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1993,从木匠开始》 第1章 最后说一声对不起 “顺子,醒醒……” “顺子,快醒醒……” 李顺从梦中醒来,心里有些恼火。 最烦别人喊他顺子,在豫省方言中顺子和孙子谐音。 但自从父母大姐过世,小妹老死不相往来之后,就没人叫他这个名字了。 他睁开眼睛,却见眼前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妇人。 双目含着泪,脸色憔悴,神色焦急。 李顺皱眉,妇人的长相很像年轻时的老妈? “赵大头带人强娶你大姐。”妇人神色更急。 赵大头? 强娶大姐? 这是李顺年轻时,未发迹时的往事。 可……大姐已经去世很久,赵大头早就被他送进监狱,判了个无期,这辈子都别想出来。 陡然间李顺想到了什么,马上扭头看四周。 记忆中的老家卧室,贴满报纸的墙壁,挂着1993年明星挂历。 李顺左手掐右手,痛感既真实又清晰。 重生了吗?! 自己还有机会,挽回前世的各种遗憾? 想到这,李顺先是激动,接着咬牙切齿! 在他前世五十年的人生中,有四大仇和四大憾。 赵大头就是四大仇之一,姐姐李大夏是四大憾之一。 李大夏是李家村村花,赵大头是赵家庄村霸,两人本不该有交集。 但去年,李顺莫名其妙重病,甚至一度生命垂危,李父为了筹医疗费,托同村老马的关系,借赵大头一千块钱。 签了一千三百元的欠条,半年之内还清。 好在李顺小时候身体不错,手术后很快康复,而李父则去大兴家具厂打工,想靠木匠手艺挣钱还债。 没想到干了小半年,月月被拖欠工资,赵大头月月过来催债。 更没想到后来家具厂老板跑路,一千元工资打水漂。 眼见还款期限将至,李父愁出了白头发。 赵大头又来催债,看见了李大夏,瞬间起了色心。 他在李顺家叫嚣,如果李家不还钱,必须把李大夏嫁给她。 李家实在拿不出一千块钱,赵大头就带着狐朋狗友强行抢走李大夏。 李顺和家人拦不住,村民们害怕赵大头的凶名不敢拦。 之后,李大夏被家暴十二年,不堪其辱上吊自杀。 收拾仇人,弥补遗憾是李顺的执念。 如果这不是梦,李顺会给老天爷磕头。 “顺子,快去帮你姐!”妇人泪如雨下。 “知道了!”李顺跳下床跑出门。 院子里站着很多人,他一眼认出了赵大头。 瘦的像麻杆,顶个大脑袋,手里拿麻绳。赵大头叫嚣: “李大夏,滚出来跟我走,别逼老子绑你!” 李顺马上跑进厨房,拎一把菜刀出来。 跑到赵大头面前,菜刀架在赵大头脖子上。 现场瞬间安静,所有人急忙后退。有的人回过神,大声劝: “李顺,别冲动。” “把刀放下,有话好好说。” “李木匠,快劝劝李顺。” 这些人都知道,赵大头是个打架斗殴,偷鸡摸狗的恶霸。 走家串户卖青菜、馒头、香油的货郎,都不敢去赵家庄。 赵大头深谙白嫖精髓,买东西不给钱,敢要钱就打你。 所以村民害怕赵大头,平时也不敢得罪他,纷纷劝李顺有话好好说。 吃瓜群众们拉偏架给了赵大头勇气: “你拿把破刀吓唬谁呢?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要么马上还钱,要么拿人抵债!” 李顺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甩在赵大头的左脸上! 啪!一声脆响在院内响起。 反手又甩在赵大头的右脸上! 啪!打脸声再次响起。 吃瓜群众捏了一把汗,李顺的父母吓得脸色苍白,动手打恶霸……后果不堪设想呀。 赵大头两眼冒金星,怒吼: “你敢打老子,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就是公安来了也是我有理!” “你敢强抢民女,不怕坐牢?”李顺冷笑。 “坐牢的是你,欠钱不还,还用刀吓我。”赵大头梗着脖子。 李顺趴在他耳边,小声说: “李村长家的牛犊,窦家庄老窦的母牛,马家庄老马的毛驴,都是你偷的。” “薛家庄,老薛他妈的289块钱也是你偷的,你想不想坐牢啊?” 渐渐的,赵大头由愤怒变成恐惧。 因为李顺说得对,这些案子都是他干的。 十天前他趁薛家没人,撬门偷走289块钱。 李顺说的一分钱不差,赵大头害怕了。 不是怕李顺,而是怕坐牢。 有个刚放出来的朋友,跟赵大头分享监狱生活,吓得他毛骨悚然。 他动动嘴想问李顺,你为啥知道? 如果他敢问,李顺就敢告诉他,十二年后你亲口说的。 前世大姐自缢,已经事业有成的李顺从京城回到豫省为姐报仇。 罪魁祸首赵大头、大兴家具厂吴大兴,被李顺折磨得死去活来。 赵大头记性好,一五一十交代自己的犯罪。 李顺一笔笔记录,给公安一份送赵大头坐牢,自己留一份做纪念。 啥时候想大姐,啥时候看罪证,看的次数多了就能倒背如流。 没想到,这份罪证会在重生日派上用场。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李顺慢慢抬起菜刀,啪嗒一声扔到地上。 抬手又给赵大头一耳光,说: “赵大头,你是谁老子?” 赵大头一懵,懵逼间脸上又挨一巴掌。 第三记耳光落下来之前,赵大头急忙说: “你是我老子,你是我老子!” 李顺冷笑: “我家欠你多少钱?” 赵大头: “连……连本带利一千三百元。你给我一千!我只要本金,不要利息!” 李顺看看已经扬起来的手,又给他一巴掌,手也不能白扬。 “赵大头,还款日还有几天?”李顺问。 “明天,还款日是明天。”赵大头答。 时间太紧,一下午搞一千块,有点难。 李顺皱起眉头,转身看人群。 看到很多陌生的老街坊,李顺向他们鞠躬: “各位邻居叔伯,请帮我做个见证。是赵大头自己说的,不要利息只要本金。” 邻居们见昔日的恶霸被打成孙子,也就不再胆怯,纷纷出言帮李顺: “我听见啦。” “我也听见啦。” …… 李顺再次道谢,盯着赵大头: “明天中午,拿着欠条来我家拿钱。现在,带着你的人给我滚!” 听这话,赵大头如蒙大赦,灰溜溜地逃走。 街坊邻居们渐渐散去,李顺他爹含着泪说: “顺子……” 李顺看看年轻的爹娘,大步去大姐的卧室。 “弟弟!”李大夏扑进李顺怀里,泣不成声。 “姐,我想最后说一声,对不起!”李顺强忍泪水。 “李顺,你是个害人精!”妹妹李小霞突然发飙。 第2章 我有他的把柄 李小霞也是四大遗憾之一,不过对于她的指责,李顺不想理会, 四大憾分别是,婚姻不幸的大姐,即将被棒打鸳鸯的青梅竹马。 三个月后被迫流产的亲骨肉,未来老死不相往来的妹妹。 遗憾也有轻重缓急,眼下首先要解决债务问题,帮大姐彻底摆脱赵大头。 抱着怀里的大姐,轻轻拍她的后背,发誓要给她一个幸福的婚姻。 给她找个好人家,背他上花轿。 请剧团唱十天大戏,让她风光大嫁。 等李大夏的情绪稳定,李顺离开卧室,发现父亲李木,母亲杜柔不在家。 肯定去找邻居们借钱了,赵大头说得不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李顺出门寻找父母,借钱还债是不可能的。 要是借钱能还债,老两口也不会等到现在。 93年的李家村没有水泥路,只有黄泥路。 没有小别墅,只有红砖土坯房。 村庄的面积也不大,李顺很快找到父母: “借了多少钱?” 杜柔马上落泪,他们跑了十几家,就借了二百多块钱。李木长叹一声: “顺子,跟我去要账。” 回到家,李木去马棚里牵骡子,套上马车去吴大兴家。 吴大兴是李顺的第二仇,大兴家具厂的老板,拖欠李木一千元的工钱。 如果吴大兴不拖工钱,李木就能按时还债。 前世李顺发达后,用三年时间找他,送他进黑煤窑,一辈子别想活着出来。 马车走了二十多里来到吴大兴家。吴大兴早就跑路了,只有他老娘在家。 一说要账他妈就流泪,哭着说: “大兄弟,我不当家,你去化肥厂找他爹。” 吴母泪流满面,她儿子欠了很多钱,李木不是第一个来要账的。 猪圈里没有猪,牛棚里没有牛,屋里没值钱东西。 值钱的都被债主摘走抵账了。 父子俩又赶了五里路,来到国营化肥厂。 吴大兴他爹是化肥厂司机,负责送化肥。 父子俩进厂打听,得知吴大兴他爹去黑省送化肥了,已经走了七八天。 找不到正主怎么要账? 李木放下提篮,蹲在化肥厂里发呆。 提篮里有一瓶百草枯,李顺随手提出来,挤出一丝苦笑。 爷俩想到了一处,前世李顺拷打吴大兴时,知道他爹是化肥厂的老职工。 这次来要债,打算大闹化肥厂,逼厂里的领导向吴父施压。 没想到老爹更狠,想以死相逼,抱着必死的决心要债。 更没想到是,吴父去东北送化肥,计划胎死腹中。李顺说: “爹,没有过不去的坎,不管到什么时候,你都不能想不开。” “孩子……跟我说说,这个坎怎么过?”李木潸然泪下。 赵大头是个恶霸,今天只是暂时吓住了他,明天不还钱就会逼虎跳墙…… “别灰心!”李顺搂住父亲的肩膀,说: “吴大兴有没有其他亲人,譬如爷爷奶奶,那种有可能帮他还债的亲人。” 李木仔细想想,说: “他有个亲叔叫吴公道,听周家庄的老周说,大兴家具厂有他叔的投资。” “吴公道?”李顺觉着耳熟。 忽然,想起前世拷打吴大兴时,吴大兴提到了他叔叔吴公道。 “爹,我有主意啦!”李顺心情激动,起身拦住一个中年工人: “师傅您好,厂里有没有一个叫吴公道的?” “吴公道吴厂长?”工人眼中闪出不屑。 李顺点点头,原来吴公道现在就是厂长。 “他不在,你去他家找他。”工人大步离开,脸上的不屑更浓,我们的血汗钱都让吴公道那鳖孙贪污了。 “你有啥好主意?”李木满脸期待。 “去找吴公道要钱。”李顺信心满满。 “这算啥好主意?”李木蔫了,说: “吴大兴有爹有娘,他叔不会帮他还账!” “爹,我会给他一个必须还债的理由。”李顺的手里有吴公道的把柄。 拉着父亲离开化肥厂,厂门口有个公共厕所,有个收费的胖妇女。 能在国企门外经营公厕的人,都不是一般人,应该知道吴公道的家。李顺说: “爹,给我五块钱,我打听吴公道家在哪。” 李木摇头: “别浪费钱了,没有侄债叔还的说法。” 李顺压低声音: “我有吴公道的把柄,放心。爹,现在不是心疼钱的时候。” 李父犹豫片刻,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掏出五块钱给儿子。 李顺把钱叠成方块儿,握在手心里,走到公厕门口跟妇女搭讪: “大姐你好,知道吴厂长住在哪吗?” “知道个大概。”胖妇女搓搓手指。 有很多想进化肥厂端铁饭碗,想给吴公道送礼的人,多次找她打听吴公道家在哪。 “大姐,帮帮忙。”李顺把钱放在桌子上。 胖妇女用作业本盖住钱,从兜里拿出个纸条: “夜里十点再去,去早了没用。” 纸条上写着地址,李顺说声谢谢。 爷俩回家准备登门要债的礼物。 吃过晚饭,李顺抓只老母鸡,悄悄溜出家门,不想让老爹跟着。 步行走了三十里,夜里十点半来到县城。 按照地址打听,来到化肥厂职工家属院,拍吴公道的门。 手都拍酸了,屋里不见动静。 老母鸡被拎得翅膀酸,不停的尖叫,最终是鸡叫开了门。 吴公道打着哈欠: “你找谁?” 李顺: “找吴公道。” 吴公道: “你谁呀?” 李顺: “你的侄子吴大兴,让我过来找你。” 吴公道为了安置尖叫的老母鸡,为了尽快打发走李顺,让李顺进了家门。 一个女人从卧室里探头,又缩了回去。吴公道: “你找我啥事儿?” 李顺: “吴大兴欠我一千块钱工资,我找你要钱。” 吴公道瞬间火了,三更半夜被鸡吵醒,原以为是送礼的,没想到是要债的。 关键这个债不是他欠的,吴公道黑着脸说: “冤有头债有主,吴大江欠你钱,你去找吴大江,找我干啥?” 李顺: “你是他叔,他没有钱,他让我找你要。” 吴公道强忍着拍桌子的冲动: “我也没钱,我是他叔,不是他爹。有钱我也不可能替他还账。” 李顺呵呵一笑,说: “这笔钱对我太重要,见不到钱,我不走。” 吴公道火气更大,伸手拿起座机电话: “不讲理是!你走不走?再不走我报警。” 第3章 孩子更重要 吴公道气得火冒三丈,想报警抓李顺。 一气李顺不通人性,不管法律还是道德,叔伯都没有替侄子偿还债务的义务。 李顺要账不合情理,在他家撒泼更是不该。 身为国营化肥厂的厂长,没有谁敢在半夜来他家撒泼。 二气侄子吴大兴不通人性,半年前吴公道投资,帮吴大兴搞了个家具厂。 为了提携侄子,吴公道介绍课桌生意给他。 没想到吴大兴嗜赌成性,一夜之间把课桌订金和工人工资输光,人也跑得没影。 学校和工人天天去吴大兴家,他爹还不起账,一怒之下跟他断绝父子关系。 也有债主来找吴公道,都被吴公道三言两语打发走,没想到今天遇见个二杆子。 这时卧室门打开,一个妇女探出头: “公道,有话好好说,大半夜别吵吵。” 这话颇有怨气,吴公道乖乖放下电话,重新坐在沙发上。 女人是他的妻子,也是某个领导的千金。 吴公道能当国营化肥厂厂长,全靠妻子娘家人帮衬。吴公道平心静气地说: “小同志,请回,这个事我管不了。” 李顺说: “我急用钱,没有这一千块钱会死人。” 吴公道一愣: “啥意思?会死谁?” 李顺: “今天拿不到钱,我就杀了吴大兴。” 吴公道心中一沉。 这个人看着温文尔雅,怎么张嘴就杀人? 他摇摇头说: “人不能杀,一刀杀了他,你找谁要钱?” 李顺: “今天必须见钱,见不到钱,我不走。” 吴公道火了,拿起电话报警: “冤有头债有主,吴大兴不还钱,你去杀吴大兴。我是他叔,不是他爹,你要账要不到我头上,耍横也不能来俺家。” 李顺平静地说: “你确定让我杀他?他死了你不后悔?” 吴公道又一愣,手指停在电话机上 “小伙子,你杀了他,你也得吃枪子。” 李顺指着电视柜上的黑白电视: “吴厂长,看过射雕英雄传。” 吴公道皱眉,他当然看过射雕英雄传。 李顺又说: “知道欧阳锋和欧阳克的关系吗?” 吴公道心里咯噔一声,用怀疑和惊恐的眼神瞪着李顺。 欧阳锋和欧阳克明着是叔侄,实际是父子。 吴公道和吴大兴明着是叔侄,实际上也是…… 只是吴公道想不明白,这个秘密只有天知地知,只有他和他大嫂知道。 李顺冷笑: “医院有种技术叫做DNA亲子鉴定,你可以理解为滴血验亲,能百分百确定……” “别说了。”吴公道惊出一身冷汗,扭头看向卧室。 此时的他也想杀人,想杀李顺灭口。 到底是谁泄密,不可能是嫂子,到底是谁? 如果风声传到妻子耳中,肯定跟他闹离婚,他肯定保不住厂长的办公桌。 “你……稍等。”吴公道黑着脸走进书房。 三分钟后出来,走到李顺身前,背对着卧室,又扭头看向卧室。 从兜里掏出一叠钱,塞到李顺手里,小声说: “这是大兴欠你的钱!小伙子,兔子急了会咬人,你适可而止。” 第四套人民币如何鉴真伪,李顺想不起来。 点点数装兜里,笃定吴公道不敢给假钱。 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厨房门口,拎起那只老母鸡,转身走向门外。 等李顺下楼后,吴公道脸色煞白,衣服被冷汗湿透。 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到底是谁泄密? 忽然,杀人灭口的想法生根发芽,越长越茁壮。 漆黑的夜,坑洼的黄泥路,李顺步行回家。 左手按住兜里的钱,右手抱住老母鸡。 吴大兴是欧阳克,吴公道是欧阳锋,这就是把柄。 上辈子,李顺帮姐姐报仇,用了三年时间,在某个赌场里找到了吴大兴。 在打手的亲密按摩下,吴大兴哀求: “饶命,俺叔是化肥厂大老板,他有钱。” 李顺: “那是你叔,不是你爹,不会帮钱救你。” 吴大兴: “我叔就是我爹,我妈死的时候告诉我的。” 李顺: “我找你不是为钱,是请你给我大姐赎罪。” 李顺有个朋友在晋省经营煤矿,李顺重生时,吴大兴还在挖煤中。 这辈子,怎么处理第二仇吴大兴,继续送他去挖煤吗? 李顺摇摇头,暂时不考虑这些。 回到家已经凌晨三点,睡到早上九点,被母亲杜柔叫醒。 看着愁眉苦脸的家人,李顺掏钱给老爹: “工资要过来了。” “你……怎么要的?”李父欣喜若狂。 点了两遍,整整一千。 把钱抱在胸口,仰起头喘气: “吴厂长……真有把柄在你手上?” “好孩子!”杜柔激动得说不出话。 李大夏低头抹眼泪,只要把钱还给赵大头,她就彻底解脱了。 唯独李小霞用怀疑的目光看二哥,这个被父母、大姐宠坏的二哥懂事了? 中午十一点,赵大头来到李顺家。 昨天挨了好几个耳光,脸肿得像猪头,脑袋又大了两圈。 跟赵大头一起来的,还有李家村的马脸,脸长得像马,是这笔借贷的中间人。 赵大头乖巧地坐在李顺面前,掏出欠条说: “顺哥……欠条带来了。” 李顺把钱放在桌子上,拿走老爹签下的高利贷欠条。 仔细看两遍,让老爹确认,确认无误后撕碎: “赵大头,以后别再招惹我!” “不会,不敢!”赵大头急忙看钱。 把钱装兜里,站起来说: “顺哥……我先走。” 李顺摆摆手,苍蝇似的赶他走。 至此,李大夏的命运已经改变,李顺有信心给她更好的命运。 四大憾还剩三个,第二憾女友韩莹,是李家村支书韩正的闺女。 韩莹即将被父母逼分手,李顺想先探探韩家的口风。 “二顺,没事了,我先走。”马脸如坐针毡,李顺痛打赵大头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 “马叔,给我说个媒,我跟韩莹。”李顺给马脸一包香烟。 “中,明天就去。”马脸是牲口牙子,兼职媒婆。 马脸走后,李小霞突然哭了,指着李顺的鼻子: “你要是娶缺耳妹,我就跟你断绝关系。” “滚蛋,怎么哪儿都有你?” 李顺懒得搭理她,起身回卧室午睡。 缺耳妹韩莹的肚子里有李顺的孩子,孩子和妹妹比起来,当然是孩子更重要。 第4章 青梅竹马 李顺和缺耳妹韩莹的情事,就是一段孽缘,两人是青梅竹马。 从小一起在张良坟里把戏看,岳王庙里看打拳,摘酸枣把邙山上,摸螃蟹到黑龙潭。 小学是同桌,韩莹从学前班开始留了长发。 长发盖耳,同学们都没见过她的耳朵。 五年级时,李顺手贱想看耳朵。 悄悄掀开她左鬓的长发,发现她没有左耳垂。 当时教室里没人,韩莹趴在课桌上哭。 哭完告诉李顺,小时候她铺着凉席在地上睡觉,一只老鼠咬掉了她的左耳垂。 说完又威胁李顺,不要说出去。 要是让别人知道了,她就嫁不出去了。 有一次,李顺和韩莹他哥韩华玩斗兽棋,因为韩华作弊,两个小伙伴大打出手。 韩华是个胖子,李顺手上打不过,就在嘴上占便宜,一不小心吐出了耳垂的事。 于是韩莹成了被同学们嘲讽的对象,健康的娃娃总是喜欢嘲笑残疾娃娃。 李顺先是愧疚,渐渐的愧疚变成愤怒。 流言变成了韩莹小时候睡凉席时,被家里的猪咬掉了左耳朵。 李顺上高中时,已经听不到韩莹缺耳垂,只能听到韩莹缺耳朵。 明明是被老鼠咬掉耳垂,怎么就变成了被猪咬掉耳朵? 李顺百思不得其解,所以愤怒。 高三下学期,韩莹突然表白李顺: “都是因为你,别人知道我没有左耳朵。我嫁不出去了,你得娶我!” 李顺挠挠头: “所以,我是打开魔盒的潘多拉,是掀开木婉清面纱的段誉?” 韩莹踹李顺一脚: “少废话,到底娶不娶?” 李顺说: “娶呗,你长得好看,我不吃亏。你没法戴耳坠,结婚后能给我省耳坠钱。” 韩莹又踹李顺,李顺笑嘻嘻地躲开。 两人开始谈恋爱,因为专注爱情而荒废学业,高中毕业后双双把家还。 李顺他爹是木匠,李顺跟着他爹学木工。 韩莹她妈是村医,韩莹跟着她妈学医。 偶然之下,韩莹对计生办派发给村医的保险套产生了兴趣,找李顺探讨怎么用。 李顺有个拜把子兄弟叫小马,正准备结婚,想去录像厅学习婚前教育。 小马脸皮薄,一个人不好意思,非拉着李顺一起去。 哥俩去了两次,李顺不知道小马有没有学会,反正自个儿学会了。 在跟韩莹探讨安全套怎么用时,婚前教育得到了实践。 后来韩莹她妈发现,安全套总是莫名其妙地减少,于是把东西锁在柜子里。 于是,李顺和韩莹的距离又拉进0.07毫米,还搞出了人命。 此时此刻,只有李顺知道自己即将当爹。 上辈子的剧本是,李大夏嫁给赵大头后,韩莹的父母以死相逼,逼韩莹跟李顺绝交。 三个月后韩莹怀孕,他们又是以死相逼,强行带韩莹做人流,谋杀了李顺的宝宝。 又过了三个月,又是以死相逼,把韩莹嫁到了外省。 十二年后李顺事业有成,也像收拾赵大头那样,狠狠地收拾了韩家夫妇。 韩家夫妇就是李顺的第三仇。 这辈子,为了孩子,必须娶韩莹。 夜里十点突然停电,李顺在床上发呆。 盼望太阳早早升起,盼望马脸带来好消息。 第二天早上,李小霞没有吃早饭,也不下地干活,窝在卧室里不出门。 中午也不吃午饭,杜柔十分生气,大声说: “不吃拉倒,正好给我省粮食。” 李顺挠挠头,说: “妈,小霞是不是跟韩莹不对脾气?” 杜柔长叹一声,放下筷子回西屋。 李大夏端着碗坐到李顺旁边,小声说: “韩家要求换亲,韩莹嫁给你,小霞嫁给韩华。小霞不想嫁给韩华。” 韩华是韩莹的哥哥,换亲这种事在八九十年代的农村很常见。 两个娶不起媳妇的家庭,用自己家的闺女换别人家的闺女,节省彩礼。 李顺撇嘴,说: “姐,喊小霞过来吃饭。你跟她说,我就是一辈子打光棍儿,也不会拿妹子换媳妇。” “那你一辈子打光棍!”杜柔跑到客厅: “我的孩子乖,咱家没有一分钱,就算韩家不要求换亲,咱能拿出彩礼吗?” 李顺笑呵呵: “没钱就去挣呗,你跟俺爹就别管啦,我自己去挣彩礼。” “能死你妥啦!”杜柔瞪儿子两眼,又把矛头对准大女儿: “等马脸来了,我跟他说,你跟韩家换亲。总不能让你弟弟娶不上媳妇?” “行啦行啦!”李顺有点头疼,这个亲娘让他又爱又怨。 李大夏红着脸干饭,用蚊子般的声音嘀咕: “韩华稀罕的是小霞,又不稀罕我。” 李顺的头更疼,大姐太溺爱弟弟,不太好。 这时马脸来到李家,一进门就说: “二顺跟我去支书家,韩支书想跟你谈谈。” “中,谢谢马叔。”李顺放下碗筷走出堂屋。 杜柔跑出来拉住李顺,说: “孩子乖,不能空着手去,人家会挑理的。” 李顺点点头,娘俩同时看鸡窝,杜柔说: “我去拿芝麻,你去抓老母鸡。” 昨天夜里那只老母鸡又被捆了双脚。 马脸背着半布袋芝麻,李顺拎着老母鸡,来到村支书韩正家。 韩家是李家村首富,堂屋是五间砖瓦房,宅基地愣是被建成了四合院。 李顺见到了韩莹,还是记忆中的模样,披肩长发永远盖住两个耳朵。 其实缺个耳垂没啥大不了的,李顺不关注耳垂,悄悄地看她的小腹。 韩莹红着脸离开,暗骂某人没眼色,当着大人的面怎么能看那里?又不是没看过。 韩正笑着说: “我同意你和莹莹订婚。办法有两种,第一种换亲,你大华哥真的稀罕小霞。” “叔,说第二种。”李顺很开心。 来的时候他还在纠结,万一韩正坚持换亲怎么办,没想到韩正松口了。 韩正突然放低声音: “换亲的事,知道我为什么松口吗?” 李顺马上摇头,小声问: “为啥?” “因为我爽了!”韩正满脸红光,说: “你打赵大头那么多耳光,脸给他打肿。我没有亲眼见,光听着就解气。” 李顺心中一沉,难道韩家跟赵大头有仇,赵大头也偷过韩家的牛? 紧接着浑身一冷,难道上辈子韩正拼命棒打鸳鸯,就是因为姐姐嫁给了赵大头? 第5章 作死的赵大头 “顺子,顺子,有没有听我说话?” “嗯?在听,韩叔你说。” 李顺回过神,老韩呵呵笑: “我劝你考虑清楚,如果你家同意换亲,你娶莹莹就不用彩礼。” 李顺说: “叔,您还是说第二个方法。” 韩正笑容消失: “那就走婚嫁流程,我闺女不比别人差?” 李顺点头: “莹莹比别人强,在我心里她是最好的。” 韩正脸色微红,说: “莹莹的彩礼不能比别人少。今年有888和1888两种,我要1888元。” 888元适用于男方是家中独苗。 譬如说李顺,没有兄弟,将来独自继承家产。 1888元适用于男方兄弟多,将来要分割家产,所以女方借着结婚多向公婆要钱。 韩正的脸色又红三分: “我是支书,莹莹她妈开诊所,说实话我不稀罕你的彩礼。知道我为啥要1888吗?” “知道。”李顺尬笑两声,知道老韩在搞事。 借着高级彩礼,责怪李顺泄露莹莹缺耳垂。 流言从老鼠咬掉耳垂,变成猪咬掉耳朵,韩正把这笔账都算到了李顺身上。 李顺认账,如果李顺变成韩正,绝不让莹莹嫁给李顺,还会收拾李顺。 韩正只是多要一千块钱彩礼,在李顺看来,称得上种国好岳父。 “你小子有种,我没看走眼。”韩正脸色恢复正常,说: “不急,啥时候筹够彩礼,啥时候定媒。” 李顺心说,你不急,我急! 怀孕超过三个月就会显怀。 现在是1993年,未婚先孕会被认为伤风败俗,会败坏韩莹的名声。 必须三个月内订婚,李顺说: “叔,我需要准备多少家具、家电?” 韩正一愣摆摆手: “等你筹够彩礼钱,跟莹莹订婚后再说。” 李顺只能作罢,犹豫两秒,问出最想问的问题: “正叔,如果我姐被赵大头抢走,你……” 韩正的脸色瞬间铁青: “除非我死,否则绝不让莹莹嫁给你!” 接下来,韩正讲了个十分吓人的故事。 莹莹她妈名叫蔡莲,娘家爹是赤脚医生,嫁给韩正后在村里开个家诊所。 村里的小孩子都怕她,因为在屁股上打针很疼,蔡莲的名字可止小儿夜啼。 但李顺小时候天天盼打针。 打完针,老妈会带他去供销社,会用糖票给他买麻糖。 小伙伴们很羡慕,也缠着爹娘买麻糖。 缠到最后麻糖没吃上,屁股上又挨打,赵大头也因为“打针要麻糖”挨过打。 八三年,赵大头他妈带赵大头打针,打完针赵大头哭着要麻糖吃。 他妈不买,他就在诊所里撒泼打滚。 当时打针的人多,蔡莲担心影响生意,给赵大头一毛钱打发他走。 赵大头拿着钱跑到供销社,在供销社门口遇见正在吃麻糖的李顺。 李顺吃的是最后一支麻糖,供销社没货了。 赵大头买了个寂寞,不仅恨上了李顺,还恨上了蔡莲。 在他看来,如果蔡莲早点给钱,最后一根麻糖就是他的。 赵大头怀恨在心,晚上去赵家庄村长家告状,说蔡莲给他打针时摸他的屁沟。 打针都是打在屁股上,打完针用酒精棉球摁住针眼,摁十几秒消毒止血。 不管针打在哪瓣屁股上,都碰不到屁沟,于是赵村长去县里报案。 第二天蔡莲被抓,涉嫌触犯流氓罪,女流氓的帽子跑不掉。 韩正吓坏了,拿出全部积蓄五百块钱,去赵大头家求情。 八三年的五百元不开玩笑,赵家见钱眼开,带着赵大头去澄清事实。 当时赵大头只有七岁,三言两语就被问出实话,最后蔡莲被释放回家。 讲完故事,韩正五官狰狞,听完故事的李顺也恍然大悟。 如果被赵大头抢走,给赵大头生儿育女,有了事实婚姻。 如果韩莹嫁给李顺,韩莹就要叫仇敌姐夫。 如果李顺是韩正,也会逼女儿流产,宁愿谋杀外孙,也不让女儿嫁给李顺。 想到这,李顺露出狞笑。 今天早上起床时,李顺已经把赵大头从“五大仇”中踢出,这辈子不想赶尽杀绝。 李顺是个记仇的人,也是个恩怨分明的人。 上辈子赵大头造的孽,已经得到惩罚,李顺送他去吃公家饭,据说死在了牢里。 这辈子造的孽,只有抢亲未遂,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李顺狂扇耳光。 如果以后赵大头不招惹李家,李顺也不打算收拾他。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赵大头差点害李顺的宝宝没有姥姥,必须好好收拾他。李顺说: “正叔,有机会我会收拾赵大头。” 韩正一愣,问: “你想咋做?” 片刻后又摆摆手,说: “算了,穿新鞋不踩臭狗屎。” 李顺笑而不语,不久后的月圆之夜,赵大头会去段家庄,偷老段家的黄牛。 到时候来个人赃并获,送赵大头吃公家饭。 两人又聊几句,李顺起身告辞。 蔡莲在院子里等着,手里拎着老母鸡,说: “顺子,芝麻我留下,老母鸡你拿走。” 李顺笑着摆手: “婶子炖了它,给莹莹补身子。” 蔡莲把母鸡塞到李顺怀里,说: “听话!母鸡能下蛋,炖了怪可惜。” 李顺挠头,鸡大婶又没送出去,笑着说: “婶子,弄点牛奶给莹莹补……算啦,我先走了,婶子你忙。” 李顺决定自己买牛奶,自己的妻儿自己养。 从今天开始,韩家夫妻不再是李顺的第三仇,上辈子棒打鸳鸯的根源是赵大头。 拎着鸡大婶出门,听见摩托车声,转身看见一辆三轮摩托车。 车厢上搭着雨篷,司机是大舅哥韩华,他在县里开摩的。 “顺子,等等。”韩华摘下头盔。 从口袋里掏出一瓶汽水,红着脸说: “帮帮忙,把汽水给小霞。” 李顺翻白眼,意味深长的拍拍韩华的肩膀。 左手抱着老母鸡,右手拎着健力宝,回家把鸡大婶放在鸡窝里。 家人们正在抬一个大衣柜,李顺去帮忙。 崭新的衣柜刷着清漆,是李木给李大夏做的嫁妆。李顺说: “抬衣柜干啥?” 李木: “下午去集上卖了,换钱给你准备彩礼。那个……老韩咋说的?要多少钱的彩礼?” 李顺: “爹,咱家能拿出来多少钱?” 李木叹口气,说: “咱家就剩一百多块钱?” 李顺: “真不少……” 第6章 先干老本行 李父涨红脸,孩子要订婚,他却拿不出订婚钱,心里不是滋味。 家人们很紧张,最紧张的是李小霞,她怕韩家坚持换亲。 李顺瞅瞅李小霞,说: “1888元彩礼,不用换亲。” “你把咱爹咱妈卖了。”李小霞张牙舞爪。 “先把你卖了。”李顺瞪她两眼,说: “我自己搞钱,你们别管。” “当爹娘的咋能不管?”杜柔小声说: “等收完秋卖花生,再把骡子卖了……” “行啦,我自己想办法。”李顺从兜里掏出健力宝,拉开拉环递给老爹。 上辈子能攒千万家产,这辈子该能搞更多。 “你能有啥办法?”李父喝一口健力宝,被碳酸呛住,弯下腰咳嗽。 骂了句什么玩意儿,把易拉罐给杜柔。 杜柔觉着很甜,转手递给大夏。 大夏喝几口递给小妹,小妹喝两口递给二哥,发现二哥盯着衣柜发呆。 李顺只看木料纹理,就知道这是枣木。 枣树最成材,可以做大家具,未来的价值不输红木。杨树最不成材,只能做板凳。 料是好料,就是有点暴殄天物,竟然不在柜子上做雕刻。 在未来,有浮雕的家具比没浮雕的贵很多,差价一倍以上。 李顺找到了发家门路,把饮料塞给小妹,说: “柜子先别卖,我在门上雕龙凤呈祥,能多卖几个钱。” 李顺伸手抚摸枣木纹理: “家里没雕刻工具,给我五十块钱,我去买。” 李父皱起眉头: “你不会木雕,别浪费钱。” 李顺挠头: “你咋知道我不会?” 李父冷哼: “你的木工是我教的,我都不会,你会?” 李顺无言以对。 心说,你绝对不知道,你儿子是红星美龙的首席木雕师。 经常在几十万元红木家具上雕刻,用的工具都是从欧美进口的。李顺说: “给钱,我保证衣柜多卖一百元。” 老李还是摇头: “你跟爹说实话,到底想买啥?只要你说出个道道,我就给你钱。” “爹,别给他,他要钱肯定是给韩莹买衣服。”李小霞满脸嘚瑟。 “哎哟喂,不叫人家缺耳妹啦?”李顺懒得搭理李小霞,说: “爹,家里有铅笔,我给你画张图。” 木匠家常备画图工具,李顺用了十分钟,勾勒出一条龙,看着威风凛凛。 “好看!”杜柔首先夸儿子。 “挺好看的。”李大夏夸弟弟。 “二哥,你以前从不画画!”小霞表示怀疑。 “大夏小霞,下地薅草。”杜柔拎着三个铲子,母女三个骑自行车下地。 李木犹豫很久,回屋里拿来五十块钱: “你看着折腾,大不了重新做衣柜门。” 李顺把钱装兜里,骑着自行车去县城。 路过韩家诊所,花两块钱买瓶生理盐水,边骑车边补充盐水。 一路来到了县城,把空瓶子放在提篮里,拎着提篮走进一家五金店。 购买各种橡胶锤,凿子錾子,刻刀。 离开五金店时,只剩下五块钱。 一路打听来到奶牛场,花两块钱买牛奶。 回到李家村诊所,蔡莲正在给病人量血压,韩莹在柜台里看妇产科医书。 李顺把奶瓶放在柜台上: “把牛奶喝了,别干重活。别蹦别跳别跑,当个文静的淑女。” 蔡莲的耳朵支棱起来,眼神悄悄地瞟向柜台。 “人家本来就是淑女。”韩莹趁她妈不注意,掏出一盒保险套递给情郎。 “记得喝牛奶。”李顺瞪她一眼。 这倒霉娘们,肚子里有宝宝还敢偷安全套。 回到家里摆出工具,用螺丝刀拆掉立柜门。 用铅笔和直尺在门板上画线,一个门板画龙,一个门板画凤。 用橡皮不停地修改,直到满意为止。 画完图走进堂屋,给木匠祖师爷鲁班上香。 木匠应该是最古老的职业之一,几千年来一直传承。 木匠分房木匠、车木匠、家具木匠,家具木匠手艺门槛最低,老爹就是家具木匠。 车木匠,轮輮辐辏,比做家具难些。 房木匠,斗拱飞檐,雕梁画栋,技术难度最高。 李顺就是房木匠,比老爹高两个档次,能搞定百分之九十九的木工。 给老祖宗磕头,祈祷鲁大师保佑。 戴上防切割手套,右手拿锤子,左手拿凿子,沿着线条雕刻龙凤轮廓。 等有了雏形,盖上印蓝纸,用白纸拓印。 龙和凤各拓印十张,存起来当图纸用。 浮雕是艺术家在一块平板上,将他想塑造的形象雕刻出来,使形象脱离材料平面。 李顺不敢称艺术家,连着五天精雕细琢。 如果不是夜里总是停电,三天就能完工。 当两块浮雕出现在眼前时,家人们惊呆了。 杜柔第一个拍手叫好,她的评判标准很清晰,亲儿子雕的肯定是好的。 李大夏说声好看,小霞指着龙眼说: “二哥,这条龙为什么没有眼睛?” 自从李顺拒绝跟韩家换亲,李小霞终于喊了声二哥,这几天的态度越来越好。 李顺摇摇头,说: “我担心给它开眼,它会变成真龙飞走。” “嘚瑟!”李小霞翻白眼。 李木脸色难看,不是因为雕得不好,而是因为雕得太好。 老子干一辈子木工,到头来只是家具木匠。 儿子就干了两年,竟然有了房木匠的水平。 最无奈的是,儿子的手艺是老子教的。 老子的脸上挂不住,黑着脸说: “没有十年的苦练,雕不出这种效果,你……” 李顺咳嗽一声,说: “苦练在天赋面前一文不值,祖师爷追着我喂饭吃,我也没办法。” 李木翻白眼: “你妹说的对,你真嘚瑟!” 不过李木很开心,就凭这份房木匠手艺,儿子这辈子吃喝不愁。 李父懒得寻根究底,就当祖师爷显灵。 第二天,杜柔带闺女下地,老李在家调漆。 父子俩忙一天,把浮雕变成金龙彩凤。李木叹气,说: “有了眼的龙,真有一飞冲天的气势。” 李顺: “谢谢夸奖,明天卖个好价钱。” 鸡叫三遍,李顺被父亲叫醒,合力把立柜抬上马车。 赶着马车来到集市上,在路边随便找个位置,吃干粮填饱肚子。 李顺很期待,他的作品在2023年能卖10万,在1993年能卖多少钱? 第7章 故人来 集市上,人渐渐多了起来。 形形色色的商贩,川流不息的人群,各种各样的叫卖声。 路人看见龙凤立柜浮雕,多多少少都会看两眼。有的停下来询价,夸两句漂亮。 “伙计,柜子咋卖的?” 李木: “三百块钱。” 买家扭头就走,不给李木说第二句的机会。 马路对面有个卖凉粉的,卖货不吆喝,一直在那打鼓。 刚开始李顺听着新鲜,一个小时后就烦了。 一会儿咚咚咚,一会儿咔咔咔,脑浆子都被他敲成了凉粉。 正烦躁时,有对中年夫妇问价: “大兄弟,衣柜咋卖?” 李木来了精神: “纯枣木两开门大柜,你看这料多厚,这是我给闺女准备的嫁妆。” 客人: “嫁妆?为啥卖嫁妆?” 李木: “给俺儿子筹彩礼。” 李顺撇嘴,老李同志好像不太会做生意。 中年夫妇一直看浮雕,女人摸着浮雕说: “刻得不孬,说个最低价。” 李木伸出三根手指: “三百块钱,我保证三百年用不坏的柜子。” 男人马上摇头,指着浮雕说: “东边也有个卖枣木柜的,门上没花,只卖二百,你雕个花卖三百?” 男人伸出一根手指: “我给你二百一,多给你十块雕花钱。” 李顺有点烦躁,大师手艺在93年只值十块? 李木笑着解释道: “这不是花,是金龙彩凤,龙凤呈祥。” 男人摆手打断李木,不耐烦地说: “别管啥祥,我再加十块,二百二卖不卖?” 李木动心了,衣柜没浮雕卖二百,儿子刻几天就能多卖二十。 这很好,雕刻就是费功夫,费一点油漆,没增加什么成本。 李顺直接拒绝: “大叔,您去买不带花……” 咚咚咚,咔咔咔…… 卖凉粉的又敲鼓,只要没生意他就敲鼓。 李顺的脑袋嗡嗡嗡,想冲过去掀他的摊子。 忽然传来惊叫声,人群四下逃散。 李顺抬头一看,凉粉摊子已经被掀了。 敲鼓的是杨家庄老杨,专门赶集卖凉粉。 用竹篾把凉粉刮成丝儿,摆到碗里,搁上葱丝、荆芥、芝麻酱。 卖一碗,刮一碗,没生意时就敲鼓。 敲鼓因为口吃,不能吆喝,用鼓声揽生意。 老杨的摊子左边,是马家庄卖火烧的老马,右边是蔡家庄卖胡辣汤的老蔡。 老蔡老马跟李顺一样,脑浆也被敲成凉粉。 有个老人给孙子买火烧,耳背加上鼓声,听不清老马的报价。 老人带着孙子走了,老马怒指老杨的鼻子: “咚咚咚,咔咔咔。你就是个卖凉粉的,不是穆桂英挂帅,搞这么大动静干啥?” 卖胡辣汤的老蔡脾气暴,夺走老杨的鼓摔在地上,一脚踩烂了鼓面: “我叫你再敲!” 老杨也怒了,没有鼓没法吆喝。 一怒之下踹倒老蔡的汤桶,胡辣汤流一地。 老蔡掀老杨的摊子,凉粉摔地上变成渣子。 两人大打出手,在胡辣汤和凉粉上打滚,无数吃瓜群众看热闹。 李顺也在看热闹,心里给老蔡点赞,老蔡干了李顺想干又不能干的好事。 刚才问价的中年妇女也去吃瓜,李木小声说: “顺子,卖,多卖二十块钱。” “先别急,先看热闹。”李顺肯定不卖,他不相信艺术在1993年这么贱。 李木摇摇头,觉着这孩子越来越有主见。 不经意间,李顺发现赵大头也在,正在摸一个男人的口袋。 被他扒的人,正是那个问价衣柜,认为李顺的手艺只值二十块钱的大老粗。 李顺有些纠结,要不要提醒他? 仔细想想还是算了,让赵大头积累Debuff。 现在偷的越多,送他坐牢时判刑就越久。 忽然听见喇叭声,一辆桑塔纳轿车被迫停在人群外。 不管司机怎么按喇叭,吃瓜人就是不让路。 有几个脾气不好的,怒视前挡玻璃,吓得司机不敢按喇叭。 万一惹众怒,群众敢把汽车掀个底朝天。司机扭头小声说: “领导,堵死了。” 后排坐着一对夫妇和一个少女,夫妇四十岁左右,少女二十岁左右。 被称为领导的男人叫宋强,看看车外的人群,说: “等等。” 李顺盯着桑塔纳,93年能开桑塔纳的人,估计是单位领导。 支书韩正说过,现在有钱也买不到车,因为买车需要经过层层审批。 老蔡和老杨打出真火,吃瓜群众越来越多,桑塔纳周围都是人。 宋小玲有点胸闷,打开车窗通风,不经意间看见了李顺的衣柜。 越看越觉着漂亮,指着衣柜说: “妈,你看,那个立柜真漂亮。” 宋强的妻子河秀兴致缺缺: “集市上能有啥好家具?你别担心嫁妆,明天我跟你爸去黄河家具城买。” 宋小玲摇头: “你赶紧看看,那个衣柜真的很漂亮。” 何秀拗不过闺女,侧身看闺女手指的方向,瞬间被惊艳: “不孬,下去看看。老宋一起去,一时半会儿走不成。” 一家三口下车,挤出人群来到立柜旁边。 何秀再次被惊艳,龙凤雕刻的栩栩如生,龙鳞凤羽等细节处理的尽善尽美。 她是搞刺绣的,艺术是相通的,她认为作者有雕刻大师的水平。 宋小玲爱不释手,轻轻抚摸着浮雕,丝毫不关注材质。 李顺哑然失笑,没想到会在集市上遇见上辈子的恩人,将在不久后殉职的恩人。 宋强轻敲衣柜确定材质,仔细检查做工。 柜子是李大夏的嫁妆,李木用了12分本事。 李家父子没说话,李木是因为紧张。 这家人坐轿车,穿衣打扮一看就是城里人。 李顺在冥思苦想,宋强啥时候中枪殉职的? 宋家三口确定眼神,宋强说: “老兄,立柜怎么卖?” 李顺伸出四个手指: “浮雕二百元,柜子二百元,一共四百元。” 李木瞬间懵逼,三百没人买,还敢要四百? 何秀指着浮雕问李木: “老先生,这是你的作品吗?” 李木赶紧摆手,李顺说: “见笑了,玩笑之作。” 何秀心中一惊,有这种手艺的人怎么是年轻小伙子? 宋强说: “给你二百四,卖不卖?” 李顺摇头,宋强转身回车上。 两分钟后,何秀拉走闷闷不乐的女儿。 “二百四十块呀,咋不卖?”李木急了。 李顺小声说: “放心,我保证他出四百元买柜子。” 第8章 新的订单 集市上打架还在继续,公路上堵得水泄不通,有急躁的路人开始骂街。 最急躁的是李木,咬着后槽牙跳下马车,李顺一把抓住老爹的肩膀: “干啥去?找桑塔纳卖柜子?” “人家给二百四,不少啦,卖。”李木再次咬牙。 “他会给四百,别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李顺迷之微笑。 “放屁!你知道人家心里想啥?”李父急眼了,说: “咱俩谁是爹?谁是儿?这个家谁说的算?” 好家伙,上纲上线,李顺翻个白眼: “你是爹,你说的算,但这笔生意我说得算。” “柜子是我做的,我说的算!”李木双手掐腰,苦着脸劝儿子: “孩子乖,多卖四十块钱,四十块钱呀!” “龙凤是我雕的,我说的算。你要是便宜卖,等你老了我不养你。”李顺一脸贱笑。 “万奶奶!”李木飙气的脏话,一屁股坐车上: “等我死了,你别给我打幡儿,你是我爹。” “哎呀,开玩笑的嘛。”李顺赶紧给老爹捏肩膀。 路上,卖凉粉的老杨,卖胡辣汤的老蔡,武斗变文斗,互相对着骂娘。 吃瓜群众开始走人,很快道路恢复畅通。 桑塔纳车门忽然打开,司机下车走过来,递给李顺一张纸条: “同志,领导让你去他家送货。” “中!马上送。”李顺看看纸条,果然是机关家属院。 桑塔纳缓慢离开,李顺见老爹发呆,抬手在他眼前晃: “发啥呆呢?套马车送货去!” 李木擦擦额头上的冷汗,语气弱了三分: “他……他同意四百块钱买咱的柜子?” “不然呢?”李顺反问,而后嘿嘿笑: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不出五年,我的作品能卖一万,你信不?” “就你能!”李木的气势又弱三分,觉得儿子在吹牛,又觉得不像,小声问: “你凭啥知道他会四百买柜子?” “他是女儿奴,闺女看中的物件必买,更何况这是给闺女买嫁妆。”李顺知道宋强的脾气。 “哼,慈父多败儿。”李木小声冷哼。 父子俩赶着骡子离开集市,走二十里路来到县城,一路打听来到宋强家。 李顺啪啪敲门,老宋夫妻开门,几人齐心协力把柜抬子进院子。 枣木是真材实料,缺点是密度大,太笨重。 衣柜放东屋,宋强掏出四百块钱给李木。 李木有些哆嗦,又把钱递给儿子。 “李师傅,我再定做三个柜子,不要龙凤呈祥,要四君子。”宋强笑着说。 李木心里咯噔一声,腿一软差点蹲地上。 老订单衍生新订单,一个衣柜衍生三个衣柜,幸福来得太突然。 四君子是梅兰竹菊,三个衣柜六个门,四个君子不够分。李顺说: “建议做大小两个柜子。大柜四开门,长两米。小柜两开门,长一米。高度都是两米。” 宋强征求闺女宋小玲的意见,点点头。 李顺接着说: “大柜四个门,浮雕梅兰竹菊。小柜两个门,浮雕龙凤呈祥,中不中?” 宋小玲点头,李顺指着龙凤柜说: “算上这个共三个,组成两大一小的组合柜,高端大气上档次,中不中?” 宋强夫妇觉得可行,又征求闺女的意见。 宋小玲在脑海里构思,左右是龙凤呈祥,中是间梅兰竹菊。宋强见小玲同意,说: “就按你说的做,我有两小要求。首先必须用枣木,不能掺其他杂木。” 李顺: “放心,如果掺假全额退款。” 宋强又说: “一个月内交货,不能耽误装柜,可以不?” 装柜是汴京的婚嫁习俗,女方的被褥、衣服等嫁妆装在衣柜里,出嫁当天送到丈夫家。 柜子里必须装满,亲朋好友也把份子钱放进柜里,俗称压柜钱。 在没有电动工具的情况下,三十天不够用,必须临时聘请同行。李顺说: “没问题。大柜八百元,小柜四百元,请给我二百元定金。” 定金是规矩,卖家违约退定金,买家违约卖家不退定金。宋强说: “明天给我四君子图纸,到时候给你定金。” 李顺摇头: “家里有铅笔稿纸,我现在画设计图。” 宋强有些惊讶,宋妻也不废话,去书房里拿画图工具。 她是搞汴绣的,画图工具应有尽有,李顺坐在客厅里画浮雕版图。 先画梅花,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再画兰花,孤兰生幽园,众草共芜没。 翠竹,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 最后画菊花,菊花残,满地伤。 半个小时收工,何秀枝会心一笑: “玲玲,满意吗?” 宋小玲说: “画得挺好看,不知道实物啥效果。” 李顺笑着说: “实物跟原图会有些出入,不过不会太大。” “就按照这个蓝本。李师傅,立协议。” 双方草拟合同条款,各自签名盖手印。 李顺拿到二百元定金,父子赶着马车离开。 已经下午三点,爷俩还没吃饭。李顺饥肠辘辘,揣着五百块钱吃干粮。 李父赶马车去木材厂,虽然很饿却没胃口,胃里被惊喜、惊讶、惊吓填满。 惊喜的是,做两米高三米长、六开门的枣木衣柜需要一吨木料。 一吨枣木料二百元左右,做成衣柜卖一千二,赚大发了。 惊讶的是,儿子的雕刻手艺值二百块钱,到底跟谁学的手艺? 惊吓的是,难道真是祖师爷显灵? 李木脑瓜子嗡嗡响,直到儿子让他停车。 李顺拦住个骑车货郎,花两块钱买个拨浪鼓,奶娃娃玩的拨浪鼓。 “你还小吗?糟践钱?”李木拿出爹的威严。 “给你未来孙子买的。”李顺摇摇拨浪鼓。 “龟孙。”李父扬起马鞭继续赶车。 骡子加快脚步,来到一家木材厂。 大堆小堆的原木,杨木、榆木、松木应有尽有,爷俩只看枣木。 李顺眼中闪过惊喜,竟然有八十年的枣木。 枣树成材周期长,长到碗口粗需要二十年,八十年的极品在未来贵的离谱。 怀着捡漏的心看品质,瞬间大失所望。 第9章 儿子是对的 李木也看中了极品枣木,喊来老板问价。老板说: “这是八十年极品,二百一吨,要多少?” “要一吨,枣木一吨就是一方?” “是的。稍等哈,我安排工人过磅。” 李顺摆摆手,说: “爹,去别家看看。” 老板急忙拦李顺,说: “为啥呀?这是极品料,价格也不贵!” 李顺不想解释,直接赶马车走人。 离开木材厂,李木问儿子: “那个木料挺好,也便宜,为啥不买?” “枣木必须在水里泡两年,做出物件才不会裂开,他的枣木没泡水。”李顺耐心地解释。 “我知道,八年后才会裂开。”李木摇摇头。 “八年后还是我的作品,我的作品不能裂开!”李顺斩钉截铁。 身为木雕大佬,裂开的作品是人生污点。 作品裂开,口碑也会裂开,这绝对不能忍。 李木沉默很久,最后叹口气,儿子是对的。 来到第二家木材厂,李顺没找到八十年枣木,只找到几根六十年的。 一问价,比上一家贵,220元每方。 不过都是泡水的好料,做家具不会裂开。 讨价还价搞到210元,买两根原木一吨多,花了250块钱。 离开木材厂,李木跳下马车 “下来跑,木料太重,别累着牲口。” “呃,那就累咱爷俩。”李顺撇嘴。 爷俩的家庭地位没有骡子高,要走二十多里路。路过牛奶厂时,李顺跳车: “等等,我去给莹莹买牛奶。” 老李急了: “你咋不给你爹你妈,你姐你妹买牛奶?” “买,我买六瓶,人人有份。” “买锤子,就买一瓶。兔崽子,有俩钱就翘尾巴,有媳妇就忘家。”李木气喘吁吁。 “哈哈!”李顺挠挠头走进奶牛场。 一瓶牛奶三块钱,瓶子押金一块钱。 黄昏时爷俩回到村里,李顺拿着牛奶和拨浪鼓去诊所。 李木觉得丢人,如果他知道舔狗是啥,一定骂李顺舔狗。 “顺子,别耽误事。吃完饭去周家庄请周木匠,咱俩一个月干不完两组衣柜。” 李木赶着马车走几步,不在诊所门前停。 一个扛锄头的村民路过,看看诊所,又看看李木,笑着说: “在这等顺子?” “没有,就是歇歇脚。”李父赶着骡子走人。 李顺拎着一盒安神补脑液出来,看看远去的马车,心说这爹真坑。 韩莹收了两次送牛奶,她妈蔡莲过意不去,就把那盒卖不出去的补脑液给李顺。 李顺和韩莹在路上漫步,李顺拉拉她的手: “你在诊所忙什么?” “给我妈打下手,扎针、换药、拔针等等。” 那就是个小护士,李顺又说: “要不去县里读卫校,将来接手诊所?” 韩莹噗嗤笑,给李顺一个白眼。 娘家诊所只会给儿子,不会给闺女。韩莹说: “哥,为啥给我买牛奶?还有这个……” 韩莹从兜里掏出拨浪鼓,砰砰摇几下: “为啥买拨浪鼓?小孩子才玩拨浪鼓!” 李顺: “你是十万个为啥?” 韩莹翻白眼: “那我问你,啥时候过来订媒?” 李顺: “等我攒钱。放心,不会让你等太久!” “呸!我才不急。”韩莹走几步,突然说: “我不想要彩礼,但我爸我妈不同意。你放心,那1888元我一分不少都带到李家。” “种花家好媳妇!”李顺给她点赞。 彩礼的归宿有两种,一种是被女方父母克扣,可以理解为卖闺女。 一种是女方出嫁时带到男方家,可以理解为嫁妆。李顺说: “我接了个大订单,能挣一千元左右。” 韩莹停住脚步,右手摸着小腹: “哥,上次做那个没用那个,会不会有了?” “诊所里有验孕纸,你试试。”你顺也想确定是不是怀孕。 “现在测不出来,要等到四十天以后。”韩莹轻叹一口气。 李顺看着她的眼睛,说: “如果有宝宝,你会生下来吗?” 韩莹翻个白眼: “当然生,我的孩子,为啥不生?不过你得赶紧娶我,总不能让我挺着肚子拜堂。” “收到指示!”李顺很开心,有这话就放心啦! 把韩莹送到韩家,韩莹突然说: “哥,等我两分钟。” 两分钟后,韩莹从家里跑出来,拉着李顺离开家门口。 把一叠钱递给李顺,说: “这是一千九百块钱,你明天来我家订媒。” 李顺看看钱,挠挠头问: “小富婆,哪来这么多钱?” “我在诊所帮忙,妈妈每月给我一百工资。” “好家伙,学徒有工资?我也学了两年木匠,我爹一分钱不给我。”李顺故作惊诧,说: “不行!我要回家找他要工资。” 扑哧一声,韩莹笑了。李顺拉住她的手,把钱拍在她手里: “我的媳妇儿,我自己娶,不用你帮我。” 两人四目相对,眼中只有彼此。 彼此的脸越来越大,直到鼻尖碰在一起。 “咳……咳咳!” 咳嗽声响,韩莹仿佛浑身触电,转过身低下头,加快脚步往家走。 李顺转身看见韩莹她爸,笑着打招呼: “正叔,没事遛弯儿吗?” “嗯……”韩正拖着长长的鼻音,沉着脸从李顺身边走过,好像喝了两瓶老陈醋。 李顺回到家时,家人们正在吃饭。杜柔递给他筷子: “你最爱吃的炒鸡蛋,快吃。” 家里的鸡蛋一般只卖给游街货郎,来客人时才会炒几个。李小霞酸溜溜地说: “吃,咱妈给你炒的,我跟咱姐没份儿。” 杜柔受不了她的阴阳怪气,直接瞪眼: “你去雕个花,也卖二百块,我也给你炒。” 李顺端起盘子,用筷子分菜,人人有份。 “大姐,咱家的宝贝疙瘩懂事啦。”李小霞继续调侃。 “少说两句。”李大夏也瞪眼,怪妹妹多嘴。 “李小霞,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李顺有点烦躁。 李小霞张开嘴,啊啊啊学哑巴。 李顺拎着筷子站起来,李小霞赶紧抱住头。 这丫头,人菜瘾大,欠收拾。 李父咳嗽一声,饭桌终于安静。 吃完晚饭,李顺跟着老爹去五里外的周家庄,请周木匠来家帮忙。 第10章 收徒? 周木匠五十多岁,长着个大脑袋,下巴上有个大痦子。 是李木在大兴家具厂的工友,也被吴大兴拖欠了半年工资。 堂屋客厅,周木匠大骂吴大兴,好像吴大兴就坐在他对面。 旁边坐着他的儿子周祥,国字脸大眼睛,小模样挺周正。 李顺盯着周祥,时不时地露出诡笑。 上辈子,周祥是李小霞的老公,李顺的妹夫,老舍笔下的骆驼祥子。 干了一辈子的木匠,房子都买不起,害得李小霞跟他受了一辈子苦。 李顺有四大遗憾,第一遗憾是姐姐的婚姻。 现在已经解决一半,接下来给她找个归宿。 第二憾是韩莹远嫁他人,第三憾是孩子被流产。 李顺正在挽回,有信心给韩莹和孩子幸福的生活。 第四憾是李小霞跟他形同陌路,不像兄妹,更像仇人。 上辈子李顺发达后,掏心窝子对小妹好,可小妹根本不领情。 委托周祥协调,周祥却是个废物,根本做不好小妹的思想工作。 周祥被李顺盯得头皮发麻,低头不敢对视。 他有种错觉,下一秒,李顺会站起来抽他嘴巴子。 坐在周翔身边的周小妹低着头,小脸蛋红扑扑,以为帅锅李顺在看她。 周木匠的媳妇咳嗽一声,周木匠马上说: “老李,找我啥事?” “我来请你帮个忙,有个老板让我一个月做两组衣柜,我们爷俩忙不过来。” 周木匠点头,现在地里闲,能挣钱是好事。 李父笑着打商量: “做两组衣柜,一百元的辛苦费,中不中?” “中,多少都中。”周木匠呵呵笑。 周媳妇突然插话: “老李,你跟老周是朋友,帮忙不能要钱。” 周木匠接到媳妇的眼色,一拍大腿说: “对对对,不要钱,我过去帮忙。” 说完抬手拍周祥一巴掌,说: “老李,这孩子是呆头鹅,你给调教调教。” 李顺明白了,周木匠想让老爹收周祥为徒。 手艺人收徒弟,一般不收亲儿子,会把儿子送到同行手里学艺。 譬如,李父一直想给李顺找个木匠老师。 不是李父水平不够,而是舍不得打骂李顺,不忍心看着李顺吃苦。 如果真把儿子当徒弟,像师父那样又打又骂,父子会变成仇人。 所以只能让儿子拜别人为师,自己舍不得打骂,别人舍得。 这样既能学到手艺,又不影响父子感情。 李父挠挠头,长叹一声: “搁在以前,我可以收祥子,现在不行了。” 周木匠心中一紧: “为啥?” “没脸收。”李父拍拍李顺的肩膀,说: “我只是个家具木匠,顺子却是房木匠,我哪里还有脸面收徒?” “前两天,顺子在衣柜上雕刻龙凤呈祥,有个大老板直接掏三百元买走。” “大老板可满意,又订了一大一小两个柜子,就是我现在请你做的柜子。” 李木是个老凡尔赛,老阴阳人。 李顺翻白眼,李木同志,务Cue。 周木匠夫妇懵逼了,老天爷,房木匠! 一百个木匠里,可能出不了一个房木匠,房木匠都是祖师爷的亲传弟子。 在古代,给达官贵人们雕梁画栋,给皇帝老子盖房子,厉害得很! 周媳妇两眼放光,再看李顺时,就有丈母娘看女婿的感觉。 这年轻人,要个头有个头,要脸蛋有脸蛋,关键还是房木匠。 闺女要是跟了他,肯定吃喝不愁,周媳妇呵呵笑: “李兄弟,还没给顺子说媒?” 话音未落,周小妹捂着脸跑了出去。 李木有点尴尬,牛逼吹过火了,赶紧补救: “订过了!是村支书韩正家的闺女。” “是那个缺耳……”周媳妇惊呼。 “嘬住!胡说八道!”周木匠拍桌子。 这个缺心眼的娘们,在李顺面前揭短? 嘬住在河南话里是闭嘴的意思。 李顺认为,周媳妇的嘴不该嘬住,应该缝住。 “哎呀,看我这臭嘴!”周媳妇轻轻打自己一巴掌,耷拉着眼不敢看李顺。 李顺没有太生气,莹莹缺耳垂也不是大事。周木匠突然说: “顺子,你把祥子收了,这孩子可老实。” 李顺和周祥同时懵逼,李顺从来没有过开馆收徒的想法。 周祥涨红了脸,他比李顺大三岁。 都说师徒如父子,周祥叫李顺师父,就像石敬瑭叫耶律德光父皇。 周祥刚想反对,周木匠的巴掌扬起来: “兔崽子,能拜房木匠为师,是咱家祖坟冒青烟。” 教训完儿子,又笑着对李顺说: “咱们按老规矩走,学徒三年,效力两年。” 学徒三年,徒弟吃住在师父家里,像奴隶一样干活,没有一分钱的工钱。 三年学成出师后,再给师父打两年工。 师父包吃包住,偶尔给徒弟几个零用钱。 一句话概括,如果李顺收周祥为徒,接下来的五年,周祥就是李顺的奴隶。 心情不好就骂,看不顺眼就打,白嫖五年劳力。 过了五年,周祥才能出师自立门户,才能给自己接雕刻生意。 李顺有点动心,这辈子,不想再让李小霞嫁给周祥。 上辈子,周祥也确实不遗余力地帮李顺协调兄妹感情。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更何况他对小霞也不错。 收他为徒,教他雕刻手艺,让他这辈子过得好一点。 李木突然摆手: “老周,现在不是旧社会,不能按老礼。再说了,俺家也没个住的地方。” 周木匠马上接话: “没关系,俺村到李家村只有五里。祥子白天跟师父学手艺,晚上回来睡觉。” 李木又笑: “老周,我不是这个意思。这几年地里收成不好,怕委屈了孩子。” 周木匠马上接话: “没关系,祥子跟着你们吃饭,每个月从家里背过去一百斤小麦。” 李木连连摆手: “看这话说的,这不是逼着顺子收徒弟嘛!” 两个老木匠哈哈笑,确切的说是两个老阴比谈条件,都是极限拉扯大师。 笑完,周木匠一拍大腿: “明天我带祥子去拜访,先行师徒大礼,再加把劲搞那两个衣柜。” 李父站起来,说: “那中,我跟顺子在家等着。” 第11章 开工 第二天早上,家人们开始准备收徒香案。 家里没有太师椅,用高板凳代替。 没有青花茶具,去支书韩正家借一套。 没有茶叶,烧两壶白开水。 祖师爷鲁班神像前摆素点心,大西瓜,炒鸡蛋三样祭品,李木和李顺给鲁班上香火。 周木匠父子来到,拉着一辆架子车。车上有锯、刨子等工具,一个猪头和一袋小麦。 把猪头放在祖师爷神像前,周祥双手捧着茶杯跪在李顺跟前,恭恭敬敬举杯敬茶。 李顺大马金刀坐椅子上,如果接手这杯茶,就会成为周祥的师父。 以后要用心教导他,把木工、木雕、石雕等手艺倾囊相授,这也是为人师表的义务。 李顺这辈子不打算靠木匠手艺吃饭,因为没有太大的前途。 手艺只是积累第一桶金的手段,以后准备继续经商,那么把手艺传承下去也挺好。 想到这,颇为严肃的接过茶杯。 让茶水沾沾嘴唇,把茶杯放在香案上。 周祥一个头磕下去,正式成为房木匠李顺的顶门大弟子。 拜师礼成! “木老弟,开工。”周木匠眉开眼笑。 “开工!”李木也很开心。 四个木匠给鲁班上香火,祈求祖师爷保佑两个衣柜圆满完工。 李顺盯着鲁班神像,心说我的祖师爷呀,您的传承和香火很快就会断了! 木匠分家具木匠,车木匠,房木匠。在不久的将来,车木匠先绝种。 几十年后,不要说城市里,在农村也见不到木轮车,都是机动车和电动车。 现在建房会用房梁、椽子、木门木窗,未来全是钢筋混泥土,铁门和塑钢。 只剩下家具木匠苟延残喘,要么像周祥那样,未来进家具厂打工。 要么像李顺那样,刻苦钻研雕刻,成为木雕大师,站在木工金字塔的顶端。 李顺认为,木匠是个没有前途和钱途的职业,不能把全部精力扔在木工上。 把一身木雕本事教给周祥,争取教出个雕刻高手,也算对得起祖师爷。 上完香,正式开工。 先用斧头、凿子清理枯树皮,四个木匠齐下手。 枣树的枯树皮特别多,特别厚。 下雨似的刷刷掉,李顺感到超级解压。 清理完第一根粗木,李顺周祥清理第二根。 李木和周木匠把粗木放平,用钢板尺测量,用墨斗在圆木上标线。 然后四个木匠齐下手,把圆木斜着放在木架上,用码钉固定。 码钉的造型像个大订书针,比香烟粗一些,用于固定两根木头。 圆木与地面呈45度左手的夹角,上端跟李父的肩膀差不多高。 李顺和李木拉大锯,沿着墨斗线下锯,目的是把圆木锯成很多块木板。 周木匠父子用脚蹬着底部,不让圆木滚动。 半个小时后,李家父子用脚蹬,周家父子拉大锯,就这样不停的轮换。 墨斗线标出的厚度是事先计算好的,譬如计算做衣柜用多厚的木板。 从拉第一锯开始,李顺就想到了跑车木工带锯机。 把自行车的前后飞轮垂直立在地上,放大个几十倍。 把车链子换成大锯片,通电的马达带着飞轮快速旋转,就是带锯机。 木工跑车就像老电影的手压式火车,把木头固定在木工跑车上。 用带锯机把木头锯成一块块木板,跟现在的拉大锯殊途同归,效率比拉大锯快几十倍。 李顺想到带锯机,不是因为看见了效率,而是因为看见了生意。 现在盖房子的房顶结构是,大梁上架横梁,横梁上架椽子或者瓦板,瓦板上铺瓦片。 瓦板就是用带锯机切割树木得到,李顺说: “爹,方圆十里内有没有木工带锯机?” 李木一愣: “啥是带锯机?” 李顺问周木匠: “周叔,你知道带锯机吗?” 周木匠暂停拉锯,仔细想想,摇摇头。 “爹,周叔,你俩总知道瓦板?”李顺问。 “木材厂里卖瓦板,盖房用的,你问这干啥?”李木活动一下酸疼的手腕。 “瓦板卖的贵,一般都是用椽子盖房顶。”周木匠点根烟说。 李顺马上接话: “瓦板的效果比椽子好?” 两个老木匠同时点头,两块瓦板是平铺的。 两根椽子有空隙,房顶的泥土会掉。 “顺,你打听瓦板干啥呢?”李木感觉儿子话里有话。 “没事儿,突然想了起来,随便问问。”李顺随口敷衍。 周家父子继续拉大锯,李顺考虑做带锯生意的可能性。 想办法买套带锯,方圆十里准备建房的人,拉着一车木头来找李顺。 李顺打开带锯,把木头加工成瓦板,收取加工费。 如果买木头加工瓦板的总费用,比购买成品瓦板便宜,带锯机就会有好生意。 靠木工养家糊口有点难,木工虽然赚钱,很难天天有活干。 木工加上带锯,应该能轻松地养家糊口。 上辈子是独自出去闯荡,这辈子是拖家带口,至少三年不能出远门。 马上会有坐月子的妻子,嗷嗷待哺的奶娃子,不可能放妻儿在家去外面做生意。 不停地考虑带锯机,直到老妈喊吃饭: “饭做好啦,吃完饭再干。” 四个木匠洗手吃饭,饭桌上有四个菜,一瓶白酒。 周木匠是帮忙的,李家不用给工钱,就得让人家吃顿好的。 至少四菜一汤一瓶酒,至少有一个荤菜,粗茶淡饭不太合礼。 母女三个不上桌,厨房里有个小桌子,她们在厨房里凑合。 酒足饭饱,继续拉大锯。 四个木匠用了整整一天,把粗枣木变成木板,累得浑身酸疼。 效率十分感人,如果用带锯机,最多十分钟就能搞定。 晚饭还是四菜一汤,酒足饭饱周家父子告辞,李家父子送到门外。 李顺说:“祥子,等会再走。” “嗯。”周祥乖巧地点点头。有些小开心,以为师父要开小灶教授木雕手艺。 心怀激动来到堂屋,看见师父用手指饭桌。 饭桌上只有残羹剩饭,周祥小声说: “师父,怎么啦?” “怎么啦?眼瞎吗?”李顺直接拍桌子: “吃完饭拍屁股走人,让师祖母收拾?岂有此理!去给我刷盘子刷碗刷锅!” 周祥直接被骂懵,李父李母,大夏小霞也懵了…… 第12章 教导徒弟 李顺突然发飙,李家人都懵了。 周祥楞住,杜柔赶紧走到儿子身边: “干啥呢顺子,瞧把孩子吓的!” 李顺盯着周祥,淡淡的说: “听不懂人话吗?” 周祥回过神,赶紧去收拾饭桌。 把盘子摞起来,筷子放在盘子上,端着去厨房洗刷。 杜柔使个眼色,李大夏去厨房帮忙,平时都是她刷碗刷锅。 “诶,李顺!他没有得罪你,累了一天还挨骂?”李小霞打抱不平。 “滚!”李顺骂李小霞,掏出铅笔在下脚料上写天下太平。 “死妮子,再诶诶,我打你。”杜柔怒封李小霞。 “滚就滚,哼!”李小霞噘着嘴回卧室。 最淡定的是李木,旧社会的师父都是棍棒教育,徒弟在棍棒下才能学到真本事。 厨房里,李大夏一边刷碗,一边为李顺背书: “你师父眼里不揉沙,你别生他的气。” “不敢,他是师父。”周祥闷头刷碗。 “在我家都是我刷碗,因为我是晚辈,要帮妈妈分担家务。”李大夏苦口婆心。 晚辈俩字令周祥郁闷,他比李顺大三岁,没有师徒关系他是哥,现在是孙子。 盘子碗刷干净,周祥提一桶水刷锅,收拾完厨房回堂屋。 李顺瞅瞅他,指着桌子说: “东西拿走,雕刻天下太平,明天交给我。” 桌子上有个木块,用铅笔写着天下太平,木块旁边是大小两个刻刀。 “师父,我回家刻。”周祥拿起工具。 夜幕没有月光,周祥瞪大双眼,身后忽然有光。 “祥子,等等。”李大夏追上来给他个手电筒: “天黑了,你师父让我给你送个手灯。” 周祥拿着手电回家,不相信师父会给他手电筒,应该是师伯李大夏自作主张。 回到家里,用刻刀雕刻木块,几刀下去又皱了眉,枣木太硬太难咳。 熬到凌晨三点,赶紧上床睡觉,第二天又跟父亲去师父家。 周祥交作业,李顺摆摆手说: “有空再看,先干活。” 四木匠继续拉锯,用一中午时间锯枣木板。 两个衣柜同时开工,李木和周木匠负责两米的大柜,李顺和徒弟负责一米宽的小柜。 把枣木板抬上工作台,用钢尺测量,用墨斗弹线,在木板上弹出各种方格。 李顺金鸡独立,右腿支撑身体,左脚踩住木板。 右手握着木工锯,沿着墨斗线开锯,手脚并用拉灯箱似的。 四把木工锯同时工作,满院子滋滋啦啦。 木板被锯成十几根木龙骨,李顺放下锯。 拿一根龙骨单目吊线,用一只眼看直不直。 把龙骨卡在木工长凳上,用刨子修理龙骨。 刨子是用来刨平、刨直、刨薄、刨光木材的工具,据说是祖师爷鲁班发明的。 脚踏长凳两侧,手握刨子双耳,弓着身子来回刨龙骨,动作像西游记后传的鬼畜。 刨一会儿,看直不直,平不平,光不光,发现瑕疵继续刨。 李顺又想到了电刨机,等有钱了买一台,木工家里怎能没有电刨机? 天气炎热,李大夏煮半锅绿豆水,李大夏笑着说: “祥子,喝口水再干。” “嗯。”周祥用毛巾擦汗,接过碗仰头喝水。 “不会说谢谢?”李顺没抬头,继续刨龙骨。 “谢谢师伯。”周祥差点呛住。 一口气喝完绿豆水,埋头继续干活。 李大夏又给李木和周木匠端水,最后捧着碗来到弟弟身边。 就见弟弟耳朵上卡着铅笔,脖子上搭着毛巾,光着膀子。 腱子肉渗出汗水,每推一次刨子,刨子里就会跳出刨花。 看着看着,李大夏笑了。李顺头也不抬: “你笑啥?” 李大夏又笑,院子里四个木工,李顺干活又快又好,刨工更比两个老木匠娴熟。 “顺子,你是一个二十岁的老木匠。” “呵,木工这一块,我还没有服过谁。” “嘿嘿。”李大夏给他水碗,用毛巾给他擦汗。 周木匠觉得李大夏没夸张,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庆幸祥子能拜李顺为师。 不管是锯工刨工,周木匠都自愧不如,小声对李木说: “木哥,顺子的手艺到底是跟谁学的?” “我也不知道,可是祖师爷梦里教他手艺。” 李木眉开眼笑,之前只知道李顺雕工牛逼,没想到基本功也那么牛逼。 黄昏时下工,吃完饭周木匠回家,周祥马上收拾饭桌,自觉去厨房洗刷刷。 刷完回到堂屋,从兜里掏出作业,双手捧着: “师父,字刻好了。” 李顺随手接住,一看之下火冒三丈。 天字变夫字,下字变干字,太字变大字,平字变干字。 天下太平,楞是被周祥雕成夫干大干,成心的? “干死你个鳖孙!”李顺扬起巴掌大的木块,照周祥的脸上砸。 周祥的脑袋嗡的一声,全身神经紧绷,紧紧的闭上双眼。 木块并没有在砸脸上,两分钟后鼓足勇气睁开眼,发现木块还在师父手里。 李顺紧皱眉头,人都有趋吉避凶的本能,面对这种情况要么躲闪,要么伸手捂脸。 只有憨厚老实的傻子,才会不躲不闪,默默的接受师父的惩罚。 上辈子李顺和李小霞形同陌路,李顺以为是妹夫周祥从中作梗,现在看来不是。 问题可能还是出在妹妹身上,上辈子她为啥那么恨我? 想到这,李顺摇摇头。 这一摇头吓坏了周祥,急忙说: “师父,都怪我手笨,我继续刻字。” 李顺看看满头大汗的徒弟,把木块放桌子上: “跟我来。” 师徒来到院子里,李顺找块废木板,拎着木工锯说: “知道怎么锯圆吗?” “切角法,一直切方块的角,最后锯成圆。”周祥小声回答。 “你看仔细。”李顺把木板踩在脚下。 伴随着木工锯的滋啦声,边角料簌簌落下,一个圆轮出现在李顺手里。 李顺把圆和钢板尺递给周祥,说: “别发呆,量量。” 周祥急忙测量圆的直径,从三个方位测量三次,误差不到一毫米。周祥人傻了。 “天赋不够,努力来凑。祥子,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十天后交给我一个圆。” “师父,我记住了。” “嗯,回家。” 望着周祥离开的背影,李顺皱起眉头。 决定仔细观察周祥,如果周祥不是个老实人,这批活儿结束就把他逐出师门。 第13章 买主看进度 周祥回到周家村,去小卖部买个圆规,买两根铅笔芯。 回家找两块薄方木,用圆规在方木上画圆,拿起木工锯开始锯圆。 第一个圆被锯成自行车飞轮,坑坑洼洼的不像圆,周祥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在飞轮里继续画圆,拎着木工锯继续锯,一直锯到周木匠起夜去茅房。 周木匠打个哈欠走到儿子身边,看着满地的废料说: “发啥神经?两点多还不睡?” “师父让我练习锯圆。”周祥放下木工锯说。 “直接锯?不切角锯圆?”周木匠有点懵。 “是的,师父不用圆规,锯的圆误差不到一个米。”周祥露出崇拜,那是神乎其技。 周木匠瞠目结舌,拍拍周祥的肩膀说: “所以他是师父,跟他好好学,先睡。” 接下来的四天,周祥白天在李顺家做榫卯,晚上回自己家锯圆。 榫卯是在木构件上,凹凸结合连接两个及以上的木龙骨,组成衣柜的骨架。 凸出部分叫榫,用木工锯在龙骨上锯出来。 凹进部分叫卯眼,用锤子凿子在龙骨上凿出来,然后榫和卯咬合连接。 木龙骨上的标线都是李顺画的,周祥沿着线路或锯或凿。 周祥觉得师父思想保守,师父很鄙视用铁钉连接龙骨构件。 师父说,用铁钉连接龙骨框架,是对祖师爷的大不敬。 周祥按部就班地干活,连着五天熬夜,终于被掏空精力。 忍不住打个瞌睡,手里的凿子掉在脚上,刀口在大脚趾上切个口子,汩汩冒血。 疼得他一声哎呀,蹲下来按住伤口。 “怎么了?”李顺放下凿子,皱起眉头。 李木和周木匠也放下手头上的工作,周木匠骂周祥: “天天锯圆锯到夜里两三点,白天会有精神?你是猪脑子?” 看似责骂,实际上是解释和维护。 李大夏跑回卧室,端着针线筐出来。 周祥坐在板凳上,低着头不敢看李顺,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李大夏剪一块碎布头,用缝衣线包扎伤口。 “能不能走路?跟我去诊所?”李顺说。 “能。”周祥一瘸一拐跟着师父出门。 “以后别熬那么晚。”李顺绷着脸教训。 “知道了,师父。”周祥弱弱地点头。 来到韩家诊所,韩莹清理包扎伤口,蔡莲说: “夏天容易发炎,打个破伤风针。” “中。”李顺点头。 蔡莲给周祥打针时,周祥脸红了。打完针,李顺说: “莲婶,一共多少钱?” “哥,这是你家亲戚吗?”韩莹突然问。 “是我新收的徒弟。周祥,向你师娘问好。” 周祥一愣,赶紧鞠躬问好: “师娘好,我是……师父的徒弟。” 韩莹也是一愣: “别客气!周祥,我是你师父的女朋友。第一次见面,不用给钱了。” 等师徒俩走了,蔡莲皱眉: “李顺竟然收徒弟了,他爸爸还没收徒?” 有资格收徒弟的,都是有真本事的。 这个世界上没我那么多傻子,你没我真本事,没人会拜你为师。 “老妈,我哥本事大着呢。他在衣柜上雕刻龙凤呈祥,本来只能卖二百,结果卖了四百。” “雕刻龙凤呈祥……那是房木匠的手艺,难怪!” 蔡莲十分惊讶,没想到李顺竟然是房木匠,我要是干木工的,我也拜他为师。 “真不错!莹莹啊,就凭李顺的雕刻手艺,将来你们吃穿不愁。” “那当然了。老妈,你家闺女的眼光不错,给你钓了个金龟婿。” “哎呦我的儿,你注意形象,别啥话都说。” 蔡莲郁闷得翻白眼,看来这闺女没救了,生闺女果然都是赔钱货。 回到家的李顺,只让周祥用凿子做卯,不让他用锯做榫,脚受伤不方便用锯。 几天后周祥按时交“锯圆”作业,李顺震惊。 原来周祥一直带伤用锯熬夜锯圆,这份刻苦和勤奋让他点赞。 这样的徒弟招人喜欢,李顺又重新布置刻意作业,安排周祥住在李家。 白天一起做柜子,晚上教授木雕手艺,夜里师徒两个睡一间房,逐渐建立师徒情。 周祥的脚完全康复时,两组柜子基本完工。 剩下两个柜子门需要雕刻菊花,雕刻完就能喷漆,漆干了就能给宋强送货。 周木匠不再来李家,周祥继续住李家。 李顺一边雕花,一边讲解雕刻手法。 三天后柜门雕刻完毕,师徒俩调漆刷漆,忽然院子外传来摩托车声。 门外来了两辆摩托,是买主宋强一家三口。 “强叔,你咋这么闲啊,哈哈!”李顺迎接。 “你婶子和小玲想看看进度。”宋强微笑。 “欢迎,欢迎。”李顺发现,宋强的笑里藏着心思,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这两组柜子是宋小玲的嫁妆,当初约定一个月内交货。 宋家三口开始验货,宋强主看做工个用料。 柜子还没有喷漆,里里外外看不见钉帽,说明李顺用了榫卯结构。 宋强十分满意,老祖宗传下来的榫卯比铁钉结实多了,对得起比市价贵一倍的钱。 宋小玲被梅兰竹菊浮雕吸引,眼眸里都是惊艳,轻抚浮雕爱不释手。 宋强妻子何美枝看的是浮雕艺术,欣赏完忍不住称赞: “小顺,你的手艺已经到了浮雕大师的境界,这一千二百块钱我们花的值。” “哈哈,婶子过奖。”李顺笑着自谦,说: “赶紧进屋喝口茶。祥子,快去倒茶。” 周祥洗茶杯倒热水,家里没有茶叶,河南话里的茶跟水是一个意思。 其实这是客套话,一般人都会客套的说:不喝啦,家里还有事儿,你忙。 宋强竟然进屋喝茶,这说明还有其他事。李顺索性开门见山: “强叔,我看你心事重重,是有事。有事你吩咐,能干一定干。” 宋强一愣,摇摇头笑着说: “那我就不卖关子了,其实我在刑警队上班,有几个案子想找你了解一些情况。” 李顺抿嘴微笑,我知道你是刑警,还知道你是队长,更知道不久后你会殉职。 “你说强叔,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第14章 偷牛案 宋强大队长,来李顺家并不只是看柜子,最近他被连环盗窃案搞得焦头烂额。 三个月前,李家村的村长老李报案,刚出生半个月的牛犊被偷。 七天后又有群众报案,窦家庄老窦家的母牛被偷。 直到半个月前,拐弯乡接连发生六起牲畜盗窃案,被偷的都是农民家的牛马驴。 现在的拖拉机很少,牛是耕地的主力,牛就是农民赖以生存的顶梁柱。 一头母牛两千元左右,一头牛犊一千元左右,涉案金额已经超过了一万元。 涉案金额巨大,社会影响极其恶劣,公安机关马上成立了专案组。 六起盗窃案并案侦查,宋强是专案组组长,扛起了破案的重担。 专案组侦查走访了半个月,仅有的线索都断了,案子虽小却很难侦破。 因为找不到赃物,牛驴会被杀掉卖肉,牛皮会被做成皮鞋皮带。 不能通过赃物找盗贼,只能在盗贼偷窃时人赃并获。 这太难了,拐弯乡是全县最大的乡,人口三万多人。 警力严重不足,案子没有进展,昨天县里领导找宋强谈话: “小宋,偷牛贼抓到没有?” “报告领导,我们重新制定了侦查方案……” “没抓到?我再给你半个月时间,去忙。” 领导低头看报纸,宋强心里咯噔一下,冷汗湿透了他的衬衫。 这就是最后通牒,领导已经没了耐心。 专案组加班到凌晨,宋强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里。 做夜宵时吵醒了妻子何美枝,何美枝说: “小玲想去李家村看看衣柜,明天正好是星期天,咱们一起去看看。” 本就窝火的宋强一时没忍住发了火: “都火烧眉毛了,看锤子的衣柜?半个月内再不能破案,我就得卷铺盖滚蛋!” “你要是不干了,我就去庙里烧高香!你照照镜子,看你瘦成了啥样?”何美枝失声痛哭。 哭声吵醒了宋小玲,母女俩抱着头哭。 宋强一声长叹,双手揪着头发蹲在地上。 忽然间,宋强想到了给他做家具的李顺。 李顺是李家村的,第一起偷牛案就发生在李家村。 去李家村走访一次也不多,虽然已经走访过很多次。 于是带着妻女来到李家村,借着走访案子顺便看看家具。 或者说借着看家具顺便走访案子,万一有意外收获呢? 李顺家堂屋,宋强强颜欢笑: “三个月前村长丢个小牛犊,有印象吗?” 李顺点点头,印象太深刻了,偷牛人就是被他打脸的赵大头。 “村长容易得罪人,你应该知道村里谁跟村长有矛盾?”宋强问。 宋强怀疑偷牛贼第一次偷牛的动机是打击报复,尝到甜头后变成了惯犯。 “强叔,我感觉你是病急乱投医。” 宋强一愣,摇摇头叹口气: “案情重大,领导要求尽快破案。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都想撂挑子走人。” “强叔,发动群众呗,群众的力量是巨大的。实在不行就高价悬赏,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发动了,也悬赏了。局里出一千元,悬赏征集破案线索,征集了一堆没用的线索。” 宋强唉声叹气,李顺心里美滋滋。 说了一大堆废话,终于套出了悬赏金。 上辈子李顺为姐姐报仇,监禁拷打赵大头。 三木之下,赵大头详细招供他的犯罪记录。 小到偷鸽子,中到偷牛马,大到偷汽车。 李顺委托安保公司调查详细资料。 譬如某年某月某日,赵大头在哪里偷了什么东西,用这份资料送赵大头吃牢饭。 每当思念姐姐时,李顺就会看资料和罪证。 所以他记得很清楚,十天后的月圆之夜,赵大头会偷段家庄老段家的黄牛。 如果在赵大头偷段家的牛时,逮住他交给宋强呢? 这样既能偿还上辈子欠宋强的人情,又能收拾赵大头,还能拿到千元悬赏金。 一箭三雕。 一千元的悬赏金,加上给宋强做家具的工钱,能凑够1888元的订婚钱。 到时候去韩莹家订婚,让韩莹从女朋友升级到未婚妻。 想到这,李顺笑着说: “李村长跟谁有矛盾,你应该去问李村长,外人咋会知道?” “早问过了,他们都不是嫌疑人。我在想,李村长会不会在不知不觉时得罪了某个人,” “嗯,有这种可能。”李顺仔细想想,说: “俺妈快回来了,你等等她,妇女家喜欢打听张家长李家短。” “中。”宋强看看手表,已经中午十二点。 十几分钟后李大夏提前回来做饭,父母小妹还在地里干活。 周祥去厨房帮忙,李顺让大姐多做点菜。 宋强也不矫情,决定拖家带口蹭饭。二百的衣柜我给你四百,蹭顿饭不过分? 半个小时后家人们回来,李小霞陪宋小玲聊天,杜柔向宋强展示什么叫农村情报局。 农村情报局简称农村FBI,由妈妈奶奶们组成。 它能让你声名鹊起,也能让你身败名裂,其恐怖程度不亚于东厂锦衣卫。 杜柔说,马脸和村长有矛盾,那天村长的狗在马脸家门口撒了一泡尿。 又说李奎跟村长有矛盾,那天两家的小孩子吵架。 最后宋强吓坏了,挑几个靠谱的记录。 吃完午饭杜柔继续八卦,吓得宋强开着摩托车,带着媳妇闺女跑路。 “妈,段家庄离咱村有多远?” “差不多十二里,你问这干啥?” “随便问问。段家庄有个叫段酒的,别人都叫他老段,你认识吗?” “听说过,他闺女长得好,想认识她闺女?” “不想。” 李顺不禁皱眉,看来赵大头的赏金不好拿。 赵大头偷牛会选择后半夜,人赃并获之后,怎么向宋强和公安解释? 三更不夜不睡觉,跑到十二里外的段家庄,一不小心就抓住了偷牛贼? 根本就解释不清楚! 公安不是傻子,绝对会怀疑李顺。 如果赵大头倒打一耙,污蔑李顺是盗窃同伙,因为分赃不均所以窝里反…… 李顺挠挠头,真是日了狗了。 明明有一千元横财放在眼前,却没办法装进腰包里,有点小难受…… 第15章 谢谢他八辈祖宗 宋强的衣柜做好了,李顺借拜把兄弟李明家的马车,用两辆马车送两个衣柜。 李顺和李大夏一辆车,李木和周祥一辆车。 除了李顺,其他三人都很开心,因为这两组衣柜赚九百块钱。 李顺很不开心,昨天考虑了一夜,还是找不到抓赵大头的计策。 千元悬赏金拿不到,有便宜不占等于吃亏,关键是有了悬赏金就能马上跟女友订亲。 一路来到宋强家,家里只有何美枝母女,男主宋强不在家。 把两个衣柜抬进东屋,何美枝支付一千元尾款,李顺说: “强婶,强叔的工作有进展了吗?” “没进展,夜里十二点之前没进过家,我都不想让他干了。”何美枝怨气很大。 “可不能辞职,那是公务员!”李顺笑着说。 “我在县城开汴绣店,一个月的收入顶他一年的工资。”何美枝越说怨气越大。 李顺不再说话,不过汴绣确实挣钱,汴京刺绣闻名全国。 他也想帮宋强抓到赵大头,宋强是他上辈子发家的恩人,不过臣妾做不到啊。 一路郁闷回到家,堂屋坐着一对中年夫妇,看着有点面熟。 “顺子,这是段家庄段酒两口子,来找你做大衣柜。”杜柔马上介绍。 段酒夫妇站起来打招呼,段酒哈哈笑:“小李,还认识我吗?” “好像在哪见过面。”李顺觉得有些面熟。 九天后月圆夜,赵大头会偷段酒家的牛,段酒竟然找上门订做衣柜? 刚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李顺觉得很玄幻。 “上个古寨会,你跟你爸去集市卖衣柜。我跟你婶相中你的龙凤呈祥。你要三百块钱,我嫌贵。”段酒一通介绍。 “哦?哦!想起来了!”李顺笑呵呵。 当时段酒只给二百二十元,李顺在心里问候他八辈祖宗,现在想谢谢他八辈祖宗。 双方分宾主落座,周祥换上热水。 段酒是个健谈的人,滔滔不绝讲述他为啥跑十二里路,来李家村找李顺订做家具。 上次在集市上,段酒想买衣柜,他的长子下个月结婚。 段酒嫌李顺的衣柜卖得贵,准备买那个没有浮雕的柜子凑合。 正好集上有人打架,夫妻俩看打架时,身上的钱被赵大头偷走了。 气得段酒骂娘,回家卖了几百斤粮食。 准备再买衣柜时,准儿媳来段家参观新房。 说是参观,其实是挑毛病,这也是兰县婚嫁习俗。 准儿媳挑了一堆毛病: “茶几是老款的,现在没人买老款。” “电视机太小,谁家还买十四寸的电视?” “沙发也不好看,为啥没有准备大衣柜?” 挑了一大堆毛病,挑得段酒头昏脑涨,一家人好言好语劝儿媳消气。 双方没结婚时,女方是奶奶,男方是孙子。 为了不让女方再挑理,段酒想到了李顺的龙凤呈祥。 雕得确实漂亮,如果买到家里,女方肯定挑不出毛病。 于是段酒去集市找李顺,没有找到人。 他着急上火,在集市上打听。 赶集的人都是附近的村民,彼此并不陌生。 李家村的老张经常去集上卖篮子,说出了李顺的家,于是段酒登门拜访。 理清楚前因后果,李顺哈哈笑: “酒叔,咱爷俩有缘分,你说咋做?” “俺家院子里有棵四十年的老桐树,被我砍了。小顺,用它做衣柜中不中?” 这句话信息量颇大,李顺秒懂。 四十年的桐树,一个成年人抱不住,用车拉十二里路送到李顺家不现实。 段酒想让李顺上门服务,带着工具去段家庄干活。 李顺心里美滋滋,巴不得去段酒家干活,正好抓赵大头。脸上却露出为难: “酒叔,天天跑十二里路去你家,来回二十四里,这个……” “我管中午饭和晚饭,中不?” “那中,啥时候开始干?” “现在。放心,家里有好酒,哈哈!” 四开门三米长的大衣柜,李顺要四百元工钱,段酒欣然同意。 李木重新套上马车,把大锯二锯,刨子凿子斧头等工具装车,送李顺周祥去段家庄。 段家庄不大,段酒家在最北边,大门朝南。 院子左右是住家户,南边是路,房后就是农田,田里种着是花生。 高院墙铁大门,有三间堂屋,堂屋西边是矮牛屋,院子里有个牛棚。 大黄牛白天在牛棚吃草,晚上在牛屋睡觉。 要想偷牛,只能在夜深人静时,在农田里凿开牛屋的后墙,从花生地里把牛牵走。 大黄牛穿着牛鼻环,五岁的娃娃就能牵着牛的鼻子走。 师徒俩也不废话,拉大锯在桐树上截取两米高的原木,拉大锯切割桐木板。 干一个多小时,李顺趁着休息去看牛屋。 牛屋应该建于八十年代,用胶泥垒的墙,砖缝里的泥脱落了很多。 李顺觉得,垒墙泥里掺的洋灰很少,甚至没有掺洋灰。 在贫穷的八十年代,舍得用洋灰盖牛屋的人家估计没有。 不用费多大劲,就能拆掉一块墙砖。 然后慢慢地拆洞,不会产生太大的动静。 忙了一上午,中午吃鸡蛋面条。 晚上干到天黑,段酒摆酒席招待李顺师徒。 至少做一个荤菜,两瓶白酒,段酒和他的两个儿子陪李顺喝酒。 大儿子段大即将结婚,新房在段家庄最南边,吃完晚饭段大和段二去新房睡觉。 老院只有三间堂屋,西间睡段酒夫妇,中间是客厅。 段刘的闺女睡在东间,这闺女长得挺漂亮。 酒足饭饱,李顺和徒弟骑自行车回李家村。 李顺精密计算工期,正好在月圆之夜完工。 段酒给李顺结清工钱,摆下庆功晚宴庆功。 按照上辈子的轨迹,今夜赵大头会来段酒家偷大黄牛。 要想人赃并获,必须找借口留下来过夜。 李顺放开了酒量,在席间推杯过盏,先把气氛搞起来。 很快两瓶白酒见底,李顺掏出十块钱给徒弟,豪迈地说: “祥子,再去买两瓶酒。今天师父高兴,陪俺酒叔喝个尽兴。” “哎呀,我是东道主,咋能让你买酒?”段酒也高兴,让媳妇去段庆家小卖部买酒。 段媳妇很不高兴,这都夜里十点了,想喝到啥时候? 她拿着钱,踩着月光去段庆代销店。 与此同时,赵大头也在段庆家喝酒,他和段庆是好朋友。 第16章 牛屋抓贼 段庆家挨着大路,距离段酒家二百多米,段酒媳妇来到段庆代销店买酒。 “老嫂子,酒叔还没喝尽兴?”段庆卖给她拿两瓶老白干。 “哼,喝死他个龟孙,大半夜不让人睡觉。” “老嫂子,酒叔今个高兴,让他喝两口呗。” “快喝醉了,喝死他个鳖孙去球。”段酒媳妇抱着两瓶酒回家。 段庆关上门,回到里间酒桌上说: “大头,换一家,今个搞段酒家的牛。” “嗯?为啥不搞段明家的?”赵大头晃晃脑袋。 “段酒喝醉了,俩儿子在新院睡,老院只有媳妇和闺女。他家后面是花生地,好干活。” 段庆一分析,赵大头觉得有道理。 万一失手也能跑掉,两个妇女抓不住两个壮汉。赵大头压低声音: “那咱们啥时候动手?” “老时间,先准备好家伙。”段庆举起酒杯。 段酒家堂屋,两瓶白酒又被干完。 段大喝得酩酊大醉,段二背他去新房休息。 李顺酩酊大醉,喝一斤多,已经不省人事。 段酒有七八分醉,最清醒是周祥,他不会喝酒,只喝了两杯。 周祥背起师父准备回家,段酒拦住他: “已经十二点多了,路上黑灯瞎火,走十二里路能累坏你。” 如果背着身高一米八二,八十公斤的李顺走十二里路,确实能累坏人。 “酒爷,你说咋办?”周祥愁得挠头。 “要我说,你们爷俩在俺家凑合一夜。等明天俺大侄子醒酒,你们再回家。” 话音未落,段媳妇气得骂街: “杀千刀的王八蛋,你让他们睡哪?睡牛棚吗?” 段酒被骂醒,突然感到一阵头疼,家里确实没地方睡。 不能让李顺住段大的新房,刚粉刷好的白墙壁,害怕李顺吐在墙上。 也不能让李顺睡老院的堂屋,堂屋三间房是通着的,用窗帘隔成三间。 李顺喝得酩酊大醉,万一夜里梦游到闺女床上,后果不堪设想。 也不能让周祥背李顺回家,深更半夜不安全,会被李家人埋怨。 思来想去,只剩下牛屋,段酒万分尴尬: “祥子,在牛屋凑合一夜,中不中?” 周祥也是头疼,如果背师父回家,万一师父来了酒劲,从他身上摔下来…… 再摔出个好歹,大夏妹子会跟他拼命。 无奈之下,周祥只能点头: “那就睡牛屋,麻烦酒爷了。” “不麻烦,不麻烦。”段酒马上准备铺盖。 牛屋里有个喂牛的食槽,黄牛在槽后拴着,槽前放着喂牛的青草。 众人把青草挪到屋外,铺上凉鞋和被褥,今晚就让李顺师徒睡牛屋。 段家闺女走到段酒身边,小声说: “阿爹,让客人睡牛屋不是待客的礼,别人知道了会骂你不讲礼……让李顺睡堂屋。” “给我闭嘴,回屋睡觉去。”段媳妇气得七窍生烟。 鳖孙妮子啊,你还要不要脸? 李顺长得是不孬,但他是个房木匠,看不上你! 段媳妇一咬牙,把二儿子段二留下来,让段二睡堂屋。 不怕李顺半夜来堂屋,怕闺女半夜去牛屋。 猪马牛羊等家畜,唯独牛粪没臭味。 周祥给师父盖好被子,躺在师父身边睡觉。 不知道什么时候,周祥憋醒,胸腔里一阵窒息。 月光从小窗里洒进牛屋,周祥吓出一身冷汗。 师父坐在他身边,用大手捂住他的口鼻。 正想拼命挣扎,师父突然放开他的鼻子。 周祥看见师父摆摆手,把手指放在嘴边,做出闭嘴的手势。 周祥急忙点头,李顺放开他的嘴,拉着他坐起来,手指牛屋的北墙。 一道月光透墙而入,形成一个光洞,光洞越来越大。 周祥瞬间明白,有人凿墙偷牛,周家庄也发生过类似的案子。 师徒俩悄悄退出牛屋,躲在窗户旁边,监视着越来越大的光洞。 有人偷牛,周祥并不惊讶,惊讶师父的酒量。 一斤多白酒下肚,竟然能这么快醒酒。 其实李顺千杯不醉,他对酒精的耐受性超级好,喝五瓶白酒就像喝五瓶凉水。 医学上的解释是肠胃功能差,醉酒状态是他装出来的。 目的是留宿牛屋,守株待兔等赵大头。 段酒的留宿,段媳妇让李顺牛屋……一切都计算之中。 等到墙洞足够大,两道人影鬼鬼祟祟潜入。 李顺看到那颗硕大的脑袋时,一时兴奋难耐,果然是赵大头。 悄悄抓起事先藏好的木棍,周祥也抓起木棍,左手掐右手让自己冷静。 人影解开缰绳把牛牵走,等他们转身时,李顺大喊一声: “偷牛!” 拎着木棍冲进牛屋。 赵大头一愣,后背挨了一棍。 “偷牛!” 回过神的周祥也大喊一声,拎着棍子冲进牛屋。 同伙段庆回过神,穿出墙洞撒腿跑路。 周祥担心师父,不去追段庆,跟师父一起摁住赵大头。 腾出手的李顺扬起拳头,一拳又一拳揍那颗大脑袋,打得赵大头哭爹喊娘。 段家的门灯亮了,段二穿着大裤衩冲到牛屋: “咋回事?咋啦?” “有人偷牛,村里有没有公用电话,赶紧打110报警。”李顺继续殴打赵大头。 “没电话,俺村没电话。”段二手足无措。 “叫你妈去拿绳,你骑车去派出所。” “中!” “等等!报警的时候,先让警方去兰旗公路上,抓停在公路上的三轮车,他们是同伙。” “中!”段二急匆匆跑出牛屋,在院子里喊爹叫娘。 偷牛一般是团伙作案,赵大头负责凿墙牵牛,把牛牵到四里外的公路上。 销赃的人把牛打晕,抬到三轮车上拉走,回到窝点杀牛卖肉。 三轮车夜里不敢进村,因为单缸柴油机的噪音太大,会让村里的狗叫,从而引起村民警觉。 偷牛团伙有个规矩,打死不能供出销赃人,坏了规矩以后没人帮你销赃。 李顺担心赵大头守规矩,更担心抓不住销赃人,将来再被销赃团伙报复。 院子里,段媳妇大喊: “别骑洋车,去找支书,用他家的摩托。” “知道啦,你赶紧拿绳。” 很快,段媳妇拿着麻绳进屋,帮忙捆住赵大头的手脚。 李顺彻底腾出了手,劈头盖脸拳打脚踢。 周祥见师父动手,也跟着动手。 大黄牛哞哞叫,懵逼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第17章 这伙贼是惯犯 段二一路狂奔来到支书段勇家。 段勇家的院墙门是木的,拍不响,段二一直大声喊: “勇爷!” “有人偷俺家的牛,勇爷……” “段勇!” 门灯亮起来,堂屋门打开,段勇骂街: “万奶奶,哪个龟孙连名带姓叫我?” “勇爷,我是段二。有人偷俺家的牛,被俺家逮住了。” 偷牛是大事,段勇不敢耽搁,赶紧去东西叫醒两个儿子。 吩咐次子通知村长和各个组长,吩咐长子推出来摩托车,带段二去县里报警。 段家庄离县城二十里,拐弯乡派出所就在县城里。 摩托车上了兰旗公路就火力全开。 坐在后座上的段二,忽然看见有辆农用三轮车停在路边,车上有四个人。 段二瞬间意识到,这就是李顺说的同伙。 对方人多,他不敢轻举妄动,只希望快点报案抓住那个三轮车。 来到拐弯乡派出所,段二报案。 接警人兴奋得一蹦三尺高,马上汇报给专案组。 专案组还在加班,宋强在走廊里抽烟。 仰望着圆圆的月亮,一肚子苦水倒不出。 今天下午他又被大领导叫到办公室,又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觉得自己坐在火山口上,火山啥时候喷发,他啥时候完犊子。 长叹一口气,自言自语说: “婵娥啊婵娥,你能不能告诉我,偷牛贼到底是谁。你跟牛郎是邻居,帮我问问他。” “组长,组长,抓住了!”队员边跑边喊。 “抓住谁了?”宋强皱起眉头。 “拐弯乡有群众报案,偷牛贼去他家偷牛,被他家人抓住了!” “你说啥?” “偷牛贼偷他家的牛,人赃并获。” “万奶奶!”宋强扔了烟往会议室跑: “马上通知拐弯乡派出所,把报案人送过来,通知所有同志准备出警。” 段二见到宋强时,已经坐在了警车上。 面包车在公路上飞驰,段二突然想到李顺的提醒,急忙说: “公路上有个三轮车,车上有四个人。李顺说,是偷牛贼的同伙,让你们抓三轮车。” “李顺?”宋强马上想到那个给他做衣柜的小伙子,年纪轻轻却老成持重。 “他是李家村的,来俺家做家具。”段二解释。 “果然是他。”宋强马上打开对讲机,命令抓捕路边的农用三轮车,有一辆抓一辆。 快到段家庄时,迎面一辆三轮车飞奔而过,车灯刺得宋强睁不开眼。 “抓住过去的三轮车,四队带着报案人去现场,其他队跟我走。” 面包车突然减速,宋强让段二下车,让他坐四队的车回家。 其余五辆面包车火速掉头,灯闪起来,声放出来,油门线轰到底。 “一定要抓住他,注意安全,注意安全!”宋强放下对讲机,对司机喊: “快,给我追上他。” “好嘞,您坐稳!”老司机猛踩油门,面包车跑出了兰博基尼的感觉。 宋强压抑着激动,李顺呀李顺,如果这个贼就是那个贼,我欠你个大人情。 农用三轮在前面跑,五辆面包车在后面追。 三轮车跑不过面包车,不到四里就被追上。 宋强的车冲到了最前面,副驾驶队员用电喇叭喊话: “停车,三轮车,马上停车。” “别喊了,冲过去截头。”宋强掏枪上膛。 面包车再次加速,三轮车突然减速,下了公路拐到小路上。 小路是黄泥路,前几天刚下一场雨,到处是坑坑洼洼。 宋强感觉自己坐在筛子里,上下左右前后来回颠簸,头碰车顶撞得生疼。 万奶奶! 宋强咬牙切齿,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会逮住你! 前面是陇海铁路线,铁路南边是村庄,北边是村里的农田,一个涵洞连接村庄农田。 铁路海拔低,涵洞底部低于地平线,下雨时雨水流进涵洞里。 三轮车冲进涵洞,溅起一路水花,仗着底盘高过去了。 面包车底盘低,在涵洞中间熄火,宋强心态炸了: “打火!快给我打火!” “不能打,车会报废。” “报废去个球,给我打火!” 司机连打两次没打着,宋强暴跳如雷: “老王打方向,其他人推车。” 车门打开,雨水流进车里,积水闷住膝盖。 宋强趟水跑出涵洞,一口气跑进村庄,早就没了三轮车的影子。 “万奶奶!我日恁万奶奶!” 宋强跳起来骂街,心态彻底崩溃。 骂了七八遍,一屁股蹲在地上,心伤! 不过他能确定,这伙人是偷牛惯犯,从涵洞里逃跑是精心策划的。 忽然间想起,所有偷牛案的案发时间,都是在大雨过后不久。 那么这伙蟊贼……应该就是苦苦寻找的那伙。 “宋队,车坏了,打不着火。”同车队员说。 “留两人看车,让五队绕过铁路接我,其他队去段家庄现场。”宋强长出一口气。 不幸中的万幸,李顺抓住了偷牛贼,可以顺藤摸瓜。 十几分钟后,五号面包车绕过陇海铁路,宋强坐车直奔段家庄段酒家。 院子里站满了人,两个同事给李顺做笔录。 宋强一看李顺的造型,瞬间火冒三丈: “急个球?等会再问,打热水让俺大侄子洗把脸。” 李顺抓赵大头是在牛屋,难免滚到牛粪上。 牛粪虽然不臭,搁身上也不舒服,这一千块钱不好挣。 宋强脱掉了上衣,他的裤子趟水趟湿了,于是安排支书段勇回家拿裤子。 拎着制服走到李顺跟前,笑着说: “小李辛苦了,赶紧换上我的衣服。” “别!穿你的衣服违法。”李顺不想穿警服。 “哎呀,这时候别在意细节啦,天冷别冻着。”宋强又恢复好心情。 段支书拿来了大裤衩,李顺脱裤子换上,脱了上衣换上宋强的制服。 段闺女端来一盆热水,帮李顺洗脸洗头。 宋强先去车上看偷牛贼,赵大头被李顺揍得鼻青脸肿,宋强看着解气。一个队员汇报: “跟他一块偷牛的是段村的段庆,家里开着小卖部。人跑了,弟兄们正在找。” “找,掘地三尺也得找出来。把这个小贼带走,给我连夜审讯。”宋强说完回到堂屋。 躺屋里鼾声如雷,宋强问段媳妇: “老嫂子,当家的还没睡醒?” “他喝猫尿了。”段媳妇瞬间上火。 站起来走进西屋卧室,掀开被子扬起巴掌。 啪,啪,啪! 三个响亮的耳光抽在段酒脸上。 “老嫂子别生气,先想办法让他醒酒!” 第18章 千元悬赏金 家里的牛差点被偷,又是抓贼又是打贼,公安来了一院子。 一家之主喝得不省人事,在床上睡成了死猪,段媳妇气得七窍生烟。 给段酒穿上衣服,搬椅子让他坐在院子里。 段媳妇看见闺女给李顺洗头,贤惠得像个贴心小媳妇,气又是不打一处来。 这个便宜货呀! 段媳妇紧走两步,端起李顺的洗头水泼了段酒一脸。 洗脸盆扔地上,啪啪啪又是仨耳光,结实地抽在段酒脸上。 “哎呀老嫂子,这是干啥?”宋强故意拱火。 段酒迷迷糊糊睁开眼,段媳妇看见闺女用毛巾给李顺擦头发,火气又涌上心头。 啪啪啪,又是三个响亮的耳光。 段酒被打醒,看见一院子制服,妈呀一声跳起来。 “龟孙,老娘跟你拼了。”段媳妇用手挠段酒的脸。 一群人赶紧拉开她,段酒听到家里丢牛,撒腿往牛屋跑。 宋强拦住他,大概讲讲经过,笑着说: “老哥哥,半夜把你叫醒怪不好意思。也没别的事,我们要给你做笔录。” “中,先等等。”段酒紧紧握住李顺的手: “兄弟……我不知道说啥好,谢谢,谢谢你!” “大哥别激动,举手之劳而已。”李顺微笑。 一直折腾到晚上六点,李顺和徒弟终于坐上面包车去局里协助调查。 师徒俩被安排在一间宿舍,李顺困得睁不开眼,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早上七点半,宋强走出审讯室,浑身上下精神抖擞。 赵大头已经招供,六起牲畜盗窃案都是他做的,供出来五个同伙。 全县警力出动,去抓赵大头的同伙,宋强坚信不会有漏网的鱼。 可惜的是,赵大头只交代盗窃同伙,拒不交代销赃同伙。 不过宋强不担心,他对弟兄们有信心,一定会摧毁赵大头的心理防线。 回到办公室洗把脸,提笔写工作报告和悬赏金申请报告,坐车去县里汇报工作。 忽然想起了李顺身上穿着破夹克、大裤衩、拖鞋,根本没法出门。 于是交给司机两个任务,一是去李家村通知李顺的家属。 二是去自己家,让妻子给李顺买一身西服,除了不买内裤其余都买。 安排完工作,来到单位见领导,恭恭敬敬地递出工作报告。 领导看完报告,露出了慈祥的笑脸: “干得不错!再接再厉,把销赃团伙一网打尽,给广大人民群众一个交代。” “领导,保证完成任务!”宋强站得笔直。 “现在给悬赏金有点早。不过……破例一次又何妨?”领导提笔在悬赏金申请上签字,说: “尽快落实,别让小英雄等太久。” “是!”宋强敬礼。 宋强回到局里,马上落实悬赏金。 一直到下午四点,终于拿到一千元悬赏金。 期间宋强去宿舍看望李顺两次,两次都在睡觉,宋强没打扰他。 拿着悬赏金回宿舍,宿舍门口站着一群人,李顺的徒弟也在门外。 有两个是李顺的父母,宋强过去握手: “李哥,小顺帮了我大忙,我得好好谢他!” “他能帮啥忙,瞎逞能。”李木眉开眼笑,说: “这是俺村的支书韩正,这位是韩正嫂。” “韩支书好,嫂子好!”宋强伸手求握手。 “哈哈,李顺给宋队添麻烦了。”韩正笑开怀。 今天中午,局里的人开着面包车去李家村,先去村支书家找韩正。 公安系统下乡村办事,一般先找村支书。 当韩正得知赵大头偷牛,被李顺人赃并获时,这笑脸就没断过。 韩正他对赵大头的恨,比天高,比海深。 他带着办案人员去李顺家,通知李顺的父母,一起坐车过来。韩正问宋强: “宋队,赵大头犯的罪能判几年?” “涉案金额巨大,十年以上。”宋强小声说。 “会不会枪毙他?”韩正也小声问。 “那得看法院怎么判。涉案金额超过一万元,就有可能判死刑。”宋强如实回答。 赵大头偷了七次牛驴,涉案金额肯定超过了一万元,韩正笑得更浓。 他媳妇蔡莲眼里有泪,想起了八三年被赵大头诬告,差点戴上女流氓的帽子。 “宋老弟,俺孩子不会被赵大头报复?”杜柔小心翼翼插话。 “放心,我保证不会!”宋强满脸严肃,掏出一千块钱说: “小顺还在宿舍,这是局里批下来的悬赏金,是给小顺见义勇为的补偿。” 众人十分惊讶,一千块钱呀。 还是公家出手大方,杜柔急忙敲宿舍门: “顺子,好了没有?” “柔大娘,马上好。”回答她的是韩莹,正在帮李顺梳头。 昨天夜里段酒的女儿给李顺洗头,一觉下来头发乱成了鸡窝。 宿舍门从里面打开,众人走进去。 宋强见李顺穿着破衣服,皱着眉说: “小顺,我让你婶给你买的衣服呢,她没买?” “太贵,我不能要。”李顺指指桌子上的西服和皮鞋,保守估计五百元以上。 “贵啥贵?这是我们的心意,你必须收下。”宋强有些生气。 中午十点,当宋强妻子何美枝得知,李顺帮丈夫抓住偷牛贼时,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偷牛贼把宋强折磨得生不如死,也把她折磨得心力交瘁。 她就带着女儿去买衣服,从衣服到鞋子,从袜子到内裤,在人民商场里捡最贵的买。 李顺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说什么也不要,何美枝把衣服放门口扭头走了。 “这是一千元悬赏金,快把文件签了。”宋强掏出文件和笔。 等李顺签完,宋强又沉着脸说: “收下衣服,你要是不收,以后咱俩不认识!” 这话就严重了,李顺笑着说: “谢谢强叔,那我就不客气了。” “你最好别跟我客气,哈哈!” 众人在宿舍里闲聊,当李顺得知,赵大头最高可判死刑时,有点小开心。 1993年的刑法应该比未来刑法严厉,像赵大头这种祸害,最好吃花生米。 半个小时后,宋强派车送李顺回李家村。 回到村里,韩正笑着对李父说: “李哥,明天带着媒人过来,先把孩子们的婚事定下来。” 第19章 订婚 李顺送赵大头坐牢,心情最爽的是韩正夫妇,竟然让李顺和韩莹明天订婚。 订婚是人生大事,宋强送的衣服明天就会派上用场,李顺很想谢谢他。 家人们也很开心,李山拿着两包烟一瓶酒,去隔壁马家请媒人马脸主持大局。 虽然李顺和韩莹自由恋爱,但谈婚论嫁时还是需要媒人的。 杜柔、李大夏陪李顺购买礼品,李小霞留在家里看家。 韩家是李家村的大户,韩正有三个叔伯,两个亲兄弟,九个堂兄弟。 所以李顺需要买十一件礼品,来到韩莹的小卖部,买十一件方便面。 再买两包红塔山,十三块钱一包,算是国内最贵的香烟。 第二天一早,媒人马脸来到李家。 为了促成订婚,他特意穿上了最好的衣服。 家人们把方便面搬到架车上,李顺穿上西装皮鞋,拉着架子车跟着马脸去韩家。 老妈和姐妹们跟着去,李木和李顺都是家中独子,没有堂兄弟和堂嫂们助阵。 李木留在家,兰县有个怪规矩,不管是订婚、迎亲,男方的父亲不能去女方家。 可能老公公与儿媳妇的话题比较敏感,可能是避嫌。 “小顺,你跟韩莹谈了这么多年,终于修成正果喽。”马脸舔着脸搭话。 “还得请马叔多帮我说几句好话。”李顺给他一根烟。 “你是真有福气,方圆十里,我敢说没人比韩莹更漂亮。”马脸咯咯笑。 韩家站满人,都是韩莹的叔伯和叔伯兄弟,李顺打开红塔山上烟。 “大爷,抽个烟。” “不要不要,早戒啦。” “二叔,抽个烟。” “买这么好的烟干啥,快进屋坐坐。” 叫了一圈大爷,喊了一圈叔,上了一圈烟,终于来到了堂屋。 蔡莲和一群妇女陪杜柔聊天,一群老爷们给李顺上课。 “顺子,你跟莹莹是青梅竹马,要疼爱她。” “你们俩从小玩过家家,长大了就是一家。” “你要是欺负莹莹,我们不能袖手旁观。” “对对对,咱们这群人可不好糊弄。” 这是下马威,也是规矩。 李顺谦卑的应答,心里却觉得搞笑。 韩家人多势众,李家两代独苗,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 马脸笑着说: “老哥哥们放心,顺子和莹莹二十年的感情,不可能欺负莹莹。” 李小霞突然说话: “小时候都是韩莹欺负李顺,李顺天天被她打。” 众人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 李大夏急忙拉妹妹的手,死丫头别胡说。 “莹莹,你跟顺子说说话。”蔡莲满脸微笑。 韩莹带李顺进闺房,随手把门关上。 “小霞心直口快,别在意。”李顺坐在床上,饶有兴趣地看着墙上的明星海报。 小虎队,四大天王,小日子高仓健。 “都是帅哥嘛,我屋里只有82年的晚报。”李顺酸溜溜地说。 “都没你帅!”韩莹噗嗤一笑,伸手揭墙上的海报。 海报用图钉固定,三两下揭完,就剩一张葫芦娃七兄弟。 把海报扔垃圾桶里,把窗帘拉上,把屋门反锁。 韩莹脱鞋上床,坐在李顺怀里。 “哥,好久没玩小游戏了。”韩莹抛个媚眼。 “你胆子真大。”李顺被她逗笑。 两人第一次就是韩莹主动,就是在这张床上。 “上次玩游戏是什么时候?”李顺小声问。 “一个多月了。”韩莹突然皱眉: “哥,你问这干啥?是不是怀疑?” 韩莹拉着李顺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超过一个月就能用试纸验孕,李顺说: “上次来例假是什么日子?” “不知道,好像例假刚结束,我们就玩了。”韩莹有些脸红。 女性生理期刚结束时,怀孕率最高。 “还没有来吗?”李顺压低声音。 “没有。哎呀,别担心!”韩莹突然笑嘻嘻: “如果真有了,咱们就提前结婚。” 结婚是人生大事,李顺还没攒够老婆本。 “收下,订媒钱。”李顺拿1888元给韩莹。 “你拿着呗,都是咱家的钱,谁拿都一样。” “不一样,规矩就是规矩。”李顺把钱放桌子上,说: “等咱们结婚后,我在家盖成两层楼。” “房子无所谓,有住的地方就行……” 敲门声打断韩莹的话,蔡莲在门外喊 “莹莹,先出来一下。” 韩莹从李顺身上洒下来,穿着鞋打开门。 蔡莲看看桌子上的钱,笑着说: “顺子,出去给你叔说说话。” “中。” 李顺出门,蔡莲进屋,跟女儿说悄悄话。 堂屋,李顺陪韩正拉家常。 几分钟后,马脸把李顺叫到院子外,马脸说: “韩家的意思,一年后再结婚。” 李顺点头,如果韩莹没怀孕,一年后结婚没问题。 “韩家的意思,家具你准备。沙发,电视柜,茶几,大衣柜,两张床,其他的不要求。” 李顺再次点头,家具自己做,最多五百块钱的木料就能搞定。 “韩家陪嫁电视机,洗衣机,电风扇,摩托车,电冰箱。” 马脸十分兴奋,被韩家的大手笔吓住。 “没问题。”李顺也有点懵逼。 93年的家应该很贵,摩托车也得两三千?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种花家好岳父? 韩家经营诊所、小卖部,韩正是村支书,家里也确实有钱。 但有钱并不代表舍得花钱给闺女置办嫁妆。 可能是夫妻二人疼爱老闺女,可能是赵大头被李顺送进牢房。 赵大头面临着最高死刑的奖励,韩正两口子爽歪歪了。 谈完话,马脸带着李顺进堂屋。 蔡莲把李顺撵到韩莹的闺房,马脸向韩正汇报刚才的条件。 半个小时后,订婚正式结束,韩莹正式从女朋友升级成未婚妻。 韩家的亲属各回各家,杜柔母女拉着架子车走了。 李顺准备闪人时,蔡莲塞过来一盒保险套: “结婚之前别让莹莹怀孕,会影响莹莹的名声。那种事不能太频繁,注意节制。” “嗯,我知道了。”李顺头皮发麻,这个丈母娘有点彪。 好像蔡莲不介意婚前同居,很介意婚前怀孕。 看来要像个万全之策,韩莹怀孕的事最好能瞒就瞒。 第20章 确定怀孕 李顺和韩莹正式订婚,从男女朋友进阶成未婚夫妻。 韩莹也很开心,青梅竹马这么多年,谈了这么多年恋爱,终于修成了正果。 诊所办公桌上放着妇产科医书,韩莹没心情看书。 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忆往昔两小无猜情,时不时嘿嘿傻笑两声。 有个老妇人匆匆走进诊所,焦急的说: “妮儿,赶紧拿俩开塞露,大美屙不出来。” 老妇女是赵大妈,村里贫困户赵有财的媳妇,大美是她的小孙子。 大便干结十分受罪,韩莹马上站起来,从药架上拿两瓶开塞露给她: “赵大妈,你知道怎么用?” “知道知道,先记账。”赵大妈拿着药跑了。 韩莹打开抽屉,拿出账本找到赵有财的账单,记录日期、药品和总价。 在农村做生意会被经常赊账,老百姓手头紧,经年累月的赊账。 等收完秋,卖了花生米等经济作物再还账,就是所谓的秋后算账。 小卖部可以不赊账,诊所必须赊,不能因为一块钱憋死大便干结的孩子。 韩莹记完账,无聊之下看看账本,发现赵有财上次赊账是四十天前。 原因是在河里抓鱼时,被碎农药瓶子割破脚,伤口是韩莹帮他包扎的。 韩莹记得很清楚,包扎伤口那天,是生理期结束的第二天,也是跟李顺无套滚床单的那天。 都四十天了还不来例假,难道? 韩莹收起账本,关上诊所门,从药架上拿尿杯和试条。 跑到卫生间,尿杯接尿放入试条,十分钟后出现两道红线。 韩莹瞬间懵逼,愣了半分钟左右。左手捂住胸口,右手擦擦眼泪。 暗骂李顺王八蛋,我就让你舒坦一次,你就给我爱情结晶,这么能干的吗? 骂完嘿嘿傻笑几声,把尿杯扔进手纸篓,拿着试条出卫生间。 诊所门口有个垃圾桶,把试条扔进去。 这时蔡莲进诊所,说:“莹莹,回去吃饭。” “嗯。”韩莹笑眯眯转身。 “等等。”蔡莲料女儿喜形于色,有些头疼。 订婚后,女儿变了个人,整天嘻嘻哈哈,恨不得明天就出嫁。 蔡莲露出右手腕上的翡翠手镯,说: “我跟你爸订婚时,你姥娘把手镯戴在我手上,现在我把它戴在你手上。” “谢谢妈咪。”韩莹拉扯袖子露出手腕。 手镯是翡翠的,据说价值连城,她早就垂涎三尺。 蔡莲取下手镯,轻轻的套在闺女手上。 “谢谢妈咪。”韩莹抱着老妈亲一口,又惹老妈翻白眼。 离开诊所,韩莹没回家,一路来到李顺家。 李顺正在做木工,砍了院子里的老桐树,做结婚用的家具。 泡桐五年成材,二十年成年人抱不住。 用自家二十年的泡桐做家具,可以说零成本。 “师娘好!”周祥放下刨子问好。 “小祥你好。”韩莹点点头,走到李顺身边。 “闺女还没吃饭,来吃饭。”杜柔笑着说。 “谢谢姨,我跟俺哥说几句话。” “顺子快别干啦,陪莹莹说话去。” 李顺放下凿子,带韩莹去卧室。 “你好像很开心,有喜事?”李顺随手关门。 “我有宝宝啦。”韩莹抱住情郎,压抑不住心中的激动。 “really?万岁!”李顺假装欣喜若狂,开始手舞足蹈。 “瞧你那没出息样儿。”韩莹更加开心。 李顺装腔作势,如果不装,有人会不开心。 当然,李顺也很开心,两辈子都没当过爹。 开心完,韩莹开始担忧。 妇产科医书上说,女人怀孕三到五个月,肚子就会隆起来。 五个月之前可以用“吃胖”解释怀孕,五个月就瞒不住了。 俗话说,孕妇的肚子瞒不了多久。 “哥,再过四个月就会大肚子,婚期放在一年后不行的。”韩莹忧心忡忡。 “你别管,一切有我。”李顺柔声安慰她。 “嗯,等你好消息。”韩莹点点头。 又说几句悄悄话,韩莹美滋滋的回家,在饭桌上狼吞虎咽。 之前只吃一个馒头,现在吃了两个。 之前只吃瘦肉,现在肥肉通吃,好像有人跟她抢食。 “莹莹,你没事?”韩正有些担心。 “今天胃口好,想多吃点。” 多吃饭是为长胖找借口,为孩子提供营养。 吃完饭又喝瓶酸奶,吃俩苹果再去诊所。 韩正一脸懵逼,之前天天减肥,现在胡吃海喝,订了婚就能为所欲为? 不过多吃饭是好事,韩正呵呵一笑。 收拾玩饭桌,韩正准备去小卖部时,李顺拎着两盒点心登门。 翁婿俩坐对面,拉几句家常,韩正说: “不年不节的,你想来就来,别拿东西。” “叔,我有事求你。”李顺正襟危坐。 “就知道你有事,说。”韩正也坐直身体。 李顺: “我想提前娶莹莹,婚期提前到四个月内。” 韩正皱眉头,这可是大事! 在农村,从订婚到结婚,都会等一年以上。 给孩子们了解彼此的时间,通过一年接触,确定对方是不是良配。 比如对不对脾气,有没有共同话题。 对方人品如何,对方家长的人品中不中。 如果对方不是良配,就协商退婚另觅良缘。 李顺和韩莹是青梅竹马,韩家和李家也互相了解,倒没有这方面的担心。 二是给双方准备时间,男方装修婚房置办彩礼,女方置办嫁妆等等。 如果仓促结婚,难免出现纰漏,毕竟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 “孩子,为啥这么急?一年都等不了?” “叔,我天天梦见莹莹,等不到一年就会得相思病。” “好好说话。”韩正一阵肉麻。 在他的印象中,李顺是个严肃的孩子。 平时不苟言笑的,没想到也有花花肠子。 “叔,你不知道,俺妈都说我想媳妇想疯了。说我天天说梦话,天天喊莹莹的名字。” “你这孩子,哈哈……”韩正终于笑出声。 莹莹把李顺迷的神魂颠倒,韩正是开心的。 从小到大,李顺一直呵护着莹莹。 莹莹被同学欺负,李顺总会出手,韩正是满意的。 不过四个月嫁女儿他舍不得,摇摇头说: “不行,让莹莹多陪我一年。” 第21章 五大件 李顺很想拿起茶几上的烟灰缸,用力甩在老丈人脸上。 刚才卖萌白卖了,莹莹都陪你二十年,就差这一年是? 再过四个月,莹莹的肚子就瞒不住了,李顺不想节外生枝。 先办婚事,让韩莹成为李家媳妇,就落不下未婚先孕的口舌。 在农村,未婚先孕是行为不检点。长舌妇们会说韩莹疯,会说孩子是野种。 更何况,李顺有上辈子堕胎的噩梦,不想等到怀孕瞒不住。 “叔,我是认真的,请成全我和莹莹。” “这个……” 韩正能感受到真诚,却不想提前嫁女儿。 “顺,你跟莹莹订婚时,其实我跟你婶想留莹莹两年。”韩正叹一口气,说: “莹莹死活不愿意,我们才同意一年结婚。现在又变四个月,肯定不行。” “叔,你看这样行不。如果你同意四个月完婚,我买嫁妆。”李顺果断放大招。 订婚时,约定李家置办家具,韩家置办电视机、洗衣机、电冰箱、摩托车、缝纫机。 置办这五大件嫁妆,至少需要一万多大洋,普通家庭买不起。 但韩家财大气粗,经营着诊所,日杂店,兼卖农药种子。 韩正为了提高韩莹在李家的地位,承诺给韩莹置办这五大件。 现在李顺为了提前结婚,主动提出李家置办。韩正不信,摇摇头说: “你有这份心,我很高兴。但我了解你家的情况,四个月时间买得起五大件吗?” 韩正意识到不太中听,马上解释: “我没有别的意思,实际情况……” “我明白。”李顺仔细想想,说: “咱俩定君子协议。从今天开始,如果四个月内我把五大件送过来,就让我跟莹莹结婚。” 韩正又沉思两三分钟,摇摇头说: “这事太大,去诊所叫你婶,咱们好好说。” “中。” 李顺起身去诊所,蔡莲正在给病人挂吊瓶,韩莹给病人拿感冒药。 等蔡莲忙完,李顺对蔡莲说: “莲婶,俺叔让你回家,有事跟你商量。” “啥事啊?” “好事,回去就知道了。” 蔡莲脱掉白大褂,李顺悄悄给韩莹使眼色,韩莹还给他一个媚眼。 婶侄二人回到韩家。 韩正把李顺提前结婚的申请,主动承担五大件等等,一五一十告诉蔡莲。 蔡莲的第一反应是开心,置办五大件需要很多钱,能省钱是好事。 第二反应跟韩正一样,也觉得李顺吹牛逼,毕竟家庭条件在那摆着。 “顺,先不说五大件。四个月时间,你能准备好装修、家具和酒席吗?”蔡莲提出疑问。 李顺家有五间砖瓦房,是李顺生病之前,李木靠做木工和种地建造的。李顺说: “我会干装修和水电,打算买涂料把墙壁罩白,用石膏板吊顶,买电灯走电线。” “这些你都会干?”夫妻俩很惊讶 “打暑假工时干过,都会。”李顺张嘴就来。 蔡莲将信将疑,暂时不发表意见。 李顺又说: “家里有二十年的桐树,已经砍倒,我爸跟我徒弟正在做结婚用的家具。” “嗯,李哥是个老木匠,家具这块我不担心。”韩正帮李顺说话。 “家里有棉花,我抽空去县里弹棉花,让我妈我姐做几床新棉被。”李顺笑着说。 蔡莲点头,杜柔母女心灵手巧,做被褥和衣裳不在话下。 “李明是我的把兄弟,在县里干厨师,到时候请他赶集买菜。”李顺接着补充。 “林林总总算下来,四千块钱足够。我相信你能在四个月内办婚礼。”韩正帮李顺背书。 韩正相信李家能拿出四千块,再过几个月就会收秋,李家种着十亩花生。 花生亩产花生米二百斤,今年单价两块,收完秋卖四千块钱问题不大。 蔡莲终于点头,说: “看你一片诚心,掏心窝子对莹莹好,我同意那个君子协议。” “谢谢正叔,谢谢莲婶。”李顺赶紧道谢。 “先别谢!如果四个月内你买不齐五大件,婚期还是一年后。”蔡莲笑着说: “只要是一年后结婚,五大件还是俺家买。” 李顺面临两个选择,四个月内结婚,自己出钱买五大件。一年后结婚,韩家买五大件。 如果莹莹没宝宝,李顺肯定选择一年后。 现在不能选,李顺说: “我会履行协议,谢谢叔,谢谢婶。” “看来你是真心疼爱莹莹。”韩正哈哈笑,突然跟媳妇商量: “莹莹出嫁,咱们不能不准备嫁妆。假如顺子完成约定,咱家也不能不出一分钱?” “那就……给莹莹钱,具体多少钱以后再商量。”蔡莲一锤定音。 “中,小顺你回去准备。”韩正下逐客令。 李顺离开,露出一丝苦笑。 四个月挣一万,说实话有点难,希望木工带锯机能帮我实现。 回到家继续做家具,晚饭时李顺开始安排婚事。 “妈,抽空去县里弹棉花,做几床结婚用的被褥……六床够不够?” “家里的棉花多,先做十床。”杜柔点点头。 “你结婚要十条被子?浪费!”李小霞翻白眼,说: “现在做的新被子,结婚时就变成了旧被子,你那个娇滴滴的小媳妇会愿意?” “臭妮子,好好说话不会吗?”杜柔瞪眼。 “小霞,少说两句。”李大夏也瞪李小霞。 “我说的是实话嘛。”李小霞满脸委屈。 “妈,再多买点布,做几套婴儿穿的棉衣。”李顺拿二百块钱给杜柔。 此言一出,家人们都抬起头盯着李顺。 还没结婚就给小孩做衣服,是不是太早了? “顺子,莹莹是不是……”杜柔满腹狐疑。 “没有的事,你别乱想。”李顺矢口否认,莹莹怀孕的事必须暂时隐瞒。 “爸,我出趟院门,一个星期左右回来。” “去哪?这么久?” “宋强叔让我帮他办事,跟赵大头有关。需要保密,您就别问了。” 第二天一早,李顺换上西服皮鞋,拎着提包出门。 打算坐火车去苏省徐城,先问问带锯机多少钱,看能不能找宋强借点钱。 刚出门听见大姐喊话,李大夏追上来,喘着气说: “弟弟,莹莹是不是有宝宝了?” 第22章 锤皮匠 “帮我做两双虎头鞋。”李顺挠挠头,姐姐有点聪明。 “我帮你保密。”李大夏眉开眼笑,小声说: “皮鞋穿着硌脚,给你做了双布鞋。” “最爱穿的鞋是姐姐纳的千层底,站得稳走得正,踏踏实实闯天下。”李顺拍马屁。 “死相。”李大夏又是眉开眼笑。 告别了大姐,李顺步行去县城。 路过韩家小卖部,看见韩华的三轮摩托车。 出李家村,身后传来摩托声,竟然是韩华。 “为啥不坐我的车?害我被莹莹骂!”韩华满脸委屈。 “莹莹为啥骂你?”李顺问。 “莹莹看见你背包出远门,以为我不想开车送你。”韩华的心里都是委屈。 “那送我火车站,嘿嘿。”李顺爬上三蹦子。 他并不想让韩华送,因为韩华不会收他的钱,不能白嫖大舅哥。 车厢上搭着防雨棚,是个封闭的黑屋,车尾门帘可以拉上。 车棚上开了个小窗户,可以和司机交流。 韩华开车上公路,快到县城时,路边有个大汉向他招手。 “你去哪?”韩华减速。 “去铁锤村。”大汉声音粗犷。 “不顺路。”韩华摆手拒载。 如果大汉去县城,韩华会做这笔生意,去其他地方会耽误送李顺去火车站。 “我有急事,帮帮忙。”大汉打着商量。 “华哥,我走路去车站。”李顺掀开了窗帘。 从这到火车站还有四里路,步行最多二十分钟。 本来就是搭顺风车,不能再耽误韩华做生意。 “你先等等。”韩华让李顺稍等,向拦车大汉报价: “是高架桥西边的铁锤村,你给八块钱。” “算球……中!”大汉咬牙接受报价。 算球是兰县西南的方言,意思是无奈接受。 “你上车。”韩华有些尴尬。 到铁锤村最多五元,他故意多报三元。 想用高价拒载,想不到大汉认吃亏。 韩华只能停下车,满怀尴尬的等李顺下车。 李顺拉开门帘下车,看见个络腮胡大汉。 从络腮胡身边经过时,闻到了淡淡的臭味。 臭味很特殊,李顺轻轻皱眉,几秒后猜到了络腮胡的职业。 皮匠,或者说臭皮匠。 就是把皮草加工成皮革、皮带、皮鞋等各种皮具的工匠。 动物皮毛在硝制之前,会发出腐败、酸变的臭味。 皮匠们硝制皮草,日久年深,身上就会沾染臭味,洗都洗不掉。 所以被戏称为臭皮匠,李顺在络腮胡身上闻到了皮匠味。 皮匠坐上三蹦子,韩华调头去铁锤村。 李顺步行去火车站,几分钟后忽然愣住。 络腮胡,臭皮匠,摩托车拉客,韩华…… “我尼玛!”李顺的脑袋嗡的一声。 前世,韩华开摩托拉客时被谋杀,一直找不到凶手成了一桩悬案。 韩莹临死前,委托昔日恋人李顺调查,李顺斥巨资查到了凶手。 凶手名叫皮铁锤,是个满脸络腮胡的皮匠,绰号叫锤皮匠。 李顺把锤皮匠送上法庭,法庭却判他免于刑事处罚,因为他有精神分裂症。 不久后,李顺听到了锤皮匠自杀的消息。 他的妻子魏某透露,锤皮匠视财如命,因为接受不了自家的冷饮厂破产而自杀。 而刚才拦车的那个人,就是谋杀韩华的锤皮匠,韩华有生命危险。 李顺心急如焚,抬头看见前方有辆三轮摩托车,急忙招手拦车。 “去哪里?”青年女司机问李顺。 “去铁锤村,路上你不能停车。”李顺跑到车尾爬上车。 “不停车你得给八元。”女司机坐地起价。 “中,快走!”李顺没有心情讨价还价。 三蹦子重新起动,李顺掀开车窗看前方。觉得车速很慢,马上沉着脸催促: “你开快点,再开快点。” 女司机急忙解释: “路太孬了开不快,你别着急,我尽量开快。” 李顺心急如焚,恨不得肋生双翅飞出去。 从锤皮匠坐车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漫长的十分钟,十分钟能发生很多事。 李顺希望韩华平安无事,更希望锤皮匠别犯精神病。 锤皮匠之所以得了精神病,都是拜他的妻子魏某所赐。 当年锤皮匠有个朋友叫吴大兴,就是欠李顺他爹工资的那个人。 吴大兴开家具厂之前,跟着他爹去口外贩毛驴。 从兰县步行出发,从豫省到晋省,最后到蒙区草原。 步行一千多公里路,用时一个月左右。 蒙区的毛驴便宜,性能完爆豫省本地毛驴。 吴家父子从蒙区低价买,赶回豫省高价卖。 蒙区的牛皮狼皮等皮草也很便宜,锤皮匠就跟吴家父子组团上路。 在蒙区购买皮草,请吴家的毛驴驮回兰县。 毛驴驮着皮草,有狼狈为奸的即视感。 后来吴大兴他叔吴公道升职化肥厂厂长,把吴大兴他爹弄到厂里当司机。 吴大兴就和锤皮匠组团,一个贩毛驴,一个贩皮草。 徒步去蒙区需要一个多月时间,回程时又是一个多月。 一年占住七八月不在家,难免在外面找相好。 相好就是姘头,玩玩而已,当不得真。 找相好时,也不能透露真实姓名和地址。 锤皮匠在蒙区靠了相好叫乌日娜,乌日娜的丈夫常年外出放牧,她在家里靠相好。 一是解决生理需求,二是指望相好给个仨瓜俩枣,存个私房钱改善生活。 乌日娜和锤皮匠第一次玩耍,乌日娜问锤皮匠的姓名,家住在哪里。 锤皮匠没有婚外情经验,一动情就说了实话,把真实信息都告诉了对方。 乌日娜有两个相好,另外一个是晋省的驴贩子,晋省人留的就是假姓名假地址。 那一年,乌日娜和晋省人事发了。 那一夜,乌日娜没有拒绝晋省人,两人搞出了人命。 乌日娜的丈夫老蒙放牧三个月,回家发现妻子怀孕。 草原人不在乎夜里那点事,妻子找相好他能忍,搞出人命就是欺负人了。 老蒙用皮鞭打乌日娜,乌日娜不仅供出了晋省的相好,还供出了豫省的锤皮匠。 老蒙拎着尖刀南下,在晋省没有找到真人,人家留给的是假信息。 在豫省找到了锤皮匠,锤皮匠留的是真姓名真地址。 老蒙找到了正主,掏出刀子跟锤皮匠拼命…… 第23章 解救大舅哥 老蒙拿着刀跟锤皮匠拼命,后经邻居们说和,锤皮匠赔给老蒙三千块钱。 又赔偿了他的来回路费,终于把老蒙打发走。 但事情还没完,锤皮匠的媳妇魏某四天上了三回吊,闹了个天翻地覆。 “老皮,你说这事咋办?”魏某不依不饶。 “从今往后,都听你的。”锤皮匠无奈妥协。 从此以后,魏某翻身农奴把歌唱,不再让锤皮匠去蒙区贩皮草。 夫妻俩用全部积蓄买了雪糕机,经营一家冷饮厂,做起了冷饮生意。 而锤皮匠家里的事,不管大事小事,锤皮匠都得听魏某的。 锤皮匠必须按照魏某的要求办事,稍有差池,魏某就会破口大骂。 要是敢还嘴,魏某就扯蒙区的相好和野种,锤皮匠就不还嘴了。 关键这事太冤,野种是晋省人的,锤皮匠是帮晋省人背黑锅。 每次魏某骂完,还把锤皮匠挨骂的事,当成笑话说给街坊四邻听。 如果说妻子骂丈夫是家丑,那么家丑外扬就是欺负人了,锤皮匠的精神开始扭曲。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精神就出了问题。 “大姐,速度快一点!”李顺头皮发麻。 “路太孬,真开不快!”女司机比李顺更急。 黄泥路上大坑套小坑,坑里有水,水里有坑。 三轮摩托车被她开成了蹦蹦车,要不是八块钱太诱人,女司机肯定让李顺下车。 很快走出三里路,李顺忽然看见了韩华的摩托车,就停在一片苹果园旁边。 “大姐快停车。”李顺大声提醒。 女司机吓一跳,下意识松油门踩刹车。 车还没停稳,李顺就跳下车,大步流星来到韩华的摩托车前。 看见韩华躺在地上,双目紧闭,不省人事。 “哥,你怎么了?”李顺一边摇晃韩华,一边提高嗓门喊他的名字。 现在不能表现得太冷静,他怀疑锤皮匠就藏在旁边的苹果园里。 伸手探鼻息,还有出气进气,脸色看起来也正常。 谢天谢地,大舅哥还活着。 李顺觉着浑身一轻,心中的大石头落地。女司机突然说: “他怎么了?他是你的大哥吗?” “是的,大姐过来帮帮忙,我哥晕倒了。” “你……你给我两块钱,我还有事。” 女司机怕惹事,想要两块钱车费走人。 李顺不想让她走,锤皮匠可能藏在果园里。 如果把女司机留下来,有两个人在现场,安全系数更高。 “我走了。”女司机启动摩托车。 “大姐别走,我哥有羊癫疯,帮帮忙。”李顺想到了最合理的解释。 羊癫疯是癫痫病,不发病时跟正常人一样。 发病时四肢抽搐,口吐白沫,还会昏迷。 过段时间就会恢复正常,病人不会出大事。 这个病很常见,女司机终于放心,羊癫疯不会死人。 刚才她担心韩华会死,担心多管闲事会惹麻烦上身,所以想开车走人。 “大兄弟,你想让我怎么做?” “咱俩把他抬车上,我先带他去医院。” “羊癫疯不用去医院,过一会儿就没事了。” “大姐,先帮我把他抬到车上。” 女司机不再说话,跟李顺一起抬韩华。 两人用力把韩华抬上车,拉上车帘子。 “谢谢大姐!”李顺掏十块钱递给她。 “没事,快回家。”女司机收钱走人。 李顺启动摩托车,一路加速来到人民医院。 在停车场停车,一路跑到急诊室。 带着医生去摩托车边,把韩华放在担架上。 护士把韩华推进急诊室,医生仔细检查。 不知道过了多久,医生突然开口: “小伙子别担心,他是被人打晕的。” 医生指着韩华的太阳穴,说: “这里有淤青,有人用拳头打他的太阳穴,一拳把他打晕。” 听这话李顺松了一口气,说: “医生,他什么时候会醒?” “我先弄醒,看看用不用住院?” “可以,麻烦您了!” 医生用力掐韩华的人中,韩华悠悠转醒,懵逼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大哥,你被人打晕了,是不是坐车的那个络腮胡子打你?” “嗯……” 韩华皱起眉头回想,忽然脸色煞白,好像想到了可怕的事。 “大哥别急,你仔细想想。”李顺安慰韩华。 转身对医生说: “请大夫帮忙安排住院。” “不住院,带我回家。”韩华突然摆手。 “来都来了,住院观察。”李顺不太放心。 “没事。”韩华再次拒绝,径直走出急诊室。 “医生,我去劝劝她。”李顺走出急诊室。 紧走两步追上韩华,说: “摩托车在停车场,你跟我说说咋回事。” “到车上再说,我没事,你别担心。” 两人来到停车场,坐在三轮摩托的车棚里。 韩华犹豫很久,终于说出了事发经过。 “我拉着络腮胡去铁锤村,本来好好的。有段路很难走,车颠得厉害,好像碰了他的头。” “他突然变得很激动,在车棚里骂我狗熊,骂我眼瞎不会开车。” “刚开始我没有搭理他,他越骂越难听。还说他有了精神病,就算杀了我,也不会坐牢。” “我气不过,停车让他下车,不挣他的钱。” 说到这,韩华眼里有泪。 紧咬牙关握紧了两个拳头,满脸都是委屈。 李顺轻拍他的肩膀,轻轻叹口气。 可能是因为碰疼了脑袋,导致锤皮匠情绪失控,继而导致了精神失常。 “他不下车,还在车里骂我,越骂越难听。” “我受不了啦,第二次让他下车。” “他从车里下来,一拳打开我脸上,后来的事我不知道。” 李顺陷入了沉思,原来前世韩华的死,是因为一个病突发精神病。 “顺,当时……当时我感到他想打死我。” “报警大哥,我们去找宋强队长。” 李顺建议马上报警,前世的韩华就是被锤皮匠打死的。 今生,虽然李顺阻止了悲剧发生,但不能便宜锤皮匠。 韩华很是纠结,他是胆小怕事的性格,打心眼里害怕锤皮匠。 “顺,我不知道该不该报警。” “必须报警,现在就去。” 李顺直接下车,启动摩托车离开医院,直奔刑事大队。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韩华都是全力支持李顺和韩莹的婚事。 李顺已经和韩莹订婚,大舅哥也是亲人。 亲人被人欺负,李顺不能也不会袖手旁观。 第24章 报案抓人 李顺来到刑事大队,带着韩华找宋强。 却被告知宋强去县里开会,兄弟两人就在队长办公室门外等他。 十点左右宋强出现,开门请李顺进办公室喝茶。 “强叔,我是来报案的。”李顺开门见山说主目的。 “啥事儿,你说。”宋强一愣,马上准备纸笔。 李顺先介绍韩华,再以自己的视角介绍韩华案。 就是早上坐韩华的摩的去火车站,打算做火车去苏省徐市购买木工带锯机。 快到县城时有人打车,李顺不想耽误韩华挣钱,就下车步行去车站。 步行有五六分钟,忽然发现裤子口袋里的身份证不见了。 以为落在韩华车上,就拦住一辆三轮摩托,沿着铁锤村方向追赶韩华。 发现韩华的车停在路边,韩华昏昏迷在路上,就开车送他去人民医院急诊。 “你的钱包在三轮摩托车吗?”宋强抬头问。 “不在,事后发现在我的背包里。”李顺摘掉身上的背包,从里面拿出钱包。 “嗯,韩华你说。”宋强提笔记录。 韩华用他的视角叙述,从锤皮匠情绪失控骂人,到停车请锤皮匠下车。 再到被锤皮匠一拳打晕,一五一十的说出来龙去脉。 “宋队,我感觉他当时是想杀我的,他的脸色太吓人了。”韩华心有余悸。 此言以出,宋强瞬间皱起眉头,案件的性质升级。 更何况太阳穴是人体的死穴,遭受重击时有致命的可能性。 “你们都见过行凶者,仔细回想他的长相,小李你先说。”宋强的脸色异常严肃。 “国字脸,三角眼,络腮胡。又高又胖,身上有臭味,可能是个老皮匠。” 李顺描述锤皮匠的相貌特征,宋强提笔记录,再让韩华描述行凶者的特征。 做完笔录,宋强马上带队出警,带着李顺和韩华指认现场。 来到案发现场,办案人员兵分两路。 一路留在现场勘查,一路走访附近群众。 宋强又开车带着李顺韩华回大队,安排队里的模拟肖像师刻画嫌疑人的素描画像。 一个肖像师仔细询问锤皮匠的面部特征,问得非常详细。 从脸型到发型,从五官到毛发,从肤色到雀斑等等。 另外一个肖像师用铅笔素描,根据李顺哥俩的描述,不断修改画像。 “你们看一看,哪里不像跟我说。”肖像师让哥俩辨认。 “差不多,就是这个人。”李顺点头肯定。 “应该是他,很像。”韩华弱弱地点头。 肖像师马上复印画像,而后去大会议室把画像交给宋强。 宋强带队去铁锤村,找到村支书魏汉,魏汉一眼认出画像上的人。 “这是俺村魏二孩的女婿,皮家庄的皮铁锤,县里的皮皮冷饮厂就是他开的。” “皮皮冷饮?皮铁锤干没干过皮匠?” “以前是皮匠,后来出事了,开了冷饮厂。” “出啥事?” 魏书记就把锤皮匠在蒙区找相好,被苦主找上门的往事告诉宋强。 接着魏书记带宋强去锤皮匠的岳父家,没找到锤皮匠。 皮匠岳父说,昨天崴了脚疼得厉害,村医怀疑骨折。 今早委托去县里赶集的人,去冷饮厂通知女儿女婿。 宋强又马不停蹄赶到皮皮冷饮厂,在厂里抓住了锤皮匠。 马上带锤皮匠回刑事队,让李顺韩华辨认。 “宋队,就是他坐华哥的车。” “就是他打我。” “好的,你们去我的宿舍等消息。” 宋强亲自审问锤皮匠,对于殴打韩华案,锤皮匠供认不讳。 问了半个多小时,宋强把锤皮匠交给部下。 回宿舍见李顺,告诉李顺审问结果。 皮匠的岳父昨天崴脚,今早皮匠媳妇得到消息,让皮匠去铁锤村看望岳父。 最近皮皮冷饮厂生意好,皮匠想过两天再去看望,结果被妻子魏某骂了一顿。 皮匠窝着火气出门拦车,凑巧拦住韩华的车去,韩华又多要他三元钱车费。 途中有一段孬路,皮匠没坐稳碰住头。 挨骂,多出车费,碰头,皮匠失去理智。 接着韩华停车拒载,彻底激怒皮匠,冲动之下失手打晕韩华。 韩华昏迷吓住了皮匠,这时李顺乘坐三轮摩托赶到,皮匠就藏在了旁边的苹果园里。 李顺听完锤皮匠的口供,不禁露出冷笑。 如果没有及时赶到,锤皮匠会继续殴打韩华,前世韩华就是这样被打死。 “小李,对方同意赔偿八百元医药费。韩华的伤是轻微伤,我建议和解。”宋强叹口气。 致人轻微伤不构成犯罪,轻伤及以上才能构成犯罪。 警方会调解双方,锤皮匠会破点小财,最多就是行政拘留。 现在好像没有公安网,违法记录不会联网,不会影响锤皮匠的家庭政审。 李顺不甘心,前世要我哥的命,靠精神病证明免于刑事处罚。 今生把我哥打晕,赔八百块钱了事,哪有这么便宜? “你可以申请法医验伤,估计结果还是轻微伤,没必要浪费钱。”宋强耐心调解。 “叔,皮匠冷饮厂生产什么冷饮?”李顺问。 宋强一愣,这和本案无关。 “好像有冰袋、冰棍,你问这个干啥?”宋强跟不上话题节奏。 “随便问问。”李顺笑着敷衍。 前世,锤皮匠的冷饮厂破产,他上吊自杀。 这是个视钱如命的人,既然不能通过法律途径搞死他,就用商业途径搞死他。 你经营冷饮厂,我也经营冷饮厂,我用未来的工艺和配方抢你生意。 干到你关门大吉,才能解我的心头之恨。 做冷饮生意,既能收拾锤皮匠,又能攒够老婆本,一举两得。 李顺满脸不屑,锤皮匠,你说你惹我干啥? “顺,你怎么了?”宋强有点担心。 “强叔,八百元太少。皮匠想求和解,至少赔给俺哥两千元。”李顺开出价码。 “行,我去找他协商。不过两千确实不少,估计对方很难同意。”宋强起身离开桌子。 “强叔,人家是财大气粗的厂长,要适当提高他们的违法成本嘛。”李顺露出了奸笑。 宋强笑而不语,转身来到问询室,笑着说: “老皮,你一拳打晕,让人家在地上躺那么久,性质太恶劣。对方要求你赔偿两千元医疗费和误工费。” “两千?他怎么不抢?不可能!”锤皮匠大口喘粗气。 “看来调解不成,按规定我们要拘留你十天。” 第25章 把锤皮匠干破产 宋强从皮包里拿出拘留证,打开钢笔书写。 “等等。”锤皮匠叫停宋强,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如果没有冷饮厂,他会选择拘留罚款。 可是他媳妇魏某就是个废物,什么都不会。 厂里的冰袋机、冰棍机经常出毛病,只有锤皮匠才能修理。 如果机器出问题,就会耽误生意。 现在是冷饮生意的旺季,停产十天的损失比两千块钱多。 锤皮匠的肚子开始阵痛,两千块钱呀,这是喝我的血,吃我的肉! “老皮,有啥想法吗?”宋强笑容可掬。 “宋队长,我只给他一千。”锤皮匠咬牙切齿。 “行,我去跟小韩说。”宋强把拘留证放在桌子上,用钢笔压住。 来到走廊里抽烟,让同事小李去问李顺。 两分钟后,小李来到走廊口,说: “宋队,顺子用没的商量的口吻说,两千。” “这小子,犟牛脾气。”宋强呵呵笑,说: “小李,这个事交给你,给我办漂亮。” “放心宋队,不就是个伤人纠纷嘛。” 小李接下调解任务,转身走向问询室。 上次李顺抓偷牛贼赵大头,刑事队都念李顺的好,小李也不例外。 小李走进问询室,看见写了一半的拘留证,瞬间明白了老大的意思。 五分钟后,小李来到走廊向宋强汇报: “宋队,我去接老皮的家属过来。” “嗯,快去快回。” 不到一个小时,小李出现在走廊里,带着一个妖艳妇女走进问询室。 叫骂声响起那刻,宋强露出冷笑。 渐渐的冷笑变窃笑,这娘们的嘴皮子太溜了,骂了半个小时不带重复的。 骂声停止,小李来到走廊口,把两个信封交给宋强。 一个信封厚,一个信封薄,小李说: “宋队,调解成功,这是老皮给的赔偿金。” 宋强抽出薄信封里的钱,全部装进厚信封里,拿着厚信封找到李顺。 “对方赔两千,同意和解吗?”宋强问李顺。 “华哥,同意和解吗?”李顺问韩华。 “同……同意。”韩华的心怦怦跳。 平时韩华跑摩的一个月,运气好才能挣到二百块钱。 现在挨一拳挣两千,把韩华整不会了。 在和解书上签姓名时,忘记了“韩华”的笔画。 李顺把“韩华”写在手心上,让韩华照着抄,韩华费了老大劲才写上名字。 浑浑噩噩地跟着李顺下楼,跟着李顺爬上三轮摩托车。 “华哥,把钱拿好。”李顺递出信封。 韩华目光呆滞,突然抽出信封里的钱,拿出十张百元大钞放在李顺手里: “如果没有你,我拿不到两千,二一添作五。” 李顺瞅瞅手里的钱,呵呵一笑: “华哥,现在还恼恨锤皮匠吗?” 韩华一愣,脑海里又想起了挨揍时的画面。 拳头落下来那刻,韩华最后的念头是,他会杀了我。 “怕,我害怕。”韩华的鼻尖冒出冷汗。 “那就干死他。你要是信我,就把两千块钱都给我,跟我去郑城买冰袋机。”李顺说。 “咋……咋干他?”韩华愣住,惊恐爬上脸。 “用他赔给我们的钱买冰袋机,先抢他的冰袋生意。赚了钱再买冰棍机,抢他的冰棍生意。” 李顺盯着韩华的瞳孔,用严肃的口吻说: “抢光他的生意,把他干破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韩华头上冒汗,突然咬着牙说: “顺,你会做冰袋吗?” “会一点点。” “给!” 韩华把钱塞进李顺手里,就当锤皮匠没赔钱,就当那一拳白挨。 “放心华哥,我不会让钱打水漂。欺负我的亲人,不是只赔钱就能了结的。” 李顺走出摩托车篷,用钥匙启动摩托车,沿着公路回村。 走了二里地,前方有个冷饮摊,李顺减速停车。 一把遮阳伞,一个大冰柜,一个老大爷问: “小伙子,想买啥?” “皮匠的冰袋、冰棍,一样来一个。” 李顺下车,从兜里掏出一元硬币。 “皮匠?是皮皮冷饮。”老吴打开冰柜。 冰柜是个大杂烩,高档饮料的有可乐、雪碧、健力宝,低档饮料有袋袋冰。 剩下的是冰棍,都是用冰糕纸包裹的那种,看起来朴实无华。 没有小布丁,没有蒙牛随便等国产大冰棍,更没有和路雪、哈根达斯等洋冰棍。 老吴拿个冰袋,两根冰棍递给李顺: “冰糕一毛,雪糕两毛,冰袋一毛。” 冰袋就是袋袋冰,长方形的聚乙烯塑料包装纸,包裹着各种颜色的饮料。 超市里有袋装的醋和酱油,把醋和酱油换成甜甜的饮料,就是冰袋。 李顺咬开冰袋喝一口,仔细品味两秒,张嘴吐在地上。 精放的多,有淡淡的苦味,失败。 没有放甜蜜素,只靠糖精口感很差,失败。 没有放香精,味道单一,失败。 食用色素放的太多,吃完舌头变色,失败。 没有放柠檬酸,没有酸味刺激味蕾,失败中的失败。 皮皮冰袋就是糖精、色素加凉水吗? 这也太坑了,李顺暗暗吐槽,我闭着眼就能调配出比这好喝的饮品。 李顺弯下腰,挤出冰袋里的饮料给韩华洗凉鞋,挤完把冰袋扔进垃圾桶里。 试吃一毛钱的冰棍,包装纸上印刷皮皮冰棍几个字。 揭开冰糕纸,露出浅红色冰棍,李顺想起了吃冰棍的标准流程。 先把冰糕纸放在嘴里嚼,嚼出纸味吐出来。 再用舌头舔冰棍,等舌头舔麻再大口咬。 吃完冰棍再舔冰糕棒,等舔出木头味,把冰糕棒攒起来。 可以用它们编一把扇子,可以在上面写字给别人算卦。 李顺舔一口皮皮冰棍,瞬间皱起眉头,马上吐一口痰。 跟皮皮冰袋一样,也是色素糖精加凉水,就是多了一道用冰棍机冷冻工序。 把一毛钱的冰棍给韩华,拆开两毛钱的,包装纸上写着皮皮绿豆棒冰。 是一块绿豆冰棍,就是熬一锅绿豆汤,加入糖精和绿豆味香精,再用冰棍机冷冻。 李顺咬一口绿豆棒冰,忍不住呵呵一笑。 果然是标准的绿豆棒冰,只有棒冰没有绿豆,用绿豆香精调配。 就像橙子饮料里没有橙子,花生牛奶里既没花生也没牛奶。 就这? 就这种货色也敢卖两毛钱? “大爷,其他牌子的冰袋一样拿一袋。” “没有,咱县只有皮匠生产冰袋。” “哦?” 第26章 应该能捡漏 “大爷的意思,兰县只有皮匠一家冷饮厂?” “之前一共有五家,都被皮匠淘汰了。” “大爷,给我说说呗。” 李顺没想到皮匠做的是独家生意,怪不得一拳头打飞两千大洋。 韩华急忙掏出兜里的好烟,递给老吴一支,掏出火机给老吴点火。 现在临近黄昏,基本没人买冷饮,老吴有时间陪李顺唠嗑。 一老一少坐在小板凳上,资深冷饮零售商老吴,给李顺科普兰县冷饮的发展史。 最早的冷饮是棒棒冰,用保温桶调配饮料,灌装在长条形、三面封口的塑料袋里。 灌上水,给塑料袋打死结。 后来用塑料封口器封口,外形像一根火腿肠。 兰县第一个生产棒棒冰的就是锤皮匠,老吴笑着回忆: “想当年老汉我在南街小学开店,拎着提篮去皮匠家买棒冰。三分买进,五分卖出,一袋就挣两分钱。不过那时候的钱值钱。” “老伯,学校里的生意好,你怎么不干了?” “校长把我撵跑,让他的儿媳妇干,万奶奶。” 李顺替老吴默哀三分钟,真是人间真实。 老吴骂几句鳖孙校长,继续科普冷饮历史,又提起了锤皮匠。 说锤皮匠去蒙区贩皮草,在晋省发现了用塑料袋包装的陈醋。 马上想到了把醋换成饮料,于是购买一台半自动液体包装机,率先在兰县做冰袋生意。 老吴继续感慨: “我骑三轮车去皮匠家买冰袋,五分钱买进,一毛钱卖出,一袋挣五分钱。一直到现在,都是这个利润。” 李顺抿嘴笑,不得不承认,锤皮匠是个聪明人,锐利的商业眼光令人佩服。 跟这样的对手对线,不管输赢都有意思,不过输家不会是我。 皮匠靠冰袋发家,又花大钱买冰棍机,冰袋冰棍一起做。 有人眼红了,去年兰县新开三家冷饮厂。 到了去年年底,新开的三家全部倒闭。 两家的冰袋机当废铁卖,第三家的机器被锤皮匠收购。李顺问老吴: “他们为啥倒闭?冰袋的味道不如皮皮?” “不是!味道都差不多,他们是玩不转冰袋机。” 老吴踩灭烟头,韩华赶紧上烟,给吴大佬点火。老吴笑眯眯地说: “今年二月,又新开一家钱丰冷饮厂。刚开始只做冰袋,也是玩不转机器,货卖不出去。” 李顺很是不解,液体包装机就是一个大型的塑料封口器。 核心科技就是掌控温度,温度低了封不住口,温度高了烧烂塑料包装。 冰袋最大的成本是塑料包装膜,学名叫做聚乙烯材料。 难道四家冷饮厂都不能掌控温度,大量生产原料被机器烧毁,受不了赔钱就倒闭? “大爷,你说的玩不转机器,是烂袋多?” “咦?你也知道?” “这么简单的机器都玩不转,活该倒闭。” “年轻人,口气不小嘛。”老吴呵呵笑,站起来拍拍屁股: “来,咱爷俩再聊几句。” 老吴带着李顺走到冰柜后,指着一个塑料袋说:“你看看。” 透明的长塑料袋,里面装着一百个冰袋。 塑料袋底部有积水,表示里面的冰袋有烂的。 “这是皮匠的货,一百个冰袋最多烂五袋,钱丰的货都是烂十袋以上。”老吴露出奸笑。 李顺点点头,这是个足以致命的问题。 如果老吴买皮匠的冰袋,一包烂五袋,少卖五毛钱。 买钱丰的冰袋,一包烂十袋或者更多,少卖一块多钱。 这谁顶得住啊? 就算钱丰比皮皮好喝一点点,老吴这种零售商也不会买钱丰的,那么钱丰只能倒闭。 “刚开始钱丰包换,可以拿烂袋换新袋。后来不包换,没人再买他的货。”老吴呵呵冷笑: “钱丰那个鳖孙,还欠我五十多个烂袋呢。” 李顺笑而不语,烂袋换新袋就是个笑话。 零售商会用缝衣针刺破冰袋,把饮料卖成钱,拿着空袋找钱丰换新。 就像老吴这种货色,一下子能搞五十多个空袋。 钱丰肯定顶不住,那就倒闭呗。 “吴大爷的意思是,皮匠能玩转冰袋机,所以他的冰袋生意屹立不倒?” “对,就是这个意思。皮匠干的时间长,能治住冰袋机的病。一大包里装一百袋,烂五袋以下大家都能捏住鼻子认。” 老吴说完皮匠,继续说吐槽钱丰: “钱丰做不成冰袋,又投资冰棍机,味道不如皮匠,没有生意正准备拆机器卖零件。” 说到这,老吴的奸笑更浓,压低声音说: “钱丰赔光家底,媳妇跟他闹离婚。两口子天天吵架,日子肯定过不长。” 看来老吴的怨气颇深,好像盼着钱丰离婚,理由是钱丰欠他五十个冰袋。 “老叔,钱丰的机器还在吗?”李顺来了兴致。 “他卖不掉!不到一年的机器,舍不得卖废铁,皮匠又压他的价。”老吴眼前一亮,说: “你也准备干冷饮?我劝你不要入行。那么多人都玩不转冰袋机,你能玩转?” “应该能。我在京城冷饮厂打过工,能熟练操作大部分冷饮设备。” 老吴不相信,认为李顺可能在吹牛。 韩华肯定李顺在吹牛,心说我的弟弟,你高中毕业后一直跟俺叔学木工,就没离开过兰县。 李顺不管他们信不信,用诚恳的口吻说: “还请老先生告知,钱丰的厂到底在哪,我去看看他的机器。” 说完打开冰柜,拿出两瓶易拉罐可口可乐,打开一瓶递给老吴。 “不喝不喝,我卖着呢。”老吴摆手拒绝。 “您是个节俭的,卖可乐却舍不得喝。”李顺随手把可乐放在冰柜上。 看着可乐,老吴有点心疼,还不如直接给他三块钱呢。 “小伙子,冰袋机一般人真得玩不转。皮匠是个老干家,皮皮冰袋照样有烂袋。” “哈哈,谢谢你的好意,请告诉我钱丰冷饮厂的地址。我就过去看看,不一定买。” “那好,我用笔给你写出来,他家偏僻的很。” 李顺笑着点头,这下可以捡漏了,没必要花大钱买新机器。 本来还担心锤皮匠赔偿的两千元不够买冰袋机,现在不担心了。 第27章 倒闭的冷饮厂 县城有一条臭水河,生活污水排入河中,河水里长满青苔,臭气熏天。 李顺坐在三轮摩托里,捂住口鼻抵挡臭味。 三蹦子从石桥边向南拐弯,拐进小胡同里,停在第一户人家门外。 大门紧闭,这里就是钱丰冷饮厂。 “有人吗?有人在家吗?”韩华砰砰拍门。 拍了很久没反应,对门邻居被惊扰,打开角门探出脑袋。 “你们找谁?”大姐满脸不悦。 “姐,这是钱丰冷饮厂。”李顺笑着说。 “钱丰不在,早就关门不干了。”大姐放缓语气,漂亮小伙总能令人赏心悦目。 “听说他想转让冷饮厂,你知道他家在哪吗?”李顺迫切想看机器。 大姐走出大门,看着李顺的容颜,小声说: “他的机器经常坏,他就是因为这关门的。” “谢谢大姐提醒,我就是先看看再说。” “那你往南走,第二个胡同左转。胡同最里面,门朝南就是他家。” “谢谢大姐,抱歉刚才打扰您。” 李顺闻到奶香味,估计是敲门声吵醒了她的奶娃子。 南边的小胡同更窄,不用伸平胳膊就能摸到两边的墙。 走进胡同深处听见吵架声: “为什么不卖那堆破烂,留着它们下蛋呀?” “收破烂的只给两千,太少了,不能卖。” “你去卖给臭皮匠!” “臭皮匠只给咱四千,当初花两万块多买的,低于六千不能卖。” “家里揭不开锅了,这日子没法过,离婚……” 吵架的是一对夫妻,老婆歇斯底里,老公既委屈又无奈。 婴儿哭声响起,很快女人也哭,哭声交织在一起。 “你别哭,我现在去找臭皮匠,让他加钱。” 钱丰苦着脸出门,打开院门看见李顺,愣了下:“你们俩找谁?” “请问您是钱老板吗?”李顺说。 “我是钱丰,找我啥事?”钱丰又一愣。 “我想买你的冷饮设备。”李顺说明来意。 钱丰让李顺稍等,回屋拿钥匙。 妇女也不再哭,去卧室里哄婴儿入睡。 来到冷饮厂,钱丰迫不及待介绍机器: “李老板你看看,这是年初时买的机器,九层新的名牌冰糕机。” 机器确实新,品相确实不错,李顺点点头。 “钱老板把电送上,我看看机器。” “稍等。” 冰棍机就是个大冰柜,左边是氟利昂制冷器,右边是冻制冰棍的盐水池。 钱丰通上电,李顺开机,制冷器发出轰鸣。 李顺趴在机器上听噪音,确定制冷器正常。 “都是新机器,不会有毛病。”钱丰给李顺香烟。 “抱歉,我不抽烟,听说你有冰袋机。”李顺摆手婉拒。 “有,冰袋机在西屋。”钱丰打开西屋门。 西屋是三间平房,从南到北共三间,冰袋机在中间。 冰袋机就是液体包装机,看着眼前的机器,李顺想起小时候玩的游戏。 买一卷透明胶带,从胶卷上拆一段胶布。 先折叠两边粘成筒子状,在筒子里加水,再用剪刀剪成许多小袋。 冰袋机就是完成上述过程的机器,把胶布变成加了水的胶布袋子。 李顺拧动启动钥匙,两个温控表出现数字。 一个是把胶带封成筒子的竖封温度,一个是把筒子切割成袋子的横切温度。 走到机器后面,先检查低速电机,再检查传动齿轮。 李顺的手法很专业,钱丰确信李顺肯定是干过冷饮的老手。 钱丰的媳妇马丽抱着宝宝进屋,宝宝应该不到一岁。 头戴虎头帽,脚踏虎头鞋,虎头虎脑十分可爱。 可能是因为韩莹怀孕,李顺对人类幼崽的抗性为零,走到马丽面前伸胳膊: “宝宝,让叔叔抱抱。” “别,娃娃还没撒尿。”马丽婉言谢绝。 “太可爱了,几个月了?”李顺继续伸手。 “不到五个月,男孩子。”马丽的心情好了一些。 娃娃突然伸胳膊求抱抱,马丽忍不住笑了,小心翼翼递出娃娃。 李顺抱在怀里,亲娃娃的脸。娃娃咯咯笑,气氛很和谐。 如果你稀罕小孩子,孩子父母就会高兴,人一高兴就会用更好的态度谈买卖。 “丰哥,带我看看材料。”李顺说。 “中,材料在里间。”钱丰也有了笑脸。 里间堆满了生产材料,有冰棍纸,冰糕棍,冰棍模具。 角落有一堆聚乙烯塑料膜,造型像放大版的透明胶带,就是生产冰袋的原料。 “这是糖精钠。”钱丰从柜里拿出个塑料袋。 糖精钠是小颗粒,甜度是蔗糖的五百倍。 李顺读小学时,学校小卖部里卖糖精。 买一块放水杯里,刚开始喝很甜,喝着喝着就苦了。 “这是色素。”钱丰指着红黄两种粉末。 “还没有别的调味剂?”你顺看着空货架问。 “别的啥料?”钱丰一脸懵逼。 李顺呵呵笑,钱丰和锤皮匠一个老师,糖精+色素+凉水就是冰袋饮料。 生产材料齐全,如果冰袋机没有大毛病,去汴京把调味剂买齐,马上就能生产。 怀里的孩子突然啼哭,马丽急忙抱走孩子看尿布,宝宝尿了。 “丰哥,设备加材料我都要,开个价。” “你给我六千,不讲价。” “丰哥,这个院子是你的吗?” “是我的。” 钱丰跟不上节奏,你是买机器还是买院子? “六千可以,你能接受分期付款吗?我暂时拿不出六千。”李顺笑着提建议。 “啥是分期付款?”钱丰皱起眉头。 “我们签协议,六千元半年内付清,每个月给你一千元。” “不行。” 钱丰果断拒绝,你给我一千把机器拉走,我上哪找你要尾款? 万一你干不成生意,肯定拖着尾款不给我。 “我把这个院子租下来,就在这里生产。”李顺明白钱丰的顾虑。 钱丰和马丽陷入沉思,如果机器留在自己家,不用担心将来找不到李顺。 如果李顺不能按时付钱,就扣机器抵债。 钱丰还是有顾虑,万一李顺悄悄把机器运走,怎么办? “丰哥给我帮忙,一个月二百元工资。” “你……你说啥?”钱丰十分惊讶。 租房子,卖机器,找工作,一举三得吗? 第28章 接手冷饮厂 钱家已经揭不开锅,被冷饮厂掏空积蓄,夫妻俩靠做鞋垫维持温饱。 奶粉都买不起,孩子哭,媳妇闹,债主时不时登门。 已经是山穷水尽,如果不是放不下孩子,钱丰早就跳家后那条臭水河了。 李顺的建议堪称雪中送炭,房租加工资,月入三百没问题。 有了这三百元,日子就能过下去。 最重要的是,可以天天守住机器,不用担心李顺悄悄把机器运走。 “李老板,你先检查机器,我跟媳妇商量一下。”钱丰想仔细考虑。 “好的,我在这里等消息。”李顺信心十足。 夫妻俩刚出门,马丽急不可待地说:: “还商量什么,就按他说的办。” “马丽,我担心他玩不转,这行的水太深。” “因为你玩不转机器,所以别人也玩不转?” 钱丰老脸一红,马丽瞪着眼说: “他的生意能不能做成,跟你有关系吗?你就操心房租、工资和卖机器钱。” 钱丰陷入了沉思,马丽又说: “你要不愿意,我们今天就离婚,我跟你过不成。” “你别天天把离婚挂嘴上,我去找刘主任。” 主任是街道办主任,相当于农村的村长。 刘主任听完钱丰的话,觉得这事靠谱: “小钱,人家已经拿出了很大的诚意。” “嗯,听主任的,请主任当个见证人。” 刘主任来到冷饮作坊,配合钱丰拟定协议。 钱丰要求房租一年一千二,机器每月付款一千元。 如果不能按时付款,钱丰收回机器抵债。 钱丰的工资二百,机器尾款付清之前,不能解雇钱丰。 上述要求也算合理,李顺不想全部接受,考虑片刻开始讨价还价。 最后房租谈到一年一千,一次性付清一年房租。 在机器尾款付清之前,如果钱丰偷奸耍滑,李顺有权解除劳务关系。 双方签下协议,买方李顺,卖方钱丰,公证人刘主任,分别签名盖手印。 李顺给钱丰两千元,一千是房租,一千是月供。 锤皮匠赔偿韩华的两千大洋,转眼就被李顺用来承包冷饮作坊。 “小钱,跟着小李好好干。”刘主任很欣慰。 钱家天天闹离婚,刘主任隔三岔五协调,早就烦不胜烦。 “放心主任。顺哥,我啥时候上班?”三十岁的钱丰喊顺哥,李顺才二十岁。 “十天后,我先把厂子收拾干净。” “没问题,我先送刘主任回家。” 院子里就剩李顺韩华,哥俩来到堂屋,李顺用温度计测量冷冻池的温度。 零下十度,可以冷冻了。 从仓库里拿十个铁模具,在模具里加水,把模具放在冷冻池里。 “漂起来了?”韩华手指漂在水里的铁模具。 “华哥,你尝尝这水。”李顺指着冷冻池说。 韩华用手指蘸水,感到刺骨的冰凉,用舌头舔手指,马上呸呸…… “盐水?池子里是盐水?”韩华一脸懵逼。 “当然是盐水,你以为呢。”李顺嘿嘿坏笑。 “为啥用盐水冻冰棍?”韩华问。 “盐水浮力大,能让铁模具飘起来,盐水的凝固点比清水低。 冷凝机降低盐水的温度,盐水把温度传递给模具,把冰水冻成冰棍儿。” 李顺耐心解释,韩华一脸懵逼,终于知道冰棍是怎样冻成的。 “顺,你为啥懂这么多?” “经历的越多,懂得就越多,很奇怪吗?” 韩华翻个白眼,俺爹说得不错,你是真的嘚瑟。 冰棍机调试完成,李顺关闭电源,去调试冰袋机。 机器旁边放着两个水缸,李顺用马达抽半缸水,把机器的吸水管放进缸里。 用钥匙启动机器,聚乙烯塑料纸被机器扯开,就像从透明胶卷上揭胶带。 胶带两边被机器向内折叠,被竖封构件热熔成筒状。 李顺打开抽水开关,缸里的水进入机器,罐装进塑料筒里。 横切构件不停地挤压切割,就像用菜刀切芹菜,一个个冰袋落进大盆里。 韩华懵逼,终于知道冰袋是怎么做成的。 等李顺停机器,韩华小声说: “冰袋冰棍你都会,还有你不会的没有?” “有,我不会开飞机。” “会开飞机你就上天了。”韩华笑着调侃。 李顺拿个冰袋用手挤压,竖封口裂开,袋子里的水洒在地上。 这是竖封构件温度低,塑料纸没有粘住,李顺通过数字温控仪调整竖封温度。 经过三次调整,三次测试,终于搞定竖封。 这玩意儿需要慢慢摸索,温度高烧烂塑料纸,温度低封不住。 再用手挤压冰袋,水通过针孔喷射而出,说明横切构件温度过高。 李顺连续调整七次,冰袋仍是漏水,不禁皱起了眉头。 也不是每袋都烂,平均每十袋烂两袋,这个比例肯定赔钱。 韩华的心揪了起来,钱丰倒闭就是因为烂袋的问题。 “顺,到底是哪里的毛病,你能治病?” “应该能,去你车里拿螺丝刀。” 韩华拿来螺丝刀,李顺拆卸横切构件,发现平整的切刀上有个锈点。 锈点比芝麻小,李顺用指甲清除,组装好横切构件,开始继续测试。 效果竟然立竿见影,一百个冰袋最多烂一袋,乐得李顺笑眯眯。 “这……这就治病了?”韩华瞠目结舌,说: “钱丰就是被这个芝麻搞得做不成生意?”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很奇怪吗?”李顺满脸傲娇。 困扰钱丰大半年的烂袋问题,竟被李顺两小时解决,韩华佩服的五体投地。 “顺,你是真的厉害,莹莹跟着你绝对享福。” “巧了,我也是这样想的。” “如果你少嘚瑟几次,思想品德就会十全十美。” “人无完人,哈哈!” 技术问题解决,时间不到上午十一点。 “华哥,跟我去汴京买调味剂。”李顺去外边洗手。 “中,时间来得及。”韩华锁上屋门,开着三轮摩托车去汴京。 八十里的路程,下午三点到达市区。 哥俩向路人打听,哪里卖食品化工原料。 与此同时,锤皮匠来到钱丰家。 “老钱,我来买你的冰糕机和冰袋机。” “哦?你想给我多少钱?” 第29章 仇人见面 锤皮匠家有四台冰棍机,两台冰袋机。 生意太好忙不过来,想多加一台冰棍机和一台冰袋机。 全买新机器需要小两万,所以钱丰的二手机器就是最好的选择。 他找钱丰谈过两次,钱丰要六千,他只愿意出四千,一直谈不拢。 因为兰县只有皮皮一家冷饮厂,钱丰想多卖钱,只能把机器卖给皮皮。 “钱老弟,我是带着诚意来的,再给你加五百。”锤皮匠伸出一把手。 “四千五吗,呵呵,不卖!”钱丰老神在在。 “钱老弟,四千五不少了。” “不卖,还是不卖。” “你的机器除了我,没有其他人买。” 听到这话,钱丰的妻子马丽哼一声。抱着孩子进屋,讨厌这个恶意压价的臭皮匠。 这话搁在昨天没毛病,不做冷饮的人不会买机器,钱丰只能当废铁卖。 “皮匠,我不跟你兜圈子。有个小伙子承诺给我六千,机器已经卖给他。”钱丰笑呵呵。 锤皮匠心中一紧,暗道糟糕。没有钱丰的机器,就得花两万元买新机器。 “承诺?啥意思?”捶皮匠眯起三角眼。 “我们签了合同,他半年内给我六千。” “我一把手给你六千,现在就给。” “晚了,你早来四个小时,机器就是你的。” 锤皮匠沉下脸,暗咬后槽牙,暗骂哪个浑蛋坏我好事! 钱丰浑身一阵酸爽,之前我求你给六千,现在你给六千我也不卖。 有白纸黑字的合同,钱丰不怕李顺违约。 另外还有房租和工资,这是长期买卖,当然比只要六千块钱更加划算。 “皮老板请回,签了合同我就不能违约。”钱丰下逐客令。 “老钱带我见见他,让我认识一下后起之秀。”锤皮匠露出一丝狞笑。 钱丰略一思考,带着皮匠去找李顺,发现厂里大门紧锁。 “老板不在,我没有钥匙,咱俩等等他?” “等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两人要等的李顺,正在汴京化工店采购。 秃头老板段春,滔滔不绝地推销商品。 “老弟,青瓜牌甜蜜素,平常卖得最多。” “我不走平常路,我要绿竹牌的。” “绿竹贵,效果是一样的。” “不贵,一分价钱一分货。” 段春不敢得罪李顺,搬出利润最低的绿竹牌甜蜜素。 他认为李顺是冷饮高手,哪个牌子质量好,哪个牌子性价比高,李顺一清二楚。 甜蜜素搬到车上,李顺留下段春的电话,吩咐韩华开车回兰县。 车上有柠檬酸,草莓香精,甜蜜素等添加剂,花了七百大洋。 黄昏时回到冷饮厂,李顺看来锤皮匠,暗道冤家路窄。 锤皮匠也没想到,竟然是李顺这个鳖孙截胡。前脚刚讹我两千元,后脚又截胡钱丰机器,害得我多花一万买新机器。 “李兄弟,真巧。”锤皮匠拉三蹦子的门帘。 “不巧!”李顺抓住他的手腕。 韩华来到李顺身边,用身体挡住车门,警惕地盯着锤皮匠。 气氛有些微妙,钱丰马上打圆场: “你们认识?” “没事儿,一点小误会,已经解决。”锤皮匠给自己找台阶。 李顺松开他的手腕,用钥匙打开铁门,让韩华把摩托开进院子里。 众人在院里坐下,每人一个小板凳。 “皮老板是专程找我聊天的?”李顺问。 “老皮来买我的机器。”钱丰笑着解释。 “哈哈,皮老板来晚一步。不好意思,又害你亏钱了。”李顺用歉意的口吻说。 本来六千元搞定,现在要多花两个六千,皮匠的心在滴血。 “小李,新机器比老机器好,这话不假?” “这倒是不假,多花钱当然好用。” 气氛再次微妙起来,钱丰觉得他们话里有话,打算做个忠实的听众。 “小李,我用过来人的身份说,冷饮这行不好干。”锤皮匠喟然长叹。 “皮老板,请喊我李顺或者李老板,小李这个称呼是亲戚喊的。”李顺说。 “去年兰县有四家冷饮厂,年底倒闭三年。李老板,你可不能当第五家哈。”锤皮匠用过来人的口吻勉励。 钱丰没了笑脸,该死的臭皮匠。被你淘汰的第四家就是我呗,你就直接报我的名字。 “希望李老板后来居上,我们联手瓜分兰县冷饮市场。”锤皮匠点根烟,老神在在地说。 “兰县小,只够一人吃饱。”李顺轻轻摇头。 “老弟别担心后路,啥时候不想玩了,就把你的机器卖给我,我还是给你六千。” 锤皮匠的意思,冷饮生意你干不长,倒闭时把机器卖给我。 “皮老板,等你找到好财路,就把机器给我。不过你的机器破,我只能给你四千。” 钱丰马上补刀: “皮老板有四台冰棒机,两台冰袋机。如果打包的话,没有两万块钱下不来。” 三人哈哈笑,韩华一脸懵逼,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李老板,有空去我厂里喝茶,咱哥俩好好聊几句。”锤皮匠起身告辞。 “好,改天请你吃饭。”李顺起身送客。 送走锤皮匠,钱丰邀请李顺去家里吃饭,李顺婉言谢绝。 哥俩把调味剂卸在仓库,李顺交代韩华明天从家拿几把锁,把门锁都换了。 “顺,臭皮匠到底来干啥的?” “耀武扬威呗,别搭理他,我干他。” 哥俩收拾好院子,开摩托三轮车回家。 李顺到家时,家人们正在吃晚饭。 “大姐小妹,我承包了一家冷饮厂,你们明天去给我帮忙。” 屋子里鸦雀无声,家人们都看李顺,李木第一个急眼: “多少钱包的?你哪来的钱?” “不到六千,钱是借宋强叔的。” “你就是个木匠,干啥冷饮厂?”李木吹胡子瞪眼,说: “先斩后奏,这么大的事不跟家里商量!这个家谁说的算?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爹?” 好家伙,又是上纲上线,又是老生常谈。 “你吼啥?孩子有孩子的道理。”杜柔先瞪李木,又转身对宝贝儿子说: “顺子,这么大的事,应该跟家里说一声。” 李顺摊开双手,跟你们说也没用,你们老两口也帮不上我的忙。 生意必须做成功,锤皮匠也必须干破产。 第30章 一毛钱的生意 第二天早上,李大夏和李小霞收拾好被褥,跟李顺一起住在冷饮厂里。 冷饮厂是个大院子,有三间东屋可以住宿,还有现成的厨房。 杜柔收拾一大堆生活用品,柴米油盐啥都有,生怕孩子们吃不好饭。 马车上装得满满的,有小麦、大米、面粉,还有两只老母鸡。 如果厂里有猪圈,杜柔肯定买一头猪娃。让孩子们养大吃肉,把李木郁闷得翻白眼。 徒弟周祥留在家,跟李木制造新婚家具,李顺留下很多样板让周祥练习雕刻。 韩华开着三轮摩托来到,韩莹从车上爬下来。 “你别乱跑嘛。”李顺有点头疼,怀孕四十多天最容易流产了。 “我当然要去看看你的冷饮厂!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韩莹嬉皮笑脸。 途中李顺如坐针毡,抱怨韩华开车不稳,把韩华整得不知道怎么开车。 李顺想亲自开车,又担心韩莹坐不稳,不停地交代大舅哥:“开慢点,再慢点。” 韩莹和李大夏嬉嘻笑,韩莹指指李家的马车。摩托车在公路上被马车追尾,够慢了。 “别担心,莹莹没那么娇气。”李大夏说。 李顺恶狠狠瞪韩莹几眼,惹得姑嫂笑哈哈。 他两辈子没当过爹,不担心才怪。 马车和摩托来到厂里,众人忙着卸货,唯独韩莹被李顺要求旁观。 卸完货,姑嫂三人去参观冰棍机。李木把儿子叫到门外,说: “孩子,这生意能挣钱吗?” “当然能挣钱,我有把握,相信我。” “哎,我就担心你赔钱,欠债是要还的。” “放心我的爹。”李顺揽住老爹的肩膀。 “你照顾好大夏小霞,不用担心家里,米面吃完就回家拿。”李木交代完,赶着马车回家。 李顺来到冰袋机旁边,先计算水缸的容积,再计算各种调味剂的数量。 “你们用笔记住配方。”李顺把不锈钢盆放在桌子上,从兜里拿出塑料量杯。 “糖精钠五十毫升。” 他把糖精倒进不锈钢盆,用饭勺搅拌融化。 融化完倒进水缸,用勺子舀一勺柠檬酸,加水在盆里融化。 舀三勺甜蜜素直接放缸里,甜蜜素易溶于水。 拧开草莓香精,拿出新量杯倒四十毫升,倒进水缸里。 打开抽水机往缸里抽水,直到抽满水缸,用勺子舀饮料仔细品尝。 “还行,都过来尝尝。”李顺伸出勺子。 李大夏喝一口在嘴里细品,很快竖起大拇指: “有点酸,有点甜,好喝。” 李小霞趴在勺子上喝一口,眼前一亮: “不错,真的好喝。” “我也尝尝。”韩莹过来凑热闹。 “不行,一堆化工产品,对身体不好。”李顺看见韩华进来,把勺子递给韩华。 “在俺二哥眼里,只有莹莹姐是用水做的,我们都是用泥做的。”李小霞调侃李顺。 笑声响起来,韩华品尝饮料,马上说:“好喝!比俺家卖的好喝!” “那就成功了。小霞,按照刚才的配方调配第二缸。”李顺启动冰袋机。 一袋袋饮料落在大盆里,李顺坐板凳上,一手抓两个装进塑料布袋里。 装够一百个系住口袋,拎到隔壁贴着墙放。 “大姐,一包装一百冰袋,明白了?” “明白了,我试试。”李大夏坐在板凳上。 学着李顺的样子,把大盆里的冰袋打包。 等第一缸饮料灌装完,接着灌装第二缸,再调配第一缸,如此反复。 机器噪音很大,李顺带韩莹去院子里。 韩莹说:“哥,打算怎么卖冰袋?” 李顺问韩华: “你家小卖部的冰袋在哪批发的?多少钱?” “就在前面的批发街。五块钱一袋,里面也装一百个,卖一毛钱一个。” 批发价五分,零售一毛,一包冰袋赚五元。 韩华是零售商,批发街上的是中间商,李顺是生产商。 生产,批发,零售,应该就是冰袋生意的大概流程。 两个小时后,姐妹俩生产一百包冰袋,仓库里堆了一大片。 李顺核算成本,用了多少聚乙烯包装膜,多少度电,多少方水,多少调味剂。 在纸上不停地计算,最后得出个大概。 “总成本不到两元,可以给中间商四元,给他们一包一元的利润。”李顺十分满意。 成本最大的就是外包装,占据总成本的百分之七十。 譬如一瓶矿泉水,如果出厂成本三毛,水瓶占两毛,外包装远比水值钱。 “如果卖掉一百包冰袋,我们就能挣二百块钱?”韩莹不敢相信。 “一天卖一百包,一个月挣六千块钱?”李小霞也惊呆了。 韩华和李大夏也懵逼,万万没想到,一毛钱的冰袋,竟然有月入六千的可能。 “看来你们都小看了一毛钱的生意。月入六千有可能,前提是多卖货。”李顺如实说。 “快去卖呀,华哥快装车,你们去批发街上跑业务。”韩莹的瞳孔秒变正方形。 李顺没想到老婆是个小财迷,月入六千有点难,三千就谢天谢地。 韩华马上装车,一手提一包,装摩托车里。 一包差不多十斤重,大夏和小霞只能双手抱,三轮摩托车最多装二十包。 冰袋的受众是中小学生,特别是小学生。 零花钱虽然不多,一毛两毛还是有的,也舍得花这一毛钱解渴。 现在的中小学很少提供热水和大桶矿泉水,都是喝水龙头里的凉水。 冰袋的主要的零售商就是学校里的小卖部,村里的小卖部不太行。 在村里,大人们能制止小孩子吃冰袋。 可是在学校里,家长们鞭长莫及。 而学校里的小卖部,都会来县里的批发街采购小商品,主要是文具和小儿食品。 批发街上有专门做铅笔、作业本的文具店,也有专门做辣条等小儿食品的副食店。 小儿食品批发部,就是冰袋的中间商。 “顺哥,货装好了,你们俩赶紧去,我们在家做饭。”韩莹已经急不可耐。 “哈哈,咱走华哥。争取多找几个客户,让咱们韩掌柜高兴高兴。” 家人们哈哈笑,李顺挠挠头,打开大门请韩华开车。 第31章 跑业务 批发街有十家小食品批发部,玉凤和张慧生意最好。 店里经营着糖果、辣条等小零食,斗兽棋、气球等小玩具。 两家都是一间门面房,门口摆满各种小商品。 商品零售价不超过两角,百分之八十都是一角,一角商品在小学里最畅销。 譬如普通铅笔刀一角,精美铅笔刀两角。 小明向家长申请两角零花钱,理由是买精美铅笔刀。 拿着钱来到学校小卖部,小明只会买普通铅笔刀。 省下一角买零食,譬如买根辣条解馋,买袋汽水解渴。 在双杨小学经营商店的孙梅,推着脚踏三轮车来到张慧店。 张慧跟孙梅打招呼,拿个纸箱给孙梅,孙梅在货场上挑货。 挑一箱子货,抱着纸箱找张慧结账。 张慧找个更大的纸箱,把货物转放到大纸箱里,一边装货一边写清单。 “梅姐,十八块钱。”张慧把清单给孙梅,用胶带打包纸箱。 “再要四包冰袋。”孙梅从兜里掏钱。 “总共三十八。”张慧在清单上补充,四包冰袋二十元。 工人把纸箱搬到孙梅的三轮车上,又提四包皮皮冰袋装车。 “梅姐,帮我做做窦姐的工作,都来我这进货,你们老姊妹做个伴嘛。”张慧笑着建议。 双杨小学有两家小卖部,一个是孙梅,老公是校长。另一个是窦兰,老公是副校长。 窦兰孙梅是塑料闺蜜,平时以姐妹相称,实际是生意竞争对手。 孙梅来张慧家进货,窦兰在隔壁玉凤家,张慧当然想抢玉凤的客户。 “我那老妹脾气犟,劝不动。”孙梅掏钱付账。 “多帮我说几句好听话,我绝不亏待梅姐。”张慧笑呵呵地找零。 孙梅走后,韩华的三轮摩托停在路边,李顺从车里拎出一包冰袋。 瞅瞅路边的皮皮冰袋,迈步走进张慧店。 “老板您好,请问贵姓。”李顺笑着上烟。 “你有事?”张慧打量李顺手里的冰袋。 “我是做冷饮的,想跟老板合作。”李顺说。 “雪露,钱丰的货?”张慧嘴角闪过不屑。 雪露是冰袋包装上的商标,李顺接手钱丰冷饮厂,也接手了钱丰的商标。 之前张慧卖过雪露,味道不如皮皮。烂袋特别多,竞争不过皮皮冰袋。 “不好喝,烂袋多,你去其他店看看。”张慧婉言谢绝。 “钱丰冷饮被我接手了,保证一包不超过五个烂袋。”李顺从提篮里拿冰袋给张慧,说: “味道我不说,你自己尝尝,给个评价。” “我不喝这东西,咋卖的?”张慧摆手。 “一包一百袋,四块钱一包。” “跟皮匠的一样?算了!” 张慧低头看账本,不想再搭理李顺。 皮皮的货又不是不能卖,没必要更换货源。 李顺想继续推销,忽听隔壁有吵架声,听到了锤皮匠特有的公鸭嗓。 扭头看,锤皮匠和玉凤批发部的老板玉凤吵架,脸红脖子粗很激动。 旁边停着一辆摩托三轮车,车厢上安装木质冷柜,冷藏柜上写着皮皮冷饮。 玉凤的一个老客户反映,皮皮冰袋有点苦,可能是糖精钠放多了。 老客户卖不掉,就把货退给玉凤。 皮匠开车给玉凤送货,不接受玉凤的退货,两人起了冲突。 越吵越上火,大有上演全武行的架势,最后玉凤急了。 “皮匠,你要是不退货,我就不卖你的货。” “不卖就不卖呗,我也不求你。” “中,这是你说的。” “是我说的。”锤皮匠转身就走。 整个兰县只有皮皮冰袋,他知道玉凤肯定会妥协,生意人不会跟钱过不去。 锤皮匠启动摩托车来到张慧店: “张慧老弟,卸货吗?” 忽然看见李顺和雪露冰袋,脸上露出不屑。 心说年轻人啊,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钱丰玩不转的垃圾冰袋机,你能玩转? 等着赔钱,冷饮不是那么好干的。 “先给我卸十包。”张慧放下账本说。 “好的。”锤皮匠打开冷藏柜卸货,全程不拿正眼看李顺。 李顺在心里对皮匠和张慧说,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转身走进玉凤店,放下冰袋自我介绍: “老板好,我是做冷饮的李顺。” 玉凤正生闷气,刚才冲动了,冰袋必须卖。 做生意不怕不卖钱,就怕货不全。 如果不卖冰袋,客户会去其他店里买,久而久之客户就跑了。 兰县只有皮匠做冰袋,只能厚着脸去皮匠家进货,可真是憋屈。 得知李顺的来意,玉凤的憋屈并没有减少。 之前她卖过钱丰的货,一是味道不好,二是烂袋太多。 “你去别家问问。”玉凤婉拒李顺的推销。 正在卸货锤皮匠浑身舒坦,知道厉害了。人家宁愿不卖货,也不卖你的货。 在玉凤的货场上,放着两包皮皮冰袋。 是客户的退货,由于时间太长,水位到了外包装塑料袋的腰部。 烂冰袋漏水,包里的水位越高,表示烂袋越多。 李顺放下雪露冰袋,从兜里掏出黑色记号笔,在塑料包上画道横线: “我卖给你的冰袋,水位如果超过这条线,我给你换新的,我的厂就在钱丰家。” 冷饮厂在批发街北边的胡同里,走路过去最多五分钟。 水位线距离地面有四公分,如果烂三个冰袋,水位就能过线。 如果烂袋率低于百分之三,客户能高兴坏,因为少烂一个冰袋等于多卖一毛钱。 “李老板,你说话算数吗?”玉凤满脸严肃。 “我说话算数!”李顺拿个冰袋递给她,笑着说: “现在不担心烂袋了,尝尝味道。” “算了,我不喝这种东西。”玉凤摇摇头。 “尝尝,挺好喝的。”李顺放她手里。 玉凤咬开袋子尝尝,感觉比皮皮冰袋好喝。 再小喝几口,感觉到了美味。 刚才跟皮匠吵架有点渴,干脆一口气喝完。 “味道还不错。” “谢谢。” 李顺很开心,客户的称赞就是最好的褒奖。 “凤姐,要多少货?”李顺想趁热打铁。 “先不急,来屋里说话。”玉凤转身走进店里。 李顺不禁撇嘴,生意不好做呀。 希望这位有合作意向的大姐,不要再提出过分的要求。 第32章 壹角钱棍儿 两人坐在店门口,玉凤笑着说: “我可以卖你的冰袋,但这条街上只能我自己卖。” 意思是,玉凤副食店是雪露冰袋的批发街总代理,李顺不能批发给其他人。 李顺想笑,这只是一角钱的小商品,要啥总代理? 再说了,我打开门做生意,批发街其他客户来买货,我总不能把客户往外撵。 “姐,这不太现实。”李顺委婉地提醒。 “那我退一步,你不能卖给隔壁张慧!”玉凤态度坚决。 李顺又笑,心说这是个拉扯高手,真实目的就是不让卖给张慧。 在玉凤看来,雪露比皮皮好喝。 只要雪露保持质量,就能抢走皮匠的客户。 到时候张慧没有雪露,他的客户就会来玉凤店,慢慢地就能把张慧的客户抢走。 李顺明白她的想法,也有点讨厌拒不合作的张慧。仔细想想,说: “我可以不卖给张慧,但我不保证雪露不会出现在张慧店里。” “你啥意思?”玉凤问。 “张慧要是想买雪露,可以随便派个人去我店里拉货,这种事拦不住。”李顺如实回答。 玉凤皱眉,仔细想想也觉着有道理,想阻止张慧卖雪露好像不可能。 “李老板给个促销奖品。”玉凤提出新要求。 促销奖品很普遍,譬如有个辣条厂,玉凤跟厂里定协议。 我卖够一百箱辣条,你给我一个洗脸盆。卖够二百箱,你给我一个洗澡盆。 李顺打量着店里的摆设,忽然看见一张烂写字台。 整体已经变形,断了一条桌子腿,用几块砖头支撑。 “凤姐,你卖五百包冰袋,我给你做一个新写字台。” “你……你会做木工?”玉凤有些惊讶。 “当然,我可是如假包换的房木匠。”李顺昂起脑袋嘚瑟。 “那说定了。”玉凤翻个白眼,她相信李顺是木匠,不相信李顺是最牛逼的房木匠。 “李老板,车上有多少货?” “二十五袋。” “先给我卸二十袋,卸在路边。” “好的,华哥去卸货。” 今天是星期天,中小学会放假,学校里的商店会来县城进货。 生意会比平时好,玉凤就多要一些,省的到时候没货卖。 韩华卸货时,隔壁的张慧满脸不屑。 暗骂玉凤沙雕,敢要钱丰机器生产的垃圾货,等着赔钱。 锤皮匠看着韩华卸完二十包冰袋,心里有些烦躁,玉凤这臭娘们真不要我的货? 等着,你们做的就是一锤子买卖。 李顺不是你的救星,等你重新求我时,就看我怎么拿捏你。 二十包冰袋八十块钱,玉凤打开钱箱子,拿出八个“钱棍”给李顺。 一百个壹角的硬币,用废报纸卷成钱棍,八个钱棍就是八十块钱。 李顺欲哭无泪,又有些无可奈何,像玉凤这种店,估计只能收到零钱。 儿童食品的受众是小学生,他们手里很难有大面额的钞票。 家长们给的零花钱,可能是壹角、贰角、伍角,很少给壹元贰元。 孩子们用碎钱去学校商店购物,商店老板用碎钱找玉凤进货。 玉凤再用碎钱找李顺进货,李顺用碎钱找谁进货,估计银行都不要。 想到将来可能会拥有成千上万的壹角硬币,李顺的脑袋想爆炸。 怀着无奈的心情告别玉凤,继续在批发街跑业务,争取把车上的五包卖完。 李顺走后,玉凤有生意上门,是双杨小学的窦兰。 窦兰的竞争对手孙梅在张慧家进货,张慧还委托孙梅策反窦兰。 按照清单备货,购买冰袋时,窦兰指着皮皮冰袋说: “玉凤,皮皮冰袋还有吗,这里只有一包。” “我上了新冰袋,烂袋少又好喝,也是五块钱一包。” “中,先要五包试试好卖不。” 窦兰在学校开小卖部时,钱丰的雪露已经倒闭,幸亏窦兰没卖过雪露。 五包雪露,一包皮皮装车上,窦兰指着李顺用油笔画的水位线: “玉凤妹子,这个线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玉凤用卷尺测量水位线。 转身回店里,用笔在挂历上写:李顺,三厘米。 意思是,如果冰袋包里的水位超过三厘米,就去找李顺退货。 如果李顺看到玉凤的挂历,肯定怒撕挂历。 大骂一声,臭娘们胡说八道,我特么十八厘米。 隔壁张慧想大声提醒窦兰,买垃圾雪露肯定赔钱,来我店里买皮皮冰袋。 他不敢大声提醒,那会跟玉凤打架。 只能坐等雪露卖不掉,窦兰把肠子悔青。 中午,李顺和韩华回家,三个小仙女高兴得找不到北。 “都卖完了?”李小霞既惊讶又开心。 “卖一百,赚五十?”韩莹激动得脸色潮红。 “小点声……先吃饭。”李大夏捂韩莹的嘴。 一个多小时赚五十元,给她们的震撼太大。 批发街上有个海军瓜子店,老板叫海军,主营批发葵瓜子。 海军要了最后的五包,又给两根壹角钱棍,李顺拿出十根钱棍给韩莹。 “大家赶紧吃饭,吃完饭赶紧装车,下午再去跑业务。”韩莹抱着钱棍坐在沙发上。 拆开包裹钱棍的报纸,清点一枚枚壹角硬币,看看里面够不够一百个。 午饭是鸡蛋面条,李大夏笑着说: “莹莹先吃饭,吃完饭再数。” “我不饿,你们先吃。” 韩莹的兴致很浓,清点第四根钱棍时,李顺端着面条坐她身边: “先垫垫肚子。” 夹起鸡蛋用嘴吹凉,轻轻放在韩莹嘴边。 这个小媳妇见钱眼开,饿着她不要紧,别饿着肚子里的宝宝。 韩莹张嘴吃鸡蛋,再张嘴吃面条,一边求投喂一边数钱。 李大夏抿嘴笑,李小霞郁闷地翻白眼,瞬间觉得饱了。 韩华闷着头吃面条,妹妹在哥哥面前秀恩爱有点不合适。 “这一卷少一毛。”韩莹突然大喊。 “是不是数错了?”李顺放下饭碗说。 “华哥,收钱时没点数吗?”韩莹质问韩华。 韩华懵逼了,关我什么事? 我只负责卸货开车,不负责收钱! “莹莹,再数一遍。”李顺挠挠头打圆场。 想不到就因为一毛钱,韩莹竟然骂韩华。 不过少给钱是偷奸耍滑,如果是事实,李顺打算找海军瓜子讨个说法。 第33章 韩华的受难日 “我……我又没碰钱。” 韩华硬着头皮狡辩,刚说完就后悔了。 “顺哥没做过生意,你也没做过生意?你比顺哥大三岁,顺哥跟客户交流顾不上看钱,你卸个货能有多忙?”韩莹开启喷子模式。 韩华被喷得头皮发麻,果断闭嘴,低头干面条。 二十多年的生活经验教会他一个道理,不能跟亲妹妹讲道理。 李顺听出了指桑骂槐的意思,翻个白眼,摸摸韩莹的小腹: “别动气,对肚子不好。” 韩莹突然想起肚子里的宝宝,恶狠狠地瞪韩华,拆开第五根钱棍继续清点。 李顺把硬币扒拉过来,十枚摞一起,重新清点。 有九摞是十枚硬币,第十摞只有九枚。 趴桌子上看钱币高度,果然少了一角钱。 这钱是海军瓜子店给的,他一共给了两根。 如果第二根也差钱,就得去找他要个说法。 一根差钱可以说成失误,两根就是故意。 “这个多两毛!”韩莹突然哈哈笑。 “这两根都是海军给的,一根少一角,一根多两角,我们赚了一角。” 李顺翻白眼,看来不是故意少给钱。 不过这是小难题,以后再收钱棍,总不能一根根的清点。 不仅耽误功夫,还降低格局。 韩华冷哼,去摩托车上生闷气,刚才那顿骂挨得太冤。 十根钱棍清点完毕,玉凤的八十元不差一角,足见她是个老实人。 海军有点马虎,一百枚硬币都整不明白。 韩莹用报纸把钱包起来,用记号笔写上客户名,收款日期和金额。 “硬币只会越来越多,怎么花?”李顺苦笑。 “零钱也是钱,等攒够一千,我去银行存钱,存了再取就是整钱。”韩莹毫不担心。 李顺笑了,扛着一万枚壹角的硬币去银行存钱,银行敢把钱砸在你脸上。 韩莹拉着李顺进堂屋,指着角落里的怪机器说: “哥,这是做啥的?” “做冰棒的。” 角落里,方形的不锈钢桶放在铁架子上,桶里可以装汽水。 桶上连接三米长的不锈钢管子,可以把长条形的塑料袋套进管子里。 管子斜向下,水压把汽水压进冰棒袋子里。 用热熔封口机切二十公分,放冰棍机里冻成冰棒。 “我们有冰棍机,为啥不做冰棍和冰棒?” “没有冰柜呀,宝贝儿。” 冰棒要存放在冷库或冰柜里,现在都没有。 李顺打算靠冰袋攒钱,先买个二手冰柜,再生产冰棒。 韩莹愁眉苦脸,明明能生产冰棒多挣钱,却被冰柜挡住财路,难受! “大哥回家,把小卖部里的冰柜拉过来。”韩莹发号施令。 韩华差点坠车,一脸懵逼地望着亲妹子。 “今天咱爸去乡里开会,小卖部没人。你回去偷偷地拉冰柜,别让咱妈看见。” 韩华流出一道冷汗,亲妹妹是不是疯了? “把我的铺盖、衣服、医书都拉过来,我打算在这住一段时间。” “你说啥?”韩华惊出一身冷汗。 偷偷拉冰柜还能忍,你们还没结婚就睡一张床,是不是很过分? “以后你跟顺哥跑业务,我在厂里管后勤。你别担心白干,我给你开工资。”韩莹说。 这是工资的事儿吗,韩华的脑袋大了两圈: “你别胡闹,咱爸咱妈不会同意的。” “所以让你先斩后奏,先把事办了,再跟他们说。” “我去给你拿刀,你还是杀了我。”韩华火急火燎跑到堂屋,梗着脖子说: “这事太大,必须经过咱爸咱妈的同意。” 李顺也觉得事大,笑着说: “冰柜先不急,住厂倒是可以。东屋有三间房,咱姐咱妹住一间,咱俩一人一间。” 韩华心说我信你个锤子,我还不了解你们吗? 肯定是睡一张床,盖一床被子。 “莹莹别闹,先跟咱爸咱妈商量。他们要是同意,我马上把东西拉过来。” 韩莹突然露出奸笑,看看院子里没人,压低声音说: “你偷偷去录像厅看孬电影的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不听话,我就告诉小霞。” “我……你……”韩华差点气晕。 脸红得像火烧,“你”了半分钟拂袖而去,开着三轮摩托走了。 李顺知道大舅哥已经妥协,突然有点可怜他: “莹莹,其实看那种电影也没啥……” “你也看过?” “这个真没有,我没心情看那玩意儿。” “真的?” “千真万确。” “哼,希望你没骗我。” 韩华骑着三轮摩托回村,觉得今天就是他的受难日。 把摩托车停在小卖部,去二叔家借四轮拖拉机,喊上二叔家的堂弟过来帮忙。 掏钥匙打开门锁,进小卖部清空冰柜。 冰柜里只有几瓶啤酒,仅有的三根冰棍分给堂弟们。 四人把冰柜抬车上,韩华开着拖拉机回家,又出了一身汗。 刚才抬冰柜时,生怕老妈突然出现。 用钥匙打开妹妹的闺房,收拾被褥凉鞋衣服,拿走写字台上的妇产科医书。 把行李放车上,用摇把启动拖拉机,忽然看见老妈出现在胡同里。 脑瓜子嗡的一声。 手一松,摇把飞了,差点砸他脸上。 蔡莲看看冰柜和行李,再看看瑟瑟发抖的儿子,也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刚才你二婶去诊所里买药,说你借拖拉机拉东西……咱娘俩进屋说说话。” 韩华硬着头皮进屋,竹筒倒豆子全部交代。 蔡莲惊呆了,没想到一毛钱冰袋生意,竟然有月挣六千的可能。 要是再加上冰糕和冰棒,月挣一万应该没问题? 蔡莲秒同意借冰柜,秒同意闺女跟李顺同居,认为闺女住厂是明智的决定。 李顺这孩子有个缺点,过于重视亲情。 如果月入一万,他肯定给大夏、小霞开五百以上的工资。 这肯定不行,俺家老韩是村支书,月工资才一百五。 所以,有必要让莹莹管住李顺的钱袋子。 “为啥不跟我说?你想害莹莹!”蔡莲一巴掌甩在韩华的屁股上? “莹莹不让我说,又哭又闹求我帮她,我不想让她难受。妈,我再去劝劝她。” “劝个锤子,去诊所里捎走几盒计生用品。” “中……你说啥?捎啥?” “熊孩子,问那么清楚干啥?” 蔡莲气急败坏,一脚踹在韩华屁股上,把韩华踹得晕头转向。 第34章 不能丢老客户 双杨小学,五二班体育课下课。 满头大汗的学生作鸟兽散,各自解决口渴问题。 手头紧的去找水龙头喝凉水,兜里有零花钱得去小卖部买饮料。 五二班的小美同学,和她的闺蜜小梅手挽手,去小卖部买冰袋解渴。 孙梅店和窦兰店互为隔壁,孙梅店在外,窦兰店在里。 学生去窦兰店买东西,要从孙梅店门口经过,所以孙梅的生意略好。 闺蜜俩来到孙梅店门口,小梅迈步想进店。 小美搂住闺蜜的腰,从孙梅店门前经过。 来到窦兰店看见很多人,店中间是张小床,摆满各种商品。 床旁边是个冰柜,小美从冰柜里拿两袋李顺生产的雪露,给窦兰两毛钱。 离开小卖部,小美咬开雪露,一边用手挤,一边用嘴喝。 酸酸甜甜透心凉,排解出浑身热量,浑身都透着舒坦。 小美想大喊一声太爽了,咬开第二袋雪露,忽然发现闺蜜拿着皮皮冰袋。 “梅梅,为什么买皮皮,皮皮难喝得要死!” “不难喝,我们以前就是喝这个。” “以前是以前,现在你看谁还买皮皮,雪露比皮皮好喝。” 小梅停住脚步,迎面走来两个男生,手里拿的也是雪露。 “你尝尝,比比看。”小美把雪露递给小梅。 小梅喝一口,眼前一亮,酸酸甜甜就是我。 再喝一口皮皮,一股苦味冲击味蕾,小梅张口吐出来。 皮皮以前没这么难喝啊? 小梅再喝皮皮,咬着牙咽下去,从喉咙到胃里都有苦味。 小梅受不了,赶紧喝雪露冲淡苦味。 “别给我喝完了。”小美抢走雪露,用手一挤,一口气喝干。 小美有些生气,兜里还有一毛钱,我也去买雪露。 手里的皮皮舍不得扔,又喝不下去,于是弯腰用皮皮洗脚。 脚上穿着凉鞋,上体育课出了一脚汗,正好给脚脚洗个汽水浴。 闺蜜俩又从孙梅店经过,从窦兰店里买两袋雪露。 上课铃声响,店里安静了,目睹小美小梅两进两出的孙梅却安静不下来。 以前她的生意比隔壁好,皮皮冰袋两天卖一百个。 自从隔壁卖雪露,已经过去了三天,五十个冰袋没卖完。 每当学生隔着门去隔壁买雪露,她就气得浑身难受,想砸窦兰的店。 生气并不是因为冰袋,一毛钱的东西五分钱的利,裹不住生气。 生气是因为雪露影响其他生意。 譬如喜欢喝雪露的张三,想同时买一支铅笔和一个冰袋。 他不会先找孙梅买铅笔,再找窦兰买雪露,只会在窦兰店里既买铅笔又买雪露。 人容易养成习惯,用不了多久,张三就会成为窦兰的客户。 学校里客户是固定的,孙梅受不了,关门去校长室。 把店里钥匙给校长老公,说: “我去县里进货,下课你卖东西。” 学校离批发街五里路,孙梅骑上三轮车出发。 正好被窦兰看见,老姐妹俩互相了解,窦兰知道老姐妹想干啥。 店里的雪露只剩一包,到星期天还有两天,不够卖。 于是窦兰去找老公副校长,交代他下课看店,也骑着三轮车出发。 孙梅来到批发街张慧批发部,从兜里掏出雪露: “我要这个冰袋,要五包。” 张慧懵逼,竟然是李顺的垃圾雪露。 “梅姐,你没搞错。雪露不好卖,卖皮皮。” “去球,皮皮被雪露干得卖不出去。” “这不可能,都知道雪露垃圾。” “你到底有没有货?”孙梅不耐烦。 “没有啊,我不卖垃圾货。”张慧笑着说。 孙梅扭头就走,去隔壁玉凤家拿货。 一辆三轮车从她身边经过,停在玉凤店门前,竟然是窦兰。 “玉凤妹子,你的雪露只剩三包了?” “仓库里多的是,兰姐要多少?” “要八包,三轮车拉得不多。” “中,兰姐坐下歇歇。” 玉凤给窦兰搬个凳子,回屋打开钱抽屉,拿八个“钱棍”装在黑色方便袋里。 “明明,去北边仓库拉过来二十包雪露。”玉凤把钱给儿子王明。 王明接钱,开车去李顺的冷饮厂。 仓库就是冷饮厂,玉凤不可能让客户知道冷饮厂,不想让客户踢开她这个中间商。 王明来到厂里,李顺正在教小霞做冰棍: “水结冰体积变大,如果袋子里灌的水太满,冻成冰棒后会撑破包装。” “撑破袋子也没事,冰块又流不走。”李小霞跟二哥嬉皮笑脸。 “老妹,你要这样考虑。客户买走冰棒放冰柜里,村里突然停电三天。 如果外包装没烂,等来电了,客户能重新冻成冰棒卖钱。 如果袋子烂了,饮料流走了,客户就会损失一毛钱。” “你的心比姑娘家还细。”李小霞哈哈笑。 “顺叔,拉二十包冰袋,俺妈是玉凤。” 李顺回头,揽着王明的肩膀走出堂屋,冰棍机的噪音很大。 “孩子,凤姐要多少冰袋?” “要二十包。” 李顺去西屋装货,两手拎着两包,每包重十斤。 家里没人,大舅哥外出办事。 老婆和大姐去人民商场换钱,把壹角的硬币换成拾圆的整钱。 估计只有人民商场,才能接受碎钱换整钱。 费大劲装完车,王明又给了八十元的壹角硬币,李顺嘿嘿苦笑。 凤姐啊凤姐,我不指望你给我拾圆伍圆的,给我伍角的硬币行不行,我谢谢你! 王明开车回店里,把八包冰袋装窦兰车上。 窦兰结账走人,孙梅坐不住了,再问张慧: “窦兰拉走的雪露,你到底有没有?” 张慧一犹豫,窦兰推着车开到玉凤店前: “我也要八代雪露。” “好的姐。”玉凤心花怒放。 她知道孙梅是张慧的老客户,抢竞争对手的客户太爽了,张慧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 “大姐,其他东西也拿点,来一趟不容易。”玉凤怂恿孙梅。 孙梅犹豫一下,有几种商品确实该备货了。 如果在玉凤店买冰袋,转身去张慧店买其他东西,会得罪玉凤。 只卖冰袋并不挣钱,玉凤要是一恼,下次不卖给我雪露,那就麻烦啦。 于是孙梅又从玉凤店里买辣条、花生豆等等,买了一大箱子。 张慧的肺差点气炸。 不行,绝对不能丢了老客户孙梅! 第35章 张慧服软 黄昏时分,批发街的商户们开始收摊,张慧开着三轮摩托来到李顺冷饮厂。 大门是敞开的,张慧把摩托开进院子里,电动机的噪音冲进耳朵。 下车,走进西屋,看见一排排冰袋。 走进南边的套间,看见个女人背对着他,正在操作冰袋机。 李大夏抬头看见陌生人,愣了半秒说: “大哥你好,你是买冰袋的吗?” “是的,李顺李老板在不在?” 张慧也一愣,小姑娘长得不孬,是个美女。 “他在堂屋做冰棒,你去找他。”李大夏埋头继续工作。 张慧点点头,转身出门时又看见个美女。 比刚才那位还美,手里拿着馒头和菜碗。 “大哥,你找谁呀?”韩莹笑着问。 “找李顺,我在批发街上开店。”张慧如实回答。 “他在堂屋呢,你过去找他。”韩莹闪身让路。 等张慧离开,韩莹把饭碗给李大夏: “大姐,先停了机器吃饭。” “不耽误的。”李大夏火速将盆里的冰袋打包,接过饭碗和馒头吃饭。 忽然看见韩莹用手提打包好的冰袋,吓得李大夏差点扔碗: “不,你不能干重活。” “不碍事,一包冰袋才十斤。” “那也不行。” 李大夏用力按住袋子,韩莹无奈一笑。 肚子里有个宝宝,什么重活儿都不能干。 韩莹走出西屋,手轻轻地放在小腹上,心说你这个小浑蛋,净搁这耽误妈妈挣钱。 迈步进堂屋,看见李顺站在冰糕机前,握着棍子搅动冰糕机里的冰棒。 “小霞,先去吃饭。”韩莹走到冰棒机前,递给李小霞一条毛巾。 “我还不饿,干完这桶再吃。”李小霞没抬头。 “先吃,我替你干。”韩莹很喜欢小霞。 虽然这个小姑子脾气不好,却是个勤劳能干的人。 “某些人会心疼的。”李小霞抬起头,用戏谑的眼神看小嫂子。 她这一抬头,张慧又惊讶,这个冷饮厂是美女窝吗? “小霞,去陪你嫂子吃饭,记得刷碗。”李顺放下棍子,脱掉围裙用毛巾擦手。 “知道啦。”李小霞闷闷不乐。臭二哥眼里只有小嫂子,看不上唯一的妹子。 堂屋就剩李顺和张慧,李顺笑着说: “抱歉了张老板,让你等这么久。” “没事没事,晚上又不忙。” “请坐,请你吃冰棒。” 李顺让张慧坐沙发,从冰柜里拿出三根冰棒,坐在了张慧对面。 冰棒有大拇指粗,二十五公分长,通体橙黄色,看着就有食欲。 张慧拿一根放在手心里,感受着阵阵凉意。 炎炎夏日吃一根冰棒,估计能爽翻天。 张慧突然一愣,批发街没有批发冰棒的。 倒是有两家冷库,好像只批发冰糕不批发冰棒。 没人竞争的生意最好做,张慧露出微笑: “老弟,你的冰棒怎么批发?” “一包五十个,两块钱一包,张老板可以卖三块。” “四分钱一个,跟冰袋一个价吗?” 李顺点头,跟冰袋一个价,成本也是两分。 虽然跟冰袋比,冰棒多一道冷冻工序,用料却比冰袋少很多。 张慧仔细想了想,暂时按下经营冰棒的想法,拍拍额头笑着说: “瞧我这记性,把正事忘了,我要二十包冰袋。” 李顺摇摇头: “张老板今天跟客户说,我的冰袋是垃圾,张老板不是不卖垃圾货吗?” “没有的事,我没说过这话。”张慧矢口否认。 他马上想到了玉凤,肯定是玉凤告的状。 “张老板看不上我的货,我也不跟你做生意,请回。”李顺直接下逐客令。 “老弟,我是说钱丰的货垃圾。我都没有卖过你的货,不可能说那种话。”张慧急忙解释。 李顺笑而不语,静静地欣赏张影帝的表演。 一时间气氛极度压抑,张慧极力掩饰尴尬,两分钟后苦笑一声: “老弟,我说错话了。如果你的冰袋是垃圾,皮匠的冰袋就是垃圾中的垃圾。” 这还像句人话,李顺眯着眼说: “不好意思张老板,我答应过玉凤,你买冰袋我不卖给你。” 张慧瞬间皱眉,他相信玉凤说得出这种话,因为这种话他也经常说。 不过说这种话根本没用,开门做生意就是为了赚钱,没有把客户往外撵的道理。 “老弟,我能看出来,你跟皮匠尿不到一壶。如果你的货好卖,我肯定不会卖皮匠的。” 这话说到了李顺的心坎里,开冷饮厂主要有两个目的。 第一是攒老婆本,四个月内帮老婆准备电视机、洗衣机、摩托车、缝纫机、冰箱等五件嫁妆。 第二就是报复捶皮匠,抢走他的生意,让他的冷饮厂破产。 现在小目标是先从冰袋入手,争夺县城的冰袋市场,让锤皮匠当废铁卖掉两台冰袋机。 失去张慧是不明智的,不过张慧没有吃透李顺的意思。 “张老板,做生意要讲诚信。我跟玉凤的约定,你来买货,我不卖。” “老弟,我干生意四年,老客户很多。你不会认为玉凤只靠冰袋就能把我干破产?” 张慧笑容可掬,咬开手里的冰棒,凉爽和甘甜刺激着他的味蕾。 口感不错,张慧竖起大拇指: “别的先不说,老弟配饮料的手艺真好。只说手艺,皮匠跟你差两条街。” “谢谢夸奖,不过你没明白我的意思。你来买冰袋,我不卖给你,这是诚信问题。” “老弟呀!前几天你去我店里推销,我没有买,可能让你丢了面子。现在,我好话说尽求你卖货,你总该消气了?” 门外的韩莹忍不住,姓张的就是个蠢猪。俺哥说得那么明白,他就是听不懂。 转身去厨房,端两杯热水进屋,一杯放在张慧面前。 “谢谢弟妹,俺弟弟的冰棒搞得我心凉啊!” “张老板,俺哥只说不卖给你,又没说不卖给你的工人,是不是?” 张慧一愣,马上反应过来,拍着脑门说: “看我这猪脑子,竟然想不到这一点。我的工人没得罪顺弟,明天我让他过来拉货。” 李顺: “张老板想要冰袋也可以,首先我不要伍角以下的零钱,其次你必须买二十包冰棒。” 第36章 强卖冰棒 张慧想买李顺的冰袋,必须接受两个条件。 用面额不小于五角的钱币支付货款,购买至少二十包冰棒。 为了留住老客户孙梅,张慧捏着鼻子认栽,骑着摩托车离开冷饮厂。 提一箱方便面去老丈人家,借老丈人家的冰柜,冰棒要放在冰柜里。 他老丈人是个文化人,毛笔字写得好,不仅借冰柜给女婿,还额外赠送广告牌。 拆掉盖鸡窝的木板,写上“批发冰棒”的宋体字,再赠女婿一架遮阳伞。 第二天一早,冰柜放在店铺前公路边,打开遮阳伞罩住冰柜。 张慧买插头插板,接个地拖线给冰柜通电。 搞定一切,露出了苦笑。 如果批发冰棒挣的钱,包不住冰柜的电费,那就太郁闷了。 把摩托钥匙给伙计小田,让他去冷饮厂采购二十包冰袋,二十包冰棒。 张慧想去隔壁店里骂玉凤,你说你折腾我干什么? 玉凤看见张慧折腾了一早上,心里美滋滋,你越难受我越高兴。 伙计小田来到冷饮厂,先装二十包冰袋,再装二十包冰棒,满满一车都是水。 “顺哥,给你钱。”小田掏出三沓钞票。 都是伍角的纸币,正面是苗族壮族妹子,背面是国徽。 两沓一百张,一沓四十张,共一百二十元。 其实李顺更想要梅花五角的硬币。 韩莹快速点钱,抽出六张钞票放在桌子上: “哥,这几张钱不能要。” 六张问题钞票,有三张是缺角的烂钱,有两张布满油污。 还有一张烂成两半,用透明胶带粘了起来。 “让张慧再给我送三块钱。”李顺把六张问题钞票递给小田。 “中,我回去跟老板说。”小田接过钱陪着笑。 “不急,不用专门跑过来,下次来的时候捎过来。”韩莹唱红脸。 小田回到店里,向张慧汇报,张慧沉着脸说: “等着,这批冰棒估计卖到牛年马月。” 小田不敢搭腔,打开冰柜放入冰棒,再把十根散冰棒放在最上面。 “这几个散的怎么回事?”张慧黑着脸问。 “李老板给的,说是让客户尝尝。”小田急忙解释。 “哼,脱裤子放屁。”张慧很郁闷。 本来只想买冰袋,却被捆绑销售冰棒,这种事搁在谁身上都会郁闷。 “李顺不厚道,强买强卖过分了。”小田一边拍马屁,一般安放“批发冰棒”广告牌。 这时惠民小学的老郑来进货,蹬着三轮车跑了十里路,累得满头大汗。 “哎呀,看把郑哥热的,我给郑哥倒水。”张慧回店里拿茶壶。 “老抠门,不让我吃冰糕?”老郑是老客户,平时也不跟张慧客气。 打开冰柜没看见冰糕,随手拿一根冰棒,手心里一阵冰凉。 咬开包装含在嘴里,一股凉爽让他的大脑瞬间清醒,舌头上甜丝丝的。 老郑吃过冰袋冻成的冰块,没有一点甜味,跟吃冰差不多。 冰袋放冰柜里,长时间卖不出去就会冻成块。不仅没甜味,还无从下嘴。 就像放了半个月的馒头,用牙咬不动。 而冰棒就像油条,含在嘴里慢慢舔,舔到一定程度就能咬碎。 冰袋一口气就能喝完,冰棒却能吃很久,学生们应该喜欢。 老郑指着冰柜说: “张慧,你的冰棒咋卖的?” “你想要?” “废话,价钱合适就带走几包。” “三块五,一袋五十根。”张慧急忙报价。 老郑摇头,拿货价是七分,卖一毛不赚钱,卖一毛五不好卖。 “三块钱一包,先要五包试试。”老郑直接砍掉五毛,卖一包赚两元还算可以。 张慧心中一喜,卖包冰袋挣一元,卖包冰棒也挣一元,但冰棒的体积小。 老郑的小三轮最多装五包冰袋,却能装十五包冰棒。 卖冰棒虽然耗电,却能多卖货多挣钱。 “哈哈,我给郑哥面子。换个人过来,不给三块五拿不走货。”张慧睁眼说瞎话。 “你不给我面子,我不买你的东西。”老郑瞬间觉得倍有面子。 最后他拉走五包冰棒,张慧赚了五块钱。 到了第二天下午,老郑骑着三轮车又来了: “给我拿十五包冰棒。” “五包冰棒你一天卖光了?”张慧很纳闷儿。 “俺学校五六百人,学生们爱吃。”老郑打开冰柜,发现只有十二包,说: “还有没有,再给我拿三包。” “仓库里多的是,你先歇歇。”张慧回店里打开钱箱,拿出六沓五角的纸币。 忽然间一愣,又把纸币放下,拿出一根五毛的钱棍。 一百枚梅花伍角硬币,用废报纸卷成钱棍,一棍是五十元。 张慧扒拉钱箱,再捏二十枚伍角硬币,凑够六十元给伙计小田: “去仓库拉三十包冰棒。” 小田走到张慧面前,小声说: “老板,昨天还欠李哥三块钱呢。” 张慧拍拍脑袋,想起了被退款的五毛纸币,一咬牙又拿出六个伍角硬币。 “他嫌我的钱烂,我倒要看看,这回他还能说啥。” 小田嘿嘿一笑,开三轮摩托去冷饮厂,十分钟后拉着一车冰棒回来。 收了货款,打发走老郑,张慧问小田: “李顺又说什么没有?” 小田突然笑了,压低声音说: “李哥让我问问你,昨天他强卖冰棒,现在你还生气吗?” 张慧尬住了,狠狠地瞪小田,转身去屋里喝水。 这时,双杨小学的窦兰来批发街进货。 她是玉凤的老客户,径直走到张慧店里: “老板,给我拿五包冰棒。” “中,小田快给咱姐准备货。” 张慧差点跳起来,竞争对手的客户进店买货,还有比这更爽的事吗? 冰棒生意做对了,他现在不恼李顺强卖,谁敢说李顺强卖他跟谁急。 接下来的三天,冰棒生意出奇的好。 三天卖出了八十包,轻轻松松挣八十块钱。 张慧在梦里笑醒,不禁感慨李顺是个能人。掌握了小学生的消费心理。 能做出小学生喜欢吃的冷饮,就能挣钱。 而皮匠远不如李顺,早晚会被李顺干倒。 第五天早上出摊,张慧笑不出来了。 隔壁的玉凤,对面刘建强都上了冰柜,都跟他抢冰棒生意。 张慧最讨厌的人,就是对面建强副食的老板刘建强。 第37章 零售商登门 张慧讨厌刘建强,因为刘建强有一辆农用三轮车,天天下乡送货。 同样的商品,同样的价格,刘建强送货上门,客户自然不会再跑到县里。 张慧的很多客户就是这样被抢走,所以他厌恶刘建强。 此刻刘建强就在冷饮厂,坐等李顺的冰棒。 看见李顺从厨房出来,气得他哇哇叫: “你还有心思吃饭?赶紧做冰棒去!” “不吃饭没力气做冰棒。”李顺坐在他身边。 “我替你吃,你赶紧去干活。”刘建强急得瞪眼。 李顺被他逗笑,这是个幽默风趣的人。 “你也帮我多卖一点冰袋。”李顺边吃边说。 “我之前卖皮皮,现在只卖雪露,你还想我怎样?”刘建强不停地发牢骚。 “我是说下乡送冰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下乡只送冰棒。”李顺指着他的三轮车说。 “你是聪明人,不明白我为什么只送冰棒?”刘建强也指三轮车。 李顺笑笑,埋头干饭,当然知道为什么。 三轮车能装一百包冰袋,卖完挣一百元。 能装三百包冰棒,卖完挣二百五十元。 如果李顺下乡也会选择冰棒,拉得多挣得多。 所以冷饮很难发大财,李顺也不指望靠冷饮发家。 等干倒皮匠,攒钱买了五大件,就把生意交给大姐和小妹,让她们挣点嫁妆。 这时,一个老太太推着三轮车进院子: “这里卖冰袋?” “店里又有,来厂里干啥?来厂里也是五块!” 刘建强突然发火,李顺明白了。老太太是刘建强的客户,不知道从哪打听到冷饮厂。 为了图便宜,她想甩掉中间商,直接从厂里拿货。 遇见这种零售商,李顺就卖四块五,自己多挣五毛,让他们节省五毛。 “厂里的新鲜,我买五包。”老太太狡辩道。 “都是一样的东西!”刘建强黑着脸去西屋,把五包冰袋装她车上。 老太太付钱离开,刘建强把钱给李顺,说: “你是生产商,我是中间商,你不能抢我的生意,她再来你别卖给她。” 李顺笑而不语,把钱装兜里起身去堂屋。 卖给散户多挣五毛,傻子才不卖。 堂屋,李小霞灌装冰棒,做了很多半成品。 钱丰昨上班,用大笊篱从冰糕机里捞冰棒,捞出来放进清水池。 清水洗涤冰棒上的盐水,韩莹戴着胶皮手套,从清水池里捞冰棒放在工作台上。 李大夏打包,一包五十根。 “把手套给我。”李顺不想让韩莹干活。 “你去装车,华哥回来我就不干。”韩莹不想闲着,客户等着要货,她着急上火。 “哥,过来配料。”李小霞大声喊。 李顺掏出钥匙打开配料柜,把调味剂按比例混合在水里,用水瓢加进冰棒机里。 如果把配料比喻成剁饺子馅,李小霞的工作是包饺子。 钱丰把饺子放在冰糕机里冷冻,下饺子。 李顺把配料柜上锁,防止调味剂的品牌、名称等信息被有心人偷走。 两手提起两包冰棒去院子里装车,刘建强给他帮忙。 农用三轮车里铺着棉被,用棉被包裹冰棒可以暂缓融化。 装够二百五十包,刘建强给五张百元大钞。 李顺高兴坏了,终于见到了大面额钞票。 之前收钱都是一角两角,最大的是伍元。 卧室床底下放了两大麻袋零钱,都是由壹角硬币卷成的钱棍。 “谢谢强哥。”李顺想抱着百元大钞亲几口。 “只要你保证供货,我不给你零钱。”刘建强哈哈笑,启动三轮车离开冷饮厂。 这时韩华的三轮摩托回厂,刚才他去火车站提货。 货是制造冰袋用的聚乙烯包装膜,是从汴京塑料包装厂订购的。 “我卸货,你去替莹莹干活。”李顺说道。 一卷包装膜三十斤,死沉死沉的。 “这里卖冰袋?” 有人问话,李顺抬头看见个青年妇女,推着一辆脚踏三轮车。 五短身材,五官有点丑,不过有点面熟。 她推三轮车的姿势很怪,双手向上提着车把,前车轮离地。 “李顺?你是二顺?”妇女喊李顺的名字。 李顺想不起是谁,笑着说: “是我,你也是李家村的?” “哥,这是盼姐,你家的前邻居。”韩莹走过来跟许盼套近乎。 邻居分前后左右,许盼家就在李顺家的前边,不过两家来往不多。 许盼的老公是化肥厂职工,端着铁饭碗,为人比较高傲,眼睛长在了头顶。 而许盼是个老实人,在家里种地种菜,吃不完青菜会给左邻右舍。 也给李顺家送过青菜,李顺他妈杜柔不喜欢占小便宜,会还给许盼芝麻或鸡蛋。 “盼姐,你在哪做大生意?”韩莹请许盼坐在沙发上。 “学校门口卖零嘴儿和作业本,没有你的生意大。”许盼跟韩莹开玩笑。 “俺的生意也不大,就是挣点辛苦钱。”韩莹笑着跟她拉家常。 李顺轻轻摇头,未来这个妇女会名震兰县和汴京,甚至省里的领导都知道她的名气。 也不是什么好名气,她进京告状,状告心狠手辣的老公而出名。 她老公李方确实心狠手辣,李顺也是心狠手辣的人,却自认比不上李方。 李顺又摇头,走到三轮车旁边,车里有作业本、铅笔、辣条等小商品。 看见建强副食的方便袋,李顺知道了她是刘建强的客户。 可能是看见刘建强在这条胡同里拉冷饮,就推着三轮车过来找冷饮厂。 三轮车的前轮爆胎了,李顺指着前轮说: “盼姐,是不是车胎烂了?” “呦,把这茬忘了,可能是碾了钉子。我先把车上的货放你家,我去街上补胎。” 说完,许盼站起来,韩莹又拉她坐下: “花那个钱干啥,我让俺哥给你补胎。” “那多不好意思,我去街上补。”许盼摇头。 “我补,你陪莹莹说话。” 李顺回屋拿工具,用小板凳支起三轮车前轮,在外胎上发现一个钉帽。 用老虎钳薅掉小钉,用螺丝刀撬开外胎,揪出内胎用打气筒打气。 去厨房端盆凉水,把内胎泡在水里寻找钉孔。 很快找到钉孔,李顺突然想到,现在的许盼可能已经怀孕,肚子里也怀着个“烂”胎。 “莹莹是个享福的命,李顺会做木工,会做冰袋,还会补车胎!” 许盼的话打断李顺的思路,李顺皱起眉头。 第38章 巩固县城 “没有盼姐福大,李方哥在国企端铁碗饭,村里谁不羡慕?” 韩莹和许盼互吹对方老公,聊得很开心。 李顺有点烦躁,不想跟李方相提并论,快速补好车胎: “补好了,盼姐要多少冰袋?” “先要三包,多少钱一包?” “给我四块五。” “中。”许盼从兜里掏出个方便袋,里面都是壹角硬币。 冰袋批发给就建强是四元,许盼从刘建强店里买是五元。 柳盼来找李顺,以4.5元的单价成交价,双方都能得到实惠。 李顺去西屋提四包冰袋,柳盼给韩莹一百八十枚壹角硬币。 冰袋存货不多,李顺开机生产,准备生产一百包。 韩莹陪许盼拉家常,半个小时后来到车间,用剪刀处理废品冰袋。 生产过程中会出现各种废品,有的是温度过高产生烂袋,有的水位失常袋子不饱满。 李顺打包时会挑出废品,韩莹剪开废品,把饮料倒进水缸。 “哥,许盼说,东街小学摆地摊的小贩现在都不卖皮皮,只卖我们的雪露。” “嗯,这是好事。” “许盼还说,雪露味道好,学生们喜欢。雪露烂袋少,小贩们喜欢卖。”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李顺认为锤皮匠该着急了。 一个小时生产三十包,张慧的伙计过来买货,用三轮摩托拉走十五包。 接着又有三家过来买货,都是批发街上的小食品批发商。 海军瓜子要五包,老毛副食要七包,剩下的十二包被建强副食拉走。 这些人会在店外摆三四包样品,如果有客户要得多,他们就对客户说: “我派伙计去仓库拉货。” 伙计们开车来找李顺,拉几包货走人。 所以李顺的冷饮厂就是大家共同的仓库。 开机这么久竟然零库存,真是幸福的烦恼。 这时玉凤又过来拉货,发现仓库没货,马上向李顺抱怨: “大兄弟你赶紧加工,客户等着要呢。” “要多少?你先回去忙,等下我给你送货。” “拉倒,我不相信你。”玉凤搬个小板凳坐李顺身边。 今天星期天,她老公在看店,她有时间等。 李顺打包一袋,她就往车上装一袋。 没过多久,建强副食的小马过来拉货。 玉凤认为等货是明智的,要是刚才开车走人,会被刘建强捷足先登。 “凤姐,你要多少包?”小马问玉凤。 “十五包。”玉凤回答。 “让给我五包呗,客户等着回家。”小马笑着打商量。 “那不行,我的客户也急。”玉凤断然拒绝。 小马有点急,掉转枪口向李顺开火: “我的哥,你倒是麻利点,净耽误生意。” 李顺噗嗤一笑,机器的速度是固定的,人再麻利也没用。 小马说: “你去找皮匠,买他的冰袋机。他在批发街的生意被你抢完了,冰袋机都生锈了。” 李顺被小马逗笑,这是个小阴比,不过皮匠痛失批发街市场倒是真的。 批发街共有十家儿童食品批发部,现在十家都卖李顺的雪露。 玉凤、张慧等七家只卖雪露,剩下三家既卖雪露又卖皮皮。 不过最近这段时间,那三家过来拉货的频率越来越高,估计很快就会踢开皮匠。 县城及其方圆二十里内的学校、小卖部,都是来批发街批发儿童食品。 换句话说,李顺已经把皮匠赶出县城,抢了他一大块蛋糕,这就很爽。 “李顺,刚才皮匠去我店里问我,为啥不卖他的货。”玉凤突然说。 “哦?你怎么说的?”李顺来了兴趣。 “实话实说呗。雪露的味道比皮皮好,烂袋比皮皮少。谁的货好卖,我就卖谁的货。” “这话我爱听,谢谢凤姐。”李顺给她点赞。 “哼,你要是真心谢我,就便宜五毛钱。” “我的姐,少来这套。” 凑够十五包冰袋打发走玉凤,小马搬个板凳坐在李顺身边,一边等货一边聊天。 小马有张樱桃嘴,是个话痨,一天不吃饭没事,一天不说话能憋死。 “皮匠也来找过俺老板。俺老板说,只要皮皮降价到三块五,就要他的货。” “他降价没有?”李顺对这个话题也感兴趣。 “没降,皮匠有很多大客户,你想知道是谁吗?” 小马满脸嘚瑟,希望李顺说想,那样他就能在李顺面前装逼。 李顺知道个大概,小马说的大客户应该是各个乡镇的儿童食品批发部。 兰县的行政划分很有意思,县城位于中心,方圆二十里是拐弯乡。 拐弯乡周边的其他乡镇,由于离县城太远,学校和小卖部都去乡镇进货。 皮匠给乡镇的批发部送冰袋,李顺没有大车,不能下乡村送货。 所以李顺撺掇有车的刘建强下乡送冰袋,但刘建强不上当。 有乡里的大客户支撑,皮匠宁愿失去批发街也不想降价。 只要给批发街降价,乡里的大客户也会要求他降价,损失就会很大。 另外,降价就是变相承认皮皮不如雪露,是比雪露低档的冰袋,损失会更大。 “我先巩固县城。”李顺掏出红塔山,小马说这么多就是为了红塔山香烟。 “顺哥厉害,这都能想到。”小马熟练地点着红塔山,说: “配料柜要上锁,皮匠德行差,一定会想办法搞你的配方。” “所以我要先巩固县城,谢谢老弟提醒。”李顺说道。 打发走小马,一直忙到下午,终于攒够一百包。 把用完的甜蜜素、柠檬酸的包装袋扔进机器后面的框子里。 草莓香精也用完了,拿瓶新的锁进柜子里,把空瓶子放进框子里。 从货架上拿剪刀和铁锤,打算销毁包装袋和玻璃瓶。 “哥,快去吃饭。”韩莹拿着毛巾进屋。 “你们先吃,我收拾一下。”李顺想先销毁配料包装。 “我收拾,你先吃饭,经常吃凉菜对身体不好。”韩莹把毛巾给李顺,推着李顺出门。 李顺拗不过,去堂屋吃饭。 吃完饭准备销毁外包装,却发现框子空了。 “莹莹,冰袋机旁边框子里的东西在哪?” “我扔了,那不是垃圾吗?” “那是不能扔的垃圾,小姑奶奶!”李顺的脑袋瞬间大了三圈儿。 第39章 垃圾纠纷 “哥,你说的是不是调料的包装袋?” “是啊!” “不是我扔的,我肯定是不会扔。刚才钱丰打扫卫生,应该是他扔的。” “知道了。” 钱丰是冷饮厂工人,也是冷饮厂房东。 这个缺心眼的,竟然把准备销毁的食品添加剂包装,当成普通垃圾扔掉。 李顺转身跑出院子,直奔院子后面的垃圾堆。 堂屋后有块空地,之前种着几棵小树,后来被附近居民改造成垃圾堆。 各种生活垃圾丢在屋后,平时李顺不敢打开后墙窗户,那气味太感人。 韩莹也意识到严重,加快脚步来到屋后。看见老公在垃圾堆旁边翻垃圾,惊起一片绿头苍蝇。 她想回家拿铁锨,转身看见两个人沿着河畔走。 其中一人拎着个塑料袋,正是钱丰丢的垃圾。 “哥,是他们拿走了。”韩莹指着两人的背影。 “你们站住。”李顺沿着河畔追过去。 双方距离二十米,两个年轻人站住,眨眼睛李顺追上他们。 韩莹马上回家摇人,带着韩华、李大夏、李小霞一起支援李顺。 李顺趁其不备抢走垃圾袋,一个黄发青年抓住了李顺的衣角: “凭什么抢我的东西?你这是抢劫!” “我知道你们是谁,这是我的东西!”李顺用不屑的眼神盯着对方。 这两人是锤皮匠的两个儿子,五官和锤皮匠有八分相似。 韩莹不知皮家兄弟是谁,却知道他们没安好心,衣衫整洁的人不大可能是拾荒者。 袋子里有个装香精的玻璃瓶,有七八个甜蜜素、柠檬酸的塑料包装袋,根本不值钱。 所以他们是冷饮同行,或者正准备入行,捡垃圾是为了收集添加剂信息。 玻璃瓶和塑料袋上有添加剂的名称、品牌、型号和厂家,他们可以拿着包装购买原料。 雪露能赶走皮皮抢占批发街市场,靠的是美味和口感。 而美味和口感,就是用这几种原料调配的。 想到这,韩莹脸色煞白,暗恨钱丰随便扔垃圾。 李大夏拉住韩莹的手: “别动气,千万别动气,对肚子不好。” 韩华和李小霞懵逼,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垃圾堆上的东西,我捡到就是我的,你凭什么抢我的东西?”黄毛厉声质问。 黄毛名叫皮海,是皮匠的长子,旁边的黑毛是他弟弟皮江。 皮皮被雪露赶出批发街,锤皮匠马上研究雪露冰袋,发现确实比皮皮好喝。 锤皮匠能喝出味道,却喝不出李顺用了什么调料。 如果知道用的什么调味剂,就能调制出不输雪露的冰袋。 冷饮厂后面是条臭水河,河对岸是居民宅。锤皮匠租个居民宅,让两个儿子长期住下。 皮江和皮海日夜轮流监视垃圾堆,只要冷饮厂丢垃圾,他们就过来翻。 翻了三天的垃圾,都是残羹、剩饭、厕纸等,可把哥俩恶心坏了。 刚才看见钱丰扔垃圾,哥俩赶紧过来捡。 打开垃圾袋,高兴地蹦起来,马上拎着宝贝走人。 过了臭水河上的桥,回到出租房就能给皮匠爹打电话,让爹开摩托接人。 没想到在桥头被李顺拦住,一个没注意被李顺抢走袋子。 “李顺,你到底给不给我?”皮江也不装了。 “我的东西,凭什么给你?”李顺冷笑。 “弟弟去报警,有人抢劫!我告诉你李顺,抢一分钱也是抢劫。”皮江疾言厉色。 “法盲,你知道抢劫和抢夺的区别吗?”李顺被逗笑。 如果李顺使用暴力,譬如用刀逼皮海交出垃圾,那就是抢劫。 抢劫罪没有金额限制,哪怕就抢了一分钱也会构成抢劫罪,面临三年以上有期徒刑。 但李顺是趁皮海不注意从他手里夺走垃圾袋,没有使用暴力。 所以是抢夺,不是抢劫。 抢夺罪有金额限制,抢一袋不值钱的垃圾,构不成抢夺罪。 “皮江,快去报警。”皮海大声喊。 皮江撒腿沿着河畔跑,去西边街上找公用电话。 韩华马上追赶,李顺大声说: “别追,开车去接强叔。先去他家,找不到人再去队里。” 韩华急忙回家,开着三轮摩托出门,一上公路就加大油门。 “你们三个回家。”李顺想打发走三个女人。 “小霞你跟莹莹回去。”李大夏不放心李顺。 “小霞回去,可能有人过来买货。”李顺说。 “为啥让我走?我不走!”李小霞梗着脖子拒绝。 “咱姐是短头发,你是长头发。长头发好抓,打架时会吃亏。”李顺找理由搪塞。 李小霞翻个白眼,转身回冷饮厂。 决定明天就去剪短发,长头发打架确实吃亏,被人抓头发就很被动。 与此同时,韩华在宋强家里找到了宋强。 韩华不知道来龙去脉,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有人污蔑李顺抢劫。 杀人、放火、抢劫,自古以来就是重罪,宋强不敢耽搁。 “强子,把照片带上。”宋强的妻子何美枝递给宋强两张照片。 宋强把照片装兜里,坐韩华的车去现场。 一路来到臭水河桥头,宋强下车看到两辆公安车。 看车牌是拐弯镇派出所的,县城就是拐弯镇的辖区。 桥头站着很多执法员,宋强一眼就认出领队的黄所长,不禁露出一丝苦笑。 黄所也认出宋强,两人亲切握手,黄所说: “哎呦,是哪阵风把宋队吹到了这里?” “是想念你的春风,哈哈。”宋强手指李顺,露出了哀愁: “我这个大侄子,净给我惹是生非。” “那真是不巧!老宋,这起案子有点严……” “老黄,我没有带嘴过来,只带了两只耳朵。” “那我说,我们接到报警,这里发生抢劫。我们前脚到,宋队你后脚来。” “老黄啊,我没有带嘴巴过来。”宋强再次强调。 “好的!”黄所马上开始工作,派出所也有处理刑事案件的权利。 等皮海说出案发经过,公安们全员懵逼。 一个捡垃圾,一个抢垃圾,这是在搞笑吗? 黄所又问李顺,李顺说出经过,果然是捡垃圾和抢垃圾。 宋强暗暗松口气,谢天谢地这不是抢劫,不是抢劫就好。 但局势对李顺不利,虽然抢一袋垃圾不够立案,但可以行政如拘留、罚款。 宋强心说李顺啊,我的大侄子,这次我保不住你。 你也不傻呀,为什么贸然抢东西? 第40章 小事,但性质恶劣 “李顺,把袋子给我。”黄所索要垃圾袋。 “这里是商业机密,我只相信宋队长。”李顺果断拒绝。 “什么样的商业机密?”黄所满脸严肃地问。 “我做冷饮生意,垃圾袋里是调味剂的包装。”李顺抬手指皮海,说: “他家也是做冷饮的,之所以捡我家扔的垃圾,就是想窥探我用的是调味剂。” 众人恍然大悟,看来这不是普通的纠纷,冷饮的配方能决定商家的存亡。 黄所仔细想了想,说道: “宋队,我们一起检查?” “中,恭敬不如从命。”宋强从李顺手里拿走垃圾袋。 两人回到车里,宋强打开黑色垃圾袋,果然是空瓶子和空塑料包装。 宋强一件一件地往外拿,检查完一件,马上装进袋子里。 检查香精瓶时,宋强紧握瓶子上的标签,不让黄所看。 检查柠檬酸、甜蜜素包装时,宋强只让黄所看背面,不让看正面的文字。 至此,黄所彻底明白,宋强特别在意李顺。 但黄所和宋强是老冤家,宋强越维护,黄所越想处理李顺。 两人再次来到现场,黄所用严肃的口吻说: “李顺,东西是你家故意丢的。从法律上说,你家已经放弃了所有权,明白我的意思吗?” 李顺点点头,黄所继续说: “无主之物,谁捡到就是谁的,皮海捡到就是皮海的。你从皮海手里抢东西,虽然不构成犯罪,因为这包东西不值两毛钱。但属于违法行为,我们必须依法处理。” “请问怎么依法处理?”李顺迷之微笑。 “首先物归原主,其次我们调解。如果皮海不谅解你,我们就会罚你的钱,还会行政拘留你。” 物归原主,就是把配料包装给皮海。 皮海眉开眼笑,不仅能搞到配方情报,还能讹李顺的钱,没有两千块钱我不谅解。 就像上次我爹打你哥,要么陪我两千块钱,要么去拘留所吃公家饭。 想到这,皮海喜形于色,恨不得派出所马上带走李顺。 韩莹吓哭了,做梦也想不到,这包垃圾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 “你别哭,不会有事的。”李大夏急忙安慰,孕妇情绪激动对胎儿不好。 “别哭,顺子会处理好的。”韩华赶紧安慰妹妹。 李顺掏出手绢给老婆擦泪,柔声说: “别哭,我不会出事,你永远可以相信李顺。” 也许李顺的态度给了韩莹安全感,韩莹不再流泪,重重地点点头。 黄所看宋强,笑着说: “老宋,抢垃圾其实是鸡毛蒜皮。事儿是小事儿,但性质恶劣,希望你支持我的工作。” “老黄同志,刚才我就说了,我这次来只带了耳朵,没有带嘴巴。” “那行,我就依法办事。” 黄所正要下令抓人,李顺却转过身: “黄警官,如果我能证明,那包垃圾的所有人是我,是不是就不存在所谓的抢夺?” 黄所一愣,先点点头,又摇摇头: “那包东西是皮海在垃圾堆上捡到的,楚飞你能证明,那堆垃圾是你家的。” 李顺马上接话: “谢谢黄警官提醒,请诸位领导跟我去看看那堆垃圾。” 众人来到冷饮厂院子后边,垃圾堆就在堂屋后墙外,众人的到来惊起一滩绿头苍蝇。 宋强突然发现,堂屋的位置比左右邻居靠南。 左右邻居的后墙紧挨着路,李顺的堂屋却向前缩两米,而那堆垃圾就在两米之内。 忽然,宋强眼前一亮,想到了某种可能,接着脸上露出诡异。 “皮海同志,这袋垃圾在哪个位置捡的?”黄所提着袋子说。 “在这里。”皮海走到墙根附近,用手指着一处地方。 “李顺先生,你还有话说吗?”黄所问李顺。 “当然有话说。租房时,我的房东告诉我,他的宅基地到这里。”李顺用脚踩路边,说: “垃圾堆在宅基地里,我家只是把东西从院子南边,挪到了院子北边。所以,皮家兄弟是在我的家里偷我的东西。”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了。 黄所终于发现,李顺的堂屋比左右邻居靠南,向南边缩了两米左右。 “小李,马上联系你的房东。让房东联系街道办领导,共同确定宅基地的边界。”宋强露出了舒心的笑脸。 “华哥去找钱丰,让他过来证明。”李顺说。 韩华急忙去南边叫钱丰,钱丰翻箱倒柜,从柜子里拿出批复宅基地时,村委会开具的证明文件。 两人拿着文件到现场,请黄所长查看。 证明上面写着左邻、右舍、前边分别是谁家,后方紧挨河畔道路。 看到紧挨道路,黄所就给皮家兄弟判了死刑,把宅基地文件交给宋强。 所以,皮家兄弟的行为就是从李顺家偷李顺的东西,被发现后拒不奉还,还贼喊捉贼。 宋强手持证明文件,笑着说: “老黄,事儿是小事儿,但性质恶劣。皮家兄弟的行为涉嫌触犯窃取商业机密罪,请把案子移交给刑事队。” 宋强说完,从黄所手里拿走那袋垃圾。 “可以的!弟兄们,控制皮海、皮江等两名犯罪嫌疑人。”黄所一声令下,队员们马上抓人,给皮家兄弟戴手镯。 事件迎来大反转,皮海脸色煞白,皮江瑟瑟发抖,好像被吓尿了。 韩华李大夏一脸呆傻,做梦也想不到会有这种大反转。 韩莹紧握李顺的手,可能因为太激动,手心手背都是汗。 “别激动,对肚子不好。”李顺柔声安慰未婚妻。 这丫头太容易激动,我的宝宝真可怜,有个坑儿子的亲娘。 不过宋强说的窃取商业机密罪,李顺估计很难立案。 皮家兄弟偷的只是配方原料,不是具体的配方数据,譬如柠檬酸几克,甜蜜期几钱。 但他们的行为是偷窃,就像上次锤皮匠打晕韩华,最终结果估计还是调解。 李顺很想笑,这次讹锤皮匠多少钱? 再来两千大洋? 宋强从包里掏出对讲机,呼叫刑事队员过来拿人。 “小李跟我来一下,有点私事。” 宋强带着李顺离开人群,从兜里拿出两张照片: “你小玲姐马上出嫁,给她和她的未婚夫做个木质雕像。” 第41章 芝麻变西瓜 宋强给李顺两张照片,一张是女儿宋小玲,一张是准女婿,请李顺给他们做雕像。 兰县的闺女出嫁时,父母会准备金童玉女,一般是石膏像。 经常有货郎下乡村,现场加工石膏像。 把石膏倒进橡胶模具,翻动模具摇匀,等石膏凝固拆掉模具。 制造各种金童玉女,财神菩萨等空心塑像,最后用颜料上色。 有闺女待嫁闺中,父母购买金童玉女当添箱的嫁妆。 希望财神送财,菩萨赐福的家庭,请各路神仙坐中堂。 宋强媳妇是汴绣师,玩的是艺术,看不上模具制造的石膏像。 于是想到了房木匠李顺,想请李大师按照女婿、闺女的照片雕刻金童玉女。 照片上的宋小玲身穿白色连衣裙,打着红色蝴蝶结腰带,很漂亮。 “小顺,抽时间雕一下。”宋强说。 李顺点头,刚才的垃圾冲突,必须感激宋强。 垃圾冲突其实就是皮家兄弟去李顺家偷垃圾,被发现后拒不交还。 在外人看来,那就是芝麻、蚂蚁般的小事。 不过宋强上纲上线,准备把芝麻办成西瓜,把蚂蚁办成大象。 李顺也决定投桃报李,准备把木雕办成石雕: “强叔,我建议用汉白玉雕刻金童玉女。” 宋强眼前一亮,觉得这个可以有。 汉白玉冰清玉洁,石雕也比木雕上档次。 木雕后期需要上色,汉白玉就是原汁原味。 “我替小玲谢谢你。不过小顺,你这个木雕大师能搞石雕吗?” “我这个木雕大师连冷饮都能搞,你说呢?” 宋强哈哈大笑,这小子就是不吃亏的性格。 事上不吃亏,理上不吃亏,话上也不吃亏。 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小顺,你要有心理准备。窃取商业机密估计很难立案,就是好的结果是皮家赔钱。” “赔钱就够了,谢谢强叔。” 刑事队的车辆来到,队员们把皮海、皮江押进警车,正式接手了此案。 宋强跟车回队,交代李顺明天上午去队里协助调查。 家人们回冷饮厂,聚在一起唠嗑,大骂皮家兄弟罪有应得。 东屋卧室里,韩莹抱紧李顺,不停地道歉: “哥,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不怪你,垃圾是钱丰扔的,跟你没关系。” “怪我没提醒他。”韩莹不停地自责。 “跟你没关系,你别激动,孕妇经常生气会影响孩子。”李顺呵呵一笑,说: “其实是好事,能敲竹杠让皮匠大出血。”李顺的心情不错,最好敲一辆摩托车钱。 “哥,他们说要拘留你,我都不想活了。”韩莹仰起头,可怜兮兮仰望未婚夫。 “想拘留我很难!好了,你永远可以相信你老公,睡觉。”李顺心情大好。 凌晨左右,韩莹用委屈的口吻说: “哥,我睡不着,给我讲个故事呗。” “好的。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 第二天吃过早饭,钱丰来上班时,尴尬的来到李顺面前: “对不起老板,都怪我乱扔东西。” “是呀,这个月工资扣二十。” “啊……哦!”钱丰不禁苦笑,小声说: “老板,我每天多干一小时,能不能扣钱。” 李顺摇摇头,拍拍他的肩膀说: “这次就算了,他们并没有得逞,” “谢谢,谢谢老板。”钱丰喜出望外。 钱丰是无心之失,没造成严重后果,认错态度良好,批评几句就行了。 这时一辆农用三轮车开进院子里,刘建强跳下车说: “你们干啥去?穿这么整齐干啥?” “建强来,我们去刑事队办点事。”李顺说。 “有事明天再办,赶紧给我做两百包冰棒,别耽误我下乡送货。” 刘建强是个社牛,拦住李顺不让走。 “家里有人,不耽误你下乡。”李顺说。 李顺启动三轮摩托,带着韩莹去刑事队。 刘建强的生意好,周边各乡镇都有他的客户,甚至还把货送到了隔壁鲁省。 靠着批发一毛钱的小商品,这小子竟然在县城主街上盖了门面房。 李顺考虑要不要也买辆农用三轮车,把冰袋送到各乡镇,抢走锤皮匠的乡镇客户。 一路来到刑事队,在队长办公室见到宋强,被告知不能用窃取商业机密罪立案侦查。 因为皮海、皮江偷走的只是配方原料,不是具体的配方数据。 不过他们的行为是偷窃,就像去邻居家借水桶,在邻居家没人的情况下拿走水桶。 如果用完水桶给邻居送去,不构成盗窃。 如果邻居找你要水桶,你拒不交还,那就是盗窃。 邻居报警,如果你得到邻居谅解,警方就会批评教育一番。 如果得不到谅解,那就是罚金加拘留。 这个案件,李顺就是邻居,不会轻易谅解皮家兄弟,除非钱到位。 在宋强的办公室里,李顺要求赔偿两千大洋,否则不在谅解书上签字。 宋强带着条件去找对方协商,韩莹吓坏了: “他们……会赔给咱们那么多钱吗?” “会的,锤皮匠是聪明人,会选择赔钱。” 调解室里,皮海和皮江垂头丧气,他们的亲娘魏某正在怒骂锤皮匠: “我让你去汴京买配方,你非得想馊主意,非得让孩子去偷垃圾,现在好受了?” 魏某接着骂: “这事你给我解决,你死了无所谓,小海和小江的名声不能出问题。” 在农村,如果进拘留所或者牢房,名声会烂大街,良家妇女不会嫁。 李家村就有两个刑满释放人员,没人给他们说媒,最后只能娶女鸡。 魏某的污言秽语滔滔不绝,锤皮匠突然想杀人。 一个画面出现在脑海:魏某躺在床上做梦,他一锤下去砸烂她的天灵盖。 又一个画面出现在脑海:用铁链子锁住李顺的卧室,用玻璃刀划开玻璃。把汽油倒进卧室里,点火把李顺烧成灰。 在心里把魏某和李顺杀一边,皮匠抬头说: “宋队,我同意赔偿李顺两千元。” “万奶奶,老娘跟你拼了。” 魏某一把抓住皮匠的头发,噼里啪啦打脸,皮匠双手捂脸。 两个警员把魏某拉开,宋强直接拍桌子: “这里不是你家,想闹回家闹!皮铁锤,你确定赔偿两千达成谅解?” “赔……”皮匠的心在滴血,这钱不赔不行! 第42章 郁闷得想杀人 皮匠只有皮海、皮江两个儿子,如果皮海面临拘留,皮匠不会选择赔钱。 得罪了皮海,还有皮江。 老了瘫痪在病床时,如果皮海想拔氧气管,皮江会阻止,反之也一样。 如果两个儿子都得罪,那么皮海去病房门口把风,皮江拔氧气管。 家里有个霸道妻子,在大多数情况下,两个儿子会帮锤皮匠说话。 如果不赔钱,让两个儿子拘留,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所以皮匠挨完打,忍着杀心同意赔钱。 魏某被宋强呵斥后,也乖乖地闭上嘴巴。 宋强起草民事调解书,让皮海和皮江签字盖手印,让魏某拿两千元赔偿金。 再让人去办公室请李顺和韩莹,三方共同坐在调解席上。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锤皮匠竖起大拇指,把杀意隐藏在心底。 魏某怒视韩莹,韩莹比她年轻,不用化妆品就能完爆她的容颜。 韩莹讨厌魏某的眼光,伸手拉住李顺的袖子。 李顺则露出微笑,在调解书上签名盖手印。 宋强把赔偿金给李顺,李顺随手给韩莹。 韩莹喜形于色,一张张地查验真伪,心里的晦气一扫而空。 “同志,钱没问题?”宋强笑着问韩莹。 “都是真钱,谢谢宋队。”韩莹把钱装兜里。 人生有两大揪心事,一是放自己的血,二是掏钱无偿给别人。 锤皮匠尽量控制情绪,强颜欢笑问宋强: “宋队,孩子们可以走吗?” “带回家好好管教,幸亏偷的东西不值钱。”宋强沉着脸批评教育。 “宋队教训得对,我回去好好管教。” “那就好,走。”宋强挥手打发他们走人。 等皮家人离开,宋强笑着说: “小顺,幸亏垃圾堆在宅基地里,不然你赔钱。” “强叔,没有十成的把握我不会冲动。” “嗯,雕像的事你有十成把握吗?” “放心强叔,我办事你放心。” 皮家人回到冷饮厂,魏某火力全开,把锤皮匠骂个狗血淋头。 半个小时后,又扯到了蒙区的相好和野种,骂皮匠是下流胚子。 皮匠在脑海里再把魏某杀一遍,想趁夜深人静时,用铁锤砸烂魏某的头。 骂完人,魏某终于出口恶气,打开抽屉拿一千块钱扔在桌子上: “现在去汴京给我买冰袋配方,县里的生意都被李顺抢光了。要不是乡里的客户撑着,两台冰袋机就得当废铁卖。” “姓皮的,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不把批发街的客户抢过来,我让你天天不得安宁。” 锤皮匠把钱装兜里,离开办公室,发现厂里没有闲着的货车。 走进冰袋车间,从冰柜里拿两包李顺的雪露冰袋,装进皮包里走出厂门。 坐三蹦子去汽车站,坐汽车到汴京市,坐黄包车到鑫鑫化工专卖店。 鑫鑫化工店主营各种食品添加剂,锤皮匠是鑫鑫店的老客户。 老板名叫贾鑫,坐在柜台里玩魔方,一抬头看见锤皮匠。 “哎呦,老皮来了,想要什么货?”贾鑫放下魔方。 “三金,尝尝冰袋。”皮匠从包里拿出雪露。 贾鑫狡黠一笑,咬开冰袋喝一口。 唧唧嘴,竖起了大拇指说: “行啊老皮,进步不小。之前你配的汽水,叫这个一声爷都不多。” 皮匠眼里闪过尴尬,心里骂贾鑫鳖孙,掏出一包烟说: “三金你再品品,这里面都用了什么调料?” 贾鑫喝几口细品,摇摇头说: “除了糖精色素,其他的喝不出来。” 说完继续把玩魔方,露出了迷之微笑。 “三金,我们是老朋友,你给我一句实话。”锤皮匠从包里拿出二十元放在柜台上。 “这就没意思了,我真的不敢确定。老皮,我是卖料的,不是做水的。”贾鑫继续玩魔方。 不敢确定就是喝出来了,钱到位就能确定。 锤皮匠暗骂贾鑫是个鳖孙,又从包里拿出八十元,凑后一百元放在柜台上。 “有甜蜜素和柠檬酸,还有一种香精,我不敢确定是什么香精。”贾鑫眨眨眼,又说: “香精是饮料的灵魂,有画龙点睛的作用,说实话真的很重要。” “你再好好想想!”锤皮匠又拿五十块钱,咬着牙说: “三金,差不多了?” “哈哈,别生气!如果没猜错,应该是草莓香精。” “你给我拿货,一样先拿两包。”皮匠说。 贾鑫给锤皮匠拿货,收了他三百元货款,拦一辆公共汽车。 两人把货抬车上,皮匠坐车回兰县。 贾鑫回店里玩魔方,白嫖一百五十块钱令人开心。 不过他很纳闷儿,他认为调配雪露冰袋的人是个高手。 柠檬酸是酸性,糖精钠和甜蜜素是碱性,酸碱会中和。 酸多了遮盖甜味,甜多了遮盖酸酸。 只有抓住酸碱的完美融合点,才能调制出酸甜可口的饮料。 贾鑫百思不得其解,能掌握酸碱融合点的高手,为什么不去大型冷饮厂做冰淇淋? 为什么窝在兰县做小小的冰袋? 难道他跟皮匠有仇? 贾鑫开始担心皮匠的生意。 锤皮匠回厂里配料,按照经验先配第一缸。 用勺子尝尝,瞬间戴上痛苦面具,扑哧一口吐出来。 柠檬酸放多了,饮料比醋酸,第一缸报废。 他不信邪,把第一缸倒掉,接着配第二缸。 第二缸只有甜没有酸,甜中还带着苦。 味道很怪,还很难喝,第二缸报废。 一下午报废八缸,要么不酸,要么不甜,就是找不到酸甜可口的感觉。 调配第十缸时,魏某火力全开,当着工人的面骂锤皮匠傻逼。 调味剂很贵,皮匠浪费的不是一缸缸的水,而是一缸缸钱。 “窝囊废,李顺能调出味,你为什么不行?别再浪费老娘的钱,你个没用的玩意儿。” 捶皮匠自动过滤叫骂声,也在想这个问题。 同样的调味剂,我为什么调不出那个味儿? 黑着脸把调味剂锁柜子里,折腾了一天,浪费千把块钱,没搞出一点鬼名堂。 锤皮匠一阵肚疼,闷着头承受媳妇的辱骂,郁闷得想杀人。 李顺啊李顺,如果你在生意上赶尽杀绝,我就让你有命挣钱,没命花钱。 第43章 韩莹的抉择 县城最好的美发店里,韩莹在做发型,李顺坐沙发上看报纸。 “哥,我的发型好看不?”韩莹展示新发型。 长发披在后背上,靠近头皮的是直发,下半部分是波浪卷,看着很时髦。 “好看。”李顺给出朴实无华的评价。 “喜欢这种发型吗?” “嗯!这么多年都是直板长发,该更新了。” 今天吃完午饭,韩莹就强烈要求逛街,李顺觉察到她好像有心事。 “莹莹,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有啊,就是突然想换个发型。” “呵,你肯定有心事。” “没有,我们去买衣服。” 离开美发店,两人在街道上逛成衣店。 一条街的服装店看完,一件衣服没有买,最后到了人民商场。 “老板,我试试那个裙子。”韩莹指着一条白色连衣裙说。 “妹子好眼光,这是商场里最好的裙子,全县只有一件。”老板娘笑着拿货。 韩莹去试衣间换衣服,老板娘跟李顺搭讪: “大兄弟好福气,你女朋友美得很。” “嗯,只要她相中那个裙子,我就买给她。” “哎呀,大兄弟真疼媳妇儿。” 老板娘心里美滋滋,那件裙子贵得很。 李顺皱眉沉思,印象中小学到现在,韩莹从不穿裙子,为什么突然买裙子? 不大会儿,韩莹从试衣间里出来,李顺觉着眼前一亮。 雪白色连衣裙,腰里是红色的腰带,腰带打成蝴蝶结。 “妹妹穿上这身裙子就像仙女下凡,比仙女还漂亮。”老板娘奉上马屁。 韩莹走到李顺跟前,张开胳膊转个圈: “哥,好看吗?” “好看。” 此时的韩莹像朵雪莲花,煞是好看。 “那我以后天天穿给你看。”韩莹语出惊人。 客人们纷纷侧目,这话有点惊世骇俗。 “那倒不必,你穿什么都好看。”李顺哈哈一笑,转头问老板娘: “裙子多少钱? “大兄弟,这是全国限量……” “全国限量不会出现在小县城,开价。” “一百八,人民商场是明码标价,不打折。” “买了。” 李顺不废话,打开公文包拿出十八个钱棍。 每根钱棍价值十元,包着一百枚壹角硬币。 老板娘懵逼,摆摆手说: “太多了,我不要,二三十元还能凑合。” “拒收人民币是违法行为!老板娘,要不让公安过来评理?”李顺给她上纲上线。 “我不买了。”韩莹转身去试衣间。 “大妹子,等等。”老板娘拦住韩莹。 她不怕李顺上纲上线,就怕做不成生意。犹豫片刻,说: “我去换钱,你们能不能先等等?” “可以,去。”李顺说。 老板娘抱起十八卷硬币去附近柜台换整钱: “大表姐,要零钱吗,一毛的硬币?” “哦?要五块钱,正好找零用。” “换十块钱,一卷正好十块钱。” …… 老板娘因为零钱头疼,李顺比她更头疼。 家里的零钱太多,李顺和韩莹现在是菜市场上的名人。 一有时间就扛着麻袋去菜市场,找卖菜的小贩换整钱。 各大型银行都害怕李顺,柜员们只要看见李顺进门,个个吓得不敢抬头。 有家银行曾经拒收李顺的碎钱,李顺报警讨说法,最后闹得行长亲自出面解决。 最搞笑的一次,四个柜员看见李顺进门,全部起身离开柜台。 躲在幕后暗中观察,李顺啥时候走,他们啥时候出来,用魔法打败魔法。 跟碎钱比起来,此刻的韩莹更让李顺头疼,不知道她在玩什么花样。 “莹莹,你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我还在考虑要不要说,别急嘛!” “好,希望是好消息。” “肯定是好消息啊,只是我还在犹豫。” “那你慢慢考虑。”李顺也不着急,好事没必要着急。 这时老板娘拿着一把钱回来,壹角的钱棍不见了,变成了拾元伍元的纸币。 “大兄弟运气好,都换成整钱了。”老板娘扬起手里的纸币,说: “不是我不收零钱,是老板不让我收,不好意思哈。” “麻烦你了,帮忙开票。”李顺知道她是无中生老板。 “不麻烦,谢谢你们。”老板娘快速开票。 两人离开人民商场,继续在街上闲逛。 路过新华书店时,韩莹停住脚步,看着书店的招牌发呆。 “想买书?”李顺柔声问。买几本书而已,犹豫什么呢? 两分钟后韩莹咬咬牙,好像做出了重大决定,迈步走进书店。 来到经济类书架前,挑选了三本关于经济管理的图书。 李顺一愣,终于明白了她在纠结什么。 她的梦想是成为妇产科医生,一直都在阅读妇产科医书,想去卫生学院学习。 现在突然买经济管理书籍,估计是想放弃医生梦。 昨天夜里两人在床上说情话,韩莹问李顺将来干什么? 李顺说想来集团公司当大老板,还半开玩笑劝韩莹学经济管理,将来掌舵公司。 有老婆在公司里坐镇,老公才能放心地开拓全国市场。 李顺看着老婆的黑眼圈,想象着她彻夜难眠时的纠结,忍不住心中一软。 将她揽进怀里,叹口气柔声说: “委屈莹妹了,做这个决定应该很艰难!” “不艰难,就像把头发烫成波浪卷,把牛仔裤换成裙子,一点都不艰难。” “呵,谢谢你!” 两人都动了情,就这样紧紧地抱着,忽然听见了咳嗽声。 是新华书店里的工作人员,是个软妹子,红着脸说: “抱歉,我们该下班了。” “抱歉了。”李顺松开韩莹,韩莹脸色通红。 去柜台边结账,售货员也是不要零钱,李顺只能给整钱。 离开书店,韩莹开始愁眉苦脸: “哥,咱们的零钱太多了,怎么花呀?” 一辆三轮车从身边经过,是皮皮冷饮的送货车,韩莹突然说: “我们也去买一辆三轮汽车,你和咱哥乡下送货,把皮匠的客户都抢走。” “好主意,家里还有多少钱?”李顺说道。 “这个月挣了三千多,算上皮匠赔的两千,购买一辆三轮车。”韩莹满脸兴奋。 李顺摇头撇嘴,还是先买摩托车、电视机、洗衣机、冰箱和缝纫机。 先把五大件嫁妆搞齐,重新定下婚期,再说买三轮车下乡送货。 第44章 胳膊肘往外拐 第二天早上九点半,李顺正在为冰袋机更换聚乙烯包装膜,忽然听见韩莹的惊叫: “爸,木叔叔,你们怎么来了?” 老爹和老丈人来了,李顺放下东西走出车间,果然是李木和韩正。 韩正跳下马车,笑着向李顺点头,李木把骡子缰绳摔在槐树上。 “你们怎么一起来了,有事吗?”李顺问。 “过来看看,生意还好?”韩正说。 “还好,去屋里说话,冰糕机噪音大。”李顺把二老请进东屋卧室里。 关上门打开灯,韩莹给他们搬板凳,卧室里只有李顺韩莹陪他们。 “孩子啊,更改婚期那么大的事,你为啥不跟家里说一声啊?”李木摇摇头,溃散长叹。 李顺挠挠头,原来是兴师问罪的。 昨天李木、韩正老哥俩喝酒,无意间谈到李顺更改婚期的约定。 约定如下,如果李顺能在四个月内备齐摩托车、电视机、洗衣机、电冰箱、缝纫机五大件,韩正就同意把婚期提前。 李木听罢当场懵逼,这是人生大事,当爹的竟然不知道? 韩华也懵逼了,原来这是李顺自作主张,压根没跟家里的父母商量? 于是老哥俩过来兴师问罪,都觉着李顺胆大包天,婚姻大事都藏着掖着。 李顺正要说话,韩正笑着说: “我又跟你婶商量了一下,觉得电冰箱在农村没用,可以先不买。” 冰箱的用处确实不大,在农村吃肉是过年。 吃菜去地里现摘,基本不会出现剩菜问题。 也就是说,韩莹的嫁妆从五大件变成四大件,电冰箱不用准备。 买一个冰箱至少两千左右,老韩家主动给李顺降低游戏难度。 李木从兜里掏出一沓钱,说: “这一千块钱你先拿着,既然你想早点结婚,我和你妈都支持。” “爹,家里啥情况我知道,哪里来的钱?”李顺皱着眉头问。 “找你大海叔借的。”李木说。 李大海是村里的屠户,平时在家务农,闲时去肉店杀猪,家庭条件也不错。 李顺有些感动,说: “爹,其实没必要借钱,我和莹莹在攒钱。” 李木摆摆手,一毛钱的生意能挣多少钱,还得我想办法给你挣钱。 “冷饮生意赚钱吗?现在一个月到底能挣多少?”韩正问李顺。 韩莹神秘一笑,小声说: “从开业到现在一个半月,一共挣了七千。进货用了两千,现在还剩五千。” “七千?” “七千?” 老哥俩瞠目结舌,这怎么可能呢? 不管冰袋还是冰棒,都是卖壹角钱的小生意,怎么可能一个半月挣七千? 韩莹马上掀起床单,指着床底的麻袋说: “不信你们看看,这一麻袋都是钱……都是壹角壹角的硬币。” 韩莹又从兜里掏出钱包,拿出昨天锤皮匠赔偿的两千元,放在老哥俩面前。 钞票摆在眼前,老哥俩必须相信。互相看看对方,对方都是一脸震惊。 “不能跟任何人说,包括你大哥。”韩正脸色潮红,急忙放下床单盖住床底。 “对,不能跟任何人说。如果有人问你赚不赚钱,你就说净赔钱!”李木有点语无伦次。 自从李顺承包冷饮厂,李木就天天发愁,生怕儿子赔钱。 毕竟隔行如隔山,儿子是个木匠,木匠和冷饮没有一丁点关系。 这段时间更是愁得茶饭不思,没想到儿子给他这么大惊喜。 现在李木浑身充满力量,越看越觉着儿子像自己。 韩正连续深呼吸,如果生意继续这样好,闺女的后半辈子就能吃香的喝辣的。 韩莹抿嘴轻笑,说: “县城已经被我们占领,整个批发街都买我们的雪露。现在因为没有大车,不能下乡送货,乡里的钱赚不到。” 韩莹抓住韩正的胳膊摇晃,嗲声嗲气地撒娇: “爹,我都快愁死了,你说咋办?” “用……用你们挣的钱买个三轮车,也就四五千块钱。”韩正头皮发麻。 “我们挣的钱要买嫁妆,你给我买辆三轮车呗,就当你给我准备嫁妆。”韩莹继续撒娇。 韩正翻白眼,这个闺女胳膊肘往外拐。 “这个嘛……我回去跟你妈商量,她应该会同意,前提是先把四件嫁妆送咱家。” “没问题,等着。”韩莹不停地向李顺使眼色,求夸奖。 李顺哑然失笑,这丫头真可爱。 那么,今天就去汴京把嫁妆买齐。 这时敲门声响,韩莹去开门,李大夏双手捧着七八个钱棍: “玉凤拉走十包冰袋,十包冰棒,这是八十元货款。” “大夏,带我看看冰袋机。”李木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嘴角咧到了后耳根。 韩莹把八根壹角的钱棍递给韩正,又从麻袋里拿两根。 “换一百块钱的整钱,这些碎钱也快把我愁死了。” 韩正从兜里掏百元大钞,这一麻袋碎钱他也愁,壹角的硬币谁都不想要。 韩莹把整钱装兜里,拉着韩正参观冷饮厂。 院子里,张慧的伙计小田拉冰袋,周祥给他装车。 打发走小田,李顺检查周祥的功课,周祥急忙从马车里抱出来十几张木板。 有梅兰竹菊四君子,有龙凤呈祥,有孔雀望月,雕刻的有板有眼。 “进步不小,我很欣慰。”李顺拍拍徒弟的肩膀,说: “后天过来,我教你雕刻汉白玉。” “中,谢谢师父。”周祥嘿嘿憨笑,像个傻小子。 “师父,有件事我想求你答应。”周祥突然满脸通红。 “说,只要不过分,我都应你。”李顺心情很好。 “我想娶……” “咳……”李大夏突然大声咳嗽,发现李顺看她,红着脸跑进屋里。 “你刚才说什么?”李顺绷着脸问。 “没什么。”周祥头皮发麻,低头不敢看师父的脸色。 李木和韩正参观机器,李木说: “孩子好好干,我跟你叔先回家。对了,上次从家里拿的面和油吃完没有?” “没吃完,今天我跟莹莹出去办事,让周祥留下来帮忙。” “周祥是你的徒弟,你看着安排。” 李顺送走老哥俩,领着周祥去卧室,把床底的一麻袋硬币抬到三轮摩托车上。 让周祥留在厂里,让韩华开着摩托车,带着韩莹去汴京去买四大件。 第45章 未来的糖果大王? 李顺冷饮厂,周祥帮李大夏打包冰袋,额头上冷汗啪啪的滴。 “看你那点出息,见李顺就像老鼠见猫。他是你师父,又不是你爹。”李大夏无情嘲讽。 “夏……师父和爹是一样的。爹给我命,师父教我安身立命。”周祥唯唯诺诺地说。 “我们俩要是成了,你们俩怎么论辈分?你叫李顺妹夫还是师父?他叫你姐夫还是徒弟?” 噗嗤一声,李大夏自己把自己逗笑。 “我……我估计师父不会同意我们的事,他会打死我的。”周祥汗如雨下。 “不至于打死,有可能让你脱一层皮!”李大夏翻个白眼,说: “我弟弟疼我,他应该会同意咱俩处对象。” 李大夏越说越心虚,扭头看汴京方向,祈祷李顺不要阻止她跟周祥恋爱。 韩华驾驶三轮摩托车去汴京,李顺坐在车篷里,韩莹坐李顺大腿上。 从兰县到汴京八十里都是公路,这是李顺同意让韩莹跟随的原因。 车厢里有个麻袋,装着一万枚壹角硬币,总共一千元人民币。 就是那种外圆内九边形,正面是菊花,背面是国徽的菊花壹角。 李顺头皮发麻,一百个硬币用废报纸卷起来能当凶器。 如果有哪个不开眼的拦路劫车,李顺绝对用钱砸死他。 中午时分来到市中心,三人喝碗鸭血粉丝汤,去汴京最繁华的商业街。 韩华开车慢慢地走在前边,李顺韩莹步行逛街,街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韩莹像乡巴佬进城,像只欢乐的小麻雀,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小兄弟,给女友买糖人,好看又好吃。” 耳边响起磁性的男声,李顺转过身,看见个吹糖人的男人。 四十岁左右,国字脸大眼珠,樱桃小嘴。 穿着围裙,带着袖头。身前是辆架子车,车上插满了糖人。 有公鸡老鼠,有牛马大象,还有座花果山,看起来惟妙惟肖。 花果山上都是猴子,有张臂上树够桃的,有挥拳打架的,还有伸手向路人讨食的。 “小伙子,糖人好吃又便宜。”樱桃嘴的笑容像春风般温暖。 李顺哑然失笑,估计谁都想不到,这个推架子车卖糖人的李唐,未来会成为豫省首富。 未来的李记食品集团,主营糖果、糕点、沙琪玛、巧克力、果冻等休闲糖点食品。 巅峰时期可以跟徐福记掰手腕,豫省的糖果店每卖出十颗糖,就有八颗来自李记。 李顺看着李唐微笑,把李唐整不会了: “小伙子,为什么盯着老头子看?” “老板,糖人怎么卖?”韩莹急忙化解尴尬。 “小的一毛,大的两毛,现吹五毛。”李唐说。 “大叔,我最好的朋友管你叫爹。”李顺微笑。 又把李唐整不会了,你就直接说你是我儿子的朋友就行,何必这么绕呢? “哦?你的朋友叫什么名字?” “中文名李丰田,英文名Toyata丶Lee。” “我不认识,你可能认错人了。” “老板,能吹个我吗?”韩莹再次帮老公化解尴尬。 “可以的,给五毛钱。”李唐拉开架势,一口气下去,吹了个花容月貌的女子。 十八九岁,瘦身,大胸,八分像韩莹。 这就很牛逼,怪不得未来那么牛逼。 李顺把壹圆硬币放车上,随手拿起花果山。 韩莹很开心,拿着糖人左看右看。 “听口音你是兰县人,我妻子也是兰县人,欢迎来到汴京。”李唐又把硬币还给李顺。 “丰田……订婚没有?” “小哥儿,我只知道丰田汽车。” “好。” 李顺转身离开,咬一个花果山的猴子,忍不住称称赞,真好吃。 “我尝尝。”韩莹咬掉另外一个猴子,不禁眼前一亮,竖起了大拇指。 等两人走远,李唐旁边卖花生糕的摊主笑着调侃: “哎呦,铁公鸡糖人李竟然给陌生人免单。丰田明明是你儿子,为什么不承认呢?” “你懂个屁!”李唐眼中闪过狠厉,只要李丰田不跟疯丫头退婚,我就不认那个儿子。 李丰田,五岁开始练武,八岁拜师职业拳击手,学习十年拳击。 今年正好十八岁,明年结婚。 妻子姓水,名叫水杨,李顺叫她水性杨花。 后年,水杨花出轨,李丰田一拳打断水杨花三根肋骨。 一拳打在水杨花的姘头的太阳穴上,一拳打死,做了十年牢! 不怪李丰田冲动,被老婆戴帽子,孩子还不是亲生的,这谁顶得住? 丰田出狱时,父亲李唐已经是大企业家,李记食品在豫省如日中天。 不过因为水杨花,父子俩反目成仇,李丰田后来做了李顺的保镖。 哥俩是异性兄弟,最好的朋友,李丰田帮李顺挡过刀。 有一次李顺陪客户吃饭,一个服务员突然从托盘下拿出刀子。 李丰田及时趴在李顺身上,肺上挨了一刀,差点丢了性命。 “你在想什么?”韩莹把糖人放在李顺嘴边。 “想一个老朋友,应该也在汴京。”李顺说。 两人走进电器店,看到二十寸左右的电视机。都是大疙瘩头,两千元左右。 韩莹相中了熊猫21寸彩电,定价两千一。 小天鹅牌洗衣机,定价一千四。 飞人牌缝纫机,定价四百。 三件东西三千九,搞价搞到三千七,老板高兴坏了。 等看见一万枚壹角硬币时,老板郁闷坏了: “要不了这么多,我要三百中不中?” “算了,我去其他家看看。”李顺终止交易。 “别,兄弟别走!”老板纠结得想哭。 一边是三千七的大生意,一边是棘手的万枚菊花壹角,这可如何是好? “兄弟,你是做什么生意的?” “做冷饮的。” “难怪,难怪呀!我……我要五百中不中?” “少废话,零钱也是钱,你不收钱我就走。” 两分钟后,老板终于狠下心: “要,我要还不行吗?” 三个店员开始数钱,他们把钱棍拆开,把菊花壹角摆在长方形玻璃桌上。 十枚硬币摆一摞,密密麻麻都是钱,场面蔚为壮观。 老板鬼鬼祟祟上楼,几分钟后笑眯眯下楼。 把电视机、洗衣机、缝纫机一字摆开,摆在茶几内侧。 茶几正对着店铺的迎宾墙,墙上固定着四个铜字:国华家电。 李顺仔细想想,俯在韩莹耳边说: “宝宝,想不想上电视?” “上……啥电视?”一句宝宝把韩莹搞羞涩了。 “等下你就知道了。”李顺向老板竖大拇指,你他娘的真是个天才。 第46章 李丰田 老板见李顺满脸坏笑,就回给李顺一个赞。 十几分钟后,硬币码好,一群人来到店里。 有的扛着摄像机,有的拿着麦克风。 麦克风上的Logo是汴京新闻,老板邀请李顺韩莹站在家电旁边。 摄像机对着钱桌子,李顺买的东西,李顺、韩莹、老板三人,以及迎宾墙上的“国华家电”拍摄。 明天的汴京新闻,估计会出现: 震惊!某男子携带万枚壹角硬币购买家电! 家电老板是个人才,用万枚硬币给店铺做个的电视广告。 记者走后,李顺随手从货架上拎起个台灯: “老板,这是我的广告费?” “没问题,哈哈……” “谢谢!” 白嫖一个台灯,韩莹美滋滋笑纳。 抱在怀里不撒手,生怕老板反悔。 电视机、缝纫机、洗衣机抬进三轮摩托车,韩华笑得合不拢嘴。 这是他妹妹的嫁妆,是妹夫出钱买的嫁妆,代表着妹夫对妹妹的爱。 等下再买摩托车凑齐四大件,明天在韩家一摆,肯定风光无限。 忽然想到再过两个月,妹妹就会成为李顺的新娘。 韩华心生不舍,笑着笑着就想哭。 韩莹倒是没心没肺,陪李顺吃“韩莹牌”糖人,你一口我一口。 过个十字路口,马路两边有四家摩托车店。 店外摆满摩托车,李顺随便走进一家店。 “大兄弟,看摩托车吗?”老板娘笑脸迎客。 店里有七八个品牌,各种型号各种颜色。 “莹莹,想要哪种颜色?”李顺问韩莹。 “看那个。”韩莹相中一辆红色摩托,看起来十分美丽。 “妹子好眼力,这是俺店最好的摩托。”老板娘跑到车前介绍: “五羊本田125c,中日合资大品牌,电打火启动。今年最新款,买家多得很。” “我听说过本田,没听说过五羊本田,跟本田有关系吗?”韩莹问老板娘。 “有关系的,广汽本田生产,本田轿车也是这个厂生产的。”老板娘接着忽悠。 李顺的心思不在摩托车上,店门口坐着个半大小子,长着一张李顺最熟悉的面孔。 梳着三七开偏分头,头发乌黑发亮,没少浪费摩丝和海飞丝,堪称九十年代杀马特。 他就是李丰田,可能已经被水杨花戴了绿帽子的李丰田。 正在店门口看武侠小说的李丰田,突然抬头和李顺四目相对。 “Toyata丶Lee,Come!”李顺向他招手。 李丰田剑眉微蹙,仔细辨认李顺的脸。 确定不认识这个帅锅,低头继续看武侠。 “大兄弟,你认识丰田?”老板娘小声问。 “他在你店里打工?”李顺反问。 “他是俺外甥,在我店里帮忙。”老板娘说。 “哦?水阿姨,丰田订婚没有?”李顺再问。 水巧真一愣,这人竟然知道丰田的母姓,应该是丰田的好朋友。 看着又不像好朋友,丰田好像不认识他,都不过来打招呼。 水巧真犹豫片刻,决定回答李顺的问题,顾客就是上帝嘛。 “三个月前刚订婚,对象是俺娘家村的,也姓水。漂亮、聪明、孝顺,是个好姑娘。” 李顺觉得水巧真好像对“好姑娘”有什么误解,好姑娘不会给老公戴绿帽子。 “哥,你认识他吗?”韩莹觉着李顺今天有点奇怪。 “上辈子认识。”李顺露出迷之微笑,说: “莹莹,有没有相中这辆车?” “这辆摩托挺好看的,哥哥有没有相中?” “你相中就行。”李顺问老板娘: “给我报个最低价,那种能成生意的价格。” “原价三千四,打完折两千八。小兄弟,这款摩托跟你的气质很配。”老板娘说。 “最低多少?” “最低两千七百五,再给你优惠五十。” “等等,我去其他店看看。” “我再送你个头盔。”老板娘拦住李顺。 李顺轻松绕开,去隔壁店里问价。 用半个小时逛完四家店,最低价都是两千七百五。 李顺犹豫片刻,又来到水巧真店里。 “来了老弟,我再送你一对情侣头盔。”老板娘转身吩咐李丰田: “丰田,去把情侣头盔拿过来。” 李丰田起身回店,把武侠小说卷起来装兜里,拿着红蓝两个头盔出来。 韩莹和韩华看头盔,李顺看李丰田: “小老弟,看的武侠小说?” “射雕英雄传。” 言简意赅的回答,人狠话不多的类型。 “有没有读到一灯大师、周伯通和瑛姑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 “什么意思?”李丰田皱眉。 “倚天屠龙记的殷梨亭,天龙八部的段正淳,鹿鼎记的神龙教主和吴应熊,头上都是绿油油一片,这不好。” “你到底什么意思?”李丰田脸上有了杀气。 “哥!”韩莹拉住李顺的手,李丰田的眼神让她害怕。 “老板娘,这辆车我买,开票。” 李顺不再理会李丰田,言尽于此,自己体会去。 “请跟我来。”老板娘赶紧请李顺进店。 最终,李顺用两千七买走了五羊本田。 老板娘心情很好,给摩托车里加满汽油。 摩托车推到公路上,韩莹坐韩华的三轮摩托,李顺骑新摩托回兰县。 打着新摩托,掀开头盔上的挡风板,冲李丰田勾勾手。 李丰田一直纠结李顺的话,扔掉香烟走到路边: “有事儿?” “我有个好朋友,我对她深信不疑。但超过三个人说我的朋友有问题,我就重新调查这位朋友,果然有问题。” 李顺掏出纸和笔,写上冷饮厂的地址,把纸条塞进李丰田兜里。 指指摩托车店外边,那个通体绿色的遮阳伞,在李丰田回过神之前加油门离开。 一边开车一边思考,不知道丰田能不能领悟他的意思。 李顺走后,李丰田仔细品味李顺的话,盯着绿色遮阳伞发呆。 仔细回忆自己的朋友圈,确定不认识刚才那个买车的怪人。 一个陌生人,为什么三番五次提醒,我可能被未婚妻绿了。 他好像对我的事了如指掌,他到底是谁? 超过三个人提醒……就得重新审视某人? 李丰田剑眉倒竖,迈开脚步去找未婚妻的前男友。 第47章 一拳一个小朋友 李丰田有个青梅竹马叫水杨,长得很漂亮,李丰田很喜欢她。 初中时两人坐前后桌,李丰田经常偷老爸的钱,给水杨买大白兔奶糖。 为此李丰田没少被老爸揍,老爸李唐也不太喜欢水杨。 李丰田一直追求水杨,把零花钱给她花,对她无微不至,是个纯种舔狗。 两个月前两人订婚,李家给水杨两千元礼金。 李丰田整天都是笑嘻嘻,感觉人生达到了高潮。 没过几天,铁哥们找李丰田吃饭,他是水杨的对门邻居。 在饭桌上委婉提醒,说水杨有个前男友,在汴梁大道上开照相馆。 照相馆店名时尚,水杨跟你订婚后,还跟前男友藕断丝连。 李丰田很生气,当场跟铁哥们发火,两人不欢而散。 老爹李唐在汴梁道吹糖人,无意间发现水杨和前男友一起逛街,手挽手很亲密。 李唐马上找儿子谈话,骂水杨不知廉耻,要求儿子马上退婚。 可李丰田中了水杨的毒,万般维护水杨,和老爹闹得很不愉快。 第三个提醒李丰田的,是在汴梁道卖摩托车的姨妈水巧真。 水巧真见过水杨和前男友一起吃饭,两人互相喂着吃。 李丰田有些动摇,于是来汴梁大街给姨妈帮忙,其实是暗中查证。 今天又被李顺提醒,李丰田坐不住了,戴上帽子和墨镜去时尚照相馆。 时尚照相馆装修很时尚,正面有个玻璃门,旁边是两米见方的玻璃窗。 透过玻璃窗,李丰田看见了水杨,跟前男友聊得火热。 两人面对面坐沙发上,中间隔着茶几,茶几上放着两杯茶。 男人谈笑风生,水杨时而捧腹大笑,时而含情脉脉,隔着玻璃都能感受到她的快乐。 李丰田很不快乐,面无表情站着,看着快乐的未婚妻。 从朝霞满天站到日落西山,从繁星点点站到红日初升。 站到照相馆开门营业,整整站了一整夜,抽光两包香烟。 晚清晨,卷帘门打开,水杨披散着头发,来马路对面买煎包。 她是那么美丽,那么婀娜多姿,李丰田却感到了恶心。 水杨看见李丰田,愣了五秒左右,急忙跑到李丰田跟前。 “丰田,你也是来赶集的?” 啪的一声,水杨趴在地上。双手捂住左脸,整个人被打懵了。 “你听我解释!”水杨爬起来。 啪! 又是一声脆响,水杨捂着右脸摔倒。 她顾不上疼,爬起来站在李丰田面前。 低着头不说话,把手从脸上拿开,好像在等挨揍。 “两千元订婚礼金,中午十二点之前送给我家。少一分钱,我干死你全家。” “丰田你误会我,我是在照相馆打工,我……” 第三个耳光比前两个更狠,水杨直接昏厥。 李丰田转身离开,吃瓜群众不敢阻拦。 回到摩托车店,李丰田说: “姨,把我的工钱结了。” “你怎么了?”水巧真见外甥满脸憔悴,心里有点慌。 “我出去几天,你抽空跟俺爸说说。”李丰田不想多说。 水巧真也不想多问,给外甥四百元,又多给她五十。 李丰田离开摩托车店,坐黄包车到汽车站,坐公共汽车去兰县。 昨天一夜没合眼,途中开始犯困,闭上眼在车上睡觉。 公共汽车离开市区,中途有三个大汉上车。 两个留着偏分头,一个留中分头。 “都别睡,马上到电厂。”司机大声提醒。 三个大汉找位置坐下,几分钟后,中分头走到车尾,指着李丰田身边的女乘客: “去一边坐。” 女乘客站起来坐一边,中分头挨着李丰田,伸手摸他的口袋。 外口袋里没钱,又摸西服内口袋。 汉奸头心中一喜,手感告诉他摸到了钞票。 夹着钞票准备收手,手腕被大手抓住。 李丰田睁开眼,眯着眼盯着中分头。 “松手!”汉奸头手腕生疼,开始用力挣扎。 两个同伙围过来,汉奸头有了底气,伸手抓李丰田的头发: “狗日的,给老子松手!” 话音未落,太阳穴上挨一拳,直接昏迷。 两个同伙还在发呆,李丰田咣咣又是两拳。 还是太阳穴中拳,还是直接昏迷,直挺挺的躺在过道上。 整个过程不超过五秒,拳击手打街斗就是一拳一个。 车厢里鸦雀无声,李丰田打个哈欠: “最烦别人摸我的头。” 她抓住小偷的后脖领,拖着小偷走到车前: “师傅,停车,开门。” 司机踩刹车,打开车门,李丰田扔小偷下车。 扔完三个小偷,司机关门开车,李丰田对着后视镜整理发型。 整理好发型,回座位上继续睡,实在困得睁不开眼。 车厢里静悄悄的,一路上没人敢大声说话,生怕吵醒那头熟睡的雄狮。 汽车来到兰县汽车站,李丰田去小卖部买一箱香油。 按照李顺给的地址,坐三蹦子来到冷饮厂。 院子里停着一辆脚踏三轮车,一个老太太站在车边。 一个小女孩抱着冰袋装车,冰袋好像很沉,女孩子很吃力。 “请问李顺在吗?”李丰田问。 李小霞抬头,冰袋挂在三轮车的车门上。 塑料包瞬间裂开,一百个冰袋下雨般落地。 老太太在旁边惊呼,李小霞保持装车的姿势,盯着一地冰袋发呆。 蠢萌的模样自带着喜感,李丰田抽动嘴角肌肉,这一笑惹怒了李小霞。 “你笑什么?都怪你!” “额?”李丰田尴尬挠头。 李小霞气鼓鼓回屋,端一盆脏水出来: “让开。” 话音未落水泼过来,李丰田赶紧脚躲避。 水珠溅起了几点泥土,全部飞到李丰田裤腿上,李丰田的面部肌肉再次抽动。 李小霞重回屋,端一盆清水出来。 捡起地上的冰袋,放在水里清洗,用毛巾擦干再放进塑料包里。 冰袋上本身带着水珠,掉地上粘满了泥。 很快盆里的清水变成污水,脏兮兮的。 “你是死人呀?还不过来帮忙?”李小霞把怨气发泄在李丰田身上。 这姑娘好凶!李丰田翻个白眼,放下香油过来帮忙。 “那个……李顺在吗?” “找他干啥?先干活!”李小霞瞪圆了眼。 李丰田头皮发麻,这闺女好凶呀。 第48章 嫁妆谈判 地上的冰袋被捡起来,在水盆里洗干净。 “妞,多少钱?”老太太问李小霞。 “一包四块五,三包十三块五。”李小霞说。 老太太掏出手卷,一层层地拆开,拿十四元给李小霞。 院子里有条晾衣绳,绳上搭着几条毛巾。 李小霞用粉色毛巾擦手,回西屋去找零钱。 刚才捡冰袋时,李丰田的手湿了,走到晾衣绳旁边,也用粉色毛巾擦手。 李小霞从屋里出来,拿出五角找零,老太太推着三轮离开。 回头发现李丰田正用她的毛巾擦脸,李小霞先是一愣,然后羞红了脸。 粉色是她的专用毛巾,昨天夜里在澡盆里洗澡时,就是用这条毛巾擦身子。 今天太阳好,她搭在晾衣绳上晒干,没想被陌生男子擦脸。 李小霞又羞又气,跑过去夺走毛巾。狠狠踢李丰田一脚,一口气跑回西屋。 这脚踢得不轻,疼得李丰田龇牙,这妞是个神经病? 等疼痛消失,活动一下脚踝,去西屋找害羞女孩,她的五官和李顺有八分相似。 “你是李顺的妹妹?我找他有事,能告诉我他在哪吗?”李丰田说。 李小霞转身背对他,轻咬贝齿不说话。 沉默半分钟,李丰田也红了脸,原来那是姑娘的洗澡毛巾。 “对不起,我不知道那是你的洗澡……” “闭嘴!我哥在李家村商量婚期!”李小霞捂住耳朵,心里面小鹿乱撞。 “谢谢你,对不起。”李丰田赶紧闪人。 过了几分钟,李小霞感到浑身酸软,急忙坐在凳子上休息。 暗骂刚才那个浓眉大眼的家伙,看着像个正人君子,实际是个下流痞子。 李丰田坐三轮摩托去李家村,心情有些郁闷。 早上在汴京,他先掌掴出轨女,又三拳干倒三个贼。 一到兰县就闹个大红脸,先被小妞骂,又被小妞踢,真是尴尬。 摩托车来到李家村,李丰田付车费,看见一个年轻人往这边来。 “你好兄弟,请问李顺的家在哪?” “往前走第五家,大门朝东就是顺哥家。” “谢谢兄弟。” “他家里没人,顺哥在支书家商量婚事。” “我等他,谢谢兄弟。” 村支书韩正家,院子里站满了人,围观崭新的摩托车、彩电、洗衣机和缝纫机。 “看看韩家闺女的嫁妆,四大件一万多?” “没那么贵,蔡医生说不到七千。” “好家伙,我敢说方圆百里,没有第二家舍得给花七千给闺女办嫁妆。” “老马,你孤陋寡闻了。嫁妆名义上是韩家置办,实际上是李顺出钱。” 人群中一阵惊呼,三个月前的李家穷得揭不开锅,为啥突然发家致富? “老马,李顺干什么买卖,突然就发家了?” “人家李顺是房木匠,发家很难吗?” “顺子有出息,今年的杰出青年该李顺当。” “那是,李方连着当三年,该换人了。” 屋子里,韩家李家正在商议结婚相关。 包括婚期放在哪一天,是不是黄道吉日。 怎么迎娶新娘,用八抬大轿还是自行车队。 女方来多少客人,男方准备多少桌酒席。 “小顺,打算用什么婚车?”韩正问。 “我找一辆桑塔纳。”李顺决定借宋强的车当婚车。 韩家人很开心,蔡莲笑得合不拢嘴。 别人的闺女坐自行车出嫁,俺闺女坐轿车。 “娘家客人的回礼是什么?”韩正又问。 按照兰县的婚礼规矩,女方亲朋来吃席,吃完席要拿走红包,就是连吃带拿。 用红手卷包一个煮鸡蛋,再放一枚壹角硬币,这就是红包。 以家庭为单位,每家给一个包。 “两袋方便面,两角钱,好事成双。”李顺说。 结婚和怀孕是两件好事,李顺想给宝宝讨个好彩头。 “行,哈哈。”韩正眉开眼笑。 红包越丰厚,韩正在韩家亲戚跟前越有面子。 “不行!就包一个煮鸡蛋和一毛钱。”韩莹断然拒绝李顺的提议。 婚车用桑塔纳虽然奢侈,受益者却是韩莹,她可以接受。 红包的受益者是韩家的亲戚,韩莹舍不得,两袋方便面比一个煮鸡蛋贵太多。 众人哈哈笑,李木和杜柔最开心,儿媳妇勤俭持家是好事。 “按莹莹的意思办,一个煮鸡蛋一角钱。”蔡莲马上拍板,她也不想便宜那些亲戚。 结婚相关事宜确定好,李木和杜柔告辞,韩正留下李顺。 吃瓜群众散去,韩莹抱住蔡莲的胳膊撒娇: “妈妈,嫁妆四大件是俺哥买的,你和俺爸也要给我嫁妆。” 老两口同时翻白眼,胳膊肘往外拐的闺女太讨厌了。 “给你五千块钱,或者给你买五千块钱的东西。”韩正让闺女二选一。 “不要钱,给我买辆农用三轮车。有了车,俺哥就能下乡送货,就能挣更多的钱。” 韩莹继续撒娇: “老妈,我要那种同时坐两个人,有驾驶室的三轮车,送货时风吹不着雨淋不着。” “你把我卖了,用卖我的钱买三轮车。”蔡莲气得翻白眼。 有驾驶室的三轮车太贵,没有七千块钱买不到,至少比没驾驶室的贵两千。 “我滴好妈妈,莹莹求你啦。”韩莹赶紧给蔡莲锤背捏肩,蔡莲一个劲地躲。 屋子里欢声笑语不断,韩华坐在旁边吃瓜,时不时憨笑两声。 “俺哥买四大件花了七千!老爸,买七千的三轮车很公平嘛!”韩莹开始闹韩正。 韩正头疼欲裂,不搭理闺女,转头问女婿: “孩子,你是什么意思?” “无所谓,你们准备嫁妆轮不到我插嘴。” 李顺当然想要带驾驶室的,不过韩家给闺女买车是意外之喜,不能要求太多。 嫁妆并没有固定的标准,韩家给七十也行,给七千也可以。 “我可以买带驾驶室的三轮车,但我只出五千,剩下的算你借我的。” 韩正提出折中条件,如果买车需要七千,李顺就欠韩正两千。 “算我借的。”韩莹马上接话。 “那不行,只能算在顺子头上。”韩正不上闺女的当。 钱借给亲闺女,闺女可以不还。 钱借给女婿,女婿就要还债,这是规矩。 “可以的,谢谢叔。”李顺现在没钱,先把车买了更好。 早一天买车,早一天开拓乡下市场。 第49章 李丰田入伙 “赶早不赶晚,明天去看车。”韩正说。 “可以的,听你安排。”李顺点头答应。 这时蔡莲从沙发上站起来,拉着韩莹去卧室说悄悄话,把堂屋留给翁婿两人。 “顺子,你知道村里的杰出青年评选吗?”韩正突然变得很严肃。 “不太清楚。”李顺平时不关注村里的事。 韩正露出笑意,开始给女婿科普, 拐弯乡的每个行政村,每年会向乡里提交一个杰出青年候选人名额。 乡里甄选评比,最后选出十大杰出青年,给个荣誉证书,并没有实质性的好处。 但是村里给好处,只要能成为候选人,村里就会给两桶食用油和两包大米。 在过去的三年,李顺的前门邻居李方,一直是李家村的杰出青年候选人。 因为李方在国企化肥厂工作,端着国家的铁饭碗,也确实挺杰出的。 虽然现在有下岗潮,百分之九十的国企都在裁员,唯独化肥厂坚挺得很。 农民种地离不开化肥,化肥厂效益非常好。 李顺知道李方,他心狠手辣,那场影响颇深的“许盼案”即将上演。 李方的媳妇许盼在学校门口摆地摊,经常去李顺的冷饮厂批发冰袋。 有次她的脚踏三轮车爆胎,李顺帮他补地。 “村委会打算把你报上去,你有个心理准备。”韩正说。 “额……谢谢叔。”李顺点头应承。 成为候选人就有两桶油和两袋米,苍蝇再小也是肉。 “摩托你先用,婚礼之前送过来。”韩正说。 “好的。”李顺再次道谢。 摩托车、彩电等四件嫁妆,按理说要留在韩家,结婚当天由韩莹带到李家。 不过韩正心疼女婿,女婿是做生意的,有摩托代步出行会方便很多。 翁婿二人约定明天去市里买车,李顺跟蔡莲打个招呼,骑着摩托车回家。 回到家看见李丰田,不禁露出了微笑。 看来他已经处理了水杨花,不会再被戴绿帽子,不会再帮奸夫养孩子。 更不会失手打死奸夫,不会把青春年华浪费在牢狱中。 他的命运被李顺改变了。 “顺子,丰田等了你两个小时。”李木有点喜欢李丰田。 这孩子彬彬有礼,给李家拿了一件香油。 “Toyata丶Lee,你好。”李顺拍拍他的肩膀。 “我叫李丰田,想请教几个问题。”李丰田不懂“托油塔李”是什么,不喜欢这个绰号。 “去外边谈。”李顺手指门外。 “别出去太久,快点回来吃饭。”李木说。 两人离开家门,离开村子,在田间小路上漫步。 走进一片杨树林,风吹树叶哗哗响。李丰田停住了脚步: “我不认识你,你是水杨的朋友?” 李顺摇头,李丰田又说: “水杨给我戴帽子,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会看相,从你的面相上看出来的。” “你再看看我的面相,看我会不会揍你。” 李丰田面沉如水,左手掰扯右手,指关节咔咔响: “来之前,我掌掴水杨花,三拳打晕三个小偷。你给自己算一卦,你能挨我几拳。” “行了,别跟我装逼。”李顺搂住他的肩膀: “回家吃饭。” 李丰田没有动,他不会打李顺,因为李顺对他有恩。 没有李顺的提醒,他会跟水杨结婚。婚前出轨打几个耳光能出气,婚后可能会死人。 “李顺,如果你戴绿帽子,你会怎么做?” “这个问题挺尖锐的。”李顺摇摇头,说: “两万大洋就能买两条人命,我说的!关键是,你手里没有两万。骚年,跟我混!” “跟你混能让我挣两万?”李丰田剑眉倒竖。 李顺又笑,说: “跟着蜜蜂走,能找到鲜花。跟着苍蝇走,只能找到屎。” 李丰田沉默很久,终于挪动脚步跟李顺走。 两人勾肩搭背,李顺突然问: “你家有什么糖果?” 李丰田一愣,老爹李唐准备做糖果生意,糖果机还在路上。 “你认识我爹?” “见过一面,你家的糖果生意还没开始吗?” “机器马上到,你买糖果当喜糖?” “对,四十斤水果糖,二十斤奶糖。两个月内送过来,没问题?” 李丰田点头,忽然想到冷饮厂里暴躁女孩。 小丫头挺有意思,看见我应该很尴尬。 不如让她多尴尬几天,那一脚我不能白挨。 “我想在冷饮厂打工。”李丰田突然说。 李顺有点跟不上节奏,也猜不透他的想法。 前世,李丰田是李顺的保镖,哥俩有过命的交情。 李丰田的战斗力至少一万以上,下乡送货时可以带着他。 另外,前世的锤皮匠是杀人犯。如果在生意场上让皮匠破产,他可能会动杀心。 有李丰田在是好事,想到这,李顺点点头。 “跟着我干,管吃管住,月工资二百。只是你家要开糖果厂,你不在家帮忙?” “我爹有三个儿子,不差我一个。” “明天我去市里买三轮车,你跟我一起,收拾行李再跟我回来。” “可以。” 哥俩回到家,杜柔已经做好午饭。四菜一汤,招待客人的标配。 吃完午饭李顺教周祥雕刻,杜柔在堂屋做结婚用的棉被。 李木做结婚用的家具,已经做好两张床,正在做沙发。 韩华开着三轮摩托过来,李大夏和李丰田坐三轮,李顺骑两轮摩托带着韩莹。 回到冷饮厂,李小霞看见李丰田,瞬间火冒三丈: “你又来干啥?” “我在这里上班。”李丰田欣赏她的尴尬。 “二哥,你不能要他,他可烦人。”李小霞气得脸红脖子粗。 “哦?他哪里烦人?”李顺笑着问。 “我讨厌他!”李小霞红着脸跑回卧室。 众人面面相觑,韩华有点不开心,他觉得李小霞和李丰田之间有事。 李顺倒是希望妹妹跟李丰田有事,未来的李记糖果太牛逼,李丰田是未来的高富帅。 片刻后李小霞跑出来,狠狠踢李丰田的小腿,踢完转身跑进冰袋车间。 “这丫头,真是够了。”李丰田翻白眼。 韩莹突然捂嘴笑,趴在李顺耳边说: “我感觉小霞和丰田有夫妻相,你觉得呢?” “你觉得有,那就是有,你帮忙撮合一下?” “没问题,交给我。” 第50章 皮匠很纠结 第二天一大早,韩正来到冷饮厂,坐上韩华的摩托车跟李顺去汴京。 一路八十里来到市区,翁婿俩去机动车市场看车,李丰田坐黄包车回家。 今天李唐没去街上吹糖人,看见儿子丰田回来,马上露出了笑脸: “好孩子,你终于干了件好事,水家的人把订婚钱送过来了。” 李丰田苦笑,没想到儿子退婚了,老子竟然欣喜若狂。 “是哪位高人说服我的儿子,我一定送礼感谢他。”李唐把儿子拉到沙发上,说: “丰田啊,那种女人娶进门就是祸害!你放心,我给你找个更好的媳妇。” 说到娶媳妇,一个人影闪进李丰田的脑海,竟然是那个踹了他两脚的李小霞。 从小到大都是孩子王的他,还没被爹妈以外的人揍过。 “爸,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哎呦?这就找到了新女朋友?”李唐更开心,说: “谁家的姑娘,带回来让我给把把关。” 之前因为水杨,父子差点反目成仇,儿子就是个听不进意见的牛脾气。 到底是谁说服了儿子,李唐的兴趣更浓: “是谁说服了你,快带我去当面道谢。” 李丰田说: “两个月后他结婚,订四十斤水果糖,二十斤奶糖。” 糖果机还没就位,就有订单上门,这是个好彩头。 “爹,他还让我劝你,最好别做果冻生意。” “为啥?”李唐有些不解,两个月前他去粤省喜之郎工厂考察,喜之郎果冻卖得很好。 “他说,糖果不会噎死小孩子,果冻会。”李丰田仔细想想,又说: “他是个生意人,会看相算卦。看我的面相,知道我被绿,你最好相信他。” 说完,李丰田回屋收拾行李。 把衣服装进旅行箱,收拾一些生活用品。 “你收拾东西干啥?”李唐问。 “去给他打工,还他人情。” “他做什么生意?在哪做?” “在兰县做冷饮生意。” 兰县离汴京不远,李唐也不反对儿子去冷饮厂打工。 冷饮和糖果差不多,核心都是调配出美味的液体原料。 “你把他的名字和地址给我,等糖果生产出来,我去给送货。” 李丰田写在笔记本上,撕下来给李唐,李唐笑着说: “原来是本家,以后有机会还他个人情。” “不用以后,他在农机城买三轮车。” 李丰田收拾好行李,拉着行李箱出门。 “兔崽子,你怎么不早说?”李唐马上换衣服,跟着李丰田一起出门。 父子俩做三蹦子来到农机城,在德化时风专卖店找到了李顺。 李唐很快就想了起来,李顺就是昨天他在街上卖糖人时,遇见的那个奇怪少年。 心中一喜,笑着和李顺握手,说: “小兄弟,还记得我吗?” 李顺给他点赞: “记得,我媳妇儿喜欢吃你做的糖人。” “那很好,等我去兰县,多捎一包給她。”李唐哈哈笑,说: “德化老弟,我兄弟相中了哪个车?” 卖车的老板赵德化十分郁闷,他跟李唐是拜把子兄弟,指着一辆三轮车说: “这辆车七千三百元,我把零头给他抹掉,行不行?” 众人都笑了,李顺也很开心,能省三百块钱就很舒服。 付了钱办完相关手续,李唐留李顺吃饭。 李顺婉拒,看李唐的面子,已经省三百块钱,不能再让人家请吃饭了。 双方在农机城大门口分别,李唐坐车回家,李顺开车回兰县。 三轮汽车驾驶室里只能坐两个人,等汽车离开市区,李丰田说: “我的工作是不是跟你下乡送货?” “是的,以后这辆车就是我们的专车。” “让我开,我先熟悉一下。” 李丰田开车很稳,渐渐李顺在车上睡着了,再睁眼已经回到冷饮厂。 三轮车噪音有点大,对门邻居大姐打开院子大门,说: “李老弟,新买的车吗?” “是的,不好意思哈大姐,又打扰你了。” 李顺有些不好意思,自从冷饮厂开业,已经打扰了对门大姐无数次。 说起来有点冤,冰袋机冰棒机的噪音挺大,开机时很难听到院子里的声音。 县城里的贼比较多,李顺在生产时一般都会关上大门。 有人来买货,就会拍门叫门,对门大姐就会被吵醒。 为此她找过李顺,李顺也很抱歉,还给她家宝宝买过防噪音耳罩和耳塞。 “不好意思大姐,又吵醒宝宝。”李顺再次道歉。 “都是邻居,没事的。”大姐笑眯眯摆手,转身回到院子里。 大姐关上大门,回到客厅拿起座机电话,拨号码打给锤皮匠。 皮皮冷饮厂,皮匠正在接电话,阳谷乡的花寡妇让他明天送一百包冰袋。 皮匠吩咐儿子开机,电话再次响铃,皮匠再次接听: “喂,哪里?” “你是皮匠,李顺买了一辆农用三轮车。” “好的,请大姐多帮我留意李顺的情况。” “中!这次的费用……” “等下我让人给你送去。” 电话挂断,皮江见老子脸色难看,小声问: “爹,出什么事了?” “李顺那鳖孙买了大三轮。” “买就买呗,你生这气干啥?” 话音未落,脑袋上挨一巴掌,皮匠破口大骂: “你就是个饭桶!他买车是为了抢乡里的客户!” 皮江脸色一变,之前李顺没车下乡送货,周边各乡都卖皮皮冷饮。 现在李顺买三轮车,如果他的雪露也下乡…… 会不会也像县城批发街那样,也把皮皮冰袋赶出乡里。 冷饮厂里有两台冰袋机,如果再失去乡里的生意,两台冰袋机只能卖废铁。 “爹,乡里的生意李顺抢不走?都是跟咱们合作了好几年的老客户!” “批发街的浑蛋们也跟我合作了好几年,不是照样被抢走?生意人不讲感情,只讲利益!” 皮匠气得咬牙切齿,皮江小声说: “你不是去厂家买配方了吗,味道能不能超过雪露?” 话音未落,脑袋上又挨一巴掌。 锤皮匠气的肝疼,花重金买的配方没用。 他觉得自己被冰袋机的生产厂家骗了,像条傻狗似的被耍得团团转。 第51章 下乡发展客户 汴京有两家制造液体包装机的厂家,一家是神力机械,一家是飞龙重工。 两家公司为了提高产品竞争力,都搞了买机器送配方的促销活动。 客户买机器做冰袋,他们赠送冰袋配方。 做酱油醋生意,他们就赠送酱油醋的配方。 皮匠的冰袋机是在飞龙买的,为了造出味道媲美雪露的冰袋,他去飞龙要配方。 飞龙给他两个选择,一是再买台新机器获赠配方,二是出一千大洋买配方。 气的锤皮匠火冒三丈,在厂里大吵大闹: “我两台机器都是在你家买的,当时不知道可以拿配方,现在你们得补给我!” 厂家表示: “这是规矩,你可以去找领导反映。” 皮匠无可奈何,只能忍痛用千元购买配方。 回到家按照配方配料,调制出来的味道堪比马尿。 刚开始皮匠以为自己搞错了,按照配方又调配两桶,都得到了马尿味的饮料。 皮匠觉得自己被骗,忍着怒火去找做醋的老梁咨询。 老梁用液体包装机加工袋装醋,机器也是在飞龙买的。 得知皮匠的来意,老梁又是摇头又是摆手: “配方都是噱头,都是骗人的手段。当时送给我的醋配方,配出来的醋没有半点酸味。” 皮匠确定自己被骗,一千块钱打水漂。 鼻子气歪了,回到家就把配方撕得稀烂。 同样的调味剂,为什么李顺能调制美味冰袋,为什么自己调制不出来。 锤皮匠彻夜难眠,一上午都在打瞌睡。 忽然接到李顺买大三轮的电话,整个人都不好了。 “爹,不能让李顺下乡,咱们举报他。”皮江咬着牙说。 “去哪举报?”皮匠瞪着眼问。 “去……去防疫站。” 话音未落,脑袋上挨打,比前两次更疼。 “废物!要是能举报,老子早举报了。” 皮匠用恨铁不成钢的口吻骂皮江,骂完又觉着不解气,啪啪又是两巴掌。 卫生防疫站有个食品卫生科,负责稽查食品卫生和食品安全问题。 食品卫生科去酒厂、面包厂、馒头厂等厂家查看,唯独不来冷饮厂。 不是他们照顾冷饮厂,而是看不起冷饮厂。 冰袋冰棍是一毛钱的商品,利润只有几分。 在他们看来,就是芝麻大的生意,裹不住劳师动众。 如果皮匠举报李顺,防疫站会去查,李顺会花钱平事。 这个头一开,防疫站也不会放过皮匠,损人害己的事不能做。 “爹,你说怎么办。”皮江揉着脑袋说。 “这事你别管,我有办法。”锤皮匠露出冷笑。 皮江的话提醒了他,不能让防疫站查,可以让交通队查。 可以从车上入手,请有关部门截停李顺的车,让他的车在县里寸步难行。 他花几千元买的车,却不能下乡送货,应该很难受。 皮匠露出狞笑,从兜里拿出通讯录,提起电话拨号: “马队长好,我是干冷饮的老皮。晚上有空吗,出来喝两杯。” 锤皮匠夜里去喝酒,李顺夜里加班,生产明天跑业务的货。 加班到凌晨,关机器去吃夜宵,韩莹煮了一大锅肉丝面。 “丰哥辛苦了。”李顺给钱丰端饭。 “没事,小意思。”钱丰埋头干饭。心说只要夜宵里有肉,我可以天天加班。 吃完饭各自回去睡觉,李顺睡东屋,东屋是三间平房。 之前李顺和韩莹睡北边,李大夏睡中间,李小霞睡南边。 现在李丰田入伙,李大夏李小霞两人睡中间,李丰田睡南边。 “杀千刀的混蛋,抢我的房间。”李小霞在被窝里骂李丰田。 李大夏不禁莞尔,他知道“混蛋”是谁,笑着调侃道: “小时候莹莹欺负李顺,长大后我才明白,欺负是因为喜欢。现在你总是欺负丰田……” “我没有,别瞎说!”李小霞侧身背对大姐。 李大夏看着妹妹通红的耳朵,默默地在心里补充: “丰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说明他对你有意思,和李顺小时候一样。” 一夜无话,吃完早餐众人开始装车。 车厢前面是一百包冰袋,后面用棉被裹着一百包冰棒,装了满满一大车。 韩莹把钱包给李顺,钱包里装着零钱。 “哥,今天把货卖完,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额?要是卖不完,是不是只能喝西北风?” “哎呀,俺哥那么聪明,肯定能卖完。快走,路上开慢点。” 李顺哭笑不得,这媳妇儿就是个财迷,一说挣钱就打鸡血。 不过这也好,娶这样的媳妇不会过得太穷,她会逼着你挣钱。 三轮汽车驶出冷饮厂,沿着河畔上公路行驶,目标是三十里外的二坝镇。 李丰田开车,李顺坐在副驾驶上。 在李丰田抽第三根烟时,李顺从他兜里掏出烟盒: “每抽一根烟,少活十分钟寿命,戒了。” “我有烟瘾。”李丰田挠挠头说。 “我爸以前也抽烟,天天被我妹数落,后来就戒了。你要是忍不住,就找我要烟。” 一直到了二坝,李丰田也没有找李顺要烟。 一路上他皱紧眉头,不断的唧嘴,总想吃点什么。 二坝镇是兰县的第二大镇,有五十个行政村,四所初中和十所小学。 镇中心有条公路,路上有几家批发部,店面都非常大。 乡里的批发部是大杂烩,日杂用品,五金电料,种子农药,文具玩具都做。 兼做小儿食品批发的有两家,分别是国兵和国红批发部,一对老死不相往来的亲兄弟。 方圆十几里的小卖部都来镇上进货,他们距离县城实在太远。 李顺先把车停在国兵批发部,拿着冰袋和冰棒样品进店。 店里的生意非常好,四个穿大褂的工人不停的盘货,柜台上的计算器不停的响。 李顺等十分钟,等老板不忙时,拿出样品: “国兵哥生意兴隆,我是县城开冷饮厂的李顺,咱哥俩聊几句呗。” 郭国兵四十岁左右,体态偏胖,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 “我卖皮匠的货,县里有第二家冷饮厂吗?” “有的,我之前在外地做冷饮。今年回老家发展,新开一家冷饮厂。” “不好意思,皮匠昨天刚给我送一百袋,现在没办法要你的货。” 第52章 木工邪术? 郭国兵已经婉拒李顺,如果搁在以前,李顺会去找第二家。 但是郭国兵的生意太好,店铺里忙得不可开交,李顺有点舍不得。 就像遇见个绝世美女,正常男人都想舔几口,李顺打算再抢救一下。 正准备继续搭讪时,有个老人找郭国兵问价。 这种情况不能继续推销,会被主家厌恶,最好的办法就是等。 李顺在屋里随便溜达,边看店里的货架,边考虑什么手段能做成生意。 可能是等的时间太长了,李丰田有点不放心,下车来到李顺身边: “哥,有难度吗?” “还好。” 李顺瞅了瞅忙着收钱的郭老板,瞅瞅抱着皮皮冰袋的顾客,不爽的感觉油然而生。 忽然后脖颈有点酸,仰起头活动颈椎,视线落在了房梁上。 三角形的房梁,两边支撑着横梁,两根横梁用方形长木头连接。 方形长木叫做枋,用于加固房梁,从上到下第一根枋又叫首枋。 李顺赫然发现,首枋的中部有道裂缝。 裂缝笔直,不像自然裂开,更像人工开凿。 盯着裂纹仔细看,下面还有两竖一横三道细缝。 像个长方形的盒子,李顺认为这绝对是人工开凿的。 在正梁首枋上开凿盒子,让李顺想起了木工厌胜术,祖师爷鲁班发明的邪术。 不禁邪魅一笑,好像已经找到了谈生意的突破口,感谢祖师爷的馈赠。 忙完的郭国兵点根香烟,发现李顺一直盯着房梁看。 刚开始并没有在意,三分钟后被勾起好奇心,走出柜台来到李顺身边。 “看啥呢伙计?房梁有问题吗?”郭国兵抬头看房梁。 “郭老板盖房的时候,有没有得罪给你做房梁的木工?”李顺问。 郭国兵有点懵,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 仔细品味李顺的话,皱着眉头说: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郭老板,在这房子里常住的人,有没有得过重病?非常重的病!” “到底啥意思?房梁有问题?”郭国兵质问。 屋子里住着妻子,两个孩子,老父老母。 家人们倒是没有大病,偶尔感冒发烧,只是老娘经常得病。 “我们先走了。”李顺拉着李丰田往外走,像在逃避什么。 “别走,把话说清楚!”郭国兵生气了,庞大的身躯拦住李顺: “你把话说完,不能嘴里半截肚里半截!” “郭老板,你听说过木匠厌胜?” “我又不是木匠!”郭国兵的嗓门有点大。 李丰田半眯着桃花眼,目光锁定对方的太阳穴,他有把握一拳打晕对方。 李顺摇摇头,说: “古代的木匠社会地位低,很多无良雇主会对其肆意欺压,会克扣工钱。 木工忍无可忍时,就在施工期间用木工厌胜术进行报复。 在屋内埋藏镇物,当雇主入住后,轻则家宅不宁,重则患上恶疾。 最坏的情况是家破人亡,木工厌胜是一种非常恶毒的诅咒。” 李顺看着惊愕的郭国兵,又笑着说: “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因为我是房木匠。” 郭国兵知道房木匠,当初盖这所房时,给他做房梁的就是房木匠,镇上最牛逼的木匠。 “先生的意思,我的房被下咒了?” 郭国兵终于明白,为什么李顺问他有没有得罪木匠,家里有没有得重病的人。 “你搬个高梯子,拿个螺丝刀,我上去看看。”李顺说。 “先生稍等。”郭国兵去屋外喊媳妇看店,去院子里喊两个儿子,搬来个竹梯子。 竹梯子搭在大梁上,李顺把螺丝刀装兜里,正准备爬梯子却被李丰田拦住。 “哥,我上去。” “我上,你不是木匠。” 李顺爬上梯子,用螺丝刀沿着裂缝撬,很快撬开了首枋。 一个长方形的窟窿出现在首枋上,郭国兵和妻子的脸色大变。 李顺从窟窿里拿出个巴掌大的盒子,小心翼翼从梯子上下来,把盒子递给郭国兵。 盒子一头大一头小,做工非常精美。 如果放大一百倍,就是装死人用的棺材。 “小棺材藏于正梁首枋内,可以克死居住者。不过这是封建迷信,没有科学依据。” 郭国兵的妻子心态崩了,撒腿跑到马路上对着西边骂街: “杀千刀的狗东西,你的良心叫狗吃了,为什么害俺家……” 给他们做房梁的房木匠家住西边,房木匠去年死了,她不能连名带姓地骂。 死者为大,骂街骂一个死人是不合适的。 但是,跟国兵家反目的亲兄弟郭国红的批发部,正好就在西边路上。 两家只隔了十几米,大嫂一骂街,国红夫妇就出来了。 以为嫂子骂他们,夫妻俩气得咬牙切齿。 不过夫妻俩不敢过来对骂,因为现在的嫂子处于癫狂状态。 一个说不好,亲兄弟打烂头,会让左邻右舍们看笑话。 店里面,国兵的五官渐渐舒展,想起了房木家匠老郭下咒的原因。 当初盖房上房梁那天,国兵在家里摆一桌酒席,宴请各位木工、瓦工老师傅。 郭国兵挨个敬酒,老师傅们酒量大,敬酒敬到老郭时,一瓶白酒空了。 不巧家里没酒,郭国兵赶紧去外面买。 更不巧被邻居告知,老娘突然晕倒。 他赶紧去弟弟家看老娘,后来又送老娘去医院,把敬酒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酒桌上共有九个师傅,郭国兵敬了八个,唯独没敬房木匠老郭。 这就说不过去了,要么都不敬,要敬就敬完。 是不是看不起老郭? 故意在众人面前让老郭丢人? 老郭觉得自己受到侮辱,就用枋内藏棺材的诅咒郭国兵。 虽然这是封建迷信,郭国兵还是气得七窍生烟。 如果老郭没死,他不会善罢甘休。 郭国兵长叹一声,把小棺材装兜里,转身问李顺: “你的冰袋多少钱一包?” “四块钱一包,一包一百袋。我还带着一百包冰棒,两块钱一包,一包五十个。” “我全要了,给我卸下来。” “谢谢郭老板。”李顺忍不住露出笑脸 “该说谢谢的是我。”郭国兵又叹了一口气。 第53章 出奇制胜 李顺万万没想到,房梁首枋里的小棺材,竟然让他拿下一个大客户。 换句话说,这个大客户是靠封建迷信拿下的,就挺突然的。 李丰和李丰田联手,把一百包冰袋卸在冷库旁边,一百包冰棒卸在冷库里。 冷库里装满冰糕,郭国兵偶尔穿着大衣进冷库,取出冰糕卖给客户。 冰糕有锤皮匠的货,还有来自汴京的货。 卸完货来到柜台,郭国兵给李顺六沓人民币,每沓一百张壹元纸币。 通体红色,正面是侗族、瑶族人物头像,背面是万里长城。 李顺差点落泪,已经习惯壹角硬币的他,第一次觉得壹元红币是那么的可爱。 有一股抱着钱亲吻的冲动,国兵老板能处,没有给壹角碎钱。 “首枋藏棺是木工十大邪恶厌胜之一,其实还有十大吉祥厌胜。”李顺抛出重磅炸弹。 “请先生教教我。”郭国兵脸上难掩兴奋。 李顺点点头,说: “将木船藏于首枋,船头朝内,居住者可聚财运。首枋内藏毛笔,居住者能出贤能……” 一口气说完十大吉祥厌胜,李顺补充道: “这些都是祖师爷鲁班传下来秘术,并没有什么科学道理,咱们要相信科学。” “麻烦先生造船,堵住梁上的窟窿。”郭国兵从柜台里拿出两包红塔山香烟。 “这个,不如与时俱进。我回去雕一艘航空母舰,下次来的时候给你修补房梁。” “不要下次,明天就来,梁上有窟窿太恶心人。” “明天我再来一趟。”李顺笑着应承。 再来一趟不是为了制造吉祥厌胜,而是去国红店里跑业务,顺便修补房梁。 亲兄弟之间,最核心的价值观应该是公平。 妈妈给哥哥买个奶糖,也得给弟弟一个。 妈妈花两万给哥哥娶媳妇,也得花两万给弟弟娶媳妇。 哥哥家有什么,弟弟家也要有什么。 哥哥店里有雪露冰袋和冰棒,弟弟店里也得有,街上的生意不能都让哥哥抢走。 所以李顺认为,应该能拿下国红批发部。 拿下这两家最大的批发部,等于拿下二坝镇市场,等于把皮匠赶出二坝镇。 “老弟留个电话和呼机号,等这批货卖完,我联系你送货。”郭国兵提起笔说。 他已经决定,只要雪露不比皮皮难卖,以后就卖李顺的雪露。 电话和呼机把李顺干懵了,厂里没有座机电话,身上也没有传呼机。 要维持乡下客户,解决通讯问题是重中之重。 批发街离冷饮厂很近,开车来厂里最多三分钟。 二坝镇离冷饮厂三十里,国兵卖完货如果联系不上李顺,为了不耽误生意,肯定会给皮匠打电话。 李顺挠挠头,留下个电话号码,是批发街上某个商店的公用电话。 “国兵哥,把那个小物件给我,我在祖师爷面前镇压它。”李顺再次开始神棍模式。 郭国兵马上从兜里拿出小棺材,他相信李顺是房木匠,可以祛除老郭下的诅咒。 生意圆满成功,李顺和李丰田打道回府。 路过国红批发部时,看见一个妇女向车窗招手,李顺让丰田停车。 一男一女来到三轮车前,正是郭国红和他的妻子曾秀。 “你们送的什么东西?”国红皱着眉头问。 “冷饮。”李顺拿样品请国红夫妇品尝。 国红咬开冰袋,眉头顿时舒展。 酸酸甜甜味道不错,比皮匠的冰袋好喝。 曾秀英舔了两口冰棒,凉爽和美味驱散了她的郁闷,郁闷是因为刚才大嫂骂街。 大嫂没有连名带姓地骂,却是对着国红店铺的方向骂。 所以国红两口子有理由相信,大嫂就是骂他们抢生意。 第一个在镇上干批发部的是国兵,国红见哥哥生意红火,也投资干批发部。 哥哥卖日杂五金,他也卖。 哥哥卖冷饮,他也卖。 总之一句话,哥哥卖啥,他必须卖啥。 如果哥哥卖雪露,他店里没有,就会在镇上流传他的货没有哥哥全,会影响生意。 “都是咋卖的?”郭国红问李顺。 “冰袋四元,内装一百袋。冰棒两元,内装五十根。”李顺回答。 “能优惠吗?”郭国红再问。 李顺笑着摇头,送货有油费和工费,已经少挣钱了。 “有没有销售奖励?”曾秀说。 销售奖励就是卖够多少货,厂家送给小礼品,李顺说: “我是个房木匠,家里有木工可以找我帮忙。要不我请个财神爷,送财给二位老板?” 夫妻俩一愣,觉得房木匠干冷饮太屈才了。 去北上广找个木雕厂,拿高工资不好吗? “冰袋和冰棒每样送一百包,今天就送。”郭国红强调。 “帮俺请个财神爷。”曾秀马上提要求。 “我搭夜请财神,明天一早送货?” 雕刻航空母舰和财神爷需要时间。 “中,明天早点来,别耽误我开门做生意。” “好的,放心!” 回去的路上,李顺心情很爽。 一车货卖光了,还接到新订单。 回家不用被媳妇惩罚喝西北风。 “顺哥,你为什么不去雕刻厂挣大钱?我有个朋友是房木匠,在京城雕刻厂一个月四百块钱。平时还接私活,一个月能挣六七百。” “打工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工。”李顺开始装逼,做个小冷饮都能月入五六千,还打工干什么? 不过话说回来,现在天热生意好,到了冬天估计就没生意了。 现在的人好像没有下大雪吃雪糕的习惯,除非能搞出高档的雪糕。 “哥,家里有冰糕机,为啥不做冰糕?” “先攒钱搞个小冷库,厂里就一个冰柜,不能同时放冰棒和冰糕。” 快到县城时,突然看见前面有交管执法队查车,李顺挠挠头说: “丰田,你有没有驾驶证?” “没有,不过开封交管支队有文件,全市不查农用三四轮拖拉机。” 然后李丰田被打脸,执法队拦住了他们,不过并没有为难他们。 一个交警绕到三轮车后面,看见车厢里只有一条破棉被,摆摆手让他们离开。 李顺嗅到了不同寻常,他们好像是拦截运输某种货物的车辆。 拦截哪种货物呢? 第54章 财神和航母 李顺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执法队拦车不是偶然。 忽然想到锤皮匠,是不是锤皮匠搞鬼? 想借用政府的力量搞商业竞争? 这时路过一个邮电局的报刊亭,李顺让丰田路边停车,下车去报刊亭外找书。 “老板,多拿一些军事杂志,我挑几本。” 报刊亭大爷马上搬出一堆,有军事世界,舰船知识,现代舰船等等。 李顺只看画不看字,一本本地挑选,最后找到小鹰号航空母舰的大封面插图。 掏钱买书,上车继续赶路。 路过邮电局营业厅时,李顺再次下车。 进营业厅咨询座机电话的安装,好家伙预装费两千元,必须先交钱再排队。 等电话到家估计要到猴年马月,李顺果断放弃,手里也没有那么多钱。 再咨询传呼机,摩托骡拉数字机两千大洋,服务费每个月一百八十大洋。 拉倒! 上车继续回家,一路来到县城批发街。 冷饮厂的胡同口,有一家批发袜子的商店,店里面有公用电话。 李顺买二十双袜子,厂里的同志每人给两双,就当是高温补助。 “老板娘,我住在这条胡同里的最北边,大门朝西的那家,有点小事想麻烦你。” “你说。”年轻大姐很喜欢这个出手阔绰,又长得好看的小伙子。 “我开冷饮厂,如果你接到客户买冰袋的电话,麻烦通知我一声。”李顺笑呵呵,说: “当然了,我也不让你白跑路。通知我一次,我给两块钱辛苦费,你看中不中?” 大姐笑得更甜,从这里到冷饮店也就二百米。遛个弯就挣两块钱,可以的。 “都是这条胡同上的,互相帮忙。”大姐提笔记录冷饮厂的地址。 “谢谢大姐,麻烦了。”李顺拿着袜子出门,让李丰田先开车回厂里。 批发街上有两家卖神像的商店,佛教的菩萨,道教的神仙,耶稣圣母啥都有。 基本是空心陶瓷,也有空心石膏,没有更高档的木雕石雕。 李顺买个武财神赵公明,就是在封神演义中,被陆压用钉头七箭书射死那位。 把财神爷装进塑料袋,拎着塑料袋回家,发现家人们正在忙碌。 李大夏用冰袋机生产冰袋,李小霞、李丰田、钱丰生产合力冰棒。 大掌柜韩莹拉住李顺进卧室,关上门奉上红唇。 半天功夫卖一车货,除去油钱净赚三百大洋,她老爸韩支书的工资只有一百五十元。 又有新的客户订货,明天还能挣三百。 最重要的是,这两家都是长期客户。 所以韩莹笑弯了眉眼,如果不是肚子里有宝宝,肯定拉上窗帘跟老公做些羞羞的事。 “哥哥真棒,等下给你做红烧肉。” “红烧肉就算了,不喝西北风就行。” “哎哟,我可舍不得让顶梁柱喝西北风。”韩莹笑麻了! 如果每天都卖一车货,再加上批发街的客户,月入过万没问题的。 “今天运气好,你清醒一点。”李顺泼冷水。 “运气也是实力,如果你不懂木工厌胜,肯定做不成郭家的生意。”韩莹给老公加油。 李顺干了这杯毒鸡汤,笑着说: “红烧肉先不吃,帮我煮两包方便面,我要回家做雕像。” “嗯嗯。”韩莹马上去厨房做饭,切俩番茄打俩鸡蛋,做一锅番茄鸡蛋面。 吃饭时,韩华开着三轮摩托进厂。 他在县城里跑摩的,生意不好就过来帮忙。 有韩华坐镇在冷饮厂,韩莹就放心了,提出陪老公回家看看。 李顺只能请老婆上车,开着韩华的三轮摩托回李家村。 韩莹回诊所跟老妈说几句话,回小卖部跟老爹拉几句家常,马上步行去李家。 为了迎接婚期,李家正在装修,李木找来村里的水泥匠帮忙粉墙。 把五间堂屋的墙壁罩白,房顶吊石膏板天花板,安装电线、电灯和插座等等。 地板也大动干戈,屋子里的家具清出来,用红砖铺地。 院子里,杜柔做被子,李木做家具,都是为了婚礼。 韩莹很满意,拿着针线陪杜柔做被子。 “莹莹你不知道,顺子小时候可捣蛋了。只要我套被子,他就在被子上打滚。” “妈,我知道,他跟我说过。他说,你总是吓唬他,总说用针把他缝进被子里。” 婆媳俩哈哈笑,李顺翻个白眼,放下刻刀去堂屋找包工头李大伟。 “大伟叔,把这五间房都铺成水泥地面。” “这……这要很多钱。”李大伟有点懵。 如果李家村有十所房,九所是黄泥地板,时间长了就会坑坑洼洼。 还只有一家是砖地,并且这家还是村里的有钱人,譬如在化肥厂上班的李方。 最牛逼的还是韩莹家,人家的地板是瓷砖。 “钱不是问题,主要是住着舒服。爹,你跟大伟叔去买水泥。”李顺给李木一个塑料袋。 袋子里装着六百块钱,是今天给二坝镇郭国兵送货的货款。 工人们都停下手里的工作,被李顺的大手笔惊呆。 “如果我有钱,肯定舍不得铺水泥地板。”李大伟拍拍李顺的肩膀,笑着说: “俺大侄子有出息,现在混得比李方强。” “大伟别夸他,这孩子不禁夸。”李木笑逐颜开。 套上骡子架车,带着李大伟去县里买水泥。 后来李家铺水泥地板的事,经过李大伟的嘴传了出去。 村民们纷纷夸李顺能干,今年的杰出青年名额必须是李顺的。 再后来这话传进李方的耳朵里,谁也没想到会因此出大事。 “祥子,我现在做根雕,根雕比浮雕难。你仔细看,能记住多少是多少。” “好的师父。” 李顺一边雕刻一边讲解,一直干到夜里十点半,晚饭都没有吃。 周祥也学到十点半,呆呆的看着两件作品。 一件是抱着金元宝的财神爷,虽然是照着陶瓷塑像雕刻的,却比陶瓷更精美。 最让周祥震撼的,是那艘迷你版航空母舰,甲板上停着十辆战斗机。 这让他想起了中学课文核舟记,周祥呆呆的说: “师父,我想学这个。” “你先把浮雕整明白再说。” 李顺调油漆给财神上色,用千瓦电灯烘干。 明天去给郭国红送货,他应该会喜欢我送给的财神爷。 第55章 财神归位,航母被抢 雕刻完财神和航母,李顺突发奇想,不如雕两把枪防身。 以后经常下乡,万一遇见抢劫可以吓唬人,说不定能把劫匪吓跑。 正好军事杂志上有勃朗宁M1911的照片,李顺就用杨木板雕刻。 在灯光下调制金属漆和黑漆,给木枪上色,最后看起来能以假乱真。 如果在美丽国亮出来,估计会被清空弹夹。 “孩子赶紧睡觉。”杜柔喊李顺睡觉。 “嗯。”李顺收拾好家伙,去大姐的房间睡觉。 第二天带韩莹回县里,回到冷饮厂,叫醒李丰田装车,装一百包冰袋一百包冰棒。 仓库被清空,韩莹安排开机生产,她很喜欢这样的生活。 “哥,送完货早点回来给强叔送雕像。” 宋强曾给李顺两张照片,让李顺雕刻宋小玲和她未婚夫的汉白玉雕像。 “让咱哥抽空送过去,我可能没有时间。”李顺说。 “好的,我跟咱哥说。”韩莹点点头, 二坝镇有三十里路,要帮郭国兵修补房梁,时间有点紧。 木雕武器给李丰田一把,李丰田启动三轮汽车,哥俩一路向北去二坝镇。 八点半左右来到国红批发部,郭国红夫妻正在出摊,李顺从车里拿出财神雕像: “老板,我来给你送财。” 说到这李顺笑了,想起前世攒第一桶金的经历。 从批发商市场买塑料财神海报,去街上的商铺里卖,进门说给老板送财。 老板通常会很郁闷,如果不买就是把财神爷往外赶,不吉利。 如果买了就会难受,用两块钱买两毛钱的东西,真难受。 买不买都难受,除非店里有财神坐镇,就说: “我店里有雄的,你的是雌的,没我的灵。” 郭国红哈哈笑,然后半开玩笑说: “大清早的,我还以为有人卖财神,我都想骂人了。” 看见李顺的财神像,郭国红笑容消失,用虔诚的心态观看。 “老弟,你比死去的老郭厉害。他是冒牌房木匠,你是真的。”郭国红由衷称赞。 说完双手捧着雕像,转身吩咐媳妇曾秀: “媳妇,请财神爷归位。” 夫妻俩请泥塑破财神下岗,请木雕新财神归位,虔诚地焚上一炉香。 “怪不得你能配出好冰袋,从雕刻手艺就能看出端倪。”曾秀英一开口就是文化人。 “嫂子过奖了,艺术是相通的。”李顺自谦。 院子里有个冷库,旁边放着几十包皮皮冰袋,郭国红让李顺挨着皮皮卸货。 百包冰袋卸完,卸了一大片,李顺又穿上破大衣,把冰棒卸在冷库里。 批发部里来了客人,国红夫妻俩开始忙碌。 这个时候不能要货款,顺哥俩一边帮忙一边等。 “帮忙提四包冰袋,这会儿忙不过来。”曾秀说。 “好的嫂子。”李顺和李丰田每人提两包雪露,放进路边的脚踏三轮车里。 车主是个老大爷,看看冰袋上的字: “不是皮皮?换包装啦?” “大爷,这个比皮皮好卖,你试试就知道了。” 李顺给老头上烟,李丰田给老头点火,老头开始吞云吐雾: “试试呗。这烟不错,有过滤嘴。” 可能是星期天客户多,哥俩帮了两个小时的忙,冰棒加冰袋卖出四十多包。 “老弟辛苦,怪不得意思的。”郭国红终于得空,从抽屉里拿出六个钱棍。 “小意思,提几包货累不死人。”李顺差点热泪盈眶,郭家兄弟都是好人。 大哥郭国兵给六百张壹元纸币,弟弟郭国红给六百枚壹圆牡丹硬币。 这比壹角硬币好使,前几天李顺去鞋城里买鞋,人家都不收壹角硬币。 “李老弟,留个电话。”郭国红心情不错,毕竟白嫖两个小时的劳力。 李顺还是留批发街上的公用电话,等以后手头宽裕了再装电话。 从国红店出来,来到国兵店,李顺拿着航母进店找郭国兵。 国兵的生意更好,李顺觉得哥俩的身价加起来至少五万。 “国兵哥,看看这个船。”李顺走到柜台旁边搭讪。 郭国兵抬头看见李顺,露出了笑脸。看见航母,露出了惊讶。 “好家伙,雕得太好了,我去搬梯子。”郭国兵给出了朴实无华的评价。 梯子搬出来,两个儿子也出来帮忙。 小儿子郭二郎十岁左右,目不转睛地盯着木雕航母,弱弱的说: “小叔,能让我看看吗?” 李顺递给他,二郎捧在手里仔细看,突然说: “这是米国小鹰号常规动力航空母舰!” 众人一愣,李顺挠挠头,好像杂志上写的就是小鹰。 “爸爸,航母给我。”二郎紧紧抱住船模。 “这是补咱家房梁的。”郭国兵伸手去拿。 二郎撒腿就跑,两秒不到跑出批发部,消失在视线里,留下懵逼的众人。 “这……”李顺哑然失笑,这还补个锤子。二郎找个地方躲起来,谁都找不到。 郭国兵尴尬的脸红,说: “这熊孩子,净看那些杂七杂八的课外书。” “孩子喜欢军事是好事。”李顺说。 “不起啥好事。”郭国兵哈哈笑,说: “你看这事整的,要不……再麻烦老弟一次。” “可以的,只要孩子喜欢,我也高兴。” 雕刻船模只有手艺成本,原料就是不值钱的杨树木头,再浪费一点砂纸和漆。 二坝镇北边三十里是孟乡,那里和鲁省交界,绝对有小儿食品批发部。 李顺打算明天去孟乡,中途可以送船模,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郭国兵是客户,还指望国兵卖货呢,不能因为不值钱的船模得罪客户。 “我也不让你白跑,再给我捎一百包冰棒。”郭国兵给出新订单。 昨天李顺卸的一百包冰棒,现在只剩四十多包,郭国兵没想到冰棒这么好卖。 “谢谢国兵哥,我回去做船模,明天早上过来修补房梁。”李顺跟他握手。 “我也没想到孩子那么喜欢你的航母,不如多雕几个放在我这里卖。”郭国兵突然建议说。 李顺笑而不语,好像又找到了新生意,过去忽略了在国内基数很大的军迷。 抽空雕刻一些飞机大炮,坦克舰船等军模,可以放在县城里的玩具店寄卖。 应该能挣钱,最重要的是可以手把手教徒弟雕刻。 既然收了徒弟,就要尽到师父的责任! 第56章 你们听我狡辩 回家的途中,李顺又遇见了昨天的执法队。 还是同样的操作,他们截停三轮车,看见车厢里只有一条破棉被。 “朋友,做什么生意的?”执法员问李顺。 “咱县不是不让截停农用车吗?”李顺反问。 “上级的命令,我也不清楚。”执法员摆摆手放李顺离开。 李顺的疑惑更浓,这些人肯定是在截停运输某种货物的车辆。 并且只针对三轮车,刚才过去的四轮拖拉机,他们根本不截停。 路过昨天的邮电报刊亭,李顺再次下车买军事杂志。 不看文字只看插图,海陆空各种武器,只要有插图够大就买,把老板高兴坏了。 准备付钱时,李顺皱起眉头,又从书沓里挑出几本。 这几本是轻兵器杂志,插图只有各国的主战枪支。 原打算用木头一比一雕刻枪模,突然意识到有风险。 不确定木枪模犯不犯法,估计会被有关部门没收。 万一有个中二青年从玩具店购买阿卡47枪模,去街上抢个银行…… 身为枪模的制造者,估计吃不了兜着走。 回到冷饮厂,把货款交给韩掌柜,韩掌柜马上吩咐生产明天下乡的货物。 “莹莹,汉白玉石雕送给宋强了吗?” “送过去了,宋队长很满意,小玲和她老公让我谢谢你。” 李顺想了想,说出雕刻武器模型的想法。 韩莹马上表示支持,只要是能挣钱的生意她都会支持。 等把各个乡镇跑完,等客户固定了,就让李丰田一个人送货。 家里也不用李顺干活,李顺的任务就是在机器出问题时修机器,时间很充足。 “哥,可以是可以,你让祥子住哪?”韩莹提出一个实际问题。 现在只有三间东屋可以住人,李顺韩莹一间,大姐小妹一间,李丰田一间。 李丰田脾气怪,未必愿意跟周祥住一间房。 “我去问问丰田。”李顺走进堂屋,看见小霞又在欺负李丰田。 不让李丰田用防水手套,李丰田只能光着手从清水池里捞冰棒。 李顺回仓库,拿双新手套给他,问他愿不愿意跟周祥住一个房间。 “哥,我听你安排。”李丰田倒是好说话。 李顺拍拍他肩膀,恶狠狠地瞪李小霞,却被李小霞用白眼瞪回来。 这丫头没救了,李顺懒得理她。 出门跟韩莹打个招呼,骑摩托回到老家。 先雕刻两个航母船模,一个给郭国兵修补房梁,一个让玩具店寄卖。 交给周祥打磨刷漆,翻开军事杂志挑选素材,用剪刀剪插图保存起来。 忽然看见了阿卡47的插图,不仅仅有插图,还有阿卡的具体参数。 这个不能忍,李顺果断截取木料,制造并雕刻仿真阿卡47枪模。 忙到凌晨两点终于搞定,早上九点被老妈叫醒,边吃饭边许老爹交谈。 “爸,我想让祥子住厂里。他天天在家做家具,我没有太多时间教他雕刻。” “我没意见。不过祥子跟你走了,你结婚的家具我一个人做不完。” “让老周叔过来帮忙,给他开工钱。” 周祥急忙摆手: “不用工钱,我爸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李木看看周祥,说: “这事你们不用管,吃完饭你们先走,我收拾工具送厂里。” 吃完早餐,李顺带周祥进厂。 三轮车已经装满货,七十包冰袋,二百包冰棒。 李顺看见韩莹愁眉苦脸,走到她身边小声问: “怎么了?不舒服吗?” 韩莹摇摇头,又点点头,指着右眼角说: “右眼皮跳了一夜,现在还跳。哥,今天还是别出车了。” 乡下有左眼跳福右眼跳灾的说法,韩莹担心李顺今天跑业务会出意外。 这没有科学依据,李顺笑着说: “我让丰田开车慢点,昨天答应国兵今天送货,做生意不能食言。” “那……让丰田自己去,你在家休息一天。”韩莹还是不放心。 “没事的,放心。”李顺摸摸她的头发,转身让李丰田开车。 昨天也答应帮国兵修补房梁,李丰田会开车送货,却不会做木工修补房梁。 三轮汽车离开冷饮厂,走到县城北关被截停,正是前两天截停李顺的那波人。 有个执法员掀开车厢上的蓬布,看见一车冷饮,露出了一丝笑。 来到驾驶室驾驶窗,隔着车窗行礼: “同志,请出示你的驾驶证和行车证。” 李丰田剑眉倒竖,用生硬的口吻质问: “汴京交管支队有文件,全市不截停农用三四轮拖拉机,兰县不归汴京管吗?” 年轻的执法员叫齐威,沉着脸说: “这是新命令,请出示驾驶证和行驶证。” 一辆满载货物的三轮车从旁边经过,货物也用篷布遮盖,执法队却不搭理他。 李顺恍然大悟,果然是皮匠搞的鬼。 用商业手段搞不赢我,就用其他手段恶心我,你这格局也太小了。 “同志,请下车。”齐威继续催促。 “你们这是欺负人!”李丰田怒由心生。 “同志,请注意你的言行。要么出示证件,要么下车配合执法。” 齐威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其他几个执法队员也围过来,伸手拉三轮车的两个车门。 车门从里面反锁,执法员大声说: “立刻下车配合,否则将采取破窗手段。” 司机拒不配合执法时,他们有权利破窗。 “丰田,下车。”李顺制止在暴走边缘的李丰田,率先打开车门下车。 如果不出意外,三轮车会被开进停车场。 李顺不担心车上的货,没人看得上冰袋和冰棒,都是不值钱的东西。 只是担心如果耽搁时间太长,冰棒会融化。 到时候要返工重新冻制,既耽误功夫又浪费电费。 眼前的情况,李顺不恨执法人员,只恨耍小手段的锤皮匠。 正准备找公用电话求助宋强,果然听见一声怪叫,一个执法员跳出驾驶室: “车上有步枪,快通知刑事队!” “卧槽,你们听我狡辩,那是木头枪模……” 话音未落,四个执法员冲到李顺身边。 李顺只能苦笑,静等宋强宋队长过来处理。 第57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刚开完会的宋强听到重磅消息,交管队的同事们报案,在一辆三轮汽车上发现长家伙。 现在国家还没有禁枪,短家伙倒是常见,长家伙不常见。 于是乎刑事队全员出动,宋强亲自带队来到现场。 第一时间看到李顺,第一时间撇嘴。 在他眼里,李顺是个奉公守法的小奸商,不大可能在车里藏长枪。 程序该走还是要走,长枪入手那刻,宋强又忍不住撇嘴。 知道你小子是个房木匠,世间万物你不雕,非雕个阿卡47干什么,找刺激啊? 把木质阿卡47交给交管队员,让他们一个个检查。 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高桌子低板凳都是木头,枪管也是实心木头。 虚惊一场,宋强把枪模交给同事,说: “小李,这个枪模太逼真,会引起社会恐慌,我们要依法没收。” “没收。”李顺也很无语,是周祥把枪模放在了驾驶室的座椅后面。 刑事队小李两手拿两个航母模型,说: “航空母舰更能引起恐慌,也没收。” 宋强和李顺同时翻白眼,李顺认识小李。前两次和皮匠起纠纷,都是小李调解的。 “李哥,明天我给你做,这两个是送给客户的。” “你说的哈,我知道你的厂在哪,明天下班我去找你。”小李马上把李顺吊起来。 刑事队员们哈哈笑,宋强问清楚情况,把交管小队长马明叫到一边谈话: “为什么截停李顺?县里不是有文件,不让截停农用三四轮拖拉机吗?” “我也不知道,是队长的命令。”马明说。 “把钥匙给我,我去找你的队长聊聊。”宋强意识到,可能是有人针对李顺。 五分钟后,宋强把三轮车钥匙给李顺,说: “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先去送货。” “谢谢强叔,我欠你个人情。” “去忙。” 宋强轻拍李顺的肩膀,等三轮车离开,眼中露出了狡黠。 亲爱的小李同志,我的人情可不好还,没有四件精美石雕可不行。 宋强吩咐收队,中途来到了交管队,拜访大队长老马。 两人是老同学,在办公室里聊了很久,最后宋强带着满意离开。 老马恨得咬牙切齿,锤皮匠你该死,敢把我当傻子耍着玩? 县城北,去二坝镇的路口,马明又接到了新的命令。 半个小时后,一辆三轮汽车出现。铁皮搭的车厢,用油漆喷着皮皮冷饮。 执法队马上摆手示意停车,锤皮匠有些懵,按照要求靠边停车。 马明走到驾驶室旁边,举右手行礼: “同志,请出示你的驾驶证和行车证。” 皮匠瞬间懵逼,急忙从兜里掏出好烟: “小马哥,有紧急任务吗?” “同志,收起你的香烟,出示你的证件。”马明满脸严肃,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锤皮匠心中一紧,急忙说: “我跟马队长是朋友,咱县不让截停农用三四轮拖拉机。” 马明冷笑,打开车门揪掉三轮车的钥匙: “你驾驶无牌无证机动车上路,涉嫌无证驾驶,我们要依法扣车,请下车配合。” “你们不能这样,我拉了一车冰糕。” 锤皮匠的脑袋嗡的一声,他是去孟乡郑智恒批发部送冰袋和冰糕的。 扣车他不怕,他怕车上的冰糕融化。 冰糕是用冰糕纸包装的,化成水就报废了。 “请立即下车配合检查。”马明再次重申。 皮匠还想再求情,马明已经没了耐心,招呼队员们齐下手,强行把锤皮匠请下车。 用钥匙启动三轮车,一路开进西关停车场。 停好车,把钥匙装兜里,来到大门口: “老刘,看好那辆三轮车,只有我能提车。” 老刘是看大门的保安,拍拍胸脯说: “放心小马,我知道该怎么做。” 二坝镇路口,锤皮匠心急如焚。 一口气找到公用电话,打电话给马队长。 一连三个电话没人接,皮匠不再打电话,去街上拦了一辆摩的。 马不停蹄来交管队,处处碰壁之后,终于意识到严重性。 此时他明白了,有人故意整他。 怀疑是李顺和宋强搞鬼,县里有个刚上任的大领导是宋强的亲爹。 看来今天开不走车,一车冰糕要报废,皮匠的心阵阵绞痛。 急忙坐三蹦子回冷饮厂,用另外一辆三轮汽车送货。 装一百包冰袋,打算绕远路去孟乡。 孟乡智恒批发部的老板是个暴脾气,前天夜里打电话要的货。 昨天冰袋机出问题,直到天黑才修好,皮匠连夜生产二百包冰袋。 如果今天再不把货送到,可能会失去这个大客户。 皮匠开着车先向西,再向北,绕过交管检查点,一路大油门去孟乡。 此时此刻,李顺就在孟乡郑智恒批发部,刚来不久。 他先去二坝镇国兵店,卖给他一百包冰棒。 又给郭国兵修补了房梁,把航空母舰放进首枋的窟窿里。 祖师爷鲁班说,将一只小船藏于房屋正梁的首枋中。 如果船头朝内,船尾朝外,居住者的财运会滚滚而来。 船头朝外会有反效果,就是破财。 李顺没用小船,用了艘航空母舰,不知道能给郭国兵带来多大的财运。 处理完郭国兵的事,马不停蹄来到孟乡,找到店铺面积最大的智恒批发部。 郑智恒虽然憎恨被锤皮匠放两天鸽子,却不想随便更换供货商。 他稳健性格,做生意喜欢稳扎稳打,不喜欢剑走偏锋。 李顺表示理解,生意人跟陌生人谈合作时,都会抱着警惕心理。 “郑哥,给个机会呗。”李顺言笑晏晏。 “李顺老弟,咱俩没合作过。我跟皮匠合作愉快,不想随便换合作伙伴。”郑智恒说。 又聊了小半个小时,郑智恒还是油盐不进。 李顺看看他的腿,很想让他变成郑智化。 一边继续扯淡,一边寻找突破口。 店铺外有几个小孩子,其中三个小孩子一伙,手里都拿着玩具枪。 瞄准第四个孩子,嘴里不停地发出啪啪声。 “枪毙你,嘻嘻哈,枪毙你……” 第四个孩子手里没枪,被欺负得不轻。 他红着脸跑进店里,伸手去拿箱子里的玩具枪。 “郑文,放下。”郑智恒说。 “大,他们欺负我。”郑文带着哭腔,眼里泪汪汪的。 大,在豫省某些地方是对父亲的称呼,郑智恒是郑文的爹。 这可能是个突破口,李顺从口袋里摸出木制仿真M1911,笑眯眯地说: “小文,我给你个玩具枪。” 第58章 送玩具得客户 郑文两眼放光,跑过来拿玩具枪,捧在手里爱不释手。 店外三个孩子的玩具枪都是黑塑料,质量也都是粗制滥造。 李顺雕刻的长枪能引来刑事队,短枪更能以假乱真。 几秒后,郑文跑出店外,用玩具枪和三个小伙伴对线。 小孩子们的首领是个小胖墩,第一眼就相中了郑文的玩具: “郑文,咱俩换换。” “不跟你换,你的没我的好看。”郑文一脸嘚瑟地说。 小胖墩十分羡慕,手里的玩具不香了。 “敢不敢跟我玩砸枪?”小胖墩鼓着脸说。 “怎么砸?”郑文把玩具藏在身后。 小胖墩从路边拿两个砖头,放地上一块,再把玩具枪放在砖头上。 把另一块砖头伸到郑文身前,挑衅道: “你砸我的枪,我砸你的枪,谁的枪不烂,谁就是冠军。” 批发部里,李顺和郑智恒同时懵逼。 得不到就毁掉吗? 宁愿毁掉自己的玩具,也不允许别人的玩具比自己的好,这小胖墩的有点毒。 郑文知道自己的玩具是木头,木头肯定比塑料硬,小胖墩的提议正中下怀。 “玩就玩,我的枪肯定比你的结实!” 郑文也去路边拿砖头,学着胖墩的样子,把木枪放在砖头上。 另外两个孩子是裁判,郑文高高扬起半截砖,一下子就将胖墩的塑料枪砸碎。 胖墩扬起半截砖,使出吃奶的力。 砰的一声,木枪完好无损。 在胖墩发呆时,郑文抢走木枪跑进店里。一边做鬼脸,一边嘲讽胖墩。 胖墩偷鸡未成蚀把米,自己的玩具碎了,别人的玩具完好无损。 小心脏受到了暴击,哇的一声,蹲在地上放声大哭。 哭声引来了胖墩的母亲,母子俩不能说长得很像,只能说长得一模一样。 胖墩他妈问缘由,胖墩不停地哭诉,两个小伙伴不停地补充。 “你个熊孩子!”胖墩妈怒了,把胖墩提起来,大巴掌打屁股啪啪啪。 胖墩哭得更凶,被胖墩妈带走了,两个小伙伴也灰溜溜地跑路。 平时都是胖墩欺负郑文,今天郑文扬眉吐气,兴奋地又蹦又跳,心里爽得不得了。 比郑文更爽的,是他的老爹郑智恒。 郑智恒没有笑出声,只是嘴角勾起了弧度。 “三岁看到老,小胖墩不会有大出息。郑哥,我不会让我的孩子跟胖墩玩。”李顺说道。 “我不太喜欢干涉孩子交朋友,不过你的话有些道理。”郑文话锋一转,说: “李老板,能不能让我尝尝你的货?” “求之不得!丰田快,去拿样品。” 李顺十分开心,真担心郑智恒不给机会。 车上拉着一百包冰袋,一百包冰棒。 如果郑智恒不要,李顺只能拉回家。天快黑了不,能继续跑业务。 冰袋还好,冰棒会融化,重新冻制浪费钱。 郑智恒先尝冰袋,再尝冰棒,给出了朴实无华的评价: “好吃!谈谈价钱。” “冰袋四元一角,冰棒两元一角。” 二百包货,多加二十元油钱。 因为孟乡距离县城六十里,路程实在太远,加二十元的油费很合理。 郑智恒笑了,锤皮匠送货是多加两角,看来李顺比皮匠实在。 “李老板,我提个小要求。如果我今天打电话要货,明天无早无晚,必须给我送到。” 皮皮冰袋昨天已经卖完,皮匠因为机器故障、车辆被扣等原因,已经放他三天鸽子。 客户们没货可卖,个个意见很大,得罪客户等于自掘坟墓。 “你放心,这点我可以保证。”李顺说。 “好!这车货我要了,卸。”郑智恒从柜台里出来。 这时郑文跑到李顺面前,指着玩具枪上的伤痕说: “小叔,能修吗?” 不待李顺说话,李丰田也掏出自己的木雕M1911: “真男人,玩双枪。” “谢谢小叔。”郑文高兴坏了,双手拿双枪,对着老爹啪啪啪。 “好孩子,将来去当兵,保家卫国。叔叔下次来,给你做狙击步枪。”李顺笑摸郑文狗头。 “真哒?拉钩!”郑文马上扬起小手指。 李顺跟他勾手指,郑文念念有词: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 “我可不想当小狗!”李顺哈哈笑。 郑智恒绷不住了,觉得李顺这人还行。 为了儿子的狙击步枪,也得再要一车货。 郑智恒店很大,院子里堆满各种小商品。 三轮车开不进来,哥俩只能停在路边卸货。 两只手提两包冰袋,每包十斤左右,提十几米放在院子里。 一百包冰袋一千斤左右,再加上三百斤重的冰棒,也不是个轻松的工作。 卸完货,用压井打水洗脸,李顺手捧凉水喝几口: “丰田,以后你自己送货,能受这份罪吗?” “这点累不叫罪,我受过的罪比这重。”李丰田也喝几大口凉水。 “什么钱都不好挣啊。”李顺摇摇头,转身走进店里: “郑哥,货卸完了,点点数。” 郑智恒摆手,打开抽屉,给李顺六张崭新的百元大钞,两张拾元的火凤凰纸币。 “小顺,看玩具枪的面子,我给你整钱。” “以后孩子的玩具我包了!”李顺眉开眼笑,如果客户都给大钱,做梦都能笑醒。 现在所有的银行都在抵制李顺和碎钱,李顺以一己之力搞得银行人心惶惶。 哥俩告别郑智恒,驾驶三轮车离开孟乡,没走多远就遇见了皮匠的送货车。 两辆三轮汽车擦肩而过,李顺和皮匠隔着车窗对视半秒。 皮匠心中一沉,感到大事不妙。 把车停在智恒批发店外,急匆匆走进店里: “老郑,忙着呢?” 郑智恒抬头,干笑两声,放下手里的账本: “老皮哥,来啦?” “来啦!真对不住,昨天机器坏,今天车又被白帽子查车,耽误你做生意了。” “老皮哥来晚了,你认识做雪露的李顺吗?” 皮匠心里咯噔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愠怒。 善于察言观色的郑智恒捕捉到这丝愠怒,心中一冷。 “老郑,咱俩共事两年多了,我对得住你?你不打个招呼,就要别人的货?” “哦?什么意思?我卖货需要跟你打招呼?” 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第59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孟乡,智恒批发部。 郑智恒怒怼皮匠,皮匠急忙道歉: “老郑别误会,都怪我耽误事。” 郑智恒唉声叹气,说: “你也别怪我说话不好听,缺货这两天,我天天都听客户的难听话。” “都怪我!这车冰袋单价四元,那一毛钱就当赔偿你的损失。”锤皮匠果断抛出利益。 郑智恒第一反应是照单全收,片刻后摇了摇头,这个小便宜不能占。 孟乡人口少,一百包冰袋够他卖十天。 如果再要一百包,可能要卖二十天,但冰袋的保鲜期只有十天。 “抱歉,我吃不下这么多货。如果你提前半个小时过来,我肯定会要你的货。” “老郑啊,我开车跑六十里送货,你总不能再让我把货拉走?” “老皮对不起,我吃不下二百包。” 郑智恒坚决不要,皮匠又有了怒火: “你打电话让我送货,我大老远过来,你却卖别人的货,这不合适?” “老皮,约定是两天送货。我前天打电话,你今天才送到。你违约在先,凭什么指责我?” “哎呀别生气,我开个玩笑。” 皮匠选择妥协。如果继续抬杠,皮皮冰袋就会失去孟乡市场。 “老郑,我先把货拉走。再要货就给我打电话,冰袋四块钱一包。” “可以的,回去等我电话。” 郑智恒十分满意,每包便宜一角钱,一百包便宜十块钱。 皮匠十分郁闷,怀着郁闷的心情离开。 郑文忽然窜进来,手持双枪瞄准皮匠: “皮叔看枪,啪啪!” 郑文跟皮匠的关系好,喜欢跟皮匠互动,这次的互动结果却不太好。 皮匠本就心情郁闷,又被窜出来的郑文吓一跳。 他目露凶光,狠狠瞪郑文一眼。 郑文被吓住,皮匠赶紧换上笑脸,捂住胸口怪叫两声: “小文的枪真漂亮!皮叔先走了,再见。”皮匠摸摸郑文的头,笑着走出批发部。 但刚才的凶光太吓人,郑文继续发呆。 郑智恒火冒三丈,虽然看不见皮匠的表情,却能根据儿子的反应猜出来。 臭皮匠,我的孩子没得罪你,你凭什么拿他撒气? 本来你给我优惠,我打算继续跟你合作,现在别想了。 只要李顺的货不难卖,以后我就不卖你的货,地球离开谁都能转。 郑智恒越想越气,离开柜台来到郑文身边,摸着郑文的脑袋说: “文文,没事。” 小孩子忘性大,郑文摇头,两把玩具手枪对准老爹啪啪。 开车回县城的皮匠,并不知道彻底得罪了郑智恒,还在心里骂郑智恒。 骂完郑智恒再骂李顺,该死的李顺,到处抢老子的生意。 骂完李顺,又骂二坝镇郭国兵和郭国红。 你们为什么卖李顺的货,李顺给了他们多少好处? 皮匠窝了一肚子火,黄昏时回到县城。 忽然看见执法队员招手,心里咯噔一声。 执法员看见车厢上的皮皮广告,走到驾驶室旁边敬礼: “同志,你的三轮车没悬挂车牌,请出示行车证和驾驶证。” “县里不让截停农用三轮车,你们为啥只截我?”皮匠的心态爆炸了。 “同志,县里不让不截运输粮食、化肥等与农业相关的三轮车,冰袋跟农业无关。” “你们欺人太甚,我厂里就这两辆车,早上刚被你们弄走一辆,这不是欺负人吗?” “同志,你如果对我的执法有意见,可以去交管大队举报我!现在,请立刻下车!” 几个执法员齐下手,把皮匠从车里请出来,开着三轮汽车去西关停车场。 皮匠眼前一黑差点昏倒,两辆大车被扣,万一明天有客户要货,拿什么送货? 他脸色铁青,在心里痛骂李顺和宋强,渐渐地双眼泛起一片血红。 在心里把李顺和宋强杀一遍,拦一辆三轮摩托回冷饮厂,回到办公室一言不发。 砰一声,办公室门被踹开。 皮匠的老婆某进门,指着他的鼻子质问: “你为什么坐摩的回来?三轮车呢?” “被……被交管队扣了。”皮匠咬着后槽牙说。 “一天被扣押了两辆车?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得罪大人物了。” 魏某火冒三丈,开启了喷子模式,把皮匠骂个狗血淋头: “我让你搞好冰袋的味道,然后再跟李顺竞争,你非玩阴谋诡计。 就你这脑子,就你这智商,是李顺的对手吗?你在李顺身上吃的亏还少吗?” 魏某骂了很久很久,终于还是扯到了蒙区,扯到了皮匠的相好和野种。 这时屋门打开,大儿子皮海进门,说: “谷乡的桃花批发部刚才打电话,明天让厂里送一百包冰袋。” 屋漏偏逢连夜雨,皮匠露出了苦笑: “孩子,两辆三轮车都被交管扣押,没有车怎么送货?让客户等两天。” 皮海马上摇头: “货必须送,万一李顺明天也去谷乡跑业务,就会抢走客户。” 皮匠苦笑连连,如果十天半个月不送货,乡里的客户会被李顺抢光。 “去货运市场找车,现在不能断货。”皮海苦口婆心地劝。 运输市场有等待出租的三轮车,司机拥有行驶证驾驶证,只是需要给他们运费。 送一百包冰袋,利润只有二百元,不知道租车费是多少。 想到这,皮匠的肚子开始绞痛。 李顺冷饮厂,韩莹笑眯眯地数钱,今天又挣了好几百。 要是天天都有这样的好生意,用不了不久就能晋级万元户。 把钱存在金库里,韩莹抱着李顺撒娇: “老公辛苦了,再接再厉,明天去谷乡跑业务!” 李顺忍不住翻白眼,忍不住吐槽: “你的奖励太廉价了!我在你眼里是不是一台机器,一台给你挣钱的机器?” “不是啊,你不是给我挣钱的机器,而是给宝宝挣钱的机器!” 韩莹拉着李顺的手,轻轻地放在小腹上,小声说: “我能感受到宝宝的心跳。我们要努力挣钱,挣很多很多钱,让宝宝过上最好的生活。” “能投胎到你的肚子里,是这小家伙的福气。我觉得,这小子以后肯定是个富二代。” 李顺心情大好,老婆有上进心,好像看见了致富路上的曙光。 第60章 你的车超员了 冷饮厂很热闹,冰袋机和冰糕机火力全开,为李顺准备明天下乡的货。 冰袋机已经连续运转一天,李大夏身心俱疲,趁着打包的空隙打瞌睡。 “大夏你去睡,我看机器。”周祥叫醒她。 “我没事,你去跟李顺请财神。”李大夏揉揉眼,张嘴打了个哈欠。 请财神就是雕刻财神像,李顺打算用财神像当敲门砖,下乡跑业务时先送财神。 “我已经做了三个毛坯,师父让我替你干活,快去睡。”周祥把手轻轻放在李大夏头上。 李大夏脸颊微红,摇晃脑袋甩开周祥,离开车间回卧室睡觉。 看见弟弟在门灯下雕刻,想过去说几句话。 又看见弟弟向她摆手,只能乖乖地回屋睡觉。 堂屋,李丰田走到李小霞身边,柔声说: “你去睡,机器交给我。” “哼!黄鼠狼给你拜年,没安好心!”李小霞抬头瞪周祥,低头继续灌装冰棒。 “听话,都有黑眼圈了。”李丰田声线温和,他对亲爹都没这么温和。 “要你管?”李小霞嘴上不领情,身体却站起来。 让出冰棒机工作台,昂着头走出堂屋,像村里的村霸大白鹅。 李顺雕好第二个财神,涂上油漆,用千瓦灯烘干,活动下筋骨走进西屋。 冰袋已经够一百包,李顺走到机器旁边对周祥说: “去睡,剩下的原料明天再生产。” “就剩半缸饮料,做完再睡。”周祥憨笑。 加工半缸料需要半个小时,李顺看看手表: “现在凌晨零点,你看着办,困了就去睡。” “好的师父。” 李顺又来到堂屋,打开冰柜看看,一根根冰棒塞满了冰柜。 觉得差不多了,就让钱丰停机。 给他两包方便面,两根火腿肠当夜宵。 最近韩莹越来越嗜睡,晚上七八点就睁不开眼,不能给伙计们做夜宵。 不过方便面和火腿肠也是好东西,钱丰用泡沫板盖住冰糕机,拿着食物美滋滋地回家。 李顺打开泡沫板,盐水池里漂满冰棒,坚持到明天早上不会融化。 “丰田,回去睡觉。” “我不困,再干半个小时。” 李丰田的想法很简单,他熬夜多干活,小霞明天就能轻松一点。 李顺不再多说什么,回卧室抱媳妇睡觉。 第二天早上,被韩莹叫醒。 家人们正在装车,冰袋和冰棒各一百包。 吃完早餐,韩莹拉着李顺回卧室,笑嘻嘻的说: “我的左眼不停地跳,今天肯定大吉大利。” “你还是改行当神婆,神经兮兮的。”李顺吐槽她。 “我说真的!哥哥加油,抢光皮匠的客户。” 韩莹斗劲十足,她已经知道三轮车被查是皮匠搞鬼,十分厌恶锤皮匠。 “放心,我不让你失望。” “奖励你!” 韩莹奉上红唇,很快就迷失自我。 直到听见敲门声,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三轮汽车一路向南去谷乡,谷乡距离县城不到三十里。 刚出县城没走多远,就被交管队截停。 他们也不问证件,直接检查车厢里的货。 冰袋和冰棒的包装都是雪露,执法员张明走到副驾驶车窗前,说: “你们两个谁是老板?” “我是老板,请问小哥有什么指示?” “你叫什么名字?” “李顺,木子李,川页顺。” 张明对着车窗摆手,而后转身离开。 二十分钟后,又一辆农用三轮车被截停。 三轮车没有驾驶室,前面坐着皮匠和司机。 皮匠黑着脸,他是给谷乡桃红批发部送冰袋的,桃红昨天打电话要货。 他的两辆三轮汽车都被交管队扣押,无可奈何只能去租车。 租了一辆车,气得想吐血。 司机们明码标价,运费一公里一元,不到五十公里运费五十元。 从县城到谷乡来回三十公里,必须支付五十元运费。 一百包冰袋本来挣二百,现在要分五十元给别人,肉疼是肯定的。 张明先看见车厢里的皮皮冰袋,转身来到车头前向司机敬礼: “同志,请出示驾驶证和行车证。” 三轮司机从兜里掏出证件,他专职搞出租货运,车上的手续齐全。 皮匠暗中冷笑,现在老子手续齐全,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张明先核对驾驶证,再核对前后车牌,确定无误后把证件还给司机。 忽然,张明又从司机手里拿回行车证,抽出副页查看。 副页上有一项核定载客数,规定这辆车能拉几个人,超过核定载客数就是超员。 “同志,核定载客一人,你的车超员了。”张明把副页放在司机面前。 司机懵逼,三轮车只有一个驾驶位,副驾驶是他自己加上去的。 平时根本没人管,为啥这个人拿超员说事? “同志,这次给你警告。你们两个必须下来一个,不能超员。”张明说道。 皮匠怒火中烧,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没驾驶证,不能开车,从这到谷乡还有二十多里路…… 这时,迎面来一辆三轮摩托。 皮匠赶紧下去拦截,捏着鼻子出十元车费。 三轮摩托车在前面开路,三轮汽车在后面跟着。 为了送货找两辆车,利润削减到一百四十元,皮匠气得七窍生烟。 用各种恶毒的话语骂李顺,忘记了是自己不讲武德再先。 在皮匠被截停期间,李顺已经找到了谷乡桃红批发部。 谷乡只有一条柏油路,桃红批发部就在乡政府旁边。 “老板,我来给你送财。”李顺双手捧着财神雕像,笑着强调: “我是送财的,不收取任何费用。” 桃红抬头看,看见一张精致的脸。 这个小伙子长得真得劲,五官端正,个头也高,是她喜欢的类型。 桃红是个小寡妇,两年前她老公酒后驾驶摩托车,跟一辆大货车亲密接吻。 摩托车没了,人也没了,肇事司机赔了很多钱。 桃花用老公的丧葬费开了一家小卖部,苦心经营几年,生意越做越大。 “小兄弟,你的财神是公的还是母的?”桃花眨着眼说。 “是雄的,能保佑你的生意蒸蒸日上。”李顺双手奉上雕像。 这个女人竟然当众犯花痴。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拿下她。 第61章 桃花小寡妇 吕桃花三十五岁左右,烫着大波浪卷,描着眉抹着口红,平添几分姿色。 李顺见她媚眼如丝,故意露出惊艳的表情,假装自己被她的容颜震惊。 桃花觉得人生达到了巅峰,不知不觉间,小腹涌起一股热流。 急忙低下头装矜持,放下手中笔,双手捧着财神雕像: “谢谢小兄弟,好慈祥的财神爷。” 捧着雕像来到供台前,拿掉香炉后面的陶瓷财神。 恭请木雕财神上位,恭恭敬敬地烧三炷香。 又来到柜台前,看看店外的三轮汽车,笑着说: “小兄弟做的什么生意,送的什么货?” “冰袋和冰棒,姐你尝尝鲜。”李顺从袋子里拿出样品。 “跟姐说说什么价。”桃花不想品尝,随手把冰袋递给店里的工人。 “冰袋一包一百袋,冰棒一包五十根。”李顺先伸出四根手指,再伸出两根手指。 因为柜台旁边有客户,直接报价不合适,所以用手指报价。 桃花明白,冰袋四元,冰棒两元,却揣着明白装糊涂: “你就说多少钱嘛,小声跟我说。” 李顺觉得这娘们儿难缠,必须敬而远之。俯首弯弯凑到她耳边,小声说: “大姐,冰袋四元,冰棒两元。” “你的棒棒……好吃。”桃花笑着说。 “好吃。”李顺心中直呼卧槽,我觉得你在撩我,但我没有证据。 “小兄弟,你用了什么牌子的香水?闻着很舒服!”桃花夸张地抽鼻子。 “我从不用香水。”李顺闻闻胳膊,没闻到什么味道。 “你肯定用了香水,好像是木头的香味。”桃花靠近李顺,继续用鼻子闻。 李顺笑了,应该就是木头的味道。 就像的皮匠身上有皮草的臭味,李顺身上也有木头的香味。 那是一股贴近自然的清香! 李顺的脸蛋儿长得还可以,身材也算魁梧健壮。 再加上贴近自然的木香,可以让小寡妇沦陷。 不过这种味道李顺自己闻不到。 就像有狐臭的人,通常闻不到身上的狐臭,因为嗅觉已经适应了身上的味道。 “我明白了,你是木工,那是木香,财神像是你雕的!”桃花竖起大拇指,称赞道: “原来弟弟是房木匠,真了不起!” 这番话刷新了李顺对她的认知,这是个既聪明又难缠的女人。 仔细想想也对,如果她不聪明,就守不住老公留下的产业。 公爹公婆,叔伯兄弟,姑子妯娌等人,能把她吃干抹净。 “房木匠的手艺错不了,你的冷饮味道应该不差,车上有多少货?” “冰袋和冰棒各有一百包。” “我要……各要五十包。” 桃花本想照单全收,又觉得不合适,因为皮匠会来送货。 如果没有通知皮匠送货,她会照单全收。 另外,她也想测试李顺的手艺好不好卖,试试李顺的长短。 如果是银样蜡枪头,就只能做朋友。一起吃饭洗澡可以,一起做生意不行。 寡居两年的经验告诉她,钱比男人重要。 如果李顺的货坚挺,那就做亲密无间的合作伙伴,以后不要皮匠的货。 “谢谢大姐给我机会。”李顺由衷道谢,这是第一个主动要货的客户。 “姐给的机会,你要好好把握。”桃花一语双关。 “姐,货卸在哪里?”李顺不想继续歪楼。 桃花带李顺去院子里,打开冷库卸冰棒,冷库旁边卸冰袋。 卸完货,李顺去柜台找她: “大姐,卸完了。” “留个电话地址,如果你的货好卖,我就联系你。” 李顺留下电话地址,桃花给他三百元货款。 都是拾元面额的钞票,还把店里的电话给李顺。 又进来几个客户,李顺向她告辞。来到三轮车上,李丰田小声说: “那个女人对你有意思,他想跟你睡觉。” “我知道,开车去街上转转。” 车上还有一半货,李顺不想拉回去,打算再找个客户。 车刚启动,一个中年大叔在车窗外摆手。 李丰田熄火,摇下车窗。大叔问: “车上拉的什么?” “冰袋和冰棒,大叔贵姓?”李顺下车掏烟。 刚才卸货时,这位大叔一直在斜对面观察。 “我姓孔,你上车跟我走。”大叔转身离开。 孔这个姓比较牛逼,一般不说免贵姓孔,这个老孔比孔子还牛逼。 三轮车停在孔家批发部,这是家准备进军小儿食品批发的店,货物种类比桃花少。 同时也明白了,老孔并不是皮匠的客户,这次谷乡之行的运气真不错。 李顺捧着财神木雕来到老孔面前,说: “祝孔叔生意兴隆,一点小心意请收下。” “哈哈,让你破费了。”大叔终于露出笑脸。 最近他忙着备货,还没有请财神爷。 “不破费,我是木匠,自己雕的。”李顺说。 “小李子,冰袋和冰棒咋卖的?”老孔问。 神特么小李子? 李顺笑着报价,老孔笑着还价: “再便宜两毛,冰袋三块八,冰棒一块八,我全都要。” 李顺摆摆手,手指斜对面的桃花批发部: “给她是四块和两块,没办法给你优惠。” 言下之意你爱要不要,一条街不可能给两个价。你是新店开张,心里没点数吗? 老孔也明白,最多跟花桃花一个价。犹豫片刻,指着墙壁说: “新店开张,你又是木匠,送我个牌匾,以后我只卖你的货。” “可以,刻什么字?”李顺掏出纸笔记录。 牌匾是木头,木头不值钱,随便从家里拿几块边角料就能雕刻。 “国旗批发部,原色木头,黑色的字。”孔国旗十分开心,广告牌子钱省下来了。 李顺在本子上记录,说: “等我下次过来送货时,把牌匾带过来。” “中!你是君子我也不是小人,卸货。” 哥俩继续卸货,卸到一半时,听见三轮车声,抬头看见锤皮匠。 两人四目相对,皮匠眼中闪过狠戾,同时也发现了新开的孔家店。 暗骂孔家店被李顺捷足先登,一个想法涌进脑海。 你到处抢我的客户,我也抢你的客户。不信我干不死你,等着! 第62章 皮匠卖机器? 皮匠在桃花批发部卸冰袋,看见雪露后气不打一处来,暗骂花桃花是骚X。 好端端的,为什么卖雪露? 臭寡妇想脚踏两只船? 是不是看上了李顺那个小白脸? 皮匠卸货时,故意用皮皮把雪露堵在里面,桃花卖货时就能先卖皮皮。 冰袋的保质期很短,放的时间越长,味道就越不地道。 桃花去院子里上厕所,看见皮匠的操作,指着冷库的另一边说: “老皮,不要堆在一起,把你的货放这边。” “中!”皮匠脸上笑嘻嘻,心里MMP。 骚娘们果然中了李顺的毒,小白脸中看不中吃。 其实桃花想给李顺一个机会,如果雪露不比皮皮难卖,那就只卖李顺的货。 商业合作是建立亲密关系的捷径。 皮匠卸了九十包冰袋,去柜台上结账: “花老板,货卸完了,一共九十包。” 车上还有十包,他打算抢李顺的客户老孔。 “我让你送一百,为啥只送九十?”花桃花有些不高兴,她做生意讨厌缺斤短两。 “我的三轮车坏了,租的这辆车拉货少。”皮匠笑着解释。 花桃花不再说什么,打开钱抽屉付货款。 皮匠离开桃花店,让司机开车来到孔国旗店,殷勤地打招呼: “老板,要冰糕和冰袋吗,咱谷乡的冰袋都是我的货。” 孔国旗认识皮匠,小寡妇的冷饮一直都是这个人送的。 “冰糕先不要,给我卸四十包冰袋。” 孔国旗只有五十包雪露。明天正好是集市,来赶集买货的人多,担心不够卖。 乡里的集市不是天天有,农民也没空天天赶集,只有在特定的日子才会形成集市。 每个月的5号,15号,25号是谷乡集市,这三天买家卖家会集聚一堂。 “只剩十包了,你先卖着,卖完给我打电话。”皮匠掀开车厢上的篷布。 “不要了!”孔国旗瞬间变脸。 他以为这十包是小寡妇的退货,或者是小寡妇不要的货,他也不想要。 “这是新鲜货,这不是看你刚开业,想给你补点货嘛。”皮匠急忙解释。 听这话孔国旗更恼火,虽然我的店刚开业,但我的店不比寡妇的店小。 我的生意会差到十包冰袋卖不完吗? 看不起谁呢? 新店开张就想讨个彩头,李顺刚才送的财神,即将送的牌匾就是好彩头。 皮匠的行为不讨喜,孔国旗沉着脸说: “把你的货拉走,我不要。” 说完转身进店里,留下皮匠一脸懵逼。 他不想放弃,走到店里笑着说: “留几包试试,看看哪个好卖,咱乡的孩子都喝我的冰袋。” “不要,你走,别影响我做生意。” 孔国旗再次拒绝,头都懒得抬。 话到这个份上,皮匠不敢纠缠,纠缠下去只会更糟。 让司机把车停在桃花店外,走到柜台边说: “花老板,车上还有十包,卸?” “不要,拉走。”桃花果断拒绝。 她也是个聪明人,刚才看见皮匠去老孔家,明白是怎么回事。 现在店里已经有一百四十包冰袋,多这十包不多,少这十包不少。 皮匠知道花桃花的脾气,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窝火离开谷乡。 回去的路上越想越气,今天实在太倒霉了。 租车费六十元,途中被交管队截停。 没有抓住新客户,一百包货又拉回家十包。 本来能挣二百,现在只挣一百。 皮匠脸色铁青,在心里骂李顺欺人太甚。 从此以后,皮匠再没接到过谷乡的送货电话。 后来李顺得知,皮匠的一个骚操作得罪两个客户,差点笑尿。 接下来的半个月,李顺又跑了东西两边的乡镇。 跑完了兰县所以的乡镇,基本上在每个乡都找到了至少一个客户。 有的是抢皮匠的,有的是自己开发的。 乡里加上批发街的客户,平均每天卖一百包冰袋,平均每天挣三百元左右。 每月支付八百元工资,二百元的伙食费。 减去每月一千元的机器尾款,月盈利七千左右。 准备攒钱建个小冷库,开始做冰糕生意,然后想办法抢皮匠的冰糕市场。 “师父,打磨成这样行不行?”周祥把打磨好的航母船模交给李顺。 “可以的。”李顺说。 徒弟有雕刻天赋,是天生吃木匠饭的人。 现在已经学会浮雕,根雕也学得有模有样。 有这样的徒弟,让人既欣慰又郁闷。 徒弟学得又快又好,身为师父当然欣慰。 但徒弟天赋太高,会让师父觉得教无可教,这就很郁闷。 “祥子,有什么人生规划吗?”李顺笑着问。 周祥仔细想想,小声说: “我想在县城开个家具店,卖木雕、家具、佛像。” “可以,我支持……”李顺话没说完,抬头看见个老人。 五六十岁左右,五短身材,体态偏胖,笑容倒是很慈祥。 “老先生,你好。”李顺起身迎接。 “你是李顺李老板吗?”老人笑着问。 “是我,老先生请坐。”李顺招呼他坐下。 “李老板,我想请你帮我修机器,我是天香醋厂的老陈。”老人从兜里掏出一包红塔山。 “天香醋?”韩莹转身回厨房,片刻后拿着一袋醋出来: “老爷子你看看,这是不是你家的醋?” “是啊,好吃不好吃?” “很好吃,我只买天香,比晋省陈醋好吃。” “哈哈!”老陈红光满面,差点把假牙笑掉。 李顺哑然失笑,能娶到这样的媳妇是福气,她能用她的方式帮你交个朋友。 袋装醋也是用冰袋机生产,估计老陈的机器坏了,他收拾不住就过来请李顺帮忙。 “老陈叔,是不是机器出问题了?”李顺问。 “是啊,臭皮匠欺骗老年人,把有问题的机器卖给我。”老陈脸上有了愠怒。 “哦?皮匠把他的机器卖给你?他不干冰袋了?”李顺也来了兴趣。 老陈哈哈笑,满脸都是幸灾乐祸,说道: “他有两台冰袋机,前天卖给我一台。他的冰袋生意被你抢得差不多了,不卖机器留着生锈吗?” 听到这话,李顺也笑,这就卖机器了? 第63章 悲催的皮匠 天香醋业的老板叫陈处,跟皮匠是好朋友。 皮匠卖冰袋机时,曾向他大吐苦水。 卖冰袋机的主要原因,是冰袋生意被李顺抢走百分之七十以上。 皮匠调配不出美味的冰袋,商品竞争力不行,一步步被蚕食。 以前他的两台冰袋机忙不过来,现在两台机器都闲着。 次要原因是,皮匠被交管队整得焦头烂额,两辆送货三轮汽车被扣押。 不仅影响冰袋生意,还严重影响冰糕生意。 折腾半个多月,终于把两辆车提出来。 代价是罚款六百元,每天每辆车十元的停车费,共损失了近千元。 第一辆被扣押的三轮车,里面有一百包冰袋和几百个冰糕。 半个多月时间早就变质,又损失二百多元。 为了避免再次被扣车,皮匠把两辆三轮上车牌,买养路费,让两个儿子考驾照。 林林总总需要四千多元,皮匠的钱不够。 只能卖一台冰袋机,用机器钱办手续。 天香醋厂的生意很好,陈处早就有买机器的打算。 但新机器太贵,所以两人一拍即合,陈处用三千元购买皮匠的二手冰袋机。 机器买到家,陈处玩不转,因为烂袋导致无法生产。 皮匠也玩不转,醋的塑料包装比冰袋厚,他也掌握不住切割温度。 陈处无计可施之下,来批发街找好朋友张慧,张慧就说了李顺的故事。 李顺来到醋厂,帮忙修机器时,陈处把锤皮匠的苦当成笑话说给李顺听。 目的是让李顺听着高兴,人高兴时好说话,会尽力帮他修机器。 把皮匠逼得卖机器,李顺确实很高兴,同时也看清了陈处的格局。 皮匠把你当朋友,向你诉委屈,你却当成笑话取悦他的竞争对手。 两面三刀的人不能交,李顺调试好机器,说: “这个温控表有问题,买新的。” “中,我去市里买,到时候麻烦你帮我换。” 说完,陈处又给李顺点赞: “皮匠两天没调好温度,你只用了二十分钟,怪不得他做生意干不过你。” “过奖了,我就是有一点点动手能力。” “小李别谦虚,听皮匠说你还是个木匠。” “嗯,略懂一点点木工,是个房木匠。” 陈处哈哈笑,房木匠就是木工懂王! “小李,知道希望书店,俺外甥开的。他想买两组书架,你有空去看看。” 希望书店的老板是个能人,靠着卖盗版武侠小说起家,是未来的兰县首富。 “谢谢陈叔。”李顺打算去希望书店看看。 做书架没有技术难度,徒弟周祥能搞。 如果谈下来,就把小订单给周祥。 身为授业恩师,帮徒弟谋个生意也不多。 陈处让李顺稍等,回仓库里拿两瓶醋: “这是厂里最好的醋,市场上卖五块钱。纯粮食酿造,拿回去尝尝。” “不要不要,修机器是举手之劳。” “拿着,以后少不了麻烦你。” 一番推辞后,李顺把两瓶醋放在车篮里,开车摩托车回冷饮厂。 醋跟酒差不多,孬醋是用醋精勾兑,好醋用粮食发酵。 韩莹买的袋装醋,十有八九是醋精勾兑,说白了就是人工合成的乙酸。 这媳妇儿买天香醋不是因为好吃,而是因为便宜。 回到厂里,韩莹高兴坏了,抱着两瓶醋说: “老陈这个人能处,修机器还送两瓶好醋。” “莹莹,以后就买这种醋,别买袋装的。” “亲哥啊,瓶装醋卖五块,袋装醋才四毛。”韩莹舍不得花钱。 “瓶装醋吃着健康,听话。”李顺用命令的口吻说。 “咱爸让你抽空回村里领大米和花生油,是杰出青年的奖励。”韩莹马上转移话题。 两袋大米,两筒花生油,是拐弯乡杰出青年候选人的奖品。 候选人由各个村委会上报乡里,奖品也由村委会提供。 过去的三年,李家村的候选人都是李方。 李方在国营化肥厂上班,是李顺的前门邻居,也是“许盼案”的策划者。 在李顺心中,李方像条蛰伏的毒蛇,是个锱铢必较、心狠手辣的杰出青年。 这次抢他的名额,会不会被他穿小鞋? 李顺笑了,给韩莹一个摸头杀: “别跟我转移话题,以后只能买瓶装醋。” “哦,知道了。”韩莹心里苦。 老公好像不会过日子,谁舍得吃五块钱的醋,只有官老爷舍得吃? 韩莹打定主意,以后去天香醋厂买瓶装醋。 我老公给你修机器,瓶装醋给我便宜两块钱,很合理。 李顺忍不住又笑,转身对周祥说: “跟我去希望书店,拿着那艘航母。” “好的师父。” 希望书店挨着拐弯镇一中,李顺把摩托车停在书店门口。 带着周祥进书店,店里不仅卖课外书,还卖钢笔等文具。 更多的则是薰衣草,印着卡通男女接吻的贺卡。 店里有个女人,打扮得花枝招展,醋老板的外甥不在。 “买书吗?”女人从椅子上站起来。 “老板,我想把船模放在贵店寄售。”李顺把航母放在柜台上。 航母长二十五公分,老板娘胡书香拿起来看。 雕工非常精美。货是好货,就是不好卖。胡书香笑着说: “老板,你说的寄售是什么意思?” “就是放在这里卖,如果没卖掉,我把东西拿走。如果卖掉了,你给我十块钱。” “你认为它值十块钱?不就是块木头嘛!”胡书香忍不住吐槽。 “老板娘,话不能这么说。”李顺笑着反驳: “唐伯虎的字画就是一张纸,却能卖几十上百万,一个道理嘛。” 胡书香翻白眼,暗暗在心里吐槽,你以为你是唐伯虎啊? 不过寄卖倒是可以,百货中百客,说不定就有个傻子把船模买走。 卖不掉就退货,里外没有什么损失。 “先放这,不过卖掉的希望不大,傻子才会花十几块钱买个木头疙瘩。”胡书香说。 这时一个青年进店,眉眼和醋老板相似,应该是醋老板的外甥。 李顺走上前,伸出手打招呼: “你是老板,我是房木匠。天香醋的陈老板让我来找你,他说你想做两个书架。” 第64章 你师父疼你 当书店老板陆书得知李顺是房木匠,经舅舅介绍来谈书架生意时,第一感觉是不信。 在他看来,房木匠不会窝在小县城,会去大城市里打工。 就算窝在小县城,生意肯定好得不得了,不会为了两组书架跑业务。 当妻子胡书香拿出航母船模时,陆书相信了,脸上也笑开花。 谈妥书架的尺寸和价格,陆书很开心,马上给李顺五十元的定金。 如果五星大厨做的蛋炒饭,跟小吃摊蛋炒饭一个价,傻子都知道买谁的。 “李师傅,我的店会越做越大,以后少不了麻烦你。”陆书和李顺握手。 “那是我的荣幸,祝陆老板生意兴隆。” 李顺摩托车离开,胡书香把船模放在货架上: “这个船卖多少钱合适?能卖十一块钱吗?” 陆书很无语,这娘们儿眼光太浅,说道: “你可能不知道什么是军迷。” “嘿,你开什么玩笑,我当然知道军迷。” 书店里军事杂志销量挺高,有几个忠实的客户月月来买。 但杂志和船模不同,杂志可以阅读,船模就是个摆件。 “陆书,你还别和我抬杠,我觉着这个模型肯定卖不掉。” “卖不掉就退给他呗,反正你也没有损失。”陆书慵懒地躺在沙发上。 “你什么意思?阴阳怪气?”胡书香恼了。 陆书正想反击,有客人进店,是一对母子。 胡书香认识这个同学,初二三班的牛小满,喜欢把零花钱攒起来买军事杂志, 牛母忙着挑选学习辅导书,牛小满目不转睛地盯着航母船模。 陆书见此,从沙发上站起来。从货架里拿下船模,笑着递给小牛。 小牛如获至宝,突然大喊一声: “这是小鹰号常规动力航空母舰,这是F-14战斗机,这是A-6攻击机……” 小牛如数家珍,不停地介绍船上的飞机说型号。 “妈,我想要这个。”小牛抱着船模跑到老妈跟前,满脸希冀地说: “求你了,我想要,以后我不要零花钱。” 牛妈见孩子哀求,有点心软,又有点犹豫。 “这是京城木雕大师的作品,只要二十块钱。”胡书香笑着推销。 牛妈摇头,五块钱以下她还能狠狠心,二十元实在太贵。 “我保证好好学习,给我买了。”小牛见老妈摇头,急忙带着哭腔哀求。 牛妈再次摇头,孩子可怜兮兮的样子让她不忍拒绝,犹豫片刻说: “下次月考你考进班级前十,我就给你买。” “中,不能反悔。” 母子俩签订条约,买了几本辅导书离开书店,小牛全程都在看船模。 冷饮厂里,李顺画好书架的设计图,把图纸放在周祥面前。 “这个单子给你,自己买料自己加工,挣的钱都是你的。” 李顺说完,又拿出陆书给的五十元定金: “我不知道五十元够不够买桐木料,不够你再找我拿。” 周祥鼻子一酸,呆呆地看着李顺,很快热泪盈眶。 按照学徒的规矩,周祥就是一个没有工资的工人,不可能拿到书架的利润。 “哭什么,看你那点出息。”李顺冷哼。 “祥子别哭,你师父疼你,想让你早点成家立业。”韩莹帮老公背书。 李大夏回卧室拿卷纸,放在周祥前面。 “谢……谢师父,”周祥用纸擦泪。 李丰田斜眼看李小霞,小声说: “我哭的时候,会不会有人给我拿纸呢?” 李小霞翻个白眼,心说我给你拿砂纸,把你的厚脸皮打磨掉几层。 这时,有个女人走进院子,笑着说: “我是公用电话店的,李老板在家吗?” “马姐,快请坐。”李顺起身迎接。 “不用了,刚才二坝镇的郭国兵打电话,让你送过去一百包冰袋,二百包冰棒。” “好的,大姐辛苦了。” 李顺掏出两枚壹圆硬币,马大姐接过钱,笑眯眯地离开。 她和冷饮厂有约定,乡里的客户给她打电话,她来报信,拿两块钱的报酬。 李大夏回西屋做冰袋,其余人回堂屋做冰棒,准备郭国兵的货。 “哥,装电话。从这个月到现在,她已经挣了我们四十块钱。”韩莹有点心疼。 换句话说,这半个月已经卖了二十车货,每次出车至少挣三百大洋。 “还是先攒钱搞冷库。”李顺摇头。 有冷库才能生产冰糕,有冰糕才能锤皮匠的冰糕生意。 “我听说批发街上有人租冷库,咱们去问问?”韩莹说道。 李顺再次摇头,那家冷库有点远,来回盘货非常不方便。 周祥见师父师母说悄悄话,不想留下当电灯泡,去西屋帮李大夏生产冰袋。 冰袋机噪音大,李大夏趴在他耳边说: “祥哥,五十元够买桐木料吗?” 周祥摇摇头,桐木价格仅次于红松,两个书架需要一百元的木料。 李大夏站起来,从贴身衣服里拿出二百元。 这是她上个月的工资,一直舍不得花。 钱塞到周祥手里,李大夏小声说: “你去买木料,尽快把书架做好。” “夏,用不了这么多。”周祥拿一百还给她。 李大夏不接,看看屋门方向,趴周祥耳边说: “咱俩的事……你跟顺子提了没有?” 周祥涨红脸,他曾三次鼓足勇气想说: “师父,我想娶你的姐姐。” 三次临阵退缩,怕挨师父的毒打,李大夏是他的师伯。 这事李木和杜柔也知道,他们也很纠结,就把皮球踢给李顺。 李木让周祥问李顺,李顺要是同意这门婚事,老两口也不干涉。 李大夏见周祥支支吾吾,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拍在周祥肩膀上: “看你那点出息,你给我看机器。” 说完气呼呼走出西屋,忽然觉得两腿发软,她也不敢向亲弟弟坦白,怕挨骂。 看见韩莹在卧室里看书,眼珠一转有主意。 弟弟最疼莹莹,可以让莹莹转达。 蹑手蹑脚走进西屋,坐在韩莹身边小声说: “莹莹,顺子呢。” “刚回老家了。” “回家干啥?” “没事。”韩莹轻叹口气,家里出事了。 刚才韩华过来说,李木被邻居李方打伤了。 第65章 李木被打 韩华带来个不太好的消息,李木被打了,胳膊上有道一厘米的伤口。 李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骑摩托往家赶。 殴打李木的是前邻居李方,那个锱铢必较、心狠手辣的化肥厂职工。 一口气回到家,发现李木正给家具刷漆,看起来并无大碍。 “爹,昨天李方打了你?”李顺看着李木左手腕上的纱布,不禁皱起眉头。 “李方仗着自己在化肥厂上班,敢欺负我到我头上,我不惯他的臭毛病。”李木冷哼。 “你好好说话嘛。”杜柔嫌老伴儿语气冲。 “爹,跟我说说咋回事。”李顺强压心头火。 李木叹口气,抽根烟,开始讲来龙去脉。 一个月前,李方盖新房。盖五间平房,却在后房檐上安装两个下水嘴。 这是不道德的行为,除非房子后面是路,才能把下水嘴安装在后面。 李方应该把下水嘴安装在房前,下雨的时候,雨水顺着下水嘴流进他的院子里。 现在的情况是,每当老天爷下雨,李方房顶的雨水会流到李顺家。 天要下雨是老天爷的事,雨水下到谁家,就是谁家的污水。 李方却把污水排到李顺家,这就不是老天爷的事了,是李方的事。 自从平房盖好,每次下大雨,三道水柱就会倾泄到李顺家。 就像有三个人站在房顶,脱掉裤子往李顺家撒尿。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李木不受这个气,数次找李方理论,要求李方堵住那三个下水嘴。 没想到李方不同意,两家发生口角,已经吵了好几架。 李家的三个孩子都在冷饮厂,支书韩正知道李顺脾气不好,打算先不告诉李顺。 他出面找李方谈话,李方依旧不同意堵住后墙上的下水嘴。 前两天又下大雨,李木忍无可忍,搬个竹梯子搭在李方的平房上。 拎着木工斧头爬梯子,砰砰砰三下,砸碎三个塑料下水嘴。 两家的宅基地之间,有二十公分宽的界沟。 没有了下水嘴。雨水顺着后墙流进界沟,再通过界沟流到外面的路上。 李方得知下水嘴被砸,气冲冲找李木理论,质问李木凭啥砸他的房子。 双方各执一词,再加上积怨已深,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 李木的左手腕挂在了钉子上,划出一道一厘米长的伤口。 既然已经打架,就必须让李顺知道,韩正让韩华去冷饮厂通知了李顺。 听完老爹的讲述,李顺陷入了沉思。 在农村盖房有个规矩,不能把自家的雨水排进别人家。 李方故意破坏规矩,是为了报复李顺抢走杰出青年候选名额。 “爹,谁先动的手?” “应该是李方,我记不清了。” “动手时,旁边有没有外人?” “没有,当时下着雨,路上没人。” 李顺皱起眉头,没人能证明谁先动手。 “爹,我去报警。”李顺说道。 “别报警!”李木马上拉住儿子的袖子。 “为啥不报警?” “他的伤比我严重,我没有吃亏。” 李顺翻个白眼,这不是不吃亏的问题,而是李方输理。 “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刚才许盼过来道歉,拿了几十个鸡蛋。”杜柔也劝。 “三个下水嘴我也敲了,以后的雨水流不到咱家。”李木也想息事宁人。 许盼是李方的妻子,推个三轮车在学校门口摆摊。 她经常来冷饮厂进货,李顺给她补过车胎。 她是个可怜的女人,李顺摇摇头: “那就不报警,我去韩叔家解决这个事。” “算了,咱家又没有吃亏。”李木说道。 “我不搞事,放心。”李顺安慰爹娘几句,踩着泥泞来到韩正家。 韩正看见李顺,明白怎么回事,让女婿在家等着,他去叫李方过来面谈。 不一会儿李方来到,韩正让两人进东屋协商。 李方三十岁,长相温文尔雅,眉宇之间带着傲气。 看面相像老实人,但老实人不干老实事。 “李方,这个事你想怎么解决?”李顺说。 “别问我,去问你爹。”李方很激动,拉开袖子露出纱布: “三公分长的口子,你爹打的。你赔我二百块钱医疗费,不然这事没完。” 李顺笑了,压低声音说: “盼盼嫂子……现在怀着身孕?” 李方先是一愣,而后脸色煞白。 片刻后,用见鬼的眼神盯着李顺,用颤抖的声音狡辩: “你……你胡说八道!” 李方和许盼有个七岁大的儿子,许盼现在怀孕,按照现在的生育政策,二胎是超生。 如果农民家庭超生,最多罚点超生款。 如果有公职的家庭超生,不仅会被罚超生款,还会被开除公职。 李方在化肥厂上班,化肥厂是国企,生二胎会被开除公职。 按理说李方不敢要二胎,但许盼肚子里的孩子,却是李方故意让许盼怀孕。 因为李方想离婚,他看上了一个经营发廊的女人。 一个比原配更年轻美丽,比原配更解风情的女人。 正常离婚不可能,工人是人人羡慕的铁饭碗,许盼不可能同意。 于是李方心生绝户计,故意让许盼怀孕,说服许盼用假离婚生二胎。 两人先离婚,离婚期间生下的孩子不算超生,李方不会被化肥厂开除。 等二胎上了户口,两人再复婚。 两个离异的人,带着两个孩子组建家庭,也不算超生,李方不会被化肥厂开除。 许盼是信佛的,舍不得流产二胎,也就同意了这个计划,或者说中了李方的诡计。 李顺突然说许盼怀孕,差点把李方吓晕。 他不相信许盼会把秘密告诉李顺,这种行为是钻政策的漏洞,许盼不可能告诉外人。 那么,李顺是怎么知道的? 李方眼中有杀气,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李顺……兄弟,你什么意思?” “没啥意思!李方,如果你不欺负俺爹,我也懒得多管闲事。” 李方是个聪明人,不聪明的人不知道怎么钻政策的漏洞。 同时也是个心狠手辣的,能想出那么毒的离婚计,李顺自愧不如。 既聪明又狠毒的人,没必要主动对线。 但李顺并不怕跟李方对线,冷笑道: “你打伤我爸的事,打算怎么解决?” 第66章 打发叫花子呢? 李顺的意思很明显,如果你不赔偿,我就把你的阴谋告诉你媳妇。 只要你媳妇不跟你离婚,你就别想另觅新欢。 李方眼中闪过杀气,李顺呵呵一笑,知道两人已经结下梁子。 锱铢必较的人不能吃亏,你让他吃多少亏,他就会产生多少恨。 李方能在短时间内恢复冷静,城府确实深。 “顺子兄弟,我把后墙上的下水嘴堵住……” “李方,你还是叫我李顺。”李顺打断他,不想跟这种人称兄道弟。 “我用水泥封死那三个下水嘴,再给木叔五十块钱的医疗费。”李方说道。 “两千元。”李顺冷笑,五十块钱就想堵我的嘴,打发叫花子呢。 如果你不给我两千块钱,我就把许盼怀孕的事告诉村支书。 你跟钻政策的漏洞,化肥厂肯定开除你。 没有化肥厂的铁饭碗,我看你怎么另觅新欢,整个娶那个发廊妹。 “李顺,不要赶尽杀绝,我没那么多钱。”李方的笑容十分真诚。 “那是你的问题,你打的人是我亲爹,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李顺满脸严肃。 “我的伤比木叔严重,我可以给木叔道歉,再赔给木叔一百元。” “道歉没必要,我是个现实的人,道歉对我来说就是放屁。” “李顺,我的工资只有一百八十,我一年也攒不够两千。” “那是你的问题,我只给你十天时间。” 李顺站起来想离开,李方赶紧拦住。 两人静静地站着,瞳孔里面只有彼此。 僵持了两分钟,李方笑着拍拍李顺的肩膀: “给我一个月时间。” “可以。”李顺躲开他的手。 两人走出东屋,看见韩正坐在院子抽烟。 “叔,我们已经和解,您给做个见证。”李顺说。 “来堂屋立协议。”韩正来到堂屋,从包里拿出纸笔。 当李顺说出和解条款时,韩正懵逼了。 第一条,李方用水泥堵住三个下水嘴。 第二条,李方在一个月之内,赔偿李木两千元医疗费。 韩正马上意识到,李方有把柄在李顺手里,不然不可能同意两千元赔款。 不过两千是笔巨款,韩正马上奋笔疾书,从皮包里拿出印泥。 指导双方在相应的位置签名,在签名上盖手印,和解书正式生效。 “韩叔,李顺,有空再聊。”李方起身告辞。 等李方离开韩家,韩正的笑脸消失,说道: “李方是笑面虎,你有没有把握对付他?” 李顺明白岳父的意思,要是没有把握,就不要逼虎跳墙。少要一点赔偿,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放心,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过猎枪。”李顺笑着说。 “只要你把握,就狠狠地收拾他,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欺负你家。”韩正话锋一转,说: “你和莹莹的婚期就剩一个月,准备好没?” “差不多了。房子已经装修好,家具已经做好,亲朋已经通知到。”李顺如数家珍。 “结婚用品买齐了没有,洗脸盆、喜糖、烟酒、衣服等等。”韩正又问。 “等下我回县里,带莹莹去人民商场买。”李顺说。 “嗯,那我就放心了,跟我去大队部领奖。”韩正喜欢女婿的果断。 爷俩拉着架子车去村委会,把两包大米、两桶花生油装在车上。 就是因为这二百斤大米,二十升花生油,搞得李方心态失衡。 拉着架子车回家,李木和杜柔知道这是杰出青年候选人的奖品,高兴得找不到北。 把东西抬进屋,陪父母拉拉家常。 然后把架子车送到岳父家,开摩托回县里。 一进厂就有惊喜,李丰田的父亲李唐坐在沙发上,正在和李丰田、李小霞聊天。 李唐慈祥和蔼,李小霞有些扭捏,李丰田满脸坏笑。 “小李,我来给你送喜糖。”李唐哈哈笑,走过来和李顺握手。 “李叔,你打个电话我去拿,不敢麻烦你跑一趟。”李顺也笑。 这个未来身价过亿的糖果大王,现在的气质就像个保险推销员。 “幸亏我来一趟,不然我还不知道,原来我这个桀骜不驯的次子也有克星。” 此言一出,李小霞红着脸跑开,李丰田也有一丝尴尬。 善意的笑声响起,韩莹半真半假地说: “李唐叔,将来小霞要是受欺负,我这个当嫂子的可不答应。” “我也不答应。”李唐哈哈大笑。 说完笑完,韩莹端着盘子过来: “顺哥,尝尝李叔做的糖果,可好吃了。” 盘子里放着好几种糖果,绿色的是薄荷糖,白色的是奶糖。 五颜六色花里胡哨,包装上印着李记糖果。 李顺尝一颗奶糖,有大白兔奶糖的口感,竖起大拇指点赞: “好吃!莹莹,给李叔结账了吗?” “结啥账?不结账!你是我李记的第一个客户,必须。”李唐说道。 “不行,几十斤呢。”李顺请李唐坐下,说道: “厂里能正常运转,需不需要我投资?” “小李,我现在就是个小作坊,不敢称厂。” 李唐绕开了投资话题,李顺也不再多问,开始跟他拉家常。 拉了半个小时,李唐突然说: “来一次兰县不容易,把丰田借给我两天,我们爷俩去跑业务。” “没问题!不过据我所知,兰县的糖果批发商就在批发街,离这里只有几步远。” “哦?那太好了,我有些迫不及待了!” “唐叔,我要去商场购买结婚用品,让丰田陪你去批发街转转。” 李丰田带着李唐去批发街,李唐突然说: “丰田,你追求李小霞是为了将来结婚吗?” 李丰田一愣,停住脚步说: “当然是为了结婚,不结婚我追她干什么?” “好!如果将来你们结婚,如果你让她受委屈,你会死得很惨!” “爹,你是啥意思?”李丰田皱起眉头。 “我的意思是,如果李小霞受委屈,李顺会弄死你,真正意义上的弄死你。” “爹,言重了,顺哥的脾气挺好的。” 听到这话,李唐摇摇头,笑而不语。 李顺从身无分文到月入八千,只用了四个月时间。 这样的人不会有好脾气,都是心狠手辣之辈! 第67章 许盼案 县城人民商场是个综合性市场,零售各种生活用品。 李顺把三轮摩托放在存车处,带着老婆购买婚礼应用之物。 手里面有份清单,是村里的知客马脸拟定的,马脸也是李顺和韩莹的媒人。 知客即知客人,是帮主家招待宾客的人,白事上负责喊丧,红事上负责招待。 李顺先去精品店,按照清单购买拉花、大红喜字、气球、海报等杂物。 又买两张海报,一张是两个穿着红肚兜的胖娃娃,一张是喜结良缘二次元卡通。 再去买床上用品,床单被罩、枕头、睡衣等等,全部买大红色的。 韩莹的战斗力至少在一万以上,不管买什么都讨价还价。 买五十条单价三角的红手绢,她强烈要求老板赠送三条,不赠送就不买。 老板们个个愁眉苦脸,李顺觉着没必要,又觉着有必要。 渐渐地有些头疼,勤俭持家是好事,锱铢必较就有点裹不住了。 “东西先放你店里,等下我过来取。”李顺付钱给商店老板。 “没问题!祝你们新婚快乐!”中年老板喜滋收钱。 两人向老板道谢,转身去逛服装店。 商铺的老板们都知道他们是新人,纷纷打招呼请他们进店。 “金童玉女,来店里看看西服。”青年大姐笑脸相迎。 “婴幼儿用品和服装,欢迎新郎新娘光临。”中年阿姨眉开眼笑。 “美女,本店有名牌精品女装,价钱优惠。”两个年轻小姑娘过来搭讪。 两个小姑娘太热情,韩莹拉着老公进店,琳琅满目都是女装。 最高档的服装在最显眼的位置,一共五件,看起来高端大气上档次。 李顺看看手表,已经逛了两个小时,差不多了。 “服务员,那五件衣服全部打包。”李顺说。 两个服务员懵逼,那是整个商场最贵的五件衣服,都是从省城高档女装店订购的。 “哥,先问价。”韩莹急着拉住李顺,指着第一件连衣裙问: “那件裙子多少钱?” “二百三十八元,今年省城最流行的款式。”微胖的服务员笑着报价。 “不要!其他四件怎么卖?”韩莹被价格吓住。 心说这是皇帝穿的衣裳吗?这么贵! “姐姐,其他四件更贵。”胖服务员说。 韩莹拉着李顺向外走,李顺没动,笑着说: “这几个月你不仅忙生意,还给大家做饭。辛苦了,我犒劳你一下!” 说完,李顺指着五件衣服说: “一千块钱,五件衣服全部打包。” 服务员一愣,急忙拿起电话: “价钱差太多,我们做不了主,我打电话问老板。” 韩莹心疼加肚疼,我的哥不把钱当钱看。 照这样下去,万贯家财也禁不住。 但这种情况不能废话,不能让老公丢面子,女人在外面要维护老公的面子。 “哥,以后我负责买衣服,好不好?”韩莹弱弱地请求。 李顺笑着点头,他最烦逛商店买衣服。 韩莹笑了,今天就奢侈一把,以后不买五十元以上的衣服。 “先生,老板同意了,我给你们打包。”服务员说。 李顺拿一沓百元大钞,数十张放在柜台上。 衣服打包完毕,韩莹拎在手里那刻,心里已经没有了心疼,只有满满的幸福感。 等李顺离开女装店,胖服务员捂着脸说: “好有钱,好潇洒的男人。做他的对象太幸福,我也想找这样的白马王子。” “醒醒妹妹,那是人家的白马王子,你的王子还在娘胎里。”瘦服务员调侃。 “好羡慕,我想做他的小蜜。” “呸!他连陪对象逛街的心情都没有,哪有心情找小蜜?” 买完东西,李顺离开人民商场。 拉着一车东西回家,在院子里看见了许盼。 “师父,她说有事找你。”周祥小声说。 “顺子兄弟,我来随份子。”许盼从兜里掏出五块钱,脸色既尴尬又凄苦。 “盼姐,坐下说话。”韩莹拉着她坐到沙发上,转身去堂屋里倒水。 许盼随的份子钱叫做邻居礼,村里人办红白喜事时,左邻右舍会随礼。 但许盼不是为了随礼,随邻居礼也没必要跑到县城,直接给李顺的父母就行。 “盼姐,我结婚不收邻居礼。”李顺尽量用温和的口吻说话。 “为啥不收呀?”许盼问。 农村的邻居礼很搞笑,邻居们最多给五块钱,吃席的时候却是全家老小齐上阵。 一桌酒席不够他们一家坐,用五元吃五十元的席,李顺不想当冤大头。 昨天跟老爹和岳父商量,不让邻居吃席,邻居礼爱随不随。 “盼嫂,有话直说。”李顺挺可怜她。 “我是来道歉的!盖房时我劝李方,别在后墙开下水口,但他不听我的。”许盼满脸惭愧。 李顺等了半分钟,不见许盼说其他话。 心里有了疑惑,难道她不是为了那两千元的赔偿金?难道李方没告诉她赔偿金? “嫂子,怎么解决问题是男人的事,咱们别掺和。”韩莹也觉得许盼可怜。 家里的老公月月有工资,却让老婆穿一身破烂。 “我跟李方已经协商好,事情已经解决,你把礼金拿走。”李顺指指桌子上的钱。 “顺子兄弟,我已经堵上了那三个下水口,用洋灰堵的。”许盼还是很纠结。 “谢谢。”李顺更纠结,考虑要不要提醒这个可怜的女人。 如果按照剧本发展,李方会用保住铁饭碗当借口,用假离婚骗许盼离婚。 李方拿到离婚证,马上和发廊女老板领证结婚。 后来许盼生下一个女儿,却发现家被偷了。 她伤心欲绝,数次协商无果,就将李方告上法庭,声称当时离婚是假的。 但是法院认为,离婚证在那摆着,从法律上讲已经解除了婚姻关系。 县法院判许盼败诉,许盼又去市法院起诉,结果还是败诉。 许盼不服,去省里静坐,去京城告状。 从兰县到京城跑了十年,终于心灰意冷,用百草枯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这就是前世很有名的许盼案,李顺十分纠结,要不要帮许盼一把? 第68章 赔偿金 “莹莹,我去送盼姐。”李顺收下许盼的邻居礼金,五元钱。 韩莹知道李顺有话说,可能涉及许盼的隐私,于是笑着点头。 离开冷饮厂,李顺和许盼沿着臭水河行走。 走到桥头附近,李顺突然停住脚步,仔细打量许盼的脸。 许盼被盯得不好意思,伸手摸脸掩饰尴尬: “顺,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她的长相一般,被帅哥盯着脸看,心里有些迷茫。 “盼姐,都说房木匠是鲁班的亲传弟子,你相信这句话吗?” “我相信,俺爸去世之前就是个木匠,不过他是车木匠。” “其实祖师爷不仅擅长木工,还擅长相面算卦,我刚才看你的面相……”李顺欲言又止。 “弟,有话你就直说,”许盼有些紧张。 “好。你的面相告诉我,从今天开始,四十天内如果离婚,你就会孤独终老。”李顺故意危言耸听。 许盼觉着一阵天旋地转,两眼一黑差点昏倒。 昨天她跟李方商量好,先假离婚生二胎。 等给二胎上了户口,两人再复婚过日子。 她已经怀孕两个多月,只有这样,才能保住李方的铁饭碗,保住肚子里的二胎。 “顺,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许盼的声线略显颤抖。 “字面上的意思,好自为之。”李顺摇摇头,转身走向冷饮厂。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凡许盼有一点脑子,就不会被李方耍得团团转。 忽然间李顺很好奇,如果许盼拒绝离婚,夫妻俩会怎么抉择? 是为了工作流产孩子? 还是为了孩子放弃工作? 真是一道有趣的选择题。 有了刚才的提醒,如果许盼还是上当,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回到冷饮厂,韩莹问李顺: “哥,盼姐是不是有问题?” “问题很大,不过跟我们无关。” “哦!”韩莹不再关注许盼,压低声音说: 刚才我妈说,李方打算赔给我们两千块钱。” “咱妈来了,在哪?”李顺抬头看堂屋。 “刚走,她来批发医药,病人等着用。” 李顺坐在沙发上,摇摇头,笑了笑。 丈母娘什么都好,就是小心思有点多。 知道我不在乎李方的赔偿金,故意过来提醒她闺女。 不过这不算大毛病,最起码能证明,她是真的疼爱莹莹。 接下来的日子,婚期越来越近,韩莹表现得有些焦虑。 夜里经常失眠,可能是因为肚子越来越大的原因。 李顺放下手头工作,一边耐心疏导,一边抽空帮徒弟做书架。 一个多星期后,韩莹恢复好心情,两组书架也做好了。 “师父,我有点紧张。”周祥愁眉苦眼,这是他的第一笔生意。 “紧张个锤子,一切有我。”李顺不屑一顾。 众人合力把书架抬上三轮车,李丰田开车,周祥在车上扶着,李顺坐副驾驶。 刚出冷饮厂大门,李顺看见了李方,就下车跟李方打招呼。 “找个地方谈谈?”李方把皮包夹在腋下。 “可以。”李顺带他来到臭水河畔,看他脸色难看,笑着说道: “找我什么事?送赔偿金的?” “李顺,明人不说暗话,你到底跟许盼说了什么?她为什么要求一个月后再离婚?” “李方同志,我跟你媳妇不熟,什么都没说。” “真的吗?”李方的眼中泛起了犹豫。 “你们两口子的家事,盐里没有,醋里没我,我没有必要掺和。”李顺说道。 此时李顺有些欣慰,许盼竟然听劝,希望这辈子不会发生许盼案。 良久之后,李方从皮包里拿出一份协议,是纠纷赔偿金的收款证明。 李顺仔细阅读,把证明拿在手里,说道: “如果赔偿金到位,我可以签字盖手印。” “这是两千,希望把那件事烂在肚子里。”李方从皮包里掏出一沓钱。 李顺听出了冷漠和威胁,笑着说: “你在威胁我?” “不,我只是提醒你,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李方把钞票放到李顺跟前。 “你们的家事我不管。”李顺接钱清点,确认无误后装在兜里。 掏出钢笔在文件上签名,大拇指蘸李方手里的印泥,在签名上盖手印。 “许盼怀孕的事,到底是谁告诉你的?”李方沉着脸说。 李顺摆摆手,不想谈这个话题,没有必要。 李方把文件装进皮包里,转身沿着河畔离开,一张脸黑成了猪肝色。 他在心里发誓,如果离婚成功,就和李顺一笔勾销。 如果不成功,就是李顺搞鬼,到时候就是不死不休。 “哥,那个是李方?”韩莹来到李顺身边。 “是他,来送赔偿金的。”李顺继续盯着远去的背影。 “哥,我感觉他很吓人。我也说不出来为什么,就是感觉他很危险。”韩莹说。 “其实我比他更危险。”李顺拉着老婆的手,慢慢向家走。 把老婆送到家门口,坐车去希望书店送书架。 三轮汽车刚出胡同口,丈母娘蔡莲就推着自行车来到冷饮厂。 “妈,你来了?”韩莹十分开心。 “来啦,最近流感严重,你注意点。”蔡莲停住自行车,后座上捆着各种医药。 院子里机器的噪音大,韩莹拉着妈妈去卧室,关上门打开灯。 “莹莹,李顺对你好?没有欺负你?”蔡莲略显紧张。 “才没有呢,俺哥对我可好了。”韩莹突然脸红,趴在蔡莲耳边小声说: “感冒那几天我浑身没劲,夜里都是他抱我下床。我感觉我不是他媳妇,而是他女儿。” “呸!别胡说八道!”蔡莲老脸一红。 暗骂闺女缺心眼儿,怎么能在妈妈面前,说自己是李顺的闺女呢? “莹莹,那两千块钱的赔偿金,李方有没有送过来?”蔡莲转移话题。 “刚刚送过来,李方刚走。”韩莹说道。 “钱在哪?李顺有没有交给你?”蔡莲突然十分紧张。 “没有,怎么了妈妈?”韩莹笑着说。 “我的傻闺女,李顺会把钱给他爹,你缺心眼啊!”蔡莲急得用手指点女儿的额头。 “妈,那本来就是木叔的医药费。就算俺哥把钱给木叔,也很正常?” 第69章 木雕小生意 “那可是两千块钱,我的傻妞。”蔡莲痛心疾首,很不甘心地说: “李木受的就是小伤,用不了那么多钱。他会把钱存起来,给两个闺女准备嫁妆。” 韩莹挠挠头,笑着说: “这也没毛病!木叔给闺女准备嫁妆是应该的。我哥不想啃老,再说木叔也没有钱。” “哎呀!”蔡莲恨铁不成钢。 傻妞啊傻妞,那两千元你们至少留下一千。 “妈,我出嫁以后如果经常回家吃住,会不会像韩景那样被嫌弃?”韩莹满脸戏谑。 韩景是韩莹的堂姐,结婚后经常拿老公的钱补贴弟弟,她老公受不了,跟她离婚。 离婚后,韩景住在娘家,却天天受弟妹的白眼。 弟妹不想让她吃家里的粮食,想把她赶出娘家门。 按照弟妹的理论,公婆的财产都是儿子的,大姑姐吃公婆的粮食,等于吃她的粮食。 蔡莲突然沉默,因为韩景不止一次在她面前哭诉,骂她的弟弟和弟妹忘恩负义。 韩莹的意思,我结婚后不会补贴娘家,你们也别插手我老公的家事。 “莹莹,我是为你好。”蔡莲苦口婆心。 “妈,我们聊点别的。”韩莹果断转移话题。 县城希望书店,老板陆书仔细检查两个书架,做工和用料让他满意。 书架顶部雕刻着文字,一个雕刻书山有路勤为径,一个雕刻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 方方正正的宋体字,雕刻得苍劲有力,陆书竖起大拇指称赞: “不愧是房木匠,用料实在,做工精湛,雕刻得龙飞凤舞。” 一开口就是老文化人,李顺笑着谦虚,作品被称赞是好事。 周祥的嘴咧到了后耳根,这两组书架是他的处女作。 从选料到制作,从雕刻到喷漆,都是他独立完成的。 拜师学艺几个月,检验学艺成果的试金石,就是能不能把手艺卖成钱。 “陆哥满意就行,谢谢夸奖。”李顺说道。 “老弟的手艺真好!”陆生再次点赞,拿出二百五十元支付尾款。 两组书架共三百元,木料成本一百元,利润还算可以。 李顺把钱给周祥,转身看看货架,那艘被寄卖的航母船模还在。 兰县毕竟是个小县城,果然没人愿意出十元以上的高价买一个船模。 “让我带走。”李顺手指小鹰号航空母舰。 “倒是有几个人问价,我报十五元,客户只想给五元。”胡书香把船模交给李顺。 “先放这,这玩意儿又没有保质期,说不定哪天就卖出去了。”陆书说。 “太贵,卖不出去,除非只卖五元。”胡书香不想继续寄卖。 她担心如果时间太久,船模会磨损,退货时引起不必要的纠纷。 这时一个学生进店,指着船模兴奋地说: “老板,我买这个船。” 小男生胖乎乎的,后面跟着个同样胖胖的妇女,他们正是半个多月前的牛姓母子。 小牛是军迷,想买二十元的航母船模。 牛母嫌贵舍不得买,就跟儿子约定,如果月考成绩进入班级前十名,就买这个船模。 从那以后,小牛同学奋发图强,不说头悬梁锥刺股,夜里十一点之前没睡过觉。 牛母既开心又担心,之前劝儿子多多学习,现在劝儿子别经常熬夜。 今天月考成绩出来了,小牛考了班级第五名,就缠着老妈买航母。 胡书香想起了牛家母子,马上眉开眼笑: “同学,你的考试成绩很好?” “全班第五名,进步了二十名。”小牛很傲娇地回答。 “厉害!”胡书香由衷称赞,把船模递给他。 小牛笑得合不拢嘴,牛母也很开心: “老板娘,多少钱?” “二十块钱。” “给你十八,再给我便宜两块钱。” “没法便宜,这是京城大师的作品。” 两人讨价还价,胡书香咬定二十元不松口。 如果牛母嫌贵不买,就是对儿子言而无信。 会被小牛埋怨,会严重打击孩子的学习积极性。思来想去,只能掏钱付账。 收了钱的胡书香十分开心,李顺和陆书也相视而笑。 “妈,如果期中考试我考第一名,你给我买个航母编队?”小牛突然提出新条件,说: “两艘巡洋舰,四艘驱逐舰,四艘护卫舰,就能组成航母编队。” “你拉倒!”牛母果断拒绝。 儿子考第一是她的梦想,但十个船模至少二百块钱,她舍不得。 “大姐,护航船的体积比航母小一半,用不了二十块钱。”李顺说。 “十五块钱一个。”胡书香马上搭腔。 “一百五十块钱,换儿子努力学习考第一,个人觉着挺划算的。”李顺继续添油加醋。 “妈,只要你答应我,我一定好好学习考第一。”小牛可怜兮兮地补刀。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牛妈更加纠结,片刻后摇摇头: “还是太贵,我一个月工资还不到二百元。” “同学,巡洋舰、驱逐舰、护卫舰各两艘,也能组成航母编队。”李顺把数量减半,又说: “你可以给船命名,让雕刻师雕刻在船上。那就是专属于你的,独一无二的收藏品。” “真的吗?”小牛激动的脸色潮红,说: “航母叫牛国兴号,其他船用我爸和我妈的名字命名,可以吗?” “可以的,你决定。”李顺像个勾引小朋友买糖吃的怪蜀黍。 小牛用祈求的眼神看牛母,牛母只能叹气,捏着鼻子跟儿子立约。 用九十元钱换第一名,其实也能接受。 牛家母子走了,胡书香给李顺十元钱: “李师傅,抽空把其他的船模做了。” “好!如果现金购买,六个船模四十元。如果继续寄卖,六个船模六十元。”李顺说。 “寄卖。”胡书香说。 “现金购买。”陆书直接掏钱,说: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不就是四十块钱嘛。” 李顺开心的接钱,陆书果然有一些魄力。 生意达成,李顺回冷饮厂,马上雕刻船模。 参照军事杂志上的插图,用了两天时间雕刻一艘巡洋舰,一艘驱逐舰,一艘护卫舰。 “祥子,剩下的三艘你做。比葫芦画瓢,如果能把瓢画好,就能出师了。” 第70章 迎亲 日子一天天地过,终于迎来了大婚之日。 李家村,李顺家里张灯结彩。 各路人马齐聚,在知客的安排下各司其职。 有的贴对联,有的放鞭炮,有的洗刷瓷器。 瓷器就是桌子板凳,盘子碗勺的统称,是从韩正小卖部租的。 后厨里炊烟袅袅,厨师们拎着勺子炒菜烧汤,个个忙得不亦乐乎。 院子里到处是人,有的干活,有的扯淡,有的一边干活一边扯淡。 “顺子的桃花运真好,支书家的闺女可漂亮。十里八村,我就没见过比韩莹漂亮的姑娘。” “韩莹是个小口妮,顺子以后要受罪。” 众人哈哈笑,如果一个姑娘刁蛮泼辣,人们就会称呼她小口妮。 “关键是韩支书有钱,给韩莹买电视机、洗衣机、缝纫机、摩托车、三轮车五大件嫁妆。” “是啊!不要说十里八乡,全县都没有这么丰厚的嫁妆!” “你们不知道了,韩家就买了一辆三轮车,电视机啥的都是顺子买的。” “顺子最近挣大钱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男人要是八卦起来,就没女人什么事了。 门外停着几十辆自行车,小孩子们把红色的纸花系在车把中间。 “花车啥时候到?”知客马脸问李顺。 “快了。”李顺看看手表,已经早上九点。 花车是宋强的普桑,李顺提前一个星期跟他约好,今天用普桑接新娘。 “按照规矩,十二点之前必须拜堂,不然大不吉。顺子,别让花车耽搁。”马脸叮嘱道。 “放心马叔,宋叔很靠谱的。”李顺说道。 话音未落,黑色普桑出现,李顺急忙招手。 普桑停在门口,宋强下车和李顺握手: “不好意思哈顺子,早上临时有会。” “你就是太忙了!哈哈,今天麻烦强叔了。” “不麻烦,你今天帅得很嘛。” “我哪一天不帅?” 叔侄俩哈哈笑,李顺西装革履,皮鞋锃亮,衬衣领带,胸前戴着新郎胸花。 “强叔,我婶子跟小玲姐怎么没来?” “去外地旅游了,你婶让我跟你说声抱歉。”宋强用歉意的口吻说。 “强叔,看看我的新房。”李顺拉着宋强向院子里走去。 马脸安排人装潢普桑,在后视镜上绑气球,在引擎盖上粘贴玫瑰花。 院子里人山人海,新房里张灯结彩,挂满了彩带和气球。 好一派热闹喜庆的气氛。 宋强在客厅里和李木闲聊,哥俩相谈甚欢。 “顺子,这是八百元的开门钱,你拿好。”马脸递给李顺十个红包,每个红包八十元。 韩莹有十个堂姐妹,会守住闺房。 李顺想进门,就得给她们红包。 这是陋习,一般人家只给八角钱的红包,给八十元的只有韩家。 不是韩正坑李顺,而是韩莹的堂姐们出嫁时,韩莹收的也是八十元的红包。 收八十就要还八十,李顺觉得,韩莹的叔伯们都不是好鸟。 叔伯们每家至少两个闺女,唯独韩正只有一个闺女。 所以他们合伙把红包涨到八十,目的是坑韩正。 就像过年时分压岁钱,韩一家四个小孩,韩二家两个小孩。 韩一给韩二的两个孩子,每人十元的压岁钱。 韩二只能给对方的四个孩子,每人十元的压岁钱,含泪赔二十。 “顺子,该走了。”马脸喊李顺迎亲。 鞭炮声响起,李顺把十个红包装在兜里,捧着塑料玫瑰花坐上普桑。 宋强开车,李顺坐副驾驶,李小霞坐后座,后面跟着三十辆自行车。 车队从东面出村,向东走四里来到公路上,沿着公路向北走。 虽然新郎和新娘同村,按照规矩还是要逛一大圈,最后再去新娘家。 一路上鞭炮不停,李顺的拜把子兄弟李马,骑自行车载着李丰田。 李丰田负责放炮,走三分钟放个二脚踢,走五分钟放个小火鞭。 走到马庄时,四个老太太突然跑到汽车前。 吓得宋强紧急刹车,摇开车窗大声呵斥: “你们干什么?不要命了?” “大吉大利,万事如意,讨十块钱喜钱……” 老太太们拦车不让走,很快又有三个老人围过来,都站在车头前面。 “这群老不死的!”宋强气得咬牙。 “呵呵,跟我耍流氓吗?”李顺不禁冷笑。 李丰田来到副驾驶车窗前,李顺摇下车窗: “叫弟兄们开路,他们要是敢动手,你们就给我还手,一切后果由我承担。” “哥你别冲动,大喜的日子。”李小霞急了。 李顺摇上了车窗,很快车头前出现了十个年轻人。 一个是李丰田,其他的是李顺的把兄弟。 十个兄弟直接上手,或抱或拉,把七个老家伙拖走。 老家伙们剧烈挣扎,有个老太太脾气暴躁,一爪子挠在李丰田脸上。 李丰田直接把她摔在地上,骑在她的肚子上,啪啪啪五个耳光下去…… “你的作风有点刚烈。”宋强露出苦笑。 “强叔,我惯他们的臭毛病。”李顺笑着说。 围观的马庄村民围过来,迎亲队伍马上顶上去。 李丰田站在最前边,摩拳擦掌,随时准备动手。 李顺想开门下车,宋强一把拉住他,拿出对讲机说: “我给你擦屁股,别耽误正事。” 二十分钟后,五辆警车过来维持秩序。 又过了十分钟,车队正常通行,李丰田继续坐在自行车上放炮。 走了四里路,前面出现一辆脚踏三轮车,拉着一车破烂儿。 宋强打喇叭,三轮车急忙躲路,忽然前车轮跑了。 三轮车一头栽地,白发苍苍的老司机一头栽在地上。 宋强和李顺赶紧下车,迎亲车队再次停下。 老人坐在地上,右手捂住额头,鲜血从他的手底流出。 “老先生,你还好吗?”宋强焦急的问。 “没事,我没事。”老人一边捂脸一边摆手。 宋强十分纠结,抬头看李顺。 李顺低头看看手表,也有些纠结,已经中午十一点了。 “强叔,救人要紧。”李顺说道。 “好!老先生,我送你去医院。”宋强伸手扶老人。 “我不去医院,我没事的。”老人摆手拒绝。 “哥,快十二点了,不能耽误迎亲拜堂。”李小霞已经心急如焚。 老人满脸是血,不能再耽搁,宋强大声说: “我给你垫医药费,先去医院看病。” “不去医院,我没事,你们走。”老人是个拾破烂的,囊中羞涩。 “先去医院看伤,医药费我出。您是老实人,我不让老实人吃亏!”李顺说道。 第71章 见义勇为 老人被扶上婚车,宋强掉头去人民医院。 “大爷你松手,我给你捂着。”李小霞举着白手绢说。 老人犹豫片刻松开手,额头上有道两厘米长的伤口。 李小霞用手绢捂住伤口,李顺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老人。 再拧开一瓶水,浸湿红色手绢,小心翼翼擦拭他脸上的血。 “大爷,家里有孩子。跟我说地址,我让人通知他们。”李顺说道。 听到这话,老人突然流泪,牙关咬紧嘴唇。 李顺不再多问,老人可能没有孩子,可能只有不孝顺的孩子。 但凡孩子有孝心,就不会让年逾古稀的老人蹬着三轮车拾荒。 “老先生别激动,今天我结婚,见不得老人流泪。”李顺说道。 老人强忍着眼泪,轻轻地点点头。 这场意外怎么说呢,是车喇叭惊吓了老人。 那辆三轮车破旧不堪,前车轮受不了压迫弃车而去,害得老人栽倒在柏油路上。 宋强身为刑事队长,不会一走了之。 老人满脸都是血,宋强也不能不管。 出事后老人不讹钱,李顺的邪气就上来了。 你开口要钱,我一分不给。 你不要钱,我偏不让你吃亏。 桑塔纳花车开走了,自行车队懵逼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李丰田捡起三轮车的前轮,来到三轮车边仔细看,片刻后说道: “马哥,回家拿活口扳子,我给他修车。” 李马点点头,走到自行车车队前: “谁在附近有亲戚,麻烦借两个活口扳子。” “我去,俺老丈人是田庄的。” 说话的是李顺的表舅,田庄离现场不到二里路。 没过多久,表舅拿来了两个板子。 李丰田把车轮子装上,把螺丝拧紧,说道: “各位叔伯,我去医院接俺哥,大家等等。” “我跟你一起去。”李马骑上自行车。 医院里有一道靓丽的风景线,结婚用的花车被吃瓜群众围观。 这是哪家的婚车,怎么来医院里接新娘? 门诊楼外科,医生给老人缝伤口,李顺被一群护士围观。 新郎竟然送老人来医院,到底发生了什么? “谁是病人家属?”护士大声问。 “我是。”宋强说道。 “拍个x光,留院观察两天,头受伤不能掉以轻心。”护士把住院凭条递给宋强。 住院费和x光片子是三百元,宋强从兜里掏出钱包。 片刻后露出尴尬,钱包里只有一百五十元。 “顺子,借给我一点钱。” “不用借,剩下的钱我出了。” 李顺一摸口袋,更尴尬,没有带钱包。 犹豫片刻,拿出一把进门红包,从两个红包里抽出一百六十元。 两人合伙交住院费,李小霞突然说: “别耽误接嫂子,过十二点拜堂不吉利。” 李顺看手表,已经十一点半,已经来不及。 吉不吉利李顺不在意,只担心误了时辰,韩莹和韩家会不高兴。 宋强马上拿出对讲机,让刑事队的小李过来照顾老人。 婚车离开医院,医生赵绅来到院长办公室。 “赵院长,快请坐。”院长马文化起身倒茶。 “我汇报一件有趣的事。”赵绅笑着讲述。 拾破烂的老人摔伤,迎亲车队见义勇为。 冒着耽误接亲的风险,用婚车把老人送进医院,并垫付治疗费和住院费。 “不错,见义勇为令人敬佩。”马文化象征性地拍巴掌。 “送老人就医的司机,好像是刑事队的宋强宋队长。”赵绅小声汇报。 “酌情减免老人的住院费,去请电视台过来,看看有没有报道的必要。”马文化说道? “我去安排。”赵绅笑着离开院长室。 迎亲花车回到事发现场,带着车队继续赶路。 中午十一点五十分,韩家人心急如焚。 院子里议论纷纷,韩华急匆匆跑到堂屋: “李顺是两个小时前出发的,可能在路上遇见了婚闹。” 路上的婚闹,就是那种拦车讨厌喜钱的人。 脾气好的新郎会拿钱奶路,李顺是脾气不好的,韩正有些担心,摆摆手说: “别着急,继续等。” “韩华,安排人去找车队,看看到底怎么回事?”蔡莲心急如焚。 “中!”韩华急忙跑到院子里,安排堂兄弟开三轮摩托去找迎亲车队。 新娘的闺房里,韩莹身穿大红衣服,静静地坐在床上。 “莹莹,李顺是故意的,想给你个下马威。”堂姐韩景大胆猜测。 其他堂姐妹也纷纷议论,都在指责李顺。 “够了!谁再说我老公的坏话,就请离开!”韩莹冷着脸怼她们。 闺房里鸦雀无声,气氛也十分尴尬,韩景陪着笑说: “莹莹,我们是为你好。李顺让你丢面子,等他来了,我们要帮你讨回面子。” “我谢谢你,不用。”韩莹沉着脸说: “把鞋子拿出来,谁要是敢为难我老公,我就跟谁不客气。” 这话很不客气,姐妹们的脸色都很难看。 韩莹巴不得她们全部走人,可以节省十个开门红包,一个包八十块钱呢。 “景姐,把鞋给我,不给鞋就请离开。” 韩莹在心里骂韩景,你拿老公的钱补贴弟弟,落得个离婚的下场,心里不舒服。 见不得别人比你嫁得好,想方设法刁难我老公,我不上你的当。 韩景面红耳赤,尬笑几声从怀里拿出一只绣花鞋。 按照婚礼的规矩,新郎要找到被藏起来的鞋子,穿在新娘的脚上,才能接走新娘。 韩景把鞋藏在身上,故意为难人,想趁机讹喜钱,气得韩莹想用鞋底抽她的脸。 “新郎来了,花车来了……” 韩莹听见喊声,不禁一阵兴奋。 看看手表,已经十二点半,忍不住翻白眼。 十个堂兄妹离开闺房,守在闺房门口,像十大阎王。 她们达成一致,不给大红包不让接新娘。 屋外,韩莹的堂兄弟们手里拿着木棒,要给李顺一点颜色看看。 李家村的婚闹现象很严重,新娘的亲戚会折腾、殴打新郎。 用拳脚和棍棒殴打,把新郎捆在电线杆上,把鞋油抹在新郎的脸上。 还会抬起新郎往地上摔,摔的同时,在地上垫板凳。 这种现象很恶劣,曾经闹出过人命。 第72章 打成一片 韩莹的堂兄弟们,都有点恼恨李顺。 首先,李顺出钱给韩莹买电视机、电冰箱、缝纫机、摩托车等嫁妆。 以后他们结婚时,女方会拿韩莹举例,也要求他们出钱买嫁妆。 其次,李顺误了时辰,他们认为李顺想给他们下马威。 所以心里都憋着火,都想好好收拾李顺,个个手持拇指粗的棍棒。 这可吓坏了韩华,他知道妹夫只是看起来脾气好,骨子里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当初锤皮匠打韩华一拳,李顺就开冷饮厂,发誓让皮匠破产。 现在的皮匠破产一半,冰袋生意被抢走。 等结完婚,李顺就会抢他的冰糕生意。 “都把棍子放下,都别闹。”韩华大声说。 “华哥,喜事要热闹,没事的。” “华哥,我们会轻轻地闹,放心。” 众人嘴上敷衍着,暗地里都憋着劲。 韩华还想再劝,李顺捧着鲜花走进院子。 堂兄弟们围上来,举起棍棒热情招呼,一时间两岸猿声啼不住。 李丰田和九个拜把子兄弟,把李顺围在中间,抬起胳膊阻挡棍棒。 兄弟的作用就是在结婚时挨打,院子里也响起了笑声,李顺却笑不出来。 这异性兄弟,是从小玩到大的伙伴,是一个头磕在地上的兄弟。 前段时间李顺忙生意,他们主动帮忙装修婚房,帮忙赶集买菜,帮忙贴对联…… 特别是燕北和李马,都在建筑队干活挣钱。 为了帮忙,特意请三天假。宁愿少挣三天钱,也要帮李顺把婚事办妥。 韩家人用的力量大,想把弟兄们打跑,再集中火力对付李顺。 “还手。”李顺呵呵冷笑。 李丰田第一个还手,夺过木棒扔地上,一个抱摔把打人者摔在地上。 九个异性兄弟马上还手,双方打成一片,很快就打出了火气。 李顺也想动手,你们不是想热闹嘛,那就好好热闹一下。 韩华眼见局势失控,急忙跑进韩莹的闺房: “妹妹快去劝劝顺子,外面打起来了。” 韩莹怒了,光着脚跑到院子里,拎起扫帚跑到老公身边。 用扫帚打她的堂兄弟们,这群混蛋不想让她风光大嫁。 韩莹动手打他们,其实是给他们找台阶。 小堂弟韩唐马上闪人,我是被莹姐打跑的,不是被李顺打跑的,所以我不怂。 场面马上失控,大人们赶紧过来劝架。 “莹莹进屋,哪有新娘子主动跑出来的?”蔡莲哭笑不得。 “就是就是,莹莹快进屋。”韩正哈哈笑。 这时李丰田带头鼓掌,弟兄们也跟着鼓掌。 掌声暂时化解尴尬,韩莹懒得再进屋,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绣花鞋: “老公,我不想回屋。” 一时间哄堂大笑,李丰田带头起哄,出现了人类返祖现象。 李顺笑着从老婆手里接过绣花鞋,蹲下给她穿在脚上。 李丰田和燕北抛洒喜糖,看热闹的孩子们哄抢喜糖。 刚才打成一片,让岳父岳母丢了面子,李顺打算补给他们。 于是单膝跪地,奉上玫瑰花束,深情地说: “老婆,我会疼你爱你,不让你受委屈。以后我负责挣钱,你负责花钱。嫁给我,好吗?” 弟兄们再次起哄,嘴里发出阵阵猿叫声,韩正和蔡莲的笑脸开始变得真实。 这年头儿,基本是男人当家管钱,放心让媳妇管钱的家庭并不多。 “我嫁!”韩莹双手接玫瑰,眼中含着泪。 “谢谢老婆!”李顺站起来,握住老婆的手。 转身出门时,被马知客拦住: “新娘上婚车时脚不能沾地,新郎要背着新娘上车。” 弟兄们继续鬼叫,李顺呵呵一笑,弯腰给老婆公主抱。 鞭炮声响起,堂姐妹们伸手要红包,韩景说: “新郎官,给我们开门红包。” “等拜完堂,我补给你们。”李顺笑着说。 本来有十个红包,给老人交住院费用了两个,现在只剩八个。 十个堂姐妹,给谁不给谁呢,干脆都不给。 “不给红包不让走,这是规矩。”韩景拦住去路。 “规矩是用来打破的!丰田!”李顺怒了,给脸不要脸,我一分钱都不给你们。 李丰田拉开韩景,众弟兄也全部出手,把韩家堂姐妹全部拉开。 “我补,开门红包我补。”韩正大声喊,他不想再让亲朋好友打成一片。 李顺抱着韩莹出门,鞭炮声响,车队启动。 一路上鞭炮齐鸣,燕北开着两轮摩托车,李丰田开着三轮汽车。 三轮汽车上拉着崭新的电视机,洗衣机,组装好的缝纫机。 路上都是吃瓜群众,对五件嫁妆指指点点。 到了外村,不明真相的吃瓜开始表达羡慕。 “我的娘,这是哪家嫁闺女?出手这么阔绰?” “这些嫁妆得一万多块钱?” “二十寸的大电视机,还有洗衣机!” “新郎官赚大发了……” 在一片羡慕嫉妒中,车队来到李家门口。 李木围着婚车燃放烟花爆竹,弟兄们合力把嫁妆抬进院子里。 “老婆,给你下车钱,我抱你下车。” 李顺把八个八十元红包塞给韩莹,打开车门下车。 韩莹翻个白眼,把红包装兜里,再次享受老公的公主抱。 按照习俗,从下车到洞房这段路上,新娘子的脚也不能沾地。 马脸主持婚礼,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然后李顺把媳妇抱进洞房。 洞房在堂屋客厅的东边,李顺把老婆放在床上,李大夏和小霞给韩莹换衣服。 帮忙的朋友们开始整理桌子板凳,摆出四十桌流水席。 李丰田和众兄弟负责端托盘,每张桌子先上一盘瓜子和一盘糖果。 糖果上桌那刻,大人还能保持矜持,小孩子直接哄抢,差点打架。 李马负责上酒水和香烟,每桌两瓶杜康,两包四元的香烟。 “我的顺哥啊,你也太奢侈了,用这么贵的烟酒干啥?”李马觉得惋惜。 李丰田端着托盘来到后厨,后厨师父把六盘黄瓜变蛋放在托盘上。 他端着托盘离开,负责伺候六桌客人。 李丰田也觉得太奢侈,汴京市的酒席也没有这么丰盛。 顺哥为了让顺嫂风光大嫁,竟然拼了老本! 第73章 极限拉扯大师 “看看李家的菜,这才是待客之道。” “有肉有菜,盘子装满,生怕客人吃不饱。” “前天去李楼吃席,吃完饿着肚子回来的,我日他万奶奶。” “最近李顺发了大财,这样的酒席十里八乡独一份。” “李顺这孩子有出息,也看得起咱们这些穷亲戚。” …… 宾客们议论纷纷,李顺和韩莹给宾客们敬酒,一桌一桌地挨着敬: “感谢大家赏脸,我们夫妻敬大家三杯。” 饭桌上的人纷纷起身,端起酒杯连喝三杯。 “顺子,好酒量!” “李二顺是海量,千杯不醉。” “哈哈,大家吃好喝好。”李顺鞠躬道谢。 每张桌子喝三杯,喝到第七桌时,一瓶白酒下肚。 “别喝醉了,四十多桌呢。”韩莹小声提醒。 “酒精对我没反应。”李顺笑着解释。 “别喝了,我给你换成水。”韩莹苦着脸说。 李顺摇摇头,换一瓶白酒继续敬,他喝白酒就是喝白开水。 不过水喝多了也难受,敬到第二十桌时,酒杯里的酒变成了半杯。 饭菜已经上齐,每桌六个人。 八荤四素十二道菜,一碗玉米汤,一碗肉丸汤。 韩莹心疼坏了,下定决心以后不让老公管钱,我这老公不把钱当钱看。 “二顺,这饭菜可以,真给李家村长脸!”醉醺醺的村长向李顺竖拇指。 “村长叔,多吃多喝。”李顺笑着搭话。 “二顺,你的酒席吃着舒服,我的礼钱花得值。”村会计笑着称赞。 “谢谢会计,我陪你多喝两杯。”李顺举起酒杯劝酒。 吃嗨喝嗨的客人们纷纷夸赞李顺,韩莹的心情好了很多。 吃席结束,帮忙的人收拾残局,宾客们来到院子里准备给份子钱。 马脸主持婚礼,看着名单大声说: “婚礼开始,有请新郎的父母上前受礼。” 李木和杜柔坐在椅子上,杜柔把一沓钞票递给马脸。 “好家伙,两千元不少,新媳妇赶紧磕头。” 李顺搀着韩莹跪下,恭恭敬敬给爹娘磕三个头,这两千应该是李方赔偿的医药费。 “孩子,好好过日子。”李木抹了一把眼泪。 “顺子啊,别欺负媳妇。”杜柔也红了眼眶。 李顺点头,老爹的把兄弟们突然袭击,抹了李木杜柔一脸黑。 黑色东西是锅底灰和鞋油,这是新郎家的婚闹。 现场哄堂大笑,杜柔笑着追打行凶者,硬生生地把李顺的眼泪憋了回去。 欢闹过后,李大夏把八百元交给马脸,坐在椅子上受礼。 “当姐的给八百,也不少,新郎新娘鞠躬。” “一鞠躬!” “再鞠躬!” “三鞠躬!” 李顺和韩莹听口号行鞠躬礼,这八百元应该是李大夏在冷饮厂打工四个月的工资。 李小霞也给八百元,不过她是妹妹,受不住哥嫂的鞠躬。 接下来是李家的亲戚,给个十元五元,小两口不停地鞠躬谢礼。 九个把兄弟加上李丰田,十人一共给一千元礼金,这就有点多了。 李顺鞠躬时,脑袋忽然被摁了一下,差点搞成九十度鞠躬。 笑声响起,李顺撇嘴,哪个混蛋搞我。 这也是一种婚闹,亲朋好友随份子,新郎新娘鞠躬谢礼。 鞠躬的弧度就有了讲究,鞠躬越深,越有诚心,但是累得慌。 宾客太多了,深鞠躬身体受不了,新郎新娘就会轻鞠躬。 朋友们嫌弃诚意不够,就摁新郎和新娘的头深鞠躬。 能摁头的人只能是弟弟、堂弟、表弟,以及结义兄弟中的弟弟。 弟弟可以跟嫂子开玩笑,当哥的却不能跟弟妹开玩笑。 李顺没有弟弟和堂弟,九个把兄弟再加上李丰田,李顺的年龄最大。 这就很郁闷,弟弟们都能当婚闹。 摁头的待遇本来是给新娘的,在韩家接亲时,弟兄们跟韩家人起了冲突。 韩莹用扫帚怒打韩家人,弟弟们佩服嫂子。 所以不跟嫂子乱,让顺哥代替嫂子受罚。 李丰田也加入其中,也伸手摁顺哥的头。 弟兄们之间可以开玩笑,李顺只能翻白眼。 摁第三下时,韩莹怒了,拿起旁边的礼花筒,打得臭弟弟们抱头鼠窜。 “敢欺负我老公,打死你们!” 一时间笑声震天,宾客们纷纷起哄,李木和杜柔笑得合不拢嘴。 婚礼终于结束,马脸把礼金给韩莹,韩莹回洞房里数钱。 李顺跟弟兄们一起送宾客,把三十五个红包给韩华,让韩华分给韩莹的娘家亲戚。 每个红包里有一个煮鸡蛋,一枚壹角硬币。 送走娘家宾客,众人收拾残局,把剩菜剩饭倒进铁桶里。 李顺和李丰田用木棍抬着饭桶,韩莹和李小霞跟着,挨家挨户敲门。 “阿庆嫂,给你送点礼。”李顺说。 “哎呀,你们自己留着吃呗。”阿庆嫂进厨房端个铝盆出来。 韩莹和李小霞从饭桶里舀两瓢杂菜,倒进阿庆嫂的盆里。 “莹莹今天真好看。”阿庆嫂笑着恭维。 “谢谢嫂子。”韩莹道谢。 抬着桶去第二家,挨家挨户地送杂菜。 杂菜就是酒席上的剩菜掺杂在一起,吃起来别有一番滋味。 送完三桶杂菜回到家,丰田和小霞去院子里打扫卫生,李顺夫妻去堂屋参加家长会。 客厅里坐满人,男方家长是李木和杜柔。 女方家长除了韩正夫妇,还有韩莹叔叔伯父,堂叔堂伯等等。 蔡莲突然叹口气,说: “亲家母,莹莹让我惯坏了。从小到大没下过地,一次锄头没拿过。” 韩莹翻个白眼,李顺差点笑出声。 丈母娘明着贬低莹莹,实际上是谈条件。 “地里的活有我和李木,不用莹莹下地干活。”杜柔说。 “莹莹太娇气,绣花针捏不住,做饭太难吃。亲家母,怪我没教育好闺女。”蔡莲说。 “亲家母,吃穿不用她沾手,大夏、小霞还有我,俺娘仨洗衣做饭?” “柔姐,莹莹有点抠,一分钱想掰成两半。” “莲妹子,那不叫抠,叫勤俭持家。顺子花钱大手大脚的,以后就让莹莹当家。” 丈母娘和婆婆一唱一和,规划好了韩莹的儿媳妇生活。 不下地干农活,不洗衣不做饭,手握财政大权,负责在家貌美如花。 一群大老爷们瞠目结舌,被两个极限拉扯大师拉扯麻了。 李顺也麻了,以后的日子可能有点凄凉! 第74章 坦白怀孕 蔡莲和杜柔谈好条件,韩正和李木也很开心。 两家会谈结束,韩家人告辞。 “爸妈,你们再坐一会。”李顺挽留岳父岳母。 韩正看出李顺不是客气,先把叔伯兄弟们送走,又重新回到堂屋。 屋里只剩李顺夫妻的家人,李顺尬笑两声,说道: “老爸老妈,岳父岳母,有件事想告诉你们。其实……莹莹已经有了五个月的身孕。” 画面一瞬间定格,除了早已知情的李大夏,其他人都是一脸懵逼。 李顺坦然面对,韩莹羞涩地低下头,紧紧抓住老公的手。 “我的娘诶!”杜柔惊呼,飞快跑到韩莹跟前: “闺女,这是真的吗?我要抱孙子了吗?” 韩莹点头,轻摸小腹,脸上露出母性的光辉。 “好呀,真好!”杜柔兴奋地直搓手,扭头训斥李顺: “这么大的事,你也不跟家里说,你这臭毛病得改。从今往后,你跟莹莹必须分床睡。” “不至于分床。”李顺觉得老妈小题大做。 “必须分床!你睡觉不老实,万一压到我孙子怎么办?”杜柔用决绝的口吻说。 李木红光满面,再过五个月就能抱孙子,今天双喜临门。 韩正露出笑,此时此刻终于明白,为什么李顺拼命要求提前婚期。 为了保全莹莹的名声,宁愿花重金帮莹莹置办嫁妆,这就是真爱。 “你小子该打!如果当初你实话实说,我会不同意你们提前结婚?”韩正质问女婿。 也许,可能,应该,未必…… 李顺假装憨笑,他不可能把妻儿的命运交给别人。 “孕妇需要清净的环境。李顺,你们在冷饮厂附近租房。”蔡莲突然发声。 她的表情很平静,女儿突然变成准妈妈,让她很不适应,她还没做好当外婆的准备。 “妈,房子租好了,明天就搬家。”李顺说道。 出租房就在冷饮厂的南边。工人钱丰家的隔壁,面积八十平左右。 “亲家母,孕妇不能操劳,让莹莹在老家养胎,我照顾她。”杜柔说。 “去出租房,顺子不能离莹莹太远。”蔡莲委婉地提议。 因为李顺经常下乡送货,如果韩莹不在厂里,蔡莲不放心厂里的生意。 “顺子会不会做饭?等下我写食谱,你按照食谱给莹莹补充营养。”蔡莲严肃地说。 “会的。”李顺知道丈母娘话里有话,目的并不是让女婿做饭。 “顺子笨手笨脚,不会照顾人,我搬过去跟他们住,我照顾莹莹。”杜柔明白亲家母的意思,马上表态。 接下来至少半年,李木独守空房,李顺为老爹默哀。 “妈,顺哥能照顾好我,不用让婆婆去。”韩莹小声说。 “不行,我不放心。”杜柔和蔡莲异口同声。 “不用担心我,我会做饭。”李木急忙表态。 所有,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蔡莲也有了笑脸,两家人开始商讨细节。 讨论到天黑,韩正夫妻带着满意离开,李木夫妻脸上的笑容不断。 吃完晚饭,累了一天的小两口回屋休息。 今晚是新婚之夜,是什么都不能做的洞房花烛夜。 躺在床上,韩莹换上睡衣,看着老公傻笑: “老公,从小我就想嫁给你,现在终于实现了梦想。” “嗯,恭喜你!” 李顺掀开她的睡衣,看着明显凸起的小腹,轻轻把耳朵贴上去。 屏气凝神仔细听,听不见孩子的胎息,却能感受到小生命的存在。 “老公,有没有听出男孩女孩?” “当然是儿子,先生儿子,再生女儿。” 李顺有信心把自己打造成富一代,家底会越来越厚,需要儿子继承。 “原来我老公也重男轻女!”韩莹嘻嘻笑,说: “好啦,我要数收红包了。” 韩莹推开老公的脑袋,从抽屉里拿出礼金,哼着小曲整理钞票。 从大到小数两遍,拿出账本精打细算。 “赚了,赚钱了。”韩莹突然很兴奋。 “赚啥钱?”李顺问。 “老公,我们办酒席花了三千。磕头钱收了五千五,我们赚两千五。”韩莹开心得像个孩子。 李顺却哭笑不得,这种账有必要算吗? 如果不是老爹的两千,姐妹的一千六,弟兄们的一千,结婚肯定赔钱。 “看看我的添箱钱有多少。”韩莹打开衣柜,捧出一盒钞票倒在床上。 添箱钱是娘家给的份子钱,包括韩莹的叔伯和堂叔伯,七大姑八大姨等等。 “还不到两千,俺家亲戚真小气。”韩莹不开心。 “咱哥给了多少?”李顺笑着问。 “跟咱姐一样,也给了八百。”韩莹说。 李顺有点开心,大舅哥给八百确实不少。 “老婆,用这笔钱建个小冷库,怎么样?” “我同意,回完门马上建冷库。” 回门是三天后,冷库是大型冷藏室,有了它才能开始冰糕生意。 现在厂里只有一个冰柜,只能生产冰棒,冷藏空间阻碍了生产。 有了雪露冰糕,就能跟皮匠的皮皮冰糕竞争,争取早点把皮匠搞破产。 不过生产冰糕需要更多的人手,李顺说: “我想再招四个人,老婆有人选吗?” 现在李大夏负责冰袋,李丰田负责下乡送货。 钱丰和李小霞负责冰棒,人手已经捉襟见肘,必须招兵买马。 “老公,用得了四个人吗?” “至少四个人。冰糕最繁琐的是包装,人工用冰糕纸把一块块冰糕包起来。” 韩莹仔细想想,说: “那得找麻利的人,笨手笨脚不行,一般女生的手比较麻利。” “有人选吗?”李顺问。 “我大伯家的韩娜,二伯家的韩令和韩喜,还有老表薛凤。都是十六七岁,干活麻利。” “嗯?”李顺用戏谑的眼神看老婆,小屁妮儿如此重要娘家人,想搞外戚专权? “老公,好不好嘛?”韩莹被戳破小心思,马上改变策略,用红唇和拥抱撒娇。 “五五开,昨天我的兄弟小桃和小马说,想跟着我挣钱。” “老公,包装冰糕是细活,男孩的手干粗活可以,干细活没有女生快。” “那可不一定,男人要是卷起来,就没女人什么事了。” “哼,我不信!我出两个女生,你出两个兄弟,到时候咱们比一比?” “who怕who?比就比!” 第75章 回门 新婚第二天,李顺回到冷饮厂,马上复工复产。 结婚耽搁了两天,批发街的客户们嗷嗷叫。 吩咐徒弟周祥去出租房搬家,带着钱丰去菜市场买二手冷库。 卖家名叫钱达,之前做海鲜生意,用冷库存放海鲜。 这小子的名字没白起,前段时间花两块钱买了一张彩票,中了一辆桑塔纳。 今年国家发行福利彩票,广告词是2元+运气=桑塔纳,钱达的彩票刮出了桑塔纳。 为防止被人绑架,钱达带着一家老小跑路,去一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委托中介出售海鲜店,其中就包括李顺迫切需要的冷库。 李顺和中介面谈,用白菜价购买冷库,钱丰找专业人士拆解冷库。 冷库其实就是泡沫夹心铁皮瓦,核心部件是氟利昂制冷机。 “你的名字彩头也不差,为什么不中桑塔纳呢?”李顺调侃钱丰。 “我打算去派出所改个名字,也改成钱达。”钱丰最近迷上彩票,妄想一夜暴富。 “祝你早日实现财富自由。”李顺哈哈笑,信彩票的永生嘛。 两人用三轮汽车把冷库拆走,把李顺的东屋卧室改造成冷库。 用铁皮瓦搭建长方形密闭空间,用化泡剂堵住空隙,最后安装氟利昂制冷机。 化泡剂就是安装空调时,用来堵墙上窟窿的东西。 用了两天时间测试好冷库,到了第三天,李顺带着老婆回娘家。 新姑爷回门,韩家准备了丰盛的酒席,媒人马脸坐在正位上。 回门日,媒人是主角,筷子、勺子、酒杯都是双份,喝酒也得喝双份。 李顺是客人,陪客的是韩莹的姑夫、姨夫和堂兄堂弟。 按照新姑爷回门的规矩,陪客的任务就是灌酒,争取把姑爷灌到烂醉如泥。 “顺,给姑夫个面子,咱爷俩先喝两杯。” “我是莹莹的三姨夫,给姨夫个面子,再喝两杯。” “姐夫,我们弟兄几个敬你。” 六个陪客玩车轮战,憋着劲要把李顺喝到桌子底下。 李顺来者不拒,我是一个对酒精没反应的人,今天降维打击你们。 “大姑夫,我敬你两杯,给个面子。” “三姨夫给个面子,我再敬你两杯酒。” “堂兄堂弟不用给面子,你们四个一起上。” 八瓶白酒干完,李顺独自干了三瓶,六个陪客干了五瓶。 四个堂兄弟趴窝三个,被韩正和韩华用架子车送家。 “顺,你是海量,我不跟你喝了。”三姨夫把女儿薛凤叫到跟前,说: “这是莹莹的表妹,也是你的表妹,以后去你厂里干活。” 十六岁的薛凤看起来十分清纯,脸上稚气未脱,李顺点点头说: “没问题,只要能吃苦,就能挣到钱。” “好,这话中听!闺女,去敬你表哥两杯。” 薛凤端着酒杯过来,神情略显拘谨: “表哥,妹妹敬你一杯酒。” 她的声音很嗲,是那种故意装出来的嗲。 李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把酒杯还给她。 “表哥好酒量!”薛凤脸上有红晕,离开时突然一声惊叫,身体摔在李顺身上。 蔡莲和韩莹急忙扶她,三姨夫大声问怎么回事,薛凤满脸委屈: “踩到鞋带了。” 人踩到鞋带容易摔跤,但李顺能分辨出自然摔跤和刻意摔跤的区别,所以这是个心机婊。 这时院子里来了韩令和她的妈妈,韩令是韩莹大伯家的闺女,不到十七岁。 高二时辍学,身体弱干不了重活,韩令很想挣点零花钱。 “莹莹,怎么给妹妹们开工资?”韩大婶问韩莹。 “老公,你说。”韩莹把大事交给老公。 “计件工资,包一块两分钱,多劳多得。”李顺说道。 冰糕是用冰糕纸包装的,包装方式很简单,有手就能干。 韩令心想,如果一天到晚不闲着,包一千个没问题,那就是二十块钱, 一个月六百,六百能把人高兴死,估计全省都没有这么高的工资。 “假设今天没生产,小令是不是要放假?”韩大婶柔声说。 “按理说要放假,但小令和小凤都是妹妹,待遇要比外人好。没有生产可以不放假,一天给五元固定工资。”李顺说。 韩大婶和薛林十分满意,如果一个月没生产,也能拿一百五十元。 “如果上午做冰糕,下午突然停电,工资怎么算?” “计件挣的钱和固定工资,按照最多的算,哪个多就计哪个。” “顺,小令交给你了。”韩大婶十分满意。 “俺家小凤你也带着。来来来,继续喝酒。”薛林举起酒杯。 一直喝到下午三点,酒席终于结束,李顺开摩托带媳妇回出租房。 七八分醉的薛林拦住李顺,说: “俺家离县里太远,小凤女孩子家家的,每天骑车跑十多里路上下班,我有点不放心。” “哦?怎么办呢?”李顺说。 “刚才听小莹说,你们在县里租了房?”薛林想让闺女跟韩莹住一起。 “这个……莹莹你怎么说?”李顺不方便拒绝,把皮球踢给老婆。 “三姨夫,俺租的房子小,只有两间卧室。我和李顺住一间,俺婆子住一间。”韩莹婉拒。 “那算了。”薛林拉住李顺的手,说: “俺闺女没见过世面,小李多教教她。” “没问题,放心。”李顺说道。 从韩家离开,韩华开三轮摩托送妹夫、妹妹去县里。 车厢里,韩莹小声说: “老公,刚才吃饭时,薛凤摔那一跤……” “你是不是想说有点假?”李顺露出微笑,看来我老婆不傻。 “对,我感觉有点假,不像真摔像假摔,她想干什么?” “老婆,如果她是故意往我身上摔,你怎么做?” 韩莹一愣,明白了老公的意思,表妹想抢表姐夫吗? 不过三姨家确实很穷,三姨和三姨夫种着十亩地,却养着四个孩子。 小时候薛凤来韩家走亲戚,总是偷偷拿走韩莹兄妹俩的文具、零食等小东西。 “老公,刚才我们已经答应了三姨夫,不能出尔反尔不让她上班。” “你想看她的表现?老婆,当心玩火自焚。” “不会滴,我的老公谁也抢不走!谁敢抢,我就弄死谁!” “好家伙!”李顺给老婆点赞。 第76章 冰糕投产 李顺和韩莹从民政局回来,没拿到结婚证,韩莹不开心。 男性年满二十二周岁,女性年满二十岁才能领证结婚,两人都是二十岁。 “老公,你快点长大,我好想领证,有证才是合法夫妻。” “嗯,我争取早点长大!你休息,我要开工。” “我陪你开工。” 小夫妻走进冷饮厂,来到冰糕机车间。 冰糕机和冷库同时运转,发出了很大的噪音。 李顺给老婆带上耳塞,用钥匙打开配料柜,拿出瓶瓶罐罐开始配料。 地上放着三个不锈钢桶,李顺配置好冰糕原料,喊李丰田过来: “丰田,你看我的操作。” “嗯,你慢点。” 李顺拿起塑料水瓢,从原料桶里舀两瓢冰糕水,倒进冰糕模具里。 模具是白铁皮焊接而成,可以理解为长方形的莲蓬,莲洞里暂时没有莲子的莲蓬。 李顺端起莲蓬来回晃,让冰糕水均匀地填入每个莲洞。 “丰田,孔洞里不要灌满,留出大概一公分的距离。” “为啥啊?” “水凝固以后体积变大,会填满孔洞,你读的初中没有物理课吗?” “有,我没听。”李丰田尬笑。 李顺瞪他一眼,端着模具走到冰糕机旁边,把模具放进盐水冷冻池里。 盐水浮力大,模具漂在水池里,像一艘船。 李丰田比葫芦画瓢,哥俩齐下手,把二十个模具全部放进盐水池里。 低温通过盐水传递给模具,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冰糕水开始凝固。 李顺左手抓一把冰糕棍,用右手把冰糕棍逐一插进孔洞里。 二十个“莲蓬”,每个莲蓬四十个洞,哥俩需要插入八百个冰糕棍。 就这样一个一个地插,既枯燥又乏味。 插完冰糕棍,用泡沫板盖住盐水池,每三分钟查看一次冷冻的情况。 很快冰糕水被冻成冰块,李顺把李桃、李马、韩令、薛凤喊过来围观。 李顺双手端起模具,悬停在盐水池上方,等模具外表的盐水流干。 端着模具来到清水池旁边,把铁模具摁在清水里。 五秒之后拿出来,用手捏住冰糕棍向上拽,拔萝卜似的揪出一个个冰糕。 “顺哥,为啥用凉水泡模具,就能让冰糕和模具分离?”李丰田问。 “凉水的温度在零度以上,冰糕的温度在零度以下,高温融化低温。”李顺翻白眼。 很想问这小子一句,你的物理老师是不是死得早? 决定重新审视丰田和小霞的恋爱关系,丰田的智商可能影响下一代。 李丰田恍然大悟,马上给顺哥点赞: “这么妙的主意,你是怎么想到的?” “用脑子想到的呗。”李顺左手拿冰糕,右手拿冰糕纸,三下五除二包好: “都看清了!这就是你们四个的工作,开始。” 四人马上开工,从冰糕机里端模具,放在清水池里浸泡。 把冰糕从模具里拔出来,用冰糕纸包装,放进旁边的木盒里。 李马和李桃是李顺的拜把子弟弟,今年不到十八岁。 韩令是韩莹的堂妹,薛凤是韩莹的姨家表妹,今年只有十六岁。 他们包一块冰糕拿两分钱,干活越多,拿钱越多。 李丰田、钱丰拿走他们腾出的模具,重新灌装冰糕水,重新冷冻冰糕,如此反复。 “顺哥,盒子满了。”韩令从兜里拿出笔和本记工,每个盒子能装八十块冰糕。 “韩令真麻利!”李顺给她点赞。 穿上厚厚的军大衣,抱着一盒冰糕去冷库,把盒子放在冷库货架上。 冷库像太平间,冰糕盒像骨灰盒,李顺觉着头皮发麻。 “老公,还是女孩子手脚麻利。”韩莹满脸嘚瑟,女选手先驰得点。 “我的盒子满了。”李马说道。 “我的也满了。”李涛也说。 “韩令第一,小马小桃第二,薛凤最慢,所以是平局。”李顺哈哈笑。 “好啦,快去干活。”韩莹翻个白眼,受不了老公的较真。 李顺把两盒冰糕放进冷库,把大衣交给正在做冰糕盒的徒弟,让他负责搬货。 “老婆,再找两个人。丰田要下乡送货,钱丰一个人忙不过来。” “小霞可以帮忙。咱们不可能一直生产,等生意好了,忙不过来时再招人。” 这时有客户买冰袋,李顺去冰袋车间提货装车。 “嫂子,绿豆粥熬好了。”李小霞从厨房里跑出来。 “知道了,让大姐开冰袋机,库存不多了。”韩莹说。 李小霞跑进厨房,让李大夏去西屋生产冰袋。 厨房里烧了一锅绿豆汤,李顺说: “小霞,按照我给你配方配料。” “好的。”李小霞有点兴奋,亲爱的哥哥让她负责冰糕配料。 掀开锅盖,绿豆粥冒着热气,李小霞按照配方,在锅里加入各种调味剂。 兄妹俩把锅抬进车间,把绿豆汤倒进不锈钢料桶,李小霞用木棒搅拌。 舔狗李丰田赶紧过来帮忙,从小霞手里夺走棍子,用力把配料搅拌均匀。 拿出绿豆冰糕专用模具,用勺子在模具里加原料,放在冰糕机里冷冻。 把滚烫的绿豆汤冻成绿豆冰糕,李顺拿一根咬一口,转身递给韩莹。 韩莹咬一小口,马上笑弯了眉眼: “好吃!赶紧算成本,我想快点卖货赚钱。” 李顺呵呵一笑: “我们有三种产品,最低档的冰糕成本三分,对外批发价五分,零售价一角。” “成本为啥这么高啊?哪个地方高?”韩莹失声惊呼。 “包装费两分钱,冰糕纸、冰糕棍、原料一分钱。”李顺也是苦笑。 “一个冰糕就挣两分钱,利润不高啊,老公。” “利润不高,销量高,一角钱的冷饮最好卖。” 低档冷饮不赚钱,高档的才能赚钱。 李顺夺走老婆的绿豆糕,孕妇不能吃太多凉东西。 “老婆,第二种产品是膨化冰糕,草莓夹心口味,吃起来口感很软。” “成本多少?能挣多少?”韩莹问。 “成本是四分,批发价八分,零售价两角,是中档产品。”李顺晃晃绿豆冰糕,说: “绿豆糕成本两角,批发价四角,零售价五角,受众是成年人和高中生。” “绿豆冰糕的销量不会太好,很少有人舍得花五毛钱买冰糕。”韩莹摇头叹气,说: “老公,你想走高端路线,纸包装不上档次,应该用塑料袋包装。” “额……先试试呗,不行的话,我去汴京设计塑料包装。” 忽然宋强领着两个人走进院子,宋强大声喊: “大侄子,有喜事登门!” 第77章 意外的订单 宋强突然登门造访,一句“有喜事登门”搞得李顺莫名其妙。 在宋强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一个是两鬓斑白的老人,一个是衣着时尚的妇女。 老人是曹家湾的曹山,额头上有道伤口,用针线缝成一条蜈蚣。 “老先生,您的伤没大碍。”李顺快步走过去,握住老人的手。 他就是李顺在迎亲途中,因为脚踏三轮车的前车轮罢工,一头栽在地上的老人。 当时宋强和李顺用婚车把他送到人民医院,还帮他垫付了医药费。 如果是普通人干好事,那么到此为止。 但宋强是刑事队大队长,宋父是新上任的县委大领导。 所以在宋强和李顺离开后,医院里的领导决定榨取此事的剩余价值。 孙院长电话联系县新闻广播电视台,要求他们采访并曝光该见义勇为事件。 记者扛着摄像机来到医院,曹山对着话筒和镜头讲述来龙去脉。 记者采访完曹山,又采访孙院长,孙院长大赞婚车司机和新郎的见义勇为。 最后孙院长对着表示,医院将全额退还三百元医疗费,不能让英雄既出力又出钱。 记者走后,孙院长继续执行拍马屁计划,去病房给老人做思想工作: “老伯,你的医药费院方全免。但是我建议,你要做面锦旗送给帮助你的人。” 曹山庆幸遇见的都是好人,想起自己的不孝子孙,这一对比,不禁潸然泪下。 “做个锦旗十块钱。你要是没有钱,我可以先借钱给你。”孙院长温婉劝慰。 其实钱不钱的无所谓,孙院长只想带着曹山去刑事队送锦旗。 借此拍宋强的马屁,或者说拍宋强他父亲的马屁。 曹山囊中羞涩,如果换成一般人,会借坡下驴,让孙院长出钱做锦旗。 但曹山要脸,不想再让恩人院长再拿锦旗钱,于是说出了一个地址。 孙院长派人按照地址找人,找来了时尚妇女卢秀英。 “大伯,你还好?”卢秀英急匆匆来到病床前。 曹山的心态瞬间崩溃,捂着脸放声大哭。 女人名叫卢秀英,是卫生局一把手的亲妹子。 孙院长也是一脸懵逼,老人竟然是卫生局卢局的伯父,这不可能。 卢秀英得知了事情经过,马上去广告部做锦旗,绣上“见义勇为,可歌可泣”八个金字。 医院又给曹山拍摄x光照片,做了一番检查,并没有发现大毛病。 第二天办理出院手续,孙院长和卢秀英拿着锦旗,带着曹山去刑事队感恩。 宋强得到汇报,亲自接待,同时通知电视台和县委宣传部。 当天晚上,电视台播出该新闻,最帅队长和最帅新郎进入大众的视野。 李顺忙着结婚,没时间和心情看电视,他也不是爱慕虚荣的人。 锦旗挂在刑事队的警情大厅里,卢秀英想当面感谢最帅新郎,宋强就带着他们来了。 “李先生,谢谢你帮助我的大伯。如果不是你仗义出手,我大伯会有生命危险。”卢秀英鞠躬。 “您言重了。”李顺侧身闪开。 “这是医药费,谢谢你。”曹山眼含热泪。 李顺不知道详情,拿眼看宋强,宋强示意他收下。 “那我就收下了。”李顺把一百六十元装兜里,笑着说: “这里有点乱,去我家喝杯茶。” “不用那么麻烦,不能再打扰你。”卢秀英笑着婉拒。 宋强知道卢秀英的家庭,决定帮李顺一把: “小李,听说你上马了冰糕生意?” “莹莹,去拿几块绿豆冰糕。曹大伯,强叔,卢姐,这边坐。” 院子里有两棵樱桃树,树下放着纳凉用的沙发和桌子,李顺请客人们坐下说话。 “这是绿豆汤加工的冰糕,我厂的新产品,请大家品尝,并提出宝贵意见。”韩莹分发冰糕。 绿豆汤里有面粉,吃起来并不硬。 宋强咬一口,竖起拇指说: “味道不错!最近天气热,同志们十分辛苦。顺子,你送四十个去大队,我请同志们吃冰糕。” 县级刑事大队也就是四十人左右,不过李顺觉着宋强话里有话,笑着说: “多谢强叔照顾我的生意,等忙完这点事,我就派人送货。” 卢秀英有些犹豫,宋强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秀英姐,刑事队是砖,化肥厂是玉,我在抛砖引玉。” 宋强哈哈笑,笑声十分爽朗。 卢秀英翻个白眼,笑骂: “好你个老宋,将我军是?” 李顺陪着他们笑,笑容里带着一丝尴尬,原来卢秀英是化肥厂的领导。 国营化肥厂的厂长名叫吴公道,李顺重生那天,从吴公道手里敲走一千元。 吴公道的侄儿吴大兴,拖欠李木一千元工钱,负债累累的吴大兴早就跑路了。 但李顺知道,吴大兴是吴公道的私生子,就像欧阳锋和欧阳克。 李顺用这个秘密威胁吴公道,从吴公道手里拿走一千元。 “好,你老宋是君子,我也不是小人。”卢秀英擦擦嘴,说: “李先生,你明天上午去化肥厂,送四百个绿豆冰糕,交给食堂的周师傅。” “秀英姐果然大气!”宋强竖起大拇指,奉上新鲜的马屁。 接下来众人相谈甚欢,李顺并没有因为意外订单惊喜,而是怀疑卢秀英的身份。 难道吴公道是个傀儡厂长,真正当家的是卢秀英? 她竟然直接拍板给工人加餐,都不跟吴公道商量? 带着种种疑惑,双方结束交谈,李顺送卢秀英和曹山离开。 门外停着一辆两厢的夏利,卢秀英和曹山上车,打个招呼开车走人。 现在的夏利需要五万大洋,这年头能开私家车的人,也都不是一般人。 李顺和宋强重新坐在樱桃树下,李顺说: “强叔,卢女士到底是什么人?她是化肥厂的大领导吗?” 宋强摆摆手,颇为严肃地说: “她父亲是离退休老干部,她大哥在卫生局,二哥在教委,她爱人是化肥厂的厂长。” 好家伙,李顺忍不住露出苦笑。 吴公道恨不得杀李顺灭口,李顺竟然阴差阳错的,帮助了吴公道他媳妇的……大伯。 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 如果再跟吴公道接触,恐怕不是一件好事。 “强叔,我们帮助的那个老人,是卢秀英的亲伯父?” “倒也不是,他们俩的关系有点复杂。既然你想听,我就跟你说说。” 第78章 时尚冷饮? 卢秀英和曹山的关系确实挺复杂的,宋强的讲述,搞得李顺头疼。 曹山的家在拐弯乡曹家庄,曹山是卢秀英的母亲的前夫。 几十年前,卢母先嫁给曹山,生下儿子曹大宝。 卢母干活笨手笨脚,别的妇女割一垅小麦用十分钟,卢母需要半个小时。 这就被曹山嫌弃,后来被曹山赶出家门。 十天后,卢母经人介绍,嫁给了卢家庄卢象。 卢家太穷,没钱举办婚礼,摆一桌酒席就入了洞房。 一个多月后,卢母怀孕。 离婚、二婚、怀孕只有四十天,所以卢母也说不清,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可能是前任老公曹山的,可能是现任老公卢象的。 这个孩子就是卢秀英,长大以后既不像曹山,又不像卢象,跟卢母有九分相似。 后来卢家庄被规划为县城,卢象又得贵人相助,从生产队长一路做到了第一领导。 卢母年老时,想念儿子曹大宝,毕竟是亲生骨肉。 所以逢年过节时,卢秀英就会去曹山家走亲戚,和同母异父的大哥保持联系。 等卢母去世后,就没有了维系亲情的纽带,两家就没了来往。 曹大宝不能再靠同父异母占便宜,就把怨气撒到老父亲曹山身上。 而卢秀英有可能是曹山的闺女,也可怜曹山的处境,倒是经常看望曹山。 曹山收破烂用的三轮车,就是卢秀英买的。 买锦旗谢恩时,曹山托刘院长去找卢秀英,这才有了后面的故事。 “强叔,我觉着卢女士的人品还行。想确定关系很简单,去市里做个亲子鉴定就能搞定。”李顺说道。 “你还知道dna亲子鉴定?”宋强颇为惊讶,这可是高科技。 “强叔,啥是dna亲子鉴定?”韩莹把一杯热茶递给宋强。 “嗯……你可以理解为滴血验亲,确定孩子是不是亲生的。”宋强笑着解释。 “这还用确认吗?孩子从娘胎里出来,还能狸猫换太子?”韩莹不明觉厉。 宋强和李顺相视而笑,李顺看看老婆隆起的小腹,说: “女人生孩子,肯定是亲妈。但女人的丈夫未必是亲爹,在未来这种现象很普遍。”李顺说。 韩莹坐在老公身边,悄悄地,狠狠地掐老公的腰。 你先看我的肚子,又胡说八道,老娘只有你一个男人,你敢怀疑我? 小动作瞒不过老刑警,宋强笑弯了眉眼: “顺子,知道我为什么挤兑卢秀英,逼她购买四百个绿豆冰糕吗?” 李顺仔细想想,说道: “高档冰糕的受众是城市白领,化肥厂职工是收入最高的白领,强叔是帮我打广告?” “对喽!你还知道白领,看来是我小看你,你也是《收获》的忠实读者?” 国内的白领一词是1987年出现在《收获》杂志上。 李顺不看杂志,摇摇头说: “化肥厂发放绿豆冰糕以后,你想让我去化肥厂摆地摊?” “对,就是这个意思!”宋强啪啪鼓掌,说: “必须由青年白领引领食用高档冰糕的时尚,也只能由他们引领。” 这话倒是没毛病,化肥厂职工的工资高,基本是青年男女,容易接受新鲜事物。 “另外绿豆这种粮食……有点大众化。”宋强委婉提醒,绿豆很难成为时尚和潮流。 “那就做秘制红豆雪糕。”李顺打算换汤不换药,未来的红豆雪糕卖得很火。 “红豆可以,有诗为证!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宋强一拍大腿,说: “红豆代表爱情和相思,这就挠到了年轻男女的痒处,具备了流行的可能性。” 李顺有点懵逼,现在的刑警都这么卷吗? 既有破案的头脑,又有时尚和经商眼光? “红豆生南国,是很遥远的事情。相思算什么,早无人在意……” 李顺哼着鬼畜鼻祖《西游记后传》主题曲,有些自鸣得意。 “强叔如果下海经商,不出十年就能挣得万贯家财。”韩莹竖起大拇指拍马屁。 “哈哈,大侄女高看我。”宋强指着冰糕纸说: “想引起潮流,不能用冰糕纸,要用更高档的塑料包装。顺子,你怎么看?” “金玉良言!”李顺打心底佩服,说: “等下我就去汴京,设计塑料包装。” “先送四十个绿豆冰糕去大队。”宋强掏出二十元递给李顺。 绿豆冰糕的成本价两角,批发价三角,零售价五角。 李顺退给宋强十元,不能按零售价。 宋强也不客气,把钱装兜里。 这两天宋强的心情很爽,迎亲途中救助摔伤老人的事迹,正在被县政府大力宣传。 “顺子,我有事先回队里,咱爷俩改天再聊。” “好的叔,我送你。” 夫妻俩送宋强出门,宋强开着桑塔纳离开, 李顺也不闲着,骑摩托车带着老婆去农贸市场,打听一下红豆的行情。 古诗里的红豆是有毒的,并不是人们吃的红豆,但这并不重要。 沿着批发街一直向西,过两个十字路口来到农贸市场。 市场里有卖新鲜蔬菜的,有卖调料干菜的,有卖鸡鸭鱼肉的。 又脏又乱又臭,不过生意很好。 李顺结婚时,置办酒席用的食材,都是由村里的掌勺师傅来这买的。 全县人民办红白事,基本上都来这里买食材,所以生意非常好。 别看市场里的店铺很破,老板都是隐形的大款。 李顺走进一家很破的杂粮店,老板是年轻人,三十四岁。 穿着大裤衩,摇着芭蕉扇,在看黑白电视。 “想买啥?”老板看李顺一眼,继续看电视。 “诶?”老板突然抬头,一双大三角形盯着李顺,用怀疑的口吻说: “你是最帅新郎,李顺?” “诶?”李顺有点懵逼,笑着说: “我确实叫李顺,刚结婚,跟帅字不沾边。” “沾边啊。”杜老板笑了,说: “新闻里报道了你的事迹,电视里有你的照片,是你跟大队长宋强一起救人。” 听这话李顺更懵,不过它也懒得关注县城新闻。 从布袋里抓一把红豆,仔细看看,放在杜老板面前: “老板,这豆子包熟吗?” “当然包熟啦,不熟咋卖?”杜老板哈哈笑,说: “李老弟想要红豆,我给你拿最好的,按最低价卖给你。” 第79章 红豆和果冻 杂粮店老板杜旗的服务态度很好,最起码比李顺刚进店时好很多。 不是因为李顺见义勇为,而是因为李顺跟宋强一起见义勇为。 或者说,李顺结婚竟然能请到宋强,这个关系值得他提供优质服务。 杜旗打开一袋子红豆,颗粒饱满,个头很大。 “杜老板,我不要太大的,中等颗粒就可以。”李顺摇摇头。 不大会儿,杜旗又从仓库里扛出半布袋红豆。 颗粒饱满,颜色鲜艳,个头不大,用来做冰糕正合适。 “多少钱一斤?”李顺问杜旗。 “八毛,别人来买都是九毛。”杜旗说道。 红豆是杂粮,种植面积小,比小麦贵两倍。 “我们是冷饮厂的,买红豆不是为了吃,你直接说批发价。”韩莹说。 杜旗在汴京吃过红豆冰糕,于是重新评估买卖,把李顺当成大客户。 “批发价六毛,不能再少了。”杜旗笑着说。 “老公,去别家看看。”韩莹拉着李顺走人。 “等等!最低五毛,你们一次最少买二百斤。”杜旗说。 “四毛卖不卖?”韩莹问。 “不可能,你去市场上问,我给的最低价。”杜旗果断拒绝。 韩莹拉着老公离开,去对面的孙家杂粮店问价。 在农贸市场上转一圈,最低价果然是五角。 杜旗的红豆卖不孬,夫妻俩重回杜旗店,韩莹说: “给你四毛八分,要二百斤,卖不卖?” “不卖,低于五毛不可能。”杜旗拒绝还价。 “我要三百斤。”韩莹用数量加码。 杜旗面露犹豫,最后还是摇摇头,赚得太少! “杜老板,我的生意会越来越好。我是你的长期客户,交给朋友。”李顺说道。 朋友这个词让杜旗再次犹豫,如果跟李顺搞好关系,将来有可能通过李顺接触宋强。 犹豫了半分钟,他打定主意: “好,我就交你这个朋友,就四毛八分。” “谢谢老板,我不会亏待朋友。”李顺跟他握手。 杜旗从仓库里搬出三袋红豆,过磅凑够三百斤。 “杜哥,我的厂就在批发街北边,帮忙送过去。”韩莹要求送货上门。 杜旗再次苦了脸,价格比别人低,还要送货上门,心里憋屈得慌。 “我们骑摩托车来的,实在带不走三百斤红豆。帮帮忙呗,到厂里请你吃雪糕。”韩莹笑着说。 “好,俺媳妇要是像你这样勤俭持家,我去菩萨庙里烧八炷高香!” 杜旗喟然长叹,他媳妇是个典型的败家娘们儿,花钱如尿炕一般,天天就知道打麻将。 这话把李顺逗笑了,勤俭的媳妇能帮老公发家,和善的媳妇不会给老公招祸。 “都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其实男人也怕娶错媳妇儿。”杜旗继续抱怨。 李顺笑而不语,拿出纸和笔留下地址,带着老婆回家。 “老公,你有没有娶对媳妇儿?” “应该是娶对了,娶你为妻,是我福气。” “嘻嘻……哈哈!” 韩莹嘻嘻哈哈,从后面抱住老公的腰,把脸贴在老公的后背上。 回到冷饮厂,杜柔已经做好午饭,工人们围着饭桌吃饭。 “莹莹,这是你的。”杜柔从厨房里端出砂锅,锅里是鸡肉和鸡汤。 “谢谢妈,天天吃肉,我要变成胖墩了。”韩莹夹个鸡腿给李顺,夹另一个鸡腿给杜柔。 “越胖越好,为了孩子你要多吃。”杜柔笑眯眯的,又把鸡腿还给儿媳。 李顺不喜欢吃鸡肉,把鸡腿夹给李小霞。 吃完中午饭,李顺带着李丰田去汴京,打算定制塑料包装袋。 用泡沫冰糕箱装四十三块绿豆冰糕,用绳子捆在摩托车上。 “顺哥,俺爸的朋友干印刷,不知道干不干塑料印刷。”李丰田说。 “先去你家。”李顺点点头。 “丰田,扶好冰糕箱子,老公你开车慢点。”韩莹给哥俩拿头盔。 李顺先去刑事队,抬着冰糕箱子进办公楼,迎面遇上了小李。 “李哥好,强叔在队里吗?” “去开会了,大家等你都等急啦。”小李在楼道里大声喊: “弟兄们,宋队请大家吃雪糕。” 楼道两边的门纷纷打开,队员们围过来,李顺和丰田分发冰糕。 “大热天吃冰糕太舒服了。” “味道不错,一嘴下去都是绿豆。” “小李,雪糕你加工,卖几毛?” 众人一边吃一边聊天,李顺说: “零卖价五角。” “去你厂里吃给批发价?” “批发价三毛,去我厂里吃。” 众人笑得开心,李顺把冰糕箱子托付给小李,请他下班后帮忙拿回家。 小李名叫李海平,家住在冷饮厂附近,步行五分钟能到冷饮厂。 绿豆冰糕得到了好评,李顺挺开心的,骑上摩托车继续去汴京。 下午三点来到李丰田家,在附近的小卖部买两箱方便面。 “大侄子啊,来就来呗,拿东西干啥?”未来的糖果大王亲切地拉住李顺的手。 “我总不能空手来?”李顺跟他拥抱。 “咱们是一家人,别跟我客气。”李唐拉着李顺参观糖果作坊。 有糖果机,巧克力机,当看见果冻机时,李顺露出苦笑。 前世,李记糖果刚生产时,发生一起人命案,差点把未来的糖果大王搞破产。 左邻右舍有几个熊孩子,经常来糖果厂里打秋风。 李唐也喜欢小孩子,会给他们几块糖,解他们的馋虫。 冷饮厂也经常遇见这种情况,附近的孩子们过来玩耍,李顺也给他们冰棒吃。 有些家长过来送钱,李顺都会婉拒,所以没人举报冷饮厂扰民。 但是吃冰棒不会出人命,吃果冻会,李唐就是因为果冻差点倾家荡产。 他把果冻送给了邻家的五岁娃娃,娃娃拿着回家显摆。 娃娃的哥哥要抢果冻,娃娃怕被哥哥抢走,一口吞了下去。 果冻卡在喉咙里,咽不下去,吐不出来,悲剧就这样发生了。 李顺之前通过李丰田提醒过李唐,暂时不要生产果冻。 “唐叔,如果有小孩子过来打秋风,不要给他们果冻。”李顺再次提醒。 李唐一愣,笑着打个哈哈。 就在十分钟之前,隔壁冯家的娃娃来玩耍,李唐给了果冻把他打发走。 忽然,一个老妇女冲进院子里,大声喊: “快打120,二妮卡住喉咙了……” 第80章 急救 一个老年妇女急匆匆跑到李唐家,大喊着让李唐打急救电话,她孙女的喉咙被果冻卡住。 “我是医生,带我过去。”李顺大声说。 由于嗓门太大,所有人吓了一跳。 妇女一愣,拉着李顺往门外跑。 很快,李顺见到了病人,是个五岁左右的小女孩。 青紫色的脸向上仰起,张着嘴巴,嘴唇铁青,白眼向上翻。 李顺跑到她身后,前腿弓,后腿蹬,把女孩抱坐到大腿上。 双臂从腋下环抱女孩,左拳放在女孩腹部,向着内上方猛烈施压。 压到第七下时,有东西从女孩的嘴里喷出来,是个果冻。 她可能认为果冻是软的,她的喉咙可以囫囵吞下。 李顺松口气,把女孩放下来,却发现女孩站不稳。 女孩大口喘气,脸上泪如泉涌,却没有悲伤和哭声。 忽然,老太太蹲在地上放声大笑,哭声撕心裂肺。 她可能是女孩的奶奶或者外婆,女孩的父母不在家,老太太帮忙带孩子。 如果李顺没有及时抢救,如果女孩被果冻噎死,老太太十有八九会自杀。 在家带孙女,却让孙女意外身亡,这种自责和愧疚,一般人扛不住。 李唐吓得脸色铁青,站在老太太身边像个木头桩子。 他出于好心给孩子果冻,孩子却被果冻噎死,会有什么后果? 冯家人不会饶恕他,法院也不会饶他,巨额的赔偿金是必然的。 赔多少钱合适? 会不会因此倾家荡产? 悔恨和恐惧交织在一起,李唐脸色煞白。 李顺偷眼看,李唐的心态竟然没崩,不愧是未来的糖果大王。 哭声引来了街坊四邻,人越来越多,李丰田走到李顺身边: “顺哥,把孩子给我。” 李顺是陌生人,会被街坊邻居们误会,于是把女孩交给丰田。 回过神的女孩放声大哭,邻居们纷纷过来安慰,果然有几人不怀好意地盯住李顺。 忽然,老太太爬起来,跑到李顺身前,扑通跪在地上: “谢谢,谢谢你……” “您别折我的阳寿!”李顺向外侧身,不受她的跪拜。 “大哥三弟,快拉冯奶起来。”李丰田说。 李丰收和李丰盛赶紧拉起冯老太,邻居们也过来帮忙。 老太太泣不成声,拉住李顺不撒手: “是你,是你救了我的命啊!” “您别激动,有话好好说。”李顺担心她有心脏病,可千万别节外生枝。 邻居们七嘴八舌问经过,李唐终于恢复正常,走到冯老太身边,面向众人解释: “我给二妮果冻吃,二妮却被果冻噎住,幸亏他及时抢救。” 说到这,李唐话语哽咽: “冯大婶,都是我的错,不该给孩子果冻。” “怪二妞不懂事,不怪你……”冯老太竟然帮李唐开脱。 这让李顺略感惊讶,感觉套路不对,不应该没理闹三分吗? 就像偷牛贼去别人家偷牛犊,被牛妈妈用牛角干死,小偷家属把牛主人告上法庭索赔。 这种海量个例可太多了,李顺呵呵一笑,看来不用担心被冯老太讹钱了。 有个老大爷走到李顺跟前,和颜悦色地问: “小伙子有点面生,是远路的客人?” “仁伯,他叫李顺,是丰田的拜把子兄弟。”李唐急忙解释。 仁伯拍拍李顺的肩膀,严肃地说: “小伙子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宅心仁厚,将来必定大富大贵。” “您过奖了。”李顺摆手自谦。 这时救护车来到,几个白大褂下车,为首的青年大声喊: “病人在哪?谁打的120电话?” 口气中带着不耐烦,瞬间惹了众怒,李唐冲过去咆哮: “半个小时前我打120,你们现在才到?如果俺侄子不是医生,孩子早就没命了!” “你们草菅人命!”仁伯大声怒怼。 邻居们围过去,冯老太点着白大褂的鼻子,骂得很难听。 她和李唐的想法一样,都想把怨气撒在救护车身上。 李顺哑然失笑,这就是没眼色了,活该你小子挨骂,挨打都不多。 忽然李顺觉得有人盯着自己,猛回头,跟小女孩四目相对。 小女孩眼里有光,就那样呆呆的看着他。 李顺抿嘴微笑,扭头继续欣赏救护车被怼。 白大褂们都躲车里,救护车灰溜溜的开走了。 邻居们渐渐的散去,李顺也回到李丰田家。 客厅里只有李唐和李丰田,李唐说: “顺子,大恩不言谢,以后我拿你当亲儿子看。” 这话从未来的豫省首富、糖果大王嘴里说出,好像十分动听。 “唐叔,只要以后分家时,你公平的对待丰田,就是还了这个人情。”李顺半真半假的说。 李唐一愣,随即笑骂道: “你现小子咒我呢,算命先生说我能活到九十,现在分家有点早!” 说完又哈哈笑,李顺却不觉得可笑。前世,这老家伙确实苛待丰田。 丰田身为豫省首富的二公子,却沦落到给李顺当保镖,由此可见一斑。 李唐笑完,又说: “顺子,难道这果冻生意真的不能做?” “唐叔心里有答案,没必要问我?” “你小子……说说你的想法,互相探讨一下。”李唐说道。 “好,只要你不零售果冻,只要不像今天这样,随便把果冻送给小孩子,我觉得问题不大。”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能因噎废食。”李唐点点头,又说: “孩子,这次来汴京办什么事?” “我打算开拓高端冰糕市场,需要设计订购一批塑料包装纸。丰田说,你有个朋友经营印刷厂。” “巧了!”李唐一拍手,说: “我那个朋友破产了,把设备转手给冯不让。刚才你救的那个女孩,就是冯不让的亲闺女。” 听这话,李顺有了笑脸。 这人没有白救,多多少少能拿到优惠? 这时,四个人出现在门外。有冯老太和小女孩,还有两个青年男女,看起来像一对儿夫妻。 “不让,就是这个小伙子。”冯老太指着李顺说。 青年夫妻走到李顺面前,冯不让紧紧握住李顺的手,动着嘴唇却说不出话。 第81章 设计包装纸 前不久,冯不让夫妇在彩印厂工作,邻居突然过来报讯,孩子二妮被果冻噎住了喉咙。 夫妻俩直接懵逼,得知女儿化险为夷时,蒋美倩放声大哭。 骑着摩托车回家时,冯不让的腿软了,不知道自己怎么到家的。 从母亲冯老太嘴里得知前因后果,马上打开钱柜,拿出八百块钱,带着一家老小来到隔壁李唐家。 冯不让不停地道谢,蒋美倩拿出八百元酬谢金: “李兄弟,这是我们两口子的一点心意,请务必收下。” “你们的心意我收下,钱我就不要了。”李顺婉言谢绝,一顿饱和顿顿饱是有区别的。 双方你来我往,一个非得给,一个非不要。 就这样僵持了两三分钟,李唐把双方分开,说道: “我大侄子是红脸汉子,老冯你也别再坚持了。你要是诚心道谢,就在生意上给小顺一些实惠。” 听到生意上给优惠,冯不让不明所以,说: “老李,啥意思啊?” “小顺是做冷饮生意的,过来订制塑料冰糕纸。”李唐笑着解释。 “李老弟想要什么样的包装?有时间跟我去厂里看看吗?”冯不让明白了,同时决定在生意上照顾恩人。 事情告一段落,李唐又向冯不让道歉: “老冯,我给你道个歉,我不该随便给孩子果冻吃。” “这不怪你,怪大雷和二妮不懂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冯不让反过来安慰李唐。 孩子没有出事,双方都能好好说话。如果孩子真被噎死,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前世冯二妮被噎死,李唐支付巨额补偿款,差点拆机器卖零件。 众人拉几句家常,李顺骑摩托车带着李丰田,跟随冯不让来到彩印厂。 说是彩印厂,其实就是个民房,一台塑料印刷机和几个工人。 机器是单色印刷机,只能印刷一种颜色,四色机或者六色机一般人买不起。 冯不让介绍包装袋的尺寸,订制流程是先设计制作版面,再根据版面印刷包装纸。 “尺寸就用这种。”李顺拿起一个细长的包装袋,打算把秘制红豆做成“竹筒粽子”造型。 “弟弟,文字怎么设计?”冯不让问李顺。 李顺从兜里拿出钢笔,从记事本上撕一张纸,在正面中间书写“秘制红豆”主广告。 在主广告的左边,书写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右边书写,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写完又觉得太高雅,为了雅俗共赏,在主广告底部写一句话:爱她,就给她买秘制红豆。 翻开纸张背面,写两句公益广告:讲究饮食卫生,注意街道卫生。 “弟弟,挑一个图案。”冯不让把几个样品给李顺。 李顺随便看看,挑个比较经典的图案。 一个戴草帽的大叔扶着自行车,后座上放着冰糕箱,几个小孩子举钱购买。 “想用什么颜色?”冯不让说。 “红色,红豆当然用红色。”李顺说。 确定好版面,冯不让笑着说: “制版费二百元,我要找别人制版。老弟,这个钱我无能为力。” 意思是制版费没办法优惠,李顺点头表示理解。 “外人过来订货,袋子是三分钱,数量不能低于两万。你给我两分半,数量不低于一万,中不中?”冯不让打着商量。 一万个冰糕袋子,二百五十元,加上制版费总共四百五,确实良心价。 “冯哥,我急着用,能不能给我加个急?”李顺问。 “别人加急要收费,你加急不收费。我现在去制版,晚上加夜班,明天中午让你看货。”冯不让把面子给足。 “谢谢冯哥,晚上我请你喝酒。”李顺说道。 “等干完工作,我请你喝酒。”冯不让婉言谢绝。 办完正事,李顺离开印刷厂,去街上买两个塑料封口机,用于密封冰糕袋。 下午三点左右,冯不让拿着包装袋来到李记糖果厂。 “李老弟,看看这个颜色行不行。如果不行的话,可以换其他颜色。” 包装上的图案和文字是正红色,酷似红豆的真实颜色,又比真实颜色好看。 “丰田看看。”李顺把包装袋递给李丰田。 “还行,不难看。”李丰田说。 李顺又请李唐掌眼,李唐建议红色再浅一些。 一个小时后,冯不让拿着新样品过来,这次的颜色比上一次浅,达到了李顺的满意。 当天夜里,李顺借宿在李丰田家,跟李丰田睡一间房。 哥俩聊到深夜,李丰田突然说: “顺哥,我想跟小霞订婚。” “哦?就挺突然的,你们发展到哪一步?”李顺用戏谑的口吻说。 “就……就牵了两次手,有一次她还掐了我。”李丰田有些结巴,也不敢看李顺的脸。 “你是认真的吗?看着我的眼,回答我。” 李丰田抬起头,小心翼翼看着李顺,说: “顺哥,我是认真的。” 李顺不怀疑他的态度,前世的丰田因为感情问题坐牢,有着严重的感情洁癖。 妹妹嫁给未来豫省首富的二公子,好像也不吃亏。 “如果你们两个结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你会动手打我妹妹?”李顺淡淡地说。 李丰田愣住了,犹豫了很久,说: “如果她婚内出轨,我可能会控制不住。” 这个回答还算诚实,李顺点点头: “我的底线是家暴和出轨,触及我的底线,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你最好考虑清楚。” “我知道。”李丰田点点头。 “那么你跟你爸说了吗?他什么意思?” “我爸同意的。” “好,等冰糕生意走上正轨,我就跟我爸我妈提一下。” 夜里李顺辗转反侧,没想到丰田和小霞交往这么快,不知道爹娘会不会同意。 第二天中午,李顺来到包装厂,一万个冰糕袋已经生产完成,在一个麻袋里装着。 “冯哥辛苦了!”李顺拿钱付账。 “走,咱哥俩喝几杯。”冯不让拉着李顺往外走。 来到一家羊汤馆,冯不让要了两荤两素,两瓶十元以上的白酒。 “冯哥别这么麻烦,吃两碗面就行,我要尽快回家。”李顺说。 “那不行,要不是因为加班,昨天咱哥俩就得好好喝几杯。”冯不让打开酒瓶给李顺倒酒。 这顿饭吃得很嗨,冯不让不停地高谈阔论,从中午十二点吃到下午三点。 回程时,李丰田开车,李顺坐在后座,双手扶住身后的包装袋。 这批包装袋,就是打造高档冰糕的关键。 第82章 味道不错 红豆冰糕的造型像竹筒粽子,冰糕棍是一根木筷子。 李顺拿一个装进塑料袋里,用封口机封口。 仔细检查封口的熔接情况,不断地调整封口机的温度。 “师父,小推车做好了。”周祥说。 “嗯,我看看。”李顺来到院子里,看见个木结构小推车。 仔细检查,挑不出毛病,于是跟徒弟一起把冰柜抬出去。 冰柜是岳父家的,当初因为没有冷库,李顺用它存放冰棒。 把冰柜抬到推车上,大小正合适。推着冰柜在院子里走,没有感觉到费劲。 “做得不错。”李顺给出好评。 “师父你这么忙,就让我去化肥厂摆摊?” “不急,你先跟我学几天,那几艘船模做好没有?” “做好了,我去拿。” 周祥去卧室拿出五个船模,都是希望书店订的货。 “这两个不合格,线条略显生硬。”李顺坐在板凳上,用刻刀修整船模。 修理完,周祥装进包里,骑车去书店送货。 “祥子能不能出师?”韩莹坐在老公身边。 “你想让他出师?”李顺摇摇头,说: “现在的他做家具可以,做木雕差点意思。” “老公,昨天祥子跟我说,想早点挣钱娶媳妇儿,他还比你大两岁呢。” “好老婆,等他回来,我跟他谈一谈。我去街上找辆车,该去化肥厂送货了。” 李顺起身出门,沿着河畔去街上。还没走到街上,迎面遇见韩华。 “干啥去?”韩华把三轮摩托车停在路边。 “打算找车去化肥厂送货,现在不用找了,你今天的生意怎么样?”李顺说道。 韩华摇摇头,跑了一中午就挣了四块钱。 “顺,你说实话,我和小霞是不是没机会了?” 韩华喜欢李小霞,之前韩家甚至要求和李家换亲。 就是韩莹嫁给李顺,李小霞嫁给韩华,哥俩互为姐夫,不过李小霞不愿意。 “小霞是不是嫌我年龄大?我就比她大四岁,你能帮我吗?”韩华愁眉苦脸。 李顺摊开双手,表示爱莫能助: “华哥,感情的事需要自己争取,小霞不会听我的,你就是太不主动了。” “我到底比李丰田差在哪?他不就是比我高一点,比我帅一点吗?” “好了哥,我们不谈这个,陪我去送货。” 李顺拍拍他的肩膀,走到车尾上车,不禁摇头苦笑。 韩华就像个榆木疙瘩,估计女生都不喜欢榆木疙瘩。 摩托车开到厂里,韩华穿上大衣进冷库,把红豆冰糕装进冰糕箱里。 四百个冰糕,装在四个冰糕箱子里,哥俩把箱子抬到摩托车上。 门外传来熟悉的柴油机声响,三轮汽车开进院子,李丰田和李小霞下车。 韩华眼中闪过痛苦和无奈,摇摇头背过脸去。 “个,咱的冰糕国红哥全要了。他说卖卖看,跟皮匠的比较一下。”李小霞很开心。 这次去二坝镇送货,车上装了五百个低级冰糕,三百个中级冰糕,她一直担心卖不掉。 “毕竟是老客户,他们会给我面子的。”李顺把钱袋子交给老婆。 现在各个乡镇都有李顺的客户,这些客户基本都有冷库,也都做着冰糕生意。 如果雪露冰糕好卖,他们就会舍弃皮皮冰糕,只卖李顺的。 到那个时候,就是皮匠破产的时候,不过这是个漫长的竞争过程。 皮匠冰糕已经垄断市场几年,不大可能在一夜之间被淘汰。 “顺哥,是不是去化肥厂送货?我跟你一起去。”李丰田说道。 李顺点点头,哥俩坐上三轮摩托车,韩华开车去化肥厂。 来到化肥厂大门外,被看门的保安拦住: “干什么的?车里拉的什么?” “我给食堂送冰糕,是卢秀英女士让我来的。”李顺给保安一支香烟。 “赶紧赶紧,大家伙都等着吃呢。”保安突然笑呵呵,打开大门放行。 看来厂里已经发布了消息,工人们都听到了风声。 摩托车开到食堂外,在食堂门口抽烟的中年汉子走过来: “是不是过来送冰糕的?” “是的,您是洪师傅。”李顺再次上烟。 “你叫我老洪。”老洪掀开车帘,看见几个冰糕箱,说道: “我还没见过卖五毛的冰糕,长啥样?” 李顺打开冰糕箱,拿个秘制红豆递给他: “请洪师傅品尝。秀英姐说你是大厨,味觉比一般人强。” “秀英妹子过奖了,我可称不上大厨,也就是多做了几年饭。”老洪伸手接冰糕。 撕开包装袋,拿出红豆冰糕咬一口,装模装样地品尝。 两分钟不到冰糕吃完,老洪意犹未尽: “味道还不错,我觉得值五毛钱。” “谢谢,这我就放心啦。” “搬进来,马上就到开饭时间。” 兄弟三个按照老洪的要求,把四箱雪糕分别放在四个打饭窗口上。 “小老弟留下来帮忙,我这里没有冰糕箱。”老洪拍着李顺的肩膀说。 李顺笑着答应,因为没有冰糕箱子冰糕会融化。 化肥厂的伙食不差,两素一荤三个菜,荤菜里的肉也不少,铁饭碗不是白叫的。 中午十二点下工铃声响,工人们走出厂房,汇集成人流走向食堂。 “方子,走快点,今天厂里供应冰糕。”张龙搂住李方的肩膀说。 “没有好东西,当心吃了拉肚子。”李方故意放慢脚步。 “不吃白不吃,我先走了。”张龙松开李方,加快脚步走进食堂。 打饭窗口前排着长队,张龙从兜里拿出五毛钱,一边排队一边踮起脚尖看。 看见冰糕箱子和拿到冰糕的同事,张龙终于放心,厂里竟然没有放鸽子。 终于排队到窗口,张龙交钱打饭,笑着对李顺点点头。 李顺从箱子里拿出冰糕,双手递给张龙,笑着说: “感谢品尝。” “不客气。” 张龙咧嘴一笑,觉得李顺长得不孬,比化肥厂第一美男子李方更帅。 手心里一阵冰凉,张龙感觉很爽,端着饭碗找个位置坐下。 白底红字的冰糕袋,看着上档次,张龙嘴里也有了口水。 “爱她,就给她买秘制红豆?”张龙忍不住笑出声,这个广告语有意思。 撕开包装袋拿出冰糕,晃晃手腕仔细看,冰糕呈正红色。 一嘴下去都是红豆,吃进肚里既有红豆的香味,又带着特殊的甜味。 再加上冰凉丝滑的感觉,张龙忍不住称赞一声: “味道不错,好吃!” 忽然听见有人冷哼,抬头看见李方摆着一张臭脸。 第83章 拆你的独木桥 化肥厂职工张龙吃完秘制红豆,又盯着李方的秘制红豆,笑着说: “李方老弟,你为什么不吃?很好吃的!” 李方的脸色难看,他没想到会在厂里遇见李顺。 “不吃别浪费,给我吃。”张龙伸手去抢。 李方眼疾手快,一把抓起冰糕,放在隔壁的饭桌上。 狠狠瞪张龙一眼,低头继续吃饭。 隔壁桌上有四个妹子,妹子小刘面露羞涩,撕开袋子吃冰糕。 其他妹子纷纷起哄: “爱她,就给她买秘制红豆。” “好难过,没有人送给我秘制红豆。” “我也想吃红豆,丽丽姐,让我吃两口。” 嬉笑声响起,刘丽丽不敢抬头,加快速度吃李方送的冰糕。 李方恨得咬牙切齿。一直以来,他极力隐瞒已婚的事实,塑造单身帅哥的人设。 不让许盼来厂里找他,因为许盼人丑身材丑,是典型的农村妇女,会让他丢人。 三年前,李方托关系进化肥厂时,就萌生了离婚的想法。 不过许盼对他有恩,不能直接提离婚,于是想到了二胎假离婚的计策。 按照现在的生育政策,工人生二胎会被工厂开除公职。 李方用既生二胎,又保铁饭碗,骗妻子假离婚。 准备假戏真做,跟开发廊的姘头结婚。 之前许盼同意假离婚,现在突然反悔,宁愿流产也不离婚。 李方认为是李顺告的密,想把李顺碎尸万段,却想不到碎尸万段的办法。 分发完冰糕的李顺在食堂里溜达,发现青年职工的数量在百分之八十以上。 不得不佩服宋强的眼光,恐怕只有这些青年白领,才能引领吃五角冰糕的时尚。 “美女你好,我是秘制红豆的生产商,你觉得红豆好吃吗?”李顺微笑搭讪。 “好吃,又软又甜。”卷发美女给出五星好评。 “谢谢你的称赞!逛街时,你会买秘制红豆吃吗?”李顺说道。 “看情况,如果跟朋友一起,我想我会买的。”卷发妹突然迷之微笑。 李顺点点头,确定这是爱慕虚荣的。 一个人逛街不买,跟朋友逛街就买,故意显摆呗。 朋友应该很羡慕她的铁饭碗,所以她要吃高档冰糕,营造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李顺继续在食堂里做调查问卷,忽然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原大兴家具厂的厂长吴大兴,因为拖欠工人工资卷款跑路。 李木就是家具厂的工人,也被他拖欠一千元工资。 不过李顺更习惯称其为欧阳克,化肥厂的厂长吴公道就是欧阳锋。 二人名义上是叔侄,实际上是父子。 李顺就是用这个秘闻,威胁吴公道帮吴大兴偿还千元工资。 “哥们,秘制红豆好吃吗?”李顺问吴大兴。 “嗯,还可以。”吴大兴不认识李顺。 李顺给他点赞,转身去后厨找洪师傅,从他手里拿走收条。 收条上写,兹收到雪露冷饮厂400个秘制红豆冰糕,收条上有洪师傅的签名。 “谢谢洪师傅!”李顺跟他握手。 “记得去找吴厂长签字。”老洪提醒他。 “厂长不来食堂里吃饭吗?”李顺问。 老洪笑而不语,人家是厂长,当然要吃小灶。 食堂外,韩华和李丰田等候多时。 李顺带着李丰田去厂长办公室,轻轻敲门,听到“请进”后推开门。 吴公道正在吃饭,卢秀英坐在他旁边,看见李顺时笑着站起来: “发完雪糕了,这是我爱人,老吴。” “吴厂长好。”李顺伸出右手。 吴公道一愣,马上认出了李顺, 当初就是被这个混蛋威胁,被这混蛋敲诈了一千块钱。 “李老板好!”吴公道起身握手,笑眯眯地说: “我看你有点面熟,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此刻,吴公道的心里涌起杀意,之前你我井水不犯河水,我也不在乎那一千块钱。 现在你竟敢跟我老婆扯关系,你是打着灯笼去茅房,找死! “没有,你是大领导,我是小商贩,我们的交际圈应该没有交集。”李顺说道。 “哦?可能是我记错了,不过还是很面熟。”吴公道用将信将疑的口吻说。 “能让吴厂长面熟,我感到荣幸。”李顺不失礼貌地说。 在刚才的交谈中,李顺的意思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但吴公道不想翻篇,想和李顺算个总账,想拆李顺的独木桥。 虽然他的选择很不明智,李顺也只能陪他玩玩,认怂是不可能的。 “老吴,是李顺兄弟帮了曹山大伯。”卢秀英介绍李顺,刚才的话她没听懂。 “我替曹大伯谢谢你,老洪给你开收据没有?”吴公道松开李顺的手。 “开了!”李顺把收据递给他,说道: “四百个秘制红豆冰糕,五角钱一个,共计二百元人民币。” 吴公道仔细看收据,打开钢笔签字,把收据递给李顺。 “去财务找牛会计拿钱。” “谢谢吴厂长,谢谢卢姐,我先告辞了。”李顺把收据装进口袋里。 “我送你。”卢秀英带李顺去财务室,拿到二百元货款,又送李顺去食堂。 回到厂长办公室,卢秀英说: “老吴,你以前见过他?” “嗯,他是南边李家村的。去年我去李家村考察尿素的使用效果,被他讹了钱。” “咋回事?”卢秀英皱起眉头。 “我考察麦田路过他家的地边,他诬赖我踩他家的庄稼,不依不饶的让我赔五块钱。” 卢秀英有点不相信,她认为李顺不是那种人。 “是宋强队长救曹大伯,李顺是沽名钓誉,他的话你不要相信。”吴公道提前给老婆打预防针。 卢秀英点点头,跟老公聊了几句,收拾饭盒离开化肥厂。 吴公道准备对李顺动手,下午刚上班,就让人把吴大兴叫到办公室: “你去商市办事处,今天下午就走。” 化肥厂在隔壁商市有个办事处,负责化肥的销售业务。 “二叔,我不想去。”吴大兴很不乐意。 在厂里没人敢让他干活,混日子就能拿工资,去外地肯定没有在厂里快活。 “大兴,听我的安排。先去商市办事处镀金,过两年我给你提干。” “真的吗?谢谢二叔!”吴大兴欣喜若狂。 得到二叔的再三保证,他哼着小曲离开。 一路来到仓库部,找到仓管员李方,说: “你是家村的,二叔让你去他一趟的办公室。” 第84章 联手对付李顺 李方来到厂长办公室,见到厂长吴公道。 “吴厂长,吴组长说您找我?” “是的,小李别紧张,我有些事咨询你。” 吴公道给李方香烟,用火柴给他点火: “你和李顺是一个村的,你了解他吗?” 李方一愣,不明白厂长为什么问李顺。 犹豫片刻点点头,用中立的口吻叙述李顺的家庭情况。 包括家里有几口人,都是什么职业,在村里的名声等等。 重点介绍李顺的生平,从掌掴恶霸赵大头开始,一直说到前不久的婚礼。 吴公道人老成精,不等李方说完,就确定李方和李顺有矛盾。 一个人如果非常了解另一个人,十有八九是仇人。 吴公道不想直接对付李顺,就像大人和小孩掰手腕,赢了丢人,输了更丢人。 本来他找李方过来,只是想了解李顺的资料,现在却有了新的想法。 吴公道走到办公室门口,把屋门反锁,回到座位上正襟危坐: “李顺有没有什么劣迹?譬如偷别人的东西,聚众赌博,打架斗殴等等。” 听到这话,李方恍然大悟,原来李顺得罪了吴厂长,吴厂长想给他穿小鞋。 至于李顺因为啥得罪吴厂长,李方认为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李顺死定了。 强压着心中的激动,说: “那鳖孙不偷不赌,不打架不斗殴。不过我听说,他结婚之前就跟他媳妇上床搞那个。” 吴公道摇摇头,现在不是八十年代,婚前上床不能置人于死地。 没有明显的违法犯罪行为,只能从他的生意上入手,先把他的冷饮厂搞垮。 最简单的办法是跟大舅哥打个招呼,卫生局想搞垮一个冷饮厂很简单。 不过不能这样做,不能让外人知道是他在对付李顺。 国企厂长出手对付小商人,对线双方身份悬殊,外人会认为商人手里有厂长的把柄。 觊觎厂长职位的人可太多了,譬如说那几个副厂长。 他们会帮助李顺,从李顺嘴里套出把柄,用把柄扳倒吴公道。 李顺掌握的把柄太致命,如果让妻子知道吴大兴是他的私生子…… 那么不用外人出手,妻子的娘家人就能弄死吴公道。 既要对付李顺,又不能让李顺知道谁在对付他,这就需要扶植代理人。 “李方,你去打听一下,县里有几家冷饮厂。”吴公道说。 “只有两家,一家是李顺的雪露,一家是皮匠的皮皮。”李方见厂长皱眉,急忙解释说: “我爱人在学校门口卖零食,之前卖皮皮冰袋,现在卖雪露冰袋,她说雪露比皮皮好卖。” 吴公道笑了,这个世界上最恨李顺的人,估计就是皮皮冷饮的皮匠。 “明天晚上我请供电局的领导喝酒,你去问问皮匠有没有兴趣参加。”吴公道笑着说。 “好的厂长,您给我批个假,我现在就去。”李方起身告辞。 供电局是国家电力工业部直管的供电企业,是国企。 兰县供电局是汴京火电厂兰县分厂,对外称供电局。 李方心知肚明,皮匠就是吴公道物色的代理人,代理人有两个作用。 一是冤大头,吴公道请供电局领导吃饭,需要皮匠买单。 二是马前卒,吴公道想用电力卡李顺的脖子,需要皮匠冲锋陷阵。 李方回到仓库,把外出请假条交给组长,条上有厂长的签名。 “李方,我二叔找你什么事?”吴大兴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问李方。 身为厂长的侄子,吴大兴在仓库部是大王,组长不敢给他安排工作。 “吴少,就是一次普通的对话职工。”李方点头哈腰。 吴大兴嫉妒李方的颜值,平时经常找他麻烦,这次也不想例外。 从椅子上站起来,准备说几句难听话,忽然肚子有点疼。 冷哼一声,揉揉肚子向厂门口走去。 门口有个公共厕所,厂里的厕所没地方下脚。 公共厕所大便收费两毛,但经营公厕的马大妮不敢收吴少的钱。 此刻的马大妮很纠结,要不要同意李顺的用电请求。 为了帮助化肥厂白领们引领“吃高档红豆雪糕”的时尚,李顺打算把冰棍拉到厂门口,在厂门口销售秘制红豆。 但冰柜需要电,没有电,冷饮会融化,厂门口能接电的地方只有公厕。 “大姐,吃冷饮容易憋尿。我在门口卖冷饮,能变相给你拉生意。”李顺说道。 马大妮扑哧笑了,这个漂亮小伙的鬼主意真多。 吃冷饮容易拉肚子,大便收费五毛,确实能多拉点生意。 “你一天给我五块钱的电费,我就让你接电。”马大妮开价。 “冰柜二十四小时耗电量不超过三度,我每天最多用十个小时。”李顺讨价还价。 “你给三块,别再讨价还价了。”马大妮说。 “好的,谢谢大姐。”李顺点点头,省两块钱够吃两顿饭。 这时吴大兴来到公厕旁边,马大妮急忙打招呼: “来啦吴少,上厕所吗?” 吴大兴点点头,看见李顺的颜值比李方更高,心里又有些嫉妒: “老马,这人是谁?” “我的远门亲戚。”马大妮从抽屉里拿卷纸,扯一大截给吴大兴。 “老马,我觉着你好像不太欢迎我。”吴大兴想在李顺面前装逼。 “哪能呢?吴少用我的厕所,是照顾我的生意。”马大妮的老脸笑出了菊花。 “再过两天就照顾不到了,我叔派我去商市办事处当组长。”吴大兴逼格十足地说。 “恭喜大少,去办事处干出成绩就能提干,以后您就是厂里的干部。”马大妮笑着拍马屁。 吴大兴瞟李顺一眼,拿着纸走进公厕,他以为李顺会嫉妒他。 李顺却笑他沙雕,吴大兴透露一个重要情报,吴公道已经出手了。 要做dna亲子鉴定,必须有吴公道和吴大兴两人的毛发。 把吴大兴送到隔壁商市,李顺没机会搞到吴大兴的毛发。 这时,一辆自行车从厂里出来。虽然骑车的人低着头,李顺却认出他是李方。 不禁哑然失笑,有没有一种可能,吴公道和李方准备联手对付我? 他们会用什么手段对付我呢? “小兄弟,咱俩先说好,用我的电只能接冰柜,不能再接其他的电器。” “好的,我只接冰柜。”李顺点头。 “那行,你回去准备。” 第85章 复仇者联盟 李顺回到厂里,宣布可以摆地摊的好消息。 “老公太棒了,世上还有我老公办不成的事情吗?”韩莹奉上新鲜马屁,乐得眉开眼笑。 李顺马上发号施令,吩咐李丰田和李小霞上街买电料。 吩咐李大夏带着李桃去买遮阳伞,吩咐周祥雕刻广告牌。 “广告牌不要太厚,广告内容按照秘制红豆的外包装还原,能做到?”韩莹问周祥。 “放心师娘,保证完成任务。”周祥拍着胸脯保证。 “广告先做十个,以后送给零售商,要保证质量。”韩莹柔声交代。 “知道了,师娘。”周祥马上拎起刨子开工。 安排完周祥,韩莹又安排李马、钱丰等工人往冰柜里装冰糕。 高中低档三种冰糕,按照一三六的比例装柜,秘制红豆装六成。 一时间众人都在忙碌,工作被安排的井井有条。 “老公,去电台和电视台做秘制红豆的广告吗?” 县里的电视保有率不算少,最起码在李家村,很多家庭有电视机。 收音机更多,不敢说一家一个,三家一个问题不大。 李顺考虑片刻,摇摇头: “广告的事,还是看化肥厂的销售情况。” 如果秘制红豆能在化肥厂拿到高销量,可以考虑做广告。 四百多高级白领如果拉不动销量,说明五角冰棍高于人们消费水平。 那就没必要做广告,必须重新制定销售策略,可能得降价。 “老公别担心,我们一定能把秘制红豆做成中原名牌。”韩莹信心满满的说。 “先定个小目标,先把销路打开再说。”李顺笑出声,这是娶了个宝藏女孩。 购物的人陆续回来,李丰田用插头、电线、插板做个地拖线,明天给冰柜供电用。 彩虹色的遮阳伞,用钳子和铁丝固定在冰柜车上,开伞可以遮盖整个冰柜。 到了下班时,周祥做好了广告牌,一个长方形的牌匾。 牌匾文字按照秘制红豆的包装,特别是那句“爱她,就给她买秘制红豆”,李顺觉得很骚。 把牌匾固定在冰柜车上,又觉得高端大气上档次。 “老婆,我想搞连锁加盟。以后想卖秘制红豆的客户,必须统一用这个冰柜车。”李顺说道。 韩莹柳眉轻蹙,不明白什么是连锁加盟,却明白老公的想法。 这倒是个好主意,把冰柜车的制作交给徒弟,最起码是个养家糊口的门路。 “这是捆绑销售,客户不愿意?”韩莹笑着说。 “放心,先试试,不行再改变策略。”李顺只是随便一提,现在说这个为时尚早。 工人们已经回家,李丰田留下看厂,家人们回出租房吃到。 杜柔做了一桌子菜,烧了一大锅红豆汤。 “丰田呢,怎么不来吃饭?”杜柔问。 “师父说厂里不能离人,吃完饭我去替他。”周祥说。 吃完饭,婆媳两个去卧室说悄悄话,李顺去书房休息,整理营造品牌计划书。 皮皮冷饮厂,皮匠的长子皮海带着李方去经理办公室。 今天下午,李方带着任务来到冷饮厂,不巧皮匠下乡送货。 他只能等待,一直等到六点多,终于等来了送货车。 来到经理办公室外,李方停在脚步,屋里有女人的骂声。 “二坝镇和谷乡现在都卖李顺的冰糕,谷乡的桃花批发部已经不卖咱的货。” “皮皮冰袋味道不如雪露,冰糕也不如雪露,你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为什么李顺做的冷饮味道好?为什么你做不出好味道?” “再这样下去,生意会被李顺抢光,你想让我喝西北风?你说怎么办?” 女人越说越激动,骂声越来越难听,门外的皮海越来越尴尬。 李方皱起眉头,暗骂这女人是泼妇,我媳妇要是敢这样撒泼,我绝对打死她。 “我去弄死他,就没人跟你抢生意了。”皮匠突然冷笑。 短暂的沉默后,女人再次爆发: “就你这样的怂蛋,我再借给你两个胆子,你也不敢掂刀杀人。 不是我看不起你,你也就能找个相好,生个野种,除了耍流氓你啥不会……” 魏菊又扯到了蒙区的相好,皮海受不了,直接推门进屋。 接着又是一阵争吵声,魏菊黑着脸出门,一时没看路,撞在李方身上。 魏菊看见一张清秀的脸庞,火气竟然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小伙子来买货吗?”魏菊的语气秒变温和。 “姐,我在化肥厂上班,厂长让我找皮经理。”李顺露出帅气的笑。 “跟我来。”魏菊下意识撩开额头上的头发,露出不算太丑的五官。 经理办公室,李方坐在皮匠对面,皮匠黑着脸说: “你家厂长是不是姓吴,找我什么事?” “皮经理好,明天吴厂长请供电局的领导吃冰镇花螺,想请你冻几个冰块送过去。” 皮匠马上摆手,送冰块只是借口,邀请自己吃席才是真实目的。 一个领导宴请另一个领导,一般会带上一个有钱的冤大头,由冤大头买单。 这种事他经历的太多,如果吴厂长请卫生局的领导吃饭,皮匠愿意当这个冤大头。 因为卫生局是冷饮行业的监管部门之一,但供电局管不到冷饮厂的头上。 “皮经理,供电局管理着全县的电力供应,跟他们搞好关系并不吃亏。”李方说道。 “哼!如果我不去,供电局还敢停我的电……” 说到这,皮匠心里咯噔一下,直接愣住了。 李顺的厂在批发街,他的电归县供电局管理,县供电局有权停他的电。 至此,皮匠彻底明白了李方的来意,也猜到了吴厂长准备给李顺穿小鞋。 皮匠露出冷笑,李顺啊李顺,化肥厂是全县最最牛逼的国企,你敢得罪厂长? 寿星公上吊,你是嫌自己命长。 随便来一个供电局的副厂长,就能让你停业。 “小兄弟,帮忙给吴厂长带个话,明天我准时送冰块过去。”皮匠笑着说。 “好的,我回去复命。”李方起身告辞,推着自行车离开皮皮冷饮厂。 如果不出意外,李顺马上就会急得焦头烂额。 忽然听见背后有人喊,李方回头看,是皮匠的老婆魏菊。 第86章 草率了 魏菊是中年妇女,不过打扮得精致,衣着光鲜亮丽,皮肤保养得很好。 “大姐,有事吗?”李方说。 “没什么事,我就是想问问,皮铁锤不认识吴厂长,吴厂长为什么请他吃饭?”魏菊说。 李方是个小鲜肉,长得十分帅气,给魏菊留下来好印象。 “我不太清楚,我回去问问领导。”李方随口敷衍。 “小兄弟别误会,这件事太大了,你帮我多打听一下内幕。”魏菊靠近李方,小声说: “我也不让你白忙活,明天下午我请你吃饭,去香榭里吃烤鸭。” 明天下午,皮匠陪供电厂的领导吃饭。 魏菊偏偏约在这个时候,其中意味耐人寻味。 李方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眼前这头老牛恐怕想吃嫩草。 一个看自己老公不顺眼,长时间骂老公是窝囊废的女人,最容易出轨。 香榭里是县城最好的饭店之一,那里的烤鸭是一绝。 “好,明天下午七点,香榭里门口不见不散。”李方喜欢和大方的富婆交朋友。 第二天中午,李顺推着冰柜车来到化肥厂大门外。 跟马大妮打个招呼,从她的小店里接电源,用地拖线给冰柜供电。 李马陪着李顺摆地摊,哥俩打开遮阳伞,阴凉隔断烈日笼罩冰柜。 “马大姐,吃个冰糕消消暑。”李顺从冰柜里拿出一个秘制红豆。 “哈哈,别跟大姐客气。”马大妮用双手接。 她不是厂里的职工,昨天厂里分发冰糕没有发给她。 撕开包装袋,冰糕冒着凉气,马大妮咬一口,不禁眼前一亮。 “这么多红豆子,这得下不少本钱?”马大妮有点心疼。 李顺则是笑而不语,高档冰棍要对得起“高档”二字。 这个世界上没有傻子,用的红豆越多,买家越觉得实惠。 只要不让买家产生上当受骗的感觉,生意就能继续做下去。 “大兄弟,这个冰糕怎么卖?”马大妮作势掏钱。 “五毛钱一个,这一个算我请你吃的。”李顺说道。 “那多不好意思!我也不占你的便宜,今天让你们用厕所。”马大妮眉开眼笑,说: “五毛钱是不是太贵了?估计不好卖。” 使用公厕还算可以,李顺笑着道谢。 至于好不好卖,李顺也不知道,卖过再说。 说话间,下工铃声响起,工人先去食堂吃饭。 吃完饭出厂溜达,道路两边栽满了柳树,他们可以在柳荫下乘凉聊天。 公厕的生意还不错,客户大多是女职工。她们爱干净,受不了厂里臭气熏天的厕所。 “吆喝两声试试?”李顺拍拍小马的肩膀。 “二哥,我……我不好意思。”李马脸红,略显扭捏地说。 李顺哈哈笑,能放开喉咙吆喝的人,基本都是社牛。 换句话说,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吆喝,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做生意。 “小马,凭本事吃饭不丢人。我吆喝几声,你学着点。” 吆喝又分粗吆喝和细吆喝。粗吆喝就是就冰糕吆喝冰糕: “卖冰糕喽——” “雪露冷饮厂的雪糕来啦——” 细吆喝就是连说带唱,把冰糕说得天花乱坠: “你说这冰糕,它是不是冰糕?它是冰糕,可不能当冰糕……” 那当啥呢?直接把冰糕说成爱情和相思。 李顺仔细想想,一时间也想不起卖雪糕的细吆喝,干脆唱首歌。 未来有部鬼畜鼻祖电视机,叫做西游记后传,片尾曲跟红豆有关。 “小马,亮家伙开搞!” “中!” 小马从包里亮出二胡,坐在椅子上摆好架势。 哥俩的爷爷都是老戏迷,闲来无事时,老人们喜欢聚在一起唱戏。 小马他爷拉二胡,李顺他爷唱豫剧。 哥俩都是爷爷带大的孩子,从小耳濡目染,气质这一块拿捏得死死的。 悠扬的二胡声响起,吸引了青年男女的注意。在本能的驱使下,纷纷过来看热闹。 李顺仔细回忆着歌词,张嘴开腔: 红豆生南国,是很遥远的事情。 相思算什么,早无人在意。 醉卧不夜城,处处霓虹,酒杯中好一片滥滥风情。 …… 唱着唱着忘词了,尴尬的只能从头再来,把李马尴尬的小手无处安放。 唱第二遍时来了感觉,也想起了歌词: 最肯忘却古人诗,最不屑一顾是相思。 守着爱怕人笑,还怕人看清, 春又来看红豆开,竟不见有情人去采,烟花拥着风流真情不在…… 唱完又觉得不对劲,这好像不是歌颂相思的歌,是埋汰相思的歌。 草率了! “好,再来个。” “再来个!” 吃瓜群众们竟然起哄,有几个竟然鼓掌。 把李顺搞懵了,那就接着唱。 人群中有个马尾辫美女,指了指冰柜上的广告牌,给身边的帅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广告牌上雕刻着,爱她,就给她买秘制红豆。 帅哥等李顺唱完歌,问道: “是不是昨天厂里发的秘制红豆?多少钱一个?” “是的,五角钱一个。”李顺打开冰柜拿两个。 帅哥为了证明爱马尾妹,从钱包里拿出壹元硬币。 “也给我来一个,昨天没吃够。” “好的美女!小马,来个二泉映月助助兴。” 二泉映月不喜庆,李马果断演奏喜送公粮,是描绘丰收后农民运送公粮的场景。 凑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买家也越来越多。一边听曲一边吃冰糕,挺惬意的。 “老板,有没有便宜一点的?”化肥搬运组长小张搭腔。 “有一角的,还有两角的草莓夹心。” “来个草莓夹心。” 李顺打开冰柜拿货,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生产夹心冰糕有点麻烦,模具里的冰糕水在盐水池里冷冻,结冰顺序是从四周到中心。 冷冻到一半时,倒掉模具里的冰糕水,加入草莓味的冰糕水。 最后冻制成夹心冰糕,外面是白色,中间是红色,层次感分明。 “老板,给我拿个秘制红豆。”化肥搬运组副组长小王拿出一张五角纸币。 小王和小张都在搬运组,一个组长,一个副组长,一直明争暗斗。 小张前脚买两角的草莓夹心,小王后脚买五角的秘制红豆,小张认为这是挑衅。 “老板,唱一遍红豆生南国。要是唱得好听,我请搬运组所有弟兄吃红豆。”小张豪迈地说。 “好呀,张组长请客了。” “老板快唱!” 十几个青年男女大声起哄…… 第87章 奢侈冷饮? 李顺再唱一遍相思,唱得嗓子冒烟,发誓以后再也不开腔。 小张信守承诺,买了十根秘制红豆冰糕,分给他的化肥搬运小组。 唯独不给王副组长,故意落王组长的面子,两人已经水火不容。 李顺暗中叫好,王组长肯定不想被对手比下去,会找机会扳回一城。 小马拉二胡越拉越带劲,不是因为生意好,而是因为观众爱听。 化肥厂两点上班,到了中午一点半,人群渐渐散去。 远处树荫下,走过来五个人,为首的青年说: “老板,给我拿个秘制红豆。” “我也要一个。” …… 其他四人纷纷掏钱,李顺给他们拿货。忽然面露尴尬,拿个草莓夹心给第五人: “不好意思帅锅,秘制红豆没货了,草莓夹心凑合一下。” “多少钱?”第五人杨房沉声问。 “两角钱。” “不要!” 杨房有些生气,四个朋友吃五角的,你让我吃两角的,你在看不起谁? “真的抱歉,明天我还来。”李顺把冰糕放下,退给杨房五角钱。 “那我明天再买。”杨房把钱装兜里,转身大步离开,不跟工友们一起走。 这小子挺傲娇的,李顺哑然失笑,拿出账本看流水账。 总共带了一百个秘制红豆,已经全部卖完。 白领们的消费能力真强,可能是因为现在没有房贷的压力。 账本上数字1代表男性,数字0代表女性,1和0交替组成流水账。 李顺数了数,女性消费者六十七个,男性消费者三十三个。 果然,女人的消费能力更强,女人的钱更好挣。 其中有四十对疑似情侣的消费者,都是男人掏钱付账。 他们给女朋友买五角的秘制红豆。自己吃两角的草莓夹心,甚至吃一角的冰棍儿。 这就是初代舔狗? 不过初代舔狗可以把媳妇舔到家,现在的毒鸡汤并不多。 虚幻的相思物语,再加上强烈的攀比心,就能营造吃五角冰糕的泡沫。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李顺决定再摆十天半个月的地摊。 “小马,收拾东西走人。”李顺从冰柜车上拿个麻袋,弯腰捡地上的冰糕纸。 哥俩从大路边捡到厂门口,把冰糕纸收拾干净,顺便收拾一下其他垃圾。 收拾完,李顺有点尿急,去公共厕所方便。 “李老弟的生意不错,卖了多少货?”马大妮说。 正常情况下,不能向任何人透露营业额和销量,这是经商的大忌。 李顺知道她的如意算盘,也想帮她实现如意算盘,于是实话实说: “一百个秘制红豆,三十多个草莓夹心。” “这个多?没少赚钱?”马大妮十分惊讶。 “也没挣多少钱,一个秘制红豆挣两毛钱,一个草莓夹心挣一毛钱。” 马大姐瞠目结舌,从上午十一点到中午两点,三个小时挣了二十三块钱? 就这还不多? 我的公共厕所,小便两毛,大便五毛,一天也挣不到十块钱。 马大姐的心思瞬间活络起来,她要提高电费,直接涨到五元。 对方要是不同意,就不让对方用电。没有电,我看你怎么卖货? “马大姐,你在想什么呢?”李顺一脸戏谑。 “没……没想啥,哈哈。”马姐尴尬一笑。 李顺转身离开,把冰柜交给李马,骑自行车回冷饮厂。 化肥厂六点下班,夏天的六点很热,劳累一下午的工人,可能还会买冷饮。 马大妮坐在椅子上沉思,想到了比涨电费更好的主意。 暗中观察几天,如果秘制红豆打开销路,如果生意天天火爆,就断李顺的电。 到时候不是涨电费的问题,而是不让连接的问题。 冰柜如果经常打开,冰糕就会很快融化。用供电掐李顺的脖子,把他撵走。 然后自己买个二手冰柜,去冷饮厂买进秘制红豆,自己挣这笔钱。 她的如意算盘打到了李顺的脸上,却不知这也是李顺想要的结果。 零售只是小打小闹,冷饮厂的利润来源是许许多多的加盟商。 用利益吸引加盟,比做广告的效果好,这也正是李顺吐露经营状况的原因。 这波马大妮在第五层,李顺在大气层。 李顺回到厂里,韩莹拉着老公说悄悄话: “老公,生意好不好?” “还不错,秘制红豆售罄。” “啊?这么好?”韩莹瞠目结舌,小脸因为激动变得潮红。 “以后不要看鸡汤书。”李顺从老婆手里拿走《时尚芭莎》杂志,随手丢进垃圾桶里。 “老公,为什么说这种话呢?”韩莹看了看垃圾桶,抱住老公的胳膊撒娇。 “爱她,就给她买秘制红豆。这个广告语其实就是毒鸡汤,秘制红豆就是奢侈品。” 李顺把购买秘制红豆的性别比例告诉韩莹,韩莹再次瞠目结舌。 一对恋人逛街,女人想用奢侈冷饮考验男朋友爱不爱她。 男朋友应该会买,毕竟只是五角钱的东西。 “老婆,我在借鉴奢侈品的套路,可不希望你被奢侈品杂志套路,用咱们的血汗钱买名牌包包。” “我又不是傻子!”韩莹翻个白眼,说: “那是薛凤的杂志,我只是用它打发时间。” “你表妹薛凤可不像个好人啊!” “我知道。不过舅妈对我妈妈很好,我不能直接赶她走。我在等她犯错。”韩莹露出天使般的笑容。 “嗯,你看着办。”李顺揉揉她的头发,穿上大衣去冷库。 用冰糕箱装五十个秘制红豆,捆在自行车后座上,骑车去化肥厂。 下午六点,化肥厂下班。 工人们推着自行车出来,很多人来到冰柜前买冰糕解暑。 六点半以后,渐渐没了人,李顺也没了生意。 五十个秘制红豆售罄,哥俩捡起地上的冰糕纸,推着冰柜回家。 马大妮惊呆了,眼睛变成血红色,这生意也太好了。 “马姐,我上厕所。”李方把两毛钱放桌子上。 “你吓我一跳!”马姐瞪了李方一眼,没好气地说: “西装革履皮鞋程亮,你去相亲啊?” “说对了,去相亲。”李方看着李顺的背影,嘴角露出冷笑。 “人家的生意好,你有想法?”马姐瞪眼警告,她认为李方也想买冰柜卖冰糕。 “哈哈!走着瞧,过不了几天,李顺就干不成生意了。”李方呵呵一笑。 第88章 都是老实人 县里有两家最好的酒店。 一家是香榭里,主打烤鸭和啤酒。一家是云亭,主打鱼类和海鲜。 吴公道,锤皮匠,供电厂的副厂长秦明,在云亭大包厢吃海鲜,准备联合对付李顺。 李方和魏菊在香榭里小包间吃烤鸭,烤鸭外酥里嫩,用薄饼和大葱卷着吃。 味道美极了,李方从没吃过这么美味的食物,不由得大快朵颐。 被葱丝呛住鼻子,眼泪簌簌而下。魏菊拿纸巾给他擦泪: “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她为了今天的约会,特意精心打扮,身上喷了玫瑰香水。 亲密接触之下,李方突然躁动不安,他是个欲望很强的男人。 最近老婆拒绝离婚,开发廊的情人因为生气不让他近身,已经很久不知肉味。 魏菊发现小奶狗呼吸急促,心里甜丝丝的,心说还是老娘有魅力。 她和皮匠的夫妻生活早就名存实亡,她的幻想对象一直是李顺。 李方这张小白脸跟李顺比起来,少了一分阳刚,多了两分柔美。 “小方,你跟姐说说,吴厂长想怎么对付李顺?”魏菊又靠近两分,跟李方肩并肩。 说起李顺,李方的恨从心底生,咬着牙说: “停李顺的电!” 魏菊一愣,好狠的一招釜底抽薪。 冰袋机,冰糕机,冷库都需要电力驱动,没有电就不能生产。 也不用停太久,十天半个月足够。 如果李顺半个月不生产,冷饮客户都会购买皮皮冷饮。 “你们太坏了!”魏菊轻轻拍打李方的肩膀,捂着嘴吃吃地笑。 一时间花枝招展,波涛汹涌。 李方忘记了吃烤鸭,痴痴地盯着她的脖子以下。 “死相,看什么?”魏菊露出少女般的娇羞。 “姐,为了庆祝李顺破产,我提议喝两杯酒。” “姐正有此意,你去拿酒,我不喝白的。” 李方出包厢去台,拎着一瓶二锅头回来,两人边喝边聊。 云亭大包厢里,皮匠三人推杯换盏。 皮匠和吴公道不停地拍秦明的马屁,拍得秦明找不到北。 “皮皮冷饮生意挺大,老弟的身价有几十万。”秦明举起酒杯说。 “秦厂长别提了,我快愁死了。自从新开一家雪露冷饮,我的生意被他抢光。” “哦?你干这么多年,为啥搞不过雪露?” “万奶奶的,雪露的老板是个小白脸,用裤裆抢我的客户。”皮匠一口气干一杯酒,气得咬牙切齿。 男人也喜欢聊八卦,特别喜欢聊两性话题,秦明马上表现出很浓的兴趣。 “老皮,你跟秦厂长诉诉苦。”吴公道助攻。 皮匠开始往李顺身上泼脏水,李顺在他嘴里变成了地道的软饭男。 谷乡批发部的桃花,许乡批发部的吕蓉,都是三十多岁的小寡妇。 之前都是皮皮的忠实客户,李顺为了抢生意,跟小寡妇搞破鞋。 二坝镇的国兵批发部,国红批发部,两个老板娘都跟李顺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皮匠口若悬河,竭尽全力帮李顺塑造色魔人设。 “呵呵,听着有点玄乎。小寡妇脱裤子可以理解,有夫之妇也脱裤子?李顺长得到底有多好看?”秦明将信将疑。 “秦厂长没有见过他,那小子确实生了一副好皮囊,不知道跟多少妇女睡过觉。”吴公道添油加醋。 “哼!淫人妻女,这种人活该浸猪笼!”秦明一脸厌恶,端起酒杯喝一个。 秦明四十多岁,身高像武大郎,满脸麻子像星光。 脸上的厌恶不是装的,骂李顺也不是因为他品德高尚,而是因为嫉妒。 人丑找不到情人,那些想进供电公司的妙龄少女,都去找其他的副厂长潜规则。 吃不到葡萄,不仅说葡萄酸,还会记恨有本事吃葡萄的人。 皮匠按照吴公道的提醒,用“色”字诬陷李顺,既对症下药,又恰到好处。 “秦厂长,我和我妻子都是老实本分的人,这才被他抢走了很多客户。”皮匠露出苦笑,又说: “他用下三烂的手段抢生意,我早就想收拾他,却没有办法收拾他,难受啊!” “老秦,李顺实在太可恶。老皮和弟妹都是老实人,你帮他们出口恶气。”吴公道说。 “我能帮啥忙?”秦明已经心知肚明。 不过他不是傻子,不会因为嫉妒就对付陌生人,除非那个东西给到位…… “不提这个,我们喝酒。”吴公道打圆场。 香榭里酒店,魏菊已经意乱情迷,战场已经转移到酒店的包房里。 “姐,你……结扎没有?”李方柔声问。 “五年前结的。”魏菊紧紧抱住李方的脖子。 很快,房间里只剩下最原始的冲动,久违的激情让魏菊云里雾里。 云亭大包厢,皮匠三人也喝得云里雾里,三人干了四瓶白酒。 一直喝到夜里十一点,三个人互相搀着离开酒店。 吴公道找辆摩的,让摩的送皮匠回冷饮厂。 秦明家离这里不远,吴公道送他回家,来到秦家门口,从兜里掏出个信封: “老秦,皮匠人不错,帮帮他。” 信封挺厚,秦明犹豫片刻,摆摆手说:“给我三天时间考虑。” “那行,三天以后我来找你。”吴公道把信封扔进秦明家,转身大步流星离开。 秦明并没有追出来,吴公道露出了狞笑。李顺啊李顺,为什么得罪我? 天堂走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硬要闯进来! 皮匠回到厂里,看着熟悉的卧室,酒劲醒了七八分。 在门外站了两分钟,硬着头皮进门,发现魏菊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剧。 “十一点多了,去睡。”魏菊淡淡的说。 皮匠懵逼,之前喝酒会被骂个狗血淋头,今天怎么了? 他来不及细想,赶紧上床睡觉。 深夜,梦见李顺跪在他的面前,苦苦哀求他高抬贵手。 三天后的下午,化肥厂大门口。 李顺卖完秘制红豆,把三块钱电费交给公厕马大妮。 “小李,实在不好意思,我爱人不想让你再用我家的电。” 李顺哑然失笑,马公厕终于忍不住了? “马姐,为什么呢?好端端的为啥不让我用电?” “我爱人说,冰柜的功率大,会烧毁电路。” “这是不可能的,冰柜的功率并不大。” “行了,在我家,我爱人当家。”马大妮很不耐烦的挥挥手。 第89章 加盟商 第二天早上,冰袋机和冰糕机都在运转,这两天的生意特别好。 乡下的各个批发部轮流要货,冰袋、冰棒和各种冰糕都是整车出货。 李丰田和钱丰装车,李顺拍拍车上的冰袋: “丰田,这是哪里的货?” “二坝镇郭国兵的。” “嗯,路上注意安全。” 李顺来到西屋冰袋车间,屋里堆满了货,李大夏正忙着打包。 “姐,还差多少包?” “差不多够了,做完这桶就停机。”李大夏擦去额头上的汗水。 李顺又来到堂屋,冰糕车间里更忙,工人们忙得脚不沾地。 回到院子里,来到樱桃树下,坐在老婆身边: “老婆,还在生气呢?” “哼,那个死老太婆!看我们的生意好,就不让我们用电,她想弄冰柜自己卖冰糕!”韩莹火气很大。 老太婆是在化肥厂大门外,经营公厕的马大妮。 “老婆,这是好事。我们马上会有第一个加盟商,不好吗?” 李顺伸手捏老婆的脸,腮帮子鼓鼓得像个受气包。 “讨厌啦,弟兄们都看着呢。”韩莹挪开老公的手,有些羞涩。 “老婆,我们是生产商,核心客户群是加盟商,我们不能跟加盟商抢生意。” “我知道,但是我们可以把生意让给咱哥嘛。在化肥厂门口摆摊,每天挣二十多块钱呢。” 李顺又笑,老婆是钱串子,爱钱如命那种。 不知道在她心中,钱和老公谁的地位更高。 “好。但是人家铁了心不让用电,没有电就做不成生意,怎么办呢?”李顺问。 “可不可以……请卢姐帮忙,从化肥厂接根电线?” 卢姐就是卢秀英,吴公道的妻子,李顺对她有点小恩。 不过人家已经还清恩情,再请人家帮忙,有点说不过去。 “老婆,如果你想让我欠卢姐人情,我可以找她帮忙。” 韩莹一愣,马上摇头晃脑: “那算了,老公是我的天,我不会因为帮娘家人让老公为难。” 突如其来的土味情话,搞得李顺笑出声,这个可以有。 “如果死老太婆今天不来加盟,我就是去街上买个大电瓶。”韩莹恨恨地说。 大电瓶就是铅蓄电池,接上一个电流转换器,可以把直流电变成交流电,可以给冰柜供电。 韩莹打算和马大妮硬刚,除非马大妮加盟。 这时两个陌生人走进冷饮厂,男的五十岁左右,女的三十五上下。 “大哥大姐,你们好。”李顺站起来,笑脸相迎。 “你是老板。”地中海大叔跟李顺握手。 “我叫李顺,是雪露冷饮厂的老板。” “我叫苟富贵,这是我妻妹马二妮,我们想批发秘制红豆。” 加盟商来了,李顺请他们坐在樱桃树下,韩莹马上给他们倒茶。 “请问二位打算在哪里开店?”李顺说道。 “我在化肥厂门口。”苟富贵说。 “我在人民商场卖鞋,打算在鞋摊旁边摆个冰柜。”马二妮说。 至此,李顺确定他们的身份。 老苟的媳妇就是马大妮,在化肥厂门口经营公厕。 马二妮应该是马大妮的妹妹,从姐姐嘴里得知卖秘制红豆能挣大钱,也想搞个冰柜试试。 韩莹奉上热茶,李顺笑着说: “欢迎二位加盟秘制红豆,咱们精诚合作共同发财,不过两位需要交加盟费。” 两人同时皱眉,什么是加盟费? 韩莹去冰糕车间推出来一个冰柜车,木结构的四轮小推车,正面是秘制红豆的牌匾。 “秘制红豆是连锁经营,所有的加盟商都要使用这种冰柜车。”李顺解释道。 “加盟费一百元,送小推车。卖两千个秘制红豆,我把加盟费退给你们。”韩莹补充。 苟富贵和马二妮面面相觑,没听说过这种经营模式,努力消化韩莹的话。 “所有我想卖秘制红豆,必须先花一百买这个车?” “如果卖够两千个,你们会不会退钱?” 李顺点点头,耐心解释: “想加盟必须买冰柜车,这是硬性条件。我们签协议,如果我不退钱,你们可以拿着协议去法院举报。” “放心大哥大姐,我们的冷饮厂这么大,不会在乎这一百块钱。”韩莹帮腔。 “哦,这个车有说法吗?”苟富贵指冰柜车。 “没说法。从加盟那刻起,车就是你的。退完加盟费,车还是你的。”李顺说道。 苟富贵觉着还行,只要卖够两千个红豆,这个小车就是白嫖的。 “如果你现在要两千红豆,就不用交加盟费,我直接送你冰柜车。”李顺信誓旦旦地保证。 “我的冰柜小,放不下两千个。”苟富贵摆摆手,笑着说: “你们有几种冰糕,都是什么价位,带我看看货。” “可以,两位请跟我来。” 李顺带他们去冰糕车间,打开冰柜,拿出三种冰糕。 低档冰糕批发价五分,就是把冰袋里的饮料冻成冰糕,建议零售价一角。 中档的是草莓夹心冰糕,批发价一角,建议零售价两角。 高档的就是秘制红豆,批发价三角,建议零售价五角。 “大哥大姐,尝尝。”李顺撕开两个秘制红豆。 苟富贵和马二妮品尝,看着密密麻麻的红豆,觉着很实惠。 “请李老板把协议写出来,让我们看看。” “稍等,有现成的协议书。” 韩莹去冰袋车间拿两份协议,众人重新回到樱桃树下,苟和马两人仔细看协议书。 各自看三遍,苟富贵说: “我这边没问题,二妮你呢?” “我也没看出什么问题,要不就这?” “请二位放心,我是开厂的,不会因为区区加盟费搞猫腻。”李顺拿出钢笔,指导他们签字。 苟富贵要二百个秘制红豆,一百个草莓夹心,五十个低档冰糕。 货款是725元,加一百元的加盟费,共一百七十二块五。 马二妮也要了相同的货。 卖这么多货,只挣五十二元,冷饮就是薄利多销的行业。 安排钱丰去化肥厂送货,李顺骑着自行车,带着冰糕箱,跟马二妮去人民商场。 把冰柜车推进商场,把冰柜装在车上,把冰糕放进冰柜里。 送完货,骑车回到冷饮厂,发现厂里静悄悄的,家人们都站在院子里。 “老公,停电了,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第90章 断电卡脖子 厂里突然停电,所有机器停止运转,原本热闹的院子变得鸦雀无声。 这种感觉很不好,李顺从冷饮厂出来,敲西边大姐的门。 两分钟后,大姐抱着娃娃出来。人类的幼崽很可爱,用宝石般的眼珠看着李顺。 “这孩子真可爱,多大了?”李顺轻捏婴儿肥。 孩子咯咯笑几声,徐大姐心情不错,说道: “不到一岁,小李你有事吗?” “也没什么事,想问问是不是停电了。” “没停啊,刚才我还看电视呢。”徐大姐转身去拉灯线。 啪嗒一声,门楼里的灯泡亮起,李顺觉得灯光十分刺眼。 “不好意思徐姐,可能是我家的电路出了问题,不打扰您了。” 李顺告辞,迈步向河畔走,打算问问东边的邻居老蔡。 刚走到河畔,看见电工老林下电线杆,把两个脚扣放在自行车上。 脚扣是套在脚上,攀爬电线杆的工具,电工用它检修电路。 电工老林骑车向西走,抬头看见李顺时,马上调转车头向东走。 李顺盯着他离开,直到他离开河畔,李顺迈步来到老蔡家大门外。 伸手拍铁门,门楼里传出粗犷的声响: “谁呀?” “宝剑哥,我是隔壁冷饮厂的李顺,你家有电吗?” 铁门从里面打开,蔡宝剑也拉开门楼里的电灯,说道: “有电啊,你家停电了?” “嗯,可能是电路问题,打扰了哥。” “没事,快去找电工看看,别耽误生意。” “好的哥,改天咱俩喝几杯。” 李顺回到冷饮厂,喊李丰田搬梯子。李丰田扶梯子,李顺爬梯子看电路。 三相漏电保护器没有跳闸,照明电表和动力电表的指示灯都不亮。 这说明家里电路没问题,问题出在电线杆上。 “老公,前面有电。”韩莹仰起头说。 前面指的是出租房,李顺从梯子上下来,韩莹又说: “到底怎么回事啊?什么时候来电?” “应该是电路出了问题,我去找电工。” “老公,快让电工修,冷库不能长时间断电。” “我知道。” 李顺骑摩托去电工林工家,嘴角勾起冷笑,希望这是起事故,希望不是人为搞鬼。 没电就没法生产,势必耽误生意。 幸亏大客户最近都备了货,坚持五天没问题。 不过冷库最多坚持三天,随着冷库温度逐渐升高,库里的冰糕会融化。 如果一整库冰糕融化,直接经济损失一千元,李顺顶不住。 在电工家的胡同里,李顺堵住了准备出门林工,和颜悦色地说: “我厂的下杆电线出了问题,现在厂里没电,麻烦林师傅过去检修。” “哎呀,真是不巧,刚接到领导通知,所有电工去局里开会。” “林师傅,为什么断我的电?” 突如其来的拷问,林工直接愣住,动动嘴唇说不出话。 “前几天你乱收电费,我没有给你,所以停我的电?”李顺质问电工。 电工乱收电费令人厌恶,他们根本不看你的电表,张口就要三百,其实电费不到五十。 说是抄电表太麻烦,先交电费再用电,交多少钱让你用够多少电。 其实他们会用多出的钱办自己的事,譬如吃喝嫖赌,譬如投资自己的生意。 窟窿越来越大,堵不住时,他们就会辞职跑路,多交的电费就会打水漂。 李顺知道其中的猫腻,坚持按电表交费,所以跟林工的关系很不好。 “不是……不是因为这个。”林工急忙辩解。 “那是为什么?是谁指使你停我的电?厂长还是副厂长?” 李顺声色俱厉,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架势,林工有点害怕。 “你别问我,我啥都不知道,领导让停我就停,你……你去找领导。” 说到这林工抽身想走,李顺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把他摁在墙上。 “顺哥,你别为难我,我只是个小虾米。”林工胆战心惊,脸上也没了血色。 “告诉你背后的大鱼,他踢铁板了。”李顺松开林工,拍了拍他的肩膀。 此刻李顺明白了,有人勾结供电厂,想用电力卡他的脖子。 这个人是谁? 是皮皮冷饮的皮匠? 是化肥厂的厂长吴公道? 还是奸诈小人李方? 或者……三个人联手? 李顺呵呵冷笑,既然你们跟我搞恶意竞争,那就好好玩一把。 骑上摩托车去供电公司,在大门口被保安拦住。 “你找谁?干啥的?”看门老人问。 “我有事找你们厂长。”李顺说道。 “那不巧,马厂长的父亲得了大病,他在老家照顾。”老人说。 看来真不巧,不会有人拿这个话题当借口。 李顺向老人道谢,调转车头去西关刑事队。 解决断电问题只需要供电厂长一句话,找其他人纯属浪费时间。 另外,在不欠电费的情况下停电,除了副厂长以上的人物,没人敢这么做。 与其在电业局里找人扯皮,不如请靠山宋强帮忙解决问题。 一路来到刑事队,把摩托车放在停车场,来到三楼队长办公室。 这次运气不错,宋强没有外出开会。 “顺子,是不是遇见了麻烦事?” “看这话说的,没事我就不能过来看你?” “呵,我还不了解你吗,无事不登三宝殿!” 李顺不再隐瞒,把恶意停电的来龙去脉告诉宋强。 还给出猜测,这是一起恶意的商业竞争,主谋很可能是皮匠勾结供电商。 宋强陷入了沉思,片刻后翻开通讯录,拿起座机电话拨号。 “你好,我是刑事队的宋强,请问您是供电局的秦明秦厂长吗?” …… “我有个开冷饮厂的朋友,没有拖欠电费,却被电工恶意断电,现在不能正常生产。” 三分钟后电话挂断,宋强露出了冷笑: “秦明刻意推诿,我觉得他有问题。顺子,带我去见见那个电工。” “好的!真不好意思,又给你添麻烦。” “别这么说,既然你叫我一声叔,我也不拿你当外人。” 宋强脱警服换上西服,跟李顺来到林电工家。 从林工的媳妇嘴里得到一个有趣的消息,林工去汴京出差了,一个小时前拿着行李箱走的。 第91章 来得不巧 林电工跑路,李顺更加确定,是供电公司的高层策划停电事件。 “强叔,现在怎么办?” “先去供电公司看看情况。” “我去过供电公司,门卫说厂长的父亲得重病,厂长在家照顾他。” “我跟厂长不熟,只认识副厂长秦明。咱们先去找秦明,如果不行再去找厂长。” “好的,强叔你坐稳。” 摩托车来到供电局,在一间大办公室里,叔侄两人见到了秦明。 宋强向秦明介绍李顺,笑着说: “老秦,有结果了吗?林电工为什么断电?” “老宋你别急,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是不是小李和老林有私人矛盾?” 秦明笑容和蔼,用探究的眼神打量李顺,好一个小白脸。 李顺也打量秦明,脑中闪过一句台词。霹雳火秦明打头阵,快去救秦明。 “秦厂长,林电工想多收我的电费,被我拒绝了,这算不算矛盾?”李顺说。 “这个应该不算矛盾。不过林电工去汴京进修,我一时半会联系不上他。”秦明回答。 “没电会影响生意。老秦,咱们先不管林电工,能不能先把电路修好?”宋强追问。 秦明犹豫片刻,继续打官腔: “我先安排人核实情况,如果是林电工的错,我马上安排人维修。” “大概需要多长时间?”宋强再问。 “少则两三天,多则五六天。老宋你也别担心,这是小事,我一定会解决。” 话到这个份上,就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宋强起身告辞。 叔侄二人都明白,秦明用的是拖字诀,他不会安排人调查,更不会派人维修电路。 他可以拖,李顺拖不起,冷库里的冰糕拖不起。 两人离开供电局,宋强让李顺找个公用电话,拿出通讯录开始打电话。 “张主任好,我是刑事队的宋强。” “咨询个问题,你跟供电公司的厂长熟吗?” “不太熟?不好意思,打扰了。” 打第六个电话时,终于找到了中间人,是在法院工作的董宪。 董宪是厂长的拜把子兄弟,厂长名叫刘玉河,老家在县城的北边刘家湾。 李顺开摩托带着宋强去法院,找到法院专委董宪。 说明情况后,董宪开法院的车,带着宋强和李顺去刘家湾。 路过一家小卖部,李顺买两箱方便面和一箱火腿肠,不能空手登门。 董宪开车,宋强坐副驾驶,两人谈笑风生。 “宋老弟,到底多大的事,非在这个节骨眼上找老刘帮忙?” “我大侄子的冷饮被恶意停电,一冷库冰糕一千多元,实在是等不起。” “那些电工欠收拾!放心宋老弟,老刘那人好说话,一个电话打到厂里就能解决问题。” “董哥,我大侄子是房木匠。以后家里做家具时跟我说一声,我让他给你帮忙。” “房木匠?那是真了不起!”董宪通过后视镜看李顺,李顺微笑着对着后视镜点头。 面包车来到刘家湾,停在一道院墙外,三人下车。 院子没有大门,院子里有三间破瓦房,屋里屋外站着很多人。 三人拿着礼品走进院子,众人纷纷投来目光,一个中年汉子过来迎接。 “金河哥,老爷子还好?” 刘金河愁眉苦眼,摇摇头说: “董老弟,我家老爷子刚走!” 堂屋门口放着一张床,床上躺着个人,脚向外头向内,用一块白布盖着。 刚走就是刚去世,董宪和宋强瞬间懵逼,李顺有些无奈。 真是不巧,刘玉河的父亲刚刚去世,正是大苦大悲的时间,估计没心情管杂事。 就算他有心情管,董宪也不能开这个口,看来要白跑一趟。 办丧事至少需要天,黄花菜都凉了,一冷库冰糕要完。 刘玉河从堂屋出来,走到董宪面前,跟董宪、宋强、李顺握手: “麻烦老董通知弟兄们,老爷子五天后出殡。” “我知道了,节哀顺变。”董宪满脸尴尬,张张嘴唇欲言又止。 刘玉河知道董宪有事,摆摆手说: “老董,等我送走父亲再说其他的。” “那你先忙,我回去发讣告。”董宪苦笑道。 这时从东屋走出来三个人,来到刘家兄弟面前,为首的络腮胡说: “做寿材需要三天,工钱最低两千。” “胡师傅,太贵了。”刘玉河皱起眉头。 “你的材料好,工钱当然高。”络腮胡说道。 “那也不能要两千,去县里买个普通寿材也就几百块钱。” “你们好好考虑,考虑好跟我说一声。”络腮胡大步流星离开刘家。 董宪见刘家兄弟愁眉苦脸,小声问: “玉河,那个络腮胡子是干啥的?” “他是俺村的木匠,我请他给老爷子做寿材,没想到他狮子大开口。”刘玉河满脸不忿。 “再找个木匠呗,三里五庄没有别的木匠?”董宪说道。 “他是房木匠,其他木匠没有他的手艺好。”刘玉河说。 “老董你不知道,老爷子留下的木材太好了,交给其他木匠我们不放心。”刘金河补充。 李顺看向东屋,看见一根圆木,忍不住眯起双眼。 好家伙,用楠木做棺材,不怕盗墓贼吗? 楠木是最名贵的木材,自古以来就是帝王贵族的寿材木料。 特别是品相好的金丝楠,都是几万甚至十几万一立方。 难怪刘家兄弟不敢找普通木匠,难怪络腮胡敢狮子大开口。 “刘叔,那是金丝楠?”李顺指向东屋。 刘家兄弟一愣,宋强马上说: “老刘,我大侄子也是房木匠。” “对对对,小李确实是房木匠。”董宪知道宋强不是信口开河的人,也帮李顺说话。 刘家兄弟信了一半,这里距离东屋有四五米,圆木没有去皮。 李顺只看树皮就能确定楠木,肯定是有几分本事的。 “老董,这位兄弟怎么称呼?”刘玉河说。 董宪趴到孙玉河耳边,压低声音说: “他是咱县刑事队的宋队长,咱县的大领导是宋队长的父亲。” 孙玉河又是一愣,彻底信了宋强的话,急忙跟宋强打招呼。 “老董,你怎么不早说?走,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第92章 挠痒痒 刘家湾,刘玉河家,刘家兄弟向李顺咨询定制寿材。 “李兄弟,几天时间能完工?” “最多三天。”李顺回答。 “能不能上门加工?” “可以。”李顺果断点头。 虽然刘家的楠木不是极品,一方也能卖两千元。他们担心李顺贪污边角料,想全程监督。 这是人之常情,如果换位思考,李顺也会全程监督,防止工匠偷边角料卖钱。 “李兄弟,想要多少工钱?”刘玉河问。 “不要工钱,一天管两顿饭就行。”李顺淡淡一笑。 他想要供电厂厂长的人情,这比两千元工钱更有价值。 刘家兄弟心满意足,却装出必须给工钱的样子,不停地劝李顺收工钱。 这种操作是想找个台阶,在场的都是人精,董宪马上给他们搭台阶: “金河大哥,玉河老弟,小李是诚心帮忙,不要再计较了。” 刘家兄弟借坡下驴,保证无微不至地照顾李顺,一时间你好我好大家好。 帮忙制造寿材是李顺投桃,刘玉河需要报李,他说道: “老宋老董,你们过来找我……有事?” “顺子,你跟刘厂长反映情况。”宋强接话。 李顺就把被电工恶意断电,秦明副厂长包庇推诿,一五一十地讲清楚。 孙玉河听罢,陷入了沉思。李顺明着说被林电工刁难,实际却把矛头指向了秦明。 兹事体大,孙玉河打算处理完父亲的后事,回到厂里再调查秦明和林电工。 “小李,我马上安排人检修线路,明天之前正常供电。”孙玉河信誓旦旦地保证。 李顺明白他的意思,用询问的眼神看宋强。 宋强点点头,说道: “谢谢孙哥,先保障正常用电,再说后续。” “谢谢宋老弟,这件事我知道了。”孙玉河决定给李顺一个交代。 谈话结束,双方都拿到了想要的。 董宪开着面包车回县城,回到县法院,宋强约董宪抽空喝酒。 李顺和宋强回刑事队,途中李顺问: “请问强叔,这次停电最多闹到哪一步?” 李顺的意思,能不能干倒林电工,能不能收拾秦明,能不能惩罚皮匠这个始作俑者。 宋强沉思良久,摇摇头说: “林电工卷铺盖滚蛋,秦明喝谢罪酒,至于皮匠……你在谢罪宴上随机应变。” 李顺明白了,秦明可以找一万个理由解释停电,宋强建议把报复点放在皮匠身上。 “谢谢强叔,又给你添麻烦了。” “别跟强叔客气,回去忙。” 李顺离开刑事队,骑摩托回冷饮厂,欠宋强的人情越来越多。 不过话说回来,宋强的人情也不是谁都能欠,将来要加倍奉还。 回到冷饮厂门口,听见机器的轰鸣声,看来电路已经修复。 正在门楼里休息的韩莹,听见摩托车的喇叭声,急忙过来开门。 不等老公进门,就抓住了老公的手,激动地说: “来电了,半个多小时前来的电。” “嗯,这下不担心冷库了。”李顺哈哈笑,看来孙玉河信守了承诺。 摩托车开进院子里,工人们在冷库里忙碌。 他们身上穿棉衣,把一个个冰糕装进冰糕箱,再把冰糕箱装在三轮汽车上。 “老婆,这是谁要的货?”李顺问。 “孟乡郑智恒老板,他要八百个低档冰糕,五百个草莓夹心。” 韩莹眉开眼笑,只要生意火爆,她脸上的笑就不会断。 三轮汽车上,泡沫冰糕箱摞了两层。外面用棉被包裹,李丰田用绳子刹车。 李顺喊周祥过来,指着三轮车厢说: “测量尺寸,做个一米五高的冷藏货箱。” “师父,什么是冷藏货箱?” “就是两层木板,中间夹一层泡沫板。” “明白了。”周祥马上用卷尺测量车厢尺寸。 韩莹更开心,三轮车有了冷藏箱,就像老虎有了翅膀。 凡是有冰柜的乡村小卖部,都可以进店跑业务。 “老公,让咱哥下乡送货呗,他跑摩的不太挣钱。” “哦?你想把他的三轮摩托车改造成冷藏车?” “是的,等他来了我问问他愿意干不。” “好,让咱哥抛砖引玉。”李顺希望有更多的冷藏车帮他挣钱。 安排李大夏去街上找个三轮摩托,李顺师徒收拾木工锯、刨子等工具。 把工具装车,去刘家湾制造楠木棺材,接下来的三天,李顺无暇顾及其他事。 走之前安排韩莹两个任务,一是去电台咨询做广告的费用。 二是抽空去人民商场,看看秘制红豆的销量。 李顺前脚刚走,皮海就出现在冷饮厂附近。 皮海一直在冷饮附近转悠,停电时可把他高兴坏了。 没有电不能生产,只要李顺停产十天,皮皮就能抢走很多客户。 现在电力恢复正常,听着隆隆的机器声,皮海的心沉入谷底。 马上骑自行车去找林电工,得知林电工去汴京进修,于是回家汇报情况。 “爹,李顺有电了,林电工也不在家。” “怎么会这样?”皮匠的脸黑成了锅底。 请客吃饭加送礼,只停李顺半天电,根本影响不到李顺。 “刚才李顺找了一辆三轮摩托,拉着木匠工具走了,他是不是找到了更硬的关系?”皮海说。 在供电公司比秦明更硬的关系,只能是厂长孙玉河。 如果李顺搭上孙玉河的关系,两千块钱就会打水漂。 “你妈去哪了?” “不知道,好像……去做美容了。” “美容?”皮匠咬牙切齿,老娘们儿臭美啥? “你在厂里守着。”皮匠说完,骑摩托来到化肥厂。 看见公厕收费处有个冰箱,很多工人买秘制红豆。 秘制红豆是李顺的东西,皮匠冷眼旁观,忽然也想搞秘制红豆。 进厂来到办公楼,在厂长办公室里质问吴公道: “到底怎么回事,为啥李顺有电?” 吴公道喟然长叹,刚才接到秦明的电话,停电卡脖子计划已经破产。 “李顺搭上了孙玉河的关系,孙玉河命令秦明处理。”吴公道摇摇头,又说: “此路不通,咱们再想别的办法。放心老皮,咱俩联手还对付不了区区李顺?” “此路不通是什么意思?秦明收礼不办事?”皮匠的心态崩了。 花了两千块钱收拾李顺,本打算搞得李顺伤筋动骨,没想到就是给人家挠痒痒? 皮匠气得脸红脖子粗,双手紧紧握拳,想打爆吴公道的眼镜。 第93章 第100号配货车 李顺师徒连着三天加班,终于完成了刘老爷子的寿材。 在刘家人的监督下完成工作,金丝楠木确实很贵。 刘家信守诺言,每天管中午下午两顿饭,两荤两素有酒有肉。 闲聊中李顺得知,这根楠木原是旧社会范姓地主家的东西。 村里人都以为是根破木头,唯独刘老爷子知道它的价值。 把楠木拉到自己家,强烈要求刘家兄弟,百年之后用这根楠木做寿材。 师徒两人收拾完工具,刘家兄弟由衷感谢,刘玉河紧紧握住李顺的手: “李兄弟辛苦了,等处理完老爷子的后事,我会给你一个说法。” “谢谢孙叔,希望贵厂早点清除害群之马。” “放心,林电工就是臭肉,再不清理就会沾得满锅腥。” 孙玉河从兜里拿出八百元,塞到李顺手里,说道: “不能让你白帮忙,拿着,不要跟我客套。” 对于木工来说,做寿材不吉利,李顺收钱道谢。 三轮车离开刘家湾,李丰田小声说: “顺哥,我不认为区区电工敢随便停电,林电工身后肯定有大鱼。” “先收虾米再收拾大鱼,一步一步来。”李顺一脸狞笑。 回到冷饮厂,三轮车进门时被韩莹拦住。 “老公停车,避一避煞气。” 韩华打开一挂鞭炮,韩莹用打火机点火,拎着鞭炮围着三轮车转圈。 这是迷信行为,人们认为做棺材会沾染煞气,鞭炮可以驱赶煞气。 一挂鞭炮放完,不知道有没有赶走煞气,啪啪声却引来左邻右舍的围观。 三轮车开进院子里,李顺看见韩华的三轮摩托,挠挠头笑了。 “咱哥已经答应做送货商,开不开心?”韩莹抱住老公的胳膊求夸奖。 “好开森。”李顺哈哈笑,大舅哥的车从出租客运改造成营运货运。 之前的车篷是用钢筋和电焊,覆盖一层防水蓬布,为乘客遮风挡雨。 现在换成了木制冷藏厢货,长方形木头货箱,后面开两扇门。 “老公,赶紧做广告。”韩莹把李顺拉到雕刻台旁边。 李顺又笑,用铅笔在木板上写微软雅黑字体。 先写秘制红豆四个大字,再写广告语:“爱她,就给她买秘制红豆。” 周祥用锤子和凿子在木板上掏窟窿,譬如秘制红豆的豆,中间的“口”要镂空雕刻。 “老公,货箱左右两边的广告字一模一样?” “可以不一样,说说你的想法。” 韩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拉着老公来到三轮摩托货箱的左边: “这边粘贴秘制红豆。” 拉着老公来到货箱的右边,指着货箱说: “这边做厂里的广告,雪露冷饮,第0号配货车。有0号就会有1号,然后有千百号。” 李顺举起大拇指点赞: “好主意,不如虚张声势,从第一百号起步。” “老公也是好主意,反正吹牛不用交税。” 韩莹用狡黠的眼神看老公,一对腹黑男女相视而笑。 李顺从木料堆挑选模板,在木板上写:“雪露冷饮,第100号物流配货车。” 写完亲自雕刻,一个小时后完成雕刻,给木头字刷漆。 等油漆凝固,再用白乳胶把木头字粘贴在货箱上。 货箱左边,秘制红豆四个大字以半圆形弧度排列,爱她就给她买秘制红豆以直线排列。 红豆两字是红色,其余木头字是白色,配合浅蓝色的货箱,给人以凉爽的感觉。 货箱右边的造型和左边一样,只是“第100号物流配货车”很有喜感。 “好老公,陪咱哥跑客户呗,教教他怎么做生意。”韩莹说道。 “额……好。”李顺翻个白眼,卖萌是可耻的。 “多装点货,送冷饮比拉客赚钱,赶紧赚钱给我娶嫂子。”韩莹怂恿韩华。 韩华脸上露出尴尬,觉得妹妹像诱骗小红帽的大灰狼。 一百个秘制红豆,批发价三角。 三百个草莓夹心,批发价八分。 五百个冰棍儿,批发价四分。 韩华拿七十四元给韩莹,韩莹笑眯眯地接钱: “大哥,不要有心理压力。卖不完就拉过来,放在冷库里存着,明天继续卖。” 言下之意,退货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退货。 韩华气得脸红脖子粗,一肚子火没地方撒,摊上这样的妹子只能怪自己投错了胎。 李顺被老婆的市侩嘴脸逗笑,这样的媳妇儿再给我来一沓。 忽然一男一女走进院子里,竟然是电工林工和他的妻子韩月娥。 夫妻俩手里拎着点心和鸡蛋,脸上带着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 “顺哥儿要出远门?”林工神色扭捏。 “韩妹妹,我来找你拉拉家常。”韩月娥倒是落落大方。 “老嫂子,干啥呢这是?”韩莹脸上笑嘻嘻,心里却恨不得让他们马上滚蛋。 她已经得知停电的始末,以为是皮匠和林工狼狈为奸,用停电掐脖子。 “韩妹妹,老林冤枉呀,他就是个小兵,屁家都不当。” 韩月娥把鸡蛋提到李顺跟前,舔着脸说: “大兄弟消消气,俺两口给你赔礼道歉?” 说完踢林电工一脚,林工的脸皮更红,硬着头皮鞠躬: “我不该停你的电,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我一次中不中?” 林工有小三十岁,喊李顺一口一个哥。李顺起鸡皮疙瘩,说道: “你们想干什么?” “老嫂子,坐下说。”韩莹不接对方的礼物,拉着老公来到樱桃树下。 林家夫妇把礼物放在树下,韩月娥从兜里掏出一团纸,拆开后递给李顺,陪着笑说: “大兄弟,老林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原谅他这一次。” 这是一份谅解书,李顺一目十行看完,觉得有点搞笑。 大概意思是,由于林电工工作失误,导致雪露冷饮厂停电,希望李顺谅解。 如果李顺在上面签字,等于同意大事化小。 这是痴心妄想了,李顺不是人人可欺的软蛋。 把谅解书放在桌子上,淡淡地说: “林工,冒昧问一句。当时你毅然决然停电,连个招呼都不打,现在后悔了吗?” “后悔了,昨天他后悔得一夜没睡。”韩月娥焦急地说。 李顺摆摆手,和颜悦色道: “林工,如果我不签这个文件,你会不会被供电厂炒鱿鱼?” 第94章 赔一半 李顺猜对了,如果李顺不在谅解书上签字,林电工就会被供电厂开除。 “想让我签字也不是不可以,你先说说停我电的经过。”李顺笑着说。 林电工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马上打开话匣子。 他是附近的电工,负责电路检修和电费征收工作。 几天前,有两户人家起冲突,原因是牛家偷用邓家的电。 偷电行为是无节制的,电热毯二十四小时开着,电灯泡二十四小时亮着。 导致邓家上个月的电费一路狂飙,老邓请外面的电工查线路,发现是牛家偷电。 两家人大打出手,都被抓进派出所,多出的电费两家都不愿意出。 林电工停了两家的电,却要面对电费窟窿。 如果不能按照用电量交总账,供电厂会扣包区电工的工资。 想堵住这个窟窿,要么自掏腰包,要么吃大户多收电费。 雪露冷饮厂就是大户,各种冷饮机再加上冷库,每月电费哇哇的。 所以林电工找到了李顺,开口多要二百元的电费,想用李顺的钱堵窟窿。 李顺不是傻子,果断拒绝,搞得他焦头烂额。 有一天,副厂长秦明找林电工谈话: “批发街的电费没有交够,怎么回事?这个月的奖金你不想要啦?” “领导,我心里苦啊!” 林电工热泪盈眶,竹筒倒豆子似的诉苦,把产生窟窿的原因说一遍。 “你这孩子傻,其他区的电工也会遇见这个问题,他们为啥能堵住窟窿?” “领导啊,我好话说尽,嘴唇都磨平了,那个冷饮厂的老板就是油盐不进。” 秦明露出迷之微笑,给林电工讲了小故事。 批发街北边有个医院路,包区电工名叫任全,也是因为偷用电有了电费窟窿。 医院路有个天香醋厂,任全要求醋厂老板多交电费。 起初醋老板不同意,任全就停他的电,不出三天醋老板就妥协了。 听完故事,林电工秒懂,回批发街就停李顺的电。 停完电,收到秦明的通知,让他去汴京实习。 昨天实习归来,刚回电厂报道,就被纪律部请去喝茶。 林电工万万没想到,停电事件会被李顺捅到厂长的办公桌上。 纪律部同事给他一份谅解书,让他去找事主求原谅。 如果事主签字,你好我好大家好。 如果事主不签字,卷铺盖滚蛋没商量。 林电工踢到了铁板上,马上求助秦明,秦明却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嘴脸: “小林啊,你太让我失望了,怎么能做出滥用职权的事?” 一句话把林电工干懵,弱弱地说: “秦厂长,是你建议我停李顺的电,你不能见死不救!” “你血口喷人!”秦明拍案而起,怒斥林电工: “我举任全的例子,是提醒你不要向他学习,你竟然反其道而行之。我帮不了你,滚蛋!” 林电工直接懵逼,此时此刻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就像个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傻逼。 灰溜溜离开秦明的办公室,为了保住铁饭碗,他提着礼物来冷饮厂登门道歉。 李顺听完故事,露出了苦笑,果然秦明是个厉害人。 一顿操作猛如虎,既借刀杀人,又置身事外。 他能做到供电的副厂长,怎么可能是愣头青? 林电工就是个工具人,想通过他搞秦明,不可能。 难怪宋强说,喝秦明的谢罪酒就是极限。 如果想扳倒秦明,只能从皮匠下手,林电工已经没有利用价值。 但李顺并不打算放过这个脑残的电工,脑残是要付出代价的。 是砸了他的饭碗,还是敲几块钱误工费,李顺很纠结。 “顺哥我求你,原谅我这一次。我一家老小六口人,就靠我的工资活着。”林电工苦苦哀求。 “李老板行行好,给我家一条活路。韩妹妹,一笔写不出两个韩字……”韩月娥直接哭了。 “老公,快带着咱哥下乡,一车冰糕不能耽误,韩姐的事我帮你处理。”韩莹想打发走李顺。 她了解老公的脾气,对待仇人是赶尽杀绝。 假如林电工继续端着供电厂的铁饭碗,以后的日子会过得不错,会让老公很不爽。 不在谅解书上签名,砸了林电工的饭碗,让林家过得水深火热,老公会很爽。 但是呢,自家得不到任何好处,有点损人不利己的意味。 韩莹的人生格言是利益至上,决定敲林家一笔小钱。 她不关注林家以后过得好不好,只要自家能拿到好处,她就觉得赚了。 当然了,李顺也明白老婆在想什么,给老婆一个白眼。 对于林电工这种任人摆布的棋子,没必要赶尽杀绝,小惩大诫就行。 “林电工,老嫂子,我出去跑业务,你们跟我媳妇谈。” “好的,不耽误你做生意。”韩月娥暗松一口气,她认为韩莹比李顺更好沟通。 李顺骑着两轮摩托,韩华骑着三轮摩托,哥俩沿着省道一路向东。 省道横穿庙乡、葡萄乡、赵君镇、吴河乡,再往东就是鲁省地界。 哥俩准备跑六十里路,一直跑到豫省东部边界,看看能不能卖完一车货。 冷饮厂里,韩莹仔细读完谅解书,笑着说: “我的冰袋机、冰糕机都是电力设备,没有电就得停工停产,耽误我不少生意。” “韩妹妹,老林知道错了,原谅他一次。”韩月娥苦着脸哀求。 韩莹摆摆手,说道: “耽误生意就算了,我就阴天下雨没生意。但我的一冷库冰糕,因为停电融化了。” 韩莹伸出手指向冷库: “一冷库冰糕化成水,两千块钱打水漂。韩姐姐,小本生意禁不住两千块的损失!” 说到这,韩莹眼里有了泪花: “你不知道我这几天怎么过的,要不是肚子里有宝宝,我早就上吊了。” 林电工心里咯噔一声,暗道这娘们儿难缠,柔弱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吃人的心。 “妹妹,都怪姐姐不好。”韩月娥继续流泪,咬着牙说: “我……我愿意赔给妹妹三百块钱。以后家里的电路电器出毛病,我让老林修。” “钱不钱的无所谓!我和我老公从不拖欠电费,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太残暴了……” “都是老林的错。我们两口子诚心道歉。也愿意赔偿冷库的损失,只是家里太穷……” “姐姐,都是邻居,我不想把事做绝。你们赔偿一半,就赔一千块钱。” 第95章 有趣的情侣组合 韩莹提出一千元的赔偿金,并表示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此时此刻,林家夫妇终于明白,这个外表温柔的小媳妇,其实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 两条路摆在他们面前,要么赔钱求谅解,要么丢铁饭碗。 铁饭碗不能丢,供电厂也是效益不错的企业,一百五十元的月工资很香。 电工可以挣外快,给辖区群众维修电路,不仅有维修费,还能顺便推销电器。 “伙计,你家的漏电保护器坏了,用电时十分危险,我给你换个。” “中,换个,多少钱?” 生意就这样愉快地谈成了,韩月娥不可能让老公放弃电工,又不想赔一千块钱。 “韩妹妹,我是个家庭主妇,一家老小就靠老林死工资生活,实在拿不出一千块钱!” 这时一辆三轮摩托开进院子里,是批发街玉凤批发部的伙计小田。 “嫂子,我要十三包冰袋,二十包冰棒。” “小田先歇歇,吃个冰糕解解暑。”韩莹去堂屋冰柜里拿草莓夹心。 “每次过来都白吃冰糕,怪不好意思的。”小田嘿嘿傻笑。 “你别跟嫂子客气,冰袋你自己装,我安排钱丰装冰棒。”韩莹笑嘻嘻,冰糕不是白吃的。 “好的嫂子。”小田三下五除二吃掉冰糕,去西屋提冰袋装车。 钱丰穿上大衣进冷库,把冰棒拎到冷库门口,小田装完冰袋又装冰棒。 今天买货的人很多,韩莹全程指挥装车,不搭理林家夫妇。 林家夫妇看到了韩莹的态度,只能尴尬地告辞。 “韩妹妹,我跟老林回家商量商量。” “大姐,去送韩姐。”韩莹转身走进冰糕车间。 李大夏笑脸送客,坚持让他们把礼物拿走,礼物没有赔偿金划算。 林家夫妇回家,韩月娥打开衣柜,从被子的夹缝里拿钱。 拿出八张百元大钞,又从抽屉里拿零钱,终于凑够一千元。 她全程黑着脸,这笔钱已经攒了两年,原打算购买一台洗衣机。 林电工全程低头,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绝对不会选择恶意停电。 夫妻二人再去冷饮厂,这次没有带礼物,直接把赔偿金交给韩莹。 韩莹的笑容真诚了三分,确认无误后,把钱装兜里,提笔在谅解书上签名。 “妹妹,写上身份证号,再盖个手印。”韩月娥陪着笑请求。 “可以,以后咱们好好处。我老公恩怨分明,别人真心相待,他会投桃报李的。”韩莹说。 韩月娥拿到谅解书,心中的大石头落地,老公的铁饭碗终于保住。 夫妻俩离开,林电工第一时间回供电厂,去纪律部交谅解书。 纪律部主任名叫魏中伟,是厂长刘玉河的小舅子。 他看看谅解书,和颜悦色地问: “冷饮厂恶意断电,到底是不是你自己的主意?有没有人给你出主意?” 林电工瞬间意识到,孙玉河要给秦明穿小鞋,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别紧张,厂里想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我劝你把握机会。”魏中伟苦口婆心地说。 良久之后,林电工的脑海里只剩下事发时,秦明一推四五六,拍桌子训斥他的嘴脸。 “魏主任,我说实话。”林电工咬咬后槽牙,竹筒倒豆子说出停电的前因后果。 魏中伟笑了,别的先不说,教唆员工违反纪律就够秦明喝一壶。 他整理好谈话记录,让林电工签名盖手印,并鼓励林电工好好工作。 把相关材料锁进保险柜,等厂长回来主持大局时,把材料交给厂长定夺。 只是心中充满疑惑,李顺就是个小商小贩,为什么厂长这么看重他? 两天打三个电话,千叮万嘱把林电工交给李顺,要想办法揪秦明的小辫子。 在庙乡大街上的李顺,心中也是充满疑惑,他看见了一对很奇怪的组合。 李方从一家羊汤馆里出来,一个女人抱住他的胳膊。 两人有说有笑,像是热恋中的少男少女。 这个成熟风韵的女人,不是李方的妻子许盼,不是开发廊的老板娘。 而是皮匠的妻子魏菊,虽然她戴着口罩和遮阳帽,李顺还是认出了她。 这就很有意思,不过李顺并不觉着意外,看不起老公的女人,十有八九会出轨。 “长得帅就管不住裤裆?”李顺不禁感慨。 “顺子,你说什么?”韩华小声问。 “没说啥,去前边看看。” 这条街是柏油路,庙乡政府就在这条路上,这里是庙乡的商业中心。 街上有一家红兵批发部,是李顺的客户,经营李顺的冰袋。 他没有冷库,不能做冰糕生意。李顺跟他聊几句,带着韩华在街上转悠。 路过一家小卖部,店门口放着冰柜,李顺过去搭讪: “大哥好,我是县里送冰糕的,缺货吗?” “暂时不缺。”中年男人摆摆手。 “好的,打扰了。”李顺去隔壁小卖部搭讪。 隔壁老板是个青年妇女,见李顺长得帅,就跟李顺多聊了几句。 “你们是哪个厂的?是不是皮皮冰糕?” “我们是雪露冷饮厂,大姐卖过雪露吗?” “雪露冰袋?”大姐打开冰柜拿出雪露冰袋。 红兵批发部不零卖冰袋,街上有冰柜的商户都去红兵店里批发冰袋。 “这是我的货。雪露也生产冰糕,红兵哥没有冷库,所以我下乡跑跑业务。”李顺说。 “让我看看你的冰糕。”老板娘的态度大好。 之前她卖皮皮冰袋,后来发现雪露更好卖,于是果断抛弃了皮皮。 现在整个庙乡,已经看不见皮皮冰袋的影子,都是卖雪露的。 雪露冰袋珠玉在前,所以老板娘认为,冰糕的质量应该也比皮皮好。 现在这条街卖的都是皮皮冰糕,如果雪露味道更好,能抢一段时间的好生意。 韩华打开冷藏箱,密密麻麻都是冰糕,凉爽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是普通冰糕,批发价六分。这是草莓夹心,批发价一角二分。这是秘制红豆,批发价四角,卖五角。” 李顺详细介绍三种冰糕,拿一个草莓夹心递给她,笑着说: “大姐你尝尝,看看有没有皮皮雪糕好吃?” 第96章 爱情冷饮? 小卖部老板娘打开草莓夹心,首先被冰糕的外形吸引。 四周洁白如玉,中间透着嫣红,像白里透红的娃娃脸。 张嘴咬一口,白色部分清凉甜爽,红色部分是粘稠状,有草莓般的酸甜。 “好吃。”老板谢琳琳给出朴实无华的评价,吃完冰糕又说: “普通冰糕我要五十个,草莓夹心三十个。” “好的大姐,秘制红豆要多少?”李顺问。 “先不要,太贵。”谢琳琳摇摇头。 冰糕是零食,小孩子喜欢吃,但小孩子的口袋里很难超过两角钱。 零售两角的草莓夹心是极限,更贵的秘制红豆不好卖。 但秘制红豆利润大,卖一个赚一角。普通冰糕利润二分,草莓夹心利润四分。 “大姐,五角钱的雪糕不是卖给少年的,而是卖给青年的,青年人也吃冷饮。”李顺说。 “成年人吃得少,现在家家户户都紧张,不舍的吃五角钱的雪糕。”老板娘反驳道。 “大姐,俗话说百货中百客。弄几个试试呗,万一好卖呢?”李顺接着忽悠。 谢琳琳犹豫片刻,决定要十个试试。 三块钱而已,卖不掉就给家里的孩子吃。 “那就试试,给我拿十个秘制红豆。” “好的!华哥给咱姐拿货。” 韩华心花怒放,只跑两家店就做成了生意。 普通冰糕五十个,草莓夹心三十个,秘制红豆十个,总利润三元两角。 关键这是长期客户,只要冰糕好卖,下次送货她还会要。 谢琳琳的冰柜是大杂烩,里面有啤酒、汽水、冰袋等各种冷饮,甚至还有西瓜。 韩华把货放进冰柜里,谢琳琳支付货款,兄弟二人继续在街上溜达。 就像要饭的乞丐,两边的店铺挨门进,进门就搭讪: “老板你好,店里有冰柜吗?” “没有。” “打扰啦,祝你生意兴隆。” …… “老板你好,店里有冰柜吗?” “有,你们是干啥的?” “我们是雪露冷饮厂,过来送雪糕的。” 靠着雪露冰袋积累的口碑,只要是卖冰袋的冰柜,十有八九会要雪露冰糕。 这时悦耳的铃声响起,庙乡初中课间休息,学生们纷纷跑出校门外消费。 几个学生来到谢琳琳的冰柜旁边,习惯性买冰糕解暑。 “同学,有五毛钱的好雪糕,要不要尝尝?” 谢琳第推销秘制红豆,毕竟卖一个挣一毛。 被她推销的小胖墩,是家境比较好的孩子,是她的常客。 小胖墩本不想买,看见包装上的广告,内心有了一丝悸动。 爱她,就给她买秘制红豆,阔以阔以。 “我要两个。”胖墩把壹元硬币交给谢琳琳。 谢琳琳有些懵,急忙拿两个秘制红豆给他。 “给你吃!”胖墩递出一个秘制红豆,给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学生妹。 学生妹有些脸红,并没有接红豆,而是自掏腰包买一个草莓夹心。 “她不吃,我吃。”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妹子,从胖墩手里抢走秘制红豆。 短发妹看见广告语,噗嗤笑了,把广告语放在马尾妹面前。 马尾妹小脸更红,狠狠瞪胖墩一眼,拿着草莓夹心回学校。 “墩墩同学,我帮你给月月。”短发妹从胖墩手里夺走第二个秘制红豆,跑步追马尾妹。 小胖墩独自懵逼,我的红豆雪糕呢?短发妹会不会独吞? “琳姐,再拿个红豆。”胖墩再拿五角钱。 一辆自行车停在冰柜前,司机是个帅小伙,后座是个大美女。 “老板,给我拿两块雪糕。”帅小伙双脚蹬地,从中山装里掏出钱包。 “雪糕有一角的,两角的,五角的,大兄弟你要哪个?”谢琳琳笑眯眯地说。 帅小伙被吊了起来,一万头草泥马在心头奔腾,嘴里却毫不犹豫地说: “五角的,拿两个。” 谢琳琳给他拿两个秘制红豆,给帅小伙一个,给美女一个,笑着说: “看看包装上的广告,小姐妹真有福气。” 美女看见广告语,小脸红扑扑的。 二话不说跳下自行车,绕一圈坐自行车上。 刚才是面对谢琳琳,现在背对谢琳琳,用羞涩表达甜蜜。 帅小伙傻笑两声,这一块钱花得值,心中有一万句谢谢想对谢琳琳说。 上课铃响起时,谢琳琳懵了。 十个秘制红豆售罄,她以为卖不出去。 隔壁冰柜的老板苟二明,就是刚才拒绝李顺的那个,此刻也有点懵逼。 他们都低估了老百姓的消费能力,买一个五角钱的冷饮根本不算什么。 谢琳琳搬一个椅子坐在冰柜旁边,眼神瞄着大街南边。 李顺刚才去南边送货,肯定会原路返回,因为回县城的公路在大街北边。 当冷饮车出现时,谢琳琳去路边招手: “小兄弟,来这边。” “大姐好,请问有什么指示?”李顺骑着摩托过来,笑着说。 “秘制红豆和草莓夹心,各来三十个。” “好的,马上!” 韩华赶紧打开冷饮车,按要求备货,把冰糕放进冰柜里。 “大姐,你记住俺哥,他负责来庙乡送冰糕。”李顺把韩华推到身前。 “你最好两三天来一趟,现在天热,冰糕好卖,皮匠就是三天来一趟。”谢琳琳说。 “我两天来一趟。”韩华略显腼腆地说。 “大姐,记住的这辆车,俺厂里的第一百辆配货车。” 李顺手指车体广告,雪露冷饮第100号物流配货车。 “老板,来这边一下。”苟二明向李顺招手。 李顺走过去搭讪,韩华拐个弯儿,把冷饮车停在日杂店的门前。 苟二明不废话,要二十个秘制红豆,五十个草莓夹心冰糕,八十个普通冰糕。 至此,车里就剩不到一百个普通冰棍儿。 韩华默默地算账,一百个秘制红豆挣十元,三百草莓夹心挣十二,四百冰棍儿挣八元。 合计三十元,除去五元的油钱,净利润二十五元。 他之前跑摩的时,日盈利最高是十元,有时一分钱都挣不到手。 “大哥,你的车有点小了,剩下的三个乡镇还有必要去吗?” “先……先把货处理掉,再回厂里拉货。”韩华十分激动。 第97章 攒钱找娘们儿 冷饮车里就剩一百个冰棍儿,总价值四元,卖完能挣两元。 庙乡的业务已经跑完,下个目标是东边的葡萄乡,距离庙乡二十里。 只是货有点少,裹不住去葡萄乡,只能回县城。 今天是韩华的开业日,需要开业大吉的彩头,把车里的货卖完才算大吉。 “有点尴尬了,没能开业大吉。”李顺惋惜道。 “已经是大吉大利,我挣了三十块钱。”韩华心花怒放,挣大钱的感觉简直太好。 这时三辆自行车冲上公路,后座上捆着冰糕箱子,三个小司机边说边笑。 李顺一个加速跑到他们前面,减速向他们摆手,笑着说: “弟弟们,下来聊几句。” 弟弟们瞬间变脸,以为大哥要抢钱。 自行车跑不过摩托车,他们只能乖乖下车。 “你们是哪个村的?别害怕,我是冰糕厂的。”李顺见他们心惊胆战,尽量柔声细语。 韩华的冷饮车停在旁边,弟弟们看见车上的广告,终于把心放进肚子里。 一个穿着背心,皮肤黝黑的弟弟指着北方说: “我们都是毛家屯的,去县里进冰糕。” 毛家屯离县城十里路,十三岁左右的小孩子,骑着自行车去县城进货。 再骑车走家串户卖冰糕,顶着烈日和汗水挣几块钱,确实挺辛苦的。 “去树荫底下歇歇,我请你们吃冰糕,哥几个聊几句。” 李顺把摩托车停在树荫下,韩华打开冷藏箱,拿三块冰糕给他们: “吃弟弟,我们是开冷饮厂的,想请教冰糕在农村好不好卖,没有恶意。” 韩华长着一张老实人的脸,笑容也有亲和力,孩子们就放下了戒心。 五个人蹲在树荫下面,一边吃冰糕一边扯淡,渐渐地都放开了。 “弟弟们,一天能卖多少冰糕?能赚多少钱?”李顺笑着说。 “这个不一定,天热卖的多,天不热卖的少,我最多的一天赚了五块钱。” “不少!这么小就出来做生意,赚的钱将来想干什么呢?” “把钱攒起来,将来找娘们儿。” “干啥?” “找娘们!”背心弟小声回答。 李顺忍不住笑出声,拍拍背心弟的肩膀,伸出大拇指给他点赞。 “你们呢,你们赚钱干什么?”李顺问。 “攒钱给俺弟弟交学费。”拖鞋弟回答。 “我攒钱也找娘们。”光头弟倒是落落大方。 鉴定完毕,两个舔狗,一个扶弟魔。 估计拖鞋弟的学习成绩不好,早早辍学。他弟弟学习好,但家里穷。 “你们卖的是皮皮冷饮,他给你们啥价?” “冰糕六分,雪糕一毛。” “哦,挺贵的,以后去我那里拿货。冰糕五分,雪糕八分。”李顺露出了狐狸尾巴。 “真的?你的厂在哪?”背心弟马上问地址,其他两人也竖起耳朵。 “批发街最东边,第一个向北的胡同。一直向北走到臭水河旁边,大门朝西那家就是。” 李顺活动酸麻的腿,走到三辆自行车旁边。 泡沫冰糕箱装在纸箱子里,用绳子固定在后座上。 后座上横着两块烂木板,用于支撑冰糕箱。 “这个木板太薄,如果箱子里的冰糕多,骑车时左右摇晃,可能会压断木板。”李顺说道。 “俺家没有好木板。”背心弟挠挠头说。 “去我那进货,我送你们好木板。多帮我介绍几个客户,我给你们奖励。” “啥奖励啊?”弟弟们十分兴奋。 李顺仔细想想,说: “每介绍一个新客户,多给你十个冰糕。” “你说的哈,不能反悔。” “不反悔!我车里有一百个冰糕,五分钱一个,弟兄们分了?” “中,正好不用跑路,木板啥时候给我们?” “下次进货就给你们。放心,我说话算数。” 三个弟弟很开心,韩华也开心地打开冷藏车,把百十个冰糕分给他们。 钱货两清,弟弟们骑车走人,在一个路口分道扬镳。 而后在田间地头,大街小巷里穿行,一边骑车一边吆喝,卖冰糕的来啦。 “那三个孩子挺可爱的。”韩华望着背影说。 “挺可怜的,这么小就出来创业。”李顺摇头,祝他们早点找娘们,给弟弟筹够学费。 也希望他们一传十,十传百,多给雪露介绍零售散户。 分销商大概分零售和批发两种,零售就是这些走街串巷的,以及店里有冰柜的。 分销商就是韩华这种冷饮车,以及各个乡镇的食品批发部。 如果超过百分之八十的分销商和雪露合作,那就是皮匠破产的时候。 想到竞争对手皮匠,自然而然想到了停电。 李顺笃定,皮匠肯定参与其中。李方应该也参与了,李方和皮匠媳妇魏某搞破鞋就是证明。 就魏某那样的悍妇,李方竟然下得去嘴,估计是奔着钱去的。 不过怎么收拾他们呢,李顺是个不吃亏的,必须一个个的清算。 回到冷饮厂,发现老婆坐在樱桃树下,和一个青年男子交谈。 “瞿老板,我老公回来了。”韩莹几步来到老公身边,拉着老公的手介绍: “这是人民商场的瞿老板,主做男女皮鞋和童鞋生意,是个大老板。” “倒也不是多大的老板!”瞿平跟李顺握手,呵呵笑道: “我叫瞿平,李老板年少有为,比我想象中更年轻。” “瞿老板您好,您才是真正的年少有为。”李顺招呼瞿平坐在樱桃树下。 瞿平从兜里掏香烟,李顺摆摆手婉拒,韩莹嘻嘻笑: “老公,瞿老板准备加盟雪露冷饮,以后大家一起发财。” “欢迎瞿老板,看来秘制红豆在人民商场里有销路。”李顺再次和瞿平握手。 迄今为止,秘制红豆在县城只有两个加盟商。 一个是化肥厂的马大妮,一个是人民商场的马二妮。 自从马二妮的冰柜出现在人民商场,化肥厂职工逛商场时,会花五毛钱购买秘制红豆。 特别是男女朋友一起逛商场,购买几率达到百分之九十五以上。 人都有跟风的心理,其他青年男女也开始买。 毕竟是五角钱,一包方便面的价格,说少也不少,说多也不多。 马二妮的生意越来越好,其他老板们有点眼红,最眼红的就是瞿老板。 他和马二妮的摊位面对面,天天看着别人挣外快,他心里难受,于是来冷饮厂找李顺。 “李老板,我可以出二百元加盟费,能不能让我在商场里独家经营秘制红豆?” 第98章 第三个加盟商 人民商场的鞋商瞿平,要求交二百元加盟费,换取秘制红豆的商场专营权。 李顺摇摇头,微笑着解释: “现价段没有必要专营,有钱大家赚嘛。” “瞿老板,马女士也是加盟商,我们和她签有协议,现在搞专营不合适。”韩莹说道。 “哦,有点遗憾。”瞿平暗暗叹息,看来只能跟马二妮竞争,看谁的生意好。 周祥推过来一个冰柜车,李顺让他做几个木板,留给游街卖冰糕的弟弟们。 “瞿老板你看看加盟协议,有问题就提出来。”韩莹把加盟文件递给瞿平。 文件上说,加盟费用一百元,用于购买统一的冰柜车。 累计购买两千个秘制红豆,冷饮厂会退还一百元加盟费。 瞿平觉得问题不大,提笔在文件上签名盖手印,拿一百元给韩莹。 “冰柜准备好了吗?啥时候要货?”李顺说。 “准备好了,现在可以送货。”瞿平把加盟文件装皮包里,说: “先要二百个秘制红豆,五十个草莓夹心。” 李顺安排李丰田从备货,把冰糕箱子捆在摩托车上,载着瞿平去商场。 等客人走后,韩莹拿五十元给周祥: “祥子,拿着钱。” 冰柜车是周祥做的,木料也是周祥的,一辆车给他五十元。 五十元有点多,周祥有些犹豫: “师娘,木料成本不到二十,你给多了。” “拿着,木工就是靠手艺吃饭。”韩莹说。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别扭捏。”李顺有些不耐烦。 这徒弟什么都好,就是人太老实,老实得像个傻子。 周祥见师父想发火,赶紧把钱装兜里,去工作台旁边准备木板。 “华哥,今天的货卖完了?”韩莹看着空空如也的三轮冷藏车,瞬间笑开颜。 “卖完了,都是顺子卖的。”韩华很开心,一下午不到挣了三十元。 如果每天都挣三十,一个月就能挣八九百,一年就能搞成万元户。 “明天把车装满,我去葡萄乡跑业务,争取多跑几个乡。”韩华笑着说。 “你自己跑,我老公已经帮了你一天,以后你靠自己。”韩莹一脸戏谑。 这话有点绝情,韩华在心里呐喊,我是你亲哥,有了老公就不要娘家了? “华哥,其实跑业务很简单。笑不离脸,嘴要甜,剩下的听天由命。”李顺拍拍韩华的肩膀,说: “你的车就是个引蛋,一定要下乡跑,帮我吸引更多的配货车。” 韩华忍不住翻白眼,他知道什么是引蛋。 把一个鸡蛋放在鸡窝里,母鸡的脑子里觉得蛋少,就会不停地下蛋,直到蛋的数量达到母鸡的满意。 别人看见韩华天天下乡送冰糕,会认为韩华的生意很好,下乡送冰糕能赚钱。 在利益的驱使下,就会有人过来求加盟,李顺就能拥有第101辆配货车。 “你们两口子的心……是黑的,竟然拿大哥当引蛋。”韩华哭笑不得。 笑声响起,韩华又怼妹妹: “都说有了媳妇忘了娘,你是有了老公忘了娘家。” “当然啦,老公才能陪我过一辈子。”韩莹怡然自得,拉着老公去大姐的卧室。 关上屋门,打开电灯,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 “老公,发财了!这是林电工赔偿的一千元。” “额,你拿着。” “他还答应以后给我们修理电路。” “嗯,算他识相。” 老婆的眼里都是钱,李顺笑了笑,拉着老婆坐在床上。 林电工只是个棋子,又是批发街的土着,没必要赶尽杀绝。 一千元的赔偿金,给他个切肤之痛,以后他会夹着尾巴做人。 现在剩下皮匠、李方、秦明、吴公道四个,该怎么收拾他们? 可以暂时不动李方,他勾搭了皮匠的媳妇魏菊,给皮匠戴绿帽子。 换句话说,正在帮李顺恶心皮匠,暂时是个友军。 吴公道的背景太深,是真正意义上的大鱼,收拾他比较麻烦。 “老婆,还记得卢秀英吗?” “记得啊,上次让我们给化肥厂送雪糕的大姐,她老公是化肥厂的厂长。” “你有没有时间跟她做朋友,譬如请她到家里聊天,一起出去逛街等等。” “老公,我挺着大肚子,不太方便逛街,可以请她到家里玩。” “你跟她保持好关系,她大哥是防疫站的领导,是咱们的主管单位。” 用夫人外交和卢秀英建立关系,将来戳穿吴公道有私生子时,卢秀英会选择相信。 现在的首要目标是供电厂的副厂长秦明,以及竞争对手皮匠。 要给他们一些颜色瞧瞧! “我有几个好主意,要不要听听。”韩莹依偎在老公怀里,仰起脸求吻。 一番唇枪舌战之后,韩莹媚眼如丝,伸出三根手指说: “第一,我打算在秘制红豆里设奖。第二,给红豆做广告。第三,注册红豆商标。” 好家伙,这都一二三了,经济管理的专业书籍没有白读。 “设什么奖呢?在红豆雪糕里放一毛钱,还是放着纸片写一二三等奖?” 奖品是促销手段,譬如绿茶里的再来一瓶,槟榔里的加三元再来一包。 如果非要买一瓶绿茶,李顺会选择有奖品的品牌。 “老公,不能放钱,钱经万人手太脏了。放奖卡增加成本,直接在冰糕棍上刻字。” “额,雕刻再来一个?够功夫钱吗?” 李顺撇嘴表示不屑,冰糕棍有点细,虽然能雕刻,却很费劲。 “对,雕刻再来一个。交给周祥去做嘛,就当锻炼他的雕刻水平。” 李顺无言以对,当然是选择答应她,挠挠头说: “广告费你去电台问了没有?大概多少钱?” “先不做电台广告,先安装固定电话。不然就算做广告,人家也找不到咱家。”韩莹说。 这话倒是不假,广告上至少要有联系电话。 “老公,先做不花钱的广告。咱爸说,村委会里有很多油漆,你带着祥子去写墙体广告。” “墙体广告?你想让我拎着油漆下乡村,在别人的墙上写大字报?” “嗯嗯!油漆不用花钱,你沿着各个公路,去各个乡镇写广告。老公,我相信你行的!” 好家伙,李顺顿时凌乱了,这媳妇儿太能精打细算! 第99章 设置奖品 下乡写墙体广告,确实是最省钱的广告方式,毕竟有可用的油漆。 李顺是房木匠和雕刻大佬,在墙上写字是小菜一碟,那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 “老公,第三点很重要,必须给我们的秘制红豆注册商标。”韩莹十分严肃,说: “我已经咨询过了,工商行政管理局内设的商标局,可以办理商标注册业务。” 李顺点头,商标注册是重中之重,汴京发生过真实的案例。 九零年的汴京,有家花生奶的生产厂家,是易拉罐装的奶味饮料,名叫花生大叔。 所谓的奶味饮料,就是既没有花生,也没有牛奶,用花生香精和鲜奶精勾兑。 味道很好喝,在汴京很火,不过老板是傻缺,没有去商标局注册商标。 有个懂法律的富二代,马上建造一个易拉罐生产线。 投资生产花生牛奶,商品名也叫花生大叔,并且注册了商标。 接着状告原厂家侵权,法院判原厂家败诉,赔偿给富二代一笔巨款。 原厂家因此倒闭,苦心经营被偷家,老板从汴京铁塔上体验一把自由落体。 这是前车之鉴,李顺早就有了注册“秘制红豆”的想法,没想到被老婆先提出来。 “你可真是我的贤内助。”李顺摇摆老婆的脑袋,想看看她为什么这么聪明。 “哎呀,讨厌!”韩莹推开老公的手,从小金库里拿出两千块钱: “厂里的事你不用管,下乡做广告去,先去电信营业厅安装电话。” “好,老板娘。” 李顺被暂时踢出决策层,第二天早上开摩托车去邮电局。 韩莹掌柜独揽大权,慢悠悠走到木工棚,看见周祥正在制造冰柜车。 “祥子先停手,给我刻几个字。”韩莹把一把冰糕棍放在工作台上。 “师娘,刻啥字?”周祥马上打开雕刻工具箱,拿出最小的刻刀。 “再来一个,试试。”韩莹搬个板凳坐下。 周祥拿一个冰糕棍,小心翼翼地雕刻。两分钟后,交给师娘检查。 “祥子,是再,不是在。”韩莹一阵头疼,从口袋里掏出铅笔,在木板上写字。 小学毕业的周祥十分尴尬,马上重新雕刻,交给师娘检查。 文字在冰糕棍的尾部,字体虽然很小,却也清晰可见。 “你自己能辨认吗?我的意思是,如果别人造假,你能看出来。” “可以的师娘,我刻的字我认识。” “那好,先给我刻两百个。” 韩莹把任务安排下去,去冰袋车间里转转,再去冰糕车间里逛逛。 大家都在忙碌,李大夏加工冰袋,小霞和丰田调制冰糕原料。 钱丰照顾冰糕机,李马、薛凤四人忙着打包。 “嫂子,咱俩去烧红豆汤。”李小霞说道。 秘制红豆的原料是红豆汤,要把红豆放在大锅里煮熟。 姑嫂两个来到厨房,韩莹向地锅里加水,李小霞去仓库里拿红豆。 盖上锅盖,生火烧锅,这时杜柔端着碗进来: “莹莹啊,快把牛奶喝了。” “妈,你过来说一声就行,我自己回家喝。”韩莹赶紧站起来,捧着碗喝牛奶。 “小霞去烧火,别让你嫂子干重活。”杜柔马上安排。 李小霞有点郁闷,烧火也算重活吗? 牛奶没我的份,干活有我的份,我也想嫁人了。 等韩莹喝完牛奶,杜柔又拉住儿媳妇的手: “莹莹啊,跟我去外边歇歇,厨房里太热。” 李小霞又翻白眼,嫂子在李家的地位太高。估计在老妈的心中,比俺哥的地位还高。 这时,韩华开着冷饮车进厂。他是来拉货的,准备继续去县东跑业务。 韩莹安排李丰田去冷库拿货,用三种冰糕把冷藏货箱填满。 三百个秘制红豆,六百个草莓夹心,两千多个普通冰棍儿。 全部卖完能挣一百元,韩华信心满满地支付货款。 “大哥,记住我老公的话。一定要保持笑脸,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韩莹交代。 “我知道的,放心。”韩华启动摩托车,出了县城一路向东。 婆媳俩坐在樱桃树下聊天,杜柔看着儿媳的小腹,越看越喜欢。 “莹莹,最近有没有恶心干呕,有没有特别想吃酸的?” 杜柔认为酸男辣女,使劲在饭菜里加醋,好像家里的醋是的。 “还好,没有干呕过,不是太想吃酸。”韩莹有些尴尬,她想吃辣的。 杜柔苦了脸,决定给菩萨多烧两炷香,求菩萨保佑一举得男。 “顺子干啥去了?” “去邮电局装电话,我们要下乡做广告。” “装电话?太贵了。不行,我去找顺子。”杜柔站起来想去邮电局。 韩莹赶紧拉住她,笑着说: “妈,你别管了,厂里现在离不开电话。” 一个男孩在门楼里探头,略显腼腆地说: “这里批发冰糕吗?是雪露?” “是的,小兄弟过来喝口水。”韩莹过去迎接。 四个男孩出现在院子里,每人都骑着自行车,车上带着冰糕箱。 有三个是李顺昨天在路上遇见,打算攒钱找娘们儿的三个小朋友。 “李顺老板说,只要我们进货,就送给我们两个木板。”拖鞋弟指着冰糕箱,弱弱地说: “木板是支撑冰糕箱的,李哥说送给我们。” 韩莹不知道这回事,不过他们能说出李顺的名字,韩莹自然相信他们。 几个小木板也不值钱,韩莹说: “早就做好了,就等你们过来呢。祥子,快把木板拿过来。” 周祥抱着一堆木板进来,四十公分长,十公分宽,一公分厚的桐木板。 四个弟弟十分兴奋,马上把各自的冰糕箱拿下来,替换原来的木板。 他们的木板很烂,与其说木板,不如说是烂树皮,只能当柴烧的那种。 “弟弟们,多大了?”韩莹感觉他们不超过十五岁。 “我十四了。” “我十三。” …… 四个孩子各自报年龄,最大的十四岁,最小的十二岁,真是一群可怜的孩子。 带着他们去车间,打开冰柜给他们备货。 他们要的都是普通冰棍儿和草莓夹心,高档冰糕不适合他们。 三个孩子拿钱付账,拖鞋弟指着个戴帽子的同伴,弱弱地说: “李哥说,我介绍新客户,就给我十个冰棍儿。老板娘,能不能……” 第100章 安装电话 拖鞋弟面对韩莹时,有些自惭形秽,不敢看韩莹的脸。 索要介绍新客户奖励时,说话的底气不足,尴尬的脸红, “弟弟,你李哥真的说过?如果你们发展新客户,就奖励十个冰棍儿?”韩莹柔声问。 “李哥说过,昨天下午我们在路上聊天时说的。”拖鞋弟涨红了脸,小伙伴们纷纷帮腔。 韩莹呵呵笑,打开冰柜拿十个冰棍儿递到拖鞋弟手里。 “以后多帮姐介绍客户,奖励十个冰棍儿。” “谢谢大姐。” 拖鞋弟二一添作五,分五个冰棍儿给帽子弟。 帽子弟是他介绍的新客户,他不好意思独吞奖励。 韩莹又笑,觉得这孩子挺可爱,笑着问: “你们卖冰糕时,有没有遇到过不好的事,你们最怕遇见哪种状况?” 拖鞋弟仔细想想,挠挠头: “我最怕遇见不讲理的,五六个半大孩子,截住我要冰糕吃,不给冰糕就打我。” “打回去,不要怂!”韩莹冷哼,眯着眼说: “你如果认怂,他们会得寸进尺。你李哥遇见这种情况都是打回去,不要怕,干他们。” 四个孩子瞠目结舌,拖鞋弟尴尬地挠头,在别人的一亩三分地上,他不敢动手。 “多帮我介绍客户,姐姐不亏待你们。” “嗯!大姐,我们先走了。” 四个孩子把冰糕箱放在自行车上,熟练地用绳子捆绑,骑着自行车离开。 “莹莹,这几个孩子……这么小就出来做生意?”杜柔觉着不可思议。 “妈,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等我的宝宝到这个年龄,我也要磨炼他。”韩莹说。 “不行,不能让我的孙子吃苦!你们两个多挣钱,给我孙子留下金山银山。”杜柔突然很激动。 韩莹嘻嘻笑,拉着婆婆去樱桃树下乘凉,现在谈孩子的教育有点早。 “师娘,冰糕棍刻好了。”周祥把二百个冰糕棍递给韩莹。 冰糕棍的根部,刻着“再来一个”蝇头小字,这就是奖品。 “祥子,抽空再刻几百个。”韩莹从马尾辫上取一个扎头皮筋,把冰糕棍扎在一起。 走进冰糕车间,递给李丰田: “这是有奖雪糕,一个模具里放一个。” “好的。”李丰田拿出一根,插进冰糕模具里,有字的部分露在外面。 一个模具产出三十个秘制红豆,中奖比例是一比三十。 厂后边河畔上,邮电局的施工人员正在扯电话线。 冷饮厂后边是个垃圾堆,垃圾袋旁边有电线杆。 一根电话线引到厂里,李顺带着工作人员回家,向韩掌柜请示: “老婆,电话机装在哪?” “装在走廊里。”韩莹说道,拉着老公去外边,说: “老公,邮电局怎么收费的,号码是多少?” “初装费一千五,每个月三十元的座机费,我们的号码是0378、。” 现在的电话号码是六位,0378是汴京的区号,696是兰县的区号,688是编号。 当然,县里并没有这么多电话,李顺觉着这个号码寓意不错。 韩莹也满意这个号码,小声问: “座机费是啥费,打电话怎么收费的?” “座机费就是租金,每个月交三十块钱。”李顺觉得坑,笑着说: “市话每分钟五毛钱,长途是双向收费,每分钟一块钱,有点坑爹。” 韩莹苦着脸,她也认为太坑人。 不过没办法,想把生意做大,就离不开电话。 “老公,咱妈要是问电话的事儿,你千万别说实话。” 话音未落,杜柔从厨房出来,热得满头汗。 “妈,擦擦汗。”韩莹急忙递毛巾。 “装电话多少钱?”杜柔沉着脸问李顺。 “没花多少钱,不贵。”李顺用毛巾给她擦汗。 “妈,不到二百块钱,真不贵。”韩莹帮老公撒谎。 “二百还不贵?够我孙子穿一年的衣裳了。”杜柔心疼地直撇嘴,恶狠狠地瞪儿子。 李顺挠着头憨笑,正想开口解释,马二妮来到院子里。 她是雪露的加盟商,她的冰柜在人民商场。 “二姐来了,快请坐。”李顺笑脸相迎。 “兄弟,你怎么让瞿平加盟?”马二妮一开腔就是抱怨。 她和瞿平的摊位正对门,瞿平的冰柜肯定抢她的生意。 “之前我四天进货一次,现在是六天。”马二妮继续抱怨。 韩莹给她一杯水,笑着说: “看来二姐没有大姐的生意好,马大姐两天来一趟,一趟买二百个红豆。” “那肯定啊,她守着四百人的化肥厂,卖货当然又快又多。”马二妮有些羡慕。 如果马大妮不是她亲姐,她也去化肥厂摆摊。 “二姐,你来巧了。这批秘制红豆有奖,中奖能再吃一个红豆。”韩莹小声说。 马二妮眼前一亮,明白了韩莹的意思,瞿平的货没有奖。 你无我有,这就是优势,马二妮也小声说: “奖券在哪里?怎么兑奖?” “二姐稍等哈。”韩莹回冰糕车间拿个冰糕棍,递给马二妮,说: “客户中奖,让他把这几个字折掉,你给他一个红豆,然后用冰糕棍找我兑奖。” 马二妮理顺了流程,露出了得意的笑。 同样的东西,客户当然选择有奖的,这一回瞿平要被她踩在脚下。 “韩妹妹,给我送一百个有奖红豆,现在就送。” “好的二姐。”韩莹马上安排钱丰送货。 “二姐,记住我的电话,以后再要货直接打电话。”李顺掏出笔和本,把电话号码写上。 “中,正好商场里有公用电话。”马二妮支付货款,骑自行车回人民商场。 十分钟不到,钱丰抱着冰糕箱来到马二妮冰柜前,把冰糕放进冰柜里。 一对青年情侣逛商场,男青年提着两包衣服,女青年来到冰柜前: “老板娘,给我拿两块秘制红豆。” “好的妹妹,这批货里有奖,就在冰糕棍上,试试运气。” 女青年买两个秘制红豆,她的运气非常好,大声惊呼: “老板娘,这个是奖,再来一个!” “是的,妹妹运气真好,把冰糕棍折断给我。”马二妮再给她一个冰糕。 “谢谢大姐。”女青年高兴坏了。 旁边五个结伴逛街的女青年,纷纷过来测试手气。 对面的瞿平不开心,李顺是不是耍我,我的秘制红豆为什么没有奖? 第101章 下乡做广告 瞿平气冲冲来到雪露冷饮厂,质问李顺为什么搞区别对待。 为什么马二妮的秘制红豆里有奖品,为什么我的没有,这已经严重影响我的经营。 李顺掏出红塔山敬烟,陪着笑脸解释: “瞿老板不要激动,有奖促销是刚刚开始的活动,之前的货都没有奖。” “老板,这个好解决,你再要一些有奖的雪糕。”韩莹给出了朴实无华的解决办法。 “你们两口子太精明了。”瞿平气到无语,只能再让李顺再送一百个有奖冰糕。 不精明的人做不成大生意,李顺就当这是夸奖。 “瞿老板,请教个问题,购买秘制红豆的客户的年龄是多少?”李顺拿出纸笔准备记录。 “都是些青年男女,也有很多小孩子。”瞿平仔细想想,实话实说。 “有没有超过四十岁的客户?”李顺再问。 “很少,不到二十个。”瞿平摇摇头,补充道: “百分之九十是年轻人,大多是工薪阶层,农村的客户也不少。” 农村人来人民商场购物时,也会给孩子买红豆尝尝鲜。 “回头客多不多?就是买第二次的客户。” “这个……好像不少,有七八个年轻女孩,每次过来逛商场都买红豆吃。” 这个结果让李顺满意,有回头客表示商品被认可。 可能是冰糕里的红豆太多,让他们感觉到物超所值。 “老公,我帮你整理数据。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家拿油漆。”韩莹催促老公去做广告。 李顺在一声声老公中迷失自我,这媳妇儿太聪明,知道怎么驾驭男人。 “好,整理数据和注册商标就交给你做了。”李顺撕掉瞿平的问卷。 “保证完成任务!祥子,跟你师父下乡写广告。”韩莹说道。 “好的师娘。”周祥收拾雕刻工具,把一捆有奖的冰糕棍交给师娘。 李顺开着摩托车离开冷饮厂,带着周祥回老家,发现老爹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电视里播放着戏剧,茶几上放着茶水。 李木看见儿子,慵懒地说: “回来了,缺什么东西自己去拿。” 李顺哑然失笑,这段时间老妈不在家,老爸好像彻底放飞了自我。 “爹,地里的庄稼还在吗?” “废话,我天天下地干活。昨天刚把杂草除完,累得半死,今天好好歇歇。” “那你好好休息。”李顺被他逗笑,去工具室里拿几个新毛刷。 来到村委会,找到老岳父韩正,从村委会库房里拉走两桶油漆。 一桶蓝色,一桶白色,都是崭新的大桶漆。 把油漆固定在摩托车上,师徒二人出发。 重新回到县城,沿着庙乡公路向东走,韩华的冷藏车就是在这条路上送货。 公路两边的墙上,有各种颜色,各种内容的墙体广告。 譬如孙庄张老二配种猪,南马庄的马芸打油,王庄的王能卖胶鞋等等。 更多的是国家政策的宣传标语,生儿生女都一样,女儿也是传后人…… 各种各样的特色标语,看得李顺眼花缭乱。 选个视线好的房子,师徒二人打开漆桶,用稀释剂调和油漆。 李顺左手拿着木质米尺,右手拿着毛刷,用蓝漆在墙上勾勒字体轮廓。 “秘制红豆雪糕诚招加盟商。”写成宋体字。 “联系人,王先生;地址,批发街东段雪露冷饮长;联系电话,0378,。”写成宋体小字,写在主广告下边。 李顺是房木匠,在墙上写字是轻而易举。 师父在前面勾勒空心字,徒弟在后面用白油漆填充。 写完收工,红色的墙砖是背景,白色字体勾蓝边,高端大气上档次。 骑摩托车去下个村庄,专门找老房子写广告,新房的房主不让涂鸦。 就这样一路写下去,总会被群众们吃瓜。 有小孩子夸奖字写得好,有妹子过来搭讪。 字写得好不好无所谓,关键是写字的小伙子长得得劲。 也有大汉过来咨询加盟,房屋的主人会过来要香烟,这个必须给。 李顺忍不住感慨,我媳妇儿真精明。 油漆是白嫖的,广告是自己写的。广告成本就是摩托车的油费,可以忽略不计。 广告效果应该不差,凡是走这条公路的人,都会有意无意看见广告。 师徒俩写到庙乡大街时,听见单缸柴油机的轰鸣声。 “哥,祥子。”李小霞和李丰田下车,把一件娃哈哈纯净水放在摩托车旁边。 “你们去哪送货?”李顺随口问一句,拿瓶纯净水给徒弟。 “葡萄乡的任常豪要一百包冰袋,九十包冰棒。”李小霞嘻嘻笑,指着矿泉水调侃: “俺嫂子怕你渴,特意安排给她老公送水。” “你羡慕?”李顺喝半瓶水,说一声真甜。 “嘚瑟!丰田,我们走!”李小霞转身上车。 李丰田急忙走到前面,打开车门扶她上车,一只崭新的舔狗已经诞生。 周祥心十分羡慕,小霞和丰田可以名正言顺地谈恋爱,他和大夏只能偷偷摸摸。 因为两人的身份有点尴尬,周祥是李顺的徒弟,却想娶师父的姐姐。 “祥子别发呆,快干活。”李顺把纯净水装兜里,继续用油漆写字。 周祥打定了主意,等师父心情好了,就坦白自己和大夏的恋爱。 广告写到一半,一辆三轮摩托车停下: “你们是雪露冷饮厂的?” 说话的是个青年大汉,发际线有点高,蛤蟆镜扣在脑门上。 “是的,大哥好。”李顺放下毛刷,从兜里掏出红塔山香烟。 两人把烟点上,大汉吞云吐雾,李顺夹着烟蒂,让香烟自然燃烧。 “经常来送货的麻子,开个温岭三轮摩托车,是不是你们厂的?”大汉跟李顺喷风。 温岭是未来的钱江摩托,韩华长了一脸青春痘,他的冷藏车是温岭牌。 “你说的是韩老板,他从厂里批发冰糕,开车下乡送货。我姓李,请问大哥贵姓?” “我叫曲洋,流行歌曲的曲。李老板,韩老板的生意好不好?” 所以,日月神教的曲洋长老想整冷饮车? “生意老好了,两天卖一车冰糕,从庙乡一直送货到六十里外的刘河乡。”李顺大吹大擂。 曲洋指着墙体广告,问道: “你是不是老板?冷藏车怎么加盟的?” 第102章 我想做你姐夫 曲洋是庙乡本地人,在庙乡中学对面经营一家精品店,卖一些与爱情有关的二次元。 精品店是他老婆开的,店里还放着个冰柜,顺便经营饮料和雪糕。 他是韩华的客户,冰柜里卖着雪露冰糕,他发现秘制红豆的销量非常好。 客户基本是中学生,也有许多青年男女,都是男生买给女生。 直到看见包装上的广告语,曲洋才意识到生产商是个人才,秘制红豆有销路。 再加上韩华经常来庙乡大街送货,曲洋就萌生了抢生意的念头。 身为庙乡的土着,如果搞个冷藏车,最起码在庙乡这一亩三分地上,能抢走韩华的生意。 正好家里有辆三轮摩托,曲洋就和老婆商量,准备加盟雪露。 庙乡有雪露冰袋的分销商,曲洋向他打听了冷饮厂的地址。 开摩托车打算去冷饮厂谈合作,发现李顺写墙体广告,就停下车跟李顺喷风。 李顺不傻,听出曲洋是庙乡口音,也想起了曲洋在庙乡街上经营精品店。 当然,也猜到了他的想法,他想下乡送冰糕抢韩华的蛋糕。 李顺觉得有些可笑。 最起码在庙乡街上,商户们会买韩华的货,哪怕他和韩华的价格一模一样。 人是奇怪的动物,商户们宁愿让外乡人韩华赚,不愿意被土着曲洋赚钱。 将来就算韩华被他们养成百万富翁,也不会影响他们。 但曲洋不同,曲洋成了百万富翁,会在街上盖楼房,买汽车。 都是混这条街的,你曲洋住着高楼开着豪车,我住平房骑自行车。 你发家致富,时刻衬托我的无能,这谁顶得住? 所以宁与外乡人,不与本地人。 除非街上只有曲洋送货,商户们没得选时,才会买曲洋的货。 李顺认为,曲洋的加盟不会影响韩华,最起码在庙乡不会。 “曲哥,加盟雪露需要交加盟费。”李顺说。 “加盟费?交多少钱?”曲洋心生警惕。 “你见过韩老板的配货车,想加盟雪露,必须从厂里购买一模一样的冷藏箱。” 冷藏箱是必不可少的,外层骨架是木头,内部是泡沫板,外边是用木头雕刻的广告字。 曲洋咨询过村里的木匠,做一个韩华那样的冷藏箱,不要外面的雕刻字,需要三百元。 “从你们厂里买冷藏箱要多少钱?”曲洋问。 “三百元。”李顺伸出三根手指。 “包不包括箱子上的字?”曲洋再问。 “当然包括,为什么这样问?”李顺笑着说。 曲洋暗松一口气,厂里的冷藏箱不比外边的贵。 “曲哥,加盟费会逐步退还。每当你卖够一千块钱的货,厂里就会退给你一百块钱。” “哦?你的意思是,只要我卖够三千块钱的冰糕,厂里就会退给我三百块钱?” “是的,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曲洋终于露出了笑脸,可以白嫖冷藏箱,确实挺意外的。 “你们在这等我一下,我回家跟媳妇商量。” “好的曲哥,你去。” 曲洋调转车头,美滋滋的走人,李顺也美滋滋地问徒弟: “上次给韩华做的冷藏柜,成本是多少?” 周祥马上掏出纸笔计算,桐木板用了多少,泡沫用了多少,发泡剂用了多少。 加减乘除十分钟,凑到师父耳边小声说: “所有物料都算上,成本不到一百块钱。” “可以!如果姓曲的同意加盟,箱子交给你做,给你一百五十大洋。” “谢谢师父!”周祥心中一暖,鼻子一酸。 冷藏箱很好做,一下午就能做完,一个箱子挣五十元手工费。 如果冷饮厂的生意越来越好,只做冰柜车和冷藏箱就能养家糊口。 师父授业时毫不保留,还处心积虑给徒弟谋生路,亲爹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 周祥越想越感激,鼻子越来越酸。 李顺没在意他,正在默默地算账。 批发销售三千元的冰糕,利润八百元以上。 退还三百元加盟费,一半是曲洋缴纳的。 所以总利润在六百五十元以上,可以搞的。 “师父,你是不是很开心?” “嗯,你想说什么?” 李顺见徒弟谨小慎微,皱起眉头说: “有话就说,不要吞吞吐吐。” “师父,如果我说了,你能不能不生气?” “我没那么小心眼,说。” “我,我想娶大夏……” “我去你大爷!”李顺飞起一脚踹在他的大腿上。 周祥后退了三步,一屁股蹲地上,赶紧从地上爬起来。 李顺被气笑,我拿你当徒弟,你想当我姐夫,这么玄幻的吗? “师父,我和大夏是真心相爱……” “我爱你大爷,你跟五十岁的老头谈爱情?” 李顺又一脚踹倒周祥,谈什么爱情,婚姻的本质就是利益交换。 他同意李小霞和李丰田交往,一是因为李丰田是老实人。 二是因为李丰田他爹是未来的糖果大王,缔造了资产几十亿的李记糖果。 虽然周祥也是老实人,李顺却看不到他的前途,最多就是个知名雕刻家。 有李丰田珠玉在前,李顺不愿意大姐嫁给周祥。 周祥又从地上爬起来,不管别人的眼光,捂着腿来到师父面前: “师祖和师祖母都知道我和大夏的事,他们不反对。师娘也知道,师娘让我问你的意见。” “你们就我瞒我一个人,是?” 李顺扬手就打,手却停在了半空。 再打下去没有什么意义,还是回家找大姐谈谈。 旁边有几个吃瓜群众,李顺懒得搭理他们,看着徒弟说: “先把广告写完。” 周祥如蒙大赦,提桶跑路去墙边写字,心情十分轻松。 他了解师父的脾气,如果师父动手打人,说明这件事情有的商量。 厂里的三轮汽车再次出现在路上,李丰田看见李顺,马上减速,李顺摆手让他走。 又过了半个小时,墙体广告写完,曲洋的三轮摩托来到。 “走,去厂里看看货。”曲洋说道。 他已经取得老婆的同意,准备加盟雪露冷饮,成为第二辆冷饮配货车。 “好的,曲哥稍等。”李顺收拾油漆,带着曲洋回冷饮厂。 接待冷饮配货车比写广告重要。 第103章 第二辆冷藏车 回县城的途中,李顺看见前方的摩托车上,有个熟悉的背影。 本田125两轮摩托车,司机是男的,后面坐个女的。 女人的腰像水桶,留着夸张的大波浪卷,抱着司机的腰。 “前面那辆摩托车上的人,你看看是谁。”李顺拧油门加速,跑到前面再减速。 周祥扭头看,发现两人都戴着口罩。男的剑眉星目,女的描着很浓的柳叶眉。 李顺再次加速,把目标车远远地甩在身后。 十几分钟后,本田125下公路,沿着北边的黄泥路离开。 “师父,男的是李方,女的应该是……” “应该是皮匠的媳妇魏仙姑。” “嗯,好像就是皮匠的媳妇儿。” 周祥曾经当过间谍,假装成冷饮批发商,去探过皮皮冷饮厂虚实。 他见过皮匠,也见过皮匠的妻子。 不过皮匠的妻子叫魏菊,不叫魏仙姑。 李顺呵呵笑,原来李方已经和魏某勾搭,皮匠头上有一片草原。 上次的停电事件,李顺坚信是林电工、皮匠、李方、秦明和吴公道联合搞鬼。 林电工已经付出代价,一千元的赔偿金,让林电工痛彻心扉。 剩下的四个李人,顺都不会放过,可以先对付李方和皮匠。 回到厂里,工人们在忙碌着,李小霞在煮红豆汤,老婆不在家。 “你嫂子呢?”李顺问妹妹。 “嫂子去找卢姐了,说是注册商标。”李小霞热得满头大汗。 卢姐是卢秀英,她大哥是卫生局的领导,有关系好办事。 “丰田呢,让他过来烧火。”李顺冷哼,厨房像个蒸笼,应该让李丰田吃这个苦。 “丰田去了厕所。”李小霞心里甜丝丝,哥哥终于知道心疼妹妹了。 李顺点点头,带曲洋参观冰糕车间,安排周祥订做冷藏箱。 三轮摩托车停在樱桃树下,周祥用卷尺测量车厢,用铅笔和作业本记录尺寸。 他走进木工凉棚,挑选合适的板材,刨子、木工锯齐上阵,制造冷藏箱。 这时冰袋车间停机,李大夏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进木工棚,帮周祥干活。 “夏夏,你回屋歇着,我自己干。”周祥从她手里夺走斧头。 李大夏一愣,周祥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平时两人偷偷约会时,周祥才敢喊夏夏,在冷饮厂他不敢喊。 “祥哥,咱俩的事……你跟顺子说了?” “嗯,说了。” “顺子有没有打你?他是怎么说的?” 李大夏瞬间激动,上下打量着周祥,没发现明显的伤痕。 “师父脾气好,不会动手打人。”周祥急忙说。 阵阵痛感从大腿上袭来,大腿被师父踹了两脚,现在还疼着呢。 李大夏翻白眼,如果弟弟脾气好,那么天下就没有坏脾气的人了。 “师父没打我,没骂我,还把冷藏柜交给我做。”周祥凑到李大夏耳边,小声说: “做冷藏柜能挣五十块钱,你去批发街帮我买泡沫板,争取今天完工。” 泡沫板又称eps板,可发性聚苯乙烯板,冰糕箱子就是用它们做的。 周祥把一张纸递给李大夏,纸上记录着泡沫板的尺寸和数量。 “你师父怎么说的?同意我们的事吗?”李大夏迫切想知道李顺的想法。 “师父没说什么,可能是这段时间比较忙,等等看。”周祥有点脸红。 他不知道师父在想什么,也不敢多问,只能用模棱两可的话安抚李大夏。 李大夏走后,李丰田捂着肚子从厕所里出来,跟周祥打个招呼,去厨房帮忙。 厨房里没有人,李顺看见李丰田,把摩托车钥匙交给他: “回一趟老家,把燕北叫过来。” “中!” 燕北是李顺的拜把子兄弟,之前在部队当了两年兵,今年刚从部队里回来。 接下来的两个多小时,一直有客户进厂。有批发冰袋冰棒的,有批发冰糕的。 批发街刘建强的三轮汽车进厂,采购了一千三百个冰糕。 厂里人手不足,李顺穿上棉大衣进冷库,亲自帮刘建强备货。 三轮汽车冒着黑烟离厂,曲洋小声问: “刚才那个哥们主跑哪一路?” “从这里到明权县城北边。”李顺手指东南方。 沿着公路向东南方,出了拐弯乡就会进入商市明权县地界。 到明权县城北郊,一路上有五个乡镇,乡镇上的批发部供养着刘建强的生意。 “李老板,签协议。”曲洋决定加盟。 今天就把货拉走,回家放进冰柜里,明天开车下乡送冰糕。 “可以,谢谢曲哥。”李顺回仓库拿协议,指导曲洋签字盖手印。 两人在樱桃树下喷风,等到黄昏时,没见老婆回来,也没见李丰田回来。 倒是周祥做好了冷藏箱,众人齐下手,把箱子抬到三轮摩托上。 大小正合适,曲洋十分满意,雪露冷饮第102号物流配货车。 李顺也十分满意,按照曲洋的要求,从冷库里搬冰糕。 五百多个秘制红豆,五百个草莓夹心,一千个普通冰棍儿,密密麻麻地塞满冷藏箱。 “曲哥,吃个晚饭再走。”李顺热情挽留。 “不吃了,改天咱哥俩好好喝几杯。”曲洋婉拒,打开腰包拿钱付账。 货款二百四十元,加盟费三百元,曲洋给李顺五百四十元。 “那行,改天我请你。”李顺和曲洋握手告别。 送走曲洋,李顺拿一百五十元给周祥。 瞅了眼满脸尴尬的李大夏,摇摇头说: “去你的房间聊聊?” “嗯!” 李大夏像个乖巧的小女孩,跟着弟弟回卧室,把门反锁,拉开电灯。 “你想嫁给周祥?”李顺开门见山。 李大夏更尴尬,低着头不说话,不说话就是默认。 “周祥可能给不了你大富大贵的生活,你会不会后悔?”李顺轻叹一口气,说: “不管你怎么想,我是不赞成的。但你没必要听我的,只要你将来不后悔。” “弟弟,我……我不后悔!”李大夏抬起头,态度和口吻都十分决绝。 “好,我就不问了,我给你一次后悔的机会。” 李顺离开大姐的卧室,看见李丰田带着燕北进来。 不禁呵呵一笑,可以收拾皮匠和李方了。 第104章 贱人燕北 燕北今年二十岁,比李顺小两个月,拜把子时只能当弟弟。 他身高一米八,长着一张自带喜感的脸,成熟稳重这些词汇跟他不沾边。 从小就是一只皮猴子,又因为脸皮比较厚实,被村民称为二皮脸。 “李老板,找哥们儿啥事儿?”燕北半躺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脚丫子有节奏地抖动。 “你当两年兵还是小时候的样子,你的教官挺失败的。”李顺呵呵冷笑。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关教官的事。”燕北掏出半包散花牌香烟,扔给李顺一根。 “你当的什么兵?是不是侦察兵?”李顺掏出一包红塔山扔在茶几上。 燕北怪叫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红塔山抓在手里。 “顺哥,你不懂!新兵连训练期间,上级领导会考察兵员素质。好兵去当侦察兵,中等兵划入正常战斗序列,孬兵扔进炊事班……” “别废话,你就说你是什么兵种。”李顺被他搞得很不耐烦。 “呵呵,我的兵员素质挺高,领导特意让我负责给部队养猪。” “我尼玛,把烟还给我。”李顺抢夺红塔山。 燕北直接从沙发上跳起来,像一根弹簧,把香烟装进裤兜,双手死死捂住裤兜。 “顺哥别急,开玩笑的。我是战斗兵,差一丢丢就能当侦察兵。”燕北小心翼翼坐下,继续嬉皮笑脸: “是不是让我给你当保镖?没问题!” 李顺突然有个想法,如果让燕北和李丰田真人快打,谁能赢? “我让你跟踪一个已婚妇女,想办法拿到她的出轨证据。”李顺说道。 燕北收敛了笑意,把脑袋凑到李顺脸前,颇为严肃地说: “顺哥,嫂子出轨啦?” “我尼玛!” 李顺甩手就是一耳光,这小子就是没事找抽型。 燕北早有准备,跳起来闪到一边,巴掌抽在了他的肩膀上。 “顺哥别急,我开玩笑的,哈哈。” “你小子能三番五次搞崩我的心态,也是个人才!”李顺指指沙发,冷笑道: “这种玩笑别在你嫂子面前开,她保证不会打死你。” 想起韩莹,燕北头皮发麻,乖乖地坐上沙发。 在李顺婚礼现场,燕北当了一把婚闹,被韩莹拎着礼花筒打得抱头鼠窜。 “顺哥,你跟我说说具体情况。”燕北正襟危坐,有了几分退伍兵的样子。 李顺知道燕北的为人,前世李顺经常不在家,家里的很多重活都是燕北帮李木做的。 包括李马、李桃等兄弟,前世没少帮李顺家干农活。 所以李顺也不隐瞒,把停电事件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燕北领悟了李顺的计划,先收集魏菊的出轨照片,再把照片寄给皮匠。 如果皮匠选择原谅她,就会出手教训李方。 此举既让皮匠蒙受屈辱,又能借皮匠的手收拾李方,一石二鸟。 如果皮匠不原谅,最好和魏菊离婚。 离婚要分家产,可以大幅度削减皮皮冷饮厂的实力。 燕北神色凝重起来,好一招借刀杀人,好一招釜底抽薪。 “顺哥,如果将来我得罪了你,能不能给我留个全尸?”燕北弱弱地说。 “哪来这么多废话,你就说干不干。”李顺再度暴躁,真想弄死这个王八羔子。 “干不了,没有照相机。” “我买!” “干不了,没有交通工具。” “骑我的摩托车。” “还是干不了,我还没吃晚饭。” “我尼玛!”李顺兜头再打,这小子不当人。 “开玩笑嘛。”燕北抓住李顺的手腕,继续嬉皮笑脸: “行,这件事我帮你办。” 这还像句人话,李顺拿二百块钱给他,算是活动经费。 然后骑着摩托车出门,带着燕北去人民商场。 花四百元买个国产照相机,买一百块钱的拍照胶卷。 买两顶鸭舌帽,一包医用口罩,一个男士提包,把燕北打扮成专业狗仔。 天已经黑了,随便找个饭馆吃碗烩面,骑着摩托回到冷饮厂。 厂门口停着一辆两厢的奥拓,是卢秀英的车,韩莹回来了。 “顺哥,我去工作了。”燕北说。 “把这件事办利索。”李顺又给他二百元。 “钱够了。”燕北没有接钱,骑着摩托车消失在夜色中。 李顺站在门口,露出一丝苦笑。 我的好兄弟,前世的你见义勇为,奋不顾身救五个溺水的白眼狼。 可是你的葬礼上不见他们的身影,被你救的人没有一个现身。 希望这辈子你能有个好归宿,我会让你明白,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这时院门打开,韩莹惊呼: “老公,你怎么不进家?燕北那小子呢?” 卢秀英笑着打招呼: “小兄弟,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有,只是想起了孩提时的往事,让卢姐见笑了。”李顺笑着说。 “小兄弟,谢谢你让莹莹陪我逛街,我很开心。”卢秀英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愉快过。 她的独生子在汴京读初中,她老公吴公道是化肥厂的厂长,几乎每天都有应酬。 家里就她一个人,大院里的妇女都是带着目的接触她,她不喜欢跟她们谈话。 今天韩莹找她帮忙注册商标,她开车带韩莹去工商局。 韩莹有一颗七窍玲珑心,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两人相谈甚欢,后来去人民商场购物,去饭店吃烤鸭,关系朝着闺蜜方向发展。 “卢姐别客气,以后你想来就来,不想来就打个电话,我让莹莹过去找你。” “还是我过来,莹莹挺个大肚子不方便。” 卢秀英确实很开心,三人又聊了片刻,夫妻俩送她上车。 等卢秀英走了,韩莹突然冷哼: “燕北那个混蛋呢?小霞说他污我清白?” 李顺哑然失笑,怪不得燕北直接跑路,厂门都不敢进。 “老婆,我替你教训他,不过他就是那种德行。” 都是一个村的,又是同班同学,韩莹当然知道燕北嘴贱口嗨。 “歪嘴的骡子卖了驴价,他就是吃嘴上的亏。老公你说说他,这样下去他早晚出事。” “好的,我知道了。” 李顺扶老婆回家,老妈已经做好晚饭。 吃完饭回卧室休息,韩莹笑眯眯地伸手: “小霞说今天有人加盟,卖了一车冰糕,钱呢?” 李顺撇撇嘴,摊开双手说: “我买了一台照相机,让燕北帮我办一件很重要的事。” 第105章 牺牲第一次? 燕北头戴鸭舌帽,身穿休闲西装,坐在树荫下摩托车上乘凉。 手里叼着烟卷,保持慵懒的姿势,时不时瞥一眼皮皮冷饮厂。 他已经盯梢了七天,总结出一个规律。每当皮匠出去送货,魏菊就会出门。 通常会坐一辆摩托三轮车,去火车站附近一家比较偏僻的旅馆。 半个小时左右,李方会骑着自行车出现,进旅馆和魏菊约会。 燕北也是李家村的,自然认识李方。 心里很纳闷儿,李方只是化肥厂的普通职工,为什么有那么多自由时间。 燕北认为李顺猜对了,李方的后台是吴公道,没有厂长批准,他不可能这么自由。 那么问题来了,吴公道为什么支持李方勾搭魏菊,憋着什么坏呢? 思来想去,燕北想不明白,走进旁边的小卖部,用公用电话打给冷饮厂。 “你好,我找李顺李老板。”燕北笑着说。 “死燕北,你敢不敢滚过来见我?”韩莹在电话里冷笑。 “不敢,嫂子我错了。”燕北瞬间头皮发麻。 他的肠子已经悔青,暗骂自己嘴贱,当初为什么要开母老虎的玩笑? “现在知道错了,早干嘛去了?燕北,我告诉你,这事儿没完。” “嘿嘿,嫂子给我指条明路,我怎么做才能平息你的怒火。” “很简单,把我老公安排的事情办妥,再给厂里帮忙三个月。” 帮忙就是打工,李顺负责一日三餐,不给工钱。 燕北心里苦,小嫂子的心肠大大的坏,抓住把柄就往死里整你。 “好,我答应了。莹莹嫂,让顺哥接个电话,有个挺重要的情况向他汇报。” “哼,算你小子识相!不要以为你顺哥能护着你,他也要听老婆的话。” “嗯嗯,莹莹嫂说得对。” 燕北点头哈腰,最近农田里不太忙,给顺哥帮忙也不是不行。 更重要的是,燕北觉得李顺会飞黄腾达,良禽要择木而栖。 停电事件发生以后,能第一时间锁定敌人,这就很了不起。 况且李顺混的也不差,四百多的相机说买就买,一出手就是二百块钱。 “小北,我是李顺。” “哥,家里的老鼠太闹腾,不管什么时候都能出洞吃老白菜。” 批发街冷饮厂,李顺皱起眉头。 难道吴公道支持李方搞破鞋? 他有什么企图? 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吴公道想用魏菊的出轨,强化皮匠对李顺的恨。 当初为了对付李顺,李方找皮匠面谈,这才让狗男女有了互相认识的机会。 如果没有李顺这个人,魏菊就没有机会认识李方,所以李顺必须背锅。 假如皮匠对狗男女的恨意是五分,对李顺的恨意会超级加倍。 想到这,李顺露出冷笑,好一个心肠歹毒的吴公道。 “小北,吴公道城府深,你先不要跟他对垒。” “我知道了。” 燕北挂电话,计时器上显示一块钱,他掏钱付账。 “小伙子,你天天来我这里溜达,是不是打我孙女的主意?”老太太突然开口。 “嗯?大妈你说啥?”燕北吓一跳。 他见过老太太的孙女,十八九岁的样子。 身高身材还不错,就是长相有些捉急,那张脸又黑又圆。 走夜路时看不见脑袋,能把人活活吓死。 “小伙子,我孙女是师范毕业,是个小学老师,脾气好得很。” “我可能配不上她,我爹我妈都是农民,我高中没毕业就去当兵了。” “当兵好啊,俺孙女喜欢当兵的。再等两小时她就放学了,到时候你们谈谈。” 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农村户口确实配不上孙女,但这个小伙子实在太帅了。 “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燕北。奶奶,我还有点事,改天再认识你姑娘。” 燕北看见魏菊走出冷饮厂,正在路边等车。 戴上墨镜,骑着摩托车走过去: “女士你好,坐不坐摩的?” 县里的摩的基本是三蹦子,两轮摩托不多。 魏菊心情不错,燕北又是个帅哥,说话还好听,她想试试。 “去东地下道十字路口多少钱?” “到十字路口都是三块,你给我两块。” “走。” 魏菊从后面上车,燕北把头盔递给她,拧油门开路。 十分钟后到达目的地,魏菊给了燕北两元钱,转身走进一家小卖部。 先打一个电话,然后走进旁边的美发店。 美发店生意不错,玻璃门上贴着粉红色的贴纸,看起来有种朦胧感。 这种店可能藏污纳垢,一楼是正规的美发,二楼是不太整体的美容。 燕北摘下头盔戴上口罩,再戴上鸭舌帽,坐等老鼠出场。 半个小时后,李方果然骑着自行车来到,燕北马上低头。 李方把自行车停在美发店旁边,走进店里,直接上二楼,看起来轻车熟路。 燕北拔掉车钥匙装兜里,拎着提包走进理发店。 “剪头吗?”发廊老板娘过来搭讪,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好阳刚的男孩子。 发廊东边坐着一排美女,打扮得时尚靓丽,目光都落在燕北身上。 “老板娘,我是童子,有没有姐姐陪我?”燕北趴在老板娘耳边小声说。 “你看我怎么样?”老板娘心花怒放。 在民间有条传言,男人的第一次比童子尿更滋补,可以治疗“美女们”的暗疾。 按照卖肉界的规矩,处男不仅可以白嫖,美女们还会反过来给处男钱。 “那就打扰老板娘。”燕北笑眯眯地说。 老板娘拉着燕北上楼,来到二楼包间,直接扑进燕北的怀里。 这个房间是老板娘的卧室,墙上挂着一排钥匙,是二楼各个包间的钥匙。 “老板娘,刚才那个烫着大波浪卷的姐姐,在哪个房间休息呢?” “你个小没良心的,她是我的顾客,不是我的姑娘。小弟弟,你是不是想……听墙根儿。” 听墙根儿就是听房,新郎新娘洞房花烛时,弟弟们会趴在窗户上听里面的动静。 更有甚者,提前藏在婚床下,近距离偷听新郎新娘的肉搏战。 老板娘媚眼如丝,娇滴滴地说: “波浪卷在208房间,只要弟弟满足姐姐,姐姐就带你听墙根儿,好不好?” “那就辛苦姐姐啦!” 燕北露出迷之微笑,为了完成顺哥交代的光荣任务,牺牲第一次也不是不行。 男人的第一次好像也不是太值钱…… 第106章 给皮匠惊喜 发廊二楼,老板娘的卧室,老板娘安静地躺在床上,婴儿般的睡眠。 燕北思来想去,认为第一次给老鸨子有点亏,还是一拳打晕来得实在。 所以趁她脱衣服时,燕北一记左勾拳落在她的太阳穴上。 拾掇好老板娘,燕北走到墙边,摘下208室的钥匙,走出卧室轻轻关门。 掏出照相机拍照,一直拍到208室门口。 把钥匙插进锁孔里,一手拿着照相机,一手顺时针转动钥匙。 推开一条门缝,大床正对着门口,床上的战斗十分激烈。 他们好像一时忘情,没有听到开锁的声音,也没有听到开门的声音。 屋子里光线不暗,拍照时没有亮闪光灯,燕北快速按快门,记录美好时刻。 拍了足够多的照片,还差几张正脸的,燕北重重地咳嗽一声。 床上的男女如遭雷击,出于本能回头看门口,看见照相机时都愣住了。 直到燕北离开,李方终于回神,火速穿上裤子,下床追照相机。 他慌里慌张跑出发廊,看见一辆摩托车呼啸而过。 摩托车有些眼熟,李方的脸色煞白,一屁股蹲在地上。 皮皮冷饮厂北边有个照相馆,燕北把摩托车停在路边,扛着皮包走进照相馆。 “老板,给洗几张照片。”燕北把胶卷放在柜台上。 “急不急?”老板问。 “现在就洗,钱不钱的无所谓。”燕北说。 老板马上拿着胶卷走进冲洗室,四十分钟后,小心翼翼的走出来。 “大……大兄弟,这个……”老板吓得语无伦次,递过来一个白色纸包。 纸包里是一张张劲爆的照片,燕北一张张地检查,最后满意地点点头。 “老板,请帮我保密。”燕北掏出一张百元大钞,在中年老板的眼前晃一晃。 “我保密,我保证!”老板大汗淋漓,用最快的速度找零。 燕北离开照相馆,骑摩托车回冷饮厂。 “顺哥,嫂子在不在?”燕北从门楼里探头,做好随时逃命的准备。 “她在出租房睡觉。”李顺坐在樱桃树下,指指身边的沙发。 燕北嘿嘿干笑,大马金刀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掏出照片。 李顺一张张地看完照片,把照片装兜里: “干得不错,辛苦了。” “小意思,接下来怎么做?” “走,给皮匠一个惊喜。” 哥俩骑摩托来到皮皮冷饮厂附近,考虑怎么把照片送到皮匠手里。 “小伙子,你来啦。”老太太从小卖部里走出来,一把抓住燕北的手: “俺孙女刚放学,快下车跟她聊两句。” 这是那个想把孙女介绍给燕北的老太太,燕北有些头疼。 “小芙,出来一下。”老太太冲着小卖部喊话,嗓门十分嘹亮。 “阿婆,我还有事呢,改天再聊。”燕北一个头两个大,加油门准备跑路。 老太太直接拦在摩托车前边,紧紧抓住燕北的手: “下车聊几句,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这时,一个身材高挑的女生走出小卖部,十八九岁的年纪。 穿着碎花裙子,身材确实不错,五官也不算丑。就是皮肤太黑,像戏文里的包拯。 “小北,聊几句。”李顺拍拍燕北的肩膀,翻身下摩托车。 燕北无奈,只能熄火下车,被老太太拉进小卖部。 小卖部空间不小,柜台前放着一张方桌,纪老太拉着燕北坐下。 “芙丫头,快给客人倒水。” 她孙女名叫纪芙,由于皮肤太黑,平时有些自卑,看见帅哥更自卑。 纪芙低着头走进院子里,倒了两杯热水,依次放在客人面前。 “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家里有几口人?老家是哪的?”纪老太开始查户口。 燕北不太想回答,只能尴尬而又不失礼貌地笑。 “我弟弟叫燕北,家里有三口人。住在南边的李家村,燕叔是村里的知青。”李顺说。 “今年多大了?属什么的?”纪老太继续查户口。 “他属牛的,今年二十岁。”李顺说。 纪老太越问越来劲,李顺耐着性子回答。 半个小时过去,纪芙时不时地进出小卖部,借着出门和进门偷看燕北。 李顺把照片袋子给燕北,又给他一百块钱: “你带小芙去油田转转,我和阿婆聊几句。” “对对对,油田风景好,小芙去看看。” 纪老太笑得合不拢,暗夸李顺会办事儿。 燕北明白李顺的意思,拿着照片和钱出门。 “小芙,快去啊!”纪老太恨铁不成钢,走过去直接上手,把腼腆孙女推出店门。 油田大院里有个公园,是婚纱摄影店的取景拍摄地。 摩托车来到油田,燕北带着纪芙逛公园。 他性格开朗能说会道,没用多长时间,就打开了纪芙的心扉,两人开始有说有笑。 “小伙子,买雪糕吗?” 卖冷饮的阿姨打开冰柜,拿出一个秘制红豆,亮出包装上的广告语。 “爱她,就给她买秘制红豆?”燕北读广告语,忍不住笑出声,我顺哥就是个奸商。 “多少钱,再给我拿一个。”燕北把红豆递给纪芙。 “五毛一个。” “好家伙,有点意思。” 掏钱付账,继续陪纪芙逛公园,一直玩到黄昏时分。 开车带纪芙回县城,纪芙的胆子大了很多,双手抓住燕北的两个腰子。 来到纪家小卖部附近,燕北掏出照片袋子,笑着说: “小芙,知道皮皮冷饮厂,帮我转交给皮匠老板。” “嗯。”纪芙的脸色黑里透红,低着头小声答应。 “帮我保密,好吗?”燕北用严肃的口吻说。 纪芙一愣,片刻后点点头,走进小卖部。 通过纪芙转交照片,是李顺对她的小测试。 皮匠看见照片会暴走,肯定会追问照片的来源。 如果纪芙维护燕北,不把燕北供出来,就可以考虑继续交往。 反之,如果纪芙供出燕北,趁早一拍两散。 当然了,就算纪芙供出燕北,李顺也不怕。 雪露和皮皮早就撕破脸皮,李顺和皮匠本来就是敌人。 纪芙没回小卖部,步行去路对面的冷饮厂,在冰糕车间里见到了皮匠。 “皮老板,有人托我把这个给你?” “谢谢小芙。” 皮匠从袋子拿出照片,很快脸色铁青,瞪着眼质问: “是谁?是谁让你给我的?” 第107章 借刀杀人 面对皮匠的质问,纪芙装出一脸无辜。 “小芙,是谁给你的照片?” 皮匠尽量放缓语气,但血红的双眼出卖了他的心态,他现在想杀人。 男人们面对这种照片,应该都不会有好心情。 “皮老板,你没事吧?”纪芙有一丝慌乱, “没事,你还记得送照片那个人的长相吗?”皮匠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 “他是个矮胖子,戴着大墨镜。他给了我五块钱,让我把东西交给你。”纪芙小声说。 皮匠一愣,李顺不是矮胖子。送照片的人是谁?有什么企图? “没事了,小芙你回去忙吧。”皮匠笑着说。 打发走纪芙,回到办公室,一张张地看照片。 照片画面不堪入目,他心中的火气也越来越大。 终于他爆发了,化身桌面清理大师,把办公桌上的东西全部砸烂。 又化身拆家小能手,拎起板凳乱砸一气,钟表、水壶、茶台无一幸免。 大动静招来了皮海和皮江,兄弟俩吓一跳,急忙阻止发疯的父亲。 “爸,你怎么了?”皮海抱住皮匠的腰。 “发生了什么事?”皮江夺走板凳。 皮匠的脸涨成猪肝色,大口大口地喘粗气,一双眼珠血红无比。 他万万没想到,魏菊竟然和李方搞破鞋,还被人拍成了照片。 贱人魏菊不知廉耻,拿我的血汗钱养小白脸,她的良心被狗吃了? 李方更该死,怪我眼瞎,怪我引狼入室。 皮匠差点把肺气炸,心里有股说不出的郁闷。 “爹,你到底怎么了?”皮海吓坏了,从没见过父亲发这么大的火。 “没……没事,曲镇郭家批发部的冰糕生意被李顺抢走,我心里难受。”皮匠说道。 一切的源头都是李顺,李顺……该死啊! 如果没有李顺,冰袋生意不会丢,冰糕生意也不会越来越差。 皮皮冷饮已经举步维艰,现在又后院起火,一切都是因为李顺。 “爹,你别生气。明天我去一趟曲镇,再跟郭明谈谈。”皮江说道。 “不用,你去西关叫你海平叔过来。”皮匠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皮江一愣,海平是县里有名的恶霸,难道老爹想让海平殴打李顺? “好的,我去叫海平叔。”皮江心中窃喜,早就想收拾李顺,海平叔最好把李顺打残废。 “你妈干啥去了?”皮匠转头问皮海 “铁锤村有个大爷去世,俺妈回去奔丧。”皮海见皮匠咬牙切齿,小声说: “爸,我去俺姥家叫俺妈回来吧?” “不用,你收拾一下这里。”皮匠摇摇头,大步流星离开办公室。 回到卧室,打开电视机,呆呆地坐在沙发上。 李方好处理,交给牛海平就行,揍他个生活不能自理。 关键是怎么处理魏菊,打她一顿出口恶气? 去民政局离婚,把她赶出家门? 思来想去,皮匠摇摇头,露出了一丝苦笑。 …… 批发街李顺家,李顺和燕北喝小酒。 桌子上摆着四道菜,杜柔把一盘酱牛肉放在餐桌上。 “婶子车忙了,菜够吃。”燕北笑着说。 “小北,别跟我客气,我再去烧个汤。”杜柔很喜欢燕北,李家和燕家的关系一直很好。 韩莹把牛肉放在燕北面前,阴阳怪气地说: “你今天吃饱喝好,明天过来帮忙。” “放心吧嫂子,不敢忘。” 燕北头皮发麻,他还真怕这个小嫂子。 想当年读小学时,韩莹是学校里的小霸王,李顺和燕北经常被她欺负地哭鼻子。 “小北,喝一杯。”李顺给燕北倒酒。 “不喝了,再喝就醉了。”燕北用手盖住酒杯,说道: “前两天我去过皮皮厂,跟皮匠聊了几句。我觉得,他应该不会离婚。” 夫妻离婚要分割财产,如果放在以前,皮匠会离婚,因为没有雪露竞争。 现在他不敢离婚,兰县的冷饮市场已经被雪露蚕食,皮皮冷饮份额越来越少。 如果皮匠离婚,皮皮就会实力大减,无力应对雪露的攻击,所以皮匠只能当绿毛龟。 “当然是选择原谅她。”李顺呵呵一笑。 “不过皮匠不会放过李方,你的借刀杀人会实现,釜底抽薪估计实现不了。”燕北说道。 李顺点点头,皮匠为了生意,可以捏着鼻子原谅出轨,却不会放过李方。 “莹莹,你最好不要吃牛肉,对孩子不好。” 杜柔突然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搞得大家不明所以。 “妈,你怎么了?”韩莹一脸疑惑。 “我不是那个意思,不是不想让你吃,是不能吃。”杜柔惊慌失措。 “你别急,有话好好说。”李顺站起来安慰老妈,怕她越描越黑。 燕北突然搭腔: “我妈说,孕妇要是吃牛肉,生的宝宝皮肤黑。孕妇吃兔肉,宝宝可能长兔唇。” “是的是的,老话是这么说的。”杜柔说道。 这是封建迷信,没有科学依据,李顺忍不住撇嘴。 “那就不吃。”韩莹笑了,抱住杜柔的胳膊。 第二天早上,李方骑自行车回化肥厂,脸上顶着个黑眼圈。 昨天他一夜没睡,担惊受怕整整一夜,害怕皮匠会报复他。 忽然,前方出现几个大汉,李方的脑袋嗡的一声。 调转车头想跑,就觉着眼前一白,脑袋上被套了布袋。 身体被摁在了地上,无数拳头和脚丫子落在他身上。 李方剧烈挣扎,大声呼救,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苏醒时,发现躺在病床上,左腿剧痛无比。 “李方……是谁把你打成这样?”许盼坐在病床旁边抹眼泪。 “我的腿,我的腿怎么?”李方惊起一身冷汗。 “你的左小腿骨折了,医生说慢慢就能恢复。”许盼泪如雨下,说: “你到底得罪了谁?是谁下的毒手?” 李方知道为什么挨打,知道是皮匠派的打手,但他不能说。 “厂里知道我受伤吗?厂里怎么说?” “吴厂长知道,他让你安心养伤,我们报警吧。” “不报警,吴厂长会给我做主。”李方突然提高嗓门,大声说: “我告诉你,是李顺打我,是他找人打我。” 许盼听到这话,不禁瞠目结舌…… 第108章 歌曲换广告费 李方污蔑李顺,许盼信了他的话,于是来冷饮厂讨说法,见到韩莹后泣不成声。 “老嫂子你别哭,有话好好说。”韩莹请她坐下,安排燕北去倒水。 “李顺去哪了?让他出来论理。”许盼擦干眼泪,满脸都是委屈。 “他下乡写广告去了,有啥话你跟我说。”韩莹轻蹙眉头,把一杯热水递给她。 许盼把茶杯放在茶几上,说道: “李方被人打了,左腿小腿骨折,现在躺在医院里,他说是李顺找人打他。” “老嫂子,这话我不爱听。如果你认为是李顺打的,可以直接报警。” “李方不让我报警,他想私了,他说吴厂长会给他主持公道。” “老嫂子,我就说一句,李方挨打跟我老公无关。如果我老公是凶手,李方肯定会报警。” 韩莹明白了,李方恶意诬陷,故意往李顺身上泼脏水。 “老嫂子,你去报警吧,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韩莹再给她一个软钉子。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许盼露出了迷茫,其实她也不相信李顺会做这种事。 燕北站在韩莹身后看热闹,李方断腿这件事,其实就是顺哥在借刀杀人。 “莹妹你别生气,咱们是一个村的,我也不相信是李顺。等他回来我问问他,中不中?” “中!等等吧。” 两人等李顺回厂,到了十一点左右,卢秀英来了。 “莹莹,我约了电视台的童主任。”卢秀英拿来两桶贝因美孕妇奶粉。 “来就来呗,拿东西干啥?”韩莹有点不好意思,奶粉很贵的。 “我总不能空手来吧。走吧,别让童主任等急了。”卢秀英拉着闺蜜往外走。 童主任是广播电台的领导,李顺打算在电台做广告。 如果电台广告的效果好,再考虑电视台广告。 韩莹让燕北招待许盼,坐车跟卢秀英去电视台。 “莹莹,你想怎么奶孩子,母乳还是奶粉?”卢秀英说。 “当然用母乳啊。”韩莹有些懵,母乳的营养比奶粉好,买奶粉要花钱的。 “我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给孩子吃奶粉,别用母乳喂。”卢秀英呵呵笑,继续说: “宝宝吃母乳会破坏女人的身材,到了我这个年龄,你就知道身材有多重要了。” “秀英姐,我们都结婚了,还在意身材干什么,我老公又不会嫌弃我。”韩莹说。 “你还年轻,你不懂。到了我的年龄,人老珠黄时你就懂了。”卢秀英突然叹气。 韩莹觉得她可能遇见了感情问题,小声说: “英姐,老吴是不是嫌弃你?” “他敢!他能当上化肥厂的厂长,都是因为俺娘家的关系。” “听姐的意思,老吴要是敢做坏事,你就能掀他的办公桌?” “那当然,我再借给他两个胆子,他也不敢背叛我。” “秀英姐是这个!”韩莹竖起大拇指。老公的策略是对的,必须借卢秀英收拾吴公道。 两人来到电台,见到了童主任。 童主任与卢秀英年龄相仿,留着时髦的大波浪卷发型。 她们不聊工作,先聊化妆品和美容,不用化妆品的韩莹有点插不上话。 聊了半个小时的化妆品,半个小时的美容美体,终于说到正事上。 “莹妹,带广播稿没有?”童主任看韩莹青春靓丽,心里十分羡慕。 “带着呢。”韩莹拿出广告词,又拿出一张歌词: “我老公还给秘制红豆编了一首歌,童姐姐你看。” “哦?”童主任先看歌词,现在流行歌曲是高大上的东西。 看完歌词,眼中露出一丝惊艳: “歌词写得好,你老公是大学生吧!” “不是,他高中毕业,这首歌是信笔涂鸦。” “甭管这些,先唱一遍让我听听。” “童姐,我五音不全,你凑合着听。” 韩莹开始清唱,童主任认真铃声? 这首歌的歌词写得不错,如果曲调还行,就可以在电台里播出。 “红豆生南国,是很遥远的事情。相思算什么,早无人在意……” 韩莹的声线很好,童主任和卢秀英听完,竟然有了意犹未尽的感觉。 “莹妹妹,把这首歌给我吧,我闺女在中原师范学院音乐学院读书。” 童主任十分兴奋,她是懂音乐的,知道这首歌还可以,想推荐给女儿。 她女儿准备参加省里的歌咏比赛,原创的好歌能加分。 “香玲姐,一套大宝SOD蜜,再来个小包包,没问题吧?”卢秀英亮出自己的包包。 童香玲翻白眼,卢秀英的马蹄包是在京城路易威登专卖店买的,贵得要死。 “你的LV我买不起,大宝化妆品没问题。莹莹妹,你怎么说?”童香玲问韩莹。 “我打电话问问老公。”韩莹不敢做主。 “别打了,一套化妆品,一个月的免费广告,李顺肯定同意。”卢秀英说。 “可以,莹妹你问问。”童香玲把电话机递给韩莹。 韩莹拨通家里的电话,接电话的是燕北。 “小北,你顺哥回来没有?” “回来了,正跟李方的媳妇谈话呢。” “你让他接个电话。” “好的。” 李顺接电话,得知可以用《相思》换一个月的广告,觉得不可思议。 “老婆,争取要两个月的免费广告。” “好的老公,我知道怎么做。” 李顺挂电话,重新坐许盼对面,严肃地说: “盼嫂,我再说一遍,我没有找人殴打李方。你要是不信,就去报警解决吧。” “我……我信你!只是我想不明白,李方不是惹是生非的人,他到底得罪了谁?” “不是惹是生非的人?”李顺呵呵一笑,他就是惹是生非的祖宗。 给皮匠戴绿帽子,被皮匠打断狗腿,这很合理。 不过李顺十分开心,李方参与了停电事件中,断腿是他罪有应得。 不过这件事还有剩余价值,譬如怂恿许盼悄悄地报警。 断腿是重伤,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够皮匠喝一壶。 “盼嫂,你听我一句劝,还是报警解决吧。” “我……我也想报警,但李方不让,他说吴厂长会给他讨回公道。” 第109章 神仙打架 “吴公道帮李方讨回公道?”李顺不相信。 “是的,吴厂长给李方报了工伤,养伤期间工资照发。”许盼小声说。 昨天,化肥厂领导去医院看望李方,拿了两箱牛奶。 许盼很满意,也就听从了吴公道的建议,暂时不报警。 李顺冷笑,看来李方夫妻都不想报警,没有必要多费唇舌,于是摇摇头说: “你回去照顾李方吧。帮我捎句话给他,不要参与神仙打架,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中……我一定带到。”许盼起身告辞。 骑车回到医院里,准备进病房时,看见一个打扮妖艳的妇女走出病房。 妖艳妇女用鼻孔看许盼,昂首阔步从她身边经过,像一只高傲的孔雀。 病房里只有李方,许盼心中一酸,加快脚步走进病房门口。 李方看见许盼,急忙将一把钱塞进枕头下。 病床柜上放着水果,有苹果香蕉,还有两桶三鹿奶粉。 “回来啦,李顺怎么说?”李方先发制人。 “他说……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李方,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不要再招惹李顺了。” “哼,你懂个屁。”李方闭上眼不搭理她。 刚才魏菊说,她利用离婚威胁皮匠,以后皮匠不敢再找麻烦。 魏菊让李方好好养伤,等伤好了,她就想办法和皮匠离婚。 “李方,李顺不好惹。不要说李顺,村支书韩正如果想收拾我们,也是轻而易举的。” “你要是想留下,就给我闭嘴,不闭嘴就滚蛋,不用你伺候我。” 许盼强忍着眼泪,拿起夜壶去厕所,在厕所里流下了眼泪。 她的二胎已经流产,在娘家坐月子,都是老娘伺候她,李方没去看过她一眼。 哭到伤心处,离婚两个字涌上心头,许盼吓了一跳。 批发街雪露冷饮厂,电话铃声响起,燕北接电话。 先嗯啊说一阵,又向对方介绍加盟政策。 挂断电话,坐在李顺身边抽烟,说道: “西边五义乡的罗长礼,咨询冷饮配货车,可能会过来面谈。” 李顺点点头,看来墙体广告有效果,这些天的辛苦没有白费。 这几天李顺天天下乡,沿着公路跑四面八方,写了无数面墙体广告。 “顺哥,吴公道为什么怂恿李方不报警?” “不是怂恿,是威逼。” 李顺一脸不屑,吴公道承诺报工伤,既是安抚也是利诱。 如果李方不听话,吴公道就会罗织罪名开除他,化肥厂职工是铁饭碗。 “吴公道用魏菊出轨,强化皮匠对你的恨,同时又不想削弱皮匠的实力?”燕北皱起眉头。 “是的,这就是吴公道的如意算盘。”李顺呵呵冷笑。 如果李方报警,皮匠会坐牢,会赔偿李方很多钱。 不管坐牢还是赔偿,都会大幅度削减皮皮冷饮的实力。 吴公道不想让皮皮的实力受损,就充当李方和皮匠的和事佬。 “顺哥,吴公道到底有什么把柄在你手里。” “你想知道?” “当然想!” 这时门外响起摩托车声,司机把车开进厂里,司机笑着开口: “你好兄弟,这里是雪露冷饮厂吗?” “是的,我是老板李顺,请问大哥贵姓。” “我叫罗长礼,是罗家庄的。” “哦?罗哥快请坐。” 罗长礼是喊丧的,嗓门特别洪亮,喊话也有气势。 哪家死了人,会请他主持葬礼。 罗长礼就站在灵棚里,手拿宾客名单喊丧: “有请赵家营的赵先生上棚行礼,马家河的马先生做准备!” 喊一次丧,拿三十元辛苦费,跟着主家吃几顿饭。 三里五庄都认识罗长礼,人们都叫他喊丧的老罗。 但喊丧不养人,罗家庄周边村落并不是天天死人。 罗家兄弟多,耕地却不多,罗长礼一直想找个正经的营生。 五天前,李顺去罗家庄写墙体广告,正好写在了罗长礼家的堂屋上。 罗长礼有了送冷饮的想法,正好遇见了去五义乡送货的韩华,两人就聊了起来。 “韩老弟,送冰糕一天能挣七八十吧?” “不能,天热挣五六十,天不热挣三四十。” “夏天马上过去,天一冷就没生意了吧?” “天冷可以跑运输,把冷藏箱卸掉,安装车篷拉客送客。” 后来,罗长礼又咨询了街上的小卖部。 觉得冷饮有搞头,就找姐姐借钱,买了一辆三轮摩托。 “李老板,知道皮皮冷饮吧?”罗长礼说。 “知道,他是我的竞争对手。”李顺给他烟。 “他也下乡写广告,昨天在俺家隔壁写了。”罗长礼说。 李顺哑然失笑,没想到皮匠会跟风,不过他写广告要花钱吧。 油漆需要钱,大字报不是谁都能写,请人写也是要付钱的。 “谢谢罗老板选择跟我合作,谢谢!” “街上的人都说雪露冰糕好吃,雪露卖得快。做生意嘛,谁的货好卖,我就卖谁的货。” “哈哈,是这个道理。罗老板,我跟你说说加盟的细节。” 等李顺说完,两人又聊了很久,罗长礼决定加盟。 双方签订加盟协议,老罗交三百元押金,周祥和燕北给三轮摩托车安装冷藏箱。 罗长礼要了三百元的货,冰糕装了满满一车,倒是有一颗大心脏。 “老罗,你家有冰柜吗?” “没有啊,怎么了?” “我建议你不要备货太多,冰糕不同于其他商品,放的时间太长就会融化。” “不会的。两千多个雪糕不愁卖。俺乡里的冰柜多,三里五乡都认识我老罗。” “好吧,我祝你旗开得胜。” 李顺不知道他的信心是从哪来的,送走罗长礼,坐在樱桃树下纳凉。 电话铃又响,谷乡桃花批发部要一车冰袋,两千冰棍,秘制红豆和草莓夹心各五百。 燕北带着弟兄们装车,李丰田和李小霞开车送货。 桃花批发部有冷库,敢大批量要冰糕。 罗长礼没有冷库,竟敢大批量要冰糕,看来他不是做生意的材料。 燕北忙完,累得气喘吁吁,坐在沙发上大口喝水。 “顺哥,你和吴公道到底有什么恩怨,快给我讲讲。” 第110章 监视吴大兴 雪露冷饮厂,工人们在车间里忙碌,到处是机器的轰鸣声。 如果外面有人说话,车间里根本听不见。 李顺和燕北坐在樱桃树下,李顺讲述自己和吴公道的恩怨。 燕北听完,久久不能平静,向来玩世不恭的燕北,竟然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他觉得吴公道是大象,顺哥是老鼠,老鼠吃大象只存在于斗兽棋里。 吴公道背后的势力太大,有卫生局的局长,教委的局长,自身还是化肥厂的厂长。 万幸,这些都是他妻子卢秀英娘家的势力,顺哥有一丝胜算。 “哥,能不能先下手为强?”燕北神色凝重。 “不能,侄子像叔很正常。”李顺摇头否决。 先下手为强,就是直接告诉卢秀英,吴公道的侄子吴大兴,其实是你老公的私生子。 你要是不信,咱们去商市找吴大兴,从他头上拔一根头发。 再拔你老公一根头发,去市里做亲子鉴定。 如果李顺这样说,会被卢秀英当成神经病。人一旦先入为主,就听不得其他声音。 这种事太过匪夷所思,卢秀英很难一下子接受,需要循序渐进的诱导。 李顺让老婆和卢秀英做闺蜜,就是为了循序渐进。 “我给你讲个故事,挺搞笑的。”燕北嘿嘿贱笑。 在燕北某个战友的家乡,有个老人负责照顾年幼的孙子。邻居们和老人开玩笑: “老林头儿,你的孙子长得不像你。” 老林总会反唇相讥: “呸,你要眼出气的吧,我孙子当然像我。” 后来说的人多了,老林心里犯嘀咕,悄悄地带孙子做亲子鉴定。 鉴定结果表明,孙子和老林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老林怒了,用最恶毒的语言骂儿媳妇不守妇道,在外面找野男人,怀了野男人的野种。 儿媳妇十分委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发毒誓,孩子就是林家的,她没有出轨。 老林自然不信,逼着儿子和孙子做亲子鉴定,结果表明儿子是孙子的亲爹。 讲到这,燕北捂着肚子笑,笑声十分放肆。 “所以,小丑竟然是自己。”李顺也笑了。 孙子是儿子的种,儿子却不是老林的种,是老林的媳妇怀的野种。 “嫂子跟卢秀英交朋友,让嫂子多引导她。” “我知道,你嫂子知道该怎么做。” “哥,我去商市监视吴大兴,防止他跑路。” “这个……容我想想。” “不用想,吴公道是个厉害人。如果他给吴大兴一笔钱,让吴大兴躲起来,你必输无疑。” 燕北的话不是危言耸听,吴公道干得出这种事。 种花家还是太大了,如果吴大兴跑路,想找他就是大海捞针。 李顺不想让燕北离开,主要是燕北和纪芙正在谈恋爱。 商市之行可能是几个月,可能是一年半载,会影响燕北和纪芙的交往。 李顺想换个人去,思来想去只有燕北和李丰田,派其他人去李顺不放心。 “哥,我知道你的顾虑,我会和小芙解释。” “如果她不听你的解释呢?” “那就只能怪我和她有缘无分。” 李顺呵呵苦笑,在女友和兄弟之间,你选择了兄弟是吧? 这个选择挺难的,如果让李顺选,李顺会选择女友。 “好吧小北,有什么条件你尽管说。”李顺正色道。 “等我结婚时,帮我扛杀威棒。”燕北说。 “没问题,多穿两件棉袄的事儿。”李顺笑着答应他。 李顺结婚时,韩莹的堂哥堂弟想用棍子打李顺,弟兄们帮李顺扛,这就是杀威棒。 哥俩相视而笑,李顺回家拿旅行袋,随便装一些零食。 骑着摩托车出发,来到皮皮冷饮厂对面,纪家小卖部外边。 纪芙从柜台里跑出来,笑着说: “顺哥,你好啊。” “你好弟妹,不用跟我客气。阿婆在家吗,我陪她拉拉家常。” “她在院子里做饭呢,我去叫她。” “不用,我自己去。”李顺下车,把空间留给燕北和纪芙。 纪芙看着旅行袋,眼中有了一丝雾气: “北哥,你准备出远门吗?” 燕北点点头,纪芙又说: “我爸我妈想见你,他们后天从郑城回来,后天你能回来吗?” 燕北摇摇头,苦笑一声: “等我出差回来,带我去郑城拜访你的父母,好不好?” 纪芙眼里的雾气更多,说道: “出差要多久?顺哥不能换个人出差吗?” 燕北只能再次摇头,兹事体大,换别人他不放心。 “对不起小芙,我必须去。如果你愿意等,等我回来我们就订婚。” “北哥给我个时间,我都二十一岁了。” “应该不会超过一年,小芙,对不起!” “好,我等你!”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 燕北一愣,露出微笑,从脖子里拿出项链。 一根普通的红绳,挂着一颗没弹药的7.62毫米子弹。 燕北把项链戴在女朋友的脖子上,小声说: “老婆,告诉你个好消息,我还是处男,真正意义上的处男。” 纪芙的脸红了,轻轻啐他一口,转身跑进小卖部。 几分钟后,纪老太出来送李顺出门。 “纪奶奶,我们先走了。” “小北小顺,有时间常来坐坐。” “好的。” 李顺开车带燕北去火车站,陇海线经过商市,可以直接坐火车。 纪家小卖部里,纪芙泪如雨下,向奶奶哭诉燕北的出差。 纪老太听完,沉着脸教训孙女: “哭什么,男儿志在四方,你想让燕北呆在家里守着你过日子吗?” 纪芙继续哭,找到一个自己喜欢的男孩子很难,纪芙不想失去他。 纪老太喟然长叹,说道: “我虽然眼花,看人却很准,李顺和燕北都是有出息的孩子,不会被女人束缚。你要考虑清楚,如果接受不了,就早点断吧。” …… 火车站售票厅,李顺买一张去商市的火车票,化肥厂驻商市办事处就在市区。 “小北,缺什么东西就给我打电话。” “嗯,你回吧,我保证吴大兴插翅难逃。” 李顺笑了笑,和好兄弟拥抱道别。 吴大兴是只耗子,想看住他,需要真本事。 第111章 免费的广告 燕北来到商市,在化肥厂办事处对面租个单间。 买个望远镜,时刻监视吴大兴。 吴大兴出门他出门,吴大兴睡觉他睡觉。 监视了八九天,把燕北逗笑了,吴大兴就是个花花公子。 白天在办事处里磨洋工,晚上去各个发廊做硬件软化工程,过着潇洒自在的神仙生活。 燕北的任务是监视,只要吴大兴不跑路,燕北就不会现身。 县化肥厂家属院,厂长吴公道家。 卢秀英邀请闺蜜韩莹和童香玲,鉴赏她去京城出差时买的LV。 “包包真漂亮,多少钱买的?”韩莹问。 “不贵,也就一万多。”卢秀英一脸嘚瑟。 “哎呦喂。”韩莹和童香玲异口同声。 “让李顺给你买一个。”卢秀英笑着怂恿。 “他要敢买,我就跟他急眼!”韩莹翻白眼。 买这种包包有啥用,用这玩意儿买菜,还不如二大爷编的提篮好使。 姐妹们哈哈笑,卢秀英又展示了从京城买的化妆品。 霜、蜜、水、膏一大堆,搞得韩莹眼花缭乱,有这钱不如攒起来给宝宝盖房。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她们从早上唱到中午。 韩莹走到相框旁边,木制的大相框,里面有很多张照片。 有黑白和彩色的,有大头贴和全家福。 “秀英姐,这个弟弟是吴勇吧。”韩莹指着一张黑白照片说。 照片是吴家的全家福,上面是吴公道的父母、哥嫂和侄子。 吴勇是卢秀英的独生子,在郑城读高中,韩莹没有见过他。 “不是小勇,是老吴的侄子吴大兴。”卢秀英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她十分讨厌这个不学无术,吃喝嫖赌,隔三岔五就找叔叔要零花钱的侄子。 更让卢秀英恼火的是,吴公道对这个侄子非常好,竟然瞒着她给吴大兴投资家具厂。 后来家具厂破产,投资的事败露,吴公道跪在卢秀英面前求原谅。 “秀英姐,他们叔侄俩长得真像。你看他们的眼,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韩莹说。 “诶!听莹莹这么一说,我也觉着像。”童香玲指着照片,说: “都是标准的柳叶眼,眉毛也很像。” 卢秀英和吴大兴两看生厌,吴大兴很少来卢秀英家,都是去化肥厂要零花钱。 所以她和吴大兴见面的次数并不多,她也不喜欢看婆家人照片。 听闺蜜们这么说,卢秀英大概瞄两眼,说道: “侄子的眼型长得像叔叔,我觉着很正常,还有外甥长得像舅呢。” 外甥像舅,侄子像叔,都是很常见的情况,卢秀英并没有放在心上。 “实在太像了。”韩莹看看手表,笑着说: “快中午了,我回家吃饭,秀英姐再见。” “咱们出去下馆子,香玲也留下,咱们去吃的锅鸡。”卢秀英挽留闺蜜。 “不行啊,我不回去吃饭,俺婆子肯定吃不下饭。”韩莹笑着婉拒。 “我也要回家给老杜做饭,秀英姐你歇歇,我送莹莹回家。”童香玲说道。 两人离开卢秀英家,童香玲开着踏板摩托车送韩莹去冷饮厂。 卢家瞬间冷清了,卢秀英坐在沙发上,渐渐地皱起了眉头。 一杯水喝完,站起来走到相框前,看刚才那张全家福。 发现婆婆是柳叶眼,大伯哥和大嫂都不是柳叶眼,吴公道和吴大兴是。 “难道是隔代遗传?”卢秀英自言自语,眉头皱得更深。 这时屋门打开,吴公道提着公文包进屋,在玄关处换上拖鞋。 “秀英,有没有做饭?” “没有做,你今天怎么不在厂里吃?” “哦,刚才在县里开会,我去下面条吧。” 吴公道去厨房里忙碌,半个小时后端着两碗面条出来: “秀英去洗手,你最爱吃的鸡蛋肉丝面。” 卢秀英去卫生间洗手,坐在吴公道对面吃饭。吃到一半,突然说: “大兴还在化肥厂吗?” “不在,不知道跑哪去了,好些天不见人。”吴公道不想透露吴大兴的行踪。 雪露冷饮厂。 工人们围着饭桌吃面条,薛凤突然把碗里的鸡蛋夹给李顺。 “表哥你吃,我最近闹肚子不能吃鸡蛋。” 李顺露出迷之微笑,这个心机女老实了这么久,终于按捺不住了吗? “给我吃,我哥也在拉肚子。”李小霞从李顺碗里夹走鸡蛋,瞥了薛凤一眼,说道: “哥,咱妈刚才说,让你回家吃饭。” 李顺点点头,放下筷子去前院,看见婆媳俩一边吃饭一边听收音机。 “老公你坐下,马上就是我们的广告。” 韩莹递给老公筷子,杜柔递给儿子馒头,李顺看了看手表。 马上十二点半,收音机里传来甜美的女声。 “听众朋友们大家好,欢迎收听兰县广播电台评书专场。” “本栏目由雪露冷饮厂,秘制红豆雪糕赞助播出。” “爱她,就给她买秘制红豆。雪露诚招加盟商,加盟电话,696688,696688。” “下面请欣赏红豆相思歌曲,由歌手杜鹃儿倾情献唱。” 音乐声响起,竟然是李顺剽窃未来的《相思》。 红豆生南国,是很遥远的事情。相思算什么,早无人在意…… 词还是那个词,调还是那个调,杜鹃儿唱的却没有阿敏姐好听。 曲子也不对,是新编的曲子,比原版曲子差点意思。 一曲唱完,李顺皱起眉头,有点难听。 “现在,欢迎大家收听著名评书表演艺术家,单田芳先生播出的长篇评书,白眉大侠。” “北宋仁宗坐汴梁,君正臣贤民安康。可恨西夏来入侵,致使中原遭祸殃……” 评书倒是那个味儿,听着得劲儿,李顺边吃边听。 评书播送完,韩莹关掉收音机,笑着说: “怎么样老公,咱们的广告不错吧?” “还行,那首歌怎么回事?”李顺说。 “在收音机里做广告贵不贵啊?”杜柔有些紧张,生怕冷饮厂赚不够广告费。 “不贵,一个月一千块钱。”韩莹说。 “俺的娘,这还不贵?”杜柔两眼一黑差点趴桌子上。 “妈,你别急!”李顺急忙安慰老娘,给老婆一个白眼。 韩莹急忙解释: “妈,免费的,两个月不用交广告费。刚才唱歌的杜鹃儿,唱的那首歌是我老公写的。 杜娟儿是电台童主任的闺女,童主任帮我们出两个月的广告费。” 第112章 开除薛凤 电台的童主任出钱买歌词,这是李顺没有想到的。 “过完这两个月,你们继续交钱吗?”杜柔满脸纠结。 她是小农思想,打心底不赞成每月一千元的广告费。 “这要看广告效果,如果广告带来了很多客户,当然要继续做下去。”李顺说道。 “放心吧老妈,赔钱生意我不会做。”韩莹笑着安抚婆婆。 “哎,生意上的事我不懂,赶紧吃饭吧。”杜柔最终选择了妥协。 吃完饭,夫妻俩步行去厂里,李顺提起了薛凤。 薛凤是韩莹的姨家表妹,是个心思很重的女孩子。 当初李顺带韩莹回门,她向李顺身上假摔,让李顺有了宫斗的感觉。 来到冷饮厂打工,包装冰糕的速度是最慢的,心思好像也不在干活上。 有事没事就找表姐夫搭讪,吃饭时总是坐在表姐夫身边。 有一次,李顺在出租房里洗澡,她差点闯进卫生间里。 “老婆啊,当初就不应该让薛凤过来上班,你到底怎么想的?” “我是故意让她来的,我想给她个教训。敢打我老公的主意,必须给她点颜色看看。” “啊?”李顺有些懵逼。 韩莹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如果当初拒绝薛凤进厂,就没有机会给她颜色看? “老婆,你有把握吗,薛凤不是省油的灯。” “放心吧老公,我有分寸。” 夫妻俩回到冷饮厂,李顺坐在樱桃树下,翘起二郎腿休息。 “老板,这里批发冰糕吗?” 耳边响起腼腆的声音,李顺睁开眼,看见个小女孩。 大概十岁左右,推着自行车,后座上捆着冰糕箱,是游街卖冷饮的散户。 “是的,来吧。”李顺站起来说。 “大哥,冰糕怎么批发?”小女孩来到樱桃树旁边,穿着掉色的衣服,布鞋上打着补丁。 李顺指了指冰糕车间,示意她去屋里问。 女孩停车进屋,片刻后李大夏端着盒子出门,打开盖子往冰糕箱里放雪糕。 “小妹妹,草莓夹心马上就好,等几分钟吧。”李大夏说道。 “坐下来歇歇。”李顺指指茶几旁边的沙发。 女孩点点头,坐在沙发上,看起来有些拘谨。 “小姑娘,一个人出来做生意?不上学吗?” “放暑假了。” “哦,赚的钱打算做什么呢?” “买钢笔和作业本。” “买冰糕箱的钱挣够没有?” “差不多了。” 李顺不再多问,又是个穷人家的孩子,为了买文具,出来挨社会的毒打。 冰糕箱上拴着个作业本,李顺从沙发上站起来,随手翻开作业本。 有些哭笑不得,一张纸写着两遍字。 正面写一遍,反面写一遍,密密麻麻都是钢笔字。 李顺放下作业本,走到冰袋车间,从冰袋机上拿出一本信纸。 就是那种红色的信纸本,岳父给了很多,让李顺记账用。 来到樱桃树下,把信纸本递给小姑娘,说: “这个给你,以后还请多照顾我的生意。” 小姑娘一愣,急忙从兜里翻出两角钱: “我只剩两毛钱,够不够?” “够的。”李顺点点头。 姑娘马上把钱放在茶几上,双手捧着信纸本,露出如获至宝的笑容。 她的笑很治愈,李顺呵呵一笑,半躺在沙发上继续闭目养神。 “表姐夫,表姐要撵我走。”薛凤的声线十分委屈,眼眸里含着泪光。 李顺睁开眼,淡淡地说: “她是老板,我是给她打工的,她说的算。” “你骗人,你才是老板。”薛凤哇的哭了。 “我老公的一切都是我的!薛凤,你想挖我的墙角,我没有你这样的表妹。” 韩莹走到老公身边,把薛凤的工资放在茶几上,瞪着眼说: “拿着你的工钱给我走,我这里不养闲人。” 李马和李桃从车间里出来,李马陪着笑说: “嫂子消消气,薛表妹到底犯了什么错,为什么开除她?” 李顺翻个白眼,我这兄弟竟然是沸羊羊,可惜你不该惹母老虎。 “什么意思?你在教训我?”韩莹正在气头上,直接把枪口对准李马。 “没有没有,嫂子别生气!”李马头皮发麻,赔着笑还想帮薛凤说话。 “走啦,干活去。”李桃拉着他向车间走,暗骂李马缺脑子,女暴君你都敢得罪? 咱燕北哥比你牛逼吧,咱顺哥比你牛逼吧,还不是被嫂子治得服服帖帖? “薛凤,我再说一遍,这个厂我做主。你干活太慢,我不用你。”韩莹声色俱厉。 这时,李大夏备早货,进货的小姑娘把信纸本放车篮里,推着自行车走人。 “走就走。”薛凤撂下一句狠话,推着自行车走出大门。 一出大门就发誓,韩莹竟然羞辱我,我一定让你付出代价。 骑着车来到臭水河畔,看见小姑娘正在扎紧冰糕箱。 看见车篮里的信纸本,薛凤在心里骂韩莹: “你对陌生人这么大方,对我却这么心狠。” 她越想越气,跑到小姑娘的车篮旁边,拿起信纸本开撕。 “你干啥?你干啥?”小姑娘急忙阻拦。 薛凤把信纸本扔进臭水河里,骑上自行车扬长而去。 小姑娘急忙捡起个木棍,跑到臭哄哄的河水旁边,用木棍捞信纸本。 信纸本越捅越远,慢慢漂到河中间。小姑娘丢掉木棍,双手捂着嘴开始掉眼泪。 忽然听见岸上有人喊她,下意识回头,看见了冷饮厂的老板和老板娘。 “小妹妹,上来吧,我这还有。”韩莹扬了扬手里的信纸本。 小姑娘擦干泪水,沿着河堤爬上岸。 “老板娘,我没有钱买信纸本了?” “不要你的钱,拿去用吧。”韩莹把两个信纸本放进她的车篮里。 “下次我把钱拿过来,老板娘,祝你生意兴隆。”女孩轻轻鞠躬。 李顺看着远去的薛凤,露出一丝冷笑。 如果她有卖冰糕的小女孩一半的务实,韩莹也不会解雇你。 李丰田跑到李顺跟前,小声说: “顺哥,刚才宋叔打电话,让你明天晚上八点准时去香榭里饭店吃烤鸭。宋强叔还说,供电厂的厂长孙玉河,副厂长秦明也来。” 第113章 韩华的担忧 宋强邀请李顺明天赴宴,跟供电厂的孙玉河厂长,秦明副厂长一起吃饭。 可能这就是秦明的赔罪酒,是秦明指使诱导林电工停李顺的电。 但秦明是个老狐狸,李顺暂时抓不住他的把柄。 之前宋强也说过,让秦明摆宴赔罪就是最好的结果。 现在最好的结果来了,李顺不太满意,考虑能不能拿到更大的好处。 送走卖冰糕的小女孩,李顺回到冷饮厂给宋强打电话。 电话打通,叔侄俩寒暄几句,宋强告诉李顺酒席的由来。 孙玉河处理完父亲的丧事,回到供电厂主持工作。 第一时间调查雪露冷饮厂的恶意停电事件,把矛头对准秦明。 虽然林电工拿到了李顺的谅解书,还是被孙玉河立为典型。 薪资待遇降低百分之三,勒令林电工在职工大会上做检讨。 秦明是干部编制,孙玉河无权开除副厂长,却能微调副厂长的工作范围。 原来秦明负责电路检修,油水非常大,现在孙玉河直接让他负责后勤。 后勤的油水也大,但跟电路检修比起来,是小巫见大巫。 秦明坐不住了,马上找孙玉河谈话,这才有了赔罪酒。 “强叔,谢谢你。”李顺打心眼里感激宋强。 孙玉河之所以给力,不是因为李顺给他爹做楠木棺材,而是看宋强的面子。 也不完全看宋强的面子,更多的则是看宋强他爹的面子,县委老一是相当牛逼的。 “顺子,咱爷俩不说客气话。我建议哈,赴宴时你拿两瓶好酒。”宋强说道。 “好的强叔,你先忙。”李顺挂断电话。 “老公,怎么了?”韩莹问。 “我没事,可能你会有事。薛凤被你开除,你老姨肯定会去你家诉苦。”李顺笑着说道。 “哼,我才不怕呢。除了我老公,谁都不能左右我的决定。”韩莹一脸傲娇。 突如其来的骚话,搞得李顺起鸡皮疙瘩,媳妇儿是个厉害人儿。 果不其然,第二天上午十点,岳父韩正来到冷饮厂了解情况。 听完女婿和闺女的解释,韩正暗骂薛凤不知廉耻,勾引我女婿干什么? “顺子啊,让莹莹跟我回一趟家,她三姨跟她三姨夫都来了,得碰个面。”韩正说道。 “好的,您慢点开车,莹莹身子重。”李顺把摩托车钥匙给韩正。 “放心吧,我慢慢开。”韩正也很无奈。 他也不想折腾闺女,但三姨妹全家登门要说法,闺女要是不出面,有点说不过去。 闺女的肚子越来越大,过了暑假就会生宝宝,一路上韩正胆战心惊。 韩正刚走没多久,韩华来冷饮厂拉货,最近他的生意很好。 县城东边四个乡都是他送货,平均每天送一车货。 “顺,听说莹莹把凤表妹开除了?”韩华弱弱地说。 “是的,莹莹已经回家解释。”李顺抿嘴冷笑,其实没必要解释。 “薛凤那个丫头……”韩华摇摇头,欲言又止。 打开摩托车上的冷藏箱,拿一个冰糕给李顺,说道: “我送货时在客户冰柜里发现的,你看看。” 竟然是皮皮牌红豆雪糕,李顺瞬间来了兴趣。 外包装是绿色的塑料,符合他头顶上的颜色。 品牌是皮皮红豆,包装上也有王维那首相思。 李顺撕开包装,拿出里面的雪糕。 先看颜色,再闻味道,最后咬一口仔细品尝。 片刻后摇摇头,不管颜色、香味、口感,秘制红豆完爆皮皮红豆。 “华哥,你有没有问客户,销量如何?”李顺说。 “冰柜老板说销量不好,如果销量好,他也不会重新要我的货。”韩华皱起眉头,小声说: “薛凤在冷饮厂干啥工作?没有接触秘制红豆的配料吧。” “肯定没有,我没那么弱智。”李顺笑了。 韩华担心皮匠找薛凤打听配方,雪露三种冰糕的配方,都掌握在妹妹李小霞手里。 平时小霞负责配制冰糕,只要她不叛变,皮匠搞不到配方。 如果妹妹吃里扒外,那只能证明当哥哥的有眼无珠。 “那就好!不过你不能掉以轻心,你好好想想,薛凤有没有掌握其他机密。”韩华慎重提醒。 “其他机密吗?”李顺轻蹙眉头,仔细思索良久,好像没有其他机密。 “薛凤有没有厂里的钥匙,比如说大门、车间、冷库里的钥匙。”韩华说道。 李顺再次摇头,说: “应该没有。钥匙都在莹莹那里,她应该不会给别人。” “等莹莹回来你问问她,这种事不能掉以轻心。”韩华说到这,给李顺举个例子。 韩家小卖部里兼卖农药,上家是县城黎虎农药批发部。 有一次黎虎丢了门店的钥匙,没有及时换锁,钥匙被隔壁黎阳农药店捡到。 黎阳嫉妒黎虎生意好,半夜打开黎虎的店铺,砸碎了价值九千元的农药。 “顺弟弟,如果薛凤手里有钥匙,你直接换门锁。有哪个门的钥匙,就换哪个门锁。” “好的,等莹莹回来我问问她。” 这事不能掉以轻心,万一薛凤有钥匙,万一皮匠从她手里搞到钥匙,后果不堪设想。 这时电话铃响起,李顺去走廊里接电话。 “你好,这里是雪露冷饮厂。” “我是黎家河批发部,给我送一车冰糕。” 说话的是个女人,口气有些大。 “请问,黎家河在哪?你要多少货?” “二坝镇公路一直向西,不拐弯走三十里。” “那是汴京县地界吧,大姐之前卖谁的货?” “汴京县给我送货,太远了,耽误事。” “好!你是从收音机里知道了雪露吗?” “是的,你厂里都有什么冰糕?” 李顺在电话里向她介绍三种冰糕,最后敲定单价和数量。 看来电台广告有效果,雪露冷饮竟然冲出县级,走向汴京市。 厂里的三轮汽车下乡了,两千个冰棍也裹不住用三轮汽车送。 “华哥去过黎家河村吗?去送一车货吧。” “去过。钥匙的事你问问莹莹,当个事儿办。” “我知道。” 哥俩穿上大衣进冷库盘货,两千个冰糕装了满满一车。 到了下午三点,岳父韩正送韩莹回来,翁婿二人聊几句,韩正骑着自行车离开。 “老公快来,我给你带了好东西。”韩莹满脸神秘的打开摩托车的后备箱。 第114章 娘家的贼 韩莹神秘兮兮地打开摩托车后备箱,拿出来两瓶茅台。 “这是买给老公的礼物,喜欢吗?”韩莹笑眯眯,露出一副求夸奖的表情。 “我不信你会给我买这么贵的酒,说实话吧。” 李顺嗤笑一声,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抠门媳妇才会给老公买茅台。 再者说,李顺对酒精没有感觉。 茅台也好,二锅头也罢,喝起来都是白开水的味道。 “是我爸给的。”韩莹把两瓶茅台递给老公。 “给的?我不信!”李顺看着瓶盖上的喷码,生产日期是1986年。 这明显是韩正的珍藏品,给女婿一瓶有可能,给两瓶不大可能。 “还有呢。”韩莹继续从后备箱里掏东西。 两瓶生抽,一瓶老抽。八个番茄,六个土豆。四袋红糖,两包白糖,三包奶粉。 “还有。”韩莹又从裤兜里掏出两包花椒。 “你这是……进货去了?”李顺有些懵逼。 韩莹露出一丝猥琐,趴在老公耳边小声说: “老公,这些东西都是趁你岳父岳母不注意,顺手牵羊。” “额……偷的?” 李顺瞬间凌乱,嫁出去的闺女不是泼出去的水,而是娘家的贼。 “别发呆,快点收拾东西。”韩莹拎着两瓶生抽走向厨房,嘴里还哼着小曲儿。 李顺哭笑不得,偷娘家的东西补贴家用,这样的媳妇再给我来一沓。 夫妻两人愉快的安置战利品,两瓶86年的茅台晚上赴宴用。 晚上八点香榭里饭店,供电厂副厂长秦明摆谢罪宴,宋强建议李顺拿两瓶好酒。 “老婆,薛凤的事搞定没有?” “搞定了。死丫头敢勾引我老公,不要说表妹,亲妹也不行。” “那个……姨母姨父没有为难你吧?” “他们敢?我把薛凤的腌臜事告诉了你丈母娘,她老人家气得差点翻脸。” 这就很奈斯,岳父岳母都是正常人,李顺也就放心了。 “对了,薛凤有没有厂里的钥匙?”李顺问。 “有一把冰糕车间的钥匙,她没带在身上,我让她今天送过来。”韩莹说道。 冰糕车间在堂屋,冰糕机和配料都在堂屋。 “老婆,为什么给她钥匙呢?” “是小马给的,小马好像对薛凤有意思。” 正常情况下,厂里六点下班,李顺和家人们回家吃饭,吃完饭看电视聊天。 厂里就剩四个包装工,冰糕机天天生产,他们经常加班。 李小霞就把冰糕车间和冷库钥匙给了李马,他们加完班锁门下班。 李马再去李顺家,把钥匙交给韩莹,后来送钥匙的变成了薛凤。 她借着送钥匙赖着不走,久而久之杜柔就做她了的饭,留她过夜。 昨天韩莹解雇薛凤,薛凤走得急,没有留下钥匙。 “老婆,直接换门锁吧。” 昨天薛凤被解雇时,把冰糕小妹的信纸本扔进臭水河,足以说明她的蛇蝎心肠。 就算她把钥匙送过来,李顺也不放心,万一她偷偷配个备用钥匙呢。 “老公,有这个必要吗?”韩莹有点舍不得,换两个暗锁既麻烦又费钱。 “小心驶得万年船,换吧。”李顺说道。 “中,听老公的。”韩莹点点头。 夫妻俩收拾好厨房,卢秀英来到冷饮厂,笑着说: “老弟,借你媳妇儿用用。” “秀英姐很开心,是不是有喜事?”韩莹问。 “大喜事,小杜鹃用《相思》参加省里的歌咏比赛,拿了第一名。你童姐姐高兴,让我过来请你吃饭。”卢秀英一脸兴奋。 童姐姐就是电台的童主任,韩莹的又一个闺蜜。 李顺觉着现在的人对歌曲的审美挺正常,相思虽然算不上金曲,也算名家名曲吧。 “那就麻烦卢姐,多多照顾我老婆。” “放心,莹莹要是少一根汗毛,唯我是问。” 卢秀英用两厢奥拓接走韩莹,厂里暂时没了亲人。 丰田和小霞去二坝镇送货,李大夏和周祥去汴京买调味料。 厂里没有亲人,李顺不想出门,决定等韩华送货回来再去街上找锁匠。 下午四点多,韩华送货回来,兴奋地说: “黎家河批发部真大,店里竟然有三个大冰柜,其中一个专门存放冷饮。” “哦?生意不小,恭喜大哥多了个大客户。” “嘿嘿……” 韩华挠头干笑,这个大客户是妹夫给的。 “华哥,今天不送货了吧?” “不送了,明天再送。” “你去街上找个锁匠,我想换两把暗锁。” “中,摩托车的钥匙给我。” 一个小时后,韩华一个人骑着摩托回来。 “你找的锁匠呢?”李顺问。 “锁匠说,暗锁的型号太多,等收摊了再过来。要不……我再去找找?”韩华十分尴尬。 暗锁不同于明锁,门上的锁洞是按照实物锁开凿的,随便买个锁可能不行。 锁匠就是那种推个小推车,在街上配钥匙换锁的人。 一般都是一个人出摊,舍不得放弃白天的生意,不想在白天推着车搞上门服务。 李顺看看手表,已经下午五点,只能等锁匠收摊。 下午六点,电话响铃,李顺过去接电话。 “你好,这里是雪露冷饮厂。” “我是宋强,现在来香榭里饭店。” “强叔,不是说八点吗?怎么提前了?” “刚才领导打电话,八点半让我陪他喝酒。” “好吧,需要我去队里接你吗?” “不用接,你直接去饭店。” 李顺挂断电话,把两瓶茅台放在摩托车后备箱里。 走之前嘱咐韩华留下,等李大夏或者李小霞回来。 再次嘱托韩华,今天无早无晚,一定要把冰糕车间和冷库的暗锁换好。 香榭里饭店离皮皮冷饮厂不远,李顺来到时,看见宋强的普桑停在广场上。 锁好摩托车,打开后备箱,抱着两瓶茅台走到桑塔纳旁边。 “顺子,上车。”宋强打开车门,看见两瓶茅台,马上摇头: “不用拿这么好的酒,我后备箱里有杜康,把茅台收起来。” “我也觉着浪费,就用杜康吧,这两瓶86年的茅台孝敬强叔。” “86年的?我看看!” 宋强查看瓶盖上的喷码,突然嘿嘿坏笑: “这可是好东西,肯定很贵吧?” 李顺尴尬一笑,小声说: “免费的,是我媳妇儿偷我老丈人的。” 宋强直接懵逼,我媳妇是拿家里东西补贴娘家,你媳妇是偷娘家的东西? 还有王法吗? 第115章 互曝糗事 约定六点开饭,李顺和宋强故意在车里迟到半个小时。 因为这是道歉宴,如果被道歉的人准时或者提前赴宴,那就太没面子了。 穿正装的服务员带着两人来到包间,孙玉河和秦明起身迎接。 “实在不好意思,没想到老宋今天有约。”孙玉河跟宋强握手。 “都怪我,其实早该摆一桌,跟老宋和李老弟好好拉一拉家常。”秦明有些卑躬屈膝。 “是我不好意思,领导突然邀约,我推不掉。”宋强不失礼貌地笑。 李顺把两瓶极品杜康放在桌子上,孙玉河拉着李顺的手,笑着说: “小李的木工是一绝,这个我有发言权。” 孙玉河亡父的金丝楠木棺材是李顺一手打造,孙家人都很满意。 “孙叔,我只是略懂木工。知道锯是截断木头的,刨子是抛光木头的。”李顺话里有话。 “这就很了不起,有些人就是分不清什么是锯,什么是刨子。”孙玉河话里有话。 “分不清就不要插手嘛,非要用刨子锯木头,那是不自量力。”宋强也是话里有话。 三个人都在暗讽秦明,老小子拎不清局势,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手里没有锯,用刨子锯木头,不自量力,自取其辱。 秦明假装听不懂,笑着说: “用刨子锯木材的傻木匠,在刨子被损坏之前幡然醒悟,给木材镀一层金。” 此言一出,众人哈哈笑,这才是赔礼道歉的态度。 但只有态度是不行的,还要有诚意,李顺很快就见到了秦明的诚意。 酒席十分丰盛,八荤四素十二道菜,白萝卜被雕刻成牡丹花。 荤菜有驴肉、牛肉和羊肉,有一盘烤乳猪,竟然还有大雁。 酒是飞天茅台,李顺拿来的杜康只是同意和解的噱头,秦明要准备好酒。 “我年龄小,辈分低,负责倒酒。”李顺拎起酒瓶子。 “不行,今天你是主角,不能让你倒酒。”孙玉河斜眼看秦明。 “我早就安排好了,有倒酒的。”秦明笑着出门,很快领过来一个妙龄女郎。 看面相不到二十岁,身材高挑,面容姣好,有一股小家碧玉的感觉。 在秦明的授意下,女郎坐在李顺身边,把四瓶飞天茅台放在自己面前。 她身上有一股玫瑰香水味,是李顺最讨厌的味道。 “小李可能不知道,喝酒有美人陪伴,喝酒没有美人陪伴,是两种喝法。”孙玉河笑着说。 “哦?确实不知道,请孙叔教我。”李顺说。 “有美人陪伴的喝法,是烟酒不分家。”孙玉河掏出一包硬盒香烟,介绍烟酒不分家。 等他介绍完,众人都笑了,秦明问宋强: “老宋的意思呢?” “我无所谓,今天主要看我大侄子的意思。”宋强把气球踢给李顺。 “烟酒不分家可以。”李顺给孙玉河点赞。 “中,请美女倒酒。”孙玉河觉着倍有面子。 女郎先给宋强倒酒,把烟盒卧在玻璃杯旁边,酒的高度和烟盒等高,差不多一两酒。 第二次倒酒,把烟盒横起来,酒水线与烟盒等高,差不多有二两酒。 第三次把烟盒立起来,酒水线与烟盒等高,差不多有三两酒。 前三杯都是一口闷,六两酒下肚,按照孙玉河的说法,这叫开门红。 门红不红李顺不知道,却知道三个酒友的脸都红了。 “小李好酒量。”秦明啪啪鼓掌。 “厉害,你喝酒就像喝水吗?半斤多白酒下去,没一点反应?”孙玉河有些惊讶。 “同志们,等下我要给领导陪酒。”宋强说。 “小莹给老宋倒满,接下来老宋随意,咱们继续烟酒不分家,中不中?”孙玉河提议。 秦明马上举手支持,李顺也笑着点头,他对酒精没反应,能把对手活活喝死。 接下来一边喝酒一边扯淡,酒桌上都是嘴皮子利索的货色,能把母牛吹上天。 从老大哥解体,聊到全球金融危机,从小时候上树掏鸟蛋,聊到年轻时偷看寡妇洗澡。 最后秦明忆苦思甜,分享他小时候的故事: “上小学时俺家穷,学校门口有一家牛肉汤馆儿,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喝一口牛肉汤。 放学不想回家,趴在饭馆的门上,一边看别人喝牛肉汤,一边偷偷地咽口水。 有一次,一个大汉喝完汤,指着碗底说,小孩儿你学三声狗叫,碗底让你吃。 我没有任何犹豫,汪汪汪叫三声,一口气把碗底喝干,还不够我一口喝。” 众人哄堂大笑,倒酒的女郎也抿嘴笑,这段自黑真的6。 “小李,孩提时有什么趣事,也给大家分享一下嘛。”孙玉河说。 李顺仔细想想,说: “倒是有件趣事儿。小时候我家也很穷,买不起电视机,我邻居皮家买了一台。 不过皮家小孩子跟我关系不好,小皮让其他小朋友去他家看电视,唯独不让我去。 第二天上学时,小皮会当着我的面,吹嘘昨天看的电视连续剧,搞得我很烦躁。 当时我就想,赶快停电吧,一停电大家都不看,小皮就不能在我面前装逼。 后来真的停电了,小皮在家急得哇哇哭,我在家里哈哈笑。 三天后来电,电视连续剧已经剧终,小皮又在家里哇哇哭,我又在家里哈哈笑。” 噗呲一声,倒酒女郎笑了。 笑了两声急忙捂嘴,因为其他人都没有笑,酒桌上静悄悄的。 女郎笑,是因为她不知道李顺的故事想表达什么,三只老狐狸却心知肚明。 李顺的意思是:秦明,你让皮皮冷饮厂停电三天电,你我的恩怨就一笔勾销。 十几秒后,宋强哈哈笑,他不介意帮大侄子收拾皮皮冷饮。 又过了两秒,孙玉河笑出声,然后是秦明笑,最后是李顺笑。 笑完继续喝酒,还是烟酒不分家,四瓶茅台两瓶杜康全部干完。 孙玉河、秦明每人一瓶,已经说不成囫囵话。 李顺自己干了三斤四两,好像真的在喝水,一点反应都没有。 三只老狐狸吓得瞠目结舌,宋强当即决定,等下带李顺去吃领导的席。 领导摆酒席招待其他部门的领导,说是让宋强去陪客,其实是让他挡酒。 还有比李顺更能挡酒的人吗? 我大侄子就是个酒缸! 第116章 特异功能 夜里八点,李顺开着宋强的桑塔纳来到红杏宾馆大门外。 这个宾馆的名字虽然不太好,前身是县政府的招待所。 “顺子,你的酒量为什么那么好?三瓶白酒下肚,没有一点醉意。”宋强揉揉酸痛的头。 “我对酒精免疫,喝酒感觉不到辣,就像喝白开水。”李顺实话实说。 宋强瞠目结舌,良久后竖起大拇指称赞: “你有这种……特异功能,不混官场太可惜。” 李顺哑然失笑,种花家有着浓厚的酒桌文化,酒量大能加分。 “走吧,你今天的任务就是帮我挡酒。”宋强说道。 两人走进红杏饭店,来到四楼包间,屋子里坐满了人。 宋强挨个打招呼,李顺乖巧地站在后面,房间里形成环形朋友圈。 最内圈是圆形的饭桌,第二圈是领导交际圈,最外面就是辅助圈。 辅助圈是领导们的司机或者秘书,核心任务是帮领导喝酒。 十分钟后大领导来到,接着酒菜上桌,酒瓶子打开时,辅助们各就各位。 “小宋,这个年轻人看着面生。”一个中年国字脸男人微笑着指指李顺。 李顺长着一张还算帅气的脸,总会吸引某些异性或者同性的目光。 “老大哥,这是我的临时司机李顺,他妻子和秀英姐是闺蜜。”宋强介绍完,转头说: “顺子,这是卫生局的卢大哥。” 原来是卫生局的领导,卢秀英的大哥,李顺急忙站起来打招呼: “卢叔好,我叫李顺,经营一家冷饮厂。” “哦,秀英倒是提起过你,说你聪明能干,年少有为。”卢建设和李顺握手。 “卢女士过奖了,我就是个小商小贩。”李顺自谦道。 “秀英说你白手起家,我有些好奇,你是靠什么白手起家的?”卢建设说。 “应该是靠买一送一,别人找我喝一杯酒,我会连着喝两杯,买一送一。”李顺说道。 卢建设一愣,忽然哈哈大笑,片刻后众人都笑了。 “好呀,小李今天展示一下,什么叫买一送一,别丢咱们公安系统的脸。” 说话的是宋强的领导,李顺有点懵,莫名其妙成公务员了。 接下来他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什么叫降维打击。 不管谁找宋强喝酒,李顺都会连喝两杯,来者不拒。 为了搓破买一送一的牛皮,所有大佬都找宋强喝酒。 渐渐地,大佬们害怕了。 跟一个喝三斤白酒没反应的“酒缸”坐一桌,谁都会害怕。 宋强和他的领导红光满面,李顺是王者辅助,其他辅助都是青铜段位。 夜里十一点,酒席终于结束,李顺扶着宋强下楼。 八分醉的卢建设,拉着同样八分醉宋强的手: “老宋,好司机要共享,以后我找你借人时,你可不能打马虎眼!” “放心吧卢哥,我可以驳天王老子的面子,却不会驳你的面子。” “哈哈,这话我爱听!” 两位大佬一唱一和,李顺暗翻白眼,听卢建设的意思,以后我还得帮他挡酒? 开桑塔纳把宋强带回家,步行去香榭里饭店开摩托车。 十分钟后来到香榭里门外,把钥匙插在摩托上,按开关启动摩托车。 “先生请稍等。”一个中年汉子跑到摩托车旁边,递过来一个礼盒: “我是香榭里的经理,这是秦厂长让我转交给你的。” 秦厂长就是电厂的秦明,礼盒里是两瓶茅台,李顺笑着道谢。 对于秦明的道歉,李顺非常满意,两瓶茅台也不便宜。 戴上头盔用脚挂挡,一路回到出租房,发现堂屋亮着灯。 杜柔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看见儿子回来,马上坐起来: “你快去厂里,厂里只有莹莹一个。” “怎么回事?其他人呢?”李顺皱起眉头。 “家里的骡子丢了,大夏他们回家找骡子。” “丢了?是不是被偷了?” “不是,莹莹她爸打电话说,已经找到。” 李顺松口气,如果找不到,估计老爹会难受很久。 厂里没人看守是不行的,李顺急忙出门。 “我想陪莹莹一起看厂,她不答应,非让我在家等你。”杜柔说。 李顺点点头,加快脚步去冷饮厂,用钥匙打开大门。 厂里亮着门灯,能住人的地方只有两间东屋。 中间是大夏和小霞的卧室,南边是丰田和周祥地。 “莹莹,是我。”李顺轻敲中间的卧室。 电灯亮起,屋门打开,韩莹扔掉手里的匕首,紧紧抱住老公的胳膊。 “老公,刚才我好害怕,你怎么才回来?” “对不起,强叔让我陪他参加宴会。” 李顺抱住老婆的脖子,身体轻贴她的小腹,柔声说: “你不应该来看厂,应该陪着咱妈留在家。” “那不行,万一厂里遭贼呢?” “贼不贼无所谓,你和孩子的安全最重要。” 李顺很想笑,如果真有贼人光顾,一个孕妇和一个老太婆,估计只能让贼刷人头。 “我送你回家吧,咱妈一个人我不放心。”李顺说。 韩莹乖巧地点点头,夫妻俩手牵手往家走。 “老婆,车间和冷库的门锁换了没有?” “还没有,锁匠说明天过来换,今天没有合适的锁。” “锁匠啥时候来的?” “咱哥说,快天黑时来的,带的锁都不合适。” “嗯,知道了。” 李顺把老婆送到家里,脱鞋洗脚伺候老婆睡下,她挺个大肚子洗脚不方便。 重新回到冷饮厂,睡在李丰田的卧室,忽然觉得心神不宁,翻来覆去睡不着。 于是从床上坐起来,从日记本上撕掉一张纸,叠一个四方块儿。 拿着钥匙来到堂屋门口,打开堂屋门,把四方块儿锁在门缝里。 如果有不速之客开门进冰糕车间,纸张就会掉地上。 冷库不用搞,里面都是冰糕冰棒,温度零下好几度,贼人也不会光顾。 库内库外温差大,贸然进库能把惹人冻僵,李顺不介意多一个人形大冰棍儿。 重新回屋睡觉,一觉睡到了天亮。 可能是喝酒太多的缘故,也可能是睡觉太晚,一夜都没醒。 穿上衣服鞋子,打个哈欠去厨房里洗脸。 路过冰糕车间时,不禁停住脚步。昨天卡在门缝里的纸,竟然掉在了地上。 李顺急忙跑到门楼里,大门上的锁是锁着的,没有工人过来上班。 昨天夜里,有人光顾了冰糕车间! 有贼? 第117章 冷饮厂遭贼 有人在夜里进入冰糕车间,不是强行破门,而是用钥匙开门。 李顺仔细观察几分钟,进厨房拿个暖壶,坐在樱桃树下喝茶。 半个小时后,大门从外面打开,韩莹穿着孕妇装走进院子。 “老公回家吃饭,咱妈做了胡辣汤。” “嗯,薛凤昨天过来送钥匙没有?” “送了,昨天晚上送的。” 韩莹坐在老公旁边,从兜里掏出两把钥匙,分别是冰糕车间和冷库的钥匙。 “冰糕车间有几把钥匙?都在谁手里?”李顺说道。 “还有三把,一把在家备用,一把在我手里。”韩莹有些紧张,小声说: “老公,发生了什么事?” “昨天夜里好像有不速之客,你回家看看,家里那把备用钥匙在不在。” “好的。” 韩莹马上回家,打开卧室里的保险柜,在钞票堆里找到了那把备用钥匙。 锁上保险柜,走进厨房,用保温饭盒打包胡辣汤和四根油条。 拎着饭盒回到厂里,把备用钥匙和饭盒递给老公。 “老公先吃饭,吃完饭再说,这事有点大。” 这事确实有点大,三把钥匙都在,贼人是怎么进门的? 是不是有第四把钥匙,这把钥匙是什么时候复刻的,又是谁复刻的。 贼人深夜进入冰糕车间,有没有偷东西,有没有搞破坏。 李顺摇摇头,先干饭再说,妈妈做的油条和胡辣汤很香。 喝完一盒胡辣汤,吃完四根油条,去厨房里洗刷饭盒。 看看手表,已经早上七点,工人马上到,李顺来到走廊下打电话。 没有打110报警电话,直接拨打宋强的私人电话。 电话接通后,李顺说明情况,还说了薛凤被解雇的前前后后。 “你保护好现场,不要靠近车间门口,更不要开门,我马上到。”宋强的语气十分严肃。 “好的强叔,我等你。”李顺挂断电话。 “老公,是不是薛凤昨天配了钥匙,夜里进车间报复我们?”韩莹直接怀疑姨家表妹。 “先不要怀疑任何人,等强叔过来再说吧。”李顺倒是认可老婆的话。 不过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薛凤可能是帮凶,真正的贼人可能是皮匠。 外面传来柴油机的声音,李丰田开着三轮汽车进厂。 驾驶室里挤着李大夏和李小霞,徒弟周祥坐在车厢里。 昨天晚上他们回李家村寻找丢失的骡子,一直找到深夜,就住在了老家。 “骡子怎么回事?怎么丢的?”李顺问。 “昨天咱爸带着骡子撒欢,那畜生突然挣开缰绳跑了,最后在许家庄找到。”李大夏说。 “许家庄的人没有为难你们吧?”李顺问。 “没有,没人为难我们。”李小霞马上澄清。 在农村有件趣事,村霸和街溜子经常组建一个名叫逮牛队的组织。 他们去抓那些偷偷从家跑出来,偷吃庄稼苗的牛、驴、羊等牲畜。 如果本村的牲畜还好,外村的牲畜直接扣起来,坐等牲畜主人拿钱领物。 一只羊五十元,一匹骡子一百元,一头牛一百五,不给钱别想牵走。 李顺瞅瞅家人们的表情,好像在说谎。 工人们陆续来到,李顺让他们去出租房等消息,把李丰田留下来。 “丰田,跟我说实话。”李顺淡淡地说。 李丰田露出苦笑,我顺哥就是火眼金睛。 许家庄的村霸许三孬,向李木索要一百元的牵牛钱,态度很嚣张。 村支书韩正数次协调无果,许三孬的嚣张终于惹毛了李丰田。 一拳打晕许三孬,四拳打晕四个街溜子,轻轻松松把骡子牵走。 “打得好,打死都不多。”李顺冷笑,这种人就该给他们长长记性。 “老公,许三孬嚣张惯了,他不会善罢甘休吧?”韩莹有些担心。 “他最好继续嚣张,县里的监狱不是摆设。”李顺不会把小小的村霸放在眼里。 这时外面传来喇叭声,李顺马上出门,门外停着四辆警车。 宋强亲自给李顺做笔录,其他队员马上调查取证。 先从院墙开始,院墙上长满了青苔,在一段青苔上发现了人的手印。 从手印到堂屋隔着男女厕所,在厕所附近发现了脚印。 宋强用钥匙打开堂屋,让李顺、韩莹、李丰田进车间,配合刑事队寻找蛛丝马迹。 车间里没有被破坏的痕迹,也没有被翻动的痕迹。 众人都很纳闷儿,贼人深夜潜入车间,不是为了参观旅游,不可能啥都不干吧? 李顺看向角落里的配料柜,柜子是锁着的,柜子上放着一瓶红豆香精。 红豆香精是生产秘制红豆的主要调味剂,属于配方用料。 李顺多次强调,使用之前要先把瓶子上的标签撕掉,使用后要锁在配料柜子里。 这瓶香精的标签倒是被撕掉了,为什么堂而皇之地放在柜子上。 “丰田,怎么回事?”李顺手指香精瓶子。 “那瓶香精昨天用完了,小霞倒进去半瓶子水,打算把残留的香精也用上。”李丰田说。 宋强走过去仔细检查瓶子,安排人把瓶子装进证物袋,说道: “这瓶香精可能有问题,我先带回去化验。你再仔细检查车间,有问题及时给我打电话。” “好的强叔,辛苦了。现在能开机生产吗?” “开吧,看看机器有没有被破坏。” 宋强带着人离开,李顺和李丰田又检查一遍,还是没有发现蛛丝马迹。 为了保险起见,把配料柜里的添加剂全部封存,换上全新的未开封的。 打开冰糕机,通知大伙开工,李顺穿上大衣检查冷库。 冷库里没发现异常,李顺坐在樱桃树下等消息。 “老公别担心,强叔是专业的。”韩莹握住老公的手安慰。 “商场就是战场,总有刁民想害朕。”李顺突然呵呵笑。 机器没有被破坏,可以正常生产,夫妻俩终于松了口气。 电话铃响,李顺过去接电话: “你好,这里是雪露冷饮厂。” “把地址给我说一下,我想搞个配货车,下午去看看。” “好的,您大概啥时候过来?” “下午两点吧。” 听筒里是个低沉的男声,李顺详细说出厂址,聊几句挂断电话。 到了下午两点,想搞配货车的司机没来,宋强和他的队员们来了。 “顺子,那瓶香精被人下药了!” 第118章 有人投毒? 宋强说香精瓶子里被人下药,李顺觉着有些震撼,这是想把他往死里坑。 “什么药?是毒药吗?”李顺问。 “我们化验了瓶子里的液体,发现大量的硫化镁。”宋强把化验报告交给李顺。 李顺仔细看完,唇角勾出一丝讥讽,硫化镁是泻药。 这小贼真是太搞笑了,一顿操作猛如虎,竟然在瓶子里下泻药。 你要是在瓶子里下毒药,我可能还会佩服你三分。 如果李顺没发现遭贼,如果今天正常生产,李下霞会用半瓶子泻药水配料。 到时候做出来的秘制红豆冰糕,会变成一个个秘制泻药,客户吃了会拉肚子。 秘制红豆的受众是成年人,吃一次拉肚子,他们就不会再吃第二次。 李顺写墙体广告,做电台广告,全力营造的秘制红豆品牌,一夜之间土崩瓦解。 “强叔,这算不算投毒?”韩莹火冒三丈。 “虽然泻药不是毒药,但这种行为涉嫌触犯投毒罪,我们已经立案。”宋强说道。 投毒罪是指故意投放毒物,危害公共安全的行为。 只要行为人实施了投放毒物的行为,足以危害公共安全的,就构成投毒罪。 小贼在冷饮添加剂里投放泻药,等于在学校食堂的饭菜里投泻药。 不管饭菜有没有卖出去,这种行为足以危害公共安全,所以刑事队立案侦查。 “实在太可恶了,我老公创业容易吗?竟然用这种下三烂的伎俩……”韩莹很激动。 李顺握住老婆的手,劝她心平气和,商场如战场不是白说的。 “放心吧大侄女,他们一个都跑不了。”宋强从皮包里拿出纸笔,一边问话一边做笔录。 做完笔录,宋强按照韩莹提供的地址,驱车前往县城北十里外的薛家庄。 找到村支书老薛,在老薛的带领下,来到薛凤的家。 一群公安登门拜访,吓坏了韩莹的三姨蔡珠,三姨夫薛林,表妹薛凤。 薛凤毕竟是个未成年的小姑娘,很快就被突破心理防线,竹筒倒豆子全部招供。 被表姐韩莹开除那天,她骑着自行车回家,途中被一辆摩托车追上。 机车男问她知不知道雪露冰糕的配方,雪露冰糕都用了什么食品添加剂。 并当场掏出了五百块钱,只要薛凤说出添加剂的名字,就能拿走五百块钱。 “那个人长什么样子?你别害怕,没事的。”宋强说。 薛凤努力回忆,战战兢兢地说: “他的头很大,眼睛很小,鼻子又扁又平。” “有多高?” “跟我差不多高,年龄也跟我差不多。” “你先站起来,我给你量量身高。” 两个队员用卷尺测量薛凤的身高,宋强忽然想到一个人,皮匠的长子皮海。 在李顺结婚前,皮海和李顺起过冲突,是宋强调解的。 皮海的身体特征太突出,宋强印象很深。 测量完身高,宋强继续问,薛凤继续回答。 她在雪露冷饮厂做包装工,没有接触过冰糕配料,自然说不出冰糕的配料。 当时她希望父母找二姨蔡莲求情,希望重新回雪露上班,所以没搭理皮海。 第二天,薛家三口来到李家村韩正,求蔡莲向表姐韩莹求情。 于是韩正去冷饮厂接韩莹回家,但韩莹拒绝薛凤进厂,并讨要冰糕车间里的钥匙。 两家人不欢而散,薛凤生了一肚子气。去县城送钥匙时,又被皮海拦住搭讪。 薛凤一气之下,从兜里掏出钥匙说: “李顺用的添加剂都在车间里,你给我五百块钱,我就把钥匙给你。” 言下之意是,你找个没人时间,打开车间的门自己去看用料。 皮海欣喜若狂,一番讨价还价,把五百降到二百。 两人结伴来到县城,找个配钥匙的摊位,复制一把钥匙。 配钥匙是为了麻痹李顺,因为李顺精明得很,脸上要是粘上毛,比猴子都精。 如果见不到薛凤的钥匙,肯定会更换门锁,那么竹篮打水一场空。 实际上,李顺比皮海想象中的更精,根本就不考虑薛凤交不交钥匙,直接换门锁。 不巧的是锁匠和韩华太拉胯,昨天又急着吃席,门锁来不及更换,给了皮海可乘之机。 宋强听完薛凤的讲述,露出惋惜的表情。 傻丫头啊傻丫头,不管皮海入室盗窃,或者入室投毒,你都脱不了干系。 先让薛凤在笔录上签字盖手印,再给她戴上一副银手镯。 薛凤吓得脸色煞白,薛林愣在原地,蔡珠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情。 院子里乱成一团,如果薛凤因此坐牢,名声就毁了。 “你们去找苦主求情吧,如果苦主谅解,后果不会太坏。”宋强给他们指条明路,请薛凤坐上警车。 苦主自然是李顺和韩莹,薛家两口子马上骑车去李家村。 为今之计,只能通过蔡珠和蔡莲亲兄妹的关系,求蔡莲斡旋调解。 警车开往县城,等对讲机有信号时,宋强命令刑事队强制传唤皮海。 “你别害怕,你表姐是刀子嘴豆腐心,会原谅你的。能不能告诉我,你们在哪配的钥匙?” 宋强拿出冰糕车间的钥匙,用温和的口吻说: “只要你配合警方,戴罪立功。加上你表姐的谅解,可能会免于刑事处罚,不用坐牢。” “我全力配合,我和他是在中医院对面配的钥匙,是老周开锁的地摊。” 警车来到中医院门口,宋强找到老周开锁,是个配钥匙换锁的小推车。 薛凤认出了老周,老周也认出了薛凤,只能坐上警车协助调查。 皮皮冷饮厂,经理办公室,皮匠一个人喝闷酒。 自从头顶出现绿色,想离婚又不能离婚,一直备受煎熬。 屋门打开,皮海坐在皮匠对面,陪皮匠喝两杯酒,笑着说: “老爹,不要天天愁眉苦脸。我告诉你一件好事,过不了几天李顺就会倒霉。” “倒什么霉?”皮匠马上放下酒杯,他最想听的就是李顺倒霉。 “以后谁吃秘制红豆,谁就会拉肚子。用不了多久,雪露就会完蛋。”皮海一脸贱笑。 “皮海,你到底做了什么?可不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李顺精的很。”皮匠有些心惊胆战。 “放心吧俺爹,神不知,鬼不觉。”皮海更加嘚瑟。 忽然一群人闯进办公室,为首的警官大声说: “皮海先生,我们怀疑你和一起入室投毒案有关,请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第119章 被气晕的皮匠 一堆公安闯进皮皮冷饮厂的办公室,给皮海一个银手镯。 直到办公室里空无一人,皮匠才回过神。 当啷一声,酒杯掉在桌子上,酒水洒一地。 皮匠急忙跑出门,看见皮海上了警车,看见四辆警车呼啸而去。 “停电了。”王勤匆匆过来汇报,他负责冰糕机的生产。 “停电?不可能吧!”皮匠瞬间忘记皮海,转身回到办公室,按下墙壁上的电灯开关。 电灯没有亮,用遥控器开电视机,也是没有反应,真的停电了。 皮皮冷饮厂在火车站附近,开业这几年基本没有停过电,除非遇见特大自然灾害。 停电不影响电话,皮匠马上给电工打电话。 “楚电工,我是皮匠。厂里突然停电,你赶紧过来看看吧。” “你们那的供电主电路改造,要换变压器,三天以后正常供电。” “三天?我冷库里放着一冷库货,停三天电是开玩笑!” “老皮啊,我没有跟你开玩笑,这是厂里的安排。我还有事,先挂了。” 电话被挂断,皮匠愣了半分钟,马上打给供电厂的副厂长秦明。 “秦厂长,我是皮匠,厂里为什么会停电?” “你们那一路电的变压器太小,要换大的。” “为啥不提前通知?我生产了一库冰糕!” “谁说没有提示通知?昨天晚上我厂在电视台通知过了。我这边忙,先挂了。” 电话再次被挂断,皮匠面如死灰,忽然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这一路的变压器确实不大,但没有出现过跳闸的情况,为什么突然更换大变压器? 皮匠急匆匆出下楼,骑自行车出厂门,向附近邻居打听情况。 他们这路电,只有皮皮冷饮一家工厂,剩下的都是住家户。 来到纪家批发部,皮匠停车问纪芙: “小芙,你家停电没有?” “停了啊,咱们这路电要换大变压器。” “你怎么知道?”皮匠心中一沉。 “昨天晚上电视台字幕通知的,有好几个地方要换变压器。”纪芙说。 皮匠的心沉入谷底,昨天他喝得烂醉如泥,根本没有看电视。 满腔郁闷地回到冷饮厂,三条路摆在眼前。 一是先不管冰糕,先处理皮海的事,坐等一库冰糕化成水,损失两千块钱。 二是两天之内卖掉一库冰糕,正常情况下,一库冰糕需要卖个十天半个月。 三是暂时租用别人的冷库,把冰糕暂存在别人的冷库里,三天之后再拉过来。 这就很麻烦,租用冷库需要花钱,来回折腾需要花钱。 这些钱会提高冰糕的成本,导致这一库冰糕不赚钱。 皮匠马上跑到办公室,拿出通讯录给冰糕客户打电话,一个一个地打。 “薛经理,我是皮匠,要冰糕吗?” “先不要吧,冷库里的货还有很多。” “好的,那就不打扰你了。” …… 一连打了五个电话,得到的答复都是先不要,人心就是这么的奇怪。 打电话向别人推销货物,哪怕符合他们的需要,他们也会因为心情不爽选择不要。 十几个电话打完,只有三家要货,三家凑不齐一车货。 皮匠忍了又忍,忍住了重新打电话低价处理一库冰糕的念头。 冰糕利润太低了,只有可怜的几分钱。 一旦降价出售,再想涨上去可就难了。 皮匠决定,明天上午去租冷库,下午转货。 这时想起长子皮海被公安抓走,他甚至不知道因为什么。 急匆匆下楼,准备去刑事队问问情况,却发现摩托车不在家。 “摩托车谁骑走了?”皮匠大声问冰糕机师傅王勤。 “嫂子骑着出门了,上午十点左右走的。”王勤回答。 不用说,又是去医院私会他的断腿姘头。 该死的臭娘们儿,你的亲生儿子被公安抓走,我想去了解情况却找不到交通工具…… 皮匠越想越气,一时间气急攻心,眼前一黑直接昏过去。 第二天早上,皮匠接到了汴京县曲镇陈爽的要货电话。 “老皮,给我送二百包冰袋。今天一定要送到,明天是集市。” 皮匠瞬间傻眼,昨天就剩八十包冰袋,被葡萄乡张全灵批发部要走。 今天一包都没有,停电还在继续,没办法开机生产。 “陈老弟,你那里库存的货还多吗?” “库存不到二十包,不够卖,赶紧送货。” “老弟,我这里电路改造,明天夜里八点准时来电。等来电了我加夜班,后天一大早我给你送货,行不行?” “那不行。咱俩合作这么久,你应该知道,集市上的生意最好,你不能耽误我做生意。” 曲镇是个大镇,距离兰县城四十多里,挨着从兰县到汴京的国道。 集市上十分繁华,平均每次集市,陈爽都能卖一百包冰袋。 同时,陈爽批发部也是皮皮最大的客户,皮匠不敢怠慢。 “放心吧老陈,不会耽误你的生意。我现在去借发电机,明天早上一定把货送到。” “嗯,你最好这样,挂电话吧。” 挂断电话,皮匠立刻骑摩托车去找好朋友陈文化。 陈文化是个小工头,去乡下盖房时经常遇见停电问题,就买了一台柴油发电机。 皮匠火急火燎来到陈文化家,却被陈文化的妻子泼了一盆冷水。 “老皮,你来的不是时候。老陈带着队伍去曹家庄盖新房,发电机被他带走了。” “主家叫啥?嫂子知道吗?”皮匠如遭雷击。 “好像叫曹大宝。”陈妻子说道。 “谢谢嫂子。”皮匠启动摩托车,跑了二十里来到曹家湾。 一路打听来到曹大宝家,再次如遭雷击。 曹家湾的变压器被贼人偷走,村里没有电,陈文化用发电机驱动水泥搅拌机。 “文化哥,让我用用发电机,我有个大客户等着要货。”皮匠点头哈腰陪着笑脸。 “皮哥别开玩笑,工人们干着活呢。”陈文化笑了。 你把发电机开走,工人就要下班,耽误大家伙挣钱。就算我愿意,工人们也不愿意。 “文化哥,我真的急用。要不这样,我给你二十块钱的补偿。” “真的不行!你为了挣钱,我们这些人也为了挣钱,不能因为你挣钱耽误我们挣钱。” 陈文化暗暗冷笑,你小子送一车冰袋挣二百,二十块钱就想用我的发电机? 做梦! “老陈,我给你三十行不行?” “不是钱的问题,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就别再说这个话题!” 第120章 十点之前送货 皮匠和陈文化谈崩,原因是钱没到位。 送到曲镇二百包冰袋,利润是四百元,皮匠只想给陈文化三十元的发电机租用费。 发电机用四轮拖拉机发电,柴油需要花钱。 生产二百包冰袋,需要十个小时,需要至少四十元油费。 油费加租赁费至少七十元,皮匠觉得很多,舍不得再加钱。 对此,陈文化嗤之以鼻,没有我的发电机,你就挣不到这笔钱。 拜托你看清楚,现在能谈条件的是我。没有一百块钱,发电机你开不走。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皮匠不想当冤大头,于是骑摩托车离开。 途中,皮匠在心里大骂供电厂,好端端的换什么变压器,耽误老子的生意。 回到冷饮厂,打开保险柜拿两千块钱,骑摩托去找好朋友高岚。 高岚经营一家电动工具铺,店里卖发电机。 皮匠心里憋着坏,先假装买发电机解决燃眉之急,来电后再找个借口退货。 来到高岚店,两人愉快的打招呼。 高岚得知好友买发电机,更加殷勤地招待。 很快就谈好了价钱,皮匠指着发电机说: “你在电视台上做广告,店里的全部商品包退包换,真的假的?” “老皮,广告上不能当真,我是包换不包退。货有问题我可以换,退货是不可能的。” 听这话,皮匠心里咯噔一声,郁闷和难受同时涌上心头。 一台柴油发电机六百元,二百包冰袋只挣四百,他觉着裹不住。 如果李顺遇见类似的情况,肯定买发电机。 钱不是问题,生意和客户才是最重要的。 “老高,真的包换不包退?不管亲戚朋友,一概不退货?”皮匠用玩笑的口吻说。 “亲戚朋友一概不退,包换也只能换一次。”高岚回答得斩钉截铁。 他结合皮匠的停电窘境,猜到了皮匠的真实想法。 不禁怒从心来,你小子想白用我的发电机,拿我当冤大头呢。 皮匠见高岚脸色难看,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咬咬牙说: “我回去和老婆商量商量,等下再过来。” “好的,商量好再买。不要因为几百块钱的东西跟嫂子闹矛盾,划不来!” 高岚话里有话,更深层的意思是,不要因为想白嫖让友谊翻船。 皮匠回到冷饮厂,坐在办公室里发呆,要不要买发电机。 这时,电话铃响起,皮匠接通电话,听到了曲镇陈爽的声音: “店里就剩十包冰袋,啥时候送货?” “马上开机,马上送货。”皮匠笑着说。 “我也不让你马上,我夜里十点关门睡觉。睡觉前我要见货,过了十点就不要来了。” 陈爽说完直接挂电话,皮匠懵逼三分钟,急忙出门去买发电机。 这是最后通牒,陈爽是言出必践的脾气,皮匠不敢失去最大的分销商。 驾驶三轮汽车来到高岚电器铺,花六百元买一台发电机。 “老皮,我还是那句话,包换不包退。你要是存着退货的心情,就去别的店里买吧。” “高老弟呀,你看你说的是什么话!我要是有退货的心思,就不来你这买。” 皮匠的心在滴血,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把崭新的发电机抬上三轮车。 又去柴油机租赁店,交一千元押金租一台单缸柴油机,买四根三角带。 回到冷饮厂,固定好发电机和柴油机,用三角带连接。 用摇把启动柴油机,柴油机飞轮高速旋转,通过三角带带动发动机。 “冰袋机通电了。”王勤大声喊。 “生产,今天必须生产二百包。”皮匠说。 与此同时,李顺接到了陈爽的电话。 “同志你好,是不是雪露冷饮厂?” “是的,请问您是哪位?” “曲镇批发部陈爽。” “陈老板……你好你好。” 李顺有些激动,曲镇是个大镇,雪露在曲镇只有两个小批发部。 这两批发部捆在一起,生意不如陈爽的一半,但陈爽就是不跟雪露合作。 李顺找他谈过三次合作,都被婉言谢绝。 现在接到陈爽的电话,让李顺欣喜若狂。 “李老板,晚上十点之前送二百包冰袋,能不能送到?” “能,一点问题都没有。” “送货吧,过了十点就不要来了。” “好的,陈老板放心。” 李顺挂电话,马上安排李大夏和周祥开机。 现在是下午两点,仓库里只有五十包冰袋,七个小时足够生产一百五十包。 “老公,是曲镇陈老板吗?”韩莹十分兴奋。 “嗯。”李顺笑呵呵,如果能把陈爽拉到雪露阵营,估计皮匠会卖冰袋机。 苟延残喘的皮皮冰袋,现在就靠陈爽批发部支撑。 丢失了陈爽,只剩一些散户,皮皮冰袋机就是鸡肋。 “陈老板一直不跟咱们合作,怎么突然转性了?”韩莹激动坏了。 “皮匠那里电路改造,明天晚上八点来电,估计陈老板等不及。”李顺露出迷之微笑。 “感谢亲爱的供电工厂,让停电来得更猛烈一些吧。”韩莹也笑了,满脸都是幸灾乐祸。 皮皮冷饮厂,经理办公室,座机电话响铃。 皮匠接通电话,脸色越来越难看,是刑事大队的电话。 对方说,皮海涉嫌触犯投毒罪,被刑事大队刑事拘留。 监狱里的公家饭是免费的,拘留所里的不是,皮匠要给皮海缴纳生活费。 皮匠心如死灰,杀人放火投毒,自古以来就是重罪。 皮海我的儿,你给李顺投毒,我双手支持。 为什么你被刑拘,李顺却安然无恙,为什么你不毒死他? 皮匠恨得咬碎了钢牙,打开保险柜拿钱,气冲冲来到冰袋车间。 “王勤,我出去一趟。尽快做够二百包冰袋,机器不能停。” “好的皮哥。” 王勤笑着回答,等老板转身出门时,脸上却露出了怨恨。 二百包冰袋,要加工到夜里九点。 不给加班费就算了,还不让我们停机器,饭都不让吃? 到了晚上六点,王勤的肚子开始咕咕叫。 不能停机不能吃饭,只能用冰袋垫肚子。 跟王勤搭伙的工人名叫沈奎,也饿得前胸贴后背,说道: “勤哥先看住机器,我去外边买两包方便面,不吃饭哪有力气干活?” “嗯,去吧。” 王勤恨得咬牙,暗骂老板不是东西,你出门办事可以,给我们留点东西填饱肚子啊! 第121章 痛失大客户 皮皮冷饮厂,王勤和沈奎继续饿着肚子干活,每人一袋五角钱的方便面确实吃不饱。 搁在平时,加夜班虽然没工资,皮匠会请工人吃饭,吃一碗羊汤或烩面。 羊汤烩面是奢侈食物,为了吃口荤腥解馋,他们可以接受免费夜班。 但今天情况不一样,皮匠去拘留所给皮海交伙食费,又托关系找法院领导咨询案情。 在饭馆里咨询,各种烦心事纷至沓来,早就把工人的晚餐抛诸脑后。 王勤饿了就喝冰袋,只能用水饱代替饭饱。 喝了一肚子水,憋了一肚子气,一肚子水渐渐变成一肚子尿。 “沈奎,你看住机器,我去撒泡尿。” “你快一点,我也想去撒尿。” “中。” 厕所在冷饮厂西南角,车间外黑漆漆一片。 本身心里有股怨气,再加上沈奎尿急,王勤决定就地解决。 解开裤腰带,站在发电机旁边撒尿,表达对饿肚子工作的不满。 男孩子在撒尿时,总会有一些令人迷惑的行为。譬如对着墙撒尿,喜欢在墙上画地图。 王勤在发电机上画地图,一张地图没画完,发电机突然冒烟了。 冰袋车间突然黑了,王勤听见沈奎大声喊: “咋回事儿?怎么停电了?” 王勤心里咯噔一声,不会是发电机连电了吧,因为尿液短路连电。 在沈奎出来之前,王勤果断加快脚步去厕所,反正柴油机哄哄响,听不到动静。 在厕所里呆两分钟,等柴油机的轰鸣声消失,王勤若无其事地返回现场。 “勤哥,发电机为啥不发电了?” “不知道,刚才我在厕所,我还想问你呢。” “咋整?发电机坏了!” 老板和老板娘不在家,老板没有大哥大,哥俩也不会修发电机。 束手无策之下,只能大眼瞪小眼,等皮匠老板回来主持大局。 八点左右,皮匠咨询完案情,骑着自行车回到家。 十点之前要去几十里外的曲镇送货,他不敢咨询太久。 回到厂里,看见一片漆黑。问清情况后,两眼一片漆黑。 仓库里只有七十包冰袋,还不够装一车货,皮匠的心哇凉哇凉的。 大骂高岚卖假冒伪劣产品,抓住亲朋好友往死里坑。 命令沈奎把七十包冰袋装车上,打算先送到曲镇缓解陈爽的怒火。 把发电机抬到另一辆三轮汽车上,去找高岚讨回公道。 高岚的店铺已经打烊,皮匠又是带着火气去的,两路口没说好,两人就吵了起来。 已经是晚上九点,皮匠不敢恋战,拉着坏发电机回厂里。 王勤开三轮车,皮匠坐副驾驶,一路向西去曲镇。 曲镇陈爽批发部,李丰田和周祥卸冰袋。 车上有一百包冰袋,这是今晚来的第二趟。 三轮汽车只能装一百包冰袋,如果强行装二百包,最底层的冰袋就会受不了压迫。 陈爽五十岁左右,国字脸大眼睛,说话的语气很温和。 “辛苦李老板了,这么晚跑过来送货。” “不辛苦!赚钱嘛,辛苦是应该的。” “那就再辛苦一次,明天早上给我送一车冰糕。一千秘制红豆,其他随便。” “没问题,以后请陈老板随时给我打电话。” 两人相谈甚欢,李顺心情很爽。 还是那句话,如果雪露比皮皮更好卖,陈爽没理由坚守皮皮冷饮。 卸完货陈爽付账,从抽屉里拿出一堆钱棍。 一百壹角硬币,用废报纸卷成棍,再用胶水封口。 一棍钱是十元钱,总共八百元货款,李顺喜得八十根钱棍。 他早就麻木了,冰袋、冰棒和低档冰棍儿,都是一角钱的生意,家里已经有了钱山。 李顺想给人民银行写信,求央妈别再发行壹角面额的人民币,实在是受不了! 现在李顺兼做换零钱业务,你给我一张百元大钞,我给你1001个壹角硬币,或者1002个壹角纸币,有种你就来。 “陈哥,我先走吧,明天九点之前送冰糕。” “留下来吃个饭再走,都这么晚了。” “不了,太晚了。” 陈爽送李顺到大门外,李丰田启动三轮汽车,哥仨原路返回冷饮厂。 路上很黑,三轮车的大灯亮度不够,车速非常慢。 向东走十里,进入兰县地界,迎面开来一辆三轮汽车。 灯光是疝气大灯,像黑夜中的太阳,刺得李丰田睁不开眼。 “万奶奶,给老子停车。”李丰田停车,摇开车窗破口大骂。 三轮车呼啸而过,车厢上是高高的冷藏箱,可能是皮匠的送货车。 “走吧,别犯路怒症,那辆车会倒霉的。”李顺笑着说。 李丰田的脸黑成锅底,重新启动三轮车。 如果对方敢停车,绝对收获婴儿般的睡眠,李顺哭笑不得。 前世,李丰田没少因为路怒惹事。 只要有人跟他开斗气车,不论男女都会收获婴儿般的睡眠。 他爹李唐没少给他擦屁股,李唐是中原糖果大王,家里有的是卫生纸。 “丰田,路怒的脾气先忍忍。过个十年八年,等咱们有钱了,再尽情的路怒。”李顺说道。 “哥,对不起!”李丰田有些尴尬,以为顺哥在嘲讽他。 “师父,为什么说刚才那辆车会倒霉?”周祥说了句低情商的废话,目的是转移话题。 “那是皮匠的送货车,如果他是给陈爽送货的,肯定碰一鼻子灰。”李顺信心满满地说。 皮匠确实碰了一鼻子灰,陈爽让他十点前送二百包冰袋,他却在十点十分送来七十包。 陈爽不要货,搁在平时皮匠能忍,不敢得罪最大的分销商。 今天他忍不了,儿子被刑拘,媳妇搞破鞋,冷饮厂停电,新发电机短路…… 四面八方都来气儿,说话难免不中听。 偏偏陈爽是听不得难听话的脾气,这种脾气待人接物时,不管谁对谁错,你敢说难听话,我就跟你刚到底。 两人的火气越来越大,在大街上吵了起来,气得陈爽万分不爽: “这里是汴京县,不是兰县,再敢撒野我找人收拾你。以后,咱俩不合作。” 皮匠灰溜溜回到冷饮厂,一路上终于消了气,马上给陈爽打电话道歉。 陈爽不吃这一套,没说两句就挂了电话。 从此以后,皮匠再也没接到过陈爽的要货电话,皮皮冷饮痛失曲镇市场。 第122章 看媳妇儿的意思 凌晨十一点半,三轮汽车回到冷饮厂。 大夏和小霞都没睡,男朋友深夜去送货,不平安归来她们睡不着。 “霞,祥子的脚太臭,天天熏得我睡不着。”李丰田从背后伸出手,轻拍周祥的屁股。 周祥愣了两秒,而后点头如捣蒜: “丰田睡觉打呼噜,我也睡不着,白天做冰柜车时老是打瞌睡。” 李大夏给周祥一个白眼,红着脸回卧室。 李小霞走到丰田跟前,用不屑的眼神看着他: “收起你的花花肠子,结婚之前别想碰我。” 说完,两个女人回卧室睡觉,两个男人相视苦笑。 李顺回到家,发现堂屋亮着灯,老妈躺在沙发上看戏曲频道。 电视里没有声音,演员在表演哑剧,杜柔不停地打瞌睡。 “妈,你怎么还不睡?”李顺轻轻关上屋门。 “你不回来我睡不着,你过来,我跟你说句话。”杜柔打个哈欠。 “莹莹睡了吧,有啥话明天再说。”李顺在门口换拖鞋,去卫生间洗手。 洗完手发现杜柔还在,李顺犹豫两秒,过去坐在她身边。 “孩子,薛凤的爹娘天天过来求情。那孩子还小,能不能给她个机会?”杜柔说。 “十七岁不小了。”李顺摇摇头。 “不能原谅她这一次吗?她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看着可怜。”杜柔轻声叹气。 “妈,你去睡吧。他们要是再来,不让他们进门就行。”李顺起身去卧室。 到底该不该原谅薛凤,李顺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当然是选择不原谅她。 薛凤被解雇,怀恨在心,复制钥匙卖给皮皮冷饮。 皮皮是雪露的竞争对手,这是典型的吃里扒外的行为。 她还是韩莹的姨表妹,为了二百块钱出卖表姐,心肠有够歹毒。 李顺从来就不接受道歉,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以德报怨是不可能的。 回到卧室,李顺没有开灯,不想打扰熟睡的媳妇儿。 等眼睛适应黑暗,慢慢地脱衣服上床,轻轻地躺在媳妇儿身边。 “老公,抱抱我。”韩莹突然说话。 “你怎么还不睡?”李顺掀开太空杯,侧身贴着她的小腹。 “你不回来,我睡不着。”韩莹嘻嘻一笑,慢慢地仰起头。 “睡吧,孕妇不能熬夜。”李顺有点无奈,伸出胳膊给媳妇儿当枕头。 第二天早上七点,活动一下酸麻的胳膊,从小腹下拿开韩莹的手。 她睡觉时毛病忒多,不枕老公的胳膊就睡不着。 起床穿衣,刷牙洗脸,早餐是胡辣汤油条,吃完早餐去冷饮厂。 打开院落大门,门外站着两个人,手里拎着礼物。 一个是薛凤的父亲薛林,一个是薛凤的母亲蔡珠,同时也是韩莹的三姨。 “顺子,起这么早啊。”蔡珠一脸讨好。 “莹莹还没有起床,跟我去厂里吧。”李顺关上门。 来到冷饮厂,坐在樱桃树下,薛家夫妇马上开始说拜年的话。 “小凤确实做得不对,三姨夫给你道歉。顺子啊,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薛林说。 “姨夫,你想让我给她什么机会?”李顺笑着说。 “这……你去公安局说说,把这个案子撤了。” “撤不了!这是投毒案,报案后就是公诉案件。撤不撤案要看检察院的意思,不仅我无权撤案,警方也无权撤案。” “当初你就不应该报案,咱是亲戚啊,有啥事不能自已解决。”蔡珠情急之下口不择言。 “你闭嘴,娘们儿家懂个屁!”薛林怒斥。 李顺呵呵笑,最烦的就是亲戚,有的亲戚还不如朋友。 那些把你伤得最深的人,往往都是亲戚。 “顺子,先不说撤案。我听孙律师说,如果你谅解小凤,法院就不会判小凤的刑。” “三姨夫啊,这个事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我得顾虑莹莹的感受。” “你的意思是,如果莹莹谅解小凤,你就会谅解小凤?”蔡珠抓住了救命稻草。 李顺仔细想想,良久之后点点头,把决定权交给韩莹。 韩莹是薛凤的表姐,如果她真的选择原谅她,李顺也无话可说。 “你们去征求莹莹的意见吧。但我提醒一句,莹莹身子重,你们要注意言行。” “放心吧小李,咱们都是亲戚,都好说话。” 李顺送他们出厂门,看着他们背影,自言自语说: “你们这种亲戚,我真不想要,挺搞笑的。” 家人们陆续起床,大夏和小霞去出租房吃早餐。 哥仨合力把冷藏箱抬到车上,周祥和李丰田穿上大衣,去冷库里搬运冰糕。 李顺钻进冷藏箱,把冰糕码在箱子里,九点之前给曲镇陈爽送货。 到了七点半,李马、李桃、韩令三个包装工来上班。 “顺哥,你下去吧。”李马爬进箱子里码货。 “笑得这么开心,有喜事?”李顺下车。 “明天小马去相亲,当然开心啦。”李套笑着调侃,穿上大衣去冷库搬运冰糕。 相亲是好事,乡村爱情就是相亲,自由恋爱在农村占比不大。 “哪里的姑娘,好看吧?”李顺来了兴趣。 李马今年二十岁,在农村算大龄青年,有的人二十岁就是俩孩子的爹。 就像李顺这样,今年就要当爹,三十八九岁就有可能抱孙子了。 “挺好看的,柳家庄的柳娜娜,马脸叔说的媒。”李马笑得合不拢嘴,说道: “马脸叔跟她家说,我一个月工资三百,她爹娘想看看我。顺哥,你应该认识柳娜娜,初中时她跟你是同班同学。” 李顺摇摇头,哪个还记得初中同学,见面都不一定认识。 马脸也是李顺的媒人,老小子挺靠谱的。 三百元确实是高工资,估计整个兰县都没有这么高的工资。 但这笔钱不好挣,包一个雪糕两分钱,包一万五千个才能挣三百。 李丰田和周祥开车送货,工人们开机生产。 李马干劲十足,看来他对柳娜娜很满意。 到了上午十点半,韩莹还没有来厂里,李顺有些担心。 是不是薛家夫妇在死缠烂打,逼莹莹谅解薛凤? 想到这,李顺打算回家看看。 第123章 高薪工作 李顺担心薛家夫妇为难韩莹,准备回出租房看看情况。 刚出冷饮厂大门,看见妻子正往这边走,笑着说: “老婆,你怎么愁眉苦脸的,他们为难你?” 韩莹叹口气,拉住老公的手,两人在路上散步。 “老公,我们该不该原谅薛凤?我很头疼!” “咱爸咱妈怎么说?” “他们不想管,他们也很反感薛凤。” 韩莹气得咬牙,李顺暗松一口气,还好韩家二老明事理。 “老婆,薛凤是你表妹,决定权交给你。”李顺把皮球踢给韩莹,笑着说: “如果你原谅她,将来就在谅解书上签名,我尊重你的意见。” “不原谅,我不会原谅薛凤,她干的不是人事儿。”韩莹回答得斩钉截铁。 李顺一愣,伸手给她点赞,这媳妇儿能处。 如果她为了娘家损害李家的利益,李顺很难再完全相信她。 感情如果有了隔阂,就会产生裂缝,裂缝会越来越大。 “好媳妇儿,那么薛凤就交给法院处理吧。” “嗯,我三姨太烦人。前两天软磨硬泡,刚才竟然给我下跪,作践我!” “以后不让他们进门,再敢无理取闹,咱们就报警处理。” “大不了不要这个亲戚。老公,回厂里吧。” 回到厂里,李顺扶她坐在沙发上,搬个合页梯采摘树上的樱桃。 下面的樱桃已经被伙计们吃完,上面的被各种鸟偷吃,已经所剩无几。 装满两个口袋,用不锈钢盆洗干净,放在茶几上请老婆品尝。 “老公,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韩莹做个鬼脸,小女儿态十足。 “额……薛凤走了,三个包装工忙不过来,让小川过来帮忙吧。”李顺说。 小川全名李小川,李顺的拜把子兄弟,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七天前厂里发工资,李马和李桃拿到三百元,韩莹的堂妹韩令拿到了三百三十元。 放眼全县,一百五就是高工资,二百是凤毛麟角,能拿到三百的只有他们三人。 所以李家村轰动了,马脸把李马介绍给柳家庄的村花,村花马上同意相亲。 小川的父亲李长江,跟李木是拜把子兄弟。 在李顺的婚礼上,他忙前忙后出了不少力。 昨天他拿着两箱方便面给李木送礼,希望李顺收了小川。 “老公,用人方面我也很难做。”韩莹愁眉苦脸,跟老公吐苦水: “我那些叔叔伯伯,都把我家门槛踢断了,都想让闺女、儿子过来包冰糕。” 李顺有点懵,月挣三百是因为天天加班加到七八点,更没有什么节假日。 996算个啥,伙计们现在是887。 从早上八点干到晚上八点,一星期干七天,这种累死人的工作竟然成了香饽饽。 不过计件工资是多劳多得,如果李顺不允许加班,工人们第一个不答应。 “好老公,把名额给我呗。小马小桃是你兄弟,我也要有两个姐妹,这才公平嘛。” 韩莹抱住老公的手撒娇,搞得李顺很无奈。 这媳妇儿城府不浅,有成为武则天的潜力。 “好吧,名额你拿去。不过你得把眼睛擦亮,不能再有薛凤这样的心机女。” “谢谢老公,保证完成任务!咱二大爷家的韩洁怎么样,比我小两岁,也是个利索人。” “你自己决定吧,我不管了。” 李顺看了看手表,已经是早上八点。 这时五六个小孩子进来,骑着自行车,带着冰糕箱子。 “顺哥,莹莹姐,我们来进货。” “欢迎欢迎,你们小霞姐在堂屋,去吧。” 韩莹眉开眼笑,她很喜欢这群有上进心,知道攒钱娶娘们儿的孩子。 “弟弟们,想找什么样的娘们儿?”李顺问拖鞋弟。 “漂亮的,像……像莹莹姐这样。”拖鞋弟红着脸说。 小伙伴们哈哈笑,拖鞋弟的脸秒变猴屁股。 “那你多攒钱,娶漂亮媳妇很贵。”李顺说。 韩莹给老公一个白眼,笑着对拖鞋弟说: “别听他瞎说,找一个愿意跟你同甘共苦的媳妇,漂不漂亮并不重要。” 李顺笑了,这种媳妇现在有可能找到,未来不大可能。 拖鞋弟红着脸点点头,他并不理解同甘共苦是什么意思。 今天生意特别好,有很多生面孔过来买冰袋和雪糕。 估计是皮匠的客户,皮皮冷饮厂停电,冰糕在别人的冷库里存着,无货可卖。 “老公去告诉小霞,多给生面孔一两个冰糕。”韩莹说道。 李顺点头,去车间里交代一下,这种小恩小惠能多抢几个客户。 “老公,如果皮皮再停十天电,该有多好。” “想啥呢?” 李顺哑然失笑,秦明为了履行酒桌上的承诺,已经是煞费苦心,别再为难他了。 中午,李顺送老婆回家吃饭,跟老婆分享李马明天相亲的事。 韩莹倒是认识柳家庄的柳娜娜,今年十八岁,确实是个美人。 吃完饭回到厂里,李马走到李顺面前,神色有些扭捏: “顺哥,明天有时间吗?” “应该有吧,啥事?”李顺说道。 “早上跟我去一趟柳家庄呗,开摩托车去。” “卧槽,你不怕误中副车?”李顺被他逗笑,指指他的破衣服说: “去买套像样子的西服,别让人家看不起。” “小马先别买,西装贵得很。你和顺哥的身材差不多,明天先穿顺哥的西装。”韩莹说道。 听这话,李马心里暖烘烘的。买一套西服至少二百元,他舍不得买。 “谢谢嫂子!”李马道谢。 “别跟嫂子客气。你是我老公的兄弟,也是我的兄弟。”韩莹说。 李顺撇嘴,好一个收买人心。一般二般的人,还真不是我媳妇的对手。 “老公,陪小马去吧,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行!明天早上七点钟,准时从家里出发。” 从李家村到柳家庄只有四里路,相亲也就是半个小时左右。 第二天早上,李顺早早起床,穿上运动服和运动鞋。 等下要给李马当绿叶,不能穿得太正式。 “老公,回到村里先去二大爷家通知韩洁,让她今天过来上班。” 韩莹把西服叠起来,小心翼翼地放进摩托车后备箱里。 “知道了,等强叔上班了,你抽空给他打个电话,问问投毒案的进展。” “好的。” 第124章 糟糕的相亲 李顺回到李家村,路过家门口,看见父亲李木在院子里。 “顺子回来了,快过来。”李木向儿子招手。 李顺本打算先去李马家,先陪李马去柳家庄相亲,再回来看看老父亲。 没想到李马的父母,媒人马脸都在自己家,倒也省事了。 “小马,去把衣服换上。”李顺打开摩托车后备箱,把崭新的西服递给李马。 “去堂屋换,这孩子……”李马的老娘孙二莉笑得合不拢嘴。 “多亏顺子提携小马,改天老叔请你喝酒。”李孝眉开眼笑。 他儿子李马一个月拿三百元工资,李孝打心眼里感激李顺。 “孝叔别这么说,小马干活麻利,我应该反过来请你喝酒。”李顺说道。 “你这孩子,别跟孝叔开玩笑。”孙二莉轻轻打一下李顺的肩膀。 众人很开心,李木最开心,最近他享受到了儿子带给他红利。 昨天清理家里的马粪坑,李孝、李桃的父亲李敢、韩令的父亲韩闯不请自来。 自备铁锹帮李木挖粪,自备架子车把马粪拉到田地里,最后还婉拒李木的留饭。 如果不是因为孩子们在冷饮厂拿高工资,他们根本不会主动帮忙,人都是现实的。 李马换上李顺的西服,西装革履,皮鞋锃亮,精神面貌焕然一新。 媒人马脸坐李顺的摩托车,李马骑着自行车,去韩正小卖部买瓜子和水果糖。 “爸,莹莹让韩洁去厂里上班。”李顺说道。 韩洁是韩莹的堂妹,二大爷家的闺女,去厂里当冰糕包装工。 “你别管了,我去通知韩洁。”韩正十分欣慰,嫁出去的闺女知道提携娘家人,很好。 “对了,薛凤的事……你们打算怎么处理?”韩正说道。 “莹莹说交给司法机关依法处理,那毕竟是犯罪,要给她一个教训。”李顺笑着回答。 “行吧,你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不用担心你妈,她也是个明事理的。”韩正轻叹一口气。 买完瓜子糖果,三人前往四里外的柳家庄,马脸带路来到柳娜娜家。 柳娜娜确实不丑,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像一朵白莲花。 柳家人热情接待,李马给柳家亲戚们香烟。 十三元一包的红塔山,李马为了相亲下了血本。 媒人马脸介绍男女双方认识,把瓜子糖果放在桌子上。 小孩子们十分开心,大把大的把往兜兜里装瓜子。 大人们在院子里谈话,一人一个小板凳,话题竟然是李马的高工资。 “你们厂还缺人吗?”柳娜娜的父亲柳中州问李马。 “应该不缺人,具体我也不清楚。”李马有点懵逼。 “孩子乖,问问你老板,想办法把娜娜弄进去。”柳母赵燕笑着提要求。 李马更懵逼,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你们是让我来相亲?还是让我给你们的闺女找工作? “大娘跟你说实话,只要娜娜的工资拿到三百元,你们的事就能成。”赵燕直接谈条件。 李顺也有点懵,这也太现实了吧,苦逼的包装工作能换个女朋友? “大娘,厂里是计件工资。包一个冰糕二分钱,累死累活才能挣三百。”李马实话实说。 现场鸦雀无声,柳父柳母神色凝重,柳娜娜脸上也有了一丝不愉快。 “小马,你回去跟你爸妈商量一下,彩礼我们要三千八。”柳中州提出订婚条件。 “你得给娜娜买嫁妆,买电视机、洗衣机、缝纫机、摩托车四大件。”赵燕狮子 李马当场懵逼,片刻后扯出一丝苦笑: “柳叔柳婶,是不是太多了,我家不富裕。” “你们村李顺就是这样做的。”柳中州说。 “就是,娜娜不比韩莹丑。我也不要求嫁妆比李顺多,跟他一样就行。”赵燕说道。 李顺哑然失笑,怪我喽,不过你家的娜娜比我家莹莹丑多了。 “我回去问爹娘的意思。”李马从板凳上站起来,准备结束相亲去上班。 “我的要求并不高。”柳娜娜突然开口,说道: “三百元的工资并不高,像你老板那样的人,才能配得上我。” “要不是你老板结过婚了,娜娜也不会跟你相亲,回去好好跟你家商量。”赵燕说道。 “大婶您别开玩笑,我也配不上你家闺女。”李顺呵呵笑,说道: “小马,我在外面等你,该回去上班了。” “马叔你自己回去吧,我去上班。”李马拎起桌子上的瓜子,跟着老板离开柳家。 柳家人面面相觑,这人怎么回事,瓜子都拿走了? 摩托车离开,柳娜娜最新反应过来,走到马脸跟前问: “那个人是不是李顺?” “是啊,咋啦?” 马脸笑着点点头,人家是有夫之妇,你兴奋个锤子。 “他的冷饮厂在哪,我去想去应聘。”柳娜娜满脸兴奋。 长得帅,年轻有钱,这才是理想中的另一半。 “我不知道。中州老弟,家里还有事,我先走了。”马脸说完,骑着自行车走人。 公路上,李马满脸郁闷,像吃了一只苍蝇。 “没想到会是这样,对不起顺哥。” “跟我说什么对不起,她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三千八的彩礼,他是怎么说出口的?你给嫂子的彩礼也没有这么多吧?” “好像是一千八百。不过嫁妆是我主动提的,当时你嫂子怀孕,我想快点结婚。” 前面有个背影很熟悉,骑着一辆三轮车,好像是李方的媳妇儿许盼。 李顺减速,从三轮车旁边缓慢经过,果然是许盼。 相比于以前,许盼明显老了很多,白头发也多了很多。 不像个小媳妇,更像中年妇女。 三轮车上带着饭盒,还有一些换洗的衣服,估计是去医院里照顾断腿的李方。 “嫂子,李方好些了吗?”李顺停车搭讪。 “好……好多了。”许盼低着头,眼神不敢直视李顺。 “你天天在医院里照顾他?他的精神状态好不好?心情好不好?” “还行吧,顺子你快去忙吧,我没事。” “那行,让他好好养伤,不要胡思乱想。” 李顺加速离开,许盼看着李顺的背影,良久后流下眼泪。 “顺子,我对不起你。” 第125章 希望她别干傻事 许盼骑着三轮车来到人民医院,左手抱着一沓衣服,右手拎着饭盒。 爬楼梯开来到骨外科,走到李方的病房外,静静地站在门外。 半个小时后,魏菊从病房里出来,瞥一眼许盼,骂了句土包子。 哒哒哒,高跟鞋摩擦地板,魏菊的身影离开走廊,像只高傲的孔雀。 许盼看看脚上的千层底布鞋,跟名牌皮鞋相比,确实土得掉渣。 走进病房打开饭盒,用番茄鸡蛋汤汁、黄瓜丝和荆芥搅拌凉面条。 “天天吃面条,你想让我瘦成面条?”李方质问许盼,满脸都是嫌弃。 “下午给你做烙饼,先垫垫肚子。”许盼把饭盒端到李方面前。 当啷一声,饭盒掉在地上,面条洒了一地,李方大声吼: “我朋友每次来看我,拿的是烧鸡牛肉。你天天让我吃面条烙饼,想虐待我?” 朋友就是魏菊,她和李方越来越放肆,护士曾一度认为魏菊是李方的爱人。 许盼愣很久,转身去拿扫帚和拖把,一声不响地清理地板。 清理完地板,坐在病床旁小声说: “戏文里说,论吃还是家常饭,论穿还是粗布衣,知冷知热结发妻。” 说到这,她流下了泪水: “咱儿子学习那么好,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好不好?” 李方呵呵冷笑两声: “好啊!你去卫生局举报李顺,帮我报断腿的仇,我就跟你好好过日子。” “你的腿不是李顺打的。”许盼焦急地说: “李顺是披着人皮的魔鬼,你不是他的对手。李方你听我的,不要再找他的麻烦……” “现在是他找我的麻烦!”李方怒捶病床,质问道: “你这么维护他,是不是跟他有一腿?” “我没有,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是吗?只要你举报他,我就相信你的话。” …… 雪露冷饮厂停着一辆三轮摩托车,李丰田给它安装冷藏箱。 周祥在箱子上粘贴文字:雪露冷饮厂,第110号冷饮配货车。 樱桃树下,李顺和车主胡斌聊天,胡强是第十个冷藏车加盟商。 “斌哥之前卖皮匠的货?”李顺笑着说。 “是的。皮匠可能得罪人了,现在还停着电,冷库里没有货。”胡斌有些幸灾乐祸。 “有没有一种可能,皮匠得罪了电厂,电厂送他停电套餐?” “哈哈,有这种可能,皮匠那人太死板。” 两人相视而笑,彼此心照不宣。 李丰田安装好冷藏箱,胡斌拉走一车冰糕,支付四百元货款。 李顺送他离开,回冷饮厂去车间里溜达,韩莹指着冰糕包装台说: “老公你看,韩洁的包装速度快得很,我的眼光不错吧。” “不错!小马小桃你们加油,别让女同志比下去。”李顺说道。 众人哈哈笑,韩洁是韩莹的堂妹,确实非常麻利,只要好好干也能月入三百元。 韩洁今年十七岁,不喜欢说话,被韩莹夸得不好意思,抬起头腼腆一笑。 走廊里的电话响铃,李顺去接电话,是谷乡的桃花批发部要冰袋。 李顺安排李丰田送货,带着老婆去樱桃树下喝茶。 “老公,今天中午我大概算了算账,你知道上个月我们挣了多少钱吗?” 韩莹神秘兮兮,脸上的笑怎么都压抑不住,看这样子没少挣。 “账本是你管理的,我哪知道挣多少钱?”李顺的心情也不错。 “你猜猜?” “七千元净利润?” “少了,再往上猜。” “你还是直接告诉我吧?” 韩莹趴到老公耳边悄悄地说,李顺一愣,随即露出一丝惊愕。 净利润竟然突破一万元,一个月挣一万是相当恐怖的。 “老公,我们太厉害了,一个月就能挣一个万元户,嘻嘻……” “阿斗说,想当年在长坂坡,我和赵叔叔七进七出,杀得曹兵闻风丧胆。” “嗯?什么意思?” 片刻后韩莹回过味儿,狠狠瞪老公一眼,扭过头不搭理某人。 “好了好了,开玩笑的嘛。我老婆劳苦功高,至少有一半的功劳。” “哼!算你识相!”韩莹翻个白眼,凑过来轻声耳语: “千万要保密,不管挣多少钱,不能跟任何人说。” 李顺哑然失笑,家有财不露白,这种浅显的道理他当然明白。 “突然有这么多钱,该怎么花呢?要不我们买下这个院子?”李顺指了指冷饮厂。 这个院子是工人钱丰的,租金是一千元一年,现在买院子绝对不亏。 “可以啊,找个时间我跟钱丰谈谈,看看他愿不愿意卖。” “对了老婆,你有没有给强叔打电话?是不是皮海在香精瓶里下泻药。” “打过了,强叔让我们等消息,他说一有进展就打电话通知我们。” 说到这里,韩莹皱起眉头: “老公,你说到底是不是皮海下药?” “十有八九是他。”李顺冷笑。 皮海这小子是真的飘,商业竞争搞不过雪露,就搞阴谋诡计,属实可笑。 “老公,皮匠有没有参与?” “他应该没有参与。” 李顺不敢断言,倒是希望皮匠也参与其中。 如果皮家父子都被刑拘,魏菊只会包养小奶狗,皮皮冷饮很快就会完犊子。 李顺现在不担心皮匠,反而有些担心李方。 今早上陪李马相亲,回县里时遇见了李方的妻子许盼。 自从李方和李家起冲突,许盼一直致力于调和两家的矛盾。 第一时间找李顺道歉,李顺结婚时,她给李顺随份子钱。 李方断腿,污蔑是李顺找人打他,许盼来冷饮厂里讨说法。 当时李顺耐心解释,打消了许盼的疑虑。 之后许盼来厂里购买冰袋,见面时也是有说有笑的。 可就在今天早上,李顺发现许盼态度大变,好像不太想跟李顺说话。 “老公,老公,你在想什么呢?” “额……对不起,刚刚走神了。” “你在想什么呢?叫你几声都不答应。” “我在想……许盼会不会害我。” “许盼?” 韩莹柳眉轻蹙,良久后摇摇头,说道: “应该不至于吧,打断李方狗腿的人是皮匠,跟咱们没关系。” “嗯,希望她不要干傻事。”李顺不禁叹气,许盼是个老实人,也是个可怜人。 第126章 我亲自对付李顺 李顺正在考虑李方和许盼,忽然听见老婆的呼唤。 抬起头,发现老婆站在走廊里,双手握住电话的话筒。 “老公快来,强叔让你接电话。” 李顺走过去接电话,说道: “强叔好,我是李顺。” “皮海刚刚承认了,是他潜入了冰糕车间,在香精瓶子里投放大量泻药。”宋强说道。 “谢谢强叔,能说说具体情况吗?要不我去队里找你一趟?”李顺说道。 “我跟你说说。”宋强简短概括案发经过。 皮匠的大儿子皮海,在臭水河北边租了间房,专门监视李顺和冷饮厂。 薛凤被解雇那天,把怒火发泄在一个卖冰糕的小女孩身上,把她的信纸本扔进臭水河。 皮海目睹了全过程,断定薛凤和李顺闹矛盾,于是骑摩托车追薛凤。 最后用二百块钱买薛凤的钥匙,夜里潜入雪露冷饮厂。 用钥匙打开冰糕车间,把一瓶泻药放进红豆香精瓶子里。 本打算把泻药倒进冰棒机里,冰棒机就是个普通的不锈钢桶,连接一根不锈钢水管。 皮海潜入车间以后,发现了配料柜上的红豆香精瓶子,于是临时改主意。 雪露有冰袋、冰棒、冰糕三类冷饮,冰棒生意最差,冰糕生意最好。 冰袋和冰糕对皮皮的冲击最大,所以他临时起意,决定搞臭雪露的冰糕。 如果皮海真把泻药放进冰棒机的不锈钢桶里,李顺真的会中招。 案发那天夜里,李顺先跟宋强,电厂的孙玉河、秦明两位厂长喝酒。 喝了三瓶白酒,接着又陪宋强参加酒宴,又喝了三瓶白酒。 虽然他对酒精免疫,但六瓶白酒让他一觉到天亮,没有发现院子里的动静。 宋强讲完案发的经过,笑着说: “这起案件已经侦查完毕,相关资料已经移交到检察机关,你在家等消息吧。” 刑事案件的办理流程是,公安机关或检察院立案,公安机关侦查并收集相关资料。 把相关资料移交给检察院,检察院审查资料,向法院提起公诉。 法院确定开庭时间,通知原告和被告参加庭审,最后作出判决。 也就是说,皮海投毒案接下来怎么发展,就不是宋强能左右的了。 “谢谢强叔,接下来我怎么做?用不用请律师?”李顺说道。 “刑事案件有司法机关介入,不用你请律师,但开庭时你要站在原告席上。”宋强说道。 “我明白了,谢谢强叔。”李顺再次道谢。 这个案子有变数,毕竟没有造成严重后果,李顺不知道会发展到哪一步。 “顺子,刚才卢建设给我打电话,让你去卫生局找他。”宋强突然笑了,说道: “他让你跟他去汴京,和汴京卫生系统的同志吃饭,主要是帮他挡酒。” 卢建设是卢秀英的大哥,见识过李顺的酒量,还给李顺取了个“酒桶”的绰号。 酒桶比饭桶好听,李顺想起了酒桶古加拉斯,半开玩笑地说: “我又不是体制里的人,老卢为什么让我帮他挡酒?” “因为你能喝呗,酒量大也是一种能力,别人还羡慕你呢。”宋强哈哈笑。 “好吧,我什么时候过去?” “明天下午四点,你准时去卫生局找他。” “好的!强叔,我需要注意什么?” “吃席的时候尽量不要说话,别人让你喝,你就喝,让你喝多少你就喝多少。” “明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 李顺有些郁闷,酒桶这个绰号很搞笑,估计已经在体制内传开了。 今天帮卫生系统的老卢挡酒,明天可能会帮某某系统的某某领导挡酒。 久而久之,李顺就会沦为御用酒桶,三天两头泡在酒缸里。 不过这样也好,既能白吃白喝,又能结识体制内的人物,拓宽自己的人脉网。 李顺挂电话,先跟老婆说投毒案,再说明天去汴京喝酒的事。 韩莹捧腹大笑,想不到老公借着“酒量大”的超能力,成功打入卫生系统内部。 “你笑什么?恐怕我在卢建设的眼里,只有能喝酒这一点价值。”李顺有些哭笑不得。 “高兴啊!那可是卫生系统,咱们冷饮厂的主管单位之一。”韩莹美得找不到北了。 冷饮是食品,食品卫生归卫生防疫站管理。 都说朝里有人好做官,认识卫生系统的领导也不是坏事。 “老公,这是好消息。我们要收拾吴公道,有必要跟卢建设搞好关系。” “嗯,你说得对。”李顺表示赞同。 卢建设是吴公道的大舅哥,跟吴公道撕破脸皮时,说不定可以得到卢建设的支持。 韩莹乐得眉开眼笑,又说: “能喝酒的价值也是价值,如果一个人没有一点利用价值,那才是悲剧呢。” 李顺哈哈笑,媳妇儿的脑回路有点新奇。 到了晚上八点,皮皮冷饮厂终于来了电。 皮匠高兴不起来,停电这三天,他每天都喝酒。 一冷库冰糕虽然保住,代价是三百元的冷库租赁费,四十多元的运输费。 最让他接受不了的是,曲镇的大客户陈爽飞了,被李顺抢走。 花几百块钱买的发电机,现在扔在仓库里像块废铁。 这时魏菊来到经理办公室,坐在皮匠对面,翘起二郎腿说: “你找我什么事?” “我觉得我是个木头,李顺是个木工。”皮匠说。 “你啥意思?”魏菊语气冷漠。 “李顺想把我折断,就用刨子刮我的身体。他刮一次,我掉一层皮。 冰袋生意被抢,曲镇的客户被抢,再加上皮海的事,我已经掉了三层皮。 如果继续掉皮,我会越来越薄,薄到一定程度,李顺就能折断我。” 魏菊似懂非懂,耐着性子说: “你到底想说什么?” 皮匠露出苦笑,摇摇头说: “魏菊,你就是第四层皮。” “你啰嗦个锤子,不会说人话就闭嘴。”魏菊恼羞成怒。 她和李方搞破鞋,花钱大手大脚,可不就是第四层皮嘛。 “魏菊,家是我们的根本。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不让李顺继续刮皮,他就折不断我。” 魏菊懂了,皮匠想让她跟李方断绝来往,这不可能的。 “皮铁锤,做生意你争不过李顺。玩小手段,每次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对你早就失望透顶,我亲自对付李顺,你瞧好吧!” 第127章 又有刁民想搞我? 卫生局下设卫生防疫站,防疫站下设食品卫生监察科,负责处理食品卫生问题。 科长名叫姜伯约,他今天的心情很高兴。 刚才卢建设打电话,让他下午四点去局里,跟卢建设一起去市卫生局开会。 按照惯例,开完会要在酒桌上联络感情,跟汴京的同事一起喝酒。 人逢喜事精神爽,姜伯约嘴里哼着戏文。路过传达室,买了十个秘制红豆, 监察科的同事们都在,他笑着分发冰糕: “伙计们,请你们吃秘制红豆。” “万岁,谢谢老大!” “老大今天肯定有喜事,分享一下呗。” 同事们纷纷起哄,人手一个秘制红豆,撕开包装大快朵颐。 这时,敲门声响起,同事裴小虎带着一个妇女进来: “姜老大,这位女同志举报雪露冷饮厂,说秘制红豆冰糕是用脏水做的。” “脏水?多脏的水?”姜伯约问道。 “雪露冷饮厂后面有条臭水河,厂家为了节省水费,用臭水做冰袋和冰糕。” 批发街臭水河全县闻名,人们把生活污水排入河中,那条河顶着风能臭八里地。 用臭水河里的河水做冷饮,那得多恶心? 姜伯约阵阵反胃,手里的秘制红豆瞬间不香了,同事们也都放下了手里的冰糕。 水费三毛钱一吨,雪露冷饮天天在电台做广告,不会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吧? 举报人正是许盼,在姜伯约的注视下,神色有些慌张。 “同志,你怎么知道雪露用臭河水做冰糕?” “我……我在学校门口摆摊卖雪露冰袋。” “你亲眼见过雪露用水泵抽取河水?” “我……没有亲眼见过。前两天有个小学生找我,他在雪露冰袋里喝出了两个蛤蟆蝌蚪。” “有蝌蚪的冰袋在哪?你拿着没有?” “没有,我给他换了一袋,有蝌蚪的扔了。” 许盼低下头,咬着嘴唇不说话,一时间羞愧难当。 她的丈夫李方用离婚逼她诬陷李顺,她不想离婚。 “小虎,带她去做个笔录。”姜伯约摆摆手,眉头拧成了疙瘩。 副科长马林有些兴奋,凑过来小声说: “我感觉这个妇女在撒谎,不过既然有群众举报,我们就启动调查程序吧。” 用脏水做食品性质严重,按惯例先责令雪露停业,再化验雪露产品核实真伪。 如此一来二去,没有十天半个月出不来结果。 如果化验部门阳奉阴违,拖一个月都是有可能的。 食品厂停业一个月不是开玩笑的,老板必然申请在不停业的情况下调查。 所以这里面的水很深,油水也很大,所以马林兴奋难耐。 如果换成其他食品厂,姜伯约毫不犹豫同意马林的意见,但雪露不行。 卢建设刚才在电话里指示,让姜伯约先去雪露冷饮厂接李顺,带着李顺一起去汴京。 姜伯约不知道为什么带李顺,却知道这次举报不能轻举妄动。 “老马,稍安勿躁,我去请示卢局。” 姜伯约回到办公室,拨通卢建设的电话,汇报眼下的情况。 卢建设沉默片刻,说了八个字,大胆猜测,小心求证。 姜伯约收到领导指示,把马林叫到办公室: “不要打草惊蛇,从市场上购买雪露的所有产品,化验并出具书面报告。” “老姜,这是领导的意思?”马林不甘心。 “是领导的意思!派弟兄们暗访,确定雪露的生产水源,必要时可以联系自来水厂。” “明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 “另外,记录这个妇女的详细资料。这可能涉嫌造谣和诬陷,将来公安部门可能会介入。” 听到这话,马林大吃一惊。 雪露冷饮厂到底什么来头,竟然让姜伯约慎之又慎,竟然给出老父亲般的关怀。 下午三点,姜伯约换上便装,收拾好开会的资料,开面包车去雪露接李顺。 沿着臭水河畔开车,把车停在冷饮厂后面,来到臭水河旁边仔细观察。 要从河里抽水,必须用水泵和水管,闹出的动静不会小,邻居们不可能不知道。 这没有调查难度,走访左邻右舍就能出结果,除非邻居们全部被收买。 姜伯约摇摇头,沿着胡同向南走,慢悠悠走进雪露冷饮厂。 院子里停着一辆三轮汽车,几人工人往车上装冰袋。 旁边有两棵樱桃树,树下放着两个沙发,一男一女正在听收音机。 收音机播放着戏曲节目,竟然是越调收姜维: “四千岁,你莫要羞愧难当,听山人把情由细说端详。想当年长坂坡,你有名上将,一杆枪战曹兵无人阻挡……” 巧了,三国时期的姜维字伯约,姜科长跟历史名人撞名字了。 “大哥你好。”李顺关闭收音机,起身打招呼。 “哈哈,李老板年纪轻轻,竟然喜欢听戏?”姜伯约笑着上前。 “您肯定是姜科长,我猜你最喜欢听收姜维。”李顺笑着跟他握手。 “那当然,我是沾了姜维的光,朋友们都叫我姜维。”姜伯约半开玩笑说。 中原人喜欢听豫剧,李家人都是老戏迷,小时候李顺的爷爷经常带李顺赶庙会。 庙会上唱大戏,爷俩一听就是一天,李顺就这样被耳濡目染。 姜伯约也是戏迷,两人有了共同话题,坐在樱桃树下谈戏。 从豫剧到曲剧,从豫东调到越调,越谈越嗨,韩莹也时不时地插话。 谈了小半个小时,姜伯约话锋一转: “顺子兄弟,带我参观一下车间吧?” “好的,姜哥跟我来。” 李顺有种感觉,刚才谈戏曲只是拉近关系,对方的核心目的是参观车间。 先去西屋看冰袋车间,姜伯约看见一个自来水管的水龙头。 水龙头接着胶皮管,胶皮管连接不锈钢过滤器,水流经过过滤器流进水缸。 过滤器是过滤水中的杂质,水里的杂质很多。 切开一根使用三年的水管,你会发现管壁上布满令人作呕的淤泥。 李顺竟然使用过滤器,怎么可能用河里的臭水做饮料。 所以姜伯约很难相信许盼的举报,到底是谁在说谎? “顺子兄弟,带我看看冰糕车间?” “好的,姜哥跟我来。” 参观完冰糕车间,李顺发现姜伯约的注意力集中在水源上。 不禁皱起眉头,又有刁民想搞我? 第128章 姜伯约失言 姜伯约参观冰糕车间时,重点观察冰糕的食用水源。 看来看去没有发现有污水,清洗冰糕铁模具用的都是清水。 冰袋机有一个过滤器,冰糕机有两个过滤器,一个粗滤,一个细滤。 “这两个过滤器不便宜吧。”姜伯约指着过滤器说。 “粗滤不到九百元,细滤一千二百元,每隔一段时间要更换滤芯。”李顺说道。 滤芯是过滤纸,也是消耗品,就像汽车上的空气滤芯。 “滤芯儿多少钱?多长时间更换?”姜伯约问。 “如果天天开机生产,一个月换一次,一个滤芯二十元。”李顺回答。 这时李丰田和钱丰抬着塑料盆进来,把盆放在地上,盆里的红豆粥热气腾腾。 李丰田用水瓢舀起红豆汤,均匀地倒进冰糕模具,工人把模具放进冰糕机里。 “你这里一个月大概用多少吨水?”姜伯约笑着说。 “我也不太清楚,姜哥稍等。”李顺走到门口,大声说: “莹莹,把上个月的水费单拿过来。” 两分钟后,韩莹拿来三四张票据,交到姜伯约手里。 从开业到现在的水费单据,姜伯约吓一跳,月月都用八九十吨自来水。 看完后露出了笑脸,许盼的举报应该是诬告,水费就是证据。 雪露冷饮可能存在其他卫生问题,但食用水这方面问题不大。 “姜哥,是不是有人搞我?”李顺半开玩笑。 “哦?为什么问这个?”姜伯约故作惊诧,真是个聪明绝顶的小伙子。 “姜哥,我就是随口一问。”李顺陪着笑说。 至此,李顺确定以及肯定,有人举报雪露冷饮,并且这个举报跟水源有关。 举报人应该不是皮匠,皮匠也不是二傻子,不会杀敌一千自损一千二。 冰袋、冰棒、冰棍儿都是几分钱利润的小生意,处于商业鄙视链的最低端。 被鄙视到什么程度呢? 上级主管部门懒得过来查,防疫站从不查冷饮的食品卫生。没有油水儿,裹不住检查。 这种情况是皮匠和李顺都想要的,所以不是皮匠举报。 李顺想到吴公道和李方,百分之八十是这两个货搞的鬼。 百分之十可能是附近邻居,机器的轰鸣声有点噪音污染。 最后的百分之十可能是批发街上那些,跟雪露没有合作的商铺。 譬如卖袜子的,卖作业本的,举报的原因是羡慕嫉妒,冷饮厂生意好,他们恨得慌。 “顺子,该走啦。”姜伯约拍拍李顺的肩膀。 李顺点点头,该去接卢建设了,晚上还得喝酒呢。 两人走出车间,韩莹拿五张百元大钞给老公,惹得姜伯约哈哈大笑: “兄弟,我出去喝酒,我媳妇搜我全身,最多让我带十块钱出门。弟妹竟然给五百,真中!” “姜大哥见笑了,穷家富路,出远门要多带点钱。”韩莹说道。 姜伯约又笑,李顺把钱装进钱包里: “今个可能回来得晚,不要给我留门儿。” 李顺坐上姜伯约的面包车,来到县城北关卫生局,接上卢建设驱车去汴京市。 卢建设也是个戏迷,三人在车里谈戏,谈了一路都没有谈腻。 李顺觉着这两位很搞笑,明明都知道雪露被人举报,却绝口不提这壶。 两个小时后,面包车停在汴梁饭庄,姜伯约让李顺下车,去三楼桂花厅等着。 “顺子,如果别人问你,你就说是我的秘书。”卢建设露出和蔼的笑脸。 “好的卢叔,我先去了。”李顺推门下车,目送面包车离开。 转身进酒店,一口气上三楼,被前台保安拦住。 “同志您好,请问你订了哪个包间?”保安穿着高仿警服,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 “桂花厅,兰县卢局的人。”李顺说道。 保安从兜里掏出小本本,双眼仔细看: “请问您的姓名,您是卢局的什么人?” “我叫李顺,木子李,川页顺,是卢局的秘书。” “好的李先生,请跟我来。” 保安把李顺带到桂花厅,房间很大,桌子也很大,桌子中间放着两箱杜康。 “李先生稍等,有什么事可以去找前台。”保安打开空调,转身离开包间。 角落里有个书架,架子上放满了书,李顺准备用阅读打发时间。 随便拿一本基督山伯爵,嘴里直呼好家伙,竟然是塑料书本模型。 坐在沙发上无所事事,感觉手里缺个智能手机,很想刷个短视频看看。 等到夜幕降临,包间门打开,几个服务员开始上菜。 有梅菜扣肉,东坡肉,道口烧鸡等等,看起来很丰盛。 忽然,三个西装革履的青年走进包间。手里拿着塑料袋,端起肉盘子往塑料袋里倒。 梅菜扣肉没了,东坡肉没了,道口烧鸡也没了,真光盘行动。 李顺并没有阻拦,他们应该是领导们的司机或者秘书,不然保安不会放他们进来。 “这么不要脸吗,你们这样会显得我很呆!” 李顺呵呵一笑,起身走出包间,去前台要两个打包袋。 把孜然羊肉倒进一个袋子,红烧肘子倒进另一个袋子里。 走到书架旁边,抽出几本塑料书,把两袋肉塞进书架里,再用塑料书挡住。 本来是八荤八素十六道菜,现在是八素加上八个空盘子。 坐在沙发上继续发呆,十几分钟后,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西装男进门。 他看了看空盘子,露出一丝苦笑: “这位同志,盘子里的菜呢?” 李顺摊开双手,露出了无辜的嘴脸: “刚才闯进来三个人,把那八道菜打包走了,我拦不住。” 眼睛男再次苦笑,点点头转身离开包间,片刻后带着服务员进来。 空盘子被撤走,半个小时之内,道口烧鸡、东坡肉等等都回来了。 眼镜男名叫李晶,市卫生局老一的秘书。 哥俩五百年前是一家,也都是健谈的人,话题越聊越开。 没多大功夫,领导们陆续来到,李顺坐在卢建设和姜伯约旁边。 酒席正式开始,领导们推杯换盏,气氛越来越热烈。 这种场合要谨言慎行,万一那句话说错了,就会得罪谁谁谁。 李顺多吃多喝不说,领导喝酒我喝酒,领导吃菜我吃菜。 书架上的空酒瓶越来越多,空气中的酒香迷人心眼,人在这种情况下容易丢失言。 姜伯约多说一句话,酒桌上瞬间鸦雀无声,老姜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第129章 一口气喝三瓶 中原人喝酒时喜欢谈历史和文化,还喜欢谈政治和国际局势。 天南海北的话题,也不知道是谁开的头,聊到了两年前的海湾战争。 大家畅所欲言,姜伯约喝了半斤酒,脑子就有点打滑。 一不小心,骂三大母猴赛音是哑巴,被老美骑在脖子上拉屎,装聋作哑屁都不敢放。 哑巴两个字给众人下了禁言咒,包间里鸦雀无声,万春光脸上闪过一丝怒意。 万春光是酒席的东道主,也是市卫生局的大领导,最反感别人在他面前说哑巴。 因为他爹是哑巴,从小到大没少被人嘲笑,对“哑巴”二字的厌恶刻在了DNA里。 酒桌上静悄悄,众人眼观鼻,鼻观心,一句话都不敢说。 秘书李晶下意识挪挪屁股,让椅子离姜伯约远一点。 空调呼呼地吹,包间里温度很低。姜伯约却出了一身冷汗,汗水湿透了他的衬衫。 他用求救的眼神看卢建设,卢建设想把酒瓶子摔他头上。 俗话说得好,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你竟敢戳老万的肺管子,自求多福吧。 “同志们,怎么不说话了?”万春光眉开眼笑,大手一挥说: “酒桌不是办公室,大家可以畅所欲言嘛。” 所有人都吸了一口凉气,了解万春光的人都知道,老万脸上的笑越多,心里就越生气。 “我自罚三杯。”姜伯约硬着头皮站起来,伸手去拿桌子上的酒瓶。 “哈哈,这半瓶子酒不够三杯。”万春光把半瓶酒拿到自己面前,从酒盒里拿出一瓶新酒。 众人又是倒吸一口凉气,万春光的意思很明显,把这瓶酒喝完我就原谅你。 姜伯约脸色煞白,已经喝了半斤,他的酒量只有八两,拿头喝也喝不完一斤半。 “万哥,这瓶酒算俺俩的,你看中不中?”卢建设陪笑,他觉得领导有点过分。 “哎呦喂,有帮手啊!”万春光笑呵呵,又从盒子里拿出一瓶酒。 转动玻璃圆盘,把两瓶杜康转到卢建设面前: “这样吧,你们县有三个同志,这两瓶就交给你们解决,谁喝都可以。” “好。”李晶第一个拍手叫好。 “都说老卢酒量大,让弟兄们见识见识。” “就是就是,老卢给大家露两手。” …… 一时间众说纷纭,他们都是市里的,卢建设、李顺、姜伯约是县里的,欺负外地人。 “中,我听大家的。万哥,是不是我们三个谁喝都行?”卢建设不紧张了。 “谁喝都行,只要把酒喝完。”万春光笑着说。 “小李,你来吧。”卢建设果断寄出李酒桶。 姜伯约暗松一口气,紧张兮兮地看着李顺。 李顺把两瓶杜康放在面前,拧开瓶盖,又站起来拿第三瓶。 三瓶白酒一字排开,酒瓶子全部打开。 所有人都懵逼了,这位大爷想干啥? 李顺拿起第一瓶杜康,仰起头吨吨吨,一口气干完一瓶。 “好酒量……” 这画面有点震撼,酒桌上除了万春光,其他人纷纷拍手叫好。 李顺歇一分钟,拿起第二瓶,吨吨吨…… 空瓶子放在桌子上,又是满堂喝彩,万春光也轻轻鼓掌。 再歇一分钟,拿起第三瓶吨吨吨,把三瓶白酒干光。 虽然他对酒精免疫,喝白酒就像喝凉水,但是喝三斤凉水也让人受不了。 酒桌上静悄悄,所有人都被吓住,卢建设和姜伯约头皮发麻。 “姜哥说自罚三杯,我自作主张喝三杯,希望领导别跟我一般见识。”李顺笑看万春光。 “小伙子,海量!”万春光带头鼓掌,一时间掌声雷动。 掌声落地了,尴尬就关闭了,和谐的气氛又占领高地了。 “小伙子,快吃点菜。”万春光转动玻璃圆盘,把梅菜扣肉转到李顺面前。 “谢谢领导。”李顺用筷子夹起一片肥肉,整个放在嘴里咀嚼。 笑声再次响起,万春光带着大家推杯换盏。 哑巴的尴尬就此翻篇,卢建设和姜伯约暗叫好险。 都知道万春光是老阴比,今天这口气要是不让他顺,不仅姜伯约完蛋,也会殃及卢新建。 夜里十一点酒席结束,众人搀着万春光下楼。 秘书李晶红光满面,拍了拍李顺的肩膀,指了指桌子上的残羹剩饭。 “大领导今天高兴,都是老弟的功劳。这些菜别浪费,能打包就打包吧。” “好的,多谢李哥关照。” 等众人走出包间,李顺走到书架边,拿走打包好的孜然羊肉和红烧肘子。 离开汴梁饭庄,找到姜伯约的面包车,打开后门上车。 “顺子兄弟,谢谢!”姜伯约擦一把冷汗,有些心有余悸。 “你这酒量真好,以后给我当司机吧。”卢建设十分开心。 他知道万春光今天喝爽了,平时的老万不会喝醉,今天喝飘了。 “卢哥别笑话我,我没有驾照,没法当司机。”李顺婉言谢绝。 “你别管驾照,只要你过来,我给你搞驾照。”卢建设再次抛出橄榄枝。 “卢哥,我回去跟俺媳妇商量商量。”李顺再次婉言谢绝。 虽然给卢建设当司机有可能进体制,但李顺不想进体制,就想当个小商人。 “姜哥让我开车吧,你来后面歇歇。” “哦?你不是没有驾照吗?会开车?” “会的,我给宋强叔当过临时司机。” 老卢和老姜都喝了半斤以上,李顺不敢让他们开车。 “老姜,让顺子试试。”卢建设发话。 李顺坐上驾驶座,前世他开了十年的面包车,能轻松玩转手动挡。 离开市区走在省道上,卢建设让李顺播放音乐,李顺随便拿个磁带插进车载录音机。 “清早起来去拾粪,回来不见俺的女人。东院找罢我西院找,南院找罢我北边寻……” 李顺差点笑出声,中原曲剧李豁子离婚,越听越上头的民间小调。 卢建设和姜伯约已经上头,跟着旋律唱: “你女人是不是跟人家跑?” “不,不,不会的,不可能。俺女人可不是那一号嘞人。” 就这样断断续续唱了一路的戏,把李顺也搞上头了,回到兰县分别送卢建设、姜伯约回家。 把面包车开到自己家,明天再给姜伯约送到防疫站。 家里漆黑一片,李顺用钥匙开门,蹑手蹑脚回卧室,蹑手蹑脚上床。 “老公……”韩莹突然哭了。 “怎么了,别哭。”李顺吓一跳。 第130章 庭外调解 凌晨两点李顺回到家,老婆哭得伤心欲绝,把他整不会了。 赶紧反锁卧室门,打开床头台灯,担心哭声和灯光吵醒母亲。 “怎么了?你哭什么啊?”李顺从口袋里拿出手绢,小心翼翼给老婆擦泪。 “为啥这么晚才回来?我害怕,我担心你!”韩莹哭得梨花带雨。 “怎么了嘛,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担心你出事,担心得睡不着,我一闭上眼就能看见不好的事。” “额……我好好的,别哭了。” 担心一个人确实很煎熬,越担心越煎熬,越煎熬越担心,牵肠挂肚的滋味儿不好受。 “老公,我不反对你喝酒应酬,以后十点之前回家吧。咱妈为了等你,熬到十二点才睡。” “这个有点困难,就像今天这种情况,我没法提前走人。” 想把生意做大做强,离不开白道的支持。 韩莹愁眉苦脸,眼眸中尽是纠结,纠结中带着一丝委屈。 “老婆,如果你坚持让我夜里十点之前回家,我可以答应你。”李顺让老婆自己选择: “我把夜里的时间全部给你,咱们只能做小富翁,豪门就别想了,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老公……以后千万注意安全。”韩莹选择成为豪门。 李顺哑然失笑,点了点他的鼻子,说道: “放心吧,我有分寸。” 夫妻俩相拥而眠,李顺又一觉到天亮,只要喝酒,睡眠质量就很高。 早上被肉香味勾引,起床刷牙洗脸,客厅餐桌上放着孜然羊肉和红烧肘子。 回到餐桌上,杜柔给儿子一碗胡辣汤,三根油条,羊肉和肘子是给儿媳吃的。 “以后别买这么贵的肉。”杜柔很心疼。 “免费的,昨天从汴京打包的。”李顺说道。 “真哒?太好啦!”韩莹瞬间眉开眼笑,免费的肉最香啦。 “妈,你也吃。”韩莹夹一大块羊肉给婆婆,夹更大的一块给老公。 免费的东西杜柔就不心疼了,把羊肉放嘴里仔细品尝,露出了幸福的表情。 “要是天天能吃肉,给个神仙都不换。”杜柔笑着说。 “妈呀,你可以天天吃肉。莹莹,以后每月给咱妈三百元生活费。”李顺说道。 “好的老公。”韩莹从口袋里掏钱包,吃饭她是不心疼的。 “别闹,我就是说说。”杜柔翻白眼: “天天吃肉也不好,你们多省点钱,将来给我孙子花。” 李顺嘿嘿笑,儿子的人生起跑线,可能已经击败了全国百分之五十的人。 吃完早餐,李顺回冷饮厂溜达一圈,开车去防疫站送面包车。 姜伯约没来上班,估计酒还没醒,李顺把钥匙交给副科长马林。 做摩的回到冷饮厂,坐在樱桃树下陪老婆喝茶。 李丰田从车间里出来,走到李顺身边: “顺哥,嫂子,我刚才看见几个人在河畔上,鬼鬼祟祟地好像在调查什么。” “什么样的人?你觉得他们像什么人?”李顺皱起眉头。 “具体说不清楚,他们好像有恃无恐,好像是官府的。”李丰田说道。 “老公,是不是卫生系统的人过来暗访?”韩莹有些紧张,她已经知道被举报。 李顺点点头,十有八九是这样,吴公道和李方还真是锲而不舍。 “不用搭理他们,他们想查就让他们查个够。老婆,抽时间去探探对门大姐的口风。” “好的老公,我知道该怎么做。” 韩莹露出一丝调皮,对方肯定会走访附近邻居,所以能从邻居嘴里打听消息。 这时电话铃声响,李顺去走廊下接听,电话是宋强打来的。 “老婆,强叔让我去刑事队找他。” “什么事啊?” “可能是皮海投毒案。” 李顺骑摩托车来到刑事队,在队长办公室里见到了宋强,还有法院的董宪。 当初雪露被恶意停电,就是董宪带着李顺和宋强,去找电厂的孙玉河厂长解决问题。 “强叔好,董叔好。”李顺笑着打招呼。 “顺子来啦,快坐下说话。”宋强起身倒茶。 “好久不见,顺子越来有大老板的派头。”董宪哈哈笑,坐在李顺对面。 “董叔取笑我,再大的老板也不如一个法官,我从小就崇拜司法工作者。” 董宪又笑,虽然明知道是假话,听起来却很舒服。 宋强倒完水,也坐在李顺对面,和董宪坐在一起。 三人随便聊了几句,董宪直接步入正题: “皮某某投毒案,检察院已经向法院提起公诉,十天后开庭审理。” “顺子,你可能还不知道,你董叔可能担任此案的主审法官。”宋强说道。 李顺明白了,董宪是和事佬,目的是庭外调解。 所谓的庭外调解,是被告向原告道歉,赔偿一定数额的人民币,拿到原告的谅解书。 这份谅解书可以帮助被告减刑,譬如皮海量刑五年,拿到谅解书可能少判两年。 “董叔,咱爷们儿不外气,有话您就直说吧。” “好,我直说了,皮匠想出三千元求谅解。” “他想用三千元换几年刑期?” “一到两年。如果罪名成立,皮海将面临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李顺抿嘴一笑,那就是两年了,皮匠想用三千元换皮海少做两年牢。 倒不是皮匠多么的心疼儿子,说白了这是一场生意。 在监狱中服刑,名义上不用花钱,实际上花钱很多。 皮匠请一个工人,两年时间也要支付三千元左右的工资。 所以皮海少坐两年牢,给皮匠多干两年活,比花三千买李顺谅解来得划算。 “顺子,我觉得可以。皮海多坐两年牢,你就是多出两口气,得不到实质性的好处。” 这起案件没有实质性的危害,不能申请民事赔偿。 “董叔,从轻发落的最低限度是什么?” “三年有期徒刑,皮海至少吃三年牢饭。” “哦,我考虑两分钟。” 三年足以让李顺出口恶气,对于李顺来讲,三年和五年的区别并不大。 钞能力这个东西还是很牛逼的,从理性上讲可以接受调解。 “顺子啊,我和你董叔都倾向于收钱,你怎么看?”宋强说。 “那就听两位叔叔的。” “好,签字吧。” 董宪从皮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又拿出一沓百元大钞。 第131章 恶意举报 三千元赔偿金到手,李顺在谅解书上签字。 十天后法院开庭,李顺站在原告席上,主审法官是董宪。 董宪依法审理,掌控庭审节奏,走完全部流程,两天后判决。 皮海喜提缝纫机体验券一张,有效期三年。 薛凤是判一缓二,一年有期徒刑,缓期两年执行。 如果两年之内薛凤没有犯罪,没有严重的违法行为,就不需要再执行一年有期徒刑。 不过这种事水很深,需要钞能力解决问题。 李顺希望她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在法庭外,李顺见到了皮匠夫妇,双方对视几秒。 皮匠面无表情,魏菊昂着头,用鼻孔看李顺。 她走到李顺跟前,昂首阔步像大白鹅,咬着后槽牙说: “你害了我的孩子,我不会放过你,骑驴看唱本咱们走着瞧。” 韩莹挡在李顺身前,双眼直视魏菊: “你不是我老公的对手,不要自不量力,不要再搞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 韩莹化身轴头鹅,同样用鼻孔看魏菊,满脸的不屑。 看着韩莹姣好的体型,青春靓丽的脸庞,魏菊的心中升起嫉妒。 “走吧老婆,你永远劝不醒一个装睡的人。”李顺拉着老婆走人。 迎面碰上薛家人,薛林向李顺夫妻招手。 “三姨夫对不起你们。”薛林苦笑,笑得尴尬。 “不关三姨夫的事。”韩莹看向薛凤母女。 蔡珠面沉似水,薛凤低着头,紧握双拳表达怨恨。 “请三姨夫好好管教薛表妹,不要再违法犯罪,至少两年之内别再出事了。”李顺善意提醒薛林。 说完扶着老婆上摩托车,再跟薛林打个招呼,开车回冷饮厂。 韩莹的肚子很大,坐在摩托车上身体向后仰,双手扶着后备箱。 “菩萨保佑后备箱掉了吧,摔死我的小表姐,我不会放过她的。”薛凤在心里诅咒。 同样希望后备箱断裂的还有魏菊,她看着摩托车远去,脸上露出了怨毒。 “你不是说亲自对付李顺吗,人家好像活得很潇洒。”皮匠嘲讽拉满。 “哼,你少给我阴阳怪气。最多两天,你就能看好戏。”魏菊骑着摩托车走人。 她对皮匠厌恶至极,厌恶程度更胜于李顺,她在谋划让皮匠净身出户的策略。 魏菊没有回皮皮冷饮厂,而是来到了人民医院,去小卖部买一兜苹果。 拎着苹果去病房,看见李方躺在病床上,床边放着一个旅行包。 “你想出院?”魏菊把苹果放在柜子上。 “医生说可以回家静养,没必要住院。”李方说。 “我在县城租个房子。”魏菊不想让李方回老家,回了老家见面不方便。 “方子,举报的事,吴厂长有没有给说法?” “不出两天李顺就会停业,这是吴厂长的原话,刚才他过来看我。” “有老吴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跟许盼离婚?” “等我的腿伤好了,你那边也抓点紧。” 两人打算各自离婚,并组建新家庭,李方图魏菊有钱,魏菊图李方年轻。 晚上,吴公道夫妇去卢建设家做客,卢建设热情招待妹妹和妹夫。 酒足饭饱后,卢秀英和大嫂在客厅里说话,吴公道跟着卢建设去书房。 “老吴,我看你心事重重,家里有事吗?” “家里没事,都是些厂里的琐事。” 卢建设点点头,只要生活上没事就行。 他不想吴公道的工作,不打算继续话题。 吴公道却不乐意,我假装心事重重,就是想跟你说工作上的事。 “大哥,厂里有个叫李方的同志出工伤,左腿小腿骨折,在医院里休养。” “李方?”卢建设皱起眉头,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是的,前几天他想吃冰糕,他媳妇给他买一个,吃完以后拉肚子。上吐下泻苦不堪言,三天功夫瘦了两圈。” 断腿的人拉肚子,等于在伤口上撒盐,卢建设觉得李方有点惨。 “他的妻子一气之下,去防疫站举报冰糕生产商。今天上午我去医院看望他们,李妻向我哭诉,半个多月了防疫站没给她反馈。” 卫生防疫站是卫生局的下设机构,防疫站也是卢建设工作的一部分。 卢建设嗅到阴谋的气息,李妻举报冷饮厂,可能为了一百元的举报费。 可能是借防疫站的手,小题大做向冷饮厂勒索赔偿。 吴公道见大舅哥不为所动,继续添油加醋: “李妻子向我哭诉,打算求助莉莉帮忙,被我劝住了。哎,头疼啊。” 莉莉帮忙是省里的一档新闻节目,老百姓遇见解决不了的难题,会电话求助节目组。 节目组派记者解决问题,譬如帮农民工讨薪,解决宅基地纠纷等等。 有媒体曝光的Buff加持,确实解决了很多问题,莉莉帮忙也很火。 也有很多无理取闹的求助,典型的有理找警察,没理找媒体。 “老吴,那个妇女举报哪家冷饮厂?” “雪露冷饮厂,李方吃了雪露的秘制红豆,拉了三天的肚子。” 吴建设皱起眉头,雪露冷饮厂的老板是李顺,他当然认识李顺。 半个月前,汴梁饭店的酒桌上,李顺连喝三瓶白酒,帮他和姜伯约化解了政治危机。 去汴京饭店赴宴之前,吴建设接到姜伯约的汇报。 一个名叫许盼的农村妇女,举报雪露用臭水河里的污水加工冷饮。 “李方的妻子是不是许盼?”卢建设问。 “是的,看来防疫站已经接到举报。”吴公道说。 卢建设面沉似水,如果许盼真的求助莉莉帮忙,不管结果如何,都会影响李顺的生意。 人们普遍同情弱者,不管李方拉肚子的根源是不是冰糕,李顺都要出钱息事宁人。 “老吴,明天我去防疫站问问情况。你也劝劝许盼,先不要惊动媒体,我给他解决。” “好的大哥,我尽量劝她。不过那娘们儿难缠,最好尽快给她答复。” 卢建设突然睁大双眼,妹夫对这件事好像很上心,他跟李顺有过节吗? 一个农村妇女,因为老公拉肚子就举报冷饮厂,还打算求助媒体…… 卢建设再次嗅到阴谋气息,这应该是针对李顺的恶意举报。 第132章 卫生大检查 批发街李顺家,家人们正在吃庆功宴,庆祝李顺买下冷饮厂的院子。 冷饮厂的房东钱丰,是冷饮厂的职工,一直在给李顺工作。 大概两个月前,李顺想买下这所三百平米的院子。 钱丰在批发街有两个院子,冷饮厂是继承他爹老钱的。 刚开始钱丰不想卖,耐不住李顺给的价高,夫妻俩考虑两个月终于决定出售。 堂屋、东屋、西屋各三间,算上庭院总面积三百平米,成交价是两万元。 在街道办领导的见证下,双方完成交易,房屋的所有权归李顺和韩莹所有。 这是两人结婚后的第一份不动产,把韩莹高兴坏了,脸上的笑就没断过。 钱丰也是兴奋难耐,一夜之间变成两个万元户,万元户现在还是非常稀缺的。 李顺有点惆怅,手里就剩七千多元,奋斗了几个月就换了一个院子。 到了下午,听到消息的家人们都来了,包括李顺的父母和岳父岳母。 他们都很高兴,批发街在县城中部,农村人有在县城买房的愿望。 李顺在出租房里摆酒席,家人们齐聚一堂,一边吃饭一边谈话。 “这院子不小,价钱也差不多,就是家后面的那条臭河不太好。”蔡莲说。 “那个不用担心,政府会想办法解决的。”韩正信誓旦旦地说。 “孩子,以后冷饮厂就是你的新家,你们俩打算怎么拾掇?”李木说道。 “我们打算攒两年钱,盖五间楼房。再把三间东屋翻出来,盖成车间。”韩莹说。 “到时候如果钱不够,我跟你妈借给你们。”韩正红光满面,一口气喝完杯子里酒。 农村孩子在县城买房,是很有面子的事。 “顺子从小就有出息,果然没有让我失望。”蔡莲很满意这个女婿。 “亲家母放心吧,莹莹跟着顺子肯定会享福的。”杜柔也给儿子说好话。 其乐融融时,李马过来报信,一个叫卢建设的人让李顺给他回个电话。 饭也吃得差不多了,李顺跟李马回厂里,给卢建设打电话。 “顺子,卫生防疫站决定整顿全县的冷饮市场,明天会去雪露检查。” “哦?欢迎领导视察工作,我需要准备什么材料?” “准备好营业执照,身份证,加工冷饮用的各种原料。” “好的卢哥,我多问一句,这次行动目的是什么?取缔卫生不达标的冷饮厂?” “目的不是取缔,是整顿和处罚,你做好准备迎接检查。” “好的。” 电话挂断后,李顺呵呵冷笑。吴公道和李方有点飘了,真以为我提不动刀吗? 为了迎接检查,伙计们暂时停产,在院子里和车间里大扫除。 院子里的杂草清理干净,各种生产工具清洗一遍。 “老公,发生了什么?”韩莹来到厂里,看见众人在打扫卫生,急忙询问情况。 “卫生防疫站过来检查卫生。”李顺说道。 “我们的卫生应该合格吧?”韩莹有些担心。 “放心吧,没事的。”李顺笑着安慰她。 合不合格李顺说的不算,尽人事听天命就行,不用考虑太多。 打扫完继续开工,李顺坐在樱桃树下,思考着应对之策。 卢建设说整顿全县冷饮市场,估计重点还是整顿雪露和皮皮。 “老公,我们被举报了,你能猜到是谁吗?” “大概能猜到,说说你的想法。” “我觉得应该是李方和吴公道,对不对?” 李顺很欣慰,给老婆点赞: “八九不离十,可能还有其他人。” “其他人?是不是皮匠?”韩莹问。 “应该不是皮匠,不过皮匠的妻子魏菊有嫌疑,许盼好像也有嫌疑。”李顺说道。 皮海案开庭的前一天,防疫站的姜伯约找李顺聊天,有意无意透露一个消息。 雪露冷饮厂被举报,举报人是个妇女,有嫌疑的妇女只有魏菊和许盼。 “许盼也有嫌疑?”韩莹不太相信,那个老实巴交的农村妇女会举报雪露。 李顺重重点头,目前来看,许盼的嫌疑最大。 韩莹沉默片刻,小声说: “如果许盼真的恶意举报我们,怎么办?” “当然是选择收拾她。”李顺冷笑,恶意举报最令人讨厌。 李方断了一条腿还不老实,必须给他点颜色看看。 至于吴公道,需要徐徐图之,不能打草惊蛇,要等一击必杀的时机。 这时有人敲门,李顺过去开门,门外站着七八个人,为首的正是姜伯约。 “李老板,我们过来打扰一下,还请见谅。”姜伯约笑脸亲切。 “欢迎领导莅临指导工作,快请进。”李顺打开大门请他们进厂。 “老婆,让弟兄们停机。” “好的老公。” 韩莹去冰糕车间,让工人们停止生产,离开车间去外面等。 按照执法流程,姜伯约让李顺检查工作证,卫生防疫站食品卫生科科长。 来到车间,姜伯约带人看了一圈,说道: “市场上零卖五角的秘制红豆,是不是你们厂生产的?” “是的。”李顺打开冰柜,拿出几个秘制红豆放在桌子上。 工作组仔细检查包装,包装上印着生产厂名,厂址,卫生许可证编号,生产配料。 “李老板,这是你的营业执照和卫生许可证吗?”姜伯约指着墙上的两个证件。 “是的领导,请检查。”李顺笑着说。 工作人员记录两证编号,记录秘制红豆的配料,包括红豆、红豆香精、甜蜜素等等。 “李老板,让我看看你的健康证。”姜伯约说道。 李顺从兜里掏出健康证,姜伯约仔细检查,片刻后又说: “你们加工冰糕用的水,都是自来水吧?” “是过滤后的自来水,我用了两个过滤器,最大限度过滤自来水里的杂质。” “秘制红豆用的是冷水还是热水?” “热水!”李顺掀开原料盆,盆里是热气腾腾的红豆粥: “我们用过滤水煮红豆粥,再把红豆粥冻制成冰糕出售。” 姜伯约露出欣慰的笑,转身问工作人员: “记录好了没有?” “好了。”工作人员让李顺在文件上签字。 李顺仔细阅读,是刚才的谈话内容,提笔在文件上签名。 “李老板,我们还得去皮皮冷饮厂,就不打扰了,在家等消息吧。” 第133章 过来交罚款 卫生防疫站食品卫生科来到皮皮冷饮厂,皮匠瞬间懵逼。 1989年他开始干冷饮,到现在是1993年,这是卫生部门第一次登门检查。 因为在人们的观念中,一角钱商品的小生意不叫生意,是小孩子过家家。 老百姓看不起冷饮生意,执法部门也看不起,从来不打冷饮厂的主意。 皮匠断定自己被人举报了,举报人是谁呢,他首先排除李顺。 李顺也是吃冷饮饭的,不可能举报自己的老本行,因为执法人打出的是群体伤害。 “我们是防疫站食品卫生监察科,我叫姜伯约,这是我的工作证。”姜伯约把工作证递给皮匠: “我们依法检查贵厂的卫生问题,请暂停生产,配合我们的工作。” 皮匠回过神,转身吩咐工人停工,突然发现魏菊的脸色很难看。 魏菊也在懵逼,是我和李方逼许盼举报雪露,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为什么检查皮皮? 姜伯约走进车间,冰袋机旁边放着两个水缸,水缸上有水龙头,正往缸里灌水。 姜伯约用水瓢舀缸里的水,发现是淡红色的饮料。 “自来水里有很多细菌,你不过滤,直接灌装成冰袋?”姜伯约神色严肃。 “过……过滤?”皮匠万分惊愕,他干冷饮这么多年,从来就没有过滤水的概念。 姜伯约走到冰糕机旁边,围着冰糕机转一圈。 同意没有发现过滤器,于是呵呵冷笑: “雪露冰袋机有过滤器,冰糕机有一粗一细两个过滤器,你这里一个都没有?” “这……自来水是食用水,不用过滤吧。”皮匠弱弱地反驳。 这是强词夺理,有生活经验的人都不会直接喝自来水,一口下去都是漂白粉。 “老许记一下,生产冷饮的水源没有加装过滤器。”姜伯约说。 许定邦马上提笔记录,心里面沾沾自喜,这条记录至少罚五百。 “皮老板,贵厂生产的冰糕给我拿一个。”姜伯约说道。 皮匠急忙打开冰柜,拿出一角、两角两种冰糕,放在盆里端给姜伯约。 外包装是冰糕纸,姜伯约来回查看,冰糕纸上只有皮皮冰糕四个字。 “包装上没有生产厂家、厂址、卫生许可证编号,典型的三无产品。” 姜伯约说完,许定邦火速记录,皮匠的心脏砰砰响。 “你见过雪露的秘制红豆冰糕吧?”姜伯约问。 “见过两次。”皮匠陪着笑说。 “皮老板,秘制红豆包装上有厂家、厂址、许可证编号和配料,是三有产品,你的是三无产品。” “这个……姜科长放心,明天我就按要求更换包装。”皮匠继续陪笑。 姜伯约在车间里转悠,在墙上看见了营业执照,没找到卫生许可证。 “皮老板,把你的健康证和卫生许可证拿出来,让我看一下。” 皮匠瞬间笑不出来,他没有办卫生许可证,更没有办健康证。 姜伯约见他尴尬,明白怎么回事,笑着说: “皮老板,你到底有没有办理那两个证件?” “明天就去……我下午就去局里办理卫生证和健康证。”皮匠脑门上流出冷汗。 许定邦再次提笔书写,没有办理卫生许可证和健康证,系违规生产。 “皮老板,带我去看看冷库。” “姜科,冷库里太冷,没必要……” “我不怕冷,请皮老板配合。” 皮匠骑虎难下,片刻后点点头,带着众人来到冷库旁边。 打开冷库,一排排货架上,放着密密麻麻的冰糕。 许定邦大概估计数量,提笔在工作簿上记录,三无产品数量四万个。 众人离开冷库回到冰糕车间,姜伯约笑着和皮匠握手: “皮老板,把你的电话留给我们。” “去我办公室里喝杯茶吧,前段时间从京城买的极品碧螺春。” “不打扰啦!不过皮老板,你抽空去雪露看看,人家三证齐全,包装做得也标准。” “好的姜科长,过两天我去找李顺老弟喝酒,学习他的先进经验。” “那好吧,我们先告辞。” 皮匠把执法队送到大门口,看着执法车离开,脸色黑成了锅底。 强压着怒火回到办公室,气冲冲质问魏菊: “是你去防疫站举报李顺?这就是说得亲自出手?这就是你对付李顺的妙招?” 魏菊脸红脖子粗,梗着脖子咆哮: “你放狗屁!不是我举报的!” 确实不是她举报的,是她和吴公道、李方定的计策,实际的举报人是许盼。 “瞎X娘们儿,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好受了吧?”皮匠破口大骂,他已经理清了头绪。 撒比魏菊去举报李顺,防疫站就顺水推舟,搞一个全县冷饮市场大整顿。 雪露跑不掉,皮皮也跑不掉。 皮匠不知道防疫站罚不罚雪露,却知道他们肯定罚皮皮的钱。 “什么都懂的傻娘们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等着被罚钱吧。” “你特么骂谁呢?你再骂一遍试试?” “瞎X娘们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老娘跟你拼了……” 魏菊张牙舞爪,大耳刮子甩在皮匠的脸上。 在她抽第三巴掌时,皮匠终于爆发,一脚踹在魏菊肚子上。 魏菊羞愤难耐,爬起来继续厮打,夫妻俩打成一片。 最终,魏菊被打得鼻青脸肿,直到次子皮江过来劝架,扛走了暴走的魏菊。 办公室里一地鸡毛,皮的脸上都是血,伤口是魏菊挠的。 脸上的伤是轻的,心里的伤是重的。 皮匠坐在沙发上发呆,不知道过了多久,办公桌上电话响铃。 夫妻俩刚才比赛摔东西,没有摔比较贵的电话机。 “是皮皮冷饮的皮老板吧,我是防疫站食品卫生监察科的姜伯约。” “姜……姜科长您好,您说。” “是这样的,皮皮冷饮没有卫生许可证,您本人也没有健康证。 产品包装上三无,食用水没有加装过滤器,且生产数量巨大。 按照食品卫生法,我们将对你处以两千元人民币罚款,来防疫站签字交罚款吧。” 皮匠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办公桌上。 第134章 离婚 皮匠的脸像只花猫,青一块紫一块,有浅紫有深紫。 浅紫是淤青,深紫是给伤口消毒的紫水,伤口都是魏菊挠的。 夫妻干仗时皮匠没下狠手,如果他用七层以上的力量,魏菊就得进急诊科。 皮匠接到罚款电话时,并没有马上去防疫站交罚款,而是找关系希望少交罚款。 他找到了法官董宪,就是董宪说服了李顺,用三千元买走李顺的谅解。 董宪也确实给力,把防疫站的罚款协调到一千五,按规矩皮匠要请董宪喝酒。 结果悲剧了,董宪带了四个朋友蹭饭,一顿饭花了七百元。 直接罚款是两千,找关系还多花二百,差点把皮匠气吐血。 皮匠去防疫站交罚款,拿着食品监察科的行政处罚令,陪着笑说: “姜科,我多句嘴,雪露被罚了多少钱?” 姜伯约一愣,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摇摇头说: “雪露三证齐全,包装合法合规,生产中大量使用过滤器,我们没有理由罚钱。” 说到这,姜伯约沉着脸说: “皮老板什么意思?觉着我们乱罚款?” “不是,我没这个意思,先告辞了。” 皮匠离开防疫站,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一口恶气憋在心里。 如果李顺也被罚一千多块钱,那就是双输,双输比单输来得舒服。 现在雪露没有任何损失,皮皮却被罚款一千五,他觉着不公平。 把摩托车停在路边,皮匠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直到抽空烟盒。 “还是离婚吧。”皮匠苦笑,启动摩托车回冷饮厂。 魏菊给他带绿帽子,用夫妻共同财产包养李方,他可以忍。 这是家庭矛盾,可以在谈判桌上博弈。 和李顺是敌我矛盾,李顺会掀了谈判桌。 敌我矛盾大于家庭矛盾,皮匠不离婚是为了保存实力,用实力对付李顺。 所以他可以容忍魏菊出轨,却不能容忍魏菊拖后腿,这次举报事件魏菊就是猪队友。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没有坑到李顺,坑到了自家头上。 回到厂里,发现魏菊在办公室里抽烟。 “皮铁锤,我们离婚吧。”魏菊掐灭烟头,用冷漠的眼神盯着皮匠。 “说说你的想法。”皮匠坐在她对面,从她烟盒里掏出一根烟。 “你给我两万,其他的我都不要。冷饮厂是你的,孩子也是你的。”魏菊说。 皮匠呵呵冷笑,保险柜里只剩下两万五。 之前还有五万块,跟李顺竞争这么久,只剩下两万五。 但只要冷饮厂在手,只要没人拖后腿,皮匠有信心继续跟李顺掰手腕。 他打开保险柜,拿出两万元装在皮包里,带着魏菊去民政局。 在工作人员的指导下,书写自主离婚协议书,顺利拿到了离婚证。 离开民政局,皮匠给魏菊两万元,彼此都解脱了。 魏菊兴奋地想大吼两声,马上坐摩的去找情郎李方报喜。 李方出院后没有回李家村,而是住在火车站附近的出租房里。 魏菊来到出租房门口,听见李方在屋里骂街,许盼在屋里哭泣。 “我已经去防疫站举报李顺,你为什么还要跟我离婚?” “徐盼,你清醒一点。我是工人,你是乡巴佬,咱们不是一路人。我给你两千,不要不识好歹。” “我不离婚,给多少钱我都不离婚,死也不离婚!” 这话不仅激怒了李方,也激怒了魏菊。 魏菊推门冲进去。抓住许盼的头发火力全开,一边打一边骂: “贱表子,不要脸……” 魏菊身强体壮,留着短头发是个健妇,能跟皮匠大战几十回合。 反观许盼身体羸弱,刚流产一个多月,还留着长头发。 长头发打架吃亏,头发被抓就得任人宰割,一时间被打得哭爹喊娘。 同时还要遭受精神攻击,原配被小三殴打,老公却用最恶毒的话语骂原配。 如果李方没有断腿,肯定帮着小三打原配,这谁顶得住啊? 忽然,魏菊一脚踹在许盼的小腹上,许盼脚下踉跄摔在床边。 后背硌在床上,撕心裂肺地疼。 接着头上传来剧痛,李方双手捧着拐杖,狠狠地砸许盼的头。 许盼头破血流,幸亏拐杖是空心的铝合金。 鲜血顺着额头迷失她的双眼,许盼双目无神,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拿着钱马上离婚,信不信我找人弄死你。”魏菊数三千块塞进许盼兜里: “方,我找车,马上去民政局。” “菊姐,我听你的。”李方贪婪地盯着魏菊的提包,刚才至少一万元被装进包里。 十分钟后魏菊找到车,扶着李方出门,骂道: “贱人赶紧走,离完婚你再死。” 许盼默默地站起来,用袖子擦干脸上的血,一步一步走出门,像一具行尸走肉。 三轮摩托车来到民政局,工作人员看见许盼脸上有血,吓得心惊胆战。 不敢有丝毫耽搁,用最快的速度查看李方和许盼的结婚证,身份证。 等他们写好离婚协议书,马上给他们办理相关手续。 把离婚证交给许盼,用最温和的口吻说: “闺女,快去医院看看。地球少了谁都能转,你可不要想不开!” 许盼面无表情,把离婚证装兜里,转身离开民政局。 沿着公路一直向东走,路过人民医院时停住脚步,半分钟后继续向东走。 走到臭水河畔,头上的伤口不再流血。 走到雪露冷饮厂门口,许盼又愣了半分钟,慢慢走进冷饮厂。 李顺夫妻正在樱桃树下卿卿我我,看见许盼时大吃一惊。 “嫂子你怎么了?”韩莹马上走到许盼身边: “老公快去打盆温水,让咱嫂子洗洗脸。” 李顺皱起眉头,犹豫几秒转身去厨房,用热水凉水兑半盆温水,拿一条新毛巾出门。 把水盆放在许盼脚下,用温水浸泡毛巾,拧干递给韩莹。 “盼嫂子,是不是李方那个混蛋打你?” 韩莹脸色狰狞,手上的动作却很轻柔,帮许盼擦干脸上的血迹。 “顺子,莹莹,是我对不起你们,是我去防疫站举报你们。” 许盼说完,从兜里掏出三千元的离婚费,全部递给韩莹。 韩莹没有接,许盼就把钱放在地上,转身向门外走去。 第135章 跳河自杀 许盼的精神状态不正常,韩莹赶紧拦住她: “盼嫂别说这些,你坐下歇歇,老公去倒两杯热水。” 李顺去厨房拿茶杯,用热水凉水兑半杯温水,捧着茶杯来到许盼面前。 “盼嫂,先喝口水。”韩莹接过茶杯递给许盼。 “顺子,我一辈子没占过别人的便宜。只做过一件亏心事,就是去防疫站举报你,你能原谅我吗?”许盼脸色凄惨。 李顺一愣,犹豫片刻说: “你用什么理由举报我?” “我说你用臭水河里的水加工雪糕和冰袋。”许盼脸色更加凄苦。 李顺惊呆了,一吨自来水三毛钱,用水泵抽取河水能省多少钱? 水泵里的汽油不用花钱吗? 架设水管和水带不用花钱吗? 没有十年的脑血栓,想不出如此搞笑的借口! “我跟李方离婚了,他给我三千元安家费,我把钱全部赔给你。顺子,求你原谅我!” “离婚?”韩莹惊呼出声。 现在离婚是稀罕事,不管为什么离婚,女方都要受白眼,社会风气就是这样。 许盼从兜里掏出离婚证,弯腰放在那三千块钱上面。 “顺子,我对不起你,求你原谅我。”许盼说着就要下跪。 李顺两口子急忙拉住她,韩莹眼里也有了泪光: “盼嫂子,别这样!” 李顺捡起钱和离婚证,拉起许盼的手,把东西放在她手上。 “我原谅你!你把钱拿走,离婚后的生活可能很艰难,祝你早日开始新的生活。” 诬告的成本太低,躺在地上就能碰瓷,一篇小作文就能告人性骚扰。 法律法规都搞不定的事,李顺也不想计较。 刚才姜伯约打电话,皮匠被防疫站罚款一千五百元。这是个好消息,许盼的举报歪打正着。 闹来闹去,李顺毫发无损,皮匠伤筋动骨,所以李顺不想再计较。 “谢谢你的原谅……我没有遗憾了。”许盼忽然甩开韩莹的手,丢下手里的钱,转身跑出冷饮厂。 “盼嫂子,盼嫂子……”韩莹追出去。 李顺也跑出门,看见许盼跑到臭水河岸边,纵身跳进臭水河里。 “老公快救人!”韩莹失声尖叫。 “嗯,你通知丰田!”李顺一个箭步冲出去,一口气跑到河畔。 看见许盼在臭水河里挣扎,李顺无暇多想,翻身跨过围栏,纵身跳入河中。 这条河水深两米多,之前淹死过人,听邻居说淹死过好几个人。 许盼没有求生欲,在河里剧烈挣扎,大喊大叫推开李顺: “别管我,让我死……” 这种情况下救人非常危险,如果被许盼箍住手脚,可能会同归于尽? 李顺甩出三记耳光,结实地抽在许盼脸上: “闭嘴!死娘们儿!” “你别管我,让我死……”许盼挣扎得更剧烈。 扑通扑通两声,李丰田和周祥跳进河里。 李丰田快速游到河中央,一拳打在许盼的太阳穴上,整个世界清净了。 三兄弟齐心协力,拖着昏迷的许盼游向岸边,河岸上有很多吃瓜群众。 韩莹松口气,转身吩咐李马和李桃: “你们快去拿绳子,快!” 李马和李桃一溜烟跑到厂里,片刻后拿来一根大绳,用力扔进河里。 周祥和李丰田抱住许盼,李顺把绳子绑到她的腰上。 “老少爷们儿,帮帮忙啊!”韩莹求助吃瓜群众。 “中,大家都来帮忙。” “大家伙都下手啊!” 吃瓜群众们随声附和,七八个大汉来到现场,跟李马、李桃一起拉绳子。 河堤很陡,表面还铺着一层水泥,人根本爬不上去,李顺三个只能在河中等待。 许盼被拉上岸,绳子第二次丢到河里,李顺说: “我水性好,我先照顾祥子,丰田你先上去。” 李丰田二话不说,把绳子捆在李顺腰上,跟周祥一起扶着李顺。 李顺四肢挨地,两驱变四驱,被人一点点地拉到岸上。 解开绳子扔进河里,周祥第二个上岸,最讲义气的李丰田最后上岸。 众人抬着许盼回厂里,李顺直接关闭大门,不让吃瓜群众们继续看热闹。 把许盼抬进李大夏的卧室,韩莹喊女士进门,请男士出去,关上门脱许盼的衣服。 “老公,你带着丰田和祥子去家里洗澡换衣服。小马小桃,用大锅烧热水。” “嗯!” 臭水河里都是生活污水,经常有群众往河里扔死狗死猫,那味道简直了。 三只落汤鸡回到家,杜柔急了: “咋回事,咋回事?” “没事,你别担心。”李顺走进卫生间,把全身脱个灵光,打开水龙头冲澡。 “咋回事?丰田你说,到底咋回事?” “老娘你别担心,刚才我们跳河救人了。” “谁跳河了?你们这么能跳河?” “您先别问这么多,快去给俺哥拿衣服吧,里里外外都拿。” “对对,先拿衣服,你们俩也把衣服脱了。”杜柔去李顺的卧室拿衣服。 李丰田和周祥脱衣服,脱得就剩个内裤,衣服上的臭味令人作呕。 杜柔抱着一堆衣服进来,一人给一条大裤衩。 李顺从柜子里拿出两条新毛巾,开门扔给李丰田和周祥: “你们先擦擦身子,我很快洗完。” 关门继续洗澡,浑身上下打肥皂,打一遍洗一遍。 前前后后洗了四遍,又洗了三遍头,直到闻不见身上有异味。 擦干身子,裹着浴巾出来,抱着衣服回卧室。 换上新衣服新鞋,从内裤到袜子换一遍。刷三遍牙,漱四遍口,出门回冷饮厂。 想起许盼,不禁摇头叹息,看来她的离婚过程并不愉快。 李方就是个蛇蝎心肠的玩意儿,许盼跟他离婚也不是坏事。 只是李顺没有想到,许盼竟然会因为离婚自杀,这就有点裹不住了。 回到冷饮厂,看见老婆在樱桃树下休息。 “情况怎么样?”李顺坐在她身边。 “人还没醒,大夏和小霞正在给她洗澡擦身子。” “不就是离个婚嘛,有必要跳河自杀吗?” “老公,如果将来你跟我离婚,我也会跳河自杀!” “额……不至于,不至于。” 第136章 犟脾气的女人 许盼醒了,在卧室里洗完澡,换上了李大夏的衣服。 李大夏和周祥陪她去医院,李小霞帮她洗换下来的衣服。 一个小时后,许盼从医院里回来,头上和下巴都缠着纱布。 虽然看起来狼狈,精神头却好了很多,眼眸中也有了生机。 “盼嫂,不要再做傻事,那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韩莹又劝。 许盼挤出一丝苦笑,摇摇头看向李顺: “谢谢你救我,都怪我一时冲动。” “没事,你别在意。”李顺掏出三千块钱,全部放在许盼面前。 许盼看着钱,嘴边露出冷笑,毫不掩饰心里的厌恶。 这是小三给她的老公转让费,上面粘满肮脏和丑恶,她不想要这笔钱。 “顺子,这笔钱你收下。如果你不要,我就把它们撕烂扔河里。”许盼态度坚决。 “我劝你考虑清楚,离婚后的生活不好过,不要跟钱过不去。”李顺劝她。 三千不是小钱,是普通人两年的工资,省吃俭用可以在兰县生活三年。 “虽然你恶意举报我,但从你跳河那刻起,我就原谅了你,你不用赔偿。”李顺摇摇头。 “那就撕了它。”许盼抓起几张钞票,双手直接撕成了两半。 把烂钱扔地上,又拿几张继续撕,韩莹赶紧抱住她的手: “盼姐别这样,别这样。” 这是个性情刚烈的妇女,她真的会把三千块钱全部腰斩,韩莹说: “老公,咱们先帮盼姐保存,等盼姐用钱时再给她,好不好?” 李顺捡起地上的钱,转身去出租房: “这里人多嘴杂,去前院说话吧。” 回到出租房,韩莹带许盼去卧室,跟杜柔一起开导她。 李顺骑自行车去银行,兑换五张被腰斩的百元大钞,银行柜员眯着眼提醒: “同志,故意破坏人民币是违法行为。” “不是故意,因为感情纠纷。” 女柜员翻个白眼,认真比对每一张烂钱,最后给李顺五张崭新的大钞。 李顺骑自行车回出租房,把三千元锁进保险柜,坐在书房里沉思。 许盼的婚姻是个悲剧,李方是下头男,离婚是必然的。 举报事件的罪魁祸首是许盼、魏菊、李方和吴公道,许盼已经受到惩罚。 她被李方抛弃,用道歉、跳河、三千人民币得到李顺的原谅。 剩下的三个人该怎么处理,李方和魏菊是跳梁小丑,可以优先处理。 “老公,想什么呢?”韩莹走进书房,挪个椅子坐在老公身边。 “咱妈还在开导许盼?有效果吗?”李顺问。 “有效果,我跟你说说。”韩莹开始八卦。 几分钟后李顺懵逼了,魏菊已经跟皮匠离婚,拿走皮匠很多钱,打算跟李方共筑爱巢。 所以这是小三上位,城里人真会玩。 这次举报事件,魏菊偷鸡不成蚀把米,彻底惹怒了皮匠。 蠢女人还会继续作妖,于是皮匠及时止损,颇有些壮士断腕的气魄。 “皮皮冷饮实力大减,这倒是个好消息。”李顺给魏菊点赞。 “老公,李方和魏菊过不长,一个为了钱,一个为了色。”韩莹的语气很不屑。 “那就跟咱们没关系了,两个祸害互相伤害,挺有意思的。”李顺说道。 “老公,盼姐无家可归。她不敢回娘家,她弟妹是个厉害人。” “那是她的事,也跟我们没关系。” 离婚的妇女在娘家不受待见,村民的闲言碎语能杀人。 还会被嫂子和弟妹嫌弃,轻则恶语相向,重则拳脚相加。 “老公,她现在走投无路,咱们帮帮她吧。” “你想怎么帮?” “让她在厂里上班,咱们把书房腾出来,让大夏和小霞住,让许盼住厂里。” “你不知道农夫与蛇的故事?” 李顺摇摇头,收留一个举报过自己的人,不是明智之举。 “老公,你有更好的办法吗?”韩莹问。 李顺想了又想,打开保险柜拿出那三千元: “她的钱我们不要,让她拿着钱自谋生路。” “好的,我去跟她说。”韩莹凑到老公耳边,压低声音说: “其实吧,让她留下来上班是咱妈的意思,我也不想跟她有瓜葛。” 李顺给老婆点赞,老妈就是逆来顺受的性格,有以德报怨的想法也不奇怪。 杜柔和李木都是老好人,李顺接受不了他们的行事作风。 半个小时后,韩莹再次来到书房,把屋门反锁,小声说道: “许盼一口咬定那三千元是赔偿金,偿还她的举报给咱们带来的损失。” 李顺忍不住笑,这次冷饮市场大整顿,雪露没有损失,甚至雪露的客户都没损失。 卫生防疫站联合工商、公安等多部门联合行动,突击检查县城冷饮市场。 被检查单位不仅有雪露、皮皮两家冷饮厂,还有街上的冷饮批发商和冰柜。 拿批发街举例,执法队挨家挨户地检查,只要是三无冷饮全部没收。 经营皮皮冰袋和冰糕的批发商,要么被罚钱,要么被没收货物。 而经营雪露冷饮的批发商,一个个都是安然无恙,因为雪露不是三无商品。 不管是冰袋、冰棒或者冰糕,外包装上都有生产厂家,生产地址,卫生许可证编号。 这次行动结束后,批发街上没人再卖皮皮冷饮,全部跟雪露合作。 所以,这次冷饮市场大整治行动,皮匠是大冤种,李顺是最大的受益者。 这也正是李顺原谅许盼的原因,这次举报都是反效果。 许盼却坚持用三千元赔罪,这让李顺哭笑不得,摇摇头说道: “再劝劝她。要女人的离婚钱有点缺德。” “老公,她就是个牛脾气。我跟咱妈劝那么久,她就是听不进去。” “那她想干什么呢?身无分文总得活下去吧?” “她想借我们一千块钱,租房买三轮车做生意。她要把生意做大,将来要变成富婆,将来让李方后悔!” “啊?这个?” 李顺有点懵逼,被老公抛弃的农村妇女,白手起家腰缠万贯,渣老公跪求复婚…… 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吧? “老婆去告诉她,我同意借给她一千元。让大夏和小霞来这里住,我免费让许盼住一年冷饮厂,希望她梦想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