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梦》 第1章 最狠的报复手段 “别……我今天不舒服。” 昏暗的房间中,姜愿懒懒躺在床上。 在豪门太太之间周旋向来不是件容易事,她刚对付了一整天,浑身累的连手指头都不想抬。 身后的男人紧紧环着她的腰,力道大的几乎要将她揉进骨头里。 听到她的拒绝男人不快地咬了下她的耳垂,温热的气息喷洒她的颈间。 被他如此撩拨,姜愿揽着他的肩膀。 “茵茵……” 在裴承安动情刹那,他无意间喊了一声。 姜愿的后背瞬间紧绷,睁开眼看向了他。 他那张帅的人神共愤的脸上此刻泄露出一丝无人察觉的温柔,只可惜这份温柔属于另一个女人。 她的心像是破了个口子,冷风穿过胸膛,冻得她牙齿打颤。 朦胧月光穿过窗户照在床上,映出她那张不见血色的脸。 她赶紧撇开脸,骗自己是她听错了。 裴承安没意识到自己刚才无意间吐出的心里话被她听见,见她表情不对,不由皱眉。 “很不舒服?” “胃有点疼。” 姜愿扯扯嘴角,胡乱解释。 裴承安闻言立刻伸出大掌覆在她的小腹,温热的掌心轻轻揉动,缓解了她的痛苦。 很少有男人能在这种动情时刻还首要关心女人的身子,他像是对待这世间唯一的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呵护着。 姜愿心里甜丝丝,果然他爱的是自己。 她主动勾住裴承安的肩膀,娇声说道:“不过不妨碍。” 罢了,总归人是属于他的,两年,她终究捂热他的心。 不知不觉间她被折腾一整晚,直到天泛鱼肚白裴承安才放过她。 听到浴室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姜愿撑着快散架的身子从床上爬下来,帮裴承安选好了今天要穿的衣服。 他上午有个重要的会议,领带和西服的颜色得严肃些才行。 这是她结婚两年来每天都必做的功课,她辞去工作专心照顾家人,一颗心扑在裴承安的身上。 她真心爱着裴承安,而他也尽可能的满足着她。 为了让姜愿放心,裴承安不仅把管家权交给了她,还在外人面前给她留足了面子。 整个豪门圈子都知道裴承安爱太太怕太太,就算有上百亿的合同急着要谈,可太太一个电话就能把他乖乖喊回家吃饭。 姜愿很满足现在的生活,换做两年前她想都不敢想自己会嫁给一个这样完美的老公,拥有一段世人羡慕的婚姻。 她刚熨好衣服裴承安就从浴室里出来了。 他全身上下只有腰间裹着的一条浴巾,露出八块腹肌看起来很是诱人。 他身上有大大小小十几道伤疤,看起来狰狞得很。 即便已经结婚两年了,姜愿面对他的身体依旧害羞的撇过了脸。 “你晚上回来吗?”她红着脸问道。 他们之间的对话就像是相处多年的老夫老妻,一切的话题全都围绕着家庭与裴承安。 姜愿一如既往的将衣服展开想要亲手帮他穿上,可她的手刚一碰到他,竟然一反常态的被推开。 “姜愿。” 裴承安的声音渐冷,神情疏离而冷漠,“我们离婚吧。” 姜愿愣愣站在原地,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 她至少发呆了十秒钟才回过神来,而后质问道:“你说什么?” 裴承安饶有耐心的重复一遍,“离婚吧,给你两千万作为青春损失费,爷爷那边需要你开口,他知道是你不想和我过了肯定会答应离婚。” 他大多时候都是个精明的商人,即便是离婚这件事他都算计好了之后的几步。 “可……” 姜愿微微张着嘴,不明白他们刚刚还那么好,为什么他突然不要她了。 是她哪里做的还不够好吗? “我忍了两年,你欠沈茵的该还回来了!” 裴承安不耐烦的打断了她的话,见她一副看到世界末日的样子,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快意。 他说着把一份婚前协议扔在了地上,不易察觉的角落里藏着一行小字。 【裴承安先生与姜愿小姐的婚姻关系仅存续两年。】 直到此刻姜愿才看到那行字,刹那间她心神巨震,一切都想通了! 两年前他们领证结婚的那天裴承安是被裴老爷子亲自压着带到民政局的,他红着眼睛质问她究竟给裴家人灌了什么迷魂汤,认为她使尽心机想要上位。 可是过了一夜,他却像换了个人一样,像是对这段婚姻妥协了,对她极尽温柔。 原来……两年的经营只为了更狠的报复!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捧杀”! 给一直身处黑暗的姜愿唯一一缕光明,之后却又亲手夺回,这对她来说无异于诛心之痛。 不愧是裴承安,最懂得该如何折磨她的心。 姜愿的眼泪瞬间落下,她怔怔看着面前的男人,忍不住控诉道:“你好狠的心!” “呵,跟你比起来差远了。” 裴承安讥讽道。 他有个爱而不得的女人叫沈茵,更重要的是她是姜愿同母异父的亲妹妹。 如果不是姜愿从中作梗,两年前他该娶的人是沈茵才对! 就是这个恶毒的女人害得沈茵被逼出国,所以在结婚当天他萌生了一个念头,他要花两年的时光让姜愿一辈子都忘不了伤害沈茵的教训。 十年前的一场车祸将她、沈茵和裴承安三个人联系在一起,明明是姜愿救了裴承安,躺在医院里给他连续输了七天的血,可在裴家人来临的时候她妈妈却把沈茵推了出去。 裴家人以为是沈茵救了裴承安,于是把她接到裴家同裴承安一同生活了整整八年。 沈茵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哭诉自己姐姐私底下如何的欺负她,因此在裴承安心中早就坐实了姜愿是个恶女人。 天知道他这两年忍耐姜愿忍得有多辛苦! 裴承安垂下眸,再次看向她的时候眼中的厌恶几乎要化作实质。 “我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堪,离婚协议会让律师发给你,这套房子你住着习惯,也留给你。”他沉声说着,收拾妥当后看也没看她一眼转身便走。 姜愿怔怔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视线里的一刻,她终是支撑不住直直的摔倒在了地上。 第2章 雪上加霜 姜愿早该料到裴承安不是什么好人。 他亲手编制了一张温柔大网,花了两年的时间让她陷进去。 在她以为他终于收心准备和她好好过日子的时候,却又戳破了这个泡影。 原来他说的报复是指离婚。 两年呵,他可真有耐心。 等到姜愿再醒来她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冰冷的液体顺着针管缓缓流入她的体内,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她还活着。 “要死就死远点,别死在房子里,多晦气!” 秦荣芝翘着二郎腿坐在她旁边,鄙夷的打量着她。 “你怎么来了?”姜愿木然的转过眼珠,幽幽看了她一眼。 即便早就习惯了妈妈刻薄的语调,但现在听起来依旧让她难受的紧。 是她救了自己吗? 可就凭她的偏心劲不该眼睁睁看着自己死了才好,那样才能趁早给沈茵腾地方。 其实裴承安有一点说的没错,她恨透了沈茵,根本见不得沈茵有半点好。 “还不是裴承安心善,看了家里的监控发现你昏迷了,打电话让我把你领走,要是没有我啊,你恐怕臭死在里面都没人知道。” 秦荣芝毫不客气的说起了风凉话。 见姜愿闭紧眼睛一言不发,跟个闷葫芦一样,她的火气陡然冒了上来。 她伸出涂着艳红色指甲油的食指狠狠戳了戳姜愿的脑袋,咬牙切齿道:“跟你那个死鬼爸爸一模一样,连句人话都不会说!” 她像是要把在姜愿生父身上受过的气全都发泄在无辜的女儿身上,气的直接拔掉了姜愿的输液管。 血瞬间冒了出来,姜愿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妈,你要是不想陪我就回去,用不着这样!”姜愿冷声说道,皱紧眉毛看向秦荣芝。 她知道自己妈妈是故意发疯给她看,为的便是让她主动开口赶妈妈离开。 这样的话她才能继续在裴承安面前扮演坏人角色,而好人永远是秦荣芝和沈茵母女俩。 姜愿想不明白明明自己和沈茵都是妈妈的女儿,为什么待遇却天差地别。 她和秦荣芝就跟前世的仇人一样,母女俩互相折磨了半辈子,恨不得斗个鱼死网破才罢休。 有了姜愿这句话,早就不想照顾她的秦荣芝二话不说站了起来。 “这可是你说的,当我多乐意伺候你似的!”她指着姜愿的鼻子狠狠骂了一句,而后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得意的笑了一声。 “对了,茵茵马上要回国了,你别在她面前晃悠碍她的眼,裴承安爱的是她,就算你再怎么纠缠下去也没用!” 姜愿闻言心头猛地一颤,立刻朝她看了一眼。 看来妈妈早就知道两年协议的事。 呵,原来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秦荣芝被她直勾勾的眼神盯得有些心虚,不动声色低下了头。 替沈茵威胁完以后,秦荣芝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开。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姜愿难受的闭上了眼。 她刚才昏倒在家里并非是想要寻死,而是实在太难过了,那股钻心的痛苦让她难以呼吸,巨大的精神打击让她终于支撑不住昏死过去。 她自嘲地笑笑,打开手机,突然看到一条新闻。 #著名女钢琴家归国,豪门男友亲自接送# 她鬼使神差的点进了这条新闻,入目的先是裴承安将一个女人护在怀中的照片。 沈茵穿着一身订制的高定连衣裙,脚上的鞋子像是水晶鞋一样精致华美。 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与裴承安对视的时候两人的眼神甜蜜得仿佛能拉丝一般。 可笑的是裴承安穿的还是姜愿早上帮他熨好的那一身西装。 姜愿一直含在眼眶的泪终是控制不住落下,她不再顾及形象,在医院的走廊里捂脸又哭又笑。 在嫁给裴承安的这两年里她对外为了顾及裴家形象,不管多狼狈都强迫自己忍住别失态,她自以为是的体谅如今看起来是那么的可笑! 路过的行人纷纷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可她已经彻底不在乎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收到了裴承安的一条消息。 【想好了吗?】 不用想也知道电话那头的他此时的表情有多么不耐烦。 见她不回复,他开始威胁她。 【别以为你不同意我就没办法离婚,再纠缠下去你一分钱都拿不到。】 姜愿颤着手编辑消息,眼泪扑簌簌落在了屏幕上。 她删删减减好半天,长长一段话最终只剩下一个字。 第3章 被误会的寿宴 她犹豫半天,始终没按下发送键。 说实话她挺恨裴承安的,恨他不给自己解释的机会就判了她死刑。 凭什么沈茵说什么他就相信什么,难道这两年的朝夕相处都不足以证明她是真心待他吗?! 姜愿撇过头,眼泪从眼角滑落。 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的医院,当她再回过神的时候已经站在了裴家别墅外。 今天是裴老爷子八十大寿的日子,房子里热热闹闹的喜气冲天。 姜愿本来想走,却又觉得自己承了裴爷爷不少恩情,如果连他过寿都不去祝贺的话未免太没良心的。 于是她迈步上前,按下了门铃。 开门的竟然是裴承安。 “你怎么在?” 姜愿怔怔看着他,心想凭借沈茵的性子好不容易回国了应该把他牢牢把在手里才对,怎么可能舍得放他回来? 听到这话裴承安的脸色瞬间黑沉的仿佛能滴出水,他冷冷扫了姜愿一眼,用近乎刻薄的语气反问道:“跟我演戏有意思吗?” “什么演戏?”姜愿皱了皱眉,不明白他在闹什么脾气。 可她这幅样子却被裴承安当成了心虚。 “你让老爷子给我打电话逼我回家,我连茵茵都没安顿好就回来了,姜愿你就这么见不得自己妹妹过得好点?” 他的眼尾通红,显然是真的动气了。 沈茵刚刚回国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在去酒店的半路上他突然接到了裴老爷子的电话,让他赶紧回家,并且明确说不许让沈茵进门。 而沈茵明知道这一切都是姜愿在搞鬼,却大度的劝他原谅。 此时他一颗心都悬在沈茵身上,甚至连自己爷爷的话都没听进去。 要不是碍于亲戚朋友都在恐怕他现在已经把姜愿抵在墙上狠狠质问一番了,裴承安只能用冰冷的眼神注视着她,根本不给她反驳的机会。 姜愿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即便知道裴承安这两年间对待自己的温柔都是装出来的,可看到他暴露本性一时间还是难以接受。 “我今天一天都在医院,根本没联系过爷爷。”姜愿沉声说道。 “你去医院干嘛?”裴承安质问道。 姜愿扯扯嘴角露出个不屑的笑容,讽刺道:“我们都离婚了,你管的未免太宽了点。” 裴承安听她主动提起离婚的事莫名觉得不爽,在他的想象中她应该从天堂跌至地狱,在他面前狼狈的苦苦哀求才对。 可如今的姜愿除了有些憔悴以外,丝毫看不出受到过打击。 他下意识攥紧拳头,心想他一定要让姜愿付出代价! “承安谁来了?” 屋内传来裴老爷子的呼喊。 裴承安警告的看了姜愿一眼,强行揽着她的肩膀将她带进了房间里。 “爷爷您不是一直念叨小愿吗,她来给您贺寿了。” 他的胸膛一如既往的炙热,可这次却熨不暖姜愿的心。 裴老爷子一向精明,但今天却没看出他们两人之间奇怪的氛围。 他笑眯眯的冲着姜愿摆了摆手,老人家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说话的声音也变得很大,他用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孙媳妇,你终于来了。” 姜愿用余光看到裴承安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当初这场婚姻就是裴老爷子逼他答应的,如今老爷子这么做无非是在帮她撑腰。 姜愿顿觉好笑,心想既然他这么害怕,当初怎么有勇气在婚前协议上动手脚。 “爷爷,祝您福如东海!” 她不想把仅剩宝贵的时间用在和裴承安相互磋磨上,便张开他的束缚来到了裴老爷子面前。 “小愿啊,你还没送我寿礼呢?” 姜愿闻言一愣。 她今天光想着病情的事,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都给忘了。 “我……” 不等她开口,裴老爷子狡黠一笑,话里有话道:“这样吧,不如你送我个曾孙子!” 第4章 在他心上烙下最深刻的疤 在百十来号宾客面前被打趣,姜愿的脸色却如白纸。 她从嫁给裴承安的第一天起就在为怀孕生子做准备,可这两年无论是吃药还是取卵,只要是医疗系统能够办到的手段她都试过了,可惜结果不尽人意。 她脑子里闪过那条协议内容,猛然意识到或许根本不是她的身体有问题,而是裴承安不想让她怀孕! 她红着眼看向裴承安,迫不及待想质问他真相。 她半年前小产过一次,那次到底是不是意外。 还是说…… 裴承安的表情也有些难看,他故意躲避掉姜愿的眼神,敷衍道: “爷爷,我们还年轻,想多玩几年。” 他的一番话瞬间将矛头引到了自己身上,裴老爷子立刻不满的骂道: “臭小子,爷爷我还有几年活头,我就是想在临死前看看我的曾孙子!” “知道了,我和小愿会努力的。” 桌上的氛围变得尴尬,姜愿麻木的夹着面前的菜。 她满脑子都是那个未出生的孩子,只能竭力将眼泪生生都逼回去。 当寿宴快要结束的时候,裴承安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扫了眼号码,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起身出去接通。 裴老爷子的脸瞬间耷拉下来,不悦的看了他一眼。 在场的亲戚里有不少知道沈茵在裴家住过八年,裴承安和她是青梅竹马的事。 而他去机场接那位“著名女钢琴家”的新闻又闹得沸沸扬扬,不少人不禁猜测起这通电话究竟是谁给他打的,目的又是什么。 数不尽的目光落在姜愿身上,那些或探究或看好戏的神色几乎像火焰一样灼烧着她。 姜愿在这一刻无比清醒的明白裴承安是在故意欺辱她,他以为她最在乎的是裴太太的名声,所以觉得她只要承受众人的鄙夷谩骂便会支撑不住。 可他终究是不了解她。 姜愿从小可是靠吃百家饭才能长大的,脸面这种东西她最不在乎。 她在乎的是裴承安。 只有裴承安…… 眼泪快要夺眶而出,她终是放下了筷子。 “爷爷,我有点不舒服,想先回去。” 反正裴承安已经不在了,她留在这里也只有被人看笑话的份。 “小愿你……” 裴老爷子的语气里有些埋怨,似乎在怪她自己不争气。 不过后面的话他没有说,最终全都化成了一声轻叹。 姜愿逃似的从座位上离开,就在她要离开裴家的时候,裴承安突然出现。 他黑着脸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大的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你弄疼我了!” 姜愿使出吃奶的劲都没能甩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莫名发这么大的火。 “沈茵自杀了。”裴承安面无表情的说道。 这五个字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响在姜愿耳边。 还不等她弄明白沈茵自杀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他的质问紧随而来。 “这下你满意了?” 他冷冰冰的注视着她,眼神就像是在看仇人。 “她怎么会自杀?” 姜愿喃喃道。 其实她更想说的是她为什么要自杀。 现在的境遇最想自杀的人不该是姜愿吗,沈茵明明已经得到了一切,亲情、爱情全都是她的,在姜愿眼中与其说是自杀不如说是她的胡闹! 沈茵从小就是这样,一旦有事不如她的意她便会大闹一番。 小时候是故意将身体磕的淤青来诬陷给姜愿,长大了便是动不动就割腕自杀,仿佛她才是受害者。 这样的把戏她究竟要闹到什么时候! “她有重度抑郁症,这次回国就是为了治病!”裴承安咬牙切齿道。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玄关,即便宾客们稍一转头就能看到他,可他还是不管不顾的按着姜愿的肩膀,把她压在了墙上。 “你最好祈祷她别出事。” 他一想到沈茵竟然还为了姜愿这个恶人求情,求他不要报复姜愿他就觉得可笑。 他的确是和沈茵立下了两年之约,但这次是他忍不了姜愿主动选择离婚的,跟沈茵一点关系都没有! 现下他彻底坐实了姜愿就是故意利用爷爷寿宴的机会来折磨沈茵,逼她抑郁症发作自杀! 姜愿的后背重重撞了一下,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她的眼泪含在眼眶里,只要眨眨眼就会落下。 但顾忌有外人在,她强忍着没有哭出来。 “她想怎么样和我没任何关系,你不是要去找她吗,我成全你还不行吗!” 姜愿死死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 她心想自己到底作了什么孽要让他这样欺辱自己,非要把她逼死他才满意吗?! 她说着竭力挣开了裴承安的束缚,头也不回的逃了出去。 或许是小时候看过了太多冷眼,长大后她最不想得到的就是别人的施舍。 姜愿清醒的看到了裴承安对沈茵的真心,原来这世上真有人能仅凭一句话就让裴承安毫无理智的信任。 她再也不想得到他施舍的感情了,终究体会到了饮鸩止渴的后果。 转眼数天过去,自从和裴承安闹翻以后他们再没联系过彼此,姜愿一开始会忍不住想找他,可一回想起他面对沈茵时那副偏心的样子她便心寒的没有动力。 裴承安像是在忙着沈茵的事,竟然也没有来主动招惹她。 就这样一连过了两天,在姜愿几乎要将那件事淡忘的时候,裴承安竟然主动给她打来了电话。 “姜愿,”电话那头他的声音沙哑,冷厉的语调夹杂着浓烈的恨意,“我不会放过你。” 姜愿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掌狠狠攥住,颤巍巍问道:“你怎么了?” “如果沈茵不告诉我,我根本不知道这些年你竟然一直背着我偷偷发消息威胁她,不许她回国!” 第5章 裴承安,我不要你了 “你太卑鄙了。” 裴承安咬牙切齿道,要不是姜愿不在他面前恐怕这时候他已经把她掐死了。 他对沈茵一直心怀感激,当年要不是她,他的命早就没了。 裴承安认定的事轻易不会改,既然他觉得这一切都是姜愿的过错,他便会用这世上最残忍的手段替沈茵出气。 之前是引诱她爱上自己再将她狠狠抛弃,那这一次呢,又该让姜愿尝到何种诛心之痛? 姜愿听到这话之后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她呆呆站在原地许久,脑子里一片空白。 “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她不解的问道,心想裴承安就算再讨厌她也不该把这种毫无道理的事情强加在自己的身上。 小时候沈茵身上但凡磕了碰了妈妈都会怪她没有看好妹妹,找理由暴打一顿。 凭什么长大了她还要这样,难道她的人生就注定跟沈茵绑在一起了吗? 可不等她辩解,电话那头便传来一声嗤笑。 “你有多厚颜无耻,你自己不知道是吗。”裴承安冷笑。 只怪他轻信了姜愿,她在自己面前装的够好,竟然真让他误以为她是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 “怎么可能,她在说谎!”姜愿忍不住拔高声调替自己辩解。 这一刻她像是被捂住口鼻一样,竭力想辩驳却又无处发声。 “我不会胡乱怀疑人,沈茵给我看了威胁短信和被骚扰的证据,我相信有这些东西你很快就没办法撒谎了。” 裴承安冷笑一声,他疲惫的捏了捏眉心,有些后悔两年前那个冲动的决定。 他暗暗下定决心这次绝对不会让姜愿好过。 姜愿虽然已经习惯了被误会的感觉,但听到裴承安根本不做调查就给她定了罪,心里不禁涌出一股酸涩。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沈茵自导自演的把戏,为的便是把她赶出裴家。 因为早在沈茵出国之前就威胁过她,说会亲手夺回裴太太的身份。 姜愿扯扯嘴角,露出个难看的笑,仿佛这样就能让心里好受点。 “裴承安,”她最后一次念出他的名字,语气里夹杂着微不可查的眷恋,“你们用不着这样逼我。” 毕竟做了二十多年的姐妹,她这个妹妹的心思她早就猜到了。 不等他回答,她疲惫的闭上了眼睛,将眼底那仅剩的一丝深情抹去。 “我同意离婚。” 这五个字几乎要耗尽她的全部力气,姜愿说完便让他把离婚协议寄给自己。 裴承安心里先是一喜,而后莫名有股空落落的感觉。 但他很快把有关姜愿的情绪都抛在脑后,迫不及待的想办完离婚手续。 他要给沈茵一个名分,她一定要成为他的妻子。 随即他不忘提醒一句,“别忘了跟爷爷说离婚的事。” 姜愿的心凉了一瞬,她就算再爱裴承安此刻也被他的薄情彻底伤到了。 两年的婚姻只留下一片疮痍,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愚蠢到了极点,竟然连对方的真情假意都分不清。 “知道了,是我主动想离婚,我不要你了。” 她无比认真的说着,像是为应付爷爷找的借口,又像是她的真心话。 总之这次她真的没力气爱他了。 裴承安闻言猛地一滞,一股怒气涌上心头。 她有什么资格选择不要他,明明错的是她! “呵,这样最好。” 他嗤笑一声,强装出不在乎的样子,赌气般把离婚协议发给了她。 和协议一起送过来的是沈茵写的日记,他在故意折磨姜愿,想让她一辈子都活在沈茵的阴影里。 姜愿拿到离婚协议以后直接把裴承安拉黑了,她一个人坐在冰冷的病房里,心中没有了半点光亮。 【姐姐又发消息威胁我,不许我回国,这里的饭菜好难吃,我好想家。】 【承安说好娶我的,他食言了。】 姜愿随手翻了几页,上面的内容大差不差,全都是沈茵在颠倒黑白哭诉自己遭受了怎样的折磨。 日记的最后一页写着她抑郁症发作,割腕被好心人救下来,出于无奈才打电话给裴承安求救,拜托他接自己回国治疗。 沈茵甚至还特意写了因为害怕遭到姜愿的报复而故意隐瞒这件事,可她明明把事情搞得大张旗鼓人尽皆知,恐怕这世上也只有裴承安那个被爱情蒙晕了头的傻子看不出来她在骗人。 仅凭一本日记就想定姜愿的罪,或许她把自己想得太厉害。 姜愿看完以后不屑笑笑,随手把日记本丢进了抽屉里。 第6章 姜小姐 姜愿吃了医院开的安神药,便睡了一觉。 梦里,她回到十几岁,孤僻文静的少女独自走在路上,背后传来的笑声让她背脊一僵,悄然放缓了脚步。 少年少女路过,带着清新的皂角气息,姜愿抬起头,悄悄打量着他们。 少女侧眸,察觉到姜愿的目光,她更是亲昵地接近少年撒娇:“我的耳朵好疼啊。” 裴承安揉着她的耳朵,说着温柔的话。 姜愿醒来的时候,枕巾湿了一大片,右耳因侧睡的缘故,“嗡嗡”的鸣响,她揉了揉耳朵,缓解不适感。 电话响起时,她下意识用右耳接听,姜愿微蹙着眉,“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她打开免提,听到好友林婉月咋呼的声音,“导师非人矣,今天又把我逮住练基本功,再帮我代一节课好不好?” 即使看不到对方,姜愿也能想象到好友双手合十,可怜巴巴乞求的模样。 林婉月在本市攻读音乐系研究生,顺便接了个钢琴培训课的兼职。 偶尔课业繁忙的时候,也让姜愿帮忙代上。 姜愿自打嫁入裴家后,裴承安不愿意她在外露面,她成了全职太太,能帮好友代几节课,成了她平时唯一的消遣。 她欣然答应,收拾好自己,便前往培训室。 连堂课下来,姜愿精疲力尽,可屋漏偏逢连夜雨,出门就碰到了秦荣芝。 秦荣芝正与朋友有说有笑,看到姜愿时,笑容瞬间凝固。 “这不是小愿吗?”女人问了一嘴,又看了眼姜愿身后的招牌,“荣芝,你真是好福气,两个女儿都会弹琴,不像我家那个,一点没有女孩样。” “我和小愿很久没见面了,今天就不陪你了。”秦荣芝三两句把朋友打发走。 姜愿一句话没搭腔,目送着人离开。 秦荣芝欺身上前,把姜愿从台阶上扯下来,生怕她跟这琴房沾了关系似的。 “你在这干什么?” 姜愿目光平静,拨开了她的手,“没干什么,随便逛逛而已。” “别想着你妹妹做什么,你也想做什么,你连音乐学校都考不上,还学着你妹妹弹钢琴?你以为这样裴承安就会爱上你?痴心妄想。” 尖锐的咒骂犹如一把刀,直喇喇地刺进姜愿的胸膛。 她始终不明白,秦荣芝的敌意到底从何而来,既然这么厌恶她,当初又为何会把她生下来? 姜愿垂下眼眸,没吭声,耳边的辱骂还在继续。 她什么都听不进去,骂久了,秦荣芝也觉得累,“生了你这么一个女儿,真是晦气!” …… 姜愿游荡着回了家,钟点工阿姨煲着汤,听见门口的响动,连忙出来迎接她,“太……姜小姐,您回来了。” 姜小姐。姜愿蓦地一怔。 哪怕她的婚纱照还挂在墙上,裴承安已迫不及待地逼她退还这个头衔。 阿姨手脚麻利地将最后工序做好,端出一碗热气蒸腾的汤,“趁热喝。” “谢谢阿姨。”姜愿抬起头,扯出一个微笑。 阿姨忽然有些心疼。 她觉得这个女主人太可怜了,她在这工作两年,姜愿一直都很乖顺听话,两人无比恩爱。 可最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似乎是发生了很大的争执,竟然闹到了快离婚的地步。 姜愿抿了一口汤,发觉是自己买的食材,阿姨瞧出她的惊讶,解释: “裴先生近来休息不好,我看这些食材刚好搭配起来可以缓解头疼失眠,顺便就煲了。” 姜愿沉默一瞬,恍然想起,她之前发现裴承安失眠,想着给他加些药材熬汤,让他睡觉能够容易些。 现在沈茵回国,他不再失眠,这些东西也没了用武之地。 她“哦”了一声,兴致不高,阿姨喋喋不休,“这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有时候服个软,对方顺着台阶也就下了。您和先生吵架,伤的是你们的心啊。” 姜愿喝了几口汤,打断阿姨,“李阿姨,你在这里做了几年了?” 李阿姨一愣,很快答复,“两年。” “从明天开始,你不用来这里了。”姜愿掏出手机,给李阿姨转了一年的工资过去。 “太太,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李阿姨瞬间慌了。 “还是叫我姜小姐比较好。”姜愿神色温柔,“我和裴先生就快离婚了,以我目前的经济状态,无法支付昂贵的薪资。以李阿姨的能力,也一定能找到更好的。” 劝走了李阿姨后,姜愿缩在沙发里翻手机,她看到沈茵在半小时前更新了一条状态。 只有一张图片,女人的手白皙透明,手背扎着针,一只大手搭在她的手背上,男人手指纤长有力,很干净,很漂亮。 而这一双手,在不久前也揽着姜愿的腰,走近裴家大宅。 姜愿很快退出朋友圈,一盅汤喝了大半,一直到喝到吐才停止。 这一天,姜愿过得非常疲惫,她爬上床酝酿睡意。 铃声响起的瞬间,她看也没看就接起。 “小愿,明天你有空吗?” 是裴老爷子。 “有空的。” “上次人太多,我不好同你说话,明天回老宅吃顿饭吧。” 姜愿紧了紧手机,“好,那我叫上……” “不用叫他,就我们俩。”老爷子很快打断了她。 “好。” 正好也可以告诉爷爷离婚的事宜。 忙音之后,姜愿下意识地点开微信,除了林婉月转给她的课时费之外,手机里再没有其他的信息。 梦里光怪陆离,梦魇侵袭着姜愿,她寒冷无比,不断地寻找着温暖,直至她碰到了一团火球,她惊得睁开了眼。 裴承安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姜愿还未从噩梦中完全苏醒,她不断地想从他的身上汲取温暖。 他不会用这样的表情看着她,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很温柔。 姜愿急于从裴承安身上找到他两年前的影子。 男人瞬间抓住她作乱的手,“这么主动?” 冰冷的讥笑泼在姜愿身上,她瞬间清醒,那个时候的温柔都是他的伪装。 裴承安掐着她的腰,翻身而起,“这不就是你最乐意干的事?你不就是靠着上床进了裴家?” “不……” 裴承安慢条斯理地剥了她,极尽享用她。 情动之时,他听到姜愿略微沙哑的声音:“裴承安,我是谁?” 第7章 错认 没头脑的问题让裴承安动作一顿,他摩挲着姜愿的腰,轻笑:“姜愿,你以为我会认错人?”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下贱,爬床勾引人?” 姜愿的身体逐渐变得僵硬,她嚅嗫着唇,“……没有。” 裴承安捏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以前还可以用喝醉做借口,那今晚呢?今晚你可没喝酒吧?” 那时姜愿刚出来工作,继父和秦荣芝连哄带骗地让她去宴会上见客户,他们递来的饮料里下了药,姜愿逃跑的过程中冲进酒店一间没锁门的房间,她稀里糊涂地和裴承安睡了一觉。 而这也是爷爷硬要求裴承安和姜愿结婚的原因之一。 姜愿四肢百骸都透着冰凉,她咬着唇瓣别开头,却又被他掰过来。 女人的眼眸中蓄起泪,不得不说,姜愿和沈茵姐妹俩的眼睛长得很像,每当那眼眶盈着泪的时候,他都不由自主地会想起沈茵隐忍的模样。 那姑娘总是倔强地不肯在自己面前落泪。 直到被逼绝路,沈茵才会向自己求救。 而一步步将沈茵逼进绝路的,是姜愿,她有什么资格哭? 裴承安擦去她的眼泪,动作粗暴,她眼尾更红,“姜愿,我说过我不喜欢看别人哭。” 在他吐出更伤人的字眼时,姜愿及时止住了泪。 提及不愉快的往事,两人都没了兴致,裴承安冲凉的时候,他的电话响个不停,不用看也知道,那是沈茵的电话。 姜愿捏着被子,目不转睛地盯着闪烁的手机,她应该接起,向沈茵炫耀自己刚睡了她最喜欢的人。 她抢走自己那么多东西,自己抢一个又如何? 手落在屏幕的瞬间,手机停止了响动,对方似乎不给姜愿折辱自己的机会。 她看着裴承安从浴室出来,目不斜视地经过她,拿起手机回复沈茵的讯息。 “既然你们情浓,你又何必回来和我上床?” 裴承安收起手机,“若不是沈茵害怕你会难过,我怎么又会回来?” 他上下扫视着姜愿,她掐着被子的手泛起青白,眼角的泪将坠不坠,“做的时候那么开心,现在装什么贞洁烈女?” 他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 秋意正浓,姜愿觉得冷得厉害,她裹紧了被子,大半张脸都埋在被窝里。 醉与不醉,她从来不会把裴承安认错,认错人的,始终是他啊…… 次日,姜愿起了个大早,镜子里的女人一脸疲态,她懊恼地捏了捏,急速补救了下。 林婉月又发来“求救”信号,她火急火燎地跑到培训室,连上了几节课。 时间一到,姜愿布置完作业就急冲冲地跑了。 一出来和老宅的张司机打了个照面,张司机恭敬地微笑,“夫人,别着急。” 姜愿受宠若惊,使劲地拉开车门,“张叔,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张叔抿唇笑了下,并不多言。 裴家想找到一个人,实在太简单了。 更何况姜愿还是裴家的孙媳妇,她的行踪更是近乎透明。 张叔开车开得平稳,老宅又离市区远,姜愿望着望着,睡了四十多分钟。 再醒来的时候,车已经停在老宅门口,大宅里的佣人,都在等着她醒来。 姜愿有些窘,她扯着帆布包急忙下了车,姜老爷子正坐在花园里喝茶。 “小愿,来了啊。”老爷子给她递了一杯茶,又吩咐佣人们上菜。 她欣喜接过,却因为手的无力,眼睁睁看着茶盏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姜愿呆呆地站在原地,老爷子以为她吓傻了,安慰,“小愿,没事的,先坐下。” “好。”姜愿坐在他的身边,左手抚摸着右手。 她垂下眼眸,用力地握了握右手,要使劲才能让手动起来。 似乎是旧疾复发了。 菜上齐后,老爷子给姜愿布菜,这丫头以前看着瘦,现在看着更瘦了。 都是些滋补的菜肴,可姜愿没什么胃口。 “近来有些风言风语,你不要放在心上。” 姜愿了然,是前两天沸沸扬扬的钢琴家事件。 她摇头,“嗯,我相信承安不是这样的人。” “不要因为那个外人而伤了你们之间的感情。”老爷子松了一口气。 “爷爷。”姜愿望着面前的菜肴,不敢直视老爷子的眼睛。 “小愿。”老爷子打断姜愿,“你还记得吗,两年前,我们也是坐在这花园里,我问你愿不愿意嫁给承安。” 彼时的姜愿仿佛被馅饼砸中,她呆愣的模样逗得老爷子忍俊不禁。 “我说过会让承安对你负责。” 他的思想还停留在老一代,碰了女孩,就该好好对女孩子负责。 “我记得,但是我觉得,我们的感情没有那么深。”姜愿咬着唇,说着违心话,“趁着年轻还没有孩子,我们应该放彼此自由。” 这个世界,追爱永不过时。 裴承安不爱她,那她便重寻真爱。 “承安的性格我比谁都清楚,要是真对你没感情,他不会留你在身边。”老爷子的神情变得严肃,“他从小就被宠坏了,小愿,你再给他一段时间,让他自己看清自己的心。” 姜愿张张嘴,却又发不出声音。 裴承安留她在身边,无非是要在她最爱的时候狠狠给她一击。 可这样残忍的话,她不忍心对老爷子说。 一顿饭姜愿没吃多少,手腕上的疼痛让她没有任何胃口。 哄着老爷子午睡后,她便离开。 女人走后,熟睡的老人睁开眼,他叫来佣人给自己收拾,他穿上中山装,去了裴氏。 退位的老董事忽然降临,老人威严的模样让人大气都不敢出,裴老爷子来到顶楼,办公室的员工齐刷刷地站起来欢迎他。 裴老爷子颔首,大步走到里面,推开了裴承安的门。 里面空空如也,办公桌上的绿植在微风下悠然飘拂。 “裴承安人呢?” 中气十足的声音透着严厉,让人不寒而栗。 “裴总有事出去了……” 老爷子坐在裴承安的位置上,视线从年轻人的脸上落到了办公桌的相框上。 他的声音又冷了几分,“不论他在哪里,让他赶紧给我滚回来!” “是,是!”陈经理抹着冷汗,忙不迭地回应。 半小时后,裴承安回到办公室。 推门而入,看到了地上四分五裂的相框。 年轻少女的笑容落在地上,却依然不染尘埃。 第8章 空降 裴承安正准备弯腰,身前一阵怒喝,“不准捡!” 裴建东看到他若无其事地将相片捡起来,又拂去上面的灰尘,气不打一处来。 “前几天埃文还说你血压有点高,爷爷,不要生气。” 裴承安将照片放回原处。 虽说在道歉,但语气里一点歉疚都没有,裴建东更是生气,“男人一旦成了家,就要学会拒绝那些不三不四的诱惑。” “沈茵不是那样的人。” 比起裴建东的含沙射影,裴承安更喜欢开门见山。 “我还没提起她的名字,你倒是先护起来了。”裴建东冷哼。 他对沈茵可谓记忆犹新。 这女孩才来裴家的时候看起来怯生生的,她躲在裴承安的身后,目光却在不停地打量着裴家的一切,那目光里漾起的光,叫贪婪。 她在家本也是无忧无虑的小公主,在裴承安的宠溺下,变得更加的骄纵。 但那些小打小闹在裴承安的眼底也不过是女生的撒娇,但裴建东不喜欢。 “要是因为沈茵,让你和小愿离婚,我不会同意。” 裴承安半眯着眼眸,姜愿说会和爷爷说明白就是这样说的? 把沈茵拉下水? “是不是姜愿和你说了什么?” 裴承安蓦地严肃,全然没有往日提起姜愿的温柔神色。 而让他变化的原因,就是因为沈茵的回归,裴建东心底对沈茵的厌恶又多了几分,“不管她说了什么,沈茵永远都不可能踏入裴家大门。裴家的孙媳妇只能是姜愿。” “爷爷,如今早就不流行包办婚姻那一套。”裴承安敛起眉头,“可能是这两年姜愿对我这个暖床的也不满意,如今要另觅良伴。” “混账!”裴建东抄起旁边的水杯砸向裴承安,他不闪躲,硬生生地挨了这一下。 裴建东年轻的时候上过战场,臂力了得,水杯很快在裴承安额上留下乌青。 “两年前,我能让沈茵离开A市,如今我依然可以让她滚出去。” “爷爷!她有抑郁症,不能刺激她。” “她要是真的抑郁症,我不介意再在她身上加一把火。” 裴承安叹气,“你对她的敌意太大了。” 裴建东对破坏别人感情的女人向来没什么好脸色。 秦荣芝当初就是抛夫妻女,勾搭上沈振,后逼得沈振原配自杀,这才上位。 上梁不正下梁歪,这样的父母养出来的孩子,能教出什么样的小孩? “你和姜愿的感情要是自然走到破裂,离婚,我没有意见。” 两人剑拔弩张,但裴承安早已不是当年青涩的少年,而裴建东也已年迈,两人相争,只会伤了爷孙俩的感情,所以他选择让步。 “但姜愿好歹是个大学生,她在家做了两年全职太太属实不容易。这样,你让她来公司上班,让她积累些经验,她之后也能好过些。” 姜愿向往外面的世界,却甘愿做全职太太,只能偶尔跑跑兼职,裴建东实在不忍心。 要入裴氏,学历是第一块敲门砖,姜愿的学校不太好,是人事部初筛都通不过的那种。 可她运气好,老爷子几句话,就能让她走后门进来。 裴承安心底一哂,不知道姜愿到底给老爷子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处处都向着她。 “这里可没有她能做的工作。”裴承安冷哼。 “你那个秘书一门子心思都扑在你身上,把她调了。” 裴建东的离开,让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不一会经理走到小秘书的面前,“艾米,从明天开始你的工位搬到十四楼,去做行政。” 小秘书如遭雷击,“什么?!” …… 姜愿从银行出来,她的脸惨白惨白的。 银行卡里有一笔不菲的存款,都是这两年假日里裴承安转给她的。 她偶尔也会用这笔钱买当季最新的包、衣服,但更多时候都是由管家亲自送到家里来。 即使买得少,那些价格凑在一起也是不小的数目。 如今他们就快离婚,她得想法子补齐这里的空缺。 姜愿兼职还有一些小钱,一百块掰成两半花,超市里挑了些小菜回去。 如今没了家政阿姨,一切都还得自己来。 哦对了,房子也是裴承安的,她还得找房子住。 “裴总,那好像是太太。” “马上就不是了。” 裴承安正在和沈茵通话,那边听到“太太”两个字,瞬间就不说话了。 他抬眼看了下女人的背影。 余晖之中,姜愿的身影更加柔和纤长,她踩着自己的影子往前走,做着和年纪不符的行为。 幼稚。裴承安在心底嗤笑。 电话那头,已经隐隐有了哭声,“沈大小姐,你哭什么?” 成熟的嗓音之下带着些痞色,像极了从前逗沈茵的坏小子。 “裴承安,你欺负我。”沈茵微带哭腔,“你们都欺负我。” “是,谁都欺负你。”裴承安懒洋洋地,“当初是谁头也不回地离开A市的?” 再逗,沈茵恐怕会失控,裴承安让何志掉头去医院。 而另一边,姜愿刚回到家,就接到了裴建东的电话。 她点开免提,边做饭边听老爷子说话。 “啊,我进不了裴氏的。” 她的履历不好看,空白的两年更是让她与社会断联。 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这点道理她还是懂的。 “就简单整理下承安的行程,不需要多大的本事。” 一听裴承安,她更是避如蛇蝎。 但裴建东的语气不容置喙,如若明天姜愿不出现在人事部报道,他会亲自把人架着去。 姜愿转念一想,裴氏薪资不低,她肯定能更快地填满之前的空亏。 她迅速恢复生机勃勃,“好的爷爷,我会准时到达的。” 次日,姜愿早早地来到姜氏,在前台甜美的笑容之下,被拦了下来。 “你好,我是来报道的。” “请提供一下你的offer给我们。” 前台小姐模样温柔,却让姜愿一下子钉在了原地。 她摩挲着裙子,“我没有……但你们可以询问一下你们人事部,看看这件事是否属实。” “好的。”前台半信半疑拨通了电话。 两分钟后,前台有些鄙夷,“不好意思,人事部并不知晓这件事。” 第9章 讨债 姜愿正准备给爷爷打个电话,听到了何助理的声音,“太太……” 在周围人听清的时候又立即换了个称呼,“姜小姐?你是来入职的吗?” “是的。”姜愿仿佛看到了救星,“可是人事部好像还不知道这件事。” “事发突然,估计她们内部还没通气,跟我来吧。” 何志和前台说了一声,姜愿就跟着他上去了。 “不好意思,前台是个新人,不知道您。” “我之前没来过公司,她们不认识我也正常。” 她不会责怪公事公办的前台,那年裴承安不情不愿结婚,她没有婚礼,只有一对结婚证。 除了和裴承安亲近的人,公司基本上没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总裁的办公处在顶楼,而人事部就在楼下一层,随着电梯的上升,姜愿的耳朵越发不舒服,她皱着眉头忍着不适感。 “太太是耳朵不舒服吗?” 姜愿对耳朵尤为敏感,她犹如惊弓之鸟,“应该是楼层太高,暂时的不适。” “嗯。”何志有些奇怪姜愿的惊吓。 “在公司里还是就叫我名字吧,以免招来误会。” 别的女人要是能攀上裴承安,恨不得全世界都公开他们的关系,最近正在住院的沈小姐就是如此。 而太太,除了出席必要的宴会,她基本上都待在家里扮演好一位贤内助。 何志带着姜愿很快办理好入职,把她带到了顶楼的办公处。 裴承安到公司的时候,姜愿正在熟悉公司内部的系统,也正在熟悉周围的同事。 同事都对她爱答不理的,姜愿在这碰了些软钉子。 走过后,他又退到姜愿的位置,“艾米呢?” “经理说裴董安排了新助理,把艾米调到行政部去了。” 声音不大不小,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听得清楚。 “噢,有新助理的履历吗?” 经理很快让人事部调出了姜愿的履历。 裴承安待会还有个会议,但他依然悠闲地看着姜愿的简历。 “裴董事果然是老了,看上的人也不怎么样。” 他是借着姜愿上岗的事,指桑骂槐呢。 办公室里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他们知道裴承安脾气不好,但在这么多人面前出言讽刺一个新同事,还是头一次。 何志更是抹了一头的汗。 姜愿的脸白了又红,“之前遇人不淑,蹉跎了两年,我很感谢裴董的知遇之恩,也会拿出实绩来证明裴董没有看错人。” 被她明着骂,裴承安也不恼,他眉头一挑,“拭目以待,姜助理。” 何志出了一身的冷汗,这夫妻,搞什么鬼? 面对裴承安的责问,姜愿不卑不亢的模样倒是博了几分好感,她身侧的同事倒是会搭理她了。 “还好那个艾米走了,一天打扮得跟个狐狸精似的,就差把‘小三’刻在脑门上了。” “是吗?”一顿羞辱后,姜愿马不停蹄地打开艾米留下的内容,依循记忆工作,“你怎么知道裴总不是乐在其中吗?” “怎么可能!你不知道裴总出了名的“妻管严”吗?他们多登对啊。” “你见过他老婆吗?” “没有。” “哦,那有没有可能他是一只大尾巴狼,那些其实都是装的?” 她还没来得及反驳,被经理叫过去,不过一会,她抱着两大摞文件回来。 一本落在姜愿的位置上,一本放在自己的位置上,“来活了,最近要接洽R.A公司,需要翻译文件,两天内交给裴总过目,行吗?” 姜愿简单地翻了一下,“好的。” 文件中很多晦涩生僻的专业术语,她借了本词典,一个一个地翻译。 大家都下班的时候,姜愿还一动不动地坐在位置上。 天空笼上一层黑纱时,她才走进电梯。 高层的不适感又在作祟,姜愿只想快点抵达地面。 电梯忽地停了一下,姜愿垂着脑袋,看着一双皮鞋走了进来。 头顶上荡起嘲讽:“我没想到,姜助理还真像一块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 姜愿身体不适,她背靠着电梯壁,“要不是老板压榨员工,我也不至于加班加到这么晚。” “裴氏没有加班文化,除了业务部,没有员工还会在公司。” 裴承安上前一步,攫住她的下巴,“姜愿,不要用下作的手段去蛊惑老头子。” 姜愿觉得莫名其妙,“我只是实话实说,问心无愧。” “是,你只是把一切的脏水都泼到了茵茵身上。”裴承安的手落到了她的脖颈,“你丝毫不提自己故意爬上陌生男人的床勾引别人的事,只说沈茵不知廉耻破坏你的婚姻。” 纤细的脖颈在重力之下微透起绯红,姜愿的视线也逐渐飘忽。 她扒着他的手,“你、你放开我,我没有做过这样的事。” 一米八几的身形覆盖着她,她几乎看不到光亮,她能呼吸的空气越发稀薄,求生的欲望让她尖叫,“放开我!” 她的指甲划破他的手背,她在他眼里看到了毫不掩饰的恨意。 他想掐死她! 裴承安骤然松开手,居高临下地欣赏着姜愿煞白的脸。 他撩起她纷乱的耳发,姜愿拍开了他的手。 “没想到,刽子手也怕死。” “你欺负沈茵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落到我的手里?” 姜愿小口小口地呼吸着,生怕不留神,又诱发他体内的暴虐因子。 “你在她身上欠下的债,我会一笔一笔讨回来。” 姜愿身子瑟缩,她双腿麻了,根本站不起来,更无法回呛他的狠话。 她望着裴承安,逐渐地和记忆中的少年重合。 “大小姐,你在哭什么?” “谁说我哭了?”姜愿胡乱地擦着眼泪。 少年因为车祸而短暂失明,但他知道这个是把他带到医院的少女。 她也受伤,但却坚持为他输血,而且每天都会守在他的跟前。 “我、我只是觉得我呼吸好困难,我会死吗?” “如果医院和你无仇的话,每天的抽血量应该都是在控制范围内。” “呸呸呸!” “你放心,我痊愈之后,喂你大鱼大肉,把你养成一头猪。” 姜愿闭上眼睛,思绪回到了现实。 他食言了。 第10章 各取所需 秋已过半,姜愿跑出公司的时候,天空飘起了雨丝。 她拢紧衣服,在下起大雨前跑了回去。 房屋矗立在氤氲之中,姜愿缩在沙发里,电视散出的光映着她有些发白的脸色。 她面无表情地盯着电视里大放光彩的女人。 沈茵的钢琴谈不上多么出众,可她有殷实的家境,爱她的父母,自然把她打造成天才钢琴家。 姜愿蜷了蜷右手,本来,她也有机会进入音乐学校完成梦想的,只不过…… 她眨了下眼睛,算了。 第二天姜愿到公司的时候,一脸憔悴。 她皮肤白,脖子上的痕迹和眼下的乌青相当的显眼。 秋穗凑上前,“姜助理,你还好吧?” 姜愿若无其事点头,翻开文件,大致地过了一遍,把文件提交给经理。 这么卷?秋穗不可思议瞪圆眼睛,她还有大半翻译呢! 在裴总开会前,秋穗终于是有惊无险地提交了文件。 会议过程相当愉快,午休的时候,何志把姜愿喊到外面,递给她一个精致的包装袋,让她晚上一同出席晚宴。 身为裴承安的秘书,姜愿没办法拒绝,“好的。” 晚上,姜愿和裴承安同坐一辆车里,她浑身不自在。 窒息似乎还缠绕在脖颈,她尽量远离他,不让自己被可怖的气息环绕。 裴承安闭眸假寐,旁边一直有窸窣作响,他张开眼眸,瞳仁里不带一丝温度,“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逼良为娼,绑着姜助理和我来晚宴。” 姜愿坐直身体,“裴总你太敏感了。” “是敏感,还是你想欲擒故纵?”裴承安没看她,“希望姜助理在使坏之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行不行,配不配。” 之后,她沉默地看着车窗。 窗户上贴了一层膜,外面还下着雨,窗外的世界模模糊糊的,她看不清,只能看到车内旁边裴承安的侧脸。 他的侧脸很优越,却也很冷酷,她恍惚想起,他们以前独处一块的时候,他总是这种表情。 她当初怎么就没发现他的伪装呢? 抵达后,姜愿整理好衣服追上前面的裴承安。 裴承安并没有因为姜愿动作慢而停留。 这场晚宴由R.A集团做东,他们想要打开国内市场,所以到场的大多是A市的权贵。 而国外的品牌并不会让他们趋之若鹜,他们骨子里透着骄傲,他们出席的更主要原因,是因为裴承安的出席。 裴承安才是A市权贵想要巴结的人。 大家惊讶的发现,和裴承安出席的不是他的助理,而是他从未一同出席过的全职太太,更奇怪的是,姜愿的打扮不像是他的女伴,像是他的下属。 和接沈茵的表情看来,裴承安如今的模样堪称冷漠。 入了会场,裴承安松开了揽在姜愿腰上的手,任由她被会场里的目光吞噬。 裴承安从前交的狐朋狗友也好奇他们的关系,“你们俩现在,离婚没呢?” “我是她的上司。” 毫不在意的语气,让人觉得姜愿不过是他豢养的金丝雀,如今他腻了,姜愿随时都会被他扔开。 豪门子弟的喜爱,不过是转瞬即逝罢了。 他们的谈笑落在姜愿耳中,她充耳不闻,和R.A集团的人交谈着项目。 忽地,保罗眼前一亮,“hey,裴总。” 裴承安走到姜愿身边,环上她的腰。 腰有一瞬的麻,随之而来的是战栗,姜愿下意识地就想躲。 可腰间的力道却越发的重,她挣脱不得。 保罗疑惑地看着两人的互动,目光又落到姜愿的脸上。 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害羞,美人的脸上晕着一团红晕,脸蛋愈发的漂亮。 “裴总,这位美丽的小姐是?” “秘书。”裴承安眉头一扬,俯下身在她耳边低语,“姜助理好手段,这么快就让保罗神魂颠倒。你还想我怎么介绍你?床伴?炮友?” 轻飘飘的语言比冰锥还要尖锐,一下接一下地凿着姜愿的心口,把她的心凿得千疮百孔。 “有区别吗?”不都是将她的自尊踩进地里,姜愿扬起笑容,“随你。” 她不会向他求饶,哪怕心碎。 裴承安喜欢看姜愿隐忍的模样,哪怕斗不过,却还要以卵击石。 这样的她,可比以前乖顺的她有趣多了。 他当然会遂了姜愿的意,嗓音温润:“是各取所需,睡在一张床的关系。” 模糊不清的描述,一下子就让老外遐想无限。 “既然各取所需,裴总有的,我也有,不如也和我玩一下?” 懒散的声音从背后袭来。 姜愿浑身瞬间僵硬,脸上血色迅速褪去,她僵着身子,强迫自己平视前方。 她的呼吸都逐渐放浅,希望自己能就此消失。 那是发自骨子里的害怕。 这是她高中时最害怕听到的声音。 许咲川从高中开始便暗恋沈茵,和沈茵作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而姜愿,就是高中时期的受害者。 她一整个高中,都活在许咲川的阴影之下。 可身边的裴承安并没有她的恐惧。 “以前还以为你们感情真切,原来只是因为还没有玩腻。” 许咲川的嗤笑毫不留情,审视姜愿的眼神好似在估算她的价格。 她像个商品,站在任由他们观赏。 的确,姜愿很少参加裴承安好友圈的聚会。 他总是说,那些乌烟瘴气的圈子就是大染缸,会弄脏她。 姜愿也乖乖信了,那群男人不是喝酒就是抽烟,气味大得很,不去,她也乐得自在。 她更喜欢和圈子里的女人玩,她学着她们享受生活,享受丈夫的馈赠。 其实更多的是,他压根不把她当作妻子,不想一个外人踏足他的好友圈。 从前沈茵不就是随意出入他的好友圈吗? 那些人“小嫂子”“小嫂子”喊得畅快。 “不回答,我就当裴总默认咯。”许咲川笑容恶劣,轻浮的目光落在姜愿的身上,“刚刚我的提议怎么样?” 姜愿正了一下呼吸,“不怎么样,裴总出手大方,我暂时还没有二心。” “许家也财大气粗,不会亏待你。” “我实在分身乏术,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服侍另外的人。” 姜愿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她亲自摔的。 裴承安依然搂着她,睨了她一眼。 真贱。 第11章 我没病 尊严是最不值钱的东西,要是放在裴承安身上,不如姜愿自己碾碎。 这样也好让她透得过气一些。 “噢,这样啊,那等姜小姐有空的时候,也可以联系联系一下我。” 姜愿连一个笑容都不想分给他,许咲川的太阳穴莫名刺痛了下。 他不爽,也会让别人不爽,很轻很轻的一句,“就像以前那样。” 腰间的手忽然一紧,姜愿吃痛,瞪向许咲川。 始作俑者无视了她眼里的愤恨,跟着保罗洽谈合作去了。 保罗的视线一直流连在姜愿身上。 裴承安把姜愿带走了。 她穿着普通的职业套裙,半裙以下的腿笔直修长,高跟鞋似乎在地上踩出了动人的旋律,撩动着他的心弦。 许咲川顺着他的目光而去,将一块甜品放入嘴里。 甜得腻人,让他更烦躁了。 “保罗,回神了。”他把叉子砸到老外的身上,“看上她了?” “她和裴总的关系真的是这样?”保罗半信半疑,他觉得姜愿不像是这种人。 “给钱就能上的婊子,你还没搞到手,只能说明你给的钱不够多。” …… 车内气压很低。 司机也不知道为什么晚宴开始没多久,裴总就拉着夫人出来了。 裴承安脸色深沉,姜愿惊魂未定。 裴承安向来克制,哪怕是沈茵选择出国的时候,他也很克制。 但今晚许咲川的话,却让他心里荡起激浪。 姜愿很少和他的圈子往来,屈指可数。 记忆中许咲川和姜愿只碰过一次面,那一次许咲川没有给姜愿好脸色,全程无视她。 现在看来,她似乎和他瓜葛颇深。 裴承安有情感洁癖,他不希望自己的所有物,和别人有关系。 “姜愿。” 姜愿双手握成拳头,思绪停留在许咲川最后的那句话上,她不停地颤抖。 “姜愿。”裴承安已经又重复了一次,语气已经逐渐不耐烦。 “您说。” “你之前和许咲川上过床?” 问题直白,他从不拐弯抹角,却让姜愿无比的难堪。 她机械地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还是她的初次,他不可能不知道。 “老爷子希望离婚后你能过得好,所以你还得在裴氏待一段时间,还要几个月才能领离婚证。”裴承安耐心地和她解释,“所以,在这段时间,我希望你有契约精神,不要胡来。” “你从前和谁乱搞,我不过问,那是你的自由。” 他语气温和,却在凌迟姜愿的心,她反驳,说得温吞,“我当时,是第一次。” “我知道。”裴承安点头,他没忘记酒店床上如梅花般的殷红,但他也开口,“现在的修复手术也很高超。” 他喜欢看她破碎的表情,喜欢将她的尊严碾碎成泥。 姜愿的羞耻心在胸口翻滚,她快要透不过气来,她摁下车窗,任由冷风灌入。 吹乱她的头发,吹散她的心。 “明天给你批一天假,我让何志给你预约一个体检。” “我没病。”姜愿固执地望着车窗。 但好奇怪,她所看的世界怎么变得模糊了? 这是不是也是车祸的后遗症? “没有准确的科学报告前,你所说的话真假有待考察。” “我没病。” 眼眶再也承受不住重量,眼泪不断地砸向姜愿的手背。 她双手握成拳头,指甲嵌进手心,她却感觉不到一丝的疼痛。 掌心里的痛,哪里比得上钻心的痛? 女人已经带了些哭腔,但丝毫没引起男人的同情。 忽地,她被裴承安掰了过去,她被迫迎着他的视线。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我说过我不喜欢你哭。” 眼泪并没有因为虚假的疼惜而停止。 “你们的眼睛很像。” 其实一点也不像,沈茵的眼睛像秦荣芝,偏圆,整个人看起来人畜无害。 而姜愿的眼睛更像父亲,偏长。 或许是女人哭起来都很相似。 “但你的眼泪并不值钱。” 热烫的眼泪砸在他手上,根本暖不了他冰冷的心。 得来的只有更多的羞辱,姜愿擦干了自己的泪。 她不像谁,她是姜愿,独一无二的姜愿。 他还有最后一点善心,把她送回了家。 姜愿有着自己的生物钟,她沾头就睡着了。 或许是这些天她过得太痛苦,梦境终于放过了她,她睡了个好觉。 生物钟在八点准时叫醒了她。 她并不想依循裴承安的话,她收拾完准备去上班。 刚拉开门,姜愿吓了一跳,何助理正站在门口,“太太。” “裴总已经预约好,我现在接您过去。” 姜愿抿了下唇,“我干干净净的,没有病。” 何志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大晚上被老板翘起来工作,还是这么敏感的事儿,他也不敢多问。 看姜愿脸色不好,他更是不敢多问。 姜愿绕过他,自行乘坐电梯下去。 何志知道姜愿有她的脾气,这种事他也强求不来,他已经在脑海里幻想自己被老板大骂一顿的景象了。 而当他走到停车场,姜愿站在那,没有动。 听到脚步声,她回过头,“怎么那么慢?” “太……太太?”何志摸不着头脑,大步上前。 “今天开的裴承安哪辆车?我找不到。” 他的车太多了。 “哦哦,这边来!” 何志不知道为什么姜愿突然变了心思,但他算是松了一口气。 总算能交差。 姜愿跟在他后头。 她知道何志一直跟在裴承安身边做事,一直战战兢兢,恪尽职守。 哪怕她和裴承安的关系急转而下,何志也没转变过自己的态度。 她没道理为难他。 何志今天开了一辆suv,有些年头了。 车载香很淡,姜愿当即簇紧了眉头,待她看到车里挂着的小物件时,她眉头皱得更紧。 何志也疑惑,“我也不知道老板的车里为什么会挂着这么一个小玩偶。” 玩偶算不上可爱,甚至有些搞笑,上面涂着不伦不类的颜色,如今年色有些久了,上面的漆都有些掉色。 但裴承安都没有选择扔掉,而是和这辆suv牵绊在一起。 因为这是他靠第一桶金买的第一辆车,不值钱,却带着沈茵游山玩水,承载着他的回忆。 第12章 屈辱 而上面的玩偶,是沈茵的。 准确来说,是沈茵从姜愿手里抢过去的。 姜愿不想再去回忆那些往事,闭着眼睛回答:“可能谁都有傻逼的青葱岁月,你老板也不例外。” 他们来的是裴家入股的私人医院,以裴承安妻子的名义预约,姜愿的检查畅通无阻。 两个多小时的检查,缩到了一个半小时。 最后,她躺在机器上,医生面无表情地让她把腿抬起来,姜愿一直守着的尊严猝不及防地塌方,她想从机器上跳下去,而医生只是把她按住,“姜小姐,请配合我们,我们不会伤害你。” 医生例行公事地解释,这样的人他们见得多了。 姜愿抓紧病号服,闭上眼极力不去感受那冰冷的机器。 几分钟后,姜愿仿佛被抽去全身力气,她麻木地提起裤子,道了谢,“谢谢医生,我什么时候能拿报告?” 医生一愣,“我们会及时传给裴总,要是姜小姐也想知道报告,我们也可以给你转发一份。” 多可笑,她自己的体检报告,却是先发给别人看。 姜愿的脸色比之前还要白,阳光下,还能看到她颈项间的青色血管。 她没有让何志送她回去,她走在街上,觉得好冷。 这么暖的阳光,她还是觉得好冷。 坐进便利店的时候,她刚吸了一口牛奶,就接到了裴承安的电话,“做完了吗?” “嗯。” 裴承安没和她多的废话,一下挂了电话,姜愿本也懒得应付,也乐得自在。 她咬着面包,眼泪簌簌地往下落。 与此同时,医院那边也给裴承安发来了报告。 他漫不经心地点开。 她很健康,很干净。 不是他所说的那种人,但他不后悔昨天说的那些话。 再接到裴承安电话的时候,姜愿正蒙头大睡,看到裴承安的名字,她心里还有气,一下子挂断了电话。 又过了半小时,他才又打过来。 姜愿这才接起,听见他问:“醒了?” 问完,两人都是一愣。 她有午睡的习惯,还有丁点起床气,没睡醒的时候谁的电话都不接。 被她挂断几次电话后,裴承安摸透了她的午睡时间,每次都会在她该醒来的那个时间点打电话。 他以为是她在这个点醒来,其实是姜愿强迫自己提前半小时苏醒,以免错过他的电话。 姜愿“嗯”了一声。 “你的体检报告没有问题。” 裴承安觉得,他还是有必要告诉她一下。 姜愿窒了一下,越发觉得裴承安这是在羞辱她,“我自己的身体,我心里清楚。” “那这段日子还是要辛苦姜助理,多多稳住自己的身体,履行契约精神。” 姜愿攥紧了手机,指节发白,“我知道了,希望裴总也是。” “当然。”裴承安心情很好,“还有,以后不要不接电话,没人会惯着你。” “行。”姜愿说完,又挂断了电话。 休息了一天,姜愿回到公司,秋穗对她嘘寒问暖,看向她的神情莫名多了些怜悯。 姜愿被她看得头皮发麻,推开她回到工位。 “啧啧,果然这助理的工作不是一般人能做的,才两天就把你累垮了。” 姜愿不愿意解释昨天的去向,敷衍地迎合着她。 “昨天你不在,他们都在下注,看你能在这被摧残多久。” 在他们看来空降而来的人,大多都是娇贵的,更何况是裴董点来的人,指不定比其他人更娇气。 “然后呢。” “他们赌你留不到一个月。” 秋穗卖关子的表情藏不住,姜愿合上文件,问,“那你的选择呢。” “我赌你能熬到裴总退休!” 姜愿有些惊,且不说秋穗会不会在这待到退休,等她和裴承安离婚,她就会离开这。 秋穗恐怕会赔得血本无归。 “祝你好运。”她只能这样宽慰秋穗。 闲谈并没有持续多久,R.A召开会议,商谈合作事宜,经理把所有人叫到会议室。 姜愿做起了双语记录。 她聚精会神倾听,全然不知道保罗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业务经理正在上面描述R.A的产品,之后裴承安提问:“请问保罗,你觉得产品最大的优势是什么?” 保罗仍在走神。 姜愿扎着高马尾,露出的脸蛋白净得很,他此刻更想知道,那发丝飞扬在床上是什么样的感受。 会议走神,裴承安已经有些不耐烦,经理察觉到保罗的视线,收起心底的心思,他又喊了声保罗。 保罗堪堪回神,磕磕巴巴又问了一嘴。 裴承安的耐心已经耗尽,他收起长腿,“张经理,接下来的事,你先和他沟通。” 突然的低气压让所有人都凝住了呼吸。 裴承安离开会议室以前,狠狠剜了眼姜愿。 秋穗和她交换了个眼神,姜愿迷茫地摇了摇头。 会议结束后,姜愿整理好会议记录,发给了张经理。 张经理带着今天的工作去和裴承安汇报。 裴承安不知道在和谁通电话,语气神情十分地柔和,张经理悬着的一颗心松了一下。 “过来。”结束对话,裴承安立刻变了神情,“之后你们又谈了什么?” 张经理把文件递给裴承安,给他汇报着情况。 裴承安翻了几下,“差强人意。” 不知道在说这份双语记录,还是在说保罗。 “大概我也清楚了,R.A对之前的产品有所升级,但不多,对吧?” 平淡无奇地音调让张经理冒了一身冷汗。 R.A曾经也对接过裴氏,但裴承安心高气傲,看不上他们的产品。 这次,他们又找了机会,势必要合作。 “行,之后保罗有什么要求,裴氏这边还是老规矩。” “好的,好的。” 没有过多为难,张经理抱着文件出去,又给底下的员工派了活。 张经理十分看重这次合作,对保罗点头哈腰的。 正式签订合作的前一天,保罗邀请张经理吃饭。 张经理受宠若惊,又听到保罗问:“不知道你们公司那位姜小姐,有没有空?” 他手一顿,越过层层脑袋,看到了刚从茶水间回来的姜愿。 盘靓条顺。 第13章 狩猎 姜愿那样的学历,能够进裴氏那都是祖上冒青烟,客户的邀约她肯定不会拒绝。 张经理连忙替她应下,“有的有的。” 他殷勤的样子惹人发笑,保罗:“大家一起吃个饭,再深入探讨一下接下来合作的事宜。” “了解了解。” 姜愿给裴承安送完文件出来,就被张经理逮住,他抱了好多文件,都是之前R.A接洽的内容,“小姜啊,你之前翻译做得不错,这些你能再帮忙翻译一下吗?咱们存个档。” “老张,这些资料我不都整理过了吗?” 张经理把秋穗推开,故意生气,“你看看你翻译的文件,再看看小姜的。你再不努把力,就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了。” 秋穗撇撇嘴坐回去,为姜愿打抱不平,“这不是故意欺负人家新同事嘛。” “好的,经理。”姜愿正愁没事干。 翻译接近尾声,姜愿接到了裴承安的电话。 “这么久才接?” “有点忙。” 裴承安也不询问她到底在忙什么,只是说:“给你发了个地址,你马上过来。” 姜愿翻开微信,是裴家旗下的一个酒吧。 “沈茵今天出院,许咲川给她办了个洗尘宴,去去霉气。” 沈茵、许咲川若是真的看到姜愿,不会觉得更晦气吗? “沈茵说很久没看到你了,想和你聚聚。” “我不去。”姜愿不带一丝犹豫地拒绝。 她的忤逆似乎让男人心生不满,她听到对面开火的声音,裴承安吸了一口烟,“理由。” “加班。” 接洽的文件内容很多,裴承安对每一次项目都苛刻到离谱,姜愿加了好几天班。 “一个暖床的秘书,有那么多的工作吗?” 男人的语言透着刺骨的寒。 “承安,你在和谁通电话?”温温柔柔的女声挤入了两人的通话中。 姜愿听到衣服摩挲的声音,听到裴承安说:“不重要。你先进去,外面风大。” 沈茵耸了下鼻尖,“好呛,我都说了不要抽烟。” 姜愿听到了香烟碾灭的声音,她觉得裴承安的语气很熟悉。 噢,想起来了,在他们两年的婚姻里面,裴承安也总是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 只不过一个真心实意,一个虚情假意。 蓦地,指尖的刺痛让她回神,锋利的纸页划破了指尖,丝丝血珠不停往外冒。 裴承安把沈茵哄回去之后,才又看了眼手机,还没挂断,“那随你。” 不等姜愿回应,他直接结束通话。 姜愿瞬间没了心情加班,她收拾好东西,忽地听到门开的声音,张经理看到她,假装惊讶,“小姜,还在加班呢?” “嗯,工作马上收尾了。” 张经理来到她跟前,翻了翻她的工作,做得很漂亮。 姜愿的肚子适时飘起歌声。 “还没吃饭呢?” 她脸红了一下,“我等会下班就去吃。” “你们这些小年轻就是饮食不规律,等到了我这个年纪你们才晓得后悔。”张经理思索了一会,“今晚恰好我和保罗有个聚会,你和我一起去。” “不用不用。”姜愿不好意思麻烦别人。 “这有什么,你也别拘束,也不是让你白吃,就当为裴总积累人脉了。” 姜愿稀里糊涂坐上车的时候,还在思考,裴承安这样的家世,还需要积累人脉吗? 恍惚间,他们已经抵达餐厅。 许咲川来餐厅给沈茵打包甜点,迎面碰上了姜愿。 她身边还站着一个糟老头子。 姜愿垂头整理着衣服,阴影笼罩而来的时候,她抬头看到了他。 她往后撤了一步,许咲川似笑非笑,“姜助理这么快就出来接外快了?” 她早就习惯他的恶语相向,姜愿此时抿着唇不愿搭理他。 “许总,你们认识?” 张经理认识许咲川,但许咲川并不认识这些小虾米。 但他也并不执着等到回答,扯了扯姜愿,“走吧,保罗可能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保罗? 许咲川眉头微挑。 姜愿与他错身而过,他看向女人纤细的背影,勾起一个玩味的笑。 保罗相当热情,见到姜愿便是一个贴面礼。 “美丽的小姐,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他绅士风度,为她拉开椅子,又给她倒满酒。 姜愿有些不适,但保罗又没有其他越界的动作。 席间,张经理和保罗交流着这次合作的事宜,姜愿不懂,一直保持着沉默。 只是张经理敬酒的时候,她也跟着端起酒杯。 她的酒量并不好,三巡之后,脑袋已经开始发晕。 保罗的酒杯又一次递了过来,姜愿推拒,“抱歉,我实在喝不下了。” “小姜,怎么能不给保罗面子?他可是我们的合作伙伴。” 可裴氏才是甲方,需要这样一杯又一杯地灌酒吗? 姜愿仍是拒绝,她胃里翻腾,推开酒杯就跑了出去。 酒水撒了保罗一身,张经理一脸歉疚。 保罗摆摆手,“没事。” 有脾气的猎物狩猎起来才有意思。 姜愿跑到门口,萧瑟的冷风吹得她胃里翻腾,她扶着大树干呕。 保罗慢悠悠从餐厅里出来,看到那抹纤瘦的影子,他走上去虚揽着她的腰。 “保罗先生!”姜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保罗顺着她的头发,轻嗅着她的气息。 红酒的香味混合着她独特的甜香,格外的好闻。 姜愿退出他的怀抱,“保罗先生,你喝醉了。” “姜小姐,你真漂亮。”保罗穷追不舍,拉起她的手,“从见你第一面起,我就深深爱上了你。我偶尔也会想,你在床上会是什么样子?” 外国人热情奔放,本能的欲望也能直接说出口。 姜愿挣开他,“请您自重。” 太多拒绝,也让保罗生起不满,“不就是一个女人?在我面前装什么?我不会比裴总差。” 他又要凑上前,男人浑身弥漫酒气,熏得她难受。 保罗跟一座山似的压过来,姜愿对着他的皮鞋踩下去,“我不是出来卖的女人,你再这样,我就报警了。” 谁也没注意到,角落里蛰伏的保时捷。 第14章 小偷 裴承安的脸色似乎比外面的天色还要沉。 何志坐在驾驶位,悄悄凝住了呼吸。 眼看夫人已经和那个金发洋人扭打在一起,裴承安依然无动于衷,旁观着这场闹剧。 保罗已经从皮夹里抽出纸币塞给姜愿,又伸手去扯她。 “裴总,咱们要不要过去帮忙?” 男人的眼睛终于落在他身上,很锋利,很骇人,他说:“回去。” 何志把裴承安送回了和姜愿同居的地方。 …… 司机时不时通过后视镜看着后面的女人。 姜愿屈膝蜷缩在后座上,头发有些散乱,目光空洞。 她双脚赤裸,鞋子早在逃跑的时候不知所踪,脚上全是被碎石划破的伤痕。 “小姐,需不需要报警?” 姜愿一愣,然后摇头。 她没让保罗占到任何便宜。 她甚至还咬伤了保罗,高跟鞋碾进了他的脚趾里,他的伤恐怕比自己更重一些。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姜愿开门的时候手还有些抖。 天空忽然一记闷雷,客厅亮了一瞬,沙发上的黑影吓得姜愿一震。 “这么快就回来了?” 裴承安声音响起的时候,姜愿紧绷的身体才松懈下来,她拍开了灯。 入目便是一个狼狈的女人。 “去哪了?” 裴承安想起了许咲川。 他说:“保罗是什么人?吃女人向来不吐骨头。你猜,我刚刚在餐厅碰到谁了?” 裴承安当即就冷了脸色,坐在他身侧的沈茵还有些许不解。 沈茵想打圆场,但许咲川偏偏想要添一把火,“是姜愿。” 他眼底嘲弄更显,“原来你也满足不了她。” 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接下来的十分钟里,裴承安一言不发,沉默地坐在一边。 沈茵邀请他打牌,他拒绝了,他捞起外套,“你们玩,我先走了。” “裴承安!”沈茵叫住他,“今天我刚出院,你不能陪陪我?” “沈大小姐,今天那么多人陪着你,应该不差我一个。” 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你装什么哑巴?”思绪回笼,面对姜愿的缄默,裴承安心中越发烦躁。 “我去吃饭了。” 姜愿低声回复,垂头找着自己的拖鞋。 她好累,她只想快点冲澡躺回床上。 她忽然被推了一把,她撞向鞋柜,她来不及痛呼,下巴就被人捏住。 指间的力道很大,恨不得将她的下巴捏碎。 “不是加班?”裴承安一字一句地咬着,“怎么都快跑到保罗的床上去了?” 她知道,一定是许咲川添油加醋向裴承安说了什么。 “加班太晚,张经理说他和保罗有个饭局,让我一起去吃个便饭。” “吃个便饭,需要他给你塞钱?” 姜愿猛地顿住。 她微张嘴,有些哽咽,“你都看到了?” 在她苦苦挣扎的时候,她希望有人来解救她,可所有人都把他们当成情趣,只有餐厅的经理看出不对劲,出来制止了下。 她当时连包都来不及拿,保罗被控制住的时候,她拼了命地往外跑。 她以为自己孤立无援,不曾想,裴承安就在不远处冷眼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姜愿恨恨地甩开他,兀自地往卫生间走去。 裴承安大步上前,把人拽进去,甩到墙壁,拿起花洒淋向她。 冷水刺骨,姜愿抖了一下,裴承安说:“你能不能别这么下贱?” 他心中升起一团火,他掐着姜愿的腰,食指勾着她的脸颊,“他碰你这里没有?” “没有。” 指腹落向唇瓣,“那这里呢?” 姜愿摇头。 他的审问好漫长,好痛苦。 他一下一下地凌迟着她,移到了她的手上,“他碰你这里了,我看到了。” 说完,他惩罚似地咬着她的手背。 裴承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火大,甚至丢下了沈茵,去找姜愿。 或许是出于男人的占有欲。 姜愿现在名义上还是他的妻子,那他就决不允许身边人的背叛。 膝盖抵开了姜愿的膝盖,裴承安说:“只要一天是裴家的孙媳妇,那就要管好你的双腿。” 姜愿难堪极了,她推着他。 一晚上的逃亡已经用尽了她的力气,她压根推不动裴承安。 最后她求饶:“你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他没有碰我,我也不会随便上别人的床。” 她忍不住哭了起来。 泪水和花洒混在了一起。 这样裴承安就不知道她有没有在哭,她也能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就当她以为这场羞辱无止境的时候,裴承安的电话解救了她。 “你怎么突然走了?” 是沈茵。 “回来处理点事。” 裴承安的眼神是凌厉的,但声音是温柔的。 “那……处理好了吗?”沈茵的声音有些涩,“他们都送了我礼物,就你一个人空手而来,还跑得那么早。” “你想要什么?” 沈茵那边声音嘈杂,裴承安关了花洒。 听着他无比温柔的声音,姜愿一颗心都在发抖。 她从前好像窃取了属于沈茵的温柔,她现在在还债。 她已经分辨不清,到底沈茵是小偷,还是她是小偷。 “不知道,先欠着吧,裴大总裁总不至于赖账吧。” 天真浪漫的声音让裴承安眉间染笑。 姜愿不想再听他们缠绵,推开他一瘸一拐地跑了出去。 裴承安再回到客厅,姜愿正笨拙地拿着碘伏,小心翼翼地给脚心上药。 她其实特别的娇气,特别怕疼。 在她又一次瑟缩的时候,裴承安握住了她的脚踝。 温热灼着姜愿,她挣扎了下,裴承安恐吓她,“想变成瘸子,那就继续动,姜助理。” 她也特别不禁吓。 姜愿倒是真的安静下来。 “别闲着,喷一下碘伏。” 裴承安接过她手里的棉签,两人的指尖偶尔相触,姜愿快速地收回手。 “触电了?”他莫名其妙地看着姜愿。 姜愿左手抚着右手指尖残存的温度。 哪怕他们的婚姻名存实亡,但她还是会因为他片刻的温情,而心头微漾。 这是她喜欢了八年的男孩子啊。 她吸了吸鼻子,“裴承安,我真的不知道保罗是这样的人。” 哪怕他们最终走向离婚,她还是不想裴承安误解她。 第15章 杀鸡儆猴 裴承安很简单地应了一声,也不知道他信没信。 伤口伤得不深,他这么大动干戈给姜愿包扎,倒显得有点滑稽。 她动了动脚趾,望着脚背上漂亮的蝴蝶结嘀咕:“绑得太紧了。” 她垂下眼眸不去看他。 心里却怦怦跳个不停。 哪怕她提出了离婚,她还是会被他突如其来的温柔所吸引。 这两年,她就是这样一步步走进他布下的陷阱。 而到现在,她还不能完全从这片泥沼中抽身而去。 卷翘的睫毛挡住她漂亮的眼睛,姜愿大半张脸都隐在了月色之中。 裴承安知道保罗为什么会觊觎她。 她长得很漂亮,是能让人挪不开眼的惊艳。 尤其是在床上,长睫悬着眼泪,可怜兮兮地望着他时,更是让人忍不住想将她揉碎。 她的皮肤也很白,现在手上还残留着保罗拽她后的红痕以及自己的牙印。 他的私有物差点被人占据。 “你在裴氏的老板只有我。”裴承安握着她的手腕,“其他人的要求,都不属于你的工作范围,姜助理你要学会拒绝。” 铃声打破了这难得的温馨时刻,姜愿看到是沈茵的来电,下一秒男人就拿起手机走到阳台。 姜愿呆滞地望着窗外。 暴雨如注,姜愿听不到裴承安在说什么,但她能看到他微翘的唇角,和柔和的眼神。 今晚紧锁的眉头终于在此刻纾解,眼底慢慢也攒聚起了一丝无奈。 姜愿强迫自己不去看他,她打开了电视。 好巧不巧,又是沈茵在国外领奖的报道。 自她回国,和裴承安成为头版头条后,便是铺天盖地关于她的报道。 阳台微响,裴承安接完电话,拿起旁边的外套就要离开。 “你要走了吗?” “嗯,沈茵喝醉了,我去接她。”裴承安似乎心情不错,和她解释了一下。 沈茵今晚的聚会全是朋友,任何一人送她回家,都不会出现安全问题。 可裴承安还是不放心。 姜愿掐紧手心,“要是今晚遭遇这些的是沈茵,你还会这样吗?” 见死不救,任由她如浮萍。 “姜愿,你怎么一点变化都没有?”还是一如既往地蠢。 “好端端的,你为什么和茵茵比较?” 第二天早上,姜愿踩着点到了公司。 她做了一晚上的噩梦,脸色不太好。 秋穗见状,递上了她爱喝的茶,“咱们裴总就是个工作狂,做他的助理不容易。” 姜愿才到公司没几天,秋穗就觉得她已经快没人样了。 “谢谢。”姜愿把翻译的收尾工作迅速赶完,把这些文件提交给了张经理,她不想再插手关于R.A的任何事。 张经理看着姜愿,恨铁不成钢,压着声音:“昨晚保罗很生气,这样,你今晚再去和他好好道歉。” 保罗向他承诺,只要搞到姜愿,就给他二十万。 姜愿顺手拿起他的保温杯,滚烫的热茶顷刻泼向他。 茶叶子糊在脸上,已经不少同事探头往办公室瞧,张经理脸上有些挂不住,“小姜,你干什么?” “手滑。”姜愿把杯子放回原处,“我是公司的员工,不是外面的小姐。下次张经理还是拎不清的话,我不介意再泼几杯。” “你!” 发狠的话来不及出口,门被人叩响,小助理战战兢兢地说:“裴总说开会。” 小助理顺便还拿走了姜愿梳理的文件。 裴承安的脸色并不好,刻意压低的眉眼瞬间让会议室的气温低了几度。 指尖敲着桌面,他的视线懒洋洋地扫过底下的每个人。 员工的心跟着他的节奏而惶恐跳动。 是谁惹大老板不开心了? 在大家心理防线即将破防的时候,裴承安咬出三个字:“张志军。” “来。”裴承安勾着手指,“到公司多久了?” “……五年。” 裴承安翻着姜愿翻译的文件。 言简意赅,没有一丝错处。 他合起文件,站起来。 他比张志军高了一个脑袋,无形的压迫向张志军袭去,裴承安轻飘飘地说:“和R.A签约前,我提醒你什么?” 张志军牙齿都在打颤,“您、您……” 啪!文件甩在他脸上。 一斤重的文件差点把他的脸凿出一个窟窿。 “我说过不允许保罗过多接触公司的女员工。”裴承安视线锋利,像是要一刀一刀割下他的肥肉,“怎么?你想挑战我的底线?” …… 姜愿窝在工位上休息,他们开完会,她也只是抬了下眼珠子。 大家都跟碰到了罗刹似的,特别是张经理,如同被吸走了魂魄,走路摇晃不定。 “还好你不用开会。”秋穗惊魂未定,她扶着胸口,“我从没见过裴总这么生气。” “你们惹他了吗?” 秋穗很迷茫,老板哪是她这种小虾米可以招惹的? “我进去就跟4D观影一样,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秋穗回忆,“但我也听清了一件事儿,似乎是张经理想给保罗拉皮条,被裴总发现了。” 姜愿的脸忽然烫起来,连带着脚都有些热热的。 “那是有够可恶的。” “所以裴总这是在杀鸡儆猴,保护咱们公司的女员工呢!”秋穗感慨,“不知道咱们的总裁夫人该有多幸福。” 姜愿眉心一跳,“这和总裁夫人有什么关系?” “连公司的女同事,总裁都给她出气。更别说夫人了,肯定是捧在手心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姜愿回忆着过去的两年,他的确如秋穗所说那样。 只可惜,他亲手打碎了这镜花水月。 “小姜助理,你的脸怎么那么红?” “有吗?”姜愿捂着脸,“可能有点热。” 秋穗当然没注意到她这点异样的小心思,很快又和其他同事嘻嘻哈哈去了。 姜愿在下午才知道,裴承安结束了和R.A的合作。 还没签订合约,R.A连违约金都捞不着。 再接着就是和R.A有联系的公司,在这两天都宣布和R.A解除合作。 风光无限的R.A瞬间变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张志军也被降级,灰溜溜地滚出了办公室。 那些如涨潮般掀起的委屈,似乎也在逐渐退潮。 第16章 故事中的金童玉女 姜愿这两天手头上的工作轻松不少。 她从楼下送完文件回来,秋穗一脸吃瓜的表情,把她抓住,“你猜我看到谁了?” “谁啊?”姜愿眨了下眼睛,拨开了秋穗的手,“有点疼。” 秋穗打量着姜愿。 这个新来的小助理怎么那么娇?稍微捏一下,她的胳膊上立马留下了一阵痕迹。 “是之前和老板登上娱乐头版的女人——沈茵!”秋穗立即恢复八卦的模样,“裴总还在开会呢,让何助理亲自去接的。” “你说他们是什么关系啊?” “不知道。” 姜愿撒谎了。 她其实算是他们俩高中感情的见证者。 “我听说他们好像从前就是同学。”秋穗自顾自地说。 是故事中描绘的青梅竹马,金童玉女。 沈茵上来的时候,抓住了很多人的目光。 带着钢琴家的独特气质,她那海藻般的卷发,也为今天的打扮增色不少。 她眉眼含笑,路过之处余下一片淡香。 走到姜愿身边的时候,沈茵慢下脚步,侧眸睨着她。 似怜悯,似嘲讽。 姜愿挺直了脊背,双手微微地发抖。 这样的眼神,她见过了太多次。 当初姜愿知道沈茵替代她后,她去找过沈茵对峙。 当时沈茵就是这样的眼神,笑得自信淡然:“好啊,那你就去告诉他,是你救了他,我的好姐姐。” “姜助理,办公室需要两杯热茶。” “好的。”姜愿瞬间回神。 沈茵回来这么久,她还从来没有和沈茵正式见过面,她一直有意避开她。 “快点哦,沈小姐在催了。” 没关系,办公室这么多人,众目睽睽之下,沈茵不会为难她。 沈茵打量着办公室,在桌上看到了她高中时期的照片,心里窃喜,“这么老的照片还留着?是为了睹物思人啊?” 门口的姜愿闻声一怔。 她进总裁办公室的次数不少,但她不敢像沈茵那样肆无忌惮地张望他的办公室。 “嗯。”裴承安也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听到叩门声,“进。” 姜愿端着热茶走了进来。 沈茵跟没注意到她似的,继续说:“这都多少年了。我上次在维也音乐奖上的领奖照还不错,到时候我洗出来送给你。” “不用。” “为什么?” “这个时候好看一点。” 姜愿像个没有感情的木头人,木然地听着他们逗趣。 这样的情景在高中的时候上演过无数次。 从前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她总能碰到沈茵和裴承安独处。 再不过半分钟,沈茵就会开始难过,吊儿郎当的大少爷便会屈尊去哄她。 “裴承安,你说我现在很丑?” “我没有。” 沈茵嘴一撇,不打算再搭理他,转身看到了姜愿。 似是才发现她,“姐姐,之前聚会你都没来,我们都还没好好叙旧。” 姜愿放下茶,嘴角漾着淡淡的笑容,“沈小姐,我之前加班有点忙,更何况我并不认识那些人。” “哪有啊?有许咲川、郑霖……”沈茵细细掰着指头数。 那都是裴承安的好友,与姜愿无关。 沈茵抿了一口热茶,苦得很,细长的眉头拧在一块,“好苦啊,姐姐,你可不可以给我下去买一杯奶茶?” 在沈茵面前,她从没有说不的资格。 哪怕小时候姜愿生理期得难受,沈茵想吃冰镇的草莓,秦荣芝也会让姜愿将草莓从冰柜里取出来,一颗一颗地清理着冰碴子。 生怕坚冰碰到了他们的小公主。 都是秦荣芝的女儿,却分出了高低贵贱。 她住在沈家,和佣人没两样。 姜愿不是没有反抗过,可他们总拿牢狱里的父亲威胁她,生生打灭了她的骨气。 如今,她早已尝遍世间冷暖,姜愿一点埋怨都没有,甚至扬起一个笑脸,“稍等。” “妈让你这段时间戒奶茶。” 裴承安适时开口,沈茵得意的笑容僵在脸上。 原本裴承安妻子的身份应该属于她,却被姜愿抢了去。 她当时恨不得撕烂姜愿的脸,看她还有没有胆子勾引她的男人。 “就喝这一次,你应该不会告状吧?” 姜愿退出办公室,将裴承安和沈茵留在那个空间里。 他们之间根本挤不进去更多的人。 “小姜助理。”秋穗眼神指向办公室,“他们在里面干嘛呢?” “喝茶。现在我要去给沈小姐买奶茶了。” “就这么简单?” “就算不简单,也不能当着我一个外人的面上演啊?” 姜愿笑了。 她觉得自己还挺乐观,自己在自己的伤口上撒盐。 …… 办公室里,裴承安重新看起文件。 沈茵坐在不远处的沙发里,翻着他的文件。 裴承安在工作上有绝对的洁癖,他的办公室都是一尘不染,文件都是按顺序放好,而此刻,这个规则被沈茵打破。 她在烦躁。 “沈大小姐,你怎么了?” 裴承安终于舍得从文件中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女人。 又来了。沈茵最不喜欢的就是裴承安这样懒散的模样,把她看在眼里,却又没放在心上。 裴承安恋爱时会把人宠到天上,但他是一缕风,稍有不慎,他便散了。 可她不是随遇而安的人,她仗着那点救命之恩,贪婪得想要这缕风为她缠绕。 哪怕裴建东让她出国的时候,她依然高傲地不肯低头,她希望裴承安能为她低头一次。 而裴承安和每次分手的时候一样,神色疏离,祝她一路顺风。 若不是她想了个法子回国,可能就要永远被困在大洋彼岸,再也见不到他了。 沈茵咬紧唇瓣,“裴承安,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爱上姜愿了?” 裴承安的确喜欢沈茵,但远没有想象中地那么深。 感情并不是这个男人的全部,他不会为任何人失控,他冷静得可怕。 一旦与他的规划发生分歧,他也会毫不犹豫地舍弃。 就如同舍弃当年的恋爱一样。 裴承安抬起头,两人目光相对,她又轻声说:“爱上了那个自私自利,让我伤痕累累的女人。” 沈茵扔下文件杂志,走到裴承安身边,静静等待男人的回答。 第17章 折断的花朵 男人早已褪去当年的青涩,年轻有为,不知是多少女人心中的完美伴侣。 如今这个男人为姜愿所有,沈茵极不甘心,她迫切地从他这得到一个答案。 “没有。”裴承安很冷静,不像在撒谎。 奶茶很快送了上来,姜愿没有停留,送完就出去了。 因沈茵的到来,裴承安开了个远程视频会议,见他忙,沈茵带着奶茶跟了出去。 她跟着姜愿来到卫生间。 “姜愿。” 眼下大部分人都在开会,卫生间外面只有她们两人。 沈茵撕掉伪装的面具,连名带姓地叫着姜愿的名字。 姜愿也不愿意看到她,她是父亲和秦荣芝感情破碎的证据。 “请问有什么事吗,沈小姐。” 姜愿客气疏离,沈茵最讨厌的就是她这副装清高的模样。 姜家倒了那么多年,姜愿不过是寄宿在沈家的寄生虫,她凭什么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她以为她还是姜家的公主吗? 沈茵把奶茶扔进了垃圾桶里,“你碰过的东西,我都觉得恶心。” 奶茶受不住重力摧残,在垃圾桶里炸裂,奶茶四溅,看起来的确很恶心。 沈茵靠近姜愿,轻捏着她的耳朵,“姜叔叔是不是就快出来了?” 姜洲和秦荣芝离婚那年,秦荣芝伙同沈沧海一起把他送进监狱。 借着抚养姜愿的名义,又吞并了姜家的大部分财产。 “我之前还听说他在里面被打断一条腿呢,命这么硬呢?” 姜愿一把推开她。 沈茵往后趔趄,高跟鞋瞬间崴了下去,她疼得冷汗直冒。 她从没想过姜愿敢反击自己。 姜愿在沈家,永远都是那副逆来顺受,任人宰割的模样。 沈茵伸了伸腿,很快从疼痛感中剥离出来,她撩了下头发,美艳无方,“姜叔叔在里头有几个年头了吧?算下日子,也该出来了。” “出来又怎么样,姜家死的死,走的走,守着一片残垣有什么意思?”沈茵冲了下手,“宝贝女儿半残不残,没有出息,婚姻不幸。” 她的视线下移,飘飘然地落在姜愿那双手上。 姜愿的手纤长,沈茵莞尔:“你这双手,没办法再弹琴了吧?” 沈茵犹如一条阴毒的蛇,吐出的毒液顷刻将姜愿包裹,灼烧着她的身体。 “从前的才女只能靠着男人苟活,要我是你爸,不如一头撞死在监狱里。” 姜愿左手覆在右手上,不愿让沈茵窥伺。 她藏在心里的痛苦,被沈茵揪出来,一寸一寸地鞭挞。 好在,她早就能够坦然地面对现实,她脸上虽无血色,但她还是勾起个弧度,“至少养我的人是裴承安,我赚了不是吗?” 沈茵脸色一僵,又听她说:“不知道你看到裴承安,会不会觉得恶心呢?他,也是我碰过的。” 姜愿不像沈茵这么自由,她只是来打工的,她还得回工位坐着待命。 沈茵拦住她离开的步子,挡在她面前,“姜愿,你觉得你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姜愿的脚步一怔。 倘若是一年前的姜愿,她会斩钉截铁回答。 可是现在她知道,裴承安对她没有爱。 他们不会一直在一起,再过不久他们便会离婚。 其实在她嫁给裴承安之前,沈茵出国之后,他不是没有绯闻女友。 无不例外,都是明媚张扬的大美人。 她从这些蛛丝马迹中发现,他们身上都有沈茵的影子。 热情烈焰,才能让男人动情,安静柔顺的女孩向来得不到他的注意。 裴承安早就在生活中埋下了不爱她的种子,但她从前不愿细想。 姜愿迟迟不接话,沈茵也觉得自己讲了个笑话,“哦,你是不是很喜欢他啊?可他不喜欢你,你们怎么会一直在一起呢?” 姜愿倔强地扬起脑袋,沈茵按着她唇瓣,“别急着反驳,高中那几年的早餐,都是你送的吧?” “裴承安看都没看,全都进了我的肚子。”沈茵的模样很惋惜,“但我也没喝几次,后来许咲川看到这些早餐,觉得廉价劣质。” 沈茵俯下身子,贴在姜愿耳边,“咻一下,那些东西都扔进了垃圾桶里。” 那些年攒的为数不多的零花钱,少女没舍得花,都悄悄地放在裴承安的课桌上。 裴承安高中时期实在太优秀了,追他的女孩数不胜数。 他哪里还记得有人给他送了早餐? 少女的真心被视为垃圾。 暗恋中的小事实在太久远,久到姜愿的记忆都模糊不清。 被当事人以外的人提起,姜愿觉得很难堪。 “姜愿,我就喜欢你这种不自量力。”沈茵笑得很开心,“他不可能喜欢你这样的人。” 裴承安是天之骄子,海上明月。 姜愿呢? 是还未成熟就被折断的花朵,落进泥中,任人踩踏。 她的斗志昂扬顷刻被浇灭,沈茵如同往日胜利那样,整理了一下头发,“姜愿,你从来没有赢过我,又何必处处和我争呢?” 到裴承安面前,沈茵收起自己的锋芒,伸手按在他的文件上,不让他继续工作。 “怎么现在变成工作狂了?”沈茵埋怨,“我好不容易回来,你都不陪陪我?” 女人的嗓音里染了哭腔,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眼睛怎么红了?” 沈茵抹了一下眼睛,出了几滴泪,“还不是因为裴大老板不陪我。” 裴承安看了她许久,“撒谎。” 他十分淡定地戳破她的小谎言,挑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还不是因为你们顶楼路不平,我去个卫生间,回来就崴了。” 她弯腰揉着自己的脚踝。 “疼吗?” “疼死了。” 裴承安叹了声气,拦腰把人抱了起来,将人抱到旁边的沙发里。 松下她的恨天高,他轻揉着脚踝,“谁让你穿这么高的鞋子?该。” 裴大少爷损起人来,从来不管对方是谁,沈茵又怼不过他,委委屈屈地说:“你现在是不是也不喜欢我了,把我也划到了损友的范围内?” “沈茵,当初是你不信任我,是你先抛弃这段感情的。” 裴承安将她垂落的头发别在耳后。 第18章 辛苦费 眼泪瞬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坠,落在沈茵手背上。 砸得她心疼。 她孤注一掷,换来的却是裴承安娶了姜愿,她都快后悔死了。 精致的妆容被泪水浸湿,裴承安抽过纸巾,一点一点地擦干净了。 “别哭了,丑死了。” 语气已经软了下来。 沈茵按住他擦泪的手,“你还喜欢我的对不对?” “……我不喜欢花猫。” 沈茵破涕而笑。 门外的姜愿,望了眼怀中的文件,胸口忽然有些闷。 裴承安再三叮嘱过她,不要用眼泪来博他同情。 他不是不吃这一套,而是除沈茵以外的眼泪,对他来说都是多余。 怀里的山芋烫得很,姜愿暂时不愿去打扰他们的旖旎时刻。 见她又抱着一大堆资料坐下,秋穗疑惑:“这么快就签好字了?” “还没有。”姜愿将文件推到一边,“我想请半天假。” 她不想和沈茵再在一片屋檐下。 “好呀,直接走申请就好了。只不过……” 秋穗欲言又止,姜愿:“什么?” “会扣半天的工资,奖金也没了。但是小姜助理应该不缺这点钱吧?” “我缺。”姜愿不假思索。 她还得填那个窟窿呢。 她想离开的时候,清清白白的,不亏欠裴承安任何。 “你要是实在不舒服,也别撑着啊。” “听到扣钱,我觉得我身体好多了。” 怎么钻进钱眼子里了?秋穗在心底嘀咕。 看来这个小助理也接地气得很。 姜愿最后拜托别人把文件送进了办公室里。 裴承安看到外面那人,和同事有说有笑,眼睛一暗,“放下吧。” 后来沈茵看不下去裴承安一直工作,央着他一起出去了。 办公室的职员也是头次看到大老板“旷工”,大家摸鱼的同时,内部的小群里炸开了锅。 大家纷纷猜测他们两人的关系。 有人认为他们只是单纯的合作伙伴, 也有人说他们天作之合。 两方争执不休,有人弱弱提问:【你们有没有发现,老板已经很久没有戴婚戒了。】 姜愿安静地翻阅着他们的聊天,看到这也是一愣,她早就发现了。 在他提出离婚的那一天起,婚戒就不翼而飞。 可能是收起来了,可能是扔了。 员工好像窥探到不得了的秘密,都默契地不敢再讨论下去。 姜愿从不参与这些讨论,在闲暇的时候,她都是默默地在网上打印乐谱学习。 她最近发现她遗忘了许多知识。 她害怕遗忘的感觉。 手指在桌面上悄悄跃动了几下,动作缓慢笨拙。 临了下班,裴承安也没再回过办公室,大家都收拾着东西下班。 秋穗邀请小助理一起共进晚餐,姜愿欣然同意。 手机震了两下,裴承安给她发了条消息,【下来。】 看不出任何语气,但姜愿眉心一跳,莫名就觉得对方在生气。 今晚这个晚餐估计是吃不了了。 秋穗见她一张脸都快哭出来,忙问:“怎么了?” “没什么,今晚我可能要爽约了。” “没事没事。” 姜愿磨蹭了很久,等到办公室没人之后,她才温吞地去了停车场。 看到她,双闪闪了几下,姜愿望了一下周围,小跑过去。 上了车,后座的挡板升了起来,她一下被裴承安捞了过去。 她坐在他腿间。 四周一片昏暗,扶在她腰间的手,游进了她的衬衣里,有些凉。 却又让她的肌肤烫了起来。 姜愿有些不知所措,她双手抵在他胸膛,小声提醒:“裴承安,这是在车里。” “所以?” 裴承安向来冷静自持,不会胡来,可现在姜愿摸不准他。 她斟酌着乞求:“回去,回去好不好?” 这车里还有司机,还有来来往往的车辆。 “不好。”裴承安扯下了她的衬衣。 姜愿苍白如纸,被迫承受这一切。 男人拇指分开了她咬在一起的唇瓣,“不准咬。” 下一秒,姜愿狠狠咬住了他的肩膀,眼泪忍不住往下落。 * 小腿暴露在空气之中,姜愿瑟瑟发抖。 哪怕身上披着裴承安的外套,被他抱在怀里,她还是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赤身裸体走在外面。 她觉得难堪。 裴承安没有给她反应的机会,他把人扔到床上,又欺身而上。 姜愿闭着眼睛,死死包着眼泪。 她的倔强,换来的是男人更重的惩罚。 昏睡过去的时候,姜愿脑袋里都还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哪里惹恼了裴承安,让自己受了这么一番罪。 手机上显示十二点的时候,吓跑姜愿所有的睡意。 她猛地从床上直起身体,又发现是周六,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疼痛也后知后觉地爬上身体。 她茫然地坐在床上,望着身上的痕迹发了一会呆。 身侧早就没了裴承安的身影,唯有这些痕迹能证明昨晚的荒唐。 而不是一场梦。 思绪逐渐团聚,姜愿揉了把头发,打算起床。 不经意间就瞄到了床头柜上放的纸张。 是薄薄的一张支票。 “个十百千……”姜愿对数字并不敏感,她慢吞吞地数了一下。 三十万。 似乎怕她不清楚,旁边还有一张纸条跟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 【辛苦费。】 眼泪刹那间砸了下来,洇湿了这几个字。 纸条承受不住泪水的重量,在她手中断成两截。 姜愿撕碎了这张纸。 她拨通了裴承安的电话,对方一直没有接听,她麻木地打了好几遍。 最后终于是听到了他的声音,“姜助理,有什么事?” 姜愿张了张嘴,她的声音有些哑了,一时间发不出声音。 “……裴承安,那是什么意思?” 每一个字,她都说得无比艰难。 裴承安似乎没想到她会问出这个问题,有些不可思议,“难道是我表述得不清楚?” “那是你昨晚的卖艺钱,姜秘书的表现差强人意,所以只有三十万。” 姜愿掐皱了支票。 “姜秘书最近在找房子,好像很缺钱?对价格不满的话,下次还需要再努力。” 他平静得像是在和姜愿谈论天气。 第19章 她的梦寐以求 “为什么?”姜愿在发抖,每个字都不在音调上。 裴承安有些漫不经心,声调懒懒的,“与其在这刨根问底,不如想想昨天你对沈茵做了什么。” 噢,原来是沈茵告了状。 姜愿想啊想,终于是在沈茵诸多的讽刺里找到了一点讯息,她推了沈茵一把。 她也想起来,裴承安极度地护短。 高中那年,裴承安找到姜愿班级,点名道姓要找她。 姜愿从琴房中跑回来,看到男生清瘦的背影,她慢下脚步,紧张地收拾翩飞的裙裾。 同学的指点下,裴承安转过身。 清清浅浅的阳光跳跃在他的发丝上,飘在他的肩上,掩住了他的桀骜。 姜愿的一颗心都砰砰跳起来。 “你就是姜愿?” 声音很淡,平静得没有一丝感情。 姜愿楞了楞,慢慢点头。 少年抓了一把头发,有些头疼,“我不知道你和沈茵之间有什么矛盾,但这个人我罩着,你别再欺负她。我也不想欺负女孩子。” 稚气未脱,言语中二,却又满满都是对沈茵的庇护。 沈茵有三分不快,他会让对方十分奉还。 多年来,一如既往。 姜愿攥着电话,“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耳边又是沈茵刺耳的声音,说她处处都和沈茵争,但又次次一败涂地。 姜愿觉得耳朵不太好受。 她又去了一趟医院,没有大碍,只是她最近精神有些恍惚。 医生给她开了些安神药,嘱咐她好好休息。 她随便上了一辆公交车,漫无目的地跟着司机一起在这个城市打转。 她不是地道的A市人,她从小住在南方,是个柔和温软的小姑娘。 拐点源自于父母离婚,姜洲锒铛入狱。 她可怜巴巴地在自己的家里生活了一段日子,秦荣芝回来把她接到了A市。 面对新城市,小姑娘惶恐又好奇,而秦荣芝无视了女儿的好奇,直接把人带回了沈家。 除必要时候,姜愿都是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哪里都不去。 唯一一次一家人出游,便是和裴承安产生交集的开始。 姜愿不愿再想下去,她回过神,望着窗外。 忽然,公交车一个急刹,车内尖叫声漫起,姜愿直接栽了出去。 * “三十五号,姜愿。” 听到名字,姜愿抱着自己的报告过去。 医生往后望了望,“家属还没来吗?” 姜愿握着手机,不知道给裴承安打了多少个电话,对面仍然没人接听。 城东路今日的连环追尾事件,直接上了新闻,各个伤者的家属在得到消息之后迅速赶到医院,只有姜愿一个人,孤单一个人守在医院。 火花炸裂的时候,姜愿仿佛看到了几年前的那场车祸。 疼痛还在四肢蔓延,姜愿有些喘不过气。 电话依然无人接听,她只得道:“不好意思,我家属工作有点忙,我自己签字就好了。” 医生开了药,“要是只有你一人的话,我们还是建议你住院,我们得对病人身体负责。” “好的。”她带着病例条出了问诊室。 恰逢路过两个此次事故的当事人,“诶,你知道我刚刚看到谁了吗?” “就是那个!才回国的钢琴家,沈茵。” “啊,那她伤到手没有?她的手应该很昂贵吧!” “就手背破了点皮,估计来的路上都愈合了。”那人还想到了什么,“我还看到另一个人。” 她神秘兮兮,陪伴者竖起了耳朵听,“就是机场接她的那个青梅竹马!裴氏的大老板!” 姜愿的双手一点点泛白,等到讨论声远去,她扶着墙壁坐了一会。 他们所说的那个病房,她轻轻抬头就能看到。 离得有些远,姜愿听不清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只是裴承安和秦荣芝都围在沈茵的身边。 裴承安皱着眉头,似乎在责问沈茵,而沈茵则是抱着秦荣芝的腰,应该在撒娇。 恋人、家人的关心是姜愿的梦寐以求,又是她的求之不得。 她忽然觉得,今天她若是死在这场车祸里,都不会有人发现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似是有感应般,沈茵的视线和姜愿撞在一起。 沈茵微微勾唇,伸手向裴承安讨着拥抱。 裴承安很嫌弃地用食指抵着她的脑袋,但很快也抱住了她。 心脏痛得发涩,姜愿不敢再去看,她起身往他们相反的方向走去。 姜愿独自在医院住了两天。 周一她准时回到工位,她化了淡妆,遮住了自己的憔悴。 裴承安也不怎么来办公室,秋穗告诉她,听说是他的小青梅受伤了,正在休息。 “那我比你们先知道这个消息,当天我也在医院。” 秋穗惊讶,“小姜助理,你没事吧?” 姜愿摇头,“我倒霉了点,应该是这场事故最严重的受害者,还住了两天院。然后我就碰到了裴总和沈茵。” “裴总没来看望你?” “一个小职员的生死,哪犯得着裴总亲自过问?” 姜愿轻飘飘地揭过心口的伤痕。 他们本是两条平行线,只是因为一些突发原因而缠绕在一起,如今裴承安已经有了解决的能力,再过不久,他们就会恢复从前的状态。 各自走各自的路,互不相干。 姜愿现在的目标,就是慢慢地在心中把裴承安给摘除。 下班后,姜愿在存那三十万的时候,接到了裴承安的电话。 听筒里有些嘈杂,姜愿听不太清他的声音,实话实说道:“我没听清。” 对面默了一阵,“我不喜欢重复说过的话。” “对不起。” 裴承安应了一声,耐着性子又给她说了一遍。 那是一个地址。 不是裴家的地盘,是许家的。 姜愿睫毛颤了一下,“是今晚有生意要谈吗?” 若是应酬,她可以用下班时间做借口拒绝。 “不是。”裴承安笑了一下,“许咲川笑我金屋藏娇,一直都不把你带出来和他们聚会。” “我不想去。” 姜愿想也没想,直接拒绝。 说完她有几分后悔,裴承安最不喜欢别人忤逆他。 可能她最近吃了熊心豹子胆,三翻四次地拒绝他。 姜愿忐忑地等着,等着裴承安发脾气。 第20章 求我 姜愿没等到裴承安大发雷霆,而是听到男人喉间溢出的笑意,“那怎么办,他们说你不来,就不放我回去。” 她紧咬唇瓣,裴承安总能轻而易举地拿捏她。 她实在拒绝不了这样的他。 “好,我等会就到。” 得到想要的答案,裴承安也舒展眉眼,“好,记得穿好看一点。” 什么是好看的? 从前是没得选,后来是裴承安都会给她选好。 姜愿回到家时,对着巨大的衣帽柜苦恼。 这个季度的新款在上个月刚送到他们家里,姜愿没来得及拆。 她很少去拆这些裙子,这些实在太隆重,她又不经常出席裴承安的聚会,这些裙子很少有用武之地。 她记得,裴承安在床上夸过她身体好看。 能展露身体的,便是好看的。姜愿如此下定义。 她挑了一条墨绿色掐腰的吊带裙,衬得她身段很好,但是不太保守。 却又符合裴承安的漂亮。 最后她拢上针织外套,匆匆忙忙地到了。 姜愿再次被拦在了外面。 这次她不再进行解释,而是打电话给裴承安,叫人来接她。 大厅里的灯昏昏暗暗,弥漫着一股香气,会所里充斥着一片声色犬马。 他们的包间有些远,会所里暖气开得足,姜愿冒了一点汗,她脱下外衫挂在手腕上。 服务生将她引到包间,打开门后,他就恭恭敬敬退下。 包厢里飘荡着烟气、酒气。 裴承安坐在正对着门的位置。 指尖夹着一根刚点燃的雪茄,烟雾袅袅,他的面容模糊在烟雾之中。 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敲着桌面,他神色懒懒,似乎对面前的输赢胸有成竹。 裴承安胡牌后,抬眼就看到了姜愿。 她拘谨地站在门口,踌躇不前。 裴承安的嗓音有些哑,“怎么还站在那?” 在他们的世家之中,裴承安是最有资格挑选自己的妻子,而他偏偏听了裴老爷子的命令,娶了个和他不熟的女人。 这女人不常出现,所以现在,大家的注意全从牌面上转移到了门口。 他们看到个大美人。 微弱的光打在姜愿窈窕的身材上。 她穿了一条“v”领裙,露出了平直的锁骨,忽明忽暗的光线下,她的肌肤白得快要发光。 裙摆开衩,纤细的小腿若隐若现,有意无意地勾着男人的目光。 只是她太安静了,一直站在那许久都没人发现。 还是郑霖第一个开口:“哟,今儿个终于见到嫂子了。” 许咲川也看到了她。 他看姜愿,总是像一头狼凝视猎物,随时会发出攻击。 裴承安注意到他,目光晦涩不明。 姜愿加快脚步,走到裴承安身边。 大家给她留了个空位,但裴承安却把人搂在自己怀中。 她身子实在单薄,虚虚一揽,就挡住了她露出的大半春色。 “嫂子迟到了啊,得自罚三杯。” 有人笑着。 “怎么迟到这么久?” 温热的气息洒在颈项间,有些痒,姜愿也嗅到了清香的红酒气。 她小心地挪动着身体,却被他霸道地圈在怀里。 姜愿拗不过他,又有人在起哄,要强硬地让她喝更多的酒。 但医生叮嘱她,不让她喝酒。 裴承安玩着她的手指,姜愿缩了缩,声音很小,“我不想喝酒……” “这是你求人的态度吗?”裴承安嗤了一声,语气中颇有几分玩味,“以前我是怎么教你的?” 以前…… 那只有在床上求他的时候。 姜愿的声音更小了,“老公,我不想喝酒。” 裴承安笑得开怀,“小愿她不能喝酒,我替她喝。” 他觉得怀里的姜愿快熟透了,入喉的每一杯酒仿佛都饮入她的身体里,她的身体越来越烫。 喝完六杯酒,裴承安贴在姜愿耳边,“小姜助理,你在害羞啊?” 恶劣的、玩笑的声音,姜愿抖得不成样子。 可能是心情不错,不然裴承安也无法解释,为什么他会选择替她挡酒。 之后大家也没再为难她,又进入牌局中。 裴承安发现了更好玩的东西——她的手指,他把姜愿推出去,让他帮自己打。 “我玩得不好。” “没关系,输了都算裴老板的。”郑霖抢着说。 裴承安没有反驳,算是应允。 姜愿硬着头皮玩。 初出茅庐的小绵羊,哪里敌得过商场上奸诈的狼? 几圈过去,裴承安桌上的筹码越来越少,马上就要输个精光。 姜愿犹豫着出哪个牌。 忽然,裴承安的手覆上她的,带着她右边移到左边,“出这张。” 自此,牌局上的地位发生转圜,裴承安带着姜愿,将输掉的筹码又一颗一颗赢了回来。 他的手,一直没离开她的。 “裴承安,你是不是带着嫂子出老千呢?” 裴承安摊开手,“堂堂正正,清清白白。” “那怎么你一来,嫂子就开始赢了?” 裴承安睨了陈兆一眼,“难不成我真的等着她输得一干二净,带着她喝西北风?女人很难养的。” 席间已经有人低低地笑起来。 姜愿瞄着两人相缠的左手,又挪到打牌的右手,她有些出神。 裴承安故意颠了她一下,“别走神。” 姜愿立刻全神贯注。 她听话的样子,让他的心情很好。 房间里其实大家都带着女伴,只是跟着姜愿对比之后,他们就觉得身边的女人顿时没了味道。 俗气。 完全不像姜愿身上浑然天成的媚。 渐渐的,大家都打发走了女伴。 大家都在认真打牌。 只有郑霖一会看看裴承安和姜愿,一会又数着时间。 “许咲川一直都在看你。” 缓慢的语调蕴着几分读不清的薄怒。 “我和他不熟。”姜愿当然注意到过这道视线。 男人的视线太灼热,她怎么都避不了,只能尽力不往许咲川的方向看去。 每看一次,她都会忍不住想起从前的事情。 “我不知道这张牌该怎么出。” 视线悬在她头顶上许久,裴承安替她换了一张牌,“姜愿,话题转移得很刻意。” 姜愿抿着嘴不说话。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郑霖看清来电后,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