粗的白蜡,比平日的时候多了一倍还多,整个露台书场之上,竟然亮如白昼。里面宾客盈门。仔细一看,大部分是熟人,当然也有一部分是不认识的。都笑着看着武六七。 迎面是武当,穿着一件簇新的红色唐装,神采奕奕,一众老酒友在身旁两侧。冲着武六七点头会意。 武六七笑道:“这是什么场面?要过我的热堂么?” 众人都是会心的一笑,赛赛却拉着武六七上座,然后朝着门口点了点头。 华胜带头,领着仁义居所有有头有脸的伙计和掌柜的进来,手里都端着一杯酒,走到了武六七的面前,道:“祝东家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武六七这才明白过来,这些人是给自己过生日呐! 自己穿越道了这个时代,已经时间不短了,却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生日! 既然这样,那就索性庆祝一下吧,反正自己从来都没有好好的过一番生日。 接受了所有的小厮和伙计敬酒,武六七看见了坐在下面,一脸激动的武当,觉得自己似乎是有一些失礼了,便端起了一杯酒,走到了武当的面前,道:“没有您,哪里有我的今日,我敬您一杯!” 武当激动的几乎哽咽,一饮而尽。 这对于武六七来说,是真真正正的惊喜了,比起了庆寿寺的“惊喜”,出于自己夫人亲自的策划的惊喜,才是真真切切的。 宾客们来的比较齐整,上次来参加自己 婚礼的,这次尽数都来了,有张三丰,沈万三,袁璜等等,还有就是纪纲带着几个新的副指挥使、陈冕、铁铎、薛师父、甚至是柳府的柳庆三少爷。也都来到了。 所有来到的宾客,都不是空手而来,也都准备了礼物,都是价值不菲的。 武六七也都一一笑纳,所有人都说了成车的好话,武六七也一一应承了。 于是开宴。这桌子宴席,应该是北京城中最最高档的宴席了。陆地牛羊海底鲜,大多数都是武六七亲传的手艺。众宾客推杯换盏,一时间气氛热烈到了极点。 正在这个时候,华胜凑到了武六七的面前,笑道:“东家,今天还有一道主菜,就等着您一声令下,我们好上桌。” 武六七也是兴致到了,大手一挥道:“上桌!” 于是在所有人的注意之下,华胜和两个伙计,合力端着一个大条盘上来,上面竟然是一只考的酥嫩的全羊! 众人都是拍手叫妙,瞬间风卷残云。 在武六七的寿诞上,认识的攀交情。讲故事,不认识的彼此之间也寒暄着,武六七一时间也比较感叹。 想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也算是两手空空的,可是现在,却有了这些的产业,还有了这么多的朋友,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正在大家都兴奋的猜拳行令的时候,一个身穿灰布僧衣的小沙弥来到了仁义居的露台,几乎是悄无声息的,皱着眉看着乱哄哄酒气喷喷的仁义居。却不经意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在北京的,谁不认识这个人,正是姚广孝对外唯一承认的徒弟。他的出现,就好像是姚广孝亲临一般。正看见剩下一副骨架的全羊,便双手合十,喃喃的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师兄还是将此物撤了吧,师父随后便到。” 这句话说的虽然声音小,但是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并且谁都知道,这个所谓的师父,便是指姚广孝无疑了。 在场的人表情各异。 以纪纲为首的人,得知是姚广孝来了,都是表现的很吃惊,甚至是有一点惧怕。 而以张三丰为首的江湖中人,则是一脸的不以为然。 柳庆恨不得马上开溜。 而铁铎则是一脸的厌恶。 等等不一而足。 武六七便问道:“不是说明日么?怎么今日就来了?” 小沙弥合十道:“师父得知,今日是你的生日,所以也前来贺寿了。还请师兄迎接。” 这句话说出来,顿时人们交头接耳的议论纷纷。 姚广孝是什么身份?别人去给他拜寿,连门都进不去,今日是怎么了?怎么巴巴的来给一个商人拜寿?岂不是有伤身份? 武六七虽然喝了点酒,但是脑子缺转的不满,忙躬身道:“既然这样,我去收拾一个雅间,师父是方外之人,这里又是酒又是肉的,不合规矩。” 小沙弥说罢,便转身出去了,武六七看了看怔在了原地的赛赛,赛赛耸了耸肩膀,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武六七又看向了纪纲,纪纲干脆就摊开了两只手,手心朝上,表示自己根本就不会惹这家伙上门。 武六七的心里不禁暗自掂对。这姚广孝的耳朵,可是够长的了。自己做个寿辰,姚广孝都知道,看起来自己就像是被贴了个狗皮膏药,撕下就会毁了一层皮。 果然,就在在场众人的惊怔之中,一个穿着红袈裟,手握御赐的紫金禅杖,稳稳的走向了仁义居的大门,好像是早就已经想到了这的场面。也不觉得吃惊,脸上露着慈祥的微笑。和大家一一点头示意,却是根本就不停留,径直朝着后面的雅间走去。 姚广孝这个时候来,一定是来者不善,看样子根本就不给武六七考虑的时间。又来催问武六七考虑的怎么样了。便觉一阵子心绪不宁,正好看见了陪着武当喝酒的袁璜,一下就有了主意,便给袁璜丢了个眼色。 袁璜也是机灵的家伙,一看武六七的表情,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显见着是找自己保驾的,但是自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武六七是自己的大侄子,即便是有什么难处,也要出言帮忙的,因为他知道,姚广孝这个老狐狸,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更何况,这武六七还是一个毛头小伙子,根本就不是这家伙的对手,还要自己多多提点。 第107章 冷清的酒局 现场的气氛倏然有一些冷清,因为来的是一个冷清的人。 姚广孝,在众人眼中,绝对是一个不可轻易接近的人,再加上在朝的一些人对他毕恭毕敬,原本热闹的场面,顿时变得有一些冷清。 沈万三凑到了武当的身边,打着酒嗝,悄声的道:“武当大哥,有时间你也规劝一下大侄子,和这伙子人在一处,早晚有一天会落得没下场。” 武当长叹了一口气,道:“你不知道,武六七有他的难处,他自己心里有数就成。” 张三丰是个老道,却不受那么多的约束,哈哈大笑道:“怹用他们的,咱用咱们的,咱们还该继续才好。” 于是仁义居书场的气氛又热闹了起来。 只是纪纲等官员显得很局促,只是矜持着吃菜,连酒都不敢吃了。 武六七推开了雅间的门,见姚广孝正在吃着一盘子素鱼,表笑道:“大师不是说明日才来么。怎么今晚就大驾光临,您瞧瞧,您是龙行虎步,气场派头太大,楼外面这帮兄弟朋友,都不敢放胆子喝酒了。” 姚广孝本来是极其持重的一个人,行为举止都有制度,可是见了桌子上准备的素斋,却一时间食指大动,武六七的手艺,确实是没啥可说的。 姚广孝一边咀嚼着,一边笑道:“你这猢狲,是在编排我,怪我搅了你的局么?” “我怎么敢?”武六七自嘲的一笑,道:“普天下能请的动您的人,恐怕还没有吧。这是我偌大的面子。” “我这是不请自来,岂不是更给你面子?” 今日的姚广孝,似乎全然没有了往日那种淡漠、孤傲、冷清的表情,变得很接地气。只是坐在桌子旁,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和武六七有一搭没一搭的谈话。忽然抬头对武六七说道:“可有酒么?” 小沙弥顿时吓得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想着要劝阻,却被姚广孝狠狠的瞪了回去,武六七叹了口气,刚想吩咐人去取,只见袁璜托着一个红漆盘子,上面放着一把径直的白瓷酒壶,还有几只杯子,笑着走了进来。 袁璜将就放在了桌子上,施礼道:“无量寿佛,今日师兄怎么这般的有兴致?进而要饮酒?师兄自大元至正八年皈依佛门,便再没有饮酒了吧,”说罢,便对武六七说道:“这也是好大的面子啊!” 姚广孝瞥了一眼袁璜,笑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佛门之中,也尽有修心不修口的。哪像你这牛鼻子,不去精研清虚道德真经,反倒打板算命,酒肉不忌,什么时候才能羽化升仙啊?” 袁璜和姚广孝是老相识了,此刻正无所顾忌的斗口拌嘴,也颇有兴趣,而武六七却是十分的郁闷。 都说是给我面子,这样的面子能值几个钱?说不定还会丢一个大大的黑锅给我。这买卖真的不划算。 袁璜便落座,武六七相陪,在偌大的雅间之中,只有五个人。 外面许久不见武六七出来,索性重新开席,叫武六七的徒弟上场,说了一段八大锤大破铜旗阵。台上的小徒弟算是得了武六七的亲传,将这一段大隋唐里面的故事说的跌宕起伏,虽然在场的人都不是第一次听这段,但也都是扣人心弦。 人们推杯换盏,后来,伺候的各房掌柜的,也都上了桌。猜拳行令好不热闹。 而雅间之中的五个人,却是面面相觑,显得十分的拘谨。 姚广孝看了一眼闷闷不乐的武六七,笑道:“你这个猢狲,也有不开心的时候?看来是贫僧搅了你的局。你看外面场面火热,在我这里却只能修闭口禅,你怎么甘心。要不是有十分重要的事情,我岂能坏了你的好心情。”说罢,放下了筷子,笑呵呵的望着武六七,道:“今日上午,我跟你说的事情,你可想的差不多了?” 武六七心里早就打定主意,跟着郑和出海赚钱可以,要是拿自己当枪使,去对付可怜的建文帝,自己说什么都不干的,便嘿嘿一笑,道:“圣僧也看了,我现在虽然买卖不大,但也吃穿不愁,还能给朝廷每月上供些孝敬。至于出海赚钱,我还是算了罢。”说罢,故作为难的道:“我又不会游水。倘若遇到风浪,我可就歇菜了,不比你们佛家的菩提达摩,有神佛保佑,一苇渡江。” 武六七这番话,语气似乎在调侃,又似乎很真诚,站在姚广孝身后的小沙弥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完全没有见过,敢和姚广孝用这个口气说话的人。但是自己师父没有说什么,也只好硬生生的忍了。 武六七抚掌大笑道:“好你个铁嘴的猢狲,来来来,贫僧罚你一杯!”说罢,将武六七面前的酒杯倒满了酒。 武六七看了袁璜一眼,只好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索性借着酒劲道:“大师有什么事情,不妨当面直说。我听着便是。” 姚广孝知道,武六七并非是个寻常的人,他身上的某些气质,还有性格中的某些特点,是自己都望尘莫及的,便赞许的点了点头,道:“既然这样,我便直说了吧,此次跟随郑和下西洋,做买卖是假,我有更加重要的事情交给你。那便是访查朱允炆的下落。” 外面的八大锤正说到兴头,李元霸、裴元庆、秦用、梁师泰四人四对大锤,将铜旗阵打的七零八落。不时有观众齐声叫好。谁也不知道,就在一扇门隔开的雅间之中,这几个人竟然谈论着这般阴谋的事情。 武六七皱了皱眉,和他想的一模一样,果然是针对朱允炆去的。看起来这老和尚要赶尽杀绝啊! 武六七此刻的心里,其实若无其事,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是做的很真,道:“难道建文帝没有死?” “没有,经过多方访查,这朱允炆应该就在南洋的某个国家之中,意图借兵,颠覆江山。所以你要帮我,跟着郑和的船队,找到朱允炆,然后在他和郑和接触之前,先亲手干掉他!” 第108章 骇人听闻的故事 姚广孝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就像是平日念诵大悲咒时候的表情一样。但是听在武六七的耳朵之中,却是浑身汗毛倒竖。 出家人慈悲为怀,可是这老和尚,却和慈悲一点边都不搭。 在慈祥的外表下,看不见的是一颗阴狠的心。 武六七抬眼看了一眼袁璜,原指望着这个叔伯替自己说说话,免了这个费力不讨好,甚至是随时可能丢掉性命的差事。可是袁璜就像是庙里面的泥胎神像,只是微微的抿着嘴,好像是再听大家说话,又好像是漫不经心。 武六七一阵的腹诽,便笑着道:“圣僧,我有一事不明,还请圣僧赐教。” “但讲无妨,我一定会如实相告。” “既然当今圣上是要捉住自己的侄子,这个差事派给了郑和,而您派我出去,也是为了这件事,大家的诉求都是一样的,为什么还要我刻意的接近郑和?直接求皇帝下了圣旨,或者是你这里给一封书札,也就是了,何苦还要我万里海疆的去寻找呢?” 武六七这句话,问的十分刁钻,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一层,袁璜的眉毛微微的一挑,似乎很赞许武六七。 姚广孝只是深深的一叹,片刻之后,才喃喃的道:“我终究是没有看错人,你这个猢狲不但是伶牙俐齿,脑子也是灵通的很,你既然想知道,我便说说,只是法不传六耳,徒儿,你先退下去吧!” 小沙弥怎么也想不到,竟然将自己支了出去。 饶是这些天姚广孝对武六七另眼相看,但也没有到这个地步,要说自己这些年在姚广孝身边伺候笔墨,端汤送水的,怎么说也是个心腹了,但是近日却是特别,竟然将自己给赶了出去。 这小沙弥一百个不情愿,但是也没有办法,只好合十躬身的退了出去。 姚广孝沉吟了片刻,道:“刚刚老衲说过,我一定会如实相告。” 姚广孝接下来说的话,即便是见多识广的袁璜,也都惊吓的不轻了。 “这还是当今万岁龙潜时候的事,想来你们都是明白的,万岁之所以能身登大宝,对外宣称是靖难,清君侧,可是这样的搪塞,是难以遮掩真相的,” “当时,洪武爷已经是年近迟暮了,为了给朱允炆登基执掌天下铺平道路,不惜拿着老臣开刀,大肆的屠戮。杀戮完功臣,天下已经定了一半,紧接着就是收拾自己这几个儿子了。”姚广孝的声音,就像是在一个空坛子之中发出来的,嗡嗡作响。他呷了一口茶,接着道:“谁知道,还没等洪武爷办完这些事情,就驾崩了,剩下了一个养的优柔寡断的小皇帝,一时没有了章程。” “那个时候,朝里的文武,也都剩下了尸位素餐之辈了。朝里一部分人主张顺着先王的意思,撤藩。而又有很大一部分人,没有见地,但是却甚投朱允炆的脾气,主张不要削藩,一时间,主张不削藩的人占了上风,渐渐的也就搁置了这件事。” 这时候,袁璜却说话了,摇了摇拂尘道:“这边难坏了你罢,若是朱允炆不削藩,你如何辅佐燕王夺得大位?” 姚广孝只是笑了笑,也没有难堪的神色,接着说道:“就是这话,我出世,就是为了辅佐一代令主,塑造一方江山,这是我命里注定的,所以说什么也要完成,” “只不过,那个时候,朝廷若是不削藩,燕王便又一些气馁,为了坚定燕王的心,我便开始了谋划。” “锦衣卫是洪武皇帝取消的,也是迫于群臣的压力,这些平日里颐指气使的家伙,一旦落如凡尘,也觉得适应不了,整日无所事事的,我便联络了他们,这其中便有外面吃酒的纪纲等。这些人之前就是做秘密差事的,用起来顺手。” “要想坚定燕王的心,那就必须尽力的离间这叔侄二人。于是这些曾经的锦衣卫便开始了活动,一方面,在金陵散步燕王要谋反的消息。另一方面,在北京散步朝廷执意削藩的消息。如此一来,这叔侄二人便离心离德了。” 武六七心中暗叹道:“好阴狠的计谋。为了自己的目的,竟然这样大费周章,真不知道姚广孝烧着戒疤的光头里面,装着什么样的一个脑子。” “可是这还不算完,还有更重要的。”姚广孝接着说,只是脸色变得十分诡异,在灯烛的光芒之中,他的眼睛里面闪着鬼火一样的光芒,道:“建文帝就是这样一个举棋不定的性子,于是我打算加一把火,写了一封奏报,将燕王如何厉兵秣马,如何训练三军的事情,都一一奏报给了南京,这些当然都是真的,因为这些举措,都是我为燕王筹划的。”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惊。 这倒是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事情。幸好靖难之后,燕王坐了皇帝的宝座,若是没有成功,这件事再败露了,姚广孝纵使有通天入地的神通,也一定会背上个卖主求荣,两面三刀的罪名。 袁璜和武六七听后,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么机密的事情,都拿出来说了,一方面是姚广孝真的把袁璜当朋友,也很信得过武六七,另一方面,这些话,就是讲贼船上的舢板统统丢进了大运河之中,上了贼船,想下去的话,就麻烦了。 姚广孝没有理会二人的表情,只是淡淡的说到:“靖难之后,我就让锦衣卫的人,将建文帝的宫殿一把火烧掉,一来可以烧死这个没有气数的皇上,二来,将来往书札付诸一炬,也没有了把柄。” 袁璜吸了一口凉气,喃喃的道:“后来,你听说建文帝没有死,而是流亡南洋,于是就想起了这一条,是不是?” 姚广孝却是丝毫都不避讳,道:“正是这般的,这件事关乎身家性命,若是被永乐皇帝知道了这件事,难免用两个欺君之罪压在我头上,他即便是再尊敬我,害得他装疯八年,他未必能咽的下这口气。” 第109章 姜是老的辣 “刚刚的话,你还听不明白么?上船容易下船难,你要是真的以为的辞掉这个差事,难保会有一刀苦啊!”袁璜无声的透了口气,道:“姚广孝是什么人?我和他像是至少四十年了,此人龙行虎步,不是凡人。你在他面前,讨不到什么便宜的。” 武六七叹了一口气,道:“并非是我不想出海,南洋的生意要是成了,那便是盆满钵满的。可是…”武六七小心翼翼的望了一眼外面,小声的说道:“我真心不愿意去找朱允炆这孩子的麻烦。更不愿意亲自杀掉他,他太可怜了。” 袁璜摸着下颌上的长髯,点了点头,道:“我料想的不错,你之所以不应承,应该是这个原因,我叫你应承下,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此话怎讲?” “还是那句话,姚广孝是什么人?这么重要的事情,岂能只派遣你自己?不知道要派出去多少人呢,而且这些人大多都跟你一样,有各种的身份,可能是僧人,可能是兵丁,可能伪装成流犯,而你的身份,是商人。这样,就能在永乐大帝眼皮子地下,先下手找到并干掉朱允炆,也就免了东窗事发的可能。” “这我都知道,要我对可怜的朱允炆下手,我不干!” “你怎么就这么笨!”袁璜笑骂道:“我叫你应承下,不是为了叫你去杀掉建文皇帝,而是去保护建文皇帝,正如你说的,这是个可怜人,也算是给你积阴德吧!” 武六七这才恍然大悟,轻轻的一敲桌子,道:“照啊!这也是保全我的方法,若是建文皇帝有什么不测,或者是将姚广孝攀咬了出来,我作为众所周知的姚广孝“方外之交”,也是难逃干系。” 袁璜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无量寿佛,孺子可教也。” 武六七的面色松弛了下来,由衷的竖起了大拇指,对袁璜道:“姜还是老的辣,高!实在是高!” 差事算是领了,那么接下来,便是开始行动了。 要想办下这个差事,那就要好生的了解一下郑和这个人。 这些事情,武六七简直就是手到擒来的,郑和,原来叫做马和,十马九回,在大元朝,回族算是二等色目人。他家是云南王手下的贵族,在当地也是颇受尊敬的。 后来朱元璋定鼎中原,北击蒙古骑兵两千多里,往南,也在彻底清除着元王朝的旧势力,最后终于打到了云南,而统兵的,便正是后来获罪被诛灭的蓝玉。 年仅十几岁的郑和,便被当做战俘,俘虏至京城,朱元璋太狠蒙古人了,顺便连这些色目人也恨,好像天下除了汉人,其他的都是该死该杀。念及马和年纪尚轻,便给一刀阉了,丢进了燕王府做奴才。 要怎么说,贵族就是贵族,是暴发户无论如何也赶不上的。且不说马和受了宫刑,身心俱残,就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依旧是难以掩盖住他的智谋和勇敢,得到了燕王朱棣的重用,后拜师姚广孝,成为门下俗家弟子。 可是此人终究是对朱棣忠心耿耿,靖难之后,永乐皇帝当即赐马和姓郑。三宝太监郑和的名字,渐渐的响亮了起来。 武六七心中盘算着,已经有了主意,要想接近一个人,就必须要投其所好。 于是武六七又开始忙开了。 在蒙元时候,北京还是各族聚集的地方,蒙古人,色目人,波斯人等等,在元大都交流。也带来了让人眼花缭乱的美食文化。 但是这一切,都在洪武大帝北伐之后,消失的一干二净。在北京城的蒙古人还有色目人,抵抗的就统统杀掉,要是不抵抗的,也都尽数的赶出了北京城,叫他们自生自灭算了。 郑和是个回回,在如今的北京,自然饮食习惯上格格不入,要想打开郑和的门路,美食绝对是最好的方式。 于是武六七便在城外开始了广泛的走访。 在后世的北京,有一条著名的街道,叫做牛街,这里主要是经营着门类齐全的清真食品,但是遗憾的是,武六七虽然吃过,但是却从来没有尝试做过。所以他急需要去学习。 而找谁呢?武六七准确的想到了被驱逐出北京城的色目人,还有回教的阿訇。 这件事说起来简单,但是实际做起来却是困难重重。武六七沿着北京周边的村镇一个一个的打听下去,却是一无所获。 遇刺同时,武六七也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只要是武六七问:您知道本地的阿訇住在什么地方么? 这些村民就像是见到了鬼一般,纷纷避让,说自己不知道。一直到了良乡周边的一个小村子的时候,才终于有了些发现。在一处荒庙之中,正看着一个头上戴着羊皮白帽子的流浪汉,正仔细的蹲在火堆旁边,烤着什么东西。 汉人对头上戴的东西,特别的在意,除了家里死了人,头上见白是极其不吉利的,这家伙看上去像是单身汉一个,头上戴着的,却是一定正正经经的小羊皮帽子。 不用说,这家伙应该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武六七将马缰绳拴在马腿上,笑嘻嘻的走到了火堆旁边,搓着手蹲了下来,道:“老哥,在烤什么呐,好香啊!” 这个人瞥了武六七一眼,道:“烤的是耗子。怎么,你想尝尝么?” 武六七相当好奇,便接过了这人递过来的东西,强忍着恶心放在了嘴里,仔细咀嚼之后,才发现,这东西竟然被烤的鲜美无比,比起那些用调料细细的腌了,放在精碳之上仔细的烤的羊肉,一点都不逊色。 武六七惊异的道:“你果真是个天人,手艺竟然这样的超神。在下佩服。” 见武六七似乎是很懂行,这人好奇的望了望他,道:“你还挺识货。唉,只不过现在没有那么多好材料了,我也是生计无着,不然的话,我做出来的菜,能让你咬掉舌头。”说着,一个仁义居的掌柜,一个落魄的流浪汉,在寒冬的凄风之中,在黄庙之中,开始高谈阔论起厨艺来。 第110章 厨艺交流会 相谈之间,武六七如获至宝。这样一个家伙,这人深知回民的饮食习惯,对于烹饪,也有很深的见解。便出言相邀。 可是却被此人回绝了。 “你大概不知道我的处境吧,我不瞒着你。我是色目人,是朝廷驱赶的人,无论如何也进不得北京城。你就有这么大的把握?”说着,自失的一笑,道:“再着说,我的心已经早不在北京了,我要是身上有哪怕二十两银子,我都要回到西北兰州的。” 武六七点了点头,道:“这个你放心,只要是你能帮我这个忙,别说是兰州,即便是天方国,我也有办法带你去!” 这人忽然瞪大了眼睛,看着武六七,似乎是觉得这个毛头小伙子说的话颇为不可信,道:“你竟然知道天方国?” “当然知道,你们回教的圣城,只要是你能帮忙,我便资助你,帮你想办法。如何?” 这个条件,是在是太诱惑了,相信对于眼前这个人,他是难以抗拒的,便站了起来,道:“但愿你说话算是,我便跟着你了。”说罢,便站起了身,将烤的焦干的老鼠肉丢进了火堆。 二人在良乡县城朝东走,大概走了四十多里,转而背上,进入了武六七的仁义居。 此人叫做马良玉,是个回回,一路上,武六七已经将他的底细套问明白了。此人却是蒙元时期,元大都里一个著名清真馆子的主厨。来头不小。只不过后来没有了落脚的地方。才四处流浪漂泊。 武六七将马良玉安置在了酒坊之中。 这里比较隐密,不想仁义居那般鱼龙混杂,又特意嘱咐了伺候的小厮和伙计,尊重马师傅的习惯。准备了一套灶具和相应的材料,两个人便开始了没日没夜的钻研。 碍于那个年代,事物虽然丰盛,但是色香味和后世相比,还是上不得台面,所以要想要捉住一个人的胃,还要下很大的一番功夫。 于是酒坊的人都看到了奇怪的一幕。 只见酒坊的厨房门关的死死的,东家和一个奇怪的老头在里面鼓捣些什么,通常都是一整日不出来。每日随时外照应的,只有华胜一个。 华胜累的像是孙子一样,又要上街采买一些刁钻的香料和材料,又要照看好灶火,累的满头大汗。里面一阵的乒乒乓乓,做出了一堆的菜,便统统倒掉,门口已经堆了三口大缸的泔水了。 武六七正满头大汗的盯着一锅烧热的油,顺手将一枚葱花丢了进去,葱花飘在油上,四周均匀的冒着泡,武六七和马良玉二人相视一笑,油温刚刚好。 武六七扯着沙哑的嗓门道:“华胜,你他娘的这次当心点,照看好柴火,就这个火力是最好的,保持住!”说罢,便和马良玉合力,在身后的高桌上,端过了一帘东西,都是用糯米制成的方糕,寸许见方,小心翼翼的置于油锅之中煎炸。 烧热的油和方糕相遇,顿时起了反应,满耳都是滋啦滋啦的响声,想起顿时弥漫了整个院子。 武六七不敢怠慢,手里捏着一双两尺多长的筷子,上下翻弄着里面的方糕,不到片刻,方糕已经是双面金黄了,见火候差不多,捞起来,将上面的残油控掉,一枚枚金黄颜色的方糕便呈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马良玉小心翼翼的捡起了一块,仔细的品尝着,忽然眼睛一亮,道:“成了!” 武六七兴奋的,几乎将油锅里的滚油泼洒出来,丢掉了筷子,也尝了一块,一股熟悉的味道充斥着口腔,正是著名的牛街炸糕的味道!于是狼吞虎咽的将这一块炸糕吃了个干净。 “华胜!来,把这些东西给伙计们尝尝鲜!” 华胜的眼睛已经打熬的通红,一听说成了,一泄劲,差点没有睡过去,便按照武六七的号令,将刚刚出锅的炸糕分给了酒坊劳作的伙计们。 伙计们算是得了口福,谁也没有吃过这样的东西,入口香浓,回味无穷,在这一刻,他们都觉得,在武六七手下干活,恐怕是天下最最幸福的事情了,不但有丰厚的薪水,还有可口的美食。 马良玉看着武六七,赞许的道:“你果然是个天才,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样的配比,的确是最好的。我不是你师父,你我亦师亦友罢了!” “谢谢马师傅夸奖,要是没有您提点,我就是两眼一摸黑,什么都做不成。这样,我还有个想法,咱再试试?”武六七不顾疲倦,说道。 马良玉瞬间有一种知己之感,和五六七一起,研究如何烹饪美食,似乎是一种享受,所有的疲累都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你还要玩什么花样?”马良玉问道。 “我记得小的时候,吃过一种羊蹄膀,但是实在不知道怎么做,不然我们试试?” 马良玉却是哈哈大笑道:“这有什么难的,在西北,羊蹄膀不过是很稀松平常的一道菜罢了。” “不一样的,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武六七似乎是有用不完的力气。 天知道武六七耗费了多少材料,终于将他印象之中牛街的小吃,复原了出来,再看桌子上,红烧牛尾、艾窝窝、荷叶甑糕、羊蹄膀、坛子烤鸡、它似蜜、馕包肉等等等等,色彩浓重,香味扑鼻。 就在武六七研制美食的时候,酒坊的伙计几乎都胖了些。一个个红光满面的。 一切准备停当,只欠东风了。 武六七结结实实的睡了两天,才派人去请了纪纲。 这次再见纪纲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觉得很别扭。别的不提,只说此人在靖难之前就被姚广孝拉拢,提姚广孝办差,在武六七额心里,纪纲便是姚广孝的心腹一般了。 自己和姚广孝的关系,看上去亲密,实则是若即若离,相互还有个防备。 那么对于纪纲,之前那种意气相投的感觉,便淡了一些。 甚至联想到,自己和姚广孝接触的每一个细节,都有纪纲的存在。便觉得有一些惴惴然。 但是必须说明的是,这些事情,武六七是听姚广孝亲口说的,纪纲并不知道武六七想些什么,依旧是兄长弟短的称呼,丝毫不见疏远。 第111章 三宝太监 纪纲见到武六七,便开门见山的道:“圣僧今日叫我去,给我安排下差事,说你一定会有事情找我帮忙,叫我尽力的配合你,我说兄弟,你的面子好大啊。脸圣僧都出面了。” 武六七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笑道:“即便是不通过圣僧,我有事情找你,你也得帮的。” “是这话!哈哈哈,你就说吧,这次有什么事情?”纪纲大大方方的道。 武六七说道:“你是北京锦衣卫,按照锦衣卫的一贯作风,北京城大大小小的官员,你们都门清,我想问一下,三宝太监郑和,现在可在京中?” 纪纲显然不知道武六七和姚广孝密谋的事情,也或者是在装傻。不假思索的道:“在啊,靖难之后,皇上命他回来修养,就住在城南麻线胡同的府邸。”说罢,笑着问道:“你是在打三宝太监的主意么?是不是又有了什么生财之道啊?” 武六七一拍大腿,道:“就是啊!我听说这人要领命出海,去西洋联络邦交,这可是我发财的大好时机啊!你能不能帮我联络上?做个中间人。” 纪纲听罢多时,好像是在想着什么,才喃喃的道:“这个恐怕是有些难啊。” 武六七问道:“为何?” 纪纲说道:“三宝太监郑和,并不等同于寻常的官员,他的身份,只是个太监,原来燕王府在的时候,他在燕王府之中当差,自然是没有什么干碍。可是上个月,燕王府拆除重修,他便住进了麻线胡同,出了王府,便大大的不一样了。” 武六七一时没有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纪纲接着解释道:“你可知道,这太监要是离开了皇宫或者是王府,那便是一点都不值钱了,身体上残疾,随便一个闲汉都能作践他,就因为这件事,我还亲自派了两个锦衣卫在他的住所周边,日夜护卫呢。” “所以?” “所以正是因为这一点,三宝太监平日都不怎么出门的,正日在家里看书枯坐。夏天还好,还能养花养鱼,可是这数九寒冬的,也没有什么法子消遣。又不肯出门,所以很难接触的。”纪纲说道。 “这却也是实情。”武六七说道。 武六七知道,一个王朝覆灭之后,其实最最难受的,要数宫里面侍候的太监了。别看这些人平日里伺候皇上,大权在握,也出现过赵高这样的。可是一旦改朝换代,就会顿时跌入到最底层,甚至混的不如市井无赖。 而郑和现在,是永乐皇帝身边的红人,却也自己觉得低人一等,让人不免感觉唏嘘。 想到了这里,武六七叹了一口气道:“这样的话,贸然登门拜访,定然是收不到成效的,要是有什么办法,能把郑和请到我的仁义居之中,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纪纲沉吟了片刻,起身道:“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吧,想来,我也没有帮着兄弟做成一件事,这件事我一定能够漂漂亮亮的完成!” 既然纪纲敢这么剌口子,武六七说道:“这可是你说的啊,到时候办不成,可别怪我说难听的话。” “你就放心好了!” 纪纲当晚便来到了麻线胡同郑和的家里。 纪纲站在门前,扣着门环,大概过了一刻钟的功夫,才有人开门,正是后来大名鼎鼎的三宝太监郑和。 这里似乎平日之中很少有人来打扰,郑和也清静惯了。打开门自后,见是北京新任的锦衣卫指挥使纪纲,这几日也算是有一些公务上的交往,便往里请道:“原来是纪指挥使,稀客稀客,请进吧。” 纪纲来的时间,拿捏的非常好,此时正是太阳偏西,估摸着郑和还没有用晚餐。 “不知道纪指挥使这个时候造访,有什么事情么?”郑和问道。 纪纲一脸公事公办的样子,道:“最近北京城出了不少窃案,北京留守衙门的人却办不了,于是便求到我们锦衣卫,正好巡查路过此处,及想着进来瞧瞧,看看有什么疏漏的地方,恐怕会被贼人钻了空子。” 郑和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些许的惊恐,道:“纪大人费心了”。说罢,便带领着纪纲在院子之中巡视了一边。 这纪纲也是事无巨细,将院墙仔细的排查了一遍,又安排兄弟昼夜再次守着。才放下了心。 竟这么一折腾,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不管是郑和还是纪纲,都有些饥肠辘辘了,郑和拱手道:“您辛苦,不然的话,在我家里用过了晚饭再走?” 纪纲到是十分的不客气,哈哈大笑道:“如此我就却之不恭啦!” 让纪纲十分纳闷的是,三宝太监的住处,竟然没有人伺候着,还要他亲自下厨招待客人,端上来的菜品也是稀松平常,清汤寡水的。 郑和一脸的不好意思,道:“实现没有准备,让您见笑了。” 纪纲却没有在意饭菜,只是劝道:“您是追随皇上南征,立下汗马功劳的人,怎么生活起居这么清减?这样下去,岂不是吃坏了身子?” 郑和笑道:“你也许不知道,我是回教的,外面的饮食我还是颇放心不下,怕坏了我们的规矩。所以就一直自己动手。城中的馆子,都是汉教的,我用不了。” 纪纲忽然一拍脑门,道:“您要是这么说,我就知道了,出了齐化门往外三里,有一个仁义居,却是回教的馆子,我曾经去查过,这个您就放心吧!改日,不,明日,明日我请客,带您去品一品。” 郑和的眼睛之中,兴奋之色一闪而过,道:“没有那么简单,并非是馆子之中没有大肉大油便是回教的馆子了。连主厨的师傅,都要是回教的阿訇才好。” “这个你放心,”说罢,故作神秘的在郑和的耳边说道:“我上次去盘查,他的主厨师父是一个色目人,问起来也是回教,我原想着按照洪武爷的政令,驱赶此人,后来这家东家一个劲的说好话,还给厨师作保。又使了银子,我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郑和兴奋的道:“当真么?” 第112章 准备迎接 “兄弟,事情给你办完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纪纲便将经过跟武六七说了。武六七兴奋的站了起来,道:“得嘞,事情已经成了七成了。” 纪纲摇头苦笑,道:“这人享受不了荣华富贵,已经是永乐皇帝面前的红人了,却吃穿都很简朴。上次我去他家里,那吃的东西也叫东西?清水煮白菜一样。简直是难以下咽。我说你这里是个回教的馆子,他便很兴奋,不用费太大的功夫,便兴致勃勃的要来。” 武六七挑起了大拇指,道:“大哥就是大哥!” “时间约到了今晚,你这边好好准备,我就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武六七点了点头,送走了纪纲,便开始了准备。 “华胜!进来,今天晚上书场关门谢客,我有重要的人要接待!” 华胜不知道东家要做什么,摸不着头脑的问道:“东家,今天晚上的书可是好书啊!杨林连环绝户计,宇文化及夺位做皇帝。可都是大家等了很久的书,书场的粉牌都放了出去。眼看着客人就要进场了,怎么说关就关呢?”华胜据理力争的道。 “你是东家还是我是东家?什么时候轮着你指手画脚的了?”说罢,想了想,道:“去贴个告示,就说几日书场暂时休书一日,明日可免费听书。今日老子有重要的事情。” 华胜也不好违背武六七的意思,便点了点头,忙去办了。 武六七接着,将厨房的伙计和厨师都叫了过来。 仁义居的厨房,应该算是北京城里最最神秘的厨房了。 这些厨师,都是武六七亲自教导出来的,对武六七都是忠心耿耿。 武六七也是丝毫不保留的将浑身的能耐都教给了他们,川鲁粤淮阳。这些人每人一门,都已经到了精熟 的地步。 所以仁义居才能够经久不衰。别的买卖字号也不是没有想过要来仁义居挖人,但是无论你给多少银子,他们就是不肯,一定要给仁义居效力。 武六七看了看这些人,满面兴奋的道:“你们几个,去将厨房的东西收拾收拾,将荤油荤肉都去了,然后就回家休息!” 这几个厨师顿时吓得面如土色,竟然齐齐的跪倒在武六七的面前,泪流满面的,有的叫东家,有的叫师父,一脸的慌乱。 这个场景,吓了五六七一跳,道:“你们这是做什么?赶紧起来!” 在前面的大徒弟道:“师父,您这是要赶我们走么?我们做错了什么?” 武六七这才知道,是他们会错了意。忙解释道:“没有赶走你们的意思。今日仁义居关门谢客,原是为了接见重要的人,此人我亲自伺候,你们伺候不了。今日算是休假,工钱照开,明白么?” 众人这才放心了些,将厨房收拾了个遍,才都回家了。 偌大的厨房,只剩下华胜和马良玉两个人了。武六七对马良玉说道:“今晚上要伺候的人,便是当朝的三宝太监郑和,虽然现在还没有什么名声,但是日后必将传遍大江南北,此人是回教,日后你要去天方国朝圣,还要靠他呢。” 一听说来的人是回教,马良玉也难掩兴奋。其他什么的几乎都没有听进去。只是问武六七道:“东家,咱们用什么菜招待?” “就我们在酒坊研究出来的炸糕、甑糕等等就成。!”说罢,便去安排别的事情了。 武六七的仁义居忽然关门了,让那些早就习惯来这里吃茶听书的人,都感觉很不适应。兴冲冲的来,灰溜溜的回去。 武六七在为了迎接郑和,做着最后的准备。 果然,到了定更天,在纪纲的亲自护卫下,郑和坐着轿子,来到了仁义居的大门。 武六七在门口迎接。第一眼看郑和的时候,便感觉亲切。 在后世,郑和的画像大行于世,被称为是民族英雄,所谓英雄,都是鼻直口正,膀大腰圆的强悍像。可是今日见到了真人,却感觉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只见审核根本就不似画像上那样的强壮,甚至是有一些消瘦。脸上也很文气,像是饱读过书的。身材也就比纪纲略高一些,头上戴着一枚玉冠,身上穿着的却是便装,远远的一看,竟像是哪家风度翩翩的公子,丝毫不敢想象,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带兵追随永乐皇帝靖难、率领船队乘风破浪,一直到世界尽头的郑和。 武六七似乎是有一些出神,浑然不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了,纪纲清了清嗓子,道:“郑大人到了,前面带路吧!” 武六七拱手笑道:“郑大人光临,小号蓬荜生辉啊!里面请!;里面请!” 郑和也只是得体的笑了笑,道:“店家客气。”说罢,一抖披风,便走进了仁义居的大门。 院子里的陈设,郑和很是满意,成排万年青盯着寒风兀自的生长着,地面上一尘不染。仁义居书场后门上,挂着一块匾,上面字体遒劲的写了三个大字:仁义居。 郑和站在台阶之上,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这地方好,清幽,安静,不错不错。”说罢,由武六七导引着走上了书场的雅座。 这个雅座,是武六七特意准备的,临着运河,打开窗子的时候,运河的风景便尽收眼底。脚下的地龙烧的滚热,即便是打开了窗子,里面也不觉得冷,此刻看去,外面江风点点,驳船上的灯光孤零零的在运河的河面上飘着。一切清冷但是宜人。 武六七安排郑和落座之后,便笑着道:“今日小店能伺候您,是我们的福分,也算是知音了,我虽不是回教中人,但是醉心于回教菜肴,这几年的阅历下来,也算是在厨艺上小有成就,今日就在大人面前卖弄了。”说罢,便朝着华胜说道:“去,将阿訇请过来。” 武六七说了这句话,郑和却稍微有一些激动,站了起来。 马良玉今日,可是好好的收拾了一番,将贴身的对襟绣边的小褂将洗干净,头上的羊皮小帽也是一尘不染,见到了郑和,微微躬身说道:“安赛俩目阿来以库姆,我热哈麦同拉黑,我白热卡土乎” 第113章 吃我的,睡我的 这是回教之间的问候语了,不管是那个地方的教徒,都会用天方国的语言说这句话,汉语意思为:愿真主的平安、慈悯和吉庆在你上。 这一句话就拉近了郑和与马良玉之间的关系。郑和回礼罢,难掩兴奋的表情,道:“真没有想到,还能在这里遇见你。” 马良玉这才知道,怪不得武六七说能保得了自己,这个叫做郑和的年轻人,是个回教的教徒,看样子是有身份和地位的人,这样的话,自己便能在北京城之中落脚了,当下也不说别的了,便去厨房忙碌了。 这个时候,武六七也不好直接上去套近乎,全程就是在旁边陪着,一句话都不说,还有纪纲在一旁滔滔不绝,谈论的竟然都是靖难之中的诸多战役。虽然郑和看上去文气,但是对于行兵打仗,还是十分的拿手。竟然滔滔不绝。 不一会的功夫,杯盘齐整的一桌回教的大餐便摆上了桌子,前面的是一些干鲜的蜜饯,后面的便是煨羊肉、红烧牛尾、大盘鸡一应的素菜,桌子最中间,便是一个冒着热气的铜火锅,里面的骨汤正在翻滚着,两大盘子切得整整齐齐的羊羔肉摆在桌子上。 这还不算完,后面的便是一溜点心,炸糕、艾窝窝等等应有尽有,将四尺有余的桌面摆的琳琅满目。 郑和早就垂涎三尺了,只是碍着身份,不肯举箸。纪纲哈哈大笑道:“请!” 于是,武六七作陪,马良玉坐在右垂手最后。四个人开始大吃了起来, 郑和可能从未吃过这么可口的食物,赞叹不已,都顾不上说话了,风卷残云。 吃完了饭之后,郑和十分舒适的向后一靠,好像是从来没有这样放肆。一边用锦缎手绢擦嘴,一边笑着说道:“这顿饭吃得我好舒坦,自从云南大理出来,就再也没有吃过这么好的宴席了。生受纪大人了。” 纪纲也没有想到,武六七打着包票说,一定能用吃的打动郑和的心,当时还笑武六七痴,没有一点大油的油星,怎么能好吃呢? 可是即便就是这没有一点大油的菜肴,竟然也十分的可口。这武六七还真的有一套。听见郑和这般的谦和,便笑道:“无妨的,这是武老板的孝敬。” 武六七赶紧接口道:“正是这般的,我这里是回教的馆子,自然是要同道之人来才好。所以算是孝敬。” 郑和嘿嘿的一笑,道:“这仁义居,我也听说过,只不过不曾出来,这里哪是什么回教的馆子,是特意做给我是真心。我自己住在麻线胡同,也是清净无聊的很,不然这样吧,你在这雅间之中找一间,我便住在这里,如何?” 武六七求之不得,道:“这我便受宠若惊啦!一定照办,一定照办!” 郑和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我是没有那么多银子给你的,还有,外面你想卖什么,就卖什么,只不过另外开辟出来一个厨房,叫马良玉师傅单做着,也就是了。、” 武六七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竟然进展的这么顺利,原想着还要费好大的劲进行旁敲侧击,拿出润物细无声的准备。谁想到,这郑和竟然主动提出了要住在仁义居,这让武六七喜出望外。 于是,郑和便住在了原来柳三公子住的雅间之中。按照郑和的意思,这里只是准备了简单的家具和床铺。别的倒也没有复杂的物件。 自此,这个雅间便成了仁义居一个极其神秘的地方。每当开书的时候,雅间的窗子才打开了,里面总有一个年轻人,仔细的听着说书的讲古论斤。津津有味。 时间长了。武六七还没有说什么,华胜率先就不干了,有一日,找到了武六七,道:“东家,雅间里面住着的是谁啊,到现在可是一个银子都没有付啊!” 武六七笑道:“你知道什么,里面的可是个大人物,将来咱们赚的钱里面。十两中有八两都要仰仗着这位呢,好生的伺候着,不准嚼舌头。” 自今日开始,仁义居的书场,每日都是武六七亲自上台说书。这可是让一些老书迷们喜出望外,毕竟武六七是这一门的祖师爷。 于是接着扬州武科场夺金印,一直到了手尉迟敬德,直到后面的罗通扫北。 武六七到也沉得住气,由得郑和吃自己,喝自己。直到一个月后的一天,郑和却是率先坐不住了,找武六七来到了雅间之中。 郑和开门见山的道:“武六七啊,我们也算是相识了很长时间了,你有什么事情求到我的身上,就直说吧。” 武六七笑道:“您怎么知道我有事情要求你啊?” 郑和嘿嘿一笑,在这一瞬,脸上露出来的精明,和年龄颇为不相符。道:“一个月之前,你费尽心力的,花了大价钱,邀我吃了一顿丰盛的饭,又不吃饭,傻子都知道,你定是有什么事情求到我,而这件事我还是能做到的,是不是?所以我也就大模大样的住在你的仁义居。不为了别的,就是我想要帮你,” 说完,郑和狡黠的一笑,道:“这里面的原因有两个。一个么,是我不方便在外面走动,第二个么,你这里的回族菜真的是很好吃。再加上你说的大隋唐,确实也很抓人的心。” 武六七被人看个透,不由的老脸一红,道:“没想到这都被您看出来了,我索性也就有话直说了,您什么时候下西洋出海,能否带上我?我也想借着您拓展一下海上的贸易。” 郑和听了这句话,脸色不由的冷了下来,渐渐的浮上了一层薄霜,道:“这件事,你是从何得知的?” 武六七不知道为什么,郑和会这样变颜变色,仔细的想了想,自己也没有说错什么,转念一想,不如就将这黑锅丢到姚广孝的身上,便沉稳得到:“庆寿寺的姚广孝说的,您已经接到了皇上的谕旨,不日即将扬帆出海,此次在北京就是为了修整,准备第一次下西洋。” 104 兴师问罪 郑和依旧是一脸的冰霜,眼睛死死的盯着武六七,道:“这是朝廷下的密旨,不管是不是姚广孝透露给你的,还是你在何处偷听的。按照大明律,即便是免了一刀之苦,也要割掉舌头。” 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确实是被武六七忽略的事情。 郑和下西洋的壮举,武六七知道,这个根本就不奇怪。毕竟作为民族英雄的故事,从小就有接触。 武六七忽略的,就是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点。这可是在下西洋之前,或许郑和说的不错,这的确是永乐皇帝下的密旨,出了少数几个人知道,其他大部分人都不得而知。 就在这一瞬间,一众毛骨悚然的感觉弥漫在了武六七的心里。 莫非这又是姚广孝使得坏?自己已经给朝廷,准确点来说,是现在的背景锦衣卫衙门,捐献了白银十万两了,难道姚广孝要借刀杀人吗? 如果是真的,那这可是不妙,大大的不妙。 可是又有些说不通,武六七还是觉得,姚广孝要想弄死自己,就像是碾死个蚂蚁一般,还用这样大费周章? 转念一想,有可能,绝对是有可能! 姚广孝是什么样的人?此人佛法的确是高深,当世出家的大师之中,也算是佼佼者,但是另外一个方面,却也是权谋狡诈之辈。或许这位深居简出的老僧,就是喜欢别出心裁呢。 一瞬间,武六七想了这么好多,但是已经到了这个节骨眼了,说什么也不能漏了怯,便笑道:“所谓密旨,姚广孝知道了,也有可能其他人会知道。这个不足为奇的。更何况,我这是书场,也是茶馆,三教九流的人都有,又守着大运河,消息五花八门,上至朝廷的事情,下至街头巷尾,什么消息都有。” 武六七做出了满不在乎的样子,其实心里也是打鼓。 他也心里也没有把握,能不能靠着这几句话便应付过去。 谁知道郑和竟然悠悠的一叹,道:“算了,知道便知道吧,知道的人越多越好,这样的话,皇上或许就不会命我下西洋了。” 武六七还在刚才的思绪之中,猛然听见郑和这句话,顿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听这话的意思,郑和竟然像是不大情愿下西洋一般。 那往下面,便没有的聊了。武六七也知道拿捏分寸,便讪讪的一笑道:“既如此,这海外贸易也算是泡影了。好生的可惜。” 郑和见武六七说的诚挚,便叹了一口,拍了拍武六七的肩膀,道:“安心做好你的买卖,不要插手这些大事。”说吧,眼神幽幽的望着窗子外面苍茫的夜色,道:“就好像是一辆大车,要是搭不上这辆车,就离得远一点。小心被碾压的粉身碎骨,明白了吗?” 武六七嬉笑道:“多谢您提点!”说吧,便退了出去。 退出雅间的武六七,脸色马上就黑了下来。不一会,便是乌云盖顶了。华胜觑着武六七的脸色,想说什么,却又不敢说。转身就跑,知道在这个时候。只有赛赛能稳得住武六七。 武六七二话不说,便往后院的马厩走去。 自从武六七赚了钱,便养了些马,这些马都是他花重金在西凉买来的,都是上好的脚力,平日里也只好在马厩之中养着,武六七二话不说,牵过一匹烈火踏秋霜,便往外面走。 这个时候,赛赛跑了出来,一边跑还一边说道:“相公!相公,这么晚了,你去哪里?” 武六七咬着后槽牙,道:“去找姚广孝,娘的,这不是给我挖坑么?” 赛赛便是大惊失色,道:“相公,千万不可啊!这个时候,且不说城门已经戒严了,就是去了庆寿寺,也是吃闭门羹,就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也好啊!” 武六七却是一摆手,大声的道:“今天要是不问出个所以然,我睡不着觉的!”说吧,便让华胜好好的看家,便策马狂奔而出。 到了城门之下,出示了自己的腰牌,城门军便放行了。这是武六七在北京留守使衙门陈冕那里得来的,就是为了以备不时只需。 很快,武六七便来到了庆寿寺的后门,叩击门环之后,迎出来却是膀大腰圆的护法僧,见是武六七,便双手合十道:“师父有令,只要是您来了,就可以进去见他。” 武六七也没有说话,跟在了护法僧的身后,便往里面走,姚广孝还没有就寝,还在非僧非俗的书房之中看着书,武六七进来,只是气呼呼的往椅子之中一坐,道:“圣僧,你什么意思?” 姚广孝却是沉稳的很,轻轻的放下书,站了起来,走到了武六七身边的椅子处坐定,笑着道:“这是何意?我什么意思?” “你明明知道,郑和下西洋是皇帝的密旨,我要是知道密旨的意思,即便是躲过了一刀之苦,也要挖掉双眼,割掉舌头的,你这不是明摆着置我于死地么?难道我成了你的方外之交,便是这样一个下场么?” 姚广孝饶有兴味的望着武六七,竟然哈哈大笑,道:“哈哈哈,你这猢狲,果然伶俐。我这么做,当然是有我的用意了。” 武六七就觉得头嗡的一声。自己还是着了姚广孝的圈套。 姚广孝却依旧是坦诚,道:“我就是想看看你的能力,都说你是一条小狐狸,我倒要看看,你这条狐狸有多狡猾。你要是连这道坎都过不去,你的精灵剔透的心思便是白白浪费了。万里风浪的海疆,你早晚会葬身鱼腹的。” 武六七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暴躁的在地上来回的踱步,最后站定,转过身子道:“你这也太狠了吧。你我怎么说也算是一条船上的。” 姚广孝嘿然笑了,却是比较淡漠,道:“天道皇皇,适者生存,我可不能随时随地的护得你周全,所以你要是不灵光的话,还是趁早死了算了。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说罢,姚广孝看着武六七,竟然坦然的笑了。 第114章 兴师问罪 郑和依旧是一脸的冰霜,眼睛死死的盯着武六七,道:“这是朝廷下的密旨,不管是不是姚广孝透露给你的,还是你在何处偷听的。按照大明律,即便是免了一刀之苦,也要割掉舌头。” 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确实是被武六七忽略的事情。 郑和下西洋的壮举,武六七知道,这个根本就不奇怪。毕竟作为民族英雄的故事,从小就有接触。 武六七忽略的,就是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点。这可是在下西洋之前,或许郑和说的不错,这的确是永乐皇帝下的密旨,出了少数几个人知道,其他大部分人都不得而知。 就在这一瞬间,一众毛骨悚然的感觉弥漫在了武六七的心里。 莫非这又是姚广孝使得坏?自己已经给朝廷,准确点来说,是现在的背景锦衣卫衙门,捐献了白银十万两了,难道姚广孝要借刀杀人吗? 如果是真的,那这可是不妙,大大的不妙。 可是又有些说不通,武六七还是觉得,姚广孝要想弄死自己,就像是碾死个蚂蚁一般,还用这样大费周章? 转念一想,有可能,绝对是有可能! 姚广孝是什么样的人?此人佛法的确是高深,当世出家的大师之中,也算是佼佼者,但是另外一个方面,却也是权谋狡诈之辈。或许这位深居简出的老僧,就是喜欢别出心裁呢。 一瞬间,武六七想了这么好多,但是已经到了这个节骨眼了,说什么也不能漏了怯,便笑道:“所谓密旨,姚广孝知道了,也有可能其他人会知道。这个不足为奇的。更何况,我这是书场,也是茶馆,三教九流的人都有,又守着大运河,消息五花八门,上至朝廷的事情,下至街头巷尾,什么消息都有。” 武六七做出了满不在乎的样子,其实心里也是打鼓。 他也心里也没有把握,能不能靠着这几句话便应付过去。 谁知道郑和竟然悠悠的一叹,道:“算了,知道便知道吧,知道的人越多越好,这样的话,皇上或许就不会命我下西洋了。” 武六七还在刚才的思绪之中,猛然听见郑和这句话,顿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听这话的意思,郑和竟然像是不大情愿下西洋一般。 那往下面,便没有的聊了。武六七也知道拿捏分寸,便讪讪的一笑道:“既如此,这海外贸易也算是泡影了。好生的可惜。” 郑和见武六七说的诚挚,便叹了一口,拍了拍武六七的肩膀,道:“安心做好你的买卖,不要插手这些大事。”说吧,眼神幽幽的望着窗子外面苍茫的夜色,道:“就好像是一辆大车,要是搭不上这辆车,就离得远一点。小心被碾压的粉身碎骨,明白了吗?” 武六七嬉笑道:“多谢您提点!”说吧,便退了出去。 退出雅间的武六七,脸色马上就黑了下来。不一会,便是乌云盖顶了。华胜觑着武六七的脸色,想说什么,却又不敢说。转身就跑,知道在这个时候。只有赛赛能稳得住武六七。 武六七二话不说,便往后院的马厩走去。 自从武六七赚了钱,便养了些马,这些马都是他花重金在西凉买来的,都是上好的脚力,平日里也只好在马厩之中养着,武六七二话不说,牵过一匹烈火踏秋霜,便往外面走。 这个时候,赛赛跑了出来,一边跑还一边说道:“相公!相公,这么晚了,你去哪里?” 武六七咬着后槽牙,道:“去找姚广孝,娘的,这不是给我挖坑么?” 赛赛便是大惊失色,道:“相公,千万不可啊!这个时候,且不说城门已经戒严了,就是去了庆寿寺,也是吃闭门羹,就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也好啊!” 武六七却是一摆手,大声的道:“今天要是不问出个所以然,我睡不着觉的!”说吧,便让华胜好好的看家,便策马狂奔而出。 到了城门之下,出示了自己的腰牌,城门军便放行了。这是武六七在北京留守使衙门陈冕那里得来的,就是为了以备不时只需。 很快,武六七便来到了庆寿寺的后门,叩击门环之后,迎出来却是膀大腰圆的护法僧,见是武六七,便双手合十道:“师父有令,只要是您来了,就可以进去见他。” 武六七也没有说话,跟在了护法僧的身后,便往里面走,姚广孝还没有就寝,还在非僧非俗的书房之中看着书,武六七进来,只是气呼呼的往椅子之中一坐,道:“圣僧,你什么意思?” 姚广孝却是沉稳的很,轻轻的放下书,站了起来,走到了武六七身边的椅子处坐定,笑着道:“这是何意?我什么意思?” “你明明知道,郑和下西洋是皇帝的密旨,我要是知道密旨的意思,即便是躲过了一刀之苦,也要挖掉双眼,割掉舌头的,你这不是明摆着置我于死地么?难道我成了你的方外之交,便是这样一个下场么?” 姚广孝饶有兴味的望着武六七,竟然哈哈大笑,道:“哈哈哈,你这猢狲,果然伶俐。我这么做,当然是有我的用意了。” 武六七就觉得头嗡的一声。自己还是着了姚广孝的圈套。 姚广孝却依旧是坦诚,道:“我就是想看看你的能力,都说你是一条小狐狸,我倒要看看,你这条狐狸有多狡猾。你要是连这道坎都过不去,你的精灵剔透的心思便是白白浪费了。万里风浪的海疆,你早晚会葬身鱼腹的。” 武六七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暴躁的在地上来回的踱步,最后站定,转过身子道:“你这也太狠了吧。你我怎么说也算是一条船上的。” 姚广孝嘿然笑了,却是比较淡漠,道:“天道皇皇,适者生存,我可不能随时随地的护得你周全,所以你要是不灵光的话,还是趁早死了算了。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说罢,姚广孝看着武六七,竟然坦然的笑了。 第115章 不想出海 话虽然难听,但是仔细咂摸一番,还真就是这个道理,但是这样的道理,用这样的口吻说出来,依旧是让人十分的难以受用,武六七觉得舌头根子发苦,一种难以描述的感觉在胸腔之中,咳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武六七苦着一张脸,对姚广孝道:“合着我是你的方外之交,有是官商的身份,你承诺过要给我一些便利,可是现在,就丢我出去摔打。一点忙帮不上,还身手跟我要钱。这事情说破了大天,也讲不出个道理啊!” 姚广孝只是叹了一口气,道:“孟子中说过:故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比起来那些圣贤,你这点苦头,还值得一提么?” “我不想当什么圣贤,就想做一个商人。我来也不是兴师问罪的,只是求您,不帮我也就算了,明摆着是一个火坑,您不要笑着站在旁边看,成不成?”武六七也不管对方的地位有多高了,说道。 姚广孝双手合十,道:“这个你放心,关键的时候,我会出手相帮的。” 再说下去,也没有什么话题了,武六七便告辞出去了。 小沙弥实在看不下去了,站在姚广孝的身边道:“师父,我有一句话,不得不说了。” “你想说什么?”姚广孝问道。 “武六七和汉王有交往,这汉王化名铁铎,是武当的好友,据说当日武六七大婚的时候,汉王还曾出席。”小沙弥目光灼灼,狠狠的告了武六七一个刁状。 姚广孝目光忽然定住了,思量了很久,才喃喃的道:“汉王成不了事的,况且我看,武六七也不知道铁铎便是汉王。罢了吧。” 武六七在庆寿寺出来的时候,一路没有停留,来到了仁义居之中。 事情前后想一想,自己之所以去接近郑和,就是为了随着船仪器出海,想要保全朱允炆这倒霉的孩子。况且根据武六七知道的明朝历史,这朱允炆并没有被杀或被捉的记载。自己救下朱允炆的可能性相当的大。 可是自己要付出的,便是太多太多了,郑和在仁义居之中吃吃喝喝不说,这些都可以忽略不计。最要命的是,身后有姚广孝这个家伙,谁能料定这个老家伙不会到时候咬自己一口呢? 郑和在仁义居,一住就是半个月,倒也不瞒着武六七,作为一个净了身子的人,在大街上走动,实在是不方便,住在仁义居这段时间,是郑和最开心的时候。 每日有马良玉亲自烹调出来的食物,再加上武六七亲自登台献艺,一套大隋唐死死的捉住了郑和的心,让这个不寻常的三宝太监欲罢不能。 而在这段时间之内,武六七一次都没有提及出海的事情。每日进入和郑和长谈解闷,却是一个银子都不收。 时间一天一天的下去,郑和甚至吃的胖了一些,和武六七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了。 有了姚广孝的经验,起初的时候,武六七对郑和还是比较忌惮的。怕此人也是那种坑。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接触,武六七发现,这郑和却是比姚广孝要真诚的多了。两个人说历史,谈古论今,也颇为尽兴,以至于接收一些朝廷的邸报,也都当着武六七的面。 后来送给郑和的邸报,直接就送到武六七的仁义居了。 这一日,书场散了书,外面送信的差役便敲门,将一个木头匣子送了进来,也没有说什么,便退了出去。而接到匣子的,便是华胜。 倘若此刻陈冕在现场的话,一定会觉得不可思议。这匣子里面一定是装着皇帝的谕旨,无论如何都是直接交给郑和的,过华胜的一道手,就已经是不合规矩了。 华胜将盒子送了进去,郑和点点头,打开了匣子,双手取过里面信件展读罢,脸上表情一滞,随即又放松了,信手将信件装进了匣子之中,对武六七道:“看起来,我还得经常住在你的仁义居呢。” 武六七也好奇这谕旨上面的内容,只是笑道:“您愿意住多久,便住多久好了。皇上大概是体量我的难处,并不逼迫我出海的。”说罢,又在里面取过了黄绫封面的折子,递给了武六七,道:“你想看看么?” 武六七忙摆手道:“我是哪个台面上的人,这是万万不敢的。” “有什么不敢的?这里只有你我,我叫你看的,即便是将来有什么罪名,我也是同罪的,看吧。” 郑和这个举动,顿时就赢得了武六七的好感。 这才是朋友,敢于和你一同承担罪责,这比姚广孝的牛皮纸合同不知道要好多少。便双手接过来,感觉这折子沉甸甸的,裁剪的整整齐齐,上面的黄绫也是上好的材质。与硬卡紧紧的贴合着。满满的皇家威仪。 小心翼翼的打开之后,映入眼帘的便是一行工工整整的馆阁体,上面写着:臣郑和启奏皇上:前次皇上问臣,可否愿意远赴万里海疆,扬大明国威。微臣据实上奏。微臣身已残疾,代表中华上邦巡幸诸国,颇不合体面。有损大明朝大国威严。其次,臣还有下情回禀,靖难之后,陈已经是身心俱疲,看上去无碍,实则已经羸弱不堪,恐难以完成皇上的大任,万望皇上体察下情,臣不胜感激涕零。 从字面上看,郑和似乎内心很坚定,无论如何也不肯轻易出海。给出的理由,于情于理也都是很难辩驳的。 接着就是朱棣的批复,与郑和写的馆阁体不同的是,朱棣的批复却是一笔中王行书,刷刷点点,潇洒俊逸,这还是武六七头一次看见朱棣的手记,看时,上面写道:“十五日奏悉,不胜慨叹,想你靖难之时,出生入死,拼命护主,已经是立下了不世之功,我也万难开口,再叫你远赴万里海疆,只不过此事事体重大,承当此事的人,必须是心腹之人,别人不堪重托。待朕仔细斟酌,若无更合适人选,依旧要你出海的。圣僧在北京一向可好?待朕问候。” 第116章 神机女军师 武六七双搜将奏折交给了郑和,才叹了一口气,道:“皇上恩厚,也是大人的福气啊!” 郑和点了点头,道:“下西洋,你当是划船么?万里海疆,风大浪急,还要随时防备着倭寇海盗,简直就是九死一生。我这个人虽然不怕死,但是如此的去扩大邦交,真的有这个必要么?”郑和说道。 看起来,郑和道现在为止,还不知道朱棣的真正用意,武六七却也不说破,道:“圣意难测,不是我们能揣度的。” 郑和抬起眼皮,对武六七道:“你真的是想出海,赚一笔海上贸易的钱么?” 武六七郑重的点了点头,道:“正是这般的。” “这也无妨,只消到时候我帮你引荐,不管是谁出海,带上你一道,也就是了,我想,这个面子我还是有的。” 武六七心中暗暗的道:别看你现在潇洒,到时候出海的差事,还是会落在你的身上,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现在也不用急于一时了,便笑道:“那多谢大人了!” 叹了好一会子话,武六七便辞了出来,正好遇见了马良玉。 马良玉这几日的精神十分的好,除了有一口饱饭,有不菲的工钱,还能真正的伺候一个回教的教徒,感觉要是一直能这样下去,也是不旺一生了。 所以马良玉伺候郑和的饮食,就特别的殷勤,甚至每日晚饭之前,都要来问问今晚想要吃什么。再加上武六七和马良玉联合研究出来的美食,保证吃上一个月,都不会重复的。 “东家,您出来了。郑大人可说了,晚上想吃什么?”马良玉问道。 武六七似乎是心绪不佳,摆了摆手便去了自己的房间。 赛赛对于郑和的入住,显得很有微词。不为了别的,这雅间的收项,一个月也有几百两银子,现在倒好,一分钱不要,还要每日准备最好的吃食。这让赛赛感觉颇为不平。 见武六七进来,赛赛便接过了武六七的大氅,挂在了屏风上,笑道:“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每日都和郑大人聊至深夜呢,今日可是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么?” 武六七苦笑的道:“这郑大人,要在咱们仁义居多住上些日子了,这个雅间还是不着急往外卖。” 赛赛一听就不高兴了,嘟起了小嘴,道:“这都快一个月了,就这么白吃白喝的,谁也受不了 啊,别看你现在有多个铺面和买卖,但是这也是咱们应该得的,不能吃亏啊。” 看着赛赛一副守财奴的模样,武六七便笑道:“我娘子什么时候这么小家子气了?” 赛赛啐了一口,道:“你不当家,当然是不知道柴米贵,我核算了上个月的开销,材料、赏钱、税收、孝敬等等,差不多有八千多两银子,现在不比当初了,家大业大,也要开源节流啊!” 武六七点了点头,拉着赛赛的手坐了下来,道:“你可知道,住在雅间里面的是谁么?” “不就是麻线胡同的太监么。”赛赛一脸的鄙视。 武六七说道:“不要这样,这家伙以后就是我们的摇钱树,只要是他肯出海,我们在大明收了货物,倾销到海外,便是一大笔的收项,到时候,这几百两包厢钱,脸九牛一毛都不算啊!” 赛赛却是笑着道:“相公已经跟他打了几日的擂台了,他就肯出海了么?” 武六七一怔,赛赛说的,却也是实情,虽然知道,这郑和早晚会出海,但是这么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有没有什么办法,让这家伙主动请缨出海呢? 武六七陷入到了深深的沉思。转过脸去看赛赛的时候,正在托盘上布菜,一碟一碟精致但不奢华的菜品摆在了桌子上,将一双象牙筷子递给了武六七道:“先不要想了,吃罢了饭在想。” 武六七去看这菜肴的时候,却是虾米皮熬白菜、辣菜丝炖肉,土豆丝炒鸡蛋。都是自己爱吃的北京胡同菜、顿时感觉一阵浓浓的乡愁涌上了心头。 这里虽然也是北京,但终究不是故乡。在武六七之前生活的世界,在幽深安静的胡同之中,一个几平米的小门脸,就能满足武六七对于美味所有的要求。 这几道菜还是平日里武六七教给赛赛的。此刻吃去,味道一模一样,只是周围的环境却彻底不一样。 有些时候,武六七也想着,自己睡一觉,睁开了眼睛便是自己的家,可是时间久了,也就渐渐的不再介怀这件事了。 赛赛给武六七夹了一筷子的菜,笑道:“也不知道怎么了。每次你吃这几道菜的时候,都是这个样子,眼神深得让人摸不透,看上去好像是有化解不开的哀愁一样。” 武六七笑这问道:“有么?” “那边有一个穿衣镜,你可以自己看看啊!” 武六七半信半疑的走到镜子旁边,看着里面的自己,忽然,一个念头出现在了自己的脑海之中,眼前面临的困难,似乎是豁然开朗。 武六七哈哈大笑,将赛赛拥入了怀里,做了个嘴,笑道:“都说你是解语花我看不准确,你竟然是个女军师!这件事情解决了。”说罢,也不吃饭了,推门扬长而去。 武六七这样,赛赛都已经习惯了。也就任凭着他去了。 武六七头也不回的来到了厨房之中,见华胜正在和几个伙计吃饭。 这是仁义居的规矩,伺候完了所有的主顾,伙计们才能吃饭,并且今日主顾们吃什么,这些伙计们也就吃什么。虽然苦了点,但都没有怨言。 武六七提起了华胜的领子,道:“你过来,我有事情!” 华胜正奋力的嚼着一个羊蹄膀,见东家叫自己,便忙不迭的将碗中的饭尽数塞进了嘴里,胡乱的擦了一下嘴,跟着武六七来到了书房之中。 走进书房,见武六七正一脸兴奋的趴在桌案上,铺好了纸,好像是在画什么,画了一张,似乎是不满意,随手扔掉,又继续画,华胜站在一旁,一边还嚼着,一边看东家在画什么。待武六七满意的点了点头,举起那幅画的时候,华胜却说什么也看不懂了。 第117章 汽锅鸡 华胜仔细的盯着这幅画看了半天,奋力的将口中的饭咽下去,问道:“东家,这是个啥?” 武六七得意的道:“这是一种锅,” “东家,您还没有吃饭吧,我看是饿糊涂了。这哪里是锅,中间还有一个大窟窿,要是装水的话,起步都漏了?”华胜说道。 武六七仔细的看自己的作品,也是不禁哑然失笑,看来自己的画工还真不怎么样,任凭是谁,也看不出来这上面是什么。武六七便跟华胜解释:这中间是高出来一块的,热气是可以通上来,不会漏。 过了很长的时间,华胜才明白了其中的要领,武六七道:“你去城外,看看哪里有烧瓷器的窑口,给我烧一批这样的锅回来,老子有大用!” 跟在武六七的身边久了,华胜对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和设计,自然也就见怪不怪了,便将那封设计稿小心翼翼的塞进袖子之中,大晚上的就出去了。 华胜之所以会得到武六七的信任和重用,最重要的就是他的机灵。第七天,便背着一个大竹筐回来了,放在了地上。 武六七翻开竹筐里面内衬的稻草,果然见一排齐整洁白的锅映入眼帘,都用稻草的绳子仔仔细细的捆着,打开一个,和自己想象的样子完全一样,做工就更不必说了。 每一个锅都是厚厚的胎釉,润泽晶莹,在太阳光线下,闪烁着润泽的光芒,锅沿的外侧,还有仁义居三个字的阳文字样。若是能保存下去,几百年之后,便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了。 接着,华胜也来不及休息,便被武六七派出去采办了。 这件事,华胜算是轻车熟路了,没用一上午,便将所有的东西都采买了回来,武六七望着琳琅满目一大桌子的食材,好像是很兴奋,亲自动手,翻看着。 首先便是选鸡了,华胜买的是上好的三黄鸡,依着武六七的意思,大大小小的买了不下十只。 选完之后,便是其他的食材,如香菇,青笋干等等。还有一块用草绳子穿着的火腿,一定是花了不小的价钱。 除了这些,桌子上还有几个草纸包,打开一看,却是虫草,人参和田七等。武六七满意的点了点头,一边挽着袖子,一边说道:“今天我要给你们玩一个花样,瞧好了。”说罢,便抄起了刀,开始了表演。 在华胜看来,武六七下厨的时候,每一招每一个动作,都是赏心悦目,他是跟随武六七时间很长的人了,表情看上去很享受。 而有几个新来的帮厨伙计,却是头一次看见东家动手,脸上却都是兴奋和震惊。 刀沿着鸡胸精准的一划,便已经将胸脯上的肉切了下来,干净利索,三横两纵的刀法,将肉切成了均匀的几块,剩下的,是更加体现刀工的时候,没有看见武六七举刀狠命的去剁,只是砍死平平常常的,一只三黄鸡就给拆成了大小均匀的鸡块了。 接下来便是切冬菇,将笋干在温水之中泡发,姜切片,葱切段,尽数放在了特制的锅中,淋上绍兴花雕少许,少许盐,便将这奇怪的锅放在了蒸汽之上,一口气足足的装了五六锅。而蒸汽上的汽锅,也叠罗汉一样叠起了二尺多高。 华胜看的好奇,看着武六七亲自照看灶里面的火,大家就在旁边足足的观摩了一个半时辰。 火候到了,锅里面的蒸汽徐徐的升了起来,一股浓烈的清香便弥漫了整个屋子,所有的人都不禁的流出了口水。待封火起锅的时候,所有的人几乎是死死的围在周边。 打开盖子,锅里的变化让人惊奇。一层浓汤之下,鸡肉早就稣烂了。那种香气就像是远处一只一只勾魂的小手一般,让在场的小厮们意乱神迷。 武六七轻松的一拍手,松了口气道:“成了!” 还不等马良玉进去问今天的菜单,武六七便命下人们端着一个红漆盘子,上面盖得严严实实的,送到了雅间的门口,笑道:“郑大人,今日我给您一个惊喜,看看你是否喜欢啊。” 说罢,便将红漆的盘子推到了桌子中间,打开了盖子。 郑和先是一怔,看见了这东西的造型,便不由的脱口而出道:“汽锅鸡!” “没错,就是汽锅鸡,我只是按照我记得的样子,命人造了这汽锅,郑大人及这么说,那便是对的。” 郑和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盯着这汽锅鸡发呆,任凭浓烈的香味在包间之中弥漫,肆无忌惮的钻进他的鼻孔,却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般,怔怔坐在椅子上,好像是已经出了神。 武六七看郑和的表情,和前几日自己脸上的表情,一模一样,一分不差。便知道,自己这个法子,应该是奏效了。 郑和望着桌子上散发着香气的汽锅鸡,道:“我离开云南已经十多年了,在也没有吃过这样的东西,没想到我快忘了的时候,竟然能在你这里吃到、真是幸运啊。”说罢,便举箸,夹了一块鸡肉放在嘴里咀嚼着,不知不觉的,眼泪就开始在眼眶之中酝酿,但是碍于他的身份,却是硬撑着没有留下来。 郑和声音发颤,道:“最容易引发乡愁的,便是家乡的味道了,你这汽锅鸡做的不错,很好!味道也很对!”说着,又颤巍巍的夹起了一块,好像是太激动了,没有控制好力气,食物便掉在了桌子上。 武六七见火候差不多了,便挥了挥手,叫伙计们都下去。自己做了旁边陪着。 郑和风卷残云一般,将这一锅吃的干干净净,心情也平静了很多,才问武六七道:“你曾经去过云南么?” 武六七见是个话缝。回答道:“没有去过,但是机缘巧合的,我听说了这东西的做法,想着这几天您恐怕是要改改口味,总是牛羊肉的也不成,就想到了这个法子。” 郑和听见他这么说,眼神之中多少有一些失落,喃喃的道:“云南大理,是个好地方,彩云之南,安乐之乡,四季如春。好啊~~” 第118章 过桥米线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郑和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起了云南的事情。 武六七虽然一直是北京城之中长大,但是云南的事情,还是比较了解的,一边听郑和讲述,一边不住的点头 这汽锅鸡算是搔到了郑和的痒处,原本比较沉静的郑和瞬间变成了一个话痨,经物资滔滔不绝的说个没完没了,包括他小的时候,某个苗寨的土司如何为了心爱的姑娘,不惜出兵和镇守的云南王恶斗三天三夜。 虽然武六七有一些不大耐烦,但是渐渐的也听进去了。 城里的传来了三声沉闷的午炮声,现在已经是半夜三更了。郑和也有一些疲倦,道:“感谢你,武六七兄弟。” 武六七也只是淡淡的笑道:“不必客气的。我们开店的,最重要的是让客人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这一夜折腾下来,武六七也有一些累,走出雅间的时候,除了华胜,其他的伙计都去休息了。武六七喃喃的道:“看来火候还不够啊!” 华胜一惊熬得,双眼通红,道:“东家,郑大人可满意啊?” 武六七缓缓的出了一口气,道:“满意是满意,只不过还是不够,明朝你还要辛苦一趟了。” 华胜点了点头,道:“请东家吩咐!” 武六七走进了书房,写下了一份清单交给了华胜,道:“明日,你去那这清单上的东西采买齐了,回来交给我。” 差事类似,华胜也没有别的话,便将字条揣进了袖子中。 第二日,武六七还没有起来,华胜已经回来了,挑着担子,里面沉甸甸的。心下不禁赞叹:“看东家今日的采买单子,又有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包括上好的土布和沙帐,还有让铁匠特制的满是窟窿的罐子,今天指不定又做什么稀奇的好吃的呢。” 武六七一一验过,满意的点了点头,吩咐华胜去休息,叫过了一个伙计,道:“去,给我清理出一个磨盘,我有用。” “东家,没有多余的磨盘了,就我们这几个,加上刘记豆腐坊的几个水磨,都开足了,供应北京城的豆腐和豆汁,也是不够的啊!” 武六七淡淡的道:“不够就不够,怕怎地?这点钱我还是能陪的起的,去,清理出一个,好好的冲刷即便,不能让我闻到一点豆腥气,明白吗?” 这伙计便去忙碌了,一桶一桶运河的水冲刷在了石磨上,由于气温太低,水泼上去,便腾起了一阵水气。有用小刷子,仔细的刷掉了石磨缝隙之中的小豆瓣等杂物,足足花了一个时辰的功夫,才清理完毕。 武六七检查过后,让这个伙计守着水磨,将发酵了一夜的大米,置于水磨上,打开连接的杆子,水磨便轰隆轰隆的转了起来,不一时,泡发的粳米便磨成了硬质的粉,色泽洁白,还有丝丝缕缕的米香味道。 这些粉收集起来,几个伙计一起用力的揉搓,又使用了非常细的竹篾笸箩,将其筛成细细的粉末,然后加水和面,在石槽之中连续的打压,最终出来的面团,洁白无比,软糯弹牙。 一个伙计擦了擦脸上的汗,笑着对武六七道:“东家,我知道蒸馒头用的是麦子白面,咱们要用这大米面蒸馒头么?” 武六七已经完全沉浸在了制作的快乐之中,笑道:“一会你们便知道了。” 最后,华胜搬起了一块清洗干净的木板,横着搭在了锅沿上,上面有一个窟窿,刚好是可以放进铁匠特制的铁罐子,武六七亲自去了一块面团,塞了进去,然后找来了一根枣木棍子,用力的压着铁罐子里面的面团。 让人感到十分惊奇的一幕发生了,只见在罐子的一端,十几根白生生的面条压了出来,粗细均匀,看上去十分的诱人,一端还在源源不断的伸长,另一端已经滑入满是滚水的锅中。 武六七也累的气喘吁吁,将枣木棍子丢给了一个伙计,道:“就照着我刚才的样子,接下来的你们弄。”说罢,便坐在了一旁的石磨上瞧着、 这些伙计很有兴致,好像是拿到了什么有意思的物件,争先恐后的压棍子,挤面团,然后将锅里面已经煮熟的米线晾晒起来。 这个时候,郑和在雅间之中走了出来,一见这边热火朝天的在做什么,也饶有兴味的过来围观,看见了锅里面翻滚的晶莹剔透的面条,便忍不住大声的道:“酸浆米线!我的天,你们竟然会做酸浆米线!”郑和吃惊的道。 这时候,负责烧火的伙计笑道:“不是我们会做,是我们东家会做。” 武六七走了过来,看了看满是米浆的手,笑道:“郑大人怎么道后厨来了,真是失礼了。” 郑和好奇的上下打量着武六七,笑问道:“你究竟是什么地方的人?就一直生活在北京么?你肯定是取过云南的,这米线的做法,我都不会,只知道是家里的厨娘们做的,你一个北方人,怎么学的会呢?” 武六七嘿嘿一笑,道:“您忘了,我受着一条大运河,南来北往三六九等五行八作的人应有尽有,我又偏生爱交朋友,就打探了做米线的方法。郑大人还是回屋里稍后,我这里也要成了。” 郑和却是不肯走,就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站在旁边看着。 米线做成了,紧接着便是煮高汤了。 武六七要做的,是久负盛名的过桥米线,怎奈这个世界,很多的调料都不全,只好找一些原生态的替代品。 厨房之中一口大锅,下面的火很稳,火苗子一窜一窜的,锅里面,炖着一只整鸡,这锅汤已经烧了快三个时辰了,打开锅后,一股浓香便扑鼻而来,郑和站在了厨房的门口,也伸着鼻子,贪婪的闻着故乡的味道。 武六七也不管他,一边捞起了肌肉,一边说道;“怎么样,郑大人,和你家乡的味道是不是一样?” 郑和点了点头,道:“正是这样的,实不相瞒,这东西是我最爱的,小的时候,我也是这样站在厨房的门口,等着厨娘在里面熬制米线。” 第119章 提及往事 武六七好像跟多年老朋友说话一样,一边手里的活计不停,只听见菜刀一下一下撞击案板的声音。 但是他心中却是一阵的狂喜。 老子费劲了千辛万苦,弄出了一个汽锅鸡,连厨具都是临时定做的,废了老大的劲,你才想起了云南老家,当晚上一点都没有提你家的事情。 今天老子更是花了血本,花了四个时辰压米线,有花了三个时辰顿鸡汤,这下子终于将话题扯到了你家的厨娘身上,老子不容易啊。 但是武六七深深的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循序渐进。便稳了稳心神,转过了身,对郑和说道:“你看看我,像不像你家的厨娘?” 郑和支支吾吾了半晌,才喃喃的说道:“时间太久了,我也忘记了厨娘长的什么模样了,只记得她的个头很矮,皮肤是黝黑的,身上看上去很消瘦。”说着,似乎是动了感情,最后一句话竟然带着丝丝的颤音。 武六七转过头去看的时候,只见郑和正坐在门口外面的一个凳子之中,双手托着下巴,这个时候看去,竟然不像是在战场上立过战功的人,倒真的像是大户人家的少爷。 这个时候,适宜乘胜追击。 “你家厨娘一定人很好吧。” “是啊,那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了。我虽然是个色目人,但是当年却也吃穿不愁,云南王是一个蒙古人,我家便是他手下的贵族,蒙古人不善经营,也语言不通,全靠着我们马家,他才能在云南全境发号施令。” “后来,洪武皇帝定鼎中原,份南北两面抗击蒙元军队,云南几乎是南边最后攻克的地方,由于我们马家买办的身份,自然是朝廷要对付的,我爹不知所踪,我娘随着我爹一道,我被朝廷捉了,强行带到武陵城之中净了身子。” 郑和说起了当年的事情,语调很是平缓,就好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也可能是事情发生的时候,郑和还小,也有可能是经过了这么多年,再大的悲哀和震惊,也都淡了。 “那厨娘呢?”武六七问道。 郑和沉吟了良久,才缓缓的说道:‘官军冲进我们府的时候,家丁都散了,那个时候有一条军令,是洪武爷传下来的,虽然抄没蒙古人的家,但是不准侵犯家里的女眷,否则格杀勿论。厨娘本有机会逃走的,但是看见我被捉了,便奋不顾身的回来救我。’ 这带着血腥味的故事,定然是非常残酷的,一时间让武六七感觉到很纠结。 一方面,这正是武六七计划的一部分,想着通过美食,挑起郑和对家乡的记忆,然后在潜移默化的引导到他的祖父和父亲,劝说他出海。可是另一方面,武六七却是不忍心了。童年留下来的阴影,似乎在郑和的身上一直没有离去,不过就是时间久了,尘封了而已,今日却又揭了出来。 好在郑和跟随朱棣靖难,已经练就了坚强的心理,苦笑一声说道:“我还记得,那天的事情,我被几个官军用绳子捆了,然后丢进了囚车之中,厨娘就像是发了疯一样,拎着枣木棍子便和官军斗在了一起。” “洪武爷的军令是,不准侵犯女眷,可是这样一来,厨娘便成了敌人,几个官军不由分说,抽出了刀,便扎入了厨娘的心脏,厨娘就这么瘫软在了满地的鲜血之中。” 武六七沉默了良久,切着冬菇的刀,几乎切破了自己的手,叹了一口气,将所有的材料丢进了锅中,真诚的道:“厨娘的在天之灵,看到你还有米线可以吃,也会感觉欣慰的。” 没想到,郑和竟然恶狠狠的说道:“当初进兵云南的,我只认识一个蓝玉,这家伙在洪武二十八年死了,被剥皮实草,也算是解了我的心头之恨。” 武六七一见谈话的内容要转调,便忙说道:“世事无常,现在能有这般的恩宠,也算是不虚此生了。” 郑和却淡淡的说道:“你以为现在我荣宠有加么?皇上马上要派我出海,我为什么一直不答应?还有一番私心在的。” 武六七翻看了一下肉汤,加了一小勺盐巴,笑呵呵的道:“什么私心啊?” “出海之后,便是距离中央机枢千里之外,你也知道,我是个净了身子的人,轻易不敢离开皇城,离开了皇城的太监,往往下场凄惨。我要是想着荣宠不断,就必要待在皇上身边,才能抱我的平安。才能平步青云。” 武六七这才知道,原来郑和迟迟不肯下西洋,竟然有这样的想法。便和郑和相视一笑。说道:“说了这么多你家的事情,没有提及你的父亲呢,世伯如何?靖难之中没有损伤吧。” 郑和的面色有一些悲凉,叹了口气说道:“靖难之时我还小,只知道那个时候,爹不在家,好像是去了很远的地方,我的祖父是个人物,曾经不远万里去天方国朝圣,”说着,满脸的肃穆,道:“天方国是我们回教心中的圣地。若是能死在天方国,也是人生之中的一件幸事。” 武六七眼珠一转,道:“说不定靖难之时,令尊又远去天方国了也未可知呢?” 郑和好像也有过这样的想法,但是也不是很确定,自己掌握了权利之后,曾经详细的查了当时讨伐云南战役的资料,可是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见自己父亲的名字。 难道武六七说的是实情?自己的父亲真的是在海外的天方国之中么? 就在两个人说话的同时,一大碗正宗的过桥米线便制作完成。 武六七端着一个红漆托盘,上面一个洗瓷大碗,里面的浓汤上飘着一层滚油。里面飘着羊肉,牛肉,虾球,芫荽,白菜等等等等。闻上去十分的诱人,郑和早就迫不及待的在房间之中等候了,待米线端了进来,便捉定了筷子,开始吃了起来。 米线的糯滑,再加上浓汤的清香,不由的让人食指大动,郑和风卷残云的便将整碗米线吃的碗底光可鉴人,痛快的抹了一下嘴,看着武六七,忽然又一些不好意思。 第120章 又见柳得财 “武兄弟,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你能否满足我的要求?” 武六七心中暗暗的道:“不怕你吃我喝我的,就怕你心安理得,只要是你有什么事情求我,我便有把握说服你,”说罢,便点了点头,道:“你我都兄弟相称了,有什么就直说吧。” “在云南,有一种东西叫做鲜花饼,你可听说过?” “听说过,就是用一些鲜花的花瓣做馅料,蒸制而成的种饼,是不是?” “正是,你既然能做出来汽锅鸡,又能做出来过桥米线,我想,鲜花饼应该也不在话下吧。” “成!你就等着吧,过不了几日,定然让你吃上最好的鲜花饼。”武六七拍着胸脯保证。 可是答应下来,回去找倒霉的华胜的时候,把采购的单子给华胜看了看,华胜却是一脸的为难,道:“我说东家,你前几次想要的东西,已经是难为死我了,我整个北京城的来回跑,可是这张单子,我恐怕是无能为力了。” “什么东西那么难搞啊?”武六七问道。 “就是这鲜花,玫瑰、月季、磨砺等等,要是夏天的话,北京城的花也不少,可是现在是冬天,去哪里找什么鲜花啊?人们家里唯一的花应该就是养起来的大葱了。” 武六七一拍脑门,一脸的无奈道:“我给忘了,我还以为是以前呢,不管是什么时候都能弄到鲜花呢。” 这时候,赛赛正从后面走了过来,见这主仆二人正像是木头桩子一样站着,便笑着道:“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在这里傻站着?” 华胜便吧刚才的事情讲了,赛赛仔细的想了半晌,才笑着道:“我倒是知道哪里有鲜花,只不过不好办啊!” 武六七眼睛一亮,道:“只要是有门道,就好办。” 赛赛笑着说道:“难道你忘了,当时在柳府做工的时候,老夫人房后面有一个温房,里面都是养的鲜花,什么仙客来,水仙,月季,玫瑰,也是应有尽有啊,柳老夫人是最喜欢花花草草的。” “我倒也忘了,既然这么着,也好办了。我这就去吧鲜花搞回来,华胜,你在家,准备些上好的河套面粉,用最细的筛子,给我仔细的筛好。老爷我回来要用。”说罢,便一阵风使得离开了。 武六七在城中兜兜转转,来到了柳府的门前。 柳府上上下下,谁不知道这武六七的名号,甚至有好多的人都以武六七作为偶像。人家当时也是柳府的家奴,在厨房之中帮厨而已,现在竟然是名震京师的富商了。自己也说不定有机会成为武六七这样的人。 守门的小厮,远远的看见一个穿着锦袍的人走了过来,一时还没有分清楚是谁,待这个人走近了,才看清楚,这正是武六七了。 “武哥!还真是您啊,怎么想着来柳府了?”门丁叫做虎子的,熟络的说道。 “哦,是虎子啊,我近日来是找柳庆这小子的,劳你通禀一下,就说我在外面等着他。” 说罢,便在袖子之中掏出来一锭十两的银子,塞进了虎子的手上。 虎子颜笑颜开的道:“好嘞,武哥,你稍等啊。”说罢,便忙不迭的往里面跑。正迎面撞到了一个人的怀里,仔细一看,却正是柳府的管家柳得财。 柳得财一皱眉头道:“怎么这般慌慌张张的,不成体统!什么事?就慌得像是没了魂一样。” 虎子知道武六七和柳得财的宿仇,便支支吾吾的道:“外面有三少爷的一个老朋友,正等着三少爷呢。我进去回禀。”说罢,便跑了进去。 “三少爷的朋友?”柳得财一边仔细的想着,一边推开了门走了出来,一眼看见站在廊下等着的武六七,便是浑身一震,想要退回去,武六七已经发现了自己。 “呦,原来是柳大管家啊!怎么?出去是公干么?手抖的毛病好些没?告诉你啊,我又得了一个偏方,吃了之后绝对马上就好!”武六七嬉笑着道。 柳得财顿时又惊又怒,面色发青,这原是柳得财自己的隐私的事情,却不知道被谁传扬了出去。弄得全北京城都把这件事当成了笑柄。 柳得财上次大闹了武六七的婚礼,被武六七用计,被马蜂给蛰的口眼歪斜,坐着的时候就口水直流,走路的时候,总也走不成直线。双手双脚都忍不住颤抖。 柳府的管家,怎么能用这种形象示人?于是柳老爷便想着撤换掉柳得财。 柳得财如何肯?于是就在北京城范围之内,遍寻名医。这些名医之中,有些是真有些本事的,但是对于柳得财的病也是无可奈何。其余的大多数都是江湖骗子。 一番折腾了下来,竟然一点都不奏效,刘仁增整日间的苦药汤子灌下去。弄得柳得财浑身都是汤药味。 后来实在是没有办法,便开始找偏方。 所谓是偏方,就是稀奇古怪的,扎针的,烫灸的,拔罐的,甚至还有一个术士,让柳得财浑身都涂满羊粪泡的水。还有的让柳得财和山葡萄根熬成的水。林林总总,稀奇古怪。 重要的是,一番折腾下来,竟然是丝毫不奏效。反倒是被所有人嘲笑。成了人们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谈资。 后来一番折腾,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吃了两次凉饭,打了几个哆嗦,竟然全都好了。有很多人都来裘偏方,弄得柳得财烦不胜烦。 武六七用这样的话狠狠的损了柳得财。柳得财对武六七简直是又怕又恨,本来一个在城里,一个在城外,井水不犯河水。可是谁知道现在武六七竟然找上了门,眼看着是逃不过了。便强笑道:“原来是武兄弟。真是稀客啊。” “我并非是稀客,只是不知道柳大管家什么时候有空闲。您要是得空,我随时都有时间,哈哈哈哈。” 柳得财的脸上,气得像是猪肝色,但也不敢对武六七如何,他算是在骨子里怕了这个家伙,便笑道:“您是来找三公子的把,怎么虎子进了那么长时间?我还是去催催吧。”说罢,像是逃命一样的跑了进去。 第121章 难得的鲜花饼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柳三公子便走了出来,时隔几个月之后,再看柳庆,只见这个人却是憔悴了很多。身上也都清减了不少。眼窝也是深深的凹陷了下去。 武六七笑道:“柳三公子,许久未见,我料定你一是在忙,没想到,竟然累成了这个样子。” 柳庆却是苦笑了一声,道:“武兄,你今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倘若是有事情,请当面说,我定会帮忙,若是没有事情,我还有事情,咱们有时间再说吧。”说罢,便往里面走去。 武六七笑道:“就是请你去街对面吃一杯茶,不知道柳公子是否能够赏脸啊?” 柳庆见实在躲不过了,便叹了口气道:“及如此,武兄请!” 两个人来到茶楼上,要了一壶上好的碧螺春。临窗而坐,道:“你已经几个月不去仁义居了,最近在忙些什么?” “现在我算是神机营的采办,之前没有当差,不知道当差有这么辛苦,现在当差了,才知道这里面诸多的辛苦。你瞧见没,整日从早到晚,没有歇脚的地方。”柳庆苦笑道。 这其实是瞎话。柳庆实则是被老爷子狠狠的整治了一番。 柳老爷之前一直在忙,现在终于能空闲了下来,见家里面实在是不成事,再加上书房的福娃,小心翼翼的将有些事情捅到了柳老爷的耳朵里。 柳老爷大发雷霆! 想来想去,这些事情的起源,都在于自己这个不成器的三儿子,本想着请出家法,狠狠的教训一下这个不成器的家伙,可是无奈老夫人实在是太疼这个儿子。老爷只要是想惩戒柳庆,老夫人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弄的老爷无可奈何。 最后,老爷便将柳庆的零花钱给停掉了。然后责令他去神机营办差。不准再惹事。 柳庆就像是一个被霜打的茄子,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失掉了一般。 这些事情,福娃也是一五一十的跟武六七说了。武六七只是微微一笑,却不点破,便神秘兮兮的在袖子之中掏出来一张五千两的银票,拍在了桌子上,道:“我想给你做一笔买卖。如何?” 柳庆无力的笑了笑,道:“我现在就像是一个被关进笼子的鹦哥,有什么生意可做?”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眼睛却死死的盯着桌子上的银票,眼睛里面露出了灼灼的光芒,武六七马上就明白,这小子真的是缺钱花。 武六七就像是引逗他一样,将这银票在桌子上拖来拖去,笑道:“这件事一点都不麻烦,只要是你肯割爱,我只是买点你的东西。这银子就归你了。” “什么东西?”柳庆还是问了出来。 “你家老太太花房里面的鲜花,都卖给我,五千银子归你。”武六七说道。 柳庆脸色一滞,脑子却是飞快的转着,叹了口气道:“这个很难啊,别人不知道,你还知道么?老夫人爱护这些花草如命一般,她岂能舍得?” 武六七笑道:“这就全看你了。可是有一条,我只要开花的,没有开花的我可是不要。”说罢,便站了起来,道:“我还比较急,你现在就回去问问,我在这里等你的消息。” 柳庆叹了一口气,道:“我看看吧,不一定能成。” 柳庆离开了茶馆,过了一顿饭的功夫,柳庆便返了回来,道:“老夫人同意了,只是五千银子有点少,老夫人说,这些水仙和仙客来,都是养了很多年的了。轻易如何能割爱啊?这样吧,你多少再加一点,我也好回去复命是不是?” 武六七心中暗骂,这柳庆都这样的地步了,还下手这么狠啊!于是叹了一口气,在袖子之中掏出来两千的一张银票,又塞进了柳庆的手里。 柳庆这才叹了一口气,道:“你现在准备一下车,马上就运走,要是老爷回来,就惨了。” 于是这些人的动作十分的敏捷,武六七早就准备好了一辆大车,后来才发现,这柳府的花还真不少,竟然三辆大车才运了出来。 武六七是个实用主义者,自己买的就是花瓣,至于其他的,一点价值都没有,还没等到仁义居,便叫伙计们将花瓣都摘了下来。 华胜似乎觉得这有些太扯淡了,便有一些漫不经心。武六七上去便是一个闷头凿,道:“都他娘的给老子小心点,这些花,可是花了七千两银子买来的,娘的,算来算去,一个花骨朵就值一千两,动作轻一点!” 中小厮伙计也是手很快,三下五除二,便将所有的花瓣都收了,只剩下些枝叶和花盆丢的满地都是。 武六七如获至宝,回到了厨房便开始了研究工作。 赛赛听说武六七花萼七千两银子,竟然买了些花瓣回来,顿时感觉十分的不可思议,便问道:“相公,你是疯了吗?怎么买了这些劳什子回来?” 武六七也不解释,还是神秘的一笑,道:“你就擎好吧,三天之后,我让你吃到这人间罕有的美味。” 鲜花饼,后世盛行,但是在那个年代,吃过鲜花饼的,恐怕只有住下云南,并且是贵族的马家了吧,这东西的确是奢侈,将花瓣洗净,用上好的蜂蜜调制,然后加入砂糖轻柔,均匀之后,封坛发酵;面皮是用酥油调和的,包上发酵好的馅料,然后放入到火上烤,待两面金黄,便是成型的鲜花饼了。 赛赛起先还不解,甚至和武六七生了几日的闷气,直到吃了一个刚刚出炉的鲜花饼,赛赛几乎一瞬间将生气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饼皮酥糯,馅料清香,是鲜花原有的香味,吃了之后,仿佛自己置身于万亩花丛之中,得道成仙了一般。 送到雅间的时候,郑和不可思议的望着桌子上金黄的鲜花饼,怔怔的望着武六七,道:“武兄啊,你真的是让我大开眼界!这原本是玩笑,北京这老冷,哪里来的鲜花?况且,这鲜花饼也只有厨娘会做,你真的是一个神人!我今天算是明白了!”说着,便小心翼翼的品味着鲜花饼的滋味。一脸的陶醉。 吃完几个饼之后,郑和哈哈大笑,说罢,在桌子的檀木箱子里拿出一份奏折,道:“你且看看这个!” 第122章 赶赴南京 郑和在匣子之中取出来的,又是一份黄绫封面的奏折,武六七双手接过来看的时候,上面依旧是一丝不乱的馆阁体奏报。 “臣郑和启禀万岁,愿吾皇万寿无疆,二十八日迎皇上御批,不胜感激涕零。想臣出身低微,却蒙圣上如此深恩厚德,臣粉身碎骨无以为报。前次皇上有意差臣下西洋,臣以身体残疾而百般推脱。想想的确不是人臣之道。不胜惶恐。进特向皇上请旨下西洋,臣定不辱使命,唯有勤勤恳恳,才能报皇上万一!” 接下来便是朱棣的批复。 十三日奏悉,不胜欣喜,此事若是你去,我放心之至。此去万里海疆,并非朝发夕至,需要百般筹谋,你可择日南下进京,朕将面授机宜。 武六七看着这封奏报,心砰砰直跳,放下了奏折,问道:“你真的打算出海么?” 郑和脸上,却是十分兴奋,道:“正是这般的。这几日在你仁义居之中,吃了汽锅鸡,吃了过桥米线,我便想起了云南的老家,也很是思念老父亲。有一点你说的不错,父亲有可能在天方国之中朝圣,我此次下西洋,转道天方国,说不定还能找到父亲。所以便主动请缨。皇上也恩准了。” 武六七道;“如此一来,我便能发财了!多谢多谢!” 郑和点了点头,道:“正是这般的,我去金陵面授机宜,得到皇上召见之后,便会准备船队,训练水师。如此一来,肯定是有你的好处,不过此次去金陵,你要与我同行才是。” 武六七沉思了良久,道:“原应该是这般的。只不过我的家眷老小,都在北京,我还是去商议一下。” 郑和点了点头,却要离开仁义居,道:“明日辰时,我会乘船顺着大运河南下,到时候等你同去。”说罢,便在两个锦衣卫的护送之下,离开了仁义居。 郑和离开之后,一个更重要的事情便摆在了武六七的面前。 该如何去安排赛赛和武当?这么大的产业放在北京,自己只身南下,如何能放下心? 这一夜,武六七几乎是没有合眼,赛赛躺在武六七的怀里,眼泪汪汪,似乎想说什么,但是知道武六七这个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只是幽幽的一叹,道:“相公,你真的要去金陵么?” 武六七抚摸着赛赛的秀发,在她的额头上轻轻的一吻,道:“有一句话说的好,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此次出海,我本来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但这里面错综复杂,我不能不去。” “那我能跟着你一起么?”赛赛声音发颤道。 “不能,你去哪里我都不放心,你还是在北京,好好的掌管我们的仁义居。这里有姚广孝的牌子,有北京留守使衙门的陈冕,还有我的兄弟纪纲,料想每人欺负你。” 赛赛苦笑一声道:“你就不怕柳庆这厮又来纠缠不清?” 武六七嗤笑了一声,道:“这小子,早就服服帖帖的了,再也不敢兴风作浪了。他若是再兴风作浪,你便去庆寿寺,这家伙也就奈何不得你了。” 赛赛叹了一口气,爬了起来,盯着武六七的脸,看着这武六七坚毅的面孔,满眼的柔情,道:“好男儿志在四方,这个我是懂的,唉,你就放心去吧,家里一切有我呢。” 武六七满脸疼爱的看着自己的妻子。心里就像是被刀子扎了一般。 第二日,郑和南下的大官船稳稳的停在了仁义居旁边的码头上,官船从舰首到舰尾有一百多步。上面的建筑雕梁画柱,就像是将一个奢华的宫殿搬到了船上。船上大概有二十几间船舱,身穿锦袍的士兵整整齐齐的站在了船边,还有十几手持拂尘的太监随行。 就这样的派头,就足以看出三宝太监的荣宠。 武六七站在了仁义居的平台上,回头看着送行的赛赛,武当,还有一群家里的使唤人小厮,脸上微笑着,道:“你们都回去吧,多则一年,少则两个月就回来了,你们珍重!”说着,便带着马良玉跳上了官船。 郑和坐在客舱之中,看着武六七,只见武六七只是呆呆的盯着船舱外面越来越小的仁义居,笑道:“好男儿志在四方,怎么这般的儿女情长?你若是不想去的话,我这就叫大船返航。” 武六七自失的一笑,道:“也没啥,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此次远下西洋,不知道何年何月才回来呢。” 郑和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武六七,嘴角有一丝玩味的微笑,道:“你还真的是个神人,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有可能葬身大海之中。我是一个注定没办法成家的人,你不一样。” 武六七叹了口气,笑道:“我有一个特异功能,会相面,精研文王神卦,我曾经仔细的算过,你先后六次下西洋,都是全身而归的。” 郑和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 一路上,郑和的路途也不烦闷,吃的方面,一个马良玉便可以满足大家的胃口。还有一个武六七,一路上在讲隋炀帝看琼花,李元霸只手拉龙舟的故事。没用十几日,便已经到了金陵城。 金陵城,和北京比起来,是另外一番繁华盛景了。从玄武门入,便是可以并排驶过四辆马车的大道。两边的买卖字号鳞次栉比,外面的招牌字号在风中猎猎作响,现在虽然冬月,但是金陵守着大江,气候温润,还是比较宜人。 天子脚下,自然是繁华富庶之地。之前武六七也来过南京,但是南京的皇城早就已经拆除了,连地基都没有留下。 到了南京之后,武六七几乎是绕着南京城跑了个圈。绕过了东华门,西华门,午门和玄武门,红色的宫墙和斗拱的屋檐,与后来的背景如出一辙,只是小了点,但是依旧是气势比较恢弘。只不过南京明皇宫在设计之初,有其致命的弱点。 南京明皇宫,在其兴建的时候,就是诸多变故。 朱元璋还没有打下整个江山。新宫的规模有限,只有中路和外朝。 南京故宫修建时注意了风水的问题, 以紫金山的富贵山为靠山, 但是由于选址的局限, 内廷部分是在被填平的燕雀湖上建造的, 虽然采用了打入木桩, 巨石铺底, 以及石灰三合土打夯等方法加固地基, 但日久之后仍然出现地基下沉的问题, 宫内容易形成内涝, 排水不易。 同时宫城离外城过近, 战时不易防卫。 第123章 读书人不好惹 武六七看了南京皇宫良久,才叹了口气,道:“终究是活不好啊,似是而非罢了。” 大殿之上。 永乐皇帝居中而坐,一脸的淡漠,望着左右分立的朝臣,叹气道:“列位臣工,今日早朝,我有两件事。第一件是,郑和下西洋的事情暂且搁置,户部拨发给船队造船的银子先停一停,至于郑和么,先去文史馆,找一些航海的古籍。精研之后再奏朕。” “遵命!皇上!” 一众文武一叠连声的说道。深深的躬下了身子。 永乐不屑的看了一眼这些应声虫,但是心里却是十分的警惕,自从靖难之后道现在,朱棣早就已经见识过了这些读书人的厉害之处。 而让武六七丈这个见识的人,就是方孝孺。 之前就是因为让方孝孺写一封继位诏书。这骨头极硬的书生,却搬出了圣人之言,将朱棣骂了个狗血喷头。你靖难之后,你说你是清君侧,可以,你说你是匡扶正统,可以。 可是根据继承皇位的规矩,怎么轮也轮不到朱棣身上,这言官方孝孺的嘴都是铁打的,狠狠的啄伤了暴躁不堪的朱棣,于是朱棣诛了他的十族。 朱棣想到了这件事,脸色不由自主的阴沉了起来。 看着下面跪着的这文臣们,朱棣暗暗的想:自己决定迁都,不知道还要跟这些人打多少的擂台呢。 但是该说的还是要说,该做的还是要做。 朱棣清了清嗓子,道:“朕要说着第二件事情。迁都迫不及待,户部和工部拟定一下,核算一下需用的银子,北京的紫禁城要立刻动工!” 下面就像是被捅了的马蜂窝一般,顿时嗡嗡的响成了一片。站在御座旁边的太监脸都白了,小心翼翼的望了一眼脸色发白的朱棣,向前走了一步,尖声尖气的道:“肃静!肃静!” 又干又亮的公鸭嗓划过了大殿,这些文臣才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此时,一个叫做萧仪的,跪的和别人不一样,别人几乎都是匍匐在地,惊惧的浑身颤抖,但是这萧仪却是直挺挺的跪着,紧紧的抿着嘴唇,眼睛死死的盯着御座下面的雕栏,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朱棣见群臣们似乎没有什么反对意见,气出丹田的哼了一声,道:“户部上书和工部尚书,站出来说话!是不是要抗旨!” 这个时候,萧仪站了起来,声音洪亮的道:“皇上!臣有要启奏的事情!” 朱棣是最不耐烦眼前这个人,饱读诗书不假,但是也是不一般的自以为是兼之自命清高,前次诛杀方孝孺的时候,这萧仪就是百般的求情开脱,甚至是不惜血谏金銮殿。但是无济于事,永乐皇帝想杀的人,是终究不会活着的。 永乐皇帝诛杀了方孝孺,也是有一些暗暗的后怕,他知道得罪读书人的下场,便忍着没有发作萧仪。看起来今日萧仪又要跳出来拦横了。 “什么事?” “皇上,臣以为,迁都之事万万不可啊!” “为什么?”朱棣的眼神,就像是猎鹰一般,死死的盯着萧仪,可是萧仪却丝毫没有半分的畏惧,道:“皇上!纵观历史,历朝历代迁都,都是朝廷衰败之根由,大汉由长安迁往洛阳,才有三国之乱。大宋由汴梁迁至临安,才有了蒙古骑兵铁蹄踏入中原。是万万不能迁都的啊!” 朱棣虽然是一个好战的皇帝,但终究不是草包,声音很大,震得大殿嗡嗡作响,道:“此言差矣!古有盘庚迁殷,造就一朝盛世,也是明明白白的,所以这一条说不通!” 萧仪便是一愣,他没有想到,这个爱杀戮的皇帝,竟然这般的雄辩,叹了口气道:“南京城是大名国都,多亏洪武皇帝在此多年惨淡经营,才有了今日之盛世,说明南京皇宫是福地。定能庇佑我大明国运昌隆。” 朱棣知道,这个文臣注定是要和自己打擂台了,喝了一口茶,缓缓的道:“皇宫背靠紫金山,颇为小家子气,再加上后来填湖造地,后三宫地基下沉,朕曾问过堪舆之能人,都说这是破气之兆。” “既然这样,重新修缮也就是了,迁都于北京,耗费颇巨,再加上北京乃燕国旧地 土地贫寒,又不是粮食的主要产区,建为都城的话,粮食都很难接济。请皇上留意。” 朱棣却豁然在御座上站了起来,踱着步子,冷冷的说道:“你可知道,一年前蒙古骑兵攻破辽宁,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南京地处中华腹地,虽然自保无虞,对于北疆的进犯终究是鞭长莫及。迁都北京,叫天子守国门!” 这萧仪却是不依不饶。皇上还没有叫平身,就站了起来。胡子都翘了起来,大声的道:“皇上!您执意要迁都,怕是心中有愧吧,这皇宫是洪武皇帝和建文皇帝曾经住过的地方,马皇后自缢与慈宁宫,您怕是住的不会心安理得吧!” 萧此言一出,顿时四座具惊,有一个小太监竟然吓得昏了过去。 朱棣眼神之中冒出了火,猛然抄起了桌子上的一领徽墨,很想就这样掼出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忍住了,像是饿狼一般,在地上来回踱步,大殿之中的温度一下子降到了冰点。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个喜怒无常的皇帝会有什么疯狂的举动。 良久,只听见永乐皇帝闷哼了一声,道:“都下去吧!” 小太监大喊了一声:“退朝!”结束了这场暗潮汹涌的朝会。 大臣们都陆陆续续的散了出去,萧仪好像还是意犹未尽,想要继续说着什么,永乐皇帝已经从仪门快步而出,在一群太监的簇拥之下,往寝宫的方向走去。 萧仪却依旧大声的道:“皇上!玩不可迁都!万不可啊!” 这个时候,一个四品官员走到了萧仪的身边,轻声的道:“萧大人,咱们还是走吧。” 两个人走出了金銮殿大门的时候,这四品官对萧仪道:“萧大人,今日可是太悬了,今日皇上要是恼了您了,怕是要痛下杀手啦!” 第124章 釜底抽薪 萧仪却是紧紧的抿着嘴,道:“我是言官,文死谏,是我的职分,即便是触怒了天颜,也在所不惜了!张大人?你也是不赞成皇上迁都吧!” 张大人笑了笑,道:“谁说不是呢?迁都啊,说起来容易,实则何其艰难啊,且不说北京皇宫修建,需要的是金山银山,就说六部郎官、禁军御林军等等,全部北上,还要耗费多少银子!前次我去拜访了工部葛大人,他也是这么说。” 萧仪一边走着,一边长叹一边缓缓的道:“就怕皇上心念已决,一意孤行啊。” “葛大人说,他也很想去拜访您,今晚不知大人是否有时间,我们过府一叙,好好的商议一下这件事。” 在皇帝的寝宫之中,郑和已经等在里面了,见朱棣颜色不善,便站起来道:“皇上万岁。” 永乐皇帝只是摆了摆手,道:“坐着,”说罢,将掐丝镶嵌的金冠狠狠的丢在了书案上,大声的道:“这起子王八蛋死书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朕说什么,他们反对什么,朕要下西洋,这起子混账就横拦竖挡,朕要迁都北京,更像是捅了马蜂窝一般。朕是皇上!朕才是天下之主!” 郑和斟酌着词句,赔笑道:“这些官员,都是避重就轻的人,都知道北方苦寒,这些官员受不了这个苦是真的。我在北京这么久,一路沿着运河而下,出了济宁杭州几处运河淤塞,导致大船无法通行以外,其他河况还不错。只要是稍加修缮疏浚,粮食等就能漕运而上。” 永乐皇帝终于浮现出了了笑意,舒适的伸着胳膊,道:“这还算是一个好消息。迁都的事,势在必行!” 郑和沉吟了片刻,说道:“只是北京城还需要大规模修建,想来也是极其浩大的工程啊。” 这个时候,一个太监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说道“启奏万岁,工部右侍郎张本奉旨见架,正在殿外长廊跪侯呢。” “传!” 郑和见朱棣要谈大事,便站起来躬身道:“皇上,微臣告退!” “不必,你且站在旁边听着就是,”朱棣无所谓的道。 片刻之后,张本弯着腰,小步快速的来到了朱棣的面前,下拜说道:“臣工部右侍郎张本参见皇上。” “起来吧。” 朱棣本是一个不苟言笑的性子,可是看到了张本,就觉得此人滑稽,会心的一笑,道:“你这人,也忒是马虎了,刚刚官复原职,就被人参了下去,降职罚奉留用,你可心里有什么委屈?” 张本讪讪的笑道:“皇上,臣委屈大了。这些个御史大人,是不是平日里都没事情做?放着贪官污吏不去揭发,专盯着臣的条陈文书,臣写的是“愿效狗马之劳”,这些御史就大做文章,说臣不雅,有辱斯文,漫不经心。皇上您说,狗不就是犬么?都是两个蛋子熬汤——一个蛋子味儿。” 郑和万没有想到,竟敢有人在永乐皇帝面前这般的放肆。简直是不成体统,难怪御史要参奏了。 可是仔细的一想,便也无奈的笑了,看起来这工部侍郎读书有限。 难得的是,朱棣竟然对此人十分的宽容,甚至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好在你一片赤诚,只要是怀着这份心,就是你文书上出天大的篓子,朕也是担待的。” “谢皇上!额,皇上让臣查的文书案卷,臣都查明白了。” “说说看。”朱棣适意的坐回到椅子之中。 “回皇上,工部的记档文书之中记载,修建南京皇宫的匠人,乃是香山派工匠,主持此事的长班叫蒯祥。因为差事办的好,洪武爷赏了他夫人诰命。嘱咐他一定要好生修养,南京皇宫终究是要扩建的。” 朱棣眼神一亮,道:“现在此人何处?” 张本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面露难色,最后才嗫嚅道:“找不到了。” “找不到了?”朱棣的眼神,又透出了煞气。 “皇上,臣问了所有工部的郎官,都不知道,据说洪武三十九年,这人忽然归隐,从此便消失了一般。” 朱棣兴奋的心情,被泼了一瓢凉水一般,最后缓缓的摆了摆手,道:“你下去吧!” 张本如蒙大赦,灰溜溜的走了。 郑和见皇上这样的表情,也是无声的透了口气,劝解道:“皇上不必担心,天下都是您的子民,要想找一个工匠长班,还不容易么?” 朱棣摇头道:“修建北京城,不是小事,若非蒯祥,别人实在是难以胜任啊,” “那便让户部的人去找啊?实在不行就让刑部的人下海捕文书。” 朱棣眼睛之中的火苗一闪,幽幽的道:“你下海捕文书,最终捕来的很可能就是一具尸体。这蒯祥有可能自杀,不为我所用,也有可能会被反对迁都的人作践死!所以要严密一些访查。一来不要惊动蒯祥,而来也不要让反对的人知道。” 玩了一辈子阴谋的朱棣,一下子便看穿了事情的本质,以及可能发生的事情。这便是他一代枭雄的过人之处。他思考事情,不会单单停留在表层,而是设身处地的去换位思考。这件事若换成是永乐去做,不会像那些酸腐的文人,只会上折子,他肯定就会吧蒯祥等等一干人等偷偷杀掉了。 朱棣似乎是有一些疲倦,站起来,沉吟道:“你出海之前,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请皇上示下!” “想办法访查一下蒯祥的所在,找到他,然后带来见朕”。 “臣遵命!” 与此同时,萧仪的府邸,却是另外一番情景。 现在已经是二更十分了,府中一片的寂静,只是书房之中灯火通明,葛明和张怀仁聚集在了萧仪的家中,正在兴奋的说着什么。 葛明似乎是说了什么,正在等着萧仪的意见,萧仪却摇了摇头,道:“这样似乎不妥吧,有失君子之道啊!” “萧大人!这都什么时候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要想阻止皇上迁都,就要趁早杀掉蒯祥!”灯烛之下,葛明的眼神之中,冒着绿油油的光。 第125章 成了苦力 萧仪却是举棋不定,因为在他阅读过的史书子集之中,圣人没有说过一句“杀人可成大事”的话,虽然他心里知道,这正是一个釜底抽薪的狠毒计策。可是却下不了这个决心。 葛明和张怀仁都知道,萧仪是他们“反对迁都派”的领袖,只要是这个人不答应,或者是认了死理,刺杀蒯祥的事情,终究是无法进行。 还有一种更滑稽的可能,这迂腐的萧仪,很有可能将这两个家伙,押送顺天府。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只是目光灼灼的看着看着萧仪。 “杀人是万万不可的,不过你们说的,也并非是全然没有道理,只要是控制住了长班蒯祥,我有办法说服他不要为虎作伥,兴建北京城,不知道花费多少民脂民膏啊。” 对于这个迂腐的御史,葛明满心的不以为然,便笑道:“萧大人有何良策?” “这是几十年前的事情啦!当初洪武皇帝要修黄陵,自然就落在了香山派长班蒯祥身上,可是咱们都知道,修皇陵的工匠,都是个什么下场,大墓封闭的一刹那,也就意味着他将永守皇陵了。蒯祥是古今建筑集大成者,自然不会这么甘心的,便找到了我。” 葛明和张怀仁越往下听,便越觉得有门道。专心致志的听着。 “为了避祸,我便安置他住在了顺天府的同里小镇。后来便没有了联系。想来他住在什么地方,也是纸里包不住火的。相比皇上也可能是知道的,现在就加派人手,保护好这个蒯祥,我要亲自跟他说话。” 也许萧仪永远都想不到,葛大人和张大人两个人,却不会完全听从萧仪的意思。现在既然知道了,还用那么劳神费力,手起刀落,干净利落。 郑和回到了临时的驿馆,正看着武六七像是困兽一般,在房间只见来回的踱步,木质的地板被踩得咯吱咯吱的想,看起来武六七十分的郁闷。 出发之前没有好好问问,现在是永乐多少年,到了金陵,百无聊赖的和掌柜的聊天的才知道,现在是永乐二年,距离着永乐三年六月,郑和真正的出海,还有他娘的大半年。 老子提前这大半年的时间来到金陵,就在这个地方苦等啊? 见到了郑和,武六七就像是饿了十几天,忽然又看见了食物的饿狼,上前一步道:“郑大人,咱们是不是还不能出海啊?” 郑和吃了一惊,道:“你是怎么直到的?这消息是今日早朝的时候皇上宣布的,” 整个神秘的一笑,道:“我早就说过,我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既然出海的事情暂且搁置了,我打算即刻动身回北京,等到明年你出海,我再来南京如何?” 郑和嘿嘿一笑,道:“你这个时候离我而去,可是太不够意思了。” 武六七问道:“什么事情?难道比你出海还重要么?” 郑和一时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将朝廷上的事情,讲给武六七。可是想来想去,自己身边真的没有一个心腹,这武六七和自己也算是交情莫逆了。于是就更加不愿意让武六七离开了,几乎是恳求道:“武兄弟,这件事情非同小可,自然是比出海要重要很多。皇上要兴建北京皇城,派我去访查工匠长班蒯祥。你也知道,我这个身份,在外面行走有诸多不便,而且我又不敢相信刑部那起子郎官,你便代劳吧。” 扔到了这句话,武六七满心的不高兴。 自己是为了出海赚钱,才花费了大量的心血,花了不少的钱,才结交了郑和,现在可倒好,出海的事情搁置了,还要自己做苦力,去寻找什么工匠,花费银子不说,还成了人家的使唤人。 见武六七面露不悦,郑和笑着道:“你是一个开明的商人,这一点我很笃定的,若是你寻访到了当日修建南京皇城的工匠蒯祥,且不说为朝廷立一大功,你若是结交了这人,建造皇宫的事情,便可以参与了,这其中的油水,可不是出几趟海能够赚回来的。” 武六七安静了下来,看着郑和,道:“我虽然是个商人,但也不是寻常庸俗的商人,若是说你我交情,我可能会帮你这个忙。” 郑和忙双手一抱拳,道:“武兄,那就恳请你留下来帮我个忙好了。” 武六七别的都好,就是面子太矮,又十分的重义气,听到郑和这样好言相求,便叹了口气,道:“也罢,便帮你这个忙。” 说罢,便坐在了郑和对面的椅子上,叹了口气道:“可是天下这么大,去哪里找一个隐居之人呢?” 郑和只是微微一笑,道:“我相信武兄,这件事你一定能够办到的。”说着,拍了拍武六七的肩膀。 武六七不由的一阵郁闷,这个时代的官员,都有这样的习惯么?刚刚郑和说话的语气和表情,竟然和姚广孝一模一样,让人抓狂。 一点可用的消息都没有,这让武六七十分的郁闷,让我去找人,总要告诉我个地址吧。你大朝廷都搞不定的事情,干嘛非要落在我一个商人的身上? 武六七信步在夫子庙周边闲逛,脑子里都是寻找蒯祥的事情。一时没有注意,一个人拦住了去路,嘿嘿一笑,道:“我的好侄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武六七站住了脚步,抬头一看,这个人他竟然认识。 只见此人身高不足六尺,瘦小枯干的,身上穿着一袭浆洗的发白的褂子,头上的发冠也缺了一块,也没有换掉,武六七上次和此人喝酒,便是这身衣服,竟然没有换! 武六七曾经几次确定这个人,究竟是不是传说中的沈万三。可是无论是户籍还是姓名表字,都是一丝不差,难道这首富就是这么扣扣索索的人么? “原来是沈叔,真没想到在这里遇见您啊,你这是从哪里来啊?”武六七问道。 沈万三打量了一下武六七,笑道:“我还想问你呢,不在北京好好的待着,来南京做什么?” 第126章 姑娘还是笨了点 这里不是讲话的地方,武六七便找了一个酒楼,进了雅间,点了南京久负盛名的鸭血粉丝汤、盐水鸭等等。不怀好意的看着沈万三。他就想试试,能不能在这个抠门的叔叔口袋里掏出钱来。 没想到沈万三刚一落座,便摆动这空空的两只手,道:“这可是你要来的,老子我出门没有带银子,所以这顿饭还是你请。” 武六七喝了一口酒,道:“您不至于吧,这一桌子菜,说破了大天也不值一个银角子。你就这么铁公鸡么?” “什么话!”沈万三老脸通红的道:“我是那种人么?只是今天巧了,我还真的没有带,不信你来搜搜!”说着,便一梗脖子,叫武六七搜身。 武六七苦笑道:“我也巧了,您看我,也是一两银子没有带。” “别放屁,你来北京的时候,你赛赛婆娘将仁义居几乎所有的银票都给你带上了,你敢说你没有钱?”沈万三不屑的道:“别废话了,这顿饭还是你请,大侄子请叔叔吃饭,还这么多话!” 武六七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这你都知道了?好在你不是歹人,否则我就有被劫财的危险。好了,言归正传,你来南京做什么?” 沈万三神秘的一笑,道:“受人所托,前来处理些事情,但这事情与你无关,你还是不要问的好。”说罢,自斟自饮了起来。 武六七知道,在这沈万三的嘴里,也不一定能得到什么信息,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不一会,楼下便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闯进了雅间的门,武六七抬头看去,却是一个女道士打扮的人,穿着日月八卦袍子,手里捏着一根佛尘。露在外面的手却是细腻光滑。 在往脸上看去,此人面如美玉,眼睛水汪汪的,露出了焦急的神情,没见微蹙,好像是有什么着急的事情。抿着嘴唇,发髻抿在帽子之中,但依旧是有几绺散发飘在耳边。看上去灵动而活泼。 这女道士看到了沈万三,便上前扯耳朵,道:“我都已经急的像是热锅蚂蚁一般了,你到好,却在这个地方偷偷的吃酒?你可知道,事情万分危急啊!” 沈万三看了看这女道士,又看了看一脸惊讶的武六七,便觉得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道:“嗯,不要着急么,天塌不了,侄儿,这位是我的一个忘年之交,俗名雷妙真,是清虚观出家的道姑了。这位是我的侄子,自幼生长在北京。这次来南京,相必是来做生意的。” 雷妙真只是仓促的笑笑示意,便拉着沈万三的袖子道:“吃酒,什么时候吃都成,现在真的是十万火急!赶紧跟我走!” 沈万三即便是铁公鸡一毛不拔,但也是武六七的干大爷,见到这个情景,自然是遇到了事情,自己岂能坐视不理,便放下了酒杯,一脸关切的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雷妙真瞥了一眼武六七,冷哼一声,道:“你等凡夫俗子,知道又有何益处?” 武六七见这姑娘蛮横不讲理,有出口伤人,便皱眉问道:“我叔叔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他既然有事情,我理应该帮忙的,”说罢,便对沈万三道:“您说呢?” 沈万三夹在两个人之中,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是对雷妙真说道:“妙真,无妨的,这个人是我八拜之交的儿子,也是我自幼看着长大的,可靠的很呢,这件事上,说不定能够帮助我们的。” 雷妙真下死眼上下打量着武六七,仿佛是在审视,也像是在怀疑,走到了武六七的面前,冷不防的抬手一掌。拍在了武六七的胸口之上。 武六七猝不及防,感觉自己的胸口像是被一柄大锤狠狠的击中一般,顿时气息不畅,蹬蹬退后了几步,一屁股摔在了椅子上,老榆木的椅子竟然被武六七压的塌掉了。 还没等武六七反应过来,雷妙真便一个箭步窜了上去,右脚死死的踩住武六七的胸口,然后极为轻蔑的伏下了身,冷笑一声道:“就这样的货色,还能帮得了我么?” 武六七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雷妙真看上去是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怎么这么大的力气,这一掌实在是力道极大,胸口一阵的发疼,又被她狠狠的踩了一脚,更加觉得气息不畅。嘴角都渗出了献血,盯着雷妙音恶狠狠的道:“娘的!你疯了?不问青红皂白直接就动手啊!” 雷妙真原来还防备着武六七会反抗,谁知道这个家伙的身手,大大的低于自己的预期了。手上还有防备的动作,可是看了弱鸡一样的武六七,便是一脸的扫兴,垂下了手,道:“无聊,没意思。” 就在这个时候,武六七瞅准了时机,一个翻身,便在雷妙真的脚下躲了出去,然后竟然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用力一捉雷妙真的肩膀,就狠狠的箍在了怀里。嘴巴几乎是贴到了雷妙真的耳边,笑嘻嘻的道:“姑娘还是笨了点,现在你怎么说?恩?” 雷妙真似乎是第一次和男人有这么亲密的接触,脸色瞬间绯红欲滴,再加上武六七几乎就在自己的脖子旁边说话,气流弄得雷妙真脖子痒痒的,便沉声说道:“你放开我!” 武六七似乎是泛起了浑,道:“你不是厉害么?你再给我一掌试试?” 雷妙真鼓足的浑身的力气,也无法挣脱武六七的束缚,情急之下,便朝着武六七的膝盖和大腿狠狠的向后踢去,武六七生怕她踢错了地方,忙向下一沉身子,竟然将雷妙真抱了起来。 雷妙真还在奋力的挣扎着,武六七刚刚受了伤,手就有点滑,不偏不倚的,正好按在雷妙真的胸前。 这可是谁都没有想到的事情,武六七猛然放开了手。也是一脸额尴尬,雷妙真就像是被吸干了血的僵尸一般,呆呆的站在原地。最后,还是武六七咳嗽了一声,道:“这帮人。动手这么快?我还以他们还要推迟几日再动手呢。看起来蒯祥先生有难啦!” 第127章 拜师学艺的道士 雷妙音虽然是野蛮,但也绝对不傻。 经过了刚才短暂的羞赧,雷妙音似乎是觉得有一点没面子,便想着要再硬气起来。 武六七这句话脱口而出,雷妙音便知道,武六七或许是知道这其中的内情,便一个箭步窜了上去,用拂尘狠狠的抵住了武六七的咽喉,恶狠狠的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这么说?难道也想着对蒯祥先生不利么?” 武六七实在是受不了这个炮仗脾气的雷妙音,但是也不敢动,只叹了口气,道:“我自然是保全蒯祥先生的,并且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要杀掉蒯祥。” 雷妙真这才放开了武六七,命令的口吻道:“快说!” 武六七松弛的坐下,大大咧咧的道:“我好像不欠你什么吧,你刚刚给我一掌,我也就不说什么了,现在竟然用这个口气说话,我偏偏不说。怎么样?”说罢,心中暗暗的道:“这回好了,雷妙音应该很着急自己知道的信息,越是这样,就越是要好好的打压一下这个人的威风。” 果然,雷妙音稳定住了情绪,泄气皮球一般坐在了一旁,但是却十分焦急的道:“快说,是什么事情?” 沈万三也接口道:“贤侄啊,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 五六七说道:“不管是我们找蒯祥,还是工部的人找蒯祥,总而言之是一个原因,都是为了修建北京皇宫的事情,有些人是请蒯祥出山掌尺。而有些人不想迁都,便怕蒯祥出山掌尺。就是这么个道理。” 雷妙真听的头晕目眩,喃喃的道:“难道工部的人想要杀掉蒯祥师父,最根本的目的是为了只迁都么?” 武六七点了点头,说道:“正是这般的。” 雷妙真却豁然站了起来,对沈万三道:“我们必须赶紧回到同里,仁厚暗中保护蒯祥师父,否则的话,他就危险了。” 沈万三点了点头,转过脸对武六七道:“贤侄,你也要同往吗?” 武六七看了看雷妙真,笑嘻嘻的道:“自然是要同往的,此去顺天府(江苏)同里,少则也有一百多里的路。你们一老一小,一男一女的我着实还放心不下呢。” 事不宜迟,交付了饭钱,三个人便买了马,朝着同里的方向狂奔而去。 一路上,武六七问雷妙真:“你这丫头,胆子不小啊,竟然真的敢去工部的文案记档之中偷盗啊?” 雷妙真正色道:“我是在保全师傅,若是工部还有师父的记档,将来皇上修皇陵,事情自然还是落在师父的头上,如此一来的话,师父想保全性命都难了。” 中华历代的工匠,集大成者数不胜数,他们往往都是自幼跟随着师父学艺,越是顶尖的建筑工匠,下场往往越是出奇的统一。 那便是修造黄陵之后,连同皇上的棺椁,一起封在地宫之中。 武六七长叹一声,道:“看起来你们师徒还真的是情深义重呢,只不过历来的长班都是男子,从没没有听说过有女子从事这一行。” “怎么?看不起女人啊?”雷妙真眼睛一瞪,说道:“是不是刚刚受了我一掌,你觉得不过瘾啊?” 武六七却不肯再去挨一掌了,便也不说话,朝着小城同里打马狂奔。 一路上,三人早行夜宿,丝毫不敢耽搁,因为有可能,前往刺杀的人已经在路上了。所以还是尽快赶到同里才是正经。 路走到了一半,便出了变故。 沈万三却忽然得了伤风,整个人就像是掉进冰窟之中,然后又放在火边炙烤一般。北方人称为打摆子。竟然不能赶路了。 这便是难坏了雷妙真,这次邀请沈万三前来,就是为了托沈万三的交情,正式拜在蒯祥的门下学习土木建筑。可是沈万三这一病,要耽搁多少事情。 但沈万三实在是难以支持了。武六七甚至有些担心,在这个年代,金鸡霜纳还没有发明出来,打摆子可能会死人的。 但是同里的事情不忙耽搁。于是二人将沈万三安置在了一处医馆,嘱咐老郎中好生照看,武六七、雷妙真二人便接着赶路了。 一路无话,二人很快就来到了同里小城的外沿,在大运河畔租了一艘乌篷船,沿着同里镇内部四通八达的水道,缓缓的走着,雷妙真坐在船头,给船工指着方向。 “左!左!不对。右转!转过前面的石桥。不对!” 武六七只是觉得这姑娘神经大条,便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而过。 时间长了,这船夫却是没有了耐心。便忍不住说道:“这位道长,我也是小本买卖,卖力气的营生,您雇我这条乌篷船,一趟才不到四十个铜钱。您耽搁这么长的功夫,我都来回走四趟了。您若是说雇船游览同里镇,便早说,还不是这个价钱呢。” 没想到,这雷妙真不但是个炮仗脾气,而且还逮着谁跟谁发作,只见她杏眼圆睁,看着船家道:“你哪那么多废话,我正在找一处宅子。钱的事情,你跟这家伙说就成了,他腰里带着的钱,足够买下半个同里了,还会差你的船钱么?”雷妙真指着武六七,说道。 船家脸上这才有浮现起了笑意,一边摇橹,一边小声的对武六七说道:“您的这位红颜知己,还真的与众不同呢。” 武六七无奈的笑了笑,在怀里掏出一锭五两的银子,抛了过去,对船工说道:“这些钱,包你一天船,如何?” 这船工喜笑颜开,便将银子塞进了怀里,摇橹也越来越卖力气了,一边小声的在武六七的耳边说道:“这姑娘,脾气大得很,以后够您喝一壶的了。” 没想到,武六七还没有说什么,这话却被雷妙音听了去,雷妙音啐了一口,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是出家之人,六根清净,根本就不屑于和他这样的人打交道,哼哼,凡夫俗子,满身的铜臭味,真真是恶心死了。若不是眼瞎这档子破事,我还不愿意和他一同来呢。” 武六七笑道:“俗话说十年修得同船渡。也是你我的缘分哈。” 雷妙真狠狠的瞪了一眼武六七,当下也不敢得罪了这个帮手,转过头去,又开始仔细的分辨临河两边的建筑了。 第128章 寻访蒯祥未果 渐渐望望的,太阳已经西斜,雷妙真兀自还在左拐右拐的指挥者。船工因为五两银子的面子,极耐心的撑船。 “我说丫头,你到底是不是你师父的弟子?怎么练怹老人家的门都找不着?” 武六七出言揶揄道。可是这一次,雷妙真竟然没有发作,脸色有一点羞赧,喃喃的道:“师父并没有见过我,我是自己先拜的师父,当然不知道师父家在什么地方。” 武六七感觉一阵的无语,叹了一口气道:“你既然不知道,在这河道之上,浪费这么多的时间做什么?” 雷妙真忽然有一些孩子气,道:“我就是不想让你看扁了,想着师傅家的房子,一定是别出匠心,与别人家的不同,便想着撞一下运气。” 船工听着两个人的谈话,笑道:“二位不是本地人吧,难怪有这样的想法。” 武六七眼睛一转,笑问道:“哦?还请小哥赐教。” “同里这个地方,非比寻常,这里守着大运河,五湖环抱,镇子之中的水道像是渔网一样,户户通舟。一般住在这里时间不长的人,都可能会在复杂的水道上迷路,就更不用说是外乡人了。” “还有,您刚刚说要分辨这里的建筑,想来这位姑娘也看过了,这里的建筑和桥梁,都是别具匠心的,都是几辈子能工巧匠修建而成。既不会千篇一律,每一幢房子,都有每一幢房子的特点。所以要想找到鹤立鸡群的建筑杰作,也是难上加难的事情。” 听到船工这么说,雷妙真也觉得有一些泄气,但是却好强的道:“我相信我一定会找到的!” 武六七却摇了摇头,道:“丫头,这可不是怄气的时候,咱们耽搁这一整天,说不定那些人已经赶到了,比咱们下手快。咱们到时候可是连哭都找不着调了。” “你说怎么办吧。”雷妙真一掐腰,说道。 武六七便转向了船工,问道:“小哥,我跟您打听个人,” “客官请讲。” “同里镇有没有一个叫做蒯祥的人?他住在什么地方?” 船工有一些发愣,过了半晌,才喃喃的道:“蒯祥老爷子,是我们香山派工匠的首领,我自然是听说过的。不过老爷子脾气古怪,据说隐居在了同里,置于住在什么地方,我还真实不得而知。” 武六七仔细的想了想,这船工说的未必就是谎话,便拱手答谢,随即又在怀里掏出了五两一锭的银子,交给了船工,说道:“劳烦您了,将我们带到附近的客栈。” 船工见终于要完差了,便松开了一口气,用力的摇了几下船橹,这条船就像是离弦的箭一般,朝着镇子东边的一个客店行驶了过去。 雷妙音和五六七上了岸。便是客栈的大门了,里面的店伙计忙出来招呼。武六七在店伙计不理解的眼神之下,要了两间上房。就不一一细说了。吃了些晚饭,在二楼的一个雅间之中,武六七对雷妙音道:“你瞧瞧你,耽搁了多少功夫。” 雷妙音虽然穿着道士的袍子,但是其行为举止,根本就不像是个道士,也好像是饿坏了,风卷残云一般的收割着美食,一边吞咽着,一边白了武六七一眼,道:“我好歹还只道师父家住在同里,家里的门楼和别人家的不一样,你知道什么?一路上只有我口干舌燥的东问西问,你倒是好,就坐在船舱之中,什么都不干。” 武六七笑道:“我这个人做事情,讲究的是效率,天色也好早晚的了,黑夜里没有船,路上又没有灯,还是早点休息,明日再出去找也不迟啊。” 雷妙音想想,的确是这么一回事,便不再说话了。 看着雷妙音的吃相,武六七便觉得好笑,像极了柳府里面福娃的吃相,小嘴不大,但是塞得满满的,奋力的咀嚼着。小脸都鼓鼓囊囊的,甚是可爱。 可是武六七又想起了见面的那一掌。便是有一些气恼,问道:“你可有俗家的衣服么?” 雷妙真一边咀嚼着,一边看着武六七,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武六七这话的意思。怔怔的问道:“你什么意思?” 武六七笑道:“同里镇本来就是个防卫十分严密的地方,今天你瞧见那个船夫了没?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在打量着咱们两个,对外人也很谨慎。我们本是来寻访蒯祥的,就你这身打扮,不就算是直接告诉别人,你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外人么?你还想打探出什么消息?” 雷妙真是一个粗线条的姑娘,想什么便做什么,不考虑后果,风风火火。武六七说的这些话,雷妙真的确是没有想过。叼着一个鸡腿在嘴里,眼睛忽闪忽闪的眨着,道:“那怎么办?” 武六七坏笑道:“那就别穿这件衣服了。” 雷妙真下意识的捂着胸口,紧张兮兮的道:“这怎么能成?我只有这一件衣服啦。” 武六七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没办法,谁让我遇见你了。吃晚饭之后,我带你出去裁一件上好的衣裙。” 武六七说道做到,当下便领着雷妙真来到了隔壁的一家成衣铺。用了上成的料子,仿照当地的款式,裁缝给雷妙真量体裁衣,收了订金后说道:“你们且回去等着吧。不出一个时辰,我便将新衣服送到隔壁客栈之中。” 雷妙真似乎还在回想着刚刚成衣铺中各种各样好看的布料。便笑道:“你怎么对我这么好?那块杭绸的布料可是很贵的。” 武六七撇了撇嘴道:“别瞎想了!我也是怕人闲话。你说,走在大街上,我英勇潇洒,旁边却跟着一个出了家的道士。你说,这些家伙会怎么看我?要么说我饥不择食,连出家人都要勾引。要么说你不守规矩,都出家了还跟着一个大男人鬼混。总之都不好听。” 一句话将雷妙音气的,胸脯起伏,上前便捉住了武六七的肩窝,手指用力一掐,向外一掰。武六七感觉这条胳膊顿时麻木了,一丝力气都没有。便叫苦连声的道:“你那里还像是个姑娘,简直就是阎罗王座前的判官。喜怒无常啊!” 第129章 有坏人啊 雷妙真杏眼圆瞪,道:“若不是看在你还有点用的份上,我饶了你,等到事情结束之后,我新账旧账一起算,定然挖了你的眸子不可!” 两个人走到了到了客栈的门前,雷妙真一瞪眼睛道:“回你房里去!睡觉,明日早点起来,还要去寻访蒯祥师父呢。” 武六七笑道:“先不忙睡觉吧,就这么去寻访,无头苍蝇一般,就是找到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我看为今之计,我们还是好好的商议一下,商议一下下一步的怎么做。” 雷妙真瞬间有一点紧张,下意识往后退一步,道:“你要做什么?不准。。不准进我的房间!” 武六七笑道:“你想哪里去了?我可跟你说啊,要聊就聊,反正救你师父要紧。” 雷妙真快速的衡量了一下。只好点点头,这才闪开了道路,武六七大模大样的进入了房间。 这房间之中,倒是布置的古香古色的。一排上好的楠木架子,上面摆放着玲珑剔透的瓷器,一床被子像是刚刚浆洗的,在床上摆的整整齐齐。 地面上的圆桌之上,摆放着茶壶和茶碗,四面八方都摆放着圆瓷墩。这家客栈,应该是整个镇子里面最高档的了。武六七由衷的赞叹道:“不愧是同里,连房间之中都是这样的别具匠心啊。” 武六七坐在瓷墩上。适意的倒了一杯茶,翘起了二郎腿,道:“你知道为什么一整天都找不到蒯祥的家么?” 雷妙真仔细的想了想,看武六七似乎是信心满满,问道:“为什么?” “我们错就错在,太不了解这里的人了。”武六七呷了一口茶,说道。 “你什么意思?就赶紧说吧,别弯弯绕绕的。赶紧!” 武六七知道,这个狮虎不能激发这姑娘的凶性,便不急不缓的道:“你可知道?今天撑船那小子,根本就没有带我们将整个同里镇走遍。我对水道旁边的建筑印象十分清楚,还有就是河道上面的桥。其中有一孔石桥,我们竟然前前后后的走了三次。若不是船工有意这样做,他早就会提出来了。” 雷妙真沉吟了良久,在认真的想武六七说的话,却反驳道:“我怎么没有看出来?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么?” “你说拜蒯祥为师,可是在你身上,怎么就看不到任何一点拜师学艺的样子呢?”武六七语气低沉,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在桌子上画着,道:“这些香山派的工匠,大多是修建皇家园林的。皇家园林有什么特点?就是占地不大,但是决不能出现任何的单调。所以他们就想一切的办法,任何一个建筑,在任何不同的角度看上去,都是另外的一幅画面。” 见武六七说的这般鞭辟入里,雷妙真竟然有一些奇妙的感觉。 他虽然口上说和拜了蒯祥为师父,但是实际上是假的,她也只是偷师而已,当年蒯祥隐居之前,雷妙音每次都潜入道了蒯祥的书房之中,偷看设计的稿子。 后来蒯祥隐居了。便没有了踪迹,和雷妙音只好去研究蒯祥留下来的建筑样子。只是学到了些皮毛而已。说来,自己的见识,还不如一个北京来的商人。雷妙真便感觉有一点隐隐的不服气,接着道:“你知道的还挺多的,但是知道这些有什么用?咱们总不能根据这些去找蒯祥的家吧。” 武六七笑着道:“这就够了。你就等着吧,咱们早晚都能找到蒯祥师父。” 雷妙真忽然觉得武六七的样子很欠揍,便想着出言顶上几句。可是楼下却传来了一阵杂沓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一阵乱。武六七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两个人便推开了门,朝着一楼的大厅里面望去。 只见大厅之中忽然涌进了十几个人,正气势汹汹的跟掌柜的说话。 “这个楼,老子们包了,去把所有的人给我赶出去。”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说道。 掌柜的很为难,嗫嚅这说道:“这个可是难为死我了,几位官差大人,这来的都是客,都是出门在外不方便,否则也不会住在这里了。还请诸位行个方便吧。” 这当差的似乎是相当的不好通融,大声的道:“老子管你那么多事情?要是耽搁了老子的公差,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这掌柜的似乎是很有风骨,不卑不亢的道:“洪武爷留下来的规矩。官差不能横压地方,否则就是五十杀威棒,难道你们想尝尝杀威棒的滋味么?各位官爷,咱们都是相互行个方便吧。您安生的住下来,回头小店给您送一桌子席面。” 这些人便上了楼,每两个人一个房间,武六七和雷妙真便回到了房间之中,压低了声音道:“怎么来了官人了?” 雷妙真虽然脑子笨了一点,但是在拳脚功夫上还是颇有一点见识的。道:“这几个人都是好把式,你看他们走路的样子,一看就是有一身上好的外家功夫的。” “这些人,应该是对着蒯祥师父来的,说不定是来杀蒯祥的。” 雷妙真一听,顿时眼睛一瞪,紧紧的握着拳头,恶狠狠的道:“我去吧他们都做掉!叫他们都残了!” 说罢,竟然真的想要冲出去,武六七赶紧拉住了雷妙真,道:“你疯了?十几个人呢,到时候他们一拥而上,你能应付的过来?”。 “不还有你么?你也上啊!” “我是个商人,和秀才差不多,最怕的就是打打杀杀的了,你觉得我能帮的了什么忙么?” 雷妙真狠狠的瞪了武六七一眼,道:“我就知道你什么忙都帮不上。” 武六七苦笑的看了一眼这个冲动的姑娘,说道:“还有,你即便是做掉了这十几个人,人家就不会派来二十个么?你能杀的完?” 雷妙真这才泄气的道:“那你说吧,怎么办?” “先听听再说。”武六七小声的说道。“这些人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我猜测,他们若真是来杀蒯祥的,那么他们应该还没有得手。我们先听听,他们有没有什么线索。” 第130章 泰山石敢当 雷妙真房间隔壁,应该就是这十几个人的头了,武六七和雷妙真几乎是将耳朵贴在了墙上,仔细的听着隔壁的声音。只听见里面都是喝酒碰杯的声音。然后还夹杂着一些粗俗不堪的语言,听得雷妙真脸色一阵一阵的发白。 一直过了半个时辰,里面一直都没说到正题上,都是在说谁跟谁关系好,那个工部的郎官家里老婆红杏出墙,哪个官员家的公子有喜欢了那个风月场上新来的头牌,被老爷子打的死去活来。 最后,一个长满大胡子的家伙干了一大碗酒,道:“你说老子们好好的在南京待着,非要给咱们这样的差事。杀一个人?还要秘密进行?要我说,直接按上一个反叛的罪名,直接将这个镇子屠了算了。” 旁边的一个人似乎是比较沉稳,道:“头儿,今非昔比 ,那个时候蓝玉案,咱们可以无所顾忌的去杀人,现在当今万岁可是十分狠的人,根本就不容许咱们再出岔子,给他留下滥杀无辜的口实。所以还是要找到蒯祥,然后杀掉。” “说的轻巧,这同里不大,可是咱们转了一天了,却根本就找不到蒯祥的家在什么位置上,不是说萧仪知道蒯祥住在什么地方么?” “这老家伙,也许是自己忘了。害的咱们几个都累成王八蛋了。” “得了,不多说了,哥几个赶紧睡觉,按照萧仪说道。他家门楼上总是设计成十八方星宿的样子。可是老子懂什么十八方星宿啊。” 这些话,都被武六七和雷妙真听到了,都是浑身一惊,看起来自己猜测的不错,这些人还真的是冲着蒯祥来的。 不过庆幸的是,他们似乎也是被同里复杂的水道给弄迷糊了,到现在也是一筹莫展呢。 这个时候,雷妙音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拍脑门,一脸的懊丧。 武六七轻声的问道:“怎么了?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雷妙音说道:“我想起来的,沈万三是认识蒯祥家的,他跟我说过,蒯祥的门楼不出奇,也不是什么十八星宿的样子,而是他习惯用一块泰山石敢当安置在院门,但是怕招人耳目,这块石敢当做的相当的隐秘。” 武六七便是一脸的无奈,指着雷妙音道:“你啊,真够耽搁事情的,你要是早想起来,咱们还用这样费劲么。明日咱们也不雇船了,就在岸上走,去找找石敢当就好了。” 雷妙音表示同意,武六七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睡下。第二日清晨,旁边的官差还在酣睡,两个人便已经动身了。 清晨的同里小镇,水波寒烈,水里的水草都是看的清清楚楚,而武六七却丝毫没有兴致去看两旁的风景,关注的重点,便是石敢当了。 泰山石敢当,是民间的一种崇拜,民间不像是官府,信佛的很少,当然也是因为贡献不出那么多的香火钱,人们往往都信奉城隍土地等等朴素的神邸。这泰山石敢当还算是比较上一些档次的。 泰山石敢当,一般来说是产于泰山山脉周边的溪流山谷的灵石,“岱岳美名五洲扬,千载神说接大荒,中华奇石数不尽,唯有泰山石敢当”。 这种石头,质地十分的紧实细腻,硬度极高,外形不规则,但是纹理清晰,浑厚质朴,雕琢起来也是十分的费力,坊间的石匠曾经说过,雕琢一块石敢当,和啄玉有的一拼了。是耗费时间精力的一道工序。 一般的家门前,若是放了石敢当,也只是找一个地方好生的安置了,甚至是直接砌在墙里,但是石头上面一定会刻上“泰山石敢当”几个字。 但是蒯祥要是想做的隐秘,才是见本事的时候。 武六七一个一个的去分辨门口的装饰。不得不说,同里的建筑的确是别具匠心,光从门楼的样式,就可见一斑。有歇山顶的,有五脊飞檐的,还有的可能是想表达田园诗意,弄了个茅草的门楼。 可是武六七一路走下去,却没有看见泰山石敢当的影子,便不由的赞叹,这蒯祥的手艺,果真是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按照贴右走的原则,武六七带着雷妙真,几乎是挨家挨户的去观察,一直到了午时,也没有头绪,雷妙真便有一些躁动了,大声的道:“到底还成不成啊?在这样找下去,人家可能就要提前下手了!” 武六七不耐烦的皱了皱眉,道:“哪来的那么多废话?赶紧的!” 雷妙真忍着没有发作,只是跟在了武六七的后面。 直到过了同里镇的唯一的三孔石桥,没走一箭之地,武六七便咦了一声,站在了一户人家的门前。 这户人家的门楼构造,似乎是有一些不一样的地方。门槛的样式,引起了武六七的注意。 匠人在设计门口的时候,最重要的几个东西便是大门、门额还有门槛了。武六七知道,为了讲求天人合一,开门纳福,门额门槛还有门框,往往都会油漆成相同的颜色。比如朱红色的。可是这一家却是不同,大门是朱红色的,门槛却是青灰色的。这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 武六七怀揣的疑问,蹲下身子去看的时候,却发现这条门槛却另有乾坤。 这根本就不是纯木质的门槛,而是两层木头之间加了一块青灰色的石头! 石头门槛,一般都用于陵墓的修建。这里却使用了石头的门槛,为了避开这个忌讳,才在石头上加了木头,为了使颜色一致,才将上面的木头漆成了和石头差不多的颜色。 武六七兴奋的心里砰砰直跳,蹲下身子,仔细的去看石头的表面。 这应该是顶级的工匠制作的石条。只是用眼一看,就知道这石条又结实,又硬,但是上面凿刻的纹路却是十分的细腻,还经过了仔细的打磨抛光,蹲下身子仔细看的时候,却发现在右上角,有一行几乎看不见的阳刻小字,正是“泰山石敢当”五个字! 武六七松弛的吁了一口气道:“我们找到了。” 第131章 守夜的雷妙真 雷妙真也兴奋的道:“找到什么了?” 武六七忙看了看四周,只见没有其他的人,道:“你要疯么?这么大的声音,别把狗给我招来。”说吧,指着上面的石条,道:“泰山石敢当,我找到了。” 雷妙音也兴奋了起来,拍手道:“那这里就是蒯祥师父的府了?我们还是赶紧进去吧!” 武六七却摇头道:“我们还是别着急,既然是知道了蒯祥家住在什么地方,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我们也算是得到了先机,便守在这里,等时机成熟了,再跳出去也不迟,到那个时候,这蒯祥就不得不卖咱们的账啦。” 雷妙音狠狠的瞪了武六七一眼,道:“这怎么可以!现在进去找师傅说个明白,叫他们早做防范,也是好的,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太冒险了?” 武六七便奚落道:“你昨天不是很生猛么,硬要冲出去和十几个官差斗殴,现在怎么了?怕了?” 经武六七这么一激,反倒是激起了雷妙音的好斗的性子,便点了点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这么安排是什么意思,但就听你的。”说罢,便离开了蒯祥的门口,在蒯祥家的对岸找了一家客栈,打开了窗子,站在三楼上居高而下,蒯祥的府邸就尽收眼底了。 武六七打了个哈切,对雷妙真道:“今夜你就在这里守着,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便杀出去救蒯祥,这样子他便不会对你我有那么多的防备了。” 说着,便躺在了床上。 雷妙真气急败坏,道:“我说,再怎么说我也是个姑娘家,你让我在这里守夜,你却呼呼睡大觉,还动不动怜香惜玉了?” 武六七咂嘴道:“我是有妻室的人了,再怜香惜玉便是犯错误,这样不好,不好。”说罢,倒头便睡。 这一晚上,都没有出状况,看起来这些官差还是没有摸到门路,像是没头苍蝇一般在同里乱窜。而同里的居民还十分的心齐,东指西指,将这些官差指派的像是下人一般。 第二日一大早,武六七悠悠转醒的时候,只见雷妙真却趴在窗台旁边的桌子上,已然是睡着了。窗子却是敞开着。外面的鸟鸣传了进来。 武六七叹了一口气,上前一步,敲了敲桌子,雷妙真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惊醒,道:“出什么事了?”然后就朝着蒯祥的门口望去,却是一如往常。才转过了脸,道:“你想死啊!” 武六七故作摇头的道:“看起来让你守夜,你还真的守不来,看起来我是错的,你一会梳洗打扮一番,我们亲自告进也就是了。” 雷妙真在这一刻,很有一种被戏耍的感觉。 看样子武六七似乎早就想好了亲自登门的想法,却硬是让雷妙真守夜,怎么看都像是武六七挟嫌报复一般。 就这样痛熬了一夜,雷妙真也是没有什么力气再去折腾了,只是有气无力的瞪了武六七一眼,便叫伙计打水洗脸了。 穿上刚刚定制好的衣裙,雷妙真顿时像变了一个人一般。 原来的道士的衣服好生收了起来。换上了订制的衣裙,出现在武六七的面前的时候,武六七也是不由的一呆。 原来这姑娘换上了便装,这般的清秀可人,雷妙真似乎也不是很适应这样的装束,一直在整理着裙摆。一双绣鞋在在裙摆下面缩着,显得整个人怯生生的,脸上也没有铅华,没有首饰点缀,只是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看上去竟像是出水芙蓉一般。 武六七心中便是一动,但是想到了自己已经是有妻室的人了,便改了口气,道:“这样多好,换了衣服之后,人也没有那么凶了,还算是嫁的出去。” 雷妙真脸上露出了一抹羞赧,道:“这个样子真的好看么?” 武六七只是点了点头,旋即掩饰过去,道:“赶紧出发吧,我们要抢在这些人的前面。” 说罢,转身走出了房间。 人靠衣装,果然不假,雷妙真换了衣裙之后,就连走路的姿势也不由自主的变得轻柔了很多,不再是以前那样风风火火的样子了。两个人出了客栈,穿过了水道上面的单孔石桥,来到了蒯祥的家门口。只见大门已经开了,隔着大门,还能看见一个老院工正在清扫地面。 这里毕竟不是衙门或者大官的府邸,所以也没有三岗五哨这样的排场。老院工见有人站在了门口,便放下了扫帚,快步的过来,躬身道:“请问二位有何事?” 武六七率先开口道:“这里可是香山派工匠首领蒯祥的家么?我们有要事,想要拜见一下本主,劳烦老伯通禀一声。” 这个院工上了岁数,眼神也有一些不济了,但是精神尚好,只是斜着眼睛打量了一下武六七和雷妙真,说道:“你们怕是找错了,我们本主姓王,并非是姓蒯,”于是喃喃自语道:“姓蒯?真是个奇怪的姓氏。” 这是货真价实的戒备了,雷妙真看不出来,还情有可原,但是却逃不过武六七的眼睛,在大运河上经营了这么长时间的买卖,看人还是比较透的。 只是看这老院工的表情,就知道了,这必定就是蒯祥的家,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要可以的隐瞒,看起来是得到了本主蒯祥的命令。 身后的雷妙音便有一些着急了,走上一步,道:“老伯伯,我们确实是有事情找蒯祥师父,十万火急,是性命攸关的事情。” 武六七叹了口气,心道,如果不拿出来点东西让蒯祥信服的话,今日便是连门都进不去。于是笑道:“若是您还有疑虑,便这样吧,您进去通禀,说沈万三的大侄子,奉命前来,有要事相商,若这里是蒯祥的家,半个时辰后便找人去西和客栈找我们。若不是蒯祥的家,半个时辰之后,我们不见来人,自然也就知道了。万分感谢。”说罢,便带着雷妙音转身就走。 雷妙音一脸的不解,还想说什么,武六七却一把拉过了她的手,直给递眼色。还没有走上石桥,只听见后面一个苍老的声音道:“你们随我进去吧。老爷在书房等你们。” 第132章 石头门坎 雷妙真喜出望外,兴奋的几乎跳起来,丝毫没有注意到武六七还在攥着她的晧腕,只是说道:“我们真的找到啦!” 武六七笑道:“别臭美了,等进去见到了蒯祥师父再说。” 雷妙真当真是等不及了,一直苦苦寻访了半年,终于找到了,恨不得一个箭步奔到书房,面见这位素未谋面的师父。 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手被武六七攥着,便猛然间抽了回来,脸上犯起了红晕,一直蔓延到了脖子,武六七也是尴尬的笑了笑,这下一前一后的走进了大门。 老院工一边引路,一边问道:“我们家修建的十分隐秘。即便是沈万三本人,也没有亲自登过门,你们怎么能找到?” 雷妙真的话匣子便几乎拦不住了,刚要说话,被武六七拦了下来,道:“这便是缘分,我也算有一点见识的,费了不少的心神,才勉强找到了府门,也算是赶巧了吧。” 员工点了点头,依旧是在前面带路。 武六七仔细的打量着这院工的样子。 只见他上了年岁,看上去已经是古稀之年。但是精神矍铄,走路的时候,两只手臂摆动生风,腰杆依旧是笔直的。一个不经意间,武六七看见了此人的手,手心有厚厚的老茧,虎口比一般人的厚上几分,一看就知道,这是常年做工磨出来的。 武六七由衷的赞叹。当下也不急细说了,便跟随者院工来到了书房。 一进书房,武六七便更加笃定,这里是蒯祥的家无疑了。 一般的工匠,在五行八作里面,排行仅仅在商人前面。也算是底层了。虽然认得些字,能看得懂图画和样式就成了,很少有人能通揽群书的。 但是像蒯祥这样的工匠,却已经是工匠之中的佼佼者了, 只见书房之中,靠着东窗有一张巨大的楠木书案,上面打磨的光滑如镜。竟然是一快木料裁割下来的,没有任何一点拼接的痕迹。仔细看去,上面竟然还雕刻了十分细密的花纹,却是五子登科、仙猿献瑞、一起化三清等等的浮雕,做工精巧,就连三清圣人的胡子,也都雕刻的十分精致。 除了这些写实的雕刻之外,便是大片的写意的山水了。线条浑然天成,让人看得赏心悦目。 书案的后面,是一把黄花梨的交椅,依旧是上乘的做工,更可贵的是,整个木料好像都用丝绸抛光一般,浮现出一中润泽的哑光。 交椅的后面,便是一排排高及天花的书架了。 由于距离太远,看不出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但是一眼望去就知道,这书架十分的整洁明了,大多数的空间并没有存放藏书,而是一卷一卷的像是画稿一样的东西,长短一致,整整齐齐的排列在了书案之上。 雷妙真却是兴奋的拍手叫妙,对武六七小声的说道:“你还不错么,真的让你给猜对了,这便是蒯祥师父书房的陈设,在怹没有隐居之前便是这样的。我认识这桌子。” 这个时候,一个老者从外面走了进来,嘿嘿一笑道:“之前总是进入我书房的蟊贼,终于现身了,我就说么,每日睡觉之后,第二日再进书房,画稿样式什么的,翻得乱七八糟,有的时候,还将我桌子上的点心也顺手牵羊了去。我曾经费了不小的心神去找,没想今天竟然出现了。” 雷妙真便是满脸通红,这个年代,师父传徒弟,有一套十分讲究的规矩,偷师是让人最最不齿的事情了,又被人当面挑明,雷妙音有一点不好意思。 两个人刚想去见礼,抬头一看,进来的人却是见过的,就是刚刚在前院扫地的老院工。 刚刚的老院工,穿着土布的夹袍,头上还裹着头巾。脚下也是一双十分寻常的散口布鞋。可是如今却换了装束,身上穿着一件杭绸的对襟长衫,一个褶子都没有,手里拿着一把纸折扇。在手里轻轻的摇着。头上戴着镶嵌了玛瑙的帽子,远远一看,像是在家赋闲的官员或者员外。 武六七这才明白过来,这扫地的院工便是蒯祥本人了。于是站了起来,不卑不亢的躬身施礼, 蒯祥回礼,笑容满面的对雷妙真道:“你这丫头,果真是不精细,上次来我书房偷师的时候,是不是落下什么东西了?” 说着,便在后面的架子上取下了锦盒,交给了雷妙音,雷妙音打开看去,里面却装着自己的长命锁。上面还写着自己的生辰八字等等信息。 蒯祥接着道:“我也没有惊动任何人,便将这长命锁放在书稿一旁的盒子里,等着你什么时候再来,好一并取了走,没想到,你这样的蟊贼,却是秋毫不犯,这匣子就在旁边,就是不碰,反而将我的书稿样式翻弄的一团乱,是不是?” 雷妙真的脸色变是更加羞赧,只是垂头不说话。 蒯祥这才看到了武六七,问道:“我还要问问你,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府上的?” 武六七也不隐瞒,说道:“就是因为您门前的泰山石敢当!我叔叔沈万三告诉我,整个同里镇,只有您的家门前放置了泰山石。于是便顺藤摸瓜,侥幸找到了您的府。” 蒯祥仔细的想了想,道:“不能啊,我做的已经是够隐秘的了,怎么还叫你看出来了?” 武六七叹了口气,道:“若是寻常的人,应该是看不出来的,可在下也有这么点阅历。泰山石敢当作为镇宅辟邪的物件,自然是安置在门口的,尤其以正对大门为佳。可是这又翻了个忌讳。人住的宅子,是不用石头做门槛和门额的。最好的办法其实是设置成台阶的最上面一层。” 听到了这里,蒯祥赞许的点着头,仔细的听下去。 武六七接着道:“可是同里镇这里的风俗,家家通水道,几乎是没有台阶的,您若是设置台阶的话,就显得有些突兀了。也就违背了您隐居的意思。所以您没有办法,只好设置成了门槛,为了避讳,只好是用木板将石头覆盖了。所以我才看出了端倪。不知道在下说的是否正确?” 第133章 劝说蒯祥 蒯祥一边听着,一边不住的点头,最后看向武六七的眼神满是赞许,道:“不错,那么依着你看,这石敢当该怎么设置呢?” 武六七沉吟了片刻,道:“我也没有更好的方法,相比起来,您的方法应该是最好的了。” 寒暄了许久,武六七也没有说出来意,而蒯祥也不追问,现在也差不多了,是时候说说正题了。蒯祥便问道:“我在此处隐居,几乎没有人知道,你们找我何事?” 雷妙音却上前一步,对蒯祥道:“师父,朝廷要对你不利,我们打探到了消息,朝廷的御史萧仪,意图杀您灭口。” “胡说八道!”蒯祥有一些不高兴了,说道:“这萧仪虽然是朝廷命官,但是跟我也算是交情莫逆,曾经百般维护与我,怎么会动手杀我呢?” “此一时彼一时!真的,萧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是亲耳听到的,他和手下的两个家伙,一个叫张怀仁的,一个叫葛明的,他们派出了十几个人,现在还在同里搜查您,你不信可以派个家丁去问问啊。” 雷妙真有点着急,事情倒是说完了,但是没有层次章法,蒯祥是什么人?任凭你靠着一张嘴,在他的面前说上一番话,他便相信了? 即便是不相信,见雷妙音说的言之凿凿,蒯祥的神色也沉了下来,问道:“你可知道,萧仪为何要杀我?” 雷妙音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武六七说道:“这是萧仪等人的釜底抽薪的计策。你应该听说过皇上有意迁都北平的事情吧,这伙子人不同意,但是有说服不了皇上,所以就想到了这么下作的方法,只要是杀掉了您,香山派的工匠便难以齐心,修建北京皇城的事情就会被搁置,如此一来的话,不就无法迁都了么?” 武六七虽然说得简单,但是鞭辟入里,不管从哪个方向去考虑,都是让人不由得不信。蒯祥深吸了一口凉气,喃喃的道:“我以为洪武爷的黄陵,我没有参与,便能保全性命,了此残生,可是无端生出这般的横祸,我们工匠就是命贱,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雷妙音点了点头,道:“我们之所以找您,就是为了告诉您这个消息,您也好有个防备。” 蒯祥却对自己 设计的宅子很有信心,笑道:“料也无妨,我的宅子隐秘的很,一般人不知道我住在什么地方。” 武六七便是苦笑,心中想道:“这个工匠师傅,已经自负到了这样的地步了吗?即便是隐秘到了如此的程度,我不也找到了?”但是这些话,不能当面丢出来。不能折了蒯祥的面子,转了口气说道:“话是这么说,可是您有没有想道,这些官兵挨家挨户的搜查呢?” 蒯祥显然没有想到这一层。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在地上来回踱步,看这武六七,问道:“你说怎么办?” 武六七见火候差不多了,便不紧不慢的说道:“所谓大隐隐于朝,小隐隐于世,现在不允许您小隐,何不想想大隐的法子?” “大隐?” “不用我说,蒯师父自然会明白的,现在皇上力图修建北京皇城,而且您是上上等的人选,若是您答应去修建北京皇城,那么皇上必定对您爱重,会竭力保护您的安全,这样一来,您的匠心不至于被埋没,岂不是一举两得?” 所谓的工匠,或者说是匠人,几乎将自己的生命,都投入到了从事的职业。 对于蒯祥来说,没有什么比修建一个大型建筑更加让人兴奋的了,从一对对的砖石木料,变成一座巍峨雄伟的大殿。这个过程往往是最快乐的。 可是兴建北京城,却不是寻常的事情。这可是皇城啊。而且永乐皇帝修建的皇城,绝不会像是南京皇宫那般小家子气。 李唐才子杜牧在《阿房宫赋》里面写到: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修建一个皇宫,要砍掉蜀山上面的全部木头。 这绝对是劳民伤财!天下刚刚经过了靖难之役,还有很多的饥民,这个时候,助纣为虐的修缮北京皇城,不知道后世会有多少人戳着自己的脊梁骨,骂自己王八蛋啊。 想到了这里,蒯祥便沉下了脸,道:“我已经知道了二位的来意,你们是劝说我去给朝廷卖力,修建北京皇城的啊!” 雷妙真是一个很敏感的人,见蒯祥马上要发作了,便上前一步,款款的蹲了下去,道:“并非如此的,我和沈万三是忘年之交,原本是想找他作为中间人引荐,拜您为师的。” 蒯祥点了点头,眼睛死死的盯着武六七道:“那你呢?” 武六七却丝毫没有理会,只是淡淡的说道:“我是郑和郑大人派来的,有两个任务,一来保护您的安全,二来就是劝说您,为国效力,修建北京城。” 这个时候,外面传来的一阵脚步声,却是一个年轻人。一脸奇怪的表情,在蒯祥的耳边说了句什么。蒯祥叹了口气,便叫这人在旁边站定。 蒯祥定了定神,审视的看着武六七,道:“敢问您可是朝廷命官。” “不是!” “实在不是我推脱,而是我实在是年纪大了!你瞧瞧,凿子可能都拎不动了,北京皇城这么浩大的工程,我可能是难以胜任的。”蒯祥说的倒是恳切。在情在理。 武六七却是嘿嘿一笑,道:“又不是让您自己去修建北京城,您只是个监工,倒是差事办的好,也弄一个四品工部郎官的袍子穿穿,如何不好?” 武六七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仔细的观察了蒯祥父子两个的神色,只见蒯祥还好。一脸的沉稳,但是站在书桌旁边的儿子却是眼神一亮,显然是对这样的诱惑无法抗拒的。 蒯祥却依旧不为所动,淡淡的道:“我们就是匠人,即便是做官,也不是士大夫,顶多也就是穿着一身官皮,实际上依旧不入流。我看还是算了吧。斗拱上的榫卯再多,也多不过这些当官人的心眼。” 第134章 武六七拜师 武六七没有想到,这个做工出身的家伙,竟然这么硬,简直就不能通融了,不管自己怎么说,这老家伙就是不上道。利诱已经不奏效了,现在只能是威逼了。 想到了这里,武六七便站了起来,脸上做出了一种冷冷的表情,道:“实不相瞒,这次主要是为了寻找你,过不了多久,皇上就会下旨,你若是不应允的话,恐怕有一个抗旨不尊的罪名,那滋味可不是好受的。” 没想到,这蒯祥竟然嘿嘿一笑,道:“不就是个死吗,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武六七当场词穷。 雷妙音却是急了一身的汗,想要说什么,却被武六七狠狠的瞪了回去。 “二位的来意,我已经清楚了,按说是沈万三的侄子和侄媳妇,我也不好说些什么,你们给我通风报信,我自然是领情的,可是要想说服我去北京修什么皇宫,我是不会去的,大不了你就回到官府,让那些当差的拿着锁链来拿我,我若是皱一皱眉,我就不姓蒯!” 话题说到了这里,基本上就说死了,武六七也是碰了一鼻子灰,便长叹了一声,道:“我也是好言相劝,既然无法违背圣意,还是应承下这差事吧,退一万步讲,修建流芳百世的建筑,也是人生一大快事,是不是?” 说句实在的,武六七对这个蒯祥,简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特别是在听说故宫是他住持修建的消息之后,便更加的敬重了,想想北京故宫龙楼宝殿,下雨的时候,太和殿千龙吐水的壮观场面,便是眼前这个人的智慧。 自己穿越了百年,和这位伟大的工匠同处一室,这种感觉是十分微妙的。 特别是现在,这蒯祥竟然不怕威逼利诱,还是坚持自己的风骨,就这一点,也足能让人敬佩的了。 武六七叹了一口气,道:“这件事您不答应,我也是没有办法,因为这毕竟不是我的差事。我也是替朋友跑跑腿罢了,自此之后,我便再也不提这件事了。”说罢,朝着蒯郑重其事的躬身施礼赔罪道:“刚刚是我轻薄了,还望师父海涵。” 蒯祥听到了武六七的话,起先还是比较松弛的,甚至还微微的点头表示赞许,可是听见“师父”两个字的时候,眼睛便瞪圆了,沉声的质问道:“你刚刚叫我什么?” “师父!” “师父也是你叫的?!”蒯祥脸上浮现出了薄怒,语气又刁又蛮的道:“我收徒弟,向来都是先观其行,然后问其心,至于做工的手艺么,呵呵呵呵,只要有手有脚,我便能教的会!只是你武六七,我是万万不能收的!” 武六七脸上便是十分的难看。但是那种油腔滑调的样子又出来了,道:“不管怎么样,你这个师父,我认定了,你迟早都会收我做徒弟的。” 站在旁边的雷妙音,却是吓得颜色更变。 他知道这蒯祥的脾气,向来都是说一不二的,并且风骨十分的硬朗傲岸,向来都不受任何人的拘束,像武六七这样当面硬顶的,蒯祥没有下逐客令,就已经不错了。 雷妙音赶紧跪了下来,道:“这次来同里,原本上是沈万三做介绍人,引荐我拜您为师的。可是沈叔叔却得了风寒,不能亲自来了,这里有一封亲笔的书信,请您过目。”说罢,便在袖子之中掏出来一封书信,双手递了上去。 蒯祥上下展读了片刻,才松了一口气,道:“这原本不是什么问题的,你的人品我也是看的过,只不过有两点,却令我不能让你入门的。” “为什么?” “你是女娃子,抛头露面已经是不应该了,还要跟一些赤膊的工匠们一起上工,岂不是更让人家笑话?这是其一,第二,你和这厮在一处,时间久了,便是近墨者黑。所以就算了吧,去找一个好人家嫁了,总比这样四处飘荡的好。” 雷妙真竟然噙满了泪水。支支吾吾的说不成句子,最后才哽咽的道:“我父亲修缮大殿的小工,又一次修缮顺天府正堂,不知道这大堂是谁住持的,上面的斗拱竟然松了,落了下来,将竹篙的脚手架砸翻了,我父亲便跌落致死。” 至此之后,我便暗暗的下了决心,一定要学习最好的修建建筑的技巧,建造最最结实的宫殿,建造最最漂亮的宫殿,才能告慰我父亲的在天之灵。” 说着,雷妙真便是眼泪长流。声音期期艾艾,在场的人都无不动容。 武六七听的唏嘘,站了起来,对蒯祥道:“我说师父,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你就是不喜欢徒儿我,也不要殃及别人好不好?” “你住嘴!”蒯祥厉声说道。 武六七赶紧做了最最恭敬的姿势,一躬身,道:“是!师父!” 武六七这滚刀肉,让蒯祥十分的无奈,瞪了武六七一眼,走到了雷妙真身边,扶起了雷妙真,道:“起来吧,我收了你便是,只不过你只能学样式,不能学土石,明白吗?” 雷妙真喜出望外,含着眼泪笑着点了点头。 武六七却插口道:“师父,我呢?” 蒯祥实在是不想再跟武六七纠缠,想了想,便计上心来,道:“这样吧,你这般死缠烂打,也不是个办法,这话要是传出去,丢的是我的脸,所以我打算跟你打个赌。” 武六七便来了兴致,道:“听师傅教诲。” “你先不要着急叫师傅,你先要过了我这一关,你且去建造一个房子,要是符合我的要求,我便勉为其难的答应你,如何?” 武六七便知道自己的阴谋得逞了,便恭恭敬敬,但是阴阳怪气的道:“是,弟子谨遵师傅的教诲。” 于是,二人便离开了蒯祥的家里。出了大门之后,武六七便对雷妙真说道:“你这家伙,果然是不够意思,刚刚怎么就把我丢在一旁了,也不给我说说好话。” 雷妙真好像还没有在兴奋中缓过劲来,道:“我们有什么关系么?我为什么要给你说好话?” 第135章 开始学习 武六七看着雷妙真的样子,娇憨可爱,便逗她说道:“你看,刚才师父都说了,你我是他侄子,你是他的侄媳妇。你还说没有关系?” 雷妙真杏眼一瞪,举起了粉拳便朝着武六七的肩膀砸了下来。 闹了一阵,武六七收敛道:“现在事情还没有结束,来刺杀师父的人还有不少,我们要设法挡驾啊!” 雷妙真点了点头,道:“原应该是这样的,你有什么想法么?” 武六七扶着脑门,道:“为今之计,便是吸引这些人的注意力吧,扰乱他们的视听,师父也就安全了——” “你这话是说得不错!不过,”雷妙真追问道,“但是我们要怎么做,才能扰乱那些人的视听呢?” 武六七微微一笑,不答反问道:“妙真,你知道蒯祥师傅和他手下这伙香山帮匠人建筑风格是什么吗?” 雷妙真见武六七竟然用这样在当时妇孺皆知的问题考校自己,不由先白了一眼,才语带烦躁地答道: “在香山帮在江南强势崛起之前,九州之内,跟建筑有关的各路工匠,因上古之人穴居而野处,石匠诞生在所有匠人之前,所以共推石匠为建筑业百工之中地位第一。 千年来风俗流转,及至近世,众建筑匠人一起吃饭,莫不推石匠坐在首座—— 而在香山帮匠人们中,却从来不以石匠为首,而以木匠为尊! 这一方面是因为香山帮匠人的开山祖师,曾自称是上古教人们用草木结庐而居的有巢氏族后人,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香山帮匠人数百年来始终以木匠手艺为自己的看家本领,尤其是以甭管修建多大的建筑,都不用一根钉子,巧夺天工卯榫结构而著名——” “咦?”雷妙真奇怪道:“不过,你问我这干嘛?因为昔年,帮助洪武爷修建了南京城,这香山帮的建筑手法、特点,在我大明,早就妇孺皆知了?武六七,看来刚才你没被揍够是吧?竟然敢这么没有技术含量的转移话题,消遣人家!” 雷妙真说着就要继续用她的粉拳教训武六七。 “别、别、别,雷姑娘,您稍安勿躁,且听我继续说——”武六七伸手在空中拦下了雷妙真砸向自己的粉拳,道:“你适才说得不错,以蒯师傅为魁首的香山帮建筑风格和他们独特的以木匠为尊的行事风格,在我大明今日绝对可谓是世人皆知了。 既然是妇孺皆知,那些派人来刺杀蒯师傅的人和他的手下,绝没有可能认不出来香山帮做派手段以,但做派手段这种事,其实是可以模仿的,对吗?” 雷妙真闻言眼睛一亮,道:“你的意思是——” 武六七会心点头,道:“不错,就是咱们找人在全国各地大工程中假扮蒯祥和香山帮匠人,那些想暗算蒯师傅的人必然闻风而至,南北西东的一通瞎跑——” 雷妙真轻轻点了点自己的螓首道:“嗯,办法倒是不错,可是世人都知道,甭管这蒯师傅和还是这香山匠人向来只接最最顶尖大活儿的。 现在你若是找几个装腔作势的棒槌,未必能够接手这些建设上的大活儿。 若是随便找个活儿,派人去假扮香山帮匠人,下令追杀蒯祥和众香山帮匠人的人,脑子又不傻,怎么会看不出事有蹊跷——” 武六七哂道:“这倒无妨。你想啊,自元末各路豪杰起事兴兵恢复我中华衣冠,直到数年前靖难之役,数十年来,九州之内烽火连年,多少宫殿、民居、道路、桥梁、寺观庙宇,皆毁于兵祸,现在适逢永乐大帝开创盛世,全国各地、运河上下各处,哪里都有不少修桥、铺路、兴修寺庙、重建古迹的建筑工程—— 这次来同里之前,我跟姚大师喝茶时,就听说当今为了下好什么一盘大旗,不但准备在武当山修建一座天下第一道观,而且还准备沿着大运河沿岸,先重修济宁东大清真寺、然后兴修泊头等一系列清真寺。 我本人好歹也算是大明国师姚广孝的方外至交,现在求蒯祥师傅出山,也多少算是公事。 只要我修书一封寄到北京西长安街庆寿寺,咱家的黑衣宰相肯定不吝给他手下——那些正在全国各地大兴土木的文武官员们写上一纸八行书,让他们将一些肥活儿发包给我,然后就是各种花差花差——” 微蹙娥眉道:“你刚才不是说,干这事,是为了让人假扮蒯祥师傅和香山帮匠人去往全国各地,好迷惑哪些追杀蒯师傅的人吗? 怎么我现在听,一来二去,反而变成了你借着蒯师傅和香山帮的事由,给自己包揽建筑工程大活了吗?” 武六七讪笑着道:“嗨,包活儿这事,不是正好捎带手吗?即迷惑了敌人,又发财了自己,这,这绝对算是我武六七好人有好报啊,哎呦,疼——” 雷秒真被武六七无赖的样子搞得又好气又好笑,猛地用胳膊肘顶了一下武六七的肋条:“滚,你也好意思说自己是好人!” “一般好,也就是一般好,要不咱俩——”武六七一脸无赖。 “滚,”雷妙真见还要继续风言风语,当即正容道:“武六七,你给我听好了,你的房子还是要好好的修建,不然的话,你永远也进不了师门,也就无法劝说师父去北京修建皇宫啦!我还记的沈叔叔曾今给我讲了一个故事,是释家禅宗的,六祖慧能继承五祖弘忍大师的衣钵,便是从小事做起,甚至是杂活,研修金刚经,我想,师父并非是执意不收留你,而是想看看你的慧根。” 武六七松弛的笑了,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你想想看,这沈万三是我的叔叔,我父亲与他是八拜之交,再怎么说,这蒯祥也是我的盟父了。而你,只不过是沈万三的忘年之交,情分淡了一点,却唯独收了你而没有收我为徒,其中的道理,便是你刚才说的了。” 雷妙真拍手道:“既然知道是这样,还不赶紧去准备准备,就从最基本的地方开始?”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叫我怎么去修建?要说地皮材料都是现成的,可是我现在连一个茅草房子都搭不起来,这不就成了完不成的差事了?” 雷妙音说道:“有我你怕什么,我们就去找找看,就和这些做粗活的小工学起。就从使凿子开始!” 于是,武六七便快开始来了木匠学徒的生涯。 同里这个地方,别的都缺,就是不缺工匠,从大名鼎鼎的大长班,到干粗活的小工,应有尽有,武六七二话不说,便重操旧业,租下了一处门脸,斜对着蒯祥的家门,便开起了自己的老本行,做起了豆腐脑和拿手的好菜。 对于美食的欲望,古今中外都是一样的,武六七铺子的香味渐渐的在同里的水道和白墙之间飘了出去,一夜之间,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了武六七的买卖。也都对他做的美食赞不绝口。 在顺天府同里镇,北京风靡多时的豆汁便不受欢迎了,武六七别出心裁,买了十几个大砂锅,慢火细熬,里面都是各种各样的老汤和粥品,有螃蟹干贝粥、糙米薏仁粥、红枣八宝粥等等,不一而足,而汤里面加了武六七研究出来的提鲜散。顿时就捉住了同里居民的胃口。 而雷妙真也在店里帮忙,一边是帮着武六七完成计划,一边也能在这里监视着蒯祥的家,以防歹人前来作乱。 于是,在每天的清晨,武六七的小店门口,都是等着吃美食的居民,加上武六七天生的讨人喜欢,口齿伶俐,很快就成了这里的熟人。 大家若是彼此熟络了,便成了无话不谈的老朋友了。于是这些闲汉的本事,武六七可谓是了如指掌。 在同里这种地方,永远都是卧虎藏龙,一个身形佝偻的老者,只用一把刻刀,便能制作世界上最最华贵的雕花窗子。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小年轻,一把凿子,一把锤子,便能将一整块难以驯服的大石头,做成威风凛凛的石头狮子。 武六七一一的记在了心里,上午放完了粥,便去找这些人聊天,顺便央求着这些人教给自己技能。 这些人也都不吝啬,都纷纷将自己压箱子底的本事拿了出来,都一股脑的交给了武六七。 而武六七也十分的喜欢这个过程,比如他自己最喜欢的斗拱,是在一个叫做王大头的人那里学来的。 斗拱,是汉族建筑上特有的构件,是由方形的斗、升、拱、翘、昂组成。 是较大建筑物的柱与屋顶间之过渡部份。其功用在于承受上部支出的屋檐,将其重量或直接集中到柱上,或间接的先纳至额枋上再转到柱上。一般上,凡是非常重要或带纪念性的建筑物,才有斗拱的安置。 所以,一组精确而庞大的斗拱结构,能撑起飞出去的一丈多远的房檐。还给人一种神秘,庄重的感觉。是建筑上的精髓。 可是学起来,这东西却是难为死人了, 这些工匠,一般都是口耳相传的,根本就没有图纸,也不用图纸,就拿王大头来说,各种样子的斗拱结构,都牢牢的记在了脑子之中,取过了一两个木头,只是左右颠倒地看了看,用一节碳木,随便画几个道道,用锯子进行切割,然后夹在了凳子之上,凿子上下翻飞,斗拱的其中一个部件便成型了。 紧接着,便是无数大大小小的部件,武六七粗略的算了一下,竟有七十二个!在武六七目瞪口呆的目光之下,王大头竟然乒乒乓乓的将所有的部件都安装在了一起,一枚铁钉不用,每一个孔都是不大不小,刚刚好,最后只用一个小木条一塞,便是结结实实。 王大头拍了拍武六七的肩膀,笑道:“这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你且试试看。”说罢,便拔掉了那一枚木条,只是用手一抖,整个斗拱便成了一地的零件了。 武六七蹲在了地上,仔细的翻看着地上的零件,靠着自己非凡的记忆力。加上对于斗拱的理解,用了整整一天半的时间,竟然将复杂无比的斗拱的结构给复原了。这让王大头十分的惊讶。 王大头看着整整齐齐的斗拱,惊讶的摇着武六七的肩膀,道:“你小子,真的是出乎我的预料,你知道吗?当年我师父教给我斗拱的时候,一个斗拱,我拼了将近半个月,才算是成了,后来师父说,我有两块都拼反了。你真的是个天才。” 武六七却是摇着头道:“这些部件都是你做的,我总要自己做。” 王大头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从现在开始,就要好生的用心记了。” 说着,这个平日里看上去嘻天哈地的王大头,竟然滔滔不绝的道:“地牛三寸二分,二龙八寸三分,地平一尺二寸三分……” 这十分没有规律的数字,竟然被武六七硬生生的记载脑子之中,拿过来一堆木料,武六七就按照自己的记忆,划线,下锯,下凿子,足足用了三天,才将一个六层的斗拱制作完成。 这几天,将武六七熬得又干又瘦,雷妙音一开始的时候,在坐在旁边看热闹,但是看武六七这样,便亲自下厨,做了些吃的给武六七。 武六七却哪有时间好好的吃饭,只是随便的囫囵的吃了,便又钻进了木头堆之中。等到王大头看见了简单的六层斗拱,用卡尺测量之后,竟然怔怔的看着武六七,片刻之后,才说道:“我已经教不了你了,你在我这里已经出师了。” 武六七揉了揉发黑的眼圈,叹了一口气,道:“才是一个构件,就这么难,看起来要想做到蒯祥师父那样的程度,就要拼掉半条命了。想想,一个建筑上面,有雕花的窗子,有红漆的木柱,还有门簪、抄手游廊、台阶、甚至还有藻井,一样一样的学下来,要多长时间啊!” 雷妙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了一眼武六七,道:“我还当你是多么聪明的人。原来也笨的像是个熊一般,难道真的要做一个有模板的大殿么?师父可是说了,只是让你做一个房子,并不是一个大殿啊。” 这简直就是黎明前的一缕曙光啊。 武六七就像是一下子在又长又闷的梦境之中醒了过来,拍了一下脑门,无力的透了一口气,道:“是啊,你说的对,我就像是个笨熊一般,怎么就走进了这个死胡同了,人家蒯祥是什么人?这个行业的老大,我们就是再怎么学,再怎么模仿,也到不了他的那个程度。” 雷妙真也累了,坐在了武六七的身边,道:“你怎么反应这么大?我说错了什么了?” 武六七笑道:“没有说错,是我想错了,从明天开始,备料!开工!” 在这一瞬,雷妙真产生了一种奇妙的错觉。 眼前这个男人,似乎没有那么讨厌了。甚至自己心甘情愿的衣不解带的给他做饭吃。 而武六七却没有想那么多,拍了拍雷妙真的肩膀,伸了个懒腰,道:“睡觉,明天开工!” 雷妙真吃吃的望着武六七的背影,一时间竟然呆住了。 水镇的清晨,你永远都是被河道里面嘎嘎叫着的鸬鹚,武六七起的却是比鸬鹚起来的早。 同里是一个外面四面环水、内部水路四通八达的水镇。所以镇上的住家,家家户户都有船,即方便代步车行,也时不常用来采莲捕鱼。 其中就有不少人家为了方便养了一种叫做鸬鹚的水鸟。 鸬鹚又叫鱼鹰,嘴强而长,锥状,先端具锐钩,适于啄鱼,下喉有小囊。脚后位,趾扁,后趾较长,具全蹼。自千年以前,就被人驯化用以捕鱼。尤其实在湿冷透骨的南方冬季。 人类利用鸬鹚捕鱼的方式,说起来颇为残忍。所用方法是在鸬鹚喉部系绳,待鸬鹚入水捕到鱼后,等到它志得意满的游出水面,便顺着它脖子一撸,使用其强行将鱼吐出—— 起来后,武六七一早上便找到了一处空地,是小镇西南边的一个小岛,距离所有的大岛很远,并没有人会看上这个地方,四下不靠边,水浅不能走船。武六七却是痛痛快快的用了三千银子拿下了。 然后就是备料了,早就说过,同里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武六七在这里卖早餐的时候,结识了一系列的人里面,可以很容易的弄到木料,再加上武六七的随和的性格。所有的人都很愿意帮助武六七。 小岛的水很浅,不能够过船,而这些干透的木料又不能进水,于是这些人都挽起了裤管,踩着冰凉的水,将木料都运到了岸上,然后就是砖石土方,应有尽有。 特别还有王大头,李小三等等朋友,都自愿的将工具借给了武六七,武六七望着堆的小山一样的小岛,得意满满。 而一些没有事干,跟武六七混的十分熟络的半大孩子,都前来帮忙,都说着不要工钱,只管一顿饱饭,在做工的时候,能听武六七说书就好了。 于是,这便成了小镇的一件盛世。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第136章 开始动工啦! 武六七这样以来,也算是一举两得,因为他很快的就发现,自己无意之间,竟然成功的吸引了那伙子人的注意力。 就在武六七招呼着一些小子们打地基的时候,忽然在小岛的旁边出现了一条鬼鬼祟祟的乌篷船,里面有十来人,远远的打量着武六七的工地。 武六七却没有在意这些人,只是热火朝天的忙着选址、打桩、漆木头。 在这样的临水小岛上建设,还是很需要技术的。 这小岛之所以没有人要,主要是由于它的条件太差了。它比水面也就高了一尺,现在还好,水位比较低,还算是能露出半亩左右的地方,若是在夏季,雨水比较丰富的时候,整个小岛就会被淹没在水里。 这样的话,寻常的挖地基下条石便行不通了。若是依旧按照传统的方法,就必须要运土填岛了,用驳船运送砂石土方,将这小岛硬生生的填高一尺多。 武六七想了想,还是觉得算了。这可是劳民伤财的笨办法,估算了一下,若是将这小岛整体抬高一尺的话,估计没有一个月的工期是完不成的。 于是武六七干脆就因地制宜,将圆木的一端削尖,甚至还包上了铁皮的头,几个小子合理拉着土夯,将圆木桩子狠狠的砸进了地面。 这些小子的干劲也很高,平日里都是家传的手艺,这些年没有多么大的工程,也都是赋闲在家里,终于有了施展的余地,再加上和武六七的交情很好,都很卖力气。 于是四人一组,开始往泥土之中砸着桩子,足足用了四天的时间,小岛之上已经满是密密匝匝的木桩了,就像是练武的人搭建的梅花桩一般。 接下来的时间里,武六七便开始构思这件水榭的样式了。 武六七的设想是,既然这小岛边缘的水位有些浅,那么就仿照着自己仁义居的格局,在木桩之上搭建一个临水的楼台,既可以凭栏远眺,又能作为来往船只的码头,到了夜间的时候,只要是将翻板拉起来,便是连门都不用锁了。 所有的建筑都是在搭建的梅花桩之上,如此一来,即便是夏季将于充足,河面涨水,也不至于会淹掉房子的地基。 而楼上的设置,则是仿照凤凰古城的吊脚楼,但是木料绝对是上乘的,铺设了全部的木质地板,还有横竖共七十二根北方特有的栎木作为支撑。 栎树常年生长在高寒的地方,每年只有五六个月的生长期,所以生长缓慢,但是如此一来,却使得这种木料致密结实,能够承载整个房屋的重量。 远处的乌篷船上,几个满脸横肉的家伙,正死死的盯着正在施工的小岛,其中一个络腮胡子的家伙恶狠狠的道:“就那个带头的小子,你可打探清楚了?” 一个瘦小的像是马猴一样的家伙,笑嘻嘻的道:“头儿,打听清楚了,这人就是蒯祥的关门弟子,这不,按照蒯祥的吩咐,这正是在考量弟子的技术呢。” 见带头的点了点头,这个人像是邀功一般,接着道:“头儿,您可不知道,这个镇子里面的人,嘴巴都严得很啊,要不是这几日喂饱了东边玉带桥上的酒鬼,我也打听不到蒯祥的下落,他只是说,这个年轻的家伙是蒯祥的关门弟子。” 头儿似乎是很不耐烦,只是摆了摆手,道:“如今终于有了点眉目,咱们三班倒,就在这里死死的盯着他们,我就不信了,这蒯祥不出来!” 于是这些蠢贼们,就这么在孤零零的水道上,不眠不休的盯着武六七盖起了自己的房子。 武六七已经很久都没有潜心于一件事情了,上次这么专注的时候,还是在仁义居酿酒的额时候。如今,武六七又找到了让自己十分醉心的事情。换句话说,武六七十分喜欢这种创作的乐趣。 盖房子和做菜还不一样,做菜虽然也是千变万化的,但是总体而言,都是有一定的程式。但是修建一所房子,却是另外的感觉了,武六七脑子里的图纸,一件一件的变成了现实。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人看见过的格局跃然于众人的面前的时候,所有的人都为之惊叹。 船并不靠岸,便已经到了水榭子的长廊之上,一个稻草包裹的防止撞击的东西,柔柔的将船拖起来,即便是不用栓缆绳,船只也能稳稳的停在栈桥上。 走上栈桥,迎面的就是一重精致的雕花木门。是用上好的楠木制作的,但是与明式的大门不一样的是,这面门却是十分的重,看上去没有水胶粘连的痕迹,竟然是一块木板直接裁成的。 这就不由得让人咋舌。 楠木有很多种,最最珍贵的就是金丝楠木,这种东西向来都是皇室的至宝,金銮殿上皇上的御座就是金丝楠木制成的。除此之外,一些敕建的大寺也用金丝楠木制作一些佛龛之类的,是普通百姓决不能享用的,否则的就是僭越之罪。 余下的便是香楠、水楠等等,而武六七用的材料,正是仅次于金丝楠木的香楠。 一般工匠得到了这样的材料,因为它的珍贵程度,总是想着物尽其用,比如说制作挂在族堂上的匾额。或者是制作成一个书案。可是武六七却用来做大门! 这还算罢了,大门之上,却是五福捧寿的木雕。还有大量的镂空,无疑更是浪费材料。 这木雕的手艺,是一个叫做三槐的年轻小伙子做的,不得不说,这小子真的得到了他爹的真传,从房子开始修建的时候,他便挥动着凿子开始了制作,但是这大门却是最后才安装上的。 走进了大门,迎面便是一座高一丈三尺的影壁。 武六七虽然不迷信,抛开一切风水的说法,设立影壁几乎是一种规矩了。武六七也在这里制作了一面影壁,和门口的大门一样,这里也体现了很多武六七的个性。 一般的影壁,是用青砖充心,外面粉刷并且覆盖琉璃,上面写着福禄寿喜等等的字。 可是武六七的影壁,却是用一整块太湖石头堆砌起来的。 第137章 有地方不对 民间传说认为,鬼是不会拐弯的,于是大多数建造院子的工匠都会在大门内部修建影壁墙,只不过有的奢华,有的简单实在。奢华的如后来北京紫禁城的九龙壁,朴实的可能就是一睹泥墙。 可武六七却匠心独具,竟然用了太湖石堆砌在了这里。可是不管谁看,都觉得这些太湖石堆砌的十分得体,不管在什么角度上来看,都是十分舒服,太湖石上天然的孔洞,让你感觉似乎能够洞穿影壁,看见院子之中的情景,可是你会发现那是徒劳无功的。 绕过了影壁墙,便是院子中间的甬路了,这甬路却不是条石砌成的,而是用不规则的石头砌成的花砖,高出地面一尺,两边都栽着各种各样的花,颇有一种曲径通幽的感觉,而远处正房的门口,就掩映在花丛深处。 可想而知,若是夏季水漫上来,合力立刻就成了过溪的石桥了,更是别具风味。 绕过了花丛,正门便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迎面是一个四近房子,左右厢房整齐的在两侧,都是中规中矩,可是走进正房的时候,却发现有很多的不一样的地方。 一般大殿的门,才是十八道对开的门,民居最多也就三扇对开的门,可是武六七可能也在搞排场,竟然用 了六道对开的雕花大门,若是全部都洞开,面前便是水,到了夏季,凉风习习,绝对是纳凉的好去处。 进了这几道大门,里面便是会客室。迎面便是一道屏风,上面都是当地最最有名的绣工绣的山水,远山如黛,丛林点翠,颇具意境。 在屏风面前,一个长条桌案,上面摆放着钧瓷瓶子,看上去淡雅朴素。两旁一溜的太师椅,上面还安放了天鹅绒的垫子,坐上去仿佛是置身云端。 在会客厅抬头望去,却是一个中规中矩的藻井。却是方形的,上面并没有雕刻蟠龙,五层的斗拱将藻井拱起,在斗拱上描绘着类似于水草的图案。 这也是一个老师傅的杰作,武六七原本是不想装饰这些水草的,依着他的性子,他宁愿将藻井里面装饰城周天星宿。 可是这老师傅却是坚决反对,他坚持认为,藻井主水,若是装饰了水草等图案,水的意味就更浓了,这样就能镇服火魔,保佑这木质的建筑安全万代。 武六七无奈,只好依了这老师傅,但是要求将镖师水草的图案尽量做得隐秘,然后买了一盏琉璃风灯挂在了藻井的正中央。 在会客厅右边,一面巨大的落地窗子,这也是仿照仁义居做成的,里面是书房了,现在是建造房子,武六七并没有买一屋子的书装饰门面,但是书房并排的一个房间,是卧室。这里却是齐齐整整,什么都有。 靠着粉墙的是一座雕花的宁式床。上面挂着耦合色的纱帐,宁式床竟然是嵌进墙里的,给然一种十分难得的安全感。宁式床的旁边,便是梳妆台。巨大的落地窗能够给房间充足的光线。 过了卧房,从后门出去,便是小厨房和柴房等等相应的地方,也就不一一赘述了。 可是看完了整个构造的沈万三,却总是皱着眉,一句话都不说。 武六七笑着拍着沈万三的肩膀道:“沈叔叔,你这一病,便是几个月,好在是有神医圣手把你救回来了,见了大侄子我的杰作,怎么一点都不高兴呢?” 沈万三苦笑一声道:“你父亲武当和我是八拜之交,可是我得了伤寒,你却把我往临安一丢,就不管不顾了,若是一命呜呼了,看你小子怎么交代。” 武六七只是嬉笑着道:“我没有说过么?我会算命的。” 其实武六七心中想到:“沈万三可没有那么容易就死了,史书上说了,沈万三是八十三岁寿终正寝。”可是嘴里却没有说出来,只是问道:“你皱眉做什么?难道我这房子修建的不好么?” 沈万三里里外外的走着,却是一直摇头,道:“你的想法出奇,这原本是好的,这房子么,我也喜欢,只不过好像是少了点什么。” 雷妙音急切的问道:“少了什么?” 沈万三好像是真的不知道怎么说,只是一味的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不对劲,若是蒯祥这个老家伙来的话,说不定会看出来,我只是觉得,只是觉得有一点别扭。” 武六七听了这句话,左右看着自己的杰作,却是看不出什么,喃喃的道:“我这房子,应有尽有,采光明亮,用了推拉门,下面还有地龙,夏天宜人,冬日温暖。还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么?” 沈万三笑道:“我不是行家,要是想知道问题出现在什么地方,还要去找一找蒯祥,” “这可万万不成!”武六七双手齐摇,道:“我为什么要盖这间房子?还不是跟那个蒯祥怄气么?他说我心术不正,说什么都不肯收我为徒,我就更别想着劝他北上去修建北京皇宫了。所以我一定要修一个像样的房子,让他看看!” 沈万三笑道:“既然如此的话,你就慢慢的想吧,我也有几年没有见到蒯祥了,我这就去找他喝酒了啊,” 说罢,回头神秘的笑了笑,道:“去给你探探路。” 武六七只是无奈的送了沈万三出去。可是临出门口的时候,却忽然想起了什么,便一把拉住了沈万三道:“沈叔叔,这个时候去蒯祥的府,可能是有一些不便当,外面有十几条狗就守着我的家,若是被他们跟了脚,就会害了蒯祥师父的。” 沈万三还不知道这些,求证一般的看了一眼雷妙真。 雷妙真这几日也为这件事情头疼,一边要盯着这几个人。另一方面还要照顾武六七吃饭。也打熬的又黑又瘦。眼圈都有点发黑了。便极其郑重的点了点头。 “那怎么办?我要早点见到蒯祥,让他别这么固执。也好好的劝劝这头倔驴。” 武六七想了片刻,拉过了雷妙真,道:“你送沈叔叔过去,绕一个大弯,按照我们事先设计好的路线,甩掉了尾巴再进蒯祥师父的家。” 雷妙真点了点头,脸上有带出了一丝担心,道:“你自己在家要小心。”说罢,便趁着夜色,上了小船,出了武六七的水榭。 第138章 黑暗中的刺客 雷妙真的身手,武六七是知道的,一手漂亮的流星剑,一个寻常的喽啰是难以近身的。 两个人离开之后,武六七将全部的灯火点燃了,在房间之中来回踱步,他皱着眉,仔细的想着,到底是什么地方出现了问题?会让外行沈万三都觉得不舒服? 房间里面的每一个角落,甚至是每一处花架,每一处的装饰,都是武六七亲自设计的,这房间的样式,也完全是自己想的样子。 武六七当然也不是凭空想象出来的图纸,这一个月来,用早餐换交情,然后和隐居在同里小镇的各位工匠们学习,自己几乎就学到了古典建筑的精髓。 中华文明古典审美之中,天人合一作为最最终极的追求,在建筑上也体现的淋漓尽致,内方外圆,中规中矩之中也不乏跳脱随意。这些思想也都用于自己的建筑之中,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错呢? 武六七坐在了椅子之中,满脑子都是前辈教给的图样和自己的房子。 可是始终是一筹莫展。 武六七自嘲的一笑。在他的那个世界上,有一门学问,叫做古建筑学,他曾经对这个专业嗤之以鼻。 古建筑学么,不就是研究古人的房子,有什么可研究的。 可是今天,武六七却深深的感觉有一些乏力,建筑这个学科,简直是浩如烟海,没有几年的功夫,是成不了气的。 武六七的脑子之中复杂的很,想了很多,想到了郑和的船队、想到了在北京的赛赛,又想到了自己的仁义居的生意,想到了雷妙真会不会有危险。想着想着,竟然躺在椅子上瞌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听见后门吱扭一声,好像是有什么人进来了,武六七猛然惊醒,看了一眼一旁的铜壶滴漏,现在已经是午正时牌了,想来是雷妙真回来了,便说道:“你回来了?怎么不走正门?” 说罢,便去迎接,没想到,刚刚拉开了门,却见一柄寒光凛凛的剑,朝着自己的胸膛便刺了过来。 武六七便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家里,竟然有歹人行凶,当时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身子向右一倾,抬手狠狠的朝着这个人的手腕便切了下去。 这是武六七在雷妙真处学来的,在这之前,武六七和雷妙真两个人简直就像是猫狗一般,见面就是冤家,相互穷吵恶斗,相互拌嘴,可是雷妙真怎么是武六七的对手,若是雷妙真气不过,手里抄起什么便是什么,就朝着武六七的身上打去。 时间长了,武六七的武功倒是没有长进,这躲避的功夫倒是炉火纯青了,用手狠狠的一切,对手吃痛,便拿不住剑了,铛的一声脆响,宝剑落在了地板之上。 这是一记辣手,武六七立刻就知道了,这绝对不是雷妙真。一定是河上那些歹人,他们要对自己下手了么? 还没等这个刺客反应过来,武六七率先发难了。 刺客宝剑落地,也是一怔,刚要去捡,武六七站在侧面,便是一个狠辣无比的提膝,硬脆的膝盖正撞在这个人的面门之上。此人痛嚎了一声,捂着脸在地上滚成了一团。 武六七冷冷的笑道:“就凭你个三脚猫,还敢来我的家里撒野?” 可是武六七马上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此人后面还有人,又有两把明晃晃的利剑朝着自己的胸口刺过来。 武六七一时之间,肠子都悔青了。 当日自己结婚的时候,尉迟南和尉迟北前来闹事,全仗着自己父亲武当的功夫,再加上铁铎捅了马蜂窝,才算是大败了两个金钟罩的家伙,说来算是侥幸, 后来铁铎曾 有意传授自己功夫,可是武六七却认为,自己就是个商人,学功夫做什么,可是今日,面领着明晃晃两把宝剑,自己却没有防身之法,岂不是后悔? 可是已经容不得武六七多想了,两个人仗剑便刺,武六七只好狼狈的在房间之中躲避。 好在这个房间是自己一个月不眠不休建造起来的,其中的门口和布局都是了如指掌,武六七知道,只要是自己趁着夜色,逃出去,出了大门,也就安全了, 想法是好的,可是做起来便难了, 行刺的两个歹徒,显然也是练过的,不管武六七怎么逃,始终都是在后面不依不饶,将武六七精心布置的房间弄得乱七八糟。 渐渐的,也激发了武六七的凶性。只见武六七顺手抄起了一把大柴刀,我在手中,眼睛圆瞪,盯着三个歹徒道:“他娘的,不跑了,今天小爷跟你们拼了。” 奇怪的事情出现了, 武六七虽然盛怒,可是脑子毕竟没有昏掉,他清楚的明白自己又几斤几两。自己练认真起来的雷妙音都不是对手,就更不用说缠头裹脑,神秘兮兮的刺客了。 武六七和这三个刺客过招的时候,自己举旗的柴刀,往往能被很轻易的格挡,这几个人却不用剑真的刺向自己,总是想着绕道他的背后。 武六七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些人来,并非是要自己的命的,相反,好像是要活捉自己一般。 于是,武六七便且战且退,退到了一面粉墙之后,和三个人对峙着。 这时候,最左边的一个胖子说话了,黑纱蒙面,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是声音却是比较沉闷,可以感觉的出来,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家伙。 “逃啊?怎么补逃了?” “要么给小爷一个痛快,要么就赶紧滚!”武六七喘着粗气,扶着墙站着,恶狠狠的道。 “我们就想知道,你的师父在什么地方,刚刚出去的那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你的婆娘吧,身手倒是不错,我们跟丢了,不过正好,没有了这个人的话,我们就找你亲自问话吧!” 此言一出,武六七当时就已经明白了,开的刺客,正是河道乌篷船上的一伙人。 既然如此的话,自己暂时可以性命无忧了。 第139章 捉老鼠 武六七想到了这里,便松弛了下来,将手里的柴刀霍当一声,丢在了地上,笑道:“反正我是栽在你手里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我师父住在什么地方,我不会说的。” 领头的胖子显然没有想到,这武六七竟然这般不怕死,手里一抬,刷的一声,长剑便贴着武六七的脖子,扎向了粉墙,剑锋离着武六七的脖子只有一寸许。 “你当真是活腻歪了吗?我要弄死你,就像是弄死蚂蚁一样轻巧。” “那就弄死我啊,反正我婆娘回来了,看见我的尸体,就会发了疯的找你们报仇,当今世上知道我师父隐居地方的,只有我们二人,你要想找到我师父,比登天还难啊。”武六七无所谓的道。 反正你们几个王八蛋也不敢把我怎么样,武六七料定了,这几个人是绝不会下手的。 果然,见武六七柴米油盐不进,三个刺客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个时候,被武六七撞一脸是血的家伙,恶狠狠的挥动了一下宝剑,剑锋在空气之中传来的尖锐的破空之声,道:“大哥,少啰嗦,这小子油滑的很,咱们狠狠的揍他一顿,我就不相信他不肯说!” 带头的点了点头,道:“正是!老子们这几天在乌篷船上,憋屈的都要生虫子了,今天非要好好的过过瘾。”说罢,便将宝剑交给了旁边的人,摩拳擦掌的朝着武六七走来。 武六七苦笑了一声,道:“看起来,我这顿胖揍是少不了的了?” “哼哼,算你小子识相,还不赶紧说!免得受皮肉之苦。” 武六七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笑道:“我天生就有一个怪脾气,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你若是好生的跪下来叫我一声爷爷,我说不定会告诉你的!” 这个领头的胖子被气得七窍生烟,脸上的横肉一跳一跳的,道:“哼,你不肯说,就让我的拳头好好问问你!” 说着,抡起拳头便朝着武六七面门砸来。 武六七猛地一蹲身子,朝着南边沿墙滚出去一丈多远,然后就听见哗啦一声,墙上的一块翻板活动了,武六七闪身滚了进去。随手便将机栝闭合了。 几个人万没有想到,武六七会有这么一招。忙奔过去,用力的推着墙上的活动翻板,却是用尽了吃奶的力气,也是徒劳无功的。 “你们几个蠢贼,老子我早就发现你们了,也料定你们会有这一招,所以早就给你准备好笼子了。”说罢,躲在密室之中的武六七按下了一个杠杆,像是动了什么机关一般,只听见房屋之中传来了咯吱咯吱的声音,一连串的齿轮传动的声音,那些用楠木做成的结实无比的门便锁死了。 和三个人才算是慌了神,忙跑上前去,奋力的撼动着大门,可是这门口却是纹丝不动,武六七透过一个观察孔看着几个惊慌失措的贼,他们三个就像是误入圈套的野兽一般,在屋子之中来回乱窜着。 “省省力气吧,今日且在此地待着,明早上我去报官,我知道你们都是张怀仁那个老王八蛋的手下,寻常的官你们自然是不怕的,可是本地的父母官却是大名鼎鼎的清官梁忠书,是你家张怀仁大人的对手,你落在他的手里,会有什么下场呢?” 武六七的身影在房间之中来回的回荡着,这几个人也无法辨明在什么方向。 这个领头的胖子也算是急中生智,看了一眼两个手下,道:“为今之计,还是赶紧出去,用剑砍!”说着,便抽出了宝剑,朝着房屋的一扇正门便砍了过去。 在暗处盯着的武六七,瞬间无比的肉疼。 此次出北京,手里带了十几万两银票,买地买材料雇佣小工,花了不多不少正好五万两,虽然这仅仅是一半,但也是自己一分一分的赚出来的。 更何况,这好的香楠木是何等的珍贵,就被这些家伙用剑糟蹋。 只见一剑下去,原本雕花刷漆的大门便是一道剑痕,木屑纷飞。 “我说你们几个,别他娘的拆我的房子。”说罢,顺着暗室走出了后门,悄悄的在厨房拎起了一只烧的滚开的水吊子,想来是雷妙真给自己沏茶准备的,蹑手蹑脚的上了房,沿着房顶走到了门口的位置,小心翼翼的打开了房顶的瓦片,正好看见三个家伙正在疯狂的破坏大门。 “娘的,叫你们糟蹋好东西!”武六七骂了一句,一壶滚开的热水便倾泻而下。 这三个人听见了房顶的动静,都下意识的抬头看去,这一下,正中武六七下怀。开水一点都没有糟蹋,尽数浇在三个人的脸上。 三个人就像是被热水灌了耗子洞的老鼠,顿时惨叫着,在房间之中抱头鼠窜,两个没有受伤的还好说,刚刚被武六七顶翻的家伙,伤口本来就疼,再加上这一注开水,更加疼的无法忍受。 武六七却笑呵呵的道:“你们他娘的砍了我一扇门,要陪老子三千两银子,你们说说,怎么赔付?何时付钱啊?怎么?还不服?我这里还有成桶的水银,我豁出去房子不要了,把你们三个葬在这里算了!” 这三个家伙算是遇到了硬茬子了,他们一行十几个人,大多数都去追雷妙音了,只有三个人闯了进来。现在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英雄不吃眼前亏。这是所有怂包给自己的台阶,只见这三个人竟然双手作揖,也不管事朝着哪个方向了,哀求道:“这位兄弟,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多多冒犯,还请高抬贵手。” “高抬贵手?我损失的门怎么办?” 武六七是敲定这个竹杠了,这三个人无奈,只好摸索全身,将所有的银子都放在了地上。 武六七眼睛尖,大声的道:“你们手上的戒指,腰牌都给老子留下来。给老子彻底消失,别让老子在同里再看见你们!” 几个家伙也算是怕了武六七了,便将所有的东西放下。 武六七趴下了房顶,重新回到了密室之中,拨动了销簧,大门吱扭一声便开了,几个人就像如蒙大赦一般,飞也一样逃走了,最后只听见三声落水之声。 第140章 一夜春风暗度 雷妙真回来的时候,只见房间之中一片的凌乱,高几和太师椅,以及安放绿萝的花架都倾倒在了地上,一片的狼藉。 经过后门的时候,发现地上都是血渍。便心中一惊,一种不祥的预感弥漫在心间。难道?难道武六七有什么不测了? 雷妙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曾经让自己恨之入骨的家伙,此时竟然这般的牵肠挂肚。 仓啷一声拔出了剑,奔向了屋子之中。却看见武六七正坐在正门处,仔细的翻看着几个歹徒留下来的物件。 雷妙真几步奔过去,扶着武六七的肩膀,急的声音都变了,道:“发生了什么?你有没有受伤?” 武六七笑道:“这几个蟊贼还伤不了我,你且看看这个。”说罢,在地上的一堆东西里拿起一个腰牌,递给了雷妙真。 雷妙真这才发现,武六七的手上,竟然满是鲜血,便是一惊,轻轻的挽起了武六七的袖子,只见在小臂的地方,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剑狠狠的划伤了,伤口很长,鲜血已经凝固了,呈现出了暗黑色。 “你受伤了!”雷妙真丝毫不去理会武六七递过来的腰牌,不由分说,带着武六七来到了卧房之中。 这卧房,是武六七专门给雷妙音设计的。里面也是温馨异常,还有淡淡的女儿的香味。只见雷妙真感同身受一般,紧紧的抿着嘴唇,取过一个大铜盆,在外面取过了烈酒,对武六七说道:“可能会有一些痛,你忍耐一下。” 武六七点了点头,故作镇静的道:“这点小伤不算什么的,你看,不是已经不流血了?” “还不严重?再用上三分力气,你的小臂可就被砍下来了!”说着,坐在了武六七的前面,将手臂夹在自己的腋下,背对着武六七,用手帕蘸着烈酒,小心翼翼的擦洗这武六七的伤口。 这伤口,应该是和弄几个刺客恶斗的时候弄的,不过那个时候,情况紧急,武六七也没有太在意,后来就是拼命的奔跑和反击,也一点都没有感觉到疼。 打败了刺客之后,武六七只是感觉到小臂有一些麻。 可是高度数的烈酒擦洗伤口,这种疼痛感却是真真实实的,手帕接触到武六七的伤口的时候,武六七竟然疼的像虾米一样蜷缩了起来。 这若是放在平时雷妙音见到武六七这个样子,定然会狠狠的奚落他一番,但是现在,之前的蛮横却是荡然无存,只是轻柔的说道:“你忍一下,我尽量轻一点。” 武六七似乎也觉得,在雷妙音面前这般的怕疼,有一点丢面子,很想忍住,但是却怎么也忍不住了,浑身都在剧烈的颤抖着。 雷妙真喃喃的说道:“武哥,你要是感觉疼,可以抱着我的腰。” 武六七也没有想那么多,右手便将雷妙真抱在了怀里,额头上豆大的汗水忍不住流了下来。 也不知道是谁说的,对于男人来说,这世界上有一味最好的解药,同时也是最毒的一众毒药,便是美人香草。 武六七将温润香嫩的雷妙真拥入了怀中,便觉得一阵香味宜人。好像是真的有疗效一般,竟然缓解了疼痛。 “他娘的,硬汉不是谁都能当的。”武六七自嘲的想着:“都说关公刮骨疗毒,自古至今也就只有关二爷是这样的英雄字号了。反正老子是做不来的。” 雷妙真几乎是让武六七勒得喘不过气来,好在武六七不再挣扎了,便咬了咬牙,将伤口冲洗干净,然后用一块干净的帕子好生的包扎了。 足足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雷妙真才处理完了伤口,转身去看武六七的时候,只见他面色发白,嘴唇上没有一丝的血色,嘴唇也咬的有一些泛出血丝来。 “武哥,你觉得怎么样?”雷妙真累的满身大汗,似乎比武六七出的汗还要多,前额上的碎发一缕一缕的贴在脑门上,眼神之中满是关切。 就在这一刻,武六七忽然心中一动。好像是一丝琴弦被拨弄了一般,眼神便有一些迷离,就像是一口气吃了一坛子酒一般,脑袋也变得昏昏沉沉的了,武六七这才明白,自己和雷妙真之间,已经是心有灵犀暗生情愫了。 只不过这情愫掩盖在整日的吵吵闹闹之中。 雷妙真见武六七的表情有一些异样,也不挣脱,此刻她的脸已经红透了,浑身也在轻微的颤抖着。 说句脸雷妙真都不肯承认的话,她现在很享受在武六七怀抱之中的感觉。而抱着自己的武六七,也早就不那么讨厌了,相反的,他的一举一动,都能牵动自己的心。 两个人相对而视,却谁都没有说话。四周安静极了,只有屋子旁边的铜壶滴露滴答的水声,提醒着两个人春宵苦短。 两片唇忽然碰在了一起。像是干旱了许久的大地,终于迎来了雨露甘霖一般。两个人忘我的吻着,雷妙真似乎还是有一些抗拒,挣脱了武六七的唇,道:“我是个道士,出家人,怎么能……” “你不是出家人,”武六七在雷妙真的耳旁说道,温热的哈气几乎要融化掉雷妙真一般,缓缓的说道:“你是我的女人,我武六七的女人。”说罢,便缓缓的扯去了雷妙真的汗衫,压在了宁式床上。 一夜春风暗度,桃李开处,美人如玉,落红偏偏飞舞。 雷妙真脸色还带着一抹绯红,抚摸着武六七宽阔的胸膛,喃喃的道:“我还以为,我在做梦,我偷偷的掐了自己几下,这是真的,真的不是在做梦。” 武六七却是一声长叹,用手拨弄着雷妙真的秀发,似乎有什么想要说,却一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过了良久,才鼓起勇气道:“妙真,我其实有句话想要跟你说。” 雷妙真却用纤纤玉手堵住了武六七的手,喃喃的道:“不要说,我怕眼前的这些都飞灰湮灭掉。” “可是我不能不说,这……” “家里的赛赛姐,我知道的,沈叔叔告诉我的。” 一时间武六七瞠目结舌。 第141章 还是不对劲 第二日清晨,雷妙真忍着破瓜的苦楚,下厨煮粥了,而伍六七却昏昏沉沉的睡到了日上三竿。悠悠转醒的时候,发现枕头旁边的雷妙真已经不在了,昏头涨脑的去想昨天晚上的事情,觉得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但是的的确确是发生了。 还没等武六七下床,雷妙真便端着一碗熬得稀烂的糙米粥走了进来,见到了武六七健硕的胸口,不由的一阵红晕,道:“起来喝了粥,你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武六七捉住雷妙真的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喃喃的说道:“妙真,你……” 雷妙真抚着武六七的手,道:“什么都不用说了,我既然选择了你,便接受你所有的一切,”说着,便在床旁边拿过了昨晚刺客的令牌,道:“这东西我认识,是顺天府衙门官差的腰牌,是不会有错的。” 武六七接过了腰牌,长叹了一口气,道:“看起来这些家伙有一些安奈不住了,这便要动手了吗?” 雷妙真点了点头,道:“今日外面停靠的乌篷船也不见踪迹了,想来他们是知难而退了,” 武六七想了想,摇了摇头道:“不会的,他们接到的应该是死命令,否则也不会这般的狗急跳墙。”说罢,将一碗粥喝光,顺势将雷妙真抱在了怀里。 雷妙真脸一红,便依偎在武六七的肩膀之上,道:“武哥,我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你不像是寻常的人。” 武六七亲昵的拍了拍雷妙真的脸蛋,道:“就是因为这个,你一掌打的我吐血么?” “怎么还提这件事?”雷妙真道。 “后来呢?” “后来我发现,武哥是一个有担当的汉子,头脑聪明,还非常的机敏,更重要的是,肯为了我的事情拼尽全力。你定然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你不后悔么?”武六七说道。 雷妙真淡淡的说道:“不后悔,现在不后悔,将来也不后悔,不管赛赛姐是不是认我,我也不悔。” 武六七抚摸着雷妙音的秀发,道:“完成这个差事,我们就回北平去,那里真山真水,还有仁义居的大暖阁,总比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要好。” 雷妙真忽然悠长的一叹,道:“谈何容易啊,昨夜我护送沈叔叔去蒯祥的家。也听到了二人的谈话,即便是沈叔叔请蒯祥率领着香山帮的人出山,蒯祥师父也没有答应。” “哦?连沈万三那个老鬼的面子都不给么?” “是的,他们还在席间提起了你,”雷妙真说道。 武六七苦笑一声,道:“说我什么?还是心术不正么?” “没有,蒯祥说你的人品固然是不错的,只是这件事情干系重大,涉及道香山帮徒子徒孙千百口人,他作为首领,就更要谨慎了。”雷妙真认真的复述着蒯祥的话。 武六七想了想,道:“不妨事的,只要是他收了我做徒弟,我便有本事请这位师尊出山!” 一番温存之后,武六七便披衣下床,左手上的伤着实不轻,现在还隐隐的作痛,只能是披着衣服,在自己的杰作来回的看,看看究竟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就连沈万三这样的门外汉都能看的明白。 于是武六七就像是着了魔一般,坐在小船上,沿着这座水榭前后左右的转,却始终是一筹莫展。 开船的,却正是王大头。 这次修建水榭,王大头可谓是帮了不小的忙。藻井就是出自这个人的手了。此刻见武六七烦闷,便自高奋勇的来陪着。 “武大哥,你这房子,我老爹也来看过了,说你已经是中级的匠人了,可是离着蒯祥师父的造诣,还差着一截。” 武六七问道:“是么?老人家怎么说?” “我家老爹也是玩斗拱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说看着别扭,但是具体在什么地方觉得别扭,他也不知道。” 武六七心说,随随便便的一个工匠,就能看的出自己的作品有问题,怎么自己就不知道呢?问题究竟出在什么地方? 心里有事,武六七自然是食不甘味的。雷妙音看在了眼睛里,也是焦急的很。但是却帮不上什么忙,只好在饮食上好好的照顾武六七了。 不过好在,那些讨人厌的刺客,再也没有出现过。 蒯祥在自己的家里,由于得到了沈万三的叮嘱,半步也不肯出门,只好看书解闷,这时候,一个家丁走了进来,对蒯祥深深的一躬道:“老爷,都打探清楚了。” “怎么样?武六七这小子可有什么进展?” “并没有什么进展,每日只是围着他的作品来回转圈,甚至还找了几个堪舆的风水先生,在改大门的朝向。”家丁似乎是有一点无奈。 蒯祥忍不住哑然失笑,道:“武六七这小子,也算是有点慧根,他的房子的样式我见了,很是巧妙,但终究也是巧妙而已,在我们香山帮的师父当中,也只能算是三流货色。要想真正的成长,他必须亲自悟透这个道理。” 这家丁也是抓紧一切的机会,跟蒯祥学习,便问道:“什么道理?” “咱们祖宗传下来的,不管是马前神课还是文王神卦,都将求个天人合一,这是一种感觉,说实在的,让我教,我还真的不知道如何说起。只要是拐过这个弯,就有了从工到匠的飞跃了。” 的确,即便是武六七听见了这番话,也未必就知道其中的道理。 就这样,武六七似乎是进入到了一个死胡同之中,左思右想的也没辙。而雷妙真便衣不解带的忙前忙后,操持着这个“家业。” 见武六七已经消瘦了一圈,雷妙真劝解道:“你的差事完不成,那便算了,我便跟着你去北平,或者你接赛赛姐下来,在此处终老一生也是不错的。” 武六七只是笑笑,在他的心里,还有一个谁都不知道的愿望,或者是理想。 那便是亲眼看着巍峨雄壮的紫禁城是如何选址建造的,三大殿是如何从砖瓦石块,变成了流芳百世的经典! 第142章 游说蒯祥 如此纠结了将近五六天,武六七实在是不能忍受这种感觉了。 武六七决定,再次去拜访蒯祥。 虽然现在杀手们都退走了,但是雷妙真和武六七依旧是不肯掉以轻心,直到确定了没有尾随的尾巴,才从角门进入了蒯祥的家。 这次再见面,蒯祥的表情却是轻松的多了,并没有像上次那般冷着一张脸,气氛也变得有一些缓和。 武六七也不似上次嘻天哈地的模样,郑重其事的站在蒯祥的面前,深深一躬身,沉声说道:“师父,弟子无能,修建的房子未必能如您法眼。” 蒯祥摇了摇手,声音柔和道:“这也不能怪你,毕竟你入门时日不长,又是从头学起,外面的那些老工匠,若论手艺,是万里挑一的,但是若论教导弟子,都是茶壶煮饺子。所以你的作品能屹立起来,就已经是不俗的成绩了。” 蒯祥的夸赞,让武六七心中放松了不少,随即躬身道:“既然如此的话,我是否能入门成为您的弟子了?” “是了,你这个徒弟我便收了。”蒯祥坐回到椅子之中,蒯祥的儿子端出了一杯茶,交给了武六七。 武六七当然清楚,这便是拜师献茶仪式了,便上前一步,双手接过了茶碗,恭敬的送到了蒯祥的手中,道:“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说罢,规规矩矩的行了拜师礼。 蒯祥也是很高兴。 这几日通过暗中的观察,以及儿子出门打探的消息,武六七在做什么,蒯祥基本上是门清的。 正是因为这样,才坚定了蒯祥收下武六七的决心。 一开始,蒯祥还以为,武六七只是一个能言善辩的滚刀肉铁猢狲,没想到能够平心静气的向一些手工艺人学习,学习了泥瓦、凿石、斗拱、木刻、卯榫等等技术,虽然不能短时间掌握,但这样聪慧的资质也是十分难得了。 更重要的是,这个人也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信守诺言,并且有一股钻研的劲头,蒯祥心中便有了一种喜欢之情。遇英才而教之,传承自己的衣钵,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欢喜的? 在接下来的一个时辰,蒯祥仔细的询问了武六七施工的过程。 结果让蒯祥更加的意外。这武六七不但是领悟的快,还能活学活用,不拘泥于形式。 比如斗拱,是一个建筑上最最精密的部分,一般的七层斗拱都需要百十多个零件,制作起来耗时费力,而武六七似乎找到了一个捷径,便是批量操作,一次性的将一种尺寸的零件全部雕刻完毕,然后再去拼装。大大的缩短了时间。 另外,在房屋地基的步骤,武六七也是表现出了出人预料的聪明。 一处房子,在破土动工的时候,最基础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挖地基了。匠人们使用凭天转或者铅坠墨线,计算并寻找着地面的平衡点。 这项技术,并没有人教给武六七,再者说,没有几年的经验,是测量不准的。 可是这武六七,竟然去屠夫那里买了两套羊肠,洗干净接在一起,两端用竹筒撑起来,只要在里面加水,就能知道距离很远的两个点是否在一个平面上。 这样的做法,让蒯祥叹为观止。 武六七侃侃而言,进而说道了自己小岛的地理位置,以及周边水道的设置。 “同里的水道,并非是天然形成的,处处都是别具匠心,但却看不出一丝雕琢的痕迹。户户通舟的同时,街道星罗棋布,水旱两路都是走得通的。水路连接太湖和澄湖以及吴淞江。不但行船便利,还兼顾古镇排水。这便是古人说的融洽和谐,虽然有万般雕琢,却像是天然而成。才是工匠最高的造诣。” 蒯祥不住的频频点头称善,道:“难得!难得啊!这一条,我也是四十岁之后才参透的。我一直都说,这世上最好的工匠,其实就是老天爷。” 这一夜聊得十分融洽,蒯祥更一步了解了武六七。这小子别看平日里像是一块滚刀肉,毕竟心中有万般丘壑。并不是俗人。 武六七也聊得尽兴,也忍不住赞叹。这蒯祥不愧是山水园林皇家宫阙的建筑能手。怪不得能修建北京紫禁城这样的工程。 想到了这里,武六七便想到了自己的差事,于是站起来赔笑道:“师父,您说我们做工匠的,这辈子最大的心愿是什么?” 蒯祥一下子蒙住了,怔怔的望着武六七。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对啊,我是香山帮工匠的首领,我的最大的心愿是什么?我有什么心愿么? 想到了这里,见武六七这个猢狲好像是有什么话要说,说道:“你想说什么?” 武六七站直了身体,清了清嗓子道:“士农工商,是洪武皇帝定下来的四等。您是第三等,也算是受人尊敬的行业。所谓士大夫,重在读书,读书人的理想就是著书立说,名扬后代。所谓农人;重在耕织,农人的理想便是养育后代,繁衍生息;商人作为最末等,也有自己的理想,商人重利,被世人诟病,但是他们的理想却是钱物流通,市场繁荣。您作为百工之首,又有什么理想呢?” 武六七自然是比沈万三高明了很多,他也知道像蒯祥这样的人,要是跟他讲道理,他的道理会比你的还要多,要是用权威地位压制他,这个倔强的匠人就会来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所以对这样的人,既不能着急,也不能蛮干,只能是循序渐进的。 而蒯祥,这次却上了武六七的道,仿佛已经进入了武六七的话题之内,低头沉思了半晌,道:“有什么理想?我的理想,就是建造最好的房子。” 武六七摇头道:“您也许已经想到了,只是不愿意说罢了。” “那是什么?” “难道您就不想建造一个庞大的作品,流芳百世,让后世之人都敬仰您的匠人之心么?” 武六七的语气很奇怪,就像是怂恿一个孩子做事情一样。 刀怕对了鞘,听到了这话,蒯祥的眼睛,陡然的亮了。 第143章 迁都吧! 但是蒯祥眼神之中的火苗,只是亮了一下,却缓缓的暗淡了下去,道:“我已经有传世的作品了,便是南京的皇宫。这皇宫也是耗费了我不少的心血,三大殿巍峨雄奇,用的材料也是最最上乘的,定能屹立百年!” 武六七心中不由的叹了一口气。 南京明皇宫的下场,可谓凄凉。曾经也是一个王朝权利的中枢。只是在后世的更迭中已经不复存在了。脸一张白描的画都没有留下。 这些武六七自然是知道的,但是却有怎么和蒯祥说呢? 蒯祥毕竟不是姚广孝,肯定不会相信自己不属于这个时代吧。 武六七想了想,松弛的在椅子上坐下,笑道:“南京皇宫虽然惊奇雄伟,但是却不是珍品,也难说得上震铄古今的杰作。” “你放肆!”蒯祥脸色一变,几乎拍案而起,武六七的语气不恭敬,数落着南京皇宫的不是,就像是当着骄傲的家长贬低他家的儿子一般。蒯祥心中肯定是一万个不愿意。 “南京皇宫,从选址到施工,都是刘伯温与我一起。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岂容你个半桶水随意的亵渎?” “师父息怒,听我慢慢的说。南京明皇宫,位于六朝建业,建康都城的东南方,建康古都才是真正的占尽了金陵城的风水。而东南方向,似乎是古都的拱卫和藩属,也就是洪武爷没有把这件事看的太重,再加上刘基一番如簧巧舌,才将这件事掩盖了去。” 蒯祥听后,身上斗得一激灵,手死死的捏着椅子扶手,眼睛盯着桌子上的烛台,没有说话。 武六七接着道:“这也就罢了,没有占到最好的风水,后期还能补救,可是恰恰又出现了纰漏,脸补救的机会都失掉了。” “南京皇城前临秦淮河,后靠紫金山,风水原是可以用的,可是在紫金山的北边,却有一个玄武湖,若是朝正南方开宫门,正阳门正好位于玄武湖和秦淮河之间,所谓一门照二水,崽雄厚的帝王之气,也会被滔滔不绝的秦淮河给带走的。” “刘基是道士,颇有道术,自然是知道这其中的关窍,于是便设计了朝向西南的皇宫大门。”武六七侃侃而言,接着说道:“宫门朝西也就罢了,却偏生做了朝西的正阳门。师父您想一下,这是什么人住的地方?是皇上,受命于天!岂能住这样朝向不正的皇宫?” 武六七的一番话,在房间之中回荡着,虽然声音不大,但是每一句都像是滚滚的雷声,在蒯祥的耳边炸响。 武六七说的一丝不差,都是蒯祥知道的,但是有没有办法改变的事情。 如果说整个南京明皇宫是一个上好的钧窑瓷器,那么这个皇宫的朝向和大门的设置,绝对是这瓷器上的一道明显的裂纹。即便是釉面再厚,也会让这瓷器贬值的。 武六七见火候差不多了,接着又说道:“还有便是外城了。外城是皇城的第一道防线,也是皇家气派所在,但是你想过没有,碍于南京城的地理,外城只能是依山傍水而建,前面依靠秦淮河作为护城河,后面沿着莫愁湖和紫金山,所以外城十分的不规则,正阳门至仪凤门有四十里,而太平门至石城门却只有区区十里,这样一来,皇城紧靠朝阳门。已经失去了正中央的位置。” 蒯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眼睛似乎盯着烛台时间太久了,有一些干涩,揉了揉,转向武六七,道:“那么依你看,南京皇宫要如何整改?” 武六七苦笑一声,道:“无从可改,若是将正阳门推倒重建,那么三大殿的朝向也会发生改变,或者是拆了原来的六朝旧都重建,但是碍于南京的地貌水文,终究难成气候。” 说着,武六七便站了起来,声音忽然变的十分激动,竟带着金属的死死颤音,道:“建造皇城,选址最为重要,要想成就千秋帝业,修筑万世之城,就必须选择在最最合适的位置上。” 说罢,不顾蒯祥诧异的目光,走到桌案前,取过了一只毛笔,饱蘸了浓墨,走到了蒯祥对面一处白墙旁,看着蒯祥道:“帝王之气,在于天地祥和,稳固牢靠。还要傍山而建。” 说着,也不管是不是得体,便举起了笔,在洁白的墙上画了几笔,却正是层层的山峦。由东北到西南,虽然时断时续,但是却连绵不绝。 武六七说道:“身为帝王,必须身登高处,俯瞰四方。将自己的疆域子民尽收眼底。” 说罢,大笔一挥,勾勒出沿海的线条,又是两笔,画出了长江和黄河。 武六七虽然不是丹青国手,但是墙上的这幅图却很传神,在场的人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正是大明的版图,虽然线条粗糙,但也看得出山山水水。 “便是这里了!”武六七用笔指点着燕山山脉和太行山之间的空点,说道:“这里,背靠燕山,前面便是中原的一马平川,正南正北。黄河长江于脚下。风水上,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比这里更佳了。金陵城看的只是小风水。这里却是大风水。纵观天下的大风水!” 武六七的嗓音低沉而磁性,十分具有蛊惑人心的作用,只见蒯祥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站了起来,凑近了走到墙边,眯着眼睛盯着墙上的涂鸦,仿佛所有的话都听进去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一样。 “还有最后一点!”武六七的语气庄严肃穆,道:“大明击退了蒙古鞑子,可是这蒙古人并不甘心,几次兴兵南犯,金陵距离燕赵之地十万八千里,鞭长莫及,当今皇上说过,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所以,定要迁都北京。守护着中原门户,只要守住了居庸关,天下太平!” 说着,武六七又在崇山峻岭之中,画了重重的一笔,东起老龙头,西至嘉峪关,一条长城跃然而出。像是一道藩篱一般,横亘在中原的门户上。 第144章 动心了 武六七一番侃侃而言,却并非是信口胡说的,关于风水和建筑特点,有一些是之前就知道的,也有一些是这几个月来,跟着外面的师父学到的。 蒯祥知道武六七进步神速,却不知道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对于深奥难懂的风水学和建筑学,都是信手拈来,鞭辟入里。 特别到了最后,武六七的话,仿佛带有很强的煽动性。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多么掷地有声的话。 就连原来打定了主意不出山的蒯祥,也都忍不住热血沸腾。 可是看着武六七的表情,蒯祥心中生出了一丝警惕。 这武六七原来就是请自己出山的,这样看来,这武六七似乎真的是得手了。 其实在蒯祥的心中,还有一道心结。 若是洪武爷朱元璋,亦或是小皇帝朱允炆,下道圣旨让自己去北平修宫苑,那自己就会二话不说,带着全部的香山帮的工匠,倾巢而出,去建造新的皇宫。 但是当今万岁朱棣,似乎人品差了些。也是出了名的阴狠毒辣。虽然嘴里喊着口号是靖难,清君侧,可是稍微有一点常识的人就会明白,这个叔叔只是打着堂而皇之的旗号,去和自己的侄子抢夺万里花花江山。 说到底,蒯祥是在心底腻烦这个永乐皇帝。现在求自己出山给此人建造宫殿。是万万不成的。 自己能否名垂千古是一回事,但是是不是助纣为虐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蒯祥原本狂热的表情,渐渐的消失了,紧接着变成了冷冰冰的样子,在鼻孔之中哼了一声,道:“武六七啊武六七,你还真的很厉害,我原来还以为我自己无欲无求了呢,可是没有想到,还是有命门的。我今日就告诉你,不管你是谁门下的说客,我都不会应承这件事,还是那句老话,要想我出同里,你们顶多会得到我一句冷冰冰的尸体!” 屋子里的气氛,顿时降到了冰点,站在旁边的雷妙真急的脑门之上冒出了冷汗,怯生生的走上一步,道:“师父!” “你也别叫我师父,自今日开始,你们走你们的阳关大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来人啊,送客!” 蒯祥忽然之间变脸,让武六七很是意外。 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蒯祥的心结在哪里,便也冷哼了一声,道:“师父,我不知道那句话触怒了你,但是我可以保证,大名自今以后,将是一片繁华景象,当今万岁虽不是个好人,但却是个好皇上。”说罢,又饱蘸了浓墨,在刚刚涂鸦的大明疆域版图的旁边上,写了两行字。 正是:不和亲,不纳粮,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说罢,极其潇洒的将笔丢到了桌子上,拉起了雷妙真,朝着门外便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却站住了,看着蒯祥道:“还有一件事,咱们一码归一码,你即便是不出山,我也是无可奈何,但是你放心,我不会让朝廷知道你在这里,更不会让你有杀身之祸。但是我的作品,总会入您的法眼。就当是我争这口气吧!”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蒯祥的家。 一路上,武六七和雷妙真谁都没有说话,上了乌篷船,漫无目的的在河道之上飘着。远处的渔火点点,江帆点点。一派安宁祥和的景象。 雷妙真叹了口气,依偎在武六七的怀里,道:“武哥,你今天怎么这般把持不住,和师傅吵起来了?要是僵了,你也完不了差啊!” 武六七却是极其松弛的一笑,道:“你放心吧,蒯祥老家伙已然是动心了,我走的时候,还下了一剂猛料,你就等着吧,他总会有想明白的一天。这一天便是我水榭竣工的一天。” 雷妙真虽然不知道武六七心里在打着什么主意,但是却深深的相信武六七此言不虚。但是有多出来一层疑虑,道:“咱们住的水榭,到底哪里不对?” 武六七苦笑着摇了摇头,道:“虽然我现在不知道,但是总会弄明白的。咱们回去吧。” 武六七离开后,蒯祥久久的不能平静。 这个武六七太厉害了。这一番高论,听上去辞藻朴实无华,但是却非常的有道理。 更要命的是,这番话准确的捉住了蒯祥的命门。年轻时候的蒯祥,学有所成,想法就是这般,修建一个屹立万年的建筑,流芳百世。 可是他毕竟是长班,在修建南京皇宫的时候,也算是和三品工部郎官是同一个级别的。不可避免的卷入到了混乱的政局之中。 有的人呢驱迎谄媚,便要自己在皇宫之中加上一些琐碎的,破坏整体和谐的构件,修造皇宫的款项,也一再的被挪用贪污。这个圈子实在是太黑暗了。 蒯祥便想着明哲保身,隐居于同里,这些年读了很多的书,还以为自己心境早就已经平和了。没想到,还是被武六七搔到了痒处。 站在武六七信手涂鸦的粉墙前面,望着山川大河,俯瞰着中华大地,蒯祥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正是一种畅快淋漓的感觉,但是却无法做些什么。 他的目光,定在了北京城的位置,这个黑点似乎有一些特别的地方,在整个疆域版图之上,显得闪闪发光。精通于建筑堪舆的蒯祥也不得不承认,这正是一个建都的好地方。 蒯祥的儿子蒯镇远,在后面跟了上来,见父亲看着涂抹的墙直皱眉,轻声的说道:“这武六七,着实放肆,这面墙之所以这样的白,是使用了北国的石灰加上珍珠粉掺在一起涂刷的,就被这样污了。爹,我明日便重新涂刷一遍。” 蒯祥摆了摆手,道:“暂且不用,我还要再看看。”说罢,陷入到了沉思之中,片刻之后,猛然转过了身子,对蒯镇远道:“你明日去一趟省城,给我淘换一些书籍回来。” 蒯镇远不知道自己父亲是怎么了,也不知道他的用意,问道:“买什么书?” “元史,战国,游记,翔地记,堪舆风水等等,只要是和北平相关的,就都给我买回来。” “是,爹!”蒯镇远躬身回答道。 第145章 还是有希望的 自此之后,武六七每日都起来的很早,他尝试着从任何一个可能的角度,可能的时间去观察着自己的水榭。去发现不和谐的地方,可是却一无所获。 而自己去拜访的几名匠人师傅,有的是被蒯祥下了命令,不肯说的,有的却说不出来。 他们最终都说,其实要的是一种感觉。并非是一个物件。也并非是什么出奇的设计。 而就是这感觉,彻底难坏了武六七。 这一晚,武六七坐在空荡荡的会客室之中,任凭火炉上面的水翻着水花,也不去理会,现在满脑子都是 关于房子的事情。 这个时候,蒯镇远走了进来,看着武六七,却哑然失笑道:“我还以为兄弟你什么时候都是意气风发的呢,没想到也有这么萎靡的时候,你瞧瞧你的样子,就像是被债主追债一样。” 武六七苦笑了一声,指了指旁边的凳子,叫他坐下,才问道:“兄弟来我的水榭,不是为了说风凉话来的吧。快跟我说说,这缺的一部分,究竟是什么。” 蒯镇远摊开了两只手,道:“这个别问我啊,我是真的不知道,并非是父亲叫我不告诉你,因为我现在还没有领悟到那一层。” 武六七见蒯镇远说的真诚,便透了一口气,道:“要说你们香山帮,还真了不起,你父亲赋闲在家,又不是在工地上,说一句话都这样好使,这些老工匠都像是得到圣旨一般。唯命是从啊。” “那时你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香山帮看上去人才济济,能人辈出,但是实际上,却是脆弱的很。”蒯镇远在炉子上取下了水吊子,给自己冲了一杯茶。 武六七坐正,道:“哦?能说给我听听么?” “香山帮虽然人多,但是你只要是好好想一想,就知道了其中的弊病。这些人都是享誉华夏的能工巧匠,但是却大多没有读什么书,也没有什么城府。修房子建院子都是行家里手,一辈子都钻研这些技术,所以对于尔虞我诈的心术,都是敬而远之。” “所以,香山帮工匠便特别的抱团,选出一个有见识,有学识的人作为首领,去跟本主讨价还价。我爹便是这么个人。” 这一点,武六七这几日深有感触。别的不说,就说自己在同里小镇买早点,就能让这些老家伙将自己的毕生所学倾囊相授,想王大头这样的家伙,还和自己做了好朋友。可见这些人的质朴和善良。便会心的笑了笑。 蒯镇远叹了口气道:“所以,你也别怪我爹当日对你大发雷霆,他的决定并非只是关乎我们蒯家,而是关系到整个香山帮工匠的生死存亡。更何况,此次是修皇宫,成名便流芳百世,若是又一丝的差池,这些跟随者他的工匠们便万劫不复了。” 武六七自然知道这其中的轻重,便拍了拍蒯镇远的肩膀,淡淡的道:“我明白的,站在你父亲的角度上,做一些决定的时候,当然是越慎重越好。” “兄弟能这么想,我便高兴极了。还有,告诉你一件事。”说吧,蒯镇远凑到武六七的耳边,轻声的道:“我父亲可能心眼真的活泛了。前几日叫我去生成买书。专门买元史或者堪舆记,每日读书,便专门找燕赵风土人情,山川水文的地方看,有的时候,还站在你涂鸦的墙前面,一看就是一上午。” 武六七听到了这个消息,便也是很放松,点了点头,道:“多谢蒯兄留意。” “谢我做什么?我只是觉得你这兄弟还不错,在我父亲那个倔老头面前吃闭门羹,有一些过意不去罢了,对了,我父亲昨日还问了你,问你的水榭如何了。看起来,你们的师徒缘分还长着呢。” 武六七送走了蒯镇远,已经是三更时分了,想来雷妙真已经是睡了吧。说罢,便去卧室看,只见寝室之中,空无一人,也没有点灯。转而走向了厨房,却见雷妙真正坐在小板凳上,原是看守着炖汤的灶台,现在竟然累的抱着膝盖睡着了。 武六七心下怜惜,便上前抱住了雷妙真,雷妙真这才惊醒,埋怨道:“我怎么就睡着了呢?唉,都怪这板凳太高了,我蹲在这里看灶台,姿势真的是难受。你且去洗脸,我给你盛碗汤。” 凳子?太高? 姿势?难受? 一个念头在武六七的脑海之中闪过,就在这一瞬间,武六七仿佛是想到了什么,而且是一个十分重要的念头。他想到了这水榭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武六七顿时兴奋的睡意全无。抱起了雷妙真,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哈哈大笑道:“我终于明白了,大家都看着我的水榭不顺眼,但却挑不出来毛病。我现在全然知道了!原来是这样!” 雷妙真被武六七搞得莫名其妙,惊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疲倦的脸上露出了笑意,道:“看你高兴的,忘形了,赶紧喝了这碗汤,明日在修缮也来得及。” 第二日,武六七又是起了个大早。有了昨晚的想法,武六七在水榭前后转了半晌,一条一条的设计失误都被武六七看在了眼里。 其实事情非常简单,只是脑海之中这个弯不好转,但是转过了这个弯,便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武六七的水榭,是经过精心设计的。这个不假,所有的用料、选材到施工,都是一丝不苟的按照样式进行的。上面的花纹雕刻在什么地方?门槛有多高,都是精心设计的。 可是再怎么说,这水榭也是住人的地方,人的感受还是放在第一位的。这也是被武六七忽略的一点。 举个例子来说吧,就说说大门外面的栈桥。 这个栈桥,原本是为了解决小岛周围水浅的问题,栈桥修缮之后,显而易见的解决了问题,并且看上去典雅、庄重。可是武六七忽略了一点。 若是住在这个水榭的人,是个老人,或者是有上了年岁的老人前来拜访,那么从乌篷船到栈桥,顶损了还有二尺左右的距离,寻常小伙子只是一迈步就能上来,可是对于腿脚不灵光的老人,却没有那么便当了吧。 第146章 规划开始了 知道了不对的地方,武六七将整个房间都转了一圈会后,发现的问题越来越多。 武六七设计的水榭设计的方方正正,中规中矩。书房便是书房,卧室便是卧室,大门结实但是厚重,若是年轻人住在这里,还可以应付,若是老人和孩子,这沉重的推拉门,便是十分累赘的事情了。 还有最后一点,便是几个房间的划分了。 中华民族古代的四合院,都是几近院子隔开,有独立的书房,有寝室,还有儿子媳妇住的独门独户的别院。相互之间走动极其方便,但是也保持了个人所必须的自享空间。 而这个水榭,却是几个房间都在一个建筑之内,直接导致了父母子女直接面对。诸多的便。 另外,整个水榭设计的硬邦邦的,有棱有角,在中规中矩的设计中,却缺少了一些人情味。 武六七心情大好,好像一切都忽然明朗了起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成了!我知道事情出在什么地方了。开搞!” 于是,武六七有在水榭之中擂鼓聚将,一众同里认识的小兄弟们又来到了水榭,武六七站在众位的面前,笑嘻嘻的道:“各位兄弟,多谢这几日的帮忙啦,只不过还有一件事,这水榭还有一些不足的地方,需要进行大修,还有赖各位兄弟帮衬,来日必定是好生报答大家。” 众位异口同声的回答没有问题,纷纷表示会帮助武六七共渡难关的。 于是,武六七也没有查阅黄历是不是适合动土,便开始了施工,原来铺设的整整齐齐的木质地板被掀开,沉重的木质推拉门被拆了下来。水榭之中乱七八糟的。 这些同里的兄弟们,自然也不是寻常人,都是建筑的行家里手了,一边按照武六七说的进行改进,一边七嘴八舌的提意见。 “我记得当日修建林氏祠堂的时候,我父亲说,神龛影在墙里,会显得浑然天成,武哥,要不然你这里做一个壁橱算了。” “好好!就这么办!” “武哥,这是你和妙真姐姐的卧房,用木门和木质的山墙,似乎是有一些不妥吧。” 武六七盯着木质的屏风,修建的古香古色的,上面画着山水,质朴而典雅,其实是武六七最最得意的一部分,便问道:“为啥不妥?” 这个小子大概是二十四五岁,武六七知道他,他叫刘正辉,刚刚成亲,正在黏胶如漆的时候,却是很腼腆,嗫嚅道:“这水榭之中若是只有你二人住着,自然是没是。可是若是又仆人,或者是将来有孩子,你二人在里面欢乐,仆人和孩子在外面听见了,多不好?” 正好这个时候,雷妙真拎着一个大瓷壶走了进来,正好听见了二人的对话,便啐了一口,脸涨得通红,便将茶壶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道:“今天早上熬得莲子粥,都堵不住你们的嘴。”便逃命似的走了。 刘正辉扑哧一笑,望着雷妙真的背影,道:“武哥,妙真姐的性子可是大变样了,我还记得之前,你们在乌篷船上误打误撞的进了我家,妙真姐二话不说,便将宝剑横在我的脖子上,没把我吓死。现在看来,却也是温柔如水啦!” 武六七笑骂道:“哪来的那么多废话,赶紧去干活,就按照你说的,将这堵墙给我拆了,换成青砖的实心墙。” 刘正辉笑着去了,转身的时候,武六七拉住了他,笑嘻嘻的道:“告诉你,这件事交给你,要达到这样的效果。” “啥效果?”刘正辉一脸懵懂的样子。 武六七一脸坏坏的笑,道:“就是我在屋子里扯开嗓子骂娘,你在外面什么也听不见,就成了!” 就在武六七的水榭如火朝天的时候,蒯祥的书房,也是乱七八糟。 并不是遭遇了什么变故,而是蒯祥自己搞成了这样。 只见一本一本的书打开了放在了桌案上,有的折着书页,有的夹了书签,还有一张一张的地图胡乱的放在客座的茶几上。 蒯镇远垂手走进了书房之中,请过安之后,去看桌面上的地图的时候,发现那是一张元朝的《皇舆万里大都全况》的版图!正是详细的记载了元大都时期,北京的样貌,还包括了山川,大河等等信息。 这张地图能够流传下来,也算是十分的珍贵了。但是蒯祥却丝毫没有在意这张地图的价值,用笔在上面随意的勾画着,还有一行蝇头小楷标注,写道:《燕赵山川概览》、《涿县志》、《北平府志》等等等等。 看样子,一个工匠出身的蒯祥,现在快变成学者了,他正在考证北京城的地理位置。这些标注了书名的,看起来就是考证的出处了。 蒯镇远再往墙上看去,发现之前武六七涂鸦的版图,并么有被擦去,反倒是夺了些苍劲的楷书,这笔楷书熟悉无比,正是自己父亲蒯祥的字。 这版图之上,除了当天武六七画的以外,又多了几条河流和几座山。仔细看去,却都是北平附近的一些小河流,永定河、黑水河等等,旁边还有一行小字,写的却是:引永定之水入城,汇入海子红门。一则护城河成矣,二则洪水可外泄矣。 这应该就是蒯祥的手稿了,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手稿却是在武六七的涂鸦基础之上画的。 除此之外,在最后面,还有一行记录的文字。 北平乃契丹南京、元朝大都,此地大有临高远眺,俯视中原之感。地势平坦,若不计南粮北运之苦,却为建都之首选。 蒯镇远看了这些标注的文字,不由的惊奇的问道:“父亲,您真的打算出山了么?” 蒯祥摇了摇头,道:“还早的很呢,我只是闲来无事做一些考证罢了。你瞧瞧,北平这块地方,当真是好地方。藏气内敛,若是修建成国都的话,定然是千古帝王气象!” “既然如此,您因何不率领着工匠们出山?去完成这个规模宏大的工程?” “这几日,我也想了很多,一味地逃避,终究不是办法,我们做工匠的,没有这样的工程立身,也终究会被人遗忘,我,还有外面几十个老家伙,一辈子的所学,岂不是都埋没了?但是我却有顾虑。”蒯祥皱着眉头,深深的焦虑。 “您是怕把香山帮全部都搭进去?” 蒯祥点了点头,道:“不管武六七是沈万三的侄子,还是妙音的相公,总之都是朝廷的代表,我要在武六七的身上看见朝廷的诚意。否则,我还是那句老话,若是用刀逼着我出山,得到的也只能是我的尸体。” 第147章 现场拜堂吧 水榭经过了武六七的一番改造,终于又整洁一新的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武六七却没有直接找蒯祥来看,而是找了门外汉沈万三。 和上次不一样的是,沈万三对这个改造之后的水榭赞不绝口,看着里面的陈设和别具一格的设计,一个劲的点头称赞。 “我说你小子,怎么就忽然开窍了呢?”说着,十分好奇的看着旁边的墙壁,问道:“这是什么?” 武六七走上前去,拔下了墙上的销信,只见墙面竟然缓缓的降了下来,却神奇的变成了一张桌子,上面是上好的黄花梨木拼接成的桌面,打磨的光滑如镜。 “这是一个藏在墙壁之中的桌子,并不是待客只用,而是一家老少进餐的时候用的,您看,那边便是厨房,这边就是老人的卧室,若是老人上了岁数,不用走几步就到了餐桌。并且这种方形的餐桌要比八仙轻省,还高一点。就不至于坐了瓷墩还感觉难受了。” 沈万三上前坐了坐,感觉很是新奇,只见地面并非全部都是木板,而是适当的使用了青砖铺地。也是齐齐整整。 “这是给老人用的,木质的地板时间久了,就会变得特别滑,有了这青砖,就不怕老人摔倒了。还有,您看见没,沿着老人的房间至后院,墙上都有扶手。这样一来,就更加安心了。” 总之,在武六七的一番精巧设计之下,水榭之中再也没有了那种束缚的感觉,而是充满了温馨。有一些装置不但设计的适用,而且还和水榭的整体融为一起。没有一丝突兀之感。有的甚至还十分的隐秘,若不是水榭的主人,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东西的妙处。 包括随手可用的茶具,隐藏在屏风后面的衣柜,厨房是一套精巧但是实用的灶具。水榭大门也有原来的栈桥变成了石质的台阶。水榭整体完美而漂亮。 沈万三十分开心,道:“这东西,蒯祥那个老家伙见了,一定是笑的合不拢嘴的吧。你们就在此处等着,我去请蒯祥。” 这件事情有沈万三出面,自然是手到擒来,不到一个时辰,蒯祥便带着一种老工匠来到了水榭。武六七带着他们走遍了水榭的每一个角落,将每一处设计都跟蒯祥等人介绍了。 最后,武六七说道:“这个道理,也是我后来才醒悟的,水榭也好,皇宫也罢,亦或者是寻常人家的正房,其最重要的功能就是供人居住的,倘若这里面住着不舒服,那再好的设计,再上成的材料,也都是徒劳无功的。这便是你们讲的天人合一,住在这里的人,几乎是和建筑融为一体的,并不是与之格格不入。” 蒯祥的脸上,这才露出了真实的微笑。满眼都是赞赏之色。最后,拍了拍武六七,道:“不错,你的确是很有慧根,并且这么久,潜心于水榭之上,说明你也很有诚意,既然如此,你可愿意拜在我的门下?” 在场的人无不喜笑颜开,特别是雷妙真,刚刚紧张的她差点没有晕倒,现在见蒯祥出口了,便给武六七丢眼色。 武六七却是没有直接回答蒯祥,只是叹了口气,神神秘秘的凑近蒯祥的耳边,道:“你也知道,我修建水榭,并非是为了给你做弟子。不知道那件事情您想的怎么样了?” “先拜师,剩下的事情咱们慢慢说,成么?” 武六七见事情终于有了转机,便和雷妙真一左一右,搀扶了蒯祥坐下,其余人等则站在后面,武六七拉着雷妙真的手,在旁边的高几上取来了一杯茶,双膝跪地,双手敬给了蒯祥。 蒯祥红光满面的接过茶,只是饮了一口,便放在了旁边,见武六七磕完头,便要站起身来。蒯祥却说道:“先不忙起来。还有事情没有办完呢。” 在场的人都不知道,这蒯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都怔怔的望着着师徒三人。 武六七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蒯祥的表情温和,应该不是什么坏事,便笑着问道:“师父还有什么吩咐?” “我没有什么可吩咐的,只是这件事情,是时候做了。要是等你小子,恐怕我的宝贝徒儿就要受委屈了。”说罢,慈爱的抚摸着雷妙真的秀发,道:“若不是你师娘告诉我,我至今还蒙在鼓里,你已经是有身孕的人了,仪式从简,但不得不做。” “什么?”武六七的表情似惊似喜,一把拉住了雷妙真的手,道:“你有喜了?什么时候的事?” 当着众位宾客,还有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师傅,雷妙真羞的脸都红了,小声的啐骂道:“你自己心里还没有数么?” 蒯祥哈哈大笑,爽朗的道:“天地君亲师,妙真的双亲已经不在了,我便是它的亲人了,也就是高堂,武六七,你再给我献上一杯茶,然后给我磕上几个响头!就算你两个已经拜堂了!” 事情处的突然,任凭是谁都没有心理准备,特别是武六七,在这一刻,望着雷妙真,心中已经像是开锅稀粥一般,五味杂陈。 自己和雷妙真情投意合,可是拜堂么?曾经在北京,当着众位宾客的面,武六七和赛赛拜堂成亲。往事不远,如何能忘? 可是雷妙真肚子里怀着自己的骨血,却无论如何也不能负了雷妙真。 一时间,武六七就像是丢了魂一般,愣生生的跪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当时和赛赛拜堂的时候,沈万三在场的,于是武六七便用目光去看沈万三。 谁知道沈万三竟然满脸红光,朝着武六七直点头。 蒯祥见武六七这个样子,脸色渐渐的沉了下来,语气也带出了不悦,沉声说道:“怎么?你不愿意?” “不是!”武六七回答道。 “那为什么还不赶快现茶磕头?妙真是有身子的人,难道还这般陪着你跪着么?” 雷妙真却是清清楚楚的知道,这个时候武六七在想些什么,知道这个时候,武六七已经被逼的无奈了。便出言道:“师父,今日咱们不谈这个了。” “不行!你现在是我的徒弟,按说也是我的女儿,这小子一定要给个名分,不然的话,老子饶不了他。你且别说话!” 武六七见雷妙真的脸上,滚过行行热泪,无助的看着自己。心中也是一阵的发热。 自己还是个带种带把的爷们,既然做了,就要承担得起。 于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在高几上取过了茶碗,双手递给了蒯祥,之后跪直了身子,重重的磕了三个头,颤声的道:“岳父师父在上,受徒弟小胥一拜!” 不错,自今开始,蒯祥既是他的师父,又是他的岳丈了。 一句话惹得在场的人一阵哄笑,武六七扶起了雷妙真,欣喜的要去抚摸她的小腹,却被雷妙真避过去了,羞红了脸,跑回到了卧房之中。 第148章 有来无回! 蒯祥的脸色,这才轻松了很多,扶起了武六七,笑道:“这就对了,作为一个男人,要有点担当!我还要送你一个新婚礼物。” 武六七此刻的心思,才回到了水榭,只是躬身说道:“师父给的礼物,定然是极好的。敢问这份大礼是什么啊?” 蒯祥神秘兮兮的站在众位工匠前面,然后缓缓的伸开了双手,道:“就是我和我身后的一众老伙计,今日决定了,出山!去北京修皇宫去!” 武六七大喜过望,这就是自己要达到的目的,一方面,是完成郑和交给的差事,另外一方面,也是满足自己的冤枉。 “这!这是真的么?”说罢,武六七暗暗的掐了自己一把,钻心的疼,这显然不是在做梦,顽固不化的蒯祥,真的是答应了武六七出山了。 见武六七欣喜若狂,蒯祥却嘿嘿的笑道:“这件事,主要还是你小子的功劳。我也的确在你的身上,看见了朝廷的真诚。身为一代名匠,守着满身的手艺老死,埋于黄土,想想也是暴殄天物的事情。所以就跟你出山吧!” “及如此,那就太好了!前辈!师父们!我武六七…我没啥好说的,以茶代酒,谢谢众位了!”说罢,双手捧起了桌子上的茶,一饮而尽。 场面十分的热烈,众位在一起滔滔不绝的议论着将来的大殿有多雄伟,个个都是眉飞色舞的。 就在这个时候,王大头顾头不顾腚的冲了进来,一脸的惊慌,道:“师父、武哥,外面有一个官差,想要拜进,到底叫不叫他进来?” 有了之前几个刺客的事情,大家都是心中一慌,几个老工匠便将蒯祥围在了当中,一脸的紧张。武六七却沉稳了下来。说道:“不要惊慌,这官人儿是什么打扮?能否看出来是什么衙门的?是只有一个还是一群?” “只有他一个人,我也看不出是什么衙门的,头戴着青缎纱帽,身上穿着蟒袍,还挎着腰刀。”王大头说的语无伦次。 蒯祥可是很有见识的,皱眉沉思了片刻,道:“穿蟒袍的?最低也是个公爵身份,公爵出门,怎么会带着腰刀呢?你看清楚了没有?” 武六七沉吟道:“你们且在此保护师父,我去瞧一瞧。” 待武六七出了水榭大门,看见一个身影,正站在黄昏的栈桥上,头上戴着的的确是纱帽,但是身上穿的却不是蟒袍,而是穿着一件簇新的飞鱼服。腰里挎着的正是绣春刀。一副体体面面的锦衣卫打扮。 锦衣卫来这里做什么?这件事前前后后,跟锦衣卫应该没有半点关系吧。 兵来将挡吧。 武六七清了清嗓子,道:“敢问上差有何事?是找我武六七的么?” 这锦衣卫似乎没有什么表情,一脸公事公办的模样,脸上的表情冷傲清高,道:“是,我有皇上交代下来的差事。可否里面叙话。” 武六七心中却是泛起了疑云。 这家伙身上的飞鱼服是不假,可是,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不得不防备啊。于是武六七赔笑道:“有什么话就在此处说吧,里面有女眷,甚为不妙。” 这锦衣卫却是脸色一凛,在腰间掏出来一个金牌,出示给武六七看,沉声说道:“此事非同小可,还是小心一些为妙,里面既有女眷,你先去准备一下,一刻钟之后我便进去,如何。” 武六七赶忙答应了,转回了身子便往水榭里面走去。 只见这个时候,雷妙真正仗剑站在众人的面前,一些年富力强的小伙子,也抄起什么是什么,手里拿着菜刀扁担香炉,挡在蒯祥的面前。 武六七见状,知道大家是有一些反应过头了,便摆了摆手,叫大家放轻松,道:“是一个锦衣卫,的确是一个人来的,你们先去各房间躲一躲,我会会此人。” 于是,在雷妙真的带领下,所有人都躲进了房间之中,而蒯祥则躲进了武六七事先设计的夹皮墙之中。 武六七这才出来,迎接着锦衣卫进了会客厅,躬身施礼道:“在下便是武六七,请问上差有何差遣。” 锦衣卫是一个十分严谨的人,坐在了一把椅子上,对武六七道:“按照规矩,应该验明正身,我出来的时候,郑和大人说过,只要是问他一个问题,他回答上来,便是武六七本人了,我问你,郑和大人最不满意你哪一点?” 武六七不假思索的道:“没有油炸竹节虫吃!” 这个锦衣卫才猛然在椅子上站了起来,语气十分的焦躁,对武六七道:“既然你是武六七,那便再好不过了,眼下有意见十分紧急的事情,顺天府衙门的兵已经在同里外三十里驿馆驻扎了,张怀仁亲自带队的。明晚动手,意图剿了同里镇,杀错不放过,也要杀掉蒯祥!” 这句话,就像是寒冷的冬夜,又往人的脑袋上浇下一盆冰水,听上去刺骨的凉。武六七沉思片刻,反问道:“怎么会?顺天府这么大的胆子?不怕皇上怪罪么?” “他们要比你想象的要阴毒十倍,就说香山帮工匠暗中谋反,到时候再找些人证物证,即便是皇上,也只能按照大明律,交给三法司衙门审理啊,到时候人都死了,还怎么审理?”锦衣卫恶狠狠的道。 “这件事情,我们已经飞马禀告了皇上和郑大人,皇上定然会料理了张怀仁,命其回京。可是毕竟远水解不了近渴。快马进京需要来回四天,可是张怀仁明日就杀到了!” 武六七感激的紧紧握着锦衣卫的肩膀,道:“好样的,回头你找我,我会重重的感谢你,快去吧,继续监视张怀仁这个老狐狸!” 锦衣卫匆匆的去了,待武六七回来,所有人都聚集在了水榭之中。都是一脸的正色。雷妙真握着宝剑,气哼哼的道:“这些人,简直就是畜生!我非要杀了那个张怀仁不可!” 蒯祥脸色难看,沉吟了片刻,道:“武六七,这里你的脑子最好使,你看咱们怎么办,是逃是藏,你有什么想法。” 武六七看着眼前的这些人。不由的一阵感慨。 这些都是全大明朝最最出名的工匠了,面对着官府的威压,却是站不直腰杆。 他娘的,既然让我们修建皇城,就的由着我我们这个时候杀个儿把人,让他们知道,工匠也不是那么容易欺负的! 想到了这里,武六七大声的道:“逃走还是藏起来,都是下策,现在下了软蛋,到时候这帮王八蛋欺负我们,要多便当有多便当!依我看,咱们就不躲!咱们也硬气一回,替万岁清理一下门户,清了这批披着人皮的畜生!” 在场的人,无不群情激奋,特别是蒯祥,兴奋的道:“对!武六七说的对,这次不能装孙子。咱们也要给香山帮扬名,好不好?” “好!” 一番动员之后,一个现实的问题,却摆在了众人的面前。 既然是要不当工匠,当士兵了,又要打这一仗,怎么打?拿什么打?现在在场的,会一些武术的,也就只有雷妙音了。 怎么也不能让雷妙音只身保护这么大一堆人吧。 没想到,蒯祥却笑了,拍了拍武六七道:“我知道你的顾虑,你别忘了,我们虽说是匠人,可不止会修皇宫。修会修陵墓啊。别说是一千人了,就是来五千人,我也有办法让他们有来无回!” 第149章 武六七升帐啦 蒯祥说的不错,还真的不要小看了这些匠人。 他们是盖房子的,绝大多数的时候,是给活人盖房子。但是也有的时候,是给四人盖房子,也就是修建陵墓。 能够请的动他们修建陵墓的正主,不是王爷,就是皇帝。 自秦皇开始,历代君王都是讲究“虽死犹生”的,也就是说生前享受的荣华,死后也要带走,于是后世人十分流行的,便是厚葬。 期间,也有像魏武曹操那样提倡薄葬的,但是由于薄葬这事真要成为时尚,会砸了相当一批建筑师的饭碗。所以薄葬这件事,在海量古代建筑行业从业人员的暗地里反对下,不但没有流行起来。 反而还凭空让提倡薄葬的曹操,平白被人编排了一个因为怕被人偷坟掘墓,所以才提倡薄葬,而且还设下了七十二疑冢防盗的段子。其实在魏武去世时,正是曹魏势力熏天之时,他哪用得着搞什么七十二疑冢啊! 这样一来,无数的珍宝便随着墓主人,一起埋藏在封土之下。据说战国的时候,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诸侯王,竟然将整个国家的国库一起埋在了地下。 有这些钱财,自然会吸引一大帮子人,于是便有了盗墓的行当。 有人说过,华夏墓葬文明的发展,就是盗墓贼和建设者几千年来斗智斗勇的结果。 而这斗智斗勇的过程之中,流传下来的东西,却是不胜枚举。机关暗板,弩箭毒砂等等,不一而足。 蒯祥手下的工匠们,是最最内行的行家里手了。 这一点,武六七是丝毫不会担心的,蒯祥说的也不是大话,若是这些老家伙齐上阵,再加上毕生所学的机关暗器,抵挡住千把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应对的策略定下来了,那么便是如何去执行了,武六七这才第一次领略香山帮办事的效率。 其实也不怕走漏风声,在同里这个地方,几乎都是香山帮工匠,武六七甚至还发现了当日载着自己和雷妙真兜圈子的那个船工,正一脸不好意思的看着自己。想想,自己之所以寻找蒯祥的时候,费了那么大的劲,最主要的一点,你若是外人,可能连核心的区域都进不来,就更别提如何找一个人了。 可是这次顺天府的动静,可实非比寻常的,他们宁愿给同里镇的居民扣上聚众造反的罪名,不惜将整个同里给屠了。 那就要好好的伺候了。 香山帮工匠的从属和指挥,经过数百年了,早就有了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案,就在武六七的水榭之中,蒯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我说兄弟们,今日非比寻常,我刚才说过,要想让以后施工顺利,就得让朝廷听听我们的声音,让那些企图对我们不利的家伙长长记性!老三,老六,水道里面的东西。就看你们的了!” 老三老六笑嘻嘻的站出来,拱手对蒯祥道:“头儿啊,我能不能问一句话。” 蒯祥笑道:“问吧。” “水道给我们防守,当然是万无一失了,只不过我们心里得有个数,要让顺天府那些乌龟王八蛋们吃什么样的苦头?是鼻青脸肿,还是退断筋折,还是……” 老三老六这样问,有这样问的道理。 来的人可不是别人,而是穿着官衣的官差!在大明朝中,要是杀害官差是一个什么样的罪过,不说大家也明白了,轻则发配三千,重则人头落地啊。 蒯祥的眼神之中,露出了阴狠的光,盯着老三和老六,叹气道:“听出来了,你们是有能耐的人,要他们怎么样,他们就怎么样。”说罢,用一种探寻的目光看着武六七,问道:“你觉得应该如何?” 武六七冷笑一声,道:“要么说你们香山帮的人总是受欺负呢,刚刚倒是群情激昂,先在却准备下软蛋了。鼻青脸肿不行,骨断筋折也不行,最好让他们一命呜呼!” 武六七的语气,就像是冬日之中夹了雪花的冻雨的寒风,让在场的人都有说不出的寒意。有人小声的嘀咕道:“杀人啊,我这辈子还没有杀过人呢”。 “是啊,我连杀鸡都不敢看。” “更何况是杀官差。不想要命啦!” “我看咱们还是分头逃吧。” 下面叽叽咯咯,嘁嘁喳喳的,水榭之中便有一些混乱,武六七重重的一拍桌子,道:“他们可是拎着刀,要砍你们这些“造反的人”的脑袋!他们可曾这样犹豫过?现在有皇上保着咱们,又有锦衣卫给我们暗中说情,还帮着皇上拿了萧仪张怀仁的口实,不杀白不杀!” 蒯祥郑重的点了点头,再也没有了顾虑,道:“都听见了吗。不管是谁,进了水道庄子,就让他别想着活着出去!” 老三哈哈大笑,眼神之中没有丝毫的惊恐,竟然是还有一点期待和兴奋,拍着胸脯道:“我老三一辈子研究墓室防御的事情了,特别是墓门一关,我也不知道我的机关是不是好使,今天终于亲眼实践一回。”说着,带着徒子徒孙便领命出去了。 武六七看着剩下的额人,心中有一种将军升帐的感觉,接着道:“剩下的,赵叔叔,刘师傅,公羊师父,你们负责巷子的防御,” 所谓的赵叔叔,名字十分的简单,叫赵三一,这是蒙元时期的命名习惯。可是赵三一却是冷冷的一笑,丝毫看不出来是一个手艺匠人,只是沙哑的道:“我清楚,不就是让这帮王八蛋一命呜呼么,不过我也有一个问题。” “赵叔叔您说。” 赵三一笑道:“我曾经是兵部车驾司的长班,却并非是做建筑的,只是一手好木工,投刃车、投石车都不在话下,我就是想问问,我可以使用带刃口的家伙么?” 武六七笑了笑,道:“当然可以,” 赵三一点了点头,说出了一句经典的话:若是让我用刃口,这些人不会有全尸的。 说罢,也都离去了。 就这样,好像是中军大帐安排军务一般,武六七将差事派完了,剩下的便是上了些岁数的,行走不大方便的人了,武六七对蒯祥说道:“他们去布置防御,我们也不能等着,要将所有的人都集中起来,或者是您的宅子,或者是我的水榭,总之大家不能分散。老人、孩子都要照顾到了。” 蒯祥点了点头,道:“这点我知道,你还有什么打算么?” 武六七看了一眼墙角铜壶地漏的刻度尺,现在正好是定更天,距离明天晚上,还有正好一夜一天的时间。便叹了口气,道:“时间很紧急,所有做工的师父的伙食,都是水榭出了,只不过妙真有身孕,您还要借调几个成了婚的大姐,来帮厨。” “这个没问题的。”蒯祥说道:“只是,同里城说大不大,要是说小呢,也是纵横二十几条水道。到时候统一指挥起来,可能会出乱子,我们又不是真正带兵打仗的,关于如何协调行动,这一点咱们还真的要好好合计合计。” 当武六七和蒯祥研究好同里的地图的时候,发现同里在设计之初,好像就已经着手考虑相关防御的问题了。因为很明显,在每一条水道转向中央街区的时候,都会出现两道三丈多高的马墙,水道来到这里的时候,总会便的很狭窄。也就是说。这可以作为第一道防线。 可是问题在于,这些可以扼守的水道,却分布在小镇的东南西北四个方位,若是这几千人分几路来犯,守卫的人如何彼此之间相互沟通呢? 这个思路,再浅显不过了。用烟花啊! 第150章 争论不休 这真的变成了一场战争,一场属于工匠的战争。 武六七头一次知道。战争的感觉这样的刺激。 有了高空燃爆,五颜六色的烟花,就能传递很多的信息。 老三老六等等人,都按照武六七选定的位置,忙着布设机关和陷阱。而武六七则挑了几个二十多岁,沉稳的半大小子,仔细教他们如何使用烟花传信儿。各种颜色的烟花代表着什么信息,这些小子们都一一牢记了。 大家分工明确,有条不紊,水榭俨然就变成了一个临时的指挥所了。 材料源源不断的运送而来,这些工匠也掏出了自己拿手的绝艺,武六七再一次被中华古人的智慧深深的叹服。 老三和老六负责水道咽喉处的防御,这两个人的心思也是十分狠,好像并不是为了将敌人拒之门外,他们的目的就是将敌人放进来,然后再弄死他们。 上了岁数的工匠们,在岸上和穿上锯木头,下凿子,做成了一排尖锐的木刺。而年轻的小伙子们,喝了点黄酒,浑身暖和了之后,便潜下水,将制作完成的机关安装进了水底。 刘三一则率领着本部人马,在大街小巷开始安装着防御设备。雷妙真忙前忙后的安排饮食,热黄酒,同时将老弱妇孺都集中起来,安置在镇子之中几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不容易被人发觉。 后来人手实在不够了,女眷和未出阁的丫头们,也都参与了进去,自古都是谁说女子不如男。整个小镇之中,热火朝天。 但是气氛依旧是紧张。桌子上铺着一张同里水镇的地图,上面画的都是密密匝匝的水道。上面已经用毛笔勾画涂抹了,蒯祥也是坐在旁边的太师椅上,皱眉思索,旁边茶碗里的茶都凉掉了。二人似乎也是丝毫没有在意。 武六七看着桌面上的地图,忍不住笑道:“现在你我就像是指挥作战的将军,运筹帷幄啊。” 蒯祥并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武六七的脸,忽然说了一句:“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总觉得你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一样,至少和现在的大明显得格格不入。” 武六七的心陡然缩紧。片刻之后才松弛的一笑,道:“师父这是真么意思?难不成我还是妖怪了?” 蒯祥却是十分郑重的摇了摇头,道:“以你的学识和想法,混一个三品郎官应该不在话下。和朝中权贵交情莫逆,怎么在官场上一点建树都没有呢?还有,你的思想,似乎是超过这个时代的,莫非你有未卜先知的能耐么?” 武六七这才松了一口气,若是被蒯祥知道自己属于未来,这个老实持重的匠人首领,会不会立刻就疯掉? “也没有什么,就是经历的多了一点,再加上我这个人天生没心没肺的,大敌当前却丝毫不紧张。哈哈哈。” 蒯祥抿嘴笑道:“这场劫数过了,我便要动身北上,修建北京紫禁城了,我想你应该是在权贵面前说得上话的,我别的没有要求,只是求你一件事。”蒯祥说的很郑重。 这句话,在这个时候说,十分的不合时宜,现在正是生死攸关的时候,颇有一种托付的感觉,武六七摆了摆手,道:“这件事,以后再说,现在要应付眼前的事。” 蒯祥笑骂道:“想到哪里去了,小兔崽子,我的意思是说,我设计建造北京皇宫可以,但是不要有什么掣肘。在修建期间,我希望得到调配工程的权利,明白么?” 武六七却是明白这一点的。这绝对不是蒯祥趁机捞权利,而是作为一个工程的掌尺师父,他必须要有这个权利,调动民夫,调动材料,才能让工程又快又好的完成。 武六七点了点头,道:“这个你放心,我会尽全力的。”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很快,第二天的黄昏来临了。 对于沉寂的一如往常的同里小镇,依旧是安宁祥和,可是即将踏足这里的顺天府官兵却不知道,这里面已经下了最最锋利的夹子,夹子上满口钢牙,正等着吞噬一切敢于进犯这里的人。 所有的人都饱餐战饭,各就各位,等着对手的出现,所有的孩子女眷,已经都转移到了隐秘的地点安置。而武六七的水榭之中,却只点了两盏蜡烛,随着天色越来越晚,蜡烛的光芒也越来越亮。 雷妙真将一壶好茶放在了桌子上,含情脉脉的看了一眼武六七,道:“相公,你可要加小心啊。” 武六七笑着拉过了雷妙真的手,道:“无妨,这里万事有我,你赶紧去躲着吧,和那些家眷们在一起。” 雷妙真却是坚持道:“不!我必须要和相公在一起,你不会功夫,万一…我是说万一,出了点什么事情,你叫我和肚子里面的孩子如何活下去?我就在你身边,好好的守着你。” “真实胡闹么!”蒯祥皱眉说道:“这是战争,男人的事情,你赶紧回去!师父的话你也不听了?” 没想到,武六七却调转脸,一脸正色的对蒯祥道:“您也是!你干脆带着妙真,回到您家里躲着。您可知道,这些人正是为了您而来,倘若能找得到你,杀你一个完事、现在这帮鳖孙狗急跳墙了,你出来,大家反倒是有所顾虑。” 蒯祥坚持道:“再怎么说,我是香山帮工匠的长班,我不能一个人逃走。我死也要和兄弟们死在一起,倒是你们夫妻两个,这本来不是你们的事情,却也卷进来了,你们赶紧走!快走!” 在场的三个人,都认为另外两个必须要离开。 武六七气笑了,坐在椅子里面,无奈的摊开了两只手,道“那就是没得谈喽?好,那变都不走,今天就当看一会耍猴的。” 说罢,三个人才会心一笑。 自此,水榭之中陷入到了绝对的安静之中,大家都在等着最后决战的到来。 对于那些久经沧海的老工匠来说,这一刻只有沉稳,而对于那些二十出头的毛头小伙子,这一刻却是紧张和兴奋。 老六和老三躲在水道咽喉左右的马墙后面,透过一盏巴掌大的雕花门窗,朝着外面宽阔的太湖上观看着。一片漆黑。 负责点信炮的小伙子,手里拿着火折子,也不知道是兴奋还是紧张,竟然在微微颤抖着。老三给了他以及闷头凿,轻声的道:“给老子镇定,别他娘的倒时候闯了祸。信炮要是点错了,不是闹着玩的!” 在老三沉稳的声音中,这个年轻人已经镇定了下来。继续盯着远处漆黑的湖面。 武六七和蒯祥,就像是两尊泥胎佛像一般,坐在水榭的椅子之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但是却一直在看着桌案旁边的一口瓷缸,好像是有什么可以在里面窜出来一般。 就就在这个时候,瓷缸之中传出来两声不大清晰的敲击声。两个人同时在椅子上站了起来,俯下身子去听。 就像是将巡更人的梆子,闷在棉被之中敲击一般。很有节奏,像是传递着什么消息一般。 武六七分辨了一下,满脸通红,对蒯祥说道:“南边,来人了,是老三发的信号。” 这个瓷缸,是武六七唯一主持安装的东西,叫做传声缸。瓷缸的底部,被打了个洞,一截空竹子伸了出来,像是一个扩音器一般,而水榭外面,则用这种竹子连接成管道,分别延伸到了各个隘口。如此一来,便可以快速的传递信号了。 发出信号的,正是老三。 还在老三训斥年轻人的时候,年轻人视力好,拉住了老三的衣襟,指着雕花窗外面的湖面,只见远处的黑暗之中,渐渐的出现了一盏盏的渔火,若是分辨不清楚的话,很有可能误认为打渔的渔夫。 可是现在是冬月,这个时候下水打渔的,绝对是疯子。 第151章 水面偏要用火攻 再仔细的数数灯火的数量,顿时将老三吓了一跳,足足有百十多盏灯火,若是真的是敌船的话,南边准备进攻的敌人,至少有几百人! “敲梆子,告诉水榭,南边六百人。” 于是这年轻人放下了火折子,举起了木槌,将消息传递了出去。 武六七转身,在地图上看了一眼老三的位置,说道:“这一队,应该是在太湖上绕过来的,这个时候的到,起码已经坐了一整天的船了,虽然只有六百多人,也无妨的。” 这时候,瓷缸之中又传来了敲击之声。 “西边,三百。” “东边没有船只。” “北边八百。” 每一个方向的敌人的数量,源源不断的汇报到了水榭之中,武六七也是一惊,现在露面的敌人大概就已经两千多人了。看起来这张怀仁都是真的发了疯了,真的是重兵围城啊。 蒯祥自嘲的苦笑一声,道:“看起来我还真的挺值钱。一个人竟然引来了两千多。” “不是你值钱,是这些京官儿们值钱。这些家伙菜不肯搬迁至北方那个苦寒之地呢。当今圣上打算守国门,可是这些官儿们却未必有这个心思。所以就想到了一个笨办法,也是比较奏效的办法,就是杀掉你,杀掉唯一可以建造故宫的你。” 再看水道的咽喉处,老三眼睛死死的盯着越来越近的灯火,待对方的船队走进了,才发现,不是官舰,因为他们也清楚,同里的水位太浅,官舰的吃水又太深,所以糗事清一色的乌篷船。里面的明军整整齐齐的排座在船舷上,手里的刀枪在灯火的掩映之下,泛着寒光,这些人的脸显得狰狞异常。 水路行军,不像是陆地上的行军。 陆地上,人的脚步声,马蹄践踏的声音加在一起,两千多人的队伍也是很壮观,远远的就能发现。 可是水面上的行军,却是可以销声匿迹的。船只像是鬼魅一般,缓缓的靠过来,期间只能听见船桨拨水的声音。若不是同里的人实现已经有了发觉,他们可能都站在你家大门外了,你还在睡梦之中。 船队在水道咽喉外沿,已经开始了悄悄的列队,四条船一排,想沿着水道往里面进发。看样子他们是怕一下子派兵进攻,反倒是吓走了蒯祥,就想这样悄悄的渗透进去。然后将每一家的门口都控制住,再砸门搜人,然后一举杀掉、这样就不容易有漏网之鱼了。 船队的先锋,已经通过了咽喉的防守机关了。大部分的船只还在湖上列队。 守在咽喉粉墙后面的老三,沉着的安抚着年轻人,怕出意外,将火折子抢了过来,自己亲手拿着。默默的关注着这些人的动静。 这些船进入水道的时候,都是悄无声息的。就连船桨拨水的声音也变得很轻,待最后面额一条船进入了水道,这些船几乎已经将主要的水道沾满了。 武六七坐在水榭之中,眼睛死死的盯着外面,冷冷的说道:“快开始了。” 果然,就在这些穿着兵丁号坎的家伙准备上岸的时候,就听见瓷缸之中一阵的敲击声,然后东边,南边和西边,同时有一道拖着红色尾巴的礼花,伴着尖锐的鸣叫,升到半空,然后陡然爆炸。 一刹那间,火光映照了整个同里小城,在这转瞬即逝的光芒照耀下,可以看见原本狭窄的水道挤满了船,士兵们都是一脸的惊诧。 紧接着,老三等人一起合力拉动了机关,进出小镇的水道,河底顿时升起了一块三丈多高的木板。将这些来犯的船只统统的关在了里面。 关门打狗!正是好机会! 与此同时,隐藏在沿河每一幢建筑后面的人,见到了爆炸的焰火,立刻转动了设置在每家的绞盘。于是就听见水道之中咯吱咯吱的绞索声音,还有令人心寒的铁链的声音传来,整个河道之中,河底都快速的升起了尖锐的木桩。 这些木桩都是精心设计的,尖角都是铁质的,将这些乌篷船的船底全部捅出了大窟窿。 带头的人见势不妙,忙大喊道:“他娘的,中招了,他们有防备,快上岸,快上岸!” 乌篷船迅速的进水下沉,站在穿上的士兵慌的手忙脚乱,有的拼命划船靠岸,有的直接跳进了水里。 运气好一点的,在水里奋力的游泳上岸,运气不好的,直接扎在尖锐的木桩之上,立时气绝。 首领心中滴血,大声的招呼着:“快上岸!给我把他们杀了!剁碎!清除反贼!” 可是已经不给他那么多时间了。又是一枚礼花升空,绚烂的颜色将同里映照的通红一片。乡亲们接到了命令,又去转动另外一个绞盘。 随着绞盘的转动,给这些落水的士兵盖上了棺材板子。 只见随着绞盘的运动。一张张密不透风的网在河的一端,快速的升起,落在河的另外一端,将河道盖在了下面。 士兵们已经像是受了惊的水鸟一般,在水里挣扎着,惨叫着,有几个聪明的,便抽出了腰刀,去砍那网。 武六七的两板斧之后,最要命的,却是这第三板斧。 就在士兵们在水里挣扎的时候。一股刺鼻的气味传了出来,由于天黑,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只是感觉自己抓着穿帮的手开始变得滑腻腻的。有些人的刀枪已经脱手了。 接着,让他们铭记一生的一幕,陡然出现了。 没有任何的先兆,也没有前两次的礼花,一枚一枚火折子,冒着微弱的火光,在墙里丢了出来。经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掉进了水中。 这火折子不但没有熄灭,却陡然间将整个水面点着了。 轰的一声,水面开始弥漫起了冲天的火光。这才是真正的水火之灾。 这些士兵们惊呆了,也看傻了,几乎就是在用本能,拼命的往河边游泳、情急之下,腰刀匕首都掉入了河里,到了岸边才发现,一张麻绳的大网正将他们困在了水道之中。 挣扎、呼救、咒骂、惨嚎,半个时辰之前还是安宁的同里小镇,现在竟然变为人间地狱一般。 武六七站在水榭之中,用一根竹子敲击这缸沿,然后低下头去听着四处的回复。结果仍稳振奋、 同里小镇的居民,没有损失一个人,而来犯的官兵,已经损失了一大半了。 当然,这其中的大部分,是被火烧死的。 大火熊熊燃烧着,覆盖在河道上的网子也被烧坏了,这些落水狗们才醒悟过来,没有死的都纷纷往岸上爬去。 带头的,是一个看上去结实无比的人,却是第一时间就窜到了岸边,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由的心痛, 这支队伍,是自己在官场赖以生存的资本,任何一个武将要是失去了自己的军队,那么下场都是凄惨的。 他也参加了大大小小很多的战役,没有一次是这么窝囊的。靖难时候遇见北军士兵,都敢放马冲锋的人,现在来对付一些小老百姓,还觉得有一些胜之不武。 可是现在呢,脸一只狗都没有见着,就被消灭了一大半了。 他疯狂的用完刀砍着水面上的网,心想着,能救一个是一个吧。 他机敏的反应,算是救了很多人,大火熄灭之后,大多数人都被烧死在了河道之中,而在岸上苟延残喘的,已经剩下不到五百人了。 第152章 一场大战 武六七坐在水榭之中,眼神里散发着妖冶的光芒,道:“差不多了,该进行下一步了。” 蒯祥想了想外面的情景,又听见了官兵的惨嚎之声,身上一阵的发冷,手哆哆嗦嗦的去取茶杯,碰的盖碗叮当作响,喃喃的道:“一场鏊兵,涂炭几何啊!” 武六七冷笑了一声,道:“若他们不死,下场或许更加惨。我们若没有防备,这些家伙趁着黑夜破门而入,我们同里的百姓岂不是血流成河了?那样的话,岂不是比现在还惨千万倍!”说着,走到了瓷缸旁边,狠狠的敲击了几下。 带领官兵的管代,是四品武职。叫做冯四,得了个诨号叫做疯子。这家伙原来是南军李景龙手下的一个参将,后来李景龙被朱棣打的溃不成军,这冯四也就投降了。 叛家的狗,咬起人来往往更加的凶。此人之后便参与了朱棣所谓的靖难,一直是先锋朱能手下的将佐。颇受朱能的赏识,此人作战勇猛,在敌阵之中往往能够几进几出、 靖难之后,朱能上本保奏的有功将士名单之中,其中便有冯四。 可是到了论功行赏的时候,却偏偏没有冯四的名字,朱棣大笔一挥,将其任命为四品顺天府牙将。 其实在骨子里,就连朱棣也看不起这种背叛主子的人,即便他给自己立了大功。 冯四便憋着一肚子鸟气。本来自己是一个战功显赫的人,皇上却偏偏看不上自己。只弄了四品的顶戴。实在是窝囊。 张怀仁是顺天府的知府。经常和这个人有来往,这次授意冯四,用剿匪的名义,屠了同里镇。冯四想都不想就欣然应允了。 没想到。自己本来能痛痛快快的大杀四方,却出师不利,落得这样的下场、 冯四心中滴血,被烧死的弟兄,都是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几百场大大小小的争斗之中,没有死,却死在了一群白丁的手里。 “都他娘的爬起来!集合!给我杀进去,不管是谁!见到了就给我砍!我不想看到同里再有喘气的活物!” 这些被打蒙了,烧晕了的士兵们,终于想起了,自己是正规的军队,而对方只是会使用凿子锯子的工匠。岂能这样的丢脸?于是纷纷在地上拾起了弓箭。三人一组,五人一组,纷纷去撞门。 而同里的最后一轮进攻,也在这个时候开始了。 躲在建筑后面的乡民们,都爬上了枪头,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把短弩。 这手弩,是刘三一亲自设计的。熬了一个通宵,和几个人一起,赶制了几百把,还有 箭头。这东西若是打在人的身上,离得近了,便是一个窟窿,离得远了,便是重伤。 同里的居民们依旧是沉着稳健,在暗处,透过门缝砖缝,一下一下的还击着。虽然准头有限,但是涌进来的人太多,几乎是弹无虚发了。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伤亡人数也在增加着。 这些明军真的是强悍异常。有一队人马,终于攻破了一个院子,里面射出来一排的箭,却不是手弩了,而是威力更大的三弓床弩,将几个闯进去的士兵穿成了糖葫芦。 大门一开,这些不会功夫的人,自然不是明军的对手。这家便遭了秧,是木匠周老三和他的两个儿子。 爷三个被拖出了大门,几个士兵如狼似虎,将他们按在了水边,大声的问道:“他娘的快说!蒯祥和武六七在什么地方!” 周老三平日里看上去,是个很懦弱的性子,也不多说话,树叶掉下来都怕砸着脑袋的人,此刻却表现出了十分硬的骨头。河道之中的火光依旧燃烧着。映照着周老三一张鬼魅的脸。啐了一口,道:“老子就是蒯祥!” 这个兵丁脸上狰狞着笑道:“好吧,不管你是不是蒯祥,反正你都要死的。”说罢,手起刀落,便将周老三的头砍了下来。 鲜血奔流。周老三一命呜呼了。身旁的两个儿子像是疯了一般,奋力的挣扎起来。大声的咒骂道:“你小子等着!老子做鬼都不会饶了你!” “那就等着你做了鬼再说。” 噗噗两刀,直入了周三两个儿子的小腹,刀刃划过脊柱的时候,发出了清脆的声音。这行凶的兵丁猛然抽出了刀,这两个儿子的尸体便栽进了水道,烈火瞬间蔓延了上去。 河对岸的房子之中,隐藏的就是刘三一、这一幕被他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低头一看,手里只剩下两枚弩箭了。 这个时候,更多的门被撞开,里面的平民老百姓,哪里是如狼似虎的士兵的对手。挣扎几下,便被砍死了。 刘三一再也忍不住了,陡然将短弩丢掉,抄起了一根长竹竿,大喝一声:“点烟花!出门打狗!” 刘三一的儿子,忙点燃了一枚。这烟花弹拖着尾焰,冲向了天空,炸裂了开来。 瞬间,小镇之中四处传来了铜锣的声音。筛的一片山响、所有人都杀红了眼,短着扁担和菜刀,朝着狼狈不堪的明军冲了过去。 在这一瞬,明军被茶地的压垮了。 冯四见大势已去,这些不要命的乡民已经是丧失理智了,自己一方已经剩下不到一百个人,这些乡民几乎就是十个打一个、只要是官兵被打倒了,这些乡民就一拥而上,扁担铁锹加上铡刀,这个士兵就会死的相当难看。 和这个相比,在河里被活活的烧死,还算是比较体面的死法了。 眼见着众人朝着自己逼来,冯四身边,围拢了四五个自己的死党,这些人都比较会功夫,身上虽然都是伤,但好在还活着。 “冯大哥,咱们怎么办?就是全军覆没,回去跟张大人也没有办法交代啊!” 冯四几乎要碎了牙,大声的道:“走,去你上次说的水榭之中,先杀了武六七,然后杀了蒯祥。也算是完差了,走!” 来了两千人,只剩下了五个人,不用说也知道,这几个人都是百战之余,都有一身好本事。率先在船上跳下来,用刀砍碎了网,又拨打雕翎箭。才算是活下一条命。 现在终于有了解决的办法,冯四以及手下的人,就像是走投无路的饿狼,有人带领着,几乎是飞檐越房的,飞快的窜到了水榭。 见水榭之中灯光正亮着,便飞起一脚踢翻了门,闯了进去。正好看见武六七和蒯祥正对坐在桌子旁边,正猛然的往这边看。 冯四抽出了刀,道:“你便是武六七么?那个上了岁数的,应该就是蒯祥了吧,早知道这么便当,我就不发兵了,直接剿了你水榭就成了,来啊,给我把他们剁碎!” 蒯祥顿时吓得面如土色,几乎掉在地上,捡武六七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也强自镇定了,但是说话依旧是不流畅,说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要你命的人!”说罢,便挥刀扑了上去。 武六七眼疾手快,在旁边的炭火盆上一把抄起了烧的滚开的水,朝着扑上来的人的脸上便浇了过去。 这壶水早就已经滚开了,吹出来的水汽将壶盖顶的啪啪作响,这一壶滚开的水浇在头上的滋味,着实不好受。 几个杀手也是红了眼的,几乎就是不管不顾,也没有防备,当时就中招了。几个人都捂着脸哇哇大叫。 武六七二话不说,拉起了蒯祥,转身便藏进了夹壁墙之中。 第153章 放火的混蛋 几个人反应过来之后,房间之中已经不见了人影子。冯四啐了一口,骂道:“他娘的,你们两个是属耗子的么?看你们能躲到什么时候!”说罢,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双手抡起了刀片,在房间里便是一桶乱砍。 武六七顺着夹皮墙的缝隙往里面看去,不由的肉疼。 里面的家具,可都是上号的黄花梨木打造的,这要是放个几百年,便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了。 这几个家伙丝毫不客气。不但将所有的家具都砍碎了,还一刀将价值不菲的屏风劈成了两半。还有几个家伙,用刀柄敲了一下墙壁,却发现里面是空空的声音,便叫到:“头儿!这堵墙里面有夹层!” 冯四终于不再跟屏风较劲了,转过身子,朝着夹皮墙便是一脚。 一个常年拼杀出来的战将,一拳一脚都有巨大的力气,所谓夹皮墙,中间是空的,这一脚下去,竟然将墙砖都踢碎掉了,露出了一个大洞。 “嘿,他妈的,这里还真的有一道夹皮墙!弟兄们,给我拆!” 于是,让人惊心动魄的一幕出现了,几个人高马大的壮汉,纷纷朝着这面墙踢去,只见墙上瞬间满都是窟窿,距离武六七和蒯祥藏身的地方越来越近。 蒯祥苦笑着看了一眼武六七,武六七却是不慌不忙,眼睛一直盯着几个家伙,到了距离武六七还有一丈多远的地方,武六七将面前的一个压杆狠狠的压了下去。只听见霍当一声,地上的翻板被打开了,有两个人惨嚎一声便栽了下去。随后武六七又合起了压杆。这翻板又关闭了。 两个人就像是掉进了陷阱的野兽一样。在里面呼喊不停。上面的冯四也是急的团团转,一边找着翻板的缝隙,一边说道:“老吴,没事吧!” “没事,快他娘的想办法放我们出去!” “别嚷嚷,正在想办法!” 武六七看见外面的狼狈相,只是冷笑一声,又提起了一个机关,只听见水流哗哗的响声。一股水流灌进了翻板之中。 “冯大哥,这武六七玩阴的,他娘的要放水淹死我们!” 冯四几乎就要疯掉了,也不知道武六七在什么地方,只是破口大骂道:“武六七,有本事的你出来,老子活劈了你!” 这个时候,武六七的声音在空旷的水榭之中响彻。却像是空谷回音一般。并不知道武六七的确定位置。 “你们以为我傻么?嘿嘿,老子为什么要出去?明知道出去就要被活劈了,我还出去的话,不是世上最笨的人了?老子还没有活够呢!” “你是胆小了?哼哼,真不是个男人!简直就是个娘们!” 武六七的脸皮,要比他想象的厚上很多,武六七戏谑的道:“我就是胆子小,你们几个黑灯瞎火的,带着明晃晃的刀闯进我的家,我怎么能不害怕呢。万一你们要是歹人怎么办?” 冯四简直要气死了,却又要防备着其他的地方有翻板,还不敢擅动。 武六七幽幽的叹了口气,道:“你们几个家伙,地板下面可是有你们两个兄弟呢,要是再不救的话,一会就要淹死啦!” 冯四低头一看,果然见翻板的地方,已经汩汩的冒出了水,武六七按了一下机关,这翻板又打开了,缓缓的,两具尸体飘了上来。 这画面,简直是诡异异常,冯四已经是面无人色了,像是野狼一般,在房间之中左冲右撞。 冯四再怎么说,也是在部队之中历练出来的。刚才在盛怒之下,不知道该怎么做,现在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仔细的听着屋子之中的动静。 这个时候,武六七和蒯祥以及雷妙音,早就已经运动到了房顶上,揭开了瓦片往里面看着,见冯像是个疯狗一般,四处敲敲听听,然后霍当一声,却拉开了暗门,却见是一个完全坍圮的夹皮墙,更是暴跳如雷。大声的道:“武六七,蒯祥,你们不出来,我就没有办法了吗,给我点火!烧了这个水榭!” 武六七一听,先是一怔,随后苦笑的对蒯祥说道:“我说师傅,这下子好了,我们马上就会变成烤鸡了。” 蒯祥脸色却郑重了起来,道:“他要的是我的命,我下去跟他走,不能连累了你们。” “什么话!”武六七皱眉,郑重的道:“你要是这样就屈服了,我们可是真的没有主心骨了,你要知道,这么一个月来,我们辛辛苦苦的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放心吧,他也就是吓唬吓唬,一会乡民们就要围拢了水榭,他不敢防火的。” 武六七的一生之中,也许料事很准,可是,这一次却是料错了,只见一股酒味传来,不一会便是烈焰腾空。浓烟升腾了起来,呛得人睁不开眼睛。 “他娘的,王八蛋,老子花了两万银子盖起来的水榭,就这么被你烧了!老子非要打得你满地找牙不可!” 武六七刚想站起来,却被雷妙真一把拉了下来,这个时候的雷妙真,却是难得的镇定,眼睛死死的盯着下面,见冯四已经仗剑站在了外面,死死的盯着越烧越旺的火场,另外四个没有被淹死的人,也守在了其他的方向,只要是武六七狼狈逃窜出来,就上前一刀砍死, 现在的处境,便是十分的狼狈了。若是想找援兵,水榭之中对外传达消息的途径,只有一个瓷缸。现在根本就没有办法告知外面现在的情况。 等到火大了,外面的人也许能够知道这里出事了,可是火烧起来,三个人没有被烤死,也会被烟熏死。 武六七忍不住对蒯祥抱怨道:“我说什么了,叫你在府里待着,这里就是杀成血葫芦,你是安全的,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现在可好,这么多人为了保护你,不但没有保护得了你,还把你搭了进去。” 蒯祥并没有反唇相讥,只是苦笑了一声,道:“我的徒弟和女婿在这里,我能放心的下?” “别再说了!”雷妙真表现的,要比两个男人更加镇定一些,道:“看机会,我跳下去砍翻两个,赶紧上船,只要是飘到湖中,我们就暂时安全了!” 眼看着,机会就出现了。 一个冯四的手下,似乎是害怕乡民们围攻上来,回头看着镇子里的动静。 这个时候的镇子里,都已经是一片大乱了。四处火光冲天,乡民的喊杀声不绝于耳,正朝着这个方向靠拢了过来,就在一分神的时候,雷妙真已经跃下了房顶,挺贱朝着一个家伙刺了过去,这家伙惨叫了一声,便栽倒了。 就是这么短暂的时间之内,武六七瞧准了,紧跟着滑了下来,摔了一个狗啃屎,也顾不得疼了,接住摔下来的蒯祥,三个人急忙朝着停靠在旁边的小船处奔去。 好巧不巧,小船这个方向,看守的人正是冯四。三个人跑过来,正和去接应的冯四装了个满怀。 雷妙真二话不说,拔剑便跟冯四斗在了一起。 雷妙真是会一些剑法的,但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和冯四相比,自然是不成的。但是短时间还可以抵挡。 武六七抄起了一根扁担,便想上去帮忙。 娘的,欺负我女人,就是嫌命长。 雷妙真和冯四一交上手,就知道肯定不是这个人的对手。便更加小心翼翼的应对着。见武六七不上船,还要再这里裹乱,便骂道:“赶紧上船!不要管我,我不会输的!你在这里只能是添乱!” 第154章 救援的来了 这个时候,这边的打斗声音,将另外两个方向的人引了过来,武六七知道,这个时候若是再不上船,等到几个人汇合了,蒯祥必死无疑。 可是雷妙真就会一对三。自己还有身孕。该怎么办? “武六七,你他娘的在磨蹭什么?快上船,我走得脱!” 时间不能再耽搁了,武六七忙将蒯祥扔上了船。自己也跨上了船,手里拿着竹篙,大声的道:“妙真,快过来!” 雷妙真的剑法,在这一刻有一些接济不上了,但是她知道,不能输,忽然飞起一脚,踢向了冯四的面门,回身一剑,刺中了接应的人的喉咙。 冯四举起双臂格挡,雷妙真借着这个势头,迅速的朝着相反的方向窜了出去,飞快的朝着船的方向奔来。 武六七大喜过望,大声的道:“不愧是我的媳妇,真有两下子,快!” 冯四反应过来,之看见了雷妙真的背影,也是气急败坏。 今天率领大兵攻打同里,没想到武六七和蒯祥在自己眼皮子下面逃掉了,两千人只剩下三个人了。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弯下腰捡起自己的刀,骂道:“浪蹄子,往哪里跑!”言毕,朝着雷妙真的背影便将刀抛了出去。 这一幕,武六七却看得清清楚楚。忙大声的道:“妙真,后面!” 雷妙真这才知道了后面发生了什么,下意识的一闪身,折刀没有扎在他的后背上。却正好扎在了她的小腿上。 雷妙真吃痛,惨呼了一声,便栽倒在地,之后一个翻滚,已经到了岸边。 “妙真!” 武六七赶紧将竹篙伸了过去。大声的喊道:“妙真,抓住竹篙,我们走!” 可是冯四和两个家伙紧紧的跟在后面,雷妙真一瞬间眼眶含泪,大声的道:“快走!”说罢,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将竹篙狠狠的推了出去。小船就偏离了水榭。 可能是水榭的火光太大了,摇摇曳曳的看不清楚雷妙真的轮廓。 也可能是武六七的眼睛中,藏不住的泪水滚滚流下。一瞬间,一切都模糊了,好像是一切都定格了一般。 最后,便是武六七这一辈子都不敢回忆的画面。 冯四举起了刀,狠狠的劈在了雷妙真的肩膀上。雷妙真惨叫了一声,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武六七此刻,就像是饿了一个冬天,又受了伤的饿狼一般。对天长嗥。 “妙真!!!” “妙真!!” 说着,武六七就像是疯了一般,就想跳进水里,去和冯四拼命。 可是却被蒯祥牢牢的在后面抱住。大声的道:“武六七!他娘的冷静!” “我冷静你妈!那是我媳妇!我媳妇没有跟过来!我要去救她!” 蒯祥心里也想刀子一样绞痛,但是他并没有失去理智,这个时候武六七若是下去,也是必死无疑。 死一个总比死两个好。 武六七瞪着眼睛,远远的指着冯四,道:“你给我记住!老子会杀了你!老子会在你的身上割一万刀!用你的骨头,给我的媳妇做墓碑!你给我记住!” 而冯四却是一脸戏谑的笑着,道:“好啊,我等着,我们进同里的人,也就两千,外面还有顺天府的兵,一共还有五千,你们别想着活着走出去。” 这个时候,远处传来了一声浑厚的号角声。 远远的,远处出现了一个船队,为首一个三层的大官舰,上面灯火通明,朝着水榭外面缓缓驶来。冯四笑嘻嘻的道:“瞧见没,这是我们的后援,来接应我们了。你的死期也到了!” 武六七心中一片的凄凉。但是眼神之中的怒火不减。蒯祥叹了一口气,道:“都是因为我,我害了你们大家啊!” 这个时候,官舰之上大声的喊道:“顺天府兵作乱,投降免死!” 武六七眯起了眼睛,望着船上,船上挑着一个巨大的气死风灯笼,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郑字。 给皇上送信的锦衣卫,日夜兼程的赶到南京,终于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找来了援兵,可是却为时已晚了。并没有阻止冯四攻打同里,也没有阻止他们杀害了雷妙真。 冯四顿时吓得面如土灰。见大势已去,知道上面还有张怀仁顶包,便将刀扔掉了,跪在了地上。 郑和的大船缓缓的靠近,武六七就像是见到了救星一样,大声的呼喊道:“这个就是蒯祥,你们保护!另外,都给我下水找我老婆!你!你!还有你们,都给我下水!快!” 郑和一看武六七的表情,脸色也变了,见几个站在兵船上的士兵都茫茫然,便大喝一声,道:“你们聋了吗?下船找人!” 郑和下令,自然是没有不遵从的,这些士兵是未来下西洋船队的人,水性都很好,听见了主帅的军令,便纷纷放下了刀枪,站在船上,一个猛子扎了下去。开始沿着水榭以及水榭周围的范围内,打捞着雷妙真。 武六七被几个军兵救到了船上,却发现他眼神空洞,像是干涸了的古井。郑和走到旁边,蹲下身,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武六七好像是一下子心如死灰,只是缓缓的道:“你看见岸上那三个家伙了么?给我捉住,捆了,等着我处置。” 郑和一怔,尽量语气轻柔的道:“这几个人都投降了,杀降不降,两国交兵不斩俘虏,这是规矩,更何况他就是张怀仁不轨的人证,你不可意气用事。” 武六七忽然转过了脸,死死的盯着郑和,一句话都没有说。 但是郑和却是被武六七的表情和眼神吓了一跳。 这眼神,就像是一条毒蛇,正抬起了身子,在你的鼻子尖前面,和你对视着。郑和知道,武六七的神经,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了。 “去,把这几个人给我捆了,带到传上来。” 几个军兵如狼似虎的冲了下去。不一会,就将冯四捆的像是米粽子一般。推推搡搡的拉到了船上,却是一脸轻蔑的看着武六七,一脸得逞的笑。 武六七缓缓的站了起来,走到了冯四的面前,他恨不得活吞了眼前这个家伙,但是此刻,武六七却变得相当沉稳,让人窒息的沉稳。 第155章 杀你没商量 郑和带领的军兵,都是在几个大营之中精挑细选出来的。 这些人,都是百战之余,由于是水战,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耍威风,都赤着上身,浑身结实的肌肉,皮肤上有纵横的刀疤,让人看上去十分的炫目。 这些军并左右站立,手里捏着长矛,腰里挎着长刀。一声咳痰不闻,就像是阎罗大殿两旁森立的鬼差。 可是这冯四竟却是浑然不怕一般,只是轻蔑的看着武六七,笑道:“你觉得你赢了么?哈哈哈哈。即便是保住了蒯祥又如何?还不是丢了自己的老婆?我就喜欢看这个样子,佳人生离死别,活着的挖心掏肝。哈哈。” 冯四的声音,就像是在寒冷深夜之中传来的夜枭鸣叫,让人忍不住不寒而栗。 冯四是受刺激了。 他也是一个百战之余,也是刀头上滚的人,面对着千军万马,他都没有像今日一般失态,而自己辛辛苦苦,苦心经营拉起来的亲兵,却折在了同里,百思不得其解之余,便将全部的恨意都撒在了武六七的身上。 武六七心里,就像是热油之中洒了凉水。几乎是五内俱沸,却没有理睬疯狗一样的冯四,对郑和道:“郑大人,若是杀了朝廷三品提督。是什么罪过?” 郑和不知道武六七什么意思,沉吟道:“依大明律,杀三品武官,即便是有正当理由,若不是他谋反的话,一律刺配戍边。” 武六七眼神之中露出疯狂,道:“不就是刺配戍边么,有什么大不了!”说罢,蒙的站了起来,在身旁站立的军兵腰间,仓啷一声拔出了刀,在手里拖着,不紧不慢的朝着冯四走去。 冯四却是见过些市面的,还以为武六七是虚张声势,仰着脖子道:“你要砍了我么?呵呵,你不敢,你只是个白丁,刚刚郑大人没有说明白,依照大明律,无论什么缘由,白丁袭击三品武官,就是杀头大罪,哈哈哈哈。” 武六七高高的举起了刀,却停住了,眼神之中,依旧是能让人冰封的寒意。淡淡的道:“老子不在乎。” 冯四这才有一些慌了,见武六七是鱼死网破的架势,呼吸也乱了方寸,道:“我是朝廷特简的顺天府提督!要杀要剐,都是需皇上亲自定夺,”见武六七丝毫没有通融的意思,便转向了郑和,道:“郑大人,这个您是知道的!” 郑和却是转过了脸,对着一个常招了招手。 这个常随便双手递上一个黄匣子,郑和小心翼翼的取了出来,大声的道:“冯管带,不要心急,这里有一道圣旨,我且来读读。” 接着,郑和那阴柔但刺心的声音,在暗夜之中的大船上传开。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命御前太监郑和率本部人马,去往同里剿平顺天府管代叛乱一事,秉天子之剑,便宜行事,不比请旨。钦此!” 这道圣旨,将冯四赖以依靠的后盾击了个粉粉碎。相当于给他的棺材板钉上了自后一颗钉子。 冯四这道大势已去,面如土灰,瞳孔之中的光都要散掉了,浑身都成了一团。 武六七恨极,双手握刀,刀背贴着自己的右臂,狠狠的自右向左挥去,咔嚓一声,刀砍在了冯四的后脖子上,一股腥热的鲜血,几步溅射在武六七的脸上,一颗圆睁着双眼的人头在船板上滚动着。 周围的士兵都是欢呼,高呼万岁。 武六七却像是丢了魂魄一般,瘫软的坐在了地上。 同里小镇,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安宁。已经是子夜时分,镇子之中灯火通明。站在郑和的官船之上,望着镇子里的情景,蒯祥不由的一阵恍惚。 看起来是自己错了,的确是自己错了。 自己并非是言官御史。确切点来说,连一个读书人都算不上。还偏要学那些酸腐文人的所谓风骨。自己要是有风骨,可是换来的,却可能是一场大屠杀! 他有看了看几乎是丢了魂一般的武六七,便走到了身边,满心的愧疚,道:“你且不需如此,你这般的失魂落魄,我心里也是懊悔不及!” 武六七只是苦笑了一声,喃喃的道:“天意如此,也没有办法。师父还是进船舱休息吧,我想在这里静静。” 此时,同里小城之中,一片灯火辉煌。所有巷子里的灯都挂了起来,像是元宵灯节一般的通明,但是气氛却十分的怪异。 有的人兴奋异常,相互高声的说着这场大战的情况,自己如何如何让神勇,自己 设计的机关如何厉害,还传出了爽朗的笑声。 而伤亡了亲属的人家,则是一片哭声,在凄风萧瑟的夜里,显得悲怆而凄凉。 一场大战,涂炭几何啊。 郑和也是丝毫没有睡意,带来的几千士兵,也早就派发了下去,进城收拾残局,同里小城之中,尸横遍野,这样的场面,普通的老百姓是很难接受的。 另外还有大部分会水性的官兵们,依旧是在冰冷的水中浮上潜下。寻找着雷妙真的踪迹。 远处的水榭,已经燃烧殆尽了,不时有烧透的房梁掉落下来,砸进了火堆之中。便引得火势陡然增大了不少。 然而找了四五个时辰,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了,还是一无所获。 士兵们也是筋疲力尽,最后已经将搜寻的范围扩大了五六里,可是依旧没有找到雷妙真哪怕是一具尸体。 郑和手下的一个千夫,手里捧着一把宝剑,走上了船,对郑和和武六七躬身施礼道:“军台,武先生,我们尽力了,依旧是没有找到尊夫人的下落。” 武六七面无表情的接过了剑。 这是一把非常普通的剑,是雷妙真的配剑,看样子像是在随便的一个铁匠铺里打造的,这个铁匠似乎手艺也护师很出众,剑鞘上没有过多的修饰,通体乌黑,看上去十分有煞气。 武六七握着剑柄,像是握着雷妙真温润的手一般,站在船头,忽然眼泪磅礴而下。滴滴点点的撒进了冰冷的太湖之中。 第156章 沉痛的追思 一夜未睡。 天色已经大亮了。郑和带的兵已经打扫完了战场。武六七的水榭已经烧成了一堆灰烬。同里小镇有几处房子已经被扑灭了。那些被乡民们弄死的顺天府兵丁的尸体,被整整齐齐的码放好。有专人统计。 而雷妙真已经彻底的没有了踪影,哪怕是一片衣角都没有找到。 武六七几乎是不依不饶,郑和无奈,几乎是将太湖找了个遍,直到兵将们都没有了力气,才肯罢休。 几个死难的香山帮工匠们都被厚葬,在城西南的祖墓之中,而雷妙真的坟,则是修在了水榭的旧址上。 蒯祥也是十分的苦楚,拍了拍武六七的肩膀,道:“妙真这孩子,是个好孩子,做师傅的没有好好的照顾她,倒是她为了师父的事情忙前忙后。”说罢,转过身,大声的道:“老哥,老弟们,咱们没别的长处,都拿出来自己毕生的所学,就在这水榭之上,给妙真修一座坟吧!” 对于逝者的追思,也许最好的方法就是给她体体面面的修一个阴宅吧。 郑和本来带兵前来,拿着圣旨,解决事情之后,便需要立刻回京复命。可是郑和却扛着圣旨的压力,只是肃穆的等在了船上。 全部的香山帮工匠一起上阵,都是当世之中最最顶尖的工匠。即便是一个简单的坟墓,也修建的世上少有。 从水榭的栈桥往里,便是一条青石板雕刻成的神道。雷妙真不是王侯将相,甚至都不是诰命,神道旁就不能设立石人石马。这是僭越的行为。 但是蒯祥却不管,在香山帮的工匠们的巧手之下,神道两侧都是活灵活现的石雕。雕刻的竟然都是武六七日常讲的故事之中的人物。天兵天将,师徒四人,八大锤,等等等等。惟妙惟肖。 走过了不到一箭之地的神道,里面便是一个一人多高的地面之上的大殿了,虽然小,若是想进去,还要弯腰,但是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雕栏玉砌、飞檐斗拱、精致到无与伦比的门窗和台阁。 这修真的大殿之下,便是墓室,使用大条石堆砌而成,上面都是壁画。不敢使用侍女飞天,却都是寻常院落,前院杨柳倒垂,后院瓜果满架,一只大黄狗便静静的窝在一个女子的脚边。 石雕的纹理,已经超过了皇宫之中的水平了,武六七借着微弱的灯光,用手触摸着那石雕女子的轮廓。 也亏得石匠的一双巧手,精工细磨却工期很快,就在这么短短一天的时间之内。人物刻画的栩栩如生,衣带飘飘,好像随时都能在石头上走下来一般。武六七抚摸着人物的脸,一脸的怜惜,喃喃的道:“妙真,你活着的时候,我都没有这般好好的触摸你的脸,可谁想得到,竟然这样天人永别了。” 武六七已经没有眼泪了,似乎已经干涸了,只是抬头望着黑漆漆的墓室顶,看着上面用各种颜色涂料画的周天星斗和琼楼玉宇。似乎是有仙人在云端朝着下面和善的笑。 “呵呵,哈哈哈,”武六七一开始缓缓的轻笑,到了后来放肆的大笑,再到后来几乎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指着云端的仙人道:“人人都说你们仙人都是救苦救难,可是我看你们都是尸位素餐的王八蛋!都说你们降吉祥,可是歹人活百岁!都说你们惩戒邪恶,可是谁见你们降雷劈死毒蛇猛兽!老子不服!老子不服!” 武六七的声音凄楚,凌厉的大吼在不大的墓室之中来回的撞。蒯祥等人手里的火把几乎被武六七的咆哮给吹灭了。 “好了,将姑娘给收敛了吧。咱们也好启程了。”蒯祥只好上前怕了拍武六七的肩膀,劝说道。 武六七也收敛了心神,双手将雷妙真的佩剑安安稳稳的放置在了石棺之中,在众人合力之下,石棺的盖子摩擦发出咔咔咔咔的声音,最后咣当一声,彻底的关闭了。 众人陆陆续续的走出了墓室,只见蒯祥取过了一个石锤,在殿门口狠狠的敲击了三下,只听见里面咣当一声,好像是封墓的石条落了下来,将墓室完全关闭了。 同里留下了武六七的妙真。留下了无法忘却的记忆,也留下了武六七的半条命。 接下来的事情,也不用多加赘述了,香山帮全体进了南京城,蒯祥面见了永乐皇帝。回来的时候跟大家说,其实永乐皇帝也没有江湖上传言的那般可怕,反倒是谆谆劝诫了一番,甚至还嘱咐蒯祥,北地苦寒,要做好准备,他已经着手户部拨发银子,给香山帮工匠制作御寒的棉衣了。 郑和准备出海的船队,最终敲定了。这次出海,打算包括一百三十丈宝船一艘。镇海宝船七艘,剩下的都是至少五十丈的大船,携带兵员越千人。宝船已经准备建造了,作为这支舰队的主官,郑和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香山帮的到来,朝廷一夜之中变得鸦雀无声。 冯四带兵进剿同里镇的消息,不胫而走,虽然冯四被武六七盛怒之下一刀砍了,没有了人证,也会有物证。在冯四的衙门之中,翻出了很多来往的书信,其中一封便是张怀仁写给他的,叫他一剿匪的名义,将同里镇屠了。 永乐皇帝正愁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好好整治一番这些不听话的文人,于是上至张怀仁,下至顺天府的一众官员,或关进了大狱,或者革职查办,或者斩立决。 而他们的上司萧仪,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参与了此事,但是却上书给张怀仁求情,彻底触怒了永乐皇帝。 “陛下,这些人都是朝廷的栋梁!即使有犯错的时候,念及这些人都是三朝元老,就宽恕他们吧。” 永乐皇帝最腻烦的就是这个三朝元老。再加上,第一次跟文臣论理,自己占了上风,便摆出了一副盛怒的样子,道:“把安善良民当土匪谋杀,这个错误能够饶恕么?你读的诗书子集,那一条说过草菅人命的人可以轻纵?为了天下黎民,我定然要斩了张怀仁和葛明!” 第157章 无人问津了 萧仪见如此情况,知道张怀仁和葛明自然是性命难保了,就梗了梗脖子,拿出了读书人的风骨,顶上一句道:“皇上,还请三思,这二位都是朝廷重臣,寒窗十年换得进士及第。颇为不易,再者说,这次并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即便是顺天府出兵无名,误剿了安善之民,臣相信,张怀仁也是消息不准,误听谗言,还是细细审问之后再做定夺吧。” 朱棣不屑的看了一眼萧仪。冷哼了一声。 要说玩阴谋,谁能是朱棣的对手? 细细的审问?不审问还好,若是细细的审问,便真就成了听信小人谗言,盲目进兵,非但不会有滥杀无辜的罪过,反倒是忠君爱民,积极平叛了。 想到了这里,朱棣的眼神便冰冷了下来,斜着眼睛看着萧仪,缓缓的道:“萧爱卿,不必多言,朕意已决!字朕登基以来,政令不通,律法偏私,圣旨甚至出不了这明皇宫,你们把我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了吗?” 朱棣起先还能保持一下克制,但是他明白,若不借着这个事情,下狠手,这些读书人终究是不知天高地厚的,随即,陡然变色,击案而起,道:“我别的不问,就问问你的心!圣人便是这样教你忠君爱国的?” 大殿之中回荡着朱棣咆哮的声音,萧仪虽然是面无表情的站着,但是脸色也惨白异常,就像是月光下的积雪一般。 朱棣像是困兽一般,在御案前来回踱步,然后顺着御阶快步的走了下来,盯着萧仪,阴森森的说道:“你们说朕迁都,是为了贪图享乐,你摸着自己的良心,是风雪苦寒的北京城享乐,还是守着秦淮河的南京城享乐?北方蒙古蠢蠢欲动,这么些年,已经恢复了些元气,大有兴兵南下的企图,我迁都北京,本意上是守护国门,抵御外敌,你眼睛是瞎的,心也是瞎的吗?” 说罢,不屑的冷哼一声,道:“倒是你们这起子南方官员们,生恐北方苦寒,不愿意搬家。回过头来,倒说朕贪图享乐,这便是你们天天挂在嘴边的忠君报国?” 萧仪这回站不住了。 他一直以为,眼前的这个靖难成功的皇帝,只不过是一个好勇斗狠的家伙,可是没有想到,竟然在享乐上面大做文章,将自己驳的彻彻底底。 朱棣却不满足,接着说道:“还有便是你说的爱民,你不觉得是笑话么?他张怀仁带兵屠杀平民,但是依仗着他们十年寒窗不容易,就可以宽厚待之。可是那些平民百姓就容易?春种秋收,负担着国家的税收和徭役。我若是轻纵了张怀仁和葛明,如何跟天下百姓有个交代?你说,你说!让朕如何做!圣人让朕如何做!” 萧仪哑口无言,朱棣这番话,的确是无可辩驳。 朱棣平复了一下心神,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我靖难的目的,就是铲除皇上身边的这起子墨吏,现在看来,还远未结束。” 萧仪的脸色,一会惨白,一会又血红,一会儿气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一会儿又无可奈何何的叹气。 “你有什么要说的?”朱棣冷冷的问道。 “臣……臣无话可说。” 即便是萧仪有天大的胆子,可是他毕竟不是方孝孺,始终不敢将谋反篡政这样诛心的话丢出来。只能吞着,听着朱棣的训斥。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朱棣缓缓的走回了御座,目光平视着远方,淡淡的道:“对于张怀仁这样的奸邪小人,你不但不规劝,还与之私交甚好,朕真实不敢追究,若是穷追下去,万一真的和你有些瓜葛,我便是想保护你,都是个不成的。如果那样,天下万民悠悠之口,还不把你我给扎成刺猬?” 朱棣继位之后,好像渐渐的找到了君王的感觉,这番话说的,有劝解、有忠告、还有丝毫不加掩饰的警告。萧仪这才跪了下去,颤声的道:“万岁,臣糊涂了。” “你最好只是糊涂,否则,朕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你,这其中的缘由,你自己应该心知肚明,朕也是有好生之德,成全你三朝元老的荣光,你便还乡养老吧,自此之后,非招不得进京。就这样吧。” 一句话,就将这位老臣的官衔地位剥夺的一干二净。 十年寒窗苦读,耗尽心力的追随洪武皇帝经营江山,到了最后竟落得如此下场。萧仪就像是一下子抽干了血,浑身颤抖着,颤声说道:“臣谢主隆恩!”说罢,待朱棣去了,才艰难的站了起来,一步一摇的朝着皇宫的大门走去。 在朝局之上,不会有人去在意一个官员的任免,萧仪算是体会到了世态炎凉,自己官任宰辅之时,门庭若市,下级官员须臾逢迎,众心捧月一般,现在丢了乌纱,马上变成了形容枯槁的老者,在南京的街头上踽踽独行,三日后,便灰溜溜的离开了京城,回到了南宁老家。 几日后,张怀仁被腰斩,葛明被腰斩,在夫子庙以北五里的法场举行,在监斩官的座位上,能远远的看见夫子庙的金砖碧瓦,当着圣人的面,砍掉读书的人,无疑是一种讽刺和告诫。 自此以后,朱棣迁都的路上,就再也没有什么阻碍了。 武六七在南京也没有过多停留,便随着蒯祥等香山帮的工匠,沿着运河北上了。 临走的时候,郑和问武六七:你不是要跟我出海么?赶紧准备一下,咱们的船队准备好就要出发了。 武六七却是心灰意懒,只是摇头苦笑,道:“我现在的心境,身赴万里重洋,住在船上,周围都是几个月不变的海天,您觉得我能撑得住么?不过没关系的,马良玉已经成长了,算是我的一个心腹,可以全权代替我的。” 郑和便没有说什么,说以后还有差事要交给武六七,便亲自送了蒯祥等人登船,一路沿着大运河北上。不出三日,已经到了杭州的地界上。 第158章 运河淤塞 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 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南宋山河破碎,杭州似乎都能消解掉国破家亡的痛楚。 瘦西湖,自古以来都是一处盛景。 西湖三面环山,一万多亩的水面,东西宽约五里,南北长约七里,绕湖一周近三十里。湖中被孤山、白堤、苏堤、杨公堤分隔,按大小分别为外西湖、西里湖、北里湖、小南湖及岳湖等五片水面,苏堤、白堤越过湖面,小瀛洲、湖心亭、阮公墩三个人工小岛鼎立于外西湖湖心,夕照山的雷峰塔与宝石山的保俶塔隔湖相映,由此形成了“一山、二塔、三岛、三堤、五湖”的格局。 如此美景,蒯祥这个香山帮工匠的首领自然是行家里手,站在船头赞叹道:“谁说苏东坡只是个文人,你这苏堤春晓,也是个繁华去处啊,怎么样,武六七,你可看出什么门道来?” 武六七只是呆呆的坐在船舱之中,对于窗外的景色,似乎丝毫不以为意,也没有回答蒯祥的话。 蒯祥知道,武六七失去了雷妙真,到现在还是心绪不佳。便又扯开了话头,道:“我可是听说西湖美食,也是天下一绝啊,牛肉羹、醋鱼等等,”说罢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道:“我带着你去岸边吃,好不好?” 武六七也知道蒯祥的意思,是在劝解自己,便无力的笑了笑,道:“师父,您还是自己去吧,我就在这船上,什么地方都不想去。” 蒯祥无奈,一路上只好是想尽一切办法,逗武六七开怀一些,可是武六七却说什么也高兴不起来。 香山帮的工匠,这次出门的足足有三五百人,也是浩浩荡荡一支船队。一路沿着大运河北上,路过山东济宁的时候,船队却被迫停了下来。 这一段水路,自古以来都是十分重要的。可是今年夏天,黄河一次大水,竟然殃及了运河,使得这一段的水路淤塞严重。 蒯祥叹了口气,道:“要想建都北京城,恐怕要仰仗这条水道,但是如今,却淤塞成这个样子,恐怕蒙古人入主中原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修运河的意思。唉,这个工程不比修建北京皇城要小啊,而且,恐怕是自此以后,无穷无尽的工程啊。” 武六七点了点头,因为他知道,在自此以后的五百多年之内,河道一直困扰着当今乃至以后的朝廷。 大船搁浅了,庞大的船队即便是拿着户部和工部的勘合,也无法前行一步了。武六七等人只好下船,在运河的河畔站定,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个时候,一个戴着毡帽,背影稍微有一些佝偻的纤夫,来到了坐船之上,蹲下去,仔细的大量了一番,然后又拿过来个长篙,在大船下面的污泥之中戳戳点点,叹了口气,道:“这么大的一条船,吃水太深,估计是走不了喽。” 蒯祥便是一阵的焦急,道:“那怎么办?我们可是有紧急公务在身啊,” 这老纤夫似在腰间解下了烟袋锅,打火点烟,吧嗒吧嗒的抽了几口,斜着眼睛望着蒯祥,道:“你是当官的?” 蒯祥想了想,道:“算是吧。” “你既然是当官的,那就去找衙门的人帮忙吧,或者是找济宁提督府的人,干脆派兵过来,将船给您拉出来。” 蒯祥知道,自己即便是拿着户部和工部的勘合,但也无法调动兵部的人,便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无奈啊,我虽说算是个当官的,但是这些大爷可是用不起。” 这老汉好像早就料到了,只是干咳了一声,道:“既然这样,我老头子派些个苦力汉子,给你拉过去也就是了,自此往北,淤塞的地方超过五里地,我一条船收你们三十两银子如何?” 蒯祥显然不会讨价还价,但也知道三十两银子意味着什么,心下暗暗一算,也是吃了一惊。自己这一方一共是40条大船,总共就是一千二百两银子。简直就是抢啊。于是便面露难色道:“老哥通融通融吧,我们也都是奉了朝廷差事的匠人,也得等完了差,才能结算工钱啊,这也太多了。” 这小老头居然坐下了地上,用鞋底磕烟袋,道:“奉了差事的,是您啊,又不是我,反正三十两一条船,您爱过不过吧。” 武六七在船舱之中走了下来,一把拉住蒯祥,道:“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也是没有办法,他们也是靠河吃河。这笔钱我出了。” 船工却是朝着武六七竖起了大拇指,道:“这位小哥,见识不凡,看起来也算是江湖中人,您说说,我给的这个价格是不是合理?” 武六七见这个纤夫,干瘦干瘦的,皮肤好像是紧紧的贴在骨骼上,说话声音虽然暗哑,但是眼神却明亮的很。便笑道:“如今运河淤塞,你们也算是赚了些辛苦的钱,即便是不值这个价,我也打算孝敬您这个价格,”说罢,便在怀里取出了一张见票即兑的银票,是一千五百两,递给了老纤夫。 这纤夫刚刚还是一脸和善的笑,见到了武六七地上来的银票,却是变了脸色,道:“这位小哥,不要取笑好不好?我要的是银子。” “这就是银子!”武六七认真的道、 “这是纸!” 武六七无奈的苦笑。这也不怪纤夫,这些人常年做劳力的,所见的银子也不过是十两一锭的苏州官银。手上从来没有走过千两以上的钱。 若不是运河淤塞,再加上蒯祥的船队确实庞大,这银子怎么也到不了一千两。 武六七无奈的道:“这样吧,您先找徒弟们干着活,我这就去银号给您兑出来,如何?现银,绝不耍赖。” 这老纤夫,像是见惯了运河上的路数,只是笑了笑道:“别来这套,咱么还是做正经买卖,一手交钱,一手拉船,如何?” “就这么定了!”武六七找了几个年轻力壮的人,跟着自己朝着银号的方向去了。 第159章 近乡情怯 武六七找遍了济宁城大大小小的银号,却是兑不出钱。 这银票没有问题,上面加盖的北京府官方印信也没有问题。却是谁都不肯兑换给武六七。 “这可是朝廷的钧令,见票即兑,不然的话就有罪的,掌柜的,你真的有这么大的胆子么?”武六七说道。 这个钱庄的掌柜的,瞪着焦豆一样的眼睛看着武六七,好像是在看着一个门外汉一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一看就知道,这位客官是个商人,出手还十分的阔绰。只是这银票,小号真的兑换不了。” “为什么?” “这银票,在您的眼里,是钱,在官府的眼里,是钱,可是在我们银号的眼里,就是他妈一张废纸,听您口音,似乎是北京城的人吧,要说这银票,就数北京城的银票最硬气了,当今圣上的龙潜之地,还有淄衣宰相参赞机枢,自然是出本票存本银,几两便是几两。” 说着,见武六七脸色缓和,似乎没有动怒的意思,便端上了一杯茶,笑嘻嘻的道:“可是这济宁府不比北平,更不比金陵。你知道,洪武皇帝在位的时候,知道了这银票的好处,说句该割舌头的话,他并不懂得本银的重要,以为印十万两便是十万两,您想想,这样下去,银号还能撑得住么。” 武六七想了想,点了点头,这的确是实情,便叹了口气,道:“你既然说了,北平府的银票比较起来,算得上硬通货,那应该是兑的出现银的,还请掌柜的多通融,帮我的忙吧。” “您就不要为难我了,小老儿的生意就在济宁,一辈子也可能去不了北京。”说罢,见左右没有外人,见武六七也比较投缘,便神秘兮兮的道:“您可能还不知道吧,朝廷马上就要清理漕运了,然后便是修建北京皇城,您想想,都是真金白银啊,我劝您,回到了北京之后,赶紧将手里的银票兑换成现银,不然的话,到时候就无银可兑啦!” 武六七失望的走出了这家银号,将整个济宁的银号都逛了个遍,这些银号的态度,或是强硬,或是劝解,或是暧昧,没有一个肯兑换的。 想来想去也是没有办法,便回到了船队,没想到,运河之中竟然热闹非凡。 一群穿着皮袄,腰里面系着绳子,头上戴着毡帽的纤夫,正合力的用一条大绳子,拖拽着武六七的船,看样子,就在刚刚自己去兑换银子的时候,已经有五六条大船被拉过了阻塞的河段。 武六七找到了岸上的蒯祥,问道:“师父,怎么回事?您付钱了?” 蒯祥也是一脸的茫然,道:“我还以为你付钱了,找了你很多次,都没有找到你的人。”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纤夫想明白了?看着运河之中阻塞着这么多的船,越积越多,还是先干活再收钱? 这样一来,才是大大的不妙了。 人家把活干了,自己却没有弄来现银,到时候更没法解决了。 武六七一拍脑门,道:“师父,你们且在船上等着,到了宽阔一点的水面,靠岸等我,我去处理一下这件事。” “你怎么处理?”蒯祥问道。 “实在不成,就去济宁府衙门打秋风吧,我还不信了,就凭我连忽悠带吓唬,济宁府衙门应该会出这个钱的。”说罢,便走到了纤夫头的面前,躬身道:“这位大爷,我还没有弄到钱,你就开始干活了,也不怕我赖账啊,您稳稳的,我这就去再想想办法、” 谁知道这纤夫头却变了态度,脸上带出了一丝笑意,道:“您就别折损小人了,我要是知道您和漕帮的副帮主有这么深的交情,也就不用脱了裤子放屁,找你要什么钱了,” 武六七大为不解,道:“漕帮?” “是啊,刚才漕帮传过来乌木令牌,叫我快快协助你们过河,这银子么,自然是漕帮的人付了。” 武六七仔细的想了想,自己在之前的生意之中,并没有和漕帮有什么瓜葛?仁义居里面听书的观众 ,也没有漕帮的人,为什么说自己和漕帮交情莫逆呢? 忽然,武六七想起来了。 这件事还发生在北平,当时自己为了应付姚广孝的摊派,便想到了烧锅酿酒的办法,抢了漕帮的生意,还扣下了华胜。发生了些嫌隙,武六七亲赴鸿门宴,救下了华胜,还跟帮助泛江龙意气相投,抢生意的事情便不了了之了。 没想到,这泛江龙果然是豪爽之人,竟然出面帮着武六七解决了眼前的事情。 武六七心下十分的感激,便问老纤夫道:“还有没有其他的话留给我?” 老纤夫想了想,道:“嗯!还真有,传令的徒弟说,您不必寻找泛江龙,只是在北京等着消息,到时候自然是可以想见的。” 船队又一次顺利出发,沿着运河北段,过了海河,这个月末,便已经到了通州。 近乡情怯这种感觉,武六七现在可谓是感同身受了。 蒯祥笑着对武六七道:“过了通州,还有半天的路程,就要到齐化门外码头了。” 武六七的心紧紧的缩成一团。 这里正是自己发家的地方,距离自己从北平出来,已经足足过去了一年的光景。 运河的两岸之上,到处都是低垂的杨柳,杨柳已经吐出了嫩芽。一大群闲汉,手里拿着钓竿,坐在岸边的竹藤凉椅上,看着运河发呆。孩子们在河岸旁挖蚯蚓,洗野菜,发出叽叽咯咯的笑声。 眼看着,高大的齐化门城门楼子,已经在一望之遥了。 看见齐化门的城楼子,也就快到仁义居了。 武六七现在,心里十分的复杂。他多想赶紧就见到老爹武当,妻子赛赛。但是却又有点不想往前走。 他不知道该如何跟赛赛解释雷妙真的事情。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苦心经营家业的赛赛。 但是有些事情,是不可以逃避的。船底传来了轻微的破水的声音,一个熟悉的招牌便映入了眼帘,却正是仁义居三个大字。 第160章 重回仁义居 蒯祥见武六七的样子,十分的落寞,似乎是有无尽的苦楚,便蹲下身子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孩子,快要到家了,总不能这样苦哈哈的一张脸。” “妙真曾经说过,要和我一起回来,她还说过,赛赛一定会喜欢她的。”说罢,武六七埋下了头,痛苦不堪。 蒯祥只是淡淡的说道:“你啊,有一些事情,你可要想明白。这件事情已经发生了,就让他去吧,你吧这样的情绪带回家,也是不好的。” 武六七在船头,站了起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了,船家,靠岸,我们回家了!” 大船缓缓的靠在了仁义居的露台之上,现在正是过了中午,店里面也没有多少食客。里面伙计早就看见了大船靠岸,直觉告诉他,这将是一件大买卖,便笑着迎了出去,像是唱歌一般,说道:“这位客官,您里面请!” 武六七却不认识这个跑堂的伙计。道:“华胜呢!叫华胜来这里见老子!” 就在这一瞬间,武六七似乎重新找到了之前的感觉,便松弛的在露台上面走了下来,找了一把椅子,坐了进去。 如今,武六七的仁义居早就已经今非昔比了。 谁都知道仁义居的背景很深,在北平最大的靠山,就是庆寿寺里面的宰相姚广孝了。所以,没有人敢来武六七的仁义居找麻烦。 所以这里的跑堂的伙计,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了,平日里伺候一些大人物惯了,渐渐的也有了些眼界。看见了武六七这样的做派,不由的有一些火往上撞。 他仔细的看了一眼武六七的打扮,一身简简单单的葛布长衫,上面竟然满是污渍,发髻也是凌乱不堪的,看上去也不是个有钱的人。 自己也算是见过世面人了,但是这样无理的家伙还是第一次看到,便不屑的冷哼一声,道:“这位客官,您是吃饭还是听书?听书要等到掌灯之后,吃饭的话,劝您还是进齐化门,这里不是你能消费的了的。若是不嫌弃,您看见没有,门口有一个汤茶桶,旁边便是大海碗,您自己取用吧。” 说罢,这个伙计竟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像是撵人走了。 这可不是武六七的待客之道,心中已经泛起了愤怒,只是冷哼一声,道:“叫华胜来说话,” “我们华总管一早就出去了,再说,华总管也不是说见就能见到的。” 武六七这么长时间积压在心中的郁气,在这一刻被引逗了上来,劈手过去就抽了这个跑堂的一个嘴巴,厉声的呵斥道:“你敢跟我这么说话!” 这跑堂的没有想到,这个邋遢不堪的家伙,竟然敢动手,脸涨得通红,大声的说道:“好啊,敢来我们仁义居捣乱,不想活了,来啊!快来!有人来仁义居捣乱了。” 这个时候,就听见后面一通大乱,后厨的小厮们一拥而入,手里还拿着枣木棍子、菜刀、扁担,有的骂骂咧咧,有的做张做势,还有的要去锦衣卫衙门找人。 等到这些伙计看见了武六七,却都像是被点了穴道一般,怔怔的站在了当场,好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怔了片刻,才轰然道:“是东家!东家回来了!” 现场一片的热闹不看,这个跑堂的伙计,却是从来没有见过武六七的,像是吃了哑巴药一般,怔在了当场。 武六七清了清嗓子,做了个手势,这些伙计都停了下来,武六七一一看着他们的脸,道:“不错么,老子一年不在家,你们倒是学会仗势欺人了,给我滚后面去!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另外,把华胜给老子叫来!” 众人这才散去,谁都不知道,东家已经一年不在家了,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却是这般雷霆大怒。也知道武六七上来脾气是不好惹的,便都识趣的退了下去。 赛赛原在后院的房里算账,听见前面乱了,便第一时间放下了账本,拎着裙角跑了过来,从众位伙计的肩膀上看过去,只见熟悉的武六七正在发脾气,眼泪便涌了下来。伙计们擦着赛赛的肩膀走出去之后,武六七才看见了久违的赛赛。 想当初自己走的时候,赛赛便是这个表情,满心满脸的不舍,现在自己回来了,赛赛依旧是哭的梨花带雨。 武六七走上前,轻轻的挽起了赛赛的手,道:“我回来了。” 赛赛只是呜咽,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跑堂的这才知道,来的人不似别人,正是仁义居的东家武六七,便吓得魂不附体,忙跪在了地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武六七仔细的端详着赛赛、 只是一年不见,赛赛已经变了样子。 身上穿了一件玄色的窄袖上衣,下身穿着青色土布裙子,头上的发髻很简单,只是用一根黄铜的簪子横着别着。及显示着已婚的身份,又处处透着干练。 本来就不施铅华的脸上,显得憔悴异常,仔细的看去,眼睛打熬得通红,皮肤也是暗哑无光。再去看赛赛的手,却满是老皮,手背上还有一条一寸多长的伤疤,显然是时间不长,刚刚脱了血痂,伤口重新生长出了不规则的粉红色的肉。 武六七一阵的心疼,想起了自己此次南下,和雷妙真还有一子,又觉得愧疚,便不顾蒯祥等香山帮工匠在场,一把将赛赛揽入了怀里,双臂紧紧的环绕这赛赛。 赛赛被勒的喘不过气来,武六七好像是想将赛赛的身体压入自己的身体一般。 赛赛用自己的小脸,贴在武六七的脸颊上,也是泪流满面,但是随即反应了过来,这里是什么地方,顿时羞臊的满面通红,挣脱出来,看着武六七道:“这么多人呢,别这样。” 蒯祥走了几步,轻咳了一声,道:“徒儿,这就是你的娘子吧。” 武六七这才镇定下来,拉着赛赛的手,对蒯祥道:“对,这就是我的娘子,叫赛赛。” 蒯祥仔细的打量了一眼赛赛,却是爽朗的一笑,道:“怪不得武六七对你心心念念呢,原来是这么标致的姑娘。” 第161章 整治家奴 赛赛大概从来没有在这么多人的围观下接受过这样的赞赏,脸红耳赤的道:“师父过奖了。” 然后,便转过身,对武六七道:“你先招呼一下你的师傅和师兄们,今天就在仁义居吃了,我去安排一下,今天仁义居暂时就关门了,叫厨房上的人准备吃的。听上去这些师父都是南方人,那就做淮扬菜好不好。”说罢,便逃命似的去了。 武六七对赛赛的变化感到十分的惊诧。 之前的赛赛,是典型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在柳府的时候,受尽了欺负,也都是逆来顺受。 就连仁义居红火起来,她也只是当一个内掌柜的,只是管着钱,别的也都不用操心。 可是武六七不在的这一年,赛赛却是历练出来了。 这么长时间之内,不得不独自的撑起了整个仁义居的生意。 仁义居的买卖已经是包括了很多的行业,酒肆、茶楼、酿酒等等,这些虽然都是日进斗金的买卖,但是终究是还要进货、加工、销售。还有官府的关系需要打点。每个月的进项还要核算着跟每一个入股的人交割。 这些事情,之前都是武六七去做的,也省的赛赛跟着受累,可是武六七这一走,事情就全部都压在了赛赛的身上。 赛赛一开始也百般的不适应,甚至还有几个月,都忘了去北京留守使衙门交给陈冕那一成的收益。后来才想起来去补足了。 不过好在有纪纲、陈冕、甚至是道衍师父的帮衬,仁义居没有外人来找麻烦。赛赛也渐渐的找到了些窍门,经过了这一年,竟然成长为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行家里手。 蒯祥拍了拍武六七的后背,淡淡的道:“这回我知道了你的顾虑了,我看赛赛这个孩子,是个好孩子,我建议,妙真的事情,就一直在你的心里就好,就不要去增添赛赛的心结了。” 武六七点了点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好了,说到这里吧,今天晚上,我做东,也让你们尝一下咱们北平的好吃的。” 众人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似乎已经忘掉了,那个跪在地上的大伙计,而这些话,都被这个大伙计尽数听了去。 武六七正打算料理这个家伙的时候,门外闯进来一个人影,好像是因为太过于激动,几乎是将门口的一个硬木八仙桌子撞翻。武六七仔细的看去,却是华胜。 华胜的打扮,也是非比寻常,已经早就不是小厮们穿的蓝布裤褂了,而是一身上好的绸面的小褂,上面都是福文的印花。头上却带着秀才才能戴着的耒阳巾。上面还镶嵌了一块和田玉。质地润泽,看上去不是凡品。 华胜见到了武六七,就像是见到了亲人一般,上前抱着武六七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道:“东家!你可算是回来啦!终于见到您了。” 武六七看到了这个忠心耿耿的活宝,戏谑的道:“你小子,现在是阔了啊,看看这通身的打扮,这通身的气派,就像是个赶考的举子。” 华胜一怔,道:“这还不是托东家的福,我也算是野鸡下山做了凤凰了。嗳?这不是吴狗子么,怎么在这里跪着啊?” 听了这个人的名字,众位哄堂大笑,武六七更是笑不可遏,道:“你知道我堂堂的仁义居的跑堂的,竟然叫这个名字?不雅驯啊,不雅驯啊!你问问他吧。” 吴狗子见到了华胜,就像是得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跪爬了一步道:“姐夫,姐夫!您帮我在掌柜的面前求求情,我真的不知道今天掌柜的回来,才唐突了掌柜的和几个师傅,真的是罪该万死。” 听了吴狗子的话,华胜皱了眉,道:“好你个狗蛋!这么不长眼睛,”说罢转过头来,笑嘻嘻的对武六七道:“掌柜的,这人是我的内弟,有点脑子不好使,我回去多管教。” 武六七冷笑了一声,道:“管教?你可知道仁义居待客之道?” 华胜竟然怔住了,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支支吾吾半晌,竟然想不起来了。 武六七背着手在地上来回的踱着步,淡淡的道:“仁义居在开张的第一天,我就当着所有的伙计说过一句话,来的都是客,所谓客官,就是不能轻慢。花一个铜板喝茶也接待,花一万两银子包场,我们也接待,你应该是最早来仁义居的,是不是就忘掉了?” 华胜这才知道,这个平日之中嘻天哈地的东家,似乎是真的生气了,便做张做势的指着吴狗子道:“这么说来,你这个家伙不但是没长眼睛,心也给狗叼了去!你给我出去!以后再也不要踏入仁义居一步!” 这吴狗子还想着说些什么,但是却也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好灰溜溜的去了。 当下无话,当晚上便开席了。 武六七这些日子,几乎是寝不安席,食不甘味。终于能吃到自己研究出来的菜,便觉得一阵的熟悉,忙张罗着布菜推杯。蒯祥等人也是吃的大快朵颐。 赛赛在门外,扶着门框,吃吃的望着武六七。 在这一瞬间,武六七的身影似乎是很模糊,并不是自己记忆中的样子。 按照道理说,自己是武六七的娘子,武六七无论如何也要跟自己报个平安。可是现在,竟然跟一众看上去粗鄙不堪的家伙们在一处吃酒,毫无边际的哈哈大笑。却是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这一年,武六七在外面究竟如何?自己在千里之外的北平,每日都在担心。 但是转念一想,这些人既然是武六七的师父,此次大队人马进北平,自然是有极其重要的事情,过一会就有时间跟自己讲的。 可是武六七却好像是心情大好,一边扯着嗓子劝酒,一边唾沫横飞的说着仁义居之前的事情,包括如何进入柳家为奴,如何骗了当铺一千银子起家,如何做豆腐酿酒,众人都是听得尽兴。一场酒就喝多了,华胜安置了众位休息之后,才发现,武六七已经抱着酒坛子,躺在桌子下面睡着了。 第162章 被梦魇着了 一众伙计都在打扫着狼藉不堪的仁义居。武六七则被几个伙计抬到了卧房之中。 赛赛一边拧着一个热毛巾,给武六七擦脸,一边喃喃的埋怨道:“你好不容易回来,也不跟我好好的说会话,就知道狠命的喝酒,现在喝成这个样子。唉。” 一双略显粗糙的手,捏着毛巾,在武六七的额头上缓缓的擦拭着,期间武六七吐了几次,赛赛赶紧用痰盂接了,然后小心翼翼擦拭着。 “武哥,你这一趟出门,一定是遭遇了什么事情了,别说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就看你的表情,也能知道一二。平日里的你,嘻天哈地,没有过不去的砍儿,什么事情在你的眼里,都是不值一提的,你也从来没有醉过。可是现在却这个样子。” 床上的武六七只是翻了个身,含糊的说着什么,醉酒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只是粗重的喘着气。 赛赛叹了口气,将被子给武六七盖好,拢着武六七前额上的碎发,道:“你啊,叫我如何说你,我是你的妻子,你就有什么不开心的,便跟我说说啊,我虽然可能会不懂,但是我会听,会给你一个怀抱,让你好好的歇歇。” 武六七已经沉沉的睡了过去,赛赛叹了一口气,披了外衣,走到了院子之中,问华胜道:“收拾的怎么样了?” 华胜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道:“哪有那么便当,这次跟着东家回来的,总共有几百号,仁义居如何能住得下?他们一些年轻的都住在船上,上了岁数的都住在了仁义居、” “大伙计怎么处置了?”赛赛问道。 华胜却是叹了一口气,道:“吴狗子这家伙,平日里看起来也算是老实本分,没想到今天竟这样的不懂事,东家说了,给他多发一年的例银,叫他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赛赛点了点头,看了看有条不紊的仁义居,道:“既然东家回来了,你去知会一下咱们旗下所有的掌柜的,明日在仁义居面见东家,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跟东家汇报就成了。”说着,舒适的叹了口气,道:“我肩膀上的重担,终于卸下来了。” 华胜好像还在想着自己内弟的事情,听赛赛这么说,便点了点头,说道:“有东家在,我们的日子也舒心不少啊。” 赛赛望了一眼自己的卧房,对华胜小声的道:“这些人都是什么来历?你可查清楚了?” 华胜摊开了两只手,道:“这个倒是不难,这些都是南方的工匠,有石匠、木匠、泥瓦匠等等,看样子东家之前说的是真的,还真的要修建北平紫禁城啊。” 赛赛的右眼皮便是骤然一跳,忙用手压了,叹了口气道:“还不知道是福是祸呢。行了,忙了一天了,也劳乏你了,去休息吧。” 赛赛见所有都准备停当,大门也落锁了,便安心下来,回到了房中,看见了睡沉的武六七。脸上忽然浮现出了一丝幸福的笑,款款的走到了红烛前,吹熄了蜡烛,宽衣解带,只是穿着贴身的小衣,躺在了大床的里面,在背后抱住了武六七。 赛斯的拥抱,充满了爱意,柔软的胸膛紧紧的贴在了武六七的后背之上。只是武六七已经睡沉了,两个人相拥的进入了梦乡。 可是武六七的梦却没有那么美好。 在梦境之中,武六七似乎又回到了江南水乡,那个风景秀丽的水镇同里。 坐着一条几乎是在空中漂浮的乌篷船,在水面上缓缓的飘着,绕过了几条熟悉的水道,前面便是自己的水榭。 水榭还是没有烧毁之前的样子,一个俏丽的倩影正坐在了栈桥上,没有穿鞋袜,露出了修长的小腿和精致的脚丫,一边前后晃动着,一边在吃吃的看着自己笑。 武六七凑近之后,却见雷妙真眼眶之中,忽然涌出了鲜血,笑的更加诡异了,只是对武六七说道:“说好了一起去北平的,你却把我自己丢在这里。” 噩梦! 噩梦! 武六七呼的一声,在床上坐了起来,满身的冷汗。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的更夫沙哑低沉的声音传了进来: 三更子时,小心灯火~~~ 已经是三更时分。 武六七的动作,惊醒了赛赛。 若是放在平时,赛赛从来没有在三更之前睡过觉。有太多的账目和事情需要处理,然后睡不到三个时辰就又要起来了。今天武六七回来了,一直绷着的脑子也放松了下来,上了床便沉沉的睡去。但是武六七豁然坐了起来,惊醒了她。 赛赛的小手,攀着武六七的肩膀,睡眼朦胧的道:“武哥?怎么了?你是不是被梦魇着了?” 房间之中一片漆黑,触手可及的便是赛赛温润如软玉的身子,武六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赛赛拥入了怀里,说道:“不妨的,睡觉吧。” 第二日,武六七起的特别早。 其实宿醉还是让武六七头疼欲裂,但是依旧起来了,和已经是他这么长时间一来养成的习惯了。踱步至院子之中,看见伙计们已经开始忙碌了,原来设置的水磨已经开始隆隆的转动开了,粘稠的豆浆沿着石槽流了下来。闻上去阵阵的清香。 武六七一下子就找到了之前的感觉,看着来来往往的伙计,有的是自己认识,当然大多数还是自己不认识的。看起来自己不在的这一年,发生了很多的变故。 安排完了事情,武六七便对华胜道:“我有事情,出去一下,这里面你盯着,对了,叫厨房做一些点心和茶汤,一会叫丫头送到夫人房里,告诉她,不必起来这么早了。” 华胜忙放下了手里的账本,对武六七说道:“是,东家,你出门,我这就去备车。” 武六七摇了摇头,道:“不必,你也不必跟来,还有,你现在已经是这里老人了,事情也是满懂的,就不用大事小事都告诉我了,一千两银子以下的事情,你做主的行了。” 华胜持重的点了点头,忙问道:“东家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庆寿寺。”武六七面无表情的回答道。 第163章 武六七拜佛 齐化门的城门刚开,武六七是第一批进城的人,与往常不一样的是,齐化门也悄悄的改了样子。 原来看守齐化门的城门领是个六品军曹,今日一看,却是四品参将在此镇守,便不由的叹了口气,看起来修建北平紫禁城的事情,很快就要提上日程了。 一路信步往里面走着,一路在想心事。可是就连武六七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着什么。 过了越不到一个时辰,便已经来到了庆寿寺的门前。庆寿寺却不像是之前那般,红漆铜钉的大门整日关着,今日却有人站在门口。正是那位怎么看武六七都不顺眼的小沙弥。 这次小沙弥见到了武六七,却是一脸高兴的表情,站在石阶上合十躬身道:“居士!师父已经在里面久等了,这就随我进去吧。” 武六七心道,这姚广孝的耳朵还真长,自己足不出户,就已经知道自己回到了北平,看起来北平为了建都的筹备已经开始了,而且锦衣卫也开始运行了起来了。 武六七信不穿过大殿、仪门、垂花门,来到了姚广孝参禅的精舍,走了进去,见姚广孝还是之前的样子,双手合十,背对着大门,正在念佛。 武六七走到了另外一个蒲团上,朝着墙上挂着的佛像顶礼,然后上香,便稳稳的坐在了蒲团之上,等着姚广孝将这一步金刚经念完。 冗长的金刚经,听上去没有一丝的规律,细细的听上去,姚广孝嘴唇翕动,念出来的句子都是:纳莫邦嘎娃地。煎巴罗密打野这样没有意义的句子。但是武六七却没有打断,只是静静的听着。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终于念诵完毕,姚广孝伸出了枯瘦修长的手,拿起了一柄木槌,当当当连敲了三声磬,早课结束,却不站起来,转过头,上下打量武六七,道:“一年不见,你可是比以前要沉稳很多啊!我所料不错,你此次随船下西洋,定然会有一些阻碍,也定能够帮着朝廷解决迁都的事情。” 武六七叹了一口气,道:“人人都说你是圣贤,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可是这世事无常,你能料的定么?” 姚广孝听了武六七这般老气横秋的话,不由的睁大了眼睛,问道:“不但人沉稳了许多,就连说话也颇像我们禅宗中人了。” 武六七只是自失的一笑,道:“我今日说话,可能放肆了,我上了您的贼船,现在落得这样的下场,您还觉得不够是么?还要让我随你遁入空门么?” “这倒是大可不必”,说着,姚广孝微笑道:“不过话说回来,我几时拉你上贼船了?还不是你急着要上船?能在庆寿寺投我所好,贩售素斋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有这个心思,便避而不见,谁知道你,进而往我的墙上撒尿,然后骗了我的手迹去,还对外宣称是我的带发修行的俗家弟子,不是你硬要上船么?” 武六七叹了一口气,满心的感叹,人都说老来精,没想到这姚广孝竟然精明到了这样的地步。便苦笑了一声,道:“我这次前来,不是为了别的事,只是来求大师发发善心,别在把我往刀口上丢了。” 道衍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善哉,你觉得这是让你在刀口上滚么?你若是块肉,自然是怕的,可是依我看,你却是块磨刀石。你怕什么呢?” 武六七不在说话了,只是怔怔的望着墙上的佛像,又双手合十,深深的叩下头去。 原来武六七在道衍的印象之中,是一个嘻天哈地的性格,谁知道,今天竟然是这般的举止做派,便笑呵呵的问道:“居士内心之中是否有难题,看看贫僧是否能帮你?” “你帮我?嘿嘿,之前我为了凑够朝廷的孝敬,何其的艰难,也不见你出面,您已经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了,如何能帮得了我?倘若是真的能帮我,那便是剃掉我的三千烦恼丝,就算是帮我了。”说罢,看了看宝相庄严的大佛,接着道。 “都说皈依佛门是看破红尘,其实无觉得,出家的并非是看破红尘,自古至今出家的人,有很多都是逃难,重点在一个“逃”字。” “居士有什么不能面对的么?” “有,很多很多。” 武六七离开了庆寿寺,心情似乎是有了一些好转,回到了仁义居,询问了武当的去处,得知武当竟然已经有几天都不回来了,看起来又不知道去哪个酒友家吃酒了。 仁义居里面的事情,大多都已经成型了,只要是小厮伙计们按照既定的程序,好好的执行,就不会出太大的差错。武六七也不用过多的过问。 现在武六七手头上,还有一件大事,也是临北上的时候,郑和托付的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船队要远赴重洋,一路上惊涛骇浪,需要携带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如淡水桶、草药、吃食等等。而这些事情都很重要,却一件都没有落实。 武六七自然是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一个庞大的船队,要在海上行驶六个月的时间。虽然是沿着海岸线航行的,中通可以补充,但是平均下来,在海上的时间还是相对来说最长的。那么为了保证船队在航海中,有充足的保障,就必须要在给养上下足功夫。 这些事情也是郑和头疼的,从未从事过远洋航行的郑和,也是一筹莫展。 但是事情的进展,恰恰就在武六七的身上。 一年会前,武六七随着郑和南下,在坐船上,两个人曾经颇为坦诚的谈论过下西洋船队的事情,有很多的想法,都是武六七提出来的,郑和对武六七惊为天人,便照着原样上走了朝廷。收到了皇上的嘉奖。 比如食物保鲜的问题怎么解决?武六七便提出了制作菜干 的想法,淡水怎么办?除了淡水桶的主意,武六七还根据自己酿酒的经验,提出了蒸馏淡水的想法。 船上生火做饭怎么办?既然不能囤积这么多的木柴,干脆就用煤炭啊。但是那个时候,煤炭还没有大行于世。 永乐皇帝龙颜大悦,便命郑和去解决这些事情,郑和也找不到别人,这些差事最后还是落在了武六七的身上。 第164章 一头腱子牛 与上次不一样,这一次可是没有武六七自己往里面搭钱,要说郑和是一个比较纯粹的人,户部和工部拨下来的银子,有一大部分都用于修造宝船了,还有六万银子,尽数拨给了武六七,只有一个要求,不管用什么方法,要把武六七当日提出来的想法都一一实现了。 武六七正愁着正日里面没有事情做,又觉得愧于面对赛赛,只要自己闲暇下来,雷妙真就会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之中。 于是武六七便奔忙了起来。 只要是自己忙起来,便可以暂且的将这些事情忘掉,也算是饮鸩止渴了。 接着,武六七的所作所为,大大的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在北平什刹海旁边的一个院落之中,便是武六七的作坊了。 这里是武六七早前盘下来的宅子,一直空落着,但是现在好像是终于有了价值,华胜挑了三个忠心的家丁,来到了这里帮忙。 武六七也没说为什么,便要求这几个伙计在院子之中搭上了三口大锅。 伙计们很兴奋,还以为武六七又在鼓捣什么赚钱的办法。很快,这三口出了号的大锅便安装完毕,武六七接下来的命令,让这些伙计们都摸不着头脑。 “去南城的集市上,买几头大肉牛回来!” 伙计们不明就里,便去赶了六头肉牛回来。 这六头牛,都是健壮无比,变肥体壮的。当场便宰掉了一头,剥了牛皮之后,净膛,将牛身上的肉翻晾在一旁,都是上好的牛肉,甚至还在微微的跳动、 这样的牛肉,放在仁义居之中,经过大厨的巧手,会成为一盘又一盘的美味,牛腩,酱牛肉,牛肉干等等。都是受人欢迎的菜码。 可是武六七却叫这些伙计,将整块的牛肉都丢进锅里,开始煮。 这便是暴殄天物的事情了。 这样的做法去烹煮牛肉,简直就是在糟蹋食物。刚刚经过靖难,人吃饭都是个问题,江南各地也多有饿殍。别说是上好的牛肉了,有的寻常人家,连荤腥都很难得到。 武六七却叫人将整块的牛肉下锅去煮。小伙计们虽然不明就里,但还是照着武六七的要求,照做了。 于是整头牛身上的肉,也不分牛腩和牛腰了,全部都放入了锅中。 接下来就是武六七出场的时候了,只见武六七拿着调料的袋子,斟酌着将香料等加入到额锅中,下面小火慢慢的炖着,然后又往里面加盐,一直炖了将近一个上午,揭开锅盖的时候,一股浓郁的香味便传了出来。 小伙计们都是垂涎欲滴。在武六七的授意下,都用刀切下一条,在嘴里咀嚼着,却又面面相觑了。 这味道也是一般般,绝对称不上惊艳,也只是大路货色而已,寻常馆子里面的也不过如此了,想想,堂堂仁义居怎么会出这样的菜品呢,不是砸自己的招牌么。 伙计们都侧转了脸看着武六七,支支吾吾的问道:“我说东家,这是做什么啊,敬天吗?” 武六七朝着这伙计屁股上踢了一脚,道:“不要嬉皮笑脸的,这是最最重要的事情,我们做的事情,会永远记入史册的!肉煮熟了,给我拿出来晾晒,然后用火烘烤。” 几个伙计面面相觑,这算是什么做法? 哪有将牛肉煮熟之后再烤的?就连不知道烹饪的小伙计都知道,这样的做法是不对的,刚想着提醒武六七,武六七却一脸无所谓的坐在了摇椅之中,喝着茶,道:“你们懂个屁!我说怎么做,你们就照做就成。出了事也和你们没有关系,这点钱我还是能赔得起的。” 众伙计不再说什么了,几个人通力合作,讲整块之水淋漓的牛肉切成小块,放在了笸箩里,放在烈日之下暴晒,待水分去了七成的时候,便开始了下一步。 下一步更是匪夷所思。几个小伙计按照武六七的要求,在院子之中放置了几个火盆,里面都是烧得通红的炭火,这些牛肉放在铁丝的网上,开始用暗火进行烘烤。 经过几番折腾下来,上面的牛肉粒已经是完全脱水了,牛肉的变化也是让人不敢相信,原来还是巴掌大小的一块肉,完全失去了水分之后,竟然变成了只有麻将大小的一块了。 华胜在铁丝罩子上取下了一块,先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又丢进了嘴里,却是说什么都嚼不动。这块牛肉真的像是麻将块一般,硬邦邦的。 华胜一脸苦笑的对武六七道:“东家,咱们也有点太糟蹋东西了吧,您看看,这东西怎么吃啊!” 武六七从躺椅上站了起来,走到了铁丝网前,蹲下身子,拾起了一快,仔细的翻看着,便丢了回去,道:“还不够,还烤的不够,若是这样的成色,没过几天就会变质,还要继续烤。” 这个活计可不是容易的事情,几个伙计轮番的守在火盆旁边,过一会就要将上面的牛肉块翻一下。生怕它们被烤焦,现在的牛肉块,人已经是没办法吃了,怎么还不满意? 伙计们私下里议论着,咱们东家是不是疯了?若不是疯了,谁会这样的糟蹋东西? 一直烤了将近三天,武六七才满意的看了看上面的成品,点了点头,道:“这就对了,下来进行下一个步骤吧!” 华胜的眼睛已经熬得通红,道:“东家,还有什么步骤啊,” “看见旁边的铁船了么,给我磨,将这些牛肉粒给我磨成粉。” “什么!” “东家,我没有听错吧!” “怎么?我说的话不好使啊?叫你们去做,你们便去做,哪有那么多的废话!”武六七只是摆了摆手,催促着这些小厮们抓紧。 众人无奈,只好搬过来药铺专用的铁船,将整块的牛肉扔进去,开始研磨。又花费了足足两天的时间。所有的牛肉粒都被磨成了粉末。 结果出乎人的预料,一头六百多斤的腱子牛,做成这样的粉末,却只有区区的二十斤! 武六七笑的很开心,道:“一会儿我给你们变个戏法。咋么样?” 第165章 老父亲来视察 接下来,武六七会让这些伙计们目瞪口呆。 只见武六七取过来一个茶杯,受你捏着一把羹匙,拿捏着量,加入了一点点牛肉粉,然后在炉子上取下来烧的滚烫的开水,浇在了茶杯之中。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眼见着,这些干燥的牛肉粉接触到了开水,瞬间像是泡发了一般,蠕动着充满了杯子。随着羹匙的搅动,这杯子之中的东西越来越黏稠。到了最后竟然搅拌不动了。 武六七翻过了茶杯,使劲的拍了一下杯子底,一块杯子形状的牛肉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这牛肉还散发着丝丝缕缕的热气,同时一股诱人的香气也扑鼻而来。 这还真的和变戏法差不多。要是第一次看见这个场景,不知道这牛肉粉是怎么做出来的,肯定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华胜胆子比较大,上前捏了一小块,放在了嘴里咀嚼着,之后便笑了,对武六七竖起了大拇指,简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道:“除了比真正的牛肉松软一些,其余的并不逊色。东家,我真的是服你了!” 几个伙计也是啧啧称奇。纷纷尝了些, 还是华胜聪明些,对武六七问道:“东家,这东西恐怕是军粮吧!” 武六七点了点头,笑道:“你小子不愧是跟我的时间最长,也很聪明,这就是军粮!你们想一想,这么一点,便能变成一整块牛肉,若是每一个士兵带上这么一口袋,就像是带了两头腱子牛在身上,即便是万里行军,只要是有水,边永远都不用怕断粮啦!” 众人这才明白。 其实武六七没有说,这正是给郑和量身打造的。下西洋船队需要用到的应急口粮。 这次尝试,算是成功的,接下便是蔬菜的事情了。 这可算是难坏了武六七。 现在的时代,毕竟是永乐初年,虽然大明朝已经开始休养生息,国力也是镇服四方的,但是技术的水平还是比较落后。 果菜保鲜的办法,在武六七原来的那个年代,已经是相当成熟了。用的办法和上面做牛肉粉的一样,便是脱水了。然后用水冲泡,就能瞬间回复到了蔬菜原来的样子。 其实在目前来说,已经有了类似的东西,比如关外的木耳,南方的腐竹,还有四川的笋干,已经可以直接用了。 可是和郑和交流的过程中,武六七发现,单单这些,是不能满足郑和的要求。 船队出海,弄不好在海上要航行一个多月,这么几种菜,如何能够满足官兵的胃口?若是管不好这些人的胃口,再加上十分辛苦的海上航程,非要弄出兵变来不可。 于是郑和要求武六七,一定要想办法,在多弄一些种类。 菜这种东西,往往都是时令性的,并不想牛肉那般容易。武六七率先想到的还是用火烤。 于是,成车的大白菜便运进了院子之中。 院子之中的炭火经久不息。几个伙计都是满身的油汗,气温一天比一天暖和了,还要守着炭火,实在是一件十分难熬的事情。 第一批白菜,并没有做什么处理,直接放在火上进行烘烤,结果可想而知,还没等到水分全部被蒸发,有的就已经被烤糊了。 于是众人又是调整火的大小,总之想尽了一切的办法,还是无可奈何。 武六七一筹莫展,在小院子里面来回的踱步。 顺便说一句,武六七在这个院子之中,已经有足足半个月的功夫了,却没怎么回仁义居,偶尔几次回去,还是约见纪纲,陈冕等人。赛赛几次留武六七在家吃饭,武六七就像是着了魔一般,心心念念的都是这个小院子里面的情况。一颗也不肯多停留,便急急忙忙的又回到了院子之中。 正当武六七愁眉苦脸的想解决的办法的时候,小院子的门咚咚的响。一个伙计顺着门缝朝外面看去,看清了外面的人,才松了一口气,转头对武六七道:“是老爷子来了。”说罢,便打开了门。 武当的气色相当的好,看上去结实的很,好像是长期饮酒的原因,脸色也比较好,声若洪钟的对武六七道:“你小子,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子?从南方回来,不知道在家里等着我,却一个人在这里躲清闲,” 说着,便要在武六七的脑门上来一记闷头凿。 可是武六七也不躲闪,说实在的,他还真的很想这个老爷子,便笑嘻嘻的道:“没办法啊,我现在也算是半个朝廷命官了,有太多的事情需要我去做。”说着,便看见了跟武当一起来的一个赖头道士,是父亲的一个酒友,人称周癫仙的便是。便笑嘻嘻的道:“呦,不知道上仙驾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周癫却是浑然不以为意,只是穿着宽大邋遢的大袍子,在院子之中来回的踱着步子,好奇的看着武六七鼓捣的玩意,只是摆了摆手,也不去理会武六七,兀自一个人走着。 武六七一脸苦笑的对武当说道:“你看我这里就够忙的了,你们就不要跟着裹乱了,还是会仁义居去,叫赛赛给你们安排一桌子席面,你们几个酒友好好的喝上一顿,岂不是妙哉。” 武当狠狠的瞪了武六七一眼,好像是又要给武六七一记闷头凿,有估计他的面子,只是愤愤的道:“还好意思说仁义居的事情,我正是为了这件事情来的,我且问你,赛赛这么好的媳妇,你去哪里找?为何要冷落她?刚刚我进仁义居,赛赛一脸的愁容,我就知道有事情,问了之后才知道,你小子已经是半个月没有回家了吧!” 武六七忙举双手道:“好男儿志在四方啊。再说了,我现在可是朝廷的买办,还有这么重要的差事在身,赛赛在仁义居独挡一面,大家一起努力,有什么不好的?你也不希望你儿子是窝在温香软玉之中不能自拔的闲散人吧。” 武六七伶牙俐齿,武当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了,只是长叹了一声,道:“你啊,早怎么没有发现你有这么尖的牙呢?听爹一句,你说的都在理,但是你也老大不小的,膝下不能总是这样荒芜着吧。我还想要个孙子呢!” 话题说到这里,武六七只好赔笑着强转了话题,笑道:“好啦好啦,我知道了,这是咱们家的大事。你们既然来了,那就今晚别走,我在这里好生的招待你们二位,大家一醉方休吧。” 说罢,武六七转过了身子,对正在忙碌的伙计们道:“成了,这几日也劳乏你们了,我今儿给你们松松嚼口,华胜去买材料,今晚上我亲自掌勺,大家痛痛快快的吃一顿。” 众小厮欢呼雀跃,没想到的是,周癫竟然一窜便站在了院里的矮墙上,扯着嗓子道:“好!善哉!特别的善哉!”。 第166章 周癫此人不简单 周癫语无伦次,惹得在场的人都笑了。 伙计们都散了去,华胜带着几个人去买材料了,周癫笑嘻嘻的看着院子里面的东西,看着武六七,笑道:“ 你这是做什么,烤白菜吃么?” 周癫是仁义居里面走动的很稔熟的人,也很早就接触过这个疯疯癫癫的叔伯。相比于官场的纪纲等人,武六七其实更喜欢这个疯疯癫癫的叔伯。 要说这个人,的确是明初的一个异人,为朱元璋打江山的人,最后敕命立传的,无一不是战功赫赫的将军,要么是当世的有名的谋士。这这周癫便有这样的殊荣,皇上给他立了《周癫仙人传》。 说起来,这个周癫也是相当的有传奇色彩,十四岁就疯疯癫癫的,说话做事,举止行为都异于常人,让人感觉疯疯癫癫的,朱元璋乃是受命于天的命士,自然也看出了周癫并不是凡人。便收在了帐下。 洪武大帝攻打陈友谅的时候,曾经问过周癫:你觉得此次谁胜谁负? 周癫只是疯疯癫癫的道:“当然是您,上天没有给陈友谅皇上的位份,至于龙椅,他的屁股还没有资格坐上去。” 还有一次,朱洪武的水师进攻太湖的时候,怎奈风向始终不利,洪武大帝便问周癫道:“何时有有风?” 周癫却是一边敞胸露怀的吃着肘子,一边说道:“船走起来,自然就有风了。” 这无疑是一句疯话,但是朱元璋还是命纤夫拉纤。果然,船开动的时候,狂风大作,朱元璋手下的船队,就像是猛如入羊群一般,朝着陈友谅的船队便攻了过去,一下子冲散了敌军的阵型。这一仗下来,朱元璋对周癫更加倚重。 虽然倚重,但也有冒犯天颜的时候,又一次不知道为何,周癫惹怒了朱元璋,朱元璋便命人抬过来一口大缸,将周癫放了进去,然后在外面堆满了炭火。大缸已经烧得滚烫了,里面就是一头牛,也早就烤熟了。 谁想到,将大缸上面压着的青石板打开之后,里面的周癫竟然惬意的伸了伸懒腰,只是冒了通身的热汗而已。 于是,周癫是神仙的传闻,便传扬开来,名满天下。 武六七也对这个叔伯十分的好奇,无奈周癫平日里都是一副疯疯癫癫的样子,你问他话,他虽然也是回答了,但是往往天上一脚底下一脚,你根本就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烤白菜不好吃,一会我给你做最好吃的烤羊腿。”武六七笑道。 周癫却好像浑然没有听见武六七的话,只是望着炭火堆和上面的铁罩子,摇头道:“白菜可是受苦了,你这没良心的,怎么也弄一口大缸,把这帮王八蛋装进去,然后在外面点火,不就成了?” 武当苦笑着道:“又说疯话了,当时被装进大缸之中的是你,不是白菜,不过有一点你说对了,还真的是王八蛋不假。” 几个人都哈哈大笑,周癫却颇为不好意思了,走到了小院子的房间之内。翘起了二郎腿便张罗着上菜。 武六七却在想着周癫的话,他忽然想到,也许周癫说的,有道理! 若是让这些新鲜的菜迅速的脱水,那么要求周围的环境需要迅速的变得干燥,然后青菜之中的水分给逼出来。这一切都要求的是个速度。 若是放在火上烤的话,也能达到目的,但是却不均匀,往往朝向火堆的一面受热,而另外一面则是凉的。使青菜脱水的力量主要来自于炭火的炙烤,却不是加热的空气。 周癫在无意之中,便给武六七指明了方向。 有了思路,接下来就不用着急了,在小院子里面的额伙计们,也是跟着熬了几天,也要好好的犒赏一下。再加上自己的父亲和馋嘴的周癫也来了。更要拿出看家的本领了。 于是,所有的人再一次吃到了久违的武六七的手艺。 华胜亲自帮厨,周癫竟然主动自告奋勇的去烧火。其乐融融。 武六七也似乎忘掉了所有的烦恼,亲自站在灶前,煎炸烹炒,锅里面的油沸腾着,将青红辣椒煸出了诱人的香味,将横竖半刀切的鲤鱼到拎着,用滚开的油浇上去,顿时就弥漫出了诱人的香气,原来白的透明的鱼肉,瞬间变得金黄。 有的时候,不需要大火爆炒,只需要小火慢炖。让武六七惊奇的是,根本就不用自己出言提醒,这周癫就将火候控制的分毫不差。 “没想到,你也是个烹饪高手!”武六七由衷的道。 周癫却是一脸迷迷糊糊的道:“炒菜,和吐纳是一个道理,老子会吐纳,就会炒菜,你小会炒菜,不一定会吐纳。”然后就说了一大堆武六七听不懂的话,什么之乎者也。然后就是哈哈大笑。 武六七苦笑的看了一眼周癫,心道:“若是人都能这般的洒脱,世上也就没有这么多纷纷扰扰的事情了。” 转眼之间,一大桌子丰盛的菜便摆在了面前,这几个伙计都是开始就跟武六七的人,也知道武六七向来不讲什么规矩,便也上了桌子。 席间,几个人推杯换盏,连夜命人去刘记豆腐坊带来的酒,已经喝光了半坛子。 武六七第一次看见周癫喝酒。 这哪里是喝酒,简直就是喝水么。 普通的人,若是用这个量去喝凉水,估计都会撑得难受,可是周癫却不以为意,一碗接着一碗的喝。脸上却丝毫没有醉意。武六七便笑道:“我说这位上仙,照着您这么喝,我恐怕是要赔本,咱们不着急,慢慢的喝如何?” 周癫只是瞥了一眼武六七,道:“今天高兴,因何不让多饮一杯?” 武六七嘿嘿笑着,道:“怎么,前几日都不高兴么?” “是的!”周癫认认真真的说道。 能让周癫仙不高兴的事情,一定是天塌地陷的大事情,武六七也来了兴致,便将筷子放在了桌子上,抱着肩膀对周癫道:“我倒是想听听,能让您这么不高兴的事情,究竟是什么事情。难道是王母娘娘的蟠桃大会没有给您递请柬么?” “有你的仁义居在,我才不去什么蟠桃大会呢。” “还是的,有我的仁义居伺候着你老人家,你还生什么气呢?” 周癫是个喜怒无常的人,竟然砰的一声站了起来,将酒碗狠狠的敦在了桌子上,竟然愤愤然的道:“你的仁义居,就会欺负我,起先做的菜还马马虎虎,还算吃的下去。可是后来,就越来越难吃,像是猪食一样!” 武六七还不知道这其中的变故,便转过头去看武当,只见武当只是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周癫的话。 “真的么?有这么严重?” 周癫一本正经的表情,就好像是遇到了关乎一切的大事一般,郑重其事的道:“很严重,真的很严重,相当相当的严重。” 前几日回到仁义居的时候,也是用仁义居的厨子招待了香山帮的工匠师傅,自己也吃了,却没有感觉到哪里不对劲,并没有异样。怎么周癫就说的这么笃定呢? 想到了这里,武六七噗嗤一笑,道:“你不是在故意逗我么?” “我逗你?哎,你们说说,我这一辈子什么时候说过胡话?怎么,饭菜不好吃,还不让人说了?有这么不讲理的么?”周癫一副无赖孩子气。 “可是我前一阵子也吃了一顿,也没感觉出来什么,” 周癫瞬间没有了嘻天哈地的表情,却是幽幽的一叹,道:“人的舌头,是身上最硬的地方,心硬,舌头也就硬,也就尝不出来什么味道了,你说说看,你心里硬,内有佳人,外有香草,是不是觉得自己左右为难?是不是觉得自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嗯?哈哈哈哈。” 周癫的一阵疯话,就像是刀子一样,直接扎进了武六七的胸膛。 第167章 送子观音汤 武六七便感觉心里一阵的酸热。这件事情隐秘的很,除了蒯祥等人知道这件事,其他的人都不知道,蒯祥还劝武六七,这件事不要对外人说,特别是赛赛。 北平的人,自然不会知道雷妙真这个人。 更何况,雷妙真还怀着自己的骨肉。 武当喝了一大杯酒,粗生大气的说道:“儿子,这件事你要想清楚,所有的事情都有个解决的法子,总是这么悬着,也不是个办法。” 华胜是一个机灵透顶的性子,也在内弟吴狗子嘴里听见一些关于武六七此行的事情,以及当日在仁义居蒯祥说的话。心里也若明若暗的知道些什么事。便对武六七说道:“东家,我们几个笨嘴拙舌的,也说不上什么话,这就去准备你刚刚说的那种大缸。”说罢,连忙给另外三个伙计打眼色,忙退席了。 现在房间之中,就只剩下周癫,武当和武六七了。没有了这些小厮,三个人说话也就可以放开了些。武当说道:“你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武六七没有说话,只是灌了一大杯酒,淡淡的说道:“你也知道了?” 武当哈哈大笑,道:“我什么不知道?再者说了,这段时间,沈万三这个老家伙一直在跟着你,你和你的那个什么师父都是嘴严的人,可是沈万三却不是。什么都说了。” 说罢,长叹了一声,道:“可惜咯,可惜喽,妙真也是个好孩子,和我的脾气,还有那个没见过大天的孙子,真真的可惜了。”说罢,嗓音竟然有一些呜咽。 武六七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又闷了一口酒。 武当淡淡的说到“你是我的儿子,你想什么,我是最清楚的了,你这几日把自己关在这个地方,还不是逃避么。” 周癫却自得其乐的摇头晃脑,一边哼着歌,一边说道:“痴也,狂也。痴男怨女,爱恨纠葛。难解难分,不如出家好,逍遥快活。哈哈哈哈。” 而武六七,始终是没有那种决心去和赛赛说明白。 特也许是怕,也许是在等。 但自己在等什么,连自己都不知道。 周癫的一生,有很多次都是一语道破天机的,包括这一次。 武六七采纳了周癫的意见,便在院子之中安放了两口大缸,两边都是堆满了炭火。将青菜安放在铁质的架子上,放在了大缸之中,然后用青石板压着,就这样烧了将近半天的功夫,再打开缸盖的时候,里面的青菜已经变了样子。 还是嫩绿的颜色,只不过完全脱水,只要是用清水一泡,便会立刻变成原来的样子。 青菜这一关也过了。 武六七终于回到了仁义居,这是他从江南回来之后,第三次住在仁义居之中。 赛赛准备了一桌子精致的美味,就在两个人的卧房之内,点上了十二根红色的蜡烛,整个房间之内温馨异常。床帏和窗帘都换成了红色的,除了一丝温馨以外,房间就想是新婚洞房一般,让人忍不住深情荡漾。 今日的赛赛,和往日都不一样,已经不再是哪个容易害羞的少妇了,一颦一笑的,都是柔情。 赛赛拉着武六七的手,坐在了绣墩之上,嘴角含情脉脉,瞬时坐在了武六七的腿上,一双如白藕般纤纤玉臂环绕了武六七的脖子,低声细语道:“武哥,这几日劳乏你 了。整日间的想着出海补给的事情,我听爹说,事情进展的很快。我真高兴。” 赛赛温柔的话语,就想是一泓清泉一般,灌溉了武六七的心,武六七心里就像是钱塘江的大潮,涨潮的时候激动异常,退潮的时候又十分的落寞,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双臂环绕着赛赛的腰肢,轻声道:“有你在,便不是受苦了。” 赛赛很依恋武六七的怀抱,但是满桌子的菜,不吃就凉了。便站了起来,坐在了圆桌的对面,将一双筷子递给了武六七道:“吃饭吧,让你瞧瞧我的手艺如何?” 赛赛本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人,但是在柳府上工的时候,却是受尽了折磨了。武六七将赛赛搭救出来,就是为了能让她不再受苦,于是仁义居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不用赛赛亲自过问。 可是自己不在的这一年中,显然赛赛什么都亲力亲为,甚至还练出了好厨艺。 武六七笑的很幸福,捏着羹匙,喝了一口熬好的粥。显然是文火炖出来的,粳米已经糯烂了,里面还有切的整整齐齐的瘦肉丁。几枚芫荽飘在上面。 用一个词形容,便是炉火纯青了。 赛赛吃吃的看着武六七的样子,好像是等待夸奖的孩子。武六七由衷的赞叹道:“不愧是我的老婆,得了我的真传啊!” “真的么?” “难道还有假喽?哈哈哈哈,不错不错,这手艺可以在书馆卖了。” 赛赛却是满眼柔情的道:“这个叫做状元及第粥,是转给你熬的。” 听到了这个名字,武六七竟然浑身一颤,一幕场景涌向了心头,雷妙真也给我六七熬过这样的粥,只不过端给武六七的时候,却是故意虎着一张脸,道:“喝吧,这叫猪食。” 恍恍惚惚,两个世界。 赛赛见武六七有一些出神,便笑着道:“好吃你就多吃些,我要先吃药的。” 说罢,便在旁边的一个坛子之中,倾倒出了一些浓稠的,带着刺鼻味道的苦药汤子,再看赛赛的表情,一脸的苦相,还皱着眉头,可想而知,这汤药是如何的难以下咽。 武六七皱着眉,关切的道:“这是怎么了?你是不是患了什么病了?怎么不早跟我说?” 赛赛却是一脸神秘的笑道:“这个是秘密,这个药我已经吃了一年了,自从你走之后我便找了北平南城最有名的气死华佗丁神医。配了这个方子。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说着,便将药碗端在了嘴边,好像是在鼓足勇气,最后,一瞪眼,一股气,抬头将整碗又苦又涩的药汤子喝了下去。 喝完之后,赛赛将药碗放在了桌子上,苦的她直吐舌头,武六七看着他可爱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幸福,便将一杯清水递了过去。赛赛漱口后,好像才缓过来些,嘻嘻一笑,道:“差事又完成了。” “这是什么药?治什么病的?你要跟我说,不然我这心里也没有底啊!” 赛赛只是嘻嘻一笑,站了起来,走到了武六七的身后,双手环住了武六七的脖子,在武六七的耳边轻轻的说道:“这帖药叫做送子观音汤,我想给你生个孩子。” 武六七便是一怔,随后便是小腹一阵勃勃生机的燠热。浑身就像是点着了一般。 就在这个时候,房间之内安静极了,只听见身后遗恨义序悉悉索索的声音,赛赛披在外面的小衣,顺着她丝滑的皮肤,滑落在了地上,然后一双微微颤抖的小手,顺着武六七的衣服领子伸了进去,抚摸着武六七的胸膛。 小手冰凉,划过武六七炙热胸膛的时候,一种沁凉的感觉传来,就像是一块品相极佳的羊脂白玉划过皮肤的感觉。 此刻的赛赛,已经没有了羞涩,小手动作轻柔,将武六七的衣服缓缓的除去,然后,一个温暖柔软的胸膛,便缓缓的贴在了武六七宽阔的后背上。 赛赛脸烫极了。伏在武六七的耳边,呼吸有一点急促。 “武哥,你这么坐着,我怎么给你生孩子?”说罢,樱红色润嫩的绛唇便吻在了武六七的锁骨上。 良宵美景,温香软玉,武六七忽然转身,一把抱起了赛赛,转身朝着挂着绯红床帏的宁式床走去。 第168章 仁义居的生意被抢了 天地交融,心心相通。各种肆无忌惮的大和谐在夜色中汹涌澎湃。 武六七怀里揽着赛赛,叹了一口气,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我这辈子算是满足了。” 赛赛的脸上,还有刚刚没有散掉的绯红,此刻已经软的像是没了骨头一般,拥着武六七道:“我能得到武哥,做武哥的妻子,也是上辈子的福分呢。” 武六七只是笑了笑,在赛赛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武哥,我问你一件事,你说真心话好不好?”赛赛爬了起来,盯着武六七的眼睛。柔声的说道。 武六七轰的一声,心道,这件事难道是赛赛知道了?是谁告诉她的?是华胜。还是老爹武当,亦或是周癫这个家伙。 一瞬间,赛赛的脸色变得很落寞,道:“武哥,若是这送子观音汤没有效果,我依旧是华而不实,怎么办?你武家岂非就无后了?你会不会……休了我?”说道后来,赛赛的眼睛之中,已经泛起了泪光。 武六七这才松了一口气,道:“傻子,你怎么胡这么想?” “我嫁给你已经有三年了,起初的时候,我也没有在意,那时候总是圆房,我肚子却丝毫没有动静,我真的是好怕啊。” 武六七笑道:“没关系,所谓神医,必定是有神医的手段。即便是这帖汤药不好使,那也不要紧的。只要是赛赛在身边,比什么都强。” 可是赛赛却是坚持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咱们武家不能没有人继承啊。” 说罢,便伏在了武六七的胸膛上,眼睛死死的盯着桌子上燃烧的只剩下半截的红烛,淡淡的道:“若是还不成的话,你就纳几房妾吧,” 武六七觉得忽然之间,天旋地转。 这是武六七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毕竟在武六七生活的年代,纳妾是一件早就已经死绝的事情了。 赛赛好像是在跟武六七说话,也好像是在自言自语,道:“纳几房妾,然后生几个孩子,找一个聪明伶俐的,在我身边养大。”赛赛的声音不大,平静的像是湖面一般。然后笑着看着武六七,道:“你活如何呢?” 武六七笑着拍了拍赛赛的脸,道:“还是你生的比较好,不努力,怎么知道生不出来呢?”说罢,手又开始不老实了起来。 赛赛脸登时又红了,啐骂道:“你不知道累么?才过去不到半个时辰。” 还没等说完,武六七翻身便压了上去。 这一夜过后,武六七似乎是不再那么怕见赛赛了,自己也打定了注意,找个机会,一定要跟赛赛坦白这件事的。 但是眼下还有很多的事情,要武六七去做。 首先便是将最近鼓捣出来的蒸馏海水变淡水的一套东西,装了船,随船的还有牛肉粉、脱水的青菜,还有武六七命人在北平周边挖掘出来的黝黑的石头,这东西平民百姓可能不知道,但是金石炼丹的道士却是知道的,叫做石炭,也称为乌薪。 武六七派了一个心腹的伙计,也就是华胜,随船南下,面见郑和。 而留在北京的武六七,却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前几日周癫吃酒,在酒席之间,曾经指着武六七的鼻子说,仁义居的饭菜变得难吃了。 武六七一开始还不信,这几日闲暇了下来,也仔细的尝了尝,并没有什么差别。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人人都能察觉得到,仁义居的客源正在一点一点的萎缩,这包括两个方面。 一个方面,是武六七的酒肆。原来都是座无虚席,几个伙计跑堂的来回忙碌,后面厨房的炒菜师傅们几班倒,也还是忙个四脚朝天。另一方面,北平毕竟是卧虎藏龙,除了隶属于仁义居的几个书馆,又有很多自学成才的说书先生,一方面借鉴了武六七的书馆,一方面也有自己的花样,也在北平开设了几个书馆,也分走了一些听书的客官。 那个时候的仁义居,也不管是不是饭口,总是满坑满谷。甚至楼上的雅间还需要预约,一些衙门的官员,还有富商们,总是在这里宴请,热闹无比。 可是现在已经是到了午饭的时间了,大堂之中却仅仅是坐满而已。 问题究竟出在什么地方? 武六七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是提鲜散的事情? 也不对啊?虽然当初是急需要钱给赛赛和自己赎身,将提鲜散的方子卖给了一个调料商人了。但是武六七是有后手的,具体精炼的方法一直在自己的手里。做出来的提鲜散也比市面上的要好上很多,几乎是蝎子拉屎独一份。 自己出去这一年,也嘱托了赛赛和华胜,这提鲜散精炼的方子,不准跟任何人说。难道是华胜将这秘密泄露出去了? 华胜这个人,跟着武六七也是忠心耿耿的,除了任用了自己的内弟作为大伙计以外,别的还算是兢兢业业,人品也是信得过的,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既然不是提鲜散的问题,那么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这一日,武六七坐在书房之中,左思右想,却丝毫没有头绪,到了开饭的时候了,伙计们端进来一个红漆的木盘,上面是精致的一盘炒合菜和烧花蛤。武六七仔细的漱口,然后品尝了,却发现没有什么问题。便叫过了一个伙计道:“去,把这个送到内掌柜那里去,给我随便端一些大堂食客吃的菜。” 伙计不明就里,站在原地,怔怔的说道:“这可是精挑细选的材料,专门给您和内掌柜吃的。” “没听明白我说的话么?我怎么说,你便怎么办。” 这伙计无奈,便来到了后面大厨这里,交代了,于是大厨照着样子,做了两份,却是一盘炝炒豆芽和一盘宫保鸡丁。是大堂的一个食客点的菜。 武六七尝了一口,仔细的咂摸着,发现这菜品还算是上乘,但是味道总是有一点不对。只是随便吃了几口,便对伙计道:“现在后面,谁是厨子头?” “是庄老三,就是一开始就跟着您的伙计,做菜是您亲自教的。” “去,给我叫过来!” “是了,东家。”这个伙计便退了出去。 片刻之后,厨子头儿便来到了武六七的书房。 这是个老熟人了,和华胜一样,是最先跟着武六七的一拨人,也深受武六七的器重,只是华胜伶俐,所以主持外事,这庄老三老实稳重,又肯下功夫,便培养成了名震北京的大厨。 庄老三站在了五六的面前,似乎是有一些局促,但是毕竟是熟悉武六七脾气的,便说道:“东家,你找我?” 武六七却是很随和,叫庄老三坐了,直截了当的问道:“最近食客流失这般的严重,你可知道为什么吗?” 第169章 暗访知味轩 庄老三是个极其老实本分的人,仔细的想了半天,摊开了两只手,道:“我都是按照东家教给的,没有敢躲懒,所有菜品都是下足了功夫,可能是北平的食客们的胃口,渐渐的也高了吧。” 武六七想了想,庄老三也绝对不是那种胡说八道的人,便点了点头,问道:“那么菜品用的材料都是什么?” “都是每天早上出城买的,最新鲜的蔬菜,这些都是北边汤山上种植的,绝对新鲜。这应该不会有什么错误吧。” 武六七用了一整天的时间,将上上下下的所有人问了个遍,发现大家几乎都是在按部就班的干着活,不会有人去破坏规矩。 最后问道了刚刚来的一个伙计,这伙计一脸的迷糊像,脸上似乎还带着困意,最后跟武六七说道:“如今这北平成之中,还有另外一家买卖字号,叫做知味轩的,好像是很有名,说不定我们的食客,正是被这知味轩的掌柜的给抢去了呢。” 武六七脑海之中仔细的回忆着,知味轩?知味轩、在自己的印象之中,根本就没有这么一个字号啊? 武六七便问道:“你可知道,这知味轩的老板是什么路数么?” 小伙计只是摇头,并不知道。武六七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我便拍给你一个差事,你去给我打听打听,这个知味轩是怎么一回事。” 小伙计大概从来没有接受过武六七的命令,显得很兴奋,便点了点头出去了。 这一天的晚上,便得到了消息,知味轩的老板兼大厨,正是武六七的一个老熟人。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日柳府的大厨孙有福,也就是柳家管家柳得财的内弟。 没想到,这么长时间没有关注柳府的动静了,这小子也出来单干了啊! 而且还建立了知味轩这个字号,看起来也是风生水起啊。 说到底,武六七虽然和柳府有很龃龉,但是对于这个比较厚道的孙有福,还是比较有好感的,毕竟几次整治武六七的时候,孙有福都是没有直接参与,甚至还私下里有一些维护。但看在这一点上,武六七也觉得这个人不错。 看起来柳府的老爷不是那么好伺候的,也不知道这孙有福是被辞退的,还是自己主动出来的。 想到了这里,武六七便问这个小伙计道:“这家字号的生意怎么样?” 小伙计迟疑了一下,接着道:“这家字号在正阳门外,一个四间三层的酒肆,我今天上午一直到后半晌,都在对面蹲着,暗自数了一下,进进出出的人就超过了七百多人。并且也留心了一下运出的泔水,不到半天的功夫,就已经运出了四大车!” 这是十分内行的做法,要想知道一个餐馆的营业情况,有经验的同行只要是看一眼他们运出来的泔水,就会知道这家字号一天差不多的流水是多少,并且还知道他们的菜品是不是受欢迎。 四大车的泔水,可想而知,他的营业额,已经超过了武六七的仁义居了。 武六七皱着眉,喃喃的道:“这孙有福有几下子,我清清楚楚啊,除了一手好鲁菜,其他的便没有什么长处了,怎么会这么牛,”说罢,抬起了头,对小伙计道:“你可知道他里面有什么好菜么?” 小伙计为难的摊开了两只手,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听说里面上好的一个席面,至少要六七十两银子,我哪有这么多的钱去点上一桌啊。” “你小子是在跟我哭穷么?”武六七笑道、 “东家,我万万不敢有这个意思。”小伙计吓得不轻。 武六七松弛的笑了笑,道:“接下来还有差事给你,你若是办得好,我便给你涨工钱,明白么?” 小伙计顿时喜笑颜开的道:“谢谢东家抬举,我一定会把差事办好。什么差事啊?” “去,跟赛赛夫人去支一千银子,再去后面叫上庄老三,咱们三个去知味轩吃席。” 这可是上好的差事,小伙计说什么都愿意的。便一跳一跳的出去了。 北平城里面,武六七也是有一年没有来了。一年前来的时候,正阳门外大街还没有这样的繁华,可是如今看上去,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只见三丈多款的大街之上,招牌客栈鳞次栉比,上面挂着的酒旗,随着微风猎猎的飘着。嘉兴楼、红泥坊、月明楼等等新建起来的招牌比比皆是,人来人往穿梭不绝。 大道的正中间,是高出地面六尺多的甬路,上面都是车辆,有拉着柴碳的,拉着米的,送泔水的,还有大户人家坐着的驮轿,将并不宽阔的甬路堵得拥挤不堪。 武六七身后跟着庄老三和小伙计富贵,三个人一主二仆,就像是寻常赶路的买卖人,丝毫不惹眼,也没有人能认出来这就是名满北平的武六七。 武六七赞叹道:“朝廷上刮什么风,下面就下什么雨,这个一点都不假,你们瞧瞧,肯定是当今皇上想要迁都的消息传扬了出来,那些士大夫们不肯搬家,这些商人们却很有眼光,早早的便将买卖搬到了这里。不错,不错。” 说罢,便由富贵引着,来到了知味轩所在的地方。 这个地方,是正阳门外大街的一出胡同,虽然现在不怎么有名,但是后世将声名鹊起,这便是鲜鱼口了。 武六七信步在里面走着,里面摩肩擦踵。人挨人人挤人的,熙熙攘攘。两旁都是一溜新建起来的三层买卖铺户,上面是飞来椅,想来便是雅间了。一层是大堂、后面才是厨房。这些铺户都是整整齐齐的排列着,样子制式都是一般无二。 站在字号外面的伙计们,肩膀上搭着雪白的抹布,尖声尖气的喊着:“客官~里面请嘞您~楼上有雅座~” 声音此起彼伏,将一条一里多深的巷子,搅得开锅粥一样热闹。 武六七拉过了旁边的富贵,道:“你知道咱们家的买卖,为什么去的人少了么?” 富贵看上去很迷糊,一副永远都睡不醒的样子,但是心里却很是明白,他的伶俐并不在华胜之下,只是嘻嘻一笑,道:“咱们仁义居在齐化门外,不比这里繁华。” “不错,还算是有点见识。去吧,咱们去知味轩。”说罢,就像是逆流而上的鱼一般,奋力的分开了人群,才来到了知味轩。 不得不说,知味轩的陈设,还是下了一番功夫的。外面竟然埋了一排竹篱笆,篱笆上缠绕着千年常青藤。走进的大门,却是一道影壁,影壁墙上挂着一幅对子。 上联:煎炒烹炸,网罗天下美味, 下联:色香味形,门迎四海宾朋。 上面的却不是横批,而是一块泥金大匾,苍劲有力的写着四个大字:知己知味。 武六七不由的笑道:“好大的口气!我倒要瞧瞧。” 这时候,一个跑堂的伙计迎了上来,笑嘻嘻的道:“三位客官,里面请,雅座还是大堂啊?” 武六七看了一眼富贵,富贵就明白了什么意思,便上前一步,挺起了胸脯,道:“我们爷是江南的盐商,你说呢?” 第170章 蓑衣刀法! 武六七今日的装束,却是十分的考究,身穿杭绸对襟褂子,脚下穿着一双黑呢葛布千层底布鞋。脸上消瘦了些,头上拢发包巾,戴着一顶玉石的发冠。手里捏着一把纸扇。像是哪一家的公子。 知味轩的伙计不敢怠慢,忙引着三位上了二楼的包厢。 进了二楼,这里的装饰更加的华丽, 二楼之上,临窗的地方都有隔开的包厢,武六七这一年别的没干,倒是将建筑学成了半桶水,他仔细的看着雕花窗户上面的装饰,便觉得不俗。 上面都是阳文雕刻的花开富贵和喜鹊闹枝,虽不及梅兰竹菊这样的典雅,但是雕工也的确是能工巧匠了,上面雕刻的东西惟妙惟肖。看上去很舒服。 推开了天字号第一个雅间,里面便是一张圆桌。圆桌倒还罢了,只是桌面竟然是一整块大理石切割打磨而成,仔细的看去,石头天然的纹路竟然是一副水墨山水。让人不由的啧啧称奇。 圆桌的周围,便是一溜黄花梨的椅子。浑然天成,木料也是十分的考究。若是流传下去,一把这样的明式黄花梨,就价值不菲。 武六七看了一眼富贵,又看了一眼庄老三,便坐在了上首。将袍袖轻轻的一弹,看着毕恭毕敬的肃立的富贵和庄老三,道:“你们傻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坐下,今天之所以带你们来,是有差事的。赶紧。” 两个人这才坐下。知味轩的伙计已经下去去茶壶茶碗了。武六七才低声的说道:“一会给我多长几个心眼,别关顾着吃,富贵,给我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门道。置于庄老三,你就给我尝尝这里的菜,看看和你做的有什么不一样,明白么?” 两个人都点了点头,道:“是了,东家,我们明白的。” 这个时候,雅间的门咯吱一声开了,正看见跑堂的端着一个大漆盘子,里面是精致的一套茶具,都是钧瓷的茶碗茶壶。上面还烧着五福的图案。 这伙计手脚利索,用肩膀上搭着的毛巾快速的擦了一下桌子,便将茶壶稳稳的安置在了桌面之上,笑嘻嘻的道:“几位爷,这是上好的雨前龙井,原都是贡茶呢,如今漕运虽说有一些淤塞,但是好茶还是能够运进来的。爷尝尝鲜。想要吃什么,只管跟我们说。” 伙计一边说着,一边将几个茶杯斟满。 武六七给富贵使了个颜色。 富贵便清了清嗓子,问答:“我们家主人是江南人士,没有尝过北方菜,你给推荐一下,报一下菜名。” 这伙计也是下了功夫的,便一躬身,道:“好嘞,咱们知味轩里,最拿手的是鲁菜,糖醋鲤鱼、九转大肠、葱烧海参、油爆双脆、发好了武六七穿越前只听过没见过到的干两头鲍、一品豆腐都是招牌。要是几位爷刚来北平,还是不要这般口重,我们还有晋菜、淮阳菜、粤菜等等,只要是您叫得上名字的,小店里面就能做!” 同行是冤家,还没等富贵说什么。庄老三率先就不干了,笑道:“呵!好大的口气!你家大厨真的是全才呢!” 伙计陪笑道:“我家大厨也只会做鲁菜,其他的师父都是雇来的。再说,这家酒楼是将军府的产业,什么人雇不来啊!” 小福贵却在怀里掏了半晌,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拍在了桌子上,道:“我们家公子,脾气怪得很,什么都不爱吃,就爱吃豆腐,您瞧着给上吧,不管是晋冀鲁豫淮阳菜,只要是关于豆腐的,就都给来一份,要是主人吃的顺口,说不定还有赏赐。” 这伙计怔怔的看着来的几个人,反复咂摸着这句话的味道,才为难的笑了笑,道:“您这是一百两银子,光吃豆腐的话,足能吃一个月的了。” “这个你甭管,就按照咱说的来,剩下的钱一般算赏你,一半算是赏厨子。” 伙计这才知道,这些人都是财大气粗的主,有钱都不知道该怎么花了,手在桌子上一扫,便将银票收走了,笑嘻嘻的道:“几位爷放心,一定好生伺候!”说罢,便关门去了。 武六七看着这精明能干的伙计,微微一笑,对富贵说道:“你说说看,人家能不赚钱么?满心想着的,便是叫你怎么把钱花出来。你再看看仁义居的吴狗子,简直就是天壤之别么。” 富贵觑着武六七的脸色,喃喃的道:“其实狗哥也是不差的,来往的客商也伺候的很殷勤,只是那日不知道为什么,就撞在了东家的气头上。” 这时候,庄老三却不解的问:“东家,你为啥都只要豆腐啊?” 武六七笑道:“亏你还是我一手教出来的,难道我没有说过么?豆腐这东西,是最考验厨子的功底的。因为这东西瓷实,水油不吃,还很难入味,要是能把豆腐都调理好了,那么其他的菜就更不在话下了。” 庄老三这才恍然大悟的道:“我说的呢。当初你教我的时候,一个烩豆腐就让我重新做了十几天。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唉,到现在才明白这个意思,你也是老实的过头了。” 知味轩上菜的速度很快,不大一会,菜品便源源不断的送了上来。 烩豆腐、杨中丞豆腐、麻婆豆腐、八宝豆腐、虾油豆腐也还罢了,后面送上来的,竟然是琵琶豆腐、雕花豆腐、寿桃豆腐等等、让人目不暇接。 其中最最出奇的便是一盘秋菊豆腐。打开盖子,只见一朵秋菊一般的豆腐正浸泡在汁水之中,仔细看去,却是切的十分精细的豆腐。要在巴掌大小的豆腐块上,横竖一共切上三千多刀,还不准切碎。豆腐丝不准掉下来。只最见刀工的一道菜。 武六七在赏心悦目之余,也暗自的惊叹,道:“这绝对不会是孙有福的功夫,我知道孙有福,要说蓑衣刀法,他倒是会,可绝对不可能到这样的程度。” 说罢,便将这秋菊豆腐朝着庄老三推进,笑着问道:“你看看,你可有这样的刀法?” 庄老三却是涨红了脸,道:“我无能,学艺不精,这个我是做不来的。” 几个人便开始动筷子了。 说来也奇怪,这知味轩的厨子,手艺还是不错的,这么难以驾驭的豆腐,竟然花样翻新,每一道菜都是不同的滋味。仔细的看去,真的和跑堂的说的一样,竟然是各大菜系的手艺都涵盖了。 武六七一边品尝着每一道菜,一边仔细的琢磨。 自己的提鲜散,是蝎子拉屎独一份的东西,知味轩肯定是不能有的,菜做到了这份儿上,就只能是厨师的真本事了。 退一万步讲,即便是武六七没有成名大厨的本事,但是靠着独步京城的提鲜散,在味觉上,还是能超越这些人的。如今却是怪事情,自己的菜中,加入了提鲜散,却还是和别人有这么大的差距。 三个人,花了一百两银子,吃了一肚子的豆腐,回到了仁义居。 赛赛拧了一把热毛巾,递给了武六七,道:“怎么了,这般心事重重的?” “柳府里面的大厨孙有福,你还记得不?” “记得啊?怎么?柳府的人又来闹事了么?” “这回没有在咱们家闹事,却也折腾的不轻,你说好端端的,这孙有福是要成精么?搞了一个知味轩,竟然笼络了不少的食客。咱们的声音也萧条了不少。” 赛赛沉吟道:“可找到了什么原因了?” “问题就在这里啊,咱们家的菜,味道大不如从前,却就是找不着原因啊!” 第171章 落第举子 赛赛温声的道:“这个不能着急,你越是着急,便越是找不着头绪,没事,咱们慢慢来。”说罢,竟然长叹了一声,道:“这一年,你若是在北平的话,说不定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了。也怪我不贵大理了。” 武六七忙笑道:“你已经尽心了,这不怪你的。是我的不好。”说罢,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道:“我还记得有一家药铺,上面有这样一幅对联:炮制虽繁必不敢省人工 品味虽贵必不敢减物力,我们用的菜,都是北边汤山的菜,虽然每日都是新鲜的,但也不是极品,我们若是把菜里面的材料,都换成极品的,我想,一定会风靡北京城的。” 赛赛想了想,却摇了摇头,道:“道理是说得通,但是你想想,如此这般的话,一盘菜的价格,起码翻了两番,谁还肯来啊?” 武六七指着外面的大运河,道:“说不定过些年,大运河疏浚,皇上迁都北平,这便是天下富庶之地了,而且达官贵人也会蜂拥而至,这些人啊,不会考虑一盘菜多少钱,而在于这盘菜的身份有多高。” 说罢,便下定了决心一般,道:“明日我就去办这件事,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赛赛想了想,抿嘴笑了,道:“我还是算了吧,今日我又去了姬圣手的药铺里,他说我最不适宜东奔西跑的,要想安生的受孕,就要好生的养着。” 武六七苦笑一声,道:“要我看,就算了,正日见你吃苦药汤子,我都难受。” “那怎么能行!”赛赛正色的道。“这件事上,你不要劝我,我自己心里有数!” 第二日,武六七把所有仁义居的掌柜伙计、采办、甚至是车夫等人,都聚集在了一起,说了最近的事情,最后语重心长的道:“在这个世界上,要想赚到钱,要想养活老婆孩子,就要始终不停的做新鲜的东西。不能墨守成规。你们想想看,我们之所以起家,就是因为仁义居的豆腐,豆汁,素斋,涮肉,可是这些东西虽然好,但总有一天能吃绪了,你们都给我想想,看看能有什么新的花样招徕客官,明白了没?” “是!东家。” 武六七散了庭训,便跨上马,和小福贵一起,出了齐化门,一路沿着城墙北上,很快就来到了北平外盛产鲜菜的汤山。 汤山,也叫小汤山,辽代建村,人们惊奇的发现,这里打井之后,在岩石缝隙中涌出来的水,竟然是热的。当时人们不懂是什么原因,只道是龙脉自此经过。于是住在这里的人便更多了。 后来,北平作为明朝的北方重镇,燕王朱棣在此镇守驻扎,是他的封地。城中的居民也是越来越多,就需要大量的蔬菜。 于是这些农人们,便开始大量的种植,形形种种,各式各样的蔬菜,只顾着往城里面运。慢慢的,小汤山也成了供给城中蔬菜的地方。 武六七在大柳树下了马,和富贵两个人一前一后,在并不宽阔的道路上走着。 现在只是三月初,柳树的枝条还没有发芽,也只是迎面吹来习习的暖风,还远远的谈不上温暖。 可是在一处山坳之中,却是另外一番景象,只见地里面种植这一畦一畦的菜,有韭菜、芫荽、白菜、蒜黄等等,满眼竟然都是绿色。 富贵是土生土长的北平人,但是也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的景象。竟然呆呆的问道:“我的妈啊,这个地方还真的有点邪性,东家您看,土地爷显灵,这个时节,菜就已经长成这个样子了!” 这个时候,一个扛着?头的老汉走了过来,笑呵呵的道:“这位小哥说的不错,我们这个地界,就是土地老爷显灵。您瞧瞧,这座山不高,可是全都是这样的山坳。也不知道为什么,这里就是这样暖和。过了二月份,山外面还是伸手冻指头的时候,这里面已经是返青了。这头一茬菜已经卖完了,您瞧,这正是第二茬!” 这回,连武六七也是吃了一惊,道:“第二茬了?老人家,您这是种的什么菜?一个月就能出一茬?” 老伯嘿嘿一笑,道:“小汤山这地方,地气热,所以催生的菜也长得快,再说北平城里的百姓,吃了一冬天的萝卜土豆了,都盼着能吃青菜呢,我们这里的菜,早就被二道贩子订光了,也不等着白菜抱了芯,也不等蒜黄再长长,就一溜全给收走了。我们也是乐得这样,多赚银子不是么。” 武六七这才明白了。问题可能就出在这里。 所有的细菜,都没有长好,就给拔了下锅,味道能好么。 想到了这里,武六七便问老伯,道:“村里的地保可在?能否给我引荐一下?” 这老伯道:“这个时令,地保可是个忙人,我们村的地保,是个元朝落第的举子,心地善良,现在忙得团团转,应该是去官府缴税了。您要是想见他,还是要等等。” 一直等到了中午,地保才回来。 武六七一件此人,便觉得很是投缘。 这个时代的地保,有哪个不是欺压良善,然后便是给官府耳朵里吹邪风?可是这里的地保,却是真心实意的多当地的菜户好。在这山坳之中种菜,然后供给北平城需用,都是这个落第举子的主意。 这地方的人有了收项,人头税自不必说,每年都是足额缴纳的,甚至每个人都有了一些家底。 武六七见到地保的时候,只见他正皱着眉头,一脑门子的官司。 富贵上前一步,道:“这位是仁义居的东家,武六七,今日特来拜访。” 这地保听说武六七的名字,眼神一亮,好像是很兴奋的道:“原来是武老板来了,快快,里面请,到寒舍奉茶,哎呦,真没想到,您这么高的身份,竟然来我们这地方,真是受宠若惊,蓬荜生辉啊!”说着,一边絮絮叨叨的,一边引着武六七来到了他的屋子之中。 一路上武六七一直都在看。看起来小汤山这地方的农户,生活真的很富足。但看一排排的青砖瓦舍,整洁一新的院落,也是吃穿不愁的了。 但是地保的家里却比较寒减。只有三间旧房,不过却很整洁。走进屋子之中,里面打扫的纤尘不染,墙上挂着一幅幅的字画,想来是出自这位落第举人的手笔。炕桌之上,摆放了整整齐齐的账本。 武六七也不拘束,脱靴盘膝坐在了大炕之上,环视着整间屋子,道:“不错么,窗明几净。颇有几分书卷气。” 这地保却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落第之人,原是打算出家为僧的,可是圣人有云,爱惜民力,周济万民,乃是君子之德,进了和尚庙,顶多是超度了我一个,可是我生长的这个村子,却依旧是衣衫褴褛。大家有推选我做了地保。我就更加责无旁贷了。” “先生贵姓?”武六七和煦的问道。 “姓张,张云瑞的便是。”说罢,给武六七斟了茶,却是幽幽的一叹,道:“久闻武先生大名,只是未能亲自拜见,想来武先生乃是北平巨贾,又是淄衣宰相姚广孝的方外之交,想来牙岸高觉。并不好亲近,没想到,今日一见先生,却如此的随和,真实闻名不如见面。” 这张云瑞出口不凡,让武六七对他“落第举子”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第172章 不准拉山头 这番话,却不像是普通的书呆子能说出来的,可见此人胸中丘壑。是人中龙凤,但是为什么一个人中龙凤,甘愿在此地为一方地保呢?便感觉有一点好奇,笑道:“我今日前来,正是要跟您商量一点事情。” “何事?” “汤山的菜,是极好的,但是短短的一个月便收两茬,似乎是有一些不合规律。你也看了吧,大白菜还没有抱心,就收割了,这样一来,菜品达不到不说,这些农夫也是操劳的很。” 张云瑞眼睛一亮,知道武六七后面的文章必定是很大,便不打断。 武六七接着道:“我的仁义居,向来是以品质著称的,若是菜的品质不好,势必影响到我。所以我想,你所在的这个村子,就不必要像其他村子一样,每个月收两茬了,只是按照规律,种一茬品质兼优的菜,专门供给仁义居就好,价格我会加上两倍。” 张云瑞是个聪明人,一下子就知道了这其中的道理,这对于汤山附近的老百姓来说,绝对是一个利好的消息。兴奋的点头,道:“这真的是个好主意,正和我心意。既如此,那便是再好不过,” 说罢,张云瑞的表情忽然有一些落寞,长长的一叹,道:“唉,也只是不那么辛苦罢了,武大哥,你可知道,这里的农人为什么要快种快收呢?” 武六七笑了笑,道:“难道是为了多销得利?” “为这个,也不为这个。” “此话怎讲。” “你可知道,洪武爷定了大明的江山,士农工商的等级已定?” 武六七点了点头,道:“这个我是知道的,我们这些商人,就是上不得台面的,你今天能称呼我一声先生,我已经是受宠若惊了。” 张云瑞笑笑,接着说道:“洪武爷重农轻商,曾经下了诏旨,禁止农人经商。只允许种地交皇粮。可是你也知道汤山这地方,丘陵欺负,没有一亩整田。若是种庄稼,收入也是少得可怜。后来北平城之中蔬菜奇缺,农人便种植了细菜进城贩售。可是衙门里的官员,却说我们这里的人违背了洪武爷的圣命,竟然要将这些土地一一抄了去!” 武六七听得,浑身是汗,只是一思量,便已经明白了这其中的意思,便苦笑一声,道:“若是不抄没了这些地,就得按照商人的例,缴纳更多的税赋,是不是?” “正是这般的!”张云瑞大声的道:“都说武先生是人中龙凤,果然不虚!朝廷这些个赃官,按照商人的例收税,便是多出来六倍有余。在县衙里的花名册上,这些依旧是农户,他们只上交了农户的部分,剩下的都截留了!” 张云瑞说这话的时候,虽然愤恨,但是却异常的平静,看起来此人不但是胸有丘壑,还颇有气度,武六七哂笑道:“是啊,当日朱洪武想要将吏治治理的瓜清水白,可是谁想到,这些龌龊官们正是用他自己设立的大明律,欺压百姓。” “正是这般。”张云瑞似乎很好奇武六七会说出这样的话,作为一个商人,很容易给人一种世俗的感觉,可是眼前的这个武六七,却似乎有一种读书人的儒者风范。这直接拉近了武六七和张云瑞的关系。 见张云瑞这般痛快,武六七便笑道:“我想,你打听我的事,还这么详细,看起来是有意走我的门路,因着我和姚广孝的关系,免了这一地百姓的祸,是不是?” 张云瑞脸一红,却拱手道:“正是这般的,还请武先生从中周旋。” 武六七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我向你要一样东西,请你务必给我!” “何物?” “我要你的履历,我想,你应该不是落榜的举人,即便是个举人,现在也在县城之中,做一个老爷。若想让我帮忙,你需要坦诚。” 张云瑞的脸上,露出了一些不自然,淡淡的道:“这个我可是不懂了,我的履历,有那么重要么?” 武六七却是一脸正色的道:“很重要。” 于是这张云瑞便幽幽一叹,道:“好!为了一方黎民!”说罢,就在炕桌上磨墨铺纸,蘸饱了笔,手腕一抖,便开始写字。 第一个字出现在纸上的时候,武六七便是一声赞叹,道:“好字!” 随着张云瑞一边写着,关于他的清晰的脉络就展现了出来, 这家伙绝不是落地举人那么简单,他却是洪武三十九年的乡试解元,只因为会试考卷中忘了避皇上的讳,便被驳了回来,永不参加科举。差点落得人头落地。后来回到家乡,一心为乡民,和衙门的人硬碰硬。 武六七赞叹,这人绝对是人才。 武六七小心翼翼的收好了履历,拱手道:“既如此,便后会有期,接下来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说罢,便跨上了马,回到了北平,却不是马上回到仁义居,而是策马来到了北京留守使衙门,找到了陈冕。 陈冕统管着北平城里外的民政和税赋。武六七也不客气,直接进了陈冕的书房,坐下便嚷嚷着要水。 陈冕也见惯了武六七的无赖样子,笑道:“你这风尘仆仆的,去做什么了?” 武六七摆了摆手,道:“我去做什么了?还不是给你访能人去了!”说罢,便将张云瑞的履历放在了桌子上,轻轻的拍了拍,道:“这便是我给你找的能人。” 陈冕有一点狐疑的展开了这东西,看了一遍,笑道:“看履历,似乎是一个风神俊朗骨气傲岸的主,但是比较倒霉的读书人,但是却去撞你的木钟,此人心地,有待考察啊。” 武六七摆了摆手,道:“你觉得我是那么糊涂的人么。”便将此行小汤山的事情,跟陈冕说了。陈冕脸色通红,道:“在我的治下,竟然有这样的龌龊墨吏,哼,我非要整治一下这些人不可。” “用不着那么麻烦。”武六七将剩下的茶都一口喝了,笑嘻嘻的道:“整治这些家伙,说不定会恼羞成怒,反而变本加厉,依我看,就干脆将汤山所在的县老爷给换了,换成这个这个张云瑞也就是了。”武六七说罢,站了起来,走到了陈冕的身边,笑嘻嘻的道:“这是一个能干的人,说不定将来给你露脸。” “可是朝廷曾说过,此人没有避讳,以后永不叙用。” “你觉得当今皇上会怪罪你么?” 陈冕想了片刻,便松了一口气,将履历放在了一旁,道:“成,这件事就这么办,只是我提醒你,这个时候,也不要拉山头。虽然朝廷比较赏识你,但你究竟是没有功名的。一切都要万分的小心。” 陈冕这句话,可谓是谆谆告诫,没有拿武六七当外人。 武六七也很领情,只是笑道:“你放心吧,我就是个商人,在器重我,也是为朝廷卖命,更何况,我这居无定所,四下里操劳的人,如何能当得了官?我马上就要去山东了,你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我一并带回来么?” “你去山东做什么?” “买菜”,武六七哈哈一笑,便迈步走出了北京留守使的衙门。 过了没多久,汤山县老爷因为渎职,被发配,而接任的人,却正是张云瑞。武六七没有想到的是,自己今日的无心之举,在数年之后,会给自己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 而武六七,说的也不是笑话,当天晚上便再一次辞别了赛赛,只带着富贵,驱船去山东买菜了。 第173章 羊肉走私买卖 齐鲁大地上,人杰地灵。 这片大地,不但是孕育了孔孟等圣贤。而且一直以来是中原门户。除了一条不受控制的黄河以外,基本上都是风调雨顺。 武六七有了汤山的经验,便自然想到了“专供”这个名词。就是找到材料最好的供应地点,专门供应仁义居的菜。 好菜出山东,这个说法已经是由来已久的了。章丘大葱、潍县萝卜。这些名扬天下的东西,武六七自然不会放过。 武六七的脚程还真的不慢,只用了十几天的光景,便确定了所有菜品供应的农户,并且签订了专供的文书。 这还不算完,武六七不辞劳苦,接连确定了仁义居所有肉蛋蔬菜的供应。北平附近农户饲养的肉猪,口感差,武六七干脆大手一挥,使用了金华两头乌。 这种两头乌,通身白色,只是首尾两端是黑色的,肉质鲜美,是制作金华火腿最上乘的材料。 武六七的这个决议,几乎是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对。 这也是情有可原的,若是使用金华两头乌,生猪上船,沿着运河送到北京,然后现场屠宰。在船上的运输过程,需要花费的成本,有可能就比这头猪要贵很多。 但是武六七却不在乎,我只要是提升我的菜品质量,高价来的高价走,总之是有的赚,我是仁义居的东家,只要是拍板了,就按照这么做! 正是由于武六七索要采购的地点甚远,又要经过漕运进入北平,所以承担这个任务的,便是漕帮了。 这也算是武六七投桃报李了,当日在济宁,自己乘坐的大船由于运河淤塞,不得不雇佣纤夫拉船,可是这纤夫却只要现银,不要银票。 武六七转遍了济宁城大大小小的银号,可是却没有人肯兑现。 正在万般无奈的时候,漕帮出面解决了问题,将武六七成功的送出了淤塞的河段。 这样一来,武六七就算是欠下了漕帮的人情,而武六七心里对这事儿雪亮一般,这个年头,人情可是比银票更贵重些。无论如何也要还了这份人情。 眼下便是一个好机会。 浙江金华的两头乌要进北平,必须仰仗着漕帮不可。 武六七托关系,联系到了漕帮北京执剑堂的堂主,礼字辈行三,行内都管他叫裘棒子。是一个跟泛江龙说的上话的人。 这裘棒子也是很豪爽,听到了武六七的意图,也觉得这里有很大的油水,便应下了这门生意。 有了漕帮和大运河,武六七的想法才彻彻底底的付诸实现了。不但是金华的两头乌,还包括绍兴的花雕,四川的雷笋干,阳澄湖的大闸蟹、沪上的扇贝等等等等,都是最最上乘的材料了。 这还不算,武六七几乎是疯魔了一般,正日和富贵两个人在北京城中来回的折腾,守着大运河。南方可以提供的材料也就算了,武六七竟然打起了口外的主意。 北平人食用的牛羊肉,大部分都是周边几个县饲养出来的,再好一些的,便是西北出产的滩羊了。 西北苦寒,羊肉自然口感不佳,那股膻味浓烈异常,喜欢的人自然是赞赏有加,不喜欢的人嗤之以鼻。 武六七曾经听精通于清真美食的马良玉说过,天下的羊肉,最美不过关外草原上的小尾寒羊。草原上水草丰美,放牧的牛羊几乎是天生天养的,肉质自然是天下一绝。武六七早就听说过了。 可是这可不比金华两头乌那样好办了,出产这种羊肉的,往往都是蒙古人。 这个时候,大明和蒙古人只见的关系,很是微妙。 大元朝破国之后,明军几次北伐,将这些蒙古人赶回了漠北。明军何尝不想着赶尽杀绝?可是由于战线太长,粮草供给困难,也就成了僵持状态。 蒙古人已经分裂成了三个部分,一支位于辽东以北,小兴安岭以西的兀良哈三卫,虽然是大明统属,但却不盛产这种羊。一支位于甘肃以北的瓦剌,正憋足了劲和永乐皇帝叫板。还有夹在兀良哈三卫和瓦剌之间的鞑靼。虽然看上去中立,但是也不容忽视。 对于这些曾经纵横天下的蒙古骑兵,大明还是比较冷静。也比较决绝,只要断绝了和他们的商贸往来,北不贩铁盐,就能活活的困死这些家伙。 于是,和他们的贸易也就是几乎为零。 武六七想搞到草原上的羊,也就难上加难了。 若是一件事上有监管,那么就必然会有人去逃离监管,在私底下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在这件事上,就称之为走私。 在一些官府覆盖不到的地方,或者是官府的官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有一些私下里的交易在秘密的进行,当然官府也有一些和蒙古人的交易,但是在政府的授意下,这其中的差额是相当的高,比如三十张上好的牛皮,只能换取一斤茶叶。或者是一丈布匹,这简直就是强盗,但是为了活命,蒙古人也不得不就范。 然而盐铁却不包括在朝廷经手的买卖之中。 所以这些走私的贩子,便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私下里贩卖铁器和盐,当然这其中的差额,要茶叶布帛还要高上几倍。 朝廷经手的买卖,武六七自然是不能染指的。那么走私呢?嘿嘿,这样的事情,武六七无论如何也要尝试一番。于是便用漕帮南方贩运来的砖茶,运往口外,和蒙古人换取了整羊。如此一来,便解决了羊肉来源的问题。 说实在的,武六七也不是没有想过贩盐。这背后的利润可想而知,几乎算是空手套白狼了。 但是武六七还是有一丝理智的。这样的事情若是不被揭发还好,若是稍微走露了一点风声,一个“资敌”的罪过,就能让自己碎尸万段,即便是有道衍在,估计当今皇上也不会饶了自己。 于是武六七便早早的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是用砖茶换羊。 就这样,武六七的仁义居,聚齐了天南海北的珍品食材、这让后厨的庄老三又是兴奋,又是手忙脚乱。 第174章 葱爆肉! 要说庄老三的手艺也不差,是武六七亲自教导出来的,红白案功夫是原来就会的,在北京的名厨之中,也是稳稳当当名列前三的。 即便是庄老三,也从来没有见过眼前的这些东西。 在仁义居之中,天南海北的食材源源不断的汇聚而来。有些是自己见过的,有些却是连庄老三都没有见过的。比如在一个冰瓮之中保存的一对熊掌和一条鱼翅。 庄老三手里握着剔骨刀,正一脸不解的看着这些没有见过的食材。正在愣神。武六七却笑道:“怎么?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了?” 庄老三嘿嘿一笑,道:“东家,您可是难为死小人我了,这些都是珍品,我见都没见过,这…怎么弄这个!” 武六七喝了一口茶,笑嘻嘻的说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庄老三这才懵了。原想着武六七定然会烹饪这些顶级食材的,竟然说不知道。脸色十分的难堪,道:“东家,您花了这么多的银子,囤积了这么多的食材,怎么办啊?” “我们可以试试看,万一有新的菜品出来呢?” 接着,武六七便开始了令人发指的败家行为,一对熊掌,想都不想,便直接蒸了。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虽然这道菜的价格绝对不便宜,而且用料十分考究,但是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去烹饪,掀开锅盖的时候,盘子里面的东西黑乎乎的,已经看不出来原来的模样,汤汁淋漓,散发着怪味。 武六七和庄老三相视一笑,将价值不菲的熊掌丢进了泔水桶之中。 一直折腾到了深夜,武六七揉了揉酸胀的双眼,苦笑一声道:“还是不成啊,不过不要紧,我恰好知道有一本秘籍,回头叫华胜找找看。” 庄老三一拍脑门,笑道:“我曾经听说过,有一杯叫《珍膳集》的书,南宋时候写的,记录了很多绝世美味,东家说的可是这一本?” 武六七点了点头,道:“正是这一本,不过历经三朝,是否已经散失了,不得而知,还是要碰碰运气。” 这个时候,仁义居要打烊了,武六七背着手来到了前面,见赛赛正在忙碌着算账,便走到了身后,问道:“今日的生意如何?” 赛赛叹了一口气,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五六七道:“你换掉了食材之后,人来的多了三成,菜价没有改,我们便多陪了一成。”说罢,赌气一般将算盘晃了一下,纤纤玉指在上面随便拨弄了几下,道:“哪有这么做生意的,人家都是将本求利,你却是搭着本钱。” 武六七嘿嘿一笑,道:“这只是暂时的,若是这些客爷们吃惯了嘴,到时候调一下价码,不就能回本了?” 赛赛只是笑道:“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这样的自信。”说罢,便合上了账本。道:“今日有几个老主顾,都说菜品比之前好了很多,让人食之忘俗。还赏了些银子,若不是这样,今天更是陪的厉害。” “我飞了这么大的劲,要是再没有什么进展,岂不是瞎折腾么。”武六七颇为得意。 赛赛见武六七这个样子,也是抿嘴一笑,道:“其他食客都好说,纷纷赞不绝口,只是有一个叫周癫的癞头道士,今天却是撒泼了,只点了一个葱爆肉,然后又是拍桌子又是跺脚,说这菜不比之前好吃了。” 武六七皱了皱眉,道:“不能够啊?这大葱是上好的章丘大葱,肉是金华两头乌,全天下最好的食材都在这里了,怎么会不好吃?” “我也说呢,周癫是爹的一个酒友,也是咱们仁义居的常客了,原来都是好生在一旁,不声不响,可是这次却出格了,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唉。” “你不了解这位周癫,他虽然看上去癫狂,但是必言之有物。”说罢,便招呼了外面的伙计,道:“去,告诉灶上的,给我炒一份葱爆肉!” 很快,一份香气四溢的葱爆肉便摆在了桌子上。武六七夹起了一块,仔细品味着。 葱爆肉是十分家常的菜码了,但是在仁义居,即便是再家常的菜码都非比寻常了,比如说这道简单的鲁菜。实际上就是用大葱和肉片,大火爆炒。并没有放多余的调料,肉香葱脆,让人欲罢不能。 章丘大葱配上金华两头乌,这可是天下少有的美味了。 武六七仔细的品味着,起先入口,便是一阵浓烈的香味。随着咀嚼,那香味在唇齿之间流动。让人几乎舒服的想打个哆嗦,便笑道:“这次是我说错了,周癫这一次确实是在发癔症。” 可是,武六七却忽然停下了,皱着眉头,又咂了咂嘴,道:“怎么会?” 赛赛紧张的问道:“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觉那里不对劲,这肉越嚼越没味,周癫说的没错,仔细尝去,到不似之前寻常的猪肉了。” 赛赛笑道:“不用这么细致吧,我看食客们都是狼吞虎咽的,好像根本就没有在意。” “这可不成,”武六七正色的道:“这就像是造一栋建筑,虽然看上去遮风挡雨,是一座房子,可是真正的大师和普通工匠之间的差距,往往都在细枝末节。” 于是,就葱爆肉的问题,武六七和庄老三几乎是彻夜长谈。期间点火,起锅,一遍一遍的尝试,还是没有达到武六七的要求。 不过话说回来,换上了金华两头乌和章丘大葱这样顶级的食材,这道菜的味道已经是北平城之中最最好的了。若是自称第二,便没有人敢称为第一了。 说实话,也就是周癫和武六七这样的苛求,才能发现这其中一点点的差距。甚至连庄老三都不能分辨。这让老实本分的庄老三十分摸不着头脑。 最后一次尝试后,武六七坐在了灶台前的凳子上,叹了口气道:“还是不成,还是不成啊!” 庄老三却解劝道:“东家,我们已经尝试这么多次了,还是没办法到您说的那个程度,小的愚笨,到现在还是不能领悟。” “这也不怪你,算了,就这样吧,咱们既然不能在菜品上更上一层楼,就想想别的办法。”武六七的眼神之中,又渐渐的亮了起来。 第175章 独辟蹊径 自从武六七打算提升菜品的质量的时候,就有一个想法一致萦绕在脑海之中。 在武六七的前世,有一种叫做五常米的大米,美味异常,人人都说河套面、五常米。是人间精品。但是想来想去,却不好办。 这个时候的中华大地上,南方江南刚刚推行稻米两熟的耕作方法。水稻作为一种南方菜能生长的粮食,十分不适应北方苦寒的环境。在北平周边种植粳米,也是一百多年后的事情了。就更不用说再往北的五常了。 碍于重重的限制,包括地域割据等问题,武六七也没有办法去尝试。只好作罢。 但是就在昨天晚上,武六七却忽然看到了些希望。 希望便是华胜带回来的。 华胜作为武六七培养起来的一个心腹,前几日被派往了南京,去面见郑和,随船还带着武六七研究出来的牛肉粉和脱水菜,以及一整套的淡水蒸馏器和半船的煤炭。 郑和一一过目了,并且让华胜亲自的演示了一番,欣喜不已。 这三样东西,确实正是船队需要的。 因为随船的兵丁太多,也不可能携带大量的淡水,于是用蒸酒器改造而成的淡水蒸馏器便是弥足珍贵了。然后便是这牛肉粉,郑和亲自尝试了一下,虽然味道说不上多么惊艳,但是充饥是满够用了。 然后便是那种大缸之中烧出来的脱水菜了,在郑和警察的目光下,一团青青绿绿的菜团子,放在了盆中,然后浇上水,让人兴奋的是,这菜团子竟然马上吸水舒展了开来,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这菜团子就变成了一整颗新鲜的大白菜。 接着便是淡水蒸馏系统了,郑和也算是当今的聪明人,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东西的妙用。于是也不必展示了,便来到了书桌前面,亲自铺纸写信给武六七。 武六七坐在书房之中,身上满是油烟子味道。展读着郑和带来的书信,便是一身的轻松,道:“我废了这么大的劲,鼓捣出这么多的东西,要是再不入郑和的眼,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华胜办成了这件大事,也是兴奋异常,脱下了自己的衣服,撕开了内衬,取出来一个油纸的包裹,鼓鼓囊囊的,双手交给了武六七道:“还有这个,郑大人说了,不见到你,不能打开这东西。” 武六七也是很好奇,这东西看上去并不很大,看样子里面像是夹了一本书一般,便小心翼翼的撕开了封签,只扒开了一个角,看清楚了里面的东西,然后就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黄绫封面的折子,普天之下要说贵重,没有什么东西能比的上。竟然是一道皇帝的诏旨! 武六七严肃了起来,双手打开了这份诏旨,只见上面是规规矩矩的馆阁体,写到:“奉天承运皇帝,召曰:武六七原系官商,但勤勤恳恳,忠君爱国,出海物资之事,朕知之矣。今特简武六七为船队买办,享从五品。” 下面便是天子之宝的玉玺了,武六七兴奋的差点没有跳起来,强自抑制住了,去看下面的东西。只见又是一封信,还有一个油纸包裹的东西。 这封信却是郑和写的了。 “武兄!金陵一别,如隔三秋。想起武兄英姿飒爽,历历在目,不胜感慨,弟如实将武兄的创造禀告皇上,龙颜大悦,若非念及先帝爷“商人不得入士”的政令,陛下愿封你为五品司官。弟自作主张,代兄力辞不受。官场不比商场,是要斩头沥血的。故上奏皇帝,你为船队总买办,随信有三十万北平府银票,见票即兑,你需准备一千士兵出海所需给养。” 三十万两!我的乖乖! 武六七终于知道了手里沉甸甸的是什么了,竟然是三十万两银子! 看起来官府的钱还是好赚。 武六七抑制住了兴奋,便接着看信。 “武兄!船队出海,不是朝发夕至,弟曾查阅古今史料典籍,若船队字泉州出发,第一站便是安南,此行海上航行月余,实在是艰苦异常,所以船队的士兵需要长期的训练,故此和你商议一下训练的事情,我想你一定是有办法,我已经即刻命令船队北上,自泉州出发,不日便到沿海登州府,他们定会听你的调遣。副将会拿着我的印信找到你,你狠狠的操练他们便是!” 武六七读罢了信,深深的松了口气,道:“这倒是个问题。” 华胜这次出门历练,还是见识了不少,特别是到了中央机枢机构,见过了天子脚下的气度,也是沉稳了很多,便问道:“东家,怎么了?有什么不妥么?” “这是一封圣旨,前面的会让我们赚的盆满钵满,后面的部分,会让你我叫苦不迭。” 华胜觑着武六七的表情道:“我从南京出发的身后,郑大人拉着我详谈,他说……”华胜似乎是碍难出口。 “说,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婆婆妈妈的了。” “郑大人说,你家东家看了信之后,多半会答应前面一部分赚钱的差事,后面一部分吃力不讨好,甚至找挨骂的差事多半是要推辞的。” 武六七点了点头,笑骂道:“还真是的,我确实是这般想的。看起来这郑大人也算是我的至交了。” 华胜嗫嚅着说道:“郑大人还说,此事事关重大,即便是您不应允,相信不久之后,还是会有人来找你的,你不可能驳了那个人的面子。” 这句话,却是透着玄虚,武六七正在琢磨的时候,一个伙计跑了进来,躬身施礼道:“东家,庆寿寺的人来了,说是要找你去商议事情。” 武六七手里还捏着郑和的信,豁然站了起来,无力的笑了笑,道:“还真快,当今圣上和手下的这些臣子,果然没有一个吃素的,雷厉风行,这不,说来就来!” 华胜也苦笑一声,道:“若真的是道衍法师,您还真的不能不给面子。” 武六七黑沉沉的瞳仁望着外面的运河河面,喃喃的道:“不一定,那可不一定。” 第176章 不合格的说客 自从武六七江南之行以后,和道衍的距离便开始慢慢的疏远了。 这是很显而易见的事情。 武六七已经深深的察觉到,这道衍绝对是一个危险的人物。 站在大明一方的立场之上,这道衍绝对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但是对于敌对一方的人来说,这道衍便是满肚子的阴谋诡计。 作为一个出家的僧人,便长伴青灯古佛就好,非要计划策动靖难,搞得刚刚平定不久的天下动荡不安,百姓流离失所,后世的史书对此人的评价也是相当的中肯:为了造反而造反。 这样一个人,其智力远远超过武六七。 武六七是一个混不吝的性子,你若是以诚待我,我便掏心掏肺,你若是对我用心眼,我便想尽办法弄死你。 可是向来觉得很自信的武六七,却在这个道衍和尚的面前,没有丝毫的优越感。 自己当初是想着借这个人的虎皮,防止这些北平的官员们找自己的麻烦,也想着结交一下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淄衣宰相。 可是武六七终究是没有看看透这个老家伙。 以前总是觉得自己像是游戏里的行家,用一用手腕,就能搞定一切。 可是这姚广孝,就像是一个机敏的老猫,而武六七却像是一个没出窝的光腚小耗子。 姚广孝确实对武六七使了心眼,而且让武六七每个月出了一万银子,支持了锦衣卫的重建。后来几乎是半强制的,接近了郑和,才有了此次江南之行。 紧接着,才会去同里访蒯祥,才会遇到雷妙真,才有了之后痛彻骨髓的事情。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这位打和尚。至少武六七是这么认为的。 走到了庆寿寺山门前,武六七打定了主意,不管这姚广孝怎么说,前面三十万银子船队买办的事情,我接,但是训练船队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还是去他妈地! 到了山门,见到了小沙弥。 小沙弥的态度,却是有了一个很大的转变。 之前对武六七不服不忿的,现在却心服口服了,一个不入流的商人,竟然吃五品的俸禄,虽然不多,但也是一种难得的荣耀。 小沙弥躬身道:“居士来的好快,刚刚师父还惦记着呢,这就随我进去吧。”说罢,便双手合十参礼。引着武六七来到了后面方丈的僧舍。 以往每日来,姚广孝都是背对着门口,坐在蒲团之上念经。今日却是坐在了书案后面,手里捏着毛笔,一边皱眉沉思,好像是在行文措辞。 武六七走了进来,坐在了靠窗子的一个圈椅上,不去打扰。 姚广孝一手握着宽大的僧袍,一手捏着羊毫,在纸上刷刷点点,写完之后,将羊毫轻轻的放在了一旁的笔山上,笑道:“你何其的心焦啊,想来皇上的旨意你也拿到了,郑和的信你也收到了。” 武六七就觉得自己被玩弄了一般,上前一步,道:“你怎么知道?” “我什么不知道?我手里的邸报,要比南京城的六部郎官手里的详细。巧了,我这里也有一封郑大人的信。你有没有兴趣看看里面说了什么?” 武六七笑了笑,只是淡淡的道:“我真的没有兴趣。” 姚广孝一怔,没想到武六七却是这样的反应,对于皇上面前红极一时的郑和的消息,竟然一点都没有兴趣。笑的很怪异,道:“你真的没有兴趣么?” “没有兴趣。”武六七沉吟道。 “看起来郑大人料的不错,你定然会百般推辞的,让我当说客,劝你就范,这不是明摆着难为我么?”姚广孝说道。 这话的意思,武六七很是不理解,便歪着头问道:“我说大师,您什么意思?听上去好像也不想接说客的差事啊?” “正是,若是说服别人,我自然是有把握的,并且也不用我出面,可是至于你么,哼哼,若是打定了决心不做什么,就是磨破了嘴皮子也不会去做的,大不了就鱼死网破么。”姚广孝微笑的看着武六七的表情,似乎是很欣赏,也似乎是很无奈。 武六七叹了口气,道:“当着明人不说暗话。若是让我采买船队下西洋的给养,没有问题。我核算过了,除去成本和人工,我还有很大的利润,可是训练船员有什么好处?没有一分钱的银子,还要正日黑着脸,像是黑面神一般被人咒骂,费力不讨好。” 姚广孝原本是给我六七做说客的,道:“正是这般呢!我也很纳闷郑大人是什么意思。看样子是想拉你从政的意思。” 武六七双手直摇,道:“我这辈子,也没有做官的念头,特别是做大明朝的官员。” 姚广孝好像是无奈的透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的性子,我是劝不动你的,我一会便写信给郑大人,就说贫僧也是爱慕能助。” 原想着这来到庆寿寺,要和姚广孝打擂台呢,可是事情似乎就这么平稳的过去了。武六七觉得有一些不可思议。 “好了,不说这件事了,咱们还是说说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吧,我听说你最近正在寻找上好的稻米产地,是不是?” 武六七也知道,自己的什么消息,休想瞒过这个老和尚的眼睛,便点头承认道:“是的,我仁义居这几日菜品出了些问题,但是不知道原因是什么,我都换成了上好的食材,虽然看上去改进了很多,但是实际上并没有解决问题,所以我就想着改进米的质量。” 姚广孝是一个出家之人,但是近日却是十分有耐心的听武六七讲述着自己的生意经,不打断,只是偶尔微微的点头表示同意。 “我几乎将京城的粮店都走了个遍,然后将各式各样的米走试用过了,北京地处北疆,这些米大多都是漕粮,口感不佳,后来我去了运河边翁山坝附近,发现了南宋之后渐渐没落的菰米,竟然和《珍膳集》上记载的一样,便叫伙计们采集了些,回来加到普通粳米之中,好歹算是提升了些米的口感。” 第177章 有何顾虑? 武六七滔滔不绝,讲的都是仁义居后厨的事情,没想到,姚广孝竟然听得津津有味,笑道:“这菰米,尔雅成为雕蓬,唐本草也有记载,有止渴去热的功效。你说的一点都没错,南宋时候,还有人种植菰米,可是后来蒙元入主天下,便渐渐的失传了。想法很好!不过终究是没有解决问题的根本。” “就是的,最根本的还是稻米的口感,可是北平的粮店之中,根本就没有什么好米。” 姚广孝笑了笑,道:“你若是早来求我,我就有解决的办法啊!”说罢,示意小沙弥去取东西,过了一阵,小沙弥引着护法僧走了进来,护法僧的肩膀上还扛着一个麻袋。 麻袋看上去很重,放在了地上,武六七凑近了一看,却正是已经脱壳的上好稻米!颗粒饱满圆润,竟像是纺织使用的梭子形状,比起寻常的稻米都要大很多,捧起一些闻了闻,一股糯香的味道传来,一看就不是凡品。 姚广孝笑呵呵的道:“这个便是我庆寿寺平日用的稻米,送给你一些,你拿回去试试,看看能否解决你的问题。” 武六七见姚广孝真的不再说服自己练水军了,还帮自己想办法解决稻米的事情,起身拜谢,除了庆寿寺,交了一辆骡车,朝仁义居赶去。 到了仁义居之中,武六七二话不说,便叫庄老三起锅蒸米。 笼屉打开,姚广孝给的米加上翁山坝的菰米,香气在空气之中萦绕,让人垂涎欲滴,甚至在后厨传到了前面的书场。 所有的伙计们都放下了手里的活,每人直接吃了两大碗。却是什么菜都没有,吃的热火朝天。纷纷赞不绝口。 武六七心中十分的高兴,这下子算是解决了自己的大事。当下也不耽搁,再一次来到了姚广孝的庆寿寺。 姚广孝好像是知道武六七要来一般,早就坐在椅子里闭目养神的等着了。武六七比较兴奋,道:“大师,您这米是哪里出产的?简直是极品!” “天津卫海河小站,” “这下子可好了,只要是这种米能够供应仁义居,那么仁义居就再也不愁无法招徕食客了。” 姚广孝的俩上,却露出了一丝尴尬,笑着对武六七道:“你是说小站稻么?嘿嘿,恐怕你要失望了。” “怎么?”武六七的心一沉。 姚广孝站了起来,在房间之中踱着步,喃喃的说道:“这小站稻屯兵垦田种出来的,目前为止,也就只有区区十几亩地在种这种稻米,专供皇上的,皇上体恤我,便每个月送到庆寿寺一麻袋,你扛走的那一麻袋,是我们三个人下个月的口粮。” 武六七顿时像是个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这么好的稻米,竟然不能敞开了供应,看上去是找到了解决的办法,实际上还早的很。 不过武六七也不是让尿憋死的人。一拍脑门道:“既然小站稻是军垦出来的,那就还是让那些丘八大兵们垦荒种田啊!做到自给自足,不用南方调拨军粮,算起来也是节约了朝廷的支出,一举两得的事情。” 姚广孝好像是等着武六七这话,转过身来,笑呵呵的道:“朝廷现在很需要得力的人去做这件事,我也给皇上写了奏折,皇上说,维持偌大一个朝政,人才总是捉襟见肘,不然这样,这件事全权交给你,你去做,等到小站稻丰收了,你可以按照最低价格和屯军收购。如何?” 武六七脑子之中飞快的盘算着。 不管怎么说,这也绝对是一件好事情。 一来,小站大面积种植稻米,来源得到了保证,品质也有很大的提升。二来,自己主持军垦,那么这小站稻就独家提供给自己,外人无法分一杯羹,三来,自己又是最低价格收购,到时候和屯军的统领混熟了,价格还不是自己说的算么? 这就相当于空手套白狼。并不需要付出什么经历和资金。 武六七便爽快的答应了,姚广孝也是个干脆的人,当下就写了关防信件,一封给武六七带着,另外一封六百里发给了小站的屯军。 武六七便兴冲冲的去了,小沙弥望着武六七的背影,不解的问道:“师父,这家伙真的会尽心为朝廷效力么?” 姚广孝轻轻的叹了口气,道:“武六七是天纵英才,只是寻常人无法驾驭,这样的人,一味强压不行,若是一味的商量,也不成,若是朝廷上的事情,与他没有一点关系,他定然不会去做的,若是这件事想方设法和他拉上关系,他就会发动聪明才智,将事情办成!” 说罢,姚广孝叹了口气,道:“别小看一个小小的军垦,这后面的水深得很!” 小沙弥身上不由的打了个寒噤,喃喃的道:“不用跟武六七说明白么,是不是有点……” “不厚道是不是?” 小沙弥只是不好意思的笑笑。 “你不了解武六七这个猢狲,倘若让他知道前路凶险,却没有过硬的理由,他多半会撂挑子的,若是你不告诉他,前路遇到的事情,他都会一一克服的。” 武六七很快就知道了这个情况。 自己拿着姚广孝的关防,来到了小站的驻军军营之中的时候,统领黄振国算按照钦差的身份接待了武六七。 黄振国是一个悍将,见他满脸的刀疤便可知,这是一个打仗不要命的家伙。并且只知道前进,不知道后退。 武六七对这个黄振国第一印象不错,便开门见山的道:“黄将军,我此次前来不为别的事情,大师的信你也见了,咱们就好好办好这个差事算完。” 黄振国却是笑的声若洪钟,爽朗的道:“好说!好说!左右现在没有什么战事,我手下这帮丘八大兵们也是闲得慌,只不过……”看上去十分爽朗生猛的黄振国却有一些吞吞吐吐。 武六七笑道:“怎么?大将军有八面威风,还有什么顾虑么?” “顾虑到是没有,只不过,唉,我和武先生也是投缘,直接跟您说了罢,我小站这个地方,看上去不起眼,可是跟朝廷却是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你说的小站稻,就是一年前开始屯兵开垦种植出来的,但是有部员郎官来说,似乎有人不愿意在此军垦,于是就保留了几十亩算是应付差事,皇上也没有明确的诏旨,我也很为难啊!” 第178章 船队试水 武六七觉得这话很不可思议。 屯兵垦荒,不管在那个层面上说,都是一件好事,怎么会有人跳出来横看竖挡着不让进行呢? 想到了这里,武六七问道:“这可是奇怪了,这本来是兵部的事情,怎么随便一个官员说停就停呢?” 黄振国一脸通红,道:“都是那些文官们,没事瞎扯鸟蛋。说什么大运河疏浚迫在眉睫,要是在北边军垦成功的话,大运河的疏浚就会被无限期的搁置。”说罢,狠狠的捶了一下桌子大声的道:“他们还以为老子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一条大运河,疏浚维修就是白花花的银子,这些龌龊官们怎么会放过这个搂钱的机会?” 武六七沉吟点了点头,道:“这话不错。” “这帮鸟官,关顾着自己的哪一点好处,不知道我的军粮都是南方运过来的,大运河畅通还则罢了,可现在淤塞不堪,又不让屯兵垦田,老子每年光运送粮草就花费多少钱。” 武六七心里思量许久,才笑嘻嘻的对黄振国道:“黄将军,你我也算是一见如故,我有一个办法叫你飞黄腾达,官运亨通,你可有兴趣?” “有兴趣!当然有兴趣,哈哈哈,咱当兵的,人死鸟朝天,打仗的时候迁升快,现在没战事了,也就靠边站了。有什么招数?” “你是都统衔,有直奏九重天的权利,你这就给皇上上书,将刚才说的道理都写下来,再狠狠的参奏一下阻碍屯兵军垦的官员,我保证你官升一级!”武六七笃定的道。 黄振国却是有一丝狐疑。这个粗线条的将军,几乎是看破了生死,但是在这件事上,却犹豫了。 他知道,依靠自己的智力和经验,无法和那些混迹官场多年的人对垒,那些文官都是一肚子坏水,不像自己这般,是个肠子直的武将。倘若到时侯纠缠起来,自己绝对不是对手。 黄振国面露难色,只是喘着粗气,拳头攥的死死的。 “怎么,黄将军还是有顾虑?” “按说你是朝廷特使,专门办这件事的,我应该遵命,只是……唉,你也知道,这官场险恶,稍一不慎,粉身碎骨啊。这其中的缘由,我想武先生肯定比我明白。” 武六七眼睛一亮,道:“我自然是比你明白,否则的话,也不可能提出这样的意见,跟你说罢,主导这件事情的,是淄衣宰相道衍和尚,皇上会照准的。其次,皇上一定会疏浚运河,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应该就在这几年,就会破土动工了。到时候运河疏浚,这帮郎官们还记得小站这个破地方么?” 黄振国眼睛一亮,狠狠的捶了一下桌子,道:“既然如此,我便相信了你!我这就上书朝廷,然后立刻实行军垦,除了供应军粮之外,其余的粮食都归您处置!” 武六七摆了摆手,道:“我有什么权利处置这些军粮?只是到时候将富余的部分收购算了。到时候你的大营非但粮食自给自足,还有军饷以外的一笔收入,也不损您爱兵如子的名声。” 几句马屁,拍的黄振国心中喜悦,自此之后,皇帝下旨嘉奖了黄振国,并罢黜了几个闹得实在是欢的官员,于是小站军垦便不再是难事了。 一季稻米,一百七十三天,灌浆成熟。 小站的新米源源不断的送往了仁义居。这些食客也都尝到了难得的美味。更有甚者,竟然是因为仁义居的米好吃,纷纷来到仁义居,仁义居的生意又迎来了第二春。 这样的做法,几乎将其他的买卖铺户给气死。都知道仁义居有好手段,大家便争相效仿,可是这小站稻米却又是专供的,任凭你花多少钱,连一麻袋都弄不来。 南京皇城之中,也用上了这种北方出产的稻米,没想到,竟然大大的合了李太妃的胃口。 李太妃便是当今的皇太后了。这是天下尽人皆知的事情。 可是朝廷之中却一口咬定,永乐皇帝的生母是马皇后。 这李太妃却不是中原人士,起初的位份也不很高,是朝鲜李氏王朝送给洪武皇帝朱元璋的女人。洪武皇帝驾崩,马皇后自缢之后,这李太妃便成了后宫说一不二的人物了。 吃了黄振国上贡的小站稻米,思乡之情渐渐的涌上了心头,便和永乐皇帝说,朝鲜相比天津卫小站来说,更是苦寒,种出来的稻米也都是天下一等的美味。 宫里面刮什么风,宫外面就下什么雨,这是自古不变的。武六七很快的得知了这件事。正巧,郑和派来面见武六七的副将便来到了武六七的仁义居。 这个人精干得很,看上去有一些削瘦,但是处处透着干练,一看就知道并非是凡人,见到了武六七,却行了参拜的军礼,道:“末将马迎春拜见先生!” 武六七看过了他的关防印信之后,便知道是郑和派来的。便觉得一阵的郁闷,看样子自己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了。这郑和还真的很有两下子,先斩后奏,将船队直接带到了沿海登州,这副将马迎春只身上岸,来武六七这里领命。 寒暄了半日,武六七无奈的发现,这个差事,自己即便是不接,也脱不开手了。自己真的是没有时间跟着这帮丘八大兵出海训练,改如何是好? 好在这马迎春是一个干练的人,拍着胸脯道:“先生放心,只要您有计划,我便按照先生的计划行事也就是了。” “果然?”武六七问道。 “这是肯定的,郑大人曾经严令,无论如何都要听从您的调遣,他认为当今之际,您是训练海员的最合适人选。” 武六七想着,脸上便浮现出了坏坏的笑容。 这些家伙不就是想着试水么?那么内河之上必定没有意思。要想达到训练的目的,那自然是越远越好了。 嘿!巧了,自己手上还就真的有一个出海的机会。 于是武六七清了清嗓子,坐正,正色的道:“好吧,此次出海训练,非比以往,以后你们可能要在茫茫大海之上行驶几年,是一件极其辛苦的事情,所以前期的训练就不能儿戏,特别是你,作为副将,就必须摸透海上行船的知识以及注意事项。积累经验,总结出来。只有这样,才能完成皇上的使命,明白么?” 这一番话,即正派,又得体,让行伍出身的副将五体投地。便双手一拱,道:“请先生下令。” “这次出海,不用太远,先进行短途的试炼,”说罢,取过了马迎春带来的地图,指着朝鲜的位置道:“这里是我们的属国,这中间的内海风浪不大,行程也不远,你们便去这个位置。” “是!一定完成!” “等等!为了证明你们确实已经到达了,你们需要给我带回几样东西。”武六七故作高深莫测的道。 “一船的朝鲜稻米,还有稻米的种子,” 武六七表面上公事公办的样子,其实心里早就偷着乐了,这样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啊! 第179章 走错了路 船队的副将马迎春,是个含蓄内敛的人,在脸上看不出什么喜怒,武六七由详细的制定了路线,叫他回去之后,将船队由沿海登州城调往天津卫码头。等着北平运过去的给养装船,然后带上些瓷器布匹上船,去朝鲜国贩卖。 马迎春这才提出了异议,也是小心翼翼的道:“先生,我接到的命令,是由先生您主持,进行海员训练的,并非是商船做生意的。” 武六七轻松的摆了摆手,道:“不打紧的,要知道,你们下西洋的目的就是做生意,反正去都去了,顺路的事儿,顺路的事。” 马迎春无奈,军令如山,也就下去准备了。 事情很快的便传到了姚广孝的耳朵里。姚广孝只是笑道:“我就知道这个小子肯定会上贼船的,只要让他感觉这里面有油水,这小子就不用人督促,自己会想办法做了。” 与此同时,北京城个酒肆的竞争,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武六七没有在北平这一年,对于所有老的字号,或者是新开的像知味轩这样的字号来说,都是难得的机会,所以大家都是高薪聘请厨师,招徕顾客,不遗余力的扩大自己的生意。 仁义居没有领头羊,自然是吃老本,所以其他的酒肆还是比较舒心。 可是武六七回来,情况顿时就变了。这武六七几乎像是疯了一般,全天下的寻找上等的食材。凭借着这一大噱头,仁义居的客源顿时又多了起来。更可气的是,自己想依葫芦画瓢,但是这些食材竟然都是专供武六七的仁义居。 这个世界上,有竞争便有创新。 再加上北平城早就已经今非昔比了,来来往往的客商全部涌入了城里,就连之前武六七囤积下来的几个院子,价格已经涨到十几倍不止了。 武六七都没有想到,房价这种事情,在几百年之前,就已经疯狂到了这种地步了。 有钱的人来了,这些酒楼也就星罗棋布的起来了。若是不能花样翻新的招揽顾客,这些酒肆的老板就会着急到死。武六七出手,像知味轩这样的酒肆当然也感觉到了危机。便又是一番花样翻新。 知味轩做的菜码花样翻新,食客也是纷至沓来,一些你绝对想不到的食材,也都被班上了餐桌,一时间,北平城的风气渐渐的就变了。洪武皇帝当时定下来的简朴的作风,竟然荡然无存。 事情已经渐渐的失去了控制,甚至坊间传言,在鲜鱼口的一个买卖字号,卖了北平城轰动一时的事情,这家字号推出了驴唇。一盘子菜,只用两年生的肉驴的下嘴唇,一盘子菜就需要整整九条驴。 而这些人似乎也吃出了讲究,凡是取了驴唇的肉驴,其他部分一改丢弃,不能再使用了,可想而知,这盘菜,简直就是轰动京城,一盘子就是九条驴。 还不算调料。 武六七坐在书房之中,听到了华胜说完这些,不由的吸了一口凉气,道:“疯了,这是他娘的彻彻底底疯了!今天是驴唇,明天可就是驼峰,就差天上的龙肉不上席面了。” 华胜啧了啧舌,道:“谁说不是呢,唉,可惜了,咱们的熊掌没有做成,若是做成的话,一定会轰动整个北平城的,到时候一道菜,就是白花花的真金白银。” 武六七笑骂道:“你小子,什么时候也学会追这个时髦了?”说罢,武六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这样下去可不成,” “东家,你说什么?” “这样下去可不成。你想想,咱们仁义居刚刚开始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华胜似乎已经很久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了,这时候,赛赛端着茶走了进来,见主仆二人正在对话,便笑道:“想当初啊,咱们仁义居只是买豆腐,所有关于豆腐的我们都卖,豆腐脑,豆腐丝,还有后来东家发明的豆汁,臭烘烘的,可是北平的人们就是爱喝。” 这仿佛是很遥远的事情了。武六七和华胜仿佛久久的陷入到了过去的时光,仿佛过了很久,武六七叹了口气道:“就是的,想当初,咱们仁义居只是做豆腐,我们磨出来的豆腐,是北京城最好吃的,来来往往的船工或者是老板,都夸赞咱们的豆腐是当今世上的极品。” “那个时候,我们只要是听到了这样的评价,我们就高兴好久好久。然后再全身心的投入,再去做豆腐,要做的比昨天的好吃。我们那个时候也没有这么多的想法。” “后来呢,仁义居的买卖越来越大,当然也有被欺负的时候,所以就去搭了纪纲姚广孝这些人,你们也知道,这些人的胃口,可是那么容易就给填平的。所以为了应付他们,我们就必须要赚钱,所以酿酒,所以开设了很多很多的菜品。” “来仁义居的人也越来越多,我们从一个灶变成了四个灶,露台的面积也几乎扩大了一倍,但是你们有没有感觉到,我们似乎没有之前那么开心了。” 华胜低头不语,好像是略有所思。 赛赛却是眼角沁出了泪花,喃喃的道:“是,那个时候武哥整日都是开开心心的,现在每天忙得没有时间在家吃一口热饭。想想还不如在柳府为奴的时候开心的。” 武六七心中一颤,这件事情自己倒是心知肚明的。为这个,也不完全为这个。 武六七清了清嗓子,接着道:“现在想想,我们走错了方向。当初去找什么专供的菜品,结果算是助长了现在的风气。所以我想,我们应该将这一切都丢弃。从最简单的开始,重新去赢得口碑。至于一盘子菜多少钱,一桌子席面要多隆重。我们不在乎。” 华胜似乎还有一点不甘心,但是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武六七好像是终于找到了思路一般,坚定的道:“好!就这么办,华胜,你去贴一个告示,就说仁义居从今日开始,不再对外营业,书场照常开放,老子亲自上阵,说一个原汁原味的封神演义!等老子想想主意,看看怎么开创新的局面。” 华胜答应了一声,便去办了。 赛赛却是满心的欣喜,见华胜这个电灯泡走了,便蹦蹦跳跳的来到了武六七的面前,抱住了武六七的胳膊,甜甜的笑着,道:“武哥就是就是武哥,不管什么事情都有办法。” 说罢,神神秘秘的在武六七耳边说了一句,然后就是满脸通红。 武六七的表情一滞,低下头,双臂环住了赛赛的腰,心里翻江倒海一般的难受。但是却不能带出来,只能自己吞了这苦涩。 第180章 实在对不起 这一天,仁义居的书馆高朋满座,其实早在华胜将告示贴出去的时候,就已经在这些书迷之中传扬开了。 要说评书这种东西,还是武六七带到北平的。之前也自己说书,成本大套的杨家将,薛家将,甚至是西游记,大隋唐,听得这些人如痴如醉。 后来武六七也收了一些徒弟,这些徒弟都是按照武六七的风格,经过了一年的历练,也都能独当一面了。 这北平城中说书的,不只有武六七一脉,还有一些自学成才的,多是一些穷困潦倒的书生,也听过武六七的书,也就学着样子,在一个茶馆开起了书场。 武六七也不去追究了,甚至遇到资质好一点的,还出言提点几句,这个小说书先生,就带上了武六七徒弟的字号。 这么久都不见武六七亲自登台演出了,这些书迷也都是想念的紧。于是蜂拥而至,天色还没有黑,仁义居的书场之中就已经是高朋满座了。有的来的早的,自然是有座位,有的来得晚,便去后面院子里面借板凳,反正仁义居的也不卖饭了,这些伙计也都没有了事情做。 武六七穿着大褂,走进了书场,场面让人热血沸腾。 这些老朋友都在椅子上站了起来,纷纷用一种和善的眼光看着武六七,有几个熟人还相互抱拳打招呼。 武六七和之前一样,走到了长条书案后面,望着黑压压的人群,高高的举起了响木,狠狠的一丢,说了一套定场诗。顿时博得满堂彩。 说书之前,总是有定场诗的规矩,武六七的徒弟们也都是这么说的,可是这些词儿在武六七的嘴里面说出来,就是另外一番感觉。 于是,一篇波澜壮阔的武王伐纣的故事便拉开了,纣王托梁换柱。女娲宫降香,轩辕坟三妖迷惑纣王,姜子牙出世等等。 不知不觉之中,时间也过去了大半,就连平日之中忙着收拾书场,散工回家的伙计们,也都忘了时间,只是站在门外,静静的听着。这一晃,就是四个时辰。 远处清凉寺传来了辽远的钟声,已经是半夜三更天了, 武六七也是畅快淋漓,说道:“武成王黄飞虎妻子惨死,妹子被丢下露台,这才要反出朝歌,过五关遇生父拦架。入岐山亲子相救!”说罢,便要摔木头。 可是这些来听书的人如何肯依,反正这个时候,城门已经关闭了,也不可能再进城了,便忙大声的道:“东家,我们续书!我们续书!”说罢,成锭的银子便往伙计的红漆托盘之中丢去,一圈下来,粗略估计也有百十多两。 武六七笑了笑,道:“既然大家都没有尽兴,咱们就接着说!” “好!” 也多亏封神演义这部书精彩异常,武六七一直说到了周武王脱离囚笼,雷震子救驾,姜太公渭水垂钓。天色竟然渐渐的亮了起来。 众位宾客还是意犹未尽,这一晚上,几乎将武六七存在仁义居之中的茶叶都喝光了。 待众位宾客散去,武六七舒展了一下疲惫的身子,对伙计们道:“现在仁义居虽然暂时不接待客人了,但是你们的例银还是照旧,明日起便放假,歇着吧!” 这些伙计虽然是熬得眼睛痛红,但是却异口同声地道:“东家,我们不走,反正这里晚上还要开书场,我们就伺候着!” 武六七啐骂道:“你们这是听便宜书的!”说罢,才往赛赛的房间走去。 其实武六七何尝不知道,这一晚上不好过的,还有赛赛。 武六七轻轻的推开了房门,见里面的一盏红烛已经燃尽了,赛赛大概是困极了,而且多武王伐纣也不是很感兴趣,便躺在床上睡着了。武六七去看的时候,只见赛赛只穿了一件蜀锦织成的抹胸,露着雪白的肩膀。头发有一点凌乱,眼角还有一丝泪痕。 昨日下午的时候,其实赛赛和武六七说:神医金圣手说了,药已经吃的差不多了,这几日便行人事,就会怀孕的。 武六七抚摸着赛赛的秀发,幽幽的一声长叹,喃喃的道:“赛赛,我对不起你。” 赛赛缓缓的醒过来,看到了一脸疲惫的武六七,起初好像还有一点生气,但是随即有散的无影无踪,便坐了起来,嗓子还有一点敢哑,武六七便端过了一杯水,交给了赛赛。 赛赛喝完了水,对武六七道:“散书了?” 武六七点了点头,道:“是,这些人确实不好打发。我……” 赛赛嫣然一笑,嘴唇上出现了一个极其漂亮的弧度,好像是刚睡醒的缘故,眼神迷离,像是春天的一汪水,发髻也散落着,垂在洁白的肩膀上,道:“你不用说了,这么久没有说书,也着实憋闷死你了。快睡一会吧。我这就起来,有很多事呢。” “有什么事。仁义居关张,外面伙计们都去睡了,你也睡个回笼觉吧,一会起来,我带你出去转转。” 武六七便将长衫脱掉,上了宁式床,惬意的躺在了被子中,赛赛轻柔的将武六七的中衣去了,然后藕样儿的臂膀便攀上了武六七的肩膀,小脸贴在了武六七的胸口。 就这样,武六七沉沉的睡了过去,待醒来,已经是天光大亮了,看了一下时辰,这一觉才睡了三个时辰。 赛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床了,将卧室之中打扫的纤尘不染。可想而知,赛赛一定是轻手轻脚的,怕吵醒武六七。 武六七要了青盐擦牙漱口,随便用了些饭,便笑着对赛赛道:“快把账本子放下吧,我带你出去散散心。” 赛赛笑道:“你还有心思散心啊,这仁义居一关张,进项顿时就没有了,关张一天,就陪足足六七百两银子呢。” “咱们还怕这些么?”说罢,便拉着赛赛到门口,华胜已经备好了马。两个人翻身上马,沿着城墙朝南奔去。又转而向西,朝着房山大石窝的方向去了。 蒯祥等香山帮的工匠来到北平,就像是一锅热油里面泼了些凉水,北平城的氛围空前高涨,所有人都在议论着未来皇城是什么样子。 蒯祥自然是要看风水,设计布局的,正日间的和道衍,纪纲,陈冕等人在一处商议。而那些木匠石匠,则开始了前期的准备。 房山大石窝,是一个很重要的地方。这里便是石匠们开采条石的地方了。带头的石匠武六七是认识的。正是香山帮的一员,正在和民夫们一起,挥动着铁锤和铁签子,将一整块石头凿成想要的样子。 武六七和赛赛一人一马,并辔而行,一路上,武六七都在跟赛赛讲述着江南的事情,包括偷师学艺,阻击张怀仁的人,逗得赛赛开怀大笑。 但是武六七还是无法鼓起勇气,向赛赛坦诚雷妙真的事情。 石匠头远远的看见武六七过来,便打招呼,武六七下了马,朝着石匠走去,看着热火朝天的工地,便笑道:“怎么样?还忙么?” “不忙不忙!”石匠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笑道:“这些条石,都是用来重新铺设甬路的,还有将来皇宫外墙地基的石头。现在整个皇宫还没有设计好,我们就要多预备一下石头,也是赶早的事情。” 武六七又和认识的人一一打了招呼,才说道:“我今天来,是跟你们要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我就是一个臭石匠,能有什么?要说石头我有的是。”说罢,便嘿嘿的笑了。 “没错,就是要石头。但不是一般的石头,是一种……嗯……一种锅。大概就像是蓝边大海碗那么大。能成么?” 这石匠也是见多识广的人,马上就明白了武六七要的是什么了。 “你说的是石锅?这东西我做过,之前有一个南方的客商,在我这里定了几十个。我就照样子做就成了!” 第181章 大获成功 这些石匠的手艺不是盖的。再加上房山大石窝的石料都是得天独厚的。 南方的石料都是那种被风化十分严重的石头,要么就是那种里面杂质比较多不易加工的花岗岩,而房山大石窝的石料却是质地均匀,又十分的好刻画。于是石匠们便就地取材,开始了制作。 武六七也没有在此处等着,告知石匠们会有伙计们来取,然后便带着赛赛离开了。 赛赛仿佛一路上都有一些心不在焉,也对热火朝天的采石场不是很感兴趣,只是喃喃的道:“这是你第一次跟我说此次南方之行的事情,我也知道为什么你会变样子了。” 武六七的心中便是一颤,问道:“是么?你知道什么?” “好凶险,要是我在,肯定不会让你这般的涉险,我们大不了就不去赚这个钱了,我们就找一个小村子,安安生生的过下半生,也是不错的。”赛赛喃喃的道。 武六七无声的笑了笑,道:“是个好主意,” “但是我想了想,你是一个注定要办大事的人,所以不能这样,我理解你,也支持你。” 武六七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点了点头。并辔而行,朝着仁义居的方向走了过去。 因为武六七决定尽快的把封神演义说完,这几天晚上都是连轴的,并没有歇息的意思,这些北平城里面的闲汉,白天睡够了,晚上又是精神满满,来到了仁义居的书场,今日来的人更多。 武六七便沿着姜子牙出山,领命封神一直往下说。众人都是如痴如醉。 闲话不多说,第二日,伙计们便将一百多个石锅取了过来,武六七便开始了新品的研究。 建筑工匠的巧手,也是十分的细致,这些石锅都是精打细磨。武六七便将这些石锅里面装上了适量的小站稻米,放入到笼屉里面开始蒸制。 伙计们都不知道这是在做什么,都感觉到十分的好奇,都在旁边观看着。 待米饭七成熟的时候,武六七往石锅之中加入了腊肠,腌制好的肉以及其他的配菜。然后又放入笼屉之中蒸制。 不一会,便飘香四溢。所有的伙计们都馋的留下了口水,武六七笑道:“都尝尝,看看味道怎么样!” 所有的伙计们都取了一碗,只见米粒修长饱满,香气诱人无比。上面的配肉也是晶莹剔透。汤汁已经完全渗入到了米饭之中,用汤匙吃起来,香味在唇齿之间缠绕。 所有的人都是一脸的满足,华胜更是兴奋的道:“东家,简直是绝了。就这一手煲仔饭,比起知味轩的酱驴尾好吃百倍,若是一碗一两银子,也够我们赚得了。并且是北平城的头一份啊!” 武六七笑了笑,道:“头一份是没有错的,但是不要一两银子一份,一份只卖五十个铜子。”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不解的问道:“五十个铜子,会不会太便宜了?” “你以为这该死的煲仔饭成本有多少?就照着这个价码,庄老三,你再按照我的想法好好的开发一下,里面可以放腊肠,放火腿,放笋干。花样你去想,后天仁义居开始揭牌子,只卖这种煲仔饭。在配上咱们独特的菜品,开市!” 结果,武六七的煲仔饭,在北平城之中,掀起了一阵新的风潮,即便是平日里挥金如土的少爷们,也都拒绝了珍馐美食的诱惑,来仁义居吃煲仔饭。 本来么,像知味轩这样的买卖字号,自然是赚大钱的,可是不会有人一日三餐都是驴唇驼峰吧。武六七刚好是填补了这个空白。 并且,这煲仔饭上菜倒是快,很快就能吃到让人垂涎欲滴的菜品了。 结果让人既欣喜又意外,在第三天的时候,收入的银子除去成本,竟然赚了六百多银子! 但是还没等武六七松一口气,市面上和武六七竞争的便有了。 武六七的煲仔饭火了,跟风的便纷至沓来,纷纷也推出了自己的煲仔饭。只不过不是用石锅,而是用的陶瓷的。 虽然这样,但是风气还是依旧没有改,市面上出现了八珍煲仔饭、驼峰煲仔饭等等。 武六七无奈的骂道:“他娘的,这个世界没有专利这种东西,否则老子让他赔死!” 华胜也是气不过,道:“这些人太不像话。真是的,竟然这样公然的抢咱们家的生意。我看他们就是不想活了!找陈冕大人,将这些人的铺子都封了算了!” 武六七道:“不要这样玩不起么,既然他们想跟风,咱们就远远的跑在前面,让他们望尘莫及。” 华胜知道,东家肯定是又有什么好消息了,果然,武六七说道:“这几日,你那里都别去,就在这仁义居给我等着,看看出海的船队是不是顺利回来了,我估摸着,这些人若是正常的话,这几日便可以道北平了。” 华胜点了点头。便下去了。 果然,武六七料的不错,第二日马迎春便来到了仁义居。 经过了一个来回的出海,马迎春的脸色晒得有一些发黑,但是却沉稳了很多,行了军礼之后,淡漠的道:“武先生,此次出海,我们已经顺利归来了,来回一共事十九天。兄弟们都还很适应,只不过淡水桶之中的存水还是够用,并没有使用淡水蒸馏器。” 武六七便让马迎春坐下了,问道:“不错,还有没有其他的问题了?” “给养、航线、值守班次都没有什么问题了,说句不该说的话,航行期间,船员们都有一些太枯燥了,出了两起斗殴的事件。不过很快就平息了。” 武六七抚着额头道:“这倒是个问题,不过也好解决。你们且在我仁义居住下,叫弟兄们好好放松些时日。很快就有下次的海试。” 马迎春点了点头,说道:“上次武先生交给的任务,我们已经完成了,您撞在船上的瓷器茶叶,全部都倾销出去了,一共赚了四千两白银,还有,我带回来一船的朝鲜稻米,以及稻米种子。还请武先生过目。” 武六七看着马迎春,这个人的严谨的忠诚,让武六七十分的欣赏,便笑道:“这几千两银子,你和出海的弟兄们分了吧,然后在北平城消遣消遣。但是记住了,不要去逛窑子。” 马迎春原本对武六七的作为十分的反感。 本来是为了朝廷训练船队,没想到商人出身的武六七竟然打起了做生意的买卖,便是一肚子的反感,甚至想着写奏章,告武六七的刁状。 可是没有想到,武六七竟然这般体察下情,将这些盈利全部都分给兄弟们,这样的做法让马迎春十分的感动。 马迎春颤声的抱拳道:“武先生,我代表船队的弟兄们谢谢您!” “一口一个武先生,多见外,以后你要是不嫌弃,直接叫我老弟就好。” “这可不敢,您是训练水师的负责人,算起来也是朝廷钦差,我可不敢僭越。如此,我们便告退了。”说罢,命令人去天津卫运米,之后便住在了仁义居。 虽然不算是满载而归,但是初次海试也算是成功而反。 接下来,便是准备下一次的海试了,这次的目的地却比朝鲜要远,沿着海岸线南下,要一直到泉州或者是福建。 马迎春却是没有一丝的顾虑,干脆的接下了这个任务,也好像是知道了武六七的套路,问道:“武先生,这次还做买卖么?” “做!肯定要做!放着买卖不做的是傻子。” 第182章 蚝干煲仔饭 船队将朝鲜稻米运往北平,船员们在北平修整了十几天。 这些船员原本都是非常郁闷的,自己好歹也算是朝廷的兵将,怎么做起来苦力了?还是为了一个上不台面的商人出苦力。更是心中愤愤不平。 后来听说,武六七大笔一挥,将四千两银子全都分给了船员。还让他们上岸,在北平休整。无不欢欣鼓舞,纷纷对武六七赞不绝口。见了北平繁华的盛景,破的舒服。 这件事,武六七也不怕郑和知道,也不怕会有人去皇上那里告刁状。 怕怎地?这些海员将来面临着比这要辛苦的多的航海生涯,随时冒着生命危险,现在放松一些也是应该的。 而武六七却十分认真的在解决马迎春提出来的另外一个问题。 路途寂寞啊,船队上又都是清一色的大老爷们。都是在水军之中挑出来的优秀之人。古今中外,凡是优秀的军人,能打能杀且忠诚可靠的军人,都有一个特别的称号,叫做兵油子。 这些人平日之中在陆地上,还吵吵嚷嚷的不安分,何况是出海?往往都是一整个月都在船上,能活动的地方也就那么一点甲板,时间长了,还不憋疯么? 干脆,就教给他们一点消遣的法子,比如麻将。 说到麻将,华夏之人几乎是没有人不知道,这些方块上刻着奇怪的花纹,在桌面上哗啦哗啦的作响,然后四人围坐,便大战三百回合,是最好的消遣法子。 只不过这个时候的麻将,却都是有钱老爷们的消遣,麻将都是用象牙兽骨等东西雕琢而成,不是寻常人能够消瘦的了的。 于是武六七干脆就命人用竹子做麻将。用茅山之竹,裁成寸许宽厚的方块,在一个面上刻上字,虽然粗糙,不比那些象牙玉石的麻将,但是却轻便好携带,很符合海员的风格。 于是,武六七、华胜、纪纲还有马迎春四人围坐,武六七废了好大功夫,给他们讲述玩法。 华胜自然是深知武六七的性子,只是认真的听着玩法。纪纲却是好奇的很,拿着麻将块,大声的道:“我说武兄弟,这是什么?” “八万” “八万什么?是八万银子还是八万担粮食?” “你管那么许多做什么?” 于是,这些丘八大兵立刻就爱上了这个东西,武六七几次想要离席,都被纪纲给拦下了。一直激战到定更天,才散去。 向来不苟言笑的马迎春满面通红,这东西实在是有趣,也特别符合这些丘八大兵的胃口。 晚上,这些丘八大兵们听了武六七书场的书,便提出了一个意见。 若是有个说书的先生跟着上船,也是很好的事情。 修整了十余天,这些士兵们便出发了, 他们在天津卫的港口起锚,沿着海岸线南下,朝着福建广州去了。这些海员们也是十分有效率,没用多久,便将武六七要的一应海货带到了。 为了长途运输,运来的生蚝都是晒干的。这里面也是质量参差不齐。 因为一个旁大的船队收购蚝干,这些渔民就像是得到渔汛了一般,将自家囤积起来的蚝干全部都卖给了船队。 这些蚝干都是古法制作的,都是将新鲜捞出来的生蚝放在石板上面自然风干。这是耗时耗力的事情。 但是这样制作出来的蚝干,味道是最鲜美的了。 而船队在沿海逗留了很长的时间,这段时间之内,船队会始终收购上好的蚝干。因为这船队去一趟东南沿海相当的困难,所以能带多少就带多少。这些渔民便没日没夜的下海捕鱼,将捞上来的生蚝全部用炭火烤干了。所以这一船的东西明显是两个成色的。 武六七收到了一整船的蚝干,第一个要做的,便是将自然风干的和人工烘烤的蚝干全部给分开,将那些吸取天地之精华的天然古法蚝干用于做煲仔饭,而剩下的,武六七则是大手一挥,做了耗油! 有了这天然的蚝干,武六七的煲仔饭便又一次名动京城。所有的时刻都争相前来品尝,都是赞不绝口。 这也难坏了其他的酒肆。这些人都是跟风惯了的,往往都是武六七这里有什么,他们那里马上就会有什么。但是这蚝干却是千里之外运回来的,只要是武六七这里不往外销售,恐怕北平的任何一家买卖字号都不可能弄得到蚝干。 于是武六七便又是赚的盆满钵满。 剩下的蚝干,武六七全部都酿成了耗油。这东西的制作方法,却是让人大跌眼镜。武六七命人将蚝干全部都泡发了,挖出来,全部丢到了大锅之中,拼命的熬煮,最后浓缩成一种类似于膏状的东西,鲜美无比,让人流连忘返。 这东西似乎和武六七之前发明出来的提仙散是一个功效,只要是往菜品之中稍微加一点,便能让寻常的食材成这人间的美味。 武六七很想将这些蚝油贩卖,可是核算了一下成本,一坛子蚝油竟然成本就几百两银子! 武六七另外一个特点就是,懂得变通,而且会捉住机会, 蚝油是一种调味料,那么酱油也是啊! 酱油的成本可是要低很多的,别看这酱油的利润薄,若是供应整个北平城,那时一笔相当可观的收入了。 说干就干,武六七询问了谁会做酱油,可是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东西怎么做。 就连见多识广的周癫、袁大师、张三丰等人,都没有见过用黄豆酿造的酱油。他们也只是在典籍里面知道一些前朝一些金石家曾经用肉酿造一种稀有的酱油,不过做法和配方已经失传了。 失传便失传吧,大不了老子从头开始!就尽可能的尝试,就不信了,几百担豆子试下去,就不会成功! 于是武六七又开始了让人发指的糟蹋东西,往往蒸煮出来的豆子还没有发酵,就已经臭了。只好用大车远远的拉出去。 到了后来,武六七也渐渐的把握住了一些窍门,仁义居后院之中的几百口大缸之中,都是黑乎乎的豆酱,每日都有伙计用棍子来回的翻搅。没过一个月,便已经发酵成了,用细纱布细细的过滤了,便成了酱香十足,气味浓烈的酱油了。 这东西被贩卖在了市场上,一时间,这种价廉味美的调味品,顿时成了北平居民餐桌上必不可少的调味佳品了。 现在的武六七,已经是今非昔比了,北平城中无论是谁,只要是提起了武六七,都会竖起大拇指,说这不是个凡人,像是净坛里面的金童下界,专门给人间带来美味的。 可是武六七并不满足,闲不下来的他,又开始打起了茭白的主意。 这也是武六七偶然的发现,在走南闯北的时候,他发现茭白的植株和菰米的植株竟然出了奇的相似,特别是在翁山坝这个地方,茭白和菰米几乎是共生的。若是抽穗产米的话,便绝对没有茭白。若是有茭白的时候,便绝对不可能抽穗产米。 因为没有种子,人们一直不知道这茭白怎么驯养,只能是在大河大湖之中碰运气。这东西也成了珍贵无比的珍品。只能是碰碰运气。 但是这些事情,在五百多年后,人们却是知道的清清楚楚,武六七自然也明白驯养的原理,便跟蒯祥等南方工匠,要了几株新鲜的茭白,来到了大运河畔自己的菰米种植田中,做出了让人十分不解的事情。 第183章 天纵英才 只见武六七就像是疯了一般,将自己华贵的袍子往身上一缠,便下了水,用两根新鲜的茭白在长势最旺的菰米根部开始剧烈的摩擦着。 华胜跟在武六七的身后,看着自己东家近乎疯狂的举动,叹了口气,对身边的富贵道:“有时候我就在想,咱们东家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一定是晚上做梦,有老神仙给她托梦了,要不然怎么能想到这么多的万万道道呢?” 富贵也是抱着肩膀,感叹道:“就是,有的时候东家像是算命先生,有的时候东家又像通晓古今的先生。我算是服了。” “你们两个臭小子嘀咕什么呢?见东家都下水了,你们也不知道帮忙吗,”说罢,便塞给他们一人一个,将两个人都拉下了水。 华胜和富贵都觉得很有意思,起初的时候还是干劲十足,但是这片菰米田实在是太大了,任凭三个人累断了骨头,也不可能全部弄完,后来华胜便有一些躲懒了,只是用茭白在菰米的根部摩擦一下了事。 武六七见后,在华胜的脑门上狠狠的就是一记闷头凿,道:“他娘的,老子刚才说了,要将菰米的根部磨破,让茭白的汁液润进去。你们在这里给我马马虎虎的是不是?” 华胜只是赔笑的道:“东家,您就别难为我了,咱们是商人,又不是农民,依我看,咱们就花钱雇些农人,很快就完成了。” 显然,华胜认为武六七在胡闹。 武六七又在他的头顶上来了一记闷头凿,道:“你小子还挺会躲懒,拢共就这么三个茭白。雇佣再多的人也没有用的。” 富贵算是历练出来了,眼珠子一转,道:“东家,我倒是有一个办法,不如将这三个茭白搅碎,用水冲淡,不就有很多了吗?我看您这意思,只要是让菰米破了皮,然后淋上茭白的汁液就成,这样不也成么?” 武六七想了想,便恍然大悟,对华胜道:“你就没有富贵这两下子。且学着呢啊!” 说干就干,华胜很快就找来了负责这片菰米田的人,照着富贵的想法,便安排了下去。人多力量大,很快,便完成了。 眼下正值盛夏,菰米生长的十分快,武六七也在仁义居等着消息,果然没过几个月,便有了好消息传回来。这片菰米田中,竟然有超过一半的没有抽穗。 武六七高兴的拍了拍手,道:“成了!你们去准备收茭白吧!” 北平成的酒肆,很久没有茭白这种清淡的东西吃了,武六七便率先推出了炝炒茭白这道菜。 这是一道十分简单的菜,几乎没有别的作料,只有茭白。这些吃了太多油腻的客官们,第一时间便喜欢上了这茭白的味道,一时间趋之若鹜。 所谓饮水不忘挖井人,这茭白便是蒯祥给武六七的,武六七打算去探望一下正在忙着规划北平城的蒯祥。 蒯祥就住在庆寿寺的后院,这里地处偏僻,是难得的幽静所在,白日的时候,蒯祥便进庆寿寺,和道衍一起商量辨明北平城龙脉的走向,然后规划着四九城门。现在外城和内城都已经规划完毕了,只剩下最最重要的紫禁城还没有落实。 武六七来到蒯祥家里的时候,走进正房,迎面而来的便是成堆成堆的书籍,有一些还是孤本了,看上去很珍贵。武六七便笑道:“没想到您竟然改行做学问了啊!” 蒯祥放下了手里的古籍,嘿嘿的笑着,看着武六七道:“紫禁城是帝王栖息之所在,自然是重中之重,不能掉以轻心,你可知道,就连三大殿上面用多少瓦,都是要有规则的。” 说着,拍了拍一人多高的书,叹气道:“这也就是永乐皇帝在位,若是放在以往,这是不敢想象的事情。” “为什么?”武六七问道。 “现在,解缙正在编纂永乐大典,这可是一部前古未有的奇书啊,将天下所有的书都收在一起,编纂成册。你看到这些书了么?都是南京城八百里加急送过来的,若不是这次编纂永乐大典,我也没有福分看见这么多珍贵的资料。” 武六七摇头苦笑,道:“看来还是我害了你,你若是还在同里小城,现在便是一个悠闲的富家翁啊。” “哪里的话!”蒯祥说道:“这几日虽然劳乏,但是却充实的很,你瞧我,面色何其的红润啊,哈哈。说实在的,若不是让我出山,我现在还隐居在同里那个小地方,不知道我这一生还可以如此的充实。” 武六七笑了笑,道:“好了,既然我来了,你就先歇歇,你瞧瞧我带来了什么?”说罢,举了举手里的一捆的茭白。 蒯祥惊愕的几乎下巴掉在了地上,道:“这么多!我的天,这要多少下田去寻找啊!竟然一下子这么多!一定很贵吧!” 武六七却是笑了笑,道:“现在这东西,比大葱也贵不了多少,今天咱们就敞开了吃,说实话,我只是听说师娘做的茭白好吃,却从来没有尝试过,今天我自己带着材料,让我解解馋?” “没说的,没说的,就今天,来啊!”说罢,便叫过来儿子蒯镇远,道:“你去采石场,木料场找你几个叔伯过来,就说武六七带了上好的茭白,等着他们尝鲜呢。” 蒯祥高兴的点了点头,便一叠连声的去了。不一会,这些同里认识的老工匠们便齐聚一堂,有的也很久没有见到武六七了,亲热了一番,这时候,一桌子茭白做成的席面被端了上来。 上来的菜品简直是琳琅满目,素炒茭白、油焖茭白、酱香茭白炒肉等等,不一而足,再加上武六七带来的醉潼关。一桌之人都吃的十分尽兴。 蒯祥也很久没有见到武六七了,便让武六七坐在了自己身旁,拍着武六七的肩膀,醉眼迷离的道:“我就知道你小子不是一般的人,现在我人在北平,总算是见到了你的厉害了,瞧瞧,花样翻新,仁义居买卖兴隆,有这样的成绩,就是你一个主意的事儿!前途无量啊,前途无量。” 武六七也喝的有一点多了,双手直摆,道:“师父,您抬举我了,我就是他妈一个混混,一个不安分的家伙,整日里除了投机倒把就是投机倒把,我就这点草料了。” “嗳!话可不能这么说,这就不错!就不错!跟你说,这就是……这就是天纵英才!天纵英才!嘿嘿。” 席间,蒯祥详细的说了关于紫禁城修建的事情,并且对北京的风水赞不绝口,只是龙脉为水龙,算不得上乘,但是在大明朝的疆域来说,群山环抱,南面平原,还有一条活生生的龙贯穿北平,这已经是十分难得的宝地了。 蒯祥吃了一大口酱肉茭白。道:“我翻阅了所有的古籍,都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你们都说说,看谁能有主意?” 这些工匠们,都是精通本门手艺,对于风水堪舆并不很了解,武六七却借着酒劲道:“水龙有什么可怕的,水龙不还是怕哪吒么?水龙的三太子就被哪吒扒皮抽筋了,您就修个八臂哪吒城,往上面一压,我就不信,这孽龙还能翻出来什么浪花。” 蒯祥怔怔的听着武六七的话,竟然很久都没有反应过来,片刻之后才喃喃的道:“要不说你是天纵英才呢,我怎么就没有想到!” 第184章 往事重提 武六七的一番话,无意之间解决了萦绕在蒯祥心中的一件大事。正是由于这件事,外城的城门设计修改了十几次。并且总也不得当。 说着,蒯祥便畅快的又喝了一大碗酒。夹起了茭白炒肉,有忍不住一阵的怅然,道:‘你终究不是我们香山帮的人,若是妙真在的话,你便是香山帮的人了。至少是香山帮的女婿了。’ 说罢,兀自长叹一声,道:“这茭白炒肉,是妙真最最拿手的好菜,只是再也吃不到了。” 一些没有吃酒太深的工匠们,紧着给蒯祥打眼色,可是蒯祥像是彻底喝多了,竟然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谁也没有预料到,酒席之中,竟然冷不防的提起了雷妙真,就像是往沸腾的开水之中,狠狠的灌了一桶冷水。场面顿时就冷了下来。 蒯镇远再旁边赶紧圆场,道:‘爹,你喝多了,还是去睡觉吧!’ 蒯祥却是个酒疯子,甩开了蒯镇远的手,道:“闭嘴!” 说吧,醉眼看着武六七,道:“反正我是你师父,也是妙真的干爹,你以后若是有了孩子,有了千万家财,或者是升官进爵,不要忘了,当初妙真是如何衣不解带的照顾你!” 武六七的脸上,就像是生吞了十斤苦瓜一样,几乎扭曲在了一起。深深的垂下头去。 这宴席便不欢而散。 蒯镇远亲自护送着武六七回到了仁义居。赛赛还没有睡,正坐在绣墩之上,一边绣着花样一边等着武六七,见他酒气喷喷的被人搀着回来。忙上前搀扶了,安置在了床上,道了谢,用湿毛巾给武六七擦拭着脸。 赛赛的目光之中,闪过复杂的神色。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在微微挑动的红烛下,赛赛望着武六七的脸,道:“武哥,你心里有结,还栓的很深,其实我知道,我已经什么都知道了,就是想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和我说,什么时候肯跟我说。我不会恼你。真的不会。”说罢,又想起了明日还要去金圣手那里诊脉看病,便和衣而卧,睡在了武六七的身边。 武六七之所以忙前忙后的张罗着仁义居的买卖,甚至有一些胡闹的意思,就是为了不让自己闲暇下来,自己只要是闲下来,就会陷入到无尽的苦海之中。 一来为了自己不在痛苦,而来觉得补在对不起赛赛,武六七中日的将自己搞的筋疲力尽。 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将这件事给彻底的忘掉了,可是今日却一股脑的全部涌上了心中。那苦涩,竟然一点都没有变。 第二日,赛赛早起去金圣手药铺了,武六七也爬了起来,忍着宿醉的头疼坐了起来,见房间之中空无一人,顿时觉得十分落寞,便大声的吆喝道:“来人呐!给我上酒!给我拿酒来!” 华胜便觑着武六七的脸色,道:“东家,哪有一早上就喝酒的,” “废他妈什么话!叫你去拿,就给我拿!” 华胜无奈,只好去取酒了。到了酒柜的时候,却犯了踟蹰,想了半晌,才将一坛子贵州安顺的一种安酒。这酒不是很烈,便送给了武六七。 武六七头疼欲裂,心绪也差到了极点。也不管是什么酒了,打开之后便灌了一大口,随即吐了出来,骂道:“华胜,你就这样搪塞你家的东家么?这他娘的是什么酒?你给我喝的是料酒!” 武六七还好嗫嚅道:“东家,这还真的不是料酒,是贵州安酒,气味芬芳,原是在柜上卖的,不过后来我看这酒味道着实是好,又比龙山黄酒、绍兴黄酒的价格低,便让庄老三用这个酒去做菜了。” 武六七皱着眉,又仔细的品了品这酒的味道,却实气味悠长,别具一格,咂摸之下,才知道华胜此言不虚,难怪仁义居的菜品味道不对了,便是换了料酒的缘故。 武六七刚想骂,但是也觉得华胜是好心,便叹了口气道:“你可知道,郎中配药,讲究君臣佐使,这做菜也是一样的,用错了酒,味道便不对,你们只是知道这安酒香,可是却不会知道,这香味却太过于浓烈了,将食材本身的香味都给掩盖了。” 华胜这才知道自己是好心办错了事情,便一叠连声的道:“东家,我知道了,这就叫庄老三换回来,按照您的宗旨,就使用上好的龙山黄酒。” 就在这么一瞬,萦绕了仁义居许久的菜品问题,竟然迎刃而解!仁义居重新放出去了告示,自今日开始,荤素小吃,南北大菜都开始了供应。 仁义居的火爆场面,可谓是空前的。甚至出现了预约等座的情况。 可是武六七的心绪,却是一天比一天坏。 出海海试的船队,第三次回到了天津卫,却是迟迟等不到武六七接下来的指令。只好在天津卫停泊待命了。 马迎春见到了武六七,将最近海试的内容全部都回禀了。 这几次海试,都是出了远海。武六七的各种奇妙的想法,都在海试之中有了出奇的效果,这次出海,没有发生过械斗,船员之中也没有出现反感的情绪。相反的,一副麻将几乎是拉近了所有人。使得出海不再那么枯燥乏味了。 “武先生,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了?”马迎春问道。 武六七实在是有一些兴味阑珊,只是摆了摆手道:“接下来,该是真正的海试了,前次你们去了朝鲜,相隔不过几百里,又南下至福建,又是沿着海岸线的,一望之内便是陆地,更是安全的很,我觉得,下一步你们该真的出海了,只是拿着海航图和指北针,去更远的地方试试。” 马迎春却是十分的认真的摇了摇头,道:“这可不成!真的不成!郑和大人曾亲自下令,现在不准出远海。” 武六七不屑的道:“就像是怀里面抱着的娃娃,不撂开手,是永远都不会走的。” “那您的意思?” “先休息,至于出海的事情,咱们以后在说。”说罢,便摆了摆手,叫马迎春下去了。 马迎春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可是朝廷却又是一封接着一封的部文传了下来,上面也是言辞严肃,下西洋之事迫在眉睫,是重中之重,必须勤加操练,不能怠慢。 武六七实在是没有这个心思,也没有办法,便将这些水军都聚在了北平,弄了些稍微大些的驳船,让他们在北京大运河昌平上游白浮泉注入海淀形成的瓮山泊操练。 海船太大,无法走运河,这些海员们也都叫苦不堪,但是也不敢违背武六七的意思,也不知道武六七究竟是在做什么。只好简单的操练着。 这一日,武六七坐在瓮山泊边临时遮起来的凉棚之中,百无聊赖的看着海员们操练,一时间又出了神。忽然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便转过头问马迎春道:“你原来是水军?” “正是!我的父亲便是洪武爷手下水师的一个军曹,我也算是子承父业。” 武六七点了点头,道:“既然这么说,你一定是对水里的事情了如指掌了呗?” “了如指掌不敢说,武先生有什么事么?请直说。” “我就是想问问,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可能,一个人受伤落水,找遍了四周都没有找到尸体,这个人会不会还活着?” “请问具体找了多长时间?” “两天两夜!” “多大的范围?” “整个太湖都找了!” “没有见到浮尸么?” “是!什么都没见着!” 第185章 出发了! 武六七一瞬间,喉咙像是哽住了一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过了良久,才叹了一口气道:“是的,原是我错了。” 赛赛看了一眼武六七,仿佛一下子老了很多,叹了口气道:“你这次要出海,我也不拦着你,只是你要答应我几件事。” “什么事?我都依你!” “我想着,你此次出海,无非就是为了寻访妙真的下落。倘若找到了,便带回到仁义居之中,你便纳了她做妾,总不能不给她个名分。若是找不到的话,也是各有天命,你也不要再执着了,不要逃避我,知道么?” 武六七感觉鼻子之中一阵的酸热,正是郑重的点了点头。 赛赛接着说道:“还有第二条,在你出海之前的这段时间,你就不要出去了,要一直陪着我,离上次来红差不多快十天了,金圣手说,这几日正好备孕。所以这是你的一个任务。” 武六七这才知道,其实赛赛心中最大的心结在这里。 于是,武六七忽然之间安分了下来。 仁义居在照常的运转着,这次在家,武六七亲自培养了华胜关于账面上的活计。华胜也是历练了出来,大事小情的都能做主了。 船队也在北平采购给养,武六七的作坊几乎是日夜赶工,将成批的牛肉粉、精碳、脱水菜、盐巴、豆子、粳米加工好,分别装袋子保存,这些货物沿着运河而下,转而进入海河,到了天津卫船队的码头上装船。 一切都是有条不紊的,武六七则正日间和赛赛耳鬓厮磨,两个人说了好多的话,更多的是对以往的回味,两个人似乎找到了刚刚成亲的感觉,在北平城西山的一处宅院之中肆意的放纵。 快活的时间总是很快,转眼之间,就到了武六七准备登船的时候了。 和上次一样,武六七还是在仁义居的露台上登船,与上次的依依惜别不同的是,这次出门,武六七也不知道自己想些什么,只是摆了摆手,转身进入了船舱。 船舱之中,马迎春和几个水师副将们都陪在武六七的身边。 武六七望着舷窗外面越来越远的齐化门,悠长的叹了口气,道:“叫水手们放下帆,加快速度。” 很快,武六七的坐船便到达了天津卫,码头周遭几十里,都是军垦种植的小站稻,还有一大片种植了朝鲜稻米。具小站驻屯总兵黄振国出城十里迎接。爽朗的笑声响彻码头。 黄振国很是得意,做为一地军屯的总兵,看上去光鲜,实际上也只是挂着一个总兵的名头,手下的兵将都不是善战的部队,也只好在这里驻屯垦荒了。 但是武六七的到来,却使他飞黄腾达。官运亨通。小站稻的大面积种植,解决了北平城暂时的粮食供给问题,朝鲜稻米的种植,瞬间赢得了李太妃的好感,于是连升三级不说,还赏赐了大批的物件,现在的黄振国在整个兵部都很有面子。 武六七也没有过多的停留,便上了战船。 这是武六七第一次见到郑和下西洋的宝船。只见码头之上,直破云霄的桅杆密密丛丛,就像是森林一般,船首上的镇海狮子兽耀武扬威。其中旗舰更是宏伟壮观,从船首到船尾,足足有四百八十多步,船宽能并排放下三十几辆马车! 这些船的吃水都很深,上面旗番招展。船舷上上下三层的火炮垛口,但是全部被帘幕挡着。甲板之上,却是三层的阁楼,像是在地面上搬运上去的一般,巍峨耸立,让人望而生畏。 武六七感慨了一阵,便由马迎春的带领下,迈步走上了舢板。舢板大概有七八丈长,跳下舢板,见所有的士兵都是盔明甲亮,手里握着长矛,站在了船舷旁边,就像是一尊尊的雕像一般。 甲板上的水手,都是青巾蒙头,穿着坎肩,露出健壮的肌肉。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 武六七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走,咱么出发!” 于是,在浑厚的号角声中,岸上的士兵解下了粗重的缆绳,大船缓缓的离开了岸边,朝着远处宁谧的大海行驶了过去。 武六七站在舰首望着码头上欢呼雀跃的人们,只是挥了挥手致意。绕过了方向舵,走到了后面最大的一个船舱之内。 若不是在船上,朔夜不会想到,这里竟然是一个船舱。 整个房间,基本上有三间房子大小。里面的额陈设一应俱全,有书架,雕花的床、躺椅,居中是一个宽阔的桌面,地上铺着木质的地板。身后便是两面巨大的舷窗,远远的望去,远处海天之界清晰异常。 马迎春笑了笑,道:“先生觉得这船如何?” 武六七笑道:“这应该是当今天下最最厉害的海中怪兽了吧。” 马迎春点了点头,引着武六七出了船舱,站在了方向舵后面。 现在,船队已经彻底的离开了码头,形成了一个严谨缜密的队形。 在武六七旗舰的前面两翼,分别是两条船身修长的快舰,这样的设计,可以使得船能够以很快的速度行驶并转弯。仔细看去,船的桅杆上面挂着镇海兽的旗帜。看上去威风凛凛。看起来是整个船队的开路先锋了。 宝船的正前方,是一条比宝船略小的船,和宝船的形制差不多,只是没有这么辉煌,应该是备用的旗舰。 宝船的左右两侧,各有两艘护卫舰,后面便是一个看上去不算太起眼的大船,甚至没有船舷和舰首,看样子应该是运送物资的补给船了。 这样一只舰队,在当今世上,应该是横行于世了吧。 看着船队齐头并进,听着穿上的水手齐声合力的拉动风帆、这一切都让武六七热血沸腾。 转眼之间,大船已经行驶出天津港十几天的光景了。过了最初的兴奋,武六七也渐渐的感觉到一阵的乏味。 船上的伙食还不错,都是武六七准备的补给,虽然看上去粗糙,但味道还不错。在船队之间,有小船来回穿梭着,武六七几乎将所有的船只都看了个遍,正在闲的抓耳挠腮的时候,马迎春道:“先生,我们到了顺天府了。” 时隔两年,武六七又回到了这个让自己魂牵梦绕的地方。 当然不是因为这里的风景或者是别的,而是在这里,武六七失去了自己最最珍贵的之一。 在之后的这段日子之中,武六七不止一次回忆起了在同里的生活,不止一次梦见他精心修筑起来的水榭,不止一次梦见雷妙音的小脸以及满面是血的背影。这一切都像是一把钝刀子一般,时刻都在折磨这武六七。 这次前来,是救赎,自己的救赎。 若是能找到雷妙真,是意外之喜,是上天对武六七的垂怜。 若是找不到雷妙真,或许雷妙真真的是先自己一步走了,那也算是此生没有了别的念想,好好的走完下半生,然后相逢于黄泉。 至于此行的结果,武六七根本就没有想,总之,武六七的内心深处,总觉得自己应该再来一次同里。 至少拜祭一下同里小城之中,雷妙真的坟。也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一个夙愿。 武六七此刻可是今非昔比。在朝廷之中,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自然有下面的百官巴结,可是武六七却都不应酬,直接坐着小船,又一次来到了同里。 第186章 出海找静静 这次前来,与上次有很大的不同,最大的区别应该在于武六七的心境。 同里小城之中的成年男子,都纷纷北上,去兴建北京皇城了。留在同里的,只是些老弱妇孺。 朝廷也算是比较够意思,下了命令,要求顺天府关照同里留守的人,免除税收,免除杂役,还要派差役巡逻保护,免了这些工匠的后顾之忧。 武六七熟门熟路的指挥着小船,在同里的水道之上缓缓的航行着,很快就来到了水榭的遗址。 两年不见,水榭的基石之上,已经满是衰草。原本精巧但不失庄重的神道上,长着碧油油的青苔。原本武六七载下的柳树,已经碗口粗细了。 只是这墓,这碑,在风雨之中兀自挺立着。已经有一些斑驳了。好在上面的建筑还完好。武六七满心凄苦,坐在了殿门前,喃喃的道:“妙真,你若是在的话,一定要让我找到你!” 于是,这些原本这想要出海大展拳脚的士兵们,却都被武六七捉了来,在整个太湖为圆心,方圆百里开始寻找。 这无异于大海捞针。 即便是没有见过雷妙真本人,只要是提供一点线索也成。 于是便寻着这些线索,还真的找到了三个符合的人,都是那个时间落水被救的,都是身上有伤,都是身怀有孕。 武六七心里兴奋的扑通通直跳,然后按照线索上表明的寻找了过去,可是每次都是兴冲冲的去了,然后就是空欢喜一场。 前两个都是烟花女子,都是被人始乱终弃的,想不开自残之后投江。被人救了起来,好生的安置,都活下来命,武六七只是苦笑一声,便转头走了。 第三个倒是一个正经八百的人物,也是身量纤纤,但不是雷妙真。 这件事几乎是动用了顺天府所有的人,差役、师爷等等人都派出去了,一直找了将近一个月,闹得满城风雨。 有人说,有个北平来的商人,正在满太湖的认亲呢。 于是有很多的人冒名,到了月底的时候,已经是有十几个线索传来。 便是这十几个线索,搞得武六七几乎是哭笑不得。甚至很想大发雷霆。 一个月的寻找无疾而终。武六七也终于放弃了。而终于决心放弃的武六七,脑子之中一片的空白,呆呆的坐在雷妙真的坟前,不知道该做什么。 已经让武六七折腾的有一些不耐烦的马迎春,走到了武六七的面前,黑着一张脸,道:“武先生,我们是出海训练的,现在耽搁了,是谁也承担不了的罪过啊!” 武六七似乎是没有听到他说的话,只是摆了摆手,喃喃的道:“出发吧,” “您不跟着么?” “我跟着,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说罢,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眼雷妙真的衣冠冢,便随着马迎春去了。 一行人驾着小船,来到了大船上,没有丝毫的停留,便杨帆,驶出了港口。 武六七这个时候,不是不能回北京,而是不愿回北京。 他真的想找一个四下不靠的地方,好好的静一静, 现在看来,没有一个地方,比海上更清净了。 船舱外面传来了马迎春低沉悠远的喊声。 “起锚,升帆,右满舵!!!!” 在一片凄风苦雨中,大船开始了远航。目的地未知,只知道前面是浩瀚无垠的大海。 一直没头没尾的行驶了三日,武六七在这个期间之内,只是一言不发,坐在船舱之中,开了饭就吃,到了晚上就睡,让马迎春一阵的紧张,生怕武六七随时可能会跳海。于是寸步不离。 船队上的人,为了排解旅途上的苦楚,将士们轮班休息,几人一组在专门的船舱之中打麻将。马迎春便拉着武六七来到船舱之中,几人大战几圈,武六七也渐渐的活泛了起来。 船上的生活也着实不算无聊。这些丘八大兵也都是耿直的脾气,只要是跟他们投缘,就能成为生死的交情。而这些人中,武六七显然是焦点。 所有人都喜欢围绕在武六七的身边,听评书,听段子。整日间的乐此不疲。而武六七也似乎找到了当在仁义居书场时候的感觉。 由江苏出海,顺着司南的方向,先是朝着东边行驶了一整日,然后又折而向南。马迎春心里倒是雪亮的,要想让这些家伙们真的认识大海,就必须这样,向着前面未知的海域之中进发。 船队有两条大货船尾随,拢共加起来有五百多人,尽是够用的了。只要不遇到风暴,即便是在海上漂个个把个月或者是小半年,都是有底气的。 渐渐的,在武六七船舱桌子上的航海图显示,武六七等人的船队,已经离开陆地将近几百里了。 武六七来到船上,自然给船队带来了非常活跃的一份。 马迎春是水军管代,当然是铁面无私的,士兵们该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情,都是有规章制度的,不能有丝毫的违拗。即便是在远洋出海的时候,也跟陆地兵营里面一般,按时出操,按时就寝,按时用餐。 武六七可不是这样,他先将这些守备的将士门分成了两拨,轮流值守,在一部分人值守操控大船的时候,另一部分人就可以松缓一下。 就这样又过了将近一个月,大货船里面的囤积也吃掉了一半了,这还好说,要命的是武六七和这些水兵们彻夜玩闹,精碳消耗的非常快,眼看着已经超过了每日的限额了。 马迎春站在舰首的平台之上,眼神十分的坚毅,还充斥着一丝担心,对身边的人说道:“你去,把后面货船上的管代给我叫来,我有话要问。” 旗舰的船舷上放下了一条小船,上面只有几个人,这样的小船主要就是在机条大船只见来回传递消息,或者是运送物资的。见旗舰上有船过来了,货船的管代便早早的来到甲板上迎接了。原本想着会有什么好消息,却见传令的小兵一脸的正色,道:“管代大人招你前去。” 不一会,这货船的管代便来到了马迎春的面前,躬身施礼,马迎春也只是淡漠的点了点头,道:“我且来问你,现在我们的粮食储备如何了?” 这个管代满脸红光,道:“这次武先生随船出海,自然是今非昔比的。往日我们也就是炒米牛肉粉,可是这次,武先生亲自过问,装了些腌肉和火腿,正正半船呢。” 马迎春便是脸色一沉,沉声的问道:“那么其他的菜呢?脱水菜?” 这个管代显然是管理货船的出入。是一个肥差,自然是富得流油,只是笑嘻嘻的道:“回禀大人,有这么好的梅干菜、木耳、火腿等等,还要那些干菜做什么?说实话,味道真的不怎么好。” 马迎春只是沉吟着点了点头,然后深深的吁了一口气,他只是觉得事情这样做,非常的不妥帖,但是至于什么地方不妥,就连他也不知道。 马迎春不愧是军中的好手,这样的直觉,很快就会得到验证。 而这正是三天后的事情。 武六七昨晚和几个小军曹吃酒,一直到漫天的繁星。才各自的散去。 武六七的酒量,要比这些丘八们好上很多。几个军曹举双手投降的时候,武六七兀自正在性头上,于是每个人捉过来,又是连灌三杯了事,这几个军曹便无一幸免的被灌倒了。 武六七一手拿着酒瓶,晃晃当当的来到甲板上。船舱里面的空气实在是浑浊不堪,武六七也想着在外面透透气。 但接下来的变故,立刻就将武六七吓得醒了酒。 第187章 船队有人跟踪! 月明星稀,一轮圆月挂在天上,一丝云都没有,月光洒在海面上,平静的海面就像是一块巨大的铜镜,被打磨的十分光滑。船只就像是静静的悬浮在镜面上一样, 四周望去,都是茫茫的一片,虽然并不是很清晰,但也足够明亮,回头望去,会见船队的其他船只,都紧紧的跟随在旗舰的后面,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每一条船上都有一个红灯笼,挂在三丈多高的桅杆之上,一动不动的亮着。 武六七扶着栏杆,走到了舵轮的旁边,今天晚上值夜的,正是马迎春自己。 说句实话,在这条船队,并非只有马迎春一个人守夜的,还安排了几个副手,都是懂航海的,可是这次出海,马迎春总是有一种十分不祥的预感,今天晚上更是心绪不宁的睡不好觉,于是便亲自出来掌舵。 在柔和的月光之下,马迎春看上去像是舰首上雕刻的镇海兽一般,一动不动,脸上都是坚毅之色,目光如炬,就好像是能洞穿前方的黑暗一般。 武六七打了个酒饱嗝,笑嘻嘻的拍了拍马迎春的肩膀,笑道:“刚刚大家都在里面吃酒,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开船呢?是不是不合群?” 马迎春回答道:“今日出海,非比寻常,我必须亲自值守,否则遇见情况的时候,大家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很容易出事的!” 武六七望了望周围的景致,纯净的纤尘不染。让人感觉都是十分的清爽宜人的。便笑道:“是不是在胡说八道?这样好的天气,这样好的夜色,哪里来的危险?” 马迎春只是不说话,眼神之中颇有怪罪的意思,但是却无法跟武六七发作,只是长叹了一口气,道:“现如今,正是朔望之日,又是北方的季风南下,您别看现在风平浪静的,说不定过几天便是滔天巨浪,倾盆大雨也未可知,” 武六七只是点了点头,要说是航海,自己果真是一门不通,但是他是相信马迎春的,也相信这个老实持重的将官,能够带领大家完成这个壮举。便转身回去睡觉了。 武六七躺在床上便睡着了,那些喝多了没有回去的军曹,就在武六七的船舱外面和衣而卧,鼾声震天。 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猛然听见外面苍苍两声铜锣声音。我六七猛然惊醒,做起了身子,发现几个军曹都窜了出去。他们几乎是多年练习出来的本能反应一般。 武六七一边沉声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一边忍着头疼,走出了船舱。 刚刚推开船舱们的一瞬间,顿时就被外面情况给吓蒙了。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本清透无比的海天,竟然腾起了浓雾。在船队左右两侧,像是两扇高大的石门,正在和拢一般,看上去要将船队吞噬一般。 可是看了一眼时辰,正是五更天,头上扫柄倒悬,看样子还有一个时辰便会天光大亮。 这时候,马迎春跑到了武六七的身边,道:“武先生,南方和北方都起了浓雾,我们的船太过于分散了,我正在收拢!” 武六七点了点头,便站在一旁观摩。 其实武六七早就知道,中华先人十分的聪明,这些人简直就是天生的发明家,同时还是最出名的能工巧匠,对于一些古人的创造,传之后世科学昌明的世代,也都是让人惊叹不已的。 武六七这便亲自看见了古人的智慧。 当当当三声铜锣敲响,大船之上便一点声音都没有了。只听见不远的薄雾之中,回应着三生频率一样的铜锣声,只是音色不一样。有的低沉悠远,有的尖锐,有的清亮。正是根据不同音色的铜锣,区分了船队之中的每一条船。马迎春低头仔细的听着,直到最后一面铜锣的声音传来,才松了一口气,船队总算是没有走散。 但是一丝焦虑也渐渐的出现在了马迎春的脑海之中,船队虽然没有走散,但是彼此之间的距离却是越来越远。已经不成队形了。 马迎春沉着的下令道:“举灯笼,叫所有的船聚拢!” “是!”一个兵丁大声的答应了一句,便跑了下去,到了桅杆前,不知道是触动了什么机关,还是扯动了什么绳子,在桅杆顶上挂着的几盏气死风红纸灯笼,便升了起来,高低错落,显然是传递着什么消息。 于是,各船都接到了命令,便有条不紊的朝着旗舰靠拢了过来, 就在马迎春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却忽然出了变故。 最后面右侧的护卫舰,忽然传出来一阵急促的,没有任何节奏的钟声。 所有人都没有反应归来,原本平静的海面上,顿时变得躁动不堪。 马迎春的脸色顿时就垮了下来。紧张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了。竟然仓啷一声,在腰间抽出来刀,沉声说道:“有人跟踪我们的船队!在右后卫的方向,传令兵!传令!”。 传令兵忙跑了上来,双膝跪地道:“在!” “按照我的命令,传出去!” “是!” “前卫回头,和右卫汇合,准备抵御。货船靠拢旗舰,左卫护卫宝船,快!” 很快,就看见宝船上的红灯笼动了,用一种有规律的方式拉起放下,消息便这样传出去了。 在迷茫的月色之中,光靠着船队桅杆上的明灯,开始了调动,很快,便已经按照马迎春的调动,开始部署了。 半晌过去了,武六七酒就醒了,和马迎春一起,看着右后卫的方向,一脸的紧张。 过了一炷香的时候,右后卫依旧是没有什么动静。 武六七问道:“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听啰音的意思,右后卫好像是有什么船在跟随着我们,好像是来者不善啊!” 武六七仔细想了想,摇了摇手,道:“应该不会的,我们现在四面都是大洋,能有谁会尾随我们?再者说,他即便是尾随我们,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旁边一个老船工,却是一脸的惊慌,颤颤巍巍的道:“这是海龙王关门,咱们已经冲了海龙王的地盘。这条船是来监视我们的。我们完了!” 马迎春大声的道:“少放屁了!给老子闭嘴,这世上,谁见过海龙王?都是子虚乌有的。”说吧,对武六七道:“武先生,现在请您坐镇中军,我去右后卫看看。” 武六七手里还兀自的捏着酒瓶子,随后将瓶子丢进了海里。道:“我和你一起去。” 于是,在宝船上放下了两条小船,武六七和马迎春两个人上了船,几个军兵划桨。朝着右后卫的方向摸了过去、 这个时候,船队几乎一半的战船都聚集在了右后卫,穿都一律朝后,所有的军兵都拿着刀剑,目光死死的盯着远处的海面。 武六七和马迎春一前一后的上了右后卫的船。忙问船上的管代道:“出什么事情了?” 这管代口气比较焦躁,却是压低了声音,对马迎春道:“在船队后面,您自己看看、” 说罢,便将一个单筒雕花望远镜望去。 现在海雾已经渐渐的弥散了上来,虽然月光依旧明亮,但是却始终看不清楚,只是在望远镜上,可以看见一个黑黢黢的影子,并不是十分的清晰。但是仔细去分辨,却发现,正是一条奇形怪状的船! 第188章 上鬼船救人 马迎春透了一口气,已经放松了一些,不怕敌人是谁,就怕你连敌人的影子都不知道。 武六七接过了望远镜,仔细的看了看,却发现了别的。 武六七的视力,要比马迎春的要好,他仔细的看了看,却发现,在这条船的船舱之中,还有一点豆大的灯光。证明船里面还有人! 有人就不怕了,说不定这是一个受了难的船,正朝我们求救呢。 马逢春也想了想,武六七说的在理,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谁敢过去。 这时候,一个小兵,似乎是渔民出身的,脸色已经雪白了,道:“两位大人,不能去啊,说什么也不能过去啊,我听父亲说过,这是一个鬼船,这是鬼船啊!这种船,天生天养,就在海上飘着,专门捕杀那些闯上去的渔民。不能过去啊,” “对!”一个莽撞的汉子说道:“要我说,就直接开炮给炸沉了算了!” 战舰上面的船员们分成了两个意见,有的人主张退而远之。有的人主张一炮炸沉它。 马迎春摆了摆手,道:“都别说了!听武先生的,这条船,跟着我们靠过去!” 这命令下来,顿时吓坏了所有的人,纷纷的退后了一步。 “怎么?都害怕了?”马迎春的目光像是刀子一般,扫过了众位船员。 至此,再也没有人反对了。 武六七却拉住了马迎春,道:“我们也不可鲁莽,叫甲板下面的火炮都准备好,若是有什么异动,就百炮起发,给我炸沉它!” 于是水手们纷纷去准备了,大船也放下了风帆,由一个有经验的船工操控着,朝那个黑黢黢的黑影摸了过去。 这实在是考验众位的胆识,所有人都紧张异常,手里死死的捏着刀柄,甲板下的军兵,将火药和炮弹都装进了炮膛之中,将点火的绒绳搓起来。手里拿着火折子和火镰,只要是一声令下,便点燃引信。 大船缓缓的靠近。才真的看清楚了,对面的正是一条古怪的船。 在月光之下,这条船通身黑色,黑黢黢的。从舰首到舰尾,也是一百多步,虽然比武六七等人称作的战船要大一些,但是比起宝船,还是小的可怜。 靠近了之后,才发现这条船,也并非那么简单。 和大明的船不一样的是,这条船的舰首并不是吞金狮子口,而是尖尖的,舰首上有一个类似于雕像的物件。船身修长,船舷上有三层炮口,露着黑黢黢的大炮口。 看到这个,顿时将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刚刚是距离比较远,谁也看不见这阵仗,才敢贸然前来看看,可是现在看清楚了,才知道自己有多莽撞。 若是在这个时候,对方开始开火,那么自己的战船绝对是有死无生的啊! 马迎春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看了一眼武六七。 可是武六七却是一脸兴奋的看着这条船。 别人可能不认识,可是武六七却是见过这种船的。这是外国样式的船,这些国家距离大明朝还不近,在世界的另一端。 缓缓的,两条大船靠在了一起,船舷之中也只有一丈多远的距离了。 在这个距离上,便看的更加清楚了,这条船的甲板,是在是破破烂烂的不成样子。 保养一条大船,最重要的便是甲板了,需要正日间的清洗,不然在海上行驶,很快就会糟掉。 而这条鬼船上的甲板,看样子已经是很久都没有修整过了,甲板上满是破洞。三根桅杆,断了两根,就只有其中一根上面挂着面破帆。也尽是洞,船上连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在正中间的舱室之中,一点微弱的灯光传出来。 马迎春也是有一些气馁了,小声问道:“我说武先生,我们真的要去么?” 武六七却沉吟着点了点头,他心里蛮清楚,这条船上面是人,不是海妖。便沉声说道:“好在我有这么点阅历,这条船并非是鬼船。是迷失了方向的孤船,而且看样子,上面应该还有活人。我们去看看,要小心一些,不要惊动他们。” 马迎春点了点头,找了十余名胆大的军兵,一手握着刀枪,一手握着火把,搭上了连接两条船的舢板,便蹑手蹑脚的走上了这条船。 紧接着就是马迎春和武六七了。 踩在这条船的甲板上,顿时感觉一阵的滑腻。原来武六七猜的一点都不错,这甲板就是许久没清洗了,已经长了一层厚厚的青苔和海藻,只要是稍一不慎,便能摔一个四脚朝天。 马迎春叫弟兄们小心一些,然后打头阵,朝着船尾的船舱便靠了过去。 靠近船舱的时候,里面灯火的光芒越来越亮,隐约的还能听见里面轻微的申吟声。在这样的海雾笼罩之下,再加上不太明亮的月亮,越来越觉得鬼气森森。 武六七随在马迎春的身后,仔细的听去,确实是申吟,便点了点头,示意没有危险,便取过了一个火把,站在穿舱外,道:“里面的朋友,可否出来相见!” 里面竟然没有回应,只是申吟的声音稍微大了些。 看起来是真的有活人,并且已经在生丝的边缘了。便推开了船舱,里面的景象,顿时吓坏了前来的人。 和武六七想的一样,这是一艘外国红毛贵子的大船,船舱里面,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几个红毛鬼子,还有一条饿的精瘦的猴子,正蹲在桌子上,不知道在咀嚼着什么。 这些人见有人进来,已经都想不到防御了,只是嘴里兀自喃喃的说着什么,叽里呱啦的,竟不是中原人的话。 武六七是知道一些洋鬼子的话的,这个自不必说,可是这些人极端的虚弱,看上去似乎已经脱水了,有的脸上还脱皮,看上去就像是被拔了鳞片的蛇,让人触目惊心。 这些洋鬼子,只是一味的嘟囔着什么,直到其中的一个说了一句什么,武六七这才明白过来,这是在喊救命。一时便将火把交给了马逢春,便要上前施救。 马迎春却是比较谨慎,拦了一下武六七,武六七只是笑道:“没关系,不妨事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便挽起了袖子,去触摸这个人的额头。 这些人真的是有幸,若是再这样漂几天下去,必死无疑!几个人都虚脱了,并且有很严重的脱水症,看起来他们是断了淡水了。经常饮用海水,无异于是饮鸩止渴。 再去看其他人的时候,只有一个,生命体征已经快不行了,另外四个还不错,只是虚脱的严重。 武六七叹了一口气道:“他们几个能在这万里海疆遇到我们,也是他们的造化,来人,抬到战舰上面,叫他们准备些糖水,我要救人。” 士兵们都很不理解,眼看这几个饿的皮包骨头一般的洋鬼子,其实救不救都不打紧的,可是武六七下令了,就不得不遵从,便极不情愿的回到战船,取了担架,将仅仅活着的五个人都抬了回去。 武六七环视着这船中,笑嘻嘻的对马迎春道:“咱们救他一次,总不能是白救的!来啊,给我细细的搜了,看看这里有什么值钱的物件,就当他们给的孝敬了。”说罢,看了看桌子上那只猴子。 这猴子很有趣,竟然穿着人的水手服,不过是小一号的,也是饿的皮包骨头,笑道:“把这畜生也给带回去。一并好生的养着。” “是!”几名船员回答道。然后将这艘大船用缆绳拴在了战船的尾部,朝着宝船的方向行驶了过 第189章 解救几个洋毛子 武六七还是头一遭知道,自己有海盗的天赋。 这条船的油水,可是比他想象中的要有多。除了一整箱的宝石以外,还有象牙犀角等等名贵的东西。武六七也一一笑纳了。 这件事情,在船队之中传扬开了。 这也不算是稀奇的事情,你以为这鬼船队有多大?前后加在一起,也不过十几条船,船员们的生活极度的乏味,除了每日打麻将消遣,更让人要命的是,几乎是与世隔绝的。 于是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能被拿来当做新闻的。比如哪一条船上面的那个水手又想家想的掉眼泪,哪一条船上的厨师又挨训了。等等。 夜黑风高的大海上,忽然遇到了一条鬼船,然后武先生和马管代登船寻宝,还救了几个奇奇怪怪的人,这无异于这几日的重大新闻。 于是传着传着,便有了相当多的版本,到了最后,还出现了武六七单人闯鬼船这样的传闻。有鼻子有眼的,在这些传闻之中,武六七就像是八臂哪吒一样,神通广大,只是眼睛一瞪,这些洋毛子便不敢轻举妄动了。 于是每一条船上都十分关注宝船的动静、 宝船旗舰之上,却是另外一番情景了,下面的一个舱室被腾了出来,专门用于安放这几个洋鬼子。 这几个军兵,合力将洋毛子抬到了明亮的船舱之中,在灯烛的光芒之下,忽然脸色煞白,几乎呕吐出来,看着躺在地板上的几个人,不由的一阵阵的白毛汗:刚才自己背着的,就是这样的东西么? 武六七蹲在地上,检查着这几个人的情况,眉头皱的疙瘩一样; 这几个人,身上的皮肤都有一些溃烂了,左边的和中间的还好,右边最为严重,其中露出的壮硕胸膛上,都是黑黢黢散发着恶臭的皮肉,已经化脓了。 武六七叹了口气,道:“叫军医过来。” 郑和的船队,不管是军医还是船员,都是最好的。这军医也不例外,原本是漠北军中的出名外科军医,甚至可以用斧子锯子给受伤的人做截肢。医道不可谓不精。更重要的是,作为多年的军医,任何惨烈的伤势都见过,也该不会大惊小怪的。 可是军医的表现,却也是惊诧异常。 只见军医走到了几个人的旁边,掀开了盖在身上的毯子,便是吓得缩回了手,几乎要逃离一般。但是军令如山,再加上救死扶伤是医者本分,便强忍着恶心,走上前一步,仔细的观察着伤势。 武六七和马迎春站在身后,也不打扰,只见军医一直不住的摇头,便问道:“怎么样?还有没有救?” 军医这才站了起来,对武六七和马迎春躬身施礼道:“马管代,武先生,这两个人得的乃是坏死病,我无能为力了。” 马迎春长长的透了口气,似乎是感觉放下了一个包袱一般,道:“病因是什么?” “依我看,是外伤所致,但又不全是,浑身上下都没有深至肌理的伤口,都是些皮外伤,若是放在我们寻常人身上,不出三日也就痊愈了。可是这几个人却不知为何,竟然这般严重。”说着,嗓音也颇为沉痛,接着道:“我之前也见过坏死病,在北征受伤将士之中常见,通常是断胳膊断腿的重伤,若没有及时处理,会腐烂,成眼前这个样子,往往得了这种病,都是必死无疑的。” 马迎春叹了口气,紧接着好像是想到了什么,急乎乎的问道:“这病是否和时疫那般传染?” “这个,马管代尽可放心,不会的。”说罢,一躬身出去了。 马迎春看着几个洋毛子,像是看着几口麻袋,大声的道:“来人,给我丢进海里!” 武六七吓得面色煞白,道:“且慢!” 马迎春吃惊的看了一眼武六七,道:“武先生因何阻拦?你看见没,这几个都不是中原人士,很有可能就是渔民常说的红毛国海盗,你在看看他们船上的金银珠宝,肯定是掳掠来的,我们也算是替天行道!” 武六七深深的瞟了一眼马迎春,道:“虽然不是中原人士,但大小也是条命,蝼蚁尚且贪生,我们即便救不了他们,也不能丢进海里!”说罢,便转身道:“军医呢!给老子进来!” 军医尚未走远,旋即转回身,对着武六七鞠躬道:“武先生!” “不管他们是红毛国还是倭寇,给他们开个方子,抓药调治一番,看看有没有治愈的可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这个……”军医似乎十分的为难,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马管代,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三个人,只好叹了口气,对武六七说道:“要说开方子,这个是手到擒来的,再加上后面货船上的药也够。都是现成的。只是……” “只是什么?” “这红毛国的人,洋人异种,脉象是否和炎黄子孙一样,还在两说着。中华文明的阴阳五行,这些人是不是也适用?” “你管这么多做什么,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于是这军医无奈,只好又蹲下身子,去诊脉,这几个人还是有一点微弱的脉搏,这军医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开了一副解表手里的药。才算作罢了。 包括马管代在内,都觉得武六七这个举动,是在浪费药材。这几个洋人眼看就没救了。 也许长白山的吊命山参,对于这些灯枯油净的红毛国人来说,也收到了奇效,不到一个下午的时光,这几个人喘气也不再那么局促了,渐渐的有了些底气。右边伤势最重的,也睁开了眼睛。 这三个人还是不能动,一脸惊恐的望着周围,看着眼前陌生的人,嘴里叽里呱啦的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 “这几个家伙,不会是在鬼叫吧,” “别说,咱们的董先生还真的有两把刷子,就连这样的怪物也能救活。是在是了不起啊!” “就是啊!可是现在谁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看他们的样子,也不像是在感恩拜谢啊。” 而武六七却始终皱眉沉思,两世为人的他,却是听过这样的语言的! 第190章 捡便宜吃大亏 这个是毋容置疑的,武六七绝对是接触过,但是在这几个红毛国的人说的话,却是有一些似是而非。 更重要的是,在武六七之前的世界里,武六七根本就没有好好的下功夫,所以一知半解的,也就情有可原了。 任凭五六七如何仔细的听,还是听不懂,只好用自己一知半解的洋文,很三个洋人屋里哇啦的说了半天,可是谁都不明白在说什么。简直就是鸡和鸭说话。 到最后,武六七只好叹了一口气,道:“这三个人太虚弱了,恐怕根本就没有听见我说的是什么?” 马迎春这才惊恐的望着武六七,片刻之后,似乎是有一些戒备,又有一些钦佩的道:“武先生,这!这可真的让人大开眼界啊!您竟然会红毛国的话,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么?” 武六七只是耸了耸肩膀,道:“你们都知道程咬金梦中学会了七十二路宣花斧的前三招半这段书吧,嘿嘿,跟你们说,我也是一样,有一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有一个白胡子老头就传授给了我这些东西,其中就有一门是洋话。” 军医想了半晌,才喃喃的问道:“那怎么你说的,他们没有听懂,他们说的,你也没有听懂啊?” 武六七白了军医一眼,道:“还不是我梦中惊醒,没有全部都学来。行了,这三个人就放在我房间里面养病,告诉火头军,用粳米细细的熬几碗粥,然后捣碎,弄成米糊糊给这几个人吃。” 索性航行之中没有别的娱乐,众人也难得看这样的西洋景。 但是老实持重的马迎春却是另外有一丝担忧,便对武六七道:“还是派两个身手好的弟兄们过来轮班盯守吧,我怕这几个人有什么异样的心思。” 武六七只是摇了摇手,道:“不会的,我们对他有大恩,他只要是吃饭拉屎的人,就不会对我怎么样的。都去歇息吧。” 一直过了五六天,几个人都有所好转,身上的伤还没有大好,只是精神好了很多。但这样以来,还不如迷迷糊糊的好,精神一好,身上的苦楚就潮水一般的涌来,几个红毛国的人都躺在地板上翻过来调过去只顾惨嚎不已。 倒是那只猴子恢复的比较快,在船上,俨然成了士兵们的新宠,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武六七又找来了军医,给他们送来了止疼的汤药,服下之后,这几个人才终于稳定了很多,几天的粳米粥下肚,也有了些力气,和武六七的交流,终于顺畅了起来。 武六七凭借着自己一知半解的洋文水平,终于弄明白了这些红毛国人得病的原因。竟然是没有新鲜的蔬菜水果,整日间的吃腌鱼和熏肉,后来一点点的皮外伤,就发展成这个样子。 武六七心中便是砰砰直跳。 这是坏死证,也叫败血症,是细菌进入血液之中感染导致的浑身溃烂,最先发现这种病的,就是海上远航的水手! 想到了这里,武六七便已经明白了,当务之急,便是要保证蔬菜的供应,否则这三个人虽然这会儿已经缓过劲来,到时候也是死路一条! “马管代!马管代!” 武六七大声的道。 马迎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疾步走了进来,拔剑在手,怒目而视道:“武先生!出了什么事情了?” 见武六七没有什么伤害,便也放心了不少,才将宝剑还匣。下死眼看了三个已经靠着船舷坐起来的红毛国鬼子,才问武六七道:“武先生,有什么事情么?” “去,把后面货船上的军曹给我叫过来。” 马迎春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好去照做了,不一会,来往宝船和货船之间的小船便回来了,还带着宝船上的军曹。这个人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武六七了,也不是很局促,只是陪笑道:“武先生,有什么指示么?” “货船上还有没有脱水菜和笋干,首先供应全船队的船员们供应,余出来的,准备三个人的送到我这里,明白么?” 这军曹尴尬的一笑,道:“武先生,我们这次出海,并没有带脱水菜和笋干,只有二十七筐梅干菜。” 武六七的脸瞬间冷了下来,一字一顿的道:“你说什么?” 这军曹也整日和武六七在一处,也深知道这个人的性子,即便是说什么过火的玩笑,都不至于红脸的。可是今天武六七却是这般的冷着脸,让军曹都有一点气馁了,吞了口唾沫,道:“这次……这次出海,并没有……并没有带您弄出来的脱水菜。因为实际在是……有点贵。守着天津卫,大运河疏通又到了天津,南来北往的物资也是方便的很,所以……” 看着军曹支支吾吾的,武六七心中的愤怒到了极点。可越是这样,脸上却越是平静,只是淡淡的道:“接着说,所以你就?” “所以我就捡了个便宜,直接就买了腊肉,梅干菜,还有牛肉粉,不过也不多,只是用来备急的。” 武六七顿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蔬菜对于一个长期航海的船队来说,极其的重要。在当初制作这个脱水菜的时候,武六七已经想到了这一节,可是谁也没有想到,这个主管军曹竟然真的不按照套路,竟然根本没有采购水果和蔬菜,特别是武六七精心研制出来的脱水菜。 武六七一阵的恼火,便问道:“那我们的货船上,还有什么?” “还有腌肉、酸残、梅干菜、熏肉、鱼干……” 这军曹说了一大堆,就是没有说道蔬菜。武六七无力的叹了一口气,对马迎春说道:“我说,事情可是有一些大条,你看见这三个人了么?我们的粮食之中,并没有蔬菜,要是时间久了,我们也跟他们一样,得上这样的怪病,到时候水手没有力气。脸船帆都升不起来。” 马迎春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层,用极其认真的语气问道:“武先生,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是真的!我绝对不骗人!” 第191章 救命的豆芽菜 果然,让武六七十分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船队右前卫战船上的一个千总,率先出现了一样的症状。虽然还很轻微,只是在启帆的时候,不小心被绞盘划伤了胳膊。 这些士兵都是皮糙肉厚的人,平日里受伤也是家常便饭,便也没有当真,但是让人恐怖的是,这小小的皮外伤竟然很久都没有愈合,一直都没有结痂,这个千总不得不每日都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武六七心里也是很焦急。一边叫军医去照看,一边在旗舰船舱之中盯着一张地图,旁边一个军兵环绕,在这张地图上写写画画。 “谁能给我标定出来,我们的确切位置在哪里?” 几个军官都是面面相觑,这也是他们第一次出海行船这么远,竟然互相看了看,三个人分别标定了三个不同的位置! 武六七心中更是一阵的郁闷。这支船队,将来可是要远赴万里重洋的!现在竟然连一个位置都标定不好,低头去看桌面上的地图时,才发现,这张海疆地图绘制的也是十分粗糙,便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了,我们俘虏的那一条船在什么地方?” 马迎春道:“按照您的意思,这条船我们已经派兵封锁了,不准任何人进出,现在由右后卫驾驶。” 武六七点了点头,道:“给我派小船,我要去那一条船上看看。” 于是,武六七便乘着小船,来到了俘获的洋毛子的船上,仔细检查了才发现,这船上还应有尽有,淡水、干牛肉、熏肉和火腿,都还剩下不少,唯独没有了水果和蔬菜。 不过武六七也不在意这些,只是来到了船舱之中,打开了所有的门窗,借着明亮的灯光寻找着什么。 很快,小船就已经满载而归了,有一台星象仪,还有一座老式的地球仪,还有的便是圆规、望远镜等航海设备。 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搬运到了宝船之上的时候,所有的军兵都傻眼了。 这些都是什么东西?从来没有见过,所有的士兵都是咬着牙搬运完了东西,便避而远之了。 武六七看着这些东西,却都是认识的,其中有一个东西便是六分仪和星盘,这对于武六七来说,如获至宝,这东西可以通过观测星象,能明确的标定出船的大概位置。精准的很。 可是自己认识归认识,却不知道怎么使用。 于是,重点又落在了几个红毛工人身上。 治好他们的病,抑制住坏死症的蔓延,才是当务之急的大事情。 根据五六七的知识,要想治好这些人的病,就必须要补充新鲜的蔬菜和水果,只是这茫茫大海之中,哪里去寻找呢? 这时候,厨师给武六七端上来一碗豆汁,武六七也没有兴趣喝。 不过看着豆汁,武六七却马上就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这豆汁,是货船军曹为了拍武六七的马屁,这次带到了船上,还有另外一点,这些丘八们,几乎是很快就喜欢上了豆汁的味道,便带了半船的黄豆! 武六七忙找来了马迎春,道:“要想成功回到岸上,就必须听我的。” 马迎春对武六七信任的很,便点了点头,道:“武先生,您吩咐就好,我一定照办。” “好!首先将货船剩下的黄豆豆控制住了!告诉厨师,从即日开始,不准再做豆汁!每一次黄豆的支出使用,都必须经过我同意,明白?” “是!” “还有,调整士兵的饮食,从即日起,腌肉和火腿定量供应,派人乘小船,使用长沟和绳索,打捞昆布(海带),搭配食用。” “是!” “想办法给我腾出宝船的甲板和几个船舱,另外调遣几个可靠的军卒给我调用!” “是!” 马迎春一一答应着。便忙不迭的去准备了。传过来的消息还是让武六七很高兴,这半船的大豆,竟然没有用多少、 于是武六七便点了点头,道:“现在,讲船队开到温暖的环境之中,有小岛的靠岛停播,没有的话就降低速度。” 旗舰宝船上,出现了难得一见的场景。 一台海水蒸馏机器被抬了过来,还有焦炭,点着了火,将整桶整桶的海水提上来,灌进容器之中蒸馏淡化,很快,几大桶的淡水便准备完毕了。 武六七命人将这些豆子泡在了水中,半日的光景,便都泡发了。 在宝船的甲板上,棉被和破旧的帆布几乎铺满了,武六七小心翼翼的将泡发的黄豆均匀的铺平,然后覆盖了一层帆布,期间不停的往上面浇淡水。不出十几日。黄豆便萌发了,冒出了青黄色的嫩芽。 在茫茫大海上,这样新鲜的东西可是不常见。对于几个月没有见到绿色的水手们,简直觉得这些青绿色的豆芽,是天下难得的美味。 水手们之间流传着这样一句俗语:要是上了岸,老子非要吃上几天的大白菜,现在就是有炒树叶,老子都吃! 可是武六七的做法,再一次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他并没有命厨师将这些豆芽炒菜。而是直接上了石磨,磨成了青黄色的汁,给这三个红毛国的人喝了下去。 与此同时,不安开始在船队之中蔓延。 右前卫战舰上的千夫之后,战船上又有十几个士兵病倒了,症状都是一模一样。起初都是厌食,精神不济,乏力。最后便是牙龈出血,身上的伤口不好愈合。没过几天,竟然病倒了一半。 船员们私下里都纷纷的议论,觉得这都是武六七收留了鬼船之后的结果。 于是,抛弃鬼船,杀了洋毛子的言论便越来越猖獗。 马迎春心疼的看着这一切,见五六七依旧是在给几个洋人喂着豆芽水,愤恨的道:“武先生,这次你无论如何也要听我的,我们的士兵,已经有半数都得了这样的怪病,这几个人是不祥之人,还是尽早祭了海的好!” 武六七只是长叹了一声,道:“我们还要靠着这几个家伙们出去。你难道没有发现么?我们现在已经停在了无风区。若是无法标定位置,我们便会困死在海里!” 第192章 第一次哗变 马迎春有一些气急败坏,指着地板上目瞪口呆的几个人,大声的道:“这几个人,就是不祥之人,我们收留了这几个,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武先生,你怎么这么糊涂,我们若不处理了这些人,还没等饿死,却先被这些人活活的克死!” 武六七显得十分的独断。大声的道:“什么不详克死,都是他娘的无稽之谈,为今之计,就按照我的做法,给船员们用这种豆芽水!否则即便是杀了这三个人,船员们依旧会患上坏死病的!” 马迎春却是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中,大声的道:“武先生,现在已经不是这个问题了,我也知道他们三个死不死,对于诅咒什么的不打紧。可是船员们却是很难弹压了,若不是我的亲兵守卫着宝船,昨日就有人来宝船兵谏了!” 武六七皱着眉,问道:“有这么严重了么?” “武先生,你并非是带兵之人,当然不知道事情有多严重。”马迎春表现出少有的孤注一掷,道:“所谓兵者,势最为重要,你可知道。军心一乱,便是泰山倾倒。当年唐明皇为了安抚军心,马嵬坡吊死杨贵妃的事情也是有的,更何况是这三个不相干的人?武先生怎么就参不透这个道理呢?” 武六七简直是欲哭无泪。 这些丘八大兵们,根本就听不见自己的道理。不管自己怎么强调这件事情,怎么解释,还是听不进去,一门心思的认为是这三个家伙传染了时疫。 武六七惨笑了一声,郑重其事的对马迎春说道:“这些丘八大兵们不知道事理,难道作为管带,你也不知道么?这些人之所以得病,是因为没有吃新鲜的果蔬造成的。跟着三个人没有关系。不过现在好了,有了豆芽水,相信这些人很快就会痊愈的。” 马迎春只是沉吟着不说话,其实他内心之中,还是相信武六七的。见他说的这么笃定,便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请先生尽全力,我去安抚军兵。”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忽然乱了起来。 现在的海域,无风无浪,水面像是镜子一般,平展无比,海船就稳稳的停在了水面上,仿佛一切都静止了,而外面的声音,却是一丝不差的传了进来。 武六七和马迎春便冲出去看,跑到了舰首,才发现后面的货船以及俘虏来的洋船已经是乱做一团了。 不知道是哪个战舰上的兵,竟然坐着小船,将洋船给包围了。群情激奋的和守卫洋船的军兵们对峙着,甚至将刀剑都抽了出来。 “你们做什么?想要造反吗?”守在洋船上的一个人大声的道:“奉了武先生和马管代的命,再次守护,不准任何热登船!” 下面的军兵却是扯着嗓子喊道:“吴老六!你好不明事理!我们船队上这么多的人都患上了怪病,就是因为这个!你还要在此地助纣为虐么?” “兄弟们!请体谅我的难处,你们要想登船,去找马管代或者是武先生说明,” 这个时候,不知道是谁的声音,在下面围船的人之中传来。 “武先生个屁!他也是个不祥之人,被洋毛子给蛊惑了,我听说,洋人都是吃人肉的,倒时候,武先生就专门给他们弄人肉吃,还能吃谁的肉?不就是咱们这些丘八的么!” 这句突兀的话,就像是骤雨疾风一般,扫过了所有人的耳膜。在场的人不由的浑身起了冷战,不约而同的望着宝船的方向,正看见武六七站在船头,一脸冷冷的表情,便觉得一阵秋风吹过一般,心中不由泛起阵阵刻骨的寒意。 马迎春面色铁青,指着前面对武六七道:“您看,我说的都应验了,这些家伙们将怒火都烧到了你的身上。来人,派小船!擂鼓!” 咚咚咚咚! 雨点一般的鼓声在海面上传开,这是宝船在擂鼓聚将。将令如山! 又是这个声音,在人群之中响起:“弟兄们,擂鼓聚将,就是要阻止我们,弟兄们,法不责众,把这条鬼船给凿沉!” 于是,这些军兵就像是疯了一般,既然不让登船,那便凿沉! 于是众人将手里的刀剑举的高高的,拼命朝着鬼船砍去,顷刻之间,本来就糟粕不堪的船竟被凿出了一个破洞,船舱之中瞬间就进了水,马迎春的小船还没有接近的时候,这艘鬼船便已经开始倾斜了。 马迎春的出现,算是暂时平息了这一场哗变,可是这艘造型怪异的船只,却已经保不住了。 “都给我回到你们的战船上,把今天参与这件事的人的名单交给我!”马迎春冷冷的道。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这艘船开始进水,进而慢慢的倾斜,最后,缓缓的沉到了水下。 武六七站在宝船的舰首,心中一阵的翻涌。 这算是什么?下马威么? 这艘船别看看起来破旧,但是却很有内容,毕竟这个时候的西洋技术还不能和大明朝抗衡,但是其中一些别具匠心的设计,却是求之不得的。 就这样给凿沉了。实在是暴殄天物。 这还算了,听这些丘八大兵话里话外的意思,像是在针对自己。 武六七一瞬间感觉很无力。自己为了这支船队,也算是付出了很多,但是这些丘八大兵却十分的不理解。说到后来,也是满心的苦涩。 马迎春算是给武六七主持了公道,将这些闹事的人都抓了出来,然后进行了杖责。但是海洋之中不比陆地,每一个人都是珍贵的,不能使用五十斩这样残酷的军法,再加上武六七也为这些大兵们开脱,便也作罢了。 豆芽水的作用,很快就凸显了出来,短短十几天的功夫,船上原本有些坏死病症状的人,都有了好转,这些人也回复如初,不在像之前那般软手软脚的了。 这三个红毛国的洋鬼子也被治好了,通过磕磕绊绊的交流,武六七这才知道,这些人中,有两个是荷兰人,受伤最严重的,是一个英国人。 在这段时间之内,船队看上去风平浪静,可是背地里,却是暗潮汹涌。 第193章 密谋的汪一壑 被救的英国人,还是贵族子弟,叫做兰德子爵。是一个痴迷于航海的人,这次出海,是英国皇室赞助的,可是毕竟是准备不足,船上的所有水手几乎都得了坏血病。相继死去了,只剩下这三个人硕果仅存。 后来渐渐的,这些人由于体力不支,也没有办法操控庞大的舰船了,任由着大船在海上飘着,最后不知不觉的便飘到了这个地方。 他们对武六七这个救命恩人还是比较友善的,教会了武六七如何使用六分仪还有航海地图。看着他们手里的地图,再看看自己手里的,简直就是天壤之别。武六七一边调治他们的病,一边学习着难得的航海知识。 一开始,马迎春对这三个人一点好感都没有,但是武六七却强拉了马迎春也学习,马迎春却十分不屑的道:“哼哼,咱们中华物力广博。能工巧匠遍地都是,还用他洋人这样的奇技诡巧?” 武六七心里便是一阵叹息,看起来这样的自大的心思,在大明朝就已经很严重了。但是不管马迎春如何抗拒,武六七还是硬要他旁听。 到了后来,马迎春也对这些仪器和方法了如指掌了,他第一次知道,光凭借着司南出海,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 武六七问兰德道:“根据你的意思,我们现在正在海洋的腹地,现在正处于无风期,若是想往北行进,要等一个月的光景?” 兰德的话虽然很难理解,但是还是清楚的表达了意思、 “是的,再过一个月,大洋上的暖风便往北,你们就能够顺着暖风回到家了!” 武六七心里盘算着,货船上的粮食已经消耗掉了一大半了,黄豆也是捉襟见肘了,若是再在海上停留一个月,再加上返程的时间,简直就是要了命了,这支船队的补给,还能维持的住么? 想到了这里,武六七便私下里跟马迎春将事情说了。马迎春沉吟道:“武先生您说的是,就这些储备,肯定是不够的。我真担心啊!” “担心什么?” “朝廷耗费了这么多的银子,尽心打造出来的船队,毁于一旦。我便是朝廷的罪人了。” “放宽心,总会有办法的!” 与此同时,在右前卫的战舰底仓之中,一盏昏黄的蜡烛微微的燃烧着,舱门口紧紧的关闭着,里面聚集了约十几个人,大家交头接耳的。时不时的停下来,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显见着是说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其中一个年轻人,恶狠狠的咬着牙,道:“这件事,你们到底干还是不干!” 几个人都很激动,拳头攥的死死的,道:“干!为什么不干!这件事是对的!我们要是能弄死武六七这个老妖精,也算是为朝廷立功了,也算是为民除害!” 可谓是群情激动,所有人几乎都是摩拳擦掌的,眼睛之中都是充满着怒火,若是武六七此刻在场的话,肯定就会被撕成几块的。 “你说吧,汪大哥,这件事我们该怎么做?” 众人都看向了坐在桌子一端的小个子水手。此人黑瘦黑瘦的,看上去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但是眼神之中散发出来的煞气却是让人不寒而栗,就像是身边守着一个冰块一般。 汪一壑抿了抿嘴唇,道:“弟兄们,我们之所以在这个地方困着,就是因为武六七这个人,此人伤天合,就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非要整治这个家伙,然后我们要吃挂落。” 众人都是纷纷点头称是,其中一个彪形大汉道:“汪哥,你就说个章程,你父亲是汪大渊。老一辈子有名的航海家,见过的大风大浪也不少,所以我们大伙都相信你。” 这个汪一壑,红光满面,道:“既然大伙都相信我,我就说说。我家老爷子历经风浪,曾经也下南洋,几乎是走到了世界的尽头,他说过一句话,这样的海况,叫做海龙王喘气,一丝风都没有,我们大帆船就是寸步难行。要想有风,就必须要杀掉这个祸害。” “好!” “汪哥说的对!” 这个时候,一个瘦瘦高高的人插口道:“汪哥,我可是听说了,宝船上面已经没有什么吃食了,货船上的管库的,是我换命的交情。他说现在都已经悄悄的限量了。要是风再不起,我们不累死,也会给活活的饿死。” 汪一壑却是比较谨慎的,环视了一下船舱之中的所有人,沉声的道:“这件事非同小可,若是泄露了,就谁都没有好果子吃!说不定还有性命之忧。” “汪哥,你就放心吧,我们心里有数,马管代似乎也被武六七那个妖人蛊惑了,到时候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先处理了武六七,然后就直接做掉那个马迎春,我们拥护你为新的管代,我们杨帆起航。回到南京城面见郑大人,以后便是这条船队的一把手了!” “那好,在场的我们几个,咱们歃血为盟,相互为兄弟,有生之年,我们定不相负!” 于是,在这幽暗的船舱之中,二十几个人歃血为蒙,开始了惊天动地的密谋。 而武六七却不得而知,这几日在船舱之中,面对着一个新画就的海疆地图。皱着眉头发呆。 而几个红毛国的水手,换上了中原水手的装束,围在沙盘上,指指点点,也都是摇头叹息。 “兰德先生,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么?” 兰德送了耸肩,道:“见鬼,我们若是又半分力气,也不会让船飘进这片海域的。见鬼,若没有夏季季风的话,船是一点都无法移动的。你们的宝船这么大,我的老天爷,比我的恩格尔亲王号还要大上三倍,根本就不可能靠人力开动,所以能做的,只能是等在这里了。” 武六七看了一眼马迎春,道:“看起来,这就是事实了,我们还真的好好的想个办法,不能眼睁睁的在此地等死啊!” 马迎春沉重的点了点头,道:“我这就去准备,叫弟兄们没事就别瞎逛了,保留一些体力,然后将粮食的恭迎缩减一半,想来还是能撑个把个月吧。” 第194章 紧衣缩食 于是,一系列的改革在船队开始了,首先便是延长了水手们的作息时间, 在往日,都是卯时不到,便起床,在甲板上操练了,可是现在起床的时间几乎是延长了一倍,日出三竿才起来。 另外,为了节约煤炭,也没有长时间的使用蒸馏去淡化海水。大家都是能不喝水就不喝水。各船的军官都是督促这手下的军兵,没事的时候老老实实的在船舱待着。 这些刀头上舔血的士兵们,如何肯安安生生的待在那里,于是马迎春狠狠的办了几个,才让这些丘八大兵们安分了下来。 武六七整日间的在船头,看着太阳升起的方向,愁的头发几乎都白了。 自己虽然是个国士的材料,机关算尽,但是在自然面前,还是抬不起头来,此时的武六七真想诸葛亮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仗剑批发,借来一缕东风,然后班师回朝。 可是这些都是不切实际的幻想罢了。 眼下对于粮食的问题,还是一筹莫展。 武六七有的时候在想,若是此刻出现了一头鲸鱼,这些士兵们捕杀了这厮,也算是有一点牙祭。 可是夏季季风是温湿的,洋流会随着季风而至,也是温暖的洋流。现在船下的海水虽然不冰凉刺骨,但是温度远远达不到鲸鱼的要求。所以海平面之下十几丈是有鱼的,但是浅海却是什么都没有。 一筹莫展。 就在一筹莫展的时候,天公往往还会给这支命途多舛的船队一些额外的考验,比如人祸。 武六七一直认为,人祸要比天灾还严重,天灾是能规避的,但是人祸,却是能让人疯掉。 在某个夜晚,没有一丝的月亮,四周都是一片漆黑,只有每一条船的桅杆上的灯火,散发着无精打采的光芒,相互标定着每一条船的位置。 第二日起来,已经是日上三竿了,武六七惊异的发现,这三个红毛国的水手竟然不见了! 正在武六七命人在宝船上下好一阵寻找,却依旧是没有任何的发现,让人更加吃惊的是,原本悬挂在宝船船舷上的一条救生小船也无影无踪! 马迎春脸色气得像是主干一样,大声的道:“他娘的,这些直娘贼卷了咱们的小船走了!有这么对救命恩人么?” 武六七只是平静的笑了笑,道:“走就走吧,反正该知道的,我们已经都知道了。” 这个时候,厨师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匍匐跪倒,浑身颤抖,道:“禀告武先生,禀告管代,咱们的货船……咱们的货船出事了!” “什么!”武六七和马迎春大声的说道。 “咱们的货船出事了!管理货船的军曹昨日被人杀了!货船之中的东西被洗劫一空,剩下的东西已经是为数不多了!” 武六七瞬间感觉天旋地转,便忙下了小船,后面跟了一大群的亲随跟着,来到货船,登上甲板,却看见货船的守卫一共三个人,正躺在甲板之上,献血从喉咙上的创口流出来,已经凝固干涸了,眼睛瞪得老大,盯着天空,好像是生前看见了让人十分惊恐的事情。 武六七蹲下来,踩着滑腻腻的血渍,上前触摸了一下,淡淡的道:“是前半夜的事情,这几个人遭了毒手了!” 马迎春心中滴血,问道:“是什么人做的?” “哼哼,还能有谁,就是这几个红毛国的人做的!你看看他们脖子上的血渍,正是他们身上的那种细细的剑刺伤的,而且一剑封喉,这一剑也是精到的很。” 马迎春啐了一口,道:“这些番邦人士,我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狼心狗肺!狼心狗肺!” 武六七苦笑了一声,道:“现在也是多说无益了,咱们赶紧去货船看看,损失大么。” 说罢,便匆匆忙忙的走到了货仓之中,点燃了蜡烛,眼前的一切几乎是让人窒息。 只见偌大的船舱之中,竟然几乎空空如也,这几日的消耗虽然大,但是经过武六七和马迎春的精确计算,支撑个把个月,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可是现在看来,除了剩下几块大的搬不走的腊肉,几乎什么都没有剩下,更要命的是,这货船上蒸馏淡水的设备也给运走了,还有很大一部分煤炭。 马迎春满脸的悲切,狠狠一拳打在了船舱上,声音颤抖道:“完了,一切都完了,我们现在困在这死海之上,又没有了存量,却怎么办啊!” 武六七还算是比较镇定,走到了里面,霍当一声拉开了一道门,里面却是几袋子牛肉粉,才松了一口气道:“这东西还在就好,我们起码能多坚持几日。” 马迎春这才真正的愤怒了。走上几步,抓着武六七的脖领子,道:“我早就说过,这几个洋毛子,不是什么好饼,你却一意孤行的收留他们,不是自己给自己种下祸根么?” 武六七也大声的道:“你懂个屁,眼下这个时候,我们必须要想他们请教怎么出去!若不这样的话,我们怎么直到,该死的季风什么时候到!” “可是结果呢?西安爱你我们倒是知道了季风什么时候到!可终究是引狼入室,你看看,咱们的东西都给卷走了,我们两千多人的船队,如何活下去?” 武六七知道马迎春是动了义气,可是自己也是一肚子的无名邪火,一把挣脱了马迎春,道:“这也是始料未及的事情!我没有存着害人的心!我也是为了船队能够早日的脱离苦海!” “你以为你是谁啊?你就是北京城一个臭商人,仗着自己的小聪明罢了,我称你一声先生,是给你面子,你瞧瞧,眼下这个样子,叫我怎么和朝廷交代?怎么和郑大人交代!” 武六七气急,口不择言的道:“我管你怎么交代!我们都饿死在船上算了!谁也不用回去交代。” 马迎春气急败坏,现在想想,武六七之前的沉稳,竟像是装出来的,着实是坑的整个船队不轻,便气急败坏的一拳朝着武六七的脸上砸了过去。 第195章 什么都没剩 武六七盛怒之下,竟然没有来得及躲闪,结结实实的吃了这一拳头,顿时金星四溅,一阵头晕目眩的坐在了地上。马迎春似乎还是觉得有一些没解气,便对倒在地上的武六七拳脚相加。 一来二去,武六七也来了火气。 你当老子是软柿子啊? 武六七也也抡圆了拳头,朝着马迎春便打了过去。 一个船队的管代,一个船队的军师,就这样丝毫不顾及身份的扭打在了一起。 身后跟着的几十个亲随护卫,上也不是,看着也不是,都痴痴傻傻的站在了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做。 最后,终于有一个人聪明了些,便上前拉开了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 这一番扭打,两个人各有胜负,武六七的鼻子也出血了,眼眶也被打青了。而马迎春也没有好受,武六七下手也够狠,马迎春的嘴角被打裂了,还渗出了丝丝缕缕的鲜血。 “别拉着我,让我弄死这个装设弄鬼的黑心商人!” “放开他,让他来!我到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自高自大的丘八大兵!” “你敢骂老子!” “骂你是轻的!你满北平的打听打听,敢跟我动手?就连庆寿寺的老和尚,都要给我三分面子!” “这里是茫茫大海,天王老子的面子我也不给!” 两个人兀自骂骂咧咧,最后都好像是一下子失去了力气一般,坐在了船板上,看着一群目瞪口呆的军兵,好像才发现了刚刚自己的失态,便异口同声的道:“站在这里做什么?看西洋景么?都给我滚出去!” 武六七却是长了一个心眼,道:‘等一等,今日的事情,不准跟任何人提起,也不准外泄,懂吗?若是你们几个乱嚼舌根,老子帮你们截掉一截!’ 这几个都是马迎春的亲信,便都点了点头,出去了。 武六七叹了口气,看着满脸是伤的马迎春道:“老哥,我下手也算是狠了点。还真的没有想到,能把你个老行伍打成这个样子。” 马迎春啐了一口血沫,惨笑道:“反正打也打了,眼下便是最重要的事情了,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武六七只是长叹一声,道:“先封锁消息吧,我们先限制一下粮食的供应量,好在有上次出海没有用到的牛肉粉,再加上剩下的这些,能撑一阵子,至于接下来的事情,还要慢慢的参酌。” “我可是再信你一次。” “其实没有什么信不信的了,我们大家已经是同生共死了,我还能有什么花头?”说罢,惨笑了一声。 但是纸里包不住火的。很快,洋鬼子偷了船溜之大吉的消息,便在整个船队传扬了开来,甚至是传的有声有色的。 这些洋鬼子,简直就不是人,他们出生的地方,没有圣人的教化,简直就是狼心狗肺! “这还不是咱们武先生做的好事?引狼入室,当初就一刀砍了这些人就完了!” “嗳,你懂个屁,咱们武先生可不是凡人啊,精通武侯八卦,这艘洋船的出现,本来就是武先生算好的。” “算好个屁!他若是算好了,就是实实在在的坑咱们当兵的。我听说,这些洋鬼子是武先生亲自送走的,临走的时候,还将货船里面的食物都给带走了。” “说的也是啊,我说最近怎么让咱们减少出操,不要耗费体力呢,原来竟然是这样,原来咱们马上就要断粮了啊!” 一番话说出来,船舱之内顿时沉默了。 片刻之后,一个声音缓缓的说道:“我说,咱们也该早点打算了。本来船队就没有什么食物了,要是在这么傻待着,就要给活活饿死了!” “说的是,我们明日就要求加伙食,若是没有的话,干脆抢了宝船了事。” 恐慌在整个船队之中蔓延着。然而有一条船上,抢宝船的军需物资的计划,早就已经提上了日程,这便是汪一壑所在的船了,他们同时也在密谋。 汪一壑面色铁青,一拳狠狠的捶在了桌子上,道:“都怪我!我明知道这武六七是个不祥的人,便悄悄的暗杀了他了事,非要坐等时机,现在可好,咱们的货船都被洗劫一空,剩下的都是不能吃的宝石黄金,我对不起大家啊!”说罢,瞬间便有两颗豆大泪水在眼角滑下。 众人见汪一壑这般的动情,便上前劝慰道:“汪大哥,这件事不怪你,人算不如天算,我们也不知道这件事发生的这么突然。这几日我们悄悄运回来的粮食,已经足够我们这一船人用的了,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什么时候其他船上饿的软手软脚的,我们才好动手,不然的话,马迎春的军令可不是闹着玩的。” 汪一壑沉吟了片刻,眼神之中绽出道道凶狠的光,道:“现在看来,除掉了武六七和马迎春,我们的事情或许就好办了,” “可是他们的身边都是高手,我们根本就没有办法接近啊!” “有时候杀人不用刀的,”汪一壑的脸上,露出了阴狠的光。 在这些人的有意串联下,武六七是个妖怪的传言不胫而走,传的沸反盈天。 武六七忽然感觉到,船上的人看自己的目光都有一些变了,不再是想一千那般的友善了,反倒是多了一层的芥蒂。甚至像是看怪物一样看自己。 而马迎春,则是废了好大的劲,安抚着每一条船上的军官,甚至是有选择的,一点一点的将船上的消息透露给他们,让马迎春意外的是,这些官员们早就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底细。 虽然竭力镇压,但是哗变还是不可避免的爆发了。 这一日清晨,武六七倒是气得很早,这几日为了解决粮食的问题,武六七几乎是挠破了头,还是没有解决的办法。 于是便落下了个失眠的毛病,很早就起来,却听见外面又是一阵大乱。 马迎春这几日没有吃好,也想着一样的事情,自然也是精神不济的,忙奔了出来,上了舰首,便是面如猪肝。喃喃的道:“反了!这真的是反了!” 第196章 一块肉引发的争斗 只见在柔弱的晨光下,几条小船围住了货船,几乎和上次围攻洋船的时候一模一样,但是也略有不同,这不同就是,好像是所有的船都参加了一般,细细的一算,围堵在货船周围的小船就有三十多条,粗略的算来,竟然有百十多好人都参与了。 由于武六七和马迎春早有准备,便将左后卫船上的一支百人的队伍调到了货船之上值守,这些人都是绝对忠于马迎春的,此刻就像是守护神一般,稳稳的站在了船上,长矛林立,大声的道:‘奉管代的命!你们不准登船!’ “什么狗屁管代,你认他,老子们可是不认,他娘的,都已经快半个月了,每日便是豆芽和牛肉汤,老子们连拉稀都没有了力气,老子们要吃肉!” “对!老子要加餐!老子要吃肉!” 这些守卫的军兵,总不能拿着兵器刺向自己的人,只能用长矛的另外一端,将这些人打下去。 一开始,双方还有一些节制,后来便渐渐的失去了理智。终于出现了伤亡。 一个守船的人,被下面攻击的人用刀划破了小腿,血流如注,顿时疼的失去了理智,多年来战场上拼杀出来的脾气涌上了心,便一长矛将那个人刺死,尸体直挺挺的坠入到了海里。 这一下子,强烈的刺激到了在场的所有人,这些人都是眼红耳赤,大声的的道:“你们都疯魔了吗?竟然用刀砍杀自己的人?” “来啊,看起来传言是真的!这些家伙的船里,东西有限,大家抢啊!” 这个时候,马迎春和自己的亲随已经乘船接近了斗乱的中心,大声的喊道:“你们他妈的都疯了么?给老子住手”” 可是没有人再听马迎春的话了,终于有人闯进了船舱,见什么都没有,只有船舱壁上挂着两条可怜的火腿,便上前一把抱起来,朝着外面就跑。 这两块火腿,马上就成了所有人争抢的目标了,于是更加放肆的杀戮便也开始了。 这些家伙简直就是不管不顾。前面的人抱着火腿跑,后面的人便一梭镖将他挑入海里,然后接过火腿接着跑。 还没等跑几步,便又引来了杀身之祸。 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便有七八条人命惨死了。 看着这疯狂的一幕,武六七心中滴血,但是他也知道,自己是没有力气阻止这场械斗的。 伤亡还在不断的增加着,水面几乎是泛红了。再这样下去,船队就要损失殆尽了。 这个时候,武六七灵机一动,转身便跑向了二层的甲板,那里安放着红衣大将军火炮,武六七费力的将火药填充好,然后用火镰点燃了导线。 轰隆一声沉闷的巨响,简直要将所有的人的耳膜震聋了一般,所有人都像是听见一个晴天霹雳,顿时从丝毫没有理智的乱斗之中醒悟了过来,朝着宝船的方向看去。 武六七就单独一个人站在船首,孤零零的像是一尊雕像一般,身上隐隐的散发出了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俯视着这些丘八,大声的道:“你们不是想吃肉么?好!老子就满足你们,我还告诉你们,现在这么斗,丢了性命,还怎么去朝廷领赏?还怎么加官进爵?即便是侥幸活下来,到时候也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告诉你们,老子就是会武侯八卦,你们要想或者出这片海域,还要靠老子!” 武六七这几句中气十足的话,顿时像是定心丸一般,有很多的士兵,都已经默默的放下了武器,看着武六七的方向。 汪一壑却煽风点火道:“别听这个妖人迷惑咱们,宝船上一定是囤积了很多的粮食,不给我们吃,要活活的饿死我们。” “对!” “攻击宝船,杀了武六七祭海!” 这个时候,群情激奋,但是这些人还是有人默默的转过了身子,用刀剑对峙着汪一壑一干人等,道:“别的我不知道,宝船上的情形我可是知道的,宝船上一粒多余的粮食都没有,原来还存着几担大米,是给马管代和武先生专用的,早就已经发给大家了,这么说,老子容不得他!” 终于有人出来提武六七说话了,距离太远,武六七看的不是很清楚。 接着,有人道:“武先生神通广大不假,但是却并非是什么妖人!想来老子们得了坏死病,本来是无药可医,可是武先生却用豆芽水救了我们的性命,他是观音菩萨一样的心肠,怎么会加害我们?” 马迎春这才来到了对峙的前面,冷眼的看着汪一壑等人,道:‘你们是那一条船上的?’ 汪一壑和手下的死党却是很硬气,什么都不说, “管代,我知道,他们是右前卫船上的。” “右前卫千总呢?给老子出来!” 半天没有人应声,过了好一会,才有人尖声尖气的道:“管代!右前卫的千总刚刚在乱斗之中被人砍死了!” 马迎春点了点头,道:“活该,他治军不利,罪有应得,此刻死了,也算是便宜了他!来人啊,把这些闹事的人给我拿下!” 汪一壑本来就十几个人,这些人都是歃血为盟结拜过的,而那些追随武六七和马迎春的军兵,却占了绝大多数。此刻,几百人将二十几个人的小船围在了当中,这些人没挣扎几下,便束手就擒了。 这些人被押送到了宝船之上,分别看押,马迎春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道:“你不是要管大家一顿肉吃么?现在是兑现的时候了。” 武六七笑道:“没有那么简单,肉是一定能吃上的。” 于是,一条奇怪的命令便传了下来。 所有的船,将不相干的牛皮绳索,皮带,甚至是战鼓的鼓皮都统一送到宝船上! 第一,收集尿,没错,就是尿,自今日开始,所有人不得尿到海里,用专门的桶装好了,也都送往宝船。 第二,回去休息,不准再擅动。 武六七望着满甲板堆积如山的皮具,以及让人作呕的人尿,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无奈,拍了拍马迎春的肩膀,道:“接下来的事情,你可能一辈子都忘不了。” 第197章 吃一顿肉 武六七说的不错,接下来的事情,非但是马迎春想不到的,也是马迎春 不敢想的。 只见 武六七丝毫不顾及尿液冲天的臭气,和几个军兵们合力,用刀剑将皮具切割成条,泡在了尿液的桶里。 马迎春皱着鼻子,道:“你这是做什么?难道是要报复这些军兵们么?” 武六七啐了一口,道:“我有那么小家子气么?这些皮具都是上好的牛皮,在熟皮子脱硝之前,都是可以吃的,只不过经过处理之后,变成了这样,所以我要做的就是讲他们泡发起来,倘若我手里有几袋子碱,谁要是用尿,谁是王八蛋!” 这个时候,那只洋毛子没带走的猴子上蹿下跳,武六七指着这畜生,道:“我倒是很想把这个畜生炖了吃,你觉得大家能管饱么?” 马迎春无奈,只好跟着众人将事情做完。 果然,没面的温度实在是高,没过半天,这些皮具便已经泡发了,武六七命人去清洗了,先是用海水清洗了十几遍,然后再用淡水仔细的洗涤了。 这可苦坏了做事的士兵们,整天的在冲天的臭味之中,若不是肚子里实在没有粮食,不然的话早就已经吐出来了。 很快,清洗一新的皮具便摆在了厨房的案板之上,武六七亲自下厨,将这些皮具切割成了一小段,然后投入到了锅中,添加了作料,片刻之后,竟然传来了隐隐的肉汤的味道。 这些军兵们都是垂涎欲滴,但是却谁也不想吃。 因为都知道这东西是怎么来的。 武六七却是丝毫不避嫌,捡起了一块咀嚼着,片刻之后才苦笑道:“这东西虽然能吃,但是不是一般的硬,好在是肉啊。来啊,分派出去,给每一条船上的兄弟们尝尝!” 于是,在这些水手们不知情的前提下,所有人都是心满意足的吃了一顿牛肉汤。纷纷对武六七赞不绝口。将武六七夸得像是神仙一般。 只是苦了武六七和马迎春以及几个帮办的军兵们。这东西实在是难以下咽。 于是,这几个还没有吃到肉的,终于打起了这只猴子的主意,于是几个人便吃了一顿香喷喷的猴子肉。 眼前的事情算是解决了,还有更头疼的事情在后面,这样的牛肉,也只能解一时之需,接下来该怎么办? 谁也没有章程。 办法要慢慢的去想,眼下最重要的事情,眼下,趁着这个时光,要审一审汪一壑这个家伙。 汪一壑被带到了武六七的船舱,却是立而不跪,硬着脖子,看上去颇像那些义士一样,是准备来赴死的。 马迎春几乎是气急败坏,道:“你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鼓动军兵们哗变?” 而这汪一壑竟然振振有词,冷笑一声道:“在你满看来,是哗变,但是在我看来,我认为是为民除害,自认为功德无量!你们两个总是使用那些鬼蜮伎俩,瞧见了吗?现在连海龙王都开始唾弃与你了!偏偏不给一丝丝的风!” 武六七看着汪一壑的样子,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但是仔细想了半晌,要是一无所获。 “说紧要的,不要放虚屁。”武六七冷笑了一声,道:那些寻常的水手大兵,或许能听你这样的蛊惑,但是你别忘了,我是什么人,你满世界的打听打听,要说巧言令色,颠倒黑白,你武爷是当今天下第一!” 说罢,武六七便蹲下了身子,在汪一壑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这个人,不爱杀生,记得有人游十八层地狱,阎罗大殿门口写着一副对联。” “有心为善,虽善不赏。” “无心为恶,虽恶不罚。” 只要是你说明白了,我不罚你,给你一个好去处,以后直直白白的做人就是了。 武六七的这番话,着实是很有技巧,就连带兵多年的马迎春也不由得赞叹不已。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其中带着劝勉,还带着警告,最重要的是,几句话就将一副未来的美景勾勒了出来,相比所有人都无法抵御这样的攻心之术。 可是这汪一壑的风骨,不是一般的硬朗,只是撇嘴一笑,道:“久闻武先生牙尖嘴利,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在下好生佩服,我并没有什么为难处,我们原也是井水不犯河水。你是北平人,我是江西人,八竿子打不着的。” 武六七点了点头,也不打断,接着听下去。 “只是你武六七还算是个人么,我早就想北上去你的首级。无奈身在军营,无法脱身,嘿嘿,偏生让我在此地遇见了你,便说什么也不能让你逃脱了。” 这句话,武六七听上去,反应倒是平静,只是马迎春听了,有一点窝心刺肺。也是冷笑一声道:“好你个直娘贼,你把本管代的宝船看成什么了?即便你想在” 次行凶,恐怕也不可能这么便当吧。 汪一壑看了一眼马迎春,无奈的透了一口气,道:“这就是所谓的恶人有天助,是世间最最不公平的事情啊。” 说罢,好像是也豁出去了。一脸阴狠的笑,道:“所以,要想弄死你的话,还没有那么便当,所以只好用一些非常的办法了。我算准了,便叫人悄悄的调转了大船的方向,行驶到了这个海域,只有用天合去吓唬这些水兵们,才能群情激奋的弄死你!” 武六七仔细的端详着汪一壑的脸。好像是没有在意他的话。却发现了这人脸色有一些部队。 正常出海的海员或者士兵,早就被风吹日晒的,身上都是小麦色,更何况,这几日以来,军中乏粮,好多士兵们都得了坏死病,即便是没有得坏死病,也有相应的症候,如牙龈出血,眼神迷乱、乏力心悸等等。 就连宝船上的武六七和马迎春也轻微的有了一些症候。 可是这个汪一壑,却是气色不错,浑然不像是饿了几天的人。武六七便笑着凑近了他,道:“你这气色,倒是不错,倒不像是常年走船之人,像是哪一家的阔少爷。”说着,便站了起来,对马迎春道:“去,搜搜汪一壑所在的右前卫战舰,看看有没有什么私库一样的东西。我断定是有的!” 第198章 审问汪一壑 于是几个军兵如狼似虎,顿时将右前卫的战舰搜了个底朝天,让人吃惊的是,抄检出来的东西,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火腿,肉干,大米等等,甚至还有一台海水蒸馏淡化的东西。精碳。 武六七望着这些东西,对马迎春道:“看来这个汪一壑早就有准备了,你看到了没有,这些东西足够他们一条船吃上半个月的了。” 马迎春脸色铁青,道:“是我治军不严,我的过错。” “不是谁的过错,这些东西,还能支撑些时日,我们也就压力小一点。” “武先生,你说的夏季季风,还有多久才能到?” 武六七心中仔细的盘算着,喃喃的道:“大概还有二十几天。” “这些东西也就能支撑船队五天的口粮,所以还是不够啊!” 武六七却是微微一笑,道:“不用着急,我已经有办法了,这几日我便去检查海水的温度,我发现这温度慢慢的在升高,渔汛也就快要到了。这些鱼是跟着暖流迅游的,我们的口粮也就能解决了。” 马迎春这才放下了心, 武六七却长叹一声,道:“但是终究还是有问题的,我们的大豆快要消耗殆尽了,若是没有了新鲜的豆芽,船员们依旧是要得坏死病的。这是我心头的一块大病。” 马迎春苦笑了一声,道:“只要不饿死,夏季季风一到,我们怎么也能支撑着回到金陵。” 但愿如此吧! 武六七说着,忽然,他发现了在左前卫战船船舱底,有几口巨大的箱子,黑黢黢的,并看不出什么,若是有一些粗心大意,这箱子就能逃脱人们的法眼,武六七走上前去,拉起了其中一个,却发现里面沉甸甸的。 马迎春也跟了过来,皱着眉头问道:“这是什么?该不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 武六七沉吟了良久,打开了其中一个箱子的盖,却发现里面竟然是一整块一整块用油纸包裹的砖茶!足足有十几口箱子! 武六七眼皮一阵的跳,道:“这个汪一壑,看起来比我们想象中的要狡猾,在船刚出港口的时候,就已经琢磨着怎么收拾我们了。” “是么?有何凭据?” “这些砖茶不是凭据么?这些都是我采购清单上必须有的,可是船上却没有,除了我们宝船上有一些我自己带的雨前龙井,剩下的士兵们竟然没有茶吃。倘若有这东西在,我们就不必要发豆芽,磨成豆芽水给将士们治疗坏死病了,只消每天吃一杯茶,任凭是谁,也得不了坏死病的。” 马迎春点了点头,问道:“这个汪一壑跟您有私仇么?” 武六七眉毛一挑,道:“这世上跟我有私仇的人还在少数么?海了去了,一时半刻的我如何能知道?所以你这就派几个心腹去盘一下底,看看这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马迎春的效率还是很高的,很快,就将汪一壑的底细搞到手了。 这人并非一直是水军,而是在船队组建初期才进入船队的,因其父亲是前朝有名的航海家汪大渊,家传的航海技术,便被郑和招致麾下。做起了海政参将。 可是这个人却没有那么安分,在宝船上一通乱窜,奢靡享乐,不堪重用,便派到了护卫船上做了一个百夫。也就脱离了我的视线。所以我也就没有注意到这个人的动静。 武六七摸着脑门,道:“怪道的,此人深谙航海技术,却不用来帮助船队,而是将船队带入绝境,想一次为要挟,要了我的性命,我跟他到底什么时候结的仇呢?” 马迎春接着道:“此人是江西人,入伍之前,是龙虎山的一个道士。” 武六七听了这句话,好像是隐隐约约的知道了些什么,可是一时半刻的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江西龙虎山。 道士, 和自己相关。 武六七忽然恍然大悟,双腿一软,几乎栽进了海里,马迎春忙扶住了面色惨白的武六七,问道:“武先生,怎么了?难道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么?” 武六七面色雪白,就像是瞬间被吸干了血的僵尸一般,眼光迷离的望着远处的包船,喃喃的道:“我想,我已经知道这个汪一壑为什么仇恨于我了。” “为什么?” “江西,龙虎山的道士,跟我相关的,不就是妙真么?这人应该是跟妙真有什么渊源。” 马迎春虽然在行伍之中,但是脑子却不慢,点了点头,道:“既然是这样,有些话就好说了。”说罢,便命人划船,快速的朝着宝船的方向靠拢。 汪一壑虽然成了武六七的阶下囚,但也没有像是寻常囚犯那般戴枷。只是选择了一个幽闭的船舱,几个人守护着。 武六七和马迎春来到了船舱的时候,这汪一壑正盘坐在船舱之中,五心朝天的正在动作入定,见武六七过来,只是微微的睁开了眼睛,轻蔑的一笑,道:“你是来取我的性命的吧,来吧,反正死在你手上的人命也不多我一个了。” 武六七只是沉重的道:“你是江西龙虎山的道士,可认得雷妙真么?” 汪一壑竟然像是被点着了皮毛的耗子,蹭的一下子在地上窜了起来,朝着武六七便扑了过来,所幸有几个军兵拦挡,不然的话,很可能扑倒武六七就是狠狠的一口咬下去。 汪一壑恶狠狠的道:“你这丧尽天良的登徒子,还敢提师姐的名讳,你觉得你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师姐么?” 果然,武六七料定的不错,眼前的这个无法无天的,正是自己的“小舅子”。 自古以来,姐夫和小舅子的关系便是微妙,就像是嫂子和小姑子一样。若是在寻常人家,小舅子绝对是十分难缠的角色,武六七这个“小舅子”,更是出格了,甚至不惜要了武六七的命。 武六七的面色很难看,道:“你要杀我,是为什么?” 瞬间,汪一壑那种枭雄的气势便消失殆尽,脸上一会悲怆,一会憎恶,一会又好像是要把武六七撕碎。 “我杀你,就是为了祭奠我那苦命的师姐!” 第199章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汪一壑的话,就像是一柄刀子,狠狠的剜入了武六七的心中,这是武六七的痛处,此次出海,就是想让自己这伤疤愈合,可是没有想到,却被人狠狠的拿住,然后用力的作践。 一阵血气翻涌过后,武六七才镇定了下来,颤声的问道:“你真的是妙真的师弟么?” “那还有假?我原来想着,当了兵,还俗了,这辈子也可能报不了这个仇,可是三清大帝冥冥之中还是爱护我们教徒的,竟然把你派到了这个船队之中,难道不是给我一个机会报仇么?” 汪一壑像是一条饿狼一般。瞪着血红的眼睛瞧着武六七,道:“可是我终究是学艺不精,还是栽在了你的手上。” 马迎春是一个机灵的性子,知道二人要说一些比较私人隐密的事情,便将守护在一旁的兵将都遣散了,临走的时候,还捏了捏武六七的肩膀,叫他万事小心。 武六七点了点头,便隔着门口的栅栏,坐了下去,道:“你既然是妙真的师弟,那再好不过了,我们也算是一家人了。自此之后,你应该喊我一声姐夫才对。” “我呸!”汪一壑狠狠的啐了一口,道:“做你的春秋大梦,你是害死我师姐的凶手,我恨不得剥了你的皮!” 武六七惨笑了一声,道:“我不是,我此次下苏州,就是为了遍寻你姐姐。” 汪一壑冷笑一声,道:“哼哼,之前我还以为你是一个真小人,没想到竟然是一个伪君子!害死了我师姐之后,竟然一年之后才想起故地重游,带着你这些丘八大兵们假惺惺的在太湖找了一个月,挨家挨户的去问,是不是生怕这些当地的百姓不知道你在找人?你真是好算计,这样一来,不但顺利的撇开了我的师姐,还落得一个重情重义的好名声!” 武六七再也忍受不住了,恶狠狠的转过了头,目光像是刀子一般射了过去。盯视着汪一壑,过了好一阵,又无可奈何,才缓缓的收回了目光,道:“我的心,你不明白。” “嘿嘿,有什么不明白的。我师姐,多么冰清玉洁的一个人,我们自幼在张真人门下拜师学艺,张真人整日都是道德修养,很少有温馨的时刻。我师姐照顾我,就像是亲姐姐一般,我就认为,天下就没有比师姐更好的人了。” “我还记得有一次,师父责罚我跪石板,师姐便陪着我一起,足足跪了三个时辰。我当时就想,到时候长大了,我就和师姐一起还俗,然后娶了师姐做老婆。然后一辈子照顾师姐,报答她的恩情。” “师姐上山学艺,本是逼不得已。因为他的父亲修建的建筑,在风雨之中倒塌了,便吃了官府的刑罚,一时间气不过想不开,便吞药自杀了。所以师姐这辈子,就想好好的学习建筑,去洗刷自己父亲的耻辱。” “那个时候,我也常常不放心,便跟着师姐,原本以为,事情会顺顺利利的进行,可是没想到,斜刺里竟然杀出了一个你。” “也不知道师姐是怎么了,竟然对你一见倾心,甚至还责令我回山门,我不敢违拗师姐的意思,后来才知道,师姐竟然怀上了你的孩子!” 听到了这里,武六七已经是一脸的悲切了。 身上受伤,并不是痛苦的事情,忍一忍还能够过去。而最让人痛苦的就是,还没等伤口愈合结痂,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你丝毫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突然撕掉了结痂,那种让人抓狂的感觉,实在是痛彻心扉。 见武六七这个表情,汪一壑似乎是很得意,口气变得又刁又蛮。 “我本是气不过的,很想趁着夜色杀了你!杀了你这个糟蹋我师姐的人!可是想到了师姐,他可能会记恨我一辈子,以后连面都难见,我便没有动手,嘿嘿,你以为你有家有业的事情,是谁告诉师姐的?不是什么沈万三,而是我!我本想着师姐知道以后,会对你憎恶起来,可是没有想到,师姐竟然只是淡淡的说:无妨。” “我从来没有见过师姐这个样子,师姐是一个火爆脾气,竟然也这般的迁就别人,真实变化太大,我有一些承受不了,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顺天府派兵围歼同里小镇,师姐就是那个时候为了救你,才惨遭毒手的,所以杀害师姐的人,正是你!” 武六七一扫刚才颓靡的神情,眼睛变的炯炯有神,大声的道:“这些事情,你是如何知道的,莫非你在现场么!” 汪一壑顿时有一些气馁了。 当日,他不但在现场,而且几乎是亲眼目睹了那一幕惨剧。 汪一壑,当初正混迹在围攻同里的军队之中,换句话说,若不是汪一壑里应外合,这些军兵还不那么容易在黑夜之中找到同里的水道。 武六七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若不是有栅栏隔着,便早就扑了进去,恶狠狠的骂道:“你个没有良心的直娘贼!我局指导,这件事当然是有人里应外合,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是你,是妙真的师弟!你……你还算是个人吗!” 汪一壑也渐渐的颓靡了下来,道:“只要是能杀掉你,让你彻底的消失,师姐就是我的了,没想到,师姐竟然为了救你,落水不知所终。你说,我还能让你活在这个世上吗?” 两个人似乎是陷入到了一个死循环之中,若不是武六七来到苏州,也不会遇上雷妙真。 若不是雷妙真和武六七暗生情愫。并且怀了武六七的孩子,这个师弟也不会冒着天下之大不韪,里应外合的带着军兵杀进同里。 若不是汪一壑带着兵杀进同里,雷妙真大概也不会死。 那么这件事情,究竟是谁的不是?任凭是包龙图在世,也无法分辨的清楚了。 武六七很想就这样一刀砍了汪一壑,但是还是忍住了。因为毕竟此人是雷妙真的师弟,若是下这个辣手,岂不是也对不起雷妙真的在天之灵。于是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很冷,道:“你是妙真的师弟,不管你做错了什么,哪怕是不惜挑唆兵变,我也不会杀了你,你且在这里好生的反省。到时候到了江苏,我带你亲自去妙真的坟上看一看,你自然就知道我的心了。” 说罢,武六七转身便走。 身后的汪一壑,传来了夜枭啼叫一般的声音,让人不由得心中颤抖,脸上的表情虽然是笑着,但是嘴角挂着一丝残酷,拉长了声调道:“武六七,我是没有本事杀了你,但是你早晚会死在这万里重洋之上。这支船队,早晚会把你生吞活剥,然后切成七八块,丢进海里喂王八!我就在这宝船上等着这一天,武六七!你记着我的话,马上就要应验啦!” 第200章 终于等到你 汪一壑的语气冰冷异常,望着武六七离开的背影,便是一阵得意的笑声。 武六七走出了船舱,深深的透了一口气,才知道最近横生枝节的渊薮,竟然就是这个雷妙真的师弟,不由得觉得一阵郁闷。 回到了船舱之中,马迎春前来回道:“武先生,已经按照您的意思,每一条船都分发了茶砖,但是将士们并不是全部都兴高采烈。被您救治过的自然是高兴异常,那些怀着异样心思的人,依旧是不领情,说没有肉吃。” 武六七苦笑了一声,道:“他们若是能够真真正正的知道,这茶砖是用来救命的,就不会这般了。别看汪一壑这也样子,他的老爹可不是孬种。是第一代首先开辟海疆的人,这携带砖茶的经验,就是他们得出来的,我也是忽然才想到,茶叶之中的东西,可以有效的治疗坏死症的。” 马迎春也是松弛的一笑,道:“这个时候知道,还不算晚,毕竟郑大人还没有出海,我们这也只是模拟试水,倘若要是真正一万人的船队出了海,并且有遇上了这些事情,那恐怕就是灾难了,不会像我们这样处理的便当。” 武六七点了点头,道:“这是意外的收获,我们这就是搭上了性命,尝试出来的经验,在未来可能救起来成千上万的海员呢!” 马迎春少有的笑了,点了点头道:“单这一条,武先生就是功德无量!” “可是再怎么说,也要回到金陵之后再参详,再说跟朝廷领赏的事情,现在的关键在于,我们的粮食很快就要接济不上了。”武六七担心的道。 这回,海龙王似乎真的很给武六七面子,就在船上存的所有腊肉和干菜消耗殆尽的时候,终于,渔汛来了! 武六七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鱼,都说大海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宝藏,之前被困在这个鬼地方,也不大能感觉出来,可是现在却深深的被震撼了。 这一日早上,前卫战舰桅杆上的瞭望士兵,传来了一个让人惊心的消息。前方的海面之下,一个巨大的黑色影子,正在朝着船队的方向靠拢过来,两个时辰之后,便有成了另外的模样,好像周围的海水都变成了黑色。 这个瞭望的军兵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顿时吓破了胆子,急急忙忙的将消息传递给宝船上的人。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马迎春也是吓了一大跳,再三确认了,是整片海面都变色了,而不是一个巨大的怪物,才稍微安生了好多。 武六七却是高兴的手舞足蹈,兴奋的道:“来了!我们的粮食来了。” 武六七已经想到了,这并非是什么怪物,也不是什么海水变色了,水面之下,而是茫茫多的鱼群!正是顺着暖流巡游的大黄鱼! 于是,武六七便站在宝船上,叫马迎春擂鼓聚将。 可是让人尴尬的是,原来在宝船上的十几面巨大的战鼓,早就被饥饿的士兵们剥了皮,将牛皮泡发吃掉了。 马迎春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干脆扯开了嗓子喊上了。 “所有人,都他妈的给我出来,准备收粮食!” 于是,一声声的高声呼喊传了出去,所有船上饿的软手软脚的士兵们都有了精神,手里拿着长矛梭镖,严阵以待的等在船舷上。期盼又好奇的望着远处的海面。 接下来的场景,让在场的每一个水手终身都难以忘怀的。 只见在水面之下,这些黄鱼就像是有组织的一样,缓缓的游过,可能是由于水底的温度太低,这些鱼几乎都贴着海平面游弋,原来清澈碧绿的海水,变得拥挤不堪,甚至还能听到个头稍微大一点的黄鱼撞在船底的声音。 士兵们都兴奋的手舞足蹈,也都忘却了饥饿了,纷纷拿着梭镖往水里插去。 接着,大家就发现了一个让人十分为难的事情。 渔汛是真的,鱼也是真的,可是要怎么捕捉呢? 这次出海,毕竟是没有带渔网。这些畜生们,别看游弋的很慢,但是在水里,却是比谁都灵活,往往一梭镖下去,鱼瞬间就两端散开,让人扑个空。 有几个运气比较好的,一梭镖上能插一两条鱼,这样毕竟是十分费力,但好在也有了进项。 武六七不知道这渔汛能持续多久,旁边的一个军兵双手递上来一个刚刚用梭镖扎上来的二尺多长的鱼,武六七仔细的端详着,瞬间有了主意。 “走,去二层的甲板!” 这几个军佐加上马迎春,都不知道武六七葫芦里面买的是什么药,问道:“武先生,这个时候不趁着机会好好的捞鱼,去二楼甲板做什么?” “这种鱼,叫做大黄鱼,”武六七举着手里的鱼,笑嘻嘻的道:“还有一个外号,叫做二傻子鱼,就像是北方的袍子一样,只要是受到了惊吓,或者是受到了剧烈的振荡,就马上晕过去了。那个时候岂不是好办了?” 也就是武六七了,这样的事情,任凭在场的谁都不可能知道,便来到了二层的甲板上,两个心腹拉过了仪门火炮,是最大的一门红衣大将军。武六七催促着他们填充火药和弹丸,朝着远处的海面。用火镰点燃了引信。 引信飞快的燃烧着,最终点燃了炮膛之中的火药, 轰隆! 一声巨响过后,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朝着宝船上看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武六七则是在舷窗伸出了头,看着海面。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让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若不是亲眼所见,恐怕所有人都不会相信这是真的。 只见原本还慢悠悠游弋在水面下一尺左右的鱼,忽然就像是中了太上老君的定身法。竟然瞬间都僵住了。紧接着便翻了白。肚皮朝上的飘在水面上,原本黑黢黢的水面,以宝船周围半里远的方圆,这些黄鱼都被震晕了。 武六七大喜过望,大声的喊道:“都散开!尽快将鱼捞上来!快!” 这些士兵们惊诧了一阵,顿时反应了过来。忙七手八脚的开始往船上捞鱼。 最后,聪明的水兵们似乎觉得,用手或者是梭镖还是太慢了,于是便有从命的人,取了一块备用的帆布,两端捆了梭镖,下了几个人下了小船,只是将那些晕厥的不会动弹的鱼扔进帆布之中,然后上面的人将这块帆布合力的拉上去,便是很大的一堆。 有样学样。整个船队就像是渔夫一般,脸上露出了丰收的喜悦。 于是大家便开始了分工合作,武六七所在的宝船,专门负责点炮将黄鱼震晕,然后再由这些士兵们收获, 当然这些黄鱼也不能就这样丢弃在船的甲板之上,武六七专门让人负责清理,刮鳞,净膛,用草绳穿起来,挂在了船舷边上,让海风自然阴干。 就这样,疯狂的丰收持续了一个上午,将士们终于是累的动弹不得了。武六七却早就和大厨一起,做了许多的黄鱼菜,油焖黄鱼、清蒸黄鱼等等,让这些节衣缩食的士兵们终于畅畅快快的吃了个饱饭。 吃罢了午餐之后,将士们又喝了些茶水。没有等着千总们督促,便自告奋勇的开始了下午的收获,依然是照旧。 疯狂了三天之后,武六七在宝船上又发布了另外一条让人兴奋的事情! 大家休息一下午,明日咱们准备捕猎! 第201章 尽情的猎杀吧 这个消息传来,船上的所有士兵都是兴奋异常。 起初刚出海的时候,还有一番的兴奋,但是时间一长,这兴奋的劲头散去,就变成了无聊了。 虽然看上去宝船不小,但是实际上可活动的地方并不大,就更别说前后的战船护卫了。 这些船上,就更没有什么活动的空间了。之前有风的时候,这些士兵们还是各司其责的站在岗位上,升帆落帆的忙个不停,虽然乏味,但是日子并不是很难熬。 直道船队被汪一壑的人开进了无风的区域,这些士兵也就没有事情做了,后来又出现了粮食短缺的危机。宝船上的管代还限制他们的自由活动,以保持体力。 这些百战之余早就已经快憋出病来了。 海上的航行也实在是艰苦异常。 武六七却跟水手们说,可以狩猎。 众人无不欣喜异常,都纷纷摩拳擦掌的打算大干一场,可是如何在海上狩猎,大家都是一筹莫展,所有的人都不知道该是怎么一个狩猎的方法。 马迎春笑着看了看武六七,道:“你许了这个愿,看看到时候怎么答复他们,这茫茫大海之中,除了鱼就是鱼,能有什么珍奇野兽给你打?” 武六七喝了一口茶,笑道:“这你就别管了,我说有办法,就有办法,不但让这些士兵们解解乏,而且都还能小赚一笔。何乐而不为呢?” 事实证明,武六七绝对不是在说大话。也不是晃点这些憋疯了的士兵。 收了三天的鱼,所有大大小小的船都堆积如山。 为了防止这些鱼长时间存放坏掉,武六七已经让人开始制作风干鱼干了。 远远的望去,所有战船的船舷外侧,都挂满了穿成一串的鱼干,看上去颇为壮丽,还有的竟然挂在了桅杆上面。 而真正的狩猎,也即将开始了。 人们收获了足够多的黄鱼之后,紧跟在渔汛后面的,便是一些谁也没有见过的生物出现了,这些东西显然不能属于鱼类,身上甚至还长着皮毛,正在忘情的追逐着鱼群。 还没等武六七下令,这些士兵便开始举着梭镖,开始狩猎了。 这样一来,比起刚刚过去的渔汛还要让人兴奋,这一回,梭镖和大刀终于排上了用场,所有的士兵都上了小船,几乎是用一个半包围的队形,将很多的海豹围在了当中。 但是他们还是低估了这种畜生的力道和灵活性,为了防止梭镖脱手,一些水手将绳子拴在了梭镖上,另外一端拴在小船上,若是遇到大的海豹,便能将小船拖出去很远。 和上次的渔汛收获相比,这次便成了修罗炼狱般的屠宰场了。 一只只的海豹被猎杀,在海水之中放完了血,便用绳子吊上了大船,上面留守的军兵则是将其剥皮,将海狗鞭切下来,在一旁的绳子上晾晒。不到半晌,船上便已经是一堆堆还鲜活的肉。 整个海面上都是红色的血渍。而这样的颜色,也是让所有的士兵们大呼过瘾。 人类的祖先,不就是过的这样茹毛饮血的日子么? 狩猎,是最能激发人们内心之中深藏的野蛮。 后来,军兵们前来报告,现在整个舰队的人,都已经恢复了体力,除了有常备的海鱼以外,还有新鲜的海豹肉,为了保鲜,竟然用淡化海水剩下的海盐进行腌制。粗略的算了算,这些东西足能够支撑两个月的吃食了。 武六七欣喜之余,也觉得十分的不安,因为一直在等待的信风,还是没有到来。 这些闲下来的士兵们,又开始私下里传谣了。 “武六七根本就是在骗我们,虽然让我们有海鱼吃,有海豹肉吃,可是依旧没有信风,我们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在海里漂浮着吧,” “就是就是,我听说左前卫的百夫汪一壑被抓了,这家伙曾经说过,武六七是个不祥之人,是海龙王座下的龟丞相,这次就是为了忽悠我们出海,然后当做祭品送给海龙王做祭品呢!” 这句话虽然是无稽之谈,但是怎么听,怎么有道理,不然的话,没有办法解释现在的情形。 那些被武六七救治过的人,却依旧是保持了对武六七的忠心,只要是听了这样的传谣,便怒目而视道:“我要是再听见你们乱嚼舌根,便把你们丢尽海里喂鱼!” 这世界上什么东西传播的速度最快?是谣言,什么东西最容易让人信服?恰恰也是谣言。 渔汛过去了,鱼游弋的速度定然比洋流的速度快。武六七欣喜的发现,自己船队的位置,正在发生着悄然的变化。 通过六分仪,寻找到晚上北斗七星的位置,在去观察下面标尺的示数,武六七发现,和之前大船困住的地方相比,自己已经向北漂流了很远,只不过水面平缓,周围又没有参照物,并看不出来。 而将士们往宝船来请令的,越来越多了。每次都挺武六七高深莫测的说,快了,快了,可是依旧是没有任何动静。 到后来,一些千总也都坐不住了,武六七和马迎春用尽了一切办法,才安抚住这些人,但是终究忘了一点,这段时间,忽略了汪一壑这个家伙。 不知道这阵子,汪一壑是怎么运作的,他和下面的很多人都有了联系,甚至亲自跟几个千总说,武六七是个妖人,不信的话,每日子夜,看一下宝船上的桅杆瞭望台上,就能看见武六七施法了。 这些人将信将疑,直到有一天夜里,这些卫船上的千总用望远镜看宝船桅杆的时候,果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举着一个什么东西,朝着天上来回的比划,甚至嘴里还念念有词,不时的还怪叫,至于说些什么。谁也不清楚。 于是,好多人都亲自的看见了这个场面,在联想到之前的谣言,大家都心里有一些不安了。 看起来,传言并非是空穴来风。 如此连起来一想的话,就更加觉得毛骨悚然。武六七的举动,实在是怪异,首先就是收留了几个外国友人,后来又是被搬空了给养,当初觉得,武六七是被坑了,现在想一想,却越来越感觉,这个武六七像是故意的将整支船队逼上绝路。 有证据么? 当然有! 这几个红毛国的家伙,说的话,谁都听不懂,就连久经沙场的老将马迎春都不知道,他一个不入流的铜臭商人,因何能懂得? 甚至还有人有鼻子有眼静的说,当日看见武六七和几个洋毛子,在宝船的船舱之中碰杯,相互捶肩膀,显得十分亲昵。我就不信武六七是生而知之,就懂得洋毛子的话? 如此一来二去,武六七的处境,已经变得十分危险了。 到后来,甚至自己的护卫,看着自己的眼神都已经变了,竟然不像是之前那般的亲密了,颇有一点敬而远之的意思。 果然,在一个黑夜,周遭还是一丝风都没有,几个蒙面的人爬上了宝船,不费吹灰之力,便绕过了几个守卫,来到底层的房间,悄悄的敲开了锁,放出了里面关押的江一鹤。 江一鹤拍了拍来的几个人,道:“好样的兄弟,没有被马迎春弄死,今天便是他们死!”说罢,在旁边人的手上接过了宝刀,朝着武六七的舱门便摸了过去。 第202章 舌战一帮当兵的 几个人显然都是有很高的功夫在身的,再加上没有穿军靴,而是穿着一双软底的布鞋。一步一蹭的来到了武六七船舱的门前,蹑手蹑脚的抽出了刀,小心翼翼的直插门缝之中,咔嚓一声,门闩被挑开了。 几个人几乎是鱼贯而入,几步冲到了武六七的床前,举刀便朝着床铺砍了过去。 床铺之中却是空的。空空如也! 众人先是一呆,然后就知道,武六七是有防备的,便觉得大事不好,忙朝着门口拥了出去。 几个人匆匆忙忙的离开了,就像是一群受了惊的海鸟。 来到了小船上,汪一壑便一把拉下了蒙面的布,急促的说道:“我说弟兄们,武六七这个家伙是有准备的,看起来我们算是败露了,赶紧的,回到船上,赶紧起事!” “是!江大哥!” 于是十几个人便四下散开。按照之前的安排开始了运作,有了一番的筹谋。 人都散去之后,旁边的一个衣柜缓缓的打开了,里面缓缓的走出了一个人,正是武六七。 其实武六七根本就没有睡,因为最近的武六七十分的心烦,因为苦苦等待的信风还是没有到。大船虽然顺着缓缓的顺着洋流飘着,可是就这个速度,就算是把整个船的人都饿死,也没有办法回到金陵。 于是武六七在船舱之中来回踱步,桌子上浓浓的茶已经喝了很多,虽然眼眶已经很酸胀了,但是依旧久久的不能入睡,信风,信风!你既然叫做信风,怎么能这么没准信呢? 哎,真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来信风! 就在武六七在这边胡思乱想之际,忽听得外面传出来一声轻微的咔嚓断裂的声音。 经历了那么多险死环生的事儿,武六七早就变得敏感又机警。先是用眼睛往舱门下的缝隙处一扫,只见一伙手持利刃的人的影子影影绰绰。然后精心仔细一听,好像是听到了什么人在嘁嘁喳喳的说话,话里话外就是全是做了自己的意思。武六七不由瞬间心头一紧。 完全是出于本能。根本也不知道为什么,武六七当时就做了一个决定,正是这个正确的决定,让他成功地救了自己一命。 武六七二话不说,拉开了橱柜便钻了进去。顺着柜门往外看,只见十几个黑衣人冲了进来,朝着自己的床便是一顿的乱砍。 武六七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他已经预料到了,闯进来的一定是汪一壑一伙的人。幸好自己今夜失眠了,否则真的是身首异处了。 幸好几个家伙都是惊弓之鸟,见武六七似乎是有防备,便一哄而散。武六七这才松了一口气,急忙跑到了隔壁马迎春的船舱前,用力的敲着门,还大声的道:“马管代,快起来,他娘的出事情了!” 马迎春不愧是一个老行伍,只是一瞬间的功夫,马迎春便已经全身披挂整齐的出现在了门口,一脸严肃的望着武六七道:“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有人劫持了汪一壑,然后又刺杀我,赶快叫人防备着,要是晚一些,可能就会出现兵变了!” 马迎春立刻就知道了事情的严重,一步便跨了出来,大声的道:“来人啊!来人!” 几个守护在宝船之中的兵将都穿戴整齐,站在了马迎春的面前,躬身道:“在!” “你们几个,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懒惰了,赶紧掌灯,叫每一条船上的千总赶紧过来见我!” 可是已经晚了,这场兵变,和前几次都不一样,显然是经过了精心策划的,往往一条船上几乎所有的人都被鼓动了,有的甚至是连千总都给鼓动了,一起给裹挟了,而那些吧武六七视为是恩人的人,则被结结实实的捆住了,丢在了底仓之中。 等武六七和马迎春登上了舰首的时候,下面的阵势已经不受控制了。 只见黑黢黢的夜色之下,前后左右四个方向的护卫战船已经都聚拢了过来,还有无数的小船,围在了宝船的周围。而宝船的守卫军,却都是马迎春的嫡系。站在宝船的甲板上严阵以待,只要是宝船没有放下翻板,这些人想要攻上来,也是要费很大的劲。 下面火把都点燃了,照的海面一阵的通红,所有人都好像是约定了一般,竟然都没有就寝,都是穿着所有的行头装扮,手里拿着刀剑,严阵以待。 看见了这样的场景,马迎春顿时气得火冒三丈,仓啷一声拔出了宝剑,指着船下,中气十足的道:“你们这帮王八蛋,这是要做什么!” 所有的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将宝船围住了,站在一抖小船上的汪一壑,知道是要毕其功于一役。此时就是有进无退,不管怎么样,开弓没有回头箭,便站在了一个小船的船头,掐着腰,对宝船上面的武六七和马迎春,冷笑一声,道:“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要你交出武六七,那他的鲜血祭拜大海,我们才能回到家!” 江一鹤这句话,马上就得到了所有的人的拥护,大家都是群情激奋,大声的道:“对!我们没有别的要求!我们只需要交出来武六七这个妖人,然后祭海!” “对!祭海!” “祭海!回到金陵!” “祭海!回到金陵!” 所有的人都整齐划一的喊了起来。 一人当众一呼,阶下百应。 显然,在这里,汪一壑几乎马上就得到了所有的人的追随。 马迎春狠狠的举起了宝剑,狠狠的斩在了宝船的船舷上,大声的道:“你们都知道军法吗?你们都觉得你们的脖子比军法的铡刀要硬吗?你们觉得,是不是你们的身子板要比军法处的杀威棒要硬,是不是!” 马迎春的声音,就像是一缕萧瑟的风,在广袤的,被冰雪的覆盖的原野吹过,所有的人都是一缩脖子, 没有人不怕军法的,这些人可是顶着杀头的危险,做这样的事情,见这马迎春拿着军法说事,顿时就有一些胆怯了。 汪一壑大声的道:“马管代,你被这个妖人给迷惑了,我跟你们说,倘若今日诛杀了武六七,马上就会起风的,而且还是往北的风,我们顺着这风,就能回到金陵。你们信不信!” 武六七全程都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冷冷的看着这些造反的人,冷哼了一声,道:“闭嘴!” “你们这就是要卸磨杀驴是吧。看看你们的脸,我都觉得可怜,” “你们好好想一下,出海的时候,我是不是将一切的应用之物都裂了一个清单,叫你们船队的买办去做,但是他却没有按照我说的去做,脱水菜都什么都没有带。后来你汪一壑将船开到了这无风的地带。不就是为了我们两个的私怨吗?” “你信口雌黄,我这一心一身,都是朝廷的人,怎么会跟你有私怨!好好,先不说这个,你且说说,为什么收留了鬼船,还和鬼船上的洋鬼子们叽里呱啦的说话,然后这些洋鬼子把所有的食物都搬空了,这应该是你们早就串联好的把。” 武六七冷笑了一声,道:“是我傻,还是你们傻?都说这些人是西洋人,我怎么和他们联络,难道是站在船头之上喊么?” “那你作为中原人士,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洋人的话!” “老子做梦学来的,就像是程咬金梦里学会宣花斧,你管得着么!” 第203章 我要借东风 武六七的气势,咄咄逼人,接着道:“洋毛子虽然是洋人,但是技术还是能学得,我正是跟他们学习,才知道信风始终是会来的,至于你,你汪一壑,你的父亲是出名的海上把式,汪大渊是一个多么厉害的人物,出海了这么多年,自然是知道信风是什么时候到,我想你也是知道的吧,可是你却闭口不说,又是什么打算呢?” 汪一壑顿时被顶的哑口无言,还没等他说话,武六七便指着下面的所有人道:“后来你们这些家伙得了败血症,老子也是灵机一动,想到了生豆芽,给你们治好了病,你们都忘了吧!” 汪一壑经过了短暂的错愕之后,便也找到了一些自信,大声的道:“不错,我的父亲正是名满天下的汪大渊,怹老人家倒是跟我说了些航海的事情,我之所以不说,就是因为我们的武先生位高权重,还有马管代军权在握,我一定是要在关键额时候说!” “我的父亲说过,之所以没有信风,就是因为穿上有了不祥之人,我敢保证!只要是除掉了武六七,早则明日,晚则三日之后,信风必起!” 在场的人都听了汪一壑的话,和这几日听来的传言一一对应了,便一窝蜂的道:“对!” :“汪哥说的对,人家毕竟是汪大渊的公子,汪大渊驰骋海上这么多年,定然是有见识的,一定没有错!” “杀了武六七!” “杀了武六七!” 武六七不经意间,瞥向了守护着宝船的几个军兵,竟然也用一种复杂的眼光看着自己,便冷笑了一声,指着汪一壑道:“你何其的滑头啊,即便是不杀我,过些时日,信风必将到来,这个算盘打得好!” 可是任凭五六七怎么说,这些迷信的军兵却是执拗,已经深深的相信,只要是杀掉了武六七,就会有信风相助,就会逃离苦海。 马管代气得脸色铁青,不管怎么说,怎么安抚,都是没有用,到最后,这些士兵也不安分了起来,渐渐的朝着宝船靠拢,只要是汪一壑再挑唆,这些人便会立刻登船,将武六七乱刃分尸的! 武六七见场面有一些不受控制了,死死的咬着牙,大声的道:“马管代,去点炮!” 马迎春快步的走到了舰首的一门大炮旁边,用手里的火把点燃了绒绳。 轰隆一声巨响,炮弹带着尖锐的呼啸,朝着远方飞去,在远处的海面上,爆炸了,一团橘红色的火焰飞腾了起来。 这些人也十分的惧怕红衣大炮的威力。顿时就安静了下来,可是这也是暂时的。 武六七大声的道:“你们或许都知道,我知道诸葛马前神课!文王八卦也不在话下,你们既然说我是个妖人,我承认我有一些法术,但我不是妖人,我是神仙,我有光天神术!只要我做法,就能跟九层天上的风婆子借来一缕风!” 在场的人都震撼了, 先是武六七凛然的表情,后又是武六七咄咄逼人的气势,让这些人不得不信。 “别听他胡扯,踏在拖延时间!”汪一壑似乎是有一些急躁了,因为别人不知道,他心里却是心知肚明的,只要是让武六七拖延些时日,信风一起,那么在想除掉武六七,就是比登天还难了。 武六七冷笑道:“怎么,你怕了?告诉你,我的师祖,就是三国隆中的卧龙先生诸葛孔明,当初赤壁之战借东风,师祖把这个绝活传了下来,并且嘱咐我,不到紧急的关口,不准透露出这个秘密,现在要给你们亮一手了!” 汪一壑气急败坏的道:“你扯淡!诸葛孔明借东风,也都是装神弄鬼,碰巧而已!大家不要听他胡说八道,冲上宝船,杀了武六七祭海!” 这个时候,下面作乱的几个千夫,却是有一些动摇了,道:“备不住是真的,孔明是神仙一样的人物,借东风的典故,我也是听说过,说不定还真的有再传的弟子!” “没错,那就让武六七借风!若是不成的话,再试试汪大哥的法子也不迟!” 武六七得到了难得的喘口大气的机会。汪一壑却是暗叫不妙,让武六七压了一筹,便扯开嗓子道:“你们不要犯迷糊,这家伙有很多鬼魅的伎俩。若是一个月都借不来,我们岂非要饿死!” 这个时候,一个千夫长站了出来,道:“不管怎么说,武六七的本事我们都是见过的,这次渔汛,也是他算出来的,这次狩猎,也是他算出来的,我相信他能借到风,若是能借来风,我不管他是妖人还是圣人,能回家就成!” “对!说得对!” “就是这话,那就借风吧!” 汪一壑见刚刚建立起来的场面,霎时间要给扯得七零八落,便大声的道:“总要有个时间限制,你说,多长时间能借来?” 武六七冷笑了一声,看了一眼汪一壑,道:“两日,两日之内,信风必到!” 汪一壑飞快的盘算着,现在到信风起时,大概是有五六天的时间,还是有机会逼死武六七的,便大声的道:“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见证,只有两天,若是借不来风,那就把你捆成米粽子,丢进海里祭海!” 武六七也是被闭上了绝路,大声的道:“一言为定!” 有了这个赌约,这些小船却也不散去。马迎春走到了武六七的面前,一脸的悲切,道:“先生怎么打这个赌,信风还有多长时间到?” 武六七盘算了半日,道:“应该还有三天。” “那你怎么办,两日不到的话,你的安危就成了大问题了。” 武六七惨笑了一声,道:“能争取来两天,已经是很不容易了,至于第三天的事情,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马迎春道:“那我应该做些什么?” “你什么都不用做,只是叫人好好的守好了宝船,别叫任何一个人登上甲板,我想着,这个时候,汪一壑恐怕正盘算着怎么一刀砍了我。” 第204章 装神弄鬼借东风 汪一壑还真就这么打算的。 武六七借东风,自然是需要一些时间准备的,可是汪一壑却是心知肚明,此刻是无论如何不能拖延的,便叫过来几个心腹,小声的道:“你们有没有把握,能除掉这个武六七?” “汪大哥,这个很难啊,我们手里没有弓弩,现在正在对峙,那些守护宝船的,都是马迎春的嫡系,我们根本就不能接近宝船。” 汪一壑长叹了一声,对着天空喃喃的道:“师姐,给你报仇怎么就这么难,你要是在天有灵的话,就保佑我,在这两日之内,千万不要来信风啊!” 武六七却是装模作样的坐着准备。 回到了船舱,武六七先是美美的睡了一觉,马迎春都觉得十分的纳闷,这家伙心可是真大,都到了这生死的时候,竟然还有心情睡觉。 可是自己却是丝毫不敢松懈,自己的嫡系都已经不能相信了,只好亲自仗剑,站在了武六七的床边守卫着。 时间十分的难熬,武六七竟然睡了整整一天。醒来的时候,只见马迎春双眼熬得通红,兀自雕像一般站立着,武六七便是一阵的感动。 见武六七醒来,马迎春松了一口气,道:“先生,是不是该准备借东风了?” “借个屁!老子纯粹就是在拖延时间。”说罢,爬了起来,看着铜镜里面的自己。 在海上行驶,淡水资源本来就是有限,一个月不洗脸不洗澡的事情都是有的,武六七看着憔悴的自己,竟然满意的笑了笑,道:“这个神态,最适合装神弄鬼了,” 随即想了想,感觉还是不够,便笑着拿起了剪刀,将自己的中衣脱了下来,然后剪成了布条子。破破烂烂的不成个样子。 随即武六七打乱了自己的发髻,这么许久都没有洗澡了,武六七的头发也披肩长了,蓬乱不堪。然后便坐在了船上,拿了一根木条子,借了马迎春的匕首,正在雕刻什么。 马迎春站在武六七的身边,苦笑道:“等到我们回到金陵,我一定要上奏朝廷,您真的是无双国士,处变不惊,想来郑大人下西洋,还是要你随船的。” 武六七头摇的像是个拨浪鼓,道:“这个不成,当真是不成的。我说什么也不会再次出海了,好家伙,这是出海啊,还是要命啊,一次就足够了!” 在第二日的清晨,武六七再一次出现在了宝船的舰首,却发现,这些小船们都围绕在了宝船的周围,想来是汪一壑的手笔了,生怕武六七跑了一般。马迎春叹了口气,道:“倘若先生能逃出生天,我便亲手阉了汪一壑这厮,给您出气!” “罢了吧,这家伙再怎么说也是妙真的师弟,我看在妙真的面子上,也不会杀了他的,但是也得让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吃一点苦头。” 这些小船果真是没有散开,大家几乎是轮流休息,守护在宝船的周围,更确切点来说,是监视着宝船上的人。 间武六七一身奇怪的装束出现在了宝船的甲板上,大家都纷纷的注视了过来。 武六七面无表情,身上穿着破烂流丢的衣服,那根本就不叫衣服,而是破布条子。头上的发冠也去了,披散着头发,就像是金陵城的疯子一般。手里还捏着一把破木剑,谁都不知道,这个只是用换下来的破甲板雕刻成的。 宝船之上,摆了一个长条桌子,两个烛台,一个香炉,一张黄表纸,也是用别的什么代替的,还有一根毛笔。 武六七不由的一阵好笑,心中喃喃的道:“这些还是要感谢一个叫做林正英的老前辈,否则自己怎么会登台做法呢?” 也只是略想想,便准备一展身手了。 武六七面色凝重,站在了长案前面,朝着四方拜了拜,随后上了香,便攀西坐在了蒲团之上。五心朝天,像是在祈祷什么。 若是上天真的能够听见人们的心声,那么今日绝对会被累死。 武六七满心希望的是:赶紧来信风,赶紧来信风。 而汪一壑却是满心祈祷:“千万不要来,千万不要来!” 这就要看风婆子眷顾哪个人了。 就这样直挺挺的坐了将近一个上午再加两个时辰,眼看着太阳就要坠落海面以下了,武六七这才站了起来。 下面的数千双眼睛也都死死的盯着武六七的一举一动。 只见武六七摇头晃脑的,光着脚丫子在甲板上来回的走着,在甲板上上蹿下跳,一会跪倒磕头,一会又像是猴子一样跳了起来。就这样折腾了一盏茶的功夫,武六七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头发好像是被风吹了一下,飘动了一番,心中大喜,看起来信风是真的提前来了! 武六七决定将装逼进行到底,于是几步跑到了桌子前,用毛笔蘸了墨汁,在纸上胡乱的画了几笔,然后念念有词,无非就是天灵灵地灵灵之类的话。最后将这一页黄表纸插在了木剑的尖上,放在了拉住上点燃,将灰烬全落在了一个碗里,之后举起了这一碗水,含了一大口,朝着海面喷去,大声的道:“太上老君,九天星官!雷公电母,风婆子,听我的号令,来风啊!” 说着,一个大跳,窜到了桌子上,用木剑指着即将坠入大海的太阳。 所有人都没有见过这样的仪式,都看得痴痴傻傻,武六七最后一个动作,几乎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保持着动作的武六七觉得,手臂都有些酸麻了, 但是却依旧是一丝风都没有。 “老天爷啊,你这个玩笑可是开大了!” 汪一壑却是大笑了一声,就像是夜枭啼叫一般,哈哈大笑道:“太阳已经落了,两日的期限已到,还是没有借来风,你就要祭海!” “祭海!祭海!祭海!” 武六七脸色结了一层冰,就像是在悬崖上坠落一般,没着没落的。心情也沉到了谷底,看起来自己性命休矣! 第205章 信风如约而至 其实,守船的军兵也有一些气馁了。 汪一壑见是机会,拔出了自己的宝剑,朝着宝船上一指,大声的道:“弟兄们!杀掉五六七,我们顺利回家!” “顺利回家!” 所有人见武六七借不到风,也隐隐约约的瞧出来了,这家伙可能是在装疯卖傻的拖延时间。所以一窝蜂的便冲上宝船。 再加上守船的士兵气馁了,所以很快的,汪一壑便登上了宝船,所有的人也攻击上了宝船, 而马迎春却是死死的守在了武六七的身边,还有几十个军兵,也都围在了武六七的身边,形成一个保护圈。但二十几个人对阵一千多人,想想就是一件相当恐怖的事情。 根本就没有与之匹敌的实力,包围圈只是越来越小,到了最后,竟然将这些人逼到了甲板的边缘。 武六七心中滴血,这个时候,脑子转的飞快,若是事态接着严重下去,那么后果将是显而易见的,那就是这些人逼死了武六七,然后信风起。 武六七自然就成了那个不祥的人,是该死的人。而汪一壑便成了拯救船队的英雄了。 想到了这里,武六七低声的对马迎春道:“实在不行的话,就要采取最后的措施了,我们商定好的最后一个办法。” 马迎春皱了皱眉,道:“我们这二十几个,势必要护得你周全。” “不要增加无畏的牺牲了,你手下的嫡系,也都是十分重要的,没关系的。”说罢,便站在了包围圈之中,大声的道:“你们且慢,容我说几句话!” 汪一壑知道,武六七已经是瓮中之憋了,即便是什么妙语连珠,也逃不出这一劫了,便说道“有什么遗言,就现在说罢。” 武六七冷笑了一声,道:“大家都是在船队的人,自然是听说过船队的规矩。在远洋航行的时候,杀人见血是不吉利的,若是有人犯了过错,就流放荒岛或者直接让这个人跳海算了。我活这么大也不容易,这样吧,我选择自己跳海,给自己留一个全尸,怎么样?” 汪一壑也觉得这个想法甚好。 出于对武六七极端的愤恨,汪一壑咬着牙道:“好!我也觉得,一道砍了你太便宜了,为了赎你得罪,还不如让你跳海里活活饿死算了!来人啊!搭舢板!” 于是,宝船的栏杆后面,舢板缓缓伸了出来,像是跳水的高台一般。 武六七无力的透了口气。 按照他和马迎春的计划,若是实在借不来东风,那就只有最后一条路了。武六七跳水,然后游泳到了大船的方向舵之上,先抱着舵杆忍几日,带起了信风,马迎春再搭救出来武六七,裹挟着就进金陵了。 武六七透了口气,现在看起来,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想着要在海水之中泡上几天,还没有东西吃,这是十分痛苦的一件事。 但是被逼上了绝路。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武六七大声的道:“汪一壑你听着,我决意一死,来安抚军心,但是你要做到一件事,就是保证马将军的安全!这是朝廷特简的水师将军,他保护我,也是服从郑大人的军令,你可明白!” 武六七用将军称呼马迎春,无异于给马迎春一个护身符。在大明朝,若是有人胆敢对一个将军动手,那么必将是千刀万剐的罪过。 汪一壑和马迎春无仇无怨,也就点了点头、 武六七从保护圈之中走了出来,步伐很沉重,拍了拍马迎春的肩膀,道:“六分仪和海疆图你都明白了吧,嗯,不错,回去的时候,还要用这些东西指路呢。”说罢,转回身子,缓缓的朝着舢板走去。 武六七心中十分的复杂,要说害怕,他是一点都不害怕,只是觉得窝囊,没想到自己英明一世,到头来却栽在了这个王八蛋的身上。 宝船的顶层甲板,离着海面差不多有十几丈高,站在舢板上,一阵的眩晕,武六七强自的镇定了心神,走到了一端,转过了身,用一种鬼魅的笑容看着大家,喃喃的道:“你们别忘了,我是仙人,有仙术在身的!” 说罢,用剑指天,大声的喝到:“老天爷,你好没分晓!老子犯了什么罪过,竟然落得这样的下场!” 汪一壑看了这一幕,觉得十分的过瘾,差点没有抚掌大笑起来。 武六七好像是动了真感情,声音发颤道:“老子费尽心力,就是为了把这帮丘八大兵带回金陵,这帮家伙却恩将仇报!老子求你了不成么?給!点!风!吧!” 最后几个字,是武六七使用了浑身的力气吼出来的。 猛然之间,一缕微风在武六七的耳畔吹过,身上的袍子和头发,都被吹得扬了起来。 这时候,一个小军兵吃惊作怪的喊道:“风来了!天爷,风来了!” 武六七先是一怔,头脑转的飞快,用剑指天,大声的道:“我说姑奶奶,你也来的太迟了,不是说好了日落之前您赐给我们信风么?怎么来迟了一步?姑奶奶啊,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害死我!你若是再来迟半个时辰,我就已经死透了!” 站在高处,武六七已经看见了远处的海面已经起了褶皱。干脆就坡打滚,道:“急急如律令!风来!” 随着一声呼喊,柔和的风便吹过宝船。所有的士兵都是一呆,然后欢呼雀跃道:“来风啦!来风啦!武先生真的是神仙,真的借来风啦!” 武六七浑身是汗。这一场早来的信风,救了自己的命! 汪一壑却是面如土灰,只见他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众人都朝着武六七行礼,便知道大势已去,手一松,宝剑便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武六七冷眼瞧着汪一壑道:“我说,这回你还有什么说的么?” 汪一壑只是噙满了泪水,喃喃的道:“天命不在,我还能说什么,你给我记住,我即便是变成了水鬼,也要拉上你!给我师姐报仇!” 说罢,趁所有人都没有防备,便转身紧跑了几步,一头栽下了宝船,跳了大海。 第206章 终于上岸了 几番打捞,终不见汪一壑的尸首,这个时候,信风的力道也越来越足了,已经可以驱动宝船前进了。 马迎春站在宝船之上,大声的道:“都给我回到你们的船上去!升帆,掉头,我们回家!” 可能正是“回家”这两个字,触动了所有水手的情肠,这些水手们都忘情的高声呼喊着,有的甚至涕泪聚下。 武六七几乎是瘫坐在甲板上,浑身已经没有了力气,对马迎春道:“找几个可靠地人好好的守着我,老子要好好的休息一下。” 众位军兵都回到了自己的船上,在千夫的指挥下,升帆,转舵,由着信风吹鼓的风帆,船队重新整编,朝着一个方向行驶了去。 海上的行船,真心没有必要一一的详说了,在一路上,大家的兴头都很足,马迎春又狠狠的整顿了一下船队,将汪一壑的死党们都关押了起来。凭借着渔汛捕获的黄鱼,以及猎杀的海豹肉,只用了短短的一个月,大船终于看见了远处的地面。 在望远镜之中能够看见,岸上繁华异常,港口之中,行船拥挤不堪,密密匝匝的,还有很多人在码头上来回的走着。十分的忙碌。 更重要的是,他们终于看见了绿色,岸上的青草和树木,都是让人感觉十分的新鲜。 船队的人都兴奋异常。但是马迎春却显得比较冷静,道:“这是什么地方?是不是大明朝?” 武六七在望远镜之中看着远处的船舶的模样,点了点头道:“这正是咱们大明朝额船,形制规模都是一般无二的,放心吧。” 大船涨满了帆,朝着港口掠去,就像是一个许久没有回家的孩子,终于见到了家门一般的亲切。 但是这只鬼魅的舰队,却是将岸上的人吓得不轻。 谁也没有见过这么庞大的船队,旗舰就像是海里的怪物一般,狰狞的朝着码头压了过来。 待这条船渐渐的近了,也就看清楚了船上的情况,只见这条船经过了长时间的海水侵蚀,已经糟粕的不成样子,风帆上面也都是破洞,站在船舷上的水手,都不知道在鬼哭狼嚎些什么。 有一些眼神比较好的渔民和脚夫,看见了这些水手的穿着,简直就要吓得晕过去。 只见这些人身上,都是穿着破破烂烂,像是明军的甲胄,但是又不像,头上都缠着破布,手里还举着明晃晃的铁器,怎么看怎么像是倭寇。 这个时候,不知道是谁大喊一声:“不好了,倭寇来了,海防!海防!” 于是,一阵铜锣筛的山响。岸上的人们纷纷都做鸟兽散,远远的,一队士兵快速的朝着岸边跑了过来,整齐的列阵,严阵以待 可是船上的水手,因为长时间没有果蔬这样的菜品,造成了严重的营养不良,视力总不如岸上的人好,却还以为是岸上的士兵是迎接的,就更加欢呼起来。 武六七咋望远镜之中,却是看的清清楚楚。 岸上的士兵事先没有接到任何的消息,而且这个阵势,也不是迎接的阵势,倒像是防备着什么一般。甚至还有人上了旁边的炮台,好像是在准备红衣大炮。 武六七忙拉过了马迎春,道:“是咱们的港口无疑,但是这些守军,像是将我们当成贼人了。赶紧让士兵们老实下来,否则挨了自己人的炮,可不是有意思的事情。” 于是,马迎春的命令便传了下去。这些士兵们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便有条不紊的降帆减速,然后安静的站在了船头之上。然后,一只小船飞速离开了船队,朝着港口上开去。 而马迎春亲自在这条小船上,他要做的,就是表明自己的身份,不要有不必要的伤亡。 马迎春的小船到了岸边之后不久,这些守卫的士兵才放下了戒备,于是又是一阵铜锣声音,像是海警解除了。于是大大小小的官船,朝着船队的方向行驶了过来,站在船头的一个人大声的道:“我是泉州府水师提督姜文焕,欢迎远航的英雄们回来!” 于是,不管是远航的船队,还是这些迎接的船队,才爆发了惊天动地的呐喊声。久久不退。 武六七被接下了船,站在土地的一刹那,觉得脚有一些软,甚至要跌倒一般,转头看去,所有登岸的士兵们,都是一样的软手软脚,已经在大海上行驶了太长的时间了,所有人都几乎不适应陆地上行走了。 姜文焕上前拱手道:“我这就命人将水师的营房腾出来,大家回去修整,武先生、马管代,随我去水师衙门,我要给两位接风洗尘!” 一切有泉州水师衙门的人安排,武六七自然是放心的。马迎春还是改不了谨小慎微的性子,再三下了严令,叫手下的水兵们不得胡作非为,才放心的去了。 武六七此刻心里,根本就没有吃饭的心情,因为他知道,自己和这些水兵们,早就已经营养不良了,这一个月,没有别的吃的,只有黄鱼和海豹的肉,早就吃絮了。将士们上了岸,就难免要大吃大喝,如果稍有不慎的话,这些士兵可能会将自己活活的撑死,或者是没有适应寻常的食物,可能会要了命。 更重要的是,几乎所有人都有了些坏死病的症候,眼下最先要解决的,正是这件事。 武六七忙让马迎春传令,告诫士兵们就连吃饭也要听从号令,都则有姓名的危险。 这些水兵早就对武六七五体投地了,所以武六七的话,简直就比军令都好用,虽然看着周遭都是蔬菜、水果、酿鸭、腊肉等等,但是还是忍住了。 武六七的食谱,很有章法,先不让他们吃太荤腥的东西,先只是小米稀饭。然后在慢慢的吃些干的。 在泉州水师衙门,武六七在怀里取出了两枚猫眼石,这是在那首缴获的洋人的船上得来的,交给了姜文焕,道:“你去找一个懂行的,看看这东西值多少钱,然后全部给我买福橘和赣南脐橙。越多越好!” 第207章 将士凯旋归 这姜文焕也知道,自己迎接了船队,一个大大的功劳是稳稳的了。因为朝廷几次严旨下来,命沿海的福建、山东、泉州等等的水师衙门,若是发现了船队回来,必须好生的招待。 过了半年多了,所有人都觉得这支船队是凶多吉少了,姜文焕本来都不指望的事情了,可是没有想到,天上的大馅饼,竟然真的落在了自己的头上。 掂着手上的两枚猫眼石,姜文焕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当铺自然不敢打鼓的。只是给了一个很合适的价格,足足当了六千两银子! 而且是现银! 姜文焕不由的咋舌啊,早就听说过船队出海,回来就是金山银山,没想到两枚石头,就值这么多的钱! 于是,成车的赣南脐橙和福橘被运往了水师营房。这些士兵们,许久没有吃过这样的东西,都是如狼似虎。虽然这些人身上都是破破烂烂的,也是没精打采,但吃相绝对是生龙活虎。 这些原本是要顺着运河北上贩运的水果,很快的就补充了所有水兵的需要,很快,这些人坏死病的症候也渐渐的消失了,身体也渐渐的恢复了,已经能用一些寻常的饭菜了。 姜文焕也算是尽力的巴结,命火头军做了很多的肉菜,可是这些水兵们却丝毫不感兴趣,只是对那些青菜欲罢不能。就是简单的炝炒大白菜,也都瞬间被哄抢一空, 甚至还有人眼泪长流,道:“我真的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机会吃到新鲜的大白菜。” 武六七也是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第一次洗澡的时候,把自己都吓坏了,只见木桶之中的水,已经变了颜色,几乎都要浑浊了,武六七苦笑了一声,道:“老子从来就没有这么脏过! 泉州是一个人杰地灵的地方,地处福建东南,靠着大海,自古以来便是商贸发达的地方,这几日,武六七和马迎春痛痛快快的修整了一个月,然后游遍了泉州的山山水水,平日里很寻常的房屋建筑,都要驻足观看,觉得十分的有意趣。 而最让水兵们兴奋的是,修整结束后,朝廷也知道了船队回归的消息,皇上龙颜大悦,赏赐给船队千金,所有人几乎都是官升三级。这些赏金和军饷,一起分发给了这些丘八们,他们的腰包,瞬间就鼓了起来,千总拿了几千两银子,就连寻常的士兵,也得到了几百两银子的赏赐。 马迎春本来是不想放纵了这些水兵们,可是武六七却笑着解劝道:“我说马管代,你说说看,在海上这差不多一年的光景,几乎是吃没有好吃的,睡也睡不好,更重要的是,正日面对着茫茫大海,单调乏味,你是铁石心肠,自然不觉得如何,可是这些士兵们,却是长时间压抑着,有的人还有家有业,要我说,干脆给他们放假算了,就在泉州这里,好好的消费一下,然后我们北上金陵,说不定还有赏赐呢。” 马迎春只好采纳了武六七的建议,于是大家皆大欢喜。 船队回来的消息,在泉州港传遍了,这些商贩酒肆们,也都知道,船队上这些士兵,都是有钱的主,每一个腰包都是鼓鼓的,最近又被撒了出来。便卖力的招徕生意。 于是泉州城的酒肆铺户,秦楼楚馆,着实的火爆了一场。 马迎春的军纪很严明,但是这支船队实在是太特殊了,特殊情况就要特殊对待,这是武六七的宗旨。于是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这些船员们都是历经生死的人,有些人将这些钱存起来,有些人却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单身汉,便放肆的挥霍着。好在都很有节制,并没有出现什么冲突。 泉州热闹了将近一个月,马迎春和武六七当即决定,去南京面见郑和。 可是临走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插曲。 便是这姜文焕了。 姜文焕今年粗略估计着,能有四十几岁,看上去是个耿直的汉子,但是也有一点点的小私心,武六七和马迎春在水师衙门住了这么久,厮混的也是比较熟的了。临走的时候,姜文焕摆酒席送别。 席间,姜文焕还是由衷的赞叹了一句这次出海的丰功伟绩。隐隐的表达了也想跟着下一次出海 的船队一起远航的想法。 武六七看了一眼姜文焕,便笑道:“我说老哥,你都多大岁数了?上了船,没等出去十天,你这把骨头就要散架了,我劝你啊,还是老老实实的带兵。泉州这个地方,将来的富庶繁华,是你无法想象的,所以留在岸上带兵,一样赚钱。好不好?” “我去不了,就让我的儿子上船,去做一个千总如何?有你二人在,这点小事不是手到擒来么?” 武六七最终还是拒绝了,原因只有一条,这个姜文焕对海上航行,简直是一窍不通,那么调理出来的孩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船队里的千夫?开玩笑吧,虽然只是一个千总的职位,但是陆地上随便一个统领或者参将,都达不到要求,更何况一个娇生惯养的公子了。 六月初八,武六七和马迎春登船北上!一路沿着台州、温州、宁波、最终绕过舟山,从崇明进入扬子江,在大江上行驶了一整天,才终于动了南京城下。 船队在河口转向的身后,南京城就已经在眼前了,武六七和马迎春受到了热烈的欢迎,百官出城十里迎接,在扬子江旁特意修盖了接官亭。郑和身穿一品大员的蟒袍,装饰的齐齐整整,站在亭子之中,面带微笑的等候着武六七等人。所有低品级的官员,都纷纷登船,将武六七和马迎春迎接出船舱。马迎春再一次见到郑和,十分的激动,便单膝跪在了郑和面前,颤声说道:“舰队管代马迎春,参见郑大人!” 郑和忙将他搀扶起来,接着去看武六七,只见武六七却也是笑嘻嘻的,看着四周馆袍齐整的诸位,只是摆了摆手,笑道:“今天的阵仗,这么大,各位辛苦,辛苦!”说罢,走到郑和面前,却是不跪,笑嘻嘻的道:“你要怎么感谢我?” 第208章 见不得人的打赏 郑和苦笑一声,道:“什么?还要我感谢你吗?跟你,好端端的船队,就这么消失在了海里。我们还以为你们回不来了,皇上曾经三番五次的下旨,让我好好的搜寻,可是这茫茫的大海之上,叫我如何搜寻?好在是你回来了,不然朝廷还以为你携带着舰队叛国了呢。” 武六七也是苦笑了一声,道:“有些事情,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解释清楚的。郑大人要是有时间的话,听完了我们此次出海的过程,就知道我们有多不容易了。并且成果丰厚!” 郑和先是看了一眼马迎春,又看了一眼郑和,笑了笑,道:“我怎么听说,你们到达泉州港的时候,已经是衣衫褴褛了?这就是你给我带回来的丰硕的成果?” 武六七却是大模大样的坐在了椅子上,道:“虽然看上去狼狈了一些,但是我们得到的经验可是千金不换的。对于以后舰队航海来说,可谓是受益无穷啊!” 于是,直接参加了此次远航的马迎春,开始汇报了船队远航的全部情况。甚至还在宝船上搬下了六分仪和海疆地图,当着郑和的面开始演示。郑和眸子中晶莹闪光,因为聪明绝顶的郑和,立刻就知道了这东西的价值。 带马迎春说完,武六七长长的叹了口气,道:“此次出海,准备的相当不充分,若是说我们被迫停留在无风的区域,看上去像是天灾,实则是人祸!船队从买办,到千总,没有一个做到了令行禁止,甚至让一个跳梁小丑一般的人物,几乎搅的船队血雨腥风。郑大人,这才是我说的丰硕的成果。” 在武六七说话的时候,郑和始终在地上来回的踱步,一会侧耳静听,一会望着窗外略有所思。待武六七说完,皱眉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船队的人员要严格的把关,万里海疆,旅途寂寞,若是真的有那么一两个好事之人,船队便不得安宁了。” 武六七点了点头,又补充道:“其实这次船队远航这般的不顺利,主要还是因为我们不熟悉天时地理。还有就是,下次船队出海的时候,一定要带足了黄豆和茶叶,无论如何不能少了这两样,否则的话,船员们很容易就得了坏死病而减员的!” 郑和眼神之中,露出了激动的神采,走上前,一把拉住了武六七的胳膊,道:“武兄!我就说你是无双国士!这些事情,幸好是第一次试水的时候,你察觉到了,若不这样的话,我带队下西洋,出现在了船队之中,我还不知道要怎么应付呢。” 武六七也是很感动,觉得有这样的肯定,那么自己也就不虚此行了,一路上的困难和委屈,也就让它过去吧。 想到了这里,就觉得两个大男人这般作态,有一些尴尬,便笑了笑,道:“我的这些经验,值多少钱的赏赐啊?” 郑和也是喷的一笑,道:“武六七接旨!” 武六七慌忙的在座位上站了起来,拜了下去,郑和站在武六七的面前,南面而立,在桌子上恭恭敬敬的请下了一个黄绫封面的折子,却是和普通的楠木轴锦缎圣旨不一样。武六七也不去想那么多了,只是关心这道圣旨之中,值多少钱。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武六七试航有功,船队完整归来,证实远航航海之可行,辛苦卓绝,九死一生,特赏银万两,钦此!” 武六七撇了撇嘴,但是场面上的事情,他还是知道的,便伉声的说到:“谢主隆恩!”然后双手去接那份折子。问道:“这怎么不是寻常的锦缎圣旨?封赏个诰命夫人,都用的是那种。我这个也忒寒酸了点吧。”说罢,便打开了,见里面的内容确实和郑和说的无异,只是下面竟然没有用印! 武六七苦笑一声,道:“这根本就是个空头支票么,我就是拿着去户部领银子,毛都取不出来啊!” 郑和脸色也很为难,看了一眼马迎春等众人,众人都识趣,便告退了,书房之中便只剩下武六七和郑和了。 “你也要体谅一下当今万岁的难处。”郑和的语气之中带着一丝无奈。 “当今万岁有什么难处?贵为天子,富有四海,难道连这个都做不得主么?”武六七说道。 “你不在朝阁之上,任凭你聪明伶俐,也不一定能知道这其中的奥妙了吧。为了安抚这些金陵城的大小官员,皇上曾答应过众位读书人,不改先帝成法,那么先帝成法之一,就是重农贬商,你可是什么功名都没有,若是堂而皇之的下诏旨,皇上立刻就有了把柄,不划算的。”说罢,便在袖子之中抽出了一卷纸,递给了武六七。 武六七接过来看时,却是一张一千两的北平银票,乍看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但是一看却不是到哪里都能兑现的,只有在义和钱庄才能兑换现银。 武六七便知道这东西非同小可,怎么说呢?这义和钱庄,几乎就是永乐皇帝在北平为藩王时候的私库了。动用自己的私库,去赏赐一个商人,足见厚爱了。 武六七也是见好就收,说了些谢恩的话,便退了出去,打算北上回家。 郑和却是不舍得武六七走,六朝金粉,歌舞秦淮,是一个多么好的去处,可是武六七却说什么也不肯逗留,只是一味的想着沿河北上。 于是,谁也留不住武六七,武六七便雇了一艘船,沿着运河北上,不出半月,便回到了久违的北京城。 时隔半年多,运河上也变了模样。 原本淤塞的济宁河段,已经完全整修一新了,河面平缓宽阔,河床上的淤泥也被清理一空,吃水一丈六的大船,也能从这里通过。 在济宁府运河边,一个工地上热闹非凡,和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这正是新建 的河道总督衙门,看着外面已经成型的门额和门前上马石下马石。这却是一个二品官执事的衙门,可见,朝廷对这条大运河,用了何等的心思。 第209章 属于突击检查 回到北平之后,武六七轻松不少。 这次虽染寻找雷妙真不成,但也给了自己一个交代,熟门熟路的来到了仁义居,却见仁义居早就已经大变样了,原来的水榭,被重新修建了,成了一溜广阔的压水花厅。雕梁玉柱的煞是宏伟。 但是走进水榭,却有觉得十分温馨,不知道这是出自谁的手比,你在运河成船朝里面观望的时候,感觉这个水榭四通透的,可是走进去,却发现里面实际上很封闭,既能观赏到运河沿岸的景色,又不会觉得暴露无遗。 水榭之中,是武六七的书场了,这里晚上的时候,是讲古的书场,白天的时候,却是仁义居的客座。所以修建的很是堂皇,二楼的雅间也比之扩大了很多,只要打开这些雅间的窗子,一楼的客座便尽收眼底。 在大厅的一端,却是一个方方正正的舞台。地处正中央,客座散落在舞台的周围,看上去好像是有些杂乱,但实际上却颇有章法。既不会妨碍了旁边一桌的,也不会太过于疏远。 武六七好奇的看着已经今非昔比的仁义居,点了点头,见一个跑堂的伙计过来,将雪白的毛巾搭在了肩膀上,唱喏道:“客官您里面请!您是散座还是雅间啊?” 这个伙计,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长得确实不赖,身上一身整洁的衣服,头上戴着帽子,看上去干干净净,脸上露出了十分讨人喜欢的微笑,更难能可贵的是,这伙计一口整齐洁白的牙,看上去让人很舒服,是个极修边幅的人。 武六七沉声说道:“雅间。” “好嘞,您里边请,雅间一位!”跑堂的嗓音十分的悠扬,听上去很舒服。 很快,一桌子菜便上来了。武六七只是尝了尝,便已经放心了,看起来自己这阵子不在,仁义居的菜品没有出现问题。 朔夜不知道武六七回来的消息,仁义居里里外外,有条不紊,虽说这些伙计们都很面生,但是却一个个熟门熟路。 武六七感到满意。这顿饭一直吃了将近三个时辰,外面都已经上灯了,伙计才走了进来,笑的很得体,道:“这位客官,小店还有半个时辰就打烊了,然后这里便是书场了,您行个方便,这个席面,一共是十五两银子。” 武六七存心刁难这个跑堂的,道:“多少银子?” 看着这位客官文质彬彬,并不像是吃霸王餐的,竟然嗓门奇大,跑堂的小心翼翼的应付道:“一共十五两。” “你怎么不早说?十五两银子!这么贵!在老子老家,十五两银子够吃半年的了!”武六七扯着嗓子道。 一般寻常的酒肆,遇见了这样明目张胆的霸王餐,若是对方是有背景的人,便打落门牙肚里吞了,若是对方没有什么身世背景,便臭揍一顿了事。 这个跑堂的虽然也是一怔,但是却表现的比较沉稳,道:“这位客官,吃饭掏钱,这是天经地义的。您定是在玩笑,” “你看我的样子像是在开玩笑么?”武六七瞪圆了眼睛。 这跑堂的只是笑了笑,道:“出门在外的也不容易,倘若客官若是真的没有那么多的钱,我自己就能做主,免了些,不然这样吧,这席面,您就给十两银子就成。” 小伙计的态度,不卑不亢,倒是真正解决问题的态度。 武六七叹了口气,道:“这件事跟你说不着,去,找你们掌柜的来,老子有话要说。” 小伙计还真的没有遇见这样蛮横不讲理的人,便退了出去,过了一会,只见穿着锦袍的华胜走进了雅间,却是面色不很好看。 华胜这几日,正是有心事呢。 武六七出海,并且已经几个月不回,这早就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了。少奶奶基本上这些日都是以泪洗面的。伙计们也都是人心惶惶。在这个时候,华胜只好挑大梁了。 武六七临行之时,将仁义居里里外外都交给了华胜打理,华胜只好夜以继日的操劳,听跑堂的说,前面有一个闹事的,便气不打一出来,早就叫人去北京留守使衙门报官了,然后自己亲自来到了雅间之上。 打开了雅间的门,正一眼看见迎面坐着的武六七,华胜的脸色先是一怔,然后才是欣喜异常,忙走上前,躬身施礼道:“东家!原来是东家回来了!” 说罢,转身骂道:“你个不长眼睛的东西,东家回来了,要什么钱?整个仁义居都是东家的!” 这个跑堂的伙计挨了骂,也是很委屈。武六七笑道:“不怪他的,是我想要考教一下咱们仁义居的待客之道,这个伙计做的不错,有理有据,不卑不亢,很好,去,赏你五十两银子。” 小伙计这才知道,原来今日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客官,竟然是自己从未谋面的东家,没想到第一次见到,便得了彩头,便兴奋的去了。 武六七指着旁边的一个凳子,叫华胜坐了,笑道:“我一年不在家,仁义居的买卖如何?” 华胜的表情很放松,答道:“回东家的话,自您走后一年,仁义居牢牢的坐稳了北京城独一号的头把交椅。我们一个席面最多十五两,吃一个饱才十几个铜子,虽然是利润薄了,但是也赚的盆满钵满,这个月的账还没有归总,现在账上怎么也有二百多万银子吧!” 尽管武六七已经有了准备,但是还吃惊不小。 仁义居虽然没有自己亲自操持,光是华胜自己,但是有现在的成绩,也是十分难得的。 华胜得到了武六七的赞赏之后,觉得一阵感动,有这几句勉励的话,自己再怎么辛苦也是值得的。 华胜似乎有什么事情不解,便问道:“东家,你既然已经回来了,为什么不去后面看看赛赛太太?这些日子,奶奶可是难过的很,差不多正日都是以泪洗面了。” 武六七一阵的唏嘘,道:“我找你,正是为了这件事,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 华胜摇了摇头,道:“不晓得。” “今日是我和赛赛成亲的纪念日。我之所以没有急着见她,就是和你们商量着,怎么给她一个惊喜。” 华胜一拍脑门,满脸歉然的道:“你看看我这脑子。竟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小的这就去办!东家您安排就是了。 第210章 表露真情 于是出乎预料的,在武六七的仁义居之中,高朋满座,这华胜的确是手很快,办事效率也是很高,这一夜的书场,几乎是将北京城之中的首脑人物都请了来。包括北京留守使衙门的陈冕,锦衣卫纪纲等等,和武六七有交情的人。都来到了仁义居之中。 谁也不知道仁义居出了什么事情。 自从武六七离开北平出海之后,这些人都有意无意的关照着仁义居。 是出于对于武六七的一片义气,看到了仁义居的请柬,便都第一时间赶来了。到了仁义居之后,却是和往日里没有什么区别。正交头接耳的时候,只见华胜穿了一件十分夸张的衣服,走到了台上,清了清嗓子,躬身道:“诸位,今日请大家来,并没有别的意思,我们仁义居的说书学徒,合伙编排了一个新戏。还请各位朋友,各位鉴赏!” 这些来的人都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于是也就安下心来,开始看戏。 这出戏,都是新的故事,不是杜十娘,也不是借东风,却是才子佳人的故事,故事是在一个大户人家,后厨的学徒和内门里一位太太房里面的茶水丫头之间的故事。 这是武六七用了三个时辰的时间,随即编排出来的。扮演丫头的,是伺候茶水的一个小厮,这小厮天生就是姑娘的样子,现在扮上女装,再加上掐着嗓子说话,看上去竟也标致的很。 故事可谓是动人 曲折,华胜扮演的就是这个府里的二公子。头上贴着狗皮膏药,还画了一缕胡子,看上去猥琐至极,正要调戏丫头的时候,却被管家撞破了,最后府里的太太就想着把这两个人赶出门。谁知道赎身银子竟然涨到了一千二百两。 经过了百般刁难,这对有情人终于成了眷属。 在场的人无不唏嘘。 有很多的人是知道武六七这个故事的。特别是陈冕,这其中的原委,他比谁都清楚。想想现在武六七身在万里重洋,不知道是死是活,眼眶便有一些发红。 而此时,坐在前面的赛赛,浑身都在轻微的颤抖着,不待最后一折落幕,便已经撑不住了,大声的道:“华胜!你好大的胆子,有你这样调侃你家主母的么?” 这一声断喝,打乱了所有人的思绪,谁也不知道,这个平日之中温柔恬淡的仁义居奶奶,竟然发了这么大的脾气。场面顿时就冷了下来。都朝着前面坐着的赛赛看过去。 只见赛赛气得浑发抖,大声的训斥道:“你不知道我有多忙,就看你这出破戏,巴巴的在此陪了这么多的眼泪,你是什么意思?” 华胜只是笑,却不说话,只是站在了旁边,侧过了身子,道:“柳府帮厨武六七到!” 随着一声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呼喊,后面帘笼一开。一个熟悉的身影便走了进来,正笑盈盈的望着下面的一众宾朋。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让赛赛心心念念的武六七。 在场的宾客都傻了,痴痴傻傻的望着上面。赛赛也像是一下子没有了魂魄一般,呆呆的看着武六七,眼泪夺眶而出,瞬时模糊的双眼。 武六七款步走到了正中间,深吸了一口气,好像是酝酿了很久,才张开了手,大声的道:“诸位,我武六七又回来了!” “好!” 人群之中爆发出了一阵热烈的鼓掌,所有人都忘情的拍着手,就连日益权重威严的纪纲,也忍不住红着脸,使劲的拍手。 武六七做了一个让大家安静的手势,笑着道:“诸位,我今日中午便已经回到了仁义居,之所以和大家卖了个关子,是因为今日非比寻常,不为别的,正是小弟结婚的纪念日,正是四年前的这一天,我娶到了我的结发妻子--赛赛!” 众人先是一惊,心说武六七这样的做法,是在是不符合礼法。 要说是纪念日,佛诞日算一个,高堂父母生日算一个,纵观古今,也没有一个纪念成亲的例子。但是看着武六七脸上宠溺的笑,便也都释然了,人家正主都没有觉得如何,咱们捧场就是。 于是所有的宾客都报以最热烈的欢呼和掌声。 这一幕出现的太突然,赛赛根本就没有时间反应,呆呆傻傻。 古代的男人,在感情面前都是羞于启齿的,特别是在满座宾朋的面前,甚至都不会让自己的老婆抛头露面。可是武六七却是个例外。 只见武六七就在满座的宾客面前,朝着赛赛神情的道:“赛赛,我的妻子,也就是那个柳府可怜的丫头,算来算去,我们已经携手走过了四年了。在这四年之中,有快乐,也有争吵的时候,不管我是柳府的帮厨,还是现在朝廷的官方买办,我的心是不变的。” 所有人起初都是唏嘘不已,但是听到后来,感觉出来武六七的话是发自肺腑,便也安安静静的听着。 “这些年我东奔西走,不能常常相见。也苦了你了。操持着这仁义居,操持着家业,我对不起你,我今日,当着满堂宾客的面,表一下 我的心,如果有一日,外面运河河水干涸了,西山被移平了,才能动摇我对你的一片心意。” 今日被请来的人,都是见过世面的人,但是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场面。 他们听过武六七评书之中的刀光剑影,忠臣良将,运筹帷幄。至不济,还有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载。也有对花枪左右为难的老罗艺。 可是这当着众人的面,直抒胸臆,还是头一次见到,在场的人都激烈的鼓掌,都兴奋的大呼小叫。气氛一时之间高涨了起来。 武六七就这样含情脉脉的看着赛赛。走下了书台,拉过了赛赛冰凉的小手,一步一步的走上了台。赛赛嫁给了武六七之后,也从来没有这样的动心过。脸色绯红,只是小手冰凉,喃喃的道:“武哥,你这是做什么啊?” “先别动!”说罢,便在怀里掏出来一个锦盒,在里面掏出来一个晶莹剔透的镯子。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单膝跪下来,一把拉住了几乎逃走的赛赛,将手镯子戴在了赛赛的晧腕上,然后站了起来,在众人的欢呼之中,将塞塞拥入了怀里。 第211章 江西龙虎山 这一夜过得十分的温馨,赛赛几乎是溶在了武六七的怀中。武六七抚摸着赛赛的秀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赛赛抬起了头,脸上还带着绯红,喃喃的道:“武哥,你也是太轻浮了些,你所有的朋友都在呢,更要命的是,在场的还有很多你的伙计,你不让人笑话么。这要是传出去,你是什么名声呢?” “这我可不管,我这次出海,九死一生,差点让人逼着去见海龙王。造次大难,我也明白了一个道理,有很多事情,是不已人的意念转移的,有很多的事情也不用去强求,眼下拥有的,就是最好的。”说着,在赛赛的额头上轻轻的一吻。 赛赛笑的很神秘,望着窗前红烛一跳一跳的烛火,仿佛是在喃喃自语,道:“我嫁给你四年了,也没见你这么温存过,好像一切的辛苦都是值得的。”说罢,豆大的一颗眼泪在眼角聚集,最后倏然滑落,落在了武六七结实的胸膛之上。 “是我不好,总是这样天南海北的跑。” “好男儿志在四方,这原是不怪你的。”说罢,赛赛好像是蓦然想到了什么,只是外头看了一眼武六七,患得患失的道:“武哥,你这次不会又要出海吧,” 武六七看着赛赛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只被惊吓的兔子,便伸手将赛赛揽入了怀中,轻声的说道:“我不会再出远门了,我们就这样,好好的经营仁义居就好,就像是你说的,到时候找一个风景优美的山村,过富家翁的生活,看着儿孙满堂,也是一件十分惬意的事情。” 这句话,却是不偏不倚的,正好说中了赛赛的心坎。 其实赛赛最大的心结,就是没有给武六七生一儿半女。便神情一沉,黯然的说道:“可是我还没有生育。” 武六七一脸的坏笑,一把揽过了赛赛光洁的腰肢,道:“不努力,怎么会有儿子呢?”说罢,便压了上去。 赛赛惊呼一声,关切的道:“你赶了这么远的路,还没有歇息过来,再说,刚才已经……不会觉得累么?” 武六七的眼神已经开始色授魂与忘乎所以了,道:“试试不就知道了?” 回到了仁义居,武六七从来没有这么放松过。每一日都是脚踩实地,这样的感觉让武六七很有安全感。想想当日在船上的惶惶不可终日,现在简直是悠闲至极、整日间的就是在自己几个买卖之间乱窜,看看酒坊、豆汁店、酒肆、书场的生意。 除此之外,朝廷的信也寄了过来,郑和拿到了武六七的资料,也按照郑和的建议,找了一些常年下海的航海人进行了学习,马迎春也是吸取了教训,重新训练整合了船队,终于要正式出海了。 但是出海的一应物资,还是要过武六七的手。经过武六七的手进行采办。 武六七只是看了一眼采办的清单,就差不多知道了这支船队的规模,结果让人咋舌,这支船队竟然有一万三千多人! 这么多人出海,武六七便也不敢掉以轻心,于是自己的作坊开始加班加点的赶制船队需要的一应物资。 在这期间,武六七还跑到了紫禁城的工地上面看了看。只见选址已经结束了,一应的民房已经被拆除,从房山大石窝菜来的条石,都堆放在了工地之上,看样子很快就要动工了。 过去的这一个月的时间,武六七虽然忙,但是却相当的充实,每日不管怎么在北平城之中跑,但终究还是要回到家中过夜。 与一片繁华的北平城相隔几千里的江西龙虎山,却是另外一番光景。 眼下正值盛夏,北平城闷热潮湿,简直就像是蒸笼一般。而江西龙虎山,却是一派清凉。 龙虎山沿江而立,远眺鄱阳湖,直耸入云,临江的一面,如刀切斧裁的一般,是万仞绝壁。但是在这绝壁上,却生长着几株松树,在氤氲的雾气之中,朝着江面微微的摆动着。 龙虎山是道家的圣地,相传天师张道陵在此立门户。就是慧眼看中了江西龙虎山这一片的世外之景。时至今日,上清宫金碧辉煌,天师府也是颇具规模,还有让人瞠目结舌的战国崖墓。 在龙虎山山顶,云雾缭绕之下,便是上清宫的所在了,真真是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的意境。若是初到龙虎山,会觉的上清宫就在头顶的云雾之中。 在龙虎山修行的,自东汉至今,全部都是张天师。而门户之中的大弟子张宇澄,却是其中的佼佼者。 张宇澄自有跟随师父修道,是地地道道的张氏,人称小天师。颇修边幅的人,只是二十多岁的样子,看上去目如朗星,脸上就像是敷粉一般,活脱脱一个瓷娃娃,只是两片薄薄的唇总是抿着,显出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这一日的清晨,张宇澄正在上清宫阶下练剑,一手落花剑耍得飘逸俊秀,身穿白衣,广袖翩翩,看上去倒像是在跳舞一般,但是真正的行家里手若是在现场的话,一定会不寒而栗,这剑招之中,处处的透着杀机。若是自己在此人的剑下,应该应付不了几个回合。 一招平沙落雁,之后收势,将宝剑交给了一个小道童,用洁白的毛巾擦了脸颊上的汗,正待往里面走时,一个慌里慌张的声音传了过来,却正是一个脚夫打扮的人。好像是有什么事情要禀告一般,揩了一把脸上的汗。道:“大师兄!” 张宇澄微微的叹了一口气,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道:“摄心静养,才不算糟蹋了龙虎山福地,你这般大呼小叫的做什么?”说罢,极其优雅的转过了身,信手接过了一个道童献上来的茶,呷了一口,道:“有什么事情,慢慢的说。” 这个脚夫打扮的人也缓了一下气息,道:“回禀大师兄,妙真师妹和一壑师弟的下落,已经打探清楚了。” 张宇澄手微微的颤抖了一下,茶杯砰的叮的一声脆响。刚才还劝诫“摄心静养”的张宇澄,语气有一些急促的问道:“怎么样了?” 第212章 我的大师兄 这个脚夫打扮的人,并非是别人,而是每日往龙虎山上送粮食和一应所用之物的干粗活的人,只是年纪稍微大了些,又是一个比较直性的汉子,颇得龙虎山上张真人的赏识,便收在了门下,做了方外的弟子。 所以门下出了张宇澄,剩下的都要叫他一声师兄。 雷妙真下山救父,已经整整三年了,这让龙虎山的张真人感觉颇为不安,汪一壑自幼和雷妙真一处,爱慕这个师姐,便主动请缨,下山寻找。 结果没有想到的是,竟然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转眼,汪一壑下山,也有一年的时间了。 老真人便已经不再让弟子们下山了,只是让他们安心修行,每每问及此事,老真人只是喃喃的说一些天命难违,命里该有的话,这让意气风发的张宇澄十分的不舒服。 论着在江湖之中的地位,龙虎山上清宫的名号可不是吹的,当年蒙元骑兵南下,打下了南方的花花江山,却唯独奈何不得龙虎山,出于对张真人的崇敬和无可奈何,蒙古骑兵只好退避三舍,将龙虎山周围白里的范围内的骑兵都退了出去。 有了这么一块区域,遭了难的南宋子民便避难在此,就更加感怀张真人的功德无量了。于是张真人的只字片语,往往比朝廷的圣旨还要管用。 本来凭借着这样的名望,朱元璋几次请张真人下山,他却没有这个名利之心,只是静心修道,然后约束门人,特别是这个小天师张宇澄。 老真人深深的知道张宇澄的性子,这个家伙,虽然看上去平静优雅,可是内心之中好斗却胜似常人。严加约束之下,才算是稳住了这个毛头小伙子。 张宇澄也担心着雷妙真和汪一壑的安危,便派人去打探了,自己也无法下山,只好静静的等着消息。此刻据说是有了两个人的下落,张宇澄也是有一些急切。 “妙真么,唉,是个苦命的孩子。”这脚夫一边说一边叹气,“妙真去了南京,可是谁曾想,他父亲督造的箭楼出了问题,便被抄斩了,雷妙真去晚了一步,心中就憋着一口气,非要学习营造的技巧不可,于是便在蒯祥家里偷师。” 这个脚夫的确是下了些功夫,竟然将雷妙真如何偷师,如何听说朝廷要对蒯祥痛下杀手,如何去暗中保护蒯祥而遇到了武六七,甚至如何和武六七私定终身的事情,都说的井井有条,分毫不差。 雷妙真是山上凤毛麟角的女子,被老真人和各位师兄娇惯的不成样子,也是众人眼中的宝贝,听说了雷妙真和一个市井的商人死定终身,张宇澄的脸上便泛起了一阵青色。 这脚夫接着说道:“这还不算,后来朝廷派兵请教同里,雷妙真为了维护这武六七的安全,便舍命救了武六七,身上满是伤。自此下落不明。” 张宇澄的拳头死死的攥着,只是脸上不表现出来,问道:“那汪一壑呢?” “这小子,也寻访到了我刚刚说的事情,便一心为了妙真报仇,想要杀了武六七,可是无奈这官商却是起居八座,时时处处都有人跟着,不好下手,听说武六七在练习海员,便报名参加了船队,想着在出海的时候想办法逼死武六七。” 小天师张宇澄的脸色稍微有一些好转,他知道这个汪一壑,是一个浑身机关的人,虽然并不是潜心修道,但是也颇多的鬼机灵,道:“想必这汪一壑得手了,怎么不见他回来?” 这脚夫一拍膝盖,长叹了一声,道:“没想到,这汪一壑也是折在了武六七的手里。” 于是,脚夫又原封不动的将万里海疆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张宇澄的脸色便更加的难看了,看着脚夫,道:“这些消息,都可靠么?” “绝对可靠,我托了很多的人,找到了和汪一壑一同出海的士兵,从他的嘴里知道的这些消息。唉,可怜的师妹和师弟啊。” 张宇澄脸色透着血红,这一瞬间,只是觉得气血翻涌,恨不得冲下山,将武六七碎尸万段的才解气,这个时候,上清宫之中的钟磬连连的敲响,声音悠扬的传出去很远很远。这个时候,应该是老天师早课完毕了。便整理了一下袍角,对脚夫说:“你下山,给我准备一下行装,我可能要北上了。” “大师兄,你可是说要北上么?” “你没有听见么?” “可这不可能啊,老天师曾经说了,我们都是方外之人,除了我之外,大家除非修道有所成,否则不能入世,自古但凡道家入世,并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我自会去劝说师父,你怎么这般蛇蛇蝎蝎的唠叨个没完、”说罢,转身便回到了上清宫。 上清宫的装扮,淡雅中透着一丝仙风道骨。建筑房屋宫殿的材料,都是上好的,但是却丝毫没有奢靡之风,看上去就像是传说之中老神仙居住的地方一般,白色的纱帐迎着微风轻轻的飘舞,长廊的左右两侧便是翻滚的云海,让人感觉这里便是九层天的仙界了。 上清宫的天师,看上去已经年岁不小了,发髻都已经纯白了,并没有一丝的杂色。只是脸上的皱纹纵横交错。看上去十分的安详。见张宇澄走了进来,只是微微的抬起了眼皮,道:“你心绪不宁,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张宇澄便是这么个人,即便再气急败坏,但脸上终究是不见颜色更变的。只是躬身施礼,道:“师父,这都瞒不过您的眼睛,看起来我还是需要再勤加修炼了。” “悟道,乃是悟心,倘若自己的心境湛如明月,自然就知道别人的心境了。且说说看,你有什么事情,让你这般的无神迷乱呢?” 张宇澄欲言又止,过了片刻,才下定决心一般,道:“师父,我请求您放我下山游历,悬壶济世,行侠仗义,也是一种修行。也就是您说的修心。” 老天师只是微微一笑,依照他的阅历,张宇澄的这些小心思,早就看的偷偷的了,便叹了口气,道:“你若是不肯说实话,那就一辈子在山上,不准下山!” 第213章 小天师下山 张宇澄忽然明白了,在这个洞悉一切的老天师面前,耍小聪明,并什么好的选择。只能是如实相告了。于是便深深的一躬,道:“师尊,我便实话实说,是雷妙真和汪一壑的下落,已经查明白了。” 老天师眉毛一挑,说道:“哦?怎么样了?” 于是,这张宇澄便把脚夫的话,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他没有见过武六七,但是却将武六七形容的猪狗一般的不堪。 老天师仓眉倒竖,半信半疑的听完了张宇澄的故事。 凭借着老天师的阅历,自然知道,这样的故事,一定是一半是真的,一半是假的。但是真的这一半,也是骇人听闻了。听罢多时,只是沉默不语,片刻之后,才长叹一声道:“这件事,并非只有男女情爱,还有朝廷的纠葛在里面,说不清楚也说不明白。我早就说过,各安天命,让你们避世修行,也是为了不至于陷得太深。唉。” 听了老天师的话,张宇澄便是一阵的狐疑,看样子,即便是雷妙真和汪一壑都栽在了武六七的手上,但是老天师似乎并不追究,好像还有一些宿命论的味道。 不行,说什么也要再尝试一下。 “师尊!”张宇澄深深的一躬,接着说道:“师尊,再怎么说,这二人也是咱么上清宫的弟子,若是就这样的被一个市井商人欺辱了,咱们龙虎山几百年来的威名,不是就荡然无存了么?” 老天师思忖着张宇澄的话,好像在咂摸其中的味道,站了起来,望着窗外翻滚的云海,道:“我等修道之人,都是避世修行的,为的就是躲过天劫。这样才能脱胎飞升,我叫妙真和汪一壑下山,已经是十分后悔了,不能再让你只身犯险了,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师尊抬爱庇护,弟子感激涕零,只是事关咱们上清宫的名誉,所以弟子以为,并不能等闲视之。我也觉得这件事蹊跷的很,若是诚如此言还罢了,若武六七真的是一个歹人,那么铲除奸邪小人,维护煌煌正道,也是我们道家的本分。” 这张宇澄实在是伶牙俐齿,老天师见他这般跃跃欲试,又事关两个门徒,这样隐忍避世,似乎也不是很通情理,于是便叹了一口气,道:“这件事,你想的也不无道理,但是你这般下山,我还是有一些不放心啊。” 张宇澄见事情终于是有了些转机,便躬身说道:“弟子在师父的坐下,已经十年有余,师父对弟子还不放心么?” “正是因为你入我门十余载,我才真正的对你不放心。你这个人,看上去虽然持重清淡,但是争强好胜之心却胜于旁人,清规戒律虽然能守定,但是下山却未必了,我们需要约法三章,你对着三清上仙发誓,我才准许你下山。” 老天师沉着脸,一字一顿的说道。我说的这些话,你可都信服吗? 张宇澄脸色一红,低头道:“谨听师尊教诲。” 老天师站了起来,在房间之内踱步,正中央一个熏笼之内,让人心旷神怡的熏香缓缓的燃烧着。老天师揭开了盖子,用金匙加了些熏香,缓缓的说道:“一壑之所以落得如此下场,便是妄动杀念,所以此次下山,你绝对不能枉自杀生,你能应允否?” “回师尊的话,能!” “身为出家之人,在山上还是在人世间,都要修行,记住,道法自然,有些事情,非人力能够解决的,此次下山,切不可逞强好胜,你能应允否?” “回师尊的话,能!” 老天师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道:“天下道宗,千门万户,并非我龙虎山一方独大,所谓百川东到海,我们道宗之内,本是同源,来自于庄周李耳。而最终的追求都是得道飞升,只不过所用的方式不同罢了,这次下山,且不可用龙虎山的威名,欺压其他道宗道友,可能应否?” 这件事本不用说的,身为龙虎山大弟子的张宇澄是明白的。 可是无奈一点,龙虎山的威名远播,即便是没有明文的规定,也被看成是道家的中庭,是天下道者敬仰的地方。 但是却也有隐隐的不同,龙虎山的修道,以修心和道法为主,道法千变万化,玄妙异常,在凡人看来,这些掌握着法术的道士,无异于最接近神仙的存在了。 可世间还有一类道人,却不修道法,而是练武,这些人以武当张三丰为代表,创立太极拳法和太极剑法,也是威力惊人。 于是法宗和武宗明面上没有什么冲突,各安天命,可是实际上,法宗却是看不起武宗的。武宗却说法宗是邪魔外道,双方都很鄙视对方。 老天师之所以这么做,便是要提醒张宇澄,无论何时何地,切不可再挑起武宗和法宗之间的争端了。 张宇澄欲言又止,在他看来,维护法宗的正统,甚至是最最重要的事情,谁不想成为领袖?但是看着师尊如此的表情,若是不答应,恐怕很难下山了,便拱手道:“回禀师尊,能!” “你既然都能应允,那好,现在便当着三清大帝的神像,起誓吧。” 张宇澄这才无奈的叹了口气,走上前一步,恭恭敬敬的上香参拜,又将刚才的三个条件说了一番,才转过身来,和自己的师尊告辞,下了龙虎山。 有金鼎上清宫至山脚,至少要走一天的路程,这张宇澄却是身轻如燕,心情十分的好,颇有一日看遍洛阳花的感觉。比起来冷冷清清的上清宫,外面的一切都很舒服。 于是,在脚夫那里取了包裹和盘缠路费,以及出家时候的度牒。 这度牒是自己身份的重要标志,特别是在洪武以后,有了这个文书,则可以畅行天下,过城门而不必赋税,不可被抓壮丁,不可被抓劳役。 虽然张宇澄自认为,自己一身的本领,自然不会有那样的事情发生,但是想到了答应师尊的三个条件,还是将度牒带在了身上。 第214章 憋了什么坏水了 由江西一路北上,张宇澄似乎并不很着急,而是一路上边防名胜古迹,道观庙宇都留下了他的足迹。 其实这人并非是无事可做,在游历山水的过程中,还寻访了很多高人,泰山南天门、金顶太行山、五台山、戒台寺等等的地方,都拜山而进,却不是潜心礼佛,而是去和世外高人斗法。 这张宇澄一身密宗法门,出神入化,让人防不胜防,名声也渐渐的传了出去,小天师的名号不胫而走,特别是在民间,他被传扬成了天庭派来行走人间的神仙了。 一时间,江西龙虎山的名声便传扬了出去。 从江西到北平,张宇澄竟然走了将近半年的光景,进入刚刚建设完毕的朝阳门的时候,已经是冬月临近。 北平的天气,是很极端的,酷夏之时,闷热异常。而隆冬时节,却是能冻掉人的鼻子。 可是这位奇怪的年轻老道,却是直穿一件洁白的道袍,骑着一头在保定府买来的小驴儿,有限的在大道上走着,似乎不怕冷。怀里抱着云板,领子里面插着佛尘,颇有仙人气度。 到了北平,这张宇澄却不着急找武六七的麻烦,而是径直去往了西山白云观。这里正是北上的最后一站。 白云观始建于唐,为玄宗奉祀圣祖玄元皇帝--老子之圣地,名天长观。金世宗时,引大加扩建,更名十方大天长观,金末重建为太极宫。著名的老子坐洞观书的石雕便修建在后崖,这里也是长春真人丘处机羽化之地,向来是北派道家的重地。 而张宇澄也是一个比较玲珑剔透的心思,他知道这个时候,找白云观的麻烦,不管是不是赢了,也是很没有必要的。 他本想在白云观挂单的,若是输了的话,自然没有人瞧得上自己。自己也没有脸面在这里常住。若是赢了的话,白云观这些道士,定然会把自己看做是仇人,那样一来,就要时刻防备着了。 靠着自己一路北上积攒下来的名望,张宇澄很容易的就见到了白云观的主事,并暂且在白云观之中住了下来,一开始白云观的主持还有一点担心,毕竟这张宇澄一路北上,连战连捷。就更加不会把白云观放在眼里了。 可是张宇澄却是很客气,没有了传言之中那种睥睨的样子,反倒是谦虚恭谨。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白云观的主持也觉得这是一件很大的事情,便在白云观做了三天三夜的道场,一场盛大的祭祀活动,便是这位龙虎山的小天师主持的。 住了下来,这张宇澄便开始在北平城之中活动了开来。却也没有兴师动众,而是暗中观察了武六七很久很久。 武六七怎么也想不到,一把利刃便在自己的头顶上悬着。 此时的武六七,过的相当潇洒快活。一方面,在自己这班狐朋狗友之中来回折腾,今日宴请,明日还礼的,好不热闹。第二,眼看着年关将至,自己的生意就会更加红火,于是武六七亲自督促这酒坊采购粮食用于酿酒。仁义居也积极的囤积物资,准备在年关痛痛快快的赚上一笔。 这些当然不能满足武六七的胃口。四年过去了,该说的评书段子,已经快说的差不多了,大隋唐、岳飞等等成本大套的书目,已经来回说了几遍了,很多从一开始就听武六七书的朋友,便感觉有一些乏味了。于是纷纷要求武六七出新的段子。 武六七干脆挽起袖子,亲自登台,讲了出海的这段故事。名字就叫武六七出海斗群小。 而在场听评书的观众之中,有一位很陌生的人,大冬天也不知道多穿一些,只是穿着普通的道袍,脚底穿着芒鞋,头上戴着道冠。每次前来听书,都是找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定,一言不发,一口茶水不吃,只是面无表情的听着。 这段故事是武六七亲身经历的,再加上用评书的技巧演绎出来,十分的抓人眼球。武六七口似悬河,如何出海,如何路遇洋毛子的船,如何遭遇骚乱,详尽细致,汪一壑的名字自然是要隐掉的,只说是一个还俗的道士。 武六七没有在意的是,在下面黑压压的观众之中,一双冰冷的眼睛,正在注视着自己。 “看来我这次是来对了,”这人却正是张宇澄。虽然看上去是脸色平静,实际上已经是怒火中烧了。“这武六七绝对不是什么善类。做错了事情竟然这般的大言不惭,竟然真的把自己说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一般。” 现在围观的人这么多,若是当面站起来戳穿武六七,不但让武六七刹那间颜面扫地,自己也算是人前显贵,鳌里夺尊了。 但是正当他想要发作的是时候,却见前排靠左的位置上,坐着一个看上十分邋遢的老道。 他并不认识这个人,自己一路北上,也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看上去身上穿着的水火道袍似乎破破烂烂,脖子上插着的拂尘也早就秃了。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子。但是突出的太阳穴以及蓬乱的发髻下面,隐隐的三花聚顶,就知道这个人定然是个高手。 张宇澄想起来临行之时的谆谆教诲。这是道家中人,不能与之正面冲突。便按捺住了。 再说,就这样教训武六七,岂不是便宜了他,自己还要好好的折磨一下这个可恨的人。 于是,在中场休息的时候,便悄悄的退席了。 回到了白云观的时候,张宇澄仔细的思忖了半晌,将武六七的情况收集了来,他想到了一个歹毒的计划。 现在正值隆冬季节,按照常理来说,已经是过了酿酒的好时节,但是武六七的酿酒作坊却是百无禁忌的。让人感觉十分奇怪的是,这种醉潼关的美酒,越是在外面相对寒冷的时候,酿造出来的口感就越是香甜。于是武六七几乎是开足了马力,在原来刘记豆腐坊的原址上,酿酒作坊正在如火如荼的生产,酒曲发酵的热气蒸腾起来,远远的便闻到十分诱人的香味。 第215章 坏了一池子的酒 现在已经是天交子时了,虽然没有差事的伙计们都在仁义居之内吃茶听评书,但是酒肆之中,却是不眠不休的,因为永乐皇帝决心迁都以来,北京城瞬间就涌入了许许多多的人,有的是操着南方的口音。有的则是穿着羊皮袄口外的老西。 这些天南海北的人来到北平,可都是要饮酒的。所以武六七瞅准了这个时机,便屯了许许多多的粮食,都是上好的高粱。这些粮食已经不再是剩下的一小部分漕粮了,而是整船整传的精粮! 现在武六七的身份,应该不会有好事之人在官府面前告状吧。 于是,酿酒的作坊之中,几乎扩大了两倍的规模。院子的面积也扩大了。原来的老房子已经拆掉了,改了一溜崭新的青砖瓦舍。里面六台蒸酒器昼夜不停的开动着。多有的酒都埋在了后面的地窖之中,单等着临近冬月,然后一起推向市场。 而高大的院墙之外,有一个影子在外面鬼鬼祟祟。借着微弱的月光,只是在怀里掏摸出来什么东西,好生的分辨着,好像是找对了,然后便顺着大墙,走到了运河旁边,若有所思的望了一眼武六七的酒坊,喃喃的道:“哼哼,武六七,这就让你付出代价。” 说着,便又在腰间取下来一个布口袋,将一个棕褐色的丸子塞了进去,然后收紧了口袋嘴,栓了一个绳子,另外一端栓了石头,小心翼翼的沉入了距离武六七酒坊不远的运河之中。 做完了这一切,张宇澄便赶快的离开了酒坊,竟然一路朝着白云观的方向去了。 回到了白云观的张宇澄,信心满满,只是整日的打坐,在者就是和天下而来道者斗法。乐此不疲。 而三日之后,他的伎俩终于收到了成效。 这一日,酿酒坊的师父揭开了覆盖在酒糟池子上面的草帘子,没有想象中的酒香,里面蒸熟的高粱却都发了霉,一股酸臭的味道扑了过来,在场的人几乎都要作呕。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武六七重金在陕西请来的薛师父,大白天看见鬼一般,怔怔的望着发酸发臭的酒糟池子,一脸的不可置信。脸色由红变青,进而变白,看了一炷香的功夫,浑身竟然颤抖了起来。 “快去!快去请东家过来看看!” 有伙计赶紧跑到了仁义居,武六七这个时候,还睡着觉,起初被华胜叫起来,还满心的不高兴,但是听了华胜的话,便顿时坐不住了,都没有换中衣,只是披上了大氅,踏着靴子,冒着呼呼的朔风,带着一群伙计们来到了不远之外的酿酒作坊。 推开了门,原本十分火热的酿酒作坊,却冷冷清清。所有的人都是惶惶不可终日的一张脸,有的小伙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解决不了什么,竟然站在一旁默默的留下了眼泪。 武六七看了这场面,便觉得有一些恼火,刚想发作,只见所有的人都看着自己,也压抑住了,只是淡淡的说道:“都站在这里做什么?挺尸么?” 这些伙计们这才好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这个时候,人们都闪开了一条缝,武六七看见了薛师父的背影。 薛师父当日被武六七重金聘请了过来,从一开始的落魄,变成了现在仁义居之中数一数二的人物。今日却又是另外一番情况。 武六七走近了之后,只见薛师父穿着上个月专门给他定做的锦缎的袍子,正不顾一切的蹲在了酒糟池旁边,目光凝重,手里握着一把酸臭无比的高粱。好像是在回忆着整个流程,是哪里不对,但是反过来倒过去的想了将近一上午了,还是没有什么眉目。 武六七见这个老家伙,头发都花白了,现在竟然这般的伤情,昏黄的老眼之中噙着泪花,又倔强的不肯滑落下来。 “薛师父。” 武六七尽量的放缓了自己的语气,往前走了一步,蹲在了薛师父的身边,望着酸臭的酒糟池子,只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这些所有的池子都这样么?” “东家!您可算来了!”说罢,竟然呜呜咽咽的哭出了声,然后竟然鼻子一把泪一把的哭了起来,道:“东家!您可算是来了。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些蒸熟的高粱,掺入酒曲的时候还是好好的。这么长时间,一直都没有出过错误。可是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竟然都变成了这个样子。今年冬日开烧锅的时候,我率领着徒弟们祭拜过酒神了。为什么没有得到酒神的保佑呢!” 说罢,转身朝着院子之中搭建起来的酒神的神龛,倒头就拜,里面塑着嵇康的像,嵇康手里面抱着一个大酒坛子,面露微醺,惟妙惟肖。 这薛师父磕头砰砰作响,声音哽咽着道:“酒神在上,弟子无能,这么多的酒曲就白白糟蹋了!弟子无能啊!” 其实这件事在武六七看来,绝对是一件寻常的事情,做事情么,哪有全部都成功的,就连现在筹备着修建紫禁城的蒯祥,也都曾经有过失手。济南千佛山后面的九层宝塔,没有三年就倾斜倒塌了,原因就是这位名满天下的建筑大家马失前蹄,竟然计算 错了南边塔砖的数量。 “薛师父,你不必如此的,我想这应该不是什么大事,你瞧见了没?不就是几池子酒糟的事情么,多说也就是小半船高粱的事情。糟蹋就糟蹋了。” 可是武六七没有想到的是,这个薛师父要比他想象的固执多了。只是不住的磕头,前额都渗出了些许的血渍,止不住喃喃的说道:“不是失误,绝对不是失误,我也酿酒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放在以前,若是酒糟坏掉了,也只是局部的地方,现在可是全部都坏掉了。” 说着,便更加虔诚的忏悔道:“酒神大人!若是小老儿犯了什么错冒犯了您老人家,您就给我哥明示,我也好改过从善,您若是惩罚,便惩罚我好了,小老儿甘愿以身赎罪。” 第216章 被迫搬家 不管五六七怎么劝,都无法劝说这个固执的薛师父,最后无奈,只是灵机一动,道:“薛师父,咱们不妨再试试,说不定酒神就收回成命了啊。” 薛师父这才作罢,看了看武六七,有看了看期期艾艾的一众伙计,甩了一把眼泪,道:“是!东家,咱们就再试一试!” 于是,武六七就暂时住在了酿酒作坊之中,从最开始,一步一步的跟着薛师父,重新进行了酿酒的流程。 先是选择了一批上好的高粱,用运河里面的水仔细的清洗了,然后上屉子蒸熟,将酒曲仔细的混匀了,放在了温暖的窖池旁边发酵。 若是正常情况之下,只是十几日的时辰,这酒曲就能发酵,可是这次却浑像是见了鬼一般,这一笸箩的酒曲,却是一点都没有发酵。而是变得酸臭异常,已然是变了质了。 这样的场景,一直出现了四次,让酿酒作坊之中的伙计们开始变得躁动不堪了起来,人们都人心惶惶,、 而薛师父,则是彻头彻尾的恐惧了、 这样的事情,他无论如何都解释不了的。 于是,酒神的神龛之前,便有了不断头的香火。 可是武六七还是认为,是哪里出了问题,因为嵇康只是古代一个放飞自我的不羁文人。都已经死了几千年了,是无论如何也管不到薛师父的酒上面。 凭借着自己这点二半吊子的经验,却也不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只是一味的尝试再尝试。但是一切都说明,这根本就是行不通的。 最终,武六七心灰意冷的道:“看样子是不成的了,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什么办法?酒神都不在保佑了,我们有什么办法?”薛师父直接就是破罐子破摔了。 武六七就讲了一系列的故事,比如失败是成功他妈等等的道理灌了下去。薛师父终于答应在此尝试一番。 于是酿酒的作坊就悄悄的搬了地方,在城西玉渊潭旁边一个武六七早就置办下的宅子里,再加上香山帮之中的能工巧匠,有挖了十几个酒糟池子,就用玉渊潭深处的水。又开始了酿酒。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一番尝试之后,这种醉潼关酒终于有了往日的味道,众人无不欢呼雀跃,这薛师父祭拜酒神就更加虔诚了。 可是好景不长,没有过半个月,又出现了一样的情况,不管多么小心,酒糟池子之中还是会酸腐臭掉。 武六七心说,这件事情,用自己的经验,可能是找不到原因了,他隐隐的感觉,这件事应该是人祸,不是天灾。 但是让人灰心的是,武六七经过了严格的政审,酒坊之中的伙计们都是可靠的,也没有出卖武六七的迹象。工艺流程都没有什么问题。 这个时候,一个精明的伙计却提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既然没有什么缘由,也不是酒神在惩罚我们,那已经是冲克了什么,或者是有什么恩怨鬼缠着咱们的作坊不放啊!” 这是典型的迷信,武六七自然是不会相信的。可是见所有人都很赞同,这个时候,神佛的力量,似乎是最值得依仗的了。于是武六七便请来了邋遢道士张三丰。 可其他搭台做法的道士不同的是,这个张三丰本就不相信三清大帝会显灵帮助武六七。他只是仔仔细细的绕着院子转了两圈,还仔细的观察了这附近的地脉走向。尝了尝谷物和水,没有发觉什么。便摊开了两只手,道:“贫道才疏学浅,并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武六七只好无奈的宣布了,今年的酿酒生意也就只能是这样了,存多少就出售多少吧。 四下没人的时候,张三丰拉过了武六七,小声的道:“贤侄,我虽然当众这样说,你的作坊还是有办法做下去的,并且还有可能找出这件事身后的猫腻,有一点你说的不错,这件事并非是天灾,也不是什么狗屁神佛作乱。而是人祸!” “那要怎么办?” “这几个伙计,一个都不能用了,重新招募一些伙计,然后找一个距离北京既不愿也不紧的地方,另起炉灶,只是要记得,一定要缜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更重要的是,运进粮食和运出酒,都不能让别人知道,否则的话,还是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武六七思忖着张三丰的话,为今之计,这似乎真的是一个办法。 可是这样的地方,去哪里找呢? 一来,需要道路比较宽敞,有利于粮食的运输。 二来,要有上品的水源。 三来,雇佣的伙计还要是新人,还要对自己绝对的忠诚。 这三条摆在了这里,那一条都是要命的。武六七就这样什么都不说,只是将自己关在了房间之中,有的时候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谁都不知道踏在想什么。一张桌面大小的白纸上面,写写画画的不知道是什么。 最后,五六七长叹了一声,似乎已经打铃了主意,将笔狠狠的戳在了纸的一个角落上,这个地方,正是北平西南的牛栏山。 “娘的,老子本来不想这么干,抢人家的名头是很不讲究的事情,但是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五六七想着。 地点算是敲定了。可是伙计呢? 仁义居的买卖已经这么大了,第一个忠心的人便是华胜了,再就是富贵。 可是这两个人都在仁义居之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是独当一面的人了,整日也是脚不沾地的周旋在各色的人物之间,若是将这两个人派到牛栏山去,且不说是否够用,这两个家伙凭空消失了,也会招来别人的猜忌。 再者说了,一个酿酒作坊,不是一两个人就能运行的了的。翻晒、蒸煮、拌酒曲、蒸馏等等过程,都需要大量的人手,还是要招伙计的。 这是绕不开的一件事。 但是武六七此刻的思路却是很清晰。他马上就想道了解决的办法,于是不做停留,一个人出了朝阳门,骑着马一路往南,绕了一个很大很大的圈子,转头朝北,路过了通州和昌平,来到了汤山县。 汤山县的县令。正是武六七推举的落地秀才,叫做张云瑞的便是。自从武六七巨剑,陈冕拍板将张云瑞升为汤山知县。他和武六七再也没有见过面。 第217章 你是一个好官 再次见到张云瑞的时候,他已经不是原来的那样落魄书生打扮了。 只见张云瑞穿着一身青绿色的知县官袍,虽然看上去老旧,但是却浆洗的一尘不染,前后补子整整齐齐。是个七品文官样式。头上的乌沙也是一尘不染,两个帽翅随着动作轻轻的摆动,脚下是一双千层底布鞋,却不是官家样式,倒好像是自家缝制的一般,布料稀松平常,但绝对是结实耐磨的。 见武六七出现在了堂门口,起初还没有认出来,等看清楚来人之后,便在公案后面转了过来,笑呵呵的道:“原来是武先生来了!快坐!” “唉,我还以为你这他躺是多么的庄严肃穆呢,你瞧瞧,门前竟然连一个守堂鼓的衙役都没有,我一个不相干的人随随便便的就混进来了。” “武先生有所不知,我汤山县的衙门,是北平周边几个县最冷清的衙门,这堂鼓,从来就没有人敲过,单只是每个季度上税之时会稍微有一些忙碌。但是汤山县的居民都是按时按量足额缴纳皇粮,所以我这个知县也就没有什么事情做了。” 张云瑞虽然这么说,但是武六七却是由衷的赞叹,凭借着自己一人的力量,就可以将偌大的一个县城治理的这般,足见此人的能力。 武六七笑道:“按照这样下去,过些时日,北京留守使衙门再保荐您一本,你就升任知府啦!” 武六七知道,张云瑞是个自尊心相当强的人,所以闭口不提自己在陈冕面前举荐了张云瑞,免得这个为民请命的父母官尴尬,将所有的功劳都推到了北京留守使衙门陈冕的身上,一切都是陈冕知人善用的原因。 “武先生此次前来,有什么事情么?” “没什么事情,现在又到了冬季了,只是想看看,这里的冬菜储备的如何了?” “武先生大可放心,汤山县差不多都是您的专供菜园子,今冬的新鲜细菜,长势良好,既如此,我变带着您去看一看?” 于是,张云瑞和武六七变一前一后的来到了汤山县洼山的园子里,但见氤氲的水汽之下,成畦连垅的细菜果真是长势喜人。黄瓜的花已经谢了,结出来一些细小的黄瓜头。在武六七精耕细作的要求下,果实累累。 武六七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个时候,菜农们却是一窝蜂似的赶了过来。 他们这些人,只有当初的一个老汉见过武六七,后来响应张云瑞的号召,都开始了种菜的营生,都知道背后的金主是北平城中一个叫做武六七的老爷,但是从来没有见过,只是他手下的一个管家头儿倒是经常来。 听说金主来了,这些菜农纷纷前来攀谈,脸上都是洋溢着真诚善意的笑,纷纷对武六七赞赏不已。还有的简直就要歌功颂德了,说武六七是一个救苦的人。是九天玄女座下金童。反正说什么的都有。一片溢美之词。 武六七却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这些赞扬之上,而是看着这些菜农们淳朴的表情,满心的欢喜。 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伙计么?这些人,绝对是忠心的。 想到了这里,武六七便表达了想要在农户的家里用餐。 当下菜农们都相当高兴,于是这些上了辈分的人齐聚在族长的家里,摆开了宴席。这些有辈分,有身份的叔伯大爷们,都陪在武六七的身边说话,当然说的最多的,还是这一年来汤山县的变化。 这张云瑞,还真的不是一般的人,当了县长之后,便一系列的布告贴了出来,第一条就是。菜农,亦为农也!只这一句话,就免除了这些菜农们绝大部分的皇粮。人们的手头也渐渐的充裕。 这还不算完,张云瑞又在县里办起了私塾,学房钱很少,大部分都是县里给出了,现在县城中差不多岁数的赖小子,都去私塾之中之乎者也了。汤山县的未来一片的光辉。而这一切,差不多都是赚的武六七的钱。 武六七越听,就对这个张云瑞越是赞叹。古来清官本来就少,这样一个勤政爱民并且目光长远的清官,就更加万里挑一了。 想到了这里,武六七点了点头。 真正开席了之后,桌子上作陪的人便少了很多,有张云瑞大人、族长、武六七、衙门里的钱粮师爷、地保等等。 酒酣耳热之时,武六七却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有什么弄得揭不开的仇怨一般。 以张云瑞的聪明,从一开始就想到了这个武六七来者不善,变放下了筷子,道:“武先生有什么为难的事情么?” 武六七举了举手里的杯子,尝了一口道:“这味道,应该是北平城齐化门外酿造的醉潼关。你们不知道吧,这种酒其实也是我名下的烧锅酿造的。只是,以后再也喝不到这样的酒啦!” 随着汤山县的人生活富足了,所有的人都是有了闲钱去买酒喝。特别是这些德高望重的老者,辛苦之余,喝点酒解乏,北平城最纯正的酒便是这种醉潼关,虽然现在朝廷还没有下旨解除限酒令,但是寻常百姓,也能在特殊的渠道之中买来。 逢年过节的喝这种酒,早就成了一种习惯了。 起初听说这酒是武六七旗下的买卖生产的,还挺高兴的,可是听说“以后再也买不着这样的酒了”时,却是一阵意外,忙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还是被官府抄检了?” 武六七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官府的门路,我早就疏通了,”于是便将这些日发生的情况,一一的说了,最后,看着在场的人,喃喃的问道:“诸位可是有什么看法么?” 张云瑞一直面沉似水的听着,坐的笔直。然后撇了撇嘴,道:“怪力乱神,子所不云,圣人不说,想来是无稽之谈。我觉得您请的那位道士,很有见地,这一遭,绝对是人祸无疑了!” “张兄何以见得,这件事是人祸呢?”武六七认真的问道。 第218章 找到原因了 张云瑞沉吟道:“我县虽然无冤狱,但是经常去知府衙门帮办刑狱,一般来说,天公显圣或者是城隍震怒,导致了有人死亡的,背后都有一篇文章,若是仔仔细细的剖白,都是有机器险恶的人使了坏。所以那位道长说搬迁,然后将原来的伙计换掉,这是不成办法的办法,也是最有效的办法了。” 武六七点了点头,道:“所以我今日才来到汤山。别人我信不着,但是相信你们定然不会坑我,我打算招募几个可靠的乡民去当伙计,酿酒的作坊重打锣鼓另开张,我就不信,还有什么小人作祟不成么?” “这是个好主意!您就说吧,我们一定是尽所有的力气帮助您的!” 于是,由族长出面,在族人里面选出来十几个精壮的小伙子,都是老实本分的孩子,告别了家里人,武六七带着,由汤山县一路往北,装作挑夫的打扮,才来到了牛栏山自己选定的地址。 薛师父像是掉了魂一般,经过了这么多天的折腾,已经早就不敢在去做什么了,但是武六七却几乎是半强制的,将薛师父架弄着来到了牛栏山,这里还是地广人稀,特别是作坊附近的几十里,基本上没有什么人烟。 隐蔽是够隐蔽的了,更难能可贵的是,牛栏山山体裂缝之中,常年涌出甘冽的泉水,薛师父只是一尝,便双手竖起了大拇指,说这泉水简直就是极品,一定能酿造出天下最醇美的好酒。 于是众人开始开工了,由于没有使用香山帮的工匠,所以一切都是从简的,只是挖了几个深一些的窖池,窖池的内壁上,都衬了青砖,虽然看上去粗犷,但是也尽够用了。 粮食源源不断的运进来,很快,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地方,很快就要红火起来,乃至后世的几百年。 又足足的等待了将近十几日,在这十几日之中,武六七几乎是不眠不休,跟下了整个流程。每一个工序,武六七都盯在旁边,儿薛师父甚至是更加小心翼翼,竟然不管冬日的严寒,将铺盖搬到了窖池的旁边,日夜的守候着。 大概十几天的时间,酒曲里面神奇的东西,和这些蒸熟的高粱发生了神奇的反应,第十二天的头上,变已经可以闻到阵阵的酒香。 于是,酒糟上了蒸馏器,下面的木柴缓缓的释放着温度,液体开始凝结,顺着竹筒开始往下流,最终滴进了酒缸之中,所有人就像是看着一件稀世珍宝一般,看着这第一滴的酒,然后瞬间就沸腾了。 薛师父兴奋的手舞足蹈,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武六七却是陷入到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前几日说的,这是人祸,可能是伙计之中某一个使了坏,这个判断似乎渐渐的站不住脚了。 若是真的是伙计们使坏的话,那自己第一次搬迁作坊的时候,还是酿造了几批好酒,为什么这个伙计没有动作呢? 再者说了,一躬这么多的酒糟池子,就算是往里面掺杂东西,也不是一个人能做出来的工程。所以问题应该不是出在里面的人身上。 外人又如何能进自己的酿酒作坊呢? 忽然,武六七猛然醒悟了。 有的!肯定是有的! 酿酒最重要的,出了粮食的品质,酒曲的成色,还有就是水的质量。 之前的醉潼关之所以醉心,是使用了无定河的水,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这条河水自古至今都是怨念深深。酿造出来的酒自然是比较醉人。 而后,酒坊被安排在了北平,使用的却是大运河之中的水,大运河开凿在一千多年前,纵贯大明南北将于,连接海河、黄河、淮河、长江和钱塘江。两岸风土人文各有不同,本身就厚重,所以酿造出来的酒便是悠远绵长。 而现在选址在牛栏山,这里山川秀丽,人迹罕至,一副世外桃源之感,所以这次酿造出来的酒,便是飘逸,若空谷幽兰。 所以,之前之所以没有成功,问题就出在了水质上。 武六七安顿了薛师父,领着新招募来的一众伙计们加足了马力,开始没日没夜的生产,一共二十几个酒糟池子,轮番上阵,就这样持续到岁末,还是正常。 武六七回到了仁义居,立刻到了之前酒坊的旧址。一切如故,只是冷清了很多。武六七想都没有想,便来到了运河的河边。 这个时候,张三丰恰好路过,见武六七像是个蛤蟆一般,趴在运河旁边,手里拎着一个长竹竿,不知道在做什么,便走上前去,道:“贤侄,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们酒坊之所以出事,我想是有了水鬼了,我在捉鬼。” 见武六七将疯话说的一本正经,张三丰也笑了,走到了武六七的身后,静静的看着他想做什么。 只见武六七仔细的盯着运河的河水。一动不动。 河水刚刚被武六七搅动了,底下的污泥被搅动了起来,现在还有一点浑浊,武六七就静静的等着。 冬季的河水,虽然由于行船,河面没有冰封,但是河水的流速却是小了很多很多,正是由于这一点,河水变得十分纯净,等到淤泥沉淀下了之后,一个惊异的场面,出现在了武六七的面前。 只见在酒坊周遭生长的水草,竟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排列。 远处的水草葱茏,发着诱人的墨绿,而靠近酒坊的水草,却是已经成了褐色,看上去竟然像干枯了一般。 武六七冷笑了一声,回头看了看张三丰,道:“叔,您看见了没,这水有问题。” 张三丰虽然是武宗,但是对于金石炼丹之术还是比较有造诣的,说罢,也蹲下了身子,仔细的看着,然后取下了随身携带的钵盂,舀了水,走到了上游,电光火石之间,便在河里抄起了一条小鱼。 让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当这尾惊慌失措的小鱼在钵盂之中安定了下来,起初还没有什么反应,但是过了一刻钟,这小鱼似乎是躁动了起来,在本来空间不大的钵盂之中来回翻滚,最后竟然肚皮朝天的飘在了水面上。 第219章 就怕贼惦记 张三丰的表情很凝重,道:“这水有问题,这水被人动了手脚了。” 武六七的眼神像是刀子,注视着钵盂之中的小鱼,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道:“他娘的,这手简直就是绝户计!是谁这么毒辣,想搞死老子。这么说来,玉渊潭那一次,也跟这次差不多吧。” “很有可能,我们看看就会知道了。” 两个人马不停蹄的来到了玉渊潭,果不其然,在第二次搬迁的酿酒作坊旁边,玉渊潭的水也是这般,武六七几乎是要碎了牙,道:“这到底是谁?要搞死我么?” 张三丰只是叹了一口气道:“你难道还不明白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得罪人了,看来这次是来者不善啊!” “张叔叔,您能看出点儿门道么?” 张三丰只是蹲在了水边,喃喃的道:“有这种手段,不像是一般的人,依我看,能够有这样手段的,无外乎三种人,其一,北国的萨满,这些人都是神秘异常,我是没有见过,听说是高深莫测,法力高强。其二,便是南疆苗人,这些人善于用蛊毒,只是不再中原活动。这第三么,说来惭愧。” 武六七似乎是隐隐约约的想到了什么,问道:“是你们玄门的人?” “是的,正是我们玄门之人,我们虽然清心寡欲,一心向善,但是难免会有一些走偏门的,一些原本醉心金石学的道士,很偶然之间,练成了一些害人的丹药,于是成了江湖上面的煞星。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河水之中,应该是被人放置了丹药了。” “所以他就坏了我酿酒的水。让我的酒一塌糊涂,这简直就是釜底抽薪啊!” 张三丰摇头苦笑,对武六七说道:“我早就说过你,一切要低调行事,切不可树大招风,你瞧瞧,眼下这局面,如何怎么办?” 武六七笑的又甜又腻,简直就像是讨好一般,说道:“张叔叔,你是看着我长大的,自然是不会让我受委屈,是不是?嘿嘿,既然是你们玄门之内的事情,还是您出面解决一下比较好吧!” 张三丰只是苦笑,道:“难道说还有别的办法么?这件事你放心,我会在暗中悄悄查访的。” 在白云观修行的张宇澄,已经在静静的等着看武六七鸡飞狗跳的场面了,除了每日在白云观打坐会客,就没有别的事情做了。 在张宇澄看来,一刀杀了武六七,或者是将武六七带回江西龙虎山,都太便宜他了,他要看到的,就是武六七渐渐的失去自己所有的产业,然后再失去所有身边在意的人,这样应该是能让武六七肝肠寸断了吧。 不错,自己就是想看见这样的结果。 正在张宇澄在打坐的时候,一个小道士走了进来,躬身说道:“师父,事情我已经打听到了。武六七的酿酒作坊,又搬迁到了北平城外的山区,在牛栏山。地方还是很隐秘的,所以我们这么久都没有访查到。” 张宇澄微微的睁开了眼睛,只是问道:“冬月已经来了,武六七的酒卖的如何?” “师父,武六七似乎是没有受到影响,今年皇上下了解酒令。不但是武六七的酒长期供应并没有断货,甚至还降了些价钱。销售火爆,根据武六七仁义居的伙计说,这个月光卖酒的收益,已经是往年的两三倍了。” 砰地一声,张宇澄手里的云板被折成了两节,狠狠的丢在了地上,愤恨的站了起来。恶狠狠的道:“武六七,我还是小瞧你了,你还是逃脱了我的眼睛,不过你也别得意,我会让你知道,得罪了我龙虎山,你的末日就到了!” 小道士显然不是什么善人,也是狡黠的一笑,道:“师父,难道还去坏了牛栏山的水啊?” “哼哼,岂能这么便宜了他,这次我亲自动手,我定能够让他这辈子就害怕,永远的在黑暗之中发抖!”说罢,便问小道士:“你去打听一下,武六七什么时候亲自上台说书?” “回禀师父,这几日武六七都在书馆之中。” “很好,”说罢,便站了起来,亲自拈香,朝着三清神像拜了拜,道:“今日弟子,要报山门之仇,定要将武六七这个家伙整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我之前只是坏了他的酒,现在想想,还是仁义了些。” 说罢,拜了三清神像,转过身,望着冬日之中明亮的满天星斗,喃喃的道:“师弟,师妹,你们就等着吧,师兄定能够给你们报仇的,你们受的委屈,我会让武六七加倍偿还回来的。” 此时的武六七,和赛赛正在房间之中算账。 武六七几乎就像是守财奴一般,坐在了一堆的账本和银票之中,满脸红光,看着账本上面的数字,兴奋的合不拢嘴,道:“咱们当今皇上,真是圣明!你瞧瞧,一纸解酒令,我的销量简直是步步高升,要不是我一再坚持,将酿酒作坊搬到了牛栏山,这笔钱可就是失之交臂了啊!” 赛赛只是吃吃的笑着,道:“瞧瞧你的样子,这也就是我相公了!现在江湖之上,谁不知道你的名号,只是动动念头,就是黄金万两,现在有一些人都不供陶朱公的牌位了,都想着来找你求交呢。” 这是属于这夫妻二人的丰收时间。武六七念一个数字,赛赛便在算盘上面打一个数字,其乐融融。 自从这次出海回来,武六七的心境也平静了很多,他终于明白,自己虽然怀缅雷妙真,但是眼前的赛赛也更不能辜负。如果为了缅怀一个人,而上海了眼前的人,这样谁都会陷入到了深深的苦海之中。 这样的结局,就算是雷妙真的在天之灵,也不愿意看见吧。 武六七喝了一口酒,喝了一口酒,,着酒气,用筷子敲着桌子,说道:“老婆,说说看,咱们这一年,咱们的进项是多少银子?” 赛赛看了一眼算盘上的数字,期初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仔细的看了一眼,吸了一口凉气,结结巴巴的道:“相公,这么多啊!” “说,什么数!” “除去成本,除去最后一个月发给伙计们的工钱,还有岁末的赏钱,这一年咱们一共赚了四十八万两银子!” 第220章 元始天尊显圣啦 武六七却是十分悠闲的道:“意料之内,意料之内啊,倘若一年赚不了这么多的钱,我下的功夫岂不是白费了?” 赛赛兴奋的跑到了武六七的身后,一窜就抱住了武六七的背,笑着道:“相公,相公,你可真棒!” “这哪到哪啊,你信不信,到了明年,咱们的仁义居还会赚的更多,我当初说过,让你这个柳府的小丫头,变成全北京都羡慕的富太太,怎么样,我没有食言吧?”武六七边说边脸上浮现出阵阵得意之色。 赛赛一脸兴奋的在武六七的脸上亲了下,道:“我信!我当然信!”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狗叫,几乎是撕心裂肺的。 两个人同时朝着外面看去,赛赛有一点紧张,武六七却有一些微醺了,拍了拍赛赛的手背,道:“怎么就吓成这个样子了?没事啦。有我在,没事的。” 有了武六七的话,赛赛似乎是轻松了很多,笑道:“我想也是,肯定是又有什么野猫进了厨房了。这狗也是太大惊小怪的了。” 赛赛将所有的银票都收了起来,收在了一个檀木盒子之中,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床边的柜子中。 外面的狗依旧是疯狂的吠叫,这个时候,一些住在仁义居的伙计们都披衣下床,在院子之中来回的巡视着,道:“今儿是怎么了?这狗怎么没命的叫?” 几盏气死风的灯笼点着,在漆黑一片的院子之中来回的寻找着什么。 “周老三,你是不是没有锁门?他娘的,是不是招贼了?” “放屁,这是咱的差事。什么时候都没有出过问题。别他娘的瞎无赖人。” 周老三去看了一眼厨房和库房,发现锁是完全锁好的,便更是理直气壮的道:“他娘的,小心老子撕烂了你的嘴!” “那这条狗瞎叫唤什么啊?” 武六七也是披衣服走出了房间,看见了乱哄哄的一片,摆了摆手,道:“都谁去睡觉。他娘的,让一条狗吓唬成这个样子。” 可是在这个时候,原本漆黑一片的天空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些异像,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在武六七的仁义居出现了灵异事件。 只见一道昏黄的光柱在大门两侧升腾了起来,进而出现了七彩。在漆黑的夜色之中变幻着。 这个时候的大明朝,虽然已经渐渐的有了盛世的样子,但是比起来武六七之前的世界,还是不可同日而语,距离“不夜城”这个名字,还差很远,所以太阳落山之后,并没有什么照明的。所以晚上总是漆黑一片。 这一道光柱升上来。让这些人一惊一乍的。纷纷傻子一样站在了院子之中,呆呆的看着这道不同寻常的光柱。 “这!这是什么?难道是,难道是关二爷显圣了?” “别说话!” 武六七也是看着这奇怪的光柱,第一反应就是是有人恶作剧。 但是还没等武六七说什么,这光柱有开始变化了。 七彩的光柱开始变得涣散,在黑茫茫的夜色之中舒展着,像是一把折扇一般,一会展开,一会又闭合。气色光芒在闪烁着。 这样的场景,对在场的人心中的震撼,是难以描述的,武六七大声的道:“给老子把门打开,看看是什么人在外面装神弄鬼。” 可是却被赛赛拉住了,这个人对神鬼十分的虔诚,小声的说道:“不要说话,若真的是天师显圣,是对我们仁义居无上的福泽。”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的光柱似乎变得闪烁不定了,这个时候,不知道是哪个伙计,竟然跪了下去,顶礼膜拜,道:“关二爷显圣!关二爷显圣了!” 人类仿佛天生对光芒有一种信仰,特别是在黑暗之中。就更加渴望光芒。 这个时候,闪烁不定的灯光渐渐的又稳定了下来,一阵烟雾渐渐的升腾了起来,这些光芒在烟雾之中,渐渐的凝结成了一个坐着的元始天尊坐像,却不是关二爷。 元始天尊在人们心中的地位,远在关二爷之上,佛家供奉起来,是一个烧钱的无底洞,不如土生土长的道家来的实在。 于是元始天尊手握拂尘,正襟危坐的形象,以这个形式出现在了天空之中的时候,顿时就让这些善男信女们五体投地了。 武六七刚想说什么,却被赛赛和华胜两个人拉着一起跪了下来,见俩个人一脸正色,武六七便觉得有一些搞笑,只是扯着嗓门道:“这是哪位朋友,在这里恶作剧 ,存心要拿我开涮么?” “相公,别说话,别唐突了仙长!” 这个时候,一个缥缈的声音在四周传来,仔细听上去,却是空旷异常,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发出来的。仔细的辨认,竟然好像是在天空之中传来了一般。 “无量寿佛,你等痴男怨女,邪门歪道,见到本天尊降临,不肯心悦诚服的参拜么?” “天尊在上,给天尊磕头了。”所有的伙计,都顶礼膜拜,战战兢兢的到了顶点。 “武六七,在本天尊面前,你可有什么可说的?” 武六七冷笑了一声,道:“装神弄鬼,赶紧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在这里装神弄鬼!” 在武六七的意识之中,这世界根本就没有神鬼,这样的奇怪天象,也是有人在装神弄鬼罢了。挣脱着站了起来,指着天上的异动,呵斥道。 而赛赛和华胜却是一脸的恭敬,见武六七这样做法,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只是不住的磕头,然后拉住武六七,叫他不要动。 “赛赛,你虔心向道,我很赞许,今日贫道显圣,就是为了告诉你,你眼前的这个家伙,不是什么好人,他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不胜枚举,我就是是要提醒你一下,对这个人,一定要加小心!” 谁也想不到,这样俗而又俗的话,竟然出自“元始天尊”的嘴里。 赛赛不可置信的看着武六七,又一脸崇敬的看着光影里面的元始天尊,叹了口气,道:“相公,天尊说的,可都是真的?” 第221章 天公叫你说真话 武六七没由来的一阵烦躁。 这绝对是有人戏弄自己,而且还是一个知道底细的人。本来想着将这件事烂到肚子里,不让任何人知道,特别是赛赛。 赛赛虽然知道雷妙真的存在,却不知道细节。 武六七不顾一切的站了起来,甩开了华胜的手,朝着门外走去,想看看到底是谁在搞鬼。可是大门却被下了锁,武六七狂躁的踢了一下门,却是纹丝不动。 “周老三!钥匙呢!把门给我打开!” 周老三是一个十分虔诚的人,早就吓得浑身抖成一团了,哪还能听见武六七的话。 谁也想不到,这个平日里坐在神龛之中的元始天尊,今日说话的口气,却是这般的戏谑。 “怎么?敢做不敢当么?家里面美人香草,还在外面招蜂引蝶,有人为你丢掉了性命,你却可以忘得一干二净,在这里过安生的日子,如果是你记性不好,我今天帮你回忆回忆,然后让这里的所有人都帮你记住!” 武六七愤恨的砸着大门,只是骂道:“你个王八蛋,我想到了,当日坏我酒的,就是你吧!怎么,没有得逞,想出这么下作的招式?” “我堂堂元始天尊,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你是多行不义必自毙,是上天要惩罚你,你是怎么都逃不脱的。” “有种的你就露个门牙给老子看看!” 武六七就像是个困兽一般,在院子里团团的转,赛赛却是满脸的泪水,看着武六七,道:“相公,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天尊说的,是真的吗?” 赛赛看着困兽一样的武六七,眼睛里都是让人怜惜的泪水,质问道。 “我……” “我是相信你的,可是今日天尊降临,我真的不知道该相信谁,我就问你一句,天尊说的是不是真的,你有没有骗过我!” 武六七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该说的,我都说了。并没有什么骗你的地方。” 这个时候,元始天尊说道:“哼哼,假话!就你说的这句假话,天罡五雷就能劈死你!” 一瞬间,武六七脑仁都快炸了,武六七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若不跟赛赛说明白,肯定是过不了这一关的。便喃喃的道:“在我去南京的时候,遇见了一个女孩子,叫做雷妙真,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与她暗生情愫,私定终身了。” 这件事,赛赛是知道的,便点了点头,那个声音接着道:“然后呢?你就打算拿这个搪塞天尊么?” 然后,这光影穆然变化了,只见原来元始天尊图案的背后,出现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子,这女子是一身道士的模样,穿着八卦道袍,手里拿着佛尘,看上去仙风道骨,不知道这个整武六七的人,是用了什么样的手段,这影子竟然就是一个栩栩如生的雷妙真! 武六七瞬间呆住了,好像是有一种见到故人的感觉,也分不清这是有人故意为之,还是自己的幻觉,目光呆滞,只是喃喃的道:“妙真,是你么?是你回来了么?” 在这一刻,赛赛心如刀绞。 光影里面的雷妙真,实在是漂亮。让人不由的让人嫉妒。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但是近日看着武六七这般痴迷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心如刀割。 “还有呢?瞒着自己家的老婆,在外面与人私定终身,接下来,又做了什么?” 面对着赛赛的光影,武六七几乎是丢了魂魄一般,喃喃的道:“妙真、妙真还怀了我的孩子。”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谁也不知道,东家出去的这么长时间,竟然会有这样的事情。 赛赛却也不管是不是天尊降临了,竟然站了起来,看着武六七,泪眼婆娑的道:‘相公,我知道,我嫁给你三年无所出,也没有给你生下一儿半女。你是不是记恨我呢?’ 武六七没有回答赛赛的问题,而是又陷入到了深深的痛苦之中。 赛赛却以为,武六七是默认了自己的问题,便瘫坐在地上,只是无声的留下了泪水。 “这个女孩子既然是怀了你的孩子,那为什么会死?是不是你的手脚!” 武六七痴痴的望着院墙之上妙真的影子,只是喃喃的道:“不是我,妙真是为了救我,才受了伤,所以母子具亡。” “是不是怕回到北平,无法对你的老婆交代?才下了痛手?” “我没有,我没有。” 这要是放在以前,武六七早就火冒三丈了,要是有人委屈他,他一定会反唇相讥,可是眼下,却像是一尊泥胎一般。 “还有汪一壑,是雷妙真的师弟,想要跟你讨一个说法,可是你却在万里海疆之上,将此人也灭口了?” 武六七已经没有了反驳的意识了。痴痴傻傻的坐在了地上。 华胜等人却是一脸的惊诧,在元始天尊的逼问下,武六七竟然是这个样子,想来也是不敢当着天尊扯谎了,但是天尊在,这个人又是自己的东家,也不敢说什么。 而赛赛却是崩溃了。 赛赛最大的心结,就是没有生养,而近日天尊降临,却将一切都揭露了出来,原来武六七在外面,并非只有一个雷妙真,这雷妙真,竟然有了武六七的骨肉。 而且赛赛也从来没有想到,武六七也有如此的辣手,竟然将汪一壑丢进了万里海疆。 这个时候,墙上的光影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元始天尊只是长叹了一声,道:“贫道本不是经常游历人间,只是见这武六七实在是个无耻之徒。你们现在知道,他是一个什么人了吧!” 随着最后一个声音传来,光影已经开始了涣散,最后,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众人这才感觉到一阵的寒冷,数九寒天的跪在地上,都已经冻得瑟瑟发抖了。 过了好久,华胜才走到了武六七的面前,将他搀扶起来,道:“没事了东家,都过去了。” 武六七也渐渐的反省了过来,看见了灯烛下赛赛的脸,自己想死的心都有了。猛然转过了头,看着周老三,道:“钥匙!给我把大门打开!” 第222章 难以愈合的伤 周老三颤抖着双手,打开了大门,武六七便将整个仁义居转了个遍,提着气死风灯笼仔细的观察着,结果让人失望,却是一无所获。 这件事情,在仁义居之中议论纷纷,但是这些伙计们,却是很厚道,这件事情,始终是没有出了仁义居的大门。 只是在这之后的一段时间之内,武六七明显的感觉到,仁义居之中的人,看见自己的目光都有一些怪异。所有的伙计们都是该做什么,便做什么。甚至一些胆子比较小的伙计,竟然绕着武六七走。 这种感觉,让武六七几乎是忍无可忍了。 有一日,见一个小厮进来送饭,却是放下就走。武六七忽然来了火气,用力的将桌子掀翻,大声的道:“你!你难道也认为,你们的东家是一个猪狗不如的人么?” “东家,我不敢!不敢啊!” “给我滚出去!” 武六七的脾气,也变得古怪异常了,他迫切的想要知道,究竟是什么人在身后,捅了自己这么一刀子!联系起来想一想,一定是那个可恶的道士做的,就是自己和张三丰一起怀疑的那个神秘人。 但是这个家伙实在是诡异,再加上他是看准了才走的这步棋,简直是想要吧武六七逼上死路。 首先,用这些人对天神骨子里的崇拜,再加上雷妙真影子的出现,武六七几乎是崩溃掉了,没有站出来分辨,所以到后来,就已经是百口莫辩了。 武六七这几日脾气大,是谁都知道的,谁也不敢靠近,谁也不敢说什么,甚至给武六七送饭的差事,也都是你推我,我推你的。 最后,这样的差事,也就只能是华胜了。 虽然当日的事情,是华胜亲眼目睹的,但是在他的本心之中,却是不愿意相信的。武六七很多的时候,都是和华胜在一起的。华胜自认为很清楚武六七的为人。 于是,华胜端着托盘,送了进去,只见武六七只是开着窗子,望着运河外面呆呆的出神,便笑道:“东家,再怎么也要吃饭的,我们仁义居的买卖还是要继续的,若是您的身体垮了,我们怎么办啊?” “华胜,我别的不说,我就想问你一件事。” “东家,什么事情,您尽管说吧。” “我说我没有害死雷妙真,没有害死汪一壑,你信吗?” 华胜似乎是犹豫了一下,道:“我当然信了!无论如何,我都会选择相信东家的。” 武六七紧紧地抿着嘴唇,眼睛之中冒着凶狠的光芒,道:“我是被人黑了,我一定要找到这个王八蛋,然后亲手杂碎这个人不可。” 华胜皱了皱眉,道:“可是那天的异像,确乎是显圣了,这……” “去找!给我一寸一寸的在仁义居的外围找!我就不信,一点痕迹都找不到。另外,给我派人出去找我老爹,还有张三丰这个老杂毛,关键时刻,不知道跑到哪里钻沙去了。” 而武六七眼下,最难的事情,便是怎么面对赛赛。 之前自己的心结算是打开了,可是现在轮到赛赛整日里面愁眉苦脸的了。 赛赛也是相信那一晚,绝对是神迹,也认为武六七之所以会和雷妙真好上了,就是因为自己不会生养。 既然嫌弃自己不会生孩子。我也有言在先,你就讨个小的啊!否则就一纸休书休了我算了! 这个时候,也是赛赛不愿意面对武六七的时候。 武六七进房间的时候,定了定神,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去推门,却见房间的门没有闩上,走了进去之后,却发现赛赛正坐在一个瓷墩之上,双手住着腮,正呆呆的望着桌案上面的一盏红烛出神。 武六七走到了赛赛的对面,看着赛赛的眼睛。 这赛赛便转过脸,不去迎接武六七的眼神。 时间几乎是凝固住了,武六七无声的透了一口气,道:“赛赛,难道你不相信我们?我并没有杀雷妙真,也没有杀汪一壑。” “汪一壑什么的,对于我来说,没有什么用处,我也不关心他是谁,我只是想知道,雷妙真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你的?” “是的。” “现在你唯一的血脉也没有了,一定是很难受吧。” 武六七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的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我不能给你生育,你是不是很伤心?”赛赛的语气十分的冰冷,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温存,好像是被耗干了所有的热情一般。 “你既然那么在意,我也是觉得有愧于你们武家,你现在就休了我吧,我也就不说别的了。咱们两个自此恩断义绝。” 武六七木然的想到,当日赛赛为了能成功怀上武六七的骨肉,曾经遍寻北平城的名义,金圣手的汤药,不知道吃了几副了。整日都吃这些难以下咽的汤药,实在是一种煎熬。 本来就是对赛赛十分愧疚的武六七,此刻就更加的觉得对不起赛赛。眼神之中竟然满是泪说, 赛赛只是无力的笑了笑,道:“我还以为,你的眼泪只是在缅怀雷妙真的时候才会流下,我就是想问问你,这次的泪水,是因为我流下来的,还是为了想到了雷妙真?” 赛赛的话,就像是小刀子一样,一刀一刀的割向了武六七的心,这种苦楚,无法形容。 “你去睡觉吧,天色已经很晚了,明天我还要到二郎庙去上香还愿。” 武六七无奈,只好出了房门。来到了书房的时候,见旁边的架子上,有十几个精致的瓷瓶子,样式各异,这些都是武六七牛栏山出产的酒,也是武六七的一个想法,酒不再装成坛子,这样简单,又能卖出更高的价钱。 武六七心中烦闷,打开一个酒瓶子,将里面的酒一口气喝了个干干净净,顺着窗口便丢了出去,酒瓶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丢进了运河之中。 这个时候,华胜风风火火的进来,额头上冒汗,说道:“东家,找到了,找到了!” 武六七醉醺醺的,问道:“找到什么了?” “找到线索了,”说罢,双手将一个物件放在了桌子上。武六七一见此物,便什么都知道了。 第223章 武六七落单了 无力气愤然将这些东西丢在了桌子上,大声的道:“这些王八蛋,用这些障眼法,把我推进一个大坑里,”武六七说道:“埋上土坑的人,还是他娘的自己人!” 华胜还是不理解,这些剪碎的驴皮,如何是障眼法。上前拿了一片在手里来回的看着,一时间不知道其中的道理。 武六旗叹了一口气,说道:“哼哼,他娘的,这边用灯光一照,光影便投射在了烟雾之中,他娘的,要不是老子有些阅历,要不就被人忽悠了。” 华胜已经相信了武六七的话,也是同仇敌忾的道:“这些家伙,简直就是丧心病狂了,放心吧,我一定会让咱们仁义居之中的所有人,都知道事情的真相。” 华胜几乎是磨破了嘴皮子,仁义居的伙计们还算罢了,渐渐的也恢复了正常, 可是和赛赛只见的隔阂,便是越来越深了, 一脸十几日过去了,赛赛依旧是不让武六七进入房间之内。 武六七一阵的郁闷,每当下午没有什么事情的时候,便一个人出门,沿着北平的大街小巷的闲逛。 自己也是难得清闲,虽然一万个不愿意如此。 北平的大街小巷已经规划的初具规模,四桥三街的井井有条。有的大街之上,已经修好了甬路,平平展展的石板铺的严丝合缝,按说甬路之上是不允许行人的,但是现在还没有投入使用,武六七便堂而皇之的在甬路之上大步流星的走着。 一边走着,武六七一边想心事,一会想到了仁义居的买卖,一会又想到了郑和下西洋的船队,一会又想到了赛赛的脸,心绪乱极了。 过了神路街,便是城西了,这里有一座十分精致的桥,便是白石桥了。 白石桥是一座样式奇特的古桥,是用汉白玉雕刻的石栏杆,上面雕刻了很多的祥瑞符号和图案,下面是当时少见的双层拱桥的形制。这座桥的跨度并不大,水道的岸栽着两人合抱粗的柳树,只是现在正值冬日,气势汹汹的寒风,将这些干枯的树枝吹断,落在了冰面上。 武六七内心之中一片的愁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信马由缰的来到了这里,手里头拿着酒瓶子,也不知道这是喝的第几瓶酒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应该是这个道理吧, 寒冬腊月,虽然没有大雪纷飞,但是街上却是很冷清,路上根本就没有什么行人,只是有几条野狗,在岸边的枯草之中吠叫着。 武六七就像是一个游魂一般,迈步走上了白石桥,站在了桥上,看着远处完全冰封的玉渊潭,长长的一叹,喃喃自语道:“我好端端的,来这个世界做什么?他娘的!真是世事无常啊!” 这个时候,一个清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此人似乎很有气度,底气还很足,只是听音色,像是一个年轻的人, “无量天尊,施主,世事无常,并非是老天造化的捉弄,有的时候,还是作茧自缚,人庸人自扰罢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有人跟武六七答话,才是比较诡异的事情,武六七已经是吃酒吃的醉眼朦胧了,不妨有人接自己的话,便强自稳住了自己的身形,转身去找的时候,却没有发现什么人。 武六七只是无声的冷笑一声,道:“什么人跟我说话?” 这个时候,一个穿着十分体面的道士,在白石桥的另外一端出现了,身上穿着一身洁白的道袍,一尘不挂,甚至是连一个褶皱都没有,头上梳着日月双抓髻,白净的面皮,看上去就像是道祖坐下的金童现世了一般。 武六七醉眼惺忪的,心下的警惕也就放松了,干脆便转过身,倚着白石桥的栏杆柱子,坐在了冰凉的桥面之上,只是哈着酒气,道:“你是什么人,看样子,像是个道士,大师已经跳出三界外,不再五行中了,我们凡夫俗子这点的纠葛,想来您是不会懂的。” 这道士便是张宇澄了。 前几日在仁义居弄出来的天象,正是出自这个家伙的手笔。 所用的方法,也是和武六七想的不错,只是手段更加的缜密一些,所用的驴皮皮影,也是自己花了很大的功夫做出来的,特别是雷妙真的像,果然是栩栩如生。 在那一晚,张宇澄只是蹲在了仁义居的墙外,用黄纸糊了一个巨大的灯罩子,里面八盏羊油大蜡烛提供了照明,却是丝都无法散逸,灯罩子之中,还用银值细细的铺了,将光芒全部都汇聚在了一个出口之上,然后在这个光的出口前面摆弄着几分皮影。 这光芒穿过了皮影,打在了升起的烟雾之上,便成了当日所有人看见的神级了, 此刻看见武六七,已经是颓丧至极,身上的袍子歪歪斜斜的穿着,喝了太多的酒,眼神都有一些涣散了,甚至还打乱了自己的发髻,看上去十分的狼狈。 看着武六七这个样子,张宇澄的心中却是一阵的爽快,有一种大仇得报的感觉,自从武六七在仁义居之中施施然晃荡出来,便已经被这个小天师给盯梢了,张宇澄心中暗暗的发狠,今日已经要武六七死在自己的手下! 自己下山的时候,师尊曾经约法三章,不准伤及无辜,不准乱动杀孽。 可是武六七若是自杀呢? 这就不是自己的过错了。 想到了这里,虽然张宇澄心中一阵的狂喜,武六七终于落单了,可是脸上却显露出大慈大悲的表情,只是幽幽的一叹,也坐在了武六七的身旁,说道:“无量天尊,出家在家,原是没有什么区别的,倘若施主要是有什么难以了却的尘缘,贫道愿意助您一臂之力。” 武六七看了一眼这个十分修边幅的道士,却傻傻的笑了,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们这些出家的人,助我一臂之力,无非就是想要度化我,叫我跟你去了,跟你一起做道士,然后这些烦恼都丢到道观的外面,只不是?哈哈哈!一定是的!” 第224章 道家的催眠术 武六七确实吃酒吃多了,似乎脖子都没有了支撑脑袋的力气,像是鸡啄米。只是拍着张宇澄的肩膀哈哈大笑,他不知道的是,眼前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家伙,竟然是这几日自己身边怪事连连的祸根。 张宇澄只是摇头苦笑,道:“我们道家,和佛家不同的是,我们并不相信有阿修罗地狱的,今世为恶,只要是好生的惜福摄养,有朝一日也能羽化登仙的。只是这天罡五雷,却是不饶人的。”说着,张宇澄的表情变得十分的阴冷,道:“天罡五雷是这世上最最公平的东西,不管是大罗金仙,还是寻常人物,都有可能在天罡五雷之下,被击成齑粉!” 武六七无所谓的哈哈大笑,道:“放屁,天罡五雷是这世上最最无情无义,颠倒黑白的东西!” “此话怎讲?” “天下事情,千千万万,好人是有的,坏人也是多如牛毛。”武六七口说手比,已经完全是在说醉话了。 “你只知道天上打雷,劈死过老牛,你几时听说打雷劈死过一两个恶人?这混蛋天下,就是这么不公平。” 张宇澄的语气,像是充满了十分要命的诱惑一般,说道:“你武六七算是一个好人么?” 说罢,猛然之间转过了头,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武六七的眼睛。 加上酒精的作用,武六七觉得,这一对眼睛,就像是对缓缓转动的漩涡一般,好像是能将自己吸进去一般。 一股警惕,在内心之中生成,但是已经晚了。 武六七盯着张宇澄的眼睛,目光渐渐的涣散,已经失去了焦距,手里的酒瓶子脱手了,咣当一声掉在了桥面之上。 张宇澄施了邪术,这样的邪术,就是让对方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之下,武神迷乱,渐渐的失去自己,然后任由自己摆布。 之前张宇澄也做过很多的预案,毕竟这武六七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你若是说什么,这家伙的歪理比比还要多,可是今天却是上天保佑,这武六七竟然吃了这么多的酒,也省了自己多少的力气。 于是,张宇澄干脆一鼓作气,不但盯着武六七的眼睛,语气也变得温润诱人,说出来的话,似乎有着无尽的诱惑一般,说道:“你不是个好人!” 武六七心中最后一丝清明已经消失了,他现在已经完全的没有了自己的意识,只是喃喃的说道:“是的,我不是好人,” “你为什么不是好人?” 武六七似乎一怔,顿时涕泪长流,道:“我对不起妙真,对不起他肚子之中的孩子,对不起赛赛。” “还有呢?” “对不起我父母,对不起廖三爷,对不起胡同口的黄三爷,对不起一起蹬祥子车的老周。” 张宇澄却是不知道这些人是谁。 在张宇澄的邪术之下,武六七想起了很多很多的人,这些都是前世的记忆了,武六七还以为自己早就已经忘掉了,可是却被一一的拉了过来。 “难道你没有对不起汪一壑么?”张宇澄的声音瞬间冰冷了下来, 武六七也是浑身一颤,只是抿了抿嘴唇,道:“汪一壑的事情,我有责任,但是我不觉得对不起他,多行不义必自毙。” 张宇澄似乎一怔,他知道,自己的这个邪术的厉害之处,只要是中了这邪术,中招的人都是乖乖的,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人自己没有一点的自己的想法和思路了。 可是武六七,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还能有自己的一丝意识。便打定了主意。 这样的邪术,可能在短时间之内,会奏效的,要是时间拖得久了,还不知道有什么变数呢。之前自己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败,就是没有砍瓜切菜的决断这件事情。 这次,再也不会给武六七回神的时间了。 于是,便冷哼一声,道:“你本来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是不是?” 武六七的眼神,依旧是空洞,点了点头,道:“是的,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累了,我也心凉了,我想回到之前的世界去,看后海,蹬着我的三轮祥子车,在后海的大街小巷来回乱窜。还有宣南书馆,不知道王玥波的评书讲到什么地方了。” 张宇澄听不懂这些仿佛是梦呓一般的话,只是叹了口气,道:“天师显圣,能把你带回到之前的世界,你可是想回去?” “是的,我想回去。” 武六七呆滞的点了点头,说话都已经有一些含糊了,只是喃喃的道:“我要怎么做?” 张宇澄眼睛一亮,站了起来,用一种凛然的气势说道:“跪拜天师降临!” 武六七就像是丢了魂一般,竟然缓缓的翻身跪了下去!朝着桥面以外冰封的玉渊潭便磕头,目光虽然涣散,但是却十分虔诚,道:“弟子恭迎天师!” 张宇澄不敢怠慢,知道成败在此一举了,语气也变得十分恭敬,道:“天师已经降临,你往天上的云彩看去,可能看见?” 现在的白石桥上空,湛蓝无比,冬日的阳光虽然不强烈,但是却也将水雾驱散干净。哪有什么云彩。 可是武六七目光十分的虔诚,看着湛蓝无比的天空,似乎呼吸都有一些急促了,喘着粗气道:“看见了!天上有五彩祥云,站在云端的,正是三清大帝。”说罢,磕下头去。 小天师张宇澄的计划相当的顺利,只是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三清大帝显圣,赐给你一条白色的神驴,你乘着这条驴,就能回到你之前的世界。明白么?” 武六七喃喃的说道:“谢谢三清大帝指点迷津。” 说罢,武六七竟然缓缓的站了起来!然后朝着前面走了两步,手在白石桥的汉白玉栏杆上来回摸了几下,喃喃的道:“好一条漂亮的驴。” 小天师张宇澄仔细的盯着武六七的反应,知道一切还在自己的控制之中,便说道:“那还不上驴,赶紧赶路吧!” 武六七点了点头,竟然稳稳的站了起来,两只手抓着石栏杆,一条腿便跨上了栏杆,然后好像是酒劲又上了头,竟然骑在栏杆之上,摇摇欲坠。 第225章 武六七骑驴 场面可谓是十分的凶险,张宇澄也不经意间,悄悄的向后退了几步,不过眼睛却是死死的望着武六七的动静。 武六七坐在栏杆之上,摇摇欲坠,有几次,都差点一头载下去,倘若没有坐稳,大头冲下摔下去,那场面,一定是骨断筋折,一命呜呼。 这白石桥属于高拱桥,武六七所在的地方,恰好是最高的点,距离下面冰封的河面,有两丈多高。若是桥下是睡的话,也还罢了,可是这桥下却是冻得结结实实的冰,冰面少说也有三尺多厚! 张宇澄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杀气,心下暗自掂对道:“哼哼,下山的时候,师尊曾经嘱托,不能动杀念,我也没有亮兵刃,这武六七是属于自杀的,也不算是破了自己的誓言了。” 他已经等着看接下来血肉模糊的惨剧了。 人不该死,终有人救,这是不会出错的。 武六七摇摇晃晃的,险些要摔下去的时候,忽然传来了一声破空之声,一把拂尘带着呼啸之声,在桥下飞了过来。力道十分的重,直接就打在了武六七的肩膀之上。 武六七已经是武神迷乱了,根本就感觉不到疼了,只是被这力道给推了下去,重重的摔在了桥的里侧,躺在了地上。 小天师张宇澄的法术,已经到了让人害怕的地步。 这么大的力道,武六七竟然没有去揉被打的地方,而是又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嘴里念念有词,却是说着:这天尊的坐骑,一条小白驴,也这般的不听话,把老子掀翻了,等着,老子到了家,就把你做成火烧。 说着,又双手板着栏杆,又要往上骑。 是张三丰出手救了武六七,他这几日都在跟着张宇澄,可是今日终于是脚程慢了点,到了白石桥的时候,张宇澄已经快要得逞了。 看到了武六七的样子,张三丰急的差点没有疯了,也不管什么道门之中的礼节了,也不管会不会引发道门之中的纠纷,便将自己的拂尘远远的祭了出去。 可是没想到,这也只是缓解一刻,武六七还是要骑上栏杆。 张三丰见到了这样的情况,便一路放开了步子,朝着冰面便冲了过去,双脚踏上冰面的时候,竟然速度不减,朝着前面滑行,两旁的风刮过张三丰的两鬓,花白的长头发在风中飘舞着,就像是一个御剑飞行的剑仙一般。 张宇澄没有防备,这个时候还有人搅局,眼看着有人相救,便也不管那么许多的规矩了,仓啷一声,在腰间拔出了剑,朝着武六七便刺去。 张三丰在江湖上,可谓是成名已久了,不但是到的高深,而且还有一身高深莫测的功夫,这小天师初出茅庐,虽然一路北上,斗法讲经,也算是有了些名号,但是相比张三丰,还是差了一大截。 张三丰在冰上奔跑,丝毫不落下风,到了桥底下的时候,竟然没有减速,而是右脚狠狠的一跺,使了一个漂亮的云梯纵,朝着白石桥上便窜了上去。 即便是云梯纵,最多也就是跳个一丈七八尺,这就算是佼佼者了,评书演义之中说的,右脚面打左脚的脚底板,然后就窜上十几丈高的城墙,这都是胡扯八道,无功厉害如张三丰这样的人,也无法做到窜上两丈。 张宇澄反倒是轻松了,自己的脚程虽然不及张三丰快,但是两丈多高的高度,张三丰定会无功而返了。 可是事情再一次出乎了小天师的预料,只见张三丰只是双手一扬,竟然捉住了白石桥上飞起的排水槽,然后借力用力,也不见有什么过多的动作,便在堪堪坠落的时候,有一次窜了上来。 而这个时候,张宇澄的剑已经快要刺到了武六七的鼻子。 说时迟那时快,张三丰只是穿着芒鞋,朝着剑身边踢了过去,铛的一声脆响,剑身被踢了出去,张宇澄一个趔趄,就着这个劲头,朝斜刺里躲了过去。 张三丰忙一把拉住了几乎坠落的武六七,见牙目光涣散,正痴痴的望着前方,还喃喃的说:这条驴虽然是稳当,就是速度慢了些。 “好我的大侄子!怎么吃了这么多的酒?给老子醒醒!” 可是不知道武六七为什么,就像是着了魔一般,狠狠的甩开了张三丰的手,张三丰只能是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将武六七在栏杆上拉了下来,按在了冰凉的地上,然后愤然的望着站在一旁的张宇澄,道:“罪过!我道家向来是惜福摄养,你怎么用妖术邪法,迷惑别人的心志?” “你懂什么!我这叫护法降魔,像武六七这样的人,定然是中元节鬼门关大开之时,溜出来的小鬼!我正要替天行道!” “放你娘的十八响连环嘟噜屁!”张三丰口无遮拦,在盛怒之下骂了出来,其实这句话,是时常挂在武六七的嘴边的。 “什么护法降魔,我看是你报私仇,你是江西龙虎山张天师坐下的大弟子,哼哼,你这次来北京的目的,我已经是一清二楚,跟你说,我和你们张真人可是有一些交情的,我一定要写信给张真人,叫他清理门户!” 张宇澄再也想不到,今日来搅局的,是张三丰,在北平城之中,他唯一忌惮的,便只有这个家伙了。之前之所以没有动手,就是因为张三丰在现场,不敢轻举妄动。 现在已经算是撕破脸了,但是张宇澄却很快的镇定了下来,看了一眼正在奋力的控制武六七的张三丰,笑道:“你终究是来晚了一步,武六七自今日开始,便会一直这般痴呆下去的。任凭谁,也破不了我的法术!哈哈哈哈!我也算是大仇得报啦!”说罢,竟然飘然而去。 张三丰这才将全部的精力放在了武六七的身上,只见此时的武六七,目光涣散,却是力大如牛,自己已经是名满天下的武术大家了,可是面对着一个武六七,却是很费力气,几乎都无法抓牢武六七的手。 “大侄子!他娘的给老子镇定!” 而武六七则是一直看着白石桥的栏杆,嘴里嘟嘟囔囔的道:“骑驴,骑驴!” 第226章 张三丰发功了 张三丰简直是欲哭无泪,一声断喝,几乎就在武六七的耳边炸响。 “骑你娘个蛋!都什么时候了,还这般的荒诞不羁?你究竟是怎么了?他娘的给老子醒醒!” 可是武六七似乎根本就听不见张三丰的话,只是嘴里兀自唠唠叨叨的说个没完。 张三丰这才真正的领略到了道宗的厉害之处。虽然没有见张宇澄有什么动作,但是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让武六七几乎迷失了本心。 这武六七,就像是一个不受控制的野兽一般,根本就不顾一切的在挣扎,即便是张三丰马步扎的稳稳的,但是依旧是控制不住武六七。 “妖术邪法,果然是厉害至极!”张三丰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脑子之中却是飞快的转动着。 对付道宗,张三丰还真的是没有经验,但是他却是知道,这已经是超出了武学的范畴了。只要是武学范畴之外的,张三丰还真的很少有涉猎。 那么问题可是严重了。 莫非武六七真的有可能像张宇澄说的那般,这辈子就这样痴痴傻傻的了? 张三丰干脆,捉住武六七的两只手,然后一个扫堂腿,将武六七放倒在了石桥之上,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武六七的背上,使了一招泰山压顶,顿时将武六七压得不能动弹。 “小子,你还有点意识么?我是你张三丰叔叔,你他娘的还认识我么?” 武六七依旧是在挣扎着,好像根本就没有听见张三丰的话。 这可是如何是好? 张三丰极力的思索着。 这样的场景,自己似乎是在什么地方见到过?但是在什么地方呢? 猛然间,一个场景,出现在了张三丰的脑海之中,当年剿灭大元朝的时候,元朝也觉得是山雨欲来,便在洗浴找了很多有异能之人,在这些人之中,就有一个会夺魂大法的人。 当日两军鏊兵,明君主帅徐达大马金刀的冲入敌阵,一通冲杀,这些蒙古铁骑根本就不是大明朝骑兵的对手,被杀的盔歪甲斜。眼看着阵型就要崩了,没想到,一各效力于蒙古骑兵的异能之人,冒着万箭攒心的风险,冲杀到了敌阵之中。手里什么兵器都没有带,只是举着一个亮晶晶的东西,只是在徐达面前一晃,大将徐达便中招了。竟然迟迟迷迷,像是吃多了酒一般,坐在马上,摇摇欲坠。 这些随军的军佐们,也是立刻就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便忙一拥而上的将徐达救了下来。可事被救下来的徐达,却再也没有了英雄盖世风范的样子,进而口歪眼斜,整日只是傻笑。 这可是难坏了军中的军医,什么方子都用了,甚至用了金针,可是依旧是没有什么反应,最终,军营之中的一个军师,是嵩山少林寺还俗的一个老僧,却说可以试试看,说不定会让徐达能够好转。 这个和尚治病的方法,也是出奇,并没有请脉,也没有望闻问切,只是让军帐附近的所有人都退出去十丈开外,自己双手合十,大声的道:“阿弥陀佛!施主!回来吧。” 这声音雄浑异常,据当初的人传言说,声音所到之处,就像是刮起了一阵旋风,忽然之间,大帐的窗帷被吹了起来,火盆和蜡烛被吹熄了。 而这些军兵们退出十几丈,依旧是受不了这么霸道的力道,有几个小军卒,竟然被当场震晕了过去。说来也奇怪,这徐达竟然猛然惊醒了一般,只是伸着懒腰道;“好睡啊!好睡,”对于战场之上发生的事情,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张三丰出自少林,自然是知道这个故事的,于是便灵机一动,想到了解决的办法,于是便伏下了身,看着目光依旧没有焦距的武六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运足了丹田之力,声若洪钟的吼道:“小子!别闹了,赶紧给我醒过来!无量天尊!” 若是寻常人,即便是吼破了嗓子,都不一定会奏效,但是张三丰却是武术大家,自幼联系吐纳功夫,这童子功却是十分的厉害,这一声大喊,出自丹田之中,加上了自己的内里,虽然不似狮吼功,但是在武六七的耳边炸响,也是相当的有力道。 武六七听到了这个声音,便是浑身的一震,然后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便昏厥了过去。也就不再挣扎了。 张三丰顿时吓得不轻,忙将武六七扶着坐了起来,手搭在他的脉搏之上,糟糕至极,这家伙受到了严重的内伤,所以才吐了血,想来一会醒来,将会是十分的难受的。 武六七性命无忧,过了大概一刻钟,才幽幽的专醒,便感觉自己的胸口之中一阵的剧痛,脑仁也是钻心的疼痛,仔细的回忆这刚才发生的事情,却是什么都想不起来,才回头望去,只见张三丰正坐在冰凉的石桥之上,盘膝而坐,五心朝天,一只手正按在自己不断急速起伏的胸膛上。 “张道长,你是个出家人,怎么还来赚我的便宜?” 张三丰微微的睁开了眼睛,只是严肃的道:“别嬉皮笑脸的,你现在性命攸关,老子刚刚震得你出了内伤,要不是我的真气给你续命,你就凉透了!” 武六七感觉一阵的气血翻涌,想要发怒,只要一动气,便觉得自己像是置身于几丈高的巨浪之中,那种排山倒海的劲头几乎要将自己吞没了一般,便镇定了一下,道:“好么,你吃我的,喝我的,不知道我哪里得罪了你,竟然把我震成内伤,你下手可是真黑。” “别他娘的说话!”张三丰收住了口,觉得自己一个出家人,这般的村街俚语似乎是很不和身份,说道:“老子清心修道,这几日的脏话都是你给逼出来的,要不是老子来的凑巧,你现在已经是冰面上面的一滩烂肉了。” “我只是记得,自己心绪不加,喝了点酒,然后在这桥上遇见了一个道士,想要度化我出家,嗳,对了,这个年轻的道士去什么地方了?怎么不在了?” 第227章 道宗和武宗 张三丰长叹一声,道:“亏你还记得,这家伙,就是我一直查访的人,这几日,小子你身边怪事层出不穷,就是这家伙搞的鬼。先不要说话了,等一会你的伤势稳定了,先回仁义居,然后我再慢慢的告诉你。” 武六七重伤,不能走路了,便雇了一顶暖轿,武六七和张三丰都坐在了轿子里面,朝着齐化门外的仁义居便赶了过去。 北平的轿夫抬轿子,讲究的是四平八稳,所以也没有受到什么颠簸,便来到了武六七的仁义居,当张三丰搀扶着面色惨白如纸的武六七走进了仁义居的大门的时候,伙计们都吓坏了,特别是华胜,几乎是带出了哭腔,忙走了几步,搀扶着武六七道:“东家,您这是怎么了?”说罢,便看见了武六七衣襟上的血渍,更加害怕的变了调,道:“东家,你受伤了?” 外面乱哄哄的,赛赛在房间之中走了出来,一见武六七这个样子,便也是轰的一声,几乎晕倒,不过瞬间就镇定了下来,道:“快!赶紧!赶紧送到房间之中。” 武六七见到了赛赛,一阵的气血翻腾,胸口便传来了剧痛,张三丰大声的呵斥道:“都给我闪开,赶紧让武六七进屋!华胜,给我准备笔墨纸砚,一会我口述,你给我记好,然后去抓药!” 众人七手八脚的将武六七抬到了房间的宁式床上,张三丰亲自诊了武六七的脉,面色凝重,赛赛则是一脸的关切,站在旁边,问道:“道长,怎么样了,是谁将他伤成这个样子?” 张三丰叹了口气,道:“要说是真正是谁让他伤成这个样子,嘿嘿,是我,我使用了类似于狮吼功的功法,他的内伤,就是受不了我的内里,才变成这个样子的。” 赛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张三丰,知道这其中定有什么缘故,便问道:“可有什么大碍么?” 张三丰摇头苦笑道:“没什么大碍,暂时看来,性命无忧了,但是近一年之内,你休想看到一个生龙活虎的武六七了。” 武六七原本躺在床上,正看着满脸关切的赛赛的表情。心中满是感动,看起来赛赛对自己的感情,是千真万确的,也是真挚的,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赛赛这般的挂心,不由的让人感动。 但是听了张三丰的话,不由的让武六七一阵的气恼。 “啥?你说啥?你是不是说,我一年半载的不能下地活动?” 张三丰苦笑道:“大概是这样吧,不过也未必,要是有我的药进行调制,再加上静养,也有可能几个月你就会恢复的。” “我说老道,我跟你有仇么,怎么下这么辣的手?” 张三丰却是哼了一声,道:“你小子,好心当成驴肝肺,我要是迟到了一步,你就上了张宇澄的套儿了!” “张宇澄是谁?” 张三丰见武六七几乎是忘了白天发生的事情,便叹了一口气,道:“我刚刚说了,这张宇澄就是这一阵子你身边怪事横生的渊薮。你酿酒作坊被人坏了,然后这院子之中又突发变故,最后今日在白石桥要迷惑你跳桥,都是这个人在背后装神弄鬼!” 听到了这些,武六七便是眉头一皱,道:“看样子你是发现了什么了?” “那日我们在运河和玉渊潭勘察水质,我就断定,做出这样事情的,定是我们道家之人,所以我便开始暗中搜索北平城近日来往的道士,没有费多大的劲,就锁定了住在白云观的张宇澄。” “张宇澄?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怎么会跟我这般的过不去?”武六七脑海之中仔细的搜索着。 “此人在江西龙虎山出家,拜张真人门下修道。是正统的上清宫张氏,一开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江西龙虎山一门,一向都是清心寡欲的,很少出世的,怎么这次就会对你痛下杀手,后来我才知道,这个人,正是雷妙真和汪一壑的师兄。难道你忘了?汪一壑和雷妙真,正是江西龙虎山的弟子?” 武六七听到了这里,便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话说到了这一节,便什么都说通了,看起来这小天师张宇澄的目的十分的明确,就是为了做掉自己,给雷妙真和汪一壑报仇来的。 想到了这里,武六七喃喃的道:“这帮家伙,阴魂不散。我算是捅了马蜂窝了。” 张三丰点了点头,道:“别看这江西龙虎山,平日之中不参与红尘之事,可是若是惹到了这些老西,绝对不是一件美妙的事情。这次小天师张宇澄没有得逞,是我恰好在北京,这家伙也不敢太造次。倘若我不在北平,而是云游天下的话,你今日就必死无疑了。” 一段话,听得赛赛紧张异常,身上还在微微的打着冷颤,紧张兮兮的抓着武六七的手,道:“多谢道长救命之恩!” “这是说的哪里话,武六七是我的侄子,你是我的侄媳妇,自家人,还这么见外么?” 武六七喃喃的说道:“看起来,这江西龙虎山一门之中,都是些厉害的角色。” 张三丰一脸不以为然的道:“要说妖术邪法,那是一定的,天下道宗和武宗只见的纷争,由来已久。我是武宗的,只要是加小心,他那些障眼法,也只不过是三流货色而已。” “既然你这么牛,也早就查出来了,这张宇澄住在白云观,何不先去将这个家伙给废了,也省的我今日惊心动魄,差点中招了。” 张三丰苦笑了一声,道:“江西龙虎山和武当山,属于中华道门,当今圣上将所有修道之人,都归于中华道门之中,一来是便于管理,二来是也是戒备道门势力太大,威胁了当今的统治,所以有一点是我们都清楚的,就是道宗和武宗之间再怎么纷争,也不要动作太大了,否则就给了朝廷口实,大兵灭掉其中一宗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武六七挣扎着坐了起来,道:“难道就不能把张宇澄怎么样吗?由着他胡作非为?” “怎么会。”张三丰冷笑了一声,道:“我早就已经派人去请高人了,你放心,这口气我一定帮你找补回来!” 第228章 又来了一个道士 张三丰的效率还是很高的,就在半个月之后,就已经将援军请到了。 武六七这半个月之中,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在家中静养。而赛赛则是无微不至的静养。张三丰不亏是武学大家,开的药方也是很受用,很快,武六七的内伤已经有了明显的好转。和赛赛的感情似乎也有了弥合的迹象。 赛赛只是衣不解带的日夜照顾着武六七的病情,除了每日的给武六七煎药,其余的时间则坐在武六七的床边,按摩着武六七的胸口。 “赛赛,我对不起你。”武六七深情款款的说道。 “没有什么对不起的,你是我的相公,你既然没有休了我,那么我还是你的妻子,所谓妻为夫纲,你做什么事情,我都是没有话说的。”赛赛只是缓缓的说道。 这句话,却是大大的刺了武六七的心,看起来赛赛终究是没有原谅自己。 这一晚,纪纲来看过武六七之后,叹了口气道:“白云观那些贼道士,我已经给监视住了,现在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只是没有得到皇上的谕旨,我们也不好擅自处置。这其中的道理,我想你是知道的。” 就在这个时候,张三丰并不敲门,便一阵旋风一样走了进来,先是照例看了看武六七的伤势,才略觉放心,对武六七道:“帮手给你找来了。现在想见你一面。” 武六七点了点头,在房间外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一个满面红光的道士,走进了房间之中,单手打辑首,道:“无量寿佛,各位好啊!” 纪纲撑着朝廷大员的身份,只是抿着嘴点了点头,便退了出去。张三丰则介绍道:“这位便是云游天下的散仙解,俗名称为解赣,想来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还是没有灵感给自己取一个朗朗上口的道号,所以现在依旧使用俗家名字。” 武六七善意的开玩笑道:“看起来,我是闯进你们道士的窝子了。见过仙长。” 武六七随口的恭维,称解赣为仙长,本来就是江湖上对于道士的惯用称呼,可是这解赣却是面红耳赤,颇为不好意思的嘿嘿偷笑,道:“你这娃子,说话也忒客气,咱可不是什么仙长,贫道也是恰饭(吃饭)活着的,你抬举了啊!” 此人口音相当浓重,众人废了好的劲,才听得七七八八,这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江西人。看他的穿着,并不是十分出奇,只是粗麻布的水火道袍,上面竟然全都是疙瘩。 原来此人不修边幅,而且还比较懒散,也是到了一定的程度了,身上的水火道袍破了洞,并不会打补丁,而是将坏洞的地方攒起来,用线绳绕圈一缠,打一个死结。于是乎,这道袍简直是别开生面,上上下下的竟然都是这种疙瘩。 再往此人的脸上看去,却是瘦的不成样子。两腮的皮肉深深的凹陷了下去,好像是营养不良,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菜色。眼神却是相当的淳朴,让人不免怀疑,这人农忙的时候,便是穿着蓑衣,扛着?头的农夫,农闲的时候,便换上了压箱子底的行头,出来各乡各村的乱窜,做红白喜事。 武六七不是个以貌取人的人,但是眼前的这个解赣,却活脱脱的给人一种这样的感觉。感觉这个老道,似乎就是看看阴宅阳宅,然后摆个香案捉鬼一样的人。 于是便不由得有一些轻慢,便噗嗤一声笑了,道:“怎么仙长这般的打扮?这些年化缘来的钱,还不够重新做一身道袍的么?” “化缘啊,你以为简单啊,咱云游天下,最喜欢烟囱冒烟,最不喜欢的就是院门外拴着的狗。嘿嘿,这不,云游至北平,遇上了张老三,于是就跟他打秋风,这不就来你家了?”说罢,憨憨的笑着,单手打辑首,竟然字正腔圆的道:“无量天尊,贫道讨饶了。” 武六七看着这个秒人,也觉得很有趣,这几日不安暴躁的情绪也缓解了一些,便叫过了华胜,道:“去,准备一个席面,就是平日里招待张道长的席面,安排谢道长吃饭。” 见主人这般轻松,华胜也是松了口气,便转身出去准备了。这解赣一听说有饭吃,便是两眼放光,道:“那贫道可是却之不恭了,说着,便转过身,一路小跑的紧紧的跟在了华胜的屁股后面。” 这个场面,就连整日里闷闷不乐的赛赛,也是不尽莞尔一笑。随意用帕子遮住了。 “真是个妙人,我说张叔叔,您也是太细心了,知道我这几日心情憋屈,你就找了这个人来给我解闷,真是悉心关怀啊!” “你给我住口!”张三丰刹那间变颜变色,想来都是及其溺爱武六七的道长,忽然冷的像是运河河面的薄冰,眼睛狠狠的瞪着武六七,道:“你小子,好没分晓,怎么能这般轻慢了解赣道长?别看我们之间可以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你却不能,要不是念及你有伤在身,你应该下跪参拜的!” 张三丰的口吻,绝对不像是在开玩笑,武六七也是浑身一颤,便看向了张三丰,道:“这老道,就是您请来平事儿的人?” “哼哼,不是他还是谁?你知不知道,这家伙云游天下,在北平碰上了,是你的福分,我也是费了好大的劲,答应传授他太极拳,他才肯来帮忙,这家伙脾气古怪的很,若是真的翻脸,连我的面子都不给!” 武六七觑着张三丰的表情,便知道自己犯了个大错,便挣扎着披衣下床,赛赛忙上前搀扶,武六七说到:“一会的席面,我要相陪,也算是赔罪吧。” “可是武哥,你的身体能成么?”赛赛关切的道。 武六七惨笑了一声,似乎似乎话外有音,看着赛赛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道:“我做错了事情,就要去改过,别说我只是受了些内伤,就算是我现在骨断筋折,也要去亲自赔罪的。” 张三丰满意的看了看武六七,道:“这还像句人话,我还是要告诫你,切不可轻视了这解赣!” 第229章 解赣显神通 但是话虽然这么说,武六七依旧是看不出来,三寸丁一样的解赣,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任由着赛赛和华胜搀扶着自己,来到了仁义居的雅间之中,只见解赣好像是很多天没有吃饭一般,正在狼吞虎咽。 武六七走进了大门,躬身道:“解道长前来,小子我刚才唐突了,这里给您谢罪!” 解赣却仿佛丝毫没有在意一般,只是挥了挥手,道:“好说,好说,等我吃完这一餐饭。” 华胜虽然也没有将这个不修边幅的解赣放在眼里,但是依然是按照规程,准备了一席上好的饭菜,虽然只有他一个人吃,但是却有很多的菜码。荤菜有油烹华子鱼、三套鸭、蜂蜜酿鹌鹑、西湖醋鱼等等,素菜便是荷塘小炒、糟豆腐、爆炒三丁等等,将一个桌子上摆的琳琅满目。 儿武六七的本意,想来陪酒的,可是见现在的情况,却是不由得瞠目结舌。 只见这解赣虽然个子矮,也不甚胖,但是却食量宽大,只是这么一瞬的光景,桌子上大部分的菜肴都被他席卷了,竟然没有一点出家人的样子,活像是正阳门外的乞丐,筷子也不用,上手便抓,此时正抱着酿鹌鹑,正在汁水淋漓的啃着。 看到了这个场面,武六七便转头看向了张三丰。 那意思就是在询问。是不是张道长搞错了。 武六七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自己,眼前这个家伙,就是请来抗衡小天师张宇澄的么?可是看着这个人的做派和行为举止,怎么也不像。 解赣都上手了,武六七自然没有动筷子的必要了,便坐在了桌旁,斟了一杯酒,道:“解道长,我敬您一杯,一路辛苦。” 按照礼节,即便是这解赣再怎么托大,也要停下大吃大嚼,吃了武六七这一杯敬酒才是,可是这解赣却是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吃饭上,只是摆了摆油乎乎的手,一边奋力的下咽,一边说道:“客气客气,我不吃酒,只是吃菜,你别介意啊。”说着,又露出了类似于农名般的淳朴。 武六七讪讪的端着酒杯,只好又放了下来,无可奈何的看着解赣吃饭。 解赣食量大,可是任凭谁也没有想到,竟然宽大到这个份上,只见桌子上的荤菜都给他吃残了,素菜却是一口都不动,吃的满嘴都是油,大概有过了一刻钟,桌子上最后一盘三套鸭也变成了一堆骨头,这解赣仿佛还没有吃够,将菜汤也照单全收。 张三丰苦笑道:“你不知道我这位道友的脾气,往往就是十多天不吃东西,要是让他捞着了,一定是吃一桌子,我也早就习惯了。” 武六七这才心中惊叹。 这解赣虽然用这样一幅尊荣示人,不显山不露水的,便展示了自己的过人之处。但看这个人的吃相,就知道他和周癫老道一样,不是寻常之人。 寻常人,饿上七八天,也就一命呜呼了,可是这解赣,竟然十几日水米不进!寻常人,吃这么许多的东西,绝对会撑死。可是解赣却显得轻松异常。把所有荤菜都吃光了之后,还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解赣一个人的饕餮盛宴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才鸣金收兵,吃饱了的解赣,在道袍之上胡乱的擦着手,然后目光满足的看着光洁溜溜的杯盘,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才好像是看见了众人异样的目光,颇为不好意思的道:“我失礼了,失礼了!” 张三丰只是摇头苦笑道:“吃也吃了,喝也喝了,你是不是也该说说,该怎么对付小天师张宇澄这家伙了吧,” 说到了这里,解赣脸上那种近乎愚昧的朴素荡然无存,眼神之中寒波凛冽,一望可知,这人是身怀异术的,而且还颇为自信。 但这样的表情也是转瞬即逝,随后就又变成了原来的荒诞样子,道:“小天师,就是江西龙虎山上的张宇澄吧,后生可畏啊,算起来还是我的老乡哩,”说罢,憨憨的一笑,对张三丰道:“这个家伙很扎手啊,你是武宗,和道宗争夺了这么多年,此刻就没有必要卷进来啦,可我是一个无门无派,没有根基的人,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了,没别的说的,就为了这一个席面,这件事我也帮忙了。” 武六七笑了笑,道:“那就多谢了!”说罢,双手端杯,刚要一饮而尽。 而武六七确乎是忘却了,自己还有很严重的 内伤。今天见解赣这样的人物,难免有一些忘形了,动作太大,牵动了伤势,便觉得一阵气息不畅,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洁白的桌布顿时污了一大片。 赛赛和华胜说话的音调都变了,忙上前查看,却见解赣哈哈大笑道:“不妨事的,不妨事。”说罢,在座位上站了起来,踱步至武六七的面前,看了看桌子上的血,又看了看武六七煞白的脸,还没有擦的油手便掐住了武六七的寸关尺。 过了一瞬的功夫,解赣却哈哈大笑,看着张三丰道:“这应该是你的杰作吧,一声狮子吼,震断了武六七的肺经,差一点就伤及心脉,你下手可是够辣的。” 张三丰脸上便一阵青,一阵白。刚要辩解什么,这解赣却是摆了摆手,道:“你武宗领袖的人品,我是相信的,话说回来,若不是这小子受了内伤,震动了心脉,否则就真的成了张宇澄那个娃娃手下的孤魂野鬼啦!” 可煞作怪的,这解赣只是一味的和张三丰说话,好像是并没有十分过问武六七的伤势,可是武六七却是渐渐的恢复了些,脸上白纸一样的颜色也变得红润起来,呼吸也变得有力了。看上去,竟然不像是刚刚遭了大难之人,甚至没有用人搀扶便站了起来。好奇的感觉着自己的变化。 “娃娃,先别动,我用气护住了你,你自然觉得通畅,现在正在重塑经脉,”说着,便伸手去怀里,掏摸了半晌,才取出来一个黑溜溜的药丸子,用满是泥的指甲掐着,递给了赛赛。说道:“用热水化开,然后交给我。” 第230章 高台斗法 赛赛诚惶诚恐的双手接过了那黑漆漆的药丸,退了出去。 张三丰也看见了这药丸,就像是看见了什么宝贝一般,道:“天下习武之人,谁不知道,你解赣散仙的大还丹是宝贝,甚至有续命的功效,有了此物,武六七的伤便能够很快的就好起来的。” 解赣依旧是捉着武六七的寸关尺不放,笑道:“这个是自然,前次洪武皇帝驾崩之前,曾经遍天下的寻找我,又许给我护国国士的名号,其实谁心里都是明明白白的,还不是为了我身上的这种丹药啊?” “要说能对付小天师张宇澄,恐怕我老疯子是当今世上最合适的人选啦,我么,算是道士,也算是大中华道门之中的一员了。充其量是咱们本门本派只间的纷争,再一步说,我自己又是无门无派,到时候他江西龙虎山,就等着吃瘪吧!” 这个时候,赛赛端着一个精致的小碗,里面便是化开的丹药,浓浓的像是刚刚澄清的酱油,提鼻子一闻,就知道这东西的味道,绝对是难以下咽的。 武六七忽然有一点迟疑了,因为在他的认知之中,这个世界的丹药,绝对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皇上一命呜呼呢?想到了这里,武六七便是嘿然一笑,道:“解大仙人,这丹药不会有问题吧,据我所知,你们练成的仙丹,未必能让人成仙,但是让人七窍流血而死却是有可能的。” “好心当成驴肝肺,你爱吃不吃,告诉你,你要是不吃,下半辈子就别想在椅子里面站起来!” 武六七见解赣已经是面露不善了,索性心一横,端过了药碗,便一饮而尽。 天晓得这丹药之中,有什么成分,其实最最让武六七担心的还是水银之类的东西,反正死活就在这一遭了,管他里面有什么东西呢,总比现在这样成半个瘫子要强很多。 药力发作的很快,不一会,武六七就已经是昏昏欲睡了。 华胜和赛赛忙将武六七扶进了房间之中,安排武六七休息了,解赣也来到床前,翻看了一下武六七的眼皮,道:“没事的,大家放心,他要像这个样子昏睡将近四天,第四天头上会醒过来,但是要注意,不要让他洗澡,之后内伤就会痊愈了。” 说罢,给赛赛投过去一个让他放心的眼神,对酣然入眠的武六七说道:“吃了你嘴短,明日下帖子,我要会会这个小天师,告诉他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当天傍晚,一件轰动北平的事情,在大街小巷之中传扬了开来。 “老六,你知道不,在白云观来了一个白面道士,据说是神通广大,一路往北没有敌手,可是今日算是捧上硬茬子了!” “可说呢,这白面小道士我见过,上次去白云观烧香,便是这个人念得咒语。活脱脱的一个少年神仙,我看,他一定不会输的。” “我看未必,嘴巴子没毛,办事不牢,这家伙一定会踢到石头上。” “听说前来斗法的,是一个老乞丐。” “别放屁了,是他师门之中的一个长着,这次来,就是来收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徒子徒孙。” 渐渐的,北平城之中,人们口耳相传,几乎上是在第一时间都知道了这件盛事、 结果,在斗法之前的两个时辰,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北平散爷,便陆陆续续的来到了白云观的山门之外,一时间将白云观围得水泄不通。 这里聚集了这么多的人,又不是庙会,将北京留守衙门的陈冕吓了一跳,还以为是乱民造乱了,便将所有的衙役都派了出去,到现场才知道,这紧紧是门户之中的一场比武,于是便心不甘情不愿的成了维持秩序的人。 只见在白云观山门外的空地之上,搭了两个三丈多高的法台。却是很简陋,就是埋了四根三丈多长的沙篙,上面横竖的捆了几根木头,铺上木板,便是法台了。这个时候,东边的法台上面,小天师张宇澄已经坐在了上面,只是焚了一炉香,旁边便摆放着桃木剑,黄表纸,朱砂水等等的物件。 小天师等这一日,已经不是一天半天了。 自从对武六七暗下毒手之后,便回到了白云观之中,整日间的枯坐参禅,一方面是对自己的法术十分的自信,这样的摄魂大法,即便是内功再高强的人,也不能全身而退,武六七中招了,虽然身边有一个成名已久的张三丰,也是无计可施的,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武六七痴痴傻傻,最后疯狂掉。于是回到白云观之中等着消息。 二来,这小天师也绝对不傻。这个时候,正好是自己在江湖上扬名立万的时候。 武六七若是真的栽在了自己的手里,凭借着武六七的财力和势力,定会找一些帮手来给他报仇,张三丰是肯定不会帮忙的。因着道宗和武宗两门数百年的渊源。除此之外,江湖上的豪客,他还真的不放在眼里。 当小道士将拜山的帖子送到小天师张宇澄的面前的时候,这家伙竟然撑不住站了起来,脸上红光满面,那场景,就像是酒鬼遇见了一地窖的好酒,色中狂徒遇见了天下第一的美女一样。 “有没有看见下书的人?”小天师张宇澄问道。 “师父,没有看到,看上去像是仁义居之中的一个伙计,只是匆匆忙忙的将这封信隔着白云观的大墙丢进来,然后就消失了。” 张宇澄兴奋的直哆嗦,身边的小道士似乎从来没有看见过稳重的张宇澄这般的样子,便问道:“怎么了师傅,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哈哈哈哈哈!”张宇澄仰天大笑,声音之中满是不羁和自信,道:“我在江湖之上,苦苦的寻找了这老杂毛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他,今日可算是让我遇到了,告诉你们说,我之所以一路北上,一路打擂台斗法,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遇上这个老冤家,没想到,这家伙整日间的标榜自己是个散仙,没想到武六七真的能请的动他!天助我也!” 第231章 你得叫我师叔 于是白云观便开始了准备,这种人前显贵的事情,张宇澄觉得,围观的人越多越好,最好弄得天下都知道今日的事情才好。才能清洗龙虎山这么多年以来积郁的恶气! 斗法这一日,小天师张宇澄起的很早,便沐浴焚香,好生的做了一次早课,祈求三清大帝庇佑。然后登上了好好的法台,时间还尚早,便盘膝入定了。 外面熙熙攘攘的,北京留守衙门的兵,横着长矛,将围观的众人都推开了十丈以外,因为这虽然是道门之中的争斗,但是还是不要有伤亡,特别是平民的伤亡。 距离斗法,还有一个时辰,这些早就来的人们已经足足的等了将近三个时辰,早就又累又饿了,而那些武六七的伙计们,似乎是得到了武六七商业上的真传,这个时候不赚钱,什么时候赚? 于是都纷纷挑起了小吃担子,在斗法场之外一字排开,兜售豆汁油条、小吃和糕点,于是场面开始乱哄哄的,沿街的叫卖声,人们哄哄嚷嚷的说话声,几个屁大的孩子在人群之中乱窜,在加上人们的咒骂声,将平日里幽静的白云观吵得开锅稀粥一般的热闹。 渐渐的,人们便有一些躁动了。看了一下时辰,还有一刻钟的时候,便要斗法了,可是挑战的人却还没有来。 “我说,不会是这个家伙认怂了吧,不敢来了!” “我看差不离,九成九就是这么会事,你看看小天师,都在上面坐了将近三个时辰了,纹丝不动,颇有气势,看起来这个家伙是气馁了。” 正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仓朗朗一棒铜锣,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朝着斗法的高台上望去,只见依旧是只有小天师一人。 白云观的住持,穿着崭新的日月道袍,高筒白袜子,脚底下穿着芒鞋,走到了白云观的石阶之上,大声的道:“今日,是道门之中的一场斗法,现在时辰已到,可是依旧不见挑战者来现场,我宣布————” “别着急,我这不是在么!”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了出来,众人忙去看时,只见在旁边的一个破草棚的顶上,一个衣衫褴褛的道士正卧在上面小憩,好像是刚刚醒来一般,惺忪着睡眼,只是伸了一个懒腰,道:“吵吵嚷嚷的,让人睡不好觉。”说罢,便在草棚之上滑了下来,稳稳的站定,众人忙让开了一条胡同,都是痴痴傻傻的看着这位衣衫邋遢的家伙,似乎是难以置信。 “难道就是这个家伙下的挑战书么?” “看这样子,应该是。” “就这货色,还敢挑战江西龙虎山张真人的嫡传么?” “嗳,可别这么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人们都在小声的嘀咕着,来的人正是解赣。 解赣其实来的也不晚,远远的看着张宇澄煞有介事的坐在东边的法台上面打坐,便是微微一笑,心道:“这家伙终究是年轻,这样子,在小辈之中,应该称得上是举重若轻了,但是在我们这些老家伙眼里,终究是还嫩着。” 一边想着,解赣却摇摇晃晃的来到了西边的法台下面,做了一个罗圈揖,笑嘻嘻的,丝毫没有一点高人的风范。 张宇澄却溘然开目,看着西边法台之下站着的解赣,期初还有一种被戏弄的感觉。 这是哪里来的打板算卦的江湖骗子,竟然戏耍自己?可是看到解赣的面容,再加上一身的疙瘩(衣服破了,用线绳扎起来的),便一眼就看出了,此人正是和龙虎山一门有很深渊源的解赣。便站了起来,朝着高台之下的解赣打了辑首,道:“解仙长别来无恙。” 这解赣抬头望去,好像是阳光很刺眼,便眯着眼睛,手搭凉棚,才终于看出来,这个人正是张宇澄,哈哈一笑,道:“原来是你啊,啊呦,长出息了,按照道理来说,你应该管我叫一声师叔,是要跪拜的。今日也是好久没见,咱老人家也算是原谅你了!” 见解赣这般的托大,小天师张宇澄的脸上闪过了意思煞气,好在他涵养不错,双手抱拳道:“今日不是来论资排辈的,师叔下书,要和我斗法,我哪能不上心准备,倒是师叔,姗姗来迟,可是有些失礼了,莫非是怕了不成么?” 张宇澄的口气很大,站的也很高,给人一种睥睨一切的感觉,在场的人,都被小天师的气度折服了,若是没有这么多的人,甚至都有一种跪下来朝拜的感觉。 解赣只是笑了笑,道:“孩子啊,我并非是跟你争个输赢,而是替你师父教训一下你,告诉你什么叫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好好的在法台上等着,等会我接你几招。” 年少成名的张宇澄自然是目空一切的,只是抿着嘴笑了笑,道:“晚辈在此领训”。说罢,便一把抄起了桌案上面的木剑,潇洒利落的耍了个剑花,一招举火焚天。左手掐剑诀,转而变成了一招白鹤亮翅。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这一招让下面围观的人看的心旷神怡,本来这家伙就是漂亮的外形,再加上这几手剑招,干净漂亮。顿时点燃了围观的人的热情。 解赣只是嘿嘿一笑,道:“你等着,咱这就上来。” 说罢,解赣就做出了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事情。只见这邋遢老道,竟然绕着法台来回跑了三圈,似乎是想着怎么上去,但一时找不到门道。 众人见了解赣这个样子,都是哄堂大笑,有很多人觉得,这个面容慈祥的老道似乎不很可怕,便起哄道:“还是回去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就是啊,你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还跟这里起哄。” 当然,也有一些心底阴暗的人,一见解赣,已经感觉兴味索然,吵吵嚷嚷的道:“老少爷们,这家伙根本就是沽名钓誉,在此愚弄咱们,咱们还回去吧。” 而这个时候,解赣却是将拂尘叼在了嘴里,挽起了袖子,试了试沙篙是不是结实,竟然众目睽睽的往上爬,相当的难看。 第232章 玩火尿炕 众人便是哄堂大笑,觉得今天来,虽然没有看到斗法,但是看到了耍猴的,也算是没白来。 果然,这解赣是上了些岁数,爬了不到一丈高,便已经是面红耳赤了,双手似乎也没有了力气,竟然颤抖了起来。最后终于是体力不支,竟而四仰八叉的摔了下来。 众人便是一阵的哄笑,解赣老脸一红,扯着嗓子道:“梯子呢?有没有什么梯子?你们既然搭起了法台,就一定是有梯子,劳驾,帮我寻寻。再次拜谢了,拜谢了。” 说着,又是一个罗圈揖。 几个闲汉,闹闹哄哄的搬过了梯子,搭在了西边的法台上,几个有力气的,帮着扶着梯子,解赣便缓缓的爬了上去,到了法台上,似乎还有点恐高,忙闭上了眼睛,惊魂甫定的坐在了台上,似乎是在平复内心的不安。 远远的人群外面,武当正站在了张三丰的身边,一脸担心的道:“解赣能成么?我看这样子,恐怕是要输啊。” 张三丰却是轻松的道:“放一百个心吧,这老家伙,厉害着呢,当日大名军攻打襄阳的时候,襄阳城几乎是久攻不下,蒙古人也吸取了当年攻打襄阳城的教训,将襄阳城又修高了三丈,任凭什么云梯飞爪,都够不着,就是这个解赣,只是用了两把匕首,就窜到了襄阳城的城头,踩着箭垛,一口气铺设了三十多道绳梯。据说在箭垛之上,健步如飞,可是丝毫看不出有恐高的迹象啊。” 武当点了点头,便安定了下来,静静的看着这一场闹剧。 过了将近一炷香的功夫,解赣才睁开了眼睛,只见张宇澄还在凹造型,便嘿然笑道:“你累不累?咱先歇歇,一炷香的功夫再斗!” 张宇澄这才有了一种被愚弄的感觉,愤愤然的收势。又重新坐了下来,但是解赣却站了起来,道:“好了,休息完毕,现在开始吧。” 众人便是一阵的哄笑,看着囧在了当场的张宇澄,一阵气哄哄架秧子。 张宇澄被逗得火冒三丈,但是知道这解赣,绝没有他表现的这般蠢笨,这应该是这个老家伙的疑兵之计。便强自镇定了下来,注意力都在解赣的身上。 只见解赣不慌不忙的取下了自己的褡裢,将里面的物品都一一摆放在了桌子上面,一把秃了毛的拂尘,一把残破的桃木剑,还有便是一个香炉和一叠裁的不是很整齐的黄表纸。准备完毕的时候,转过身来,用江西话说了一句:“开始吧!” 这张宇澄不怠慢,刷刷几招,木剑在空气中刷刷作响,扎上了一张黄表纸,怀中抱月,往空中一举,这黄表纸竟然陡然燃烧了起来,可煞作怪的,这黄表纸本来是很快就能燃尽的,可是这黄表纸竟然兀自燃烧个没完。 张宇澄好像对这火球还不满意,在桌案之上取过了一个酒葫芦,含了很大的一口酒,朝着桃木剑喷去,这火球陡然间变成了刚才的两倍,却是不散,还发出了呼呼的声音。 “好家伙,这是你们龙虎山道宗的看家本事了。不错不错。” 不知道这解赣是吓傻了,还是真的心里有底,只是抱着桃木剑在西边的法台上站着,不时点头,眼神之中一片的赞赏。嘴上却是不饶人,说道:“嘿,玩火!小心玩火尿炕啊!” 这张宇澄表面上看起来,是个仙风道骨的人,没想到竟然心黑胆大敢招呼,嘴里念叨:“敕令!”便将这一大团火丢了过去。 众人看的意乱神迷,都为这个看上去很喜庆的道士捏了一把汗,人群之中爆发了一阵惊呼。 这解赣却是不慌不忙,只是木剑超前一伸,便接住了飞速扑来的火球,然后力道一变,这火球围着解赣的身体转了一圈,卸掉了全部的力气,只是在解赣的宝剑的尖上兀自高速的旋转着。 张宇澄仿佛早就知道,这样粗浅的道术,一定能被解赣化解,火球丢出去之后,便在桌案之上掏出了一个黄铜的铃铛,在手里兀自的摇晃着。 解赣看着旋转的火球,道:“准度是有了,就是力道差一点。”说吧,只是手一抖,这火焰便消失了。 在场围观的人,都被这一幕吓傻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有人这才明白,人不可貌相,这个形容邋遢的老家伙,竟然是一个绝世高手!是玄门之中的高手! 张宇澄只是冷笑着说道:“这只是见面礼,念在你比我岁数大,我先让你一招,接下来却不再让了。”说罢,便用铜铃铛狠狠的往黄表纸上一盖,粘起了一张纸,在蜡烛上点燃,之后铃铛口朝着解赣,便甩了过去。 冷不防,一阵黑色的烟雾在铃铛开口处生成,就像是离玄的箭一般,朝着解赣的胸口便激射了过去。 刚刚还一脸镇定的张三丰,顿时紧张了起来,脱口而出道:“这烟雾之中有毒!” 武当是武术大家,通臂拳打的出神入化,对于这些所谓的道术可是一窍不通,紧张兮兮的望着解赣。 只见解赣又是不慌不忙,在桌子上抄起了一把破旧的雨伞,砰地一声打开了,伞面朝着自己,伞柄对着黑雾飞过来的方向,说了一声:“收!” 这黑色的烟雾便尽数被收到了雨伞之中,然后眼疾手快,将雨伞收好,结结实实的捆好,丢到了一边,好像是很危险的样子,之后盯着张宇澄道:“这可不是你江西龙虎山的道术,倒像是西域的邪术,你真的是让你师门颜面扫地啊!” “你果然厉害,这是我新练的绝招,都被你化解了,接下来,可没有那么便宜了。” 说罢,这张宇澄便一脸的肃穆,站定,右手持剑,左手掐剑诀,不知道在咏诵着什么。 说来也怪,这张宇澄念诵的,绝对不是什么歌曲小调,也不是很悠扬动听,但是现场的人听上去,却是绕梁三日,让人沉醉。 张三丰便是心中一沉,忙守住了心神,道:“是迷惑人心的法术,武当兄!守定!” 第233章 这才是高人风范 武当也是外家拳的高手,自然知道其中的道理,便气沉丹田,抵御这邪魅的法术。 于是在武当和张三丰的身内,两股力量在抗衡着,两个人同时感觉到一种十分纷乱的心绪涌了上来,强自镇定,使出了自己全部的定力去抵御着这种感觉。 白云观的主持,显然修为还没有到家,只是皱了皱眉,便惨嚎一声,栽倒了。 可煞作怪的,现场围观的人,都是没有练过功夫的寻常老百姓,却是没有任何的感觉,只是伸长了脖子,陶醉在这柔和的吟诵声音之中。 反观台子上面的解赣,却是另外一番情景,只见解赣竟然坐了下来,一脸的迷醉,手指以一下一下的在木板上打着节拍。就像是一个听曲消遣的人。 这张宇澄兀自口干舌燥,却无法撼动解赣分毫。等到一段结束,看着面不改色,气不长出的解赣,惊的几乎摔倒。 “你!怎么会,你竟然一点事情都没有?” “后生晚辈,就这点微末道行。也敢在此地耀武扬威么?哼哼,不自量力。” 就在围观的众人痴痴迷迷的时候,站在高台之上的解赣忽然变了一副面孔,那种嘻天哈地的朴实表情荡然无存,两眼之中闪出了精芒,只是在桌子上的破褡裢里面,随手拿出来一对小金钹。 别看这解赣平日里一副邋里邋遢,不修边幅的样子,但是这金钹却是好生的保护了,上面的红丝绦十分鲜明,就像是新的一样,分开左右手,只是轻轻的一拍,一种金石铮鸣之声便传遍了白云观。 这些围观的人,仿佛如痴如醉,在这一刻,仿佛在美梦之中惊醒一般,有的人甚至还留着口水。正茫然的看着场上的两个人,心中也是茫然一片。 这一手法术,是张宇澄在江湖上行走的最大一张底牌,不知道有多少的英雄豪杰,或者四玄门中成名已久的道士,都栽在了这手法术之下。 可是这解赣,只是一个轻微的小动作,不费吹灰之力,便给化解于无形之中,着实令人咋舌。不由得面色如土,身体也微微的颤抖道:“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小子,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们玄门之人本不应该有争强好胜之心,之所以有的休息法术,有些练功,是为了在修行的过程中保护自己,别没等羽化就遭了横祸。道家祖师,三清大帝,没有一个人说过,我们修炼这些劳什子东西,是为了伏法降魔,更不是为了争强好胜,争什么排名。” 解赣活脱脱一副高人的面孔,不但如此,还一副训斥小辈的样子,说来也奇怪,在这样的口吻和气质之下,就连目空一切的张宇澄都喘不上气来,只是呆坐在木板之上。 自此,一场斗法结束,北平城的老百姓,都见到了这难得一见的场面。成了北平城接下来一个多月的的谈资。 而最爱看热闹的武六七却硬是错过了这一幕。 在仁义居醒来的武六七,非常的不开心。像是孩子一般的赌气,去看了这场热闹的伙计,回来之后,讲述的绘声绘色,武六七心里就像是猫挠一般,在地上来回的踱步,道:“这些人,也忒不够意思了,偏偏在这个时候让我昏睡恢复,他们到去玩了个痛快。” 这个时候,解赣和张三丰联袂而入,脸上都是红光满面的,见武六七一脸幽怨的看着自己,便哈哈大笑,道:“你这娃娃,我们不让你去,你还不领情了。” “我要领什么情?”武六七一脸的难受,这些天不能出门,不能洗澡,早就把他给憋坏了。 解赣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丝毫不像小厮嘴里面的那样仙风道骨,操着一口浓重的江西话道:“这小天师,虽然也是出自名门正派,但是自己却走错了路,专门去研究一些能摄人心神的旁门左道,你要是再现场的话,我担心这家伙会狗急跳墙,用你为人质,可晓得?” 这话虽然听上去让人信服,但是武六七依旧是一脸的不高兴,转而想到了一个问题,说道:“二位道长,既然我没有看到这样热闹的事情,只是心里有一些疑问,能不能满足一下啊?” 张三丰和解赣相互看了一眼,笑了笑,道:“成,你说吧。” “说句该打的话,解道长无门无派,如何就敢和名满天下的江西龙虎山挺腰子?这可是皇上敕封过的啊!” 解赣收敛了脸上嬉笑的表情,只是幽幽的一叹,道:“这本来不是什么露脸的事情,但是你既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也无妨,也算是对你没有看到热闹的补偿罢。” 武六七就喜欢听这些带着土味的故事。于是亲自给两位道长斟茶,然后安安静静的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之中,开始听故事。 解赣的表情,忽然变得十分的平静,呷了一口茶,好像是在回忆。 这的确是一个比较久远的故事,解赣说道:“你以为我就是一个邋遢的道士么?告诉你,若不是江西龙虎山,咱也是显赫的官宦人家,我也是坐在窗明几净的书房之中,专心攻读圣贤之书的人。” 原来,解赣并非是这一门之中唯一的修道之人,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解赣的道术竟然是家传的。他们的老爷子,正是一个修道之人,名为解道本,成名已久,在出家之前,由于目睹中原被铁蹄践踏,凭借自己之力有无力回天,便隐居修道。 而元朝末年,朱元璋手持三尺剑自民间崛起,横扫天下,拯救中原,也是仇家满天下。如此,生命安全便岌岌可危了。 武术方面,自不必说,有千军万马保护,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是草原之上,有一种秘术,谁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用一张乾坤地狱图演阵敌人,敌人就会五迷神乱,而朱元璋自然要防备的,便请了解道本出山。 解道本也是一天下苍生为己任,便欣然答应了,成了朱洪武身边的一个侍卫,一个会道法的侍卫。 第234章 两家有世仇 这解道本也是真的有本事,在朱元璋身边护卫多年,也都没有出什么差错,一直到建国之后。 而朱元璋似乎有太忙了,竟然忘了这件事,直到有一日,才终于又想起了解道本这个人。但是这次,却成了解家和江西龙虎山只见结仇的开始。 皇上是从一介布衣身登龙门。自然是比较偏重道家,于是便请了江西龙虎山的张真人进了大内,加以礼尊。却好像是忘了身边就有一个法术高强的道士解道本。本来可以相安无事的过一生的,过些时日,解道本便要请命赋闲回乡,继续修行。 可是这一日,陡生变故。 张真人受了册封,自然是要进宫谢恩的,也觉得这是光耀门楣的事情,便穿着八卦仙医,手中抱着一枚拂尘,却是白玉的杆。价值不菲,头上戴着紫金冠,上面攒着一枚龙眼大小的东珠。这已经是郡王位份才能使用的了。 张真人来到了金陵,在金陵皇宫西华门递名帖请见,然后出来几个小太监,赔笑着引着张真人进了大内。 大内自然是隆重肃穆,别有一番气势,但是这张真人不亏是世外修行的高人。竟然对着万千气象目不斜视,只是往里面走去。绕过太和门的时候,两旁都是穿着飞鱼服,执刀拿剑的护卫整齐的肃立在甬路的两端,表情庄严肃穆,像是钉子一般,一动不动。 谁知道这名满天下的道家领袖,走上甬路的一瞬间,竟然睁开了原来半眯着的眼睛,变得炯炯有神,脚步也放慢了,不知道是发现了什么,活着是对周遭的环境,有什么感觉。 太和门前,向来是不允许喧哗的,小太监也不敢说话,只是也慢了下来、 这张真人在甬路之上缓缓的走着,心中便是一阵热血沸腾。因为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就在附近,就在这些侍卫之中,有一个同为道士的人,张真人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此人身上的气。这是寻常人看不出来的。 而且此人修为之高,几乎是出乎自己的预料,张真人心中一阵的狂喜,心道:“莫非,我在江湖之上,苦苦搜寻的故人,此刻就在这皇宫之中不成么?”于是审视的看着两排的侍卫。 自古以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到了张真人这样登峰造极的修为,自然是不允许任何人超过自己。即便是出家人,但是这口气还是要挣回来的。谁不像着有一个天下第一的名号? 这个人,便是无门无派的解道本。早些年在江湖上,有很大的声望,在黎民百姓之中,也是颇受尊敬的,这些年没有了消息,人们还以为这个及人所难的道长已经羽化登仙了呢。 可是张真人却是隐隐的不相信。他料定,此人定然还在人士,可能是隐居了。 和解道本一决高下的念头,成了张真人心中的一块及其隐蔽的执念。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执念并没有消除,反倒是渐渐的变成了一种憎恨,就是恨解道本不死! 有这样的修为,这样的气势,定然是解道本无疑了。 张真人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狞笑,和身上一身道家装束实在是不相称的。 于是张真人便意义寻找着,直到走到了最后一位,才站定了脚步,审量着朝着此人望去。 只见此人穿着一身簇新的飞鱼服,手里挎着绣春刀,头上的乌沙整整齐齐,却是略微削瘦了些,但是眼睛却是寒波凛冽,透着贯通古今的灵气。 张真人看清此人的容貌之后,便舒缓的一笑,知道,此人正是自己心心念念的解道本了。 当时,也不知道张天师是出于同族情谊,还是出于对对解道本的静养,竟然穿着皇上敕封的道袍,朝着一个侍卫深深的躬身,然后复站起来,因着太和门外不许交头接耳,张真人又复打辑首,才随着小太监走进了太和殿。 这简直是骇人听闻的一件事。 洪武皇帝曾经下过严旨,在太和殿等中央机枢,为了保证肃穆庄重,天子威仪,不准官员交头接耳,不准相互寒暄。所以朝会的群臣,从进了东华门开始,便垂手低头而行。而这个方外之人张天师,竟然对着一个大内侍卫拱手行礼。 张天师还没等到大殿,便已经有耳报神将这件事告诉了洪武皇帝。 洪武皇帝便是一阵狐疑。 对于这个自己刚刚敕封过的张天师,是方外之人,可以见天子而不跪的,为什么却对一个大内侍卫行礼呢?天生多疑的朱元璋,还没等张天师站定,便冷不防说了一句,道:“张天师是精研方外秘术的,你今日来朕的皇宫,可看出什么不妥的地方了?是否还有演阵报复的事情?” 张天师由衷的赞叹了一声,道:“皇上可是在说笑话了。皇宫乃是天子所居之地,受上天庇佑,自然是什么妖魔邪祟都进不来了。再者说了,修建金陵皇宫之初,上有小诸葛刘基堪舆地理,下有蒯祥等工匠布阵守护,再加上皇上有紫微真气护身,就更加是万无一失了。” 说罢,张天师一甩拂尘,高深莫测的道:“再加上皇上的侍卫之中,卧虎藏龙,别说是寻常的歹人,即便是贫道,也不得进皇上的身呢。” 这一番话说的人云里雾里,但是朱元璋毕竟是久经沧海的人,竟然一下子就捉住了这番话额主旨,脸沉了下来,道:“你是说,朕的护卫之中,有什么宵小之徒么?” “皇上错意了,并非是宵小之徒,相反,此人还是有大德大才之人,想必皇上是想问,我因何对此人躬身行礼吧。” 朱元璋有一些怒气,只是冷哼了一声,道:“正是,你见朕尚且可以不跪,却见一个侍卫,这般的恭顺,你这欺君之罪可是确确实实的!” 这张真人也不害怕,只是微笑着说道:“若不是在您的太和门之前,守着您的规矩,贫道应该对其参拜才是。” “一个小小黄门侍卫,有什么出奇的本领呢?” “此人并非寻常之人,但是恕贫道不能说,天机不可泄露,说了的话,此人就会立毙,不是我杀的,也算是我杀的了,这个罪孽我承担不得,”说罢,打辑首道:“天机不可泄露。” 第235章 紫微星转世 正是张真人这种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性子,激怒了朱元璋。 朕是天子,四海之滨莫非王土,天下都是他朱元璋的,这些年戎马生涯,几乎是心想事成,所以不允许任何人反驳。就更不用说是一个老道了。 只要皇上愿意,说你是天下玄门的领袖,你便是领袖。说你是有罪之人,你就是一具冰凉的死尸。于是皇上就有一些不高兴了,虎着脸,不怒自威的道:“你可要知道,你即便是方外之人,我要你死,你也未必能活。” 张真人却不傻,知道这件事的严重,忙躬身施礼道:“贫道勉为其难,只是求皇上知道即可,切不可为此大动干戈。” “快说!” “气走皇上,我虽不知此人姓名,但有一点贫道是知道的,此人绝非寻常人,而是上天黑煞星转世。所以我等未登天门的小道士,都要给他鞠躬行礼。想必皇上也听说过,自古以来就有天上星宿下界修行的事,史书工笔都不乏记载。所以此事为玄门秘密,今日贫道泄露天机,已经是不该了,自请回避修行,请皇上恩准。” 朱元璋揣摩着这玄而又玄的话,又审视着张真人的表情,忽然变得狐疑不定。于是便摆了摆手,叫他出去了。 张真人十分沉稳的离开皇宫之后,便在金陵城之中租了一间客栈,在里面住了下来。 儿朱元璋随后就传了解道本进去。 再有四天,解道本便可以交割差事,在吏部和户部领取一笔银子,回乡安置了,这也是朱元璋的旨意:让那些从龙出征的老将们安享晚年。却不想,这解道本便是其中之一。 解道本规规矩矩的参拜了朱元璋之后,便站在了御座之下,一举一动颇为有章法。朱元璋竟然全然忘了,这个就是当年征战时,宵旰劳顿,日夜保卫自己的道者。 见到了解道本,朱元璋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半刻,却丝毫没有发现这个家伙有什么过人之处,单是岁数大了些,很是普通的一个大内侍卫。 过了好久,朱元璋终于想起来了,便抚掌大笑道:“朕想起来了,你是当年那个随朕出征的异术道者!原想着你早已归隐而去,深山修道了,不成想你却还在皇宫之中!” 解道本无声的透了一口气,只是勤谨的说到:“皇上乃真龙天子,是紫微星下界,解黎民与倒悬之中,自然是不能出差池,现在我是您的侍卫,现在也习惯做一个是为了。” 没想到,这么忠心的表达,朱元璋却丝毫没有听进去,反倒是特别忌惮的道:“刚刚有人说,你是黑煞星,朕是紫微星,那么朕想知道,究竟是紫微星照命,还是黑煞星追命呢?” 听到了皇上这样说,解本道却忽然惊慌失措,刚想说话,只听见朱元璋道:“既然朕是天子,想必上天是有料理的,在这天下,自然是以朕为尊,朕只是想知道,同为星君,你可敢穿一穿朕的龙袍么?” 解本道心中一阵的冰凉,原来权利真的能让人发生改变,根本就是潜移默化的。又想想自己还有几日就能交割差事了,便笑道:“皇上说笑话了,臣怎么能承受的起这黄袍呢?奴才万死不敢!” “朕叫你穿,你便穿,否则就是抗旨不尊!你想想看吧。”说罢,一个小内监便端着一个红漆盘子进了来,上面整整齐齐的叠放着一件金丝织就的龙袍,上面的八爪金龙活灵活现,尖牙利齿,十分的狰狞。 解本道长叹了一声,道:“既然是皇上的旨意,臣不敢不奉旨。”说罢,便将身上的官袍脱掉,这个时候,人们才第一次在这个寻常的道者身上看见了一丝高人的风范。不由得心折。 可是皇上却是不管不顾。在龙座上正襟危坐的看着解道本。 解道本从容不迫,双手托盘上面取下了龙袍,竟然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穿在了身上,然后神开了双臂,有缓缓的脱下去,叠整齐,却也不跪,只是淡淡的道:“皇上让我披上龙袍,臣奉命做完了,现在交令。臣本是一个方外之人,请皇上别见怪,之前皇上曾下旨,刑不下方外之人。臣告退。”说罢,竟然转身就走, 在场的人无不心折神摇,谁不知道依照朱元璋的性子,竟然敢有人这样耀武扬威的。 解道本只是穿着中衣,朝着宫门外便走。一路上,竟然没有什么人阻拦,甚至没有再看朱元璋一眼。 解本道怅怅的走回了自己的家,他有两个儿子机,大儿已经是束发受教了。名曰解缙,是一个十分灵透的人儿,别看小小的年纪,已经通读古今了。小儿子,便是解赣。解赣虽然是读出不成,但事对于方外玄门法术,却是有着难得的天赋,小小年纪,硬是身手不凡了。 解道本长叹了一声,叫过来家人好生的安顿了一番,便五心朝天的入定,大家本来是习以为常的,但是到了晚饭的时候,解道本却已然没有动静,去试探鼻息的时候,却发现他已经溘然坐化了。 消息传来,并没有朝野震惊,谁都不知道这个侍卫有什么出奇的本领,但是有两个人,却是心绪不宁了很久。 第一个便是这件事的渊薮朱元璋了。 那日自己盛怒之下,让解道本身披龙袍,然后导致了他的离奇死亡。且不说黑煞星和紫微星是什么关系,论及当年从龙出征的情分,朱元璋也后悔不已。 然后便是张天师了。张天师的心境有一些复杂,首先,比自己更牛的高人已经去世了,自己是当今世上的第一,是玄门至尊了,便是一阵的欣喜若狂,但是后来,自己离开了皇宫之后,解道本被逼着穿龙袍的事情。也是一阵的愧疚。 论及自己的本心来说,给解道本行礼,是出于自己的一片敬重,没想到却害了他,所以张真人便回到了龙虎山,闭门思过,告诫门下弟子,切不可与解家为敌。在江湖上遇见了,绕路而行。 第236章 姚广孝上折子 而张宇澄便是自幼在这样的说教下长大的,却深不以为然。 这解家,算是什么人?野鸡没名,草鞋没号的门第,凭什么龙虎山的弟子要绕路而行?年少成名的张宇澄,便早就想和解家的传人过过招了。 龙虎山威震江湖,作为玄门领袖以后,大大小小的门派,都要有几份忌惮,但是唯独解家,却偏偏可以不给龙虎山这个面子,原因就是之前说的故事了。 武六七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怪不得张叔说,只有您才能对付张宇澄,他既然照着您逊色了这么多,何不干净利落的将此人做掉算了!” “你这娃娃,事情不是这么办的,大家毕竟是玄门之人,我们虽然有世仇,但是也不能赶尽杀绝,以后见面,要留有余地,这小天师吃了苦头,在江湖上名声扫地,赶出北京也就是了。好啦,我也走了,你还是要养好了内伤才好。” 这场斗法,几乎是轰动了北平城,庆寿寺中修行的姚广孝,便也得知了这件事情。 这一日的佛殿之中,佛前的大海灯断了香油,已经熄灭了,但是小沙弥却丝毫没有时间去管它,而是站在了姚广孝的面前,口说手比,正在禀报着什么。 姚广孝只是坐在蒲团之上,一句话都不说,香案上面跳动的红烛,映出了他晶莹的眸子,也不打断,静静的听着。 “师父,我打探来的消息是,这次玄门只见的内部斗争,恐怕是超出以往,先皇敕封过的江西龙虎山也卷了进来,还有一贯不问世事的张三丰也卷了进来。” 姚广孝眉毛一挑,沉稳了半晌,才问道:“张三丰?他怎么会卷进来?又是什么目的呢?” 小沙弥只是淡淡的道:“这个,弟子也说不清楚,只是一切都是围绕着武六七发生的,看起来在这样下去,玄门之内,必将是动乱不堪啊。” 姚广孝点头,良久之后,才喃喃的道:“道家的信徒,比起我们佛家,要多上千百倍,这些信徒都是一身一心的侍奉道祖,说白了,也就是供养着几个道家的道观。倘若这些道观心术不正,或者是有什么异动的话,便是一呼百应,到那个时候,就又要天下大乱啦。” 小沙弥经过了这么长时间在姚广孝的身边,也长进了不少,一下子就捉住了姚广孝刚刚那番话的意思,皱着眉道:“师父,您不觉得龙虎山有一些奇怪吗?” “哦?说来听听。” “江西龙虎山自从被敕封之后,还算是老实持重,闭门修行,出了造福龙虎山周遭几十里的百姓,几乎不再江湖上走动,可是现在,却是另外一番样子,小天师下界行走,打着龙虎山的旗号,我很疑他们,是不是招揽人心,做什么异想天开的大事。” 小沙弥有一点危言耸听了,但是姚广孝却深以为然,倏然站了起来,道:“研墨,我要上折子。” 小沙弥忙走到桌案前,用调羹舀了一些水,然后拿起了一领徽墨,在砚台之中橐驼的磨着,不到片刻,就已经完毕,道:“师父,请!” 可是回头看去,只见姚广孝只是坐在蒲团之上,前额上豆大的汗珠滚滚的流了下来。脸色苍白,好像是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小沙弥也变颜变色,几步来到了姚广孝的身边,搀扶着年迈的布衣宰相站起来,关切的问道:“师父,您不要紧吧,最近好像是疼的越来越严重了呢。” “做什么大惊小怪的,”姚广孝嘴唇发干,显然是承受了巨大的痛苦。 小沙弥关切道:“师父,还是会精舍休息吧,明日再拟折子吧。” “怎么那么多废话,趁着现在心绪比较清明,还是今日事今日毕。”说罢,极其艰难的来到了书案旁边,取过了一支笔,看了一眼小沙弥。 这是姚广孝的规矩,自己上奏折的时候,向来不准许旁边有人的,谁都不例外,但是小沙弥却害怕姚广孝体力不支,出什么危险,但是看自己师傅的眼神,是无可违拗的,便退出了僧房,站在门外等着。 铺平了纸,蘸墨,思索了半日,在纸上写道: 臣道衍恭请万岁圣安。冬月已过,但冻土尤僵,北京紫禁城开工之期尚在三月之后,臣奏一事,请圣上裁夺。 近日,北平城中,江西龙虎山首徒张宇澄和解赣一阵恶斗,虽然是玄门之中寻常之事,但臣觉得,此事决不能等闲视之,更何况,如张三丰,水火道人,南秋子等一干名满江湖的修道之人,都席卷其中,臣担心玄门之中,龙虎山一家独大,若有作乱的事,则是一呼百应,甚是可怕。 臣以为,削弱龙虎山至尊之地位迫在眉睫,若强行褫夺,必将引起诸多非议,臣建议,将张三丰一脉武宗,也进行敕封,地位与龙虎山平齐,使两者之间出现对垒,如此,便不再担心玄门之中有颠覆正统的危险了。 臣已经想好了万全之策,可敕封张三丰,然后命武六七带领香山帮工匠,赶往湖北武当山,修建金顶武当山敕建宫宇。此行目的有三。其一,敕封张三丰,敕建武当山,相当于拉平了张三丰和张真人之间的地位,免得一家独大。其二,北京紫禁城乃是万世千秋之事,不可少有马虎,如此考量一下匠人门的技艺。其三,武当山地势险峻,石楠难以规划措置,如果香山帮工匠建好了武当山,便是一次极好的历练。北京紫禁城也不再话下了。 洋洋洒洒的一封折子写完了,姚广孝已经是手在微微的颤抖了,但是极力的忍耐着,将每一个字都写的一丝不苟。最后,郑重其事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费力的装进了竹筒之中,用火漆封了口,竟然昏厥了过去,待小沙弥冲进来,他已经是人事不省了。 姚广孝的身体,似乎是在崩溃的边缘了。六日之后,姚广孝便邀请武六七庆寿寺会晤。 说实在的,这次进京,武六七几乎是刻意的回避着姚广孝,这个人简直是太可怕了,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会给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第237章 明朝包工头 武六七伤势已经好了很多,但是不管是仁义居的生意,还是和赛赛之间的感情,都出了很大的问题, 仁义居的效益,似乎是大不如从前,而赛赛终日里也是对武六七冷冷冰冰的。 这一切都让武六七有苦难言。 这一日,姚广孝的请帖交到了武六七的手上,武六七知道,自己即便是再不想见到姚广孝,这一次也一定要去了,于是穿着一新,便来到了庆寿寺。 庆寿寺依旧是是一如既往的冷清,枯藤老树在寒风之中坚守着,路面上虽然是纤尘不染,但是这样的环境,还是少了很多的生机。 这次接见的地方,却不是后院的佛殿,而是姚广孝素日就寝的精舍,因为姚广孝似乎已经不能起床了。 武六七虽然心中不满,但是对于这个机谋灵动的长者,还是充满了敬意的,走上前去,鞠躬行礼,轻声的道:“大师这是怎么了?身上可受用些?” 姚广孝虽然不能下床,但是眼睛依旧是明亮,就知道这个人还没有病至昏耄,只是叹了口气,道:“不妨事的,我也一把年纪了,这是很正常的。今日找你来,就是想跟你说说话,许久不见你这猢狲了,我也是清静的很。” 武六七只是苦笑了一声,坐在了床边,看着这位为了永乐皇帝登基,耗得灯干油尽的老和尚,也不免有一些唏嘘,便笑道:“大师要是觉得寂寞,我便每日前来陪你说话。” 姚广孝眼神一亮,笑道:“你这开锁猴般的性子,怎么这般的老实?是不是最近总有什么不如意的事情?” 见这个久经沧海的老者,一语中的,武六七只是无声的笑了笑,道:“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睛。” “自从你在我庆寿寺的后墙上撒尿,我就看出来了,你小子绝不是等闲之辈,现在这般的落魄,可真的不符合你的性子啊。” 武六七和姚广孝的关系,总是这般的复杂,首先,两个人的相识,绝对是由于利益。武六七急需一条大腿,而姚广孝又需要武六七的财力,这是期初维系两个人关系的纽带。 可是渐渐的,武六七发现,这个计谋深深的老和尚,却也有让人心折的一面,虽然很忌惮这个家伙再给自己派什么为难的差事,但是像这样安安静静的和一个智者聊天,还是很享受的。 而姚广孝对武六七,也是从一开始的玩味,变成了后来的赞赏,以至于在内心之中,把武六七作为忘年之交了。 一大一小滑头,竟然不似往日那般口似悬河,而是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武六七叹了口气,道:“倘若现在能有个机会出北平,我定然会出去的。广阔天地啊。这北平,现在活像是一个鸟笼子,憋闷的很啊!” 姚广孝道:“你这猢狲,也有这么惆怅的时候啊,唉,用我们佛家的一句话来说,你这就是尘缘纷乱,终究不能心如止水啊。你和赛赛之间的事情,我不明白,也不去过问,但是你仁义居的事情,我老和尚却是略知一二的。” “大师又不是商人,怎么会知道仁义居的事情呢?” “我虽不是商人,不了解做买卖的门道,但是我却了解你啊。你的仁义居之所以生意不景气,是因为你的兴趣,已经不在仁义居啦。当初你买豆汁,做豆腐,做素斋,说书,搞得风生水起,一方面是为了生存,另外一方面,却是兴趣使然。” 说罢,姚广孝由武六七搀扶着坐了起来,笑吟吟的道:“可是你现在么。可谓是北平城之中的第一大富商了,一时半刻是饿不死了,而经历了这么许多,你的内心之于仁义居的生意,早就懈怠了。在酒肆林立,花样翻新的北平城,你的仁义居却是在吃老本,我说的是不是?” 武六七仔细的思忖着这些话,点了点头,不得不说佩服这老和尚眼光独到,刀刀见血。 “所以我的意思是,要想解决眼前这件事,主要是放松你的心境,俗话说行万里路,读万卷书,你应该多出去走走,找一些人杰地灵的地方,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武六七听完,不经心的看见了姚广孝床头之上,有一个黄绫封面的折子,便恍然大悟,随即笑道:“我还以为此次就是你我谈心,没想到依旧是领差事,真没劲。” 姚广孝也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笑道:“我就是喜欢你这伶俐的性子,”说罢,便示意武六七看折子。 折子前面,是姚广孝呈上去的,笔记端端正正,一丝不苟,武六七草草的读了一遍,便已经知道了个大概,后面便是朱批了。一笔端端正正的楷书,很有气派。却是永乐皇帝的笔迹,上面写道:“冬月十四日奏悉,不胜慨叹,先生助我身登九五。又兢兢业业的操劳王事,朕感激不尽。卿所言极是,玄门分裂了,要不得,玄门一家独大,也是要不得。所以照准。另,武六七此人,朕信得过,不过终究是商人,并非吃皇粮的命官,也不可太轻慢了他,所以朕的意思是,授武六七督造之职,金顶武当山的工程,全部由武六七节制,敕造宫宇的钱,户部不日就会运抵武当山,武六七可即刻启程。” 看完了这批复,武六七感觉一阵的狂热,原来那种低沉的感觉消失了,眼珠咕噜咕噜的转着,心里暗暗的掂对着,这对于自己,还有张三丰叔叔,都是一件绝好的事情。 姚广孝只是微微一笑,道:“我就知道你小子,一定是按捺不住的,你全权负责修造敕建道观,是极肥的差事,比起寻常省份的总督,油水还要大一些。另外,你这也是奉旨揩油啊!” 武六七点了点头,自嘲的一笑,道:“老子算是混出了名堂了,竟然一转眼,就变成了明朝的包工头,第一个工程,就这么大啊!” 第238章 商议启程的事宜 原本已经是百无聊赖,怅怅然若有所失的武六七,忽然又有了兴趣。 这可算是一件很实惠的买卖,便笑着对姚广孝道:“大师,这么大的一块肥肉,皇上下旨交给了,说到底是您的抬爱,晚辈在这里给您行礼了。” 姚广孝似乎比之前,要放松的多,不在是一副刻板的表情,而是点了点头,道:“你这猢狲,知道就好,去吧。即日启程。对了,还有,将这奏折带回去,告诉他们,金顶武当山完工之时,就是所有人接收封禅之时。务必好生办差。” 武六七叮嘱了几句,便退了出去,回到了仁义居的时候,便要华胜带着小厮,持着自己的名帖,将香山帮蒯祥和张三丰都请到了仁义居之中。 在武六七看来,这是一件极好的事情,一来,北平隆冬,不能破土动工,所以工匠们都没有事情做,只要是断了工期,便是断了工钱。这些和自己交情不错的香山帮工匠,也都有了一笔不小的外快。 其二,邋里邋遢的老道张三丰,自此也有了门户玄门武宗发扬广大,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可是等人们都聚齐在武六七的书房之中,却是都沉默不语。 三个人围着一张八仙桌子,八仙桌子正中间,便是那一封黄绫封面的折子,几个人目光幽幽,看着这份机枢奏折,谁都没有说话,好像是在思忖着什么。 “我说两位长辈,这件事,你们怎么看?”武六七开口道。 “这自然是好事情,我香山帮的人,久居北京。也不是长久之计,朝廷说的也不无道理,现在四九城门的地基已经打好了。而城门建筑却还没有动工,紫禁城刚刚区划完成。这么大的一个工程,朝廷自然是要谨小慎微的了。”蒯祥低声的道。 这件事,在蒯祥看来,却是极好的,因为身为一个匠人,不管是武当山的道观,还是北平的紫禁城,都是自己的作品,都很有兴趣。 儿张三丰却是沉默不说话,片刻之后,才一脸苦笑的看着武六七,道:“你啊,你可算是坑死了贫道喽!” “我说张叔叔,这可是您的不对了啊!”武六七故作横眉立目,道:“怎么算我坑你啊,你能见死不救么?对啊,肯定是不能,我在您的庇佑之下,活了下来,然后就想着,怎么报答我叔叔,这不,刚好有这么个机会,让你武宗也名满天下,还有金碧辉煌的大殿住着,怎么还是我坑害了你呢?” “若不是参与到你们的事情中,我现在还是一个浪迹天涯的闲散道士,你可知道,倘若真的受了朝廷的册封,便不是三界之外的闲散道士了,一张黄道袍给你穿上,就像是浑身的枷锁,”张三丰说着,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武六七情知道张三丰在纠结什么,便叹了一口气,道:“凡事要瞧好的一面,是不是?再者说了,你们就真的跳出三界外,不再无形中了么?依我看,只要是没有羽化登仙,就还是大明的臣民。皇上下的旨意,你干违拗吗?” 张三丰苦笑了一声,道:“不敢、” “这不就成了,皇上拿咱们当枪使,就不能轻易的把咱们怎么样,你和江西龙虎山心照不宣,这点事情还处理不了么?”说吧,便给张三丰和蒯祥各斟了一杯茶,问道:“好了,咱们商量商量什么时候出发吧!” 于是,三个人一番计议,相约三日后午时启程。 和每次出门一样,武六七照例会安排好一切的事宜,这次却是简单的多了,仁义居上上下下,除了已经历练出来的华胜、富贵两个大伙计之外,其他的人都已经熟悉了本职的工作,只需要有一个人稍微的监督一下,便可以运转如常。 这不是最让人头疼的地方,最让人头疼的,却是是赛赛的心思。 自从得知武六七又要南下的时候,赛赛却表现的十分平淡,只是背坐在梳妆架子前,一边梳弄着满头青丝,一边低声的道:“此次南下,必定又是千山万水,相公还是自己保重。” 武六七怅怅的坐在床上,只是长长的透了一口气,想说什么,却又好像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是喃喃的说到:“你自己在家,要万事小心,我这次会带着富贵出去,华胜给你留下,大事小事的都可以令华胜去办,此人很是忠心的。” 赛赛只是背对着武六七,点了点头,忽然问道:“你们几时出发?” 武六七的心,就像是被什么人狠狠的攥住,然后用力的蹂捏一般。 之前每次出门,赛赛都是表现出千百般的不舍,问行程,问归期,但就是不问几时出发,好像是很不愿意知道武六七什么时候会离开一般。 可是现在,赛赛却是一脸的淡然,只是问了出发的日子。 “后天早晨。” 赛赛便将一把檀香木的梳子放在了桌子上,转过身来,走到了旁边的衣柜之中,去了一个包袱皮,然后将武六七应用的衣物都放了进去。只是淡淡的说到:“把中衣脱下来给我。” 武六七不知道,赛赛要做什么,便将中衣脱下来,交给了赛赛。 赛赛全程没有去看武六七的眼睛,只是拿过了中衣,走到了针线笸箩之中,取过了剪子,裁了一块布,取过针线,细细的缝在了中衣里侧,却是一个隐秘的口袋。之后在床头的檀香木盒子中,几乎将所有的银票都取了出来,用油纸仔细的包裹了,装进了口袋之中,递给了武六七,道:“这次并没有将全部的银票给你带走,马上年关将至,仁义居还要开销一笔,赏赐这些掌柜的和跑堂的,林林总总。不过年关过去了,便也就没事了,仁义居怎么也会哟些收项的。所以你不用担心。” 赛赛算是做到了一个妻子该做的一切,临行密密缝,本来是及其温存的时刻,可是现在,却是冷冷冰冰的,让人从心里往外的凉。武六七狠狠的攥着拳头,想要上前抱住赛赛,可是不知道是赛赛故意的,还是恰好罢了,赛赛竟然在瓷墩上站了起来,转身出了房间。 第239章 不宜涉水 武六七失魂落魄,就像是刚从冰窖之中,争执而出一般,怔怔的站在房间之内。 片刻不到,赛赛才又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盒子,却是用蜡细细的封着口,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赛赛却说道:“这里面是一些仁济堂百年老号配制的香砂养胃丸。你这般的劳顿,胃气已经伤了,用这个好好的补一补。” 武六七心中。一片的凄凉,顺势一把捉住了赛赛的手,道:“赛赛,你还是不肯原谅我么?” 一开始,赛赛还有一些挣扎,武六七的力气很大,死死的捏着赛赛的手,眼睛瞪得好老大,竟然凝聚着泪水,颤声的说到:“赛赛,你到是说啊,到底我要如何,你才能原谅我。” 赛赛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淡淡的说到:“我早就说过,我是你的妻子,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这次出门,还是要多加小心。尽量不要以身犯险才好。月初的账目还没有核实完毕,我这就去核实一下。”说罢,便转身出去了。 只剩下武六七站在原地,像是木头桩子一般。 行期将至,武六七和香山帮一众的工匠,还有便是张三丰,在仁义居的水榭之上和众人告别。前来送行的很多,此行,一方面是公事,所以北京留守使衙门、军营管代等等的人,都来送行,还有武当以及一众的酒友,只是唯独少了赛赛。 武六七的心中便是一阵空落,时辰已到,便登船,头也不回的朝着南边开去。 和前几次出门心境不同的是,武六七此次却是心情沉重,再也没有了之前那种雀跃之感。只是闷坐在船舱中,一路无话,很快,大船便近距离黄河口越来越近。 现在正值隆冬季节,可是说来奇怪,山东地面的土气并不暖和,但是一条黄河犹如蜿蜒咆哮的黄龙,还没等到河口,运河的水也变成了黄汤一样的颜色。黄河竟然没有结冰,水面平静。这条祸害了中原几百年的大河,终于露出了难得的静谧的一幕。 武六七看了一眼正在一旁卜卦的张三丰,便觉得好笑,道:“张道长,这可是奇了,你一向是以武宗自居,怎么也学起了打板算卦的行当?” “唉,你不懂,我们玄门之人,算卦是窥探天意,平日之中也很少算,但是却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只要是过黄河,就一定要打卦,我以前也是这样的。”说罢,便将二十四枚铜钱小心谨慎的放在了一个竹筒之中,然后在手里轻轻的摇动,发出了哗啦哗啦的撞击之声。 无奈,在这个世界上,好像是除了武六七之外,剩下的所有人都会相信迷信一般,蒯祥等带头的师傅也围了过来,屏气凝神的看着卦象的内容。 张三丰一边摇动着卦筒,嘴唇翕动着,似乎是在念诵什么经文一般,最后睁开了眼睛,哗啦一声,将里面的铜钱都撒在了桌子上。 这二十四枚铜钱,都是崭新的永乐通宝。铜铅七三的比例,成色相当的好,略微的泛着紫色,正面永乐通宝四个字清清楚楚,光背无文。铸造的十分的精巧。 张三丰稳了稳神,将桌面上的铜钱前后的推算这,和心中早就已经牢记的天干地支以及罗盘,很快就得出了这一卦的结果,但是却让他吸了一口冷气。 众人见张道长这样的反应,也都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忙问道:“张道长,这卦上怎么说?” 张三丰沉吟了片刻,道:“卦象上说,上坤下乾。乃是讼卦。祭涉水。看起来这黄河,我们是过不得了。” 武六七却是嘿然一笑,道:“什么讼卦,这东西完全就是自欺欺人了,我就不信,眼看着这河水平静,十分的难得,就过不得么?” 倒是有几个行船的水手,很赞同武六七的话,上前一笑,说道:“这位爷很有见地,您瞧这河水了么?倘若在平日,迅猛异常,河中心还有大大小小无数的漩涡,恐避之不及。最是费力气的。还有,您几位可能是第一次在这个渡口过黄河。且告诉几位爷,要想准确找到对面的河口,我们这边要斜着往上游撑船,才能准确的对准对面的河口。” 说罢,吞了一口唾沫,看了看武六七等人乘坐的几条大船,便苦笑道:“爷们乘坐的大船这么大,要想在那样的条件下撑到对岸去,我们撑船的船工可是要累断了膀子啦!” 可是张三丰却煞有介事的道:“可是卦象上说了,今日绝对不宜涉水,我们还是顺应天意吧。” 武六七似乎很不喜欢这里,环绕四周的,并不是人家村庄,而是黄河改道之后留下来的黄泛区,远远的望过去,一整片的苦水黄沙。只有偶尔一片蒿子,已经干枯了,在寒风之中兀自颤抖着。 武六七的心中,隐隐的传来了一丝不祥的预感,便问张三丰道:“那你说,我们接下来该如何?” “我们在此处抛锚,然后弃舟登岸,此往北大约五里,便是一个镇店,我们先歇息下来,等那一日卦象上说无妨之时,我们在出发也好。” 武六七望着船边的情形,苦笑道:“张叔叔,依着我的见识,我们下船才叫涉水呢,您瞧瞧,这周遭五里,哪有什么干松一点的道路,都是黄泥夹着黄水,我们坐在船上,反倒不算是涉水,您说呢?” 武六七几乎是无理辩三分,只是在涉水上面做文章,张三丰只是一味的摇头,但是武六七在香山帮的工匠之中,却是很有威信的。这个时候,已经有大部分的工匠,站在了武六七的一方。 张三丰无奈,只好答应了继续行船的建议。 于是在船工们一声声沉闷悠扬的喊声之中,几条大船又开动了,朝着远处的河面便行驶了过去。 武六七的感觉,救了所有人的命。 只见在黄沙寒水之中,距离大船越三四里的地方,在一丛沙篙后面,便蹲着几个蒙面大汉。 这些人都穿着夜行衣。脸上青巾蒙面。只露出了两只眼睛,但是光瞧着两只眼睛,便知道,这几个人绝对非比寻常! 第240章 陡生变故 其中为首的一个,身材虽然削瘦,但是眼神之中却像是匕首一般,瞧着远处的船,一阵的紧张,只是死死的握着刀柄,像是雕像一般,一动不动。 旁边一个跟班萧笙的道:“大师兄,我们还不动手么?” 这个人狠狠的瞪了跟班一眼,道:“你要是想去送死,我并不拦着你。你难道不知道么,张三丰就在船上,这四周一片黄泛,根本就没有遮盖物,一马平川的,还没等接近大船,就已经被发现了,我们这十几个人加在一起,都不是张三丰的对手,现在过去,无疑是送死!” 这个跟班想了想,接着道:“大师兄,我们接到的差事就是干掉张三丰,可是如何能接近他,若是这些船,并不像是我们设想的那样,在此处过夜,或者是下船走黄泛区。我们岂不是无功而返了?” 这个领头的大师兄似乎很是笃定,道:“寒水傍晚不涉大川,这是规矩,我就不信,这个时辰了,他们还敢过黄河。” 可是还没等他得意,只见大船上一阵聒噪,几个船工都兴奋的站在了船尾,每个人都拿着一根四五丈的竹篙,一声尖亮的吆喝声,大船开始缓缓的朝着黄河中间行驶了过去。 这个带头的大师兄失算,觉得自己很下不来台,便狠狠地砸了一下地面,愤恨的道:“算这些人命大,若是下船,或者是就地停下来过夜,到时候咱们围着他大船四周点上迷魂香,这些人也就是瓮中之鳖了!” “可是这些人都已经出发了,我们要怎么办?” “那还能轻易的饶过他们?哼哼,此去至十堰。千山万水,我就不信,这张三丰还没有落单的时候,他即便是再厉害,我就不信没有松懈的时候。”说罢,便悄悄的率领众人退出了。 大船在黄河宽阔的河面上行驶着。武六七站在船头,看着缓缓落下的太阳,陷入到了沉思。 这还是武六七第一次在这样的场景之下看黄河。只见日薄西山,天地之间一片苍茫,晚霞笼罩之下,天际和黄泛之沙几乎是颜色一致,在远处,已经分不清天地之间的界限了,而在一片金黄之中,大船虽然快速的在河面上前行,但是却丝毫不能觉察。一丝风都没有。天地之间好像只有那天,那黄沙,还有那渺小的坐船了。 张三丰凑到武六七的面前,道:“你这家伙,之前是一副嘻天哈地的猢狲模样,没想到,也有这般深沉的时候。”武六七只是抿嘴一笑,不再说什么了。不经意间,触碰到了赛赛给自己缝制的贴身口袋,不由得又是一阵酸楚,便问道:“张叔叔,你说出家为僧或者出家为道,真的就能了却一切恩怨,自此之后,心静如水?” 张三丰只是微笑,道:“当然不能,要知道,想要忘却尘缘,必先有一段刻骨铭心的尘缘,想要出苦海,必先在苦海之泡上半辈子。出家才有意义,你呢?尚且年轻,再说了,经历的这些,并非是过不去的鸿沟,当然也不算是苦海,你说呢?” 武六七知道,这是张三丰在劝解自己,便点了点头。不在说话了。 很快,天色彻底黑下来之前,众人已经来到了对岸。 大船缓缓的驶入港口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的暗了下来。 黄河南岸和北岸,有着天壤之别。这里并非是改道而成的,却是自古以来就是如此,有结实无比的条石大堤,大堤之上,便是鳞次栉比的客栈招牌,这便是由于运河和黄河的水运,而发展起来的镇店。现在,家家户户已经掌灯了。 武六七等人,将大船靠岸,纷纷登上了岸边,便找酒肆客栈歇息了。 而第二日离店之后,一些鬼鬼祟祟的人便尾随了过来,依旧是扑了个空。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来头,颇有一种死不罢休之感,再一次扑空之后,带队的大师兄懊丧的道:“他娘的,怎么都跟兔子一样,跑的这么快!不行,我们不能再这样的追下去了,依我看,我们应该去前面截杀!” 于是这些人干脆和武六七等人开始赛跑,找了一条直达的路,朝着湖北的八省通衢汉口便赶了过去。 而五六七等人,也不敢太耽搁,因为这次毕竟是领了圣旨的,不能耽搁工期,也不能耽搁时辰。于是顺着运河,却没有到杭州,顺着扬子江转而向西,朝着汉口行驶。 扬子江,几乎是孕育了半个中华民族的炎黄子孙,有多少迁客骚人,在此地留下了千古之绝唱。虽然北国已经是隆冬季节,但是扬子江却是地气温暖,两岸的苍松翠柏,在温润的风中耸立着。逆水行舟,虽然是速度慢了些,船工们也有一些吃力,但是水路总要比陆路快上很多,一行人一边观赏周围的景致,一边赶路,也不觉得很枯燥。 直到这一天,众人的船队终于来到了三峡的第一峡。 巴东三峡巫峡长,猿啼三声泪沾裳。说的便是这里了。 南北朝一个叫做郦道元的人曾经游览三峡美景,曾经写下了这样的句子:自三峡七百里中,两岸连山,略无阙处。重岩叠嶂,隐天蔽日。自非亭午夜分,不见曦月 众人的船进入了巫峡之后,光线似乎立刻就暗了下来,抬头望去,周边都是高万仞的山,刀裁斧劈一般,几乎要压下来一样。武六七不由得打了个寒噤,道:“此处好险!” 蒯祥也是一脸的郑重,道:“谁说不是呢,此处水流湍急,倘若要是有什人,攀上了两端的崖壁。只消滚木礌石,就能让江中的行船死无葬身之地啊!” 众人正在感慨的时候,谁也没有料到,这些谈话,竟然便成了真的,只不远处的山崖之上,一声沉闷的响声过后,便听到了犹如打雷一般的声音,一块磨盘大小的石头,竟然在山崖的顶端滚落,撞击在了岩石上,像是下山猛虎一般,朝着江面便砸了下来。 第241章 遇见劫道的了 巨石是由上往下,速度越来越快,行进的路线上,几乎将所有的植被和树木,都撞倒了,就像是一个发了疯,不受控制的疯牛一般,落水的地方,距离武六七的船头,就只有三丈远。 切不可小瞧了这枚石头的威力,虽然只有磨盘大小,但是奈何这石头是从万仞之高的山崖上滑落,扑通一声落水之后,激起了巨大的水花,武六七、蒯祥和张三丰都站在船头,看着石头在山崖之上不规则的行进,心中捏着冷汗,生恐这石头砸在自己的船上。 冷不防,滴滴答答不断落下的水花将三个人淋得水鸡一般。几个人相视一笑,刚轻松的想要调侃几句,骇人听闻的事情发生了,之听见远处又是几声沉闷的响声,像是很远很远传过来的礼花的声音,紧接着,让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在远处的山崖上,又有四五块磨盘大小的石头,顺着巫峡两侧的山崖,滚滚而来,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朝着水面砸来。 哗啦!轰! 几块石头一起落水,吓得船工们赶紧停了船。 石头入水之后,水面上形成了阵阵余韵不绝的涟漪,朝着坐船涌了过来。 这几条船虽然不大,但是这浪头却是诚然不小,几个人没有站住,便跌坐在甲板上,坐船猛然间前后晃动了起来,几个人也摔得七荤八素。 武六七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道:“他娘的,咱们几张乌鸦嘴,看样子咱们是中了埋伏了。” 蒯祥顿时间吓得惊慌失措。说话的声音都变调了,道:“我们香山帮一派,可都在此地了,莫非是天要亡我?还是那伙子歹人依旧不死心?” 原来,蒯祥联想到了当日同里小城的一场血战,便以为这次也是针对香山帮,只不过,上次是针对自己的暗杀,这次,在巫峡前后进行埋伏,显见着就是想要灭了香山帮满门了。 武六七稳了稳心神,道:“不一定,那些反对迁都的人,早就被皇上料理了,现在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我瞧着他么的手法,似乎不像是官府中人,若是官府想要料理咱们,什么办法没有,偏生要这般的决绝?” “你说得对,我怎么越看,越像是我们玄门众人做的,”张三丰面色铁青。 就在这个时候,巫峡两岸上死一般的沉寂,一个声音却像是在半悬空之中传来。 “哈哈哈哈哈,你们一路上跑的够快,老子追不上你们,只好在此堵截了,没想到,上天有眼,终于让我遇见你们了,看见没有,巫峡两端,我至少准备了三百多像这样的石头,嘿嘿,有没有想过,你们会是这样的死法?在扬子江上,被乱石砸沉了船,葬身鱼腹,啧啧,想着就让人那么过瘾。” 这口气,充满了戏谑,好像是一只按住了老鼠的老猫一般,十分的玩味。 张三丰拉了拉武六七的衣襟,悄声的道:“这人修为极深,不在我之下。” 武六七问道:“你怎么知道?” 张三丰苦笑了一声,道:“这个人站的地方,显然离我们很远很远,但是这声音却又是中气十足,显见着是用内力催发的,否则不可能到这个份上。看起来,我们是遇见硬钉子了!”说着,便转身看向了武六七,道:“你是不是又闯什么祸事了?” 武六七仔细的想了想,还真的很有可能,还没等众人回话,这个人又说到:“哈哈哈哈,是不是很意外?张三丰!哦,不对,等你的金顶武当山宫殿修建起来之后,你就会被封为真人,张真人,你可想过,你有今天?” 语气又刁又蛮,还充满了让人毛骨悚然的杀气,张三丰死死的盯着两侧的悬崖峭壁,道:“你们都猜错了,这个人,明显是冲着我来的。”说罢,便上前一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气沉丹田。用内力催发。声音洪亮,站在身边的武六七和蒯祥,觉得耳边嗡嗡作响。 “无量天尊!大丈夫光明磊落,做这样的事情,岂不是让天下英雄不齿么?有本事的,露个门牙给老子看看!” 张三丰又惊又怒,已经是口无遮拦了,学着武六七的样子,骂起了村街。 这个声音似乎很得意,好像是乐的看见张三丰抓狂的样子,道:“张道长,你可是成名已久的老字号英雄,怎么这般心浮气躁呢?你是武宗大家,也知道练武之本在于静心,你这般的疯狗模样,岂不是大大的有损你的英明么?” 张三丰一边听着,一边脑海之中飞快的回忆着,自己什么时候,曾经的罪过什么人。自己行侠仗义一生,扶危济困,要说得罪的人,海了去了,根本就是无从想起了。 “你究竟是谁?你想要干什么?” “哈哈哈哈,不干什么,我要的就是你一个人,和这里的其他人没有关系,这样,你们腾出来一条小船,张道长,你自己乘小船先行一步,我们在巫峡拜月峰上的拜月阁相见,只有你自己!你也知道,这些工匠们,不会什么功夫,跟你去也是贸然送死,其余的人就地抛锚,在船上等着,不要擅动,否则我这几百枚大石头就会砸下来,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张三丰从来没有这般的憋屈过,自从成名之后,行走江湖,便都是百战百胜,即便是在今日,不是身处险地,不是有这么多不相干的人做威胁,凭借着张三丰的功夫,别说是巫峡两侧的绝壁了,就算是华山的北坡,也能徒手攀爬上去,如履平地一般。 张三丰沉吟了良久,才缓缓的对蒯祥和武六七道:“现在敌人在暗处,我等在明处,而且头上便是千钧巨石,只能是看一步走一步了,我便去前面看看,倘若有什么变动,你们立刻解缆,顺水而下,速速逃离!” 武六七却是坚定的摇了摇头,道:“这万万不可!再怎么说,你都是我叔伯,我怎么能让你身犯险地呢,这样,我陪同你一起去!” “不要闹!这不是好玩的事情,你就老老实实的在船上等着,倘若我要是料理了这些藏头露尾的鼠辈,咱们依旧是乘船去汉口,倘若我有什么不测,也可保下你的一条姓名,不至于都赔进去。” 见武六七还要分辨,张三丰正色道:‘你的脑筋比较活,一会逃命的时候,也可以随机应变。就这么办了!’ 第242章 只身闯敌营 武六七知道,依照张三丰的个性,泰山崩于眼前而神色岿然不动,可是今日竟然这样的急躁,便觉得事情有点不对,越是这样,自己越是要跟着武六七,说到:“张叔,我也是站着撒尿的主,这点胆子还是有的,再者说了,你都说我脑筋灵活了,只要是遇见了苦主,说不定琼一番巧舌如簧,就免了这风险,所以,你不要再说了,我是不会让您只身犯险的。”说罢,便换上了一身船工的打扮,上了小船,等着张三丰。 经过短暂的错愕之后,张三丰转而十分的镇定,见实在是劝不动武六七,便长叹了一声,嘱咐道:“万事由我,你不能冲动!”说罢,便伤了小船,朝着远处黑黢黢的峡谷便开了进去。 这里已经是巫峡的深处,水面最窄的地方,只有几十丈宽,逆水行舟,足足走了一顿饭的光景,才看见了巫峡的拜月峰。 拜月峰不是什么名声,也只是巫峡众峰之中的一座罢了,只不过不知道何朝何代,在封顶的一块大石头上,刻下了拜月亭三个字,所以此峰名曰拜月峰。 小船拐过了一个山口的时候,果然见一个浑身穿着夜行衣的家伙,正站在岸边的石崖之上,手里举着一个火把,正朝着武六七和张三丰挥动。武六七艰难的操控着小船,朝这块石头靠了过去。 当确认船上只有张三丰和一个船工之后,又有几个人出现在了石头上,手里拎着一大捆绳子,抛给了小船。武六七将绳子系在了船头,小船由这几个人连拉带扯的靠了岸。停稳之后,张三丰便整理了一下水火道袍,只是一个旱地拔葱,便在小船之上,跳到了石头上,正好落入几个人的中间。 武六七也狼狈至极的上了岸,只见着几个人却一句话都不说,只是手心朝上,好像是在讨要什么一般。 张三丰无奈,只好将身上带着的兵刃交了出来,这还不算完,直到将拂尘也交了上去,这几个人才相互点了点头,道:“走吧,” 行走江湖半辈子的张三丰,这样的阵仗也算是见过很多了,显得从容不迫,也很有信心,只要是让自己见到对方的首领,就有把握过了这一关。 于是,随着几个家伙,在山高林密的山崖之中往里面走去。 一边走着,武六七一边打量着周围的情况,越来越笃定,这里并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别有洞天,只见在葱茏的树木之下,掩映着一条十分僻静的小路,显然是人工修造过的,上面的凿痕历历在目。只是周围的树木长势太好,所以过往的行船根本就不会发现。 沿着小路一直往前面走去。却也是十分不好走,兜兜转转的大概一个时辰,面前才豁然开朗,只见一块半亩左右的大石板出现在了人们的面前,石板旁边,还有一块花岗岩巨石,石头的一边被人削掉了,形成一个光滑的平面,上面錾刻这三个小篆的文字,便是“拜月台” 平台之上,已经有人了,粗略的看过去,至少有十多个人,身上都穿着黑色的夜行衣,藏头露尾的,并不以真面目示人的。其中为首的一个人,却是坐在了拜月台上,前面放着条案,上面摆着一个香炉,看上去竟然像是周鼎!堂堂天子之物,国家重器,竟然哪来当香炉用! 见张三丰从容不迫的来到了拜月台,这些人便都肃穆了起来,为首一人轻轻的拍了拍手,却是一副沙哑的声音,道:“张真人,能请动你,着实不易啊,” 张三丰却是审量着这个人很久很久,但是依旧是不能确定这个人是谁,便冷笑道:“你究竟是谁?我们之间可有仇怨?” “当然没有,但是你的金顶武当山修建起来,便有血海深仇了。”这个人不阴不阳的说到。 两个人只是自顾自的相互试探,可是武六七却是撑不住了。 别的且不说,现在的蒯祥等人,还在扬子江心漂泊无依呢,倘若这期间除了什么岔子,那边是哭都找不着调了。便皱了皱眉,和张三丰对视了一眼,打算使用激将法,便上前一步,玩世不恭的道:“我还以为上面是什么英雄字号,竟然也藏头露腚的,一看就是鼠辈,我说孙子,你敢不敢把蒙在你腚上的尿介子拿下去,让老子看看清楚?” 武六七说完,张三丰袖子之中的手便已经在掐诀了。可是武六七这般难听的话,他们却似乎浑然没有在意一般,看都不看武六七,反而对张三丰道:“别的都不说,你现在袖子之中,已然是掐诀了吧,你是不是正在盘算着,凭你们一老一小两个家伙,把我们这些人都料理了,然后再下山是不是?哼哼哼,告诉你,我的确是胆小,也没有啥本事,但是要想弄得你张君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也只能用这样下作的伎俩了?” 说罢,这个人竟然嘿嘿的笑了。豁然站了起来,道;“你们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告诉你们,我们还有几个人,正分布在山崖的各个位置,在大石头下面放好了炮药,每一盏茶的功夫,就要收到我的讯号,若是收不到的话,便是巨石压顶。哈哈哈哈!” 说罢,便转过身,气沉丹田,发出了一声十分难听的声音,像是受了伤的野狗,也像是发了情的野猫。让人浑身不自在。复转过身子,看着武六七和张三丰的脸,笑道:“对,对,就是这个表情,我最喜欢的就是,看你们既想杀了我,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哈哈哈哈!真真是有趣至极啊!” 场面似乎被此人完全的控制住了,张三丰和武六七陷入到了绝对的被动之中。 事实上,这个性格扭曲的人说的不错,现在两个人正是骑虎难下。眼看着此人在面前耀武扬威,出言折损。可是他手上有香山帮大小工匠一百余号的性命作为筹码,这声音,又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学来的。灭了他们虽然简单,但是万一断了信息,蒯祥他们立刻就成了屈死的冤魂了。 第243章 北斗大阵的威力 要说张三丰的修为,已经是天下少有了,但是现在,却是进退两难。 倘若没有这么多的人命掣肘,张三丰一套太极剑,别说是眼前这几个鼠辈了,就是全部都是大内侍卫,也都能全身而退,可是现在,不管是自己或退或走,水面上的所有人,便都会葬身扬子江。 张三丰笑了笑,道:“我本方外之人,这些工匠,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武六七听到了这话,便是一身的白毛汗。 虽然认识张三丰的年头,要不认识香山帮工匠的时间要长,但是也是交情很深,根本就不可能弃她们而去,便狐疑的看了一眼张三丰,好像是想要说什么,对面的家伙却是哈哈大笑,道:“你不会的,以你的道德修为,绝对不会因为一己之身,让这么多无辜的人白白的丢掉性命。”说罢,便得意的笑了。 张三丰苦笑的道:“作为一个好人,也有好人的难处,你们说的很是,来吧,你们划一条道,贫道走就是,只是你们要信守诺言,放了这写工匠和武六七!” “这个是自然的,我虽然是个你们口中的坏人,但是我也是个真小人,只要是你滚一遍我的北斗七星大阵,不准还手,并且全身而退,我便放了他们。” 说罢,便得意的笑了笑,道:“当然,还有就是你,连你我们也会放过的。” 张三丰睥睨的一笑,道:“不就是一个北斗七星大阵。有何难?” “等一等,没有这么便当。都知道你是武学的泰山北斗,我还有一个条件,就是你不准还手。只能格挡!” 这就是相当不讲理的说法了。一个对一群,而且还只能格挡,不能还手,天下还有比这个更憋气的事情么? 可是张三丰毕竟是武学大宗,自然也是对自己十分自信的,便欣然道:“好!一言为定!” 说罢,便将手里的拂尘插在了脖领子之中,然后缓缓的拔下了自己的佩剑,对武六七说道:“大侄子。今天我就让你长长见识,告诉你真正的武宗,是什么样的,你好好学着点。” 微风吹过,张三丰宽大的道袍在风中飞舞着,一派世外高人的样子。当然,武六七也知道,张三丰绝对是有睥睨天下的本事和资本。 张三丰站在了垓心,做好了准备,七个年轻的家伙便在人群之中跳了出来,无一例外的,都是青纱蒙面,看不出容貌,也不知道门派。 可是这几个人,却绝对不是等闲之辈,只看他们的阵势,就知道是武学之中的大家了。 霎时间,七个人,都是穿着一样的衣服,手里握着宝剑却不一而足,长短不一,长的有四尺,短的也就比匕首稍微长一点。但是七个人站的位置,却是十分的要命,每个人站的位置,都对应着北斗七星的位置。看得出来,这个阵法是经过十分严密的排演,张三丰一眼就看得出来,这个阵法相当的凶险。 但是开弓没有回头见,不管怎么样,眼前的这道坎,是一定越过去的! 张三丰反倒是镇定了下来,眼睛注视着这些人,只是微微的扬了扬下巴,道:“来吧。” 于是一场昏天黑地的比武便拉开了! 和张三丰说预料的一模一样,这个阵法果真是凶险异常。几个人在张三丰左右一阵的腾跃,但是每一步都相当的有章法,每一次站定的位置,都是按照北斗七星的位置,长剑攻击,处处都是要害,匕首防御,滴水不透。 张三丰一开始,并没有小觑了这阵法,也只是闪转腾挪。用手里的长剑朝着张三丰的上下要害便刺来。 张三丰也是将一把长剑舞动的虎虎生风,站在场外的武六七,几乎都看不清楚这些人的动作了,只是听见长剑相互碰撞的叮叮当当的声音。只能看见人的衣服角。但是也怕时间长了,对于行三丰体力的消耗,也是可怕的。过了四十几个回合之后,张三丰已经是微微的喘了粗气。 要是让张三丰还手的话,别说北斗七星大阵了,就是比这个再大的阵,也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可是现在束手束脚的,却是什么都施展不开了。 足足斗了一顿饭的功夫,所有人都不注意,只听见张三丰痛呼一声,然后七星大阵散去了,上三丰竟然面如金纸的站在原地,双手扶着剑,堪堪欲坠。 武六七见事情不好,忙上去扶住了张三丰,着急的问道:“张叔叔,您没事吧!” 张三丰嘴唇发干,只是兀自的颤抖,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武六七上前去握住了张三丰的胳膊,上上下下的看了半晌,却发现并没有什么外伤,这才稍微安心一点。 这个时候,为首的一个家伙却是哈哈大笑,道:“张道长果然是气宇非凡!我等十分的佩服。今日之事,就此完了,我们也是说话算话的,所以我们后会有期。”说罢,一声唿哨,这些人转身便消失在了树林之中。 事情看上去是解决了,可是不知道怎么着,上三丰却好像是一下子萎靡了很多,脚下也软了,几乎是被武六七架弄着,在拜月台上走下来,回到了船上的时候,蒯祥等人这才舒了一口气,问道:“怎么样了?” 武六七说道:“赶紧赶紧,解缆开船,我们尽快的通过巫峡!快!” 于是船工们一刀将缆绳砍断,原本船上最贵重的铁锚便抛弃了,沿江而上,快速的往上面行驶了过去。 一路走着,武六七心里总是悬着,生怕这些人出尔反尔,点燃了火药,这些石头会迎头落下来。 可是这些小人似乎很讲信用,还真的没有下这辣手,直到走过了瞿塘峡,才终于放下了心,再往前,便是汉口了。 在这期间,张三丰的情况不是很好,一会像是掉入了火堆之中,一会又好像是掉进了冰窟窿,脸上颜色也铁青一块。但是让人纳闷的是,他的浑身,却没有任何一点外伤。莫非,这张三丰是遭了暗算了? 第244章 修建金顶 张三丰一直在船舱之中,躺了将近三天,才稍微恢复了些元气。可是也只是稍微的缓过来一点。只要是稍微活动一下,就会浑身的疼。 武六七将一盏茶递给了张三丰,关切的问道:“我说张叔,你怎么就栽了呢?怎么身上一点伤口都有?还是对方使用了什么邪术?” 张三丰忍着剧痛,坐了起来,仔细的回忆着当初的场面,才缓缓的摇了摇头,道:“所谓的邪术,也是有道理和根据的,我已经很小心了,当初,贫道将所有的命门都护住了,所有的招数我都接下来了,最后不知道怎么,只是觉得浑身一疼,就成了这个样子。” 武六七眼睛一亮,道:“您说什么?浑身一疼?浑身的?” 张三丰点了点头,道:“正是这般的,前面的谭中穴、濂泉穴、涌泉,大腿上的几处大穴,也是这般的,我想着,应该不是毒药,我好像是中了隔空打穴了!” 武六七暗暗的吃惊,道:“若是对方七个人,若是有隔空打穴的本事,你也早就死透了,按照您的修为,您会隔空打穴么?” 说到了这里,武六七忽然站了起来,山前便扯张三丰的道袍。 “小子,你这是在干什么?想要干啥?我认识你这么久,都不知道你有这恶口味。告诉你,老子可是出家人,别动手动脚的!” “你老老实实的给我待着,我又吃不了你,你要是觉得害臊,我闭着眼睛。” “去你娘的,闭着眼睛怎么看伤!” 于是,张三丰竟然被武六七脱得身上连片巴掌大的布都没有,武六七仔细的看着张三丰的皮肤,仔细的看着外伤。 却是一丝的外伤都没有,别说张三丰已经上了点岁数,可是皮肤却是保养的很好,虽然都已经是一把年纪了,可是却不像寻常老人家那样,干的像是橘子皮一般。 武六七一边看着,一边内心之中一片的狐疑。 这究竟是怎么了?既然没有外伤,张三丰自己也说自己没有内伤,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张三丰这般的痛苦呢? 还是没有任何头绪,索性在第四天上,张三丰竟然完全好转了,不管是气色还是修为,都已经完全恢复了。身上的几处大穴位,也再也没有疼过。 于是这件事请,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一日,大家也到了汉口。 汉口原本地处内陆,并不似天津金陵泉州这般的繁华,因着一条大江,再加上本身出于五省通衢的地理,所以也并不逊色。城市周遭都是六七丈高的城墙,东门至西门,也有十几里的宽度。是这一带有名的大郡名城了。 一行人也并不耽搁,只是采买了一些需用的工具和帐篷等等,便朝着十堰武当山,旱路而去。 这一路上,周遭风景秀丽,越往里走,就越觉得空气清新,仿佛口鼻之中都有一丝丝的甜味。路途也难走了起来,起初还有大车,到了后来,人们不得不说把马车上的东西卸下来,搭在马背上,徒步往山里面走。 一边走着,蒯祥一边长叹,道:“这武当山,竟然这般的难走,如果我们不把金鼎大殿建造的漂漂亮亮的,岂不是大大的不值得了?” “是这话,蒯祥师父”武六七笑道:“别说是武当山了,即便就是远海小岛,或者是茫茫大漠,只要是您住持修建,那定然是传世佳品啊!” 一行人说说笑笑,便来到了太极湖! 初见太极湖的时候,寒波凛冽。在层层叠叠的远山之中,显得宁谧异常。显见着是修身养性,避世修行的好去处。 蒯祥兴奋的搓着手,道:“这样的福地,果然是难得,难得啊,看起来圣上选择这块风水宝地给你,你的道门必将千载不息,既如此的话,我就更应该十分用心了啊!”说罢,并不耽搁,便找来了所有的香山帮的工匠,开始测量下尺了。 多余的话,这里就不再赘述了,总而言之,在武当山深处,一处规模宏大的建筑,正在快速的拔地而起。山门,太极湖水榭、三清宫等等都已经初具规模了,仅仅在三个月之后,上清宫便要上椽子了。 自古至今,所有的建筑工匠都很迷信,都把上椽子这件事看的十分重要。如果是寻常人家修造房屋,必须用铜钱串好,穿在最中间的房椽子之上,然后查黄历,选择最好的时辰,敲锣打鼓,鞭炮齐鸣的将这椽子安放上去,不得有一丝一毫差错。 倘若是皇宫这样的建筑,上椽子就变成了更加隆重的礼节,首先,必须经由钦天监这些熟稔星象的官员们,仔细的核算最好的良辰吉日,然后再由工部出面,汇集礼部的司官,去庙中找黄山敕封过的护国法僧,给一块黄金铸造的祥兽开光,然后使用三十八人抬着的步辇,将这祥兽请进宫中。 然后,一定要当今皇帝出面,否则便是年长的皇子主持,祭告天地,还要焚表敬告上苍。最后礼部的郎官亲手将这祥兽安放在房椽上,吉时到时,房椽必须严丝合缝的安置。否则,这些督造的人,便是欺君之罪! 而想着修建千年工程的蒯祥,也是十分的重视这件事。 守着张三丰,反倒是简单了。因为就不需要找什么世外高人去演算了。 张三丰也是很上心的,这毕竟是自己以后栖息并传教的地方,也是疏忽不得的。于是也是查阅古籍,然后再卜卦。最后,选定了本月十七是好日子,吉时就是午时。 然后,武六七门下的弟子,还有香山帮的师父和徒弟,都齐齐的站在了心开辟出来的太极广场之上,整齐的列队。武六七和蒯祥,以及张三丰,在香案之前,望着即将竣工的三清殿,准备祭告天地。 这里必须提到的是,整个设计并修造上清宫的过程,武六七是全程都参加的,在武六七前世的时候,曾经去过武当山问道。被哪里气势恢宏的建筑群惊呆了,可是任谁也没有想到,经过了一番神鬼莫测的变迁,武六七自己竟然成了这金顶武当山的修建者之一。 第245章 天雷渡劫 于是,武六七几乎是按照自己印象中的样子,去规划整个武当山。 从武当山脚下往山上走去。迎面便是一千三百个石阶。这石阶大部分是依靠着山体本身的岩石修凿的,在树林的掩映之下蛇行而上。虽然看上去略微有一些粗狂,但是却和环境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走过石阶,便是武当山的正门了。正门却比较窄,两边三丈高的围墙,只有一个一间的门房,但是却是朱红的大门,上面一躬八十二枚铜钉。上面挑着一副匾额,上面写着敕建武当圣地几个大字。 走进山门,便是天师阁和药王殿了。和山门的庄严质朴不一样的是,这里的大殿却是十分的简朴,不过依旧是宏伟壮观,因为道家主张的是清心无为,并不像是释家一般,佛像要金装。 绕过药王殿,便是三清宫了。 三清宫是整个道观之中的制高点,足足有六丈六尺高,双层飞檐的建筑,二层的飞檐斗拱已经完备,七层的斗拱将房檐高耸直入云端。房檐下的铁马是新铸造的,微风一吹,发出了悦耳悠远的撞击声,这个声音,将伴着这里修行的道士,直至后世百年。 武六七受你捻着香,朝着大殿叩拜了,转头去看蒯祥,蒯祥的表情,比起武六七,更加的郑重,几乎是一脸的严肃,嘴里念念有词,单等着吉时到,好带领着众工匠上梁。 日晷上的指针,刚好指到了午时,蒯祥站了起来,将手里的香神态虔诚地插在香炉之中,朗声说道:“吉时到!上椽” 霎时间钟鼓之声大作,所有人都庄严肃穆的跪直了身子。几个年轻的工匠,穿着崭新的得体的衣服,蹂身而上,爬上了房顶,用红色的绳子将一根水缸粗细的椽子牵引了上去,虽然速度不快,但是却很稳。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还湛清无比的天空之中,飘来了一朵黑色的乌云。 一切都是猝不及防的。这乌云几乎是在瞬间就遮盖住了天空,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日子是十分重要的,若是耽搁了,便是不吉利到家了。 所以,进程并没有耽搁,所有人都是凝神屏气的注视着几个工匠。 这乌云,完全遮盖了金顶武当山的上空。好像天光在一时之间,都暗淡了下来。肉眼可见的,乌云在翻滚着,搅动着,竟活死武六七评书之中说的,七十二洞妖王出世的时候,乘着乌云而来的劲头。 蒯祥眼色大变,道:“今日上椽,怎么会有这样的天象!难道是上天不保佑么?” 张三丰阴沉着脸,道:“不会的,上天无非是道尊在掌管,我们为怹老人家修造金身,享受香火,勤勤勉勉,道尊是不会对我们如何的。” 还没等张三丰说完,一条闪电便在天空之中孕育而成,鞭子一样抽向了地面。将山门旁边一株两人合抱的柏树劈成了两段。 这闪电的力道,十分的霸道,树被雷击了之后,在外表上,没有看出什不妥的,但是树却由树心而外的燃烧了起来,整个大树就像是烟囱一般,冒着徐徐的青烟。不到片刻光景,竟然已经冒出了火苗。 所有的人都看的痴痴傻傻了。蒯祥不可思议的望着眼前的场景,几乎嘴巴都掉在了地上。武六七却是率先反应了过来,大声的道:“别跟这里站着了!赶紧找地方躲起来!快,这里是金顶武当山,地势比较高,是最容易遭雷击的!快!” 于是,便去拉蒯祥,谁知道,蒯祥已经痴痴傻傻的动弹不得了,只是嘴里喃喃的道:“天象不吉利,天象不吉利啊!” “都什么时候了?还什么吉利不吉利的?赶快走!”说罢,拉起了蒯祥就往刚刚修建的一拍房舍跑去,刚刚跑到了房舍的旁边,却发现张三丰没有跟上来,转身去看的时候,只见张三丰一脸的凛然,正盯着漫天的乌云,满眼的虔诚。 “张叔!你在那干嘛呢?还不赶紧进来躲躲?” 张三丰却是摆了摆手,看了一眼武六七,脸上的表情十分的鬼魅,看上去竟然是在笑。 不错,张三丰现在,的确是在笑,这时候,冰冷的风已经是吹了过来,吹过张三丰的衣角和手里的拂尘。凛然的站着,武六七刚要冲出去拉张三丰,却被张三丰喝止了。 “这武当山,真的是我的福地!哈哈哈哈哈!我修道四十余年,总想着有那一日渡劫飞升,可是游历了千山万水,都没有这个机缘,没想到,在三清殿建成之际,便是我渡劫飞升之时!哈哈哈哈” “张叔!您是傻了吧!遭遇五雷轰顶,必然是会被炸成齑粉!不然也是剩下一具焦尸啊!”武六七几乎是扯开了破锣嗓子喊道。 在武六七看来,所谓的渡劫飞升,纯粹是胡说八道!这个世界的人,当然不知道雷电的威力!别说是一个人了,就是一头大象,瞬间的电流,也能给烧成焦炭! 就在武六七要冲出去救张三丰的时候,却被蒯祥狠狠的一把拉住,道:“不要去!现在是张道长的关键时刻,不能有任何的打搅!你现在出去救他,他非但不会领情,说不定还会记恨你一辈子的!” 任凭武六七如何解释,这蒯祥却是不管不顾,找了几个人,将武六七死死的按住,然后透过房舍的门窗,往外看着。 这个时候,天上的异动就更加的明显了,乌云低垂翻滚,偶尔一道闪电,在空中划过,刺破了云层和云层之间的空间。将昏暗的大地照的一片明亮,紧接着便是一声惊天动地的炸裂之声。 仿佛大地都在摇晃,房屋的窗纸也在哗啦哗啦的晃动,所有人的耳膜也受到了这巨响的摧残。都痛苦的捂住了耳朵。 而张三丰,却是纹丝不动的站在了空旷的广场之上,由于建筑到了尾声工地上没有过多的材料,显得空旷无比,这张三丰,竟然盘膝而坐,手里掐诀,五心朝天,竟然打坐了起来。 第246章 渡劫成仙的张三丰 武六七现在,简直是抓狂道了极点。自己怎么也无法挣脱蒯祥等人的手,这个时候,天上的雷越来越密集了,不停的像铁鞭子一样,击打着广场周围的岩石,瞬时间石屑纷飞。广场之上,也似乎变成了炼狱一般,任凭是谁,都不敢靠近。 武六七已经无奈的闭上了眼睛,忽然一个念头传入了脑海之中。 和眼前的这些人相比,武六七毕竟是过来人,忽然想起来,张三丰并不是这个时候坐化的,在后世几代皇帝,对武当山张三丰都有过册封,也觉得略略的安心下来,便仔细的朝着张三丰看去。 忽然,一条又细又长的闪电,在云层之中聚集,最后用一种近乎于弥漫的速度,朝着张三丰便劈了下来,只听见轰隆一声,地上白光一片,只是所有人几乎瞬间失明了,眼前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见,然后便是惊天动地的一声炸裂之声,等到众人都恢复了,朝着广场中心看去的时候,只见张三丰已经是倒在了冰冷的石板之上。 仔细之后,天上的雷电似乎是没有了力气,便鸣金收兵了,武六七像是疯了一般,朝着张三丰便奔了过去,扶起张三丰的时候,却哪里还有气息,已然是死了一般。 武六七瞬间感觉一阵的眩晕。忙将张三丰翻过身,双手按压在张三丰的胸口,便是一阵的急救,见丝毫没有什么效果,便对着张三丰的嘴吹气。 这个时候,所有的人便走了出来,都围在了武六七的身边。 武六七几乎像是疯了一般,狠狠的按压着张三丰的胸口,一边按着,一边说道:“你倒是醒醒啊!这叫他娘的什么渡劫,酒肆他娘的五雷轰顶!你要是死了,咱们还修什么道观,不是扯淡么!” 蒯祥等人,只是默默的站了一圈,看着一脸惨状的张三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过了好一会,见张三丰依旧是没有什么反应,便知道,此人是凶多吉少了,便都一脸的哀荣容,垂手叹道:“终究是修为不到,看起来天宫之中,没有张道长的位份啊!” “你们都在胡说些什么!现在张道长有难,你们身上可带着人参?赶紧弄一点参汤过来,吊吊命,或许张道长还有救!” 众人都觉得,武六七在说胡话,谁都没有动。 武六七忽然想起来,自己走的时候,赛赛给了自己一个密封的盒子,里面好像是有什么药。便忙在身上掏了出来,也不管是什么成分,不管是治什么病的了,便打开了盒子,取出了一枚,放在了张三丰的嘴里。然后扶起张三丰,用力的拍了拍后背,这枚药丸便咽了下去。 这是仁济堂做的蜜丸,虽然不对症,但是里面却又人参!还是赛赛花了很大的价钱,买来的长白山人参,最是上乘的药了。 果然,在吞下了这枚药丸后,过了将近一刻钟,张三丰忽然咳嗽了起来,片刻之后,脸上紫涨着。一口血喷了出来。 这个时候,一个外门的小工匠,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一脸的惊慌失措,道:“武先生,师公!出大事了!不得了了!” 武六七正是心里烦闷的时候,便没好气的道:“做什么这样慌慌张张的!说!出什么事情了!” 这个小工匠似乎是被武六七的表情给吓到了,结结巴巴的道:“天师殿、天师殿着雷起火了!” 蒯祥这才反应了过来,道:“你说什么?!” “天师殿着雷起火了,不信您看!” 众人顺着小工匠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一溜高墙前面,便是天师殿了。此刻,滚滚浓烟便升腾而起,顺着微风,朝着东南的方向飘去。 所有人都傻了。 自己从事这么多年的建筑了,这样的事情也都是听说过的,但是从来没有过像这样的事情,还没有建成,就遭了雷击。还是武六七率先的反应了过来,大吼一声道:“还傻站着做什么?赶紧!叫上山下的官兵,还有你们,赶紧救火!否则烧了联营,我们的功夫刻就都白费了!” 众人这才在惊怔之中猛然醒悟了过来,忙一窝蜂使得跑到了前院。 武六七在蒯祥的帮助之下,用一张春凳,将张三丰抬入到了房舍之中,只见张三丰像是在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的透汗,头上的发髻也烧焦了,眼神空洞的望着房顶,什么都不说。 外面已经是乱了起来,后来皇上派来协助修建金顶武当山的军士以及工匠们,拿着水盆和水桶,前前后后的跑着,在太极湖里面舀水,然后去扑灭药王殿的火。 在房间之内的武六七,看着痴痴呆呆的张三丰,松弛的一笑,道:“你的命是真硬啊,也不知道你啥时候发誓了,这次五雷击顶,都还活下来了,你运气是真好。” 蒯祥却是对床上的张三丰十分的敬仰,竟然跪拜了下去,满脸的谦卑,道:“我活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神仙,张道长已然是得道成仙了!” 武六七瞥了一眼蒯祥,道:“成仙个屁,我看是差点没成鬼!没有出人命,就是谢天谢地了!” 又过了很久,朝廷派来的帮修金顶武当山的郭琎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坐在了武六七的旁边,道:“他娘的,大火终于算是扑灭了,今天的事情,本来是好好的,怎么会这么诡异!”说罢,又看了看床上躺着的被永乐皇帝封为犹龙六祖隐仙寓化虚微普度天尊的张三丰。便是幽幽的一叹,道:“现在药王殿已经烧成了一片瓦砾了,看起来还要原址重建啊。” 蒯祥对于张三丰已经成仙的事情,深信不疑,便郑重其事的道:“这是不能耽搁的,眼下真人已经在了,行宫也应该好好的修缮,只是三清殿还要暂且搁置一下,等到药王殿竣工之后,三清殿再上梁,这个次序是不能更改的。”说罢,朝着张三丰便是一躬身,道:“真人放心,我定然会好好的营造仙人的行宫。”说罢,便退了出去。 第247章 有伤天和的道士 张三丰再次恢复了意识的时候,看见武六七正在忙前忙后的侍奉自己,便想着在床上下地,可是却接不上后力,竟然栽在了地上,武六七来搀扶的时候,却被张三丰推开,道:“不用,贫道已经渡劫了,现在已经是今非昔比。” 武六七没由来的一阵的恼怒,大声的道:“算了吧,我的道长!什么成仙!你差点丢了性命才是真的,不信你试试,你现在能腾云么?你现在能隔空取物么?你能遁地么?” 张三丰一脸的茫然,尝试了很多次,发现自己并没有这些特异功能,相反,好像是修为也大大的减少了。 武六七便叹了一口气,道:“怎么样,张道长,现在感觉是不是紫气护体,然后招手便是呼云唤雨?” 张三丰这才知道,自己并么有得道成仙,也不顾武六七的揶揄,好像是纳闷,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我刚刚没有经历雷劫么?” “张叔,容我说一句话好么?我虽然不是你们玄门中人,但是还是知道一些的,向来只有蛇精和狐狸精有渡劫这一说,你们玄门之中,最多的也就是苦修。所以刚才那个根本就不是什么雷劫。而是真的是很偶然的情况下,被雷劈了而已。 张三丰幽幽的一叹,旋即苦笑了一声,道:“药王殿着雷起火,看起来真的是偶然现象。” 可是渐渐的,五六七他们才彻底的明白过来,这根本就不是度雷劫。偶然的现象,也便的不是偶然了。 武当山处于大山深处,整日里都是云雾滚滚,是一个室外桃源般的仙境,可是就是这仙境一般的环境,却成了张三丰的催命符了。 现在正值四月,北方的气候还没有回暖,但是南方已经是阴雨绵绵了,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这些工匠和郭琎率领的三十万大兵进入武当山的以后,这里的雷雨天气,似乎多了起来。 正是由于这一点,三清殿的上梁工作,依旧是在无限期的耽搁着。 在上次张三丰被电击之后的第三个月,又出了事情,而这次和上次惊人的相似,众人在举行上椽的仪式,又是一片云彩翻滚着过来,然后一条条的闪电劈下来。众人有了经验,武六七拉着张三丰便去了一个地势比较低的地方。 雷电仿佛一直在追着张三丰一般,在武六七藏身的地方周围便是一阵的肆虐。武六七大气都不敢出,缩在了椅子上,而张三丰却是像困兽一般,在地上走着。又焦又躁,倏然站定,指着外面的天穹,道:“我说!老天好没有分晓,这究竟是怎么了?我好歹也是道家的信徒,也是潜心修道,怎么就偏偏看着我不顺眼,好家伙,这都第几次了?这个月已经是第六次了吧!这次还算是比较有准备的,前五次,都把我给雷击到半死,祖师爷啊,您就是有什么不满,还是直说!好不好!” 武六七却是没有这般的迷信,只是双手抱着膝盖,仔细的思量着这件事。 张三丰之前,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啊。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了,甚至还跟着郑和第一次下西洋的船队,到了南洋的诸国走了一圈,怎么就什么事情都没有? 要说雷雨季节,南洋的这些热带的国家,都没有出这么诡异的事情,若非是武当山这个地方的雷,格外不喜欢张三丰么? 之前也想到过这个事情,武六七便带着张三丰下山,去了汉口,可是并没有什么好转,也是被雷电击倒,说句诛心之论,若不是张三丰有一身十分厚的修为,早就死了几回了。 “张叔,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你神游天际的时候,一定是轻薄了电母,是不是?然后雷公才这样的追着你不放?” “别放屁了!”张三丰竟然口无遮拦的骂着大街,道:“我怎么知道!这雷就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偏偏追着我打个没完,我也很难受啊!你说,要我怎么办?” 这个时候,一道闪电击中了两个人避难的房间外的树木,一阵耀眼的白光过后,立刻被劈成了焦炭。 外面又开始乱了起来。 “不好啦!药王殿又遭了雷啦!大家快救火啊!” “你疯了!你想被雷劈死么?大不了在重新修建!” 过了足足有一个时辰的功夫,乌云散去,药王殿却被烧的七七八八了。 张三丰面如死灰,道:“我还是去云游吧,被劈死在路上,也比在此处殃及无辜强。” 武六七转过了身子,道:“你若不是我叔叔,我定要踢你!这件事情,没有在根本上解决,你想要做什么?再说,你是我爹的结义兄弟,就是我的长辈,我也不能就这样什么都不做,你容我想想办法!”说罢,便推开了房门,走到了外面,道:“我去看看药王殿是什么情景。” 武六七来到药王殿的时候,只见所有人都废墟前面,窃窃私语,蒯祥正一脸诧异不解的看着瓦砾,不住的叹气。郭琎则是长吁短叹的道:“我们奉旨前来修建武当山,看起来武当山也不是什么福地,我要据实上奏皇上,停了这工程也罢!” 蒯祥却摇了摇头,道:“按照风水易经来说,这里的风水的确是上上之选,看起来不是这里不行,而是我们其中的人,有伤天合啊!” 别看郭琎是吏部侍郎,他的脾气却是相当的火爆,这些天以来,药王殿重修被雷击,再重修,再被雷击,已经完全消磨了这个人的耐性,便扯着嗓门道:“大家谁不是心里一片雪亮,还是张三丰这个妖道,是他伤了天合,我们却要在这里做护城河里的鱼!” 武六七听了这不咸不淡的话,便气不打一处来,大声的道:“你们他娘的嘀咕什么呢?告诉你们,武当山,一定要好生的修建,而且张真人并非是什么妖人,先别他娘的废话,赶紧重修药王殿,然后三清殿封顶了事!至于其他的,老子处理!” 第248章 好大的鸟笼子 武六七在这些人面前,还是比较有威信的,于是蒯祥便带着工匠们去了。还有一些出苦力的士兵们,则满不情愿的收拾着废墟。 武六七内心之中第一个想法,就是天师殿有什么毛病,为什么每次遭遇雷击,都会是它遭殃。便也撩着袍子,亲自在废墟之中来回的看着。 就在士兵们清理这里面的砖木瓦块的时候,一阵黄雀的鸣叫之声,吸引了武六七的注意,循着声音的方向找了过去,只见在天师殿的后面,草丛之中,一个铁丝的鸟笼子,正躺在里面,而里便关着一只黄雀。这黄雀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兀自鸣叫着。 这是铁匠周老三的鸟,此人没有别的爱好,就是爱养黄雀,不管自己在什么工地上做工,也都会带上这个铁质的笼子,将鸟笼子挂在旁边,自己做工,听着黄鸟的鸣叫。 今日很是凑巧,周老三正在给天师殿装门轴和合页,忽然天就降了雷,这周老三仿佛是疏忽了,鸟笼子没有带走,一顿电闪雷鸣,这鸟却活了下来。 一道闪电划过武六七的脑海之中。 武六七忽然想起来了什么。 于是,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在药王殿的一对瓦砾之中哈哈大笑,然后捡起了地上的黄雀笼子,托在手心之中,大声的道:“这黄雀,是不是铁匠周老三的?自己逃命,将宝贝黄雀都落在了这里,很好!很好!这回事情就好办了,去,把周老三给我找过来!” 于是一个小工匠便去寻找了。武六七心情十分的好,托着鸟笼子,在废墟里面走了出来,不禁的一阵得意。 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时间太久了,以至于自己已经将上个世界的知识差不多给忘了,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这样的避雷方式呢? 在武六七之前的世界,有这么一件很稀奇古怪的事情,曾经被人们看做是神迹。 一个鸟笼之中,里面放着一只鹦鹉,任凭你用什么样的电流去击打这个鸟笼子,这样的电流甚至能电死一头老牛,里面一个弱小的小鸟,竟然没有丝毫的损伤。 但是武六七却是知道这其中的道理,简单的电屏蔽原理。也就是后来书上说的法拉利笼,便是这个道理。 与其让张三丰满世界的躲着。倒不如想一个万全之策,积极应对比较好。 说罢,便带着周老三,以及一百名亲兵,去后面找到了张三丰,带着一应用具,便来到了太极湖后山的一处高地上,这里距离这金顶武当山有四五里的路程,如此一来,即便是张三丰现在是招雷的体质,也不会对药王殿的重建有什么影响。 大队人马朝着太极湖后山开去。于是兵分两路,这边安安心心的修建者金顶武当山上的建筑,那边,武六七则是很认真负责的解决着张三丰总是被雷劈的事情。 到了后山,所有人都安营扎寨,也不知道这期间,在士兵们和工匠们之中,传了什么闲话,这些士兵们,竟然下意识的躲着武六七和张三丰远远的,好像是生怕自己被殃及了一般。张三丰只能是苦笑了。 周老三却是比较笃信武六七的,念在当年在同里的交情,这些工匠们也都很乐意帮助武六七。周老三便上前问道:“武兄弟,咱们要怎么做?” 武六七说道:“就你玩鸟的鸟笼子,你是怎么做的?” 周老三眼珠转了半天,到底没琢磨明白武六七是什么意思,笑道:“这个简单,就是将铁溶成铁水,然后浇筑成铁条,反复的锻造,练成精铁,然后趁热拉成铁丝编制而成的。” “很好,”武六七点了点头,道:“就在此处,建造高炉,然后给我做一个鸟笼出来,但是要记得,要大,起码要比北平大钟寺里面的钟要大上一圈!” 周老三是个铁匠,行家里手,乍一听,都不知道武六七究竟在搞什么,道:“这————” “这什么?” “鸟笼子我知道,但是要那么大的,咱们这些人,要想做出来,没有三个月,恐怕是不成的。”周老三抓了抓头发,道。 武六七斩钉截铁的道:“不成,周三哥,一定要在一个月之内,将这鸟笼子做出来,否则的话,咱们真的要崩溃了!” 周老三见武六七这般的样子,便点了点头,道:“我尽量吧!” 于是,三座一丈多高的高炉便搭建了起来,也不知道在哪里收集来的费锅烂灶、镰刀?头,都被投入到了高炉之中,点燃了木柴,便开始熔炼这些铁。 木柴的温度,还远远不够,这里又不是生产焦炭的地方,武六七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派出了几千的骑兵,干脆去北平取焦炭,办法也是十分的简单粗暴,只是用麻袋装了,然后再快马送到千里之外的武当山。 而在这段时间之内,张三丰却是遭了殃,天上的雷就像是长了眼睛一般,追着张三丰不放,一个劲没完没了的打,在短短的一个月之内,张三丰被点击了十多次,每一次都是半死不活的。这感觉实在是难受的很,很快,张三丰已经是熬得差点崩溃掉了。 而周老三的进度,却是很缓慢,武六七又急又燥,编织成鸟笼的铁丝,还差着八成呢。 张三丰也不堪这样的痛苦,有几次天气尚好,没有打雷的迹象,这张三丰便来到了高炉旁边,胆子小的军兵和工匠,忙退避三舍,而周老三和徒弟们,则没有。 张三丰黑着眼圈,道:“贫道帮帮你们。”然后就坐在了高炉旁边,双手合十后,运了丹田之内的真气,朝着两座高炉之中便轻轻的拍了过去,可煞作怪的,这焦炭经由张三丰真气的催发,竟然燃烧的十分旺盛,里面的物件,很快就变成了铁水。 周老三就地挖坑,只做了模范,将铁水浇灌进去,铸成了根根儿臂粗细的铁条,然后又复放在高炉之中煅烧,待浑身通红之后取出来,一个人用钳子卡着,另外三个人抡起了大锤,狠狠的砸去,就这样千锤百炼,铁里面的杂质已经消失殆尽了,最后周老三将烧的发红的铁条狠狠的一拉,变成了比小拇指还要细的铁丝。 这样一来,速度便快上了很多。 就在武六七等人在太极湖畔对付雷电的时候,几里以外的金顶宫殿之上,也是完工的七七八八了。可是这个时候,郭琎的奏章条陈,却得到了永乐皇帝的批复。 原来,这一切的事故,已经超出了郭琎的认知了。 他从来也没有听说过,经过雷击而不死的人,再者说,一个人频繁的经受雷击,则说明这个人有可能是个妖怪。 这件事已经在工匠和士兵之中传开了,每个人都是人心惶惶,郭琎觉得,这件事不是小事,便上报了朝廷。 没想到,自诩为真武大帝的永乐皇帝,非但没有认为张三丰是个妖人,反倒是觉得,此人定是有什么通天彻地的本事,并且圣旨下来,责令武六七必须想办法解决这件事,并且要求香山帮工匠早日完工,因为“北修皇宫,南建武当”的工程,还远没有结束。北京的工期,也不能够再耽搁了。 第249章 老子不怕雷劈 武六七接到了朱批之后,将这些守不住秘密的家伙骂了个遍,但是也没办法,这些人也是效忠于永乐皇帝,便专心致志的制作避雷用的鸟笼子。 功夫不负有心人,就在张三丰被电击了二十七次,并且有两个倒霉的士兵没有趁早的躲避,被雷击死了。军队没有哗变之前,一个巨大的鸟笼子终于做好了。 周老三是一个一丝不苟的铁匠,但是这次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一些不必要的装饰就没有添加,远远的望去,这鸟笼子竟然有一丈多高,都是用铁条和铁丝细细密密的编制而成,只有一个容许一人进出的门。 张三丰望着这个鸟笼子,揉了揉又黑又干的眼睛,苦笑着对武六七道:“贤侄啊,你确定要你张叔进去么?进去的话,来了雷电,我可是跑不了啊。再说了,铁的东西,不是更容易招惹雷电么?” 武六七却是笃定的说道:“你就擎好吧,您进去,绝对是毫发不损,甚至还能好好的睡上几觉的。”说着,乌云便又遮盖了过来,所有的军兵都有了经验,瞬间退避三舍,都匍匐在地,然后紧张的朝着这边看来。 武六七看了看天色,道:“没有时间了!快进去!” 张三丰虽然是见过大世面的,但是对于眼前这个作茧自缚的劳什子鸟笼,还是不很相信,武六七着急道:“我陪你一起进去!” “贤侄,你怎么能够只身犯险呢?” “我怎么说也是这么高身价的人了,所谓越有钱,越惜命,我不会身犯险境的,你还不信么?”说罢,便钻进了鸟笼子之中,说道:“快啊——你要是不想再被劈的大小便失控,就赶紧进来!” 一咬牙一跺脚,张三丰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便钻进了笼子之中,随手将门关上了。 这个时候,铁鞭子一样的闪电横扫了大地,这次,比那一次都密集,周老三远远的看着武六七也进入到了笼子之中,便是心中一沉,看起来武六七是有死无生了。现在过去解救,已经是来不及了。 闪电在笼子四周肆虐着,一点都没有糟践,尽数打在了笼子之上。 让人吃惊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张三丰坐在了笼子之中,无心朝天,将自己的真气尽数的释放出来,不但是将自己护住,还将武六七保护在了真气之中,这些日和频繁的雷电作斗争,张三丰已经知道用什么招数去抵挡了, 可是武六七却是胸有成竹,在鸟笼之中来回踱步,任凭外面雷鸣电闪,却是毫发未伤,甚至还用手去触摸鸟笼子,丝毫没有被击伤,还笑嘻嘻的道:“张叔,你还是省省力气吧,我要是你的话,这么久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就踏踏实实的在此地睡上一觉。” 张三丰吃惊的望着这一切,呆呆的道:“这!这是怎么回事情?” 外面的雷电轰鸣已经鸣金收兵了,武六七才伸了伸懒腰,揉了揉几乎被震聋的耳朵,道:“一时半刻的,也说不清楚,你且好好的休息,我想着,差不多三清殿也要封顶了。”说罢,便大摇大摆的走出了鸟笼子。 这一手相当的漂亮。 在众人的眼中,雷鸣电闪就是天公在发怒,不管是谁,除非到了张三丰这样的修为,其余人都会被劈成齑粉,而武六七却奇迹般的毫发无损。所有人顿时对武六七又惊又怕。 没有了招雷的张三丰,三清殿自然是落成,刚好赶在了吉时。自此,耗费颇巨的金顶武当山便建造完毕了。望着来之不易,金碧辉煌的武当山庙宇和三清行宫,蒯祥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万岁看见了这些建筑,应该就不会有什么顾虑了吧。” 武六七也被折磨的心力交瘁,道:“师父,这边的工期完事了,我想着北平的工期也快要开始了,我想着这几日,朝廷的旨意就会下来,你们也在此地歇息几天吧,张真人那边,已经免了雷击之苦,但是还没有从根本解决,这里就劳烦师父了,武当山上上下下的建筑,还需要装饰一番,我便不过来了。” “也好,你便用心些,助张真人早日脱困才是要紧的。” 武六七这一走,就又是一年多, 对于仁义居的伙计们说,这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了,对于赛赛来说,却是无尽的煎熬。 在这段时间之内,赛赛无时无刻的在挂念着武六七,但是想到了武六七的所作所为,却又胸中郁结之气久久不能消散。只是没日没夜的操持着仁义居的买卖,什么都不说,只是一心做事。 这个月的朔望之日,是赛赛的生日,细细的算来,属虎的赛赛,已经正好二十九岁了。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二十九岁是一个坎,是一个不容回避的坎,在这个年纪的赛赛身上,最大的敌人,就只剩下时间了。 早晨起来梳妆的时候,偶然发现,自己的眼角,已经生出了许多细密的皱纹,双手也不似当年那样的柔嫩了,这正是由于常年的做工累坏了的。 在这个年纪上,很多的女人都有一儿半女了, 大明朝,人们大婚往往很早,像赛赛这个年纪,若是又孩子的话,若是不出阁,都已经成为大姑娘了,但是赛赛却依旧是无所出。 于是,这些爱传谣的人们,便开始传开了武六七的闲话。 “你知道仁义居的东家武六七么?就是北平城顶有钱的主,嘿!别看这家伙在外面风光的很,也很有些敛财之道,可是家里面却养了一个不会下蛋的老母鸡,嘿嘿,白白糟蹋粮食!” “谁说不是呢,这叫多行不义必自毙!” 特别是那些跟武六七有商业上竞争的对手,将这样的话传扬的更是粗俗不堪,让人不忍入耳。 天下哪有什么不透风的墙,这些话,也都传到了赛赛的耳朵之中。 虽然白日里,端着内东家的身份,指使着伙计们做这做那,但是在漫长的黑夜之中,赛赛往往是一个人以泪洗面,素日经常使用的被子上面,全都是赛赛的泪痕。 这一日,仁义居照常开张,虽然没有了新品,但是武六七打下来的基础还是比较瓷实,这里的酱油和牛栏山的酒畅销不衰。再加上仁义居真材实料的菜品和花样翻新的煲仔饭,让人们流连忘返。所以生意没有什么长进,但是在赛赛的操持之下,也没有什么衰败。 赛赛照常在仁义居的水榭之中来回走着,看着不满的地方,便叫伙计们整改一番。正在百无聊赖的时候,一个人却闯了进来。 赛赛稳了稳心神,没有看清楚是谁,便蹲了个万福,道:“这位客官,现在还没有到饭点,我们这里恐怕是不能招待您了。” 这个人却是满口的油腔滑调,道:“我来见你,干嘛要找饭点呢?嘿嘿,不知道老板娘现在可有闲暇?我们好生的叙谈一番,您看可成啊?” 在整个北平城,因着武六七强硬的后台,虽然都盛传武六七和赛赛明理是夫妻,实则是名存实亡,但是仍旧不敢在塞塞面前造次。这个人今日,好大的胆子! 第250章 苦命的赛赛 赛赛仔细的打量着,却发现来的却是一个故人,正是之前武六七的冤家对头柳庆了! 柳三公子自从上次被武六七弄了个没面子,再加上老爷子严防死守,也算是过得本分,在神机营之中的差事,也是越做越大,一开始还只是一个军需买办,现在竟然也变成了一个都统的军衔。 此刻的柳三公子,穿着一身簇新的神机营军官的官衣,却没有带兵器,穿着官靴,在地板上橐驼的走着。见了赛赛,便又轻薄了起来。 赛赛满腹心事的人,更加不耐烦见到此人,便冷下了脸,道:“柳三公子若是想吃饭,便坐在外面的茶座上等等,我们要一个时辰之后才开张,若是又其他的事情,还请自行安置,我现在很忙。” 说罢,赛赛便要转身退出去。 “别别别啊,别走啊,我这里可是有你想要的东西呦,你看了着东西,一定就不会赶我走啦!” 赛赛狐疑的站定,道:“你有什么劳什子东西,想来也是见不得光的勾当!” “嗳,这次你可算是说对了,的确是有见不得光的勾当,不知道你这里雅间是否方便,咱们雅间里面叙谈可否?” “这就不必了吧,有什么话,您但将当面,别做这些蛇蛇蝎蝎的哑谜,我真的很忙的。”赛赛推后了一步,避开了柳庆的眼睛。 赛赛其实心里像雪亮得紧,追今抚昔,自己如何和武六七逃离柳府,然后又是如何开办了仁义居,又是如何拜托了柳庆,这些事情仿佛就在昨日,现在想起来,心气还是很难平复的。 更何况,现在武六七不在家,虽然自己依旧是恼着武六七,但是事情毕竟是关乎自己的名节,是不能有什么疏漏的。便一脸冰冷的拒绝道。 柳庆就像是牛皮糖一般,现在武六七不在家,柳庆似乎就更加肆无忌惮了,道:“我说嫂夫人,我手里的东西,可是值武六七一颗人头呢,难道你还不想听么?”说罢,在袖子之中掏出来一叠东西,在赛赛的眼前晃了晃。 赛赛这才有点慌神,道:“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也不能在这里说啊,这里人对嘴杂,也是泄露了出去,绝对没有你的好果子吃,哎呦,我是念在武兄够仁义,嫂夫人又这般的让我魂牵梦绕,我才冒着死来向你们通风报信的,你还爱听不听!” 柳庆说着,便要转身离开。 赛赛环顾四周,现在是清晨,没有一个吃饭的食客,便叹了一口气道:“柳公子请雅间用茶。”说罢,便亲自端了大茶壶,在前面引路。 关上雅间的门,赛赛便面沉如水道:“说罢,你有什么消息?” 柳庆一脸的坏笑,却不直接回答,只是玩味的看着赛赛的脸,道:“原来你在我家为奴的时候,我怎么没有看出来,你竟然是漂亮到如此的地步,你还记不记得我房里的冬菊?后来被我收了做大丫头的。就不如你,都是差不多的岁数,冬菊已经胖成了猪,而我们赛赛,却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风月场里面有这样一句话,这个时候的女人,正是最甜最辣的时候。可惜他武六七不知道珍惜啊!浪费了!糟蹋了!” 见柳庆丝毫不扯正题,兀自说着疯话,赛赛便有一些恼怒,道:“柳三公子要是这般不检点,我便去叫锦衣卫纪纲了,我看看,到底是你神机营小小管代厉害,还是锦衣卫天下指挥使厉害!” 见赛赛发作了,柳庆便也不敢太唐突了,便叹了一口气,道:“你终究还是这般的刚烈,唉,谁让我心疼你呢,就跟你说了吧。”说罢,便将手里的东西徐徐打开,只见里面却是用油纸包裹起来的书信,上面信封的抬头,却是张三丰! 柳庆将信件捏在了手里,道:“这就是造化,造化啊!前次,郑和大人第一次下西洋的船队凯旋而归,便有一些战船老旧,不能接着使用了,便退了下来,分派给了我们神机营。我接收的这条战船上,竟然在船舱的夹层之中,发现了这些东西。这是某些人写给张三丰张老道的。你不想知道里面的内容么?” 说罢,竟然展读了起来,道:“张叔,此次出海,原本是我要随船的,但是现在却不成,我实在是脱不开身,所以有一点事情,还需要叔叔代劳。我们曾经秉烛夜谈,谈起了建文小皇帝,都觉得唏嘘,都有相救之意,后来听闻,建文帝焚烧大殿,最后带着度牒出海,期间张叔有不少出力,寻找建文并保护,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所以此次出海,有劳了。” 柳升念得阴阳怪气的,只是每次念到张叔这个词汇的时候,都是故意拉长的声音,好像是故意刺激赛赛一般,最后将信小心翼翼的折起来,道:“怎么样?我说的不错吧,这封信,大概就值一个仁义居东家的脑袋!” 赛赛手脚冰凉,两腿微微的打着颤。 他虽然从来不过问武六七的事情,但是这件事,隐隐约约的听武六七说起过,他很不希望可怜的建文帝死,但是对于赛赛来说,她不知道建文帝是谁,后来才知道,是当今皇帝的一块心病,随着阅历的加深,赛赛也知道了,这件事是何其凶险的一件事。 按道理说,柳庆得到了这证据,定然是要上交邀功的,可是却拿着跟自己讨价还价,那就说明,这件事还是有转机的。 赛赛叹了口气,忽然变了一张脸孔,不再是冷冰冰了,笑的很得体,道:“原来柳大统领来,是谈买卖的,既然跟我说了,就知道我是要收购这东西的,我也很有诚意,还请柳大统领出个价钱吧。” “哈哈哈哈哈,不愧是商人的妻子,公买公卖的事情倒是门清的很,这东西你只是看见了值多少银子,却没看见这其中的情分,你说,我为了你们,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将这证据带出来,是不是有很深的情分?” 赛赛笑道:“一回事的,无非就是贵上些银子罢了。” 柳庆抚掌大笑,道:“痛快,痛快。这东西说贵的话,自然是珍贵无比的,要说是便宜,那也是一钱不值。”说罢,凑过了脑袋,在赛赛的耳边,小声的说道:“只要赛赛陪我春风一度,这东西我就分文不取。” 这柳庆,果然是没有憋着好屁,堂而皇之的便开始言语轻浮。 赛赛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小丫头了,也是见过些世面的,便啐了一口,道:“坏了我夫妻的名节,还不如在皇上的刀下做鬼呢,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柳庆不知道,和武六七生疏很久的赛赛,竟然依旧这么刚烈。原本还想着,这赛赛和武六七之间的情谊,到了现在这份上,已经是一击即溃的。没想到,这赛赛竟然是这般的守洁,便笑道:“你还是通融通融吧。” “没商量,我想着,你柳大公子在我这个黄脸婆身上浪费时间,还不如拿了我的钱,去八大胡同长包一个头牌要实际得多。是不是?” 柳庆见此路不通,还真的不敢在纪纲和陈冕庇佑下的仁义居之内耍混蛋,便叹了口气,道:“这样吧,这封信上,咱们按照字数算,这信上面,一个字一百两,一共是一百四十一个字,你就给我一万四千两银子,我便将这信还你,如何?” 第251章 他就是碎催一个 这明显就是在敲竹杠了。赛赛简直气急,但是却又不敢激怒了这混世太保,便笑道:“按说这个价格也算是合理了,柳公子在此稍等,我这便去领银子。”说罢,转身出了雅间。 在仁义居这里狠狠的敲了一笔竹杠,柳庆自然是心满意足,但是回到了自己的书房,却又是另一番的料理。 现在自己虽然已经有了官职,但是相比大哥和二哥而言,自己依旧是烂泥扶不上墙,在父亲面前,还是不受重视。要想人前显贵,升官发财,就必须有些实打实的功劳。 虽然仁义居的一万四千银子好拿,但是却比不上皇上的封赏以及父亲的爱重。 于是柳庆便将自己明察暗访的结果,尽数的告知了自己的父亲柳升将军。 柳升作为朱棣的亲信之一,自然知道这些年朱棣心中的心结在什么地方,其中之一便是这建文帝的去向了。 不过这柳庆还是一个真小人,竟然按照约定,竟然收了赛赛的钱,却没有按照答应的去做,不但汇报了张三丰私自混迹船队之中,出海访查建文帝,甚至有可能帮助建文帝脱离了危险的事情,还将武六七和张三丰的关系,以及武六七有可能也是其中的一个密谋之人的事情,也添油加醋的说了。 说到底,终究是柳庆小心眼。他真的是恨不得武六七飞灰湮灭,然后在占有赛赛。 可是比起柳庆,这柳升却是精明的很。 武六七这个名字,经常出现在他的耳边。 后来经过多方打探,此人竟然是出自自己的府里。怎么自己府里有这样的一个人才,却偏生不能为自己所用。 反倒是差点被眼前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给残害致死。 这人侥幸的逃离了柳府,却是没有安于小老百姓的日子,却做起了生意,从买豆腐开始,竟然成了北平城的首富了! 然后就是被他轻而易举的,便结交了姚广孝、纪纲、郑和这样的皇帝身边的红人。更是为这些人出了不少的办法,说句实在的,武六七帮助这些人,让柳升羡慕不已,有后悔不已。 这事体重大,柳升的内心之中,很想保下这个曾经在自己家为奴的武六七。 也就是相当于卖个人情,以后说不定还能为自己所用。 所以看着煽风点火的三儿子,便气不打一处来,道:“你啊,什么时候能出息一点!这人本来是咱们府里的,你却硬将人家赶出去,我们与这么好的一个人才失之交臂!你这个蠢货干的好事!” 柳三公子不知道,这些事情,都是老爷书房的丫头福娃一点一点的透露给老爷的。 于是,柳庆不顾柳三公子的撺掇,将事情掐头去尾,将武六七全数隐去了,然后拟成奏章,八百里加急拜发。 一本密奏,直送九重。 朱棣坐在御座之上,看着这份自己心腹发来的密奏,脸上的颜色青一阵白一阵。只是不言声。 以前遇到这样的问题,朱棣总会给北平的姚广孝写信咨询,可是今日传来的消息,姚广已经是卧床不起了。这个时候,还是要靠自己去定夺。 可是自己刚刚赐予张三丰封号,还十分的响亮,犹龙六祖隐仙寓化虚微普度天尊,十四个字的封号,已经是无上的荣宠了。也表达了朱棣对于道者的爱重。 可是爱重归爱重,不可触碰了自己的底线。 自己的底线就是,任何人不准和自己敌对,不准反对自己。在这样的大事上面,更是不能有分毫的马虎。张三丰本是方外之人,就敢这么插手朕的国事么?这样的人,是绝对不能留的。 于是,朱棣便秘密的将纪纲传了来。 纪纲这几年成长迅速,很快就成了永乐大帝心腹,锦衣卫终究是锦衣卫,在处理这些事情上面,还是很有经验的。于是朱棣便问纪纲道:“我想要治张三丰死罪,你看该如何办?” 纪纲便是心中一惊,纪纲和武六七交好,武六七和张三丰又是叔侄相称,也是见过张三丰的,不知道这个神仙一样的人物,究竟是哪里遭到了皇上的忌讳,也不敢问为何,便跪下道:“皇上,臣以为,此时不能经过三法司衙门和刑部,应该由我们锦衣卫秘密进行。” “朕也是这么想的,刚刚册封这个人为真君,现在就要致死罪,岂不是我自己食言了?这种事情,最好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的为好。” 纪纲点头道:“是,臣晓得了,只不过——”纪纲欲言又止。 “只不过什么?”永乐皇帝看了一眼这个从来没有二话的部下,问道:“可有什么难处?” “回禀皇上。”纪纲小心翼翼的选择着词汇,说道:“张三丰这个人的本领,皇上是知道的,就连江西龙虎山,也奈何不了他,天下的能人异士,都推崇他为宗师,本领必然是神鬼莫测,我等都是寻常的锦衣卫,虽然是手握绣春刀,还有血滴子。但是这些对于寻常人来说,百发百中,但是对于张三丰,却是不够使的了。” 朱棣沉吟了良久,才缓缓的道:“你说的,朕知道了,你可以去找找柳升,我想着,他既然不怕刀枪剑戟,神机营的火枪,他应该是躲不过吧。”说罢,朱棣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邪魅的表情。 纪纲激灵打了几个冷颤,便磕头领命退了出去,二话不说,彻夜加鞭来到了柳升的府中。 柳升已经是上了年岁,但是精神依旧是矍铄,见纪纲前来,便知道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了,忙让座,纪纲开门见山的道:“朝廷的诏旨下来了,叫我去正法了张三丰,需要借调一队神机营的士兵使用。” 柳升眼睛一亮,问道:“可是对付张三丰的?” “正是,” “皇上真乃是当今英主。能对付张三丰的,恐怕只有火枪了!” 纪纲只是惨笑了一声,道:“唉,只是这件事做成了之后,以后和武六七没有办法相见了。” 柳升毕竟是北平常驻的人,笑了笑,道:“也是,他们叔侄关系极好,你和武六七又是兄弟,想来你是夹在中间的。不妨事的。我也老了,也不怕顶雷,只要是你能保守秘密,这件事,我去给你操办!” 纪纲脸上红光一闪,双手抱拳道:“既如此,我便谢谢将军了,还请将军即刻动作,我三日之后来提兵,然后便杀向武当山!”说罢,便退出了柳府。 而听见这一切柳庆,却是十分的不解,皱着眉,问道:“父帅,因何要这般替武六七脱罪?” 柳升看了一眼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似乎很担心他的前程 说道:“我若是有一日死了,最不放心的便是你这个混小子,告诉你,我们这不是在给武六七脱罪,而是在对他示好。” “这就更不应该了,他算是什么台面上的人?之前不过是我手下的一个碎催。现在竟然我们去给他示好?” 柳升想要发怒,但是有忍耐住了,看起来自己这个儿子,是自己没有好生的教导,便叹了口气,说道:“武六七这个人,没有你看的那么简单,我且问你,姚广孝聪明么?” “天下第一参赞。” “郑和聪明么?还有刚刚出去的纪纲,聪明么?” “这些都是人中龙凤,自然是风华绝代。” “嘿嘿,这些这样聪明的人,都不去轻易的触武六七的霉头,难道他们傻么?单你聪明?告诉你,武六七早晚有一天会变得无比强大,我们结交况且觉得太迟,还要去坏了他么?” 第252章 通风报信的 柳升要给武六七橄榄枝,但是却不能这般的明显,毕竟上面是皇命压顶。也是有一些心存顾虑。倘若是有御史就这件事参奏自己一次的话,即便是自己是资深的嫡系,也够自己喝一壶的了。 于是,熟读兵书战册的柳升,也想出了让谁也挑不出来毛病的方法。 这次,纪纲在神机营抽调了三百人,卯时已过,三声炮响。大队人马整装待发。 这支军队很不一般,穿着打扮和寻常的军队有很大的区别,身上并没有沉重的甲胄,这样一来的话,机动性便大大的增强了,每个人身上都背着一条一丈七八的鸟铳,看上去竟然奇形怪状的。但是这东西,就是靖难之役之中,打的南军溃不成军的神机大抬杆。 这些士兵都是一脸的茫然。 按照古时候行军作战的先例。点齐兵马出征的时候,都会有主将站在前面,宣读一纸檄文,然后便是喝壮行酒,摔倒手里的碗这样的戏码。 可是这次却很不寻常,出征之前,这些士兵并不知道去做什么,也不知道去平定哪里的叛乱,仅仅知道是去湖北武当山。 北平城的闲汉,最喜欢传讹的,于是朝廷又要大动刀兵的消息,便在酒肆茶楼之中不胫而走,进而传的有鼻子有眼的。说皇上这次用兵,竟然是冲着武当山去的! 毫不例外的,这件事情便在仁义居之中传开了。 华胜愁眉苦脸的站在了赛赛对面,不安的搓着手,道:“内东家,这件事,我觉得不是小事,我们是不是派人飞马通知东家一声呢?” 赛赛只是沉吟道:“朝廷的事情,我们不懂,我想着,若是有什么异动,当家的应该是知道的。他现在已经是今非昔比了,在朝廷之中的人望很高。耳目也是很灵通的。” 华胜想了想,这件事毕竟不是小事,说到:“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是我担心,万一要是有什么疏漏的话,那便是危险的紧。” 赛赛脸上,闪过一丝不安,想了一会,道:“现在就派富贵,连夜快马南下,去往湖北十堰,将这件事告诉给东家!” 于是富贵也来不及交割差事,便骑上了武六七豢养的千里追风驹,顺着官道,朝着南边便追了下去。 这队神机营,是纪纲和柳庆带队,柳升之所以让柳庆随军行动,可能也觉得,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总归是自己的儿子,要是能多历练历练,说不定还是会有出息的。 柳庆坐在马上,下意识的控制住了队伍前进的速度。因为柳庆派去给武六七通信的人,早一日出发了,倘若神机营要是玩了命赶路的话,会很快的追上送信之人,这样一来的话,自己一方的计划就要落空了。 纪纲却是一门心思的忠君爱国,不满的催促着,可是神机营自从筹建至今,便是一直听柳世父子指挥,至于什么锦衣卫指挥使,这些丘八大兵们还真的没有在乎。 就这样,两拨信使,便在大队人马到达之前,赶到了十堰武当山。 这个时候的武当山,已经是初见规模了。站在山脚远远的望去,只见亭台楼阁仿若在云端之中,真真符合了道家避世清修的理念,在滚滚云海缭绕之下,金顶武当山就像是九天瑶池一般,让人觉得神秘而不可欺。 而武六七现在做的事情,却和神秘避世这样的调调完全不搭边,只见在太极湖畔的一处小山上,武六七正笑嘻嘻的坐在一个大铁笼子旁边,点燃了一大堆篝火,用一枚铁签子,穿着一根羊腿,正在上面烤肉,旁边放着坛坛罐罐,便是盐和香料了。 坐在笼子之中的张三丰,精神已经完全恢复了,甚至还胖了一点,神采奕奕的。只不过因着身上招雷的原因,却不能随意的出来走动,只好坐在里面央告道:“贤侄,你也是一个妙人,真是到哪里都不会亏待你那一张嘴啊!我看这羊腿也烤的差不多了,给我一块。” 武六七就像是吝啬的守财奴一般,一欠身,笑道:“这可不行,要想吃武六七秘制烤羊腿,你得拿故事来换!” 张三丰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到:“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那就接着上面的说,其实玄门之中,说起来只有道家。而天下的道家又是千门万户,所以很难区划统一,也很难说谁是正统。” “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道家的宗旨虽然是避世,但也知道天下大义,济世救人。蒙元骑兵猖獗之时,天下各各道派源流,都自发的统一起来,追随朱洪武南征北战,立下了不少功劳。” “但是朱洪武的性子,最是克忌了。凡是要么不做,要么做绝。在推翻大元时候,道家展现出来的力量,甚至是超乎了他的预料,也觉得很难控制,立国之后,便使用了一切办法,拉拢分化。所谓的中华道门,也是凝聚不足啊。” 这个时候,一个亲兵压着什么人,朝武六七走来,将这个几乎累成半死的人往地上一丢,道:“武先生,这个人闯我们的营盘,还自称是你的家人。我们不敢擅自做主,便带过来听候您的发落。” 武六七正饶有兴味的听着故事,被人打断了,便有一些不高兴,去看时,这个人却穿着一身赶路的服饰,已经是脏兮兮的不成样子,也好像是有很多天没有洗脸了一般。眼眶熬得发黑,但是武六七却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人,正是自己仁义居之中的伙计富贵。 武六七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便上前扶住了富贵,问道:“你小子不在仁义居盯着,来这里做什么?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富贵虽然年轻,但是这么远的路,快马加鞭的,也很吃不消,喘着气道:“东家,神机营发兵,朝着武当山来了!” 武六七忙问了细节,但是更多的细节,连富贵也不知道,武六七便安排他去歇息了。转过头看着张三丰,一脸的凝重,道:“神机营怎么会跟你过不去?” 第253章 一首打油诗 张三丰兀自的叼着一根羊腿,仿佛事不关己的摊开了两只手,道:“我哪里知道?柳庆带队,依我看,是冲着你来的,这么多年了,柳庆在你手上没有得到什么便宜,我想着,可能带兵来找你报仇来的。” 武六七和张三丰丝毫没有将这件事放在眼里。 可是紧接着,第二个报信的也来到了武六七面前的时候,武六七接过柳升将军亲笔信的时候,便已经是笑不出来了。 一张素白的纸上,写的字一笔一划让人看上去就觉得庄重,没有抬头没有落款,只有一首打油诗。 却是: 王谢厅堂燕飞去,谁料竟然是凤凰。 大王弯弓朝天望,就算凤凰也需当心。 凤凰身边有神仙,大王已动诛仙念。 命我身背捆仙绳,捆缚仙人进庙堂。 武六七随念着,喷的一声笑了出来,却没有在意这信中的消息,只是一边摇头,一边说道:“我还以为这柳升将军多么好的文笔呢,不愧是厮杀出来的汉子,这样的粗俗。你看看,七言绝句,还有八个字一行的。真是神作啊!” 可是随即,便冷下了脸,道:“这封信,给我们通了气。神机营这次,却是奔着您老人家来的。” 张三丰也是沉吟了半晌,道:“就这信中的意思,看样子是这样的。柳升也是拍足了你的马屁,” “你是怎么遭了皇上的忌讳?刚刚想着封你天尊,然后给你修建武当山金顶庙宇,怎么现在就要把你用捆仙绳捆了去?若不是十恶不赦的大罪,皇上也不肯这样打自己的脸啊!” 张三丰沉吟了片刻,道:“难道是下西洋的事情,被皇上发觉了?” 武六七点了点头,笑道:“除了这个解释,别的都说不通,”说罢将信件放在火堆之中烧掉了。 信纸落入火中,立刻便烧成了灰烬,然后微风一吹,这灰烬便已经是飘散开了。张三丰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的话,那我便隐遁深山修行吧,什么武宗至尊,什么金顶武当山的教主,我看还是算了吧。” 武六七苦笑了一声,道:“哪有那么便当的事情?你也不想想,就您想在的样子,出了武当山,走到哪里,便有天雷跟你到哪里,到时候没等神机营的把你如何,你肯定会被滚滚天雷给累死!” 张三丰苦笑了一声,道:“贤侄,为今之计,我们该如何呢?” 武六七沉吟道:“为今之计,只有两条路了。第一,尽快想办法,让天雷不要在纠缠着你不放了,尽早的找到原因。第二,若是第一条路不通的话,您还是要在铁笼之中困着,那就要想其他的办法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就要和神机营的人硬碰硬了。” 武六七说这话的时候,气质完全变了,竟然不像是商人的口吻,听上去竟然像是一个及其老练的行伍之人。张三丰却叹了一口气,道:“贤侄,你以后的富贵,还长着呢,你不要管我了,速速回去吧,我即便是被神机营打死,或者是被天雷活活的累死,也不愿意拖累你的。” “说什么废话!”武六七眉头一皱,道:“我都说了,你是我爹的八拜之交,也就是我的盟叔,就是我的亲人,我就是豁出去了,也要维护你的安全。现在你什么都别说,赶紧精心修炼,看看能不能除了天雷之困。” 事不宜迟,武六七马上就行动了起来,直接找到了香山帮工匠和协助建造金顶武当山的统领。吏部侍郎郭琎等人。 这些人见了武六七,几乎是又惊又怕。 原来的时候,除了香山帮工匠,剩下的谁都没有把武六七这个商人看在眼里,可是最近却是不一样了,远远的太极湖畔,便有一个仙人在渡劫。那么武六七便是有仙缘的,此人不好惹。 武六七站在众人的面前,虽然事情已经是火上眉毛了,但是却依旧很沉稳道:“你们这些家伙,张道长渡劫之事,你们可都知道?最近有没有向外传谣?” 所有人都是连连的摇头。可是武六七却笑道:“现在谨遵元始天尊法旨,要请天下玄门老道前来观礼,你们可愿意帮忙么?” 说着,武六七在身后掏出一叠的请帖,上面都写好了某某山某某道人。这些大头兵却是一阵的惶惑不解。武六七叹了口气,道:“我既然统管金顶武当山的营造,你们都归我节制,郭琎,找几个脚程好的,将这些拜帖发出去,所有领差事的人,每人一千两的赏钱!”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于是便有人应差了,当日便动身,骑上了最快的马,朝着不同的目标而去。有浑源县悬空寺,终南山全真教、北平白云观、山东崂山、茅山、天台山、甚至是岱宗泰山的岱庙,都发了拜帖。上面只有一句话。 张真人渡劫升仙,临行训旨,速来务失。急急如律令! 果然,这些修道之人对此事趋之若鹜。所有的人都想亲眼见一下渡劫成神是什么样的场面,于是刹那间,天下的玄门的各门各派,几乎是倾巢而出,齐聚武当山而来。 武六七掐算着日子,正在谋划部署。而张三丰也静心修行。一切看上去平静异常,但是又暗流汹涌。 张三丰真气在周天运行一周之后,缓缓的回落丹田之中,缓缓的睁开了眼,似乎很兴奋,又似乎是很犹豫,对武六七说道:“贤侄,我好像已经知道为什么了,我再拜月台上面,造人暗算了,很难被发现的,我可能被他们下了暗器了。” 武六七一皱眉,抬头道:“是么?怪不得没有外伤,那是什么暗器?暴雨梨花针?” 张三丰点了点头,道:“类似,但是不准确,我刚才感觉了一下,一共是七十二枚。尽数都在要命的穴道周围,所以不显山不露水的。我想着,现在我招雷,绝对不是雷公来捉奸了,而是这七十二枚金针的缘故。” 第254章 装神弄鬼 武六七叹了一口气,道:“那既然知道原因了,可有办法排除?” “那有那么容易,这些人手段之阴狠,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而且下手的位置也是十分的精到,竟然直接贴着大穴打了进去。倘若是差了一丝一毫,我就有可能命丧当场了。”张三丰苦笑说道。 没想到,听到这个消息的武六七竟然高兴的手舞足蹈,说道:“老天爷帮忙啊,既然拔不出来,干脆就让他暂且在里面吧,不然接下来的障眼法,我就不知道该怎么演下去了!” 张三丰盯视着武六七,道:“你真的有办法,阻挡纪纲带队的神机营抵挡住么?” 武六七却是拍了拍胸脯,大声的道:“您就擎好吧,别说是纪纲带队了,就是常遇春复活,然后带着人马攻打,咱们也不怕。嘿嘿。” 张三丰似乎对武六七的话将信将疑,皱眉沉思了许久,还是摸不着头脑,便问道:“你究竟有什么好主意,赶紧说说!” 武六七只是故作神秘的打辑首,道:“套用你们道家的一句话,这叫天机不可泄露!无量天尊!” 果然,和武六七预想的一样,玄门散布于天下的道士,纷纷涌向了武当山福地。都想着一睹张真人羽化登仙的盛况,哪里管山下的军兵阻拦,使用了各种手段,有遁地的,有御物飞行的,有直接闯上来的,很快,在武当太极湖畔,便聚集了当今天下最最著名的练气士。 这些人都是兴冲冲赶来,眼前的场景,看的他们目瞪口呆。 只见张三丰鹤发童颜,微风吹起了两鬓的头发,仙风道骨,却是坐在了一个大笼子里面,虽然看上去像是个鸟笼子,但是谁都不敢小觑这东西,还以为是上天偏爱张三丰,赐给他的一个法器。 这些人都是诚惶诚恐,围绕着鸟笼子坐下,片刻不到,天上又复乌云蔽日。武六七早就有了准备,便抱头抛出去很远。大声的道:“天罡五雷将至!还请各位道长躲避!来我这里!快!你们修为不深,若是被雷劈了,就立刻被劈成齑粉啊!” 这些修道之人也知道这其中的厉害,曾经听人说过,天罡五雷便是雷劫!若是修为不到的话,有死无生! 这些人都是退避三舍,匆匆忙忙的躲进了武六七藏身的雨棚之中,伸长了脖子朝着那个方向看去。 果然,天上雷电如龙蛇走空一般,在乌云密闭的云层之中穿梭着,几条闪电像是试探一般,朝着地面砸了下来,在铁笼子旁边炸裂,那声音,几乎将人的耳膜炸的聋掉。 这些练气士们,被唬的目瞪口呆,望着飞沙走石的笼子周围,都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去看里面的张三丰,却见他正正襟危坐,五心朝天,从容不迫的打坐。活脱脱一种泰山倾于面前而岿然不动的风范。 紧接着,让他们羡慕不已而又瞠目结舌的是,这些雷电都尽数打在了张三丰所在的笼子之中,像是几条游动的银蛇,在笼子的外周游走着,威威赫赫,还发出震耳欲聋的炸裂声。 待一切都过去之后,只见里面的张三丰却是毫发无损,只是双手调息,将周身的真气运作了一个周天之后,才睁开了眼睛,好像是没有看到这些玄门同道一般,只是喃喃的道:“呵呵呵呵呵、一千三百道雷劫,至今已经是过半了。”说罢,才在铁笼之中走了出来。 这些玄门道士,看见张三丰这般的做派,都是目眩心折,忙走上前去,打辑首道:“张真人,见过张真人!”语气谦卑的竟然无以复加。 张三丰却没有说话,只是含笑和众位点头。表情也有一些吃惊。 怎么忽然之间,天下的道友都来到武当山了? 可是,看了一眼身后偷着乐的武六七,也立时就明白了是什么意思。这一定是武六七这家伙搞的鬼。便也不说破,只是摆出了一副高人的样子,提着气,朝着武六七点头示意。 武六七忙上前,朝着张三丰一躬到底,说到:“张真人有何法旨?” 张三丰只是颔首道:“摆法坛!众位道友都是不远万里而来,我们不可轻慢,代众道友一起祭拜三清祖师之后,再安置歇息。” 武六七从来没有这样装腔作势的忽悠人。也觉得好笑,强忍着,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的表情变得更加庄重一些,便躬身答应了一声,下去准备了。 很快,这些三清大帝门下的各路弟子,便在武当太极湖集聚一堂,也算是当今天下少有的盛事了。 人们纷纷坐定之后,便有一些羡慕的道者朝着张三丰打辑首,道:“无量天尊!师兄,您真的是好造化,没想到你岁数比我还小一些,却可以经受雷劫,雷电击身而身形不灭。真的是修为到了极点。” 张三丰心中苦笑了一声,这其中的滋味,绝对是不好受的,但是有不能明说,只是沉吟道:“刘道长过奖了,修道之人,只要是虔诚向道,清静无为,都能够功德圆满的。贫道此迎雷劫,三清法旨说,一共要经受一千三百。现在已经是过半了。各位道友都来观礼,也算是给我张三丰面子。贫道再次多谢了。” 这个时候,天空上又开始酝酿了新的雷电,张三丰面色狂变,起身打辑首道:“诸位道兄,贫道去也!各位好生安置吧。”说罢,转身朝着笼子走去,矮身钻进了笼子之中,又复坐定。 练气修道之人,谁不想着羽化飞升?这几乎是所有练气修道之人的夙愿和最终的理想了。但是清虚道德真经念了不知道有多少遍了,丹药也是一炉一炉的炼,但自古而今,还没有听说一个身边的人渡劫成仙,羽化飞升的。这些事情也都存在于传说之中,今日索性自己亲眼见到了,也是福分,说什么也要请张三丰指点迷津。 而这个时候,武六七却自然而然的充当了护法使者的职责,站在众人面前,伸开了双臂,阻拦住了各位,脸上的表情,不喜不怒,只是凛然异常,一字一顿的道:“还请诸位道长安置,不要靠近的为好。” 第255章 拿你们当枪使 这些早就已经心里像是猫挠一般的人,也算是有一点定力的,见武六七像是张三丰身边的童子,便一脸陪笑道:“这位仙童,我等自然是不敢打搅张真人的大事,不知道可否请仙童指点迷津啊?” 望着这些道者炙热的目光,武六七心中暗笑,这些家伙,已经被自己拿来当枪使了,还这般的谦恭,还称自己为仙童。 仙童就仙童吧,仙童总有一些仙童的样子。于是武六七颔首,示意大家坐下来,非常得体的一笑,道:“众位师叔师伯,有话请讲。” 见这位护发使者这般的好说话,这些道者便齐齐的一拥而上,七嘴八舌的问着,丝毫没有了往日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高人气质。 武六七皱了皱眉,大声的说到:“不要着急,一个一个的来。” 这一幕,十分的滑稽,就像是仁义居又出了什么新鲜的菜码一般,北平成贪嘴的老百姓趋之若鹜。当时的仁义居,就是现在的场面,武六七除了要买卖之外,还要派出去几个家丁维持秩序。 而现在,这些平日里隐居深山,或者是高高在上的老道们,却都像是市井小民一般,争先恐后,让人不禁好笑。 于是,一个炼丹的金石家先开口了,却也不自报家门,也没有行礼,直接问道:“仙童,敢问你家张真人,可是练成了什么起死回生的长生不老药了么?” 武六七撇了撇嘴,根据自己前世的知识,他深深的知道这些道士们炼的丹药,纯粹是谋财害命的东西,里面多半都有水印雄黄,甚至还有砒霜一类的剧毒物质,要想长生不老,几乎是不成的。便说道:“这位道长,想来你也是知道的,师尊是武宗领袖,讲究的是內炼气、外健体。本家师尊是从来不吃丹药的。” 这个炼丹的老道悻悻的不说话了,另外一个道者,看上去花白胡子,鹤发童颜,一眼看上去就知道,这个人已经是颇有修为了,但是却难得一窥天门。要是再耽搁下去,恐怕也是黄泉路近了,分开众人开口道:“这位仙童,我也是武宗,练武修道已经一辈子了,您看,我这头发都花白了,冒昧的问一句,张真人是练就了什么不传之秘么?怎么同为武宗,单我没有这个福分呢?” “这位道长,敢问如何称呼?” “岱宗岱庙主持,清虚真人。” 武六七赶紧打辑首道:“久仰久仰。久闻清虚真人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仙风道骨。您说的很是,飞升成仙这件事,虽然是机遇,但也和刻苦用心分不开的。您所在的岱宗,自古以来都受到历代帝王的封禅。岱庙的地位也是超然的。您的地位,比起山东巡抚也还高些。便免不了接来送往的,所以落了俗套,才和这样的缘分失之交臂啊。” 武六七信口雌黄的说着,心里却想着,倘若让清虚真人过一遍雷劫,绝对是必死无疑。 众人无不七嘴八舌的问着,最后武六七也没有了耐心,细心盘算了一下时间,即便是柳庆在路上再拖延,这个时候,神机营也快要到了。便不耐烦的双手摆了摆,道:“像这样七嘴八舌的,什么时候算一站?这样,我请示一下师尊,然后详细的给你们讲一讲,如何?” 众人无不欢欣鼓舞,忙去争抢最靠前的位置,都攀西坐着,有的闭目养神,有的窃窃私语,有的相互之间交头接耳,还有的训斥门人。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武六七叹了一口气,来到了笼子旁边,道:“张叔,现在救驾的人已经到了,接下来就是怎么用他们的时候了。” “你这猢狲,还真有你的,你不知道,我们玄门之中的人,都是自持身份的,我原本还想着,我金顶武当山落成的那一天,邀请一些同门道友来贺一贺。这些人也是未必肯动身的,没想到你竟然能把它们请来。” 武六七远远的看了一眼这些素日清修高傲的道爷们,叹了一口气,道:“那要看怎么请了,你要是给他们面子,他们反倒是端架子,你看,如此一来,这些道爷们就兴冲冲的赶来了,被咱们当枪使,还要求着咱们。” “这些家伙也不傻,你就那么确定,他们不会看出破绽?” 武六七自信的拍了拍铁笼子,道:“这个你就放心吧,谁见过这场面?历经千雷而不死。嘿嘿,不过现在火候还不够,接下来,我要让这些人心甘情愿,并且死心塌地!” “那贫道该做什么?”张三丰望了一眼头顶上的云层,苦笑道:“这几日,虽然没有被雷击,可是这声音确实难受的很,再这样下去,我耳朵就要聋了。” “您就这么在里面干坐着,恐怕不好,这样吧,您会什么法术么?不管是什么法术,只要是这些老道们看不懂,越炫目越好,越唬人越好。我这边也好忽悠他们。” 两个人商量定了,武六七退步走了过来,原来嬉皮笑脸的样子消失了,却是庄重异常。 不远处,送信的富贵也恢复了过来,却是一句话都不说,只是怔怔的看着自己的东家, 满心的狐疑。 东家平日里,嘻天哈地的,似乎没有什么挂怀的事情,怎么今天却变成了这般模样?就好像真的是出家一般,在一群道士面前,也能端得住架子。 别人不知道,和富贵却是差不多知道一些武六七的底细,自己这位东家就是处处出人预料,不知道这次,又有什么坏主意,便定了定心神,坐在一旁瞧热闹。 武六七站在众人面前,走到了一个蒲团之后,稳稳的座下,淡淡的道:“师尊有令,众位的诉求,他老人家已经知道了,既然大家都想知道他老人家是怎么修炼的。这原本都是秘密,毕竟天庭的神位也紧张啊。” 武六七一番话,顿时给这些热切的心浇了一盆凉水。所有人都泄了气一般,只听见下面小声的议论。 “我就说么,师父传徒弟还要留一手,更何况是成仙这件事了,人啊,总是有私心的。” 第256章 这是评书段子 “那做什么让我们过来?难道仅仅是为了观礼不成么?” “人都说这张三丰,非常无私的一个人,怎么今天看上去这般的小气。” “嘿,那要看什么事情,倘若是几两银子,也就罢了,眼下可是得道成仙的大事情,肯定不能轻易的示人啦。” 这些话,有的酸不溜丢,有的扼腕叹息。 武六七一阵的冷笑,这些平日里标榜自己是世外高人的家伙,一下子就变成了这样般模样,市井泼皮一般。 “众位道长,诸位真人,稍安勿躁。我刚刚回禀了师尊,师尊有法旨,独乐了不如众乐乐。倘若能总结出什么经验传世,那也是功德无量。” 刚刚还心生不满的家伙们,顿时改了脸色,心里又像是热炭一般。这热量几乎都在眼神之中迸发出来,看着武六七。 “师尊授意在下,稍微透露一下他老人家的修炼之法,若是悟性高的,便能领会七八,” 众人瞬间变得鸦雀无声。都掏干净了耳朵仔细的聆听着。 武六七故作镇定的站在了台上,清了清嗓子,下意识的朝着桌子上面摸去,却没有响木,不由得哑然失笑。 这个场景,自己再熟悉不过了,在仁义居的书场上,自己就是在许多人的面前,口若悬河的说着段子,今天只不过是换了内容,换了一群听众而已。 “所谓修行,修身修意修德。在座的都是高手前辈,自然是了解的。要说德行,张道长可谓是举世闻名的,仙风道骨,遗世独立。” 听了这个开场白,富贵简直没有笑出来。只是捂着嘴,坐在最后面,强忍着不敢出声。 要说别人他不了解,这张三丰几乎就成了仁义居里面的臭熟脸了,什么仙风道骨遗世独立,在仁义居的时候,就是一个邋里邋遢的老道,身上的道袍都不知道多少年没有洗过了,整日和老东家喝酒。 但是武六七既然这么说,自己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拆台,便坐在后面看着好戏。 但是这些修道之人却是另外一种感觉了,越是这样高大上的风格,这些家伙就越是容易上钩,越是用以买账,大气也不敢出,用心仔细的记住武六七说的每一个字。 武六七接着说道:“至于修炼,有些人是清修,就是喝露水。不食人间烟火,修的是口斋。有些人则是炼丹,服用丹药以求长生不老,可是们师尊,却独辟蹊径,平素来也不忌讳入口之物,也从来不炼丹服用,因为师尊练就的丹药,却是内丹。” “内丹?” 一些炼丹的道人却是迷茫了,这些人,几乎将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丹药金石的练就上,几乎尝试了所有的搭配和所有的材料,甚至不惜使用一些矿物和有毒的物质,但是也从来没有听说过内丹是什么东西。 “这位童子。内丹为何物,还请示下、” “你们炼丹,都是以丹炉为器皿,使用的是凡间明火,用三泉之水。七七四十九天炼制,我说的对不对?可是师尊炼丹,却是以自己的身体为炉,人身三位纯阳之气为火,天地精华为水,练就的内丹存于上下丹田,并非是七七四十九天,而是自出生之日起,这枚丹药便在身体之中练就,昼夜不息,年年不止,时至今日,已经是到了一定的地步,所以才邀天雷,渡劫成神。” 武六七面色变得十分诡异,声音还带着一丝丝金属的铮鸣,听上去很容易撩拨人的心弦。这些道人被撩拨的心猿意马,都思忖着武六七的话。 还是一个炼丹的术士比较聪明,悟性也很高,只一拍脑门,道:“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件事呢?真是奇了!妙哉!” 大多的人,还都不知道武六七这话是什么意思。都纷纷的转过头去看,只见一个又干又瘦的家伙,身上穿着黑色的道袍,头上戴着纱帽,手里拿着一根几乎秃了毛的拂尘,兴奋的手舞足蹈,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我之前炼丹这么久,也始终不能成器,没想到,今日竟然醍醐灌顶。!” 这声音十分的尖锐,把武六七都惊的一抖,心里暗笑,这老道士,看起来是想瞎了心了,自己胡编乱造出来的理论,竟然相信了。” 就在这个时候,武六七的身后传来了一声清啸,紧接着就是雷鸣电闪,飞沙走石。众人忙起身去看的时候,却发现了不同寻常的样子。 武六七也是一惊,旋即又镇定了下来,他也明白了过来,这就是张三丰搞出来的炫目的法术了。 只见张三丰面沉如水,盘膝而坐,双掌同时朝着两侧拍开,一股蛮狠的真气在手心之中,朝着外面激射而去。 雷电原本还伏在笼子上,沿着笼子游走,可煞作怪的,这原本没有实质形状的闪电,撞上了张三丰发散出来的真气,竟然像是被撼动了一般,朝着四外边伸展开了,远远的望去,竟像是一个巨大的八爪章鱼一般,这些电光便是章鱼的触角,在空气之中兀自颤动卷曲着,还发出了滋滋的声音。 所有人都是不禁一寒,只要是自己进入了这个圈子,立时就会粉身碎骨。 这样的光景,一直保持了将近一盏茶的功夫,才渐渐的结束。武六七叹了口气,道:“第八百零三次了。张道长的修为深不可测,不但天雷压顶丝毫未损,还能够和天雷对抗!”说罢,便朝着张三丰的方向倒头便拜。 好像是刚刚的场景,给了所有人深深的震撼,在场的修道之人,就像是看到了活神仙一般,也纷纷的跪了下去,口称无量天尊! 接下来,武六七还真的将张三丰得道的故事,当做评书来说,却是每次都不多说,每次还会栓扣子,这些平日在山中修行的人,哪里见过这些套路,被武六七搓弄的,心里总像是被猫挠过一般,每一日都是意犹未尽。 第三日的正午,武六七还在滔滔不绝的讲着如何打坐,如何吐纳,胡编乱造,天花烂坠。这里俨然成了“道士成仙速成班”了。 就在这时候,被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富贵忙不迭的跑了上来,气喘吁吁的在武六七的耳边说了句什么,武六七咬着牙,眼神之中露出阴狠的光,喃喃的道:“终于来了!” 第257章 如意算盘 于是,就在“得道修仙速成班”开课的时候,来了裹乱的,武当山下,一片大乱。 武六七忙奔到了山口,只见前往武当山的大路上,尘土遮天蔽日,这是大队人马赶路搅动起来的烟尘。看上去遮天蔽日,气势汹汹。 而武六七现在却像是心里有底一般,只是淡淡的回到了主座,忽然狠狠的一拍桌子,大声的道:“说真的,这几日,是不是都校友收获?” 下面的道者,已经领悟了的,都是一脸的兴奋,几乎没有跳出来,而那些没有领悟的,却都是一副十分难受的样子,好像是做生意亏本了一般。 武六七沉吟了良久,故作神秘的道:“各位道兄,这些日虽然是说了些皮毛,但是干货却不曾世人,这几日观察,大家都是很有诚意的,今日,就将所有的技巧都倾囊而授!大家一下如何?” 这一声,简直就像是在热油之中,浇了一碗凉水,顿时间便沸腾了,这些家伙们,纷纷坐正,大声的道:“好!” 武六七脸上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心里一惊是打鼓了,这便是他全部的计划。 首先,用张三丰的名义,向玄门的天下道友放帖子。上面只说:请天下道友,贫道即将度雷劫,羽化登仙。还请诸位道友前来观礼。 这些练气的人,都是以羽化成仙为目标的,那个不要看这样的盛事?于是便着了道。纷纷的从天下各地赶了过来。 然后便是重头戏了,是武六七发挥的时候,凭借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临时抱佛脚的跟张三丰学了一些吐纳内丹的心法,就靠着这些东西,武六七揉进了自己的说书的技术,将这些修道之人栓的牢牢的。 只为了这一天,等到这些神机营的军兵,前来杀张三丰的时候,这些道家的人便是守护张三丰的最主要,也是唯一的力量了。 这个计划妙就妙在,这些玄门之外的人的身份,当今皇上以道祖自诩。当然很看重这些出家之人。于是曾经特意下旨,便是刑不下方外之人。 于是这些出家的道人出面对抗天兵,便是最能说得通的事情了。即便自己和纪纲是有交情的,即便郭琎这三十万军队之中的人,小部分能够受自己的调派,那有如何?谁都不敢抗旨。 这便是武六七的全部小算盘,老天保佑,现在的计划还在有条不紊的运行着,一切都在武六七的掌控之中。 果然,武六七正在讲着如何吐纳,却被一阵的马蹄声音打乱了,所有的人都是一惊,回头看去,只见一群神机营的将士,正虎视眈眈的朝着山口扑了过来。所有人都没有见过这样的阵势。 这队御林军,应该是精挑细选的了,所有人都是精壮的年轻汉子,穿着打扮都很特殊,没有甲胄,只是贴身的短衣,胯乘之马却是骨肉峥嵘大宛的宝马坐骑。前面有一人带队,面沉如水,骑在青骢马上,手里握着绣春刀,身上的飞鱼服十分的醒目,正是一脸严阵以待的纪纲。 武六七知道,能否调动这些道爷们,就在此一举了,便快步走到了中央,大声的道:“你们是何人!竟敢打搅张真人清修么?” 纪纲也冷不防,是武六七亲自拦路,两个人虽然关系不错,可谓是莫逆之交,但是朝廷的旨意,是纪纲不敢违拗的。便停下了马队。 神机营的战力,在这一刻显露无疑,马队原来还是快速的奔袭着,一声令下,便斩钉截铁一般的定在了当场,战士都是面无表情,骏马也是安安静静的肃立着,除了偶尔几声响鼻,几百人的队伍,竟然是鸦雀无声。 纪纲站在了武六七的面前,拱手道:“原来是兄弟在此,许久未见,在下今日前来,便是尊朝廷的旨意,生擒了张三丰这个妖人,兄弟,煌煌天命不可违拗,你还是不要在此多管闲事吧。” 武六七却一脸不可思议的看了纪纲,却是嘿嘿冷笑,道:“我不知道什么妖人还是仙人,我只是知道,这张三丰是我的盟叔,无论如何有我在,是说什么不能让他出半点差池的。” “武兄弟,别执迷不悟,我刚才说了,煌煌天命,不可违拗,你这又是何苦,难道一定要螳臂当车么?” 纪纲说这些话的时候,像是吃了什么苦涩的东西,竟然满脸的酸楚,其实纪纲现在,是十分难受的,首先,自己不敢违背圣旨,第二,又不肯与武六七生分,更不愿意刀兵相见,也是为难的很。 武六七却是哈哈一笑,转身对身边的一众修道之人道:“各位都听清楚了,这人是来擒拿张道长的,张道长一千三百雷劫,已经过了一半了,马上就要成功了,不可功亏一篑!” 其实玄门之中,看上去像是一盘散沙,实际上在某些特定的场合之中,还是比较心齐的。就像眼前的局面,所有人都把张三丰羽化成仙这件事看的很重要,只要是张三丰成功了,对自己稍加提点,说不定自己也会有飞升这一天的。这个节骨眼上,就更不能让张三丰出任何的差错。 “对!说得对!张道长决不能受到一丝一毫的搅扰,这是我么玄门之中顶重要的事情,我们定会护得张真人周全!” “对,就是这话,” 还有的人,想要在张三丰和武六七面前买个面子,到时候去求教的时候,也好开口,武六七和张三丰也会念自己一份恩情,所以争相的表态。 “就是!皇上曾经下旨,玄门弟子是方外之人,有朝廷的度牒,神机营不敢拿我们怎么样。” 群情激奋,越说越来劲,现场立刻变成了一种焦灼的状态,所有的道士都抽出了自己的宝剑、拂尘、黄表纸、铃铛、甚至是云板等法器,和徒子徒孙一道,在山口处和神机营对峙着。 神机营自然也知道事情的严重,坐在马上的纪纲,平举着绣春刀,大声的道:“你们要做什么?抵抗朝廷钦差么?” 所有的道者都一改往日的恬静淡然,吹胡子瞪眼睛的道:“不敢!正是这般!” 第258章 互相看着不爽 纪纲驰骋疆场这么些年来,见过的阵仗也是很多了。 他见过敌方数倍于自己骑兵,也单挑过一些高手,也曾经在万马军中斩头沥血,杀的像是血葫芦一样,可是如今现在的阵势,却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对面竟然是几百名服装穿着各异的道士。手里的武器也是奇形怪状。在正规老行伍出身的纪纲看来,场面简直就是滑稽。 可是虽然滑稽,但是却不能小觑。这些道士,往往都身带着异能,虽不至于像传说中那般的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单一些玄门的法术和武功,就已经让人头疼的了。 别的且不说,当日在白云观外的那场斗法,纪纲却是亲眼瞧见的了,小天师别看岁数年轻,但是使用的法术却是神鬼莫测,那一日,自己虽然只是一个看热闹的,但是自己练功有成,也算是高手,也不知不觉的着了道,竟然五迷神乱,像是个呆子傻瓜一般。 更要命的是,皇上虽然是礼尊方外之人,其实说到深处,有一层连皇上都不愿意承认的原因。其实自诩为真武大帝的永乐皇帝朱棣,内心之中对这些出家之人的礼尊,其实是出于一种忌惮。反正也无法将这些有异能的家伙们剿灭,便顺从他们,给他们很好的地位,这样一来,这些人也不至于动乱了。 这样一来,无异于给纪纲掣肘了。饶是你神机营火铳威力惊人,没有皇上的意思,也不敢真的大开杀戒。 于是两军便开始对垒了起来,便在太极湖畔的山口之上,扎下营盘,鸡犬相闻却老死不相往来。彼此之间都在严密的注视着对方。 纪纲却不是亏待自己的人,当晚便住在了三清宫, 这里原本是蒯祥等人建造的,敕封给张三丰的行宫,但是现在张三丰却实实在在的招了皇上的忌讳。这三清宫,便成了纪纲的中军大帐了。 柳庆此次前来,虽然临行之时,父亲老将军柳升谆谆告诫,一定要给武六七行个方便,若是真的动手了,一定要手指松一松,留下武六七一条命,万事不能做绝,要留着余地。 可是到了两军阵前,看见了武六七神神叨叨的,指挥着一群老道,正在对抗天兵的时候,新仇旧恨便一起涌上了心头。自己现在已经是今非昔比了,手里节制着三百神机营,腰杆子也硬撅了起来,又是手里拿着皇上的圣旨,剿灭张三丰的同时,这武六七一定会坐实一个包庇钦犯的罪名,然后便是刀剑无眼,一鸟铳打死这个冤孽也就罢了。 见纪纲按兵不动,这柳庆便有一点按捺不住了,在外面急吼吼的走了进来,将帽子摔在了桌案之上,将手里拎着的一把镶金兽首衔环的鸟铳立在了一旁神龛下面,急冲冲的道:“纪大统领,这些杂毛老道,根本就不够看的,就算是修行练了些内外功。也经不住鸟铳喷出来的铁沙子!为何按兵不动,要我看,一声令下,一阵乱枪,即便他们是大罗金仙,也就成了一滩烂泥了。” 纪纲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道:“你懂什么,这其中牵连甚广,我需要给朝廷上折子请示!” 其实纪纲心中,顶看不上这个名动京城,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曾经和武六七吃酒先聊的时候,武六七也当笑话一样,讲述了自己如何在柳家为奴,然后如何整治这位三公子的事情。 听说了这些事情,纪纲对这个人就更加的不屑。见此刻,这家伙立功心切,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后面藤缠纠葛的头绪,一味的想要毕其功于一役,也懒得解释,拿出钦差的身份,稳稳的坐定。 可是这柳庆,却是不知道纪纲的心思。两个人要说,也是有点渊源的,当年在武六七的仁义居,纪纲几乎是走投无路,想着去诈财,起初还是柳庆出面,拿出了大将军府的名号,才喝退了纪纲。 说到底,柳庆对纪纲,也是不屑。 如此相互不屑的两个统领,自然是有很大的分歧,并且不可调和。 柳庆也不管什么职位高低了,一屁股坐在了纪纲的对面,拿起了茶一饮而尽,将被子重重的墩在了桌子上,趾高气昂。 “我说纪大指挥使,你这般前怕狼后怕虎的,能成什么事?” 纪纲便是满心的不高兴,瞟了一眼柳庆。 纪纲之前即便是再落魄,现在也是正三品的锦衣卫指挥使,无论是地位还是官阶,都要高出柳庆一大截。柳庆虽然节制着这支神机营,但是谁都知道,柳庆是走的自己父亲的门路,碍着柳升的面子和威望,大多数的人都是很给面子的。 见纪纲不说话,柳庆便更加得意了,冷笑一声,不阴不阳的说了一句:“我看指挥使大人,应该是有别的心思吧,对方可是武六七,你的莫逆之交啊,看样子你是投鼠忌器,不敢兴兵征讨。”说罢,勃然作色的一拍桌子,道:“难道你想抗旨不尊么!” 纪纲看了一眼疯狗一样的柳庆,只是稳重练达的松了一口气,道:“至于抗旨还是遵旨,我自有斟酌,我现在要给朝廷上折子请示,还请柳公子回避!” 柳庆腾地一声在椅子上站了起来,怒气不减的看着纪纲,没有纪纲的调令,自己若是擅动军队的话,即便是剿灭了张三丰,也会落下个阵前抗命的罪过,不等班师回朝,这纪纲可能就会请了王命旗牌斩了自己。 想到了这里,便像是斗鸡一样,死死的盯着纪纲,然后猛然转回身子,拎起了自己的火器,便朝着外面走去。 纪纲回到了桌案前,展开了一张素纸,然后取过了砚台,往里面舀了一匙清水,拿着一领徽墨在里面来回研磨。但是目光却是很深很深,在摇曳的烛光下,闪着精芒,思绪万千。 而武六七这边,则没有那么好受了,纪纲鹊巢鸠占,趁着道士们上课的时候,堵住了山口,然后占了三清宫以及所有的房舍,这些道士们只能是露天席地而坐,干脆入定了,但是就死死的守护着张三丰不放。 张三丰坐在笼中,看着外面通明的火把,不由得苦笑道:“惹出这么大的动静,我还真的是个举足轻重的人。” 武六七哂笑了一声,道:“你啊,可拉倒吧,要不是在江湖上惹了什么仇家,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的下场,要是当初下西洋,你小心一点,不给别人把柄,你现在稳稳当当一个真人天尊。” 张三丰看了周围没有人,便伸了个懒腰,丝毫没有形象的道:“要不是你央告我下西洋,老子才不愿意接这个差事,说到头来,事情还出在你身上。” 武六七赶紧举手投降道:“得得得,这事儿咱先别论,你现在的任务很简单,就给我好好的装一装仙风道骨的风范。然后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第259章 仙术交流会 这个时候,张三丰却狡黠的一笑,随即摊开了手掌,对武六七小声的说到:“我已经知道招雷的原因了,你瞧瞧这个。”说罢,便将手渗出了笼子。 武六七仔细的看去,却只见是一枚细如牛毛的针,这针只有三寸多长,却是通体发黑。分量十分的轻巧,武六七上前一捏,却没有拿住,这针便朝着旁边的铁笼子飞去,结结实实的吸附在了铁笼之上。 武六七这才咋舌道:“我靠,还是磁针!” 张三丰却不明白其中的道理,道:“什么磁针?” “当今世上,有这样的一种东西,能吸住铁,有磁性,原料却是天上的陨铁!此物天生天养,罕见至极,真不知道你的仇家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能有陨铁打造成这么细的针,来暗算你——” “这还在其次,其实这些针避开了我的要害,就没想着用针能要了我的命,我想着,既然是陨铁,又有磁性,必然招雷就是这个原因了。这些王八蛋一定是想让雷劈死我。不过不要紧,我有把握在半个月内,将这七十二枚针全部逼出身外,这样一来,就可以脱身了。” 这是一个很好的消息,但是武六七却沉吟道:“虽然是好事,但是我觉得,现在你招雷,是很有用的,先不忙,等到咱们过了这一劫,您在慢慢的拔针不迟。” 神机营现在虽然很镇定,并没有大举进发的样子,但是不能将自己的安慰,寄托于敌人的慈悲上,所以武六七打算也做一些准备。 道士们同仇敌忾,也是绝无仅有的事情,这些修道之人也都是十分的兴奋,一边按照张三丰传授的样子呼吸吐纳,一边和神机营对峙,武六七走到了众人的面前,大声的道:“各位道友,咱们也不能这样长期消耗下去,如此时间长了,我们也吃不消,也没有办法静下心来修炼啊!” “这是现成,咱们别的不会,摆几个大阵陷仙坑什么的,还不在话下。” 于是一番动员之后,各个道门的人便开始了布置,结果别开生面。 前面说过,修道之人的练功修仙法门都是五花八门的,有的是练气吐纳,有的则是炼丹,但是不管如何,奇门遁甲这种技巧,还都是比较精通的。摆出来的阵法也都是五花八门的。 而武六七也不堪示弱,凭借着自己两世为人的底子,竟然拿出了一套所谓的诛仙大阵。 这个阵法,却是谁都看不懂了,只见在张三丰所在的铁笼周围,铺设了一溜大铁链,并不是根据八卦的方位摆成的,看上去杂乱五章,活像是一张大网。 纪纲很快就拿到了永乐皇帝的批复,上面没有过多的话,只是说了一句:不要那么多的废话,朕是真武大帝,这些道士都是我门下弟子,你不要管,尽管去取了张三丰的首级,若是道士有什么伤亡的话,就当是给朕清理门户了! 这道朱批,简单明了,十分符合带兵的纪纲的胃口。 既然旨意十分清楚了,那么接下来,便是自己一展身手的时候了。 于是次日清晨,和兴高采烈的柳庆一道,整饬兵马,朝着太极湖畔进发而来。 而这边的武六七,早就有了准备,神机营距离铁笼子比较远,而这些道士们躲在临时修建起来的高墙后面,即便是百发百中的火枪。也吃不上力道。 纪纲见状,不在迟疑,便下令全线推进。 于是手持长矛的军兵们,便一拥而上,看着眼前龟缩成一团的道士以及他们的徒子徒孙们,都是一阵兴奋,这些家伙们也是些百战之余,自然是勇猛异常,这样砍瓜切菜的差事,是自己八辈子也遇不上一次的。 喊杀震天,这些虎视眈眈的军兵们,就像是下山猛虎一般,洪水一般朝着道士的阵地涌了过来,但是这些道士们并不惊慌,眼神之中还隐隐约约的有一点狂热,好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当靠前的军兵们率先踏入山谷的一刹那,武六七等人准备好的阵法,被击发了。顶在前面的,是一个陷仙坑,顾名思义,是陷阱一类的阵法了,却不是就地挖深坑的那种,而是使用了一种不知道什么成分的粉末,在地上标记了一个鬼画符一般的图案,这些士兵们也没有注意脚下,便一脚踏了进去。 在矮墙后面的阵主脸色一阵的酡红,呵呵的笑着,随即点燃了一张黄表纸,朝着大阵之中丢了过去。 武六七心中一阵的狂跳。这分明是一个火攻的阵法!若是点燃了,伤亡可就大了。就一下子把局面给逼死了,即便是自己一方不想着以性命相搏,也由不得自己了。 终究是武六七想错了,这黄表纸接触到了分明,却没有立刻燃烧了起来,只见这粉末迅速的变成了红色。蒸腾起了一层红色的烟雾。这些士兵们冲杀的正在性头上,不想着烟雾来的这般的迅猛,还没来得及捂住口鼻,就感觉脚下发软,摔倒在了阵里。 而后面奔跑的士兵们,不明就里,也一时半刻的减不下来速度,便直挺挺的压了上去。最后成了叠罗汉。 纪纲在后阵之中,看的心动神摇,这是他娘的什么法术,怎么这样厉害。生怕有更多的士兵折损在这里,便鸣金收兵。 一棒铜锣,死命的筛着。后面的士兵自然是无心恋战,忙向后退去。但是却没有全部都撤走,那些最先进入到陷仙坑的士兵们,却也没有丢掉性命,只是刀枪都撒了手,有的被推到,有的则是兀自站着,都像是喝醉了一般,眼睛也睁不开,身上也乏力,失魂落魄的一般在图案之中挪动着软绵绵的身子。 纪纲脸色立刻便垮了下来。问身边的人道:“怎么回事!” 这副将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满脸的惊恐,道:“回将军,我也不晓得,可能是中了什么妖术邪法了吧!” “哼哼,什么可能,分明就是!这些家伙,就是中了妖术了!”纪纲的眼神,刀子一样射向了前方。 反观武六七一方,却是从容不迫,大家喜笑颜开。 摆这个大阵的,却是福建太极观的主持,这个人在江湖上小有名气,只是从来都是真人不露像,今日出手,果然是不凡。 于是周围的人纷纷求教,大家似乎都被张三丰感染了一般,纷纷的拿出了共享精神,这主持只是微微笑道:“其实说起来,也没有什么,只是这地上的粉末,用曼陀罗花密炼而成,再加上火烧,便成了一种能够致幻的雾气,这些人当然就中招了。” 众人无不拍手称妙,武六七忧心忡忡的看了一眼丧荡游魂一般的中招士兵,道:“这些家伙,不会一直这个样子吧。” “不会的,过三个时辰,这药效自然也就消失了,这些军兵们没有性命之忧的,只是这三个时辰之内,会没有知觉,没有思维,在这烟雾的牢笼之中来回的走动,药效消失之后,会立刻累成一滩烂泥。哈哈哈哈。” 相比于武六七这边的轻松融洽,纪纲一方却是鸦雀无声,现在已经到了两难的地步了。要说继续进攻,不知道还会损失多少的兵员。这些已经中招了的,有不敢进去救援。 纪纲就像是一条饿狼一般,在帅案后面来回的踱步,最后狠狠的一拳砸在了桌子上,道:“看起来,我们也要玩一些左道旁门之术了,要不然,肯定是一直吃亏的!” 第260章 两军对垒 于是,纪纲开了一个会议,参将、副将、牙将、裨将、甚至于千总等,都来到了三清殿,看着一脸恐怖的纪纲,都像是夜猫鼠一般,低头不敢说话。 纪纲冷哼了一声,呵斥道:“你们都是死人堆里面爬出来的,什么阵仗没有见过?都说说看,如果想不出来方法,老子军法从事了你们!” 这些军官更是吓得浑身发抖,更不敢出来说话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其中一个千总怯生生的站了起来,道:“统领,我倒是有一个法子,不知道是否可行。” “说来听听!” “彪下想着,既然那种烟雾这般的厉害,我们干脆就捂住口鼻,看看是不是能够避免了?” 这是最简单的办法,也是纪纲没有想到的笨办法,纪纲当场拍板道:“就这么办了!” 于是,在纪纲的严令之下,一些军卒被遴选了出来,用手绢沾湿,捂住了口鼻,然后不顾一切的冲进陷仙坑之中,很顺利的便将这些痴痴迷迷的士兵救了出来。 纪纲这才松了一口气,道:“行了,办法我们找到了,次日天明进攻!” 作战命令传达了下去,纪纲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武六七啊,没想到咱们哥俩用这个方式斗智斗勇,真是有意思至极。” 第二日清晨,太阳还没有升上天空,纪纲手下的军兵便已经整装待发,太极观主持见对方的军兵都是捂着口鼻,摊开了两只手,道:“看起来,这些人已经知道破阵之法了,我的陷仙坑已经没有什么作用了。” 话音未落,一个又高又瘦的道士,手里拿着一柄镶金象牙杆子的拂尘,身上穿着掺了金丝的道袍,看起来是一个十分阔绰的人,笑呵呵的道:“道兄已经尽力而为了,接下来便看贫道的吧,无量天尊。” 纪纲满脸的阴沉,想着洗刷一下前日的耻辱,便拔出了绣春刀,朝前面一指,道:“攻击!” 这些士兵们,虽然知道陷仙坑的厉害之处,但是知道如何破解,也就大着胆子,仔仔细细的掩好了口鼻。提起了长矛便朝着山口涌来。 果然,太极观主持的陷仙坑,完全失去了效用。这些士兵们起初还是有些顾虑,但是走进了几步发现,却是没有什么伤害,便一窝蜂一般的冲向了里面。 躲在矮墙后面的瘦高个道士,微微的捋了捋下颌的长髯,手里掐了个指印,嘴里念念有词,道:“急急如律令!击!” 只见原本上平整异常的山谷,却陡生变故,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术。这些士兵眼前的空地,竟然瞬间坍圮了下去,形成了一道深不见底的深沟,将这些兵将都阻挡在了另外一端。有几个来不及减速的兵将,已经栽了进去。 纪纲脸上,成了猪肝色,又急又怒,大声的道:“你们!你们好卑鄙!来啊,架梯子!” 一声令下,所有的军兵便四处的找寻了起来,当初修建金顶武当山的时候,有很多的脚手架,木材也是现成的,于是便有士兵扛着长杆,架在了鸿沟之上,铺上木板,便朝对岸扑了过来。 这个时候,任何的怪招巧术都不能起作用了,剩下的,只是刀刀见血的硬拼了。 于是,这些道门之人,便和步兵斗在了一处。 那场面,也足以震慑人心了,由于山口的位置实在是施展不开,纪纲也只能是派遣了几千人,而几千人的步兵,如何能和这些武学宗师们相比?这些人几乎就是兵不血刃,带领着一众的徒子徒孙,将这些军兵们死死的低档在了外面。 其中的功法也是各有不一,有的使用宝剑,有的使用拂尘,还有的干脆就是赤手空拳,将这些战场上下来的厮杀汉子们,打的溃不成军。 纪纲眼见着场面又变成了僵持,柳庆在旁边,也是目不转睛的望着前方,道:“统领,还是我的神机营出手吧!这个时候,已经抵近了,我百枪齐发,定然能够杀死张三丰!” “你是疯了么?眼下,咱们的人和对手混战在一起,倘若我们要是稍微有一点疏忽,自己也会死伤无数的。我是统领,万事由我节制!” “可这是战场,瞬息万变,斩头沥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为了完成皇上交给的事情,就是将这些人都给搭进去,也算是大功一件!”柳庆说到。 纪纲不可思议的瞥了一眼这个平日里吃喝玩乐的少爷,心中一片的骇然。这家伙如此狠辣决绝,看样子在纨绔的外表之下,这家伙还有一颗凶狠的心。 于是这一场大战之后,又是双方僵持不下,也鸣金收场。退回到本队的人们才惊奇的发现,双方竟然是奇迹般的零伤亡。单单只有几个小军受了一点伤。 现在的五六七,已经没有之前那样的闲庭信步了。也不由得开始变得急躁了起来。 在纪纲给朝廷上书的时候,武六七几乎也在第一时间,给北平的姚广孝去了一封求援信。叫富贵用最快的速度交给姚广孝,并立等回信。可是时至今日大战之前,才得到了回信,不看这封回信还好,看完了回信,武六七差点没有哭出来。 信上大概是这样的意思。 武六七啊,你来的信,贫僧已经看过了,觉得你说的很是,张三丰决不能死,这个是必然的,此人随然不是什么国家柱石,但也是一个旗帜般的人物。所以万万不得有闪失。 可是皇上最最忌惮的,便是这人下西洋,使用了奇门遁甲之术,帮助朱允炆逃脱了,这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所以现在即便是我,也没有这个面子,让万岁收回成命了, 依照我对万岁的了解,这件事还是有转圜的余地,只是这件事还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要是真的震惊了天下,妇孺皆知,皇上迫于天下人的压力,很有可能会退一步,但是如果是一个人,或者是几个人去强迫皇上的话,这个人多半是要被千刀万剐的。所以你定要把事情弄大,可以利用纪纲这个炮仗,切记切记! 第261章 战前准备中 一时间看的武六七云里雾里,忽然之将这封信丢出去很远很远,骂骂咧咧的道:“这老贼秃,我认识这家伙,可是倒了霉了。什么忙不帮也就算了,求他办一件事,也不明说,只是叫我把事情闹大。娘的,我要是想闹大,就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了,一个对方的军卒都不敢弄死,就是要留着余地,以后好办!” 张三丰嬉笑着道:“姚广孝的智力,远在你我之上,是我们不能琢磨透的,但是有一点可以知道,当今万岁的性子,真的是和洪武皇帝一脉相承,要么不做,要么做绝。如果不是实在难以收拾了,当今万岁还真的不会收回成命。” 武六七叹了口气,道:“既然盟叔都这么说了,我就大闹天宫一次。我这个人,最不怕的就是把事情闹大!”说罢,便将所有的道者都请到了一处,道:“我看今日,非比寻常啊,众位想想看,朝廷这是针对张道长,还是针对天下的玄门弟子呢?” 经过了这么几天的乱斗,所有人也或明或暗的有了这个念头,莫非是朝廷得知了玄门弟子在此聚集的事情,想着一网打尽么?想到了这个念头,所有人都是不寒而栗。 武六七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先让永乐皇帝先背上一口大黑锅,然后将这些原本恬淡避祸的道士们的战意给点燃。于是火上浇油的道:“您瞧瞧,连神机营都调来了,也知道寻常的军卒奈何不得你,所以明日的大战,我们一定要全力以赴,给朝廷一点颜色看看!” “对啊!武六七说的很是!倘若我们没有聚齐,还和之前那样,一盘散沙的相仿,各自在名山洞府修炼的话,朝廷说不定会一一击破,我们现在都在一处,刚好和朝廷对垒!” “对!就是这话,咱们不能坐以待毙!” 还有一个道士,看样子胆子是小了些,转身对张三丰一躬,打辑首道:“张道长,不知道您这雷劫要到什么时候,求您尽快成仙吧,成仙之后,去和当今皇上理论,也好保全咱们玄门的一众弟子。” 坐在远处的张三丰,在这样的场合之下,要摆着高人的姿态,自然不苟言笑的,要不然一定是笑的满地打滚了。 这些道友,怎么就这么好骗呢?都被武六七拿来当枪使,现在竟然几句话撩拨的他们要造反。清虚道德真经不知道是好东西还是毒物,竟然让这些家伙们变得一根筋,就这么简单的几句话,就将这些人搓弄的五迷神乱的。 纪纲何尝不想冲上前去,杀光这些老道们,可是却没有办法,双方虽然是人数悬殊,但是说起功法和修为,这些老家伙更胜一筹,一连进攻了好几次,都是无功而返。 这个时候,一个军兵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道:“统领,门外有个道士求见。” 纪纲现在最不想听到的词汇,便是道士! 他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个样讨厌道士这个群体,一听见这个名号,便不由的气不打一处来,像是赶苍蝇一般挥了挥手,道:“是对面的么?你们这些人是怎么当差的?如果是对面的杂毛,还要禀告我么?直接捉起来!” 这个军兵却是款款的说道:“并非是对面的,而是从山下来的,径直到了门外,说是能解决统领大人现在的苦恼,说统领大人一定会答应见他的。” “山下来的道士?求见我?”纪纲沉吟了片刻,忽然站住了身子,大声的道:“请进!” 片刻之后,门外传来了一声道号,声音比较尖,一听便知道,来的人是一个少年。 “无量天尊!”一边说着,一边迈步走了进来,见到纪纲,也不行礼,径直走到了主座之上,翘足而坐,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纪纲越看此人,便觉得越是光火,这几日在老道手里吃的亏,瞬间就要涌上来。 可是仔细看了看这个人,却觉得面熟,细细一想,却是忽然想起来了,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日在白云观和解赣斗法的小天师张宇澄! 这个人在当日斗法之火,便已经是传遍了北平的大街小巷,人人都在传这个人的笑话,说一个白玉娃娃一般的高人,竟然折在了一个邋里邋遢的老道身上,那日斗法,也都是窘境,输的彻彻底底,灰头土脸的离开了白云观。 离开白云观的张宇澄,却是不敢回到江西龙虎山,因为他也知道,自己肯定逃不过师父的责罚。便在周围逡巡,最后也听说了武当山上的盛事,也想来凑个热闹。 来到了武当山的时候,在周围仔仔细细的打探了很长时间的消息,才摸透里面的事情。小天师不愧是小天师,还是比较有脑子的,对于张三丰度雷劫成仙这件事本就半信半疑,有听说武六七搅和在了其中,便隐隐的明白了,这其中应该是武六七在耍花招了。 于是偷偷的观察了道士和军兵的几次对垒,便决心出面帮一帮纪纲。 纪纲看了一眼这个号称小天师的张宇澄,脸上满是怠慢,笑了笑道:“你身为玄门子弟,不跟你的师兄弟同仇敌忾,却来到我这里,定然是有什么阴谋的。” “无量天尊,纪大统领,你这样说,可是折煞贫道了,你只消想想,就知道我为什么要和对面这些道士们打对堂了。” 纪纲松弛的一笑,道:“难道当日白云观一败,你心中有所不甘是么?” “岂止是不甘,简直就是毕生的奇耻大辱!”张宇澄的脸上,原来还是白嫩若好妇人女子,现在却胀红了,眼神里闪烁着阴毒的光,接着道:“我江西龙虎山,向来都是一门独大,也是受到皇上封赏的,我此次出手,也算是清理门户了吧。” 纪纲不屑的看了一眼张宇澄,道:“当天一个要饭花子,你况且不是他的对手,现在又在此地大言不惭,我看你还是算了吧,今日晚上,锦衣卫的高手便要来了,扫清这些杂毛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了。” 张宇澄却是无声的一笑,道:“我在这里说一句托大的话,如果没有我的帮忙,你一定赢不了。因为道门之中的东西,您是不懂的。” 见纪纲还是犹豫不决,张宇澄长叹了一声,真诚的道:“难道纪大统领还是不相信我么?告诉你,我现在没有别的想头,只是为了给龙虎山正名,龙虎山的名声败在我的手里,也要在我的手里继续名震江湖。”说罢,又恶狠狠的盯着门外,道:“还有便是武六七这个家伙!” 听到了武六七,纪纲便是身上一抖。 这次进兵太极湖,纪纲本也是打定了主意,不管别人,单要保住武六七,不能让这个刎颈之交有什么伤害,自己对这个张宇澄这般的不屑和仇视,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就是当初张宇澄几乎整的武六七成了活死人。 而张宇澄却好像是丝毫没有察觉纪纲的表情,只是恶狠狠的接着说道:“正是因为这个武六七,我才沦落到了这样的局面,哼哼,我若是捉住了他,一定那他的心,练成就转大还丹!” 张宇澄本以为,自己一番的表忠心,定能够打动纪纲,然后让自己随军行动。可是冷不防,纪纲却是勃然变色,只听见仓朗朗一声,绣春刀已经出鞘,锋利的刀锋狠狠地压在了张宇澄的脖子上,道:“你最好不要去动武六七!你要是敢动他一根手指头,我便把你的脑袋拧下来,你可明白么?” 第262章 锦衣卫破阵 张宇澄虽然收集了很多关于武六七的消息,但是还是疏漏了纪纲和武六七的关系。没想到,这句话,却是触到了纪纲的霉头。 纪纲脸上的煞气,货真价实,真真切切,张宇澄也感觉到自己脖子上凉飕飕的,在这样的距离上,自己一身的道术,根本来不及施展,只要是稍微有一点点的异动,这绣春刀就会朝着自己脖子狠狠的切下去。 张宇澄这次下山,却是学会了能屈能伸,脸色不改,叹了一口气,道:“纪大统领既然这么说,我便也没有什么说的,贫道谨遵宪命便是。” 纪纲这才将绣春刀还匣,这个时候,几个穿着飞鱼服的高手锦衣卫,齐齐的来到了三清殿之中,整整齐齐的站着,对纪纲躬身施礼道:“指挥使!南京锦衣卫衙门一定锦衣卫前来领训!” 纪纲先是一愣,怎么门上的军兵没有禀告,后来才知道,这几个人竟然没有走大门,而是越墙而入,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就连修为有所小成的张宇澄,都没能察觉到。 来的人一共事十个人,都是一般的八尺多高的身量,脸上的表情庄严肃穆,看不出一丝丝的表情,只是脸上大多都有刀疤,看上去十分的凶恶,却是冷冷冰冰的,看上去竟不像是活生生的人。 纪纲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不愧是金銮殿前的十根柱子,每一个都是以一当十!这次从万岁身边将你们抽调过来,就是解决眼前的这些道士们,你们可有信心?” 为首的一个人,上前一步,脸上依旧是没有什么表情,声音却是很沙哑,说道:“指挥使大人,只消您一道命令,至于怎么做,那便是我们兄弟的事情了。” 张宇澄听了,却是哈哈大笑,道:“好大的口气,你们这些门外汉,大概不知道玄门法术的厉害吧。若是不知道这些阵法的生门死门在什么地方,即便是当今天下第一高手进去,也都是白给。” 几个人齐刷刷的将目光转在了张宇澄的身上,目光阴寒,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投入骨髓的凉。可是张宇澄却是奓着胆子,道:“怎么?还不信么,九驼山黄龙真人手下的北头七星大阵,你们可曾听说过?虽然有七个人,但是发挥出来的力道却是足以抵挡千军万马。即便不能将你们当场拿下,就是打消耗战,你们也会被活活的耗死!” 张宇澄这话,绝对不是危言耸听,几个人略有所思,好像隐隐约约的也听到过这个名号。张宇澄哈哈一笑,道:“是不是,你们还是需要我的。”说罢,便整理了一下宽大的道袍,来到了三清大帝神像面前,深深的一躬身,转过身来,站在几个锦衣卫高手的面前,口说手比,将和几个大阵的特点,和几个大阵的生门死门,统统的讲给了几个锦衣卫。 第二日,太阳没有出山,两军开始对垒了。这次,双方都是虎视眈眈,都存着拼命的心思。 纪纲身边便是张宇澄了,身上却穿着一身锦衣卫的打扮。正一脸的阴寒的看着战场。 武六七是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的,站在了铁笼子身边,满脸的无所谓,似乎是胸有成竹的道:“我这位兄长,看样子是要大动刀兵了啊。” 张三丰苦笑了一声,道:“大侄子,现在似乎已经到了难以回还的地步了,我说你还是赶紧走吧。” “你就闭嘴吧!我就不相信了,就凭我武六七,还不能维护你的安全么?” 一声浑厚低沉的号角声音穿过,这些士兵们开始缓缓的朝着山口推进了过来,却不像是往常那样,拼命冲锋,而是表现出来了难得的沉稳。 而在队伍最前面的,是是个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来,这些人是练过的,而且还是比较厉害的那种。武六七吞了一口唾沫,道:“看起来,我的这位哥哥算是发狠了。” 果然,这几个锦衣卫不是等闲之辈,走进了圈子之后,便抽出了腰间的绣春刀,和普通的锦衣卫有些不同的是,这些绣春刀却是出了奇的长,大概有四尺多,双手握的刀柄,要是这一刀挥出去,不管等着的人是谁,一定会被劈成两断的。 这是个锦衣卫,已经走入了第一个大镇之中,这个便是太行山清虚道人的大阵了,他以及十几个徒弟,都是穿着齐整,手里握着长剑,严阵以待。 双方都摆好了阵势,都不着急提前动手,这便是高手,高手往往出手更加的谨慎。这些小道士则是在广场之上,缓缓的奔跑了起来,然后越来越快,不断的变换着方位,一时间只见灰白的道袍飘飘,手里的龙泉宝剑反射着寒光,让人心惊胆寒。让人眼花缭乱。 几个锦衣卫却是心中有底,只是捉准了时机,左右突刺,只听见几声惨嚎,阵法忽然停了下来。只见原来有二十几个人,现在能站着的,只剩下四个了,并且都身上带伤。 站在武六七身边的瘦高个,惊得长大了嘴,似乎很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支支吾吾的道:“对方有高人相助,他们知道这大阵的生门和死门!” 九驼山黄龙真人却是冷哼了一声,不屑的道:“哼哼,我就不信了,难道咱们道家就没有高人了么?让他们见识见识北斗七星大阵!”说罢,示意了一下,身边几个弟子,都抽出了宝剑,便跳到了场中心。却都是踩在了北斗七星的位置上,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宝剑,真气在大阵之中运转着,爆发出了凛冽的气势。这气势就像是有实质的钢刀一般,刮在人的脸上,生疼生疼的。 几个锦衣不再耽搁,便举刀上前拼了命。 于是,十几个高手锦衣卫和北斗七星大阵斗了起来,武六七虽然远远的看着,但是他们动作之快,已经超出了武六七眼睛的捕捉范围之内了。锦衣卫高手也首先出了伤亡,只听见一声宝剑的脆响,被真气炼化的宝剑,朝着这些人的脑袋便劈下去。 锦衣卫便举刀格挡,不知道为何,这宝剑变的无坚不摧了,径直的砍断了对方的绣春刀,顺势将一个锦衣卫的脑袋削去了半个。 第263章 红衣大炮 这一幕,深深的刺激到了纪纲。 锦衣卫不但是明朝的特务机构,说到底,这个机构的最初作用,是为了戍卫皇帝的安全,要身着锦袍,所以称为锦衣卫。 这是几个锦衣卫,实际上是皇上身边的护卫。自然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却被这北斗七星大阵给砍瓜切菜般的报销掉了两个。 看起来皇上忌惮这些道士,并非是杞人忧天,倘若有一天,这些人怀着造乱的心,闯宫刺杀皇上的话,这些大内侍卫,不一定能护卫得住皇上安全。 张宇澄却是面不改色,淡淡的道:“不要着急的,我已经告诉了他们,这北斗七星阵的死门在什么地方,只消他们露出破绽,便可以破了这个大阵。您瞧着,这几个人要防御了。” 还没等张宇澄说完,几个锦衣卫果然面朝外,手里举着绣春刀,已经围成了一个圈子,将自己一方护得密不透风,手里的绣春刀挥动着,也带着呼呼的真气。 果然,北斗七星大阵也渐渐的失去了效用,终于被这些久经阵仗,看惯了生死的锦衣卫看出了破绽,这些锦衣卫忽然散开,举刀便劈去,只听到乒乒乓乓,夹杂着一阵阵的惨嚎,北斗七星大阵的七个道士便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下面的战斗,便无需在赘述了,这些家伙们几乎是疯了一般,将这些分发一个一个的尽数破掉了,马上就要杀到铁笼子附近了。 武六七见事情不好,大喝一声道:“快!隐蔽,各归其位!” 这些怔怔然的道士们,这才醒了过来。忙纷纷的后退,将铁笼子护在了当场。眼看着这些士兵们朝着自己杀了过来,武六七大喝一声,道:“启阵,布诛仙大阵!” 众位道士都是一脸的凛然,大声的道:“无量天尊!”便各自打辑首,然后掐诀念咒,运动着每个人的真气。 武六七一脸的凛然,看着渐渐的逼近的敌军,还有十几丈远的时候,众位道士齐齐的大喝一声,以铁笼子为中心,大概十几丈周围的地方,开始金光四射,只听见一阵哗啦哗啦的声音,一条条的铁链子陡然在地上窜了出来,在四外周朝着中心汇聚着,霎那之间,一个位于小铁笼外外面的大铁笼便已经形成了。 士兵们都被眼前的场景震惊了,纷纷怔在了当场,站在远处的纪纲也是大吃一惊,看着远方冒着金光的东西,也看不清楚是什么,喃喃的说道:“这帮杂毛还有后手。”说罢,恶狠狠的看着张宇澄,便说道:“这个你怎么没有说?” 张宇澄也是不敢相信,吸了一口冷气,道:“这个,似乎不是什么道家的阵法,所以我不知道。” 纪纲白了一眼张宇澄,便紧接着关注着前方。 这些军兵也是被吓坏了,但是后面催动了鼓声,密如雨点的战鼓之声便催命一般的传来。这些士兵们便硬着头皮朝着这个散发着电光的大网子劈了过去。 这网,的确不是什么道家的法术,而是武六七首创的一套阵法,是临时和张三丰攒出来的。这些铁链子经过这么多道士真气的炼化,早就已经变得刀枪不入了,别说是寻常的刀剑,根本不能伤及分毫。就算是鸟铳之中四射而出的铁沙子,都不能穿透这稀疏的铁链。 张三丰也精芒一闪,将自己的真气注入到了里面,这东西瞬间又亮了几分。 “诸位道友,今日我们要挺住!咱们生死在此一举了!” 军兵们发现了,这个所谓的诛仙大阵,实际上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只是这东西,像是一个铁王八一样,让人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就这样过了将近一刻钟的功夫,这些士兵们也都累的不轻了。 张宇澄似乎是看出了这其中的门道,只是微微的一笑,对纪纲说道:“并不高明的把戏,这些人只是用真气炼化了铁索而已。大统领,贫道出战,绝对让这些家伙们死无葬身之地。” 纪纲瞥了一眼张宇澄,心里宛如霜雪般清亮通透,这张宇澄,一定是想要使用惑乱人心的把戏,让这大阵之中的人都迷失了本心。然后诛仙大阵不攻自破了。 这个自然是很便当的办法了,但是纪纲却是很坚决,这个张宇澄出主意可以,但是要是真的出手,纪纲还真的信任不过。便冷冷的道:“小天师还是作壁上观吧,这件事请,不用劳您动手!”说罢,便大声的道:“柳庆,他娘的,去把红衣大炮给老子推上来。” 柳庆这几日,早就已经憋疯了,原本还想着,这纪纲叫自己,便是要派神机营的人出场了,没想到,这命令更是决然,竟然让他使用红衣大炮。 柳庆大声的答应着,兴奋的跑了下去。去调集红衣大炮了。 张宇澄也被纪纲的命令吓了一跳,红衣大炮的威力,已经是毁天灭地了。镇静了下来,才揶揄道:“我说纪大统领,我可是真的看不懂了,既然你要维护武六七这厮,你还调集了红衣大炮,难道不怕将武六七炸成齑粉么?” 纪纲的眼神之中,充满了盈盈的东西,颤抖着吸了一口气,道:“武六七是我的兄弟,现在各为其主,他若是一定要死的话,也是必须死在我的手里。至于你,依旧是不准动武六七任何一个手指头。” 张宇澄不可思议的看着纪纲,只是笑了笑,不在说话了。 不一会,四门红衣大炮便已经抬了上来,使用了手臂粗细的麻绳,穿过了大炮的炮身,由十几个人抬着,颤颤巍巍的来到了山口外面,使用了几个沙包垫起了炮口,将一箱子的火药弹丸放在了后面,黑黢黢的炮口仿佛要吞没一切一般,指向了诛仙大阵。 而武六七等人,还在奋力的抵抗者围攻的士兵。虽然不很吃力,但是也分了神,对于这边如何布炮,如何调整,都没有看到。 柳庆的眼神之中,露出了狂热的光,狞笑道:“这红衣大炮,是工部和兵部最新制造的,通体浇筑而成。威力惊人,嘿嘿,武六七,这次够你喝一壶的了。” 于是,一棒铜锣,官兵开始鸣金收兵,原本乱作一团的广场之中,霎时间变得空旷异常。只留下了几具尸体。 武六七吃惊的望着这一切。 一个道士舒了一口气,道:“这帮官兵终于要退了,咱们又躲过了一劫。” 可是还没等众人收了真气,便听到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其中的一门红衣大炮开火了,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听见弹丸带着尖锐的破空之声,重重的砸响了诛仙大阵,弹丸被铁链阻拦,在飞快的旋转着,引信还在剧烈的燃烧着。武六七见事情不妙,大喊道:“别收功!灌注真气,不能有丝毫的马虎!快!” 这些道长,基本上没有做丝毫的停留,将所有的真气都灌输在了铁链子上,张三丰也是死死的咬着嘴唇,真气排山倒海般的灌输在铁链子上,片刻之后,这铁链子已经是通身赤红了。 紧接着,这枚弹丸便炸裂了开来。一团橘红色的火光,在人们的面前炸裂开来。由于有充足的准备,爆炸并没有伤及到里面的人,只不过这力道十分的巨大。所有人几乎是被这力道反噬了,每个人都是面如金纸,有几个修为尚浅的,几乎喷出了血。 张三丰修为很深,也是脸色很难看,对武六七说道:“小子,这个场面,你没有料到吧。” 武六七无声的透了口气,苦笑道:“说实在的,还真的没有想到,没想到我的这个哥哥这么狠。” “你还有什么章程么?眼下这个局面,还在你的控制之内么?” 武六七送了耸肩,笑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们这些人,都是元始天尊的坐下弟子,他老人家应该也不会坐视不管的,要是你们祖师爷真的老天有眼,别老是逮住你一个劲的打雷,也让这天罡五雷换个方向,劈死对面这帮王八蛋。” 而元始天尊,似乎终于看见了自己的徒子徒孙正在受难,武六七话音未落,一多乌云便再次笼罩了整个战场。 第264章 道士大反攻 头一炮打了出去,见对面的诛仙大阵似乎没有什么变化,纪纲狠了狠心,大声的道:“来啊,填装!炮击!” 柳庆兴奋的高声呼啸了一声,指挥着一些军兵们将弹丸装了进去,之后一脸阴狠的点燃了火镰,点燃了大炮上面的引信。 引信滋滋的燃烧着,冒着青烟,点燃了炮膛之中的火药。火药骤然间燃烧了起来,砰的一声巨响,弹丸带着曳光,精准的朝着诛仙大阵飞了过去。纷纷的撞击在了铁链上面,纷纷爆炸了。 里面的人勉力支撑,这个用真气维系起来的阵法,基本上堪堪欲坠。武六七一脸的决然,转过了身,对众位说道:“诸位道长,看起来,我们是难逃这场灾业了,不过我武六七能跟各位德高望重的前辈死在一起,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诸位,咱们在黄泉路上,也都有个照应。” 场面悲壮异常,所有人都没有说话,看了武六七,有一脸惋惜的看了看张三丰,道:“我们都不大可惜的,一副皮囊,总有一天会寂灭的,只是张道长,可惜了,距离渡劫成功也就只有几日的功夫了,却被这些家伙给搅扰了,真正的可惜啊!” 这个时候,天空之中一道鸣闪,朝着诛仙大阵周围的地面便砸了过来,将一块花岗岩劈碎了,瞬时间乱石纷飞。中间间隔了一段时间之后,下一轮的炮弹,便要往头上招呼了。 武六七忽然想到了什么,忙对张三丰说道:“下雷了,张真人,这正是个好机会,你还记不记得八爪鱼的事情了!” 张三丰也是聪明的很,一点就透的性子,忙大声的说道:“好得很,诸位道友,好生的在这里静坐,不要怕什么天罡五雷,贫道会护住你们的,接下来的事情,就我说了算了!” 说罢,盘膝打坐,一脸掐了好几个指印,身上的道袍像是风帆一般,被真气鼓动着,头上的发髻和长髯随风飘着。雷电试探了几次,便尽数的朝着诛仙大阵劈了过来。 原来用来防雷的,是张三丰坐着的笼子,现在诛仙大阵,变成了更大的一个屏蔽层,里面的道者虽然是惊恐异常,但是都不会受到电击的。 在所有的道者惊诧或者惊惧的目光之中,电光在诛仙大阵上游走着,像是一条一条带电的蛇,在诛仙大阵外面游走着,发出滋滋啦啦的声音。 张三丰目光凝视着前方,真气在自己的经脉之中飞速的运转着,等着炮弹飞来的瞬间, 果然,几声巨大的炮声传来,四枚带着呼啸之声的弹丸,朝着自己一方便轰击来了,张三丰的眼神之中透出了一丝决然,大声的道:“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我去你妈的!击!” 张三丰说了脏话,这还是绝无仅有的事情,但是现在事态紧急,也没有人去管这件事了, 随着张真人的一声怒喝,真气陡然激发了出去,将笼子上盘绕的闪电,瞬间催了出去,像是一个八爪鱼,伸出了触角。 这触角也是精准异常,迎着弹丸的方向,便狠狠的击了过去。这弹丸还没来得及爆炸。便被雷电劈成了两段。 这些在铁笼子之中避难的道士们,痴痴傻傻的望着这一切,对张三丰的崇敬之情,便更加的深了,甚至是满脸的狂热。 柳庆似乎是觉得很不可思议,怎么发出去的炮弹都哑火了,一抬头,去看纪纲和张宇澄的脸,却见这两个人的表情,阴晴不定,或是震惊,或是激动,又或是气愤,不一而足。 柳庆大声的道:“娘的!老子就不信了!” 说罢,一脚踢开了正在装填火药的军兵,亲自蹲踞身子,在一旁的火药桶之中,将黑色的炮药装填进去。 这个时候的火炮,从装填到激发,需要耗时很长的时间,甚至需要一盏茶的功夫。 张三丰挺过了几轮火炮的攻击,利用短暂的时间进行恢复,喘着粗气,一脸惨笑道:“我说大侄子,你倒是想想办法,总是这么下去,我也要给累死了,这雷一阵一阵的,若是这阵过去了,咱们可是要遭炮击了。” 武六七沉吟了片刻,在隆隆的声音中,静下心来,仔细的想着对策。 好像是世界上最最难的问题,忽然摆在了武六七面前一般。 时间紧迫,武六七先是相好了几个预案,又被自己推翻了,最后,大声的对张三丰道:“万一雷要是停了,你就冲出去,将这几个大炮给我搞掉,各位都是有功夫在身的,去劫持了他们的统领,我要他娘的跟纪纲聊聊!” 众人都点头称是。都同意了武六七的区划。 在抵挡了最后一轮炮击以后,柳庆的炮弹已经消耗殆尽了,张三丰见是好机会,便双手合十,全身真气尽数的激发出来,身上被暗算的七十二枚磁针,纷纷在张三丰的皮肉之中窜了出来。 这些磁针,压制了张三丰这么久,张三丰便是迎头而上,硬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苦心修炼,没想到实力大增,解脱了全部的磁针之后,张三丰便是一阵的怅然,哈哈大笑,脸上瞬间出现了光泽,活脱脱一个高人的风范。 张三丰睥睨的看了一眼敌阵,笑道:“老子这就算渡劫成仙了,这几天,他娘的快要憋疯了!小子,看好了!” 说罢,便一摆袍袖,朝着几门红衣大炮便奔了过去,竟然是脚不沾地,几乎像是贴着地面飞行一般,道袍虽然破败,但是却也有另外一番的意趣, 这些道长们,也是兴奋异常,大声的道:“我们的张道长已经成仙,跟着!我们跟着张道长一起做大事了!” 于是,这些道士们便开始了第一次的反攻。 这次反攻,却是不可同日而语了,只见七八条人影,朝着己方阵营便刺了过来,还没等纪纲反应过来,张三丰已然是钳制住了纪纲的要害,还有几个跟来的道者,纷纷将一些将官军佐控制住了。 最后来的,却是一个身材微胖的道者,是昆仑山修行的人,此人几乎是和张三丰同宗同门,云手练得出神入化,只见此人四两拨千斤,十几个人抬着的火炮被他在手上转来转去,最后丢入到了太极湖中。 第265章 兄弟的心声 所有士兵都慌了神,纷纷举起了大抬杆和长矛,朝着几个人对峙着,纪纲还算是一条汉子,竟然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紧紧的抿着嘴,一脸的决然。 而柳庆却是怂了,慌忙的约束着自己手下的军兵不准擅动, 小天师被两个道士掐住了寸关尺,真气也提不上来,就当双方陷入到了僵局的时候,武六七才缓缓的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众道士。 纪纲看了一眼武六七,眼神复杂。 武六七却是没有说太多的话,只是走到了纪纲的面前,嬉笑着道:“我说纪大哥,咱们终于算是见面了,怎么样?没有想到吧,咱们几个月前还在我的仁义居吃酒,现在竟然刀兵相见,你也不客气,竟然用大炮轰我。” 也不等纪纲说什么,武六七转身来到了柳庆的面前,却是满脸的阴寒,冷冷的道:“怎么。我的柳家三少爷,你怎么记吃不记打么?我曾经说过,你若是再想着跟我斗,还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柳庆却是浑身筛糠,怔怔的望着武六七,满眼都是屈服。 这个自己家出来的逃奴,似乎真的不是自己可以想象的,先拿出了姚广孝做后腰也就罢了,仅仅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几乎是笼络了天下的修道之人,实在是令人咋舌。 想到了这里,柳庆几乎软了下去,颤颤巍巍的道:“武哥,武哥,我也是执行朝廷的军令,我也是很为难啊!” 武六七笑道:“你为难,我看你是巴不得我被炮弹炸死!否则的话,你就都配不上你柳三公子这个名号。你若是又半点你爹的心思,你都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只是一个神机营的小小采办。” 武六七的语气,又刁又蛮,嬉笑怒骂之间,将柳庆骂的体无完肤。柳庆就像是一个哑火的炮仗,顿时没有了脾气。 最后,武六七来到了小天师张宇澄的面前,道:“小天师,我怎么发现,什么地方都有你的存在啊,怎么,上次解赣道长要收了你的性命,我百般拦着,现在看起来,倒像是我错了一般。” 最后,武六七说道:“你们的长官在我的手里,都给我回营去,否则的话,你们知道下场!” 没有了主将,这些士兵们的战意顿时消散于无形。谁也不想着反抗了, 都安置妥当了之后,武六七便来到了三清殿之中,纪纲被捆缚了,推了进来。 纪纲看到了武六七,却是一脸的苦笑,道:“没想到,我们两个兄弟,竟然到了这份上,什么都不说了,我既然是你的手下败将,听候你的处置便是。” 武六七叹了一口气,道:“你当我傻么?兄弟,我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了,这里面的轻重,我还是分得清的。”说罢,亲自走到了纪纲的身后,解开了纪纲的绑绳。 纪纲似乎是有一些不可思议,揉了揉酸麻的胳膊,叹了口气道:“我原本以为,你只是一个市侩的商人,现在看起来,却是一个带兵的好手,哥哥我是老行伍了,还是输在了你的手下,想想真是丢人啊!” 武六七笑了笑,不置可否,却也由不得他们闲聊了,武六七直截了当的道:“纪大哥,这件事上,我们事先没有通气,倘若你带兵来打的时候,能提前给我个消息,哪怕咱们私下里商议一下,也不至于现在这个局面了。” 纪纲苦笑了一声,道:“忠君之事,乃是为臣之道。我是领了朝廷的明旨,来此地捉拿妖人的,所以,你叫我怎么跟你通气?咱们关系再好,也是私交,倘若和你私下里相见,便是通敌,我是万万做不来的。” 这个一根筋的将军,几乎与迂腐,武六七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只是无奈的笑了笑,纪纲却是一脸的沉痛,冷不防的翻身,便给武六七跪了下去,伏地磕头不已。 这个举动,将武六七吓了一跳,忙上前搀扶,这纪纲却是用上了力道,只是长跪不起,颤声的说道:‘武弟,自古忠孝难两全,我既然忠于皇上,就无法念及咱们兄弟之情,我夹在这中间——,兄弟,我不奢望你能原谅哥哥用大炮轰你,只是想知道,兄弟能否体量一下大哥的难处。” 纪纲,一个堂堂七尺男儿,是一个钢刀压脖颈都不带眨眼的狠角色,如今竟然像是忽然顷颓了一般,兀自的哽咽,浑身都在抽颤。 武六七也跪在了纪纲的面前,微笑着说道:“人有五伦,天地君亲师,朋友之情都不在五伦之列,所以你做得对,我不会怪罪于你,还会赞你是一条真汉子!”说吧,好歹扶起了抖成一团的纪纲,说道:“你只是领命办差,这其中的缘故,你未必知道。” 说罢,武六七便将事情的始末都说了一遍,但是却将皇上为什么要杀掉张三丰的事情隐去了。 纪纲沉吟了良久,说道:“这么说,你是为了保全张真人,而且也是为了保全我?” 武六七满脸苦涩的道:“我也 是两难啊,我若是放弃张真人,你自然是安然无恙,但是我若是帮着张三丰逃离了,你便是有作战不力的罪过,说不定还会掉脑袋,所以想来想去,只能是让皇上收回成命了。”说罢,又将姚广孝的书信给纪纲看。 纪纲这才恍然大悟,顿足捶胸道:“我怎么早就没有想到这件事呢!唉,我原是个糊涂蛋!要是早和你通气,便没有这般的折腾了。” 武六七却是笑了笑,道:“别这么说,既然是要将事情搞大,这样的恶斗便是求之不得的,还有,接下来的事情,还得哥哥帮忙。” 纪纲这才松缓了好多,一拍胸脯,道:“你尽管说,只要是哥哥能做到的,就尽量给你去办,也好弥补我的过错。” “其实也没有什么,第一,请哥哥约束军队,在皇上的圣旨没有下来之前,不准将事情透露出去,第二,你这就给皇上写奏报,这样说,张三丰已经是渡劫成仙,和神机营有一场恶斗,但是却丝毫不伤害任何一个军兵的性命,只是将火炮的力道,以太极神功化解,远远的将炮弹丢出去,导致了神力的失控,炸平了武当山其中一座山峰。” “那第三呢?还有没有第三?” “第三便是,你想办法,镇服也好,利诱也罢,这些参与进攻的军兵将佐,务必都是一个口供也就是了。” “这个不难办,你就瞧好吧!”说罢,纪纲便转身出去了。 下一个要对付的,便是自己的老冤家柳庆,武六七知道,这个柳庆已经是彻底的服气了,也没有太过于搓弄他,只是提出了一个要求,叫柳庆将所有的火药都集中起来,将武当山南面的山峰,真的给炸塌掉! 第266章 收回成命 富贵回到了北平城,却是二话没说,便将几个平日在书馆说书的先生们叫到了一起,这些人都是武六七的弟子,或者是再传弟子了。听说师父又要给自己过书了。便兴致冲冲的围了过来。 过书,这是武六七书场的一句行话,就是师父又交给自己新书了。 可是这次过书,却不见武六七的踪影,正在这些人都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富贵却站在了中间的书桌后面,醒目一拍,便将这几日发生在千里之外的战事,活灵活现的说了。 虽然富贵跟着武六七的时间不短,平日里办点事,跑个腿,或者以武六七的名义做一些官面上的事,都是很拿手的,但是这评书可不是一日两日就能练就的,说实在的,富贵能说道这个份上,已经是超常发挥了。 一个最早跟武六七学习评书的人,满脸疑惑的站了出来,道:“这难道就是过给我们的新书么?怎么听上去都是跑梁子(只说梗概),就没有一点细节么?” 富贵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我就这点水平,你们师父说了,至于细节什么样子,你们自己去发挥,然后这几日的书场,就不要说别的书了,专门讲这一部,明白么?” “明白了!”众位说书先生都躬身而退。 于是乎,一部名曰《武当山真人渡劫》的书便在北平城之中风靡一时。 更要命的是,这说书先生,没有一个标准的蓝本进行表演,在故事的梗概之中,都夹杂了很多自己臆想出来的故事情节在里面,于是每一个书场,都有不同版本的故事,但是精神确是大同小异的,就是在说这一场大战如何的惊心动魄,如何的天崩地裂。 但是出奇统一的是,所有说书先生在结尾扣书(结束)的时候,都会说一手定场诗。 却是: 太平盛世道家旺,历经雷劫身无伤。 羽化登仙传佳话,护佑江山万年长。 这个世界上什么东西流通的最快?便是这些带有一些神秘色彩的故事。 很快,这首定场诗便传到了金陵,被人仔仔细细的用馆阁体誊录了,呈上了永乐皇帝的桌案。 朱棣近日,右眼皮总是突突乱跳,好像总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般,果然,就在近日,机枢传来了几份折子,一封是武当山纪纲写来的,另外一封却是姚广孝写来的,再者就是这一首定场诗了。 朱棣皱眉,取过了这一首诗,仔细的品读着,咂摸着里面的含义,似乎是有一些似懂非懂,然后便取过了纪纲的折子,一边喝着茶,一边读着。 纪纲大概不是很精通于文笔,写的折子也是有一些白话连篇,但是却词能达意。甚至是更能够表达纪纲当时的心情,将这几日的战况,写的天崩地裂,特别是最后那一块,张三丰神力失控,炸平了南峰。 朱棣被深深的震撼了,手里端着的茶杯不由的一抖,里面的热水便洒了出来,烫到了手,这才将杯子放在了桌子上,用绢帕去擦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双手都有一些微微的颤抖了。 现在整个御书房之中,没有别人,朱棣也不怕给人看到自己惊恐的样子。 莫非张三丰真的是羽化登仙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自己算是招惹了这个新的神仙,以后自己岂不是岌岌可危了? 想到了这里,便接着看了下去,只见纪纲描述了大战之后的情况。 大战之后,张三丰凭借着旗蛮横的实力,无人敢近身,纪纲原本上还想着,自己就要以身殉国了,没想到这张三丰竟然是秋毫不犯,武当山上也平息了争端。 朱棣这才好像是放下了心,闭上了眼睛,深深的呼吸了几次,才去拆看姚广孝的奏折。 以往在这个时候,朱棣遇到了十分为难的问题的时候,总会去征求姚广孝的意思,这已经成了朱棣的一个习惯,因为这个精明练达的高僧,总是有他洞穿一切的见地。 果不其然,这封奏折上说的是这件事,朱棣便仔细的读了下去。 臣姚广孝恭请万岁金安, 今日北平城中,盛传武当山恶战,想来此事已经传遍了北京,此事轰动不小,臣打听了一番,竟然天下皆知武当山一事,也都认为张三丰已然是成仙了。臣深以为然。否则,无法解释,一座大山,因何能炸平呢? 臣以为,现在对张三丰,不能是一味的强压诛杀了,相反,臣倒是以为,陛下应该拉拢利用此人,不管此人是否真的成仙,拉拢他都是有利无害的事情,其一,不树立强敌。倘若张三丰真的成仙了,我们轻易招惹不起。其二,张三丰是北人,是宁王属地的子民,出家修道,我们何不就封禅他为天尊,行宫便是武当山,武当山又地处南境,这便是绝妙的办法了,皇上想想,一个北人道者,可以在南境武当山建道场,陛下也是北人,因何不能坐定天下?其三,目前的玄门,江西龙虎山一家独大,时间久了,总之是隐患,推崇武当山,封禅天尊,暗含着和龙虎山平起平坐,况且陕西和湖北相去不远,二者同为玄门至尊,一个武宗一个道宗,相互牵制,相互制约,也可保玄门不至于再起变动,波及皇家正统。 朱棣一边读着姚广孝的信,一边点头,看起来,在这个皇上的心中,已经完全赞同了姚广孝说的话,当下便放下了书信,叫了一个小太监,传首辅大臣进来领旨。 于是,封禅武当山,撤兵,并且重修庙宇的圣旨,便又飞马传到了武当山,并且船邮天下。明旨颁发。 而在武当山辛苦等着消息的武六七,现在却是很不好受。因为此时的武六七,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浑身痉挛的不成样子,正抱着肚子在床上打滚。 纪纲和张三丰,以及几个会医术的道士,都站在了武六七的窗边,搭脉问诊,却是丝毫没有头绪,不知道武六七是害了什么病。 第267章 遭人暗算了 张三丰用真气护住了武六七的经脉,皱眉沉思,却是一筹莫展。 纪纲急的在地上团团转,一会坐下,一会又站起来,没有一刻是安心的。 “张道长,究竟是怎么了,前几日这小子还是好好的,怎么乎了吧的就成了这个样子了?”纪纲一脸关切的问道。 张三丰依旧是苦笑着摇头,道:“贫道也是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症候。脉象平和,不像吃坏了肚子,更不像是真气逆流,怎么会疼痛成这个样子。” 躺在床上的武六七,豆大的汗水在额头上凝结,然后一滴一滴的滑落,几乎疼痛难忍,床榻上的被子已经被冷汗打湿了,只是咬牙说道:“你们赶快想想办法,老子要撑不住了!干脆,您一掌把我给打晕了,我也好受些。” “胡说八道,你现在还真的不能晕掉,你若是晕了,我们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死的!”张三丰一脸的正色,说道。 “那还不赶紧想办法,他娘的————生孩子也不过如此吧。” 见武六七还有心自嘲,也知道这家伙越是紧张的时候,就越是容易开玩笑。 纪纲端过来一个铜盆,里面都是温水,亲自洗了毛巾,在武六七的额头上擦着汗。一边说道:“兄弟,你撑住,我已经叫最好的郎中来了。” 武六七几乎无法控制了,小腹之中,就好像是有什么在大洞一般,好像是再有几个时辰,里面的东西就能破茧而出一般。 张三丰出了房门,几个道士都在外面候着,几个人相互用目光交换了一下意见,却读说不上个所以然。 岱庙的住持,手缕着胡子,声音暗哑,说道:“莫非,是中了钉头七箭书这样的法术了?” 钉头七箭书,原本是小说之中才有的法术,出自封神演义。是散仙陆压设计害死赵公明的故事。 陆压是一个有本事的,到两军阵前,只是见了赵公明一面,便记下了他的长相,然后回到了姜子牙的大营,做了草人,贴上了赵公明的画像,早晚参拜,焚香磕头,就这样,赵公明的三魂七魄便给拜走了一大半了。 最后,陆压玩了绝的,用桃木箭,射杀草人,可是几里以外的朝歌军营之中的赵公明,七窍流血,一命呜呼。 这个法术就是钉头七箭书。阴狠至极,也是隐蔽至极。 听到了岱庙住持这样说,张三丰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若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事情就已经超过了他们能够处理的范围之外了。 到底是什么人,用这么阴毒的手段,设计谋害武六七呢? 想来想去,也没有头绪,眼看着武六七一日比一日的颓废下去,这些人都焦急的不行。 纪纲原本是个粗人,照顾人的活一般是做不来的,但是满怀着对武六七的愧疚,便亲自服侍武六七身边,但是看上去粗线条的纪纲,却发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武六七几乎整夜整夜的疼痛,但是唯独早中晚饭的时候,会平静一些,纪纲便将这个新的发现,告诉了张三丰。 张三丰仔细的想了半晌,立刻就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原来自己这些人忽略了一个人,这个人便是小天师张宇澄了! 当日两军对垒,小天师也算是参赞了些军务,后来纪纲和武六七握手言和了,那么这小天师便成了从中间挑唆的人了,被关在了药王殿之中。 可是龙虎山的道法,也是神秘莫测的,这小天师也算是小有成就了。法术往往出其不意。若是寻常的兵丁看守,很可能会中招。 所以和纪纲合计了一下,找了几个耳背,没有什么真气修为的人,专门负责看守小天师张宇澄。除了每日三餐送饭,基本上都没有人靠近。 这样一来,便有了他兴风作浪的机会了。 想到了这一节,张三丰便火急火燎的来到了关押张宇澄的地方,一脚踢开了门,果不其然,在张宇澄身后的墙上,正是用焦炭画了一幅武六七的画像,武官样貌都是逼真到了极点。这还不算完,画像的上下两个部分,都注明着字,上面写着黑煞照命。下面写着地狱陷足。天上一朵乌云,将日月星辰都遮盖了。 而张三丰进来的时候,这张宇澄正对着画像磕头参拜。 张三丰便是气不打一处来,上前狠狠的捏住了张宇澄的脖子,拎起来便丢到了院子当中,狠狠的按在了地上,咬着后槽牙说道:“他娘的,我们老张家,什么时候坏了风水,出了你这样的败类,就你这副小肚鸡肠,还想着修成正果?做梦吧你!老子今天非要活劈了你!” 说罢,便要动手了。 这张宇澄却是不慌不忙,冷笑了一声的道:“你尽管动手吧,我若是死了,武六七也会立刻就死!” 张三丰知道,这可能是真的。便一把拉过了张宇澄,封住了他的奇经八脉。张宇澄好像是立刻就没有了精气神一般,瘫软的坐在石板路上,脸上却依旧是那副似笑不笑的模样。 “你赶紧跟老子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赶紧解了武六七的法术!”张三丰吹胡子瞪眼睛。 这张宇澄原来是何等的少年才俊,活脱脱一个少年仙人一般,很有气度,也很有礼节,可是现在,却像是泼皮无赖滚到肉一般,坐在地上,只是嘿嘿的冷笑,道:“张道长,不是已经羽化成仙了么?已经跳出轮回了,不似我们凡人这般了,怎么还这样的浮躁呢?这法术,我只学了怎么去施,并没有学怎么解。对不住了,”说罢,竟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随即,张宇澄抬起了眼皮,眼神之中却是毫不掩饰丝毫掩盖不掉的阴狠,说道:“再有七日,武六七就会七窍流血而死,我虽然不拜他,可是你们却不能妨碍我在心中念咒语,哈哈哈哈!”张宇澄一时间煞是得意,忍不住仰天大笑。 “我就是喜欢看你们这个样子,这种看不惯我,又不能把我怎么样的样子。你们杀我啊!来啊!”此时的小天师张宇澄,却像是一个疯子一般。” 第268章 救驾的来了 武六七在说评书的时候,经常用的一句话便是:人不该死终有救。 这次轮到武六七命不该绝了,就在最后一天的时候,张三丰已经准备武六七的法事了,如果武六七咽气了,一定要杀了张宇澄,给武六七陪命。 纪纲更是恨,恨不得将张宇澄零割碎剐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门军,引着两个道人走了进来,前面的一个很是熟悉,正是满口江西方言的解赣了,后面的却是很陌生。但是却身穿黄袍,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手里的拂尘是上好的象牙质地。 而前面的解赣,则是一身的疙瘩,依旧是穿的破破烂烂,糟粕不堪。 见张三丰一脸的愁容,却打趣的笑道:“话说你张老三已经羽化飞升了,怎么还这样六根不清静呢?寻常世人的喜怒哀乐,你怎么还挂在脸上呢?” 张三丰却没有心情跟解赣斗嘴,这个时候,他满心都在想着的是武六七的安危。也不去理会解赣,只是挥了挥手,道:“我这正忙着呢,就是有什么话,咱们明日再说。” 可是,当看清楚来的这个人正是解赣的时候,便又成了满脸的兴奋,丝毫的不顾形象的将解赣抱在了怀中,大声的道:“老伙计啊!我怎么也想不到,是你来了!好的很,你既然能收复张宇澄一次,那么这次你一定会再一次破了张宇澄的法术!” 解赣就像是老神仙一般,似乎只是掐指一算,就知道了今日即将发生的事情一般,便笑了笑,道:“解铃还需系铃人,这不,小天师的本家师父,我给请来了。”说罢,闪过了身子,让出了身后站着的张天师。 大明朝两个姓张的道士,在这一次风云际会。 一个是江西龙虎山的张天师,另外一个,便是这金顶武当山之主,两个人一个代表武宗,一个代表道宗,两个宗派虽然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年,但是两个当家人却是老死不相往来。没想到,竟会在这样的情况之下,用这样的方式见面了。 张三丰看见了一身黄袍的张天师,便是气不打一处来,他也第一时间便认出来这个家伙,因为纵观大明朝千百万的子民,能够使用明黄之色,便只有 当今皇上,以及受旨意敕封的张天师了。 “哼哼!都是你这老杂毛的祸根!不好生的约束门下的弟子,让这所谓的小天师横行霸道,动用妖术邪法,到时候天罡五雷也绝对不会轻饶了你!” 张天师脸色十分的难看,若是放在寻常的时候,自己见到了张三丰,两个人分庭抗礼,不分上下,可是现在,毕竟是自己一方理亏,只好打辑首道:“张道兄言重了,贫道此次下山,一来是祝贺金顶武当山落成,二来则是收服我门下的孽徒。” 说罢,便走到了小天师张宇澄的面前。 小天师虽然刚才疯疯癫癫,已经是报定了必死的决心,但是此刻见到威严有加的师父正站在自己的面前,也觉得有一些气馁,忙跪爬了半步,叩首如小鸡啄米一般,带着哭腔,道;‘师尊在上,不肖弟子给您磕头了。’ 张天师只是冷哼了一声,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跪伏在自己脚下的弟子,用训诫的口吻道:“哼哼!黄毛小子,毛都没有长齐,便这样目无尊长么,赶在张三丰的面前卖弄你那点粗浅的修为?简直是不自量力。我也给你一次改过从善的机会,赶紧去了武六七的钉头七箭书,然后接受本门的家法!” 张宇澄此次下山,心心念念的便是找武六七报仇,可是眼看着武六七还剩下一口气了,就这么放弃,也是十分的不甘心,便硬着头皮道:“师父,别的我还都能听您的,但是眼下这件事,恕我不能从命了!” “为何?” “这武六七杀了妙真师妹,杀了汪一壑师弟,是我们江西龙虎山的仇人,我说什么也要他死!即便是之后,死在家法 之上,也是心甘情愿的!” 张真人便是一阵的光火, 这个徒弟,平日之中也是聪明伶俐了,怎么单今日,却这般的没有脑子? 如果干掉了武六七,自然是除了他的心头只恨,可是,当着天下众位修道之人,得罪了张三丰,岂不是就得罪了这些玄门之中的同道了? 那么天下修道之人,定然会欲除了张宇澄这个丧门之星。江西龙虎山的威名,也是大大的削减了。 想到了这里,张天师的语气变得又刁又蛮,大声的道:“你小子,好不识趣,真不知道平日为师的教导,你都如何领会了,现在,为师命令你,立刻解了武六七身上的邪术!听见没有?我江西龙虎山,向来没有钉头七箭书这样阴毒的法术的!” “可是师父!” “不要再说了!”张天师沉着脸,盯视着张宇澄,道:“我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尊不遵命?” 张宇澄却是不说话了,一副不管不顾的样子。 张天师,不愧是张天师,只是冷哼了一声,上前一把捉定了张宇澄,右手打辑首,然后掐了一个指印,便朝着张宇澄的前额按了下去。 这一招普通平常,但是实际上却蕴含着高深的道法,一股清朗的真气,灌输进了张宇澄的天灵盖,张宇澄便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一个冰窟窿之中。片刻之后,便觉得自己浑身乏力,一点真气都调动不上来了。 这个时候,房间之中的武六七一声惨嚎,张三丰忙朝着房间看去,生恐这张宇澄狗急跳墙,戕害了武六七的性命。 却见纪纲风风火火的跑了出来,一脸的兴奋,道:“张真人,武兄弟他醒过来了,现在正在骂娘呢,看起来是无碍了。” 张三丰稍微放松了些,转过脸来对张天师打辑首道:“多谢道兄,只是这小天师横行霸道,在江湖之上,屡屡口出狂言,大放厥词。败坏了了我玄门的规矩,今日还请道兄清理门户。” 第269章 打屁股 “就是!” “就是!给我们一个交代!” “玄门之中,不能有这样的孽徒,否则要是听任其下去,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事端。” 众位道者,这几日积郁起来的怒气,仿佛在这一刻瞬间爆发了。都发泄在了张宇澄的身上。 这些日以来,这些人否跟武六七相处的很融洽了,他们都很喜欢这个足智多谋的武六七,眼见着武六七遭此横祸,都是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有张三丰阻拦着,这些家伙们恨不得将张宇澄碎剐了。 这还是其一,其二便是,本来纪纲和众位道士势均力敌,这个小天师来了之后,将这些道士苦心经营出来的阵法全部都揭露了出去。然后还帮着纪纲大兵征缴,还损伤了很多门内的道友,这个仇也是要报的。 还有第三,这个是深深的埋在这些人心底里,不能轻易戳破的。 这钉头七箭书,十分的阴狠毒辣,武六七这次中招,却是没有丝毫的征兆,单单只是看了一眼武六七的脸,便能够使用这么恶毒的诅咒之术,任凭是谁,也都是相当的忌惮的。 眼看着众人气势汹汹,非要留下张宇澄不可,这江西龙虎山张真人心下暗自的掂对着。 小天师张宇澄违背了自己的旨意,着实可恶,但是话又说回来,他毕竟是江西龙虎山一脉,要是今日迫于压力,将张宇澄送上去,那以后自己还如何立足? 再者说,张宇澄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就像是自己的孩子一般,即便这家伙再怎么混蛋,也有割舍不断的感情在其中。于是张天师打算保下张宇澄。 “好畜生!给我跪下!”张天师勃然作色,气得浑身直抖。 一声断喝,将所有的人吓得不轻,只见张天师挽起了道袍,上前一步,一脚踢在了张宇澄的后背之上,手指着张宇澄,道:“贫道管束不严,门下出了你这样的败类,我早就说过,你现在还未成年,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孩子,这般在外面闯,早晚要闯祸的,今日我便好好的开导开导你!” 说吧,便一把抢过了身边军兵手里的长矛,双手捉定,双棒较劲,咔嚓一声,将白蜡杆的长矛折断,手里只拿了五尺多长的一根木棒,朝着张宇澄的屁股上打了下去。 于是,武当山三清殿前,原本庄严肃穆,现在却成了张宇澄被打屁股的地方。 啪啪,啪啪。 张天师一边没命的打着,一边叨叨念念不停,道:“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张宇澄的屁股顿时肿了起来。眼见着自己的计划落空了,师父的责罚,自己也不能反抗,只是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张天师本来就是修行法术的人,身子骨还真心不是很硬朗,片刻时候,便硬是满头大汗了,站起了身子,几乎摔倒,才将手里的棍子丢在了一旁,指着张宇澄大声的说道:“你!可知道错了?” 张宇澄被师父的样子给吓坏了,从来还没有见过师父这般的发作过,怯生生的道:“我错了。师父,我错了。我知错了。” 张天师这才调整了一下呼吸,朝着四外围观的道友们深深的一躬,然后打辑首道:“这件事情,终究是我管教不严,念在张宇澄还是个孩子,就让贫道带回山上去,好生的管教,还请各位道友超生!” 这个时候,武六七在纪纲的搀扶之下,走出了房舍。看了一眼眼前的场面,心中里外通透雪亮一般,很想嬉笑怒骂一番,让这丢人现眼的师徒二人下山罢了。可是身上实在是虚弱不堪了。 众位道士见武六七出来,都纷纷迎上去,武六七摆了摆手,由人搀扶着来到了张宇澄的面前,蹲下了身子,冷笑着说道:“你仔细看看我,看清楚我着一张脸,我看看你的钉头七箭书,还是不是奏效?” 张天师这才第一次看见了武六七这个人,虽然和自己想象中的有一些出入,但是看其眼神之中的晶莹光芒,就知道这个家伙不是凡人了。 于是,便也不在乎自己江西龙虎山掌教天师的身份,竟然朝着武六七深深的躬身下去。诚恳的道:“这位便是武先生吧,闻名不如见面,还请武先生放心,我已经封住了他的经脉,今后只能是苦读道德真经了。并不能出来危害江湖了。” 一个道门之中的泰山北斗,对自己这般的礼尊,面子上自然是很好看。 但武六七绝对是那种见好就收的人,心下暗自掂对了一阵,然后大度的摆了摆手,道:“我现在虽不是玄门弟子,在世人看来,也算是玄门弟子了。既然都是同门,也没有必要睚眦必报,小天师你带回去,好生的管教也就是了。” 张天师朝着武六七一躬到底,笑道:“您果真是当世之豪杰!贫道佩服佩服。您放心,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绝对会好生的清除张宇澄的恶根的!就此别过。”说罢,冷冷的看着张宇澄,板起了脸,道:“你这娃娃,还不跟我回去!在这里停尸么!”便拂袖而去。 张宇澄就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垂头丧气的跟着张天师身后,忍着屁股上火辣辣的疼,朝着武当山下走去。 待龙虎山师徒二人出了大家的视线。纪纲才恶狠狠的说道:“娘的,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武六七苦笑着说道:“不是便宜他们,事情不能做的太绝,江西龙虎山的名头很是响亮,在民间的地位,还在武当山之上,既然这般的诚心诚意,我相信张天师会说到做到的。现在这个时候,不要树敌太多。” 众人方散去。张三丰给武六七调制内伤,其实武六七没有什么内外伤,只不过是被人演阵了,有一些魂不守舍而已,几副镇定安神的汤药服下去,也很快的好转了。 就在武六七恢复养伤的期间,朝廷的圣旨终于来了。 一队锦衣卫,骑着高头大马,穿着整洁一新的飞鱼服,两匹马一组的对子马,在山路上缓缓的行进着。谁也想不到,后面的阵势,竟然有一点吓人了。 第270章 奉旨问话 一队一队的对子马过去。紧接着就是手持卤簿仪仗的太监,金瓜钺斧朝天凳,在阳光的照耀下,金碧辉煌,后面便是九色帝旗,飞龙飞虎、祥云瑞兽各七十九色。后面便是手持的香炉、降魔杵等等一应的法物。看这仪仗的规制,竟然是天子的等级! 方外之人自然是不一定明白这些俗物,但是纪纲身为皇上的贴身护卫,自然是经常见过的。远远地瞧见了,便是变颜变色,吃惊作怪的道:“这竟然是天子仪仗!难道说是皇上亲临了吗?” 武六七看着远远山口之中的情景,也是一阵的茫然,淡淡的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即便是皇上来了,咱们也能应对。镇定!一定要镇定!”说罢,便转身对纪纲和众位老道说道:“记住,只要是皇上来了,对质的时候,一定要口径一致,知道么?” 这是再三嘱咐过的了,众人都表示没问题。 皇帝的仪仗,转过山口,径直朝着金顶武当山三清殿走了过来,在场的军兵将佐,齐齐的跪了下去,山呼万岁,而那些道士们则是恭敬的站在一旁,垂手侍立,望着仪仗行礼。 纪纲走了几步,来到了仪仗的前面,行三跪九叩大礼。朗声的道:“臣锦衣卫指挥使纪纲,恭迎皇上,祝皇上万福金安!” 却是见仪仗中间的龙撵,没有丝毫的动静,这时候,一个小太监策马走了上来,拿出了一副宣旨钦差的派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清了清嗓子,道:“有旨意。纪纲武六七听旨!” 纪纲忙拉着武六七也跪了下来。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近日听闻金顶武当山彼等冲突,原系误会,朕命你们鸣金罢兵。神机营回北平驻节,一应军官将佐,升两级。即刻动身。郭琎修建金顶太行山有功,擢升礼部右尚书。待金顶完工之时回京述职。此次冲突,道门颇有损害,朕为真武大帝,自然不胜悲凉,所有惨死之道士,一应厚葬,在武当山后山修建塔林庙宇,加以祭奠!” “朕不胜感慨,武当山若是如期竣工,善莫大焉。朕特赏赐仪仗车马一副,武当山供养留存。钦此!” 武六七这才明白了过来,原来皇上并没有亲临武当山,而是将自己的一副銮驾派了过来,犹如天子亲临! 众人都行礼谢赏,小太监已经完成了宣旨的差事,在马上跳下来,搀扶起了纪纲,脸上已经不似刚刚那样肃穆的样子了,只是配笑着说道:“纪大人辛苦了,刚刚是宣旨,现在给纪大人请安了。”说罢,便要下拜参礼。 纪纲好像还是没有明白,刚刚接二连三的圣旨,究竟说的是什么意思,见小太监正是太和殿外面的执事太监,也不敢怠慢,道:“原来是喜公公,来来,里面请,里面请。”说罢,一边将宣旨钦差往里面请去,一边招呼着手下的军兵将所有的来人都安置了。 喜公公却是很谦逊,不肯托大,只是跟着众人都进了三清殿,将绣着龙凤的圣旨双手交给了武六七,然后只是在一旁的椅子上坐着,等着武六七等人的问话。 纪纲坐在了喜公公的旁边,一躬身道:“皇上还说什么了?” “别的,咱家也不晓得,纪大人也知道,皇上的性子,不该让奴才知道的,奴才要是耳朵长知道了,那就是天塌地陷。” 看起来,这喜公公明哲保身,别的便是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 “得了喜公公。谁不知道,你是黄门官,谁能有你这样消息灵通啊,就说点,让我们心里有点底,有那么难么?”武六七嬉笑着,在衣襟之中拿出来一张龙头银票,塞给了喜公公的袖子里,然后捏了捏他的手。 钱能通神,这是自古不变的道理。喜公公撩了一眼银票,是一张五万两见票即对的银票,眉开眼笑道:“这么着,咱家便说说。” 武六七回到座位上坐定,却是也什么都没有问,这喜公公便打开了话匣子。 “听说武当山上杀成了血葫芦,咱家也死吓得不轻,一方是朝廷的神机营,一方是咱们玄门的泰山北斗,大家和和气气的多好。皇上当时就下旨,说这件事是误会,还亲自派咱家走一趟,无比调节平息这件事。如今看你们这样的和睦,我也就放心了。” 武六七不禁哑然,要说这天下最最不要脸的,也就是永乐皇帝了,简直就是当了要饭吃还嫌馊。但是却不能说破,只是摇头苦笑。 这喜公公又接着说道:“皇上很看重这件事,将万岁的一副全部的天子銮驾都请到了这里,你们可要仔细着。” 众人都点头答应着,喜公公叹了一口气,依旧是满脸的堆笑,站了起来,给各位躬身施礼道:“现在,圣旨宣读完毕了,各位也领旨了,按说咱家的差事也完成了,接下来还要奉旨问话,请武先生暂留,其余的还请在外面安置一会,行个方便,可成啊?” 武六七便是身上一颤。 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由着自己的性子折腾,不管是开买卖,还是插手航海的事情,都是自己率性之举,不妨永乐皇上有问自己的话,也是心里没底。 其他人哪有什么意见,便都退了出去,但是却都朝着武六七投来了关切的目光,告诉武六七一切小心。 偌大的三清殿之中,便只剩下喜公公和武六七两个人了, 好像是气氛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这喜公公脸上和善的笑容顿时消失的干干净净,凛然的南面而坐。竟然有一种凛然不可侵犯之感。 武六七叹了一口气,似乎很不喜欢这样的气氛,笑着拱手道:“喜公公,不知道万岁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武六七!跪下领训!” 喜公公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武六七只好在喜公公的面前跪了下去。 喜公公的口吻,又刁又蛮,武六七竟然隐隐的感觉,自己面前的这个,不是奉旨的公公,而问话的,正是那位身登九五,多疑阴狠的永乐皇帝。 第271章 胡搅蛮缠 “皇上问你,你原本是一介草民,虽然不领朝廷训旨,修文习武,效力朝廷,但本本分分的做一个寻常商人,也算是正经事情,因何交结权贵,而同时结交天下异能之士,插手朝廷的大事,你的心可是善的?” 武六七听着这冷冰冰的话,心下却是一片冰凉,很有一种被卸磨杀驴的感觉,便不由的感觉一阵恼怒,抬起了头,道:“皇上,您可要说句公道话,我是草民也好,商人也罢,所作所为,可有一件违背了大明律?出海也好,还是请蒯祥,亦或是北平修建紫禁城,有哪一件事情,我不是毁家纾难,破产为国?我问心无愧。” 喜公公点了点头,接着道:“淄衣宰相姚广孝已然病重,几次与朕提起你,你竟然是国士之才。他百年之后,国家大事,可以咨询与你,可是朕却有一些信不过你。这次神机营和玄门之中的抗争,这其中原委,你是清清楚楚,这是公然抗旨,一个公然抗旨的人,我怎么能放心的下呢?” 武六七越听越觉得后背发凉,他似乎已经看到了千里之外的金陵城,在宝座之上坐着的永乐皇帝,正用怀疑的目光盯视着自己,嘴角还带着一抹残酷的微笑,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要自己的命么? 武六七自诩是个爷们,但是即便是这天下最硬的爷们,也要审时度势,难道现在皇上要对自己下手了么?还是忌惮自己? 莫非,姚广孝已经将自己的来历告诉了朱棣? 亦或是经常在仁义居出现的铁铎,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黄公公冷笑了一声,接着道:“既然淄衣宰相说你还不错,想来定然是机智过人的,那便证明给朕看。武当山现在的规制,朕很不喜欢,要推倒了重新修建,既然要供奉朕的銮驾,自然是要升格的。现在不给你播发一两银子,也不准你拿自己的钱贴补,就地想办法,将金顶武当山重新修建。倘若要是令朕满意,朕便封你为无双国士,倘若是不能达到朕的要求,朕定斩不饶!” 听到了后面“定斩不饶”这四个字的时候,即便是混不吝的武六七,也觉得后脊背一阵的发凉。只好咬了咬牙,心下快速的掂对,自己若是回绝了这差事,那必定是死路一条,皇上一定会下旨诛杀自己的,可是若应下来,这将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该怎么办呢?” 武六七可不是那种怕事的怂包。 不就是重修一个金顶太行山么,有什么难得,没有办法,那就想办法,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了? 于是,武六七咬了咬牙,大声的道:“草民领旨!” 喜公公好像是卸下了什么包袱一般,上前扶起了武六七,脸上又带出了那种谦恭的笑容,道:“武先生真乃是当今名士,泰山崩于面前而岿然不动,真是英雄字号!”说着,四下看了看,道:“不满武先生,我是郑大人的人,郑大人出海之前,曾经关照过咱家,要想尽一切办法维护您。现在正是时候,武先生,这件事您一定要当心,金顶武当山,不是您想的那么简单,皇上御制的金顶武当山的版图。” 说罢,在怀里取出来一个册子,上面还有火漆封口,一看就知道是大内之物。 武六七双手接过了宝册,点了点头。 喜公公接着道:“武先生,这次的动静却是大了。咱家出来的时候,皇上曾经说过,这样的局面,是你一人的原因,正是由于你,才闹得玄门之内不可开交,天下沸沸扬扬。为了让你弥补过错,所以才有了这样的旨意,咱家也是劝先生一句。这关若是过了,还是收敛一点吧。当今皇上的性子,谁也摸不准啊!” 在背后这般推心置腹的议论皇上,足见这关喜公公的真心了,谁知道,这喜公公竟然将刚刚收的五万两银票交还给了武六七,道:“以后你用银子的时候,还多着呢,这个时候,一个铜板都是珍贵的。所以你还是自己留着用吧,只一条,要密一点,即便是贴上自己的钱,也不能给朝廷留下把柄。” 武六七感激的接过了银票,送喜公公出去了。 钦差的队伍去了,就剩下蒯祥、张三丰、武六七、郭琎和纪纲等人在三清殿中了。 武六七无奈的笑了笑,道:“皇上旨意,要按照怹老人家设计的版图,重新修建金顶武当山。这个工程还是包给我。朝廷不出一两银子。不准偷工减料,诸位怎么看?” 这些人,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刚刚升了两级的户部侍郎郭琎,笑着道:“满够用的,上次户部发来的银子,一躬是三百八十四万,修建现在的武当山,也仅仅花费了不到六成,我们推到重建,有些材料是可以重复利用的,剩下的四成满够用的了。” 众位都是点了点头,似乎都觉得这件事请,很简单。 武六七原本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联想到刚刚喜公公的话和表情,也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既然皇上有心要整治自己,那么题目绝对不可能这么简单。这后面,说不定还有什么大文章呢。便说道:“既然要出题考我们,我们也要好好的应对才是,比如现在,应该看一眼皇上出的考题才行。”武六七说着,便晃了晃手里的册子。 众人都围了上来,颜色各异的看着武六七手里的册子,都没有说话,武六七沉吟了良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打开了上面封着的火漆,撕开了外面的油纸。里面果真是一个黄绫封面的折子,只不过里面的纸张却是叠起来的,足足有一面八仙桌的桌面大小。 在这张纸的右上角,写着《御制武当山全图》几个大字。然后便是内容了,待看内容的时候,在场的各位,包括见多识广的张三丰,都瞪圆了眼睛,看着桌面上的版图,久久的不说一句话,而武六七,几乎就是一口老血喷出来,面色苍白,苦笑道:“我说诸位,看起来,我是死定了啊!” 第272章 最要命的金顶 这本御制的册子,不知道是出自谁的手笔,想来也是丹青国手了,说是武当山的版图,还不如说是一副山水画了。 远山和太极湖,都是用了水磨飞白的手法,只是浓浓的一笔,就将武当三山六峰淋漓尽致的表现出来。而在主峰上的武当山建筑群,却是使用了工笔。 这版图的工笔部分,却是十分的精细,仔细的看上去,只见地面上的石板,还是两侧的长廊,亦或是大殿的规制,都是清清楚楚,甚至大殿雕花的门窗,也都体现的清清楚楚。 蒯祥是建筑大家,只是稍微一看版图,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语气哆嗦这道:“我的天,这宫殿的规模,简直比户部给的版图还要大一倍。你们瞧见没,这大殿的宽度和高度,几乎比之前大出来一倍。” 张三丰也侧着头,看了看三清殿的图样,问道:“难道不能在现有的规模上面扩建么?” 蒯祥想了想,道:“根本就不可能的,现在的三清殿,和之前相比,足足小了一倍,而且规制和样式都很不一样的,你们瞧,这歇山顶,还有这飞檐的样式,都是不一样的,所以不能扩建了,只能是推倒了重建了。” 张三丰死了一口冷气,道:“也就是说,这是皇上在故意差弄人么?” 蒯祥苦笑了一声,道:“还不止这些,尺寸变了,除了一些砖瓦可用,剩下的斗拱和木料,几乎就全部都废掉了,根本就不可能重新利用,材料都要重新采购。这样一来,即便我们剩下了四成还多的钱,相当的不足。” 就在众人的唏嘘和叫苦连声的时候,大家却发现武六七只是呆呆的看着版图,一句话都没有说,就像是大白日见到了鬼一般,支支吾吾的不说话。 大家都看向了武六七,道:“你究竟是怎么了?是不是吓傻了?” 纪纲去轻轻的摇晃了一下武六七,说道:“武兄弟,实在不行的话,我马上进京,去劝说皇上收回成命。再不济,你就出海下南洋,去躲避躲避吧。” 武六七还是不说话。指着版图上的一个角落,一脸的苦笑道:“你们说的,还只是一小部分,你瞧瞧,这里的字写的是什么。” 众人才方发现,在一个角落之中,有一行小字,在满是标注的版图之内,这行小字很是不起眼,所以很多人都没有在意,直到武六七提醒,才去看的时候,只见上面写道: 金顶武当山,所谓金顶,在三清观后修建太极殿。大殿周身十八章三尺。高三丈,上置金顶。所谓金顶,高三丈,周身长八丈,黄铜浇筑,上面雕刻三清大帝,务必是实心构造,置于武当山建筑群中央,为最高的建筑。 众人读完之后,便都是一身的冷汗。 武六七看了一眼众人打的表情,苦笑了一声道:“你们瞧见没,这才是整个工程最要命的地方。” 蒯祥也是吃了一大惊,道:“周身八丈,高三丈,这得用多少黄铜啊!” 郭琎虽然是吏部侍郎,但是之前却是在户部当过一阵子的司官,吸了一口冷气,道:“这么大的一个金顶,粗略的算来,需要的黄铜简直就是不敢想像。大家要知道,现在的永乐掷钱,是用铜铅铸造的,一百枚掷钱,可以兑换一钱银子。这老些的黄铜,铸成掷钱,要兑换多少银子啊!” 解赣在一旁,原本没有参与道话题之中,江西龙虎山的张天师下山的时候,解赣也就完成了自己的事情,却是没有跟着下山,像个置身事外的人,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这个时候,却冷不防的道:“一共可以兑换三百万两银子!” 这个数字报出来,就像是一枚炮弹一般,轰炸了众人的耳膜。 武六七苦着一张脸,道:“看起来,这永乐皇帝是存心要整死我,三百万的银子,叫我去什么地方弄?既不能再跟户部要钱,又不能自己贴补。简直就是难为死个人了。”说着,看了一眼张三丰,笑道:“难道还要张道长重操旧业,去化缘么?” 纪纲这才变颜变色,一把拉过了武六七的手,道:“这件事,由不得你了,现在无论如何我也要带你走,咱们隐身去金陵,算算日子,下一次郑和出海也为时不远了,你赶紧逃!逃得越远越好!” 武六七却是微微一笑,道:“被人追的像是丧家之犬?这种事情我做不出来,不管怎么着,老子也是站着撒尿的主,不管怎么着,我就不信这个骨头,老子啃不下来!” 解赣却是嘻嘻哈哈的笑道:“初生牛犊不怕虎,我看啊,武六七的脑子像是坏掉了,彻底的坏掉了!” 众人也都十分不解的看着武六七。心说这武六七是不是给吓傻了啊。 武六七好像是有点底了。将版图收起来,双手递给了蒯祥,道:“以后的事情,由我来操办,皇上说不准我贴补自己的钱,有没有说我不能去赚。嘿嘿,老子一定要打一个漂亮的翻身账!” 武六七这么说,在场的人都松了一口气。看着武六七十分自信的眼神,纷纷问道:“有把握么?” 武六七说道:“没把握,但是我也想试试,就这样亡命天涯,小爷我还真的丢不起那人。”说罢,便做了区划。 在武当山这里,自然是有郭琎和蒯祥坐镇,是万无一失的,而张三丰,则是坐定了道门之中的泰山北斗。和手下的弟子们,大肆的宣扬飞升的事情,真的开始化缘四方了,大户人家的院外,谁不想着沾些仙气。于是便有了些供奉的银子,虽然不多,但是也算是为了这件事尽了全力。 而武六七也策马下山,只是带着富贵,径直赶往了周庄,去拜访一个故人,而这个故人,武六七始终相信,这家伙一直是在装孙子,这次去,一定要在这个铁公鸡身上拔下来毛,不怕你是铁公鸡,就怕我没有铁钳子! 第273章 铁公鸡拔毛 周庄,便是沈万三的老巢了,之前在北京,后来在同里小城,也是见过沈万三几次,这家伙还是自己父亲的酒友,是关系十分好的。 沈万三这个名号,可能在现在不很响亮,但是在后世,却是名传千古。和陶朱公一起,简直就是聚财的大师。 谁都不知道沈万三为什么那么有钱,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赚出来的,甚至还传言,这个家伙的家中,有一个聚宝盆,每日什么都不用做,这聚宝盆之中便会有金银等硬货跳出来,一个晚上就能装一箱子。 可是见过几次沈万三,却觉得这个人十分的扣门,在身上,丝毫看不见有富贵的气质,看上去根本就不像是个有钱的人,几十年前赢了武六七老爷子的一顿酒,也还记得清楚。 武六七说什么都不相信,这个家伙会没有什么钱,要想知道这家伙真正的底细,就必须要去一下沈万三的老巢。 武六七快马加鞭的赶到了周庄,和周围的村民打听沈员外家的地址,才来到了沈万三的家中,敲门之后,很长时间才有一个老奴来支应。武六七说道:“劳烦老伯进去禀报一声,说武六七前来拜望沈大爷。” 这老家奴便进去了,很快,沈万三亲自迎了出来,见到了武六七,笑道:“你小子,不是包下了金顶太行山的工程了么?现在一定是赚的盆满钵满了吧,怎么还有闲心来我这里看我呢?” 这里并不是说话的地方,武六七便打着马虎眼,道:“这不是想沈大爷么,今日恰好路过,才进来看看,没有打扰你休息吧。” 沈万三好像是正在做什么,眼神有一些慌乱,忙掩饰了过去,道:“你怎么不提前说,我也好准备好酒水迎接你,来来来,大侄子,咱们去花厅,让厨下做一点咱们这里的特产,好好的吃一顿,嘿嘿,这天下,可不是只有你武六七一个做菜好吃。” 武六七却是眨了眨眼睛,道:“今日来找沈大爷,是有要事相求,花厅很不好,还是去书房吧,话不传六耳,还是隐秘一点为好吧。” 沈万三就是老脸一红,刚想阻拦打圆场,不曾想到,武六七竟然不管不顾,朝着书房的方向便走了过去。 在沈府,谁都知道这书房是一个相当要命的事情,任何人不经同意进入书房,罪名等同于偷盗主家财务,不但要打板子,还要送到官府,可是这武六七却是不管不顾,一个劲的往里面闯去。 沈万三没有武六七的好腿脚,也不便阻拦,只是在后面追着, 武六七霍当一声,推开了书房的门的时候,却没有自己想象中的珍奇异宝琳琅满怒,而是堆积如山的账本,旁边的桌案之上,有的打开着,有的已经整整齐齐的摆放了,在书房的另外一端,有几个大案子,上面标明了这些账本的分类。有盐铁、生丝、茶叶、药材等等等等,几乎涉猎了全部的门类和货物。 武六七笑着转身对沈万三道:“都说您是当今活着的财神,现在看来,果然不假呢,” 沈万三的规矩被人打破了,脸上也是颇为不高兴,冷着脸道:“你今日来,为了什么事情?” 武六七却是嬉笑了一声道:“我来借叔叔的聚宝盆,救我自己的性命。” 沈万三起先是一阵的狐疑。看着武六七现在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是快没命的人,知道武六七这个人爱开玩笑,便摆了摆手,道:“你有什么事情就赶紧说,你个小王八蛋,什么时候学会跟你沈大爷打哑谜了?有事赶紧说,不然就赶紧吃饱了走路,我这里还忙着算账呢。” 武六七见沈万三似乎是动了肝火,便也不在那样的轻薄了,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的难受,眨了眨眼,似乎是有眼泪流了出来。紧接着,便呜呜咽咽的放了声,道:“沈大爷,还请您救救我,我快要死啦!” 沈万三从来没有见过武六七这个样子。不管是什么时候见武六七,这家伙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再加上之前经营仁义居的生意,已经很是有头脑的人了,沈万三觉得,这武六七要是摸清楚了赚钱的门道,很快就要超过自己了,到底是什么事情,能挤兑的武六七这个样子,忙上前搀扶起了武六七,道:“到底是出什么事情了,你说!” 武六七便将武当山包工程的前前后后的事情讲述了一遍,不知道是什么地方说的委屈,竟然撩拨的武六七像是孩子一般的放声大哭。 沈万三一边听着,一遍拍腿叹道:“事情也怪我,没有好好的交给你,咱们做商人的,尽量离着官场远一点,你觉得你是在左右逢源,可殊不知,谁都能拿你当枪使!唉,如今这件事,也是棘手的很啊!” 武六七眼珠一转,摸了摸眼泪,装哭还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纪要声泪俱下,又要看上去十分的真实。因为沈万三混迹天下这么久了,可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 见沈万三已经是上套了,武六七也渐渐的止住了哭声,偷眼瞧了一眼沈万三,接着说道:“沈大爷,我想来想去,皇上不给拨发银子。又不准我添补,只能是您能帮助我了,我打算找您的资金帮助。” 沈万三这个人,别的都好说,但就是不能提钱,只要是一和他提钱的话,这老东西就会立刻变得六亲不认的。还真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铁公鸡了。 “我说呢,你一进门就往我的书房跑,然后又说了这么多的弯弯绕,原来是要跟我借钱,去修建武当山金顶么?”沈万三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对武六七说到。 武六七见自己装哭卖可怜的伎俩落空了,干脆就当面锣对面鼓的和沈万三说到:“当着名人不说暗话,你是我大爷,再怎么也要怜惜一下我们小辈的,就是跟你借一点钱,又不是不还,要加多少利息,我如数给你,如何?” “臭小子,少来这套!” 第274章 垄断的生意 沈万三却丝毫不去理会武六七的诉苦,只是大声的道:“我都跟你说了,要是你的生意周转不开,我可以拆兑几万银子给你 ,可是现在,你是想着把我的银子丢进热窑里面,那还不是有去无回么?你可以毁家纾难,我可没有这个义务和觉悟。” 一副活脱脱的守财奴模样,武六七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怪不得有人说过,这个世界上,越有钱的人,就越是扣门,眼前这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武六七见沈万三当真是一毛不拔,干脆就挑明了道:“我说沈叔叔,你这就有点见死不救的意思了,真是太伤心了,我是真的找您来救命的,您却这样一毛不拔,江湖上对您的传言果然是真的,你真的是大明第一铁公鸡。” 沈万三也是面色发紫,将厚厚的一叠账本丢在了桌子上,指着账本对武六七说道:“你若是今年开春的时候来找我,我说不定还能调配出些银子给你,可是我现在的家底,都用来囤货了,不信你看!”说罢将账本摊开了,放在了武六七的面前。 武六七没有看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只是抬头看了一眼沈万三的表情,只见他脸上一片的绯红,眼睛瞪得好大,看样子说的算是真的。 武六七一声长叹,好像是在叹息自己的不幸遭遇,又要忍不住嚎啕大哭,道:“既然连沈大爷都不能帮着我,我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沈万三叹了一口气,坐在了武六七的旁边,将账本收拾好,淡淡的说到:“我沈万三,行走江湖,叱咤商场这么久,还没有遇到一个商业上悟性像你这么高的,早就想传授你几手了,你要记着,你之前的仁义居的买卖,是最最费力不讨好的买卖了,就不如低价囤货,再高价售出,做一个二道贩子,赚钱也比你开茶馆开酒楼便当多了。” “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么?”武六七瞪了一眼沈万三道:“我现在需要的是银子,一大笔银子!” “朝廷说不准你用自己的钱贴补,但是没有说不准你去赚钱啊?你想想看,只要是你能在这期间之内赚够三百万银子,不就成了?” 武六七眼神一亮,这倒是一个解决的办法,但是随即有暗淡了下去,道:“怎么赚?我仁义居那么大的买卖,一年的收项顶损了也才几十万银子,还要包括酿酒和书场的收入。现在要在短时间之内赚够至少三百银子,还不能有一分钱是我自己的。想想就知道是多么要命的事情了。” “我刚才说过,你的仁义居虽然赚钱,却不是聪明的办法,你何不就做一个二道贩子,在南方囤积生丝,卖到北方,然后赚取这其中的差价呢?这其中的关节也就只有一个漕帮,但是我听说你跟漕帮的关系不差,若是将整个南方的生丝都给收购了,到时候,你说卖多少钱,那便是多少钱啦!” 就像是穿过乌云的阳光,瞬间让大地都明亮了起来,就在沈万三一直说的时候,武六七的眼神也渐渐的亮了起来,越来越兴奋,只是随口的问道:“垄断?” “对,就是这个词,就是垄断,说你是天才吧,现在看来,我的眼睛还是很准的。” “可这是不可能的啊,你想想,天下并非只有您一个人做生丝生意,你要想垄断生丝,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操作起来太困难了。” “谁说不是呢,唉,倘若那么容易的话,我现在的身价还要高上很多。” 武六七脑子在飞快的转动着,一边想着,一边喃喃的道:“难道除了生丝,就没有别的了么?瓷器、酒、香料,或者是粮食?盐?或者……” 沈万三听到了“粮食、盐”的时候,便是浑身打了寒颤,他现在对武六七生意上的天赋,已经是清清楚楚了,这孩子一吃就透,就在这么瞬间的时间之内,就已经想到了那么深的地方。 “大侄子,大侄子!看着我,”沈万三了一眼满眼兴奋的武六七,硬是打断了武六七的思路,一脸正色的道:“别说我没有提醒你,这件事你一定要记住!你不管是垄断什么,这几种东西是绝对不能垄断的,一是粮食、而是铁盐、记住了么?” “为什么?这几样东西,不是更赚钱么?”武六七问道。 沈万三担心的看了一眼这个大侄子,叹了口气道:“这些都是朝廷的根本,若是囤积粮食再高价售卖,一来缺德,而来朝廷也不会轻饶了你。若是囤积盐铁,铁器用于制作兵刃,朝廷定然会认为你意图谋反,你是嫌自己命长么?” 武六七仔细的想了想,也点了点头,这几样确实是国家的根本,而且也不容易操作。 说罢,便转过脸,对沈万三道:“那铜呢?倘若我要垄断了大名的铜和铜制品,您意下如何?” 沈万三现在后悔极了,早知道是这样的后果,他即便是现在将囤积的货物抛售出一批,然后给武六七贴补一些,也不能将这样的邪路告诉给武六七,现在眼看着武六七已经是打定主意去做黄铜垄断的生意了,无异于去冒险。 商人到了腰缠万贯的时候,最不喜欢的便是冒险了。 可武六七却管不了那么多,只是一脸热切的望着沈万三,道:“铜算不算?” 沈万三本人不得不承认,武六七找点很正!现在关于黄铜的交易,还不属于朝廷监管的范围之内,就是因为这黄铜的地位,是在是尴尬至极。 要说他是一种金属吧,却本身有价值的,自从汉代董仲舒制五铢钱的时候,便是使用了铜,现在的永乐掷钱,还是使用铜铅七三铸造的。简单来说,铜便是钱,流通天下的钱。 要说它不是什么金属吧,寻常百姓家中,都是有一两件黄铜的家具,铜盆铜镜,或者是铜手环等等,都是常见的。铜比铁要软一些,更加容易被刻画,所以多用于家具和日常用具。 第三点,便是这铜便于垄断的最重要一个特点了,大明朝的时候,铜矿一般都位于云南,来源单一,就容易买断了。 第275章 辛苦的血汗钱 这个念头一出,武六七顿时兴奋的不行,因为万一这个要是成功了,赚的盆满钵满的自不在话下,自己还顺带着收集了修建金顶坐像的铜料。 如此一来的话,武六七就又有了一个不大好听的名号,大明朝第一投机商人。 一番对话之后,武六七笑嘻嘻的望这沈万三,道:“今日原本是想来借聚宝盆的,我现在才知道,你的聚宝盆是什么,谢谢了沈大爷!我这就走了!”说罢,便回到了北平城。 这些年,武六七的仁义居,在赛赛和华胜等人的苦心经营之下,虽然没有什么新的长进,但是维持了现状,每个月也有几万两银子入账的。武六七这次去修建武当山的时候,赛赛几乎将仁义居所有的家底都给武六七带上了,只留下了些用于日常运转的钱。 武六七回到了仁义居的时候,赛赛并没有特别意外的表情,好像是武六七只是在城里转了一圈而已,到了晚上只是回到仁义吃饭一般。 “东家,你回来了,就赶紧去书房歇着吧,等到客座的人散了之后,我们才吃完饭,”赛赛不甜不咸的说道。 武六七看到了这个场景,满心的伤情,但是还有比这个更加要紧的事情,那便是筹资了,要想将天下的铜买断,需要很大一笔开销,这样一来的话,加上修建金顶武当山的剩余拨款,再加上自己怀里剩下的银子,还是远远不够的,要知道大明朝疆域之大,超乎人们的预料之中。 于是,自己首要的任务便是筹资,然后便开始操办这件事。想到了这里,武六七便一把拉过赛赛,道:“赛赛,你先不要忙了,这些事情,交给下人们去做就好了,你来书房一下,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商量。” 赛赛只是点了点头,将手里的茶壶交给了一个小厮,然后便跟在武六七的身后,走进了书房之中。 武六七这次南下,差不多又是一年多的时间,仁义居里面也有很大的变化,不管是从装饰还是桌椅的样式,都和自己出去的时候,有很大的不同,但是这书房之中,却还是之前的样子,依旧是那一块紫檀木的桌子,甚至是连书架上的书籍还有桌案上的草纸,都没有动过。一切都是武六七走时候的样子。 武六七心中无限的感慨,看见了在正面椅子上坐着的赛赛,便更是胸中有一团烂棉絮一般,咳不出来咽不下去。 只见赛赛又换了一身装束,之前还是天青色的夹衫和长裙,现在竟然都换成了深青色的了,头上的翠玉和步摇都换下去了,只是在鬓角戴了一多腊梅花。看上去竟然像是普通人家持家的女眷一般,北平城大门大户的人家的管家婆子,穿的也比赛赛这身装扮豪华些。 气氛很奇怪,曾几何时,这二人还是甜胶腻牙的两个璧人,可是到了现在,感情竟然难以弥合到了这个田地,着实让人感觉到唏嘘。 “赛赛,怎么一年不见,你穿着的这般清寒?你现在是仁义居的大太太,难道还买不上一副像样的头面首饰么?” 赛赛只是微微的一笑,声音很稳定,听不出任何一点的波澜起伏。嗓音却是依旧相当的柔美,无声的笑了笑,喃喃的说道:“岁数大了,已经不是之前的年少样子了。”说罢,下意识的扶了扶鬓角。 “你今年才二十八岁,怎么就老气横秋成了这个样子?” “唉,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我也想着十指不沾阳春水,可是这仁义居,怎么说也是你的产业,你托付给我,我就是累死了,也要将生意维持下去,我没有你那么聪明,只是动一动脑筋,就是黄金百万。我是个笨人,只能收守着这点家业,不能让他轻易的败了而已。” 武六七一边听着,一边看见了赛赛的手,原本如削葱根一般的手,却是变得粗糙不已,看上去还有一些血口子,武六七忙捉定,吃惊的道:“我不是说过么,事情不需要你亲力亲为,有小厮们在,你不用这般的劳心的。” “这可不成,你在外面闯荡,若是成了事,还则罢了,若是赔的血本无归,我这里也还有个退路。”一边说着,一边就要走挣脱,但是武六七却是狠狠的攥着,眼睛就像是被洋葱熏了一般,酸涩进而通红。却是一句话都说出来。 赛赛对自己,天高地厚,可是—— 还没等武六七说什么,塞塞变率先开口了,问道:“相公,前几日我听说,你在武当山上,为了保护张叔叔,和神机营有一场大战,见你安全回来,想必是没有什么大碍了。” 武六七听着赛赛说的话,心中一阵的冰凉,这句话,一共三十几个字,一个字一个字的嚼碎,然后在细细的下咽,却都是苦涩不堪的,竟然没有一丝丝的甜蜜。 “哦,事情已经是了结了,但是按下了葫芦起了瓢。皇上命我修建金顶,但是不给拨款了,要我自行的筹措。” 赛赛幽幽的一叹,对武六七说道:“你在此稍等”说罢,便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中,在靠床头的一个檀香木盒子之中,取出了一叠银票,揣在了袖子之中,回到了书房的时候,将这叠银票放在武六七的面前,淡淡的说道:“相公,这是仁义居这一年的收项,一共是十七万八千二百四十两,这个月刚刚给小厮们放过例钱,还没有归账,我想着,这个月总也有八千两银子吧。” 武六七去看着叠银票的时候,只见都是摆放的平平展展,下面是面额比较大的,一张五千两的银票,上面的便都是些小面额的了,有五十两的,十两的,甚至还有厚厚一叠五两的。 这些银票,是赛赛全部的心血了,都是这一年赛赛辛苦持家,在一群奸诈的商人之中,辛苦的斡旋经营出来的收益。每一张银票上面,都有赛赛的汗水。 武六七双手捧着这些银票,双手在微微的颤抖着,内心之中一片的挣扎。 第276章 求你了,不要! 自己的事情,几乎是迫在眉睫,急需要一大笔的钱,就眼下这笔钱来说,还是远远不够的。 但是眼前这些钱,却是仿佛有千斤重,说什么也无法动用这钱。 但是不动用的话,自己的计划便要落空了,该如何是好? 去北平城的钱庄去借贷么?哼哼,借十得九还十三,还不剥了武六七一层皮不可! 这种傻事,武六七自然是不回去做的。 赛赛见武六七似乎是想着什么,便微微一笑,道:“你在想什么?你是仁义居的东家,这些钱本来就是你的,你要是想有什么用处,就拿去用好了。” 武六七无声的惨笑了一声,抬起了眼睛,看了一眼赛赛,道:“这些钱怎么够用啊,还不足十中之一呢。” 赛赛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身又回到了房间之中,过了一会,才在里面取出了有一个匣子,里面也是纸张,但却不是银票了,而是一叠的房契。 这些都是武六七在刚刚发迹的时候,在北平城中,用让人发指的低价买过来的房产,有田产,有房舍,那个时候,足足花了三十万的银子。 赛赛将这些房产地契放在了武六七的面前,平静的一笑,道:“这些你都还记得吧,当初你想买这些房子的时候,我还不理解,现在这些都升值了,自从皇上下圣旨打算迁都之后,北平城更是一地难求,这里的房子差不多已经升值了将近不下三倍。若是相公有什么急用的,就暂且将这些房子卖掉吧,我估摸着,怎么也能卖上一百万银子左右。” 武六七只是摇头苦笑,原本还觉得自己很有钱,但是做这样的大买卖,还是有一些底气不足啊。 赛赛的语气之中,带出了一丝惊讶,却也没有问武六七这笔钱的用处,只是问道:“怎么?难道还不够么?” 武六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稳稳的盯视着赛赛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道:“赛赛,这件事你也许不理解,但是我还是一定要做的,我要将天下的铜器都囤积起来,倒时候天下无铜可用的时候,就是咱们赚钱的时候,所以即便是将这些房产都卖掉,也还是不够的。” 赛赛吃惊的瞪大了眼睛,在赛赛看来,眼前的这个人,似乎已经不是简单的陌生了,而是有一些近乎于可怕的感觉了。 “相公,这!这风险可是相当的大!你有把握么?” 赛赛不愧是操持了这么许久的仁义居,竟然也知道风险是怎么一回事了,吃惊的道。 武六七仔细的想了想,道:“有六成的把握,陶朱公是商界的祖师爷,他曾经说过,风险越大,得利也就越厚,所以我打算试试。” “你上哪里去找这么多的钱?” “我可以变卖仁义居的产业,将我所有的产业都变卖出去,连带着门脸和伙计,以及原产地的蔬菜、水果、原材料都一并打包出售,”说道这里的时候,武六七心里也是百般的不舍。 这仁义居,是自己这个被迫的大明北漂的全部产业了,也是自己不屈抗争出来的产业,想想过去,自己只是一个柳府的碎催,拥有了这么多的产业,一路的艰辛可想而知,现在竟然要一并卖掉,任凭是谁,也都是相当的舍不得的。 可是武六七只是想了想,便一咬牙,下定了决心,道:“还有的便是牛栏山的酿酒作坊,这个虽然在寻常人看起来,日进斗金,但是现在也管不得那么多了,一并变卖掉!” 赛赛似乎觉得武六七疯掉了,只是喃喃的问道:“你将这些产业都卖掉了,那么我该做什么?难道就待在家里什么都不做么?” 武六七神情的捉住了赛赛的手,道:“这几年也是辛苦你了,你便跟着我吧,以后再也不要早起五更的操劳了,跟着我游山玩水,顺便也把生意做了。” 赛赛却是挣脱了武六七的手,道:“相公,嫁给了你之后,我便没有提过任何的要求,现在我想提一个要求,还请相公不要拒绝我,好么?” “你说吧!” “无论如何,还请相公不要典当掉仁义居临运河的水榭,好么?” “为何?”武六七不解的问道。 “你似乎还不知道吧,现在咱们仁义居的格局,早就有了变化,仁义居的买卖包括了几部分,其中最赚钱的便是牛栏山的酿酒作坊,其次是仁义居酱油作坊,最后才是这仁义居水榭的书场和酒肆。别看咱们酒肆最红火,但是你确定了什么都要最好的食材之后,咱们的利润却没有那么多了,我粗估算了一下,竟然比不上酿酒作坊的十中之一。” 武六七吃惊的听着赛赛娓娓道来,这些事情,竟然是自己从来没有想过的,也从来没有去精确的计算过,之听见赛赛接着道:“这些都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倘若是盘给别人的话,这些接手的家伙们,必然会改了仁义居的章程,压缩仁义居的成本,也就不再使用那些漕运而来的最好的食材了,别的我倒是不心疼,只是这仁义居的招牌,却是从此砸掉了。” 武六七一边听着,一边点头,赛赛说的这一番话,十分的能劝服人,武六七也渐渐的动摇了。 赛赛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悲切,只是接着道:“仁义居,现在已经是我全部的寄托了,你若是给卖了,我真的不知道我的后半生将怎么生活。”说罢,似乎很留恋的望着书房中的一切,竟然充满了柔情。 武六七是对不起赛赛的,见到赛赛这个样子,心中像是万把钢刀穿心一般的难受,赛赛对这些不喘气的家具,流露出来的留恋的感情,竟然是自己这个大活人再也无法享受的,一瞬间,武六七觉得,自己似乎正在吃一条板凳的醋。 “赛赛,你不要这样好么。之前是我造的孽,我一定会补偿你的,” 赛赛只是哂笑了一声,接着道:“你补偿我?难道这就是你补偿我的方式么?我经营着仁义居,我自己觉得很快乐,你在外面干什么,我都可以不去管,我每日五更起来,三更才去睡,有的时候,竟然忙得忘了差遣小厮们去烧炕,在冰冷的被子中,听着外面的梆子响,没有迷糊多长时间,就有天亮了。然后起床,继续围着仁义居的买卖忙个不停。” “你知不知道,我对于仁义居水榭,花费了我多少的心血,你说买就卖掉了,你在下这个决定的时候,可曾征求过我的意见?” 武六七这才知道,赛赛其实刚才就已经恼着自己了,颓然坐在了椅子之中,道:“我之所以要买了仁义居,就是为了能让你不受这份操劳,跟着我游山玩水,然后享几天清福。也做几天潇洒的日子。” 赛赛冰冰凉凉的表情上,似乎这才有了些波动,只是摆了摆手,道:“你算了吧,是叫我跟你去休闲的,还是去玩命的?” 第277章 杜鹃啼血戳肺腑 赛赛的话,字字如血泪,洒入武六七的心中,赛赛却停不下来的,想要将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委屈和不甘心,一股脑的全部都发泄出来,一把推开了武六七,道:“这些年来,你每一次出门,不是遇到危险,就是斩头沥血,这次,竟然和那些道士们一起,和朝廷的神机营对着干,你可知道,每次你不在家,我真的是在数着半夜的梆子声么?我是怕你哪日回来了,敲门的时候,我听不见!” “我不愿意跟你出去,你的事情,我阻止不了你,我是一个没有用的女人,不会功夫,没有智谋,在你的身边,只能是给你添乱,让你有了不必要的担心。我不想在你危机的时候,还要分神保护我!” 赛赛的声音,就像是秋日里的杜鹃,几乎都要啼出血来,武六七深深的埋下了头,将手指按在自己的头顶上,浑身发抖。 “你在外面风光的时候,我只能是在家中挂心着,可是每次你回来,都还会跟我嘘寒问暖的,上次回来的时候,正好是我们的婚姻纪念,你还知道跟我说说你的心声,可是这次呢?” 说着,赛赛看见了桌子上面的房契和银票,忽然生出了深深的厌恶,上前一把抓在了手中,然后朝着武六七便砸去,道:“现在呢?你这次回来,进屋就是说要钱!要钱!要很多的钱!还要变卖了我的仁义居!你可知道,这仁义居,是我们所有美好的记忆!唯一剩下的美好的记忆,难道你想让这点最最纯真,最最好的记忆也都丢掉么!能不能留给我!” 赛赛已经是撑不住了,好像是已经崩溃掉了,双手抱着膝盖,蹲在了地上开始哭泣,一开始也只是小声的抽噎,到了后来,竟然是呜呜的放了声,这么许多年以来的委屈,在这一刻统统的释放了出来。 武六七见赛赛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便上前抱住了赛赛的肩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赛赛竟然这么大的力气,几乎将武六七推了个跟头,大声的道:“我都说过!你若是嫌弃我,尽可以休了我,为什么还要我这样的伤心,我原本打定主意,已经不再伤心了,你要在外面,便在外面闯荡,可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为什么!” 武六七和赛赛两个人,此刻就像是两个刺猬一样,始终是不肯坦诚的面对面吐露心声,而是背对背的挨着,而两个人却偏偏想靠近,这样一来的话,越是靠近,就越是会被彼此刺痛,又不得不拉开距离。 武六七也是眼泪长流,死死的箍着赛赛,道:“对不起赛赛,是我的不是!我以后再也不——” “够了!够了————” 赛赛再也不肯多说一句话了。 听到了书房之中,东家似乎是和女主人吵了起来,所有人都凑到了书房门口,见华胜来了,便一窝蜂的都散去了。过了片刻,赛赛眼睛肿的像是个核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稳定了一下,对华胜说道:“厨房可曾备料了?赶紧去准备一下,现在距离书场开书,还有两个时辰了,不要耽搁了。” 华胜点了点头,刚想出去,边看着飘荡着幽魂一般的武六七也走了出来,竟然谁都没有跟谁打招呼,便走出了大门,走在了北平城的大街之上。 武六七曾经不止一次的想着,自己好端端的,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意义,难道自己之前的生活太过于安逸了,要在这个世界上经受一些磨难么? 想着,便来到了北平城东南的一个院子之中,来这里拜会一个人。 这个人不是别人,真是牙行之中有名的金大嘴。听名字,好像是朝鲜的种,这个人的确也姓金,在北平城的营生,便是牙行。 所谓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但是这个金大嘴却是比较例外的一个,这个人从事的事情,却都是比较高端的,寻常的活还不接,要是有人想要盘下一个宅子,或者是盘下一个买卖这种的大宗买卖,找金大嘴就对了,这个人绝对不带欺蒙人的,而且出的价格也还算公道。 见武六七进来,却也不起身,只是笑着道:“我早就知道,有一日,你一定会找到我的,怎么样,还是被我料定了,你之前盘下的几处院子,有不少人都托我打听消息,你总是按在手里不出手,现在怎么忽然想通了?” 武六七只是点了点头,长叹一声,道:“最近缺钱,也只好动用这些房子了。”说罢,也不问别的,边将所有的房契,以及牛栏山酿酒作坊转让的文书都放在了桌子上,转身边走,快走到院子门口的时候,只是淡淡的说道:“我信得过你,三日之后我来取银子,给你抽三个点。”说罢,便走出了院子。 武六七信步由缰,走到了棋盘街上,心中盘算着,即便是这些产业都出手,也都不够的,看起来眼下,还是要筹措一些银子。 但是去什么地方筹措呢?要说北平城之中,几乎是没有人比自己有钱了,自己还要去跟别人借银子,简直就是个笑话了。不知道这件事传出去,别人还不笑死了。 想着,便走到了前门外大街上,自从蒯祥大概规划了新的北平皇城之后,这里便成了最最繁华的地方,酒肆林立,歌舞升平,后世著名的八大胡同也在这里,商贾买卖兴盛之后,这里的钱庄便也方兴未艾的发展了起来。 武六七一抬头,不知不觉的,竟然来到了一家叫做亨通祥的钱庄门口,踟蹰了一会,便迈步走进了钱庄,掌柜的是仁义居书场的常客,也是武六七忠实的听众,便满脸的含笑,迎了上来,笑道:“原来是武老板,小店今日可是烧了高香了,迎到了您这尊真神,里面请里面请!伙计,上茶,泡一壶最好的雨前龙井!” 武六七这才笑了笑,道:“原来是钱掌柜,不错么,现在的生意可好?” 钱掌柜似乎真的很信服武六七,只是赔笑道:“咱们是钱庄的生意,盛世之中还是有的赚的,借十得九还十三的买卖,玩的就是银子,比起您来,可是差远了。” 武六七忽然抬起了头,笑道:“我若是跟您钱庄上借银子,还是借十得九还十三么?” 第278章 变卖房产 钱庄的钱掌柜,不可思议的看了一眼武六七,一时间吃不准这家伙是来做什么的。 钱庄之所以能够开下去,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势力和背后的财团了。作为这家钱庄,势力自不必说,黑白两道都能吃得开,最重要的是,急需要找一个大财团在背后,给自己的钱庄作为资金来源。 于是这钱老板便想到了北平城之中响当当的武六七了,要说富有,在北平城无人能望其项背。 几次登门拜访,正主武六七却是常年不在家,只剩下一个里外操持,不见外人的内掌柜赛赛,所以也只能作罢。 今天没有想到,武六七竟然亲自来到了自己的钱庄之中,这倒是让钱掌柜喜出望外。忙双手捧了茶,俸给了武六七,陪笑道:“武老板可是在玩笑,您还需要借钱么?就您在北平城的买卖,难道还却银子花不成么?” 武六七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道:“你说对了,我最近还真的缺钱,我就是问问你,我就在你钱庄借钱,需要何物抵押,几分了利息?” 见武六七说的笃定,这钱掌柜却也不敢怠慢了,拱手道:“若是您武老板来借钱的话,肯定不是借十得九还十三,当着明人不说暗话,九出十三归是套路别人祖产的把戏,武老板确实是在开玩笑了。” 武六七点了点头,摊开了两只手,道:“实不相瞒,即便是叫我拿什么抵押,我也没有这个钱的,除了我的一个书场和一个饭店,其他的产业都变了现,你还肯出借么?” 这句话,将钱庄的老板吓了一大跳。 任凭谁也没有想到,武六七竟然在变卖家产套现,惊怔之余,便小心翼翼的问道:“武老板,不知道这样发问是否唐突,最近府上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还是什么门道需要打点?您若是变卖家产还凑不齐的话,我这小小的钱庄,也就是只是个九牛一毛了,无老板不知道,我们虽然玩的是银子,但是赚的也是辛苦钱,有的时候追债就能活活的把手下的兄弟们累死。” 武六七想了想,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也在情在理,你既然不借钱,我想跟你谈一笔买卖,看看你是否有兴趣?” 钱老板难得和武六七有这样的交集,虽然也惊诧武六七为何要这般玩了命的需要钱,但是必定不是寻常的买卖,一番交谈下来,钱庄老板拍着胸脯说道:“如此,我便用自己的名义加入!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是出一点银子跟着,也算是兄弟尽一份心意了。” 武六七却是喜笑颜开,双手抱拳的离开钱庄之后,转身便来到了北京留守使衙门,找到了陈冕。 陈冕现在虽然还挂着北京留守使衙门的官衔,但是实际上已经许久都不理民政了,而是一心扑在了北平城皇宫修建的调度和前期工作之上,这是一个繁杂浩大的工程,有数万民房要搬迁重新安置,有堆积如山的废料砖瓦运出去,还有堆积如山的木材砖石要进场,所以陈冕竟然是脚不沾地,在北平城之中周旋这。 武六七找到了陈冕的时候,陈冕正在签署着一叠的文稿,只是抬起了头,似乎对忽然回来的武六七不是很热情,因为手里的差事已经让他疲于应付了,只是皱了皱眉,道:“找我什么事?别绕弯子,有话就说,我没时间。” “陈大哥,我这次来找你,是想说说官府留案的事,我想再成一家买卖,想拿官府一张勘合。” 陈冕在一张纸下面,一丝不苟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却是一张砖石调拨单,像是为了修建太庙,要在房山大石窝之中再调拨条石的调令。 “我现在没有时间,马上新的北平留守使即将到任,以后兄弟我就专职专差,专门谋划筹建北京城的事情了,你与新任的留守使好好的聊就成了。” 武六七搔了搔脑袋,道:“陈大哥可是在晃点我?你这可是一退六二五了啊,什么都不管了,我又不知道新的留守使大人是谁,也没有交情,你确定他会踏踏实实的帮我么?” 陈冕似乎劳乏极了,将笔放在了一旁,伸了伸懒腰,将手指头捏的嘎嘎作响,好像才松乏了些,笑道:“只要是你不违背大明律,什么都好说,再说,这个人你是认识的。”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快步的走了进来,步子虽然快,但是却丝毫没有慌张,脚步稳健,稳稳当当的,身上一身紫色的官袍,前后是鹌鹑的补子,一望可知是新作的,穿在身上,一丝褶皱都没有,仔细一看,武六七才轻松的笑了笑。 来的人,正是汤山落第秀才张云瑞! 这个人自从被武六七发现的时候,还只是一个村子的保长,但是却从不欺压百姓,而是替百姓挺腰子,为了“菜农应该缴纳皇粮还是商税”这件事,和汤山县挺腰子拉硬弓,是一个风骨十分硬朗的家伙。 武六七虽然是个商人,但是却爱才,于是荐张云瑞做了汤山县的官,前次去酒作坊的新址的时候,这张云瑞就把汤山一县治理的瓜清水白,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现在想来是升官了,武六七心里还是很高兴,看着张云瑞进来参见了陈冕,一番的公务交割。陈冕便叫手下的书童收拾了东西,径自匆匆的赶往北京筹建衙门。 张云瑞出任北京留守使,也是他的官望政绩等等诸多因素,这样火速的升任,也是理所应当的,只是张云瑞的本性,是克己奉公,安抚一方黎民,自己虽然对他有推荐提拔之恩,可是武六七也不想提这件事。 自己接下来的事情,几乎又是开山之作,成为大明朝第一家股份制的字号。这可是前无古人的开创之事,不知道这个严谨的张云瑞能否给自己开绿灯呢。 想到了这里,武六七笑着躬身施礼道:“张大人,恭喜您高升啊!” 张云瑞却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在其位谋其政,造福万民罢了,不知道武老板有何吩咐?”张云瑞开门见山的道。 第279章 老和尚要不中用了 武六七和张云瑞也是很熟识的了,也没有绕弯子,笑呵呵的道:“我来找张兄,是为了一张官方的凭证勘合,我要做一家买卖字号。需要在官府备案一番。” “我还当什么事呢,这个是小意思么,只消找钱粮师爷出具勘合,也就是了。” 武六七玩味的看着张云瑞,道:“这件事情,恐怕要比你想像中的为难了许多。并非是仁义居那般的买卖,而是洪武爷最最不齿的投机倒把。” 张云瑞也收敛了笑容,淡淡的道:“既然武先生知道是投机倒把,那为何还要尝试呢?” 武六七知道,当着这位刚正不阿的官员,是十分难以通融的,即便自己当年对他有很大的恩情。 一声长叹,武六七的嗓音有一些暗鸦,喃喃的说道:“这件事说来话长了,说到底,我并非是借此敛财,还有一方面是借此救命。”然后便将这其中的事情,捡着有用的和张云瑞说了。张云瑞唏嘘不已,但是依旧是坚定的道:“武先生,这件事情您就不要再说了,大明律虽然这些年有些废弛,但是禁止囤积居奇,投机倒把的规矩还在呢。我无法给您批复这个文书。” 武六七只是惨笑了一声,道:“那便不为难张大人了。”说罢,便落寞的走出了官府衙门。 武六七什么时候也没有撞过这么大的钉子,虽然道理他都明白,但是还是忍不住一阵的气闷,这张云瑞,简直就是忘恩负义么! 越想越气,抬头看,远处庆寿寺的双塔正矗立在正午的骄阳之下,正傲然的俯瞰着北平城,武六七头也不回,一头朝着庆寿寺的大门闯了过去。 大门被敲得震天响,庙门对面的掌柜的,还以为这里出了什么事情一般,忙出来看的时候,只见一个人,一头热汗的站在庆寿寺的山门外面,举起了两个拳头,正没命的朝着大门砸去。 谁都知道,这里是朝廷敕封的庆寿寺,里面住着的,便是淄衣宰相姚广孝,任凭是谁,也不敢在这里惹事,简直就是不想活了。 里面的护法僧大概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还以为是什么人闯山门,便拎着一个禅杖走了出来,推开了大门,摆开了架势想要接招的时候,却正好看见了一脸油汗的武六七,忙收了架势,将禅杖当胸抱定,双手合十道:“原来是武居士,因何这般的气急败坏呢,您在此处稍等,我去回禀师父。” “老子不用!你家老和尚现在是不是在禅房?不用通禀了,老子去就成了!”说罢,便不由分说的往里面便闯去。 这护法僧也是一怔,见武六七来者不善,也不知道他打算要做什么,便紧紧的跟在了身后,一边大步流星的追着,一边问道:“武居士,这是为何?现在师父在休息,皇上也曾下令了,不得任何人打搅师父清修。” 听到了这句话,武六七内心之中的火气便更大了。 你们君臣倒是默契,简直就是沆瀣一气,老子在外面,受你们的编排,还有没有完了!? 特别是姚广孝,自己自从搭上这个关系至今,就没有过好事情,不是暗中做这个,就是暗中做那个,处处拿武六七当枪使,每每出事的时候,却事先也不给打个招呼,往往让武六七措手不及。 这次不也是这般么?在武六七看来,永乐皇帝几乎对姚广孝言听计从,这件事,只消姚广孝在永乐皇帝面前巧舌如簧,就可以避免的灾业,非要让自己将事情搞大,武六七一直都觉得,这姚广孝天生就不是一个安分的性子,这一次又是为空天下不热闹了。 不行,这一次一定要找姚广孝理论理论。自己和赛赛生分到这个份上,武六七也全都追根溯源的发作在姚广孝的身上。 越想,心中的无名怒火便是越旺盛,三步两步的便来到了姚广孝的禅房之中,迈步走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竟然没有人,原来仙烟缭绕的禅房,现在竟然变得冷冷清清的,香案上的灰竟然已经堆积很厚的一层了。看起来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人进来了。 原本在东窗下的书架和书桌,那里是姚广孝处理文案和读书的地方,现在书桌还在,但是架子上的书和笔墨都不见了。 武六七见一个小沙弥正在打扫着香案,便上前问道:“我问你,你家师父现在是不是云游了?几时回来?” 小沙弥却十分茫然的看了一眼武六七,只是双手合十,喃喃的说到:“武居士,师父病倒了,现在正在方丈室休息。”说罢,便一躬身,退出去了。 武六七在禅房之中退了来,向右转过了月亮门,穿过一溜紫藤萝的花架,里面便是翠竹掩映,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在北平这样的苦寒之地,里面竟然也种植了一丛原本上生于南方的翠竹,粗的有碗口粗细,密密匝匝,将一座淡雅清幽的茅草屋掩映在竹影之中。显得宁谧异常。 武六七在炎热的太阳地,走进了这沁凉宜人的竹影之中是,感觉身上的燥热一扫而空,刚刚那种撞破天灵盖的怒气,已经化解了一大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便信步朝着里面走去。 轻轻的推开了茅草屋的门,里面光线不甚好,但是柔和的很,迎面依旧是一副文殊广法天尊的画像,下面是两个蒲团,而姚广孝并没有坐在蒲团上。 武六七左右看的时候,却见右边的圆窗下,一张竹榻之上,正躺着一个人,闭目养神,旁边的金丝镶嵌的香炉之中,一缕檀香正在缓缓的升起,在空中弥散开来。让人感觉十分宁谧。 武六七心中的狂躁,此刻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但是走近一看姚广孝的时候,却隐隐的感觉不对劲。 姚广孝面色蜡黄,双颊凹陷,已经瘦的像是皮包骨头一般了,眼皮有气无力的垂着,手边都是书籍和文稿,可能体力不支,羊毫掉在了地上,墨汁将地砖污了一大片。 第280章 大师恩重 这个处心积虑,将燕王朱棣送上了皇帝的宝座,鞠躬尽瘁的布衣宰相,已经熬得灯枯油干了。 武六七虽然不喜欢这个阴鸷的人,但是却很敬重他,不管在哪个方面来说,这君臣二人,绝对称不上是好人,但是他们,却是开创了大明朝不朽的鸿基伟业。大明朝威震四方,万国来朝的盛况,便是在这里开始的。 准确点来说,自燕王朱棣十八岁之时,两人在金陵的王府第一次会面的时候,天下的格局,仿佛就已经定下来了。 武六七不是一个伤感的人,但是看到了躺在竹榻上的这个人,依旧是很不是滋味。 就是这个人,一步一步的将自己拉入到了官商这个圈子之中,然后时时处处的都在奔波卖命,有好几次,甚至都有生命危险,这姚广孝似乎都没有帮忙。按道理来说,武六七应该是有理由去恨姚广孝。 但是,静下心来慢慢的想,自己似乎又受益颇丰,姚广孝坐镇庆寿寺之中,所有的事情也都有参与,并且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说句实实在在的,若不是有姚广孝,武六七也可能混不到眼前的这个高度。 想到了这里,武六七看了一眼即将灯枯油尽的姚广孝,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走到他的卧榻身边,瞧瞧的坐在了一个竹藤小椅子上。却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等着姚广孝醒来。 姚广孝的眼皮微微的动了动,睁开了昏耄的眼睛,废了好大的劲,才找到了武六七,无力的笑了笑,道:“你这猢狲来了?是不是要找我来打官司的?你看我现在的样子,恐怕是不成啦!” 武六七只是笑着摇了摇头,道:“原本打算是和你大战三百回合的,可是见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是算了吧,我不能让别人笑话我,说我占你的便宜。” 姚广孝心情大好,却是自己缓缓的坐了起来,呼吸略微有一些粗拙不均,半晌才喘匀了气息,道:“你这猢狲,倒是说了句公道话,我就是想知道,你武六七头上的毛,有几根是真的。” 武六七自嘲的一笑,却转了话题,一字一顿的说道:“大师,我今日前来,是想求你一件事的。” “什么事,你说。” 武六七叹了一口气,语气似乎没有什么生机,说道:“之前的事,我回头想了想,我这个人的胆子却不是一般的小,您瞧瞧,就我所做的这些事情,有些是你授意的,有些是我自己做的,哪一条拿出来,都是个腰斩的罪过。以前有您这个后腰,我也是很放心的。说句不吉利的话,你现在的样子,恐怕也没有力气给我撑腰了吧,我以后的境遇,几乎是岌岌可危的了。” 武六七这话很不恭敬,别说是姚广孝了,就是个寻常的人,听了之后难免刺心。 可是这姚广孝虽然不是朝廷大殿上站在首位的宰相,但是却颇有宰相风度,只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武六七接着说道:“所以我求大师赐给我一物。保我后半生平安。” “你说的,是度牒吧。”姚广孝微微一笑,一下子就猜中了武六七的意思。 “不单是度牒,而且是皇上御制的度牒,有了这个东西,不用惧怕朝廷的鬼头刀。” 这度牒是十分珍贵的东西,大明朝不比前朝,定鼎中原之后,便开始稽查天下人丁造册。按照祖业,分为乐户、兵户、屠户等等。州城府县过境安家,都有诸多的限制。这还罢了,还将天下的道士和僧人造册,念在大战之初民生凋敝,万里中原几乎是空无一人,所以朝廷便下严旨,不准寺庙私自给人剃度出家。 除非这个人带着官府的勘合。 而皇上御制的度牒,便更是稀少了,在这个年代,这种度牒,就像是丹书铁劵一样的效用了。 姚广孝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这不是你的真心话,你这猢狲,骗不了贫僧。”说罢,笑的更高兴了,说道:“就这次在武当山上,对天下的修道之人大动兵戈,你还相信什么御制的度牒么?你若是真的触了当今陛下的霉头,即便是你逃到了昆仑山玉虚门下,皇上也是定然不会饶恕的。” 自己的心思被姚广孝轻易的戳穿,武六七也自失的一笑,道:“您老是还这样的洞悉万物,小辈佩服佩服。” 姚广孝摆了摆手,道:“护身符么,我这里是没有的,但是你要晓得,你的护身符就在你自己的身上。” “愿闻其详。”武六七摒弃了所有的是非恩怨,今日真的是来学习的。显得很认真。 “你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这个我一开始不信,过了这几年,我是越来越相信了,你不但是个异能的人,而且是我见过的本朝本代最最聪明的人,你别那个表情,我都已经是半截身子进了棺材的人了,这些句句都是真心的话,而且只能说一遍。” 武六七忙收敛了心神,仔细的听着。 “你的护身符,不是你有丹书铁券就可以,先皇打下了大明朝的天下,手里拥有丹书铁券免死金牌的人何其的多,但是皇上若是真的想要对您动手,一个破铁皮做得什么数?告诉你,你最大的护身符,就是你的才能,并且被朝廷看中。” 武六七沉思良久,越听越觉得这件事在理。 姚广孝缓了缓气息,接着道:“这便是你身上的好处,你是商人,本来不入流,所以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入官场,也免得在那个是非之地,落得不好的下场,所以我建议你,稳稳的往前走,武当山金顶就是我给你准备的一个契机。你要牢牢的把握住了,接下来营造紫禁城、疏浚运河,修长城,这样的工程,你只要牢牢的攥在手里,朝廷便不会对你怎么样,你可明白了?” 武六七这才明白过来,进而有一些感激涕零,看着这位六七年前还素不相识的老和尚,进而眼眶红热,时至今日,他才发现,姚广孝对于自己的栽培和提拔,不显山不露水,但是却潜移默化。 武六七感觉心血一阵的翻腾,便在椅子上跪了下去,道:“大师待我恩重!弟子拜谢!” 姚广孝却轻松的笑了笑,道:“起来罢,猢狲,心里知道就好。为了还你这一大礼,这次的困厄,贫僧也帮你一把吧!” 第281章 关键一节 听着这临终告诫一般的话,武六七心中一片的凄惨,觉得心下一片苦涩,但是若真的是临终之言,现在的时间便是相当的宝贵,武六七只听着,不插话。 姚广孝皱了皱眉,费力的指了指旁边的架子,示意武六七将架子上面的锦盒拿过来, 武六七便一路走到了架子前面,抱过来一个一尺见方的匣子,这匣子上面,挂着一枚小巧玲珑的锁。这东西,却是十分的要紧,武六七曾经见过几次,这正姚广孝和永乐皇帝之间相互传递迷信的匣子。 中枢之内,许多人都见过这个匣子,也都是道是做什么用的,但是没有一个人知道这里面的信件之上,写着什么,又说的是什么事情。这匣子上面的锁,有两把钥匙,一把在永乐皇帝手里,另外一把则在姚广孝的手里。 永乐皇帝曾经下了旨意,不管是任何人,只要是接触到这匣子之中的东西,那便是千刀万剐的罪。 所以这东西,别人动都不敢动,武六七也是迟疑了片刻。这东西看上去,竟像是个烫手的炭团。只要是沾到了边,就立刻会掉一层皮。 不过只是略略的迟疑了一下,武六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上前抱过了匣子,转身走到了姚广孝的身边,姚广孝干瘦的手掌之中,托着一把钥匙,示意武六七将这匣子打开。 武六七捏过钥匙,探入道锁眼之中,只是略微一转,只听见咔哒一声,这枚精工细雕的小锁,便已经给拧开了,匣子也被推了盖子,里面竟然是几份黄绫封面的折子。上面竟然没有题头,甚至是没有落款,让人一眼就看出来,里面一定是极其机密的事情。 武六七只是笑了笑,道:“你确定我要是看了的话,不会被挖掉双眼么?” 姚广孝笑的像是个孩子,只是笑道:“不会的,有老和尚在这个地方,没有人挖了你的眼珠子。”说罢,就像是怂恿一般,叫武六七打开。 武六七也只是笑了笑,打开了上面一封之后,便开始阅读里面的字。前面是姚广孝的端端正正的颜体行书,却不是馆阁体,估计全天下也就只有姚广孝又这个殊荣了吧。只见上面写的是:臣姚广孝上奏! 今天下已经平定,三宝太监下西洋。宣扬大国威仪,八方杨德,万国来朝。安南,大食,天竺遣使来朝,但交趾国为我属国,却不上贡,不接受大明册封,不来朝贺。实则没有属国的礼仪。若不派兵平定,实在不能张大国之风。所以臣请用兵交趾国,以儆效尤。 武六七心中便是一阵的怦怦乱跳,这其实是自己垄断生意的最重要一节,也是最难的一节,原打算找姚广孝,以他的名望,去劝说皇上用兵,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已经想到了自己的前面。看着下面的朱批,却是这么写的:三十日奏悉,深以为然,交趾国在洪武朝的时候,还勤勤勉勉,不失礼节,可是现在,竟然公然与吾国朝龃龉抗争,我深疑玄门等人协助建文皇帝逃脱之后,先在正在交趾国。交趾国以为建文皇帝在侧,便有了正统之心,故朕以为,对交趾国用兵事,不可拖延。大师以为何时进兵可也? 武六七看着字里行间的意思,这件事似乎是已经得到了永乐皇帝的许可,但用兵不是个小事,上到星象占卜,下到粮食供给,都不是简单的事情。所以皇帝的朱批,就是和姚广孝商定关于用兵的事情。 武六七稳了稳神,说道:“您真的是神机妙算,这都能让您猜到?” “有什么猜不到的,你变卖了仁义居的家产,还不是为了找出一大笔钱,然后去囤积一种货物,这货物必须是好操作的,来源单一,并且容易控制,本身还有很大的价值,我想来想去,没有什么比黄铜好的了。” 武六七赞赏的点了点头,姚广孝接着说道:“至于来源么,目前天下的铜矿,都在云南,也朝廷对交趾国用兵,便要经过云贵。那个时候,云贵都成了要害地区,矿源自然是临时封闭了。到时候我再一个札子,命你去云南开矿,这样一来,天下所有的铜便是你的了。你说,你之前是不是打的这个算盘?” 武六七佩服的五体投地,双手举起了大拇指,道:“还真的是这般,不得不说,您真的是老奸巨猾之辈,” 听了武六七的揶揄,姚广孝却不生气,似乎还很高兴,道:“我若不做和尚,其实可以做一个商人,” “那进兵的时间,大师觉得什么时候为好呢?” 武六七问道。 姚广孝眨了眨眼睛,道:“这个在于你啊,你要是在三个月内筹集了钱,那进兵之日就是在三个月,你若是明日就筹措了所有的钱,那么进兵的时间就是明天。” 武六七兴奋的简直要在地上跳起来,手舞足蹈的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嘿嘿,晚辈多谢大师指点。” 姚广孝却是目光深邃。道:“你是个聪明伶俐的人,但是还缺历练,若是经历了一番历练之后,定然是无双国士,我看好你。赶紧去弄钱吧,哪怕就是九出十三归,到时候你还是有的赚的。” 武六七手里拿着奏折,看见匣子里面还有两封,便也顾不得挖眼睛的大罪了,便要身手去取,姚广孝却笑着拦住了,道:“这两封内容,其实和你不相干的,你不要看,到时候自然会让你知道的。” 武六七也是讲规矩的人,便将奏折放在了匣子之中,原样摆在了架子上,然后笑嘻嘻的道:“成了,这回我心里有底了,进兵讨伐的日子,就定在一个月之后吧,我这便去筹措银子了。”说罢,朝着姚广孝双手合十,深深的一躬身道:“大师还请好生修养,等事情办完了,我用上好的一桌功德林答谢您。” “哼哼,老子废了这么大的劲,才换来一桌功德林,你小子也是小气的不成样子,滚吧,你这泼皮猢狲。” 第282章 犒赏伙计 武六七兴冲冲的离开了庆寿寺的时候,顿时感觉天高云淡,外面树上的蝉声也没有那么聒噪了。一头朝着仁义居归来。 仁义居依旧是原来的样子,现在虽然是正午,但是因仁义居临着水榭,并不觉得闷热,这个时候,来吃饭的人已经坐满了。 武六七好像是丝毫没有看见生意的情况,而是一头扎进了书房之中,取过了笔墨,便开始写着什么。 足足忙了一下午,才舒了一口气,叫过来富贵,将一大叠信交给了他,道:“务必在三天之内,将这些信件送到,明白么?” “东家,你这是要做什么?难道是要请客发帖子么?” “哪有那么多的废话,赶紧去!” 富贵忙不迭的去了,五六七想了想,便又回到了书房,铺纸,又写了一封信,这次却叫了华胜进来。 华胜原本在账房忙个不停,知道东家叫自己,便将账本和算盘交给了一个掌柜,来到了书房的时候,还穿着围裙和套袖。武六七便皱了皱眉,道:“你怎么这幅打扮?” 华胜却是叹了一口气,道:“东家,这仁义居上上下下,都需要人打理,只有夫人一人的话,会打熬的受不了的。所以我就多做些。” “快去,换上你的好衣裳,我这里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办!” “可是仁义居现在正在饭口,我走不脱啊。” “叫你去你便去!哪有那么多的话!” 不一会,华胜已经换上了一套华贵异常的服装,上面是苏锦做成的右任上衣,一袭长衫之下,脚上穿着一双千层底布鞋,看上去就像是有身份的人,武六七满意的笑了笑,道:“这身打扮还成,不算是给我丢人,我问你,漕帮的人,你这里还有联系么?” 一提到漕帮,华胜便像是吃了苍蝇一样腻歪。 在北京,仁义居可以将任何人不放在眼里,但要给漕帮的面子,因为南来北往的货物,以及源源不断的蔬菜和食材,都是靠漕运源源不断的运来,而只要是走漕运,就必然要和漕帮有一些瓜葛。 漕帮的人也是怪的很,每个月在仁义居拿不小的一笔孝敬,却是从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只和华胜保持着联系,原因就是当日武六七贩酒,惹到了漕帮的利益,于是漕帮便要整治一下武六七,所以扣下了华胜。 武六七单刀赴会,救出了华胜,这才和漕帮搭上了关系,在济宁的时候,因漕运阻塞大船无法通行,需要纤夫拉船,可是武六七手里的银票却无法兑换。漕帮投桃报李,帮助武六七解脱了困境。 于是武六七和漕帮的当家泛江龙,虽然没有什么正面的交往,但是却也神交已久了,每个月的供奉也是很丰厚,这些漕帮也是很办事的,不管是什么情况,什么天气,或者是什么原因阻碍了漕运,武六七的货物,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华胜出身也不高,但是在仁义居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寻常人都是见了华胜,都要给齑粉薄面的,华胜从心眼里看不上漕帮的把式。 但是武六七说了,便是命令,即便是华胜再不情愿,也要去的。便接过了信,将围裙和套袖放在了桌子上,忙不迭的出去了。 信都已经撒出去了,武六七现在剩下的,只有等。 这段时间,几乎很无聊,没有一个人来书房回事,也没有人来打搅武六七,武六七穆然想起了那一天,是个寒波凛冽的冬日,在这书房之中,和赛赛的春宵一度,便更加觉得气闷。 看见了华胜留在了桌子上的围裙和套袖,便心血来潮,里面华贵的袍子也没有换,便系上了围裙,戴上了套袖,来到了仁义居的后厨。 刚走进后厨的时候,便问到了一股久违的葱花味道。这正是厨房的味道,说来,这厨房可是武六七发迹的地方。 武六七已经太久没有步入厨房这样的地方了,感觉相当的怀念。看见几个大厨正在忙着颠勺。一头的热汗,其中有的是老熟人,有的却是新人。 这些人见平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东家来了,都觉得很是惶恐,武六七笑骂道:“怎么?不认识我了?” 这个时候,主厨师父却一脸笑意的迎出来,说道:“东家,这后厨可不是好去处,烟熏火燎的,还死热死热的,您穿的这么好,还是不要在厨房里面待着了,去书房用茶吧。” 武六七在厨房之中走了一圈,发现自己竟然插不上手,便悻悻的走到了账房,便开始收钱算账了。 这一个下午,武六七过得十分惬意。 虽然每一笔饭钱都不多,有的是一两银子,有的甚至就是几个掷钱,但是站在账房之中,看着宾客们狼吞虎咽的表情,也觉得很幸福,这期间,有看见了赛赛在茶坊忙碌的身影,也觉得一阵舒心。 倘若没有这么多的巧合,没有一步一步的走到今日的田地,自己和赛赛,应该就是过着这般平淡而幸福的日子吧。 快乐的日子,总是那么快的便过去了,待仁义居上板打烊的时候,所有人都拖着疲累的身子,坐在桌子旁吃饭的时候,武六七却信不走到了台子上面,看见书桌上的响木、折扇和手绢,也觉得怀念。便捉定了响木,狠狠的往桌子上一摔。四座安静了下来,不知道自己的东家要说什么。 武六七站在了书场上,百感交集的看着自己手下的伙计,有一大部分都是熟脸,便笑着道:“我仁义居有今日,多亏众位勉励勤恳,我武六七是不会亏待你们大家的。” 说着,武六七看着坐在前排的一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伙计,笑道:“这是王二棒槌,当初跟我创建仁义居的时候,还是个混小子,现在已经是账房先生了。怎么,听说你还没有娶亲是不是?难道是办不起彩礼么?今日武六七在这里郑重的宣布,以后不管是谁,不管是主厨还是后面到泔水的小厮,只要是想成亲的,仁义居给你们出彩礼钱!” 下面便是一阵哄堂叫好,有的打着唿哨,有的忘情的拍巴掌。只有赛赛,一脸痴痴茫茫,站在门框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283章 沈万三入股 原本打算第二日一大早,接到帖子的人才会赶来,连武六七都没有想到,当天晚上,这些商人们便已经来到了武六七的仁义居。却也不露面,只是三三两两的坐在散座上,听书吃茶,一直等到书场打烊。 待小厮和伙计们都退了下去,这些人便前来拱手施礼,和武六七寒暄着。武六七一一回礼,就在水榭之中围桌而做,商议着什么。 武六七望了望这些人。都是自己的熟人。 这些人里,有的是武六七生意上的伙伴,有的则是在商场之中混出来的朋友,都是有些身价的人,说句不夸张的话,这些坐在水榭之中的人,几乎是囊括了北京城八成的财富。可想而知,这个临时会议的规格之高,简直是无法想象的。 众人彼此之间也很熟识,大家都是各做各的买卖,很少有相互冲突的事情,大家也都是和气生财。虽然是这样,若不是武六七引荐,他们也很少坐在一起。 待众人都来齐了,才有人问道:“武老板,召集我们,所谓何来啊?难道是有什么生意要跟我们一起么?” 这些不愧是在商界混迹久了的,来之前就已经是猜到了武六七的用意。武六七也毫不迟疑的清了清嗓子,尽量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使自己的语气很平常,但依旧是带着颤音,道:“各位老兄,今日叫大家来,一来是聚聚,二来,是商议一件大事,这件大事,将会被铭记,流芳万世,后人们追忆起来这件事,都会缅怀在坐的我们,因为我们开创了一个从来没有过的商业新起点。” 谁都不知道武六七说的宗旨是什么,但是也都莫名其妙的热血沸腾,大家对武六七的人品还是信得过的,便也兴奋的道:“武兄,你就说吧,我们怎么办!” 武六七嘿嘿一笑,道:“你们还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事情,就这样捧场,我武六七感激不尽。是这样的,我看中了一个大宗的买卖,但是我武六七胃口有限,也一口吃不掉一个胖子,所以便请了你们大家,一起分食这块肥肉。” “到底是什么买卖?能让你武六七都吞不下去?” 武六七神秘的笑了笑,道:“你们做了这么长时间的生意,应该知道一个词语,叫做囤积居奇吧,嘿嘿,我便是要囤积居奇,将天下所有的铜全部收购,控制铜矿,然后,再往外面出手的时候,我们说买多少钱,那便是多少钱。” 在座的,可都是商人,久经沧海。武六七只是一说,这些人顿时就心领神会,马上就命吧了其中的奥妙,但是出乎人预料的是,武六七说完这些话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是出了奇的沉默不语。 这个时候,薛家粮店的老板薛万和站了起来,清了清嗓子,道:“武大哥说的不错,这事要是成了,绝对是赚钱,但是有一点,武哥不得不考虑,这件事动静太大,况且朝廷每一年都要铸造掷钱,若是买断了铜料,朝廷会不会因此忌讳呢?” 这时候,对面的一个人又说道:“这件事,干系太大,你便能确认,南方的铜矿一定能够封锁严密么?你要想断了铜料的来源,南方的铜矿就需要买断下来,那个时候,还不知道要花费多少银子呢。” “郭院外说的是,这还在其次,天下流通的铜掷钱,没有百万也有千万啊,怎么收集?好家伙,要是收集到了一起,那该是什么样的场面?恩恩?老百姓购买有限,平日里基本上用不到银子,所以铜钱进万家,我们也没有那个把握,将天下的铜钱尽收了吧。” 七嘴八舌,讨论的都是要命的问题,武六七一一做着解答,将所有的问题都想出了解决的办法,这些在座的商人们,都是举棋不定,犹豫不决。 这些人都不是傻子,谁都能看的出来,这件事高收益,高回报,但是同时,也是高风险。 即便武六七将所有解决的办法都说出来了,都是行得通的,甚至还动用了自己靠山姚广孝,这些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所有人都选择了小心谨慎,都在想着各种各样的问题,却没有一个人表态。 “武兄真的是大手笔,但是这样的大手笔,我可能是无福消受了,您也知道,我家这点家底,几乎是三代传下来的,洪武爷压制商人的时候,我们家老祖顶着压力,经受了层层的盘剥,才有了今天的局面,不能有丝毫的马虎。”一个看上去老实巴交的人拱手说道。 这也是在座所有人的意思。有一个跳出来表态的,便都要纷纷表态。 当然,也有对武六七深信不疑的。 这些人更不是傻子,他们的眼睛也是毒的很,武六七是什么人?背后的姚广孝又是什么人?在这些人的面前,只要是不谋逆,再大的风险,也就不是风险了。 于是也有人表态加入五六七,认购股份。 可是这些人终究是十中一二。 就在这个时候,华胜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一脸的惊慌,在武六七的耳边说了句什么,武六七眼睛一亮,道:“请!” 在座的商人都是不解,这个时候是谁来了呢? 武六七笑道:“众位,有一个人,大家似乎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吧,我给你们引荐一下,”说着,这个人便迈步走进了水榭。在灯烛之下看去,只见此人穿着一件很不入流的袍子,袍子甚至是有一些宽大,裁剪的很不得体。脸上也是很清癯,看上去竟然像是得了一场大病一般,十分的宵旰。 这些商人,也有认识此人的,便都吃惊的站了起来,拱手施礼道:“原来是您啊,你不是周庄的沈万三沈老爷么!武兄弟,你怎么不早说啊,沈老爷可是大明朝的陶朱公啊!早知道,我便提前来,和沈老爷请教请教商业上的事情了。” 武六七看了一眼沈万三这个不速之客。自己并没有请他,他来了,不知道是做什么,但是看到了沈万三晶莹生光的眸子,便知道,这个老家伙绝对是来给自己惊喜的。 果不其然,沈万三竟然将一个檀木盒子安放在了武六七的面前,笑了笑道:“里面是五百万两银子,我入股!” 四座哗然。 第284章 商界之神 来的诸位之中,有的认识沈万三的,也有没有见过面的。 但是有一点,却是这些人都知道的。就是对沈万三这个人的评价。 沈万三在商界的地位,几乎就是带头大哥了。这个人腰缠万贯,但是却十分的小心谨慎,他经手的生意,从来没有出过差错,竟然没有一次赔本。 有一次,沈万三只身一人,去山西陕西一带,收购棉花。同行做棉花生意的便都嗤笑沈万三。山西陕西虽然也生产棉花,但是却不是主要的生产地,并且品相还不是很好,买不上什么价钱,倒不如就在运河附近的山东就地收购,然后运往金陵苏州这些善于织布纺织的地方,如此一来的话,路上没有波折劳顿,还有很大的利润。 但是面对着所有人的质疑,沈万三依旧是我行我素,甚至和棉农商量,用了比往年高的价钱,将山陕两地的棉花提前预定了,结果就在棉花要丰收的时候,靖难之役忽然爆发了,山东河南成了主要的战场。瞬间黎民百姓流离失所。 连人都保不住了,就更不要说这些棉花了。整块整块的棉花地都被付诸一炬。而山西和陕西因为远离战场,则幸免于难,哪一年中,沈万三几乎是掌控了所有的棉花来源。 是个人都要穿衣服的,棉花也是必不可少的一种物资,于是沈万三就大赚了一笔。 要说这是沈万三手眼通天,料的定靖难之时会天下大乱的。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无法解释了。 在永乐初年的时候,虽然还有一些局部的对抗,但是基本上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局面是肯定了。这个时候,兵器军马生意眼看着就冷淡了下来,可是向来小心谨慎的沈万三,又几乎压上了自己两成的身家(那也不少啊!)前往大宛购买好马。 囤积军马,并不像是囤积铁器或者是矿石,军马是要吃草料的,最怕的就是碰上瘟疫,若是有瘟疫的话,造成军马大面积的死亡,那可不是好玩的事情。 于是沈万三也不敢回关内,只是在古北口外一个僻静的山谷之中,豢养着这批军马,一养便是两年。 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都笑话沈万三痴。 但是沈万三却丝毫不在意这些,不管别人说什么,就是一心一意的去养育管理这批战马,一之后,马群甚至开始渐渐的繁育了,规模也扩大了一倍。 光养马也就算了,沈万三甚至花重金,去兀良哈三卫聘请了十分有经验的马倌,用他们几乎天生天养的驯马技术,将这些战马都调理出来,又过了一年,这群军马便从当初的普通宝马,变成了训练有素的战马了。 就在所有人都等着看沈万三笑话的时候,老天似乎再一次垂青了沈万三。 永乐皇帝坐定了中原之后,仅仅一年,这个马上拼杀出来的皇帝就觉得,自己手下的军队,似乎已经开始松弛了,有的时候,让人引以为傲的大明骑兵,竟然不似当年那般勇武了。 这个信号却是吓坏了永乐皇帝,于是兵部开始整饬骑兵的军务。发现不但骑兵开始懒散,就连他们的坐骑都变得不堪重用。 这还了得,于是便开始买马征马、这个时候的大明,哪有什么像样的战马?于是,沈万三囤积的几万匹战马便成了几乎唯一的选择。 兵部的司官和御林军统领,亲自来到古北口外,站在山梁之上,望着山坳之中的数万匹骏马,便觉得一阵威武豪迈。这些骏马都是身高体阔,身上毛色鲜亮,四蹄有力,都是上上等的战马,更重要的是,这些骏马可以直接部署军队。 于是双方谈拢了价格,将这些军马全部卖给了军队,沈万三又结结实实的赚了一笔。 就这样,沈万三的财富开始增长,人们普遍的发现,沈万三总能占据一定的先机,甚至好像是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不管在外人看起来再怎么荒诞无稽,沈万三依旧是可以大赚一笔,全身而退。 这次,竟然直接闯进了仁义居,将真金白银的放在了桌子上,一脸轻松的道:“我要入股!” 就连沈万三这样的商界之神都要入股么? 这些商人便开始有一点心里活泛了,相互对视了几眼,有的便站了起来,在文书上签字,道:“我相信,我也入股!” “还有我!” “对!还有我,这样赚钱的事情,也带上我们。” 原来武六七苦口婆心的劝说,沈万三一出面,拿出了几百万银子入伙,就一下子解决了问题,这是武六七始料未及的。 大家商定了入伙的细则之后,便都去准备银子了。武六七看着桌子上的签字文书,不由得松弛的笑了笑,将那个檀香木盒子交还给了沈万三,道:“多谢沈叔叔解围啊,我早怎么没有想到用这一招呢,多谢多谢!” 沈万三却不去接那些银票,吃惊的望了一眼武六七,随即满脸的不高兴道:“你什么意思?老子还没有签订认购股份的文书呢,你小子不会不给我吧,老子真的是来入股的,没有忽悠你!” 武六七一开始还以为,这是一毛不拔的沈万三帮着自己解围,可是不成想,这老家伙真的是拿着钱来帮忙的,便审视的看了看沈万三,揶揄道:“我说沈大爷,说真话有的时候不很丢人的,前次我专程去见你,你说全部的钱都压在了货上么?现在怎么就有钱了呢?你上次是不是在骗我啊!” 商人好像很忌讳这个“骗”字,沈万三明知道是武六七出言揶揄,但是也涨红了脸,急了,道:“你小子!不知好歹,这些是我低价处理了今天屯的一批蜀锦和生丝,盘回本来的现银,现在拿着跟你入股,娘的,老子这一进一出,已经是损失了将近十七八万银子,告诉你小子,你最好是能说到做到,否则的话,老子的钱要是赔了,老子打折你的腿!你信不信?” 第285章 沈万三入股 武六七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个平日里一毛不拔的沈万三,竟然真的拿出来这么多银子入伙,而且想来规避风险的沈万三,竟然也真的相信武六七,也支持武六七去做这大的一笔买卖。 武六七忽然有一点感动,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紧紧的抱着装满了银票的盒子,只是傻笑。 武六七在这一刻,似乎看到了很多的东西,看到了无数的金元宝,正排着队往仁义居的院子里面走。而武六七自己却穿着宽敞的汗衫,坐在了门外的躺椅上,手里拿着一把嘉兴紫砂壶,手里拿着一把芭蕉扇,一脸悠闲的正在喝水。 沈万三见武六七似乎已经出神了,便晃了晃他的身子,道:“你小子,大白日的做梦,我既然已经成了股东,我且问你,你如何收集天下的铜器?这件事请就很是棘手。” 武六七被人在梦中惊醒,擦了一把嘴角的口水,道:“至于这个么,我还没有想好。” “你说什么!”沈万三怪声怪气的叫到,然后便扑身上去,去抢武六七手里的盒子。 武六七见沈万三这般,一转身便也躲了过去,说道:“怎么了沈大爷,做商人最大的根本就是诚信,你刚刚可是签了契约了啊,不能说话不算数!” “那也不能拿着老子的血汗钱去让你糟蹋,好家伙,我还以为你有了什么万全之策呢,现在看来,竟然是屁都没有,要是把钱都投在了你的身上,还不知道会陪多少呢。一点打算都没有,就敢先集资么?”沈万三似乎是有一些认真了,在不大的书房之中追逐着武六七。 武六七说什么都不能让这个家伙退股的,一边跑着一边笑道:“沈大爷,你先听我慢慢说啊,具体的章程还没有,但是我已经有思路了!已经是有思路了!” 沈万三喘着粗气,坐在了一个瓷墩之中,指着武六七,气急败坏的说道:“你倒是说说看,要是不合我的胃口,我现在就打断你的腿。” 武六七也跑累了,便坐在了对面,只是死死的抱着那个钱匣子不松手。只是叹了一口气,道:“你怎么这么心急,再怎么也要等着我把话说完啊。跟您这么说吧,收集铜器这件事,但凭借着我,以及仁义居这些个伙计,肯定是不成的。所以我打算找帮手。” 就在这个时候,窗子外面传来了一声叹息,武六七和沈万三同时一愣,忙朝窗口望去,只见在灯光的照耀之下,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掩映在了窗户上,却看不出棱角,看样子,此人似乎身量并不高大,听着柔柔的一叹,就知道这个人的年岁也不是很大。 “什么人!三更半夜的偷听我们的机密!你也不好好打听一下,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个人却嬉笑了一声,道:“你们这些人,终究是不知道江湖的险恶,倘若我是一个打家劫舍的强盗,你匣子里面的银票,就立刻是我的了。”说吧,便笑了起来。 沈万三慌慌张张的靠墙壁站好,还一直给武六七打手势,叫武六七也去哪里防备,而武六七却是仔细的分辨这个声音,他总是觉得,这个声音在什么地方听见过。 这个时候,就在一错神的功夫,一个身影便闪进了房间之内,却是一袭白衫,头上梳着的发髻也是纹丝不乱,手里还拿了一把纸扇,看样子就像是读书人。 可是这做派,却不是读书人应该有的。这家伙目光清澈,却不像是歹人。 武六七问道:“你是谁?” “武老板真的是好差的记性,你白天给我下的请帖,就允许这些商人提前来,就不允许我提前来么?” “你是--你是泛江龙!” “不才,正是我!” 武六七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着这位名震天下第一帮-漕帮的帮主泛江龙,却是说什么都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是个清秀的年轻人。 所谓的帮主,应该是浑身横肉,或者是满眼都是煞气,不怒自威的帮会老大么?怎么会是眼前的这个看上去清秀的人呢。这泛江龙却是笑嘻嘻的坐在了椅子上,道:“没有想到吧,一个漕帮的帮主,节制运河沿岸十几个省,总管漕运的家伙,就是这么一个文弱的书生打扮?” 武六七点了点头,道:“不瞒你说,我一开始确实是这么想的。” “行了,既然我是你计划的最后执行的部分,你就跟我说说吧,但是说明白一点,我是没有钱入股的。在你们这几个财团面前,我的帮产都是不够瞧的,我的私产就更加贻笑大方了。” 沈万三这才从惊怔之中反应了过来,张着嘴,感觉喉咙有一点干,端起了桌子上的凉茶,便一饮而尽,擦了一下嘴角的水,喃喃的道:“我说大侄子啊,你真的是很让我吃惊啊,大名鼎鼎的泛江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竟然能现身你的仁义居之中,还与你兄弟相称。如此一来,你的事情就成了将近九成了!” 武六七郑重其事的坐在了泛江龙的对面,笑道:“都是痛快人,这么说吧,大明朝最最富庶的地方,无外乎都在运河的沿线,只要是你可以帮忙,动用你漕帮的势力,那么收集天下铜器的事情,便是小菜一碟了。” 泛江龙只是笑着点了点头,颇有气度的道:“这个并非是难事,我门下的弟子,总共数万之众,而且组织严密,对我都很忠心,所以做起事情来也很便当,只是这些孩子们做事情,总要有一点回报吧,不能给你武六七扛长工吧。” 武六七笑道:“这个我明白,你漕帮人数最多,但是却不能像这几个财团一般入股,你叫技术入股。这样吧,回头平账,你漕帮先拿走一成,然后我们再算我们的分成,你意下如何?” 这泛江龙绝对不是泛泛之辈,只是心中一盘算,就知道这一成的银子,也都是个天文数字了,便笑嘻嘻的道:“我们漕帮,向来都是说一不二的,所以也就不用立字据了吧。” 第286章 带兵南下 武六七的效率十分的高,就在一夜之间,就将所有的事情安排完毕了,接下来便是最最关键的一节。那便是南下挖矿了。 武六七现在的名号,也是很光耀的了。 大明第一包工头,大明第一煤老板,大明第一董事长,大明第一商业奇才。大明第一酿酒老板等等等等 但是这些头衔之上,似乎还缺了一个,便是大明第一矿主。 于是加下来,武六七便要去完成南下挖矿的事情。 自北平南下,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有运河的地方还好说,可以坐着官船,沿河而下。但是过了杭州,再走过江苏福建,便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了,特别是过了福建,过了接近云贵等地的时候,道路却难行了起来。 武六七拿着姚广孝的戡和,很容易的就在南征军队之中,找到了一个类似于军需官的职位,这是一个平日里没有什么权利,但是却十分重要的职位。掌管南征军队的全部粮草供应,除此之外,还负责供应随军南下的神机营的军火。 但是武六七的差事却是个很简单的副手,一应供应物资的事情,自己都不用去管,只是一个随军的名义,去做自己的事情。 武六七是在金陵城外,加入到军队的,他是一个十分随和的性子,凭借着自己口吐莲花的本事,再加上一手出奇的烹饪本领,很快的便和这些直肠子的丘八大兵们打得火热,这些士兵们明明知道武六七是个随军混日子的人,但是也一口一个 武大人,武长官的叫着。 武六七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却是军需官亲自给武六七配的,骑上去相当的神气。武六七也好像是很得意这一身打扮,甲胄在身,腰里面也带着宝剑,也很有将军的风范。 但是言谈举止,却说什么也不像是个将军。只见武六七一路上就没有消停过,一路上都在讲岳家军的事情,大破金兀术,北上抗金,说的酣畅淋漓。 后来大概是中军大帐觉得军需队伍有一点拖沓,便派了个将校前来督军,可是没有想到,这个有绝对权力的督军,竟然也被武六七带跑偏了,也乐死不疲的听的津津有味。 大队人马过了镇南关,便兵分两路,一路朝着交趾国的边境扑了过去,另外一路则是上了战船,在海上进行迂回。 这一定是永乐皇帝授意的了,这样赶尽杀绝的战法,也就只有这个刻忌成性的家伙才能想的出来。 武六七所在的军需,自然是跟着中军大帐活动,大军驻扎在了桂林和云南府,一瞬间,这两个边陲小城顿时变得人满为患,军事森严。 这次出兵,带队的是大将黄中。姚广孝早就和此人通了气,要给武六七行方便,于是大军刚刚驻扎下来,便将武六七请到了帅帐之中。 黄中南征之前,是兵部尚书,此次领兵出战,也是他求之不得的,要知道,黄中发迹的时候,已经是天下平定,作为一个武将,要想建功立业,不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情。 武六七走进了大帐之中,便也应景一般,行了参见主将的礼节,这黄中却是十分客气的将武六七搀扶起来,满脸横肉之中绽放出了一丝笑意。说话的声音瓮声瓮气,道:“武先生,别说,这身打扮还真的很适合你。哈哈” 武六七笑了笑,道:“承蒙黄将军一路照应,我现在已经到了目的地了,接下来就要完成我自己的事情了,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这个不着急,我的兵还在源源不断的收拢而来,要是彻底封锁云贵,还需要一段时间,索性没有别的事情,你就在我中军大帐之中安置吧,圣僧说了,你这个人足智多谋,在一些事情上,能帮的上忙的。” 武六七吃惊不小,这件事,事先根本就没有打个招呼,自己说的明明白白,是来这里挖矿的,怎么还成了狗头军师了呢? 无论如何,自己也要离着军务远一些。 武六七也不好推辞,便答应了,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却不肯多说一句关于行军用兵的话,只是捡着无关痛痒的事情和这位黄中将军天南海北的胡侃。 “要说淄衣宰相姚广孝真的是有面子,出兵交趾的事情,皇上曾经几次和兵部的商议,总是没有下定决心,可是这位布衣大师,竟然一封信,就能让皇上下了决心,真是佩服啊,佩服。” 武六七只是赔笑道:“谁说不是呢,等四川的兵一到,我大明的天兵便是十八万,就十八万人站在他交趾国之中,就能把他们的人挤到海里去。嘿嘿。” 这个时候,在座的一个军师打扮的人,却是摇了摇扇子,缓缓的道:“大师的名望,是不容置疑的,但是只有大师的一封信,让皇上下这么大的决心,恐怕是难啊。” 黄中喝了一大碗酒,擦了一下嘴,大大咧咧的道:“这个我知道,听说这交趾国里面,好像是出了什么篡权的事情了,就是老国王的一个臣子,动了歪心眼了,将老国王推下了宝座,几乎赶尽杀绝。嘿嘿,可是这国王家一脉就不该断绝,总会有人漏网的。这不,一个叫他娘的陈太平的却偏偏没有死,还到了金陵,跟皇上面前哭诉,您想想,皇上能看的过这个?于是揍他狗娘养的没商量。” 说罢,这黄中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兴奋,摩拳擦掌道:“这交趾国,不过弹丸之地,老子不出七天,就能将他拿下!” 武六七只是笑道:“那我便等着将军的好消息了。” 在这个得意满满的黄中面前,武六七虽然喜欢这样的糙汉子,但是也知道,稍不留神,自己有可能就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便更加的小心了,用这个时间,将云贵境内的铜矿所在地点,都摸了个遍。 这个月的月末,大军终于收拢完成,号称十八万大军的明朝,向交趾发动了猛然的进攻。而这些都不是武六七关心的事情,武六七所关心的,正是云贵境内的几个大铜矿,比起来建立功勋,武六七还是对赚钱的生意比较感兴趣。 第287章 问题多多 于是大明军队和交趾国的战事,便轰轰烈烈的拉开了。这其实没有什么意思。黄中自己也觉得,将自己派往了和交趾国作战的最前线,有一点杀机用牛刀的感觉。 优势的兵力,优势的装备再加上优势的后勤保障,这一战,绝对是碾压式的摧残。 武六七对于这样的战斗不是很感兴趣,于是便脱身,寻访了滇北的几处开采了几十年的大矿。武六七第一站便去了定虏县的商办铜矿。 武六七第一次看到眼前的铜矿,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天工开物》上,也有对滇北炼铜有详细的记载,只是没有见到真实的场面,武六七今日才觉察,自己对大明朝铜矿开采的技术,有些高估了。 站在定虏县大铜山的主峰上,武六七望着山谷之中的片景象,不由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只见有大铜山往下,一共七八里长的山谷。山谷还算是宽阔,两边都是绵延不绝的山脉,和别的地方不同的是,这里的山脉上很少有植被,都是些露在外面的岩石。仔细看去,这山并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拱卫矿洞,再加上高炉炼铜,都是需要大量的木材,这样一来的话,这里的矿工便就地取材,两旁山上的树木,便都被砍伐殆尽了。 在山脉之上,随处可见的是如蜂巢一般密密匝匝的矿道。这些矿道外面,都用石块仔仔细细的堆砌了,里面便是用合抱粗的树干支撑了,矿洞很宽阔,可以容许独轮推车进出。每一个矿洞的顶上都有钢索,上面固定着滑轮,有了这个东西作为运输的索道,也会变得很便当。 在山谷中间,溪水被阻断了,到处堆砌的是炼铜剩余的炉渣,这里面不知道含了什么成分,就想是一块一块的太湖石,上面都是些空洞,已经堆积了小山一般,在高炉的东侧,堆积着已经晒干的木柴。有的是用草帘子覆盖着。有的就这样晾天的堆放着。可以想象的是,这里繁荣的时候,是一个多么繁忙的景象。 现在却是一片的萧条,一个工人都没有,只有几条饿的精瘦的野狗,在一堆的杂物之中随便的翻看着什么。 武六七身边站着一个上了年纪的老矿工,这人自年轻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做工了,对于滇北的铜矿,简直就是了如指掌,他已经是这里资历最高的矿工了。 这家伙站在武六七的身边,干咳了几声,道:“这次即便是官府不打仗,不去封闭云贵两省。这大矿估计也没有商人来开采了。您瞧见了没?这里一共一千三百四十个矿床,每年都会死上百十个人。原来矿脉丰富的时候,一年能出几万斤的黄铜,现在矿脉已经挖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之前那么丰富了。现在人是比之前多了一倍多,竟然出产的铜料不如之前的四成,” 武六七仔细的听着老矿工的话,仔细的合计着其中的关节,看起来自己亲自掌管这些矿脉,还是十分的有难度的事情。 武六七无声的透了口气,忽然攥紧了拳头,道:“老子怎么说也是站着撒尿的主,这个铜矿,我接了,在我的手里,这铜矿一定能够有利润的。” 老矿工用有一些昏暗的眼神看着武六七,似乎是有一些不敢相信这个年轻人。 年轻人,有闯劲是好的,但是还没有彻底的摸清情况,就敢这么往里面投钱,简直就是疯了。 于是,武六七便将矿工们召集在了一起,道:“诸位都是老矿工了,对于这定虏铜矿也是相当的了解,你们现在应是赋闲在家了,自然也就是生计无着,我打算重开铜矿,你们定要助我!” 这个时候,为首的矿工头却是想了想,连连的摆手,道:“这件事,还需要我好生的思量一阵。我们的确是指着铜矿吃饭的,也是几辈子留下来的手艺。只是有一点,如果还按照老一辈子炼铜售卖分钱的办法,我们可不干!” “就是!在我爷爷那一辈,炼铜售卖分钱,每个月还能有十几两银子,现在可倒好,现在矿脉几乎是不好挖了,上面的商人也是黑了心,我们分到的钱,一个月能有几钱银子就不错了。与其为了这几钱银子冒生命的危险,还不如在家种几亩薄田为好。” 武六七听罢,只是笑道:“这个你们大可放心,从即日起,你们上工的工钱,一律计时,怎么样?” 这些矿工们也听说了 ,这次承包矿山的人,是一个北平来的毛头小伙子,都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武六七,心道,这小子是不是疯掉了?眼下这个情况,便是白花花银子往里面砸,根本就是赔钱的。 既然有了生活的来源,这些矿工还是十分欢喜的。于是便纷纷的应下了。 第二日的时候,在老矿工的带领下,足足来了两千多人,武六七站在山口,看着这些或是惊诧,或是麻木的眼神,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心道:“这些人似乎还没有意识到,一个北平的商人,会在这里弄出多大的动静。” 按照矿工的老规矩,这个时候,就应该祭拜山神,然后吃的饱饱的,身上系着绳索,带着水囊,身上背着竹筐便开始下矿洞了。可是武六七的第一条指令,就让人们大跌眼镜。 “你们今日的事情很简单,将这里的所有的高炉拆掉,在一里之外的平坦地界重新搭建。” “拆高炉?您不是开玩笑吧!” 武六七笑着道:“当然不是开玩笑,” 老矿工耐心的解释道:“高炉在这个地方是最轻省的,两旁山上的木材,可以直接往山谷之中丢,山上的矿石,也直接倾倒就可以了,若是放在一里之外,来回搬运可是十分困难的事情。” 武六七只是高深莫测的道:“当然要搬走,不多时,这片山就要被炸平了,山谷两边的石头压下来,就会活活的埋了炼铜的场地,所以要搬走。” 武六七此言一出,四座皆惊,老矿工张大了嘴,不可思议的道:“你说啥?你要炸山!” 第288章 火药失灵了 老矿工虽然不知道“炸山”是什么意思,这个时候的火药还没有广泛的应用,但是武六七刚刚说的,山谷两侧的石头压下来,会埋了山谷。这句话的画面感十分的强,老矿工只是想了想,便觉得浑身一颤,道:“老板,你是天上的巨灵神么?这山,这么老大,你根本是无法撼动分毫的。” 武六七拍了拍老矿工的肩膀,道:“你就擎好吧,到时候让你们看看,什么事真正的神迹。” 作为定虏铜矿的新矿主,武六七是这样打算的。 这片铜矿,已经被挖的像是蜂窝一般,南面的山崖上已经是千疮百孔了,若是矿工再爬入到矿洞之中挖矿石,据说最深的矿洞足足有四五里长,这样一来的话,矿工也是十分危险的。 再者说,还是使用之前的凿子锤子一点一点的开挖,效率太低,武六七想要扭转亏损,就必须要想一些其他的方法,如果将这山坡全部给炸开的话,直接来个露天开采,效率便高上很多了。 至于怎么炸山呢?武六七有办法,远的不说,就在不久之前,神机营围攻武当山的时候,便是这般。用成箱子的火药,将太极湖南峰夷为平地! 这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武六七当即找到了正在打仗的黄中,刚刚走进大帐的时候,只见一群裨将参将,都垂头丧气的站在了大帐之中,有的人还挂彩了,看上去相当的狼狈。 黄中的口气又刁又蛮,狠狠的一拍帅案,大声的道:“你们都是白吃饱么?饭桶都比你们看上去顺眼些!当年跟随者我,靖难之役之中叱咤中原的本事都哪里去了?竟然对一个小小的安南都没办法,我派你们五万骑兵出去,并没有打到对方老巢,还这个样子就回来了,真是丢人!丢人!” 武六七见眼下的情势,开口讨要神机营火药的事情,似乎是很不合时宜,便一言不发的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这些军校似乎很委屈,只是沉声说道:“大帅,这……彪下也是有难处的,交趾国丛林密布,山高林深,我们是骑兵,您也知道,骑兵的目标太大了,树木遮挡了视线。树枝扫马眼。我们在丛林之中追击,根本就跑不起来速度。” 这个时候,另外一个参将军衔的人苦着脸,道:“这些敌人们也狡猾的很,只是一味的在丛林之中与我们周旋,根本就不和我们决战,我们还没等走出丛林,就已经伤亡大半了,有些人是中了瘴气,有些人是被猴子一样的敌军给暗箭伤了。” 有人带头叫苦,于是场面便有一些混乱了,所有人都在扯着嗓子叫苦连天。都说着自己的难处。 黄中觉得现场有一些聒噪,又是狠狠的一击案,大声的道:“我要的是办法,我不听你们在这里诉苦!” 一个参将也不顾肩头上的伤了,上前一步,大声的道:“将军!若是神机营能出战,火枪鸟铳能杀人于百步之外,比起寻常刀剑,更加凶狠,所以彪下以为,神机营随军行动,定能过丛林!” 黄中沉吟了良久,将目光飘向了左边站立的神机营管代马长风,却不是命令的口吻,却好像是在商量一般,道:“马管代,大军现在已经是进退维谷了,还请马管代出兵相助吧!” 这个感觉很是微妙,坐在一旁的武六七清清楚楚的能够感觉到,这个马管代是一个十分高傲自居的家伙,不知道为什么,在统领这支军队的黄中面前,竟然这样的神气。 果然,马长风一躬身,说到:“将军请明鉴,我的神机营现在根本不能出动!” 脾气耿直的黄中基本上就要暴跳如雷,但是却压制住了,道:“为什么!” “彪下并非是贪生怕死,也想着建功立业,报答皇恩,只是我神机营的火器,有一条算一条,都哑火了。” 这可是出乎人们预料的事情。被大家寄予厚望的神机营,竟然还没有投入战场,便已经失去了战力? 这是说什么都说不通的事情,所有人都是一脸怀疑的看着神机营管代。 这管代似乎被人们怀疑的目光给激怒了,也不解释,这是在大帐之中,在后背上面取下了火枪,将机头张开,给众人看,只见里面并没有装火药,然后在身侧的牛角火药桶之中倾倒出些黑黄的粉末,装进了枪膛,用长钎压实。装进了一把铁砂。 做完这些之后,便在机头下铺好了草纸和硝棉,然后举枪对准了大帐的顶棚。 所有人都被这个动作吓坏了,这些人虽然没有和神机营协同作战过,但是也听说过鸟铳的威力。 鸟铳发射出去的铁沙子,就像是铁扫帚一般,打到哪里都是寸草不生的。这要是一炮轰在了大帐的房顶上,那场面就不堪设想了。 马长风只是冷冷的一笑,对在场的诸位道:“老子也是站着撒尿的主!不会再阵前认怂的,可是你们瞧着。” 说着,瞥了一下呆坐的黄中,便狠狠的扣动了扳机。 众人都准备听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了。 一声清脆的咔哒声,虽然机头捶了下来,将硝棉点燃了,可是引信的地方,只有一律青烟冒出来,鸟铳并没有响。 中军大帐之中一片的寂静,马长风也是一脸无奈的将火枪丢在了一边,道:“大军开拔之前,我们已经带足了火药,可是云贵等地地气湿浊溽热,这几日又是连着下了几场雨,我的火药都受潮了,现在的神机营,战力全失,没有了火枪的士兵,比起火头军好不了多少。这个样子,怎么能出战?” 马长风一番话,就像是给众将心中浇了一瓢凉水。 武六七坐在最后面,心中也是一阵的翻腾。 人要是倒霉,放屁都砸脚后跟,原本上还想着跟着马长风借一些火药使用,可是现在火药竟然全部失灵了。那么自己的计划,便有落空的危险了。 想到了这里,武六七站了起来,道:“火药应该是受潮了,马管代可曾想过能否烘干一下呢?” 马长风只是冷笑了一声,道:“我是没有这个胆子,武将军若是有这个胆气和技术,您不妨试试!” 第289章 我可以试试 武六七只是想了想,就觉得这件事很扯淡。 谁敢在成堆的火药的旁边,用火烘烤呢?即便是用火烘烤了,若是再带在士兵身上,没有走出几里路,便又要受潮了,这个问题还是没有在根本上解决。 现场似乎是陷入到了僵局。被人寄予厚望的神机营竟然无法出动,那么攻克安南的战事,就要无限期的拖延了。 这个时候,黄中看见了若有所思的武六七,忽然想起来临行之时,姚广孝曾经给他面授机宜,嘱咐说,武六七此人乃是无双国士,若是有什么困难,可以私下里和武六七商议。于是便透了一口气,道:“今日便这样吧,各军牢牢的守好营盘,待我好好想想,散帐!” 众人便退了出去,黄中一把拉住了也要随众人退出去的武六七,满脸真诚的道:“武先生,这件事情,您怎么看?” 武六七长叹了一口气,道:“火药受潮,这是没办法避免的,目前看,也没有办法补救,为今之计,还是要生产一批不容易受潮的火药才是正经。” “武先生可有什么办法?” 武六七摊开了两只手,耸了耸肩膀道:“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只是个商人,从来不过问军事的,再说,这火药是兵部车马司统一采办的,至于配方,我手里都没有,更是难上加难了。” 黄中叹了口气,道:“这仗打的窝囊,老子宁愿在平原上面骑兵对面冲锋,也不想这样,神机营果然是不堪重用,唉,照着这个样子发展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得胜回朝呢?” 武六七笑了笑,道:“你啊,千万不要发作马长风,你看他刚才的样子了么?他也着急的很,下次说话的时候,想着一点他的感受,这样吧,我去见一下马长风,说不定会有什么意外的收获呢。” 武六七便来到了马长风的营帐之中。 马长风的心绪相当的坏,走进营帐的时候,倒了一碗酒,一口气喝了个干干净净,将大碗顿在了桌子上,双手捧起了自己的一条兽首衔环的鸟铳,一脸的愤怒,又是一脸的无可奈何。 武六七走了进来,走到了马长风的对面,道:“这件事情也怪不得你,没事的,总有解决的办法的。” 武六七几乎是全部神机营的仇敌,不但和神机营的总兵有些龃龉,和柳家也有一些不合,后来在武当山又让神机营颜面扫地,现在是来看自己笑话的么?便没有好气的道:“不劳武先生费心了。” 武六七却丝毫不以为意,轻松的道:“马管代不要这般,我是好心,说不定会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呢,来,请马管代将火药的牛角罐子给我看一看吧。” 这马长风虽然对武六七没有什么好感,但是武六七也是好心,便在腰上解下来一个牛角做成的火药罐子。这东西通身光滑,是整枚牛角,中间被掏空了,牛角尖端被磨掉了,用一个红布的塞子细细的塞住了,里面应该是密封的。 武六七想了想,便拔下来塞子,倾倒出一些黑色的火药,放置在了桌子上,然后用手拨弄着这些火药,仔细的分辨着。 武六七虽然没有系统生产研发火药的经验,但是两世为人,再加上一众道士朋友,也是知道这火药的原理的,一边分辨一边说着:“这是芒硝,这是硫磺,这是木炭粉,嗯嗯,配比还算是正常的,只不过这碳粉的颗粒这么大,也是极容易受潮的了,我倒是有个法子,不妨咱们试试吧。” 马长风似乎是很不相信武六七有这个能力,只是瞥了一眼武六七,不咸不淡的说到:“这是并不车马司的专供,是不会出错的。依我看,云南这地方比较邪性,火德星君似乎不关照这里。” 武六七知道这是马长风的揶揄,也不发作,只是笑道:“只要是马管代借我几桶火药,我拿回去试试,说不定有什么进展呢。” “随你。”马长风只是挥了挥手,像是在驱赶武六七一般。然后兀自自己喝着闷酒。 武六七抱着两桶火药,虽然是受潮了,但也是小心翼翼的来到了自己的临时住处,这个时候,富贵却在门前等着了、 富贵是接到了武六七的信件之后,在北平准备一番之后,才南下进入云南的。办理武六七信中交代的事情。 这封信让人很是抓狂,只是说:想办法,给我运些北平门头沟的煤炭过来,走海运,在广西上岸。 这可是忙坏了富贵,也难坏了富贵,但这是东家的命令,华胜也不敢不办,于是费劲了周章,在门头沟武六七的煤矿中,运了几十车,然后在通州上传,直接南下至天津,再由海河口出海,一路上绕过了蓬莱,舟山,泉州,在广西上岸,换了小车和驮马,一路才送到了这里。 武六七满意的点了点头,便去院子中查看这批不远千里运来的煤炭。还不错,煤炭的质地比较密,外面虽然有一些受潮的样子,但是里面还是干燥的。便安排富贵去休息了。 这批煤炭,是武六七用来炼铜用的,虽然不远千里的海运,但是比起来木材,煤炭的温度更高一些,即便是铜矿石不富集,在这样的高温之下,也能练出成色非常好的铜料。 原本武六七想着,不管运费何其的贵,也要如此的时候,一个意外之喜从天而降。老矿工来找武六七汇报事情的时候,见到了院子之中一堆煤炭,便吃惊的道:“我说老板,您真是有钱没有地方花了啊,这东西,在平番县西山的废弃矿洞之中很常见,松软不堪,没什么用处,但是却很能吸水吸潮,我们这里叫做“黑石”或者是“解黑”,最没有用处的。 武六七兴奋的简直没有跳起来,道:“你怎么不早说?这回可好了,我现在手里很重要的一节没有落实,开矿的事情暂缓,等你们讲高炉移动出来之后,便去平番县的矿山挖这种东西,然后统统的运回来,知道么?” 第290章 酿成了火灾 煤炭有了,改良火药的办法似乎也有了些眉目。 火药之中的碳粉,是木炭,并且研磨的也并非十分的细密,便很容易受潮。 而现在却有了煤炭,若是将煤炭细细的研磨了,变成更加细密的碳粉,会不会解决火药容易受潮的问题呢?武六七决定试一试。 于是说干就干,武六七撸起了袖子,便在房间之中开始了试验。 对于火药的理解,武六七在前世学到了些知识,但是这些也仅仅是书本上的,除此之外,武六七机缘巧合之下,还读过炼丹家葛洪的著作。 理论联系实践,开搞! 滇北这地方,别的没有,矿产却是十分的丰富。在开凿铜矿的同时,还有一些附属矿产被挖掘了出来。比如硫磺和硝石。 这两种东西,是被矿工们视为“阎王床”的危险物品,在矿工们将矿石挖出来之后,还要经过有经验的老矿工严密的筛选,将这些易燃易爆的矿石远远的丢弃在山口的外面。 这样一来,武六七却是捡到了便宜,整日带领着富贵和老矿工,在山口寻宝一般的搜寻着这类的东西。很快,材料便齐备了。 接下来,武六七的临时府邸,便成了最最神秘的地方,除了一个富贵里里外外能随时见到武六七以外,其余的都禁止靠近房间。 说是房间,却丝毫没有房间的样子,地上搭建了一个临时的长条桌子,上面摆满了铁船,研钵,以及各种这样的矿石等等。武六七将一条毛巾蒙在了脸上,小心的配比着研磨出来的粉末。 仔细去看武六七的时候,却发现这家伙要多狼狈有多狼狈,额头上的头发被烧掉很大一块,脸上都是黑黢黢的。衣服上也满是大洞。到处都是烧焦的味道。 期间也有富贵等仆人劝武六七不如打消凭借一己之力研发火药的想法。谁知道武六七本人在这事上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 有时候,被众人劝急眼了。便把穿越前听说过诺贝尔研发炸药的悲壮,用他三寸不烂之舌当做评书说给众人。 “话说,泰西过有诺贝尔氏最初研制炸药时,他所创建的硝化好像什么甘油的实验工厂曾被炸为灰烬。当时,有5个人被炸死,一个是他正在上大学的弟弟,另外4个也是他的亲密助手。 当诺贝尔的母亲得知次子惨死的噩耗以后,悲痛欲绝;年老的父亲因太受刺激引发脑溢血,从此半身瘫痪。人们纷纷像躲避瘟神一样躲着诺贝尔,再也没有人愿意出租土地给他进行如此危险的实验。 可是,在巨大的失败和痛苦面前,诺贝尔没有退缩。就在爆炸惨案发生几天后,人们就发现在远离市区的马拉仑湖上,出现了一只巨大的船,船上并没有什么货物,而是摆满了各种实验设备。原来,大难不死的诺贝尔在被当地居民赶出来后,跑到这里来继续他的实验工作了。 终于,诺贝尔经过反复实验后获得了巨大的成功。他发明了雷管,这是人类死后上的一个重大突破。正所谓,宝剑磨自锋利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来,来,来,聪明的小孩,让咱们一起把炸药造出来——“ 众人见武六七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来二去,也就都消停里。 话说次日,武六七小心翼翼的用草纸将一堆粉末放在了一个铁盆之中,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自言自语的道:“娘的,这次再试试。”说罢,便在桌子上拿起了火折子,在手里一晃,便点燃了,然后往火盆之中一丢。 紧接着,就听见滋啦一声,房间之中顿时冒出了火光,一阵难闻的味道传来,但是火盆之中的混合物却是燃烧的很慢,几乎就像是漫延一般,一直烧了将近一盏茶的功夫,才燃烧殆尽。 武六七想了想,又复回到了桌案之上,又选了一张草纸,重新配比了比例,再一次尝试的时候,虽然是略有起色,但是依旧是没有达到理想的状况。 要想让火药推动铁砂,就需要这些东西一瞬间剧烈的燃烧,并且产生大量的气体,到底该怎么办呢? 就这样,武六七尝试了足足一天一夜,富贵给送饭的时候,都被武六七骂了出去。 经过优化,最后武六七尝试了其中一个比例,打算再尝试一把,虽然已经一天一夜没有睡了,双眼熬得通红,但是这件事情却激发了武六七不认输的性格,娘的,老子就不信成不了。 武六七深深的吸了一口,将火折子点燃,凑近了新配比出来的粉末附近的时候,只听见腾地一声,这次,火盆之中的粉末竟然剧烈的燃烧了起来,同时还冒着浓烈的黑烟。武六七这才松弛的一笑,自言自语的道:“这样应该算是成了吧。” 心理一放松,就已经忘了,还在持续燃烧的火折折子还在自己的手上,手一垂,火折子便粘在了武六七的衣服上。 轰! 火苗接触到武六七的衣服的时候,就好像是忽然失控了一般,在武六七的身上便开始了蔓延起来,只是在一个呼吸之间,身上穿的袍子已经是剧烈的燃烧了起来,武六七好像是整个被包裹在了火球之中。 武六七一时间惊慌失措,便忙去脱衣服,却哪里还来得急?手忙脚乱之间,有点燃了桌子上的煤炭粉末和硫磺。然后火势便不受控制了。 这个时候,偏巧富贵来给我六七送水,见到了这个场景,不由得吓得浑身冰凉,只见火势在武六七的中衣上开始了蔓延,头上的发髻已经烧得七七八八了。想都没想,也算是急中生智,脱下来自己的衣服便朝着武六七扑去。 即便是这样,火势还是不受控制了,再加上屋子之中有这么多易燃易爆的东西,华胜狠狠的咬了咬舌头,忙一把拉住了武六七,朝着房子外面便跑去,跑了几丈远,两个人一起跳入到了荷花池之中,这才算是捡了一条小命。 而房间马上就陷入到了火海之中。这个时候,巡逻的官兵看见了这里的火光,铜锣便筛的山响。 “走水啦!走水啦!快来救火啊!” 于是,附近的士兵们便抄起了水桶脸盆之类的,纷纷的前来救火,黄中战时衣不解带,甲不离身。率先来到了失火的现场,却知道这里住的是武六七,见火势已经不受控制了,不知道武六七是不是逃出来了,大声的喊道“武先生!” 可是一阵房椽烧裂的声音,房屋马上就要烧塌了,却依旧没有什么回应,黄中就像是疯了一般,捉过了身边的人,便问有没有见过武六七逃出来, 这些人都表示没有,黄中就像是浑身的力气都剥离了一般,差点没有坐在地上。 这个视乎,身后不知道谁说了一句话。:娘的,吓死老子了。 黄中忙转身看去,却看武六七像是落水狗一般,身上穿着黑乎乎的破烂中衣,整个人发髻已经给烧掉了半边,正嘿嘿的傻笑着。正是武六七本人。 第291章改良的火药 见武六七出了狼狈一些,并没有受到什么损伤,黄中便是放下了心,以埋怨的口气道:“武先生,你这是在做什么?谢天谢地,你没有事就好。” 武六七不知道是炸傻了,还是烧傻了,只是嘿嘿笑着,片刻之后,拍着黄中的肩膀,道:“告诉你黄将军,火药受潮的事情,我已经有办法啦!” 果然,在第三天,中军大帐之内,黄中满脸期待的看着武六七,武六七将一个木桶搬了上来,就放在帅案上,而神机营的马长风则是一脸的不信,也狐疑的站在了武六七的身边,只是笑了笑道:“兵部车马司的人都搞不了的事情,你竟然能搞出名堂来?” 武六七笑了笑,道:“借马管代的鸟铳一用。” 说罢,便接过了兽首衔环的鸟铳,打开了木桶,只见里面却不像是以往的粉末了,而是一个一个拇指粗细,一寸长短的纸卷,这纸却是用了油纸,这样的话,就不用怕枪药受潮了。 武六七取出了一个,撕掉一端,顺进了枪口,然后将所有的草纸都去掉,用长钎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塞了进去。之后又塞了一把铁沙子。将鸟铳的机头抬起来,铺上了硝棉,准备完毕,将鸟铳交给了马长风,道:“我虽然胆子大,但是鸟铳这东西,还是你玩吧。去打一枪试试?” 马长荣根本就不相信,这鸟铳能打响,但是也来到了院子之中,只是草草的准备了一下,朝着西南方的房檐便扣动了扳机。 猝不及防的,一声尖锐的声音传来,鸟铳枪管之中的铁砂满打了出去。速度又快又准,然后便是咔嚓一声,只见偏房的房檐上的瓦当被飞速的铁砂打的稀烂。稀里哗啦的往下掉。 马长风吃惊不小,之前在北地的时候,他也使用过鸟铳,兵部车马司提供的火药,绝对没有这个威力大。兵部的火药满能打出四十丈,可是武六七准备的这种火药,竟然能打出八十多丈! 武六七和黄中也走到了门口,瞧着这惊天动地的一枪,武六七轻松的笑了,摸了摸烧得不成样子的发髻,道:“老子吃这苦头,可不是白吃的。嘿嘿,怎么样马管代,有了这东西,是不是就可以出兵了?” 马迎春仿佛没有听见武六七的话,便转身回到了大帐之中,在木桶之中取出了一枚纸包。撕开了之后,却发现这枪药和之前大有不同,之前都是颗粒状的芒硝木炭。而武六七拿来的这个,却像是一团一团的棉絮。棉絮上面挂着研磨的十分细的粉末。 “武先生!这不是枪药!和之前的枪药不一样!” 武六七嘿然笑道:“有什么不一样的?就是枪药,只不过我给改良了一番而已!” 见马长风还是不很相信,武六七便笑道:“之前的枪药之所以受潮,就是因为他的形状是颗粒状的,里面使用了没有精细研磨的木炭粉末,我没有使用木炭,而是使用了煤炭的粉末,越是精细越是燃烧的快。” 黄中看了看马长风手里的棉絮,问道:“那为何又是这个样子?” “他娘的,还不是因为我三天前点的那场大火?我本以为这个配比就不错了,最后一次尝试的时候,不小心将我自己的衣服给点着了。这么多天的试验,我的衣服上沾了一层的各种粉末,沾火就着。后来我就用棉绒将粉末支撑起来,嘿,燃烧的就更快啦!” 在场的众人无不点头称是,特别是熟悉枪药的马长风,一下子就知道了武六七的意思。在之前神机营训练作战的时候,总会出现哑火的时候,就是枪膛之中的火药不燃烧,如此一来的话,重新装填的话,就需要三倍的时间。这在战场上,绝对是要了亲命了。 用棉绒将粉末支撑起来,就像是篝火的木柴,总要架起来,火势才更加旺盛一般道理。 马长风仔细的观察着手心的一团东西,又低头闻了闻,道:“这里面其他的配方也变了,我记得之前不是这个味道的。放完了枪,居然有一点臭味。” 武六七笑的十分开心,道:“是啊,我在原来的配方之中,加了点佐料。” “什么佐料?” 武六七邪恶的笑了笑,道:“我加了点夜明砂。” 别人不知道夜明砂是啥东西,可是随军的军医却是知道的,只是伸长了脖子道:“这么名贵的一味药材,您竟然给掺进了枪药里面?我的天,去哪里找这么多的夜明砂,哪里又有这么多的蝙蝠啊!” 夜明砂原来是蝙蝠的粪便。原来是作为一种名贵的中药的,可是滇北这地方,却是物产丰富,鬼斧神工,在此地往南十几里的深山之中,有一个天然的洞穴,里面竟然栖息着数以百万计的蝙蝠,夜光沙便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了。 这东西之所以叫做夜明砂,就是在晚上的时候,它们会幽幽的释放出来暗白色的光,武六七虽然前世没有好好读书,但是白磷夜里燃烧发光的知识点总是还记得的。这东西夜里发光,就是因为富含磷的原因。 磷的燃点很低,若掺在火药之中,便可以最大的限度减少哑火的几率了。 武六七完美的解决了神机营枪药的问题。马长风兴高采烈,便派了些小心谨慎的士兵,选了一个比较僻静且远离烟火的地方开始生产。 这里原料都是现成的,铜矿上源源不断运来的硝石和硫磺,还有煤炭,以及夜明砂。在武六七摸索出来的比例上,小心翼翼的生产着,很快,枪药便成批成批的供给了神机营。 而武六七岂能是那么老实的人? 这些生产出来的枪药,足够神机营用的了,但是自己炸山的火药却还没有着落呢,于是硬扣着这些士兵不准走,甚至是发了独一份的军饷,又成批量的生产了很多,由于怕不小心点燃引爆,便都堆放在了铜矿外面的一个地窖之中。 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了,铜矿经过一番的整饬,值钱的,可以用的东西都搬迁出了山口,武六七大笔一挥,下令炸山。 第292章 天神下凡 和交趾国的战事,进行的很顺利,但是在滇北,人们仿佛更加关注武六七要炸山的事情。 在这些当地的人看来,天兵讨伐安南,这些猴子一样的南蛮是抵抗不了的。于是人们更愿意看武六七是如何实现它吹的牛皮。 到了炸山这一天,所有的矿工都来了,包括矿工的家属以及周边的居民,都是扶老携幼,都来看热闹,将山口附近挤得水泄不通。武六七也怕出危险,便将人们都退后了十几里。 去安放炸药的差事,自然是要落在矿工们的身上。在开始之前,武六七亲自检查了他们的装束,身上没有金属,也没有携带火源,才放心的安排他们去办这差事。这还不算完,所有扛着脑袋去做这件事的矿工,武六七都多给开了一百两银子,选的都是平日小心谨慎的人。 让老矿工十分吃惊的是,武六七竟然亲自扛着一桶火棉,跟着矿工们一起去安放,如此一来,大家都心里有了些底了。 武六七专门选了一个漫阴天,这样一来的话,安全系数便增加了不少。见武六七摩拳擦掌的要亲自动手,当日目睹了房间失火的富贵却是说什么都不肯。他认为东家这是在玩命。 武六七却是一脸正色的道:“我是人,怕危险,这些矿工就不怕危险么?这些人都是给我赚钱的,我不能让他们为了我去玩命,我一定要和大家在一起!” 于是,武六七身先士卒,和这些普通的近乎卑微的矿工们一起承担,让所有人都很感动。武六七的威望一时无二、 于是,大家小心翼翼的开始了。 这里的矿洞都是现成的,有的已经打了将近五六里的深度了,密密匝匝的在南坡的山上,武六七等人只需要将成筒的火绒整整齐齐的码放在矿洞的深处,然后用一条沾了火油的草绳,同时埋在每一个矿洞之中,最后汇聚成了一股,一直延伸了几里。反正点火的地方在山口以外了。 足足用了一整天的时间,才做好了这些,待武六七亲自检查了每一个矿洞之后,才缓缓的在半山腰上爬下来,这个时候,富贵正牵着一匹骏马,站在了点火的地方,一脸忧愁的看着武六七道:“东家,要我看还是我来吧,万一有什么闪失,我回去也没法交代。” “去你的吧,就不知道说点吉祥话么?滚回去,约束好看热闹的人,他们坚决不能踏入圈子,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啊!” 见武六七这般的坚持,富贵也没有办法,便缓缓的在怀里掏出来一个火折子,郑重的交给了武六七,道:“东家,一定要加小心,我在那边等着您。”说罢,跨上了马,三步一回头去了。 武六七手里捏着火折子,望了望沾满了油的草绳子,又看了看远处蜂巢一般的矿山,却忽然觉得有一点紧张了。 刚刚在安置炸药的时候,还是一脸的沉稳,甚至还嘱咐一起干活的矿工要小心,没想到到了关键点火的一刹那,武六七竟然有一点惶恐了。 并非是武六七胆子小,胆子大和蛮干绝对不能等同的,这是武六七第一次炸山,放置多少炸药?这占了火油的草绳子能燃烧多长时间?这段时间够不够自己逃离到安全地区的?还有,整座山里面都是填充的火药,自己划分出来的十几里的安全圈子,会不会真的安全? 一瞬间,这些问题都涌上了武六七的脑海之中,这些都是事先没有想到的。 武六七又看了远处铜矿的设置,暗暗的咬了咬牙,暗道:“他娘的,折腾了这么久,已经五十万银子白白丢进去了,老子不能这样半途而废。”说着,便狠了狠心,火折子一摇,便腾地一声,冒出了火焰。 开弓没有回头箭,武六七俯下整个人的身子,只是将火折子丢在了火绳之上,起初还没有什么反应。忽然之间便腾地一声燃烧了起来,然后迅速的朝着山谷的方向便蔓延了开去。 这燃烧的速度,可是大大的出乎武六七的预料,只见占满了火油的草绳,迅速的燃烧着。火苗进而一窜一窜的。 武六七只是一呆,进而大惊失色,拉住马鞍上的铁环,身形一窜便骑上了骏马,双腿一夹,这马就像是破风一般,朝着之前划定的安全区域狂奔而去。 马已经跑出了急速。武六七几乎是不管不顾,只顾着催马往前跑去。 他终于知道了一件事情,在某些前世看过的大片之中,有很多英雄人物,都是不会回头看爆炸的,现在自己也是一样,不会回头看爆炸,很简单,因为自己根本就没有这个时间。 这个过程相当的可怕,因为武六七也不知道,后面什么时候会发生连锁的大爆炸,可能就是下一秒。 渐渐的,之前划定的安全区域,已经在眼前了,富贵一脸焦急的站在那里等着武六七,许许多多看热闹的人们也是伸长了脖子,朝着这边看来。 就在还有一箭之地,就要到达划定的安全区域的时候,忽然大地剧烈的一颤,紧接着,便是一声石破天惊的轰鸣声在远处传来。 一开始的时候,还只是闷响,但是也仅仅停顿了一个呼吸的时间,就像是冰河炸裂一般,又像是车轱辘碾过石桥一般,伴随着这样的声音,大地都在晃动。武六七胯乘的坐马也惊了,竟然抬起了前蹄,将武六七摔在了地上,然后夺路而逃了。 武六七还没来得及站起来,这声音便是连成了一片,然后便是轰轰隆隆的响成了一片。最后便是排山倒海般的朝着众人扑了过来。 富贵抑制着心中的震惊,忙上前将武六七拉起来,武六七转身看去,之前爆裂的爆炸之后,大地的震动也重新安静了起来,紧接着便是冲天而起的烟尘。 在场的矿工和人们都看的原地发怔。大家都像是看天神下凡一般的看着武六七。在他们的意识之中,具有能将一座山瞬间夷为平地的力量,绝对就是天神了。 第293章 定虏铜矿 大约过了将近半个时辰,远处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又过了将近一个时辰,确定远处不再会有新的爆炸的时候,武六七便带着众人朝着山谷走去。 到了山谷的时候,众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只见原来还是森然矗立的峡谷东崖,已经给完全炸平了,碎石像是流水一般,倾泻下来,将原来的山谷给填平了,而山崖的断层,出现了齐齐整整的一个平面,上面还留着浅浅的一张多长的矿洞,看样子,矿洞最远也就挖到了这个位置。 站在武六七身边的老矿工眼神一亮,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便急急忙忙的朝着碎石堆爬了上去,武六七也跟在了后面,在场的矿工也跟了上来。 老矿工走到碎石形成的斜面上,捡起了一块大海碗大小的石头,在手里掂量着,眯起了眼睛仔细的看着,然后又闻了闻,嗓音进而有一些哽咽,喃喃的说道:“这就是最最上乘的铜矿石,以我的经验,这样的矿石练铜,往往是进十得五!我这听过老辈子人说过这样的矿石!这回我们可算是捡到啦!” 与此同时,一些有经验的矿工纷纷朝着四外看去,都兴奋的道:“把头(类似于首领)!咱们脚下都是这样的矿石,都是进十得五的成色!” 人群之中爆发了一阵的欢呼。 老把头十分的激动,捉住了武六七的手道:“武老板,这真的是造化啊,我说为什么这座矿山越挖便是贫瘠,原来是找错了路,原来要是在矿井里面挖出这样成色的矿石,一趟就要歇息一上午,现在好了,我们就用篾条筐装便是了!” 武六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大声的道:“弟兄们,怎么样,我说炸掉这山,便炸掉这山!现在矿石都是现成的,高炉也是现成的,咱们这就开始!” 于是众位矿工都是兴奋的连连叫好,大声的道:“好!” 于是,定虏铜矿又恢复到了往日的繁荣,确切一点来说,是更加的繁荣了。外面搭建的十几个高炉之中,都冒出了烟,里面熊熊燃烧的,却不是木柴,而是就地开采出来的煤炭! 高炉运行正常,于是矿工们便开始就地做起了模范,等到铜水练成的时候,便就地浇筑,就成了上好的铜料了。 武六七的定虏铜矿,在沉寂了几年之后,又开始飞速的运行了起来。 高炉里面的火熊熊燃烧着,很快,这些矿石便迅速的被烧结融化,在高炉之中,变成了一汪炙热的铜水,老把头小心翼翼的看着铜水的成色,到了火候的时候,便将铜水舀出来,浇筑在了模范之中。 炙热的铜水是流动的,随着注入到模范之中,渐渐的温度降了下来,只是轻轻的一敲,便形成了一块正好四十斤重的铜锭。 老把头仔细的瞧着铜锭,似乎是在品味一件难得的艺术品,武六七也蹲在一旁,看第一批出来的铜锭。 “我祖上三辈子都是炼铜的,也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的成色!火够旺,杂质也少,这铜锭简直就是极品!极品!” 武六七满意的拍了拍老把头的肩膀,道:“云南的煤,上好的铜矿石,再加上你们精湛的工艺,怎么不是上好的呢?” 定虏铜矿第一批铜出产之后,漕帮传来的好的消息,大肆收购天下黄铜的事情,基本上快完成了,现在的运河沿岸省份,铜价已经升了三倍不止! 武六七满意的点了点头,说了一句经典的话,这句话也被仁义居当成了信条。就是:心若在,梦就在。只要是能拼命,就没有老子做不成的事情。 与定虏铜矿传来好消息不同的是,战事似乎是进行的不是很顺利。 因为安南虽然是个边境的小国,但是却出产一种力道十分大的野兽,被称为大象! 这东西简直就是战争机器。在骑兵冲锋的时候,竟然丝毫不怕刀剑。还没等近身,骑兵的队列就被冲散了,稍一不慎,就粉身碎骨。 接下来,最最滑稽的一幕便开始了。对于安南的象阵,黄中开了一个紧急的会议。商讨着对付大象的办法,有一个参将的意见,似乎是得到了一致的赞同。 狮子是百兽之王,只要是能弄来狮子的话,估计大象就会吓得屁滚尿流了。 道理似乎是很浅显,但是实际操作起来,却简直是痴人说梦,要说大明朝有狮子么,还真的有,在南京城外的御林苑,却是豢养着一对狮子,是国外朝贡的,可是再怎么说,也不可能放在战场上。 武六七作为军需官的副手,这次会议也列席了,好像是丝毫没有感觉到大战之前的紧张,只是捂嘴痴痴地笑。黄中皱了皱眉,道:“武先生,你笑什么?” “不就是狮子么,这个好办,其实大象阵也并非十分的难破,只要是找来了狮子,不就可以破了么?” 武六七最近心情十分的好,便大包大揽的将这件事接了下来,并且在军事会议上拍着胸脯道:“不就是狮子么,老子不但是能找来狮子,并且还能一举打破对方的大象阵,你们信吗?” 黄中一筹莫展的表情,终于舒缓了很多,一拍桌子道:“武先生,若真的能破了对方的大象阵,便是首功一件!” 于是散会,武六七却拉着神机营的马长风来到了自己的住处。 武六七解决了马长风的火药的事情,马长风已经对武六七没有那么多的敌意了,相反变成了一种敬仰和尊敬,见武六七一脸的坏笑,急忙道:“武先生,我可是不会捉狮子。我也搞不定狮子。” 武六七笑着在马长风的肩窝之中一锤,笑道:“不是叫你捉狮子,我且问问你,神机营除了火枪,应该还有弓弩队吧,你能不能赶制一匹弓弩队的三弓床弩啊?力道越强越好!” 马长风虽然不知道武六七的真实意图,但是却知道三弓床弩的构造,于是便带着几个亲兵,找来了水牛角和白胶,便连夜的赶制了。 而武六七似乎是玩心大起,竟然托老把头找了几个过年才拿出来用的舞狮。还有锣鼓等等一应的东西,就砸中军大帐后面的教场之上,开始毫无顾忌的联系舞狮。 黄中不由得大吃一惊,问道:“武先生,你不会是想用这些东西吓退大象吧!” 第294章 练习舞狮 武六七自娱自乐,舞着狮子,已经是满头热汗了,黄中叫了几次,武六七才听见,只是摆了摆手,停下了锣鼓场,擦着额头上的热汗,笑嘻嘻的问道:“黄将军说的一点都不错,我就是要用眼前这些把戏,去将安南的象阵给破掉。” 庄重看了一眼痴人说梦一般的武六七,只是苦笑道:“武先生,这真的是儿戏了,这舞狮可是假的,别说是对面的大大象了,即便是对方的战马,都不一定会害怕吧。” 武六七只是笑了笑,道:“你曾经为皇上守卫过上林苑,里面外国朝贡的狮子,你是见过的,我且问你,即便是皇上下圣旨,能派出来这些百兽之王给你调用,你可能指挥的了这些家伙么?” 黄中仔细的想了想,默默的摇了摇头,道:“不能。” “还是得,既然指挥不了,那就看我的吧,说不定会奏效呢。” 说罢,也不去理黄中,只是大手一挥,道:“来啊,开始!” 于是,锣鼓场的士兵开始奋力的敲着鼓点,咚咚锵锵的,在校场之上,几只舞狮上下翻飞,还真的是煞有介事。 但是舞狮的军兵却是心里没有底。 “哥哥,你说武先生真的能用咱们吓退象阵么?” “不知道,但是我相信武先生,你还不知道吧,当初在郑和下西洋的船队上,船飘到了无风的海域,几乎就是快要断粮了,可是武先生就凭借着自己一己之力,竟然算准了渔汛,还借来了信风,这样船队才可以脱困。” “对对,我也听说了,武先生,不是一般人!” “谁说不是呢,就拿前几个月来说,就在武当山上,张道长渡劫升仙,就是武先生前后全程照应呢,你不知道么?我看啊,武先生即便不是仙体,也是仙缘不浅。” 行了行了,不要废话了,就按照武先生的要求,咱们便操练起来吧。 于是锣鼓点更加密集了,这几个人士兵之中,有几个是两广籍贯的,对于舞狮这门手艺,很是精通,于是便指挥着其他士兵们练习基本的动作。入翻滚、腾跃、还有金鸡独立,猴子捞月这样高难度的动作也都是手到擒来的。 武六七满意的望着这几个人士兵,见其中的一只舞狮,正在表演“醉狮”,这头舞狮就像是喝醉了酒一般,在一丈多高的梅花桩上面堪堪欲坠,但是闪转腾挪,十分的流顺,让人看得赏心悦目。 “锣鼓!停!”武六七挥了挥手,将众位军兵招致了自己的面前,笑嘻嘻的道:“诸位的狮子,已经是舞得很好,但是这还不够啊。” 那位广东籍贯的士兵为难的搔了搔后脑勺,操着一浓重的口音道:“武先生,我见老辈子人都是这样耍的,我这个也是真转,万万没有差错的。” 武六七只是轻松的道:“你们舞得都很好,只是并不要这般的繁琐的,你们只是做一些简单的动作,就可以了,所以从现在开始,你们开始全部练习跑路,明白吗?” “跑路?”众位军兵都很不解,但是也不敢问,纷纷的敬了军礼道:“是!武先生!” 武六七转身离开了,还喃喃的说了一句,道:“见鬼,要是腿脚不练好了,到时候怎么逃命呢。” 武六七从校场回来的时候,富贵正在校场的外面等着,见到武六七一脸轻松的走了出来,便上前躬身道:“东家,马长风将军在官邸等着你,说有要是找你商议。” 武六七点了点头,道:“知道了,你前面带路。” 这座城,原还有很多的居民,只不过驻军之后,满街都是穿着铠甲的士兵,居民的数量便不显得那么多了,经过了起初的惊慌之后,这些居民也渐渐的稳定了下来,知道战场在百里之外的交趾国边境上,就更加放心了。 于是原不大宽敞的街上,也有挑着担子叫卖的人。武六七一路走一路看,心里也是痒痒的不行,便对富贵说到:“富贵,我考考你,在这里,做什么买卖最赚钱呢?” 富贵眯起了眼睛,仿佛永远都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看着周边的情况,不好意思的伸了伸脖子,道:‘东家,恕我眼拙,还真的不知道。’ “笨死你了,嘿嘿,守着云贵,咱们还愁没有买卖么?派你一个差事,你马上去一趟昆明,给我问明白了,当年的普洱茶是什么价格,一般都是发往那些省份,用什么途径分销的,你给我问明白,到时候有用,快去吧!” 富贵不知道东家是要做什么,但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已经深深的了解了自己这个东家的做事情风格,不喜欢下人有太多的废话,便忙去了。 武六七来到马长风的驻地,进门便看见院子之中只穿着一件中衣的马长风,正站在一堆的木材之中,正在出身。 朝地上看去,只见地上都是碎木屑和牛筋绳索,在旁边还有一枚一枚类似于梭镖大小的箭簇。看上去竟像是直接用士兵的长矛改造而成的。寒光闪闪的,十分的令人胆寒,可以想象一下, 这样的杀器在上满的三弓床弩上击发出来,落入到了地方的大阵之中,便是穿了糖葫芦了。 而马长风似乎没有察觉武六七回来了,正蹲在一堆的木料旁边,好像是在想什么,过了一会,才愤愤的将一大堆的废料踢散,骂了一句娘,便坐了下去。 “马将军,您这是做什么啊?什么让你这样不高兴啊!” 马长风斜眼看了一眼武六七,道:“都是你的好主意,让我几乎是丢尽了颜面,你看看,这里的竹材和木材,根本就无法制作三弓床弩么,你瞧瞧地上这堆的废料,都是在绞盘上弦的时候,硬生生的将弓身给拉断了。” 武六七倒是没有想到这样的事情会发生,便皱了皱眉,道:“需要这么大的力道么?” “需要,我知道武先生要做什么,您是要用这三弓床弩对付象阵,是个好法子,但是力道不够,根本就穿不透皮糙肉厚的大象!” 第295章 行围采猎 武六七一边听着马长风的介绍,一边走到了一个床弩旁边,然后稳了稳身子,走到了绞盘的附近,看着精雕细琢的床弩,便赞叹的道:“怪不得不可一世的蒙古铁骑被大明打的落花流水呢,您看这床弩的做工和工艺,简直就是天下一绝了,这要是击发出去,威力巨大。”说着,便亲自转动绞盘。 随着绞盘咯咯吱吱的转动,牛筋绳索渐渐的上了力气,三张硬弓也随着剧烈的弯曲着,还没等弓弦就位,就听见咔嚓一声,三张弓应声而断。 其实武六七并没有费很大的力气,这床弩和马长风说的一般无二,竟然真的是不堪使用的。 武六七望着弓身上的茬口,无奈的笑了笑,道:“这个的确是不能使用,但是问题出在什么地方呢?” 武六七忽然想到,自己在前世阅读的时候,知道有一个弓箭的铺子,叫做聚元号。这个铺子就是古法制作弓箭的,其韧性和力道都是让人十分满意的,这个时候,马长风说到:“没有牛角和白胶啊,如果有牛角的话,弓箭的韧劲会高上几分的。” 武六七点了点头,道:“这就是了,我们接下来就找牛角就好了啊。” 于是,富贵在办武六七询问价钱的差事的时候,也顺便再集市之上找牛角, 在云贵这个地方,虽然幅员辽阔,但是五山四水一分田的地形,也限制了农业的发展,农民们纷纷在山上找水田。而耕作这些水田就需要吃苦耐劳的水牛。 这水牛角便是弥足珍贵了。 结果就是,市面上根本就看不到类似的东西。 武六七对富贵说道:“你去想想办法,去四川等地找一找,看看能否买来一些。” 马长风却摇头苦笑,道:“来不及了,若是时间还有富余的话,早就叫兵部调配三弓床弩了,我想着,您就是去找牛角,和兵部调配比一比的话,时间是一样的。” 武六七沉吟了半晌,忽然想起了什么,道:“我在探矿的过程中,发现在滇北的深山之中,有很多的野牛,牛角奇大无比,不如我带领几个人去碰碰运气,去猎杀一番,这样的话,牛角不就有着落了?” 马长风眼睛一亮,道:“这也是个办法,不过兵贵神速,耽搁不得,现在的战局,安南凭借着大象,有反扑的动作,我们要尽快破了这象阵!” 武六七点了点头,说道:“打猎这种事情,还是要你神机营的火枪才最好,嘿嘿,你的鸟铳虽然打不死大象,但是放倒个把个野牛,也是很简单的事情吧。” 于是在大战之中,武六七和马长风一道,去搞起了偷猎的买卖。 两个人带着四个军兵,带足了鸟铳和火药,以及尖刀,便潜入到了铜矿背面的深山之中,滇北的原始丛林不是一般的难走,树木葱茏,甚至有狼虫虎豹等经常出没,但是手里有火枪在,腰杆子就直。几个人走出去很远。 还是其中的一名士兵眼神比较好,在远处树冠的掩映下,一头黑色的大犍牛正悠闲的在地上吃草。武六七眼神一亮,拍了拍马长风,道:“马将军,展现你神枪手的时候到了,怎么样,有没有把握一枪就放倒它?” 马长风似乎兴奋了起来,这么多天在战场上郁结的怒气,在这一刻发了出来,拍了拍鸟铳道:“武先生,你就看好吧。”说罢,迅速的蹲了蹲身子,在腰间取下了武六七改良之后的火药,迅速的装填,在枪膛之中装了一大把铁沙子。然后瞄准了这头犍牛。 在山林之中,犍牛的存在简直就是无敌了,这些家伙长得头高马大。看上去威武雄壮,两只牛角简直是出了号的,竟然比起中原黄牛的牛角还长上几分,可想而知,即便是遇到了虎狼,也是有一拼之力的。 这种牛,在当地被视为神牛,没有别的活计,只是在春暖发情的时候,下山尽情的繁衍。 还没等武六七好好的欣赏这头犍牛的英姿,身边的马长风就已经开火了。 轰! 一声枪响,鸟铳之中的铁沙子满打了出去,像是一个扇面一般,朝着悠闲的黄牛轰击而去。这牛也听见了不属于自然界的枪声,忙吓得一缩身,便想着夺路而逃,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铁沙子满打在了牛身上,这头牛一声都没有叫出来,便瘫软在地,献血奔流。 几个军兵大喜,忙上前去,只见这鸟铳的威力巨大,这头牛立时就绝气身亡,军兵们用尖刀,将两支牛角挖了下来,装在了背囊之中。便朝着里面走去。 这一天的狩猎,简单并且有趣。一个上午的时间,就已经收获了五对牛角了。 马长风十分的高兴,道:“就这些牛角,制作十几个床弩都是有富余的。我们还是回去吧。枪药也消耗的差不多了。” 武六七却是一时兴起,还想逗留一会,可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 只听四周草丛之中,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便是一声呼哨,然后就是类似于威胁的尖锐的哨子声音,竟然是武六七从来没有听说过的。 几个军兵瞬间变了颜色,将马长风和武六七围在了当中,说道:“马将军,武先生,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撤吧!” 说罢,几个人便朝着来时的路便撒腿狂奔。 可是转过一个灌木丛的时候,顿时被眼前的场景给吓了一跳。 只见灌木丛的后面,赫然站着一队人,都是光着一条条黝黑的胳膊,看上去虽然消瘦,但是肌肉却像是钢铁浇筑的一般,显然是蕴含着极大的力量。所有人都是穿着玄色的衣服,头上缠着黑色的头巾,头发随意的披散着,看装束,竟然不像是中原人士,到像是本地的土著一般。 马长风松弛了下来,只要是对方是人,那便好办了,自己是代天讨逆的将军,身后有整个大明朝做靠山,谅这些人也说不出什么,便拿出了一副将军的做派,沉吟道:“你们都是什么人?敢拦住本将军的去路?” 第296章 彝人部落 而武六七则是看的清清楚楚,这些人,绝对不是那么好惹的,竟然是在山地丛林之中天生天养的彝人部落! 武六七这才意识到,自己稍不注意,已经闯入到了彝人的地盘之中。他深深的知道,这些人是相当不好惹的,人人勇武善战。到了后世,气首领叫做土司,竟然和大明上邦军队抗争了足足数百年,不管派多少人前来征缴,也是无功而返。 武六七轻轻的拉了拉马长风的衣角,可是马长风却丝毫没有理会,在这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看来,除了敌人,剩下的都要屈服在南征军队之下,不管是哪里的人,只要是大明的子民,就没有一个例外的。 一个干瘦的家伙上前一步,用手里的梭镖和弓箭对准了武六七和马长风,嘴里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却是谁都不懂。 马长风还想着要抖一抖将军的威仪,但是却被武六七制止了,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个道理武六七还是明白的。 武六七上前一步,拱手道:“请问诸位可是本地的彝人部落?我等是南征大军的人,来此猎杀一些野牛,弄一些牛角,用于破敌。不想误入您的领地,还请网开一面。” 武六七也不确定,自己说的话,这些人是否听得懂,这些人只是相互交头接耳,好像是在交流着什么。 武六七见这些人好像是听不懂,便笑嘻嘻的走上前,比比划划的,尽自己的全力表达自己的道理。甚至还指了指一个军兵背后的布袋子,说里面有牛角。自己就是来狩猎的。 这个军兵倒是挺配合的,便在肩膀上取下了布袋子,在里面取出来一个血粼粼的牛角。 这一回,彝人部落开始炸锅了。 只听见为首的这个家伙一声怪叫,然后便是惊天动地的惨嚎一般,将手里的梭镖高高的举起,围拢在周边的彝人也手拿着梭镖,将武六七等人团团围住,梭镖已经顶在了武六七的鼻子上。 谁也没有想到,怎么会好端端的就触了这些人的霉头。这些人就像是发了疯不受控制的野人一般,瞪着大眼睛,眼角几乎都要瞪得裂掉,好像是只等着一声令下,就上前将武六七等人扎成筛子。 而马长风和几个神机营的将士也不是吃素的,也是久经阵仗出来的人,手里卡拉卡拉的举起了火器,里面都上着枪药,机头高高的扬起。 武六七见事不妙,便一把拉住了马长风,道:“兄弟!别开枪,不然的话就不好收拾局面了。” 这个时候,包围圈越来越小,马长风也知道,这时候要是按捺不住开枪的话,就会登时打乱,饶是自己身经百战,手下的士兵以一当十,也是不够看的。于是叫士兵们先不要轻举妄动。 武六七还在试图和彝人们沟通,无奈语言不通,无济于事。 场面就这样对峙着,包围圈越来越小,忽然,武六七一个猝不及防,就觉得脖子上轻微的一疼,好像是有什么刺扎了一下,忙用手去摸,登时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就再也没有了知觉。 遇刺同时,在中军大营之中,黄中再一次惨败而归。 黄中抱着铁盔,上面的簪缨不知道为什么,已经遗失掉了,看上去也相当的狼狈,脸上不知道是被什么划出来一个大口子,再看看站在帐下的亲兵们,也都各个带着伤, 黄中却不座下,将头盔放在了桌子上,双手压着帅案,声音暗哑,让人觉得毛骨悚然,说道:“你们竟然还有脸活着回来!都说说看,这次损失了多少人?” 一个偏将似乎是很忌惮黄中,鼓起了勇气,道:“回禀大将军,我手下的骑兵损失三千人。” “哼!神机营呢!”说着,便去看衣袍齐整的神机营副将。见他这样的打扮,心中就是一阵的光火,大声的道:“你们呢?你们损失如何?” 这神机营的副将,也是下巴翘到天上的家伙,只是斜着眼睛看了一眼黄中,道:“托将军的福,神机营并没有什么损伤。” 这句话,直接将黄中的怒气给点燃了。只见黄中在桌子上抄起了一个青玉的砚台,朝着地面狠狠地摔了出去,啪的一声,便已经是四分五裂了,里面的墨汁污了一大块地面。 “你说什么?这么惨烈的一场大战,你竟然丝毫没有损失么?” “是,将军!”这个副将好像是浑然没有将黄中放在眼里。 黄中就像是个被吹起来的大皮球一般,只要是有一点尖锐的东西,顿时能让这个八面威风的将军炸开了。但是他却死死的抑制着将副将军法从事的念头,走到了他面前,瞪着一双虎目,道:“我的骑兵,拼死拼活的在前面冲杀,你们可到好,竟然放了几枪之后,便迅速的溜了,你就不怕我用临阵脱逃的罪名办了你么?” 这个副将却是胸有成竹,道:“黄将军,切勿动怒,我们神机营的战法,是皇上亲自定下来的。两军交兵,神机营靠前,一排齐射之后,待地方抵近三百步的时候,便两翼退去。然后是步兵冲锋。这是万岁亲自设立的战法,我也是遵旨行事。就有什么意见,你可以上书朝廷!” 黄中竟然哑火了。自己本来一肚子窝囊气,想着捉这个战场上纨绔公子哥儿一般的神机营出出气,可是这家伙,竟然将皇上搬出来说事情,却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便气哼哼的说到:“身为军户,战死则以,因何这般的偷生?” 副将却是一挺胸脯,道:“并非是我神机营苟且偷生,而是我们没有重甲,除了一条火枪,脸一件兵刃都没有,您也知道,敌人抵近三百步之后,我们神机营的士兵连寻常民团都不如,难道将军是想着皇上手里的精锐部队,都被大象踩成肉饼么?” 两个人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各执一词,却是谁又奈何不得谁,黄中狠狠的剜了一眼桀骜不驯的神机营副将,朝着外面大呼道:“叫武六七和马长风前来见我!” 第297章 什么情况? 传令的军兵去了很久,回来的时候,却是一脸的精芒,支支吾吾的道:“回禀大将军,去找过了,四处没有两位的踪影。” “你说什么?”黄中拍案而起,大声的道:“不可能!再去找!” 即便是黄中,轻易也不肯相信武六七和马长风逃跑。于是军营各处便乱成了一锅粥一般,四处的寻找着武六七的马长风。 武六七不知道,自己的失踪,给军营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武六七渐渐的有了意识,只是觉得自己的双臂一阵的酸麻,双手手腕的位置,一阵钻心的疼痛,好像是被什么捆着了一般,身体不由自主的来回荡着。他试着张开眼睛,却感觉光芒一阵的刺眼。 这是什么地方?我这是到哪里了? 一瞬间,武六七的脑海之中飘过了这个经典的问题。 随着药力的失效,武六七也渐渐的恢复了全部的知觉,视野也变得更加清晰了起来,当看清这一切的时候,武六七几乎惊的叫出了声音。 我的爷爷,这是什么阵势! 只见在深山的一处山坳之中,地势很平坦,看起来日久年深,已经被踩的十分结实,有的甚至还铺就了青石板的路。看上去比较整洁,道路两侧甚至还有一看就被人工修饰过的花丛。在道路的一头,便是一个木制的建筑,和中原的建筑不同的是,这里的建筑就地取材,多为茅草结顶。但是也足足的三间开外,显得很有气势。 再看自己的时候,武六七哭的心事都有了。 只见自己被双手吊起,吊在一个木桩上,而自己的下面便是两只凶神恶煞般的狼狗。正在朝着上面跳跃,饿的绿油油的眼睛散发着凶狠的光,这两个畜生跳起来,就能咬着自己的脚。 而马长风则是另外一番处置,在武六七东边的一个柴山上,马长风被紧紧的绑着,下面便是细柴,这个阵势,看起来是准备火焚啊! 而再去看另外几个士兵的时候,不是倒吊着就是捆的像是个米粽子一般,所有人都是嘴里含着一枚麻核。叫不出声音来。 这个时候,大厅之中好像是有什么人在开会一般,哄哄嚷嚷一片,但是能够感觉到,这些人简直就是群情激动,想想就知道,这些人可能在商定如何处置自己一伙人。 武六七感到一阵的额焦急,倒不是为了别的,只要是对方有一个能听得懂汉话的,再加上自己这个说书练出来的如簧口舌。想来脱身也不是简单的事情。 武六七转身去看看马长风,只见马长风神情呆滞的捆在柱子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管自己怎么示意,这马长风依旧是没有什么反应。 这个时候,一声唿哨,然后就是一群人呼哨着跑了出来,都是一样的打扮,浑身都是黑色的衣服,头上缠着青巾,暴露在外面的肌肉显得十分威武雄壮,眼神满是杀气。这些人在大厅之中跑出来之后,都肃立在了空地上,然后恭敬的朝着大厅弯腰施礼。 这个时候,大厅之中,娉娉婷婷的走出来了一个人。武六七眯起眼睛望去,竟然是一个女人。 只见此人虽然身上穿着特色的服饰,大面积都是使用的黑色,但是在袖子,下摆和领口的地方,都使用了红黄绿等菜色拼接而成,看上去相当贴身,鲜艳但不混乱。头上是玄色料子做成的头饰。 和男子的头饰不同的是,她的头饰要精巧的很多,上面一溜帽檐一类的东西,两侧垂着两条珊瑚珠子,一看就知道是价值连城。一条裙子刚刚盖过膝盖,露出了两条白生生的小腿,脚下穿着草鞋。 再往脸上看去,这一身十分特别的衣服,映衬出一张精致的脸,虽然总是在大山深处,但是看上去却像是白玉一般,白里透着润,吹弹可破,只是一双眼睛之中冒着煞气,让周边的人不敢直视。纤纤玉手,却是捉定了一把弯刀, 这样的姿色,在大明朝来说,也是数一数二的了,但是武六七却丝毫没有时间去想别的,脑子里转的飞快。 这家伙便是自己的对手了。要想要活命,先要稳住这个女首领才好。 这女首领缓缓的走出了大厅,外面的人立刻鸦雀无声。她只是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捆在杆子上的武六七等人,便冷笑了一声,叽叽咕咕的说着什么。 武六七当时便是心凉了一截。这是丝毫不给说话的机会啊,若是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割断了绳索,自己登时就喂了狗了。 比自己还惨的,便是马长风了。这家伙,应该会被活活的给烧死! 在女首领的一声令下,这些部下如狼似虎的闯了上来,将马长风在柴山上押了下来,丢在了女首领的面前。 马长风已经丝毫没有了平日之中的那种将军气度,就像是面条一般,由着两个人架弄着,最后竟然瘫坐在地上,武六七心中暗暗的不屑,道:“这家伙,原来只是个软骨头啊。” 奇怪的是,这个女首领看了马长风半晌,最终开口说话,却是不太流利的汉话。 “你们是谁?为何来我的地界撒野?” 马长风痴痴傻傻,浑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了, 女首领蹲下自己的身子,看着马长风的脸,只是微微一笑,虽然是笑的相当残酷,但是也算是倾国倾城了。说到“你不会给吓傻了吧。我要一个傻子有什么用呢。来啊,上柴山!” 这个时候,马长风的魂魄似乎才回到了他的躯体,浑身一颤,道:‘这位首领,我们真的是无心,再者说,我们是朝廷的亲兵,奉了万岁的旨意,统兵南下,四海之内都是万岁的子民。’说着说着,马长风似乎是有了些底气,接着说道:“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 武六七见状,心道不好,这马长风在气势上,已经逊了人家一头了,再要是谈条件,一定是有输无赢。般焦急地不断扭摆着身子,后背在木杆上撞的砰砰作响。 第298章 原来是个商人 武六七这边的动静,终于引起了众人的注意,这女首领只是微微一笑,道:“我倒是忘了你了,据我的手下说,你是最最不安分的一个,我原打算最后一个料理你,看你的样子,竟然是等不及了一般,那好,我便成全你!” 说罢,便恶狠狠的转过身,紧紧的抿着嘴唇,大声的道:“来啊,给我把这个家伙解下来!” 于是,一众人等上前,将武六七在高杆上解下来,不由分说的便推搡在了女首领的面前,朝着膝窝之中狠狠的就是一脚,武六七身子一软,便跪了下去。 武六七这才看清楚了女首领的面容,只见这女子面容还算是姣好,只是嘴唇薄薄的,总是抿着,一种睥睨的表情,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是另外一种感觉。 若赛赛是那种知性的小家碧玉,雷妙真是那脑子不够使的丫头,那么眼前的这个,就一定是那种掌控一切的女王了。 武六七却不是很怕眼前的这个女子,麻核在嘴里面取出来的时候,只是淡淡的道:“你会说汉话?” 这女子只是微微的眯了眯眼,嘴角上扬,道:“我阿爹曾经把我送到千里之外的两广寄养,所以我会说汉话。”然后忽然觉得,自己和这个冒犯神明的家伙,用这样的口气说话,似乎是有一些不妥,便又恢复到了往日的那种感觉,道:“我问你,你们来到我们的领地做什么?” 武六七虽然没有摸清这个女首领的底细,但直觉告诉她,这个家伙不是那种心狠手辣的家伙,而且脑子似乎也不是很够用,便笑嘻嘻的说道:“这可是奇怪了,我现在踩着的是大明的国土,而在这国土之上的人,都是大明的臣民,怎么会是你的领地呢?” 女首领只是蹲下了身子,捏住了武六七的下巴,道:“好你个伶牙俐齿。我部落世世代代在此地繁衍生息,只有山神和土司是我们心中至高无上的主!我管你皇上是谁。” 武六七笑嘻嘻的道:“你说这话要小心一点,不然换来的,便是朝廷的军兵的征讨,到时候你就是想哭都找不着调门。” “哼哼,天兵很牛么?”这女首领似乎是很自信,看着武六七和马长风身上的衣服,确确实实是大明朝军队的号坎,不屑的笑道:“难道你们不是大明的军兵么?我看也不过如此么!”说罢,竟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说实在的,武六七顶看不上一个女人这样的样子,但是在眼前这个英气勃发的女首领是身上,却是十分的贴切,便笑了笑,道:“我们只不过是大明数百万大军之中的最最不成器的几个了,所以是做不得数的。” 说着,这女首领似乎是觉得,和武六七的废话有一点太多了,便冷下了脸,道:“你们即便是朝廷的人,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来到我的领地之内,杀了我们神牛,这又作何感想呢?” “什么,你们的神牛?” “是的,我们这个部落,就是以神牛为图腾,这些神牛向来是在树林之中独来独往,狼虫虎豹见了都要避让三分的,可是今日却死在了你们的手上,你们说,要怎么处置你们呢?” 武六七似乎还是没有察觉到这神牛的重要性,在他看来,再神的牛,也是给人用的,牛角做弓箭,牛皮做大帐,牛肉做粮食,是再正常不过的。这个女的硬说什么神牛不神牛的,简直就是在敲竹杠。 这样的把戏不是很高明,自己曾经也用过。便微微一笑,拿出了一幅商人的嘴脸,道:“我说大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牛值几个钱,我门清,你干脆说吧,要多少钱?我赔钱就是。” 可能是武六七混不吝的表情彻底的激怒了这个女子,女首领顿时杏眼圆睁,仓啷一声,拔出了手里的弯刀,架在了武六七的脖子上,满脸冰霜,眼神之中是货真价实的煞气,冰冰冷冷的道:“告诉你,我要你用命去偿还。” “你是说真的么?我一条人命,去抵偿一头牛的命么?” “是真的,以来是为了你杀了神牛的事情,二来则是你冒犯天神,应该遭此一刀之苦!” 武六七看了看近在迟只的刀锋,心中一阵的发寒,心说这山高林密的,这姑娘要是错一错,自己便是鲜血迸流,尸首就会丢进深山喂狼。那自己岂不是冤枉死了。 想到了这里,武六七眼珠一转,忽然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老子今天终于解脱啦!来啊,杀了我吧,反正老子早就是该死的人了,就是怎么也死不了,今天拜托首领,下手快一点,别让我受这第二茬罪。” 武六七忽然发生,竟然将所有人丢吓得痴痴茫茫,都愣在了当场。 女首领不知道武六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将刀缓缓的收了起来,好奇的看着武六七,道:“你要想快点死,嘿嘿,我偏偏不要你死!现在我们好好谈谈怎么赔偿这牛的事情,但是在此之前,我要知道一件事情,你们为什么要害了这几头牛,却只是割下了几头牛的牛角?” 武六七见事情有缓和,道:“这牛角,原是用来做弓箭的,你也知道,安南这些日子不安分,可是要想破了安南的象阵,就需要几把硬弓不成,所以才想起了牛角。” 女首领终究是见过些市面的,知道了武六七等人的用意之后,便松弛了下来,知道这些人没有什么恶意,便示意人们把武六七松开,道:“你倒是不糊涂,只是这个地方的人,还不知道牛角的用处,还将犍牛视为神灵,你们既然有正当的理由,人命暂且不用赔了,只陪些银子就成了。” 武六七看着一脸坏笑的女首领,便心知不好。 这个表情,自己倒是常见的,这是生意场上经常能够见到的表情,若是两个老板之间谈生意,相互都有一些自己的小心思,那么多半就是这种不坑死你不算完的表情。 看起来,今天自己可是要大出血了。 第299章 漫天要价 但是大出血,总比丢掉性命要强上些吧。 武六七打定了主意,稳了稳心神,去看马长风的时候,这个时候的马长风,已经找到了些主心骨,已经是镇定了下来,站在了武六七的身后。 周边所有的人,都是手持利刃和梭镖,虎视眈眈的围着马长风和武六七,只要是二人稍微有一点异动的话,便立刻刀剑加身,丝毫不含糊。 武六七叹了口气,说道:“我算是看出来了,什么神牛不神牛的,你是见过些许市面的,这他娘的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交易了,你说说看吧,要多少钱?” 女首领也是痛快的很,只是伸出了三根手指,脸上都是得意的微笑。 武六七松了一口气,道:“三十两?好说好说,我现在身上的散碎现银,也是足够的。” 这女首领只是抿着嘴笑,最后突兀的说了一句:“三万两!” “啥!这也忒狮子大开口了吧,即便是银子浇筑的,也差不多是这个价钱了吧。” 这女首领是漫天要价,但是还没武六七就地抡锤的时候,这女首领似乎微微的笑了笑,轻轻的说了两个字:“每头” 每头牛三万两银子,一共是十五万两的银子! 这是多大的一笔钱啊,即便是武六七这样的身价,提出了这个数字的时候,还是一阵的无奈。 “我说姑奶奶,你是认真的么?你可知道这十五万两银子是多少么,你可知道这银子能买多少东西么?就是兑换成现银,就你们这些个货色,就是把你们的骨头累散架了,也未必能搬得完!咱能不能实际一点,说点有建设性的意见?”武六七本来心中的一点火气,现在竟然被慢慢的引逗了上来。 这女首领似乎是不依不饶,只是翘足而做,转过了脸,鬓角的两串红珊瑚有节奏的摇摆着。 “谁让你们闯下了滔天大祸?我能坐下来跟你们谈,已经是恩典了。觉得价格不合理么?没关系,随你,如果说不肯的话,我们也就没有什么必要往下谈了,你呢,还是丢出去喂狗,至于这几个,该杀的杀,该砍的砍。” 这些话虽然说得轻巧,但是足能让人不寒而栗。 武六七瞬间无语,无奈的笑了笑,道:“这就是说,没有商量了呗?” 女首领嘿嘿一笑,道:“肯定是没有商量了,你们自己合计一下,我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吧。”说罢,便挥了挥手,来了一个手下,搬过了一个小铜炉子。上面点着一根香。 武六七无奈的望了望马长风,道:“马大哥,看起来咱们可是不走运啊,您瞧瞧,十五万银子买咱们的命。你说我们要是给大将军行辕写信的话,黄将军会不会拿着钱来救我们啊?” 马长风一脸的死灰,摇了摇头道:“肯定是不会的,你我才值几个钱,想我马长风,学会文武艺,一心想着报效国家,可是谁能想到,今日竟然惨死在此。” 武六七看了看周围,都是一些不会说汉话的彝人,便小声的在马长风的耳边说道:“马大哥,我现在怀里还有几万银子的银票,这银票能救一个人出去,就是你先出去,然后带着你的神机营再来救我,明白么?” 马长风原来死灰一样的眼睛,竟然露出精芒,像是重新燃烧了一般,片刻之后,也是小心翼翼的看着周围,点了点头。 但是,还没等这柱香燃烧完,一个道士打扮的家伙便闯进了山寨之中。 这道士,是汉家的打扮,头上带着金冠,身上穿着水火道袍,一把拂尘当胸抱定,竟然是个女道士。 武六七不由的骂了一句,道:“他娘的,我真是流年不利,这一年没有干别的,全都是和道士打交道了,简直就是掉进了道士的窝子里面了。” 山寨的喽啰虽然是凶神恶煞,但是对于这个擅闯山门的道士,却是表现的十分的恭敬,有几个已经笑脸迎了出去,说着半流利的汉话,道:“原来是仙童来了,首领正在大厅喝茶,我这就带着道童进去。” 这女道士岁数不大,嗓音还是尖尖的,透着童音,只是欠了欠身,道:“师父叫我下山,不日就会来到山寨之中,我是来通禀一下首领的。” 于是,也不进山门,转头便回去了。 不一会,女首领便带着几个如狼似虎的喽啰走了出来,脸上却是一阵的惋惜,道:“我原来还想着,要是今日若是你们拿不出钱来赎身的话,我便一刀宰了你们,现在也是老天照应,让你们多活几日。我这里要迎接仙长,不适于见血,暂且还要委屈你们几日!” 说罢,摆了摆手,几个喽啰上前架起了武六七等人,便朝着后山走去。 在寨子的后面,还有好大的一处地方,这里有高高矮矮几处木屋。都是没有窗子,只有一道厚重的板门,不由分说,武六七和几个神机营的将士们便丢了进去,然后霍当一声,便将大门死死的锁好。 屋子里一片的黑暗,几个人只是稍微的恢复了一下,马长风便像是一条被困起来的饿狼一般,在屋子之中来回的摸索着,好像是在找逃生的可能一般。 武六七只是打了个哈切,坐在了一旁,见地上还有些干燥的茅草,便躺在了上面,惬意的伸了个懒腰,道:“马大哥,别瞎忙活了,这些人把我们关在这个地方,就有十足的把握我们出不去。还是别耗时费力的找了,有这时间,还不如好好的睡一觉。” 马长风只是瞥了一眼武六七,在黑暗之中,还一时找不到武六七的位置,只是冷哼一声,道:“我们也不能在这个地方坐以待毙啊。”好像是忽然想起了刚刚自己丢人的表现,觉得一阵的羞愧,便清了清嗓子,命令几个军兵道:“你们都起来,看看这里有没有什么破绽!” 几个军兵都起身,在房子之中一寸一寸的摸着。却也是一时得不到要领。 这屋子,虽然是最最常见的,可是武六七却发现了一些出奇的地方,比如,这响晴白日的,竟然一丝光都透不进来,要说砖瓦结构的房子还可以理解,但是这纯粹是用厚木板搭起来的木屋,就显得十分奇怪了。 第300章 逃脱樊笼 在这样的环境下,很容易让人抓狂,因为你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但是也不要紧,到了一定的时候,会有提醒的。比如说肚子。 过了没多久,几个人的肚子便都咕咕叫了起来。 还不错,这个彝寨还算是比较人性化,有人来送吃食的,仅在这一瞬,武六七透过厚重的板门,才发现外面已经是漫天星斗了。 找了一天破绽的马长风,已经是精疲力竭了,不管是用力去砸,还是小心翼翼的一寸一寸的去找,可是一点破绽都没有。 马长风甚至都有一些绝望了,他感觉,这些人似乎是被关在了一个大木桶之中。 这个比喻似乎还不很准确,因为木桶还是有缝隙的,可是这里面竟像是个被掏空的树干,若是手里没有凿子,根本就出不去的。 期间还有几个喽啰前来呵斥,现在也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在旁边颓坐着。 几个人就着黑暗,拿起了吃的便开始大嚼特嚼了起来。期初马长风还不安的问道:“这饭食里面,不会有毒吧。” “你就放心好了,他们要是想杀我们,要多便当就有多便当,还用做这脱了裤子放屁的事情?” 众人吃完了干粮,就不再说话了,有一个心大的士兵,已经是鼾声如雷了。而武六七却是没有睡,在黑暗之中,不断的在鼓捣着什么。大概又过去了两个时辰,不时 的还发出了咔嚓咔嚓的响声,就像是老鼠啃木头的感觉。 “我说马将军,你挪挪地方” 吗长风却是会意错了,便揶揄的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觉得这里拥挤么?” 武六七凑了过去,在马长风的耳边,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说的却是:“你在这里躺着,这块木板,我怎么能打开呢?” 马长风便是浑身的一震,被武六七死死的按住,道:“你要不想露馅的话,就老老实实的睡觉,最好打呼噜,帮我遮盖一下声音。” 马长风见武六七并非是装疯卖傻,心里也有了些底,翻身便睡,不出一盏茶的功夫,竟然真的鼾声如雷。 武六七的确在想着逃跑,但也是这么做的,自从被关进了这房间之内,武六七就凭着直觉,知道了这房子有很多不寻常的地方。 这绝对不是一个彝寨应该能有的建筑水平。 武六七曾经在同里小城,和蒯祥彻底突击学习了很多关于建筑的知识。这房间之中木板的拼接,就是香山帮木匠常用的那种榫卯式拼接,虽然不是一整块木板,但是拼接完毕之后,竟然一点缝隙都没有。 武六七在躺在茅草堆的时候,手里下意识的摸着地板,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模一样。这木板就是用榫卯结构拼接而成的。不用说,墙壁也是这般的。所以外面的一点光都照不进来,也就不奇怪了。 知道了构造,武六七心中就有了底了。 知道是怎么修建的,才能知道怎么拆毁它。 武六七和马长风等人身上带着的兵刃,早就给搜了去。但是武六七牛皮腰带上,却是有一个铜扣。武六七小心翼翼的将铜扣攥在了手里,没有言声,便在缝隙的两侧仔细的找去。 功夫不负有心人,摸索了很长的时间之后,武六七终于找到了榫卯的楔子。这好像是经过仔细的打磨了一般,用刨子刮平了,武六七只好用铜扣和手指,费力的往外起楔子。 就这样,不动声息的,武六七已经将一块木板上的六个楔子起了下来。叫马长风挪开了之后,一鼓作气的将剩下的全部楔子都起了下来。 榫卯结构,是中华建筑上特有的一众连接方式,也是工匠们的匠心独运,两块木头,在接合处凿成相应的形状,然后进行对接,用一枚楔子打进去,这两块木头就合二为一了。所以只要是找到楔子,就能破坏掉这种榫卯结构。 足足用了一天的时间,武六七才将两块木板的楔子都起了出来, 要问武六七是怎么知道时间的?就是靠喽啰们来送饭的时候判断出来的。第二日晚上的时候,武六七身下的木板,已经变成了活动的了。 这两天的光景,对于武六七和马长风来说,是十分煎熬的。马长风知道武六七在想着办法逃走,也不去打扰,直到武六七再一次伏在马长风的耳边,小声的道:“今晚上咱们就逃出去!” 马长风等的就是这一刻了,于是一翻身坐了起来,武六七小心翼翼的将茅草清除了,双手扣下去,轻轻一抬,只听见咔哒一声脆响,一块木板竟然被拿了下来。 所有人都是一阵的激动,但是都死死的抑制着,直到武六七将三块木板都取出来之后,地板上便有了容许一个人钻出来的洞。 外面正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武六七拍了拍马长风,便第一个探出了身子,双脚踩在了地面上之后,蹑手蹑脚的蹲下了身子,然后屏气凝神,朝着四外看去。 看起来这些人真的对着小木屋十分的自信,竟然没有派人近距离的看守。 那就怪不得我了,嘿嘿,老子今天晚上就脚底抹油开溜了! 待所有人都下来的时候,武六七找准了一个方向,便垫步拧腰,像是一个夜行的老猫一般,朝着灌木丛便钻了进去。 几个人丝毫不敢怠慢,头也不回的便朝着远处狂奔而去。 在这十万大山之中狂奔,却是十分的凶险。这个时候,一些昼伏夜出的动物,便已经开始活动了,比如猞猁等,稍一不慎,就可能刚出虎口,又如狼穴。 可是却管不了这么多了,这个时候,这些都来不及细想。 灌木丛低矮的要命,武六七只是回忆着来时的方向,便窜了下去,也不知道奔跑了多久,到了第二日天蒙蒙亮的时候,才终于看见了远处的人烟。看着炊烟渐渐升起的军营,以及点卯的炮声,武六七竟然忍不住差点哭出声来。 我靠,老子终于活着出来了。 这几日的境遇,就像是做了一场大梦一般。 第301章 抽你的鞭子 而山上的彝寨,根本就没有察觉到武六七等人已经跑路了,前面的大厅之中,却是另外一番场面。 小道姑说的那个师傅,已经是大驾光临了,女首领已经是安排了饭食,可是这女道士却说什么也吃不下,只是看着大厅兵刃架子上的一套火器出神。 女道士道号慈航,和这个老气横秋的名号不一样的是,这个人只有三十不到,但是脸上却是时刻飘着一层冰霜,好像是此人天生就不会笑一般。 “这是我刚刚扣押的几个小子留下来的,”女首领只是笑道:“还说是官军,谁知道竟然胆子这么小,吓得地猫鼠一样。” 慈航只是叹了一口气,道:“阿花,你这可是有些混闹了,现在朝廷正在对安南用兵,这几个人想来都是有很高爵位的,你看,这镶金的兽首衔环鸟铳,若不是神机营之中佐领级别的人,是不能使用的。你有没有伤他们的性命?” 这个平日里看上去像是一朵带刺的玫瑰的女首领,名字叫做冼狼花,慈航便称之为阿花。此刻在慈航的面前,却还是小孩子的心性,道:“我没有伤了他们的性命,我扣留着这几个人,有大用处!” “有什么用处?左不过是浪费些个粮食罢了。” “不会的,他们为首的一个家伙,看上去贼眉鼠眼,根本就不像是个当兵的,却像是个投机取巧,敲骨吸髓的商人,我就觉得,这个人身上,肯定是有油水的,他们杀了本地的神牛,我打算狠狠的敲诈出来十万银子,给您盖道观!” 不知道为什么,慈航一听说商人的时候,便下意识的咬了咬嘴唇,满脸的凶恶,道:“这么说,你做的不错,我不会则发你的。只是道观的话,还是算了吧。” 冼狼花觑着慈航的脸色,试探的道:“师父,我觉得这件事应该要做,有了自己的道观,您就可以将毛毛接过去养着了,也不必去管什么人的脸色,你现在回到师门,已经是受到了排挤。还不如自己好好的住着,毛毛长大,你就不想么?” 慈航的心中,像是被什么猛地刺了一下,脸上一阵的痛苦,但是却硬生生的忍住了,转过了脸,不容置喙的道:“以后你要是再说这样的混账话,小心我责罚你!” 冼狼花只是吞了吞舌头,知道这慈航说话口不应心,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慈航叹了口气,道:“我已经是六根清净,不再沾惹凡尘,毛毛有他自己的命。一切都是命数!无量寿佛。” 两个人眼见着将话题说死了,这冼狼花便想着活泛一下气氛,便说道:“我说姐姐,要不咱们这样。我带着你去看看这几条落水狗去,你要是心里有什么不痛快的,我就叫人将他们捆在了树上,然后吊起来,你拿着皮鞭蘸了凉水,抽他们解恨!” 说罢,便连推带拉的,拉着慈航走出了大堂,绕过了柴门,来到了后院的时候,见一个守门的喽啰正在打盹,便上前一脚踢醒道:“叫你守门,你却在这里躲懒!我问问你,我们关押的几个肉票怎么样了?” “好着呢,能睡能吃,有的时候还在里面相互掐架,现在倒是安生了不少,想来应该是睡着了。”这个喽啰忙回答道。 冼狼花残酷的微微一笑,道:“这样正好,我最喜欢的就是把睡着的人拎出来抽鞭子了。哈哈哈。去,把他们几个给我拉到火把底下来。” 这个小喽啰似乎是很兴奋,几步便窜到了木屋的旁边,在腰间摘下了一把铜钥匙,喀喇一声,捅开了门锁,霍当一声,将门拉开,大声的道:“都别挺尸了,赶紧他娘的给老子站起来!快!” 可是叫了半晌,却没有人应声。 现在也是夜黑风高,出了冼狼花身边的火把周围是明亮的,其他的地方都是漆黑的一片,就更不用说房间里面了。 “怎么,还要我亲自请你们吗?要是我亲自请你们,就不是现在这个待遇了。”说罢,便招了招手,一个喽啰递过来一个火把。 火把瞬间将木屋照的通明。这喽啰似乎是大白天见到了鬼一般,竟然站在了当场,嘴里像是能塞进一个鸡蛋一般,痴痴傻傻,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冼狼花有一些不耐烦了,催促道:“到底怎么样了?这点事情,办的拖拖拉拉的,”说罢,便上前去看的时候,只见木屋之中空空如也,竟然连人的影子都没有。 冼狼花勃然发作道:“你们都是做什么吃的!这么几个大活人,竟然都能给跑了!真是饭桶,我要罚你们鞭子!” 说罢,转过了身子,对今夜执勤的喽啰说道:“你们几个,都给我过来,” 这些喽兵们似乎很惧怕这位酋长,便战战兢兢的走了过来,仔细看去,竟然人人呆若木鸡,体似筛糠。 冼狼花冷哼了一声道:“哼!十万银子,就这么白白放走了,你们几个是怎么当差的?你们几个,相互抽鞭子,我不说停,就一直抽下去!” 几个喽兵面面相觑,相互交头接耳,谁也下不去手。 “怎么?还要我亲自动手不成么?”冼狼花杏眼圆瞪,掐着腰,嘴角残酷的上扬着。 “是!” 说罢,几个喽兵们便都推后了一步,两个人一组,在腰间解下了长鞭,便朝着伙伴的身上抽了下去。 因为他们知道,要是让这个姑奶奶亲自下手的话,自己绝对会皮开肉绽,要是相互用鞭子抽,似乎还有机会躲懒的。 慈航见了眼前的一幕,便觉得残忍,便上前一步,打辑首道:“无量天尊,还是算了,我是个外人,你在我的面前,这样的兴师动众的惩罚下人,可是下逐客令的?倘若不是,就暂且放过这几个家伙吧。” 冼狼花掐着腰,道:“你们几个狗奴才可都听好了?今日若不是姐姐求情,你们几个定然是吃不了兜着走!去,给我搜山!找到这几个家伙,我要亲手抽他的鞭子!” “是!”几个喽兵不敢怠慢,便带着人,朝着林子便追了下去。 而伍六七此刻,却正在和辕门上守卫的士兵们浪费着唾沫。好说歹说,就是不让进城。将衣衫褴褛的武六七和马迎春挡在辕门外,弓箭都上弦,指着武六七和马长风。 第302章 水师覆没 马长风虎着脸,早就气不打一处来了,便对上面的城门官大声的道:“瞎了你们的狗眼了!老子是神机营佐领,赶快开成放人!” 让人感觉十分惊讶的是,守门的竟然都是神机营的人。一听说失踪了几天的佐领回来了,便纷纷的收齐了家伙,跑了下来,认清楚了是马长风等人之后,便是一阵的欢呼雀跃,纷纷围了上来,一个下级军官几乎哭了出来,哽咽着说道:“马将军,武先生,你们到底去什么地方了,怎么这样狼狈的回来了?” 马长风老脸一红,说道:“这个到时候再说,先回大营!”说罢,便一路往里面走去。一边走着,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却是有一些疑惑,问道:“怎么咱们神机营的营盘到了这个位置?离着大营门口太近了。怎么守门的也都是神机营的人?” 这个下级军官一脸的难堪,好像是满腹的委屈,但是却欲言又止,叹了口气说到:“将军,你不在的这段时间之内,黄中将军大发雷霆,我们不敢和他理论。”说罢,便有缄默不做声了。 武六七叹了一口气,自嘲的说道:“哼哼,咱们倒是大包大揽的要破了对方的象阵,可是我们两个却消失了几天,难怪黄中将军要发怒了。” 武六七和马长风回营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黄中那里。 黄中还在中军大帐之中看着沙盘,似乎在苦思冥想什么,亲兵回禀说这两个家伙回来了。黄中心中的火爆脾气顿时被点燃了。愤愤的站起来,在旁边的架子上取下来鞭子,沉声说道:“他娘的,还敢回来,老子在行军法之前,先要好好的料理一下这两个王八蛋!”说着,便脚下生风,朝着马长风的住所便走了过去。 几个亲兵见状,忙不迭的跟了上去,黄中在前,六七个亲兵雁翅排开在身后跟随,煞有气势。 武六七和马长风几乎是惊魂甫定,正坐在案头吃茶,渐渐的也安心下来,可是冷不防的,房门被一脚踢开,夹杂着一阵风,黄中大马金刀的站在了门口,死死的盯着两个人,像是门神一般。 黄中的确是很生气,相当的生气。 现在是什么时候?两军交兵!战事到现在,已经是进入到了僵持的局面。大明军队不能再前进一步,而安南则是死死的守着边界。 这还在其次,最让黄中揪心的是,当初兵分两路进攻安南,水路绕道南下,在海岸发起冲锋,原定计划是在十五朔望之日一起发动猛攻,可是现在自己这一路耽搁了,和船队又得不到联系。这样一来,船队是生是死,还不得而知。 就在昨日和安南对战的时候,却发生了让人意想不到的一幕。 这些安南的士兵们,并没有祭出大杀器--象阵,而是在战场前摆开了一溜的物件,远远的看去,却不知道是什么,没有了大象的阻碍,黄中不由得欣喜若狂,这正是求之不得的战机。于是便亮兵排阵,朝着前方便冲锋了过去。 娘的,这些日子,受大象的鸟气太甚了,老子怎么也要扳回一城。 骑兵便开始冲锋了起来,可是冲到了跟前的时候,却发现敌军已然是不见了踪影,而地上的东西,让黄中一阵的窒息。 地上排开一溜的,竟然全部都是头颅,准确一点说,是船队水师士兵的头颅!因为这些头颅上,还带着水军式样的头盔。 这些头颅已经不是很新鲜了,脖子上面的血渍早就凝固了,每一个人的表情都是面目狰狞,可想而知,在他们战死之前的一瞬,肯定是面临着殊死搏斗。 黄中摆了摆手,队伍便停下来了,四周望去,哪还有敌军的影子? 这次出兵,黄中只带了五千轻骑兵,他知道,再往前几十里,便是安南的境内了。但是孤军而入,是兵家大忌,说什么也不能犯这个傻了。 安南的这些王八蛋,用这个方法,可能也是激将法。黄中几乎是咬碎了牙,坐在马上,片刻之后,大声的道:“弟兄们!照顾好兄弟们的首级,回营!撤!” 于是五千轻骑兵,每个人都将自己的披风取了下来,将人头小心翼翼的包裹了,然后便退了回去。 短短的十几天,由于这边不能推进,孤军而入的水军上岸之后,面对着数十倍于自己的敌人,终于是功败垂成。一个都不剩了。 这件事,在黄中的心中,就像是一柄尖刀一般。他火气很大,远征安南,几乎可以说是出师不利,而这一切的根源,就出在武六七和马长风的身上。 有一句话叫引火烧身,于是黄中心中的怒火,一股脑的全都烧在了马长风和武六七的身上。 哼,这两个家伙,不是贪生怕死临阵脱逃就好,既然敢回来,就免不得老子一顿军法! 黄中是这样想的,便气冲冲的踢开了门,可是见到了衣衫褴褛满身是伤的两个人,还是压了压火气,插着腰站在了二人面前,沉声的问道:“你们两个,跑到哪里去了?怎么这样的德行就回来了?我想问问,是不是已经有办法破了安南的象阵了?” 武六七却不知道黄中现在的心境,只是耸了耸肩膀,道:“我们能逃回来,抱住自己一条小命,就已经是满天神佛的保佑了。” 而马长风却是站了起来,和黄中平视着,气吼吼的道:“我且问你,为什么把我的神机营在中军调开?还有,为什么指派这些人去做看守?你难道不知道我的神机营多珍贵么?” 事情不怕说透,就怕相互斗火,这样针尖对麦芒的,一定会将事态变得更加严重。 果然,黄中冷哼了一声,看着马长风,道:“跟你明说吧,老子就是看不惯你们神机营这样的纨绔公子模样,打仗的时候就知道两翼散去,还没有多少真正的战力,我告诉你,若不是奉了皇上旨意,要神机营随军效力,我早就将这些少爷兵们给遣散了!免得白白浪费我的军粮!” 第303章 斗鸡一样的三个人 神机营,是超越了时代的军队,可能现在的黄中以及大多数的文武大臣,还没有真正了解这支军队的厉害。但是在后世,冷兵器渐渐的没落,全部被火枪火炮代替了。 永乐皇帝虽然是一个疯子,但是看待神机营的眼光,却是相当的准确,于是便对神机营格外的另眼相待。任命自己的心腹老将柳升作为神机营的统领,这还不算完,神机营的军饷,装备,甚至是伙食,也都是大明朝军队之中最高的。 这样一来,神机营就像是被宠溺的小儿子,渐渐的也变得骄横跋扈,浑然没有将抚远将军黄中放在眼里。 马长风便是这样的心性。听说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之内,神机营遭到了这样不公正的待遇,便气血翻涌,爆喝一声:“黄中!你好大的胆子,你敢动一下试试!我们神机营来南国,是为了守土安民,建功立业的,不是来看你的脸色的!” 这可是有一些过分了,一个下级军官,竟然不称呼黄中为将军,直呼其名,在寻常百姓之中,若不是关系及其亲密的人,也是不行的。 黄中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几乎就要爆发了一般,但是还是抑制住了,只是冷酷的一笑,道:“有什么不敢的,老子是抚远大将军!告诉你,我原本想着明日上书朝廷,弹劾你战事不利!贻误军机!现在不妨跟你明说,不管你这几日做什么了,我都会写折子的!等着听参吧!” 马长风满腹的委屈,但是又不肯落了下风,道:“黄将军,说话可是要凭着良心,老子为了这场大战,斩头沥血,差点被当地山民给砍了,你却这般处置!” “你斩头沥血?笑话,”黄中原来还是冷笑,忽然之间勃然作色,道:“我且问问你,大战至今,我们消耗了多少骑兵?而你的神机营又起了多大的作用?还在此处大言不惭的斩头沥血!就是因为我们动作慢,迟迟的不能向前推进,和水军呼应,水军已经是全军覆没了!” 黄中的声音,声振屋瓦,武六七感觉自己像是站在了大钟寺的铜钟旁边,然后有人用一截圆木死命的撞击着。耳膜嗡嗡的响。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就像是天上的炸雷一般,武六七根本就没有找到机会解劝。听说水师已经全军覆没了,武六七心中也是一片黯然。 马长风刚要说什么,黄中却大声的接着说道:“几千人,都被割了头颅,像是卸车一样,就这样倾倒在战场上,你神机营的兵就他妈的贵重,我其他的兵就他娘的不入流,还讲不讲理了!” 三个人同时沉默了。 看起来水师的覆没,让黄中的内心几乎崩溃了。 武六七见没有人说话,便长叹了一口气,解劝道:“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多想也无意,我们还是想办法,先破了象阵再说。” “你住口!”马长风和黄中几乎同时的转过了脸,将枪口朝向了武六七。这个时候,两个人把火气,都撒在了武六七的身上。 黄中还是不肯太过分,只是皱着眉,大声的道:“你是圣僧的方外之交,圣僧曾经让我关照你,我也是应承的,我也知道你此次来到南国 ,是为了生意,那以后武先生还是去做生意吧,军中的事情,您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这句话突如其来,并且带着深深地失望了怨愤。马长风这几日和武六七混迹时间久了,知道此人是一个直肠子,也不像是黄中那般的顾虑,却是有什么便说什么,道:“武六七!这些事情,你也有责任的。” “他妈的老子有什么责任!”武六七爆粗道。 “你说要破象阵,然后不想着怎么破,就整日的舞狮,我倒是很想破象阵,我神机营就是豁出性命,对着大象一轮齐射,我就不信这些畜生真的是铜墙铁壁,还真的是刀枪不入。可是你倒好,非要我去弄什么三弓床弩,简直是白白耽搁时间。” 武六七见两个人都朝着自己使劲,也是怒火中烧,但是随即想着,这个时候,互相发作,难免是有一些内耗的感觉,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我说二位,咱先冷静一下,别炸猫。我先问黄将军。” “你问!”黄中没有好气的道。 “我问问你,象阵的事情,是谁都没有料定的事情吧。我记得之前派出去的细作,回来跟您汇报军情的时候,似乎没有说到这一节吧。”武六七皱着眉,口气却是十分威严。“说回来,要是细作探明了,安南有象阵的存在,我们就可以率先准备床弩,甚至是弩炮,随军一起运到前线。说到底,事情一开始就偏颇了。您觉得您能独善其身么?” 说罢,又转向了马长风,说到:“至于马将军,在出兵的时候,您就没有想过,南方气候潮湿,特别像是云贵这样的地方,若是进了安南,就更加潮湿,你就没有想过,枪药有可能会受潮的事情么?” 两个人都若有所思,好歹安静了下来。 武六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到:“至于我,也有我的不是处,他娘的好端端的做生意,偏偏跟你们这些人混在一起,名为参赞军务,实际上是把我自己拉下了水。所有的环节都存在问题,你们觉得,现在是理顺关系,弄清楚谁的责任的时候么?” 武六七的一番话,虽然简单,也没有歇斯底里,只是娓娓道来,但是却像是清泉一般,场面顿时冷静了下来,黄中和马长风,原来还像是斗鸡一般,现在也变得默不作声了。相互看了一眼,都略有所思。 武六七接着道:“这件事,我们谁都逃不开干系,万岁要是追问,我们便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所以还是想想办法,下一步怎么办吧!” 黄中倒是个直性子,冷静下来,觉得如此迁怒于神机营,也是很不妥当的,便上前拉住了马长风的手,道:“兄弟我性子直,莫见怪。” 马长风感动了,噙着眼泪道:“自此之后,神机营听从将军截止,绝对没有二话,自我而下,谁要是再耍少爷脾气,老子先斩了他!” 第304章 紧急磋商 一番处置之后,虽然不能保证冰释前嫌,但还是保持了诸位的统一,于是一次简单但是重要的会议,便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召开了。 参会的也只有三个人,一个是黄中,一个是马长风,还有便是武六七了。 武六七这才说道:“你们觉得我弄舞狮,是在混闹么,今天不妨就明说了吧,我并非是想着靠舞狮将象阵吓退,而是靠舞狮去分散对手的注意力,然后用后面隐藏的三弓床弩去收拾这些大象。” 黄中这才明白了,只是摊开了两只手,道:“可是马将军刚才说了,现在制作力道极大的三弓床弩是不可能的,你刚才已经说了,没有牛角,制作出来的床弩十分的脆,若是稍微用力不慎的话,就会断掉的。你们不就是弄牛角的时候被当地部落捉住了么!” 武六七叹了口气,道:“为今之计,还是叫富贵去中原或者四川去寻找了。这样算来,最快也要十多天的时间。所以这段时间,前线的战事还是没有什么起色,只能是僵持着。” 黄中沉吟了片刻,道:“到也不是不可能,只要是前线将士们拼死,守住阵线,这样,我负责支撑十五日,但十五日之后,一定要拿出像样的家伙,我要亲手砸碎了安南这些王八蛋!” 武六七捏着下巴,沉吟道:“我们或许还有其他的办法,我们即便是现在不能破了象阵,但是制造一点混乱也是可以的。至少能拖延一下安南军兵的动作。”说着,眼神之中闪出了狡猾的光,便走到了沙盘旁边,指着大明和安南的边境道:“这个平原,是我们大兵直入的必经之地,因为地势宽阔,也是对方象阵阻拦的地方,旁边呢?”说着,指着旁边的边境问道。 黄中吸了一口气,道:“这件事我也是想过的,这周边都是十万大山,大队人马根本就不能通过,要是有另外一条路,老子早就过去捶了他们了!” 武六七摇了摇头,道:“并不是说大队人马迂回,我的意思是说,我们派遣几个小队袭扰,人数不要太多,要选功夫好的。能吃苦耐劳的,只要是混过了边境这十万大山,便是一片平原了,到时候放火刺杀,也够安南喝一壶的了。” 武六七一边说着,一边去看两个人的表情,显然,这两个人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 黄中是将军,自然是熟读兵书的,但是不管是孙子兵法还是武穆战策,都不曾提起这样流氓的战法。在一根筋的黄中看来,他还是喜欢骑兵对冲,这样才像是作战。 “这能成么?”黄中不无疑虑的道:“这好像是有一些下作了。不入流的阴招啊。” “只要是能赢,就不算是阴招。”武六七无奈的看了看黄中,看了这位执拗的古板将军,笑道:“战场上杀人放火,和在敌后杀人放火,哪个更高尚么?不都是手起刀落,敌人身首异处么。”武六七的表情十分的阴狠。 马长风看着武六七这样的表情,忽然感觉有一些脊背发凉,他脑海之中已经想象到了,如果一队神机营混编的小队,在敌后广袤的土地上来回流窜,就地补给,就地杀人,那将是如入无人之境,虽然对安南军队没有什么实际的伤害,但是对于安南的军心,则是相当大的动摇了。 黄中仔细的琢磨着这套战法,然后抬起了头,一脸无奈的道:“我说武先生,这可是有一些困难,这十万大山,在沙盘上看来似乎是很简单,但是实际行军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我们一来没有向导,二来又不会说本地或者安南的话,如何能成功呢? 武六七扶了扶脑门,道:“问题虽然多,但是总之是有了解决的办法,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一一克服这些问题,那么预想的事情就会水到渠成了。我现在负责找向导,而你们则训练遴选几支这样的队伍也就是了。” 任务明确之后,大家便又干劲满满。这才勉强能算是武六七军事生涯的第一次战斗。 冼狼花气急败坏,自己是这一片大山之中说一不二的草头王,不管是谁,哪怕就是当朝天子的面子都不给。自己捉了几个人,竟然就这样活生生的不见了人。 这一日,冼狼花正在大厅之中陪着慈航用膳,一个喽兵进来禀告,找遍了深山,地上的脚印指向了明军的大营。这几个人应该是回营去了。 冼狼花便是一阵的气急败坏,就想出手惩戒一下这些手下,但还是被慈航劝阻了。 “阿花,你还是这个性子不改,是不是?不就是几个人么,跑了就跑了,我也不需要什么道观的,放了这些喽兵们一马吧。” 冼狼花气呼呼的道:“还不快滚!” 和几个喽兵如蒙大赦,便纷纷的去了。 慈航微笑着对冼狼花道:“阿花,你这样的烈火性子,什么时候能嫁出去呢?到时候还有哪个男人肯娶你?” 这一句话,正好击中了冼狼花的要害,这姑娘什么都好,就是没有人敢娶她。 在这附近的一片丛林之中,冼狼花的名号早就已经传出去了,寻常的男人,她看不上,但是稍微有一点身份地位,或者是稍微看的过眼的,却是惧怕冼狼花如虎。所以冼狼花的婚事就一直耽搁着。 这里的婚俗,却和中原不一样,实行走婚,就是女子到了出阁的年纪,便在山上修建一个小木屋,晚上便在这小木屋之中住下,然后青年的男子上山,寻找自己心仪的女孩子的木屋,敲门拜进,只要是谈的投缘,便是春宵一度,成了这门婚事。 可是让冼狼花十分郁闷的是,自己的木屋子,却是每次都是冷冷清清的,并没有人敢来敲门。 每次想到了这里,冼狼花便是一阵的愤恨,也是一阵的无奈,大大咧咧的道:“干脆了,我下次就下山劫道,或者是去中原,劫来一个玉面相公,给我做压寨夫人算了!” 第305章 矿工里面找向导 慈航看了一眼娇憨的冼狼花,便笑了出来,道:“你啊,即便是去劫来了玉面郎君,人家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到时候也无法成婚啊,我看马上又到季节了,你还是去试试看,说不定这么长时间了,这些人也都知道了你的内心,也就想着跟你成亲了呢。” 冼狼花却是连连摆手,说到:“我看还是算了罢,我看见他们就气不打一处来,特别是知道了毛毛的事情之后,就更不愿意成亲了,就像是你说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恩爱的时候,甜言蜜语的将你灌醉,到时候还是一样的嘴脸,寡恩懈怠。我还是不成亲的好。” 此话一说,慈航好像是想起了什么,望着一站油灯出神,片刻之后才淡淡的道:“你不像是我,我已经是遁入空门了,也已经是人到中年,可你却是年少,有一句话是咱么女人最不喜欢的,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艳。但是却真正的是这个道理,你切不可浪费时光。” 冼狼花骄纵的不成样子,但是在慈航的面前还是比较顺从,觑着慈航的脸,片刻之后,才点了点头,说到:“姐姐既然这样说了,我便试试。” “这就对了,我这次也见过毛毛了。现在就回山去了,这次采办的朱砂成色也不错,师傅说不定会很高兴呢,下次再下山,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这就去了。我等着你的好消息啊。” 冼狼花一百个不舍,但是他知道,这位道姑是向来说一不二的,便将她送了出去。于是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大声的道:“来人啊,去把西山坡上我的小木屋子收拾一下,我今晚便住进去!” 武六七找向导,这件事在武六七的意识之中,却是很简单的事情。因为自己手下的矿工就有很多,这些人都是很早之前就在此地定居的了。有几个还误打误撞的走婚,取了当地的女人,基本上就成了当地的人了。 要想在这里寻找几个向导,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更何况,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点小事还不是手到擒来的。 可是等武六七到了定虏铜矿的时候,和老把头说了这件事的时候,老把头却是表现的十分为难。只是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脸上刀刻一样的皱纹堆积着,抬眼皮看了一眼武六七,道:“这件事情,实在是为难啊,” “为什么?” “你瞧这些人,这些矿工,几乎全部都是汉人,加上咱们汉人抱团,外人不好融入,本地的土著也不愿意干开山挖矿这样的事情,他们觉得咱们这么干,是对山神老爷的不敬。所以向导这种事情还是很难的。” 说罢,有猛吸了一口旱烟,对武六七说道:“老板,你找向导要做什么?” 武六七只是摇了摇头道:“这是军国大事,你还是不要过问的好。” 虽然是没有正面回答,但是老把头还是知道这件事的严重,便更加摇头道:“那就更不成了,倘若找错了路。岂不是坏了大事。” 武六七长叹了一声,道:“那怎么办?”忽然想起了彝人部落的酋长,是一个女人,便又热切了起来,对把头道:“你不是说,矿工之中有好几个小伙子,偶然走婚,已经是娶了当地的女子。这些女人巾帼不让须眉,也都是在大山之中长大的,看看能否充当向导?” 老把头见武六七这般的热切,这件事似乎是非做不可了,便长叹了一声,道:“可以试试看,周家的小子娶的就是彝人婆娘,现在的差事是高炉那边烧火,我带着您过去看看。” 武六七便跟在了老把头的身后,往定虏铜矿里面走去。 这个产业,是武六七用心最少的产业了。只是拿了资金,将原来的矿山炸平,然后剩余的事情,便交给了老把头。 老把头负责开矿冶炼,然后将成型的铜锭进行反复的铸造,形成了精炼的铜,然后自然会有运输的人,用川马或者马车将这些铜锭运出去,交接给了漕帮的人,漕帮的人将这些铜锭按照武六七的要求,全部集中在了一起。 顺便说一句,现在的大明朝,几乎已经是无铜可用了。现在的铜价,已经升了不止十倍。武六七几次想着出手售卖,可是沈万三来信说了,他不同意,因为机敏的沈万三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 只不过朝廷要铸造永乐掷钱,也是需要铜的,也不能死死的扣着不给朝廷,于是便平价供应朝廷。 在偌大的大明朝来说,这些铸造掷钱用的铜,也仅仅是九牛一毛而已了。 武六七望着热火朝天的定虏铜矿,便感觉一阵的欣慰。 自己没有下什么功夫经营,这些内行的老把头,将铜矿治理的井井有条。 转过了山口,便是一排的高炉,在高炉旁边十几丈的地方,便是堆积起来的煤炭了。比起武六七上次来定虏铜矿的时候,似乎又有了新的变化,原来两排十个高炉,已经不够用的了,又新建了五座,每座高炉之中都冒着青烟,都开动着。 武六七来的时候,正看见几个矿工正在开启冷却的模范。这是一个及其精细的活。模范是用黏土制作的,比起来铜锭,相当的脆弱,只要是稍微有点不慎,模范就会废掉。而重新制作一个模范的时间会很长。 四个工人小心翼翼的将一半模范起了出来,抬到了一边,里面黄橙橙的两排六个铜锭便显露了出来,只见这些铜锭光滑整洁,看起来燃煤十分的高效,里面的杂质都已经消失不见了。铸造出来的铜锭,都是最顶级的。 武六七满意的点了点头,望了望烧得滚烫发白的高炉,对把头道:“我们的产量如何?” 老把头一脸的兴奋,道:“每日出精炼黄铜一万三千斤!” 武六七即便是有了准备,但是听到了这个数字,还是忍不住惊呼了一声,道:“这么多啊!” 老把头笑眯眯的道:“这还不算完,你瞧见旁边的工地了么。还有四个这样的高炉正在修建呢!” 第306章 一无所获 武六七一边视察这自己的生意,一边往里面走去,很快便找到了老把头所说的周家的小伙子。 这家伙也不过是二十多岁的年纪,和武六七相仿,只是看上去稍微的瘦了点,手里拿着一把大铁铲子,正满头油汗的往高炉之中添煤。 这个工序应该是整个定虏铜矿之中最最难受的了,整个滇北地区本就是闷热不堪的,高炉的盖子打开之后,里面熊熊燃烧的火焰喷出来,热度更高。所以这些工人们只能是打着赤膊。 老把头将烟袋在鞋底上磕掉了灰,招手道:“周家的,过来。” 一脸叫了几遍,周家的才反映了过来,将手里的铁铲子丢在了一旁,走到了近处,才嘿嘿一笑,道:“您找我?” 武六七这才好奇的打量着这位矿工,他的脸十分的憨厚朴实,眼神是那种近乎于迟钝的木然,不由得咋舌,只见老把头大声的道:“你婆娘呢?” 一提到婆娘,这周家的便笑了,咧着大嘴说到:“在那边卸煤呢。” “叫你婆娘过来,老板有话要问。”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看上去傻里傻气的矿工的眼神之中,竟然飘出了一阵的紧张,仔细的看了看老把头和武六七都是一脸的和善,便跑过去,领着一个汉装打扮的女子走了过来。 这人在嫁给周家之前,一定是一个美人坯子。虽然在铜矿上做工,皮肤粗糙,但是秀气的身形却是不能改变的。 武六七指了指旁边工人们休息的草棚,便带着老把头和这夫妻二人往里面走去。 这草棚,是武六七亲自下令设置的,高炉附近,本就是高温的地方,这些工人不能在这样严苛的环境下工作太久,于是便设置了这个茶棚,一来可以遮阳,二来可以随时补充水分。 武六七坐在了一张长凳上,在桌子上取下了大茶壶,给夫妻二人和老把头都倒了一碗水,然后才笑着问周家的,道:“听说你的婆娘是当地彝人姑娘,是你这愣头青撞到人家走婚的房子之中?是不是?” 周家的虽然并不是个伶俐的性子,但也明白武六七在问什么,便嘻嘻的一笑,笑容真诚而幸福。 倒是他的娘子,却是很有些防备的心,拉了一把周家的,郑重其事的朝着武六七欠了欠身,却是用半熟练的汉话说道:“武老板,您有什么事情,就问我们吧,我们回了您的问题,还要去卸车呢。” 武六七对这个女子很有好感,在他的身上,可以看到一种不屈服,不卑微的气质。便吃惊的说到:“怎么?这点时间都没有么?”说罢,便转过身问老把头道:“我曾经说过,不准压矿工的例钱,也不准矿工劳动超了负荷。这是怎么回事?” 老把头又点燃了一袋烟,干咳了一声,道:“老板,并没有压榨他们,这里的所有工序都是,多劳多得,所以矿工们在力所能及的时候,都会多做一些。” 武六七满意的点了点头,指着周家的两口子,道:“今天我做主了,这两个人,今日多发十两银子,可成啊?” 老把头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周家的便笑着给武六七作揖。 周家的媳妇却是十分的冷静,只是欠身称谢,道:“老板,您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吧!您还是说说看,如果不够十两银子的分量,还是请您把这赏赐收回吧,我们这样的苦大力,还是每一分钱都是自己汗水换来的,花着才舒心。” 武六七笑了笑,指着远处的十万大山,道:“你是本地的彝人,我想问问你,这十万大山,可是能走的?” “当然能走!这里的人都是猎人,就没有猎人到不了的地方,” 武六七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变换了一个方向,指的却是南边的更加险恶的群山,道:“那么这个方向呢?” 周家的媳妇不可思议的望着武六七,似乎是不可相信一般,眼睛朝着南边的群山望去。片刻之后,才喃喃的道:“这片山,是我们本地的神山,不管是谁,都不准踏足呢,老辈子的人要是无意间闯入这深山之中,多半就是没有了音讯。” 武六七似乎很是不甘心,又问道:“真的是不能过去了么?” “回老板的,我见识终究是短浅,不知道什么人走过。” 武六七这一日,一无所获,便悻悻的往回走。老把头一边送武六七,一边说道:“老板,有一件事我想跟您说一说。马上又到了走婚的时候了,有了周家的例子,这些矿上的毛头小伙子都想着去撞撞运气,这个地方没有别的毛病,就是女多男少。要不就放他们几天的假,如何啊?” 武六七笑了笑,道:“这是好事啊,就按照你的意思去办吧,”说罢,便离开了定虏铜矿。 回到了行辕的武六七,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自己穿越到了这个世界之后,好像是做什么事情都是得心应手,并没有出现什么困难,即便是有什么困难,凭借着自己的机智,还有自己老爹的人脉,都是搞的定的。 可是这次却不同以往了,眼下的事情,都是悬而未决的。 安南的象阵没有破,战事一日一日的吃紧,富贵又是几日没有回来。寻找向导的事情,也被无限期的搁置了。 更何况,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自己惹到了当地的一个部落,还不知道这个部落会不会有报复的事。 想着想着,武六七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心中杂事太多,武六七睡的也很不踏实,他似乎梦到了很多的人,武当、赛赛、雷妙真、张三丰、纪纲、铁铎等人,走马灯一般的在眼前走过,却是没有人跟自己说一句话。最后看见了雷妙真满身湿透的站在水里,武六七便猛然惊醒,这个时候,已经是五谷天明了。 吵醒武六七的,是一个门上的常随。武六七翻身起来的时候,感觉自己一身的虚汗。忍着嗓子的干涩,说道:“有事进来说!” 这常随才走了进来,却是嗫嚅了很久,似乎是很为难。 第307章 茶马古道 武六七不耐烦的道:“不知道我的规矩么?有话就说。” “回武先生,富贵管家今天早上回来了,拿了一大袋子牛角回来,据说是高价购买的。现在就门房之中。” 武六七打了个哈切,道:“很好,一会送到马长风那边去。” “还有一件事,我觉得应该跟您回一声。”这个常随说道。 “什么事?” “是关于富贵管家的,今天早上富贵管家听说,最近周围的几个村子,走婚弄得很是热闹,就也不顾一路的劳累,便去瞧热闹了。” 武六七只是无所谓的笑了笑,道:“这富贵也真的是太不成话了,竟然这样的胡闹八方的。既然回到了我这里,不想着回我的话,还想着去走婚,真是,看起来我该赏他几篾条的。”说罢,便披衣出门,道:“你们谁都不用管我,我去找找这小子。”说罢,便大概的问了问方向,便一个人信步走了出去。 武六七来到滇北这个地方,已经差不多好几个月了,在这段时间之内,不是忙于铜矿的建设,便是忙于军务,竟然没有一点自己休息的时间。这倒是个好机会。 滇北的早晨,还是比较清凉,太阳还躲在高高的山峰后面,不肯露头,一天之中,只有这个时候是最最清凉怡人的。武六七一边走着,一边看滇北的风土人情,却是一阵的惬意。 走着走着,前边的行人便多了起来,原来都是大理府的人,大理府是归朝廷管辖节制的,整个云南都归着大理府节制。这些人虽然不是汉人,但是却受了之朝廷的教化,所以除了衣着略有一些不同,其他的方面,并没有什么差别。 再往远了走,便是游人如织了,所有的人都穿上了平日之中舍不得穿的衣服,衣着鲜亮,琳琅满目,将这个不大的小县城烘托的热闹非凡。 走到了县城东北,一处山洼上,这里的人就更多了,最多的便是年少的少年,都是刚刚过了成年,看上去十分的好精神。三五成群,好像是在说什么,眼神清澈,都期盼着在这一次能得到好的姻缘。 这些少年们,便站在山坡的溪流对岸,和对面的姑娘对歌,武六七是听不懂这些方言的,但是一唱一和,一问一答只见,俨然就是现世版的诗经了。伴着青山绿水,鸟语花香,一切都充满着诗意,让武六七几乎是流连忘返。 武六七觉得,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都浑浑噩噩,虽然每日都有忙不完的事情,但是这些事情却没有一件能让他真正的高兴起来,今日在这样质朴宁谧的环境之下,武六七顿时觉得放松无比。 关于找富贵这种事情,武六七已经忘到了九霄云后了。 再说现在人海茫茫,到什么地方去找富贵啊。 武六七便找了一个茶棚,坐了下来,要了一壶上好的云南普洱,这才想起来,这次差遣富贵,还有一个相当重要的差事给他,就是去询问普洱的行情,要是能顺手做一些茶的生意,便是再好不过了。 武六七静静的品着茶,茶博士向来是十分健谈的一个职业,见左右没有什么生意,便坐下来和武六七攀谈了起来。 “这位客官,看您的样子,不像是本地人吧。” 武六七只是笑了笑,道:“我是从北平来的,” “呦,北平可是太远了,你这么不远万里的来这里,是做生意还是串亲戚啊?” “做生意,怎么,不像么?” “怎么会不像呢,一看就知道先生是做大买卖的人,实不相瞒,我也曾经是一个行商之人,去过的地方也是不胜枚举,北边去过北平、滦平、西边去过凉州和雁门关,南边便是这云南,哎呀,想来想去,自己竟然是真的踏遍大明朝的山山水水啦。” 武六七抬眼看了一眼这个茶博士,只见他五十多岁的人了,身上干瘦干瘦的,脸上的皱纹也是堆积着,竟不像是一个吹牛耍滑的人,便拱手道:“幸会幸会!原来是业界的老前辈。既然走过这么多的地方,想必生意也是很大的吧。” “唉,哪有啊,我就是贩运茶砖和军马生意的,当初朱元璋兴兵崛起于民间和蒙元大战,最最厉害的就是他手下的大明骑兵,是骑兵的话,就需要战马。可是大家都知道,最好的战马是出于北国草原,当初两国交兵,是仇敌。所以说句托大的话,大明朝的几乎大部分军马,都是我们马帮贩运的呢。” 这个茶博士的脸上,充满了骄傲的表情。仿佛是在此地开茶摊,这段自豪的故事,很少有人愿意听一样。 武六七却是听得肃然起敬,别人不知道,可是武六七却是清清楚楚,这茶马古道有多厉害。茶马古道其实并非是一条路,而是马帮利用善于负重的川马,将云南四川的茶叶,与甘肃凉州以及再往北的草原上的骏马相互贩运的一条商道,再往南,经过吐蕃拉萨,翻越重重高山峻岭,到达了临海的南洋诸国。气势雄浑,感天动地。 茶马古道是子唐代正式开始的。马帮便是在那个时候应运而生,传至今日,也有不短的年头了,想当年叱咤风云的马帮前辈,现在却在这里开茶摊,武六七不由的感觉一阵唏嘘。 “客官,今日的茶感觉如何?” “不错!我在北平的时候,也从没有吃过这么好的茶,请问这可是当地的普洱?是哪个茶庄的秘制啊?” “并不是什么茶庄的秘制,而是我在后面的一处野茶园采来的,目前这茶园无主,先生要是有兴趣,不妨去看看。” 武六七当即问明白了方向,见太阳还没有偏西,便辞别了茶博士,顺着他指的方向,便朝着野茶园去了。 武六七心中明白的很,其实论起来赚钱,茶是本小利大的,在茶山上,一个铜子能买一筐嫩茶。但是经过炒制发酵之后,再运往北平或者是金陵,便是把十两银子一斤。这其中的利润,何止是可观,简直就是让人心花怒放。 倘若自己在占了这片无主的茶山,重启茶马古道,那么自己还不是财源滚滚么? 第308章 野茶园里来走婚 武六七一个随从都没有带,只身一人,便来到了山坡上,茶博士说的那片野茶园,正在这山坡的后面。 现在的光景,人慢慢的少了一些,应该是仪式差不多了。 在这山坡之上,散落着十几间木屋子,不用说了,这里便是走婚姑娘居住的地方,武六七也只是善意的笑了笑,并没有多大的兴趣,便一溜爬上的山梁,往山的另外一面走去。 走到山梁的时候,果然,眼前出现了一片葱葱郁郁的茶园。仔细看可以看得出来,这里曾经是有人精心打理的,低缓的山坡上面,茶树长势良好,但是好像现在真的是荒废了,没有人采茶,也没有人去除草,这里的茶树都长的像是毛刺一般,已经不受控制了。 武六七走上前去,信手采了一枚嫩芽,放在嘴里咀嚼着,但觉唇齿留香,是最好的茶品。 “这么好的茶山,要是不利用起来,岂不会太浪费了。”五六七内心之中一阵的激动,于是便仔细的打量着这座茶山,顺着原来茶园的小路,几乎将茶山逛了个遍,不知不觉之中,太阳已经是偏西了。 云贵高原,盛产好茶,因为这里光照充分,水汽很足,本来早上和中午还是响晴响晴的天气,忽然就阴天了,几个铜钱一般的雨点试探着掉了几下,忽而停住了,然后便是断线珠子一般的倾泻了下来。 武六七早就已经忘了时间,满脑子都是自己茶园的买卖和充气茶马互市的事情,见下了雨,便要往回赶。 滇北的天气,就是这样,阴晴不定,有的时候一天之内,会有接连几种天气轮番上演。武六七早已经习惯了,可是今日却不一样,这阵雨不但来的快,来势还相当的凶猛,不一时,便已经将武六七淋得像是水鸡一般。 由于下雨,茶园的小路变得泥泞不堪,又湿又滑,武六七摔了几个大马趴,已经是满身的泥水了。望着远处麻帘一样的雨幕,武六七自言自语的道:“真是倒霉,早知道穿一身蓑衣,也不用这样狼狈了。” 想着,正好看见山坡上,在一丛树木的掩映之下,有一个飞檐的小木屋,却是吸引了武六七的注意力。 和山坡那一侧走婚用的小木屋不同,这个显然是精心修建的,只是看见了树枝之中刺出来的一段飞檐,就可以知道。越看越像是一个隐居的住所。 武六七想都没有想,便朝着这小木屋连滚带爬的走了过去,不管是不是叨扰,总要避一避雨的。 这个时候,雨越下越大,远处的风景似乎都被遮在了纱帐之后,耳边不断头的是哗哗的雨声,武六七艰难的往前走去,走到了门口,也不及细看这房子的构造了,只见昏黄的油灯在窗子里面投了出来,看样子里面是有人的。便上前敲了敲门。 不到片刻,里面的人吱呀一声把门打开,由于光线的问题,武六七没有看清楚对方的面孔,只是礼貌的躬身道:“这位先生,今日我在山上游览,不想忽然下起了雨来,想在贵处避一会雨,还请先生行个方便。” 武六七说的十分客气,说话也文绉绉的,但是半晌之后,却不见有什么回应,心说怎么回事?难道这个人是聋子么?还是根本不懂汉话呢? 抬头望去,当看清楚里面的人的脸,五六七不由的一阵的眩晕。 这个时候,房子的主人却是玩味的笑道:“瞧瞧是谁来了?我手下走脱的几个猎物,今天竟然自动的送上门来了。” 五六七马上也反应了过来,这不是别人,正是当日拿住自己的彝人首领了, 真真是冤家路窄! 五六七不由的无声透了口气,道:“今日出门,确实没有看黄历,看起来人为财死,这句话是有道理的。”说罢,只见木屋之中只有冼狼花一个人,索性豁出去了,即便是一会这个姑奶奶要把自己怎么样,也比再回到雨地里面强。 再者说,这冼狼花的手段,武六七是知道的,万一对方铁了心要抓自己,自己也是走不脱的。 与其像是丧家之犬,还不如正面面对呢。 武六七双手抱拳,笑嘻嘻的道:“那日不辞而别,原是缘分,今日在此处相见,孤男寡女,幕天席地,外面的大雨更是好意趣,不请我进去喝杯茶么?” 这冼狼花已经预料到武六七可能会抱头鼠窜了,已经在门后将一根鞭子握在了手里,却是没有料到武六七竟然说了这样的话,也不由的佩服武六七的胆识。 这样的夜雨,自己在小木屋之中闲坐,也是无聊的很,正好这个人也送上了门,上次的生意还没有谈完,那十五万银子,还要着实在武六七的身上。 说罢,便闪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武六七走了进去,却是感觉一阵的寒冷。外面雨下的这么大,雨点落在小木屋的房顶,声音很大。 再看房间的陈设,一张床,一个梳妆台,一张圆桌和两个木质的椅子,还有一套茶具和小炉子,除此之外,竟然再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了。 武六七浑身湿透,看着冼狼花,只是微微的一笑,道:“现在我既是你的俘虏,你那里总有优待俘虏的政策吧,您看看我现在的样子,像是水鸡一样,要是不小心得了风寒一命呜呼了,还怎么赔偿你的十五万银子呢?你说是不是?” 冼狼花再也没有想到,当日捉定武六七的时候,这家伙还像是个脑满肠肥的商人,一点好感都没有,可是今日看来,却像是变了一个人,在这样的风雨之夜,在昏黄的甚至是有些透着一种带有乡野之气的浪漫灯光之下,眼前的这武六七似乎不再那么讨厌了,进而有了一丝风度翩翩的感觉。 冼狼花又想起来,自己现在是走婚的状态,想来孤傲冷静,像是一个带刺玫瑰一般的冼狼花,却难得的有一些心如鹿撞。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轻轻的拨弄了一下冼狼花的心弦。但是随即,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因为武六七看了半晌,却说了一句十分破坏气氛的话题,道:“请问您这屋子里面有恭桶么?我的老天爷,我要如厕,雨水太凉,我可能是坏了肚子了。” 第309章 茶山夜雨论天下 见五六七如此的无礼,冼狼花便沉下了脸,道:“你这个登徒子,在中原的时候,也这般无礼么?要想方便,滚出去,雨地里方便去!但是要离我的木屋十丈远,不!五十丈远!” 武六七透了一口气,笑道:“开个玩笑么,干嘛这样变颜变色的呢?”说罢,便将自己的外衣脱了下来,放在了一边,然后便几乎像是抱住煮茶用的小炉子,烤火取暖。 冼狼花这才恢复了一些颜色,走到了武六七的对面,插着腰,道:“你是吓傻了,还是打着什么如意算盘呢,今天到这里,是上山走婚的么?” “并非如此,我是在找财源,然后好偿还你那十五万的银子啊!”武六七说的十分认真,却浑然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冼狼花这才松弛了下来,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淡淡的道:“你有什么生财之道呢?” 就在刚刚那一瞬,武六七整套的想法已经在脑子之中生成了,他想来想去,不管是向导,还是以后自己的茶马生意,这个彝人的部落是绝对能用得着的。于是便决定说服拉拢冼狼花。 但是同时,武六七也清楚的明白,这个冼狼花绝对不是寻常的人物,既有当地人的勇武之气,也有中原人的思维,两者加在一起,很难对付,便想着措辞,说道:“你看见这片茶山了没有?你或许不知道,以为这只是寻常的灌木,但是我告诉你,这茶叶若是采下来,炒茶脱水,再压成茶砖,送到口外,便可以换两匹骏马。或者是送到北平金陵,就能买八十两银子。这是不是一块大肥肉呢?” 武六七的语气,充满了诱惑,说道后来,进而声音颤抖了起来。冼狼花不由的被武六七的声音吸引住了,只是不住的点头, 这个时候,茶炉上的水吊子已经彻底滚开了,武六七前襟上的水已经烤的七七八八了,但是依旧是浑身水汽,十分的难受,这冼狼花不知道为什么,顺手在架案上取下了一个雪白的毛巾,丢给了武六七,一边说道:“这买卖听上去倒是不错,但是就这样八十两八十两的赚,你什么时候才能凑够十五万的赎身银子?” 武六七擦着头上的雨水,一边说道:“岂止是这些。还有呢,这次倘若我们能攻破安南,在功劳簿上写满了这次南征的功劳,到时候朝廷还有赏赐呢,到了那个时候,就不是几十万两银子的事情了,加官进爵,紫袍官带,恩荫子孙呢!” 冼狼花的眼神之中,豁然迸发出了精芒,但是仅仅一闪,便又暗淡了下去。道:“和官府穿一条裤子?小心你的脑袋不保,这些家伙,可是说翻脸便翻脸的人,说不定到时候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冼狼花一边说着,一边目光幽幽的望着桌子上的烛火,淡淡的道:“我的父亲,原来是这支彝人部落的首领,当日红玉南征的时候,由广西打进云南,也是一时间没有了向导,在十万大山之中差点饿死。” 冼狼花的语气有一些沉,接着说道:“我父亲原来带着族人,在这一带的深山之中狩猎为生,后来有人游说父亲,便给他们带路,将大理城的蒙古人赶尽杀绝,我父亲自然是大功一件,后来被封为了当地的土司。” 武六七吃惊的道:“这件事我知道,令尊可是当年赫赫威名的大赤丹!?” 冼狼花也没有料到,武六七竟然会知道这件事,便点了点头,道:“正是,后来洪武皇帝自知时日不多,便想着给小皇帝铺平了道路,在外征服八方,在内诛戮权臣。而我父亲是朝廷亲封的大土司,隐隐的也和一阵小诸侯差不多了。于是命令我父亲和族人下山,在大理城安置。” 武六七听了这些,也是长长的一叹,见冼狼花似乎是有一些哽咽,便接着说下去,道:“但是你们族人却不肯离开世代生活的深山,朝廷觉得,若你族人不下山,必定是心怀不轨,不肯归顺朝廷,于是在洪武四十六年,大兵犯境,竟然将大赤丹老酋长逼上了绝路,是么?” 房间之中安静极了,外面的雨声却是依旧没完没了。 冼狼花这才看了看武六七,似乎是咬着牙,说道:“这回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明知道你是朝廷的命官,而敢扣留你们么?朝廷跟我们有仇怨,大不了再率兵来清缴,我们大不了往深山之中一钻,谁也奈何不得。” 两个人虽然这是第二次见面,但是却交浅言深,这话题已经涉及到了朝廷和民族事务,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仅仅是泛泛之交,之前又有了很多的嫌隙,可是在这雨夜之中,守着火红的炭火炉子,却不由自主的坦诚相待,并没有任何的欺瞒和隐藏。 武六七只是苦笑了一声,道:“奈何不得你们的,是洪武皇上和皇孙朱允炆。他们两个,一个是打架打的腻了,一个是毛还未长全的娃娃,自然不能把你怎么样,可是你知道当今的皇上么?” “不知道,只是听说是燕王篡政。还将天下打个鸡犬不宁。” “正是,当今的皇上,是上至三皇五帝至今,最最克忌狠辣的皇上,你瞧见这次对安南的远征了么?还不就是因为安南内乱政变,欺瞒了皇上?于是便怀着将安南打的山河破碎的念头,兴师南征的?” 冼狼花听得认真,侧脸去看武六七的时候,却又是变了一个形象,仿佛戏文里面的武侯诸葛孔明,安安稳稳的坐着,将时局剖析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又丝毫不露痕迹,比起那些只会好勇斗狠的族人来说,简直就像是一位夫子,或者是一位运筹帷幄的军师,身上的这种气质,是冼狼花从来没有见过的,不由的看的痴了。 武六七也发现了冼狼花的不对劲,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道:“你干啥?不但绑了我这个肉票,还想着劫个色是怎么的?” 第310章 走婚劝降两不误 冼狼花瞥了一眼武六七,啐了一口道:“如果是那样的话,应该也是我吃亏吧。你今天说了这么大一堆,意思我已经猜到了些,你的意思是。叫我归降朝廷么?” 武六七盯着冼狼花,直到此时,他才明白了冼狼花的性子,并非是那种胡搅蛮缠的人,而是也很明事理,便笑笑说道:“并不是归降,而是跟我合伙,咱们一起赚大钱,到时候别说是十五万了,就是八十五万,也是有指望的。” 武六七轻描淡写,随口吐出来的这个数字,却是十分的大,让冼狼花的心中不由的一颤,他审视的看着武六七的脸,感觉这个人似乎不是在说大话,便嘿然一笑,道:“既如此,我便试试,你有什么章程么?” 武六七站了起来,负这手在房间之中来回踱步,道:“无论如何,你先帮我打赢这一仗再说!” 冼狼花却是明媚非常的一样,笑了笑,道:“要么说遇到了我是你的造化,嘿嘿,要想绕过山口,渗透进安南的境内,也就只有我们寨子能做到的,说句托大的话,咱们寨子就是安南的克星!” 于是,两个人便达成了合作的初步意愿,并且对着山神明誓。 夜也深了,外面的雨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武六七也走不了,便坐在了椅子上,冼狼花好像是已经困极了,便也伏在桌子上打瞌睡。武六七这才借着灯光去看冼狼花的脸,发现这个女子在睡觉的时候,十分的恬静,没有了平日的那种喧闹,现在竟然像是一个孩子一般,薄薄的额嘴唇微微的翘着,像是梦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 武六七叹了一口气,心道:“这女的,还是没有吃过亏,这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也不知道防备着点。”轻轻的摇了摇冼狼花,这姑娘显然是睡熟了。 武六七便小心翼翼的将冼狼花横着抱了起来,放在了床榻上,自己又回到了火炉旁边。 躺在床上的冼狼花,偷眼看着武六七,心中便是一阵的烦闷。 这个家伙,是木头脑袋么?倒是外乡人你,真的不知道当地走婚的规矩么?只要是女孩子留下你在木屋里面过夜,那么就表示已经认同你了。 但是冼狼花终究是女孩子,面皮薄,便恨恨的揉了揉被子,便转过去睡觉了。 阴差阳错般 的,武六七解决了向导的事情,冼狼花表示,不日就派遣彝寨的人去大营之中,先帮着武六七办完这件事! 而马长风处,也有了突破,因为富贵在四川巴蜀等地带来最好的牛角,再加上白胶毛竹等等,马长风的第一批三弓床弩已经完成了,试射了几次,力道十分的浑厚。已经到到了无坚不摧的地步。 黄中大为高兴,这几日,一个庞大的决战计划已经形成了,而这个计划之所以能够进行,武六七居功至伟。 冼狼花也是说一不二的,很是有信用,第二日,便带着宅子之中二十几人来到了黄中的大帐,期初黄中还没有看得上这些人,只见他们看上去要比明军矮上半头,皮肤黝黑,丝毫不起眼,但是这些人露了一手,却让黄中大跌眼镜。 这些人虽然没有正经的经过军队的训练,但是自由生活在大山之中,也是练就了一身的功夫,在营地旁边,便是一丛茂密的树林,黄中派出了自己的亲卫士兵八十人,这八十人都是身强体壮,一身功夫的百战之勇,而冼狼花则派出了二十几个彝人部族,都进入到了林子之中对抗,但是结果让所有人都想不到,这二十几个人不但全部擒拿了八十人的正规军,还全身而退。 黄中大喜,道:“就这样!就在三日后,我们和安南决战!” 黄中和武六七商定,要将这个彝人小队之中,加入几个神机营的神枪手,在侧翼穿越山林,到达安南军队的后方,不管是断粮道还是刺杀军官,随便,只要是让安南这些人都恍恍惚惚的,军心不稳才好。 然后自己作为主力,率领着神机营,和安南的象阵进行正面对抗! 当天深夜,彝人小队便准备出发了,临行之前,武六七站在了大营的门口,看着满身戎装的冼狼花,道:“其实你不用随着去的,你还是跟我们一起留在后方就成了。” “那怎么能成?”冼狼花笑道:“你我既然已经走婚,我今后便是你的妻子了,要不拿出一些功劳,怎么在你这些带兵的兄弟面前立足啊?” 武六七只是无奈的笑了笑,道:“那也大可不必这样的拼命吧,再说了,你既然说我们走婚已成事实,那妻为夫纲,你要听我的。” 冼狼花一脸的甜蜜,道:“不妨事的,对了,还有一件事要托付你一下,在大理城东街的静水庵里面,有一个个姓徐的太太,是我的授业恩师之一,若是此次出战有什么闪失,请帮我照顾。” 说罢,竟然转身带着三十几人的队伍,钻进了深山。 黄中站在了武六七的身后,苦笑一声道:“武先生,你的命是真的好啊,来到云南来,收了一个老婆不算,还顺带招降了一队善战的彝兵,到时候功劳簿上,会有武先生一大功!” 武六七看着冼狼花的背影消失在了树林之中,转过身,道:“走!准备狠狠的揍这帮安南的退毛猴子!” 于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渐渐的在南疆这里酝酿着,两国之间的信使,在防卫森严的战场之间,举着鲜亮的旗号,来回传递着信息。双方约定,三日后决战! 但是还没有到第三天头上,安南军中便出了问题,不知道为什么,后方大约十几里的一处粮草库,忽然失火,大军将来十几日的粮草供应都成了问题,这还不算完,派出去的催粮的官员,竟然没有一个领了回执归来。这让安南的军队开始变得人心惶惶了。 这还不算完,最大的一座粮草库失火之后,周边大大小小的粮库和草料场,也都被付诸一炬,后知后觉的安南人这才恍然大悟,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第311章 排兵布阵 大战在即,天公不作美,却是一个慢阴天。 武六七和黄中两个人,稳坐中军,观察着眼前的一片战场。 这是武六七第一次见到和安南交战的战场。只见前方两山之间,有一个平坦的山谷,纵深约有十几里,宽度也有四五里,这是通往安南的必经之地。当初安南俯首称臣,朝贡大明天子的时候,这里是交通要道,安南的水果和香料,沿着这条山口进出,而大明朝的生丝瓷器,则通过这个山口,取道安南,运往南洋各国。 可是现在,却是两军争夺许久的主要战场,两国的主力军队,在这个山口对峙争夺了将近一个月。 黄中清楚,要是拿下这个山口,通往安南国都便是一马平川,再无阻碍。 而安南也是心知肚明的,这里是自己的命门,只要是死守这个山口,就是再来八十万明军,也是无妨的。再加上这山口地处狭窄,自己的象阵再使用上,别说是大明军了,就是成吉思汗复活,他的蒙古铁骑也不一定能打进来。 这次明军开兵亮阵,看起来是沉不住气了,想要做殊死搏斗。而安南国正是等着这一日呢,也好大大的打击大明军的锐气。 于是双方基本上都想着毕其功于一役,将家底都摆了上来。 大明朝的列队,很有章法,前面是火器营,中间是重装步兵,后面却是骑兵,看上去没有什么区别。这让安南的将领很是高兴。 大明朝的将军都是傻子么?就是这个阵势,这么多天来也无法对自己的象阵起作用,起初对前面一排拿着火枪的士兵还是很忌惮,但是大象毕竟是皮糙肉厚,寻常的火枪并不能真正的伤到这些皮糙肉厚的畜生。 武六七却嬉笑道:“黄将军,对面可是你的老冤家,今天咱们就让他瞧瞧厉害。” 黄中不屑的冷笑了一声,道:“有了马长风的神机弩炮,再加上您的神机妙算,这回安南国可是要吃苦头了。” 大明军队按照黄中将军的区划,都钉子一样的站在了原地,手里紧紧的握着兵器,不闻一声咳痰之声,就像是数万虎豹,在静静的观察注视着眼前的猎物一般,单等着一声令下,然后冲上去,撕碎眼前的这些家伙。 武六七心中却想着另外一个问题,那便是冼狼花带领的小队,现在是什么光景了,进展的是否顺利?虽然探子来报,在安南的后方,一些粮草库被烧毁,一些粮道上的官员被袭击,但是终究还是放心不下。也不知道能不能按照计划顺利的实行。 战场上的寂静,往往蕴藏着巨大的危险,安南的将军似乎很不喜欢这样的气氛,便迫不及待的下令,全线出击! 一声声浑厚的号角声传过了战场。武六七这才第一次见到了安南象阵的威仪。 只见安南的军兵,潮水一般的朝着这边涌了过来,而在队列的最前面,便是数十只身高体壮的大象了。 这些大象,是典型的亚洲象,根据武六七前世的知识,亚洲象的体型十分的巨大,虽然平日之中没有什么凶险,但是万一激怒了它们,也不是好玩的。一头象要是发起了疯,基本上没有敌手的。 这些大象显然是被驯化过的,整齐划一的排着队列,每一头象上,都骑着一个御手,这些人显然地位很高,身上穿着五颜六色的衣服,手里举着鞭子。大象的耳朵上都穿了孔,用绳子拴着,而绳子的另一端在御手的手中,这样一来的话,御手就可以控制这些大象的动作了。 御手狠狠的挥动鞭子,用力的去踩大象的耳根,这些大象知道,这是驱使它们前进的意思,便都纷纷的加速了起来。 战象的体型巨大,所以踩在地上,大地都隐隐的有一些颤动,大明军队的几匹烈马便开始不安分起来,紧张的用蹄子刨地,几乎就要夺路狂奔了一般。 黄中眼睛死死的盯着战场的动向,大声的道:“稳住!稳住!凡有临战退缩者,斩!” 虽然军令是这样下达的,但是对于眼前这种排山倒海,雷霆万钧的象阵,恐怕没有人能够镇定的下来吧,这些大象越跑越快,隐隐的还传来咚咚的蹬踏地面的声音,这个时候,若是上前阻挡,一定是粉身碎骨而死! 而在大象和大象的空隙之中,便是安南的弓箭手了,平心而论这些弓箭手的装备,还很粗糙,看上去竟然就像是用竹条和麻绳随便制作的,但是这东西对骑兵的杀伤力,却是不容小觑,之前的几次对战之中,大明军队的骑兵没少吃了这东西的苦头。 安南国的象阵还在往前推进,一个军曹手里举着一面令旗,骑着焦躁不安的战马,在阵前瞭望,口中高声的喊道:敌军抵近!一千步! 黄中面目凝重,但是眼底却是隐隐的有一丝疯狂,高高的举起了手,向下一挥。 明军开始了动作,只见前面的神机营纷纷将火枪举了起来,将机头张开,枪口对着奔驰而来的象阵。 安南将军见了这场面,也轻松了起来,这简直就是换汤不换药,这火器的声音倒是很大,但是始终不能伤到象阵。便传令下去,一面战鼓开始擂了起来,这些御手们便更加疯狂的驱使着大象往前冲去。 “敌军抵近,八百步!”观阵的传令兵的身影,像是疾风暴雨一般扫过明军的阵地,这个时候,神机营开始百枪齐发。一阵尖锐的鸟铳击发声穿过了战场,枪膛之中的铁沙子呼啸着,朝着远处喷发而去。一个排面上几百条鸟铳同时激发,远处基本上就没有什么死角了, 安南士兵和象阵的先锋迎面挨了铁沙子的轰击,虽然八百步的距离上,刚刚是火枪的射程,铁沙子的力道还是比较大,一些没有做好防护的弓箭手,顿时被铁沙子打了,像是谷个子一般纷纷的倒下,但是象阵却是安然无恙,这些畜生们好像是已经习惯了鸟铳的轰鸣声,反倒是兴奋了起来。一声声的怪叫,朝着明军的队列猛扑过来。 第312章 钩镰枪的妙用 “敌军抵近,五百步~~!!” 五百步,已经是一个很近的距离了,这又是一个信号,只见排在第二梯队的骑兵有一部分开始调转了马头,军马双腿就像是蓄满了力道的弹簧,只要是一声令下,就能夺路狂奔。但这绝对不是逃跑,所有的骑兵都是十分的警觉,死死的攥着马缰绳,等着命令。 但是安南的将军却是错意了明军的意图,抚掌大笑,道:“这些明军已经是气馁了,这么多天打仗,竟然一点新意都没有,哼哼,擂鼓,让军队全速压上,后面的跟上,这次绝对不能让他们逃了。” 就在这期间之内,神机营的火器没有一刻是停止的,神机营分为两排,后面的只是负责填装火药,前面的一排只是击发,鸟铳的击发就没有停止过。 这次马长风几乎是发了狠,若是永乐皇帝制定的战法,在敌军抵近五百步的时候,神机营便要两翼散去。可是马长风却严令,如果不是敌军抵近三百步,如果有散去的,便按照临阵脱逃军法从事! 神机营的将士们也发了狠,鸟铳不断头的击发,整个山谷之中都是鸟铳尖锐的击发的声音以及南国士兵的惨叫声音。在这个距离上,火铳的威力发挥到了极限,那些没有铠甲护体的弓箭手们,便纷纷的中枪倒下,而这个时候明军才发现,今日的象阵,竟然都带了铁面! 战斗到现在为止,还是明军占据了绝对的优势。虽然安南的弓箭手也有反攻,但是原始弓箭的威力,如何跟火枪相比呢。 “敌军抵近,四百步!” 这个时候,黄中忽然大吼了一声:招呼! 于是,周围的亲兵们也跟着齐声吆喝了一声:“招呼!”明军的战鼓才第一次擂响了。 而这催命符一般的鼓点,将战局的主动权仅仅的把握在了明军的手里。 得到军令的明军士兵,又开始变阵了,只见神机营的士兵们,丝毫不再耽搁,迅速朝着两翼,潮水一般的退了下去,丝毫不在恋战。 随着神机营士兵的散去,藏在他们身后的几百门三弓床弩便显露了出来。 这是当今世上弓弩类兵器之中,威力最最强大的了。真正精工细作的床弩,是有一个可以调节的架子,上面是三张不同方向放置的硬弓,可是现在却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制作架子了,马长风也是不拘一格,竟然使用了现成的春凳代替了。 这个时候,床弩已经是通过绞盘,三张弓都已经是拉满了,弩箭也是就地取材,使用的竟然是步兵的钩镰枪。寒光闪闪,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安南将军看到这一幕的时候,顿时吓得浑身冷汗,他虽然没有见过三弓床弩,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东西才是明朝军队的底牌,是真正的大杀器。但是现在几乎就要短兵相接了,撤退是不现实的,干脆狠下一条心,下令擂鼓! 就在这个时候,明朝军队的战鼓骤然停止了,这些守在三弓床弩身边的神机营士兵们,狠狠的朝着击发的机关踩去。弓弦失去了控制,三张硬弓猛然瞬间舒展,弓弦上便是有万钧的力道,将这些沉重的钩镰枪狠狠的抛了出去。 这些弩箭,带着让人心惊胆寒的呼啸声,有的甚至旋转着,朝着象阵便轰了进去。 在如此近的距离之内,再加上床弩巨大的力道,这些弩箭终于对象阵产生了致命的伤害。 迎面第一头战象,虽然带着铁面,但是铁面金属的厚度显然是不足的,这钩镰枪硬生生的穿过了铁面,直接刺向了大象的脑门,跑在最前面的大象,顿时气绝。但是由于惯性,还往前跑了几步,便像是一座山一般,轰然倒了下来。 这头大象身边的士兵们可算是遭了殃,很多南国的士兵,就这样被活活的压成了肉饼。 嗖嗖嗖! 所有的床弩都已经击发了,并不是所有的弩箭都那么精准,扎在大象的脑门,但是大多是都扎在了大象的身体上,有的扎在腿上,有的扎在脖子上,有的扎进了腹部。钩镰枪的枪头已经陷了进去,但是战象还没有完全失去战斗力。 这个时候,战象距离床弩,也只有三百步了。 就在这个时候,让安南将军铭记一生的情况,终于出现了。 这些骑兵们,在敌军抵近的时候,就已经调转了马头。这个时候,纷纷松开了缰绳,军马便弹簧一般窜了出去。竟然是朝着撤退的方向,狂奔了起来,这个时候,才看见,这些人的马鞍上,都拴着一条一条的绳子,而绳子的另外一端,则拴在了钩镰枪的长杆上面。 骏马奔跑的速度,远远比大象要快上很多,冲击力也是十分巨大,待绳子完全绷直的时候,再看战象,已经是惨不忍睹。 一些钩镰枪扎入了大象的前腿,骏马飞速奔跑着,巨大的力道将钩镰枪狠狠的拔了下来,枪上的倒钩,瞬间便在前腿上撕下来一条肉,原本刀枪不入的战象,已经是血肉模糊了。 这还算是比较好的,倘若是钩镰枪刺中了大象的腹部,随着骑兵的狂奔,倒钩竟然将大象的肚皮豁开,巨大的心肝脾胃等等内脏瞬间变流了出来,然后被自己踩碎,一命呜呼。 这一招简直是阴狠到了极点,但是也是相当的奏效! 象阵原本还整齐的冲锋,到了现在,已经损失过半了,有一大半当时毙命,剩下的也都是身负重伤,倒地不起,再也没有当初那般耀武扬威的气势了。 安南赖以生存的象阵,就这样被破了,黄中准确的把握了时机,亲自捉定了一柄鼓槌,亲自擂鼓,原本还背道而驰的骑兵顿时站住了脚步,策马转身,看着血粼粼的战场,顿时兴奋的嗷嗷的叫,纷纷拔出了马刀,不待整理好队伍,便呼啸着朝着安南的军队猛攻过去。 没有了象阵的阻碍,安南也没有什么像样的骑兵,剩下的都是装备凄惨的步兵,弓箭手在第一轮神机营的齐射之中,已经几乎全部被杀了个干干净净。 剩下的步兵,在虎视眈眈的大明骑兵的眼中,就像是一群待宰的肥猪。 于是接下来,便是压倒性的屠杀了。 第313章 冼狼花被困 接下来的战事,一帆风顺,一群拿着简易兵器的安南士兵,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武装到牙齿的大明军的对手。被洪水急流一般的骑兵砍瓜切菜一般,便冲杀出而过。 坐镇安南中军的大将军,现在如坐针毡,如果不是有大将军的官衔,只怕是早就远走高飞了。 不过自己一方的亲卫营,安南将军还是比较有信心,这些人都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装备最为精良,还没有出动,只要这支亲卫营在,自己还是有和大明军队一拼的实力。 然而这最后的意思希望,也被打破了,这个时候,一个亲兵大声的叫到:“将军小心。”然后就听见一声鸟铳的声音,在背后传来,这个亲兵硬是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飞来的铁砂,霎时间被打的几乎像是烂掉。当场气绝而亡。 安南将军回头看去,只见一哨人马在自己的背后杀出,却人数不多,只有三十几个人,却无一不是黑色的衣衫打扮。看上去精悍无比,骁勇异常。每个人手里的兵器也都是很奇怪,有的拿着大片刀的,有拿着梭镖的,还有十几个拿的却是鸟铳,这个时候,正有七八条鸟铳正瞄准自己。 安南将军这才知道鸟铳这种东西的厉害,急中生智,也不知道在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抄起了面前的帅案,便作为盾牌,挡在了面前。 剩余的鸟铳也同时击发了起来,只听见一阵铎铎的声音,火铳之中狂射四散出来的铁砂,满打在了帅案的桌面上。 安南将军幸免于难,但是身边的亲兵可是没有那么好运气了,顿时间被打的像是血葫芦一般,兵刃撒手了,惨死了一片, 这支神秘的偷袭小队,是悄悄的渗透过来的,谁都没有防备,他们无声进入,无声杀人,待开抢的时候,已经距离安南将军几百步远了。 带队的,正是冼狼花,这几日在丛林之中行军作战,本是一件十分艰苦的事情,脸上也是风霜劳苦之色。脸上还隐隐约约有些血渍,但是在这个时候,大战之中,却也是英姿勃发,手里拿着一把双手刃,两端带刺,中间把手处有护手。在人群之中左突右刺。 几条火铳都打空了。冼狼花大声的道:“不好,他们有防备!” 安南将军又惊又怒,他实在是没有想到,竟然有一小股大明的士兵渗透了过来,这些天以来,后方的粮库和粮道官总是出意外,便想着是有人在从中作祟,今日可算是找到了这一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家伙,心中的愤怒无以名状,便大喝了一声,道:“来人啊!给我杀了他们!” 被打懵的军兵们,都恢复了过来,恢复了以往彪悍的本色,见大将军有令,便如狼似虎的扑了上去。 安南大军腹背受敌,集中优势的部队,阻止骑兵向前突进,而派出了自己的亲卫营,去剿杀这一支神出鬼没的小队。 冼狼花和手下的三十多个人,便陷入到了苦战之中。 这些人本来就不是战场上正面战斗见长的人,而善于偷袭和奇袭。现在也是身不由己,正面和安南将军的亲卫团撞在了一起。冼狼花手握双手刃,左突右刺的奋力格杀,一边大声的道:“把神机营的兄弟们守护在中间,让他们重新填装火药,娘的,再来一番齐射,我就不信打不死这个南猴子!” 于是,二十几个彝人部族,便面朝外,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将神机营的十来个弟兄都围在了当场。一边奋勇的抵御着四面八方涌过来的敌人。 神机营的士兵也不怠慢,迅速的装填这第二发枪药。可是在几百步远帅台上的安南将军,已经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了。 这安南将军,简直就是睚眦剧烈,身手在旁边的亲兵身上,抢过了一把硬功,握在了手中,搭上雕翎箭,将这张弓拉了个满。剑锋冒着阴森的寒光,对着神机营的几个抢手。 嗖! 随着弓弦的激荡声音,一枚雕翎箭破空而出,带着尖锐的呼啸声,朝着被保护在中央的神机营将士们便激射而去。 啊! 一声惨叫,这雕翎箭穿过了人群,精准无比的穿透了一个正在填装火枪的士兵的胸膛,登时气绝身亡。 安南将军之所以是将军,也还是有本事的,这一手百步穿杨的绝招,就是他赖以横行的本事。这一场大战之中积郁的怒火,似乎都加持在了这雕翎箭上面,一击命中之后,便接二连三的又射出去几支,这些雕翎箭又稳又准,剩下的还会使唤火枪的,也就只剩下了两个了。 情况十分的危机,按照冼狼花的意思,只要是守住了三百步的距离,然后火枪第二轮齐射,怎么也能将安南的将军轰成渣子。大将军死了,安南军心一乱,战局立刻就成为了安南的溃败。 可是眼下,在百发百中的安南将军的骑士威压之下,神机营的兄弟们损失殆尽,那么自己将会陷入到重重的包围之中。那后果将是不堪设想了。 而在战局的另外一侧,武六七坐在马上,望着这边的情况,脸色顿时就垮了下来,一拍身边的黄中道:“快!冼狼花有难,进展的不顺利,我们要立刻前去相救!”说罢,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抢过了一个神机营士兵的火铳,这条火铳已经是填装完毕了,背在了北上,又接过了旁边递过来的一杆梭镖,策马朝着战局的深处便杀了下去。 黄中也不怠慢,见武六七竟然身犯险境,也不由分说的大吼一声,道:“全线冲击!”便也杀了下去。 武六七没有参与过这样真刀真枪的战斗,说句实在的,武六七向来认为,武力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自己自从穿越道了这个世界,唯一一次大打出手,便是自己成婚的那一天,狠狠的教训了柳得财等人而已。 但是今天,大战的场面已经彻底的激发出了武六七内心之中的好战的血性。手提长枪,便狠狠的朝着早就已经乱做一团安南军兵的深处冲杀而去。 黄中在后面也是紧追不舍。这个时候,大将军行辕的卫戍亲兵见主将都已经身先士卒了,哪有不拼命的,于是大明军队的全员,朝着摇摇欲坠的安南阵脚便猛冲了过去。 第314 章 晚了一步 武六七所在的中军,距离真正交战的前线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就在这个距离的助跑,双腿发力用马刺一踢座下西凉宝马的妈腹,已经是跑出了急速。最后加入战场的这些明军,就像是尖刀一样,狠狠的扎了进去。 武六七后来回忆起这场大战,就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梦一般,他浑然没有想到自己能不能在万军从中存活下来,只是觉得,在这个场面之中,凡是个站着撒尿的爷们,被战场上的血腥味刺激到了神经,都会不顾一切的冲上去,然后举起大刀片子,朝着敌人的脖子狠狠的挥落。 经过了一番冲杀,武六七已经很接近安南将军的中军了。 再去看冼狼花的时候,只见当初三十多人的小队,现在还能举起兵刃回击的,也只剩下一小半了。 武六七稳了稳身子,又狠狠的夹了马肚子,这匹战场之中长大的战马,立刻就明白了武六七的意图,一阵嘶鸣,跑出了急速。 武六七坐在马上,左突右刺,凡是挡在前面的安南军,要么被武六七的长矛刺死,要么就是被飞马撞飞,惨不忍睹。 很快,安南的将军已经在武六七的射程范围之内了。而这个安南的将军,已经是杀红了眼,势必要杀了冼狼花这些人一般。 他也知道,这个时局,已经是没有战胜的可能了。即便是现在死了,也要杀了这些人。 而安南将军下一个目标,便是已经像是血人一般的冼狼花了。 武六七不怠慢,在马上狂奔着,这匹骏马跑出了速度,反而不是很颠簸,武六七一手拿着梭镖,另外一只手在背上摘下了鸟铳,将鸟铳的托卡在了肩窝,瞄准了安南将军的后背,想都没有像,便扣动了扳机。 机头瞬间的落下,将枪膛之中的火药瞬间点燃了,然后便是剧烈的燃烧,气体瞬间便将铁沙子狂喷了出去。就像是一把铁扫帚,朝着安南将军便扫了过去。 这一次,安南的将军便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呼啸这飞出来的铁沙子,满打了这位将军的后背上,其中很大的一部分,都打在了他的后脑海,瞬间钻破了头骨,红红白白的脑液便喷洒了一地,一命呜呼。 主帅阵亡,本来就像是惊了群的羊一般的安南军队,马上便成了鸟兽散,纷纷朝着四面八方逃离,有的来不及撤出战场的,都纷纷跪地举手投降。 而武六七终究是慢了一步,就在自己扣下扳机的一瞬间,安南将军的雕翎箭也发射了出去,一根雕翎箭有准又恨,射穿了冼狼花的右侧肩膀。 武六七几乎像是疯了一般,几步便冲到了冼狼花的身边,梭镖左突右刺,将还在抵抗的安南士兵刺死。匆匆的跳下马来,去看冼狼花的伤势的时候,只见她已经是气若游丝了。 武六七摇了摇冼狼花,却是丝毫没有反应,四下看去,只见到处都在劈砍厮杀,这个时候,黄中也杀到了,见安南将军已经被武六七打死,便兴奋的道:“武先生,还说你不是带兵打仗的料,我竟然自愧不如,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这不是冼狼花么?怎么!” 说罢,也翻身下马,去看冼狼花的伤势,只见原本就占满了泥水的青布衣服,满是鲜血。便大声的吼道:“快,来几个人,抬着去后营找军医!快!” 武六七却是不言声,将冼狼花背了起来,用自己的披风将冼狼花捆在了自己的后背上,翻身上马,拨转了马头,朝着后营跑去。 这个时候的后营,军医已经是忙的不成样子,一场大战下来,有数万的伤员等着救护,见一个穿着将军服饰的人快马过来,便是心中一沉,莫非是有统领级别的人受伤了?忙腾出两只手,叫徒弟们接下了已经失血晕厥的冼狼花,放在木板床上安置好了,解开中衣的时候,赫然见左侧的肩膀上,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血洞,里面的献血还在汩汩的往外面涌。 “快!拿烈酒,包扎!”说罢,这个军医便在鹿皮囊之中取出了一把锋利的小刀,先将周围坏死的皮肉割掉,然后用棉花蘸了烈酒,将伤口清洗完毕,再用草药的包裹,死死的压在了伤口上,用绷带束紧。 而在这个过程之中,武六七全程都在我这冼狼花的手,让武六七感觉有一些不安的是,冼狼花并没有什么反应,甚至都没有感觉到疼。 军医和几个徒弟忙活了半天,才将冼狼花的伤势包扎好,便小心翼翼的用担架,抬到了中军大帐。 外面的喊杀声渐渐的低了下来,这一次,安南全线溃败,大将军奔查战死,杀敌三万,俘虏六万有余。是两国交战以来最大的一场胜仗,明朝的军队直接追击了六十余里,驻扎了营盘,才善罢甘休。 到了晚上的时候,战场才打扫完毕,说实话,并没有缴获什么兵器,安南的兵器也是黄中看不上的。黄中走到了中军大帐的时候,见武六七正守在冼狼花的身边,俯下了身子,去看了看冼狼花的情况,才长叹了一口气,道:“这次,冼狼花也是大功一件,虽然没有斩杀敌酋,但是也成功的分散了奔查的注意力、” 武六七似乎根本就没有听见黄中的话,只是看着一脸平静的冼狼花。心中暗暗的叫苦,喃喃的自言自语道:“是不是我身边的女子,都是这么命苦么?” 黄中不知道武六七在说什么,问道:“武先生,你说什么?” 武六七自失的一笑,道:“没什么,看现在这样子,你要向前迁移中军大营了?” “正是,今日大劫,自此以后,安南国内便再也没有抵抗的能力了,我自信半个月内攻克安南全境!” 武六七点了点头,道:“我这次越俎代庖了,抢了您的功劳,已经是惶恐不安了,接下来的事情,我也就不便参与了,黄将军保重。” 黄中皱眉道:“这是什么话!你我兄弟,过命的,说这话可是见外了!再有,这中军大帐我留给你,留给你一队亲兵,好生在此休养一阵,看样子,冼狼花姑娘现在不宜移动,等到伤势稳定了再回到大理徐徐调养才好。” 第315章 求救静水庵 前方的大战还在继续,可是武六七现在的心态却不是很好。因为冼狼花的伤势,似乎是有了些恶化。 在这一日的晚上,冼狼花竟然浑身发热,嘴唇干的像是干涸的河床一般,全都是龟裂的纹理。武六七作为穿越过来的人,一眼就看出了症结的所在,看起来这冼狼花是有一些感染了。 要是在之前的世界,感染本来是很容易治疗的,可是在这个世界,却是不治之症,伤口化脓,必死无疑。 武六七急的团团转,就在这个时候,冼狼花嘴唇翕动了一下,似乎在说着什么, 武六七俯下自己略微发福的身子,仔细的听去,起初还很不分明,但是后来却听清楚了,冼狼花一直在说的一个地名,是静水庵。 武六七忽然想了起来,在这场大战之前,冼狼花还特意的交代过,大理城的静水庵之中有一个徐太太,似乎相当的挂心,此时有心心念念的不忘了静水庵,莫非这静水庵可以治愈冼狼花的病症么? 对于冼狼花的病症,当了十几年军医的刘官政也是束手无策,只是摊开了两只手对武六七说到:“军队大战之后,刀枪伤口千奇百怪,这个已经不算是出奇的了,军医能做的,也只能是包扎或者是缝合伤口,而且受伤之人的半数都会无端的发热,至于能否挺过去,便是看造化了。” 武六七也是束手无策,自己虽然知道有青霉素这种东西,但是对于生物学却是一窍不通的。能做的也只能是用毛巾冷敷,去给冼狼花强行的降温。 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耽搁了,静水庵到底能否治愈冼狼花的病,虽然是未知,但是武六七决定赌一赌! 于是便安排了车驾,几个军医小心翼翼的将冼狼花抬上了马车,武六七亲自坐在车辕上,赶着马车朝着大理城赶来。 大理城距离战场有一百余里,武六七恨不得一步就到达静水庵,可是又不敢让马车奔上速度。怕马车颠簸加重冼狼花的病症。后来便让富贵驾车,武六七坐在车厢之中,将冼狼花轻轻的扶起来,马车这才敢加快了一点速度。 大概行进了一百天的时间,到了傍晚,才用南征副将的腰牌,打开了大理城,一路询问着来到了静水庵。 顾名思义,静水庵是一个尼姑修行的地方,可是站在静水庵的面前,精通建筑原理的武六七,便一眼就看出来这静水庵不同寻常的地方。 佛家一般都是清静门庭,内敛古朴,特别是女人修行的地方,更加的低调,一般来说,山门只是丈高的大门,尺许直径的圆形窗子。外面一般都是灰墙。 但是眼前的这个静水庵却是另外一番气势,三间大小的门房,烘漆铜钉大门显得十分威武。却是明黄的琉璃瓦!稍微对古代建筑有些了解的人,就会知道,不是什么人都能使用明黄的琉璃瓦的,若非是皇帝的宫殿或者是行宫,使用明黄的琉璃瓦便是僭越了礼制。那可是欺君之罪,闹不好要凌迟处死的。 但看明黄的琉璃瓦,就足能看得出这静水庵的规制了。武六七暗暗的叹了口气,上前敲了敲门,不一会,一些怯生生的小尼姑穿着灰布僧衣走了出来,双掌合十道:“施主,现在天色已晚,已经不再接待香客了,再说这里是尼姑庵,也是不许男客进入的。” 武六七一脸的急切,道:“请问此处是否有一个徐太太在此修行?劳烦师傅前去通报一声,就说冼狼花战场负伤,命在旦夕,还请徐太太见一面。” 这个小尼姑脸色瞬间就白了,也不进去通报,嗓音都变了,大声的道:“是冼姑娘受伤了么?快快,抬进去,我这就去禀报徐太太。” 看起来冼狼花在这静水庵之中,也是走动的很熟稔的,于是武六七忙叫人小心翼翼的抬起了担架,跟着小尼姑便往里面走。安置在偏殿之中,去看冼狼花的伤势的时候,将手放在她的额头上,很是烫手,看起来冼狼花伤口发炎已经到了十分危险的地步。 过了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只听见偏殿外面脚步杂沓,好像是有什么人急冲冲的朝着这边走来,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个看上去五十多岁的中年模样的夫人疾驱而入,一眼就看见了在软塌上安置的冼狼花,眉头紧紧的皱着。用手搭着冼狼花的脉搏。 老夫人开始给冼狼花诊脉,忽然就像是碰到了烧红的炭,缩回了手,转头看了一眼武六七,道:“伤的这么严重?!怎么不早早的送过来!” 武六七心也是没有底,问道:“夫人,他的伤势还能不能治?” 徐夫人上下打量了一下武六七,冷哼了一声,道:“就你刚刚的话,就应该掌嘴!不管是否能治得好,我们都要全力以赴,静慈静安,准备笔墨,我要开药方,你们看看咱们这里的草药是否齐全,若是不齐全的话,就去城里买!” 静慈似乎是有一些为难,徐夫人却是瞥了一眼,道:“是我没有想到,你们都是出家的女人,大半夜的在外面砸人家的人,也是很不成体统的事情,”说罢,转过脸来看着武六七,道:“你去!” 武六七答应的十分干脆,道:“原本就应该我去!还请夫人用药!” 徐夫人沉吟了良久,在笔山上摘下了一只毛笔,想了半晌,便开始刷刷点点的在纸上写了起来。武六七一看这笔娟秀端庄的中王小楷,便是不由得一阵赞叹,这徐夫人绝对不是寻常人,一定是有什么了不得的背景。 徐夫人却是很谨慎,好像是在心中掂对这用药的量,其中防风和远志两味药改了几次用量。然后好像是不敢肯定,又去看了看冼狼花的眼白,才终于决定了一般,很快的便将药方写好,交给了静慈。 看样子,这静水庵之中,实际上管理内内外外杂事的便是静慈了。静慈只是上下看了一遍,说到:“夫人,这药方的药,大多数我们都是有的,只是这一味羚羊角,还有冰片,是没有的。” 武六七记在了心中,说到:“我去办!”便带着富贵离开了静水庵。 这个时候,大理城已经关了城门,买卖铺户也都上板打烊了,武六七想都不想,便一一上前去叫门。一直到第三家的时候,里面的掌柜才骂骂咧咧的迎了出来。卸下了门板之后,迎面看见的,却是一张三千两的龙头银票。 第316章 她是徐皇后 武六七砸了大价钱,也没有心情讨价还价,便将药铺里面所有的冰片和羚羊角全部都买了下来,匆匆忙忙的回到了静水庵的时候。徐夫人正坐在了冼狼花的身边,外面的静慈正在红泥小火炉上煎药。 武六七将羚羊角和冰片交给了静慈,便走了进去。只见冼狼花的额头上放着一个明黄的荷包,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好像是收到奇效。现在的冼狼花,呼吸平稳,嘴唇也渐渐的有了一些血色。 武六七这才放心了。便坐在了旁边。这徐夫人却是一声长叹,审量着武六七,表情平和,只是不咸不淡的说到:“你似乎是很眼生,也难怪在我的面前无礼了。” 刚才武六七就觉得这个徐夫人有一些不同寻常,再一看绣着金丝卧龙的明黄荷包,就知道这是大内针线尚人的手艺。而从静水庵上明黄的琉璃瓦,以及这特别明黄染料成色的荷包,武六七就已经猜到了,此人毕竟是皇家的人,并且不是远亲外戚。 再加上这夫人姓徐,武六七已经大概猜到了她的身份。 于是在惊怔之中醒悟了过来,翻身就拜,道:“草民武六七,拜见徐皇后!” 这徐夫人只是点了点头,道:“你也是聪明伶俐,坐到一边吧,我有事情问你。” 此人还真的就是徐皇后!这也是武六七最敬重的人之一。 明成祖朱棣的皇后徐氏是明朝开国功臣徐达的女儿。她天资聪颖,小的时候就十分的爱读书,被人称为“女诸生”。正好当时朱元璋听到了徐氏的好名声,就想把她嫁给自己的儿子朱棣。他召见了徐氏的父亲徐达,说明了自己的意思。皇帝老子都开口了,臣子能怎么想,当下徐达就叩头拜谢,同意了这桩亲事。洪武九年,朱棣迎娶徐氏,徐氏被册封为燕王妃。徐氏十分的通书达礼,又很贤惠,深受大明开国之君朱元璋和马皇后的喜爱。 后来,徐氏跟随燕王朱棣前往藩地。靖难兵起后,朱棣率军前去袭击大宁,李景隆乘机包围了北平。当时朱高炽以世子的身份留守北平,但涉及到部署防御这些事,其实大多受命于徐氏。李景隆猛烈攻城,城中的兵力十分的缺乏,徐氏便想办法激励将校、士兵、百姓的妻子,发给她们铠甲,让她们都登城拒守,北平城这才得以保全。 说来也奇怪,朱棣这样的性子,对于前朝没有一丝好感,下手也是心狠手辣,诛戮前朝老臣,甚至是毁掉他们的名声,都是常有的事情,但是却对这个徐皇后另眼相加,对徐氏一门也都是十分的爱重。 武六七端详着这位皇后,但是在她是的身上,却丝毫看不出任何皇后的华贵和雍容,身上穿的衣服也很素简。发髻整整齐齐的挽起,只有一支简单的东珠簪花。满脸的慈祥和善。也渐渐的放松了下来。 “我且问你,看你的装束,你应该是南征的军队,归黄中节制,听说你们起初战事不利,后来因为武六七的妙计,破了象阵,才大获成功,你刚刚自称武六七,这主意是你出的喽?”徐夫人娓娓说道。 武六七实话实说道:“是的,正是这般。” 徐皇后只是嘿然一笑,道:“好气魄,好精明的脑子,此次你算是立了一大功,可是老婆自我却说你蠢!简直是蠢到家了!”说着,徐夫人的脸上便是一阵的薄怒。 武六七不解的道:“夫人何出此言?” “我想,阿花和手下的部族,一定是在旁边渗透了过去,是不是,你何其的蠢笨!阿花和手下的部族,都是些夜行人,在丛林之中行动迅猛入猿猴。这支小队的战斗力何其的惊人?在敌后的力量,简直就比得上千军万马了,你呢,却体体面面的将小队亮了出来,放在人家嘴边上,不是愚蠢是什么?” 武六七不禁老脸一红,同时对这位女中诸葛也是敬佩到了极点了。 “关于安南的将军,哼哼,阿花和他的小队,随时都能杀了他,你们却想不到,还非要在战场上一拼高下,难道在战场上杀掉他,你们会感觉很成就么?傻!愚笨!和皇上是一个个性,黄中是皇上使出来的,和皇上的脾气一模一样。” 武六七躬身施礼,道:“夫人教训的是!是我疏忽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位和善慈祥的徐皇后的面前,武六七便老老实实的回话,丝毫不敢造次。这种感觉还是第一次。即便是面对姚广孝这样的人,武六七也插科打诨的,丝毫可以不顾及。可是徐皇后毕竟是天家威仪,母仪天下,身上的气质便是如此。 冷不防的,徐夫人问道:“阿花原本老老实实的在山中。你们是怎么哄骗的,这个傻丫头便这样的卖命?”武六七也不隐瞒,便将上山偷猎神牛,然后被捉,逃掉了之后,又机缘巧合,避雨的时候,撞进了冼狼花走婚的房间之中,成了如今的走婚的关系、 冼狼花把自己真的当了夫君,这个烈性的女子便甘愿只身潜入敌后,为夫君分忧了。 说到了这里,武六七感觉一阵的惭愧。 “哼哼,知道惭愧就好,若是阿花有命逃过此劫,我便做主给你二人成婚。” 武六七抬起头,不可思议的看了看徐夫人,道:“可是我……” “你有妻室也是不是?哼哼,你们男子,三妻四妾的也是常见的,但是你要给我记住,阿花不一定会欣然接受,你要好生开导讨饶,这件事我便是不管了。” 这个时候,静慈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小心翼翼的端给了徐夫人,便在一旁侍立。徐夫人亲自挽起了袖子,用一把瓷勺子喂药,这个时候,冼狼花似乎是有了些知觉,已经能下意识的吞咽了。只不过这药实在是有点苦,冼狼花眉头紧紧的拧成了疙瘩。 就这样,一连三帖汤药吃了下去。冼狼花终于大好了,甚至能睁开眼睛四下里来回看,当看见床头的武六七,便是满眼的柔情。 第317章 一席谈话变河山 慢慢的,冼狼花的病症有些好转,也有力气说话了,武六七这才知道,这些人在敌后,竟然是举步维艰,十分的不容易。也不由的感觉赞叹。 冼狼花只是笑了笑,对武六七道:“你的朋友都是些带兵的将军,怎么样,没有给你丢人吧!” 武六七只是笑了笑,道:“非常好,但是要记得,以后不要再拼命了。万事有我。” 而徐皇后,似乎根本就没有在意两个人说话,正在一边看邸报、他作为永乐皇帝的贴心之人,也是参赞了靖难之役的神机女军师,每日的邸报,自然是抄送她一份,就这样,在大理城静养祈福的徐皇后,也尽数的知道朝中大小的事情。 甚至姚广孝力所不及的时候,朱棣还会咨询她一些事情。 武六七和冼狼花在说话的时候,冷不防徐皇后嘿然笑了出来,道:“武六七啊,你现在可是朝中的红人了。你想知道邸报上面怎么说么?” 武六七心绪也好了一些,笑道:“不知道这些士大夫怎么编排我的不是呢。” 徐皇后一边看着邸报,一边读到:“抚远将军黄中大破安南,其中武六七作为官商买办,献计献策。居功至伟,原商议给于功名,赏四品同知,但念其囤积居奇,导致天下铜价飞涨了近十倍。朝廷铸造掷钱,竟然是捉襟见肘。功过相抵。” 武六七苦笑了一声,道:“功过相抵这种事情,我都已经看得很淡了,无妨的。” 徐皇后一边笑着,一边继续翻看,说到:“你也是好大的胆子,皇上最不喜欢商贾囤积居奇,扰乱了秩序。你却敢顶风作案。”说着,看到了一张薄薄的信纸,却是朱棣亲笔写给徐皇后的信,草草的读了,道:“你瞧,我是了解皇上的,这不,给我的信就提到你了。” 说罢,便看了看武六七,见他脸上并没有惊慌,道:“我读给你听吧。” “武六七原是可用之人,奈何野性难驯,朕曾经命道衍大师暗中观察,此人机敏异常,连道衍都称其为无双国士,在弥留之际,向朕极力推荐此人。” “武六七的才干,朕深知之,但也有不取他处。就拿当下这件事说,朕命武六七继续修建金顶武当山,并不加派银两,也不许他冬云私财,原本想着是杀一杀他的性子,如此倨傲下去,恐怕很难管束。只怕无法进行,便自会服软,可是谁想到,竟然买断了天下的铜器进行堆积,朕很是疑惑,这次南征,本来在两可之间,可是道衍却上书请求一力推行。后来朕读了道衍的遗折,方知道这竟然是武六七的一个局。朕攻打安南,此人同行,便顺势控制了滇北的几处铜矿,如此一来,便彻底的将天下铜料全部垄断了。想来想去,朕竟然是被这厮调动了,去完成这厮的事情。” 徐皇后很是开心,一边读着,一边笑出了声音。 坐在病榻上的冼狼花也是一阵的偷笑,呀没有想到,自己选的这位夫君,竟然是这样一个聪明胆大的人物。 而武六七则是听得一阵头皮发麻。 别的他不了解,但是朱棣的性子他却是太知道了,虽然徐皇后读起来平缓亲和,可是武六七自然而然的联想到,当时朱棣在写这封信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入朱棣这般克忌高傲的性子,身登九五,但是察觉出来被人当枪使了,恐怕内心总是平复不下来的吧。 徐皇后接着念道:“这武六七果真是国士无双,朕听闻,在漕帮的运作之下,武六七打死倾销囤积来的铜器,以及定虏铜矿出产的最好的铜锭,瞬间敛财三百三十万,而金顶武当山即将落成。奉命修建武当山的户部侍郎郭琎上书说,武当山金碧辉煌,金顶直破云霄,有仙人出汗,老祖炼丹几处盛景。竟然真的没有花费朝廷一分钱。他五六七现在的私财,仅这一项,便差不多一百余万,当真是令人咋舌。” 徐皇后仿佛不敢置信一般,看着武六七,又仔细的看了看信中的数字,道:“照着这个态势发展下去,不日小子你便可以超越商界之神沈万三了吧。” 武六七只是笑了笑,叹了一口气,道:“皇上是只看见贼吃肉,没看见贼挨揍,我为了凑钱,几乎将家底全部都卖了,甚至还拉了一些商人财团入伙,这笔买卖,要么就是赚的盆满钵满,要么就是赔的连裤子都不剩了。”说着,朝着金陵的方向,便拱手施礼,道:“终究是咱们万岁有容人之量,从中成全,不然的话,我现在已经是输的什么都不剩了。” 徐皇后只是叹了口气,将邸报和信件都放在了一旁,郑重其事的说到:“万岁曾经与我通信,不妨透漏给你,万岁心中有两件事情,是他这辈子最最挂怀的,也是阻碍最大的,一来是定都北平,二来便是疏浚大运河。可是这都不是小事,动辄就是几十万的民工,数千万乃至几兆的花费,皇上一直都是犹豫不定。” 武六七想了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万岁是天纵英主!目光长远,是三皇五帝至今所有帝王都不及的,定都北平,可保北疆安定,疏浚运河,可以使南北货运通畅,总是造福天下万民的好事,能保大明江山铁桶一般。” 其实武六七这句话里面,掺了假,武六七当然知道,所谓天子守国门,无非就是迁都北平的一个借口,即便是牢牢的守护着居庸关,后来还是让东北长白山的满清打的山河破碎。但是即便是这样,也要让朱棣,一定要下定决心,将巍峨的北京城修建起来,因为在风云变幻的历史之中,只有这座享誉海内外的皇家宫殿,是一成不变的,武六七的初衷,就是想看着巍峨的紫禁城是怎么修建起来的。 徐皇后却不知道武六七内心的算盘,但是却相当的赞同武六七刚刚那一番十分激昂的话,思忖了良久,道:“我毕生心血,都是为了皇上江山稳固,这样吧,我便倾尽我后半生的全力,一力促成这件事,让皇定下心来。而你武六七,也要从中斡旋努力,你要知道,能让当今皇上下定决心,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当初为了让他下定决心靖难,圣僧道衍,几乎是耗尽了全部的心力,熬得灯枯油尽。” 武六七点了点头。 了能这就是历史的绝妙的地方,这次谈话,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计入正史之中的,但是这次重要的谈话,基本上推动了大明朝从今之后的发展,直接造就了永乐盛世。 冼狼花的病情,也得到了好转,这几日在静水庵,过的十分的惬意。一直住了将近半个月,伤势也差不多好了。 而这期间,五六七也忙开了,每日在广袤的云贵高原上来往不断,金顶武当山的事情完成,接下来的事情,对于武六七是一个巨大的挑战,不管是心力还是精神。 而北京爷们。最不怕的就是挑战!来吧!让我来创造一个新的大明朝! 第318章 天生天养 武六七现在很想找一个没人的地方,狠狠的痛骂当今皇帝一顿。 这叫什么事么!你要迁都,你要疏浚运河,老子还要帮你下定决心?纵观天下,也没有过这样的事情发生吧。 皇帝身登九五,睥睨天下,揽总天下大事的,杀伐决断,自有一番天子的威仪。这算是什么? 武六七仔细的揣摩着徐皇后的话,便稳了稳心神,便开始了下一步的计划 。 要想修建北京城和紫禁城,最最重要的便是准备木料了。 一座巍峨的紫禁城,是数千万方的木料构架而成的。这绝对不是小事情,别人不知道,武六七却是心知肚明,加上之前给人做野导游的时候,对于这紫禁城的前前后后都是了如指掌的。三大殿门前的丈许高的金丝楠木柱子,绝对是紫禁城之中最最重要的材料之一了。 自古君子如玉,性情如楠。楠木向来都是人们打造建筑家具的最最上乘的材料,而楠木之中的至尊便是金丝楠木了。自古以来,金丝楠木便是皇权的象征,宫殿宝座,甚至是驾崩之后的棺椁以及黄肠题凑,都是用的是金丝楠木。于是即便是皇上专用的木材,也变得少之又少了。 而金丝楠木之所以珍贵,还有另外一层的原因,可能就是因为这东西着实的生长缓慢,生长至合抱粗细,至少需要百年的光景。于是要想找到成才的金丝楠木,就要进入云贵四川等地的深山,才能有所斩获。 于是,在木工之中便传出了这样的话,采楠木,千人进山,出山百人。可见这是一件十分危险繁重的事情。 但是偏偏这样的危险的事情,却激发了武六七百折不挠的性子。说百折不挠,还不如说是犯了牛脾气。 他娘的,老子来到这世上一遭,不就是为了亲眼看见紫禁城最原始的样子么?不就是为了看一看纵贯南北的大运河最繁盛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么? 这件事必须去做!而且是亲自带队! 冼狼花好了很多,只不过肩膀上面的上报上,结了很厚的一道伤疤,现在下床活动也是没有什么大碍了,但是说什么也要跟着武六七进山。 武六七也知道,这冼狼花是在大山之中天生天养的,自然是再好不过了,但是上次派遣冼狼花去敌后,已经很是后悔了。这女子对自己一心一意,现在还受了伤,现在就更不能上山了。 但是冼狼花却是说什么都不肯,等到武六七集合齐了两千的民工准备出发的时候,只见冼狼花依旧是穿着一身猎人的贴身短衣,浑身上下打扮的十分的潇洒干练。身上扛着弓箭,正嬉笑的看着武六七。 武六七沉下了脸。道:“我说什么了?要你好生的在净水庵里面养伤,不要跟着我们去受累、” 冼狼花脸上再也没有那种睥睨和傲视的表情,但是却十分的干练,也是一副不服输的样子,只是笑着道:“这十万大山,要是没有我,你们就等着死在里面吧。” 武六七无奈,只好带上了冼狼花。 一行人准备好了全部的装备。 平心而论,这个时代的装备,也是十分粗糙简单的。和后世的探险设备是没有办法比较的。只是一些简单的牛皮绳子、帐篷、粮食、刀剑和锅具什么的。两千人的庞大队伍,就像是行军一般,各司其责,上下统辖也是十分的明确,俨然就是一支军队一样。 但是武六七可不是个笨蛋,他清楚的知道,这一支队伍绝对不是军队。若是军队的话,还有严明的纪律去节制,如果是有人违反了军令,还能拿着十分吓人的四十斩去镇压。 可是自己手下的这些人,虽然不能说是乌合之众,但是也绝对做不到令行禁止。这些人都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伐木工人,有的时候,一个老把头说的话,要比任何的政令都好使。这些人相当的抱团,但是纪律却是相当的散漫。 这让武六七十分的头疼,他知道,在未知的充满危险的丛林之中行军,这可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情,手下的人必须是服从调遣,不然的话,那便是十分危险的事情了,任何人如果是单独行动,将会带来灭顶之灾。 于是武六七便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事---讲故事。 武六七准备了一套别开生面的书,便是杨家将。这套书里面的扣子,简直是精巧。即便是路上没有武六七督促,这些工人们也是专心赶路,只为了到了宿营的地方,专心致志的听武六七说故事。 队伍足足进行了十几天的时间,周围的林子便是越来越密,密如伞盖一般的树荫,将太阳的光芒打散,整个林子之中变得十分的晦涩。而深知大山的冼狼花,却是一个十分好的向导,不仅带领着伐木的小队避开了一些危险的沼泽和瘴气。还能在这样的环境下,带领着手下的族人狩猎,所以也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但是队伍也是出现了人员的损失,在队伍行进的时候,有十几个人被一种铁头蛇给咬了,没有过一炷香的光景,便已经是口吐白沫,变得不省人事了。 而那些经常进山伐木的工人们,似乎已经见惯了这样的生死,只是埋葬了自己的同伴,然后继续往前走。 在伐木工人的葬礼上,武六七显得很镇定,但是心中却是汹涌澎湃,甚至是对自己产生了一种质疑。 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总想着去做一些大事情,阴差阳错的,自己便参与了整个大明朝皇宫的修建,而为了看见紫禁城的雄奇壮观,要采用上好的木料,而这些木料却是用这一条一条鲜活的生命堆积而成的。 自己究竟是在创造一个时代,还是在造孽? 准确点来说,自己应该是在复制一个辉煌灿烂的时代。 而冼狼花似乎没有想那么许多,整日的和武六七形影不离。甚至堂而皇之的和武六七住进了一个帐篷之内,这让武六七在单调而危险的路途之中,变得不再那样的难受了。 第319章 进山砍树 又经过了一日的跋涉,武六七等人已经走进了十万大山的深处,幸好有老把头和冼狼花的帮助,并没有走多少的弯路。此时天色已经很晚了,武六七决定安营扎寨。 可是他们到的地方,却不是一个安营扎寨的好去处。 这里的地势,高低不平,四处都是断崖,而根据冼狼花的经验,这个时候,不能在山谷之中安下营帐,因为这个时候,高山多雨,万一半夜山洪泛滥,那么这些人就会便成一群水鬼。 于是就在四周的断崖之上,两千多人开始寻找着合适的位置,开始安营扎寨。 如果武六七是个诗人,今天夜晚的场景,一定能让他诗兴大发,伴着流水潺潺,夕阳西下,以及树林之中各红各样的鸟鸣虫叫,这简直是一种相当诗意的生活方式。 在武六七所在的一处高地上,只能驻扎三个帐篷,另外两个分别是伐木的老把头和冼狼花了。由于地形的限制,不可能大家聚在篝火旁听武六七讲故事了,于是大家都早早的休息了。 老把头皱着眉,看着脚下的地形,便是一声长叹。脸上的皱纹几乎都堆积在了一起,然后又摇了摇头,嘴里缓缓的吐出了烟雾,似乎是在想什么。 武六七拿着一碗刚刚炖好的蘑菇炖松鸡,交给了老把头,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道:“王师傅,您似乎是有什么心事?” 老把头在鞋底上磕了磕烟袋,然后又缓缓的装了一锅子,长出了一口气,道:“唉,这里地势这般的险恶,到时候采到了楠木,外运的话,简直就像是过了一道鬼门关啊!” 武六七皱眉问道:“王师傅,这话从何说来啊?” “你也说过,进山伐木,千人进山,出山五百,其实这些人并非是在路上伤亡的,在整个伐木的过程中,最最危险的便是向外运送木头的时候,金丝楠木质地细密坚实,一方木头就有几千斤。若是放在平整的地面还好一些,可是要经过这鹰嘴峰,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我估摸着,这次能有三百人带着木头出山,就已经是相当不错的了。” 武六七听着这些让人毛骨悚然的话,不由的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旋即又自信的笑了笑,只是安慰的拍了拍老把头的肩膀,道:“这回您就放心吧,这次进山伐木,咱们不会有什么折损的。” 老把头似乎很不屑的看了一眼武六七。摇头苦笑道:“你不知道这十万大山里面是什么样的光景。那家伙,老深了,你现在看的这些沟沟坎坎,都还是小儿科,里面你想不到。” 这个时候,冼狼花端了两杯热茶,走了过来。一杯交给了武六七,另外一杯则是俸给了老把头,笑道:“不就是盖房子么,干什么非要进山那么老远。” 老把头深深的吸了一口烟,然后缓缓的吐出,在篝火的映照下下,显得十分的飘忽,他的声音也是变得十分的飘忽不定,道:“所谓帝王,都是天潢贵胄,不是普通的房子,自然不能用普通的木材,这金丝楠木,向来都是皇室所用的,自汉朝厚葬开始,黄肠题凑都是使用的金丝楠木。你算一算,自三皇五帝至今,有多少的帝王?要修建多少的宫殿?要多少的陵墓啊?这十万大山外围的金丝楠木已经是没有了,要想完差,就要往里面走。” 武六七听着,只是不说话,时至今日,武六七才知道,一个紫禁城,并非是像自己想象的那样简单,只是苦笑的摇了摇头。 老把头只是笑了笑,看了一眼武六七,道:“这位老板,还算是宅心仁厚的,这次进山,还有钱拿,这要是放在之前,就是徭役,要不然我能在几天之间组建一支队伍么?做梦吧。” 冼狼花只是看着远处的星光,俏皮的说道:“怪不得天下的人为了当皇上,都你死我活的,看起来皇宫还真的是个好去处。” 武六七的心绪也渐渐的好起来,拍了拍冼狼花的肩膀,道:“皇宫的话,到时候你就别想着进去了,只要是踏入雷池一步,顿时就是杀身之祸。” 冼狼花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忽然有一些不甘心的道:“那么大的一处宅子,只是皇上一个人住,那岂不是浪费了。我们就是连看一看都不成么?” 老把头看着孩子气一样的冼狼花,笑道:“你这女娃娃,皇宫金銮殿,就连八府巡按,也都要跪着进去。就别说你一个野丫头了。” 武六七却是笑道:“你要是想看,这批木料送往北京,你便跟着我去,我让你看看这金銮殿是怎么修建起来的,如何?” 冼狼花嘿嘿一笑,便坐在了武六七的身侧。 老把头是个老人精,只是笑了笑,便进帐篷去了。 四周的营地高低错落,虽然彼此之间能听见咳痰之声,但是却很难以来回走动,冼狼花也是难得和武六七这样单独的在一处。 月光皎洁。 林子树冠上弥漫的雾气渐渐的散掉了,天空变得十分的通透,漫天的繁星全部都出现在了天空之上,在东边,一轮圆月渐渐的升了起来。将整个树林都笼罩在如烟如沙的光芒之下,远处的林子之中,不时的传出来一两声虫子的鸣叫,一些昼伏夜出的动物也出来觅食了,惊飞了树上栖息的鸟群,鸟群在月光之下振翅飞翔,一切都像是蓬莱瑶池一般的宁静。 冼狼花望着这迷人的夜色,竟然痴了。好像是杀人不眨眼的她,竟然变得十分的宁静,甚至是有一些文静的感觉。 武六七侧过了脸,看着月光之下的冼狼花,看着被自己偶然撞婚的冼狼花,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之听见冼狼花喃喃的说道:“武哥,你的家里,很美么?是不是也有这么大的月亮?” 这句话,却是不经意间触及到了武六七内心之中最最温柔的地方。 自己的家?真的就是现在数千里之外的北平么?理论上来说,似乎是不错的,但是却又似是而非,武六七喃喃的道:“是的,月亮也是这么大。 第320章 杀了她好吗? 场面一下子变的十分的安静。就在淡淡的月光之下。两个原本阴差阳错有了夫妻之名的人,就这样打开了彼此的心扉。 冼狼花双手托着腮,往日里山大王的样子已不见了,眼神之中一片的安静和宁谧。又转过脸看着武六七,好奇的道:“我一直奇怪,你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那些老行伍都打败不了的安南军队,你就这样给破了。可你却是一个见钱眼开的商人。” 武六七只是无声的笑了笑,道:“这很奇怪么?” 冼狼花转过身子,双手扒着武六七的胳膊,说道:“难道不是吗?上次我跟你要五十万,你却一分钱都不肯出,却稀里糊涂的转了一大笔,我真的是越来越弄不懂你了。” “赚钱只是一个手段,有了钱,就能做很多的事情,前虽然不能通神,但是却能通鬼。” “那你还要回北平么?” “当然要回去了,哪里还有一个紫禁城等着我修建呢。” “拿我能跟着么?你刚才还说,要带着我去看三大殿呢。” 武六七忽然想着,才忽然想起来,刚才自己一个不经心之间,许下了这个愿,原本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这个不谙世事的丫头竟然真的当真了,但是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带着冼狼花去北平的。 虽然自己和赛赛的情感,已经是到了一个十分难受的地步了。要是带着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冼狼花进了北平城,那还不知道是什么局面呢。 和赛赛之间出的问题,武六七也是仔细的想了又想。最后他似乎是恍然大悟了,上次的事情,就是没有和赛赛开诚布公的说这件事,于是在赛赛的心中有了一个大大的心结。于是两个人越来越远。 于是看着冼狼花满心的期待,觉得这次还是开诚布公的好,便转过脸,郑重其事的看着冼狼花,目光十分的认真。 冼狼花从来没有看过武六七这样的表情,也是一怔,随即说道:“你这是做什么?就像是大山之中的土狼一般,难道是要撕了我啊?” 武六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阿花,我有一句话要跟你说。你要好好的听着。” “你干嘛啊?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呗,这是干什么?” “你严肃些,我说的事情很重要,”武六七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在这一刻竟然有一点松懈了,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叹了口气道:“走婚这件事情,原本就是一个误会,你也知道,我是去看茶山,遇到了雷雨,去你那里避雨,误打误撞。” 冼狼花却嬉笑道:“怎么?走婚就是走婚,我们这里就是这个习俗,你进了我的房子,我又没有把你给轰出去,住了一晚上,虽然没有夫妻之事,但是却有了夫妻之名,在山神的注视之下,谁都不能反悔了!” 武六七叹了一口一起,他知道这冼狼花的脾气,要是这个时候发作起来,可不是一件好的事情。 “我若是不承认呢?” “我就一刀下去,将你的心脏挖出来。你信不信!” 武六七苦笑的摇了摇头,道:“阿花,我开诚布公的告诉你一件事,我在北平,其实是有家室的,我有老爹,还有老婆,还有……” 冼狼花的脸上,笑容渐渐地收住了,眼神之中渐渐的泛起了一丝的狠辣,大声的道:“拿我就过去,把她一刀给砍了!我冼狼花这辈子,从来不跟人共享的。你是我的,完完全全是我的!” 武六七心中一阵发寒,这句话,绝对不是玩笑,这里可是大山深处,没有律法的约束,无法无天的惯了。这句话绝对不是说着玩的。 武六七瞪大了眼睛,看着冼狼花,身上的气势十分的凛然,大声的说道:“你敢!” 冼狼花却也没有发作,接口道:“那也可以啊,你不要回北平!就在这里待着,我们也不去建造什么紫禁城了,干什么费劲给别人盖房子?我们就这里山高林密,与鸟兽为伴,也是神仙眷侣的生活。” “这个也不用说了,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这个紫禁城而来,我一定要是回到北平修建紫禁城的。” 冼狼花胸脯急促的上下起伏着,眼睛之中一片的水汽,只是瞪着武六七,咬着槽牙,忽然转身,在身边仓的一声拔出了自己的腰刀,便横在了武六七的脖子上,恶狠狠的道:“那我就杀了你!” 时间好像是已经静止了一般,所有的伐木工人都已经睡去了,月光下的两个人,就像是雕像一般,一动不动。 “你想杀了我?那你就动手吧,” 武六七闭上了眼睛,淡淡的说道。 冼狼花一阵的挣扎,纤纤玉手在刀柄上死死的攥着,几次想要就这样狠狠的一压,武六七登时就血溅当场。但是却始终下不去手。 最后,弯刀落在了地上,冼狼花转过身子,抱着头开始无声的哭了起来。 武六七叹了一口气,道:“我们出山之后,你便还是你的女首领,我还是我的铜臭商人,自此便相忘于江湖吧。” 冼狼花忽然抬起了头,盯着武六七的脸,一把拉开了自己的衣襟,露出了她锁骨上的伤疤。 在月光下,冼狼花的皮肤就像是和田白玉一般,上面赫然有一个小碗大小的一处伤疤,这便是以上次和安南一场大战之后留下了的伤疤,就是这次受伤,简直是要了冼狼花的命。 冼狼花厉声的道:“这个,你要怎么还我?你说!” 武六七心中一片的气血翻涌,也是哽住了,一时什么都说不出来。 “有的时候,我真的很想一刀杀了你,我现在也算是知道了,为什么慈航这般的心灰意冷,就是你们这些男人!这些冷面冷心的男人!始乱终弃,还四处沾惹桃花!” 武六七感到一阵的无语,心道,我说这位妹妹,这桃花,好像不是我沾惹的吧,这分明就是一个误会。 可是现在绝对不是跟冼狼花论理的时候,两个人的声音虽然小,但是营地这样地势和安排,两个人说的话,几乎全部都被老把头听了过去。然后就听见老把头的帐篷之内火镰打火的声音,一盏气死风的灯便亮了起来。 第321章 路遇野狼 老把头其实没有那么多的觉,此时在帐篷之中走了出来,坐在了武六七和冼狼花的身边,打火点烟,咳嗽了几声,才说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啊,终究还是看不开,你们想想,老汉怎么说也是过来人,这样吧,今日暂且这样,也别谁杀谁的了,去休息吧,冷静冷静,说不定就想通了,” 冼狼花愤愤的转过了身,钻进了自己的帐篷之中。 武六七也是无奈的苦笑,才钻进了帐篷之中休息了。 第二日拔营起寨。正和老把头说的一般无二,以后的道路,是越来越难走。 这个时候,冼狼花带来的几个彝人,发挥了巨大的作用,遇到了十分难走的地方,这些人便腰中别了一把柴刀,肩膀上扛着一捆绳子,便朝着对面悬崖上面攀爬上去了。 武六七在悬崖下面仰着头看,心中也是捏着一把冷汗。 在武六七前世的时候,也是见过这样的攀岩表演,但是这些人都是专业的,身上的装扮和绳索都是特制的,所以安全系数还是比较高的。但是这些彝人,却是穿着普通的草履,也并没有保护的措施,万一一着不慎,或者是脚下打滑,那就会摔入到万丈悬崖之下,那场面简直是不敢设想。 而冼狼花却是一脸的淡定,只是用他们彝人的语言说着什么。武六七问道:“你刚刚说的是什么?” 可是冼狼花却是不想搭理武六七,也没有一丝的反应,只是弯腰去整理绳索,在做这一切的时候,都是面无表情,好像身边根本就没有武六七这个人一般。 一个彝人小哥,身手简直是让人拍案称绝,只见的速度非常的快,这悬崖上面高低不平,有许多突出来的石块和灌木,这个彝人看上去相当的瘦弱,但是却身手敏捷,上肢的力气很大,速度出奇的快,三两下便已经到了悬崖的顶端,紧接着,其余的人都爬上了悬崖之上,不一会,便又几条绳梯垂了下来。 老把头一阵的感叹,几乎是十分激动,道:“这次上山,真的是多亏你们了,不然的话,这道山崖,不知道会折损我们多少的兄弟,” 冼狼花对老把头还是比较客气,道:“我们住在这十万大山之中,几乎是天生天养,这些都不是问题的。” 几千人的队伍,要爬上对面的山崖,也不是一个容易的事情,武六七决定留在最后。 在武六七前面的,正是冼狼花和老把头,老把头确实是上了岁数,爬的很慢,但是依旧是很稳,待老把头爬上去之后,武六七出了一口气,望着几十丈高的悬崖,心里也有一些打鼓。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十几条绳梯,却忽然都被快速的收了上去,眼前的悬崖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 武六七便是一阵的不解,对上面高声的喊道:“我说,下面还有人呢,别收梯子啊!” 这个时候,冼狼花的声音在上面传来。 “武六七,你是不是不情愿给我做丈夫?” 武六七一下子就明白了,便叹了一口气,道:“别闹。赶紧把绳梯垂下来。” “我就问你,是不是不情愿给我做丈夫?是不是不愿意承认我们的婚事?” “这就是个误会,你怎么还不明白?” “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承认,我就把绳梯全部都收了,你就在这里等着饿死吧!” 武六七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现在的天光已然是黑了下来。两千人都上去,也是需要很多的时间。如果把武六七自己放在这里,山高林深的,一定是有死无生。 “你别闹!人命关天!” 冼狼花却是一点没有开玩笑的样子,语气也说不上是冰冷,好像是讨价还价一般,道:“只要是你答应我,好生的和我成亲,然后我们去北平,你把你的妻子休掉,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武六七脸色也沉了下来,道:“阿花,你不要在这个时候逼我。” 冼狼花显然是不怕的,只是笑道:“你只要是答应了,我的绳梯就会给你送下去,若是不答应的话,我们可是转身就走哦?” 老把头看了一下时辰,对冼狼花道:“阿花,还是别闹了,现在已经快要黑天了,我们还没有安营扎寨。这样耽搁下去,可不是好玩的事情。” 冼狼花望了望周围的环境,道:“我看这里就很好。你们且去安营扎寨,我今天一定要这个家伙答应我。” 老把头无奈,便开始安排着手下的人埋锅造饭,搭建帐篷,一切都是有条不紊。 而武六七还是一筹莫展。 冼狼花似乎相当的有耐心,一边玩味的看着下面乱成一团的武六七,一边像是逗猫一般的拉扯着绳梯,武六七渐渐的也有了一些火气,自己好歹也是个爷们,总不能被一个小姑娘来回的搓弄吧。 于是武六七干脆坐了下来,伸了个懒腰,道:“你要是不肯让我上去,那就随便你,我看这里也是不错呢。”说罢,便开始闭目养神。 冼狼花没有想到,武六七竟然这样滚刀肉一般,油盐不进。 两个人就是这样针尖对麦芒的对峙着。冼狼花在高处,武六七在低处,中间隔着几十丈高的悬崖。 冼狼花一来是还算是比较有耐心的,但是后来也渐渐的觉得有一些失落,最后甚至有一点怨恨。她真的想就这样不管武六七算了。 就在这个时候,冼狼花忽然发现,悬崖下面有一点不对劲了。 此时,太阳已经落了下去,林子里的光线已经变得十分的晦涩,武六七正躺在一块石头上,和冼狼花干耗。 可是冼狼花却分明看见,在武六七周围不远的灌木丛之中,竟然有十几双绿油油的绿色的光点,正在一点一点的靠近。 冼狼花是生于这十万大山之中,对于大山,是再熟悉不过的了,看到了眼前这个场面,顿时吓得浑身汗毛倒竖。 周围灌木丛之中,这些鬼火一样的光点,不是别的,正是十几条饿的眼睛发绿的森林狼! 而这些饿狼的捕猎对象,正是丝毫没有防备的武六七。 更要命的是,武六七身上,没有任何一件武器,甚至是一个趁手的马棒都没有。 第322章 困兽之斗 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发出任何的声音,如果是稍有不慎,这些饿极了的野狼,就会炸了群,一股脑的冲上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冼狼花在这一刻十分的后悔。 虽然自己想要给武六七一点颜色看看,但是也绝对没有想到这样的结果!也不愿意这样的事情发生。 当下便陷入到了僵局之中。武六七没有任何的防备,而冼狼花又不敢出声提醒。只能是干着急。 狼这种畜生,都是十分的狡猾,如果不是环境十分的安全,它们是不会轻易靠近的,而且还十分的有耐心,会在猎物旁边死等,如果要是发现没有什么危险。就会不顾一切的一拥而上。 冼狼花已经出汗了。但是这样下去,终究不是个办法,便小心翼翼的将绳梯放了下去。 而武六七是很是享受,眯着眼睛,丝毫的没有感觉到危险的临近。 绳梯缓缓的出现在了武六七的面前,武六七看到绳梯垂了下来。便霍的一下子坐了起来。眯着眼睛看着上面。 武六七忽然一动,这些狼都已经伸出了头,顿时吓得一缩。 就这个档口,冼狼花大声的道:“武哥!赶紧爬上来!快!” 武六七摇了摇头,道:“你是不是没有什么招了?想起来损招了?等我爬到一半的时候,你拿着一个小刀子,往绳子上面一放,到时候我就没有这么悠然了吧。” 冼狼花急的几乎就要叫出来。这个时候,野狼们也终于明白了。大队人马在悬崖之上,下面的这个是个落单的。 认定没有危险了,这些饿狼已经不再顾忌那么多了。齐刷刷的站了起来,后退已经开始发力了。 冼狼花也不敢耽搁了,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大声的道:“武哥,你周围有狼!” 武六七没有信,只是嘿嘿一笑,道:“有狼?嘿嘿,你怎么不说有老虎?” “武哥,真的有狼!” 武六七转身一看,十几条狼,已经形成了一个半包围的圈子,将武六七围在了当场。每一条狼都是皱着鼻子,面露凶光,正一步一步的朝着武六七靠近。好发出了低沉的咆哮。 “武哥,慢点!不要慌,你要是慌了,这些畜生一准就会扑上来!慢慢往后面退!” 一瞬间,武六七有一种灵魂出窍的感觉,身体都已经开始发麻了。冼狼花说的不错,这个时候,最不能的就是慌了。武六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步一步的朝着后面退去。 一见武六七想要逃跑,这些尾随了很多天的野狼便也角儿有一些紧迫,便开始按捺不住了,便想着一窝蜂的网上冲。 其中有一个大狼,已经按捺不住了。朝着武六七便扑咬了过来。 武六七还是有一些功夫底子的,一弯腰,便躲过了这一击。 野狼一击不中,四爪着地,扭身便又要往上扑,其他大狼也都控背弓腰,也想着往上冲。冼狼花大声的道:“人呢?来几个!” 一声令下,几个彝人的小伙子放下了手里的活,抄起了家伙便围了上来,这些都是常年在大山之中打猎的。都是十分有经验的猎手,一看下面的情况,也都吓得面色更变。 有一个比较冲动的小子,在背上摘下了弓箭,朝着下面就射了出去。 从上到下,光线不是很好,二十几丈远的地方,没有瞄准就发射了,这枚箭杆便带着破空之声,朝着武六七便射了下去,倒是没有扎着狼,箭狠狠的扎在了武六七脚前面,箭杆兀自的还在颤动着。 武六七就觉得一身的冷汗,道:“上面的,小心一点,要不没有被狼咬死,要被你们给射死!” 冼狼花也是一脸的紧张,拉了一把射箭的小子,道:“给我当心一点!那火枪!快,拿火枪!” 彝人部落和神机营曾经并肩作战,于是也有了几条火枪,这些常年使用弓箭梭镖大刀片子的家伙们,对着火枪爱不释手。 “首领,弓箭都可能伤到他,火枪打出去是一个扇面,一定会让他受伤的!” “你们都是傻子么?弄出点动静来!快!” 砰砰! 两声巨响,在天空之中响彻。这不属于自然界的巨响,顿时将这些饿狼吓得缩回了身子,但是却没有逃走,只是隐身在了灌木丛之中。 断崖之上的呼喊之声和火枪的声音便响成了一片。武六七也在惊怔之中反应了过来。转身便捉住了绳梯。 这些饿狼也同时反应了过来。这些声音似乎也没有那么恐怖,并且声音是在几十丈高的地方传过来的,根本就不可能下来救援,饿肚子的感觉不好受,于是他们打算拼死一搏。 就在武六七的手还没有够到绳梯的第一级,身后的饿狼便是一声狼嚎,朝着武六七的后背便扑咬了过来。 武六七现在是赤手空拳,和十几条最最凶残的饿狼搏斗。 这些家伙,生存的本能便是扑咬,武六七也是豁出去了性命。顺手抄起了一块石头,朝着扑上来的最前面的一条饿狼便砸了过去。 这东西狡猾的很,一扭身子,便躲过了这一击。而第二张血盆大口,已经到了自己面前,还带着一股腥臊之气。武六七急中生智,在地上捡起了一块石头,顺势就塞进了大狼的嘴里。 这大狼可是怀着一口咬死武六七的劲头,这一口正咬在了石头上,顿时上下四颗犬齿齐齐的断裂掉了,疼的蜷缩成一团,发出凄厉的惨嚎。 武六七练过通臂拳,但是总不能跟眼前这些畜生们拆招。这些野狼似乎也感觉到了兴奋,纷纷嚎叫着朝着武六七扑来。 “武哥!我来了!” 武六七抬头一看,只见一个俏丽的影子正攀援着绳梯往下快速的滑降。一声清啸,背后别着一对双刀。正从天而降,而那个影子,深深的刻在了武六七的脑海之中, 而冼狼花终究是来晚了一步,武六七一个愣神只见,右臂就已经黑一条大狼死死的咬住,上下四颗犬齿死死的咬合,直接咬到了骨头上。 武六七疼痛难忍,猛地回身,将这条大狼狠狠的撞在了山崖之上。 解决掉了这一条狼,还远没有结束,另外有几条大大狼,分别咬住了武六七的小腿上。武六七疼的几乎晕厥了过去。 第323章 武六七中招 出现在武六七脑海之中最后的念头就是:老子费了千辛万苦,在这个世界惨淡经营,什么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没想到今天被几条野狼给咬死了。 就在这个时候,冼狼花也从天而降,一把钢刀几乎贴着武六七的小腿切了过去。一条大狼的脑袋顿时给切了下来。又腥又臭的血喷了一地。 这一下,简直就是天神下凡一般,将这些嗜血的狼群给震退了。冼狼花眯着眼睛,眼神之中满是杀气,平举着钢刀,刀身上还带着黏稠的鲜血。 野狼们看了一下气若游丝,已经昏厥过去了的武六七,知道这个家伙已经是口中的肥肉了,便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冼狼花的身上。 冼狼花在这一刻,显露出了让人是十分惊诧的施礼。竟然比起来名震中原的南拳北腿,也丝毫没有逊色。 只见冼狼花紧紧的握着双刀,将身体伏的很低,就像是一个扑向猎物的山猫一般,几条饿狼也终于失去了所有的兴趣,便纷纷朝着冼狼花扑了上来。 冼狼花沉着应对着,丝毫不离开武六七半步,双刀耍出一片的雪花,就听见噗噗几声闷响,期间夹杂着野狼们的惨嚎,几条大狼已经被劈成了两截。 上面的彝人猎人终于支援到位,剩下的三两条狼也心灰意冷,便头也不回的朝着远处的黑暗窜了下去。 冼狼花喘着粗气,去看武六七的时候,便是一阵的惊慌,只见武六七的身上,都是鲜血,特别是右臂和左侧的大腿,已经像是血葫芦一般。忙去看武六七的气息,只见已经是气若游丝了。 “武哥,武哥!”冼狼花轻声的呼唤着,武六七只是皱了皱眉,翕动了一下干裂的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快!准备担架!把武哥抬上去!”一个部族说道。 冼狼花眼睛狠狠的瞪过去,斥责道:“你们都是傻子么?这么老高的悬崖,要是抬上去,即便是没有生命危险,也要折腾的半死不活了!你们几个上去,叫咱们的人都下来!” 于是,大队人马便分开驻防,武六七已经是昏迷了。没有过一个时辰,已经发起了高烧,浑身还在不由自主的发抖,嘴唇已经像是白纸一般了。 冼狼花一阵的焦急,但是却也不慌乱,因为这样的情况,她也是见过的,这些狼都是吃生肉的,有的时候也吃一些腐肉,所以嘴里面带着毒,想来武六七像是中了狼毒了。 冼狼花一边张罗着给武六七亲自清洗伤口,一边叫手下的部族去采草药,冼狼花守在武六七的身边,将他胳膊上的伤口清洗过后。便是大腿上的伤口了。 她还是个姑娘,从来没有和任何男性有过肌肤之亲,虽然这帐篷之中没有外人,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武六七的裤带解开,小心翼翼的褪下了武六七的裤子,脸登时像是火烧云一般,红到了前胸。 各位看官,并非是武六七有这样的癖好,要知道现在是大明朝,上海达官贵人,下至要饭的花子,也都没有见过什么是内衣。一条中裤里面,便是什么都没有了。 这条狼也是相当阴狠,一口正咬在了武六七的大腿根。就差三寸没有要了武六七的子孙根儿。 冼狼花强忍着羞赧,用一条干净的丝帕,蘸了盐水清洗武六七的伤口,武六七虽然是已经昏迷,但是剧烈的疼痛还是让武六七剧烈的蜷缩了起来。吓得冼狼花一跳。 这样下去,不但无法正常的清洗伤口,甚至还可能会带来额外的伤害。冼狼花一边皱着眉,一边死死的压着武六七的腿,手上的动作却是相当的轻柔。 剧烈的疼痛让武六七醒了过来,双手死死的抓着冼狼花的衣服,开始痛苦的哎呦哎呦了起来。 冼狼花是大山之中生长起来的,崇拜的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硬汉,见武六七这样,便皱着眉揶揄道:“你怎么这样怕疼?还男子汉大丈夫呢!” 武六七心说,不能让这个家伙小瞧了自己,于是便暗暗的咬着牙,双手却死死的攥着冼狼花的袍子,一声不吭。 现在的情况之下,冼狼花也不管是不是羞赧了,有的时候甚至还觉得那东西碍事,拨到一边。 这伤口的而严重程度,超过了她的预料,虽然没有出那么多的血,但是伤口却是非常深的,已经是伤及到骨骼,好在没有咬破血管和经脉。 冼狼花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水。越到了里面,就越加小心,手也越来越轻柔了,待将伤口之中的血块都清理出来之后,用淡盐水全部清洗完毕。用干净的帕子包裹了起来。 草药已经采回来了,一时找不着捣药的杵子,就放在嘴里开始咀嚼,可想而知,这草药相当的苦,冼狼花皱着眉,强忍着酸涩,将草药嚼烂,然后吐到手心之中,轻轻的按压在了武六七的伤口之上。 做完了这一切,老把头才叹气道:“看起来,我们要出山了。现在就要往回走了。” 武六七强撑着,道:“为何?” “这是老辈子传下来的规矩,如果入山的队伍,当家的人受伤了,那就说明这次进山是十分不吉利的,定要立刻返回!” 冼狼花也看着武六七,好像也是这样的意思。 武六七却是挣扎着坐了起来,喘匀了气息,道:“不行,我受伤了,不能往前走,你们可要继续上山,不然的话,我们此次空手而归,我岂不是白白受伤了?” 冼狼花关切的道:“不成!无论如何也要原地返回了,你这样的情况,需要找一个郎中好好的调治,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武六七惨笑了一声,道:“我现在已经是这样了,一时半刻的也不能移动,要不这样,老把头带队,你们继续进山,我在此一边养伤一边等着,如何?” 武六七的这个提议,可谓是相当的大胆,也是相当的危险,在场的人都很不赞成。 首先不同意的就是冼狼花了,虽然之前对武六七也是相当的冷淡,但是武六七受难,冼狼花却是比谁都要着急,头摇的像是个拨浪鼓。 第324章 滑轮的功效 “队伍绝对不能分开行动!”老把头道:“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我们不能违背,我们这次上山,虽然是拜过了山神,可是这次您上山,又受了伤,这就是山神爷爷给的警告,这个时候,是一定不能违背他老人家的意思。” 武六七摆了摆手,他原本不属于这个世界,根本就不相信什么山神土地的,于是一再的坚持,又叫过来富贵,仔细的嘱咐了一番,让这些人出发了。 冼狼难得和武六七在一处,出了每日嘘寒问暖的,便是不顾嫌隙的给武六七换药,渐渐的,武六七看冼狼花的眼神,也变得越来越柔和。 这一日,天光放亮,两个伙计便去打猎了,在这些日子之中,这两个彝人喽啰总是能猎杀一些野鹿獐狍,武六七的伙食不错,精神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 胳膊上的伤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也没有化脓感染,渐渐的也开始了愈合,只是腿上的伤实在是讨厌,在这个尴尬的位置上,日常大小便都十分的不方便,还要冼狼花照顾着。 这一日,冼狼花正在给武六七的腿上换药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武六七傲然雄立的祖孙根儿,武六七便有了反应,一时间,老油条一般的武六七竟然脸色绯红,不好意思了起来。 “阿花,你不用这样,以后我自己换药就可以了。” 冼狼花似乎已经习惯了,幽幽一叹道:“你现在自己做得起来么?” “阿花,我……” “什么都不用说了,我也想明白了,”冼狼花一边咀嚼着苦涩的草药,一边说道:“我虽然说杀了赛赛,但是那样你就会记恨我一辈子,即便是抢了你做压寨相公,你也是万分不情愿的。” 冼狼花将嚼烂的草药吐在了手心之中,轻轻的敷上了武六七的大腿,叹了口气,道:“已经差不多了,再有两三日,你就可以自己下地了。” 说罢,用手帕将伤口好生的包扎了,在盯着武六七说道:“我也知道,你们汉人有三妻四妾的说法,所以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忽然,冼狼花的眼神一凛,说道:“但是你要对我好!不可冷落了我,否则的话,我不会杀了赛赛,我会杀了你!” 武六七摇头苦笑。 赛赛这几日也在想,越想就越觉得后悔,如果不是自己胡闹,不让武六七上绳梯,估计也就没有这样的事情了。经历了这些事情,冼狼花发现,自己已经深深的爱上了这个商人。 就这样足足的过了五日,武六七也渐渐的好了起来,但是他心中还是不太安定,这支伐木的队伍,不知道是不是一切顺利。 一直到了十三天,终于有了动静,只见一条绳梯上,飞速的滑下来一个彝人部族,这家伙满脸兴奋的在冼狼花面前说了什么,冼狼花也是十分高兴,对武六七说道:“武哥,老把头他们得手了,一躬采了金丝楠木五十三根。现在已经运到了断崖之上了。” 武六七支撑着坐了起来,抬头望去,却是什么都看不见,只是听见上面的人正在乱哄哄的说着什么。这个彝人先锋叫武六七和冼狼花转移一下营地,因为神木马上就要顺下来了。 在上面住持这件事的,正是富贵和老把头。 在他们分开的时候,武六七曾经将富贵叫到了自己的身边,嘱咐了来回运输的事情,这富贵不愧是跟了武六七很长时间的人了,一下子就明白了武六七的用意,结果这这一路上,想出来的主意,让老把头和一干伐木的工人惊为天人。 原来的时候,大到夸张的金丝楠木要想顺利的运下这悬崖。只能是用人力,在上面栓上碗口粗细的绳子,然后一点一点的往下滑,在这个期间,不能让木料和悬崖之间有任何的刮蹭,皇家御用之物,品相必须是最最上乘的,但也是因为这一点,会搭上很多人的性命。 在绳子往下慢慢放的时候,还有有十几个小伙子骑在原木之上,手里都拿着大杆子,用力的抵着悬崖,将原木撑离悬崖,在这个时候,稍微有一些不慎,就会在原木上滚下来。 这还是比较理想的情况,如果只有这样的事情,也算是烧高香了,最怕的事情,就是上面的人失手。 因为金丝楠木木质十分的致密,这么一根木头就有几万斤的重量,全靠着上面的人双手握着绳子,时间长了,万一要是有一方撑不住了松了手,那原木上面的人就会登时粉身碎骨。 而在武六七的授意下,富贵十分漂亮的完成了这件事。再悬崖的顶端,神气的出现了三十几个支撑的架子,每一个架子的顶端都拴着一个滑轮,在众人的合力之下,原木上面也满是绳索,上面也都是滑轮,却不见一个人,由于架子向外弹出去一丈多远,就避免了原木和悬崖只见的碰撞。 然后,在一声声的号子之中,这原木缓缓的向下移动,最后稳稳的落在了地面之上。 然后,几百名的伐木工人也坠了下来,在地上安置了两排木架子。然后在木头上栓上了绳索和滑轮,紧紧几十人,用力一拉,这两人合抱粗细的原木便离地了,由人导引着,朝着外面移动了出去。 武六七看着这一切,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满脸兴奋的富贵,笑道:“不错么,领悟的还不慢,很有章法么。” 富贵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还是东家你的主意好。” 于是,这些人开始出山。 再次遇见了老把头的时候,老把头简直对武六七佩服的五体投地,原本还在担心回来的一路上,会十分的艰难,可是现在看来,却是简单的就解决了。绳子,木架还有滑轮,这些简单的东西,十分精巧的组合在了一起,就成了一个运输的通途,六十几根几丈长,两人合抱粗细的金丝楠木柱子,就这样安全并且快捷的通过了一个一个的障碍。 等所有的木料在汉口装船的时候,已经是六月份了,这个时候,汉口大江码头水涨,正好是运送这些堪称超级大才木料的时候。 第325章 武六七喝花酒 木料即刻起运进北京,总算完成了一件相当关键的问题。这几十根木料之中,大多都是有两个人合抱粗的,这些楠木长的又长又直,是制作大殿支柱的上好材料了。还有一根是四个人合抱粗细的,只不过稍微短了一些,制作大殿的支柱似乎是差了些。 但是老把头依旧是叫人把这个木材取出了深山,并且不无遗憾的对武六七说道:“十万大山之中的金丝楠木基本上已经枯竭了,这些楠木都是生长在一起的,要想再找的话,恐怕要比这一次还难。” 办完这件事之后,武六七陪着冼狼花来到了大理的静水庵,徐皇后得知木料已经采到的消息,却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采到木料又有何用,我看陛下这几日有些动摇了,跟我来回的信件之中说,迁都北平,就要耗费大明朝一整年的财政,这样一来的话,颇有一些劳民伤财,不知道后世的史书工笔,要怎么编排自己呢。” 武六七想了想,道:“皇后娘娘,事情已经在弓弦上了,开弓没有回头箭,怎么也不能这样就半途而废吧,我们要想办法坚定一下陛下的心。” “你们不了解皇上,皇上不是一个婆婆妈妈的人,要是有一件什么事情,能让陛下这样举棋不定的话,那么这件事一定是非同小可的,还要给皇上在多一些迁都的理由,才能让他说服他自己。” 武六七想了想,顿时就有了一个主意,便嘿嘿一笑,道:“这个简单,我有办法。”说罢,喝了一口水,大模大样的坐在了徐皇后的面前,说道:“北京的风水,已经是十分的好了,曾经有堪舆之人说过了,北京定都,是帝王气象,但是为了江山稳固,还是需要一些镇物的,东西南北中、金木水火土。各方都有镇物,大钟、铜牛、燕墩、再加上我即将起运的木材,运往通惠河二闸,皇宫修建之后的万岁山(景山)。五方俱全,北京城定会滴水不透的。” 徐皇后眼神之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抚掌大笑道:“好!妙!哀家就按照你的意思,现在就写信给皇上。” 在静水庵之中退出来之后,正好看见了伐木的老把头。老把头正在静水庵外面等着武六七。 武六七笑了笑,上前拍了拍老把头的肩膀,道:“这一趟金丝楠木算是够了,可是修建整个北京城,这些木头是远远不够的,所以你们还是要辛苦,还要进山,采集更多的木料呢。” 老把头已经见识到了滑轮和架子搭配在一起的妙用,便也是松弛的一笑,道:“无妨的,现在有了您的方式,我们采木头也是很便当的。再加上现在运河虽然没有经过彻底的疏浚,可是木头却是在水上面飘着的,只要是使用驳船往北京拖运,也不成文问题的,你放心。” 说罢,便要转身走了,武六七却是拦住了他,看了看四下无人,笑的十分的坏,道:“我这里还有一个赚钱的好门子,你们进山的时候,顺带就办了,然后还可以赚一笔钱,如果我没有料想错的话,这个门道赚的钱,都能比你们出山伐木头赚的还要多呢。” 老把头觉得和武六七共事,十分的畅快,不但困难能够迎刃而解,并且还有额外的钱可以拿,何乐而不为呢?便嘿嘿的一笑,道:“不知道武老板有什么妙招呢?” 武六七神神秘秘的说道:“当初我们上山的时候,在路上随处可见的一种菌类,名字叫做松茸,我们野炊的时候,也曾经用这样的蘑菇炖汤的,这东西绝对值钱,只要采集了这样的菌类,然后运出来你,我就有办法让它卖个大价钱!” 老把头似乎是有一些不可置信的感觉,张着嘴想了半天,才摇了摇头,道:“这怎么可能,这是极寻常的食材,遍地都是,怎么会卖出大价钱?” “你要是相信我的,那便去做,然后剩下的就交给我了!” 老把头虽然还是不明白武六七的意思,但是还是照做了,继续率领着三千人进山了。 武六七还真的很有办法,因为他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国家叫倭国,他们简直是视松茸如命,到了后世,这个国家甚至不惜动用大量的钱,来神州大地各处收买松茸。 这东西是天生天养的,没有任何的成本,只消老把头等人进山,然后顺手带回来一些,就已经足能供应了,这样的钱不赚,简直就是最最可耻的浪费了。 可是等到武六七派人和倭国的商人联系上的时候,却感觉一阵的失落, 当武六七说出了自己手里有大量的松茸要出手的时候,这个倭国的商人却显得十分的不感兴趣,这个家伙不过是带着向大明军方贩卖倭刀,然后再买一些好的茶回到倭国,对于松茸,这个商人竟然表示从来没有见过? 这倒是奇怪了? 武六七心下暗暗的掂对,怎么可能啊?在后世的时候,倭国的人几乎餐餐都要吃松茸的,对于松茸的狂热,已经是到了疯狂的地步了。 这件事便无法在继续往下谈了。武六七一阵的光火,这边已经和进山伐木的老把头说了,万一采了松茸卖不出去了,这可如何是好?这笔钱赚不赚,是次要的,武六七不能放这种没有响声的屁啊! 转念一想,武六七随即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自己来到这个世上,做的最多的事情,那便是开创了。 自己开创了很多的东西,连锁的饭点,豆汁,等等,倭国现在还没有养成使用松茸的习惯,那么久不会培养这些人的习惯么? 事情总是这样的,要想说服一个人,那么自己的理由一定要硬,并且要十分的能说服别人。 既然这样的话,武六七眼珠一转,便计上心来。 和他洽谈生意的,是个倭国的商人,叫做守冢一郎,是个看上去十分富态的家伙,武六七打点了一整座春香楼,请守冢一郎吃饭聊天。 冼狼花显然知道,武六七去的这种地方,不是什么好地方,便生气起来,道:“武哥,你做什么一定要去那么腌臜的地方去!” 武六七神神秘秘的笑道:“我是去谈生意,要将咱们一钱不值的松茸,卖给倭国的矮子们!” “我不信!你定是想着去喝花酒!哼哼,你们男人都是这德行!” 武六七双手摇了摇,道:“不会的,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么?” “不清楚,你就是个无耻的败类!不行,我要跟着你,你要是敢喝花酒,我就一巴掌拍死你!” 第326章 如此谈生意 武六七去喝花酒的打算,被冼狼花识破了,于是便惹下来了塌天大祸,冼狼花便时时处处的跟在武六七的四周,根本就没哟丝毫停下来的意思,一直在刨根问底。 武六七被问的不耐烦了,只好实话实说道:“我其实是去谈生意,你就不要跟着裹乱了好不好?” “我就不相信!除非你让我跟着你!” 武六七皱了皱眉,十分为难的道:“那种地方,怎么会是你这种女孩子去的地方?” “对对对!那里是你们这些臭男人吃花酒的地方,那你还要去么?”冼狼花不依不饶。 武六七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我都跟你说过了,我真的是谈生意。” “谈生意的话,在什么地方谈不行?大理城之中,四处都是茶馆酒肆,你却偏偏的要去风月场所,你分明就是在撒谎。” “你不知道,谈生意的这个是个东洋人,要想让他们彻底的沦陷,要想让他们肯花钱买一些不切实用的东西,就要去那种地方,”武六七嘿嘿的冷笑,一脸高深莫测的感觉。说道:“这比买卖,在谈的时候,就要直接揭他们最最不愿意提及的短处。你还是个大姑娘,知道这些还是挺难为情的。” “我不管!我一定要去!不然的话你就没有去做好事情!” 武六七无奈了,便叹了一口气,道:“去也是可以的,但是你可能会举刀砍死我,还要你演戏。你做得来么?” “不就是演戏么,有什么不会的,你给我好好的说说,不就成了?” 武六七神秘兮兮的一笑,道:“现在还是天机不可泄露的。” 于是,在三天之后,在春香楼正式会见守冢一郎。 守冢一郎是个身材短粗的家伙,个头直到武六七的肩膀,但是看上去却是膀大腰圆,身上穿着一条宽大的袍子,头上梳着类似于蛮夷的发髻,中间竟然是剃掉的。一缕方方正正的仁丹胡,脚下穿着木屐,走起路来十分的可笑。 武六七看见他这样的扮相,就觉得相当的好笑,这个形象,简直是经典,比起自己后世见到的诸多类似的形象,这个简直就是经典的很啊! 哼哼,小子,不坑你坑谁? 守冢一郎还是相当的配合,见到了武六七,却做足了礼数,在春香楼的雅间之中,双手搭在大腿上,顿首施礼道:“是武老板,久仰大名的!我的,守冢一郎,是大日本国商人,听闻您手中有特别上乘的铜锭铜料,所以打算跟你谈这笔生意!” 这守冢一郎还算是开门见山,说出了自己的意图,可是武六七却是哈哈大笑,道:“这个都好说,我手里的铜料,敢说是天下最好的,你要是想要的话,要多少就有多少!” “武先生!爽快!至于价钱么,我会按照足额支付的!” 武六七心说,这足额是多少钱呢?要是达不到我的标准,你一根毛都拿不走的! 别人不知道,武六七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守冢一郎口中说的大日本国,也就是倭国,金银铜铁矿什么都没有,这么多以来,都是依靠着海峡对岸的神州大陆和朝鲜李氏之间的经贸往来。所以说句实在的。这个孤悬于海外的岛国,实际上是不能自给自足的。 至于自己手里守着大明朝唯一的铜矿,那么买给你的铜料究竟是什么价位,这个还真的要好好的考虑考虑。如果要是要价太低的话,自己都对不起从古至今这么多的中华儿女! 武六七却不是很着急,便开始扯别的话题,说道:“守冢先生,你看这里的陈设如何?” 守冢一郎不知就里,也不好剥了五六七的面子,便赔笑道:“这里的陈设,简直是富丽堂皇,比我们的还要富贵一些。” 武六七哈哈大笑道:“你不知道吧,我们这里不但是装饰的比较好,里面的姑娘还是万里挑一的。不过美中不足的是,这里是大理城,并不是金陵,要是有机会去了金陵,看见了八百里秦淮河,那才是让人忘乎所以爱咋咋地的去处呢!” 守冢一郎看上去虽然是一个相当矜持的人,但是武六七却是看得出来,这个人自从踏入了春香楼,眼睛就不够用了,东瞧瞧西看看,甚至有一些垂涎三尺的感觉。但是一直保持着矜持,武六七看在眼里,便已经心中有底了。 今天我的目标很简单,除了要你出高价买我的铜料,还要出高价买我的松茸! 想到了这里,武六七便拍了拍手,有六个女子在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这些姑娘,却不似秦淮河畔的风尘女子一般,格格哈气如兰。这六个女子,除了为首的一个,其余的竟然都是穿着薄薄的蝉翼纱,雪白的胸脯若隐若现,笑起来媚眼如丝,还没有走到桌子旁边,便已经是媚眼频频,摄人的心魄了。 为首的一个,却正是冼狼花。 武六七从认识冼狼花开始,这个姑娘便是一身彝人的装束,身上穿着玄色的衣裙,虽然干练,但是缺少了一份娇艳,而今天却是另外一番情景,只见今日穿着一身米白色的长裙,丝绦杀腰。显得腰身盈盈不足一握。脸上略施粉黛,薄薄的嘴唇旁边,陷下了两个浅浅的酒窝。头发只是简单的披在了肩上,正看着武六七痴痴的笑。 武六七怎么也没有想到,换下了玄色衣裙的冼狼花,竟然这般的美艳动人,不由的也看的痴了,旁边几个骨骼风韵十分暗骚透骨的粉头,竟然根本就没有看见一般, 这守冢一郎却是另外一番光景了,看起来这个人的口味有一点油腻,注意力竟然丝毫没有在冼狼花的身上,而是像是馋鬼一般,看着其余的几个丰韵的女子。眼睛已经是直了。 这几个姑娘,都是武六七事先安排的,便又三个走到了守冢一郎的身边,另外两个并冼狼花,坐在了武六七的身侧,开始劝酒。 冼狼花却是满心的不自在,一边下死眼盯着两个陪武六七喝酒的风月女,一边暗暗的拧着武六七的肩膀。一阵的嗔怒。 第327章 教坏了孩子 武六七挑着眼眉看了一眼冼狼花,笑了笑,心道:“叫你不要来,瞧见了没?不受用吧。” 冼狼花便下意识的将另外两个风月之女推得远远地,然后就坐在武六七的身边陪酒。 守冢一郎却是醉生梦死,一个女子已经坐进了他的怀里,温柔缱绻,嬉笑着劝酒,好个温柔乡。守冢一郎吃酒吃的醉眼惺忪朦胧,只是斜着眼看了一眼武六七,道:“武老板盛情款待,相信我们之间的生意一定是相当的顺利。” 武六七哈哈大笑道:“这还用说,您瞧,这三个姑娘,今天就属于您了。” 守冢一郎知道,中原人摆弄花姑娘,往往都是私下里几个密友同去的,像武六七这样的人,还是头一次见到,只是笑了笑,接着道:“武老板,你身边这位姑娘冷似冰霜,恐怕一会云雨之乐时,怕是武老板您无法让佳人如醉如仙吧。” 见他说的不堪了,冼狼花背对着守冢一郎,脸上一阵的杀机,拳头也是攥的死死的,若不是武六七赶紧拉住了冼狼花的手,平怕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丫头,转身就能将守冢一郎打的满脸桃花开。 武六七笑嘻嘻的将冼狼花拦在了怀里,一边轻轻的拍着冼狼花的后背,一边缓缓的对守冢一郎说道:“自李唐来,你扶桑国语中原交往密切,先后有阿倍仲麻吕和鉴真大师东渡,学习我大唐的法规律令文化,可是却漏了一节,阿倍仲麻吕客死异乡,鉴真大师是个和尚,对于这男女忘情之戏,却是不曾涉猎,也就没有办法带回你们国家了。” 说着,便笑嘻嘻的捏了一下冼狼花的脸蛋,道:“这个也不完全怪你们,这本来就是密戏,向来是不能外传的。”说罢,便更加殷勤的劝酒,几番酒下肚,守冢一郎已经喝的五迷三道了。 武六七见气氛已经差不多了,便扬了扬手,一个茶坊小心翼翼的端进来一个红漆木盘,上面端端正正的放着一个掐丝珐琅彩的小碗,放在了武六七的面前。 这小碗做工十分的精巧,是官窑的瓷胎,外面掐丝镶嵌这金丝,在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上,还镶嵌着祖母绿,绿松石,猫眼和红宝石。看上去华光溢彩。 但是里面装着的东西却是很不起眼,黏稠的汤汁泛着琥珀色,里面竟然是一条类似于男人子孙根儿的东西,看上去让人十分的作呕。 可是武六七却是两眼放光,轻轻的推开了冼狼花,小心翼翼的用筷子夹了这东西,便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不得不说,这东西本身是美味,正是大山之中采出来的松茸。 也是十分的凑巧,在伐木的老把头采集松茸的时候,正好遇见了大山之中的一处常年寒冰的冰瀑。不管外面是什么气候,这冰瀑却是十分的寒冷,常年结冰。于是便成了运送松茸的上好手段。这一枚松茸,就是采集了寒冰的冰块,然后用棉被好生的包裹了,再装进箱子之中送出来的。 可是这春香院的厨子却是手段平平,做的实在是难吃。 武六七硬着头皮,将这一盅松茸汤喝掉了,然后回味一般的咂了咂嘴,对守冢一郎道:“时候也好早晚的了,不如您就在此处住一夜,关于生意什么的,我们明天再说。” 说罢,便拦着冼狼花的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中。 回到了房间后,武六七转身关上了门,脸上混混一样的表情顿时消失了,审视的看着守冢一郎左拥右揽的带着三个姑娘回到了房间之内,才冷笑了一声,道:“事情已经成了三成了,我就不信了,你小子还能不上套。” 没想到还没有回过身子,只见冼狼花却扑了杀过来,朝着武六七的胸膛便是一阵的粉拳。 “还说你从来没来过这样的地方,你看看,倒是十分稔熟的么,什么都门清,你一定是沾花问柳的风月老手了,快说!是不是?”冼狼花一边捶着武六七的肩膀,一边嗔怒道。 武六七叹了一口气道:“说了你也不信,我之前真的没有来过。都是听别人说的。” “哼哼!人以类聚物以群分,想来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冼狼花便转过身不去搭理武六七了。 武六七摇头苦笑,这怪谁啊?在前世的时候,有一种东西叫做电视剧,就差给你看最后的步骤了,其他的简直就是全景展示一般。 冼狼花镇定了一会,环视着这房间之中的陈设,似乎想到了这里正是风月场,颇有一点厌恶的看着房间之中的宁式床和窗幔。似乎是感觉很不洁。武六七却大大咧咧的坐在了床上,笑嘻嘻的道:“这里面的一应陈设铺盖都是新的,你以为我想去睡那样的大床么?” 冼狼花这才松了一口气,坐在了武六七的身边,道:“那你接下来的计划呢?” 武六七皱着眉,摇头道:“你若是不跟着,这件事反倒是好办了,我只消找几个姑娘,给足了钱,让她们照着我的意思演戏就成了,可惜你却不成啊。” “我怎么不成?我在林子里面,连老虎都杀得死。”冼狼花争强道。 “这不是猎杀野物,而是要表演,你明白吗?就是表演一种状态。”武六七说到。 “什么状态?” 武六七一阵的好笑,这么一个不谙世事的姑娘,要活生生的被自己带坏了,于是郑重其事的说道:“要演出一种云雨过后那如醉如痴,醉生梦死的感觉,媚眼如丝,四肢如泥的感觉。” 几个形容词,顿时让冼狼花蒙圈了。 除了上次给武六七治伤的时候,不得已有了肌肤之亲,此外就再也没有接触过这些,根本就不知道这几个词的意思,也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子的表情。 武六七这才叹了口气,道:“你还是放弃吧,你且睡你的觉,一会告诉茶坊,通知一下早就安排下的姑娘就成了。唉,可真的算是为难你了。” 没想到冼狼花暴躁的性子却是没有了,坐在崭新的宁式大床上扭捏了起来,声音几乎不可闻,道:“云雨之事,真的如此美妙么?” 第328章 揭人的短处 武六七还站在窗口,看着外面的动静。忽然听见冼狼花正在叫自己。回过头一看,只见冼狼花正局促的坐在大床之上,一脸的羞赧,正含情脉脉的看着武六七,说到:“你我既是夫妻,也应该有夫妻之实了。”说着,竟然开始笨拙的褪去红色的蝉翼纱披肩。 古朴的宁式床,猩红的纱帐,再加上高桌上面的一堆龙凤蜡烛,将房间映照成了让人意乱神迷的红色。 平日里抬手就要杀人的冼狼花,似乎是豁出去了,扭捏之间,大红的蝉翼纱便在如玉的肩膀上滑落,露出了香肩。正媚眼如丝的看着武六七。 五六七还哪里撑得住?走上前去,便将温香软玉的冼狼花拥在了怀里。朝着精致的锁骨便吻了下去。笑嘻嘻的说道:“你不是想知道瘫软如泥是什么滋味么?今日便让你感受一下。”说罢,便翻身压了上去。 一夜春风暗度,真个醉人蚀骨。 第二日,冼狼花面颊红润,强忍着破瓜之痛,幽幽的醒了过来,只见武六七已经醒了,正坐在旁边的大理石面的桌子上写写算算什么,刚想起来,却发现自己赤条条如同婴儿,想着昨晚的林林总总,便是一阵的羞赧,悉悉索索的穿好了中衣,走到了武六七的身边,侧过脸去看着,却是什么都看不明白。 “武哥,这是什么?” 武六七的眼神之中,多了一丝温存,道:“我正在核算,一会跟那个守冢一郎要什么价钱才好。” 这个时候,一个行院的茶坊蹑手蹑脚的来到了武六七的房门前,轻轻的扣门道:“武老板,早膳的时候到了,东洋商人已经在楼下餐厅候着了。” 武六七嘿嘿一笑,叫冼狼花穿好了一衣服,两个人才款款的从房间之中走了出来,汇合了另外两个姑娘,下了楼。 再见到守冢一郎的时候,这家伙却是相当的狼狈,眼眶都是黑的,无精打采的垂头丧气,旁边三个姑娘都是抱着肩膀,噘着嘴,似乎老大的不乐意一般。 武六七吃惊的道:“这是怎么了?”说罢,转过身来,看着三个面带不豫之色的三个姑娘,道:“你们是怎么一回事?是不是招惹守冢先生了?” 这三个姑娘,是武六七亲自安排的,是这春香楼的头牌,虽然人长得不算特别出众,但是媚术可是一流的,说句实在的,这守冢一郎即便是久经阵仗的老手,在这三个人的面前,都会被榨干的。 见守冢一郎有一些恍惚,武六七便笑了笑,道:“守冢先生,您这是怎么了?是否昨日没有歇息好?” 这些风月女子,早就放下了所有的羞涩,只是抱着肩膀啐了一口,道:“这家伙,远看着个头小,没想到活也不成,哼哼,银样镴枪头!”说罢,看着武六七身后的冼狼花还有另外两个姐妹,却是满脸的艳羡,道:“我们算是倒了霉了,不像你们,吃的这么饱。” 这些虽然都是武六七教给他们的,也故意沉下了嗓子,道:“你们这是说的什么话!都给我出去!” 陪守冢一郎的三个女子愤愤的退下了,只剩下了守冢一郎和武六七。 武六七笑着拍了拍守冢一郎的肩膀,道:“你可能也是舟车劳顿,不妨事的。” 守冢一郎左右看了看,没有别人,似乎也觉得放心,便对武六七说到:“武先生,见笑见笑了”说罢,笑的十分尴尬,欲言又止。 武六七叹了一口气,故意真诚的说到:“守冢先生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啊,不妨说出来,说不定我还能帮帮你呢。” “武先生说的不错,自李唐以来,日本确乎和中原学习了很多的东西,包括文化汉字等等,但是这御女之术么,终究是差着了,我看武老板一夜御三女,还这般的神采奕奕,在下是真心的想向先生讨教一下!”说罢,竟然离座,站在了武六七的面前,顿首道:“拜托了!” 武六七心中一片的欣喜,心说这老小子终于是上钩了。 武六七这一招可谓是杀人不见血。就这样不动声色的,将守冢一郎的短处揭了出来,公然让几个风月女子拿出来评头论足的,的确是十分不给人面子的事情。 见守冢一郎这般的诚恳,武六七似乎是很为难,也在座位上站了起来,在房间之中来回的踱步,这守冢一郎还真的把姿态放得很低,在武六七的身后躬身跟着,武六七看着守冢的样子,就感觉一阵的偷笑。忽然站住了,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对守冢道:“守冢先生,这件事情,我可以告诉你,但是并非是什么法术,而是依靠一种食物。” 守冢一郎脑子飞快的转着,忽然想到了什么,大声的说到:“是不是先生昨天用的那种蘑菇?这个是关键、” 武六七点了点头,说到:“这东西天生天养,虽然看上去算是一种蘑菇,但是其珍稀的程度不亚于深海东珠,”说罢,便拍了拍手,一个茶坊走了进来,武六七说了几句什么,这茶坊便退了下去,片刻之后,和几个小厮一起抬上来一个大箱子。 守冢一郎十分的紧张,站在箱子的旁边,看着武六七打开了箱子,里面竟然是一床锦被。 武六七笑着揭开了锦被,里面的凉气便丝丝缕缕的传了出来,只见一块一尺见方的冰砖之上,整齐的码放着十几枚松茸,这东西通身黑色,看上去经真的很像是阳根。 守冢一郎却是第一次见到这东西,忙蹲下自己的身子,仔细的看着,一边情不自禁的说着:“丝糕一!”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连着昨日晚间武六七吃了松茸汤,今天早上风尘女的表情,他已经对这东西的效用深深的相信了。然后一脸兴奋的看着武六七,道:“这个。我可以尝试一下么?” “可以!来啊!给守冢先生煲汤!” 茶坊便去忙碌了,见守冢一郎喜上眉梢,武六七趁火打劫道:“怎么样守冢先生,我们是不是该聊聊铜价的事情了?” 第329章 讨价还价 而守冢一郎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不在铜料之上,眼睛像是能发光一般,看着眼前的一碗松茸汤,几乎就没有听见武六七说话的样子。 “守冢先生,我的定虏铜,是天下最好的铜,杂质少,我知道你们江户一带,有打制铜器的技艺,要是使用我的铜板或者是铜锭的话,一定会给你们的工艺增色不少。” “好!好!” “这样吧,我们就按照银子的价格进行等估,一两银子,三两铜如何?” 这简直就是敲竹杠了。 即便是冶金如此发达的后世,也从来没有见过一两银子,三两铜的价格。若是按照银子和铜子的比例,就是在南宋整治最昏聩,几乎是山河破碎的时候,一两银子也能换八百五十个铜钱,要是放在当今的永乐盛世,一两银子足足的能换一千个铜钱! 这样一折算的话,武六七开出的价格,简直就是天价了! 守冢一郎也不是个天生的糊涂蛋,虽然眼前这个能够弥补自己短处的松茸汤是吸引人的,但是五六七这个价格,简直就是在敲诈勒索了。 想到了这里,守冢一郎稳了稳心神,诚挚的笑了笑,道:“武老板,都说你是北平的商业领袖,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可是公买公卖,一两银子三两铜,这个恐怕是太高了些,倘若是这样的话,我就在天下收购铜钱,然后回去冶炼,也比你这个便宜很多。” 武六七嘿嘿一笑,道:“你去收购吧,朝廷早就下了严旨,不准损毁永乐掷钱,更何况,朝廷筑钱司的掷钱,是铜六铅四的比例铸造的,你要是不怕麻烦,不怕这铜料的延展性不够,你尽可以试试。” 一番话,让守冢一郎顿时没有了办法。他似乎是小瞧了武六七了,武六七就是做的铜料买卖,难道连这点事情都不知道么? 守冢一郎相当诚挚的道:“武老板,我这次纯粹就是为了谈生意,我这次前来,带了一百多把上好的倭刀,已经贩售一空了,现在就想尽可量的带些铜料回去贩售,您这个价格,真的已经是超出太多了。” “太多了么?” “太多了!已经超出去十倍不止了。” 武六七故作为难的道:“也罢,既然守冢先生这般的诚挚,我也是交你一个朋友,咱们就按照一两银子无两铜的等价,进行买卖好了。” 这个价格虽然是合理了些,但是依旧是高,守冢一郎怀着其他的想法,想了想,便嘿嘿的笑了起来,道:“这个价格还算是公道,既如此,我便应承了。” 说罢,便举起了酒杯,开始碰杯。就当武六七要一饮而尽的时候,却被这守冢一郎给拉住了。笑道:“武兄且慢,我还有别一点小小的请求。” 武六七故作豪爽的道:“你说!但凡事我能答应的,便一应全部告诉你!” “就是这松茸,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可以获得啊!”守冢一郎指着面前的碗,问道。 武六七早就想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哈哈大笑一番,这个老小子,总算是钻进了自己的套索之中了,但是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皱眉沉思道:“这个!这可是山中之珍品啊!您刚才也见了,是用冰块镇着,不然的话,不出几日,便会消失的无影无踪的。这东西有价无市啊!” 守冢一郎却是十分的相信,这东西的疗效,是自己亲眼所见的,珍稀程度自然是不言而喻。 他自己也在打着小算盘,倘若将这东西运回日本,卖给那些武士和幕府将军,自己一定是赚的盆满钵满,只要是价格公道,什么都好说。 高来高走,做二道贩子的不会亏了本钱。 可是武六七却一直表现的很为难。皱眉在地上来回的踱步,道:“这东西,是山神的馈赠,及其罕见,若非是有人进入十万大山之中,很难采到,更何况,需要深山之中冰瀑的玄冰进行冷藏,这价格么,也会高上一些,我估约着,若是运气好,采的多了,一两银子一两松茸也就是了。但是山神爷爷要是小气,估计也是万金难求啊!” 守冢一郎是商人,他对于价格和数字及其的敏锐在意,要想和武六七做这笔生意,是一定要知道这东西的定价的,可是武六七刚刚的一番话,天上一脚地下一脚的,根本就没有给这东西真正的定价,但是说的却是十分的诚挚,守冢一郎一时没有了办法。 武六七见守冢一郎被他搓弄的一会心里像是猫抓一般,一会又十分的失落,几乎放弃,武六七忽然笑了笑,道:“你我既然是生意上的伙伴,以后免不得有各种各样的交往,这样吧,我就按照一辆银子五两松茸的价格,卖给你了,若是采的多了,我定然会降价,要是采的少了,也不会提价的,你看如何?” 守冢一郎心中飞快的盘算着,和铜价一样,一两银子五两松茸,听上去还算是公道,但是转念一想,便心中泛起了嘀咕。 倘若武六七没有说实话,而是在忽悠自己,这东西并非是那样的稀少,漫山遍野都是,那么一两银子五两松茸,自己这个冤大头,还不被人笑死。 武六七却是笑了笑,道:“这个你也不忙马上决定,明日我的人就会带来定虏铜矿铜料的样本,你先过目,也有时间好好的考虑这件事。我先去了!”说罢,便拉着冼狼花离开了春香楼。 守冢一郎见武六七走了,几乎是迫不及待的端起了眼前的这碗松茸汤,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却没有什么异常的味道,四下无人,便吃了一根,入口十分的鲜美,甚至能媲美河豚的肉了! 但是这东西的样子,实在让人讨厌,强忍着心中的不适,守冢一郎便将松茸汤吃了个底朝天,然后回味的擦了擦嘴。 这个时候,莺儿燕儿等四个风尘女子走了进来,朝着守冢一郎款款的蹲了个万福,道:“我们特地来给先生赔罪。” 第330章 签订契约 守冢一郎看了看这几个女孩子,觉得一阵郁闷。 自己就是在这三个人的面前栽了面子,第二日早起的时候,这几个女子脸上的鄙夷之色让人十分的不舒服,又不能发火,如果那样的话,就像是恼羞成怒一样,天上更加不好看。 莺儿燕儿走到了守冢一郎的身边,又是一阵的娇滴滴的发嗲。掐着嗓子,带着颤音道:“守冢先生,我们也是不懂规矩,冒犯了您,我们定当好生的赔罪。” 一边说着,一边给守冢一郎倒酒。却似乎是一个不小心的,看见了桌子上面的松茸汤,竟然一下子羞红了脸,笑嘻嘻的对守冢一郎说道:“先生,想来您也是用了这松茸汤了,今天定能够生龙活虎。”说罢,便就越加不堪了,便一个一个的扑向了守冢一郎的怀抱之中。 守冢一郎看着莺儿燕儿媚眼如丝的表情,顿时觉得心动神摇,左拥右抱的揽过了两个人,一脸贱兮兮的笑,走到了房间之内。 而这一切都被武六七看在了眼中,抚掌大笑道:“莺儿燕儿真是人才,简直是演什么像什么。这样一来,就由不得这守冢一郎不上当了。” 冼狼花也是偷偷的笑,道:“这松茸真的是有效么?” “有什么效,就是一种简单的食用菌,吃多了顶多是撑死。一点功效都没有。” “那守冢一郎就能信么?”冼狼花问道。 武六七嘿嘿一笑,道:“跟你说吧,我要是直接这样跟守冢一郎说的话,这个精明的家伙也不会是相信的,可是有莺儿燕儿这两个女人,我就不信这守冢一郎就不上道。你就看好吧,明天他就会来找我们,然后不但花大价钱买咱们的铜料,然后还会花更大的价格去买这些松茸。” 冼狼花看着武六七这商人的嘴脸,便是偷偷的笑,然后掐了武六七一把,道:“说来也奇怪了,我之前就讨厌你们这些奸商,但是现在看守冢一郎这样的样子,怎么感觉这么痛快!” “这就对了!哈哈哈哈哈!” 果然,第二日,莺儿燕儿便前呼后拥的搀扶着守冢一郎走出了房门,这三个姑娘的脸上,都是红晕,而守冢一郎却是相当的意气风发。 在此见到武六七的时候,已经是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也不想着讨价还价了,便跟了武六七的价格,收购铜料和松茸。 而武六七也是加了一点额外的条款,以后倭刀,只能是全部送到了武六七的手里,然后再从武六七的手中分销。 加上武六七的价格还是比较公道,守冢一郎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于是便签订了五年的订单。 武六七兴奋的和春香楼结了账,带着冼狼花离开了,坐在暖轿之中,冼狼花笑着道:“武哥,真有你的,就这三天,咱们差不多久赚了几十万的银子!铜料能卖个好价,还在其次,这松茸却是几乎没有本钱!咱们还不是盆满钵满啊!” 武六七看了看手里的契约,嬉笑道:“这还在其次,这些倭刀在我的手里,我们还有大用处呢!” 冼狼花虽然是久在深山之中,但是对于倭刀的厉害,也还是知道的,站在皇帝龙撵身边的侍卫,却都不带绣春刀,而是使用的削铁如泥的倭刀,可见这种东西的珍贵程度。 这东西,几乎就是军方的“禁”脔了,皇帝经常还用倭刀进行赏赐武将,民间基本上不能拥有或者是交易。 冼狼花显然是知道这件事的,皱着眉道:“这东西,你拿在手里,有什么用处?到时候还可能找来祸患的,现在虽然不像是元朝的时候,寸铁为凶,可是你现在手里拿着这么多兵刃,也可能找来朝廷的忌惮。” 武六七拍了拍冼狼花的肩膀,道:“这个你就放心吧,我自然有分寸的。现在兵刃已经差不多有着落了,还剩下的就是马匹了。” 冼狼花已经死完全替武六七着想了,道:“这个好办,别的地方我不知道,但是上好的川马,我还是能弄到很多的。” “不是川马,是战马!” 冼狼花也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道:“武哥,你要这么多的战马做什么?”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冼狼花已经是陷入了沉思之中,片刻之后,道:“天下最好的战马,其实是在蒙古草原,现在蒙古和大明激战正酣,还是两国仇敌,要想两国之间开启贸易,也是十分不容易的事情。” 武六七的表情变得高深莫测,道:“你久在十万大山之中,可曾听说过茶马古道?” 冼狼花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武六七轻轻的踩了踩轿板,说了一句:“去静水庵!” 几个轿夫吆喝了一声,便加快了脚步,朝着静水庵的方向便去了。 到了静水庵的时候,却发现里面竟然阒无人声,武六七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变故,便和冼狼花急急忙忙的奔向了里面,只见所有的姑子走聚集在了大殿之中,正在齐声的吟诵往生咒! 难道是什么人去世了么? 第一个出现在两个人的脑海之中的,就是徐皇后,因为徐皇后虽然也是养尊处优,却是很久之前就落下了畏寒的毛病,所以才来四季如春的大理静养,实际上身子骨也不是很好。 两个人闯进了之后,却发现徐皇后正一脸的悲切,正背对着大殿,双眼低垂,双手合十,也是在低声的念诵往生咒。 南无 阿弥多婆夜 哆他伽多夜 哆地夜他-- 道场不能冲撞,便静静的在旁边站定,等到住持师太在案上拿起了一节木槌,敲了磬,武六七这才和冼狼花走上前去,轻声的问道:“娘娘,这是谁的道场?” 徐皇后这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声音发颤,道:“这是道衍和尚的道场,道衍大师在一个月之前,在庆寿寺圆寂了。” 这个消息是在情理之中,但是这个时候传来,却是意料之外,武六七一时间也有一些难过,这个把自己折腾的不轻,鞭策自己走上国士位置的老和尚,竟然真的就这样死了? 第331章 姚广孝绝笔 徐皇后缓了好一会子,才叹了口气道:“这是今日船邮过来邸报上说的,皇上已然是伤心透了,道衍和尚和皇上的关系,很微妙,亦师亦友,有的时候虽然也相互猜忌,但是正是有道衍师父,皇上才能登位大宝,才有了今日的局面,如果不然的话,皇上现在早就已经在囹圄之中害迫致死了。” 武六七点了点头,片刻之后才叹了口气道:“这老头的确不简单,我之前虽然是恨得咬牙切齿,但是现在还是感觉唏嘘。” 徐皇后看了看武六七和冼狼花,便已经什么都知道了,善意的笑了笑,道:“道衍法师有给你的信,也跟着船邮一并送到了我这里,你自己去看罢。” 说罢,便在一叠邸报之中,取出了一封素纸的信封,交给了武六七。 武六七便当场拆阅,大概有四五张纸,上面是姚广孝的字体不错,但是自己潦草,已经丝毫没有了平日那种端端正正的神韵,一望可知是在弥留之际的时候写就的。便双手颤抖着上下阅读着。 武六七小兄弟,见字如晤: 武六七感到相当的以外,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姚广孝这样超然的人物,竟然用小兄弟来称呼自己。于是叹了一口气,接着读下去。 “我本在释家,除了悟道参禅之外,也学习奇门遁甲和谋略,却是传自黄石公。毕一生之所学,便是要匡扶正统,服保有德之君登位天下。但是我这一门,在我之后,便是没有什么继承之人了,我手下倒是收了几个徒弟,但是都是心浮气躁之人,原本也是心灰意冷,没想到竟然让我遇见了你,你我虽然是方外之交,但是我却殷切的盼望着你能够继承我的衣钵。成为无双国士!” “但是想是这么想,能不能又是另外一件事了,你是天纵英才,还不是这个世上的人,哦,对了,用你的话来说,是穿越,有的时候我也观察你,你的智能有的时候甚至超过我,作为我的衣钵传人,似乎也是有些委屈了。” “但是老衲已经是这个岁数的人了,看事情还是要比你清爽一些的,你虽然聪明,但是心地却还算单纯,要知道,作为一个国士,有些时候也要无所不用其极。这样的话,才能立于不败之地,我最后要说给你的话,就是,皇上并非是轻易能够糊弄住的人,是李唐之后少见的英主,但是生性克忌,很难伺候,我已经向皇上推荐了你,至于以后的事情,你还是好自为之,该断则断,不能有妇人之仁。” 武六七看到了这里,便是满心的酸楚,之前在历史书中姚广孝,只有几个形容词:诡辩聪慧,目光长远,运筹帷幄。 可是今日读这封信的时候,却感觉到了一个并不为别人所知道的姚广孝,他还有这么深沉的感情。 接下来信中的内容,就有一些调侃的语气了。 “武六七小兄弟,我这个快要见佛祖的人,最后给你一个忠告,对于当今皇上,或者是太子,你一定要知道,功成身退,不可过于贪恋荣华,否则就是后患无穷,其次,你要不惜一切,力劝皇上迁都北上,然后修凿运河,这样一来的话,便可以保你几十年安稳太平。切记切记!我先去见佛祖,然后在十八罗汉后面给你留一个位置,你要是遭了皇上的忌讳,提前报道,咱们也算是能够早日相见。但是贫僧却不愿意那么早的看见你,你还是费点心,想这办法多活几年吧。” 一封信读罢,武六七眼眶有一些潮润,将信件塞进了怀里,说道“好你个老不死的和尚,竟然真的把我推向了这么危险的境地。自己却开始了躲懒。” 徐皇后深深的吁了一口气,道:“道衍是一个当世豪杰,迁都这件事,已经是不能耽搁了,这些邸报读起来,也能感觉得到,皇上似乎还是在动摇,你还要想个办法才好啊!” 武六七看了徐皇后一眼,道:“您是皇上的贴心之人,你要是说一句话,皇上就会听您的了。” 徐皇后只是叹了口气,似乎是有一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武六七,道:“我终究是个女人,你可知道,这件事要是被后世史书工笔记录了,牝鸡司晨,还不知道有多难听的话呢。” 武六七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不再说什么了。 仔细算来,此次南方之行,该完成的事情,似乎已经完成了,和安南的交战,已经到达了尾声,大明朝的军队,已经兵困都城,安南的国王不得不说上表称臣,表示愿意将正统交给老国王的血脉。 定虏铜矿运行也是十分的顺畅,产量很是稳定,由于大量的铜已经投放了市场了,市面上的铜价已经是降下来了,但是核算一下,入股的几个商人,都是赚了盆满钵满,这让沈万三十分的吃惊。他对武六七也是赞不绝口,没想到一个后生晚辈,在商业上,竟然能有这么大的手笔,受益已经是当初预期的十倍不止了。 武六七将这次的受益,差人全部都送回了仁义居。全部都交给了赛赛,也算是一种补偿了吧。 在离开云南之前,武六七觉得还有一件事情,是必须要做的,便是重启茶马古道。 要说战马的供应,在两军对垒的前线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茶马古道却不受这个限制,不管是中原的大明王朝还是塞北的草原部落,对于这条古道,往往都是放任其自由的。 武六七也是投入了一笔钱,找来当初马帮的把头。买了川马,雇佣了一些小伙,在四川和云南准备了一批的上好茶砖,便开始了艰苦的远行。 冼狼花还有事情要做,便是回到了彝寨之中,去安顿慈航的孩子。 慈航是和冼狼花相交甚厚的道姑,说起两个人的见面,也是相当的曲折,那应该是三年前的夏天,冼狼花正好在静水庵出来,路遇一个道士打扮的孕妇,正在当街受人的侮辱。 第332章 意外的重逢 一个蓬头垢面的道士,正在大理的街头踽踽独行,看上去竟然像是失魂落魄的样子,这还再其次,这道姑竟然还怀着身孕,大街上过往的行人,都看起了热闹,还有几个闲汉,似乎是真的闲的没有事情做,便嬉笑道:“这年头,当真是没有有趣,道姑怀珠,还在外面走来走去,不是丢了元始天尊太上老君的脸么?” 众人便是一阵的哄笑,说的越来越不堪了。 可是这道姑却好像是丝毫没有听见一般,就在街上踽踽独行,眼神似乎是一片的灰暗,竟像是行尸走肉一般。 冼狼花也是仗义的侠女,便走上前去,驱散了人群,将这道姑带回了自己的寨子之中,好生的将养。 起初的时候,这道姑看上去竟然像是个傻子一般,给什么吃什么,不给也不要,整日的望着天空出神,冼狼花费劲了心力,也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来历。在这个人的身上,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后来,怀胎十月,即将临盆的时候,这个道姑居然还想着悬梁寻短见,却正好被冼狼花救了下来,好生的一阵抚慰,说别的都是小节,单这肚子里面的孩子可怜,还没有见到大天,就已经随着娘去了九泉。 这句话算是挽回了道姑的心,道姑也就再也不想着死了,见冼狼花单纯且仗义,也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便在这彝人的寨子之中,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冼狼花就叫这道士留在彝寨之中,将孩子养大。 可是这道士却是轴得很,一定要走,说是有什么事情没有办完,师门的恩还没有报答。便将这孩子寄养在了寨子之中。自己之身一人走了,后来也是经常来看看,只是对这孩子的感情很是淡漠。 关于慈航的事情,武六七断断续续的听了一些,只是觉得这个人很可怜,便说道:“不如这样,你随我进北平,带上这个孩子,如何?” “那好啊,只不过我还要给慈航留个信息,这样一来的话,到时候她也好寻得我们。” 两个人骑快马来到了寨子之中,寨子已经不比以往了,精壮的喽兵们,有一部分在前线帮着大明朝作战,有一部分正帮着老把头进山伐木,剩下的几乎都是些老弱和孩子。冼狼花为了武六七的事情,几乎将自己的本钱都拿了出来。 回到寨子的时候,几个伺候在身边的丫头急忙赶了上来,道:“寨主,您可算是回来了,前些时日慈航来找你几次,都是没有寻见,说过些时日还要来的,想着也就是这几日了。” 冼狼花只是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好,对了,去吧咱们寨子里面的主事给我找来,我有事情要说。” 好巧不巧,就在这个时候,慈航来了。 一个小丫头跑进来禀告,冼狼花兴奋异常,便带着武六七前去迎接,说道:“这慈航还说我,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不会有哪个男人敢娶我,我就要让她看看,我冼狼花的男人,是一个多么有才学的人!” 武六七只是无奈的笑了笑,便往前面走去。 冼狼花显然已经迫不及待了,一路蹦蹦跳跳的在前面跑着,武六七只好在后面跟着,王前院的议事厅去了,走到了后门之后,一闪身,正看着冼狼花拉着一个道姑的手,正兴奋的说着什么,一个四五岁的毛头小子,却是一身的汉人打扮,正抱着道姑的腿,一脸的亲昵。 武六七觉得,这个时候去搅闹,似乎是有点不妥,便要退出去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道姑的脸,顿时像是被吸干了血的僵尸一般,怔怔的站在了原地,脑子一片的天旋地转,嘴唇发干,几乎要晕倒了一般。 只见这个道姑,脸上多了些皱纹,但是皮肤还算是细腻,身上穿着水火道袍,正一脸的慈祥,笑起来的样子,便是梦中经常见到的样子。 不是雷妙真是谁! 武六七刹那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很想上前一把将雷妙真揽在怀里,就这样狠狠的抱着。 可是又不敢,他怕自己的忽然出现,会吓到雷妙真,就像是堂前的燕子,惊飞了一般。 冼狼花和雷妙真两个人,丝毫没有意识到武六七正在后门。冼狼花满脸绯红的道:“慈航姐姐,我已经嫁出去了,走婚的,相公待我很好。” “是吗?那还不错,怎么不带过来引荐引荐?我也认识认识?” 冼狼花回过头,说道:“就在我身后,怎么还没有到?难道是害羞了?”说罢,便要去寻。 武六七像是个提线木偶一般,缓缓的走出了后门,眼睛却是一阵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不断往下掉,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盯着雷妙真,喃喃的道:“妙真,是你么?” 雷妙真起初也没有反应过来,定睛一看,正是武六七这个冤家,手里拿着的茶杯,瞬间脱手,摔个粉碎。像是木头桩子一般直愣在了当场。 冼狼花也很意外,便笑道:“你们原来认识啊,这就更好了。” 没想到雷妙真却是脸色转了阴,不紧不慢的说道:“岂止是认识,哼哼,今日也算是冤家路窄,让我在此处遇见了他,也好,省的我去万马军中寻他了。”说罢,便在桌子上拔出了剑,朝着武六七掠了过来,挺剑朝着武六七的肩膀便刺了过去。 武六七几乎就像是个痴呆一般,也丝毫没有去躲避,只是在那里像是木头人一般的站定。 冼狼花显然是不知道这其中的变故,大叫一声:这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慈航姐姐,且慢动手!” 还哪里能拦得住,雷妙真这一剑十分的凌厉,比起来之前在同里小镇,武功有很大的精进,剑锋带着金属的铮鸣,破空而来。 雷妙真的眼中,满是泪水。但是力道却是丝毫没有减缓。 冼狼花见事不好,只是稍微一弯腰,便在地上抄起了一个圆凳,用尽了力气,朝着剑锋便抛掷了过去,又稳又快,势大力沉,就听砰地一声,圆凳已经撞在了剑锋上,将剑锋给撞开,圆凳已经是散了架。这一剑便刺空了。 第333章 曾经沧海 冼狼花出手,武六七算是松了一口气,但是化名为慈航的雷妙真却是怒火中烧。 显见着武六七这混蛋,不但对自己始乱终弃不说,现在又不知道使用了什么花言巧语,骗了冼狼花。这姑娘竟然出手救了武六七。 雷妙真一改往日的慈祥清淡,只是斜着眼睛瞪着冼狼花,语气却是冰冰冷冷的道:“阿花,你是被此人迷惑了吗?得了失心疯了么?这样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薄情之人,你因何不让我一件刺死他!” 冼狼花站在原地,却是一阵的纠结。 这一切来的太快了,也太突然,谁也不曾想到,冼狼花和雷妙真竟然在武六七的身上,找到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十分难堪的交集。在某种层面上来说,两个人竟然是共侍一夫的。 这还算罢了。在雷妙真的语气之中,冼狼花似乎是知道了小孩子的来历,也若明若暗的知道了当时发生的事情,便对武六七产生了一丝难以描摹的恨意。 但是仓促之间,冼狼花也想着,这些时日和武六七的交往之中,这家伙似乎不是那么可恶之人,对朋友掏心窝子,对一个早就没有了夫妻之实的赛赛依旧是念念不忘,顾全夫妻之情。到也是个真性情的人。和雷妙真口中的薄情,一点也没有关系。 冼狼花也渐渐的失去了自己的判断。 但是这家伙平日之中虽然冲动,但是在关键时刻,也算是头脑比较清醒的,对雷妙真道:“姐姐,你就这样一剑刺死他,这件事便进了死胡同,我想武哥还是有话要说的,不妨当面锣对面鼓的把事情说明白,若是武哥真的薄情,不用姐姐出手,我就亲手割下他的鸟头!” 事情算是有了转机,雷妙真原本见到武六七 ,其实欣喜占了七分的,事后她也去同里小镇故地重游,见到了武六七和蒯祥等等一干人为自己修建的陵墓,以及上面刺人心肺的墓碑和墓志铭,也是杜鹃啼血一般的动人心扉。 之后雷妙真也去寻访过武六七,无奈自己却像是被铁链牢牢的拴住了,每隔一个月,就要亲自来到苗疆一次,不然的话,后果就会相当的严重,也无法只身北上去寻访武六七了。 但是近日,却见武六七和冼狼花有了夫妻之实,这才深深的刺痛雷妙真。 这么快又有新欢,这武六七不是薄情,便也是薄情了。 唐代元稹抓心挠肝的写了一首名垂青史的诗。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这首祭奠亡妻的诗,响彻千古,让人感动至深。可是却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位昭告天下,许身空门的多情种子,转身便纳了添房。这才是真真切切的讽刺,也许元稹的脸都会被自己打肿了吧。 而现在的武六七,和当初的元稹何其的相似。 想到了这里,雷妙真进而浑身的颤抖了起来。抱膝蹲在了地上,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冼狼花印象之中的慈航,一直是一种温婉恬静的感觉,眼神之中一片的清澈,似乎已经看穿了生死一般,哪有现在这个样子,竟然伏地大哭,不能自已。 武六七已经像是个木头人一般的站在原地,见雷妙真如此的伤情,便想着上前去劝慰,好好的道一声相思之苦,还没等迈开步子,冼狼花便狠狠的瞪了过来,目光似乎要把武六七剜死,然后默默的走到了雷妙真的身边,轻轻的揽过了雷妙真的肩膀,温声劝慰道:“好姐姐,咱们这样哭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还是把事情说明白了吧。” 雷妙真这才渐渐的止住了哭声。在彝寨的大厅之中,却是一片的沉静,谁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武六七喃喃的说到:“妙真,你当日受伤坠河,为什么不来找我?你可知道,我曾经在同里周边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你,你可知我的心,都要揉碎了。” 雷妙真不说话,只是呆呆的看着地板上面的一处翘起来的钉子,好像是想到了什么,进而浑身一抖,随即又变成了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脸上看不出是喜还是悲,像是木雕泥塑一般了。 冼狼花见问不出什么了。便将雷妙真扶起来,坐在椅子上,眼睛死死的盯着武六七,道:“事情的前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赶紧说!” 武六七无声的笑了笑,道:“这话要是说起来,可就长了,你不是想听么?我便说说。”说罢,便将同里的事情,倍细的说了一遍,一直到外面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才说完。 而雷妙真似乎态度缓和了些,但是依旧视武六七如空气一般。 而冼狼花却炸了。 这回不等雷妙真气急,这冼狼花率先冷下了粉脸,对雷妙真说道:“姐姐,刚刚是我糊涂了,这样一个负心薄情的家伙,就应该被砍死!看起来我多余救他!” 说罢,便转向武六七冷冷的说到:“好一个冠冕堂皇!好一个悲悲切切,我且问你,你在同里和江苏找不见姐姐,凭着你的势力,凭着你和漕帮的交情,就不会再扩大范围的找么?江苏不成。宁夏呢?江西呢龙虎山呢?西凉呢?天下这么大,你只是尝试了一下,难怪姐姐会这样发作了!来人啊!” 说罢,一声断喝,便有一个小喽啰兵一拥而进,叉手站在了冼狼花的身侧,大声的回道:“在!” “把这个忘恩绝情的家伙给我捆起来!捆到火柱子上,等一会烧死这厮,祭天!” “是!” 武六七一声苦笑。 眼前这个局面,是自己说什么也没有想到的。本来就感觉十分对不起雷妙真,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之下遇见了。 没想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在商界朋友之间,在达官显贵之间游刃有余,但是在自己的感情上,终究是一塌糊涂,北平一个赛赛,现在又是一个雷妙真和冼狼花,自己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么? 算了,由他去吧,烧死,也比愁死要强。 第334章 一种蛊毒 这些喽啰们押肩头拢二背的将武六七捆好,就往外面推去,武六七去看雷妙真的时候,她脸上,似乎看不出什么喜怒,竟然好像痴痴傻傻一般。 冼狼花轻声的安慰道:“姐姐,你还是去里面休息,我去亲自料理了这厮。” 于是,便叫几个小丫头好生的服侍了雷妙真进去了。 武六七果然被捆在高高的木桩子上,旁边几个小喽啰很是起劲的正在堆木柴。看起来火刑烧死人的节目,也是很罕见的。都想过一过瘾,于是刹那间,木柴已经堆积的像是小山一般。 冼狼花已经换了一身装束,一脸的寒霜,在大厅之中走了出来,抬头望了望柴山上面的武六七,冰冰冷冷的说到:“武六七,你还有什么说的么?” 武六七长叹了一口气,道:“我今日的罪孽,是万死不辞的,倘若能一死了解妙真心中的仇怨,我也是死而无憾了。” 冼狼花点了点头,道:“这还像话,来人,给我解下来!” 这些小喽啰不知道冼狼花的意思,确认之后,才一脸不解之色的将武六七在火刑柱上解下来,押到了冼狼花的身边。 冼狼花屏退了众人,幽幽的一叹,脸上顿时换上了一副悲悲切切的神情,道:“我怎么会杀了你。”说罢,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道:“我可不想让肚子里这孩子生来就没有爹。” 武六七瞪圆了眼睛,看了看冼狼花,这原本上应该是十分快意的事情,竟然变得十分苦涩,道:“真的?” “岂止是真的,你早就是父亲了,慈航,哦不,妙真姐姐来到彝寨的时候,已然是即将临盆,这个你是知道的,生了个大胖小子,正在一户人家寄养。” 武六七眼神一亮,随即黯淡了下去,道:“儿子是我的,但是妙真却终究离我而去,现在正恨不得看我烧成灰吧。” “你们这些汉人,做事情就是啰嗦,心结还是需要慢慢的解开的。更何况,整件事情都是有天大的疏漏,若不是妙真姐姐疾病缠身,需要每月定期在龙虎山和云南之间往返,她应该回去寻访你。” 一听说这个消息,武六七顿时惊的面无人色,道:“妙真得了什么怪病了?怎么这样邪门?” 冼狼花似乎回忆了一下,脸上也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喃喃的道:“那是苗疆的一种怪病,得了这种病之后,会慢慢的失去生机,如同僵尸一般。” 武六七的声音忽然提高了三度,道:“怎么会得上这样的怪病?” 冼狼花幽幽的看了武六七一眼,道:“在分娩的时候落下的,在我们这里,不比你们汉人的城里,有三姑六婆的保胎,这里的人都是天生天养的,再加上妙真来的时候,身负重伤,已经是奄奄一息了,更是凶险,眼看着就没有力气分娩了。这个时候,我请了一个白苗族的老婆子,希望通过她借一些山神的法力。” 冼狼花说着,像是回到了很远很远的回忆之中,喃喃的道:“白苗族的老婆婆来看的时候,也是吓得不轻,说这个人没得救了。” 那个时候,妙真还在昏迷之中,但是听到了这句话,顿时有了片刻的清醒,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说道:“只要是能把这孩子生下来,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行。” 这老婆子便想起了先民传下来的一道蛊,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便去准备了。这老婆子将一些奇怪的虫子,树皮还有什么不知名的粉末,掺在了一起,给妙真服了下去。 这道蛊还真的奏效,眼见着,妙真的脸色便马上红润了起来,就像是常人一般无二。喝了一碗云南黑糖水之后,便有了力气,分娩的过程很是顺利,大胖小子,八斤沉,哭声亮极了。我当时喜极而泣,问她,这孩子叫什么名字?爹姓什么? 当时妙真的脸色就黯然了,半晌之后才喃喃的说道:“这孩子没有爹,就叫雷大元吧。” 武六七听到了这里,感觉五雷轰顶一般,浑身的汗毛都已经竖了起来,他似乎是看见了雷妙真当时的惨景,也似乎看到了她躺在床上无助的眼神。 雷大元?真的叫雷大元么? 冼狼花不知道,雷妙真当然也不知道,武六七作为后世的人,自然是知道的清清楚楚,因为只有他才知道,这雷世一族,在后来的几百年之内,会有多么显赫的地位。 雷大元不怎么出名,但是他的儿子,却是响彻海内外,是天下中外一致公认的建筑大师,雷发达!之后雷氏之中,而后雷金玉、雷声征、雷家玺、雷景修等等,杰出的匠人辈出。凭借着样式雷独步天下。 在一点就可以看出这个家族的厉害之处。巫医乐师百工之人,都是贱民,除了一个名字,别的就没有了,而这一支工匠们,竟然还有字!雷发达字名所,雷金玉字良生!一个工匠世家,能道这样的地步,的确是不可想象的。 而这个家族的先人,正是自己! 这个世界太有意思。也是太令人捉摸不定了。 可是武六七却没有心思仔细的想这些,只是收敛了心神,道:后来呢? 冼狼花只是叹了口气,接着道:“孩子生出来之后,一个时辰之内,妙真还是神采奕奕,但是一个时辰之后,精神迅速的开始萎靡了,半晌之后,竟然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脸色变得黑黢黢的,那样子,就像是山里面脱水的干尸!” 武六七惊怔了半晌,因为在他的知识体系之中,根本就不知道有这样一种怪病,如果是真的,那也太骇人听闻了。 “后来呢?” “我们看妙真是道士打扮,就说,这道士身上,一般都有仙药,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于是就翻看妙真的褡裢,里面却都是一些纸,上面琐琐碎碎的记载了一些食材的价格。但是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一个锦盒里面找到了一粒丹药,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便撬开了妙真的嘴,便灌了下去。 第335章 大家一起死吧 这枚丹药算是收到了奇效,渐渐的,雷妙真也恢复了,将养了将近一个月的光景,也差不多好了,但是却物极必反,虽然控制住了衰老,但是体重和体态却是无法控制了。 武六七随口说道:“就是越来越胖了?” “正是这般的,”冼狼花无奈的透了一口气,道:“说句不恭敬的话,竟然像是肥猪一般,我们没有办法,又找来了白苗族的老婆婆,这老婆子也是没有办法,最终提出,依旧是给她吃那种蛊毒。” 武六七这才明白了,雷妙真为何没有北上寻找自己。 原因竟然是这样的,雷妙真被两种世间剧毒的东西,牢牢的拴住了身子。 丹药可解苗疆蛊毒,但是本身又是一种毒药,使得人变得十分肥胖,而丹药的毒,却恰好是苗疆蛊毒能解。 于是雷妙真不得不往返于苗疆和龙虎山之间。并且都是一月为期。这样一来的话,根本就不敢只身北上,倘若没有及时能用药,等待她的,要么是爆体而亡,要么就是形如干尸! 雷妙真经受的这些,恐怕早就已经超过了她所能承受的范围了。 武六七感同身受,死死的攥着拳头,喃喃的道:“看起来要想让妙真恢复往常,最重要的就是解决掉这个病患啊!” 冼狼花苦笑了一声,道:“若不是你们今日相见,我原也打算像你询问这件事的,没想到造化如此捉弄人。”说罢,便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就像是吃了一枚苦黄连,却是不肯说出来。 武六七看着冼狼花这样的样子,转过脸,认真的道:“你对我如此恩重,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你了。” 冼狼花也不转眼睛的盯视着武六七,片刻之后,才长叹一声道:“我刚刚也说过了,造化弄人,我也知道,当初就没有将走婚这件事当真,对我也没有如此的爱重,但是按照我们的规矩,你已经是我的男人了,现在无论如何,我也要跟你在一处,也要帮衬你。” 冼狼花这句话,虽然说的平淡,但是却蕴含着无尽的深情,武六七瞬间觉得五脏六腑之中都暖洋洋的,只是双手握着冼狼花的肩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然而雷妙真说什么也不愿意见到武六七,饶是武六七在外面准备了她最爱吃的茭白炒肉,也无法感动她。 武六七满想看看自己的亲生儿子,叫做雷大元的儿子。可是这雷妙真却是说什么都不肯,甚至想要带着雷大元走。带去龙虎山出家,自己是生是死,也就随它去吧。 可是冼狼花却是极力的劝说。好歹作罢了。 武六七却是几乎每天要疯掉了。 自己自打来到这个世界上,便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所有事都是顺顺利利的,可是眼前这档子事,却是十分的为难了, 自己前世,不是学医学的,更不是悬壶济世的郎中,这还罢了,苦思冥想了几天,还是没有想起来,会有这么诡异的病症。 连病症都不知道为什么而起,就更不用说治疗了。 这里不比北平,大理怎么说也是地处边陲,虽然百姓能够丰衣足食,但是却很少有书籍,特别是古籍。武六七就是想在书中找到一些东西,也都是枉然了。 要说当代大明朝,能够懂得这些的,只有一个人了,那便是周癫! 这个半仙之体,说不定有回天之力了! 想到了这里,武六七已经是打定主意回北平了。 北平是个三教九流汇聚的地方,巫医乐师等等齐聚北平,特别重要的是,周癫此刻应该也在北平,这件事情,或许在北平还能有一些转机。 当务之急就是要见到雷妙真,亲自去劝说。 谁知道,这次雷妙真却十分痛快的表示想要见武六七,这让他喜出望外。 冼狼花在房间之中退出来,看了一眼武六七,说道:“姐姐似乎是也恼着我了,质问我为什么不烧死你,现在也不愿意跟我说话了,你去吧,只是要好好的说,说不定姐姐念旧情,就回心转意了。” 武六七点了点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便朝着里面要走。 冼狼花却叫住了武六七,道:“保险起见,你还是把这个喝了。” 只见冼狼花在怀里掏出来一个小巧玲珑的瓶子,上面有一个红色的塞子,一看便知道里面装了什么药丸之类的。武六七苦笑道:“这是什么?断肠蛊么?” “哼哼,脏心烂肺,不会给你亏的。”说罢,将瓶子交给了武六七。 武六七想都没想,只是在瓶子之中倾倒出了一粒药丸,放在了嘴里,吞下之后,才迈步走进了房间之内。 进屋看见了雷妙真,武六七也是吓了一跳, 几天前看见了雷妙真,也还是正常的,虽然脸上有风霜之色,但也还是健康的,可是现在看来,却是另外一番样子。 只见雷妙真已经胖的变形了,脸上的肉已经鼓起来了,眼窝也有一点深陷。身上的水火道袍已经撑起来了。已经都脱相了。 武六七走几步,凑近了,便第一次垂下了泪,喃喃的道:“妙真,叫你吃苦了。” 雷妙真只是躲闪着武六七的眼神,这个时候,雷妙真何尝不想一刀杀了这家伙,可是眼下的情况,却是浑身力气全无,只是叹了口气,沙哑着嗓子道:“桌子上有茶,你吃了罢。” 武六七痴痴茫茫,也没有多想,便拿过了那一杯茶,便一饮而尽。 再去看雷妙真的时候,只见他正在用一种诡异的表情,看着自己笑,笑的人毛骨悚然的,眼神之中竟然满是期待,好像是期待什么事情发生一样。 武六七却是错意了,还以为雷妙真原谅自己,肯和自己说话了,可是没想到,一股辛辣的感觉在自己喉咙之中冲了出来,顺着鼻腔冲入脑袋,顿时一阵的天旋地转,耳朵也是嗡嗡的作响,就好像是有几张铜锣在耳边敲一般,眼神也都有一些涣散了,最后一个念头传入了脑海之中。 奶奶个腿,这茶里面有毒! 第336章 北上求助 武六七说什么也没有想到,有一日,雷妙真会给自己的茶里面下毒。并且看着劲头,竟然是剧毒! 武六七觉得脚一软,顿时跌坐在地上。一脸死灰的看着雷妙真。 雷妙真呵呵笑了起来。一开始的时候还是声音很小,到了后来,竟然变得凄厉无比,形同鬼魅,却是站不起来,指着武六七说道:“我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要不是你去掺和蒯祥师父的事情,怎么会有今日的事情发生!我又怎么会承受这一月一次,暴瘦暴肥的痛苦!在我经受痛苦的时候,你又在什么地方?我已经受够了,不想活了,那你也要陪着我!” 武六七听着这如怨如诉的声音,不能自已。想要说什么,却是说不出来。肚子里一阵的翻江倒海。稳了稳气息,说道:“妙真,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是我整日思念你,日日盼着和你相见。现在既然见到了,一同共赴黄泉也是好的。” 可是话虽然这么说,可是武六七却一时半刻死不了,肚子里一阵火热正在往下蔓延,说来也奇怪,一阵清凉的感觉确实慢慢的往上抵抗着,这股清凉不像是毒蛊那般霸道,但是势头确实很足,速度虽然慢,后劲十分的足,竟然将这蛊毒朝着咽喉渐渐的逼近,最后汇集在喉咙的地方。 武六七就觉得喉咙一阵的发痒,咳不出来又咽不下去,最后一阵怪异的呼噜声,一口又黑又臭的汁液呕了出来,吐在了地板上面。 雷妙真见状,便是一阵的光火,道:“一定是阿花!她猜到了我要毒死你,便提前给你吃了解药!这姑娘,这么这般的死心眼!” 武六七渐渐的恢复了些神色,只是淡淡的道:“妙真,你真的恨我至极么?” 他声音发颤,几乎哽咽了出来,如怨如诉。雷妙真看到了刚刚武六七的惨状,一时也觉得心中一软,此刻更是眼泪长流。 雷妙真看了看自己臃肿的手腕,说道:“我这个样子,还有什么活着的趣味?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雷大元,这孩子也只有三岁,可怜啊。” 武六七一听,就觉得有了门路,便跟着说道:“你说的不错,若是没有了爹娘,雷大元即便是在龙虎山上出家,也是可怜至极,我有办法,能够治疗你的苦楚,你可愿意试试?” 雷妙真几乎是心灰意冷道:“我师父是江西龙虎山张真人,也是道宗的领袖了,查遍了天下典籍,也都没有办法,你能有什么办法?” 武六七盯视着雷妙真的眼睛,斩钉截铁的道:“能!只要是你能随我去北平,我就有办法能治疗你的病症!” 雷妙真陷入到了纠结之中,说句最最实际的,现在雷妙真唯一的心愿,就是能脱离这无边无尽的苦海。倘若是有一线希望,也要坚持下去,无论如何,也不能舍弃下雷大元撒手西去。 接着,在冼狼花一番说服之下,雷妙真便也答应了一起动身北上。但是依旧是对武六七不假辞色。 但是武六七的内心之中却乐开了花,用最快的速度,安排好了大理的事情,便动身北上。 这次不比以往,之前武六七动身的时候,都是只身一人,顶多带上富贵了事。两个人都是糙汉子,一路上颠簸也不算什么。 可是现在却带了两个女人和一个孩子。 一个是冼狼花,现在已经有了怀珠之喜。另外一个便是雷妙真了。这次从龙湖虎山来,带了三颗丹药,这丹药称为还魂丹,是龙虎山上秘法炼制的,药材珍贵也还在其次,主要是太难练成,这还是小天师张宇澄被禁足之后,这家伙潜心炼丹出来的结果。 另外,便是白苗族的老婆婆带上的三剂蛊了,算来这些能足足支撑六个月的剂量。武六七心中还算是稍微有了些底。 临行之前,白苗族的老婆婆给雷妙真用了药,雷妙真身体果然恢复如常,于是一行几人辞别了徐皇后,便取道至广西,然后入海北上,然后转道到杭州,打算顺运河北上。 武六七一路上,都嫌太慢。 因为这次,算是一次豪赌了。 倘若是时间不及时,或者是中途有什么变故的话,雷妙真就会相当的危险了。所以尽快找到周癫这个半仙之体,才能尽早的医治妙真。 可武六七也绝非是一根筋,既然周癫是半仙之体,那么行踪便是很难确认的了。之前在北平,现在却不一定了。万一要是云游了,那就是一年半载见不到的。 于是,武六七便将富贵叫了来,道:“听着,老子我的身家性命,就全部都交给你了,你现在马上下船,然后买一匹马,火速赶回京城,去给我看看,周癫是不是还在葫芦庙之中,倘若在的话,就说我求他老人家了,看在老爷子的面上,好生在北平等着我们,人命关天!” 富贵似乎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便急急忙忙的去了。 此刻的漕运,相比之前,已经是大有长进了,之前由于运河淤塞,吃水较深的大驳船无法驶入,只能走一些小的快船,现在看来,除了一些大船依旧无法驶入,运粮的驳船也在运河河面上缓缓的行进着,两岸桃红柳绿,沿河的人家在洗菜浣衣。一副安宁幸福之感。 雷妙真坐在船舱之中,隔着窗户看着两岸的风景,似乎是在想着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 倒是冼狼花,一刻也停不下来,东瞧瞧,西看看,这里的景致和风土,与云娜大不一样,一时间眼睛不够用了,指着岸上的东西,问老船工。 这老船工似乎也很喜欢冼狼花活泼的性子,便一一倍细的跟冼狼花解释。一路下来,没有丝毫的阻值,一帆风顺的直奔北平而去。不出两日,便到了金陵的城下。 到了金陵,武六七是要进宫参见永乐皇帝的。毕竟这么长时间以来,自己算是接替了道衍法师的衣钵,成了大明国师,在之前的邸报之中,也经常出现:武六七进京朝拜的字样。于是便安顿好了两个人,便只身来到了南京皇宫的午门外。 第337章 僵尸围城 武六七站在巍峨的午门外,等着太监传唤。不到片刻,一个上了些年岁的太监卖着小碎步,弯着腰,一路小跑的出来,对武六七甚是客气,只是一躬身道:“万岁叫咱家传话,宣你进去,万岁在介德居见你。” 武六七知道,这种黄门官,都是要用银子喂的,不然的话,整日的在皇帝面前吹风,也是够自己瞧的,说罢,便笑了笑,走到了老太监身边,在袖子中递过去一张龙头银票,却是五千两的,嬉笑着道:“还请公公和徒弟们喝茶。” 这老太监,似乎经常接这样的钱,但是从来没有见过武六七这样出手阔绰,笑的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道:“咱家这就带你进去,只是有一节,您今日来的太不凑巧,万岁心绪似乎是不好。刚刚还痛斥解缙大学士编修永乐大典进度拖沓呢。” 武六七知道,这老太监嘴里的信息,可能决定自己的生死荣辱,便笑着道:“万岁定是有什么事情挂怀啊。” “可不是么。要想修建紫禁城,就要疏浚运河,你前次送往北平的金丝楠木木料还好说,可是其他的材料就运不上去了,太湖的山石就无法运输。淮安的运河阻塞虽不及济宁严重,但也是要命的。”说到了这里,已经到了午门大门之前。 这里的午门,虽然小了些,但是依旧是回字形半包围结构,中央三面大门,中间的略高些。这老太监收了武六七的重礼,自然是要提点一些,道:“先生从左腋门进去,咱家是下三滥的奴才,从右腋门进入。” 武六七感激的笑了笑,便迈步走了进去。 这是武六七第一次进入皇宫大内之中,只见前面每十步,便钉子一般站立着一个仗剑的卫士,都是面无表情,将皇宫内院的气氛衬托的肃穆安定。 武六七随着老太监,兜兜转换,来到了介德居之中,老太监轻声的说道:“我先进去通禀,你在此稍后,”说罢,便低头躬身的走了进去。 里面的永乐皇帝正在生闷气,面前的书案上,赫然躺着一封已经被撕的粉碎的奏折,只见朱棣脸上红一阵青一阵,一脸的愤然又无可奈何。 老太监觑着朱棣的眼色,小心翼翼的说道:“皇上,武六七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叫他进来,费什么话!” 老太监顿时感觉一阵的眩晕,强自镇定道:“皇上,这武六七还没有去礼部演礼,恐怕在万岁面前失了礼数。” 朱棣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这种事情也来问我吗?你告诉他,即便是他在朕的面前撒酒疯,朕都容他!快去!” 老太监这才放下了心,走出了介德居的大门,对武六七说道:“进去吧!” 武六七走了进去,却不愿意三跪九叩,只是站在了龙案的前面,看着后面端然稳坐的朱棣,却是拱手道:“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棣对武六七也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今日一见,果然和那些终日里讲究繁文缛节的朝臣不一样,看上去生就的一身傲骨。若是寻常人不肯给自己行礼,那便是欺君之罪了,但是武六七没有行礼,朱棣也没有发作,只是沉声道:“怎么这么久才到?朕已经几次给徐皇后写信,你还是不肯动身?” 武六七只是惨笑了一声,道:“承蒙皇上垂询。草民自己的事情,已经是焦头烂额了,若不是急着找人治病的话,云南的事情还没有料理清楚。” 朱棣是一朝的人王地主,自然对武六七的私事不感兴趣,只是皱了皱眉,道:“现如今朝廷也出了天塌下来的大事,道衍和尚已然是归天了,不然朕也有咨询的人,他推荐了你,所以这件事,你要帮着朕好生的参酌参酌!” 武六七心里想着赶紧见到周癫,解决了雷妙真的伤痛。 可是武六七也明白,自己虽然可以不去参跪皇上,绝对不代表皇上不肯杀了自己,这件事情要是圣心默定自己去办,那还真的不能抗旨不尊。 但总也要让我知道,是什么事情吧。 武六七笑了笑,拱手说道:“还请皇上示下。” 朱棣似乎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便大声的说了一句道:“来啊,请解缙学士前来回话。” 一个小太监急急忙忙的去了,不一时,便带着满身热汗的解缙来到了介德居。 解缙今年也才三十出头的样子,白净的面皮上,一个痦子都没有,修长的眉毛下面,是一双深不见底的瞳仁。薄薄的嘴唇上面,一副八字胡修理的十分干净,一看就知道是严于律己之人,对皇上行了三拜九叩大礼之后,站在了旁边。 朱棣清了清嗓子,道:“这位就是武六七先生,你可以把淮安的事情,告知给他!” 解缙似乎上下打量了一下武六七,仿佛是有一些意外,但是依旧按照朱棣的话,喃喃的说道:“是!万岁!” 于是,转过了身,对武六七说道:“淮安,北临徐州,南接金陵,是水运的枢纽。也是此次疏浚运河的重中之重,但是在淮安疏浚运河的工地上,却出了事。” 解缙一副偏偏文雅的风范,任凭谁也想不到,这个人便是邋遢道士解赣的亲哥哥。只见他不疾不徐的说道:“前次朝廷征调了一万河工,清淤的事情进展的还是很顺利,可是谁想到,过了淮安以北不到三十里,却忽然发生了变故,不知道为什么,河工之中开始传一种怪病,起初还只有一两个人,到了后来,竟然渐渐的扩大,现在半数的河工都已经感染了。得了这种怪病之后,便开始水米不进。却饿不死,形容枯槁,动作迟缓,但是力气极大。淮安知府正通统辖四万兵马,将河工尽数困在了淮安,也不敢贸然清场,只是维系,淮安知府上来的折子说,这些人,竟然都像墓里面没有腐烂的僵尸一般。” 第338章 和我过不去 让永乐皇帝朱棣十分满意的是,武六七并非像是寻常的读书人士大夫,没有吃惊打怪的表情,也没有连连摇头,子曰诗云的引经据典,而是坐在了面西的一个小椅子上,久久的陷入了沉思之中,这样的表情,朱棣能读懂,这武六七正在认真的想问题。因为不打搅,只是招了招手,叫太监给武六七上茶。 武六七刚刚听见解缙的介绍,不由得想到了雷妙真。 妙真自从用了这蛊毒之后,不就是身形削瘦,力大无穷,皮肤渐渐的成了古铜色,形同僵尸一般么? 难道在千里之外的淮安,也有类似于白苗族的蛊毒么? 武六七想了想,对解缙道:“解学士,我想请问一下细务,感染的,都是河工么?” 解缙想了想,沉吟道:“起初的时候,确乎只有河工,但是后来便抑制不住了,凡是和河工有过接触的临河百姓,也都渐渐的成了这个样子,后来兵部派了士兵,对淮安城进行围困,这些士兵们被抓伤,也有感染的。” “御医们怎么说?” “御医们也是无力回天,我现在正在编修永乐大典,天下所有的典籍尽数在朝廷,御医们连夜翻阅了所有的典籍,包括上古的竹简,据说是《神农心经》的古籍上都没有记载,就更别说什么《千金方》、《伤寒杂病论》、《黄帝内经》了。不过——” 这解缙欲言又止,觑着永乐皇帝的脸色,得到了永乐皇帝的首肯之后,才缓缓的斟酌着说道:“不过在大量的医卜星象的杂书里面,却查出来些端倪,一本《湘赣秘记》中说,这叫赶尸,其实这些人也都早就死了,只不过死而不僵而已。像是被什么人给动了手脚。” 听到了这里,武六七摆了摆手,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看这些人的症候,显然是得了什么怪病了,根本和赶尸没有任何挂碍。 永乐皇帝幽幽的一叹,似乎要抒发内心之中无尽的郁气,朗声道:“自从朕靖难起兵,意图迁都北上,便有这么许多的阻碍,一会儿是御史抻着脖子前来顶撞朕,一会有是刺杀工匠,现在疏浚运河,又多了这么多的灾业。” 说罢,纷纷的站了起来,在书案后面来回的踱步,道:“朕迁都北上,原意就是亲守国门!可是你们听听,下面都造作出什么流言蜚语了!有的说我不敢再金陵称帝,愧对于几十里外太宗洪武皇帝的陵寝,有的说我纯粹是贪图享乐,朕在天寒地冻的北国跨马挺枪的和蒙古人拼杀的时候,他们在做什么?这些读书人,哪个不是在秦淮河畔吃酒狎花姑娘!” 朱棣的声音越来越大,声振屋瓦,最后几乎是咆哮出来一般,仿佛这位九五之尊,心中有诸多的不甘,又无可奈何。 武六七站起来,对朱棣躬身道:“皇上一片拳拳之意,在下了解。定都北平是势在必行的,我及奉命督造,定然竭心尽力。” 武六七一番马屁,朱棣却一个字都没有收,仿佛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眼神一片的阴冷,这位睚眦必报,心黑手辣的皇帝,再一次让武六七感到一阵冰凉。 只见朱棣缓缓的座下,眼神似乎很是空洞的望着前方,只是说道:“也不必去找什么办法了,大不了就让淮安成为一座鬼城。这些河工,统统烧掉!如果料理不了这些东西,那就筑高墙。活活困死这些东西,然后叫运河改道!” 武六七听得浑身鸡皮疙瘩。 这就是传说中万事做绝的朱棣,这也的确是朱棣的性格。 可是武六七却明明白白,这些人没有死!根本就不是他们想的那样,而是像雷妙真这般,身上染了一种怪病而已。 这可是几万活生生的性命。这些人的性命,都在这位九五之尊一人掌控之内! “皇上,万万不可!” 武六七也不管那么许多了,当面阻止道:“这些人都是可以救治的,倘若我们救治这些河工的话,这些热定会仰慕天恩,感恩戴德。” 朱棣似乎很反感别人反驳,当下便冷下了脸,对武六七说到:“你因何知道这些人还活着?” 武六七叹了一口气,道:“不瞒皇上,我的妻子也患了这样的怪病,一月之内,症候和解学士说的一般无二,索性有江西龙虎山张真人的秘制解药,能缓解病情。” 朱棣眼神一亮,按着书案站了起来,对武六七说道:“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我不敢当着皇上胡说八道。” “那就好办了!朕这就下旨,叫江西龙虎山大量炼制丹药,解救这些河工。” 武六七无声的透了口气,道:“万岁,您把这件事想的有一些简单了,我妻子也是缓解而已,即便是江西龙虎山,也无法大量炼制丹药,我此次携带妻子北上,原就是为了治疗她的病症,” 解缙一听说这件事情有解决的办法,便上前一躬身,道:“万岁,既然这件事还有一线之明,那大可不必大开杀戒。倘若我们做的不密,泄露出去,不知道后世的史书工笔要如何编排呢。” 朱棣看了看武六七,沉声道:“你可有什么办法?可有治疗的方法?” 武六七说道:“启禀万岁,现在还没有办法。” “没有??!” 朱棣气沉丹田,这质问的话透露着威压和权势。 武六七说道:“不过天下有一人或许可解,便是半仙之体周癫,倘若我们能够寻访周癫的话,这件事应该是能够水到渠成的。” 朱棣似乎有一点失望,坐回到书案之中,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好吧,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一定要只好这几万河工,倘若一个月之后,还是没有什么进展的话,工期是耽搁不得的,这些河工,已然还是要处理的。去吧。” 武六七辞了出来,在此看到天上高挂的一轮红日的时候,身上竟然也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望着身后巍峨的宫阙,喃喃的说道:“伴君如伴虎啊。” 第339章 寻找周癫 由于有时间的限制,武六七也不敢在金陵逗留,便买了一艘官船,上面高高的挑着一面三角型的旗帜,上面用墨斗书写了一个大大的武字。 武六七看了看,确定华胜能够看见,安顿好了冼狼花和雷妙真,便安排艄公们开船了。 在船舱之中,武六七看着在一旁玩糖人的雷大元,便想着和自己的儿子亲近一番。 可是这雷大元却对武六七眼生的很,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怯生生的看着武六七,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哭着喊着便跑到了雷妙真的身边,只是一味的躲着武六七。就好像是见到了什么怪物一般。 武六七心下一片的凄凉,只是呆坐在船头之上,望着水汽蒸腾的运河河面,半晌没有说话。 这个时候,冼狼花走到了武六七的身后,轻轻的扶了扶武六七的肩膀,道:“这件事你也急不得,听我说,孩子毕竟是你的骨血,不管是姓雷还是姓武,都是你的儿子,只要是慢慢的培养感情,迟早有一日,你们父子便会其乐融融的。” 武六七笑了笑,拍了拍冼狼花的手背,见她一脸的难受,甚至是有一些蜡黄,便关切的道:“你也是有身子的人,本来就是呕吐不止,再加上官舰的颠簸,你岂不是更难受?” 冼狼花似乎很是满足,只是笑了笑,道:“只要是能够日日的陪在武哥的身边,我也就是无憾了。” 一路无话,可是武六七却累的像是三孙子一样,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这就是自己惹下的祸,无论如何自己也要承担的。 于是武六七便捡起了自己之前练就的本事,便是一手好厨艺,于是在这个时候,武六七不但是医护人员,还是大厨,要照顾着冼狼花的孕妇餐,一路上焦头烂额。但也是乐此不疲。 好在一条大运河,虽然在淮安段稍微有一些阻滞,但是淮安所在的地方,水道纵横交错,一些大船不能出入,但是那些运送瓜果的小船,还是能够绕路而行的,所以大运河之上,生鲜瓜果,各地的特产蔬菜,都是供应俱全的,只要是摆摆手,上好的食材便唾手可得。 于是武六七便是一展厨艺,在官舰上面狭窄的厨房之中,叮叮当当一阵的忙活,片刻之后,便是有美味呈现在桌子上。 冼狼花对这一切都是相当的兴奋,虽然自己受过汉人的教育,但是在深山之中,也算是刀耕火种,茹毛饮血的日子,主要的食物都是猎杀的动物。即便是想尽了一切的办法,也都不过是各种做法做出来的野物。 而武六七的手艺让她叹为观止。不管是什么样的食材,经过一番的烹饪,都能让人胃口大开,即便是冼狼花孕吐不止,还没有什么胃口,但是却无法抗拒这美味, 而雷妙真却显得比较淡漠,送来的便吃,也不去评论是否好吃,还是吃饱就算。 这段时间之内,雷妙真身上的伤痛已经减轻了,心情也不会像之前那般的暴躁,越是这样,便对武六七却是淡漠,这让武六七备受煎熬。 众人也不敢耽搁速度,就在官舰要到达淮安的时候,富贵已经在北平沿着运河南下了。几乎是火急火燎的,一见船上有事先约定的“武”字号的船,便知道自己的主子便在这条船上,脸舢板都没有搭,便攀援到了武六七的坐船上,几乎是一脸的死灰,六神无主。 武六七也沉下了脸,问道:“怎么样?周癫可在北平?” “周癫并不在北平!我问过家里老爷子,也问了许多老爷子的朋友,都说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看见过这个家伙了。据说是要炼丹,去海外去寻求什么药材去了。” 武六七心里一阵的冰凉,淡淡的说道:“这周癫疯疯癫癫的,这次人命关天,我还以为他能靠一点谱,可是现在却人影不见。” 武六七最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这次去北平,几乎是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个半仙之体的身上,他心中有一种很笃定的感觉,只要是找到了周癫,那么这件事情就很容易解决了。 但是现在周戴安却不在,甚至是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 武六七就像是一个被困在笼子里面的野狼,在地上团团的转,他知道这件事对自己意味着什么,如果周癫不在,几个人就要打道回府,要么去江西龙虎山,要么去云南大理。 但是一想到雷妙真要一生都在这样轮回的苦楚之中挣扎着,便也颇为不甘心,道:“事情总要试试看的。” 说罢,便转过了身子,道:“你这些年都在和漕帮打交道,咱们和漕帮之间的联络都在你,我问问你,在这个地界上,是否有漕帮的堂口?” 富贵想了片刻,便点了点头,对武六七说道:“东家,我知道最大的堂口在济宁,却不在这里,至于这里是否有漕帮的堂口,就要凭着运气去找了。” 武六七的表情忽然变得十分的硬,就是没有任何的商量,用命令的语气说道:“你赶紧去联系本地的漕帮堂口,无论如何,也要让他们来见我,雷妙真是否能获救,全看他们漕帮的了。” 见武六七这个样子,富贵自然是知道了事情的紧急,便又不等搭舢板,便跳下了船,上了岸,便朝着前面的镇店去了。 这个镇店很小,看上去也就是临河而建成的一个小城,总共有几家客栈,其余的都是民居。 在淮安没有出事情的时候,这里是大运河的岔路,所以也就没有什么码头,原本是一个安安静静的小城,可是淮安的一断阻滞了,货船都是在这里绕路,渐渐的,这里也热闹了起来。 富贵虽然一脸的焦急,但是却不得不说沉下心来,在一街两行的房子门脸仔细的观察着,他在寻找,便是寻找这墙上的记号,是漕帮的人留下特殊的一个暗号,只有漕帮的人,或者是和漕帮有什么渊源的,才能顺着这记号联系到漕帮的人。 虽然随着大运河的重新疏浚,漕帮已经是合法了。但是他们的堂口,依旧很是隐秘。 第340章 漕帮兄弟 武六七对漕帮相当的感兴趣,但是在船上有一个病人和一个孕妇,实在是脱不开身。便在船上守着,其实武六七很想去趟一趟漕帮的堂口。 这富贵还是比较门清的,在一家客栈的门前,终于找到了一个漕帮留的记号。然后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走进了客栈之中。 这个客栈之中,下面是一个大厅,三三两两的摆了几个八仙桌字,桌子上面的竹筒之中,还倒着插着筷子。 这散座之中,倒是窗明几净,打扫的一尘不染,但是却一个食客都没有。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大伙计正在百无聊赖的看着街面上的人,一个掌柜的正在抱着肩膀在柜台后面打盹,虽然眼前还有账本和算盘,但是和生意,估计也是很长时间没有动算盘了。 富贵笑呵呵的走进了栏柜,看了看四下无人,便高深莫测的说了一句:只要给够加班费。 这个掌柜的却是嘿嘿一笑,回了一句:干活加班无所谓。 掌柜的好奇的看了一眼富贵,这家伙根本就不是漕帮的人,但是却切口说的十分准确,便笑了笑摸了摸鼻子,说道:“成啊,小伙子,说的不错啊,你是哪家堂口的?师父是谁?” 富贵好像很喜欢自己这个身份,便笑嘻嘻的道:“北平仁义堂,师父上讳武六七。” 这掌柜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郑重,这个堂口,可算是鼎鼎大名了。在漕帮这个严密的组织之中,想要站稳了身子,就必须要诚信立身,每一个兄弟,都是换命的交情,一个新入门的兄弟,尚且不容易取信于所有的人,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但是武六七却建立了自己的堂口,就是仁义堂,而自己成了这个堂口的师父。 在漕帮之中,谁都知道这个仁义堂的地位,有多显赫。 帮助泛江龙,和武六七私交甚深,私下里都是兄弟相城的,在武六七的生意之上,泛江龙一改往日漕帮吃拿卡要的传统,对武六七十分的帮忙。甚至是动用整个漕帮的力量,去帮助武六七收集全部的铜器。 而武六七也是一个很会交朋友的人,给与漕帮的报仇,却是十分的丰厚,这笔贩卖铜的生意之后,帮产已经是涨了十几倍,在漕帮上下,无不有口皆碑,武六七是一个讲义气的汉子。 然后,就在短短的时间之内,武六七便得到了全部漕帮的认可。于是漕帮之中最最年轻的一个堂口,便立了起来。 富贵看了看这堂口之中的陈设,以及这个联络用的客栈,说道:“看上去倒是像模像样的,只是有一些太不成事,就这生意这样的冷清,要不是咱们漕帮的家底比较厚,这样下去也就败坏光了。” “师弟!别来无恙!”掌柜的抱拳道。 富贵也是很是老练的抱拳道:“师兄,见过见过!” 掌柜的道:“你这次来溜堂子,有什么事情么?” 富贵叹了一口气,道:“现在掌柜的在附近,遇上了些事情,需要找漕帮上的兄弟借力,有劳了。” 这掌柜思索了良久,说道:“有什么事情,是你们仁义居的大掌柜的搞不定的?” “你们漕帮上的兄弟,手眼通天的,什么都知道,所以还是需要你们的帮忙了,你们要尽快的帮我们寻找一个人,就是北平的道士周癫。” 掌柜的一听,便轻松了很多,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呢,原来就是找人,如果是找个犄角旮旯的人,那就算是找对人了。你放心吧,咱们漕帮的兄弟遍及天下,我这就穿乌木令,叫每一个堂口的人都出去寻找,不出三天,就会有结果。” 富贵抱拳施礼道:“如此,就多谢兄弟们了。” “客气了,咱们都是兄弟,不用这么客气的。” 富贵回到了船上,跟武六七回禀了之后,武六七才松了一口气,说道:“漕帮上的人手眼通天,这件事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们就在这里等消息吧。” 富贵却是不无疑虑的道:“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这件事要是操作起来,似乎还是比较有难度的,您想啊,这周癫并不是寻常的人,而是一个半仙之体,是个游方的道士,向来都是居无定所的,北平城的人说,已经至少一年没有见过周癫了,倘若要是去了什么名山大川,叫运河上的人怎么去找?” 武六七狠狠的的瞪了富贵一眼,道:“你个乌鸦嘴,闭上!” 其实这样也是武六七心中最最不放心的部分了。别的暂且不说,倘若真的像是富贵说的这样,那事情可就耽搁大了。 但是武六七似乎是开始转运了,果然,不出三日,便有漕帮上的兄弟前来报信了,确实有人在最近见到了周癫,而且就在淮安,相隔的时间不远,想来周癫应该现在还是在淮安城中。 得到了这个消息,武六七欣喜不已,便忙在淮安城外找了起来。 周癫是一个道士,应该是住道观之中,于是便在淮安的周边开始寻找起来了道观。 这里的确是有几个道观的,但是一路找了下来,却是一无所获,由于淮安城中闹了现在的事情,人已经逃得七七八八了,这道士本来就没有什么乡土观念,便更是去远处的道观挂单了。 富贵看了看武六七,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这可如何是好?这淮安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到哪里去寻呢?” 武六七却是沉吟了片刻,旋即笑了,道:“这周癫是个疯疯癫癫的人,我们不能按照正常人的思维去想,我断定,这个人一定还是在淮安之内,只不过昼夜颠倒,我们晚上再看看。” 说罢,便带着富贵回到了船上。 一下午没有什么事情,武六七也觉得有一些技痒一般,便在船上说起了五鼠闹东京的故事,不管是船工还是使唤的丫头,都听得入神,冼狼花更是听得入迷,一脸痴痴的望着武六七。 雷妙真似乎很无所谓,只是坐在一旁打坐,但是武六七看的出来,冼狼花也被吸引到了故事的情节之中。 夜幕降临,武六七拍了一下意犹未尽的富贵,说道:“走!咱们去找周癫。” 第341章 夜探鬼刹 刚过初一,月亮只像是一个钩子一般,挂在东方的天空之上,没有一丝的月光,武六七便摸着黑带着富贵,下了船,朝着百年曾经去过的几个道观了。 道观佛寺,在白天的时候,看上去都是颇有气势,但是到了晚上,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阴森恐怖,武六七还好,是个想来不忌讳鬼神的。所以还算是比较坦然。 但是这富贵却是胆子比较小,似乎什么都怕,只是一脸怯生生的站在了武六七的身后。 “你他娘的,就这点出息?真是给老子丢人。” 富贵暗暗的打了个冷颤,小声的说道:“东家,您是百无禁忌,可是我不成啊,我爹怕我养不活,便找了一棵百年的老树认了干爹,这深更半夜的,这里还真的是瘆人。” 武六七一边走着,一边笑道:“你可以这么想,这些道观佛寺,上面都有三清圣人并诸天神佛保佑着,有什么小鬼这么不开眼,竟然在此闹事。你就擎好吧!”说罢,便带着武六七朝着前面的一座火神庙去了。 可是却一无所获,和白天一样,这火神庙依旧是没有半个影子,整个两进的院子黑黢黢的,一点声音都没有。武六七站在墙外听了很久,除了一两声夜猫子的啼叫,其他的什么都听不见。 武六七叹了一口气,道:“走吧,周癫不在这里。” 富贵好奇的问道:“咱们还没有进去看,就知道周癫不在里面么?” 武六七笑了笑,道:“我都说了,你要晓得这周癫的性子,这家伙是一个闲不住的人,白天已经是蛰伏了一日,晚上要是不活动活动,就会憋死她的。” 两个人离开了火神庙,转道来到了二郎庙外,和白天不同的是,这里竟然有了动静,还有一站昏黄的灯光点着。 武六七脸上便是一阵的轻松,对富贵说道:“你瞧见了没?我说的不错吧,周癫就在里面!” 富贵简直是对武六七佩服的五体投地了,别的不说,就凭借着一点点的推论,就已经算推算出了周癫的位置。 到了二郎庙的山门之外,里面忽然传出了一声像是狼嚎,又像是惨叫的声音,在这样的黑夜之中,让人汗毛倒竖。 富贵吞了口唾沫,说道:“东家,你确定,周癫在这里么?我怎么感觉里面怪怪的?我们确定要进去么?” 武六七却陷入到了深深的思考之中,这声音,让人感觉有一些不寒而栗,绝对不是人类能够发出来的,而在里面的,真的就是周癫么? 武六七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富贵已经吓得不轻了,双手一直在颤抖,道:“我说东家,咱们还是赶紧出去吧,我看这里怪吓人的。” 就在这个时候,里面却传出了一个人生气的声音。 “老子费劲心力的去救你们,你们还想咬老子是不是?我给你们捆起来,看你们怎么咬,再来啊!”接着便是得意的哈哈笑的声音。 这声音,是周癫不错,这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在北平的时候,武六七没少和这个家伙喝酒,这还算是其次,自己的酒厂遭遇到十分严重的事件的时候,还是这周癫,一语道破天机,看似疯疯傻傻的一番话,实际上点明了武六七的迷雾。 武六七自己也是知道的,这个周癫看去来疯疯傻傻,但是却异于寻常的人,想到了这一点,便更加断定了里面是周癫无疑了。 说吧,武六七便想了想,上前去敲二郎庙的门,里面的声音竟然忽然安静了下来,四周安静的像是死了一般。 武六七说道:“周大神,您在里面吗?” 然后,里面好像是有了一点回应,然后便是一阵清脆的脚步声,一个声音怯生生的道:“外面的是谁?” “你大侄子,北平的武六七,娘的,喝了我那么多的酒,竟然想着不认账,是不是?” “你现在是朝廷的人,实话实说,是不是带着官兵在外面等着捉拿我?我不出去,也不开门!” 对于疯疯癫癫的周癫,武六七真的很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笑道:“什么官军,只有我自己一个人,还有富贵,富贵你总是见过的吧。” 半晌之后,大门缓缓的被推开了一个缝隙,从里面探出一个脑袋。 借着里面微弱的灯光,武六七这才看清楚了这个人的样子,一头蓬乱的头发,已经是花白了,脸上也满是油污,好像已经很多天没有洗脸了。满脸的油垢。 武六七还是头一次看见周癫现在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怯生生的看着周围的一切,当看见的确是自己的两个熟人,这才放下了心,才将大门推开了,道:“果然是你们,你们来淮安做什么?为什么要来找我?” 武六七看见了周癫,就有一些情不自禁的想要逗一逗这个老道士,因为他很喜欢这个疯疯癫癫的道士,并且很愿意跟他逗闷子。 可是今日的周癫,却根本没有了往日的那种态度,而是极为认真,小心翼翼的,一再问,是不是有官军在外面等着,武六七便笑道:“你不是方外的散仙么?什么时候这样怕官军了?” 周癫垂下了眼睑,似乎是欲言又止,武六七却是来找周癫解决问题的,便一本正经的盯着周癫道:“行了,不说别的了,我现在有要紧的事情,找你帮忙。” 周癫为难的道:“哎呀,我现在忙得很,已经是焦头烂额了,你就别在这个时候来添乱了。” “你这个疯道士,什么时候有正经的事情做了?” 就在这个时候,二郎庙二殿之中,传出了一阵架子打翻的动静,紧接着便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叫。周癫的脸色顿时就垮了下来,急急忙忙的朝着后殿跑了过去。 武六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跟着往后面跑,只有富贵感觉一阵的惊慌,但是夜黑风高的,也不敢自己在这里待着,便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的跟了下去。 武六七几乎是跟着周癫的脚步,来到了二殿,当迈进了二殿的正门,武六七被眼前的景象彻底的惊呆了。 第342章 捉僵尸玩 二郎庙,是供奉二郎显圣真君的地方,原来也只有在梅山建有一座这样的庙,后来神邸好像是不够用了,这些庙似乎也不是很够用了,于是在中原大地上,也到处都是二郎庙了。 庙的正中,便是塑着二郎显圣真君的像,身高丈余,手持三尖两刃刀,一条威风凛凛的哮天犬在脚下爬服着。 武六七却不是被这样的神像给吓到了,而是里面的其他东西。 只见在二郎庙的八根红漆大柱子上,却拴着三个僵尸! 武六七深深的吸了一口冷气,看了看一旁的周癫,说道:“我说周大仙!你是不是真的没有事情做了?在这里捉僵尸玩么?” 周癫的脸上,瞬间划过了一丝的不自在,好像是有什么事情很难以启齿一般,武六七却是歪打正着,就是等着周癫去解决这件事,没有想到,这周癫却已经早有了动作,已经开始琢磨这件事了。 “不愧是周半仙,在下佩服佩服。” 听了武六七这样一说,周癫似乎是很不好意思,老脸竟然红了,幽幽的看了武六七一眼,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借着微弱的灯光,武六七看清楚了眼前的情况,只见在二郎庙的大厅之中,拴着四个僵尸,却是每一个都不一样。 有两个,似乎已经是没有了力气,身上拴着牛皮绳子,就在柱子上拴着,但是却没有了挣扎的力气,只是靠着柱子坐着,若不是看着胸膛上下起伏着,还以为是死掉了。 另外两个,却是十分的有精神,力气也是相当的大,一见有人进来了,便一下子露出了凶性,朝着几个人便扑了过来,几乎到了武六七的面前的时候,这条韧性十足的牛皮绳子,便将他拉了回去。摔了一个屁股蹲之后,有爬了起来。朝着武六七龇牙咧嘴的。 这四个无一例外的,都是十分的瘦的皮包骨头,皮肤像是紫铜一般,包裹在了骨头上,像是一把干柴一样。看的武六七心里一阵一阵的发寒。 武六七咂了咂嘴,说道:“这些东西,你是怎么捉回来的?这家伙看起来力大无穷啊,你又不会武功,怎么能捉这东西?” “这几你就别管了,你瞧瞧,这两个是新捉来的,还很有精神呢,另外两个是四天前捉来的,已经是没有力气了,我们才敢给他用药试试。” 武六七这才第一次看到淮安的僵尸,之前听到了介绍,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现在亲眼见到,才知道了这件事比自己想象中的要严重。这些人已经是没有人样了。 “现在可有什么进展了?” 周癫摇了摇头,道:“一筹莫展啊,可算是难为死老头子我了,我已配制了好多汤药,叫人按着他们,给他们灌进了嘴里,还是一点效果都没有。” “那你可知道原因了不?” “还不知道,这些人都没有办法说话了,即便是我想问,这些人也得能回答我啊,” 武六七点了点头,道:“我倒是能找到一个会说话的,并且知道一点原因。” 这周癫却像是看到了曙光一般,一把捉住了武六七的衣服,道:“是么?在哪里?” 武六七叹了一口气,便将雷妙真的事情说了,周癫听得很仔细,丝毫没有了平日里疯疯癫癫的样子。 “你的意思是说,你的那个娘子,是用了白苗族的蛊毒,才会成为干尸的么?” “正是这般的。” 周癫思索了很长的时间,摇了摇头,道:“应该不会吧,苗疆我也是去过的,虽然白苗族的蛊毒很是厉害,但是所用的材料也都是能够找到的,不管是毒虫还是草药,没有哪一种草药能够达到这样的效果啊?要是有蛊毒的样本,我也许能找到一些门道。” 武六七笑了笑,小心翼翼的在怀里拿出来一个瓷瓶子,放在了周癫的面前,周癫似乎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里面装着的便是毒性十分霸道的蛊毒,拔下了塞子,在鼻子下闻了闻,里面顿时传来了一种腥辣的气味。 周癫被呛得直流眼泪,也不敢胆子太大,便将红色的塞子塞了回去,道:“这不是寻常的蛊毒,我能闻出来的,有鸢尾花、细辛、曼陀罗、五步蛇,其他的也都闻不出来了,但是这些材料,怎么会起到这样的效果呢?” 武六七摊开了两只手,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你是半仙之体,你应该知道啊!” “那解药呢?”周癫问道。 武六七叹了一口气,将另外一个瓷瓶子递给了周癫。周癫想都没有想,便倒出来一个褐色的药丸,放在了手心之中,仔细的闻了闻,不由的眼眉一挑,道:“江西龙虎山虽然不怎么样,在玄门之中的名声也不怎么好,但是这丹药却是神品。我也是炼丹之人,这里面的材料,已经知道九成了,只是依旧不知道,这些药材,怎么会治病呢?” 武六七苦笑一声,道:‘我是来找你解决事情的,你倒来问我?’ “难道是这些河工也吃了白苗族的蛊毒么?”富贵虽然是害怕,但是脑子依旧是转着的,忽然提起了这样一个问题。 武六七摇了摇头,道:“我看未必,白苗族虽然实力让人畏惧,但是却久居深山,和任何人都没有什么瓜葛,这个婆婆我是见过的,是不可能出来危害别人的。所以和白苗族没有什么关系的。” 周癫似乎还是在想着药的问题,一脸神经兮兮的望着武六七,道:“要想知道这毒怎么解,先要知道是怎么得的这样的怪病,虽然白苗族和这件事没有什么直接的联系。但是我相信,两者肯定是有类似的事情。所以我打算用一下这蛊毒,看看是怎么发病的,才能知道怎么治疗啊。” “啥?你疯了吗?”武六七不可思议的问道。 周癫似乎很是兴奋,便要去吃里面的蛊毒,武六七赶紧抢了下来,道:“我的神仙爷爷,你可别这样,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的,我老婆谁去救啊!” 第343章 因我而起 三个人坐在二郎神的神像面前,也都是没有了主意,武六七毕竟是脑子好使,再加上两世为人,他心中很是笃定,这些河工,一定是得了什么传染的病,而且这病在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一定是在大明以外的地方带过来的。 想到了这里,武六七便对周癫说道:“有一点我能笃定,这种病,一定是外来的,我们这就走,去河道衙门去看看!” 周癫一听说,浑身竟然轻微的颤抖了一下,不过武六七并没有察觉。 一行人深夜的来到了河道衙门。只见河道衙门之前守卫森严,有一些御林军竟然盔甲鲜明的站在河道衙门之前,显得庄重并且威严。 武六七亮明了身份,三个人才进了衙门之中,只见河道道台熬得双眼通红,正坐在公案的后面愁眉苦脸,在淮安出了这样的事情,河道首当其冲,封锁消息,严防死守病情的蔓延,都是河道的事情了。 武六七也没有废话,便调来了河工的花名册。几个人分别查了几个时辰,河工全部都来自于淮安的周边,并没有一个外人。 既然不是外来人传染的,那便是外来的东西吧? 想到了这里,武六七就发现,周癫的脸色十分的难看,竟然颇有一点魂不守舍的感觉。 “神仙爷,您这是怎么了?” “这些河工,的确是接触过外人,但是不是外国人。这件事恰好我知道。”周癫的声音像是带着金属的铮鸣。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武六七也转过了脸,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月前,我刚好在海外回来,原本想着经过淮安进入北平,”周癫眼皮一个劲的跳,缓缓的说道。 原来,周癫的确是出海了。 海外有仙山,仙山有灵草。这几乎是传说之中的事情,周癫竟然深信不疑,便买了一条大船,便独自一个人下海了。 一路上,也没有看方向,也没有人摇橹,只是升起了风帆,随波逐流,因为要想偶遇仙人,只要是心诚就好了,所以周癫就这样上路了,大船在海里漂了将近三个月,才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停了下来,其实粮食和补给也早就用完了,这周癫便打坐入定,硬生生的撑了下来。 周癫所到的地方,却不是一个海外仙岛,似乎面积相当的大,当看清楚本地的居民的时候,周癫觉得,自己好像是到了另外一个国家,这些人好像都是野人一般,只是用兽皮胡乱的穿在了身上,脸上还涂着五颜六色的油彩,头上带着羽毛做成的装饰。这样的装扮,在任何一本典籍之上,都是没有提到过的,周癫很笃定,这里是另外一个未知的国家。 这些人起初对周癫很是忌惮,但是在知道周癫没有恶意以后,也渐渐的接纳了他,周癫惊奇的发现,这里的草木走兽,竟然和大明有很多的区别,有很多的东西,都是之前从来没有见过的。 于是周癫也像是神农尝百草一般,将本地的植物都尝试了一个遍,却也发现了很多能用于炼丹的药材。 在与此同时,武六七也发现了一个让人十分好奇的事情,这里的居民是采集和狩猎为生,但是每次狩猎都要走很远的地方,去猎杀一种肉质鲜美,但是力大无穷的野牛。但是对于周边的一种鹿,却是视而不见,舍近求远。 周癫便是很好奇,也想着问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语言不通,每次看见周癫靠近这些鹿的时候,本地的居民便一脸惊恐的上前阻拦,说什么也都不让他靠近这些鹿。 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鹿。 在大明朝,也是有鹿的,无非就是麋鹿、马鹿还有梅花鹿,这些鹿,都是身高马大,头上的的鹿绒就像是出了号的牛棒骨一般,这可是十分珍贵的材料。 周癫很想去弄一些鹿角,但是本地的居民却是严防死守,就是不肯让周癫靠近这些鹿。 就在周癫离开的时候,便偷偷的赶了七八头这样的鹿上了船,并且准备了很多的草料,预备着运回去。 于是又是几个月的颠簸,不得不说,这周癫的运气是相当的好,竟然真的回到了大明,而且还直接到了钱塘江的入海口。身为道士,他是不能杀生的,于是途径淮安的时候,水运阻塞,要减轻负重,周癫便请了几个河工帮忙宰了这几头鹿,留下了几架巨大的鹿茸。 这河工却是见到了便宜,对周癫说道:‘这鹿肉丢了也是听可惜的,不如就便宜了我们吧、’ 周癫也没有想这么多,便也就顺水人情的送给了这河工。 河道道台听着,忽然问道:‘你当时在什么地方停的船?’ “淮安西南的三河码头!”周癫笃定的说道。 这道台忙去翻卷宗,眼睛一亮,说道:“恩,不错,三和码头确实是最先发病的地方,”说罢,合上了卷宗,说道:“难道这些河工的发病,真的和这些鹿肉有关系么?” 周癫觑着众位的脸色,道:“起初的时候,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是想来想去,觉得这是无稽之谈,今日看来,八成是这回事,这也太巧了,他们吃了鹿没几天便发病了,而这鹿肉,是唯一我没有尝过的。” 众人越想就越觉得有道理,看起来只有这个是最合理了。于是纷纷看着周癫,道:“现在既然发现了问题的原因,那么可有治疗的办法?” 周癫却是摊开了两只手,无奈的道:“这我可是不清楚了。贫道修为有限,见识也是有限的。” 武六七淡淡的说道:“看起来,还是要问问江西龙虎山的人,说不定他们的丹药之中,就有解决的办法!” 周癫也表示同意,便随着武六七来到了坐船之上。因为江西龙虎山的人,武六七身边就有,便是雷妙真了,这可是江西龙虎山的正牌子弟子,虽然醉心于建筑学,但是对于金石学,也是有一些真传的。 第344章 调理用药 周癫见到雷妙真的时候,却是做足了礼数,这让武六七很是吃惊。 周癫在玄门之中的地位,很是微妙,此人无门无派,修为道术自成一体,却是高深莫测。江湖上传言,周癫的法术,甚至是在江西龙虎山之上,而他的武功,和武当张三丰不相上下,武宗和禅宗斗了这么长的时间,此人几乎是唯一一个集武宗和禅宗于一身的人。 只是周癫做事孟浪,并没有多少约束,向来是想如何便如何,在江湖上也极少露面的,所以也就是一个传说而已。 周癫对雷妙真躬身施礼道:“道友,贫道周癫,特来拜会。” 雷妙真也很是吃惊。 这周癫,向来都是疯疯傻傻的,怎么今日一见,却也是仙风道骨,派头十足呢,便也一躬身说到:“原来是周大师,无量天尊。” 周癫说明白了来意,两个人便开始商讨了起来。 这还是第一次,周癫给病患诊脉。这病患便是雷妙真了、周癫一脸的迷惑,右手中三指按在了雷妙真的寸关尺上,似乎是很难以辨别这脉象。 “这脉象,我师父张真人也说十分的蹊跷,我本事女人家,但是脉象却是宏大开阖,充沛有余,竟像是个男人的脉象、” “的确是这般,女人原本属阴,但是脉象却如此阳刚,实在是令人费解。不过倒也可解释这个病症的原因了。”周癫虽然表面上波澜不惊,但是眼神之中一燃一闪,显然是十分的兴奋。 “什么原因?”武六七问道。 “阴阳调和,相生相克,那龙虎山的仙丹,是至阳之物,服用过量,便是阳气沛然,便是过于燃烧透支,所以出现僵尸的现象,而苗疆蛊毒,却又是至阴之物,及调剂了阳气,但又会变得气血不畅,导致臃肿,在这期间,很难找到平衡点,所以你才会暴瘦爆胖。 武六七听着周癫正在井井有条的剖析着,便点了点头,道:“既然已经知道病因了,那可有调制的方法?” 周癫却好像没有理会武六七,只是问雷妙真道:“在使用苗疆蛊毒之前,你可曾用过什么奇怪的药物?” 雷妙真想了半晌,却摇了摇头,幽幽的盯视了一眼旁边站着的武六七说到:“当日我在同里小城逃命,不辨东西南北的出走了,一路上颠沛流离,也不知道为什么,便到了十万大山深处,实在是饥饿难忍,本想着狩猎为生,可是无奈身怀六甲,行动多有不便,于是便等死了。” 武六七一边听着,一边忍不住心潮澎湃,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见关于雷妙真逃命的真实场景,本来已经有准备,这一路定然是十分曲折的,但是没想到竟然到了这样的地步。 武六七只是眼含着热泪,嘴唇翕动着,双手都在颤抖着,好像是要说些什么,但是一时间又不知道怎么说。 雷妙真却是相当的平静似乎是在讲述一件别人的故事一般,惨笑了一声,道:“后来,我便对天祈祷,像三清圣人祈祷,若是能救了我儿性命,他日我必当以身许空门,潜心修行。我当时想,我本是道门的逆徒,不但与男人有了夫妻之实,还怀珠六甲,三清圣人和道祖,如何能保佑我呢?不用天罡五雷把握击成齑粉,就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周癫一边听着,一边摇头苦笑,但是在雷妙真的讲述之中,却也隐隐约约的发现了些不同寻常的事情,便问道:“那么然后呢?” “毕竟三清圣人不肯让我就这样惨死,就在我心灰意冷的时候,竟然真的有一头鹿,朝着我们这边缓缓的走过来,然后便一头撞死在旁边的石头上。” 武六七看了看周癫,心中道:“果然如此。” “然后我便烤了这鹿来吃,这才保下了一条性命。” 周癫几乎要将自己的舌头咬掉了,道:“什么样的鹿?” “既然是三清圣人送来的,那必定是不寻常的了,我也算是行南走北,但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鹿,必定不是凡品了。” 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武六七恶狠狠的看了一眼周癫,周癫也是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道:“这我怎么料的定呢?本来都是我一条船上带过来的,没想到还有跑到十万大山中的。” 既然两下对了桩,那么这件事就好办了,看起来造成这件事最终的原因,便是这些鹿了。 于是,照方抓药,周癫开始斟酌着药方,甚至还要了一颗龙虎山上的丹药,仔细辨认着成分,才叹了一口气,道:“我这个方子,可以试一试,但是至于疗效如何,那可是不好说了。” 武六七有的是钱,便派人去买药,连夜熬制。 周癫原本上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但是这次却是很踌躇,每一味药都是白板斟酌,药方也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修改。 终于要到了试验的时候,在二郎面里面,便关着几个现成的家伙,只要是对这几个人用药,不就知道效果了? 于是武六七便跟着周癫来到了庙里,雷妙真却一定要跟着,见雷妙真终于对其他的事情有了兴趣,也由着雷妙真来了。 来到二郎庙之中,周癫看见了柱子上拴着的四个僵尸,有两个已经是精疲力尽了,也很容易,便奓着胆子凑上前去,想着要撬开僵尸的嘴。 可是这两个家伙都是牙关紧闭,根本就敲不开,周癫累的满头大汗,转身狠狠的瞪了一眼武六七,道:“你小子,还不过来帮忙!” 武六七看了看雷妙真,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去掐着这个病人的嘴巴。 连武六七也没有料到,这家伙虽然已经是没有什么力气折腾了,但是嘴巴却是死死的闭着,去探鼻息的时候,还是喘气的,周癫瞪了他一眼,道:“把嘴给掰开。” 武六七强忍着身上的鸡皮疙瘩,两只手扣住他的上下牙,几乎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才将牙关给打开,然后周癫手疾眼快的将一碗汤药便灌了下去。 第345章 捉僵尸 可是汤药灌下去,却是丝毫没有反应,武六七和雷妙真期待的看着,周癫却是苦笑一声,道:“哪有那么快,再去试试哪两个!” 说罢,指了指另外两个捆缚在柱子上正在挣扎的僵尸。 眼前的场面,简直是吓人,只见烘漆柱子上面,全都是抓痕,上面都是凝固了的献血,而一条铁链子正栓在他们的脖子上,铁链和皮肉之间接触的地方,都磨出了血痕,但是这些人依旧是丝毫没有意识一般,还在奋力的挣扎着,朝着武六七等人龇牙咧嘴。再仔细看他们的眼睛的时候,却见一片血红,竟然没有焦点,相当的涣散。 雷妙真浑身进而轻微的战栗,喃喃的说道:“难道我法病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么?” 武六七只是安慰道:“你不要担心,有周仙人在此,你的病症,一定会药到病除的!” 雷妙真并没有理睬武六七,而是将自己的衣服整理了一番,将袖子扎紧,看样子竟然像是要上去拼命一般。 武六七急忙拉住了雷妙真,道:“你这是做什么?” “你没有听见周癫师父说了,要给这两个人用药么?难道你打算叫他们来亲自吃药么?” 武六七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道:“那也不用你出手啊,这件事我来就成了。”说罢,便将长袍的下摆塞进了腰带中,试探的朝着两个张牙舞爪的病人摸了过去。 可是这个时候,武六七丝毫没有防备的是,雷妙真竟然像是一支箭一般,朝着前面冲了过去。 武六七大惊失色,忙大声的喊道:“妙真!你这是!你这是做什么?” 雷妙真却是丝毫不减速度,向前猛冲了两步,然后高高跃起,后竟在这个病人的头顶便掠了过去,然后在空中便捉定了僵尸脖子上的铁链子,然后借着下落的力量,用力的一沉,将这个僵尸拽了一个趔趄。 这样挑衅的举动,将两个没有意识的家伙激怒了,发出了一阵阵十分激烈的咆哮声,就像是深夜之中夜行的鬼魅一般,让人胆寒心经,武六七也不知道,这雷妙真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胆量。 这家伙就想转过身去,无奈雷妙真落地之后,便用后背将这家伙的后背紧紧的抵住,然后双手用上了十足的力量,才勉强控制住了这只。 但是要想说是灌药,简直是不可能,周癫看到了这样的情况,便狠狠的对着武六七的脑门便是一记闷头凿,道:“你这个小子,好不醒事,你看人家一个姑娘家的在哪里干活,也不知道去帮个忙。” 武六七这才在惊怔中反应了过来,见雷妙真渐渐的有一些吃力了,二话不说,便窜了上去。 要说这武六七,也的确是相当的不幸运,够倒霉的了。他扑过去的身后,这僵尸刚好正面面对武六七,两只像是铁钩子一样的手不顾死活的一撕。武六七的衣襟就被撕开了,顿时胸口上出了几道血口子。 “你小子当心啊,别被这些东西吃掉!” 武六七骂道:“你倒是也来帮忙啊,老子也控制不住这家伙!” 周癫却是向后缩了缩身子道:“这个我可是没有办法了,老子也有差事!赶紧!快点降服这家伙!” 这遭到感染的将士,虽然这些东西行动相当的迟缓,但是却力大无比,武六七顺手便捉住了这僵尸的双手,奋力的朝着两端分开。 于是场面一下子便陷入到了僵局之中,谁都没有多余的手去按着它的头。 这个时候,周癫却已经快速的奔了出来,只见这个道士,一身深藏不露的玄门道术以外,却还身手不凡,只见他右手托着药碗,脚下飞快的朝着这边靠拢了过来,虽然速度出奇的快,但是手里却是稳稳的,这些汤药汁并没有撒出来。 “你他娘的快一点,我要坚持不住了。” 武六七骂道。相比于雷妙真,其实武六七的态势更加的危险,因为这僵尸恶浊的呼吸,正好喷在他的面门之上,也不知道是唾沫还是口水,几乎就喷了武六七一脸。 天知道这些恶心人的东西,会不会传染这种怪病啊?但是即便是这样,武六七也丝毫不敢放开自己的手,倘若自己松了劲,那么这家伙一定会失去控制,然后就会扑上来的。那下场就不堪设想了。 自己还算是好的,能够迅速的脱身,那么雷妙真肯定会猝不及防,一定会中招的。 想到了这里,武六七下死手,狠狠的握着两只瘦弱不堪的手腕,和他角力。 而周癫却是另外一番样子,只见周癫闭了闭眼睛,右手掐诀,真气在指尖飞速的旋转着,碗里面的汤药也都变得躁动不安了,不一会,便像是凝结成了一个龙卷风一般,将碗里的汁液都吸取了起来,搓成了一个水柱。 这水柱,就像是有了灵性一般,在周癫的引导之下,朝着僵尸的嘴里便猛喷了过去,就像是离弦的箭一般,电光石火一般,便落入到了这僵尸的嘴里。 可能是失去了意识的僵尸,也知道这汤药的滋味很不好受,便更加躁动了起来,挣扎的也更加剧烈了。武六七大声的对雷妙真说到:“准备好了没?我们松手!” 雷妙真看着武六七,点了点头, “一!二!三!” 随着武六七话音一落,两个人同时松开了手,便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退了出去。这染了病的家伙似乎反应就是差一些,等到武六七已经退出到了安全区域,这家伙才反应了过来。一阵凄厉的吼叫声之后,便直挺挺晕了过去。 周癫这才小心翼翼的试探着走到了前面,用脚尖轻轻的踢了踢这家伙,知道他确实已经晕了,才去用手捏了捏这家伙的肩膀肌肉,扶了扶脉,长长的叹了口气,道:“无妨了,接下来就看天意了。” 于是武六七和雷妙真也没有回到船上,而是跟着周癫在此地守了一夜,这这剂汤药果然是有奇效,第二日的时候,原本那具“僵尸”已经渐渐的有了一丝活气,而挣扎的最为严重的那具,也渐渐的安静了下来,似乎是恢复了些意识,好奇又不解的看着雷妙真、武六七,周癫三个人。 第346章 发明家武六七 周癫这才松了一口气,说道:“看起来这药是见效了,也不算是白辛苦一场了。” 武六七也松了一口气,看了看雷妙真,对周癫道:“周道长,如此说来,我妻子的病也能除根了么?” 周癫点了点头,但是随即又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敢保证,只是再看看吧。”说着,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若是我们的药成功了,那么接下来的事情,也是十分的困难,好家伙,现在淮安城之中,至少有数万这样的病人,先不说让他们服药,就说怎么去捉他们,也是个很难的事情。” 武六七想了半晌,笑道:“这个我自有办法,你就好生的调试您的药方就成了。”说罢,便想带着雷妙真出去。可是雷妙真却不肯,表示要在这里随时等着帮衬着周癫。 武六七没有办法,只好叫富贵去采购一些需用的东西,这富贵已经吓得几乎疯癫了,武六七给了他一闷头凿,已经没有什么挂碍了,你赶紧去给我采办一些东西,我一会要用。” 听见了采办这个词,富贵比看见僵尸还害怕,因为根据之前的经验,谁也料不到武六七这家伙心中想的是什么,想要的是什么,万一再弄一张稀奇古怪的单子,叫自己去采办,自己还不跑断了腿?于是靠近了武六七,见他正在一张桌子上涂涂抹抹,正在写着什么。 等到单子交给了富贵的时候,富贵上下看了一遍,才松了口气,这单子上,无非就是些新鲜细毛竹,里面只有一件东西是比较难找的,是猪尿泡,这东西虽然难找,但也不是搞不来。于是便去办理了。 武六七自嘲的说到:“我现在又要多一个头衔了,那就是大明第一发明家,哈哈,你们擎好吧,我很快就能弄出来一套给僵尸喂药的东西了。” 周癫自然是深信不疑,雷妙真却依然淡漠。 不一会,富贵便抱着一大堆的东西跑了进来,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地上,武六七二话不说,挽起了袖子便开始了制作。 过程很简单,但是这个世界的人估计是不会想到的。在武六七前世的时候,这种东西十分的常见。但是碍于这个世界的材料,也这能是做一个原生态的东西了。 周癫和雷妙真开始攀西入定,不知道怎么,冼狼花似乎忍受不了船上的乏味,便也寻了来,坐在武六七对面,好奇的看着武六七摆弄着满地的东西。 武六七先是选了几个韧性极好的猪尿泡,然后将他们翻过来,在开口的地方,用线绳紧紧的扎了一段空心的竹管,然后在用一根羊肠链接在竹管处,另一段绑了一根尺许长的细竹竿,也是中空的。 冼狼花起初没有打扰武六七的研发工作,这才忍不住问道:“武哥,你这是做什么?” 武六七抬头,笑道:“这是一种喂药的东西,可以让我们在远离僵尸的时候,将尿泡里面的汤药激射出去,效率很高那。” 一边说着,武六七便准备了两块夹板,将猪尿泡之中灌满了水,用夹板夹着尿泡,用力的一夹,这里面的水受到了压迫,便从顶端的毛竹口猛地喷了出去,竟然是一个水柱,又细又长,足足的喷出去几丈远。 冼狼花抚掌大笑,道:“这东西,真是精巧,武哥你真是厉害。” 周癫似乎是在入定之中醒了过来,刚刚雷妙真也用药了,现在已经过了一个时辰,再去诊脉的时候,发现妙真的生命体征,已经有了很大的好转,脉象也不似之前那般宏大捭阖了。 过了一个时辰,再给几个“僵尸”用药的时候,这些家伙们已经渐渐的恢复了神智,只是体力消耗的十分严重,身上的皮肤也都开始恢复了原本的颜色,已经不是铜黑色的了。这个时候,才第一次开口道:“痛杀我也!我们这是怎么了?你们这是做什么?为什么把我们捉起来?” 周癫皱了皱眉,道:“要是不想死的话,就别说话!娘的板板,道爷我们费了多大的心力,才把你们在鬼门关前拉了回来,别害的道爷们无功而返!”说罢,便蹲下了身,说到:“吃药!” 这河工看了看周癫,也不知道为什么,抬起了头,一扬脖子,又一碗汤药灌了下去。 “你们这些馋嘴的鬼,要不是吃了我的鹿,也不至于会出这样的情况。喝了这碗药,估计也就好了。” 短短的三天之内,这四名河工便没有了病症的表象了,只是身子骨虚弱,周癫负责药疗,而武六七则是用了最拿手的食疗。 淮安这个地方,守着运河,虽然驳船绕道,但也是南北货物集散的地方,于是武六七便沿河采购,一应的锅灶和食材,便在二郎庙之中,开始制作病号饭。 这其实才是最重要的一节,经过了半个多月的病变,这些河工早就已经是气息奄奄,瘦弱不堪了,然而有汤药之中的老山参吊着命,也没有什么大的危险,紧接着,武六七循序渐进的给这四个河工调配饮食,又过了三天,这几个人便可以下地走路了。 武六七将这件事上奏到朝廷,永乐皇帝龙心大悦,便下派了一只锦衣卫的队伍,帮助武六七治疗困在淮安的几万河工。 这支队伍,带队的是沈峰清,是纪纲手下的一个小跟班,现在也已经是千夫的职位了,虽然年少,但是却英姿勃发,武六七跟大家交代了差事,这几百人的锦衣卫便开始动作了起来。 好些时日没有见到纪纲了,武六七便问道:“纪纲去什么地方了?” 沈峰清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纪大统领这些时日都在金陵,忽然皇上传旨,便不知道去办什么差事了。” 武六七点了点头,站在了一百多名锦衣卫的面前,像是长官一般,道:“我知道你们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汉,各个都是百战之余,但是对付蒙古人,你们是好手,可是要对付怀安城中的病变河工呢?你们可曾怕了?” 第347章 大规模治疗 这些兵痞们,不亏是纪纲带出来的。执行度还是很高,至于说到底怕不怕淮安城里面的怪物,恐怕所有人的心里都打着鼓,但是军纪严整,却也没有一个人退缩。 武六七演示了一下这东西怎么用,沈峰清是一个悟性极高的人,便开始四个人一组,开始演练了。 可是接下来的问题就是,虽然这东西能够射远,但是精准度却相当的差。在实际演练的时候,会损失掉一大半的汤药。 周癫肉疼的道:“我说弟兄们,这汤药可是金贵的很哪,别的也还罢了,就这老山参,在加上这个节令难寻的青蒿,一剂汤药就是十两银子。别这样给糟践了!” 沈峰清却是无奈的摊开两只手,道:“您要是有办法让这些河工们听话,不再乱跑,我们便有本事给他们灌药!” 在他们谈话的时候,武六七一边听着,一直在想着用什么办法解决这个问题,调侃道:“要么就用墨斗线,吧这些厮们跟捆着!” “这些人并非就是僵尸,墨斗线对付的僵尸是死而不僵的。这些河工却都没有死,所以墨斗线无济于事。”周癫瞪了一眼武六七。 “墨斗线不行,那渔网呢?” “渔网?”在场的人都不知道武六七要做什么。也不知道渔网能用来干嘛。 “富贵,过来,去找些渔网回来,越多越好。”武六七安排道。 富贵做这差事,已经是有了经验,渔网这东西不难,守着江河湖波,渔民也很多,去借就成了,于是不一会的功夫,厚厚的几叠渔网便带了回来。武六七当下抄起了剪子,便将渔网裁成了五尺见方的小块,然后在两端插上粗竹竿,对沈峰清道:“你可有胆子,跟我一起去捉僵尸?” 沈峰清少年心性,好胜的心正强呢。见武六七如此云淡风轻的,也觉得不能居人之后,便上前了一步,道:“武老板都有胆量,我如何没有。” 于是众人便带着所有的士兵,他们手中都拿着竹竿,汤药发射器等物品,便来到了淮安城下。 这是武六七第一次来到淮安城下,要是没有朝廷的公文,这里守城的知府,肯定是不会放他们进去的。 众人登上了城墙,站在女儿墙外侧往里面看去,只见淮安已经是人间地狱一般。 在原本就不甚宽阔的大街上,到处都是四处游荡的染病河工,这些人衣着破烂,眼神呆滞,行动相当的迟缓,但是万一某一处有了动静,这些染病了的河工就会立刻变得躁动不堪。朝着这个方向便蜂拥而去。 武六七看着眼前的场景,也觉得头皮发麻,看了一眼周癫,道:“我说周大仙人,你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下,捉了二郎庙那四个僵尸的么?” 周癫心情仿佛很好,非常得意的说到:“就是,若非是我,谁能有这个本事?” 沈峰清脸色雪白,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 这些是活生生的人,并非是敌人,所以不能用大刀片子砍,也不能用红衣大炮轰击。能做的,就是控制住他们,然后进行治疗。 武六七深深的吸了气,然后咽了口唾沫,对身边的守城士兵道:“一会开南门,我们进去下手,你们负责搬运,见我们弄晕了一个,你们便往外抬一个!全部运到二郎庙,明白吗?” 这些士兵兀自担惊受怕,但是这也算是军令,便都领命了。 武六七看了一眼沈峰清,道:“如何?咱们开动?!” “走!” 众人又复到了城门外,一排御林军拿着一人多高的盾牌,站在最前面,后面便是武六七和沈峰清等锦衣卫了,在后面的,边说守城的士兵,三个梯队严丝合缝,就看接下来是怎么样配合的了。 “开门,升千斤!” 随着一声沙哑的吆喝声,上面便是一阵绞盘转动的声音,紧接着,在铁链的带动下,一块重达千斤的门板升了起来,两扇大门豁然洞开。 武六七见时机一到,大声喝道:“盾牌上!” 这些御林军们,也都是战阵的好手,毫不含糊,便齐齐的朝前面奔去,跑了将近一箭之地,够身后施展的了,便当的一声,将盾牌狠狠地发力嵌入到了土壤之中,然后奋力的抵抗着。 雷妙真原本也想参与这个活动的,但是却被武六七好说歹说的劝住了,只好在城门上面坐镇指挥。这个时候,城门这边的动静,已经吸引了感染的河工,这些家伙一声声的嘶吼,朝着城门便涌了过来。 “顶住!盾牌顶住!” 这些河工撞在了盾牌之上,力气极大,这些御林军也是奋力的抵抗着,武六七又大喊一声:“网子准备,分流!” 听到了武六七的号令,这一排的盾牌墙,开始选择性的漏了几个口子,河工便一声嘶吼的冲了进来,等着他们的便是一道一道的渔网。 武六七和沈峰清,率先接触了,一个身材高大,头发已经是脱落一半的河工,正瞪着眼睛朝着武六七扑了过来。 武六七和沈峰清交换了个眼神,两个人每人拿着一根竹竿,便迎着跑了上去,张开的渔网,瞬间将这名河工包裹了起来,两只手正穿过了渔网的网眼。 武六七大喊一声:“翻!” 两个人同时用力,将手里的竹竿放平,这河工便失去了重心,仰面朝天的倒了下去。武六七顺势死死的压住了竹竿,一只手握住了干枯的手臂,往外一分,而另一侧的沈峰清也是同样的动作,就将这个感染的河工牢牢的控制住了。 下一个梯队也毫不怠慢,将毛竹的另外一端便插到了他的嘴里,然后用力的一挤尿泡,精心熬制的汤药,并一笑剂量的麻沸散,便灌将进去。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这河工已然是安定了下来。 大家几乎是有样学样,纷纷学着武六七和沈峰清的样子,开始了捕捉并灌药。效果的明显的,大家各司其责,短短一下午的时间,二郎庙便已经收治了五百多名感染的河工了。 第348章 圣心裁定迁北平 进度还是相当的块,不但武六七这便动作神速,就连二郎面这边的雷妙真和周癫,也都动作了起来,周癫负责熬制汤药,雷妙真则负责安排病号饭,两个人忙得热火朝天。 即便是这样,人手还是有一些捉襟见肘,几个人忙得团团转,但是病号依旧是源源不断的送了过来。 最后,金陵的永乐皇帝派出了一支七千人的队伍,这才缓和了很多。 整个淮安城似乎又活了起来,所有的人都忙得不亦乐乎,而那些尽早收治的病人们,也得到了救治,已经是没有生命的危险了。 就在武六七忙得满头热汗的时候,一个穿着锦衣卫服色的人,带着一个嘴上没有毛的公公,来到了武六七的面前,道:“圣上有旨。” 武六七脸上都是油污和臭汗,根本就来不及去换衣服,对传旨的公公道:“我这个样子,很不成体统,不如就将圣旨赐给我,我默读就是了。” 这公公便是当日给武六七带话的公公,只是叹了口气,便将一份黄绫封面的折子递给了武六七,武六七双手接过来,却见上面写道: 国士武六七,此次淮安之困,朕不胜欣喜,但依旧不能懈怠,朕命你在半个月之内,带领淮安附近的所有军民人等,将运河淮安段全部疏浚,不得有误! 武六七读完了这一封莫名其妙的圣旨,不由的吐了吐舌头,道:“这可是奇怪了,我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劳,不说来一点奖励,却又给我摊派下这样的差事。” 这位公公仿佛欲言又止,武六七便明白了他什么意思,笑嘻嘻的说道:“众位在此地稍后,我这里有一些忙不开,也没有办法款待诸位了,公公随我里面瞧瞧,好回去复命不是!” 这公公自然知识武六七是什么意思,便走上前去,道:“原本也是这般的,咱家就跟你去瞧瞧。”说罢,便跟在武六七的后面,来到了二郎庙的偏殿之中。 这二郎庙的偏殿,原来是供奉梅山六友的地方,后来可能是住持觉得,这些人既不是神,也不是圣人,便将这六个家伙的神像给推到了,改成了自己的禅房,又觉得二郎显圣真君似乎是很拿不到台面上,便在这偏殿之中又供奉起了三清牌位。 于是,正殿之中供奉二郎杨戬,而偏殿之中却供奉的是三清圣人,实在是很不合规矩。 雷妙真、冼狼花都在这里休息。武六七要是累了,也会来这里喝口水。 公公有一些深意的打量了一下雷妙真和冼狼花,武六七忙摆手道:“这个不打紧的,这两个都是我的妻子。” 公公这才叹了口气,道:“你一定会问,为何这样加紧修建大运河,是不是?” 武六七点了点头,道:“正是这般,皇上上次召见,还似乎没有下定决心,现在怎么乎了吧的这样坚定?是不是又有什么变故。” “你不知道,徐皇后快要不中用了,写下遗书,要葬在北平,皇上抱着遗书三天三夜没有合眼,水米不进,派纪纲大统领南下守护。后来朝会上明发诏旨,迁都北平,不再有任何的疑虑了。” 武六七听得一阵感慨,冼狼花却是和徐皇后交往甚好,眼角也噙满了泪水,喃喃的道:“徐皇后说,在今生最后一段时间里面,要做一件大事,没有想到的是,这件大事竟然就是这个,用自己的一封遗书,坚定了皇上迁都的决心啊。” 公公掐着公鸭嗓子,说道:“正是这般的,纪纲统领不日就会护送徐娘娘的灵柩北上,在金陵稍作停留,便要顺运河北上,葬到北平,您也知道,这灵柩是不能等人的,徐皇后在遗书之中说了,要看一看沿河的风景,皇上和徐皇后恩情深厚,自然不会违背了她的遗愿,所以运和淮安段,一定要赶在徐皇后北上的时候疏浚完成。” 武六七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省得了,劳烦公公禀报皇上,这件事我一定会完成的。” 传旨的仪仗渐渐的走远了,武六七望着刚刚经过救治,神情萎靡的几万河工,有想起了淮安城中的水道,淤塞不看,又想着半个月的期限,胸中那种不服输的劲头也被引逗了上来,转过身,对雷妙真和冼狼花道:“半个月就半个月,我还就不信了,这运河我就疏通不了!” 雷妙真看了武六七一眼,说道:“运河又不是寻常的水沟,你说疏浚,便疏浚么?自隋朝杨广看琼花至今,已经几千年了,历朝历代都在这运河之上下苦工,蒙元时期又荒废了这么许久了,天知道河道上面的淤泥有多厚?” 武六七走到了窗户旁边,似乎在盘算着这些问题。 冼狼花接着道:“眼下这些河工们,都是没有恢复,你打算亲自去河床上挖沙子么?” 武六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的吐出去,笑道:“我武六七来到这个世界上,经历的还算是少么?我天生就是一个不怕事情的人,别说是疏浚运河了,就是在挖一条出来,我也有这个信心!” 冼狼花便痴痴的捂嘴偷笑,看着意气勃发的武六七,觉得自己算是跟对了人,而雷妙真看着武六七的侧脸,也陷入到了沉思之中,这个男人,就是这样的不羁,就是这样的气度,这曾经让自己心折的气度,又开始拨动自己的心弦了。 而武六七站在窗口,像远处眺望着,他的目光很远很远,好像是沿着千里运河,到了北平,到了城外齐化门运河码头上的仁义居,到了书馆,到了自己的酿酒作坊,看见了终日守在北平的赛赛,柳府中的福娃。 疏浚运河,这有何难,这就是咱北京爷们的脾气,遇到事儿了,面不改色,跟丫死磕! 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我们北京的老爷们儿,甭管到哪儿,必须倒下是一座碑,站着是一面旗! 活,就要活出一个人样来!甭管什么事咱们爷们儿都能给折腾下来! 京杭大运河废了! 没事! 咱们访高人求朋友想办法给疏浚! 第349章 疏浚运河 说出去的话,就像是泼出去的水,眼下的事情,武六七其实早就已经有了自己的算盘。 护送徐皇后的陵寝北上,要经过大运河,皇后的官船一定吃水很深,这也就是最最重要的一个原因了。 疏浚运河,是一个系统性的难题,要清淤,重新修筑堤坝,这样一来,所需要的工程便大了去了,所以武六七觉得,眼下的疏浚,无非就是让官船北上而已。 只要在航道的最中心位置上,开处一个槽口,能让官船顺利的通过,不就解决问题了么? 于是说干就干,武六七便开始忙开了。 那些得救的河工们,也渐渐的恢复了些体力,都对武六七感恩戴德,说一定要帮着武六七完成这个任务。 河工的心意,武六七算是心领了,但是河工们的办法,似乎有一些太落后了,还是延续着一百多年来的河工手艺,在水深的地方,便用长竹篙一头捆了马勺,一勺一勺的将淤泥舀上来,水浅的地方,干脆就下水了。 照着这样的方法,即便是再有两个月,也未必能够完工的啊,武六七便在河道衙门之中,和这些主管河道事务的官员商议着。 “按照之前的办法,实在是太慢,所以我觉得,还是要想一些新的办法,才能保证淮安河段顺利的畅通。”武六七却俨然坐在了公堂的主座上,那些身穿官袍纱帽的官员们,反倒是坐在了侧旁,听着武六七说话。 河工的把头刚刚经过了救治,身体已经是大好了,但是却没有彻底的恢复,只是叹了口气,道:“我的祖上就是河工,这些清淤的手艺,也都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哪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武六七指着旁边悬挂的一副淮安水系图,对大家说道:“你们瞧,这里是淮安,大运河几乎是穿城而过。可是这周遭却是水系发达,北接着骆马湖,南边便是洪泽湖,这其中的水道岂止十条,我们不如就在莲花渡口下闸板。”说罢,便在水系图的一端做了一个切下的手势。 在座的人都惊得茫茫然,片刻之后,老河工才眯着眼睛,喃喃的道:“断龙取泥,这可是千百年来都没有人做过的事情啊!” 武六七笑道:“千百年来没有人做过,那咱们何不试试看?” 河道的衙门的人倒是没有别的疑问,只是这些老河工们,却是相当的执拗。道:“这可是冲撞神明的事情,京杭大运河贯通南北,也算是一条龙脉了,可是要断掉,是十分不吉利的!” 武六七无奈的 摇了摇头,心道:“迷信真的能害死人啊!” “谁都说龙脉,可是有谁曾真的看见过龙?都说上天有三清圣人保佑,但是有谁能真的看见过三清圣人显圣?即便是有什么天塌下来的事情,我武六七一身当之,如何?” 见武六七如此的坚持,河工也只好保留意见了,于是在淮安城以南的莲花渡口,河工们便开始做一件他们谁都不敢想的事情,便是使用闸板和草包,将渡口北边的河道进行封锁筑坝。 大运河千百年来,向来都是想着办法疏通,可是谁又能想到,眼下竟然要在运河上筑坝。简直就是疯了, 但是知道这件事情是武六七主导的以后,河工们又纷纷的调转了口径,又说道:“既然是武先生主导这样做,那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人多力量大,只是一个上午的时间,莲花渡口便已经修筑了一道草包和闸板住起来的大坝,在另外一侧,则是使用油布防水,大运河竟然真的被懒腰斩断,运河的河水便顺着渡口上游的一条分叉流去,注入到了洪泽湖之中。 淮安一断的水位渐渐的下降,没有到黄昏的时候,已经能看见黑黢黢的淤泥了。 于是,新补来的河工们便开始连夜挑灯奋战,整个淮安城之中几乎是一片的灯海。沿岸都是一溜马车,马车的后边都是武六七带人连夜改装的,用木板钉成了一个巨大的斗子,河工们便下河,挥动了铲子和铁锹。开始清理着里面的淤泥。 没有了水面的阻碍,速度一下快了起来,几乎是人们轮班歇息,马车不歇,这些运出来的淤泥,尽数送到了周边的稻田之中,淤泥便成了尚好的肥料。 老河工对眼前的场面也是吃惊不已,对武六七道:“您真的是国士无双,这要是放在之前,我们这些人干三天,也不比这一个时辰干的多。” 话不多说,连夜奋战了将近十天,再加上武六七真金白银的激励着所有人的干劲,很快,自莲花渡口到淮安北的二道渡口,已经清理完毕。 老河工不顾齐膝盖深的淤泥,跳进了河床,用铁锹狠狠的向下一插,已经碰到了河床上面的硬土,便激动的说道:“要是我祖父还活着,一定会高兴,据故老相传,这是隋朝开凿运河的时候的夯土,在北宋强盛的时候,也进行过清淤,便已经挖到了这层夯土,但是我祖父那一辈上,却再也没有见到过,没想到,我竟然能够遇到。 武六七只是拍了拍老河工的肩膀,道:“行了,别感慨了,开闸放水吧!” 于是,众人合力,将上游的莲花渡的闸板打开,积蓄了许久的运河河水像是万马奔腾一般,朝着淮安水道便涌了过来,疏浚淮安段的工作,已经是顺利的完成了,并且十分漂亮的完工。 做完这一切,武六七便要继续北上了。 而这个时候的武六七,当初于困境之中,左右逢源,动用了自己所有的聪明才智,解决一个一个问题时候那种意气风发。 可是对于眼前要发生的事情,却让武六七十分的没底。那边是携带着雷妙真和冼狼花北上进北京,那里还有自己的仁义居,仁义居里面还有自己的一个发妻赛赛,这三女遇到了一起,不知道还有多少事情等着自己解决呢。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想到了这里,武六七便下令,叫船工开船,顺着刚刚疏浚的淮安水道,朝着北平进发而去。 第350章 难受的相聚 一路无话,这个月的月末,武六七等一行人,终于过了通州码头,这个时候的北平城,和武六七走的时候,已经是大不一样了,河道上的船更加忙碌了,船工水手都在奋力的抢占这河面上的最后一点空隙,叫骂声,抱怨声,不绝于耳。 这还算是好的,要是偶尔来一条大官船,便又是另外一个光景了,贯穿上面的小兵将,手里擎着鞭子,扯开了嗓子驱赶着挡在河道上的小船。沿河两边,都是临时支起来的小买卖摊子,有卖豆腐脑的,买长寿面的,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换句话说,北平的热闹程度,已经超过了金陵了。 沿河两岸的景致和人文,深深的吸引住了冼狼花,这姑娘挺着微微隆起的肚子,沿着舷窗往外看去,她虽然是一个彝人的首领,但却不是自幼生活在深山之中,年幼的时候,她的师父曾经带她出来游历,在广州住了将近五年,才又回到了山里。 可是广州的光景,如何能跟现在的北平相提并论。冼狼花很是开心放松。拉着武六七问这问那。 而雷妙真却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看着远处老齐化门的城门楼子,眉头紧紧的拧成了一个疙瘩,看了一眼喜笑颜开的冼狼花,又看了看也是一脸愁容的武六七,叹了口气道:“武六七,我们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仁义居”武六七回答道。 冼狼花却是拍手叫好,道:“这一路都在听富贵说,仁义居里面好玩的更多,你可要做好多好吃的给我,我要吃酒。吃三套鸭,还能见到赛赛姐。”冼狼花想着富贵描述的生意兴隆的仁义居,以及仁义居中温婉端庄、性格温和的内掌柜赛赛,便是满心的期待。 而雷妙真却是脸色一沉,道:“姓武的,我不想去仁义居,你就在前面停船,我找一间客栈也就是了。” 武六七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日了,便走到了雷妙真身边,捕捉雷妙真游移不定的眼神,道:“妙真,你一定要跟我回去的,赛赛即便是发怒,也是对我,更何况,在几年之前,赛赛曾经也说过寻访你之后,便带回家里呢。我已经失去过你一次了,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在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雷妙真望着武六七黑沉沉的眼睛,似乎还是想要回绝,但是终究没有说出口。只是看着在船舱旁边兀自玩耍的雷大元。喃喃的道:“武六七,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雷大元的名字,不准更改,不准姓武,你能答应么?” 雷大元今年已经五岁了,乌溜溜大大眼睛,看上去十分的惹人喜爱,自己能有这么一个好儿子,也算是自己的福分,想着雷妙真这样的要求,武六七不由的有一些心如刀割,也只好就同意了。 这一刻,武六七心中复杂,一方面,想着坐船快点行进,想要尽快见到仁义居和赛赛,另一方面,似乎又有一些踌躇,并非是近乡情怯,也好像是害怕见到赛赛一般。 但是富贵却不知道武六七这样的心情,只是一味的催促着船工加快速度,过了通州之后,河道开始变得有规律了起来,所有的船都分为东西两个方向,排着队伍,往前行进着,很快,便看见了仁义居挑出来的酒旗了。 再走近的时候,所有仁义居的店伙计,都在露台之上等候着东家,看见坐船上桅杆顶上,挑着一个道旗,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武字,便知道东家已经回来了,华胜为首的几个老伙计们,忍不住欢呼起来,甚至是热泪盈眶。 赛赛便站在这些伙计的前面,望着河面上武六七的坐船,也觉得一阵恍惚。 他的心情更加的复杂,虽然恨极了武六七在外面招蜂引蝶,但是此人毕竟是自己的夫君,两个人的感情,在柳府为奴的时候,便已经根深蒂固了,发展到现在的光景,也是让人始料未及的,人生一世,往往造化弄人。 赛赛穿着一身玄色的衣裙,窄袖子,对襟领子很高,将脖子都几乎包裹住了,两排精致的算盘扣全部都系上,就像是将自己紧紧的包裹起来一般,让人不敢亲近。 自从五六七南征以后,仁义居便一直是赛赛在操持,脸上虽然白嫩,但眼角也略微堆积了一点皱纹,想来是劳累过度了。所有人都没有在意,这个平日里绝口不提武六七的内东家,此刻也有一些暗暗的激动,双手死死的握在了一起。手指的关节都有一些泛白了。 在众人的欢呼之中,武六七的坐船渐渐的靠近了,还没等靠近露台的时候,富贵就像是一个开了锁的猢狲一般,在船上上蹿下跳的挥手打招呼。又忙着去搭舢板。 武六七站在船头,看着自己白手起家经营起来的仁义居,以及仁义居里面与自己共患难的伙计们,也觉得激动,却是不顾身份的大喝一声:“孩儿们,俺老武回来啦!” 这正是武六七日常的风格,嬉笑怒骂,伙计们哄笑之后,便齐声的高喊行礼:“恭迎东家!” 舢板搭好,这富贵便钻进了人群之中,和几个伙计相互执手寒暄着,赛赛看见了许久不见的武六七,原想着就此冰释前嫌,两口子就这样过日子不好么? 可是接下来,却让赛赛原本热切的心,顿时跌入到了谷底。 只见武六七弯腰打开了舱门,一个道士打扮的女人走了出来,身上穿着水火道袍,头上挽着日月抓髻。赛赛已经猜到了,这个应该就是上次同里回来,让武六七食不甘味的雷妙真了。 这还在其次,这道士还领着一个孩子,约摸四五岁的样子,正怯生生的看着这边的情景, “这人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还活着?怎么孩子都这么大了?”赛赛内心之中盘算着,看着武六七小心翼翼扶着雷妙真站定,便感觉一阵的天旋地转。 雷大元似乎被眼前的场景给吓着了,一味的往雷妙真的身后躲着。雷妙真笑着蹲下来,安抚着雷大元,这一幕,像是一把尖刀一般,深深的刺痛了赛赛。 第351章 窒息的气氛 倘若不是已经看见了武六七,此刻的赛赛应该会夺路而走了。 这还不算完,雷妙真站在了船甲板上之后,才低矮的船舱之中又走出一个袅袅婷婷的女子。 只见这女子不过二十三四岁的样子,身材修长,穿着一件天晴耦合色的衣裙,将这个女子衬托的像是出水芙蓉一般,指如削葱根,年轻貌美。赛赛下意识的看了一下自己粗糙的双手。便不动声色的掩藏在了袖子之中。 待仔细的看这个女子时候,赛赛更加感觉五雷轰顶一般,只见她小腹微微隆起,显然是怀有身孕。 赛赛感觉周边围绕在身边的人,已经越来越不真实了,仿佛周遭的景物,都陷入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伙计,宾客,运河之上的船,都已经不甚清楚了。而满眼似乎都是两个女人和孩子。 就在赛赛惊怔的时候,武六七已经携着二女下了船,走到了众人的面前,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对赛赛道:“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是_” 赛赛这才在天旋地转之中反应了过来,面色憔悴,只是强笑了一声道:“不用介绍了,这位便是雷妙真妹妹,想来这位便是十万大山之中的女首领了吧。” 雷妙真十分的矜持,她之所以不愿意来北京寻找武六七,第一是由于不能远行,第二便是不知道如何面对武六七,如何跟赛赛共处一室。眼下没有办法,只是用玄门道士的礼节,打辑首见礼。 而冼狼花又是另外一番做派,这家伙是彝人的首领,自然是天生天养的,虽然对于中原的繁文缛节还是很了解的,但是却统统不去遵守,为人也是十分的真诚,见到了赛赛,之前还心心念念的对武六七说杀掉赛赛,独占武六七。 后来发现,这是不可能的,也能感受到武六七夹在中间的那种无奈。冼狼花也是爱武六七到了极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已经完全站在武六七的立场上想问题了。 见雷妙真用玄门之礼对赛赛,而赛赛脸上挤出来的笑确实让人十分的难受,冼狼花便叹了口气,随即上前,双手拉住了赛赛,道:“你就是赛赛姐么?真是大美人,怪不得武六七大病昏迷的时候,一直念念不忘呢。只是劳累了许多,这回武六七也回来了,就不能让赛赛姐这般的劳碌了!” 武六七吃惊的看着冼狼花,这个样子的冼狼花,却是武六七从来没有见到过的,甚至是从来没有想过的,之前的冼狼花,动辄就是提刀杀人,趾高气昂,现在却出面解决了尴尬的气氛。 不得不说,起初赛赛对冼狼花还是很忌惮,甚至是没有好感,可是见她说的真诚,笑容也就温和了很多,笑道:“这里不是讲话的地方,进去吧。” 来到了客厅之中,众位伙计开始聒噪的不行。 “东家回来了!您可回来了,现在都没有什么新的书听了,说来说去,还都是那些老段子,这次书场上座,可是全看您的了。” “就是,我就是不拿工钱,也要跟在这听书。” “就是就是!” 还有的伙计,是一开始就跟了武六七的,也想知道这么长时间里,武六七都经历了些什么。于是仁义居水榭之中,越发乱的不堪了。 富贵是一个机灵的人,见东家在回答的身后,心不在焉,视线总是落在几个女子身上,这几个人围桌而作,虽然都没有说话,但是气氛始终不对。 于是富贵便大声的道:“你们越发的没有章法了,都没有活计了么?待一会东家要找谁说话,就会叫你们的,现在这样乱哄哄的成何体统呢?” 经这样已提醒,华胜也忽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便遣散了众人,将几个人让进了后院。 冼狼花和雷妙真是第一次见到仁义居。顿时对这里十分的有兴趣。 进了水榭,便是一溜宽阔的露台,里面的桌椅都是精雕细琢的,头上挂着二十几盏巨大的玻璃水晶宫灯,这东西却是精贵的很,传说只有大内,或者是一品大员皇亲国戚家里才有的东西。 再往里,便是插屏了,插屏是上好的檀香木为骨,衬着蜀绣,绣的内容也是相当的雅致,是梅兰竹菊,当中一面是五福捧寿,略微有一些俗气。这五面插屏,一望可知是价值连城,上面花瓣华瑞,竟然用和田美玉进行衬托,简直是奢华到了极点。 走出了插屏,便是后院了。 经过赛赛的经营维持,后院已经是非比寻常了,整个院子都是使用的水磨青砖地铺就的,这种东西,就是日后皇宫之中太和殿地砖类似。是用京西一带特有的陶土烧制,然后细细打磨而成,看上去光洁无比。可想而知,造价也不小。 原来的院子,已经扩大了一倍不止,武六七原来住的小房子已然推到重修了,新的房子更加气派,雷妙真看到了这一切,仿佛很是吃惊,道:“武六七,你还是很会活学活用的么,在同里学习的技术,都用上了?” 其实武六七也是蒙在鼓里,赛赛接口道:“这些都是蒯祥师父带着人来给修建的。最近一年,工程走走停停,有些时候,蒯祥师父也没有事情做,便来这里吃茶听书,便顺手召集香山帮的工匠们,合伙修建了这个院子。” 雷妙真打量着房子的建筑格局,片刻之后抿了抿嘴,道:“不错,是蒯祥师父的手艺。” 见到雷妙真这粲然一笑,武六七心内不由瞬间一紧。 由于冼狼花和雷妙真都是武六七的妻子了,便都来到了后面的正房之中,赛赛全程脸上没有什么喜怒,只是淡淡的给武六七上茶,然后又倾倒出两杯,分别给了冼狼花和雷妙真。给冼狼花和雷妙真两杯的茶是热的,给武六七的茶是冷的。 没有了外人,没有了伙计,只有武六七和三个女人,场面一下子又陷入到了沉默之中,这种死一般的沉寂,能让人窒息掉。奈何冼狼花出身酋长,虽然性情泼辣热情,但城府早就锻炼的极深,面对赛赛的冷脸,完全喜怒不形于色。雷妙真又是修炼的羽士,平素里闭关修行十天半个月不说话也是正常。所以只是苦了一向好热闹的武六七感到倍感煎熬。 第352章 深明大义冼狼花 这一个时辰的光景,仿佛像是过了一年。 在武六七前世有一个段子,说古代的女人,有一个传统的美德,就是劝说自己的夫君纳妾,不然的话,会让外人感觉此人不贤惠,总是起醋意。现在看来,纯粹是胡说八道,其实感情的另外一个嘴脸就是自私,没有一个人愿意在这种事情上共享吧。 冼狼花尝试着调解这现场的气氛,无奈赛赛沏茶倒水,看上去殷勤有礼,但实际上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而雷妙真呢?到了这个时候,还是以方士自居,活似庙里面的泥胎。 “两位姐姐,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不是做妹妹的无礼,我在此说句话,我们之所以能在一处,最主要的原因便是武六七了,现在事已至此,别无他法,既然命是这样的,山神爷爷这样安排,我们也只好是顺着往下走了。” 武六七没有想到,冼狼花却说了这样一番话,便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赛赛只是平淡的一笑,道:“这个是自然的。还请两位妹妹安置,我去照顾仁义居的生意了。”说罢,便像是逃离一般的去了。 赛赛去了之后,雷妙真幽幽的望了一眼武六七,说到:“说你是薄情凉薄之人,你却不是,但是说你忠贞不渝,你似乎也不是,这才是最最让人头疼的事情,眼看着雷大元渐渐的大了,不能没有父亲,不然的话,我此生定不会再见你。” 冼狼花却一直看着赛赛离去的背影,喃喃的道:“我见赛赛姐似乎有一些不对劲的地方,武哥,你还是看看吧,别出什么事情。” 这一夜,春风拂面,大运河两岸的杨柳都已经吐出了嫩芽。武六七在仁义居会见了所有的股东之后,才托着疲惫不堪的身子,来到了后院之中。 赛赛房间里面的灯还亮着,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武六七站在门外,踌躇了良久。 武六七什么都不怕,不怕皇帝下圣旨,不怕生意可能会输掉,就是怕面对赛赛。 犹豫了良久,武六七才叹了一口气,走到了窗下,轻轻的扣了门,道:“赛赛,我进来了啊!” 可是里面没有一丝声音,连句回话都没有。 想来赛赛是恼着自己了,到现在都不肯开门。武六七想着,又敲了敲门,可是里面依然没有动静。 就在这个时候,武六七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便尝试着去推门的时候,门却是在里面闩死的。 武六七冷汗就下来了,一脚踢开了门,四下去看的时候,只见里面的陈设依旧,地上一片的狼藉,一个红木的秀瓷墩已经翻在了地上,抬头看去的时候,只见一条白绫正绕过房顶的大梁,而赛赛,正垂在这条白绫之上。 武六七顿时吓得手脚冰凉,几步窜了上去,双手抱着赛赛的膝盖,向上一抬,便将赛赛救了下来,平放在红色的地毯之上的时候,赛赛已经是气若游丝了。 武六七一边轻轻的摇晃着赛赛,一边呼唤着赛赛的名字,一时间也慌了手脚,道:“赛赛!你这是做什么?醒醒!醒醒!” 其实冼狼花似乎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件事了,在院子之中来回的踱步,听见正房这边有动静,便一个箭步窜了过去,见赛赛已经是气息奄奄的躺在了武六七的怀中了,虽然惊愕,但是却不慌张,上前掐人中揉胸口的便是一阵急救。 过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赛赛才缓缓的睁开了昏耄的眼,看着武六七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垂下了泪来,呢喃的说道:“我好命薄啊!但是却又无可奈何,我嫁给你六年,依旧是无所出,你武家的列祖列宗,也会嫌弃我这个华而不实的家伙吧。” 武六七松了一口气道:“说什么混账话,你一朝嫁给了我,便是我们武家的人,别说是无所出,即便是这辈子没有个儿子,你也是我的妻子,我的爱人。” 赛赛却是坐起了身子,道:“今日来了两个妹妹,都给你武家添丁了,而我却这般。一开始我也相当的恨你,可是后来我也明白了,武哥你是因为我无所出,才在外面收了妙真和冼狼花吧。” 武六七摇头,真挚的说到:“并非是这样的。” “难道这次你带她们进门,不是来奚落我,笑话我的么?”赛赛的声音忽然变得十分的凄厉。 冼狼花这才知道,赛赛的心结在此,便上前扶着赛赛站了起来,道:“赛赛姐,这其中的原委,着实很长,不是一两句就能说明白的,是武哥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我和妙真,这件事由他自己去承担,他还没有赎罪呢,何苦我们自己自寻短见?!” 说罢,便愤愤然的瞪了一眼武六七,道:“有本事娶三个老婆,没有本事哄啊?还像是个木头桩子一般的做什么?还不赶紧扶起来,坐在凳子上!” 冼狼花泼辣的性子,在这一刻却是几乎救了武六七的命,武六七感激的搀扶起了赛赛,然后将凳子摆正,坐了下去。 冼狼花见武六七像是个榆木疙瘩一样,便道:“你这人,平日之中不是很能说话的么?不是很能扮猪吃老虎的么?怎么对于自己枕边的人,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真是丢人现眼,你现在出去,我和赛赛姐说话。” 这口吻,不容置疑,看了看赛赛,又看了冼狼花,便退了出去,便信马由缰的走到了露台之上,迟然的站在了屏风后面。 见武六七去了,赛赛才叹了一口气,冼狼花坐在了赛赛的对面,只是叹了口气,道:“赛赛姐,你何苦如此呢,事情到现在,就像是一条绳子上面的疙瘩,你和武哥之间的疙瘩,越积越多,到了现在,成了解不开揉不碎的了。我们解开了疙瘩,不就什么都成了么?” 赛赛看了看冼狼花,也没有了多少敌意,然后看了看她微微隆起的肚子,不免也有一些黯然神伤,便又要垂泪,但似乎又想着在这个人的面前装作很坚强的样子,便苦笑了一声,道:“武六七待你真好。” 说到了这里,冼狼花却是无奈的苦笑了一声,道:“我们三个,都是命薄之人,造化弄人,在什么地方说起呢。”于是便详略有序的,将事情前后都跟赛赛说了个遍。 第353章 设计天坛 武六七被赶了出来,他知道,冼狼花正在和赛赛聊天,看起来赛赛应该是不会有什么事情了。 就连雷妙真这样的人,和冼狼花在一处久了,也渐渐的活泛了起来,武六七深深的相信冼狼花。 武六七站在屏风后面,听着里面自己说书的徒弟,正在讲着八大锤,这也是很经典的段子了,也是武六七的拿手之作,正听得入神的时候,不妨蒯祥正在雅间之中走了出来,正朝着屏风走了过来。 武六七忙迎了上去,笑呵呵的拱手道:“师父您安好,我原本打算明日去寻你请安的,我到北平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再去就有一些不恭敬了。” 蒯祥似乎脸色很难看,只是看了一眼武六七,挥了挥手,说道:“你去包厢里面等我。”说罢,便进了后院。 武六七坐到包厢之中,只见里面却都是书籍和图样,有的在桌子上面摊开着,有的却是在墙上挂着,这些图样都是十分的精美,一看就知道出自蒯祥之手。但是也有的图样上面,被毛笔重重的划了两笔,便作废了。 过了一会,蒯祥小解回来了,见到了武六七,劈头就是一句:“这些时日,你去做什么了?怎么一点音讯都没有,我连商量的人都没有了!” “怎么了师傅,出什么事情了?”武六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问道。 蒯祥似乎很是烦躁,将桌子上面的图样拿起来看看,然后又甩在了旁边,叹了口气道:“我也是倒霉了,听了你的蛊惑,出山修建皇宫,后来才知道,皇宫的讲究实在是太多了,廊窗的尺寸,地砖的数量,都是有礼法可寻,为了这个,老子快把《周礼》给翻烂了!” 武六七只是吐了吐舌头,道:“就这啊,周公他老人家都已经将天子之礼给安排的很好啦,还要您这样费心么?” “哼哼,说的轻巧,几千年的周礼,确乎是说的很详细,可是那个时候毕竟是刚脱蛮荒,物力有限,现在却不同了,我们大明国富民强,有好多上好的材料,皇宫要用的,可是这些周礼都没有记载。” 说罢,便在桌子上找出了一张宣纸,上面密密麻麻的,一望可知,是一个什么宫殿的俯视图,在右下角,写着几个小字:祭天圣地天坛图样。 武六七顿时来了兴趣,便侧过脸去看,却见上面规制严密,神乐阁,宰牲亭应有尽有,可是唯独中央的 建筑是空的,想来就连蒯祥都没有任何的灵感。 天坛这个地方,武六七简直是太熟悉了,在前世的时候,恨不得一天去几趟,便笑着道:“不就是一个大殿么,哪有那么难的?” “你说的轻巧。”蒯祥瞪了一眼武六七,道:“我之前按照太和门的样子,修了一座南天门,可是礼部的人却说不成,说泰山已经有了一个南天门,这里算是什么?所以就一筹莫展。” 这个时候,周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雅间之中,淮安的事情一过,这老家伙便顿时恢复了原来疯疯癫癫的样子,只是歪坐在椅子之中,笑嘻嘻的道:“不就是一个祭神用的亭子么。这个还不好办么?武六七,去叫你的伙计来。” 武六七知道这周癫虽然做事情看上去疯癫,但是却都是言之有物,现在既然这样说,那自然是有自己的办法,便叫来了华胜。 华胜本来听书听得入迷,被叫了进来,便有点不情愿,当听明白周癫要的东西的时候,可更加觉得莫名其妙。 “你去后面,找一个称粮食的斗。然后在用两个大号盘子,装上饭,还有一把筷子,快点!”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莫名其妙,武六七甚至还觉得这个周癫有一点就疯撒邪了,不就是天坛么,自己按照前世记住的样子,将天坛的图纸画下来不就是了。 华胜为了快点回去听书,很快便将事情办完了,只见一尺见方的粮食斗里面,装的都是上好的白米饭,然后又有两个盘子,都是米饭。 周癫笑嘻嘻的道:“贫道要是帮你解决了问题,你是不是要好生的感谢贫道呢?”说罢,便将宽大的袍子一脱。将斗放在桌子上,转圈插上了一圈筷子,然后端起了装满了米饭的盘子,稳稳重重的放在了筷子上面。 武六七已经瞬间明白了周癫的意思,原来周癫是用最生动的方式,正在搭建天坛的模型。 这还不算完,只见周癫有拿起了一把筷子,有插在了二层的盘子上,上面又落了一层。 于是,一个三层的亭子结构便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蒯祥却是不明白,缕着胡子道:“这——这分明就是个亭子,不像是大殿么!” 周癫哈哈一笑,道:“这个就是你不懂了,你去看天下的道观之中,方方正正,有墙有窗的大殿,都是供奉三清圣人的,而山顶上面祭天用的,却都是这样四处漏风的亭子啊!” 武六七却笑道:“周大仙,这下层若是原形的,似乎更稳妥一些。” “你懂个屁!”周癫瞪着眼睛,看着武六七,道:“这叫天坛,可是却是祭祀天地用的,天圆地方,所以天坛是这个样子最好!” 武六七忽然想起来了,这周癫说的对,现实中的天坛,似乎真的就是这个样子的,而之所以后来成了三层原型的亭子,是因为后来的皇帝朱厚熜,在北平城上下左右修建了日坛、地坛、月坛。也是秉承着天圆地方,修建了后来武六七见过的天坛样式。 蒯祥恍然大悟,思路通了,后面的也马上就响了起来,兴奋的说道:“既然是亭子,不修墙可以,但也是要有些门窗的。按照周礼,也就好操办了。”说罢,竟然将武六七和周癫都轰了出去,将雅间的门窗都关了,便开始了绘制天坛的图样。 武六七这才感觉,自己家已经进入了修建紫禁城的核心步骤,就在今日,皇上祭天用的天坛,便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形成了最初的设计、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爽的么? 第354章 一生知己 然而更加震惊的消息却在后面。 蒯祥将天坛的文稿交上去之后,立刻就得到了姚广孝的批示,并且传出话来,要蒯祥和武六七次日去庆寿寺见他。 说起来,武六七已经有很长的时间没有见到姚广孝了,最近一次知道姚广孝的消息,还是在大理的静水庵里面读到了姚广孝的遗书,再见姚广孝的时候,已经是另外一番光景了,只见在佛堂东边的大暖炕上,姚广孝正盘膝打坐。 看上去和往常也没有什么区别,但是仔细看去,见两只干枯的手,握着念珠,竟然忍不住的正在颤抖着。 在往脸上看的时候,只见他的两腮都已经凹陷下去了,脸上的皮肤也失去了光泽,就像是坐化了的六世慧祖的有情身一般,一眼望去,就知道姚广孝已经是日薄西山了。 武六七上前,坐在了一个蒲团之上,照足了礼数,躬身道:“大师,武六七来看您了。” 半晌过后,姚广孝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除了手正在微微的颤抖着,其余的看上去竟真的像是雕像一般,武六七看了一眼小沙弥,小沙弥轻声的在武六七的耳边道:“师兄,师父现在正在入定,看他念珠上的意思,这遍金刚经还没有完。唉,你不知道,师父这几日的身子骨越来越差了,但是却坚持每天都念经,谁都劝不动他老人家。” 武六七点了点头,便也闭目养神,却没有入定,只是在想着最近这些纷繁复杂的事情。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姚广孝这才睁开了昏耄的眼睛,似乎仔细的辨认了一下眼前的人,这才看出来是武六七,笑了笑,然后便是一连串的干咳。小沙弥眼疾手快的上前去,捶胸捶背,给姚广孝顺气,忙了一阵子,姚广孝这才喘重新恢复均匀,笑着对武六七说道:“贫僧灯枯油尽,今日的精神还算是好的,所以有一些事要交代,恐怕以后再难相见了。” 武六七不是那种俗人,只是笑了笑,道:“大师德高望重,说不定就成佛了呢?” 姚广孝苦笑着说道:“成佛这件事,我算是不指望了,我造孽不少,很多人不是我杀的,也便是我杀的了。更何况,佛门的清规戒律,贫僧也未必全都守定了,不下十八修罗地狱,已经是佛祖法外开恩了。” 姚广孝嗓音暗哑,但是语调却是十分的迟缓,听得武六七和蒯祥莫名其妙。 要说他造孽无数,在发动靖难这层上,却也是这么回事,但是要说清规戒律没有守定,可能天下的人都不会相信的。 朱棣登基,紫袍金带,这些参与了靖难的老臣们,自然都是功臣,赐了丹书铁劵不说,都是加官进爵,而姚广孝参赞了这其中所有的事情,自然是劳苦功高,一个宰相是稳稳当当的了。 但是姚广孝却一直说自己是佛门弟子,坚辞不受,有不能违背了皇上的意思,进京述职便是穿官袍,但是回到了庆寿寺,便又是一身土黄的布衲。青灯古佛,没有一丝倦怠。 这其中,定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情况,但是有不好深问,这个时候,蒯祥开口道:“大师,这次传唤我等,有什么要是么?难道是天坛的图样不和规制么?” 姚广孝嘿嘿一笑,道:“皇上自然是天子,祭拜的是三十三层天,是你们道家的事情,而我是释家,这样的事情,我不好插口的。况且你们呈上来的图稿也是有理有据,我还有什么意见呢?我找你们来,是另外一件事,蒯祥师父,不知道昌平天寿山的陵寝,现在工期如何?” 蒯祥一听说是这件事,便肃然的拱手道:“回禀大师,工期还算是顺利,为了赶工,我已经把差不多的能工巧匠都派了过去,足有两千人,现在冥宫已然是修葺完毕,冥宫上面的大殿也已经封了顶了。” 姚广孝点了点头,道:“好,记着,这是顶重要的大事。” 武六七这才惊讶的张大了嘴,道:“先修陵墓,后建皇宫?” 姚广孝笑道:“正是这般的,先修陵墓,不过不是皇上的陵墓,而是徐皇后的陵寝,徐皇后曾经给皇上上书,希望自己死后,葬在北平运河最北端的昌平天寿山。皇上下令,在昌平跑马圈地八十里,这事是礼部尚书赵羾和江西方士廖钧卿做的,堪舆了上好的宝穴,蒯祥便开工修建了,前日徐皇后给贫僧来信,说是不久于人世,这工期还是要再快一些。再快一些。” 姚广孝的脸上,是谆谆叮嘱,也是一脸悲悲戚戚。 蒯祥叹了口气,道:“虽然工期紧张,但是在下一定会尽全力营造皇陵,还请大师放心。” 姚广孝只是点了点头,便摆了摆手,叫蒯祥下去了。 武六七到现在还不知道,为什么叫自己也来听这个故事,看着姚广孝的表情,便知道他和这位徐皇后交情莫逆,叹了口气道:“人道是徐皇后是女中诸葛,您是无双国士,大明朝之所以有现在的盛世,也多亏你二人啊!” 姚广孝昏耄的眼神之中,竟然渐渐的泪眼婆娑了,双手合十与胸前,喃喃的道:“知己难求啊!贫僧在这世上,没有什么朋友,要说朋友的话,你姑且算是一个,却不是知己,徐皇后乃是贫僧的知己,都是半截黄土埋身子的人了,说起来就让人感叹。” 武六七揣摩着这其中的意味。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插言。只是静静的听了,姚广孝接着道:“人才都是一茬一茬的,我和徐皇后老去之后,接下来便是你维持这个局面了。我们几乎耗尽了所有的心血,扶正了永乐皇帝,这徐皇后以日薄西山之景,让皇上圣心裁定迁都,我们已经做完了所有该做的了,剩下的便都交给你了,你可明白?” 武六七听着这临终所托一般的话语,渐渐的有一些哽咽,但是转念想到,要是再垂危的姚广孝面前落泪,似乎很不得体,便笑着说道:“我看您的身子骨,还结实着呢,无妨的。” 姚广孝却摇头道:“我比徐皇后是好一些,但很快也要追随而去啦!” 第355章 牝鸡司晨 姚广孝又干咳了几声,道:“我之所以顶着顶着这口气不死,就是为了亲自送她一程,为她亲自念诵往生咒。”说罢,两颗大大的眼泪顺着刀刻一般的皱纹滚落而下。 武六七不由的唏嘘。 皇后和国士,有这么深的交情,也是闻所未闻的事情。 按照常理来说,皇后都是久居深宫,自李唐来,宋元至今,便发展了一成套的程朱理学,吸取了武则天祸国的教训,便设置了严格的男女之大防,五伦之外的男女,站在一丈之内说话就算是失礼了。 寻常人家都是在这样,更何况是皇家了,皇宫的后妃们,都是不会出宫门的,更加不会去参赞机枢和馋和政务,一句“牝鸡司晨”就能将当今皇帝吓了个半死。 可是事情总是有例外,比如说就是这个徐皇后,徐皇后是徐达之女,在洪武皇帝在位的时候,便赐了婚,难得的说是,这两年轻男女还是比较情投意合的。 虎父无犬女,徐达的女儿,自然也是巾帼英雄。战策和谋略,也是一等一的,很快,就成了朱棣的参赞谋士了,再加上朱棣也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人,他自然不会像那些读书人一样,满脑子都是那些理学的条款和章法。牝鸡司晨,只要是母鸡有报晓的能力,大可不必加以限制。 所以,徐皇后便成了朱棣身后的女诸葛了。北征蒙古的时候,甚至路线都是这位徐皇后亲自选定的。 朱棣的身边并不只是有这么一个谋士,另外一个便是姚广孝了,两个人身份地位悬殊,但是却经常在一处商议,这样一来,便相互仰慕了。 姚广孝似乎是体力不支了,只是看了看武六七说道:“你小子,这次叫你来,是有一件事求你帮忙,你无论如何也要帮我。” 武六七诚挚的点了点头,道:“圣僧你就说吧,我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去办的。” 姚广孝喘着粗气,说道:‘我虽然不是悬壶济世的郎中,但是也知道些命数之法。我还有一年的阳寿,但是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半死不活的,我想请你帮忙,你想办法找周癫,给我配以一剂药,多加朱砂,送葬徐皇后的时候,我要清醒并体力充沛。’ “加速燃烧生命?!”武六七在瞬间,想到了这个词语,便是一怔,说道:“大师!大师!这可是万万使不得啊!朱砂却可以提神,但是却很伤及真气,万万不可。” “唉,你怎么会知道我心中的事,只要是能在她的墓前清清楚楚的吟诵一段往生咒,助她前往天门,也就是了。”说罢,便又是幽幽一叹,道:“你可了解我的内心?” 武六七叹了口气,道:“大师执意如此,我领命就是。” “这就对了,我曾经跟皇上说过,你是无双国士,现在看来,果然是如此!这心胸和胆气,也就只有你了,若是换成了别的人,是不敢接这个差事的,你去吧。” 方子是现成的,在天桥一带,金回回的九转大力丸,也是一样的道理,只不过是加了一些海狗鞭和婬羊藿。照着这个方子抓药,也是很便当的,只要是朱砂的量足够。 很快,这个月的月末,邸报传来,徐娘娘在大理的静水庵之中殁了。 纪纲亲自护送梓宫,自大理北上,路过了两江两湖,直接路送到了金陵。 金陵之中,已经办了徐皇后的大丧之礼了,据说永乐皇帝伤心至极,辍朝三日,举朝穿素,一连三天,原本上繁华富庶的金陵,现在也变得一片白色的世界。将原来无门外的宫灯,换成了白色的,就连路两旁的树,都用白色的锦缎紧紧的包裹了。 这仿佛还不足以寄托永乐皇帝的哀思。 永乐皇帝用金丝楠木的牌子,做了一个灵位牌子,中间刻了十几个大字,分明是:仁孝慈懿诚明庄献配天齐圣文皇后。 这牌子,足足有一丈多高,就放在船的舰首,这条大官船却没有安放徐皇后的灵柩,后面又有三十二条大船,却都装的是锦被、收拾、金银、童男童女等等陪葬,户部侍郎曾经算过,这些相当于四分之一的国库! 再往后,才是一条两层的龙舟,却是皇上御用的,在上层的甲板上,安置的才是徐皇后的梓宫。一幅巨大无朋的金丝楠木棺材,描着金漆,画着飞天和神仙鼓乐。在龙舟上,纪纲满身的盔甲,手持豹尾枪,钉子一样站立在舰首,护送着徐皇后的灵柩。 沿岸的百姓,都在运河的旁边跪着,香烟缭绕,哀乐齐鸣,将金陵的运河两岸,都陷入到了一种极其悲凉苍茫的感觉之中。 永乐皇帝的銮驾,只是将梓宫送到了午门之外,直到龙舟上面的旗帜消失在了清晨的迷雾之中,才回到了宫中。 纪纲押运着灵柩,一路北上,期间根本就不敢耽搁,几乎就是星夜兼程,在大船之上,有水手摇橹,这还罢了,岸上还有两排纤夫奋力的拉着。就这样,还足足的走了半个月,才来到了北平。 北平留守使衙门的官员们,官袍齐整,出城至通州码头上迎接着徐娘娘的梓宫,已经站在岸上瞪了将近四个时辰,却是一丝咳痰不闻,很快,官船的船队出现在了人们的视线之中,大家还不敢松下一口气,反而是更加谨慎了。 办完了迎接的仪式,官船继续往前面行驶,一直到齐化门外才弃舟登岸。 这个时候的大运河,还没有完全疏浚,惠通河和御河还没有开通,所以目前还不能直接行驶至天寿山。 冼狼花站在仁义居的露台上,期期艾艾的望着仁义居前面运河之中行驶过的官船,很想去吊唁一下徐皇后,但是碍于礼制,便只好在仁义居的露台之上,点起了一炉香烟,默默的哀悼。 赛赛就站在她的身后,也只是一味的出神,片刻之后,才上前搀扶起来冼狼花,道:“你是有孕在身的人,不要久跪,再说了,武六七参与了此次皇后下葬,也可带你去领钱祭拜。” 第356章 安葬徐皇后 赛赛说的不错,武六七的确是在送葬的队伍之中,这是接了皇上的明发谕旨,指名要武六七做这件事。 在赶往昌平天寿山的时候,武六七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和武六七并辔而行的,便是姚广孝了。 和之前气息奄奄的姚广孝不同的是,今日圣僧,却是面色红润,似乎年轻了十几岁的光景,身子笔直的坐在马上,眼神坚毅,但是却露出了哀深的光,仿佛置身于自己的世界之中,只是一味的往前面走。 后面跟着的,便是皇后的仪仗卤簿了,金瓜钺斧朝天凳,龙旗凤旗一应俱全,而徐皇后的巨大棺材,便安置在了一个大车之上,由六匹骏马拉着,一路隆隆而行。 到了天寿山的黄陵的时候,武六七久久的驻足。他虽然不懂堪舆阴宅,但是这里的确是另有一番气势。只见天寿山就像是一个宝座一般,中间高,两头陪衬,前面便是一快极其开阔的土地。不用阴阳仙去堪舆,就知道这是一个藏气的好地方。 武六七自然是知道这里的,这里便是后世著名的十三陵了。 但是目前,只有一座孤零零的陵墓矗立在远端。 武六七稳了稳神,便率领着送葬的队伍继续往前面走去。 绕过了陵寝的正门,便是神道,神道的两侧,都是雕刻的石人石马,却是天子的规制,再往里面走去,便是往生门。到了这里,武六七便不能往里面走了,只是听着礼部侍郎的口令,下马跪拜。 姚广孝似乎很是激动,身上穿着御赐的明黄袈裟,手里握着木鱼和击锤,虽然是在蒲团之上端然稳坐,也掩盖不住此刻的心情,只是一味的朝着棺材看去。 三十六个精壮的小伙,身上穿着白布孝衣,头上扎白色的孝帽。上前抬下了徐皇后的梓宫,在肃静庄严的礼乐声中,缓缓的往前面走去,倒退着走进了往生门之中,然后整齐划一的转过身子,继续往墓道里面走去。 这个时候,外面的水绿道场便开始了做法。 在墓门的左右两端,分别坐着大觉寺的和尚和白云观的道士,各三百人,都是穿着整齐的道袍衲袄,庄严肃穆,稳稳重重的坐在了地上。 礼部侍郎似乎是经常充当司仪,沉着嗓子高声说道:“诵经!往生!” 于是,一千个和尚道士,将云锣木鱼敲得一片山响,虽然听上去很杂乱无章,但是加上呢喃吟诵的经文声音中,也觉得悠远绵长,似乎是真的能将人超度到往生极乐世界一般。 很快,徐皇后的棺材便安放在了棺床之上,这个年代,已经文明开化了很多,不再杀死送葬的人殉葬了,于是这三十六个精壮的年轻人在墓室之中重新走了出来的时候,武六七才松了一口气。 “关门!下钥!落千斤!” 随着礼部侍郎的仪仗令下达,两扇门已经吱扭扭的关闭,然后就听桄榔一声,一块门闩正卡在了门上,此门关闭,若是再有什么皇妃过世,或者是永乐皇帝本人驾崩,这道门才能再次打开。 “礼成!”一百遍往生咒之后,礼部侍郎才宣布道。 所有的人才陆续的撤离,而姚广孝却不肯走,兀自坐在陵墓的前面,呢喃念诵着什么,仔细一听,却不是往生咒,却是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武六七知道,这是供奉佛祖的时候,才念诵的经文,姚广孝却不管那么许多,只是兀自的吟诵者。 武六七心中暗道:这老和尚和徐皇后之间的情谊,恐怕不止是知己这么简单吧。这老和尚,看起来是要在此地念经,一直到圆寂为止了。 武六七叹了口气,望着渐渐远去的送葬队伍,对姚广孝道:“大师,礼成了,我们也回去吧。” 姚广孝却根本就不去理会武六七,只是兀自的吟诵,坚定异常。 武六七知道,这样下去,老和尚的身体是吃不消的,这药剂,是武六七专门去找周癫配置的,周癫还特意嘱咐道:“这药性,十分的霸道,服用了之后,可以让姚广孝保持六个时辰,在这六个时辰之中,和正常人无异,只是过了六个时辰,也就是姚广孝灯枯油尽的时候了。” 武六七看了看天色,自从给姚广孝用药,现在已经过去四个时辰了,所有的人都已经散去了,在过两个时辰,有很多的事情就说不定了。 “大师,还是快回庆寿寺吧,您现在也算是对徐皇后尽心了,徐皇后在天之灵,一定会感念的,说句难听的,您要是圆寂在了这皇陵的门口,要是传出去,不知道这些吃饱了撑着的闲汉,要编纂出来多少乌烟瘴气的话呢。” 姚广孝这才睁开了眼睛,看了看武六七,说道:“你说的也是,我们这就回去吧。”说罢,便要站起来,无奈在蒲团之上打坐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竟然一个踉跄,武六七忙去搀扶,姚广孝稳了稳心神,又深深的望了一眼关闭的大殿和墓门,才在武六七的搀扶之下离开了。 两个人没有骑马,只是一路步行,这里虽然经过修缮,但是依旧很不平整,一边走着,姚广孝却说道:“我听闻这几日,你的日子也不好过?家里面三个女人,在外人看来,你似乎是妻妾成群,可是这滋味,也不高过吧。” 武六七像是吃了一个酸涩的枣子,只是点了点,道:“也为这个,也不为这个。” 姚广孝却笑道:“万法随缘吧,只要是心诚,就什么事情都能解决的。” 武六七一路护送姚广孝到了庆寿寺,这老和尚才算是耗干了全部的力气一般,平静的躺在卧榻之上,看着武六七在身旁陪着,挥了挥手,道:“你这个猢狲,在我这里做什么?该干嘛干嘛去,佛爷我要休息一阵子了。”说罢便叫武六七出去了。 痴痴茫茫,武六七一路走着从庆寿寺来到了仁义居。 此时正是飞花六月,而武六七的心境却像是数九严寒。 但是冰雪总是有消融的时候,人也总有死的时候,在冰雪消融之后,还要辛勤的春种秋收。在故人已去之后,今人还要继续活着,继续的开创。 武六七的心境好了许多。 第357章 美食收美人 首先便是赛赛态度的转变了,这当然不是武六七的功劳,其中冼狼花简直就是居功至伟。 那日冼狼花将武六七赶出了房门之外,便和赛赛促膝长谈。 其实赛赛本心上来讲,对雷妙真和冼狼花二女的态度,还是十分纠结的。 她们和自己瓜分武六七这件事不假,但是当详略的知道了这其中的恩怨曲折之后,也知道,这些事情,是不怪她们的,在感情上面,没有对错。 在加上冼狼花这个女孩子,实在是很让人喜欢,虽然看上去野了一点,但是心肠却是十分的好,直来直去,从来不绕弯子。赛赛也很是欣赏。 赛赛像是一个老道的中医,一下子就摸清楚了赛赛的症候所在,便神秘兮兮的道:“赛赛姐,我自由生长在十万大山之中,虽然看上去蛮夷落后,但是也有很多神气的事情,在我们宅子以南,有一个叫做朗德的地方,这里确实女多男少,嗯,就像是你们汉人传说的女儿国了,这里的女人都能够怀上骨肉,就是靠了一种特殊的泉水和特殊的植物,这样一来的话,赛赛姐也能生一儿半女的了。” 赛赛虽然还是满脸的凄楚,但是听到了这个消息,不由的喜上眉梢,自此便和冼狼花姐妹相称。感情很好。 这样一来,倒是该轮到武六七难受了。自古都说,何为成功人士?就是妻妾成群,金子银子堆积如山。那是男人们都向往的生活, 可是现在的武六七,应该是具备了以上的两个条件,首先,要说有钱吧,整个大明朝能超过武六七的,也是凤毛麟角了。也算是金银堆山了。要说妻妾成群吧,虽然没有那么夸张,但是仁义居之中三个女人,不论名分座次,都是自己的妻子,雷妙真还给生了个胖小子,冼狼花也差不多身怀六甲了。 可以说,武六七在外人看来,活脱脱一个仙人一样的生活。 但是武六七也有苦恼,便是不敢回仁义居了。 虽然冼狼花暗地里传来的消息,自己的三位夫人似乎是可以和睦相处了,但是四个人围桌吃饭,晚上再决定住在哪间屋子里,这样的场面还是感觉有一些怪异。 于是武六七干白日里在仁义居打点生意,继续在书场之中说书,到了晚上该就寝的时候,便逃之夭夭了。 这一日傍晚,武六七为了讨好自己的三个夫人,便亲自下厨,准备了一桌子丰盛的晚餐。 赛赛虽然在柳府长大,但是后来打听到,之前赛赛也是显赫人家的小姐,北方姑娘,口味偏重,于是武六七便做了秘制的卤鸭架和一炉香气四溢的炙子烤肉。 卤鸭架还算罢了,这炙子烤肉却是十分的难得,装炭火的炉子,竟然是用纯铜打造的,所用的铜料,便是出于自己的定虏铜矿了。要是换算成银子,就这一个炉子,就值三百多两台州足文银子! 选择的肉,也是上好的口外的小尾寒羊。不用说,这种羊也是武六七定制的,专供仁义居。小羊羔自落草以后,便是一口料不吃,专门吃当季最嫩的紫花苜蓿的花瓣。等到秋日,草原上百草枯黄,这些小尾寒羊就会送到北京。 即便是这样,武六七也是无所不用其极。这样精贵的一头羊,也不是哪里的肉都用,只是选用前腿的一条,可想而知,做出来的炙子烤肉的味道该是如何的鲜美了。 妙真是江西人,所以妙真最中意的便是瓦罐汤了,这道菜虽然简单,但是却十分考验一个厨师对于味道的驾驭能力,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所用的器具。 武六七之前在酿制好酒的时候,便已经联系了几个北方的窑口,专门烧制黑陶的,于是武六七便不惜本钱,定制了一口大缸,都是上好的陶土烧制的,前前后后的浪费了很多材料,这才有一个成型的,被送到了仁义居。 武六七也是选择了上好的食材,将青笋、豆腐、肉鸽、莲藕等等食材都装入到瓦罐之中,这些有的是就地取材,有的却是漕运而来的紧俏货,武六七哪里去管这些,只管用最好的,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补偿雷妙真一二。 至于冼狼花,则是另外一番食谱了。 冼狼花生于十万大山的深处,说句公道话,这里的人在饮食上,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刚刚脱离了茹毛饮血的日子,最喜欢的就是烧肉和糍粑这样的东西,可是武六七却费尽心力的坐了一份特殊的。美其名曰月子餐。 冰糖炖木瓜,甜而不腻;黄豆炖猪手,籼糯软滑;小芹菜云吞面却是冼狼花最爱,在胃口不佳的时候,冼狼花却是能吃好几大碗。 武六七一律不用别人动手,仁义居的东家,上千万银子的身价,却一个人躲在厨房之中,烟熏火燎制作美食,想要用美食和三位夫人套近乎。 很快,食物便都上桌了,一张五尺的圆桌,摆的琳琅满目,精碳徐徐燃烧着,上面的肉不适的滋滋作响,传来了一阵阵诱人的香味。 正面坐着的,却是赛赛,旁边分别坐着妙真和冼狼花,三个人对视一笑,便开始了晚饭,只有武六七满穿着围裙和套袖,手里端着一个红木盘子,站在门口,满足的看着这一切。 赛赛看着无所适从的武六七,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道:“你忙活半天了,也来吃一点!” 妙真看上去开朗了很多,身上穿着一身寻常女子的衣裙,看上去不在那么奇怪了。 虽然是这样说,武六七还是笑了笑,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十分的木讷,只是笑了笑,说道:“炉子上面还炖着汤呢,我还是去看看。” 说罢,便像是逃离一般,便转身出了房间,奔出来之后,深深的透了一口气,脸上浮现出了最最松弛的笑意。 三女对视,嘿嘿一笑,道:“你瞧瞧武哥那个傻样子,我还从来没有看见过他这个样子呢。” 雷妙真说道:“也是时候他好好的伺候伺候我们了。” 第358章 吹牛的武六七 冼狼花好像是没有参与两个人的话题,只是埋头去吃自己的汤,雷妙真指着冼狼花道:“现在阿花可是非比寻常了,现在可是两个人在吃饭,你还是多吃一点。” 冼狼花已经都顾不上说话了,有喝了一大口,说道:“你们还别说,咱武哥的手艺还真是好!我在山里,根本就没有喝过这么好的汤!” 赛赛却是笑了笑,道:“武哥好像是天生就会做饭。记得当初的时候,我们都是柳府的家奴,我是大太太房里面的茶水丫头,武哥就是在后厨里面到泔水的,那个时候,我甚至都不知道柳府里面有这样一个人。” 雷妙真抚掌大笑,道:“这话要是说出去,谁会相信啊,一个柳府的家奴,还是最不入流的到泔水的小家奴。现在竟然是一个富可敌国的大员外,是在是造化弄人啊,” “他们外人可能会真么想,可是我是一路上看着武哥过来的,武哥其实私下里的辛苦,我们谁都想不到,当初,为了在柳府里面争一口气,武哥就站在上上下下几百多家丁,像是一根旗杆一样,就这样直直的矗立着,那身影,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赛赛喃喃的讲述着,思绪好像又回到了十几年前的柳府之中,武六七手里捏着半截板砖,是刚刚敲在柳得财头上断掉的。 柳得财是柳府说一不二的管家,所有人见到了他,都是低眉弯腰的,更何况,当初老太太还在。在场的所有的家丁们都大气不敢出。 而武六七就这样站在众人的面前,脸上全部都是轻蔑的笑,说道:“你们要找的奸夫,其实就是我,告诉你柳得财,今天的事情,我会教你加倍奉还的!” 赛赛的嗓音,显得略带沙哑,非常有感染力,两个女人都看着赛赛的脸,好像是已经沉寂在了故事之中。 赛赛右手捉着一双筷子,随意的翻弄着一块已经外焦里嫩的肉,笑了笑,道:“后来,武哥就用了些手段,我们便出了柳府,只不过背了两个脏名字。我原本想着,名字脏点就脏点吧,只要是武哥真心的对我好,我也是无所谓了。” “后来呢?我想着,武六七这个家伙是向来都不吃亏的,肯定不能这样背着脏名字过一辈子吧,” “后来武哥便在婚宴的时候,大闹了一顿,将树上的蜂巢里面的蜂子给引了下来,将柳得财这个王八蛋差点蛰死,还搭上了两个神机营的尉迟南和尉迟北。” 冼狼花噗嗤的笑了出来,几乎将嘴里的饭都喷了出来,道:“这是武哥的风格,这么混蛋的招,也就是武哥的脑子能想出来了。” 三个女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雷妙真笑了笑,道:“赛赛,真的很羡慕你,我遇到他的时候,这家伙却是另外一番样子,正日间的在工地之上,和一堆凿子打交道,整日的也不见休息,只是一味的雕刻,最后在一个费沙洲上搭建起来一个谁看了都说好的水榭子,就连当今的建筑大师蒯祥都说好。” 三个女人,唯一的共同话题,便是武六七了,说着陈年的往事,有的时候逗得几个人哈哈大笑,有的时候,也是听得众人黯然神伤。 而这个时候,武六七却和仁义居的一众小厮们在厨房之中吃酒。 武六七左手拿着一把勺子,右手拿着一把菜刀,正在唾沫横飞的道:“你们可知道这安南将军是什么样子的?好家伙,五短身材,就像是刚刚掉光了毛的猴子一般,瘦小枯干。可是你猜怎么着?别看这家伙身量小,还像是个猴子,可是却又把子力气,手里拿的长刀有扁担这么长。” 这些小厮们都从来没有听见过这样的故事,之前听到的,都是将军沙场,万军从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这故事是发生在了自己掌柜的身上,自然是有无比的吸引力的。都抻长了脖子,像是一只只的大鹅。 华胜现在是有身份的人,还拿着身份,但也是被这故事引逗的靠在门框之上,而富贵却是知道这些故事的,知道武六七夸大了其中的某些细节,也不说什么,老老实实的当自己的捧哏,说道:“这是真的!还不止呢!还有大象!” “大象?” 仁义居这些伙计们,哪里知道什么大象,纷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武六七无奈,只好解释道:“这大象,身材高大,比咱们这厨房还要大,两扇耳朵,比这个锅盖还要大。这畜生要是跑起来,几十匹马都拉不动,就在阵前横冲直撞的,我们可是损失不小。” “那后来呢?” “后来,哼!有你们东家出马,还有什么事情搞不定的?就用钩镰枪,放在床弩上,用力的反方向的拉,便将这大象开膛破腹了。哈哈哈哈!” 众位伙也都哈哈大笑,道:“不会是我们的老大,真的不一般!老大牛!” 武六七似乎很习惯这样的感觉,正在沾沾自喜的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在窗外传了进来。 “哈哈哈哈哈!好一个英雄的仁义居东家,果真是天上少有,地上无双!只不过我就像知道,你在我这个老太婆面前,还能站直了身子么!” 武六七豁然一怔,这声音虽然听上去很苍老,但是却中气十足,语气又刁又蛮,根本就不能通融一般。武六七忙稳了稳心神,示意伙计们不要做声,说道:“这位,听上去您应该是长辈吧,武六七不知道什么时候惹到了您,还请您露个面,咱们盘盘道啊!” “哼,小子,早就知道你伶牙利嘴,你这是跟长辈说话的语气么?看起来确实不是什么善茬。得了,在你的伙计面前,就给你点面子,我去运河码头上等着你,你马上跟过来,别想花招,只有你自己来!” 说罢,就听见房上的瓦一动,便又变得一片寂静了。武六七忙冲出去,站在院子之中,却看见什么都没有,哪还有人的影子! 第359章 只身赴险 武六七转头一看,只见正房屋子里面还亮着灯,便是一阵的后怕, 今天来的人恐怕是高手,并且似乎是将仁义居前后的门路都摸清楚了,几个女人在吃饭聊天。却是丝毫没有防备的。 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局面,武六七不允许有任何的闪失。转身说道:“你们都给我进去等着,”说罢,便朝着正房狂奔过来,越往前走,就是越心惊,因为里面似乎已经没有了声音。 武六七豁然的推开了门,只见在房间之中,几个人已经抱头大睡了,武六七这才松了一口气,轻轻的关上了房门,回到了厨房之中。 所有的伙计都像是受了惊的鸽子,相互交头接耳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见武六七皱着眉走进来之后,才一拥而上,道:“东家,没有事吧!” 武六七沉下了脸,只是淡淡的说道:“最近这段时间,我对你们太放松了吧,你们瞧瞧,哪里还有什么样子,这大晚上的,门上连一个值夜的人都没有,这些人万一是入户的强盗,该如何是好?” 华胜皱着眉,道:“东家,我们省得了,” “去,去密云的庄子上,找几个好身手的伙计,补充到这院子里面,就住在门房里面,昼夜守着几个几个少奶奶,明白么?” 华胜点了点头,道:“是!东家!” “你们都好生在家守着,我去看看!”武六七说道。 这样的一个决定,顿时吧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华胜第一个反对道:“东家,这个可是万万不可,您现在的身价可非比往常,这要是遇见了绑票的,我们该怎么办呢?” 武六七在华胜的脑门上来了一记闷头凿,道:“你小子,怎么一点都没有长进呢?还绑票的,你见过这样的绑票的么?再者说,这家伙功夫这么高,还用把我引出去么。要是真的想绑架我,指着你们这些家伙,还真的就保护不了我!” “既然这样的话,我们跟着!”厨房的几个伙计,纷纷在灶上吵起来勺子和菜刀,便要随着武六七往外面冲。 “你们就在家里好生的守着,难道没有听见我的话么!”武六七显得相当的武断,说罢,眼神盯视着这些伙计们,便一个人摸着黑出了仁义居。 仁义居其实离着运河码头已经不远了,即便就有什么事情,这里距离北平城门首领衙门也就一箭之地,胆子再大的歹徒也不敢在这里造次吧。 观察刚才这个人的行为,似乎不是寻常的蟊贼,倒是颇有章法,这样看来,应该是江湖上的人,和江湖上的人打交道,并不是很费力的,看起来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招惹到了这些人, 武六七一边往码头走去,一边脑子飞快的转着。 这些人是什么来路呢? 漕帮的么?应该不会的,自己和泛江龙的关系相当的融洽,虽然一个是帮会,一个是商人,两个人本来是格格不入的,但是自从炒铜的事情,让漕帮大大的赚了一笔之后,泛江龙就更加拿自己当知己了,还亲自帮着自己建立了堂口,自己说来,也是漕帮的人了。 既然不是漕帮的人,那便是漕帮的仇人了? 可是漕帮从形成至今,就没有什么仇家,说白了,这个帮会,其实是有工会的意味在里面的,形成漕帮的主体,无非是在码头上吃苦力的人,或者是船上的水手。这些人怎么会卷入到江湖上的恩仇之中呢? 莫非是柳府的人? 也不能够啊!柳府现在已经彻底的对自己没有了威胁,更何况,柳府的老爷子还算是个聪明人,当然不肯在这个时候与自己为敌了。 至于柳庆这个家伙,哼哼,早就让自己搓弄的像是一滩烂泥一般,在自己的面前根本就站不直身子,他也没有这个尿性。 那究竟是谁呢? 武六七得罪的人,不在少数,随着自己的买卖不断的扩大,也挤掉了很多同行的买卖,但是武六七却是网开一面,向来都不把事情做绝了,这些人要么入伙武六七,根本就不会有这么大的仇。 武六七望了望天上的星辰,现在正是三更时分,望了望黑黢黢的码头,还有隐隐听见的哗哗的水流声,武六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心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娘的,老子就来个单刀会了!” 说罢,便加快了速度,朝着码头走去。 这个时候,齐化门外运河码头也都冷落了下来,因着北京城周边的水道狭窄,御河还没有开通,为了不让这些大船在这里阻碍,便收了很重的税,这些大船便都返回道通州去过夜了。 这样一来,宽阔的码头上,竟然没有几条船。 武六七站在了码头上,正四下望的时候,又是那个声音,喃喃的传了过来,似讥似讽的道:“你!还算是一条汉子,还真的敢一个人来啊,你随我来!”说罢,便转过身,武六七只能看见一个黑影。 武六七却是没有动,只是说道:“请问您是哪个绺子的?深更半夜的,找在下何事?即便是有什么天塌下来的事情,就不知道通禀一声么?” “哼!臭小子,口气倒是不小,还通禀!老婆子我能亲自去你家请你,而不是叫手下的姑娘们把你给捆过来,就已经是莫大的面子了!” 武六七更加云里雾里了,怎么是一个老婆子带着一众姑娘?这算是演的哪一出啊?刚要问话的时候,这个人接着说道:“哼。刚刚瞧你还像是个汉子,现在看起来,也是一个软蛋!这就吓得像是地猫鼠一般了?” 武六七岂能听这样杂七杂八的奚落,便哈哈大笑,道:“有什么可怕的,还请前辈前面带路!” 这人不在说话了,便朝着沿河岸走去,武六七只好在后面跟着。 七拐八拐的,走了大概一箭之地,这人忽然停下了脚步,然后呼的一声打了个唿哨,接着,水面上忽然亮起了一盏气死风灯,渐渐的,更多的灯被点燃了,一条大船的轮廓出现在了武六七的眼前。 第360章 替天行道? 在漆黑的河面之上,忽然出现了一条船,看上去是二层甲板的结构,宽大气派。看起来和那些风餐露宿的帮会还是不一样的。武六七就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在灯光的掩映之下,在船的舰首出现了几个人,仔细的看上去,却是几个穿着黑色短衣襟的女子,头发都是挽着,看样子已经不是女孩子了,竟都是束发的妇人,有的三十多岁,有的快望五十的人了,但是感觉确实十分干练利落,毫不拖泥带水,一条舢板便搭了上来,前面的黑影似乎根本就不会担心武六七跑了,便箭步登上了舢板,走进了船舱之中。 眼前,分明就是个鸿门宴! 即便不是鸿门宴,也是来者不善,大半夜的,搞得气氛这样的诡异,不管怎么说,都是让人不由的心里犯嘀咕。 这人走上了船,见武六七还站在岸边,便转过了身子,说道:“怎么?敬酒不吃吃罚酒呗?还想着让我的人去捆了你上来么?这么远的路都走了,还差这一块舢板么?” 武六七梗着脖子,说道:“怕你,怕你是孙子,你等着!”说罢,便也跳上了舢板,几步便窜到了船上。 等武六七的双脚一落地,船上点起来的灯,顺便就灭掉了,四周又陷入到了黑暗之中,武六七刚想活动,就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一个干枯的手拉住了。 自从上次有了淮安的事情,武六七内心之中对这样的干瘦的手,便感觉心里发毛,浑身一激灵。 这人的力道相当的大,只是一用力,便将武六七丢进了船舱之中,然后舱门便是霍当一声关上了,只听见这个人冷冷的说上一句:开船! 只听见竹篙点水的哗啦哗啦的声音,大船便朝着远离北平的方向开去。 “我说前辈,这可是有点不讲道上的规矩了啊,哪有你们这样的,本来就是绑票,还弄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这个时候,老者的声音似乎消失了,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恶狠狠的道:“识相的,你就给我闭嘴!不然的话,一会用麻绳把你捆着,浸在水里,看你还有这么多的废话么!” 大船在黑暗的河道走了不知道多久,武六七心里这个后悔啊! 早知道,就叫华胜他们去衙门找人了,一路尾随自己,也不至于现在自己这样被动。 还是最近有一些自高自大了,想着什么事情都能解决,但是没成想,这回自己算是栽了。 后悔归后悔,武六七可不是那样只会哭天抢地的人,他已经冷静了下来,努力的想要顺着船舱往外看,无奈却什么都看不见。 过了大概一个时辰,大船外面的灯又亮了起来,两个中年的嬷嬷走了进来,手里还擎着一盏玻璃风灯,在灯光的映照治下,这两个人就像是煞神一般,看上去十分的凶狠,不由分说,上前左右捉定了武六七的肩膀,竟然就这样给提了起来,便往外面走着。 四周依旧是一片漆黑,但是船上的灯光却是能看见一丈开外的距离,只见这里的水道十分的宽阔,却没有人家,两旁都是一人高的水草。 他奶奶个腿。 这要是毁尸灭迹,这里可是绝佳的地方。 还没等武六七想到什么应对的策略,已经被这两个家伙架弄着,顺着楼梯来到了二楼,打开门之后,就像是丢麻袋一般,将武六七扔了进去。 武六七摔了一个狗啃屎,也摔出来些火气,爬起来,也来不及打量这里的环境,揉着摔疼的膝盖,说道:“你们还算是女人么?简直都是些老虎!” “嘿嘿嘿嘿,你说错了,我们不是什么老虎,我们是山里的狼!”又是那个沙哑的带着威严的声音。 武六七这才爬起来,看了看里面的陈设。 只见这二楼之上,更加的奢华,猩红的地毯之上,绣着祥云和瑞兽,两旁都放着百宝架子,上面堆放着珍奇古玩,一把楠木做的瑶琴,就放在东边的窗下, 二层的窗子上,都是粉色的纱帐,看起来竟然像是金陵的花船! 难道真的是花船么? 武六七这辈子,还从来没有风月场所厮混和逛窑子的习惯,根本就不可能拖欠什么春宵账。再说,这些人的打扮,实在是怪异。 女子么,不管是什么年纪,都是爱美的,锦衣和珠翠是必不可少的了,可是这里面的女子,却都是舞者打扮,身上穿着窄袖的黑色衣服,浑身上下干净利落,眼神之中寒光闪闪,不怒自威。根本就和秦淮河上的歌女不沾边。 武六七这才抱拳躬身道:“这位前辈,你们敢怕是抓错了人了吧,咱只是一个普通的开店的商人,市井小民,眼界也是短浅,和您这样的绿林女好汉,根本就搭不上边啊!” 这个老妇人,脸上堆满了皱纹,身子却一点都不佝偻,只是嘿然冷笑道:“你武六七还是普通的人么?从一个小小的家丁,变成了现在富可敌国的商界巨人,买断了大明朝全部的铜器,还开通茶马古道,在西凉换取骏马,在倭国买倭刀,你还是普通的人么?” 武六七惊怔不语,只是脸上没有表现出来。 前面的,大家知道不足为奇,但是重开茶马古道,换取西凉骏马,购买倭刀这件事,却是没有几个人知道。 自己囤积骏马和战刀,这样的事情可大可小,更何况现在自己的身份,是大明国师,要是被人恶意的传谣出去,事情可大可小。 这么隐秘的事情,是怎么流传出去的? 这个老妇人接着道:“这还罢了,你这家伙,朝三暮四,家里已经有香草了,还要在外面招惹美人,却又见死不救,事后假惺惺的寻了,也不了了之,还忽悠人家不谙世事的深山里面的姑娘,你真是天底下最最忘恩负义的薄情之人了,” 所有的这些事情,就是富贵和华胜,也都未必能知道,但是却被这老婆子几句轻描淡写的话揭露了甭管用多少遮掩也不变的事情本质。 惊怔之后的武六七,却不再那样不知所措了,脸上笑了笑,径直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笑着道:“我猜,您老人家不会是替天行道的吧。” 第361章 跟着我走 武六七现在已经心里雪亮得狠,这个老妇人,一定是和自己有什么渊源,否则不能这样明确无误的说出自己的事情。 并且听着她的口气,似乎是兴师问罪,那好啊,不是兴师问罪么,我就不信你能把我怎么样。 你虽然弄了一条破船,然后又趁着半夜将自己硬请到了船上,然后气势汹汹的想着三堂会审,觉得这样就没有人知道了么? 武六七心中冷笑,脸上却是相当的诚恳,道:“这位前辈,我这个人就是不喜欢拐弯抹角,有什么事情,咱们还是当面锣对面鼓的说出来比较好。” 老夫人脸上,像是铁板一块,盯视了武六七半晌,才冷笑一声,道:“好你个伶牙俐齿的铁头猢狲,你觉得这样我就那你没办法么?这里夜黑风高,寂静无人,我即便是把你割碎了,往这运河之中一扔,过不了两个时辰,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你这个人存在了。” 武六七却是一点都不害怕,因为常年在商界混迹,都是十分精明的人,和这些人谈生意,往往都是斗智斗勇,武六七也算是见过世面的,对于人心,还是看的比较透的。 武六七便是嘿嘿一笑,道:“老人家,咱们还是开门见山的比较好,说句不知深浅的话,您并不是想杀我,您要是想杀我的话,就没有必要有这么多的废话了,直截了当,手起刀落,我就一命呜呼了。是不是?您有什么指教,还是直接提出来吧,是差事还是差钱,您给个痛快话!” 武六七这语气,简直就像是两个商人正在唇枪舌剑的谈判一般。 老夫人还没等武六七说完,勃然变色,重重的拍在了椅子的扶手上,大声的道:“住嘴!” 武六七闭上了嘴,这老夫人说道:“我这次之所以不直接杀了你,首先就要看看你的品行,没想到,你竟然满身的铜臭味,内心阴狠狡诈以至于卑污!看起来不杀你也是不成了。” 武六七心中便是一阵狂跳,看起来对方不是按照套路出牌的人,竟然完全没有按照这个思路和自己说话,想到了这里,武六七便小心翼翼的开始应对这,脸上顿时挂出了一副让人十分甜腻的笑,道:“我是开玩笑的,老前辈,我这个人生性诙谐,您应该是知道的,不要发怒!不要发怒。” 其实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往往也是如此的,两个陌生的人,三言两语,就能知道对方的脾气秉性,而这个老妇人的秉性就是极其的不苟言笑,最最不喜欢武六七这种油腔滑调的。 大船还在水面之上缓缓的滑行着,几乎就是顺着水流在往南行进,速度虽然缓慢,但是却异常的平缓,船尾站着一个孔武有力的中年妇人,手里拿着一条碗口粗细的竹篙,一点一划,修正着行船的方向。 过了一盏茶的十分,武六七始终是在仔细的观察着这条船和船上的人。 首先,武六七已经知道了,这并不是一般的人,看身上穿的服饰的样子,不是中原人士,身上穿着的玄色披风和窄袖,分明就是南方少数民族的样式,头上都裹着青布的巾帕,并没有一丝的头发漏出来,只是形形样样的身材,不一而足。 有的是身量纤纤,腰身盈盈不足一握,有的则是像是小山一样,五大三粗的。只不过这些人的脸,都好像是常年被强烈的光线照着,头透出来那种小麦的黑色。看上去十分的健康。 武六七渐渐的有了些底了,这些人,应该和冼狼花一样,来自于南方的十万大山之中。 莫非,这些人是冼狼花的仇人?现在冼狼花已经嫁给了自己了,自己是一家之主,有什么事情,自然是跟自己说,既然是这样,那可是要小心应对一下的比较好。 想到了这里,武六七便不再那样嘻天哈地了,便一躬身说道:“老人家,事情总有个解决之道,您给划跳道,我顺着走便是。” 老夫人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赞赏,但是脸上的坚冰却是一点都没有开化的意思。只是淡淡说道:“你这小子,这样还算是一条汉子,现在还没有出京城地界,所以还是不能说这件事,你好生的在船板之下老老实实地待着,过了通州,我便会跟你说的。” 说罢,便挥了挥手,两个五大三粗的女子便走了上来,不由分说的便将五六七给夹了起来。 武六七虽然是个爷们,还有几下子三脚猫的本事,但是在这两个铁塔一样的女人面前,还是像被捉鸡一般,由着两个人架弄了起来,然后将船舱下面的地毯掀开。 这大船之上,还有一个向下的暗道?这是武六七没有想到的,下面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到,还没等武六七说什么,他自己就像是被丢沙包一样,丢了下去。 这条暗道,是由二楼的地板,直接通到底仓的,武六七就感觉自己一阵的天旋地转,正在快速的在黑暗之中坠落一般,也不知道坠落了多久,然后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底仓之中。 “碰!” 在这个高度上摔下来,虽然是屁股先着地,但是还是将武六七摔得七荤八素的,并不是直接撞在了船底的木板上,而是砸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这个人显然是在睡觉,这也算是天降横祸了,被武六七活生生的给砸醒了。 “哎呀!” 下面的人一声痛呼。 武六七忙一翻身坐了起来,道:“他奶奶个腿!这里怎么还有人啊!” 这个人显然是被砸的不轻,与其说是给砸的不轻,倒不如说是吓得半死,放向后挪了挪身子,试探的道:“你!你是什么人?” “我?我是被船上这帮不讲理的娘们给捉来的,莫非老兄你也是?” 周遭一片的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这个人似乎是感觉出来武六七并没有什么恶意,便长长的叹了口气,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我老薛向来都是行事小心,怎么会遭到这样的事情?” 第362章 遇见薛老板 这个声音,武六七怎么听,都感觉特别的熟悉,这个人有十分浓重的北平口音,而武六七绝对是在哪里听见过的。 于是两个难兄难弟便在这漆黑的环境之下,交谈着。 武六七见了这个人,也被困在了这里,便知道这些人不是杀人越货的,但是行事这样的诡异,武六七一时还不知道这些人要做些什么,便想着问问这个兄弟,看看是不是能找到什么线索,便问道:“兄弟啊,你这是怎么了,听你的口音,似乎你也是北平的人啊?” “是啊,北京东四牌楼下面有名的薛家粮行,我是哪里的掌柜,可是不知道为了啥,晚上我刚刚上板子,这些家伙就冲进了我粮行,不由分说就把我给押到了船上。一路上喊破了嗓子,也没有人搭救。” 说罢,便拍膝捶胸,道:“这他娘的算是什么事情啊!老子是一个安顺的良民,怎么就他娘的被捉了呢?到底是因为什么,他娘的今年没有拜潭柘寺,倒霉透了!” “我还以为是谁呢,是老薛啊,哈哈哈哈,没想到咱们今天竟然在这里遇见了,真是缘分呢!”武六七顿时哈哈大笑,笑不可支。 薛掌柜愣住了,他听着这笑声也是相当的熟悉,在脑海之中搜索着,但是在慌乱之中,一时也想不起来来,武六七靠着船舱,说道:“你这老小子,还真的没有想起来,我是仁义居的大东家的。” “武掌柜!怎么会是你啊!” 武六七只是笑了笑,道:“怎么不会是我啊,老子现在万贯家财,就怕贼惦记啊!” “您是万贯家私,可是我却是寻常买卖人家,身上有几万的银子都是多的了,干嘛要捉我啊?” 武六七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说道:“也是,为什么捉咱们两个?咱们虽然都是商人,虽然家里都有些钱,可是北平城这么多商人,为什么光抓咱们两个人啊?” 薛掌柜点头说道:“咱们两个都是商人,除此之外,咱们也没有什么共同点啊?” 武六七仔细的思索着这件事,还是没有什么头绪,片刻之后,只是笑骂道:“你这老小子,肯定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嘿嘿,他娘的,当初老子把提鲜散的配方给你,你算是大赚了一笔,这简直就是不义之财啊!” 薛掌柜现在已经像是惊弓之鸟了,武六七说完,这家伙便是吓了一跳,道:“武先生,您还是说句良心话啊!这提鲜散虽然是一个好东西,可是利太薄。根本就没有多少钱!再者说了,我就是一个本本分分的商人啊!” “嘿嘿,这个世界上,商人哪有几个本分的,我听说你现在不但是买粮食调料,还在卖南国的香料,包括八角和杜仲,这可是让你大大的赚了一笔啊。” 两个商人,虽然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下,但是一说到商场这点事,薛掌柜顿时就性头了起来,道:“这也是拖了您的福,自从您在北平发展起来之后,守着一条大运河,和漕帮的关系相当的好,几乎将南北的俏货都给垄断了,我店里的货源,都是您那里提供的,我们这边加上几分的利,赚的也是辛苦钱。” 武六七只是笑了笑,接着听。 薛老板说道:“要想赚钱,就要找一些门路,后来我就亲自去了南国,过了两江,到了云贵,哪里有很多的杜仲八角,云回北平,也算是在您武老板的眼皮子底下好生的赚了一笔。”说道这里,薛掌柜便是十分得意。 武六七眼睛一亮,当场截断了薛老板的话,道:“你说什么?你去过南国?” 薛老板不知道武六七是什么意思,怔了怔道:“是啊,” “去了什么地方?是否到了云南?” “我肯定是要去云南,云南的香料独步天下,我不去云南做什么?” 武六七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甚至是有一些哆嗦,道:“这就对了,咱们有一个最大的共同点,就是去过南国,他们捉您的时候,你是否看见了他们的样子了?” “我老眼昏花的,根本就没有看见啊!只是听她们说话的时候,感觉是一群女的。” 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和武六七预想的差不多了,便接着问道:“她们可有跟你说过什么吗?” 薛老板一阵的沉默,似乎是有什么要说的,但是有吞了回去了,只是说道:“没有说什么啊!” “扯淡!嘿嘿,你不说实话,” “唉~事情说来也长,我在南国的时候,去走婚了,当初是觉得很有意思,便去看了看,没想到还真的遇见了一个南国的女子。虽然服色看上去有一点黑,但是那感觉,却是非比寻常,和我的大老婆根本就没有办法比啊!” 虽然现在黑,但是听见薛掌柜的语气,就似乎能看见他的脸上,那种色眯眯的笑,只是无奈的笑了笑,道:“我们又多了一个共同点,看样子,我们是在这个事情上捅了马蜂窝了。” 不知道为什么,薛老板却松弛了下来,想仓壁上面一靠,换了玩世不恭的表情,笑道:“我原来还以为,只有我命不好,现在有了您武先生陪着,我的心里也有底了。您武先生是什么人,这点麻烦还算是事情么?” 武六七笑了笑,这倒是真话,于是也不想别的了,专心想这样的事情。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武六七忽然问道:“你被捉到了船上,就一直在求救么?” 薛掌柜清了清嗓子,看起来是累的不轻,说道:“可不是么,自从被捉到这船山,我就大声的呼救来着,后来忽然你就掉了下来,砸在了我的腰眼上。” “我在外面竟然一点都没有听见!好家伙,这条船真心是不简单啊!”武六七哆嗦着说道。:“看起来,这些人真的不是一般的人,即便是这条船在水道上往外面走,里面喊破了嗓子,外面也是听不见的,要是照着这样下去,这条船即便是顺着大运河到了杭州,也不会有人发现的。” 第363章 怪异的阿花 武六七的嗓音,在底仓之中,显得嗡嗡作响,薛掌柜顿时吓得面无人色。 仁义居大掌柜的晚上半夜出去,现在已经是第二日中午了,还是音信皆无,仁义居的所有伙计都上了大街,在武六七素常去的地方都找遍了,还是没有找到武六七的人, 赛赛、雷妙真和冼狼花也是极坏了。 别看平日里,武六七东奔西走的,也从来没有让人担心过,但是日子久了,大家也似乎有了些经验。那就是,武六七突然的失踪,肯定不会有什么好的事情发生。 再者说,武六七正在和自己的三位夫人缓和关系,每日的都用最好的吃食去讨好三位夫人,特别是最近几日给冼狼花做孕餐,也是小有心得,几个人还商议着,是不是要向市面上推广,这个时候,武六七绝对没有理由不告而走了。 华胜也是心中有一些不祥的预感,甚至是去了蒯祥的工地,也没有找到武六七的影子。 赛赛、雷妙真和冼狼花坐在了书房的圆桌旁,谁也没有说话,气氛相当的凝重。 “武哥这又是怎么了?我们并没有为难他,他应该不会是负气离去的!” 雷妙真点了点头,道:“没听见小厮们说过么?是有一个什么高手,半夜来访查咱们的仁义居,武哥才单刀赴会的去了。我想,是不是被这些人给虏了啊?” 可是在赛赛的意识之中,或许根本就没有这个可能。只是说道:“你们或许不知道,咱们武哥根本就不会去得罪任何的人,即便是想要诈武哥的话,也不会用绑架这个方法,另外一点来说,即便是绑架了咱们的东家,怎么到现在还没有一封信啊。” 雷妙真也是思索着赛赛的话,其中有一点说的不错,武六七的性格,并不是能招惹仇家的性格,用一句武六七的话来说,三山五岳都是兄弟,咱们北京人最看重的,就是义气。 赛赛觑着雷妙真的眼神,问道:“会不会是龙虎山的人啊?你的师兄师弟们,又来报仇了?” 其实赛赛这句话,并非是无端的瞎揣测,因为这件事确实是有先例的,之前小天师张宇澄来到北平,在白云观门前高搭法场,就是为了来找武六七的晦气,他就是为了给龙虎山争一口气的。 雷妙真的脸上,腾的一阵红晕,好像是气急,但是看了看赛赛的脸,她说的十分诚恳,并不是借着这个机会来奚落雷妙真,瞬间变消气了,只是皱着眉沉思得到:“应该不会的,说句不护短的话,现在龙虎山上,早就已经没有了争强好胜的心,前次我师兄张宇澄,在武当山金顶之下,和天下玄门都有了嫌隙,已经是当着所有的面前,丢了脸,再没有惹是生非的念头。”说罢,仔细的想了想,道:“刚刚华胜说了,似乎是一个老妇人,您想想,我们江西龙虎山上,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徒弟,其余的就没有女子了。” 这个理由还是比较有说服力,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然后又陷入到了沉思。 就在两个人说话的时候,她们发现,平日像是个燕子一样叽叽喳喳说的没完的冼狼花,此刻正目光呆滞的看着桌子上面一截烧完的蜡烛,好像是在怔怔的想心事。一时间没有听见两个人说的话。 “阿花,你是怎么认为的?倒是说句话啊!” 雷妙真推了一下冼狼花,问道。 冼狼花这才在自己的世界之中缓过来,看着赛赛和雷妙真正在看着自己,满眼都是疑问。 冼狼花怔了怔,才勉强的笑了笑,道:“我正在想着你们说的话,现在还没有什么头绪,最重要的就是,等到大家打探完了消息,回来汇总,咱们才好有个计较。” 赛赛点了点头,然后愁眉苦脸的看着窗外,而雷妙真却是深深的看了一眼冼狼花,似乎是想说什么,却又不敢说一般。 这个时候,华胜匆匆忙忙的闯了进来,气喘吁吁的道:“我去了房山大石窝,还是没有掌柜的,牛栏山的酿酒作坊也是,下一步该怎么办?” “怎么办?还不赶紧报官!陈冕和他还是干兄弟,我就不信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陈冕会不管!” “是!内东家!”便朝着外面跑去。 冼狼花忽然站了起来,只是说了一句:“二位姐姐好生的在这里听消息,我出去看看。”说罢,便挺着沉重的身子,朝着外面走去。 雷妙真的眼睛,一直盯这冼狼花的背影,想着要追出去,却又站住了脚步。转身回到了座位上去。 冼狼花来到了水榭之中,见几个小厮刚刚跑回来,馒头的大汗。便上前一把拉住,问道:“可有什么消息没?” “没有消息,我去打探过了,沿河的行船和商户,都没有看见过东家!” “富贵呢?富贵去哪里了?”冼狼花显得很急切,问道。 这个小厮似乎是被冼狼花的样子给吓坏了,说道:“管家不是去庆寿寺了么?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么?” “富贵要是回来了,叫他立刻来见我!”说罢,便转身回到了卧室之中。 其实富贵早就已经从庆寿寺回来了,武六七并没有在庆寿寺,回来的路上,便已经有了一番的计较,在这个世上,要想找到一个人,还是要借助漕帮的力量不成。 富贵二话不说,快步来到了虎坊桥旁边的一个院子之中。 这院子,看上去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从外面看去,只是一个普通的门楼,也是上了些年岁的,门楼之上还长着一蓬蓬的衰草,门上的看起来原来是有字的,像是被人用铲子给铲了。看样式,竟然是元朝时候达官贵人的府邸。 这是武六七最开始囤的几个院子之一,因为这里的地理位置好,便没有舍得卖掉,没想到竟然有了另外的用处。 富贵走到了门前,轻轻的叩击了三下,里面一个没有睡醒的小厮打开了门,一看是富贵,便满脸堆笑的道:“副堂主,您来了。快快,里面请!” 第364章 豁出去了 富贵本来就是满心的郁闷,掌柜的丢了,换做是谁,心情也不会好,一看这个伙计竟然是刚刚睡醒的样子,不觉得火冒三丈,大声的道:“仁义堂的人呢?都他娘的给我叫过来!” 小厮被这一嗓子吓得顿时清醒了不少,打了个寒颤,忙不得的去了。 富贵迈步往前走去,绕过了几株松柏,看见了仁义居的正堂正出现在了面前,上面挑着一个泥金的匾额,写的正是仁义堂三个字。 富贵走上了大堂,虎着一张脸,坐在了上面的交椅上,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这些伙计们才惺忪着来到了堂口,见富贵面色不善,便都是噤如寒蝉。 富贵眼神之中,透着威压,目光扫视着面前的人,这也是武六七提拔富贵作为仁义堂副堂主的一个重要的原因,因为比起来老实巴交的华胜,富贵似乎更加合适。 半晌过后,富贵说道:“迷们这些王八蛋,我们不在堂中,你们便这般的懒散么?” 一个略微上了些年岁的伙计笑道:“师兄,我们也不想尸位素餐啊,只是咱们仁义堂隶属于漕帮,北京地面上已经是有一个执剑堂了,漕运上的事情,我们没有真正的管过,所以也没有什么事情做,事情都是执剑堂做的。这个您是知道的啊!” 富贵勃然作色,站了起来,道:“你们他娘的!都是活腻了是吗?告诉你们,东家现在下落不明,像是被什么人劫持了,你们却丝毫不知道,在这里混吃等死!” 这句话,就像是往油锅之中浇了一碗凉水,顿时仁义堂的气氛便爆裂了,所有人都是惊的像是木头疙瘩一样,然后便是一阵的聒噪,纷纷嚷着要出去找。 富贵更加生气了,但是他也知道,这个时候,不是和这些伙计们理论的时候,便沉声的道:“来啊!请仁义居的帖子!” 漕帮上面的帖子,是只有漕帮的人才能看懂的,只见一个小子用红木的托盘,端出来一叠文卷,看上去却像是一叠的草纸,来到了富贵的面前。 富贵取出了几个帖子,似乎又有一些犹豫了。 漕帮的规矩,见到了帖子,便是得到了最最至高无上的命令,不管是现在手里有什么事情,哪怕就是亲爹死了,在家丁忧,也要遵命办差,否则就要受到漕帮全体的人的唾弃和鄙视。这个人便再也无法在漕帮立足了。 漕帮帖,权力无上,但是在举全帮的力量办完这件事只有,发帖子的人便要出一大笔的银子答谢,并且是不管事情是否成功,都要答谢的。发出去的帖子越多,也就意味着要掏的钱也越多,十几万银子,也都还算是公道的价格。 华胜手里,根本就没有动用银子的权利。要是把漕帮帖散出去,而武六七只是去散了散心,那么这些银子的干系,自己怎么去承担? 可是要是不去找呢? 自己应该是不用承担那么多的风险,可是万一武六七有了什么意外的话,那对于仁义居和仁义堂,以及手下这么多的伙计小厮们,简直就是天塌地陷的再难了。 想到了这里,富贵咬了咬嘴唇,下定了决心,道:“咱们仁义堂,是漕帮专门给设置的一个香堂,你们说的不错,我们仁义堂平日之中还真的没有什么事情做,所以你们一个个的便这样的懒散。可是现在,有用得着你的地方,你们就是跑断了狗腿,也给我把消息带到了!明白不明白?” “副堂主,有什么差事,就交给我们吧,我们要是皱一皱眉,就不是个爷们!” “对!堂主对我们恩重如山,要是这个时候当了缩头乌龟,那还不如跳进永定河里面淹死算了。” “对!就是这话!” 富贵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好,先别忙着表忠心,我手里这些漕帮帖,你们要用最快的速度给我送到!沿着运河十个省份,漕帮一百四十七个堂口,都给我把帖子送到了!然后把口信给我带到了,听见了没?” 气氛相当的凝重,所有的人都齐声大声回应道:“明白!”于是,便按照之前的区划,各自领了漕帮帖,便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富贵在交椅上站了起来,望着远处低沉的天空,叹了口气,喃喃的道:“东家,你可不要出什么事情,不然的话,我可就是百死莫赎了。” 漕帮是应着大运河而形成的,具体什么时候出现的,已经不能考证了,但是在这千百年来,漕帮的确出现了另外的一套独特的文化和规矩,仁义堂的漕帮帖,很快就散步到了漕运沿线。而这些人,也很快的得到了任务。 他们要做的,相当的容易,就是在运河的沿线十几个省,找到武六七的下落。 富贵将仁义堂的人散出去之后,才回到了仁义居之中,因为仁义堂毕竟是个帮会的组织,所以仁义居的伙计们,大多不知道富贵的双重身份,看见了富贵,便叫他进去见冼狼花。 富贵推开了门,只见冼狼花正坐在梳妆台上,目光涣散,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见富贵进来,便问道:“可有你东家的消息?” “并没有什么消息,在运河的沿线,我已经将漕帮的人都撒了下去。希望在运河有什么收获。” 冼狼花这才松了一口气,说道:“在漕河上找,是万无一失的,很好,还有,你去告诉漕帮的兄弟们,让他们留心一个老太太,” “老太太?”富贵不解的问道。 “对,就是老太太,”冼狼花的眼神不易察觉的闪了闪,接着道:“不是寻常的老太太,是南国人士,应该是会说中原话,但是身边一定会跟着一大群的仆妇丫鬟,这些人可是未必都能说中原话的!” 冼狼花自己都没有觉察到,自己说话的时候,眼神炯炯,语气却是有一些敬畏,好像是在说一个十分让人恐惧的事情。 见冼狼花说的笃定,富贵吞了一口唾沫。说了一句:知道了,便又匆匆的去安排了。 第365章 武六七使坏 不知道大船走了多久,武六七在这漆黑的船舱之底,已经白昼黑夜不分了,但是估算着这大船的速度,现在应该是到了天津的地面了。 但是路上,也没有亏待武六七,只要是饿了的话,便会有人送来吃食,但是却一句话都不跟武六七说。武六七好姐姐好妹妹的说了一堆的好话,却是没有人理睬武六七。 薛掌柜却是看着武六七,忽然笑道:“北平的商界,您是领头羊,在还以为您是多么运筹帷幄,大将风度呢,没想到竟然也这般的市井,简直是叹为观止啊!” 武六七白了薛掌柜一眼,道:“有这个时间你奚落我,就不会好好的想想办法么?” 薛掌柜和武六七虽然算不上什么朋友,但是也应该算不上什么敌人。其实说道了深处,薛掌柜还是比较嫉妒武六七是真的。当初武六七破落的时候,将提仙散的方子卖给自己,那个时候,武六七远远的不如自己,可是就这么短短的几年之中,武六七就已经到了这样一个难以企及的高度,怎么能不让人嫉妒呢? 看着武六七这样像是无头苍蝇,薛掌柜的便是好笑,武六七却冷不防的说道:“薛掌柜,这个时候,脑子可不要迷糊,你觉得要惹恼了我,我可能会让你的买卖一点都卖不出去了,你信吗?” 薛掌柜的惨笑了一声,道:“你我现在性命难保,还说什么买卖的事情啊?” 武六七坏笑着拍了拍薛掌柜的肩膀说道:“你要回能绑着我出去,我就把手下香料的生意都交给你,你是我的合伙人,怎么样?” 这可是一块肥肉,即便是这一瞬间看穿了生死,看见了这么大的一笔买卖,薛掌柜现在也是两眼放光,便急呼呼的说道:“此话当真!” “当然当真!”武六七说道! “薛某一定全心全力的帮忙。” 武六七嘿嘿一笑,道:“你这脑袋够硬么?” 薛掌柜下意识的摸了摸后脑,说道:“问这个做什么?” 武六七拍了拍船板,发出了空空的声音,坏笑的道:“你能不能把这船板给撞个窟窿出来啊?” 薛掌柜顿时吓得面色发青,连连摆手,道:“这就是您的好主意么?我的船板根本就没有那么硬,再说,这要是硬碰硬的下去,还不出人命么?” 武六七笑道:“既然舍不得用脑袋,还是用拳头吧,现在,狠狠的砸船板,总可以了吧!” 薛掌柜苦笑了一声道:“都说遇上你武老板,都是财源广进,可是今日看来,遇到你武老板,却是头破血流啊。” “怎么和那些酸腐秀才一般,赶紧了,别啰嗦!”说罢,便转身躺在了一个草垫子上,笑嘻嘻的看着。 薛掌柜虽然不会什么把式,也不是什么读书人,但是平日之中,还是不干什么力气活,所以坐养的白嫩嫩的,举起了双拳,便朝着船板砸去,可是第一次接触,便是一阵,顿时脸色涨得通红。 武六七却像是看热闹一般,笑着道:“这样不成啊,外面的人根本就听不见,这样一来的话,还是没有什么效果啊,力气要大!” “您说的轻巧,你来试试?” 武六七叹了一口气,换了一副十分悲切的表情,说道:“你怎么就想不明白?你想想,他们虏了你这么长的时间,是不是耽误你的生意?” “那是必然的,我的生意,估计现在也都停摆了。”薛掌柜只是淡淡的说道。 武六七心里暗笑,看起来还要好好的启发一下这个家伙,便是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道:“这还是小事,你也不想想,你现在家里有一妻一妾。据我所知,嫡出是个儿子,偏生庶出还是个儿子,你要是有个十天半个月不回去。这家里还不给分个七零八落的啊?” 听到了这一番话,薛掌柜顿时面色苍白,没命似的去砸门,大声的道:“快放我出去,我不能在这里!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薛掌柜可能是真的怕了,没命似的砸墙,整个船板都在砰砰作响,武六七就像是看热闹一般,笑道:“不行,不行,再大点声!” 薛掌柜似乎真的怕家里面出现了分家产的事情,带着哭腔道:“快点!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一边将船舱敲得砰砰作响,哭嚎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船舱下面忽如其来的声音,顿时传了上来。 而这个时候,天津港码头之上,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仁义居的漕运帖,已经送到了天津,而这条船的特点也都清晰明了的传达了下去。 一艘大船,船上是老妇人,带着一群仆妇丫鬟,这样特点就很明显了,所以漕帮的人在搬货的同时,眼睛死死的盯着河面。 这条船,还就是在这个时候来到了天津,漕帮的兄弟们便立刻将消息报告了上去,天津的堂口,便去请了当地的官服,在运河之上,设了卡子,盘查一切过往的船只。 眼看着这船只就要到了卡子了,船舱底板之上,传来了动静,坐在二楼台阁上的老夫人,手里住着龙头拐杖,眼睛死死的盯着河面,便气哼哼的一点拐杖,大声的道:“叫他们闭嘴!” 然后两个膀大腰圆的妇人便意会,点了点头,顺着暗道便滑了下去。 这次还是薛掌柜的比较倒霉,这壮如牛的妇人落下来之后,竟然又是一脚踢在了薛掌柜的腰眼之上,顿时将他踢出去一张多远,摔在了船板上。 而这薛掌柜一声不吭的便晕了过去。 这可是在武六七的预料之外,看着上面的暗道已经打开了,便身子一拧,朝着上面便钻了过去,只要是自己能脱离这个船舱,那就是海阔凭鱼跃了。 想到了这里,武六七更加不敢怠慢,手脚并用的网上爬,可是还没等武六七的身子接近,又有一个健硕的身影朝着武六七的面门便砸了下来,将武六七狠狠的冲了下去,重重的摔在了船底。还没等武六七反应过来,便被人狠狠的锁住,用一块破布堵了嘴。 第366章 认识我吗 武六七的心里就是凉了半截, 看样子这些人是铁了心的想要挟持自己了,并且根本就没有打算谈判,并且还没有把自己当人看。不由分说,就是一个泰山压顶了! 武六七挣扎了几番,不得不说,自己根本就不是她们的对手,天晓得这些人是吃什么长大的,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而与此同时,大船已经靠近了卡子。 这个卡子可是非同小可,竟然是设在了一个玉带桥上,在桥上面,站着手里拿着弓箭的士兵们,正虎视眈眈的看着运河上的船,一个穿着将军服色的官员,皱着眉,大声的道:“停船,过来接受检查!” 大船缓缓的停了下来,打起了舢板,便有几个小军校跳了上去,站在了甲板之上。却不敢轻举妄动。 带兵的将军沿着舢板,走到了船上,却也当场就愣住了。 这条船的气势,十分的宏大,只见船上的柱子,却是三尺多的直径,上面竟然是用的盘龙围绕,一看就知道等级不低。再往里面看去的时候,却见十几个女子,正簇拥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正坐在二楼的台阁之上,见到了朝廷的命官,竟然不下拜,一脸的冷霜严峻的看着将军。 瞬间,这位带兵的将军的气势,竟然被压了下去。 “这位将军,因何阻拦老身的坐船?”老夫人拄着龙头拐杖站了起来,瞪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千总,眼神之中释放着绝对的威压。 这位将军知道,有这样的气势,不是王公贵戚,也是一等一的人物了,也不敢造次,说道:“这位夫人,我等奉命在此检查过往船只,因为前几日四九城内连续爆发了数起盗案,我这里也不得放松警惕。还望夫人海涵,”说吧,躬身道:“我等也是奉命,还请夫人协助我们,体量我们这些做下人的。” 这老夫人却是冷哼一声,道:“你想查,那便过来查吧,” 这将军只是摆了摆手,几个小军校里里外外的看了一遍,回禀道:“禀报将军,船上并没有暗板,这船舱竟然是一个死膛的。” 这将军也是暗暗的松了一口气,便开闸放行了。 等到这条大船走了之后,这将军一脸不豫之色,站在了岸边,深深的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一个摇着纸扇的年轻公子,道:“都是你们漕帮的人,胆子还真大,看着坐船的样式,不是一品诰命夫人,也是王府的老王妃了,我就这样拦着大驾,我不是找死么?这船是死膛的,根本就不能有暗格,这人是什么身份,怎么会去北平捉个商人呢?” 这年轻人轻轻的摇了摇纸扇,笑的十分干净,只是说道:“将军是个带兵之人,当然是不知这里的缘故,在大明朝,只有一个老婆子,能有这么大的气势。” 这个年轻的人,正是漕帮的大帮主泛江龙了。 泛江龙原本在自己的山庄之中,平日也是不出来,但是接到仁义堂的帖子,说武六七失踪了,一开始还只是将帖子放下,只是自顾自的饮酒,说道:“武六七这个家伙,命长着呢,不会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失踪的,不用找,看起来仁义居的钱,是一定要白出了。” 可是第二日,便又接到了仁义居的帖子,这回上面说的却是言之凿凿,一个老夫人,带的所有人都是女子,好像正是这些人劫持了武六七。 听到了这个消息,原本上娴静淡雅的泛江龙,也是陡然间变了颜色,别人不知道,这个人他确实明明白白。 这个老妇人,莫非就是江湖上传扬已久的樵国夫人么? 在场的几个堂主,都被泛江龙的表情吓了一跳,因为泛江龙虽然年少,但是却成名已久,如今这天下,有两个最大的帮会,便是漕帮和盐帮了,掌管着漕帮的泛江龙,自然不是等闲之辈,气定神闲,就像是龙宫的太子一般,面如冠玉,目如朗星。 之前就是遇到再大的事情,这人也是气定神闲的,仿佛纸扇一挥,再困难的事情也都不在话下。 可是一听说这个什么叫做樵国夫人的老婆子,竟然将泛江龙都吓得变了颜色,可想而知这个老婆子的地位和手段。 若是武六七真的在这个老婆子的手里,那么将会是凶多吉少了。 泛江龙盯着大船耀武扬威的走过了天津的卡子,对将军说道:“别说你天津戍卫了,就是顺天府,也未必能够敢拦这个人的坐船。” “那我怎么办?你漕帮能够只手遮天么?这个乱子我可是顶不住!” 泛江龙的眼睛之中,一阵的坚决,道:“没事的,要是天塌下来,我顶着,你以为我漕帮这次能全身而退么?要是有什么雷,还是先炸我漕帮!” 其实泛江龙心中,却是把武六七骂了个底掉。 “武六七啊,武六七,你真的去招惹这个老婆子啊,我们漕帮都要绕着这个人!你就敢去撞雷,没办法,你惹得祸,我们又都是漕帮的兄弟,你死就是我死,你得罪了老婆子,也就是我得罪的了。” 说罢,便拉过了旁边的一个副手,小声的说道:“跟着这条船。然后把消息送到北京去。看看仁义居里面有什么动静没有?” 于是很快,消息便传了出去。 大船过了天津,便已经没有什么像样的卡子了。于是将武六七在底仓里面提了上来。 几天没有见到太阳了,站在甲板之上,适应了很长的时间。由前后两个人押着进了船舱之中,武六七看到了坐在正中的老婆子,却反倒是硬气的站着,道:“老前辈,不知道您这是唱的哪一出,这么大的岁数了,也过了开玩笑的年纪了,要说是绑票的,你也要跟我商量商量价钱啊,要是要的少了,我可是不依啊。” “哼,尖牙利齿的铁头猢狲,怪不得能混的风生水起的,不过也算是个汉子,我且问问你,你可认识我?” 这也是武六七想知道的事情。 武六七仔细的打量着这个老太。 这老太太,不知道为什么,看上去竟然就像是武六七评书里面的佘太君,头发都已经白了,整整齐齐的梳着,一丝不乱,雪白雪白的,脸上的皱纹也堆积着,但是眼睛却是非常的明亮,一点都没有浑浊,像是刀子一样的射出来。 但是身上却穿着玄色的衣服,材料也是简简单单的,看上去朴实无华,但是却是十分的得体,十分的合身,右手还真的拿着一根龙头拐杖。看上去不怒自威。 在这个人的面前,浑然感觉到了一种威仪的感觉,就好像是在这个人的面前,那种威仪就会让你不由自主的跪下去。 但是武六七还是忍住了,深深的看了一眼老夫人,说道:“在下只是个商人,见到的都是一些铜臭不堪的家伙,所以不曾得知夫人的大名,还望恕罪!” 第367章 岳母大人 “哼!小子!你不认识我,可是你这后辈的名号,确实十分的响亮啊!”老人家只是顿了顿拐杖,语气不知道是赞赏还是讽刺,声音却很亮,要是不看她的脸,还以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 “你的名号比较大啊,咱们捋一捋啊,你原本是柳府的下人,是不是?后来建立了仁义居,也不知道你从哪里来的天赋,竟然用一手漂亮的厨艺,将仁义居搞得风生水起,买地皮,成了官府的买办,和姚广孝成了莫逆之交,然后郑和下南洋,你又开了定虏铜矿,赚的盆满钵满,是不是?” 武六七只是笑了笑道:“这些事情,并非是什么机密的事情,好像是所有的人都知道吧。” “这还算是罢了,你竟然和漕帮的人关系相当的不错,天下的人都知道,商人和漕帮之间就是一对冤家,你竟然和泛江龙那个小子关系莫逆,” 老夫人缓缓的说着,然后忽然叹了一口气,说道:“要不是你惹到了我,惹怒了老太太我,我还真的不舍得对你下手!” 武六七顶着问了一句,说道:“恕在下记性不好,想了这一路,也没有想到在什么地方冒犯了您,还请示下。”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长得身量纤纤的侍女走了进来,对老夫人说了一句话,就这一句话,就让武六七像是被电击了一般。 这个仆妇说得,竟然不是汉话,而是彝人部落之中经常说的语言。武六七之所以知道,是武六七在冼狼花哪里听来的。 莫非…… 眼前的这个老太太,竟然是彝人么? 一个念头在脑海之中闪过,还没来的及细问,只见这老夫人却豁然站了起来,用了的顿了顿拐杖,来到了前舱之中,看了看前面的水面,大声的道:“这个丫头!我还没有去找她,她竟然追过来了。不过也好,省的我再来一趟北京了。叫人停船,叫他们上船!” 于是,大船便停了船桨,前面贵燃出现了几只小船,正停在了水面之上,远远的看上去,一男一女,男的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衫,头上戴着金冠,修饰的干干净净,白白嫩嫩的手指捏着一把纸扇,凭谁看上,说他是帮会的老大,谁都不会相信,看上去就像是进京赶考的孝廉一般。 而站在旁边的,却是一个身怀六甲的女子,沉着脸,表情相当的复杂,似乎是满脸的愤怒,但是有有一丝丝的恐惧。 泛江龙微微一笑,道:“怎么?你害怕么?” 这个女子吞了口唾沫,说道:“是的,我怕,因为眼前的这个樵国夫人,却是我的母亲!” 泛江龙怔怔的看了一眼冼狼花,却是深深的一躬身,道:“得罪了!得罪了!原来是未来的樵国夫人。失敬失敬。” 冼狼花摇头叹了一口气道:“你当着樵国夫人有什么好玩的,我正是因为这一点,才愿意跟着武哥来到北京,脱离这个称号。” 泛江龙嘿然笑道:“这武六七,绝对是一个惹祸的家伙,一个是江西龙虎山的唯一女徒弟,一个确实南国樵国夫人的独女,这小子,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冼狼花只是转过身,朝着泛江龙郑重其事的说道:“大当家的,我求你一件事,万一一会母亲要对武哥用大刑的时候,您一定要帮着他出重围!” “那你怎么办?” “就不要担心我了,我想老太太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大不了我就以死相逼,求她不再去找漕帮和武哥的麻烦,还有,这件事情,千万不要跟武哥说。” 泛江龙这才知道,眼前的这个身怀六甲的女人,看上去文文弱弱的,但是骨子里竟然是这样的硬气,只是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很快,大船的舢板便搭了下来,泛江龙搀扶着冼狼花,一前一后的来到了大船之上,见到了武六七,只是眼神会意,却谁都没有说话,只是上前朝着老夫人躬身施礼道:“老夫人在上,在下漕帮现任帮主泛江龙,给您老人家请安。” 樵国夫人不怒自威,看了一眼泛江龙,说道:“哦,是漕帮的当家的,有失远迎,”说罢,便不再理睬泛江龙了。 赛赛一脸期期艾艾的表情,似乎是很惧怕这位母亲,只是站在舢板的地方不说话,然后像是打定了主意一般,向前面走了几步,然后稳稳的跪了下去,说道:“女儿拜见母亲!” 武六七顿时就放松了下来。 看起来自己猜测的不错,这个人并非是自己的什么仇家,也不是什么帮会实力,相反,倒是自己的一门亲戚,便是自己从来没有谋面的岳母大人了。 武六七刚想说话,却被冼狼花狠狠的瞪了回去,冼狼花接着道:“母亲大人,您不在樵国夫人府,千里迢迢的来到北平做什么?” 这老夫人却是勃然作色,道:“好大胆的丫头,给我住嘴!我为什么来到北平,这件事你会不知道么?你坏了咱们冼家的家法,我待会再跟你理论!” 说罢,便转向了武六七,声音带着巨大的威压,说道:“你小子,可知罪么?” 其实武六七已经是恍然大悟了。 这个神神秘秘的老婆子,既然是自己的岳母大人,那事情就好办了。更何况,走婚的事情已经是事实了,再加上,冼狼花现在,已经坏了自己的骨血,不管怎么说,没有那么大的深仇大恨,自己就有把握凭借着巧舌如簧,说服这个看上去冷冰冰的老人家。 想到了这里,武六七也觉得要恭敬一些,便也跪了下去,女婿跪岳母,也没有什么说的,便笑嘻嘻的道:“岳母大人在上,小婿知罪了。” “别花言巧语的,你说!你罪在何处?” 武六七真诚的说道:“成婚未尊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私定终身,其罪一也,未拜高堂老母,其罪二也;当面顶撞,不知礼节,其罪三也!” 还没等武六七说完,这老夫人竟然勃然作色,道:“给我闭嘴!避重就轻是不是!告诉你,所谓走婚,我是不承认的,你说,你用了什么花言巧语的哄骗了我的姑娘,让他放着樵国夫人的名号不做,反倒跟你来到北平,你说说看。” 冼狼花从始至终,都不敢说话,见此刻老夫人正在质问武六七,便扬起了脖子,道:“阿娘,您错怪了武哥了,是我自己决定追随武哥的,武哥并没有用什么花言巧语哄骗我。是我一定要跟着武哥的,是我的错,要是想责罚,便责罚我自己把。” “给我站起来!”老夫人勃然作色,说到:“我们冼家向来都是干净利索,毫不拖泥带水,我问你,咱们祖训,若是遇见了走婚之人,并非单身,有家室,该如何?” 冼狼花浑身一颤,道:“母亲!” “我问你话呢,你只要明明白白的回答我就好!” “杀其妻室,或杀掉他。”冼狼花颤声的说道。 “哼,记得到时清爽,我来问你,你可照着去做了?” 冼狼花浑身乱颤,进而不住的发抖了起来。 武六七觉得,这个时候,应该是自己说话的时候了。 冼狼花本来就怀着身孕,还千里奔波,在北平一路追着来到了这里,本来都是很危险的了,若是在这个时候,再去承受什么惩罚,绝对是不可以的,不管是谁,即便是她的母亲,也不准! 想到了这里,武六七便站了起来,走上前一步,道:“岳母大人息怒,这件事罪在我一人,和阿花无关的。” “你住嘴!你的事情,一会再跟你算账!” 第368章 要命的老夫人 老夫人似乎是气息渐趋安定下来,看着冼狼花,说道:“你既然知道咱们的祖训,为何不杀了武六七?” 冼狼花强自哽咽,但是却不敢放声痛哭,强自抑制着自己心中的悲切,说道:“可武六七毕竟是自己的夫君啊!” “好!既然是夫君,我在云南的时候,便没有料理了你们,想着你们一路北上,到了北平,你据应该动手杀掉那个叫赛赛的,甚至是雷妙真,你因何不动手?”老夫人的语气,又刁又蛮。 冼狼花跪直了身子,看着老夫人的脸,大声的道:“在我和武哥成婚之前,我并没有按照族里的规矩,将这些事情规矩都告诉武哥,在武哥还不知情的前提之下,有了夫妻之事,所以这件事情,不能怪在武哥的头上,” 就连老夫人都没有想到,这雷妙真聪明到了这个地步,即便是自己处于劣势,竟然在规矩之中,找到了有利于自己的一条规矩。反驳的老夫人无话可说。 “阿花!你!”老夫人按着椅子背站了起来,片刻之后,无可奈何的坐了下去,对冼狼花说道:“好吧,你既然这么说,那我也没有其他说的了。” 说罢,幽幽一叹,说道:“泛江龙,你是原来漕帮帮主泛四海的儿子,念在我和泛四海的交情上,今日暂且饶了你,你还是下船去吧,以后你还是你的漕帮帮主,我们并没有什么相干的。” 这句话,却是大大的出乎泛江龙的预料之外,原本上惹到了樵国夫人,便是惹到了一尊大神,可是竟然亲口承诺放了自己,这可真的是求之不得的事情,也算是这个老太太法外开恩了。但是转念一想,说道:“谢谢;老夫人高抬贵手,但是我这次是为了救我的好朋友武六七二而来的,今日就算是拼上了我漕帮的所有帮产和人,也要维护的武六七的周全。” 这老太太却没有发怒,道:“恩恩,和你的老爹几乎是一个样子。” 自从泛江龙登船,一直到现在,信息量简直是天大了,武六七有一点蒙圈,好像是所有的人都有些瓜葛一般,渐渐的,也有了些火气,竟然站了起来,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看着老婆子一眼,又对泛江龙深深的一躬,道:“兄弟,这毕竟是我家的家事,你还是先去吧,我想着,这老太太毕竟是我的岳母,不会怎样的,放心。” 泛江龙看了一眼武六七,眼神相当的复杂,里面似乎是有惊奇,似乎是有可惜。 其实泛江龙心中却是在冷笑,武六七够义气不假,可是毕竟不在江湖上混迹,根本就不知道这个冼家有多牛叉! 冼家,祖上可以追溯道隋朝的南国巾帼女英雄冼英了。 岭南冼氏原是拥有十几万户的部族首领,跨据广东粤西一带山区,主要是茂名高州一带。冼英幼年时叫冼百合,自幼追随父兄逞勇斗狠,经历过几次部族之间的械斗,颇有男儿气概,稍长更得异人传授武艺及韬略,不但能够挽弓执刀与敌人拼斗,而且深谙行军布阵之法,因此。深得同族的器重和信赖,甚至海南儋耳诸部落民族也望风归附。 南梁侯景之乱时,冼夫人率兵击破高州刺史李迁仕,并与都督陈霸先联合。陈朝建立后,冼夫人即率众归附陈朝。陈朝太建二年,广州刺史欧阳纥反,将冼夫人儿子冯仆骗去,欲诱迫他同反。冼夫人不以儿子之安危为念而肯负国家,立即布兵拒境,并与并与陈朝遣讨军队全力击溃叛军,获册封为中郎将、石龙太夫人,仪仗比照刺史。 隋文帝出兵南下灭陈朝后,冼夫人保境安民,被南越族尊为“圣母”。隋朝总管韦洸被陈朝岭南守将徐璒所阻,于岭下停滞不前,无法进入岭南。源陈主帅杨广命令陈后主致书冼夫人,使其归隋朝,为了证明是真的,还把冼夫人曾经献给陈朝皇帝的扶南犀杖及陈后主的兵符拿给她看。冼夫人见到信及物件,始确信陈朝已灭亡,便派孙子冯魂迎韦洸岭南,各地才闻风归附。从此岭南地区全部归隋朝管辖。 自此之后,岭南冼氏便世受国恩,一直到大隋朝灭国,大唐朝也对岭南冼氏礼敬有加,一直到了宋朝。 可是后来到了蒙元时期,蒙古人似乎不再买账了,但是蒙古铁蹄却是始终拿岭南冼氏没有办法,多次派兵征伐,还是无济于事。冼氏一族,带领着这些被中原人视为蛮夷的人们泛起反抗,不畏强权,不畏蒙古人的弯刀铁骑,奋勇抗争,几十年如此,一直到朱元璋将蒙古人再次打回到漠南。 洪武皇帝是靠打蒙古人起家的,自然对这位常年抗争蒙元军队的冼家敬重有加,亲自封赏族长为诰命夫人,虽然死女子,但是也封为一等公爵。并且世袭罔替! 也就是说,在冼老夫人过世之后,那么阶梯一等公爵的,便是冼狼花了。 这还算了,不为人知的,还有冼家神秘的规矩。 在冼英开始,冼家便是女子当家。所有的男人,就是附庸而已了。要是生的是男儿,便送去中原养着,好吃好喝,读书习字,要是女儿的话,便是将来接任族长和爵位的了。 既然之这样,那么女子婚配便要十分的慎重, 可是这冼狼花,自幼却十分的娇宠,也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的生活,跟着哥哥们去广州读书,然后不得已回到了十万大山之中,却不住在府里,而是去了深山之中当了一个寨子的首领,这些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老夫人也就听之任之了。 后来,冼狼花到了出阁的年纪,却又不肯听母亲的话了,好几个安排好的相公,这冼狼花就是半只眼睛都看不上,南国女子十六岁出阁,冼狼花那时候已经是二十三岁了,已经是个老姑娘了。 老妇人也就听之任之,不再管了。 可是就在老妇人的眼皮子底下,这冼狼花竟然和武六七好上了! 这是万万不被允许的,在他们冼家的规矩,是女子在外面走动办事,男子就要在府里好生的坐养,不能出府门半步。 武六七偏生又是个商人,在北平还小有名气,根本就不可能老老实实的在府里待着,于是老夫人的打算就是,将武六七虏了过去,这冼狼花便会自然回到府里的。 可是老夫人却料错了,一切都料错了,她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女儿竟然会公然反抗自己的意思,而这个武六七,是这样一个难对付的铁头猢狲。 泛江龙详略得当的将冼氏老夫人的事情说了一遍,才摇头叹气道:“虽然官府封她为一等公爵,但是在江湖上的名声,却是更加显赫,就连我的父亲,见到了冼老夫人,都要下拜参礼呢,今日算是给你我面子。” “泛兄是什么意思?就这样任凭着这位老夫人安排么?” “为今之计,你还有什么办法?”泛江龙叹了口气,说道。 “他娘的凭什么!”武六七勃然变色,顿时吸引了所有的人的注意力,纷纷然的说道:“恋爱自由你们懂不懂?他娘的,这简直就是在控制我们的自由!”说罢,愤愤的朝着冼老夫人走了过来,大声的道:“老人家!我是看在您女儿的面上,算是给您一点面子,我既不是朝廷的官员,不用怕你这一等公爵,我也不是江湖上的人,大概也不用怕你岭南冼家,请问;老夫人,您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 第369章 武六七发难 武六七勃然变色,吓得冼狼花脸色煞白,几乎晕过去了,只是一味的给武六七使眼色,大声的道:“武哥!你疯了!还不赶紧跪下!” 武六七却是瞪着大眼睛,看着已经气得双发抖的老夫人,大声的说道:“咱们就事论事,我是和你的女儿私定终身,并且有了怀珠之喜,你不高兴,那时自然的,你要想怎么罚,悉听尊便,但是拿着什么狗屁规矩,拿着什么祖宗的圣命来说话,就有点太欺负人了。你想过没有,天下这么大,做什么一定要偏居一隅?做了你家的女婿,就要好生的在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入?这算是什么狗屁规矩!”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这句话诚然不错,但武六七绝对不是气急败坏,而是他不理解,这样的规矩,简直就是混蛋至极。 再者说,眼前的这个,毕竟是冼狼花亲娘,武六七就不信了,有哪个亲娘能狠心到让自己的女儿怀着大肚子,然后整日以泪洗面呢? “好小子!你敢这样跟我说话!你不想活了么?” “蝼蚁尚且贪生,圣人说过,君王无故夺人性命,无罪而杀之,便是不贤!请问,我的所做,那一条触犯了大明律了?您就是将刑部尚书请到了现场,看看他这样的验狱老手,能判我个什么罪?” “可这是我们的族规!” “族规,还能大的过国法?!”武六七不卑不亢的道。 武六七的反应,让老夫人吃惊,这个时候,泛江龙也是觉得一阵的心胸发热,觉得热血沸腾,武六七的这番话,确实有道理,并且这种打破规矩的感觉,真的是相当的爽!于是便也上前一步,说道:“老夫人,且息怒,武兄说的是,刚刚提到了国法家规,您若是杀了他,或者囚禁他于岭南,便是触了大明律了,您可要相好。” “我不是说了,你小子可以免罪么?怎么,也想来触霉头?” “并非如此的!”泛江龙说道:“您恐怕还不知道吧,武兄现在承担着修建大明皇宫的要务,我想,这件事请就不用我多说了吧,您也是朝廷的一等公爵,朝廷迁都,定都北平是多大的事情,你比我要清楚的多了,倘若是囚禁了武六七,如何跟皇帝交代,” 说罢,泛江龙笑的很阴险,说道:“您应该也知道,当今的皇上,似乎并不是很喜欢洪武皇帝时候的政令,” 接下来的话,碍难出口,便也就住口了。其实泛江龙的意思是,当今永乐皇帝不比前朝,最最刻薄阴鸷的了,想要你岭南冼家消失,这样的事情,也是做得出来的。 几个年轻人,一番话将原本气势汹汹的老夫人驳的哑口无言,瞬间之后,拐杖一松,便掉在了地上,咣当的一声。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老夫人似乎才在惊怔之中醒了过来,看了一眼武六七,又看了看泛江龙,说道:“你们先下去吧,我有话跟阿花说。”说罢,便伸手拉起了跪在地上的冼狼花,道:“你随我进去,我有话跟你说。” 冼狼花只是点了点头,搀扶着有一些踉跄的老夫人来到了船舱之中,扶着老夫人坐下,怯生生的说道:“娘。” “你不必说了,”老夫人惨笑了一声,道:“没想到我冼老婆子英明一世,在江湖上说一不二,今日败在了两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子手里,嘿嘿,真是造化!” 冼狼花不知道说什么去安慰自己的老娘,只是叹了口气说道:“娘,武哥其实是一个很有抱负的人呢,一开始我还觉得,这个人是一个满身铜臭味的商人,可是后来才知道,这个人真正才是无双国士。” “可是你看看,这小子何其的无礼,我已经说得够简单的了,只要是安安心心的回到岭南,一辈子荣华是不会亏他的,他还可以给你参赞,咱们冼家一定会更好的。” 冼狼花眼神之中,出现了一丝的怅惘,接着说道:“娘,武六七就像是一匹野马,野马本来就是属于草原的,你要是把他关在马厩之中,即便是给再好的草,他也是不欢喜的。”说着,坐在了母亲的身边,说道:“母亲,你也知道,我本来就不喜欢当什么族长,否则的话,也不会去十万大山给一群彝人做什么首领了。” 老夫人倔强的眼角,这才噙满了泪水,说道:“唉,女儿大了,有些事也由不得我了,你既然这样想了,我还有什么办法,你觉得委屈么?” 其实母亲的这句话,意思就是在问冼狼花,三女侍一夫,对于冼家这样的家族,是不敢想象的。可是贤狼话却是叹了口气,说道:“这原是我愿意的。” “好吧,不过你要答应娘的一个请求。” “你说,娘,只要是我们能做到的。” “第一,你们的儿女,必须姓冼!第二,你必须要继承这一等公爵的爵位,第三,咱们家别的规矩可以不要,但是女儿袭爵,但世代姓冼的规矩不能破,至于在什么地方定居,这件事我就不管了。” 冼狼花一边听着,想了想,才说道:“这件事,我要跟武哥商量一下。” 武六七得知之后,却表现的相当无所谓,道:“不管是姓武,还是姓冼,不都是我的儿女么,没有问题。” 于是,武六七在坐船上拜了高堂之后,便下了小船,老夫人站在了船头,依依不舍的南下了,而泛江龙和武六七以及冼狼花,乘船北上,朝着北平驶来。 泛江龙依旧是那种潇洒的性子,轻摇纸扇,淡淡的说道:“武兄,你还真的是一个狠角色,竟然真的在冼老夫人的面前挺腰子,在下佩服。” 武六七也是一阵叹息,望着大船远去的方向,才喃喃的说道:“万事都逃不出一个理字,哪有几个父母不败给儿女的?” 冼狼花现在心情相当的放松,看武六七得意,便掐腰说道:“这回你知道我娘家的势力了吧,看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欺负我!” 武六七轻轻的将冼狼花揽在了怀里,柔声的说道:“不会了,我怎么会欺负你呢?”说着,便摸了摸冼狼花的肚子,自嘲的说道:“你看我这命,两个孩子,一个姓雷,一个姓冼,什么他娘的事!” “还有赛赛姐呢,赛赛姐生的孩子,必须姓武!” 泛江龙却是哈哈大笑,只是拍了拍武六七的肩膀,说道:“先别得意,这次你们仁义堂下了帖子,不管是不是找得到你,都要出钱的,看在今天这样畅快的份上,就收十万银子了吧!” 武六七一副守财奴的样子,大声的说道:“十万银子,你们不如也把我绑票算了。” 泛江龙哈哈大笑,道:“你虽然是不喜欢规矩,但是这个规矩你还是要遵守哦,否则要是我们生分了,那可是不好受的。” 几个人说说笑笑,一日之间便来到了通州,谁知道,这里迎接的并不是仁义居的伙计们,而是庆寿寺的小沙弥,见到了武六七的坐船,便慌忙的跑了上来,一把捉住武六七的双手,道:“师兄,这几日,你小子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害的我好找,” “出什么事情了?” “徐皇后崩了,大师也快不中用了,等着见你最后一面!” 第370章 深谋远略远瞩的女人 武六七回到了京城,带着无尽的悲伤,独自一个人坐在书房里喝酒。 本该是欣喜的,可是听闻徐皇后过世,就不由自主的流下了眼泪,这是一位深谋远略,比起朱棣毫不逊色的一位“雄主”。 尤其是武六七觉得这位圣贤的皇后和蔼可亲,给人一种慈母般的温柔,让人沐浴其中,在云南静水俺那段时日,更加的怀念。 为了朱棣的事业,为了大明的千秋万载,甘于呕心沥血而亡,这在历史上根本就找不出以为何其比拟的。 《明史》称其:幼贞静,好读书,称女诸生。 这在武六七看来,那纯粹是那些文官胡编乱造,没有把徐皇后的主要贡献凸显出来,因为徐皇后以死明志,让朱棣改变举棋不定的想法,坚定意志,疏通运河,建造北京城,实现了姚广孝的布局,天子守国门!最终成就永乐盛世。 “任何一个成功的男人后面都有一个伟大的女人!” 武六七感叹一声,然后又喝了一口酒水,自从爱上喝酒之后,武六七只要一遇到烦心事,就独自一个人喝闷酒,感觉还不错,怪不得自己老爹的酒友那么多。 “哐哐哐!” 外面传来了敲门声,紧接着传来富贵的声音:“东家,外面来了一个小沙弥,说是要找你。” 武六七一愣,小沙弥,莫不是姚广孝身边伺候的小沙弥,他这个时候来找自己什么事情?姚广孝不是奉旨镇守北京,主持北京城的修建工作嘛? 不过,姚广孝是武六七的老上司,人家干什么,在哪里,都不是他该管的。 他身边的人更是不能得罪,就算只是一个小沙弥,这在大明朝都是有通天的手段,姚广孝身边就没有不厉害的人。 一个小沙弥相当就是皇亲国戚,朝野上下,谁敢得罪小沙弥? 武六七从书房出来,直接去了会客厅,进门就看到坐立不安的小沙弥,脸色也是异常难看。 见武六七进来,小沙弥就连忙念了一个佛语:“阿弥陀佛,武先生,可是让我好等,赶紧随我走吧!” 说着就要拉着武六七走,武六七皱眉,这自己刚回家,屁股都没坐热,自从穿越到现在,就没有闲过一天,心想着,这次完成了姚广孝交给自己的任务,回来也许能够休息一段时间,没想到这就要找自己。 “咳咳咳,容在下换身行头!” 小沙弥却是急了,说道:“不行了,等见了师傅,回来换也不迟,师傅有急事找你。” 看到小沙弥如此紧张,武六七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就跟着小沙弥去了京都城郊一座寺庙。 原来是因为徐皇后逝世,姚广孝接旨前来吊唁,毕竟徐皇后和姚广孝都曾经是朱棣手下最信任的人,两人辅佐朱棣打下了天下。 当武六七踏进寺庙的那一刻,感觉身边的气温都下降了不少,院子里光秃秃的,一点花草都没有,只有一个光头和尚,坐在地上,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一般。 武六七进去后,并没有打扰,小沙弥连忙搬了一张椅子,让武六七坐下,武六七也没有客气,坐在姚广孝身边,呆呆的看着闭气凝神的和尚。 好久之后,姚广孝终于是睁开了眼睛,第一句话就让武六七大跌眼镜。 “皇后去了,老僧也觉着时日不久了……” 武六七嘴角抽抽,心中暗道,莫不是这和尚曾经暗恋过徐皇后,听闻徐皇后逝世,要殉情? 姚广孝见武六七不说话,接着说道:“你可知道,皇后遗志,死后葬于大运河的最北端天寿山?” 武六七摇摇头,这是国家秘事,也是皇家秘事,自己从何种渠道知晓? 姚广孝是闭着眼睛的,武六七也不知道他如何知道自己摇头,接着说道:“那是因为皇后想要成全老僧,用自己的死,敲定全面疏通大运河和建都北京的宏伟目标。” 武六七摸摸鼻子,这好像不是成全你啊,虽然说,这个主意是你老人家出的,但是最终受益的乃永乐帝啊,而徐皇后用死明志,也是为了人家男人,和你和尚有何关系。 姚广孝继续说道:“皇后和老僧乃知己,外界号称女诸生,此生能够认识皇后,乃老僧心中一大幸事,世间有此女人,何愁大事不成,陛下真乃是有福之人,只可惜……“ 姚广孝闭着眼睛,坐在院子里说了很久,讲了很多关于徐皇后的事迹,让武六七再次在认识徐皇后的基础上升级。 “这是一个令人敬佩的皇后,华夏历史,绝无仅有!” 这是武六七给出的最后评判。 姚广孝似乎很享受这个评判,点点头,睁开眼睛,对着武六七说道:“你不错,皇后是大明的第一福星,而你将会成为大明中兴的第二福星。” 武六七猛然呆住了,合着您老说了这么久徐皇后,就是为了最后这个铺垫啊! 为何我会成为大明的福星,老子不给大明带来灾难就不错了! 何况,老子并不想成为那个所谓的福星,你们的那个福星可是建立在老子辛辛苦苦的劳动基础上,要不是你这个老和尚拉着老子上了贼船,老子至于每日东奔西跑,还把小命挂在裤腰带上。 你们就是坑神,让老子筹钱,老子是筹到了钱粮,让老子上前线攻打脚趾,老子也就认了,前往脚趾,把命放在阎王殿跑了一圈。 人还没回来,旨意却到了,说什么功过相抵,我就想问问,我哪里有过了? 抬起了国内的铜矿价格,那还不是因为筹钱的后遗症。 “疏通大运河,将会是南北通畅,南货北运,北货南运,各路商贾云集,运河一带再现前唐盛世。” “建造北京城,把北京作为大明朝的皇都,天子守国门,将极大的激励百姓,抗击草原瓦剌鞑靼,震慑小肖……” “北京城将会成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华夏建筑……这是老僧的预言!” 听了姚广孝的话,武六七呆在当场,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因为这个预言是真实的,从后世来的他知道,北京将会真的成为华夏历史上,甚至是人类历史上,最有名的皇家宫殿群。 而大运河和北京城的建造,依旧是对后世影响极深。 这个时候,小沙弥端来两杯茶水,姚广孝站起来,喝了一口,望着北方说道:“北京城的建造,需要加快进程,老僧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够看上一眼,所以你要加油了!” 作为北京城建造总设计师之一的武六七,端着一杯热茶,不知道作何感想,合着你说了这么多,又是要我入坑? 不过自己已经接了这个活,一定会好好干的,为何姚广孝还要把自己叫道身边,隐晦的说这么多话,让武六七迷惑不已。 由于皇后逝世,举国上下,都停止了所有的活动,都在悼念这位圣贤的皇后,永乐帝更是悲伤不已。 “上天把你赐予朕,为何你又离朕而去……” 皇宫内,永乐帝站在画像前,呆呆的望着墙壁上栩栩如生的徐皇后,喃喃自语道。 说完之后,这个坚强如斯的男人,居然不经意间留下了两行泪珠,他可是从未服过谁,就连姚广孝他都不服气,但是却服自己的皇后。 自己从燕王做到这个位置,一半的功劳当归属自己的女人。 永乐帝爱自己的女人,所以遵循了遗志,在办了徐皇后的丧事之后,终于是下定了决心,疏通大运河,建造北京城,准备迁都事宜。 “着武六七进宫见朕!” 于是两个小太监一路小跑,终于是寻到了武六七的住所,真的是太难寻找了,为何陛下寻找的能人居然住在这样的地方。 “武先生可是住在这里?” 小太监探进脑袋,看了一眼乱七八糟的院子,见院子里没人,只见一只狗撵着两只鸡在追逐,便问道。 武六七这一个月来休息的很好,再也没有令他烦心的事情,一觉睡到自然醒,让他心旷神怡,如同神仙一般。 懵懵懂懂的居然通道外面有人喊他,接着听到富贵的声音:“东家,宫中来人了……” 武六七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来,怕什么就来什么啊,宫中来人,必定是带来不好的消息,自己的麻烦事情又来了,自从和皇家扯上关系,就没安心过。 两个小太监等在客厅,喝着茶,武六七带着睡眼朦胧的身体,摇摇晃晃的来到客厅,拱手道:“两位公公早!不知所为何来?” 其中一个公公站起来,笑着说道:“武先生,陛下旨意,让你即可进宫面圣。” 武六七一愣,面圣? 这可把他吓了一跳,虽然给永乐干了不好好事,也被永乐坑了很多把,但是却没见过本人,这俗话说,伴君如伴虎,这要见自己,如何是好? 武六七心中忐忑不已。 但是皇帝金口玉言,自己不去肯定是不行的,于是只好扭扭捏捏的跟着两位太监去了皇宫。 第371章 永乐的坑 武六七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还是第一次进皇宫,当真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东瞅瞅,西看看,不停的赞叹这皇宫真是奢侈。 前面带路的小太监看着武六七的模样,嘴角直抽抽,坊间传闻,眼前这个人身价已经超越了沈万三,成为民间第一富豪,但是看样子却什么世面都没见过,带领他来皇宫,真是丢死人了。 两个小太监的眼神诡异,但是武六七仿若未见,一直到了太和殿,小太监陷进去禀报,让武六七就蹲在那里,不要乱走,否则走错了地方别怪他们没提醒。 武六七真的是没敢乱走,因为他想乱走也不让啊,周边站岗的卫队一队接着一队,谁敢乱走。 一会的功夫,小太监就出来了,轻蔑的看了一眼武六七,说道:“皇上让你进去见他。” 武六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要见整个国家的领导人了,说不激动那是假的,前世的时候,在电视看到国家领导人出现,武六七都很激动。 武六七虽然很讨厌文人,但是觉得,文人走路的姿势很不错,于是学了回来,迈着八字步进入太和殿。 进殿之后,环看一圈,哎,没人,陛下呢? 就在武六七左右寻找的时候,从旁边的偏殿传来一个磁性很强的声音:“在这呢!” 武六七被吓了一跳,连忙整理了一下衣服,迈着快速的步伐朝着那边的偏殿进去。 走到门口,要是这样进去,觉着不脱,于是敲了敲门,说道:“陛下,草民可以进来吗?” 里面传来一阵咳嗽声,然后说道:“进来吧!” 武六七这才安心的打开门,进去之后,就看到一个中老年人,背对着武六七站在一个墙壁前,墙壁上挂着一幅画,赫然就是已经逝世的徐皇后。 武六七虽然没接受过礼仪教授,但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前世可是电视剧看的多了去了。 立马跪在地上呼道:“草民武六七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呼完万岁,沉思片刻,却不见眼前这人回头看自己一眼,也没有让武六七起身。 武六七心中又开始忐忑,难道陛下不愿意,在报复自己坑了他,不会要杀了自己泄愤吧,史书上都说,皇帝其实是最小气的家伙。 武六七正在心中思索里面的道道,就听到永乐不耐烦的声音:“起来吧,看你那模样,也不知道怎么忽悠那些奸商的,居然替朕凑够了修建北京城的前期预支。” 武六七听到这话,顿时心中安了,看来永乐大帝也不是一般的皇帝,没那么小气,不会记仇。 “陛下,那都是小事,草民干别的不行,筹钱倒是一把好手,只要您给予我政策上的便利,我就可以做你的钱袋子。” 武六七开始吹嘘,上辈子就靠着吹嘘挣钱过日子的,当导游那会,忽悠的外敌游客一愣一愣的,最后赚到了大笔钱财。 现在眼前这是皇帝,能吹嘘自己一把绝对不会吃亏,如果入了皇帝法眼,以后就不用再为苦日子忧愁了。 然而永乐帝却眼前一亮,问道:“真的?” “如假包换!” “武六七,你在筹集欠款建造武当山和安南战役中表现都不错,值得褒奖,可是你哄抬铜价,致使铜矿价格飙升,让朝中大臣苦不堪言,所以功过相抵……” 武六七早就知道了这事,如今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惊讶或者不满的眼神,只是平静的听着。 “本来,朕是不会用一个偷奸耍滑之辈,但是考虑到你筹措军饷有方,打败脚趾土人,让云南土司归降,功劳朕记在心中,现在有一大事,需要你去做,不知你可愿意?” 武六七心中快速的思索,陛下这是什么意思,说自己有功劳,记在心中,还有大事让自己去做? 思索了好久,也没有想到到底是什么事? 于是诚恳的开口问道:“不知陛下所说何事,草民定当尽力而为。” “郑和船队马上就要出行,南下南阳宣威,壮我大明风采,扬我大明之威,奈何朝吾大明近年来府库空虚,无力支持,需要一大笔钱财……” 武六七被吓了一跳,郑和下西洋,那需要多少钱财,自己心中可是有数的,连忙回禀道:“陛下,这事……恐怕草民办不到,草民还是修建北京城的总设计师之一,北京城的修建不能没有草民……” 这要是答应了,还不如找一块豆腐撞死算了,刚刚跳出火海,怎么又可能跳入水坑呢! 永乐帝并没有恼怒,而是微笑的看着武六七,那眼神让武六七全身发麻,最后用阴测测的声音笑道:“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敢拒绝过我的旨意!”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小太监的声音:“皇上,大师求见!” 武六七听闻姚广孝来了,终于是松了一口气,额头的冷汗都出来了,这朱棣果然是厉害,把自己都吓了一身冷汗。 一会之后,姚广孝进来了,然后行了礼,说了一声佛号,诡异的看了一眼身边的武六七,然后对着永乐说道:“陛下,臣恳请带着武六七北上,加快北京城的建造和大运河的疏通事宜。” 永乐脸色立马就黑了,这刚刚和这小子谈论,怎么样筹资郑和下西洋的经费,你就要把人带走? 永乐帝是个不服输的家伙,尤其是对下面的大臣,出了眼前这位和徐皇后,从来没有服过软,不过这次徐皇后刚刚逝世,永乐帝心情也是不好。 他也想加快北京城的建造和大运河的疏通,奈何资金不到位,根本就没法做到,但是下西洋志在必行,想要一个帝国强大,必须要万国来贺。 而郑和下西洋,就是去宣威,另外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情,那就是寻找失踪的建文帝,那个侄子必须找到,然后杀了,不然他心中不安,谁能想到,那天从哪里窜出来,大旗一挥,拉起一群人开始造反。 于是不容置疑的说道:“北京城的修建和大运河的疏通工程暂缓,目前最重要的还是下西洋宣威,想要大明强大,必须要万国来贺,这才是朕心中的大明。” 但是姚广孝却认为,北京城是自己的丰碑,必须要快速的建成,那样,他就死而无憾了,可以站在北京城看大运河的北段天寿山,看着自己的知己瞑目了。 “陛下,那只是表面现象,一个帝国的强大,还需要自身的强大,你不能太武断了!” “怎么?现在连你也开始反对我了吗?之前下西洋可是你建议的。”朱棣眼神一冷问道。 姚广孝面带苦涩,说道:“陛下,此一时彼一时,目前还是尽快建造北京城,然后迁都北京,天子守国门,驱除鞑虏,为大明创造一个休养生息的条件,北方的蛮夷再也休想踏进中原半步。” “下西洋,宣威诸国,让万国来朝,你不曾经说过,财富来自海上,危险亦来自海上吗?” “可是陛下……臣骸骨!臣的日子不多了……” 武六七被眼前两人弄懵了,好久之后,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如此,怪不得个把月前,姚广孝面见自己,和自己谈了很多话,原来原因在这里。 这是两个神仙打架,自己这个凡人遭殃啊。 一个想要先修建北京城和疏通大运河,一个想要先下西洋,寻找建文帝,顺带着宣威。 然而,两个人都是穷的叮当响,国库没有钱啊,哪里有钱,自然是自己这里有钱,于是都把眼神投向自己这里 可是你们这样吵下去,能够解决问题吗? 看着姚广孝要辞职不干了,永乐帝却不肯服软,于是开始武六七就不得不表言了。 如果自己此刻不站出来,事后绝对是自己遭殃,死都是便宜的,不知道两个神仙怎么搞自己,自己只是一介百姓啊! 下了很大的决心,武六七上前跪在地上,既然已经被坑了这么多把,也不差这么一哆嗦,其实他也想要看看北京城是如何一步步建造起来的,而郑和下西洋更是历史上的壮举,不能因为自己而延迟或者胎死腹中,那自己可就是历史的罪人了。 于是慷慨激昂的说道:“陛下,大师,你们听我说说可否?” 两个正在冷战的神仙,听到武六七的话,顿时把眼神投向武六七。 永乐帝看了很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武六七,说道:“你是当事人,你说说你的看法。” 武六七心中后悔不已,早知道就不掺和了,怎么一转眼的功夫,自己就成了当事人?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悔已经来不及了,还不如迎难而上,死也死的伟大。 “陛下,疏通大运河,可以贯穿南北,无论是救灾,运兵,还是南北通商,都是百利而无一害,修建北京城,正如陛下所说,天子守国门,这将给后世留下一个传说,可居之北方,统治南方,天下大定,北京城将会成为历史上最辉煌的皇家建筑群。” 永乐帝脸色已经很黑了,而旁边的姚广孝则满意的点点头,认为武六七说的很对。 第372章 下西洋乃壮举 “然,郑公下西洋,亦是我朝大事,不得不重视,自古以来,国人敬重大海,因为大海神秘莫测,无边无尽,给人一种恐惧,让人不敢去很远的地方,而我朝组建船队,下西洋宣威诸国,让万国来朝,此乃盛世前兆,也将成为历史上的壮举。” “并且,下西洋还有诸多好处,草民上次出海演练,从外国飘来的船队上寻到一份地图,那地图记录了西洋沿岸风景以及国家,并且从那船队人们口中得知,这些国家有诸多的矿藏,尤其是铜铁矿异常丰富比起云南都要多,还有很多的土特产,让人闻之向往,思之念想……” “陛下,草民还有一件事要向你私下禀报,也许这是国家战略资源,外泄不得。” 姚广孝看了一眼周边,这屋子里就三个人,不能外泄,难道说的是自己吗?你这个混账…… 刚要发怒,却见永乐帝哈哈大笑,说道:“这屋子别无他人,就我们三人,你说吧,大师跟我几十年如一日,是朕最信任的人。” 武六七这才不好意思的朝着姚广孝拱拱手,然后说道:“草民从那船员口中得知,南阳有一种树,破可流出汁液,那汁液可以形成具有弹性的东西,如果把那种汁液晒干加工成……” 两人听得如痴如醉,武六七讲完了,两人还在发呆,最后朱棣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眼神锐利,对着武六七确定的问道:“真的有那东西?” 武六七咽了一口唾沫,不确定的说道:“草民只是从那番邦口中得知,具体情况如何,还需要郑公亲自去探查。” 姚广孝皱眉思索半天,最后叹息道:“这世界上居然还有如此奇物,当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如果我大明拥有了那种树,那么……” 朱棣和姚广孝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都露出了向往的神色,因为刚才武六七对于那种东西延伸产品简直夸上了天。 橡胶那东西具有很强的弹性和良好的绝缘性,可塑性,隔水性和耐磨性,可以广泛的应用于农具制造,交通运输,医疗卫生,如常生活,最主要的是能够用于机械制造。 比如,目前想要给螺丝套上螺帽,两者之间肯定会因为摩擦而磨损,但是如果用上橡胶,那就可以减缓这种磨损,而且还有减震的作用。 见两人不说话,武六七就说道:“陛下,大师,为了大局着想,你二位就不要争论了,草民为了我大明的天下,为了陛下能够得到那种东西,草民甘愿为陛下去筹集下西洋的欠款,另外,也不会耽误北京城的建造和大运河的疏通,只是……” 朱棣和姚广孝两人同时眼前一亮,马上问道:“只是什么?” 姚广孝发现自己有点越权了,只是往后退了一步,示意陛下先问。 朱棣满意的点点头,问道:“只是什么?” 武六七沉思片刻,然后这才说道:“陛下,草民必须要得到你政策上大力支持,你可不能挖坑埋了草民啊!” 武六七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眼泪婆娑,委屈的快要哭了。 朱棣和姚广孝两人顿时哈哈大笑,然后说道:“只要你按时筹集够钱款,交于郑和,别干违法犯罪的事情,朕允许你在范围内……” 至于后面是什么,朱棣没说,武六七自然也不会点破。 等三人谈完,姚广孝就开溜了,说是寺庙里今日还有一桩事情没处理。 房间里只剩下朱棣和武六七两人,朱棣露出了玩味的表情,问道:“你准备怎么筹集钱财,需要朕帮你做什么,你说吧!” 武六七眼前一亮,说道:“草民只需陛下一个信物,便宜草民在民间行事。” 朱棣左看右看,也没啥信物,最后把自己最喜爱的一块玉佩扯下来,说道:“这是先帝传下来的玉佩,百官应该无人没有不认识的。” 武六七欢喜的接过玉佩,不停的摩挲着,心中想着,如果这块玉佩拿到现代去,恐怕会买个天价。 然后,武六七就被人送出了皇宫。 刚刚回到家,朱棣的旨意就下来了,命令武六七在一个月内筹集够五百万两白银,另外还要供给船员所需要的东西若干。 武六七抓狂了,就算自己是索罗斯在世,也不可能一月内筹集两千万两白银啊,那是一座大山,就凭自己能够弄到,还要供给船员所需要的东西,干脆把老子杀了得了。 然而,圣旨并没有完,最后居然说是武六七立下了军令状,如果完不成,就让武六七跟着郑和去下西洋。 武六七咽了一口唾沫,这可是第一次出海,谁都知道,这个时代的航海技术,那可真不是吹得,烂的不能再烂了,一不小心就会船毁人亡。 全身一个哆嗦,连忙收起了圣旨,给小太监说道:“草民定不会负了圣望,按时完成任务。” 小太监得意洋洋的走了,武六七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望着天空发呆。 说好了的,您不会坑我,又来坑我,不就为了完成您给的任务,利用了您一下吗? 作为一个国家的领导人,你有必要这样小气? “夫君,饭菜熟了……” 里面传来先狼花的声音,自从遇上了这个女人,就一直倒霉,不过作为妻子还是很贤惠的,虽然有时候让人哭笑不得。 “来了……” 见到妻子衣不解带的为自己做饭,武六七把所有的烦心事都忘记了。 两人坐下吃完饭菜,最后冼狼花皱眉问道:“夫君,那两千万两怎么筹集?” 武六七为了在老婆面前先是自己的聪明才智,放下碗筷,沉思片刻,说道:“为夫自有妙计,夫人你就看好吧!” 当初徐皇后要为武六七和冼狼花证婚,可惜,还没来及,人就去了,武六七只好带着冼狼花回来了,不过武六七已经答应冼狼花的父母,一定把冼狼花当做妻子对待,绝不辜负。 何况他也不敢辜负,那冼狼花就像是森林里的一头雄狮,要是自己那天错了,绝对会是晴天霹雳,并且一旦自己这里出了问题,冼狼花的部落必定不可能再归顺朝廷。 吃完饭后,就开始思考,怎么样才能凑钱,两千万两白银,这是要弄死我呀? 晚上,武六七一个人躺在床上,思考着…… 到了黎明前后,终于想出了一招妙计,那就是忽悠,忽悠那些豪商投资郑和,郑和下西洋带回来的物品,按照投资方的多少,给予他们货物进行出卖。 虽然永乐年间,民间还是很疾苦的,但是富人并不少,尤其是一些江南的豪商,经常为一个烟花女子一掷千金那都是常有的事。 第二天一大早,武六七就带着富贵去了一些府上的府宅。 “东家,你说,这次他们会上当吗?”富贵皱眉问道,前几次那些豪商都被东家骗惨了,虽然说是赚了钱,可是曾经把性命挂在裤腰带上,有的甚至在阎王殿走了一圈,幸好陛下没有发怒。 武六七一本真经的说道:“胡说,怎么可能是骗呢,那是他们愿者上钩,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富贵脸上露出了笑容,嘿嘿的笑道:“是的,东家怎么可能骗人呢!” “孺子可教也!” 一会的功夫,就来到金陵城郊一家看似高大上的院子门前。 武六七想了想,问道:“富贵,这家家主叫刘善奎对吧,上次我跟他还合作过,赚了不少!” “东家,那么咱们就先拿刘善奎下手?” 富贵得意的说道,自从跟上了东家,自己的前途那是一片光明,再也不用为生机奔波了,再也不用看别人的眼色了。 有时候,自己也可以狗眼看人低,欺负一下那些曾经看不起自己的人。 武六七点点头,说道:“就这家了,如果刘善奎应了,那其他人肯定跟风,咱们就不用愁筹不到钱了。” “东家,我去敲门!” 武六七站在门前,一身儒衫,轻飘飘的仿佛神仙一般,出淤泥而不染。 门开了,出来一个小厮,见到富贵,连忙说道:“原来是武先生的人,可是有事?” 富贵见这小厮居然认识自己,于是显摆道:“快带路,睁开你狗眼好好看看,我东家今日来你府上拜访。” 小厮看了一眼后面站着的武六七,连忙咽了一口唾沫,传闻此人是这次安南战役中主要功勋者,得到了陛下青睐,可是得罪不得。 连忙对着富贵说道:“快请,请进,我这就禀报我家老爷去。” 小厮一溜烟的功夫就不见了,只剩下富贵和武六七站在门口发呆。 过了一会,小厮又跑回来了,气喘吁吁的说道:“武先生,老爷就在会客厅,您请进吧!” 武六七见这小厮如此卖力,就给富贵使了一个眼色,富贵是知道的,东家这人就是有一个毛病,不管见到什么人,只要是看的顺眼的,就会赏赐一些钱财。 富贵不情不愿的掏出十个铜板,然后把两个又装了回去,扔给了那小厮,说道:“这是我东家赏给你的,拿着吧!” 小厮看到那八个铜板,笑得眼睛都开始弯了,不停的说感谢之类的话。 在小厮的带领下,武六七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刘善奎。 第373章 寻找合作伙伴 其实上一次合作的人很多,武六七也没有记住这些人的相貌,只是记住了这些人的名字和他们所赚到的钱财多寡。 今日见到刘善奎,原来此人长得倒是一表人才,在武六七的印象中,江南豪商都是大肚皮,肥的流油,穿金戴银。 眼前的刘善奎三十多岁,精神抖擞,留着短小精悍的胡须,一身青衫,并且整个人富有年轻的朝气。 “武先生,今日光临寒舍,寒舍真乃蓬荜生辉啊!” “欢迎,欢迎!快快进屋坐下。” 武六七脸上也是充满了笑容,笑道:“刘老板,幸会幸会,今日冒昧前来,多有叨扰,还望见谅!” “哪里,哪里!武先生乃当时经商奇才,无不叫人赞叹,今日有幸得以一见,乃三生有幸。” “谬赞,谬赞!” “羞哉,羞哉!” “客气,客气!” “承让,承让!” …… …… 两人见面,相互一阵捧场,说的旁边的丫鬟和家丁掩面而笑,直接不敢听了,这样下去,还不得明天早上才能相互赞赏完? 终于,刘善奎认输了,他实在是想不起来,还有何词语继续和武六七说下去,最后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说道:“武先生请坐,请上座!” 然后对着身边的丫鬟喊道:“上茶,上好茶!” 武六七愣了一下,这厮居然还不认输,居然出口成章,这是讽刺老子呢? 这副对联是苏东坡所写,讲述的故事是,在一座道观里,一个老道以貌取人,让苏东坡难看,结果苏东坡提笔就写下这幅对联,讽刺了老道以貌取人,先敬衣服后敬人的势力。 武六七坐下之后,就对着刘善奎说道:“没想到刘老板才华横溢,让武谋佩服,在下做了一首对联,想让刘老板鉴赏一二,不知如何!” 刘善奎就知道,武六七不简单,刚才他就是想要讽刺一下武六七,别以为得了皇帝的青睐就目中无人,咱们商人就应该本本分分的做商人,你倒好,出卖商人利益,差点把全国的商人搞死。 他自认为比起才华,无人能敌,就算是武六七也不能。他自幼苦读诗书,只是无心考试做官罢了。 于是笑着说道:“武先生请。” 然后对着旁边的丫鬟喊道:“笔墨纸砚伺候!” 一会的功夫,笔墨纸砚全部弄好,刘善奎也曾经听闻武六七喜欢别人的墨宝,主要原因就是武六七自己的毛笔字可以用孩童字来形容。 于是,就等着看武六七的笑话。 武六七却并没有那等心思,认认真真的写了十四个大字:睡草屋闭户演字,卧脚踏弄笛舒服。 这对联是后来康熙年间铜齿铁牙纪晓岚为了整治南方文人而做出来的对子。 武六七写完之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说实话,这毛笔字真的是挺费劲的,写了十四个大字,觉着好像被人打了一顿,全身酸痛。 甩了一下手臂,然后笑道:“在下献丑了,还请刘老板鉴赏!” 刘善奎为了让武六七出丑,于是招呼身边的家丁和丫鬟都过来瞧瞧,家丁和丫鬟哪里认得字,就算写的再好,也不会认啊! 于是,刘三亏当众说道:“咳咳咳,我给大家念念武先生做的这幅对联。” “谁操唔屁股眼子!” “我叫他弄滴舒服……” 寂静,寂静…… 突然爆发出阵阵的笑声:“哇哈哈哈哈,哈哈哈……” 刘善奎读完之后,还长长的拉了一个长音,然后刚要评判武六七写的这个对联是不错,可是这字也太臭了吧!就听到爆笑声。 然后看到丫鬟和家丁们小的前仰后翻,顿时也指着武六七大笑起来,说道:“哇哈哈,武先生,你这字也太臭了吧,还不如我家孩子写的字!” 大家听到自家老爷居然还笑别人,顿时忍住了笑声,四处逃散,生怕被老爷待会发飙给收拾了。 见丫鬟家丁一溜烟都跑掉了,只剩下收了五六千钱的那个小厮,看着大家不停的笑。 刘善奎见到武六七也在笑,就问道:“为何发笑 ?” 武六七生怕把谈生意的事情给搅黄了,于是马上说道:“刘老板,大家都在笑我字迹难看,难登大雅之堂,今日前来是有事情和刘老板商量。” 刘善奎听到是有事情商量,顿时把刚才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眼睛放光,说道:“武先生不要客气,有何事情,尽管说来。” “刘老板,我看你是实诚人,咱们都是商人,这赚钱的事情,也不能一个人独吞,现在有一个赚钱的机会,不知道刘老板愿不愿意?” 刘善奎听闻居然有赚钱的机会,顿时两眼放光,连忙态度转了一百八十圈,说道:“不知是何生意?” 武六七咳嗽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郑公不是要下西洋吗,如今国库空虚,不能支出,想要我等商人提前投资,然后等回来的时候,用弄来的货物偿还。” “当然,货物的价值可能是目前投资的两倍。” 刘善奎听到这事,顿时嘴角抽抽,谁不知道出海有多危险,居然要我等商人提前投资,那还不如把大把的银子全部扔进大海,还能听到一个响声。 看到刘善奎脸色不好看,武六七就知道,这厮不愿意,就说道:“这可是大好机会,能够和皇家攀上关系,那以后做生意还不是……便利多多,商人,就要懂得提前投资。” 本来是不愿意的,可是听到武六七后面的话,和皇家攀上关系,这是每朝每代商人都想要干的事情。 思索再三,刘善奎就皱眉问道:“郑公下西洋需要多少钱?” 武六七也没有隐瞒,就说道:“两千万两白银!” 听到这个数字,刘善奎脚下不稳,居然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然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江南商人虽然很多,豪商更是多不胜数,可是对于那些豪商来说,他们手中最大也就拿出几万两甚至几十万两,一下子要这么多钱,那还不把江南商人都给掏空了? 好久之后,刘善奎再次问道:“最低限额是多少?” 武六七想了想,最少也要十万两,不然就别想这事情,否则都时候,都想要攀关系,那自己还被陛下弄死? 商人和皇家攀关系,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因为商人地位太低了,士农工商不是说着玩的。 “十万两!” 刘善奎思考了很久,也算计了很久,最后一咬牙,说道:“我投资十万两!” 武六七出发前算计过,刘善奎的家底厚实,最起码也得几百万两,居然投资十万两,这让武六七很泄气。 摇摇头,说道:“刘老板,这可是双倍的利息,你可的想清楚了!” 刘善奎本来是一分也不想投资的,可是他知道,和官家惹上关系,就得出血,不然自己家中一分钱都藏不住。 于是说道:“这十万两就算是借给你的,不就放过我吧,我的钱财全部买了实物,根本无法兑换现金。” 武六七看着刘善奎那模样,最后笑了笑,就失望的离开了,这个时代的人还是缺乏冒险精神,看来自己这个想法要破产了。 临走前,武六七为了恶心一下这刘善奎说道:“刘老板,刚才写的那副对联,你仔细读几遍,其中含义深刻。” 然后哈哈大笑离去,哼道:“不想投资就不想投资,居然还狗眼看人低,给老子下马威,让你尝尝老子给你的下马威。” 武六七带着富贵去了另外一家,而刘善奎也是不屑的看了一眼武六七离开的方向,说道:“我这一步犯法,二不犯法,就算我一分不投资,你能奈我何?” 然后看着那副对联念到:“谁操唔屁股眼子!我叫他弄滴舒服……” 念了三遍,终于回过味道了,顿时哎哟一声,屋子里传出骂声:“姓武的,老子和你没完……” …… …… “东家,这是屈申家,在金陵城,也就这家上铺最多,全国各地都有分店,也就是您说的连锁店。” 富贵指着前面不远处一座豪华的宅子说道。 武六七点点头,然后对着富贵说道:“敲门,咱们进去会会屈申!” “我家老爷不在家,去了北京那边,据说那边修建城池,需要材料很多,老爷亲自去调和了。” “下一家吧!” “我家老爷出去了,不在家中……” “去下一家!” …… 一天时间,富贵领着武六七甚至把整个京城豪商人家的门槛都踏到了,但是除了刘善奎接待了他之外,其他人不是有事外出,就是家中有事,不便见客,更有奇怪的是,街上还碰见好好地,到了家里居然突然生病了。 回到家中,武六七就把这个筹集钱财的方法给掐断了,这方法不行,如果这样弄下去,估计一分钱都弄不到,还被大家认作是骗子。 夜晚,漆黑的夜晚降临到金陵城,秦淮河十里洋场,灯火闪烁,一座座金碧辉煌的船舫开始在河边停靠,里面出来花枝招展的烟花女子,不停的招呼着上船的客人,那声音真叫人瞬间骨子里酥出一种异常的滋味。 两个男子相约在一座船舫上喝花酒,于是在约定的地点碰头,然后两人拱手问好后就上了船,叫了两个女人。 只是,这两人几不说话,也不玩女人,更加不喝酒,就呆呆的坐着,仿佛在等待这某位大人物。 终于,岸上来了一辆马车,接着又来了一辆,从马车上下来两人,也上了船舫。 第374章 沧海家族 两人刚刚上船,岸上的马车居然络绎不绝,一阵的功夫,停靠了十几辆,从马车上下来的人,全部进了船舫。 最后一个人下来,如果武六七在这里,可定能够认出来,赫然就是那刘善奎。 等刘善奎进了画舫后,在姑娘的指引下,进入了一间房子,里面已经坐了十几个人。 而这十几个人里面,除了屈申不在外,全部是欺骗了武六七的那些商人,当时他们明明在家中,只是听闻了武六七所说的那件投资的事情后,就开始找各种借口。 因为大家一致认为,武六七是当世经商奇才,和他合作如同与虎谋皮,会被坑的很惨,这次要不是陛下仁慈,大家伙早就被充军或者抄家灭族了。 等刘善奎进来,大家站起来拱拱手,然后其中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对着一个山羊胡子的老头道耳边说道:“老爷,大家都到齐了。” 老头这才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大家,说道:“这个商会已经很久没有启动了,今日启动,主要是咱们面临了一场艰难的选择,今日找大家来商量一下,究竟是随了那小子的愿,还是我等坐岸观火!” 老头叫沧海,家族世代经商,拥有不少财产,沧海从元末开始接受家族产业,一直到如今,也是快要半截入土的人了。 而这个叫沧海的老头,并非那么简单,其实还是金陵城大小二十三家豪商的领头人,也就是商会会长,在遇到大事件的时候,可以大家协商做出正确的选择。 如果他们一起出力,就算是政府部门也奈何不了,所以这个商会一般不会出现,他们各自为政,就是担心被朝廷发现,一举拿下。 纵观历史,无论是哪一个朝廷,都不会愿意看到威胁自己的势力存在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今日,武六七找到刘善奎,说了这件事后,刘善奎本来是想要出那十万两,但是奈何武六七还看不上,最后居然用对联羞辱他,愤怒交加的他,立马把这事传到了其他豪商耳中。 当沧海听到这事,就觉得不妥,于是找大家一起来商量商量,他生怕有得会员会被那武六七给忽悠了。 沧海研究过武六七,自从武六七崛起,也不过几年时间,居然经营数家产业,并且各行各业都有参与,更加让他忌惮的是,这厮居然和官家有所勾结,并且都是大人物,那就是了不得了。 最后追查到底,查出的结果吓了沧海一跳,这厮原先居然只是一个家丁,而武六七就是柳府地六十七号家丁的称号。 从一个家丁,从白手起家,几年时间,财产超越了大明首富沈三万,这不得不让人敬佩,堪称是奇迹中的奇迹,天才中的天才。 今日听闻武六七又来闹腾,坑自己下面的会员,于是不得不启动这个商会,来和大家商量一下,应该如何应对。 听了沧海的话,刘善奎脸色憋得难看,愤怒的说道:“那小子就是一个人渣,品德败坏,我等羞于与他为伍,简直侮辱了我等商人。” 刘善奎作为曾经的天之骄子,人人都说他才华横溢,诗歌词赋,无所不通,尤其是在经商方面更加有头脑。 由于家中世代经商,考取功名自然是无望,于是只好接了家中的家产,开始作为家主经商。 没想到今日却被一个小子给糊弄了,一副对联,自己看了几遍居然没有回过味来,连家中的丫鬟家丁都笑了,自己居然不知道他们为何笑,到后来才知道,丢人丢大了。 曾经的天之骄子,居然连府中的丫鬟和家丁都不如,这让他很难受,于是就极力反对资助武六七。 其中有一个是刘善奎的世交好有,听到刘三亏如此说,也是说道:“那厮上次就把大家差点害死,这次绝对不能上当,宁愿不赚钱,也不能冒险。” 这两人一说和,顿时大家都说不愿意。 于是这个会刚刚开始,就胎死腹中,不了了之了。 沧海叹息一声,说道:“看来这个会也没必要存在了!” 瞬间,整个人都老了一截,他本想着,商不与官斗,自己活了两个朝代,知道这里面的道道,商人地位低下,有再多的钱,也不能卖命。 回到家中,就让自己的儿子接替了自己的位置,并嘱托儿子,第二天去找武六七,说自家愿意投资三百万两白银,而这三百万两白银,也就是沧海家所有家当了。 他虽然老了,可是勇气还在,做商人,就是赌博,哪有不亏本的生意,郑和下西洋,可是朱棣的主意,一旦和皇家挂钩,那么苍海家族就会青云直上,如同刚刚冒出的武六七一般。 武六七回到家中,又开始思考第二个方案,怎么样才能筹集道足够的钱财,真是烦恼不已。 “我为啥要接这么个活计,吃力不讨好啊!” 武六七睡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苦恼的说道。 一夜无想法,也没有睡着,等到天色快要亮的时候,武六七却睡着了,并且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当武六七睡醒的时候,家中来了一位客人,只是武六七并不认识这位客人姓甚名谁? “东家,外面有个人想见你!说是找你投资的!” 富贵很欣喜,因为昨天他们转了一天,也没有找到要合作的客户,今日居然找上门来了,连忙进来给武六七报告。 “找我投资的?”武六七很惊讶,如今这世道,还有人找自己合作,真是眼瞎啊,不是,眼睛雪亮啊! “走,带我出去会会此人,看看他究竟能够投资多少钱?”武六七也是满脸的兴奋,只要有一个人来找自己投资,那么就有第二个人,第三个人…… “武先生……” 来人一袭青袍,看着嫩稚至极,根本就没经过打磨,见到武六七只是躬身喊了一声武先生,然后就没了下文。 武六七仔细的打量这眼前这人,好久之后,这才对着身边的富贵喊道:“富贵,上好茶!” “得来,东家!” 富贵一脸笑盈盈的表情,让来人全身不自在,此二人为何一直盯着自己微笑,让他虎躯一震,会阴微紧。 武六七让来人上座,然后富贵就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出来了。 武六七拱手道:“还为请教尊下大名!” 来人不好意思的说道:“在下苍云,可能武先生并不知晓,但是在下父亲沧海,乃苍家家主,今日我代表我父亲过来,和武先生谈谈投资的事情。” 武六七深深的看了一眼苍云,心中暗想,沧海,自己听说过,沧海家族,在金陵城并不显眼,只不过经过武六七调查,沧海家族世代经商,沧海更是跨越两个朝代。 一个家族,跨越两个朝代,依旧在富豪榜排名靠前,说明这个沧海并不是庸人。 “苍老先生可好?” 见面就谈生意,这在华夏可是大忌,也说明谈生意的这个人没有头脑,于是武六七从问候家人开始,慢慢的引导苍云。 “家父身体还算健朗,武先生挂念家父,在下心中感激不尽,回去就和父亲说说。” 武六七点点头,这人虽然腼腆,但是基本的礼仪还不错,算是沧海教育的好,身在生意世家,耳濡目染,肯定比过一般人了。 “上次和你们家合作,沧老先生果然大气,不亏是大生意人,一口气就拿出了三百万两白银,让武某人可是敬佩的不行。” “武先生过奖了,这次就是来继续和武先生合作的,家父经常在家里提起您,说您是经商天才,和你合作,家族商业肯定能够更上一层楼。” 武六七拱拱手,笑道:“哪里哪里,武某人也是侥幸罢了,不知这次苍老先生准备投资多少?” 终于谈到生意了,苍云松了一口气说道:“家父老了,已经把家族的生意交由于我打理,小子不才,准备投资全部家产。” 武六七吓了一跳,连忙问道:“全,全部家产……” 苍云有点不明白,自己说出全部家产,为何武先生这么惊讶,难道是太少了? 于是腼腆的说道:“家父说,财产放在家里,就是一堆粪,只有在市场上流通,才能赚更多的钱,他还说,虽然投入风险很大 ,但是回报也很大,只有胆大的人才能赚钱……” 武六七静静的听着,还能说什么?这位爷实在是太大胆了,明明知道,这是有去无回,自己只是被皇帝和和尚给坑了,何况自己现在也是孑然一身,没有什么课担忧的,才敢大这胆子去搞。 而沧海家可是世代经商,一大家子人需要养活,这可是祖宗传下来的基业,在一般人看来,只要守住祖宗流传下来的基业,就是有功无果,不可能冒风险去搞什么投资。 不过,有沧海家这么个冤大头,倒是随了武六七的心,震惊过后,武六七就严肃的问道:“苍家全部家产可有多少?” 苍云喝了一口茶水说道:“刨除店铺,餐饮,房产,地产等,昨晚上管家算了一下,拿出来来的现金只有三百万两,不过,郑公不是要下西洋吗,我家的产业各行各业都有涉及,可以用货物代替一部分,总共可以凑够五百万两。” 武六七咽了一口唾沫,有点不地道的说道:“好,等郑公回来,海外的产品,三分之一归你沧海家出售。” 第375章 东家,我丢了你的人 苍云眼前一亮,没想到不费吹飞之力,居然拿到了大明船队带来的三分之一产品,想想就激动,只是他把风险给忘记了,要是回不来怎么办? 武六七给富贵使了一个眼色,富贵很快就明白东家要干什么了,签合约! “苍云老板,黑纸白字,到时候兑现。” 苍云仔细的看了一遍,发现没有任何问题,就收进了衣袖,然后告辞离去,只是说,钱财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凑齐,五天后让郑和的人在码头接受货物。 大明出海,无非就是拉着整船的瓷器,丝绸,茶叶和一些器械,比如菜刀,镰刀,斧头,还有一些你生活用品,比如锅碗瓢盆等。 而带回来的东西,在历史上曾经是各种珍奇异兽,和各种土特产,可是武六七来到了这个世界,并且给大明的皇帝陛下开了启蒙教育,让皇帝陛下知道了外面有很多的有用的东西,所以这次带来的并非这些,应该还包括各种珍贵的树木,珍珠,黄金,白银,以及各种大明不存在的种子。 两人在武六七住的那个巷道里告辞,苍云就带着那张合约回家去了。 而武六七还觉得自己晕晕乎乎的,回到家后,就对着富贵问道:“你说,别人都躲着我,这沧海家为何要找上自己投资呢,并且还把全部家产都投在里面?” 富贵傻笑着说道:“东家都不懂,小的哪里懂?” 武六七瞪了一眼富贵,摇摇头就进了屋子,等待这第二家人找自己来合作。 然而,等到傍晚,也没有人再来。 并且富贵去外面买东西的时候听闻了一件事情,是关于东家的,那些茶馆里闲聊的人说,武六七就是一个奸猾之人,想要通过南方的商人给自己赚钱,并且武六七做的是无本买卖,是黑心商人。 富贵气不过啊,于是和那两个谈论自己东家的家伙发生了口诀,然后就干了一架,结果富贵不敌二人,被打的鼻青眼肿。 “东家,我丢了您的人,请罚我吧!” 武六七坐在太师椅上喝着朱棣赏赐的茶叶,一只手放在八仙桌上,不停的敲打着京剧的节奏,嘴里恨着京曲儿!享受着一丝丝的快乐。 听到富贵的声音,武六七马上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富贵,顿时吓了一跳,我的天,这谁啊! 连忙从太师椅上蹦跶起来,往后退了两步,喝道:“何方妖孽,在此作乱?” 富贵本来就被揍得不轻,现在看到东家都不认识自己了,顿时伤心不已,哭到:“东家,我是富贵啊,我被人打了!” 武六七一愣,仔细瞧了瞧,果真是富贵,穿的衣服和体型很像 ,声音也很像,富贵跟了自己这么久,不可能听错。 看到富贵 被打的自己都不认识了,武六七顿时愤怒了,打狗还要看主人,老子现在虽然不堪,但也是被皇上夸赞过的人,目前也算是皇帝的人,居然有人打自己的人? 是可忍孰不可忍! “富贵,谁把你打成这样的,带我去瞧瞧,看老子不把他打死。” 武六七是最为护短,也是最讲义气的,虽然富贵跟着自己做伙计,但是他却没有把富贵看做下人,而是一直当做兄弟一般对待的。 看到富贵挨了打,作为北京爷们,那是最讲义气的,于是带着富贵就去找那两个人。 在去的路上,武六七问富贵:“你和那两人曾经是仇家,还是怎么回事?” 富贵委屈的说道:“东家,之前并不认识,只是今日他们说您坏话,我就和他们起了争执,最后那人居然朝着我吐口水,然后我就被他们打了……” 武六七皱起了眉头,骂自己,骂自己干啥,自己最近好像没有得罪人啊? 于是又问道:“他们是怎么骂我的?” “他们说,东家你是奸商,黑心商,就想着无本买卖,说您这次搞得那投资就是想要拉着大家跳江河,自寻死路。” 武六七停住了脚步,后面跟着的富贵一下子就碰在武六七的身上,碰到了伤口,顿时哎哟一声。 “我觉得我们应该马上回去,不能去茶馆找茬!” 武六七听闻这事,就觉得不对劲,这事本来是秘密,只有自己去过的那几个大豪商知晓,一般人上哪里知道去,这绝对是有人想要黑自己,让后散布谣言。 难怪没有一个人找自己来合作,再怎么说,自己也算是在大明上界小有成就,不可能每个人都不相信自己啊! “为啥啊,东家,咱们应该去干掉那些说你坏话的人啊,你不是经常说,风风火火闯九州,路见不平一声吼吗?” 武六七摸摸富贵的脑袋,说道:“你傻啊,赶紧回家,这次不能闯九州了,只能呆在家里。” 大明人朴实啊,朴实的跟一张白纸一样,也好骗,就像富贵一样,没什么心眼,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过朴实是中华民族的美好传统,但是朴实的太厉害,又遇上了骗子,聪明的骗子,那么坏处就出来了,谣言,八卦,这也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谣言是致命的,尤其是对于一个大人物,武六七不算大人物,可是目前他干的事情却是大事情,谣言一起,想要再招收新的投资商,那是无望了。 武六七边走边叹息,心中暗恨,这个把谣言放出的人,肯定是那刘三奎无疑了。 可是目前就算把刘善奎给弄死,也无济于事,投资的事情算是黄了。 摇摇头进了家门,心中开始思量,该用什么样的方法,继续赚钱,填补一千五百万的空档。 三天时间过去了,武六七一步也未踏出家门,他在算计,算计自己旗下的产业,能够在一个月内有多少产出,便卖掉所有的产业,又有多少收入。 可是等他算完之后,两眼就泛白,太少了,少的可怜,之前赚来的钱,全部用于修建武当金顶了,而自己的产业也是严重的缩水,不复当初。 就算卖掉所有的产业,也只能凑够一百多万两白银,可是自己的产业能买吗?答案显然是不能的,自己旗下那些工人怎么办,当初可是自己豪言庄严,把人家招收进来的。 武六七从来没有这么忧愁过,想要放弃,可是自己不能放弃,皇帝和那个可恶的和尚还在一边看着呢,如果自己放弃,可能带来的后果就是郑和下西洋的时间延迟或者修建北京城的时间延迟,这些都不是事,历史上也是完成了的。 可是最要命的是,皇帝说如果自己完不成,就要自己的命,皇帝金口玉言,说谁死,谁就的死,看着旁边数指头的冼狼花和傻笑的富贵,武六七觉得,自己不能死。 一个月的时间,除了拉投资,就是抢银行,别无他法! 眼看着离郑和下西洋的时间还有半个月了,只凑够了三百万现金,这让武六七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某日,武六七实在是没办法了,只好去父亲好友沈万三哪里寻求一线生机。 沈万三作为大明的首富,钱那自然是很多,产业更是多的数不过来,可是此人有一个毛病,那就是一毛不拔,更加让人愤怒的是,胆子特别小,有风险的事情,他从来不干。 就如同武六七的父亲说的,沈万三连喝酒的钱都欠着,三年了还不给父亲还。 这次去沈万三家中,也就是碰碰运气,看看沈万三能否通融一二,先把自己的小命给保住,也把自己的梦想给完成了,看看自己亲手修建的北京城是什么样子。 进了沈万三家的大门,两个小厮就笑着迎了上来,自从武六七有了钱,经常去沈家都给小厮给钱,这已经形成了武六七的惯例。 俗话说,小鬼难缠,阎王面好见,打理好了下面的人,见上面的人自然是容易的多。 这不,武六七扔过去几个铜板,两个小厮就笑着说道:“武先生,老爷在会客厅。” 于是武六七大大方方的就去了会客厅,熟悉的如同自家一般。 来到会客厅,武六七见到沈万三大腹便便的坐在主位上喝茶,下面也坐着两个人,只是武六七并没有注意这人相貌。 很是恭敬的拱手道:“沈叔父,小侄有礼了。” 沈万三见自己好友的孩子来了,顿时眉开眼笑,主要是这小子最近了不得,据说赚钱的能力都要把自己比下去了。 “哎哟,小侄子来了,快来坐下,都是自己人,还拿什么礼物。” 武六七把礼物给了旁边的家丁,就坐下,等待着沈万三把这两人打发走之后,就 询问投资的事情,就算沈万三,他老人家不投资,借钱,借钱总可以吧! 刚刚端起茶杯,就见对面你的人猛然冲过来,一把握住自己的手,用颤抖的声音说道:“武先生,武先生啊,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你,您可是我的福星……” 来人激动的不行,可是武六七却一时间想不起来,这人是谁,不会是神经有问题吧!这样大庭广众之下拉着自己的手摇晃。 武六七连忙缩回自己的手臂,眉毛皱起,马上就要喊人非礼。 第376章 老相识 对面的那汉子却介绍到:“武先生,你忘记我了?我是葛优啊,咱们在云南曾经合作过卖松茸的生意,咱们把松茸卖到日本,赚了很大一笔钱啊……” 葛优介绍的唾沫横飞,让武六七很是嫌弃的退了好几步,这才终于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自己还真和他合作过卖松茸到日本。 武六七也不好搏了人家葛优的面子,顿时惊讶的说道:“啊,原来是葛老板,咱们真是有缘,你看看我眼拙,居然没认出来是你,你这算时间有胖了啊!” 葛优见武六七终于认出了自己,高兴的拍了拍武六七的肩膀,说道:“武先生又长得壮士了。” “今日和武先生相逢,真是喜事,今日一定要喝一杯,喝一杯!” 葛优是个爽快的汉子,山东人,长得高大威猛,就是太胖了! 武六七还想拒绝,没想到葛优却对着主家沈万三说道:“沈兄,你不地道啊,武先生原来是你侄子,你怎么不告诉我呢,武先生才横华艺,做生意更是一把好手,我这辈子最佩服的就是武先生了,文武双全啊!” 得,武六七羞愧的捂住了自己的额头,没想到在这里还遇上了一个自己的忠实粉丝。 “沈兄,今日咱们就此别过,那生意你放心,今日我看在武先生的面子上都要答应了,只是有点不好意思,今日我和武先生必须喝一杯。” 沈万三顿时无言,看着眼前的葛优和不断使眼色的武六七,心中喟叹,看来自己已经不适合这个年代了,这个年代应当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于是露出一丝笑容,说道:“你们去喝一杯吧,记得,不要把那小子给灌醉了……” 还没等沈万三说完,葛优就拉着武六七朝着外面走去,武六七身体单薄,哪里是葛优的对手,直接被拖出去了。 两人来到一个酒楼,就开始喝酒,只是葛优这家伙居然和别人不一样,居然身边还带着艺伎。 “来,武先生,干杯!” 武六七看着两个艺伎在表演这琵琶,只是怎么弹奏的乐曲好像不是本土的,倒是像日本的曲子。 于是喝了一杯酒就问道:“这曲子怎么像日本的?” 葛优眼前一亮,笑着说道:“武先生大才,果然是慧眼如炬,居然一眼就看出了这两人弹奏的曲子是日本的。” 武六七就疑惑了,这里是金陵,是大明朝的国都,怎么可能弹奏日本乐曲,难道说,如今的世道变了,连大明人都开始崇洋媚外了,可是不能啊,以大明读书人的德行,一个弹丸小国,根本就不屑一顾,怎么可能去听他们的曲子? 看到武六七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那两个艺伎,葛优顿时就推了推武六七,挤眉弄眼的问道:“怎么样,还算正点吧,日本姑娘,是我上次去日本的时候买来的,一直待在身边,没想到他们如此的笨,居然学不会咱大明的乐曲,只好让他们弹奏日本的了。” 武六七看到葛优挤眉弄眼,再看了一眼两个日本姑娘,顿时全身起了一层疙瘩,最讨厌的就是日本人了,虽然苍老师陪伴了武六七整个青春期。 “来,过来,陪陪我的朋友武先生,武先生可是咱们大明经商奇才,抱上他的大腿,你们就有福气了。” 于是乎,两个姑娘哧溜一下,就来到了武六七身边,对着武六七说了几句简单的大明话,只是说的结结巴巴,让武六七好不自在。 两个姑娘陪在身边,武六七实在是没有喝酒的兴趣了,但是葛优这家伙还是不停劝酒,说什么,要让武六七一定要给他介绍生意。 “武先生,你是没去过那个岛国啊,那就是一个屁大的地方,居然还连年战争,打的不死不休,他们的子民,都生活的水深火热之中……” “不过呢,如今总算是不打架了,那个叫什么足利义满的家伙统一了南北朝的对立,倒是一个赚钱的好地方,大明的东西拿到哪里,就是金疙瘩,比如是,就咱们大明制造的一把菜刀,拿到日本,都会被抢的头破血流……” 听着葛优的话,武六七猛然眼前一亮,对了,赚钱去日本,上次就是从日本赚了个盆满钵满,算勉强度过了劫难。 武六七虽然是从后世穿越而来的,但是对于永乐时期的日本究竟是什么样子,还是不太清楚的,于是好奇的问道:“如今日本是什么样子?” 葛优嘿了一声,说道:“那座岛上本来有大大小小七八个国家,他们的领导人叫做什么大名,就跟咱们东汉末年一个模样,整天打仗,不过如今已经不打了,南北两个国家已经被足利义满统一……” 武六七皱起眉头,开始思索,应该怎么样去忽悠一下日本人,把这笔钱给弄够了。 “那日本人最缺的是什么东西?” 武六七思考了一会,就问道。 葛优笑着说道:“他们什么都缺,尤其是缺少兵器,不过如今的百姓最缺的恐怕就是衣食住行了。” 葛优说完就笑着说道:“那个岛国还真是诡异,明明穷的叮当响,百姓们连饭都吃不上,可是他们手中却是有钱,白花花的银子。” 这个武六七是知道的,日本银子多,是因为日本有大量的银矿,并且那些银矿埋藏浅,之前开采过多,供大于求,导致日本银子泛滥,然而因为战乱,百姓们流离失所,都去打仗了谁来种田,于是没有吃的了,但是银子却有。 于是,武六七摸着下巴,思路朝着日本那边发展,想着怎样去骗日本人的钱。 于是就和那个艺伎好上了,一夜谈话之后,武六七终于知道日本如今现状。 足利义满这个混球已经统一了南北对立,掌握了整个国家的大权,开始休养生息。 只是百姓的衣食住行却是一个大的不能再大的问题,就是每天都有人饿死,并且是抱着银子饿死的。 当天晚上,武六七喝的醉醺醺的告别了葛优,带着那个日本艺伎回了家,心中开始思量,去一趟日本。 但是就这样去肯定是不合适的,于是找到了还没有出发北上的姚广孝,向姚广孝索要船只,十艘商船。 “你要商船干什么?难道要出海?” 姚广孝听闻武六七居然要商船,就皱眉问道,不是他不想给武六七商船,只是兹事体大,商船不是随便给的,如今的船只都归郑和管辖,他实在是弄不到,已经和皇帝吵了一架,不想再去扯皮了。 于是说道:“你去找郑和要吧,反正你现在是替他筹钱的,和尚我马上就要北上,北京城的建设还是一个烂摊子,你就不要烦和尚了。” 于是,武六七被姚广孝赶了出来。 “和尚,你杀驴卸磨,过河拆桥,不得好死!” 武六七站在院子外面大骂,小沙弥看着武六七嘴角直抽抽,劝到:“武先生,您就行行好,嘴上积点德。师傅也有师傅的难处,这事确实归陛下管,你去找郑和要吧!” 武六七骂累了,就转身去了小吃街,吃过饭后,只好雇了一辆马车,然后去找郑和商量。 “我要见郑公!” 武六七刚要进军营,就被两个军汉拦住了去路,顿时不愉快的喊道。 “郑公公公示繁忙,哪有时间见你,你小子面生,哪里来的?” 其中一个军士拔出宝刀,顿时对着武六七问道。 “你一介书生也想见郑公公,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郑公公乃将军出身……” “放你娘的狗屁,滚开!没老子,你们也下不了西洋。” 两个军士一呆,然后猛然大怒,这家伙胆子大啊,居然敢骂他们两个,他们两个是谁,郑公公的贴身保镖啊! 马上拔出长刀,架到武六七的脖子上,武六七马上就傻眼了,顿时喊道:“老子有陛下给的护身护,叫郑公公出来见我!” 本来是一刀结果的事情,但是听到皇帝给的护身符,两个军士立马停住了手中的动作,相互对视了一眼。 郑和坐在屋子里,正在和他的两个副手侯显和王景弘翻看这航海地图和一些资料,就听到外面有人大喊大叫,顿时不情愿的对着王景弘说道:“出去看看,什么人在此大吵大闹,扔出去便可。” 王景弘嗯了一声,就来到大门外,见到两个守门的军师居然抓着一个活奔乱跳的家伙,不停的撕扯着。 “你们干什么,军营重地,岂可喧哗?” 两个军士看到王景弘来了,顿时眼前一亮,终于可以把这个棘手的家伙交出去了。 于是说道:“大人,这家伙说来找郑公公,还说他有陛下给的护身符,简直岂有此理,我等想要把他赶出去,他却不肯。” 王景弘本想说打出去,可是略微一思考,就说道:“放他过来,我问话!” 武六七见两个军士放开了自己,顿时对着两个军士竖起了小拇指,说道:“以后把眼睛方亮,不要狗眼看人低!” 两个军士心中这个气啊,当初跟着郑和征战北方草原,他一个人曾经杀敌过百,当时那个畅汗淋漓,没想到因为错杀了一个高级俘虏,功过相抵,最后沦为看门的人。 沦为看门的也就罢了,但他最受不了的就是眼前这种人,明明手无缚鸡之力,但偏偏还高高在上 ,以为自己是爷。 第377章 郑和 士兵看着武六七离开,呸了一声,然后不再去理会,只是一直竖着耳朵听着,看看大人怎么处理此人。 武六七看到对面的的人居然是一个太监,顿时心情就不好了,不知道该怎么和太监相处。 大明朝有三种小人,第一种是大明朝的读书人,第二种就是大明朝的太监,第三种则是说女人,在大明朝,什么人都可以得罪,但是这三种人却得罪不得。 眼前的这个太监,一直看着武六七,也不说话,不过看年纪,似乎和太监郑和差不多年纪,武六七也不确定,眼前的这个人究竟是谁? “草民武六七见过大人。” 眼前的太监眼前一亮,问道:“你,就是武六七,可是南征交趾的武六七?” 武六七一愣,没想到眼前这太监居然认识自己,难道说自己的名声已经很响亮了,连太监都知道? “是的,大人,正是草民。” 眼前的太监猛然上前,哈哈大笑道:“好,干的好,走进去,赶紧进去,郑公听了你来,一定很欢喜的。” “草,你谁啊?嗨嗨,你要干啥?” 武六七没反应过来,就白眼前的这太监老鹰抓小鸡似得,抓了进去,反抗都没用。 武六七吓坏了,不会被这太监抓紧去也给…… “求求你了,你要多少钱,我给你,手下留情啊!” 王景弘也是愣了一下,笑道:“你是不是武六七啊,南征交趾,可是出了大力的,听闻要不是你,南征不可能胜利。” 武六七终于被王景弘放在地上,武六七一个踉跄,然后这才站稳,慌忙的看着周围的人,三个太监,特征很明显,没有胡须。 “郑公,你看看谁来了?”王景弘高兴的笑道。 郑和和侯显看到王景弘提着一个人进来,也是愣了一下,王景弘不是出去看外面何人喧哗,怎么提着一个人进来了,并且还很高兴。 “谁来了,不认识啊!” 侯显看了一眼眼前瘦小,但是面容姣好的武六七,然后皱眉说道。 王景弘对着郑和问道:“郑公猜猜,这位是谁?” 郑和三人刚才在查阅资料,观看航海路线,以及船只的构造和船员的训练情况,搞得是焦头烂额,根本没心思去猜猜,这人是谁,不就是一个农民吗? 皱眉看了武六七好久,这才对着王景弘没好气的问道:“谁呀?” 王景弘看到郑和面色不好,顿时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人是武六七,南征被陛下夸赞的人啊!” 侯显愣了一下,顿时在武六七身边转了一圈,然后朝着两人比划道:“没我强壮,没我高大,怎么会在交趾杀的敌人屁滚尿流呢?不应该啊!” 郑和听闻是南征交趾的民间商人武六七,顿时表示很激动,能把交趾的那些土人打的屁滚尿流,立下功劳,说明这人很厉害。 郑和本来是武人,跟着朱棣南征北战,不仅仅是参加过覆灭蒙元势力,更加跟着朱棣参加了靖难之役,属于那种赫赫战功的人。 对于在战争中立功的人,那是相当的有好感,并且郑和也是一个爽朗的人。 此年,郑和正值壮年,真是鲜衣怒马的时候。 “你就是武六七?本官失敬了!” 郑和弄清楚眼前这人居然是南征交趾,并且督促建造北京城和疏通大运河的主要人物,陛下都是经常夸赞,是值得敬仰的人。 武六七看到大名鼎鼎的郑和,居然给自己鞠躬,这什么情况,自己是来求人的啊,你们不要弄错了。 见到郑和朝着自己鞠躬,武六七连忙吓了一跳,刚才从那个把自己提进来的太监嘴中得知,眼前这个中年人就是大名鼎鼎的郑和。 连忙躬身回礼道:“郑公折煞草民了。” 郑和哈哈一笑,拍了拍武六七的肩膀说道:“年轻人很不错,小小年纪就为国家立下汗马功劳,日后成就不限量。” 武六七再次抱拳道:“郑公过奖了,在下只是一介草民,何德何能!” 然后指着旁边的两人,为武六七介绍道:“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侯显,我的副将,这位是王景弘,也是我的副将,他们两人追随我多年……” 武六七连忙躬身,原来把自己提进来的这人是大名鼎鼎的大明朝航海家王景弘,还有哪位笑眯眯的也是如此。 “草民见过两位大人。” 王景弘笑着说道:“我等虽是阉人,但是却能够上阵杀敌,最敬佩的就是有能力的人,你虽然乃一介商人,但是却做出了武将都不能做的事情,我等十分佩服,你也别动不动就草民,陛下都十分的信赖你,把筹集下西洋的款项交由你筹集,这是何等的信任?” 侯显也是赞同的说道:“正是,陛下既然交由你筹集,说明你已经是官身了,比起做官的都权力大,我等虽然是将军的头衔,却不及你,你就不要一口一声草民,搞得我们都不好意思。” 郑和最后总结道:“陛下知人善任,我听过你的事迹,了不起,以后就不要见外。” 武六七直接傻眼了,这还是太监吗?不是都说太监是小人,最容易背后阴人的吗?怎么会这么豪爽,比起那些武人都豪爽啊。 于是笑道:“既然大家这样抬举我,我就不客气了。” 既然人家都这么豪爽,自己有何不能坦诚相见的呢? 于是乎,郑和等三人问了武六七是如何在南征交趾战败象阵,打破敌酋的,又是如何筹集钱财,如何将大明商人哄得团团转的。 武六七讲的唾沫横飞,肢体乱舞。 “在交趾,那敌人的大象铺天盖地的,那大象皮糙肉厚,只能用大型的弓弩,就连那火枪都打不破,可是没有大型的弓弩,那边的材质不适合做弓弩,还没有牛角,我等只好乘着敌人休息时,偷偷进山,猎杀当地的野牛……” “嘿,但是谁能想到,他娘的,我等刚刚把野牛给杀了,等回来的时候,却被一群土女人给堵住了,那土人善于用毒,我等不敌,给抓住……” “最后,哎,最后,我不慎掉入了情网,把那女土著给娶了……” 等武六七讲完,大家顿时哈哈大笑,对着武六七不禁竖起了大拇指,不亏是牛人,连人家的女儿都拐跑了。 王景弘听得津津有味,见武六七没了下文,就连忙问道:“那后来呢,那女人怎么样了?” 武六七叹了一口气,说道:“后来我利用哪里的土著,组建了一个兵种,叫做狼兵,我的女人带着那狼兵孤军直入敌后,斩断了敌人的供给,这才打败敌人……” “只是我的女人却受了重伤,我只好带着她逃到云南,在一座尼姑庵中却碰到了……” “你们猜猜,我碰到了谁?” 三人同时说道:“碰到了谁啊?” “我碰到了当今陛下的女人,额,徐皇后!” 三人同时一呆,郑和惊讶的问道:“徐皇后?皇后不是在京城吗?怎么可能去云南?” 武六七两眼翻白,说道:“我哪里知道,不过据说是在云南疗养,只是……哎,老天不公,让皇后那么好的人去去的早。” 三人也是同时叹息,武六七最后说道:“皇后找人治好了我的女人,后来南征大胜,我就带着我的女人回来了。” 三人谈了大概一个小时,武六七这才谈到正题,对着郑和说道:“郑公,既然大家都当我是朋友,那么我就直话直说,今日我来找三位是有事情。” 郑和摆摆手说道:“我比你大,我就叫你一声兄弟,你有何事情,给我等说来,看看我等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武六七心中一喜,说道:“孩子没娘,说来话长,我就简单的说,我不能给你们筹集道足够多的款项……” 还没等武六七说完,三人顿时就不乐意了,郑和急忙的说道:“什么,筹集不够,那怎么行?” “不行,国库已经没有钱了,陛下虽然支持下西洋,但是却不能和朝廷大臣们翻脸,只能靠你了,你怎么能说不能呢,你不是连建造武当金顶的钱都能凑够吗?” 王景弘脸色一变,快要哭了,这叫什么事,别人的都能弄好,偏偏把我等弄不好,是不是欺负我等不是全人? 看到三人快要疯狂了,恨不得把自己撕碎了,刚才还称兄道弟的呢! 武六七咽了一口唾沫,对于这三位仁兄,说翻脸就翻脸,没有任何前兆,感到一阵后怕。 连忙说道:“三位误会了,我不是筹不够,也不是不愿意筹集,只是我现在有了困难,需要三位帮助……” 于是武六七把事情的经过给三位说了一通,三人这才松了口气,郑和连忙问道:“什么事,只要我三人能够帮到的,只需你说一声,我三人定然帮助。” 武六七嘴角抽抽,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是来借船的,商船,十艘,最少十艘。” 郑和疑惑的问道:“商船,十艘?” 武六七眼前一黑,心中暗道,不会你们连这个都帮不了吧! 只好说道:“对,十艘商船。” 三人松了口气,说道:“十艘商船而已,可把我等给吓坏了,只要你筹够足够多的资金,支持我等下西洋,完成陛下的使命,就算是一百艘商船,我等都给你搞到。” 武六七简直高兴的跳了起来,恨不得上前把郑和亲一口。 说道:“商船在哪里,赶紧给我,时间不多了。” 郑和笑着说道:“十艘而已,下午马上拨给你。” “只是,你要商船干甚,难道要出海?” 第378章 去忽悠日本人 武六七点头,说道:“对,出海,去日本,我要去日本赚钱。” 三人同时一乐,郑和想了想,说道:“不人手够不够,要不我给你拨一些船员,他们都是好手,别说是一个日本,就算是下南洋都不在话下。” 武六七更加高兴了,指着王景弘笑着说道:“我要他,我要她随我去日本。” 武六七并不是没有考虑,而是考虑到,自己出海,别说是眼前这三位不放心,就算是陛下和那和尚都有可能不放心。 而眼前的郑和和其余两人都是朱棣亲手提拔起来了的心腹,如果让其中一人随着自己出海,那么这个顾虑就打消了。 王景弘愣了一下,对着武六七问道:“要我去?为何?” 武六七想拍了拍王景弘的肩膀,只是自己个子太小,根本跟不着人家,最后只能作罢。 “我看好你,你有兴旺发财的命相,如果你跟着我去,定能够大赚一笔回来,足够你等下西洋的费用了。” 郑和思索了一会,说道:“行,王大人,那你就随武兄弟去一趟日本,就当是提前演练了,我好船用上,商船就算了。” “多谢郑公!” 武六七直接高兴坏了,本来只是碰碰勇气,没想到弄到了十艘船,而且还弄到了船员,并且是航海家,这次真是走了大运了。 王景弘其实心中也是很高兴的,本来下西洋就是自己的梦想,现在能够亲自指挥一趟去日本的船只,也是十分的不错的。 “景弘兄,不知你愿意否?” 王景弘表现的很坦然,说道:“只要能够凑到钱,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是愿意的。” 武六七点点头,然后对着王景弘和郑和说道:“听闻日本在前唐时期,来了不少日本留学生和僧人,学走了唐朝的制度和各种东西,前宋时期,日本又来了许多人,向前宋学习了饮茶之风……” 武六七分析了日本和大明的关系,然后对着三人说道:“之前在前唐和前宋的时候,日本尚处于未曾教化之野蛮之地,各地大名各自为王,连年征伐不断,人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民生尚不能保全,何来商业之兴?” “然,目前日本已然被足利义满统一,民族正在融合之际,民生正在发展之际,百姓虽然腹部果腹,但饮茶之风依旧盛行,只是日本却没有大量的茶叶,就如同草原上的游牧民族一般没有茶叶就不能活命,日本依旧如此,人在没有饭吃的时候,就想着吃饭,但是在饭饱之后就要思考饭后的事情了,饭后最好的是什么,无外乎是喝一杯香气逼人的茶叶。” “我此去就是要忽悠日本人,把咱们的茶叶卖给日本人。” 郑和三人目瞪口呆,这样也可以,不会是去竹篮打水一场空吧,听着怎么那么不靠谱呢? 武六七接着说道:“他们的民族如果一旦发展起来,就不得了,这个民族非常团结,将会是大明的大敌……” 武六七越说越玄乎,郑和笑着说道:“武兄弟,看来你还是小瞧了咱们大明的武力,自从先帝开国以来,咱们大明所向无敌,在陛下的带领下,是更上一层楼,小小的弹丸之地,何足惧也?” 武六七摇摇头,现在说这些他们肯定不会相信,因为两个国家的悬殊太大,就算是自己也不相信啊! 只好退而求次,说道:“日本多银,据说,日本的银矿很多,也很好开采,铜矿更是多不胜数,如今国内铜矿价格飞涨,如果弄够足够多的银铜矿回来,那将是大大的财富。” 听到这里,三人都是眼前一亮,这句话说得还是很在理的,日本连吃的都是问题,那些饿怕了的人,肯定会不在乎银子,多少钱都会想着先把粮食囤积起来。 最后郑和说道:“那行,我等在这几天将会准备足够多的粮食,还有茶叶,以及其他需要的东西,不日就随你去一趟日本。” 武六七笑着摇摇头说道:“那倒是没必要,你等只需要准备船员所需的东西,其他的东西我来想办法。” 三人也不再多说,武六七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去准备,本来是要留武六七吃饭的,但是武六七根本就没时间,只好告辞。 三人把武六七送到营房门口,一一和武六七拥抱,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去。 武六七看了一眼两个曾经拦截自己,不让自己进去你的看门士兵,说道:“你们很好,如果愿意,可以跟着我去。” 两个士兵看到三为大人亲自出来送眼前这人,当时就惊呆了,后来看到四人居然如同兄弟一般,进行了拥抱。 这一幕简直让两个士兵不敢相信。 这位爷究竟是何方大神,居然有如此大的能耐?刚才不是被王大人提进去了吗?他们可是等了好久,想要看这人的热闹呢。 这算什么事? 热闹没看成,却让自己难堪不已! 让自己去跟着他混,什么意思? 看着眼前这人离去的背影,两个士兵心灵受到了眼中的创伤,呆呆的看着,最后终于把眼神投向了身边的三位大人。 沈茹松曾经乃百户官,只是现在沦为看门人,不过这只是时间问题,只要风声一过,自己仍旧是一名百户官。 此刻心中难受极了,委屈的看着郑和,问道:“郑大人,这人究竟是谁啊!” 郑和愣了一下,说道:“此人乃大明的福星,此次南征大胜,亏得有此人在,不然不可能胜利,并且此人还替陛下凑够了修建武当金顶的全部资金,也是北京城修建的总设计师之一。” 沈茹松咽了一口唾沫,说道:“莫非此人就是传说中的武六七?” “正是此人!” 沈茹松心中本来是很激动的,自从听闻南征胜利之后,他就对武六七怀满了敬佩之情,作为一个民间商人,却独自支持了一场战争,这不得不让人敬佩。 可是自己干了什么事》居然面见了自己最敬佩的人,却把他拦在外面,还差点打了一顿,这这…… 郑和看到沈茹松面色难看,皱眉问道:“他刚才说了,如果急愿意,可以跟着一起去日本,难道你不愿意去?” 沈茹松一呆,连忙说道:“当然愿意去了……只是大人,我现在是戴罪立功,只是一名士兵,何德何能,能够跟着武先生前去?” 三人同时一笑,郑和说道:“去吧,今日给你等放假半天,回家看看家人,之后就跟着武先生去日本,嗯,去戴罪立功。” 两人听闻,顿时跪在地上,呼道:“多谢大人栽培,我等一定不辱使命。” 郑和面色如常的对着眼前跪着的两人说道:“你两跟着我也七八年了,战场上刀光剑影见惯了,武功也不错,此去你们连个的任务就是贴身保护武先生,听到了吗?” 两人兴奋之后,顿时感到使命感极强,沉重的承诺道:“我等一定保护好武先生。” 武六七回到家后,就开始联系商家,这次不能带很多的茶叶直接去日本,这次先要带足够多的粮食,先去日本搞好人际关系。 自然,武六七收购粮食也是有条件的,那些大豪商的粮食不要,因为他们不和自己合作,他要的都是一些小商人或者和自己想要合作的商人的粮食。 利用从沧海哪里得来的钱财,买了十万两银子的粮食,在这其中,武六七又找到了两家愿意出钱的豪商。 在第五天,武六七终于登上了大明最大的船队,从金陵城出发,浩浩荡荡的朝着长江口杀去,然后进入无边无际的茫茫大海。 在大海上,武六七站在甲板上,看着前方无边无际的大海,天空万里无云,海鸥不停的绕着船队尖叫,是不是落下一泡屎。 太阳在头顶洒下了光辉,威风轻轻带着咸味不停的吹着。 武六七站在甲板上,伸开双手,感受着大海的味道,一边也思考,这次前去日本,应该在哪里落脚。 想了很久嘴角露出了笑容,自然是足利义满在何处,就在何处落脚,因为想要忽悠一个民族,首先要忽悠一个国家的元首。 武六七很奇怪,这一路上,总感觉有人偷偷的看着自己,当自己去看的时候,却发现没有人。 这次武六七依然感觉身后不远处有一双眼神盯着自己,这次他并没有打草惊蛇,而是静静地等待着,到前方的船只滴起了一滴浪花时,武六七尖叫一声:“出来吧,等你们好久了!” “出来吧,朋友!躲躲藏藏,算什么?” 没出来,叫了两声,依旧没有人出来。 武六七额头上顿时青筋爆露,心中一个不好的念想出来了,不会是有不干净的东西吧! 茫茫无人的大海,最容易招不干净的东西,虽然说,在前世的时候,生在红旗下,长在蜜罐里的接班人,学的是无神论,根本不相信有鬼神之说,但是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上,武六七就相信了。 如果没有鬼神之说,那么自己算是什么? 自己又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 嗖嗖嗖 …… 武六七只觉得头皮发麻,感觉全身都不自在,刚要回船舱,准备找一件能够镇压鬼怪的东西,就听到身后传来嗖嗖嗖的声音,可是吧武六七吓坏了。 转身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一脚丫子踹了过去。 武六七感觉脚丫子软绵绵的,似乎踢到皮球上,只听到后面传来一声闷哼,转身一看,一个人倒在甲板上,另一个人呆若木鸡。 第379章 途中 武六七瞬间也是懵逼了,这是…… “你们……” “武先生……” 船舱里,武六七坐在主位上,下面站着两个人,一个暗自偷笑,一个鼻青脸肿,嘴角挂着鲜血。 而那个鼻青脸肿的家伙真是沈茹松。 “你们干什么?鬼鬼祟祟的跟在我身后?” 沈茹松委屈的说道:“武先生,我两是郑公公派来的,当日大爷你不是说,我们可以跟着你去日本吗?所以我们去求了郑公公,郑公公同意让我跟着你,并且告诉我们,贴身保护武先生……” 武六七终于是听明白了,原来如此,怪不得这段时间,一直感觉身后有人跟着自己,只是当自己去看的时候,却看不到人,原来是这两家伙。 “额,贴身保护,你等也要想我禀报一下吧,现在搞成这样子,怪我啦?” 沈茹松连忙躬身道:“武先生,这事都怪我,是我事先没有告诉你,所以这事不怪你……” 沈茹松暗自下决心,只好心中吞下了这口气,都怪自己,谁知道武先生武功如此厉害,怪不得能在交趾打破敌军,果然是名不虚传,现在他们两个可是十分的佩服武先生。 另一个叫李侠,人如其名,时刻手中抱着一把剑,像一个剑客,他曾经梦想,执剑走天涯,最后梦想没有实现,回到了金陵给郑和看大门。 “武先生,郑公公吩咐我们,要贴身保护你,我们不得不小心,只好跟在你身边,这个……” 武六七无奈的笑了笑,说道:“今日之事,我向你们道歉,打了你,下去好好休息一下,以后保护我的时候,事先给我说一声,不然,被打死我可不管哦!” 两人全身一个哆嗦,尤其是沈茹松,他心中都颤抖了一下,今日这一脚差点连牙齿都踢坏了,下次,那还有下次,下次就算是保护您,也要站的远远的。 武六七看着两人的模样,笑了笑,说道:“好了,我看你们还不错,以后跟着我混,我吃肉绝不让你们喝汤。” 两人心中一喜,他们是知道武六七的能耐,不简单,如今作为皇帝身边的红人,真是人人都想巴结的对象,他们两个偶然遇到,真是上天的恩赐。 于是两人高高兴兴的就答应道:“以后一定跟着大人混!” 武六七挥挥手,让两人下去休息,自己也要休息一番。 晕船,这让武六七感到郁闷,前世的时候生在北京,一辈子都没有出去过,自然是没有坐过船,尤其是这等摇晃的如同地震一般的木船。 这几天,吐得武六七直接想骂娘,所以导致精神恍恍惚惚,总感觉身边有鬼,结果还真是有鬼,两个大头鬼。 今日天气不错,晕船的毛病也减少了很多,本想着去外面好好的休息一下,感受一下大海,结果就发生了这种事情。 睡了一觉之后,就到了吃完饭的时候,海上的风很大,吹得船身呜呜的响,只是晕船晕完了,就想着好好的吃一顿解解馋,船上这几天都把人害苦了。 于是傍晚来临后,海上的风就停了下来,四周陷入了一片漆黑,月光洒在整个大海上,十艘船,仿佛是是个小黑点,对于大海来说,微不足道。 武六七来到驾驶舱,王景弘站在驾驶舱看着海图,不停的指挥这操作的人。 “他娘的,老子给你说了多少遍了,驾驶船只的时候,要心无旁骛,聚精会神,你在干什么?眼睛往哪里瞅,你还是大副,我看你去当水手还差不多。” 操作船只的大副只能虚心的接受,毕竟刚才他错了,在操作的过程中,还和好友在聊天,导致船只差点偏离了航线都不知道。 “还有你,作为助手,就是大副的另一双眼睛,可你在干什么,这要是暗礁多的地方,咱们早就葬身大海了,还能去西洋,我看你们是想去西方极乐世界……” …… 王景弘不停的教训着手下,气得脸色发青,都说了多少遍了,还这样做,如今船只的动力只能靠人和风力,行进的时候,一定要注意,不然遇到危险就麻烦大了。 武六七一直站在船舱的门口看着王景弘教训下属,等王景弘教训完之后,就看到了门口的武六七,顿时感觉不好意思起来。 “武兄弟,你怎么来了?” 武六七笑了笑,说道:“我来自然是看看你,教训完了?” “教训完了!”王景弘哈哈一笑,然后对着两人说道:“两个兔崽子,不成气候,气煞我也。” 武六七耸耸肩,问道:“有没有兴趣,去甲板上烧烤,月光下饮酒作诗,畅谈人生。” 王景弘把饮酒作诗倒是听明白了,但是却把烧烤是什么东西,却不知道,根本就没听说过。 “烧烤,烧烤是什么玩意?” 武六七拍拍额头,表示自己错了,在错误的时代,把烧烤这个名词说给了错误的人听。 “走吧,烧烤这名词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待会你能吃到什么? 上次出海的经验告诉武六七,在出海前,必须准备好所有的东西,否则,未知的大海会立刻教会你做怎么做人。 两人来到甲板上,微风习习,让人感到神清气爽,月光已经洒在甲板上,对影成三人。 对着两个水手吩咐了一下,两人就快速的离开,然后去找武六七准备的东西了。 就在王景弘和武六七站在甲板上交谈的时候,两哥水手已经把烧烤架端了出来,然后开始生火,用的自然是最好的木炭。 烧烤架里炭火在海风的吹拂下,发出耀眼的光芒,火焰如同火龙一般,烧烤着炙热的铁丝网。 武六七看了一下,火候差不多了,然后就让富贵拿来自己准备好的羊肉和鸡肉,以及一些蔬菜。 “武兄弟,这是要烤着吃?你们可真会吃,这么大的火,就不怕把肉烤焦了?” 王景弘看了一眼燃烧旺盛的火炉,就疑惑的问道。 武六七并没有解释,只是把一片片已经切好的肉片,穿在铁丝上,然后架在火上烤起来,然后等油脂被烤出来之后,就拿出许多的瓷瓶,开始在肉上撒调料。 再次放在烧烤架上,一股肉香传来,等调料渗入肉里面,肉香更甚,香气四溢,随着微微的海风,吹向了王景弘。 王景弘的喉咙不禁蠕动了几下,咽了一口唾沫,说道:“好香!” 武六七脸上露出了微笑,取下肉串,然后撒上胡椒粉,如果有些辣椒,烫上一些辣椒油,刷在肉串上,那才是美味,可惜,如今辣椒还没有传入中原,土豆也没有传入中原。 如果郑和下西洋,跨过太平洋,直达美洲,不但将会发现新大陆,而且还会发现很多这个大陆没有的东西,比如西红柿,土豆,辣椒等好玩意。 可惜,郑和的目的并不是跨过太平洋,而是沿着海岸行走,这第一次并不会走的太远,有可能只能到达印度洋。 如果到了第三次,第四次,武六七很想跟着郑和,跨过太平洋,去美洲,把这些东西全部带回大明,让大明人人都吃饱肚子。 一边涂着胡椒粉,一边思考着,最后把一些烤串塞到口水四溢的王景弘手中,王景弘咧嘴一笑,然后就开始大快朵颐。 一边吃,一边还叫道:“好吃,好吃……” 武六七吃完烤串,感觉还不错,于是转身进了船舱,出来的时候,武六七拿着两瓶酒,酒水用玻璃瓶子装着,这是他自己酿造的高度好酒。 扔给王景弘一瓶,王景弘看了一眼,疑惑的问道:“这又是什么好东西,居然用如此好的玻璃瓶装着。” 武六七随口说道:“好酒,比御赐的美酒更美味。” 王景弘很显然不相信,撇撇嘴说道:“我也是喝过不少美酒,可是比起陛下御赐的酒,那是差远了,陛下曾经给郑公公恩赐了一缸好酒,我也是喝过的……” 一边说着,一边打开酒盖,顿时一股酒香传来,让王景弘立刻闭上了嘴巴,呆呆的闻着那酒水。 “怎么样?比起御酒!” 武六七皱眉问道。 王景弘脸色憋得通红,好久之后,这才说道:“好酒,别说喝了,就闻着这酒,让人恋恋不舍。” 于是塞到嘴上,喝了一口,估计是喝的太猛了,顿时咳嗽起来,咳得眼泪横流。 “哈哈哈……” 武六七见到王景弘顿时大声的笑起来,笑得前仰后翻,恨不得拍着大腿叫好。 …… 好久之后,两人这才不再笑了,慢慢的品尝着酒水,一边吃着武六七烤好的肉串,谈笑风生,好像多年的老朋友,让旁边的沈茹松好生羡慕。 沈茹松和李侠一直待在船舱不远的地方,此地真是下风向,烤肉的香味和酒香,肆无忌惮的传到了他们的鼻子里,让两人煎熬的难受。 “李侠,武先生的酒怎么这么香,还有那烤肉,简直太香了,如果让我吃上一口肉,喝上一口那酒,我愿意一辈子追随武先生。” 沈茹松如实的说道,喉咙还在不停的蠕动着。 李侠也是如此,听到沈茹松的话,他说道:“就是,站在这里,就是一种煎熬,之前我喝过不少酒,和武先生的酒水比起来,那简直就是马尿。” 第380章 使者王洋 两人的谈话声,虽然很小,但是因为离的比较近,完全被王景弘和武六七听到耳中,王景弘愣了一下,笑着对武六七说道:“武兄弟,你这酒可真是厉害,不愧被外界传为诸葛武先生。” “人格魅力如此,将来必定有一番大事业。” 武六七连忙做了一个嘘的姿势,小声说道:“王兄,你可不能害我,怎么叫我人格魅力如此,必定做一番大事业,这要是被小人听了去,将给我惹来不少是非,我虽然不是官身,但是那些御史同样能够弹劾我。” 王景弘笑道:“那都是一群小人,老子虽然不是完全人,但是从心眼力瞧不起他们,一群腐儒罢了。” 武六七举起大拇指,表示很赞同,两人顿时一阵大笑。 “你们两个出来吧!”武六七把剩下的半瓶酒仍在甲板上,笑着说道:“自己动手烤肉,难道还想要我亲手拷给你们吃吗?” 两人正在叽咕,就听到武六七的声音,愣了半天,这才反应过来,武先生是在叫他们两个。 顿时,两人脸上露出了笑容,相互对视一眼,顿时飞奔而至。 李侠跑的比较快,拿起半瓶酒,就往嘴里灌,生怕被沈茹松给抢走了。 只是一口酒水下肚,只觉得喝了一口毒药,胃里开始翻腾,如同火焰在烧烤着,脸色憋得通红,眼睛辣的都流出了泪花。 沈茹松还在为李侠抢到酒味沮丧,看到李侠喝了一口就不见动静,顿时大喜,一把抢过去,把瓶口塞进嘴里,就开始畅饮起来。 不过,很快他就完全的懵逼了,这怎么好像不对劲了。 终于,他扔掉手中的瓶子,大叫大跳起来,不停的拍打着自己的胸腔。 “好热,好辣人,好酒……” 王景弘和武六七看到这一幕,顿时再次笑起来。 虽然度数不是很高,但是以武六七估计,起码的有四十五度左右,一瓶酒,他只和了两口,其余都被两个大傻货给糟蹋了。 而王景弘也是海量,居然已经喝掉了半瓶,不过,依然意犹未尽,还想着再喝呢,只是酒意已经上头,说话不再清晰,开始大喊大叫。 古人所为的三碗不过岗,其实那酒和醪糟没什么区别,估计和啤酒一个度数吧,如果把一个现代人放在古代拼酒,绝对能够打破古人的世界纪录。 而武六七带来的酒水,足足有四十五度左右,半个时辰后,烤肉串还多着,酒水就完了,而甲板上也躺了三个人。 微风习习,武六七看着躺在甲板上的三个人,脸上露出了微笑,借着月光,武六七拉出了两样东西,而这两样东西,就是他打开日本国门,大肆敛财的作案工具。 炒制茶叶,高浓度的酒! 虽然说,日本已经被幕府足利义满统一了,但是日本的僧人却占据这一定的政治地位,比起幕府毫不示弱,因为僧人也有自己的军队,僧军,这是一支非常训练有素的军队,比起日本的武士更加厉害。 所以,茶是僧人的,酒水是足利义满的,他要两面开弓,争取得到僧人和幕府双方面的支持,和日本军民展开贸易。 夜色更浓,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武六七让几个船员把王景弘和两个自己的贴身侍卫抬进了船舱休息,而自己吹了一阵海风,感觉头昏昏沉沉的,也就去休息。 不过,船舱里,船员和驾驶员们,依旧在奋力的干着他们的本职工作,在风里的作用的,不停的调整着帆布,让船走的更快,更稳。 五天后,武六七还在船舱里睡觉,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尖叫:“大人,大人,前方出现陆地了!” 武六七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来,结果撞到了木板上,疼的呲牙咧嘴,然后摸着脑袋,快速的朝着外面走去。 爬到甲板上,就看到不远处果真出现了陆地。 王景弘也出来了,拿着望远镜,这是五六千出海前弄出来的玩意,王景弘喜欢的不离手,此刻看着远处的陆地,说道:“根据地图来说,前方就是日本了。” 武六七想了一下,拿过地图,看了一眼,说道:“向南行进,绕过这片陆地,沿着海岸行进。” 王景弘皱眉问道:“为何?” 武六七笑着说道:“你傻呀,这片陆地肯定是人烟稀少,就如咱们大明的海岸附近,都是一些渔民,哪里来的钱财交换东西?我们只有到了日本的京城,哪里才是咱们此去的天堂。” 然后指着地图说道:“咱们沿着海岸线往北走,两天的路程,应该就能到日本的京城。” 王景弘计算了一下时间,点点头,表示很赞同武六七说的话,并且这次武六七出行日本,带着朱棣的旨意,日本和大明已经建交,并且日本同意奉大明为上邦,每年供奉。 确切的说,此刻的日本也算是大民的藩属国,此去一来是贸易,而来是增进两国的亲密度。 两人交谈了一下到京城后要干的事情,最后终于从另一艘船上,把这次前往东京的使臣叫了过来。 出使日本的使臣叫王洋,虽然只是一个太监,但是却受到朱棣的青睐,出使过很多国家,就连北方一直交恶的瓦剌和鞑靼都去过。 一张铁嘴,说服了不少的国家,一个人舌战外国群臣毫不落下风。 武六七也是很佩服这样的外交人才,见到面色憔悴的王洋,武六七呆了一下,问道:”王大人这是为何,难道是船上的吃食不好。” 王洋摆摆手,说道:“咱家吃的好,但是晕船,吃下去东西,原封不动的又吐了出来,呕……” 说着又开始恶心的吐起来,看的武六七和王景弘嘴角直抽抽,王大人不会是吐了五六天吧! “咱家,咱家……呕,咱家已经六天没吃东西了……” 当王洋转过身来时,却不见了武六七和王景弘,顿时怒道:“咱家只是吐吐而已,你们……气煞咱们家了。” 一炷香之后,武六七弄了一些自己吃的剩下的药物,塞给王洋,一脸嫌弃的说道:“王大人,这是晕船的药物,你先吃一些,过会时间会好些的。” 武六七之前已经试炼过一次晕船,这次都晕的厉害,不过早有准备,自从吃了自制晕船药后,就不再晕船了。 王洋疑惑的问道:“还有晕船的药物,那你们怎么不早说……” 愤怒的王洋很想把眼前这两人狠狠的揍一顿,但是看着自己一个人,肯定是揍不过的,于是只好忍耐下来,乖乖的吃了武六七给的晕船药。 等下午的时候,武六七再次找到王洋的时候,王洋正在吃饭,吃的津津有味,看到武六七来了,顿时笑骂道:“你个猢狲,简直坏透了,你有如此神药,为何不给我吃,独自享用,是不是纯心想要看咱家笑话?” 武六七连连摆手,一本真经的说道:“公公,你这可是冤枉在下了,我哪里知道,公公你出使多国,舌战群臣,为我大明挣了多少光荣,为陛下挣来多少利益,你说这么牛逼的人,怎会晕船?” 王洋听着武六七的赞扬,舒畅的叹了一口气,笑道:“你这话我爱听,不过,我也是人,而且是北方人,是北方人很少有不晕船的,这次算咱家倒霉,怎么就出使倭国了?” 武六七生怕王洋知道,这是自己出的主意,连累了王洋,让王洋跨海出使日本,跟着自己一起去受罪,就连忙说道:“陛下的旨意,没有人敢质疑,我等不该议论陛下……” 王洋看到武六七一本正经,倏然而惊,连忙朝着西方拱拱手,说道:“是咱家唐突了,回去之后,就向陛下请罪。” 武六七却转移话题道:“不知这次出使日本,公公打算如何为陛下争光。” 说道王洋拿手的好戏上,王洋顿时两眼放光,说道:“到时候,就看足利义满态度如何了,如果敢对我朝陛下有任何不尊敬的地方,我定然要他知道,什么是中华上国的威严。” 王洋说话的时候,一股凌厉的眼神,看向武六七,吓了武六七一跳,果然是不简单的外交官,怪不得朱棣只相信此人。 武六七拱手道:“佩服,王大人,一定要足利义满知道什么是中华上国,不过,你可先别和足利义满翻脸了,咱们有事慢慢谈,你也知晓,陛下这次交给我的任务是非常艰难的,我只有借助你的力量,才能让我完成任务。” 王洋并不清楚武六七的事情,只是朱棣交代,不准问其他的,只要用使者的身份,把武六七带到日本即可,其余一概不管。 只是王洋就是非常好奇,一方面也是怕自己把陛下交给武六七的事情给搞砸了,顿时问道:“不知武先生此去日本,目的是什么?” 武六七也不隐瞒,说道:“赚钱,赚很多的钱,足够支持郑公下西洋的所有费用。” 王洋一惊,怎么可能,这不是去取,而是要通过生意去交易,两国交易必须建立在公平的基础上,郑公下西洋需要多少钱,怎么可能利用去一趟日本就可以赚够? 于是疑惑的看向武六七,武六七无奈的耸耸肩,说道:“王公公,你只需稳住足利义满,其余赚钱的事情,就交给我,我只需你帮我引荐足利义满,让我和他见上一面即可。” 王洋思索良久,最后这才做出决定,狠狠的说道:“放心吧,这事交给我,只要能够完成陛下交给我等的任务。” 第381章一休宗纯 武六七和王洋谈好了,这才回了船舱,他早就听说过此人,嘴比较硬,态度也是硬的,而那足利义满也是人中龙凤,岂可受气于一个太监,两人闹翻了,自己就悲催了。 提前给王洋通个信,避免尴尬的事情发生,到时候就无法弥补了。 马上就要到日本,至于安全,武六七也不担心,上几次都是没有人负责自己的安全,不过,经过南征这次危险的事情后,武六七也担心起自己的安全了。 专门请教了火器制造的工匠,研发了一款类似左轮手枪的火枪,平时装好火药和铁末,就藏在腰间,一旦遇到危险,就干他一家伙,上次要不是自己忍住了,沈茹松就死了。 于是来到沈茹松和李侠的房间,两人正在呼呼大睡,武六七进去后,喊了一声:“抓贼了……” 两人同时从床上弹起来,拔出刀剑,喊道:“贼,贼在哪里?” 武六七表示很不满意,如果真的有贼人爬上船,你们两家伙,早就没命了,还保护我,老子保护你们还行。 “没有一点警惕性,还能做贴身保镖?” 武六七冷着脸问道,并不是武六七刻薄,主要是这次去日本,危险性很大,这样下去可不行。 两人这才明白过来,自己被武六七耍了,但是没有发泄出来,低着头,很是自责,对啊,自己作为贴身保镖,口口声声说着是保护武先生的,却睡得像死猪一般,要是真的有贼人爬进船舱,自己的小命都没了。 “武先生,是咱们两人疏忽了,以后绝对警惕。” 见两人承认错误,武六七脸色这才好看些,说道:“等咱们上了岸,你们两个就跟着我,跟我一起去岸上观看观看,调查一番东京人口的需求。” 这次武六七不光是带着富贵和这些船员,还带着一名女人,那是日本女人,就是上次从葛优哪里要来的女人。 这女人也是有些能耐的,据说认识日本第一狂僧一休哥,也就是一休宗纯,曾经和一休宗纯有过一夜之好。 而且,日本艺伎藤原叶子还知晓,一休宗纯最喜欢去的地方叫做滕元阁,是哪里的常客。 一休宗纯作为日本的狂僧,前世的时候,曾经在日本出版的动画上看过,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他不光是超级大僧人,还是诗人,书法家和画家。 据说,一休宗纯的母亲曾经是一个艺伎,父亲是南北朝后期的小松天皇,为了刺杀天皇,而嫁给小松,后来没有刺杀成,却怀上了一休。 后来,足利义满攻占了皇宫,统一了南北朝局面,逼迫小松天皇把一休和母亲逐出了皇宫,然后四处流浪。 后来,一休的母亲得了病去世,一休被京都外的安国寺长老收留,作为仕童,然后聪明的一休就开始学习。 十五岁出家为僧,学习维摩经,和诗词书法,十六岁跟随西京寺和尚宗纯,赐名一休宗纯。 之后进驻京都建仁寺,这里是幕府的御用禅寺。 一休宗纯拥有皇室血脉,乃足利义满与除之而后快的对象,足利义满经常寻找借口,想要把一休宗纯除掉,但是每次都找不到借口,被聪明的一休给摆脱了。 后来,一休宗纯拜了华搜大师为师,因为一休不但聪明,并且博学多识,善用计谋,和足利义满抗争了不少利益。 为佛院立下不少功劳,于是华搜便把权力交给一休宗纯,希望一休宗纯能把佛院权力保住,不至于被足利义满慢慢的吞噬了。 后来也印证了华搜的眼力,一休宗纯的确把佛院的利益保了下来,直到一休七十八岁的时候,他看破了权力的真伪,看破了红尘,终于和一个盲女相爱,之后一直照顾那个盲女。 而此刻的一休宗纯也只有三十几岁,正值壮年,不过他已经掌握了佛院的所有权力,可以说,在日本,除了足利义满,就是一休宗纯权力最大。 而此刻,幕府的足利义满和佛院的一休宗纯也是矛盾极大的时候。 在民间传言,一休是一个离经叛道的狂徒,说禅宗的禁人欲教条虚伪,他自己不但吃肉喝酒,而且还每日和那些贵人一般,上下烟花场所如同常客,并且写了不少风花雪月的诗词。 …… …… 三天后,船队终于沿着海岸线,一直北上,终于到了东京湾,遇上了日本的海卫队。 经过双方的谈判和确认,终于放行,一行人进入和前往东京的河道,进入东京港口。 终于,武六七出了船舱,看着茫茫的海岸边七零八落的建筑,叹道:“终于到了,他奶奶个腿的,居然走了八天时间,这真够长的。” 王景弘撇撇嘴说道:“这还算长?要不是船员熟悉航线,以及这几艘商船都是经过改装的好船,一个月也未必到这里。” 武六七也只能眨眨眼,因为靠着自然力和人力,行进这么快,已经是逆天了,不想后世的蒸汽机,采油机,汽油机,甚至后来的核动力…… 王洋在几个日本官方人员的陪同下来到了武六七的这艘船上。 王洋一脸认真的对着武六七说道:“武先生,事关重大,我作为使者,首先要去面见足利义满,你等且等我的消息,不可擅自行动。” 武六七皱眉,自己不行动怎么搞,只好先答应下来,王洋虽然是太监,但是也是一个腐儒,刻板的很,武六七不愿意和他较劲。 “好,祝王大人一路顺风!” 王洋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迈着八字步朝着前方走去,几个日本的官员跟在身后,谄媚的不行,不停的问东问西。 王大人带着几个随从走了,此刻床上出了船员和水手,就剩下武六七和王景弘等人了,王景弘作为船队的老大,肯定是不能离开船队。 一旦生意谈崩或者那王洋把足利义满给惹怒了,他就可以立马撤退,不能被日本人当做人质给扣留了,这些船可都是宝贝,一旦留给日本,那可了不得。 之前就是因为武六七从海上弄来了西洋船,然后经过工匠们改进,才造出了大明最好的船只。 “武兄弟,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王景弘看着武六七带着四个人坐上了一条小船,将要离开河港,前往岸边,顿时问道。 他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武六七出事,万一武六七出事了,就算自己能让内心过去,郑公和陛下也会把他给杀了。 武六七可是陛下的提款机,一旦这个提款机坏了,那就没办法干事情了。 坐上小船的武六七看了一眼焦急的王景弘喊道:“王兄,再见了,你就在船上好好的带着,我带着他们去逛日本的烟花之地,听闻日本的女人很好……” 王景弘是又气又怒,要是真那样,自己还真的不能去,于是喊道:“沈茹松,李侠,你等二人保护好武先生,要是武先生少跟汗毛,你们就留在日本生活,别回来见我。” 两人一个哆嗦,留在日本生活,还不如死了算了,这地方听说穷的都考=靠吃人肉,并且他们语言不通,会生死不如的。 连忙拱手道:“放心吧大人,我等一定保护好武先生。” 武六七不耐烦的对着船员喊道:“开船,开船,然后咱们去考察一下日本的民风,好好的解解寂寞,也看看东京的人土风情。” 沈茹松和李侠瞪大了眼睛,沈茹松问道:“武先生,你果真要去烟花之地那等污秽的场所?” 武六七没好气的骂道:“烟花易冷,歌舞升平,莺莺燕燕,乃文人雅士的好去处,怎么就污秽了?” “可是武先生,你在咱们心中可是高大的,雄伟的,是我们的偶像啊!” 武六七给了沈茹松一脚,骂道:“不知好歹的家伙,你还是处男吧,今日老子带你去破了这身子。” 然后指着李侠说道:“多想人家学学,你看李侠多稳。” 旁边的富贵是知道东家性格的,什么找女人,肯定是要去干大事情,只是掩人耳目罢了,眼前这个日本女人东家一直带在船上,但是从来没见过东家对其上下其手,甚至还很尊敬,怎么可能去逛烟花之地去解决生理问题。 “哈哈哈,东家,你就别欺负他们两人了,你看看他们多不好意思?” 富贵刚刚笑完,就看到东家颜色不对劲,顿时扇了自己一巴掌,说道:“东家,我错了,你罚我吧!” 武六七阴测测的说道:“你还好意思说,上次给你找了一个女孩,让你去相亲,丫的还没见人家女孩,就被吓跑了,你简直丢了我的人,这次还好意思去为他们连个求情,我怎么这么倒霉,寻到你们这群人?” 藤原叶子已经学会了基本的汉语,能够听懂武六七说的话,大概是什么意思,捂着嘴唇就笑了起来,然后对着三人说道:“你们东家可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不过,一般的女人却不是他的菜,你们就放心吧!” 武六七愣住了,愣了半天,这才没好气的说道:“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经过一会的训骂手下,船夫已经把小船开到了岸边,武六七首先跳到岸边,结果却是一个跟头,差点摔了一个狗吃屎。 可是把武六七尴尬到了极点。 第382章 日本的现状(一) 这是船上待久了的后遗症,对于陆地不熟悉了。 而沈茹松和李侠见到武六七差点摔倒,连忙跳下船扶住了武六七,他们经常跟着郑和船队出海试航,已经适应了这种症状。 富贵同样下船被摔了一个狗吃屎,不过藤原叶子却没事一样,稳稳的下了船,然后带着尴尬的武六七等人朝着岸边一家客栈走去。 富贵一瘸一拐的走在最前面,到了客栈就怒气冲冲的喊道:“小儿上茶,最好的茶,然后每人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饭菜。” 店里的小二是一个个头不高的中年人,大概也就一米五左右,听着富贵的话,一头雾水,哪里来的人,说的什么话,完全不懂了啊! 懵逼的店小二看着众人坐下,然后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通,大概意思是几位客官,想要吃点什么吃食? 武六七在前世的时候,做义工导游的时候,因为日本游人较多,经常遇到尴尬,于是下了功夫,学习了日本话,只是对于这个时代的地方语言,还是一窍不通,只听了个大概。 于是,藤原叶子就出场了,叽里呱啦的同样对着店小二说了一通,店小二低头哈腰的就去准备了。 富贵等三人顿时对于东家带来的这个女人另眼相看,也为东家来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带个翻译感到惊叹不已,不愧是东家,想的就是比其他人周到。 不然今日就要饿肚子了! 只可惜,店小二去而复还,哭丧着脸回来后对着藤原叶子又是一阵叽里呱啦,然后藤原叶子也苦逼了,苦着脸色对大家说道:“诸位,小儿说他们这里没有面食,面食只有上等人才能吃,普通百姓是吃不到面食的,这里只有海产品和泡菜,茶也只是最次的砖茶。” 武六七顿时就跳起来了,啥,没有面食,那怎么行,就是米饭也行啊!但是连米饭也没有,那么这段日子怎么办? 难道整天就靠吃鱼虾过日子? 对于后世来说,如果整日鱼虾,那么就是皇上的日子,但是如今却…… “东家,没有面条,其他东西我吃不下啊!” 沈茹松和李侠也是一脸无奈的看向武六七,说道:“武先生,咱们也吃不惯。” 武六七嘴角一抽,你们吃不惯,难道我就能吃得惯吗? 于是只要一杯茶水,反正武六七在船上吃的很饱了。 只是让武六七抓狂的是,一杯那黑乎乎的茶水,居然还要一两银子,你们他妈的抢钱啊? 愤怒之下,想要把这家黑店给拆了,结果藤原叶子告诉大家,这茶水在日本就这个价,日本如今根本就没有茶叶,并且茶都是古老的砖茶,还是从中原偷渡来的,下等人不允许喝茶的。 原因无外乎是日本国内供小于求,连年战争,虽然人口锐减,但同样田地荒芜,难民成山,没人种田,却全部想要吃饭。 于是一斤米从几文钱变成了几惯钱,最后变成几两银子,所有的吃的东西全部涨价,银子变得豪不值钱,这就是所谓的通货膨胀。 据说,足利义满统一了南北对立的局面之后,就着力于解求于民生,想要把通货膨胀解决掉,可是没有粮食,那一切都是空谈,就算是有粮食,国内曾经大名密布,豪强更是数不胜数,全部囤积粮食,根本没有穷人什么事。 所以,足利义满也是恨透了国内那些和自己作对的势力,想着用什么办法,削弱这些人,却没有丝毫的办法。 听了藤原叶子的话,武六七终于停手了,两眼顿时放光,没想到这日本居然正在经受金融危机,真是天助我也,通货膨胀,但是大明却不是这样的,大明缺少金银铜,甚至不够用,利用纸币代替,但是经常出现漏洞。 “呵呵呵,我赚钱的机会原来无处不在啊!” 然后大手一挥,对着身边的几个人说道:“走,跟我去哪个什么滕元阁,哪里应该有好吃食,不过价格可能有点贵。” 不过羊毛出在羊身上,迟早会赚回来了的。 于是一行人在藤原叶子的带领下,朝着原先的滕元阁走去,之前,武六七去这里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偶然遇见一休哥,现在变成两个原因了,首要原因变成了先把肚子填饱。 东京城很大,比起古长安都大了不少,古色的建筑,让人仿佛穿越到了唐朝,因为这个格局就是仿照唐朝长安城建造的。 茶楼,酒肆,饭店,民俗屋,样样齐全,只是街道上却行人甚少,有一种萧条之感,冷冷清清的街道两旁,店老板们无精打采的坐在门口打盹。 见到武六七一行人走过,顿时引来眼前一亮,只是等他们上前要招呼的时候,这几位客人确实很快的离开了,失望之余,只好再次回到店门口,开始打盹。 武六七等人走在街道上,和那些人格格不入,日本人个头很小,每个人都是如此,而武六七等人的穿着也和那些人很区别。 半个小时后,武六七等人终于到了一个叫做滕元阁的烟花之地门口,滕元阁三个字,写的飞龙走蛇,异常潇洒,让武六七眼前一亮,这字迹居然用的是汉字,并且比自己收藏的那些官员的还要好看。 由于惊讶,武六七多看一会,旁边的富贵等人自然是大老粗,根本懂不的这字迹优美或者难看,而藤原叶子确实一个琴棋书画痒痒精通的艺伎。 看着那字迹,有些神往的呢喃道:“这三个大字,可是一休大师三十岁的时候,亲自书写,写字当场,可是轰动了整个京城。” “当初,咱们的烟花之地,不管票价多么昂贵,都想进来一观一休大师的面容。” 看到藤原叶子那神往的表情,武六七眉头皱起,难道说,这一休宗纯还是明星,在日本很受欢迎,就如同在后世的那些明星一般? 于是问道:“那一休宗纯可是很受人们信赖?” 藤原叶子笑道:“那是自然,在日本东京,有可能你说足利义满是谁,不知道情有可原,可是如果不知道一休大师,那就是无知了。” 武六七眨眨眼,表示很无奈,一个和尚,居然有如此的信赖你,难怪足利义满要除之而后快。 “不愧是酒肉和尚!让人佩服!”武六七笑了一声,然后迈出脚步,朝着滕元阁走了进去。 滕元阁,一座二层大型木质结构的烟花之地,坐落于京城背面皇城不远的地方,屋内装饰豪华,人们来来往往,十分热闹,和外面的萧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武六七有一种猜想,为何一休大师爱来这种地方,根据史料记载,一休大师可是一位专注日本民生的和尚,一生致力于佛教的改革。 外面萧条的场景,也许让一休失望了,只有在这里可能找到那种他向往的生活吧! 这里的确是天堂,男人的天堂,也许也包括一部分女人,他们在外面只有饿死的份,但是在这里,却能够苟且偷生,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 死亡是让人恐惧的,那些大义凛然的壮士,那是逼不得已才做出来的壮举,死亡是需要条件的,一般人,不可能把自己弄死,面对死亡,他们会挣扎求存。 “几位客官,住店还是吃饭” 和大明一样,烟花之地里有妈妈,只是这妈妈把自己脸涂得跟鬼一样,十分吓人。 不过看着武六七等人穿着就是贵人,贵人就是不一样,待遇不一样,武六七等人刚进去,就被几个姑娘围了上来,连着女扮男装的藤原叶子都被拉了进去。 富贵被吓得大叫:“东家,快救救我,我不想被这群女人给糟蹋了……” 武六七也是一阵手忙脚乱,没想到日本烟花之地里这么好客,刚进来,连钱都没付,就被拉了进去,先把事情干了再说…… 沈茹松和李侠,同样被几个女人围住,然后因为狼多肉少,几个女人居然打起来了,直接看呆了,连武六七被人抓走,都毫无知觉。 终于,在富贵的挣扎中,富贵被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像妖精一般的五十岁左右的女人给拉进了一个房间,然后砰的一声,门就被锁死了,只听到屋里传来尖叫声…… “救命啊……东家……” 然而,武六七此刻已经是自身难保了,被两个姑娘拉进一个屋子,就按到在床上,十八般武艺使了出来。 武六七大喊一声:“妖孽,住手!” 自然,说的话是日本话,是从日本动画片中学来的,还好,终于是吓住了两位姑娘,呆呆的看着武六七。 看到两人不再对自己上下其手,武六七连忙掏出身上的银子,就朝着地上撒了出去,喊道:“都给你们,都给你们,你们赶紧走吧!” 两个姑娘看到银子,顿时眼前一亮,但是等他们捡到手后,就失望了,这点银子还来逛烟花之地,充什么大头? 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武六七,然后对着下面喊道:“来人,这人没钱充大头!” 砰的一声,门被砸开了,武六七瞬间被七八个大汉围住了。 第383章 日本现状(二) 武六七吓坏了,没想到居然被人给阴了,这日本人可真是不厚道。 不就是上一次烟花之地吗?你们至于吗,老子有的是钱,只不过带的少了而已! 围住了武六七之后,之前热情的妈妈瞬间变成市侩的大妈。 “没钱居然还来逛烟花之地,吃霸王餐,今日让老娘教你做人。” “小的们,给老娘把他们给我打死……” 武六七连忙大喝一声:“住手,老子有的是钱,有本事来打我,老子让你们烟花之地开不下去……” 围上来的大手顿时住手了,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一般人不可能来这里消费。 “怎么,没钱吃霸王餐,还有礼了,你有钱怎么不拿出来?”妈妈子鄙视的骂道。 武六七顿时无语,这次可真是黄泥巴掉进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把钱拿出来!”妈妈见武六七不说话,顿时脾气又上来了:“再不拿出来,我们可就下手了!” 武六七也被惹毛了,对着楼下喊道:“沈茹松,李侠,你们两个混账,还在干啥?” 其实,两人刚才就想往上闯,结果被人拦截,和一群打手打起来了,这会听到武六七的喊声,两人顿时不要命的往上冲,两人虽然没有随身带着刀具,但是却藏着军刺,这是武六七专门为两人量身定做的好武器。 两人对视一眼,就拔出军刺开始一面倒的屠杀,见血后,对方顿时大惊,连连后退,整个烟花之地也开始混乱起来。 “杀人了,杀人了,赶紧报官。” 终于,沈茹松和李侠,杀进了武六七所在的那个屋子,一下子就控制了妈妈子。 李侠红着眼睛,看着镇定的武六七叫道:“武先生,你没事吧!” 武六七见控制了场面,顿时松了口气,笑道:“没事,没事!” 然后对着妈妈子吼道:“还不让你们的人住手?” 妈妈子见这个年轻人居然会说日本语言,顿时对着虎视眈眈的手下喊道:“住手,住手……” 其实,妈妈子也吓坏了,她实在是没想到,这两人居然这么厉害,本想着这群人是外国人,好好的坑一把,结果却坑了自己。 顿时后悔不已,只是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后悔药吃。 武六七见妈妈子服软,他也不想惹事,只是想在这里好好的吃一顿,顺便见一下神出鬼没的一休哥。 但是这妈妈子居然把自己当大头,岂有此理。 就在这个时候,巡城的士兵已经赶来,围住了整个烟花之地,并且带队的队长已经进入烟花之地,和刚才报官的人相互交谈着。 武六七知道,如果被士兵抓住,不但丢了大明的脸面,还会坠了自己的名声,这要是传到大明,那还有什么脸面回去,在外国逛烟花之地,吃霸王餐,被外国人给抓了? 于是他就想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忽悠,假装是一休哥的朋友,是一休宗纯约自己来这里等他的。 外面传来了喊话声:“里面的外国朋友听着,你们已经犯了罪,杀了人,识相的赶紧出来,束手就擒,不然,我等闯进来直接抓人。” 听到这话,纵使经过无数场战阵的沈茹松和李侠,都是脸色难看,难道今日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死在这里? 活捉他们,那是绝对不可以的,宁死不屈,除非是抬着他们的尸体出去,不然,绝对不可能束手就擒,这是郑和告诉他们的道理。 三声喊过后,队长带着人冲了进来。 见到李侠挟持着妈妈,妈妈吓得面色无血,见到队长冲进来,顿时喊道:“冤家,救我!” 队长见老相好被挟持,顿时怒了,指着武六七等三人,喊道:“放开她,不然你等死无葬身之地。” 武六七能够大概听懂他们的话,原来这个妈妈子是这位带队将军的老相好,顿时松了口气。 上前一步,笑着说道:“这都是误会,本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的,就是来的时候没有带够足够多的钱财,只是这也不能怪我们,要怪你们就去怪一休大师好了。” 带队的队长面色听到一休大师,面色很明显的抽了一下,然后不敢相信的问道:“一休大师,可是一休宗纯。” 武六七就知道,在日本,应该没有人不知道一休宗纯,便眉毛一扬,翘起嘴巴,说道:“自然,今日就是一休宗纯约我来见他的,我是大明朝的使臣,今日刚到这里,久仰一休大师为人,决定见他一面。” 队长曾经听过,上面交代过,今日将会有一批大明朝来的特使来京城,要下面的人注意,千万不要得罪那些人。 如今的大明,惶惶直上,如同一头雄狮,乃亚洲独一无二的霸主,没有人敢惹,也没有人敢侮辱,否则那就会带来战争。 交趾国牛逼,居然敢去摸老虎的屁股,侵占人家的边境,结果好了,差点就被灭国了,北方的瓦剌鞑靼也是如同老鼠一般,潜入了草原深处,不敢冒头。 因为如今的哪位大明的雄主,比起朱元璋有过之而无不及,周边的国家都害怕了,他们大日本,自从结束战乱后,足利义满就上书,自愿成了人家的附属国。 今日居然把特使大人给惹了,队长可是吓坏了,而且听说是来和一休大师见面的,一休大师是谁,那可是狂僧,一句话不对,就要要人命的主。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是特使大人,罪过,罪过!” 武六七眉毛再次一扬,脸色忽然变黑,说道:“那你等还在这里干什么,难道要行刺本特使?” “你们可知道我的身份?我是大明当今九五至尊宠爱的红人,一旦我遇害,陛下定然发兵讨伐番臣。” 李侠眼珠子一转,对着那队长说道:“上次就是因为交趾国对我们大明朝不尊敬,结果陛下仁慈,只是派了武先生去了一趟,就把他们打得屁滚尿流,你等可知道武先生是谁?” 只是李侠的威胁好不起作用,因为他说的是大明话,这里根本就没有人会说大明话,就在这个时候,藤原叶子也冲了进来,见到两方有可能发生火拼的可能,连忙叫嚷道:“住手,住手……” 见到一个日本女人慌慌张张的阻止,所有的日本人都皱起了眉头。 藤原叶子见大家看着自己,就指着武六七说道:“他就是南征交趾的武先生,大明皇帝身边的红人。” 顿时,整个房间都炸锅了,没想到居然是那人,那可是有过灭国只能的人,居然出现在这里,究竟怎么回事,难道说,足利义满那个混账玩意惹怒了大明的皇帝陛下? 武六七见对方神色不已,就冷笑一声,说道:“大家请安静,请听我说,本特使这次来日本,主要是来和天皇陛下谈生意,本特使听闻日本民不聊生,饿殍遍地,便恳请大明大皇帝陛下,带着大量的粮食,来到日本,救助那些天照大神保佑的子民。” 武六七这样一说,顿时下面再次一阵议论。 “没想到居然是来送粮食的,特使大人正是好人那!” “就是,如今咱们日本最缺的就是粮食了,如果有大明相助,那真是天照大神在保佑咱们。” 队长也听着下面士兵和一些人的议论,顿时请罪道:“还请特使大人降罪,是小的们冲撞了大人。” 武六七故意装作大好人,露出招牌式的笑容,说道:“无碍,无碍的……” 这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外面传来人的喊声。 “一休大师!” “一休大师来了!” “赶紧让开,让一休大师进去。” “楼上大明来的特使果然没有撒谎,他是来见一休大师的。” …… …… 一休大师今日无聊,研究了一阵佛经,就感觉头昏脑涨,只感觉身体难受,应该去城里滕元阁找个姑娘强说愁,排解一下心中的压抑和忧愁。 从城外的建仁寺一路走来,一路的萧条,和往常一样,没什么值得让一休大师专注的地方,只是渐渐走进红灯区,这才突然发现,今日这里的人特别多。 “嘿,居然还有巡逻的士兵,难道今日又是那个姑娘想贫僧想的自尽了?” 一休嘿嘿的笑着,心中如实的想着。 刚到滕元阁的大门口,就见滕元阁里面地上全是鲜血,无数的士兵如临大敌,拿着刀具,不停的颤抖着。 一休大师终于脸色变了,难道这里进了贼人,居然出手伤人,简直不能原谅。 “阿弥陀佛!” 一休宗纯喊了一声佛号,就进了大门,大门口的士兵自然是知道一休大师的,那可是和足利义满平起平坐的家伙,他们这些士兵哪有和人家说话的权利。 连忙躬身道:“一休大师!” 说完见一休大师居然对着他们点点头,两个守门的士兵顿时高兴的不行。 “你看,一休大师居然对我点头。” “草,一休大师是对我点头的!” “你什么意思,你就那怂样?” “你什么意思?不服来战!” 于是因为一休大师的一个点头,引发了门口两个守卫的士兵一场撕逼,最后弄得两人鼻青脸肿,还互不相让。 一休大师,在日本人心中,果然是厉害的角色。 第384章日本现状(三) 来到滕元阁里面,看到好多熟悉的女人,都惶惶不可终日的站在院子里望着楼上,有些甚至是被吓哭了,尊在角落里抽泣。 受伤的,死亡的,那些打手已经被抬到一边,没死的正在接受治疗,死掉的只能仍在一边,之后也就是一联席子卷到野外,给野狗做食物的。 一休大师走到一个认识的艺伎身边问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艺伎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结果大叫一声后才发现居然是一休大师,顿时身子故意一软,倒在一休的怀里,假装晕死过去了。 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一休也是见怪不怪了,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我佛慈悲,救苦救难,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然后把艺伎轻轻的放在地上,看着众人不停的朝着自己点头问好,一一示意大家好。 然后对着其中一个人问道:“这滕元阁今日可是发什了何事?怎会有血光之灾?” 那人见一休宗纯居然问自己事情,顿时兴奋的说话都不利索了,结结巴巴的说道:“今日,今日滕元阁来了一群大明上国的人,他们进来后,和这里的老板发生了矛盾,然后那大明人就开始杀人了,最后巡逻卫兵就来了……” 一休大师眉毛皱起,然后思索,最后又问道:“这群人是什么人?” “我等也不知晓,估计只有进入那屋子的人才能知道。” …… …… 而在屋里子,武六七瞬间就惊呆了,这一休宗纯,来的可真不是时候,这要是揭穿了自己的真面目,那自己今日非死在这里不可。 而队长却是大喜,顿时对着身边的人说道:“快去请一休大师……不,还是我亲自去请吧!” 队长对着武六七拱手,然后就快速的出屋子,去请一休大师了,他来到外面,就看到一休大师皱着眉头,站在下面的院子里望着楼上这间房子。 队长见真的是一休大师,顿时心中狂喜,今日算是老相好有救了,连忙喊道:“一休大师,一休大师,救命啊!” 喊着哭着,队长连滚带爬的跑到了楼下,跪在一休大师面前喊道:“大师,大师,请你救命,今日我无意间得罪了大明派来的特使,实在是罪大恶极……小的不知道是你的朋友……” 一休大师被这个队长的话搞蒙了,什么大明派来的特使,什么自己的朋友,自己今日居然约了人在这里见面,好像是没有这回事的,到底怎么回事呢? 一休大师看了一眼这个眼前的队长,知道再问他也是白问,看样子已经被所为的大明特使给吓坏了。 于是说道:“带我上去看看!” 先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然后再将其真面目揭穿。 让更多的人知晓他一休大师的名声,这很有利于自己对佛教的改革和紧紧握住权力,不被足利义满夺走。 武六七根本就没有见过一休大师,不知道此人到底是和性格,心中十分忐忑,要是真的不行了,只能和对方血战到底,杀出一条血路,冲出东京城再说。 反正,武六七对于日本人就没有啥好感,当年日本侵华的历史,武六七可是十分清楚的,他家老爷子就是从战场上下面的,经常给他讲述当年抗日战争的故事。 所以,日本人杀了就杀了,这次来就是要好好的坑一把日本人,为当年老爷子报仇。 正想着,就看到门内走进一个光头,中等个头,穿着一身灰色的粗布袈裟,不过,就算是这样的打扮,依旧让人感觉到十分的敬畏,有一种让人静若神明的感觉。 四目相望,彼此相互打量着对方,眼神是互不相让,甚至擦出火花。 片刻较量之后,双方眼神依旧是一片清明,终于两人同时笑了,仿佛找到了知己。 “阿弥陀佛,贫僧有礼了!” “大师有礼了!” 武六七见一休宗纯朝着自己躬身行礼,他也不能落于人后,顿时躬身行了礼。 “敢问大人如何称呼?”一休大师经过观察,此人果真是不简单,于是就问道。 武六七笑了笑,说道:“在下武六七,同道中人。” 这个同道中人,让一休大师面色一红,问道:“何为通道。” “脾气相投,爱好相投。” 一休大师哈哈大笑三声,说道:“在理!” 武六七笑道:“大师大智慧,在大明朝就听闻大师诸多事迹,让在下佩服不已,今日一见,果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谦让了!” …… …… 两人一阵交谈,宋应星知道,今日就是拿下一休大师这块肥肉的时候到了,便对着身边的妈妈说道:“可否准备一间干净的房间,今日偶遇大师,定要饮上三杯。” 旁边的妈妈见武六七面带微笑,甚至没有问罪自己的想法,顿时如蒙大赦,连忙说道:“有,自然有,我这就去准备。” 然后看了一眼抓着自己的李侠,脸色依旧阴狠,哀求的看了一眼武六七,武六七笑了一声,说道:“放开她,让她准备房间,今日我和大师有缘,可以原谅他的无理过失。” 李侠放开妈妈,妈妈一下子就坐在地上,然后爬着就出去了。 一会的功夫,房间就准备妥当,然后让人来通知一休大师和武六七。 武六七今日来偶遇一休大师,自然是带着好东西,上好的炒茶叶和高度美酒。 两人到了房间后,没想到妈妈人老成精,居然准备了丰盛的饭菜和美酒以及瓜果。 屋子里没有其他人,只有武六七和一休宗纯两人。 在两边落座后,一休大师跪在地上,然后以日本特有的方式,开始为武六七斟茶,斟酒。 武六七随便坐在地上的毯子上,看着那茶水黑乎乎的,就皱眉问道:“难道一休大师也是经常喝这般茶叶?” 一休顿时一愣,这算是上好的茶叶了,这人居然还不知好歹,然后笑着说道:“怎么会,这里自然没有上好的茶叶,在贫僧的住处,自然有上好的茶,咱们日本也是一个茶文化的发源地,我们日本上流人士,最喜欢的东西,就是茶,茶道算是大明上国的文人雅士也是夸赞不已。” 武六七这就愤怒了,太不要脸了,茶道,茶文化的发源地居然是你们小日本?你们和后世的棒子有何区别,连屈原都认定是他们的祖先,说屈原是韩国人,你们怎么不把孔圣人认为是你们的祖宗。 茶文化发源地在大明,五千年的文化,岂是你们几百年文化可以比拟的,华夏人喝茶的时候,你们还是一群野人呢? 如果后世那个假设是真的,你们都是徐福的后代,就算是有茶文化,也是从华夏学去的,就算这个假设不是真的,那么也是你们从大唐学去的。 连你们的京都城都是仿照大唐的长安街修建的,你们还有脸说,茶文化的发源地是你们日本。 武六七也不想在这块问题上纠结,只想用事实告诉他们,什么叫做茶文化的大国,什么叫做好茶,什么叫做茶? 日本的茶,还是那种和唐朝茶一样,用的砖茶,茶不是用来泡着喝的,而是用来煮着喝的,煮茶必须要放何种调料,煮出来之后,自然是乌七八黑,让人没有了喝茶的食欲。 武六七没有喝茶,而是在一边呆呆的看着,然后便戏法似得,从身上掏出两个玻璃杯,然后拿出包裹在牛皮纸里的上好的碧螺春。 一一放在案几上,没有顾忌一休大师的惊讶,走到一边,倒了水,净了手,又掏出一根香,点燃后,熏过手,把香放进香炉,看着香烟袅袅升起,这才动手泡茶。 用轻盈的手法,把茶叶一根根的按照顺序放进杯子,这才要来一壶滚烫的开水,猛然浇灌进玻璃杯。 杯子里,立马翻腾起来,茶叶一根根的仿佛融化了似得,展开了叶子,如同漂浮在空中的绿叶,让人看着心旷神怡。 两杯茶已经泡好,绿叶漂浮在杯子里,上下摆动,仿佛活着一般,而杯子里的水,也是缓缓的从无色变成了浅绿色。 武六七坐下,看着呆呆的一休大师,说道:“大师请!” 然后接着说道:“这是在下从福州一颗千年老树上得来的茶叶,那茶树已经老死,我只是从树上新发出的嫩枝上采摘来的,就此一杯……” 一休大师被惊得不轻,只是看着那杯茶水发愣,似乎没有听到武六七说的话。 好久之后,这才反应过来,问道:“这是什么茶道,茶不应该是用来煮着喝的吗?怎么可以用泡的方式,这样的茶能喝吗?” 武六七嘿嘿一笑,说道:“大师何必着相?” 一休一愣,然后无奈的摇摇头,说道:“贫僧的确着相了,惭愧,惭愧!”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武先生大才,的确和我佛有缘,并且佛缘不浅啊!”接着一休宗纯说道。 武六七心中暗骂,果真是聪敏的一休,都这样了,居然还要把自己倒打一耙,明知自己不是佛家子弟,偏偏要把自己纳入佛家范畴,那么今日的尴尬就很快能够抚平,因为都是跟佛有缘的人,还分什么高低? 第385章日本现状(四) “大师尝尝在下的手艺,我这手艺的确不怎么样,放在大明上国,我只能算是茶道的学徒而已,今日给大师献丑了!” 一休的脸色再次难看,不过仍旧笑着说道:“茶道即佛道,都是禅宗的产物,大明上国佛道兴盛,自然是茶道兴盛,我一休此生的愿望,就是发扬佛法,让人人向善……让世人从战争的痛苦的中挣脱出来,不再受战争的折磨。” “大师品德高洁,在下佩服。” 武六七拍了一个马屁,然后说道:“佛家倡导,世人平等,可是这个世界,就没有平等可言,可谓是适者生存,弱者就活该被淘汰,强者才拥有一切,大师对于这个怎么看?” 武六七端起茶杯,轻轻的喝了一口,然后望向一休宗纯。 一休宗纯早就品尝一下眼前这茶水,究竟值不值得他赞扬,只是主人不喝,他喝了好像没有道理和礼貌,于是一直在等待着,见武六七喝了一口,顿时也跟着品尝了一下。 鼻子靠近往上蒸腾的气流,顿时一股清香的茶味传到了鼻孔,让他瞬间感觉,他仿佛出现在一片绿油油的茶园,茶园里鸟语花香。 这才是道,这才是佛家说禅术的道啊,意境,就是这种意境,正是自己所追求的意境。 一休宗纯直接高兴的跳起来了,多少年禅修,就是为了达到这种意境,没想到今日喝了一杯茶水,让他脑洞大为清明,瞬间看清了世界的本源。 武六七被吓了一跳,这一休大师,怎么好端端的就发神经了,连忙往后挪了挪身子。 一休宗纯最终还是遏制住了心中的激动,对着武六七说道:“武先生,果真是好茶,不知武先生还有如此好茶。” 武六七眼前一亮,支支吾吾的说道:“有是有,只是这茶实在是太贵重了,可遇不可求,有价无市,这些喝完了,就没有啦!不过既然是一休大师想要,我自然是要忍痛割爱,送给大师一些。” 一休宗纯对着武六七站起来,深深的鞠了一躬,说道:“我的老师华搜,一辈子都没有喝过如此好茶,他的生命不多了,马上就要飞升面见我佛,我想让他喝一杯……” 武六七拱拱手,说道道:“大师尊敬师长,放下自己的身份来求武某人,哪有不成全的道理,只是大师严重了,我那受得起你的这一拜。” 武六七掏出一包茶叶,然后亲手送给了一休宗纯,只是在快要给到手中的时候,又把茶叶拿了回去,问道:“大师,问你一件事,你既然说茶道就是佛道,可否明日在建仁寺为香客泡一杯茶,我与佛有缘,并不是大师一个人说过,而是有很多大师都给我说过,所以我也是一个佛的忠实追随者,想要大家都体验道佛的意境!” 一休宗纯先是一愣,听到后面话,顿时脸上露出了微笑,只是最后说道:“只是这茶叶是个问题,我个人为香客泡茶倒是无所谓。” 武六七心中再次大喜,说道:“茶叶无所谓,好茶没有,一般的茶还是很多的,我这次从大明上国来,自然带来很多茶叶。” 两人敲定了这件宣传茶叶的事情后,武六七心中,终于是松了口气,利用一休大师在京城人口心中的地位,明日茶叶宣传定然能够起到很好的作用。 不敢说,人人都想喝茶,那些富贵人家,肯定要攀比了,一旦起了攀比心理,正好中了武六七的下怀,他要的就是在日本掀起一场茶文化运动…… 两人喝完茶,在一休大师的邀请下,武六七踏上了前往建仁寺的路。 由于在烟花之地耽搁了很多时间,等武六七等人赶到建仁寺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傍晚的夕阳映照在建仁寺,看好去十分的漂亮。 建仁寺修建于唐代,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和中原的寺庙规模相当,也是仿照当初大唐的寺庙建设的。 “几位随我来!” 在一休宗纯的引领下,一行人一直到了大殿,武六七不是佛教圣徒,但是入乡随俗还是知道的,于是跪在大殿佛祖面前磕了三个头。 之后就带着武六七等人去了禅房,见了一休宗纯的师傅华搜。 当武六七等人进入华搜的房间时,华搜正在打坐,见到武六七等人,连眼睛都不争。 武六七打量着眼前的华搜,中等个儿,眉毛皆白,留着长长的胡须,只是胡须也是泛白,穿着一身土色的袈裟,补满了补丁,如同死人一般。 武六七拱手道:“大明特使武六七等人见过大师。” “可是大唐来的人?” 武六七愣了一下,笑道:“是,也不是!” “为何?” “大唐是华夏历史上最顶峰时代,万国来朝,唐皇被称为天可汗,异国无数学子前来大唐学习我大唐文化,一时间,大唐京城长安城人口数百万,语言数百种……” “我大明帝国已是朝着大唐帝国努力,我皇勤政爱民,宣扬大明文化,不惜重金打造船队,下西洋与各国贸易宣威,和世界接触融合,在不久的将来,我大明王朝将会是下一个唐朝,不,比唐朝更加繁盛……” 武六七说的滔滔不绝,一休宗纯和华搜认真的聆听,包括在一边站着的沈茹松和李侠,都被激动的脸色涨红,恨不得这一天早点到来,拳头紧捏,如同吃了顶药一般。 就连一向不怎么爱国的富贵,也是畅想着未来的那一天,那将是怎么样的一副画面。 然而,华搜听了武六七的话,却是摇摇头,表示不赞同,说道:“唐朝是一个不可跨越的坎,明人比不了,任何国家都比不了,唐朝有三藏大师,有鉴真和尚,有僧一行,可如今大明有谁?” 武六七呵呵一笑,说道:“大师着相了!” 华搜一愣,然后思索,最后无奈的笑道:“是,是贫僧着相了。” 然后坦然的说道:“贫僧只是考虑了我佛教的发展,却忽略了天下百姓的发展,佛说,天下苍生皆为我子民,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可贫僧却为了佛教的发展,手握重权,罔顾天下苍生。” “大师严重了,人都是有私心的,而私心也是一种责任,一种担当,如果人一旦没有了责任,没有了担当,那就不是人,是神!” 华搜眼前一亮,眼睛呆呆的看着武六七这个年轻人,简直不敢相信,这么小的年纪,居然能够说出这么精辟的道理,大明果真是不简单。 华搜手握重兵(武僧),主要还是为了保住佛教不被足利义满给吞噬了,一旦武僧被废除,那么日本的佛教将会面临灭顶之灾,灭佛势在必行。 为了佛教的发展和延续,华搜必须承担那句话,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于是华搜就下了地狱。 “小施主,老僧有礼了,刚才多有怠慢,还请见谅。” “来人,奉茶!” 见到师傅居然让小沙弥给武六七奉茶,本来想要说的,但是最后却忍住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已经吃了一次亏,不想师傅扑了他的后尘。 “茶就算了,听闻大师乃茶道大师,在下已经领教过您徒弟的茶艺,今日在下给大师带来另外一件好东西。” 然后掏出了一个小瓷瓶,放到了案几上,然后笑着说道:“还请大师品鉴一下。” 华搜不解,看了一眼小瓷瓶,然后拿起打开瓶塞,一股浓烈的酒香飘来,让华搜猛然一惊。 “这是酒?” 华搜不是一休宗纯,他是一个正宗的和尚,六根清净,不喝酒,不找女人,不吃肉…… 问了酒,这就算是破了戒,顿时脸色难看,就要发怒,武六七也是懵逼了,这算怎么回事,好好的给你酒喝,你居然发怒? “狂徒欺人太甚!” “看打!” 时间回到一分钟前,一休宗纯见到是小瓷瓶,还以为是茶叶,就没当回事,反正明日还要举办一个茶艺展示大会。 没想到,瓷瓶刚刚打开,就闻到了一股特别香的酒味,这味道太浓烈了,喝过不少酒,都没闻过这么香的酒。 于是一把拿过酒瓶,一口气就喝了下去,估计是喝的太猛了,涨的脸色通红,不禁大声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辣,辣死我了……” 然而,正在愤怒的华搜,顿时就没了脾气,只是眼神瞪着武六七和自己的弟子一休宗纯。 武六七脑袋一转,马上就有了弥补的想法。 “大师,实在是不好意思,刚才拿错了,这是我为一休准备的礼物。” 一休宗纯和华搜同时一愣,然后看向了武六七。 武六七又从怀掏出了一个玻璃杯,里面装满了绿色的细叶子,武六七露出了招牌式的笑容,然后放在案几上,说道:“这才是我为大师准备的礼物。” 华搜看着玻璃瓶子的绿色细叶子,不明所以,看了一眼一休宗纯,一休宗纯光顾着喝自己的酒了,没有理睬华搜。 于是又把疑惑的眼神投向武六七。 武六七笑了笑,说道:“这是茶叶,千年茶树上生长出来的,就这些了,我在大明就听闻大师的大名,十分久仰,这次受我皇恩惠,前来日本,这才有幸见大师一面,没有礼物怎么好意思,于是给您带来了你最喜欢的茶叶。” 华搜眉毛皱起,问道:“这是茶叶?” “自然是!” 第386章日本现状(五) “为何是这模样,茶叶不都是块状的吗?” “这是大明新发明,这茶叶是炒出来的,容易保存,而且味道鲜美,茶香四溢。” 于是对着一休宗纯说道:“一休大师,麻烦你烧一壶滚烫的开水,今日我为大师泡一杯茶水。” 一休宗纯已经把一瓶酒喝光了,脸色红彤彤的,如同发飙的野牛,头脑已经晕乎乎的,听不清楚武六七刚才说什么? 武六七无奈了! 小沙弥十分乖巧,听了武六七的话,顿时一路小跑,就去烧开水了。 一会的功夫,小沙弥满脸乌黑的进来了,手中提着一个铁壶,壶中的水烧的滚开。 “师傅,水来了,水来了……” 华搜点点头,示意把水壶交给武六七,小沙弥疑惑的看了一眼武六七,然后乖巧的把水壶交给武六七。 武六七拿出之前和一休宗纯喝过茶水的玻璃杯,然后洗过之后,就开始一套泡茶的过程。 一套过程行下来,已经十几分钟过去了,等的华搜心中这个着急。 只是华搜见到等茶泡好了,顿时眼睛瞪大了,闻着茶香,看着那漂亮的茶叶在玻璃杯子漂浮,如同世外仙境一般。 “大师请品鉴。” 华搜颤抖着双手,端起玻璃杯,闻了一下,香气四溢,清香扑鼻,让人感觉神清脑明,仿佛升仙一般。 “好茶!” “贫僧已活七十余载,被外人称为茶艺大师,嚯嚯嚯,这可真是讽刺老衲了,原来老衲一直活在……哎,罔活了,罔活了!” 武六七见自己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如果再这样下去,会把这老头给整疯了不可,于是一本真经的说道:“大师不必自卑,大师乃茶艺大师,是日本国内,甚至在大明,都是认可的大师,对于茶道的研究,无人能及,只是世界日新月异,这变化太快,出现的新产品也就越多,正所谓,时间往前走,历史往后退,所有的事情都在发展,不停的发展……” 听着武六七的劝解,华搜这才感觉好受了些,只是心中的悲伤,只有自己知道,这辈子人罔活了。 大师流着眼泪,喝掉了那一杯茶,然后神清气爽的就笑了。 然后对着武六七说道:“谢谢你,让贫僧知道了很多道理,知道了大明的那句话,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武六七拱手道:“大师谦虚了!” 一休宗纯被一瓶酒给放到了,在小沙弥的带领下,去了禅房休息,一休宗纯是酒肉和尚,不戒任何东西,和华夏的济公和尚是一样,癫狂,甚至是疯狂,什么让世俗嫉妒的事情,他都能干出来,喝酒喝醉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一休宗纯走后,华搜和武六七聊了很久,知道子时,见到武六七直打哈欠,华搜这才不好意思的让小沙弥安排众人客房休息。 一夜无话,不,是无话,但是华搜却一夜无眠,他在研究着武六七送给他的茶叶和茶杯。 一直研究道天明,都爱不释手,然后抱在怀里,坐着睡着了,脸上还带着微笑。 一休宗纯早上起来后,就知道了昨天自己丢人丢大了,不但丢了自己的人,并且连带着把师傅的人也给丢了。 所以早早的起来,就去看望师傅,结果师傅居然抱着茶叶睡着了,为了不打扰师傅,就休休的退了出来,然后去找武六七。 武六七在平时虽然很懒惰,但是在这关键时刻,还是很勤奋的,好坏就在这一举了,能不能引起日本东京的喝茶热,就看今日的宣传效果如何了。 早早起来,在院子里晨练,这里环境清幽,最适合人养老了。 “武先生……” 一休来到武六七住的院子,没想到武六七已经在院子打拳,只是打的什么拳,他完全看不懂,也许是大明新发明出来的拳法吧! 想要偷着学几招,但是学了之后,感觉也没啥长进,于是上前问候武六七。 武六七看到是一休哥来了,顿时收功屏气凝神,然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他刚才在打太极,这玩意其实锻炼身体的好东西,前世的时候,没事干就跟着家中老爷子锻炼。 “一休大师,早上好!” “阿弥陀佛,武施主起的可真早,让贫僧佩服。” “过奖了!” 两人一阵问好之后,就开始商量今日为香客泡茶的事情,武六七认为,应该让一休大师为大家讲一堂茶艺课程,这个费用,武六七觉得自己出也没事。 而唯一的条件就是要告诉香客,这最好的茶叶来自大明,而且大明将会把最好的茶叶源源不断的运入日本,让日本民众都感受到佛给大家的意境。 其实有个屁的意境,都是自己想的,胡编乱造的,骗人骗银子的。 喝茶如果都能喝出意境的话,那么喝酒喝醉了,也算是一种意境,人生不知的意境。 之前一休还是反对的,说是,香客不能都喝茶,这是个人爱好,他们不能左右。 但是在武六七洒出利益之后,一休哥终于是高兴的妥协了,并且明码标价的画出了界限,他们代售茶叶,从中抽取百分之二十。 这倒也是合了武六七的心愿,免得麻烦,这样最好了。 终于,天色大明,鸟儿在树枝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一休宗纯脸上布满了笑容,说道:“该回去招呼客人了!” 武六七抬头看了一眼树上叽叽喳喳的喜鹊,笑着说道:“今日肯定会来贵客。” 两人一道回到了大殿,此刻大殿的前院已经来了不少虔诚的佛教信徒,跪拜着大殿前的佛祖雕像。 而富贵等人已经去河岸边的码头,带来了十马车茶叶,都是经过炒制的好茶叶,而这些茶叶都是金贵无比,可以说是茶叶中的精品,一两茶叶,一两银子,这是看起来和蔼可亲的一休大师定的价格。 茶叶是好茶叶,只是盛茶的器皿却不好,没有玻璃杯,让炒制的茶少了一种神秘感。 就这样,香客们还是前后拥挤,想要喝上一杯一休大师泡的好茶。 这并不是茶叶好坏,而是一休大师的名声。 …… 一批香客喝完茶之后,感觉这种茶实在是太好喝了,从来没有喝过这种类型的香茶,让他们感觉,得到了欺骗,以前喝的不是茶叶,而是马尿。 并且泡茶叶的一休大师还爆出了一个大新闻,这种茶能够治疗很多病,尤其是经常游弋在大海上的人,喝茶抗癌助消化,并且增强记忆力,尤其是个头矮小的人,每天一杯茶,长到一米八,精神棒棒人人夸。 并且爆出一句俗语,叫做:“早上喝杯新式茶,饿死医生全家家。” 不管这些爆出的新闻是不是真的,反正这些虔诚的香客是相信了,并且为之疯狂了。 二话不说,就拿出了身上带的银子,开始卖了茶叶,并且高高兴兴的带着回家了。 十马车茶叶,一上午的时间,就被抢光了,不光是武六七为之咋舌,连一休大师也是十分的惊叹,这赚钱的手段,真的不是盖的。 并且,在武六七和一休宗纯的商谈下,整整十艘商船拉来的粮食,全部以高出本金十倍的价格,卖给了东京各大寺庙。 一天的时间,武六七就把拉来的粮食全部卖光了,并且是大明十倍的加钱,尤其是茶叶,这种炒制的茶叶,在大明同样销售速度快,但是和日本比起来,就要慢的多了,主要是这种茶叶一旦销售出去,大明的商人就会探索机密,然后茶叶一时间泛滥,价格低迷,所以不是生钱之道。 既然卖光了粮食和茶叶,那么武六七还待在这里,就没有多大意思了,于是准备回船上,等候王洋,然后找准机会面见足利义满,和足利义满合力坑一休大师一把。 最好的结局就是一休大师和足利义满两个狗咬狗,一嘴毛,然后武六七卷着所有的金银回大明。 “一休大师,今日,你我就此告别,我这里有十缸好酒,全是我师傅亲自酿制,密封至少五十年了,好歹你我朋友一场,就把他送给你,正所谓,宝剑赠英雄,美酒赠知己。” 一休宗纯听闻有十缸好酒,顿时两眼发光,那眼神比见到美女还要可怕的多。 于是一休宗纯把十缸酒全部收为自己所有。 并且以两倍的价格,再次向武六七预订了五十缸美酒,武六七什么时候来,就带来好了,他并不是自己喝,而是想用这些酒来贿赂香客,只要是来送银子的,那么不会让你平白无故的去送,而是会赠送你好酒,美酒。 那么,香客心中更加开心,一些有钱的香客,会来的次数增多,因为这里有佛有美酒。 武六七在这里住了一宿,也和一休大师喝了一晚上的酒水,武六七并不是在这里浪费时间,主要原因是一休宗纯把钱财还没有弄整齐。 第二天一大早,武六七就和沈茹松等人离开了建仁寺,前往河岸边,然后坐上小船,到了大船上。 王景弘这两天无聊透顶了,在船上不是睡觉就是睡觉,其他船员好歹还能出去逛逛烟花之地,找找女人,买买东西,带回家送给妻儿。 第387章日本现状(六) 而王景弘却是孤家一人,就连找女人的东西都没有了,所以只能睡觉,没了武六七,他马上就觉得没了主心骨,就如同当初自己失去了郑和一般。 “武兄弟,你可算是回来了,这几天可是等怀我了,无聊啊,没有仗打,我心中就痒痒。” 武六七跳上船甲板,拍了王景弘一拳头,说道:“这次出去,应该是带着你的,我在城里和人干了一仗……” “什么,你和人干架了,那么……谁赢了?” 王景弘吓了一跳,万一武六七出点什么事情,他回去可不好交差,因为武六七算是御用商人一般的地位,并且担任各种职位,比起朝中的一般关于都要重要的多。 围着武六七转了三圈之后,这才看到武六七并没有受伤,这才松了一口气,说道:“还好,没受伤。” 武六七无语的看着王景弘,说道:“你认为我会受伤,我是什么人?那可是从战场上下来的,交趾的象阵都拿我没办法……” 武六七挥斥方遒,一阵吹嘘,听得甲板上站岗的军士,嘴唇颤抖,这武先生也能太吹嘘了吧,有那么神呼? 而王景弘却听的津津有味,就算是假的,他听着耳朵月舒服。 讲完之后,武六七皱眉问道:“船上的粮食为何还没有搬完?” 王景弘苦逼道:“哪有那么容易,装船的时候都装了五天时间,这才一天半。” 武六七说道:“速度要快,你们还要回去,继续收集粮草,尤其是大米,但是这次不仅仅的粮食,我需要的瓷器和玻璃制品的盛茶器皿,越飘亮越好。” “对了,我现在设计几款玻璃制品的器皿和瓷器器皿,你们带回去,交给郑公,让郑公交给姚广孝,他会想办法弄来这些东西。” 王景弘见武六七吩咐任务,见到武六七一本正经,顿时不再嬉皮笑脸,认真的聆听着。 等武六七吩咐完必,王景弘就问道:“武兄弟,这次一共赚了多少钱?” 武六七皱眉,然后思索,想了想,告诉王景弘也没关系,这样才能激起王景弘的动力。 “这次一共赚了二百万两银子,不过这次只是打头阵,等那些瓷器和玻璃茶杯运送过来之后,将会赚的更多,争取在三个月后,把所有下西洋的经费全部赚回来,支持郑公下西洋,完成陛下的宏伟目标。” 听到武六七说,这一次就赚回了二百万两,就拿十船粮食和一船茶叶?对了,还包括一些酒水。 王景弘兴奋的同时,心中也暗暗发誓,以后等下了西洋,和武六七所说一般,宣威倒是其次,最主要的就是为大明带来更多的实用的东西,比如金银,和一些稀有的植物种子。 而这样做,才能让下西洋成为历史上的一次创举,因为纵观历史,无论任何人,只有对历史做出突出贡献的人,才会被载入史册,永垂不朽。 武六七曾经说过,太监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心理扭曲的太监,太监同样是人,是人就要为社会做出贡献,他和郑和是同一类型的人,有着理想,有着宏伟的目标。 一想起自己的梦想,理想,那是驰骋大海,开始无敌舰队,所向披靡,王景弘心中就是一阵激动,然后对着身边的船员吼道:“他娘的,还站在这里打秋风,赶紧给我搬东西去。” 船员委屈的说道:“这事不归我们管啊……” “还敢顶嘴,滚!” 几个看热闹的船员,见到王景弘发飙,顿时一溜烟的跑的没人影了。 这才喘着粗气,对着武六七说道:“武兄弟,明日早上一定把货物卸掉,然后,我就连夜出发,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大明,把这消息带给郑公。” 武六七看到王景弘志气满满,就欣慰的说道:“好,就这样干,我们一定能够凑集到足够多的钱财。” 两人商议了一阵之后,武六七就去休息了,这一觉睡下去,居然到了第二天中午这才醒过来。 当他醒过来之后,吃过午餐,爬上甲板的时候,十艘船居然空空如也,王景弘站在甲板上,遥望着远处的大明方向。 见武六七起来了,王景弘连忙过来,说道:“武兄弟,钱粮两清,我们连夜赶工,就在刚才,金银全部装好,目前可以出发了。” “一共多少钱财?” 王景弘激动的说道:“一休大师多给出二百万两,是预支下次的粮食钱。” 武六七这次郁闷了,二百万两银子的钱财,可是十船粮食,自己主要是来赚钱来的,不是为日本提供粮食的,虽然是高价,也不想把粮食送给日本鬼子。 不过既然接下了,就再吃亏点,把粮食送给日本人十船又日和,反正都是僧人吃了,对于大明并没有威胁,只要不给军队提供粮草,自己心里就没有负罪感。 “好,不过下次来的时候,并不是十船,而是二十船,另外十船用来装茶叶和器皿。” 王景弘点头答应,表示一定会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 事关重大,他不得不谨慎。 武六七看着风向,正好是夏季风,说道:“今日,汝等就带着银两出发,十天半个月应该就到了大明,等到了大明,把这些钱财交给郑公,郑公自然有用处。” 然后亲手写了一封信,又拿出了银票,是真正一百万辆两,对着王景弘说道:“这是我私人钱财,你可以用这些钱财去采购东西。” 王景弘拿着手中的那些银票,感觉手中握着千万斤,沉甸甸的,这不是钱财,而是忠心,是武先生对于陛下的忠心,对于大明的忠心。 “武先生大义,让我等感到佩服,此生,如果没有跟随郑公,我甘愿任武先生驱使。” 这话是实话,武先生文武双全,带人温和,让人如沐春风,对于钱财毫不吝啬,又对君主忠心,这等人就该让人追随。 然而武六七却吓了一跳,这种话可不敢乱说,要是自己被那些口无遮拦的御史给弹劾了,自己找谁哭去? 那群人可是疯子,疯狗一般的,闻风奏事使他们的权利,但是有些愣头青,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听到这事,就会上弹章。 “不可胡说,小心带来灾难,我等本本分分为陛下做事即可,其余的事情,让别人去说吧!” 王景弘愣了一下,然后笑道:“哈哈哈,没想到武兄弟居然也怕被人弹劾,哈哈哈,我最讨厌的就是那群有卵却没有担当的家伙。” 武六七顿时无奈了,看着王景弘笑了笑。 武六七下了船,然后坐上一座小船,离开了港口,上了岸之后,就让王景弘别送了,乘着大风赶紧起航,时间越赶越好。 王景弘朝着武六七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指挥这大家上船,然后检查各种设施和在海上使用的粮草。 半刻中后,在武六七的目送中,王景弘离开了东京湾,沿着海岸南下,朝着大明而去。 武六七带着沈茹松和李侠,还有富贵等人究竟寻找了一个高档的客栈,这次有了前车之鉴,带了很多的钱财,不会和上一次一样,被人当做吃霸王餐的无耻之徒。 时到今日,武六七这才摸清楚了日本如今的现状,人民刚刚从战争的痛苦中挣扎出来,没有多余的粮食,吃上一口热饭,只能勉强的过日子,把命保下来。 尤其是粮食,十分的缺乏,这是出现在穷人行里的事情,然而,并非如此,那些富人,家里囤积的粮草却是堆积如山,全部喂了老鼠。 而银子在日本根本就不值钱,一两银子连一碗热腾腾的饭都吃不上,可以想象,这一两银子,从日本到,明要翻多少倍。 在大明,一碗热气腾腾的饭菜,只需要几文钱。 民间极穷,富人越富,贫富差距悬殊,国内矛盾严重,这就是日本如今的现状。 所以在历史上,明朝后期,日本又发生了战乱,直到明朝中期,日本发动了对外战争,征服朝鲜,然后征服亚洲。 把国内的矛盾,转移道对外战争,想要从国外攫取财富,缓解国内的尖锐矛盾。 “东家,明日咱们去外面转转,这东京城虽然吃的东西很贵,但是玩的东西却很便宜。” 武六七皱眉看了一眼富贵,笑道:“上次那姑娘没把你怎么样吧?” 富贵脸色一红,哭丧着脸说道:“东家,我,我把那姑娘给……” “我草,你居然真的破了……” “破了……” 武六七无奈的笑道:“早就给你说了,在大明的时候,让你找个姑娘,把第一次留给自己的女人,你却把自己的第一次拿到了东京,给了外国女人,而且话是一个艺伎,你说你冤不冤?” 富贵羞愧不已,但是当时那姑娘把自己推翻在床上,自己激动啊,一激动就干出了不可饶恕的事情,事后他痛苦不已,但是没办法,只能拿出身上所有的钱,替那姑娘赎了身,安置在一家客栈中,等着回家的时候带上。 如果那姑娘学会大明话,和藤原叶子一样,自己也不在乎是不是日本人。 和武六七说了自己的想法,没想到东家居然没有反对,还拍拍富贵的肩膀,表示赞同,说道:“看来你已经成熟了,有了担当。” 同时富贵的话,也提醒了武六七,对了自己从大明带来的藤原叶子哪里去了,自从那天进入烟花之地后,被一群人带走之后,就没有见过他的人影。 虽然那女人和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但是好歹是自己带来的人,自己要把他带回去,留在这边,估计不是变成艺伎,就是被饿死,像她们那种人,也只能…… 武六七叹了口气,好歹人家也帮助过自己,于是就对着三人说道:“今晚咱们再去滕元阁,把藤原叶子找回来。” 第388章 藤原叶子的身世 吃过晚饭之后,武六七就带着两个打手,一个刺探,前往滕元寻找失踪的藤原叶子。 反正王洋进宫面见日本天皇,其实就是见足利义满将军,因为天皇已经是一个摆设,而足利义满才是手握大权的人。 然而,武六七却想的简单了,王洋虽然是朱棣派来的使臣,但足利义满却并没有给王洋这个使臣好的颜色看。 王洋待在驿馆里已经两天时间了,还没有接到足利义满要见自己的消息,对于日本的这种行径,王洋作为出使过各国的使臣来说,就是一个耻辱,顿时在驿馆里大骂日本天皇不懂礼数,回去之后,一定要如实禀报,日本不尊敬大明神舟上国。 然而,这谩骂却如同石沉大海,不见踪影,就连意思浪花都没有滴起来,更加可恶的是,王洋的饭菜居然从三顿减成了一顿。 这让王洋怒火冲天,这是对于大明的蔑视,回去之后,一定上奏章,让足利义满好好的接受大明群臣的讨伐。 这种藩属国,不要也罢,这种白眼狼,灭国算了。 三天后,王洋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了,于是偷偷的写了信,让身边的人送到船上去。 然而当送信的人到达京东弯的时候,这才发现,大明的十艘船,一只都没有了,问了人之后,这才明白,那些船卸完货后就走了,今天刚刚走的。 当王洋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顿时掀翻了桌子,大骂道:“王景弘,武六七,你们这两个卑鄙小人,居然暗算咱家,这事没完,没有你们撑腰,老子就算是有十张嘴,也不可能得到足利义满的满足。” 于是又开始写信,希望得到足利义满的面见,口气不再那么夸大,而是小心翼翼。 写完给足利义满的信件之后,王洋又开始为朱棣上奏章,把武六七等人批的体无完肤,这次出使日本失败,有辱国威,都是武六七和王景弘一力造成的,希望朱棣治五六七等人罪。 写完之后,王洋看了一遍,然后吹干之后,就叫了随从进来,希望把奏章带回国内。 王洋弄完这一切,躺在自己的床上,心中还是不安宁,又从床上爬起来,思索着怎样才能见到足利义满,完成陛下交给他的任务。 王洋眉头皱成一个疙瘩,来回在屋子里踱步…… 武六七等人来到滕元阁,妈妈第一眼看到后,吓了一跳,连忙躲进屋子里,让管家出去招呼。 见到武六七等人没有那种嚣张跋扈之后,这才出来,满脸堆满笑容,笑道:“武大人,来了啊!” 武六七朝着妈妈笑了笑,还没有问话,妈妈就笑着大方的说道:“既然是武大人来了,姑娘们,赶紧出来招呼武大人和武大人的随从,今日不要钱,武大人的消费,全部免费。” 一群姑娘顿时从屋里子飞快的跑出来,武六七顿时吓了一跳,连忙说道:“慢着,今日本特使不是来消费的,笨特使来寻人。” 姑娘们的脚步立刻放慢了,脸上的笑容也僵持了,悻悻的退了回去,他们知道,这个年轻人不简单,和一休大师是朋友,他们招惹不起,就算是这家烟花之地的主人也招惹不起。 妈妈的脸色也变了,来找人的,找什么人,难道自己招惹了这人?但是想了想,好像真的是没有扣押这人的什么人啊? 于是上前胆战心惊的问道:“不知武大人找什么人?” 武六七笑着说道:“本特使来寻找前一天和本特使一起来的那姑娘,叫做藤原叶子……” 妈妈心中一惊,扑腾一下就跪在地上,实在是没想到,那狐狸精居然是武大人的人,这可怎么办? 时间回到两天前,当武六七等人被那些疯狂的姑娘们拉进自己的屋子之后,女扮男装的藤原叶子也被一个姑娘拉进了房间,挣扎那是毫无作用的。 藤原叶子被两个姑娘拉进屋子之后,很快就就扒了衣服,原来藤原叶子居然是一个女人,两个女人惊讶了,很快就把这事报告给了管事,管事来后一看顿时兴奋,这不是藤原叶子吗? 那个被足利义满灭了家族的藤原家,男丁都被拉去修筑港口了,女人都沦为了艺伎,而藤原叶子就是藤原曲阜的女儿。 藤原叶子本来就是被这所滕元阁给买下了,只是后来来了一个外国商人,看中之后,居然高价买走了,当了人家的丫鬟,没想到这女人居然又跑回来了。 管事高兴啊,既然来了,就别走了,咱们可以再卖一次。 于是,藤原叶子就被抓住,圈在屋子里,当做艺伎圈养,等待有人看上之后,就当做丫鬟卖掉,或者等足利义满征慰安妇的时候,把这女人当做一人,送出去。 藤原叶子就这样被扣下了,而武六七等人被一休宗纯解围之后,也忘记了藤原叶子,就去了城外的建仁寺。 等记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了。 武六七见妈妈跪在地上,就知道,这妈妈肯定是把藤原叶子给怎么了。 脸色一冷,问道:“藤原叶子怎么了,赶紧送出来,要是少了一根汗毛,老子弄死你们?” 自己带来的人,你们居然上下其手,这简直是对自己的不尊重,对大明的不尊重。 妈妈吓得双腿颤抖,结结巴巴的说道:“藤原小姐,藤原小姐是罪人,我们不敢放行。” 妈妈只好把足利义满搬出来,不然自己就大祸临头了,这人可是一休大师的朋友,只要一休一句话,他就可以死无葬身之地了,在日本,除了足利义满,就是一休大师权力最大了。 “什么罪人,他是我从大明带来的人,怎么就成了你们日本的罪人了?难道大明人,还需要你们治罪,他是我的丫鬟,已经有了大明的户籍。” 武六七冷眼说道。 妈妈一听,心中替藤原叶子感到幸运,没想到被人买走,碰上了如此大的富贵,看此人护短的模样,那藤原叶子肯定能够过上好日子。 “藤原小姐,就在屋子里静养,我这就送出来,给大人送出来。” 然后亲自去了后院,武六七呆呆的看着周围人们指指点点,但是没有任何一人敢上前质问武六七,他们都知道了,这个从大明来的特使,和一休大师是好朋友。 一会的功夫,妈妈就带着藤原叶子出来了,只是藤原叶子满脸都是伤,好像是被人给打了。 见到武六七,顿时抱住武六七,整个人就哭成了泪人。 “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武六七伸开双手,想要抱住藤原叶子安慰一下,但是心中一动,却没有伸出手,只是把展开的双手伸在藤原叶子的背后。 哭了好久之后,藤原叶子这才放开武六七,觉得不好意思,她虽然是艺伎,但是从来没有被任何男人侵占过身体,而且他是藤原家的大小姐,曾经的身份也是十分尊贵的。 只是家族破落,父亲作为小松天皇的直系,战败后被足利义满割了头颅,家族的兄弟哥哥全部给充军或者作为劳役,女人不管老幼,全部成为艺伎或者慰安妇,她的命运比较好,成为艺伎之后,被一个大明的商人买走,然后又被送给了武六七。 一路走来,不知道经过了多少辛酸,这才走到今日,两次掉进火坑,两次被眼前这个男人挽救,她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东西去报答他了。 用身体?别开玩笑了,自己只是一名艺伎,武先生是什么人,大明皇帝身边的红人,前途无量! 虽然目前没有官身,但是那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没事了,咱们回家……” 藤原叶子像一个小女人一般,脸色微红,居然跟在武六七身后,就像是一个小跟班似得。 然后,武六七就开始收拾妈妈:“她的伤是怎么回事?” 妈妈看了一眼藤原叶子,已经把这个女人给恨死了,既然你已经走了,为何还要回来祸害人? 她的伤怎么回事?老娘那么知晓,不知道是那个小蹄子弄出来的幺蛾子,这藤原叶子之前在这滕元阁也不安生,经常弄得乌烟瘴气,那些小蹄子经常争风吃醋。 估计就是那时候的仇恨,现在被抓回来了,她们岂有不报仇的心理? 妈妈见自己被冤枉,顿时喊道:“谁,谁干的好事,给老娘站出来?” 姑娘们全部往后退一步,这时候,就算是干了,也不能承认啊,不然定会被丢进东京湾喂鱼。 见姑娘们不承认,妈妈愤怒了,立刻站起来,叫来管家,一个个的盘问,一旦情况落实,就交给武六七发落。 见到妈妈发飙,看样子也查不出个什么,就对着藤原叶子问道:“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藤原叶子本来是想要说出来的,但是想到武六七必定是大明的人,而自己又是日本罪人之后,流落至此,活该如此。 于是小声求到:“算了吧武先生,是我不小心自己撞得,这些天他们对我还是不错的,没有不给我饭吃……” 武六七看到藤原叶子想要息事宁人,就叹了口气,从刚才妈妈的解释中,他也知道了,藤原叶子并不是一般人。 武六七也不想把事情搞大,不想因为一个藤原叶子,和足利义满搞得不和谐,于是就算了。 “既然藤原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这事就这样吧!” 第389章愤怒的王洋 然后拉着藤原叶子就朝着门外走去,等走到一半的时候,武六七转身说道:“对了,我的人看上了你们院里的一个姑娘,说说吧!” 妈妈是知道这事的,那个狼心狗肺的小蹄子,居然跟着一个下人逃了,不过后来知道了武六七的背景之后,就没有去追查。 此刻武六七提到这事,妈妈那还敢说个不字,连忙笑脸相迎说道:“那姑娘既然愿意跟着你的人,那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分,我们作为家人的求之不得了……” 武六七笑了笑说道:“那就好!” 然后转身就走人了,什么也没有留下。 等武六七等人走后,妈妈一屁股就坐在地上,顿时怨天怨地的大骂起来。 武六七对于妈妈来说,就是一个扫把星,自从武六七来了之后,她不知道折了多少钱财,五六个打手平白无故的死亡,七八个打手受伤,滕元阁又是被砸的不堪入目,并且,她还失去了一个姑娘! 武六七带着藤原叶子走出滕元阁后,就直接去了客栈,顺便还把富贵看上的那个日本女人给接了回来。 回到客栈之后,已经是晚上八点左右了,看着天色微暗,本来想着让沈茹松去找一下王洋,看看那边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啥时候能够引荐一下足利义满,但是天色晚了,就吩咐沈茹松第二天再去。 第二天一大早,沈茹松就来到了驿站,这里是专门供外国使者居住的地方,所有的东西都是免费的。 不过,只要住进这里的使者,就得听这里的人的话,不能外出,不然出了事情,他们可不负责任,只能在这里等待足利义满的见面。 沈茹松打听了王洋的房间之后,就敲响了房门,王洋还在睡觉,确切的说,他刚刚睡下,一晚上都在屋子里左右走动,思考问题,没有睡觉。 听到敲门声,王洋立马就醒过来了,还以为是这里的管事叫他,他的信件得到了足利义满的回应,招他进宫面见足利义满呢! 连忙喊道:“等一下!” 沈茹松皱眉,这王洋大人怎么还没有起床,这都太阳晒屁股了,这等使者怎么能够显示出大明的威严,回去之后要好好的给武先生说说。 王洋很快就开门了,见到的病不是这里的管事,而是武六七的随从,皱眉道:“你怎么来了,武六七呢?” 沈茹松说道:“武先生在客栈等着,让我过来问问,何时能够引荐足利义满?” “什么?引荐足利义满,武六七没有回国?” 沈茹松皱眉,说道:“武先生刚刚谈了一笔生意,船队的粮食和茶叶全部销售一空,王大人回去运送物资了,武先生回国干什么,他还要留下来等候面见足利义满,谈更大的生意呢!” 王洋顿时羞愧极了,脸色被憋得通红,恨不得给自己扇一巴掌,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对着外面的小厮喊道:“送奏章的人可是走了?” 照顾王洋的小厮听到大人叫自己,连忙从楼下跑上来,说道:“大人,那送信的人昨晚就出发了,说是有一艘前往金陵的商船,估计现在已经出发了。” 王洋大急,连忙说道:“赶紧去追,把奏章追回来。” 王洋是又急又后悔,自己怎么就上了弹章,弹劾武六七和王景弘,这下完蛋了,自己的名声算是毁了。 小厮见王洋着急的模样,不知道该怎么办,想了一会,就追了出去,只是那送信的人恐怕已经离开了日本。 沈茹松皱眉问道:“王大人,什么奏章,为何要追回来。” 王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撇开话题问道:“武先生可好?” 沈茹松更加奇怪了,说道:“武先生一切都好,昨日叹了一笔四百多万两的生意,等下批货物运送回来之后,恐怕就能圆满完成任务了。” 王洋不禁为武六七这个天才感到惊叹,这才离开两日的功夫,就谈了四百万两的生意,这简直比挖金矿还要赚钱啊! 不禁举起大拇指,赞道:“武先生果然是大才,不愧是陛下信赖的人。” 沈茹松来的目的只有一个,他不想听王洋说些没用的话,再次问道:“王大人,足利义满可是愿意吗,面见武先生?” 王洋顿时又开始羞愧,想了很久,这才咬牙说道:“足利义满自大,我已经递交了陛下的国书,他居然避而不见,我已经休书三份了……” 沈茹松吃惊的说道:“他居然不见你?” 王洋愤怒的说道:”是啊,简直太不把大明放在眼中了,一定要给他们一些教训。” 问清楚了事情之后,沈茹松就告辞了,他要赶紧去告诉武先生这个事情,让武先生想办法,至于王洋的难处,他是不会想的。 王洋看着离去的沈茹松,心中戚戚焉,失落之极。 武六七已经谈了四百万两的生意,自己居然连足利义满的面都没见上,这要是传到国内,让陛下如何看待,让群臣如何看待,自己多年竖立的名声,恐怕就要臭大街了。 悲伤的叹息一声,只觉得心中一疼,一口气鲜血就吐了出来,瞬间晕死过去了。 管事的本来是上去要叫这个大明来的使者用餐,结果看到吐血的王洋,顿时吓了一跳,连忙叫来郎中,郎中瞧过之后,说是急火攻心,没有什么大事,休息几天就会好的。 而沈茹松回到客栈后,就把事情告诉了武六七。 武六七皱眉,这足利义满居然不见王洋,简直岂有此理,得好好想个办法,让足利义满见见王洋。 下午的时候,就带着随从去见了王洋,结果看到的王洋却是差点吐血而亡的病秧子,那还有当初见面是的风采。 “王大人这是怎么了?”武六七坐在王洋的床边,一脸悲愤的问道。 王洋虚弱的看了一眼武六七,心中更是难受,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小人,那封弹劾武六七的走着恐怕已经走出了东京湾。 “足利义满欺人太甚,我几次求见,被拒之门外,这是不给陛下面子,不给大明面子,大明的威严受到了侮辱,这不是做臣子的模样,足利义满这是要造反呢!” 王洋愤愤不平的抨击着足利义满,武六七只能在一边仔细的听着。 最后叹了一口气气,说道:“王大人,目前你的病情不容乐观,好好休息养病,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办吧!” 王洋流着眼泪,说道:“武先生,不能让大明的威严受到轻视,一定要足利义满付出代价。” 武六七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王洋,还能说什么,只能说道:“放心吧,我一定会让足利义满付出代价的。”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从足利义满府上来的将军,却寻到了驿站,问了驿站的管事,这才知道,武六七武先生居然在这里,于是欣喜若狂。 自从足利义满吩咐了让他寻找一个从大明来的叫武六七的人,他已经寻找了一天了,最后才找到这里来,没想到真的在这里。 于是就让驿站的管事去通报武六七,说是足利义满想要见武六七一面,至于王洋这个使者就算了。 管事进来后,发现这里居然来了一群大明人,而且看似各个眼神不善,顿时缩缩脖子,小心翼翼的说道:“哪位是武六七武先生,外面有一位将军找您。” 武六七愣了一下,将军找我? 自己在日本才来了三天,那认识什么将军,一定是大明来的人。 于是随口吩咐道:“让他进来说话。” 于是那个将军在管事的带领下,来到了王洋的这个房间。 “尊敬的武先生阁下,我们伟大的领袖足利义满将军想要见你一面,不知何时方便?” 武六七听到这声音愣了一下,没想到是个日本人,还是足利义满的手下,这就有趣了,不见正牌的使者,却要见我这个商人,是何意思? “足利义满将军要见我?” 武六七站起来问道。 “是的,阁下!” 躺在床上正在休息的王洋,听到这话,顿时心中气结,一口鲜血再次吐了出来,这叫什么事?自己才是使者啊,武六七只是一个商人罢了…… “王大人,王大人……” 王洋再次昏了过去,武六七赶紧找郎中治病。 郎中还是那个郎中,来了之后吩咐道:“病人需要休息,不能大喜大悲,这是急火再次攻心……” 见王洋没事后,武六七就跟着那位将军去面见足利义满。 自然,面见一休宗纯的时候,用了礼物,而见阻力一马的时候,肯定不能少了礼物,于是把一套自己平时来喝茶的釉瓷茶杯拿了出来,然后又拿了茶叶和高度酒水。 随后就跟着将军去了足利义满的府上。 虽然足利义满已经掌握了日本的行政和军政大权,但是天皇一族的地位却不能忽视,他们仍旧住在皇宫,足利义满只能住在宫外的府宅。 只是这府宅,比起那皇宫也差不了多少,黑压压的一大片,并且都是新修的宫苑。 当武六七跟着哪位将军道足利义满的府上时,已经是下午夕阳快要落山十分了。 在府宅走了大概十分钟左右,这才走到了会客厅。 院子里的摆设很是讲究,和唐朝的江南园林差不多,假山,水榭,走廊,凉亭,一个都不少。 足利义满个头和袁世凯差不多,并且也是一个光头,当武六七见到他时,他穿着一件铠甲,手中握着一柄钢刀,穿着牛皮制作的靴子。 第390章 足利义满 武六七进屋之后,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只是此人却少了一种杀伐之气,按理来说,像足利义满这等刀尖上跳舞的家伙,全身应该布满戾气,给人一种摄魂感,但是眼前这人却没有。 并且比不上送自己进来的这位将军,而且武六七还惊讶的发现,送自己进来的哪位将军没有对眼前这位行礼。 突然脑袋里就冒出一个想法,眼前这人是替身! 武六七眼神逼视着那人,那人眼神却闪烁不定,最后,武六七笑道:“哈哈哈,足利义满将军,我武六七也算是上过战阵的军人,难道就不足以见你一面?弄来一个替身和大明代表见面?” “我惶惶大明,岂是如此欺辱的吗?” “啪啪啪!” 屋子的后面传来掌声,并且伴随着声音道:“果然是朱棣看中的人才,有眼力,有见识,有勇气……” 武六七朝着后面看去,这时从屋子后面走出一个人,此人正是足利义满,和眼前哪位替身虽然外表很像,但是实质上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大明使臣武六七,见过殿下!” 足利义满一愣,心中虽然很是欢喜,让大明承认自己是日本最大的人物,但是表面工作要做好,目前自己还不能成为殿下,殿下可是王的称呼。 一旦自己承认殿下这个称呼,说明自己已经做了日本的王,皇室就可以被废除了,日本就没有天皇这个东西了。 一旦天皇被废除,那么自己就会成为全日本的公敌,自己大逆不道,抢夺了皇位。 于是赶紧咳嗽一声,说道:“武先生,久仰大名,殿下这个称呼可不对,你应该称呼我为将军,对将军!” 武六七皱眉,问道:“如今,您已统一南北,此乃日本功臣,也是历史的功臣,将会推进日本民族的融合和团结,以及今后的发展,为何您不能成为殿下,而是那些毫无作为的天皇皇室呢?” “咳咳咳,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乃伦理纲常,武先生不敢乱说,大明乃礼仪之邦。” 武六七哈哈一笑,说道:“但是大明更喜欢利益,更喜欢权力,更喜欢帝国日益渐盛,更喜欢大明上国这个称呼。” 足利义满一愣,心中很不是滋味,如今要不是日本国内矛盾尖锐,佛院掌握着大量的僧兵,让他蹑手蹑脚,不然早就称帝了,何苦待在这皇城外面,自己打下的江山,居然还要尊称别人为天皇陛下。 要不是这些,足利义满早就虎视眈眈外面的国家了,何必现在这样,对着大明这个国家俯首称臣,甘愿作为臣子。 武六七心中一横,对着足利义满说道:“将军以为一休大师如何?” 当武六七说道一休宗纯的时候,足利义满脸色一冷,然后慢慢缓和,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然后笑着说道:“一休大师,乃我过著名的佛教大师,很受人爱戴。” “前一天,我遇到了一休大师,并且和他交易了四百万两白银的粮食和茶叶以及酒水。” 其实,作为日本国内的权利老大,足利义满已经知晓了前一天发生的事情。 只是他不好出面阻止,一旦阻止,将会发生兵乱,僧兵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于是和询的笑道:“国内刚刚统一,战乱已经摧毁了我们的家园,百姓吃的粮食更是有了上顿没下顿,僧人的日子也不好过,他们能够自己筹集粮食,让国内减少损耗,其实也不错。” 武六七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这个传说中的强硬派人物,没想到如此隐忍,不愧是忍者神龟国度出来的人。 足利义满继续说道:“不知武先生还有没有粮食,我代表皇室,也想从武先生处购买大量的粮草,作为皇室的储备,就算外面的国民挨饿,几万皇都的人决不能挨饿。” 武六七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说道:“粮食是有,不过那都不是问题,只要将军有足够的金银,在下需要的是金银。” “今日,我还为将军带来了两件好东西,想必将军见到之后,绝对开心。” 足利义满听到武六七说的日此神奇,就说道:“好东西,在哪里?” “就在府外,将军可以让人带进来。” 足利义满脸上笑容不止,心中想着,眼前这位,为自己能够带来什么好东西。 昨日听闻,武六七为一休大师和华搜带去了好东西,两人这才和武六七进行了粮食交易,其中听闻大部分是茶叶。 华搜作为日本僧道中著名的茶艺大师,也可以说是日本茶艺的代表人物,武六七赠送茶叶,也算是投其所好,还有酒水,那一休宗纯嗜酒如命,送酒也算是投其所好。 足利义满就想着,自己爱好什么?自然是权力,其他的一切都是浮云,有了权力,什么东西没有,你武六七调查的倒是清楚,能够糊弄华搜那个老道和一休宗纯,但是自己可没有他们两人好糊弄。 于是吩咐一个士兵,让其出去把武六七弄来的好东西拉进来,然后展示给大家看看。 武六七自然是知道的,在日本,足利义满是大哥大,好东西自然要留给足利义满和日本天皇皇室,因为皇室的钱财肯定是比一休宗纯多的多。 两个马车被士兵弄进院子,一辆马车装满了茶叶,另外一辆马车装满了美酒。 足利义满愣住了,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小伙子,是不是傻,自己并不喜欢茶叶,更加不喜欢美酒,自己只喜欢权力啊,权力! 武六七笑着让带来美酒和茶叶的人把马车上的东西卸下来,一箱子一箱子的茶叶,就摆放在院子里,只是其中的一个箱子,被芦苇草裹着,里面装着什么东西,并没有看清楚。 武六七走到那个箱子边上,然后拔出腿子上的一把小刀,几下子就把箱子给拆开了,然后去掉了芦苇草,里面露出了明晃晃的玻璃杯子…… “水晶杯……” 所有在场的军士都看到了,一箱子的水晶杯,这在日本可是值很多钱的,就算是在大明也同样值很多钱吧,这是上流人士的独爱,拥有一个水晶杯,比起什么都有面子。 顿时传来各种声音,每个人都是眼中发光,垂涎三尺,只是这些东西并不属于他们。 足利义满看着这一幕,也是惊呆了,这武六七是什么意思,有这么多的水晶杯,自然可以在大明换到很多的金银,为何要拉到老远的日本送给自己? 难道说,只是为了把粮食卖给日本人,让日本人度过苦难的日子? 要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个人就是日本人的救星。 可是,真的是救星吗?当然不是。 武六七看到这一幕,很是满意,拿起一个玻璃杯对着足利义满说道:“将军,这些杯子都是送给你的,而这些杯子只是用来喝茶的。” “喝……喝茶!” 足利义满被口水给呛了一下,惊讶的差点说不出话来,难道说大明已经富的流油了吗,居然用水晶杯喝茶? “自然是,如果大家不介意,我可以当场给大家演示一下。” 武六七也不管足利义满同意不同意,就随便拿起一个玻璃杯子,然后用清水洗干净后,要了一壶滚烫的开水,然后就拿出了茶叶。 一杯茶泡好之后,就端在手中,然后展示给大家看,绿色的茶叶子在杯子中缓缓展开,如同活了一般,上下漂浮。 看的众人咋舌不已,足利义满本来对于茶叶没有什么好感,但是此刻看到之后,就很想喝上一杯,不为别的,就是这杯茶是用水晶杯泡的,而且茶叶如此好看,如同神迹。 武六七看到了足利义满的贪婪,顿时笑道:“不知将军可否品尝一下。” 足利义满一愣,然后看了一眼大家,本来是想上前端着杯子喝上一口,但是似乎又想到了其他事情,作为日本最大权利掌控者,怎么可能随便喝别人的东西。 万一要是此人图谋不轨,下了毒,那自己岂不是死的很冤枉。 不能喝,绝对不能喝,就算是琼酿玉液也不能喝。 “呵呵,本将军从不喝茶,一旦喝了茶就会闹肚子,今日就算了吧!让我侄子足利义持代替我喝!” 足利义持?在哪里,这人在历史上也是一个狠人。 足利义满统一日本之后,经过多年的治理之后,不知道什么原因,就遁入了空门,在历史上成为一个谜。 其实,武六七认为,足利义满遁入空门,是因为佛门的权利的日本太大了,以他的力量是不可撼动的,所以他就打进了佛门,从其内部瓦解,而把世俗的权利传给了自己的侄子足利义持。 后来,因为国内矛盾越演越烈,农民起义不间断,不得已后,足利义满就对外发动了战争,侵占朝鲜。 武六七随着足利义满的眼神看去,旁边不远处就站着足利义持 ,此人却跟一般的日本人不同,长得人高马大,足足比武六七还高出一个人头,长得十分帅气。 怪不得能够培养出一批誓死效忠足利义持的勇士,当年日本已经在朝鲜战败,但是效忠足利义持的日本人还是很多的,誓死不投降。 要不是大明朝的火器厉害,当初战败的恐怕就是大明朝了,就那样,都把半个朝鲜给占领了,最后投降之后,这才还回了朝鲜所有领土。 第391章 真的是琼酿玉液 “见过武先生。” 足利义持自然之道,眼前这个文弱的书生乃大明国皇帝身边新进的红人,得罪不得,自己叔父想要的东西,还需要从大明朝弄来,于是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武六七自然不能堕了大明朝文人的颜面,抱拳道:“见过小将军。” 只是,当足利义持把茶杯端到手中的时候,心中已经把自己的叔父祖宗骂了十八遍,为何要自己喝,自然是为了试毒,这万一有毒,自己岂不是死翘翘了? 心中虽然这样想着,但是作为足利义满的义子,他目前无权无势,不得不接过武六七手中的那个漂亮的水晶杯,然后双手就开始颤抖。 不由的望向足利义满,然而足利义满却把眼神投向其他地方,不由的让足利义持对自己的叔父失望透顶,人家都是坑爹,坑爷爷,你却好,来坑自己的侄子。 任何人都是畏惧死亡的,尤其是有大权力傍身或者即将傍身的人群,他们希望活的久远,不希望就此死去。 武六七看到足利义持这样害怕,就笑着说道:“喝吧,又不是毒药,你颤抖什么?男子汉大丈夫的,就算是毒,死则死耳!” 足利义持听到武六七的话,脖子一僵,然后充满了勇气,说道:“我没有害怕,只是这茶杯是神器所盛,我身份低微,生怕玷污了圣杯。” 足利义满生怕自己的侄子不喝,坏了他们足利家的名声,就冷哼道:“你是我足利义满的义子,身份怎么低微了,在日本,谁敢说你身份低微?” 足利义持被足利义满的眼神吓了一跳,然后如同过街老鼠一般的说道:“是是是,叔父教训的是,我这就喝掉……这等……嗯,好喝!” 当足利义持喝了一口之后,只觉得神清气爽,从来没有这样爽快过,就不由自己的喊道:“好喝,真的好喝啊叔父。” 足利义满看着足利义持好久,似乎足利义持也没有出现什么情况,就说道:“真的有那般好喝?” 足利义满再次喝了一口茶水,说道:“这是我喝过的最好的茶,没有其二。” 武六七笑着对足利义满说道:“将军,这些茶叶都是我送给你的,然后用这等水晶杯招待客人,那将是对客人最好的招待,而且你也是颇有面子,才能显示出您的尊贵。” 足利义满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茶叶和一整箱子水晶杯,就笑得合不拢嘴,最后笑道:“好啊,武先生,劳烦你了让你破费了。” 武六七却严肃的说道:“足利将军说的哪里话,您和陛下,大明和日本,都是连衣带水,一家亲啊,你是陛下的臣子,而我也是陛下的臣子,咱们谁跟谁?” “此话大善!”足利义满高兴的说道,但是心中却不怎么样愿意,谁愿意和您一家亲,打日本迟早是要向外扩张的。 等验证完毕,毒药确实没有,足利义持不由的脸色红了一下,然后有黑了起来,武六七不禁为足利义满的脸皮感到震惊,果真是够腹黑的。 足利义满看向了另外一架马车,对着武六七问道:“这架马车里装的不会都是这种茶叶和水晶杯吧!” 武六七心中暗骂,不过脸色还是带着笑容,说道:“自然不是,这里面的东西,比起茶叶贵上不知多少倍,是有价无市的东西。” 足利义满心中一热,这次算是发达了,这个大明的愣头青居然给自己送了这么好多东西。 于是亲自走向另外一架马车,武六七让随从把马车上的东西全部卸下来,有堆积起了一座小山。 武六七同样用小刀快速的打开箱子,箱子里露出一个个瓷瓶,是那种青花瓷瓶,这在大明是最贵重的东西,而同样的后代同样贵重。 看到釉色十分清晰的小瓷瓶,足利义满眼睛不由的眯了起来,说实话,这种瓷瓶的价格他是知道的,这种瓷瓶在大明都是高档货,只有那些贵族和皇族才能用,而对于这种瓷器,更是远销各国。 而足利义满的府上也只有两个大的瓷瓶,摆放在书房,充当门面,而在日本天皇的卧室同样也有两件,只是那瓷瓶由来已久,是元朝的时候,日本花了大代价,从蒙元那些蛮族手中购来的。 而眼前居然拉了整整一马车这种东西,虽然东西很小,但同样很值钱。 武六七看到了足利义满的震惊,但是武六七心中却是嗤之以鼻,这玩意在大明就是地摊货,随处可见,一般的贵族家庭都能够用的起。 而这些东西都是武六七请求陛下,专门批量生产的,也就是工匠们几天时间弄出来的东西。 “将军,这些瓷瓶里,可都是装着宝贝,此乃真正的琼酿玉液。” “什,什么?里面还装着东西?” “是!” 武六七上前,随便拿起一瓶,去掉瓶盖,然后酒气四溢,让周围围观的士兵不禁抽了抽鼻子,开始口水都流出来了。 足利义满虽然不爱酒,但是平时还是会喝酒的,第一时间,他就断定,这是酒,美酒。 “酒!” “正是!”武六七笑着确定的说道。 “好香啊!” 足利义满嗅了嗅鼻子,然后眼珠子一转,上前跪在地上,对着足利义满说道:“叔父,请让孩儿为您先品鉴一下,孩儿也是品酒无数,自然之道好坏。” 足利义持的想法是好的,这么香的酒水,如果此刻不去争取,那么待会就没有他什么事了,足利义满决定会珍藏起来。 足利义满沉思一下,然后笑着说道:“既然你想喝,那就先喝一杯吧!” 武六七从箱子里捣鼓了半天,这才翻出小酒杯,用瓷器烧制的小酒杯,清洗干净之后,就把瓶子里的酒水,给足利义持倒了一小杯。 足利义持见到武六七居然给自己倒了那么一小杯,顿时心中生气,怎么这么小气,自己那可是三碗不过岗的酒量,就这么一小杯,还不够老子塞牙缝的。 不过有总比没有的好,要是自己再这么挑剔,估计叔父一不高兴,自己连这么一小杯都得不到。 于是就高高兴兴的接过酒杯,然后放在鼻子上闻了一下,果真是香甜,酒气很浓烈,过不得大明来的这人说是琼酿玉液。 然后把舌头伸进杯子,舌头尖上马上传来火辣的感觉,不由的连忙把舌头收了回来,看了一眼武六七和足利义满,咬着牙齿,一口就喝掉了杯中的酒水。 一股热气同时从喉咙开始,一直游走到了自己胃部,然后整个身体都热起来了,日本属于温带热带海洋性气候,全年的海洋气流让日本本土十分潮湿,所以患有风湿性关节炎的人们很多。 而足利义持虽然年纪轻轻,但是终年奔波,长气逗留在海洋上,让他年轻的身体已经患上了关节炎,一旦到了气温回升或者下降,亦或者天气有所变化的时候,就会全身难受,如同刀割一般疼痛。 而这一杯美酒下去,全身的痛疼似乎遇到了克星,顿时暖烘烘的,痛疼消失了大半,让他心中不禁兴奋极了。 “果真是神赐的美酒,叫做琼酿玉液毫不为过。” 足利义满活动了一下全身,然后扑腾一声跪在地上,对着足利义满求到:“叔父,孩儿求你,把这瓶琼酿玉液赐给孩儿吧!这不是神酒,而是神药,孩儿的腰不酸了,腿不疼了,一口气杀十个敌人不带喘气的。” 武六七被这一幕惊呆了,心中暗骂,你丫的不是穿越来吧,二十一世纪的广告词都知道了。 同样足利义满也是满脸黑线,这不是神酒,是神药,自己侄子的病症自己可是知道的,请了很多的御医都没有办法,居然被一杯酒水给治好了? 于是把眼神转向武六七,想要求证这件事,武六七尴尬的说道:“的确,这是酒不假,同时也是良药,所以我说有价无市嘛,要是次货,也不可能送给将军你啊!” 足利义满顿时高兴了! 亲自打开一瓶酒,如获至宝一般的闻着,然后长长的出气,好像是在吸食鸦片似得。 说道鸦片,武六七很想把金三角地区给弄下来,然后种满鸦片,买到世界各国去,毒害一下世界各国的人民,让欧洲的那些殖民者也尝受一下,当年被毒害的中华人民。 足利义满看完武六七送给自己的东西之后,表示很满意,说道:“这是大明陛下送给我的,还是武先生个人送给我的。” 武六七皱眉,然后问道:“这有区别吗?” “有,自然是有的。” “这些东西,是我个人送给将军你的,其实在大明国内,我就一直听闻将军您的大名,敬佩的很啊,所以这些就当是见将军的见面礼!” “哈哈哈,武先生,走,进屋坐!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武六七差点就吐了,他妈的,谁让你喜欢老子了,喜欢老子的女人多了去了。 不过目前不能和足利义满翻脸,还指望他赚个盆满体满呢! 两人进了房间之后,足利义满就吩咐道:“那武先生送给本将军的礼物全部收起来,不得任何人砰,否则死!” 两人坐下之后,足利义满就笑着说道:“武先生送给在下这么贵重的礼品,实在是让在下心中过意不去,不知道有什么地方能够为武先生效劳的。” 武六七心中一喜,等的就是你的这一句话,正所谓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短,就是这么理儿。 第392章 我想在日本做生意 “实不相瞒,武某人还真是有事情要求将军您呢!” 足利义满心中冷哼一声,暗道,看在礼物的面子上,这才和你这般说话,要是没有礼物,你算什么,不过是朱棣身边的一条狗罢了。 “武先生有什么要本将军做的,尽管说来,看看本将军能否帮衬武先生一二。” “不满将军,武某人想在日本做生意,还望将军允许。” 足利义满愣了一下,来日本做生意的人很多,他并没有反对啊,这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这武先生脑袋被驴踢了吧,这等事情居然拿了足够好的礼物来求自己? 不过看到武六七那转圈圈的眼睛,就知道武六七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不然也不会成为大明皇帝身边的红人,于是有了一些警惕。 “你想做什么生意,还需要我允诺你条件?” “某人人想在日本做茶叶,酒水和粮食贩卖生意,希望将军能够允许。” 足利义满更加迷茫了,这对于目前的日本来说,简直是好的不能再好的事情了,为何还要来求自己,就算不求自己,自己也会答应的啊? 带着疑惑,又不好意思问,于是就答应了下来,说道:“武先生做这样的事情,算是帮了日本国内的民众,本将军欢喜的不行,你就大胆的去做吧!” “那武某人就先谢过将军了。” 既然得到了足利义满的允诺,那么自己做生意,在日本可以说是畅通无阻,没有人敢黑自己或者给自己使绊子。 临走前,武六七又被思考中的足利义满叫住,这让武六七心中一个咯噔,难道这厮要反悔不成。 然而,让武六七郁闷的却是一个大好消息,好的不能再好的消息。 “武先生,不知道那一休宗纯向你购买了多少粮食和茶叶,本将军要他的两倍。” “什,什么?”武六七吓得惊了一跳,两倍,那就是八百万两银子的粮食。 自己从一休宗纯哪里得来四百万两,现在又答应了足利义满八百万两,岂不是现在已经有一千二百万两的银子了,就算是除去一半的本金,还能赚到六百万两。 武六七差点就大笑出来,这简直是天上往下掉银子啊! 不过算算两千万两的总数额,还是任重而道远。 于是沉稳的说道:“一休大师购买了二百万两的茶叶,二百万两的粮食。” “本将军要他两倍,对了,本将军还要一百万两的那种美酒。” 武六七兴奋了,足利义满只是给出了钱数字,而没有谈单价,也就是自己只要弄来差不多的粮食即可。 目前大明人民都还在饿肚子,哪有多余的粮食来养活你们日本人,你们简直是想粮食想疯了。 不过,对于武六七来说,六百万两,也就是六百万斤粮食,一两银子一斤粮食,在日本谁敢说贵了? 六百万斤,让别人弄,肯定是弄不来的,可是武六七是谁,上面有皇帝撑腰,一个大明,就没有人不相信轻轻松松的弄出刘六百万斤粮食。 只是,这六百万斤粮食需要多久能够运送道日本,这就要看武六七的态度了。先付一半的定金再说吧,人家一休大师可是付了全部的金额。 足利义满似乎想到了这点,就对着武六七说道:“六百万两银子,随时可以支取。” 武六七心中开始盘算,今晚回去要不要写一份奏章,把这事先给朱棣通一下气,不然自己答应了,朱棣要是小家子气,不愿意给粮食,那怎么办? 答应了足利义满后,武六七就高高兴兴的回家了。 只是晚上想了半晚上,还是没有写奏章,这奏章要是一旦传到大明,不管皇帝答应不答应,那些群臣肯定是要翻脸不认人,非得把自己骂死不可。 六百万斤粮食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说轻点这是资敌,说重点,这就是买国。 第二天一大早,王洋就拖着病痒痒的身体来客栈找到了还在睡懒觉的武六七。 “武先生,我的武先生哟,你怎么还在谁觉?” 王洋毫无礼貌可言的推开武六七的房门,站在武六七的床边就苦着脸喊道。 武六七郁闷的睁开朦胧的睡眼,没好气的说道:“我不睡觉,现在起床干啥去,难道要我完成陛下交给你的任务?” 顿时王洋就没脸了,羞愧的低下头说道:“咱家,咱家还没有完成陛下交给咱家的任务啊。” “那是你的事情,我来此的目的就是为陛下赚钱,赚到足够多的钱,然后运送回国,让郑公下西洋,为陛下闯千秋大业。” 王洋不知道该说什么,总而言之,这次是他无能,居然没有见到足利义满,没有完成陛下交给他的任务。 低头思考良久,最终还是开口求到:“武先生啊,昨日那可恶的足利义满可是见了你啊,听说你们谈的还蛮欢快,能否为咱家引荐一下呢?” 武六七觉得,这事根本就没有必要,要是王洋去了,不是喷一鼻子灰,就是一鼻子灰,那足利义满绝对不会鸟王洋,因为王洋不会给足利义满带去任何的利益,而带去的只有耻辱,大明皇帝陛下带给足利义满的耻辱。 而且武六七刚刚和足利义满谈好生意,要是因为王洋这个太监破坏了,那自己岂不是要哭了…… 于是拒绝道:“王大人啊,这事你就不该找我,你应该上疏陛下,让后派出强硬的人物来收拾足利义满,我只是一介商人,哪有这个能力,之前我还是求着你为我引荐足利义满呢!” “武先生你……咱们同为大明人,同为陛下干事情,你怎么能够撇开咱家呢!” 武六七皱眉,我草,你这太监,还讹上我了? “我有我的事情,你有你的事情,我也有我的难处,这不是刚刚和足利义满谈好生意,就等着下批货来之后接交了,万一搞黄了,这个责任谁来担当?” “武先生,你无情无义,哼,我走了,希望你别为今日做出的决定后悔。” 王洋甩了一下衣袖,然后快速的离开,武六七无奈的说道:“慢走不送!” 等王洋走后,富贵就窜了进来,说道:“东家,这王大人好像是生气了……” “生气就生气吧,和我无关,自己没本事,居然责怪道我的头上,我又不是任何人都欺负的对象。” 富贵举起大拇指,说道:“东家好样的,咱们也是为陛下办事的,何必看一个太监的眼色。” “哟,有长进了啊,对了昨天晚上,那日本女人可是把你伺候的快活?” 富贵顿时眼色就难看了,羞愧的说道:“东家,我,我没有和他住在一个屋子,我想着等回家了,结了婚之后,再和她入房,行夫妻之礼。” 武六七笑了笑,点点头,说道:“让藤原叶子这段时间教你那媳妇说大明话,以后两人成了夫妻也好沟通,不然没法生活。” 富贵郑重的点点头,应了之后,就笑着说道:“东家,那藤原叶子要进来伺候你,我没让她进来,她一进来就抢走了我的活,我以后干啥!” 武六七满头黑线,这个呆子啊,真是气煞老夫了! 无言的看了一眼得意的富贵,说道:“那以后,你就不要伺候我了,回去之后,我就找一个贴身丫鬟。” 富贵顿时慌了,连忙说道:“东家,我哪里做的不好了,你可以说我骂我都行,但是请您不要赶我走啊!” “滚!” 武六七大喝一声,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之后,富贵脸上露出了笑容,然后就喜滋滋的退了出去,他知道,只要东家说滚的时候,就说明东家不会赶他走。 武六七起来之后,就带着藤原叶子,去了日本东京最繁华的街市,专门调查日本人最喜欢干的事情,然后对症下药,看看能够从平民百姓身上能够弄来什么生意。 而在足利义满的府上,今日来了十几个有地位的大能,也算是日本境内有权有势的贵族家族的族长,控制着一方权力。 等大家坐下之后,足利义满在侍从伺候下,从后面的卧室离开,前往会客厅。 来到会客厅之后,足利义满看到众人已经落座,很是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咳嗽一声,就开始说道:“今日,请大家来,主要有两件事,这第一件事,就是今日得了一批珍贵的茶叶和美酒,我足利义满不想独吞,想要让大家都尝尝,第二件事,就是今日本将军购买了一批军粮,需要各位出资相助。” 众人听了两件事之后,顿时皱眉,然后下面起了议论声,这是足利义满意料之中的事情。 议论了好久之后,一个披甲的人站起来问道:“不知将军购买了多少粮草,我等为军粮出资多少钱财。” “本将军一共购买了六百万两银子的军粮,不日即将到达,需要每人出五十万两,其余的本将军从国库抽取。” 下面几个将军模样的人猛然站起来,问道:“可是能够分给我们五十万两银子的军粮?” 足利义满冷眼看了这些将军一眼,笑道:“自然能够为各位平均分配,只是军粮只是少部分,而大部分是茶叶和美酒。” 各位将军顿时就不愿意了,花重金居然购买茶叶和美酒,这是想让日本亡国吗? 要是真是这样,根本就没有人愿意去购买,宁愿和足利义满开火,也会极力劝阻。 足利义满只是冷笑着,说道:“大家都是贵族,贵族自然有贵族的活法,今日我就让大家开开眼界,什么才是贵族的生活。” “体验了贵族生活之后,大家再说出资多少钱财,也不迟的。” 第393章 做嫁衣 足利义满很有信心,只要喝了这杯茶和这杯酒,这些见利忘义,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家伙,绝对会出资,出大资去购买,然后自己就可以去购买粮草,等自己兵强马壮后,呵呵,你等的好日子就来了。 虽然说足利义满已经统一了日本南北,但是各地的军阀林立,曾经和自己一起打天下的那些家伙,拥兵自重,把国家的兵,都当成自己的武装了,不停自己的使唤,这可不行,就如同现代民国时期的国民党,各自为政,老蒋出了自己的中央军就是一个光杆司令。 所以,足利义满想要借用这次机会,让那些自以为是的军阀门,把全部的钱财都搭进美酒和茶叶里去。 众人也都是愣住了,体验贵族生活,咱们日本什么时候也学习中华大明朝了,开始有了贵族,贵族不就是皇族吗,只有天皇才是贵族。 虽然表面上不愿意,但是内心还是很愿意的,他们从底层做起来,祖上都是穷哈哈,现在好不容易跟着足利义满打下了自己的江山,有了自己的权利,就该和天皇一般的生活,至于其他百姓,那只是他们手中施展权利的对象。 所以众人就静静的等待着,等待着足利义满让他们体验贵族的生活。 足利义满看着这些伪君子,不禁耻笑不已,然后拍了三下手掌,就从后面的屋子里出来十几个少女,穿着很单薄,估计都能看到里面的肉。 好几个老不修看到这些十六七的姑娘们,不禁咽了两口唾沫,有些甚至流出了口水,眼神都跟着那些姑娘的步伐移动。 只是那些姑娘,只是端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放着两个杯子,一个大杯子,一个小杯子,都是透明的那种,然后盘子上放着一张丝绸,丝绸上放着一根根如同干树叶似得东西,然后就是一个瓷瓶。 众人看着放在自己眼前的盘子,很是不解,并且十分疑惑,这是要闹哪样,这就是所说的贵族生活,不就是两个透明的杯子吗? 足利义满看着大家不识货,就嗤笑道:“大家以为这辈子是何东西,用来干什么的?” 大家相互看看,没有人知道,并且他们也不会去相互猜测,因为猜测错了,那就是他们愚昧无知,会被大家笑话的,正所谓做的越多,错的越多。 只要不去做,那就没有错误,于是大家都静悄悄的看着足利义满。 足利义满咳嗽一声,然后说道:“这杯子叫做水晶杯,是用透明的水晶做成的,然而,这些珍贵无比的水晶杯却不是让大家来观赏的,而是用来喝茶的。” 下面顿时一阵议论,用水晶杯来喝茶,简直太奢侈了,果然是贵族人的生活,不知道用水晶杯去喝茶,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看着下面人的百态,足利义满表示很满意,自己很有面子,这很好,自己最喜欢的就是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于是再次拍了两下手掌,那些姑娘们跪在下面大人物面前,开始按照武六七所说的那种方法,开始为大家泡茶。 先是用金色的盆子净收,然后用滚烫的开水清洗杯子,最后把丝绸上的茶叶,一根一根的放进杯子,最后猛然倒进滚烫的开水,顿时茶叶在开水的冲击下,四处开花。 大家就那样静静的看着,没有人说话,一直到茶叶在杯子中散开之后,传出清香的茶香,大家这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被茶叶的清香弄得神清脑鸣。 慢慢的杯子中茶叶泡开了,颜色也有了变化,从无色变淡绿色,足利义满这才满意的说道:“请大家品鉴一下我新弄来的茶叶如何。” 大家惊讶的问道:“这是茶叶?” 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茶叶也有这样子的? 什么时候,喝茶变得这么简单而又艺术了? 不过惊讶归惊讶,大家最想的还是先品尝一口,看看水晶杯中泡新式茶是什么感觉,反正闻着是很好的。 就连其中几个不爱喝茶的人,也是端起水晶杯,开始缓缓的品尝起来。 然后不约而同的点头,表示很好喝,味道很好,不像之前的煮的的茶,油腻而甘苦。 这种茶水清香而悠长,让人喝了之后脑袋清明,全身舒畅。 等大家品鉴完茶水之后,足利义满就满意的让姑娘们收拾了茶杯,然后拿进了里屋,开始清洗,然后收藏起来。 接着,足利义满对着大家说道:“前面的是茶,而这个珍贵的瓷瓶里面装的可是最好的东西,就算在大明朝也是有价无市。” 很多人已经被茶叶惊到了,更加好奇,这珍贵的瓷器里装的是什么好东西,好像看一下。 但是没有主人足利义满允许,他们碍着面子,也不好动手。 于是静静的等待这足利义满这个老家伙赶紧开口,让可爱的姑娘们赶紧打开瓷器。 终于足利义满说道:“给每位大人上酒。” 姑娘们再次跪在各位大人面前,用纤细的手指,捉着瓷器开始为各位大人斟酒,而斟酒的酒杯,自然也是武六七送给足利义满的玻璃杯,虽然这东西在大明也是缺物,但是对于武六七来说,这就是一文不值的玩意。 听到是酒,下面脸色各异,有的不屑,有的期待,有的是无所谓。 但是当瓷器的瓶盖被打开之后,顿时整个屋子酒香四溢,让所有的人都为之惊叹,这是什么酒,味道居然这么大,而且这么香。 足利义满带着笑容说道:“这酒叫做琼酿玉液,此酒只许天上有,人间难得几人闻,不仅酒香四溢,口感良好,而且最重要的是,能够包治百病……” 足利义满居然做了武六七的代言人,为武六七的酒水做了这么好的广告,如果让武六七知道,估计睡着都能被笑醒了。 “请大家尝尝!” 几个爱好喝酒的人,自然是一口而尽,然后感觉好像吸入了一股热火,全身暖洋洋的下去了。 几个不爱喝酒的人,也是尝试了喝了一下,然后就全部喝掉了,即便这酒狠辣,也只能说,这酒很好喝,面子重要,不然被人看成是不能喝酒的将军,就完蛋了,丢人啊! 等大家喝了一杯之后,足利义满就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收拾了东西。 说道:“这就是贵族人的生活,这就是大明贵族的生活,大家以为如何?” 以为大人站起来,两眼发光,说道:“这简直太奢侈了,只是为何,我国向大明朝贡,大明没有赏赐此等好东西,这不应该,这是明皇看不起咱们。” 其中一个人也是站起来怒喝道:“明皇居然看不起咱们倭国人,这可不行,咱们一定要想办法,让明人看看,咱们也不是好惹的。” 足利义满很是满意,他要的就是这种结果,一种向外发动战争的向往,国内太贫穷了呀,只有向外国人去抢,抢来的必定是好东西。 不过目前条件还不允许,日本还的依靠着大明,因为北边还有一个国家在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这个国家虽然也很小,但是和大明的关系很好,这个消息对于日本很不好。 因为朝鲜已经统一多年,兵强马壮,并且还的到明皇的支持,一些明朝军队退役下来的武器,全部卖给了朝鲜,而倭国有什么,什么也没有,家徒四壁啊,战乱让这个国家遭受了太多的苦难,人民生活的水深火热之中。 足利义满觉得自己就是日本的救世主,因为有了他,日本菜统一起来了,现在在他的管理下,日本有了发展的苗头,百姓虽然苦难了一些,但是没有战乱了,百姓的心就安静了下来,努力的去种地打鱼了。 看着下面群情激昂的诸位大人,足利义满压压手,说道:“大家请安静,咱们现在没有和明人叫板的实力,只能夹着尾巴做人,并且这些贵族人享用的东西,明朝也是刚刚才兴起,这是我从一个明朝商人那里弄来的……” 哦?原来是这样,顿时大家都明白了,那自己还出钱干啥,自己难道就不会从明朝商人那里购买贵族人生活的用品? 于是一个个的起身告辞,表示自己不会买足利义满的账,他们的军饷都已经是无法供应了,那还有什么钱财去购买这些东西,并且大义凛然的告诉足利义满,这些东西就是废物,不能让日本有任何的发展。 这可把足利义满给气坏了,喝了自己的茶和琼酿玉液,居然拍拍屁股就走人了,走就走吧,还反过来教训自己。 不过自己是老大,由不得你们,于是按照硬性任务指标,把军粮的钱财,分摊道每一个人身上,要是不出钱,一粒米粮也休想要。 最终大家还是和足利义满妥协了,决定出这笔冤枉钱,只是希望足利义满说话算数,到时候能够把军粮供给上。 然而让足利义满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却被武六七当做抢使了,也不是武六七使了阴谋诡计,而是他糊里糊涂的就为武六七做了嫁衣。 众位大人从足利义满府上出来之后,各自行色匆匆的赶回家,然后就让各自的管家和随从去打听一个从大明来的商人,并且把此人邀请道府上,然后有事情商量。 一时间,整个东京城都是各色行人,不过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寻到武六七,并且把武六七带到他们老爷的府上。 而武六七却在藤原叶子的带领下,行行走走,漫无目的地走在东京的大街上,看看这个,瞅瞅那个,好像看什么都新鲜。 最后在一家日本的料理店,两人吃了一顿料理,只是让武六七不怎么满意,决定把后世在北京吃过的料理告诉藤原叶子,让藤原叶子在日本开一家料理店。 虽然不怎么喜欢吃料理,但是日本人爱吃啊,这个有着野心的民族就是野人,居然每个人都喜欢吃生鱼片。 不过,对于很多中华人民来说,对于日本的料理还是存在有很大的误区。 其实日本人吃生鱼片,那还是要高级的贵族才能吃得起,平民家庭是吃不起的,就算是贵族也不是餐餐必备。 而日本的料理也不是清单的,健康的,,而很多现在的料理都是重口味的,热量,糖粉是相当的高,比如,天妇罗叮食,炸猪排定食等。 而武六七之所以理解日本料理的原因是,上辈子在北京打拼,什么伙计都干过,曾经就在一家留日华人开的日本料理店干过帮厨。 一路上,武六七对藤原叶子讲述了很多关于料理的知识和菜谱,让藤原叶子更加对武六七敬佩,只要武六七能够帮助自己,她会尝试去做这个料理店。 而这也是武六七对于藤原叶子的报答,他不可能把藤原叶子再弄到大明,也不可能娶了藤原叶子,因为他已经伤害了两个女孩子的心。 刚刚进客栈的门,就看到客栈的院子里站满了人,看到自己来了,顿时都疯狂的涌向武六七,可把武六七差点给吓死了。 第394章疯狂的日本贵族 “你们要干什么?啊……你们,李侠沈茹松,你们赶紧救我呀!” 武六七被五六个人拉扯着,快要被五马分尸了,连忙对着李侠和沈茹松叫喊。 只是沈茹松和李侠两人被人割据在外面,根本就冲不进来,只能在外面干着急,听到武六七的喊声,顿时大急,拔出了军刺,就朝着一个人的大腿刺去。 鲜血如注,随着一声惨叫,周围的人们马上散开,叫着喊着四处狂奔,吓得面色失容。 然而,武六七依旧被几个拉着的人撕扯着,根本没有放开的意思,只是周围还没有围上去的人,听到嘶喊声,立马就让开了路。 李侠和沈茹松大叫一声,就冲着武六七跑去,然后几下的功夫,就把那几个正在拉扯武六七的人给搞定了。 “杀人了……” 直到这个时候,跑远的人群这才传来喊声。 武六七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看着周围战战兢兢的人群,实在是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也没有招惹什么人,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来要把自己撕碎,这到底是干了多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啊? “武先生,你没事吧!” 沈茹松和李侠把坐在地上的武六七扶起来这才问道。 武六七看到周围人散去,胆战心惊的说道:“没事,如果你们迟来一步,就有事了!” 然后朝着两人拱拱手,表示感谢,今日要不是那这两个保镖,估计自己非的死在这里不可。 看了一眼,倒在地上被沈茹松和李侠干趴下的五六个人,武六七顿时心中脾气就上来了,一个箭步扑上去就是一脚,然后呵斥道:“为何要行刺本大人?” 那人还晕晕乎乎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突然被人踢了一脚,猛然从地上爬起来,刚要挥拳,就看到了武六七那张帅气的脸,立马收回了拳头连忙说道:“武先生……” “你认识我?” 武六七生气的问道,认识自己,居然还要行刺,简直是胆大包天。 “不,只是听说过你,我家主人认识你,今日我是来请你的,我家主人就在府上恭候。” 武六七更加郁闷了,有这么请人的吗,这简直就是谋杀? 不过这在日本,不光是一休宗纯和足利义满有足够的实力和势力,其余贵族照样可以把自己弄死在日本,于是没好气的问道:“你家主人是谁,干嘛请我?” “我家主人是冈村一郎,曾经的三阳龟大名,现在是征讨前锋右将军,我家主人请你去府上有事商量。” 就在这个时候,其余几个人也缓缓的醒了过来,听到武六七和这个中年人的谈话,顿时就不淡定了,他们的主人都是下达了死命令,要是不把武六七请到府上来,那就别回家了。 于是不要命的爬起来,抹了一把头上的鲜血,就歇斯底里的喊道:“武先生,我家主人是岗村次郎,我家主人已经摆好宴席,在府上恭候你的大驾。” 其余人听到已经有连个人解说了自家的主人,顿时都忙了,于是纷纷介绍自己家的主人,而周围的人听到这几个人介绍了自家主人,顿时也不淡定了,于是再次冲了上来……” 武六七这次总算是听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日本的贵族,不知道的什么原因,都要请自己去他们的府上谈事情。 “他妈的,也是够倒霉的,丫逼的,居然这么疯狂。” 大骂一声,看到再次冲过来的众人,就朝着楼梯上跑去,对着李侠和沈茹松喊道:“挡住他们,不要让他们上来……” 两人听到武六七的话,顿时脸色绯红,如同吃了某种药物一般,手中的军刺再次出现在手中,大喊道:“不怕死的你们往上冲,再冲我们真的就下死手了。” 冲上来的众人,见到两个大汉金刀立马的站在楼梯口,全身都是鲜血,顿时嘴角抽抽,不敢往上冲了,只是用祈求的眼神看着楼梯上耀武扬威的武六七。 见不能往上冲,聪明的人顿时就对着楼上的武六七喊道:“武先生,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大家都是来请你去府上做客的……” 武六七站在楼梯上喊道:“你们家主人为何要请我们去府上做客?” 这段时间,经过和藤原叶子交流,对日语的掌握已经很好了,上一辈子半瓶水的日本,已经说得很流利了,武六七也很纳闷,自从穿越之后,记忆力和学习语言的能力超强,可以说是过目不忘了。 下面的人听到武六七的喊话,顿时就高兴的说道:“我们家主人,请武先生去府上做客,说是有大生意要和您谈。” “生意,大生意?” 武六七听到生意两个字,顿时眼前一亮。 只是看着下面这么多人,也说不清楚,就对着下面喊话对勤快的那个人说道:“你上来,和我好好说说……” 武六七的话,还没有说完,顿时就有人不愿意了,喊道:“为何是他们家,他们家主人并没有多少钱,没有我家主人钱多,还是和我们谈吧!” 武六七听到这人喊话,就笑眯眯的说道:“请大家先等待,下面这么多人,我也不能一一面见,还是请你们推荐出一个威望最高的人上来和我谈,保证每个人都能请到我……” 武六七没办法,只好使出杀手锏。 下面经过一阵激烈的讨论,终于,从人群中走出一个胖嘟嘟的矮个子中年人,看上去就像一个老财主。 这人弥勒佛式的笑容,眼睛很小,再用笑容遮掩,直接看不到眼睛,只能看到一条缝隙。 此人上来就介绍到:“小人岗村熊,我家主人曾经是天皇家近臣,叫小松一郎,是实打实的日本贵族,也是皇亲国戚,主人派我今日来请武先生过去做客,主人已经略备薄酒,在家等待。” 武六七思索了一会,就问道:“你家主人请我作甚,我只是大明朝一个小小的商人罢了。” 岗村熊笑眯眯的说道:“主人已经听闻了你从大明弄来好东西,想要请你过去谈谈,我家主人说了,钱不是问题,只要有上好的那种水晶杯和茶叶,最主要的是要有那个什么玉液。” 武六七这次是真的明白了,原来自己在足利义满家里装逼,被传到了外面,日本的贵族都知道了,自己有水晶杯和好酒水,于是东京城的每个贵族都想要来找自己谈谈,能否弄到上好的好货。 这简直就是天上往下掉馅饼,武六七兴奋了! 说道:“好,今日就去你家府上,和你家大人商谈,只要有钱,货不是问题,你需要多少,我就能提供多少。” “武先生请……” 岗村熊简直太高兴了,那么多人来邀请,居然只有自己邀请到了,等回到家,家长一定能够重重的赏赐他好东西。 武六七看了一眼自己的这身衣服,已经被撕破了几个口子,于是无奈的耸耸肩,说道:“容在下先去换件衣服。” “武先生请便。” 等五六七进入客栈的房间,岗村熊耀武扬威的睥睨这楼下,好像战胜的铁公鸡,不可一世。 下面没请到武六七的人们,都是大失所望,心中戚戚焉,只是他们不能放弃,放弃了武六七,就等同于放弃了自己。 等武六七再次从房间出来后,下面的人还是把客栈围的水泄不通。 见到武六七,顿时七嘴八舌的叫喊,说是这样做不公平,他们同样在这客栈整整等了一个下午。 武六七头疼的摇摇头,然后说道:“诸位稍安勿躁,请听我说,你们把自己家主人的名字和住址留下来,我一家家的去,保证每个人的公平性,怎么样?” 众人还能怎么样,都这样做了,武先生可是大明来的大商人,听说是皇帝身边的红人,试问,历史上,不管是日本,还是海岸对面的那个大明,哪一个商人牛逼,能够得到皇帝的青睐? 而眼前这位就能。 “好,武先生是大明人,说话算数,我等相信你!” “对的,武先生,文韬武略,样样精通,经商中的天才,大明皇帝身边的红人,我等相信你。” 武六七把吓得趴在楼梯底下的富贵喊出来呵斥道:“这等场面,你就知道退缩?” 富贵脸色一红,从楼梯下面出来,身后居然还跟着一个人,原来是富贵的女人,就是那个艺伎,那女人死活拉着富贵。 听到武六七训斥自己,富贵也是脾气上来了,本来刚才他是想要冲出来就东家的,可是自己那个还没有成亲的媳妇愣是抱着自己,把自己压在楼梯下面,不让出来。 “滚开,没有东家,就没有我富贵。” 女人可怜巴巴的,眼泪瞬间就流了出来,结结巴巴的用大明话说道:“我,我是怕你,怕你有危险。” 武六七还能说什么,只好咧嘴一笑,说道:“富贵,别对媳妇发脾气,赶紧出来,去找笔墨纸砚,让大家留下地址和他们家主人的姓名。” 富贵看着自己的媳妇还拉着自己的衣角,懊恼之极,但是又不能大骂,只好仍由自己的媳妇拉着自己的衣角,两人进了客栈的房间。 武六七从楼梯上下来,下面的人都是让开一条路,让后朝着武六七热情的拱手,好像比日本的天皇还受欢迎。 第395章 岗村次郎 这会天色已经不早了,经过这一阵咋咋呼呼的吵闹,夕阳已经落山。 武六七在经过那两个被李侠和沈茹松刺伤,趴在地上打滚嚎叫的人时,停了下来,拿出钱袋,蹲在地上,有些歉意的说道:“刚才是我的两个手下打伤了你们,实在是抱歉,这些钱你们拿着去看病,今日天色已晚,为了补偿你们,明日就去你们主人家吧。” 正在打滚的两人,听到这话,顿时不哭不喊了,眼前顿时一亮,连忙接过武六七手中的钱袋,兴奋的喊道:“多谢武先生。” 武六七只是心中过意不去,就顺便收买一下人心,羊毛出在羊身上,这些钱迟早得拿回来,他才没有那么傻,去关心两个受伤的日本人。 这个民族就是贱人,活该被打,打痛了,他们才知道疼,不然嚣张的不可一世。 跟着岗村熊坐上一顶轿子,经过半个小时的晃荡,终于到了岗村次郎的府上。 在大门口下了轿子,由于天黑,看不清那些富丽堂皇的建筑,不过依旧能够感受的出来,这个府邸不简单,反正不比足利义满的府邸差多少。 迈步进入府上之后,跟着岗村熊,经过几个走廊和水榭之后,这才到达正屋,来到客厅之后,整个客厅已经是灯火通明,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坐在正堂上,堂上挂着天皇的画像。 下面摆放着几把椅子,武六七扫了一眼,居然都是用红木做的,年代久远,让椅子的扶手都乌黑发亮,红里透黑,让武六七看了不禁咋舌,这要是拉到大明,一把椅子足够买几百两银子了。 见到武六七进来,岗村次郎怔了一下,在岗村次郎的影响中,这个大明的牛逼人物,应该和自己一样的年龄,没想到居然这么年轻。 真是海水不可斗量啊! 不管年纪如何,人一旦有了实力和权力,有了地位,就会受到尊敬。 岗村次郎只是一瞬间的呆滞之后,就满脸带着笑容,上前学者大明的大儒一般,拱手道:“武先生,久仰大名,今日有幸一见,真是三生有幸。” “哪里,哪里,在下也是久仰岗村先生的大明,您可是日本的老贵族了。” 武六七之前就问了岗村熊关于他们家主人的事情,只要有钱,就能撬开地狱的门,何况是岗村次郎的一个下人。 而岗村次郎听到武六七居然说着流利的日语,不禁嘴角一抽,刚才他可是学者大明大儒,用汉语和武六七打招呼的来的,还以为武六七不会说日语。 于是,岗村次郎只好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尴尬的用日语说道:“请坐。” 然后刚要说上茶之类的话,想到武六七带来的上好的茶叶和用水晶杯喝茶,顿时就打消了念头,直接开门见山。 只是再次令岗村次郎尴尬了,武六七笑着问道:“深夜造访,多有打扰,还请冈村先生说说,今日请在下来的目的。” 岗村次郎再也不装贵族的模样了,瞬间露出了商人的本质,说道:“听闻武先生拉来了一批宝贝,不知可否买与我?” 武六七也不隐瞒,说道:“我已经卖给足利义满和一休宗纯大师了……” 听到这话,岗村次郎心中一疼,那么好的东西,居然让那两个家伙全部买走了,真是晦气。 不过武六七再次说道:“不过,那只是一部分,好东西自然要大家分了,我吩咐了我的船队,已经从大明再次运送一批宝贝过来,就卖于先生了。” “只是不知道先生能够出价几何?” 岗村次郎眼前一亮,只要有货就好,那足利义满炫耀道,这玩意就是有价无市,显摆的不行不行的,只要自己买到,那么,自己倒是要看看,你足利义满如何再显摆。 到那个时候,就是该我显摆了。 岗村次郎如是的想着,仿佛已经看到了足利义满那难看的脸色,他心中就开始狂喜。 他这辈子最见不得的人就是足利义满,因为就是这个人,把天皇推下了历史的舞台,顺便连自己的地位也降低了。 他可是曾经的皇亲国戚,日本一级贵族,现在已经沦为二级贵族了,要不是家底丰厚,早就被历史淘汰了。 “只要有货,价格不是问题,武先生尽管拉到我的府上。” “真的?”武六七眼睛亮的跟太阳一样,要是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自己岂不是要提早完成陛下交给自己的任务了,等完成了这个任务,就可以专心修建北京城,疏通大运河,让自己也名留青史一下下。 岗村次郎笑着说道:“自然,只是不知道武先生是以什么价格卖给足利义满的?” 武六七一愣,原来这人不傻啊,自己还以为此人就是一个大头,有钱人果然都不是简单人。 也不满岗村次郎,说道:“送给他们的,只是他们分别购买了在下八百万两银子的东西和四百万辆的东西。” 岗村次郎咽了口唾沫,难怪了,这个混账王八蛋的足利义满,自己弄了那么多好处,居然要大家平摊了他买东西的钱,真是可恶至极。 “不过八百万两,是在是大数字,我没有那么多现金,不过我只要那种水晶杯和茶叶,以及琼酿玉液,二百万两银子的就好。” 武六七顿时一拍大腿,叫道:“好,就这么说定了,成交,为了交易的公平性,咱们还是写下字据为好。” 岗村次郎实在是没想到,武先生居然这么爽快,刚刚说了一下大概,连价格都没谈,居然就同意了,这是不是的欺骗自己,那可都是水晶杯和上好的茶叶,以及那琼酿玉液,可不是一般的东西。 于是以为自己捡了大便宜,连忙吩咐自己的管家,就是岗村熊取来笔墨纸砚,当场立下字据。 一场生意就这么谈妥了,最后定下了一个大茶杯的价格是一千两银子,这在日本这个多银的国家来说不算什么,可是在大明就不一样了,一千两银子足够买下一条街了。 只是,岗村次郎虽然钱多,但人并不傻,他只要了十个水晶杯,其余的都是茶叶和酒水。 这让武六七很是无奈,不过这已经很好了。 两人谈妥之后,岗村次郎高兴的大摆宴席,武六七吃的满嘴流油,丝毫不顾及国际形象,把大明礼仪之邦丢到九霄云外去了,让岗村次郎很是无奈。 吃完之后,武六七把剩余的一些肉菜还打包了,说是他们客栈里还有几个人,没吃饭,拿回家之后,他们要吃。 嘴角抽抽,面皮难受的岗村次郎,终于把这个吃货武六七给送走了。 “冈村先生就此止步,我吃的有点多,慢慢走回家即可,就不劳烦你了。” 武六七拒绝了岗村次郎用轿子送自己回去的想法,他不是有自虐症,而是这次吃的实在是太饱了,需要运动运动,消消食。 不然晚上睡不着就麻烦大了,明日还要去其他家族。 一夜无话,武六七睡得很香甜,睡着睡着就笑醒了,因为这个时候的日本,也太能够赚钱了。 只是想到这些钱并不是自己的,心中就如同老痒痒,难受的很,心中把朱棣和姚广孝给恨死了。 就这样,天还没有亮,武六七就醒过来了。 是哭醒的! 因为他醒过来的时候,眼泪都流出来了,这些钱最后都用在下西洋上了。 “东家,有人来找你了,说是你昨日答应了要去他们府上做客。” 无奈的武六七,还是从床上爬起来,继续去应酬,然后谈生意。 …… 就这样,武六七一连三天都再日本贵族家中做客,俨然成了日本最受欢迎的人,没有之一。 而谈妥的生意,也足足有了一千多万,出了岗村次郎之外,那些贵族也没有多少钱,只是他们想要显摆罢了,只是购买了一两个水晶杯,又买了一些酒水和茶叶。 三天之后,武六七摸着发胀的肚皮,躺在客栈的屋子里,不停的在脑海中算着账。 一休宗纯四百万两,足利义满八百万两,岗村次郎二百万两,其余人一千多一点,一共两千四百多万两,只是那粮食是个大问题,利润很小,并且运送麻烦,根本就赚不了多少钱。 如果除去人工和本金,这次也就赚一千多万两。 加上沧海家族的五百万两,这才一千五百多,还差很多,武六七头疼啊。 接下来该怎么去忽悠,忽悠那些贵族继续爱上另外一个嗜好。 想了很久,现在每个日本的贵族为了面子,都卖了自己的茶叶和酒水,应该让他们继续斗起来,在大明,有斗鸡的,斗蛐蛐的,那么在日本,能不能斗茶,斗酒呢? 思索了一番,武六七觉得这个很行,而且日本已经出现了这种苗头,本来就不和谐的各位贵族之间矛盾重重,只要自己添油加醋,一定能够流行起来斗茶斗酒之风。 只是王景弘出去快半个月时间了,在过半个月时间,应该就快要回来了,到那个时候,交易完成之后,就可以实行自己的方案了。 其实很简单,只要教会他们如何斗茶,那些贵族之间绝对就会斗起来,因为他们本来就有矛盾,现在军队全部掌握在足利义满和一休宗纯手中(僧兵),他们手中只有少量的兵,但是他们是天生的贵族,高昂的头颅不许他们认怂,军队上不行,可以从文化上恶心他们。 第396章 船队来了 半个月的时间,还没等武六七实行自己的那个猥琐的计划,在日本贵族之间,居然悄悄的已经流行起来喝茶的风气。 并且据说一休宗纯和足利义满已经会过一次面,并且双方都是用了最好的茶和最好的酒水宽待对方,商谈了国家的发展情况和将来需要发展的情况。 只是后面的那些都是虚的,两个人根本就不在一条占线上,并且国内并没有外国的入侵,怎么可能达成统一战线。 他们只能为自己团队的利益而针锋相对,而方双亮出茶和美酒,都是为了面子,难道说你有好酒,好茶,难道我就没有吗? 而且武六七还听说,几天之后,足利义满和一休大师要在城外的建仁寺进行一场非传统的茶道比赛。 武六七睡在床上,直接快要笑醒了,你们斗吧,斗吧,斗到最后,看看谁才是赢家。 只是,武六七还是高兴的太早了,舒坦的日子就在某一天造成被打破了,足利义满的义子足利义持,来找了武六七,说是足利义满请武六七去谈论茶道艺术。 武六七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足利义满慌了,他根本就不是一休大师的对手,人家的老师华搜可是日本最为著名的茶道大师。 而足利义满只是一个从平民爆发起来的暴发户,根本就没有贵族的那种气质,更加没有贵族的修养,对于茶道,简直就是一抹两眼黑,啥也不知道。 武六七是被足利义持硬性强求去的,所欲是心不甘情不愿,看到足利义满之后,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想要拜自己为师傅,居然还这种态度,那就让你的茶道见鬼去吧! “武先生,今日让你来,主要有两件事。” 武六七眼皮一翻,这段时间刚刚休息好,就被足利义满拉来到了义务劳工,这简直不像话。 “那两件事,说来听听。” “第一件事就是你的船队何时能够倒到日本,第二件事,这个……还望武先生不吝啬,传授本将军一些关于茶道的知识。” 武六七皱眉,茶道的知识,茶道还需要知识,自己的那茶根本就没有道,心中有道,自然处处是道,就如同佛家所言,心中有佛,哪里都有佛。 于是对着足利义满笑着说道:“茶就是一个让人享受的东西,是人需要的物品,哪里有什么道,如果非要给他一个道,那么心中有道,处处是道,只要人心静下来了,那么喝茶和不喝茶是一样的。” 对于武六七的话,足利义满根本就不赞同,照你那么说,你的茶叶就是一个忽悠人的东西,根本就没有那种你说的神奇功能? 看到足利义满脸色不太情愿,武六七话锋一转,说道:“但是,茶还是要喝的,因为喝茶对人的身体是有好处的,他能够让尘世间的人们,把那颗烦躁的心静下来。” 足利义满皱眉,这么说,茶就没有道了? 于是问道:“敢问武先生,茶可有道?” 武六七根据自己的理解,说道:“茶道即佛道,喝茶就要看喝茶的人,就如同本来是一本好经,结果被歪嘴和尚给念了一遍,最后的结果就是被念歪了。” 足利义满十分的不满意,茶道怎么能是佛道,那岂不是说,自己和一休大师的比试已经输定了,人家修的就是佛道,自己什么也不是。 武六七已经听闻了关于一休宗纯和足利义满的比赛事情,就知道这货肯定是为了这件事,才向自己请教,而自己说的似乎对于足利义满来说,是一个噩耗。 于是笑着摇头道:“将军也莫要难过,我说过,歪嘴和尚可以把经文念歪,难道歪嘴和尚能把好茶喝出味道来?” “品茶,品茶,茶在于品,看的是人的气质和礼仪。” 足利义满懂了,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道:“今日感谢武先生的提点,武先生年纪小小,才华横溢,不简单,不知道武先生有没有兴趣今后留在日本发展,我这边刚好缺一个幕僚,权力绝对在我之下没有一个人。” 武六七一愣,实在是没想到,足利义满居然开始忽悠自己,让自己做他的幕僚,这简直太开玩笑了。 你丫的就是给老子一个日本的天皇,老子都不想干,还一个幕僚,玩笑开大了! 但是目前绝对不能和足利义满闹翻,钱没有到手,有气都得受着,就算是叫爷爷都得叫着。 于是拱手道:“多谢将军厚爱,本人福浅,将军给的职衔太大,受不起,在大明,我只是一介商人而已,是地位最底下的那种。” 足利义满认真的说道:“武先生才华横溢,做一个商人实在是太屈才了。” “只是在下实在是无心官场,看管了勾心斗角,在下的爷爷也曾经是大明朝的天官,曾经做到尚书,只是因为某种原因,被人害了,所以,在下对于官场失望透顶了。” 武六七张口就胡乱编造,看着表情都痛哭不已,听得足利义满重重的点头,他也是深有体会,就如同现在的日本,虽然他一手大权在握,可是下面的人,有几个是听自己话的,并且下面的人勾心斗角,一不小心就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足利义满看到武六七不答应,也没有失望,反而是高看了武六七一眼,果然是青年才俊,视权力如同草芥。 从足利义满的府上出来之后,就见到了急急忙忙等候在外面的富贵。 “富贵,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富贵见到武六七出来,连忙上前说道:“东家,船队来了,只是,只是王景弘大人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夫人生病了。” 轰隆! 武六七如同雷劈,一下子就坐在地上,冼狼花虽然和自己还没有成亲,但是两人经过生死之后,武六七也就认了这个女人。 她性格单纯,极为义气,十分的爱自己,这就够了,武六七就需要这样的女人过一辈子。 虽然自己更加喜欢那个下落不明的梦中情人,但是目前衣食住行都是冼狼花在伺候自己。 她居然生病了,并且还把消息传到了日本自己的耳朵,说明她的病情已经刻不容缓了,不然以冼狼花的性格,根本就不会让他知道的。 “她得了什么病,王景弘可是说了?”武六七一把抓住富贵的手臂问道,眼睛都变了颜色。 “东家,你先别着急,王景弘大人只是说夫人病了,陛下从宫中派了御医去瞧了,至于什么病,御医并没有检查出来。” “我能不急吗,她是我妻子,我是他男人!” 武六七说着就快步朝着前面走去,他只想快速的去港口,然后坐上船,赶紧回到大明去,回到她的身边,不管是什么病,照顾她也好啊! 其实,一路上,武六七都在狂奔,本来可以走一个小时的路程,武六七半个小时后,就到了港口,坐上了小船,见到了穿上正在修整的王景弘。 “王兄,我夫人得了什么病?” 王景弘看到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武六七,吓了一跳,还以为武六七要找他拼命,见到武六七没了动作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有点悲伤的说道:“妹妹究竟得了什么病症,无人知晓,陛下派了御医前去查探,居然没有查出来,后来只好派人去照顾妹妹……” 武六七已经等不及了,对着王景弘说道:“给我赶紧腾出一条船只,我要回去。” 王景弘愣了一下,这个时候你回去,这些货物怎么办,谁来交易? “只是陛下有令,让你弄完日本这边的事情,再回国,否则就是抗旨不遵呢!” “放屁,放你娘的狗臭屁,老子的女人都快要死了,老子还待在这边像人吗?” 武六七疯狂的吼道,他简直气坏了,人都快要死了,还要自己为他们工作,什么狗屁皇帝,什么狗屁下西洋,统统都是狗屁。 王景弘连忙捂住了武六七的嘴巴,小声说道:“小声点,你这是欺君罔上,是要掉脑袋的,千万不能这样说。” 等武六七稳定下来之后,王景弘苦口婆心的说道:“你要为大局着想,要为陛下和国家想一下,为顾小家而误了国家大事,你就是历史的罪人。” “放屁,小家都没了,我要大家干什么?我不是活雷锋,没有那么高尚的品质。” 王景弘无奈,其实武六七并不是那样的人,前世的时候,他也是三好青年,十分热爱自己的国家,曾经就因为日本游人侮辱自己的国家,差点把那人打死,结果最后被警察抓紧监狱,蹲了十五天,不过警察们都赞扬武六七的人品杠杠的。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武六七就没有那种觉悟,觉得这并不是自己的国家,他只是一个穿越到这个世界的灵魂,迟早又死亡的一天,只是希望,能够为这个将来的国家做点什么? 不至于后世被其他国家欺负,让自己的子孙过上好日子。 只是刚才他真的被气坏了,自己的女人危在旦夕,结果决然被告诉,要自己还要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不得见自己的妻子最后一面,这要是谁也不能接受啊。 只不过是发一些脾气而已。 第397章 夫人的病 武六七和王景弘都沉默了,沉默了许久,武六七还是坚持到:“王兄,这边的事情已经谈妥了,这些是字据,你只需要一边交货,一边收钱,也没有我什么事,我得赶回国内,就算是不治而亡,我也要见她一面。” 见到武六七坚持,王景弘无奈,只好说道:“那好,我今晚加班,赶紧给你腾出一艘船只,让他们带着你回去吧,这边的事情交给我就行了。” “好,感谢了!” “都是兄弟,还说这些肉麻的话。” 武六七当天晚上就回到了客栈,把这边的事情给沈茹松和李侠交代了一下,他们两个也比较了解这边的事情,让他们两人帮衬着王景弘。 然后就告别了藤原叶子,带着富贵和富贵的未来媳妇,踏上了船只,等待船上的货物搬空之后,就可以启程归国了。 一晚上的时间,所有的人都在忙活,道凌晨的时候,船上的货物全部搬上了海港的岸边。 在武六七的催促下,船只终于离开了东京湾,朝着大明驶去。 半个月后,武六七终于看到了海岸线,那是大明的国土,沉重的心情,猛然的松弛下来,居然脑袋有些晕乎。 此刻的武六七,满脸的沧桑,下巴上都长出了一寸长的胡须,看上去就和三十几岁的人差不多。 一身的衣服,全是难闻的味道,眼睛都是红的,这是在船上根本就没有睡觉的症状所致。 两人后,船只终于到了金陵,武六七红红火火的就去直奔家里而去。 来到家里之后,看到家里依旧如故,武六七松了一口气,站在外面那看着里面静悄悄的,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就敲响了门。 “哐哐哐!” 随着敲门声,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然而并不是冼狼花,而是一个陌生的中年妇女声音,武六七皱眉,然后门就被打开了,果然看到了一个中年妇女。 “请问你找谁?” 中年妇女看到满脸沧桑而又几位难看的武六七皱眉问道,这里可是陛下亲自吩咐过的,任何人不得打扰,这人是谁呀,居然来这里撒野? “我是这家的主人,你又是谁?”武六七也是皱眉,这女人问的好奇怪啊。 “主人,莫非你是武先生?” “正是!” 两人的谈话被屋里正在躺在床上的冼狼花听到了,就若若的喊道:“可是夫君回来了?” 武六七听到冼狼花那微弱的声音,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扒拉开中年妇女,就朝着里面冲去。 中年妇女大急,这可是陛下吩咐的,不得任何人打扰武夫人的休息,万一要是出了什么岔子,自己就算是死一百次都难。 “你不能进去啊,你出来,出来……” 中年妇女是宫中的嬷嬷,专门被朱棣派来照顾武六七的夫人,而这位冼狼花也是徐皇后亲自为武六七挑选的女人。 并且武六七出门在外,为朱棣弄钱,所以朱棣还是很在意的,专门派了嬷嬷过来照看,好让武六七专心工作赚钱。 武六七进了屋子,几步就进了里屋,却看到冼狼花居然趴在地上,不停的往外面窜着,武六七看到这一幕,顿时泪流夹面。 “老婆……” 武六七经常叫冼狼花为老婆,而且还冼狼花解释过,何为老婆,所以冼狼花也知道老婆的意思,就是夫人,媳妇。 冼狼花脸色苍白的看着武六七,然后脸上露出了笑容,微弱的喊道:“夫君!” 武六七一步并做三步,扑倒冼狼花身边,连忙把冼狼花抱起来,然后放到床上。 嬷嬷惊呆了,她这刚刚出去一会,夫人怎么就倒在地上了,并且叫此人夫君,难道这人果真是武先生,可是武先生不是去外地了吗? 难道是回来了? 可是自己专门被派来照看人的,结果被主人看到了夫人倒在地上,这如何了得,陛下要是知道了非得拔了她的皮。 扑腾一声跪在地上,呼喊道:“武先生饶命,我也不知道夫人为何会倒在地上,我只是听到外面有人敲门,就给您开门去了呀?” 武六七一愣,然后说道:“你去吧,没你什么事!” 冼狼花脸上全是笑容,然后说道:“夫君,这段时间,对亏了柳夫人的照看,妾身这才没有病倒。” 武六七看了那个嬷嬷一眼,说道:“谢谢你,待会让富贵给你一些钱财,也算是报答了。” 嬷嬷听到武先生居然这么说,顿时心中松了一口气,说道:“武先生,我是宫中的嬷嬷,之前一直照看皇后的生活,后来皇后走了,就一直在宫中为皇后娘娘烧香,是陛下派我来照看夫人的。” 武六七哦了一声,说道:“我们夫妻有些话要说,你先出去一下吧!” 嬷嬷赶紧起身谢罪,然后关上房门,就出去了。 等嬷嬷走后,武六七就让冼狼花躺好,问道:“夫人,你究竟得了何种病症,居然连御医都瞧不出来?” 冼狼花笑了笑,说道:“我没事,就是身体弱了些。”说完之后,脸色就难看起来了。 武六七就知道,冼狼花绝对有事情瞒着自己,于是逼问道:“你我是夫妻,还有什么话不可以说的呢?难道你想让我后悔一辈子?” 冼狼花顿时眼泪哗哗,哭的梨花带雨,好是难受。 更吟道:“夫君,我也不是有意瞒着你,而是这事说来诡异,我家乡有一种传说,女孩在二十岁嫁不出去之后,就会死去,只有嫁出去,生了孩子,才能活下来……” 武六七愣住了,这是什么诡异的说法。 “我母亲曾经告诉过我,说是我们寨子的每个女娃,生下来之后,都要经过巫术传承,说吃种植一种叫做什么蛊的东西,只有种植了蛊,才能繁衍后代……” “我草……” 武六七顿时跳了起来,这不就是传说中的蛊毒吗? 居然在人的身体中种植蛊毒,那不是自寻死路,这也太狠了吧,太残忍了! 武六七听完了冼狼花的话,算是全明白了,原来是这样子的,冼狼花小时后被种了蛊毒,等活到二十岁结婚的年龄时,蛊毒已经长大,就会侵蚀人的身体,然而和男人享受完人生的大和谐之后,一旦怀孕,那种蛊毒就会死亡,人自然而然就好了。 根据武六七的猜测,这个部族这样做的目的,估计就是为了延续后代,二十岁不结婚的女人就会死亡,而死亡会让更多的女孩子早早结婚,生下更多的人口,繁衍他们部族,壮大部族。 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可是冼狼花如今依然病成这副模样,如何让自己洞房? 武六七并没有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冼狼花,而是照顾了一晚上,和冼狼花说了一晚上的情话。 在武六七的情话中,冼狼花带着笑容就瞌睡了。 然后,武六七就睡在冼狼花身边,准备第二天一大早就去医馆为冼狼花抓些滋补的药物,然后调理一下自己的身体后,两人就洞房。 虽然这事说起来有些诡异,但是武六七不得不相信这个传说,因为就算他在后世,照样听闻过这类事情。 尤其是,冼狼花出生在云南边境,哪里正好是蛊毒的发源地。 第二天一大早,武六七就出发去了医馆,为自己的媳妇抓了一些大补药,亲手为自己的媳妇熬制,喝过补药之后,媳妇居然神奇的好了,能够下地走动,全身没有一点毛病。 这让武六七大跌眼镜,这媳妇不会是装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回家。 可是不能啊,媳妇那模样,昨天他是亲眼看到的,整个人都是少了一圈。 带着疑惑,既然媳妇已经好了,那么晚上就洞房好了。 有了这个想法,武六七居然猴急猴急的等待了一天,终于等到了晚上,等着媳妇上炕之后,就悄悄的爬到了媳妇的床上。 冼狼花其实并没有睡觉,她知道这一天迟早就要到来,从云南走的时候,母亲就告诉过她关于男女房事的事情。 “夫君……” 武六七刚刚爬到床上,就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吓了武六七一跳。 “媳妇,这个我……” “唔……” 一阵翻雨覆云之后,武六七终于是告别了单身狗,就希望媳妇的病从此好起来。 估计是晚上事情干的多了,居然一觉睡到了大天亮,等武六七醒来的时候,冼狼花已经不见了了踪迹。 连忙起床之后,来到外面,居然看到了冼狼花正在做饭,看着冼狼花衣不解带的做饭,让武六七一时间居然看呆了。 两人吃过午饭之后,宫里就来了一个公公。 “武先生,陛下让你去宫里一趟,说是有重要的事情。” 武六七就知道,这一天也是迟早要来的,既然自己抗旨不遵,从日本逃了回来,朱棣肯定是已经知道了,回来一船人,肯定有人报告陛下。 武六七也不知道朱棣会怎么处理他,只是看到媳妇已经好了,就十分的满意,只要媳妇好,就算朱棣再次坑他,也是心甘情愿。 跟着公公来到了宫里,依旧在乾清宫见了朱棣,这次朱棣并没有望着徐皇后的画像感叹,而是坐在案几前批阅奏章,那奏章就像前世的时候,武六七就读高中时候的书本,把整个案几都高高的摆满了。 武六七想到这么多的奏章,恐怕一天都批阅不完,做皇帝也真是够辛苦的。 只是武六七的到来,仿佛没有被朱棣看到或者听到,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武六七无奈,这是皇帝生气了呀? 然后跪在地上就拜到:“草民武六七,见过陛下。” 第398章 修建北京城的困难 武六七跪在地上等候了半天,朱棣仍旧没有抬头,仿佛是一头扎进了奏章,拔不出来似的。 武六七无奈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太监,太监急却把眼神转向了别的地方。 武六七抬头看了一眼朱棣,心中暗骂,老子为你在日本卖命赚钱,回来就是看一会老婆,这都不允许? 还有,你个死太监,收了老子的钱,居然连一个咳嗽都不咳。 武六七实在是跪不住了,六月的天气,这个宫殿里并不怎么凉爽,即便是朱棣生前放着两盆子冰块,依旧让武六七汗流夹背。 终于,朱棣批阅完了奏章,然后站起来伸了伸懒腰,出了一口长气,终于是看向了趴在地上的武六七。 武六七连忙跪端正,呼道:“草民武六七见过陛下,陛下万岁……” 话还没有说完,朱棣就不赖烦的摆手说道:“行了,行了,这次你回来,也是情理之中,真要是连自己夫人都不管不顾的人,朕还看不上你。” 武六七心中一喜,看来陛下还是很看重我的。 抗旨不遵这条罪名算是没有了,就在武六七高兴的时候,朱棣已经来到武六七面前,问道:“这次日本之行,有何收获?” 武六七愣了一下,要说收获,肯定是很大很多的,就是那银子恐怕都弄回来一千一千多万两了吧。 但是对于皇帝的回报,却不能这样说,要从人文地理人情去说说。 咳嗽一声,说道:“陛下,草民这次去日本,收获还是很大的,首先日本刚刚被足利义满统一,国内民生凋零,百姓是吃不饱饭穿不暖衣,各地还有百姓骚乱,并且日本的佛教势力十分庞大,可以说能和足利义满的军队抗衡……” “日本那边的金银矿很多,只是大多数钱财被控制在一些贵族手中,他们有很多的银矿,劳民伤财的开采出来之后,金银多了,但是粮食不足,银子十分贱。” “那边还有很多的温泉,气候也十分好的,比起大明的南方都好,一年四季如春,如果种植粮食的话,可以一年三熟或者两熟。” “那边的渔业十发达,全民吃生鱼肉……” 朱棣皱眉,问道:“为何要吃生鱼肉,难道他们都是野人不成?” “并不是,他们那边的人就喜欢吃生鱼肉,熟食也是吃的,那是一种民族风情。” 朱棣点点头,然后问道:“那边国家的军队如何,兵器如何?” 武六七说道:“陛下,草民并未见过日本的军队,只是听说,其实并不怎么样,相反,日本的僧兵却是十分厉害,各个都是高手。” 朱棣点点头,然后沉思。 最后笑着说道:“前几天和尚传来奏报,说是北京城的修建出现了一些问题,需要你背上去看看。” 武六七嘴角抽抽,我这才刚回来啊,还让不让人好好的休息休息了。 “陛下,草民舟车劳顿……” “给你三天的时间休息,朕已经听说了,你那媳妇的病居然好了,让朕怀疑……” 武六七连忙说道:“陛下,草民就休息三天,然后北上……” “大善!” 武六七郁闷的从宫里出来,就径直去了家里,只是刚到家里,就迎来了郑和。 “郑公?”你为何出现在这里?” 郑和眉毛皱得老高,眼神不善的问道:“陛下让你筹集下西洋的款项,为何这么早就回来了?” 武六七无语,说道:“我夫人得了重病,为何我回来不得?” 郑和一脸疑惑的指着正在院子里劈柴的冼狼花说道:“你媳妇那样也能生病?” 武六七看了一眼,顿时两眼泛白,好几伙,提着那么长的砍刀在砍柴,而且还砍得虎虎生威,好像和那柴火有不共戴天的仇恨。 “我媳妇的确是生病了,不信你去问陛下。” 虽然自己媳妇砍柴砍得虎虎生威,也轮不到你郑和质问我吧,连陛下都挺同情我的好不好? 郑和无奈的摇摇头,说道:“儿女私情,国家的事情才是大事,有大家才能有小家。” 武六七知道,郑和说的不错,由大家才能有小家,可是武六七也知道,大明又不是快要亡国了,自己只是替大明赚钱而已,并且生意已经谈妥了,自己还留在日本干啥? 武六七看了一眼恨铁不成钢的郑和,说道:“郑公,钱我会按时间交给你,保证不耽误你下西洋。” 郑和皱眉说道:“还有两个月,你这次才带来四百万两白银,并且又拉走了大量的粮食和瓷器以及玻璃制品……” 得,原来是害怕自己折本啊! 好说歹说,终于把郑和给说服了,倒时间一定把足够多的钱财和物品全部交给他。 郑和高高兴兴的走了,武六七却郁闷极了。 休息了三天之后,终于北上了。 这次武六七带着媳妇,不然再次生病了,就麻烦大了。 两人这一走就是半个月时间,这还是坐了船,从海上走的。 两人在天津港下了船,又坐了马车,一路奔波,终于在三天后,进了北京城。 蒯祥父子已经在城门口等待了。 “武先生,你可是来了,再不来这北京城就修不成了。” 在南京的时候,朱棣已经告诉了武六七,北京城的修建出现了一些问题,只是并没有告诉武六七,究竟哪里出现了问题。 此刻看到蒯祥父子如此焦急,就知道恐怕问题是不简单的,如果是简单的问题,就凭借蒯祥父子的经验和水平,绝对能够轻松解决,毕竟人家可是整个大明最顶级的建筑师。 武六七皱眉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蒯祥苦笑道:“说来话长,很多地方都需要钱,但是钱不够,工匠们都不愿意出工,并且,哎……” “走吧,你们一路辛苦了,先进城,咱们边走边说。” 武六七点点头,顺便把冼狼花扶了下来,这一路上,冼狼花这个武林高手,居然晕船晕的脸色都惨白了,又坐了两天的马车,整个人都不好了,武六七决定先把冼狼花安顿下来,然后再慢慢的谈。 几人步行进了北京老城,这个城池很小,而新建的北京城则是在老城的西边,建筑面积就相当于后世的紫禁城大笑,只是在五六七的强行建议下,城墙并没有修建。 这是因为,武六七知道,一旦北京城修建起来,人口会骤然增多,就凭着紫禁城大小,根本就容纳不下那么多的人口,以后北京城的发展就会受到限制。 等迁都之后,再按照人口的膨胀程度修建城墙也是不迟的。 而这一点也得到了朱棣的赞同,他说天子守国门,就不应该有城池格挡敌人,守是守不住的,只有用锋利的刀剑,把敌人拒之门外,大明就应该主动出击,而不是如同前宋一般,躲在城池里,靠着城墙来保护自己。 城墙是死的,根本就靠不住,要是能够靠得住,那么前宋就不会被灭了。 “究竟遇到了什么难题?” 武六七和蒯祥父子并肩行走,边走边问道。 蒯祥说道:“钱是大问题,但是目前还用不到钱,我就不说了,主要是材料供给不上,还有,修建的地方地基不稳。” 武六七皱眉,修建的材料不足,不可能啊,云南哪里原始森林,已经有工人不断的采伐,应该能够顺着海运运送道北京。 “难道南方的材料没有运送上来?” 蒯祥摇摇头,说道:“运送了一批之后,就不见了踪迹,并且南方的木材疲软,不能担任大梁,必须要上好的木料。” 这些武六七也是知道的,南方的木料多大数材质不怎么好,容易被虫毒侵害,可是北方的柴木已经很少了,北京城周边的树木已经被砍伐的只剩下小树苗了,要是再进行砍伐,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成沙城,到时候和后世有何区别。 “那么担任大梁的树木只能从周边砍伐了,一些不必要的建筑可以用钢筋水泥代替。”这些武六七本来是不赞成用的,想要原本原样的修建北京城,可是现在却有了麻烦。 “那么,地下基地不稳定怎么办?” 武六七思索了一会说道:“这个好办,明日我就画图纸,然后按照我说的去做。” 武六七准备用水泥和钢筋填基地,这样就不会塌陷了,还有就是深挖水渠,不让这块地的地下水流逝。 武六七一路上就和蒯祥父子商量怎么改进工程的进度,要是真这样拖下去,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修建起来这个庞大的北京城。 很快,武六七就到了一家客栈,把媳妇安置在客栈,然后就跟着蒯祥父子去了工地。 到了工地之后,到处是坑坑洼洼,由于刚刚下过一场大雨,路面依旧是又湿又滑,一不小心就会栽跟头。 由于下雨的缘故,工匠们在休息,有的却在做饭,并且是各自搭起小灶做饭,这让武六七很是纳闷,为何不用一个大灶去做大锅饭呢,这样既省力又省功夫。 于是问了一些工匠之后,这才发现,不是他们不想吃大锅饭,而是根本就没有条件。 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蒯祥父子,两人顿时眼前一亮,说道:“武先生这个好想法,应该就让工匠们这样吃饭,工匠们都劳累一天了,最后还要做饭,可是一群大男人,那会做什么饭,都是将就着吃罢了。” 武六七点点头,说道:“晚上我去找一趟姚广孝,让他解决这个问题。” 已经开工几个月时间了,城池的建设根本就没有任何起色,这让蒯祥父子也是很着急。 他们想要建设处最大的宫殿群,比起历史上的任何王都都要漂亮的宫殿群,可是目前看来,等他们死了,估计还建设不出来。 第399章 大问题 还没等到武六七从工地上离开,姚广孝听说武六七来北京了,立马就赶到了工地上。 “哈哈,咱们又见面了!” 姚广孝踏了两脚的泥巴,一边磕着脚丫子,一边笑眯眯的看着武六七说道。 武六七拱拱手说道:“是啊,又见面了,不过看样子你的精神还不错,肯定是佛祖不肯收留你,你最近是不是又坑了人?” 姚广孝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几次坑你,是你自找的,又不是和尚我愿意坑你。” 得,这还怪我了! 两人笑着问了好之后,姚广孝就和武六七走到一块比较干净的地方,看着工地上乱七八糟的木料和各种建筑材料,姚广孝不停的感叹。 “哎,这何时才能修建起来,进程太慢了。” 武六七笑道:“这已经很快了,陛下国库没有钱,又要下西洋,而且群臣还反对迁都北京城,重重阻力,能够建设就不错了。” 姚广孝沉默了,想当初他提出迁都北京城,群臣反对,尤其是金陵城类的民众,一时间反对的风潮不断,让他都有点扛不住了。 还好,陛下相信自己,说出了天子守国门。 终于度过了重重困难,陛下要他修建北京城,可是钱财方面却出现了大问题。 看了一眼前的武六七,笑着说道:“这次前往日本,你又赚了多少钱,能否够郑和下西洋的费用。” 武六七警惕的看着姚广孝,说道:“那钱可不能挪用到修建北京城上,那是陛下专门为下西洋准备的,要是挪用到修建北京城上,陛下非得用刀杀了我。” 姚广孝看着武六七的模样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说道:“瞧你那市侩的模样,果然是商人嘴脸。” 武六七撇撇嘴,老子是商人模样,你比市侩的商人更加市侩,动不动就坑人,老子被你还坑的少吗? 姚广孝看着远处的天空,认真的问道:“实话告诉你吧,我恐怕是坚持不到北京城修建起来了。” 之前武六七就很惊讶,姚广孝说,自己的日子不多了,历史上也是如此,北京城刚刚修建的差不多,姚广孝就在北京城的一座寺庙坐化了。 这次又对自己说,难道说人临死的时候,真的能够感觉到,亦或者是这人真的能掐会算? 看到姚广孝脸上全是失望和对北京城的憧憬,武六七不忍心揶揄这位伟大的政治家,就安慰道:“放心吧,北京城肯定能够修建起来,而你也不会就那么快的去了。” “你看你现在还能在泥地里奔跑呢!” 姚广孝难得笑了笑,然后望向北京城最北端的凤凰山,徐皇后就葬在哪里。 很久之后,姚广孝笑着说道:“皇后一定会看着北京城的。” 武六七听到姚广孝提到皇后,就想把耳朵塞住,这是犯忌讳的,人家是陛下的女人,和你何干,每天挂在嘴上,好像是你的女人似得。 姚广孝看到武六七这般模样,就认真的说道:“如果你有能力,还是多多帮衬一下陛下吧,因为你是大明的第二大福星,这个世界有了你,大明肯定会越走越远,陛下将会成为千古一帝。” 武六七无语,就算自己是从后世穿越来的,可是这个世界能人很多,并不差像我这样的人,只是自己的眼界比那些人更加开阔一些罢了。 不过还是答道:“我是大明人,肯定会为大明贡献一辈子。”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姚广孝老了,真的是老了,眉毛都白了,整个人很瘦,反正比起上一次见到他瘦了很多。 两人之后就谈了一些没有营养的话,拉了拉家常,其实姚广孝没有家,寺庙就是他的家。 主要还是武六七在说自己家的事情。 天色已经不早了,该到吃晚饭的时候了,武六七这才想起来,要对姚广孝说说,关于工匠集体吃饭的问题。 “对了,我有几个提议,需要你的帮助。” 姚广孝愣了一下,说道:“说说看。” 武六七就指着各自为政的工匠们说道:“你看看他们每天劳作一天之后,还要各自做饭,并且做的饭菜不是很好,有些人甚至是吃不饱的,问了节省一些钱,他们宁愿饿肚子,这样下去可不好,听蒯祥父子说,已经有几个工匠因为劳累死在工地上了。” “而这些工匠都是国家的栋梁之才,都是蒯祥父子邀请来的,若是这些人都死了,咱们上哪里去寻找这些有经验的工匠。” 姚广孝并不是不知道这件事情,而是他并没有在意,以往工匠们都是这样做饭的啊。 看着武六七,就知道武六七有好的想法,问道:“你有什么提议,说出来,如果我能做到,一定做到。” “让工匠集体吃饭,集体供应伙食,免费供应。” 姚广孝皱眉,工匠们每天可是有工钱的,要是再免费供应饭食,那么修建城池的钱财怎么办,就这些工人的饭食问题都难以解决。 “这样好是好,可是钱财方面怎么办?” 武六七笑道:“磨刀不误砍柴工,工匠们都是苦哈哈,如果让他们吃上可口的饭菜,他们定然会使出全身的力气去干活,并且还能利用做饭的时间研究一下工程……” 听了武六七的话,姚广孝赞同的点点头,最后下了决心说道:“那就这样吧,你去完成这个任务,反正你这段时间也是闲着。” 武六七嘴角抽抽,这就把事情扔给我不管了,我是让你去完成的。 姚广孝说完之后就皱眉问道:“工匠这么多,有那么大的锅吗?” 武六七也马上想到了这个问题,是啊,大锅饭是能够提高工匠们的生活水平,可是上哪里去弄那么大的铁锅? 这个倒是把武六七给能难住了。 姚广孝走了,是笑着走的,只留下武六七一个人楞在原地。 这又被姚广孝给坑了? 等姚广孝走了之后,武六七就找到了蒯祥父子,加上几个工匠,把需要解决的问题商量了一下。 说实话,武六七是真的不懂建筑行业,他只能提一些建议,蒯祥父子的建筑技能很强,恐怕是古往今来,中华先民古代建筑的顶峰人物。 只是,武六七提出的建议,让蒯祥父子很震惊,也很快就讨论出了结果。 只是木材最后成了最大的问题。 之前,武六七的想法是,先疏通大运河,可以直接把木材用船只经过大运河运送到北京城,只是目前大运河还没有开通,只能从海上运输,只是只能运送到天津,就得靠人力和畜力运送,这代价太大,还不如从北京周边开采。 但是北京城必须尽快的建造起来,历史上也是如此,北京城建造起来后,就要迁都,然后朱棣三次北征。 如果北京城修建不起来,就不能迁都,瓦剌和鞑靼很快就会侵犯大明边境,而金陵离北京城太远了,无论是粮草还是兵力,运送都是大问题。 最后,武六七为了大局着想,只能默认,继续开采北京周边的大树木,只是提出了建议,在开采的基础,必须要栽种新的树苗。 等几人商量完毕之后,已经是深夜,蒯祥父子把武六七亲自送出了工地,坐上马车,两人才回到工地。 武六七回到家后,就开始思索,应该尽快解决工匠们的吃饭问题,要是一直这样下去,肯定会拉长战线,延误工期。 夫妻两人已经是同床半个月了,也没有当初那么害羞,就早早的睡了。 第二天,武六七带着富贵就去了北京老城区,寻找打铁的工匠,让工匠打造几口超级大锅。 只是他们寻找了好几家铁匠铺,铁匠们听了武六七的要求,都是摇头,他们做不到,他们只是打造一些熟铁的小型农具,对于大型的铁锅还正是做不到。 武六七很纳闷,打铁的居然打造不出铁锅,你们这是坑我了吧! 铁锅有什么难打造的,只要能够弄成圆形的就成啊。 但是听了铁匠的话之后,武六七这才明白,铁锅用的是生铁,但是这个时代的生铁根本就不成熟,并且没有浇灌技术,只能用铁锤敲出来,但是铁锅那么薄,又是圆形的,不好弄。 无奈的武六七带着富贵转了一天,最后疲倦的到了一个饭馆,在吃饭的时候,武六七就猛然想到,既然铁匠们打不成,那么饭馆的铁锅也是很大的,他们是怎么打造出来的? 于是把店小二叫到身边,给了十文赏钱,问道:“小儿,问你一个问题,只要答案让我满意,再给你赏十文。” 店小二迷茫的拿着十文钱,看了一眼眼生的武六七和富贵,顿时就狂喜,这两人肯定是外地来的富商。 “公子你说,在这个北京城,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东西。” 然后眼热的看着武六七手中的另外十文钱。 武六七笑了笑,说道:“你们饭馆里做饭的铁锅有多大?” “铁锅?多大?” 店小二差点吐血,这两位客官有神经病吧,问什么不好,偏偏问铁锅有多大,自己还真是没有注意过,那铁锅究竟有多大,反正很大,一次性能够吃几十人的饭菜。 武六七点点头,表示店小二没有听错。 店小二咽了一口唾沫,看了一下四周,想要找一个东西比一下,结果没有找到合适的,就用双手比划道:“就是这么大,不,比这个还要大!” 第400章大铁锅 武六七和富贵顿时无语,究竟有多大,于是喊停了店小二,说道:“我们可以看看你家的铁锅吗?” 店小二欣喜若狂,连忙说道:“二位公子请。” 反正他说也说不清楚,还不如让他们亲眼看看,反正就是看看,又不会损坏什么。 带着武六七和富贵两人就去了后厨,身边的人们,也是对武六七和富贵两人指指点点,眼神中全是轻蔑,没见过世面的,连人家的铁锅都要看看。 那铁锅有什么好看的,在大明,谁家没有大铁锅? 一阵议论之后,该吃饭的吃饭,改喝茶的喝茶,都是言归正传,不再议论。 而武六七和富贵到了后厨之后,就看到几个厨师正在用铁铲不停的翻滚着大锅里的饭菜,香气扑面而来。 “东家,铁锅,大铁锅啊!”富贵两人转了一天,每个铁匠铺都说打造不出来,然而却亲眼看到了这么大的铁锅,让富贵激动不已。 武六七也是眼前一亮,这饭馆居然有这么大的铁锅,可是为何北京城的铁匠打造不出来这么大的铁锅,这铁锅究竟是从何处而来? 于是对着店小二问道:“这铁锅是从何处买来的?” 店小二迷茫的摇摇头,他只是一个跑腿的,那能知道铁锅的来源,只是好像每个铁匠铺都有卖的啊! 于是说道:”铁匠铺不是有卖的铁锅吗,我家的铁锅就是从铁匠处买来的。” 正在炒菜的厨师听到眼前这两个人的谈论,就嗤笑一声,说道:“年轻人,你也想开饭馆?” 武六七一愣,然后笑着摇摇头,说道:“不开!” 那厨师也是愣住了,你不开饭馆酒楼的,了解这么大的铁锅干什么? “我自由用处,还望兄台告诉我,这铁锅是从何处购买的。” 武六七拱手问道。 厨师见武六七拱手,眼前这人一看就是读书人,在大明,读书人可都是高高在上,谁还给一个厨师拱手,顿时恐慌不已,连忙摆摆手说道:“告诉你也无妨,我们北京城啊,有一家专门卖铁锅的上铺,就在城西柳胡同哪里!你去哪里看看,全是铁锅,你想要什么样的都有。” 武六七听了之后,终于是松了一口气,踏破铁鞋无匿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实在是没想到,北京城就有这种卖大铁锅的地方。 于是躬身谢道:“感谢兄台相告,我这就去看看……” 说完,武六七和富贵就转身出了厨房,店小二呆呆的站在一边,他觉得不对劲,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最后这才想起来,是那位公子还没有给自己十文钱呢? 于是追出来,刚想要喊,公子我的钱呢? 结果,就看到桌子上放着十文钱,顿时喜欢坏了,拿着钱就跑进了厨房,对着厨师说道:“师傅,这钱是你的,是哪位公子给的。” 店小二是个聪明人,一直想要学习厨师的技术,可是一直没有机会,那厨师根本就不想鸟他。 于是,店小二就借着这次机会,讨好厨师,想要收他为弟子,教他厨艺。 因为厨师一个月的工资都要顶他半年的,实在是让他眼红。 厨师看了一眼店小二,笑了笑,接过十文钱,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以后没事的时候,多往厨房跑,看看我是怎么样做饭的,以后也好有一技之长。” 店小二顿时欣喜若狂,扑腾一声就跪在地上呼道:“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厨师摆摆手,说道:“这有什么好拜师傅的,我们年龄相当,我可受不起,咱们厨师都是下九流的职业,但也是要有人来传承的,既然你那么喜欢厨师这个行业,以后就跟着我好好的学习。” “是,师傅!” 本来厨师是看不起店小二的,因为此人就喜欢钱,可是当他知道了店小二的身世后,就感觉这个人很可怜。 本来是可以大大方方的学习的,没想到这人居然经常偷偷的学习自己炒菜的法子,这就让他很不爽了。 今日,这人终于是开窍了,没有占小便宜,让厨师感到这人的人品还是很不错的。 虽然只有十文钱,但是却代表着一个人的品德。 …… 富贵和武六七终于到了北京城西的柳胡同,找到了那个买铁锅的店铺,走进去一看,果然是满目琳琅,让人目不暇接。 “东家,没想到这里居然有这么多的铁锅,而且各式各样的都有,就那种最大的铁锅,最适合东家需要的那种。” 武六七点点头,两人钻进铁锅堆里,摸摸这个,摸摸那个,让店家直皱眉,这两人不是来玩的吧,有你们这要买铁锅的吗? “敢问两位可是需要铁锅?” 虽然对两人的动作很是疑惑,但是作为商人,在面对客人的时候,就该面带笑容,认真的对待每一个顾客,因为顾客就是上帝。 武六七点点头,问道:“敢问店家,这最大的铁锅如何买?” 听到两人要买最大的铁锅,店家顿时眼睛一亮,立刻喜笑颜开的说道:“两位真是慧眼如炬,一眼就看中了这大铁锅,你们可知道,这铁锅的来处?” 武六七和富贵顿时摇头,要是知道铁锅的来处,早就找到铁锅的生源地去了,还能找到你这个二手贩子这里? 店家顿时就开始吹嘘道:“不瞒二位说,我这大铁锅可是名牌,是大明最先进的技术生产,生产地,大明佛山顺德。” “此铁锅不易生锈,由生铁浇灌而成,而且超薄,又耐用实用,做出的饭菜,香甜可口,耐人寻味,一般的饭馆和酒馆都是用我家的铁锅。” 等店家介绍完之后,武六七也想起来了,上辈子的时候,也是学习过明朝的历史,尤其是看过《明朝那些事》小说集,据小说里说,明朝的佛山顺德,铁锅是最好的,当时都远销朝鲜日本,甚至欧亚诸国,草原上的鞑靼和瓦剌更是供不应求,不过大明不对鞑靼瓦剌开放。 当初在草原,如果那个部落有一口大明佛山的大铁锅,就说明那个部族是最富有的,而不是牛羊多少,人口多少。 “两位可是看上我家的铁锅了吗?是自己家做饭吃,还是开门做生意,开酒楼?我经验多,可以给你们参谋参谋。” 店家见两人听着自己的讲述,然后其中一个就发呆,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另一个傻乎乎的看着那些铁锅流口水,于是再次开口说道。 武六七笑着说道:“听说过佛山顺德的铁锅天下闻名,今日一见,果真是名副其实。” 接着问道:“不知店家这铁锅怎么卖,最大的那种?” 店家愣了一下,听到武六七说最大的那种,心中简直乐翻天了,这次订购的大铁锅太多了,都卖了一年多了,都没有卖出去几口,前几年,草原民族还来这里购买,现在都不来了,也不敢来了。 在大明,除了开饭馆和酒楼的要大铁锅,一般人家是不用大铁锅的,一般都是小型的铁锅,而一些贵族人家根本就不用铁锅,人家用的铝锅。 “不贵,要是两位要的多,就一个铁锅……五十两银子吧!” 顿时武六七就愤怒了,自己家的铁锅自己也知道,就算是小了点,才五十文,你丫的居然要五十两银子,你这是把老子当大头了吧! “一百文!” 店家差点吐血,自己从佛山订购都要一百文,你居然出一百文,你这是要我做你的搬运工啊! 心中迟疑了一下,如果自己再坚持,两人要是不买了,自己这些铁锅怎么办,难道要砸在这里,这都是钱啊! 要是砸在这里,就是血本无归。 最后还是咬牙坚持道:“一百五十文!再不能少了,再少我就哭了。” 武六七已经看到了店家的眼神,分明就是还赚了,而且是赚多了,于是笑着说道:“那你就哭吧!富贵,咱们走!” 店家听到武六七的话,顿时急了,连忙说道:“别走啊,别走啊,价钱可以商量吗?” 武六七脸上全是笑容,问道:“那你愿意多少钱卖给我?” 店家再次咬牙说道:”一百二十文,再不能少了。” 武六七满意的点点头,说道:“我也不是那种人,你做生意不容易,就让你赚一点路费,一百二十文成交,我要十口大锅。” 店家看到武六七那满脸的笑容,就苦笑不已,终日打雁,竟然被雁啄瞎了眼睛,这人看起来傻乎乎的,没想到日此犀利,一眼就看到了铁锅的价格,并且把自己的利润都算出来了。 好精明的年轻人,此人要是经商,绝对是天才级别的商人。 自己这铁锅,一百二十文的确只能保本,根本就赚不到一文钱,要不是自己这铁锅已经放置了一年多,绝对不会这么低的价格卖出去。 店家想通了之后,只能苦着脸说道:“好吧,就一百二十文卖给你。” 武六七当场就付了现金,大明是不允许平民使用金银的,金银只能在官方使用,百姓使用的一般都是铜钱或者纸币。 武六七带的自然是银票。 付过钱之后,店家查看过真伪之后,就问道:“不知道两位客官府上在哪里,今日我就给您送过去。” 这样也好,免得自己还要使唤人来把锅弄回去,说道:“你把这十口铁锅直接送到新修建的北京城工地,交给一个叫蒯祥的人即可。” 店家听到这里,终于是明白了,原来是官方的人,幸亏自己没有狮子大开口,不然今日就麻烦大了。 第401章 雷妙真(一) 民不与官斗,世世代代,百姓都是惧怕当官的,因为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当官的让百姓家破人亡,百姓不得不亡。 每一个朝代的更替,都是天道人心,各种烂事不断,民不得不反。 顿时冷汗森森,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二位大人如何称呼,是小的有眼无珠,没认出两位大人。” 刚才还一副精明的想要把武六七当做肥猪宰的店家,此刻就像是一只惊弓之鸟,双腿都在颤抖。 武六七只是笑了笑,他虽然只来到大明不久,但是却见惯了这种现象,这就叫做下位者心理和上位者心理作祟。 富贵却是说道:“我们并不是什么大人,东家也是一个商人,武当定金就是东家出资修建的,而东家也是陛下……” 武六七瞪了富贵一眼,财不外漏,这名声自然也不能外漏,一旦泄露,大麻烦没有,小麻烦会不断。 自己做的那些事,有什么值得是炫耀的,都是被姚广孝那个和尚和陛下逼的,你以为自己就喜欢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要不是姚广孝和朱棣挖坑,然后把自己埋了,自己绝对是不会不会去做生意,就算是为了养家糊口,也是弄个小生意,快快活活的过完这一辈子,不像现在,世界各地到处跑。 要是在后世,飞机轮船火车高铁的,跑就跑呗,可是这个时代,交通工具是什么? 最先进的,也最快的恐怕就是船了,而且那船还很危险,一不小心就会船毁人亡,这就是群臣极力反对朱棣花费大量金钱下西洋的原因。 主要是没有利益可谈,历史上也是如此,大明出海的目的主要有两个,一个是寻找建文帝朱允炆,第二个原因就是宣威,宣扬大明的赫赫神威,让诸国都知道大明的厉害,回到唐朝那般大明上国,百国朝拜。 但是那店家也是耳听四方,眼观八方,是一个很重视信息的人物,不然也不会成为唯一一个卖铁锅的商人,北方那么多铁匠铺,都没有铁匠铺能够打造出铁锅,那店家却发现了这个商机,并且运用了。 “你……你,难道你是武先生,被人称为商业界的奇才的人。” “眼光不错,居然认出了是东家。”富贵得意的说道,好像被赞扬的那个人就是他自己一般。 店家顿时眼前一亮,自己真的是没有猜错,眼前此人果真是武先生,店家可是十分的佩服武六七的,一个人就可以搅动的大明铜矿价格飙升,就在所有商人都以为只要弄到铜就可以赚大钱,出手了所有东西,购买了大量铜矿的时候,这人居然从云南发现了大量铜矿,运到国内,一时间价格低迷,无人问鼎铜,让各位商人都亏死了。 还有,店家听同行说,此人把那些森林里的不知名玩意,居然卖给了日本人,让人本人疯狂不已,大赚特赚,最后支持了交趾战争的胜利。 可以说,没有武先生的支持,交趾战争将会败得一塌糊涂。 店家经常听说武先生的故事,对此佩服不已,常常作为自己的榜样,也是自己前进的动力,没想到今日却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居然还想着好好的宰一把自己的偶像。 一时间,店家后悔的要死,眼珠子都等出来了,恨不能抽自己两个耳光。 武六七看着店家的模样,用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就像野物盯着肉食看一样,让武六七全身都凉飕飕的。 于是问道:“店家,你没事吧!” 店家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说道:“武先生,今日是在下鲁莽了,还请见谅,你乃商业奇才,今日居然和你讲价格,真是羞愧我了。” 武六七没想到店家居然这么崇拜自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说道:“什么奇才不奇才的,做商人就是要踏实,一次不成,下次再来,失败乃成功之母。” “只要有一点眼光的人,能够抓住顾客的心理,就能赚钱,你很好,有做商人的潜质,好好干,骚年!” 店家连忙点头,表示受教,听闻,眼前这位可不仅仅是商人巨头那么简单,并且文采斐然,计谋不比姚广孝差多少,以后绝对是要走政治路线的。 外间已经在传闻,武先生已经成了陛下的御用商人,什么是御用商人,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人家以后的发展前途有多好,最起码都能做一个财政部尚书。 店家呆呆的看着,武六七已经带着富贵消失在门口,店家还没有回过神来,嘴里念叨着:“要抓住客人的心理,还要有眼光,我真的有做商人的潜质?” 说着说着,脸上就布满了笑容,他已经决定,要把武先生作为参照物,朝着武先生的方向发展。 事实证明,武六七今天的这段话,真的成了店家成为大商人的前提条件。 “嘿,努力,加油,菲儿,赶紧去找你叔叔,让他把马车弄来,今日咱们要出货。” 从后院跑出一个半大的女孩,应道:“父亲,我这就去……” 一会之后,一个中年男人拉着马车就来了,然后店家把今日的所见所闻告诉了自己的兄弟,让自己的兄弟也是羡煞不已。 武六七和富贵谈妥了生意,两人高高兴兴的就往客栈走去,今日出去一天,客栈里只有冼狼花一个人,也怪寂寞的。 北京城明日有庙会,可以带着冼狼花去散散心。对她的身体很有帮助,虽然病情好了,但是身体依旧不如从前。 之前的冼狼花就是一只野猫,现在都成了家猫了,估计连只老鼠都抓不住,别说是武林高手了。 武六七在街上了一些瓜果,还有冼狼花最爱吃的小吃。 看到卖冰糖葫芦的,武六七就上前,冼狼花在寨子里,吃的都是山里的野果,喝的都是山泉,说实话,真的没有吃过好东西。 这冰糖葫芦虽然是山楂做成的 ,但是对于冼狼花来说确实十分的新鲜。 “老板,这冰糖葫芦多少钱一串?” 武六七高兴的上前问道,此刻街上很热闹,正好是下班的人潮密集期,虽然说此时的北京城还没有修建好,都城也不再北京城,这里只是当年燕王,如今的陛下的封地罢了,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本来就各种衙门很多,加上最近来了不少外地人,尤其是为修建北京城而来的那些工匠,临近吃饭这个点,一些富裕一些的工匠就会来外面吃一顿。 人来人往,整条街上,看去都是人群,而两边都是上铺和摆摊的小贩,尤其是武六七来的这条街道,大多数都是吃的,可以说是小吃一条街。 而卖冰糖葫芦的除了小孩子之外,就是一些妇女带着孩子来买的,还没有那个大男人来买冰糖葫芦吃的,就算是买,估计也是给家里的孩子买。 像武六七这般年纪的,估计也没啥孩子,主要是武六七太年轻的。 虽然说已经二十岁了,但是看身材却像个十五岁的孩子。 瘦小,脸蛋俊美! 老板才不管什么人卖,只要能够卖出去,就是好的。 “两文钱一串。” “给我来两串。” “好唻!” 武六七给了那人四文钱,然后拿着两串冰糖葫芦高高兴兴的走出人群,却不见了富贵。 “这家伙,不知道又跑哪里去了?” 武六七感叹一声,刚才都说好了的,两人一起回客栈,结果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人影。 就在武六七东张西望的时候,富贵却从远处围着一群人中挤了出来,并且朝着自己挥手。 武六七不知道这家伙发什么疯,估计又是有好玩的东西。 富贵见武六七没有朝着自己走来,急急忙忙的就朝着武六七跑过来,气喘吁吁的说道:“东家,不好了,我看到了雷姑娘。” 武六七呆了一下,连忙欣喜的问道:“雷姑娘在哪里?” 富贵脸色难看的说道:“雷姑娘被人讹上了,就在人群中间。” 武六七不管三七二十一,扔掉手中的冰糖葫芦,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人群跟前,扒拉开人群,就看到雷妙真。 此刻的雷妙真坐在地上,穿着粗麻布衣服,脸上全是污垢,活生生的一个难民,不应该说是乞丐。 那满脸污垢的脸上,一双眼神呆滞,手中捏着两个包子,死活不松开,生怕被别人给抢走了。 “雷姑娘……” 武六七冲进去,一脚踢翻了正在怒骂雷妙真的一个包子铺老板,然后就往起扶雷妙真。 结果,雷妙真似乎不认识武六七,挣扎着站起来,就从人缝里爬了出去,然后就跌跌撞撞的跑路了。 武六七大急,连忙挤开人群,随着雷妙真跑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被踢翻的包子铺老板怒气冲冲的爬起来,很是狼狈,周边看热闹的人群都哈哈大笑。 “谁,谁他妈的踢我。” 富贵见大家都看向自己,顿时转身就跑,喊道:“东家,等等我啊……” 看到凶手都跑掉了,偷包子的乞丐也泡了,包子铺老板气得牙痒痒,不禁跳脚大骂。 “天杀的,挨千刀的,偷吃了老子的包子,居然还偷袭老子,别让老子下次遇到你们。” 看热闹的众人见乞丐和偷袭包子铺老板的人都跑掉了,顿时没有热闹可看,就缓缓散去。 武六七一路追踪,终于在一个胡同里追到了雷妙真,发现雷妙真躲在一堆垃圾旁边,吃着两个满是污垢的包子,全身都在发抖。 武六七看到这一幕,心都碎了,雷妙真究竟经历了什么,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 第402章 雷妙真(二) 当初两人一起经历了很多事情,武六七很爱雷妙真,雷妙真也对武六七有意思,可谓是郎有情妾有意。 只是天公不作美,居然在去金陵的路上,遇到了伏击,雷妙真为了救人,掉进水里,再也没有了踪迹。 这让武六七心中难受极了,多少个日日夜夜的思念,后来又去那边寻找了雷妙真,最后还是无功而返。 不过上天还是对武六七很照看的,居然在云南遇到了雷妙真,只是当初自己已经成了冼狼花的夫君,并且是由徐皇后赐婚的。 雷妙真知道了这事之后,就消失了,离开了武六七,武六七寻找了许久,也毫无音信,最后不了了之了。 按照武六七的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估计两人不能成为夫妻,也许是上天的安排吧! 就这样,两三个月时间就过去了,武六七一直在打听,但没有收到任何关于雷妙真的信息。 没想到,实在是没想到,今日在北京相遇,竟然是这种场面。 武六七脸色难看的跪在瑟瑟发抖的雷妙真面前,一抱抱住了雷妙真,问道:“妙珍,你这段时间去哪里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变成了这副模样?” 雷妙真本来是挣扎的,但是看到武六七那眼泪婆娑的模样,就好奇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但是依旧不说话,就那样呆呆的看着武六七。 武六七知道,雷妙真估计是不认识自己了。 终于,雷妙真咽下去了嘴里的包子,好奇的问道:“你是谁呀,为何要抱我。” 武六七听到雷妙真的这话,顿时有些尴尬,但是必须要告诉雷妙真,事实的真相。 “我是武六七啊,我们曾经相爱,你我发誓,一定要白头到老……” 雷妙真呆呆的看了武六七,脸上露出了笑容,然后说道:“那我是谁啊,我不知道我是谁?” 武六七长叹一声,雷妙真,看来果真是失忆了。 于是放开雷妙真,说道:“你那叫雷妙真。” “雷妙真,好听……” 雷妙真终于是脸上露出了笑容,仿佛如同一个孩童,这让武六七心酸不已。 这个时候,富贵也赶到身边,看着雷妙真的模样,再看看武六七的脸色,就小心翼翼的问道:“东家,雷姑娘这是怎么了?” 武六七无奈的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她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看着雷妙真因为知道了自己的名字,欢喜的不行,就拉起雷妙真的手,脸上带着笑容说道:“妙珍,咱们回家吧!” “家,家是什么东西?” 武六七仰天长叹一声,富贵脸上也露出了同情的表情,雷妙真如今的现状和一个三岁的孩子没有区别。 武六七说道:“家就是住的地方。” 其实,武六七并没有家,他也只在客栈住着,他的家不在这个世界,他的家就是雷妙真和冼狼花。 有这两个人的地方,就是武六七的家。 武六七拉着雷妙真,雷妙真看着武六七的模样,并没有反抗,雷妙真跟着武六七走着走着,就突然说道:“你是好人!好人!” “对,我是好人!” 武六七苦笑道。 等两人到了客栈,刚刚进门,冼狼花看到武六七居然拉着雷妙真,何时他们两个人走到了一起? 冼狼花愣了一下,然后脸色马上就冷淡了下来,他知道,这个女人和武六七曾经纠缠不清,如果没有自己,武六七绝对会和这女人走到一起。 “你带着她来干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 武六七就知道,冼狼花肯定是要吃醋的,不过等冼狼花知道雷妙真现在的情况后,肯定就不会吃醋了,冼狼花还是懂得大义的。 还没等武六七开口解释,雷妙真就被冼狼花给吓坏了,往武六七身后一躲,然后叫道:”坏人,她是坏人,我害怕!” 武六七连忙说道:“她不是坏人,她是好人,不会伤害你的。” 冼狼花是知道雷妙真的,当初武六七因为什么事给得罪了雷妙真,差点就杀了武六七,最后还是和冼狼花决战了一场,两人打了一个平手后,雷妙真负起离开,不知踪影。 冼狼花是知道雷妙真功夫厉害,绝对是武林中的高手,而且逃命的手段极多,据说是江西龙虎山的道门的传人。 但是此刻却变成了这副模样,一致让冼狼花觉着,雷妙真是装疯卖傻,就想把自己给气走,可是不应该啊,这女人最强势了。 雷妙真看到冼狼花用眼神逼着她,顿时就哇哇大哭起来,不停的拉着武六七的衣角喊道:“坏人,有坏人……” 冼狼花用疑惑的眼神看向了武六七,问道:“她这是怎么了?” 武六七叹了一口气,说道:“今日我在回家的路上遇见了她,她偷了人家包子铺的包子,被人欺负,我救了她,她就是这幅模样,她现在的智商和一个三岁的孩童差不多。” “啊?” 冼狼花愣了一下,然后不可思议的说道:“怎么会这样?” 冼狼花并没有因为雷妙真变傻而感到庆幸,而是感到了深深的负罪感,人家都变成这样了,自己居然还怀疑她,真是不应该啊。 “我也不知道!” 武六七现在的心情很差,好好的一个人,自从遇到了自己之后,接二连三的倒霉,第一次就掉进了河里,生死不知,还好老天开眼,并没有让武六七失去雷妙真,可是第二次相见,就是造化弄人,居然和自己成了仇人。 这第三次相见,俨然变成了傻子,这放到谁身边谁受得了。 看着面黄肌瘦的雷妙真,武六七就拉着雷妙真说道:“走,我给你好吃的。” 一听到有好吃的,雷妙真马上就高兴起来了,脸上露出了童真的笑容,笑道:“好人,好人,我要吃很多好吃的。” “好好好!给你好多好吃的。” 武六七带着雷妙真到了楼下,冼狼花也跟着下来了,富贵去让小二准备一些好吃的,三人就坐在桌子边上等待。 雷妙真始终是有些害怕冼狼花,偷偷的瞄着冼狼花,眼神很是不自然。 冼狼花最后还是没忍住,笑着说道:“没事的,我也是好人,不会害你的。” 小二上菜的速度很快,一桌子的美味佳肴,看的雷妙真口水直流,只是却不敢先伸手吃饭。 武六七看着她焦急的模样,就说道:“赶紧吃吧,吃不饱了还有!” 雷妙真听到武六七说,可以开吃了,顿时生出脏兮兮的手,就住了一块鸡大腿,然后使劲的往嘴里塞,塞得眼泪都出来了。 两人看着雷妙真的模样,武六七不禁流出了眼泪,而冼狼花同样流出了泪花,看着塞得难受的雷妙真,冼狼花心如刀割,连忙倒了一杯水,说道:“你慢点吃,慢点吃,小心噎着。” 只是雷妙真才不管这些,也不知道她多少个日夜已经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 终于,雷妙真还是被噎住了。 “咳咳咳……” 武六七和冼狼花两人连忙又是拍背又是灌水,好久之后,这才让雷妙真好受些。 三人回到客栈,只是只有一间房子,这怎么住,最后武六七无奈的又开了一间房子,但是雷妙真日进只有三岁孩童的智商,生怕晚上做出其他不理智的事情。 冼狼花看到了武六七的为难,就笑着说道:“夫君。我知道你的为人,今晚就让我和雷妙真住在一起吧!” 听到冼狼花说这样的话,武六七感激的说道:“老婆,难为你了……” 之后的话并没有说完,只是他们一切都在不言中。 夫妻两人虽然还没有成亲,但是已经住在一起,这在大明是不合乎礼仪的,不过两人已经的到了徐皇后的赐婚,也就是说只差一个形式,而冼狼花并非是大明土生土长的人,而是土司,并一定非要按照中原的形势来办理。 冼狼花比雷妙真大一些,所以她热情的拉着雷妙真的手,叫道:“妹妹,今晚就和我住在一起吧!” 雷妙真本来是不愿意的,但是后来不知道怎么想通了,就放开武六七的手,跟着冼狼花去了另外一个屋子。 两人来到另一个屋子之后,冼狼花脸色马上就冷了下来,雷妙真诡计多端,上一次差点就把自己打败了,这次绝对不能粗心大意。 “你不用装了吧,露出你的真面目,我们正大光明的争夺。” 雷妙真依旧是我行我素,装疯卖傻,一会跑到这看看,一会儿跑到哪里瞧瞧,完全不把冼狼花的话听在耳中。 “你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上次的时候,你差点害死了我和夫君,难道你这次又想害死他吗?其实他是十分爱你的,当你离开之后,他花费了很大的功夫去寻找你,但是结果却是……” “你当初离开之后,究竟去了哪里?” 雷妙真不再调皮了,而是坐在桌子边上,呆呆的看着说话的冼狼花,脸上面无表情。 “呵呵呵,好人,我要喝水!” 终于,雷妙真说了一句话,顿时让冼狼花觉得很失败,失败的一塌糊涂。 “好吧,喝水!喝了水就早点休息。” 一夜无话,雷妙真睡得很香甜,睡下之后,一个晚上没有醒过来,然而,冼狼花却整夜没有睡觉,她感觉到了危机,来自一个傻女人的危机。 第403章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她和雷妙真的争夺,她感觉到自己要失败了,因为武六七的为人她很清楚,雷妙真虽然是傻了,但是武六七对她的感情放在那里,这次肯定更加的照顾她。 武六七很重情义,从上次她生病就可以看出来,听闻自己生病,从千里赶来,不惜违抗陛下的旨意,就是来看生病的自己。 两人虽然已成了事实上的夫妻,但是那是寨子里硬性要求的,并非武六七自愿,可是武六七依然接受了自己,把自己从云南带回了中原,并且愿意一辈子照顾自己。 “哎……” 看着外面传来亮光,冼狼花长叹一声,然后坐了起来,看了一眼身边睡得香甜的雷妙真,无奈的摇摇头。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 冼狼花这是认命了,一切就看上天怎么安排了,如果自己坚决反对收纳雷妙真,一来万一雷妙真真是傻了,自己心里过意不去,二来武六七会怎么看待她? 早早的起床,为雷妙真打好了洗脸水,然后叫道:“妙珍,妙珍,起床了,天都大亮了。” 雷妙真睁开了眼睛,看到了冼狼花的眼睛,就欢喜道:“好人,我肚子饿了。” “肚子饿了,我们就去吃饭!” 雷妙真就像一个孩子一般,高兴的起来穿上外套,拉着冼狼花就要去吃饭。 无奈的冼狼花只能哄着让雷妙真先梳洗打扮。 经过半个小时的努力,在冼狼花的帮助下,一个娇艳欲滴的美人出现在武六七的面前。 武六七也是一夜没有睡觉,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心中乱七八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所以早早的起床,梳洗之后,就等着两人起床吃早饭。 然而等了一早上,两人这才下楼,不过让武六七想不到的是,冼狼花居然把雷妙真打扮的如此漂亮。 可是冼狼花不是不会打扮吗,自己都是素颜,从来不会去涂什么胭脂俗粉,更加不会去穿漂亮的衣服。 两人来到武六七的面前,虽然打扮的很成熟,但是雷妙真的一举一动,还是如同孩童心理。 冼狼花看到武六七眼睛冒光,就撇撇嘴说道:“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额……”武六七一呆,然后笑了起来。 冼狼花让雷妙真坐下,然后就看着武六七问道:“怎么样,还不错吧!” 武六七点点头,说道:“不错,如果你以后也多打扮一下自己,会更好!” “好人,我要吃饭,肚子饿。” 两人顿时无语,武六七赶紧让店家上菜饭。 三人吃过饭菜之后,蒯祥就来了。 蒯祥是见过雷妙真的,此刻见到雷妙真,顿时愣了一下,因为当初他们背上的时候,遭到了截杀,雷妙真为了救大家,跳进了河里,生死不知,为此大家都感到很遗憾。 “雷姑娘,你没事啊,没事就好!” 雷妙真抬头看着这个老头,疑惑不解,就对着旁边的武六七小声问道:“他是谁啊,看起来好凶,我害怕!” 武六七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他是我的一个朋友,曾经见过你……” “见过我,我之前和你很熟悉吗?” 冼狼花看到武六七嘴角抽抽,就说道:“熟悉,不但熟悉,而且还很亲密,他曾经是你哥哥。” “我哥哥?” 武六七看了一眼冼狼花,然后又看了一眼蒯祥,就尴尬的笑道:“蒯大师,今日来有何要事?” 蒯祥不再去想雷妙真是怎么活下来的,只要活着就好,不过听雷妙真的口气,似乎是不认识武六七和众人了,也许是遭遇了什么事,失忆了。 “哦,是这样的,昨日一个叫李思的人送来了十口大锅,说是你定制的,只是如今厨师是个问题,该怎么处理,还要你向大人说一下。” 武六七点点头,其实就算自己给姚广孝说了,也是闲的,那和尚就根本不管事,自从自己来了北京之后,就消失不见人影了,完全是一副把自己当做苦力用的架势。 武六七思索了一下,然后就说道:“这事你先别管,今日还是按照以前来,我来找厨师。” 寻找厨师,自然是要出大钱的,可是如今修建北京城的钱都够呛,那还能另外请的起厨师,除非是硬性的征调,不然没有人愿意来这里干活,因为工资太低了。 蒯祥和武六七一起吃了饭,然后就走了,冼狼花说是整天呆在屋子,闷得慌,想要带着雷妙真出去转转,也好散散心,并且这样做对雷妙真的病情有很好的调解。 武六七点点头,让富贵跟着去,免得又被人给欺负了,还让冼狼花多带些钱钞,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不用为自己省钱,反正省下来的钱都被朱棣和姚广孝坑走了。 三人走后,武六七就开始想办法,只是由于雷妙真的事情,让他很是烦躁,根本就想不出来很好的办法。 于是一个人独自就出客栈,来到一跳小河边,让后坐下,看着河水滚滚东流,再看看远处的天空湛蓝万里无云,心情这才好了些。 突然,武六七就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可以寻找一些愿意做厨师的人,慢慢的培训啊,等培训之后,就可以上岗了。 自然,这样做花钱自然是很少的,一些人就缺少一门手艺,无论在哪个朝代,有手艺的人永远是能够赚钱的人。 马上,武六七就拿出了奸商的本质,培训自然以后要从工资中扣除培训费,然后还有一年的实习期是工资很低的,这样下来,等北京城修建完毕,他们自然是学到了一门手艺,而赚钱却是很小的,这样就能节省不少的钱。 于是起身就去了工地,蒯祥父子拿着图纸在指挥者手下的工匠们进行施工,工地上全是人,民夫更是密密麻麻的。 当初修建北京城,姚广孝为何群臣对抗,最后不惜以不用征用民夫,而来用钱来雇佣民夫这个借口,此刻的工地上开销很大,这让姚广孝很是头疼。 不过出钱的又不是他,可是把户部给害苦了。 朝中真可谓是天怒人怨,只是对于朱棣这个马上皇帝,并不敢反对,只是私下说说苦水罢了。 “武先生!” 蒯祥见到武六七过来了,连忙走过来。 “蒯先生,办法我已经想好了,我想从这些工匠家庭中征集一百个女性,让他们为工匠们做饭。” 蒯祥愣了一下,苦笑道:“这恐怕是不行的,他们有些人的确是带着家属过来的,可是他们的家属都在家中抱孩子,没孩子的都在织布,还要养活家小,这样征集恐怕会遭到工匠们的反对,甚至对工期造成影响。” 武六七摆摆手,然后说道:“并不是无偿的,而是会给他们一些钱,并且还提供他们技术培训,学好了,等出去之后,也是一门手艺,做什么不成,想必你也是听说过我在金陵开的酒楼,饭菜是多么的火爆。” 蒯祥听了武六七的话,眼前一亮,高兴的说道:“这个可行啊!” 有些工匠都是他从南方带过来的,可以说是自己人,要尽量为他们谋福利,而武六七说的这个,就是一个福利。 就算以后北京城修建完毕了,只要学到了手艺,等到了外面,那绝对可以开一家小饭馆,何必要再东奔西跑,干这些累活苦活。 “嗯,那你就看着安排一下,我需要一百个人,从中挑选二十个,其他人只能成为帮工,自然帮工也是有钱拿的,只是少了一些。” 和蒯祥说了这件事后,就要走,蒯祥却说道:“走什么走,我哪里最近得了一些好久,一百年的女儿红,咱们喝一杯,我儿小儿去安排这事。” 这上班期间喝酒不好吧,但是听闻是一百年的女儿红,那要是放到后世,绝对能够买天价,不喝上一杯岂不是辜负了蒯祥的心意? 于是,武六七就候着脸皮留了下来。 两人来到一个简易的帐篷,蒯祥从一个箱子里拿出了一个土罐,土罐还是密封好的。 蒯祥把盖子揭开,顿时一股浓浓的酒香传来,对于喝惯了后世用工业酒精勾兑的高度酒水的武六七来说,这样的酒才是好酒。 蒯祥找了两个小碗,然后开始倒酒,酒水已经浑浊了,不过这并不是已经坏掉了,这样的酒说明窖藏的年限很久远。 每人一碗美酒下肚,只觉得畅快不已。 “好酒!” 武六七抹了一把嘴唇,然后倒吸一口冷气,不禁夸赞道。 蒯祥笑着说道:“这酒虽然好,但是却比不上武先生自己酿造的那清澈见底的琼酿玉液,那才是酒中的精品,我当初有幸在金陵喝了一杯,实在是太烈了。” “哈哈哈,既然蒯师喜欢我酿造的酒水,在下自然是欢喜的不行,等有时间了,我送你一些最好的酒,保证让你高兴。” “好,就这么说定了,来喝酒!” 于是乎,两人把这罐女儿红给喝光了,只是因为酒水的度数不是太高,两人并没有醉意。 武六七上前小声的问道:“蒯师,不知道这美酒还有没有,可否送我一罐?” 第404章 女儿红 武六七是真的爱上了这美酒,即便是他怎么不爱喝酒,但是这一百年的酒喝得不是酒,是历史,是时间,让人不能忘怀。 蒯祥脸色一阵难看,说道:“有是有,不过却不在我这里,是我一个老友送给我的,他也只有五罐子。” 武六七大喜,如果能够弄回来,那就太好了,自己父亲有很多的酒友,要是拿回去,让父亲在他们酒友哪里显摆一下,肯定是脸面沾光。 “可否让他送给我一罐,我以十倍的酒水换。” 蒯祥疑惑道:“你酿造的酒水已经很好喝了,比起这个更加好,为何你要这酒水?” 武六七神秘一笑,说道:“自己酿造的酒水,坑定是已经喝腻了,而这酒水,喝的不是酒,是历史,是时间。” 蒯祥一拍大腿,举起大拇指赞道:“武先生果真是才华横溢,老朽佩服,一语惊人啊,这酒水已经有了百年的历史,自然喝的是历史,是时间。” “过奖了……” 武六七见到蒯祥居然称赞自己语出惊人,就起身拱手谢礼,能够得到当今建筑大师的赞赏,可是不容易的。 最后,蒯祥答应了武六七,可以给武六七从他朋友那里弄来酒水,这让武六七很是高兴。 等中午的时候,蒯祥的儿子,已经把那些工匠的家室全部带来,足足三百余人,这让蒯祥的儿子很是无奈。 他当初只是说了,工地要招收一些工匠的家室,然后为工匠们做饭,做饭不但培训厨师该有的技能,还能发工资。 于是乎,所有的人,丢下家里的活计,全部一窝蜂的跑来看看,碰碰运气,要是能够被选上,那将是一件美事。 工匠的家室是住在城外的棚户区,城里自然是住不起的,而棚户区离新建的北京城还有一段距离,工匠们大多数是一周左右回家一次,平时是没有办法回去的。 而这个消息却让一些工匠们看到了每天和家人相聚的希望,一旦自己的媳妇入选上,那就能在新城安家,一家人就没必要天隔一方。 武六七看到下面黑压压的三百妇女,居然还有老掉牙的老太太,这让武六七很是无奈,那老太太连自己的饭菜恐怕都做不好吧,居然也来应聘。 看了一眼蒯祥的儿子,他苦着脸说道:“武先生,我,这是说了一些,都要争着抢着来。” 武六七苦笑着上前一步,说道:“做饭是一件苦差事,尤其是做几百人的饭菜,没有力量是不行的,所以这次招收的将会是年轻力壮的娘亲姑娘,老太太们就回家享福去吧!” 武六七的一句话,就把那些年龄大的人给否决了,这让他们一时接受不了。 这不,一个稍微年纪小一些的夫人,就上前问道:“做饭要那么大的力量干什么,我们又不去搬石头,我们只是做饭,先生这样做肯定挑选不出做饭水平高的。” 有了这个女人的带头,其他年龄大的妇女也是义愤填膺的说道:“就是,我家里那位常说,有志不在年高,年高不一定不能干事情。” “就是,武先生这样说,不地道,有钱自然要大家一起赚。” 武六七顿时脸都黑了,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怎么滴,还惹恼了这些夫人? 不过最后还是蒯祥出面说道:“大家别误会,武先生的意思是这样的,他要挑选五十名能干的,年轻的姑娘们,给他们教一门做厨师的手艺,这你也算是收徒弟了,等以后北京城就见完毕了,他们也有了一技之长,出门在外,能够营生一门生意。” 那些夫人们一听蒯祥大哥的话,顿时就更加不愿意了,要教就给大家教,还挑挑拣拣的,算什么,大家都想学习啊。 出门在外能够有一门手艺,那就相当于有了一个吃饭的门路,谁人眼睛不热。 “武先生,请你把大家都收留了,我们不求工资有多高,给一口饭吃就可以了,我们愿意为大家免费做饭,就是希望能够学到一门技术。” “就是啊,武先生,给我们教教厨师技能吧,我们愿意学。” 武六七看着下面激动不已的夫人们,顿时生出无奈之心,看了一眼旁边的蒯祥父子,也是一脸的无奈。 最后只能全部答应下来,这三百人的厨师队伍,可是不好带,于是武六七从中挑选了二十个妇女,看起来精明能干的,能够吃苦耐劳的。 准备第二天就给大家教授厨师技能,其实每个人都能做出饭菜来,只不过,武六七给大家一些东西罢了,包括菜谱和味精,其实最重要的东西就是味精了。 不过大锅饭,工匠们只求吃饱肚子,其余的都是无所谓的,不过武六七是为了培养一批能够走出去开饭馆的厨师,只能这样做,在工地上,他们做的只能是大锅饭。 第二天就给大家上课,因为人员比较多,又在场地上,声音根本就传不到每一个人的耳朵中,只能自制了一个扩音喇叭,给大家讲述,最后又讲述了味精这东西的美妙之处。 就这样,三天的时间过去了,而武六七手下的这些厨师们也出师了,开始为工匠们做饭。 为了让工匠们有一个好的舒适的居住环境,武六七发明了石棉瓦,建议蒯祥父子,在工地不远处给工匠们盖五百所居住所。 这一提议受到了广大工匠们的认可,而对于工作的热情也是空前提高了不少,每一个工匠们都是拼尽了全力,在努力的工作着。 因为工匠们太多,民夫更是有上万人,武六七就想着,能否给民夫也开一个大灶,让他们也吃上一口包饭。 其实民夫们也都是自己做饭,他们的饭菜更是简单,由于挣得的钱少,他们出来挣钱就是为了能够补贴家用,白天只能喝凉水和吃馒头。 有些人为了节省,连馒头都不吃,最后累到在工地上,就此失去了鲜活的生命。 这些姚广孝也看在眼中,只是做大事者不拘小节,他认为北京城的修建,比起一些人死,太值得了,这将会让大明蒸蒸日上,到时候让更多的子民享受道天平盛世。 有些时候,是必须牺牲一些人。 不过武六七却不认为是这样的,人生来就是平等的,这句话也许是一句屁话,人生来本来就是不平等的,就看你选择投胎的时候,选对了地方和爹娘没有。 但是,生命却是一样贵重的,不应该让这些劳苦的民工平白无故的死在这里,这是可以避免的,只不过多出一些钱罢了,也许不用出钱就可以办到。 有些人来工地都是磨洋工的,根本不好好干活,与其这样,还不如让他们燃起热情,把一切力量都投入到工作中去,这样就可以缩短工期,减少开支。 这样一来的话,两者也就持平了,还能加快工期,让民工和工匠们都高高兴兴,何乐而不为。 “武先生不愧为年轻才俊,这等办法,也就只有你才能想得出来。” 武六七拱拱手,笑着说道:“过奖了,都是被逼的。” 武六七无奈的笑着说道,自从武六七到了北京之后,就见了姚广孝一面,然后把事情全部扔给武六七,就躲在寺庙里多清闲去了。 而且,修建北京城疏通大运河,武六七都是总设计师之一,已经给皇帝陛下承诺了,自然要干好,而且看着北京城一天天的修建起来,这是武六七的梦想。 要是不精打细算,怎么能行,这些钱可是要他去做牛做马的忽悠,已经赚了很多钱,没有钱可赚了怎么办,国内的商人已经不相信自己了,自己以后还能忽悠谁? 解决了工匠们的吃饭问题,这让武六七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看来北京城的修建问题已经解决,可以再次着手赚钱,赶紧把事情给下西洋的钱财问题给解决了。 自己算了一账之后,悲催的发现,自己这快两个月的时间,才赚了差不多一千五百多万两,还差五百万两,其中本来是可以多出的,但是因为各方面的问题,最后净收入只有一千五百万多。 剩余的还有五百万贯,自己上哪里去筹集? 这让武六七又想了一夜,突然他想到了铁锅,在日本,战乱刚刚停止,百业待兴,百姓们最需要的就是能够吃上一口人气腾腾的热饭,可是日本平民们根本就没有铁锅,只是用瓦罐去做饭。 武六七脸上渐渐的露出了笑容,第二天就去寻找了那个店家,那店家武六七也很看上,是一个奸商,其实他最需要的就是这样的人物。 因为只有奸商才能很快的赚钱。 武六七才不管把日本人坑成什么样,只要能把日本人的钱坑来就好。 “嘿,武先生,今日是来又要买锅吗?” 那店家看到来人是武六七,顿时陪着笑脸,就迎了上来,这位财神爷昨天可是买了十口大锅,而且还是自己的偶像,今日前来,小店真是蓬荜生辉。 “呵呵呵,你叫李思对吧,今日来你店中,是想和你做一笔大生意,不知你以为如何?” 李思没想到武先生这么大名鼎鼎的人物,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高兴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好。 第405章 朱棣的煞气 武六七看着李思高兴的模样,就笑着说道:“听说过你,你的经商能力也是不简单的,眼光不错,我很欣赏。” 李思的脸颊都笑得快裂了,高兴的手舞足蹈,连忙给武六七倒茶,这茶还是武六七发明的炒茶发炒制出来的茶叶,虽然不比武六七的工坊中修习出来的好,但在这个时代,也算是好东西了,一般的人可喝不起这茶叶。 武六七喝了一口,然后点点头,表示很满意。 “这茶小人可是咬着牙齿花了五两银子买来的,只有尊贵的客人来了,才能泡上一杯,自然,这茶和武先生工坊中修习出来的不可同日而语。” 武六七笑着摆摆手,说道:“喝茶并不是喝茶,喝的是心情。” 李思听了武六七的话,若有所思,然后拱手道:“武先生,受教了。” 李思这才想起刚才武六七说的话,也是武六七来这里的目的,是来找他做生意的,而且还是大生意。 一般家财万贯的商人,不敢和武六七做生意,说是武六七是商业奇才,会把他们给坑了,可是李思就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商人,根本就不担心这个问题。 自己的那点家财对于武六七来说,还不至于去坑他。 于是小心翼翼的问道:“武先生,不知道是什么生意,能否给小人详细的介绍介绍?” 武六七点点头,说道:“这是一笔大生意,其实我也不知道市场究竟有多大,不过我可以出资一百万两白银的本金,然后去佛山顺德去购买铁锅,把铁锅买上之后,拉到日本去卖?” 李思听到这话,嘴巴张的能够装进一个鸡蛋,惊讶道:“一,一百万,买铁锅?” “嗯,这只是前期投入,后面坑定会投入的更大。” 李思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晕乎,好像在做梦,武先生居然要出资一百万,让自己去购买铁锅? 狠狠的掐了一把自己,感觉很疼,好像并不是在做梦。 就在这个时候,武六七又说道:“这次我想要聘请你为我的代理人,前往佛山顺德购买铁锅,到时候,自然有人会来运送铁锅道日本。” “真让我去?” “是的!” …… …… 李思懵了好久,这才开始思索,是否对于自己有没有什么利益可图,即便是没有利益可图,可是跟着武先生,绝对亏不了自己。 很快,李思果断的就选择了做武六七的代理。 “武先生,我愿意给你做事,不求回报。” 武六七摇摇头,说道:“回报肯定是会有的,人只要劳动,就会有收获,我可不是那等刨削手下人的老板?” “谢谢武先生,我这就把这里卖掉,然后跟着武先生走。” 然后武六七就把日本的现状给李思讲了一下,听了武六七的话,李思简直是高兴坏了,居然没有铁锅,那岂不是能够卖发了。 和李思谈妥之后,武六七是终于松了口气,只要把铁锅买到日本,一定能够赚够下西洋的钱财。 于是从李思出离开,让李思赶紧准备准备,然后前往佛山顺德,订购足够多的铁锅,半个月后出发。 而在金陵河港,一艘艘的大船停靠在港内,岸上人头攒动,王景弘站在一艘小船上,不停的指挥着船上的人们,小心翼翼的挪动这箱子,那些箱子里面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让一些过往的人看到,都眼热不已,他们实在是没有想到,日本国内居然有这么多的银子,足足拉了几船啊。 “小心点,不要磕着碰着了,这里面的东西都是珍贵的东西,要是弄坏了,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王景弘皱眉,对着手下呵斥道。 自从武六七从日本离开后,他和王洋就接受了武六七的摊子,然后进行和那些贵族们交易。 当一堆堆的数据摆放在王景弘眼前的时候,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些人都是疯了吗,怎么这么高的价格,就要了几个破玻璃杯子。 虽然说玻璃杯子很贵重,可是也不能卖出这样高的价格吧,这简直就是天价啊。 郑和也来了,看着搬运的箱子,脸上都是笑容,看了一眼朝着他走过来的王景弘,就看了一眼,这个汉子,又黑了啊! 海上的生活就不是人过得,海上的空气都是带着咸味的,吹打在人的脸上,让人都刺骨的疼。 出一回海,整个人都要脱一层皮。 王景弘来到郑和面前,拱手道:”手下参见大人,首先不辱使命,把钱财全部拉回了。“ 郑和点点头,就说道:“一共多少,和我们预计的数量想必,够了吗?” 王景弘脸色一阵难看,说道:“还不够,差不多要五百万两。” 郑和唏嘘道:“两千万两的确不是一个小数目,武六七能够赚到这么多,实在是为难他了,这可是足够一个省的意念赋税了。” 王景弘问道:“不知道武先生的媳妇怎么样了?如果他媳妇不好,那剩下的钱就没办法了?” 郑和笑着说道:“早就好了,那厮回来后就想着过清闲日子,被陛下发配到北京去了,不知道这会在哪里哭呢?” 王景弘哈哈大笑,然后说道:“该,早就给他说过了,和我一起回来,偏偏要回来看媳妇,这下苦逼了吧。” 两人顿时哈哈大笑,然后催促手下赶紧加快速度,把银两全部搬进衙门,派重军把守。 最后王景弘问道:“离出海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到时候季风就来了,不知道采购的东西怎么样了?” 提到这个问题,郑和就想骂娘,他娘的,那些官办作坊,就是臭虫,一天生产的东西还不够他们塞牙缝。 但是私人作坊里的东西,国家又严禁采办,这让郑和很憋屈。官办作坊里的东西价格不但贵,而且质量又不好。 “别提了,那就是一群蛀虫,我们是采办东西的,反而被人家拿捏着,憋屈的,我已经上了奏章,但是陛下却没有回复,如果再没有回复,我就去找陛下。” 王景弘点点头,说道:“武先生曾经说过,这个市场就应该活起来,国家监控着就行了,不应该给官办作坊开后路,这样下去,市场根本没有发展,反而还会死水一趟。” “这个道理谁都懂,可是官办作坊牵连着很多贵族以及官员的利益,就算是陛下也不好办,国家刚刚有了起色,要是这样做,国内就会大乱,到时候怎么办? 陛下刚刚稳住了朝政,他不想失去这个机会,等稳固掌握了大权之后,那些该死的贵族们,都会被一一的清算。 两人叹息一声之后,只能无奈的离去,他还要继续催促那些工坊,赶紧做出产品,不然去了那些地方,拿什么和哪些国家的人交换东西。 这次陛下可是说了,去外国只要金银和一些大明没有的东西,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是不要的,再次就是宣威。 这就和历史上相反了,历史上郑和下西洋,只是为了寻找建文帝,顺带着欺负一下周边的小国家,也就是为了面子宣威而已,让那些小国家每年来进贡。 可是进贡的那些东西是什么,无非就是一些大明没有的,华而不实的东西,什么老虎,大象,狮子等等动物,足足让朱棣可以开一个动物园了。 其次就是一些当地的土特产。 然而,大明朝却给了那些国家实用的东西,丝绸布匹,金银瓷器,以及粮食。 郑和刚刚回到衙门,就见到了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心中疑惑,这家伙来这里干什么,莫非陛下要见我? “刘公公,别来无恙啊!” 刘公公就是新进的一个太监,不过却一脚登天,日夜伺候陛下,成为天子身边的太监,让一些老太监都眼红不已。 “郑公,咱家带来了陛下的口谕。” 郑和就知道会是这样,自己已经上了奏章,应该是皇帝想要找自己谈话。 于是立刻跪在地上,听候刘公公宣读口谕。 “陛下说,让郑和进宫,见朕!”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郑和等待下文,却等了来了刘公公的呵斥:“郑和,你怎么还不谢恩?跪在地上干啥,赶紧跟着咱家进宫吧!” 郑和愣住了,这就完了? 于是只好呼道:“些主隆恩!” 跟在刘公公身后,朝着皇宫走去。 朱棣仍旧在批改奏章,见到郑和来了,就放下手中的笔,说道:“跟我去花园走走吧!” 郑和再次愣住了,不过不动声色的跟着朱棣身后,两人走到了花园,这里很安静,连大太监都没有跟过来,花园刘出了一些虫子就剩下朱棣和郑和。 “那武六七这次为朕赚了多少钱,货物采办的如何了?” 提到这事,郑和心中就是苦啊,好不容易的把钱财弄够了,结果却买不到货物,这可真是够憋屈的。 “陛下,武先生这次一共赚了一千五百万两白银,另外还有一些土特产,黄金五千两,不过还差五百万两左右。” “不过,货物的采购是个大问题,官办作坊里出来的东西价格贵,质量还不怎么好……” “这件事朕知晓了,不过朕也有难处,手心手背都是肉,朕在这个时候,不好做决断。” 郑和看到朱棣脸色难看,马上跪在地上请罪:“陛下,是臣无能,还请陛下降罪。” 朱棣看了一眼郑和,摇摇头说道:“你没有罪,有罪的是那些国之蛀虫,朕在等待机会,将要把他们犁庭扫穴彻底铲除。” 郑和感受到了朱棣的煞气,顿时全身一个激灵,趴在地上不敢起来。 朱棣看着天空,然后说道:“起来吧!” 两人的谈话很简短,但是却显露出了朱棣将要大刀阔斧的干掉那些国之蛀虫,扫清阻碍大明脚步的人。 第406章 送别 这事其实都怪朱棣的老子朱元璋,当时朱元璋得了天下,就想着自己的孩子们都是苦哈哈出生,于是想着让他们的子孙都过得好一些,于是模仿了周朝的分封制,把自己的儿子全部分封在全国各地。 不过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分封的儿子们可以为大明阻挡住敌人的脚步。 只是朱元璋想法是好的,但是他的儿子们二世祖,根本就没有那个阻挡敌人的脚步的能力,反而天天没事干,就生孩子,等到朱棣的时候,已经很多了。 要是这样一直下去,子子孙孙无穷尽,迟早把朝廷给吃空了,那么大明就剩下一个空壳子,如同历史上的大明朝一般。 并不是外面的敌人强大和厉害,也不是吴三桂放进了努尔哈赤,也不是李自成起义,而是那些大明朝的贵族,皇亲国戚,把大明给搬空了。 一座大厦,连支撑的柱子都没有了,那还有不倒的道理? 郑和走了,去继续筹集物资,准备两个月后的出海。 而朱棣却把大太监叫道身边,让大太监传旨,令武六七赶紧感到金陵,有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武六七去做。 日本东京城,已经弥漫这一股茶香和酒香,贵族们都沉浸在美酒和香茶中无法自拔,整日就是邀客,设宴款待好友。 然后和好友一起去找和自己不对付的贵族们斗茶,斗酒。 这比起斗鸡斗牛斯文的多,可以体现出贵族的风范,于是一股斗茶之风开始,蔓延了整个日本。 这斗茶之风和斗酒之风还的从足利义满和一休宗纯的一次斗争开始的。 足利义满不满意让和尚控制这大量的僧兵,但是却无可奈何,就想通过一些其他的事情,把和尚的气焰给你压下去。 于是用花重金购买来的琼酿玉液和水晶杯,邀请了一休宗纯来府上喝茶,顺便欺负一下人家,引导社会舆论。 世界上每个人都相当贵族,因为贵族的生活好啊。 贵族们的斗茶之风,也影响到了一些大商人身上,于是那些商人也开始比拼面子,看一个商人富不富有,就看你拥有多少个水晶杯。 当整个日本都沉浸在斗茶之风中时,武六七却接到了圣旨,要求武六七慢上赶回京都,面见皇帝陛下。 武六七本来就是想回南京,然后转战日本,把日本再次忽悠一下,既然上层贵族们的钱财已经忽悠的差不多了,那就从最底层开始,买铁锅就是一个非常好,市场非常打的好生意。 武六七接到圣旨的前一天,李思就来武六七哪里告别,拿着钱肚子前往佛山顺德,订购前往日本买卖的商品。 本来武六七也就打算这一两天离开,只是北京城修建的事情特别多,被姚广孝叫回去谈了很多次话。 终于可以离开了,武六七十分的高兴,就在准备带着两个女人出城的时候,姚广孝却站在城门口看着自己微笑。 武六七已经害怕见这个和尚了,见一次被坑一次,实在是不想见你了啊,求求你放过我吧! 不过既然人家来了,就得上前打个招呼。 “和尚,你这是又有事情麻烦我,我可是告诉你,我有陛下的圣旨,陛下急招我回去,你可千万再别找我麻烦,不然我去告御状。” 姚广孝笑了笑,说道:“你看看你,年纪轻轻的,害怕什么麻烦?” “真的有麻烦事?” 武六七直接不敢相信,不会这么悲催吧。 姚广孝却说道:“今日我来送送你,也不知道下次你我见面的时候,我已经去了西方极乐。” 武六七听到这话,顿时鼻子一酸,虽然说这和尚不怀好意,经常坑自己,不过对自己还是很不错的,两人俨然已经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能否借一步说话?” 武六七看了一眼,城外有一颗大树,哪里阴凉,可以去哪里,于是指了指地方,两人就去了哪里。 “今日本来很忙,但是我不得不来,和尚我知道自己已经时日不多,但是心系大明,心系陛下,如果等我去了,还望你好生辅助陛下,老袁说,你是陛下的福星,我相信的。” 武六七嘴角抽抽,不过很是佩服这么宰相,把一辈子都贡献给了朱棣和大明,却没有得到文人的认可,甚至被戳着脊梁骨被世人骂。 朱棣窜夺建文帝的皇位,都是这位和尚教唆的,这是大逆不道的,但是朱棣已经是皇帝了,自然是没有人敢质疑,也没有人敢反对,因为反对朱棣的文人都被朱棣下了招狱。 但是事实上呢,这位和尚对于大明朝的贡献是毋庸置疑的,没有这位和尚,就没有铁血皇帝朱棣,大明也就不会有盛世的到来,建文帝软弱,被文臣压着,根本就不可能让历史进步。 前宋的文人就是模样,也有像文天祥这样的大臣,但是毕竟少数,文人们把持这天下,剥削着农民,最后把整个宋朝都给葬送了。 宋朝的文化很强大,其实科技也很强,只是为何偏安一隅,最后被蒙古族给吞噬了,就是因为皇帝软弱,文人软弱,并且文人还看不起武人,一力压制武人的发展。 “放心吧,既然我已经答应了陛下,就会做到,既然你说我是大明的福星,那我就当大明的福星,贡献我的一生了。” “北京城的修建工作不能延迟,大运河必须开通,这样大明的南北就会联系越发的紧密,一条运河可以让大明毋忧南北。” 武六七同意的点点头,大运河在古代历史上,那地位是相当重要,不禁是联系南北的交通枢纽,还能养活两岸的百姓。 南方粮食多,富裕,北方气候寒冷,比较贫穷,有了这条大运河,可以及时的把粮草运送到北方,而且一旦发生战乱,南方的兵甲就可以通过运河快速的运送到北方。 可以说,京杭大运河,是一条包含了政治,经济,军事三方面的重要作用。 然后姚广孝又交代了一些关于大明的事情,两人就此散伙。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和尚回去吧,我会记住你的,到时候你走了,我每年给你来祭拜。” 和尚哈哈大笑道:“可以,我无儿无女,正好你可以来祭拜。” “草,你老家伙,居然还敢占我便宜。” 武六七爬上马车,然后富贵驾着马车,就朝着幽州那边驶去,他们自然是要坐船南下的,要是这样赶着马车南下,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道南京城。 姚广孝一直站在城门口,看着远去的武六七,然后会心的笑了笑,说道:“他果真是大明的福星,陛下的千秋事业有了着落了,呵呵呵,我也该去了,不该留恋这尘世间的琐事。” 说完这句话后,姚广孝一下子就苍老了许多,走路都开始蹒跚。 路上的行人见到姚广孝都是绕着走,生怕这个和尚倒在地上,和自己扯上关系。 武六七一行人从北京城出发,两天之后,终于坐上了船只,从海上朝着大明南方前进。 只是,雷妙真非常害怕坐船,更害怕深蓝色的海洋,一直抓着武六七的衣角,让武六七很是无奈,就连睡觉都要睡在一起。 这就让冼狼花生气了,武六七也尴尬了。 “哼哼,你们一起睡吧,最好生个孩子,等我回到京都,就稍信给我父亲,让他们带着狼兵来看望我。” 这句话话说的是酸溜溜的,不过却让武六七心中紧张,带着狼兵来看自己,这是算是怎么回事? 按照冼狼花父亲的那尿性,如果知道自己的女婿居然找了另一个女人,把自己的女儿给欺负了,那还了得,说不定大明边境又得一次仗打。 武六七苦笑着说道:“老婆,你看着雷妙真也可怜,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整天粘着我也是有原因的,想当初我还没有认识你的时候,和雷妙真去南方邀请蒯祥父子,在北上的时候,却遭到了匪人的伏击,雷妙真为了救我,和贼人一同掉进水中,从此心中可能就留下了阴影。” 冼狼花听着;雷妙真和武六七之前的故事,不禁皱皱眉,问道:“那你和他已经睡过觉了?” “没有,绝对没有的事,我们就是相互喜欢罢了,连定情信物都没有。” “不然,当初在云南见到雷妙真的那次,他也不会要杀了我呀?” 冼狼花撇撇嘴说道:“一个女人要是爱一个男人,爱到骨子里去了,那就有可能由爱生恨,杀了对方也是爱的一种表现形式。” 武六七张张嘴,却没有任何话说,要是这样,这女人也太狠心了吧,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也别想得到? 两人沉默了良久,雷妙真拉着武六七的衣角坐在船舱里的床上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两人在看。 好久之后,冼狼花对着武六七说道:“也许雷姑娘的病情能够治疗。” 武六七眼前一亮,连忙问道:“你可有办法?” 冼狼花却摇摇头,说道:“办法倒是没有,不过你想想,一个人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并且变得痴傻,不过却畏惧海水,说明他的脑子深处只是把这份记忆藏起来了,不想让自己知道,因为知道了只有伤心。” 武六七看着冼狼花,感觉已经不认识这位从零深处的姑娘了,不禁暗想,姑娘,从现代穿越来的不是我,而是你吧!连这种深层次的心理学都知晓。 第407章 海盗 “你还别不相信,我们宅子里的巫师就曾经治好过一个失忆的人,说是魔鬼占据了她的大脑,只要祛除就好了,于是她就祛除了魔鬼。” “不过,那位巫师后来告诉我,并不是魔鬼,魔鬼只是他为了吓唬其他人,不要胡作非为,而真正的原因就是大脑的记忆自动藏起来了。” 武六七终于松了一口气,不过对于冼狼花说的哪位巫医却是敬佩的很,居然懂得深层次心理学。 虽然武六七是从后世穿越过来的,但是对于这块只是却是一窍不通,根本就没有治疗的方案。 于是赶紧问道:“那治疗的方法是什么样子的?” 冼狼花无奈的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只记得当初就是跳神来着,祛除了魔鬼。” “那位巫医还在你们寨子里吗?等到了金陵,处理了事情,我们就前往云南,看望你爹娘。” 冼狼花撇撇嘴说道:“别白费功夫了,哪位巫医早就走了,不知道去向。” 刚刚得到了一个消息,居然就这样没了,武六七顿时就泄气了。 冼狼花却说道:“咱们可以带着雷姑娘去她曾经住过的地方转转,也许能够恢复记忆。” 武六七没有反对,冼狼花说的这种做法是对的,也许受到刺激之后,就可能记忆起来什么事情。 “我要尿尿!” 武六七突然听到旁边的雷妙真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顿时就让他差点崩溃。 尿尿,你怎么不去拉屎,哎,我该怎么办? 真是报应不爽,上辈子交的女朋友太多了,到了这个世界,又残害了两个姑娘,这是老天爷看自己不爽快了啊。 “老婆,赶紧的啊,她要尿尿。” 武六七连忙把求助的眼神投向冼狼花,冼狼花去撇撇嘴,笑着说道:“妹妹,我带你去好不好!” 雷妙真开始还有些不情愿,非得要武六七陪着她一块去,最后终于是妥协了,由冼狼花带着去了厕所。 “老天爷,你大爷的,为何要让一个好好的女孩变成这样子?” “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可以朝着我来啊!” 武六七心中压抑极了,顿时跑出船舱,朝着无边无尽的大海吼道。 天空蔚蓝,没有一丝云彩,太阳光照在整个大海上,让海水熠熠生光。 突然,前面行走的商船,发出了警报,也就是一个大铜钟,敲得嗡嗡作响。 船舱里立马跑出了许多水手,手中都提着刀具。 一会的功夫就看到前面十几艘小船靠了过来,小船上坐满了人,每个人都是提着刀具,不停的吆喝着。 “这是遇到海盗了!大明何时有了如此大规模的海盗,就算是日本海盗,也不可能在这会出现啊,这才永乐年间,谁敢侵犯大明王朝?” 甲板上的水手见到居然如此多的海盗,顿时慌乱起来。 船舱里冼狼花听到外面的混乱,也是脸色大变,知道外面肯定是出了什么事,连忙拉着蹲在地上的雷妙真朝着甲板上跑去。 “夫君,出了什么事?” 两人来了武六七身边,冼狼花就焦急的问道。 “咱们遇到海盗了,真是流年不利啊!”武六七苦笑道。 “海盗?海盗是什么东西?” 冼狼花疑惑的问道,而旁边傻傻的雷妙真却拉着冼狼花的衣角,眼神中全是惊恐,因为她再次看到了一望无际的海洋。 武六七叹了一声,看着慌忙四处乱跳的的商人和水手们,武六七只能自求多福了。 自己身上没有钱,不过身边却有两个女人,那些海盗都是无法无天的家伙,要是冲上船只来,说不定遭殃的首先就是自己的女人了。 武六七看着远处耀武扬威的海盗,眼神开始变得冰冷,右手不禁朝着腰间莫去,要是真的那样了,只能掏出家伙,干掉上船的海盗。 这个时候,一个中年汉子,从船舱里跑出来,看到了海盗之后,愣了一下,然后就吼道:“快准备掉头!” 这个中年汉子是船长,只是水手苦涩的道:“船长,已经没有可能了……” 船长立刻脸色苍白,一屁股坐在船上。 武六七看着快要逼近的海盗,脑中瞬间出现了一个主意,咱们坐的船只大,而海盗的船只都是小船,只要撞过去,一定能够撞个人仰马翻。 顿时对着那中年人说道:“快,要你的人,朝着他们撞过去,千万不能停船。” 中年看了一眼武六七,顿时站起来,恭敬的说道:“武先生,后面有一艘小船,你赶紧逃吧,姚大人要我照顾好你,这次我算是食言了。” “你认识我?” 中年说道:“不认识,不过姚大人交代过,让我载着你南下,没想到遇上了这档子事。” 武六七知道,姚大人估计就是姚广孝了,然后说道:“逃是逃不掉的,那海盗平日里就操船,我哪能操船,一定会被他们追上,咱们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撞过去,也许还有活下来的机会。” 中年人站起来,思索了一会,好似有一种破釜沉舟的感觉,对着身后的船员说道:“撞过去,撞过去……” 武六七看着害怕的船员,就鼓励道:“大家拿起手中的长矛,海盗也是人,他们也是肉长的,我就不信,他们不怕我们,我们虽然人少,但在与易守难攻,只要大家都拿起武器,攻击爬船的海盗……” “咱们来跑船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家中的妻儿能够有一口饭吃嘛,现在海盗要我们家破人亡,难道你们就束手就擒,甘愿把自己辛辛苦苦劳动得来的钱财全部贡献给海盗,回家之后让妻儿吃什么,更何况海盗残暴,也许待会咱们就会成为海里的鱼食。” 武六七一阵慷慨激昂的诉说,大家都静静的听着,脸色变化不已,终于还是被武六七激起了血腥。 其中一个汉子紧紧地的捏着手中的大刀,说道:“对,这位先生说的对,咱们和他们拼了,咱们辛辛苦苦的赚钱,为何要让给他们?” “对海盗残暴,待会一定会抢走我们的钱财和货物,甚至还会杀了我们。” “对兄弟们,拿起手中的武器,和他们拼了。” 武六七看到这些人都被自己激发了血性,顿时说道:“全力开过去,撞翻他们的船只,他们的船只很小。” 于是乎,几个水手朝着下面的船舱跑去,估计是操作帆布和放心去了。 中年汉子看着武六七,终于是走了过来,说道:“武先生,今日要是能够活下来,兄弟们都感谢你。” 武六七摇摇头,说道:“吩咐船上的每一个人,要严防每一个能够爬上海盗的地方,只要他们敢爬上来,就使劲的弄死。” 中年汉子,拿起放在甲板附近的长刀,转身吼道:“和他们拼了……” 每一个船员,包括船上的人,都拿起了所有能够杀敌的武器,船只也马上加速了,朝着叫嚣的海盗撞了过去。” 武六七手中紧紧的捏着两个女人,眼神望着越来越近的海盗,心中乱极了,要是真的被海盗抓住怎么办?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更何况是海盗?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海上突然起风了,居然朝着海盗方向的风,商船迎着海盗的船只,速度是越来越快。 船的甲板上,每一个船员都十分的紧张,不禁捏着武器的手开始颤抖。 然而,海盗却是慌乱了,他们经常堵住船只,那些船只就会乖乖的停下来,然后接受自己的抢劫,然而,这只船却朝着他们撞了过来,让门猝不及防,吓得顿时脸色铁青。 到底是我们是海盗,还是你们是海盗? 终于,巨大的商船靠近了海盗的小船,武六七捏紧了手,心中猛然一紧。 “砰!” 一声巨响,前面的两只海盗小船被撞翻了,另外几只却是躲开了,不过他们也来不及追击,慌忙的调整着船只。 可是等海盗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大商船已经跑远了,海盗们愣了一下,然后加速,就追了上去。 中年人看着远去的海贼船,不禁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甲板上。 武六七看着远处的还在紧追不舍的海贼,对着船员说道:“加快速度!” 只是武六七并没有看着前方,所有的船员一时间都呆住了,一双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面出现的一座大山。 中年汉子也看到了大山,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顿时疯狂的喊道:“快停下,快停下来……” 武六七并没有知道前方出现了大山,还以为这汉子有神经病,后面就是海盗,穷追不舍,你让船只停下来,想死了也不要拉上大家啊,你直接跳下去就行了。 冼狼花也是瞪大了眼睛,不停的扯着武六七的衣服,说道:“夫君,夫君……” 武六七没时间和冼狼花说话,他只想要船只开的再快些,再快些,就可以把海盗船只扔得远远的。 只有这样,船上的人才能活下来。 “大,大山,前方有大山,快停下来!” 中年汉子歇斯底里的喊道。 只是船员们快速的已经降下了帆船,扔下了船上停船的重物,只是由于船只的速度太快,依旧往前飞去。 武六七终于看到了前方的大山,不禁狠狠的咽了一口唾沫,心中哇凉哇凉的,刚刚逃脱虎口,现在肯定是死定了。 “我宁愿被海盗捉住,也不愿意装上这大山啊!” 第408章 独眼海盗 真是肠子都悔青了,怎么会遇到这种事,难道船员之前就没有航线吗? 所有的人都停止了活动,呆呆的看着船只朝着前方的大山撞去。 武六七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是泰坦尼克号里面的杰克,只是杰克人家还有后续的救援部队,老子哪里去寻找救援部队,难道真的要那样轰轰烈烈的来一场生死别恋? 武六七看了看身边的两个女人,一个傻傻的抓着自己的手,脸上全是惊恐,另一个脸色铁青,呆呆的看着自己。 武六七心中我也是七上八下,明知道,算是死定了。 最后还是鼓起勇气,说道:“别怕,有我!” 这是一句别无选择的无奈之语,不过对于眼前的两个女人却是很享用。 冼狼花紧紧的捏着武六七的手,说道:“夫君,我愿意和你共生死。” 雷妙真看着武六七,说道:“好人,我也不怕!” 前面的大山如同黑暗的地狱,将要吞噬整只船,不过船上的其他人就没有武六七三人这么淡定了,不禁纷纷跳水。 这里是大海,跳进去只能是死路一条,武六七不想被鱼吃掉,宁愿被撞死。 于是眼神坚定的看向了前面的大山,死就死吧,起码的死的轰轰烈烈一些。 于是左右看看,连忙取过一根原木,和一根从船帆上倒下来的绳子,连忙把他们三人绑在原木上。 然后就静静地闭上眼睛,等待着船装上山崖,然后,估计就没有然后了。 山,还是逼近了,终于,船撞在了山上。 然后,就那样撞了一下,船居然听了下来,只是晃荡了了两下,就没事了。 武六七等人感觉到了船体撞在山崖上,那剧烈的晃动,以为是船体已经四分五裂,马上就要沉下去了。 眼睛闭的更加死了,他不想看到自己掉进海里,然后被大鲨鱼一口一口的咬碎吃掉。 只是,船体晃动之后,他并没有感觉到自己掉进水里的感觉,反而全身暖洋洋的。 武六七直接不相信,然后睁开眼睛,看到的是船并没有沉下去,太阳照在船上,照在自己的身上。 武六七瞪大了眼睛,难道是老天爷开眼了,不想让他当一回英雄? 这个时候,被吓坏了的雷妙真和冼狼花也睁开了眼睛,冼狼花神奇的问道:“夫君,咱们是不是已经死了?” 武六七愣了一下,也有这种可能,不过还是说道:“你掐我一把试试?” 冼狼花狠狠的掐了一把武六七,武六七觉得这种感觉太爽了,居然痛并快乐着。 “我们没有死,我感觉很疼,我门应该还活着。” 然后武六七朝着后面看去,后面所有人都眼睛呆滞的看着前面的山崖,同时也看着他们三个人。 “没事了,没事了……” 中年汉子高兴的就像一个小孩子似得,在甲板上活蹦乱跳。 就在这个时候,下面的船舱里传来喊声:“船长大人,下面船体被撞了一个大窟窿,海水大量灌进来了。” 中年汉子吓了一跳,连忙颤抖着身子说道:“所有人,赶紧开始修补船舱。” 一些没有跳水的船员,赶紧进入船舱,开始进行抢修。 只是苦逼的武六七等人却呆呆的望着被打成死结的绳子发呆。 “夫君,这怎么解不开啊!” 武六七也不知道,当时太急了,心中想着又多牢就打多牢,谁还知道以后的事情。 三个人解着被武六七打成死结的绳子,就算他们想要进船舱帮忙,也不可能了。 想要叫一个人来帮他们解开绳子,只是甲板上已经没有几个人了,刚才就在船快要装上山崖的时候,一些胆子大的家伙,已经跳进了海里。 只是武六七知道,那些人恐怕已经成了鱼的食物。 这个时候,整只船上也没有几个人了,何况他们都想着去抢走船只,根本就没有人理睬他们。 太阳很烈,晒得三人嘴唇发干。 终于,在经过半个小时的抢修,船只已经修好了,只是可恶的海盗居然再次逼了过来,这次再也逃不掉了。 中年汉子,已经害怕了,就跪在甲板上,迎接海盗的来临,他再也不想跑了,宁愿让海盗杀了,也不想再亲身体验飞的感觉。 武六七恨铁不成钢,但是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海盗上船。 海盗的头领是一个独眼的汉子,精赤着上身,身上伤疤累累,让人一看就觉得恐怖。 “哈哈哈,天助我也,我让你们跑,我让你们跑,还撞翻了老子的船?”独眼海盗不停的踢着中年汉子,嘴里什么脏话都骂。 武六七一句话也不敢说,此时要是说话了,倒霉的就是他们,更何况身边还有两个女人,要是被海盗看到后,就麻烦大了。 武六七从来不信神鬼,这个时候居然祈求,让上帝开开眼,不要让海盗发现他们。 “大爷,饶命,并不是我们要撞翻你们的船只,我们哪有这个胆子,是……是他们三个,就是那个年轻人。” 中年汉子被海盗打的急了,居然反咬一口武六七,这让武六七顿时瞪大了眼睛,好你个不是东西的东西,居然敢害我? 独眼海盗看向了被绑在圆木上的武六七等人,嗤笑一声,然后并没有在意,嗤笑道:“他们三个是这艘船的主人?” 中年汉子知道,一旦撒谎了,就要撒谎到底,不然倒霉的还是他,海盗在意的是财务,只要自己舍得财务,自己把罪魁祸首嫁祸给这三人,自己就能逃生。 “他们就是这船的主人,也是他们三个人指使船员撞你们的船只。” 独眼海盗带着微笑,走向了武六七,武六七气得牙痒痒,这中年太坏了,丫的姚广孝,你他妈的找的什么人,老子做鬼都不会放过你这个和尚。 那海盗看了一眼被绑的很结实的武六七等人,其中还有两个居然是绝色美女,顿时眼前一亮,不过他做海盗好多年,在这海上什么货色没见过? 武六七看到那海盗眼中闪过一色亮光,就知道自己的两个女人恐怕是要完蛋了,顿时说道:“我们不是这船的主人,我们被这么绑着,怎么会是?” 海盗疑惑的看向了中年汉子,中年汉子已经被十几个海盗围着,吓得如同筛糠,哆嗦着嘴唇说道:“海盗大爷,他们指挥船员把您给撞了,我就心中过意不去,直接把他给您绑了。” 武六七说道:“如果我是船上的老大,那些船员怎么可能听他的话,直接把我绑起来,而且那些无动于衷,谁相信他的话就是脑袋里有包。” 紧要关头,武六七只能豁出性命了,不然被这个混账给诬陷了,这海盗可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的。 独眼海盗看着被绑的很死的武六七笑道:“我不是傻子,我相信你说的话。” 然后脸色阴狠的朝着那中年汉子走去。 中年汉子吓得不停的往后退,只是再退就掉下船了。 只能用祈求的眼神看着独眼海盗,祈求道:“大爷,求求你饶了我,我不是船的主人,船上的东西都是您的,你随便用……” 突然看到了和武六七绑在一起的两个女人,眼睛一亮,说道:“这还有两个女人,是我专门绑住孝敬您的,就是希望您大人有大量,能够饶小的一命。” 独眼海盗只是狞笑着,脸上的伤疤似乎都要崩开,二话不说就是朝着中年汉子的腿上一脚。 “咔嚓!” 只听到一声脆响,然后就是响彻天地的参豪声。 武六七被这响声和惨叫声吓了一个哆嗦,连忙朝着那边看去,就看到中年人抱着双腿不停的打滚,估计是被独眼海盗给弄断了。 “我呸,活该,不讲道义的家伙。” 独眼海盗狞笑道:“就凭你也想欺骗我,他们三个看着就不想常年游弋在海上的人,一看他们三人就是贵族,估计是跟着你的船队南下而已,你欺骗了我,就要付出代价。” 中年人再也顾不得什么撒谎了,祈求道:“大人求求绕我一命,我再也不敢了,都是他怂恿我朝着你的船撞过去的。” 武六七顿时说道:“胡说,你这厮,我就一介书生,从京城来,给了你二百两银子,就是希望让你捎我们道金陵,没想到你收了钱,居然这样办事?” 独眼海盗赖得跟这种小虾饼说话,只是对着身后的摆摆手,让他们随便处理,然后清点船上的货物。 这一次来的不亏,刚才已经看了居然是整整的一船货物,并且还有很多船员,这些船员可以留他们一条命,但是必须跟着他们做海盗,至于眼前的这三个人,这可都是钱啊,只要绑架了他们,让他们家人送来钱,绝对比这一船货物值钱。 中年汉子嚎叫着被海盗们弄走了,其余没有跳水的船员都被海盗赶到了船舱里,然后双手抱头,全部尊在地上。 甲板上,武六七等人躺在地上,被绑着,独眼海盗就在他们身边坐下,笑眯眯的问道:“年轻书生,你家中是干什么?” 武六七一听这话,就知道这海盗想要干什么? 于是有些胆怯的说道:“我家世代读书,父亲在京城做官,我家里还有许多商号,要是论家里的财产,恐怕得几十万两银子吧!” 独眼海盗眼前一亮,他猜得果然是没有错的,这家伙家里是有钱人。 第409章 海盗的下场 要是刚才听信了那家伙的话,处决了这三人,自己真的是折大了。 于是对于刚才那中年汉子的恨意有增加了一些。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呢?” 武六七连忙说道:“我家里还有很多人,父亲,母亲,哥哥兄弟……” 独眼海盗指着两个女人笑着问道:“那他们两人是什么人?” 武六七看了一眼两个被吓得颤抖的女孩,说道:“他们两人是我妻子,还望大人放了他们两个人吧,我家里有很多钱,我都给你们。” 独眼海盗大喜,说道:“好,你这人心眼不错,我就喜欢绑架你们这样的人。” “绑,绑架,你要绑架我们?” 武六七早就知道,这独眼海盗估计是要绑架他们三个,然后索取钱财。 “夫君现在怎么办?如果我没被绑着,早就干掉了这些人,还受这种鸟气。” 旁边的雷妙真听了冼狼花的话,也是说道:“姐姐说的真棒,干掉他们,他们欺负我们,他们是坏人。” 我六七是知道这两个女人的厉害,只是刚才却给忘记了,两个女人也没有说什么? 当初在云南,那些士兵够厉害了吧,比起这些海盗,那简直就没有可比性,冼狼花是谁,那是狼兵的首领,而身边的这位雷妙真是谁,这是龙虎山的亲传弟子。 于是一个计谋就在武六七的脑海中开始酝酿,他要骗这个独眼海盗给他们解开绑着的绳子,然后让两个女人控制这个独眼海盗,突然偷袭的话,绝对能够成功。 “海盗大哥,我这就写信,等你把我们送到海岸边,我就让人把信件给传过去,我有一个家丁,他就在船舱下面。” 独眼海盗沉思片刻,笑着说道:“这么识相,你很好,就不用吃亏了。” “谢谢海盗大哥。” “来人,给他们松绑,然后就让他们写信,要求他们家人送五十万两白银,否则咱们就撕票。” 武六七松了口气,就等着海盗给自己解绑,终于,一个海盗三人面前,就给武六七开始一刀弄断。 武六七开始站起来,揉了揉被绑的松麻的手腕。 然后就拉起了两个女人,小声的对着冼狼花说道:“等会看我的手势行动,控制那个独眼海盗。” 冼狼花点点头,两人已经有了很好的默契,只要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对方想要干什么? 武六七三人被海盗们带到了船舱里面,然后就拿来了纸笔,要武六七写信,但是武六七却要求独眼海盗来,有几个问题想要商量一下,不然家里人肯定是不会相信的。 听了武六七的话,几个小海盗拿不定注意,就去找独眼海盗大哥。 独眼海盗正在检查自己的丰收,听了小海盗们的报告,觉得读书人就是麻烦,不就是告诉你家人,你呗海盗挟持了,然后拿钱来赎人,这不就得了嘛,还有什么好商量的? 独眼海盗最后还是去了下面的船舱。 只是他刚进入船舱,就看到一个黑影朝着他扑来,然后就感觉脑袋一疼,整个人居然倒飞了出去,接着那个黑影瞬间来到自己身边,朝着自己的肚皮就是一个飞身压肚皮。 “哎哟,我草……” 当独眼海盗哎哟一声,刚要谩骂的时候,一把凉飕飕的匕首已经紧挨着自己的脖子,险些被割断了大动脉。 独眼海盗知道这次算是栽了,连忙停止了反抗,把晕乎乎的眼神投向了身边的那个拿着匕首的人。 还以为是什么厉害的高手,这一看不禁愣住了,居然是甲板上和那年轻人绑在一起的女人。 冼狼花用很野性的眼神看着独眼海盗,似乎就像看死人一般,让独眼海盗把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大侠饶命,有话好好说,咱们有话好好说……刀枪无眼。” 武六七这次算是出了一口长气,他还怕冼狼花搞不定这海盗,到时候就麻烦大了。 笑眯眯的来到海盗身边,问道:“你还要我家的钱吗?你送我们离开这里,我带你们去拿。” 独眼海盗气的牙痒痒,你们这是设套,为何要把自己绑在甲板上啊,让自己放松了警惕心。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个女人,能够有多厉害,而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武六七的身上,结果这厮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是书生。 “我认栽,不过……你们也不能拿我怎么样,外面都是我的人,你们杀了我,他们也会杀了你们的,双拳难敌四手,你是你的人在能打,也不可能打的过所有人。” 武六七摇摇头,说道:“我并不会杀掉你,不过,我不能拿你怎么样这句话说错了……” 一步并作三步走到独眼海盗身边,一脚踢在海盗的裆部,海盗顿时就张大了嘴巴。 顺势,武六七就把一个黑不溜秋的药碗,塞进了海盗的嘴里,这是具有麻沸散功效的一粒药丸,只要人吃了之后,全身就会僵直,动弹不得,并且全身会出现瘙痒。 冼狼花看着武六七的狠劲,不禁嘴角抽抽,皱眉说道:“夫君,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他,你是先生,不能有辱斯文。” 武六七摆摆手,说道:“疯狂一下,有时候也是好的,何况这厮乃海盗,不知道害了多少人,这一脚不会断了他的根,就当是惩罚了。” 海盗双腿夹着,最后退到墙角落,然后双腿跪在地上,双眼全是眼泪,过了好久,这才疯狂的吼道:“我要杀了你,杀了……” 武六七伸手勾了勾,说道:“你来杀我呀 ,哈哈,你可知道刚才吃了什么东西?” 海盗一愣,然后这才想起来,刚才他张开嘴巴的时候,好像是把什么东西给吃下去了。 顿时就疯狂了,吼道:“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 武六七此时有多可恶就有多可恶,连冼狼花都看不下去了,小人得志啊,刚才那憋屈的一刻,终于是赚回来了。 冼狼花也是好奇,武六七究竟给独眼海盗吃了什么东西? 刚刚想着,就见刚要扑过来拼命的海盗,居然倒在地上,全身动弹不得。 脸色更是惨白的像一张白纸,歇斯底里的问道:“你给我吃了毒药?” 武六七欠揍一般的说道:“非也非也,不过和毒药差不多了,不过有解药,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送我们离开这,我就把解药给你。” 海盗脸色惨白,呵呵的笑道:“你休想,就算我我死,也要拉上你们垫背。” 武六七脸色一抽,哎哟,这还是一个有骨气的海盗。 不过嘛,待会你就知道厉害了,海盗刚说完,就发现全身不麻了,将要高兴,却发现全身出现了一种红斑,痛痒难耐。 顿时就嚎叫了起来。 外面的海盗听到老大在船舱里嚎叫,比起杀人还厉害,顿时感觉不对劲,冲进船舱时,就看到了老大被人挟持了。 一把明晃晃的小刀架在老大脖子上。 “放开老大,你们想干什么,想死吗?” “放开我们老大,否则我们杀了你们。” 武六七上前一步,喝道:“不想你们老大死的话,就赶紧退出去,否则,我就干掉你们的老大。” 独眼海盗,刚才说让武六七有本事就杀了自己,只不过是义气之话,但是现在不同了,要是手下逼迫过紧,这人真的会动手的。 虽然自己已经中了毒药,但还是有救的,只要跟着这个人,就会得到解药。 连忙说道:“都后退,后退,你们想让我死吗?” 海盗们相互对视一眼,全部后退,武六七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说道:“赶紧把船修补好,然后带我们离开这里,朝着岸边靠去,我们要上岸。” 海盗们不知道该怎么办,上岸,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岸上全是官兵,他们刚刚从岸上抢了一些东西,要是这会上岸,绝对会被官兵杀掉。 独眼海盗冷冷的对着手下吼道:“你们还不按照他说的去做,难道真要我死在他们手中吗?” “老大……” 这个时候,从外面进来一个中年汉子,却是一个读书人的打扮,手中握着一把折扇,看到这幅场景,叫了一声老大。 “田七,你赶紧让人开船,把这些人送到岸上去……” 叫做田七的那人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老大,不行啊,现在岸上全是官兵,我们刚刚逃出来,最好是去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小岛安居,郑和的船队都在附近的海域游弋,万一碰上,就完蛋了。” 武六七眼睛一亮,要是真的遇上郑和的船队就好了,只是这种概率很小,郑和一般是不会来北边这片海域的,就算是锻炼水手,他们也是朝着南方而去。 独眼海盗很生气,这厮居然不听我的话了,难道真的要自己死在这个女人的手中? “你们不听我的话了?” 田七撇撇嘴,说道:“兄弟们的命都是命,不能为了老大一个人,让所有的兄弟们都断送了性命。” 田七折扇一收,说道:“兄弟们,这三人狡猾不已,他们抓住了老大要挟我们,要让我们断送了自己的性命,你们愿意吗?” 下面的一个人吼道:“不愿意!” 然后断断续续的有人喊道:“我们也有自己的家,要是为了救老大一个人,是不是太自私了些?” 第410章 叛徒 “你们……你们想要造反?” 独眼海盗一只眼睛瞪得老大,嘴角不停的抖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些养不熟的白眼狼,居然在这个时候不管自己了,平时都是兄弟长,兄弟短的…… 不过一些人造反,但是一些人却是对于独眼海盗十分的忠心,立刻就站出来一群,堵在田七面前吼道:“你这个白眼狼,老大是我们的老大,你们不能这样做?” “凭什么,老大这些年给过我们什么?” “就是,他只知道为自己敛财,我们都活不下去了,他管过我们吗?” 前面堵着的一些人,看了一眼田七,说道:“但是,老大却带领我们打下了这个江山,他是老人?” “打下江山?我呸,都是兄弟们在阵前冲锋,老大什么时候出过力。” …… …… 两方争论不休,武六七就都看呆了,在这个时候,居然发生了海盗内部的争斗,简直太好了,要是两方人打起来,就再好不过了。 “兄弟们,杀了这女人和那小子,咱们也算是为拉大报仇了,老大也不会怪我们?” 就在这个时候,那田七突然怒吼一声,明明一个文弱书生,居然拿起一把大刀,就朝着武六七砍来。 武六七被吓了一跳,连忙闪躲,却不料,那个文弱书生突然飞了起来,狠狠的砸在船舱上。 当武六七再次抬头看去的时候,发现居然是雷妙真站在自己面前,就这这个女人,刚才见自己有危险,一脚踢飞了那田七。 对方见到田七已经飞了,顿时就两方人刀剑相见,相互杀了起来。 武六七知道这样下去,肯定是有一方人获胜,要是自己控制的这个海岛的人获胜还好说,毕竟有人质在手,但是如果是田七的人获胜,那么自己就死定了。 于是走到独眼海盗身边,对着海盗说道:“我帮你评定了叛乱,然后你送我们离开这里,怎么样?” 武六七是害怕人都死光了,没人开船,自己会被饿死在这海上。 而这些海盗都会开船,本来这船上的船员已经被海盗杀光了,只剩下一些做苦力的水手。 没有了会开船的船员,这船就算是废了。 独眼海盗略微一思考,点点头说道:“好,但是你必须发誓,等我把你送到岸边的时候,你要给我解药。” 武六七笑了笑,说道:“我这会就给你解药,不过这个解药只是暂时的,想要根治你的毒药,还的去岸边去取。” 突然,武六七就像是变魔术似得,从袖子中拿出了一颗黑不溜秋的圆丸,塞到了独眼海盗手中。 独眼海盗没有犹豫,因为他已经没有后退的余地了,只能硬着头皮吃下解药,过了一会,终于恢复了知觉,不过,那毒药本来就不是毒药,只是麻沸散而已,吃了之后,让人有麻痹的作用。 这个时候,武六七等人已经退到了墙角落,冼狼花和雷妙真就挡在前面,富贵紧紧的所在角落了,连头也不敢抬。 田七终于从墙角落站了起来,两眼快要喷出怒火了,对着身边的人吼道:“你们还在干什么,内部消耗吗?” “今日谁要是杀了对方的那娘们和独眼,我给他奖赏一百两白银和十个女人。” 正在混战的人听到这话,顿时都听了下来,好像没有听清楚,刚才田七说了什么话。 田七再次重复道的吼道:“谁杀了那娘们和独眼老大,我给谁奖励五百两白银和二十个女人!” 顿时大家都呆了,心中开始计算这一笔账,他们都是拿着性命在拼搏的家伙,可以说是亡命之徒,要的就是享受生活,可是享受生活就得有钱,有女人。 这会机会就摆放在眼前,要是抓不住,就会被别人抢走了,于是心中一横,就朝着武六七等人冲了过去。 武六七见这群海盗突然反水,就连刚才忠心耿耿的那些海盗也反水了,顿时感觉大事不妙。 悄悄的拿出了自己的火统,然后就点燃开枪了,他对准了对面的正在大吼大叫的田七。 “砰!” 一声巨响,在整个船舱里回荡,一阵硝烟过后,所有的海盗都呆住了,没有人敢上前,因为眼前的田七已经四分五裂的倒在大家眼前。 那场景可真是太吓人了,肚皮直接开花,但是人却还是活着,不停的嘶吼着,眼睛里都流出了鲜血。 “都给我听好了,谁要是敢上前,就这这厮的下场,你们的老大在这里,难道你们要真的造反吗?” 武六七被吓傻的独眼一把提到前面吼道:“谁要真的再往前冲,我就一枪毙了你们老大。” 所有人都开始后退,没有人原因尝试那恐怖的长筒,他们曾经听说过,大明朝的军队上有一种火器,十分厉害,今天算是开了眼界。 独眼终于从震惊中醒悟过来了,对着手下吼道:“今日,你们很好,居然敢反叛我,不过作为老大,是我的不对,没有顾及到兄弟们的感受,今天只要你们退出去,咱们就两清,谁也不欠谁的。” 所有人你都呆呆的看着老大,这个曾经的老大,终于是记起老大的好来了,这些人没饭吃的额时候,都是老大接济的。 甚至有些人的媳妇,都是老大出钱给他们取回来的,或者是抢回来的。 刚才反水的那些人,眼睛有些发红,朝着独眼拱拱手就退出去了,没有反水的人,看着自己的老大,想要救下老大,但是却见老大不愿意让他们留在这里。 当所有的人走出船舱后,武六七收起了火枪,对着独眼说道:“今日,你的选择很明智,你应该感到庆幸。” 于是武六七就带着两个女人和富贵走出了船舱,这里已经不能住人了,因为鲜血已经染红了整个船舱,刚才两方人死战,死了不少人。 当武六七经过田七的时候,他已经死了,两只眼睛瞪得老大,好像是看到了不可思议的时候之后被吓死的一样。 武六七没有理睬他,只是从身上跨过,然后对着独眼海盗说道:“你要是聪明的话,就赶紧收拢手下的人,该杀的杀,该收的收,咱们要启程了。” 独眼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说道:“是,是……” 武六七带着两个女人来到甲板上,外面已经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和热情的阳光,偶尔还会有几只海鸟从船上面飞过。 “刚才多亏了你们!” 武六七看着自己身边的两个女人,心中就心疼,女人就应该在家里享福,可是他们却跟着自己一路颠簸,受尽了委屈。 “夫君说的哪里话,自从跟了你,死是你的鬼,活是你的人。” 雷妙真不会说话,可是武六七十分的纳闷,刚才发生危险的那一刻,却是雷妙真救了自己,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昔日那个雷妙真。 然而,等事情过后,她又恢复到了原来的状态,变得傻傻的,让武六七郁闷不已。 “妙珍,刚才没吓到你吧!” 雷妙真傻傻的笑道:“哥哥,那些人好凶,居然要杀你,我不会让他们杀了你的,他们要是杀了你,我就杀了他们。” 武六七点点头,说道:“今后,咱们再也不会被人欺负了。” 三人正交谈着,那独眼就怯怯的来到武六七身后,说道:“大哥,不,大爷,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这条船已经不行了,您的换条船。” 武六七看了一眼独眼,说道:“那就换一条船把,到你们的船上去。” 于是武六七等人就登上了海盗的船只,只不过,独眼却是只带走了一条船,让那些没有反水的兄弟跟着自己,把那些抢来的钱财和船只都留给了海盗。 至于剩下的那些船员和水手,武六七也表示没办法,武六七不是圣人,什么人都救,有些人就是狼和蛇,救了他们,反而会反咬一口,就如同之前的那个船长。 武六七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航行道了什么地方,而海盗们同样不知道,他们只是追着商船跑,而商船更是在海上乱跑。 那个时候,谁还想着航线了,逃命要紧。 等坐上海盗船只后,武六七就把两个女人和富贵安排到船舱里去休息,自己确实来到了甲板上。 甲板上只有独眼一个人,呆呆的看着远处的海洋发呆。 武六七也很好奇,这个海盗究竟经历过什么,居然把一只眼睛没了,全身都是伤疤。 说不定还真是有故事的人,刚才又经历了叛乱,他的心情估计也不好。 不过这个人却是值得武六七认可的,很讲义气,要是一般的人,手下背叛了自己,那可能事后就会算账,不杀了他们,也不会让他门好受,但是这个独眼却是把大部分财产都给了那些反水的兄弟们。 突然一个想法冒了出来,要是把此人收为自己所用,那会怎么样了?自己有时候,干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就需要这样的人。 于是笑眯眯的就走了过去,拍了拍独眼,说道:“看什么呢,看的这么入神?” 独眼海盗转过身来,看到是武六七,连忙拱手道:“大爷……” 武六七哈哈大笑,说道:“我有那么老吗?” 独眼嘴角抽抽,不叫你大爷,你不高兴啊,万一不高兴,拿出那恐怖的东西,一枪把老子崩了,自己找谁哭去? 武六七笑道:“在大明朝,在日本,他们都叫我武先生!自然,你也可以叫我武先生。” 第411章 收服独眼 独眼海盗瞪大了眼睛,问道:“你,你是武先生,可是金陵城的武先生,去过交趾的那个武先生?商业界的奇才?” 武六七无奈的笑了笑,这人名气大了也是一剑麻烦事情,走到哪里都有人知道啊。 于是点点头说道:“真是我!” 独眼却是不相信的看了一眼武六七,然后咽了一口唾沫说道:“我,我还以为武先生是一个白胡子老爷爷。” “没想到武先生居然这么年轻,是在下眼拙,实在是大水冲了龙王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 武六七疑惑,一家人,老子要是有你这种家人,一定会一枪崩掉。 独眼憨憨的笑道:“武先生,我自从听了你的事迹之后,就十分的佩服你,就想着有朝一日能够见你一面,没想到这……嘿……” 武六七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小子还是自己的小粉丝啊。 于是嘴角一裂说道:“你这不是见到了吗,差点还杀了我啊!” “哪能啊,都是误会,要是早知道你是武先生,我定会不敢冒犯。” 武六七看了一眼独眼,就问道:“你这人还不错,叫什么名字?” 独眼顿时心中一热,高兴的说道:“小的叫王二。” …… 两人谈了一番家常之后,武六七就问道:“你为何要做海盗,在大明做海盗是一门没有前途的职业啊。” 海盗王二苦笑道:“这都是被逼的,小的家在福建,在一个海边的渔村,我小时候,经常跟着父亲出海打渔,只是在某一次出海的时候,父亲出了一点意外死了,后来母亲独自把我一人拉扯大,等我到了二十岁的时候,也是娶了妻子,妻子很贤惠,只是……” 海盗王二说道这里,却开始更吟起来,哭的泣不成声,一个一米八的汉子,就那样眼泪哗哗。 让武六七都觉得难受,开始有些同情这个眼前的海盗。 海盗王二继续说道:“那一年,官吏来我们渔村收税,我们渔村都是打渔为生,根本就没有多余的钱粮交税,当时我外出打渔,只有妻子和母亲在家,可是等我回来的时候,妻子和母亲居然被官吏给打死了,活活的打死了啊,可怜我那妻子还身怀六甲……” …… “畜生,简直是畜生!” 武六七顿时大骂一声,狠狠的朝着扶栏杆锤了一拳。 王二接着说道:“我当时觉得整个天都塌下来了,我就收敛了母亲和妻子的尸体后,去官府告状,结果官官相护,却把我打了出来,我心中大恨,于是找了一个机会,在半路上等到杀害我妻儿和母亲的官吏,给杀了。” “后来我就亡命天涯,逃着逃着,最后却遇上了一群海盗,他们把我抓了壮丁,然后就让我跟着他们一起抢东西。我也就认命了,反正生活也过不下去了,于是做了海盗。” 然而,海盗王二这一做海盗,就是整整做了八年,因为他狠辣果敢,有武艺高强,最后成为海盗的老大。 武六七听完海盗王二的叙述,不禁伤心不已。 这就是大明,现实中的大明,官迫民反,民不得不反啊! 无论在哪个朝代,上面的政策永远都是好的,但是下面的官吏却是参差不齐,歪和尚把好经给念歪了。 尤其是在古代,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那都是真的,并不是吹牛。 古代的官员,尤其是明朝,因为朱元璋的缘故,官吏的俸禄都是很低的,所以他们不得不冒险,从百姓身上搜刮民脂民膏。 其实,最后受苦的,还是最底层的劳苦大众,就如同海盗王二一样,家破人亡。 武六七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问道:“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海盗王二 思索了很久,说道:“要是武先生肯收留,我愿意为武先生效命,反正我的命也在武先生手中。” 武六七顿时就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之前,那药碗就是一粒普通的药碗,并不是毒药,只不过里面有些麻沸散罢了,吓唬你的。” 海盗王二啊了一声,顿时羞愧不已,脸色红的跟猴屁股死的。 不过很快,他就跪在地上,说道:“我杀过官吏,要是武先生肯收留我,我就誓死追随,如果武先生觉得不妥,可以到岸之后报官,我愿意自首,这些年的海盗生活,小的已经过够了,不够还请武先生手下留情,给我兄弟们一口饭吃。” 武六七呆了一下,连忙扶起海盗王二,说道:“好,我看你人不错,有情有义,是个人物,我就收留你,我身边正好缺少你这样的人才。” 王二立马再次跪下说道:“请受我一拜。” 武六七扶起王二说道:“以后就不要干海盗活计了,跟着我做生意,保证你那些兄弟都过上好日子,他们也不容易。” 这个时候,前方出现了一艘大船,远远望去,似乎是一座山一般,武六七看了一眼就知道,这是大明的船只,顿时心中高兴不已。 突然从船舱里跑出两个小海盗,对着王二喊道:“大当家的,前面出现了官方的船只,我们怎么办?” 小海盗被吓坏了,那大船上都是弓箭和枪炮,一旦遇上,他们这些小船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慌什么,咱们现在又不是海盗了,还不赶紧过来拜见过武先生?” 小海盗满脸的疑问,武先生,那个武先生?他们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还有什么武先生,难道这武先生比老大还大。 两个小海盗不敢忤逆老大的话,走过后就看到武六七一个人,于是两人只好拜到:“见过武先生。” 海盗王二笑道:“这就是咱们经常听说的武先生,咱们心中的英雄人物,去告诉大家,以后咱们就跟着武先生混。” 两个海盗先是一愣,然后兴奋的就把这个消息告诉其他海盗去了。 武六七的名声很想,主要是因为武六七对于贫苦人很好,对于江湖人也很讲义气,坑的就是那些商人和大人物。 大船终于还是靠过来了,武六七害怕两方发生摩擦,就对着海盗王二吩咐道:“待会你就说,你们是我的人,是送我南下的船夫,我们的大船被撞沉了,就用了小船。” 王二感激的点点头,就去里面吩咐众人了。 大船很快就堵住了小船的去路,然后大船上的士兵,就拔出了武器,弓箭手已经准备发射。 就在这个时候,武六七连忙喊道:“我们不是海盗,我们是大明子民,我是武六七,从北京来的。” 如果是那个将领在这艘船上,肯定是听说过自己的名字的,必定自己也是皇帝身边的红人。 果然,那些士兵没有发射弓箭,而是一个人露出了头颅,居然是王景弘。 王景弘看到下面的小船上居然站着武六七,顿时心中就乐呵了,不禁哈哈哈大笑起来。 “武六七啊武六七,你也有这种时候,居然坐着海盗的船只,哇哈哈哈!” 不过,他笑着就往下面走去,然后放下了一条小船,坐上之后,朝着武六七那艘小船驶去。 等小船走进了,武六七也看清楚了来人的模样,不禁大骂道:“你个没卵的家伙,居然吓唬老子,看老子回去之后,怎么收拾你们,你们还想不想要钱了?” 王景弘听到武六七的威胁,哈哈大笑道:“武兄弟久违了,没想到在这大海上还能遇到你。” 终于王景弘大笑着登上了海盗的船只,皱眉道:“海盗们呢?被你给收拾了?我看你没那么大的本领啊?” 武六七皱眉道:“大明盛世,哪来的海盗,我是从北京下来的,结果途中撞到了大山上,差点船毁人亡,只好坐上小船行走了。” 王景弘不敢相信的看着武六七,大船撞到了山崖,你们可真够幸运的。 这个时候,从船舱里走出来几个精赤着全身的海盗们。 王景弘立马就拔出了刀,眼神警惕的看着武六七和周围的海盗们。 武六七拍拍王景弘,笑道:“没想到你这么胆小怕事,没事的,他们都是我的人。” 然后武六七就笑着对大家介绍到:“过来大家认识认识,以后也好相处,都是海上生活的人,这位是我的好友王景弘,郑和的副手,大将军级别的人物。” 海盗们可是对于眼前这个太监恨得牙痒痒,多少次都被这些人追着到处跑,不过现在没事了,因为武六七的缘故,大家居然能够站在一起谈笑风生。 两人谈了一阵各自的见闻,武六七就问道:“日本那边怎么样了,钱都带回来了吗?” 王景弘谈到这个就有些佩服武六七了,当时他还差点和武六七发生了争执,以为武六七不可能半个月的时间谈了那么多生意,结果还是让他震惊不已,果然不亏是被大明的商人们称为商业奇才的人物。 “那边的钱都收回来了,不过货物却是还没有运送过去,因为朝中发生了争执,说是粮食是稳定大明的首要东西,不能为了钱财,而把粮食贩卖到别的国家,这是通敌的罪名,陛下正在为此事苦恼呢。” “都是一群愚蠢的家伙,大明朝的穷人很多,很多人也吃不上饭,但是却把粮食放在粮仓里腐朽,让老鼠吃,这是怎么回事,老子把它买到别的国家,算是赚了一笔,居然反对我?” 武六七真的是不明白,明明大明很多人吃不饱饭,朝廷却把粮食放在粮仓里让老鼠吃。 “这些事情,不是我们该操心的,咱们还是先上大船吧,这要是遇到风暴,你迟早的葬送在这大海中。” 武六七赞同的点点头,然后就招呼大家上大船,只不过很多人还是不相信武六七,生怕一旦到了大船上,就会把他们抓起来,必定他们抢过不少商船,还杀过人。 第412章 朝廷的声音 但是由于他们的老大已经跟着上去了,而且武六七的人品在江湖上也是有目共睹的,应该不会害他们,要是想要害他们,早就把他们的老大给杀了。 于是所有人,就缓缓的上了大船,大明的蒙撞舰很大,一个大船上足足的可以装下一百多人,而武六七那只是带了十几个人而已,随便都放下了。 等海盗们登上大船之后,这才发现,他们真的是在坐井观天,这里的豪华,简直不是他们可以想象的,这里的火炮直接让他们恐怖。 幸亏有武先生帮忙,不然今日要是遇到了这些官方的人,一炮他们就可以喂鱼了。 几个海盗看着青铜铸造的大炮,额头上不禁冷汗森森。 武六七和王景弘到了一间屋子里,王景弘这才告诉武六七如今朝中的现象。 如今的朝中,反对朱棣的人很多,而反对朱棣的人也很惨,朱棣还是历史上那个残暴的君王,这个残暴自然是对于当官的而言的。 所有反对朱棣的官员们,都被朱棣给吓了招狱,锦衣卫的人到处都在搜寻,传言妖言惑众的书生们,一时间京城的官吏们人心惶惶。 “陛下非常生气,都把一些官员给下了招狱。” 武六七冷哼一声说道:“活该,都是占着茅坑不拉屎的东西,一群老古董,真认为圣贤书就能够让国家强大起来?” 王景弘苦笑,武六七是一直看不起儒家那些腐儒的,但是你也不能完全说出来啊。 那些人可是根深蒂固,整个帝国都是他们的人,凡做官的,哪一个不是圣人的弟子,所以官官相护,其实人家都是一家人。 “最后怎么处理的?让我背锅?” 武六七知道,一旦事情败露,朱棣肯定是不会认账,那么只有自己去背锅了,马丹的,这可真是够窝囊的。 自己一个官职都没有,却全世界的跑,好像被朱棣还忙,可是自己究竟在忙什么,连家人都照顾不上,也不知道自己的老爹怎么样了? “怎么会,陛下只是让你先回京城,然后要和你谈话!” “你这是从谁嘴里听来的?” “是郑公告诉我的,也是郑公让我来海上寻你,说是你肯定从海上来。” 在北京的时候,朱棣只是给武六七去了一份圣旨,也没有说明白怎么回事,到这个时候,武六七这才算是明白过来了。 武六七拱拱手,说道:“感谢了,要不是你,我恐怕还得在海上漂一段时间。” 三天后,大船就是速度快,三天的时间,已经从深海到了大明的本土,然后进入了长江。 一天的时间后,就到了金陵城。 武六七第一时间并没有去皇宫,向朱棣报道,而是先回了一趟家,先把两个女人给安顿了下来。 然后又满前忙后的,把王二等这些海盗给安排了下来,就在自家不远处的一座院子给租了下来,他们住着也是不错的。 在海上的时候,武六七已经想好了,想要这些人好好的生活,必须要寻找一份职业,不过其他的职业并不适合这些海盗,于是就想到了后世的黄包车,准备给这些人弄一个黄包车行。 等把众人都安排好了之后,武六七这才回道家里,冼狼花已经做好了饭菜,只不过雷妙真却没有下来吃饭,说是好像有什么事情。 雷妙真有事情,不对啊,他不是傻了吗,傻子也能够有事情? 之前在海上的时候,武六七就怀疑过,雷妙真似乎不想是真的失忆了,亦或者是记起了什么,恢复了某些记忆。 于是让冼狼花先吃,自己去后面看看。 当武六七走到后面屋子的门前的时候,却听到屋内传来阵阵的抽泣声。 武六七呆了一下,然后就推开了门,坐在床上哭啼的雷妙真突然就不哭了,然后开始装疯卖傻。 武六七很是生气,为何要骗自己? “妙珍,你可是记起我了?”武六七虽然喜欢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曾经同样喜欢过自己,但是教会的势力错综复杂,而雷妙真作为龙虎山的首席大弟子,武六七不敢打包票,现在她还爱着自己。 雷妙真傻傻的笑着,说道:“你不就是我大哥吗?” 武六七无奈的摇摇头,皱眉问道:“你刚才哭了吗?哭什么,难道有人欺负你?” 雷妙真连忙摆手,说道:“大哥没有的事,我觉得很好啊,没有人欺负我。” 武六七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走吧,下去吃饭。” 雷妙真嗯了一声,眼神却是漂向了武六七,眼神开始有些复杂。 之前的雷妙真是真的失忆了,被人害的,至于是被什么人害的,自然是没有人知道,只有当雷妙真自己记忆起来之后才能知道。 雷妙真看到武六七那幽怨的眼神,就开始有些心虚,她是真的记忆起一些东西,不过却是没有记起和武六七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只是记得,他是龙虎山的弟子,她有一个师傅,和师兄,她也是一个孤儿。 不过只要一想那些事情,脑袋就开始疼,真的是想不起来。 雷妙真已经把饭菜做好了,自从得了武六七的真传,冼狼花如今的厨艺,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夫君,妙珍妹妹,赶紧吃啊,看着我干什么,还有一个菜,我去去就来……” 冼狼花说着,就跑进了厨房,不过她的心中仍旧是酸溜溜的,自己是大老婆,为何要给你小妾做饭? 想着想着,心中就开始生气,随捣鼓了一下最后一个菜,然后端出来,自己盛了米饭,就开始吃。 饭桌上,三个人都没怎么说话,这种气氛让武六七很是不爽,要是今后都是这样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武六七很快就吃完饭菜,然后说道:“你们先吃吧,我吃饱了。” 今天忙碌了一天,天色看起来已经快要黑了,就在武六七朝着自己卧室走去的时候,门外却来了,一个太监。 “武先生,陛下有请。” 武六七就知道,自己到了京城,那朱棣是肯定要招自己进宫问话的,因为朱棣交代自己的事情,还没有办妥。 不过倒也心闲,一路跟着小太监到了皇宫。 在乾清宫中,朱棣已经用完了晚餐,一个人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休息,这个时候,恐怕就是一个帝王最惬意的时候。 “草民武六七见过陛下。” 朱棣睁开眼睛,似乎有些劳累,揉了揉眼睛,抬起眼皮说道:“你来了?” “草民来了!” 朱棣从椅子上站起来,然后活动了一下自己身体,说道:“你贩卖粮食的事情,听说了吧!” 武六七苦笑,说道:“草民听说了,不过这个锅草民不敢背,背了就是遗祸子孙。” 朱棣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你也害怕遗祸子孙?我还以为你不害怕呢,害怕为何要把粮食贩卖到日本?你这种行为就是资敌。” 武六七张了张嘴,没有说话,表现的很委屈。 最后说道:“草民要是不把粮食贩卖到日本,那草民实在是没有办法筹集道两千多万两银子,陛下你就可以要了草民的脑袋,比起以后遗祸子孙,草民的脑袋更加纸钱。” “你倒是惜命!” “陛下,你可以治我的罪。” 朱棣嘴角抽抽,心中暗道,你倒是想的美,现在治了你的罪,那朕的钱怎么办? 北京城还羞不羞建,大运河还开不开通,西洋还下不下了,所有棘手的事情,都需要此人来出力啊! “明日,你来上朝,朕和群臣商量一下,然后再治你的罪,不过目前你给我讲讲,北京城修建的进度如何了,听说你又在北京那边闹腾了?” “是,陛下,草民北上查看北京城的修建进度,不过照目前看来,还需要两年多,不过这是在有足够的资金支持的情况下。” “遇到的问题可是解决了吗?” 武六七想了想说道:“目前最大的问题就是钱,劳役不易增加,北方人口本来就少,如果增加徭役,会弄得民不聊生,为了建造一座宫殿,草民认为不值得。” 朱棣很赞赏武六七的眼光,的确,北方的人口少,又十分的穷困,不像南方这么富足,所以在北方修建一座皇宫群,是十分吃力的事情,何况目前国库还没有钱。 “那你认为,目前还有什么行业是最容易挣钱的。” 武六七心中一惊,心中暗道不好,立刻说道:“陛下,下西洋的钱财还没有筹集到,草民还的去一趟日本。” 朱棣就知道,前面一次,武六七用大量的粮食喂饱了日本人,然后就是输出了,而输出的东西,自然是除了粮食以外的其他东西。 他已经从王景弘哪里得知,武六七已经摆平了日本的各种交错势力,并且和他们谈了成合作伙伴,在日本已经流行起来一种让日本很快要奔溃的局面,那就是贵族们已经开始过上奢侈的生活,民间也是开始行斗茶之风。 这对于一个国家来说,贵族丧德无耻,就标志着这个民族已经不适合这个时代的要求了。 民众丧德无耻,那么这个国家已经无药可救了。 朱棣点点头,并没有问武六七还去日本干嘛,这不是一个君王该问的问题,只要臣下去做了就行了,作为一个君王,眼界要大。 第413章来自朝臣的打脸和被打脸 大明朝自从开国之后,还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情,一个没有任何官职的人,居然还是商人,居然能够才加朝堂,和众位大臣一起商讨国家大事。 第二天一大早,武六七就来到了宫门口,然后随着众位大臣一起去了乾清宫。 一路上,各位大人看着武六七就议论不停,只是让他们都没有想到的是,武六七居然一路畅通,并没有被任何的侍卫或者太监拦住。 终于,几个大臣还是忍不住了,拦住武六七就呵斥道:“你是何人,居然敢进皇宫?” 武六七本来就一个人,十分的寂寞的走着,对此十分的憋屈,本来是不想参加这个所谓的朝堂会议,因为被群起而攻之的对象就是自己。 实在是没想到,还没有到乾清宫就被人拦住呵斥,一大早的,天色还灰蒙蒙的,觉都没睡醒呢! “我?” “不是你是谁,皇宫岂是一般人该来的地方?” “侍卫何在,还不把他给押下去,问罪!” 武六七并不认识这几个人,不过都是一把年纪的老爷爷了,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把自己问罪,就敢问一句,老子何罪之有? 于是,气就来了,问道:“草民何罪之有,是陛下让我来的,你这个老头管的也太宽了些吧?还是说,你的官位比陛下还要大?” 老头气得嘴唇哆嗦了一下,脸色一红,喝道:“老夫乃礼部尚书,小子无理!” 武六七被吓了一跳,没想到这皇宫里真的是卧虎藏龙,随便遇到一个人,就是大官,连忙拱手道:“哦,原来是礼部尚书大人,小的无知。” 另外一个老头看过来,问道:“你真是陛下招来的?” 武六七无语的说道:“那还有假,陛下亲口昨日给我说的,让我今日同众位大臣一起参加朝会。” 另一个老头笑着说道:“你莫不是那武六七?” 武六七惊讶的看了那老头子一眼,说道:“老大人果然是慧眼如炬,一眼就看出了是小子,小子佩服!” 这个时候,所有的人都明白了过来了,原来是这小子,今日开朝会,不是就是为了处理这小子的问题吗?他不来,大家怎么开喷? 于是所有的人都打起来了精神,心中准备着需要开喷话题,这小子的罪行实在是太多了。 武六七无辜的看着些人,就知道这些人没有一个好蛋,估计待会会有自己好受的。 老头们都走在最前面,只有武六七一个人走在最后面。 终于到了乾清宫,等武六七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站满了大臣们,乍一看黑压压的一片,恐怕有三四十人,好大的阵势,一时间,武六七居然有些怯场。 皇帝还没有来,大臣们三三两两的站在一起说着笑着,时不时的看一眼站在门口的还没有进来的武六七。 终于,武六七还是迈着脚步走了进去,按照古代这些腐儒的尿性,绝对会有一场撕逼大战。 虽然自己做了一些事情,让大家抓住了把柄,但是自己就是一个平民,你们还能拿我怎么样,更何况,这些事情,都是陛下要我去做的。 有本是你们找陛下的麻烦,看不把你们全部给下了招狱。 “这人是谁啊,怎么来朝堂了,难道是最近刚刚晋升上来的什么人?” 一个御史服侍的人文身边吏部官员道。 那个吏部官员看了一眼武六七,没有穿官府,只是一身儒衫,而且还很破旧,就撇撇嘴,说道:“不知道,反正最近我没有见过什么新晋的官员,这还没有到考核的时间啊!” 另一个刚才路过武六七身边时,听了武六七和礼部尚书的谈话,就笑着说道:“什么新晋,就是一介商人,不知道陛下那边什么情况,居然让一个商人参加朝会。” “商人?莫不是那个武六七?” “哎,好像就是此人,今日的主题不就是为了他的事情吗?” 几个官员正在交谈着,而前面的首辅大臣和几位尚书大人,都站在最前面,已经开始闭目养神,然后待会就突然对皇帝发难,让皇帝好好的治罪此人。 因为他们都没有权利,因为武六七深的朱棣的宠幸,把很多大事情都交给一个商人去做,居然不让他们这些大臣去做,真是可恼可恨。 “陛下到!” 随着太监一声大吼,下面的所有人都立刻站好了队伍,然后跪下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棣从后面出来之后,看了一眼群臣,发现武六七也在,就会心的笑了笑,然后坐下之后,说道:“众爱卿平身。” “有事奏事,无事退朝!” 旁边的太监见到众位大人站起来,就甩着自己的尖锐嗓子吼了一声。 下面的众位大人愣了一下,这陛下是何意思,不是商量好了,今日要处理那件事吗?现在当事人也来了,正好可以处理了。 首辅大臣,抬头看了一眼陛下,心中就难受,这是要力保武六七啊,首辅知道,武六七就是御用商人,只是大明朝没有这种官职罢了。 作为首辅,遇到事情,自然是要出面的,不然群臣会怎么看他? 于是出班道:“陛下,臣有事要奏。” “解爱卿,你有何事?” 解缙本不想参与道和陛下的争论中去,但是身为首辅,就要有首辅的觉悟,只能硬着头皮这么干了。 “陛下,是关于商人武六七把粮食贩卖到日本的事情?” 朱棣笑了笑,说道:“那武六七何在?” 武六七心中都暗骂了群臣和朱棣一千遍,问候了祖宗八百遍。 听到朱棣喊自己,于是来到前面,跪下道:“陛下,草民在。” “武六七,你可治罪?” 武六七迷茫的抬起头,就说道:“陛下,草民不知道有何罪,草民把赚来的钱财,全部捐献给了国家,支持郑公下西洋和北京城的修建,草民没有罪过呀,陛下!” 顿时间,武六七哭的鼻泪横流,仿佛一个孩童,就差在朝堂上打滚了。 众位大人见到武六七如此无赖,嘴角都开始抽抽。 这人太不要脸了啊!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之前和武六七有间隙的礼部尚书上前一步,说道:”陛下,此人就是奸细,大明百姓都在饿肚子,居然为了钱财,把粮食贩卖到了日本,这是资敌,这是买国的行为,就算是抄家灭族都轻了。” 要是别人,武六七还不准备反抗,不过此人看着就气愤,武六七转身道:“陛下,草民敢问一句话,就算草民不把粮食贩卖到日本,大明的百姓可吃饱肚子了吗?” 朱棣看了一眼武六七,顿时很想把此人下了招狱,居然把这种问题丢给他。 于是眼睛瞟了三下,终于看到了雄赳赳气昂昂的礼部尚书,就对着礼部尚书问道:“李爱卿,如果此人不把粮食贩卖到日本,大明的百姓可是能吃饱肚子?” 礼部尚书顿时就傻眼了,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把这种问题抛给自己。 但是他不答还不行,就硬着头皮说道:“陛下,不,不能!” 朱棣立刻就怒了,手中的镇纸就摔了下去,顿时下面的群人就遭殃了,一下子直接砸在一个官员的头部,幸亏武六七跑的快,不然就是武六七。 朱棣站起来喝道:“为何,为何明明粮食在粮仓喂老鼠,百姓却是吃不饱?” “难道众位都是泥菩萨吗?” 所有的人都瞬间跪在地上,一句话都不敢说,解缙就知道,今日这个朝会,他们这些臣子将会败得一塌糊涂。 因为他有一种感觉,这是一个局,皇帝设的局,就是要整治一下朝堂。 “你们果真是朕的好臣下……” 解缙连忙呼道:“陛下息怒……” “朕能息怒?朕不被你们气死,就算是命大了,朕想要修建北京城,你们说没钱,真想要疏通大运河,你们说没钱,朕想要南下西洋,再壮我汉人雄威,你们说弥耗钱财?” “那你们说说,大明怎么样才能强大起来,成为泱泱大国,万国来贺?” 下面的臣子都闭上了嘴巴,仍由朱棣呵斥。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却是说道:“陛下,武六七作为一个商人,把粮食贩卖到日本,就是资敌行为,这种情况不能不治理,如果放任,那么后续者就会跟风,一旦发生,就不可能收拾了。” 朱棣脸色阴沉的看了一眼那人,是一个御史,御史有弹劾任何人的权利,不过都是愣头青,闻风奏事,想要一夜成名。 武六七看了一眼御史,就说道:“这位大人,我贩卖的粮食,你可知道来源?” 那御史愣了一下,然后就说道:“不就是你囤积的粮食吗,或者是从百姓手中购买的。” 武六七摇摇头,说道:“陛下,草民的卖到日本的粮食,都是老鼠吃剩下的,粮仓每年都要换新粮,而把那些旧粮食腾出来,然而那些旧粮食被腾出来之后,就没有地方去了,有些地方官吏就低价卖给酒坊酿造酒水,不过那些粮食百姓却是买不起的。” 御史顿时一阵心惊,额头上的冷汗马上就下来了,两条腿都在打颤。 “那些粮食就算不被我买走,也会被别的人买走,于是让其浪费在酿酒上,还不如买到其他国家,赚更多的钱财。” 朱棣点点头,这才脸色好了些,说道:“的确是这个理。” 众位大臣再也无话可说了,他们并没由调查,武六七究竟是从哪里购买来的粮食,万万没想到,居然是钻了这个空子。 第414章 不稳定的朝局 的确,大明储存的粮食很多,都是为了应付各地的灾荒准备的,但是最近几年,却是没有灾荒,每年的旧粮食,都要换出来,把新粮食装进去,至于旧粮食去哪里了,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想知道,恐怕最想知道的人就是朱棣了。 朱棣对着户部尚书问道:“瞎爱卿,你可知晓,那旧粮食卖的钱财去哪里了?又是如何卖掉的?” 这就要看下面的官吏怎么卖了,反正是国家的粮食,怎么卖都行,只要商人把他们喂饱。 在场的每个人都知道这些肮脏事,但是没有人敢去说破这件事,因为这关系到太多人的利益,一旦说破,那此人就是所有人的公敌,定然不会有好下场。 户部尚书立马跪在地上,脸上的冷汗就流了下来,说道:“陛下,都是低价卖出去的,至于钱财,都归入了户部的财政。” “那一年旧粮食能够买多少钱?” 朱棣根本就不会放过任何好机会。 “陛下,如果不是在荒年,一年的旧粮食能够买五十万两银子。” 朱棣长长的叹了口气,然后突然站起来,问道:“武六七,你这次把粮食贩卖到日本,赚了多少钱?” 武六七傲娇的说道:“陛下,草民这次一共赚了一千五百万,其中并不包括各种特产和黄金。” 轰! 顿时间,整个朝堂都爆炸了,把眼神都投向了武六七,经常听说,每人乃商业方面的奇才,实在是没想到,那些旧粮食就算全部卖掉,才卖五十万两银子,结果那才弄走了多少,恐怕连十分之一都不到吧,居然卖了一千五百万辆,那可是大明一个省的几年收入啊! 所有人都眼睛红了。 这他妈的是去日本抢钱吧,什么时候日本人的钱这么好挣了? 大家虽然惊讶,但是很多人都是嗤之以鼻,绝对不可能,在他们心中都是这样想的。 只是面对的皇帝,他们不敢放肆的质问武六七,质问武六七就等同于打了皇帝的脸,他们可不敢打皇帝的脸,要是那样做,那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某个偏僻的角落,或者贬为平民。 于是乎,没有人敢质疑武六七能够赚那么多钱,他们只有眼红。 朱棣终于发话了,说道:“之后,关于旧粮食的问题,一定要严加看管,谁要是私吞了那些,别怪朕下手狠,抄家灭族。” 朱棣气咻咻的走了,只留下群臣大眼瞪小眼,简直把武六七给恨死了,都是这家伙。 没有人愿意和武六七说话,只是叹了一口气,就朝着外面走去,各自去上班了。 大殿里只留下武六七一个人,今天被皇帝拿枪使了,不过对于自己来说,都是无所谓的事情。 刚要转身走,就听到有脚步声靠近,武六七转身看了一眼,居然是皇帝身边的太监。 “武先生,陛下有请!” 武六七嘴角抽抽,就知道朱棣不会放过自己,于是跟着小太监去了后面。 朱棣看样子很高兴,因为今天他借助武六七这件事收拾了群臣一番,让他感觉很有成就感。 “见过陛下!” “起来吧!” 两人相互看着,却没有说话。 武六七皱眉,这皇帝不会是叫自己来吃中午饭的吧!“ 不过家里还有两位等着自己回家去吃饭呢,在这里吃饭好像不行啊! 于是问道:“陛下,不过留下草民有何事情?” 朱棣脸色一冷,说道:“说说,你是如何买到那粮食的。” 武六七愣了一下,自己哪里知道粮食是怎么买来的,都是王景弘在处理的,自己只是做了甩手掌柜啊! 于是实话实话道:“陛下,这个,确实不是草民能够办到的,是王景弘大人买来的,草民只管销售。” 朱棣终于是明白了,就凭武六七的身份,还真是不能够买到那旧粮食,但是如果是郑和或者王景弘,就完全有可能了。 知道了其中的事情后,朱棣就说道:“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剩下的钱!” 武六七就知道,朱棣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于钱也! 于是说道:“陛下,草民最近物色了一些生意,可以再去日本赚一笔,足够郑公下西洋的费用了。” 朱棣眼前一亮,问道:“是何生意?” “铁锅,日本人需要铁锅,家家户户都需要。”听到武六七的话,朱棣皱眉,日本人需要那么多的铁锅干什么? 就问道:“日本人难道没有铁锅,那他们怎么吃饭的?” 武六七拱拱手说道:“陛下,日本刚刚经过了一场战乱,所有的关于铁的东西,都被官府给收了,然后全部铸造了武器,进行了战争,虽然现在战争已经停了下来,但是铁锅却是没有了,日本的民众就需要一口铁锅,来吃口热饭。” 朱棣点点头,这些东西,他还是知道的。 于是说道:“大胆的去做吧,有朕看着,只要赚到钱,朕就能够为你做主。” 武六七眼前一亮,朱棣这回终于是算做了一回好人。 “谢陛下,草民定会肝脑涂地。” “去吧!” 武六七愣了半天,这才啊了一声,难道自己给你赚了那么多钱,就不能请我吃一顿那皇宫的饭菜? 不过这是一个无理的要求,也是一般人不敢提的要求,只是悻悻的离开。 等到了家中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冼狼花做好了饭菜,和雷妙真两人坐在饭桌前等待着武六七,饭菜已经凉了。 见到武六七回来,冼狼花眼前一亮,连忙上前说道:“夫君辛苦了!” 武六七不知道这些礼仪,冼狼花是从何处学习回来了的,简直就是一个大明的家庭主妇,贤惠的妻子。 武六七洗了一把脸,然后就和两人开始吃饭,饭菜还没有吃两口,就看到富贵风风火火的进来了。 富贵一脸的无奈,看了一眼武六七,就躲躲闪闪的,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武六七就知道富贵可能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想自己汇报,于是说道:“说吧,又出什么事情了?” 富贵小心翼翼的说道:“东家,那些海盗犯了事情,被五城兵马司的人给抓走了。” 武六七腾地一下站起来说道:“什么?被五城兵马司的人抓走了,他们犯了什么事?” “我也是不太清楚,好像是其中一个小海盗觉得待在那院子里太闷了,就想出去见识一下金陵城的繁华,结果就被五城兵马司的人抓走了。” “走,跟我去看看,都是一群 不省事的家伙。” 富贵带着武六七来到五城兵马司,问过了值守的人,又赔笑脸,又塞钱,这才见到了那个海盗。 武六七一连冷漠,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海盗有些后怕,看着武六七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道:“武先生,小的只是闷得慌,就出来想要见识一下金陵城的繁华,没想到刚刚到街上,就被人给举报了……” “原因是什么?” “小的,小的以前打过一个当官的,举报我的就是那家的管家。” 武六七无奈的捂着额头,觉得这件事确实是不好办了,这小子居然有前科,而且还是殴打官员,这罪名可是很大的。 “你先在里面呆着吧,我去外面活动活动!” 既然把人家都收为自己的手下,那么就要对人家负责,不管以前干过什么,都要擦干净屁股。 富贵带着武六七直接找到了那家人,原来是一个小吏,在工部当官。 “武先生,怎么是你,你来干什么?” 小吏警惕的看着武六七,不知道这位皇帝身边的红人来找自己干什么,自己就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 “你就是付贵泉吧,今日我来和你商量一件事!” 小吏叫做付贵泉,祖上三代都是小吏,愣是没有一个人能够当上一个大官,到了付贵泉这里一代,更是不堪,居然沦为写算跑腿的人物。 付贵泉添了一下自己干燥的嘴唇,心中有些忐忑,就问道:“武先生有什么事就说,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武六七觉得这人很上道,于是就说道:“付大人,我手下有一个人,曾经打过你,现在被五城兵马司的人给抓了,还希望你撤掉状子,你有什么需要,我可以赔偿给你。” 付贵泉嘴唇颤抖了一下,心中马上就高兴起来了,武先生可是有钱人,自己现在最缺的就是钱了。 不过还是矜持的说道:“武先生,你也知道殴打朝廷命官是大事情,这等事情包庇不得,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到时候人人都敢殴打朝廷命官,那么天下不是就大乱了吗?” “虽然在下不是朝廷命官,但是也在为朝廷做事,为陛下做事,岂能让一个贼人殴打,这简直是朝廷的羞辱,是陛下的羞辱,更加是我的羞辱,所以这事……” 武六七冷哼一声,说道:“一百两银子,把这件事结过如何?” 小吏猛然站起来,脸色涨的通红,一顿打居然值一百两银子,这可是值得很啊,自己三五年的俸禄也就一百两银子。 不过,既然能够给一百两,自己为何不要二百两,反正有理的是自己,正所谓有理走遍天下。 “武先生,那厮当初殴打了我,我可是自己出钱看的病,就光药钱都花了差不多一百两,还有误工费啥的……” 武六七眼睛一眯,此人正是贪得无厌,就冷冷的说道:“其实这事并不是我收下一个人的错,难道大人你就没有错吗?他为何要打你?” “这……” 第415章 离别 武六七继续说道:“要是陛下知道了那等事情,恐怕大人你也不好过吧!” 付贵泉脸色一红,站起来喝道:“武先生,你威胁我?” “谈不上威胁,只是警告一下而已,二百两银子,爱要不要。” 付贵泉脸色不停的转换,最后终于还是服软了,谁让武六七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呢,万一那事到了皇帝的耳朵里,自己就算是有一百条性命,恐怕也不够陛下砍得。 “好,就二百两,此事就此结过!” 武六七从付贵泉的宅子里出来,就直接去了五城兵马司哪里领人,既然被告人都说是认错人了,自然五城兵马司的人也不敢不放人。 等把那海盗接回道了租来的屋子后,武六七就狠狠的训斥了王二一顿。 “你等都是海盗,手上都是不干净的,居然还敢在大街上晃荡,你们以为五城兵马司的人都是摆设吗?” “我辛辛苦苦的把你们从大海上弄回来,难道就是为了给我添堵的吗?” …… “武先生,是我的不是,我没有管好手下的人,从今天开始,他们都得待在这院子里,任何地方都不准去,谁要是违反了规矩,那就杀了他!” 王二也是发狠话,下来的那个被赎回来的海盗全身都在颤抖。 武六七回到家里,就然富贵去寻找了几个木匠,然后按照他设计的东西,造出黄包车,只不过,目前还没有橡胶,那车轮子根本就不好轮。 木头的根本就不行,摩擦就会让车轮子几天的换一个,最后武六七想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在木轮子外面包裹一层铁皮。 经过三天时间的努力,五个木匠终于是做出了十个黄包车,也够这些人跑的了。 给众人交代了之后,就把黄包车交给了那些海盗,让王二看紧些,千万不能在惹事了,谁要是惹事,就逐出去。 离郑和下西洋的时间,已经剩下两个月了,武六七的马上启程,赶往日本,进行铁锅的售卖,也不知道李思那边的商谈的怎么样了。 按照时间来算,李思应该给自己来信了,只是等了这几天,都没有见到李思的信件。 这一天,武六七终于收到了李思的信件,说是已经购买了一万口小铁锅和五千口大铁锅,让武六七赶紧让船来海边接收,他已经让人把铁锅运送到了海边的港口。 武六七看到这里,就马上去了郑和哪里,郑和居然不再,只有王景弘一人。 “走吧,这次不需要太多的船只,只需要五只大船即可?” 王景弘这段日子可是够闲的,整天就在衙门里睡大觉,丝毫不为钱的事情忧愁。 听到武六七说是要走,顿时就问道:“去哪里,日本那边的东西,让别人送去就行了,何必我们亲自出马?” 武六七看了一眼发福的王景弘,笑着说道:“再过两年,这样的日子,你就不能上马杀敌了!” 王景弘看了一眼自己发福太过的身体,嘿嘿的笑起来,说道:“嗯,是该多运动运动了,不然等到了外面,只有被敌人砍杀的份。” “不过,咱们这是要去哪里,干什么?” “陛下说了,还缺少五百万两银子,要我赶着你们下西洋交给你们,这次还是去日本,不过的去闽南一趟,哪里有东西需要我们带着去。” 王景弘算是明白了,肯定是又有好东西给日本人。 王景弘不禁有些佩服武六七,居然把玻璃当做水晶卖给日本人,日本人居然还当做国宝一般,舍不得拿出来。 而在大明,一些有钱的贵族,都是用玻璃制品,甚至有钱大贵族居然把自己家的窗户都换成了玻璃的,看着豪华无比。 三天之后,武六七告别了自己的两个夫人,终于登上了船只,赶往闽南。 而在家里,冼狼花却是忧愁的坐在院子里发呆,武六七这一去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来,他也知道,海上变幻无常,就如同他们这一次,差点就回不来了,这还是近海,要是远去日本的那些远海呢? 武六七就是他的命,一旦武六七去了,她也就不想活了,不对,是她也活不成了,她已经和爱上了武六七,并且和武六七做了那种事情。 自己的情况只有自己知道,那种蛊毒叫做情蛊,一旦女人动了真情,就会发作,只有和男人同了房,才能缓解。 这真是一种奇葩的事情,冼狼花想着自己的事情,看向了站在桂花树下默默无闻的雷妙真,无奈的摇摇头。 武六七是走了,并且给她留下了一个累赘,一个疯疯傻傻的女人,这可让自己以后怎么办? “妙珍妹妹,外面天热,来屋子里吧!” 雷妙真看着冼狼花,笑了笑,说道:“不用了,我要走了!” 冼狼花愣了一下,连忙问道:“你为何要走,你还生病着呢?” 雷妙真看着冼狼花说道:“你是一个好女人,武六七能够拥有你,是他的福气,我就是一个扫把星,走到哪里,倒霉到哪里。” “你回复记忆了?”冼狼花惊讶的问道。 雷妙真摇摇头,说道:“我只是记忆起了一些事情,不过我不想让我记起这些事情,我要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武六七也是一个好人,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我很感激他对我这段时间的照顾,希望你告诉他,回来后不要找我了。” 雷妙真朝着冼狼花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就走了。 冼狼花看着远去的雷妙真,心中不是滋味,何必呢! 都走了,我该去哪里? 冼狼花有些迷茫,一屁股坐在门槛上,望着远处的天空一个人喃喃自语,不知道说些什么? 其实,雷妙真心中也不是滋味,这个男人是自己喜欢的人,只可惜,自己和他走不到一起,因为师门恩怨,本来是要杀掉武六七的,但是天意弄人,却爱上了这个男人。 雷妙真一路小跑,一路流泪,一直到了城门外,这才擦掉了眼泪,转身看了一眼高大的城墙和繁华的闹市,心中五味杂陈。 “再见了,繁华的金陵城,这辈子我也不想再看见你了!” “再见了,我的爱人,这辈子我也不希望再见到你……” “呜呜呜……” 眼泪再次流了下来,为何自己就是龙虎山的弟子,为何你又和别的门派有了干系,为何你不是一个平凡的人? 这次去日本,同样是武六七和王景弘,并且沈茹松和李侠也随同。 天气不错,碧蓝的天空和蔚蓝的海水,好像贴在一起,天空中连一朵云都没有。 武六七和王景弘站在甲板上,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不停的感叹,说实话,这段时间和两个女人相处,让他有点乐不思蜀的感觉。 “怎么?想你的女人了?” 武六七转身看了一眼王景弘,然后笑道:“是啊,两个女人都是没有主见的,在家里,没了我,就没了主心骨。” 王景弘说道:“切,把自个说的跟天一样,没了你,难道女人们还就不活了?” 武六七无语的看了一眼身边的两个保镖,说的,你们有女人吗? 沈茹松和李侠同时摇摇头,李侠说道:“女人麻烦。” 沈茹松却是有些害羞,似乎已经尝过女人的滋味。 看着眼前的三人,王景弘撇撇嘴说道:“不就是女人吗?多的是,只要有钱。” 武六七笑眯眯的看向王景弘,王景弘被那眼神看的毛骨悚然,问道:“你这样看着我干嘛?” “王大人,你碰过女人?” 王景弘瞪了武六七一眼,说道:“老子从小就进宫了,没了那玩意,怎么还碰女人,说实话,现在看到女人就恶心。” 武六七哈哈大笑,说道:“吃不到葡桃说葡桃酸。” 两人已经很熟悉了,武六七经常和王景弘开玩笑,王景弘也知道武六七这人不正经,所以也不生气,反正说的都是事实。 谈完之后,武六七就拿出了从蒯祥哪里弄来的好酒,然后架起烧烤架,开始烧烤,四个人围成一圈,坐下来后,就直接开吃。 武六七考了一直鸡腿,然后撒上调料,就吃了起来,边吃边问:“老王,还有几天就可以道闽南了。” 王景弘喝了一口美酒,然后咬了一口烤好的羊肉串,说道:“好吃!哦,烫死我了。” 等咽下去之后,这才说道:“大概再有一天半时间,就可以到了。” 对于武六七赚钱的方式,王景弘和其余两人,那是真的不再怀疑。 不过,这次买铁锅,真的是有些玄乎。 同一时间,日本东京的港口,来了十艘大船,船上装的都是茶叶和玻璃杯,还有一些粮食。 岸上人潮攒动,全部是劳工,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岸边,从里面出来一个人,这人赫然就是足利义满,身边跟着足利义持。 “叔父,这就是大明的商船?” 足利义满点点头,说道:“大明很大,也很富足,比起咱们,人家在天上,我们在地狱,要是有一天咱们也有了这么大的船,就好了,再也不用憋屈了。” “叔父,侄儿有一个主意,咱们能不能从大明购买船只呢?” 足利义满看白痴一般的看了一眼足利义持,说道:“船只属于国家战略上的东西,你以为大明的皇帝是饭桶吗?” “侄儿知错了!” 第416章 威风的王洋 不过,足利义持依旧用异样的眼神看着那些高大的船只,两眼发光,恨不得把这些船全部留在日本。 要是有了这样的大船,自己就可以北征朝鲜,抢来更多的地盘和人口。 如今经过大战,日本的人口已经减少了五分之一,国内的经济不景气,而且还面临这北边朝鲜的威胁。 朝鲜的皇帝,野心勃勃,一直想要吞并他们日本,不过日本日进已经统一,朝鲜没有了机会。 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码头上出现了一个光头。 “阿弥陀佛,足利将军好。” 足利义满看了一眼,居然是一休宗纯,哼了一声,说道:“原来是和尚,今日来这里干什么?” 一休宗纯指指商船,说道:“我来弄走我的粮食和茶叶。” “你的?想疯了吧,这是将军出现买来的。” 足利义持生气的指着和尚说道。 一休宗纯也不生气,说道:“我也是出了钱的,上一次被你们弄走了,我没有计较,这次算怎么回事,难道你们还想全部吞下去?” 足利义满皱皱眉头,的确,两方人都是出了钱的,而且上一次是被自己全部手下,这次按理来说,应该让给和尚们,但是军粮紧急,刻不容缓,绝对不能让。 于是说道:“北方朝鲜对于咱们虎视眈眈,军粮紧急,还望大师高抬贵手,没了军粮,还怎么保家卫国?” 一休宗纯笑了笑,说道:“保家卫国,我等自然也是有义务的,日本兵不是你们就能抗击外敌,咱们僧人依然能够做到,甚至比你们做的更好。” “你……” “你这是要造反,宗教不得干涉政治,这是先辈们早就定下来的。” 足利义持连忙抬出了先辈的意志。 一休宗纯说道:“先辈们的意志?难道就是说,我们和尚只能念经,不能为国家做些什么?” 看到憋屈的两人,一休宗纯也知道,目前还不能跟着为将军闹翻,毕竟人家手中有兵,如果两方人发生了内战,整个国家就会完蛋。 “今日的粮食咱们两家平分!” 足利义满很生气,但是国内的势力复杂,根本不是他能够左右的,尤其是足利义满手中有僧兵,僧兵的力量他可是见过的,自己手中的那些军队根本就打不过。 “好!” 所以只好憋屈的答应下来。 足利义持急了,连忙说道:“叔父,不能答应啊,这要是答应了,军队怎么办,那些贵族们怎么办,他们会和我们分道扬镳的。” 足利义满皱了皱眉眉头,然后愤怒的喝道:“本将军怎么做,难道还需要你教吗?” 足利义持沉默了,一休宗纯双手合十,然后念到:“阿弥陀佛,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就这样吧,平分,下次来的粮食依旧如此。” 这次带着船队来的人是王洋,因为上一次的事情,他被朱棣给呵斥了,差点蹲了监狱,不过最后王洋主动请求,再次出使日本,把上一次的面子找回来。 于是,这次就跟着运输粮食的船队去了日本。 再次来到日本,看着岸上人潮涌动,不禁有些唏嘘,上次他们来的时候,何等的趾高气扬,结果,被足利义满凉了三天,最后还是得了武六七的面子。 他就是想不通,为何一个商人,有那么大的本事,居然得到了日本最有实权的两个大人物青睐,并且还得到了朱棣的青睐。 他可是大明皇帝派往日本的使者,是尊贵的使者,日本两大实权人物居然不鸟他。 后来他想明白了,这个世界,看中的都是利益,看谁能够带来好处,带来好处的人,才能得到欢迎。 这次,他拉着十大船货物,就不还不信了,日本的两个大人物能够冷落自己。 坐上一条小船,登上了岸。 在一个小厮的陪同下,两人一路悠闲地的走着,突然就看到了前方有两个人,居然是日本两个实权人物,这两人就算是化成灰,他也认识,真是眼前这两位,让他丢进了面子,差点被气死。 而一休宗纯和足利义满自然也是看到了这个大明的使者,上一次没有见他,主要是没有必要,因为他不可能给自己带来利益,带来的也许是耻辱,来自大明皇帝的耻辱。 自己当初无奈,大明实在是太强大了,他不得不找一个人当干爹,于是就向大明称臣,每年纳贡,不过大明这个国家也很大气,每年自己只是送一些土特产过去,居然能够换来很多好东西,于是足利义满也喜欢上了这个让人害怕的雄狮。 如今,他已经看不上那些东西,如果有可能,把日本发展起来,等到日本强大,那些东西都是日本的。 一休宗纯看到王洋,就看了一眼足利义满,然后笑着说道:“大明使者来了,咱们过去见见吧!” 足利义满点点头,现在人家可是拉着东西来的,实在是不好不见,要是惹怒了这位使者,把粮食不给他们了,他们找谁哭去,钱已经拉走了呀! “阿弥陀佛,王施主远道而来,辛苦了,海上没出什么事吧!” 一休宗纯做了一个手势,然后就笑眯眯的嘘寒问暖,这种感觉让王洋享受极了,这就是大国的威严,这就是使者的感觉。 于是把眼神投向了足利义满,足利义满有些看不起王洋,但是目前不得不低头,就笑道:“使者辛苦了,本将军已经略备薄酒,还请使者移驾将军府!” 王洋脸上充满了得意,笑着拱拱手说道:“都是为陛下效劳的,咱家走过很多国家,不觉得辛苦,就是海上的风太大了,吹得咱家都没脸见人了。” 此刻的王洋脸黑的像个煤球,主要是他晕船,不能一直待在船舱里,只好每天在甲板上经受风吹雨打和太阳暴晒。 “大明之主的身体可好?” 足利义满问道,这是对朱棣的尊重 ,既然是臣子,就要像个臣子的模样,万一惹得朱棣不高兴,开着船来把日本给灭了,找谁哭去? “陛下虽然日理万机,不得一天休息,但是龙体强壮,好的很呢,好得很!” “对了,还请两位接旨,这次本使者带来了大明皇帝陛下的旨意。” 一休宗纯和足利义满相互看了一眼,心中都是不岔,日本又不是真的臣服于大明,只是形势所逼,万不得已,朱棣还真的是喘上了。 王洋当着两人的面,在大街上宣读了圣旨,这让人哭笑不得,哪有大街上宣读圣旨的,这简直是对于日本的不尊敬。 两人跪下后,王洋读了很久,这才把圣旨读完。 两人都会大明话,自然知道圣旨里究竟说了个啥,但是他们却并没有听到有一句实用的,都是问候和褒奖。 圣旨很没有品位,也没说什么大事,说两人为日本的发展做出了贡献,这很好,让两人继续努力,把日本建设的更加美好,让两国的友谊长存。 接完圣旨之后,王洋就被带到了足利义满的府上,开始了大吃大喝,不过除了吃的生鱼片吃不惯之外,其余的东西都是大明的,这让王洋感觉很好。 “将军,这次是我代替武先生来的,至于拉来的粮食,因为本国内也是有限,所以你们两家就分了!” 这是武六七交代好的,要不是还要把铁锅卖给日本,还给他们粮食,吃屎去吧! 钱都拿来了,还给你粮食干什么,虽然说商人要讲究信用,可是武六七又不是纯粹的商人,他只是被朱棣和姚广孝给坑了,别无选择。 足利义满有些不满,钱都拿走了,现在居然给他们说货不够,要两家分,分是可以,他们两家已经商量好了,但是大明这就有些欺负人了。 “武先生怎么没有来?” 足利义满有些疑惑的问道,应该是武先生来交易的,因为谈生意的就是他。 王洋笑了笑,说道:“武先生?武先生也是日理万机,那有空闲的日子来日本玩,这次就是由我代替的。” 沉思了一下,王洋接着说道:“不过,武先生过几天说不定还要来一趟日本,好像是有什么好东西要来日本卖。” “好东西,是什么好东西?” 足利义满两眼放光,他已经开始喜欢上大明的东西了,尤其是那个武先生弄来的东西,都是好东西啊! “具体是什么东西,本使者也是不知晓的,因为武先生没有透露,我也不好问。” 足利义满嗤之以鼻,这厮一定是知道,不过在他面前装逼了罢了。 两人之后就开始谈一些没有营养的话题。 两天后,武六七终于到了闽南,李思在岸边等候,铁锅全部装了箱子,一排排的码在码头,身后有几百个工人,估计是雇佣的农民,用来装船的。 “武先生,你可是来了,等死我了!” 武六七笑了笑,拍拍李思的肩膀,这个人不错,是一个经商的好苗子,只要稍微打磨打磨,将会是武六七的接班人,武六七就可以回家睡大觉了。 “东西都准备好了吧?” 武六七看了一眼岸边密密麻麻的箱子就问道。 “都按照您的吩咐准备好了,马上可以装船了,工人我也找好了。” “不过,你干的很好,到时候一定在陛下面前让你露露面。” 李思吓坏了,什么,陛下,那个陛下,想了好久,似乎大明就只有一个陛下啊! 这武先生究竟是什么人呢?居然能够让自己在陛下面前露露面,这是何等的面子? “陛,陛下,我可以见到陛下?” 第417章 激动的李思 武六七笑着说道:“自然,只要这次活干的好,就能见到陛下,也许你的前途无量。” 武六七想想就觉得憋屈,自己跑南闯北,赚了那么多钱,自己居然没有一分存款,全部被朱棣弄走了,那就是一个坑,好在现在又有一个人入坑了,哈哈哈…… 李思激动的不行,来回踱步,看到船上又下来一个人,穿着盔甲,一看就是大将军,连忙上前拜到:“小人李思,见过将军。” 王景弘看了一眼李思,就笑着说道:“你就是那个李思吧!” 李思心中一喜,当初自己只是一个在北京打滚做点小买卖的小商人,看尽了地方官员的脸式,可是没有一个官员能够认识自己,更别说叫出自己的名字了。 “真是小人!” “起来吧,嗯干的不错,好好干年轻人,只要跟好武先生,前途无量。” 三人寒暄过后,武六七就马上吩咐李思,让工人开始装船,时间比较紧,海上的事情谁说的清楚,弄不好就会出幺蛾子,所以越快越好,等把这些铁锅卖掉后,就回家,好好的陪陪自己的两个老婆。 只是武六七还不知道的是,雷妙真已经恢复了记忆,她走了,没有留下人很东西。 而冼狼花也是整天望眼欲穿,恨不得武六七马上就回来,她的情蛊又开始发作了。 装船其实并不用李思,只要李思吩咐一声就好。 于是三人再次登上了船,因为外面下起来小雨,李侠为三人泡了热茶。 李思心中痒痒的不行,此刻就想知道,武先生究竟是什么人,但是又不好问。 但是他能够感觉到,武六七绝对是大人物,比起身边的这位将军,都要大的人物。 好久之后,等武六七去了外面上厕所,李思终于是忍不住心中好奇,就笑着对王景弘问道:“将军,敢问武先生究竟是什么人?” 王景弘愣了一下,好奇的问道:“你居然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 李思尴尬的笑了笑,说道:“不知道,但是现在十分想知道。” “那你为何跟着他干?” 李思想了想,说道:“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十分的敬佩武先生的为人,我听闻他曾经在交趾立过大功。” 王景弘也不知道,该如何给李思介绍武六七,想了想就说道:“武先生,可以这么说吧,他就是一个商人,商业界的奇才,现在为陛下干事,陛下您身边的红人,比起那些大臣,陛下更加信任武先生。” 李思咽了一口唾沫,说道:“原来是这样,御用商人,太了不起了,不愧是我的偶像。” 王景弘哭笑不得,武六七居然有这么多的粉丝。 这个时候,武六七进来了,看到两人叽咕,就好奇的问道:“你们两个叽咕什么呢?” 李思不好意思的说道:“武先生,以后我愿意为你效忠,愿意为陛下效忠。” 武六七愣了一下,看了一眼旁边的王景弘,就知道,这家伙把自己的事说给了李思,不过无所谓。 “你能这样想,就很不错,不过,你有你的人生,何必效忠我,我不需要别人效忠,你只需要效忠陛下就可以了。” 李思激动的脸上发红,双手拳头捏的紧紧的,扑腾一下跪在地上,说道:“小的愿意为陛下肝脑涂地。” 武六七无奈极了,这大明,什么都好,就是这跪,实在是让武六七不适应。 “起来吧,陛下一定会高兴的。” “是!” 李思就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然后疯狂的跑出去了,武六七瞪大了眼睛,就听到外面的李思喊道:“快,速度快些,你们拿钱干事,为何如此怠慢?” “对,对,小心点,不要莽撞!” 李思站在雨中,指挥着工人们装船。 王景弘站在甲板上,看着激动的李思,就转身看着武六七说道:“这人不错,你的眼光也不错。” 武六七笑了笑,说道:“等打磨打磨,我就可以回家养老了!” 王景弘瞥了武六七一眼,说道:“老气横秋,完全看不出当初你的雄心壮志。” “我什么时候有雄心壮志了?” 王景弘没有说,只是笑道:“想不想和我们一起下西洋?” “不想!” 武六七很快就拒绝了,我还想享受一下大明的富足日子呢。 就算是自己把赚来的钱全部贡献给朱棣,贡献给大明这个国家,但是自己还有一些产业,足够自己过完后半辈子了。 武六七转身走向了甲板的另一侧,王景弘酸溜溜的开始就吟诗:“秋水茫茫,心生苍凉!” 武六七当然不是这个感觉了,听着王景弘吟诗,心情也跟着坏了,看着宝船正在劈波前进,把眼神望向了远处,此刻灰蒙蒙的,看不清楚远方。 王景弘走到了武六七的身后,就低声的问道:“武兄弟,听说你之前和群臣争论了一番,结果如何?” 武六七皱眉,说道:“那就是一群不知所谓的酸儒,我有什么好争论的,更何况,我能弄来钱,他们能够弄来钱?他们只知道把钱往自己的口袋里装。” “是这个理,陛下心里一片雪亮明白,知道好人和坏人,目前大明四处都是敌人,要是有钱,拿什么跟敌人干!” 王景弘竖起大拇指,说道。 “吃饭了……” 船上后面厨师喊了一声。 武六七就起身,走了几步,见王景弘没有跟上来,回头望了一眼已经有些发福的王景弘说道:“今日,你可要节食?” 王景弘拍拍自己的肚皮,说道:“咱家刚才去了厨房看过了,那熏肉已经被虫毒了,吃不成,呕,想象就恶心,你也太抠了,居然让咱家吃这个。” 武六七看到王景弘恶心的呕吐,就笑着说道:“海上变幻莫测,有的肉吃就不错了,不就是放坏了的肉麻,你在草原和敌人大战的时候,难道就没吃过其他的东西?” 王景弘想了想,似乎回忆起了自己跟着陛下征战草原和靖难之役的那段日子,就有些伤心的说道:“吃过,吃过很多这辈子都不敢想象的东西,可是如今好日子来了,为何还要吃那些有虫子的肉。” 武六七没有理睬王景弘,人一旦过惯了好日子,就没办法过不好的日子了,正所谓由俭入奢容易,由奢入俭难。 王景弘被一股冷风吹过,不禁缩了缩脖子,然后就看着武六七进了船舱。 由于下着蒙蒙细雨,海风实在是有些冷,甲板上的水手们也是轮流着站岗,被换下来去准备吃饭的两个水手不禁骂骂咧咧。 李思吼了一阵子,感觉外面太冷了,就气咻咻的回来了,看到武六七端着一个饭碗,蹲在地上吃饭,不禁愣了一下,然后笑着从厨师手中端过一碗饭,就开始学着武六七的样子蹲在地上,开始扒拉着碗里的饭菜。 饭碗里有腊肉,不过那腊肉上全是洞洞,只是他刚才喊得有些饿了,一阵风卷云残,顾不得那些被虫吃掉的洞洞。 “武先生,这次咱们去日本,真的能够卖掉这些铁锅?” 他真的是有些担心,这可都是钱啊,要是卖不掉,那岂不是亏死了,这一次航行,用的都是大明的宝船,费用肯定是不低的。 要是因为一次生意,武先生垮了,自己怎么办?难道还回北京,继续经营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 可是他不甘心,马上就能见到陛下了,这可是一般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 武六七几口吃完了碗里的饭,然后让厨师给自己盛一碗都要汤,厨师自然是要特殊照顾武六七了,满满的一碗汤塞到了武六七的手中。 武六七吹了一下,汤已经凉了,一口气就喝光了,然后抹了一把嘴巴,这才满意的松了一口气。 然后看着目瞪口呆的李思,说道:“看我干啥,没见过我吃饭的模样?” “不是,武先生,我刚才问的话?” “你这是杞人忧天,放心好了,等从日本回来后,就带你去见陛下。” 武六七准备把众人推荐给陛下,然后自己享清福。 因为厨房很小,并且有那么多的水手和船员们打饭,通道里有些拥挤,武六七就说道:“咱们上去。” 李思端着饭碗,跟在武六七的身后,李思想起了什么,连忙使劲的往嘴里扒拉饭菜,然后跑向厨师,要了一碗豆芽汤,一口气就喝掉了,仿佛是一个饿死鬼一般。 厨师笑着说道:“李先生,你慢慢吃,锅里还有很多了。” 喝豆芽汤,这是武六七给大家普及的科学知识,上一次就在大海上遇到了西方的蛮夷,他们的了一种病,都死伤过半了,最后,还是武六七用特殊的办法,救活了大家。 后来就形成了规矩,在大海上航行,为了避免得那种可怕的病,每位船员和水手们,都必须吃豆芽菜。 水手们都很珍惜粮食,因为在茫茫大海上,浪得粮食,那就是自作孽,会死的很惨,遭到雷劈。 武六七刚刚到了甲板上,刚才还下着蒙蒙细雨的天空,突然响起了一声炸雷,吓得武六七缩了缩脖子。 这天气,看来就算是把船装好了,也不能起航了,在海上,最害怕的就是遇到大雾天气,会迷路的,万一和上一次一样,那就麻烦了。 王景弘站在甲板桅杆边,吃着葵花籽,看到武六七被一声惊雷吓得缩了缩脖子,就笑着说道:“放心吧,这样的田七,咱们遇到过很多,南方的田七就是诡异,不过很快就会过去的。” 第418章 煮饭神器 船上的帆布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连船都开始晃荡。 不过水手们很镇定,本来吗,都在港湾停靠着,难道还能被风吹翻了? 所以他们该干嘛都在干嘛,这些船员可不是一般人,是大明精锐的水师,是郑和日夜操练出来的士兵。 武六七见大家都面不改色,就笑了笑,走向王景弘,李思也跟了上来,简直就和跟屁虫一样。 “咱们上岸休息一下吧!” 武六七想好了,这船的两天时间装,并且目前雾大,根本就走不成,待在船上让人苦恼,还不如下去转转,好歹也来到了闽南,看看这里的人土风情也是不错的。 上辈子,武六七是北京人,纯正的北方汉子,因为各种原因,压根就没去过南方,这辈子有了机会,怎么也要去转一圈。 于是,王景弘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武六七居然上了一家风月场所,这是这个码头最大的风月场所了,里面各种东西都有。 “这位客官,您需要什么样的姑娘?” 武六七刚刚进去,一个漂亮的中年女人就扑了过来,看着武六七穿的贵重,就连忙问道。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身后还有两人,顿时眼前一亮,笑着说道:“原来是三为客官啊,你们需要什么样的姑娘,我们这里的姑娘,可都是水灵的,服务态度,保证你满意。” 武六七哈哈大笑,说道:“那就来三个姑娘,要漂亮的,爷不差钱。” 这会武六七算是大方了一回,上次去日本的风月场所,结果拿的钱不够,差点让人给打死,这次有了经验,武六七带了很多钱。 随手一块银子就扔了过去,妈妈看到这么大的一块银子,连眼睛都笑弯了。 “姑娘们,赶紧出来招呼客人了。” 于是乎,从楼上的房间里出来了十几个姑娘,清一色的水灵,武六七不禁感叹,果真是南方的水养人。 于是乎,王景弘被吓坏了,也不是吓坏了,主要是这女人有了,自己怎么用,这武六七可恶,明知道太监上风月场所就是…… 武六七选了选了一个女人,他并不是来这里消费女人的,而是这里比较暖和,要是在这里睡一晚,那就太好了。 武六七带着女人走了,王景弘被一个女人拉走了,李思快要哭了,他就是一个小小的商人,家里还有一位祖宗呢,要是被那祖宗知道,自己居然在外面逛窑子,那天就塌了。 但是这里的女人热情啊,很快也被拉走了。 武六七进了房间之后,小厮的就送来了酒水和果盘,武六七在房间转了一圈,然后皱眉问道:“这里可有洗澡的地方。” 女人很是热情,朝着武六七往上靠,但是每次都扑空了,扑了两三次,就觉得这人有毛病,来这里能干嘛,居然还闪自己,不来算了拉到。 本姑娘还不伺候你了! 于是不情不愿的说道:“后面就有。” 武六七傻笑着说道:“去,给大爷我弄些水,我要洗澡。” 已经半个月没有洗澡了,身上全是汗臭味,而且和一群大老爷们待在船上,就像从猪圈里爬出来的一样,武六七就想不明白了,为何这女人还要往自己身上靠,难道她喜欢闻这种味道,真是太过特别的女人。 女人撇撇嘴,然后就出去吩咐了。 武六七试了试床,很软很棉,然后倒在床上就闻了闻,床很香,估计是打了香水。 武六七才没有那么傻,自己家里还有两个女人了! 等洗澡水弄好了之后,武六七就把女人给轰了出去,然后霸占了那女人的房间,让女人直接想骂娘。 快活的洗完澡,喝了两盅救,吃过晚饭后,就倒在床上,开始睡着了,这段时间很累,船上又不是睡觉的地方,所以很快就入睡了。 这一觉就睡到了大天亮,妈妈才不管武六七和那姑娘的事情,她只要能够拿到钱就好。 等五六七起床后,从房间出来的时候,李思和王景弘黑着脸,坐在楼下的桌子旁边,李思很迷茫,也很满足。 反观王景弘,眼中快要喷火了。 等武六七下来后,就喝道:“你们这是迷恋上这地方了。” 武六七很随意的坐下,然后问道:“船装好了吗?” 李思连忙说道:“还没有,刚才我去看了。” 王景弘气咻咻的说道:“你这是专门给我找难看,我是一个不完整的人,昨日被那姑娘都笑话我了。” 顿时武六七就哈哈大笑起来。 看着连色铁青的王景弘,就觉得自己玩的有点过火了,于是说道:“好了,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享受一下这里的温暖,没有别的意思。” 然后站起来耸耸肩,说道:“走吧!” 就在这个时候,后面却传来一阵尖叫:“杀人啦,杀人啦……” 武六七和李思等人呆了一下,然后快速的朝着那边喊声传来的地方望去,只见一个丫鬟,尖叫着跑了出来,脸色吓得铁青。 然而跑出来的地方正好是王景弘的房间。 “杀人啦,聂姐姐被人杀了……” 王景弘大惊,连忙叫道:“什么?她刚才还好好的……” 武六七看了一眼王景弘,莫不是这厮把人给杀了? 但是看着王景弘的眼神,却不是那么回事。 “我没有杀人!” 王景弘看着武六七说道。 一时间,所有的人都跑出来了,妈妈跑的最快,毕竟这里可是他的地盘,自己花钱买来的姑娘,居然被人杀了,一旦涉及到杀人,那事情可就大了,毕竟是人命。 武六七站起来,说道:“走,去看看……” 等武六七分开人群,就看到那姑娘倒在血泊中,眼神呆滞,似乎是看到了不可思议的恐怖场景。 胸口插着一把匕首,看样子是一刀毙命的,这人也太狠了。 妈妈刚才是被吓得,现在终于回过神来了,看了一眼武六七,然后就对着身边的小厮们喊道:“快来人,把此人抓起来,就是此人杀了咱们姑娘。” 王景弘拔出了刀,凶恶的说道:“谁说我杀人了,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你还想要证据,昨晚聂姑娘照顾你,早上起来,就死了,你说说,不是你还能是谁?” “我……” 王景弘被问的无话可说了,然后狠狠的说道:“我刚才出来的时候,还好好的。” 妈妈凶狠的说道:“这是我花了五百两银子买来的姑娘,你居然杀了她,是私了,还是见官。” “私了?” 武六七看了一眼妈妈,终于是看出问题所在了,看来今日这姑娘是白死了,而且自己等人还摊上了大事,这分明就是碰瓷,不过却是拿着人命在碰瓷。 于是就说道:“咱们报官吧,让官府来处理此事。” 妈妈知道,武六七看不起来气度不凡,应该是大人物,不过他知道,武六七很有钱,如果私了的话,可以赚到很大的一笔钱。 “好,你们杀了人,还理直气壮的,待会等官府的人来了,看你们怎么办。” 武六七皱眉,王景弘快要哭了,都是武六七干的好事,待在船上好好的,偏偏要来这里逛窑子,这下好了,还摊上了命案。 “武先生,怎么办?真的不是我杀的人。” “我相信你,待会等官府的人来了再说吧!” 不过,就在武六七看那姑娘身边,有没有凶手留下的痕迹时,却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那姑娘的面色居然红润,并不像是是血过多死亡的,因为地上流了很多的鲜血,按照常理,人死后脸色将会变得苍白无血。 于是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姑娘看了好久,终于那姑娘的眼睛闪了一下,武六七走过去,蹲在姑娘身边,刚要把手伸过去,瞧瞧脉搏。 却突然遭到了妈妈的呵斥:“人都死了,你还想怎么样,难道还要欺辱他的身体?你还有没有人性。” 武六七皱眉,事出无常必有妖。 于是并没有去摸脉搏,而是站了起来,等待这官府来人,这里只是因为有码头,所以形成了一个小镇子,镇子上的官员,最多也就是一个捕快,县令大人却是不在这边的。 果然,武六七没有猜错,一会的功夫后,一个彪形大汉,穿着一身捕快的服装就来了。 身后还跟着两个人,都是捕快打扮。 “闲杂人等闪开,捕快办案!” 人们全部散开,一些胆小的姑娘们已经回了自己的屋子。 “怎么回事?” 妈妈顿时就哭到:“捕快大人,你快来看看,我家姑娘多好的人,居然被这厮给杀害了,你一定要把他 绳之于法,他还带着刀具。” 捕快不停作案的犯人居然带着刀具,顿时抽出大刀呵斥道:“大胆狂徒,你这是要干什么,居然带着刀具,光天化日之下作案?” 王景弘也拔出了刀,金刀立马的站着,目不斜视的说道:“不是我杀的。” “妈妈说是你杀的,因为这个房间只有你一个人进出过,不是你还能是谁?” “不是我……” “拿下这个大胆狂徒。” 武六七上前一步,喊道:“慢着,我有话说。” 第419章原来是碰瓷 武六七大喝一声,捕快和妈妈顿时愣了一下,脸上都是惊讶,都这个时候了,难道你还变出花来? 武六七没有理睬他们两个人,直接走到女人身边,对着屁股就是一脚。 女人估计被踢痛了,居然唔得叫了一声,不禁摸了摸屁股。 这下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原来是没有死,在这里装死啊! 可是究竟为什么呢? 妈妈的脸色马上就白了,穿帮了! 武六七冷笑道:“起来吧,不用装了!” 女人无奈的睁开眼睛,用痛恨的眼神望向武六七,仿佛能把武六七给看死。 王景弘被气坏了,居然给自己嫁祸,并且这女人是自导自演,顿时拔出刀,指着那妈妈喝道:“你们这是找死!” 妈妈见王景弘拔出刀,顿时一把拉住捕快道:”大人救命啊,这狂徒要谋财害命。” 捕快呆了一下,说道:“既然没事,就散了吧,看你们也是外地人,要是再敢放肆,别怪我把你等抓紧牢房,吃两天牢饭。” 王景弘气急,一刀就把旁边的桌子劈成两半,说道:“今日,你要是不说个所以然,老子就把这里砸了。” 然后对着李思喝道:“去海边叫人,老子要把这里砸了。” 武六七看了一眼周围有很多打手,万一待会动起来,自己会吃亏,顿时给李思图个眼神,李思立马就跑掉了。 不过几个打手已经追出去了,王景弘见追出去的那几个打手,冷哼一声,一脚把一个板凳踢出去,板凳砸在那几个人的背后,那几个人就瞬间倒地。 捕快脸色阴沉,看来今日遇上厉害的人了,于是就想和稀泥,眼神一冷,对着妈妈说道:“花娘,你看这姑娘也没事,我看就算了吧!” 于是对着那个姑娘呵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姑娘被王景弘给吓坏了,顿时就开始哭起来,但是那眼神十分妩媚,让人一看就想心疼。 武六七一直冷眼着看,这个时候走到那姑娘身边,问道:“是谁让你装死害人的,说!” 那姑娘只是哭啼,却一句话也不敢说,把眼神投向花娘和捕快,武六七这就明白了,估计是这官商勾结,专门骗取钱财。 然后笑眯眯的头转向哪位捕快,冷声说道:“你们可知道眼前这位是何人?” 妈妈花娘愣了一下,然后脸色变化,最后还是说道:“不管你们是谁,今日休想从这里出去?” “哈哈哈……” 武六七笑了,就凭这些打手,也想留住自己,王景弘可不是吃素的。 “给他们说说你是干什么的吧?” 武六七努努嘴,对着王景弘说道。 王景弘是被气坏了,顿时说道:“咱家跟着陛下东征西讨,杀人无数,立下汗马功劳,今日却遭到奇耻大辱。” 捕快吓了一跳,居然是一个太监,太监可不是到处都是,只有皇家才有的物种,一屁股就坐在地上,脸色苍白。 妈妈听闻对方居然是太监,心中悔恨不已,看了一眼自己的老相好,已经完蛋了,但是自己多年经营,不可能就这么晚了,一定要拼一把。 于是对着捕快呵斥道:“你平时也没有拿好处,这种事情又不是干了一次两次了,今日要不把此二人留在此处,我们必死无疑,你选择吧!” 打手们手持棍棒,围在四周,起码的十几个人,而且外面还有。 捕快心中思考这自己的事情,当上这个捕快,可是花了不少钱,眼看着就要收钱享福了,在这一亩三分地上,自己也算是一方大佬了,谁敢说个不字,今日要是把此二人留下,那么万事皆好,要是自己服软或者放了此二人,那么自己将会死无葬身之地。 于是站起来,脸色铁青的说道:“你们居然敢冒充公公,你们这是找死,来人把他们给我拿下。” “你们上来试试!” 王景弘用刀指着周边围上来的打手们呵斥道。 捕快亲自拔出了刀,脸色阴沉的上前,说道:“放下刀,我给你们好死,不然……” 武六七实在没想到,这捕快居然铤而走险。 顿时就没了主意,期待着船上的那些官兵赶紧赶来,这次可是出丑了,狂烟花之地,居然被大家都知道了。 无奈的看着王景弘,这次王景弘的名声算是毁了,一个太监上这种地方,这算是怎么回事? 这将会成为太监们的笑话。 武六七见到捕快举刀冲过来,连忙一个闪身,就躲到了旁边,王景弘看到捕快居然敢动刀,顿时冲了上去,和那捕快战到一起。 那捕快也算是个人才,居然接住了王景弘的一刀,两人同时后退,这让王景弘不禁皱皱眉。 他可是从战场上下来的,知道这一刀对于敌人的伤害有多大,这小子居然接住了。 那捕快却是没有这么好的想法,心中已经有了退意,拿着刀的双手已经虎口崩裂,连手臂都开始颤抖。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冲进来十几个捕快,瞬间就把王景弘围住了,那捕快这才脸上露出了笑容,看来今日拿下这两人只是时间问题。 他们压根就没想到,王景弘真的是太监,是郑和的副手,如果按照官衔来算,王景弘算是将军级别的人了,因为郑和的手下足足有五六万人。 他作为副手,自然可以统御一两万人。 看到这种状况,王景弘脸色难看,连忙把武六七护在身后,生怕武六七被人伤害到。 一旦武六七被人给弄死了,那么就是他失职,陛下怪罪下来,他也只能滚蛋,甚至会被挨上一刀。 武六七是陛下您身边的红人,为陛下立下汗马功劳,而且目前他们下西洋的钱都需要眼前这位出,一旦武六七出事,一切都会陷入瘫痪。 “待会我杀出一条血路,你跟在我身后冲出去。” 武六七苦笑,今日恐怕要死在这里了,目前围着自己的有三十人左右了,而且刚才那捕快居然不输于王景弘,还怎么逃出去。 除非自己用火器。 手偷偷的摸了摸腰间的火枪,顿时心中安静了一下,虽然那火枪只能打一枪,但是那种震慑力却是十分巨大的,只要朝着人多的地方放上一枪,那么五六个人中招是必然的。 但是那是保命的家伙,他一般是不会示人的。 不过事情还没有那种地步,目前只是围着他们两人,一旦李思把消息带到船上,李侠和沈茹松两人一定会快速赶来,道那时候,这群人就是插翅难飞了。 因为上次的事情,这次武六七给那十几个护卫队装上了火枪,只要火枪一开,管你什么武林高手都是闲的。 “先别动手,稳住他们,带灯时机。” 武六七见王景弘要动手,顿时吩咐道。 王景弘骂道:“这都他妈的要杀了我们,你居然还不让动手,是何道理?” 武六七白了王景弘一眼,说道:“你能干的过这些人?” 王景弘脸上一红,说道:“如果没有那个家伙,这些人我还不看在眼中。” 武六七小声的说道:“那就等待李思的消息吧。” 王景弘知道武六七的手段多,保命的手段更是多,就不再担心,等待着李思的消息。 李思一路狂奔,虽然肺部已经冒烟了,但是他不敢停留,一旦消息报告迟了,武先生要是出了什么事,那么自己的前途就是一片黑暗,别说是能够见到陛下了,能不死就不错了。 “来人,来人啦,出大事……” 李思跑到船旁边,就吼了一嗓子。 沈茹松和李侠两人真是无聊极了,武先生和王景弘去了镇上,让他们两在这里郁闷,看船,这船有啥好看的,船上都是士兵,谁敢来放肆? “李侠,你说武先生和王将军一夜未归,莫不是去逛窑子去了?” 沈茹松擦拭着自己的宝刀,然后看了一眼李侠,说道:“王将军是公公,没那家伙事,怎么逛窑子,肯定是喝酒去了,不带这样的啊,好歹咱两也是武先生身边的保镖,哪有保镖离开保护人的?” 李侠笑道:“也对,肯定是去喝酒了,说道喝酒,那武先生房间肯定有好酒,就那天喝的那种酒水,直接让人难以忘怀。” “哎,你听外面的声音,好像是李思那家伙。” “对了,那厮也跟着武先生去了……” 李侠连忙站起来,就说道:“不对,李思的声音好像很着急,走出去看看。” 两人连忙跑出船舱,就看到岸上急的转圈子的李思。 两人连忙过去,来到李思身边,李侠就问道:“怎么了,两位大人呢?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 李思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就急急忙忙的说道:”出大事了,出大事了,赶紧救大人。” 沈茹松一把抓住李思就喝问道:“武先生究竟怎么了?你到是说清楚啊!” 李思急道:“你们赶紧带上人,跟我走,边走边说。” 李侠知道事情急,恐怕是真的出了危险,就对着船上吼道:“集合,集合!……” 一阵慌乱之后,五百名水手全部集合完毕,全部着甲,他们虽然是操船的水手,但也是士兵,每个人都拿着武器,清一色的长刀。 不过最前面十五个人却和其他人武器不同,他们拿的是火枪。 “一对留下,二队跟我们走!” 李侠和沈茹松两人连忙吩咐,随后李侠就带着二百五十人和那十几个侍卫走了,沈茹松被留了下来,船必须看好,万一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就麻烦大了。 李侠对着气喘吁吁的李思问道:“大人和武先生究竟出了什么事?” 李思脸色一红,却还是说道:“昨天我们到镇子上,武先生就带着我们两人去了那地方……然后就被人围住了,王大人和那些干起来了,我来报信。” 李侠被气晕了,并不是武六七没有带着他们去,而是这群人太过放肆,居然要对武先生和王大人动手。 听了李思的描述,这是一起官商勾结的碰瓷事件,李侠对着身后的士兵吼道:“快,加快速度,再不快些,大人们都被人害了!” 第420章 出发 后面的士兵听到李侠的吼声,不禁加快了速度,开始奔跑起来。 王景弘用冷漠的眼神看着围上来的衙役和打手们,打手们不敢先动手,因为他们知道,眼前这人的厉害。 捕快看了一眼,就对着手下们呵斥道:“此二人冒充宫中公公,给我拿下。” 就在这个时候,李侠带着人已经到了外面,李思喊道:“就是这里。” “啊,风月之地!” 士兵们,包括李侠都呆住了,武先生和王将军居然真的是去烟花之地,武先生还好说,那王公公去烟花之地干啥? 李侠呆了一下,就吼道:“包围这里,一只苍蝇也不许放过。” 于是他就带着人冲了进去,门口守卫的打手,见到官兵来了,顿时慌了,吓得一阵屁股尿流,这里哪里来的官兵,可是从来没听说过呀! “不好了,官兵来了!” 打手吼了一嗓子,然后就朝着里面跑去。 捕快听到官兵来了,心中一紧张,不过想了想,心中就放松下来了,可能是大人带人来了,大人拿了自己不少好处,应该不会胳膊肘往外拐。 于是笑呵呵的对着武六七说道:“今日,你们死定了,居然敢冒充宫中的人。” “包围这里,谁敢对大人无理,杀无赦,都是贼子。”李侠下了命令,就气咻咻的走了进去,外面居然没有人拦截。 “是!” 士兵们答应后,迅速包围了这里,然后李侠带着十几个护卫就走了进去,颇有大将之风。 捕快还等待着大人的到来,没想到却等来了一个不认识的人,并且这人进来就开始杀人。 李侠进来之后,就挥刀砍死了一个打手,然后身边的侍卫举起了手中的枪,开始示警。 “砰砰砰……” 一阵青烟过后,屋子里就乱了,所有的人吓得哇哇乱叫,全部蜷缩在地上不敢动弹。 捕快也是被吓坏了,没想到这些官兵居然持有火器,火器可是只有火器营才有的,难道说火器营来了。 “放下武器,不杀!” 于是乎,那些打手了捕快们全部缴械投降。 武六七看了一眼李侠,李侠连忙来到武六七身边,问道:“武先生,你没事吧!” “无事!” 然后把眼神投向王景弘,王景弘脸色很难看,这是被气得。 “王大人……” “我没事,把这群贼人全部拿下,要当地的知府来见我。” 按理来说,当地的知府和王景弘八竿子打不着,就算问罪,也是朝中大臣或者陛下,但是王景弘这次却是带着重要任务来的,自然可以收拾当地知府。 并且王景弘还有上奏折的权利,王景弘吩咐之后,就走了,脸色铁青的走了,剩下了武六七和李侠等人。 武六七看了一眼李侠,说道:“全部拿下,等候处理。” 于是跟着王景弘就出去了。 两人一路来到船上,王景弘这才对着武六七说道:“咱家的名声算是完蛋了。” 武六七却笑着说道:“这有什么?不过就是去了一次烟花之地,咱们这是当诱饵,为当地做了贡献,你可以上一道奏折。” 王景弘思索了一下,就去写奏折了,准备好好说说这边的事情,真当是天高皇帝远。 其实这里离金陵并不是很远,但是由于南方已经没有战乱,于是朱棣就把南部的兵力全部放到了北方,因为北方有大量的敌人。 当天色快要黑的时候,一群人快速的来到了码头,然后请求要见王景弘。 王景弘也没有为难这些人,直接见了他们,来人正是当地的县令,县令已经被吓得双腿打战。 “王将军,我有罪!” 县令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看上去很老实,但是老实的外表之下,却有一颗让人捉摸不透的心思。 “你有什么罪?”王景弘坐在椅子上,喝着茶,县令跪在下面,连头都不敢抬。 “我治下不严,出了那档子事,我有罪。” “哼,那捕快可是已经招供了,你也拿了不少好处。” “王大人饶命啊,都是小的一时糊涂,才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 “你等苦读十年圣书,然后替天子牧民一方,替陛下分忧,你等就这这么分忧的吗?” “王大人饶命,我这就变卖家产,全部充公,希望大人绕我一命。” 在永乐年间,只要发现有这等贪官,朱棣可是毫不客气的,先下了招狱,然后查清楚后,抄家,发配边疆。 王景弘却是没有那么善良,这次差点就被一个捕快和妈妈差点阴死了,这人绝对不能轻绕。 “哼,你就等着陛下的处置吧,我已经上了奏折。” 县令一屁股就坐在地上,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下场,然后就哭丧着脸不停的祈求着。 王景弘闲麻烦,看到此人就心烦,于是对着身边的人说道:“拿出去,爱干嘛干嘛去!” 那人被叉出去之后,就带着一群衙役和县里的大小官员,全部回去了,估计那官员也只能提前自首了。 武六七来到王景弘身边,就问道:“事情已经处理了,咱们是不是该出发了?” 王景弘走出船舱,看了一眼天色,乌漆嘛黑的,摇摇头说道:“得等到明日再看。” 武六七叹息一声,只能回到船舱睡觉去了,船已经装好了,再就等待着直接出发,反正开船的事情和自己没关系。 睡在床上,武六七看着船舱里,自言自语的说道:“以后绝对不能再去烟花之地,那地方就是自己的克星,去一次,倒霉一次。” “嘿,睡觉吧,自己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 天色大亮了,当武六七起来的时候,王景弘已经在甲板上,看着茫茫的大海,今日天色不错,所以早上就拔锚起航了,武六七居然没知道。 “这是到哪里了?” 武六七揉着睡眼朦胧,打着哈欠问道。 王景弘看了一眼武六七,说道:“刚刚走了两个时辰,才离开海港不远。” 武六七看了一眼地图,就问道:“这次我们的航线是怎么走的?” 王景弘瞥了一眼地图,说道:“这次咱们从小琉球外侧走,那边听闻有海盗,经常扰民,郑公几次预想除之,但是那群海盗却神秘莫测,找不到他们的老巢,这次我和郑公商量,让我等当诱饵,他会跟在咱们后面。” 武六七顿时就瞪大了眼球,不可思议的说道:“我草,你怎么不早跟我商量一下,你们居然让我当诱饵?” 王景弘终于笑了,说道:“郑公说,如果提前给你说,你肯定不同意,然后就让不要告诉你!” “卑鄙,下流,我要告御状,你们在这是谋杀。” “嘿嘿嘿,等活着出去之后,再去陛下哪里告御状吧。” 然后活动了一下自己身体,说道:“那些海盗截获过不少船只,也抢了不少当地的居民和土著,肯定是富的流油,如果能够顺利拿下,也算是对下西洋的贡献。” “并且,郑公这次想试试水手们的实力如何,也算是一次演练了。” 武六七算是明白了,郑和想要检验一下自己手下操船技术和对于突发事件处理,以及面对海盗应该如何打压,自己却躺着中枪,这可是十万两银子的东西,如果被海盗弄走了,自己找谁哭去? 宝船破浪前进,速度很快,水手们的技术很娴熟。 走了大概一天的时间,就遇见了大规模的船队,黑压压的挤满了整个海面。 武六七看着这震撼的场面,不禁热些沸腾,很想跟着郑和去见识一下下西洋的场景,但是想到那海面上变化莫测的气候,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走,咱们过去。” 王景弘吩咐操船的人,赶紧靠了过去。 来到郑和的船队面前,武六七才知道,什么叫做大巫见小巫,这宝船太大了,足足和一座房子一般大,不,是那种别墅一般大的房子。 船的四周全是城墙般的朵墙,这是为了防止敌人攻上船只,避免床上的船员受到伤害。 看到这里,武六七才算是明白了,那些海盗为何找不到,你他妈的开着这样的船只去寻找一群只有几百人的海盗,那不是把人家都吓死了,还能出来? 海盗看到这样的船只估计会有多远逃多远,武六七也很担心,自己所在的这船只就已经很大了,那些海盗会不会以为自己等人就是朝廷的水师,见到之后,吓得屁股尿流。 终于,两只船靠在一起,只是武六七等人只能仰望着那宝船。 经过水手在床上挥动着手中的旗子,对面也开始出现了红色的旗子,两方一阵交流之后,算是达成了协议。 从巨大的宝船上放下了一溜扶梯,直接伸到了自己等人所在的船只。 扶梯的升降是有机关控制,武六七不禁眼前一亮,古人真是太智慧了,只是用了木头,就能造出这样豪华奢侈的宝船。 然而后世,什么高科技都用上了,船只也只能发展到那种程度,不过时代不同,所代表的的意义就不同,木船的时代过去了,他只能成为历史。 “上去吧!” 王景弘率先走向了扶梯,武六七紧随其后。 郑和就在这艘宝船上,当真是春风满面。 “武先生,辛苦了!” 郑和笑眯眯的朝着武六七拱拱手,然后就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王景弘也朝着郑和拱拱手,三人就进了宝船。 第421章 诱罪 武六七坐下之后,郑和就直奔主题,笑道:“这次要麻烦武先生了,让武先生帮助我们一次,这股海盗已经活动在小琉球这边有一段时间了,也该养肥了……” 武六七听着郑和的话,真是无语的想骂娘,这群海盗真是活得好悲催,居然是郑和养的一群猪,现在肥了,到了该宰杀的时候,便要宰杀。 自己涉险倒是无所谓,反正有郑和这么庞大的船队,难道还不能收拾一群只有几百人的海盗,这是杀猪用了宰牛刀。 “没事,我已经习惯了……” 武六七摆摆手说道,他真的是已经习惯了,先是被姚广孝坑,然后被朱棣坑,现在终于轮到郑和了。 这大明的这些人到底怎么了? 为何要坑自己! 难道真的是应了那句话,叫做能力越强,责任越大? 看着无奈至极的武六七,郑和愣了一下,然后满脸黑线的问道:“武先生,怎么了,难道是不愿意……” 武六七就开始诉苦,说道:“我能有选择的余地吗?之前被和尚把我差点坑死了,后来被陛下坑,奔走于全世界,连自己的老婆都差点死在家里,到这,你也坑我,之前根本就没有预兆,我了弄了十万两银子的货,这次要是真的被海盗弄走,我就跳海自杀……” 郑和和王景弘相互对视一眼,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笑完之后,王景弘说道:“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只不过是几百人的海盗,不过这群海盗十分狡猾,我们钓鱼了好几次,他们都没有上钩,只是躲在暗处,只偷袭来往的商船。” 这次武六七所用的船只,正是商船,并且载满了十万两银子的货物,想必一旦海盗闻风,一定会有所动作。 郑和等人已经悄悄的把消息放出去了,说是最近有一批货物,要从小琉球经过,运输道日本。 因为之前运输的船只都是官方的船只,并且不会经过小琉球,那些海盗也无从下爪,因为他们的船只很小,也就和武六七等人用的船只差不多,就这还是从一些商人那里抢来的。 在本土大陆,肯定有海盗的同伙,不然,为何从泉州港口出发的商船,赶往日本或者朝鲜的商船,都消失了,只有从小琉球海湾经过的船只才完好无所。 久而久之,已经没有商人愿意走这条航线了,据说,小琉球上面的土人和汉人也遭受道了海盗的侵扰,抢走了不少女人和孩子,男人都被杀了。 “那些挨千刀的,咱家就是找不到他们的藏身地,不然,定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听了郑和的诉说,武六七也是恨得牙痒痒,没想到这群海盗这么猖狂,简直是无恶不作啊。 “好吧,我答应,咱们是什么章程,给我的说说吧!” 郑和见武六七爽快的答应了,终于是松了一口气,他就生怕武六七不答应,那么这股势力,将会一直存在这海上,让大明的商人利益受损,小琉球的百姓们遭殃。 这些都是小事情,主要是那些商人背后的势力,这年代,哪有纯粹的平民商人,都是那些贵族在背后操纵。 贵族的利益受到威胁了,自然要找皇帝诉哭,而皇帝自然而然就要为贵族出面,因为贵族支持这这个大明的根基。 所以,郑和就来了,要扫出这股恶流。 因为他马上就要下西洋,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 郑和沉思一下,说道:“这股海盗主要由日本人组成,其中还有汉人,一些在大陆犯了事的,偷渡到小琉球,和日本人组成了团伙。” 武六七皱眉,还有汉人?这些卖国贼,他娘的每一个好卵。 日本人很好理解,历史上就有倭寇,到了明朝末年,有名的大明降临戚继光,就是专门清缴沿海倭寇的,那个时候想想都觉得害怕,都猖獗道什么程度了? 皇帝连海边的人都迁往内地,做出里历史上最错误的决定,就是禁海。 从此之后,到了满清,依然是禁海,泱泱华夏,就此与海洋隔绝了联系,也意味着中华民族将要被面临着被历史所淘汰。 可是此时哪里来的倭寇,想来想去,武六七终于是想明白了,日本来的那些倭寇,估计就是被足利义满打败的残军败将,然后逃出日本,来到了小琉球。 郑和继续说道:“武先生,你只要带领着你的商船,行走在最前面,经过小琉球的东边沿海岸,在哪里停留片刻,我等就等待着他们的出现。” 武六七有些不相信,那些海盗不傻,要是真的是傻蛋,会这么长的时间抓不到? 遇到如此规模的船只,他们肯定会犹豫,放出消息,只会让海盗起疑惑之心。 不过郑和既然已经安排好了,武六七也不想打击郑和的信心,要是抓不到,也没关系,这事和自己没有关系。 自己这次卖掉这些铁锅,就可以回家了。 自己的媳妇还在家等着自己呢。 武六七想到自己的媳妇,不禁有些神往,不知道雷妙真的病情怎么样了,记忆恢复了没有,冼狼花的病有没有再犯? 一时间,武六七心中全是焦急。 “那么咱们就出发吧,时间不等人……” 郑和看着武六七这么着急,愣了愣,说道:“好,出发!” 王景弘,沈茹松,李侠等人依旧和武六七在一艘船上,他们的主要目的就是负责武六七的安全。 因为武六七就是他们的摇钱树,没了武六七,估摸着,下西洋的时间将要延后,靠着朝廷出钱,恐怕能把郑和的胡子等白,额,郑和好像没有胡子。 郑和的船队紧紧的跟在后面,武六七等人首先抛锚起航,踏浪前进。 武六七站在甲板上,看着前往一望无际的大海,就问王景弘,说道:“老王,你说,海盗真的会来劫持咱们的船只吗?” 王景弘愣了一下,笑着说道:“我也不知道,这事都是郑公在打理,估计他有信心吧!” 武六七不知道郑和的依靠是什么,是什么让他这么自信,只要自己的商船过去,海盗一定会来劫持? 武六七等人正在商谈着,海盗来不来劫持自己,然而在小六七附近的一个小岛上,一群海盗却是吵翻天了。 这座海岛并不是很大,但是足够容纳上千人呢,岛上树木茂盛,三边是悬崖峭壁,一边是沙滩,是一个易守难攻的要塞。 岛上也建造了房屋,不过都是那种茅草屋,和石头房子,不过在最顶端还是有一座比较好看的木造房屋。 岛上并不是只有几百人,而是有上千人,像蚂蚁一般,散漫了整座岛屿,而在沙滩附近,有一些小船,在不远处,海盗们修建了一座海港,足够容纳几艘大船,几艘和武六七商船规模的商船停靠在哪里。 山上的房子里,几乎都是日本人,不过还有一个汉人,他的地位似乎很高。 “我已经得道了消息,最近有一群商船要经过咱们这里,前往日本,并且商船上全是货物,足足有几十万两银子的干货。” 几个日本人听了之后,就眼前一亮,其中一个连忙说道:“何时能够到达,我带队前去劫持他们的商船。” 另一个挣道:“凭什么,三郎,我可是你大哥,曾经比你厉害,这次应该让我去动手。” “凭什么,就凭现在我的人比你的多?” 那汉人脸上有一道刀疤,贯穿了整张脸,让人看起来有些恐怖,看着下面的两人争论,眼神有些冷漠,就说道:“你们两个挣什么?” 刀疤汉人叫做吴老三,曾经是一个屠夫,因为自家的良田被当地的官府霸占之后,就偷偷的潜进府衙,居然把县令给杀了。 后来官府追击,他抛弃妻子,独自一个人跑掉了,跑到海边之后,抢了渔船,在官方的追击下,出海了。 在海上居然遇到了强盗,结果被屠夫给把强盗老大杀了,最后成了这群海盗的老大。 之后,他们定居在这小琉球的东边海湾,但是某天居然来了一群日本人,要和他们抢地盘,于是两方人发生了血战,被这群强盗给杀了不少日本人,把日本人杀怕了,就认了这位刀疤脸吴老三为老大。 因为最近,经常遇到朝廷官方的宝船来寻找他们,于是他们就寻找了这处好地方,隐藏在这茫茫的大海上,谁也想不到,这里居然有一处海岛。 先前已经截获了不少商船,让他们的温饱不成问题,但是几天前突然来了一群海盗,说是要投靠他们,并且上交了所有财务,吴老三虽然疑惑,但还是收下了,毕竟都是苦命相连的人。 然而就是这群海盗带来了消息,说是最近有一群商船要经过小琉球,他们只是看到了机会,但是他们不能吞下那么大的海船,只能投靠吴老三。 而这两个人争论的日本人正是被足利义满打败后,逃到这里的,他们还想着依靠吴老三积攒下来的钱财和人口,再次攻打道日本,干翻足利义满,让天皇继续坐上宝座,他们是天皇的忠诚簇拥。 吴老三并不知道这两个日本人已经图谋已久,日过这次顺利抢到那些商船,他们就可以暗杀吴老三,躲去权力,然后反攻日本本土。 “大人,就让我们去吧,一定不会出差错的。” 吴老三眯着眼睛,他就从来没有相信过这两个日本人,虽然他们带来的人很多,但是都是吃饭的东西,不干好事。 “滚!这次老子亲自去!” 两个日本人相互对视一眼,然后露出了狰狞之色。 突然一个人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弩箭,就朝着吴老三射了过去,吴老三被吓了一跳,一个翻身之后,就躲在桌子后面。 然后怒道:“你们这两个畜生,居然敢谋害老子?” “嗖嗖嗖……” 顿时箭雨如下,吓得吴老三瞬间不禁缩了缩脖子,此刻他的手下都在外面,不在这里,这两人居然算准了这些,对自己偷袭,只要杀了自己,那么自己的手下就是一盘散沙,任由日本人欺凌。 终于,吴老三还是被一根箭射穿了手臂,疼得呲牙咧嘴,破口大骂。 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一阵骚乱,好像是两方人马打起来了,两个日本人对视一眼,然后拔出刀,朝着吴老三快速攻来。 吴老三乘着这个空档,破窗而出,然后快速的逃进了丛林深处。 第421章 诱罪 武六七坐下之后,郑和就直奔主题,笑道:“这次要麻烦武先生了,让武先生帮助我们一次,这股海盗已经活动在小琉球这边有一段时间了,也该养肥了……” 武六七听着郑和的话,真是无语的想骂娘,这群海盗真是活得好悲催,居然是郑和养的一群猪,现在肥了,到了该宰杀的时候,便要宰杀。 自己涉险倒是无所谓,反正有郑和这么庞大的船队,难道还不能收拾一群只有几百人的海盗,这是杀猪用了宰牛刀。 “没事,我已经习惯了……” 武六七摆摆手说道,他真的是已经习惯了,先是被姚广孝坑,然后被朱棣坑,现在终于轮到郑和了。 这大明的这些人到底怎么了? 为何要坑自己! 难道真的是应了那句话,叫做能力越强,责任越大? 看着无奈至极的武六七,郑和愣了一下,然后满脸黑线的问道:“武先生,怎么了,难道是不愿意……” 武六七就开始诉苦,说道:“我能有选择的余地吗?之前被和尚把我差点坑死了,后来被陛下坑,奔走于全世界,连自己的老婆都差点死在家里,到这,你也坑我,之前根本就没有预兆,我了弄了十万两银子的货,这次要是真的被海盗弄走,我就跳海自杀……” 郑和和王景弘相互对视一眼,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笑完之后,王景弘说道:“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只不过是几百人的海盗,不过这群海盗十分狡猾,我们钓鱼了好几次,他们都没有上钩,只是躲在暗处,只偷袭来往的商船。” 这次武六七所用的船只,正是商船,并且载满了十万两银子的货物,想必一旦海盗闻风,一定会有所动作。 郑和等人已经悄悄的把消息放出去了,说是最近有一批货物,要从小琉球经过,运输道日本。 因为之前运输的船只都是官方的船只,并且不会经过小琉球,那些海盗也无从下爪,因为他们的船只很小,也就和武六七等人用的船只差不多,就这还是从一些商人那里抢来的。 在本土大陆,肯定有海盗的同伙,不然,为何从泉州港口出发的商船,赶往日本或者朝鲜的商船,都消失了,只有从小琉球海湾经过的船只才完好无所。 久而久之,已经没有商人愿意走这条航线了,据说,小琉球上面的土人和汉人也遭受道了海盗的侵扰,抢走了不少女人和孩子,男人都被杀了。 “那些挨千刀的,咱家就是找不到他们的藏身地,不然,定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听了郑和的诉说,武六七也是恨得牙痒痒,没想到这群海盗这么猖狂,简直是无恶不作啊。 “好吧,我答应,咱们是什么章程,给我的说说吧!” 郑和见武六七爽快的答应了,终于是松了一口气,他就生怕武六七不答应,那么这股势力,将会一直存在这海上,让大明的商人利益受损,小琉球的百姓们遭殃。 这些都是小事情,主要是那些商人背后的势力,这年代,哪有纯粹的平民商人,都是那些贵族在背后操纵。 贵族的利益受到威胁了,自然要找皇帝诉哭,而皇帝自然而然就要为贵族出面,因为贵族支持这这个大明的根基。 所以,郑和就来了,要扫出这股恶流。 因为他马上就要下西洋,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 郑和沉思一下,说道:“这股海盗主要由日本人组成,其中还有汉人,一些在大陆犯了事的,偷渡到小琉球,和日本人组成了团伙。” 武六七皱眉,还有汉人?这些卖国贼,他娘的每一个好卵。 日本人很好理解,历史上就有倭寇,到了明朝末年,有名的大明降临戚继光,就是专门清缴沿海倭寇的,那个时候想想都觉得害怕,都猖獗道什么程度了? 皇帝连海边的人都迁往内地,做出里历史上最错误的决定,就是禁海。 从此之后,到了满清,依然是禁海,泱泱华夏,就此与海洋隔绝了联系,也意味着中华民族将要被面临着被历史所淘汰。 可是此时哪里来的倭寇,想来想去,武六七终于是想明白了,日本来的那些倭寇,估计就是被足利义满打败的残军败将,然后逃出日本,来到了小琉球。 郑和继续说道:“武先生,你只要带领着你的商船,行走在最前面,经过小琉球的东边沿海岸,在哪里停留片刻,我等就等待着他们的出现。” 武六七有些不相信,那些海盗不傻,要是真的是傻蛋,会这么长的时间抓不到? 遇到如此规模的船只,他们肯定会犹豫,放出消息,只会让海盗起疑惑之心。 不过郑和既然已经安排好了,武六七也不想打击郑和的信心,要是抓不到,也没关系,这事和自己没有关系。 自己这次卖掉这些铁锅,就可以回家了。 自己的媳妇还在家等着自己呢。 武六七想到自己的媳妇,不禁有些神往,不知道雷妙真的病情怎么样了,记忆恢复了没有,冼狼花的病有没有再犯? 一时间,武六七心中全是焦急。 “那么咱们就出发吧,时间不等人……” 郑和看着武六七这么着急,愣了愣,说道:“好,出发!” 王景弘,沈茹松,李侠等人依旧和武六七在一艘船上,他们的主要目的就是负责武六七的安全。 因为武六七就是他们的摇钱树,没了武六七,估摸着,下西洋的时间将要延后,靠着朝廷出钱,恐怕能把郑和的胡子等白,额,郑和好像没有胡子。 郑和的船队紧紧的跟在后面,武六七等人首先抛锚起航,踏浪前进。 武六七站在甲板上,看着前往一望无际的大海,就问王景弘,说道:“老王,你说,海盗真的会来劫持咱们的船只吗?” 王景弘愣了一下,笑着说道:“我也不知道,这事都是郑公在打理,估计他有信心吧!” 武六七不知道郑和的依靠是什么,是什么让他这么自信,只要自己的商船过去,海盗一定会来劫持? 武六七等人正在商谈着,海盗来不来劫持自己,然而在小六七附近的一个小岛上,一群海盗却是吵翻天了。 这座海岛并不是很大,但是足够容纳上千人呢,岛上树木茂盛,三边是悬崖峭壁,一边是沙滩,是一个易守难攻的要塞。 岛上也建造了房屋,不过都是那种茅草屋,和石头房子,不过在最顶端还是有一座比较好看的木造房屋。 岛上并不是只有几百人,而是有上千人,像蚂蚁一般,散漫了整座岛屿,而在沙滩附近,有一些小船,在不远处,海盗们修建了一座海港,足够容纳几艘大船,几艘和武六七商船规模的商船停靠在哪里。 山上的房子里,几乎都是日本人,不过还有一个汉人,他的地位似乎很高。 “我已经得道了消息,最近有一群商船要经过咱们这里,前往日本,并且商船上全是货物,足足有几十万两银子的干货。” 几个日本人听了之后,就眼前一亮,其中一个连忙说道:“何时能够到达,我带队前去劫持他们的商船。” 另一个挣道:“凭什么,三郎,我可是你大哥,曾经比你厉害,这次应该让我去动手。” “凭什么,就凭现在我的人比你的多?” 那汉人脸上有一道刀疤,贯穿了整张脸,让人看起来有些恐怖,看着下面的两人争论,眼神有些冷漠,就说道:“你们两个挣什么?” 刀疤汉人叫做吴老三,曾经是一个屠夫,因为自家的良田被当地的官府霸占之后,就偷偷的潜进府衙,居然把县令给杀了。 后来官府追击,他抛弃妻子,独自一个人跑掉了,跑到海边之后,抢了渔船,在官方的追击下,出海了。 在海上居然遇到了强盗,结果被屠夫给把强盗老大杀了,最后成了这群海盗的老大。 之后,他们定居在这小琉球的东边海湾,但是某天居然来了一群日本人,要和他们抢地盘,于是两方人发生了血战,被这群强盗给杀了不少日本人,把日本人杀怕了,就认了这位刀疤脸吴老三为老大。 因为最近,经常遇到朝廷官方的宝船来寻找他们,于是他们就寻找了这处好地方,隐藏在这茫茫的大海上,谁也想不到,这里居然有一处海岛。 先前已经截获了不少商船,让他们的温饱不成问题,但是几天前突然来了一群海盗,说是要投靠他们,并且上交了所有财务,吴老三虽然疑惑,但还是收下了,毕竟都是苦命相连的人。 然而就是这群海盗带来了消息,说是最近有一群商船要经过小琉球,他们只是看到了机会,但是他们不能吞下那么大的海船,只能投靠吴老三。 而这两个人争论的日本人正是被足利义满打败后,逃到这里的,他们还想着依靠吴老三积攒下来的钱财和人口,再次攻打道日本,干翻足利义满,让天皇继续坐上宝座,他们是天皇的忠诚簇拥。 吴老三并不知道这两个日本人已经图谋已久,日过这次顺利抢到那些商船,他们就可以暗杀吴老三,躲去权力,然后反攻日本本土。 “大人,就让我们去吧,一定不会出差错的。” 吴老三眯着眼睛,他就从来没有相信过这两个日本人,虽然他们带来的人很多,但是都是吃饭的东西,不干好事。 “滚!这次老子亲自去!” 两个日本人相互对视一眼,然后露出了狰狞之色。 突然一个人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弩箭,就朝着吴老三射了过去,吴老三被吓了一跳,一个翻身之后,就躲在桌子后面。 然后怒道:“你们这两个畜生,居然敢谋害老子?” “嗖嗖嗖……” 顿时箭雨如下,吓得吴老三瞬间不禁缩了缩脖子,此刻他的手下都在外面,不在这里,这两人居然算准了这些,对自己偷袭,只要杀了自己,那么自己的手下就是一盘散沙,任由日本人欺凌。 终于,吴老三还是被一根箭射穿了手臂,疼得呲牙咧嘴,破口大骂。 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一阵骚乱,好像是两方人马打起来了,两个日本人对视一眼,然后拔出刀,朝着吴老三快速攻来。 吴老三乘着这个空档,破窗而出,然后快速的逃进了丛林深处。 第422章吴老三的处境 而在丛林深处,吴老三刚到那里,就出现了三四个人,那三四个人出现之后,吴老三就站了下来。 其中一个上前问道:“老大,怎么样,那些日本人是不是反了?” 吴老三冷笑道:“哼,他们这是找死,刚才我只是激怒了一下,他们就受不了,然后想要杀掉我。” “老大,兄弟们都集合完毕了,就等你一声令下,那些日本人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哼哼,不必了,告诉兄弟们,自会有人收拾他们,咱们从后面坐船离开,暂避锋芒,郑和的船队马上就要来了。” “郑和要来了,之前没听说呀!” 吴老三笑道:“这次商船都是某个人的,郑和必定跟随而来,这是我得到的消息。” 几个手下都战战兢兢,因为郑和的名声太大了,这片海域,之前那么多势力,如今已经被郑和彻底剿灭,要不是他们跑的快,早就遭了大殃。 吴老三朝着后面的悬崖走去,让人没想到的是悬崖峭壁之上,居然有一条小路直通下面的海岸,海岸上停靠着三艘大船。 吴老三看了看,然后跳上船,接着,从小路上下来了许多人,接连上了船,然后拔锚起航,朝着大海深处驶去。 而之前那两个反叛了吴老三的日本人,追击了好久吴老三,吴老三居然跟消失了一般,让他们很是失望,不过能够赶走吴老三,他们也很高兴,这块地算是成了他们的根据地了,并且在这里还有许多金银财宝。 日本的两个首领,一个叫隗天三郎,一个叫田野竖子,此刻他们已经坐上了老大的位置,商量着如何截获将要到来的商船。 “大哥,你守着寨子,以防吴老三来偷袭,我带着勇士们去截了那几艘货船,如果得手,我们就可以招兵买马,反攻日本本土大陆,重新扶持小松天皇上位,咱们就是重臣。”隗天三郎两眼放光,对着大哥田野竖子说道。 田野竖子却是一个稳重的人,思索再三,就疑惑的说道:“按理来说,这些商船不应该走这条路啊,这次为何他们要走这条路,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隗天三郎大笑一声,有些对大哥嗤之以鼻,大哥就是太小心了,不然这宝座早就是他们哥两的了。 于是笑着说道:“大哥猫腻就是太小心了,会有什么问题,那些商人唯利是图,要是走那边的那条海线,不知道他们要花费多少时间,富贵险中求,这是大家都知道的问题,何况咱们已经隐藏了许久,没了风声,那些商人自然又重新开启了这条商路。” 田野竖子想了想,然后点点头,问道:“出了跟着吴老三逃走的,还剩下多少人?” 隗天三郎说道:“大哥,还剩下七百人,有五百人是咱们日本人,还有两百大明人,不过那些人已经软了,哈哈哈……这里是咱们的天下了。” 田野竖子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说道:“你留下二百人给我,然后带上七百人,去截获那几艘商船。” “是大哥!” 田野竖子说完,哭天三郎就带着人红红火火的走了,然后到了沙滩之后,坐了小船,朝着大船那边驶去。 武六七等人已经在这段海峡行驶了一天一夜,茫茫大海,连个鬼影都没见到,更别说是海盗了。 “老王,郑公是不是骗我们呢?这海盗究竟在哪里呢?怎么还不出来!” 王景弘看着武六七那焦急的模样,不禁噗嗤一声就笑了起来,喝道嘴里的茶水,全部喷了出来。 然后抹了一把嘴巴,笑着说道:“别人都是害怕遇到海盗,你倒是心大,居然还想着让海盗来。” 武六七摆摆手,说道:“不是有郑公在后面撑腰吗?到时候咱们就可以痛打落水狗了!” 几人正在甲板上说着笑着,突然前面的一只商船上传来了信号,几人连忙站起来。 前面的海平面出现了几艘海船,看起来不是太大,和自己这边的商船差不多。 武六七眼睛瞪大,这海盗也太少了吧,估计不够郑和塞牙缝的,刚刚这样想着,就看到后面出现了更多的船只,大大小小的船只铺满了整个海面。 武六七连忙咽了一口唾沫,说道:“老王,赶紧通知郑公,海盗来了,咱们不是对手,绝对不是对手,咱们才有多少人,对方起码的有几百人甚至上千人。” 王景弘却是两眼发光,说道:“来了,来了,兄弟们准备,干死他丫的。” 武六七顿时无语,然后就朝着船舱走去,他才不想被海盗砍上两刀。 王景弘指挥着船队,然后就朝着海盗的船只开了过去。 对方也早就看到了商船,在海盗的意识中,商船见到他们就会马上掉头就跑,可是这些船只见到他们之后,非但没跑,还冲了过来,你们这是要干啥,还有没有把咱们海盗放在眼中? 难道海盗的名声已经不好使了? 就在隗天三郎目瞪口呆的时候,商船已经靠了过来,床上几十个士兵举起了手中的弓箭,还有十几个人举起了木棍一样的东西,不知道那东西能干什么? “小心箭矢!” 隗天三郎大喝一声,海盗们全部举起了手中的盾牌,拿盾牌都是用木头做成的,他们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明人的商船上有些是有弓箭的。 一轮弓箭射了下来,只是几个海盗掉进了大海,然后变成了鱼食。 隗天三郎见到只有一轮弓箭,连忙大喊大叫的就让海盗冲过去,只要跳上对方的船只,那么一切都好办了。 这些商人就会成为案板上的鱼肉。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只听到砰砰的几声响,然后一阵青烟过后,冲过去的那些人都掉进了海里,鲜血把海水都染红了。 隗天三郎傻眼了,这到底他妈是什么玩意,自己什么时候吃鬼这种亏,连船都没碰一下,自己的人就死了十几个人。 隗天三郎眼睛都通红了,对着身后的海盗吼道:“勇士们,冲过去,等抢了这些船只,大家都有份。” 后面的海盗听了之后,就疯狂了,开着船只就扑了过来,然后就往商船上爬。 然而,还没有爬上去,就又被一轮弓箭给射了下去。 隗天三郎看着情况不对,马上就让海盗们也用弓箭。 两方对射,死伤都差不多。 看着商船上的人少了,其实是商船上的人都藏起来,因为他们看到了后面追击过来的郑和船队。 郑和的船队已经朝着左右包围过去,商船上的王景弘之所以和海盗们对战了这么久,就是怕海盗们不敢靠道跟前,见到郑和的船队后逃之夭夭。 武六七躲在船舱的门口,偷偷的看着外面正在激战,不禁两眼发光,偷偷的掏出自己的火枪,点燃后,朝着对面的隗天三郎就射了过去。 “砰!” 一声巨响,隗天三郎就从甲板上栽进了海里,鲜血马上就冒了出来,连一声喊叫都没有。 海盗们见老大突然掉进了海里,愣了一下后,顿时就开始四处逃散。 可是他们能够逃到哪里去?四周都是海洋,并且四周有无数的大船围了过来。 “扑腾!扑腾……” 一些看到情况不对的海盗,顿时跳进了海里,然后想要逃走,可惜,大海茫茫,又不是陆地,他们能够逃到哪里去? 并且水性再好,在大海里也只能饮恨终生了。 王景弘兴奋的哇哇大叫,不停的让射手们射死跳海的那些海盗,几百只箭雨落下去,海盗们已经完蛋了。 后面的几艘小船,看着情况已经不对了,连忙调头,就想着逃走,可惜,郑和的船队已经靠了过来,他们只能停下来,等候被俘虏。 在大明,俘虏可是没有那么好当的,被抓到之后,只能去挖矿或者修路,路只有一条,那就是死,被活活的累死。 武六七看着船队靠了过来,终于松了口气,他早就把 火枪收拾好了,王景弘收拾完了那些爬上船的海盗,就新高彩烈的走到了武六七身边,大笑道:“过瘾啊,好久都没这样厮杀过了,手法有些生硬。” 武六七咋舌,就这样还生硬,刚才他可是看着,三个海盗爬上船只,他冲过去,一刀就把一个海盗的胳膊给销掉了。 “武兄弟,你这胆子也太小了,刚才我看着你躲在船舱里不出来,我生怕有海盗窜进去把你给拾掇了。” 武六七翻了一个白眼,笑道:“我是书生,俗话说,手无缚鸡之力,称之为书生,你让我冲锋陷阵,我也不信啊!” 王景弘笑着拍了武六七一巴掌,说道:“不过你比我们都厉害,就靠着一张嘴,居然赚了那么多钱,陛下可是欢喜的很呢!” 武六七都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不禁摸摸脑袋。 郑和的船只靠了过来,就给那些跳水的海盗补刀,然后收押投向的海盗,忙了好一阵子,这才登上了武六七的船只。 不过脸色有些黑,看着不怎么欢喜,武六七皱皱眉,按道理,这海盗也除掉了,应该高兴才对啊! “郑公为何哭丧着一张脸?” 武六七笑着问道。 郑和摆摆手说道:“这些海盗只是一部分,一些据说在一座岛上,那座岛三面环山,一面是海滩,易守难攻。” “并且,这些丫头养的日本人,把把一部分汉人海盗赶走了,就在我们来的路上,他们发生了内部火并,那些汉人海盗已经不知去向。” 武六七这才明白,郑和为何哭丧着一张脸。 第422章吴老三的处境 而在丛林深处,吴老三刚到那里,就出现了三四个人,那三四个人出现之后,吴老三就站了下来。 其中一个上前问道:“老大,怎么样,那些日本人是不是反了?” 吴老三冷笑道:“哼,他们这是找死,刚才我只是激怒了一下,他们就受不了,然后想要杀掉我。” “老大,兄弟们都集合完毕了,就等你一声令下,那些日本人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哼哼,不必了,告诉兄弟们,自会有人收拾他们,咱们从后面坐船离开,暂避锋芒,郑和的船队马上就要来了。” “郑和要来了,之前没听说呀!” 吴老三笑道:“这次商船都是某个人的,郑和必定跟随而来,这是我得到的消息。” 几个手下都战战兢兢,因为郑和的名声太大了,这片海域,之前那么多势力,如今已经被郑和彻底剿灭,要不是他们跑的快,早就遭了大殃。 吴老三朝着后面的悬崖走去,让人没想到的是悬崖峭壁之上,居然有一条小路直通下面的海岸,海岸上停靠着三艘大船。 吴老三看了看,然后跳上船,接着,从小路上下来了许多人,接连上了船,然后拔锚起航,朝着大海深处驶去。 而之前那两个反叛了吴老三的日本人,追击了好久吴老三,吴老三居然跟消失了一般,让他们很是失望,不过能够赶走吴老三,他们也很高兴,这块地算是成了他们的根据地了,并且在这里还有许多金银财宝。 日本的两个首领,一个叫隗天三郎,一个叫田野竖子,此刻他们已经坐上了老大的位置,商量着如何截获将要到来的商船。 “大哥,你守着寨子,以防吴老三来偷袭,我带着勇士们去截了那几艘货船,如果得手,我们就可以招兵买马,反攻日本本土大陆,重新扶持小松天皇上位,咱们就是重臣。”隗天三郎两眼放光,对着大哥田野竖子说道。 田野竖子却是一个稳重的人,思索再三,就疑惑的说道:“按理来说,这些商船不应该走这条路啊,这次为何他们要走这条路,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隗天三郎大笑一声,有些对大哥嗤之以鼻,大哥就是太小心了,不然这宝座早就是他们哥两的了。 于是笑着说道:“大哥猫腻就是太小心了,会有什么问题,那些商人唯利是图,要是走那边的那条海线,不知道他们要花费多少时间,富贵险中求,这是大家都知道的问题,何况咱们已经隐藏了许久,没了风声,那些商人自然又重新开启了这条商路。” 田野竖子想了想,然后点点头,问道:“出了跟着吴老三逃走的,还剩下多少人?” 隗天三郎说道:“大哥,还剩下七百人,有五百人是咱们日本人,还有两百大明人,不过那些人已经软了,哈哈哈……这里是咱们的天下了。” 田野竖子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说道:“你留下二百人给我,然后带上七百人,去截获那几艘商船。” “是大哥!” 田野竖子说完,哭天三郎就带着人红红火火的走了,然后到了沙滩之后,坐了小船,朝着大船那边驶去。 武六七等人已经在这段海峡行驶了一天一夜,茫茫大海,连个鬼影都没见到,更别说是海盗了。 “老王,郑公是不是骗我们呢?这海盗究竟在哪里呢?怎么还不出来!” 王景弘看着武六七那焦急的模样,不禁噗嗤一声就笑了起来,喝道嘴里的茶水,全部喷了出来。 然后抹了一把嘴巴,笑着说道:“别人都是害怕遇到海盗,你倒是心大,居然还想着让海盗来。” 武六七摆摆手,说道:“不是有郑公在后面撑腰吗?到时候咱们就可以痛打落水狗了!” 几人正在甲板上说着笑着,突然前面的一只商船上传来了信号,几人连忙站起来。 前面的海平面出现了几艘海船,看起来不是太大,和自己这边的商船差不多。 武六七眼睛瞪大,这海盗也太少了吧,估计不够郑和塞牙缝的,刚刚这样想着,就看到后面出现了更多的船只,大大小小的船只铺满了整个海面。 武六七连忙咽了一口唾沫,说道:“老王,赶紧通知郑公,海盗来了,咱们不是对手,绝对不是对手,咱们才有多少人,对方起码的有几百人甚至上千人。” 王景弘却是两眼发光,说道:“来了,来了,兄弟们准备,干死他丫的。” 武六七顿时无语,然后就朝着船舱走去,他才不想被海盗砍上两刀。 王景弘指挥着船队,然后就朝着海盗的船只开了过去。 对方也早就看到了商船,在海盗的意识中,商船见到他们就会马上掉头就跑,可是这些船只见到他们之后,非但没跑,还冲了过来,你们这是要干啥,还有没有把咱们海盗放在眼中? 难道海盗的名声已经不好使了? 就在隗天三郎目瞪口呆的时候,商船已经靠了过来,床上几十个士兵举起了手中的弓箭,还有十几个人举起了木棍一样的东西,不知道那东西能干什么? “小心箭矢!” 隗天三郎大喝一声,海盗们全部举起了手中的盾牌,拿盾牌都是用木头做成的,他们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明人的商船上有些是有弓箭的。 一轮弓箭射了下来,只是几个海盗掉进了大海,然后变成了鱼食。 隗天三郎见到只有一轮弓箭,连忙大喊大叫的就让海盗冲过去,只要跳上对方的船只,那么一切都好办了。 这些商人就会成为案板上的鱼肉。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只听到砰砰的几声响,然后一阵青烟过后,冲过去的那些人都掉进了海里,鲜血把海水都染红了。 隗天三郎傻眼了,这到底他妈是什么玩意,自己什么时候吃鬼这种亏,连船都没碰一下,自己的人就死了十几个人。 隗天三郎眼睛都通红了,对着身后的海盗吼道:“勇士们,冲过去,等抢了这些船只,大家都有份。” 后面的海盗听了之后,就疯狂了,开着船只就扑了过来,然后就往商船上爬。 然而,还没有爬上去,就又被一轮弓箭给射了下去。 隗天三郎看着情况不对,马上就让海盗们也用弓箭。 两方对射,死伤都差不多。 看着商船上的人少了,其实是商船上的人都藏起来,因为他们看到了后面追击过来的郑和船队。 郑和的船队已经朝着左右包围过去,商船上的王景弘之所以和海盗们对战了这么久,就是怕海盗们不敢靠道跟前,见到郑和的船队后逃之夭夭。 武六七躲在船舱的门口,偷偷的看着外面正在激战,不禁两眼发光,偷偷的掏出自己的火枪,点燃后,朝着对面的隗天三郎就射了过去。 “砰!” 一声巨响,隗天三郎就从甲板上栽进了海里,鲜血马上就冒了出来,连一声喊叫都没有。 海盗们见老大突然掉进了海里,愣了一下后,顿时就开始四处逃散。 可是他们能够逃到哪里去?四周都是海洋,并且四周有无数的大船围了过来。 “扑腾!扑腾……” 一些看到情况不对的海盗,顿时跳进了海里,然后想要逃走,可惜,大海茫茫,又不是陆地,他们能够逃到哪里去? 并且水性再好,在大海里也只能饮恨终生了。 王景弘兴奋的哇哇大叫,不停的让射手们射死跳海的那些海盗,几百只箭雨落下去,海盗们已经完蛋了。 后面的几艘小船,看着情况已经不对了,连忙调头,就想着逃走,可惜,郑和的船队已经靠了过来,他们只能停下来,等候被俘虏。 在大明,俘虏可是没有那么好当的,被抓到之后,只能去挖矿或者修路,路只有一条,那就是死,被活活的累死。 武六七看着船队靠了过来,终于松了口气,他早就把 火枪收拾好了,王景弘收拾完了那些爬上船的海盗,就新高彩烈的走到了武六七身边,大笑道:“过瘾啊,好久都没这样厮杀过了,手法有些生硬。” 武六七咋舌,就这样还生硬,刚才他可是看着,三个海盗爬上船只,他冲过去,一刀就把一个海盗的胳膊给销掉了。 “武兄弟,你这胆子也太小了,刚才我看着你躲在船舱里不出来,我生怕有海盗窜进去把你给拾掇了。” 武六七翻了一个白眼,笑道:“我是书生,俗话说,手无缚鸡之力,称之为书生,你让我冲锋陷阵,我也不信啊!” 王景弘笑着拍了武六七一巴掌,说道:“不过你比我们都厉害,就靠着一张嘴,居然赚了那么多钱,陛下可是欢喜的很呢!” 武六七都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不禁摸摸脑袋。 郑和的船只靠了过来,就给那些跳水的海盗补刀,然后收押投向的海盗,忙了好一阵子,这才登上了武六七的船只。 不过脸色有些黑,看着不怎么欢喜,武六七皱皱眉,按道理,这海盗也除掉了,应该高兴才对啊! “郑公为何哭丧着一张脸?” 武六七笑着问道。 郑和摆摆手说道:“这些海盗只是一部分,一些据说在一座岛上,那座岛三面环山,一面是海滩,易守难攻。” “并且,这些丫头养的日本人,把把一部分汉人海盗赶走了,就在我们来的路上,他们发生了内部火并,那些汉人海盗已经不知去向。” 武六七这才明白,郑和为何哭丧着一张脸。 第423章 郑和就在后面 王景弘顿时就急了,即便是咱们过去吧海岛上的那些海盗给收拾了,但是逃走的那群海盗怎么办,依旧是一个麻烦,茫茫大海,去哪里寻找? 他们再有两个月就要离开了,前往西洋,大海神秘莫测,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归来,任由这群海盗在这里为虎作伥,有失他们水师的脸面。 所以,郑和才发了大力气,想要在临走前,把这群扎根在小琉球这块的海盗给除掉。 郑和出了一口气,望着前面的大海,说道:“你们先走吧,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我带着人去灭了那群海盗。” 这也是武六七所想的,他才不愿意跟着郑和去什么海盗捉海盗,他就想着,赶紧去日本,把这些铁锅买掉之后,赶紧带着钱回去交给朱棣,然后就看着老婆,生孩子。 再怎么说,既然来到这个世界了,就要给自己留一个后。 王景弘仍旧跟着武六七,郑和就开着船队出发去寻找那个海岛。 王景弘看着远去的郑和,叹了口气,说道:“郑公为了这群神出鬼没的海盗,没少费心,最后去让他们跑掉了,我猜测这会郑公的内心的是崩溃的。” 武六七笑道:“是啊,郑公开着宝船,几千人,经营几个月,就要收网了,居然让人跑掉了,这事搁谁身上,谁都有气,不过那海岛上的那群海盗,估计要遭殃了。” 两人说着笑着,就起航了。 天蓝蓝,海蓝蓝,天海一色。 再也没有了刚才的那种硝烟和尸山血海,让武六七全身感觉不错。 “老王,肚子饿了没有?” 王景弘摸摸咕咕叫的肚皮,笑道:“你这样一说,咱家还真是感觉饿了,刚才就顾着收拾海盗了,把肚子耽搁了。” 武六七想想都觉得恶心,刚才尸山血海的,你还能有心情吃饭? 王景弘似乎是武六七肚子里的蛔虫,就笑道:“当初咱家跟着陛下出征塞外,那场景,嘿,别提了,咱家要是再说说,你肯定要吐了。” 武六七撇撇嘴,老子什么没见过,就好像老子没上过战场似得。 说道:“老王,你可别瞧不起人啊,想当初老子也是上过战场的,见过那尸山血海的情景。” 王景弘愣了一下,突然拍拍自己的额头,笑道:“嘿嘿嘿,咱家却是把这事给忘记了,哈哈哈……” 两人笑着就拿出了美酒,开始喝了起来,烧烤架子被沈茹松搬了出来,从海里弄出来的鱼儿,鲜美无比,开膛破肚之后,就烤在上面,擦上油,一会的功夫就黄澄澄的。 武六七撕咬了一口鱼肉,然后不停的吐着鱼骨头,享受的躺在甲板上,晒着太阳,说道:“要是每天都这样的日子该多好啊。” 王景弘也学着武六七的模样,躺着,右手拿着鱼肉,左手端着酒瓶,一口鱼肉,一口酒水。 说道:“这样的日子,我也不想过,整天在海上飘着,会发疯的。” 武六七突然爬起来,说道:“你可以找几个女人啊,弹弹琴,唱唱歌,打发日子。” “滚……” 王景弘暴怒的站起来,就骂了武六七一声,这是接了人家的短处了。 太监吗,谁还没事找女人,那不是找罪受吗? 两人一个追着一个就跑进了船舱,然后打了起来,武六七哪里是王景弘的对手,很快就被按到在床上起不来了。 “你干嘛,死丫头养的,老子喜欢的是女人,不是太监……” “叫你看不起咱家,叫你看不起咱家……” “武先生,王大人,不好了,前面出现了几只船只,朝着咱们过来了……” 武六七正在和王景弘打闹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是打发时间了,结果却外面传来了这样令人震撼的事情。 这大海茫茫的,出现了船只,这边可是没有商人敢走的,一定是海盗。 两人连忙站起来,朝着外面冲了出去,想要看看究竟。 武六七也被吓了一跳,要是在这里遇上海盗,那就麻烦了,郑和已经带着人走了,而且他们也走了大半天的路程,早就和郑和有了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前面有十几艘船,不过都和商船差不多大小,船上没有旗帜,只能说明是海盗,商船不管是那个国家来的,都会插上他们国家的旗帜,以免被其他国家当做海盗给处理了。 “真的是海盗啊!” 王景弘脸色难看的说道:“他娘的,还真是海盗,不过目前咱们就上百人,弓箭全部用完了,只剩下十几条破枪了。” 武六七脸色也有些难看,这事遇的,这海盗是专门等待自己的,还是怎么的? 王景弘思索片刻,连忙说道:“掉头,绕过去!咱们不能硬拼硬,硬拼的后果就是咱们吃亏。” 武六七也是赞同王景弘的话,连忙说道:“赶紧掉头啊,愣在这里干毛?” 沈茹松苦笑道:“大人,这船刚才速度太快,调整方向需要时间,何况他们已经靠过来了。” 王景弘拍拍脑袋,自己怎么把这事给忘记了。 看着靠过来的海船,王景弘脸上青筋爆露,说道:“告诉兄弟们,咱们和他们拼了,就算都死了,也不能让货物和武先生受到任何伤害。” 武六七愣了一下,没想到王景弘这么够意思,只是目前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眼看着王景弘拔出刀,就召集这众人,准备和海盗厮杀。 然而吴老三却是吓坏了,怎么这个时候遇上了这群人,自己根本就不想截船,他此刻正在逃命呢。 “老大,怎么办,那些穿已经靠过来了,咱们这边顺风,船只就算抛锚了,也停不下来啊!” 吴老三看着快速前进的船只,一屁股坐在地上,自言自语道:“他娘的,老子就知道,这群商船根本就没那么好动,估计那群日本人根本就没有去碰触,那郑和就跟在这群船只后面螳螂扑蝉呢!” “老大,不然咱们血拼到底,临死也拉一个垫背的,咱们都是杀过人的,要是落到官兵手中,只有憋屈的一刀。” 吴老三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下,怒道:“还拼个屁,咱们就这几十人,人家几千人,咱们这点人,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那怎么办?” 大家都沉默了,呆呆的看着吴老三。 吴老三纠结极了,最后叹了一口气,说道:“咱们投降吧,那日本龟儿子坑了咱们,咱们也不让他们好过,告诉那些当官的,也许还能将功补过,好歹咱们也是大明人。” 最后大家都沉默了,他们跟着吴老三五六七年,一直都是听老大的,老大说怎么做,咱们就怎么做。 就在距离几十米的距离,两方的船只都停了下俩,只是双方都躲在船中沉默,谁也没有发动进攻或者其他动作。 武六七疑惑了,皱眉问道:“老王,这群海盗怎么了,难道这些船没有人?” 王景弘看了一眼武六七,就说道:“怎么可能,你看看,船甲板上还有炊烟呢,估计是刚才吃饭后没来及收拾。” 武六七点点头,和王景弘两人等了良久,对方还是没动静。 王景弘不禁怒了,骂道:“这群海盗想干嘛,想战便战,这样躲着是什么意思?” 武六七爬出船舱看了一眼,正片大海上,出了两方的船只,都是静悄悄的,连一只海鸟都没有,气氛有些诡异啊! 但是对方不动手,自己也不能攻打人家吧,这样做不好啊! 然后,躲在船舱内的吴老三已经纠结的快要疯了,自己就等着对方来收拾自己,让后自己抱头投向,结果对方船上一点动静都没有,这让他十分憋屈,同时也知道了,这是在钓鱼他们犯罪,他才没那么傻,只要自己不攻打你的船只,你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啊! “老大,他们不攻打咱们,咱们怎么办?” 吴老三瞪了手下一眼,自己不是正在想办法吗,干嘛问自己,难道自己就是万能的? 过了好久之后,吴老三终于是急躁起来了,然后走出了船舱,站在甲板上喊道:“对方的朋友,我们没有恶意,我们不会抢你们货物的,你们赶紧走吧,我们要回家!” 武六七和王景弘看到船舱里出来了一个人,刚要命令抢手一枪干掉 ,结果就听到对方居然喊话了。 在武六七的意识中,海盗已经堵住了他们,喊话应该是这样的:对面的船只里人听着,你们已经被我们堵住了,识相的快点投向,饶你们一命。 然而武六七却听到了这样的话,对面的朋友,我们没有恶意,我们也不会抢你们的货物,你们赶紧走吧,我们要回家。” 王景弘和武六七同时呆了一下,整个船上的人也是呆住了,这算是怎么回事。 “这……” 王景弘看向了武六七,武六七也看向了王景弘 。 “该怎么办?” 武六七对着王景弘问道。 王景弘是这船上官位最大的人,自然要寻求王景弘的意见了。 王景弘皱眉思索了一会的,说道:“让我想想,让我想想,这他妈的什么海盗啊!” 旁边的李侠说道:“大人,会不会是这些海盗有什么阴谋?” 王景弘看了一眼李侠,问道:“面对咱们这样的商船,海盗需要什么阴谋?” 李侠尴尬的笑了笑,武六七出了口气,说道:“我看还是出去看看吧,商量一下。” 第423章 郑和就在后面 王景弘顿时就急了,即便是咱们过去吧海岛上的那些海盗给收拾了,但是逃走的那群海盗怎么办,依旧是一个麻烦,茫茫大海,去哪里寻找? 他们再有两个月就要离开了,前往西洋,大海神秘莫测,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归来,任由这群海盗在这里为虎作伥,有失他们水师的脸面。 所以,郑和才发了大力气,想要在临走前,把这群扎根在小琉球这块的海盗给除掉。 郑和出了一口气,望着前面的大海,说道:“你们先走吧,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我带着人去灭了那群海盗。” 这也是武六七所想的,他才不愿意跟着郑和去什么海盗捉海盗,他就想着,赶紧去日本,把这些铁锅买掉之后,赶紧带着钱回去交给朱棣,然后就看着老婆,生孩子。 再怎么说,既然来到这个世界了,就要给自己留一个后。 王景弘仍旧跟着武六七,郑和就开着船队出发去寻找那个海岛。 王景弘看着远去的郑和,叹了口气,说道:“郑公为了这群神出鬼没的海盗,没少费心,最后去让他们跑掉了,我猜测这会郑公的内心的是崩溃的。” 武六七笑道:“是啊,郑公开着宝船,几千人,经营几个月,就要收网了,居然让人跑掉了,这事搁谁身上,谁都有气,不过那海岛上的那群海盗,估计要遭殃了。” 两人说着笑着,就起航了。 天蓝蓝,海蓝蓝,天海一色。 再也没有了刚才的那种硝烟和尸山血海,让武六七全身感觉不错。 “老王,肚子饿了没有?” 王景弘摸摸咕咕叫的肚皮,笑道:“你这样一说,咱家还真是感觉饿了,刚才就顾着收拾海盗了,把肚子耽搁了。” 武六七想想都觉得恶心,刚才尸山血海的,你还能有心情吃饭? 王景弘似乎是武六七肚子里的蛔虫,就笑道:“当初咱家跟着陛下出征塞外,那场景,嘿,别提了,咱家要是再说说,你肯定要吐了。” 武六七撇撇嘴,老子什么没见过,就好像老子没上过战场似得。 说道:“老王,你可别瞧不起人啊,想当初老子也是上过战场的,见过那尸山血海的情景。” 王景弘愣了一下,突然拍拍自己的额头,笑道:“嘿嘿嘿,咱家却是把这事给忘记了,哈哈哈……” 两人笑着就拿出了美酒,开始喝了起来,烧烤架子被沈茹松搬了出来,从海里弄出来的鱼儿,鲜美无比,开膛破肚之后,就烤在上面,擦上油,一会的功夫就黄澄澄的。 武六七撕咬了一口鱼肉,然后不停的吐着鱼骨头,享受的躺在甲板上,晒着太阳,说道:“要是每天都这样的日子该多好啊。” 王景弘也学着武六七的模样,躺着,右手拿着鱼肉,左手端着酒瓶,一口鱼肉,一口酒水。 说道:“这样的日子,我也不想过,整天在海上飘着,会发疯的。” 武六七突然爬起来,说道:“你可以找几个女人啊,弹弹琴,唱唱歌,打发日子。” “滚……” 王景弘暴怒的站起来,就骂了武六七一声,这是接了人家的短处了。 太监吗,谁还没事找女人,那不是找罪受吗? 两人一个追着一个就跑进了船舱,然后打了起来,武六七哪里是王景弘的对手,很快就被按到在床上起不来了。 “你干嘛,死丫头养的,老子喜欢的是女人,不是太监……” “叫你看不起咱家,叫你看不起咱家……” “武先生,王大人,不好了,前面出现了几只船只,朝着咱们过来了……” 武六七正在和王景弘打闹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是打发时间了,结果却外面传来了这样令人震撼的事情。 这大海茫茫的,出现了船只,这边可是没有商人敢走的,一定是海盗。 两人连忙站起来,朝着外面冲了出去,想要看看究竟。 武六七也被吓了一跳,要是在这里遇上海盗,那就麻烦了,郑和已经带着人走了,而且他们也走了大半天的路程,早就和郑和有了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前面有十几艘船,不过都和商船差不多大小,船上没有旗帜,只能说明是海盗,商船不管是那个国家来的,都会插上他们国家的旗帜,以免被其他国家当做海盗给处理了。 “真的是海盗啊!” 王景弘脸色难看的说道:“他娘的,还真是海盗,不过目前咱们就上百人,弓箭全部用完了,只剩下十几条破枪了。” 武六七脸色也有些难看,这事遇的,这海盗是专门等待自己的,还是怎么的? 王景弘思索片刻,连忙说道:“掉头,绕过去!咱们不能硬拼硬,硬拼的后果就是咱们吃亏。” 武六七也是赞同王景弘的话,连忙说道:“赶紧掉头啊,愣在这里干毛?” 沈茹松苦笑道:“大人,这船刚才速度太快,调整方向需要时间,何况他们已经靠过来了。” 王景弘拍拍脑袋,自己怎么把这事给忘记了。 看着靠过来的海船,王景弘脸上青筋爆露,说道:“告诉兄弟们,咱们和他们拼了,就算都死了,也不能让货物和武先生受到任何伤害。” 武六七愣了一下,没想到王景弘这么够意思,只是目前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眼看着王景弘拔出刀,就召集这众人,准备和海盗厮杀。 然而吴老三却是吓坏了,怎么这个时候遇上了这群人,自己根本就不想截船,他此刻正在逃命呢。 “老大,怎么办,那些穿已经靠过来了,咱们这边顺风,船只就算抛锚了,也停不下来啊!” 吴老三看着快速前进的船只,一屁股坐在地上,自言自语道:“他娘的,老子就知道,这群商船根本就没那么好动,估计那群日本人根本就没有去碰触,那郑和就跟在这群船只后面螳螂扑蝉呢!” “老大,不然咱们血拼到底,临死也拉一个垫背的,咱们都是杀过人的,要是落到官兵手中,只有憋屈的一刀。” 吴老三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下,怒道:“还拼个屁,咱们就这几十人,人家几千人,咱们这点人,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那怎么办?” 大家都沉默了,呆呆的看着吴老三。 吴老三纠结极了,最后叹了一口气,说道:“咱们投降吧,那日本龟儿子坑了咱们,咱们也不让他们好过,告诉那些当官的,也许还能将功补过,好歹咱们也是大明人。” 最后大家都沉默了,他们跟着吴老三五六七年,一直都是听老大的,老大说怎么做,咱们就怎么做。 就在距离几十米的距离,两方的船只都停了下俩,只是双方都躲在船中沉默,谁也没有发动进攻或者其他动作。 武六七疑惑了,皱眉问道:“老王,这群海盗怎么了,难道这些船没有人?” 王景弘看了一眼武六七,就说道:“怎么可能,你看看,船甲板上还有炊烟呢,估计是刚才吃饭后没来及收拾。” 武六七点点头,和王景弘两人等了良久,对方还是没动静。 王景弘不禁怒了,骂道:“这群海盗想干嘛,想战便战,这样躲着是什么意思?” 武六七爬出船舱看了一眼,正片大海上,出了两方的船只,都是静悄悄的,连一只海鸟都没有,气氛有些诡异啊! 但是对方不动手,自己也不能攻打人家吧,这样做不好啊! 然后,躲在船舱内的吴老三已经纠结的快要疯了,自己就等着对方来收拾自己,让后自己抱头投向,结果对方船上一点动静都没有,这让他十分憋屈,同时也知道了,这是在钓鱼他们犯罪,他才没那么傻,只要自己不攻打你的船只,你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啊! “老大,他们不攻打咱们,咱们怎么办?” 吴老三瞪了手下一眼,自己不是正在想办法吗,干嘛问自己,难道自己就是万能的? 过了好久之后,吴老三终于是急躁起来了,然后走出了船舱,站在甲板上喊道:“对方的朋友,我们没有恶意,我们不会抢你们货物的,你们赶紧走吧,我们要回家!” 武六七和王景弘看到船舱里出来了一个人,刚要命令抢手一枪干掉 ,结果就听到对方居然喊话了。 在武六七的意识中,海盗已经堵住了他们,喊话应该是这样的:对面的船只里人听着,你们已经被我们堵住了,识相的快点投向,饶你们一命。 然而武六七却听到了这样的话,对面的朋友,我们没有恶意,我们也不会抢你们的货物,你们赶紧走吧,我们要回家。” 王景弘和武六七同时呆了一下,整个船上的人也是呆住了,这算是怎么回事。 “这……” 王景弘看向了武六七,武六七也看向了王景弘 。 “该怎么办?” 武六七对着王景弘问道。 王景弘是这船上官位最大的人,自然要寻求王景弘的意见了。 王景弘皱眉思索了一会的,说道:“让我想想,让我想想,这他妈的什么海盗啊!” 旁边的李侠说道:“大人,会不会是这些海盗有什么阴谋?” 王景弘看了一眼李侠,问道:“面对咱们这样的商船,海盗需要什么阴谋?” 李侠尴尬的笑了笑,武六七出了口气,说道:“我看还是出去看看吧,商量一下。” 第424章 突如其来的危险 王景弘也是这样觉得的,说道:“应该出去看看,问问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就算是要干一仗,也的知道对方有多少人吧,要是待会真的干起来,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办? 于是王景弘和武六七来到甲板上,李侠和沈茹松两人拿着刀,就站在两边,随时准备格挡有可能射上来的箭羽。 王景弘看着站在海盗船上的吴老三,喊道:“你们想要干什么?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吴老三快要哭了,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咱们是落魄的海盗啊,求求你们了,不要再…… “我们是……海盗,不过我们是善良的海盗,不会打劫你们的。” 王景弘苦笑不已,问道:“那你们想要干什么,堵住我们是什么意思?” 吴老三憋屈的想要死掉,是你们堵住我们的好不好,我们刚刚从那海岛逃出来,还没逃远,就被你们的船只给堵住了,你们还好意思问我们? “我们只是把船只开的太快了,没什么意思,请大人绕我们一命。” 王景弘皱眉,不知道该说什么,看向了武六七,武六七平时就靠着嘴皮子活着,应该能够忽悠这群海盗。 “武兄弟,该到你上场了!” 武六七指指自己,惊讶的说道:“我?” “嗯!”三人同时点头。 武六七快要哭了,他可从来没有跟杀人不见血的海盗打过交道,虽然上辈子看电影里的加里比海盗挺过瘾的,但是这些海盗都是亡命之徒,会听自己的话? 不过也没有办法,总得试一试。 于是上前就呵斥道:“你们这群亡命之徒,干什么不好,偏偏干这等丧尽天良的伙计,堵住我们干什么,想要截了我们的货物,告诉你们,郑公的大船队就在后面,马上就到,还不赶紧滚……” 武六七站在甲板上,衣服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好像神仙下凡一般,说话也是铿锵有力,十分的有震撼力。 吴老三听了之后,不禁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幸亏自己的聪明,没有贸然截获这些商船,不然今日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听到武六七的话,连忙说道:“是是是,咱们马上滚蛋,这就给大人们让开一条路。” 吴老三连忙呵斥这海盗们,赶紧把船移开,让开了一条大路。 武六七实在是没想到,自己的王八之气,居然吓得这些海盗们给自己让开了一条路。 王景弘等人也是佩服的朝着武六七拱拱手。 不禁说道:“王兄弟,你简直是就是神人,几句话就能让海盗让开一条路,你这嘴巴是怎么长的?” “滚!” 武六七见到海盗们让开了一条路,终于是松了一口气,连忙说道:“赶紧开船,咱们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三人也是松了口气,连忙招呼水手们开船。 一溜烟的功夫,武六七等人的船只就消失在海平面上。 吴老三等人见武六七等人船只离开后,终于是松了一口气,然后连忙呵斥道:“还站着干什么,赶紧开船啊,不然等会那郑和太监过来了,咱们吃不了兜着走。” 于是乎,海盗们操着船只,朝着另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等走了很久之后,其中一个海盗就皱眉问道:“老大,我觉得这件事不对劲啊!” 吴老三觉得自己逃过了一命,心中有些高兴,就不愉快的皱眉问道:“什么不对劲的,逃过一名,算是咱们上辈子没干过坏事。” “按道理,做官的和咱们不共戴天,只要遇上咱们,就算是砸门求奶奶高爷爷,也不会放咱们离开,可是今天咱们服软了,居然还放了咱们,这不像是官方的做法?” 吴老三也是疑惑,听了这个海盗兄弟的话,就猛然想到,难道说,郑和没有来,这些船只也没有官兵,他们是看到自己服软,就吓唬自己? “肯定是这样的,他妈的,刚才说话的那个年轻人是谁?” “老大,听说这次货物的主人叫做武六七,曾经一直在日本做生意,赚了很多钱,和朝中的大臣都交好,据可靠情报,此人目前是大明最富有的商人。” “哎,终日打鹰,今日却被鹰啄了眼睛。” 吴老三狠狠的踢了一脚甲板,然后仰天长啸三声,最后,只能让那些船只远去,他们想追,肯定是追不到的。 说不定,追到途中,要是遇到郑和的船队,那就糟糕透顶了。 “走吧,咱们去小琉球那边暂居,等风声过了,咱们就打回那岛上,干死隗天三郎等人,可恶的日本人,也敢嚣张。” 海盗们都看着武六七等人船队消失的地方,心中不是滋味,今日送上门的买卖,自己等人居然没要。 武六七等人一路狂奔,而且还不停的看着后面,看看海盗们有没有追上来,等走了很远之后,见海盗们没有追上来,这才松了可口气。 这也算是运气好,逃过了一劫,只是他们始终想不明白,那些海盗究竟怎么回事,居然不劫持自己等人船只,似乎还很害怕? 这当然是成了一个谜,永远都揭不开的谜。 在海上风吹日晒了五天后,终于到了日本东京湾。 王洋这段时间可是享受到了国家特使用该享受的待遇,每天住着干净整洁的房子,并且吃着不要钱的饭菜,每天还要出去在大街上转一圈。 不过三天前,朝中来了人,说是武六七带着一批货物不日将要道日本,让王洋接待一下。 王洋的日子这才苦逼了起来,他已经在这海港边等待了三天,只是还不见武六七等人的船只来。 今日他依旧来等待,因为他不来不行,自己能够享受到特使的待遇,都是因为武六七,如果武六七来了之后不高兴,那自己也许再次被气的吐血三升。 “大人,你这都等待了三天了,今日就回去休息吧,让小的来等待,等人到了,我就来通知你。” 王洋瞪了那手下一眼,然后说道:“你懂什么?那武六七咱家之前不知道,可是现在知道了,那货可是比首辅都深的陛下喜欢,要是他不高兴了,你们都得跟着咱家倒霉。” 小厮看到王大人不悦,连忙低头称是。 然后恭维道:“大人,你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想想武先生也不会怪罪你,就让小的在这里等待,你先去休息一下。” 王洋摇摇头,眼神看着远处的海港,突然,他眼前一亮,对着小厮说道:“赶紧去准备,一定要准备日本最好的客栈。” 小厮连忙答应,朝着远处走去。 王洋静静的看着从远道近的宝船,眼睛火热,还记得上一次来日本,是什么待遇,这次又是什么待遇,而这两种截然相反的待遇,居然是因为一个商人。 郁闷的同时又很庆幸,他庆幸在日本认识了武六七,不然,上一次回到国内,绝对不可能再得到陛下的赏识,还能出来。 武六七和王景弘站在甲板上,看着东京湾的风景,两人笑着交谈着。 “你说,要是把这块地方归入大明,那么会怎么样?” 如今的日本,正在处于萧条期,想要发展起来,那可是等到几百年后,如果乘着这个机会,一举把小日本给归入大明的版图,那么几百年之后,就不会发生甲午战争,就不会发生侵华战争。 王景弘脸色一变,嘴角一抽,说道:“你疯了,这可是咱们的邻国,是尊大明为大明上国的归家,咱们怎么好意思……” 武六七知道,此刻的大明人,都是保守派,不可能对日本动手,所以,他用另一种方式对日本动了手脚,希望延缓日本的发展,最好停止不前。 “这里是天然的海港,也是不冻港,一年四季都可以停船,从这里出海,可以直接背上道朝鲜,也可以直接南下,道西洋各国。” “这是一个重要的港口。” 听着武六七的话,王景弘也是同意的,他说道:“对的,这里的确是一个很好的海港,比起咱们大明的泉州港还要有优势,只是这里的确不是大明的地方,就算咱们有实力,但是师出无名……” “中华民族,失败就失败在这句话上,师出有名。” 武六七无奈的摇摇头,等看向前方的时候,已经到了港口,停泊着无数的船只,其中高大的宝船,都是大明的,低矮的那些小渔船估计就是日本人的舰队了。 “抛锚,停船了……” 水手在甲板的另一侧喊了一声,立刻有水手开始抛锚,船就开始停了下来,然后降帆。 武六七和王景弘从甲板上下来,走到了岸上,就看到了王洋特使。 王洋一副笑眯眯的表情,连忙迎了上来,满脸堆着笑容说道:“武先生,你可是来了,陛下这次派我来监督货物运输,我可是按时间到达的,而一休宗纯和足利义满也收到了东西。” 武六七愣了一下,什么时候,这王洋这么热情了,于是笑着点点头,说道:“嗯,王特使做的不错。” 然后笑着说道:“既然是陛下派你来监督货物的运输,那么这些刚刚运输过来的货物,还需要王大人监督搬运,我和景弘兄有些劳累,先去休息一番?” 王洋快要哭了,让自己看着搬货物,你们去休息?咱家可是在这里等待了你三天啊。 第424章 突如其来的危险 王景弘也是这样觉得的,说道:“应该出去看看,问问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就算是要干一仗,也的知道对方有多少人吧,要是待会真的干起来,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办? 于是王景弘和武六七来到甲板上,李侠和沈茹松两人拿着刀,就站在两边,随时准备格挡有可能射上来的箭羽。 王景弘看着站在海盗船上的吴老三,喊道:“你们想要干什么?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吴老三快要哭了,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咱们是落魄的海盗啊,求求你们了,不要再…… “我们是……海盗,不过我们是善良的海盗,不会打劫你们的。” 王景弘苦笑不已,问道:“那你们想要干什么,堵住我们是什么意思?” 吴老三憋屈的想要死掉,是你们堵住我们的好不好,我们刚刚从那海岛逃出来,还没逃远,就被你们的船只给堵住了,你们还好意思问我们? “我们只是把船只开的太快了,没什么意思,请大人绕我们一命。” 王景弘皱眉,不知道该说什么,看向了武六七,武六七平时就靠着嘴皮子活着,应该能够忽悠这群海盗。 “武兄弟,该到你上场了!” 武六七指指自己,惊讶的说道:“我?” “嗯!”三人同时点头。 武六七快要哭了,他可从来没有跟杀人不见血的海盗打过交道,虽然上辈子看电影里的加里比海盗挺过瘾的,但是这些海盗都是亡命之徒,会听自己的话? 不过也没有办法,总得试一试。 于是上前就呵斥道:“你们这群亡命之徒,干什么不好,偏偏干这等丧尽天良的伙计,堵住我们干什么,想要截了我们的货物,告诉你们,郑公的大船队就在后面,马上就到,还不赶紧滚……” 武六七站在甲板上,衣服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好像神仙下凡一般,说话也是铿锵有力,十分的有震撼力。 吴老三听了之后,不禁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幸亏自己的聪明,没有贸然截获这些商船,不然今日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听到武六七的话,连忙说道:“是是是,咱们马上滚蛋,这就给大人们让开一条路。” 吴老三连忙呵斥这海盗们,赶紧把船移开,让开了一条大路。 武六七实在是没想到,自己的王八之气,居然吓得这些海盗们给自己让开了一条路。 王景弘等人也是佩服的朝着武六七拱拱手。 不禁说道:“王兄弟,你简直是就是神人,几句话就能让海盗让开一条路,你这嘴巴是怎么长的?” “滚!” 武六七见到海盗们让开了一条路,终于是松了一口气,连忙说道:“赶紧开船,咱们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三人也是松了口气,连忙招呼水手们开船。 一溜烟的功夫,武六七等人的船只就消失在海平面上。 吴老三等人见武六七等人船只离开后,终于是松了一口气,然后连忙呵斥道:“还站着干什么,赶紧开船啊,不然等会那郑和太监过来了,咱们吃不了兜着走。” 于是乎,海盗们操着船只,朝着另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等走了很久之后,其中一个海盗就皱眉问道:“老大,我觉得这件事不对劲啊!” 吴老三觉得自己逃过了一命,心中有些高兴,就不愉快的皱眉问道:“什么不对劲的,逃过一名,算是咱们上辈子没干过坏事。” “按道理,做官的和咱们不共戴天,只要遇上咱们,就算是砸门求奶奶高爷爷,也不会放咱们离开,可是今天咱们服软了,居然还放了咱们,这不像是官方的做法?” 吴老三也是疑惑,听了这个海盗兄弟的话,就猛然想到,难道说,郑和没有来,这些船只也没有官兵,他们是看到自己服软,就吓唬自己? “肯定是这样的,他妈的,刚才说话的那个年轻人是谁?” “老大,听说这次货物的主人叫做武六七,曾经一直在日本做生意,赚了很多钱,和朝中的大臣都交好,据可靠情报,此人目前是大明最富有的商人。” “哎,终日打鹰,今日却被鹰啄了眼睛。” 吴老三狠狠的踢了一脚甲板,然后仰天长啸三声,最后,只能让那些船只远去,他们想追,肯定是追不到的。 说不定,追到途中,要是遇到郑和的船队,那就糟糕透顶了。 “走吧,咱们去小琉球那边暂居,等风声过了,咱们就打回那岛上,干死隗天三郎等人,可恶的日本人,也敢嚣张。” 海盗们都看着武六七等人船队消失的地方,心中不是滋味,今日送上门的买卖,自己等人居然没要。 武六七等人一路狂奔,而且还不停的看着后面,看看海盗们有没有追上来,等走了很远之后,见海盗们没有追上来,这才松了可口气。 这也算是运气好,逃过了一劫,只是他们始终想不明白,那些海盗究竟怎么回事,居然不劫持自己等人船只,似乎还很害怕? 这当然是成了一个谜,永远都揭不开的谜。 在海上风吹日晒了五天后,终于到了日本东京湾。 王洋这段时间可是享受到了国家特使用该享受的待遇,每天住着干净整洁的房子,并且吃着不要钱的饭菜,每天还要出去在大街上转一圈。 不过三天前,朝中来了人,说是武六七带着一批货物不日将要道日本,让王洋接待一下。 王洋的日子这才苦逼了起来,他已经在这海港边等待了三天,只是还不见武六七等人的船只来。 今日他依旧来等待,因为他不来不行,自己能够享受到特使的待遇,都是因为武六七,如果武六七来了之后不高兴,那自己也许再次被气的吐血三升。 “大人,你这都等待了三天了,今日就回去休息吧,让小的来等待,等人到了,我就来通知你。” 王洋瞪了那手下一眼,然后说道:“你懂什么?那武六七咱家之前不知道,可是现在知道了,那货可是比首辅都深的陛下喜欢,要是他不高兴了,你们都得跟着咱家倒霉。” 小厮看到王大人不悦,连忙低头称是。 然后恭维道:“大人,你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想想武先生也不会怪罪你,就让小的在这里等待,你先去休息一下。” 王洋摇摇头,眼神看着远处的海港,突然,他眼前一亮,对着小厮说道:“赶紧去准备,一定要准备日本最好的客栈。” 小厮连忙答应,朝着远处走去。 王洋静静的看着从远道近的宝船,眼睛火热,还记得上一次来日本,是什么待遇,这次又是什么待遇,而这两种截然相反的待遇,居然是因为一个商人。 郁闷的同时又很庆幸,他庆幸在日本认识了武六七,不然,上一次回到国内,绝对不可能再得到陛下的赏识,还能出来。 武六七和王景弘站在甲板上,看着东京湾的风景,两人笑着交谈着。 “你说,要是把这块地方归入大明,那么会怎么样?” 如今的日本,正在处于萧条期,想要发展起来,那可是等到几百年后,如果乘着这个机会,一举把小日本给归入大明的版图,那么几百年之后,就不会发生甲午战争,就不会发生侵华战争。 王景弘脸色一变,嘴角一抽,说道:“你疯了,这可是咱们的邻国,是尊大明为大明上国的归家,咱们怎么好意思……” 武六七知道,此刻的大明人,都是保守派,不可能对日本动手,所以,他用另一种方式对日本动了手脚,希望延缓日本的发展,最好停止不前。 “这里是天然的海港,也是不冻港,一年四季都可以停船,从这里出海,可以直接背上道朝鲜,也可以直接南下,道西洋各国。” “这是一个重要的港口。” 听着武六七的话,王景弘也是同意的,他说道:“对的,这里的确是一个很好的海港,比起咱们大明的泉州港还要有优势,只是这里的确不是大明的地方,就算咱们有实力,但是师出无名……” “中华民族,失败就失败在这句话上,师出有名。” 武六七无奈的摇摇头,等看向前方的时候,已经到了港口,停泊着无数的船只,其中高大的宝船,都是大明的,低矮的那些小渔船估计就是日本人的舰队了。 “抛锚,停船了……” 水手在甲板的另一侧喊了一声,立刻有水手开始抛锚,船就开始停了下来,然后降帆。 武六七和王景弘从甲板上下来,走到了岸上,就看到了王洋特使。 王洋一副笑眯眯的表情,连忙迎了上来,满脸堆着笑容说道:“武先生,你可是来了,陛下这次派我来监督货物运输,我可是按时间到达的,而一休宗纯和足利义满也收到了东西。” 武六七愣了一下,什么时候,这王洋这么热情了,于是笑着点点头,说道:“嗯,王特使做的不错。” 然后笑着说道:“既然是陛下派你来监督货物的运输,那么这些刚刚运输过来的货物,还需要王大人监督搬运,我和景弘兄有些劳累,先去休息一番?” 王洋快要哭了,让自己看着搬货物,你们去休息?咱家可是在这里等待了你三天啊。 第425章 到日本了 但是话已经说出去了,就不能反悔,不然就是欺君,自己可是被皇帝派来的,职责就是监督。 只能苦笑着接下了这个重任务。 武六七看着港口比较萧条,还以为日本又发生了战乱,于是问道:“这边一切都还好吧?” 王洋愣了一下,说道:“没什么事啊,一切都正常。” 然后笑着就说道:“武先生,王将军,在下已经给二位准备好了全日本最好的客栈,还请两位赶紧去休息吧!” 武六七笑着拍拍王洋的肩膀,说道:“还是王大人会做事情啊,那我就先谢过了!” “不敢当!” 王景弘一直没有说一句话,认为王洋就是靠着拍马屁混到如今的地位,根本就看不起王洋,他认为只有在战场上厮杀,建立功勋,才是真正的实力。 深深的看了一眼王洋,说道:“今后多干些事实,在日本这边,你应该多建立一些关系网,作为国家外交官,一定要拿出大明的底气来,不能输,这是面子问题。” 王洋想要反口,什么时候,自己丢过大明人的脸面,什么时候他丢过陛下的面子? 从来没有啊,自己从草原道朝鲜,再到日本,那一张嘴可是说服了不少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这都什么人呢,武夫,蛮不讲理的武夫,真是野蛮人! 王洋偷偷的在心中暗骂,认为王景弘同样和自己是一样的人,居然尾巴撬到天上去了,不就是你和武先生的关系好些吗? 两人把卸货的任务交给了王洋,就在王洋的人的带领下,去了那个最高档的客栈。 一路上是坐着马车去的,两人在马车中,武六七笑道:“上一次王洋吃了亏,这次却是学乖了,居然会拍自己马屁了,不错,有进步。” 王景弘嗤之以鼻的说道:“什么叫做有进步, 他正在退步!” 武六七笑了笑,没有说话。 两人一路到了客栈,客栈门口有人接,就是之前王洋派去准备的客栈的那小厮。 “可是武先生和王大人?” 小厮笑眯眯的看着从马车上下来的两人。 武六七说道:“正是我们。” “王大人已经准备好了房子,还请两位进屋休息。” 于是在小厮的带领下,武六七和王景弘鱼贯而入。 客栈的确不错,居然是一个汉人开的,房屋的建造也是按照汉人的习惯,老板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 见到武六七和王景弘后,连忙前来请安,脸上都带着激动的神色。 两人和老板问了好,毕竟在异国他乡,都是大明人,见到就是亲切,老板准备了丰盛的大明饭菜。 只是武六七和王景弘却是没有心思去狂吃,一路上,经历了惊心动魄的事情,并且风吹日晒,加上船上晃荡,让人已经很难受了,只是吃了一点点,就各自去睡觉了。 武六七刚刚躺在床上,就听到敲门声,不禁皱起了眉头,他娘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开门之后,本来是要怒骂一番的,结果却是见到了日本权力最大的两人,两人联袂而来,居然是一休哥和足利义满将军。 “额,你们怎么知道我来了,哦!也对,在日本就没有你们不知道的事情。” 武六七拍拍额头,然后笑着请两人进屋。 让店里的小厮泡了茶水,茶叶自然是武六七贩卖到日本的炒茶,那种砖茶已经从日本上等人视线中退出了历史舞台。 “两位请用茶!” 三人坐在一个圆桌上,武六七示意两人喝茶。 两人点点头,本来是找武六七谈生意的,因为据说武六七这次又弄来了大明的好东西,铁锅,在日本平民基本上已经没有铁锅了,连吃一口饭菜都成了大问题。 就算是上等人的贵族,用的铁锅也不是特别好,日本的技术不是很好,弄出来的铁锅容易坏,而且铁全部用来铸造兵器了,谁还用来造铁锅? 但是两人都是大人物,脸面重要,谁也不想首先提出来,但是又怕对方提出来,只好静静的等待着武六七先说话。 武六七看着两人大眼瞪小眼,一副谁也不服谁的气氛,就笑着说道:“两位,以和为贵,以和为贵,上次的生意,我们三人合作非常愉快,再次表示感谢,这次我又弄来了大明最好的铁锅……” 足利义满笑着拱拱手,说道:“大明的东西,都是好东西,只是这铁锅我们并不需要,那需要的只是平民而已。” 一休宗纯和足利义满是同一个意思,铁锅他们不可能要那么多,只是能够做饭即可,平民需要而已,他们要的是粮食,是那种水晶杯。 于是足利义满又说道:“上一次送来的粮食,我们平分了,武先生,不知道你何时再送来?” “对,我们急需粮食,还有水晶杯……” 武六七嘴角抽抽,粮食?你们想多了吧! 他娘的,老子在大明为了粮食的问题,差点被群起而攻之,那些大臣差点就把自己的撕碎了,你们还想要粮食? 然而,武六七自然是不会这样对一休宗纯和足利义满说的,他目前的任务就是稳住两人,然后顺利的把铁锅卖出去。 虽然说日本大多数财富掌握在贵族手中,但是还有一部分财富掌握在平民手中,而平民手中的财富,将会用来买铁锅,因为在战争过后,大家第一个想法,就是能够吃上一口热气腾腾的饭菜。 “两位,粮食的问题,在国内出现了一点问题,不过问题也不大,你们也许听说了,我在大明的地位,陛下十分的信任我,不过群臣是反对我往出卖粮食的。” 两人听了武六七的话,连忙把眼神投向武六七,他们目前就等待着粮食,前几次都是运送来了茶叶和瓷器或者是水晶杯,但是粮食极少,本来就是这次想要商量一下,下次能不能多运送些粮食,结果你这样说。 不过听到最后,两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只要你有办法就好,目前日本国内最紧张的就是粮食了,平民没有吃的,没什么,要是连贵族都没得吃了,那就不好了。 到时候,国内又将是一次战乱。 而且最担心的人是一休宗纯,他们是和尚,全靠着化缘和香火钱,平民和贵族们填饱肚子都成了问题,谁还给和尚饭和钱? 于是他就想着先囤积一下粮食,在紧要关头给那些和尚吃。 “武先生,那么既然你有办法,下次运送的粮食可否加倍?”一休宗纯笑着问道。 武六七无奈的说道:“肯定加倍啊,你们已经出了钱,我也是一个守信用的人,何况我代表的是大明上国,怎么能够言而无信呢?” 这话的确是骗鬼的,只要武六七这次把铁锅顺利的卖出去,谁还管你的粮食,反正这钱已经是到手了,有本来是你来大明抢啊! 三人就为粮食问题讨论了一下午,武六七困的不行,只好答应两人,下次运送的粮食加倍,其他的东西减少。 两人满意的走了,并且还订购了一批铁锅,是专门为他们的武僧和军队吃大锅饭用的。 武六七送走了两人,这才松了一口气,骗人的感觉不好受,心中总感觉怪怪的。 回到屋子里后,王洋就来了,天色已经很晚了,王景弘去接了王洋的班,他在船上睡觉值守,同时也要求足利义满派兵来看护铁锅,生怕被疯狂的日本人抢了。 目前在日本,一口铁锅可是相当值钱的,一般的人家肯定是买不起的,不过武六七为了赚大家的钱,就适当的调研过,应该把价格定在什么档位,才能利益最大化。 最后一个铁锅十两银子,大铁锅五十两,如果日本每家每户都能买一口铁锅,那么也能够赚几百万两银子。 “武先生,饭可是吃过了?” 武六七皱眉,这王洋到底是怎么了,老是拍自己马屁,还跟自己亲近,莫不是…… “吃过了,王大人这段时间可是过得逍遥自在?” 王洋拱手道:“托您的福,这次过的比上次好多了,我刚来的时候,就被足利义满和一休宗纯接到了他们的府上,好吃好喝,真正的坐了一回特使。” 武六七点点头,作为特使,就一应该要维护大国尊严,特使是代表大明整个国家,上次居然被足利义满侮辱,本想着给点教训的,最后居然把自己请了过去,之后就不了了之了。 不过王洋这次来武六七跟前,天地良心,可不是真的来套亲近的,而是来问问,这运送的全是铁锅,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铁锅在日本很卖钱? 最后终于问道:“武先生,我看了你这次运送来的货物,居然都是铁锅,到底怎么回事,足利义满和一休宗纯可是都需要粮食啊!” 武六七看了一眼王洋,笑着说道:“你做好你的特使,其他的事情就不要担心了,对了,明日,你去在城里四街找四间面铺,然后把这些面铺交给一个叫李思的人。” 王洋郁闷的点点头,本想着问清楚后能够帮到什么忙,好歹如果挣了大钱,回到国后,陛下一高兴,就会奖赏自己点什么,结果倒好,啥也不清楚,这回去之后,怎么述职。 第425章 到日本了 但是话已经说出去了,就不能反悔,不然就是欺君,自己可是被皇帝派来的,职责就是监督。 只能苦笑着接下了这个重任务。 武六七看着港口比较萧条,还以为日本又发生了战乱,于是问道:“这边一切都还好吧?” 王洋愣了一下,说道:“没什么事啊,一切都正常。” 然后笑着就说道:“武先生,王将军,在下已经给二位准备好了全日本最好的客栈,还请两位赶紧去休息吧!” 武六七笑着拍拍王洋的肩膀,说道:“还是王大人会做事情啊,那我就先谢过了!” “不敢当!” 王景弘一直没有说一句话,认为王洋就是靠着拍马屁混到如今的地位,根本就看不起王洋,他认为只有在战场上厮杀,建立功勋,才是真正的实力。 深深的看了一眼王洋,说道:“今后多干些事实,在日本这边,你应该多建立一些关系网,作为国家外交官,一定要拿出大明的底气来,不能输,这是面子问题。” 王洋想要反口,什么时候,自己丢过大明人的脸面,什么时候他丢过陛下的面子? 从来没有啊,自己从草原道朝鲜,再到日本,那一张嘴可是说服了不少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这都什么人呢,武夫,蛮不讲理的武夫,真是野蛮人! 王洋偷偷的在心中暗骂,认为王景弘同样和自己是一样的人,居然尾巴撬到天上去了,不就是你和武先生的关系好些吗? 两人把卸货的任务交给了王洋,就在王洋的人的带领下,去了那个最高档的客栈。 一路上是坐着马车去的,两人在马车中,武六七笑道:“上一次王洋吃了亏,这次却是学乖了,居然会拍自己马屁了,不错,有进步。” 王景弘嗤之以鼻的说道:“什么叫做有进步, 他正在退步!” 武六七笑了笑,没有说话。 两人一路到了客栈,客栈门口有人接,就是之前王洋派去准备的客栈的那小厮。 “可是武先生和王大人?” 小厮笑眯眯的看着从马车上下来的两人。 武六七说道:“正是我们。” “王大人已经准备好了房子,还请两位进屋休息。” 于是在小厮的带领下,武六七和王景弘鱼贯而入。 客栈的确不错,居然是一个汉人开的,房屋的建造也是按照汉人的习惯,老板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 见到武六七和王景弘后,连忙前来请安,脸上都带着激动的神色。 两人和老板问了好,毕竟在异国他乡,都是大明人,见到就是亲切,老板准备了丰盛的大明饭菜。 只是武六七和王景弘却是没有心思去狂吃,一路上,经历了惊心动魄的事情,并且风吹日晒,加上船上晃荡,让人已经很难受了,只是吃了一点点,就各自去睡觉了。 武六七刚刚躺在床上,就听到敲门声,不禁皱起了眉头,他娘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开门之后,本来是要怒骂一番的,结果却是见到了日本权力最大的两人,两人联袂而来,居然是一休哥和足利义满将军。 “额,你们怎么知道我来了,哦!也对,在日本就没有你们不知道的事情。” 武六七拍拍额头,然后笑着请两人进屋。 让店里的小厮泡了茶水,茶叶自然是武六七贩卖到日本的炒茶,那种砖茶已经从日本上等人视线中退出了历史舞台。 “两位请用茶!” 三人坐在一个圆桌上,武六七示意两人喝茶。 两人点点头,本来是找武六七谈生意的,因为据说武六七这次又弄来了大明的好东西,铁锅,在日本平民基本上已经没有铁锅了,连吃一口饭菜都成了大问题。 就算是上等人的贵族,用的铁锅也不是特别好,日本的技术不是很好,弄出来的铁锅容易坏,而且铁全部用来铸造兵器了,谁还用来造铁锅? 但是两人都是大人物,脸面重要,谁也不想首先提出来,但是又怕对方提出来,只好静静的等待着武六七先说话。 武六七看着两人大眼瞪小眼,一副谁也不服谁的气氛,就笑着说道:“两位,以和为贵,以和为贵,上次的生意,我们三人合作非常愉快,再次表示感谢,这次我又弄来了大明最好的铁锅……” 足利义满笑着拱拱手,说道:“大明的东西,都是好东西,只是这铁锅我们并不需要,那需要的只是平民而已。” 一休宗纯和足利义满是同一个意思,铁锅他们不可能要那么多,只是能够做饭即可,平民需要而已,他们要的是粮食,是那种水晶杯。 于是足利义满又说道:“上一次送来的粮食,我们平分了,武先生,不知道你何时再送来?” “对,我们急需粮食,还有水晶杯……” 武六七嘴角抽抽,粮食?你们想多了吧! 他娘的,老子在大明为了粮食的问题,差点被群起而攻之,那些大臣差点就把自己的撕碎了,你们还想要粮食? 然而,武六七自然是不会这样对一休宗纯和足利义满说的,他目前的任务就是稳住两人,然后顺利的把铁锅卖出去。 虽然说日本大多数财富掌握在贵族手中,但是还有一部分财富掌握在平民手中,而平民手中的财富,将会用来买铁锅,因为在战争过后,大家第一个想法,就是能够吃上一口热气腾腾的饭菜。 “两位,粮食的问题,在国内出现了一点问题,不过问题也不大,你们也许听说了,我在大明的地位,陛下十分的信任我,不过群臣是反对我往出卖粮食的。” 两人听了武六七的话,连忙把眼神投向武六七,他们目前就等待着粮食,前几次都是运送来了茶叶和瓷器或者是水晶杯,但是粮食极少,本来就是这次想要商量一下,下次能不能多运送些粮食,结果你这样说。 不过听到最后,两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只要你有办法就好,目前日本国内最紧张的就是粮食了,平民没有吃的,没什么,要是连贵族都没得吃了,那就不好了。 到时候,国内又将是一次战乱。 而且最担心的人是一休宗纯,他们是和尚,全靠着化缘和香火钱,平民和贵族们填饱肚子都成了问题,谁还给和尚饭和钱? 于是他就想着先囤积一下粮食,在紧要关头给那些和尚吃。 “武先生,那么既然你有办法,下次运送的粮食可否加倍?”一休宗纯笑着问道。 武六七无奈的说道:“肯定加倍啊,你们已经出了钱,我也是一个守信用的人,何况我代表的是大明上国,怎么能够言而无信呢?” 这话的确是骗鬼的,只要武六七这次把铁锅顺利的卖出去,谁还管你的粮食,反正这钱已经是到手了,有本来是你来大明抢啊! 三人就为粮食问题讨论了一下午,武六七困的不行,只好答应两人,下次运送的粮食加倍,其他的东西减少。 两人满意的走了,并且还订购了一批铁锅,是专门为他们的武僧和军队吃大锅饭用的。 武六七送走了两人,这才松了一口气,骗人的感觉不好受,心中总感觉怪怪的。 回到屋子里后,王洋就来了,天色已经很晚了,王景弘去接了王洋的班,他在船上睡觉值守,同时也要求足利义满派兵来看护铁锅,生怕被疯狂的日本人抢了。 目前在日本,一口铁锅可是相当值钱的,一般的人家肯定是买不起的,不过武六七为了赚大家的钱,就适当的调研过,应该把价格定在什么档位,才能利益最大化。 最后一个铁锅十两银子,大铁锅五十两,如果日本每家每户都能买一口铁锅,那么也能够赚几百万两银子。 “武先生,饭可是吃过了?” 武六七皱眉,这王洋到底是怎么了,老是拍自己马屁,还跟自己亲近,莫不是…… “吃过了,王大人这段时间可是过得逍遥自在?” 王洋拱手道:“托您的福,这次过的比上次好多了,我刚来的时候,就被足利义满和一休宗纯接到了他们的府上,好吃好喝,真正的坐了一回特使。” 武六七点点头,作为特使,就一应该要维护大国尊严,特使是代表大明整个国家,上次居然被足利义满侮辱,本想着给点教训的,最后居然把自己请了过去,之后就不了了之了。 不过王洋这次来武六七跟前,天地良心,可不是真的来套亲近的,而是来问问,这运送的全是铁锅,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铁锅在日本很卖钱? 最后终于问道:“武先生,我看了你这次运送来的货物,居然都是铁锅,到底怎么回事,足利义满和一休宗纯可是都需要粮食啊!” 武六七看了一眼王洋,笑着说道:“你做好你的特使,其他的事情就不要担心了,对了,明日,你去在城里四街找四间面铺,然后把这些面铺交给一个叫李思的人。” 王洋郁闷的点点头,本想着问清楚后能够帮到什么忙,好歹如果挣了大钱,回到国后,陛下一高兴,就会奖赏自己点什么,结果倒好,啥也不清楚,这回去之后,怎么述职。 第426章 演唱会 “是,我这就去吩咐!” 毕竟王洋这段时间在这边也熟悉了,并且身边呆了很多人,使唤起来方便。 此刻李思还在船上,中午的时候,武六七和王景弘去休息了,他可不是官员的身份,也没有武六七那么大的面子,只好跟在王洋身后指挥者那些搬运工往岸上搬装铁锅的箱子。 等到王景弘来了之后,他真的是累瘫了,妈的,嗓子都喊亚了,可是那些蛮夷居然听不懂他喊得话,对牛弹琴啊! 坐在船舱里,自己给自己泡了一杯热茶,然后闻了闻,清香扑鼻,张开嘴后,喝了一小口,然后静静的闭上眼睛,细细的品尝。 王洋从武六七哪里离开之后,就吩咐手下去城四周寻找合适的店铺,然后自己就去了船舱,和李思商量一下。 毕竟李思是武六七带过来的人,据说还是商业奇才,武先生对此人抱有很大的希望。 “李先生可在?” 王洋走到李思所在船舱,然后敲门问道。 李思猛然睁开眼睛,就连忙去开门,结果看到了下午和自己一起指挥搬运货物的那个太监,据说是皇帝派到日本的特使。 李思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商人,对于官员都是过敏的,十分敬畏或者说是害怕做官的,在大明,只要是商人,就没有不害怕做官的,而李思更加害怕这个特使,人家可是皇帝派来的特使啊,代表着这个国家。 “王大人,您好!” “嗯,咱家好的很,李思对吧,今日见你很不错,勤快,还懂礼貌,怪不得武先生看得起你,年轻有为,今后发展的空间很大啊!” 李思嘴角抽抽,不知道眼前这个太监葫芦里买的什么药,怎么来了就夸自己? “大人夸奖了,都是武先生栽培的好。” 李思陪着笑脸,然后朝着王洋拱拱手说道。 “今日咱家来就为一件事,武先生吩咐了,让我在东京城东南西北各寻找一间店铺,然后交给你,让你打理。” 李思点点头,说道:“嗯,武先生怎么吩咐的,我就怎么做。” “嗯,你不错,明日早上我就带你去看看你写店铺。” 两人寒暄了一阵子,王洋看着天色已晚,就在船上过夜了。 第二天一大早,王洋就带着李思去看了店铺,小厮的眼力很好,居然挑选的位置都很突出,在重要的交通位置,这让李思很满意,当天就让人运送了铁锅,入住了店铺。 武六七自然是没有闲着睡懒觉,既然要买铁锅,自然要宣传一番,于是他从各个方面入手。 首先找到了足利义满和,让人张贴了广告,一时间,大街小巷都是买铁锅的小广告,全城的人都知道了,大明运送来了一批铁锅。 于是一下午的时间,李思都疯了,居然被日本人抢完了第一批入住的铁锅。 到了晚上,就连夜让人运送铁锅过来,因为排队的人太多了,武六七看着这幅场景,就笑了,看来自己猜测的不错,买铁锅的确能够大赚一笔。 当天晚上,武六七就去寻找了藤原叶子,这个女人在武六七的忽悠下,居然真的开了一家料理店,生意还蛮红火的。 “武先生,您来了……” 藤原叶子一直对武六七很有感觉,希望武六七是自己梦中的情郎,可惜,他是一个艺伎,作为一个艺伎,这根本就是奢望,他不敢奢求。 只是希望能够天天看到武六七的身影,这就心满意足了。 然而武六七上一次居然不告而别,这让他很是伤心,本以为这辈子估计就见不到武六七了,没想到上天还是对她挺不错的,武六七居然再次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所以藤原叶子见到武六七是十分惊讶又惊喜的。 “嗯,我过来看看你,顺便有些事情需要去做。” 藤原叶子去掉围裙,然后就带着武六七上了二楼,这家店铺是他租来的,租金也不低,因为在闹市,价格自然昂贵,不过上一次武六七走的时候,给了她一笔钱,足够开这家料理店了。 “嗯,武先生,不知道是什么事,能够为武先生效劳,我十分愿意。” 武六七呵呵的笑了一下,然后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就是想通过你的关系,寻找一批有跳舞经验的艺伎。” 藤原叶子愣了一下,武先生寻找艺伎干什么? 愣了好久之后,就问道:“不知道武先生需要艺伎干什么,不过我能够为您寻找到,不知道需要多少人?” “大概十人左右吧,我需要开一个演唱会,就是在露天做一个卖铁锅的广告。” “什,什么演唱会?那是什么玩意?” 藤原叶子疑惑的问道,他不知道武六七那脑袋里想什么,演唱会,那是用来干什么的? 武六七也郁闷呀,演唱会,不就是后代的一些营销手段吗,唱唱歌跳跳舞,吸引观众的眼球,然后趁机给一些礼物,民众欢喜了,自然就会知道的人越来越多,卖铁锅的人也就是越来越多。 看着藤原叶子疑惑的眼神,武六七就笑着说道:“我就是想香味日本的民众免费表演一番,让大家都看看贵族人享受的节目罢了。” 藤原叶子这才明白,笑道:“原来是这样啊,那我知晓了,您就放心吧,这件事就交给我去办好了。” 藤原叶子是暗恋着武六七的,自从那一次救了她的性命之后,她就发誓,这辈子一定要跟着武六七,就算是给武六七端茶送水也愿意,奈何天不遂人愿,武六七居然悄悄的走了,连一个招呼都没打。 曾经失望过,被伤过,哭过,闹过,最后仿佛是梦一般,居然再次见到了梦中的那个人,让她牵肠挂肚的那个人。 于是,藤原叶子给武六七准备了很丰盛的一顿晚餐,都是武六七特变爱吃的家乡菜,在大明也好些日子,她学习到了很多,是到了日本之后专门学习的,专门为武六七学习的。 一桌子丰盛的饭菜上桌了,藤原叶子不像其他的日本女人,到像是一个大明的女人,他十分的能干,并且穿着大明的服侍,一条小围裙,把她的体型衬托的丰满无比。 武六七看着她忙活,忙活的女人,尤其是全神贯注忙活的女人其实才是最美的。 “这么丰盛的饭菜,就我们两个人?” 藤原叶子终于是忙活完毕了,然后坐在武六七对面,给武六七倒了一杯葡桃酒,她知道,武六七不喜欢喝白酒,他更喜欢喝葡桃酒。 藤原叶子就像是一个小女人一般,眨了眨眼睛,用纯正的汉语说道:“嗯啊,难道不可以吗?” 武六七有些尴尬,说道:“额,这我们两个人也吃不完,做的太多了就是浪费。” 藤原叶子笑了笑说道:“能为你浪费,是我的荣幸,当初你救了我,我无以报答,只能以一顿饭菜报答了,我想,其他的你也不感兴趣,包括我……” 说道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两人似乎都有些尴尬,藤原叶子低下了头,脸色有些绯红。 武六七尴尬的咳嗽一声,说道:“吃饭吧,吃饭,嗯,好吃,没想到你的厨艺这么好了。” “先生过奖了!” 两人吃了一些饭菜之后,就开始喝酒,一杯杯的葡桃酒下肚之后,武六七看着藤原叶子喝的有些多了,就劝到:“你少喝些吧!” 藤原叶子似乎是醉了,笑着说道:“我没事,我没事……” 说着说着,他居然是哭了,哭着说道:“武先生,我想你,我想你了,多少个日日夜夜,我都在梦中梦见你回到了日本,果然,你就回到了日本。” 武六七听着藤原叶子的话,不禁叹了一口气,都是自己造的孽啊,为啥当初要去惹这个女人啊。 摸摸下巴,看着藤原叶子,想当初一直把苍老师当做对象,现在自己眼前出现了这么一个女人,居然没了兴趣,真是日了狗了。 藤原叶子哭着哭着就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然后走到武六七身边,突然一下子就倒在武六七的怀里。 武六七大惊,连忙闪开,结果,藤原叶子就倒在地上,摔了一个仰八叉。 武六七么想到这女人还真敢摔自己,这不是有毛病吗? 然而藤原叶子心都碎了,他本以为自己送上门去,武六七肯定会接受,没想到居然不管不顾,你还是不是男人啊。 武六七愣了一下,连忙把藤原叶子扶起来,说道:“你这是喝醉了,走赶紧走,摔疼了吧,回到床上去睡一觉,明日就好了。” 其实藤原叶子还真是没尝到疼不疼,酒喝多了,意识也就不清晰了,如果刚才她没有喝那么多的酒水,就不可能脑袋发热,给武六七使美人计。 于是意识混乱的她,就把心中的所有想要说的话,全部说给了武六七听。 武六七费里吧唧的把藤原叶子扶到床上,然后躺下,等藤原叶子哭着哭着睡着了之后,武六七叹了一口气,就转身走了…… 没有留下来,他也不想留下来,因为家里还有两个老婆,其实日本女人也不错,藤原叶子有身份有地位,更加是一个贤惠的女人,但是他不能这么做。 自己一个人把老婆丢在大明,独自在世界各地跑,这对于一个男人来说,算什么,对于女人来说,又算什么? 武六七回到了客栈,然后醉醺醺的就躺在床上睡着了,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 第426章 演唱会 “是,我这就去吩咐!” 毕竟王洋这段时间在这边也熟悉了,并且身边呆了很多人,使唤起来方便。 此刻李思还在船上,中午的时候,武六七和王景弘去休息了,他可不是官员的身份,也没有武六七那么大的面子,只好跟在王洋身后指挥者那些搬运工往岸上搬装铁锅的箱子。 等到王景弘来了之后,他真的是累瘫了,妈的,嗓子都喊亚了,可是那些蛮夷居然听不懂他喊得话,对牛弹琴啊! 坐在船舱里,自己给自己泡了一杯热茶,然后闻了闻,清香扑鼻,张开嘴后,喝了一小口,然后静静的闭上眼睛,细细的品尝。 王洋从武六七哪里离开之后,就吩咐手下去城四周寻找合适的店铺,然后自己就去了船舱,和李思商量一下。 毕竟李思是武六七带过来的人,据说还是商业奇才,武先生对此人抱有很大的希望。 “李先生可在?” 王洋走到李思所在船舱,然后敲门问道。 李思猛然睁开眼睛,就连忙去开门,结果看到了下午和自己一起指挥搬运货物的那个太监,据说是皇帝派到日本的特使。 李思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商人,对于官员都是过敏的,十分敬畏或者说是害怕做官的,在大明,只要是商人,就没有不害怕做官的,而李思更加害怕这个特使,人家可是皇帝派来的特使啊,代表着这个国家。 “王大人,您好!” “嗯,咱家好的很,李思对吧,今日见你很不错,勤快,还懂礼貌,怪不得武先生看得起你,年轻有为,今后发展的空间很大啊!” 李思嘴角抽抽,不知道眼前这个太监葫芦里买的什么药,怎么来了就夸自己? “大人夸奖了,都是武先生栽培的好。” 李思陪着笑脸,然后朝着王洋拱拱手说道。 “今日咱家来就为一件事,武先生吩咐了,让我在东京城东南西北各寻找一间店铺,然后交给你,让你打理。” 李思点点头,说道:“嗯,武先生怎么吩咐的,我就怎么做。” “嗯,你不错,明日早上我就带你去看看你写店铺。” 两人寒暄了一阵子,王洋看着天色已晚,就在船上过夜了。 第二天一大早,王洋就带着李思去看了店铺,小厮的眼力很好,居然挑选的位置都很突出,在重要的交通位置,这让李思很满意,当天就让人运送了铁锅,入住了店铺。 武六七自然是没有闲着睡懒觉,既然要买铁锅,自然要宣传一番,于是他从各个方面入手。 首先找到了足利义满和,让人张贴了广告,一时间,大街小巷都是买铁锅的小广告,全城的人都知道了,大明运送来了一批铁锅。 于是一下午的时间,李思都疯了,居然被日本人抢完了第一批入住的铁锅。 到了晚上,就连夜让人运送铁锅过来,因为排队的人太多了,武六七看着这幅场景,就笑了,看来自己猜测的不错,买铁锅的确能够大赚一笔。 当天晚上,武六七就去寻找了藤原叶子,这个女人在武六七的忽悠下,居然真的开了一家料理店,生意还蛮红火的。 “武先生,您来了……” 藤原叶子一直对武六七很有感觉,希望武六七是自己梦中的情郎,可惜,他是一个艺伎,作为一个艺伎,这根本就是奢望,他不敢奢求。 只是希望能够天天看到武六七的身影,这就心满意足了。 然而武六七上一次居然不告而别,这让他很是伤心,本以为这辈子估计就见不到武六七了,没想到上天还是对她挺不错的,武六七居然再次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所以藤原叶子见到武六七是十分惊讶又惊喜的。 “嗯,我过来看看你,顺便有些事情需要去做。” 藤原叶子去掉围裙,然后就带着武六七上了二楼,这家店铺是他租来的,租金也不低,因为在闹市,价格自然昂贵,不过上一次武六七走的时候,给了她一笔钱,足够开这家料理店了。 “嗯,武先生,不知道是什么事,能够为武先生效劳,我十分愿意。” 武六七呵呵的笑了一下,然后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就是想通过你的关系,寻找一批有跳舞经验的艺伎。” 藤原叶子愣了一下,武先生寻找艺伎干什么? 愣了好久之后,就问道:“不知道武先生需要艺伎干什么,不过我能够为您寻找到,不知道需要多少人?” “大概十人左右吧,我需要开一个演唱会,就是在露天做一个卖铁锅的广告。” “什,什么演唱会?那是什么玩意?” 藤原叶子疑惑的问道,他不知道武六七那脑袋里想什么,演唱会,那是用来干什么的? 武六七也郁闷呀,演唱会,不就是后代的一些营销手段吗,唱唱歌跳跳舞,吸引观众的眼球,然后趁机给一些礼物,民众欢喜了,自然就会知道的人越来越多,卖铁锅的人也就是越来越多。 看着藤原叶子疑惑的眼神,武六七就笑着说道:“我就是想香味日本的民众免费表演一番,让大家都看看贵族人享受的节目罢了。” 藤原叶子这才明白,笑道:“原来是这样啊,那我知晓了,您就放心吧,这件事就交给我去办好了。” 藤原叶子是暗恋着武六七的,自从那一次救了她的性命之后,她就发誓,这辈子一定要跟着武六七,就算是给武六七端茶送水也愿意,奈何天不遂人愿,武六七居然悄悄的走了,连一个招呼都没打。 曾经失望过,被伤过,哭过,闹过,最后仿佛是梦一般,居然再次见到了梦中的那个人,让她牵肠挂肚的那个人。 于是,藤原叶子给武六七准备了很丰盛的一顿晚餐,都是武六七特变爱吃的家乡菜,在大明也好些日子,她学习到了很多,是到了日本之后专门学习的,专门为武六七学习的。 一桌子丰盛的饭菜上桌了,藤原叶子不像其他的日本女人,到像是一个大明的女人,他十分的能干,并且穿着大明的服侍,一条小围裙,把她的体型衬托的丰满无比。 武六七看着她忙活,忙活的女人,尤其是全神贯注忙活的女人其实才是最美的。 “这么丰盛的饭菜,就我们两个人?” 藤原叶子终于是忙活完毕了,然后坐在武六七对面,给武六七倒了一杯葡桃酒,她知道,武六七不喜欢喝白酒,他更喜欢喝葡桃酒。 藤原叶子就像是一个小女人一般,眨了眨眼睛,用纯正的汉语说道:“嗯啊,难道不可以吗?” 武六七有些尴尬,说道:“额,这我们两个人也吃不完,做的太多了就是浪费。” 藤原叶子笑了笑说道:“能为你浪费,是我的荣幸,当初你救了我,我无以报答,只能以一顿饭菜报答了,我想,其他的你也不感兴趣,包括我……” 说道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两人似乎都有些尴尬,藤原叶子低下了头,脸色有些绯红。 武六七尴尬的咳嗽一声,说道:“吃饭吧,吃饭,嗯,好吃,没想到你的厨艺这么好了。” “先生过奖了!” 两人吃了一些饭菜之后,就开始喝酒,一杯杯的葡桃酒下肚之后,武六七看着藤原叶子喝的有些多了,就劝到:“你少喝些吧!” 藤原叶子似乎是醉了,笑着说道:“我没事,我没事……” 说着说着,他居然是哭了,哭着说道:“武先生,我想你,我想你了,多少个日日夜夜,我都在梦中梦见你回到了日本,果然,你就回到了日本。” 武六七听着藤原叶子的话,不禁叹了一口气,都是自己造的孽啊,为啥当初要去惹这个女人啊。 摸摸下巴,看着藤原叶子,想当初一直把苍老师当做对象,现在自己眼前出现了这么一个女人,居然没了兴趣,真是日了狗了。 藤原叶子哭着哭着就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然后走到武六七身边,突然一下子就倒在武六七的怀里。 武六七大惊,连忙闪开,结果,藤原叶子就倒在地上,摔了一个仰八叉。 武六七么想到这女人还真敢摔自己,这不是有毛病吗? 然而藤原叶子心都碎了,他本以为自己送上门去,武六七肯定会接受,没想到居然不管不顾,你还是不是男人啊。 武六七愣了一下,连忙把藤原叶子扶起来,说道:“你这是喝醉了,走赶紧走,摔疼了吧,回到床上去睡一觉,明日就好了。” 其实藤原叶子还真是没尝到疼不疼,酒喝多了,意识也就不清晰了,如果刚才她没有喝那么多的酒水,就不可能脑袋发热,给武六七使美人计。 于是意识混乱的她,就把心中的所有想要说的话,全部说给了武六七听。 武六七费里吧唧的把藤原叶子扶到床上,然后躺下,等藤原叶子哭着哭着睡着了之后,武六七叹了一口气,就转身走了…… 没有留下来,他也不想留下来,因为家里还有两个老婆,其实日本女人也不错,藤原叶子有身份有地位,更加是一个贤惠的女人,但是他不能这么做。 自己一个人把老婆丢在大明,独自在世界各地跑,这对于一个男人来说,算什么,对于女人来说,又算什么? 武六七回到了客栈,然后醉醺醺的就躺在床上睡着了,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 第427章 演唱会(二) 同样,藤原叶子也睡得很不踏实,其实等武六七走了不久之后,她也就醒过来了,看到武六七走了,她整个人都不好了,趴在被子里哭,哭的浑天黑地。 同时,她的心也就死了,这辈子就陪着这个料理店过了,因为这是武六七唯一留给她的东西。 第二天,一大早,武六七早早的就起床了,他没有睡好,想了一晚上,觉得对这个女人他过于冷淡了,但是没办法,如果热情过多的话,此刻他已经深陷藤原叶子的床上了。 起来之后,今日还要去见这个女人,觉得就有些尴尬,拒绝了人家的美意,还要求人家为自己办事,这事做的有些不地道啊。 藤原叶子起的也是非常早,因为她已经答应了武六七,要为武六七做一件事,估计这也是最后一件事了吧。 她知道,武六七在大明朝深的皇帝陛下的信任,将来是要做大事的人,自己只是一个艺伎,艺伎是什么,大家都知道,武六七那么有身份的贵族,怎么可能娶一个外邦的艺伎回家,那不是让人笑掉大牙吗? 想通了这些,藤原叶子就出门了,去寻找她曾经的那些姐妹们,也只有这些姐们才能帮助自己做事。 走门串巷走了很多家烟花之地,终于把这事给办妥了,但是不知道武六七什么时候需要,就去了一趟武六七所在的客栈,只是她不想再见到武六七了,尴尬啊,自己表白,居然被拒绝,她就觉得自己是一个不节俭的女人,更何况自己本来就是出生烟花之地。 咬紧牙关,藤原叶子在客栈的门口站了好久,这才踏进了客栈,问了店小二武六七所在的房间。 刚刚上楼,就看到武六七开门出来了。 “你来了,进来吧!” 武六七是愣了一下,刚刚还在想这个女人,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就到。 “嗯……” 两人都有些尴尬,没有说何人话,然后坐下,就大眼瞪小眼,,呆呆的偷看这对方。 武六七作为男人,自然是要开口的,哪有女人先开口的。 “呵呵,那个已经准备好了没有?” 藤原叶子也打消了尴尬的气氛,认真的说道:“嗯,已经准备好了,我寻找了十个姐妹,只是不知道武先生何时需要。” 武六七没想到,藤原叶子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找到了十名能够能谈会唱的艺伎。 “那就明日吧!” “嗯,好,等你准备好了,你就通知我,我带着他们过来。” 两人商量好了之后,藤原叶子也没有死皮赖脸的留下来,而是站起来说道:“我也该走了,店里还没人……” 等走到门口,藤原叶子转身,支支吾吾的问道:“你什么时候走……要照顾好自己。” “等这事完了就走,我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 藤原叶子这次没有哭,因为她已经想通了,那就是爱不一定会在一起,只要爱着对方,看着对方快乐,这就足够了,这才是伟大的爱情。 “武先生,你有何吩咐?” 李侠进来抱拳道,刚才是武六七通知了人,让那小厮把李侠找来,自己有任务要吩咐他去做。 “嗯,你今日就带着人去布置一个……” “武先生,我不明白,为何要做那种演出,这有些……” 武六七一瞪眼,说道:“让你去做,你就去做,那来那么多为什么?你要问我十万个为什么,我也答不上来啊!” 李侠尴尬了,连忙抱拳道:“是的,武先生,我这就去做。” 武六七没有出门,就一整天待在屋子里发呆,日本这边的事情最多也就半个月时间,等半个月后,自己就可以回家了。 “也不知道家里那两个女人怎么样了?” 第二天,舞台终于被布置好了,足利义满的宣传很到位,来了很多人围观,武六七自然是要来的,而且是坐在最主要的位置上。 舞台的主席台上,分别坐着武六七,王洋和足利义满,还有一个特别的嘉宾,那自然就是一休宗纯了。 武六七看着下面人山人海,就笑了笑,然后让人拿出自己特制的扩音喇叭,说道:“各位父老乡亲,各位大婶大娘叔叔阿姨们,大家好,我是来自上国大明,来此不为别的,就是为大家带来幸福,带来能够做饭的铁锅。” 下面来看热闹的人一阵惊讶,没想到这铁锅居然是大明弄来的,这大明人简直是太友好了。 “今日,为了大家能够吃上一口热饭,我专门举办了这个演唱会,为的 就是让大家在物质上得到满足之后,在精神上也能够得到满足。” “下面,就让我们一起观看,艺伎们给大家带来的精彩节目。” 其实节目不节目的并不重要,重要的只是为了能够让日本民众能够相信自己,最后能把铁锅全部卖出去。 铁锅的售卖,并不是只有在东京城售卖,而是弄到了日本的全国各地,在四个大岛上都有的卖。 节目武六七没心思看,无非就是有些舞蹈了日本的歌曲,听着让武六七心烦,不过下面的民众却是沸腾了,因为是日本人,自然日本人的表演,更何况,一般的民众,哪里还看过这等美女跳的舞蹈,唱的歌曲。 演唱会进行了三个小时后,就结束了,中间还添加了一些发放礼品,和主持人互动的环节,这等操作很重要,为买铁锅埋下了很多的伏笔。 结束语是由足利义满来说的,足利义满不愧是有名的日本政治家,那忽悠人的本领,比起武六七丝毫不差。 让日本的民众更加的支持足利义满,不过这让一休宗纯很是郁闷,他坐在主席台上,简直就成了真的佛像,一句话都没说,这让他在民众的心中很跌份。 等演唱会结束之后,一休宗纯就早早的走了,而足利义满却留了下来,和武六七等人吃了一顿饭。 吃饭钱自然是足利义满请的客,今日举办了这样的活动,对于他来说,很好,收服了很多民心。 “今日还要感谢武先生,武先生的办法真是多,而且妙,在此感谢了。” 武六七抱拳道:“将军你是一国领袖,民众的心早就归于你了,只是你心地善良,不想做那种大逆不道的臣子罢了,不能感谢我,你应该感谢你自己,是你自己让你赢得了日本民众的心。” 足利义满沉思着武六七的话,武六七就笑着说道:“我大唐曾经的太宗皇帝曾经这样说过,水能覆舟亦能载舟。” 足利义满举起了大拇指,说道:“在历史上,我最敬佩的人就是唐太宗李世民天可汗了,他才是一位明君,值得所有后代人借鉴。” 武六七却是摇摇头,说道:“那个时代已经过去,而今的大明,将会超越大唐,成为历史的将来,我皇陛下将会成为比天可汗更加出色的君王。” 足利义满脸上布满了谦虚的味道,笑着说道:“那是,那是,大明将会超越大唐,成为历史上最强大的帝国。” 两人吃饱喝足之后,就各自离去。 然而,今日的李思,却是忙坏了,城里有四个分店,但是这四个分店,统统被人给堵死了,昨天晚上运送回来的铁锅,一大早就被日本民众哄抢一空,尤其是那些小锅。 就连价格都太高了一两银子,但是仍旧不能浇灭日本人对于铁锅的喜欢之情。 忙活了一天之后,终于是打发了还在外面排队的人群,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看着里面屋子里堆积如山的银子,李思不敢相信,今日一家分店就赚了这么多,那么四家分店呢? 想着想着,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结果是没有做梦。 弄完了一切,清点了钱数,李思就去了武六七哪里报道,今日的收获实在是不少,照着这么慢发展下去,那么就得赶紧再弄来一批铁锅了,不然这次弄来的铁锅,连这个东京城都满足不了,还怎么满足整个日本? 来到武六七居住的客栈,找到了武六七。 “武先生……你还没休息啊!”李思客气的说道,因为他不得不客气,这人实在是太邪门了,不论眼光能力,都是那么强,居然用铁锅就不可以卖下这么多钱。 然而自己卖了一辈子的铁锅,还是一个小小的商人,那是因为没有眼光和能力,没有看到日本的商机。 而自己眼前这个人却是看到了商机,并且准确的把握住了。 “没有啊,你们辛苦了,我哪能现在就睡得着。” 两人笑了笑,李思就建议道:“武先生,这铁锅买的太快了,我认为,我们弄来的这些铁锅,根本就满足不了日本东京城,更何况日本很大,其他地方……” 其实,武六七也在想这件事,这次弄来的铁锅太少了,根本不能满足日本的需求。 “那么你认为弄多少铁锅能够满足日本人?” “我调查过,日本一共有三千三万户人口,按照今日迈出铁锅的数量,如果想要满足日本对于铁锅的需求,还需要一千万口铁锅。” 武六七皱眉,一千万口,那太多了,他也不是没有调查过,日本根本就容纳不下这么多的铁锅,最多也就二三百万口,只是这二三百万口铁锅,在国内短时间内怎么造出来? 这是个大问题! 第427章 演唱会(二) 同样,藤原叶子也睡得很不踏实,其实等武六七走了不久之后,她也就醒过来了,看到武六七走了,她整个人都不好了,趴在被子里哭,哭的浑天黑地。 同时,她的心也就死了,这辈子就陪着这个料理店过了,因为这是武六七唯一留给她的东西。 第二天,一大早,武六七早早的就起床了,他没有睡好,想了一晚上,觉得对这个女人他过于冷淡了,但是没办法,如果热情过多的话,此刻他已经深陷藤原叶子的床上了。 起来之后,今日还要去见这个女人,觉得就有些尴尬,拒绝了人家的美意,还要求人家为自己办事,这事做的有些不地道啊。 藤原叶子起的也是非常早,因为她已经答应了武六七,要为武六七做一件事,估计这也是最后一件事了吧。 她知道,武六七在大明朝深的皇帝陛下的信任,将来是要做大事的人,自己只是一个艺伎,艺伎是什么,大家都知道,武六七那么有身份的贵族,怎么可能娶一个外邦的艺伎回家,那不是让人笑掉大牙吗? 想通了这些,藤原叶子就出门了,去寻找她曾经的那些姐妹们,也只有这些姐们才能帮助自己做事。 走门串巷走了很多家烟花之地,终于把这事给办妥了,但是不知道武六七什么时候需要,就去了一趟武六七所在的客栈,只是她不想再见到武六七了,尴尬啊,自己表白,居然被拒绝,她就觉得自己是一个不节俭的女人,更何况自己本来就是出生烟花之地。 咬紧牙关,藤原叶子在客栈的门口站了好久,这才踏进了客栈,问了店小二武六七所在的房间。 刚刚上楼,就看到武六七开门出来了。 “你来了,进来吧!” 武六七是愣了一下,刚刚还在想这个女人,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就到。 “嗯……” 两人都有些尴尬,没有说何人话,然后坐下,就大眼瞪小眼,,呆呆的偷看这对方。 武六七作为男人,自然是要开口的,哪有女人先开口的。 “呵呵,那个已经准备好了没有?” 藤原叶子也打消了尴尬的气氛,认真的说道:“嗯,已经准备好了,我寻找了十个姐妹,只是不知道武先生何时需要。” 武六七没想到,藤原叶子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找到了十名能够能谈会唱的艺伎。 “那就明日吧!” “嗯,好,等你准备好了,你就通知我,我带着他们过来。” 两人商量好了之后,藤原叶子也没有死皮赖脸的留下来,而是站起来说道:“我也该走了,店里还没人……” 等走到门口,藤原叶子转身,支支吾吾的问道:“你什么时候走……要照顾好自己。” “等这事完了就走,我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 藤原叶子这次没有哭,因为她已经想通了,那就是爱不一定会在一起,只要爱着对方,看着对方快乐,这就足够了,这才是伟大的爱情。 “武先生,你有何吩咐?” 李侠进来抱拳道,刚才是武六七通知了人,让那小厮把李侠找来,自己有任务要吩咐他去做。 “嗯,你今日就带着人去布置一个……” “武先生,我不明白,为何要做那种演出,这有些……” 武六七一瞪眼,说道:“让你去做,你就去做,那来那么多为什么?你要问我十万个为什么,我也答不上来啊!” 李侠尴尬了,连忙抱拳道:“是的,武先生,我这就去做。” 武六七没有出门,就一整天待在屋子里发呆,日本这边的事情最多也就半个月时间,等半个月后,自己就可以回家了。 “也不知道家里那两个女人怎么样了?” 第二天,舞台终于被布置好了,足利义满的宣传很到位,来了很多人围观,武六七自然是要来的,而且是坐在最主要的位置上。 舞台的主席台上,分别坐着武六七,王洋和足利义满,还有一个特别的嘉宾,那自然就是一休宗纯了。 武六七看着下面人山人海,就笑了笑,然后让人拿出自己特制的扩音喇叭,说道:“各位父老乡亲,各位大婶大娘叔叔阿姨们,大家好,我是来自上国大明,来此不为别的,就是为大家带来幸福,带来能够做饭的铁锅。” 下面来看热闹的人一阵惊讶,没想到这铁锅居然是大明弄来的,这大明人简直是太友好了。 “今日,为了大家能够吃上一口热饭,我专门举办了这个演唱会,为的 就是让大家在物质上得到满足之后,在精神上也能够得到满足。” “下面,就让我们一起观看,艺伎们给大家带来的精彩节目。” 其实节目不节目的并不重要,重要的只是为了能够让日本民众能够相信自己,最后能把铁锅全部卖出去。 铁锅的售卖,并不是只有在东京城售卖,而是弄到了日本的全国各地,在四个大岛上都有的卖。 节目武六七没心思看,无非就是有些舞蹈了日本的歌曲,听着让武六七心烦,不过下面的民众却是沸腾了,因为是日本人,自然日本人的表演,更何况,一般的民众,哪里还看过这等美女跳的舞蹈,唱的歌曲。 演唱会进行了三个小时后,就结束了,中间还添加了一些发放礼品,和主持人互动的环节,这等操作很重要,为买铁锅埋下了很多的伏笔。 结束语是由足利义满来说的,足利义满不愧是有名的日本政治家,那忽悠人的本领,比起武六七丝毫不差。 让日本的民众更加的支持足利义满,不过这让一休宗纯很是郁闷,他坐在主席台上,简直就成了真的佛像,一句话都没说,这让他在民众的心中很跌份。 等演唱会结束之后,一休宗纯就早早的走了,而足利义满却留了下来,和武六七等人吃了一顿饭。 吃饭钱自然是足利义满请的客,今日举办了这样的活动,对于他来说,很好,收服了很多民心。 “今日还要感谢武先生,武先生的办法真是多,而且妙,在此感谢了。” 武六七抱拳道:“将军你是一国领袖,民众的心早就归于你了,只是你心地善良,不想做那种大逆不道的臣子罢了,不能感谢我,你应该感谢你自己,是你自己让你赢得了日本民众的心。” 足利义满沉思着武六七的话,武六七就笑着说道:“我大唐曾经的太宗皇帝曾经这样说过,水能覆舟亦能载舟。” 足利义满举起了大拇指,说道:“在历史上,我最敬佩的人就是唐太宗李世民天可汗了,他才是一位明君,值得所有后代人借鉴。” 武六七却是摇摇头,说道:“那个时代已经过去,而今的大明,将会超越大唐,成为历史的将来,我皇陛下将会成为比天可汗更加出色的君王。” 足利义满脸上布满了谦虚的味道,笑着说道:“那是,那是,大明将会超越大唐,成为历史上最强大的帝国。” 两人吃饱喝足之后,就各自离去。 然而,今日的李思,却是忙坏了,城里有四个分店,但是这四个分店,统统被人给堵死了,昨天晚上运送回来的铁锅,一大早就被日本民众哄抢一空,尤其是那些小锅。 就连价格都太高了一两银子,但是仍旧不能浇灭日本人对于铁锅的喜欢之情。 忙活了一天之后,终于是打发了还在外面排队的人群,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看着里面屋子里堆积如山的银子,李思不敢相信,今日一家分店就赚了这么多,那么四家分店呢? 想着想着,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结果是没有做梦。 弄完了一切,清点了钱数,李思就去了武六七哪里报道,今日的收获实在是不少,照着这么慢发展下去,那么就得赶紧再弄来一批铁锅了,不然这次弄来的铁锅,连这个东京城都满足不了,还怎么满足整个日本? 来到武六七居住的客栈,找到了武六七。 “武先生……你还没休息啊!”李思客气的说道,因为他不得不客气,这人实在是太邪门了,不论眼光能力,都是那么强,居然用铁锅就不可以卖下这么多钱。 然而自己卖了一辈子的铁锅,还是一个小小的商人,那是因为没有眼光和能力,没有看到日本的商机。 而自己眼前这个人却是看到了商机,并且准确的把握住了。 “没有啊,你们辛苦了,我哪能现在就睡得着。” 两人笑了笑,李思就建议道:“武先生,这铁锅买的太快了,我认为,我们弄来的这些铁锅,根本就满足不了日本东京城,更何况日本很大,其他地方……” 其实,武六七也在想这件事,这次弄来的铁锅太少了,根本不能满足日本的需求。 “那么你认为弄多少铁锅能够满足日本人?” “我调查过,日本一共有三千三万户人口,按照今日迈出铁锅的数量,如果想要满足日本对于铁锅的需求,还需要一千万口铁锅。” 武六七皱眉,一千万口,那太多了,他也不是没有调查过,日本根本就容纳不下这么多的铁锅,最多也就二三百万口,只是这二三百万口铁锅,在国内短时间内怎么造出来? 这是个大问题! 第428章 滞销了 想了很久,武六七就说道:“这边的事情,就交给我吧,明日,你就带着船队和王景弘出发,去大明,弄来足够多的铁锅。” 李思高兴的道:“是,我保证能够完成任务。” 全东京的人都疯狂了,把家里能够拿出来的钱,全部买了铁锅,这并不是他们多爱铁锅,而是一些商人看到了商机,进行炒作。 第二天的时候,铁锅的价格就在民间猛然高涨,那些低价从武六七这里购买去的铁锅,等到武六七等人没了铁锅之后,就高价转让给了别人。 物以稀为贵,武六七这次弄来的铁锅太少了,所以才出现这种情况。 李思和王景弘走了,在日本就剩下了王洋和武六七等人。 铁锅的价格继续在飙升,王洋看的直接眼睛都红了,来回踱步,转了几圈,就说道:“武先生,这次咱们可是吃亏了,居然被那些泥腿子捡了大便宜,一口铁锅居然能够买到三十两,整整翻了三倍,大铁锅更是不得了,翻了四倍左右。 所以王洋看着这等事情发生,就觉得大明没有捡到便宜,被日本人给坑了,而这个罪魁祸首就是武六七。 什么玩意,还商业奇才,这就被日本的泥腿子给忽悠了。 武六七看着王洋,恨铁不成钢的问道:“那你说说,我们应该把价格定在什么价位比较好。” “应该就好好的宰一下这些蛮夷。” 武六七站起来拍拍王洋的肩膀,然后笑着说道:“宰人也不是你这样做的,你知道今日为何能够赚这么多钱吗?” “你只是看到了别人赚钱的高价格,却没有看到咱们到底是赚了多少钱?” 王洋愣了一下然后问道:“咱们昨日赚了多晒钱?” 武六七笑道:“说出来吓死你……” 王洋心中就有些痒痒了,说道:“到底赚了多少钱吗?咱家心中也好有个底。” 武六七把李思给自己账本翻出来,扔到王洋身边,说道:“你自己看,别吓出心脏病!” 王洋连忙翻开账本,不过等翻到总额的那一页的时候,呆住了,他看到那个庞大的数字,简直不敢相信,擦了几下眼睛,这才看清楚,是真的,他没有看错。 “居然,赚了这么多钱,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咱们的铁锅不是买的很低吗?” 王洋看着武六七来开的背影,被震撼了,他终于明白,陛下为何如此的信任此人,此人简直就是妖孽。 “一天就赚了这么多,要是以往如此,那大明的钱库不是就可以转满了吗?” “真乃陛下的福分啊!” 武六七走了,去睡觉了,只留下王洋一个人呆呆的看着账本上哪个数字,令他难以相信的数字。 呆了好久之后,他终于小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提笔就开始写奏章,奏章是写给大明陛下朱棣的。 “陛下,武六七简直不是人……” 三天的时间后,武六七拉来的铁锅就售卖一空,很多人还是排着长队等候,但是店家已经告诉他们,只好等候下一笔货物,但是很多人已经交付了定金。 一个月后,王景弘和李思终于带着大量的铁锅来了,然而,出乎武六七预料之外的是,这两货把大明所有的铁锅都拉来了,整整运来了十宝船的铁锅。 这可怎么办,根本就销售不完,难道还要运送回去? 那么,这次的任务就是失败,根本不可能完成,先别说朱棣和姚广孝那边怎么交代,就是那太监郑和,就能把自己给吃了。 苦逼的武六七只能呆在屋子里想办法,谁也不见。 李思和王景弘以及王洋这些大明的头头们,都十分着急,但是却毫无办法。 “都怪我,都怪我,要不是我,也不会弄来这么多的铁锅,让铁锅根本就售卖不出去。”李思有些自责的说道。 王景弘看着李思,也是有些难受,这个主意并不是李思拿出来的,是他这个啥东西都不懂的人拿出来的。 足足弄来了一千万口铁锅,他只是认为,日本人喜欢铁锅,那么就卖给他们好了,并且是高价卖给他们,大明需要的钱。 然而武六七却给了他们真实的答案,这根本就卖不出去,日本全部才有多少人,货物多了,那就不值钱了。 物极必反,这是个大家都知道的道理。 武六七在想办法,想着用什么样的办法,先把这些铁锅给卖出去,然后套来现金,至于日本人买了钱,怎么生活,就不是他该管的事情了,头疼的自然是足利义满和一休宗纯。 “该怎么办呢?” 武六七在客栈的屋子里来回踱步,外面三个人焦急的等待着。 此刻,武六七很想抽一根香烟,在上一辈子的时候,如果遇到难事,就会想到香烟,用此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想了好久之后,这才呢喃道:“哎,这可炒作呀!” “对,就是炒作,先把铁锅卖出去再说。” 于是打开门后,就对着大家说道:“都进来吧,我有事情要吩咐。” 几人都愣了一下,李思就知道,武六七一定会有办法,化解这次危机的。 “先生,你有什么办法?”李思连忙问道。 “嗯,办法是有了,不过需要你们的配合,明日咱们就这样说……” 武六七小声的把明日要炒作的经过给大家说了一遍。 李思两眼放光,还没等武六七说完,就大笑道:“妙啊,先生,这次一定可以坑死那些囤积铁锅的贵族。” “对,明日,你们就大量的购买铁锅,然后囤积起来,那些贵族看到之后,一定会跟风,等到那时,一定会大赚。” 几人商量了一阵之后,就开始各自散去,然后去睡觉,等待明日开仓卖货。 第二天一大早,四个店铺的门口,就排满了许多人,都是来买铁锅的。 而李思等人也派了许多人,来大量的购买铁锅,数量极大。 一上午的时间,铁锅居然被卖出去了一般,下午的时候,日本的那些贵族就坐不住了,因为这铁锅的生意简直是太好了,民间传言,一个铁锅已经买到了一百两银子一口。 于是乎,日本的那些贵族,就派遣了自己最相信的人,前来四个商铺排队等候购买铁锅,因为民间已经一百两银子一口了,然而武六七的店铺依然是十两银子。 大家争抢抢购,一下午的时候,一千万口铁锅被日本的贵族们全部弄走了,就连一休宗纯都弄了几万口铁锅,足利义满更是弄了几十万口铁锅,等候武六七没有能力再买的时候,他就把这些铁锅再卖出去,大大的赚一笔。 然而,武六七仓库的铁锅就像海绵里的水,捏捏总会还有的,居然把白天李思等人买走的铁锅再次拿出来卖。 日本贵族一听,居然还有铁锅,于是再次来抢购一空。 一直到第三天的时候,武六七宣布,铁锅已经售卖完毕,而将不再来日本售卖铁锅,因为日本的铁锅已经够多了。 日本的贵族们这个时候,才明白过来,人家是把铁锅售卖完毕了,可是自己手中还有大量的铁锅怎么办? 日本的贵族们都慌了,就连一休宗纯和足利义满都慌了。 纷纷购买店铺,在全国范围内售卖,可是十两银子一口铁锅,居然购买的百姓都很少。 这铁锅怎么卖不出去啊,日本贵族们都开始哭了,难道要拿这铁锅当做银子藏起来,这显然不可能吗? 足利义满发火了,气咻咻的吼道:“你干什么吃的,居然花了那么大的加钱,一个子都赚不回来,居然还赔了,铁锅,咱们要那么多铁锅干什么?军队上的铁锅已经够多了……” “将军,咱们别人坑了,被那个武六七坑了呀?” “你以为就你聪明,本将军早就想到了,这个武六七不简单啊!” 足利义满气得牙痒痒,恨不得把武六七五马分尸,然而,此刻的武六七,却已经坐上了宝船,拉着十两宝船的黄金白银,驶出了东京湾,将要离开日本。 “哈哈哈,足利义满和一休宗纯肯定是哭了!” 王景弘大大咧咧的笑着,不停的拍打着甲板,好像一个得了好玩具的孩子一般。 王洋也是笑道:“还是武先生厉害,居然置之死地而后生,此乃奇才,真是我大明之福,陛下之福也。” 武六七看着大家高兴的模样,就说道:“先别得意的太早了,咱们目前还在日本,没有回到大明,就是不能放松。” “那一休宗纯和足利义满非等闲之辈,我们不可大意,估计这回他们已经醒悟过来了。” 王景弘大笑道:“哈哈哈,就算他们追过来又会怎么样,这个亏他们是哭着也要吃掉,就怕他们不追上来,等追上来,咱们的船队就在小琉球等着,定然他们有来无回。” 武六七眨眨眼,问道:“郑公在小琉球等候着咱们?” 王景弘傲娇的说道:“那是自然,郑公知道有一伙海盗逃脱了,生怕我们遇上,就在小琉球等候这咱们,保护我们一路到大明。” 武六七终于是松了一口气,畅快的笑道:“哈哈哈,终于完成了任务,这次回家之后,就可以混吃等死了,媳妇,我来了……” 第428章 滞销了 想了很久,武六七就说道:“这边的事情,就交给我吧,明日,你就带着船队和王景弘出发,去大明,弄来足够多的铁锅。” 李思高兴的道:“是,我保证能够完成任务。” 全东京的人都疯狂了,把家里能够拿出来的钱,全部买了铁锅,这并不是他们多爱铁锅,而是一些商人看到了商机,进行炒作。 第二天的时候,铁锅的价格就在民间猛然高涨,那些低价从武六七这里购买去的铁锅,等到武六七等人没了铁锅之后,就高价转让给了别人。 物以稀为贵,武六七这次弄来的铁锅太少了,所以才出现这种情况。 李思和王景弘走了,在日本就剩下了王洋和武六七等人。 铁锅的价格继续在飙升,王洋看的直接眼睛都红了,来回踱步,转了几圈,就说道:“武先生,这次咱们可是吃亏了,居然被那些泥腿子捡了大便宜,一口铁锅居然能够买到三十两,整整翻了三倍,大铁锅更是不得了,翻了四倍左右。 所以王洋看着这等事情发生,就觉得大明没有捡到便宜,被日本人给坑了,而这个罪魁祸首就是武六七。 什么玩意,还商业奇才,这就被日本的泥腿子给忽悠了。 武六七看着王洋,恨铁不成钢的问道:“那你说说,我们应该把价格定在什么价位比较好。” “应该就好好的宰一下这些蛮夷。” 武六七站起来拍拍王洋的肩膀,然后笑着说道:“宰人也不是你这样做的,你知道今日为何能够赚这么多钱吗?” “你只是看到了别人赚钱的高价格,却没有看到咱们到底是赚了多少钱?” 王洋愣了一下然后问道:“咱们昨日赚了多晒钱?” 武六七笑道:“说出来吓死你……” 王洋心中就有些痒痒了,说道:“到底赚了多少钱吗?咱家心中也好有个底。” 武六七把李思给自己账本翻出来,扔到王洋身边,说道:“你自己看,别吓出心脏病!” 王洋连忙翻开账本,不过等翻到总额的那一页的时候,呆住了,他看到那个庞大的数字,简直不敢相信,擦了几下眼睛,这才看清楚,是真的,他没有看错。 “居然,赚了这么多钱,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咱们的铁锅不是买的很低吗?” 王洋看着武六七来开的背影,被震撼了,他终于明白,陛下为何如此的信任此人,此人简直就是妖孽。 “一天就赚了这么多,要是以往如此,那大明的钱库不是就可以转满了吗?” “真乃陛下的福分啊!” 武六七走了,去睡觉了,只留下王洋一个人呆呆的看着账本上哪个数字,令他难以相信的数字。 呆了好久之后,他终于小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提笔就开始写奏章,奏章是写给大明陛下朱棣的。 “陛下,武六七简直不是人……” 三天的时间后,武六七拉来的铁锅就售卖一空,很多人还是排着长队等候,但是店家已经告诉他们,只好等候下一笔货物,但是很多人已经交付了定金。 一个月后,王景弘和李思终于带着大量的铁锅来了,然而,出乎武六七预料之外的是,这两货把大明所有的铁锅都拉来了,整整运来了十宝船的铁锅。 这可怎么办,根本就销售不完,难道还要运送回去? 那么,这次的任务就是失败,根本不可能完成,先别说朱棣和姚广孝那边怎么交代,就是那太监郑和,就能把自己给吃了。 苦逼的武六七只能呆在屋子里想办法,谁也不见。 李思和王景弘以及王洋这些大明的头头们,都十分着急,但是却毫无办法。 “都怪我,都怪我,要不是我,也不会弄来这么多的铁锅,让铁锅根本就售卖不出去。”李思有些自责的说道。 王景弘看着李思,也是有些难受,这个主意并不是李思拿出来的,是他这个啥东西都不懂的人拿出来的。 足足弄来了一千万口铁锅,他只是认为,日本人喜欢铁锅,那么就卖给他们好了,并且是高价卖给他们,大明需要的钱。 然而武六七却给了他们真实的答案,这根本就卖不出去,日本全部才有多少人,货物多了,那就不值钱了。 物极必反,这是个大家都知道的道理。 武六七在想办法,想着用什么样的办法,先把这些铁锅给卖出去,然后套来现金,至于日本人买了钱,怎么生活,就不是他该管的事情了,头疼的自然是足利义满和一休宗纯。 “该怎么办呢?” 武六七在客栈的屋子里来回踱步,外面三个人焦急的等待着。 此刻,武六七很想抽一根香烟,在上一辈子的时候,如果遇到难事,就会想到香烟,用此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想了好久之后,这才呢喃道:“哎,这可炒作呀!” “对,就是炒作,先把铁锅卖出去再说。” 于是打开门后,就对着大家说道:“都进来吧,我有事情要吩咐。” 几人都愣了一下,李思就知道,武六七一定会有办法,化解这次危机的。 “先生,你有什么办法?”李思连忙问道。 “嗯,办法是有了,不过需要你们的配合,明日咱们就这样说……” 武六七小声的把明日要炒作的经过给大家说了一遍。 李思两眼放光,还没等武六七说完,就大笑道:“妙啊,先生,这次一定可以坑死那些囤积铁锅的贵族。” “对,明日,你们就大量的购买铁锅,然后囤积起来,那些贵族看到之后,一定会跟风,等到那时,一定会大赚。” 几人商量了一阵之后,就开始各自散去,然后去睡觉,等待明日开仓卖货。 第二天一大早,四个店铺的门口,就排满了许多人,都是来买铁锅的。 而李思等人也派了许多人,来大量的购买铁锅,数量极大。 一上午的时间,铁锅居然被卖出去了一般,下午的时候,日本的那些贵族就坐不住了,因为这铁锅的生意简直是太好了,民间传言,一个铁锅已经买到了一百两银子一口。 于是乎,日本的那些贵族,就派遣了自己最相信的人,前来四个商铺排队等候购买铁锅,因为民间已经一百两银子一口了,然而武六七的店铺依然是十两银子。 大家争抢抢购,一下午的时候,一千万口铁锅被日本的贵族们全部弄走了,就连一休宗纯都弄了几万口铁锅,足利义满更是弄了几十万口铁锅,等候武六七没有能力再买的时候,他就把这些铁锅再卖出去,大大的赚一笔。 然而,武六七仓库的铁锅就像海绵里的水,捏捏总会还有的,居然把白天李思等人买走的铁锅再次拿出来卖。 日本贵族一听,居然还有铁锅,于是再次来抢购一空。 一直到第三天的时候,武六七宣布,铁锅已经售卖完毕,而将不再来日本售卖铁锅,因为日本的铁锅已经够多了。 日本的贵族们这个时候,才明白过来,人家是把铁锅售卖完毕了,可是自己手中还有大量的铁锅怎么办? 日本的贵族们都慌了,就连一休宗纯和足利义满都慌了。 纷纷购买店铺,在全国范围内售卖,可是十两银子一口铁锅,居然购买的百姓都很少。 这铁锅怎么卖不出去啊,日本贵族们都开始哭了,难道要拿这铁锅当做银子藏起来,这显然不可能吗? 足利义满发火了,气咻咻的吼道:“你干什么吃的,居然花了那么大的加钱,一个子都赚不回来,居然还赔了,铁锅,咱们要那么多铁锅干什么?军队上的铁锅已经够多了……” “将军,咱们别人坑了,被那个武六七坑了呀?” “你以为就你聪明,本将军早就想到了,这个武六七不简单啊!” 足利义满气得牙痒痒,恨不得把武六七五马分尸,然而,此刻的武六七,却已经坐上了宝船,拉着十两宝船的黄金白银,驶出了东京湾,将要离开日本。 “哈哈哈,足利义满和一休宗纯肯定是哭了!” 王景弘大大咧咧的笑着,不停的拍打着甲板,好像一个得了好玩具的孩子一般。 王洋也是笑道:“还是武先生厉害,居然置之死地而后生,此乃奇才,真是我大明之福,陛下之福也。” 武六七看着大家高兴的模样,就说道:“先别得意的太早了,咱们目前还在日本,没有回到大明,就是不能放松。” “那一休宗纯和足利义满非等闲之辈,我们不可大意,估计这回他们已经醒悟过来了。” 王景弘大笑道:“哈哈哈,就算他们追过来又会怎么样,这个亏他们是哭着也要吃掉,就怕他们不追上来,等追上来,咱们的船队就在小琉球等着,定然他们有来无回。” 武六七眨眨眼,问道:“郑公在小琉球等候着咱们?” 王景弘傲娇的说道:“那是自然,郑公知道有一伙海盗逃脱了,生怕我们遇上,就在小琉球等候这咱们,保护我们一路到大明。” 武六七终于是松了一口气,畅快的笑道:“哈哈哈,终于完成了任务,这次回家之后,就可以混吃等死了,媳妇,我来了……” 第429章聪明的一休哥 日本国内,铁锅已经泛滥了,贵族们急坏了,然而,贵族们极坏了,按理不关乎足利义满什么事,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日本的贵族们居然围住了足利义满的府宅,要足利义满给一个说法。 “我他妈的给什么说法,当初可是他们抢着争着要购买人家的铁锅,你要我怎么给说法……” 足利义满上火了,嘴上张了几个水泡,眼睛都是红的,咆哮起来,就像是一头狼。 地上碎了两个水晶杯,是刚才足利义满摔碎的,还有一些瓷器,这些课都是价值连城宝贝,看来足利义满是真的生气了。 “将军息怒啊,这些都是宝贝,摔不得。” “为何摔不得?那武六七欺人太甚,简直是欺人太甚!” “不,那我的文房四宝来,我要上疏大明九五至尊,武六七欺人太甚,欺负我们这些小国家。” 足利义满是越想越生气,让人居然骗走了那么多钱财,现在国内留下那么多铁锅可怎么办? 贵族们要自己给一个说法,是因为自己是是国家统帅,自己是幕府的将军,人民没有饭吃,国内银子减少,这眼看着就要乱了…… 一切都要乱了,就是因为武六七,运来了无数的铁锅,可惜自己当初瞎了眼,居然没看清楚形势。 足利义满写了一封奏折,就让人转交给信使,以最快的速度转交大明人本的使臣,让使臣去哭求朱棣,也许这件事只有朱棣才能解决。 他希望,朱棣能够伸出援手,因为大明是大明上国,一般都是会接济下面的属国,日本可是大明的藩属国啊! “足利义满,你要给我们一个说法,这件事怎么办?” 随着一声破响,足利义满的大门被人给推开了,冲进来了几个贵族,并且是和足利义满并驾齐驱的大名。 几个人嚷嚷着,士兵不敢拦截他们,他们就朝着足利义满的书房走去,今日要是不给他们一个说法,他们就不跟着足利义满混了。 家里的银子都没了,连吃的粮食都没了,剩下的全是铁锅,可是他们要那些铁锅干什么,不能吃,不能用,难道是用来看的。 “足利义满,你要给大家一个说法,现在该怎么办?那武六七可是你引进来的,也是你介绍给大家的。” 足利义满正在写信,却不料被一群人冲进了房间,看到这群人的嘴脸,脸上有些挂不住,想呵斥又觉得理亏,于是打了一个哈哈,笑着说道:“事情已经酿成,现在谁也没有办法,怪就只能怪那个武六七太坏了,太狡猾了,这不,我不是在给大明陛下写奏折吗?” 其中一个贵族露出了惊讶的神色,笑道:“你在写奏折,还是给大明皇帝的,你认为那奏折会有用,那武六七并不是一个纯粹的商人,那是得到了大明的支持,来日本经商的,不然他能够和大明的官员交往的那边好,身边还跟着宦官?” 足利义满是知道武六七身份的,只是当初他也是为了利用武六七,就想着能够多弄些粮食,可是谁也没想到,国内的居民居然那般疯狂,不禁在国内兴起了品茶,斗茶,喝酒的恶习,还大量的购买大明的铁锅? “不管怎么样,现在为时已晚,武六七已经走出了日本,就算现在去追击,也追不上,难道你们有信心和大明开战?” 贵族们一愣,都不说话了,只是冷冷的看着足利义满。 足利义满只好说道:“这件事就这样作罢吧,各自回家准备准备,像个办法,咱们现在该怎么处理这些铁锅。” 贵族们叹了一口气,难道这口气就这样咽下去了? 一休宗纯也是看着那些大铁锅发愁了,就算全国的寺庙很多,每一个寺庙分几口铁锅,可是自己购买的数量简直是太大了,本想着靠着这些铁锅能够大赚一笔,没想到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目前一休宗纯面前就放着一座山一般的大铁锅,忧愁的来回踱步。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呢?” 华搜站在远处,看着忧愁的一休宗纯,摇摇头,说道:“你这是着了心魔了!” 一休宗纯根本就没看到他的师傅华搜,更加没有听见华搜说的话,他在想办法,想着怎么把铁锅弄出去。 华搜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身就走了。 一休宗纯一会站起来,一会蹲下,不停的看着铁锅,摸着铁锅…… 华搜走后,一个小和尚就端着一碗水过来了,他是受到了华搜的指使,专门给一休宗纯送谁来的。 然而,在快要走到一休宗纯身边的时候,小和尚居然脚下一滑,小碗就摔在地上,水撒了,碗也被摔碎了。 小和尚只有七八岁,估计是摔疼了,有或者是吓坏了,开始哭了起来。 一休宗纯正在思索,突然听到哭声,就放眼望去,居然看到了自己的小师弟。 连忙跑过去扶起来,就安慰道:“师弟不哭,师弟不哭!” 小和尚说道:“师兄,碗被我摔了,水也没了。” “没事,没事!” 一休宗纯看着地上被摔碎的铁锅,连忙扶起小师弟,就去捡掉,生怕别人待会过来割道脚丫子。 就在他捡起破碗的碎片时,他脑袋灵光一动,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这铁锅的质量很好,如果把这铁锅全部弄碎,铸成刀剑,那么…… “哈哈哈,我简直太聪明了,对就把这些铁锅铸成刀剑,那么咱们佛门的实力就会被足利义满更加厉害,看他足利义满还怎么嘚瑟。” 一休宗纯想了想,然后就转身去找了自己的师傅华搜,见到华搜,就笑着说道:“师傅,我想到如何处理铁锅了,我们可以把它铸成铁剑,这铁锅的质量上佳,都是生铁,如果混入熟铁,用炒铁法铸铁剑,一定会是传世宝剑宝刀。” 华搜也是眼前一亮,不禁点点头,对于一休宗纯的聪慧,从心眼里佩服。 “嗯,这种做法很好,可以缓解民间的疾苦,至于那些贵族,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一休宗纯早就想好了,目前寺院里还有些钱,足够低价买下那些贵族们囤积的铁锅了,一旦全部买过来,然后把他们铸成宝剑,再高价卖出去,那么日本的僧兵就会无数的增加,到时候,就可以和足利义满决一雌雄。 当天,一休宗纯就把一口铁锅打碎,把铁锅的碎片参加道熟铁进行了炒钢。 一晚上的劳动后,终于炒出了让一休宗纯满意的铁,最后让铁匠打造了一把刀,最后一休宗纯把他叫做倭刀。 倭刀拿到手中,对着门扇一刀劈下去,门扇就变成了两半,这让一休宗纯心中大喜过望。 日本的倭刀来自于唐朝的唐刀,是根据唐刀改造而来的,但是由于日本的铁质量不行,容易生锈,所以不是用来杀敌用的,而是用来当做摆设,当做传家宝用的。 然而此刻的经过加入铁锅碎片的倭刀,却是锋利无比,比起唐刀厉害了不知道多少倍。 一休宗纯拿着倭刀,大笑着去寻找了师傅华搜,两人聊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一休宗纯就告诉世人,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大家都被武六七给坑苦了,现在只有佛才能拯救你们,把你们的铁锅运送到寺庙吧,让我们低价收下,总算放在家里腐朽了的好。 一些多买了的商人,感激的泪水啊,就哗哗哗的流,就连那些贵族都惊呆了,这次,佛院终于是做了一件好事。 于是乎,他们把所有的铁锅,除了自己做饭的,全部运送到了各大寺院,然后换成了真金白银。 日本的贵族们都高兴了,囤积铁锅的商人们也高兴了,他们感激一休宗纯,因为是一休宗纯让他们活了下来,如果这些铁锅一直积压下去,他们只有喝西北风去了。 无论在哪个世界上,总有一条真理是同样适用的,那就是没有钱寸步难行。 而在寺院的某一禅房里,一休宗纯也是高兴坏了,因为有多少铁锅,就可以制造多少把倭刀,多少把铁剑。 如果再把这些铁剑卖出去,那究竟的卖多少钱,这些铁剑不光可以卖给大明,还可以卖给朝鲜,甚至是某些土著。 但是一休宗纯知道,这些铁剑就是国家的根本,不能卖出去,这些就是寺院的宝贝,就连足利义持都别想得到。 而足利义满很憋屈,也很难相信,一休宗纯真的是有菩萨心肠?那是哄鬼的玩意,他根本就不相信,一休宗纯会有那么好的心肠,挽救日本的贵族,如果这件事放在他的身上,他也不会那样去做。 “可是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一休宗纯把寺院的所有钱财都挥霍出去,全部用来购买铁锅,这铁锅有要用来干什么?” “钱都没了,拿什么卖粮食?要铁锅何用,难道他们会吃铁锅不成?” 足利义满实在是想不通,心中却痒痒的不行,于是就动用了他派遣隐藏在寺院内的特务,调查这件事。 三天之后,足利义满终于得到了消息,一休宗纯把铁锅全部砸了! “全部砸了?为何?” “将军,一休宗纯用铁锅的碎片铸造倭刀。” 第429章聪明的一休哥 日本国内,铁锅已经泛滥了,贵族们急坏了,然而,贵族们极坏了,按理不关乎足利义满什么事,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日本的贵族们居然围住了足利义满的府宅,要足利义满给一个说法。 “我他妈的给什么说法,当初可是他们抢着争着要购买人家的铁锅,你要我怎么给说法……” 足利义满上火了,嘴上张了几个水泡,眼睛都是红的,咆哮起来,就像是一头狼。 地上碎了两个水晶杯,是刚才足利义满摔碎的,还有一些瓷器,这些课都是价值连城宝贝,看来足利义满是真的生气了。 “将军息怒啊,这些都是宝贝,摔不得。” “为何摔不得?那武六七欺人太甚,简直是欺人太甚!” “不,那我的文房四宝来,我要上疏大明九五至尊,武六七欺人太甚,欺负我们这些小国家。” 足利义满是越想越生气,让人居然骗走了那么多钱财,现在国内留下那么多铁锅可怎么办? 贵族们要自己给一个说法,是因为自己是是国家统帅,自己是幕府的将军,人民没有饭吃,国内银子减少,这眼看着就要乱了…… 一切都要乱了,就是因为武六七,运来了无数的铁锅,可惜自己当初瞎了眼,居然没看清楚形势。 足利义满写了一封奏折,就让人转交给信使,以最快的速度转交大明人本的使臣,让使臣去哭求朱棣,也许这件事只有朱棣才能解决。 他希望,朱棣能够伸出援手,因为大明是大明上国,一般都是会接济下面的属国,日本可是大明的藩属国啊! “足利义满,你要给我们一个说法,这件事怎么办?” 随着一声破响,足利义满的大门被人给推开了,冲进来了几个贵族,并且是和足利义满并驾齐驱的大名。 几个人嚷嚷着,士兵不敢拦截他们,他们就朝着足利义满的书房走去,今日要是不给他们一个说法,他们就不跟着足利义满混了。 家里的银子都没了,连吃的粮食都没了,剩下的全是铁锅,可是他们要那些铁锅干什么,不能吃,不能用,难道是用来看的。 “足利义满,你要给大家一个说法,现在该怎么办?那武六七可是你引进来的,也是你介绍给大家的。” 足利义满正在写信,却不料被一群人冲进了房间,看到这群人的嘴脸,脸上有些挂不住,想呵斥又觉得理亏,于是打了一个哈哈,笑着说道:“事情已经酿成,现在谁也没有办法,怪就只能怪那个武六七太坏了,太狡猾了,这不,我不是在给大明陛下写奏折吗?” 其中一个贵族露出了惊讶的神色,笑道:“你在写奏折,还是给大明皇帝的,你认为那奏折会有用,那武六七并不是一个纯粹的商人,那是得到了大明的支持,来日本经商的,不然他能够和大明的官员交往的那边好,身边还跟着宦官?” 足利义满是知道武六七身份的,只是当初他也是为了利用武六七,就想着能够多弄些粮食,可是谁也没想到,国内的居民居然那般疯狂,不禁在国内兴起了品茶,斗茶,喝酒的恶习,还大量的购买大明的铁锅? “不管怎么样,现在为时已晚,武六七已经走出了日本,就算现在去追击,也追不上,难道你们有信心和大明开战?” 贵族们一愣,都不说话了,只是冷冷的看着足利义满。 足利义满只好说道:“这件事就这样作罢吧,各自回家准备准备,像个办法,咱们现在该怎么处理这些铁锅。” 贵族们叹了一口气,难道这口气就这样咽下去了? 一休宗纯也是看着那些大铁锅发愁了,就算全国的寺庙很多,每一个寺庙分几口铁锅,可是自己购买的数量简直是太大了,本想着靠着这些铁锅能够大赚一笔,没想到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目前一休宗纯面前就放着一座山一般的大铁锅,忧愁的来回踱步。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呢?” 华搜站在远处,看着忧愁的一休宗纯,摇摇头,说道:“你这是着了心魔了!” 一休宗纯根本就没看到他的师傅华搜,更加没有听见华搜说的话,他在想办法,想着怎么把铁锅弄出去。 华搜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身就走了。 一休宗纯一会站起来,一会蹲下,不停的看着铁锅,摸着铁锅…… 华搜走后,一个小和尚就端着一碗水过来了,他是受到了华搜的指使,专门给一休宗纯送谁来的。 然而,在快要走到一休宗纯身边的时候,小和尚居然脚下一滑,小碗就摔在地上,水撒了,碗也被摔碎了。 小和尚只有七八岁,估计是摔疼了,有或者是吓坏了,开始哭了起来。 一休宗纯正在思索,突然听到哭声,就放眼望去,居然看到了自己的小师弟。 连忙跑过去扶起来,就安慰道:“师弟不哭,师弟不哭!” 小和尚说道:“师兄,碗被我摔了,水也没了。” “没事,没事!” 一休宗纯看着地上被摔碎的铁锅,连忙扶起小师弟,就去捡掉,生怕别人待会过来割道脚丫子。 就在他捡起破碗的碎片时,他脑袋灵光一动,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这铁锅的质量很好,如果把这铁锅全部弄碎,铸成刀剑,那么…… “哈哈哈,我简直太聪明了,对就把这些铁锅铸成刀剑,那么咱们佛门的实力就会被足利义满更加厉害,看他足利义满还怎么嘚瑟。” 一休宗纯想了想,然后就转身去找了自己的师傅华搜,见到华搜,就笑着说道:“师傅,我想到如何处理铁锅了,我们可以把它铸成铁剑,这铁锅的质量上佳,都是生铁,如果混入熟铁,用炒铁法铸铁剑,一定会是传世宝剑宝刀。” 华搜也是眼前一亮,不禁点点头,对于一休宗纯的聪慧,从心眼里佩服。 “嗯,这种做法很好,可以缓解民间的疾苦,至于那些贵族,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一休宗纯早就想好了,目前寺院里还有些钱,足够低价买下那些贵族们囤积的铁锅了,一旦全部买过来,然后把他们铸成宝剑,再高价卖出去,那么日本的僧兵就会无数的增加,到时候,就可以和足利义满决一雌雄。 当天,一休宗纯就把一口铁锅打碎,把铁锅的碎片参加道熟铁进行了炒钢。 一晚上的劳动后,终于炒出了让一休宗纯满意的铁,最后让铁匠打造了一把刀,最后一休宗纯把他叫做倭刀。 倭刀拿到手中,对着门扇一刀劈下去,门扇就变成了两半,这让一休宗纯心中大喜过望。 日本的倭刀来自于唐朝的唐刀,是根据唐刀改造而来的,但是由于日本的铁质量不行,容易生锈,所以不是用来杀敌用的,而是用来当做摆设,当做传家宝用的。 然而此刻的经过加入铁锅碎片的倭刀,却是锋利无比,比起唐刀厉害了不知道多少倍。 一休宗纯拿着倭刀,大笑着去寻找了师傅华搜,两人聊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一休宗纯就告诉世人,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大家都被武六七给坑苦了,现在只有佛才能拯救你们,把你们的铁锅运送到寺庙吧,让我们低价收下,总算放在家里腐朽了的好。 一些多买了的商人,感激的泪水啊,就哗哗哗的流,就连那些贵族都惊呆了,这次,佛院终于是做了一件好事。 于是乎,他们把所有的铁锅,除了自己做饭的,全部运送到了各大寺院,然后换成了真金白银。 日本的贵族们都高兴了,囤积铁锅的商人们也高兴了,他们感激一休宗纯,因为是一休宗纯让他们活了下来,如果这些铁锅一直积压下去,他们只有喝西北风去了。 无论在哪个世界上,总有一条真理是同样适用的,那就是没有钱寸步难行。 而在寺院的某一禅房里,一休宗纯也是高兴坏了,因为有多少铁锅,就可以制造多少把倭刀,多少把铁剑。 如果再把这些铁剑卖出去,那究竟的卖多少钱,这些铁剑不光可以卖给大明,还可以卖给朝鲜,甚至是某些土著。 但是一休宗纯知道,这些铁剑就是国家的根本,不能卖出去,这些就是寺院的宝贝,就连足利义持都别想得到。 而足利义满很憋屈,也很难相信,一休宗纯真的是有菩萨心肠?那是哄鬼的玩意,他根本就不相信,一休宗纯会有那么好的心肠,挽救日本的贵族,如果这件事放在他的身上,他也不会那样去做。 “可是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一休宗纯把寺院的所有钱财都挥霍出去,全部用来购买铁锅,这铁锅有要用来干什么?” “钱都没了,拿什么卖粮食?要铁锅何用,难道他们会吃铁锅不成?” 足利义满实在是想不通,心中却痒痒的不行,于是就动用了他派遣隐藏在寺院内的特务,调查这件事。 三天之后,足利义满终于得到了消息,一休宗纯把铁锅全部砸了! “全部砸了?为何?” “将军,一休宗纯用铁锅的碎片铸造倭刀。” 第430章 倭刀 足利义满听到原来是铸造倭刀,不禁松了一口气,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他和一休宗纯斗了半辈子,谁也没有占到上风,就那样相持不下,结果一休宗纯却自己掘坟墓,这就怪不得别人了。 “哈哈哈,铸造倭刀,是用来观看吗,他们是和尚,和尚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没想到他们却铸造倭刀,真是笑死我了……” 足利义满哈哈大笑,心中畅快至极,一休宗纯不禁给他解决了贵族和商人在国内引起的骚乱,居然还自己把自己坑一把。 那个特务和尚,一直想要说下文,却被足利义满笑得说不出来,憋道最后,等足利义满笑完了,这才说道:“将军啊,出大事了,那一休宗纯铸造的倭刀可不是咱们摆放的那种观赏品,而是一种锋利无比的兵器,据说一刀可以劈开一扇门,就算是成年的鳄鱼皮,都能轻松的劈开,和那种之前的倭刀想比,根本就不是一种玩意。” 特务和尚说完之后,就等待着足利义满回话,足利义满惊呆了,他差点就被气疯了,没想到一休宗纯已经掌握了这么先进的技术。 并且还把全国的铁锅都收走了。 “噗……” 一口鲜血马上就吐了出来,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心中五味杂陈,这是从天上掉到地上的感觉。 站的越高摔得越重。 足利义满生病了,并且告知全国,然而一支秘密的特务却开始行动了,他们开始窃取一休宗纯哪里的炒钢法技术。 一休宗纯知道,足利义满在自己身边埋了钉子,为了把这些钉子拔掉,最后居然釜底抽薪,把自己炒钢法全部散了出去,只要是有些能力的人,都可以打造一把倭刀。 一时间,那些贵族们都开办了工坊,开始又从寺院高价购买铁锅,准备打造倭刀。 由于日本自古老以来尚武,武士精神是最浓重的,所以家中有一把宝刀才觉得有面子,只要是家庭能够吃喝混得下去,他们就会弄来一把宝刀作为传家宝。 一时间,铁锅全部被捣碎了,全部变成了倭刀,基本每个家庭富裕的家庭,都会有一把甚至是几把自己家传的宝刀。 武六七终于回到了大明,感觉是那么的亲切,跑下船后,连忙抓了一把黄图,然后洒向天空,再次呼吸着这大明的空气,比起日本的空气来说,大明的空气比较凉爽,没有那么大的咸味。 岸上来了一群人,是郑和带队,后面跟着一群士兵,估计都是郑和的手下人员。 “哈哈哈,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你老人家盼来了。” 郑和看到大家下船后,就快步的迎接过来,此刻郑和穿着一身戎装,似乎马上就要去打仗一般,佩剑都挂在腰间。 武六七抬头望了一眼郑和,就笑着走上前去,笑道:“哈哈哈,你恐怕不是盼我吧,你这是盼着船上拉的这些东西。” 郑和脸色马上就黑下来了,这武六七说话一点情面都不讲,就说道:“那有你这么直接说话的。” 武六七见郑和没有生气,就说道:“任务圆满完成,不过,你只能弄走那些属于你的,剩下的必须由我交给陛下,这是疏通大运河需要的。” 郑和没有跟武六七讨价还价,因为他知道,北京城修建在即,大运河是关键因素,如果能够尽快疏通大运河,就能把南方的东西源源不断的运送到北京城去。 那么北京城的修建,就会快很多,更何况,疏通大运河,也是属于下西洋的一部分,因为他们要把外面的东西全部运输到北京城去。 郑和和武六七交流了一些问题之后,就直接到这武六七进了城,安排在客栈休息。 可是武六七望眼欲穿,就是能够早一点到家,和自己的媳妇们见面,虽然说雷妙真和自己没关系,但是之前两人的感情放在那里,更何况他已经失去了记忆,后半辈子只能跟着自己过了。 人算不如天算,刚刚一会的功夫,宫中就来了太监传话,朱棣让他马上进宫一趟。 其实宫中已经闹翻天了,就参武六七的奏折已经堆满了一个案几,全是武六七在外面怎么怎么了的,还有就是武六七贩卖粮食的老账。 朱棣面见武六七,仍旧在一个小小的屋子,看着那副徐皇后的画像。 “陛下,草民来了……” 武六七进去之后,就跪下行了见面礼。 朱棣转身,脸上带着笑容,说道:“皇后真乃慧眼如炬,当初她写信告诉朕,说你乃朕的福将,果真是没有说错,交给你的任务就没有完不成的,而且完成的还特别出色。” 武六七不知道朱棣究竟要说什么,这是夸他呢,还是夸他呢? 就在武六七心中高兴的时候,朱棣的脸色却是一冷,然后又变的布满笑容,说道:“你看看,这些都是你犯错的事情!” 然后愤怒的就把身边的奏折全部推在地上,呵斥道:“为何,为何有这么多……” 武六七被吓了一跳,心中想着,这朱棣不会是卸磨杀驴吧! 自己已经完成了任务,现在没有用了,那就杀掉。 这个想法一出,武六七突然跪在地上,脸上的冷汗都下来了。 狠狠的咽了口唾沫,艰难的说道:“陛下,你不能这样做啊,草民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 朱棣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武六七,然后叹了口气,说道:“朕不是说你……” 武六七听到朱棣的话,顿时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陛下,你不早说呢,我还以为你要卸磨杀驴!” 朱棣不怒反笑,道:“你这个猢狲,这次可是把利义满坑的够惨啊,不过朕喜欢,哈哈哈,朕得此人才,乃朕之福,大明之福。” 武六七得意笑道:“陛下,这些人,都要草民死?” 朱棣笑道:“都是腐儒,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不顾大明利益的混账,朕算是看明白了……” 朱棣有些悲伤,不停的看着奏折摇头叹气,估计是被这些上疏奏折的官员们,感到心灰意冷了。 不就是武六七赚了很多的额钱吗,不就是武六七提出了商税,凡经商着都必须交税。 武六七曾经给姚广孝建言过,大明的税收不能只顾与农民,农民一年四季辛辛苦苦,就种了那么点粮食,还要交税,可是那能有多少税收? 他建议,大明应该收取商税,因为这才是税收中的一块大蛋糕,只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难了。 商税,怎么收,经商的哪一个后面不是大明的贵族在支持,收取贵族的商税,那就是和贵族为敌,在于民挣利。 朱棣和几位首辅大臣只是就那么一说,顿时就无数道奏折飞进了北京城,都是弹劾武六七的,因为这个主意是武六七提出来的,他们不可能去弹劾陛下,只能把武六七骂个半死。 “陛下,草民这才任务圆满完成,这是来给你交任务的。” 武六七这会就向回家,根本不想和朱棣这个狮子一样的男人待在一起。 朱棣只是嗯了一声,然后说道:“虽然你这次圆满完成了任务,但是给朕惹得祸事也不少,就功过相抵了吧!” 说完之后,朱棣就别过身去,他不想见到武六七那张幽怨的脸颊,觉得很对不起武六七,每次都是功过相抵,可是武六七干出的事情,却是值得历史承认的。 在大明,还有谁能够完成这个任务,这位国库省下了多少钱? 其实武六七并没有怪罪朱棣的意思,他觉得这样做太对了,如果以后不再坑他,他就感谢朱棣八辈祖先了。 武六七走了,随后朱棣就派遣了太监去了,拿着朱棣赏赐的东西,这次是一个玉如意,还有一纸婚书。 那婚书是徐皇后答应下来的,朱棣作为皇帝,皇后答应过的事情,他就要替皇后给完成了。 而这纸婚书也是武六七急需需要的。 也许,这纸婚书就是朱棣为了报答武六七这次的任务吧。 虽然说,这纸婚书不值一文钱,但是对于皇家和有权有势的人家来说,这简直就是天大的恩惠,其实朱棣也就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那些反对武六七的人,这人你们别动,他是我的人。 武六七从皇宫出来之后,就急急忙忙的去了家里。 此刻,冼狼花真的是望眼欲穿,两个月时间,她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整天就盯着门缝看,看着自己的男人推开大门进来,然后温暖的给自己一个拥抱。 她在大明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只有武六七这么一个人,孤独只有自己知道,更何况,自己蛊毒已经发作了几次,内心的折磨加上肉体的折磨,这已经让她无法忍受了。 而且雷妙真走了,武六七走的时候,千叮万嘱,雷妙真失忆了,让她照顾好雷妙真,但是自己却让她独自离开了,自己的丈夫究竟会不会怪罪于她? “夫君,你在哪里,我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坐在门槛上,旁边站着一个服侍冼狼花的女人,那个女人曾经是冼狼花生病的时候,请过来照顾冼狼花的,之后就留在这边,没有再回宫。 “小姐,武先生吉人天相,一定会回来的。” “吱呀!” 门开了,武六七打开了门,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冼狼花那哭花了的脸颊。 她瘦了,瘦的太多了…… 第430章 倭刀 足利义满听到原来是铸造倭刀,不禁松了一口气,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他和一休宗纯斗了半辈子,谁也没有占到上风,就那样相持不下,结果一休宗纯却自己掘坟墓,这就怪不得别人了。 “哈哈哈,铸造倭刀,是用来观看吗,他们是和尚,和尚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没想到他们却铸造倭刀,真是笑死我了……” 足利义满哈哈大笑,心中畅快至极,一休宗纯不禁给他解决了贵族和商人在国内引起的骚乱,居然还自己把自己坑一把。 那个特务和尚,一直想要说下文,却被足利义满笑得说不出来,憋道最后,等足利义满笑完了,这才说道:“将军啊,出大事了,那一休宗纯铸造的倭刀可不是咱们摆放的那种观赏品,而是一种锋利无比的兵器,据说一刀可以劈开一扇门,就算是成年的鳄鱼皮,都能轻松的劈开,和那种之前的倭刀想比,根本就不是一种玩意。” 特务和尚说完之后,就等待着足利义满回话,足利义满惊呆了,他差点就被气疯了,没想到一休宗纯已经掌握了这么先进的技术。 并且还把全国的铁锅都收走了。 “噗……” 一口鲜血马上就吐了出来,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心中五味杂陈,这是从天上掉到地上的感觉。 站的越高摔得越重。 足利义满生病了,并且告知全国,然而一支秘密的特务却开始行动了,他们开始窃取一休宗纯哪里的炒钢法技术。 一休宗纯知道,足利义满在自己身边埋了钉子,为了把这些钉子拔掉,最后居然釜底抽薪,把自己炒钢法全部散了出去,只要是有些能力的人,都可以打造一把倭刀。 一时间,那些贵族们都开办了工坊,开始又从寺院高价购买铁锅,准备打造倭刀。 由于日本自古老以来尚武,武士精神是最浓重的,所以家中有一把宝刀才觉得有面子,只要是家庭能够吃喝混得下去,他们就会弄来一把宝刀作为传家宝。 一时间,铁锅全部被捣碎了,全部变成了倭刀,基本每个家庭富裕的家庭,都会有一把甚至是几把自己家传的宝刀。 武六七终于回到了大明,感觉是那么的亲切,跑下船后,连忙抓了一把黄图,然后洒向天空,再次呼吸着这大明的空气,比起日本的空气来说,大明的空气比较凉爽,没有那么大的咸味。 岸上来了一群人,是郑和带队,后面跟着一群士兵,估计都是郑和的手下人员。 “哈哈哈,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你老人家盼来了。” 郑和看到大家下船后,就快步的迎接过来,此刻郑和穿着一身戎装,似乎马上就要去打仗一般,佩剑都挂在腰间。 武六七抬头望了一眼郑和,就笑着走上前去,笑道:“哈哈哈,你恐怕不是盼我吧,你这是盼着船上拉的这些东西。” 郑和脸色马上就黑下来了,这武六七说话一点情面都不讲,就说道:“那有你这么直接说话的。” 武六七见郑和没有生气,就说道:“任务圆满完成,不过,你只能弄走那些属于你的,剩下的必须由我交给陛下,这是疏通大运河需要的。” 郑和没有跟武六七讨价还价,因为他知道,北京城修建在即,大运河是关键因素,如果能够尽快疏通大运河,就能把南方的东西源源不断的运送到北京城去。 那么北京城的修建,就会快很多,更何况,疏通大运河,也是属于下西洋的一部分,因为他们要把外面的东西全部运输到北京城去。 郑和和武六七交流了一些问题之后,就直接到这武六七进了城,安排在客栈休息。 可是武六七望眼欲穿,就是能够早一点到家,和自己的媳妇们见面,虽然说雷妙真和自己没关系,但是之前两人的感情放在那里,更何况他已经失去了记忆,后半辈子只能跟着自己过了。 人算不如天算,刚刚一会的功夫,宫中就来了太监传话,朱棣让他马上进宫一趟。 其实宫中已经闹翻天了,就参武六七的奏折已经堆满了一个案几,全是武六七在外面怎么怎么了的,还有就是武六七贩卖粮食的老账。 朱棣面见武六七,仍旧在一个小小的屋子,看着那副徐皇后的画像。 “陛下,草民来了……” 武六七进去之后,就跪下行了见面礼。 朱棣转身,脸上带着笑容,说道:“皇后真乃慧眼如炬,当初她写信告诉朕,说你乃朕的福将,果真是没有说错,交给你的任务就没有完不成的,而且完成的还特别出色。” 武六七不知道朱棣究竟要说什么,这是夸他呢,还是夸他呢? 就在武六七心中高兴的时候,朱棣的脸色却是一冷,然后又变的布满笑容,说道:“你看看,这些都是你犯错的事情!” 然后愤怒的就把身边的奏折全部推在地上,呵斥道:“为何,为何有这么多……” 武六七被吓了一跳,心中想着,这朱棣不会是卸磨杀驴吧! 自己已经完成了任务,现在没有用了,那就杀掉。 这个想法一出,武六七突然跪在地上,脸上的冷汗都下来了。 狠狠的咽了口唾沫,艰难的说道:“陛下,你不能这样做啊,草民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 朱棣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武六七,然后叹了口气,说道:“朕不是说你……” 武六七听到朱棣的话,顿时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陛下,你不早说呢,我还以为你要卸磨杀驴!” 朱棣不怒反笑,道:“你这个猢狲,这次可是把利义满坑的够惨啊,不过朕喜欢,哈哈哈,朕得此人才,乃朕之福,大明之福。” 武六七得意笑道:“陛下,这些人,都要草民死?” 朱棣笑道:“都是腐儒,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不顾大明利益的混账,朕算是看明白了……” 朱棣有些悲伤,不停的看着奏折摇头叹气,估计是被这些上疏奏折的官员们,感到心灰意冷了。 不就是武六七赚了很多的额钱吗,不就是武六七提出了商税,凡经商着都必须交税。 武六七曾经给姚广孝建言过,大明的税收不能只顾与农民,农民一年四季辛辛苦苦,就种了那么点粮食,还要交税,可是那能有多少税收? 他建议,大明应该收取商税,因为这才是税收中的一块大蛋糕,只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难了。 商税,怎么收,经商的哪一个后面不是大明的贵族在支持,收取贵族的商税,那就是和贵族为敌,在于民挣利。 朱棣和几位首辅大臣只是就那么一说,顿时就无数道奏折飞进了北京城,都是弹劾武六七的,因为这个主意是武六七提出来的,他们不可能去弹劾陛下,只能把武六七骂个半死。 “陛下,草民这才任务圆满完成,这是来给你交任务的。” 武六七这会就向回家,根本不想和朱棣这个狮子一样的男人待在一起。 朱棣只是嗯了一声,然后说道:“虽然你这次圆满完成了任务,但是给朕惹得祸事也不少,就功过相抵了吧!” 说完之后,朱棣就别过身去,他不想见到武六七那张幽怨的脸颊,觉得很对不起武六七,每次都是功过相抵,可是武六七干出的事情,却是值得历史承认的。 在大明,还有谁能够完成这个任务,这位国库省下了多少钱? 其实武六七并没有怪罪朱棣的意思,他觉得这样做太对了,如果以后不再坑他,他就感谢朱棣八辈祖先了。 武六七走了,随后朱棣就派遣了太监去了,拿着朱棣赏赐的东西,这次是一个玉如意,还有一纸婚书。 那婚书是徐皇后答应下来的,朱棣作为皇帝,皇后答应过的事情,他就要替皇后给完成了。 而这纸婚书也是武六七急需需要的。 也许,这纸婚书就是朱棣为了报答武六七这次的任务吧。 虽然说,这纸婚书不值一文钱,但是对于皇家和有权有势的人家来说,这简直就是天大的恩惠,其实朱棣也就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那些反对武六七的人,这人你们别动,他是我的人。 武六七从皇宫出来之后,就急急忙忙的去了家里。 此刻,冼狼花真的是望眼欲穿,两个月时间,她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整天就盯着门缝看,看着自己的男人推开大门进来,然后温暖的给自己一个拥抱。 她在大明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只有武六七这么一个人,孤独只有自己知道,更何况,自己蛊毒已经发作了几次,内心的折磨加上肉体的折磨,这已经让她无法忍受了。 而且雷妙真走了,武六七走的时候,千叮万嘱,雷妙真失忆了,让她照顾好雷妙真,但是自己却让她独自离开了,自己的丈夫究竟会不会怪罪于她? “夫君,你在哪里,我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坐在门槛上,旁边站着一个服侍冼狼花的女人,那个女人曾经是冼狼花生病的时候,请过来照顾冼狼花的,之后就留在这边,没有再回宫。 “小姐,武先生吉人天相,一定会回来的。” “吱呀!” 门开了,武六七打开了门,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冼狼花那哭花了的脸颊。 她瘦了,瘦的太多了…… 第431 章 回家 “夫,夫君,你,你回来了!” 冼狼花也看见了武六七,愣了好久之后,这才疯狂的朝着武六七跑了过去,一头扎进武六七的怀里,痛苦的大哭起来。 她觉得,自己的天来了。 “不哭,不哭,都是大人了,怎么还哭上了?”武六七笑着拍拍冼狼花的后背,两人就这么一直抱着。 嬷嬷站在一边,脸上带着笑容,就调笑道:“武先生,小姐,你们可不能当着我的面秀恩爱。” 武六七愣了一下,这才注意到旁边的嬷嬷,笑着拍拍冼狼花的肩膀,说道:“走,咱们进屋。” 两人进屋后,冼狼花就哭着说道:“夫君,我对不起你,雷妹妹离开了,我没有拦住她。” 武六七一愣,怪不得怎么没有见到雷妙真,原来是离开了,可是她不是失忆了吗?怎么可能离开。 于是问道:“为何要离开,难道是她恢复了记忆?” 冼狼花说道:“我也不知道,估摸着是回忆起了什么事情,在你走后的那一天,她就离开了,还嘱托我,让我好好的照顾你。” 武六七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人的情感纠纷,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他们不可能走到一起,因为道不同不相为谋,可是武六七自己有什么道,那只是被雷妙真误会了而已。 想了很久,就摇摇头,说道:“走了就走了吧,只要她能够回忆起什么,说明她的病已经好了,也不需要我们照顾她什么了。” 说这话的时候,武六七心中还是不好受的,毕竟,雷妙真是武六七来到这个世界后,唯一喜欢的人。 而她和冼狼花虽然成了夫妻,但是他对于冼狼花的感情,根本就没有雷妙真那么深刻,他们两人在一起是上天的安排,既然做了对不起冼狼花的事情,就要对冼狼花负责,武六七可不是一个随便的人,他有自己的原则。 两人刚刚说着,宫中的太监就来了,宣读了圣旨,并且给了武六七和冼狼花一纸婚书。 武六七知道朱棣的用意,也知道朱棣是想保护他,于是就痛快的收下了,这可是无价之宝,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东西。 说实话,钱财方面的事情,武六七还真的是不担心,自己在金陵的几家饭馆,就足够他们大手大脚的吃喝一辈子了。 既然朱棣都表明心意了,那么武六七就不能辜负朱棣的一片好意,于是准备把婚礼打办特办一番。 于是他就让人告知了云南边境的冼狼花父母,让他们来金陵,参加女儿冼狼花的婚礼。 这男女双方自然是要见上一面,武六七是有父亲在的,只是这半年多来,居然没有见上自己父亲一面。 然而,就在武六七准备带着自己的老婆冼狼花前去看望自己的父亲的时候,北京却传来了一个噩耗。 姚广孝在在北京过世了! 这对于朱棣是一个沉痛的打击,姚广孝从靖难之役就开始跟随着朱棣,一直未朱棣出谋划策,这才以少胜多,成功的夺取了自己侄子的皇位。 而姚广孝在朱棣坐上皇位之后,又是忙前忙后,稳住了大局面,可以说,大明朝如果没有姚广孝这个和尚,就凭朱棣一个人是绝对不能成功的靖难之役,也不可能把大明治理的惶惶直上。 朱棣站在御花园里,眼神呆滞的看着手中从北京传来的快报,然后望着天空,终于还是眼睛湿了。 “皇后走了,现在连你也走了,朕可怎么活?” 旁边的宫女太监,早就躲得远远的,生怕听到不该听到的话。 作为丞相,姚广孝是合格的,他成功的把大明那个烂摊子从朱允炆手中接过来,然后治理的井井有条,从大明四处烽烟,道目前国内歌舞升平。 “你的功绩,当足以和姜子牙比拼了……” 随后举国同哀,全国各地都知道了,姚广孝去世了。 姚广孝有遗言,他的遗言是,等他死后,烧成骨灰,然后把骨灰撒在已经疏通完毕的运河上。 当武六七得知姚广孝去世的消息时,已经是五天后的事情了,他呆滞的在书房里坐了一天,谁也没有见。 自己能够走到今天,姚广孝功不可没,虽然是经常坑他,可是那歪打正着,是一个好人啊,怎么就去了…… 上一次两人在北京见面,姚广孝还很精神,他对武六七说过,他的时日不多了,还站在北京城墙上看着北方的凤凰山说,皇后就葬在哪里,等皇城建好之后,他就可以每天登上城墙,看到徐皇后了。 姚广孝这辈子没有佩服过什么人,就连朱棣他都没佩服过,可是他佩服过一个女人,那个被坊间成为女诸生的女人。 武六七不知道徐皇后和一个和尚有什么不清不白的关系,但是他相信,姚广孝不可能做出那等事情,也许就是相互爱慕吧! “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徐皇后被葬在北京城北方的凤凰山,徐皇后生前最担心的就是迁都的问题了,她不惜以自己的身体为主码,迫使朱棣迁都,而姚广孝依旧如此,他要用自己的骨灰保用朱棣,迁都成功。 最后实现他的梦想:天子守国门! 都是为了大明的兴盛啊! 武六七叹了一口气,今日是诸位大臣去城外的寺庙里见姚广孝最后一面的机会,其实姚广孝的身体早在北京就烧掉了,这里有的只是一个灵堂。 吊唁的的人很多,包括很多大臣和地方官员,以及一些和尚和亲戚。 按理说,那和尚是没有亲戚的,但是让武六七没想到的是,他居然还有一个女儿,已经嫁给了一个年轻人,生了一个孩子。 他们跪在灵堂前,给来往的客人鞠躬作揖。 沈万三,张三丰,还有武六七的老爹,曾经和姚广孝都是酒友。 三人此刻就坐在寺庙外的一间凉亭里,喝酒庆贺。 武六七不知道自己的老爹,居然还和姚广孝有这等关系,不禁生气的摇摇头。 要是自己的老爹早一点把这等关系网给自己,那自己岂会当初那般被动,差点就成了别人的刀下亡魂了。 “老头子,你们也太不讲究人道了,无论怎样,那和尚都是你们生前的好友,人家去世了,每个人都是哭丧,你们却在喝酒庆贺……” 武六七看着自己老爹醉醺醺的模样,心中就来气,这要是被朱棣知道了,还不得株连九族? “你懂个屁,滚的远远的,赶紧去准备结婚用的东西,老汉我没有其他的理想,就是想在快要离开的时候,能够抱抱孙子。” 武六七被老爹赶走了。 沈万三摇摇头说道:“哎,你养了一个好儿子,想当初,我以为我是经商的天才,没想到比你儿子超越了,果真是一代更比一代强,后浪把前浪推在沙滩上。” 张三丰笑着说道:“呵呵呵,你这是吃不到葡桃说葡桃酸,想当初,你让带着六七这小子,你丫的还不愿意,现在人家牛逼了,你红眼了吧!” 沈万三怒道:“你还说,当初就是你这个神棍,要不是你六七这小子早就是我的弟子了。” 武六七的老爹摸着胡须,笑得合不拢嘴,喝了一口小酒,就说道:“我教育出来的儿子,怎么会跟着你们混,这样他肯定是完蛋了。” 张三丰和沈万三同时无语,这老小子也太给自己长脸了吧。 张三丰笑着摇摇头,他是知道武六七的底细的,他曾经推算过,也给姚广孝说过,武六七绝对是上天派来帮助大明的,是大明的福星。 三人笑着骂了一阵之后,就开始继续喝酒,压根把姚广孝死去的事情给忘记了。 老友离去,是安安静静的离开的,没有病痛,没有牵挂,这很好,他们为姚广孝感到高兴。 一个个子上放着四杯酒,而其中的一个杯子就是姚广孝的,虽然他离开了,但是酒水依旧放在那里,他们喝一杯,给姚广孝倒一杯。 姚广孝的葬礼很简单,朱棣并没有大张旗鼓的为姚广孝修建陵墓,只是把姚广孝的尸体火化之后,让郑和开着船队,沿着大运河,把骨灰撒在大运河里。 就在武六七急急忙忙准备婚礼的时候,泉州港开启了祭祀活动,也是为郑和即将出使西洋送信。 然而,还没有准备好结婚事宜的武六七,却被朱棣一道旨意,送到了泉州,让他清点货物的数量以及人员配备。 这并不是武六七的职责,因为武六七根本就没有官职,不过这些钱都是武六七弄来的,别人自然不敢插手,就连郑和都不行。 “郑公,我来迟了……” 泉州港是明代最大的海港,也是郑和船队的老巢,一次可以停靠几百只宝船,并且这个海港淤泥少,极为安全。 武六七因为结婚的事情,被闹得难受,一路上策马奔腾,但还是迟到了,因为三天后,郑和就要下西洋了,明日将要举行祭祀海神的典礼。 祭祀典礼的主持人是礼部左侍郎范友清,此人据说是朱元璋时期的状元郎,十分的有才华。 第431 章 回家 “夫,夫君,你,你回来了!” 冼狼花也看见了武六七,愣了好久之后,这才疯狂的朝着武六七跑了过去,一头扎进武六七的怀里,痛苦的大哭起来。 她觉得,自己的天来了。 “不哭,不哭,都是大人了,怎么还哭上了?”武六七笑着拍拍冼狼花的后背,两人就这么一直抱着。 嬷嬷站在一边,脸上带着笑容,就调笑道:“武先生,小姐,你们可不能当着我的面秀恩爱。” 武六七愣了一下,这才注意到旁边的嬷嬷,笑着拍拍冼狼花的肩膀,说道:“走,咱们进屋。” 两人进屋后,冼狼花就哭着说道:“夫君,我对不起你,雷妹妹离开了,我没有拦住她。” 武六七一愣,怪不得怎么没有见到雷妙真,原来是离开了,可是她不是失忆了吗?怎么可能离开。 于是问道:“为何要离开,难道是她恢复了记忆?” 冼狼花说道:“我也不知道,估摸着是回忆起了什么事情,在你走后的那一天,她就离开了,还嘱托我,让我好好的照顾你。” 武六七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人的情感纠纷,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他们不可能走到一起,因为道不同不相为谋,可是武六七自己有什么道,那只是被雷妙真误会了而已。 想了很久,就摇摇头,说道:“走了就走了吧,只要她能够回忆起什么,说明她的病已经好了,也不需要我们照顾她什么了。” 说这话的时候,武六七心中还是不好受的,毕竟,雷妙真是武六七来到这个世界后,唯一喜欢的人。 而她和冼狼花虽然成了夫妻,但是他对于冼狼花的感情,根本就没有雷妙真那么深刻,他们两人在一起是上天的安排,既然做了对不起冼狼花的事情,就要对冼狼花负责,武六七可不是一个随便的人,他有自己的原则。 两人刚刚说着,宫中的太监就来了,宣读了圣旨,并且给了武六七和冼狼花一纸婚书。 武六七知道朱棣的用意,也知道朱棣是想保护他,于是就痛快的收下了,这可是无价之宝,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东西。 说实话,钱财方面的事情,武六七还真的是不担心,自己在金陵的几家饭馆,就足够他们大手大脚的吃喝一辈子了。 既然朱棣都表明心意了,那么武六七就不能辜负朱棣的一片好意,于是准备把婚礼打办特办一番。 于是他就让人告知了云南边境的冼狼花父母,让他们来金陵,参加女儿冼狼花的婚礼。 这男女双方自然是要见上一面,武六七是有父亲在的,只是这半年多来,居然没有见上自己父亲一面。 然而,就在武六七准备带着自己的老婆冼狼花前去看望自己的父亲的时候,北京却传来了一个噩耗。 姚广孝在在北京过世了! 这对于朱棣是一个沉痛的打击,姚广孝从靖难之役就开始跟随着朱棣,一直未朱棣出谋划策,这才以少胜多,成功的夺取了自己侄子的皇位。 而姚广孝在朱棣坐上皇位之后,又是忙前忙后,稳住了大局面,可以说,大明朝如果没有姚广孝这个和尚,就凭朱棣一个人是绝对不能成功的靖难之役,也不可能把大明治理的惶惶直上。 朱棣站在御花园里,眼神呆滞的看着手中从北京传来的快报,然后望着天空,终于还是眼睛湿了。 “皇后走了,现在连你也走了,朕可怎么活?” 旁边的宫女太监,早就躲得远远的,生怕听到不该听到的话。 作为丞相,姚广孝是合格的,他成功的把大明那个烂摊子从朱允炆手中接过来,然后治理的井井有条,从大明四处烽烟,道目前国内歌舞升平。 “你的功绩,当足以和姜子牙比拼了……” 随后举国同哀,全国各地都知道了,姚广孝去世了。 姚广孝有遗言,他的遗言是,等他死后,烧成骨灰,然后把骨灰撒在已经疏通完毕的运河上。 当武六七得知姚广孝去世的消息时,已经是五天后的事情了,他呆滞的在书房里坐了一天,谁也没有见。 自己能够走到今天,姚广孝功不可没,虽然是经常坑他,可是那歪打正着,是一个好人啊,怎么就去了…… 上一次两人在北京见面,姚广孝还很精神,他对武六七说过,他的时日不多了,还站在北京城墙上看着北方的凤凰山说,皇后就葬在哪里,等皇城建好之后,他就可以每天登上城墙,看到徐皇后了。 姚广孝这辈子没有佩服过什么人,就连朱棣他都没佩服过,可是他佩服过一个女人,那个被坊间成为女诸生的女人。 武六七不知道徐皇后和一个和尚有什么不清不白的关系,但是他相信,姚广孝不可能做出那等事情,也许就是相互爱慕吧! “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徐皇后被葬在北京城北方的凤凰山,徐皇后生前最担心的就是迁都的问题了,她不惜以自己的身体为主码,迫使朱棣迁都,而姚广孝依旧如此,他要用自己的骨灰保用朱棣,迁都成功。 最后实现他的梦想:天子守国门! 都是为了大明的兴盛啊! 武六七叹了一口气,今日是诸位大臣去城外的寺庙里见姚广孝最后一面的机会,其实姚广孝的身体早在北京就烧掉了,这里有的只是一个灵堂。 吊唁的的人很多,包括很多大臣和地方官员,以及一些和尚和亲戚。 按理说,那和尚是没有亲戚的,但是让武六七没想到的是,他居然还有一个女儿,已经嫁给了一个年轻人,生了一个孩子。 他们跪在灵堂前,给来往的客人鞠躬作揖。 沈万三,张三丰,还有武六七的老爹,曾经和姚广孝都是酒友。 三人此刻就坐在寺庙外的一间凉亭里,喝酒庆贺。 武六七不知道自己的老爹,居然还和姚广孝有这等关系,不禁生气的摇摇头。 要是自己的老爹早一点把这等关系网给自己,那自己岂会当初那般被动,差点就成了别人的刀下亡魂了。 “老头子,你们也太不讲究人道了,无论怎样,那和尚都是你们生前的好友,人家去世了,每个人都是哭丧,你们却在喝酒庆贺……” 武六七看着自己老爹醉醺醺的模样,心中就来气,这要是被朱棣知道了,还不得株连九族? “你懂个屁,滚的远远的,赶紧去准备结婚用的东西,老汉我没有其他的理想,就是想在快要离开的时候,能够抱抱孙子。” 武六七被老爹赶走了。 沈万三摇摇头说道:“哎,你养了一个好儿子,想当初,我以为我是经商的天才,没想到比你儿子超越了,果真是一代更比一代强,后浪把前浪推在沙滩上。” 张三丰笑着说道:“呵呵呵,你这是吃不到葡桃说葡桃酸,想当初,你让带着六七这小子,你丫的还不愿意,现在人家牛逼了,你红眼了吧!” 沈万三怒道:“你还说,当初就是你这个神棍,要不是你六七这小子早就是我的弟子了。” 武六七的老爹摸着胡须,笑得合不拢嘴,喝了一口小酒,就说道:“我教育出来的儿子,怎么会跟着你们混,这样他肯定是完蛋了。” 张三丰和沈万三同时无语,这老小子也太给自己长脸了吧。 张三丰笑着摇摇头,他是知道武六七的底细的,他曾经推算过,也给姚广孝说过,武六七绝对是上天派来帮助大明的,是大明的福星。 三人笑着骂了一阵之后,就开始继续喝酒,压根把姚广孝死去的事情给忘记了。 老友离去,是安安静静的离开的,没有病痛,没有牵挂,这很好,他们为姚广孝感到高兴。 一个个子上放着四杯酒,而其中的一个杯子就是姚广孝的,虽然他离开了,但是酒水依旧放在那里,他们喝一杯,给姚广孝倒一杯。 姚广孝的葬礼很简单,朱棣并没有大张旗鼓的为姚广孝修建陵墓,只是把姚广孝的尸体火化之后,让郑和开着船队,沿着大运河,把骨灰撒在大运河里。 就在武六七急急忙忙准备婚礼的时候,泉州港开启了祭祀活动,也是为郑和即将出使西洋送信。 然而,还没有准备好结婚事宜的武六七,却被朱棣一道旨意,送到了泉州,让他清点货物的数量以及人员配备。 这并不是武六七的职责,因为武六七根本就没有官职,不过这些钱都是武六七弄来的,别人自然不敢插手,就连郑和都不行。 “郑公,我来迟了……” 泉州港是明代最大的海港,也是郑和船队的老巢,一次可以停靠几百只宝船,并且这个海港淤泥少,极为安全。 武六七因为结婚的事情,被闹得难受,一路上策马奔腾,但还是迟到了,因为三天后,郑和就要下西洋了,明日将要举行祭祀海神的典礼。 祭祀典礼的主持人是礼部左侍郎范友清,此人据说是朱元璋时期的状元郎,十分的有才华。 第432章 结婚(大明第一北漂 第一部·造化卷 全书完) 郑和看着武六七风尘仆仆的,就笑着说道:“无碍,你不是赶来了吗,不过听说你马上就要结婚了,咱家却不能喝上你的一杯喜酒了。” 武六七笑道:“今晚我就请客,让兄弟们喝个够。” 郑和笑道:“那可不行,军中是禁止喝酒的,不过少量却是无碍,三天后船队就要出发了,货物的数量已经清点完毕,还需要你过目。” 郑和没有给武六七接风洗尘,而是直接投入到工作去了。 武六七拱拱手,就跟着郑和来到了一件小屋子,案几上整整齐齐的放着账本和采购货物的清单。 “武先生,这些就是账本和货物清单,还需要你过目一遍。” 武六七看着那么厚的账本,不禁翻了一个白眼,你这是算是报恩吗?有这么欺负人的吗? 武六七一向比较懒惰,能睡着绝对不会站着,这么多的账本,要让自己一个人看,那得看到什么时候? 于是武六七就想了一个办法,这件事如果不办还不行,毕竟是程序,是程序就得走一遍。 于是武六七就把郑和这边的账房先生,全部弄过来,然后让他们把数字全部填写在表格中,并且用阿拉伯数字填写,那些人自然是不会阿拉伯数字的,但是五六七会啊。 于是一夜的时间,就把所有的数据归纳总结,最后制成了一张表格,其中很多账都是糊涂账,并且还有算错的。 第二天早晨,武六七就把表格拿给郑和看,然后指出了其中的不足,和一些款项的不明。 这事让郑和大为震惊和愤怒,居然有人钻空子,捞黑钱,这钱可是武六七一分分的赚来的,绝对不容许出错,否则也不需要陛下责罚他,他自己心中就过意不去。 “王大人何在?” 旁边的王景弘被吓了一跳,连忙抱拳道:“下官在!” “去拿了那些人,并且剁了他们的手,交给大理寺处理。” 王景弘带着煞气走了,估计那些人一旦查出来后,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郑和深深的朝着武六七鞠了一躬,然后说道:“感谢了,要不是你来一趟,这些钱恐怕就没了踪影了。” 心中也在想着,陛下过着是精明,就知道有人会打这笔钱的注意,于是派了武六七过来,本来武六七快要结婚了,为何陛下会不给这个情分呢? 而他自己心中也是捏了一把冷汗,这件事后,陛下会不会疏远他,不要他参与下西洋的行动了。 经过这段时间在海上的航行,郑和已经认定了,这辈子就把生命交给了大海,大喜欢和大海过日子,也喜欢在海上冒险。 “无碍,这都是我的责任,陛下让我过来,我肯定要出全力了,更何况这些钱可都是我一分分的挣来的,来之不易,让这些人拿走,我心中憋屈的慌。 两人商量了一下后续的事情后,礼部已经把祭祀活动现场布置完整了,现场就在泉州港旁边的海滩上。 这里修建着一座海龙王的庙宇,修建的十分阔气。 武六七没有见过古代祭祀活动,于是也就跟着郑和去了现场。 “果真是大型的祭祀活动。” 现场人满为患,红红绿绿的布满了整个海滩,庙宇前有一座天台,天台上放着各种祭祀用品,牛羊猪的头颅更是摆满了那么大的桌子。 礼部侍郎范友清身着礼仪服侍,穿的十分庄重,身边的每一个人和范友清一样。 随着厚重的喇叭号声响起,所有人都表现的十分庄重,古代人对于祭祀海神是十分重视的,尤其是在海边的人和航海的人。 其实,海神祭祀的是妈祖,妈祖像就放在庙宇里,传说农历九月九日是海神妈祖升天之日,所以目前在东南沿海地区还是有祭祀活动的。 传言,宋赵光义继位初年,妈祖是福建莆田湄洲岛上的一个巫女,死后被封为海神,也就是后世大家都看过的电视剧妈祖。 武六七并没有参加,只是站在远远的看着,而海滩上,几万即将出海的战士,都是十分庄重的跪着祈福。 活动进行了三个小时,流程很多,武六七到了中间的时候,就离开了,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那就是给郑和拟定一份名单,是关于橡胶树和土豆以及玉米的事情,这些东西经过武六七回忆,已经流传道欧洲了,有些已经在印度种植。 这次出海,这些种子必须带回来,如果有了玉米和土豆,那么大明将会不会再有人饿死。 “你怎么没有来参加祭祀活动,这是对海神的大不敬。”郑和有些生气,武六七按理来说,应该是前来同他一起参加祭祀活动,然而居然没有现身。 武六七拿出自己列出的单子,就笑着说道:“这些东西对于大明来说,是十分珍贵的,如果你找到之后,务必把他们带回来,那大明如果拥有了这三件东西,将会改变目前的现状,创造一个盛世。” 郑和吓了一跳,什么东西居然这么厉害,能够创造一个盛世,目前的大明,虽然说没有内忧外患,但是离盛世还是有一定距离的。 拿到武六七递过去的单子,看了一眼居然不认识,武六七画了图,还用文字做了注释。 “西洋果真有这些东西?” 武六七翻了一个白眼,说道:“自然,上次我不是遇到了天方人吗,那人说的。” 郑和疑惑的看了一眼武六七,见武六七十分淡定,就悄悄地把单子收了起来。 武六七拿出了一壶酒,笑着坐在椅子上,然后打开,倒了两杯,抬起杯子说道:“这算是给你践行了,首先是代表陛下。” 提到朱棣,郑和连忙跪下,双手接过了酒杯,一饮而尽。 武六七再次倒了一杯,说道:“这杯算我的吧,我希望郑公首次航行顺利,一路顺风,算是践行了。” 郑和的眼眶红了,没有人来给自己送行,只有武六七。 两人聊了很多的事情,武六七根据前世的记忆,把东南亚各国的地理风土人情给郑和描述了一遍,然后又讲述了,那些国家有什么特产。 听了武六七的话,郑和非常的惊讶,没有想到,武六七的学识居然如此渊博,连南阳各国都知晓的一清二楚,知道了这些事情后,对于陌生的他来说,是十分重要的信息。 第二天一大早,按照礼部从张三丰老道哪里得来的时辰,郑和准时登上了宝船。 一百多艘大宝船,填满了整个泉州港,看上去太震撼了。 郑和没有矫情,站在甲板上,朝着武六七和一行众人拱拱手,然后就让士兵吹响号角,抛锚起航。 “哞哞哞哞……” 一声声沉闷的号角声吹起,所有的船开始抛锚起航,竖起了帆,今日正好是七月初九,夏季风盛行,从北向南吹的夏季风,可以给船员省下不少力气,能够加快船只在海上前进的速度。 一艘艘宝船开出了港口,驶向了未知的大海,探寻神秘。 郑和立在甲板上,最后望了一眼金陵方向,然后跪在甲板上诚恳的呼道:“陛下,臣定当不负你的重托,宣威南海诸国,让大明的威严盛行四方,让百国来朝。” 然后对着熟手喊道:“前进!前进!” 三发礼炮响毕,船只开始朝着南方的深海前进。 武六七站在昨日祭祀的台阶上,远远的望着离去的船队,叹了一口气,说道:“郑公定当名留青史。” 历史上的郑和,虽然很有名气,但是眼界狭小,出过门就是为了宣威,并没有给大明带来财富,带来的只有乱七八糟的贡品,并且承担着沉重的赏赐。 但是这次却是不同,因为武六七的作用,朱棣改变了历史上的想法,出国门,宣威是其次,抢夺资源才是首要问题。 武六七祈祷,郑和这次出海,如果在三年后回来的话,带着玉米土豆和辣椒,那该多好,大明将不会是历史上的大明。 “武先生,走吧,回去了!” 礼部侍郎范友清也在武六七的身边为郑和送行,这是他的任务,也是他的责任。 武六七看了此人一眼,长得还比较正气,就是显得有些古板。 “好,咱们这就回京,我媳妇还等着我结婚呢!” 提到结婚,武六七就高兴了起来,上辈子没有结过婚,也没有女朋友,这辈子不但有了女人,还是两个,不过一个走了。 马上就要结婚了,心中有些激动。 虽然武六七和冼狼花把该做的事情已经做了,但是那是为了给冼狼花治病,迫不得已,如果不是病,武六七绝对不会那么做。 因为大明的女人还是比较封建的,不过冼狼花除外,因为他们那个村子是比较开放的,要是那个小姑娘看上了小伙子晚上就会悄悄去那家屋子睡觉。 武六七在路上耽搁了五六日,等赶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以后了,不过还是赶上了结婚的日子。 家里的东西全部准备好了,是李思帮忙准备的,从日本回来后,李思就认定了武六七,放着好好的生意不去做,偏偏要给武六七做管家,并且亲自去了官府做了登记,也就是下人。 不得不说,李思的眼光还是很好的,他只是一个商人,就算是立功了,但是却不可能做官,即便是做了官,也只能被别人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思索再三后,就跟定了武六七。 “少爷,你回来了!”李思站在大门口,房子是新买的,一座非常大的别院,靠近皇城,一般人可是买不起的,这里住的非富即贵。 “嗯,回来了,家里都准备的怎么样了?” “一切准备妥当,就等着少爷你做新郎了。” 然后,李思又说道:“女方家的家长也来了,前几天来的,我安排在最好的客栈,少夫人也在那边住,住在这边不合适,这几天你们也不能见面,这是规矩。” 李思确实适合做一个管家,把事情做得井井有条。 武六七翻了一个白眼,说道:“还不让我见媳妇?” “自然!” 就在这个时候,屋里传来一声怒吼:“你这个混账,逆子,规矩都不知道,哪有新郎没结婚见媳妇的?” “我……” 武六七无语了,老头子两眼瞪得老大,跟牛眼睛似得。 自己就是说一下,何必呢,规矩就规矩,老子…… 武六七在家里呆了三天,终于到结婚的日子了,自己也没啥朋友亲戚,就是老爷子有一些酒友,所以就把饭店的厨师全部请了过来,在家里做了宴席。 八月初二,宜婚嫁娶。 张三丰是主婚人,所以今日他安排了一切,清晨天还没有亮,武六七就早早的起床,然后梳洗整齐,在丫鬟的服侍下穿上了新郎官的服装。 然后骑上大白马,抬着花轿就去了客栈接新娘。 一路上敲锣打鼓,见到人就给糖果,小孩子们非常喜欢,所以后面跟了一群人,唱歌儿歌,为武六七祝福。 到了客栈之后,直接接上了新娘,过程非常简单,因为在云南那边根本就没有什么仪式,婚礼的仪式是按照大明来办的。 顺顺利利的把新娘接到家里,然后就开始了酒宴,来的人非常多,差点挤爆了这所院子。 朱棣送来了一尊玉如意,意思是让夫妻两人如如意义,生活美满。 沈万三送来了一株珊瑚树,价值不菲。 郑和提前就准备好了礼物,是让人送来的,居然是一根象牙,然后一封书信。 当然还有很多商人以及各级官员,本来武六七和那些官员是没有任何关系的,甚至还有间隙,但是他们都来了,并且送来了礼物,主要原因就是朱棣派了太子亲自参加了武六七的婚礼,并且送来了礼物。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武六七今日收到最珍贵的还是一封信,并且是匿名的。 但是武六七从字迹可以看出来,那是雷妙真的字迹。 心中有些难受,亲自打开之后,坐在屋子里慢慢的阅读起来。 “六七,请原谅我不辞而别,我不想让你难做,我是喜欢你,可是咱们道不同,咱们终究是走不到一起的,老天爷如此安排,我们……” “还记得第一次咱们是怎么认识的吗?我们在一切的经历,是我这辈子最好的回忆,我们不可能再见面了,也许这是我最后给你的一封信,我的病情已经好了……” “你的挚友,雷妙真!” 武六七忍着心中的难受,读完了这封信,然后收藏了起来,准备把这份回忆深藏在心中,让她成为历史,自己不能再对不起冼狼花了。 在张三丰的主持下,武六七和冼狼花拜了堂,敬了茶,然后让双方父母给孩子说了祝福语。 “共入洞房!” 于是乎,武六七和冼狼花就被送进了是洞房。 “夫君……” “娘子……” 武六七揭开了冼狼花的盖头,今日的冼狼花太漂亮了,竟让武六七一时间看的呆了。 而在皇宫内,从日本传来了一份密报,另外还有一份奏折,两者并不是同一个人送来的,密报是锦衣卫摊子送来的,而奏章自然是足利义满送来的。 “这个混账,干事情就不知道后果的严重性。” 铁锅被买到日本,全部做成了倭刀,并且质量不是一般的好,目前日本人手一把倭刀,要是一旦和周边国家开战,那后果不堪设想。 朱棣把茶杯摔在地上,然后拿起了足利义满的奏折,看着看着,脸上就露出了笑容。 然后叹道:“还是太年轻了,把事情想得太简单,这件事情,必须要他自己给自己擦屁股。” 第二天一大早,武六七就被朱棣叫道了皇宫,然后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 “你看看,你看看你干的好事,这如何是好,你就是一个卖国贼。” 武六七深深的咽了一口唾沫,感觉事情不妙,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自己真的成了卖国贼,这是资敌。 “那陛下让我怎么做?” 武六七知道自己理亏,必须弥补,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伴君如伴虎。 “这事你自己想办法,回去吧!” 武六七:“……” 皇宫外,风和日丽,万里无云,武六七带着冼狼花,坐着一辆豪华的马车,从金陵出发了,他们要去度蜜月。 “夫君,你说雷妹妹这会在干嘛?” “我哪里知道她在干嘛,为何提到她?” “夫君,人家想找个妹妹嘛?” 武六七:“……” “好嘛!以后一定给你找很多妹妹!” “你敢……” “哈哈哈……” “路漫漫兮修远兮,我将带着老婆过日子……” 第432章 结婚(大明第一北漂 第一部·造化卷 全书完) 郑和看着武六七风尘仆仆的,就笑着说道:“无碍,你不是赶来了吗,不过听说你马上就要结婚了,咱家却不能喝上你的一杯喜酒了。” 武六七笑道:“今晚我就请客,让兄弟们喝个够。” 郑和笑道:“那可不行,军中是禁止喝酒的,不过少量却是无碍,三天后船队就要出发了,货物的数量已经清点完毕,还需要你过目。” 郑和没有给武六七接风洗尘,而是直接投入到工作去了。 武六七拱拱手,就跟着郑和来到了一件小屋子,案几上整整齐齐的放着账本和采购货物的清单。 “武先生,这些就是账本和货物清单,还需要你过目一遍。” 武六七看着那么厚的账本,不禁翻了一个白眼,你这是算是报恩吗?有这么欺负人的吗? 武六七一向比较懒惰,能睡着绝对不会站着,这么多的账本,要让自己一个人看,那得看到什么时候? 于是武六七就想了一个办法,这件事如果不办还不行,毕竟是程序,是程序就得走一遍。 于是武六七就把郑和这边的账房先生,全部弄过来,然后让他们把数字全部填写在表格中,并且用阿拉伯数字填写,那些人自然是不会阿拉伯数字的,但是五六七会啊。 于是一夜的时间,就把所有的数据归纳总结,最后制成了一张表格,其中很多账都是糊涂账,并且还有算错的。 第二天早晨,武六七就把表格拿给郑和看,然后指出了其中的不足,和一些款项的不明。 这事让郑和大为震惊和愤怒,居然有人钻空子,捞黑钱,这钱可是武六七一分分的赚来的,绝对不容许出错,否则也不需要陛下责罚他,他自己心中就过意不去。 “王大人何在?” 旁边的王景弘被吓了一跳,连忙抱拳道:“下官在!” “去拿了那些人,并且剁了他们的手,交给大理寺处理。” 王景弘带着煞气走了,估计那些人一旦查出来后,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郑和深深的朝着武六七鞠了一躬,然后说道:“感谢了,要不是你来一趟,这些钱恐怕就没了踪影了。” 心中也在想着,陛下过着是精明,就知道有人会打这笔钱的注意,于是派了武六七过来,本来武六七快要结婚了,为何陛下会不给这个情分呢? 而他自己心中也是捏了一把冷汗,这件事后,陛下会不会疏远他,不要他参与下西洋的行动了。 经过这段时间在海上的航行,郑和已经认定了,这辈子就把生命交给了大海,大喜欢和大海过日子,也喜欢在海上冒险。 “无碍,这都是我的责任,陛下让我过来,我肯定要出全力了,更何况这些钱可都是我一分分的挣来的,来之不易,让这些人拿走,我心中憋屈的慌。 两人商量了一下后续的事情后,礼部已经把祭祀活动现场布置完整了,现场就在泉州港旁边的海滩上。 这里修建着一座海龙王的庙宇,修建的十分阔气。 武六七没有见过古代祭祀活动,于是也就跟着郑和去了现场。 “果真是大型的祭祀活动。” 现场人满为患,红红绿绿的布满了整个海滩,庙宇前有一座天台,天台上放着各种祭祀用品,牛羊猪的头颅更是摆满了那么大的桌子。 礼部侍郎范友清身着礼仪服侍,穿的十分庄重,身边的每一个人和范友清一样。 随着厚重的喇叭号声响起,所有人都表现的十分庄重,古代人对于祭祀海神是十分重视的,尤其是在海边的人和航海的人。 其实,海神祭祀的是妈祖,妈祖像就放在庙宇里,传说农历九月九日是海神妈祖升天之日,所以目前在东南沿海地区还是有祭祀活动的。 传言,宋赵光义继位初年,妈祖是福建莆田湄洲岛上的一个巫女,死后被封为海神,也就是后世大家都看过的电视剧妈祖。 武六七并没有参加,只是站在远远的看着,而海滩上,几万即将出海的战士,都是十分庄重的跪着祈福。 活动进行了三个小时,流程很多,武六七到了中间的时候,就离开了,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那就是给郑和拟定一份名单,是关于橡胶树和土豆以及玉米的事情,这些东西经过武六七回忆,已经流传道欧洲了,有些已经在印度种植。 这次出海,这些种子必须带回来,如果有了玉米和土豆,那么大明将会不会再有人饿死。 “你怎么没有来参加祭祀活动,这是对海神的大不敬。”郑和有些生气,武六七按理来说,应该是前来同他一起参加祭祀活动,然而居然没有现身。 武六七拿出自己列出的单子,就笑着说道:“这些东西对于大明来说,是十分珍贵的,如果你找到之后,务必把他们带回来,那大明如果拥有了这三件东西,将会改变目前的现状,创造一个盛世。” 郑和吓了一跳,什么东西居然这么厉害,能够创造一个盛世,目前的大明,虽然说没有内忧外患,但是离盛世还是有一定距离的。 拿到武六七递过去的单子,看了一眼居然不认识,武六七画了图,还用文字做了注释。 “西洋果真有这些东西?” 武六七翻了一个白眼,说道:“自然,上次我不是遇到了天方人吗,那人说的。” 郑和疑惑的看了一眼武六七,见武六七十分淡定,就悄悄地把单子收了起来。 武六七拿出了一壶酒,笑着坐在椅子上,然后打开,倒了两杯,抬起杯子说道:“这算是给你践行了,首先是代表陛下。” 提到朱棣,郑和连忙跪下,双手接过了酒杯,一饮而尽。 武六七再次倒了一杯,说道:“这杯算我的吧,我希望郑公首次航行顺利,一路顺风,算是践行了。” 郑和的眼眶红了,没有人来给自己送行,只有武六七。 两人聊了很多的事情,武六七根据前世的记忆,把东南亚各国的地理风土人情给郑和描述了一遍,然后又讲述了,那些国家有什么特产。 听了武六七的话,郑和非常的惊讶,没有想到,武六七的学识居然如此渊博,连南阳各国都知晓的一清二楚,知道了这些事情后,对于陌生的他来说,是十分重要的信息。 第二天一大早,按照礼部从张三丰老道哪里得来的时辰,郑和准时登上了宝船。 一百多艘大宝船,填满了整个泉州港,看上去太震撼了。 郑和没有矫情,站在甲板上,朝着武六七和一行众人拱拱手,然后就让士兵吹响号角,抛锚起航。 “哞哞哞哞……” 一声声沉闷的号角声吹起,所有的船开始抛锚起航,竖起了帆,今日正好是七月初九,夏季风盛行,从北向南吹的夏季风,可以给船员省下不少力气,能够加快船只在海上前进的速度。 一艘艘宝船开出了港口,驶向了未知的大海,探寻神秘。 郑和立在甲板上,最后望了一眼金陵方向,然后跪在甲板上诚恳的呼道:“陛下,臣定当不负你的重托,宣威南海诸国,让大明的威严盛行四方,让百国来朝。” 然后对着熟手喊道:“前进!前进!” 三发礼炮响毕,船只开始朝着南方的深海前进。 武六七站在昨日祭祀的台阶上,远远的望着离去的船队,叹了一口气,说道:“郑公定当名留青史。” 历史上的郑和,虽然很有名气,但是眼界狭小,出过门就是为了宣威,并没有给大明带来财富,带来的只有乱七八糟的贡品,并且承担着沉重的赏赐。 但是这次却是不同,因为武六七的作用,朱棣改变了历史上的想法,出国门,宣威是其次,抢夺资源才是首要问题。 武六七祈祷,郑和这次出海,如果在三年后回来的话,带着玉米土豆和辣椒,那该多好,大明将不会是历史上的大明。 “武先生,走吧,回去了!” 礼部侍郎范友清也在武六七的身边为郑和送行,这是他的任务,也是他的责任。 武六七看了此人一眼,长得还比较正气,就是显得有些古板。 “好,咱们这就回京,我媳妇还等着我结婚呢!” 提到结婚,武六七就高兴了起来,上辈子没有结过婚,也没有女朋友,这辈子不但有了女人,还是两个,不过一个走了。 马上就要结婚了,心中有些激动。 虽然武六七和冼狼花把该做的事情已经做了,但是那是为了给冼狼花治病,迫不得已,如果不是病,武六七绝对不会那么做。 因为大明的女人还是比较封建的,不过冼狼花除外,因为他们那个村子是比较开放的,要是那个小姑娘看上了小伙子晚上就会悄悄去那家屋子睡觉。 武六七在路上耽搁了五六日,等赶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以后了,不过还是赶上了结婚的日子。 家里的东西全部准备好了,是李思帮忙准备的,从日本回来后,李思就认定了武六七,放着好好的生意不去做,偏偏要给武六七做管家,并且亲自去了官府做了登记,也就是下人。 不得不说,李思的眼光还是很好的,他只是一个商人,就算是立功了,但是却不可能做官,即便是做了官,也只能被别人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思索再三后,就跟定了武六七。 “少爷,你回来了!”李思站在大门口,房子是新买的,一座非常大的别院,靠近皇城,一般人可是买不起的,这里住的非富即贵。 “嗯,回来了,家里都准备的怎么样了?” “一切准备妥当,就等着少爷你做新郎了。” 然后,李思又说道:“女方家的家长也来了,前几天来的,我安排在最好的客栈,少夫人也在那边住,住在这边不合适,这几天你们也不能见面,这是规矩。” 李思确实适合做一个管家,把事情做得井井有条。 武六七翻了一个白眼,说道:“还不让我见媳妇?” “自然!” 就在这个时候,屋里传来一声怒吼:“你这个混账,逆子,规矩都不知道,哪有新郎没结婚见媳妇的?” “我……” 武六七无语了,老头子两眼瞪得老大,跟牛眼睛似得。 自己就是说一下,何必呢,规矩就规矩,老子…… 武六七在家里呆了三天,终于到结婚的日子了,自己也没啥朋友亲戚,就是老爷子有一些酒友,所以就把饭店的厨师全部请了过来,在家里做了宴席。 八月初二,宜婚嫁娶。 张三丰是主婚人,所以今日他安排了一切,清晨天还没有亮,武六七就早早的起床,然后梳洗整齐,在丫鬟的服侍下穿上了新郎官的服装。 然后骑上大白马,抬着花轿就去了客栈接新娘。 一路上敲锣打鼓,见到人就给糖果,小孩子们非常喜欢,所以后面跟了一群人,唱歌儿歌,为武六七祝福。 到了客栈之后,直接接上了新娘,过程非常简单,因为在云南那边根本就没有什么仪式,婚礼的仪式是按照大明来办的。 顺顺利利的把新娘接到家里,然后就开始了酒宴,来的人非常多,差点挤爆了这所院子。 朱棣送来了一尊玉如意,意思是让夫妻两人如如意义,生活美满。 沈万三送来了一株珊瑚树,价值不菲。 郑和提前就准备好了礼物,是让人送来的,居然是一根象牙,然后一封书信。 当然还有很多商人以及各级官员,本来武六七和那些官员是没有任何关系的,甚至还有间隙,但是他们都来了,并且送来了礼物,主要原因就是朱棣派了太子亲自参加了武六七的婚礼,并且送来了礼物。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武六七今日收到最珍贵的还是一封信,并且是匿名的。 但是武六七从字迹可以看出来,那是雷妙真的字迹。 心中有些难受,亲自打开之后,坐在屋子里慢慢的阅读起来。 “六七,请原谅我不辞而别,我不想让你难做,我是喜欢你,可是咱们道不同,咱们终究是走不到一起的,老天爷如此安排,我们……” “还记得第一次咱们是怎么认识的吗?我们在一切的经历,是我这辈子最好的回忆,我们不可能再见面了,也许这是我最后给你的一封信,我的病情已经好了……” “你的挚友,雷妙真!” 武六七忍着心中的难受,读完了这封信,然后收藏了起来,准备把这份回忆深藏在心中,让她成为历史,自己不能再对不起冼狼花了。 在张三丰的主持下,武六七和冼狼花拜了堂,敬了茶,然后让双方父母给孩子说了祝福语。 “共入洞房!” 于是乎,武六七和冼狼花就被送进了是洞房。 “夫君……” “娘子……” 武六七揭开了冼狼花的盖头,今日的冼狼花太漂亮了,竟让武六七一时间看的呆了。 而在皇宫内,从日本传来了一份密报,另外还有一份奏折,两者并不是同一个人送来的,密报是锦衣卫摊子送来的,而奏章自然是足利义满送来的。 “这个混账,干事情就不知道后果的严重性。” 铁锅被买到日本,全部做成了倭刀,并且质量不是一般的好,目前日本人手一把倭刀,要是一旦和周边国家开战,那后果不堪设想。 朱棣把茶杯摔在地上,然后拿起了足利义满的奏折,看着看着,脸上就露出了笑容。 然后叹道:“还是太年轻了,把事情想得太简单,这件事情,必须要他自己给自己擦屁股。” 第二天一大早,武六七就被朱棣叫道了皇宫,然后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 “你看看,你看看你干的好事,这如何是好,你就是一个卖国贼。” 武六七深深的咽了一口唾沫,感觉事情不妙,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自己真的成了卖国贼,这是资敌。 “那陛下让我怎么做?” 武六七知道自己理亏,必须弥补,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伴君如伴虎。 “这事你自己想办法,回去吧!” 武六七:“……” 皇宫外,风和日丽,万里无云,武六七带着冼狼花,坐着一辆豪华的马车,从金陵出发了,他们要去度蜜月。 “夫君,你说雷妹妹这会在干嘛?” “我哪里知道她在干嘛,为何提到她?” “夫君,人家想找个妹妹嘛?” 武六七:“……” “好嘛!以后一定给你找很多妹妹!” “你敢……” “哈哈哈……” “路漫漫兮修远兮,我将带着老婆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