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天星辰》 第1章 陨星瀑 中洲历,一万零八百年。 癸亥仲夏,七月十五,子时前后。 万年难得一遇的“陨星瀑”,几乎将整个中洲大陆狠狠的犁过一遍。 从天而降的密集陨星,乃是极为珍稀罕有的天材地宝,每当出现,便会引的中洲修行界各方势力疯狂争抢。 大越国,青江府,临江城。 “燕、楚、乌、风”四家豪族,打马驱奴,倾巢而出,争先恐后的直扑城外,争夺那些才刚刚落下的陨星…… 暗夜下的河岸荒原上,天空中不时坠下道道星火。 幽暗的天幕中,一道道明亮的划痕,短暂的照亮了漆黑的大地。 忽明忽暗的光亮之中,一名身穿粗陋麻衣,却依旧不掩俊逸的青年。 冒着零星还在燃烧的火焰,埋头在一片冒着呛人黑烟的土坑里,如同觅食的野狗一般,抡圆了锄头拼命的四下挖掘。 这青年,乃是临江城东门外,燕氏族城附近的牛家村人。 虽在牛家村居住,这青年却不姓“牛”,而是姓“白”,名“玉瑾”,字“长生”。 他本不是牛家村人,早些年随其父白玬瑝,携幼妹白玉玹,迁至此地落户。 其父识文善医,便在牛家村替幼童开蒙,也兼带着替乡邻瞧瞧头疼脑热的小病症,日子到也算得上是殷实。 不料,白父在白玉瑾十岁那年外出访友,这一去,就了无音讯,久久不见归来,只留下年幼的兄妹二人相依为命。 这些年,靠着牛家村的乡邻帮衬,日子虽然过的清贫困苦,却也没叫二小就此夭折。 谁知屋漏偏逢连夜雨。 白玉瑾那方才及笄之年,便出落得如花骨朵儿一般,美丽可爱的幼妹白玉玹,却在前些日子突遭急症! 这可愁怀了身为长兄的白玉瑾。 白父当年,虽说也留下了些田亩家产,可为了养活幼妹,这些年下来早已被他卖的卖、当的当。 折腾的不说是家徒四壁,却也只剩下一间勉强遮风挡雨的破木屋,哪里还拿得出钱来,替小妹求医问药。 所幸,恰逢万年难得一遇的“陨星瀑”爆发,白玉瑾便不顾近邻牛老爹劝阻,顶着被陨星砸成肉泥的危险,冒死来到这临江城外的河岸荒原,希望能够挖到一块陨星碎片,好卖了换些钱财。 要说这从天而降的陨星碎片,虽然白玉瑾未曾亲眼见过,却也听村里人闲话时说起过。 据说,修行界的术修用炼器之法,能从陨星碎片中炼出“辰砂”、萃取“辰液”。 而这“辰砂、辰液”,可都是修行中人锻体修身时,可遇而不可求的天材地宝。 哪怕是最下品的“辰石”,一块都价值百金,更别说中品的“陨铁”、上品的“星金”了。 但凡只要挖到一块,他就能替家里重病的妹子,请来高明的医师,也买得起昂贵的药材了! 陨星的落处,倒是不难寻觅。 从天而降的陨星,会裹着明亮的星火和滚滚的浓烟,呼啸着划过天空。 在这夜里远远就能瞅见,落下时,还会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冒着浓烟和火焰的大坑。 只是,陨星碎片在泥土之中往往会陷的极深,少则数尺,多则数丈,需要费劲挖掘才行。 也不知是时运不济,还是挑选陨坑时不得法,连挖了五六个陨坑,却连一枚陨星碎片都没能找到。 这让白玉瑾不禁焦急了起来,越发是挥锄如风,连手掌被粗粝的锄柄磨的鲜血淋漓,都顾不得擦上一下。 财帛动人心,这临江城外的河岸荒原上,冒死挖掘陨星碎片的可远不止他一人! 那人多势众的,“燕、楚、乌、风”,四家豪族中人且不去说。 就连临江城里那些没遮拦的城狐社鼠,也三五成群拉帮结派的冒死前来,将这河岸荒原之上挖的是千疮百孔! 他们多挖一个陨坑,就意味着白玉瑾少了一个机会,这叫白玉瑾如何能不拼命? “叮~” 白玉瑾正焦急间,手中锄头一震,一声金铁交鸣的脆响,从陨坑下传了出来! 惊喜的抛开了手中的锄头,白玉瑾摘下腰间携带的水囊,往那杯口大的坑底洞穴之中,小心的灌入了少许的清水。 就听得“呲啦~”炸响,一蓬滚烫的水雾腾起。 白玉瑾这才赤着双手,从滚烫的稀泥之中,费力的捧出了一块不过拳头大小,却异常沉重的焦黑石块。 不顾卵形圆石散溢的灼热高温,将手臂的皮肉烫的嗞嗞作响,白玉瑾欣喜的将这块陨星碎片紧紧的捧在了怀里。 有了这么一块陨星碎片,小妹的病就有救了! 第2章 星崩 “小子!” “挖到什么好宝贝了?” “拿来给你柴大爷瞧瞧!” 可不等白玉瑾盘算出怀里的陨星碎片,能换的多少银钱、能买几副汤药。 身后就突然蹿出了一道身影,劈手便夺去了他怀里的陨星碎片! “咦?” 只是粗略的翻看,那突然蹿出的身影便惊喜的大叫:“这是块下品上等陨星!” 被吓了一跳的白玉瑾定睛望去。 却见这人,身穿一袭玄青色劲装,胸前一枚锦线绣成的飞燕徽记,正是临江四家豪族中的燕氏之人! 这人身形极为健壮,一双臂膀几乎当得白玉瑾大腿粗细。 可左眼,却只剩下了一个猩红的窟窿,面相乍看上去,那是分外的狰狞凶恶! “不错!不错!” “你小子运气倒是挺好!” 这独眼壮汉不动声色的四下张望了一番,见附近没有旁人在,丑脸上的贪婪之色顿起。 “这块破石头,就权当是你孝敬老子我的!” “回头,你柴大爷我,分你些赏钱便是!” 自称“柴大爷”的独眼壮汉,干咳了一声,一边牛气哄哄的自说自话,一边将陨铁往自己怀里揣去。 “你干什么?” 见独眼壮汉似乎打算贪墨自己所挖到的陨星碎片。 情急的白玉瑾扑了上去,一把抱住独眼壮汉手中的陨星碎片,就死活都不撒手了。 “嘿?” “你小子胆子倒是不小!” “连你柴大爷的东西都敢抢?” “还想翻天了不成?” 未想到白玉瑾这么一个乡下小子,竟然敢扑上来抢夺已经落入自己手中的陨星碎片。 独眼壮汉一边用力撕扯抢夺,一边凶狠的威胁道:“没看见老子是燕府的人么?还不快给老子松开!” “这是我挖到的!” 这块好不容易才挖到的陨星碎片,可是关乎自家小妹救命的医费、药钱。 白玉瑾哪管他是不是燕府之人,只管用力拉扯,却死活掰不开独眼壮汉那铁箍一般的手指。 “你这不识好歹的贱奴!” 独眼壮汉力气极大,可甩了几甩,都没能甩开死死抱住他手臂的白玉瑾。 这让身为“武修”的独眼壮汉,不禁恼羞成怒的大吼:“竟然敢抢燕府的东西!?找死!” 说着,挥掌便向白玉瑾脸上抽来! 白玉瑾下意识的抬起手臂护住了头脸,就听到“啪!”的一声脆响,身子顿时麻了半边,胳膊也火辣辣的疼痛了起来! 不料,白玉瑾这自卫的动作,却激怒了跋扈的独眼壮汉:“贱奴!老子打你,你还敢挡?” 抬腿一脚踹翻死活不愿意松手的白玉瑾,独眼壮汉抡圆了胳膊,劈头盖脸的抽打下来,狞声道:“老子叫你挡!叫你挡!抽不死你……” 只不过是一介乡间平民的白玉瑾,虽然有几分年轻人的血性蛮力。 可在身为“武修”的独眼壮汉殴打下,不要说是还手和抢回陨星碎片了,他甚至连站都站不起来,只能蜷缩起身躯,用手臂死死护住头脸要害,咬紧了牙关挺住。 在暴怒的独眼壮汉毫无轻重的拳打脚踢之下,白玉瑾很快就遍体鳞伤,眼看就要活活被打死! 而就在这时,天空之上传来了如同龙吼鲸啸一般的呜呜震颤。 一蓬猩红如血的炽烈火焰凌空乍放,仿佛烈日骄阳一般照亮了天空! 刹那之间,黑夜变白昼! 一颗浑圆如月的巨大陨星,声势惊人的挤开了苍穹上的云层,毁天灭地一般缓缓坠下! 在腥红如血的苍穹之下,漫天滚滚的浓烟和熊熊的星火,怕是方圆数千里之间都清晰可见! 河岸荒原之上抢夺陨星碎片的人们,都被这仿若末日一般的景象给惊呆了,只晓得呆呆的昂首张望,直到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炸响。 苍穹震动,域内皆惊! 那格外巨大的陨星凌空爆裂,化作亿万道星火流焰,铺天盖地的坠落下来。 这才有人撕心裂肺的凄厉惨叫:“星崩了!快逃啊!” 被天崩地裂一般的奇景惊呆了的众人,这才意识到这颗巨星崩碎的位置,恰好就在他们临江城上空! 一时之间哀嚎四起,无数冒死挖掘陨星碎片的人,一把扔掉手中的锄头,狼奔豚突的四下逃窜。 原本正在毒打白玉瑾的独眼壮汉,这会儿却被吓的两股战战,那里还顾得上那许多,撒腿就跑的不见踪影。 可怜浑身是血的白玉瑾,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丝毫动弹不得。 只能睁着无神的眼眸,呆滞的仰望着血红色的天幕之中,那如同璀璨花火一般绚丽至极的亿万星火,撕裂了天空,徐徐坠下! 第3章 苍狼 突然! 一颗明亮到几乎要在瞳孔上,烙印下灼痕的光点,猛的印入了白玉瑾的眼中! 只见这颗灼眼的光点,越来越亮!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风! 起风了! 强烈的气流,以躺在地上的白玉瑾为中心,向四面八方呼啸而去。 而天空中那枚光点,带动着漫天的亿万星火,形成了一枚锋锐的锥形箭矢,仿佛通天之剑一般,狠狠的向大地刺了下来! “轰隆!” 撕裂了空气的爆鸣凌空炸响,一道拖拽着浓烟的火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穿了大地! 刹那间! 一道环形的冲击波骤然乍放,推枯拉朽的摧毁了地面上的所有事物! 粗壮的树木被刮倒! 巨大的石块被弹飞! 原本青翠的草地,仿佛被剔骨的钢刀,狠狠的剜去了一层! 一蓬粗壮的尘埃巨柱冲霄而起,不断的膨胀,不断的扩散。 如果这时,有人从空中俯视。 便会发现原本平整的大地,在光点落下的瞬间。 先是一静,然后猛的一沉,陷落出一块巨大的碟形,紧接着又是一沉,再度陷落出一环更大的圆坑! 在如同太阳一般炽热的高温下,土石草木瞬间灰灰,并被强烈的气浪,冲击的向四面八方飙射而去,暴露出底层大片黄褐色的泥土! 说来复杂,实际上不过一瞬。 仿佛连声音都被剥离的画面,这时才恢复了原状。 大地震动,随着震荡的环形波浪扩散,无数的碎石杂物,向空中弹射、抛飞! 其中还夹杂着逃逸不及的人群,在空中手舞足蹈的飞舞着、翻滚着,轰鸣之中不时传来细微的惨叫哀嚎之声。 尘埃散去,天地静寂。 只在碟形大坑的核心处,一洼如同地狱入口般的火湖,还在燃烧着熊熊的黑红火焰,升腾起如同恶龙一般的滚滚黑烟。 就在这噩梦一般的场景之中,在那被燃烧的高温、浓烟,所扭曲模糊的火湖里。 一具缠裹着炽热烈焰的身躯,践踏着粘稠融化的火红泥浆,缓缓的踉跄行来。 仿佛从地府之中逃出的鬼怪一般,即便被包裹在黑红的火焰里,这人的七窍之中,也喷吐着数尺有余,摄人心魄的炽白光焰! 热! 好热! 痛! 好痛! 浑浑噩噩的白玉瑾,意识模糊的挣扎着前行,企图逃出这几乎要将他全身血肉炼化的熔窟。 可最终,却只能力竭的重重跪了下来,倒在了距离火湖边缘,仅仅一步之遥的熔浆之中! 令人惊异的是,这火湖之中,足以熔金化铁的黑焰,却未能将他的血肉之躯焚毁。 反而如同一条条蜿蜒扭曲的小蛇一般,向他的身上爬去,钻进了他的皮肉之下,并拱起一道道的肉棱,汇聚到了他的胸口正中,一片如同干涸湖底般龟裂的裂隙,正泄露出道道如蛇般喷吐的银色光焰,吞噬着汇聚而来的黑焰! 大股、大股高温的熔浆,被白玉瑾的躯体所吞没。 可他的体温却不升反降,甚至熄灭了身周的火焰,使得火红的熔浆迅速凝固,覆上了一层凝结的白霜! 不过数十个呼吸之间,方圆数里大小的火湖黑焰,便被白玉瑾的身躯吞没殆尽。 只留下了一片晶莹琉璃般的冰冷熔融层,仿佛刚刚地狱一般的火海场景,从未存在过一般。 而白玉瑾胸口闪烁的银色光焰也渐渐湮灭,只留下了不过掌心大小的一块古怪烙痕,还有镶嵌在他胸骨上的一枚菱形的银色晶核。 这时,一股浩瀚无匹的混沌意念,如同星河流瀑一般,从域外星空之中自天而降,无可抗拒的轰入了白玉瑾的脑海之中。 这股凝聚着无边伟力的意念,在他脑海中爆开了一蓬火焰,将他原本暗淡无光的识海,瞬间照的通透,并形成了一团由无数日月星辰所构成的巨大漩涡! 一条条螺旋的星辰旋臂,旋转着泼洒出无数星星点点的璀璨光芒,向着识海边缘那无穷无尽的黑暗中,缓缓的扩散开去! 一环环震荡的波纹,带着一股玄妙的韵律,如同黄钟大吕一般轰鸣着,仿佛在吟诵着什么古老的经典。 就在白玉瑾的意识,几乎要沉浸在这仿佛开天辟地一般,无法以言语形容的宏伟场景之中,快要被那股浩瀚的混沌意念所同化时。 一颗明亮的光点,被识海中的星辰漩涡给抛洒了出来,化作了一头矫健如龙的银色苍狼,凌空奔腾着向他迎面扑来! “啊!” 一身冷汗的白玉瑾,猛地大叫了一声,惊骇的醒了过来。 第4章 大难不死 无数乱象纷呈的古怪画面,在白玉瑾眼前飞速闪过,记忆里满是混乱! 幼妹病重、漫天星火、独眼壮汉、火湖黑焰、银色苍狼…… 无马铁车、飞空铁鸟、百层高楼、百丈铁龙、宇外巨轮…… 白玉瑾惨哼了一声,捂着炸裂般疼痛的头颅,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仿佛被刀劈砍成了两半,纷乱的记忆互相冲撞着、破碎着、融合着。 “白家大郎!” “白家大郎!?” 冷汗淋淋的白玉瑾,耳中嗡嗡作响,眼前晃动的模糊身影,好一会儿才变得清晰可见,仔细一瞧,却是邻家的牛老爹,和牛家村的几位邻里大婶。 “我……我这是在何处?” 粗重喘息着的白玉瑾,一脸茫然的四顾,入眼的却是自家,那八面透风的破木屋。 “醒来便好!醒来便好!” 牛老爹欣喜的拍打着白玉瑾的臂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白家大郎这就算是捡回一条小命了!” 几位邻里大婶手忙脚乱的张罗着,替他端来了一碗清水。 “我小妹呢?” 可口干舌燥的白玉瑾顾不上喝水,惶急的四下顾盼,却不见自己那重病在床的妹子:“怎么不见玉玹?” 原本叽喳吵嚷着的邻里大婶们,突然间便没了声音,只是互相张望着。 “好孩子啊!” “都是好孩子啊!” 牛老爹干咳了一声,捋着下巴上稀拉拉的一撮胡须,叹息道:“前几日,你冒死出城挖那陨星碎片,却不料遇上星崩,同去之人死伤惨重,倒是大郎你吉人天相……” “牛老爹你说这些做什么?” “我小妹上那去了?” 不见妹妹踪影,白玉瑾那里还有心思听牛老爹在那啰嗦,慌慌张张的便要起身寻找。 “莫急!莫急!听我慢慢说。” 牛老爹连忙按住了白玉瑾,知道他平日里对这个相依为命的妹妹,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甚是疼爱的紧,万一知道妹子出事,还不知道得急成什么模样。 “那日星崩之后,大伙发现大郎你离那巨星落处最近,却是伤的最轻。” “连那些逃的比你远的人,都被降下的星火烧成了飞灰!” “只有大郎你,除了皮肉受了些灼伤之外,竟然在星火陨降之中保住了性命!” “此事甚是神异,相亲们都说,大郎你怕是得了什么,从天而降的先天宝物,受宝物庇佑这才躲过一劫。” “四家豪族之人,闻讯赶来查看,将你这屋子翻找了个底朝天,却未发现有何异样,这才不甘作罢。” 满脸为难的踌躇了一会,牛老爹这才道:“可你妹子玉玹,为了救你一命,拖着病躯求那燕府中人,宁愿入府为奴,请他们救你一救……” “这个傻丫头!” “她怎么敢……” “她怎么能做这种傻事……” “不行!” 牛老爹的话未说完,惊呆了的白玉瑾,就被这个消息给吓的跳了起来,暴怒的大吼:“我要去燕府把玉玹带回来!我白家之人,怎么能与人为奴……” “哎呦!躺下!快躺下!” “白家大郎,你都伤成了这个样子,还逞强什么!” “玉玹丫头都去了燕府好些日子,你此时再急又有何用?” “入燕府为奴,那是要‘立契’的,那能说回来就回来,不怕老天爷雷罚么?” “你又不是不知道那燕府,在这临江城一地有多大的权势!” “咱们这小门小户的穷苦人家,可不敢招惹人家!” “就是,等养好了伤,再做计较不迟!” 几位邻里大婶一边劝解着,一边七手八脚的将白玉瑾,重新按回了床上。 “大郎你也莫要怪玉玹那丫头,她那也是没了办法!” “你是不知被乡亲们抬回来的时候,模样有多可怕,浑身都已经被星火给烧的焦黑!” “要不是与你同去的二牛,发现你还有些气息,我们险些就将你给埋了去!” 见白玉瑾那惊慌的模样,牛老爹摇头叹息道:“亏得玉玹那丫头,苦苦哀求了人家许久,燕府中人这才发了善心,拿了些救命的伤药来换了她去……” 听完牛老爹和邻里大婶们七嘴八舌的解释,白玉瑾总算是弄清了来龙去脉。 侥幸从那场末日般的星崩之中,逃得一条小命的自己,竟然已经昏睡了足有三日! 白玉瑾失魂落魄的捂着混乱的脑袋,对于自己能活下来满是不解。 他明明记得当时被一颗陨星碎片砸中,甚至还清晰的记得那种身体被火焰笼罩,血肉几乎被炼化的炽热感。 第5章 九德之道 照说以陨星从天而降时,所挟的威能和高温的星火,绝对足以开山裂石、焚江煮海。 绝不是白玉瑾,这么一个凡体凡胎的凡人,所能经受得住的,可偏偏他却毫发无伤? 难怪会引得四家豪族中人,觊觎他在星崩之中,得了什么能够护体的先天宝物,从而匆匆赶来查探。 下意识的以手抚胸,白玉瑾却突然一愣! 他在胸口上摸到了一枚,约莫有鸽卵大小的菱形异物。 这东西,正镶嵌在他的胸骨上,感觉上去像是一枚石子! 仅仅只是轻微的触碰,白玉瑾立刻就觉得,脑海之中乱象纷呈,再度浮现出了无数的古怪画面! 而一股并不属于他自己的杂乱记忆,也如同潮水一般涌现了出来,和他自己的记忆,争夺着这具躯壳的主导权。 就在他觉得自己的记忆,就快要被对方吞噬,化为虚无时候。 一双冰蓝色的森然双眸,骤然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生生的将那纷乱的记忆给镇压了下去。 一个恍惚之间,白玉瑾就被脑海之中的记忆乱战,给惊出了一背脊的冷汗。 再想去看时,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却已经缓缓的阖起,在他脑海深处的某个角落,暂且隐匿蛰伏了起来。 而这时牛老爹,却依然还在叨叨絮絮的劝导着他,就仿佛他刚刚只是经历了一场无声的幻境一般。 “玉玹那丫头,去了燕府也好,好歹能衣食无忧,伤病不愁!” “总好过跟着大郎你,留在这家徒四壁的破草窝子里受苦受穷!” “这一次,要不是那位燕府管家,见玉玹虽然病弱,但胚子却也清秀可人。” “想来调养一番,到也不会辱没了燕府的门面,这才做主,将她招去给燕府小姐做个丫鬟。” “大郎你就权当是,放生了一只家里梁上的燕儿,就由得她去吧!” 牛老爹叹道:“留她在家里,无医无药,无衣无食,反而坏了那丫头的性命……唉~这都是命啊!” “命?” “什么是命?” “命就是我妹子给人做牛做马,为奴为仆么?” 一想起燕府那独眼壮汉,贪婪抢掠的蛮横做派,白玉瑾眼前就不禁浮现出,玉玹浑身血痕,哭喊悲戚的模样。 燕府区区一个下人、奴仆都如此骄横,可想而之其主人的行径,会有多骄横跋扈。 “就是再苦再穷,我兄妹二人能在一起相依为命。” 白玉瑾双眼血红的怒吼:“也好过那笼中鸟、富贵狗一般的锦衣玉食!” “不行!” “我不能让玉玹,留在燕府那腌臜之地!” 越想越怕,白玉瑾不禁浑身颤抖的猛地站了起来,推开来拦的邻里大婶,撒腿的向燕府所在匆匆奔去。 “哎哟!” “夭寿哦!” “这后生怎地这般大力?” 白玉瑾莽撞的动作,将几位邻里大婶,挤得是东倒西歪,又是担心又是恼怒的,连忙催着牛老爹去追。 “算了,让他去吧!” “这孩子自幼就性子倔强,不撞南墙不回头啊!” 可牛老爹却在白家的破木屋门前蹲下。 一边掏出烟斗填上粗劣的烟丝,点上火塞进嘴里吧嗒着,一边叹道:“那燕府,能是那么好进的么?” “他大伯,你说这俩孩子,怎么就这么命苦呢?” 一位大婶心善,忍不住就抹开了眼泪:“他白家,当年也算是殷实人家,如今怎么会落的这般田地?” 另一位大婶愤愤道:“还不都怪他那个一去不返的爹!” 牛老爹满脸愁苦的摇头:“唉~这都是命啊……” 白玉瑾知道,牛老爹说的没错。 在大越国,这个以“太华族裔”为主的国度里。 乃至中洲,这个继承了上古时代“太华先民”血脉,天圆地方的世界里。 上至王侯,下至庶民,皆尊上古大贤所传: “天、地、仁、德、礼、义、道、智、信” 这“九德之道”,其中又对“信”之一字,极为看重。 无论是天子诸侯,还是贩夫走卒,行事皆以“信”为本。 特别是在上古修真大能,定下“天地伦常,九德法则”之后,天下遵行“言契”之法。 以天地立契,不得轻易妄言许诺,出口便是立地成契,若不守信,自有九天雷罚惩戒。 白玉瑾对牛老爹所说,虽是不甘之言,却也知道燕府不可能轻易放还,玉玹这个已经立下言契的终身仆役。 玉玹那丫头不知天高地厚,以身为仆的代价立下“言契”,换得燕府施药挽救了他的性命。 可白玉瑾又怎么忍心,让自己相依为命的妹妹,终身为奴为仆的去伺候别人? 第6章 柴老六 为今之计。 白玉瑾只能期望,燕府能够同意“换契”,让他以身代之。 他这么一个身强体壮的壮劳力,总比玉玹那么一个娇娇弱弱的小丫头,对燕府要有用的多。 父亲现如今不知身在何处,甚至不知道还在不在这世上。 他身为长兄,哪怕是自己给人做牛做马,也不能叫玉玹受了半点委屈去! 打定主意,白玉瑾眼神一凝,大步向燕氏族城奔去。 却浑然未觉,自己这副精神奕奕、体力充沛的模样,根本不像是一个重伤初愈之人…… 燕家。 临江城“燕、楚、乌、风”四大豪族之首。 府中有车千乘、畜万匹、金银财宝不计其数。 族中蓄养私兵近千卒,佃客三千户。 坐拥临江城境内的良田数十万亩,山林、湖泊、草场等土地更是难以丈量! 燕鸿远。 燕氏一族的家主。 “半步问鼎”的临江修行界第一高手。 虽然近些年来,燕鸿远闭关潜修,不再管理燕家事务。 但燕府有近千名私兵所组成的“燕卫”坐镇,再加上燕府众多的家丁、护院,日夜巡守燕家名下的族产田地。 所以,除非外地豪强过境,或是另外三家豪族联手攻伐。 否则在这临江地界,那燕家就是只手遮天的土皇帝! 临江城东门外,燕氏族城。 柴老六满面晦气的守在城门处,没好气的瞥着一只独眼,看谁都不顺眼。 他“独眼豺”柴老六,好歹也是燕家护院。 虽然只是一名下等护院,可平日里却也只用巡弋一下内院即可。 可现在,却偏偏被主家迁怒,给发配到了城外,跟一帮子家丁看守城门,别提多憋屈了。 可谁叫他办事不利呢。 据说,这一次家主可是花了大价钱,请来了修行界中的术修大能,在燕氏族城最高处,登台摆卦、开坛占星。 早早的就预知到,原本每隔一甲子的“癸亥年七月十五”,因“天河潮涨,星辰汐落”,从而爆发的“流浆之夜”,在今年将是万年难得一遇的盈涨期,必有罕见的“陨星瀑”降临! 为了能在这罕见的陨星瀑中争得头筹。 家主早早的就吩咐下来,叫族中仆役养精蓄锐准备妥当。 好在星陨之时手脚麻利一些,从其它三家豪族手中,多抢些陨星碎片回来。 谁知道柴老六被星崩之时,毁天灭地的恐怖场面给吓破了胆,不但光顾着自己逃生。 一支由他带队,负责挖掘陨星碎片的仆役队伍,被他弃之于不顾,以至于死伤格外惨重。 甚至连收集到的一车陨星碎片,也被仓惶逃命的柴老六,给遗落在了河岸荒原上。 等事后再回头去找。 却发现,不但挖来的那一车陨星碎片,在天降星火之中,连人带车被烧成了熔浆。 就连星崩之时,落下的那亿万陨星,居然也丝毫不见踪影。 不光是燕家,临江城的各方势力,几乎将河岸荒原上挖地三尺,却连颗陨星的灰灰也没能捡着。 这可算是奇了怪了。 天降陨星往往百不存一,找不到也不算什么稀罕事。 只是声势像这般巨大,却又烧的如此干净的,倒是从未见过。 也亏得发生了这种人力不可抗拒的怪事,叫柴老六逃掉了一次被活活打死的惩罚。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柴老六被暴怒的大管家,剥去了护院的身份,贬到族城外看守城门。 风吹日晒的城门家丁,哪有府内的护院舒服? 所以这会儿,正是他心气不顺的时候,迁怒的冲城门里进出的仆役挑刺叫嚷着。 口沫横飞骂的正痛快,却见一名衣衫褴褛的家伙,也不招呼,大步就往城门里闯。 “嘿!?” 柴老六不由得一愣:“那来的泥腿子?你给老子站住!”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一把将那人拦了下来,柴老六怒道:“燕氏族城也是你能闯的?” “我来换回我妹子!” 柴老六正推搡着,准备拦下这人,却见他猛一抬头,硬犟着脖子,满脸怒容的瞪视自己:“将我妹子放出来!” “你妹子?” 柴老六差点被气笑了:“别说是你妹子,就算是你娘亲,进了这燕氏族城,还想着能出来?” “快滚!快滚!” “有什么好看的!” “别堵在这,碍大爷的眼!” 连骂带踹的,将周围看热闹的仆役从城门口赶开,这才定睛一看。 “咦?是你小子?” 柴老六不由得大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来!” 第7章 兽性觉醒 “老子正愁没处找你去!” 柴老六咬牙切齿的道:“你这就算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不正是因为,这不识好歹的小子,胆敢跟他争抢陨星碎片耽搁了时间。 让他来不及,将装了陨星碎片的牛车,以及手下的仆役们,从陨星坠落的区域撤出来。 以至于导致燕家损失惨重,所以才会被大管家,贬到燕家族城守大门的么? “狗日的驽货!” 一时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柴老六恼羞成怒的,挥掌向白玉瑾脸上扇来:“还敢瞪你爷爷…… 白玉瑾下意识的一闪,躲过了柴老六的巴掌。 本来就因为担心妹子安危,内心惊慌恐惧的白玉瑾。 被柴老六这蛮横的行径一激,愤怒的情绪终于压抑不住的爆发了出来! “还我妹子来!” 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脑部,怒火烧心的白玉瑾,忍无可忍的咆哮了一声,扑了过去疯狂的厮打着对方。 王八划水似的一通乱拳,虽然将柴老六给打蒙了,下意识的用双臂护住了头脸要害。 可是等白玉瑾劈头盖脸的拳头,落在了他身上之后,柴老六却发现根本就不痛不痒! “原来只是个泥腿子白丁!” “就你这几下庄稼把式,也敢跟你柴爷爷动手?” 这个发现,让柴老六狞笑了一声,挥手便拍开了白玉瑾绵软无力的拳头。 一探手掐住白玉瑾的脖子,粗暴的一把掼在了地上,柴老六提起沙煲大的拳头,就是一阵狂风暴雨般的狂殴! 周围的燕府仆役,一见两人打起来了,非但没有上前拉扯劝阻。 反而轰的一下散开,围成一圈看起热闹来,不时还大呼小叫的怪叫着起哄。 “闹腾什么?” “还不滚去干活!” 一旁的几名城门家丁咆哮起来,却也没真的驱赶看热闹的仆役们,反倒饶有兴致的也凑上前观望了起来。 不知道挨了多少下拳头,口鼻溅血的白玉瑾,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 耳朵里嗡嗡作响,脑子里像开了个水陆道场似的,叮叮咣咣一通乱响。 很诡异的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却陷入了一种,极为玄妙的状态之中。 意识仿佛进入了一片,幽暗寂静的空间里,胸口的神秘石核,像第二颗心脏一般,剧烈的跳动起来。 一股股炽热的能量,被注入了血脉里,并在心脏强而有力的脉动下,输送到了全身的每一寸肌肉之中! 一声愤怒的狼啸,在白玉瑾耳边响起,浑身的血液,都几乎被这股愤怒情绪点燃。 沸腾的血液,驱逐了躯体上的痛苦,神秘的能量涌动,让麻木而僵硬的肢体,慢慢恢复了知觉。 在一股疯狂而暴戾的意念催动下,渐渐恢复了意识的白玉瑾,猛的睁开了一双,隐隐泛出冰蓝色寒光的森然凶瞳! 一只骨节峥嵘的拳头,在眼前“缓缓”放大。 “啪~”的一声,白玉瑾一把抓住了,几乎要落在他鼻梁上的拳头。 左右开弓打的正痛快的柴老六,没有想到已经被他殴打的血流满面的白玉瑾,竟然还有能力反抗。 柴老六不禁错愕的抬头,下意识对上了白玉瑾那双,如同极地之狼一般眼睛,顿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啊? 锋利而凶残的眼神里,满是狰狞而嗜血的疯狂! 即便是他见过的最没有人性的屠夫、最凶残的杀人大盗,也不会具有这种恐怖的眼睛! 仅仅只是对视了一眼。 柴老六就觉得自己,像是被一头桀骜睥睨的猛兽,给死死盯住了一般。 源自生物天性之中的恐惧,从他的心底弥漫,浑身的汗毛炸开,冷汗如同泉水一般喷涌了出来。 柴老六下意识的想要后撤,可浑身的肌肉,却不由自主的绷紧了起来,像石块一样僵硬沉重,令他丝毫动弹不得! 他本能的意识到,如果自己稍有异动,眼前的这头“猛兽”就会扑上来,一口咬断他的喉咙,然后撕得粉碎! “嗷~~” 一声几乎撕裂声带,仿佛野兽一般的嚎叫,从白玉瑾的喉咙里,歇斯底里的冲了出来。 原本被对方的膝盖顶住胸膛的他,猛的将柴老六掀翻在地,疯狂的扑了上去。 在拳拳到肉的“呯呯嘭嘭”爆锤皮肉声中,柴老六猝不及防的,被砸的闷哼痛叫起来。 好不容易反应过来,柴老六同样一个翻身,将白玉瑾掀了下来,可不等他起身,白玉瑾就如同发狂了的野兽一般,又再度迅速的扑了上去。 第8章 亡命搏杀 要害处狠狠的挨了好几下的柴老六,痛的是嗷嗷怒吼,顿时也发狠的挥舞着拳头,暴怒的跟白玉瑾拼起命来。 可白玉瑾根本就不进行躲闪和防御,只是不闪不避的硬抗着。 浑然不管对方狂风暴雨般,砸在自己身上的拳脚,只管一拳一拳的,朝柴老六的脸上狠砸回去。 被白玉瑾一拳砸中了独眼的柴老六,哀嚎了一声。 看着嘴里喷溅着血沫,血流满面,却依然疯狂扑来的白玉瑾,他那只独眼里,只剩下满满的惊诧和恐惧。 这弱鸡一般拳脚无力的白丁小子,一疯起来竟然如此可怕? 虽然拳脚之间毫无章法,可砸到身上却令他痛彻心扉,喉头一阵涌甜,显然是已经伤了脏腑。 柴老六恼羞成怒之下,猛的咆哮了一声。 只见他粗壮的胳膊上青筋贲起,重重的一拳轰在了白玉瑾的胸口,却是已经用上了武修之士的搏杀技法! “狗材!” “你给老子松开!!” 柴老六暴怒的挥拳狂殴,就听见几声清脆的“咔嚓”声,生生的砸断了白玉瑾腋下的几根肋骨。 口鼻渗血的白玉瑾哇哇呕血,却非但没有因此而避让,反而死死的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 “放…放开!” “你给我放开!” 脸上满是错愕的柴老六,不由得惊恐了起来,这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怪物啊? 被打得不成人形的白玉瑾,眼神早已经失去了原本的清澈,只剩下了腥红的色泽,满是兽性般的疯狂神色! 只见他佝偻着身躯,慢慢抬起了头,冲柴老六咧开了满是血沫的嘴笑了笑。 森白的牙齿,在满嘴鲜血的映衬之下,显得是分外的狰狞! 就听见白玉瑾的喉头,呜咽着嚎叫了一声,猛的张嘴朝柴老六粗壮的膀子,狠狠一口的咬了下去,并疯狂的甩动着头颅,活生生的撕下来了一根足有一尺多长的肉条来! “啊~~” “你…你这贱狗!” “你怎么咬人…” “滚开!” “滚开!!啊~~” “你想干什么?” “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救命!救救我!”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 柴老六惨嚎了一声,一边胡言乱语的求饶着,一边拼命的挣扎,企图脱离白玉瑾疯狂的撕咬和纠缠。 他已经被白玉瑾如同野兽一般,口撕人肉的非人行径,吓的是浑身瘫软,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在恐惧和疼痛的双重刺激之下,柴老六心神终于失守,精神崩溃的放声惨叫、嚎哭了起来。 而意识早已模糊,纯粹在依靠本能行动的白玉瑾,却没有因为柴老六求饶而放过他。 反而越发疯狂的撕咬着,从柴老六身上,撕下了一条又一条的肉块。 朦胧之中,白玉瑾只觉得柴老六挣扎的力量,越来越软弱无力,耳边惊恐的惨叫,也越来越虚弱。 他拼起最后一丝力气,狠狠的一口,咬在了柴老六的喉头要害上,硬生生扯出了半尺长的,一截惨白色的气管! 周遭围观的燕家仆役们,早已被这场血腥的搏斗吓呆,从未见过这种活生生将人咬死的恐怖场面。 而陷入疯狂的白玉瑾并不知道,在他发狂撕咬柴老六的过程中,一缕如烟似雾的气血精华,随着他的撕咬,从柴老六的体内被强行抽取了出来。 随着他沉重的喘息纳入了体内,并被胸前那枚神秘的石核所吞噬炼化后,再反哺出来融入了他周身的血脉经络之中。 这股源自于生命本源的气血精华,迅速的滋养着他的肌体骨骼,使他严重的伤势快速的恢复着,呈现出一股蓬勃的生机之力! 等“呼哧呼哧”粗重喘息着的白玉瑾,摇摇晃晃的抬起头来。 燕府仆役们顿时被满脸血浆,口鼻之中唏哩哗啦往下淌血,嘴里还叼着半截惨白气管的白玉瑾,给吓的惊叫了一声。 半身骨骼几乎尽碎的白玉瑾,已经没有了站起来的力气。 只能像野兽一般半趴在地上,向人群挣扎着挪动了两步,喉头也发出了带着血浆咕噜声的沉闷威胁声。 这下子,可吓得那些脸色苍白的仆役们,不禁一阵的腿酸脚软,不由自主的后退着,突然大喊了一声,四散而逃。 “嗷呜~~” 白玉瑾胸口涌起一口,不吐不快的喷薄之气,猛的仰头发出了一声长啸。 一股暴戾恣睢的意念,隐匿在白玉瑾悠长的啸声之中,向这世间的众生,飞扬跋扈的宣告着自己的降临! 第9章 百脉不通的残废 直上九霄的啸声之中,一股桀骜睥睨的无形威势,在空中来回激荡着。 甚至挟裹了漫天的云朵,幻化成一头昂首嚎叫的巨狼虚影,随着音波的扩散,远远的传递开去! 仿佛共鸣一般,这中洲大地上,无数的神秘意念,也同时激荡了起来。 甚至有几十道,格外强横的意念,瞬间便冲霄而起! 在这天地之间,纵横来去的扫荡探查着,寻找着这股新生意念的所在。 可就在这时,余音缭缭的长啸,却骤然断绝。 空中云朵幻化而成的巨狼虚影,也瞬间崩碎成雾,消失的无影无踪。 因为油尽灯枯的白玉瑾,终于倒了下去。 反倒叫那几十股,横扫而过的强大意念,凭白的扑了个空。 只能在空间之中,互相触探了一番之后,这才各自疑惑的散去…… 意识几度从黑暗之中苏醒,却又几度再次陷入黑暗。 白玉瑾挣扎着企图睁开眼睛,却只觉得眼皮子沉重的,仿佛有千斤万斤一般,死活睁不开来。 朦胧之中,白玉瑾意识到有人往他嘴里,灌入过不知道是什么的粘稠浆水。 又有人往他嘴里,塞进过几颗,足以噎死人的苦涩丸子。 还有人将他残忍的浸泡在滚烫的热水里,也不知是企图淹死他,还是打算将他活活煮杀。 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了好久,也许是几天?也许是几年? 白玉瑾的意识,猛的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可下一刻,他就发现自己,漂浮在一汪浑浊的液体之中! 强烈的窒息感,让他不由自主的张开了嘴,而本能的呼吸,却将大量的浑浊液体吸进了肺里。 惊慌之下,白玉瑾手舞足蹈的挣扎了起来。 好不容易窜出水面,却又一头翻倒在了地上,像一条上了岸的鱼一般,无助的弹动着。 在好一阵剧烈的呛咳和呕吐之后,他粗重的喘息着爬起身来,茫然的抬头四顾。 这才发现差点将他淹死的,竟然只是一只用来泡澡的大木桶! “我……没死?” 白玉瑾在昏迷之前,就已经隐隐察觉到,自己全身的骨骼几乎寸寸断裂,而且体内多处内脏破裂,原本以为这一次,必然是死定了的。 可是等奇迹一般,再度苏醒之后,他却错愕的发现,自己不但身体内外的伤势完全恢复,甚至变得更加强壮了一些! “你醒了!?” 眼前人影一晃,一名身穿华贵锦袍的魁梧青年,出现在了白玉瑾面前,伸手便向他抓来。 白玉瑾本能的闪躲,可锦袍青年的动作,却迅捷的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他一把掐住了白玉瑾的后脖颈,像拎小鸡似的提了起来。 白玉瑾只觉得这锦袍青年,掐在自己后脖颈上的手掌,仿佛具有什么魔力一般。 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住了他全身,让他如同咸鱼一样,浑身僵硬的动弹不得。 “咦?” “奇怪?奇怪!” 可是拎着白玉瑾的锦袍青年,伸手在他手臂脉搏上轻轻一搭之后,突然一脸古怪的喃喃自语:“这小子的脉象,怎么比初生的婴孩还弱?” 说着,他手指微微一颤,一股强劲的气劲,从白玉瑾的手腕处强行灌入,如同灼热的岩浆一般,瞬间便涌遍了全身! 白玉瑾觉得自己的身体,像一只正在被人拼命吹气的羊皮气囊般,迅速的鼓胀了起来。 体内的血管、肌肉,被不断灌入的气劲,一丝一缕的撑开,这让他禁不住无比的剧痛,浑身抽搐着惨叫了起来。 可就在这时,白玉瑾胸口的神秘石核处,竟然涌出了一股暖流,如同亿万涌动的“蚂蚁”般,迅速的散布到了全身,疯狂啃噬着涌进他体内的外来气劲。 这无数涌动的“蚂蚁”,把快要将白玉瑾撑爆的气劲,迅速的化整为零,分割成了亿万份。 而那枚隐没在皮肉之下,像第二颗心脏般微微脉动着的石核,则仿佛无底的黑洞,转瞬间便将汇聚而来的气劲,吞噬的无影无踪! “咦?” “这小子,莫非天生就是个百脉不通的残废?” “怎么一点都探查不到他的脉象?” “古怪!古怪!” “脉气虚弱,无法锻体修身之人倒是常见,可像这小子般百脉不通的却是稀罕!” 察觉到异样的锦袍青年,满是惊诧的喃喃自语。 不顾白玉瑾死活的,又往他体内狠狠的注入了几道气劲,却依然是泥牛入海一般毫无反应。 “照说脉象虚无到这般境地。” 锦袍青年只能疑惑的道:“往往出生时便夭折了,胎死腹中也不是不可能……” 第10章 因祸得福 “就算未曾夭折,也绝对活不过百日……这小子是如何活到这般岁数的?” 锦袍青年无法理解的摇着头:“瞧这小子颇有几分凶性,还以为是个人物呢!” 惊奇的打量了一番,被他拎在手中,已经被折磨到奄奄一息的白玉瑾。 锦袍青年随手将他扔在地上,遗憾的摇了摇头:“哪晓得竟然是个废物,白瞎了老子几副上品伤药,也可惜了这副难得的凶蛮性子……” “那个谁?” “老熊是吧?过来!” “喏!这小子若是没死,便交予你管教,好生教他些府里的规矩!” 冲一名身形壮硕的大汉,叫喊了一声,锦袍青年伸手一指,烂泥般瘫在地上的白玉瑾:“要是死了就扔出去,找个边角空处刨坑埋了!” 说罢,他便满脸惋惜的摇了摇头,背着手离去了。 “喂!” “你死了没有?” 熊姓大汉一伸手,便拎着白玉瑾的膀子,将他提了起来。 摇晃着他的身体,粗声恶气的道:“你要是死了,我好把你埋了,省的臭在了这汤药房里……” 老熊的话音未落,白玉瑾便猛的睁开了眼睛。 看似十成死了九成的白玉瑾,实际上的状况,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锦袍青年粗暴的气劲灌体,如果放在其他经脉不通的人身上,绝对是经脉爆裂的下场。 可白玉瑾在经历了经脉撕裂的痛苦之后,却隐隐的感觉到。 体内的神秘石核将吞噬掉的狂暴气劲,转化为了一股温和的暖流,重新反哺回了他的体内,迅速修复着受损的经脉! 这就导致锦衣青年粗暴的气劲灌体,非但没有对白玉瑾造成伤害。 反倒强行的打通和拓宽了他体内未经开垦的经脉,并在他的体内留下了那么一丝微弱的“气劲种子”! 这倒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没死就赶紧出来!” 老熊粗声粗气的催促了一声,便头也不回的出了这座白玉瑾醒来后,一直没来得及打量的屋子。 只见这是一座面积不小的大棚,几十只大木桶被整齐的架在一座座,矮炉灶似的土炕上,土炕下还烧火熬制着一桶桶褐色的汤药。 怎么看,这里都不像是一个疗伤的地方,反倒像是屠户家,用来给生猪烫毛蜕皮的作坊。 “磨蹭什么!?” “还不快过来!” “有不懂的就赶紧问!” 见白玉瑾没有跟上来,老熊不耐烦的低吼道:“犯了府里的规矩,你挨打不要紧,可别连累我老熊受主家责罚!” “这里是什么地方?” “刚才那人是谁?” “你又是什么人?” “为什么把我抓到这里来?” 听到老熊那极不耐烦,又敷衍了事的口气。 白玉瑾也不客气,嘶哑着声音,生硬的问出了困扰自己的疑问。 “你不知道?” “难道刚才大少爷没跟你说……咦?” 原本语气满是不耐的老熊一愣,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牛眼大的眼珠子轱辘转了几下。 “咳!” “这里是临江城东门外,四姓卫城之一的燕氏族城。” 老熊干咳了一声,话锋一转道:“刚才的那人,便是燕府大房的嫡孙,燕氏三代的大少爷,燕行风!” “至于我?” “只是燕府三房的一个小管事罢了。” “要说为什么抓你……” 老熊似笑非笑的打量了白玉瑾一眼,道:“你自己干的好事,你自己不记得?” 白玉瑾心中一动,眉头不禁皱起。 虽然记忆有些混乱,可他还是依稀记得,自己之前弄死了那独眼壮汉的事情。 只是不知为何,这燕府中人非但没有杀了自己,反而还将本应重伤垂死的他救了回来。 这让白玉瑾很是疑惑,莫不是打算将他治好了,再来慢慢炮制,以泄心头之恨? “……你小子很是有几分血性!” “竟然能以一介白丁之力,生生弄死了柴老六那厮!” 老熊很是惊叹的道:“他虽然品行卑劣,可不管怎么说,好歹也是‘上等壮士’层次的武修!” “但柴老六是大少爷那‘行风园’的护院,这死了一个,自然要再找一个来替补。” “原本大少爷很是看好,你小子这份凶蛮的狠劲!” “所以特地赏赐了好几副珍贵的伤药下来。” 老熊瞅了白玉瑾一眼,用熊掌般宽厚的巴掌,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不容易才将半死不活的你救活……” “救活了我,然后代替柴老六,给他当狗腿子?” 白玉瑾冷着脸打断了老熊的话:“休想!我来燕府,是为了换回我妹子……” 第11章 角觝搏戏 “你小子杀了燕府中人,没将你碎尸万段,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还想换回你妹子?” “还有,你小子可别搞错了!” 老熊冷笑了一声:“在这燕府,狗好歹还能顿顿吃肉,地位可比你我这等奴仆高多了!” “再者说了,当不当‘狗腿子’,你自己说了可不算!” “燕府的人是那么好杀的么?” “不想赔命,还连累你妹子的话,我劝你还是老实些的好!” 一阵夹枪带棒的嘲讽,让为之语塞的白玉瑾,脸色不禁微微发白。 他也意识到了,自己为了争一时之气,贸然的杀死了燕府护院。 这非但没能将妹子救出燕府,反倒将自己也陷了进来! “燕府如何才肯放我妹子出府?” 一阵沉默之后,白玉瑾突然开口问道,却丝毫没有提及自己的命运。 他也知道。 自己打上门来杀了燕府中人,哪怕这人,只是燕府的一个奴仆。 可以燕府在这临江城的权势,他的行径无疑是在太岁头上动土,老虎屁股上方拍灰。 那怕是仅仅为了面子,燕府也绝对不可能善罢甘休! 让他赔命都还是轻的,唯恐就是连累了身在燕府之中的妹子。 “放你妹子出府?” 老熊脚步一顿,回头搓着下巴,打量了白玉瑾一番:“你兄妹二人之事……” 他轱辘着一双牛眼,也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主意。 “经这几日口耳相传,老熊我倒也听说了一些,到也算的上是兄友妹恭的佳谈!” 老熊突然咧嘴笑道:“不过你妹子既然立下了言契,以身换药进了这燕府,那就是燕府生生世世的奴仆!” “不光是她自己,就算是以后主家安排婚配生下了子嗣,那也是燕府祖祖辈辈的家生子!” “你也知道,像这种立了言契的奴婢,和从小养大的家生子。” “对燕府这样的世家豪门来说,最是好用不过。” “想要自赎,哪有那么容易,燕府缺你那几个银钱么?” “更何况,你这为兄为长的哥哥,现如今也因为杀人抵命,沦为了燕府的奴役之徒……” 老熊嗤笑道:“你拿什么换得燕府放你妹子出府?” 不等瞋目切齿,怒不可遏的白玉瑾开口。 “不过……” 老熊语气一转:“你听说过‘角觝搏戏’么?” “你若是有胆子,等临江城举办‘角觝搏戏’的角搏赛事时,大可上场舍命一搏。” 老熊淳淳善诱道:“兴许能被府里那位贵人看上,收为名下的斗士,介时未尝没有免去罪责的机会!” 白玉瑾眼神一亮,这“角觝搏戏”他倒是隐约听说过,只是对“角搏赛”知之不详,连忙追问道:“何为‘角搏赛’?” 老熊索性停下了脚步,很是耐心的打算替白玉瑾解释一番。 可偏偏就在这时,一个嘶哑的鸭公嗓,却尖酸刻薄的插了进来。 “哟?” “这不是老熊么?” “你不老老实实在汤药房当值,坐班之时却四下闲晃。” “这是仗着三房二小姐的威势,不把府里的规矩放在眼里么?” 被人打断了话头的老熊,不满的扭头望去,却不禁一皱眉,脸上满是嫌恶之色。 只见来人极为消瘦矮小,偏偏还长了一副尖嘴猴腮的模样。 配上一对滴溜乱转的三角小眼,活脱脱一副大马猴的模样,说不出的猥琐阴邪。 “雷猴子,老子干什么,难道还要向你报备不成?” “你这老猴儿,不一样也满地乱窜么?” 老熊满脸厌烦憎恶的撇嘴道:“有来啰嗦老子的功夫,不如滚去找点正紧活儿干干!” “老熊你那只狗眼见着我闲晃了?” 那雷猴子满脸得意的,抖了抖手中的一截铁链:“没见我正替大小姐,领着獒少爷消食呢么?” 白玉瑾这才注意到他身后,还跟着一头足有大半人高的巨大獒犬。 大如笆斗的头颅上,满是钢针般炸起的棕黄色鬃毛,乍看上去还以为是头狮子。 虽然不是野兽,但这头獒犬那硕大的头颅,铜铃般的巨眼,参差外龅的獠牙,足有海碗大小的四只蹄爪,粗如牛腿般的四肢,外加牛犊子一般,横着生长的虬结肌肉,让它看上去是分外的凶恶。 这会儿大概是吃饱了食,这头大家伙显得懒洋洋的,只是那碧幽幽的眸子不经意间,总是闪烁出一丝噬血的凶性。 被它望上一眼,就让人禁不住的寒毛炸竖,背脊发寒。 老熊见到那巨獒,只能没好气的道:“那你还不赶紧的给獒少爷伺候着!” 第12章 纵獒行凶 “惹怒了獒少爷它老人家。” 被雷猴子拿话堵住的老熊,只能不甘的嘲讽道:“小心抬腿尿你一脸!” “用不着你操心……哟?” “这不是大少爷看中的小子么?” “怎么跟老熊你混到了一起?” “老熊你这个窝囊货,什么时候有了胆子,敢挖大少爷的墙角了!” 雷猴子也不在意老熊嘲笑他身材矮小,一双阴嗖嗖的三角眼,却落在了老熊身边的白玉瑾身上。 “关你屁事!” 老熊眉眼一竖:“赶紧遛你的狗去!少在这碍眼!” “嘿嘿!” “我说小子,莫非大少爷没能看上你?” “想来也是,你小子虽说还有几分凶性。” “却是个连‘一丁之力’都没有的普通白丁。” 雷猴子无视老熊企图遮掩白玉瑾的动作,自顾自的道:“还不值得大少爷费心。” “怎么?” “老熊这窝囊货,见大少爷不要你,便跑来捡便宜。” “打算替三房的二小姐,拉你入伙了?” 雷猴子龇着牙,冲白玉瑾阴笑道:“给你小子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我家大小姐,麾下可是人才济济,来替我家大小姐效力如何?” 白玉瑾皱眉不语,虽然还不熟悉这燕府中的情况。 导致他对二人所说的话的意思,有些云中雾里不甚明了。 但也意识到,自己亡命搏杀那“独眼豺”柴老六时的血性表现,可能引起了这燕府之中某些人的关注! 唯一让白玉瑾有些不解的是。 先前的锦袍青年大少爷,似乎也打算招揽他,所以才会耗费珍贵的伤药救活自己。 可不知为何,在救活自己之后。 大少爷只是“折磨”了他一番,就很是失望的放弃了招揽他。 而老熊在发现大少爷放弃了招揽他之后,这才耐心替他讲解情况,隐隐透露出招揽之意。 可不等老熊开口,就又冒出了雷猴子这么一个家伙,似乎也打算横插一刀的招揽于他。 “雷猴子!” 被雷猴子说破了心思,老熊怒道:“你是打算从老子手里截胡么?” “老子截了又如何?” 雷猴子却不理他,只是阴测测的笑着道:“小子!还不赶紧滚过来,替你雷爷爷伺候好獒少……” “不去。” 白玉瑾轻轻吐出的两个字,让正得意洋洋的雷猴子不禁目瞪口呆。 而老熊在一愣之后,却哈哈大笑了起来。 久居乡村的白玉瑾,虽然没什么见识,可他又不傻! 虽然还不明情况,可撇开救他一命,却已经放弃招揽他的大少爷不说。 眼前针锋相对的两人之中,一个耐心招揽,一个倨傲呵斥,傻子也知道如何选择。 “你这驽货!” “老子想要招揽你,还容得你拒绝不成?” 好意招揽却被拒绝的雷猴子,恼羞成怒的呵斥道:“还不快给老子滚过来!” 白玉瑾冷冷的瞥了像只大马猴般,暴跳如雷蹦跶不休的雷猴子一眼,默默的垂首站在老熊身后也不答话。 “这才对嘛!” 老熊见状高兴的咧开大嘴,哈哈大笑的狠狠拍了白玉瑾的肩膀几下:“这就叫那个什么‘好鸟挑结实的树丫落脚’对吧?” “找死!” 暴怒的雷猴子脚下一动,似乎打算冲过来教训白玉瑾一番! “怎么?” 老熊壮硕的身子一横,将白玉瑾遮到了身后,嘿声道:“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老猴儿,还打算跟老子做过一场不成?” 脚下生生顿住的雷猴子,似乎对身形壮硕的老熊极为忌惮。 一张尖嘴猴腮的老脸涨的通红,却又不敢真的与老熊动手。 憋的一双三角眼滴溜乱转,也不知在盘算着什么阴毒念头。 “呸!” “你这只晓得阿谀奉承的老狗,也就是个没种的货!” 老熊不屑的啐了一口唾沫,哈哈大笑一声,转身便打算拉着白玉瑾离去。 “哎呀呀…… “獒少爷你可别乱跑!” 可就在这时,身后那雷猴子矫揉做作的“惊呼”了一声:“磕着碰着可如何是好?” “哇嗷!” 白玉瑾听到身后,猛的炸响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古怪咆哮。 紧接着一阵恶风,带着一股腥臭,从背后向他扑了过来! 只觉得浑身汗毛,骤然炸竖的白玉瑾,根本来不及回头,本能的就地一扑。 就见一片巨大的黑影,从他头上呼啸而过,正是那头一直被牵在雷猴子手中的巨獒! “雷猴子!” “你敢纵獒行凶?!” 老熊怒吼一声,急抢了几步就打算来救。 “熊大刚!” 可雷猴子尖声大叫:“你敢伤了獒少爷不成!?” 第13章 金狮獒 也不知这巨獒什么来头。 一拳向扑来的巨獒砸去的老熊,竟然生生的收住了拳头。 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浑身鬃毛炸起,如同雄狮一般的巨獒,咆哮着向地上还没来得及起身的白玉瑾扑去! 根本来不及闪避的白玉瑾,顿时就被巨獒那一双,如同海碗般大小的前爪摁在了地上。 几根足有三寸长短的锋利爪子,刺进了白玉瑾的皮肉之中,让他痛的惨哼了一声! 好在这巨獒似乎已经吃饱,这会儿只是在游戏般的玩耍,所以扑倒白玉瑾之后,并未立刻下口。 只是龇牙咧嘴的,冲爪下的白玉瑾,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咆哮! 扑面而来的血盆大口之中,腥红的牙龈和锋利的獠牙之间,还残存着一丝丝的血肉。 巨獒口中腥臭无比的口气和黏糊糊的涎水,喷溅了白玉瑾一头一脸,熏得他几乎闭过气去! 白玉瑾的性格,本就刚强执拗、冲动易怒,心里又正毛焦火辣的担忧着妹妹的安危。 被这尖嘴猴腮的雷猴子再三挑衅戏弄,一股怒火立刻就压抑不住的爆发了出来。 “啊~~嗷~吼!” 白玉瑾双眼瞬间充血,撕扯着嗓子咆哮了起。 老子这是做了什么孽? 要被你们这帮狗日的,当成玩物一般耍弄? 似人似兽的古怪咆哮中,白玉瑾的胸口“嘭嗵!”大跳! 一股股热流,从胸口那枚神秘的石核之中喷涌而出,再度点燃了他体内沸腾的鲜血! 浑身的肌肉仿佛充气一般,迅速鼓胀起来的白玉瑾,被体内炽热的鲜血一激,顿时炸出了一层飙射的血汗,瞬间将他整个人染的血红! 已经被愤怒燃烧了理智的白玉瑾,不顾巨獒按在胸前的爪子撕裂了皮肉,闪电般一拳,捣在了原本俯首冲他咆哮的巨獒,那被浓密鬃毛包裹着的喉间。 重重的一拳,将巨獒的一声咆哮,愣是砸断在了喉咙里,后半声转为了痛苦的嘶哑呜咽! 趁着巨獒喉间被袭,下意识松开了按在他胸前巨爪,白玉瑾屈身抬腿,死命的一个“兔子蹬鹰”。 双脚正中巨獒柔软的腰腹之间,竟然将足有两三百斤重的巨獒,蹬的是腾空而起! 要害被袭,巨獒顿时惨嚎了一声,巨大的身躯却在空中一扭,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鬃毛像狮子般炸起,巨獒咧开满是獠牙的血盆大口,冲白玉瑾放声咆哮。 壮硕如牛的身躯微微一伏,就欲扑上来撕咬,可已经发狂了的白玉瑾,动作比巨獒还快! 在巨獒被他蹬的腾空而起的同时,白玉瑾就已经翻身跳了起来,不顾死活的向落下的巨獒扑了过去。 一把揪住巨獒脖颈上,如同厚褥般的鬃毛,白玉瑾翻身骑了上去。 怒吼着抡起拳头,朝巨獒的眼睛、耳朵、后脑等要害,疯狂的爆锤起来! 纵獒行凶的雷猴子,和救援不及的老熊,都看着嘶吼翻滚,搅得满地尘土飞扬的一人一兽惊呆了! 他怎么敢? 那可是燕家大小姐,豢养的西陲异兽。 据说是可以生撕虎豹,以猛兽为食的金狮獒啊? 已经狂性大发的白玉瑾,那里还管你什么金狮獒、银虎狗的? 浑然不管自己的拳头,在与巨獒坚硬的头骨碰撞之间,皮肉爆裂、指节扭曲,转眼便血肉模糊一片,只管抡圆了拳头,发狂的朝巨獒脑袋上的要害爆锤下去! 白玉瑾的疯狂攻击,同样也激怒了巨獒。 几次回头撕咬骑在它背上的白玉瑾都被躲开之后。 凶性大发的巨獒猛的扭身一跃,翻滚起来将身体,向地面坚硬的青石板上砸了下去! 白玉瑾迫不得已,松手一个翻滚,险险脱离开来。 还不等翻身站起,背脊重重砸落在地面上,激起了一蓬尘土的巨獒,就已经闪电般翻身一扭。 粗壮的四爪,狠狠的在地面上一挠,硕大的身躯便蛮横的弹射了过来,一张满是獠牙的血盆大口,向白玉瑾的喉咙咬了过去! 可就在惊呆了的老熊和雷猴子,还有周围被惊动的囚徒苦力,以为这小子死定了的时候。 飞扑的巨獒突然浑身一个哆嗦,巨大的身躯失去了平衡,重重的砸落在了距离白玉瑾不远的地面上,并随着惯性翻滚了好几米远这才停了下来! 可让人错愕的是,巨獒仓惶的翻身爬起,四肢并用的后退了好几步,伏低了身躯半趴在地上做攻击状,喉咙里发出了闷雷般的威胁性嘶吼! 第14章 降服异兽 距离巨獒不过一丈之外的白玉瑾,同样是一副四肢落地,似扑似跃的模样。 喉咙里似吼非吼的闷声咆哮着,乍看上去不像是一个人,反倒像是一只猛兽似的。 令人吃惊的是,血流满面的白玉瑾分外狰狞的脸上。 一双泛出冰蓝色寒光的森然凶瞳,正死死的盯着巨獒那双土黄色的倒三角眼。 而原本凶残无比的巨獒,仿佛见到了什么恐怖的天敌一般。 先是防备的威胁嘶吼,可慢慢的嘶吼声化为呜咽。 作势欲扑的身子也趴在了地上,浑身颤抖的翻过身体,四脚朝天的蜷缩着,向白玉瑾露出了柔软的肚皮! 这是…… 投降?屈服?顺从? 两人难以置信的,看着那头金狮獒仰躺在地上,倒翻着原本凶残的眼睛,惊恐的瞅着距它不远粗重喘息着的白玉瑾,一边小心翼翼的呜咽着,一边轻轻的摇晃着仿佛大扫帚一般粗壮的尾巴。 众所周知,柔软的咽喉和腹部,是绝大多数动物的致命要害。 不要说是在刚刚还生死相搏的敌人面前了,就算是在信任的主人面前,它们也绝少会做出这种主动暴露出要害的姿态。 唯一会出现这种情况的,只有在向自己族群的兽王,表达臣服之时才会出现。 否则,哪怕是同种的两只猛兽相争,即便是一方被咬死,也不可能出现这种主动示弱的状况。 更何况,金狮獒这种以虎豹豺狼等野兽为食的珍奇异兽,天性十分凶残,性格极为暴烈。 相传金狮獒一胎九子,一睁眼便会咬死其它八只兄弟,独霸獒母的奶水,是出了名的狼心狗肺、六亲不认。 哪怕不是为了果腹,金狮獒也会主动攻击进入它视线的任何活物,并以此为乐。 如果不使用秘制的奇物术器“控兽环”,几乎不可能有人活捉到这种“不自由毋宁死”的强悍凶兽。 历史上可从未听闻过,有谁能在不利用外物的前提下,真正的驯服过金狮獒,更不要说金狮獒主动的向人表示臣服了。 可是眼前,却偏偏出现了这诡异的一幕! 而且还是在金狮獒,眼看就要咬死白玉瑾的情况下,这叫人如何能想得通? 无论旁人想不想得通,已经打发了性子的白玉瑾可不会管这么许多,提着还在滴血的拳头就冲了过去。 不管不顾的抡圆了大腿,朝金狮獒暴露出来的柔软腹部,死命的就是一记爆抽! 这势大力沉的一脚,将金狮獒重达数百斤的沉重身躯,踢的硬生生在地面上滑出去了十几尺远! 要害受创的金狮獒,如同幼犬一般,凄厉的嗷嗷惨叫哀嚎起来。 不要说反抗了,竟然连逃走都不敢动弹! “住手!” “不要打了!” 就在白玉瑾眼神凶戾的,抬腿向金狮獒的咽喉要害,狠狠的踹了下去的时候。 已经看傻了的雷猴子和老熊,两人这才大惊失色的惊呼出声。 只见那金狮獒,在白玉瑾狂暴的拳打脚踢下,已经口鼻渗血的蜷缩成了一团,眼看就要不行了! 雷猴子满面惊恐的飞扑了过去,一脚飞踹,将“虐畜”的白玉瑾蹬飞。 并趴在奄奄一息的金狮獒身上,胡乱的一阵摸索,确定金狮獒没有伤到骨骼、肢体,这才松了一口气。 随即,雷猴子暴怒的跳了起来,尖利的怪叫了一声。 只见他双臂高举过头,十指弯曲成爪,如同一只古怪的大马猴一般,滑稽的侧身跳跃着。 向被他踹飞倒地的白玉瑾,脆弱的咽喉要害狠狠的抓了下去,情急之下竟是下了死手! 而老熊本是同样扑出,打算制止白玉瑾“行凶”,可是见雷猴子已经将白玉瑾踹开,他的身形这才缓了一缓。 可这时见雷猴子竟然“以大欺小”的,对他打算招揽的对象痛下杀手,这可就激怒了和雷猴子同等身份的老熊。 大吼了一声,老熊壮硕魁梧的身躯一个虎扑。 一只巨掌,就如同排山倒海一般,向急袭白玉瑾的雷猴子拍了过去! 雷猴子惊慌抢救金狮獒的行径,老熊自然清楚是为了什么。 这头金狮獒,可是燕家大小姐的宠物,落在雷猴子手中,仅仅只是轮到他当值看顾而已。 以金狮獒的珍稀程度,这头异兽如果在他雷猴子手上出了什么事。 伤獒的白玉瑾固然活不了,可私自纵獒行凶的雷猴子,同样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毕竟,无论是白玉瑾,还是雷猴子。 在燕家大小姐眼中,恐怕连金狮獒的一根毛都算不上! 第15章 角搏赛事 “嘭!”的一声闷响! 就在雷猴子锋利的指爪,就要落在白玉瑾咽喉上之时,老熊的救援险险的赶到。 如果雷猴子执意要下杀手,那么老熊的这一掌,就足以让他落个重伤! 所以哪怕是惊怒交加之下,自认身份远比白玉瑾高贵的雷猴子,自然是不愿以伤换命。 仓促之间,如同猴子打筋斗一般凌空翻身。 雷猴子一脚蹬在老熊的掌上,干瘦的身躯在巨力之下,远远的飘了开去。 “熊大刚!” 一只脚不自然的虚点地面,在刚刚仓促的交锋之中,显然吃了个小亏的雷猴子。 冲护在白玉瑾身边的老熊,恼羞成怒的大吼:“你这是要包庇这个伤了獒少爷的小子么?” “包庇?” 老熊甩了甩手掌,嘿嘿的冷笑:“老子看见的,怎么是你雷猴子胆大包天,私自纵獒行凶,反倒致使獒少爷受伤呢?” 雷猴子怒道:“你……” “你什么你?” “你还敢跟老子一起,去大小姐面前对质不成?” “别忘了獒少爷脖子上有控兽环,无人指使,它可是连只蚂蚱都不咬的!” “燕府家规:未经主令,越俎代庖者,杖五十!僭越妄为者,杖一百!妄尊自大,目无主上者,杖毙!” 老熊龇牙狞笑道:“未经大小姐许可,私自纵獒伤人,这三条,你雷猴子可都够得上了!” “谁私自指使了!” 知道燕府家规,对下人奴仆自作主张的管束有多严苛的雷猴子,有些慌张的狡辩:“明明是这小子心有怨气,趁我带獒少爷遛弯的时候,恶意击伤了獒少爷……” “这话你说了自己信么?” “这小子只不过是一个还未‘脱丁入壮’的白丁。” “而獒少爷不说是九牛二虎之力,可真要发起性子来,撕碎你几个雷猴子,却是不在话下的。” “你跟大小姐说,一个连下品武修都不是的‘白丁’,伤了能生撕虎豹的獒少爷。” 老熊嘎嘎坏笑:“你猜大小姐信不信?” “况且,就算这小子真能伤了獒少爷。” “你这个轮值看顾獒少爷的家伙,站在旁边又是干什么吃的?” 不等雷猴子说话,老熊就又接连堵了几句:“就这么看着獒少爷生生被他打伤么?” “你……你……” 张口结舌的雷猴子又惊又怒:“咱们走着瞧!” “别走着瞧了。” 老熊难得能堵的牙尖嘴利的雷猴子说不出话来,大感痛快的哈哈大笑着道:“赶紧带獒少爷,跑着去找獒舍的兽医瞧瞧吧!” 差点被气的吐血的雷猴子,怨毒的死盯了得意洋洋的老熊一眼。 这才慌慌张张的上前,抱起了依旧趴在地上,浑身嗦嗦发抖的金狮獒,匆匆的快步向獒舍奔去。 也亏得他那干瘦的小身板,能抱得起几百斤重的巨獒。 雷猴子一走,老熊便收了得意的笑声,皱眉冲伤痕累累浑身血迹的白玉瑾道:“你小子可闯祸了!” 已经从疯狂的状态之中,冷静了下来的白玉瑾,眼中毫无理智的冰蓝色,不知在何时已经悄悄的隐去。 他对老熊的话并未辩驳,只是默默的整理了一下身上的伤势。 “也罢!” 老熊纠结了一下,眼神复杂的看着白玉瑾道:“虽说你小子打伤了大小姐的金狮獒,但却是雷猴子故意挑衅,就算闹到大小姐面前也怪不得你……” “你还没告诉我,什么是‘角搏赛’?” 白玉瑾沉默了好一会,突然开口道:“又要如何通过‘角搏赛’,免去打杀燕府护院的罪责?” “呃~,角搏赛……” 老熊被他没头没脑的提问弄的一阵无语。 知道白玉瑾的心思,这会儿全在如何免去自身杀人的罪责,并救他妹妹离开燕府上。 老熊只好解释道:“角搏赛事,其实就是咱们大越国,这古越之地自古相传的‘角觝’!” “最初乃是乡民农节之时,以耕田的牯牛相斗为戏,向上苍祈求来年风调雨顺的祭祀活动。” “后来为了爱惜耕牛,便以人头戴牛角,身披兽皮,扮成耕牛相觝,也称之为‘斗觝’。” “再往后,就渐渐演化成人与人之间角力的一种游戏,称之为‘搏戏’。” “可随着赌斗之风大盛,在豪族之中,就逐渐兴起了豢养斗士,专门用来与人搏斗取乐的风潮。” 老熊先解释了一番“角觝搏戏”的来历,这才细细讲来:“别的地方且不去说,仅是在咱们临江城,就有‘一月一小比,三月一大比,半年一小赛,一年一大赛’的角觝搏戏赛事,称之为‘角搏赛’。” 第16章 招揽之因 “由于这角搏赛事期间,举办赛事的庄家,都会开档设赌,大肆敛财。” “其赌资,小到钱粮布帛,大到田亩农庄,所获赌资极为暴利。” “加上有资格承办赛事的,通常都是上一届赛事的赢家。” “所以各家豪族之间,为了争夺举办赛事的‘庄家’宝座,纷纷派出自家豢养的斗士参赛。” “恰逢赛事时,这临江城中的满城权贵富贾,或是自己下场邀斗,或是派出手下斗士挑战,并压上重金赌斗博弈,竞争极为激烈……” 老熊说着说着就有些跑偏,却见白玉瑾神色似有不耐,这才嘿嘿一笑,拐回正题上。 “这燕氏家主燕鸿远,乃是临江城‘半步问鼎’的第一高手。” “在其教导下,燕氏阖家上下,不分男女老少,自幼都打熬气血、锻体修身,算得上是一门武修。” “这锻体修身之人,气血旺盛、极好打斗,对拳脚相搏的角搏赛事甚是热衷。” “所以燕氏族人经常亲自下场角觝,燕家一度蝉联过八届,临江城角搏赛事的庄家。” “可这种以命相搏的赛事,极为血腥凶险,死伤极重。” “偏偏‘燕、楚、乌、风’四家豪族之间,这些年下来为了争权夺利,互相之间多有摩擦。” “家主怕其它三家,在角搏赛里暗中伤人,坏了燕氏子弟的性命,便勒令燕氏族人,严禁私自参与角搏赛。” “只允许在年中、年末的大赛事上,能亲自下场一显身手,以争夺来年的庄家之位。” “所以各房各支的少爷、小姐们,便各自从府里挑选一些,身强体壮的护院、家丁。” “平日里传授些粗浅的锻体修身之法,权当是修炼时的沙包、陪练。” “碰到初一十五、初二十六之类的小赛事,也带出去与人赌斗博弈……” 老熊解说了半天,终于说明白了这角搏赛的来历。 “也就是说,只要我给你背后的主子,当这什么‘角搏赛’的斗士,便可免去打杀那柴老六的罪责?” “可我又不是锻体修身的武修,更不会什么搏杀击技,如何值得你们争相招揽?” 听明白了所谓的“角搏赛”,是怎么回事的白玉瑾,却不由警惕的质问道:“这偌大的燕府,还缺我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乡下小子,来当这什么‘角觝斗士’么?” “就知道你小子机灵!” 老熊大大咧咧的道:“不怕实话告诉你,你小子干掉那柴老六时,所表现出来的凶性,引起了各房少爷、小姐们的兴趣,觉得你有那么几分栽培的价值。” “你小子这份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舍得玩命、敢于拼死的凶性蛮劲,乃是天生亡命之徒的胚子。” 老熊嘿嘿一笑:“这可是在那些角觝斗士之中,也属难得一见的凶戾性情,自然招人稀罕。” “可出手救下你的大少爷,却不知为何,白白耗费了伤药将你救下,又似乎是没能看中你。” “恰巧被我老熊碰到,自然顺便问问你小子,愿不愿意投身到燕府三房的燕二小姐麾下来效力?” 老熊满不在乎的,拍了拍白玉瑾的肩膀:“至于实力不济什么的,倒是不打紧,到时候自然会传授你锻体之法和搏杀击技的技巧,好好打熬一段时间的气力,实力自然也就上去了……” 弄明白了这燕府中人,为何争相招揽他这么一个乡下小子,白玉瑾却不禁为之皱眉。 刚刚他被燕府大少爷,强行气劲灌体之时。 虽然被经脉爆裂的剧痛,折磨的死去活来,却也隐约听到了他喃喃自语之言。 好像说他是什么“百脉不通”的残废,不值得费时费力的栽培? 所以才会白白耗费了疗伤药材救活了他,却又将他弃之如敝履般,抛到一边自生自灭。 虽然不明白什么叫做“百脉不通”。 可自幼身强体健,连头疼脑热之类的伤寒小患,都从未没犯过的白玉瑾,自然不认为自己的身体有何隐疾。 导致精通修行之法的燕府大少爷,做出这个“误判”的,恐怕又是胸前石核,吞噬外来气劲时的异状所造成的! 而就在刚刚,在与那头巨獒打斗之时。 他吃惊的发现,自己在接连经历了几场,险死还生的搏杀之后。 不但伤势在短时间内尽愈,而且这副躯体的力气,也变强了那么三分。 并且体内,更是多出了一缕虽然微弱,但是却能明显察觉到的暖流! 第17章 开诚布公 每当危急时刻。 体内这股暖流总是能爆发出,数倍于他自身气力的劲道,这大大提升了他在打斗之中的实力! 也正因为这股神秘的暖流,那头巨獒明明要远强于柴老六,但是在打斗中,他却仅仅只受了点轻伤。 当然,这也许跟那头金狮獒脖子上,佩戴着限制其行动的所谓“控兽环”,也有一定的关系…… “怎么样?” “想好了没有?” “你小子别真以为自己是块材料,打算待价而沽什么的。” “就如雷猴子那狗材所说,你小子现如今,只不过是一介伤人偿命的囚徒。” “这燕府的那位少爷、小姐,想要挑你当手下的斗士,还容得你拒绝不成?” 见白玉瑾若有所思的沉吟不语,耐着性子解释了半天的老熊,开始有些不耐了:“况且说白了,你小子也就是三分凶性亮眼,还在那矫情什么呢?” “退一万步说,就算你小子天赋异禀、骨骼惊奇。” “值得燕府的各房少爷、小姐,许以重诺,争抢招揽。” “可现如今,你得罪了大小姐手下的管事雷猴子,又打伤了大小姐的金狮獒。” “在这燕府里要是没个靠山庇护,以后有你的好果子吃!” 见白玉瑾还是垂头不语,老熊也不禁恼怒起来:“愿不愿意的你小子给个话,这也就是我老熊心善,才好声好气跟你废话半天,换了旁人,怕不早就……” 白玉瑾点头道:“好!” “……诶?好?” 还准备说些什么的老熊,被白玉瑾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弄得噎住了。 老熊脑子里转好一会儿,才明白了白玉瑾的意思。 立马就乐得猛拍胸脯,承诺以后有他看顾,保证白玉瑾在这燕府里吃不了亏。 门下招揽了新人,总得向主家报备一声才好。 老熊便领着白玉瑾去这座,占地足有十几顷大小,街巷阡陌,鳞次栉比,仿若一座小型城池的燕氏族城中,偏隅一角的忆雨园里,拜见燕府三房的二小姐燕忆雨。 可虽然身为三房管事的老熊,对白玉瑾很是热情,但其主家的态度却是不咸不淡。 随着老熊前来拜见的白玉瑾,连那位二小姐的面都没见到,只是候在二小姐闺居的院外,由伺候的丫鬟们通传了一声,说是知道了。 正如老熊所说,虽然白玉瑾在干掉柴老六时,表现出了极为暴烈的凶性,作为角觝斗士很值得培养。 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白玉瑾这乡下出身的小子,并未学过什么搏击之技。 而那燕府护院出身的柴老六,虽然是一名“下等壮士”,可在真正的武修眼中,也只不过是蝼蚁一般的小角色而已。 白玉瑾能杀得了柴老六,不过是拼着一股舍身亡命之气。 就算将来成了角觝斗士,也只不过是一个玩物而已,又哪里值得高高在上的少爷、小姐们多加关注。 拜见过二小姐之后,老熊便带着白玉瑾,在偌大的忆雨园,供仆役下人居住的外院中,寻了一间僻静的屋子安顿下来。 “你可知道,我老熊为什么会这么热衷于招揽你小子,这么一个手无三两力的白丁,加入三房名下么?” 一边漫不经心的指使着几名仆役,替白玉瑾这个好歹还算有几分价值,身份略高于仆役的准斗士布置屋子。 老熊一边语气颇为诚恳的与他闲聊了起来,对此也大为疑惑的白玉瑾,不解的摇了摇头。 照理说,就算老熊看好他的资质,也不至于如此善待于他。 要知道,他可是因为干掉了燕府护院,才被抓进燕府的。 其身份,不过是一介身负命案的杀人囚徒而已。 就算有几分成为角觝斗士的凶蛮资质,却又哪里值得,老熊这个燕府三房管事大力招揽? “要说这事,还得从这燕府的‘家事’说起……” “燕氏子弟之中,大房的大少爷燕行风、二房的大小姐燕含露、三房的二小姐燕忆雨,都是燕家三代之中的佼佼者。” 老熊斟酌着道:“如果不出意外,燕氏下一代的主事之人,应该就是从他们三人之中选出了。” “大少爷燕行风身为长房嫡孙,在老一辈的刻意栽培之下,在这燕府之中势力之大,自不用多说。” “可二房、三房的两位小姐天资卓越,虽然身为女子,在修行上的境界,却比大少爷还要强出许多!” 老熊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以大越国的风俗,并不忌讳女子传家,所以两位小姐绝佳的天赋,就严重威胁到了大少爷的地位!” 第18章 唯一机会 “毕竟这关系到将来谁能继承家主之位,以至于各房之间明面上看起来亲爱和睦,私底下的竞争却残酷的很。” “咱家的二小姐燕忆雨,虽然在年轻一辈之中实力最强,却对家主之争没什么兴趣。” “可这豪门夺嫡之事,可不是想置身事外,就能置身事外的!” “二小姐的低调行事,反倒被大少爷和大小姐极为忌惮。” “偏偏三老爷又早薨,以至于三房一脉,人丁稀少极为势弱,总是被大房和二房暗中打压。” 老熊叹息道:“上面的族老又颇为偏倚,每月分到三房头上的粮秣、银钱,总是不够花用……” “这锻体修身之事,靡费又甚是巨大。” “光是为了供应二小姐修行的花用,族里发下来的那点钱粮,就有些难以支撑了。” 下意识的看了看占地不小,却显得有些荒凉冷清的忆雨园,白玉瑾这才恍然。 “不当家,不知材米油盐贵。” “二小姐她当主子的不费心,我老熊总得替三房着想。” “这才想着多招募几个,资质不错的角觝斗士回来。” “闲暇里也学其它各房,多去参加些角搏赛事,挣点粮秣银钱回来,好歹能贴补些家用。” “可二小姐平日里,只顾闭门修炼不理外事,对培养手下斗士不甚用心。” 老熊苦恼的无奈道:“这么一来,三房名下竟然连个角觝斗士都没有!” “所以你就找上我了?” 白玉瑾皱了皱眉:“这角搏赛事的奖励要是那么好赚,人家庄家岂不是要赔死?” “那也总得试试才好……” 老熊叹了一声,突然很是严肃的看着白玉瑾:“之所以耗费口舌,跟你小子说这些闲话,只是想告诉你!” “当这角觝斗士,虽然是九死一生,但却也是你免去打杀燕府护院罪责的唯一机会!” “若是你肯悉心用命,老熊我自当替你恳求二小姐,放了你那妹子出府……” 说着,老熊突然语气一顿,微微笑道:“你可知前几日星陨之时,是谁赐下伤药,将你小子从星火焚身的鬼门关里救了回来?又是谁将你妹妹白玉玹,留在身边以作庇护?” “莫非……” 白玉瑾闻言猛的睁大了双眼,激动的失声道:“莫非我妹妹,就在二小姐处?” “正是!” 老熊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来:“也亏得二小姐心地善良,见你兄妹二人孤苦伶仃……” 他话还未说完,白玉瑾便激动的起身,快步向二小姐所在的内院奔去。 “诶?” “混小子!” “你给老子回来!” 老熊吓得将他一把拽住,怒道:“内院里皆是女眷,也是你能随意乱闯的!?” “你就不怕随意乱闯内院,被二小姐赶出府去?” 老熊也是气的糊涂了,若不是妹妹身陷囹圄,恐怕白玉瑾还巴不得被赶出燕府。 “只要你在这忆雨园中一天,还怕没有与你妹妹相见的机会?” 见白玉瑾被自己拦住后,几乎冒出火焰来的眼珠子,渐渐开始充血而变的腥红,身体更是亢奋到微微颤抖,呼哧呼哧的直喘粗气,那一头因为无心打理,而乱糟糟的粗硬长发,也像发狂野兽的鬃毛般根根立起。 老熊被他这副,愤怒到欲择人而噬的模样给吓了一跳,生怕这疯兽一般的小子,失去理智之下又发了蛮劲,连忙放缓了声音,小心的安抚道:“你这冒冒失失的乱闯,要是惊扰了二小姐修炼,就不怕连累了在二小姐身边伺候的你妹妹?” “只要我参加角搏赛,替你们赚回钱粮,到时候真的会放我兄妹二人出府,还我们自由?” 好不容易强行冷静下来的白玉瑾,用血红的眼珠子死死的盯着老熊,确认对方并不是在唬骗自己。 “只要你悉心用命,二小姐自然不吝赏赐。” 老熊模棱两可的应付了一句:“至于能不能从这燕府之中脱身,就要看你小子到时候是否卖力了。” “千万不要以为那角搏赛,只是豪族子弟之间的游戏而已。” “上了那角觝搏戏的擂台,可是真的会死人的!” “你小子可别还没把妹妹救出这燕府,自己就先死在了那擂台上!” 老熊重重的拍了拍白玉瑾的肩膀,嘿嘿笑道:“既然你小子同意了,那可就得做好玩命的准备……” 第19章 百炼诀 翌日,燕氏族城,演武场。 “从今日起,便由我老熊先教你如何打熬力气!” 老熊换过一身燕府独有的玄青色劲装,一边活动着手脚,一边道:“等到你有所长进,自然会传授你更高深的锻体之法!” “来吧!” 闻言,白玉瑾也不多话,只是狠狠的握了握双拳,眼神之中闪过一丝坚毅之色。 “这‘锻体之法’指的是修行界中,锻体修身功法的统称。” “勤加修习,便可淬炼经脉、锻造筋骨。” “练到高深处,便可成为‘拳可破山,掌可断流’的修行大能之士……” “现在跟你说这些也无用,你小子目前不过白丁之身,从最基础的《百炼诀》练起就是了!” 老熊摆了摆手,道:“别看这《百炼诀》,只是民间普世皆传的基础锻体功法,可只要肯下苦功,练好了一样能晋升到‘上品武修’的层次……” “慢着!” “这武修共分几品?” 正说着,白玉瑾突然出声疑道:“我要花多久的时间,才能达到巅峰?” “这锻体修身之路,是何等的崎岖艰辛、遥无止尽!” “其境界品阶,就如同那连绵不绝的山峰一般,一峰更比一峰高。” “哪怕是那些天赋异禀、惊才绝艳的武修大能,穷其一生也不敢说能登顶巅峰。” 被打断了话头的老熊,不由得怔了怔,愣是被气笑了:“你小子连入门都没开始,就好高骛远的急着登顶巅峰了?” “照你这么说,我猴年马月才能上那角觝搏戏的擂台,什么时候才能赚够钱粮,救我妹妹出府?” 白玉瑾闻言也急了,满是怀疑的怒视老熊:“莫非你为了让我替燕家卖命,所以唬骗于我?” “嘿!?” “你个狼心狗肺,不识好歹的小子!” “这角搏赛中,境界高有境界高的打法,品阶低有品阶低的打法。” “真正赌斗的时候,品阶高低不同,便不能上台混战,要不然谁还会下注压那些必输之人?” “更何况,你当那些登顶巅峰的修行大能,会拉下身份来,跟耍猴一样上台供人赌斗?” “若不是我老熊的品阶,超出了平日里那些初一、十五小赌赛的水平,庄家禁止老子上台赌斗。” “否则以老子的实力,还用得着费这把子力气,特地招揽你小子?” 老熊不由得恼怒道:“老子自己上去灭了他们不就完了?” 白玉瑾怔了怔,这才明白过来,知道自己误会老熊了,只好讪笑道:“那老熊你又是几品?” “老子可是中等力士……” 正愤愤中的老熊被白玉瑾一打岔,不由自主的得意自夸了一句。 等他反应过来,这才把一张满是横肉的老脸一板,恼羞成怒的吼道:“你小子别打岔!” “这武修之士,只是修行界对锻体修身之人的一种统称。” “并以战力层次高低不同,划为‘境界、品阶、等级’这三重,以作区分。” “高了的境界且不去说它,没有过人的资质天赋,根本触及不到,知道多了反倒无益。” “所以就说说咱们寻常人,能摸得到的层次‘人间境’好了。” 骂归骂,可老熊却还是耐心的,给白玉瑾简单的说了说,这修行界中的境界品阶之分。 “这‘人间境’,分‘下力、中劲、上气、超罡’四品。” “其中‘力品’,又分‘下壮、中力、上猛’这三阶,每阶又分‘上、中、下’这三等。” “下阶,谓之为‘壮士’,下等可担‘一石’,中等可担‘二石’,上等可担‘三石’;” “中阶,谓之为‘力士’,一身气力惊人,下、中、上等,分别可担四、五、六石;” “上阶,谓之为‘猛士’,巅峰者可力拔千斤,下、中、上等,分别可担七、八、九石……” 老熊瞥了已经听傻了的白玉瑾一眼,冷哼道:“现在可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 “你小子还是老老实实的从头练起,仔细打熬气力、体魄来得实在些。” “看好了!” “这便是《百炼诀》第一重——养力八式!” 说着,老熊从演武场一角,拎出了一对硕大的石锁,虎虎生风的将他所说的《百炼诀》,给一一演练了一番。 看着老熊抖臂、震膀,将石锁在手中抛高接低,如同耍把戏一般的古怪动作。 白玉瑾不禁一阵的皱眉,这“锻体之法”听上去倒是挺高深奥秘,可操练起来,怎么跟赶集时那些卖艺的差不多? 第20章 养力八式 养力八式的招式、动作,看上去倒是不算复杂。 这几日不知为何,觉得自己格外耳聪目明的白玉瑾,只是看过一遍便记了下来。 可是当他伸手一提那石锁,打算亲自操演一番的时候,却不由自主的吃了一惊! 这不过两尺见方的青灰色石锁看似不起眼,可上手一掂却少说有百十斤重! “一石四钧,一钧三十斤。” “这一只‘一石锁’,就重一百二十斤!” 见到白玉瑾吃力的模样,老熊哈哈一笑:“俗话说‘要锻体,先养力’。” “你先从‘一钧锁’练起,仔细打熬气力,等什么时候能耍的动‘一石锁’,差不多就能脱去白丁之身了!” 估计是怕白玉瑾听不懂,老熊还特地解释了一番:“这白丁之‘丁’字,乃‘壮丁’之意,在修行界中,将一名普通壮丁所具有的气力级数,称之为‘一丁之力’。” “通常成年壮丁一身的气力,约莫只有‘一钧’上下,也就是三十斤左右,所以也称之为‘一钧之力’。” “别看寻常的乡民、农夫,能挑起一百二十斤的担子行走如飞,却不一定耍得动这三十斤的‘一钧锁’。” “没经过锻体的寻常人,就算天赋异禀,生而力大。” “可他们全身,能激发出来的气力极限,却最多只能达到‘二钧’上下。” 说着,老熊又从角落里拎出了两对石锁,指着最小的一对道:“而通过打熬筋肉、熬练气血,倒是能将一身气力突破人力之极限,达到‘一石’以上,也就是一百二十斤左右。” 若有所思的白玉瑾,略微琢磨了一番,便明白了老熊的意思。 所谓的“武修之士”,指的俱都是气血、体魄远超常人,将一身气力突破了人力极限的修行者。 这乡民农夫就算有几分蛮力,能挑的起百十斤的重担,却不能长时间挥舞着百十斤的重担打斗,自然是不能算作“武修”之列。 “你小子虽说肌体绵软、筋骨无力,但是却天生一副‘二钧’上下的蛮力。” “先以‘养力八式’,好好打熬一阵气血体魄,想来便能将一身肌体气力,突破到‘一石’以上。” “快则半年,慢则一年,便可‘脱丁入壮’,成为武修之士中,最低品阶的‘下等壮士’。” “介时自然也就有资格上台与人拼斗,等积攒些时日的功劳,再来向二小姐恳求,放你兄妹二人出府之事。” 在白玉瑾肩膀、腰背的肌肉上,拍拍打打了一阵之后,老熊点头道:“看在你卖力的份上,或可有几分把握,得二小姐恩准。” “半年……” 白玉瑾闻言不禁暗思,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 他原本的力量,按照老熊所说的这种,修行界的判定标准。 也就勉强达到“一钧”左右,远称不上是“天赋异禀”,顶多也就是普通乡民的水准。 可是在跟柴老六拼了一命之后,他的气力级数却凭空提升了将近一倍,达到了“二钧”左右! 白玉瑾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胸口,那枚在星崩之后,就镶嵌在了他胸骨上的神秘石核,在皮肉之下如同心脏般微微震颤,散溢出一波波微温的暖流! 这种跳跃式的气力增长幅度,明显有些不太正常…… “只要将这个什么‘养力八式’练熟,就能提升自身气力么?” 白玉瑾有些不解,仅仅只是练熟几个抛接石锁的动作,就能提升自身的气力? “哟呵?” “你小子说的倒是轻松,想要将养力八式练熟,哪有那么容易?” “养力八式在练习之时,还需要搭配呼吸法进行配合,一招一式、一呼一吸可都是有讲究的。” “这石锁抛起砸下,落在你这肉身之上,就像是那打铁的重锤,多加淬炼才能将你这块凡铁百炼成钢。” 对于白玉瑾的质疑,老熊嘿嘿一笑:“但凡有一步错漏,轻则伤及内腑,重则骨断筋折,你小子当是好玩的?” “呼吸法?” 白玉瑾一阵疑惑,为何自己记忆中,似乎对这所谓的呼吸法,很是熟悉的模样? 就好像曾经在什么地方,知道过这种修行法门似的? 可自己明明从小未曾接触过所谓的“锻体修身”…… 摇了摇头,将心中冒出的古怪念头抛下。 定下心来的白玉瑾,在老熊的悉心教导之下,开始修炼《百炼诀》这种神奇的锻体之法。 两人一个学的认真,一个教的仔细,进度到也不慢。 第21章 猛火熬伤 只是不练不知道。 真正一操练起来,白玉瑾才发现。 所谓的“养力八式”,还真不像他想象之中的那么简单! 别看只有简简单单八个抛接石锁的动作。 但是每一个动作都牵扯到腕、臂、肩、腰、腹、腿……乃至全身绝大部分的筋肉肌腱! 只要有一个部位配合不到位,就如同老熊所说的,那抛起落下的沉重石锁砸在身上,很有可能就造成肌肉挫伤、关节错位,甚至可能骨断筋折、伤及脏腑! 而且,养力八式的每一个动作,都需要配合呼吸法的运用。 稍有不慎被打乱了呼吸,便会导致眼冒金星、头晕眼花、两眼发黑的症状。 严重的情况下,一个岔气就有可能导致修炼者晕厥,从而危及性命。 这就使得修炼养力八式的难度大幅度的上升! 虽然白玉瑾“天生”具有“二钧”之力,在修炼“养力八式”的时候,比常人多出一定的优势。 但是这奇怪的锻炼法门,却始终在挑战着人体的承受极限。 不将全身肌肉的全部潜能发挥出来,很难做出连贯的动作。 而且因为初学乍练,白玉瑾手中的石锁,更是由于腕力、掌力、指力的不足而频频脱手,多亏老熊在一旁细心照拂,这才没有导致更严重的伤害。 这种超越人体极限,超负荷透支的潜能发挥,对身体造成的负荷十分严重。 手掌、肩背被磨的皮开肉绽姑且不说,浑身多处肌肉被严重拉伤,承受力量的关节处更是红肿涨大,每一个部位几乎都在痛苦的哀鸣,让人瘫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虽然白玉瑾拼了老命多次尝试,也只不过勉强完成了“养力八式”中的第一式“霸下驮碑”。 “你小子的天赋还真是不错!” 可是老熊对白玉瑾的修炼进度,却很是惊讶:“第一次修炼,便能领悟其中的关窍!” 在白玉瑾身上,拍拍打打的检查了一番,确定他没有受到严重的内伤。 “我老熊当初修炼这‘养力八式’,可是花了好久才能勉强将第一式完整的做下来!” 老熊这才惊喜的夸奖道:“而且还足足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才能动弹……” 一边说着,老熊一边将浑身瘫软,动弹不得的白玉瑾,如同一口破麻袋似的搭在了肩上。 大步走进演武场旁那间,烟雾缭绕、热气蒸腾的汤药房中,抖手就将他给扔进了一只大木桶里! 然后大声唤来一群仆役,七手八脚的添水、加柴,将水烧的沸腾滚开。 又忙忙碌碌的,将各种稀奇古怪的草药,扔进大木桶里炖煮,连人带药熬出了一桶,黑褐色的古怪药汁来。 “以后你修炼受伤之时,便可来这汤药房里疗伤。” “领取疗伤药材时,只需报上咱们三房的名号就好。” “你小子运气好,咱们三房豢养的斗士,算起来就你小子一人,府里发下的药材份额还算富余。” “换了在大房、二房手下,豢养的角抵斗士众多,狼多肉少之下,分到每个人头上的疗伤药材,份额可就没有多少了。” “那样的话,你小子那享受得到这种,随时能用‘猛火熬伤之法’疗愈的待遇……” “喂!” “臭小子!” “休要呱噪!” 不管全身关节受挫,挣扎不得的白玉瑾,在逐渐沸腾的药汁中,被烫的放声惨叫。 老熊一边亲自蹲在大木桶下,将火烧的更旺,一边唠唠叨叨的叮嘱道:“赶快运转呼吸之法,吸收药力!” 被老熊扔进了滚烫药汁中的白玉瑾,楞是被烫了个三成熟,口鼻眼耳更是被药汁浸没呼吸不得。 在呛了几口苦涩灼热的药汁之后,只觉得自己快要被活活煮熟了的白玉瑾。 不得不下意识的屏住呼吸,胸腹一鼓一涨的,运转起养力八式的呼吸法来。 说也奇怪! 原本的窒息感,在呼吸法的运转之下。 胸中的一口闷气由浊转清,逐渐开始运转不息起来。 而滚烫的药汁所携带的热力,更是通过全身的皮肤和毛孔渗透进体内,灼烤汆烫着他全身的筋骨皮膜。 酸胀剧痛的肌肉关节,在这股携带着药性的热力灼烫之下,竟然迅速的舒缓下来。 甚至还产生了一种,酥酥麻麻,说不清是痛苦,还是爽快的古怪感觉。 随着呼吸法的运转,酸胀的肌肉也开始随着一口内气的流转,如同痉挛般一块块的弹跳、抽搐起来。 并逐渐从肌肉之中,分解出一丝丝浑浊的灰色物质,以及一缕缕纯净的乳白色物质。 浑浊的灰色物质,自然是沉积在他体内的污秽之物,逐渐通过毛孔被排出体外。 而纯净的乳白色物质,则散溢到了四肢百骸之中,逐渐滋养着白玉瑾受损的肌肉。 更奇妙的是,当肌体散溢出的乳白色物质,积攒到一定数量之后。 他胸口处那枚神秘的石核内,骤然涌出了一股强劲的气劲。 如同一条肆虐的怪蟒一般,在他体内横冲直撞的,开始游走不息! 这股气劲,不但将沿途遇到的乳白色物质吞噬了个干净,还主动的汲取起了,渗进他体内的药性和热力。 并且将药性和热力,转化为一股股无形的热流,渗透到更深层的肌体骨骸之中! 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原本沸腾滚开的药汁,迅速的平复了下去,而原本褐色的汤汁也迅速的转清。 这奇怪的现象,让站在大木桶旁,随时关注着白玉瑾状况的老熊,也不由得目瞪口呆。 下意识的看了看大木桶下,燃烧的正旺的柴火,又伸手在木桶之中试了试药汁的温度。 老熊难以置信的傻住了。 凉的!? 他老熊身为中等力士,修行了也不是一天两天。 经历猛火熬伤这种疗愈过程,也不是一次两次,却从未见过这般古怪的状况! 一时之间,老熊也傻在了一旁,不知该做何反应才好! 而就在这时,大木桶之中的白玉瑾,“哗啦”一声猛的坐了起来,“呼”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长长的浊气。 一道高温的白雾,仿佛长箭般,疾射出了足有三五尺远,就连站在木桶旁的老熊,都感觉到了那股白雾的灼热。 随着胸中一口浊气吐尽。 白玉瑾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直吸的胸口都鼓胀了起来这才作罢。 往复几次之后。 白玉瑾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眼眸中一道冰蓝色的神光乍闪,整个人都恢复到了神完气足的最佳状态。 同样万般惊奇自己这种,异常神速的恢复能力的白玉瑾。 一边体会着体内传来的奇妙感觉,一边好奇的打量着自己的手臂、身体。 原本淤血、肿胀的肌肉和关节,这会儿不但已经恢复如初。 甚至连和巨獒搏斗时,被抓伤的伤痕,都已经消失无踪,连一丝疤痕都没有留下。 而白玉瑾原本就略显白皙的皮肤,这会儿更是泛出一丝晶莹如玉的光芒来! 双臂搭着桶壁一用力,白玉瑾借势站了起来。 只听到全身上下的骨骼、关节,仿佛爆豆一般劈里啪啦响了一个遍。 那种从骨子里弥散出来的,销魂蚀骨的舒畅感觉,让他禁不住的哼了一声。 “这…这…怎么回事?” 老熊傻眼的瞧瞧白玉瑾,又瞧瞧已经变得清澈的药桶。 以他的修行水平,实在是无法理解这古怪的情况。 这猛火熬伤的法子,可是燕府搜集而来的锻体古方,对治疗内外骨伤、瘀伤最是有效不过。 可修炼“养力八式”所造成的伤势,即便是有古方相辅,药材滋补。 怎么也要疗愈数个时辰以上,还得再休养个两三天,才能勉强起身行走。 可这小子,前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伤势尽愈的活蹦乱跳起来,这算怎么个回事? 难道这药桶里,放错了什么珍稀的药材不成? 难以置信的在药桶中看了又看,老熊还傻傻的捞起药渣来嗅了嗅。 “有吃的么?” 浑身轻松的白玉瑾,这会儿反倒是觉得饥肠辘辘了起来。 他空空如也的胃囊里,被胃酸烧的是饥火如炽,便忍不住开口向老熊讨要饭食。 “啊?” “哦哦!” 回过神的老熊,虽然没能搞明白是怎么回事。 但是见白玉瑾还知道喊饿,想来是没什么坏处,便只能将疑惑抛之脑后。 锻体修身之人,因为需要勤加锻炼、打熬力气,所以食量普遍十分惊人。 燕府在这族城中,专供斗士们锻体修身的演武场旁,专门配有膳房小灶,随时为他们供应饭食。 见到白玉瑾,展现出绝佳的修炼资质。 亲手将他招揽过来,并亲自指点的老熊也甚感欣慰,自然不会舍不得些许吃食。 连忙让仆役去领来了大量热腾腾的粗面大馒头,竟然还配有一小筐熟肉和一大桶肉汤! 这要放在寻常人家,可是节庆祭祀时,都吃不上的好东西,可见燕府在培养斗士上,还是舍得花费本钱的。 白玉瑾早就已经饿得急了,不由自主的就吞咽了一口唾沫,肚子里也配合的发出了如同雷鸣、擂鼓一般的轰响。 第22章 神秘之气 “吃!吃!吃!” 忙活了半天的老熊一边招呼着,一边也抄起馒头往嘴里塞去,含糊不清的道:“多吃才能长力气,饿着可没法锻体。” 白玉瑾也不客气,一手抄起一只足有海碗大的粗面馒头,左右开弓的就开始胡吃海塞。 一顿狼吞虎咽。 白玉瑾竟然在不过盏茶的功夫里,就往肚子里塞了十几个粗面大馒头和上十斤熟肉,可他那肚子却丝毫不见鼓起。 也不知那么多吃食,被他给塞到那里去了,愣是把老熊给看傻了眼! 这燕府给斗士们供给的饭食,可都是实打实的硬实货,光这一个海碗大的馒头就能有一、两斤重! 虽说锻体之人都能吃的很,品阶越高越是食量惊人。 可像老熊这种中等力士层次的,一顿最多也就是七八个馒头,从没见过像白玉瑾这般,还没脱丁入壮,就这么能吃的。 白玉瑾就着熟肉,将馒头吃了个精光,又往肚子里灌了大半桶肉汤,这才意犹未尽的抹了抹嘴。 “还真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手里拿着小半个馒头,已经被白玉瑾吓傻了的老熊回过神来。 不由得苦笑道:“照你这么个吃法,咱们三房在这演武场里的粮秣配额,怕是还不够撑到月底的……” “再来!” 拍了拍肚子的白玉瑾站起身,只觉得自己浑身是劲,又往演武场中的石锁奔去。 尝到了锻体修身的好处,他这会儿正是兴趣正浓的时候。 可他这般勤奋,反倒将老熊给吓的不轻,手里的半个馒头都掉在了地上:“还来?” 初学养力八式之人,每一次修炼之间,往往需要间隔很长时间,身体才能慢慢适应。 正常来说,能在半年到一年之间,将养力八式熟练贯通,就算是天资不错了。 可如果急于求成的话,不说身体是否能够承受。 强行锻体不但无法提升气力,反而有可能耗尽精血本源,最终衰竭而死! 可见到白玉瑾那气血旺盛,精神奕奕的模样,又不像是强行蛮干的样子。 老熊不由得咋舌,这小子的恢复能力,未免也太妖孽了一些,莫非是什么山精野怪变化而来的不成?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白玉瑾对养力八式逐渐熟练起来。 由于受到胸口神秘石核的影响,他的恢复能力成百倍的激增。 再加上在猛火熬伤的时候,大量汲取进体内并保存下来的药性,能够源源不断的治愈在锻体过程中所受到的损伤。 仅仅是第二次修炼,白玉瑾便一鼓作气的突破到了《百炼诀》第一重,养力八式的第二式之中! 按照老熊所传授的锻体之法,在身体能够承受养力八式的其中一式之后,接下来便是很长一段时间,对气血体魄的打熬、锤炼过程,直到身体彻底的习惯这一式的锻体强度为止。 在这个适应过程中,锻体者需要逐渐打熬气力、蕴养精血,使得体魄变得更加强壮。 等到身体强度,提升到一个新的层次之后,再循序渐进的开始修炼下一式。 可是白玉瑾却没有按部就班的这么做,而是选择了强行锻体的方式,进行暴力突破! 照道理说,养力八式的每一式,都比上一式的难度和强度,要高上好几倍。 锻体者的身体,不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和蕴养,是根本不可能突破到下一式的。 即便是强行突破,也必然会导致重伤,不得不停下来休养。 可一来,白玉瑾隐隐意识到,自己胸口那枚神秘石核,似乎具有加快伤势恢复速度的效果,这无形之中,就大大提升了他身体的承受能力。 二来,因为暴怒之下奋起击杀柴老六,结果导致自己身陷燕府的状况,让白玉瑾极度缺乏安全感。 所以他哪怕明知道,这种近乎自残式的修炼方法,可能会给身体造成十分严重的隐患。 可是在急于将妹妹,救出燕府这个牢笼的危机感之下,哪怕明知道这种自虐行为是在透支寿命,他也在所不惜! 在这种疯狂的自残式修炼方式之下,所带来的却是突飞猛进的修炼进境。 在极短的时间内,白玉瑾便将《百炼诀》第一重的整套“养力八式”融会贯通。 甚至还跳过了“一钧锁”的阶段,直接开始了两只“二钧锁”的修炼,也就是勉强达到了修行界,“脱丁入壮”标准的“一石之力”层次! 这种暴力的修炼行为,所付出的代价是。 总是将自己弄得血肉模糊、遍体鳞伤的白玉瑾。 每天最少都得进行七八次“猛火熬伤”,并且饭量猛增的每天都得胡吃海塞上七八餐,这才能勉强满足身体所需。 但幸运的是,正如白玉瑾所猜测的那样,胸口的神秘石核,无时无刻不在保护着他。 随着锻体强度的提升,他甚至能够清楚的察觉到,自己体内心脏、肺脏等脏器的增强。 这些变化,让白玉瑾的身体,像一块干涸的海绵一般。 从摄入的食物里,疯狂的汲取着身体所需的营养,并迅速的滋养和壮大着他的体魄。 也幸亏白玉瑾目前拥有了一副,具有超强恢复能力的躯体。 无论他头一天,如何把自己累得像死狗一般,也无论因为蛮力拉伤的肌肉,受到多严重的伤害。 在经过一晚近乎昏迷的深度睡眠之后,第二天他总是能恢复到,精力充沛的抖擞状态! 寻常人经过一次高强度的锻炼,往往需要三到七天的休息时间,来让酸痛的肌肉进行恢复。 而像白玉瑾所经历的这种,超负荷的高强度锻炼,身体所承受的伤害。 恐怕最少需要大半个月的时间才有可能痊愈,调养不当,甚至有可能对躯体造成破坏性的损伤,严重透支寿命! 可归功于神秘石核所赋予的超强恢复能力,辅以“猛火熬伤”中各种不知名疗伤药材的效果。 白玉瑾的躯体,却将这个寻常人长达半个月的恢复过程,缩短到了一炷香、一盏茶的短暂时间里。 而且,因为神秘石核汲取汤药中药物成分,储存在他体内的关系。 随着锻体过程中气血的流转,重新将体内的药效挥发出来,这就导致他的躯体,始终处于一种快速恢复的状态之中。 所以白玉瑾原本勉强只能算是修长、健康的身躯,在短短的时间里就仿佛吹气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贲起了壮硕的肌肉,开始显得魁梧有力了起来! 而在锻体效果方面,除了自身气力迅速提升之外。 白玉瑾还发现了一个,老熊在传授养力八式时,未曾提到过的现象! 他隐隐约约的感觉到,当他运转《百炼诀》的呼吸之法时,身体周遭似乎就会充斥着,某种极为浓郁的“气”。 这使得他在锻体之时,如同浸泡在水中一般,给他带来了那么一丝不算明显的迟滞感。 一呼一吸之间,这种浓郁粘稠的“气”,就会随着呼吸进入他的体内。 其中绝大部分,会被胸口的石核所吸收,而极少的一部分,则会随着血脉流动散溢到全身,彻底融解在筋骨皮膜之中! 这是他在开始锻体之后才察觉到的,而且随着修炼进度的推进和强度的提升,他的身体似乎也逐渐变得更加敏锐,那股迟滞感越发明显,才被他察觉出异样来。 这种古怪的感觉,在他进行激烈的修炼时最为明显! 当白玉瑾血脉贲张、毛孔放开时,这种肉眼不可见的“气”。 便会无孔不入的从他口鼻眼耳、筋骨皮毛之中,源源不断的渗透进来,并且和他体内的气血、筋脉融为一体。 而当他透支性耗尽了体力,瘫倒在地动弹不得的时候。 总是会异常强烈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仿佛变成了一片干涸的池塘。 源源不断的将周遭空间之中的“气”,贪婪的汲取过来纳入体内。 虽然不知道这股“气”究竟是什么,可白玉瑾觉得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因为他并没有因此而觉得不适,反而随着不断汲取这股“气”,自己变得越发的精力旺盛,充满活力。 奇怪的是。 当白玉瑾旁敲侧击,试探性的询问老熊时,他却对这种“气”的存在毫无所知! 老熊只是忐忑不安的,一边对白玉瑾这种自残自虐式的修炼方式,所带来的突飞猛进的修炼进境,感到异常的惊喜。 一边却又不由自主的,对白玉瑾所展现出来的疯狂毅力恐惧了起来,生怕他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给练死了。 这种不管身体受不受得了,哪怕是练的骨断筋折,也要强行锻体的变态修炼方式。 是老熊从未见过、从未听过,甚至连想都从未想过的疯狂行径! 这种自杀式的修炼行为,在老熊不算太丰富的修行经验中,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虽然锻体修身的修行之人,谁都知道“养力八式”的锻体效果,每一式都比前一式更强。 但其修炼难度,也同样的比前一式,要高出好几倍! 第23章 莽牯破阵拳 修行者在身体,没有适应和习惯前一式的强度之前,是绝对不可能突破到下一式的修炼之中的。 这已经不是单纯意志力坚韧,和承受力强悍,所能够解决得了的问题了。 而是已经超越了人力极限,所能够达到的高度。 就好像是一只,微不足道的小蚂蚁,宁愿粉身碎骨,也非要举着大象锻炼身体一样。 这根本就不是小蚂蚁想不想和大象愿不愿意的问题。 而是小蚂蚁那脆弱的小胳膊小腿,能不能做到这一点的问题。 但事实是,白玉瑾这只“小蚂蚁”,还真就活生生的在他面前。 完成了“举大象”这一匪夷所思的壮举,这让老熊如何能不为之惊恐? 《百炼诀》虽然只是一篇,普世皆传的基础修炼法门。 但却也是足够武修之人,一直修炼到“上品武修”层次的锻体之法。 老熊作为主动招揽白玉瑾,加入三房麾下的人,自然是愿意看到他实力越强越好。 所以在百思不得其解了一段时间后。 老熊也只能一边怀疑白玉瑾,是山魈、野狐等怪物成精。 一边用白玉瑾天赋异禀、天资卓越的理由,来说服自己接受现实。 与这个相比,更让老熊发愁的是,白玉瑾的修炼进度快则快矣。 可对粮食和药材的消耗也太过巨大了,足足是一般斗士的十几倍都不止。 本来他们三房名下人丁稀少,府里按月分发下来,用于豢养角抵斗士的粮秣还算充沛。 可照白玉瑾这个折腾法,不过小半个月的时间,就已经将发下来的配额消耗的一乾二净。 这使得他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的恬着老脸,去找大管家预支粮秣,这才勉强喂饱这个吃不死的家伙。 口粮倒还好说,豢养斗士本来就是件费粮的事情。 角抵斗士们那一身的腱子肉,可都是用粮食养出来的。 既要马儿跑,又舍不得给马儿吃草的话,也就别提玩角抵搏戏这档子奢侈的事儿了。 燕府在这临江一地,可是富可敌国的巨富。 光是自家田亩里收上来的粮食,屯在一眼望不到头的粮仓里,霉烂了的都不知道有多少,自然不会在乎这么点靡费。 可问题是,白玉瑾不光是费粮,他还费药! 用来进行猛火熬伤的汤药房中,那些疗伤用的药材,虽说算不上是什么珍稀药材。 但熬出一桶药汁,却也不是用过一次就倒掉的。 怎么也得泡过十几趟,彻底的耗尽药效后才会更换。 按照白玉瑾那种花样嘬死的修炼方式,他每天最少都会被老熊扛进汤药房七八次。 可他每次都会将药材中的药性,消耗的一乾二净,连药汁都会变成清汤寡水,完全丧失了疗伤的效果,仆役们不得不重新再熬制。 燕府里的药库,每个月给各房发下来的,疗伤药材份额可是定量的。 在白玉瑾大量消耗之下,三房名下的药材份额,眼看就要见底,而下一批药材,却还得等到月初才会发下来。 这就使得负责掌管三房家用的老熊,有些快扛不住了。 老熊本想着也学燕府其它各房,豢养些角抵斗士,也不指望能有多高的品阶,只要能在初一、十五的小赛事上,赢上那么几场,赚取些钱粮贴补家用就好。 可眼下钱粮还没挣到,家底却反倒快被白玉瑾这锻体进境奇快,粮秣和药材消耗也奇快的妖孽给吃空了! 这让老熊差点把头都给抓破了,将一名白丁培养到,能够上台搏杀的程度,最快也得半年之久。 可这还不到一个月,本就有些拮据的三房,竟然就已经供应不起了,接下来几个月可要怎么办? 无奈之下,老熊只好强行要求白玉瑾暂缓锻体的强度,先开始跟他学习搏杀击技,并美名其曰防止白玉瑾锻体过度,损伤了本源气血…… 实际上,老熊自己也仅仅只是一个中等力士而已,在修行方面除了一套《百炼诀》和一套《莽牯破阵拳》之外,很快就教无可教了! 也许乡下小子出身的白玉瑾,在锻体修身方面的天赋的确卓越。 亦或者是那枚神秘的石核,给他造成了某种未知的影响和改变。 在经过了一段时间的锻体之后,白玉瑾只觉得自己,不但体魄变得精力旺盛、活力十足。 就连脑子都开始变得耳聪目明、精神健旺,记忆能力、理解能力、领悟能力,都直线上升! 虽然还达不到过目不忘、过耳倒诵的地步,可是在学习搏杀击技等方面,他掌握的速度却异常神速。 从老熊那里学到的一套《莽牯破阵拳》,不过小半月的光景,便练的有模有样,少说也有五六分火候。 “噗噗!噗噗!噗噗~!” 狂风暴雨一般的沉闷击打声,在演武场的一角响成了一片。 白玉瑾精赤着近日来,越发筋肉虬结的剽悍半身,大汗淋漓的进行着《莽牯破阵拳》的修炼。 足足两人合抱粗的一人高木桩,已经拦腰被白玉瑾的拳头,砸的凹陷下去了一大片。 细碎的木渣,随着他疯狂的击打,喷瀑一般四下飞溅激射。 方圆数米内的地面上,已经铺满了厚厚的一层木粉。 距离白玉瑾几米开外,另一根粗壮的木桩拦腰而断。 半截木桩凄惨的滚落在一旁,断口上满是乌黑暗红,那是血染成的颜色。 白玉瑾重重的甩出一拳,狠狠的砸在了木桩的正中心,捣出了一个足有半尺深的窟窿。 肌肉贲起的手臂震动,皮肤上大量的汗珠,在惯性的作用下激射而出。 噗噗的打在了糜烂一片的木桩上,濡湿了早已化为了粉末的木质。 强忍着浑身肌肉的剧痛和抽搐,白玉瑾缓缓的抽出了自己的拳头。 他那双原本白皙修长的手掌消失了,皮肤变的粗糙、坚韧。 拳锋上的骨节,也早已在一次次的血肉模糊之中,被磨的平整一片。 喘了几口气,白玉瑾默默的绕着木桩移动了几步,更换到了木桩的另一面。 木桩原本位置的木质,早已被他打的稀烂,变的绵软一片,不再适合练拳了。 《莽牯破阵拳》的招式不多,训练方法也极为简单粗暴。 其宗旨只有一个,就是依靠出拳的反震力,所产生的震动,来淬炼修炼者的骨骼和肌肉。 但是却不得不说,这种简单粗暴的搏杀击技,却很适合初学乍练的白玉瑾。 自从老熊停了他的“药”,白玉瑾就无法像之前那般,不顾自身伤势的修炼“养力八式”了,只能转为修炼这种伤害较小的搏杀击技。 当然,说“伤害较小”只是相对的。 不然同在这片演武场上修炼的,燕府其它各房所豢养的那些角抵斗士。 也不会时不时,就向他飘来,或是惊诧、或是忌惮的眼神了。 显然他们无法理解,白玉瑾为什么会以这种自残自虐,对身体伤害极大的方式,来摧残自己。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虽然失去了疗伤药材的辅助,导致白玉瑾的恢复速度,降低了那么一些。 可实际上白玉瑾在练拳时,体内气血翻涌,体表毛孔扩张,身体对“气”的汲取速度,却会大大提升。 而根据近日来的观察,白玉瑾发现这种虚无缥缈,看不着摸不到的“气”。 居然能够大大的,促进他体内气血的活力,进而全面提升他躯体的各项能力! 这就让他即便在没有药材辅助的情况下,躯体也能够始终保持一个健康的状态。 可惜的是,白玉瑾无法自主的控制,这种“气”在体内的活动。 不然将之聚集在伤口附近,他很怀疑能够起到更加快速的催愈作用…… “哟~?” “这不是老熊手下的新奴才么?” “是谁给你的熊心豹子胆,不好好干活儿,跑到这来偷懒了?” “老子看你是皮子痒痒了,想找人给你松松吧?” 正神形分离,一边疯狂击打着木桩,锻炼《莽牯破阵拳》,一边沉浸在自己思绪之中的白玉瑾。 被隔着老远飘过来的一阵阴阳怪气的尖酸语调,给惊扰的回过神来。 白玉瑾冷淡的瞥过一眼,却是那日纵獒行凶的雷猴子,正带着十几名膀大腰圆的斗士,晃荡着走了过来。 这厮那天纵獒行凶,想阴白玉瑾一把,却反倒被莫名其妙的打伤了巨獒。 吃了个闷亏的雷猴子,愣是不敢向上面的主子报告,只能自己扛了下来,还不知道受了什么惩罚。 这会儿肚子里,肯定憋了一肚子的坏水找不到地方发泄,就是找着由头故意来找茬的。 急于提升自己实力的白玉瑾也懒得理他,不想节外生枝的依旧击打着木桩。 可等雷猴子带着一群斗士走到近前,发现了一地厚厚的木渣和倒在一边的木桩,不由得露出了一个满是错愕的表情。 那双阴毒的三角眼,死死的盯着正在击打木桩的白玉瑾看了一会之后,这才察觉到了他的巨大变化。 雷猴子眼神一凝,尖利着嗓子冲闷不吭声的白玉瑾,叫了起来:“是谁准你这贱奴进这演武场的?” 第24章 麻烦上门 “你这驴货聋了不成?” 一旁的一名斗士,也许是想拍雷猴子这二房管事的马屁,怒火冲冲的向白玉瑾大步走了过来,大吼道:“没听到雷头儿问你话……” “啪~!” 白玉瑾后撤了半步,挥拳砸开了那斗士抓来的手掌,面无表情的用森冷的声音道:“滚开!” 为了能带着妹妹脱离燕府,疯狂自虐式锻体的白玉瑾,仗着自身变态的恢复能力,一日苦修的锻体效果,足以当得旁人数月之功。 虽然由于缺乏疗伤药材等锻体资源,白玉瑾的修炼效果,已经陷入迟滞的瓶颈。 但这段时日打熬下来的一身气力精血,已经不比锻体了数年之久的武修差上多少! 现如今他所欠缺的,不过是实战经验而已。 而这个阶段,恰好正是初学乍练的武修之人,瞪着两只幽幽的眼珠子,有只苍蝇飞过都看不顺眼,正愁寻不到由头找人打架的时候! 碰到早有矛盾的管事雷猴子带人来找茬,眼底深处泛出一丝冰蓝色的白玉瑾,不由得咧开了嘴,露出最近不知为何,生长的越发锋利尖锐的牙齿,冷漠木然的脸庞上,也浮现出一丝嗜血的浅笑来…… 没料到白玉瑾会突然出手的斗士,捂着被砸开的手掌,痛得大叫了一声。 他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可随即便在同伴们错愕的注视下,恼羞成怒的挥拳向白玉瑾砸了过去! 在这燕府之中,这些家丁、护院出身的斗士们所能接触到的,同为《百炼诀》这种基础的锻体法门,和《莽牯破阵拳》这种粗浅的搏杀之术,出手之时的招式,自然也就同出一辙。 近日里没日没夜疯狂修炼的白玉瑾,对这《莽牯破阵拳》不敢说是练到了骨子里,但最起码也已经烂熟于心。 所以对方只是肩头一动,白玉瑾便条件反射般同样一拳砸出,后发而先至的,重重轰在了对方砸来的拳头上! “喀嚓!” 一声骨节脆响,双方交接的拳锋上迸开了一蓬血箭。 只是略微停顿,对方的手臂,便不由自主的产生了弯曲退缩,几根手指的关节,更是出现了不正常的扭曲…… 白玉瑾毫不留力的一拳,竟然活生生砸碎了对方的拳骨! 只是一招,那挑衅的斗士,便抱着残废了的扭曲手掌惨嚎着跌退,甚至看向白玉瑾的眼神,都带上了恐惧的神色! 刚刚那一下交锋,虽说他也是出尽了全力,打算教训这新来的小子一番。 可是心底里,他却没打算跟白玉瑾拼命,气势上无形就弱了那么三分。 这人他妈就是个疯子! 不过口角摩擦而已,他竟然就毫不留力的下了死手! 刚刚那一下,这厮下手就是奔着死去的……他是真想杀了自己! 捧着残手哀嚎的斗士,看着面前提着皮肉爆开,淅沥沥滴血的拳头,一双泛蓝的冰眸漠然盯着自己的白玉瑾,不由得两腿一软,身子往地上瘫软了下去! “废物!” 不等他瘫倒在地,站在他身后的雷猴子,就满脸阴霾的伸手一捞。 揪住了他的后脖领子往后一扔,两名斗士连忙掺住了他跌退的身子,避免了他当场出丑,折损了管事雷猴子的面子。 “没想到你小子,竟然还有几分蛮力……” 雷猴子微微诧异的看着白玉瑾,只见他肩头微微耸起,显然在刚刚的一击中也伤了手臂。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白玉瑾虽然一拳击碎了对方的手骨,可是在全力的碰撞之下,自己的拳锋却也伤的不轻,一条手臂甚至被震的脱臼了! 不过对性格暴烈,宁折不弯的白玉瑾来说,这小小的伤势根本算不得什么。 他的身体在这段时日的疯狂修炼之中,早就已经被打磨的对这种程度的痛苦习以为常了。 白玉瑾面无表情的,轻轻晃了晃软绵绵的手臂。 利用摆臂的力量,猛的一收肌肉,就听见“咔嚓!”一声脆响,硬生生的自行接上了脱臼的关节。 活动了一下受伤的肩头,白玉瑾这才若无其事的,甩了甩手掌上淅沥沥直淌的鲜血,脚下却不丁不八的站着,显然是防备着暴怒的雷猴子突然暴起发难。 “好!好!好!” “你小子不错!” 白玉瑾防备的姿态,激的雷猴子怒极反笑起来:“瞧你这意思,还打算跟你雷爷爷过上几手不成?” 对白玉瑾展现出来的实力,雷猴子是又惊又怒。 前些时日,他可是亲眼见过这小子,跟那头巨獒的一番搏杀。 以他的眼力,自然不难看的出,白玉瑾当时的一身气力,不过才“二钧”上下,也就是普通健壮些的乡民、农夫水平。 也不知那老熊,给这小子喂了什么大补之物? 这才短短的时间,竟然就将他一身气力,生生的催到了“一石”以上。 算得上是“脱丁入壮”,正式成为了“下等壮士”! “没想到这小子锻体的天赋、资质竟然如此惊人!怪不得能引起大少爷的兴趣……” 虽然他雷猴子身为“下等力士”,品阶等级足足超出白玉瑾三层。 可是以白玉瑾这种惊人的提升进境,恐怕要不了多久,其实力就能与他并驾齐驱。 “这演武场,也是你这等贱奴能来的?” “老熊那狗材,是如何管教你的?” 眼神闪烁的雷猴子,脸色一阵阴厉,色厉内荏的呵斥道:“手下的贱奴未免也太没规矩了些,今天我就替老熊好好教教你这燕府的规矩……” “哟呵,今儿这演武场里倒是热闹啊?” 就在雷猴子微微挪动了一下脚尖,眼看就要出手时。 老熊那粗豪的大嗓门,在众人身后响了起来。 拥簇在雷猴子身旁的二房众斗士一惊,不由自主的散开,让出一条道来。 “老子怎么不知道,这演武场什么时候,由你二房的雷猴子说了算了?” 老熊那魁梧的身躯,晃荡着挤进了人群。 “你二房的人来得,我三房的人就来不得?” 斜眼瞥了雷猴子一眼,老熊讥讽的笑道:“你倒是教教老子,这燕府的规矩啊?” 雷猴子尖嘴猴腮的脸上,顿时涨的通红,怒视着横插一脚的老熊,却又言语不得。 他和老熊虽然同为燕府管事,但老熊却是比他高出一层的“中等力士”。 和他这下“下等力士”虽然只是一层之隔,实力却差出了老大一截。 燕府三房一系虽然人少,可向来走的都是精兵路线。 不但二小姐燕忆雨,是燕家三代之中,实力最强的一位。 就连她名下的三房管事老熊,实力也比他这个二房管事强出了一截去。 这也是为什么,三房名下总共也没几个人手,却能在燕府的势力,仅次于大房的原因。 要不是燕二小姐,只顾闭门修炼不理俗务,想来也轮不到他这个二房管事,在这耀武扬威的挑衅三房之人。 雷猴子被老熊几句话,给堵的不上不下,恼羞成怒的正待发作。 眼睛却在老熊背后的白玉瑾身上一转后,突然龇牙阴笑道:“听闻这小子得老熊你悉心教导,锻体的进境颇快,不如让手下的伙计们,互相切磋讨教一番可好?” 老熊扫了一眼白玉瑾还在滴血的拳头,又看了看雷猴子手下,那帮摩拳擦掌的斗士,不禁皱了皱眉头,知道这雷猴子又憋着坏水,故意找茬来了。 他天天跟白玉瑾对练,本身又是中等力士,实力超出刚刚入品的白玉瑾一大截,自然对白玉瑾的实力层次,了解的一清二楚。 虽说白玉瑾这小子天赋异禀、进境惊人,在短短的时间内就“脱丁入壮”,迈入了武修的门坎。 可毕竟修行的时日尚短,修习《莽牯破阵拳》也只不过才半月之功,真要是切磋讨教,倒也能凑活上场。 可雷猴子这阴损货色,要是会老老实实切磋那才叫见鬼了! 肯定是打算借着切磋之名,安排人下黑手打残白玉瑾,以报白玉瑾几度折损他面子的私仇。 二房名下的十几名斗士,虽说大多也都是最低品级的下等壮士。 可好歹都是上过几次斗士场,还侥幸活下来的狠角色。 正规切磋比斗的话,以白玉瑾那小子的一股子凶性,对方未必能够打得过他。 可问题是,从不计生死的擂台上下来的家伙,哪一个不是血泊里翻爬滚打出来的阴险货色? 各种扣眼、掏蛋、戳粪门的狠毒招数层出不穷。 真要叫白玉瑾这初学乍练的新蛋子上场搏杀,恐怕几招之下就要折损在对方手里。 况且,就算在这没名堂的私下比斗中赢了,伤着哪也不划算。 他老熊在这燕府寻觅了好久,好不容易碰到白玉瑾这么一个合眼的对象。 还费了老鼻子劲,才说服了自家那个不管事的二小姐,同意将白玉瑾收进三房名下栽培了试试,要是在这私斗里折损了可不划算。 “切个毛的磋!” 心思电转的老熊,不屑的翻了翻嘴皮,龇着牙道:“就你雷猴子手下这帮土鸡瓦狗,有个鸟蛋的切磋价值!” 第25章 穷文富武 “况且,你雷猴子难道就不知道府里的规矩,严禁私下里打斗么?” “想打可以!” 老熊哼了一声道:“若是不服,你我二人先做过一场再说!” 雷猴子再度被蛮不讲理的老熊拿话堵住,一张尖嘴猴腮的鞋拔子脸,愣是被气的灰绿灰绿的。 他倒是想豁出去,跟这驽货拼了! 可奈何技不如人,真要交上手,等于是白送给人家虐的! 这燕府规矩大,虽说不禁斗士之间的比斗,还甚为鼓励。 但也不是由得他们的性子,随意私下里乱打一气的。 别看三房一系的人少,可一贯就是这副蛮横的嘴脸。 跟他们讲道理,那可就算是秀才碰上兵,有理也说不清! “你这憨货休得猖狂!” “老子就不信你能护着这小子,一辈子不出府参加博弈,你就等着给他收尸吧!” 雷猴子恼羞成怒的放了狠话,怨毒的盯着沉默不语的白玉瑾,狠狠的剜了一眼,带着手下的一帮狗腿子气冲冲的去了。 “你小子没事吧?” 老熊不屑的啐了一口,回过头来打量了白玉瑾一番,道:“怎么又招惹上这阴损货色了?” 白玉瑾无语的耸了耸肩,从怀里掏出一根干净的布条,胡乱的在受伤的拳锋上缠了几道。 便又走向了木桩,这么短短几句话的时间,他的伤势就已经止血收口了,丝毫不会影响到他的修炼进度。 替白玉瑾解了围的老熊也不离去,就这么抱着粗壮的胳膊,靠在另一根木桩上,看着白玉瑾这个一修炼起来,让他都心惊胆颤的狂人练拳。 “今天这事,你小子干得好!” “也算是涨了咱们三房的威风!” “以后若是还有人挑衅,只管打他娘的!” “就跟你弄死那柴老六一样,只要你自己实力够强,哪怕是打死一两个斗士,府里也不会有人多说什么……” 也知道雷猴子这臭狗屎,你招不招惹他都得黏上来,老熊看着又锤起了木桩的白玉瑾,不由得叹了口气:“不过你小子自己也掂量着点。” “若是我老熊不在场,打的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可别跟他们二房的那帮土狗硬抗,量他们也不敢在这府里闹的太猖狂!” 老熊唠唠絮絮的道:“你小子才刚刚开始修行,三、五个月之间,倒是不急着上那角搏的擂台,暂且安心修炼就是!” 见一拳接一拳的猛锤木桩,将那倒霉的木桩砸的是木屑四溅的白玉瑾,闷不吭声的没打算搭话。 老熊不由得郁闷道:“虽然不是很明白怎么回事,可你小子锻体的进境,可谓是一日千里。” “不过月余的光景,便将一身气力,从‘二钧之力’提升到了‘一石之力’。” “假以时日……不!” “最多小半年的光景,以你小子的资质天赋,未尝不可能再进一层!” “到时候再上擂台,好叫那些老觉得咱们三房,势单力薄好欺负的家伙看看!” 老熊越说越是兴奋:“咱们人少归少,可一个能打他们十个!” 一拳砸穿了木桩树心,白玉瑾拔出了拳头后,扯掉了拳锋上,破破烂烂的裹伤布条。 “为何他二房手下,能养那么多名角抵斗士?” 一边活动着已经愈合的指骨关节,白玉瑾一边突然开口道:“咱们三房名下,为什么没有?” 白玉瑾这个平常三棍子都砸不出一个屁来的闷坨子,突然开口说话,反倒把老熊给吓了一跳。 “废话!” “三房名下要是能养得起那么多名角抵斗士,那还指望你小子作甚?” 楞了楞之后,老熊没好气的道:“俗话说,穷文富武,虽然《百炼诀》这种基础锻体法门,已经普世皆传、路人皆知。” “哪怕是乡间庶民,都能自己在家,摸索着练几手庄稼把式。” “可修炼所需的资源,却不是随便那个普通人家,都能承担得起的!” 老熊摇头道:“锻体修身,毕竟是个需要靡费大量粮秣、肉食、药材,来将养身体的奢侈事儿。” “品阶越高,食量越大,对一些疗伤、养气的昂贵药材,需求也就越多!” “这也是为什么,‘锻体修身’的人多,‘脱丁入壮’的人少。” “想要‘脱丁入壮’成为一名武修,不但需要大把钱粮养着,还得心无旁骛的苦修上一、两年……” 老熊突然看了看白玉瑾,语气不由得一滞:“像你小子这样的妖怪除外!” “土里刨食的寻常人家,光是填饱肚子就属不易。” “那有可能家里闲着一个壮劳力不用,让他整天白费力气的锻体修身?” “又那有可能供养的起一个锻体者,所需的大量修行资源?” “所以,即便是像燕家这样的乡土豪族。” “也不可能拿出大量的昂贵药材,凭白的供只是豢养来,角抵取乐的斗士使用。” 老熊伸手指了指演武场上散落各处,正在摸爬滚打埋头苦练的那些斗士:“按照燕府的规矩,各房名下最多只有十名角抵斗士的名额。” “每个月由族里的公中账房,给名额内的这些斗士。” “每人发放粮秣三石、肉食百斤、药材十斤的配额。” “再想多养一些,就得各房各支,自家掏钱粮来豢养了。” “咱们三房名下,自然也有十名,由族里公中供养的斗士名额……” 老熊叹道:“可谁叫咱家的小姐不管事呢?三房名下又没什么产业,自然也就没什么进项。” “所以族里公中账房,每个月发下来的三十石粮秣、一千斤肉食,和一百斤药材的配额。” “除了供应小姐修炼所需之外,都被我用来养家里那十几个仆役、丫鬟了!” 说着,老熊不由自主的看了看白玉瑾,道:“老子本想着拉来一个,能帮着贴补家用的帮手,谁知道却捡回来你小子这么一个吃不死的大肚汉!” “怪我咯?” 白玉瑾很是无辜的翻了个白眼,问道:“那参加角抵博弈的赌斗,咱们就能弄到大量的钱粮?” “那是自然……” 老熊顿了一下,这才继续说道:“不!准确的说,咱们只是参加‘角抵’,而不参与‘赌斗’!” “押注博弈,那是那些有钱的财主老爷们的事。” “月间的小赛事还好,不过是小打小闹,在自己身上押上几注无足轻重。” “如若是年中、年末的大赛事,若是不想惹麻烦,万万不可沾染其中!” “押的越多,死的越惨……” 老熊摇着头,含糊的嘟囔了一句:“咱们只要奔着参与角抵的奖励去就好。” 白玉瑾虽然有些不解,但见老熊似乎对参与赌斗忌讳莫深,也就没有追问下去。 “那些大赛事自不用说,仅是每个月临江城中,那些权贵、富贾举办来消遣的小赛事。” “若是能从赛事中胜出,庄家最少会拿出不低于百石的粮秣、万斤的肉食、千斤的药材,来作为获胜者的奖励!” “而若是能在年中、年末的大赛事上胜出。” “庄家甚至还会拿出高深的锻体法门、稀有的天材地宝、精制的武具甲胄,甚至是罕见的元气丹药,来作为获胜者的战利品!” “特别是那由术修方士,所炼制的元气丹药!” 老熊略微亢奋的道:“若能服上一枚,借其蕴含的元气之助,一跃数阶也不是不可能,可谓是武修之士,修炼时的灵丹妙药!” “要知道,锻体修身一途,就如同逆水行舟。” “修炼到高深处,可不是光靠憨吃傻胀,就能满足身体所需的。” “到时就会需要各种天材地宝,等珍稀昂贵的修炼资源来进补。” “而修炼资源不足,锻体时的进境自然也就无比的缓慢,能保持品阶实力不倒退就算不错了。” “光靠府里发下来的那点配额,锻体的时候肯定是不够的。” 见白玉瑾听的入神,老熊还怕他倦怠,特地告诫道:“你小子可得用心修炼,努力打熬气力,争取早日能够上台……” “我要参加角搏赛!” 默默听着老熊讲古了半天的白玉瑾,突然出声打断了他滔滔不绝的话头。 “不成!不成!” “你小子这才修炼了几天,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老熊楞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立马大摇其头:“我告诉你这些,是为了激励你小子,可不是叫你现在就去送死!” “那月间的小赛事,虽然只是下阶壮士之间的比斗,可一上擂台同样是生死勿论的血斗!” “咱们三房如今虽然窘迫了些,可供应你这么一个初学乍练的下等壮士,还是绰绰有余的。”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等你打牢了锻体的基础,有的是机会争那奖励。” 老熊安抚道:“犯不着铤而走险,就算侥幸不死,万一伤了气血本源,以后可就没了指望!” 他叨叨絮絮说教了半天,白玉瑾却只是沉默不语,显然一心想要参加那角搏赛事,好早日救他妹妹出府。 第26章 十招之约 “你小子这才练了三两天的三脚猫功夫,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老熊不由得气道:“想去参加角搏赛事可以,你小子只要接得住老子十招就行!” “老子可不想你小子一去就被人打死,白白浪费了这一个多月来糟蹋的粮食!” 原本以为吓唬吓唬他,便能让白玉瑾知难而退。 毕竟老熊这个“中等力士”,可比白玉瑾这个新晋“下等壮士”,品阶等级足足高出了三四层都不止。 真要交手起来,不要说十招了,恐怕一拳就能叫白玉瑾躺下! 可谁知白玉瑾,在听了老熊所说的“十招之约”后。 非但没有知难而退,反而跃跃欲试的双拳一错,摆出了一个《莽牯破阵拳》的起手式,“双犄并出”。 只见白玉瑾双拳一左一右、一高一低,仿佛一对牛角一般,环臂箕张的护在了胸前和头部要害上。 “嘿?” “你小子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老熊气极反笑,忍不住嘿了一声,也不作势,抬腿便重重一脚踏了下去。 仿若一头巨熊一般,借蹬足之力,斜肩“呼~”的一声,揉身一式“金牛撞山”便向白玉瑾撞了过去! 这一下要是被他撞实了,以老熊“中等力士”所具有的“五石之力”,非得擂得白玉瑾全身骨骼尽碎不可! 可看似不知天高地厚的白玉瑾,却没有莽撞的跟老熊硬碰硬。 见老熊撞来,不退反进的猛扑了出去,侧身闪过老熊壮硕的身躯正前方之后。 埋身一蹲,双手撑地,一腿扫在了倾身前扑的老熊,落地的那只支撑足上! “咦?” 脚下被绊,身体差点被自己巨大的前冲之势,带的一跟头翻出去的老熊惊讶出声。 失去平衡的身躯,侧身一翻便稳稳的站住。 可这时,一招得手的白玉瑾已经扑了上来! 旋身抬腿,一双长腿如同铁鞭一般,左右开弓连绵不绝的就呼呼抽了上去! 啪啪炸响声中,老熊仓促抬起的双臂左右,接连挨了白玉瑾好几下鞭腿。 最后白玉瑾腾身一蹬,正中老熊腹部,蹬的他腾腾连退几步! “十招。” 抢得先机的白玉瑾也不趁胜追击,只是双脚交替,原地轻轻跳跃了几下,不动声色的甩了甩脚踝。 以老熊的实力,自然不会伤在白玉瑾脚下,只是随手拍了拍膀子上的脚印,有些意外的打量了白玉瑾一番。 说实话,刚刚的交手,并非真的生死相搏。 甚至在白玉瑾攻击的时候,老熊都刻意没有还手。 毕竟以白玉瑾的力道,还伤不到锻体多年,身似盘石的他。 而白玉瑾也知道自己占了取巧的便宜,见好就收…… 不收也不行,他那一串连环腿踢在老熊身上,不但没能伤到对方,反倒被对方坚实的肌肉,给震的双腿剧痛! 俗话说,“手似两扇门,全凭腿打人”。 白玉瑾也知道,以自己跟老熊之间的实力差距。 依靠双拳的力量,他甚至都不能让浑身筋肉虬结的老熊痛上一痛。 通常来说,腿部的力量,平均是臂部力量的三倍左右。 以他现如今一身“一石”的气力,全力爆发之下,倒也能踢出“三石”的力道来,勉强能够威胁到老熊了。 “你这小子倒是狡猾!” 老熊被白玉瑾耍滑的行径给气笑了,不过也算是破了他刚刚所说的十招之约。 “也罢!” “以你这股子奸猾劲儿,再加上这一身蛮力,到也参加得下阶赛事。” 老熊微微犹豫了一下,无奈摇头道:“你小子想要找死,老子就成全你!随我来!” 他也知道白玉瑾,急于参加角搏赛事的目的。 无非是因为最近缺乏疗伤的药材,无法像之前那般疯狂自虐。 以至于实力提升的进境缓慢,想要通过参与角搏赛事,弄到锻体资源来加速修炼的进度罢了。 可老熊之前之所以停了白玉瑾的疗伤药材。 一来的确是这一段时间药材消耗太大,他手中拮据,负担不起。 二来也是看不下去,白玉瑾那种自残自虐式的修炼方法,怕他伤了气血本源。 但白玉瑾执意要参与角搏赛事,再加上他现如今的实力。 其实并不比下阶赛事中,那些一、两石之力的斗士逊色多少! 虽然刚刚只是仓促扫过一眼,可老熊其实已经看到。 雷猴子身后那群斗士之中,那个被白玉瑾一拳废掉一臂的倒霉家伙了。 那厮虽然只是具有“一石之力”的下等壮士,但却是参与过多次角搏赛事的老将。 白玉瑾能打得过他,显然是又仗着自己一身,天赋异禀的超强恢复能力,跟人家以伤换伤的欺负人了。 那种程度的伤势,对白玉瑾来说,也许只不过是小半个时辰就能自愈的小伤。 可是对对方来说,却是伤筋动骨,没两三个月动不了胳膊的重伤! 照这么看,白玉瑾仗着一身恢复速度奇快的特异能力,未尝没有在角搏赛事上搏一搏的可能! “……虽说只是月间不定的小赛事,可那角抵的擂台,却比你想象的还要危险的多!” “因为角抵之时,往往就是城里那些权贵、富贾,趁机赌斗之机!” 老熊带着白玉瑾,没有返回三房所居的忆雨园,反倒直接到了演武场旁的汤药房里。 “下阶赛事中的角抵斗士,十之五六,往往就是折损在这,月间小赛事的擂台上的!” 一边呵斥着仆役们,烧水添柴熬煮汤药。 老熊一边对白玉瑾道:“一场角抵下来,伤亡之惨重,甚至比中、上阶的赛事更甚!” “这是为何?” 白玉瑾不解:“不是说下阶赛事中,只有一、二、三石之力的下阶壮士参与么?” “这利益之争的事儿,其中可万般凶险的紧!” “虽然相比年中、年末的大赛事,月间赛事的博弈赌斗,只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 “可总会有些,想要靠角抵博弈,赌斗发家的小人,为了取胜而使出些心思阴毒的手段来。” 老熊摇头道:“年中、年末的大赛事,虽说涉及的赌资更巨,但庄家的监管也更严,倒不会有这些顾虑。” “反倒是像月间赛事这样的小场合更为凶险,甚至会有庄家参与其中,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 闻言,自幼在牛家村长大,鲜少离家的白玉瑾。 不禁叹为观止的感叹了一句:“你们城里人可真会玩!” “你小子那来那么些怪话!” 老熊被白玉瑾突然冒出的一句,给弄的一愣,想了会才明白意思,不由得瞪了他一眼。 白玉瑾自己也怔了一下,近来虽说因为性格使然,外加兄妹二人身陷囹圄的积郁,本就寡言少语的他,变的越发沉默。 可不知为何,他脑子里,却时不时的冒出一些,连他自己都弄不明白含义的怪言怪语。 有时候甚至是不经脑子就脱口而出,搞得他自己都有些狼狈不堪。 “也罢!” “你小子现如今,虽说修行的时日尚短,但也算是一只脚迈进了武修之中。” 好在老熊在听多了之后,也懒得追问,只是打量着白玉瑾道:“一身气力,到也不弱于那些下阶斗士……” “不过,想要打人,还得先学会挨打!” “从今日起,我便教你《百炼诀》的第二重——煅筋十六式!” 之前故意吓唬了白玉瑾一阵,可他却一副无动于衷,执意要参与角抵的模样。 老熊这会儿,便不怀好意的狞笑道:“什么时候,你能将这煅筋十六式有所小成,有了些许自保的本事,老子便许你去参加那角搏赛事!” 《百炼诀》第一重——养力八式。 只是为了锻体打下基础,强健武修之士的体魄,提升肌体的气力而已。 白玉瑾这段时日,通过修炼“养力八式”,将一身气力,从“二钧之力”提升到“一石之力”以上。 勉强算是初窥门径,正式步入了武修之士的行列之中,成为了一名“下等壮士”。 可是这却仅仅只是锻体修身之路的开始。 因为只有将气力,提升到了“一石之力”的层次。 修炼者的肌体强度,才算是在锻炼过程中被打熬到了,能够承受下一阶段,锻体法门的程度。 《百炼诀》第二重——煅筋十六式。 比提升气力、打熬体魄的“养力八式”更加残酷! 因为它是通过强行拉扯、扭曲、捶打等手段,使得修炼者体内的肌肉筋腱、肢体关节,变的更富弹性,活动范围更大…… 仅仅只是听完老熊的讲解,即便是意志强悍的白玉瑾,也禁不住的一阵脸色发白。 “养力八式”所造成的筋肉拉伤虽然痛苦,但毕竟是在循序渐进的锻炼过程中自行造成的,却也还在忍受范围之中。 可“煅筋十六式”,却是在借助外力的情况下强行完成! 不但要将肢体、身躯在坚硬之物上用力摔打,由外而内的,锻炼全身每一处筋肉的抗打能力。 还要通过猛力撞击,震动体内的五脏六腑,来实现锻炼脏器的目的…… 第27章 煅筋十六式 听完老熊的解说,再看完他的演示,白玉瑾不禁汗然。 这已经不能算是锻炼,而是严刑拷打了吧? 准确的来说,《百炼诀》的第一重,本来是不用疗伤药材来辅助的。 汤药房里的那些疗伤药材,实际上是为了修炼《百炼诀》的第二重所准备的。 通常没有武修会在自身体魄,还没有适应锻体强度的情况下,就进行超过自身承受能力的锻炼。 因为即便是那些性情凶狠、意志顽强的角抵斗士。 也很少在刚刚达到“一石之力”的情况下,就选择进行《百炼诀》第二重的修炼……除了白玉瑾这个疯子! 毕竟以“一石之力”的体魄强度,只是勉强能够承受“煅筋十六式”的修炼而已。 怎么也得等到“二石之力、三石之力”的层次,体魄更加强悍的时候,再来修炼这“煅筋十六式”比较稳妥。 否则,在锻体过程中,修炼者受创的可不仅仅是躯体。 往往连神魂精魄,都会在无穷无尽的痛苦折磨之中崩溃,或疯、或傻、或是干脆变成一个胆小懦弱的废物! 这燕府中的仆役、下人众多,可真正敢主动成为斗士,来获得更加优渥待遇的却寥寥无几。 大多数人宁可成为低贱的奴仆,也不愿意成为斗士,可见锻体修炼过程中的残酷了。 即便有人敢毛着胆子,进行锻体修身的修炼。 撇开“资质、天赋、财力、资源”等种种限制不说。 在修炼过程中,或是因为意志薄弱承受不住痛苦,或是因为伤残半途而废之人,比比皆是! 能够熬过每一重锻体法门,成功突破、晋升的武修,每递升一阶便是“十不存一”! 也就是说,每十个修行者之中,大概只有一个能够成功晋升为“下阶壮士”,而十个“壮士”之中,通常又只有一个能晋升为“中阶力士”…… “你小子可想好了!” “这《百炼诀》第二重——煅筋十六式,一旦开始修炼便不可中断!” “否则必伤气血本源,轻则伤残痨病,重则……” 见白玉瑾被自己的讲解“吓得”脸色变幻,老熊得意的恐吓着,还是希望他再耐心苦修一段时间,再做去角抵打算。 可白玉瑾,却只是活动了一番肢体骨节,便打断了他的话,微微颔首道:“来吧!” 再度被白玉瑾打断话头的老熊,不由得郁闷了。 他们这三房一系,怎么还有了“修炼疯子”这么个传统? 二小姐是这样,现在居然连刚加入三房门下的这小子也是这样。 合着就他老熊,是个不思进取、懒惰成性、外加不合群的? 禁不住羞恼的老熊,火大的暴喝了一声:“你小子有种!” 说着一个箭步便冲了过来,不由分说的将白玉瑾一脚踹翻,摁在地上劈头盖脸的就暴揍了一顿。 然后将被打了个半死的白玉瑾,扔进了烟雾缭绕、药汁沸腾的药桶里炖上,这才神清气爽、心满意足的拍了拍手。 这种泄愤式的恶意殴打,自然不是煅筋十六式的常规修炼方式。 等到白玉瑾从汤药桶里重新爬了出来,老熊这才开始将修炼法门一一传授。 “日日勤摔打,旬旬常磨练;一月一熬伤,一季一休养……” 按照《百炼诀》第二重正常的修炼进度,三个月一个轮回就是极限了。 否则修炼者的身体,就会因为无法承受锻体的强度而落下暗伤,从而伤及气血本源,慢慢变成一个废人。 可到了白玉瑾这里,这疯子却将这个修炼进度,缩短到了短短一天之内! “日日勤摔打,旬旬常磨练”。 指的是修炼者每日在坚硬的木桩上,摔打四肢、撞击身躯一个时辰。 使皮肤、肌肉始终保持在淤血肿胀、不断自愈的状态之中。 而通过撞击震动内脏,则要保持在十天之内,便能恢复的轻伤状态,过犹则不及。 “一月一熬伤,一季一休养”。 则是指在煅筋过程中,每个月都需要进行一次,汤药熬伤的疗愈过程,祛除体内的淤血暗伤。 并且每修炼三个月,就必须停下来休养十天半个月,使得身体有调适与恢复的喘息之机。 可是等白玉瑾修炼起来,却因为他那一身超强的恢复能力。 肢体轻微的挫伤和肿胀,根本就维持不了多久,顶多不过小半柱香的功夫,或是数十个呼吸之间便会恢复如初。 这就迫使白玉瑾不得不加大了修炼的强度,不将自己搞得遍体鳞伤、血肉模糊,根本就起不到修炼的效果。 一天下来,总要进行七八上十次的煅筋过程,才能确保身体始终保持,老熊所描述的修炼状态。 至于“一月一熬伤,一季一休养”的疗愈休养过程。 更是被白玉瑾为了节约修炼的时间,从而简略到了在汤药桶中熬伤时,顺便小憩的过程中…… 这就相当于将修炼的时间,缩短了百倍不止! 而一天的修炼效果,差不多相当于旁人的三月之功! 也许是在之前修炼“养力八式”时,白玉瑾的身体,就已经习惯了这种自残、自虐式的锻体强度。 又或者在《莽牯破阵拳》超负荷、高强度的练习过程中,也已经起到了一定的煅筋效果。 所以白玉瑾很快便适应了“煅筋”初期的木桩,直接跳过了这一阶段,跨度到了更加坚硬的石墩阶段! 这一表现,让老熊也为之大吃一惊。 因为按照《百炼诀》第二重的修炼法门,只有在用肢体、身躯能够砸断、撞断木桩,而不伤及自身的情况下,才能够进行下一阶段的修炼! 而通常来说,想要达到这一阶段,快则三五年,多则十数年! 并且最少需要三到四石的体魄强度,才能够确保在自身不受伤害的前提下击断木桩! 就连中等力士层次的老熊,也只不过才堪堪跨过了这个阶段而已。 以白玉瑾当前不过“一石之力”的体魄强度,照理来说,是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的!? 这可让老熊百思不得其解,唯恐白玉瑾那里练出了岔子。反倒是白玉瑾自己,隐约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 因为他也不是次次都能成功击断木桩的,只有在“特定”的状况下才能办到。 而这种“特定”的状况,通常发生在白玉瑾将自己搞得遍体鳞伤,被持续不断的痛苦折磨到意识模糊的时候。 在这种“意识模糊”的状态下,白玉瑾往往会因为疼痛,从而产生一种十分“愤怒”的情绪。 在这股难以抑制的“愤怒”情绪刺激之下,白玉瑾往往会短暂的失去理智,继而像疯了一样全力击打木桩! 寻常人在击打坚硬之物,却感觉到疼痛的时候,总是会本能的收敛肢体的力量。 虽然能通过约束自身行为,来避免自我伤害,但是却导致肢体,无法发挥出最强的力量来! 可是在进行“煅筋十六式”的修炼时,却要求在肢体感到疼痛的情况下,依然强行击打坚硬之物。 这是和“人体自我保护”的本能,有悖的一种行为,而抑制这种“本能”,却正是修炼所要达到的目的…… 这些听上去十分古怪的说辞,可不是老熊告诉白玉瑾的,而是他自己在修炼过程中,所“领悟”到的!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虽然老熊只是教授了他,修炼煅筋十六式的方法,却没有详细的解释这么做,是为什么。 毕竟就连老熊自己,也只是知其行,而不知其意。 被白玉瑾问的恼了,老熊便恼羞成怒的粗暴呵斥:“练就是了,自古相传的法门,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可白玉瑾脑海中,却总是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有关于这种行为的解释。 这莫非,就是传说之中的“顿悟”? 白玉瑾脑子里浮现出来的,可不仅仅只是对“煅筋十六式”原理的解释,甚至还有对“人体本能”原理的解释。 虽然白玉瑾从未听说过“人体本能”这个词,但是却不妨碍他理解这些古怪名词的意思,例如说: 【人体在“自我保护意识”的抑制下,仅仅只能发挥出自身20%~30%的肌肉力量。】 【在“兴奋、恐惧、紧张、愤怒”等情绪刺激,又或者是在遇到险情的高危情况下。】 【人体往往能够突破自身的极限,爆发出自身原本就具有,但无法发挥出来的惊人力量。】 【这种姑且可以称之为“潜能爆发”的状态,其原理不过是人体的精神意识,刺激体内的“肾上腺素”分泌,导致呼吸、心跳、血液流动加速,增加供氧来为身体提供更多能量。】 【同时,肾上腺素还会麻痹痛觉神经,来实现无视自我伤害,刺激肌体爆发出更强的力量。】 自我保护意识、潜能爆发、肾上腺素、增加供氧、痛觉神经…… 这些从未听说过的词儿,就像是被人凭空塞进他的脑海一般,源源不断的从他的记忆中浮现出来。 这诡异的状况,令白玉瑾既是担心又是好奇,颇有些惴惴不安。 莫非这世上,还真有人“生而知之”一说? 不然要如何解释这古怪的状况? 第28章 月末小比 随着脑海之中凭空浮现的,这些姑且可以称之为“学识”的记忆。 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详细,白玉瑾也渐渐的习惯和接受了,这些有别于常的“学识”。 例如说。 他知道了,自己在意识模糊的状态下,所产生的这种莫名的“愤怒”情绪。 正是他自己的“精神意识”,抑制了自身的“人体自我保护本能”,并在“肾上腺素”的刺激下,完全释放出百分之百肌体力量的“潜能爆发”状态! 也知道了,当在“潜能爆发”状态下,所发挥出的百分之百肌体力量,体现在肢体的打击力上,往往可以释放出三倍以上的破坏力来! 还知道了,仅仅只具有“一石之力”,不过才“下等壮士”层次的他。 可以凭借这种“潜能爆发”的状态,短暂的发挥出原本需要“三石之力”,并且体魄强度达到“上等壮士”的层次,才有可能具有的力量级数来。 可惜的是,当白玉瑾察觉到,自己具有这种“潜能爆发”的特殊能力时。 却发现自己在意识清醒的状态下,竟然不能自如的控制这种爆发性力量的释放。 这样,自然也就无法稳定的释放出“三石之力”来,以至于在击打木桩的时候,才会呈现出时灵时不灵的状况来。 不过,《百炼诀》第二重的修炼法门。 只是模糊的要求,在“不伤及自身”的情况下砸断木桩,白玉瑾勉强也算是达到了这个标准。 虽然每次“潜能爆发”百分之百释放力量,事后总是会对自身造成严重的伤害,这就逼的老熊不得不四处求爷爷告奶奶的,寻来疗伤药材替他猛火熬伤。 可是疗伤药材的耗费虽然大了一些,但在具有超强自愈能力的前提下。 白玉瑾到也勉强能够承受“煅筋十六式”,第二阶段的修炼强度了。 总的来说,正因为这种不计自身伤害的疯狂修炼,让白玉瑾在短时间内的修行进境极为惊人! 不但一身气力快速增长,就连体魄强度,也得到了大幅度的上升。 白玉瑾原本少年人,略显柔嫩的皮肤和肌肉,也在这近似于严刑拷打的锻炼过程中。 开始变得如同老牛皮一般强韧坚硬,整个人仿佛从头到脚,都穿上了一副牛皮盔甲一般…… 俗话说,“修行无日月”。 虽然并非身处远离尘世的深山老林之中。 可当白玉瑾心无旁顾的,沉浸在修炼之中时,一晃之下,约莫一个多月过去了。 直到有一天,正在疯狂修炼的他,突然发现演武场之中,骤然热闹了起来! 早早的,便有近百十来个角觝斗士模样的人,在这演武场之中操练开来,不少燕府仆役、丫鬟还聚在演武场的角落里,冲正捉对儿切磋的那些角觝斗士指指点点,兴高采烈的说着什么。 白玉瑾正饶有兴致的张望着,就见老熊满头大汗的冲了过来,一把拽着他就走:“我就知道你小子在这,赶紧跟我走!” “咱们这是去那?” “今天什么日子?” “怎么演武场里来这么多人?” 被老熊拽了个踉跄,白玉瑾只能一边挪动脚步,跟上健步如飞的老熊,一边好奇的询问着。 “你不是急着上角觝赛事送死么?” 老熊脚下匆匆,嘴里却叨叨着道:“今天便是成全你的日子!” “咦?” “你今天怎么同意我去参赛了?” 白玉瑾闻言双眼一亮,从半个月前开始,自觉修炼煅筋十六式有所小成的他。 已经跟老熊提过好几次,觉得自己能够应付月间小赛事了。 可老熊一直不同意,死活不安排他出府参赛,今天不知为何,竟然主动的带他出府了。 “废话!” “你小子早就吵吵着要去参加角觝,却哪里知道!” “前些日子那些小铺子、小商贾凑起来,举办的月间小赛事,都只不过是借机敛财的私斗尔。” “庄家拿出来的油水薄得很就算了,参加角觝的还都是些未‘脱丁入壮’的乡间蛮汉。” 老熊哼哼道:“又有什么好参加的?” 白玉瑾一阵无语,最主要的原因,恐怕还是因为庄家拿出来的油水太少吧? “今日可是由临江城内,十二家大商号牵头,一月一次轮番坐庄,举办月末小比的日子!” 老熊嘿嘿笑道:“本月坐庄的钱家粮行,一清早贴出来的花红榜上可是说了,今次的头名可得新粮一百二十石、黄羊一百二十只,另外还有一万大钱的花红!” 白玉瑾闻言不禁为之咋舌,要知道如今的年景,一头上好膘肥的黄羊不过百十枚大钱。 一石粮食也才五十枚大钱而已,却足够一户五口的百姓人家三月之食! 可一场角觝的头名,便能得相当于三万大钱的花红,足够寻常百姓家,殷实的吃用上一辈子有余! 这还仅仅只是一场月末小比,以临江城里钱家粮行为首的十二家大商号,轮番坐庄下来,一年可是要举办上十二次! 若是碰上三个月,也就是一季举办一次的大比。 又或者是半年举办一次的年中小赛、一年举办一次的年末大赛。 那悬赏的花红又得是多大的数额? 也难怪会有那么多人,会对这角觝博弈趋之若鹜了。 不过也难怪那些争相举办角搏赛事的商号舍得下本钱。 光是悬赏的花红便如此丰厚,可想而之那些开档设赌的庄家,能从举办角搏赛事中获利多少? 白玉瑾感叹了一番,便将悬赏花红的诱惑抛在了脑后。 就算那奖赏花红再丰厚,拿不到角觝赛事的头名,就只不过是一场浮云而已。 跃跃欲试的握了握拳头,白玉瑾见燕氏族城之中,不少三五成群聚集在一起的小队伍,都在兴高采烈的往族城之外而去,不由好奇道:“我们这是要去那?” “本月是钱家粮行坐庄,自然是去临江城内的钱家粮仓所在。” “燕家各房,今日去参加月末小比的人可不少。” “那钱家摊晒粮食的坝子位于城西,咱们燕氏族城位于城北。” “沿着临江城绕过去,总得有几十里地,你要不想走着去……” 老熊头也不回的拉着白玉瑾,匆匆的出了燕氏族城:“不早早的去占一辆驴车,怕是一会便轮不上咱们了。” 被身强体壮膀大腰圆的老熊,一路拽的快飞起来了的白玉瑾这才明白过来。 感情这角搏赛事就跟初一、十五的时候赶集差不多,谁家当庄家就得在谁家的地盘上举办。 这倒也是,能举办角搏赛事,也是一种实力的体现。 在自家地盘上举办,既能扬名,又便于庄家敛财,也算是名利双收了。 也许是赶得早,老熊带着白玉瑾在燕氏族城外,仆役们备下的牛、马、骡、驴车队里,早早的抢下了一辆小小的驴车。 也不等人,老熊催着赶车的仆役扬鞭驱驴,径自往他所说的钱家粮行晒谷场所在奔去。 可那拉车的小叫驴毕竟力弱,加上拖了老熊和白玉瑾这两个大块头,也跑不了多快。 所以虽然出发的早,可半道上就被那些鲜衣怒马的燕氏子弟,给超了过去。 看着前前后后加起来,足有好几百号人的燕家队伍。 白玉瑾冷眼旁观,发现这燕府还真是一个人丁兴旺的家族。 光是燕氏宗家的二、三代便分出了好几房嫡亲,更不要说为数众多的旁支族人了。 只见这燕氏成员之中,似乎根据亲疏有别,也分成了大小不同的圈子。 那乘着高头大马驰骋而过的,都是燕氏宗家的子弟。 而那些乘着骡子,高声喧嚣笑闹着前行的,则是旁支的成员。 乘着牛车、驴车的,则大多是燕氏的女眷,至于跟在车后一溜小跑的,自然就是跟去服侍的仆役、丫鬟了。 由于今日举办的,只是月末例行的小比。 对于有资格举办年中、年末,这等大赛事的燕府来说,自然是不会将这等小热闹放在眼里。 所以白玉瑾没有看到燕氏的家主,临江修行界号称“半步问鼎”的第一高手燕鸿远出现,就连燕氏二代的年长者也没来几个。 倒是三代的年轻人,对这一月一次的热闹很有兴致。 加上没有长辈在场,少了许多古板的规矩,这些带着各自手下斗士的少爷、小姐们,一路上那叫一个肆意张扬。 而大量的燕府仆役、丫鬟,更是兴致勃勃的,三五成群凑在一起喧闹不休。 虽说只是一场月末小比,可是对这些难得出府一趟的仆役、丫鬟们来说,也算的上是每个月一次的难得热闹。 “为何不见二小姐?” “还有……我妹子不来么?” 一边打量跟他和老熊,这孤零零的两个人相比,显得分外热闹的燕氏子弟。 白玉瑾一边压低了声音询问道:“咱们三房一系,就咱们俩人去参加角搏赛事?” “二小姐性喜静,意清幽,所以常年闭门潜修。” “除了年末的大赛事,偶尔会现身之外。” 老熊也小声道:“像月末小比这样的场合,她通常是不来的。” 第29章 钱家坝子 “况且,咱们三房名下的丫鬟、仆役,加起来也没几个。” 老熊摇摇头:“二小姐不来,家里总要留人操持、服侍,你妹妹自然是不能出府了。” 闻言,白玉瑾不禁一阵的失望,自打他进了这燕府,就再也没见过妹子白玉玹,还指望着能趁这次机会见上一面。 三房一系,在燕府中,算得上是低调的很。 二小姐常年在她的忆雨园中,闭关潜修不理世事。 有这么一位不负责任的甩手掌柜,自然就搞得三房一系,在这燕府之中势力略显单薄。 以至于府里分配的资源,在偏倚大房、二房之下。 连老熊这个三房管事,竟然都得不到足够的锻体资源来提升实力。 “三房向来人丁单薄,如今落到这般窘况……” “也是因为三老爷燕浩渺,多年前离家云游未归,只留下二小姐一女的关系。” “上面无人帮衬,自然吃亏的很,不然你以为二小姐,为何这般勤奋的努力修炼?” 老熊叹道:“不就是为了凭借自己的天资、潜力,引起家主燕鸿远的重视么?” 这二小姐的父亲,竟然也是外出云游未归? 白玉瑾有些讶然,这倒跟他兄妹二人有些相似,不禁兴起了一丝同病相怜之感,他兄妹二人好歹还能相依为命呢。 说话间,燕氏的车队,便浩浩荡荡的抵达了城西的钱家粮行所在。 只见偌大的一片平坦坝子四周,已经搭起了长长的草棚。 大量的灰衣仆役,正忙忙碌碌的整理着一会要进行角觝的场地。 他们不但在四周的草棚下,摆上了大量的桌椅板凳和精致的瓜果点心,还在坝子的泥地上,仔细的泼洒上了清水。 这是防止一会儿,角觝斗士们打斗起来,掀起泥土灰尘,熏到了周围的贵客。 这会儿虽然还为时尚早,却已经早早的便聚集起了数千之众,将足以容纳上万人的晒谷坝子,挤的是满满当当。 这些人,大多都是从临江城周边的村落,赶来瞧热闹的乡民、农妇。 竟然还有不少心思机巧的小商贩,趁机在四周摆起摊子做上了买卖。 还有人在自家里煎、炸、蒸、煮了各色的点心吃食,用簸箕盛了在人群中兜售,场面倒比赶集还热闹几分。 “像如此这般的月末小比,主要是一些下阶斗士上台角觝,真正的高手是不会下场的!” 老熊一边替白玉瑾讲解着角觝规则,一边领着他去领了参加角觝的木制号牌。 “你小子一会小心了!” 知道白玉瑾不了解这小比规矩的老熊,细细的叮嘱着:“若是扛不住,只管装作不敌,伺机退下擂台就是!” 对老熊好心的提点,白玉瑾看似不以为意的点了点头,但是私底下却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 自虐式的苦修了数月,也该验证一番了。 老熊正说着,忽听清脆的云板声传来。 一名老者登上坝子前搭起的高台,应该就是那钱家派来主持月末小比的大掌柜了。 就见这老头儿在台上,文绉绉的说起话来。 大体意思就是鼓励参与角觝的斗士获胜纭纭,随即便宣布月末小比开始。 钱家宽阔的粮场坝子中,用黄土垒起了十座半人高的擂台,台面上还铺了足有五指厚的青石板。 不少角觝斗士不等钱家大掌柜宣布完毕,就已经急匆匆的跳上石坪擂台,向各自的对手发出了挑衅,很快便捉对儿厮杀起来。 而周遭的看客们,则兴致勃勃的聚到擂台下的赌档处,明目张胆的下起了赌注,赌起台上斗士们比斗的胜负来。 由于到的比较晚,白玉瑾领到的木制号牌上,写的是“癸一十三”。 也就是说,他是钱家粮场坝子上,“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这十座黄土垒砌青石覆面的擂台中。 位于角落里的,最后一座“癸”字擂台,第十三个上台的角觝斗士。 见擂台上的角觝斗士们,你来我往的打的正热闹,看样子一时半会还轮不到他上台。 白玉瑾便分神打量其它擂台上的打斗,发现正如老熊所说,这所谓的“角觝”其实并没有什么明确的规则和限制。 只要上台,除非认输,否则打死为止! 参加月末小比这种“下阶赛事”的,大多只不过是“壮士”级斗士。 他们所修炼的,又大多都是普世皆传的《百炼诀》和《莽牯破阵拳》。 由于实力相差仿佛,所以看上去虽然乒乒乓乓打得热闹,可实际上拼的纯粹是各自的体力和耐力。 一场角觝,短则十数息,长则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谁能坚持到最后不倒下,谁就能获得胜利。 而为了获得角觝赛事的奖励,也为了不在大庭广众之下丢自家主人的脸面,以至于回去之后受到责罚。 所以登上了擂台的角觝斗士们,通常是绝对不会主动认输的。 这就导致角觝斗士们打斗起来,下手极为狠辣,各种阴招无所不用其极,场面极为血腥。 不过短暂的三五场比斗下来。 白玉瑾就已经看到有两名斗士,浑身是血的被人抬了下去,还有一个甚至被对手,活生生掰断了手臂! 而那些观看角觝的看客们,却对这残忍的场面丝毫不以为意,反而一个个兴奋的大呼小叫。 哪怕是自己手下的斗士伤亡,他们所关注的也仅仅只是押在赌档上的赌资而已。 赢了的自然是眉开眼笑。 输了的非但不去关心一下手下斗士的生死、伤势,反而恼羞成怒的大声呵斥、咒骂。 甚至有些狠心的,不顾伤残斗士的哀嚎求饶、凄厉惨叫。 残忍的命人将输掉比斗的斗士拖下去,施以鞭打、杖责以示惩罚,可见其心性凉薄。 这一场月末小比,仅是参与角觝的斗士,便有百余人,捉对儿厮杀下来,进度到也快速。 即便白玉瑾领到的号牌排位靠后,不过顿饭的功夫,便轮到了他出场。 紧了紧腰间的束带,白玉瑾正待上台。 “你小子悠着点,别太张扬了!” 老熊却一把拉住他,凑在他耳边低声叮嘱道:“这才是第一轮,省着点力气!” 白玉瑾不由得一愣,抬头往台上那名对手望去。 以老熊中阶力士的实力,眼力自然是毒辣的紧。 一眼就看出白玉瑾第一轮的这名对手,跟白玉瑾一样不过是名下阶壮士。 以白玉瑾独特的锻体天赋,在同等体魄强度之下,他几乎可以碾压式的压制对手。 哪怕对手的体魄强度,要超出白玉瑾一大截,可在对方的攻击强度,没有突破他承受极限的情况下。 白玉瑾一样能够凭借自身超强恢复能力的体质,活生生耗死对方! 这还是在没有考虑白玉瑾所具有的那种,十分奇特的“潜能爆发”特异能力的前提下。 不然以“潜能爆发”的状态下,白玉瑾所能释放出来的三倍战力,完全可以越阶威胁到超出他实力好几层的对手。 简单点来说,那就是以白玉瑾目前的实力,在同阶之中,几乎是无敌的存在! 明白过来的白玉瑾点了点头,一个窜步便踏上了半人高的擂台。 他一上台,癸字擂台下的赌档旁,便喧哗了起来。 只见赌档旁一名端着香茗,慢条斯理啜饮的白袍老者,漫不经心的向台上的二人瞥过一眼,低声向候在身旁仆役说了一句什么。 “癸一十三,一石三斗;” 那俯首聆听的钱家仆役,直起身子高声叫道: “癸一十四,一石五斗!” 大群的赌客闻言,顿时在赌档前挤成一团。 纷纷挥舞着手中的钱袋,这个嚷嚷着:“我压‘癸一十三’五十个大钱!” 那个大喊:“我压‘癸一十四’一枚银判!” 还有的叫着:“我压‘癸一十四’一锭金铤!” 争先恐后的往赌档上,一掷千金的押下赌资,十个到有六七个,压在了那位“一石五斗”的“癸一十四”身上。 这中洲大越国的修行界中,对武修实力的分级,其实是十分粗略模糊的。 大抵上,主要以武修的体魄强度,也就是所能发挥出的气力大小,来作为衡量标准。 但体魄强度所带来的气力大小,在战斗中并不能代表战力的强弱。 武修们所修习的锻体法门、搏杀击技,自身的斗战经验、敏捷反应,都有可能影响到在实际战斗中的战力强弱。 所以同阶之内的上、中、下等武修,战力差距其实相差不大。 虽然力气大些的,肯定会占便宜一些,但是在实际战斗中却并非绝对。 拥有“一石之力”的下等壮士,一样能够威胁到“三石之力”的上等壮士,未尝没有以弱胜强的可能。 但对那些参与赌斗的看客们来说,除非是十分相熟的角觝斗士。 不然以他们的眼力,根本无从得知擂台上,两名角觝斗士的实际战力状况。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自然会倾向于,投注胜算略大一些的对象,而体魄强度、气力高低,自然就是他们作为衡量角觝斗士的一种手段。 第30章 气衣 那名眼力超绝,能一语道破擂台上角觝斗士体魄强度的白袍老者。 显然就是钱家请来,代替眼拙的赌客们,作出一个粗略判断的“高人”。 被那白袍老者一语道破自己真实的体魄强度,白玉瑾不禁为之一惊,下意识的打量了那白袍老者几眼。 似是警觉到白玉瑾的眼神,那白袍老者抬起眼皮子夹了他一眼。 可他的眼神却突然定住,轻轻的“咦?”了一声,放下手中的茶盏,饶有兴致的观望起癸字擂台上的角觝来。 白玉瑾这会儿,却已经无暇分神,去打量那白袍老者了。 台下的赌客们买定离手,就听得一声磬板脆响,对面的那斗士便虎吼了一声猛扑了过来。 就见他上手就是一式“蛮牛冲阵”,借冲势轰出的一拳,就如那狂奔的壮牛,锋利的犄角一般当胸刺来! 这势大力沉的一拳,若是被他砸中,不说断掉七八根肋骨,少说也要呕血三升。 不敢硬接的白玉瑾下意识的侧移半步,避开了对方拳锋之后,绷紧了膀子上的筋肉,身子一沉,侧肩一招“金牛撞山”,狠狠的向癸一十四怀里撞了过去! 双方所使用的搏杀击技,都是在这大越国民间,普世皆传的《莽牯破阵拳》。 这套相传出自大越国军中,兵卒们在战阵上所用的搏杀击技。 虽说招式粗浅,威力却是不俗,唯一的缺憾就是有攻无守,拼的就是那一分狭路相逢、有死无生的气势。 “嘭!”的一声闷响, 双方重重撞在一起的身躯,各自向后飞跌,“噗噗噗”踉跄了好几步这才站稳。 白玉瑾忍耐不住的闷哼出声,右肩疼痛欲裂,伸手一抚,肩头筋肉凹下去了足有半指深的一只拳印! 说起来还是搏杀经验不足。 刚刚那下意识闪开的半步,虽然避开了对方的正面拳锋。 却也导致白玉瑾的动作上慢了那么半分,不但被对方的“蛮牛冲阵”擦到了臂膀。 自己的一记“金牛撞山”力道也大打折扣,仅仅才发挥出不到三成的威力来。 如果不闪那半步,以“金牛撞山”的冲击力,自身反而还不会受伤,而对对方所造成的伤害,恐怕也要强出几倍,最起码那一下如果撞实了,对方最轻也是个胸骨尽碎的下场。 癸一十四也捂着胸口呛咳了两声,颇为错愕的看了白玉瑾一眼。 显然他也意识到了白玉瑾,不过是这角觝擂台上的一个菜鸟。 这让癸一十四突然狞笑着甩开了膀子,劈头盖脸的砸了过来,意图以抢攻,打乱搏杀技巧本就生疏的白玉瑾的阵脚。 捂着膀子闪避的白玉瑾不惊反喜,虽然在搏杀经验上,他略逊于对方一筹。 可挨了势大力沉的这么一记重拳,他竟然并未受到多么严重的伤害! 看样子这段时日来,苦修的“煅筋十六式”,已经起到了显著的效果。 这让他体魄所能承受的击打抗力大大提升,这种程度的拳力已经无法威胁到他了! 如果癸一十四的实力仅限如此的话,这场角觝他恐怕就算是稳赢不输了! 想来也对,按照老熊所说的,寻常武修的常规锻体流程,可没有谁会在“下等壮士”层次的时候,就开始像他一样“自残式”的,将“养力八式”通篇修炼。 也没有谁会在体魄强度,仅仅才达到“一石之力”的情况下,就开始“自虐式”的修炼需要体魄强度达到“三石之力”以上,才会开始修炼的“煅筋十六式”。 按照老熊所说,“养力八式”每一式都比上一式,对气力的提升效果强出一倍,而“煅筋十六式”每一式都比上一式,对体魄的淬炼强度要强出一倍。 那么他的体魄强度,恐怕要超出同为“下等壮士”的癸一十四,几倍有余! 但最让白玉瑾惊喜的是,平日里锻体修炼时,那股源源不断积存在体内,却又无法操控的神秘的“气”,在他肩头受创之后,竟然自动的从体内深处涌了出来。 并在他受到击打的同时,在有些疼痛麻痹的肩头处略一流转,就让他的手臂恢复了知觉! 不仅如此,体内这股流转不休的“气”,随着他在战斗中自身的气血升腾,甚至还引动了外界的“气”向他缠裹过来。 这就使得他的身体,对这股神秘的“气”汲取的速度越发的迅速。 甚至来不及吸收进体内的“气”,还在他体表附着上了厚厚的一层,仿佛穿上了一件鼓鼓囊囊的“棉衣”一般。 而这层包裹在他体外的“气衣”,在他举手投足之间,都能牵引的周遭的气机流动。 就像是肢体得到了无形的延伸一般,让他对周遭空间的感知越发的敏锐。 往往对方一动,哪怕他不用眼睛去看,都能够从“气”的波动中,察觉到对方的意图! 这种新奇的感受,可是他在自行修炼时,从未感受过的。 原本意识到对方无法奈何自己,打算下重手结果了癸一十四,结束这场战斗的白玉瑾,突然灵光一闪。 向对方下腹要害蹬去的一脚猛的一顿,化蹬为抽的甩在了癸一十四的腰侧,被对方扫臂一摆挡了下来,白玉瑾反倒因此而失去了平衡,踉跄了两步才稳住身体! 癸一十四得理不饶人,揉身而上的贴了过来,仿佛八臂神猿一般挥舞起了拳头。 拳风着肉的“啪!啪!”炸响声中,原本势均力敌,你来我往打的旗鼓相当的双方,形势突然逆转! 在癸字擂台下的赌客们看来,白玉瑾这个“癸一十三”,好像气力难以为继的,用双臂勉力护住了头脸要害,狼狈的左闪右避抵挡着。 而癸一十四却越战越勇,大开大合的攻击起来,引的那帮在他身上押注了的赌客们,兴奋的鬼哭狼嚎起来。 打算在白玉瑾身上押个冷门的赌客们,这会儿却失望的大呼小叫着,不断的咒骂催促,甚至嘴炮连连的隔空指点起来。 “打啊!打他的肚子!” “闪开!小心他的腿!” “哎哟!你倒是躲啊!” 在癸一十四狂风暴雨一般的攻击之中,白玉瑾就像是一只木偶、草靶。 跌跌撞撞、东倒西歪,几乎被打的不成人形。 就连台下的老熊,这会儿也慌了神。 趴在癸字擂台边上,大声吼叫着提醒白玉瑾,恨不得跳上台去以身替之才好。 老熊恨恨的猛锤擂台,焦急的嘟囔抱怨着,早知道这小子这般没用,就不这么急着同意他来参加角觝赛事了。 平日里修行进境神速又有什么用? 上了擂台,一下子就暴露出了这小子,毫无搏杀经验的弱点来。 这会儿,可顾不上惦记钱家悬赏的那笔丰厚花红了。 情急之下,老熊涨红着一张老脸,高声提醒着白玉瑾赶紧放弃比斗,跳下擂台认输。 他可不想白白浪费了这好几个月来,消耗在白玉瑾身上的粮秣、药材。 输了倒不打紧,本来就没指望能赢,回去再打熬操练一番,等打牢了基础再来。 总好过拖一具尸体回去,还得赔上一笔丧葬钱! 可擂台上的白玉瑾,也不知道是被打蒙了,还是因为擂台四周高声吼叫的赌客们太过吵杂。 愣是对老熊要他认输的提醒无动于衷,只顾抱着脑袋抵挡癸一十四的攻击。 说也奇怪! 看上去白玉瑾明明像只沙包、草袋一般。 已经被对方打的左摇右摆难以招架,几乎没了还手的机会,可是偏偏能在对方狂猛的攻击中坚持下来。 通常最多一炷香的功夫,就能分出胜负的角觝,愣是被白玉瑾拖延到了足有一盏茶的功夫。 癸字擂台下的赌客们,喉咙都快喊哑了。 可无论是押注癸一十四的随大流赌客,还是押注白玉瑾的搏冷门赌客,都渐渐安静了下来。 因为他们惊讶的发现,那个从一开始就像是要被打倒的身影,到现在却依然诡异的挺立着! 虽然在对方狂风暴雨一般的攻击中,跌跌撞撞,东倒西歪,但是却像不倒翁一般,死活都不肯倒下去。 反倒是癸一十四,从一开始难掩的得意,逐渐变得惊讶愕然。 紧接着又陷入了茫然和不解,最后就只剩下了粗重的喘息和呆滞。 原本如同八臂神猿一般,迅猛狂暴的张扬拳势,在气喘如牛的呼吸声中,越来越沉重缓慢。 到最后竟然如坠千斤一般,只能在浸透全身的汗水之中,机械而麻木的胡乱挥舞着。 那颤抖着的臂膀,软绵绵挥出的拳头,无力的拍打在白玉瑾身上,与其说是在攻击对手,还不如说是美娇娘在与情郎娇嗔嗲怒。 “呼~~” 一直躬身绷起背脊,用双臂护住头脸要害。 哪怕被擂台下的赌客们,咒骂羞辱也无动于衷的白玉瑾,突然缓缓的呼出了一口长长的吐息。 一道由高温薄雾构成的白色气箭,从他口中窜出了三尺有余! 慢慢放下衣袖已经被对方击打的支离破碎,显露出健硕肌肉的双臂。 白玉瑾始终藏匿在双拳、手臂之后的面孔,微不可查的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笑容。 第31章 活活累死你 白玉瑾那一口近日来,越发显得锋利尖锐的牙齿上,所闪烁的寒光。 晃花了癸一十四,因为体力剧烈消耗,而导致视线已经有些恍惚重影的双眼。 在他满是惊恐的注视下,白玉瑾那一抹异常俊逸的笑容,此刻竟然也显得无比的狰狞起来。 要知道,激烈的角觝搏杀是十分消耗体力的。 虽然没有明确的规定,角搏赛事也并不限制打斗时间。 但以临江城人士,多年来举办角搏赛事的经验。 普遍认为,在“下阶壮士”级别的武修之间,一场激烈比斗的时间。 通常不会超过一炷香的功夫,哪怕是实力更高一些的“中阶壮士”,这个持续时间也不会超出一盏茶的功夫。 因为以“下阶壮士”的体魄强度,在全力施为之下,其体力根本无法支撑太久。 而“一炷香、一盏茶”的功夫,又是多久? 寻常百姓家里,可没有“日晷、漏刻”等计时工具。 便只能用半个时辰一顿饭、一顿饭六盏茶、一盏茶两柱香、一炷香一百息…… 等等,这般日常生活中模糊的形容来描述时间。 体魄强度不过才“一石之力”层次的下等壮士,哪怕对手像木桩草靶一样毫不还手,任他放手攻击。 最多也就是一炷香的时间,便会彻底的耗尽体力,手酸脚软的无法再发挥出拳力来。 一般来说,在这角觝的擂台上,没有谁会傻到,任对手狂殴上一炷香的时间而不还手。 二般来说,也没有谁能抗得住同品阶的对手,毫无保留的爆锤上一炷香的时间,还能毫发无伤的屹立不倒。 可偏偏,癸一十四面前,就出现了这么一只打不死的怪物。 这让他感觉面前的对手,仿佛并不是一个血肉之躯的活人,而是一块坚硬强韧的岩石! 他的攻击落在对方身上,非但不能伤到对方丝毫。 反倒被对方躯体的反震之力,震的是双拳肿胀、手臂酸痛欲折。 可是再看白玉瑾,他明明被癸一十四,狂殴了足有一盏茶的时间。 这会儿却偏偏一脸神清气爽的模样,仿佛刚刚被人捶背、松骨,享受了一番般精神抖擞。 白玉瑾甚至还一脸的遗憾,瞥向累到几乎脱力,还在气喘吁吁的癸一十四的眼神,似乎正在嫌弃对方力气太小似的。 除了他自己之外,没人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虽然可能扯得有点远,但这要从他所修炼的“煅筋十六式”开始说起。 正如老熊所说,想要学会打人,先要学会挨打。 “煅筋十六式”的修炼,正是以一种自虐的方式,来提高自身体魄强度,抵抗伤害、增强耐受力的法门。 可“自虐”哪有“被虐”来的轻松? 白玉瑾在修炼时,为了增强实战经验,不是没有跟老熊切磋过,也的确被虐的很惨。 每次不在汤药桶里被煮上半天,连手指头都别想动弹一下。 老熊自从知道了白玉瑾的恢复能力惊人,下手就格外的又黑又重,好几次打得兴起,都差点将白玉瑾活活打死。 但老熊的品阶等级,毕竟超出了白玉瑾足有三四层以上,在切磋的时候,哪怕拿捏分寸,也总有失手的时候。 一旦老熊下手过重,就会导致白玉瑾不得不浪费时间来疗伤恢复,反而起不到煅筋的最佳效果。 可是就在刚刚,白玉瑾体内平时雌伏着的“气”。 意外的被癸一十四的攻击激发了出来,在他的体表形成了一层无形的“气衣”。 这层“气衣”不但增强了白玉瑾的感知,甚至还起到了一定的抵御作用。 虽然无法完全免疫对方的攻击所造成的伤害,但是却将癸一十四的拳力大幅度削弱到了,无法威胁到白玉瑾的程度。 本来凭借“气衣”所提升的感知,白玉瑾完全可以在对方的攻击,落在自己身上之前,就轻易闪开或是招架。 可是当他发现,有了“气衣”这么一层保护之后。 癸一十四狂暴的拳头落在自己的身上,其拳力都能恰到好处的,震荡起他全身的筋骨皮膜。 其震荡的劲道,令他产生一种酥酥麻麻,仿佛从骨子里冒出来的畅快感。 所产生的煅筋效果,甚至比他自己摔打四肢、撞击石墩,都要来的有效好几倍! 有了这样的发现,白玉瑾自然不会错过这难得的修炼机会。 甚至凭借“气衣”所提升的感知,移动身躯将想要锻炼的部位,主动的“送”到癸一十四的拳下,供他“殴打”。 这就是为什么癸字擂台下的赌客们,发现白玉瑾明明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却又死活不肯倒下的原因了。 而作为白玉瑾的对手。 刚开始的时候,癸一十四可能还庆幸自己碰上的对手实力不济。 可是当他发现,自己的这个对手无论怎么打,都无法打倒之后,就开始察觉到不对了。 但是到了这个时候,擂台上的局面已经由不得他控制了。 每当他想要后撤脱离战局,又或者开口认输时。 对方那沉重的拳头,总是会出现在他要害附近,逼得他不得不继续战斗下去。 可是当他继续还击的时候,对方却又总是主动的,将要害送到他拳下最舒服的角度,弄得他不由自主的一拳一拳打下去。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看到了一个主动送到面前,无论是撅起的高低,还是角度,都恰到好处的屁股,让人忍不住想要踹下去一样,令人难以自制。 但是,打人虽然很爽,却也是个重体力活。 当他察觉到体力大幅度消耗时,却惊恐的发现,自己已经陷入了一种古怪的节奏之中,根本就停不下来! 可以说,不是他愿意将体力,浪费在这种欲罢不能的古怪状态下,而是身不由己,活活被榨干的! 实际上早就已经耗尽了体力,几乎因为腿软而瘫倒下去的癸一十四,中间好几次都差点哭出声来。 因为对方摆明了打算活生生的耗死他! 每当他打算放弃角觝,认输投降的时候,对方那可怕的眼神,却总是会死死的盯在他的要害上。 这让他知道,一旦他不继续下去,对方绝对会一拳打死自己! 在死亡的威胁下,癸一十四甚至悲痛的发现,自己竟然在搏杀之中,接连突破了好几次极限,实力还因此而晋升了少许…… 终于! 这可怕的折磨总算是到了尽头! 白玉瑾看似“耗尽”了体力般,脚下一个踉跄,破绽大开的被癸一十四软绵绵的拳头,砸中胸口跌退了开去。 癸一十四差点热泪盈眶的欢呼起来,下意识的张口欲呼,打算趁这个怪物没能继续缠上来之前赶紧认输。 可是不等他出声,只觉得一口气没能提上来,憋在了胸口,顿时两眼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而在癸字擂台下赌客们目瞪口呆的注视下。 台上的癸一十四,在经过了一场“惨烈”的搏杀之后。 终于抓到了“癸一十三”的破绽,一拳将其轰飞,从而获得了胜利。 可就在这时,也不知怎滴。 癸一十四突然身子一晃,左脚绊到右脚,一头从擂台上栽了下来! 还好死不死的正好仰面朝天,大头朝下…… “嗵!” 擂台下的赌客们,倒抽了一口冷气,都替癸一十四一阵疼得慌。 虽然擂台不高,不过才大半人高低而已,可地面上铺的,却是以坚硬著称的临江山青石啊! 在癸一十四身上押注的赌客们,看到他一拳砸飞了白玉瑾,本来正准备欢呼。 可这突如其来的场面,却令得他们张口结舌,一口气不上不下的憋在了喉咙里。 一名充当裁决的钱家仆役,先上前看了看,虽然有些艰难,但是却依然“挣扎”着站了起来的白玉瑾。 又在擂台边上,探头看了看两条腿还耷拉在擂台上,脑袋却杵在了擂台下。 已经浑身抽搐,两眼翻白,口吐白沫,早已晕了过去的癸一十四。 不由得挠了挠头,高声叫道:“癸一十三,胜!” 赌客们沉默了半响,突然爆出了一片的咒骂和欢呼声。 老熊欢喜的一蹦三尺高,窜上癸字擂台,将白玉瑾连夹带抗的弄了下来,送到了供角觝斗士们暂且休憩的草棚下。 殷勤的又是端水,又是扇风,甚至还不辞辛苦的,替白玉瑾按摩起腿脚胳膊来。 “臭小子!好样的!” “没想到你小子还真打赢了!” 老熊乐得是眉不见眼:“快快运转呼吸之法平息气血,等你缓过来咱们就回府,今天得好好犒赏你一番!” 虽然白玉瑾锻体的进境惊人,可毕竟修行的时日尚短。 老熊从一开始,就只是打算让他上台体会一下角搏赛事的残酷。 以便于白玉瑾能收下心来安心修炼,根本没指望他能在这场月末小比之中胜出。 “回去?” “这不是才打了一场么?” “后面还有好几场没打呢?” 白玉瑾不解的道:“我刚才可是听旁人说,只有头十名才能拿到花红……” 第32章 文武修行 “你还打算打下去?” 正在替白玉瑾按摩胳膊的老熊,错愕的抬头。 “打!” “头名的花红,可是一百二十石粮食、一百二十只黄羊,另加一万大钱呢!” “为什么不打?” 白玉瑾压低了声音道:“老熊叔,你带钱了么?” “带钱?” “你小子不要命了?” 老熊一愣,旋即明白了过来,怒道:“竟然还想参赌?” “第一轮碰到个‘一石五斗’的,算是你小子运气好!” “等到二轮、三轮,怕不有中等、上等的壮士冒出来。” “能在月末小比里出头的家伙,哪一个不是在这角搏赛事里混老了的货色!” “你小子此刻又脱了力,还怎么上台?” “到时候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白玉瑾悄悄伸手,用力一握喋喋不休的老熊臂膀,捏的他一愣之下,顿时没了声音。 “装的?” 不动声色的四下张望了一下,老熊讶然的悄摸道:“你小子行不行啊?” “不是你让我第一轮悠着点,别太张扬的么?” “如果月末小比里,都是刚才那家伙这种货色。” 白玉瑾一脸无辜的耸了耸肩:“我估摸着还能赢上几个!” 老熊不由得一阵无语,平时怎么没发现这闷不吭声,看似忠厚的小子,其实这么奸猾呢? 每日里陪白玉瑾修炼的老熊,自然清楚他的真实实力,欠缺的不过是搏杀经验而已。 老熊可是亲身体验过,白玉瑾在“潜能爆发”的状态下,所能释放出来的战力。 若是把这小子逼急了,要真疯起来,比他高上一个层次的武修,也不是不能拼一拼。 加上这小子在第一轮,又装出一副耗尽了体力,走狗屎运才赢了的模样,没准下一轮还真能再阴一个! 这让老熊不由得也动了心,自从养了这吃不死的小子,三房最近也的确是穷的狠了些。 虽然老熊估摸着白玉瑾应该撑不到最后,领不到前十的花红,可能阴一个是一个,小押几注赚些钱粮回来倒是无妨…… 趁着其他角觝斗士比斗间,白玉瑾抓紧时间运转呼吸之法,汲取刚刚在打斗中受体内神秘的“气”牵引而来,这会儿依旧缠裹在他身周的“气衣”,趁机也恢复些损耗的气力。 可就在这时,凭借还未散去的“气衣”所提升的感知能力,让白玉警觉到似乎有人在窥视自己! 猛的抬头望去,却不由得一愣,只见在吵吵嚷嚷的人群之中,盯着他打量个不停的,正是之前那个能看出他人真实体魄强度的白袍老者! 见白玉瑾望去,那老头也不慌张,反而笑眯眯的冲他点了点头后,这才回过头去。 白玉瑾不由得皱眉,一旁的老熊莫名道:“怎么了?难道伤着那里了么?” “那白袍子老头儿好生古怪!” 白玉瑾很是不解:“为何他能看穿我的真实体魄强度?” “你这小子还真是乡下的土蛤蟆!” “你不知道的,就说人家古怪,别人还笑话你孤陋寡闻呢!” 老熊啼笑皆非:“以后不懂的可别在外人面前乱说,凭白丢了咱们燕家三房的脸!” “你可知这世上的修行之人也分文武?” 用下巴点了点那在草棚下悠然饮茶,身旁还有钱家专人伺候的白袍老头,老熊替白玉瑾解释了一番。 “这专修体魄精血,以打熬四肢百骸、筋骨皮膜、五脏六腑,为主要修行方式的,在修行界中就被称之为武修之士。” “而专修神魂精气,以修炼阵术法门、金石丹药、草谷灵元,为主要修行方式的,在修行界中就被称之为术修之士。” “要知道,这修行秘术之人,最擅‘观气望脉’之术!” “通过诡奇玄异的秘术法门,一眼就可看穿旁人的血脉命门、精气要害!” “这老者,便是钱家花了大价钱,专门请来帮忙鉴定角觝的双方,品阶等级的术修!” “双方品阶等级相差太远,也没法公平的角觝不是?” 老熊十分忌惮的压低了声音,悄声道:“这老者我知道,看他身上的醮袍,应该是临江城外,青石山白云斋的醮士!” “那白云醮斋,属术修一脉,虽不是什么正统的术修门庭。” “但是也算得上是这临江一地,散修、行者聚集,研习秘术法门、交换修炼资源的大型‘醮斋术集’了!” “醮士?散修?行者?” “那‘醮斋术集’又是什么?” 这些古怪的名词,让白玉瑾越听越是疑惑:“术修之士赶集的地方?” “散修,指的就是没有被正统的修士宗门、术士门庭收纳,自行修炼的修行之人。” “像临江城中的‘燕、楚、乌、风’四大豪族,严格来说,就属于散修氏族。” 只见他一脸神秘的压低了声音道:“燕氏祖上就曾有先祖,乃是修士宗门的门人,修行有成归乡返家之后,传下了修行法门,这才成就了燕家这一地豪门!” “而行者,则是指那些,没有如同燕氏这般落地生根,而是在天涯海角四处游历,增广见闻提升境界的修行之人。” “至于‘醮斋术集…… 显然老熊对这修炼秘术的术修之士所知也不多,了解的也只是些些道听途说而来的消息。 所以跟白玉瑾解释不清楚的他,也只能含糊其辞的,尽量捡自己知道的糊弄过去。 “无论是落地的散修,还是游历的行者。” 咳嗽了两声,老熊道:“总是会需要和其他修行之人,交流修炼心得、交换修炼资源的时候。” “又或者是游历有得,需要暂且停留休憩、闭关参悟的时候。” “所以各地就应运而生的形成了一些固定的‘醮斋’,或临时的‘术集’,供这些散修、行者,集会所用。” 老熊用下巴悄悄的点了点那白袍老者:“这老者,就是青石山的白云斋里,负责打理醮斋的坐地醮士之一!” 这般修行界的秘闻,白玉瑾这乡下小子,以前可从未听闻过,不由得啧啧称奇,不由好奇道:“听你说的这么玄乎,那是武修厉害,还是术修厉害?” “这可不好说!” “跟肯吃苦卖力气,就能自修的武修之士相比。” “听说这术修之士,更注重资质天赋和宗门传承。” “再加上他们行踪诡秘、避世索居,极少能见到其门人在俗世行走。” “所以要说这武修、术修谁更厉害些……” 老熊犹豫了一下,也不敢确定的道:“要知道这修行一事,殊途同归。” “想来这修炼到巅峰,应该是文武同途,相差不离的吧?” “不过这术修的秘术法门甚是古怪,轻易不要招惹他们的好!” 老熊语焉不详的只言片语,反倒让白玉瑾对术修之士产生了一丝好奇,下意识的又张望了几眼那白袍老头的背影。 可这老头儿,像是背后长眼一般,只要白玉瑾望过去,他总是能察觉到,回过头来冲白玉瑾古怪的笑一笑。 怕人家有什么神奇法门的白玉瑾,吓的不敢再看,老老实实闭上眼睛运转呼吸之法,恢复自身体力准备下一轮的角觝。 有了第一场角觝打底,对这下阶赛事的激烈程度,心里有数了的白玉瑾,接下来几场可就有把握的多了。 仗着自己超强的“挨打功夫”,白玉瑾虽然看上去次次都被打的极惨,总是耗尽了对手的体力之后,才勉强险胜。 可是实际上,却趁着角觝之中,皆是品阶等级与自己相差仿佛的对手,借机好生修炼了一番。 几场角觝下来,不但体魄、筋力被狠狠锤炼了一番,甚至连搏杀经验也迅速的提升了起来,实力生生精进了三分! 这一场角搏赛事打下来,让白玉瑾那叫一个心花怒放,平日里上那去找这么些,气力筋道刚刚好的“陪练”? 既能锤的他浑身舒坦,又不至于造成他肌体筋骨受伤,需要浪费药材疗愈,还节省了恢复的时间。 老熊也在白玉瑾的怂恿下,悄悄的在癸字擂台的赌档上下了几把注。 很是赚回了不少黄澄澄的大钱,也算是稍稍弥补了这两个月,消耗在白玉瑾身上的那些锻体资源。 事出反常必然有妖! 本来以弱胜强险胜一回,在角搏赛事之中没什么稀奇的。 白玉瑾看似场场被人锤的东倒西歪,可偏偏次次都能险胜,这自然就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特别是守在癸字擂台下的那帮赌客,接连被白玉瑾坑了好几次,狠赔了几笔之后,也都反应了过来。 这个在擂台上被人打的屁滚尿流、死去活来的小子,看似弱不禁风,实则是在扮猪吃虎! 这事儿以往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毕竟不是谁家都像钱家粮行这般财大气粗,请得起白云斋的醮士坐镇的。 但那种情况,往往都是品阶等级高的武修,佯装品阶等级低的武修暗中阴人。 可今日却是有醮士坐镇,一口道破了角觝斗士们的体魄强度,这可是做不得假的! 第33章 燕氏内讧 在这样的情况下,癸字擂台上的这小子,竟然还是能频频以弱胜强,那可就大有古怪了! 从一开始“一石五斗”的癸一十四,到后面“一石六斗”的癸八、“一石七斗”的癸三。 竟然都折在了这个只有“一石三斗”的小子手里,而且都是活生生被累的手酸腿软,一头栽下擂台去的! 倒是没有赌客怀疑钱家作假,反倒是一个个都兴奋了起来。 纷纷在白玉瑾这个跟不倒翁一样,怎么都打不死的家伙身上,押下了大把赌注,还引的其它擂台下的赌客们蜂拥而来。 这下可把当庄的钱家给弄慌了神,再三向那白云斋的白袍老者确认,白玉瑾是不是隐藏了实力的高阶武修。 可是在那白云醮士一口咬定,白玉瑾这个“癸一十三”,的确只有“一石三斗”的体魄强度后,钱家之人也没了辙。 这角搏赛事可是打开门做买卖,总不能只让人输钱,不许人赢钱吧? 至于让人把这个“癸一十三”换下来,那就更不可能了。 钱家在这临江城虽然也算得上是一方大富,可一打听之下,台上那人竟然是四家豪族之一的燕氏中人。 专做粮食买卖的钱家,还指望着春耕秋收之时,从坐拥临江城境内数十万亩良田的燕氏手中收粮。 仰人鼻息之下哪敢得罪,只能眼巴巴的咬紧了牙关,看着大把大把黄澄澄的精铜大钱。 从别的擂台流入他钱家装钱的箩筐里,然后又从癸字擂台的箩筐里,流入他人的腰包。 “咦?” “这是哪家的斗士?” “倒是个面生没见过的?” 很快癸字擂台上古怪的状况,便引起了其它擂台上斗士身后的主人注意。 毕竟十座擂台上的最终擂主,互相之间可是要竞争这场角搏赛事的前十,总得互相打望一番,提防着点才好。 “竟然是三房门下?” “三房不是从不参加角搏赛事么?” “难道二小姐,今日也来了么?” 其中就有好些燕氏子弟,发现了癸字擂台下的三房管事老熊。 不由错愕道:“什么时候忆雨小姐也对这角觝有兴趣了?” 听到有人议论,老熊很是得意的昂起了头,三房在燕府里沉寂了许久,今日总算是小小出头了一把。 甲字擂台和丙字擂台旁,各有一群人也闻声望来。 却正是燕氏大房的大少爷燕行风,和燕氏二房的大小姐燕含露名下的角觝队伍。 只见燕氏的角觝队伍中一阵骚动,多日不见的二房管事雷猴子。 凑到了为首的一位明艳少女,也就是燕氏二房的大小姐燕含露跟前,满脸阴毒的嘀咕了一阵。 原本与燕行风谈笑着的燕含露,顷刻间便是满面的寒霜,向癸字擂台扫过来一眼。 也不知说了什么的雷猴子,似乎是阴谋得逞。 不料,他一抹得意的笑容还未浮起,就被大小姐燕含露毫不留情的,当着在场众多人群的面,狠狠的甩了一记巴掌! 雷猴子那一张尖嘴猴腮的丑脸,顿时被抽的是姹紫嫣红。 不顾立刻浮肿起来了的面颊,连流淌下来的鼻血都不敢擦。 雷猴子惊恐的弓着腰,听着大小姐燕含露雨打芭蕉般,劈头盖脸的一通训斥。 可一旁的大少爷燕行风,似乎从两人的言语中听出了兴趣。 不但挥手制止了燕含露教训手下的行为,还饶有兴致的指了指癸字擂台,对雷猴子吩咐了一番。 雷猴子闻言惊喜,谄媚的赔笑着连连点头,转身屁颠屁颠的钻入人群,找上了钱家的大掌柜。 钱家大掌柜正望着癸字擂台上激烈的打斗,焦急的来回转圈。 在与自己找上门来的雷猴子交谈了几句之后,钱家大掌柜脸上露出了一个既错愕,又不解的表情。 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癸字旁,正兴高采烈冲台上挥舞胳膊,大声吼叫着替白玉瑾鼓劲的老熊,眼神古怪的点了点头。 “嘭!” 白玉瑾扬臂架住对手绵软无力,轻飘飘发虚的一记拳头,转身回肘,将最后一名对手砸下台去。 在台下赌客们的欢呼声中,白玉瑾默默的体悟了一番,在刚刚战斗中所获的心得,这才“嘘~”的一声,呼出了长长的一口吐息。 连打四场,白玉瑾终于拿到了癸字擂台的擂主。 接下来,便是本次角搏赛事,十座擂台的擂主之间,争夺“头名、二等、三等”的战斗。 但无论输赢,每座擂台的擂主,都能领到十石粮食、十只黄羊,外加一千枚精铜大钱的花红! 连续几场角觝,哪怕赢得了各擂台擂主的斗士们实力出众,这会儿也大多满身伤痕,外加精疲力竭、饥渴交加。 身为此次角搏赛事的庄家,钱家倒也不吝啬。 一边安排医者、伤药,替受伤的斗士们治疗。 一边还派人送上了肥鸡、烤羊等的丰盛吃食,供参与角觝的斗士们大快朵颐。 甚至还为在场的赌客们,安排了流水的席面和歌舞乐伎,供众人其吃喝享乐。 只等休憩一番后,晚间再开头名之战。 晒谷场坝子周遭那些,从十里八乡赶来瞧热闹的乡民们也不闲着,虽然享受不到钱家提供的酒水吃食。 可花上几个小钱,从趁着热闹做买卖的小商贩那里,买些烘饼、烙粑垫吧垫吧,蹭些难得一见的歌舞瞅瞅也是好的。 一场富户间邀斗聚赌的玩乐之事,举办的到比年节祭祀时的集市还要热闹,倒也算是与民同乐了。 与其他或多或少,受了些内、外伤势的斗士们相比,白玉瑾虽然品阶等级,在胜出的十位擂主之中最低。 但是却很神奇的在前四场夺擂战中,没有受到丝毫的伤害,仅仅只是损耗了些体力而已。 在狠啃了一只烤肥羊,外加五只炖老母鸡之后,很快便恢复了过来。 白玉瑾觉得,这应该是自己超强的“消化能力、吸收能力”,以及超快的“新陈代谢速度”,在共同作用下所产生的神奇效果。 这些源自于胸口神秘石核的神奇能力,其作用并不仅仅局限在恢复伤势上,在提升耐力、恢复体力等方面的效果,更为显著…… 好吧,别问他这些古怪的名词是什么意思! 白玉瑾自己也只是因为脑海中逐渐浮现的“学识”,而隐隐约约的明白一个大致概念而已。 吃饱喝足之后,白玉瑾正准备寻个人少僻静之处,打上一套《莽牯破阵拳》消消食。 也顺便巩固一下在之前战斗中,所获得的搏杀经验和格斗心得的时候。 “那白脸的小子!” “听说你小子很耐打啊?” “出来跟爷爷们较量一下!” 一群斗士大摇大摆的,走到白玉瑾他们休息的草棚前,颐指气使的并指一点白玉瑾,嚣张的挑衅着。 白玉瑾和老熊都是一愣,很显然都没有意料到会有人,在这个时候跑来发起挑战。 在举办角搏赛事时,角觝斗士们互相挑战,倒不算是什么稀奇事。 有的是因为之前参加角搏赛事时结下了仇怨。 这一次没能在擂台上碰到,便在正规的擂台战之外,向仇人发起挑战。 也有的是角觝斗士们身后的主人,在角搏赛事结束后余兴未尽,便派出手下的斗士向人挑战。 但那基本上都是角搏赛事结束之后的余兴节目。 这会儿连擂主们之间的头名之战都还没有开打,挑战个什么鬼? 这让老熊本就不算好看的老脸,越发的难看了起来,眼神冷冷的扫向了钱家的大管家,准备找他要个交代。 钱家大管家一阵苦笑,他那知道燕氏的大少爷和大小姐,为什么会突然要为难燕氏自家的斗士? 而且还暗中指使了一帮,相熟的权贵子弟名下的斗士跑来挑衅。 “或许是诸位斗士,见这位少年英杰英武不凡,见猎心喜的想要讨教一番?” “熊管事若是不介意,让他们切磋切磋较量一下,为大家伙助助兴也好……” 可既然事已至此,钱家大掌柜也不敢把真相抖搂出来,只能干笑了两声,含糊的道:“点到为止!点到为止!” 听得钱家大掌柜如此一说,老熊却越发的愤怒。 要知道,在这角觝搏戏的擂台之上。 虽然看似生死不计,但实际上还是存在着一些不成文规矩的。 例如说,一旦被人指名挑战,通常是不能拒绝的,否则往往会被视为是怯战认输,极损名声。 而一般来说,在正规的角搏赛事还未结束之前,斗士们之间同样是不允许私下发起挑战,影响赛事进行的。 可这些人明知道白玉瑾是擂主之一,正在积蓄体力准备晚间的头名之战,却依然派人出来挑战。 这就有点故意以车轮战,消耗白玉瑾的体力,替其它擂主铺路的意思了! 钱家也不是第一次举办角搏赛事了,怎么会如此不懂事的,允许这种阴私手段发生? 他就不怕毁了钱家的名声、信誉么? 就在老熊准备发作的时候,却不经意瞥到了钱家大掌柜,那跟吃了苍蝇一样的一脸苦相,突然明白了过来! 第34章 生死擂 钱家在这临江城也是一方大富。 除了燕、楚、乌、风这四家豪族之外,能逼的钱家大掌柜,败坏自家信誉的人可不多! 老熊正待借燕家的权势,逼问钱家大掌柜,到底是那家豪族出此龌龊手段的时候。 一道身影窜上了癸字擂台,吓的正在擂台上,为钱家晒谷场坝子周围,众多赌客和围观的乡民献艺的舞伎、乐师,慌张的逃窜开来。 这状况令老熊也不由得傻眼,定睛一看,却正是刚刚还站在他身后的白玉瑾! 这傻小子怎么就上去了? 难道他就不知道,这摆明了是其它擂主,故意使出的阴谋么? 不接受挑战,自然会被损害了自身的名声,以及被对方打击到了己方士气,可接受挑战,却又会耗费自身的体力! 哪怕这会儿打赢了,等到晚上和其它擂主之间的头名之战,也肯定是必输无疑! “你们谁来!?” 只见白玉瑾伸手一指,刚刚还嚣张的向他挑衅,这会儿却仰着脖子看着擂台,一阵直楞眼的斗士们。 显然他们也没有预料到,白玉瑾这个根本就不懂其中规矩的愣头青,真的敢接下他们的挑战,而且还上了擂台! 难道他就不知道,上了擂台,打斗起来可是生死勿论的么? 这可跟他们接到的命令不一样! 不是应该他们来挑惹一番,把这面生的小子激的面红耳赤,却又不得不为了头名之战,而顾全大局的憋屈认栽么? 你这急匆匆的就跳上擂台,让咱们的戏可怎么往下演? 出面挑衅的这帮斗士,可都是刚才在擂台赛事中,被淘汰掉的一帮人! 虽然他们不认为自己,就一定会比白玉瑾这个,夺得了癸字擂台擂主之位的家伙差,只是运气不好碰到了战力更强的对手而已。 可是白玉瑾能连胜四场,夺下癸字擂台的擂主,这本身就说明了其实力之强悍。 能在临江城大大小小的角搏赛事里,混迹到现在却依然存活的角觝斗士们,哪一个不是泡过八遍油的老油子? 要知道这种非正规赛事的私斗,往往又被叫做“死斗”。 一旦上台可就是生死勿论的“生死擂”,按照临江城角觝博弈界,循例成规的规矩,不死一个是不算完的! 在正规的角搏赛事里战死也就算了,碰到心善的家主,还能混个公中出资丧葬的待遇,家里人还能得一笔抚恤。 可在非正规赛事的私斗之中,无论是伤了还是死了,按例族中的公中账房是不管的,怎么算都是件极不划算的事情。 冒着生命危险接私活,图的什么啊? 不就为了自家少爷、小姐,许下的那点赏钱么? 要不谁会跟人争锋置气,凭白跟人生死决战啊? 如此一想,这帮来挑衅的斗士们顿时都怂了,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不少斗士还悄摸的拿眼神偷瞄人群中的主人,看自家的少爷、小姐们有什么后续指令。 见自家名下的斗士那副畏畏缩缩的模样,人群中的那帮临江城世家权贵家的少爷、小姐们,差点给气炸了! 特别是身旁的那位,性情十分专横跋扈,态度也一向盛气凌人的燕家大小姐。 还发出了一声讥诮嘲讽的冷哼,看向他们的一双俏丽眼眸中,满满的皆是不屑的鄙夷。 这越发是令他们这帮刚才还在人家面前,拍胸脯、打包票,大言不惭揽下事来的世家子弟面目无光。 虽然众人都是这临江城,权贵世家圈子里的嫡系子弟,可强令族中的斗士上台与人死斗,却又是他们不敢干的。 毕竟以他们的家世,可跟燕、楚、乌、风这等豪族,能以一房一支的财力,甚至是其个人的资源,豢养私属斗士的子弟比不得。 他们名下的斗士,都是族中公中出钱供养的,要是因为私斗而伤了、损了。 不要说他们,就算是他们的父辈,在族中其他各房、各支的长辈们面前,也脱不了干系…… 好在那位燕家大小姐,也没叫他们难堪太久。 见这帮酒囊饭袋不顶事,便懒懒的吩咐了一声,派出了自己手下的人马。 第一次来参加角搏赛事的白玉瑾,那知道什么“私斗不上擂台,死斗生死勿论”的角觝规矩。 在之前的擂台赛事中,得了莫大好处的他,吃饱喝足正愁没处消食,可头名之战,却还得等到晚间才开始。 被之前的几场激战,所催谷激发的充盈气血,这会儿在体内龙精虎猛的奔腾咆哮着,正是浑身痒痒的时候! 正巧碰到有人来挑战,白玉瑾也没多想,兴致勃勃的就跳上了癸字擂台。 可是那帮斗士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刚刚还一脸嚣张,耀武扬威的模样,这会儿却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肯率先上台。 “你们这些人好没意思,打又不打,到底是要闹哪样啊?” 白玉瑾不耐的叫道,伸手随意一指:“你!上来!” 被白玉瑾指到的那名,之前叫嚣的最凶的斗士满脸的晦气,啐了一口唾沫就打算上台。 他倒是不怕上台打斗,再说率先挑衅又被人指名挑战,他不上去也不行,不然可就丢了家里的面子,回去也不会好过。 癸字擂台周遭那些赌客们,本来还在饮酒作乐。 见癸字擂台上竟然又打了起来,纷纷回头张望。 等打听一番之后才知道,原来是有人私斗,而且被挑战的,还是晚间要争夺头名的十位擂主之一。 这可是个稀奇事! 赌客们闻言,一下子就亢奋了起来,投杯掷箸的抛下酒席,蜂拥的围了过来。 不少人还大呼小叫的嚷嚷着,让钱家赶紧开了赌档,好让他们下注赌斗,一时之间闹的是鸡飞狗跳。 原本分散在十座擂台的赌客们,一下子全都挤到了癸字擂台下,令暂且休场的钱家赌档,这会儿也是措手不及。 钱家大掌柜满脸苦涩的,赶紧招来仆役,重新摆开了收起的赌档。 允许斗士向擂主挑战,这下子,坏了临江城角觝博弈规矩的钱家,以后名声可就不那么好听了,说不得要让人诟病上好一阵时日。 可不等闹哄哄的赌客们押下赌金,就听得擂台上“嘭!”的一声闷响。 赌客们错愕的抬头,就见一道身影倒飞而出,砸进了人群之中,人仰马翻之中引起了一片哀嚎惨叫之声! 斗士们之间的私斗,可没有正规的角觝那么多规矩。 不但没有人在一旁负责裁决胜负,只要私斗的双方同意,甚至连打斗双方的体魄强度也不限制。 虽然没有术修报出双方的品阶等级。 可是为数众多的赌客们之中,自然有人记得打斗的双方。 一个是癸字擂台上,那个不知道修炼了何等功法,明明才“一石三斗”的体魄强度,却怎么都打不死的“癸一十三”。 而另一个,则是丁字擂台上,具有“一石九斗”体魄强度,却险败于擂主手中的“丁五”! 赌客们不由得傻眼,那“癸一十三”的前几场打斗。 不都是慢腾腾的,一直要耗到对方体力用尽,才能分出胜负的么? 这一回怎么这般干脆,还没等他们下注,就已经结束了战斗? 有抢先下注的,自然是欢呼笑叫,可一串串精铜大钱还拽在手里,没来得及扔到赌档上的赌客们可就不干了。 一时之间,癸字擂台周围乱成了一团! 有被那“丁五”砸伤的赌客哀嚎哭叫,有抢到下注的赌客欢呼雀跃。 还有没来得及下注的赌客,怒吼着不算、不算的抗议着,将钱家之人闹的是那叫一个焦头烂额。 喧哗了一阵,也不知是人群之中,那位不甘的赌客,伙同众人从人群脚下,将还在哇哇吐血的“丁五”,给捞了出来,竟然就这么扛猪似的举着,又给扔上了擂台,还嚷嚷着:“还没死!还没死!” 赛事之外的私斗,规矩跟正规的角觝可不同,不是跌落台下,又或者是跪地认输,就算是分出胜负的。 除非是胜者一方饶其不死,不然不死上一个不算完! 听着台下的赌客们愤怒的吼叫着:“打死他!打死他!打死他!” 台上的白玉瑾不由哭笑不得,他只是积攒了不少搏杀经验后,不想继续被动的“挨揍”,一时手痒的想要试试拳脚。 所以那“丁五”一上台,不等站稳就被他一记转身后蹬的“怒牛甩尾”,给踹中了胸腹。 腿部所能发挥出的劲道,通常可是手臂的三倍左右! 以白玉瑾“一石三斗”的气力,全力施展开来,那可就是接近四石的力道! 虽然经验老道的“丁五”,下意识的将双臂,架在胸前意图格挡。 可在猝不及防之下,依然承受不住白玉瑾爆发出来的蛮力,而被踹飞了出去! 双臂骨折不说,这厮胸前的肋骨,少说也要断掉一半以上! 体内气血沸腾,浑身劲力勃发的白玉瑾。 只觉得刚刚那一下“怒牛甩尾”的发力,简直如臂使指般,让他甚是舒畅。 第35章 差一寸 无论是肌肉、筋腱的收缩、伸张。 还是骨骼、血液的震颤、激流,都达到了一个恰到好处的“状态”! 腿脚接触到对方格挡的双臂后,所产生的反震,让白玉瑾能清晰的感应到,对方体内骨骼断裂时的脆响! 而当这股反震之力传导回来后,在他腿部骨骼腔体之中所形成的震颤,甚至让他产生了一股酥麻瘙痒的爽感! 简单点来说,那就是刚刚踢出的这一脚,踢的他十分“舒服”! “回味”了一番这种发力的痛快爽感,欲罢不能的白玉瑾,也不管台下的赌客们喧哗,更是不理焦头烂额的钱家。 抬腿将死狗一般,瘫在擂台边上的丁五一脚踢下擂台,杀气腾腾的伸手,便欲再指一名斗士上来。 可那些来找碴的斗士,这会儿都知道了这个,夺下癸字擂主之位的“癸一十三”。 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好招惹,那里还敢留在这里找事,早就已经低眉臊眼的,混在汹涌的人群之中不见了踪影。 以至于白玉瑾的手指,在人群之中来回的晃了三圈,都没能找到目标。 就在白玉瑾郁闷的收回手指,准备下台的时候,一声大吼从人群中炸响:“兀那小子休得嚣张!” 一个身影跃起,跳上了刚刚空下来的擂台:“且看你牛大爷来教训你!” 白玉瑾眼神一凝,这人浑身筋肉虬结,身形足有八尺有余,壮的就像是一头人型蛮牛一般! 不敢硬接的白玉瑾,连忙后撤了一步,避开了对方的凌空一扑。 “牛二!” 白玉瑾正待反击时,却听到台下老熊,气急败坏的大叫:“你敢对三房门下出手?” “你三房的人,就这般金贵?” “如何打不得?” “老子是丙字擂台的擂主!” 那牛姓壮汉上台之后也不急于抢攻,冲台下怒极的老熊,大大咧咧的道:“早打,晚打,总归要打,你还不许怎地?” 老熊顿时语塞:“你…… 这牛姓壮汉乃是燕府二房大小姐,燕含露门下的斗士,也正是今日,钱家举办的角搏赛事中,丙字擂台的擂主。 要是他与白玉瑾打起来,可就算得上是燕氏同族相残了,可这角搏赛事上,却没有那一条规则限定,不许同族相斗! 毕竟像燕氏这样的豪族,族中嫡支旁系众多,那一房门下,不是豢养了数名斗士,多的甚至十数名。 燕氏族人又好赌斗,在参加同一场角搏赛事的情况下,很难不在擂台上碰到。 所以燕氏门下的斗士,在擂台上互相一争高下,倒也不算什么稀罕事情,只是轻易不会互下死手而已。 可问题是,燕氏的二房、三房之间早有间隙。 二房管事雷猴子,更是早就放出话来,以往三房鲜少参与这等角搏赛事也就罢了。 既然如今三房也开始豢养斗士,打算在角搏赛事中掺上一脚,那就必然要在擂台之上,灭一灭三房的威风。 可是让初学乍练,不过才“一石三斗”体魄,只是一名“下等壮士”的白玉瑾。 与这个锻体多年,足有“二石九斗”体魄,乃是一名身经百战“中等壮士”的牛二角觝,岂不是以卵击石? 事已至此,老熊也说不得什么,只能恨恨的一锤擂台上的青石,大声提醒白玉瑾小心。 反倒是白玉瑾初生之牛不怕虎,在得知对方的体魄,无限接近“上等壮士”的层次后,也丝毫没有畏惧,反而跃跃欲试的抢先发起了进攻! 见白玉瑾向自己冲来,那壮若蛮牛的牛二,嘿嘿狞笑了一声,也不闪避的猛一挥拳,向白玉瑾当头砸下! 呼啸的拳风破空而至,竟然凭空打出了“嗤~”的一声闷响! 险险在牛二骨节峥嵘的拳锋,砸在自己脸上之前,堪堪止步弹开的白玉瑾,愣是被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对方的拳速好快!! 牛二拳头打出的劲风,虽然没有直接打中白玉瑾。 可近距离“喷”在皮肤上时,所产生的压力,却也使得白玉瑾的面颊一阵的刺痛! 不由得心惊的白玉瑾,突然明白了老熊曾对自己说过的: “武修的体魄强度,就像是陡峭的阶梯,每上一层都是一个‘坎’!” “哪怕差上一分,跨不过去就是跨不过去!” “一旦跨过去了,就是另外一个高度!” 这些话的意思! 原本他对此还不以为意,不过是一等之差而已,差距能有多大? 可老熊却说,“一石九斗”和“两石”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层次! 就好像他之前,生生耗死的那几名斗士一样,从“一石五斗”到“一石八斗”的都有。 甚至连那个“一石九斗”的丁五,白玉瑾也没有觉得,比体魄强度只有“一石三斗”的自己强到那里去。 他们的拳力虽重,却并没有超出自己的承受能力。 可是牛二刚刚的一拳,却让白玉瑾生出了寒毛炸竖的危险感觉,以至于不敢硬接的本能后撤! 身体后倾爆退的过程中,白玉瑾突然产生了一种明悟! 如果将中等壮士的“两石之力”,视为一层两尺高的“台阶”。 那么将脚抬到“一尺五寸”高,和抬到“一尺九寸”高,并没有任何区别。 因为差上最后那“一寸”,只会被绊倒在台阶上,死活都无法跨过去! 一旦跨过了最后这“一寸”,那么武修站立的“高度”,将是距离地面“一尺”的地方。 而不是像“一石九斗”一样,无论把腿抬的有多高,最终都得重新放回地面上,仰视那个站在“台阶”上的人! 这种形容,白玉瑾不知道别人能不能理解,反正他在刚刚拳风扑面的瞬间,秒懂! 更强的体魄,足以使出更强的力量,也足以支撑更快的速度! 但是…… “嗵!” 很可惜,他明白的太晚了一点! 牛二一拳打空之后,接踵而来的一记摆拳,狠砸在了白玉瑾仓促提起,遮挡在耳侧的手臂上! 像是被一头狂奔的疯牛撞到了一般,横飞了出去的白玉瑾,重重的砸落在了坚硬的青石板上,脑子里像开了个铁匠铺一般,“叮叮咣咣”一阵乱响。 顾不得嗡嗡作响的耳朵,和眼前天旋地转的景象。 白玉瑾接连几个翻滚,拖着完全失去了知觉的手臂,重新站了起来。 一拳将白玉瑾砸倒的牛二也没追击,反倒站在原地等白玉瑾起身。 “小子!” “修炼没几天,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牛二活动着粗大的指节,发出一阵“劈里啪啦”的脆响。 “你牛大爷,今日就教你一个乖!” 他漫步向身子摇摇晃晃,显然还未从震荡中恢复的白玉瑾走来:“你一个贱奴,不是谁都能得罪的!” 白玉瑾恍惚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了台下一个狞笑着的面容,二房管事,雷猴子! 一阵恶风袭来,白玉瑾勉强侧身闪避。 却依然被牛二一脚蹬飞了出去,再度重重的砸落在擂台上,还“噗~”的喷出了一蓬血雾! 躺在冰凉粗糙的青石板上,脸颊上传来一股滑腻的血腥味道,胸腹间仿佛碎了一般剧痛,连肠子都在抽搐。 狠狠的一咬牙,猛的一撑地面跃了起来。 白玉瑾瞪着血红的眼珠子,跌跌撞撞的向还在猫戏耗子般摆谱的牛二冲了过去。 牛二脸上也不由露出了一个错愕的表情。 他也没有预料到,这个据雷管事说,开始锻体不过才数月之久,顶多也就是个“下等壮士”的小子这么耐打。 挨了自己一记重拳,外加重重的一脚,竟然还能爬的起来? “打不死!打不死!” “打不死!快揍那个大块头!” “打不死快打死他!打死这个憨大个!” 听到台下的赌客们,因为白玉瑾重新站了起来,而发出的一阵胡乱的欢呼。 牛二也恼怒了起来,这小子角觝没打过几场,倒是挣出了一个“打不死”的诨号。 “打不死?” “好!老子就看你是不是真的打不死!” 牛二狞笑着提起了牛腿般粗细的膀子,随着向后曲起,胳膊上竟然泛起了一层闪闪的油光。 原本就如同馒头般大小的肌肉疙瘩,在青筋毕露的皮肤下滚动,“呼~”的一声便砸了出来! 这一拳,比之前只重不轻! 可白玉瑾却不再闪避的,狂吼了一声反扑了上去,任由牛二的拳头,砸在了自己的胸膛上。 就听见“嘎啦!”一响。 白玉瑾的一口热血,喷了牛二一脸! 趁着牛二视线被血糊住。 白玉瑾猛的放声咆哮,同时狠狠的一拳夯在了牛二的鼻梁上! 同样是“喀嚓~”一声脆响,牛二满脸的鼻血、眼泪,顿时喷涌而出。 白玉瑾与牛二,双双痛吼了一声,各自踉跄跌退。 虽然受创要比牛二重的多,可白玉瑾恢复过来的速度,却也比牛二要快的多。 不等捂脸哀嚎的牛二反应过来。 稳住身形的白玉瑾,嘴里喷溅着血沫,猛的甩开了大腿,朝牛二岔开的双腿交汇处,死命的就是一记爆抽! 第36章 捣蛋腿 “嗷~~” 一声野兽般撕心裂肺的非人嚎叫,在擂台上震耳欲聋的响了起来! 所有人都惊呆了! 牛二那少说也有二百多斤的身躯,竟被白玉瑾一脚抽的离地足足三尺多高! “啪!啪!” 两声细微的脆爆声,被牛二真心诚意从肺里嚎出来的惨叫声给掩盖了。 台下观战的赌客们,不由自主的夹紧了双腿,眼神却直勾勾的,瞅向了擂台旁围着的,几名担当裁决的钱家斗士。 几名担当裁决的钱家斗士也傻眼,周围赌客们眼神的意思他们懂:这一脚,算犯规不? 可问题是,即便是在正规的角搏赛事之中。 除了暗藏铁器,例如“鞋尖刃、指间钉”之类的暗器,会被裁决制止之外。 像扣眼、掏蛋、戳粪门之类的狠毒招数,通常都只是不提倡,但不禁止使用而已,更别说是正规赛事之外的私斗了。 可要说是私斗,但台上这两人,却又都是晚间争夺头名之战的擂主…… 这到底应该算是“正斗”还是私斗? 所以,不光是赌客们傻眼,裁决们也糊涂了。 几人凑在一起嘀咕了一阵,又看了看正打的惨烈的擂台,不由得心里发寒,没人敢上去制止。 最终,几名裁决一致决定,等那个癸一十三下来,他们要坚决的批评和谴责他! 人家角觝时使这些阴毒招数,都是悄摸的暗中进行。 你把腿抡的那么圆,把人家踢的那么高,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太不像话了!你这让咱们这些裁决怎么判? 已经打疯了的白玉瑾,才不管台下众人如何看呢。 第一次参加角搏赛事的他,实际上依然只是那个刚刚从牛家村,那种乡下小村子出来的泥小子而已。 从小到大,连临江城都没来过两次,那里知道这么多角搏赛事之中的弯弯道道。 虽然开始修行了几个月,学了些锻体修身的搏杀之术,可实战经验几乎为零。 更多的打斗经验都还停留在,小时候与放牛的小伙伴们,在泥塘里打架的经历上。 别说是踢裆了,什么抓头发、戳鼻孔,还有咬人耳朵等绝招,都还没使出来呢! 牛二佝偻着身躯,夹紧了大腿,双手死死捂着裆下,缓缓的在白玉瑾面前,颤抖着跪倒下来。 那苍白中透着惨绿的脸上,黄豆大的冷汗像暴雨般滚落。 如注的鼻涕、泪水哗哗直淌,张大了嘴,却无法从嗓子里挤出来一丝的声音。 呛咳了一声,啐出一口血沫。 白玉瑾抬手抹了抹下巴上的血涎,张嘴露出一个满是血腥味的笑容来。 可唇边那显得异常锋利尖锐的獠牙,却闪烁出一抹渗人的寒光。 探手一抓,白玉瑾搙住牛二头顶的发髻,阻止了他抽搐着发软的身躯,不断往下出溜。 提起白净净的一只拳头,劈头盖脸的朝他脸上,“咣!咣!咣!”连捣十数拳! 砸的牛二满口大牙和着血水四下飞溅,一只大鼻子也被砸的快要凹进去了。 “让你丫装哔!” “让你丫装哔!” 嘭嘭作响声中,抡圆了膀子一顿狂抽的白玉瑾,嘴里还不得闲的嘟囔着:“装哔被雷劈……” “中等壮士”如何? “二石九斗”又如何? 哪怕拥有接近“上等壮士”的体魄强度,牛二也并非铜皮铁骨,刀枪不入的铁人! 挨了拳头一样会痛,挨了刀子一样会伤,只是体魄越强,肌体筋骨抗击打的耐受力,也就越强而已。 可无论体魄有多强,也强不到要害上去,就不信你连小雀雀里,都能练出骨头来! 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仗着自己这几个月来,修炼“煅筋十六式”所得来的体魄强度。 再加上自身超强的恢复力,和体内那股神秘的“气”所形成的防护层。 白玉瑾不怕死的用胸膛,硬接了牛二一记重拳,虽然一击之下被打成了重伤。 但以伤换伤的,却也成功的击中了牛二面门要害。 这一拳虽然没能给牛二造成致命伤害,但是却一举封住了他的感知能力。 这才得以用近乎偷袭的招数一招制敌,不然以牛二的搏杀经验,白玉瑾几乎没有可能突破对方的防御,予以重创。 也活该这牛二,碰到了白玉瑾这个,不按理出牌的愣头青。 发现自己无论是拳力还是速度,都无法威胁到牛二这个比自己强出一等的中等壮士之后。 白玉瑾果断的放弃了从老熊那里学来的常规搏杀之术,而是冒死用上了自幼就练的十分熟稔的“捣蛋腿”,果不其然一击奏效! “贱奴好胆!” 白玉瑾这边还在狂殴,已经完全失去了防御能力的牛二。 就听到身后台下的人群之中,传来了一声恼怒的爆吼! 紧接着一道恶风,便向他毫无防备的后心袭来! 感应到了危险袭来的白玉瑾,在周身包裹的“气衣”的气机牵引之下,下意识的侧身闪避。 可是对方的攻击来得实在太快。 白玉瑾只觉得后心一阵刺痛,明明脑子做出了躲闪的反应,可身体却跟不上动作,身不由己的就抛飞了起来。 人在空中,就“哇~”的一声,凌空喷出了一蓬血雾,好不容易勉力翻身落地,却根本刹不住力道,腾腾腾连退十几步,险些掉下台去,这才一屁股坐倒。 强行将一口咸腥的鲜血咽下,白玉瑾不禁骇然的抬头望去,只见两道身影狂闪之间,已经晃成了两团虚影! “呯!嘭!”的拳脚交加声传来,一团团的气劲在擂台上爆开。 骤起的罡风呼啸,吹拂的擂台周围的人群须发飞舞,满脸尽是惊骇。 坐倒在擂台边缘的白玉瑾,体验更是深刻。 那一股股强劲的拳风袭来,令他几乎睁不开眼,张不开嘴,连呼吸都为之一滞。 这便是“中阶力士”层次的战斗么? 白玉瑾很清楚,刚刚导致自己重伤吐血的,并非是被偷袭的雷猴子击中了要害,而仅仅只是被对方的拳风擦到而已! 台上那两团身影,一个是情急之下暗中偷袭的燕氏二房管事雷猴子。 而另一个,自然就是见状来救的燕氏三房管事老熊! 原本只是下阶层次的赛事,却因为一场带有私怨的私斗,爆发成了中阶层次的角觝。 由不得雷猴子不急,本来就是他暗中挑拨,添油加醋的将近来与三房的摩擦,添油加醋的说给了大小姐听。 为了哄动大小姐出头,雷猴子还不惜自爆出,近日来始终萎靡不振,愣是从一头威武雄壮的凶残巨兽,颓败成了一只骨瘦如柴癞狗的金狮獒,就是被台上那小子所伤,只是自己一直受三房管事熊大刚威胁,才一直不敢说出凶手纭纭。 此话一出,果不其然激的性格火爆的大小姐当场暴怒。 可他却避重就轻的,将白玉瑾伤獒时,不过才刚刚进府的事给撇了开去。 那时这小子不过是个还未脱丁入壮的白丁,要说是他伤了金狮獒,若不是雷猴子亲眼所见,怕是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可这小子锻体修身的资质也未免太妖孽了一些,短短数月之间,竟然便已成长到了这般模样。 若不趁他如今还未入得燕氏高层法眼,以后想要报复,怕是就压不住他了! 为了一次给三房的老熊和这小子一记狠的,他甚至巧言怂恿大少爷和大小姐,以及一干燕氏族人,将重注压在了牛二身上,意图一把赌个大的。 本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小子不过才“一石三斗”的体魄,仅仅是个“下等壮士”层次的新晋武修。 让二房名下足有“二石九斗”的中等壮士去对付他,岂不是十拿九稳的事? 可谁知这小子竟然怪招迭出,眼看要将超出他一等实力的牛二,活生生打死在擂台上。 这叫已经将重注都压在了牛二身上的雷猴子,如何不冷汗浃背? 情急之下,雷猴子脑子一热,下意识的出手救援那夹着双腿,在白玉瑾的狂殴中双手捂裆,已经彻底反抗不得的牛二。 虽然他的本意,是怕燕氏的一干子弟,输了押下的重注,可实际上出手之时,雷猴子就已经反应了过来。 这会儿后悔也迟了。 他一拳击出,非但没能击杀了那碍眼的小子,反而触犯了两人相觝时,旁人不得插手的擂台规矩。 这在角觝博弈之中,可谓是大忌! 擂台上的两人打生打死没关系,出阴招、下毒手也不是不能容忍。 但当两人在擂台上公平打斗时,有第三者插手,那就等于是在挑衅整个角觝博弈界的规则! 往浅了说,是犯了众怒,以后怕是难在这临江城的角搏赛事中,再抬得起头来。 往深了说,却是给燕氏丢了大人了,这要是回去,别说是大小姐了,恐怕家主也会责罚于他! 心思电转,越想越怕的雷猴子,心中一口苦水欲吐不得,不由越发恼怒怨恨那该死的小子。 不料几招下来非但未得寸进,反而还方寸大乱的,险些伤在了老熊手中。 第37章 二三不和 恼羞成怒的雷猴子,惊愤欲狂的尖啸了一声。 不顾老熊朝自己要害砸下的重拳,拼着受伤也要杀了那小子泄愤。 “轰!”的一声炸响,两团身影从激烈的打斗之中被炸开。 一个身穿玄青色劲装的健硕青年,出现在抛飞的两人中间,皱眉道:“还嫌不够丢人么?” 被强行分开的雷猴子和老熊两人,一个惊恐畏惧的缩成一团,一个则虽然愤而怒目,却又对那个出手将他们分开的青年敢怒而不敢言。 这健硕青年,自然是燕氏大房的嫡孙。 也正是那个用几副伤药,将白玉瑾从鬼门关中拉了回来,却又弃之如敝履的大少爷燕行风! 见雷、熊二人不敢说话,燕行风撇了撇嘴角,哼了一声不再理会他们。 眼神却扫过站在擂台一角,脸色苍白的白玉瑾,嘴角微不可查的,露出一个饶有兴致的古怪笑容。 “御下不严,叫诸位见笑了!” 燕行风向钱家大掌柜及四周,轻描淡写的拱了拱手算是赔罪:“惊扰了诸位乡亲父老的兴致,行风在这里赔罪了!” “无妨!无妨!” 满头大汗的钱家大掌柜,那里敢生受燕家大少的礼,弓着身子,干巴巴的赔笑道:“拳脚之事,性子上来了也是有的……” “还不快滚下去!” “留在台上丢人现眼么?” 燕行风也不与钱家大掌柜啰嗦,微微点头便算是撇过。 向还站在台上的三人呵斥了一声,便像方才出现时一样,身形一闪回了他自己的位置。 在场的诸多人等,竟没能看清这燕家大少是如何动作的,这份实力,令绝大多数锻体修身的武修之士,不禁为之一凛! 燕氏能成为这临江城四大豪族之首,倒不是凭白而来,仅是燕家三代的一名子弟,竟然少说都有“猛士”巅峰之境! 人去台空,热闹没得看了。 钱家大掌柜一时也被闹的头晕脑胀,忘了再叫乐师舞伎上台去献艺,好好的一个集会般热闹的场所,反倒显得十分压抑冷清起来。 晒谷场坝子上的人群,沉寂了片刻后,不禁开始悄声与身旁之人窃窃私语起来。 虽然众人都是压低了声音说话,可这人一多,自然也就嗡嗡声大起。 燕家大少一皱眉,瞥了身旁俏脸寒霜的燕含露一眼,冷哼了一声:“回府!” 说罢便起身扬长而去,惹得他那一系的燕氏子弟一阵慌乱,乱糟糟的也跟着去了。 诸多赌客不吭声的瞅着,随着燕氏大房一去,他们的眼神自然又落到了燕氏二房众人的身上,气氛显得十分的诡异。 一名二房门下的侍女,耐不住的低声道:“小姐,咱们……” 她话未说完,燕含露便冷着一张俏脸,起身从还垂首立在她面前,嗦嗦发抖请罪的雷猴子身旁,视若无睹的擦身而过。 燕氏大房一系一走,紧跟着燕氏二房一系,也跟着大小姐慌慌张张的去了,到叫坝子上空出来了老大一块白地。 见大小姐视他如无形一般,雷猴子那张丑脸越发青白了三分,知道这次回去,闯了大祸的自己,肯定没了好下场! 他尖嘴猴腮的腮帮子上,几根腮筋蚯蚓般疯狂的扭曲着。 好一会儿这才壮起胆子,扛起了早已经出气多进气少的牛二,匆匆追了上去! 见雷猴子离去前,瞅向自己二人的眼神,怨毒的几乎快要滴出毒来。 老熊不禁叹息了一声,拍了拍虽然伤的不轻,这会儿却已经缓了过来,伤势甚至已经痊愈的白玉瑾:“咱们也回去吧!” “为什么?” “这不还没打完么?” “方才是那雷猴子出手偷袭,况且那牛二也没了再战之力!” 本来忿忿不平目送对方离去的白玉瑾一愣,不甘道:“这一场,应该算咱们赢了,凭什么要走啊?” “臭小子!” “你个祸精还有脸说!” 老熊气急:“若不是你小子强出头,接下那人的私斗,事儿能闹这么大么?” “他都打上门来了!” 白玉瑾将脖子一梗,不服气的道:“我能像乌龟王八一样忍着么?” “嘿!?” 老熊拿白玉瑾这个不通世事的愣头青没辙:“说你倔,你还真学那老鳖咬人不松口了还?” “二位莫争!” “此次是我钱家办事犯了忌讳……可形势所迫,还望二位勿怪。” 钱家大掌柜脸色十分难看的苦笑道:“这一场便算是这位斗士赢得了头名,悬赏花红一并送上就是!” “什么叫算是?” 白玉瑾不服的楞眼一扫,杀气腾腾的道:“还有那个不服,再来打过就是,又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剩下七名擂主本来就盯着这边,见他眼神瞪去,或是撇开视线装作没看到,或是不屑的冷哼扭头。 装作没看到的,自然是那些自己掂量着技不如人的。 而少数那几个冷哼不屑的,却是觉得自己犹有胜算,但是一想到白玉瑾在台上那一记“爆蛋腿”,却又不禁心底发寒,大腿根子发紧,只是不愿弱了气势的。 能不打接下来几场,就能拿到头名的花红赏钱,老熊自然是乐意。 反倒是白玉瑾瞅着那几名还未交手的擂主,很是不甘的被老熊生拉硬拽的拖了去。 归家的路上,老熊掂着手里,钱家大掌柜为了方便二人带走。 将一百三十石粮秣、一百三十只黄羊,和一万一千枚精铜大钱。 照价兑换而成的四锭“值万钱”金铤,还有怀里他连押白玉瑾几场胜,赢回来的五六枚“当千钱”银判。 那叫一个喜忧掺半,连连叹道:“这次可闹的凶了些,回去了,还不知道族里是如何处置……” 他喜的,自然是这些总共价值四、五万精铜大钱的银判、金铤,足够三房花用好些时日了。 他愁的,却是这一次与二房的大小姐,算是彻底的撕破了脸。 以那位大小姐素来娇蛮任性的脾气,方才在外面还算是压着性子,顾全燕氏的脸面,等回去了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 要知道,大小姐燕含露跟二小姐燕忆雨素来不和,从小争花衣、争点心、争玩物、争长辈宠爱,什么都要争上一争。 这长大了之后,两位小姐更是在修为上较上了劲。 你今日突破一等,我明日就晋升一阶,你追我赶之下,反倒成了这燕氏三代之中,修为最为杰出的二人。 二位小姐之争,前些年可在这燕府之中,闹的是分外的热闹。 偏偏自打燕氏三老爷燕浩渺,离家云游不归后,二小姐性子便突然沉静了下来。 不再与大小姐斗气,一心闭门潜修,修为反而直线飙升,反而死死压住了性子活泼跳脱的大小姐一头。 自此可就算坏了事了,心高气傲的大小姐哪受得了屈居人下,这就算跟三房较上劲了…… 老熊一路上叹了又叹,却又无办法可想,只能将金铤、银判贴身收好,等回去了小心应对就是。 说也奇怪,接连几日,都始终不见那位脾气极坏的大小姐,打上门来算账。 反倒弄的老熊心里,那叫一个七上八下,生怕这是暴风雨前的片刻宁静。 他还特地在族城里,寻人打听了一番,却发现大房、二房那边,一片风平浪静,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倒是那二房管事雷猴子,听说被族老唤去了宗祠,斥其欺上瞒下、肆意妄为,杖责一百,革去管事之职,贬为仆役。 这倒算是个大快人心的好消息。 与那雷猴子早有矛盾的老熊和白玉瑾,闻讯当晚还多吃了八大海碗黍米饭以示庆祝。 日子似乎又这么平静了下来,白玉瑾每日里依旧是在老熊的指点下,勤奋的锻体修身。 并且因为这一次角搏赛事,替三房挣回了不少族例之外的钱粮,一向抠抠嗦嗦的老熊,也难得的大方了起来。 不但米面肉食管够,还特地购买了一批,用于锻体修身、疗伤治愈的上好药材回来,敞开了供应给白玉瑾花用。 这就使得白玉瑾一度停滞的锻体进度,再度通过自残自虐式的修行,开始快速提升起来。 并且,因为在角搏赛事之中受益良多。 白玉瑾的修行进境,竟然来一次爆发式的三级跳。 不但体魄在短时间内,飙升到了“一石八斗”的强度,就连搏杀击技的熟练度也拔高了一大截。 发现参与实战好处的白玉瑾,不甘于就这么傻练了,每日里催着老熊再寻个角觝博弈的场子,好再痛快的打上一场。 可本月钱家举办的月末小比刚过。 平日里那些月间小赛事,又尽是些粗野蛮汉之间的私斗。 以白玉瑾现如今的层次,去参加那些小赛事,反倒有些欺负人的嫌疑。 不过这秋收已过,眼看就到年底,白玉瑾就闹着要去年末大赛上见识、见识。 不料话一出口,白玉瑾就被老熊鄙视了一番。 说他不过在月末小比上侥幸胜了一场,还打的凄惨无比,竟然就不知天高地厚的打算参加年末大赛。 第38章 五境五界 “你丫也就是一个‘下等壮士’的水平,还妄想参加年末大赛?” 近来跟着满口“胡话”的白玉瑾,学了不少古词怪调的老熊,满脸鄙视的瞧着药浴桶中,被煮的浑身通红的家伙。 狠狠的往药浴桶下的火灶里,塞进去好些粗壮的木柴,让火烧的更旺些,这才不屑的道:“角搏赛事也是分品阶的!” “月间这些小赛事,只有那些比寻常乡民村夫壮实些。” “顶多也就是二钧以上,四钧以下,能有个七、八、上十斗力气。” “练过几天‘养力八式’,还未能‘脱丁入壮’的的乡野蛮汉们参加。” 从屁股下掏出一只破蒲扇,对着火灶口猛扇的老熊,哼哼道:“而像钱家举办的月末小比,这样正规的下阶赛事。” “则就最低也要一石以上,‘脱丁入壮’正式成为下等壮士的武修,才有资格参加了。” “那些乡野蛮汉,要是不知死活的想要参加,倒也不是不行。” “不过,别说是当上擂主,抢下悬赏花红了。” “能在非死即残的赛事里,活着囫囵走下台来,就算是命大的了!” “绝大多数时候,往往连告饶认输都来不及!” 老熊还特意瞪了白玉瑾一眼,显然对之前他早早的就闹着,要参加角搏赛事很是不满。 “至于三月一次的大比,则是中阶层次的赛事,少说也得像我老熊这样的‘中阶力士’,才有资格参加!” “而年中的上阶赛事,更是要‘上阶猛士’才能出赛,像我这样的中等力士去了也是白搭!” 药浴桶中的白玉瑾不禁坐直了身子,好奇道:“年中的角觝博弈,就是上阶赛事了,那年末怎么办?难道还有比‘上阶猛士’更强的武修?” “那是自然!” “这修行之路遥无止尽。” “你小子该不会以为‘上阶猛士’就到头了吧?” 扇火的老熊,抬头瞅了趴在桶边,满脸好奇之色的白玉瑾一眼,哼了一声道:“这才刚起头呢!” “‘壮士、力士、猛士’这么三阶,都只不过是‘下品’层次的武修而已。” “既然有‘下品’,自然就还有‘中品’和‘上品’。” “年末的大赛,几乎都是一拳能砸死奔牛的‘中品甲士’出赛!” 平日里,老熊鲜少跟白玉瑾说这些,距离他层次还太远的品阶等级。 这还是白玉瑾第一次听说,原来力拔千斤的“猛士”之上,还有“甲士”一说!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境界、品阶、等级’之分么?” 也许是说的兴起,老熊打开了话匣子,开始跟白玉瑾说起了一些,之前未曾向他提及过的,有关于修行界的事情。 “虽然这‘境界’什么的,我老熊也所知不多。” “只是当年有幸,随咱们三房的三老爷,也就是二小姐的父亲燕浩渺。” “去青石山的白云斋,参加过一次术修之士的‘论道醮会’,听闻过那么只字片语。” 老熊回想了一下,道:“说是这天地之间,有‘五境五界’之分,乃是凡俗之人,可望而不可即的层次。” “这‘五境’,乃是‘太初境、太始境、太素境、太极境、太虚境’。” “而‘五界’,乃是‘天人界、地真界、玄灵界、方外界、人间界’。” 老熊娓娓道来:“咱们凡俗之人所能及其的境界层次,便是这‘人间界’。” “而在这‘人间界’的品阶、等级之中,下品可分三阶,三阶又分九等,九等还分八十一级……” 白玉瑾点点头,这个他倒是能理解。 就从他锻体至今,在修炼过程中所接触到的状况,修行之人品阶、等级的划分就是如此。 例如说他如今“一石八斗”的体魄强度,按照老熊所说的实力划分层次,严格来说应该要称之为: 【人间界-下品-下阶-下等-八级-壮士】 只是这么称呼太过繁琐,所以通常会略去前置后缀,简称为“下等八级壮士”,或是干脆就叫“下等壮士”。 毕竟在武修之中,多那么一斗气力,少那么一斗气力,搏杀打斗起来,区别并不是那么明显。 “这下品武修之中的‘猛士、力士、壮士’,你小子大概都知道了,咱们撇开不说。” 老熊很是得意的显摆了一下自己的见识:“中品的‘甲士’共分九阶,这一阶就是‘一钟之力…… 何为“一钟”? 在中洲太华族裔的习俗里,钟鼎乃镇压气运的“重器”,所以有“镇城钟,定国鼎”之说。 自古以来诸国王侯,皆有铸造钟鼎,置于城内钟楼鼎阁之中,以压气运,震慑宵小的习俗。 而按照古制,这城池中所能供奉的钟鼎大小、轻重、数量,也是有制式的。 居民不过千户的小城,最多只能供奉一只一千两百斤的“十石钟”,以鸣钟之时,城内所有子民都能听到钟声为准。 恰好下品武修之中最强的“上等猛士”,身具一千零八十斤的“九石之力”。 “九”为极数。 所以修行界通常不会用“十石之力”,来形容比“上等猛士”更强的“一阶甲士”所具有的实力。 为了区别下品武修和中品武修的实力之差,便以恰好“十石”,也就是一千两百斤的“一钟”来代称…… “等会!” “我算算啊!” “十斗一石,十石一钟。” “一石是一百二十斤,一钟是一千两百斤,九钟……” 白玉瑾掰着手指算了半天,傻眼道:“我去!那九阶的甲士,岂不是就有万斤之力?” “害怕了吧?” “就你小子这样的下等壮士,人家没准一个喷嚏,就将你轰成了肉糜、血浆!” 老熊瞥了一眼已经听呆了的白玉瑾,笑笑的吓唬他道:“还打算去参加年末大赛么?” 白玉瑾不由自主的“咕噜!”吞了口唾沫。 虽然他这个乡下小子,不明白这修行之人,为何会用“升、斗、石、钟”,这一类民间惯用的度量衡,来作为衡量武修实力的标准。 但大体上也知道,这应该和武修的体魄强度、能够承受多重的打击、以及能够使出多大的气力,有所关系! 之前那燕氏二房门下,才“二石九斗”的中等壮士牛二。 白玉瑾“一石三斗”的拳力打在他身上,都是一副不痛不痒的模样。 换了这气力级数、体魄强度,达到一千两百斤的一阶甲士,他这百十来斤的拳力打上去,岂不是跟挠痒痒差不多? 白玉瑾不禁默默的握了握拳头,指骨在药汤之中,发出一阵无声的“咔吧”脆响。 修行之路漫漫。 看来还要加紧修炼,不然什么时候才能成为一名真正的武修? 老熊本来还担心,过早的告诉白玉瑾这些,会打击到他修行的信心。 但是见这小子思索了一阵之后,眼神就坚定炽烈了起来,老熊不由得暗中一笑。 这家伙的性情之坚韧、意志之顽强,哪怕在武修之中也实乃罕见。 老熊觉得自己倒是多余操心了,反倒是得担忧他锻体过度,把自己练死了才对。 “啪!啪!” 用力拍了拍面颊,给自己鼓了鼓劲的白玉瑾,猛的从已经只剩一汪清水的汤药之中站了起来,准备再接再厉,趁着心气再去练上一趟“煅筋十六式”。 可就在抓着布巾擦去身上残余药汁时,白玉瑾却又突然想起。 刚刚老熊,只说到了“中品甲士”,那“中品”之上,又是何等层次? “中品之上?” 老熊楞了一下,回想了一下,刚刚没说么? “中品甲士之上自然是上品鼎士……” 挠了挠头,老熊道:“只是一般来说,寻常武修很难达到那个层次!” “那是为何?” 白玉瑾不解:“即便勤奋修炼也不行么?” “这修行一途,可不仅仅是勤奋就行了的!” 老熊不由苦笑:“这天赋、悟性、气运、机遇缺一不可,最重要的是,你还得资财巨万、福寿无双才行!” “这锻体修身的靡费甚巨,下品阶段到还好说,无非是耗费些粮秣肉食。” “只要肯吃苦卖力,勤奋些打熬体魄、积攒气血,总能慢慢晋升上去。” “可到了中品以上,没有珍贵的草精、药石、丹丸进补,修为进境就会变的极为缓慢。” “而到了上品层次,更是得靠大量的天材地宝供养!” 老熊摇头道:“都说穷文富武,有资格问鼎之人,哪一个不是靠金山银海硬生生堆上去的?” 看了看白玉瑾,老熊可能是觉得不宜过于打击他。 便口风一转又安抚道:“不过你小子天赋异禀,修行进境奇快,只要耐心修炼,介时也未必可知!” 白玉瑾一想到自家兄妹二人,现如今还身陷囹圄,别说是耗费大量钱财资源修炼了,离了这燕府,衣食尚且不知上那寻个着落呢。 他不由得泄气的嘟囔了一句:“照老熊叔你这么一说,我猴年马月才能修炼到上品层次啊?” 第39章 燕大小姐 “你小子心倒不小!” “这才‘下等壮士’的层次,就开始操心如何晋升‘上品鼎士’了?” “你可知这燕氏一族的家主,人称‘临江人杰’的燕鸿远。” “倾尽燕氏之力,供养其苦心修行,却卡在‘巅峰未满,问鼎未达’的层次多久了?” “十年!” “整整十年!” 老熊哈哈一笑:“连燕氏家主尚且无奈,你这刚刚才壮士层次的小家伙操个什么闲心?” 一想也是,他离那上品层次还远着呢,现在就担心未免为时尚早。 可被老熊说了一通的白玉瑾郁闷了,找茬似得问道:“可那‘临江人杰’又是什么鬼?” “我曾听一名云游四方的散修行者讲古,说古时有修行界中好事者,曾著《中洲豪杰传》一书。” “书中搜罗中洲诸国,古往今来的英雄豪杰,照其生平轶事登注其上,按功绩大小列位。” 老熊嘿嘿道:“书中说,以一当万可称‘人杰’,力敌十万便为‘英杰’,若达百万,自是当世‘豪杰…… “扯淡吧?” “还百万?” 白玉瑾忍不住道:“就是一万头猪堆在一块,那‘人杰’压都压死了,怎么可能打得过?” “逸闻趣事嘛!” “不过《中洲豪杰传》中,所说的‘百万’之数。” 老熊哈哈一笑:“可不是指能打得过多少人,而是指其功绩之大,连百万人都比不过,所以才能称之为豪杰。” “唔……扯得有些远了。” “不过燕氏家主这以一当万的‘人杰’之名,倒不是自家往脸上贴金。” 闲话了一番,老熊把话头绕了回来:“而是临江城修行界对其的尊称。” “修行界有‘一年壮、三年力、十年猛’之说。” “说的是寻常武修,只要不是资质驽钝之人,锻体的资源足够丰沛,平日里又够勤奋。” “在修行得法之下,一年之内便可脱丁入壮,三年苦修才能晋升为力士,却要十年方能晋升为猛士。” “可若是中品的甲士,没有半甲子的功夫,休想能够摸到门槛。” 老熊平日里,除了避讳提及二小姐之外,言谈之间对燕氏之人倒没什么顾忌,可说起这燕氏家主却颇为敬佩。 “这燕鸿远,以不到六旬的岁数,便达到了甲士巅峰,只差半步,便有资格探寻上品武修之‘鼎位’。” “在修行界,能达到甲士巅峰的武修,就算称不上是‘拳可破山,掌可断流’的当世大豪,却也算得上是一代人杰了。” 老熊叹道:“以九品甲士的万斤之力,‘力敌万人’倒也不是不可能,自然当得起‘临江人杰’的尊号。” 难得老熊跟他说这些修行界的逸闻趣事,白玉瑾还想再问,却听得汤药房外传来一声嗤笑。 “哼!两只蛤蟆论道!” “你们这等不入流的蛮汉,也配谈及鼎位?” 老熊脸色一变,连忙扭头望去。 却见一身红色劲装的大小姐,仿若一朵怒放的红莲一般,俏丽的站在门外。 “私下妄议家主闲话,你们好大的胆子!” 燕含露俏脸寒霜的呵斥道:“还不快滚出来受死!” 白玉瑾和老熊两人面面相觑,本来还以为之前角搏赛事之事,就这么平淡的过去了呢。 结果没想到,这位大小姐还是在这等着他们了。 想想也是,雷猴子在角搏赛事上做出的事情,很是替燕氏丢了一把人。 加上雷猴子正好又是燕含露名下的二房管事,就算燕含露是在燕府之中,极为得宠的大小姐,恐怕也难咎其责。 最起码一个御下不严的罪名是逃不脱的,所以不得不暂避其锋的低调上几天,避免引来族老的责罚。 这不风头一过,这位据说脾气火爆,性情跋扈的大小姐,就打上了门来。 “见过大小姐。” 老熊连忙带着白玉瑾,从汤药房中出来,恭敬的向燕含露行礼。 哪怕他是三房管事,并不归属于燕含露这位二房大小姐管辖。 可无论是管事、还是管家。 只要不姓燕,在燕氏族人眼中,恐怕都只不过是家中的奴仆而已,打骂由心,用不着太过客气。 更何况,二房和三房一向不和,前些日子又因为角搏赛事结怨。 新仇旧怨积攒起来,这位大小姐的语气越发是寒风刺骨。 “知道我找你们……” 燕含露高傲的微抬着下巴,开门见山的道:“是为什么吗?” 她压根就没提,方才给二人扣上的,“妄议家主闲话”这顶大帽子。 因为双方都知道,其实两人根本没有说家主什么坏话。 而燕含露也只是借题发挥,扯上一个找两人麻烦的由头而已。 白玉瑾知道,这时候无论说什么都是错,索性沉默不语。 可他能沉默以对,老熊却不得不躬着腰身,明知故问的道:“不知大小姐有何吩咐?” 手中提着一根精致的小马鞭,燕含露双手背在身后,如同一头美丽的雌豹,巡视自己的领地般,用鞭头轻敲着背脊,在两人面前缓缓的踱着步子。 在白玉瑾面前停下后,燕含露用审视的眼神打量了他一番。 “我怎么就没看出来,你这个乡下野小子,有哪一点值得忆雨妹妹,如此下本钱栽培呢?” “又是施药救你的小命,又是将你那贱婢妹妹收在身边庇护,还供养你锻体修身……” 燕含露用小马鞭羞辱性的,挑起了白玉瑾的下巴,嗤笑道:“莫不是打算给自己培养出一个出色的夫婿来?” “你……” 白玉瑾多少也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为了避免自己莽撞行事,波及影响到已经立下言契,名义上是燕府终身仆役的妹妹。 所以他本来打算,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任由这位燕府大小姐发泄一番怒气,找回场子便是。 毕竟是自己一再与燕氏大房“作对”,先是打伤了大小姐的金狮獒,紧接着又在演武场废掉了她手下一名斗士。 近来更是在角搏赛事上驳了燕氏二房的面子,再度废掉了她手下的头号斗士,害得她受到燕氏族老的训斥责罚。 且不论这些事起因如何。 在她这等燕氏嫡系子弟的眼中,跟他这么一个身上还挂着,打杀燕府护院命案罪责的奴仆,哪有那么多道理好讲? 有理也是没理,总归是招惹到了她的头上。 可是千不该万不该,燕含露不该出口羞辱糟践白玉瑾的妹妹,一句“贱婢”出口,老熊就知道事情要坏! 白玉瑾这小子虽然性子刚强倔犟、冲动易怒,但是平时里也知道好歹。 可是一涉及到他妹妹,这家伙就跟疯子一样毫无理智! 果不其然! 原本低着头,一副逆来顺受,任由羞辱的白玉瑾。 一听到“贱婢”二字,一双眼睛猛的瞪大,顿时怒容上脸! 可他一个“你……”字还未说完。 就听到“啪!”的一声,一道鞭痕划开了他的面颊,鲜血立刻便淌了下来,将他半边面孔染的血红! “哟?” “生气啦?” “我这忆雨妹妹,精心培养的‘夫婿’,本事不大。” 燕含露那俏丽美艳的面孔上,一副似笑非笑的戏谑表情:“这脾气倒是不小呢?” “旁的且不去说!” “你这贱奴打死那独眼儿老六,算是他咎由自取。” “伤了二房门下的斗士,那也是他们学艺不精。” “这些破事,本小姐懒得理会,也不想管。” 她娇艳如花的笑脸一收,满是寒霜的冷声道:“可你打伤我的绣球儿,这可如何分说?” “绣球儿?” “那只傻狗?” “死了?” “你待如何?” “要不你也打我一顿?” 白玉瑾抹去脸上的血迹,怒笑了一声,满不在乎的道:“了不起赔你!” 未料到白玉瑾如此胆大包天,明知道自己是燕氏大小姐,竟然也刚强如斯,丝毫不肯低头,还敢出言顶撞。 “赔我?” 燕含露不由也为之一愕,怒极反笑的讽刺道:“你这贱奴赔得起么!?” “我那绣球儿,可是能生撕虎豹的西陲异兽金狮獒!” “且不论想要捕获一只怀崽的金狮獒母有多难。” “也不说作为守山镇宅之用的金狮獒,从小训育得耗费多少心力。” “再撇开金狮獒本身的身价不算。” 燕含露冷笑道:“你可知一头金狮獒崽,长到绣球儿这般大小,每日里喂养的血食得花多少钱么?” 白玉瑾不禁哑然。 的确,就如燕含露所说。 撇开金狮獒本身,和它脖子上那只珍稀的奇物术器,“控兽环”的价值不算。 这金狮獒的胃口奇大,每日都得吃下等同于自身体重的几百斤鲜活血食,才能养活的了。 每日三五餐,每顿就算只喂一只黄羊,从小到大按五年记,这伙食费怕不就得百十万精铜大钱! 他一个被拘禁在这燕府之中的乡下穷小子,身上尚且挂着击杀燕府护院的命案罪责,拿什么赔给人家? “怎么?” “哑巴了?” 燕含露讥讽道:“方才的硬气呢?” 第40章 乾坤五行 一文钱难死英雄汉! 知道这刁钻的大小姐,是故意为难自己,也晓得这会儿说什么都没用。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白玉瑾索性把眼一翻,光棍的道:“拿去便是了!” “你这命贱如泥的贱奴才值几个钱?” “一身臭肉喂给绣球儿都不吃的!” “要赔也将你那鲜嫩的妹子赔给我。” 见他十分着紧自己的妹妹,燕含露眼眸一转,冷笑着逗弄道:“没准我那绣球儿还爱吃些!” “大小姐!” 见白玉瑾目眦欲裂的,一股子疯劲就要发作。 怕他激怒、冲撞了燕含露的老熊,心急之下张口欲辩:“这小子口无遮拦,还望看在二小姐的份上,不与他计较……” 听到二小姐的名字,燕含露猛的回转头来。 娇艳如花的面孔上,闪过一丝夹杂着羡慕、嫉妒、愤恨、怨毒、忌惮等多种情绪的古怪神色。 突然,燕含露猛的抬手一鞭子,猝不及防的就抽在了老熊那张方盘大脸上! 老熊好歹也是中等力士,可这迅如电闪般的一鞭,他竟然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不等倒在地上的老熊捂脸哀嚎,燕含露泼风般的一阵鞭笞就落了下来,鞭影飞舞之间,竟带起了道道呼啸的破风之声! 老熊身上的衣裳,仿佛纸片般片片碎裂飞舞,一道道纵横交错的血痕,迅速布满全身! “狗奴!” “连你都开始用那个小贱……” 燕含露娇美的面容狰狞扭曲,愤怒尖叫道:“用燕忆雨来压我了么?” 噼啪炸响的鞭声之中,身形粗壮的老熊浑身鲜血飞溅,很快便在鞭笞之下奄奄一息。 终于回神的白玉瑾,愤怒的作势欲扑,企图阻止这歇斯底里的女人施暴。 可燕含露头都不回的随手一鞭,狠狠抽在了白玉瑾脊背上! 一股无法抵御的大力传来,白玉瑾竟然生生的被抽飞了出去! 脊背上仿佛被一柄无形利刃划过,炸开了一道两尺长,深可见骨的伤口! 一股庞大的气劲在体内乱窜,将他的气血筋脉,搅得是一团糟。 立时呕出了一口血浆的白玉瑾,这才明白过来。 为何原本在他眼中极为强悍的老熊,在大小姐的鞭打下连躲都不敢躲? 他本来以为,老熊是怕得罪了燕氏大小姐,所以才强忍下鞭笞,任其虐打,以便于息事宁人呢。 可挨了大小姐一鞭子之后,白玉瑾才知道,原来老熊不是不想躲,而是根本就躲不了! 燕含露这看似娇娇弱弱的大小姐,竟然也是一位武修高手! 而且品阶等级,恐怕还不低,最少也得甲士以上! “看在她二小姐的份上?” 泄愤般胡乱发泄了一通,这才拎着还在滴血的鞭子停了手。 燕含露恨恨的道:“那谁来看在我这个大小姐的份上?” 被气劲伤了内腑的白玉瑾,连呼吸都被呛出的淤血阻住。 强烈的窒息感令他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泛起点点的金星来。 就在白玉瑾像一条上岸的鱼一般,张着嘴在地上垂死挣扎了好一阵,以为自己要就此了账之时。 胸前突然一热! 那股龟缩在胸前神秘石核之中,自从上次爆发救了白玉瑾一条小命之后,就沉寂了许久的暖流猛的涌出! 这股暖流如同开渠的洪水一般,在白玉瑾体内筋系脉络之中奔腾而过。 将那一道道乱窜的外来气劲,迅速的吞没了个干净,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当暖流席卷而过,重新回到胸口的神秘石核内后。 白玉瑾体内,原本堰塞淤积的,如同小臭水沟般的筋系脉络。 仿佛大旱年景干涸皲裂的田地,被充沛的水源灌溉过一遍似的。 枯木逢春一般焕发出蓬勃的生机来,如同从未受伤过一般恢复如初。 就连血脉内经年沉淀的淤积杂物,也在洪流之下被一卷而空,筋脉甚至还因此扩宽、扩大了一番。 当原本被絮乱的外来气劲,封堵住的体内气机畅通起来。 白玉瑾这才呛出了口鼻间的一口淤血,总算冲开了在那一鞭之下被封住的呼吸。 “疯女人!” 几乎被窒息活活憋死的白玉瑾,火大的咆哮了一声后,双手一撑地面就弹了起来,不怕死的向燕含露猛扑过去。 未料到白玉瑾竟然能这么快,就冲开被她用手法封住的气血,燕含露也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 可随即,燕含露意识到眼前这乡下小子,只不过是个不入流的“下等壮士”,根本威胁不到身为“一阶甲士”的自己。 这才不由恼羞成怒的一脚踢了过去,不但将迎面扑来的白玉瑾,再度一脚踹翻。 还在他胸膛之上,踏上了一只秀气的纤足,气劲灌注之下,将他死死的踩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品阶等级差距太大,根本就躲闪不开的白玉瑾。 只觉得胸骨在对方那只明明十分秀气,但是却重若千钧的小脚之下,都发出了“咔咔”的脆响,几乎要被活活踩碎。 白玉瑾只能闷声惨哼了一声,剧烈的疼痛让他差点晕厥过去,却被他死死的咬紧了牙关挺了下来。 顷刻间,豆大的冷汗,便浸湿了身上的衣衫。 可白玉瑾眼神中,却爆发出了异常明亮的光芒,死死的盯住了这个骄横跋扈的恶毒女人。 暗中却拼命催动胸前的暖流,吞噬源源不断灌注进体内的气劲,意图再度打她个措手不及。 “咦?” 可是感应到自己输出的气劲,竟然在白玉瑾体内,如同泥牛入海一般不断消散。 燕含露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异讶然的神色,半蹲了下来,伸手在白玉瑾胸膛上摸索了一阵。 “大哥不是说,这小子天生就是个百脉不通,脉象虚无、血气虚弱,无法锻体修身的残废么?” 她紧皱着柳眉嘀咕道:“为何强行锻体数月,非但没有气血衰败亏虚而死,反而进境这般惊人?” 这数月以来,发生在白玉瑾身上的种种异事,也就是老熊这个练了几手粗浅锻体功法的老粗。 才会在觉得讶异的同时,还不以为意的认为是白玉瑾,那天赋异禀的妖孽资质在作祟。 换了任何一个懂得高深锻体法门的修士,但凡上手一探,就会发现白玉瑾体内气血筋络的异常之处。 虽然专修体魄精血的武修之士,不像专修神魂精魄的术修之士一样,懂得“观气望脉”之术。 可是武修们,却同样具有判断他人,气血体魄强度的手段,那就是“摸骨触脉”之法。 即便不像术修们,只要打望一眼,就能看穿那么方便。 可只要他们接触到对方的身体,通过劲力的震荡反馈,一样能够洞若观火的,搞清楚他们想知道的信息。 “古怪!古怪!” “怎么会是‘五行皆无’之象?” 燕含露错愕的上下打量了一番,被她踩在脚下动弹不得的白玉瑾。 她以为自己弄错了,可接连几次“摸骨触脉”之法反馈回来的信息,让燕含露不得不怀疑起自己所学法门的正确性来。 白玉瑾体内的筋络之象,彻底的颠覆了燕含露多年来的修行所知。 按照中洲诸国,自古流传下来的上古《乾坤五行》学说所载,天地万物皆具五行。 而人,自然逃脱不出这“万物”的范畴。 五行旺,则天命兴; 五行败,则福禄衰; 这一“命格气运”之说,同样被修行者运用到了对锻体修身原理的解析上。 撇开命格气运之说不谈,在修行界中同样以五行之说,对修行者的天赋资质,进行了详细的划分。 上上、上平、上下; 中上、中平、中下; 下上、下平、下下; 这九个等级,乃是评定修行之人资质好坏的标准。 以一些修行宗门的收徒标准来说,任何一种五行资质,能够达到“中下”层次的天赋,就能达到修行的最低标准,允许被收入门庭之中。 只是像这等“单象”资质,达到“中下”的天赋,通常会被宗门评价为“极差”。 未来可期的成就不可能太高,在宗门之中最多也就能充当一名杂役,被当做宗门仆隶来使用。 若是两种五形资质达到“中下”水平,在修行宗门之中所能获得的地位自然也就略高。 虽然“双象”也是资质“较差”的评价,比“单象”之人强也有限,但好歹勉强能混上一个外门记名弟子的名额。 至于资质“平平”的三象之人、资质“尚可”的四象之人、资质“上佳”等天赋的弟子,自然是资质越高待遇越好。 特别是资质上佳的“五象”弟子。 要知道,一旦人体的五种五形资质,皆达到“中下”层次的天赋,便会在体内形成“五行相生”的气运格局。 并产生“金、木、水、火、土”等五行之气的往复循环,源源不绝的互相滋养增长,修炼起来最为快捷。 当五行气运格局,增强到一定的程度,甚至有突破现有天赋层次的可能! 而具有这种气运格局的“五象”之人,便可称之为“五行俱全”! 第41章 五行皆无 那么“五行俱全”,就是最好的修炼天赋了么? 自然不是! 这“五行俱全”的好天赋,也是分高低不同的。 能达到“五行中下”资质者,就已经算的上是万中无一的修行人才了。 而达到“五行中平”资质者,乃是百年难得一遇的良才美玉,一旦出世必遭各大修行宗门争抢为徒,悉心培养。 至于像“五行中上”资质者,更是千年才得一遇,万万中无一的修炼天才。 或许只有那些呼风唤雨、搬山倒海,成就非人的修行大能才有这等天赋,凡胎俗骨之人就不用痴心妄想了。 至于“五行上下、五行上平、五行上上”等,那已经不是凡俗之人所能具有的资质了。 恐怕只有传说之中,在万年之前,天地元气丰沛的上古时代,具有“先天血脉”的上古先民,才有可能具有了。 据说,那些天生天养的先天之民。 每日里餐风饮露,吃的是“天罡之精”,喝的是“地络之元”。 哪怕是不曾修炼的妇孺小儿,也都是一副拳可破山,掌可断流,坚若金石的体魄…… 《乾坤五行》之说,异常繁复深奥,非常人所能专研,仅是天赋资质的强弱好坏一项,细数的话就没法说了。 所以寻常修行者,自是不用深究,只要知道自身天赋好坏,五行属象专擅,略作了解即可。 而略懂《乾坤五行》的燕含露,以“摸骨触脉”之法,一探白玉瑾体内的筋系脉络,却发现根本就摸不到他体内的五行之气! 就算是刚刚出生的婴孩,恐怕气血脉象也要比他强多了。 照道理说,只有五气散尽的已死之人,才会具有这种“五行皆无”的脉象。 不然哪怕是天赋最差的“五行下下”之人,脉象也绝不至于虚无到他这般境地。 就像这世上有天生“命格气运”绝佳,生就一副“五行俱全”天赋资质的人一样。 这世上也同样具有天生运气极差,天生“五行不全”之人。 更惨一点的话,资质差就算了,偏偏还“五行相克”。 这种人,五行之气在体内互相冲突。 不要说修行了,天生就是一副多灾多难、多病早夭,难有善终的命格。 可白玉瑾却比“五行不全、五行相克”之人还惨,几乎可以说是“五行皆无”的状态! 就连她正在源源不断输入白玉瑾体内的气劲,也仿佛遇到了无底之洞一般,在他体内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家伙就像是一只存不住水的“漏壶”,无论往他体内注入多少气劲,顷刻间便给你漏了个精光! 具有这种异常脉象之人,不要说能活着长大了,怕是在胎中之时就已经夭折了。 可这小子不但健健康康的长大成人,偏偏还生了一副丰神俊朗的好皮囊! 更奇怪的是,他竟然还强行锻体修身,修行进境还奇快无比…… 这可算是古了怪了! 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玩物。 燕含露粉嫩樱红的香舌,情不自禁的舔了舔花朵般的唇瓣。 用纤手捏住白玉瑾的下巴,燕含露饶有兴趣的迫使他和自己对视。 “也罢!” “前事不与你等计较!” 燕含露一双秋水般的美眸,烁烁生光的盯着满脸怒意的白玉瑾。 “可你小子打伤我那绣球儿的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本不用与你这贱奴废话这么多,但谁叫本小姐大度呢?” “与你两个选择。” “一是拿了你家妹子,去给我那绣球儿抵命,算是一了百了便宜你们了!” “二是你小子,随本小姐回去,乖乖当个獒奴,好生伺候绣球儿。” 燕含露甜美的嘻嘻一笑:“若是能将它救得回来,我便不与你计较如何?” 说罢,她也不等满脸怒容,却开口不得的白玉瑾回答。 便袅袅婷婷的轻柔起身,神情淡淡的摆了摆小手:“带回去!” 几名远远躲在演武场一角的二房斗士,这会儿才凶神恶煞的冲了上来。 将白玉瑾拎起来,挟在了胳肢窝下,死死的制住了他。 “大小姐!” “使不得啊!” 浑身是伤的老熊,瘫软在地上动弹不得。 却挣扎着呛出了一口鲜血,大叫了一声:“这小子可是我们三房之人……” 燕含露转身欲走之时,却又顿住了脚步,似笑非笑的瞅了一眼血肉模糊的老熊。 那笑意盈盈的娇俏模样,却令得老熊心底不由为之一寒,顷刻间便想起了这位大小姐,历来的凶恶名声。 “臭狗熊!” “你去告诉你那‘二小姐’,这小子本小姐带走了!” 唇瓣扯出一个不屑的弧度,燕含露转身而去。 却对躺在地上,哀哀痛叫的老熊抛下一句:“若是她觉得心疼,便叫她来我那含露院寻我就是!” 望着扬长而去的二房一行,老熊恨恨的一锤地面。 他倒不是担心白玉瑾的安危,大小姐既然是将白玉瑾掠去,而不是当场打杀,想必也不会伤了他性命。 只是以那位大小姐喜怒无常的脾性手段,白玉瑾免不得要吃上一番苦头就是了。 老熊只是恼怒三房名下,好不容易有了白玉瑾这么一个天赋异禀的斗士。 却不知怎么就引起了大小姐的兴趣,跑来说抢就抢。 若是等大小姐玩够了,囫囵的放还回来,倒还好说。 可要是就这么一去不返。 三房这几个月下来,耗费在白玉瑾身上的资源到是次要的,总归有这一次角搏赛事的进项填补。 但花费在他身上的时间、精力,可就白白浪费了。 再想培养一个,像白玉瑾这样好用的斗士出来,还不知道得花多长时间。 不是每个斗士都像白玉瑾这般,不但有一身天赋异禀的资质,还能有一副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的凶蛮性子。 有几个锻体修身之人,能像白玉瑾一样。 在短短几个月之内,从一名白丁晋升为,无限接近二石之力的中等壮士? 思前想后的发愁了一番,老熊挣扎着爬起身来。 扫了一眼演武场中其它各房名下,正偷偷摸摸向他张望,却不敢过来的斗士。 老熊狠狠的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捂着伤口跌跌撞撞的,向燕氏族城之中的忆雨园奔去。 事已至此,老熊也只能向素不管事的二小姐求援了。 那白玉瑾好歹也是三房名下的斗士,就这么被二房抢了去。 三房若是不闻不问,丢面子事小,可以后还怎么在燕府立足? 那边,老熊带伤回忆雨园求援的事暂且不提。 这边,白玉瑾被两名膀大腰圆的二房斗士,夹在胳肢窝下,却差点被熏得晕过去! 且说二房一行,在这偌大的燕氏族城之中,大摇大摆的招摇过市。 沿途燕氏族人不是扭头就跑,就是赶紧谄媚的讪笑着,远远的冲骑在一匹胭脂花马上的二小姐行礼,颇有些净街虎的意思。 这燕氏一族连嫡系带旁支,零零总总怕不有上千人之多。 再加上仆役下人、护院私兵,成千上万人居于一处,这燕府用高墙一围,等同是一座小型城池了。 可那些隔了不知道多远的旁支、分支,在燕氏嫡系之人眼中,跟寻常平民百姓无异。 也就是看在同出一脉,沾了些血亲的份上。 允许他们这些远亲,在这燕氏族城之中求生过活,也算是供养宗家嫡亲的下层人口。 燕大小姐自然不会将这些在她眼中,跟奴仆无异的旁支族人那点讨好献媚放在眼里,视若无睹的径自回了她在这燕氏族城之中的府邸含露院。 燕氏嫡亲的子弟,通常都有自己独处的宅院。 例如大少爷的行风阁、大小姐的含露院、二小姐的忆雨园等。 可大小姐这含露院,却比二小姐清冷荒僻的忆雨园气派的多了。 不但面积大了两三倍不止,府中更是仆役上百、丫鬟数十。 一见大小姐回来,数十名下人便牵马的牵马,奉茶的奉茶,忙活开了。 “阿大!” “将这贱奴送去獒舍。” “今后绣球儿便归他打理。” 大小姐一边漫不经心的,将手中马鞭扔给来牵马的仆役,一边慵懒的冲身后为首的一名壮硕斗士摆了摆手。 名为“阿大”的斗士恭敬应过,可夹着白玉瑾转身离去时,嘴角却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狞笑。 白玉瑾被阿大死死钳制着,粗鲁的一路生拖硬拽,将他带到了含露院中,偏僻处的一座园子里。 要不怎么说,这大小姐的宅邸气派呢? 竟然在含露院中,还单独建起了一座,类似于燕氏演武场的园子。 空荡荡的院落中,散落着一副副锻体用的巨大石锁、石担。 十几名赤膊着上身的健壮男子,有些懒洋洋的躺在墙角挠着虱子。 有些则三五成群的聚拢在一起冲他指指点点,不时还不怀好意的窃笑几声。 从他们那满是伤疤的精壮身躯,和凶狠的眼神来看。 这帮人显然不会是什么好人,正是二房名下豢养的那帮角觝斗士。 阿大将白玉瑾拖到园子一角,打开一扇角落处的院门,将他就这么粗暴的扔了进去! 第42章 身陷獒穴 厚重的院门重重的关上。 白玉瑾听到阿大那沉重的脚步声离去,这才睁开了紧闭的双眼。 猛的翻身从地上坐起。 白玉瑾反手触碰了一下背脊上的伤口,俊逸的脸颊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 那疯子一般喜怒无常的大小姐随手一鞭,竟然差点抽断了他的脊椎,以他那超强的恢复能力,伤口这么半响竟然都没能愈合,可见伤势之重! 此刻自然不可能有猛火熬伤的汤药可用。 白玉瑾只能恨恨的暗咒了一声,飞快的打量了一下四下的环境。 这小院不过数丈方圆。 角落里有一座一人高的巨大窝棚中堆满了干草,窝棚前还摆着一只盛满清水的平底铜釜。 窝棚中隐隐绰绰的,传来一阵阵沉闷如雷的呼吸声,也看不清是何物卧在其中。 可白玉瑾联想到之前燕含露所说,却不禁心中一凛,屏气凝息的缩到了墙角之下。 不顾这小院中,熏人欲呕的腥臭扑面而来。 白玉瑾运转起呼吸之法,拼命的催动体内的那股“气”,希望能加快伤势自愈的速度。 如果没有猜错,这里便是燕含露口中的“獒舍”。 而那窝棚中的,自然就是早前,险些咬死他的那头巨獒! 可事不如人愿。 白玉瑾体内那股,可以加快伤势恢复,提升体魄强度,增强肌体防护,却根本不由他操控的“气”还没有动静,那窝棚之中就传来了“唦唦哗哗”的声响! 一头足有大半人高的巨獒,慢慢腾腾的从窝棚中,摇摇摆摆的晃了出来。 大半个身子还在窝棚中,一双海碗大的蹄子,便将散落一地的干草,碾压的微微噼啪炸响。 一双碧绿的凶瞳,森然的落到了半靠在院墙上的白玉瑾身上! 默默的握紧了双拳,白玉瑾死死的盯着巨獒那双碧色的眸子,警惕着它发起攻击。 以他目前动弹不得的状态,实力恐怕还不如数月之前。 若是巨獒此时扑将上来,白玉瑾怕是当场就要喂了狗! 可奇怪的是。 这巨獒看到自己的地盘上来了个外人。 非但没有扑上来撕咬,反倒盯着白玉瑾愣在了当场! 要知道这巨獒,可是号称可以生撕虎豹,以猛兽为食的金狮獒,是出了名的“养不家”! 天生一副狼心狗肺、六亲不认的性子,脾性极为凶残暴烈,眼里就见不得活物。 平时碰到风吹草叶子,都恨不得撵上去啃两口的主! 别说是自己院里来了生人,要是没有脖子上的秘法术器“控兽环”,连养它的主人都不敢近身。 照理说浑身鲜血淋漓,动弹不得的白玉瑾。 被阿大故意扔进了獒舍之中,等于算是给这金狮獒送饭来了。 可这金狮獒一瞧见白玉瑾,先是爱答不理的瞥了一眼。 然后突然抽了抽鼻子,碧幽幽的眼珠子疑惑的盯着白玉瑾,骨碌骨碌的打量起来,似乎在分辨着什么! 这巨獒不动,白玉瑾越发不敢动弹,唯恐惊动了它,也乐得多拖延一会时间,好等待自身的伤势痊愈。 一人一兽,就这么静悄悄的互相打量着。 白玉瑾惊奇的发现,这头名为“绣球儿”的金狮獒。 那一身蓬松如褥的棕黄色鬃毛,此刻显得是分外的凌乱暗淡,大团大团的纠结在了一起,远没有上次看见时那么油光水滑。 而大如笆斗,如同狮子般的硕大头颅,这会儿也有气无力的耷拉着,浑然没了上次那般的凶残霸气。 仔细再看,这家伙好像还消瘦了许多。 原本一身蛮牛似的,横着生长的虬结腱子肉,要不是大团厚重的皮毛裹着,怕是瘦的只剩下了皮包着的一副巨大骨架。 活动起来也是摇摇欲坠,没走两步就趴在了地上,呼哧呼哧的直喘气。 白玉瑾一阵惊喜,莫不是上次一战,已经将这凶兽给打废了? 难怪那大小姐,会这么不依不饶的找上门去,找白玉瑾这个“罪魁祸首”算账。 只是,距离白玉瑾初入燕府,已经过去了两三个月的时日,为何燕含露至今才想起来发作? 不管如何,若是这金狮獒因为受创伤重,白玉瑾今日没准还能留下一条小命! 可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金狮獒绣球儿原本那黯淡无神的碧色眼眸,在打量了白玉瑾一番之后,是越来越亮! 抽搐的鼻子,嗅来嗅去的也是越发的急促! “这怕是饿了吧?” 白玉瑾一头的冷汗。 背脊上的伤势,虽然在他拼命催动体内神秘之“气”的催愈之下略有好转,可是受损的脊椎却依旧让他无法大肆动弹。 如果此时金狮獒扑上来,他也只能螳臂当车的,勉强抬起能动的双臂格挡一下。 可下一刻,白玉瑾傻眼了! 因为金狮獒非但没有扑上来就咬,反而摇头晃脑的凑上前来。 在距离白玉瑾数尺开外,就伏低了身子卧在地上,用巨大的爪子挠着地面,一寸一寸的往白玉瑾的脚下蹭了过来,一副唯恐白玉瑾揍它的模样。 见愣神的白玉瑾不理它,这金狮獒翻着一双碧眸,可怜巴巴的仰视着他,喉咙里还像只猫儿似的呼噜呜咽着。 这是怎么了? 白玉瑾一头的雾水,几个月不见,这头凶兽怎么就老虎变猫了? 见白玉瑾没有驱赶自己的意思,金狮獒把颗毛茸茸大头,小心翼翼的慢慢伸了过来,轻轻抵住白玉瑾的脚底心。 然后颤巍巍的翻了个身子,四脚朝天的亮出了肚皮,一只大屁股扭来扭去的恣意讨好着。 “这是在‘卖萌’吧?” 脑门子上流下了一滴冷汗的白玉瑾,脑子里不由自主的冒出了这么一个古怪的词儿。 见金狮獒的确没有攻击自己的意思。 白玉瑾犹豫了一下,慢慢伸过手去摸了摸它脑袋上,那厚褥子般的皮毛。 谁知金狮獒见白玉瑾摸自己脑袋,顿时就蹦了起来,吓的白玉瑾浑身一抽,下意识的就要一脚蹬过去。 可金狮獒却兴奋的嗷嗷直叫唤,满地的乱窜,一条蓬松的大尾巴,更是扭着屁股抡的跟扫帚一样,来回呼呼直响! 一时间,本就不大的獒舍小院里,那叫一个尘土飞扬! “咳咳!” “你给老子停下来!” 被尘土呛的,差点没咳岔了气的白玉瑾,也不知如何和这大狗沟通,下意识的就大喝了一声。 没想到还真管用! 金狮獒一听白玉瑾下令,立刻就蹲了下来。 耷拉着大舌头,兴奋的“哈嗤哈嗤”直喘气,一双碧眸亮晶晶的瞅着白玉瑾。 也不知为何,白玉瑾竟然从它那张毛团团的大脸上,看出了一副“要我干嘛?我很期待!”的表情。 …… 无语了一阵,白玉瑾不敢轻信这么一头,素以“狼心狗肺,六亲不认”著称,凶残好杀的猛兽,会真的突然变的乖巧起来,便呵斥了一声:“滚远些!别过来!” 金狮獒居然也很听话的,委屈的呜咽了几声,夹着尾巴灰溜溜的缩到了自己的窝棚旁,趴在地上老实的瞅着白玉瑾,一副“我不说话,我就看看!”的模样。 白玉瑾满脸古怪的靠坐了起来,盘起了双腿运转起呼吸法,开始默默的催愈自己的伤势。 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那一顿痛打,意外收服了这头金狮獒的关系。 白玉瑾竟然就这么和这头生人勿近的巨獒,相安无事的在这狭窄的獒舍之中共存了下来。 足有一两个时辰,这一次伤的格外严重的白玉瑾,终于缓了过来。 再度反手摸了摸背脊上的伤口,发现已经收口结痂,只留下了一道贲起的粗壮伤痕。 通过运转《百炼诀》的呼吸之法,勉强催动神秘之“气”在体内运转,加速自身超强的恢复能力,催愈肌体伤势。 这是白玉瑾锻体修身以来,逐渐自行摸索出来的一个诀窍。 但这种方法虽然能够快速愈合伤势,但却也不是凭空自愈,一样要消耗自身体内的气血。 一旦气血损耗过大,白玉瑾就会陷入极度的虚弱之中。 可见这种催愈的手段,也只能作为保命所用。 若是重不致死的伤势还好说,如果是伤及要害的濒死重伤,能不能催愈不知道。 就算催愈过来,以白玉瑾的一身气血精力,恐怕也会导致自身本源枯涸,衰竭而死。 勉强缓过劲来的白玉瑾稍稍松了一口气,虽然还未完全恢复大好的状态,可总算不至于恶化了。 即便如此,气血损耗不小的白玉瑾,也觉得眼前是一阵阵的发黑,整个人陷入了晕沉沉的状态之中。 而獒舍小院之外的二房小演武场之中,那些二房名下的斗士也是分外的奇怪。 阿大故意将白玉瑾扔进了獒舍之中,就是打算教训他一番。 要知道因为这小子,这段时间来他们这帮二房斗士,可是在大小姐恶劣的脾气之下,吃了不少的苦头。 但他们也只是为了吓唬吓唬他。 真要说私自弄死白玉瑾,他们是绝对不敢的,谁叫这小子是大小姐特地弄回来的人呢。 第43章 茹毛饮血 金狮獒脖子上戴着“控兽环”。 有这种神奇的秘法术器压制,没有命令它是无法下重口咬死人的,但是被啃上几口,少几斤肉却是免不了的。 阿大等二房斗士琢磨着,等金狮獒将这小子撕吧的差不离,他们就冲进去将这小子抢出来。 这样既叫他吃了苦头,又不至于被咬死,导致他们没法向大小姐交差。 可今天这金狮獒,未免也太“温顺”了些? 平常二房门下的仆役,给这金狮獒喂食,都得战战兢兢的。 通常还没等靠近獒舍,就会被暴跳如雷的巨獒,用一阵口沫横飞,炸雷似的咆哮给撵出来。 今日将小子扔进去一两个时辰了,怎么还是静悄悄的,一点惊叫、惨叫之类的动静都没有? “莫非那小子伤重失血,晕过去了?” “这是被吃了还是怎么?” 等着看戏的一帮二房斗士面面相觑。 等探头探脑的在墙头上张望一阵,却发现一人一獒,竟然相安无事的各据一方。 一名斗士疑惑的猜测道:“估计绣球儿这是不饿吧?” “不可能啊?” 可二房名下的斗士头子阿大,却一阵的挠头:“今儿可是一顿都还没喂呢?” 阿大的眼神落到一名斗士身上,冲他一歪头:“你进去试试!” “头儿,万一是那小子不合绣球儿的胃口呢?” 那名斗士差点吓尿了:“我要进去了,不是给它送饭么?” 阿大搓搓满是络腮胡子的下巴:“那先扔只黄羊进去试试。” 闻言,差点成了狗食的那名斗士,赶紧屁颠屁颠的,去专门给金狮獒备着的羊圈里,生拉硬拽了一只黄羊出来,从獒舍小院上的小门洞里硬塞了进去。 咩咩叫的黄羊一进獒舍。 原本老实趴在地上,将颗大头搁在自己爪子上。 眨巴着两只眼睛,闷不吭声瞅着白玉瑾疗伤的金狮獒。 就呼的一下站了起来,嗷唠一声扑过去,“咔嚓!”一口就咬断了倒霉黄羊的脖子。 然后叼着软哒哒的黄羊身子,拖到了半晕半睡的白玉瑾面前,殷勤的用大头拱了拱白玉瑾的身子。 因为气血损耗过多,陷入虚弱状态的白玉瑾,朦朦胧胧的醒转过来。 眼睛半睁半闭的瞥了在他身边,哈嗤哈嗤直喘气的金狮獒一眼,也没有力气去呵斥它了。 无论它想干什么。 困倦到不行,只想大睡一场的白玉瑾,这会儿也没有力气反抗了,爱吃不吃吧! 可金狮獒见白玉瑾不理它,不依不饶的伸出蒲扇似的大舌头,舔了几下白玉瑾软趴趴耷拉在地上的手掌,回头一口就咬破了黄羊的喉咙。 还滚烫的羊血,咕噜噜的冒了出来,在这深秋的寒意之中,升腾起了一阵白雾。 迷蒙之中的白玉瑾,被这浓浓的血腥气一熏,顿时一个激灵的瞪大了眼睛,清醒了过来。 他在演武场锻体之时,体力本就消耗巨大。 然后又被大小姐燕含露,一鞭子差点抽断了脊梁。 一番催愈之下,虽然伤势缓转了过来。 可自身的气血却损耗甚巨,这会儿体力早已油尽灯枯。 而为了弥补损耗的气血。 他那超强的消化能力和新陈代谢能力,又早就将肚子里,上一顿吃的那点东西,给消化的一干二净。 这会儿不说是饿的前胸贴后背,也早就是饥肠辘辘了。 晕晕沉沉时还不觉得。 这会儿被血腥气一熏,也不知怎么的,胃囊里面像着了火似的绞痛起来,发出了一阵“叽里咕噜”的可怕轰鸣,向白玉瑾抗议着自身的饥渴。 而原本应该腥膻无比的羊血,这会儿闻起来,似乎也变的格外的香甜。 白玉瑾眼底闪过一抹冰蓝色的光芒,仿佛失神一般,跌跌撞撞的爬了过去,扑在黄羊被金狮獒咬开的喉咙处,大口大口的吞咽起灼热的羊血来。 而金狮獒则有些畏惧的退开了少许,蹲在一旁流着哈喇子眼巴巴的瞅着,不时还舔舔嘴巴子,用力的吞咽一下流淌的口水。 仿佛着了魔似的,白玉瑾就这么一口气将羊血吞咽了个干净。 甚至于手口并用的生生撕开羊皮,亮出近来格外锋利尖锐的一口獠牙,如同一头人型凶兽一般,疯狂的撕扯起那粉红色的鲜嫩羊肉来。 “吧唧吧唧”的咀嚼声。 “嘎嘣嘎嘣”咬断筋腱的脆响声。 还有大口大口吞咽肉块的“咕唧”声,夹杂成了一曲可怕的混响。 獒舍外的墙头上,一干探头张望的斗士们,都已经呆若木鸡的看傻了! 打死他们也没有想到,自己会看到一副如此血腥残忍的诡异场面。 “这……这小子不是人!” 一名斗士颤声道:“怕是什么山精野怪变的吧?” 要说他们这些角觝斗士,在擂台上哪一个手下没有几条人命? 亲手虐杀对手时,对方哀嚎求饶的哭喊,甚至能让他们兴奋的狞笑。 不过是一只黄羊而已,比这更血腥残忍的场面他们也没有少见。 可不知为什么,此刻他们却感觉自己遍体生寒,两股战战,尿意濒急,险些失声惊叫出来! 不过盏茶的功夫,百十斤的一头黄羊,撇开皮毛、内脏和骨头,剩下的几十斤羊肉,顷刻间就被白玉瑾吃了个精光! 等披头散发,因为之前修炼时脱掉了上衣,这会儿光着脊梁的白玉瑾,抬起了血肉模糊的一张脸。 墙头上已经看傻了的一群斗士,惊呼了一声缩头就跑! 而这时已经回过神来的白玉瑾,怔怔的抬起了被羊血浸透的双手看了看。 又下意识的吧嗒了下嘴,竟然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生吃了一头黄羊,有何不适的地方。 反而觉得那温热的羊血、羊肉,异常的鲜嫩柔软、香滑可口! 实际上,刚刚白玉瑾并没有真正的失去意识。 虽然在强烈的饥饿感促使下,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制止不住双手飞快的将一块块还温热的羊肉塞进嘴里,也无法抑制嘴巴拼命的咀嚼吞咽。 但是白玉瑾却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以前从未生吃过鲜肉的他,并不排斥吃掉那些异常鲜香滑嫩的黄羊肉。 甚至在饥饿感的促使下,他也并不觉得生吃黄羊有什么心理障碍。 生肉也是肉,只要吃起来好吃,饿急了还管你那么多的? 一通血肉饕餮,缓解了饥火的白玉瑾,这会儿终于缓过了劲来。 可能是吃的太急了些,以至于出了一通酣畅淋漓的大汗,在这深秋寒意之下,全身仿佛蒸笼似的热气腾腾。 一股暖烘烘的热量从胃部升起,逐渐弥漫到四肢百骸,催愈疗伤时损耗的气血,被这股热量迅速的补充了回来! 吃饱喝足之后,困意却再度来袭。 白玉瑾在降临的夜幕寒风之中激灵了一下,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一脚将卧在窝棚前,眼巴巴瞅着他的金狮獒赶开。 一头钻进了獒舍窝棚之中,鹊巢鸠占的躺倒在厚厚的茅草上,呼呼大睡起来。 可怜的金狮獒,不但一顿血食一口都没能吃上,连自己的老窝也被人占了去。 可它却不敢吭声的夹着尾巴,凑到白玉瑾吃剩的那堆黄羊尸骸前,挑了些心肝脾脏肺吃了。 这才重新回到窝棚前,小心的卧在窝棚口上,用自己厚厚的皮毛,替里面的白玉瑾挡住侵袭的寒风…… 燕大小姐将白玉瑾掠回二房之后。 似乎就将白玉瑾这个抢来的“战利品”忘在了脑后,接连几日都不闻不问的没见她出现。 而本应赶来将白玉瑾救出苦海的老熊,这一去也没了音讯。 就连亲自将白玉瑾,关进獒舍的那帮二房斗士,这几天也不敢再靠近,那间血腥之气弥漫的小院。 说也奇怪,自从将那小子关进獒舍之后。 那头已经萎靡了好几个月,整日里没精打采有气无力,也不怎么吃食,眼看就要死的金狮獒,突然之间就恢复了过来。 原本一天喂个三、五顿,送进去五、六只黄羊就足够了。 可这两天,那金狮獒的食量却骤然暴增。 每天没有十几头黄羊送进去,就在那獒舍小院里打雷似的狂嚎个不停,还将那獒舍小院厚重的木门,撞的是咣咣作响。 也有胆子大的斗士,偷偷探头往獒舍里张望过。 却见本就不大的小院里,这两三天下来,已经是满地堆积如山的森森白骨。 可这几天又不见大小姐露面。 没有她的命令压制金狮獒,根本就没人敢进那獒舍小院。 平常就算大小姐没空,也会将这獒大爷从獒舍小院里唤出来。 让人领着它出去遛弯消食,仆役们这才敢趁机进去打扫獒舍、更换茅草。 可这几天,那金狮獒总是一副意犹未尽的饥饿模样。 趴在窝棚前“吧嗒吧嗒”的舔着白骨上的肉渣,一根一根舔的那叫一个干净! 在这种情况下,谁敢贸然进去送死啊? “那小子怎么没了?” “莫非趁夜里无人看管,逃了?” 这一日凌晨时分,早起锻体的一干二房斗士,又壮着胆子,扒在獒舍小院墙头往里探视,却不见了那古怪小子的身影。 第44章 心境突破 “不会吧?” “这燕氏族城里,可是有巡城的燕卫。” 阿大疑惑的探头四下张望了一番:“就他那一身是血的模样,能逃到哪里去?” “没准是被绣球儿给吃了吧?” 旁边的一名斗士猜测道:“这两天绣球儿胃口这么好,没准就是吃了那小子,开了胃呢?” “不可能!” “前两天你又不是没看到!” 另一个斗士反驳道:“那小子跟绣球儿好的,就跟一个窝里出来似的……的……” 他话还没说完,眼睛就直了! 因为借着演武场夜间用于照明的火把余光。 他看到那个茹毛饮血的古怪小子,居然光着膀子从金狮獒的窝棚里钻了出来! 白玉瑾打着呵欠,恣意的伸了个懒腰。 浑身的骨节、筋腱,发出一阵雨打芭蕉般,“劈里啪啦”的清脆炸响。 吧嗒了下嘴巴,白玉瑾眼神森森的,朝墙头上那帮二房斗士望了过去。 一干二房斗士顿时一个激灵,被那一道凶残野性的眼神,给吓的缩回了头去。 站在狭窄逼仄的獒舍小院中。 面无表情的白玉瑾,缓缓的抬头望天。 演武场中。 夜间用于照明的火把渐渐熄灭。 只余缭缭的青烟,和焦臭的烟火味道,四下弥散。 黎明前的最后一刻。 让这个世界,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天空之中死寂一片,暗沉的如同一块黑幕! 就在这时,东方极远的天空边际处。 一抹微亮的白光,突然从大地之下涌出,点亮了漆黑的苍穹! 紧接着,黄色、绿色、蓝色、橙色…… 姹紫嫣红的光带,如同喷涌的泉水一般流淌着。 逐渐汇聚成流,如同奔涌的滔滔大河一般,缓缓向西方天际摇摆、荡漾的弥漫开来! 就仿佛是一张遮住天空的巨幅幕布,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揭开,使得这个漆黑的世界,片刻间便恢复了光明! 这些自幼便看过无数次,早已不觉新鲜的晨曦光景。 在白玉瑾的眼中,今日里却显得无比的古怪诡异! 白玉瑾曾听老人们说,远在太古洪荒之时。 这中洲大地的天穹之上,是有过满天星斗的。 可就在万年之前,混沌震颤,天崩地裂,漫天的星罗,被九天之上泛滥的天河所淹没。 一时间,天地之间一片漆黑,穹宇之上再无日月星辰! 自那之后。 天穹上,日月无光,星辰黯淡。 大地上,草木枯死,百兽殆尽。 上古时期的太华先民,更是濒临死绝。 所幸! “天父”太一天神。 “地母”斗姆地神。 怜惜太华先民在这中洲的荒蛮大地上繁衍不易,便以无上威能舍身合道。 天父太一,化身虹霞,照亮大地。 地母斗姆,化身云雾,遮掩天空。 这才有了今日中洲大地上的昼夜光暗。 每隔一甲子,天河便会从“晦”到“盈”,潮汐涨落。 大浪淘沙之下,导致亿万星辰,被天河之水冲下凡尘,陨落在这中洲大地上。 通常,巨大的陨星不等落地。 便会在高高的天穹之上,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凌空爆成一蓬细碎的陨星碎片。 其中大部分,都会被陨星爆裂时,燃起的天火焚烧殆尽。 能落到地上的,往往百不存一,极为稀少。 耄耋们常说,这是“天父”太一天神,和“地母”斗姆地神的庇护! 所以中洲诸国土地上,生存繁衍的太华族裔,才能免受陨星、天火之害…… 天是圆的,地是方的。 天之圆,无边无沿。 地之方,无涯无际。 这便是白玉瑾自幼所知的神话传说。 可在他脑海之中那些不断浮现的学识里,这天地似乎本不应该如此! 摇了摇头,甩去了脑海中那些古怪而混乱的想法。 白玉瑾握了握拳,脸庞上露出一丝狰狞之色。 三天茹毛饮血的生活。 就好像是打开了一座关押上古凶兽的囚牢似的。 将白玉瑾身上潜藏极深的,一股桀骜不驯的神秘意念,给释放了出来。 在鲜血的浇灌之下,原本极为弱小虚弱的神秘意念,迅速的壮大成长着。 仿佛被解开了枷锁、破除了封印,再也没有人能够压制得住,这股本性暴戾恣睢的负面意念,在白玉瑾那原本淳朴善良的心灵之中,肆无忌惮的侵蚀和肆虐…… 三天的休养,三天的思考。 原本性情还有些憨厚淳朴的白玉瑾。 似乎从这一次深思之中,顿悟似的明白了些什么。 为何年幼的妹子白玉玹,会立下言契身陷燕府? 不就是因为他白家清贫如斯,无钱替妹子寻医问药,他只能冒死去河岸荒原上挖掘陨星碎片,这才引出的事端? 为何燕氏大少爷会免去他杀人的罪责,还施药救他这个垂死的乡下小子一命? 不就是因为觉得他,有那么几分成为玩物的价值? 为何自己无论如何挣扎、努力,都只能成为他人掌中的玩物? 不就是因为他实力弱小,无力抗拒命运的玩弄、摆布? 为何燕氏大小姐,能对自己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不就是因为她燕氏有钱、有势、实力强? 为何…… 说到底,不就是因为这世上,乃是强权为尊的世界么! 三日的深思,在白玉瑾的心中,凝聚成一句怒吼的话语:“我要变强!” 白玉瑾那原本带着几分稚气的明亮眼眸。 在一抹冰蓝色的晕光流转之下,逐渐化为一汪暗沉阴郁的幽潭,闪烁出森冷的危险光芒。 走到獒舍小院的厚重木门前,白玉瑾飞起一脚蹬在木门上。 “嗵!”的一声闷响爆起,足有十分厚的门板,顿时炸成一蓬木渣四下飞溅。 门外正在小演武场中锻体的一群二房斗士,顿时被吓了一跳,惊诧的看向了獒舍小院。 只见白玉瑾带着那头,在这两三日间,重新恢复了精气神的金狮獒走了出来。 也不理那些正呆呆望着他的二房斗士。 白玉瑾顾盼恣意的,打量了一番这座二房小演武场,迈步向场中散落的那些锻体器械走去。 行尸走肉般在腥臭的獒舍之中躺了三天,也该活动活动身子骨了。 “站住!” 被无视了的二房斗士头子阿大,见白玉瑾视若无睹的从自己身边走过,不禁一股无名之火升起,暴喝了一声。 白玉瑾停下脚步,扭头向他看去。 那一脸若无其事的平淡表情,令阿大不禁语塞,猝然之间反而想不起自己叫住对方是要说什么。 一时之间不由恼羞成怒的呵斥道:“谁让你出来的?” 白玉瑾静静的看着他,道:“我。” 阿大一愣:“什么?” “我说……” 白玉瑾神色平淡的道:“我自己出来的,有事?” “没事……” 阿大下意识的回了一句,突然又反应过来,暴怒道:“谁准你出来的?滚回去!” 白玉瑾依旧淡淡的道:“谁规定了,我不能出来么?” 阿大再度一滞,继而撒泼似的咆哮道:“老子说你不能出来!” “你就不能出来!” “你这等贱奴,只配与这臭狗为伍……” “哦?” 白玉瑾轻轻的应了一声,却突然轻笑了起来。 慢慢的笑声越来越大,逐渐变成了上气不接下气的狂笑。 一干人等被白玉瑾笑的是浑身发毛,阿大瘆得慌的吼道:“你笑什么?” “你算老几?” “吃的还没狗好的家伙,也敢跟老子指手画脚?” 骤然停下了笑声的白玉瑾,嗤之以鼻的道:“小爷我就出来了,怎么滴吧?你还能咬我不成?” “你……” 角觝斗士都是一帮拳头比嘴利索的家伙,不善言辞的阿大,暴怒的挥拳便向白玉瑾砸了过去! “嘭!” 一声爆响,阿大哀嚎的捂着寸寸碎裂的扭曲胳膊踉跄跌退,惊恐的眼神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好歹也有“三石五斗”的体魄,二房门下实力最强的角觝斗士。 为何会被这个半月前,不过“一石三斗”的小子,一拳砸碎了胳膊? 甩了甩鲜血淋漓的拳锋,白玉瑾嘴角露出一抹笑。 这三日每天十几头黄羊的新鲜血食进补下来,倒叫白玉瑾再度发现了自己身上的一个秘密! 生饮鲜血,生撕血食。 反倒比他锻体修炼时,一天七八餐的暴饮暴食,所能获得的营养更多! 而在血食的供养之下,仅仅只是躺在那里运转《百炼诀》的呼吸之法。 体魄强度的增长速度,也比自残自虐的疯狂修炼,提升的更加迅猛! 仅仅三天! 他原本“一石八斗”的体魄强度。 就直线飙升的突破了“两石之力”,让他直接晋升到了“中等壮士”的层次! 这生鲜血食于他。 就仿佛是传说中术修之士,用秘法所炼制的金石丹药一般,甚至效用更为显著,几乎是吃多少补多少! 那一丝一缕的血肉精华,都被他超强的吸收能力,化为了体内蓬勃的气血精华。 并在超速的新陈代谢能力下,被源源不断的转化为他自身的体魄强度。 有这传说之中山精野怪一般妖孽的萃取能力,你叫他的实力,怎么会不在短时间内,极速的飙升? 第45章 异能初现 更奇妙的是。 白玉瑾体内那股神秘之“气”。 在这三天接连不断的运转之下,竟然也被他逐步的,摸索到了操控的法门。 一旦体内的这股神秘之“气”鼓荡起来。 不但能在体外,凝成一层能够抵御伤害的“气衣”,还能够聚拢在拳脚之上,增强打击的气力! 虽然短短的三天,还不足以让白玉瑾,熟练摸索到的这种“控气”法门。 可是一旦成功的将这股,被白玉瑾姑且称之为“秘气”的神秘之“气”,运转到拳脚之上,便足以能增幅相当于三倍自身气力的打击力量来! 这也是为什么。 白玉瑾便能硬撼“三石五斗”的阿大,甚至一拳将他的胳膊,砸的是寸寸碎裂的原因! 这甚至都不是白玉瑾的极限! 别忘了! 当白玉瑾被逼迫到极限,在情绪极度暴怒,又或者是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 他甚至还能激发出另一种杀手锏,足以释放出百分之百肌体力量的“潜能爆发”! 这又是一个能够增幅三倍战力的特异能力。 以白玉瑾不过“两石之力”的体魄强度。 在不计自身安危的亡命拼杀之下,三倍之下又三倍,足以灭杀掉远强于他的对手! “杀了他!” 捂着已经彻底废掉了的手臂,阿大惊慌的狂吼着:“给我杀了他!” 惊呆了的众斗士这才回过神来,纷纷怒喝着扑了上来。 不等白玉瑾反击,他身后一直悄无声息的那头金狮獒,却突然炸雷似的咆哮了一声。 那一身厚褥般的鬃毛,在狂怒之下炸开,顿时如同暴怒的雄狮一般威猛无涛! 就见金狮獒咆哮着,猛的扑进了围上来的人群之中,一头便撞飞了一名躲闪不及的二房斗士。 再一挥爪,将一名斗士当胸挠了个对开,一肚子心肝脾脏肺,稀里哗啦的泄了出来。 扭头一口,啃在了另一名斗士的大腿上,就听见“咔嚓!”一声,那人顿时便矮了半截! 被撞飞出去的那名斗士,重重的砸在了青石垒就的院墙上,跌落下来时一身骨头也不知碎了多少,当场就没了声息。 而被挠开了膛的斗士,更是惊恐的凄厉惨叫着。 双手慌张的捧起满地的肝肠,拼命的往肚子里塞去,可是不过几息之间,就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至于那名被咬断了大腿的斗士,更是早已经被吓得疯掉,抱着自己嗞嗞喷血的腿根,大吼大叫的狂呼着满地乱滚。 这帮角觝斗士,其中大多都仅仅只是一石有余的下等壮士,平日里最多也就混迹于,月末小比层次的角搏赛事。 连数月之前的白玉瑾都不一定打得过,更别说是能生撕虎豹的金狮獒了。 这演武场上顿时就乱成了一团,嘶吼声、惨叫声喧嚣不停,飞溅的血液将青石铺就的地面染的一片腥红! 被白玉瑾一拳砸断了手臂的阿大,原本被这血腥的场面惊呆在了原地。 可当金狮獒的一声炸吼在他耳边响起后,他却像被鞭子抽了一般,突然爆起将身边一名挡住他去路的同伴撞倒,转身拔腿就要向演武场外逃去! 但是,等他一转身,还不等看清逃走的路线,一只硕大的拳头就狠狠的夯在了他的鼻子上! 一时之间,酸、甜、苦、辣、咸,各种记忆之中的味道涌上心头,满眼金星仰天倒下的阿大,不由得泪如泉涌! 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阿大背后的白玉瑾,慢慢的收回了拳头。 自从上次用这招一击制敌之后。 白玉瑾就发现,这可比《莽牯破阵拳》中的什么“金牛撞山、蛮牛撼柱”好用多了。 哪有那么些左比划、右比划的招式,武功再高,一拳撂倒,坐上去锤就是了! 一脚踩住挣扎着,还要爬起来逃走的阿大。 白玉瑾龇牙狞笑了一声,提起拳头就如同捣蒜般,抡圆了胳膊“哐!哐!哐!”猛捶起来! 被打蒙了的阿大,虽然凭借着多年角觝的经验,尽可能的弓起身体,用双臂抱住了头脸。 可鼻子这个要害,被死命的锤了一拳,他在目不能视的情况下,也只能哀嚎着大声求饶。 刚刚经历了三天顿悟般的深思,正处于心性大变时期的白玉瑾,那里肯听他那些车轱辘似的求饶废话。 白玉瑾可没忘了三天之前,这家伙恶意将他扔进了獒舍,企图害死自己的事情。 更别提阿大在从燕府演武场,返回燕氏二房的含露院时,用胳肢窝熏了他一路! 白玉瑾仿佛要将这段时日来的积郁,通通发愤出来一般,疯狂的一通爆殴。 随着白玉瑾的挥拳,阿大甩动的脑袋上喷溅的鲜血四下飞溅,凄厉的惨叫声也越来越弱,渐渐就没了声息。 而就在这时,一声愤怒的呵斥传来:“都给本小姐住手!” 刚刚才活动开筋骨的白玉瑾,这会儿浑身热汗蒸腾,正是打得过瘾的时候,闻言那里肯停! 头也不抬的并指如刀,狠狠的抠进了阿大的第五根肋骨之下,一股血浆仿佛喷涌的泉水般一溅三尺高! 几乎将方圆一丈之内的青石都染成了黑红色,也溅的白玉瑾满头满脸都是! 等到阿大暴突着一双眼珠子,张大了嘴“嗬嗬”有声的抽搐了一阵,无力的瘫软下去后。 白玉瑾这才抬起了满是滴答的血浆,仿佛活鬼一般凶煞狰狞的脸孔。 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珠子,冲也不知是被气得、还是被吓得,一张俏脸煞白的大小姐燕含露,咬牙切齿的嘿嘿一笑。 这一通混战描述起来繁琐,可实际上只不过才数十息的时间而已! 可就在这么短短的时间内,演武场上却已经血流成河。 白玉瑾回首望去,发现满地都是缺胳膊少腿的二房斗士,正抱着伤处撕心裂肺的惨叫着。 弥漫的血腥之气,让他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唇边的鲜血,下意识的吞咽了一下唾沫。 那股已经习惯了的鲜香味道,差点让他把握不住心神,伏下去凑在阿大胸前的伤口上痛饮一番。 白玉瑾好不容易,以莫大的毅力,抑制住了自己嗜血的冲动。 却仿佛长鲸吸水一般,本能的深吸了一口气,使得他的胸膛如同鱼腩一般,迅速的鼓胀了起来,撑的两块胸大肌油光铮亮,几乎就要爆掉!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之气,在白玉瑾的深吸之下。 凝聚成了一道腥红的血雾,犹如活物一般蜿蜒扭曲着,钻进了白玉瑾的鼻孔之中,被他大口的吞咽了下去! 随着血气入体,白玉瑾只觉得自己体内的血液,被胸口一股爆燃的热量所点燃,周身散溢出惊人的高温来。 这股从他体内释放出来的高温,逐渐以他为圆心,形成了一片温度极高的可怕火场。 将演武场地面上流淌的鲜血,蒸腾成了大篷的浓郁血雾,被白玉瑾长长的吸气吞噬了进去! 而随着空中凝聚的血雾,被白玉瑾不断的吞噬。 十几名二房斗士,无论是死了的,还是没死的,伤口上都冒出了丝丝缕缕的血红色“浓烟”。 万流归宗一般汇聚成团,形成一片氤氤氲氲的血云,同样飘向了白玉瑾的口鼻之间! 一众二房斗士,即便体魄远比常人雄壮魁梧。 可随着体内的血肉元气、气血精华,被强行“抽取”出来,一个个都迅速的虚弱了下去。 短短十几息的时间内,不但脸色变的苍白,皮肤也变的灰败,一副灯枯油尽的垂暮之色! 众斗士本就被那凶恶的金狮獒撕咬的不轻,这下一身精血被掠夺一空,顿时死了个干净! 而随着白玉瑾不断炼化,掠夺而来的气血精华。 四肢百骸的毛孔之中,逐渐喷薄出一蓬蓬热浪滚滚的白雾。 在他头顶化作了一朵灵芝状的烟云,凝而不散的不断蒸腾翻滚着。 “呼~~” 白玉瑾仿佛要将胸中积存的浊气吐尽似的,一道高温的白气从他仰起的口鼻之间,利箭一般“哧哧”的喷射了出去,直接击散了空中的烟云灵芝! 这惊人的异象。 吓得原本愤怒的燕含露,不由自主的颤抖着后退了一步,两腿一软坐倒了下去。 这是什么怪物啊? 这小子莫非是什么修行有成,变化成人形潜伏在凡俗人世之中,专门吸人精气的妖精、孽怪么? 白玉瑾歪了歪脑袋,脖子发出“喀喇”一声脆响! 禁不住舒畅的叹息了一声,闭着眼睛体悟了一会刚刚那种奇特状态,这才发现自身产生了惊人的巨大变化! 缓缓的活动了下身躯,全身上下数百个骨节,爆发出了一阵如同闷雷般滚动的爆响。 胸前两块钢岩般的胸肌,和腹部八块铁锭般的腹肌,整齐的排列着。 四肢上一块块馒头大小的虬结筋肉,仿佛要爆炸一般怒贲着,几乎将皮肤撑得都要爆裂。 甚至能用肉眼清晰的看到皮肤下,一根根的肌肉纤维钢丝一般鼓胀拉伸着,如同钢铁般坚若磐石! 全身上下的肌体,仿佛被高温的烈焰,重新淬炼过一遍般,焕发出了熊熊炽烈的光芒! 第46章 燕二小姐 猛一握拳,巨大的力量使得拳锋上的皮肤,都泛起了一层铮光湛亮的光泽。 白玉瑾只觉得一股磅礴的力量,从体内深处源源不断的涌出,甚至让他产生了一种无穷无尽的错觉。 “嗷~~吼…… 情不自禁的放声咆哮,仿佛洪荒巨兽一般滚滚的轰鸣,直震的地上的灰尘,凭空腾起半尺有余。 痛快的放声一吼后,白玉瑾睁开了眼睛,一抹冰蓝色的光芒流转,迅速的潜藏进了他的眼眸深处,只是眼底那股森然的寒意,却不是那么容易消散。 瘫坐在演武场一旁廊下的燕含露。 被这股毫无人性情感的森寒视线,不经意间从身上扫过,顿时不由自主的一个激灵! 只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柔嫩的羔羊,被一头桀骜睥睨野性十足的凶残猛兽,死死盯住了一般,连视线里都充满了嗜血的血腥味道。 燕含露不禁从魂魄深处,升起了一股源自于生物本能,对掠食者的恐惧感! 她连呼吸都不由自主的断绝了,唯恐惊动了眼前这头人型的凶兽,扑上来将自己连皮带骨的嚼碎了吞咽下去! 这还是三天之前,那个被自己一鞭子,几乎抽断了气的乡下小子么? 难怪他具有那么一副,五气散尽的已死之人,才会具备的“五行皆无”的脉象! 感情他根本就不是人!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白玉瑾,眨了眨眼,又摇了摇头。 挣扎着从实力暴增所导致的,那种强大无匹的虚假幻觉之中脱离了出来,却不经意看到了满脸呆滞望着自己的燕含露。 “大小姐……” 白玉瑾龇了龇雪白锋利的牙齿,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来,迈步向燕含露走了过去。 “你……” “你想干什么?” “走开!” “别……别过来!” 燕含露下意识手足并用的往后缩着身子。 意图躲避眼前这个,吸人精气、食人血肉的妖精鬼怪。 可在惊恐之下,燕含露纤弱的身子,一个劲的嗦嗦发抖,手酸脚软根本就使不出力气来。 她浑然忘记了,自己好歹也是具有“一钟之力”的一阶甲士。 不说将燕氏家传的,诸多玄妙功法、战技使出来御敌。 仅是一身一千两百斤的气力,就足以将眼前这个不久之前,还是个“下等壮士”的家伙,一拳轰成肉糜了。 可无论平日里,性格有多恶劣暴躁,实力有多出类拔萃。 燕含露终究是个生在宗族庇佑之下,长在富贵荣华之中,玩心甚重的十六岁少女。 自幼受传说中的鬼怪故事熏陶,早已在意识中先入为主的,形成了“妖惑人、魔迷心、鬼吸血、怪食肉”的这么一套恐怖常识。 突然遭遇这般诡怪灵异的事情,倍受惊吓之下,自然难免会暴露出女子天性之中柔弱的一面来。 …… 白玉瑾一阵无语。 他只是想跟燕含露商量商量,她那只这几个月来,因为不吃食,被饿的奄奄一息的金狮獒,已经被他“治好”了。 虽然白玉瑾也不明白,为什么那只“厌食”的金狮獒。 在看见自己之后,会胃口大开的恢复了食欲,每天将他吃剩下的那些肝肠肚脑,啃的那叫一个干干净净。 可燕含露将他掳来的起因,就是因为这头金狮獒,既然现在恢复了健康,是不是也应该放他回去? 至于这满地二房斗士的枯槁尸骸…… 白玉瑾没打算解释什么,估计解释了也没用。 他也不指望这个,脾气刁蛮任性的大小姐,能宽宏大量的放过自己。 心境大变的白玉瑾,行事上少了些顾忌,却多了几分莽撞。 心中不愿再受人欺压,意欲变强的那一份执念。 令白玉瑾的性子,变得有些睚眦必报,往往做下事来,才会想到后果。 仅是方才他欲杀二房的斗士头目阿大。 被赶来的燕含露喝止时,却充耳不闻依旧下了狠手这件事。 就够燕大小姐治他一条“肆意妄为,抗令不遵”的罪名了! “燕含露!” 就在双方陷入了沉默的僵持时,一声娇叱却从院外响起:“你欺人太甚!” 只见一群二房仆役,慌慌张张的跟在一名白衣少女身后。 似乎是想要阻拦她闯入二房小演武场之中,却又畏畏缩缩的不敢靠近,反倒是像拥簇着她一般。 这白衣少女一头墨云般的青丝,飞瀑般垂在纤腰之后。 随着轻盈的仿佛在飘一般的步子,颤出水波似的涟漪,黑亮的几乎要照出人影来。 明明年岁还不过十六,偏偏修长的粉嫩脖颈下,那两丘雪腻丰盈的惊人。 配上雪丘之下急急收起,仿佛春葱般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实在是惹人燥热的很。 一身粉妆玉裹的白裳,将这少女衬的仿佛一朵晶莹剔透的冰莲。 配上绝美容颜上那抹清冷的淡然。 明明浑身上下不见半分金玉,却高贵的仿佛整个人泛着玉色一般,光芒闪耀的直教人自惭形秽。 这少女的容貌看上去,与燕含露有那么几分相似,再加上紧跟在她身后的三房管事熊大刚。 白玉瑾自然知道了,这便是那位素未谋面的燕氏三房二小姐,燕忆雨! 二房小演武场中“尸横遍野”的场景,令燕忆雨也不由为之一愕。 再看那瘫坐在地,露出罕见娇弱神色的燕含露,几分愤然更是在错愕之中,被暂且压了下去。 本来区区一名玩物般的角觝斗士,在她们这些燕氏嫡系子弟眼中,算不得什么值得关注的对象,伤了、死了也是寻常。 对角觝之事没什么兴趣,又忙于闭关修炼的燕忆雨,对此也不甚在意,只是由得门下管事老熊操持而已。 但例行闭“三日关”的燕忆雨,今日刚一出关,便听闻门下管事熊大刚哭诉。 向来与她不睦的二房燕含露,竟然趁她前几日闭关修炼,明目张胆的掠去了门下新收的那名斗士! 燕忆雨近几年来潜心修炼,努力提升实力层次境界。 就是为了获得家主和宗族耄耋们的重视,重振自从父亲燕浩渺云游不归,便逐渐败落下去的三房声势。 为此,燕忆雨还尽可能的深居浅出。 对大房、二房私下,刻薄欺压的行径,再三忍让迁就,避免与其发生冲突。 可没想到自己这般忍让,那燕含露非但不知收敛。 反而越发的变本加厉,这都已经明目张胆的欺辱到三房头上来了! 这让几次冲击三阶甲士失败,心境本就焦急烦躁的燕忆雨,顿时一股郁火涌上心头。 实在忍不下去的,带着被燕含露打了个半死的老熊,找上门来兴师问罪。 如果连这种被人骑到头上,肆无忌惮拉屎撒尿的屈辱都不吭声。 以后在这偌大的燕氏家族之中,怕是连那些猫三狗四的旁支远亲,都敢欺压到三房头上来了,凭白被人看轻了去! 可没想到的是,自家那名斗士好像没吃什么苦头,反倒将二房闹的一团糟的样子。 这样虽说是替三房争回了一口气,可是也叫燕忆雨兴师问罪的气势没那么足了。 打量了一番二房小演武场中,那些死状千奇百怪的斗士尸骸,燕忆雨不由皱了皱眉。 从自家管事老熊的口中,她得知门下这个斗士,虽然锻体修行的天赋极佳,修炼的进境极快。 可是毕竟修行的时日尚短,两三个月下来,不过才“一石八斗”的体魄,仅仅只是个“下品下阶”的下等壮士而已。 以他的实力根本不可能单枪匹马,干掉二房门下足足十几名斗士,其中甚至还有燕含露名下那名叫做阿大的斗士头目。 这让她不禁一阵迷惑,如果不是自家这名斗士闹出的事来,眼前这尸横遍野的场景,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有外敌闯入了燕氏族城,还袭击了燕含露这燕氏二房所在? 直到燕忆雨的眼神不经意扫到了,老实蹲在白玉瑾身后的那头金狮獒,她这才恍然。 从那些二房斗士尸骸的伤势看,显然是二房自家的这头金狮獒作乱。 估计这性子骄纵,脾气跋扈的大小姐,又在玩什么斗兽的血腥游戏。 异想天开的让自家斗士,与那异兽人獒角觝,结果反倒让那金狮獒,咬杀了个干净。 这可怪不到她三房头上,就算扯到家主和族中宿老面前也是不怕的! 且不说闯进来的燕忆雨,心思如何盘算。 亲眼目睹白玉瑾这“妖怪”吸人精气,本来惊吓过度,瘫软在地动弹不得的燕含露。 在看到燕忆雨闯进来后,羞愤、难堪、恐惧、怨恨之情,顿时混杂成一股怒火冲上心头。 “好!” “好啊!” 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她不顾自己面色苍白,披头散发的狼狈模样,猛的一跃而起。 “燕忆雨!” 既羞又愤之下,燕含露歇斯底里的嘶声尖笑:“你这有爹生,没娘教的小贱人好手段!” “你不知上那勾搭来这吃人的妖怪,是打算亡我二房一系么?” 燕含露一双明眸悲愤含泪,疯癫大叫:“今日有你没我,有胆子你连我也杀了!” 第47章 临阵突破 什么吃人的妖怪? 燕忆雨被燕含露一通颠三倒四的胡言乱语,给说的满脸错愕。 可不等她弄明白,燕含露就已经不分由说的扑了上来。 一只纤巧秀白的小手箕张如爪,朝燕忆雨那张秀美绝伦,惹人妒忌的俏脸上,狠狠的抓了下去! 这一下可不是什么乡下农妇之间打架时,挠脸抓头撕衣服的招数。 而是燕氏家传的《玄鸟诀》,所自带搏杀击技《翎绞羽杀掌》中的一招:舌无声! 这套极为凌厉的功法,传自燕氏那位修士宗门出身的先祖。 练到高深处据说可“揉钢如泥,指捻碎金”,乃是燕氏一脉仗之,横行临江的绝学。 哪怕燕含露未能达到那般境界。 可以她一阶甲士的实力,这一爪下来,抓碎燕忆雨的头脸血肉颅骨却是轻而易举。 可见怒火烧心的燕含露,在激愤之下已经失去理智。 竟然不顾血脉亲情,对身为她堂亲嫡妹的燕忆雨下了死手! 燕氏二房、三房之间,本来只是略有不睦而已。 这争嫡宅斗之事,在豪族宗亲之中很是常见,甚至无法避免。 但通常这种宗族权势的竞争,都存在着极为严格的底限,受到耄耋族老之流的约束。 这其中便有一条,宗亲之间可以争,可以斗,但不得自相残杀! 也就是说,宗嗣之间可以各凭手段夺嫡,但不能伤及宗亲的性命。 一旦触犯家法族规,哪怕是在争斗之中胜了。 也会被剥除姓氏,从族谱上除名,净身出户的赶出宗族去。 可燕含露激怒之下,竟然狠下死手。 哪怕燕忆雨性子淡薄,对燕氏家主之位并无觊觎。 平日里对燕含露一再的挑衅招惹多有忍让,不愿与其计较,这下也禁不住怒了。 面对燕含露直击面门,指爪摇摆不定间,上刺双眼、下袭喉头的一式“舌无声”。 燕忆雨虽然面露厌憎,但素手轻摆之下,还是以一式“拂水忙”化解了开去。 并不以《翎绞羽杀掌》中的隐式杀招还击,也算是念了同宗之情。 燕氏一族所传的《玄鸟诀》,素以轻盈灵动、姿态优美、翩然如舞著称。 哪怕在生死相搏之中,也毫无烟火之气,但这并不意味着《翎绞羽杀掌》杀伤力不足。 恰恰相反,从名字就能看的出来,在翻飞如花的优美表象之下,哪怕只是指掌之间的轻拂淡抹,也能决人生死! 更何况,在《翎绞羽杀掌》的“引雏飞、余空巢、啄春泥、堂前燕、舌无声、拂水忙、辞巢别”这七招之中,还隐藏着“二绞三杀”的隐式变化,随时能将翩然舞蹈一般的招式,化为迅若闪电的雷霆一击。 二女一言不合交起手来,一红一白两道身影,顿时幻做了两团不断翩旋腾飞的迅捷光影。 看似轻柔的指掌碰撞,如同情人之间的爱抚,却偏偏爆出一阵阵,噼啪炸响的劲气四溢。 劲风刮拂之下,旁人抵御不住的只能连连后退。 差点被二女交手时散溢的气劲,掀了一个跟头的白玉瑾,早就已经看傻了眼! 他几番爆发,更有潜能爆发、气衣等几种特异能力,作为隐秘的杀手锏。 原本以为自己算的上是很厉害了,谁知道依旧只是一只坐井观天的井底之蛙! 眼前亲眼所见,才知道他这不过“两石之力”的中等壮士,跟人家这“中品甲士”差距有多大! 不要说那上十倍的力量差距,仅仅只是这交手的速度,就足以在他没能反应过来之前,将他来回杀个十七八次了! 原本通过掠夺他人气血精华,力量膨胀所产生的一丝自大之感,顿时烟消云散的消失了个干净。 一滴冷汗不由自主的从脑门上滑落了下来。 白玉瑾对自己刚刚,极为自信的去招惹燕大小姐的冒失行为,感到了一阵后怕。 方才燕大小姐若不是被他,掠夺他人气血精华的诡异场面吓着了。 随手给他来这么一巴掌,恐怕这会儿给他收尸的仆役,都得拿勺往起舀了! 下意识的跟老实蹲在自己身后,一脸无辜的金狮獒对视了一眼。 白玉瑾果断的往躲在一旁的老熊身边,悄无声息的溜了过去。 那位素未谋面的燕二小姐,看上去好像更加厉害一些。 白玉瑾不管怎么说,好歹也算是三房门下,她总不至于看着燕大小姐一掌拍死他,而置之不理吧? 随着“嘭~”的一声气劲炸响。 小演武场上散落的石锁、石担,还有那些二房斗士的尸身,在狂暴的气劲之下满地乱滚。 一阵狂风刮的白玉瑾和老熊二人连眼睛都睁不开,不得不抬起手臂遮掩住头脸。 一道幻闪的火红身影,骤然娇哼了一声,向后抛飞出去足有四五丈远。 腾腾~腾的踉跄后退十好几步,这才止住了退势,“噗~”的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 燕含露的身子无力的软倒,跌坐在地后不顾嘴角淌下的血迹,捂着胸口骇然的道:“你……你突破三阶了?” 轻盈如仙的从空中飘下,荡起的青丝缓缓滑落,一股绝强的气势这才散去。 燕忆雨红菱般娇俏的嘴角微微一抿,淡笑道:“还要多谢姐姐替忆雨喂招!” 接连闭关都无法突破的她,竟然在刚刚交手之中临阵突破,晋升为了三阶甲士! 年仅十六岁的三阶甲士,这是个什么概念? 在场的恐怕只有瞪着两只眼睛的白玉瑾这乡下小子不明白了! 按照修行界“一年壮、三年力、十年猛,三十年的甲士,六十年的鼎位”的说法。 就算从六龄开始修炼,也得二十岁才能晋升为“下品上阶”的猛士。 可要从“猛士”晋升为“甲士”。 没有三十年的打熬功夫,根本不可能做到。 也就是说,寻常武修最少也要到半百之年,才有可能达到这般层次。 至于甲士以上的“鼎士”,那就不是按部就班的熬年岁,能晋升上去的了,能在百岁之龄定鼎,都算是资质不错了。 燕氏家主燕鸿远,以不到六旬的岁数,达到“甲士巅峰,半步问鼎”的层次,都被人称为“临江人杰”。 可见这修行的境界越是高深,晋升起来就越是艰难。 以燕忆雨十六岁的二八年华,便达到了三阶甲士的层次。 想来再有个一二十年,她便能达到其祖父的层次,以不到四旬的岁数,问鼎巅峰! 这等绝佳的天赋资质,别说是临江一地,就算是整个青江府境内也极为罕见! “你…你…噗!” 燕含露一双娇媚的明眸之中,闪露出羡慕中夹杂着嫉恨的神色,恼怒之下,一口鲜血压抑不住的喷涌了出来。 整个人的气势,也仿佛随着这一口鲜血喷出而颓然了下去,满脸的灰败之色。 燕忆雨星眸闪烁了一下,微微摇头叹息了一声,轻声吩咐了一声:“我们走吧。” 说着,莲步轻移向二房之外走去,身后却传来燕含露不甘的嘶声尖叫:“燕忆雨!” “你给我站住!” “我还没输!” “呜呜……你回来!” 也不知是不是燕氏一系,自祖上继承下来的血脉绝佳的关系。 燕氏三代的这几位嫡系子弟,还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修行种子。 其中二小姐燕忆雨,自幼便展露出绝佳的资质天赋。 三岁之龄便开蒙修行,五岁脱丁入壮,七岁踏入力士层次,九岁晋升为猛士。 仅仅十一岁的稚龄,便达到“下品巅峰,中品未达”的层次。 现如今,仅仅年方十六,更是直入三阶甲士之境。 而大小姐燕含露,虽然资质略逊于燕忆雨一筹。 但也在十五岁的及笄之年,便突破下品巅峰,达到中品之境,成为一阶甲士。 哪怕是资质最“差”的大少爷燕行风,也以二十岁不到的弱冠之年,早早的达到下品巅峰的猛士层次。 这等资质,实际上已经不逊于燕氏家主燕鸿远年轻之时,假以时日便又是一位燕家的“临江人杰”。 燕含露却浑然没将“实力不济”的兄长放在心上,一心将燕忆雨当作了竞争对手。 可现在,她距离晋升二阶甲士还遥遥无期。 本就压住她一头的燕忆雨,却突飞猛进的再度突破,已经晋升为三阶甲士。 这叫心高气傲的燕含露,如何能不在羡慕嫉妒的同时,又生出几分怨念恨意,甚至还有那么一丝气馁和绝望? 撇开悲愤欲绝的燕大小姐不谈,燕氏三房一行三人折返忆雨园。 知道自己多少算是闯祸了的白玉瑾,再加上刚刚又被两位燕氏小姐的实力震慑的不轻,所以格外老实的跟在老熊身后,低眉臊眼的乖乖往回走。 但等回到忆雨园时,白玉瑾才发现那头金狮獒,竟然屁颠屁颠的跟在他身后溜了出来! 就在白玉瑾偷偷往回轰这头一脸憨相,只知道冲他扭屁股摇尾巴的傻狗时。 踏进内院的燕二小姐,却突然头也不回的冒出一句:“你便是我那丫鬟,白玉玹的兄长,白玉瑾?” 第48章 吃出来的气血 虽然妹妹不知轻重的立下了言契,导致兄妹二人接连身陷燕府之中。 但算起来,这位燕二小姐,也算是间接救了他兄妹二人一命的恩人。 所以白玉瑾真心的低头恭敬道:“是!还未多谢二小姐救命之恩!” 二小姐闻言沉默了一下,只是点了点头,再没多说什么,纤秀的身影缓缓消失在内院之中。 “二小姐这啥意思?” 白玉瑾也不知道二小姐,突然问这么一句究竟是何意,只能瞪大了眼睛看着老熊:“不会因为我闯祸了,牵连我妹妹受罚吧?” “这次的事可怪不得我们!” 老熊摇了摇头:“二小姐通情达理,想来是不会责怪的。” “不过最近你小子最好是小心着些,别再去族城里的演武场晃荡了,免得被大小姐迁怒。” “暂时就在府中修炼好了,她总不至于打上门来……” 老熊自己说着也没底气,今日燕含露可算是吃了一个大亏,以她那骄纵的脾性,那肯善罢甘休。 “那这傻狗怎么办?” 白玉瑾踢了蹲在他身旁,哈嗤哈嗤直流哈喇子的金狮獒一脚,征询道:“送回去?” 一想到那位性子跋扈的大小姐,老熊就不禁浑身发疼,他身上被抽的伤势可还没好呢。 估计这会儿,刚刚输掉一场的大小姐,正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再送上门去岂不是找不痛快么? 头疼的老熊便连连摇头道:“这家伙脖子上有控兽环,等大小姐想起来了,自然会召它回去。” “不过话说,你之前在含露院内时是怎么回事?” 老熊奇道:“怎么没叫这金狮獒给吃了,反倒弄死了二房门下那十几个斗士?” “呃,这就说来话长。” 白玉瑾干笑了一声,他总不可能说因为生食血肉的关系。 结果身上发生了,连同他自己在内都不太明白,也难以解释的奇特变化。 仿佛开启了某种本能一般,意外掠夺了那帮被金狮獒咬伤的斗士的气血精华,导致一帮人死了个干净吧? 吸人精血这种事,邪恶不邪恶的。 白玉瑾这个没什么见识的乡下小子也不清楚。 但也隐约的知道,自己这种损人利己,夺他人精血为己用的特异能力。 最好还是不要叫旁人知道,不然还真有被世人所不容的可能。 反正老熊和二小姐也没亲眼见到,再加上除了大小姐之外,当事人全都死光了。 估摸着那大小姐燕含露,应该不会自曝其丑的白玉瑾,干脆随便找了些借口,含糊的糊弄过去了事。 可他却浑然不知,自己在那燕含露眼中,早已经成了一副吸人精气的妖怪模样,这事不可能就此善罢甘休…… 接连几天,事情好像就此过去了。 燕大小姐既没有打上门来找茬。 燕二小姐也没见再从内院里出来。 弄的想求她让自己与妹妹,见上一面的白玉瑾很是发愁,这二小姐怎么就这么宅呢? 嗯,好吧! “宅”这个词,是他新近学会的。 意思是指那些习惯把自己关在屋里,不爱出门的人。 听上去跟那些习惯躲在自己洞府里,整日琢磨草根虫子、熬制汤药、烧汞炼丹,还美名其曰“闭关”的术修之士很像。 而三房管事老熊,最近也很发愁。 倒不是担心大小姐来找麻烦,三房之人本来就少,连仆役带丫鬟加起来还不到十个人。 大小姐又常年足不出户,连带的内院那几名小丫鬟也整天不见人影,弄的整个忆雨园都没几分人气。 再加上这几天,三房又格外低调,关门闭户的躲麻烦,倒也算是相安无事。 唯一可恨的就是,家里养的这两头“牲口”太能吃了! 准确的说,应该是白玉瑾这头牲口太能吃了,一天七八顿,那就是奔着撑死自己去的。 以前吃的多也就算了,好歹馒头、黍米饭之类的粗粮也能打发了去,一天就算吃上七八顿也靡费不了多少。 有白玉瑾角觝博弈,挣回来的那几万枚精铜大钱,到也能熬上好一段日子。 可也不知怎么地,去了一趟二房的大小姐府上后。 他就跟不是去受苦的,而像是去享福的一样,居然还把胃口给养刁了! 整日里无肉不欢,还得吃新鲜的……绝对是最新鲜的,干脆就是活的! 要不是老熊亲眼撞见,还真发现不了。 当时看到白玉瑾趴在给大小姐的金狮獒,准备的黄羊上大啃特啃的时候,差点没把老熊给吓尿了! 前些日子也没发现这小子好吃生食这口啊? 虽然老熊自认没那么好牙口。 可是在这河川湖泊众多的大越国,吃生食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那些富家大老爷们,不也好吃一口生鱼脍么? 同样是生吞活剥。 可好歹人家富家大老爷吃的时候,需让好手艺的厨子,将活鱼剐的薄薄的。 再用精美的玉瓷碟子盛了,摆上花花草草。 还得点上熏香,饮着美酒、弹着琴瑟、赏着歌舞。 最后让娇艳的美婢用银箸夹了,巧笑焉兮的沾上酌料,小心的送入老爷们的口中,美名其曰“金齑玉脍”。 不像白玉瑾这样,跟狼似的直接扑在黄羊身上,手口并用啃的是一脸的血呼啦渣,也太吓人了些。 吃就吃吧。 还省了柴火呢! 可你好好的大馒头、黍米饭不吃,跑去抢人家金狮獒的食儿是怎么回事? 也不知那据说能生撕虎豹的金狮獒,怎么就那么怕这小子,被他拿大脚丫子踹都不敢吭声的。 送去的黄羊都叫这小子给抢了,可把头金狮獒给饿的,都开始去啃白玉瑾不吃的馒头了。 要不是老熊发现的早。 再晚几天,怕是得将大小姐宝贝的这头金狮獒给饿死不可,到时候不知道又得生出什么事端来。 老熊说了白玉瑾几次,让他别抢金狮獒的黄羊吃,他也不听。 还理直气壮的说牛家村的那些狗,能有些残羹剩饭吃都长的肥肥的,从村里小孩儿屁股下抢口屎都是香的。 大好的黄羊肉人都吃不起,给这臭狗吃了不是糟蹋了么? 还不如给他吃了补补身子,也好锻体修炼不是? 老熊差点没哭了,你牛家村的土狗,能跟人家这价值万金的西陲异兽比么? 拿他没办法的老熊,又担心饿坏了金狮獒惹出事来,只能叫三房门下的仆役,多买些黄羊回来养着。 好在这小子只吃羊肉、喝羊血,心肝脾脏肺倒是不吃的,也算是给金狮獒留了条活路。 老熊也管不了,只要金狮獒不饿死就成,便由得他去吧。 唯一的问题就是费钱了些,照这么下去,那几万大钱根本就用不了多久。 可老熊不知道的是,自从白玉瑾开始吃生鲜血食之后,锻体的时候就不那么费药了,也算是替他节省了一大笔。 只有白玉瑾自己明白。 这段时日来生吞血食,给他带来了多大的好处。 锻体修身虽说是修炼人的体魄,但最根本的,还是提升人体内的气血本源。 气血旺盛的人不一定是强大的武修,可强大的武修却一定是气血旺盛之人。 同理,一旦人体的气血足够旺盛,在修炼过程中,就能获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可“气血”何来? 医者常说,人之气血乃“草谷之精”所化。 也就是平日里,人们一日三餐吃下的各种食物转化而来。 白玉瑾脑海之中浮现的“学识”里,将这种“草谷之精”,称之为“三磷酸腺苷”…… 好吧。 说实话,白玉瑾也不知道,这个拗口的词儿是什么意思,据说是某种“高能磷酸化合物”…… 好吧,好吧! 白玉瑾承认这个词儿他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好在他想到了一个,他勉强能够理解的词儿来形容,叫做“营养物质”。 不管是什么吧。 总之这些玩意,就是用来在锻体过程中,增强体魄、壮硕肌肉的“养料”。 而这些“养料”,又是通过大量进食所获得的。 这也是为什么锻体之人,通常胃口都极大的原因。 这些莫名浮现的“学识”,就连教他锻体的老熊也不明白,只是告诉他“多吃长力气”。 于是乎,白玉瑾归纳了一番,总结出“气血是吃出来的”这么一条心得。 而结合近日来的体验,这“吃出来的气血”也得分吃什么! 老人家常说:百谷一血,千血一髓,万髓一精。 这其中“百谷一血”的意思是,人得吃一百斤粮食,才能长出一分气血。 而老人家也说:一滴血,三只鸡。 意思是,流了一滴血,得吃三只鸡才补得回来。 如此对比参照之下,显然吃肉比吃米面要有营养,也更长气血。 所以修行界,才会有“穷文富武”这么一说。 寻常人家连米面都吃不起了,更何况是吃肉? 那些大户人家、世家豪族的子弟,整日里大鱼大肉的养着。 哪怕天赋资质不怎么样,也绝对比寻常人家的子弟,修炼的进境要快速的多。 而经过在燕氏二房的獒舍之中,意外的生食黄羊,吞食了生鲜的血肉,白玉瑾还发现了自身,一个惊人的秘密! 第49章 四重合修 白玉瑾发现,他从生鲜血肉之中,所能汲取到的气血,远比煮熟了吃要多的多! 如果将人体内的气血,划为一百分,而吃一石粮食,只长一分气血。 那么问题来了,一石粮食要吃多久? 要知道,一石粮食,可是一户五口的寻常人家,足足三个月的口粮! 而就算锻体修身的武修胃口大些,吃起来也不像寻常人家那般节省,一天撑死“一斗”粮食也就是极限了。 也就是说,一石粮食,寻常武修要吃上十天,才能化为一分气血。 而想要长满一百分气血,就得花上一千天,整整三年多的时间! 可要是换成吃肉呢? 吃三只鸡,才长一分气血。 一只羊怎么也相当于十五只鸡。 那么吃一只羊,姑且算是长五分气血好了。 等于是说,吃一只羊,就相当于吃了五石粮食! 按寻常武修一天一斗的饭量,一只羊也不过百十来斤的分量,剥皮去骨能有五十斤肉就不错了,算是五斗。 就算一只羊吃上五天,也比一石粮食吃上十天,获得气血的速度要快了十倍! 吃一只熟羊,不过才长五分气血。 可是白玉瑾生食一只黄羊,却能从新鲜血肉之中,足足汲取到五十分气血! 这是为何? 说实话白玉瑾也不太明白。 按照脑海之中“学识”的解释。 说是这黄羊血肉之中,所蕴含的气血精华,会被高温破坏什么什么的,经火一烧便十成去了九成! 这也是为什么,白玉瑾在返回了三房的忆雨园之后,依然吃生食的原因。 不管怎么说吧。 除了这“生食血肉”,快速积蓄气血的能力之外。 白玉瑾还初步掌握了那种,姑且可以称之为“嗜血”,能够掠夺他人气血,去芜存菁为己所用的特异能力! 虽然“嗜血”能力,在掠夺他人气血的过程中,会损耗很大一部分,但也能保留下来约莫三分之一,这可比生吃黄羊大补多了! 即便掠夺来的气血,在白玉瑾体内并不能立刻,就转化为自身的体魄强度。 但是,如此庞大丰盈的气血积存在体内,对他的修炼显然是有极大好处的。 就连锻体修炼时所受的伤,他也能凭借自身的超强恢复能力,以消耗体内气血为代价,进行快速催愈! 依仗体内丰盈的气血。 不过短短数天的功夫,白玉瑾的体魄便从“二石之力”,突飞猛进的一跃跨过“三石之力”,晋升为了一名“上等壮士”! 而又正因为体魄强健。 白玉瑾修炼“养力八式”和“煅筋十六式”的进度越发快速。 因此一举突破到了修炼《百炼诀》四重功法中,后两重的“淬骨三十二式、炼髓六十四式”境界。 要知道,《百炼诀》虽然是普世皆传的锻体法门,不像某些提升实力特别快速的秘传法门,锻体效果那么显著。 但却也是最基础、最浅显易懂的修身功法,持之以恒,同样可以修炼到“上阶猛士”的层次。 如果修炼之人天赋资质绝佳,甚至有望依靠《百炼诀》第四重的“炼髓六十四式”,洗筋伐髓、重塑五行,突破到中品境界! 可是,按照修行界“壮士养力、力士煅筋、猛士淬骨、甲士炼髓”的说法。 在境界不够的情况下,提前修炼更高层次的锻体法门,不但无法锻体,反而还会伤身! 绝对没有谁敢冒着伤及气血本源的风险,自己找死的强行进行锻体。 偏偏白玉瑾就是这么个自己找死的怪胎! 他不但强行进行了锻体,还真就被他练成了! 以“下阶壮士”的层次,本来能将《百炼诀》第一重的“养力八式”练通,就已经算得上是十分勤勉了。 可他却仗着自己恢复超强的能力,越级修炼了《百炼诀》第二重“煅筋十六式”。 在获得了足够丰盈的气血之后,更是不怕死的开始尝试“淬骨三十二式”! 在通过外力震荡骨质,以起到淬炼骨骼的效果之后。 修炼之人通常会身受重创,需要休养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即便是猛士阶的武修,也只敢三个月左右,才小心翼翼的尝试一次。 可白玉瑾却仗着自身超强的恢复能力,要求老熊以外力逐分逐寸的,震断他全身四肢百骸的骨骼,再消耗体内气血强行催愈,以达到一日一练的最佳效果! 说实话,连老熊自己都还停留在“煅筋十六式”的层次上,根本就还没尝试过“淬骨三十二式”。 起初几次,老熊还能咬着牙,战战兢兢的帮白玉瑾“淬骨”,或者准确点说,是帮他“碎骨”! 可是三五天之后,老熊就摇着头,打死也不肯干了,说是太残忍了,他下不去手。 看到白玉瑾被他亲手一寸寸捏碎骨骼,全身变的软趴趴像只装满了血水、肉糜的羊皮口袋,他近来每天晚上都得做噩梦。 好在有老熊帮忙的这三五次“淬骨”打底,白玉瑾全身骨骼每碎上一次,催愈之后都会变的更粗更硬更坚固。 三五次之后,白玉瑾便能依靠自己肌肉筋腱的力量震荡骨骼,以达到淬骨的效果! “啪!” 一声细微的炸响,在白玉瑾空挥的拳锋前爆开。 被击打的空气向四面八方席卷,形成了一道震荡的气流。 “嘭!” 踏步进身,白玉瑾又一拳挥出。 像是击中了虚空之中的什么东西似的,全身猛的一个震颤。 附着在他皮肤表面的汗渍,“嘭”的一声爆成了一团气雾。 依然是那套简单粗暴的《莽牯破阵拳》。 在“淬骨三十二式”的震荡技巧灌注下,却被白玉瑾打出了完全不同的感觉。 和之前练拳时,如同狂风暴雨一般的攻击频率不同。 现在白玉瑾打拳时,动作极为缓慢。 甚至每一拳击出,他都会像木桩一样,呆呆的定住好一会儿。 但是如果有人靠近便会发现。 随着白玉瑾每一拳击出,都会有少量的灰黑色物质。 随着毛孔中涌出的汗水,被震荡的激射出来,散溢到蒸腾如雾的汗气中。 那是他体内的杂质废物。 包括锻体后产生的淤血,以及淬骨后汰换的骨质,都在“震荡”中通过毛孔喷溅了出来。 白玉瑾的动作越来越慢,但是拳势却越来越重。 重到一拳击出,皮肤上飞溅出来的,都已经不是汗水,而是一颗颗的血滴! 被拳力震爆成雾的汗水、血滴,在白玉瑾身周逐渐形成了一团氤氲的血雾。 而他在腥红的血气浸润下,浑身都泛起了一层鲜血淋漓的血汗,看上去十分骇人! 可是这并不意味着白玉瑾,在锻体过程中已经身受重伤。 恰恰相反,这会儿他正感觉自己,整个人酣畅淋漓,通透到不行! 从老熊那里学会了“养力、煅筋、淬骨、炼髓”四重法门后。 为了节省修炼时间,达到最佳的锻体效果。 白玉瑾在锻体过程中,逐渐体悟出一种,十分独特的“四重复合版《百炼诀》”。 那就是并不单独锻炼其中某一重法门,而是将四重法门糅合在一起同时运作,同步淬炼全身内外的筋骨皮膜五脏六腑。 “煅筋”的劲道可以“养力”,而“淬骨”的震荡又可以顺便“煅筋”! 虽然想要做到这一点很难,白玉瑾还没能完全熟练。 但不得不说,他越是这么练下去,越是觉得《百炼诀》其实就应该这么练,而不是像老熊传授给他的一样,将四重法门拆分开来练习! 白玉瑾不知道自己的感觉是不是正确的,总之他觉得这种糅合四重法门的锻体方式很适合自己。 不但可以大大的缩减了修炼的时间,还能大大的提升锻体的效果。 甚至在锻体过程中,还会激发出体内蕴含的气血。 在震荡体内杂质的同时,源源不断的渗入四肢百骸之中,起到同步催愈的目的,这应该就是些微“炼髓六十四式”的效果。 一套《莽牯破阵拳》打完。 浑身汗出如浆的白玉瑾,渊渟岳峙的闭目运转了一轮呼吸之法,这才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浊气。 如今他勉强能够做到“击实如实、击虚如实”,还达不到“击实如虚”的层次,更不要说更高深的“击虚如虚”了。 如果他能做到“一拳击出,虚实莫辨”,才算是真正的掌握了“淬骨三十二式”技巧,可以开始尝试主修下一重炼髓法门。 看来还是得多加练习。 白玉瑾决定稍事休憩一会,便拎起院角的水桶扔进井里,打起一桶井水,兜头冲洗了一下身上黏腻的汗水和污渍。 冰凉的冷水一激,体内的气血自动反应,一股热流从胸口涌出,在周身略一流转。 顿时将顺着钢浇铁铸一般的身躯,淅沥沥流淌而下的井水,蒸腾成了滚滚的雾气,将他包裹在了其中。 可心无旁骛的白玉瑾却没发现,一位仿若冰山雪莲一般,亭亭玉立的白玉少女,静静的站在庭院一角,已经观望他锻体有好一会儿了。 第50章 南蛮秋狩 这不怪白玉瑾迟钝,实在是这位少女境界高他太多。 气息内敛之下,整个人仿佛一株修竹、一棵梅树一般,气机已经融入了整个庭院之中。 别说是白玉瑾没有注意到了,就算他双眼看到白玉少女的身影,如不留神,同样有可能忽略过去。 这白衣少女自然是这忆雨园的主人,燕氏三房的二小姐燕忆雨。 她今日再度结束了一次例常的“三日关”,有些气闷便在忆雨园中随意走走,算是透透气。 不经意的经过这座偏僻的小院,却发现有人在这座闲置的小院之中修炼,这才有些意外的停下脚步打望了一眼。 谁知这一看之下,却让她分外的惊讶,如同一汪幽泉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好奇,甚至不禁微微皱起了娇美的眉头,似乎是有什么难解的疑惑一般。 可白玉瑾光着的膀子上,那一块块如同刚硬的岩石一般,刀劈斧凿的健硕肌肉。 却让神情淡然的少女,眼底不禁露出些许羞赧。 燕氏好歹也是以武传家的散修氏族,族中子弟亲眷大多锻体修身,时常修炼时,光个膀子倒没什么稀奇。 只是鼻梁俊挺、眉骨斜飞的白玉瑾,配上一副棱角分明,轮廓深邃的脸庞,在这初升的晨光之中,样貌显得极为俊美英武。 难得的是,意外犯下杀人的罪责,导致身陷这燕府之中。 可面容坚毅的白玉瑾,却没有多少畏惧怯懦,微抿的唇角,反倒是显得有那么几分桀骜不屈的神色。 特别是那一双异常明亮有神的眼眸,仿佛太古传说之中的星辰一般,黑的幽深,亮的摄人。 不经意间,被白玉瑾如同璀璨星辰一般的明亮双瞳吸引。 愣愣看了好一会儿的燕二小姐,只觉得体内的魂魄精气,仿佛都要被那双妖魅有神的眼眸汲走。 即便性子清冷淡然如她,也不由心神微微一颤,禁不住的生出了几分羞恼慌乱。 正待撤身离去,免得被发觉了难堪尴尬,却见老熊匆匆的自院外而来,迎面碰见避让不及的燕忆雨,不由得一阵错愕。 “何事如此慌张?” 神情平静无波的燕忆雨,淡淡的询问了一句。 二小姐平日里可从来不过问府中之事,弄的老熊不由得楞了楞。 等反应过来,老熊这才恭敬的禀报道:“回小姐的话,我方才去族市上,采买府里所需的米粮、肉食等用度。” “却听闻青江以南的南蛮,又开始了秋狩,已经有小股的蛮人袭扰临江地界。” “所以族中开始‘禁市封库’,囤积的粮秣物资,以备不时之需。” “可府里早前未作准备,备下的米粮不多,家里又养了这小子和那金狮獒两个大肚汉。” 老熊有些为难的道:“光靠族里发下的那些例粮,怕是不够他们吃的……” “这南蛮,今年为何来的这般早?” 燕忆雨眉头皱起:“以往不都是秋末之后才出来活动么?” “说是前些时的陨星,落在了南蛮的草场上,引发了‘卷地火’,烧光了他们过冬的草场和大群牛羊牲口。” 老熊:“以至于今年南蛮在‘霜灾’到来之时,恐怕要被饿死十之八九,所以为了活命,今年蛮骑出来的越发早些。” 说起南蛮,就不得不提及大越国所在的地理位置。 中洲大陆上,古早之前,便有五大古姓王朝: 东方-稽朝-姞氏; 西方-幽朝-妫氏; 南方-殷朝-姒氏; 北方-赢朝-妘氏; 中央-禹朝-妊氏; 只是山河变幻,时过境迁,现如今这五大古朝,在数千年的分封、争战之中,分裂成了“滕、箴、褒、扈、窦、冥、毒……”等,诸多“上姓”诸侯王国,早已名存实亡。 而在这些上姓王国之外,中洲边陲之地。 还存在着“巴、鲁、邹、费、蜀、闽、越、卫”,等为数众多的蕞尔小国、千乘之邦,大者不过一郡,小者不过一城。 可不论大小,这些王国好歹都是继承了上古先民血胤的太华族裔,民风不像“东夷、南蛮、中黎、西戎、北狄”等化外之民那般粗野蛮横。 大越国,就位于中洲西南方的“三山盆地”之中。 乃是北依中洲“太苍岭”,西邻西戎“万丈原”,东邻东夷“十万山”的诸多边陲小国之一。 所幸“三山盆地”西有长四万八里的“明稽山”相隔,东有高一万六千丈的“天陵山”遮挡,无惧东夷、西戎的侵扰。 唯一接壤的南方十万里大荒原,又实在是地广人稀,南蛮游牧部族居所不定少有北上,境内倒也还算安靖。 仅有的危险,便是临近大越国南境的南蛮部族,每到秋末冬至之时,便会北上劫掠一番,抢些物资好熬过冬季的霜灾。 偏偏今年恰逢六十年一遇的天河盈涨,流浆之夜,又是万年罕见的陨星瀑。 以至于陨星数量大增,落下的陨星燃起的星火,点燃了南方十万里大荒原上,南蛮部族赖以生存的草场和牲口。 没有足够丰茂的草场放牧牲口,寒冬来临之时,南蛮部族饲养的牲口必然会饿死大半。 而缺少牲口,部族中的牧民也必然难以熬过,十万里大荒原上格外严酷的冬天。 这便迫使南蛮部族纷纷提前北上,意图在冬至之前从富饶的太华族裔手中,劫掠到足够的粮秣物资。 要说这南蛮每隔六十年,便会在星火燎原和寒冬霜灾的威胁下,大举入侵“三山盆地”之中的太华诸国。 几乎已经成为了华、蛮两裔之间,每隔六十年就会爆发一次的,也无法避免的宿命之战。 只是今年这场不死不休的血战,恐怕会来的更猛烈一些。 大越国民位处中洲边境,又恰巧跟十万里大荒原接壤,经年与南蛮部族交战之下,风素来彪悍。 再加上临江城依着大青江北岸邻水而建,与南蛮部族的活动范围几乎是一江之隔,算得上是南蛮北上秋狩的最前线。 所以除了临江城被历任城守,修筑的堑深壁坚,固若金汤之外。 城外还有燕、楚、乌、风四家临江豪族的族城作为卫城,四里八乡的百姓大多也结寨而居,就是为了抵御南蛮的侵袭。 “族中‘禁市封库’,为何无人提前通知我三房早做准备?” 听完老熊的解释,二小姐眉头轻皱:“莫不是欺我三房无人?” “如今掌管族库的,是二房的二老爷燕浩志。” “我有去申领过咱们三房的战时例份,可族库的宿老说如今敌踪不明。” 一阵欲言又止的老熊,为难的道:“那些南蛮野人也许不至于侵扰到咱们临江城,所以暂不发放战时例份……” “南蛮不至于侵扰临江城,那为何又早早的就‘禁市封库’?” 燕忆雨紧紧抿起的嘴角,不由得讥讽的一翘,冷哼了一声:“无非是找些由头刁难罢了!我就不信他大房、二房会不早早的预备下粮秣物资!” “我亲眼见到大房、二房的人马,在族库中搬运粮秣、甲胄。” 老熊踌躇了一会才小声道:“也问了府库的宿老,他们说……” 燕忆雨秀美的眉头皱的更深,微微提高了音量:“他们说什么?” 这二小姐虽然年岁不大,可年幼掌家,威势却也不小。 “他们说那是大房、二房备战所需,还说咱们三房,历来不参与御敌战事……” 娇喝之下,身形壮硕的的老熊,也不禁缩了缩脖子,忿忿的道:“所以今年就根本没有准备三房的备战物资!” 燕忆雨将一口编贝般的银牙,咬的是嘎嘣作响。 的确! 三房自她父亲燕浩渺离家云游不归之后,燕忆雨因年纪幼小无法掌事,三房就渐渐的败落下去了。 原本隶属三房门下的一部燕卫私兵,逐渐被其他各房瓜分接管。 属于三房名下的店铺、田亩等产业,也逐渐被族中长辈以各种名义“代管”。 使得本来就窘迫的三房,陷入了和那些破落旁支一样,只能受族里公中账房救济,每个月按例领取例粮、例钱的境况。 也因为如此,原本偌大的三房一系,渐渐树倒猢狲散一般,只剩下了老熊这个忠心的外姓管事,带着小猫三两只的几名老弱仆役和丫鬟仆妇,勉力操持家务。 族中宿老的偏倚不公,和族中长辈基于三房家产的贪婪嘴脸,燕忆雨这几年下来早已看得多了。 可是往年好歹在各种族产分润的大进项上,其它各房还不敢吃像如此难看,好歹还留了三分亲眷血裔的脸面。 可今年也不知是因为见她父亲久出不归,显然是在外面遭遇了什么意外,应该不会再归来,所以胆子大了起来。 还是干脆打算撕破了脸,竟然在六十年一遇的南蛮入侵备战物资上,也敢恨着心下手。 这算是丝毫不留亲眷情面,将他们三房当作了那些血脉稀薄的破落旁支来看待了。 燕忆雨俏脸寒霜的道:“谁说咱们三房,今年不参与御敌战事了?” 第51章 燕卫战营 “熊叔,你去族老堂知会一声。” “就说三房召集门下所属燕卫,重开战营!” “让族库将备战物资,送至战营宿地。” 燕忆雨怒气勃发的冷声道:“不然我燕忆雨,就亲自去族库讨要!” “可咱们三房麾下的燕卫,由于府里供养不起,早就已经遣到各房门下当差。” “那些统领燕卫的家将,这些年吃住在其他各房门下,这食人之禄,忠人之事……” 老熊为难的道:“况且他们在燕卫之中,又早就另有任职,就算召回来,怕也是人心不在?” “谁说咱家就没有可用的家将了?” 燕忆雨俏目一转,盯住了听到动静,正浑身热雾蒸腾走过来的白玉瑾。 刚刚冲洗完毕的白玉瑾,见难得露面的二小姐,今日居然从内宅出来了,连忙走了过去,想要求情与妹妹见上一面。 谁知刚走到二人身边,还不等他向二小姐见礼。 就发现二人直直的瞅着自己,不由错愕的冒出一句:“看着我干嘛?” 老熊头疼的以手抚额,这粗鲁无礼的乡下小子,难道连点礼节都不懂么? 你可是三房门下的角觝斗士,虽然是因为杀人罪责才被抓进来的,机缘巧合之下被老熊捞到了三房门下。 可不管怎么说,假假也算是个门客的身份,跟主家小姐就这么“你”来“我”去的真的好么? “没有可用的家将也无妨!” “今次本小姐亲领燕卫出战就是!” 燕二小姐倒是对这些虚礼不以为意,不以为怪的扫了白玉瑾一眼后。 “熊叔直管去办!” “有熊叔你和这白……白斗士,帮衬也就够了!” 燕忆雨撇开眼神对老熊道:“等将燕卫召集起来,交予白斗士统辖便是!” “总不能叫那些心怀鬼胎的人,小觑了咱们三房一系。” “凭白落了怯战不出,干吃饭不出力的口舌。” 说着,燕忆雨扭头离去,撇下了面面相觑的老熊和白玉瑾二人。 白玉瑾名义上是三房门下的斗士,不属于仆役之流。 所以燕忆雨在称呼上,也算是客气了一下,称他为“白斗士”。 至于早前的杀人罪责什么的,对燕氏这临江豪族来说根本就不叫个事,它说有罪就有罪,它说没罪就没罪。 根本就不会将白玉瑾这“杀人凶手”,往临江城中的官府中送,有事燕氏自己就处置了。 更何况,死的虽然是燕氏大房名下的护院,可大少爷却出面将白玉瑾保了下来。 虽说事后,大少爷见白玉瑾是个“百脉不通”的残废,将他弃之如敝屣一般,随手扔给了老熊。 可燕氏也没有谁,会为了死一个护院这么点小事,贸然跑去招惹不知是什么态度的大少爷。 所以白玉瑾杀人罪责这件事,就这么算是轻飘飘的过去了。 白玉瑾一边接过金狮獒屁颠屁颠,从一旁殷勤叼过来的衣裳披在身上。 一边诧异的张望着二小姐那窈窕的身影,询问道:“老熊叔,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 “二小姐好歹也是供你兄妹二人吃喝用度的主家。” “你小子言语上,恭敬些会死啊?” 对燕氏三老爷极为尊敬,对燕二小姐也极为回护的老熊,顿时一阵不满:“还有没有些规矩了?” 不知道该说这说话怪里怪气,没大没小、没上没下的小子,是心思单纯好,还是该说傻大胆的好。 说起话来直来直去的,混把二小姐当成了你们牛家村,可以随意攀谈的村姑不成? 就不怕二小姐恼怒起来,指你一个目无尊卑的无礼之过? “恭敬?” “我为毛要恭敬?” “还有规矩?什么规矩?燕府的规矩?” 白玉瑾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少废话,刚才你们说什么‘南蛮秋狩’来着?” 自幼生活在乡俚之间,民风淳朴,本就没有多少尊卑、礼仪方面的概念。 以他兄妹二人的遭遇,白玉瑾对燕氏绝大多数人都没什么好感。 再加上受到脑海中,那些浮现的神秘记忆影响。 白玉瑾无论是言行、意识、行为和习惯,都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这就导致白玉瑾言谈行事之间,并不会像世俗间,生活在社会底层的那些卑微百姓一样。 本能的对地位高崇的权贵,产生怯懦卑下的感觉。 反倒是逐渐形成了一种无视强权的,既古怪独特又骄傲自信的性格气质。 所以在白玉瑾的眼中,并不将燕大小姐、燕二小姐,甚至是她们所代表的整个燕氏豪族,当成值得敬畏惧怕的对象,言语间自然也就不存在所谓的尊卑顾忌。 听拿他没辙的老熊,解释了一番“南蛮秋狩”的消息。 白玉瑾诧异的道:“那些南蛮野人又要开始北侵了么?” “那帮野人跟咱们临江城,可是隔着大青江呢?” “听说南蛮野人的腿,都是泥做的,下水就融!” 白玉瑾又是好奇又是担忧的道:“往年从来没见他们渡江北上,今年难道会打过来?” “少听乡间那些愚夫蠢妇传的故事!” “南蛮人又不是祠堂里供的泥像,腿断了还能拿泥捏一个续上?” “南蛮北上秋狩的消息,是燕氏的斥候巡丁通传回来的,自然不会有假……” “嘿?我跟你小子说这些干嘛?” 老熊没好气的道:“去去去!你小子该干嘛干嘛去!” 说着,愁眉苦脸的老熊,嘟嘟囔囔的办事去了。 看着一脸郁闷的老熊,匆匆离去的背影,显然是对刚刚二小姐一气之下的决定很是头疼。 要说临江城“燕、楚、乌、风”这四家豪族。 虽说一个个都是横行临江的土霸王,平日里没少鱼肉乡里、欺良霸善。 可有豪族私兵巡弋乡里,在保卫其自家产业的同时。 多少也能帮官府的城卫战兵,干些剿匪缉盗之类的活儿。 在遇到诸如南蛮北上秋狩之类的危险时,也能起到一定护卫乡里的职责,好歹能多上些抵御外侮的战力。 这也是临江城守,为何会对世家豪族组建族卫私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原因。 可燕二小姐一气之下,重新组建门下的燕卫战营,这个决定怎么看都有些儿戏。 毕竟一支全副武装的战营,哪怕只是私兵,都是拿大批的银钱、粮秣堆出来的。 以燕氏三房眼下这副,连自家门人锻体的资源,都筹集不出来的拮据景况。 白玉瑾很是不看好老熊此去燕氏族库,讨要备战物资的差事能成功。 更何况三房门下,总共就这么老弱病残的小猫三两只。 就算将白玉瑾算进去,具有一定战力的也只不过他们三人而已。 除开实力在燕氏三代中,独占鳌头的燕二小姐之外。 白玉瑾不过是个下阶壮士,老熊也不过是个中阶力士,还是个主管宅院之事的管事。 据说这等实力,在燕氏几代以来斥巨资组建的燕卫之中,只不过是寻常而已。 恐怕随便出来一个伍长、什长之类的兵头,就能将他们打发了。 这等实力,又那里压制的住那些平时司职剿匪缉盗,整日以搏杀为生的燕卫私兵? 白玉瑾耸了耸肩,这事跟他这么一个寄人篱下之人可没什么关系,用不着他操心。 活动了下身子,白玉瑾觉得尚有余力。 便一脚踢开蹲在身旁碍事的金狮獒,打算再修炼一遍四重复合版的《百炼诀》。 可刚摆开架势,就听得身后脚步微响,回头却是二小姐去而复返。 “二小姐!” 虽然有些莫名,但白玉瑾只能停了下来,再度问候过一声后,用征询的眼神看着眼前神情淡淡的燕忆雨。 “伸出手来!” 燕忆雨在静静的打量了白玉瑾一番之后,抬腕伸出白玉一般无暇的素手。 将两根春葱一般的修长手指,轻轻搭在了满脸愕然,却还是依言伸出手来的白玉瑾手腕上。 当燕忆雨那两根,冰滑粉腻的手指,触到自己的手腕。 白玉瑾禁不住后背上,都炸出了一层鸡皮疙瘩,莫名的生出一种既古怪又奇妙的感觉。 对白玉瑾脸上那别扭的表情视若无睹的燕忆雨,却轻咦了一声后,皱起了修长的秀眉,一脸很是不解的神情。 在白玉瑾左右手腕上,分别施展“摸骨触脉”之法探查了一番。 燕忆雨这才收回了小手,疑惑的盯着白玉瑾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似乎打算从一脸茫然的白玉瑾眼中看出什么端倪。 可很显然她看不出什么来,只能轻声道:“咱们三房素来人丁不旺,若想重振声望,只能做出些功绩来。” 略顿了顿后,见白玉瑾依旧是满脸漠然的模样,似乎没有回应自己的意思。 燕忆雨不禁皱了皱眉,但也知道白玉瑾不是自家那些家生奴仆。 再加上之前遭遇种种,对燕氏感观不善,不可能忠心臣服于燕氏。 所以燕忆雨便耐住性子,缓声道:“你兄妹二人之事,我已知晓,若是你尽心辅佐,助我重振三房一脉,我便替玉玹去了言契禁制,放你兄妹二人归家如何?” 第52章 三品功法 “二小姐此话当真?” 原本一脸无所谓的白玉瑾,闻言不禁眼神一亮。 “此事于我,又算不得什么为难。” 见白玉瑾情急,燕忆雨冷若冰霜的俏脸上,也不禁微微露出一丝淡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微笑:“我又有何必要,犯那妄言之忌?” “若二小姐守诺,长生听凭差遣!” 见燕忆雨说的认真,白玉瑾言语间也客气了许多,以“字”自称的抱拳肃然一礼。 “喏!” 燕忆雨微微颔首,这便算是立下了言契。 若不是三房的确是人丁稀少,在燕氏之中又颇受排挤,手下无知心之人可用。 这二小姐燕忆雨,根本犯不着跟他这个蝼蚁一般的乡下小子废话这么许多,更加没有必要因此而立下什么言契。 白玉瑾也知道,燕忆雨如此这般,无非是收心之举。 但燕氏三房对自己兄妹二人还算是善待,他自然也不会不识好歹,错过这个能从燕氏脱身的机会。 有“天地伦常,九德法则”在上,言出法随,立地成契,双方态度立刻便亲近了许多。 但燕忆雨性子清淡,也不善言辞。 闻言便点了点头,径自道:“这燕卫之中能人众多,最弱的战卒也有‘下阶壮士’的层次。” “咱们三房若是指望重建门下战营,须得有人压制得住燕卫之中那帮骄兵悍将!” “有我在,那些伍长、什长,自是不敢妄动,但总归需要有人统管他们。” 燕忆雨淡然的道:“可现下三房能用之人,只有你与熊叔。” “虽说熊叔的实力,看看能与燕卫之中的什长相当。” “可要论在搏杀之中,真正能实战出来的战力,却远不及那帮常年厮杀的兵痞。” “再加上他资质天赋有限,又因常年经营宅院之事,耽搁了修行,年岁也大了些,此生恐怕难以突破力士境界。” “即便重组战营,他更多的也是操持粮秣甲械、后勤辎重之责。” “所以介时这战营佰长之职,怕是要落到白斗士你身上!” “你现下实力虽差,但修行的天赋资质却甚为‘奇特…… 燕忆雨清亮的眼眸,微带惊奇的打量着白玉瑾,闪过一丝异样后,话头一转,不再提及白玉瑾的天赋。 “我见你修炼下品的锻体功法《百炼诀》已有几分火候。” “今日便传你中品的修炼法门《千锻术》,希望你能悉心修炼,尽快提升战力,以便于统领战营。” “《千煅术》?” “跟《百炼诀》有何区别?” 听闻二小姐要传授自己新的修炼功法,白玉瑾不禁为之错愕。 这《千煅术》听起来,好像要比《百炼诀》厉害。 但是他连《百炼诀》都还没能完全掌握,现在就练《千煅术》是不是太过急进了? “无论是《百炼诀》,还是《千锻术》。” “都只是从大越军中修炼的《千锤百淬法》里,所拆分出来的部分粗浅锻体功法而已。” 见白玉瑾傻傻的模样,燕忆雨微微抿了抿樱红的菱唇:“为的是让那些资质驽钝、悟性极差的兵卒,也能尽快形成战力。” 燕忆雨颇有耐性的细细解说了一番,白玉瑾这才弄明白了这些不同锻体功法的区别。 简单来说,《百炼诀》、《千锻术》、《千锤百淬法》这三种同出一源的功法,本质上并没有太大的不同。 修炼的都是“养力、煅筋、淬骨、炼髓”,这四重锻体修身层次。 只是相对于下品功法,中品功法和上品功法,内容更复杂、更细致、更分门别类,锻体效果也更加显著。 别的不说,中品、上品功法,在锻体时,根据修行者所专擅的搏杀技巧,修炼其肢体、躯干等各个部位,以达到强者愈强的目的。 擅长用拳法的,就修炼双臂。 擅长用踢技的,就修炼双腿。 其功法甚至可以细化到肢体的,每一块肌肉和每一块骨骼上去,针对性的进行锻炼。 也就是说,就算是上品的《千锤百淬法》,也并没有脱离基础锻体功法的范畴,依旧属于锻体修身的奠基法门。 但是粗浅的下品功法,并不是说就一定比专精的上品功法差。 因为下品功法在同等修炼时间内,所能获得的锻体效果,虽然可能只有中品功法的十分之一、上品功法的百分之一。 可是相对的,下品功法对修行者资质天赋的要求,甚至是对锻体资源的需求。 也同样仅仅只是中、上品功法的十分之一和百分之一而已,这就大大的降低了锻体的门槛和难度。 这也是为什么修行界中的那些大能,会将好好的一部完善的上品锻体功法,拆分、简化成两部中、下品功法的原因。 正因为去除了上品锻体功法中,那些对资质、天赋、悟性、灵性等要求极高的部分。 普天之下那些资质驽钝、天赋极差、悟性不通、灵性皆无的普罗大众。 才能够凭借堪堪能填饱肚子的粗粝食物,缓缓增强自身的气血,进行锻体修身。 锻体的效果虽然差了一些,修炼的速度也慢了一些,甚至能够达到的高度也低了一些。 但好歹能够让更多资质较差,条件不佳的普通人,增强体魄,锻体修行了不是? 白玉瑾这才恍然。 他之前还奇怪,为何燕氏的两位小姐,以及燕氏不少的子弟。 明明年纪都不大,身形也不显的魁梧雄壮,实力却反倒比老熊,这等锻体多年的武修要强得多。 原来从修行功法的根本上,就与他们这些修炼下品功法的人不同。 掌握着燕氏秘传修炼法门的她们,甚至不用像他们一样。 傻乎乎的靠抡石锁、撞石墩,来激发体魄之中的气血,借以锻炼体魄。 也许人家只是舒舒服服的,坐在静室之中打打坐,搬运一番体内的气血,就能够获得比他们强出百倍的修炼效果了。 等默悟了一遍燕二小姐,口述的中品功法《千锻术》之后,白玉瑾越发是一阵的气闷。 合着他耗费了几个月时间,自残自虐式的努力修炼,还及不上人家轻轻松松的闭上一次“三日关”的修炼效果好! “咦?” “你可曾识字?” 燕忆雨见白玉瑾,听自己口述了一遍《千锻术》的法诀之后,竟然就能闭目默悟,不禁大感惊奇。 这份记性和悟性,不要说是寻常武修了,就算是在她们燕氏这样,具有一定修行传承的散修家族之中,也极为罕见! “过目不忘,过耳能诵”的天赋,可不是人人都能具备的。 更为难得的是,白玉瑾仅仅只是听过一遍,就能理解和领悟法诀之中的机巧,这份悟性就更为骇人了! 自从锻体以来,觉得自己越发耳聪目明的白玉瑾,自己倒是没有觉得有何不妥。 “自幼便在家父教导下开蒙,倒是能读能写。” 听到燕忆雨征询,他也只是楞了一下后,点了点头道:“这些年也通读、研习过百十部书籍、经典。” 这话又让燕忆雨沉默了一下。 大越国地处中洲边境,三山盆地之中。 虽然天高皇帝远,不受中洲内陆的那些强大上姓王国的节制,但文风也远不如传承悠久的内陆那般兴盛。 其国民百姓十个倒有九个,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剩下的一个也大多是世家豪族子弟。 可就算是世家豪族的子弟,也不敢说通读研习过百十本书籍、经典,大多都只是在族中学堂里,听过几天讲学而已。 因为书籍这种东西,极为珍贵罕有,不是每个世家豪族都有那个底蕴,能够珍藏几十上百部典籍的。 世家子弟能认得字,识、读、听、写无误,就算是极有学识的了。 就算是燕氏,族中学堂里也仅仅只抄录留存了不过几十部典籍。 可白玉瑾却轻描淡写的,开口就是通读、研习过百十部典籍。 这显然不是在空口白舌的胡吹大气,不然燕忆雨只需随意提及几部典籍,就能叫他露了馅。 可具有这等家传学识之人,又怎么会仅仅只是一个名不经传,还因为杀人罪责,导致兄妹二人身陷燕府的乡下小子呢? “既然识字,那这些功法撰本,你便拿去参照研读一番好了。” 燕忆雨看向白玉瑾的眼神,越发带上了三分疑窦,但面上却不动声色的淡然道:“若是有不解之处,可来问我。” “若是锻体有所需,只管告诉熊叔,让他替你置办即可!” 说着,她从怀中取出了三本薄薄的丝绢小册,随手抛给了白玉瑾,道:“其余事宜不用你操心,快快提升实力即可!” 心思早就已经沉浸在那三册,还带着一丝淡淡异香的功法之中的白玉瑾,头也不抬的点了点头。 压根就没打算跟燕忆雨客气,要牛干活还得多喂草呢,更何况是要他卖命。 被白玉瑾这戆直干脆的性子,弄的有些啼笑皆非的燕忆雨,微微摇了摇螓首,悄无声息的翩翩而去,只留下正埋头苦读的白玉瑾,在这荒僻小院中专心修行。 第53章 穷有穷的练法 白玉瑾之前虽然从老熊那里,得到了全篇的《百炼诀》四重功法,但耳听毕竟不如眼看,自己进行理解来的直观。 更何况这三部上、中、下品功法小册之中。 除了大量的人像图形、行气路线、搬运法门、使力技巧等秘诀。 还记录了不少前人修炼时留下的心得,这可是口耳相传的传授方式比不上的。 在三本功法小册,互相参照印证之下。 白玉瑾惊讶的发现,撇开那些更精妙的行气路线、运劲法门、使力技巧等秘诀之外。 三品功法最根本的区别,居然是炼化气血,增强本源的速度! 下品功法,通过抡石锁、撞石墩,等折磨躯体的手段,激发体内的气血,来缓缓提升本源。 这简单点来说,就像是“牛吃草”。 通过摄入粗粝的“草谷之精”,来产出稀少的“牛奶(气血)”。 再炼化这稀少的“牛奶(气血)”,以增强本源,属于典型的“自产自销”。 而中品功法,就像是“狼吃肉”。 通过食用肥美的“血肉之华”,来获得十倍于下品功法的气血,再以十倍于下品功法的速度凝炼本源。 至于上品功法,则像是“龙吸水”。 摄入的,已经不是普通的“草谷之精,血肉之华”了。 而是通过直接吸收天材地宝、秘法丹药之中,天然或人为凝聚的高浓养分,来获得百倍于下品功法的气血! 这就难怪寻常武修,就算获得了中品、上品功法,也不敢贸然修炼了! 上品功法炼化体内气血,凝为自身本源的速度,百倍于下品功法。 如果摄入的“草谷之精,血肉之华”跟不上,又没有天材地宝、秘法丹药进补。 却偏偏强行的去修炼上品功法,反而会造成自身气血亏损自耗,最终伤及本源,得不偿失! 白玉瑾摇头叹息,怪不得说“穷文富武”呢。 这些上品功法,就凭白算给了那些家境贫寒的寻常武修,他们也练不得! 就算是依附于燕氏,这世家豪族之下的他,同样也练不起上品功法! 二小姐虽然开口许诺了,若是锻体有所需要,都可以让老熊帮忙置办。 可考虑到燕氏二房现如今拮据窘迫的状况,无论是珍贵的药材,还是秘制的丹药,其价格都不是他能承受的。 不过仔细想了想。 白玉瑾发现自己,好像穷有穷的练法! 修行上品功法,之所以需要珍贵药材和秘制丹药进补。 无非是凝炼气血的速度过快,消耗百倍于下品功法,光靠“牛吃草、狼吃肉”,不足以满足身体所需。 可是白玉瑾不一样! 他拥有“生食血肉”,这种强大的摄入手段,能够获得比寻常武修快几百、数千倍的气血凝聚速度。 以至于体内淤积了大量,仅靠下品功法那“牛吃草”的炼化速度,无法迅速炼化吸收的气血精华! 这些积存在体内,无法吸收的气血精华来得轻松,无非就是下巴颏受点累,每天多花了些时间进食而已。 却完全足以代替药材和丹药的作用,自然无惧上品功法只不过才百倍左右,气血炼化为本源的速度! 这可是像燕含露、燕忆雨这样,有条件用天材地宝、秘制丹药供养自身的世家豪族子弟,都比不上的优势! 一件天材地宝多少钱? 一枚元气丹药多少钱? 而一头黄羊才多少钱? 脑子里来来回回的绕了好几个圈,弄明白了自身优势的白玉瑾,不禁兴奋了起来。 当即盘膝坐下,一边默念《千锤百淬法》中的法诀,一边按照行气路线,开始搬运气血: “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讷。静胜躁,寒胜热,清静为天下正……” 随着呼吸之法鼓荡起来,白玉瑾只觉得体内一股微涨的感觉,仿佛一团缓缓旋转的气团般,在脏腑之间来回流转。 当这股气团“滚”到那里,体内那些淤积的气血,便像滚雪球一般被融入了进去。 只不过在四肢百骸之中循环过一圈。 白玉瑾这些时日来暴饮暴食,导致浑身鼓胀、燥热、烦闷的感觉,顿时一扫而空! 可当这团凝炼的气血,滚到胸口正中的位置。 按照口诀中的行气路线,接下来应该沉下腹间,纳入脐间窍穴慢慢炼化时。 胸口骤然一紧,仿佛张开了一张血盆大口一般,猛的将那团凝炼的气血吞了下去! 这一变化,吓得白玉瑾浑身一个哆嗦,差点就岔了气! 要知道,无论是《百炼诀》、《千锻术》,还是《千锤百淬法》。 都只是普世皆传的修炼法门,并没有脱离基础锻体功法的范畴。 其性质最是中正平稳,温和润泽不过,修炼之时通常都不会出岔子。 而且小册子上,记载的前人心得秘诀之中,也未曾提到还会出现这种状况,这可把白玉瑾给吓的不轻! 可不等他慌乱,吞下了气血团的胸口,就再度喷薄出了一股热流,迅速的浸润到全身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之中! 仿佛沐浴在暖融融阳光之下的舒适感,让白玉瑾不由自主的止住了慌张的动作,情不自禁的享受起这股暖意来。 但好景不长,舒适只是短暂的。 浸没全身的暖流,似乎在不断的升温,甚至开始发烫。 这股如同猛火熬伤的灼烫感,立时就让白玉瑾浑身出了一场浸透衣襟的大汗。 不过三五下呼吸之间,进一步升高的温度,又迅速将淋漓的汗水烤干。 只觉得自己体内的血液,都仿佛沸腾了一般,口干舌燥、五脏如焚的白玉瑾,禁不住的张口欲呼。 可是一丝声音,都无法从干涩的嗓子里挤出来,反倒是从嘴里喷出了滚滚的炽热烟气! 这种几乎要将人,从内至外焚烧殆尽的痛苦,可比早前他那种自残自虐式的锻体方式还要可怕! 以至于自认早已经习惯了痛苦的白玉瑾,眼前也不禁一阵阵的发黑,恨不得就此晕厥过去才好。 可偏偏直接作用于神经末梢的痛苦,令他连晕过去都不可能,意识反倒是被刺激的异常清醒,活生生的苦熬着。 在痛苦挣扎之中,也不知是过了多长时间。 几乎将满口钢牙咬碎的白玉瑾,只觉得全身的痛苦,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 只留下了说不出是痛,还是痒的酥麻,每一块肌肉、每一根神经、每一条血管,都在剧烈的抽搐颤抖着。 仿佛一条晒干的咸鱼一般,瘫在地上动弹不得的白玉瑾。 足话了有盏茶的功夫,才勉强积攒出一丝力气,挣扎着翻身坐了起来。 小心的上下检视了一番,白玉瑾却意外的发现,自己没有任何的问题,甚至随着体力的恢复,一股澎湃的力量感,也开始在体内充斥。 莫名经此一遭突如其来的痛苦煎熬,竟然让他再度凭空晋升了一等,成功跨过了“下阶壮士”的门槛,步入了“中阶力士”的层次! 虽然还未达到内视的境界,可具有特殊“气感”的白玉瑾,却能清晰的感觉到。 体内因为早前强行煅筋、淬骨,所造成的暗伤、骨裂,在这一场“气血焚身”的痛苦之中,如同浴火重生一般彻底的痊愈。 一块块肌肉,强韧而具有弹性,密布的经络如网一般,均匀的分布在肌体之中,哪怕最末梢的脉络分支,也畅通无阻。 一块块骨骼,坚硬而又密实,骨径都凭空粗了三分,以至于他的个头和块头都跟着增长了三分。 白玉瑾不禁一头的雾水,弄不清楚刚刚的状况是好是坏。 照道理说,修炼时行气搬运出了岔子,哪怕不死也会重伤。 可他行气搬运时,明明未能将凝聚的气血,搬运到行气的最后一步。 也就是将气血纳入被称之为“先天之窍”的“脐海”,进行萃取和炼化,最终蕴养成本命之源。 缺失了最重要的一道修炼步骤,却偏偏什么事都没有,反而还稀里糊涂的晋升了一等,这未免也太古怪了些? 白玉瑾有心再尝试一次,可刚刚的痛苦,却让意志顽强如他,也不禁一阵的心有余悸。 莫非他就是个修炼下品功法的命? 万一搬运上一次,就来这么一遭“气血焚身”,那可怎么是好? 踌躇了好一会儿,白玉瑾狠狠的一咬牙,正准备再尝试一次《千锤百淬法》的行气搬运法门。 却见老熊匆匆而来,探头向他修行的荒僻小院中略一张望,发现白玉瑾正瞪着眼睛看他。 “你小子在这呢?” 老熊不由大喜的叫道:“快来快来!赶紧随我去战营……” “去战营?” “老熊叔你刚刚不是去燕氏族库。” “找燕氏族老讨要应对南蛮秋狩的备战物资去了么?”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事儿办好了?” 白玉瑾被老熊粗鲁的拽着就往院外而去,下意识的膀子一用力,将手腕从老熊那蒲扇般的巨掌中挣了出来。 猝不及防被白玉瑾挣脱开来的老熊,不由一下愣住了。 第54章 封识入定 被白玉瑾挣开的老熊,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打量了一下白玉瑾,惊道:“你小子晋升了?” 活动了一下双手,白玉瑾空挥了两拳,打出了“啪啪”两声脆响。 这才满意的点头道:“嗯,二小姐传授了一套上品功法,我试着修炼了一趟,没想到效果还不错。” “你小子前几日不是刚刚才晋升过一等么?” 老熊差点被白玉瑾的修炼进境惊掉了下巴:“这才几天啊?你就又晋升了?” “咦?” “我为什么要说‘又’?” 难以置信的老熊,咋咋呼呼的叫嚷了一通,突然反应过来:“等等!” “什么叫我‘刚刚’去族库?” “我说怎么这几天没瞧见你的人影呢!” 老熊脸色古怪的瞧着他道:“你小子该不会这三天,一直都在这修炼吧?” “三天?” “我不过才行气搬运了一轮而已。” 白玉瑾也傻了:“顶多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 “第一次行气搬运,你小子就敢胡乱闭‘三日关’?” “你小子可知道闭关之时,五识皆封,丝毫感应不到外界。” “若是受到惊扰,不是气血逆行爆体而亡,就是在无知无觉之中耗尽了气血。” “不到甲士层次,体内气血稀薄,根本撑不到脱关而出,就会本源枯竭而死!” 老熊差点没吓死:“你小子胆子也忒大了点!” “我那知道第一次行气搬运就闭关了呢?” 本来就因为受了一遭“气血焚身”之苦,耗尽了体内这些时日来狂啃黄羊,好不容易才积存下来的丰沛气血。 很是郁闷的白玉瑾,嘟囔的抱怨道:“二小姐传授《千锤百淬法》的时候,也没说过这茬啊?” “你是说……” “你不是自己封闭五识,入定修炼的?” 老熊不禁膛目结舌:“这不可能!” “虽说老子还没练到那个境界,也知道若无修行秘法。” “寻常武修只能依靠‘凝神香、定魂丹’一类的秘法丹药,才能‘摒除杂念,封识入定’。” 老熊差点蹦起来:“你小子知不知道,若无机缘顿悟,想要不依靠外物,自主‘封识入定’有多难么?” “我那知道有多难?” “反正那天你走后,二小姐传了我《千锤百淬法》。” 白玉瑾一脸无辜的眨巴着眼:“我眼睛一闭,一睁,就现在了!” …… 老熊跟看猴似的盯着白玉瑾,半响说不出话来,好一会才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小子就是个妖精!” “等会!” “也就是说,你根本就不知道‘封识入定’的时候。” “自身气血会以十倍、百倍的速度运转,炼化凝结为本源?” 老熊似乎又想起什么,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唾沫,惊惧的道:“你小子怎么就没气血枯竭而亡呢?” “你问我,我问谁去?” 心里大概知道怎么回事的白玉瑾耸了耸肩。 同时也模糊的明白了,为何自己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经历了一次“气血焚身”造成的洗筋伐髓。 “算了!” “下次修炼,你小子最好向二小姐请教明白了!” 别说是《千锤百淬法》这种上品功法了。 就算是《百炼诀》这种下品功法,他也只练到第二重“煅筋十六式”的老熊,一脑门疙瘩的头疼道:“小心可别自个把自己练死了!” “且不说这些!” 慢慢习惯了白玉瑾奇葩之处的老熊,习惯性将想不通的问题抛诸于脑后。 再度一把拉起白玉瑾,匆匆的就往外走:“你先随我一同去战营再说!” 被老熊拖的连连踉跄的白玉瑾,连忙紧赶几步。 一脚将见两人往外走,不知道从那个旮旯角钻出来,屁颠屁颠撵上来的金狮獒拨开。 白玉瑾一边询问道:“什么情况?老熊叔你还真从燕氏族库,把三房名下的备战物资,给要出来了?” 头也不回,拽着他匆匆而行的老熊,叹息了一声:“这可说来话长……” 白玉瑾忍不住打断他:“那就简单点说!” 老熊带着白玉瑾,一边赶往燕氏族城中的骡马场,一边简单的给白玉瑾说了说,这三天下来的情况。 以老熊这一房管事的面子,自然还不足以从,将族库看的比命还重的燕氏族老手中,抠出三房名下的备战物资来。 可是历年来足不出户的二小姐,突然高调的宣布要重建三房名下的燕卫战营。 燕氏大房、二房一系的族老,自然不敢明目张胆的克扣三房的备战物资。 只能刁难的说是三房门下原本的燕卫早已各有司职,三房若是要重建战营,就只能拨给三房一支新募私军自行操练。 虽然早有预料,大房、二房不会心甘情愿的,将三房门下那支精锐燕卫还来。 可是等老熊赶去接收这支新募私军的时候,却发现还是低估了大房、二房的厚颜无耻的程度。 他们也不知从那招来一帮歪瓜裂枣、老弱病残的城狐社鼠、地痞蟊贼,却硬说是新募燕卫,就这么硬塞到了三房名下。 若是就此按照一支燕卫战营的编制,拨付了粮秣银钱、甲具兵械到也罢了。 可那帮族库的老耗子,硬是扯出各种理由拖延,又是查账、又是盘存的,死死扣住了三房的备战物资不放。 这么一来,三房非但是没能获得好处,反倒是要自掏腰包养活那帮废物。 二小姐已经出面,去与燕氏宗祠的宿老耄耋们理论。 老熊又得筹备粮秣物资,先安抚那帮硬塞到三房门下的歪瓜裂枣。 总不能让他们闹起来,损了三房的面子,凭白叫人看了笑话。 可那帮城狐社鼠,别看只是一帮没什么实力的闲汉,却一个比一个能折腾。 没人压制,非把划归给三房名下的燕卫宿地给拆了不可! 分身无暇的老熊只能先回忆雨园,先将白玉瑾这个唯一能用的人手给揪出来帮忙,他也好抽身去筹备物资。 老熊用自己的三房管事腰牌,从燕氏族城里的骡马场,领出了两匹健马来代步。 带着白玉瑾出城之后,替他指了方向,让他自行赶去燕卫宿地,老熊自己却折去钱家粮场,先买些粮食救急再说。 说也凑巧,划归给三房名下的燕卫宿地,就位于临江城外的那片河岸荒原上。 距离燕氏族城足有一百二十里地,紧挨着大青江北岸比邻而建。 照例是要负责宿地左右十里河岸的巡弋,发现敌踪不但要举火示警,还得承担救援抵达之前,抵御敌人的职责。 但这座燕卫宿地的位置,未免也太偏远了些。 再往前十几里,怕是都要出了临江城地界,算是守备最前沿的地方了。 可见燕氏大房、二房中的那些燕氏族人,有多不待见三房了。 明明一门上下,只剩下了燕忆雨这个独苗般的孤女,名下却偏偏还要死死占住燕氏约莫三成族产的继嗣权。 虽然属于三房名下的族产,这些年下来,都叫他们通过各种手段和名义“代管”了。 可不是自己的,就不是自己的,一旦燕忆雨成年嫁人,这三成族产可就成了别人的! 一想到约莫三成的族产改姓,就像是拿着钝刀子割他们的肉,这叫燕氏那帮守财奴一般的宿老如何接受的了? 如此一来,人丁稀落,只剩下了燕忆雨,这么一名孤女的燕氏三房,会在一帮燕氏族老的联手排挤打压之下,落到现如今的境况,也就不是不能理解的事情了。 燕氏虽然家大业大,可在各房开枝散叶之下,沾亲带故的旁支亲眷众多,就算族产再多又怎么够分? 但强夺三房族产,却又是那些燕氏宿老所不敢的。 毕竟当年可是燕氏家主,燕氏一脉的顶梁支柱,“甲士巅峰,半步问鼎”的临江修行界第一高手,“临江人杰”燕鸿远。 做主将燕氏族产一分为三,划归三个儿子燕浩博、燕浩志、燕浩渺名下,为的就是避免三个儿子,将来为了家产同室操戈,坏了兄弟情分。 可谁也没有料到,在燕鸿远进入燕氏祖地秘境,闭十年死关,冲刺鼎位期间。 三房的三老爷燕浩渺,会突然外出云游不归,多年下来音讯全无,可能早已死在了外面。 这叫那些觊觎三房族产的人,如何不心痒痒的紧? 只要想办法剥夺了三房孤女燕忆雨的继嗣权,便能将偌大的一片族产收入囊中。 就算到时候家主出关,见三房门下没了传承,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毕竟掌心掌背都是肉,燕鸿远总不至于为了一个夭折了的三子,而去为难继承自己血脉的两个嫡亲儿子。 至于燕忆雨那小妮子,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总归是个外姓人,谁又会在乎那么多呢? 虽说燕氏这世家豪族中的恩怨宅斗之事,跟白玉瑾这么一个外人没多大关系。 不过自从与二小姐燕忆雨立下言契,承诺辅佐其重振三房声望,以换取自己兄妹二人的自由。 白玉瑾自然也就放下了早前身陷燕府时,那种满心仇恨、憎恶、逆反的情绪。 真正将自己当成了燕氏三房一系的人,悉心为二小姐燕忆雨效力,以换取将来兄妹二人的团聚。 第55章 闹饷 沿着大青江那曲折蜿蜒的堤岸,白玉瑾一路快马加鞭。 不过大半个时辰,便抵达了那座用黄土垒成,面积不算太大的燕卫宿地。 一勒马缰,白玉瑾翻身下马,让浑身已经跑出汗来的健马,稍稍得以喘息。 而他自己则皱着眉头,打量着这座像牛栏、猪圈,多过像兵营战堡的燕卫宿地。 这燕卫宿地,原本是一座泥砖垒就的土堡。 也许是多年未曾修葺,原本厚实高耸的土围,在风吹雨浇之下慢慢崩落流散。 只剩下了约莫一人多高的一截残埂断壁,还长满了枯黄的干草和腐朽的枯枝,看上去很是破败不堪。 跟着白玉瑾一路狂奔的金狮獒见他停下,便也“哈嗤~哈嗤~”甩着舌头,在他身后蹲了下来。 这金狮獒不亏是生存在西陲万丈原上的异兽。 刚刚白玉瑾可是全力策马狂奔,大半个时辰里赶了足有百十里地。 连骑着的这匹颇为雄健的健马都快跑断了气,可金狮獒却丝毫未见疲累。 看似笨重的身躯,跟在健马旁跑起来,速度非但不慢,反倒一副饶有余力的模样。 说也奇怪,自从白玉瑾在燕氏二房的獒舍之中,“借住”几天之后,这金狮獒好像就跟白玉瑾亲近了不少。 哪怕老是被白玉瑾拳打脚踢的赶来赶去,也摆出一副低眉顺眼的乖巧模样,始终老老实实的跟在他身后。 白玉瑾见它还算机灵,那大小姐又始终没将它唤回去,便慢慢也接受了,老死乞白赖跟着自己的这家伙。 只是白玉瑾实在想不起来,这家伙原本叫什么了,见它满身横肉像座石头墩子似的模样,便顺嘴给它又取了个名字叫“墩子”。 牵着健马踏进这座东缺西漏的土堡,白玉瑾发现足有一两百名衣衫褴褛的闲汉,聚在墙根下生起了一堆堆的篝火,围在一起避风取暖闲聊,不时还能听见有人大声的抱怨咒骂。 燕氏耗费大量粮秣、银钱,所供养的私兵燕卫,总共才不过千余人马的规模。 除开由燕氏家主掌管的三百余“祖地秘卫”,以及由燕氏宗祠掌管的四百余“宗祠族卫”之外。 燕氏各房门下,仅能掌管一支“佰人队”规模的燕卫。 可原本隶属三房门下的,那支精锐燕卫佰人队,早就被大房、二房、宿老堂所瓜分,自然不会舍得拿出来交还给三房。 但是他们到也知道不能落人口实,所以很是“尽心尽力”的,替三房招募来了足有二百余人! 可这帮歪瓜裂枣的玩意儿,竟然是燕氏新募的燕卫? 说他们是土匪山贼,都嫌他们这模样寒碜! 那帮子燕氏族老也算是费心了,他们上那才能找来这么大一帮,烂泥糊不上墙的废物点心? 白玉瑾牵着马一出现在他们面前,立刻就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原本东倒西歪闹哄哄的场面,顿时为之一静。 “哎哟哎哟?” “这不是咱们三房主家的佰长大爷么?” 阴阳怪气的声音,从人数最多的一群闲汉里响起。 一个消瘦的人影站了起来,却是许久未见的二房管事雷猴子。 可此时的雷猴子,却早已没了先前在燕氏族城里的那副风光得意模样。 因为在角搏赛事上肆意妄为,让燕氏在临江城的权贵圈子里,很是折损了面子。 结果他被燕氏宗祠的族老,下令杖责一百,革除管事之职后贬为仆役。 自那以后,白玉瑾就再也没见过他在燕氏族城里出现,没想到竟然在这碰上了。 燕氏二房的贬斥之人,怎么会出现在三房门下的新募燕卫成员之中? 就在白玉瑾皱着眉头思量时,听到雷猴子阴阳怪气挑拨的闲汉们就炸了窝,一窝蜂的涌了过来,将牵着马的白玉瑾团团围住,七嘴八舌的吵吵起来。 “这位大爷就是主家派来的佰长大人啊?” “你把我们招来当那什么燕卫私兵,说好的大碗酒、大块肉,还有小娘子伺候呢?” “好酒、好肉、小娘子就不指望了,好歹也要给口吃的吧!?” “就是!没吃没喝,还把咱们扔在这荒山野岭,鸟不拉屎的地方挨饿受冻!” 这么多人乱哄哄的冲过来,顿时吓的那匹健马频频后退。 可是在白玉瑾惊人的臂力掌控下,它又那里挣扎的开,只能摇头晃脑的惊慌嘶鸣着。 众多闲汉见白玉瑾不吭声,气焰越发嚣张,鬼吼鬼叫的嚷嚷着:“老子要喝酒!老子要吃肉!老子要小娘子!” “嗷吼!” 一直闷不吭声蹲在白玉瑾身后的金狮獒墩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这群哇哇乱叫的闲汉给闹腾的烦了,猛然站起来浑身一抖,炸开了鬃毛惊雷般咆哮了一声! 顿时一股凶残猛兽的威势,如同恶风一般掀起,吓得那帮闲汉,哭爹喊娘的四下逃散。 “是谁跟你们说,来当私兵有酒有肉还有小娘子的?” 白玉瑾满面阴沉的缓缓道,虽然像是询问那帮闲汉,眼神却落在了人群中,嘴角噙着一丝阴笑的雷猴子身上。 “嘿嘿!” “这还用说么?” “燕氏私兵中的那些大爷们,哪一个不是大鱼大肉、好吃好喝供养着,每人身边还有好几个丫鬟伺候?” 雷猴子也不否认是他在当中挑拨,怨恨的盯着白玉瑾,一双小三角眼里几乎要溢出毒来。 “不错!” “燕氏的燕卫私兵,待遇的确是丰厚。” 白玉瑾不慌不忙的牵着健马穿过人群,摄于他身边金狮獒那凶残的威势,一两百名闲汉竟然无人敢挡,下意识的随着他的脚步,如同潮水一般退开,分出了一条通道。 将健马栓在了土堡中一根腐朽的木柱上,白玉瑾这才转身,讥讽的笑道:“可他们是精锐的战卒!” “你们呢?” “肩不能扛,手不能提。” “一帮死鱼烂虾般的废柴垃圾!” “真要碰上南荒蛮子,怕是要吓的屎尿齐流!” 白玉瑾不避不让的跟人群中的雷猴子对视着:“就算拿去送死,也嫌骨头太软的货色,也敢嚷嚷着要好吃、好喝?” 近来因为生食血肉,白玉瑾身上无形之中,就带上了一股猛兽般的血腥之气。 再加上之前几番与人亡命厮杀,所形成的逼人煞气,顿时就将一帮闲汉给震住了。 “老子不管!” “老子就是要喝酒吃肉睡小娘子!” 几名拥簇在雷猴子身边的闲汉,在偷瞥了一下雷猴子的眼色之后,壮着胆子在人群中,叫嚷怂恿了起来。 “就是!” “不给吃喝,老子就不伺候了!” “走了!走了!兄弟们,没吃没喝谁愿意在这吹风啊?” “我看谁敢走!?” 白玉瑾迈前一步,沉声大喝,吓的众闲汉浑身一抖,下意识的齐齐后退了一步。 金狮獒见白玉瑾动了,也不知是不是狗仗人势,竟然也跟着一抖身子,作势欲扑的炸开了浑身的鬃毛,喉咙里呼噜噜低吼起来,吓得那帮躁动起来的闲汉,差点扭头就跑。 “哟呵?” “这当上了大小姐门下的獒奴,说话连腰杆子都硬了几分啊?” 又是嫉妒又是怨恨的,盯了大发神威的金狮獒一眼。 知道自己再不出面,就压不住场面了的雷猴子,站了出来讥讽道:“你也不过是燕氏门下的一介贱奴,有什么资格在这吆五喝六?” “我有没有资格不知道。” “反正你这被贬为奴仆的二房管事肯定是没资格的!” 白玉瑾就知道他会忍不住跳出来,冷笑道:“你是不服怎地?” “老子就是不服!” “区区一个养来角觝博弈的玩物,也敢在这指手画脚?” “你凭什么统领这一营燕卫?” 见撕破了脸,懒得再装模作样的雷猴子,阴测测的怨毒笑道:“要想我们服你,也得拿出真本事来!” 被二房贬斥的雷猴子,一下子从高高在上的一门管事,成了人人可以呵斥驱使的低贱仆役,自然是满心的不甘。 再加上见白玉瑾,领着大小姐的爱宠金狮獒耀武扬威。 还以为他投到了二房的门下,占了他原本的位置,毕竟这以前可是他的活儿。 雷猴子自觉有资格统领一营燕卫,便打起投效到燕氏三房门下,占了这一营燕卫的统领权,借机东山再起的念头。 虽说这帮子城狐社鼠废材了点,可一旦当上统领,手下好歹也算是管上了一二百人,总好过他现在这被人呼来唤去的仆役身份。 可要想转换门庭,自然要拿白玉瑾这个“叛出”三房,投入二房门下的“叛徒”做垫脚石。 不将白玉瑾打压下去,他雷大管事又怎么入的了二小姐的法眼? “你想怎地?” 白玉瑾笑了,这家伙总算是图穷匕见了。 “佰长大人,怎么也得露上两手,好叫兄弟们心服不是?” “若是佰长大人,连咱们这些苦哈哈的弟兄们都打不过,又怎么能服众呢?” 身为“下等力士”的雷猴子,仗着自己具有“四石八斗”体魄强度。 自觉足以力压白玉瑾这个,不过才“一石三斗”的下等壮士,便有恃无恐的嘿嘿狞笑着逼上前来:“兄弟们说是吧?” 第56章 土堡立威 “你这话……” 不料白玉瑾丝毫不见慌张,反而露出了一个古怪的表情。 “难道我说的不对……” 雷猴子一句话还未说完,就听见“嗵!”的一声爆响。 一只骨节峥嵘的铁拳,就这么重重的砸在了他尖嘴猴腮的腮帮子上! 收回拳头的白玉瑾,龇牙一笑……说的很有道理啊!?” 雷猴子一张黄皮寡瘦的面皮,被这一拳砸的波涛荡漾了起来,扭曲的脸上甚至还残留着一抹满是兴奋的狞笑。 其干瘦的身躯也在重击之下,如同一只破布娃娃一般,旋转着远远的抛飞了出去,重重的砸翻了一群闲汉! 不等晕头转向的雷猴子,从哭爹喊娘满地乱爬的闲汉们身上爬起来,突如其来的一只脚,就将他当胸死死踩住。 面无表情的白玉瑾,歪着头打量了一下,半边面颊都塌陷了下去,嘴里噗噗直喷血沫和后槽牙的雷猴子。 “很有道理!” 白玉瑾提起一只脚,朝他的面门狠狠跺了下去,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句道:“很!有!道!理!呀!” 围观的闲汉们惊呆了,一个被雷猴子砸翻的家伙,躺在地上都忘了爬起来,直到飞溅的血浆喷了他一脸,才如同被蛇咬了一般,猛的惨叫了起来。 两百多名闲汉,像是被马蜂蜇了一样,轰的一声就炸了窝,凄厉的尖叫着,你推我搡的就往土堡的缺口奔去。 “老子看谁敢踏出去一步!” 不大,但清晰的声音,在闲汉们逃出土堡之前,幽幽的在人群之后响起,愣是定住了狼奔豚突的一群人。 白玉瑾收回满是血浆的脚板,随意在胸腔已经塌陷下去的雷猴子胸口蹭了蹭,这才淡然抬头,望向了僵硬回头的众人。 如同无底深渊一般摄人魂魄的幽黯眼瞳,让他们呼吸不由得一滞。 不敢与白玉瑾对视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了,静悄悄躺在地上的雷猴子身上。 只见雷猴子的脑袋……准确的说,是曾经的脑袋,现在只剩下了一团血肉模糊的玩意,大半已经陷进了泥地里。 一丝丝氤氲的血雾,从雷猴子断折的脖颈上飘荡起来。 逐渐凝而不散的汇聚成一缕,在空中蜿蜒曲折的盘旋着,蛇一般钻进了白玉瑾的鼻息之间。 雷猴子本就干瘦的身躯,随着体内气血的流失,也随之迅速的枯槁了下去,不多会便化为了一具干尸。 一阵淅淅沥沥的细微声响,从鸦雀无声的人群中传来。 一名闲汉牙关磕磕作响,两条腿打摆子似的颤颤着,裤裆处迅速的湿濡了一片。 更有人喉咙里咯咯有声,突然“嗝儿~”一下,两眼一翻白,竟然就这么直挺挺的,像根木头桩子似的撅了过去! 也活该雷猴子撞到了铁板上。 白玉瑾早已不是先前那个任他鱼肉,却无力反抗的吴下阿蒙了。 现如今的白玉瑾,已经是具有“四石之力”,跟雷猴子同等实力的下等力士,哪怕是实打实的正面硬杠,也不见得就会输给他! 更何况,白玉瑾还有“潜能爆发”三倍增幅,“秘气”三倍增幅,“气衣”大幅度增强防御和抵御打击,等等多种隐藏的秘技防身,多重增幅之下,足以完虐这些时日来,丝毫未得寸进的雷猴子。 有心算无心之下,一心想东山再起的雷猴子。 却将白玉瑾依旧当成了原本那个任他拿捏,手无缚鸡之力的新丁,自然死的不冤。 随着最后一缕血雾没入鼻息之中,白玉瑾身上的气机一涨,生生的震散了身周因打斗而腾起的浮土灰尘。 因为意外“封识入定,气血焚身”,白玉瑾原本消耗一空的体内,被“嗜血”能力掠夺来的气血,重新补的充盈满溢。 这使得他浑身都充斥着那股熟悉的,令人血脉贲张的鼓胀感。 已经有过掠夺他人气血,去芜存菁为己所用经验的白玉瑾,通过自己周身弥漫的“气感”, 能够模模糊糊的察觉到。 仅仅只是吸干了一个“四石八斗”体魄的雷猴子,他就少说掠夺了对方约莫三分之一左右的气血。 如果能将这部分气血完全炼化,纳入自身的“先天之窍,脐下之海”中慢慢蕴养,便足以将他的体魄凭空提升“一石六斗”之多,从“下等力士”直接晋升到“中等力士”的层次! 有如此丰沛的气血进账,消除了“气血焚身”之后,自身气血消耗一空所带来的空虚感。 白玉瑾舒畅的活动了下脖颈,发出了“咔咔”两声骨节炸响,这才看向了那一大群僵住的闲汉。 如同被猛虎盯住的兔子一般,呆若木鸡的众人,这会儿别说是仗着人多势众闹饷了,连逃跑都买不开腿。 “还有谁不服?” 白玉瑾舔了舔嘴唇,有些“意犹未尽”的亲切询问着。 可惜这帮混迹市井之间的闲汉,一个个都是“识时务为俊杰”的高手,齐刷刷的摇头。 “都不服?” 白玉瑾故意捉弄他们,差点没把一帮人吓尿了。 好在闲汉们之中,总算有那么几个激灵的,扯着嗓子嚎了一句:“唯佰长大人马首是瞻!” 白玉瑾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给你们十息的时间,十人一队站好,若是晚了……” 他话音未落,两百多名闲汉跟疯了一样,向距离自己最近的同伴扑了过去。 这时哪里还顾得上那么许多,先抓够十个人凑数再说。 不过三五个呼吸间,二十个你抱着我,我拽着你,死死凑成一团的小队伍,就乱糟糟的出现在了白玉瑾面前。 …… 一阵无语的白玉瑾,挠了挠下巴,多少有些苦恼。 他一个小村出身的乡下小子,以往那当过什么什长、佰长之类的“大官”啊? 这突然赶鸭子上架的,要他来统领这么一营燕卫,顿时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琢磨了半天也没想出办法来的白玉瑾,索性由着自己脑子里冒出来的各种突发奇想,来折腾这帮子闲汉。 反正也不指望能将这帮闲汉,操练成什么精锐的燕卫,只要能把他们折腾的没力气闹事就行。 “十人一纵队,二十人一横列,都给老子站好!” “立正!立……卧槽!” “立正你们都不知道?站直啰!” “向左看齐!向右看齐!向前……尼玛!你们左右都不分的?” “都给老子记住了!这边是左!这边是右!” “要是还记不住,老子就打断你们一条腿,瘸了的是左边,没瘸的是右边!” 白玉瑾拳打脚踢的,将东一戳西一撮的闲汉们赶到一起,大声呵斥着操练起来。 说也奇怪。 原本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往地上一扔,都能跟稀泥一样糊一地的闲汉们。 在白玉瑾粗暴的操练之下,竟然进步神速的在最短的时间内,就学会了还算看得过去的队列。 这让白玉瑾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冲战战兢兢站在他面前的这帮闲汉训起话来。 “从现在开始!” “你们这帮死鱼烂虾、废柴垃圾,就是燕氏三房门下的战卒……预备役!” “不知道‘预备役’什么意思?” “很简单!” “就是从你们这二百多人当中,选出一百人编成燕卫战营!” “你们是不是很好奇没选上怎么办?” 背着手在闲汉们面前走来走去的白玉瑾,说到这停顿了一下。 “没选上的话,没关系!” 用瘆人的眼神,来回打量了嗦嗦发抖的闲汉们一番。 白玉瑾吧唧了下嘴,森然的狞笑道:“到时候你们就不用操心这个问题了!” 原本还带着一丝期盼的眼神,眼巴巴瞅着白玉瑾。 希望选不上的话,能放他们回家的闲汉们,差点没两眼一黑,集体两腿一软晕过去。 “那么现在开始编号!” “甲字十个小队,乙字十个小队!” “当然!现在的编号只是暂时的!” “能者上,劣者下!” “到时候甲字小队的人留下!” “乙字小队的人,就不用老子多说了吧?” “天黑之前,把这里给老子打扫干净,不然……晚饭还没着落呢!” 白玉瑾嘿嘿一笑:“不卖力干活的,晚上大伙就吃他了!” 原本噤若寒蝉,紧张的要死的一帮闲汉,闻言更是差点没吓哭了。 他们原本还奇怪,这燕氏在临江城,好歹也是坐拥良田数十万亩的豪族。 招募他们来当这什么燕卫的时候,可是说好要供着他们好吃好喝的来着。 怎么到了这破地方之后,别说好酒好肉小娘子了,连口凉水都没给准备,感情他们这帮人算是自备“干粮”来着? “哪谁?” “甲字一小队,去把井给掏了!” “等会老子口渴了没水喝,就杀两个来解渴!” “甲字二小队,去把晚上要用的柴火给预备着!” 白玉瑾才不管他们是怎么想的呢,明明知道这帮闲汉,都已经把他当成了吸人精气,食人血肉的妖怪。 却故意连威胁带恐吓的咆哮道:“要是柴火不够烧,晚上就烧你们的骨头取暖!” 第57章 再度闭关 “甲字小队剩下的人,去把屋子都给拾辍拾辍,塌了的给老子想办法修好!” “修不好,晚上扒你们的皮搭帐篷!” “乙字小队的人,全部给老子滚去修围墙!” “明天早上之前,老子要看不到两丈高、一丈厚的围墙,你们就不用看见明天天亮了!” “墩子!你到外边守着!” 白玉瑾一边分派着自己能想到的任务,一边故意大声道:“但凡有逃跑的,都归你了!” 被白玉瑾使唤的,像无头苍蝇一般,团团乱转的闲汉们。 见那头吓人的巨獒,在那个“妖怪”指使下,竟然真的懒洋洋起身,跑到土堡的缺口处躺下了。 而且一双瘆人的凶瞳眯缝着,就这么在他们身上扫来扫去。 还不时吧嗒吧嗒的舔一舔流下来的哈喇子,一副满脸“期待”的模样! 原本还盘算着小心思,打算抽空子就溜走的闲汉们,这下算是彻底的绝望了。 并且在互相对视了几眼之后,突然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你争我抢的玩命干起活来,唯恐被那妖怪看到自己闲着。 没听那妖怪说么? 没水喝就宰两个解渴,没柴烧就烧他们的骨头取暖,没屋子睡觉就扒他们的皮搭帐篷? 更重要的是,那妖怪可是说了,到时候可是要淘汰一半以上的人! 但凡干活不卖力的人,到时候鬼知道是什么下场? 不需要成为最卖力的那几个,只要比乙字小队的那一百多人卖力就行了。 等那妖怪把那一百多个乙字小队的人,嚼吧嚼吧都吃了,兴许就饱了把剩下的全放了呢? 所以当老熊领着钱家一支粮车队伍,匆匆的赶到土堡时,要不是看见土围子缺口那躺着的金狮獒,差点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早前他来接管这座燕卫宿地的时候,可是见过这帮稀泥一般的闲汉。 别说是干活了,一个个懒得屎尿都恨不得撒裤子里。 可就这么不大会功夫,这帮闲散的懒汉,竟然让白玉瑾那小子给操练的,一个个勤快的都快冒烟了! 估计给他们自己的亲娘老子修坟,都没见过这么卖力的,干起活来都不兴用走的,来来去去都是一阵儿的狂奔…… 老熊都快好奇死了,一把揪住一个跑过他身边的闲汉,向他询问白玉瑾的所在。 那闲汉被老熊揪住时,原本还一脸的怒容,很是不满他耽搁自己干活。 可听到老熊询问那个妖怪的所在,顿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小脸都被吓的惨白惨白的。 畏惧的伸手指了指白玉瑾的方向后,一把甩开老熊揪住他的大手,勤快的扛起地上一根,足有一抱粗的圆木扭头就跑,唯恐多耽搁了一会。 老熊被这帮跟勤劳的小蜜蜂一样,干起活来心无旁骛,都不怎么理会人的闲汉们弄傻了。 一头雾水的循着那闲汉所指的方向找了过去,却见白玉瑾跟大爷一样,盘坐在土堡中央的土台上修炼着,周身笼罩着一层稀薄却遇风不散的淡淡血雾。 老熊接连叫唤了几声,都没能将白玉瑾从修炼状态中唤醒,仔细一看,不由得再度吃了一惊! 只见白玉瑾浑身的肌肉都在剧烈的蠕动着,周身散溢出一股炽灼逼人的高温,令人靠近不得。 而白玉瑾在这股高温的烘烤焙炼之下,通身大汗淋漓。 一道道血红色的汗水,带着丝丝缕缕灰黑色的杂质,从他体内冒出。 并顺着皮肤奔腾流淌下来,将他身下的土台都润湿了一大片! 这让人很是担心,他会不会因此而脱水汗竭而亡,就此变成一具干尸? 可那一大滩湿润,并不能在地上保留多久,便会被白玉瑾周身仿若火场一般的高温,蒸发成升腾的水汽。 并随着白玉瑾缓慢而悠长的吐息汇聚起来,在混合了他周身的稀薄血雾之后,凝结成两道“血蛇”,蜿蜒潺潺的重新钻进他的鼻孔之中,被他吞咽了下去! “他这是在修炼?” “不对!这小子竟然又封识入定了!?” 老熊不禁骇然,如果他没记错,今日早间时分,这小子才刚出关,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又进入了“封识入定”的状态? 什么时候,若无“凝神香、定魂丹”等珍稀外物相助。 只能靠可遇而不可求的机缘顿悟,才能“摒除杂念,封识入定”的修炼状态,变的这么不值钱,可以说入定就入定了? 虽然老熊因为自身天赋资质不佳,未曾修炼过上品功法,也不知道白玉瑾现在这种,浑身筋肉颤颤,血汗横流,还满脸狰狞扭曲的模样,是不是正常的入定状态。 可他也知道,寻一处与外界隔绝,不会受人打扰的静室,凝心沉气的独自静修,那才叫“闭关”。 这小子就这么没心没肺的,直接处身于数百人的环绕之下,喧嚣震天的工地之上修炼。 万一在行气搬运的过程中,受到了惊扰或是碰触,导致气血逆流,走火入魔什么的,岂不是死定了? 而且,就算他有那个天赋,能轻易的进入“封识入定,隔绝外物”的状态,也不能就这么不顾自身气血损耗,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拼着伤及本源连续修炼啊? 要知道,修行者在“封识入定”之后,将会进入无意识的“先天胎息”状态。 体内的气血会以平时十倍、百倍的速度运转,导致修炼的效果也会以十倍、百倍的速度提升。 这也是为什么修行者们,宁可耗费价值千金的“凝神香、定魂丹”等秘制丹药,也要追求“先天胎息”状态的原因。 但是,在获得“先天胎息”十倍、百倍修炼速度的同时,自身的气血消耗,也会随之十倍、百倍的递增。 人家要闭关之前,哪一个不是服下大量补充元气的丹药,以防在修炼过程中气血不足而亏损了本源,出关后更是要大量进补,小心调养好长一段时间,才敢再度闭关。 白玉瑾倒好,刚刚出关没多久,都没来得及蕴养本源、调理气机。 这才稍微得空,就又不管不顾的光着膀子练上了,浑然不怕将自己给活生生练死! “你小子这是嘬死啊!” 老熊急的是满头的大汗,可是又不敢贸然上去惊扰白玉瑾。 只能将土台周围干活的闲汉们驱赶开来,防止他们打扰到白玉瑾,而他自己则接管了这座土堡的修缮工作。 好在这两百多闲汉,在被白玉瑾一通连威胁带吓唬之后,一个个都老实的很,干起活儿来那叫一个卖力,倒是省了老熊不少的事。 三天的时间转瞬而过。 土台之上的白玉瑾突然睁开了眼睛,一道精光一闪而没,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之后长身而起。 下意识的四下张望了一阵,白玉瑾不由得一愣。 作为燕卫战营宿地的土堡,就这么“不大会儿”的功夫,竟然就已经被那帮闲汉修葺的焕然一新! 不但破败的残埂断壁被按照他所说的,重新垒砌成了两丈高、一丈厚的高耸围墙。 土围之内也重新搭建起了一排排,茅草为顶、泥砖为墙、圆木为梁的长屋,作为未来燕卫战卒的营房。 若有所思的抬头看了看天色,白玉瑾明白过来,自己可能一不小心又“封识入定”了。 因为体内从雷猴子那里,掠夺而来的“一石六斗”气血,再度被消耗一空。 他的体魄,也因此增长了一石有余,晋升为了“中等力士”。 这等实力,足以跟修行了十数年的老熊平齐,可他才开始锻体修身半年不足而已! 如此快速的修行进境,虽然跟白玉瑾天赋异禀的资质有关。 但更多的,恐怕还是因为他胸前那枚神秘的石核,以及因此而衍生出来的种种特异能力所具有的效果。 修炼快速当然是好,可这种实力提升的速度,好像也太快了一点。 反而叫一向胆大包天的白玉瑾,颇有些惴惴不安起来,该不会那天练着练着,突然“嘭”的一声爆体而亡了吧? 他可是听说,修炼的根基不稳,很容易气血逆行、走火入魔来着? 另外,让白玉瑾有点害怕的是,这一次“封识入定”,再度重复了上一次的过程。 他按照行气法诀搬运气血的时候,依旧没能将气血团纳入脐海,刚到胸口就被神秘的石核给一口吞了下去。 然后反哺出炽灼的热流来,以极度痛苦的“气血焚身”,代替了在脐海之中温和的蕴养本源,以极其暴烈的方式,淬炼着他的四肢百骸、筋骨皮膜。 虽说这种具有“洗筋伐髓”效果的“气血焚身”,能够汰换掉白玉瑾体内衰败、受损的败血和骨质,可其过程实在是太痛苦了些。 一想到以后自己只要一修炼就会经此一遭,而且还会陷入人事不知的“胎息”状态,白玉瑾就觉得生不如死。 好在,虽然封识入定的胎息状态下,他感知不到时间的流逝。 但是却能依稀觉察觉到,这一次气血焚身的时间,好像比上次要略短了那么一炷香的功夫。 第58章 百谷丹 要是随着逐渐熟练了“闭关”,能逐步缩短这个,动不动就“三天过去了”的过程,那到也不是不能接受。 就是不知道,这缩短的“一炷香”功夫,是因为逐渐熟练,还是因为气血不足的关系…… 见到白玉瑾醒来,那些远远张望着的闲汉,像被鞭子抽了似的,突然疯狂的干起活来。 就算临时手头没活儿的,也赶紧没事找事,那是趴在地上捡捡树叶子也是好的,唯恐被白玉瑾发现他们在偷懒。 而闲汉们的骚动,自然惊动了不知在那里忙活着的老熊,不多会儿便匆匆赶了过来。 上下打量了神完气足的白玉瑾一番后,老熊点了点头,转身又打算忙活去了。 白玉瑾汗了下,连忙叫住他:“这次你怎么不问我了?” “哦,你没死啊?” 老熊习以为常的打了个招呼:“也是,好像你每次都死不了?” “你说的好对……” 白玉瑾竟然无言以对,他自己也说不清这是怎么回事。 问老熊这个压根就没修炼过上品功法的家伙,又无异于问道于盲,只能等二小姐来了,再向她请教了。 “有吃的么?” 接连两次闭关,白玉瑾差不多有六天没吃食了。 虽然有气血供养,还不至于被饿死,可体内积存的气血,被消耗殆尽的空虚,依旧让他产生了一种饥肠辘辘的焦虑感。 老熊点了点头,正准备带白玉瑾去用饭。 可是一抬头,就看见那头金狮獒不知道从那冒了出来,屁颠屁颠的跑到白玉瑾身边,摇头摆尾的一通乱蹭。 “得!” “你乖儿子来了!” “让它带你去得了!” “你闭关这几天,这家伙谁喂食儿都不吃。” “不是在你身前守着,就是在土堡外蹲着,谁都不让出去!” 老熊便翻了个白眼道:“弄的老子想让人去大青江边,取些湿土回来铸砖建房,都没人敢踏出围墙一步。” “这帮闲汉,可都是临江城里的城狐社鼠、地痞蟊贼出身,一个个惫懒的跟稀泥似的。” 老熊很是惊奇道:“你说你小子,到底是怎么把这金狮獒,和那些闲汉操练的跟乖乖儿一样的?” “我可没怎么操练他们。” 白玉瑾无辜的耸了耸肩:“不听话的,打一顿就老实了!” 老熊狐疑的瞅了他一眼,有些不信。 这帮闲汉要是打一顿就能老实,也不至于跟臭虫一样,能在临江城这藏龙卧虎之地混迹这么久了。 知道白玉瑾身上怪事颇多,老熊也懒得深究了,带着他往土堡中新建起的羊圈而去。 为了养活白玉瑾和金狮獒这两个吃不死的大肚汉,这一趟他可是买了不少的黄羊送过来。 一看到羊圈里足足百十只活蹦乱跳的肥羊,白玉瑾胃囊里像被人狠狠攥了一把似的纠了起来,口水哗啦就出来了。 要不是老熊一把拉住,估计他已经扑进羊群里大开杀戒了。 “这里这么多外人,你小子好歹注意点,别吓着人……” 老熊死死拉住挣扎不休的白玉瑾不放,却被一身蛮力的白玉瑾一步步向前拖去,不由惊骇的冒出一句,从白玉瑾这里听到的新鲜口头禅:“我去!你小子晋升到中等力士了?” “我老熊锻体十数年,算是都练到狗身上去了!” 老熊半是嫉妒半是羡慕,还带着那么一丝寂寥落寞的,苦笑着叹息了一声:“竟然还不如你小子修炼几个月……” 白玉瑾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老熊,至于传授修炼心得更是无从谈起,他开始修炼还是老熊教的呢。 好在老熊只是自怨自艾了了一阵,很快就抛在了脑后。 他也知道自己的天赋资质不足,这辈子在修行一道上是没什么前途了。 为了让白玉瑾不吓着人,老熊张罗着让一名屠户出身的闲汉宰了一头黄羊,连骨带肉的拿木盆乘了给送上来。 虽然一样是生啃,可好歹能在羊血里撒上点盐巴,羊肉上抹上点香料什么的。 老熊却不知道,在他没来之前,这些闲汉们已经见识过更吓人的场面了。 这下见到白玉瑾生食血肉,越发坐实了他“妖怪”的身份,不然那些闲汉为什么会那么老实? 不理那屠户出身的闲汉,战战兢兢满脸惊恐的在一旁伺候着。 白玉瑾左右开弓的抓起羊肉就往嘴里塞,一边吃的血呼啦渣,一边还听着老熊说着南蛮的事儿。 “二小姐去族老堂,找那些抠抠嗦嗦的族老闹了一回。” “咱们三房名下的备战粮秣、兵械甲具,倒是给发下来了些。” 老熊摇头道:“可大房、二房却死卡着原本的那些燕卫精锐不放,光靠这新募的二百闲汉怕是是不成事……” 见白玉瑾一口一块肥羊,连嚼都不带嚼的往下咽,吃的实在是香甜。 老熊也有些忍不住的好奇道:“好吃么?” 可他捻起一块羊肉嗅了嗅,又受不了那股子羊膻气的给扔了回去。 实在有些无法理解,白玉瑾怎么会喜欢吃腥气这么大的生鲜血食。 白玉瑾跟啃竹蔗似的,把一根腿骨“咔嚓咔嚓”嚼碎,将骨髓嘬的点滴不剩。 弄的蹲在旁边想拣点骨头啃的金狮獒,嗅了嗅那被嘬成白花花的骨头渣子后,很是失望的回头去吃它的心肝肺了。 “我瞧这帮子闲汉,还算是孔武有力,教他们锻体也不成么?” 白玉瑾舔了舔手指头,又抓起一块羊肉,塞进嘴里嚼的是嘎嘣脆响,含糊不清的道:“操练操练,总能派上些用场吧?” “这帮废柴能有什么用?” “让他们锻体,只会浪费粮食!” 老熊无奈的摇头:“更何况南荒的蛮子,都已经打到临江境内了,就算教他们锻体也来不及了。” “也不知大房、二房的人,给族老堂的那帮老家伙吹了什么风?” “竟然说今年要以战绩换粮资。” 老熊发愁的道:“一条南蛮的络子辫换一石粮食,十条换一把兵刃,三十条才能换一副铁甲!” “我从族库总共才领来了二十把长刀,五十根枪刃,铁甲却是一副都没有的。” 他唉声叹气的道:“就这些烂泥糊不上墙的货色,别说是杀南蛮换粮资了,估计一个照面就叫人家杀了个精光!” “没事!” “操练了总比不操练的强,这不还没入冬么?” 一头黄羊顷刻间便被白玉瑾吃了个精光,抓起一块破麻布擦了擦手上的血迹。 “听说南蛮秋狩,向来要抢到来年开春才会封刀。” “这还有好些个月份呢,总能操练出几个当用的!” 白玉瑾很是轻松的道:“实在是不争气的,到时候叫蛮子给杀了,还替咱们省了粮食呢!” 在一旁伺候着,替白玉瑾将羊肉切成大小适中的屠户闲汉,手一哆嗦差点没一刀把自己的手指头给切下来。 老熊本来还合计着,实在不行就把这帮闲汉赶走,在临江城重新再招募些闲散的斗士回来,好歹也能有一战之力。 没想到白玉瑾更狠,压根就没打算放这帮闲汉回去继续祸祸百姓。 也许是吓的狠了,这屠户闲汉猛的将手中的羊肉一摔,目露凶光的握紧了手中的剔骨尖刀,大吼道:“早也是死,晚也是死,我……我……” “哦?” 白玉瑾淡定的瞥了他一眼,舔了舔寒光闪烁的牙齿上沾染的血丝,咧嘴狞笑道:“那你是打算早死,还是打算晚死?” 本来打算豁出去拼了的屠户闲汉,顿时腿就软了,结结巴巴的道:“晚……晚死总比早死好……” “嗯!” 白玉瑾满意的点了点头,抬了抬下巴道:“去!再宰一只,我还没吃饱呢!” “哦哦!” 浑身被冷汗浸透的屠户赶紧转身,屁颠屁颠的又去宰羊了。 好险! 下次再说话,得等这妖怪吃饱了再说,差一点上桌的就成他了。 …… 老熊一阵无语,这也算是一物降一物,这帮闲汉愣是被白玉瑾这小子吃的死死的。 “算了,既然你小子醒了,这里就还是交给你了,只要看着这帮废柴不闹事就成。” “我一会还得赶回城里,替你们张罗兵械武具。” 摇了摇头,老熊起身道:“光靠那二十把长刀和五十根枪刃,可不够杀蛮子的。” “啊!对了!” 转身欲走时,老熊又想起什么来,从怀中掏出一只小小的布袋交给白玉瑾:“这是二小姐让我交给你的。” “这是什么?” 白玉瑾接过一看,从小布袋里倒出了十颗,约莫龙眼大小的谷黄色丸子来,入手还颇为沉重,小小一颗怕不有一斤重。 “这可是方术之士采百谷之精、灵草之元,以秘法炼制而成的‘百谷丹’!” 老熊很是羡慕的看着白玉瑾手中的丹丸:“只一颗,便抵得上百石粮食的精华!” “这么神奇?” 白玉瑾惊讶的嗅了嗅,这石头疙瘩闻上去,有股淡淡的谷物清香,但是手感却极为坚硬,简直就像颗石头,这要吃下去还不得把牙给嘣了? 第59章 练兵 “谁让你嚼了?” “囫囵吞下去就是!” “这百谷丹服下之后,修炼时以行气之法慢慢炼化,就可供锻体时身体所需!” “只要体内的百谷丹未曾消耗完,便会不饥不饿,平日只要再少量进食些蔬果米粮为辅就好。” 老熊见白玉瑾那副乡下土豹子的模样,不由得没好气的道:“这可是到了中品层次的修行者,才用得上的元气丹药,叫你吃了简直就是牛嚼牡丹,糟蹋了!” 闻言白玉瑾不禁大喜,这可是好东西! 锻体之人随着体魄增强、实力提升,身体对食物的需求也会随之增加。 可就算是再能吃,也不能整日里捧个食盆子吃个没完,肚子里也装不下那么许多。 这时便会需要,营养价值更高的食物,以及珍稀的天材地宝来进补。 于是,诸如百谷丹这一类的元气丹药,便在那些炼制金石丹药、草谷灵元的术修方士手中应运而生。 白玉瑾如今,虽说还停留在中等力士的层次,但是胃口却比同等武修大了几倍都不止,一顿一只黄羊吃下去,也不过才七八分饱。 能吃倒是小事,可一顿吃上几十斤羊肉,外加一箩筐的米面馒头。 耽搁时间不说,下巴颏还酸的慌,如果有百谷丹这种元气丹药辅助,他可是要省下来不少的事。 白玉瑾二话不说就往嘴里塞了一颗,跟鸭子哽螺蛳似的,翻着白眼的往下咽。 “你小子可省着点用,这一颗百谷丹,可是要花六枚‘当千钱’的银判,才能从青石山的白云斋买到。” 看的老熊那叫一阵的心疼:“要不是二小姐看好你小子的修炼天赋,从她自己的例份之中匀出了一份来给你,把你卖了也用不起这么贵的元气丹药!” 白玉瑾自然知道二小姐燕忆雨,为何会下本钱培养自己,要想马儿跑,自然要让马儿吃饱。 也不管老熊的唠叨,白玉瑾的心思,全都用在体悟体内的百谷丹效用去了。 说也神奇,这百谷丹一进胃囊,便像是化开了一般。 源源不断的散溢出一股股微弱的灵气,将胃袋撑的是满满的,但却又不会涨的慌,就好像是刚刚吃饱一样。 白玉瑾不由得一乐,甩开了胳膊腿儿,当即打起了拳,《千锤百淬法》中的行气法诀运转开来,便会自主消融胃囊之中的“草谷之精”,化为锻体所需的“气血之华”补充进体内。 亏得白玉瑾掌握了独特的“气感”,能够大致的感应到体内百谷丹的消融速度。 发现百谷丹补充气血的速度虽然慢了一点,但是却胜在连绵不绝、持续不断,无时无刻不在补充着身体所需。 唯一让白玉瑾有些失望的是,这百谷丹不像生食血肉那样,能快速而大量的提供给自己气血。 虽然说这种元气丹药,寻常武修吃上一颗,足以保证三年不吃不喝滴水不进的身体消耗。 但那是在不进行大量消耗的前提下。 一旦武修进行高烈度的战斗,或是高强度的锻体,如果光靠炼化百谷丹,估计要不了多久便会消耗殆尽。 寻常武修尚且如此,始终保持在超负荷修炼状态下的白玉瑾就更不用说了。 一颗百谷丹下肚,估计两三天就被他消化的点滴不存,那样的话还真不如把百谷丹卖了,买些黄羊回来生啃呢。 不过百谷丹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 有一颗百谷丹在肚子里,就相当于多了一件压箱宝。 无论是平时锻体还是战斗,都不用担心一时失察,过度损耗了气血本源。 这也算是给自己加上了一道保障,哪怕是遭遇意外身受重伤无法自行疗伤。 腹内的百谷丹也能细水长流的,为身体提供充沛的所需养分,从而加快自愈和恢复的速度,大大的提升生还几率。 白玉瑾很是遗憾的摇了摇头,将剩下的九颗百谷丹贴身藏好,二话不说又伸手向那屠户闲汉端上来的一盆羊肉抓去。 “你还吃啊?” 老熊大惊失色:“你小子也不怕撑死了?” “饿!” 白玉瑾跟老熊那说得清自己的情况,只是挥了挥血糊糊的爪子,蹦出一个字后,头都不抬的又吃上了。 “你个撑不死的吃货!” 老熊鼻子差点气歪了,也懒得管他了,怒气冲冲的就走了。 他本来还指望,有了百谷丹,能让这小子省点粮食呢。 谁知道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肉没少吃,反倒搭上了六千枚精铜大钱一颗的元气丹药。 这百谷丹要是换成大钱,得买大几十只黄羊了,合着叫这小子当蹦豆给吃了。 吃饱喝足之后,不敢继续修炼,怕一不小心又陷入“封识入定”状态中的白玉瑾,在土堡里溜达了一圈权当是消食。 发现这三天下来,闲汉们将这原本破败不堪的燕卫宿地,已经修缮的差不多了,看样子是真没偷懒。 见自己走到哪,那些闲汉就吓的没事找事,忙的快要飞起。 白玉瑾便搓着下巴,琢磨起方才跟老熊所说的事儿来。 这临时抱佛脚的教这帮子废柴锻体,虽说没什么太大的效果,可练了总比不练的强。 总不能等到时候南荒蛮子杀来了,一个个伸着脖子等着别人砍吧? “那个谁?” 心思打定,白玉瑾冲亦步亦趋跟在自己身后伺候着,希望能混个脸熟,好最后一个死的屠户闲汉叫了一声。 屠户闲汉连忙谄笑着道:“佰长大人,小的叫邵半斤!” “少半斤?” “怎么取这么个破名?” 白玉瑾一愣:“你以前卖猪肉的时候,老缺斤短两吧?” 邵半斤被白玉瑾说的汗都下来了,讪讪笑着不知如何答话才好。 “叫所有人集合!” 好在白玉瑾也懒得细究他叫什么,冲他吩咐了一声后,便转身往土堡中的土台走去。 这还是白玉瑾第一次冲他“和颜悦色”,邵半斤喜形于色的,扯着喉咙耀武扬威的大叫:“集合啦!集合啦!佰长大人要训话!” 土堡中的闲汉们一听,扔下手里装样子的活儿,跟被狗撵了一样撒腿就往土台哪儿跑,唯恐去晚了就被打进乙字小队里,叫那怪物当作了预备粮。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两百多名歪瓜裂枣的闲汉,就全都到齐了。 虽然有些歪歪斜斜,却也没忘了早前白玉瑾教他们的列队,勉强摆出了个方阵来。 白玉瑾的视线在人群中来回扫视了一遍,看的那些闲汉们一个个绷紧了脊背,抬头挺胸的做出一副精锐的模样。 暗地里却浑身冷汗直冒,双腿禁不住的一个劲直哆嗦,生怕被淘汰下去,落进被打上死亡名单的乙字小队中。 “有谁练过?” 白玉瑾倒也没再吓唬他们,只是问道:“手举起来我看看!” “我!” “佰长大人!小的能担五斗!” “佰长大人!我有二钧之力!” “你们闪开,我陈七斗在此!” 立时就有几十名闲汉把手给举的高高的,恨不得垫脚才好。 “出列!” 白玉瑾满意的点了点头,也不算太差嘛? 虽说大多数都不到脱丁入壮的一石之力,练的也都是庄稼把式。 可好歹这些人混迹于市井之间,整日的偷鸡摸狗、打架斗殴,也算是比常人壮实、灵活一些。 让白玉瑾意外的是,这帮人当中,竟然还有那么几个下等壮士层次的家伙,正是那天拥簇在雷猴子身旁的一撮人。 白玉瑾倒也不怕他们造反,将这些人单独编成几队,还给了个“什长”的头衔当当,然后就带着他们操练起来。 临江城的城卫战兵,是如何操练的,白玉瑾也从来没见过。 只好瞎琢磨的让闲汉们跟着自己,操练那些他脑子里冒出来的,那些古里古怪的奇葩修炼方法。 反正不把这帮闲汉折腾的上气不接下气,一个个累的跟死狗一样不算完! 于是,这帮子被燕氏大房、二房一系从临江城内搜罗来,专门祸祸三房的城狐社鼠、地痞蟊贼,这就算是毁在白玉瑾手里啦! 别说是能管上百十多人的私兵头领了,打小连孩子头都没当过的白玉瑾,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些古怪念头。 他逼着这些闲汉,日夜不停的加高、加固、扩大土堡,美名其曰“土建工程”,加强防卫也就算了。 竟然还要求在土堡外,埋下密密麻麻,斜插在土中的刺马桩,挖出了像筛子眼似的陷马坑,还摆出了一圈又一圈的拒马、鹿砦,并沿着土堡的围墙,挖了一圈又深又宽的“护城河”,将土堡围的是水泄不通。 别说是那帮南荒蛮子了,就算是他们自己看了都不禁头皮发麻、心里害怕。 平时进出的时候,那叫一个战战兢兢,唯恐不小心就踩上了哪座,被草席薄土遮掩的陷阱土坑。 要知道那坑底可都被他们亲手插上了密密麻麻的竹签、木刺,掉下去可就会被扎的千疮百孔,死的不能再死了。 这种级别的防御,不要说是小小一座私兵宿地了,就算是临江城这等大城也不曾见过。 第60章 南蛮出没 可要是光干干活儿,也不算折腾人。 这帮闲汉虽说游手好闲、好吃懒做了些,可打小也是穷苦出身,卖力气的庄稼活儿也是做惯了的。 本来他们还觉得,这啥燕卫战营虽然干活辛苦了点,那吃生肉的妖怪吓人了点,可好歹每天吃喝管饱。 要是那妖怪不把他们当粮食,他们这帮吃了上顿没下顿,一人吃饱全家不愁的闲汉,能在这凑活个温饱,混混日子也算不错。 可让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每天天不亮,他们就会被那个妖怪提着鞭子,从营房里的榻上轰起来。 逼着他们在自己身前、身后,各套上一只装满了土的麻袋坎肩,肩膀上再扛上一根圆木,然后跟放羊一样被赶出去跑圈,一来一回二十里路,半个时辰内回不来的就没有早饭吃。 等要死不活的爬回来,好不容易能喘口气,那妖怪就又提着鞭子过来了。 跟喂猪一样将他们喂个半饱后,就要他们在演武场上列队走正步,做什么“俯卧撑、仰卧起坐、引体向上”,还走独木桥、爬绳网、攀绳索…… 为此土堡附近还新建了不少奇怪的操练设施,美名其曰“训练场”。 不几天下来,闲汉们就觉得这日子没发过了。 每天被那个妖怪这么来回折腾,简直就是生不如死,痛不欲生,生无可恋啊! 可说也奇怪,明明每天被操练的跟死狗一样,往榻上一躺就能睡的跟死猪一样,累的不要不要的。 可是偏生力气却一天比一天大,身子骨也一天比一天灵活,反应一天比一天快,精神头也一天比一天健旺。 每天不跑上几圈,或者到训练场上折腾几下,浑身上下跟生了锈似的,骨头都咯吱咯吱直响,那叫一个不得劲。 对此,不知不觉中,已经勉强成为了一名燕卫战卒的闲汉们。 一个个不由得泪流满面,纷纷觉得自己还真是个贱骨头,这么折磨人的日子,他们竟然他妈的适应了! 对于闲汉们的转变,说实话白玉瑾也大为惊奇。 这说明他脑海中浮现出来的那些操练方法,竟然是有效的! 当然,这个所谓的“有效”。 并不是指,这帮原本像稀泥一样,根本糊不上墙的闲汉们。 在短时间内就功力大增,一个个成为了中阶力士、上阶猛士。 而是指,闲汉们在白玉瑾潜移默化的操练之下,所养成的纪律性! 横成排,竖成列。 这么一句简单的口号,操练起来可不像说起来那么简单。 即便是临江城内的城卫,能在一盏茶的时间内,集结起来勉强列阵,就已经算得上是相当精锐的战兵了。 可是在被闲汉们称之为“麸子堡”的燕卫宿地。 不管是在拉屎放屁,还是吃饭睡觉,一声令下一炷香不到者。 可是会经历一场欲仙欲死,事后绝对不愿意再想起来的可怕惩罚。 所以在短短的时间内,闲汉们就已经养成了良好的条件反射习惯。 但凡听到集合的哨子响,就算还在流口水做梦,身体也会本能的弹起来,闭着眼睛就能往外跑。 而且,白玉瑾的操练手段,可不仅仅只是结阵的速度。 在他要求之下,闲汉们每日里跟傻子一样走正步、站正姿。 或者跟木桩子一样,傻乎乎的戳在那一动不动几个时辰,这些古怪的操练项目也不是白练的。 愣是将一帮站没站样、坐没坐样,浑身跟没骨头一样的闲汉,给操练成了列队时“横竖成一人”的精锐。 也许对寻常的武修来说,这些操练项目纯粹是闲的蛋疼,站站队、跑跑步,就能增强体魄、提升战力了? 可是对那些需要进行集群作战的战兵、战卒们来说,一支浑如一体、行令禁止,将领指挥起来如臂使指的团队,远比个人的战力要重要的多! 只是,无论是闲汉们还是白玉瑾,这会儿都还没有意识到,他们瞎胡闹操练出来的这等军纪、阵容,究竟意味着什么? 加上麸子堡又远在临江城地界的最边缘处,既远离临江城的势力范围,周近又没有什么燕氏名下的田亩土地。 平日里不要说临江城的正规城卫斥候了,燕氏名下的巡丁都懒得跑这么远巡视一趟。 就连二小姐,也因为这座隶属燕氏三房名下的燕卫战营,起到了它原本应有的作用,替燕氏三房挣来了应得的备战物资,而不再费心关注。 重新将心思放在了闭关潜修、提升实力上,只是叮嘱老熊,若是临江城境内出现南蛮秋狩的猎骑,便及时通知她。 显然没将三房门下这支所谓的“燕卫”当成可战之力,打算到时候亲自出马,为三房挣回抵御南蛮的战绩功勋。 毕竟这支名义上的燕卫,招募的都是些什么货色,大伙都心知肚明,谁对他们都没做什么指望。 以至于麸子堡在这短短一个月之内,所发生的巨大变化,竟然无人知晓。 仿佛被人刻意遗忘了一般,孤独的矗立在大青江的江岸之畔,任其自生自灭。 唯一还知道点麸子堡情况的,恐怕就要算隔三差五,就会送来一批粮秣、装备的老熊了。 麸子堡中日新月异的变化,差点让老熊看傻了眼。 虽然他也看不懂白玉瑾,那古怪的操练手段,不明白跑跑跳跳有什么用。 可是那帮原本用来充作炮灰都嫌太面的闲汉们,在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 无论是精气神还是军纪上,所产生的变化却是明摆着的,一列阵所形成的气势,甚至比那些正规城卫还要雄壮威武。 看不懂的老熊,只能摇着头由着白玉瑾去折腾了,只要这帮闲汉不闹事,老老实实的顶着三房门下燕卫的名额就行。 随着日子过去,天气渐渐的凉了。 南蛮猎骑在临江城周边,出没的频率越来越高,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大,出动的规模也越来越大。 以至于整个临江城上下,都陷入了十分紧张的气氛之中,每日里城卫的侦骑,昼夜不停的四下巡弋。 就连原本预订要在年底召开的角觝大赛,也因为豪族世家人人自危,不敢在这风声鹤唳的日子里,将族中的有生战力胡乱的糟践在博弈的擂台上,而因此被迫取消了。 白玉瑾可不操心这些,每日除了操练那帮闲汉之外,整天就是心无旁骛的修炼。 短短一个月间,体魄强度竟然再度突破,晋升为了“上等力士”,眼看就要冲击“上阶猛士”的层次! 这等惊人的提升速度,差点没把时不时来麸子堡一趟的老熊给吓死! 可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的老熊却不知道,如果不是依靠生食血肉,积攒气血的速度“太慢”。 白玉瑾完全可以做到三日一闭关,以最快的速度突破下品层次,进入“甲士”之流的中品境界! 可惜随着秋叶落尽、寒风骤起,南蛮秋狩的猎骑,终于还是出现在了土堡附近。 “佰长大人!佰长大人!” 近日来,屠户出身的闲汉邵半斤,因为早年卖猪肉练就的一手开膛破肚的好手艺。 将这麸子堡实质上的“首领”白玉瑾伺候的挺舒坦,不知不觉中也混了个类似“亲信”的身份。 仗着平日里伺候吃喝时,能搭得上几句话,甚至在白玉瑾修炼之时,他还能狐假虎威的监督那帮闲汉们操练,可没少在这土堡中的二百来人面前耀武扬威。 可这会儿,被闲汉们私下暗骂为“二妖”的邵半斤,却惊慌失措的一路连滚带爬的赶了过来,满脸惊恐的大叫:“佰长大人!不好啦!蛮子打过来了!!” 缓缓收了行气搬运的法门,白玉瑾挣开了眼睛,一缕精光一闪后长身而起,喝到:“慌什么!” 惊吓之下浑身颤颤的邵半斤也不敢顶嘴,只能一边擦着满头的冷汗,一边唯唯诺诺的躬身跟在白玉瑾身后,直奔麸子堡的大门。 经过快一个月的修缮、扩建,现如今的土堡可不是原先那般破百的模样了。 虽然依旧只是黄土所筑的土堡,可是周围的围墙,却早已被加高加固的异常坚厚。 足有三丈多高,两丈多厚的围墙,足以抵挡得住一般敌人的进攻……那些传说中“拳可破山,掌可断流”的修行大豪自然不在此列。 几步窜上围墙,白玉瑾居高临下的往大青江对岸望去。 那些早就慌得六神无主的闲汉们见他出现,既是畏惧又是安心的迅速镇定了下来。 麸子堡之所以会被修建在这个位置,自然不是无的放矢。 大青江发源于西方“天陵山”,流经三山盆地往东入海,流域足足长达上万里。 和发源于北方“太苍岭”的苍蓝河、发源于东方“天陵山”的万澜溪,共同组成了三山盆地之中星罗密布的水网水系。 大青江最宽处怕不有十余里,最窄处却不过几十丈,最深处数十丈,最浅处却不过几丈深,所以在窄浅处,往往建有渡口或是泊桥。 而像麸子堡所在,就正是大青江窄浅却非要道,并未建起渡口、泊桥的要害关隘。 第61章 畏蛮如虎 南蛮秋狩之时,往往会选择麸子堡这样的地方渡江北上。 这也是燕氏为何会在此修建燕卫宿地,隔江而望进行守备的原因。 能借大青江这样的天险据江而守,是临江城人的幸运,也是不幸。 幸运的是,有大青江阻隔,大荒原上的南蛮人,就无法一鼓而上。 不幸的是,临江城所在,却正是大青江最窄的几处河道之一。 再加上地势影响,大青江在临江城地段,接连划过几道蛇行弯,并分出了十数条支流,以至于水流陡然舒缓,成了渡江的最佳地点。 往年遭遇南蛮秋狩时还好,位于大青江北岸的临江城虽属边地。 但大青江两岸,还有江北城、江南城、江上城、江下城,等数座和临江城一样,隶属大越国名下的城池分担压力。 有江南、江下两座城池挡在前面,即便有南蛮部族的猎骑绕过两城的防卫,也大多是零散的小股蛮子,突入临江城境内劫掠些粮草、财物。 顶多也就是城外的村寨乡民、田亩土地受些损失,对城高壁坚的临江城,造不成多大的威胁。 可今年,偏偏遭逢六十年一遇的天河盈涨,又是万年罕见的陨星瀑,落下的星火烧了十万里大荒原上的草场。 为了生存,荒原之上的南蛮部族,早早的就已陷入了疯狂。 在各部蛮汗的率领下,竟然不论男女老幼的倾巢而出,抢在寒冬霜灾到来之前,对三山盆地中的太华诸国发起了全线北侵! 这等规模的“蛮灾”,不说是近六十年来,数百年来都未曾一见。 虽然麸子堡位处偏僻,消息闭塞,再加上不受燕氏重视,根本就没有城卫侦骑和燕氏巡丁前来报信。 可从隔三差五赶来送粮秣装备的老熊口中,白玉瑾还是得知了一些零星的情报。 据说大青江南岸的江南城、江下城、近江城,受灾极为惨重,不得不向后方的诸城求援。 连临江城的城卫都被抽出了一半,赶往前方的近江城支援,境内全靠剩下的那一半城卫和各大世家豪族的私兵驻守。 从老熊每次送来粮秣,都愁容满面的匆匆而去,就可以看得出来,局势的确不容乐观。 没想到临江城境内,数百里大青江沿线,几十座战堡、私屯,最先中标的竟然会是他们这座,原本早已经被燕氏废弃不用了的土堡。 若不是燕氏三房突然要求重建门下燕卫战营,将白玉瑾和一帮子闲汉派到了此处。 恐怕那支正在渡江的蛮人猎骑,就会神不知鬼不觉的长驱直入,直接深入临江城境内烧杀抢掠。 远远望去,近百丈开外的大青江对岸,影影绰绰的约莫有百十个南蛮猎骑。 他们正在忙忙碌碌的,扎着牛皮筏准备渡江,不时还能听到吱哩哇啦的怪叫,从江面上隐隐约约的被江风吹了过来。 白玉瑾不由松了一口气,还好蛮子的数量不多,不然这帮南蛮猎骑虽然奈何不了临江城,却能对城外散布的村寨造成极大的破坏,牛家村的乡亲们也有可能会遭遇危险。 “燃起狼烟!” 白玉瑾果断的下令道:“所有人去武库领取兵刃,准备随我出堡迎敌!” “出堡?” 邵半斤等闲汉差点没给吓尿。 燃起狼烟给临江城报讯他们能理解,可一帮子人摄于这妖怪的淫威不敢逃走,就盼着他出来主持大局,好下令大伙收拾东西赶紧跑呢。 可没想到的是,这妖怪非但不跑,竟然还想让他们这些闲汉,对抗那帮据说整日与豺狼虎豹厮杀度日的蛮子? 有没有搞错啊? 要是想打的话,他们也认了,毕竟被招募来当这什么燕卫私兵的时候,就知道是要防备南蛮秋狩。 在这吃人的妖怪手下,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了。 知道迟早要跟南荒蛮子一战的大伙,这才认命的费了个把月功夫,卖了老力气才将麸子堡,修葺成如今这副张牙舞爪的模样。 不就是为了预防万一真碰上南荒蛮子的时候,能有个可以躲藏的地方么。 可你放着好好一座防御到了牙齿的戎堡不用,却要出堡去跟那帮子,胳膊比他们这些人大腿都粗的南荒蛮子野战,这叫什么鬼? “佰……佰长大人!” 邵半斤在周遭兄弟伙儿们拼命使眼色之下,虽然脸都吓白了,却硬着头皮,颤颤悠悠的惊恐道:“使不得啊!” “使不得?” 白玉瑾把眼睛一瞪:“如何使不得?” “可咱们这些人,打不过那帮蛮子啊!?” “佰长大人,不若咱们先撤回临江城,通知城卫来对付他们吧?” 邵半斤连解释带建议的进言道:“若实在不行,躲在这麸子堡中固守待援,等城卫来救咱们也好啊?” “这都还没打,你怎么就知道打不过?” 白玉瑾怒道:“莫不是你们这帮孬货,怯战畏死?” “不畏死!不畏死……可佰长大人有所不知!” “相传那南荒蛮子族中不满三岁的小儿,便能举得起磨盘,还没车轮高的小娃就有一石之力!” “就连整日里放养、牧马、挤奶的老弱妇残,也是一身的二石之力,更别提那些壮得像牛一样的成年南蛮牧民了。” “这还只是普通的蛮民,若是那些专门负责保护部族,整日与荒原上才狼虎豹厮杀的南蛮战士、南蛮勇士……那可是天生的力士、猛士!” 邵半斤那张还算满威武的络腮胡子屠夫脸,顿时挤成了一条苦瓜:“小的们实在打不过啊!听说那些蛮子可是吃人的!” 白玉瑾狠狠的一皱眉,他自幼便生长在这大青江边上的牛家村。 虽然从未经历过严重的蛮灾,可是打小便听闻乡老,讲述过南荒蛮子的可怕。 自然知道这临江人,几乎达到了闻蛮色变,小儿止啼的地步。 哪一家的老人在夜声人静小儿哭闹之时,没说过诸如“再闹把你送去给蛮子下酒!”之类,专门吓唬小孩的话? 可见南荒蛮族的形象,早已经在临江人的心目中妖魔化了。 什么南蛮人青面獠牙、身高十丈、专爱生吃人肉。 一吸气天上就刮风,一吐气地上就下雨,打个喷嚏电闪雷鸣。 口渴了一口气能喝的大青江断流,肚子饿了能吞下半个临江城之类的故事,白玉瑾小时候早就已经听腻了。 可是在锻体修身踏上修行之路前,白玉瑾对南蛮人的印象,依旧是一个青面獠牙壮硕如熊的模糊概念。 直到随着他实力的提升,真正对修炼的武修有所了解,并且脑海之中的“学识”渐渐清晰后,他这才对天地之中一些道理有所明悟,并有了自己的理解。 老人们所说的“喝断流、吞半城”什么的,肯定是在畏惧心理之下瞎编出来的,至于生吃人肉也肯定都是讹传。 可就如邵半斤所说,南蛮小儿生而大力,妇孺天生两石之力之类的,倒是比较好理解。 白玉瑾结合在自己身上所发生的一些事情,自然知道以牛羊为食的南蛮人,为何会体魄强健、生而大力。 据说南蛮人游牧在外时,有渴饮骡马血,饥食牛羊肉的习俗。 这便又恰好符合了白玉瑾所发现的,生食能最大化保留血肉中气血精华的秘密。 如此一来,那整天以血肉为食的南蛮人,不强壮才叫怪了。 再加上,南方十万里大荒原上处处危机四伏,整日纵马在荒原上挣扎求生的蛮人。 就算不像中洲太华族裔一样,拥有锻体修身的法门,能够自主的提升体魄强度。 在与荒原上成群结队的豺狼虎豹厮杀过程之中,也会不知不觉的起到锻体修身的作用,练就一身惊人的蛮力。 如此对比之下,以草谷为食,还整日饥一餐饱一餐,常年食不果腹的太华农人,自然无法与之在体魄上进行对抗。 天长日久之下,便形成了临江人畏蛮人如虎狼的习惯,一听到蛮人袭来,还未照面便先软了腿脚。 这些平日里欺行霸市,城狐社鼠出身的闲汉,好歹也算是身强体壮的壮丁。 加上又在他的威慑下高强度操练了月余,多少也有了些精锐战卒的模样。 连他们尚且如此,就不要说那些没什么见识的农人乡民了。 如此一想,白玉瑾便越发忧虑,脸色不禁阴沉了下来。 如果叫这些南蛮秋狩的猎骑进入了临江地界,最先遭殃的恐怕就是那些手无寸铁的乡民。 念及牛家村的牛老爹和婶子们,白玉瑾盯着一帮战战兢兢瞅着自己的闲汉,龇了龇寒光闪烁的锋利獠牙。 “也就是说……” 白玉瑾故意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来,虎视眈眈的道:“你们怕那些南蛮,捉了你们去生吃,所以不敢出堡拼杀?” 邵半斤和闲汉们一愣,下一刻便集体傻眼了,浑身的冷汗那叫一个吱吱的往外冒! 是啊! 这南荒蛮子吃不吃人,姑且还不知道。 眼前这位,可是顿顿都无生鲜血肉而不欢的,那一餐不是吃的满脸血呼啦渣!? 第62章 请战 可能是因为白玉瑾这月余来,虽然口头上叫唤的凶恶,却也没真的在这帮闲汉面前吃个人给他们瞧瞧。 慢慢的,这帮日子虽然辛苦了些,可好歹也算顿顿能吃饱喝足,夜里还有瓦遮头的闲汉们,逐渐也就习惯了,甚至觉得如今的日子挺好。 所以私下里虽然偷偷管白玉瑾叫“吃人的妖怪”,明面上却也知道只要顺着他就不会有危险,自然也就不那么畏惧了。 可他们却浑然忘了,白玉瑾这段时日来,在操练之中再三叮咛的“行令禁止”,要求他们就算面前是个坑,也要先跳下去再问为什么。 一听说要出去跟蛮子拼命,这帮闲汉原本那股子惫懒的性子就冒了出来,本能的跟白玉瑾讨价还价起来。 “不出去也行啊,到也省些力气!” 白玉瑾眼神十分危险的打量着一众闲汉:“不过一旦那些南蛮的猎骑渡江,我估摸着临江城怕也封城了吧?” “估摸着在这帮蛮骑被城卫剿灭之前,那老熊有十天半个月不能送粮食过来,咱们得省着点吃了。” “圈里的黄羊还剩几只来着?” 白玉瑾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吧嗒了下嘴:“正好老子也饿了,先宰只黄羊填饱肚子再说!” 土堡围墙上的一众闲汉,眼神齐刷刷的就落到了负责这妖怪伙食的邵半斤身上。 “还……还剩三只来着。” 冷汗直冒的邵半斤战战兢兢的结巴道:“佰长大人您要现在就吃的话,怕是夜里那顿就不够了……” “啊?” 白玉瑾有些失望,却安抚道:“没事,夜里那顿要是没了黄羊,就吃点别的吧!” 说着眼神在邵半斤和周遭一圈闲汉身上溜了溜,突然问邵半斤:“你除了会剖羊,还会剖点别的什么牲口么?” 邵半斤原本被白玉瑾吓个半死,两条腿跟弹琵琶一样嗦嗦发抖。 他也知道自己整日跟在这妖怪身后,要是这妖怪饿急了,怕是最先遭殃的就是自己,心说这次恐怕是趟不过去了。 可听了白玉瑾的询问之后,先是楞了一愣,突然反应过来,跟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样,狂喜的拼命点头。 “会剖!会剖!” 邵半斤大喜道:“只要是地上能走的,小的都会剖!” 周遭的闲汉集体一阵暴汗,盯着邵半斤的眼神,就恨不得活剥了他! 知道再这么下去,没准下一顿就该自己上桌了。 “佰长大人!” “我等堂堂七尺男儿!” “碰到这南蛮猎骑渡江,怎么能龟缩不出,看着他们长驱直入,进入临江境内蹂躏乡间父老?” 两名被白玉瑾临时任命的甲、乙小队副佰长,挺身而出的大声道:“卑下愿请战,阻击那南蛮猎骑渡江!” “对对对!” “不能叫那帮蛮子过了大青江!” “趁着他们在江面上就打沉了他们!” “就是!蛮子都是泥脚踝,一下水就化!” “趁他们在牛皮法子上动弹不得,打沉筏子淹死他们!” 两个领头的副佰长一出面慷慨激昂的表忠心,周遭的闲汉们也回过了味儿来,顿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你妈好险! 我说前段日子这妖怪怎么好吃好喝的养着咱们呢? 合着在这等着咱们了! 这是打算把咱们养的肥肥的,等碰到不能出去打食的时候,好当储备粮啊? “不能叫他如了愿!” 一干闲汉心里爆发出了怒吼,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咋咋呼呼的狂奔着就往堡内的武库去了。 也不挑剔,捞到什么是什么,先把自己武装起来再说。 动作快的能捡一面盾牌,到时候好歹能护住自己,也多几分保命的机会,动作慢的就只能捡把战刀,或是干脆拎一杆长枪凑数了。 至于护身的甲胄那是没有的,这段时日老熊费尽了心思,也没能从燕氏族库那些抠门的族老手中,弄出几幅甲胄来。 倒是枪刃勉强能凑够人手一柄,早前砍了柳杆自己装上枪柄,每日里到也没少操练枪阵。 虽说来来回回只有刺和收两个动作,可好歹在面对南蛮猎骑的时候,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在白玉瑾这个生食血肉的“妖怪”所故意散布的死亡威慑下。 月余的高强度、超高压军事训练,已经在这些原本只是城狐社鼠出身的闲汉们身上,显现出了效果。 虽然脸上带着对南荒蛮人的恐惧,同时也无比的畏惧就站在他们身前的“妖怪”。 以至于大多数还称不上一个真正战卒的闲汉们脸上,都是一片铁青色的狰狞。 冲出去阻击南荒蛮人渡江北上是个死,留在土堡里被“妖怪”当成储备血食也是个死。 可不管是自愿还是非自愿,因为抗击南蛮而死,好歹名声比因为怯战,而被妖怪吃了好听的多。 到时候就算到了九天九野之上、九幽九泉之下,也能跟祖宗说上一声,孬了一辈子的儿孙,这回不孬! 就在白玉瑾动员这支由闲汉组成的杂兵时,对岸的那支南蛮猎骑,已经开始从南岸偏上游的位置,开始将一只只巨大的牛皮筏推下水,连人带马登上竹排,随波逐流的往北岸飘了过来。 对此,白玉瑾也不禁对这些,生活在十万里大荒原上的蛮族,所具有的生活智慧感到有些佩服。 那些牛皮筏子,是由十分简陋的竹片和一只只牛皮口袋架构而成的,据说是游牧部族用来渡过荒原上,无处不在的沼泽时使用的。 如果需要,他们甚至能用随身携带的牛皮口袋和竹片,在短时间内扎起一只竹排。 而且如果携带的竹片和牛皮口袋足够,这只竹排甚至想扎多大就扎多大。 甚至在一些湿地沼泽区域,还能见到一座座巨大无比的竹排上,搭建着一座座的帐篷。 整个部族的牧民和牛马羊,就这么生活在竹排之上,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座村子,在没有多少水的沼泽中飘荡。 而现在,这种生活智慧却被运用到了侵略上! 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现在所看到的这支百十人的猎骑队伍,仅仅只是南蛮某个游牧部族派来打前站探路的侦骑。 他们的族民还停留在距此甚远的后方,就像是荒原上一群狩猎的凶狠豺狼一般,等待着发起围剿的时机。 和定居的太华族裔不同,南蛮游牧部族无论是放牧还是征战,都是以整个部族为单位,老弱妇孺、车马牛羊一起行动。 打到那,整个部族就走到那。 部族中的男人在前方厮杀,女人就在后方放牧牛羊和收割牧草,为前方的战士们提供粮秣肉食、辎重后勤。 收回眺望的视线,白玉瑾看向在自己面前,集结成阵的两支百人队。 “准备好了么?” 大战一触即发的气氛,令他不禁有些亢奋的舔了舔嘴唇,大喝道:“出堡结阵!准备跟这些蛮子拼了!” “拼了!拼了!拼了!” 都说狗急了都会跳墙,这人一旦恐惧到了极致,爆发出来的便会是极度的愤怒和疯狂。 原本还战战兢兢的一帮闲汉们,在内外两重恐惧的压迫下,一下子爆发了开来。 虽然仅仅只有不过两百余人,可一时之间长枪如林的气势,却仿佛千军万马一般散溢开来。 在白玉瑾的一声令下,如同一群发狂的野兽一般嘶吼着,争先恐后的冲出了大开的堡门,身后则是一道滚滚而起,直冲云霄的狼烟。 等一行人冲到大青江岸边时,那些牛皮筏子上的蛮子,眼看距离岸边也不远了,一个个挥舞着手里镶满了尖锐骨刺的大木棒,满脸凶恶的哇啦哇啦叫唤着,恐吓着岸边的一干人等。 这些身穿兽皮的南蛮人大多身形粗壮,但是个头却偏矮,倒像是一只只敦实的肌肉墩子。 再加上祖辈生长在马背上,天生一对有些畸形的罗圈腿,一个个一头密密麻麻的络子辫和满脸乱糟糟的络腮胡子,咋呼起来满脸的狰狞凶煞,活脱脱一副野人的模样。 在岸边列阵的麸子堡众闲汉们,虽然一个个小腿肚子颤颤,但这月余来的操练却也显出了成效,竟然没有一个逃散。 “革盾上前!” “投矛准备!” 白玉瑾骑着健马,在闲汉们身后来回奔走,大声呵斥着分散他们对南蛮猎骑的恐惧,一道道的命令下达,令他们无暇分心多想。 眼看那些牛皮筏子就到了岸边,白玉瑾大吼一声:“射!” 操练多日的闲汉们浑身一个哆嗦,本能的五人一组奔跑起来,狠狠的将手中的短矛投掷了出去! 这些闲汉们虽说还未脱丁入壮,但经过月余的死命操练和锻体,也大多接近了一石之力,锋利的短矛在他们的大力投射之下,呼啸着飞向了牛皮筏上躲避不得的南蛮。 由于生活习性和地域关系,南蛮猎骑大多不会游水。 而且善于骑射的他们,为了能在马上开弓射击也很少用盾。 加上缺乏铁器,没有制造甲具的手艺,这就导致除了用简陋的牛皮,能遮掩一下要害,他们几乎没有什么防御的手段。 第63章 完胜 缺少防御的蛮子们,眼睁睁的看着岸上的“北人”向他们发起攻击。 却只能在牛皮筏子上暴跳如雷的,拼命用手中粗壮的大棒拨打着飞射的短矛,又或是硬顶着矛雨开弓还击。 常年脚不离地的蛮子们,虽说在颠簸的马背上也能百步穿杨,但马背和摇晃荡漾的牛皮筏子,却又完全是两个概念。 小小的一块牛皮筏上,挤了五六个蛮子外加五六匹马。 慌乱之下你推我搡,再加马儿的惊慌乱窜,不要说是射中目标了,能在筏子上站稳就已经不简单了。 粗练了几天的闲汉们,所投掷出的短矛能有个什么准头? 也就是仗着人多势众,再加白玉瑾强令之下的队列优势,也算是勉强形成了一波波连绵不绝的覆盖性矛雨。 可偏偏就是这样乱七八糟的攻击,却逼的水面上的蛮子们一阵的手忙脚乱。 闲汉们投出的短矛,其实大多没扎到人,但是落下时却扎破了竹排下的牛皮囊。 导致畏水的蛮人们,在牛皮囊呲呲的漏气声中,惊慌的乱成了一团。 有的在跌宕起伏的牛皮筏子上,拼命的稳住身形企图开弓还击,可不等站稳,就被身旁弯腰用手去堵牛皮囊破洞的同伴,一屁股拱下了水去。 有的倒是机灵,躲到自己坐骑的身后,利用坐骑巨大的身躯遮挡投矛,而自己蹲下了身子稳住了重心,可还不等还击,就被受伤惊乱的马儿一蹄蹬飞了出去! 一时之间,几十只牛皮筏上乱成了一团,不时见到整只牛皮筏在蛮子和马匹的折腾之下,一下翻了个底朝天,放眼望去,水面上满是惊慌嘶叫的马匹和疯狂扑腾的蛮子! 马儿虽说不善游水,但天性之中本能的“马刨”施展开来,却也能勉强支撑着它们,奋力向距离不远的岸边游来。 可蛮子们就没这种本事了,身形雄壮敦实的他们虽说力大无穷。 却像乡民农妇们所说的那样,一个个全是些“泥脚踝”,一下水就吓的浑身僵硬,四肢挺直不会动了,死沉死沉的身躯那还不像秤砣一样,咕噜噜冒着泡的往下沉? 运气好的,还能将当作武器的大木棒,死死的抱在怀里。 借着那么点浮力随波逐流的,被大青江汹涌的江水冲的不见踪影。 运气不好的,在跌下水的同时,就在惊慌失措之下,将手里的大木棒扔的不知去向,咕咚一声就直接沉了底,大抵是不太可能再冒出来了。 一阵混乱之后,原本已经被南蛮吓的有些浑浑噩噩,只晓得本能听从命令的闲汉们,渐渐缓过神来了。 惊讶的发现,传说中的蛮子,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下了水一样沉,甚至还不如从小在大青江里捉鱼摸虾的他们呢! 只是一轮投矛,他们就干掉了将近三分之一的南蛮猎骑,剩下的也还在水面上拼命的挣扎着。 再加上蛮子们稀稀拉拉的箭矢,漫天乱飞却没个准头。 一番对射下来,闲汉们这边除了有几个倒霉鬼,被天上落下的流矢扎伤了肩膀、胳臂,竟然没有出现一个伤亡的! 这就让闲汉们胆怯之意顿去,士气立刻腾的一下就燃了起来,一个个瞪着血红欲滴的眼珠子,嘶吼着跟还手不得的蛮子拼起命来。 就连那几个受伤的倒霉鬼,也极为血性的一把拔掉身上的箭杆,不顾还留在肉里的狼牙、兽骨箭头,热血沸腾的接着拼杀起来。 为了确保麸子堡万一遇到南蛮袭击,土堡里的一群闲汉好歹能有个自保的能力,老熊可是拼了老力气的替他们弄来了不少的兵械。 虽说没有太好的甲具,可蒙铁木盾却也有二三十面,装上枪杆就能使唤的尺长枪刃也有二百来柄,算是勉强保证了人手一支。 可临江城正规城卫战卒们所使用的那种,足有巴掌宽的锋利长刀战刃就少了,刚刚好只有二十把。 再想多,燕氏族库那帮扣腚眼子,还得嘬嘬手指头的老不死,就死活不给了,愣是死抠着战绩换粮资的条列,要三房拿南荒蛮子带着顶瓜皮的络子辫去换。 甲胄一具没有,连兵械都保证不了人手一把,这让三房名下那帮闲汉,跟凶狠的蛮子打个蛋啊? 这帮子稀泥,本身就是他们搜罗来坑害三房的,他们会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货色? 别说是剿灭南蛮了,就是拿去送死人家蛮子都嫌太软,杀起来不利索,脑浆子沾棒面子! 好在二小姐一怒之下,闯入族库硬抢了一批短矛出来,这才让守在土堡的白玉瑾他们,手头有了些兵刃可用。 足足上千柄铁头开锋的短矛,足够这帮战力极渣的闲汉们使唤上一阵的了。 正因为有了这批短矛,果不其然今日一战奏功,五人一组的投矛,十几轮下来,竟然干掉了二三十个蛮子,这可是大大的划算……虽说没有一个蛮子是被扎死的,可总归是死了不是? 为何白玉瑾会舍弃今日修缮完备的土堡不守,偏偏冒险带着闲汉们冲出土堡在大青江岸边与之接战? 正因为他本能的意识到,以这帮操练了还不到一个月的闲汉们所具有的战力,不要说在岸上跟力大无穷的蛮子们正面厮杀了,就算是躲在土堡中,恐怕也挡不住蛮子们凶狠的猎弓。 不如破釜沉舟的冲到岸边,趁蛮子们还没上岸,先尽可能的消减他们的数量,能杀多少是多少再说。 热血冲脑的闲汉们,经此一战就算是杀出了血性、杀出了胆气,可杀红了眼的他们,却也忘了操练时的阵列,阵势顿时散乱起来。 毕竟不久之前都还是些城狐社鼠,没经过真正厮杀的闲汉。 随着靠近北岸的牛皮筏子越来越多,激动之下没个章法乱扔一气的他们,很快将每人随身的五支短矛给一口气扔了个干净,等伸手往背后摸了一个空,顿时看着近在咫尺,越发凶恶的南荒蛮子们傻眼了。 而在渡江过程中,足足损失了近半人马的南蛮,终于露出了狰狞嗜血的笑容。 不等牛皮筏子靠岸,隔着还有一丈多远,就一个个狂吼着向岸上跳了过来,将脚下的牛皮筏子蹬的翻立起来。 “别慌!” 不等闲汉们慌乱起来,冲上前来的白玉瑾,飞起一脚将一名跳上岸来,还没站稳的蛮子蹬下了水,一边放声狂吼:“结阵!” 在操练中被白玉瑾折腾的欲生欲死的闲汉们,下意识的一个哆嗦。 脑子里都还没能明白过来什么意思,身体就已经本能的做出了反应,肩靠肩并在了一起。 “挺枪!” “刺!” 在其中被选为“伍长”的小头头嘶吼下,五人一伍的闲汉们,向空中还未落地的蛮子们,疯狂的捅出了手中的长枪。 闲汉们所用的长枪,可不是城卫们在战马上,所使用的那种“九尺七寸”枪。 而是被白玉瑾下令特地制成的,足有“一丈八尺”长,枪刃下方还特地绑上一根三寸长横杆的“超长枪”! 从一开始,白玉瑾就没指望这帮闲汉,能跟蛮子正面厮杀,所以凭借着脑子里,不知从那冒出来的“一寸长,一寸强”的念头。 硬是要闲汉们在削制枪杆时,将城卫们惯用的“九尺八寸”长枪杆,加长到了“一丈八尺”长,原本鸡蛋粗的枪杆,也加粗到了杯口粗细,活像根小柱子! 这么长,这么粗的大枪,使唤起来都不甚方便,惹得平日里多少也耍弄过枪棒的闲汉们没少抱怨。 可白玉瑾不顾他们的嘀咕,还在一尺长的枪刃根部,绑上一截横杆,说是防止大枪在捅人的时候,扎的太深不好拔出。 平时操练的时候,死沉死沉的大枪,就那么直来直去的前后两个动作,还看不出来这种大枪有何妙处。 此时真正在战阵上一施展开来,闲汉们这才明白了白玉瑾这“妖怪”的用意,这也太好使了! 五人一伍并肩刺出之下,几乎都不用怎么瞄准,五根枪头远远的就能将跳过来的蛮子扎在枪刃上,跟挑咸鱼一样挑在枪杆上,而且还不惧垂死的蛮子,挥舞手中那又粗又长的大木棒击伤他们! 最妙的是,尺长的枪刃捅进蛮子身体后,枪刃根部的横杆,便能阻止枪刃继续深入。 等蛮子自己一挣扎,锋利的枪刃就会将他体内绞的一团稀烂,都不需多大的动作,挽臂一撤便能抽出枪刃继续攻击! 就这么很神奇的,一帮从未上过战阵的闲汉。 竟然将一队足有百十余骑的南蛮猎骑,生生的阻在了大青江边。 让他们死活都无法踏上地面,并且还杀死杀伤了数十名,据说对上正规城卫,也能以一敌十的蛮骑。 而己方却除了一个被挑在枪刃上的蛮子,垂死挣扎时扔出的大木棒砸碎了脑袋的倒霉鬼之外,几乎是无伤! 当然,能做到这一点,除了这帮闲汉们,在这月余的操练之中,已经被白玉瑾折磨的几乎生出了本能之外,还要多亏白玉瑾所带领的几十名刀盾手保护! 第64章 南蛮头目 由于蒙铁木盾和长刀战刃不多,白玉瑾索性将他们单独划分出来。 操盾的单操盾,使刀的单使刀,两人一组互相配合。 也不指望他们能杀伤杀死敌人,只要能阻碍住蛮子,让其无法靠近,方便大枪兵们捅人就行。 这么一来,七人一组的小战队,在厮杀之中,就发挥出了出人意料,连白玉瑾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惊人战力来! 好一会儿之后,江水潺潺,大青江岸边除了满地的血迹之外。 就只剩下了一帮东倒西歪,瘫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双臂剧痛欲折的“燕氏战卒”了。 经此一役,他们这帮原本出身稀烂的家伙,才算是真正的成为了一名战卒,而不是没上过战阵的闲汉了。 虽说是仗了地势,可不管是淹死的还是捅死的,战绩就是战绩,等带着顶瓜皮的络子辫一剥下来,谁还能说那不是南蛮猎骑的不成? “起来!起来!” “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 “两百来号人借着地势,打人家不过百十来人,居然打成这副稀烂的模样,你们还好意思赖在地上!?” 抡起大脚就是一通踹,将烂泥一样糊在地上的牲口们挨个赶了起来。 白玉瑾大声咆哮着:“加练!加练!回去都给老子加练!明天的操练全部给老子翻倍!” 这惨无人道的命令,让地上的闲汉们惊的蹦了起来,发出一片的哀嚎。 甲乙两队的队长,嚅嚅的涨红着老脸,有心辩驳一番。 就算是正规的城卫,在踞城而守的情况下,也不敢说能一对一剿灭这么多南蛮猎骑。 他们这帮泥腿子出身的闲汉,能以两百对一百,用损一人、伤十数人的代价全歼南蛮,这已经不能说是大胜,而应该算是奇迹了! 可是瞧了瞧那“妖怪”的脸色,两人却死活愣是没敢开口……万一他不高兴咬人怎么办? 就在白玉瑾粗暴的,将手下全都给踹起来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水花一响,随即在一片惊呼声中,一声爆吼和凶猛袭来的劲风,转瞬就到了他身后! 白玉瑾浑身一紧,跟炸毛似的崩出了一层激射的冷汗,头都没回的蜷身一个前翻! 单腿落地后,右腿如同怪蟒一般,呼啸着向身后爆抽了出去,发出了“嗵!”的一声爆鸣! 凶狠的一脚,精准的命中了袭来之人腰腹之间。 但像是踢中了一块铁板般,震的白玉瑾一条腿,从脚后跟直接麻到了后脖颈子上。 白玉瑾不由自主的蹦跶着,腾腾腾连退了几步才化去力道,踮着右腿甩了好几下,这才向偷袭那人望去。 虽说狠狠挨了白玉瑾一脚,可刚从水中蹦了出来,浑身湿漉漉的那人,却像是没事一样拍了拍胸腹间的泥脚印。 这人一甩还在滴水,杂乱不堪遮掩住眼睛的密集小辫,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狞笑了一声。 回过神来的一干闲汉,刚刚才经历了他们这辈子以来,最扬眉吐气的首场实战,正是士气正足,信心爆棚的时候。 这家伙突然在这个时候蹦出来打脸,倒让一干人等羞恼的暴喝出声,齐齐的挥舞着丈八大枪就捅了过去,打算依葫芦画瓢的干掉这家伙。 这人显然就是方才落水的南蛮之一,看其实力,搞不好还是这一群南蛮猎骑之中的头目,虽然被同处一条牛皮筏上的手下连累,连人带马翻进了大青江中。 但他愣是死死的拉住了自己坐骑的尾巴,幸运的被拖到了岸边,这才勉强挣扎着爬上了岸来。 可惜他上岸时,战斗几乎差不多也结束了,这蛮人倒也狡猾,并没有立刻现身跟残存的部下一起拼命,反倒是偷偷摸摸的潜伏在了岸边浅水之中,伺机发起攻击。 在一旁潜伏的南蛮头目虽然不懂太华语,可瞧着白玉瑾在人群之中飞扬跋扈的来回呵斥,却也知道这是“北人”之中的首领,自然就生出了擒贼先擒王的念头。 身为南蛮“兀骨汗”麾下,八百蛮帐之下的“狼牙战士”,他自然看的出这些北人的实力不值一提,不要说是他了,就连兀骨氏的蛮妇,一只手也能打八个。 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些懦弱不堪的北人,竟然害的他麾下近百兀骨健儿全军覆没,这叫他如何不暴怒? 十几柄丈八大枪捅来,却被南蛮头目蒲扇般的双手左右一拨,一捞之下全都夹在了腋窝里。 就听见一声爆吼,来不及撒手的十几名闲汉,竟然被他以一己之力,生生撬得双腿离地! 运气好的赶紧撒手,从空中跌了下来摔个四仰八叉,运气不好的被他抡臂一扔,手舞足蹈的惨叫着四下飞舞,就连周围的闲汉,也被他用夹住的大枪来回横扫,砸了个满地葫芦! 一时之间,被百多人围攻的南蛮头目,竟然打出了一副挡者披靡的局面来。 嘿嘿一声狞笑,这无比雄壮的南蛮大汉,攥起笆斗大的铁拳,就往抵挡不得的闲汉们身上砸去! “噗!”的一声闷响,急闪而来的一道身影,一脚蹬在了南蛮大汉的拳锋上,险险的挡住了他的攻击,正是缓过劲来的白玉瑾! 在被这南蛮头目偷袭之下,仓促之间还吃了点小亏的白玉瑾,这会儿也不得不打起了精神。 由于之前的战斗有些过于顺利,甚至在一旁掠阵的他都没怎么能插得上手,以至于让白玉瑾还以为,号称“蛮人不满百,满百不可敌”的南蛮猎骑也不过如此。 谁知一交手之下却发现,虽然传说之中“三岁小儿能举磨盘,车轮高的童子便有一石之力”的传言有些夸大,可蛮人却的确天生体魄远超太华族裔! 不说眼前这个最少也有六石之力,相当于“上等力士”的南蛮头目了,就是那些还没上岸就被淹死在大青江中的蛮人,恐怕一个个也不下于“壮士”层次! 要不是不久之前,白玉瑾也突破到了“上等力士”的层次,这些蛮人早来那么一个月,他还真打不过他们! 不过现在嘛…… 再度对拼了一记的双方,这次谁也没占到便宜。 南蛮头目被白玉瑾一脚蹬的腾腾后退了好几步,一甩胳膊显然也觉得有点疼了。 一脚将差点被锤成肉泥的闲汉踹飞,白玉瑾脚下一蹬就向那满人头目飞扑了过去,双方同时爆吼了一声,拳脚飞舞的战成了一团。 拳脚交加的“嗵!嗵!”爆响声中,疯狂互殴的双方是怒吼连连,吓的周围的闲汉不住的后退,唯恐被这两个人形怪兽的打斗所波及。 仿佛两头猛兽厮打一般的战斗,掀起了一蓬飞扬的灰尘,几乎将缠斗中的二人身影遮掩,一旁的闲汉们手中握着丈八大枪,却手足无措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根本就插不上手。 看着双方狠砸在对方身上“嘭嘭”有声的重拳,众人就不禁膛目结舌,这还是人么? 拳头打在身上,竟然能发出牛皮大鼓一般的声响,这得是多重的拳头才能打出来的动静啊?想想都替他们肉疼! 最吓人的是,那整天吓唬他们的“妖怪”,明明体型还不足对方一半,胳膊还没人家手腕子粗,却好像在力量上还压制住了那蛮子一头,这家伙究竟是什么玩意变的?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交战之中的白玉瑾,实际上还压制住了自己的实力,并没有一上来就直下杀手。 仗着“封识入定,气血焚身”的快速提升效果,进来接连晋升了好几个层次的白玉瑾,实际上是借着这个体魄强度与自己相当的南蛮头目,好好打熬自己一番,稳固一下晋升过快的境界。 特别是新近修炼的《千锤百淬法》还未经过实战,虽说平时练的到也熟谙,却好像死活差了点什么。 这在打斗之中一施展开来,白玉瑾才领悟到,自己平时觉得差的那么点东西究竟是什么……节奏! 平时自己一个人修炼之时,无论他将《千锤百淬法》附带的战技练的有多熟练,却始终是按照功法之中的套路,按部就班的就那么施展出来。 可是在真正的搏杀之中,敌人哪会那么好心的等着你一招一式的慢慢演练? 往往一招未尽一招迭起,真要按照功法之中的套路慢慢施展,那才叫自己找揍呢! 一交手之下,白玉瑾也很是狠狠的挨了对方几记重拳,差点没被锤的呕血。 生受了好些皮肉之苦,白玉瑾仗着自己超强的恢复能力和耐受能力打底,慢慢的摸索到了战斗之中的节奏,形式这才渐渐逆转过来。 也亏得蛮人不懂太华族裔的锻体修身之法,打斗之时也没什么章法。 在战斗之中纯粹的依仗自己的一声蛮力,全凭在与野兽搏斗时,磨练出来的本能在挥舞拳脚。 不然单纯的硬拼体魄强度,白玉瑾还真不一定打得过这个人形怪兽! 双方疯狂的厮杀了足有半顿饭的功夫,这才轰的一声炸响分了开来,双双气喘如牛的对持起来。 第65章 豪绅自治 只见那南蛮头目一副鼻青脸肿的模样,口鼻之间鲜血唏哩哗啦的往下直淌,身上的一袭遮身皮革早已破败不堪,壮硕的身躯上布满了凹凸不平的拳坑掌印。 而这边的白玉瑾也强不到哪里去,口鼻渗血就不说了,特别是胸口之上,一记拳印足足凹下去两寸来深,浑然就是一只拳头深陷进去的模样! 但是白玉瑾恢复的速度显然要远超对方,身上的拳坑掌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平复,受创淤血的伤势也迅速化开。 白玉瑾眯缝着肿胀的眼睛,啐出了一口血红的唾沫,用大拇指摁住一边的鼻孔,“哼!”的一声喷出一道血箭来,清空了鼻腔里堵塞的淤血。 就见他猛一吸气胸膛鼓起,全身上下爆发出一阵闷雷般滚动的骨节炸响,伤势在一股腾起的淡淡血雾之中迅速平复,如同一头抖毛的猛虎一般气势大盛,那里像是一个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受伤不轻的人? 在那南蛮头目惊骇的注视下,白玉瑾一把撕掉了身上碎布片一般的衣裳,露出了铁石一般贲涨虬结的健硕肌肉来,一条条钢筋似的肌肉纤维,仿佛粗壮的麻绳一般绞结在一起,将一身皮肤撑的那叫一个油光铮亮! 长长的呼出一口吐息,又随意的崴了崴脖子,发出一阵“嘎啦嘎啦”的骨节爆响。 “痛快!痛快!” “没想到这蛮子还满耐揍的!” 白玉瑾嘿嘿的怪笑了一声:“动手!把他抓回去养起来,这家伙可比木桩、石墩好使多了!” 周遭的闲汉顿时一阵暴汗,看着打的那么惨烈,合着您刚才还是留着手,打算绑个肉靶子回去,慢慢锤着玩来着? 可一场恶斗之下,虽然几近脱力,但这南蛮头目却也不是这帮弱鸡能制服的。 百十人挺着丈八大枪围上去,却被反倒被困兽犹斗的南蛮大汉,怒吼连连的掀翻了一地的人! 最后还是白玉瑾上前,一把抠住对方喉咙,提起拳头劈头盖面就是一通“咣咣”的打脸拳,好不容易才将这牤牛似的家伙锤晕过去。 屠户出身的邵半斤,也不知从那屁颠屁颠的冒了出来。 使出杀猪宰牛的看家本领,用从南蛮战马上搜出来的牛筋,将其捆了个“倒背弓”。 还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证,就他这祖传八代的捆牛法,别说是个人,就算是头两千斤的莽牯也挣脱不了! 一场恶战落地,麸子堡一方虽说没有太大的伤亡,却也是人人带伤,还消耗了二小姐从燕氏族库里,硬抢出来的近千支短矛! 这支探路的南蛮猎骑,基本上都在矛雨下翻了牛皮筏子,尸首全都被大青江汹涌的江水冲的不知去向。 能换战绩的络子辫显然是割不成了,倒是能靠“马刨”扑腾几下的南蛮战马,大多都挣扎着上了岸。 虽然无人驾驭,被驯熟了的马群却也没跑远,上了岸的全都自发聚集到了一起,在江岸的草地上啃着枯黄的草根等着自己的主人。 这让白玉瑾大为惊喜,要知道那些南蛮猎骑远行游猎时,可都是一人双马,甚至一人三马的配备! 赶紧带人沿着江岸往下游去寻,没想到零零散散的,收拢起了足有两百多匹南蛮战马。 甚至在大青江下游,还发现了十几个被淹了个半死,却幸运的没有沉了江底,躺在岸边鼓着肚子的蛮子! 少有几个还清醒的,却也喝了个水饱没了战斗力,被闲汉们一哄而上,用丈八大枪抽得转着圈儿的喷水,自然是捆成粽子带回来当作战利品不提。 让白玉瑾疑惑的是,他们从燃起狼烟报讯,到打完收拾战场,前后足足过去了两三个时辰,却没见临江城的方向,有一个人前来救援。 虽说麸子堡所在的位置,距离临江城足有一百多里地,可真要是不惜马力全力奔驰,顶多半个时辰也就到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城卫疏懒,这大青江沿岸的土地,可都是燕氏名下的族产,怎么会连燕氏也没有动静? 直到半日之后,负责放哨的闲汉这才警示,有一队人马从燕氏族城的方向过来。 白玉瑾登上围墙一看,那队人马竟然不紧不慢的慢慢溜达着,只有一骑当先狂奔而至,却还是几日未见的老熊! “怎么回事?” 白玉瑾命人将土堡大门打开,将匆匆赶来的老熊放入堡内,莫名其妙的道:“怎么就你一人过来了?” “你们没事?” 在土堡中四下打量了一番,却没见有什么人员物资损失,甚至连堡外都没什么战斗的痕迹。 老熊满是诧异的道:“蛮子没有攻打你们?” “废话!” “都打完半天了!” 白玉瑾没好气的道:“也没见你们派人来救咱们……” “就这帮歪瓜裂枣的家伙,竟然放着好好的土堡不守,主动出击歼灭了一支南蛮猎骑?” 听完白玉瑾转述战况的老熊,跟见鬼了一样,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你哄谁呢?” 白玉瑾无语的带着老熊,去看了看被捆在圆木上的十几名半死不活的蛮子,还有收拢到马圈里的二百多匹南蛮战马。 这下老熊不信也得信了,虽然他依旧是一副难以理解的错愕表情。 “大房、二房那帮人简直欺人太甚!” 好一会儿,老熊才想起什么来,一脸气急败坏的道:“不派燕卫驰援就算了,竟然还下令封城,不准任何人进出族城!” 原来,麸子堡这边狼烟一起。 大房、二房得到消息的时间,竟然比整天提心吊胆,盯着麸子堡的老熊还早。 而原本一收到南蛮猎骑渡江的消息,就应该派出燕卫驰援的族老堂,却不知为何立刻下令封门闭户,任何人不得外出,以防蛮人混入族城之中。 气的老熊差点没指着那帮老货的鼻子,大骂从白玉瑾这里新学去的乡间俚语:“混你妹!” 傻子也看得出来凸额头、长下巴,浑身熏死人的羊膻味,长得跟猩猩一样五大三粗的南荒蛮子,跟太华族裔的太华人绝逼不是一个种! 守门的那帮燕卫得瞎到什么程度,才会让蛮子混进城去啊? 族老堂的那帮老货,很显然已经跟大房、二房的某些人,沆瀣一气的达成了某些不可告人的协议。 “现在已经到了初冬,田亩之中的粮食已经入仓。” “再加上麸子堡,又位处偏远荒芜的两城交界处,周近没有什么村寨。” “燕氏为了坑三房一把,冒险放一支南蛮猎骑入境,倒没什么好奇怪的,反正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损失……” 白玉瑾若有所思的搓着下巴,早在发现燕氏族城长时间没有派遣援兵前来驰援麸子堡,他就已经隐隐意识到这种可能了。 “燕氏无所作为,可临江城卫为何也没有动静?这不是城卫战卒的职责么?” 白玉瑾疑惑道:“官府和城守,就不怕有人向‘上面’,告他们一个畏蛮不出的怯战之罪么?” “怯战?” “官府的那帮老爷们,才不怕什么有人告刁状呢!” 老熊冷笑了一声:“没准他们还巴不得被上面训斥,好趁机挂印离开这鸟不生蛋,没什么油水的临江城呢!” 见白玉瑾一阵不解,愤愤的老熊这才稍稍解释了一番。 中洲西南方,三山盆地之中的“巴、鲁、邹、费、蜀、闽、越、卫”等为数众多的蕞尔小国,大不过一郡,小不过一城,大多都是“一姓之国,一家之城”。 虽然仗着天高皇帝远,又有中洲祖山“太苍岭”相隔,不用向中洲腹地的“上姓王国”等大国纳贡,但是其国力却也远不如上姓王国那么强大。 再加上国内世家豪族众多,国朝中枢对地方的掌控力量极其有限。 这也就导致,像大越国这样的千乘之邦,除了能象征性的在各地首府,派驻一支城卫军和一些官员之外,乡土之间几乎完全由各方世家豪族掌控。 有这种“豪绅自治”的体制存在,城卫和官员的权利,往往会受到本地土著豪族的联手压制,严重的地方甚至达到了“令不出衙”的程度。 在这种情况下,又能指望城卫拥有多大的战力,又有多强的兵力,能够顾及全境的治安呢? “……临江城的城卫,拢共才不过一营战卒,千余人罢了,都还没有燕氏的燕卫人数多呢!” “那年纳粮完税的时候,临江城守不得陪着笑的看四家脸色,唯恐这些豪族耍些小脾气,闹些小性子什么的。” 鄙夷的冷笑了一声,老熊道:“至于就靠着四家救济粮饷过活的城卫,那就更别提了。” “且不说临江城卫的领兵戎尉,是不是跟那帮掌控他们钱袋子、粮口袋的老货一丘之貉。” “就凭他手下那么点城卫战卒的兵力,就算他们有心救援,怕也是有心无力,那里顾及得了临江四方的周全。” “除非战况紧急,否则城卫除了不动如山的守着临江城,确保城府不失之外。” 老熊撇了撇嘴:“像小偷小摸、作科犯奸之类的小事情,城卫一般是不管的。” 第66章 兀骨蛮人 “更别提除了燕氏之外,楚氏、乌氏、风氏三家,也同样拥有规模不逊于燕卫的私军。” “再加上依附于四家豪族之下的,众多乡绅士族手中,数量庞大的乡丁、民壮队伍,协助城卫捕奸缉盗。” 老熊无奈的摇了摇头:“所以临江境内的治安,向来都是由各家的私军自保。” “也就是说,即便麸子堡刚才燃起了狼烟,城卫也会视若无睹?” 白玉瑾皱眉道:“而真正应该派出援兵的燕氏族城,却又偏偏想看到咱们死在南蛮手上,所以故意见死不救啰?” “燕氏家主燕鸿远,闭十年死关,至今未出。” “所以现如今,燕氏一脉上下的族务,全都掌控在大房一系的大老爷,燕浩博手中。” “而燕氏名下的田亩、族业,又都掌握在二房一系的二老爷,燕浩志手中。” 老熊叹道:“唯一能够监管、抑制他们的族老堂,偏偏又跟大房、二房沆瀣一气……” 这燕氏三房的人缘得差到什么程度,才能在自己本家之内,形成这种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局面啊? “那这来的又是些什么人?” 白玉瑾一阵无语,对燕氏的宅斗不感兴趣的摇了摇头,冲麸子堡外正在靠近的一支马队努了努嘴:“这打都打完了,他们还跑来干嘛?” “还能是什么人,大房手下的狗腿子呗!” “担心南蛮灭了麸子堡之后,对族产造成破坏。” 老熊冷笑道:“所以磨磨蹭蹭的拖延了几个时辰,才派出门下的燕卫战营,出来打扫残局!” 白玉瑾这才明白,燕氏为何明知道已经有南蛮猎骑渡江北上,却敢冒着族产损失的风险,任由对方袭击麸子堡。 一来,田亩之中能收的粮食都已经颗粒归仓,就算将南蛮猎骑放进来,一时半会也不会造成什么破坏。 二来,就算南蛮猎骑在燕氏族地的范围内烧杀抢掠,死伤的无非也就是些乡民农人,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老爷们,可不会在乎几个贱民的伤亡。 三来,凭借以武传家的燕氏斥巨资,不惜代价培养的那一营燕卫的战力,百余骑南蛮猎骑而已,还真不放在眼里,就算放进来杀,他们也有把握在蛮子们造成破坏之前,迅速将其绞杀。 之所以现在才派燕卫过来查探,恐怕也是因为在燕氏族地境内没有发现南蛮猎骑的踪影,感到奇怪才赶过来一探究竟。 至于第四,白玉瑾很怀疑燕氏早就知道,这支南蛮猎骑已经抵达大青江南岸,打算从麸子堡的位置渡江北上,毕竟燕氏花大力气培养的那些侦骑、巡丁可不是白养的。 不然为什么白玉瑾他们驻守麸子堡以来,大青江沿岸多处屯堡在遭遇南蛮猎骑的时候,都早早的收到了情报。 偏偏只有麸子堡什么消息都没收到不说,放了狼烟也没人赶来救援。 要说那些侦骑、巡丁一时疏忽,将这支南蛮猎骑放了进来,那未免也太巧合了一点。 说白了,这摆明就是燕氏的大房、二房,再加上族老堂,伙同临江城卫,给燕氏三房挖的一个坑! “估计打死他们都想不到,你小子凭着他们挖空心思搜刮来的,这二百多个糊不上墙的烂人。” 老熊一阵冷笑:“竟然能剿灭一百多个兀骨氏的蛮子,还活捉了十几个兀骨蛮人和一个狼牙战士,这回老子倒要看看,他们还有什么话好说!” 燕氏的大房、二房和族老堂这么干,几乎已经是摆明了打算跟三房撕破脸了。 以后倒是不用还假惺惺的跟他们假客气了。 不过也能理解,据白玉瑾寄身燕氏族城的这段时间来,从方方面面所了解到的一些零星消息。 大房、二房和族老堂之所以会这么干,其实也是狗急跳墙迫不得已。 因为燕氏那位闭十年死关的家主燕鸿远,恐怕最近随时都有可能破关而出。 而一旦家主出关,只剩下二小姐燕忆雨这么一位孤女的三房,可就不是他们能够明目张胆随意拿捏的了。 不论是出于对自己“早夭”的三儿子的怜悯也好,还是出于对燕忆雨这个修炼天才的看中也罢。 大房、二房都不用再指望能从三房手中,拿走那三分之一的族产了。 这也是为什么,燕忆雨的修炼天赋堪称绝佳,却依旧那么拼命修炼的原因。 为的就是能得到燕氏的那位“人杰”老祖看中,在其帮助下重振三房声望。 “你怎么知道我抓住的这些家伙是兀骨氏的?” 白玉瑾不予置否的嘿嘿笑了两声,岔开话题好奇的问:“那个狼牙战士又是什么鬼?” “亏得你小子,也是这临江人一地的土人!” “怎么连咱们临江城彼岸,向南一万里,都是南蛮兀骨氏的草场都不知道?” 老熊鄙视的瞅了白玉瑾一眼:“能从咱们临江城地界渡江北上的,基本上就是兀骨氏的蛮人,其它南蛮部族压根就不打咱们这儿过!” “呃~” 白玉瑾被老熊噎了一下,只好虚心请教道:“那你又怎么看出这个蛮子头,是什么‘狼牙战士’的呢?” “看他脖子上挂的兽牙链子啊!” 老熊指了指蛮子们脖子上挂着的一串串,用密密麻麻大大小小不同的兽牙穿成的项链。 “兀骨氏最崇敬十万里大荒原上的野兽,喜好用兽牙项链来代表身份。” 老熊伸手从旁边一个蛮人脖子上,拽下一串兽牙项链翻看了一下:“跟咱们这些习惯定居的太华族裔,以‘户’来计量人口不一样,他们这些以游牧为生的南荒蛮族,以‘帐’来计量人口。” “咱们太华族裔,一户少则两三口,多则上十口,一家老幼妇孺全都住在一起,增减均衡下来,一户约莫能有五口人。” 老熊一边数着项链上的兽牙数量,一边道:“而蛮人在放牧的时候,大多以一个一个小小的聚落活动,多了也不行,少了也不行,多了草场上的牧草不够他们养的牲口吃,少了又防不住荒原上成群的野兽。” “所以蛮人‘一帐’就是一夫一妻……” 老熊顿了下:“要不就是‘一夫多妻’或者是‘一妻多夫’,带着一群蛮人崽子,稀里糊涂的住在一顶帐篷里,那些蛮子可不讲究这些。” “总之一顶帐篷,差不多能有十几、二十口人吧。” “而一个蛮人聚落,少则‘十帐’,多则‘几十帐’,增减均衡下来,一个聚落约莫能有二百人到五百人不等。” “整个聚落的蛮人同行、同歇,抱团儿抵抗荒原上成群结队的荒狼、野豺。” “几个这样的聚落凑在一起,人口能达到一千顶帐篷,蛮人们自己称之为一个‘蛮帐’。” “可蛮人们的头人不识数啊!” “为了搞清楚自己手下有多少蛮人,他们就用一颗兽牙代表‘一帐’。” 老熊将手中的兽牙项链扔给白玉瑾:“你数数项链上有多少颗兽牙,就大概知道他们这个聚落有多少蛮子!” 这兽牙项链常年被这些从来不洗澡的蛮子们佩戴,整天臭汗里泡着,泥垢里裹着。 瞧上去倒是油光水滑,一颗颗兽牙都被浸出了玉色包浆,卖相很是不错。 往年南蛮秋狩的时候,不少燕卫战卒将这种南蛮兽牙项链,当成缴获的战利品,打算带回去卖掉。 可那被蛮人身上的“人油”浸透了的味儿,实在是不敢恭维,膻的慌,洗都洗不掉,自然也就卖不出价来。 “这么说这家伙还是个头人了?” 白玉瑾本来还有些嫌弃的,用手指头拎着那串兽牙项链,闻言眼睛一亮:“那我活捉了他,能从族库换不少好东西吧?” “美得你!” “这家伙顶多也就是个‘一帐之主’!” 老熊哈哈一笑:“你数数项链上有几颗长牙,就代表他帐篷里有几个成年的壮丁,有几颗短牙,就代表他帐篷里还有几个没长大的男崽子,其它的平牙则是代表女人和女崽子。” 白玉瑾翻看了一下兽牙,发现还真像老熊所说的。 项链上除了三颗长长的獠牙作为坠子之外,獠牙和獠牙之间还间隔着六颗较短的犬牙,另外还有九颗臼齿作为旁衬。 这说明这个蛮人家里,有三个成年了的蛮人,六个还没成年的男孩,九个女人和女孩,一共十八口人! 好吧,白玉瑾叹服了,这蛮人虽说不识数,却也有他们计算人口的办法。 “这蛮人可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岁数,自然也就搞不清楚自己的崽子几岁成年。” “所以当男崽子长到有马的肩膀高的时候,帐篷里当家的‘一帐之主’,就把他们赶到荒原上去流浪。” “只要能活着回来,并亲手猎杀一头野豺,就代表男崽子成年了,可以分帐单过,娶蛮子婆娘,下小蛮崽子了。” “另外,这兽牙和兽牙也是不同的!” 老熊捻了捻项链上的一颗獠牙:“你手上的那串,是荒原上‘野豺’的牙,表示这家伙只是个兀骨氏的普通蛮人。” 第67章 燕卫找茬 不顾那嘴被堵住,只能呜呜闷吼的南蛮头目愤怒的眼神。 老熊一把将他脖子上的兽牙项链拽了下来,递给白玉瑾看:“而这串是‘荒狼’的牙,表示这家伙大小是个头人,手下领着十几、二十帐的蛮人。” “只有能赤手空拳,在荒原上杀死一头荒狼的蛮人,才能被叫做‘狼牙战士’。” 老熊解释道:“实力差不多相当于咱们的‘中阶力士’,有资格成为一个聚落的头人。” “而更厉害些的,则是能空手打死‘南蛮虎’的‘虎牙勇士’。” 老熊道:“实力差不多相当于咱们的‘上阶猛士’,有资格成为一个蛮帐的大头人。” 白玉瑾很是惊讶:“这蛮子之中,也用实力强弱,来划分地位高低啊?” “分啊!怎么不分?” “南方荒原上比咱们太华人更直接,谁的拳头大,谁就是头儿!” “比‘蛮帐’的头目‘大头人’更大的,就是他们蛮人的‘汗王’。” “实力差点的叫‘小汗’,实力强点的就叫‘大汗’。” “这些大汗、小汗,手下各自统领着数量不等的‘蛮帐’。” “谁手下的‘蛮帐’多,实力强,谁就能拥有面积更大、数量更多、牧草更茂盛的草场,用来放牧自己部族的牲口。” 老熊把手里的兽牙项链随手扔在地上,拍了拍手:“听说兀骨氏的大汗,可是南方荒原上的八大金汗之一,手下统领着八百蛮帐的蛮人……” 白玉瑾听的正起劲,突然麸子堡大门的方向,传来一阵喧哗叫骂之声,他和老熊两人对视了一眼,连忙赶了过去。 “怎么回事?” “吵什么吵?” “有力气没处使,闲着痒痒是吧?” 白玉瑾人还没到,咆哮的声音就远远的传了过去:“都给老子滚去再操练十遍《百炼诀》!” 早就被白玉瑾的淫威降服了的闲汉们,被他的吼声吓的浑身一抖,可一听到要再加练十遍《百炼诀》,一个个脸都吓白了。 自从白玉瑾逼着他们开始锻体,就没把他们当人看,跟操练牲口似的玩命折腾。 他们这些懒散惯了的闲汉,哪受得了白玉瑾以自己为标准的高强度锻体啊? 可不练还不行,不想死的只能拼了命的执行这“妖怪”下达的操练命令,都快被虐成狗了。 虽说在白玉瑾的催逼之下,锻体的效果成就非凡,这帮闲汉的体魄强度,在短时间内获得了大幅度的提升。 可这刚刚才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杀,在战斗中因为紧张和恐惧,忘记收敛力气,每一击都全力施为的闲汉们,早就因为脱力而手酸脚软了,再操练十遍《百炼诀》,那可真的会死人的! 好在整天跟在白玉瑾身边的邵半斤,知道这“妖怪”虽然凶残,却也不是不讲道理之辈。 “启禀佰长大人!” “不是我等喧哗,实在是外面那帮燕卫蛮横无理!” 回过神来之后,邵半斤连忙谄笑着报告道:“非要我们打开堡门放他们进来,没有您的命令,小的们哪敢随便开门?” “燕卫?” 白玉瑾一皱眉,几步登上土堡的围墙向下扫了一眼。 只见几十骑燕卫,趾高气扬的骑着战马,在墙外叫嚣着,要堡内的闲汉们开门放他们进入。 “他们想干嘛?” 白玉瑾不解的扭头看了一眼老熊。 刚刚老熊说,这帮大房门下的燕卫,只是赶来打扫残局。 既然在附近没发现蛮人,回他们的宿地去复命就是了,有什么必要非得进堡? 要知道麸子堡的这帮闲汉,虽说名义上同为燕氏麾下的私兵编制,但是却与其他各房的燕卫互不统属,哪有随随便便就往别人宿地里闯的道理? 老熊冷笑了一声:“怕是没捞到战绩,又在想什么小心思!” 虽然在麸子堡附近没发现蛮人,但他们肯定在距离麸子堡不远的江岸上,发现了激战的痕迹。 估计跟老熊之前一样,这帮大房门下的燕卫,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至于说麸子堡里的两百多闲汉,剿灭了来袭的南蛮猎骑,那他们是打死也不信的。 正因为如此,这会儿一头雾水的燕卫头领,便打算进堡一探究竟。 “开门!” 白玉瑾也冷笑了一声:“看他们能搞出什么幺蛾子!” 随着他一声令下,麸子堡厚重的大门,被守门的闲汉们推开。 几十骑大房门下的燕卫,嚣张的策马而入,掀起的尘土四下散溢。 “你就是三房的战营佰长?” “为何见我等到来,还不快快开门相迎?” 为首的燕卫首领一拉缰绳,将战马停在了白玉瑾和老熊的面前,十分无礼的也不下马,居高临下的用马鞭一指白玉瑾的鼻子,倨傲的喝道:“封门闭户是何居心?” “你丫是谁啊?” “老子凭什么要开门迎你?” “没听说族老堂都下令封城闭户,严禁南荒蛮子混进了城去。” 白玉瑾怪眼一翻,拿鼻孔哼了他一声:“你狗日的这么嚣张,老子那知道你是不是蛮子乔装改扮,想诈开堡门突袭麸子堡的奸细?” “你…… 族老堂的确下过封门闭户的命令,燕卫首领一时不由得语塞。 他没想到白玉瑾,竟然敢用这般态度对他,以往他们这些燕卫中人,到那人家不是毕恭毕敬的巴结着,突然碰到个刺头,弄的燕卫首领好不习惯。 可从名义上来说,他是燕卫佰长,眼前这小子也是燕卫佰长,还真不用对他客客气气的。 至于族老堂的“封门令”,那是针对燕氏族城好吧?跟你这荒郊野外的屯堡有个毛的关系? “我等奉命前来查探南蛮敌踪!” 只觉得日了狗的燕卫首领,碍于一旁的三房管事老熊,也不好纠缠下去,只能暴怒的喝道:“你等放了狼烟,却又不见南蛮猎骑踪迹,戏耍着好玩不成?” “你也知道老子放了狼烟啊?” “从燕氏族城到麸子堡这么一尿远的路程,你们花了三四个时辰!” “老子难道还得说服那些蛮子,老老实实在外边等着你们来了,再摆开架势攻打麸子堡不成?” “等你们来,黄花菜都凉了!怕死就别出来呗!” 白玉瑾故意一脸尖酸的,上下打量那燕卫首领:“也不知道像你们这样贪生怕死的货色,是怎么走后门混进燕卫的?” “兀那小子!你胡说些什么?” 燕卫首领差点气炸了,却又拿他没办法,总不能说大房的几位主事,给他们下了命令,拖延几个时辰再出兵吧? “你小子这般油嘴滑舌,巧言善辩,我看你是故意混淆视听!” 没辙的燕卫首领只能岔开话题:“我等四下查探,在江岸旁发现南蛮战马的蹄迹。” “周遭却不见南蛮猎骑的踪影,只有大量战马蹄印往你这麸子堡中来。” 越说越是理直气壮的燕卫首领,色厉内荏的大喝道:“老实招来!是不是在堡中窝藏了南蛮猎骑!?” “说!是不是藏了蛮子!” “跟他们废话什么,将他们拿下拷问便知!” 周围的燕卫战卒见首领发威,也纷纷大喝出声。 有的还故意一拉缰绳,让战马来回踢踏,做出一副准备进攻的威吓模样。 “嘿?嘿?” “还真拿着鸡毛当令箭了嘿?” 白玉瑾用手指头掏了掏耳朵,故意吊儿郎当的怪声怪气道:“你说老子藏了蛮子,老子就藏了蛮子了?” “少他妈在这装模作样!” “老子还怀疑你们是蛮子派来的奸细,打算营救被俘的蛮子呢!” 白玉瑾这么一个,原本多么纯良质朴的乡村少年,整天跟一帮市井闲汉混在一起,再加上又得震慑他们。 这么一个多月下来,好的没学到,满嘴的粗俗俚语、脏话口头禅,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弄的一旁的老熊,很是不习惯的一个劲的皱眉头。 “来人!结阵!” 故意较劲的一通乱喷之后,白玉瑾脸色一变,满是厉色的咆哮道:“把这些家伙给老子拿下!” 周围的闲汉们,本来脑袋来回摇晃的,看着白玉瑾与那燕卫首领吵架。 突然听到一声令下,已经在平日的操练中形成了条件反射的他们,下意识的大喝一声:“喏!” 就听得一阵混乱的脚步声响起,二百多闲汉眨眼间便结成了阵势,将几十骑燕卫前后左右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杆杆闪烁着寒光的丈八大枪,仿佛麦田一般斜斜对准了中间的燕卫,只要白玉瑾一声令下,就能将其戳个千疮百孔。 一帮偷鸡摸狗出身的闲汉,竟然能如此迅速的结阵、变阵,看的一群燕卫愣神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你们想干什么?” 被两百多支锋利的枪林指着,燕卫首领就算实力再强,也不敢贸然轻举妄动,只能惊怒的大喝:“你们打算造反么?” “干什么?” “你说干什么?” “你丫一上来,就血口喷人污蔑老子藏了蛮子!” 白玉瑾嗤笑道:“要是心里没鬼,贼喊抓贼的嚷嚷那么大声干嘛?” 第68章 证明你是你自己 “我看你们才不是什么好路数,没准是打算混进麸子堡的蛮子奸细!” 白玉瑾好整以暇的抱着胳膊,冷笑道:“先拿下了仔细拷打一番,自然就有分晓!” “放肆!” “谁是蛮子奸细?” 燕卫首领是又惊又怒,:“我们燕卫的人你也敢动?” “燕卫很了不起么?怎么就动不得了?” “再说了,你们怎么证明你们是燕卫?” 白玉瑾拿眼睛挑着那燕卫首领,故意找茬的道:“我们也是燕卫,怎么就没见过你们?” 燕卫首领差点被气的掀桌,这帮闲汉从一开始,就被发配到麸子堡,这个荒郊野外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来了,根本就没有进过燕卫营接受操练,自然是不认识他们这些燕卫的老人。 “你们瞎了?” “没看见我们身上的燕卫玄鸟甲么?” “没看见我们手中的燕翎战刃么?” 燕卫首领将钢牙咬的嘎嘣作响,怒吼道:“这些甲胄装具,可都是由精工大匠亲手秘制的燕卫装备,轻易仿冒不得……” 白玉瑾挖了挖鼻孔:“那你怎么证明这些兵械甲胄,不是你们偷来准备假扮燕卫的?” “你……” 心理阴影无限增长的燕卫首领,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哔了狗了,怎么会碰上这么一帮胆大包天,胡搅蛮缠的滚刀肉? 深呼吸了好几次镇定了一番之后,燕卫首领铁青着脸,从腰上扯下一枚青铜所制的燕形腰牌,抬手扔给了白玉瑾:“这是燕卫的‘燕子令’,上面有我的名字、身份和燕卫字号,行了吧?” 白玉瑾一把抓住腰牌翻看了一番,点了点头。 燕卫首领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要不是一时不察,被这帮闲汉用那种长的过分的丈八大枪指住了周身要害,他刚刚差点没忍住,冲过去打死这狗日的! “腰牌是真的……” 白玉瑾不慌不忙的将燕子令扔了回去:“可你怎么证明你是你自己啊?” “我怎么证明我是我自己?” 燕卫首领被白玉瑾一下问蒙圈了,想了半天后突然反应了过来,暴怒的指着白玉瑾的鼻子咆哮道:“我就是我自己,还需要怎么证明我自己是我自己?” “你不证明你是你自己。” 白玉瑾嘿嘿坏笑了一声,好整以暇的冲燕卫首领挑了挑眉:“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偷了你自己的腰牌来假装是你自己?” 周围一圈人,都被白玉瑾绕口令似的一串话给说晕了。 不说那些骑在战马上,一脸呆滞的燕卫战卒了,就连举着丈八大枪包围燕卫们的闲汉,也都歪着脑袋,眨巴着眼睛,使劲的想这个,自己怎么证明自己是自己的神奇问题。 燕卫首领终于被白玉瑾给逼疯了,“呛啷!”一声拔出了腰间的燕翎战刃,疯狂的挥舞着砸开指着他的丈八大枪,嘶吼道:“竖子!老子要杀了你!” “这就忍不住撕掉燕卫的‘伪装’,准备直接动手了么?” 原本笑吟吟的白玉瑾脸色一冷,戏谑的道:“本来还打算问问你,你怎么证明爹是你爹,你娘是你娘,你姥姥是……” 燕卫首领座下的战马突然哀鸣了一声跪了下去,而他却借着一蹬之力,疯狂的向白玉瑾扑了过来,手中锋利的燕翎战刃化作一道雪白的弧形匹练,狠狠的斩了下来。 “锵!” 一声脆鸣,一截短短的剑刃,呼啸着迸飞了出去。 “动手!” “捅死他们!” 身形向一侧猛闪的白玉瑾放声大吼,将手中半截匕首柄猛的朝燕卫首领砸了过去。 一直故意用言语挑惹对方的他,自然不会不暗中防着对方发作。 但是没有想到,对方手中的那柄燕翎战刃锋利如斯,一合之下就削断了他平时用来吃肉的那把匕首。 那匕首虽说只是凡铁打造,平时割肉削骨却也好使的很,却在交击之下,被对方像削根筷子般,轻而易举的削断。 可见这种燕卫配备的燕翎战刃,已经达到了削铁如泥的神兵层次。 也亏得白玉瑾及时的用割肉小刀一挡一格,仗着燕卫首领身在空中无处借力,弹开了对方的攻击。 不然让燕卫首领将后招使出来,恐怕刚才那一下,他就伤在了对方手中。 劈手夺过一名闲汉手中的一杆丈八大枪,身如陀螺般旋转,长长的大枪在腰间盘旋一圈后,如同噬人的毒蛇一般猛的弹了出去,锋利的枪刃直刺刚刚落地的燕卫首领面门。 白玉瑾和燕卫首领的几下交手,如同电光火石一般,以至于周围的燕卫和闲汉们都没能反应过来。 直到白玉瑾大吼出声,包围着燕卫的闲汉们这才回神,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丈八大枪,抽肘就要向那些骑在战马上的燕卫捅过去。 而燕卫们也没想到,这帮偷鸡摸狗出身的泥腿子,真敢跟他们动手。 所以之前虽然被闲汉们包围着,却也没太当回事,有的甚至连腰间的燕翎战刃都没抽出来。 自家首领突然暴怒的扑出去跟对方打了起来,以至于大多数燕卫都没能反应过来,眼看就要伤在密密麻麻捅过来的大枪之下! “住手!” 刚刚才回神的老熊,冷汗都下来了,连忙放声一记爆吼,震住了那帮已经被白玉瑾,操练的跟看家狗一样听话的闲汉……那混小子一下令,这帮牲口是真敢下死手! 或者说,这帮牲口根本就是已经被操练的身体比脑子动的快,下意识的就服从了命令,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他们这一枪捅下去会有什么后果! 本来在旁边看着白玉瑾用言语逗弄那燕卫首领,老熊还觉得挺解气。 毕竟大房、二房这次的手段也做的太下作了一些,已经完全不顾同宗同族嫡亲血脉的脸面了,所以他故意没有站出来证明那燕卫首领的身份。 白玉瑾用言语挑惹对方的用意,老熊大概也猜到了一些,无非是打算激的对方先动手,把道理占到自己这一边之后,再下手整治对方一番。 可老熊万万没想到的是,白玉瑾这臭小子不光嘴巴不饶人,下手更是心黑手狠,竟然打算将这一队燕卫全都灭杀在场! 这些燕卫要是真死在他们手里,到时候事情可就闹大了! 同宗之间自相残杀,燕氏宗族里可不会管你有理没理,没见大房、二房想要打压三房,都得借着南蛮猎骑的手么? 这都是碍于燕氏家主闭关之前,留下的那条“宗亲之间不得自相残杀”的家法族规,要不然以燕氏三房如今败落的境况,在大房、二房这么多年的多方打压之下,那里还能坚持到今日? 一旦开了这个口子,到时候可就真的一发而不可收拾了。 “噗!”的一声,白玉瑾手中丈八大枪的枪刃,带着小半截枪杆,旋转着抛飞出去,扎在了不远处的地面上,嗡嗡震颤,却是燕卫首领一刀削断了白玉瑾手中的大枪! 亏得老熊一声爆吼来的及时,震慑住了在白玉瑾的操练下,无法无天的那帮闲汉,没有良成大祸。 而交手中的两人,也在大枪被削断之后停了下来,只是燕卫首领的脸色却铁青一片。 “谁说没有枪刃,就捅不死人了?” 白玉瑾戏虐的嘲讽了一句,却见他手中的大枪枪杆,轻轻的点在了燕卫首领的咽喉之上,而枪口被削断的那一处截面,却显得异常的尖锐。 连精铁打制的匕首,都无法抵挡燕翎战刃的锋锐,更别提木制的枪杆了。 但是在身为“上等力士”的白玉瑾,高达“六石之力”的巨大力量之下,别说是还有一处尖锐的截面了,那枪杆就算是个平滑的圆头,照样也能捅的进去! “哼!” 冷哼了一声的燕卫首领,脸色难看之极的怒喝道:“要杀就杀,废话什么?” “误会!误会!” 不等白玉瑾这愣头青出声,老熊连忙带着笑抢上前来,一把按下了还顶着燕卫首领咽喉的枪杆。 “这小子就好诙谐!” 老熊冲白玉瑾使了个眼色之后,这才回头打着哈哈道:“玩笑之语,玩笑之语,胡佰长怎么还动了真怒?” 被老熊称作“胡佰长”的燕卫首领,愤怒的瞪着杵着半截枪杆,大大咧咧冲他挤眉弄眼的白玉瑾,却又说不出什么来。 方才虽说是这小子用言语挑惹,但毕竟是他先动的手,而且还技不如人输在人家手里,那里还有脸争辩。 老熊话里话外,夹枪带棒的嘲讽他气量小,他也不是听不出来,却也只能一口老血往肚子里吞,转身迁怒的冲还坐在战马上的手下大吼:“还傻着干什么?等着被人捅啊?还不下马!?” 见对方的燕卫首领胡佰长退让,杵着半截枪杆的白玉瑾这才偷偷的松了口气,扔开枪杆将微微颤抖的手臂藏到了身后。 虽然只是短暂的交手了几招,可白玉瑾凭借自身锻炼出来的,越来越敏锐的“气感”,却也感应出了对方的深浅,这胡佰长少说也是“上阶猛士”层次的武修。 第69章 二小姐的阴谋 刚刚那电光火石的几下兵器交击,从对方战刃上传来的可怕力道,差点震的白玉瑾兵器脱手而出。 要不是关键时刻,他以“控气”之法增幅自身体魄,再加上瞬间释放“潜能爆发”的力量,强行稳住了大枪。 一旦对方接下来的刀势施展开来,输得是谁可就真不好说了。 虽说真要拼命,白玉瑾倒也不惧,凭借他“控气”和“潜爆”的特异能力,在短时间内完全可以与“下品巅峰”的武修一决高下。 但是对方也是身经百战的高手,再加上那把削铁如泥的神兵,赤手空拳的白玉瑾,还真没有什么好办法能够抵挡。 体内“秘气”所形成的“气衣”,虽说能增强他抵挡攻击的抗力,却挡不住如此锋利的兵刃削砍。 “熊管事,玩笑话也说过了。” 胡佰长铁青着脸,生硬的道:“那便还请这位佰长大人,向我等解释一番,为何无故点燃狼烟预警吧!” “胡佰长有所不知……” 老熊正打算替白玉瑾解释,白玉瑾却不高兴的道:“什么叫‘无故点燃狼烟’?你们驰援不及时还有理啦?” “何来的驰远不及时?” 胡佰长一听白玉瑾开口,一股子郁火就蹭蹭往脑门子上窜。 可刚输在对方手中,没脸再跟白玉瑾争辩,他也只好压着脾气,没好气的道:“我等接到命令,就立刻整备兵械装具赶来救援,你倒是解释一下,为何一名南蛮猎骑也不见踪影?” “是啊!” “整备个兵械装具,整备了几个时辰!” “你怎么不说出来之前还得先用顿饭,免得没力气跟蛮子厮杀呢?” “从燕氏族城到麸子堡,顶多也就是半个时辰的马程,你们这帮燕卫老爷是背着马跑过来的不成?” 白玉瑾讥笑道:“等你们到了,蛮子早跑光了!你们不来,还不许我们先干掉那些蛮子不成?” 白玉瑾尖酸刻薄的言辞,差点又激的胡佰长炸毛,好不容易忍下了脾气,却忍不住讥讽道:“就凭你们这帮歪瓜裂枣的货色,也敢说剿灭了一支南蛮猎骑?” “是啊!是啊!” “我们这些歪瓜裂枣虽说不怎么样!” 白玉瑾针锋相对的笑道:“可是却也没叫人围住了,让人拿棍子顶着喉咙动弹不得,杀几个蛮子还是手到擒来的!” “你!” 胡佰长差点又把燕翎战刃拔出来,都说“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还有完没完了? 眼看又要打起来,老熊赶紧偷偷捅了捅白玉瑾。 虽说跟大房、二房已经撕破了脸,可是也不能老这么调戏人家啊? 真要打起来,到时候两边都讨不了好! 老熊干脆当起了和事佬,带着胡佰长去看了看,那十几个被活捉的蛮子,大致的说了说经过。 “这些蛮子真是他们活捉的?” 胡佰长错愕的回头看了白玉瑾一眼,又打量了一下身上穿着比乞丐强不了多少的破衣烂衫的闲汉们。 又惊又疑的连连摇头不敢相信,可是等他检视了一番那些被捆的结结实实的蛮子后,却又发现的确是南蛮猎骑,不是什么随便掳来,抓良冒功的太华平民假扮的。 话说,就像南荒蛮人想要乔装改扮,混进太华族裔的城镇,窃取情报、图谋不轨难度很大一样。 这太华族裔想要冒充南荒蛮人,同样是个高难度的活儿,不仅仅是身形、体态,就连眉眼、肤色都大不相同。 别看南蛮人长的粗壮敦实,一个个跟石头碾子似的,但是个头却普遍不高,能有五尺身长,就算是蛮人中高挑的了。 而且蛮人上身长、下身短,腚部肥硕,骨架格外粗壮,一双手臂长可及膝,再加上常年生活在马上,个个都是一副罗圈腿,下地行走起来,跟猩猩似的一摇一摆。 可你别说,人家这副怪模怪样的身形、体态,却偏偏就是天生的好骑手,坐在马背上特别稳当。 蛮子们骑马,可不像太华族裔这样马鞍、马镫、笼头、嚼子俱全,人家向来就是抓来就骑,就算是野马也照骑不误。 而且蛮子们从来都不用缰绳控马,只要那他们那副跟磨盘似的大屁股,往马背上一坐,就跟镶在马背上了似的。 无论马儿如何颠簸,都绝对掉不下来,最奇怪的是那马就像是知道他们想去那似的,说走就走,说停就停,回转自如。 另外,蛮子们眉骨凸出,脑门贲起,下巴又宽又大还向前抻着,脖子又粗又短,一颗顶太华人两颗都不止的大脑袋,就跟直接放在肩膀上一样,再加上一身红棕色的皮肤…… 这模样,别说是一般人了,就算是那些擅长乔装易容的修行者,都不一定能模仿的像,更别提他们那一身纯天然、高浓度的羊膻味,那是绝对无法假冒的销魂味道。 要知道,南方十万里大荒原上虽说不缺水,可蛮子们一辈子就洗三次澡,出生、娶亲、下葬,要是时候不凑巧,正赶上荒原上的旱季,那死的时候还能节省一次! 这么几十年时间酝酿出来的陈年老馊味儿,想要模仿出来,技术难度还真不是一般的高! 诶? 你问蛮子一辈子不洗澡脏不脏? 嘿!人家还真是挺干净的,从来就没有什么跑肚拉稀、头疼脑热之类的小病小灾。 他们虽说不用水洗澡,可是每年仲夏,天上紫霞最盛的那一天,蛮子们都会过一个“擀皮节”。 将荒原上特产的一种“火赭石”碾成粉后,用牛油调和均匀,然后脱个精光涂在身上。 再用老死的种牛身上取下的最糙的一块老皮,在身上使劲的摩擦。 等磨去一层老皮,浑身滚烫充血,摸上去光滑无涩滑不溜手,一根毛都没有之后。 他们就这么四仰八叉的躺在草地上,让那毒辣的紫霞来回的灼晒,直到烤的身上的牛油沁进皮肤里,浑身都冒出烤牛肉的味儿后,这才算完…… “诶?” 胡佰长使劲摇了摇头,把不知道跑那去了的念头收回来,颇有些忌惮的偷瞥了白玉瑾一眼。 虽然能确定这些蛮子都是真的,可什么时候南荒蛮子这么好对付了? 胡佰长那叫一个费解,既然奉命来找三房的麻烦,自然对三房门下的人手有所了解。 据他所知,三房门下的这位“白佰长”,原本只是一名角觝博弈的斗士,听说开始锻体修身还不足半年。 可偏偏经过刚刚的交手,他却发现对方竟然跟自己不相上下,少说也有“上阶猛士”的层次,若不是仗着手中兵械之利,身上甲胄之坚,放手相搏他还真不一定能打得过对方! 胡佰长决定回去就打死那个告诉他这些消息的家伙,你他妈坑谁呢? 半年从一介白丁晋升到上阶猛士?你练一个我看看? 要不是先入为主的,把对方当成了一个弱手,他也不至于大意之下,被人家用根棍子差点捅死! 阴谋! 这肯定是三房那位二小姐的阴谋! 三房势弱,门下无可用的人手,便从外边不知上那招募来了这么一位高手。 先故意冒充成一介羸弱的白丁,假装苦练磨砺成角觝斗士,然后再慢慢安插到燕卫之中。 好计谋啊!好计谋! 胡佰长自认睿智的自己,已经看穿了三房“阴险”的计策。 光是人家这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将一窝稀烂的闲汉,操练成一群精锐战卒的手段,就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这人搞不好是二小姐,凭借三老爷当年留下来的人脉关系,从那方兵家修士宗门,请来的兵家弟子! 越想越是觉得自己的猜测很是对头。 胡佰长这会儿也不敢炸毛了,忌惮的避开了白玉瑾精光烁烁盯着他的眼神,干咳了一声:“既然如此,那便将这些蛮子交予我,带回燕卫大营复命……” “慢着!” 一听燕卫们要将他们好不容易抓获的俘虏带走。 白玉瑾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站了出来,将准备上前,从木桩上解下蛮子的燕卫们隔开。 “这还没怎么滴呢?就打算把人带走了?” 白玉瑾瞪着眼睛怒视胡佰长:“就没个说法?咱们的战绩得怎么算?” 胡佰长一阵傻眼,下意识的扭头一看老熊。 “剿灭一整支南蛮猎骑,可是今年来少有的大胜!” “不管击杀多少蛮子,只要抓住了他们的头人就是大功!” “就算族库的那些族老吝啬,在战绩上面也不敢作假胡来的。” 老熊苦笑着偷偷捅了捅白玉瑾的后腰,低声解释道:“该是多少奖励就是多少奖励,瞒不住的!” “哦~这样啊?” 白玉瑾一点都没觉得自己没见识丢人。 眼睛转了转,瞧了瞧人家燕卫身上那精致的玄鸟甲和腰间锋利的燕翎战刃。 “不行!” “我信不过你们!” “要是人被你们带走了,这也没个凭证。” 白玉瑾不满的叫道:“到时候你回去说是你们剿灭的,冒充咱们的战绩怎么办?” 第70章 同仇敌忾 “你……我……” 本来打算回去后,将自己探知的“情报”汇报上去,介时再做计较的胡佰长,差点没被气的又发作起来。 “给!” “拿着这些玩意回去报个功就是!” “咱们这麸子堡荒废已久,修葺不易,正缺人手干活呢!人就不让你们带走了!” 白玉瑾将蛮子们的兽牙项链,扔给了胡佰长:“什么时候把咱们应得的奖励送来,什么时候再说领人的话!” 胡佰长眼珠子都快气的凸出来了。 冒功? 冒你妹! 老子还给你送来? 当老子是你们家使唤的丫鬟不成? 这人绝逼是二小姐从外边请来的救兵! 别的不说,就这张气死人的嘴,还有轻易能撼动对手心神的恶毒言辞,就知道这人绝对是两兵对垒时骂战的高手! 我忍! 打定主意不跟白玉瑾发生冲突的胡佰长,虎着脸转身就走。 “慢着!” 听到这俩忒讨人厌的字儿,胡佰长差点转身将手里拎着的,一大把骚哄哄的兽牙项链,死命的砸在白玉瑾的脸上。 “还有什么事?” 胡佰长牙根子都咬出血了。 “唔~” 白玉瑾一手抱着手肘,一手搓着下巴,绕着胡佰长转了一圈,用手指头点了点他身上的玄鸟甲:“你们是燕卫对吧?” 胡佰长嘴里“嘎嘣!”一响,咬牙切齿的道:“白佰长,你还打算让我证明一下,我是我自己?” “哦,不用!” “刚才熊叔,已经帮你证明了这一点!” 白玉瑾笑眯眯的道:“那你觉得我们……” 他用手指在身边画了个圈,示意了一下周围那些衣衫褴褛的闲汉:“怎么证明我们是燕卫?” 胡佰长楞了一下,没明白白玉瑾的意思,但是他突然反应过来,眯起了眼睛:“是啊,那你们怎么证明你们也是燕卫?” “如果你们证明不了,我是不是也可以像你刚才那样,先把你们抓起来拷问一番再说?” 在不能动手揍他的前提下,把刚刚让自己憋屈到快要吐血的,一套“你怎么证明你自己是你自己?”的论调。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的,用在这个可恨的家伙身上,胡佰长想想都有点小激动呢。 “我证你妹!” “少跟老子嬉皮笑脸的!” “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听不懂好赖话呢?” “这是老子的地盘!你丫的跑到老子的地盘上来,难道还要老子证明什么?你丫闲的蛋疼吧?” 白玉瑾突然将笑眯眯的脸孔一板,呵斥道:“严肃点!说正事呢!” 胡佰长差点又噗的一下吐血了,尼玛到底是谁先不正经的?真的不能打他么?老子保证不打死他! “你也看到了!” “你们这帮整天大鱼大肉,养尊处优,连老子手下一帮闲汉都打不过的软脚虾,都有兵械甲胄使用!” “我们这帮在外边啃着草根餐风饮露,身处抵御南蛮入侵第一线,悍不畏死英勇杀敌的勇士。” “却只能穿着破衣烂衫,用胳膊和脑壳去抵挡南蛮猎骑的屠刀,你们不觉得羞愧么?” “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你们这些整天躲在燕卫大营里面,拿着燕氏的薪俸,一个个吃的脑满肠肥的燕卫老爷们。” 白玉瑾一脸的义正言辞:“多吃多占了,本属于我们的那一份备战物资!” 尼玛! 胡佰长郁闷的差点吐他一脸,这跟他有个毛的关系? “胡说!” “我们燕卫的配给,可都是族老堂批示。” 胡佰长铁青着脸怒道:“由族库按例发放下来的,哪有多占一分一毫……” “那为毛你们有燕氏专门为燕卫,打造的制式玄鸟甲和燕翎刃用,我们没有?” “不是你们多吃多占了,为毛我们三房的燕卫战营都成军一个多月了,就发给我们几把破刀,几根烂枪头?” “连尼玛吃的、喝的,都是我们三房自己掏腰包!” “你也好意思说不是你们这帮,连我们这些才操练了一个月的新军,都打不赢的货色靡费太大。” 白玉瑾理直气壮的道:“导致族库入不敷出,才导致迟迟没有将我们的武备、粮草、辎重发下来?” 胡佰长要疯了,这是上面的决定,跟他一个佰长有个蛋的关系? 你够了啊! 打人不打脸,尼玛不就是一时不察,被你们趁机偷袭了而已。 至于像顺口溜一样,拿出来没完没了的唱着玩? 这要是传出去,他们这些历经多年,久经操练的燕卫。 竟然连一帮才操练了月余,连武修都不是的闲汉都打不过,那以后他们还活不活了? 最可恨的是,他们刚刚还真就被这帮闲汉给“俘虏”了了一次,虽说有些不服,可他们还真就没脸否认这个既成事实…… “跟老子没关系!” 胡佰长眼珠子血红血红的,恨不得咬死眼前这小子的切齿道:“要粮草、武备,找族库的族老们要去!” “哦?” “胡佰长的意思是,不是你们多吃多占。” “而是族库的族老们贪污受贿,贪墨了我们三房的那些战备物资,和例定的粮草、武备、薪饷?” 白玉瑾才不管正在计算自己心理阴影面积的胡佰长怎么想呢。 一把亲热的搂住他肩膀,一脸义愤填膺的道:“我就知道族库的那帮老货不是好人!” “没准他们贪墨的,还不止是我们三房的备战物资,连你们大房的也贪墨了不少!” “我们三房的燕卫战营成军不过月余,对这其中的阴私内幕知之不详,还是胡大哥你这燕卫的老人了解情况!” “胡大哥你放心!” 白玉瑾愤愤的道:“我一会就回燕氏族城找他们去!” “到时候不光要把我们的要回来,连你们大房燕卫战营的那一份,我也帮你们要回来!” “不管怎么说,咱们也是不打不相识的燕卫同侪,这事就交给小弟我了!” “反正我一个新丁,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事不闹清楚不算完!” 我们很熟么? 你这么亲热的搂着我的肩膀干什么? 胡佰长傻了,这画风明显不对啊? 刚才还打的你死我活,这会儿老子怎么就成了你大哥了? 还有,你那一脸同仇敌忾的表情是什么鬼? “等……等会!” 胡佰长的冷汗突然就下来了,这贪墨备战物资的事,好像还真不能说没有! 族库的那些族老,过手飘没、损毁些物资,那是私底下大伙都知道的惯例。 所得获利,不光是掌管族库的族老们暗地里揣了荷包,就连族老堂、大房、二房也都按例分润不少。 就连他这个燕卫佰长,多少也能分到些残羹剩饭的清淡汤水。 可这事能做不能说,虽说只是燕氏自家的家事,可家丑不可外扬,传出去也不好听啊…… 看周围自己那帮手下脸上古怪的表情就知道了,那克扣、飘没的东西,可都是从他们嘴巴里抠出来的! 虽说这些年来大家分润的,大多都是应该属于三房的那一份,可手底下的兄弟们不知道啊? 这胆大包天的滚刀肉,要是真闹起来,那些辛勤劳作,按月供养宗祠、燕卫的旁支燕氏族人怎么看不重要。 可闭关十年的家主,估摸着最近可是就要出关了! 怕什么来什么! 胡佰长越想越是害怕,惊出了一身冷汗的时候,白玉瑾这边嘴巴就没停过。 “……我们不能叫手下的兄弟们流血又流泪!” “我找族库的那帮老货理论去!” “他们要是不给老子个说法,老子就上族祠的族老堂闹去!” “这叫什么来着?讨薪?上访?嗯!对!就是上访!” “要是族老堂也不管,老子就满大街嚷嚷去!” “对了!” “还能贴大字报!” “老子要把他们干的龌龊事,写到大字报上,让所有燕氏族人,都看看这帮老货的嘴脸!” “不!” “光燕氏族城还不够!” “我要把大字报贴到临江城的每一个角落!” “让全临江人都看看这些损公肥私的老货,是怎么克扣我们燕卫兄弟血汗钱的!” 化身激愤青年的白玉瑾,满脸悲愤的嚷嚷道:“这事赶早不赶迟,我这就跟胡老哥一起回燕氏族城,正好胡老哥还能替我做个见证……” 满头冷汗,腿都软了的胡佰长,突然放声大喝了一句:“贤弟且慢!” …… 周围一圈大房燕卫和白玉瑾手下的二百多闲汉,全都一脸见鬼了的表情瞅着他,这“贤弟”又是什么鬼? “呃……” 胡佰长一阵语塞,干噎了半天:“这其中,许是出了什么错漏!” “白兄弟不必上火,待老哥回去替你向族库的族老询问一番。” “也许是族库里干活的仆役弄错、遗忘了也说不定!” “白兄弟在前浴血厮杀,辛苦的很,倒是不用亲自跑上一趟,这事老哥去替你问问就是!” 话已出口,胡佰长也就放开来,挤出了一丝难看的干笑道:“若是查出因由,一定丝毫不少的给你们补上!” “哦?能理解!能理解!” 白玉瑾一脸的赞同:“这倒也有可能,临时工嘛,最容易犯错误的就是他们了!” 第71章 祖传八代的厨子 “如此便辛苦胡老哥了!” 白玉瑾一脸感激的,使劲拍着胡佰长的肩膀:“劳烦胡老哥,帮我给族库的那帮老货带个话!” “就说三日之内,老子要看不见那些,本应该属于老子的东西!” “或者说缺斤少两,以次充好,但凡少了一根针……” 白玉瑾狞笑着道:“老子就叫他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社会舆论的打压’!什么叫做‘人民群众的谴责’!” “是!是!” “这便去!这便去!” 虽然有些听不懂白玉瑾的胡言乱语,但其中的威胁之意却让胡佰长抹着冷汗,转身打算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可白玉瑾在他身后,却用不大不小,正好让他听见的音量,不咸不淡的询问一旁的老熊:“老熊叔,你赶紧统计一下,这些年咱们被他们坑了多少东西?”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来着?” “哎哟,三老爷外出游历的那一年开始的啊?那不是得有好些年头了?” “那不行!吃了咱们的给老子吐出来,拿了咱们的给老子吐出来!” “老熊叔你赶紧拉个清单,缺了、少了的,全都给列出来!” “到时候咱们一样一样对照着查,就不信坑不死这帮老货!” “呃?列多少?数额一律翻倍!” “不!翻三倍!翻三倍!翻三倍!重要的事要说三遍!” “尼玛占用咱们的东西这么多年,还不得生点利息啊……” 落荒而逃的胡佰长骑在战马上,迎风泪流满面,心里那叫一个无语凝噎。 尼玛! 这趟来,肯定是打开方式不对? 可是从那开始搞错了呢?从那呢? 看着如同丧家之犬一般,扬起一道尘烟滚滚而去的燕卫。 白玉瑾满意的点了点头,一回头,却发现身后一圈闲汉和老熊一起,跟看妖精似的看着他。 “看什么看!” “老子刚才叫你们加练十遍《百炼诀》的呢?” 白玉瑾冲已经彻底蒙圈了的闲汉们咆哮:“不练完今天……不,从今天起,八天不准吃饭!” 这丧心病狂的命令,让一众闲汉跟被狗撵了的耗子似的,哭爹喊娘的一哄而散,剩下老熊还呆呆的看着他。 好一会儿之后,老熊一脸迷糊的摇了摇头,扶着额头嘟囔:“不行!这事我得回去向二小姐禀报一番……” 说着,老熊也不跟白玉瑾打招呼,匆匆的骑上健马,撒腿就跑了。 “诶?” 还打算跟老熊商量一下,后续事宜如何安排的白玉瑾,伸手都没能拦住,只能耸了耸肩,把视线放在了被捆着的那帮蛮子身上。 “半斤!半斤!” 搓着下巴琢磨了一阵的白玉瑾,突然将最近给他担当亲随的邵半斤给叫了过来:“去!问问有谁懂蛮话的!” “佰长大人,您找懂蛮话的干什么?” 邵半斤一愣:“小的以前做生肉买卖,贩猪、贩羊的时候,倒是和一些熟蛮打过交道,听得懂几句蛮话。” “哟?没想到你还是个人才啊?” 白玉瑾很是意外的笑道:“老子要审问这帮蛮子,打探一下军情,你给我当个通译!” 说着让人布置了一番,先将那蛮子头人带到屋子里。 由于不知道白玉瑾等人打算干什么,那蛮子头人一边愤怒的吼叫,一边拼命的挣扎,七八个闲汉愣是没能摁住他。 这蛮子头人,好歹也是兀骨氏的“狼牙战士”,属于兀骨氏蛮人的中坚战力。 实力差不多相当于“中阶力士”层次的武修,一发起狂来,那一身蛮力还真不是寻常几个人能按捺得住的。 抱着胳膊在一旁看着的白玉瑾,好整以暇的对邵半斤道:“你告诉他,再反抗,老子就出去把他剩下那十几个族人都砍了!” 邵半斤一听,连忙嘴里“嘟噜咕噜呜哗”的一通叫唤,那蛮子头人愤怒的咆哮了几声,这才稍稍老实下来。 几名正抱胳膊扯腿的闲汉,赶紧将他扎扎实实的捆在了椅子上。 由于暗恨这家伙刚才不老实,摇胳膊晃膀子的,将他们哥几个折腾的不轻。 其中一个阴损小子,还特地找了两条长板凳来,将蛮子头人的两条腿捆在了板凳上。 然后两头往上一扳,愣是将蛮子头人的两条腿,愣是从罗圈生生撇成了外八字。 常年坐在马上的蛮子头,那试过这种拉筋开胯的一字马啊? 那酸爽,顿时让蛮子头老脸涨的紫红,一声咆哮像是从肺子里嚎出来的一样,嗷的一嗓子直冲云霄! 这可把外边候审的十几个蛮子吓的不轻,他们这头人是谁啊? 汗王麾下的荒狼蛮骑,兀骨氏的大英雄,真正的铁血汉子! 那帮北狗这是使了什么可怕的酷刑,才能让这么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叫的跟家里的蛮妇生崽子一样凄厉? “诶?” “不错啊?” “你们这使的叫什么招数?” 白玉瑾一看顿时乐了,很是好奇的询问了一句,他还准备给这蛮子头人用刑逼供呢。 没想到他还没动手,手下的闲汉们玩这一套倒是顺溜,还没吩咐就先给他用上了。 “这叫‘小寡妇坐扁担,一挑两头起’,是咱们街面上的汉子,用来对付那些不听话的肥羊用的!” 那个阴损的小子个头不高,年岁也不大,精瘦精瘦的,冲白玉瑾卑躬屈膝的一脸谄媚笑。 他们这些城狐社鼠、地痞蟊贼出身的闲汉,要说大本事没有,可像这种敲竹杠宰肥羊的蔫坏招数,那可是一套一套的,专门用来审问那些,被他们抓住的肥羊,钱财藏在什么地方的时候用的。 “嗯嗯!不错不错!还有什么?” 白玉瑾满意的点了点头,他还准备让人准备点什么老虎凳、辣椒水、竹签子之类的东西,用来严刑逼供来着,既然这帮闲汉对拷问这么熟,那就交给他们了。 “佰长大人,这些街面上的小把戏,有个说头叫‘铁汉哭’,说的是再硬朗的汉子给上一套,一准都给招了。” “除了这‘坐扁担’之外,还有‘扎猛子、堵耗子、耳灌油、鼻滴蜡、羊舔腚、蛇钻洞、狗姨娘’等等一共一十八招!” 虽然不明白是什么,但是感觉好厉害的白玉瑾点了点头,这些小把戏,可比严刑拷打什么的坏多了。 那些流血不流泪的铁汉能挺得住拷打,还真不一定能挺得住这种阴毒的招数。 “要是这样还不招,小的还有一套祖传的手艺,挑筋剥骨、片皮取肉什么的不在话下!” “想当年我爹给一个诳来的羊牯,上了一套‘霓裳羽衣’,一共在他身上片了三千六百刀!” 阴损小子得意洋洋的道:“刀刀入肉三分三,连着筋带着骨,保证每一片皮肉都是鲜活的,三个月之内绝对死不了……” “你祖上是厨子吧?你叫什么来着?” 虽然听上去像是做菜的法子,但是想了想都觉得一脑门冷汗的白玉瑾,很是好奇的问了一句。 “启禀佰长大人!” “小的大名叫‘庖九刀’,在街面上有个诨号叫‘烹人厨’,是祖传八代的中都北派庖丁……” 被白玉瑾垂询,阴损小子一脸的激动。 好不容易能露次脸了,虽说这“妖怪”佰长吓人了些,可他身边这“亲随”的职务,还是很让他们这帮闲汉羡慕的,最起码不用担心第一个被吃了。 本来他这祖传的厨子手艺,是最适合伺候饮食的,可偏偏碰到个喜欢生吃的,让他这厨子没了用武之地,反倒叫邵半斤那屠夫上了位。 白玉瑾汗了一下,心说你有家传的厨子这门有前途的手艺,怎么混到街面上当了蟊贼? 看来这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点了点头,白玉瑾指了指正满脸酸爽,吱哩哇啦怪叫的蛮子头:“问问他,姓名、年龄、性别、籍贯,来临江干什么!” “呃……佰长大人,这些也要问么?” “蛮子们不识数,通常不知道自己有多大。” 邵半斤小心翼翼的道:“性别……小的瞅着他像个男的,至于籍贯,这蛮子们满荒原的跑,也没个定处,非要说出身,那也就只能是南方十万里大荒原了,而且他们来临江还能是干什么?肯定是抢钱抢粮抢婆娘了!” “哪那么多废话?让你问你就问!” 白玉瑾也是一愣,他也是脑子里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串审问的项目,根本就没往深处细想,顿时恼羞成怒的道:“问他属于那个蛮帐的,来了多少人,其它蛮子都在什么地方,打算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渡江北上!” 邵半斤连忙冲那蛮子头一通吼,两边跟吵架似的,脸红脖子粗的哇啦哇啦来,哇啦哇啦去的吵得热闹极了。 好一阵之后,邵半斤才为难的回头:“他不告诉咱们!” “我去!” “他不说你还跟他吵吵这么半天!?” 白玉瑾顿时怒了:“庖九刀!看你的了!把你刚才说的那些啥啥啥的给他上一遍!” “好嘞!” 庖九刀卷了卷袖子,狞笑着道:“佰长大人您就瞧好吧!” 第72章 蛮祸来袭 “虽说最近天气冷了,不容易找到野耗子和草蛇。” 诨号“烹人厨”的庖九刀,两眼放光的舔了舔嘴唇,亢奋的道:“可别的倒是能将就着用用!” 白玉瑾看他那一脸兴奋的模样,不由得冷汗了一下,你那一脸“老子的大刀,早已饥渴难耐了!”的表情是什么鬼? 接下来,庖九刀就在白玉瑾等人的面前,施展出了一套让人叹为观止的刑讯手段,把那蛮子头翻过来覆过去的摆成了一十八个花样。 可是白玉瑾才看到“羊舔腚”就坚持不住了,脸色发绿的指了指被牵来的那只倒霉的黄羊,对身边担当通译的邵半斤,严肃的叮嘱道:“给它做个记号,以后它就是‘刑讯专用羊’了,要是弄错了,老子就把你吃了!” 邵半斤脸色也不好看,不过这次倒不是被白玉瑾威胁要吃了他给吓的,而是不由自主的夹紧了腚,老觉得腚眼子痒痒。 折腾了有小半天,天都快黑了,忙活了一身大汗的庖九刀,这才一脸为难的冲白玉瑾道:“佰长大人,咱们这麸子堡里一时找不到狗,您看是不是将您这獒少爷借小的用用?还有个‘狗姨娘’的手段没使上呢?” “我去!” “墩子可是公的!” 白玉瑾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老是懒洋洋跟在自己身后的金狮獒。 “公的也没事!” 庖九刀不在乎的挥了挥手,吓的白玉瑾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赶紧离他远点:“公的有公的办法,母的叫‘狗姨娘’,公的不是还能叫‘狗汉子’么?” “算了!” 白玉瑾觉得这个主意实在是太丧心病狂了,所以摇了摇头:“折腾一下午了,这家伙还没招么?” “诶?” 邵半斤和庖九刀俩人同时一愣,面面相觑了一阵之后,下意识的向被捆在板凳的蛮子头看去,顿时一脑门子的冷汗。 “怎么了?都哭成这样了,他还不招?” 白玉瑾不解的看了看趴在那,已经哭的不要不要了的蛮子头。 这家伙还真是条硬汉,这都哭的跟被轮了十八遍的小姑娘似的倒噎气了,竟然还能挺得住? 就刚才那些丧心病狂的手段,这得多强的意志力才能坚持下来啊? “要不……让墩子试试?” 白玉瑾好为难的回头看了一眼,蹲在那“哈嗤哈嗤”流着哈喇子,一脸憨呼呼的金狮獒。 见白玉瑾回头看自己,这大狗还摇了摇粗壮的跟扫帚一样的尾巴,浑然不知道自己身上,即将发生什么惨绝人寰、灭绝人性的可怕事情。 “不……不是。” 邵半斤满脸羞愧的道:“他好像两个多时辰前,给他上‘羊舔腚’的时候就打算招来着,当时小的光顾着回您的话,一时没注意……” 周围一群人集体暴汗,都一脸同情的盯着气若游丝,不时还弱弱抽噎两下的蛮子头,这可苦了你啦! 不过虽说语言不通,不过审讯效果显然还是很好的。 实际上早就想招了,却凭白苦熬了两个多时辰的蛮子头。 好不容易等到一帮不靠谱的家伙想起来询问他,几乎是以抢答的速度,将自己知道的所有情报,竹筒倒水一般唏哩哗啦的全都说了出来,甚至连他帐篷里的婆娘偷人都交代了。 气节?宁死不屈?那是什么? 有种腚眼子里被塞上一块拳头大的盐巴,让羊舔上半个时辰试试? 那酸爽……嗯,谁试谁知道! 杀了他倒不怕,荒原上的汉子就没有怕死的! 可这种相比身躯上的苦痛,精神和心灵上的双重折磨才是最可怕的。 觉得自己纯洁的灵魂已经被玷污了,没脸在死后去见祖灵的蛮子头,心神已经彻底的崩溃了,甚至连自杀的念头都无法再兴起一丝一毫。 以精神崩溃的蛮子头为突破口,连夜突审了十几名蛮子的白玉瑾他们,彻底摸清了这支袭击麸子堡的南蛮猎骑来历。 他们虽然仅仅只是,南蛮八大金汗之一的兀骨汗,麾下八百蛮帐中的一支。 但却是实力极为强悍的蛮王,兀骨赤罴的手下。 赤罴部共有蛮人一千六百多帐,“虎牙勇士”级的大头人十二人,下辖“狼牙战士”级的小头人一百多名,而这些小头人手下,又分别领着最少十帐的赤罴部蛮人。 合算起来,赤罴部共有蛮人三万多人,其中可以作为战力上阵的成年蛮人,八千有余! 而被白玉瑾他们抓住的这些蛮人,正是赤罴部十二名大头人之一的赤罴犰,派来侦查临江城情况的猎骑小队。 赤罴部大部分的蛮人,都还停留在大青江南岸的江下城一带,集中力量攻打江下城,暂时还过不来。 只是这支猎骑小队在渡江的时候,很倒霉的遭遇了白玉瑾等人的阻击,全军覆没的折损在了麸子堡江段上。 这些消息,让白玉瑾他们不禁面面相觑。 仅仅不过百余骑的猎骑小队,就差点让麸子堡险死还生,赤罴部的八千多蛮人要是攻打过来,那还不踩平了麸子堡? 这还只是兀骨氏八百蛮帐之一的赤罴部,要是八百蛮帐一窝蜂的全都涌过来,岂不是连大青江都要给填平了? 今年受到陨星瀑引起的荒火影响,南荒蛮人还真是倾巢而出,可这对临江城境内的太华族裔来说,却不是什么好消息。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为了阻止南蛮北侵。 大越国境内的北方诸城肯定会联手起来,组成抗蛮联军南下支援,以防止战火蔓延到北部。 顶在最前面的临江城等边城,还不至于孤木难支的独自承担压力。 另外,临江城虽然连城卫战卒,带四家豪族的私军,总共只有五千多战力。 可是蛮人不善攻城,对筑城而居的太华族裔,往往没有什么办法,顶多也就是祸害一下周围村寨的乡民。 邵半斤和庖九刀等闲汉都不敢吭声,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沉思不语的白玉瑾,指望他能拿出个主意。 想靠着他们这二百多闲汉,在源源不断袭来的蛮人压力下,守住麸子堡是不现实的。 可什么都不做,直接逃回燕氏族城或是临江城内,肯定也是不成的,再逃又能逃到那里去? 现在的问题就是,他们这些人要守到什么时候,又是什么时候才能撤回燕氏族城,这都得靠白玉瑾这个“燕卫佰长”拿主意。 “咱们有船么?” 白玉瑾琢磨了好一阵之后,突然开口问道。 临江城紧靠着大青江,沿岸自然多有渡口、渔村,大船没有,小船肯定不缺。 只是麸子堡地处荒僻,周近没有什么村落,再加上荒废已久,本身是没有船只的。 “船?” 邵半斤和庖九刀等闲汉一头的雾水,脸色都很古怪。 都这个时候了,找船干什么? 难道还打算主动出击,渡江去南岸送死不成? 邵半斤小心翼翼的道:“船倒是没有,不过兄弟们白日里打扫战场的时候,倒是收拢了不少搁浅的牛皮筏子……” 怕什么,来什么! “嗯!生火做饭!” “晚上多宰几只黄羊,加餐让兄弟们吃的饱饱的!” 白玉瑾吩咐道:“明日一早,咱们到南岸那边去看看!” “佰长大人,使不得啊!” “这会儿南岸还不知道有多少南蛮猎骑活动,光靠咱们这三瓜俩枣的,怕是打不过吧?” 邵半斤他们大惊失色,这家伙不是白天仗着地势,小胜了一场就信心爆棚的失心疯了吧? 还真打算主动出击去阻击蛮子? “你们怕什么?” “看你们那没出息的样子!” “南岸那边有江南城、江下城、近江城在前面挡着。” “只要南岸三城不破,大股的蛮子就过不来,顶多也就像是小股的猎骑溜过来。” 白玉瑾不高兴的道:“蛮子也是人,脑袋掉了一样不会动弹,又不是没打过,有什么好怕的?” 邵半斤等人差点哭了,那能一样么? 您是修为高深,打得过蛮子的狼牙战士,可咱们都是些未能脱丁入壮的凡夫俗子。 别说是蛮人了,怕是连那些膀大腰圆的蛮妇都不一定打得过,你这叫咱们去南岸,岂不是叫咱们送死么? “去也去,不去也得去!” “你们忘了蛮子们出行,向来是整个聚落,老弱妇孺、车马牛羊一起行动?” “今天咱们干掉了这个猎骑小队的男丁,他们聚落里就剩下了些老弱妇孺和成群的牛羊,而且肯定就在距离南岸不远的哪个地方藏着!” 看到闲汉们的哭丧脸,白玉瑾没好气的道:“难道就只准蛮子抢咱们,就不准咱们抢蛮子?” “听说蛮子家的牛羊,那可是成群结队啊?” “一家怎么也能有几十、上百头吧?” “按咱们干掉的那些蛮子人头算,这个聚落少说也有几十顶帐篷,那可是好几千头牛羊!” 白玉瑾搓着下巴,不知不觉的吧嗒了下嘴,眼睛闪闪的直冒精光:“黄羊我可是吃够了,就不知道那蛮牛是什么味道?” 邵半斤他们心说,您这是馋了吧? 第73章 偷袭蛮人聚落 谁叫白玉瑾,才是这麸子堡的头儿呢? 闲汉们虽然害怕,可慑于白玉瑾的淫威,却也不得不按他所说的,赶紧埋锅造饭,吃饱了好早点休息,明日一早渡江抢牛去…… 也许是白玉瑾的一番威胁,让大房、二房和族老堂的那帮,觊觎三房族产的家伙很是忌惮。 也有可能,的确是不想燕氏内讧的家丑外扬,叫临江城的其他三家豪族看了笑话。 又或者是担心,不日出关的燕氏家主,知晓他们在自己闭关时期,竟然对同为燕氏嫡亲的三房下手而震怒。 还有可能是怕那些,依附于他们之下的燕氏旁支远亲,知道了宗家几系人马,竟然为了争夺族产,而不顾血脉亲情,撕破了脸的打压旁支,从而寒了心。 总之因为种种顾虑,老熊之前多次讨要不得备战物资。 竟然十分神速的,在第二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由一队燕卫押送着送到了麸子堡。 随行而来,负责清点物资的老熊,不得不感叹,现如今这世道,还真是: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穷的,穷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不要脸的,不要脸的怕不要钱的,不要钱的不惹穷得乱碰的。 说白了,这一次本来打算坑三房一把的那些人,等于是送上门去让这小子给碰瓷了! 这批备战物资,显然就是族老堂,给白玉瑾这个口无遮拦的疯子的“封口费”。 要说大房、二房、族老堂,就因为白玉瑾一通空穴来风的胡言乱语,就怕了他这么一个,小小的三房门下燕卫佰长,肯定也不至于。 但问题是,正如同白玉瑾自己所说的,他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们都想通过蛮子弄死老子了,老子还有什么好在乎的? 再加上他又不是燕氏族人,本身还跟大房、二房有过一些不那么愉快的矛盾。 自然不用像二小姐燕忆雨一样,还存着那么三分亲情顾忌,不愿意彻底跟燕氏撕破了脸,白玉瑾闹腾起来,自然是肆无忌惮、无所顾忌。 要老熊说,这就是老天爷不疼好心人,恶人还需恶人磨,像大房、二房那样连自家亲眷都不打算放过的黑心肝。 就得靠白玉瑾这样脾气又臭又硬,而且恰好穷的都开始发横了,惹急了不光不要钱,还不要命,谁要是敢惹他,他就敢豁出脸去,逮谁咬谁的混小子折腾! 亏欠三房多年的物资,显然不是一趟能运送完的。 大房、二房、族老堂那边,一时也抽调不出那么多物资来补偿给三房。 所以当先送来的这批,只是用来安抚跟疯狗一样,明显已经红了眼珠子的白玉瑾。 让他稍安勿躁万事好商量,怎么能动不动就玉石俱焚,大家以后还能不能愉快的在一起玩耍了? 至于“翻三倍”什么的,那就看大家的后续手段再说了。 指望一些口说无凭的事情,就让燕氏的一干人等彻底服软,也不太现实不是? 好在送来的这一批备战物资中,本就应该拨付给他们的兵械甲胄全都到位了,让白玉瑾他们的渡江计划多了几分把握。 全员换上制式的玄鸟甲,腰间配上燕翎刃,手里提上燕喙枪,再骑上缴获来的南蛮战马。 麸子堡的一群衣衫褴褛的闲汉花子军,摇身一变就成为了一支精锐的燕卫战卒。 唯一有点煞风景的就是,这帮“燕卫”手中,人人都还提着一杆古怪的丈八大枪。 带上一个年纪较轻,胆子最小的蛮子作为“带路党”,一行人分批搭乘牛皮筏子开始渡江南下。 虽说蛮子们的牛皮筏子,和太华族裔惯用的船只有所区别。 但是这麸子堡的一干人等,大都是临江人士,哪怕不是专业的船夫,可操舟渡水却没什么问题,总比下水就沉的蛮子们强多了。 二百多人连人带马,靠着二三十只牛皮筏子,不多会便全员渡过了大青江抵达了南岸。 在白玉瑾一挥手之下,二百多骑一哄而散,如网般撒开,向麸子堡所在江段的周近侦查了起来。 根据蛮子们的习惯,当部族中的男丁外出作战时,他们的聚落肯定不会距离他们太远。 所以一行人只不过向南搜索了几十里地,就远远的发现了隐藏在一片丘陵之间的蛮人聚落。 随着一阵仿佛啾啾鸟叫般的草笛声响起。 散开的二百多骑,迅速的在距离蛮人聚落不远的一处小树林中,重新聚拢了起来。 要说白玉瑾手下这帮闲汉出身的“燕卫战卒”。 虽说实力普遍都不怎么样,甚至大多都还不是正式的武修。 但是这些常年混迹在市井之间,从事过五花八门职业的家伙,却几乎个个都会点鸡鸣狗盗的本事。 特别是几个积年老贼出身的家伙,踩盘子、摸底子的手艺那叫一个炉火纯青。 白玉瑾远远的看着他们,几乎是明目张胆的摸到了蛮人聚落所在的丘陵上打探了一番。 那些在聚落周边游荡着,一边放牧一边放哨的蛮人小子,竟然愣是没能发现他们! 等几个老贼回来,将探望到的情况一说,白玉瑾这才发现自己想的有点简单了。 虽说昨天将这个蛮人聚落,能战的男丁几乎一网打尽。 可是人家二三十顶帐篷中的老蛮子、小蛮子、女蛮子加起来,却依旧超过了五六百人,人数足足是他们这支队伍的两三倍! 哪怕留守的都是些老弱病残的蛮子,可那毕竟是蛮子,随便出来个蛮妇,都天生具有“一石”的体魄。 而且在蛮子们当中,女人虽然都不被当作人看,只是视为聚落中,跟牛羊一个地位的特殊“财产”。 可是这些蛮妇,却都是在马背上能生娃,提上刀就能杀狼的狠人。 况且蛮人聚落中,也不是完全没有自保之力,那些留守的老蛮子,虽然一个个都已经年迈体衰。 可是能在猛兽群出,蛮族部族之间还经常血拼的险恶荒原上,活到这把年纪,想想也知道不会是易与之辈。 所以真要正面进攻,白玉瑾手下这帮弱鸡,还真不一定打得过对方! 至于说偷袭……蛮人擅养獒,那家帐篷里不养几头蛮獒,白天用来牧羊驱狼,晚上还能守门示警。 估计不等他们过去,就会被蛮人聚落里的那一百多头蛮獒发现,然后一大群蛮人大妈冲出来,将他们这帮弱鸡打个半死…… 一想到那画面,白玉瑾就不禁觉得一阵蛋疼,这可怎么搞? 难道放弃了? 眼前的丘陵之间,可是足足散布着好几千头牛羊,这要是都拖回去,够他们二百多人敞开肚皮吃好几年的了! 就在一群人躲在小树林里,正一筹莫展的时候。 “佰长大人!” 之前去踩盘子的一个老贼,突然出声道:“小的倒是有个手段能试试!” “嗯?” 白玉瑾瞪了他一眼:“有办法你不早说!?” “就是这法子不太光彩。” 这老贼讪讪笑了笑:“这不是怕污了佰长大人您的威名么?” “扯淡!” “不管是男蛮子、女蛮子,只有死蛮子才是好蛮子!” “只要你能把他们的这群牛羊给老子弄回去,我管你用什么手段呢!?” 白玉瑾板着脸道:“什么威名不威名的,又不能当饭吃!” 一干人等都汗了一下,好吧! 他们都忘了自家这位“妖怪”佰长,好像也不是什么好出身,这一趟就是奔着蛮子的牛羊来的。 至于手段光彩不光彩,阴损不阴损的,人家根本就没那概念,好用就行! “那成!那我就试试,几个‘老把式’兄弟给我搭把手!” 说着,这老贼就带着几个同样是蟊贼出身的家伙,钻进树林子里去找东西了。 不多会便采了一堆花花绿绿的干蘑菇、枯藤枝子,还有各种奇奇怪怪的植物回来。 将这些东西裹在一起,缠成一只只半个手臂长短粗细的草把子,又抹上点牛油给几个负责踩盘子的蟊贼分了分。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白玉瑾很是好奇的翻了翻剩下的那堆材料。 “鸡屎菇、迷心藤、麻散草、苦艾苔、毒蝇草……” 好吧,听上去就不像是什么好玩意! “佰长大人您也知道,我们这些小偷小摸的蟊贼,就靠着这手艺串家入户挣口饭吃。” 那老贼这才干笑道:“不过身上没带着祖传的家伙事,只能因地就宜拿这些玩意凑活一下了!” “现在的问题就是,咱们的家伙事不趁手,又是大白天的!” 老贼晃了晃手里的毒草把子:“这玩意一烧起来有烟,我刚才过去看了,那蛮人聚落里正生火做饭呢,咱们哥几个小心点,倒是不会立刻被发现,可那些蛮獒比人精多了,一闻到味不对,怕是立刻就叫唤起来……” 旁边一个蟊贼插嘴道:“要是带了‘狗焖子’就好了!” “是啊,要不‘麻爪丸子’也凑活。” 老贼赞同的点了点头:“佰长大人,要不咱们先退回去准备准备再来?” 第74章 不战而屈 “你们也是够了!” “老子是叫你们想办法,不是让你们在这开技术交流会!” “哪那么多屁事?有条件要上,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白玉瑾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动手!不就是几条狗么?老子也带着呢!” 说着还拍了拍蹲在他身边闷不吭声的金狮獒墩子。 老贼心说:可人家有一百多头蛮獒呢! 但是众人瞅了瞅白玉瑾身边这头金狮獒后,突然又有了点信心。 蛮人用来放牧的蛮獒,虽然身形极为魁梧雄壮,却也才小牛犊子大小。 但是金狮獒的体型却跟成年雄狮不相上下,足足是蛮獒的两三倍大小。 虽说这帮闲汉出身的土鳖,不知道什么西陲异兽不西陲异兽的,但也知道块头大的厉害。 老贼等几个蟊贼出身的家伙,为了避开蛮獒灵敏的鼻子。 不得不苦着脸捡了些新鲜的牛粪,干呕着互相涂抹在身上,借以遮掩自己身上的生人味儿。 为了掩人耳目,老贼甚至还别出心裁的,薅了些枯草粘在身上,远远望去就像是几捆会活动的草碾子。 虽然觉得挺恶心的,但是在场的都是穷苦出身,到也不是不能忍受,人家蛮人还拿干牛粪烧火做饭呢。 远远的看着几个浑身牛粑粑,跟糊了一身稀泥似的家伙,耗子般在草丛里连爬带钻的,慢慢的靠近了几座挡风的丘陵间,围成一圈的蛮人帐篷,白玉瑾他们的心都提起来了。 好在这些积年老贼的业务技能足够熟练,直到躲在远处的众人看不见他们了,竟然也没惊动那些在聚落里活动着的蛮人,让白玉瑾偷偷的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便是好一会儿的等待。 可直到众人都等瞌睡了,也没见老贼他们回来。 但是蛮人聚落中却也没什么动静,不像是被人发现了,把他们抓起来了的样子。 “他们出来了!” 就在白玉瑾开始不耐了,打算带着人冲进去的时候,负责瞭望的庖九刀突然叫了一声! 白玉瑾赶紧抬头望去,却见一个浑身黑糊糊,看不清面目的家伙,明目张胆的站在蛮人聚落旁,冲他们招手。 “那是老贼?” 白玉瑾很是错愕:“他什么意思?让咱们过去?” “应该是吧?” 庖九刀也不太敢确定的,眯缝着眼使劲瞅了一会,确定那个身上糊的乱七八糟的家伙身份之后,惊讶的道:“那迷烟的效果这么好?把蛮子全都给放翻了?” “管他的!” “你!你!还有你!” “你们几个去把放牛的那几个小子抓住!” 白玉瑾伸手点了几个人:“别叫他们瞧见不对,把咱们的牛羊都给赶跑了!其他人跟我一起上!” 说着打了一个唿哨,二百多骑同时翻身上马,声势惊人的向悄无声息的蛮人聚落冲了过去。 可他们一直冲进了蛮人聚落的帐篷围子里,也没发现有蛮人出来阻止他们,只有帐篷前倒着一些粗壮的蛮妇。 “佰长大人,幸不辱命!” 老贼迎了上来:“蛮人已经被咱们全都放倒了!” “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白玉瑾很是惊奇:“那迷烟把子,在野外的效果也这么好?” “也亏得运气好,一群蛮子婆娘在帐篷前烧火煮食。” “我们就趁着她们进帐篷取东西的时候,把迷烟把子扔在了她们准备的柴草堆里。” 老贼嘿嘿一笑:“结果她们自己就傻乎乎的把迷烟把子添进火堆里了。” “而且昨儿夜里还下过一场冬雨,这野外的柴草可都是潮的,烧起来本来就烟大,自然就不容易发觉。” “这些蛮妇在大荒原上的时候,可都是烧干牛粪过日子。” “这一路北上不断迁徙,地上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多晒干的牛粪供她们捡拾。” “所以她们就只能就地取些枯枝干草来烧,结果赶巧让咱们钻了空子。” 老贼掩不住得意洋洋的表功道:“要不是我们兄弟几个为了稳妥起见,偷偷的往每顶帐篷里面塞了一支迷烟把子,很是耽搁了些时间,不然估计早就完事了!” 这样也行? 白玉瑾满脸的古怪,本来还以为要经历一场浴血厮杀,才能拿下这个规模不小的蛮人聚落。 没想到一大群人躲在树林子里藏了半天,反倒是几个蟊贼不费一兵一卒就把活儿给干了。 这一趟,不少人可是抱着要死的心出来的,可没想到只是在南岸周近溜达了一圈就完事了。 唯一动手的,就要算那几个去收拾周围,负责放养兼放哨的蛮崽子的家伙。 可蛮崽子长的再壮实,也抵不过膀大腰圆的成年汉子,手拿把掐的摁住了,用牛筋一捆就给扛了回来。 至于跟着蛮崽子放羊、牧牛的蛮獒,倒是出了点让白玉瑾意外的状况。 那些懒洋洋卧在帐篷围子中央的蛮獒自不用说,嗅觉灵敏的牠们被迷烟一熏,倒的比蛮子婆娘都快。 可在周围放牧的那些就不好办了,担心动手的时候蛮獒爆起伤人,白玉瑾还特地让金狮獒墩子跟着一块去了。 没想到一见到金狮獒,这些据说以对主人忠心耿耿著称,能与南方大荒原上荒狼、野豺厮杀的凶猛蛮獒。 顿时吓的连吭都不敢吭一声,呜呜叫唤着就翻了肚皮,见到自家的小主人被人摁倒都不敢动弹的。 看着低眉臊眼夹着尾巴,跟在金狮獒身子后面,老老实实一块回来的蛮獒,那副乖巧无比的模样。 白玉瑾好一阵的无语,一直都听说金狮獒是如何如何的凶残。 可是从大小姐那拐回来的这头,被他随口取名为“墩子”的金狮獒,平日里也没显得有多厉害。 整天闷不吭声跟在自己后面,给点吃的就吃,不给也不要,拿脚踹顶多挪两步。 除了憨不咙咚皱着那一脸大褶子,哈嗤哈嗤流哈喇子的傻样,白玉瑾就没见过牠有啥大的反应。 没想到今天倒是逞了一把威风,不战而屈的就降服了一群本应该十分凶恶的蛮獒,顺便给牠自己招收了一群小弟。 “嗯,干得好!回去有赏!” 兴致勃勃而来,却什么都没干的白玉瑾,吧嗒了下嘴,颇有些意兴阑珊,却只能点了点头表示对几人功劳的认可。 最后忍不住对面前等着夸奖的老贼,严肃的补充了一句:“不过你们几个现在都给老子离远点,不洗干净了不准过来!” 老贼等人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厚厚的一层牛粑粑,只能干笑了一声躲的远远的。 既然没得打,那就收缴战利品吧! 白玉瑾骑在一匹格外高大的南蛮战马上,身边蹲着金狮獒墩子,身后是一群摇摇晃晃跟喝醉了似的蛮獒,就这么立在丘陵上,看着二百来号手下,兴高采烈的从蛮人的帐篷里往外搜刮东西。 一番清点,发现此次共俘虏老幼妇孺共六百三十八名蛮人,壮年蛮妇三百多名,年轻的女蛮子一百多,蛮崽子一百多。 蛮子老头、老妇反倒最少,不过五十余人,这可能是因为南蛮大荒原上生活不易,蛮子通常活不到太老有关系。 另外还缴获壮年蛮牛三百余头,半大的牛犊子一百有余,南蛮毛羊两千八百余只,南蛮健马五百余匹,半大的马驹子三百有余,另外就是已经被金狮獒收拢的这一百二十多头蛮獒了。 这可是笔大收获啊! 看手下那些闲汉出身的家伙满面的红光就知道了。 乡下孩子出身的白玉瑾,虽然不清楚这批东西总共值多少大钱,但是却知道一头牛价值几何。 对于擅于伺弄田地的太华族裔来说,牛这种大牲口可是比什么都精贵。 白玉瑾和妹子白玉玹寄身的牛家村,百来户人家几百口人,总共也才七八头老牛。 平日里不耕作的时候,被村里的老人伺候的比亲爹都舒坦,可就那样年迈体衰的老牛,要价也得一万大钱一头! 这等价钱,寻常农家是绝对买不起的,通常都是一村一寨、一宗一族,积蓄多年之后,从各家收了份子合着买来共用。 而在临江城里的牛马市上,听说一头壮年的大牛,要卖到一万五千枚大钱以上! 这蛮牛虽说模样古怪,一对犄角又粗又壮巨大的吓人,而且还长了一身的长毛,跟太华族裔豢养的土牛瞧上去不大一样,可却比太华土牛大了一倍有余,光凭这块头想来怎么也要卖到两三万大钱以上吧? 至于马就更贵了,牛家村是没有马的,倒是有三头骡子和五头叫驴,可白玉瑾听说,寻常一匹拉车驮货的驽马,最少也得三万大钱。 能当作坐骑的健马,最低也是七万大钱,至于说能上阵冲锋的战马,少则十五万多则二三十万大钱,更贵的宝马也有,不过那价钱就不是白玉瑾这等小民能知道的了。 而身长八尺,肩高六尺,可力负千斤,日行千里,能翻山越岭,如履平地的南蛮战马,据说在马市上更是有价无市的宝贝,动则百万大钱起! 第75章 发大财了 如此一来,旁的零碎姑且不说。 光是他们缴获的这三四百头蛮牛、五百余匹蛮马,估算下来,价值怕不就得数万万大钱! 不过,不管是一万、十万大钱,还是百万、万万大钱,反正在离开牛家村之前,白玉瑾通通都没见过。 他与妹妹相依为命,口袋里最多的时候,也就是揣过三五十个大钱而已,那还是他为了给妹妹治病买药,把家里的能卖的家当,都卖了一个空才换来的。 这辈子见过最多钱的一次,还是不久前参加角觝博弈时,赢来的那几枚金铤、银判。 当然,蛮子养的这些蛮牛虽说能够拉车,却不是用来耕田的,有用没用还不太清楚。 而南蛮健马也不是都能卖上百万大钱,这批战利品究竟价值几何不好说,可白玉瑾却知道,这回他们绝对算是发财了! 这才仅仅只是劫掠了一个小小的蛮人聚落而已,就能搜刮到如此巨额的财富,这要是那些大的蛮帐,得有多少牛马? 光是粗略想一想,白玉瑾的呼吸,都不由自主变的粗重。 不明白为什么,以前怎么就没有人想过,要去抢一抢蛮子的牛羊,反倒是年年被蛮子肆虐的不行? 可白玉瑾不知道的是,因为生活环境和生活习俗的不同,太华族裔和荒原蛮族,根本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族群。 就像太华族裔在荒原上,会很难在复杂的环境、恶劣的气候、部落的厮杀,以及成群的猛兽口中活下来一样。 荒原蛮族每年进行的秋狩,同样也仅仅只会在边缘地带的城镇村寨,劫掠一番之后就退回大荒原上。 其原因就是双方,根本就无法适应对方所生活的环境。 而对太华族裔更不利的一点就是。 蛮人在荒原上,除了大致范围内,根据势力强弱划分的草场,根本就是逐水草而居,居无定所的到处游荡。 再加上拥有大量可以远距离迁徙的马匹,和充沛的牛羊来作为食物,他们的聚落走到哪里,哪里就是他们的家。 而筑城而居的太华族裔,非但不能像蛮人一样,把所有的家当随身携带,也缺乏足有的马匹和食物,来进行远距离活动,无论是平民还是军队,对后勤辎重的依赖十分的巨大。 再加上先天的体魄远比蛮人懦弱,更是注定了两者在交战之中,太华族裔更趋于依赖坚固的城墙来进行防守,而不劫掠如火的进攻。 谁都知道蛮人手中,拥有大量的牛马羊等,在太华族裔看来贵重的财富,但是又有多少人能深入荒原腹地去抢回来呢? 就算有贼胆包天的强人有这个念头,那也得能在辽阔无比的十万里大荒原上,找到蛮人聚落的踪迹才行。 总之,突如其来的庞大财富刺激,再加上一点点,对蛮人的生存模式不了解,所产生的“美好”误会。 在白玉瑾此刻,还算质朴善良的心灵中,种下了一颗小小的邪恶种子。 也为将来纵马驰骋三山五岭,铁蹄踏遍万丈高原,魔掌遮覆十万大山,肆虐中洲十境的“嗜血狼王”,指引了一条无法回头的不归道路…… 而此刻,对“善恶”还没有什么直观概念的白玉瑾,还依旧懵懵懂懂的享受着他身为小人物的快乐,乐滋滋的指使着手下,将这辈子获得的最大一笔财富,像蚂蚁搬家一般往自己老巢里搬运。 不得不说,苦日子过惯了的白玉瑾,和他手下这帮闲汉出身的手下,的确称得上是“会过日子”的人。 他们一通搜刮之后,不光是将蛮人的牛羊马匹劫掠一空,甚至连人家的牛皮帐篷都没放过! 上至筋角皮货,下至锅碗瓢盆,就连蛮人储备来过冬的肉干、奶疙瘩等粮食,有一样算一样,全都打算装车运走,连点渣滓都没打算给其他蛮人剩下。 可是最后一干人等却发现,光凭他们这二百来人,想要将这几百头牛、几百匹马、几千只羊,再加上上百辆滑车和五六百蛮人弄回去,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这次的收获实在太大了,连干牛粪、干柴火都装上车的他们,觉得什么都是有用的,扔点啥都舍不得。 最后没办法,还是市井出身的邵半斤、庖九刀他们想了个蔫坏的主意。 用蛮人们惯用的牛筋绳,将聚落里大大小小的蛮崽子们全都给捆了,先行送回麸子堡去关押。 然后拿着刀子威胁那帮蛮子女人,要是不听话干活,就把小蛮子全都给宰了,这才有了几百劳力帮忙干活。 虽说白玉瑾觉得这么干,多少有点不像是好人。 但是在庞大财富的诱惑下,以及老贼等人“华蛮之间哪有什么好坏”的言论说服下,最终还是将那丁点善恶之心抛到了九霄云外。 也亏得庖九刀、老贼等人,当年绑票肥羊的时候好歹有些经验。 用牛筋绳将蛮子女人们的脚踝捆了,只留二尺不到的步距防止她们逃跑。 再加上挥舞着大刀,砍了几个不听话的老蛮子,凶神恶煞的一通威吓之后,居然真的让这些蛮子女人们听话起来。 有了已经习惯了迁徙的蛮子女人们帮忙,整个蛮子聚落的物资,很快就被一样不拉的打包起来,装上了滑车、堆上了马背,用蛮牛拖着,开始往大青江的岸边运输。 最方便带走的,反而是那些理论上不好控制的牛马羊群。 有金狮獒墩子威慑,那些蛮獒不知道有多听话,看到主人们都已经跟人走了,居然知道自己奔前跑后的将牛马羊群驱赶起来,乖乖的跟在了滑车车队的后面。 蛮人们在大荒原上使用的滑车,可跟太华族裔使用的轮车不一样。 简单点说,滑车没有轮子。只是用几根粗壮的光滑硬木组装起来的,可以承载重物的平板。 看上去有点像及北之地的雪原上使用的雪橇,纯粹靠蛮牛的蛮力硬拉着在地上滑动。 不过这种滑车,顶多也就是在荒原上能用用。 离开了那些滑腻的苔原、潮湿的淤地,以及铺着厚厚青草的草原环境,蛮牛的力气再大也没用。 牛扛的住、车扛得住,拉车的皮绳也扛不住。 费了比去的时候,慢了好几倍的时间,一行人才连人带车磨蹭到了大青江边。 本来以为得花很长时间,才能用原本的那几十只牛皮筏子,慢慢的将东西运过江去。 没想到见证奇迹的时候到了! 也没要白玉瑾等人驱赶,那些蛮子女人们,竟然自己从滑车上取下了一沓沓的牛皮、一捆捆的皮绳和一大堆竹片。 在白玉瑾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将那些牛皮囊吹的鼓囊囊的,然后用皮绳一只只的捆在了用竹片扎成的筏子下,编制出了一片一亩大小的巨大竹筏。 等将牛皮筏子推下水,就像是在江面上浮起了一片地面似的,瞅着虽然不怎么牢靠,但实际上只要不在上面胡蹦乱跳,稳住重心的话,比一般的舟船还要安全的多。 而且牛皮筏子上装的东西越多越稳当,只要不超过牛皮囊的承载极限,哪怕是竹片子都被压的浸没在了水面之下,也不用担心它会沉了,所以一次足以运送几十头牛羊和大量的物资过江! 随着第一艘牛皮筏子过江,蛮子女人们很快又开始扎第二只,再多就没有了,牛皮囊她们不缺,偏偏就缺竹片这种在太华族裔土地上最常见不过了的植物。 说也奇怪,那些牛马羊等收口,也许是习惯了搭乘这种奇特的渡水工具,一个个或站或卧的待在筏子上,竟然也知道老老实实的不胡乱动弹。 看着两只牛皮筏子在麸子堡江段,这片相对平缓的江面上不断的往来,没见过这副场面的白玉瑾那叫一个啧啧称奇。 唯一有点不方便的就是,每过一次江,就得从下游将牛皮筏子拖到上游去,因为这玩意基本上不靠划,而是顺水飘。 一直忙活到夜幕降临,这才将整个蛮子聚落的家什,全都从南岸搬到了北岸,几乎将本来就不算大的麸子堡塞满。 这就迫使白玉瑾不得不抽调人手出来,看管着那些蛮子女人,重新将她们的帐篷搭建起来,这才勉强安置下来。 看着蛮子女人们将两只巨大的牛皮筏子拆掉,抽出竹片搭起帐篷的骨架,再将牛皮囊里的气给放了,一片片的铺到骨架上,一座座的帐篷这就搭建好了。 然后也没要人招呼,自己从一大堆物资里翻出为数不多的几口大锅。 蛮子女人们从江里打来江水点火烧上,扔进去肉干和一种稗子粉,再加上一点点盐巴,这就算是煮上晚饭了。 浑然没有将巡弋在四周的那些身穿精致甲胄,手提锋利战刃的燕卫们放在眼里,一个个忙忙碌碌的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嘿?” “她们还真不客气!?” “话说,她们怎么一点都不害怕?” 白玉瑾很是惊奇的道:“就不怕咱们把她们都给杀了?” 第76章 弱肉强食 “佰长大人有所不知!” “这蛮子女人在蛮族当中,就跟牛羊一样,只是作为聚落的公共财产。” “不同的氏族之间,可以随意买卖,或是进行交换,根本没什么地位的。” “更何况,这些蛮子女人还不一定就是兀骨氏的,鬼知道他们从那抢来的呢!” 一旁会说些简单蛮语的邵半斤笑道:“荒原上就是这样,谁的拳头大,刀子利,谁就是头人。” “草场上的牛羊谁抢到了就是谁的,女人和崽子也是一样!” “现在她们的男人被咱们杀光了,她们也被咱们抢来了,那她们就是咱们……呃,就是佰长大人您的财产了!” 邵半斤嘿嘿的笑:“在这种情况下,这些蛮子女人对蛮子聚落能有多大的忠心?” “没准还巴不得她帐篷里的男人被人杀了才好,说不准那男人就是杀她上一个男人,或是父母兄弟的仇人呢。” “只要咱们对她们稍微好点,多少给点吃的,这些蛮子女人听话的很,不会比只羊难养活,还能干活!” “这样也行?” “虎毒还不食子呢?” 白玉瑾满是错愕:“难道蛮子连自己的妻子、女儿也拿出来随意买卖不成?” 难怪刚才他手下的这帮闲汉,没有一个说要将这些蛮子女人杀掉的。 而那些蛮子女人看到白玉瑾,好像也会十分谦卑讨好的行个抚胸礼,这是把他当成了“新聚落”的首领。 “一般来说,只有头人家的女儿待遇会稍强一点。” “不过也强不到哪里去,大多也是用来和其他氏族的头人联姻,借以联盟壮大势力。” “至于妻子,蛮子们根本就没这个概念,有的一家里面,父子兄弟几人共用一个或几个女人。” 邵半斤摇了摇头:“聚落里来了客人,甚至还让他们的女人出来伺候客人……” “这也太无伦常了。” 白玉瑾不禁皱眉:“看来这蛮子,跟野兽也没甚区别。” 邵半斤心说:您就不要大哥笑话二哥啦,好歹蛮子吃肉还知道烤一烤、煮一煮呢……哎哟?好像蛮子也有吃生肉的习惯,这位不是蛮子那边的妖怪变的吧? 打了个哆嗦,怕白玉瑾看出自己心思的邵半斤,赶紧谄笑道:“这蛮子聚落之间互相换女人,到也不是没有道理。” “蛮子们虽然不像咱们太华族裔一样,那么讲究伦常,但是也晓得经常跟其他聚落、氏族换换种。” “他们只注重聚落、氏族的延续,反倒对血脉传承并不看中。” “不管是抢来的崽子,还是自己的女人跟别的汉子下的崽子,只要是从小养大的,全都一视同仁的当成聚落的后代。” “不过这样就是有一点麻烦,那就是经常搞不清楚那个崽子是自己亲生的,不小心就给卖了。” 邵半斤笑道:“在荒原上,碰到白灾的时候,女人、小孩都是可以拿来换粮食的!” “一个女人可以换二十只羊,年纪大点的,五头、十头也能换,而一个男崽子却要两头牛或是一匹马才能换得到。” 白玉瑾不禁若有所思,发现蛮子这种无视伦理的伦常关系,似乎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对于自己脑子里时不时冒出来的古怪“学识”,以及奇奇怪怪的概念、想法、认知,还有那些有趣的“俚语”,现在白玉瑾都已经开始渐渐习惯了。 虽然乍看之下,好像跟现世各家学派的各种学识有别,与整个中洲世界的认知都有些格格不入。 但是细想的话却会发现,他脑海中的古怪“学识”,甚至比中洲世界各家学派的学识,更细致、更深入、更完善、更体系、更通俗易懂…… 就拿这蛮族的“伦常”来说好了。 如果蛮子们的行径,是放在太华族裔之中,那肯定是不容于世的。 有谁敢像他们一样,如同野兽一般,父子兄弟同居一帐,共享同一个女子,那绝对会被宗族乡邻活活打死,或是干脆被浸猪笼。 可是对蛮子们来说,他们注重的是族群的延续,而非个人血脉的传承。 只要族群能够壮大,实力能够增强,他们才不在乎自己帐篷里的小崽子,是不是自己的种。 你太华族裔注重的“伦常”,跟整日与野兽争食,考虑如何填饱肚子,和努力活下去的他们,又能有什么关系? 而且蛮子这种交换女人、孩子的风俗,在他脑中的“学识”中,有个能够解释这种行为的说法,好像叫什么“避免近亲繁殖”来着? 频繁的人口买卖,避免了直系亲属之间的血脉混乱。 而不时的男丁交换,则为族群引入了新血,避免后代中产生畸形和弱智。 虽然父子兄弟同宿一帐,在太华族裔的眼中,实在是太重口味了一些,可从伦理上来说,其实“似乱实不乱”。 啼笑皆非的摇了摇头,白玉瑾将自己脑子里,那些奇奇怪怪的念头甩开,这蛮子的口味有多重,跟他又有个蛋的关系? 白玉瑾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这些蛮子女人哪怕没人监管,好像也知道自己应该干些什么,放眼望去几乎没有一个蛮子女人是闲着的! 也不知道是像邵半斤他们所说的,这些蛮子女人对自己的聚落,真的没什么忠诚之心可言。 还是她们早已经习惯了这种成王败寇、弱肉强食的事情。 除了出于母性本能的,对自己亲生的后代,表现出些许的执着。 端着一些煮熟了的肉糜稗子糊糊,打算去送给被圈禁在另外一处地方的小蛮子。 却被看守她们的燕卫阻拦了下来之外,还真的表现的异常温顺和服从。 甚至连白玉瑾的手下,将她们的家当全都拿走了,她们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反抗的意愿。 当然,这可能跟蛮族之中,女人根本就没有资格拥有私产有关系。 聚落里的一切,包括她们自己都是属于头人的财产,既然“前头人”已经被“新头人”打败。 那么这个聚落的财产,理所当然的也就成为了白玉瑾,这个新“聚落”首领的战利品。 所以只要不伤害她们的后代,再给点能够果腹的食物吃,提供一个能够休息的场所。 她们就愿意回报足够的服从,奉献出堪称辛勤的劳动来。 至于蛮子女人们,对自己的所属权易主,表现的如此淡定,丝毫都不觉得害怕。 则可能是跟荒原上,无论是部落战争,还是氏族仇杀,都不会杀害女人和孩子有关系。 “晚上可得警醒些。” 见蛮子们还算老实,白玉瑾稍稍放下心来,却还是对邵半斤吩咐道:“别叫这些蛮子在咱们老巢里炸了窝!” “您就放心吧!” 邵半斤似乎格外有信心“保证能安排的妥妥的!” 也亏得他有些手段,将威胁最大的男蛮子,单独送到了麸子堡里严加看管,而年迈的老蛮子、小蛮子也分别圈禁。 至于人数最多的女蛮子,却监管的十分宽松,只要不从帐篷围子里跑出来反抗或意图逃走,便由得她们自由的活动。 想想也对,她们赖以生存的牛羊、帐篷、牛皮筏子,都已经被麸子堡的燕卫收缴。 再加上又已经过了河,北岸这边可全是太华族裔的地盘,就算想跑又能跑到那里去呢? 由于这次收获太大了,这两天又格外辛劳。 白玉瑾将手一挥,准许手下这帮穷苦出身的手下们,宰上一批毛羊打打牙祭,也算是犒赏他们一番。 这个命令可把那帮子闲汉乐坏了,平时他们什么时候吃的上肉啊? 他们以前混迹在临江城里的街面上,常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饿急了就只能找个水井灌一肚子水饱,再把裤腰带死死的勒紧硬抗过去。 自从加入了这燕氏的燕卫战营,倒是能填饱肚子了,隔三差五还能混一碗肉汤喝。 可像是今天这样纯吃肉的日子可不多见,看来还是跟着这“妖怪”佰长混有前途啊!? 白玉瑾也万万没有想到,只是下令让这帮子闲汉们,放开肚皮吃上一顿肉。 竟然不但大大的提升了闲汉们,对麸子堡这个不伦不类燕卫战营的认同感,增强了对这个团队的凝聚力。 甚至还消减了他们一直以来,对自己这个“妖怪”头头的恐惧和怨恨,连士气都暴涨了十成,这倒算是意外之喜了。 本来见这帮北方土人“凶神恶煞”的冲了过来,蛮子女人们都被吓坏了,还以为他们要下手屠杀她们这些妇孺呢。 结果看到一群男人,冲进羊群里笨手笨脚的往外拖羊,生拉硬拽的弄得是鸡飞狗跳。 不少人还被受惊的毛羊一蹄子踹倒,然后羊群咩咩惊叫着从他身上,轰隆隆跑过去再轰隆隆跑回来。 把那些个倒霉蛋儿踩的是一阵凄厉的惨叫,却在如同汪洋一般的羊群之中,被撞的东倒西歪死活都站不起来。 这丢人的场面,看的白玉瑾差点把鼻子都给气歪了,你说这帮人到底是怎么打败了一帮凶恶蛮子,弄回来这么多战利品的? 第77章 蛮子少女 对着混乱的场面,白玉瑾是又好气又好笑,却还无可奈何。 毕竟这帮闲汉,家里穷的别说是羊了,连只鸡都没伺弄过,也不是谁都像邵半斤、庖九刀那样,身怀祖传手艺的。 人多手杂之下,这帮闲汉粗手粗脚的纯靠生拉硬拽,那些羊群不被吓的炸窝了才怪呢! 要是早被蛮子们发现这一点,压根就不用跟他们打,直接放一群羊就能活活踩死他们了! 被吓的聚成一团的蛮子女人中,可能是有聪明的看出了端倪。 一个年轻的蛮子少女,大着胆子从女人群里挤了出来,颤颤巍巍的走到暴跳如雷的白玉瑾面前。 小心翼翼的躬身冲他行了个抚胸礼之后,指着又蹦又跳的羊群和那帮丢人的男人,“咕噜吱哇吐哗”的说了一阵蛮语,用手比划着什么。 这可让听不懂蛮语的白玉瑾傻了眼,只好左右张望了一阵,大吼道:“半斤!半斤!死那去了?” “诶!” “佰长大人,我在这呢……哎呦!救命啊!” 白玉瑾放眼望去,差点没两眼一黑,只见一头肥硕的南蛮毛羊,正暴怒的在邵半斤身上又蹦又跳。 而屠户出身的邵半斤却双拳难敌四蹄的,躺在地上被羊群踩的吱哇乱叫。 听到白玉瑾的召唤,他刚想爬起来,就被一头毛羊从臀腚后面,低头一记“千年杀”,噗嗤一声惨叫着又被撞倒。 那蛮子少女可能看出来,白玉瑾听不懂她的蛮语了,突然放声发出一阵又急又快的尖脆“噢啰啰啰”呼唤声。 原本暴动的毛羊群,听到蛮子少女的呼唤声,突然集体一滞,立刻就安静了下来,然后在头羊的带领下,温顺的凑到了蛮子少女的身边。 …… 白玉瑾一阵无语的,看了看身边满脸无辜的蛮子少女,再看了看地上,东倒西歪躺了一地。 捂腚的捂腚,捂裆的捂裆,一身帅气的玄鸟甲滚了一身羊粑粑的手下,只能对这帮嗷嗷痛叫着起不了身的家伙绝望了。 “你……” 白玉瑾也不知道这蛮子少女叫什么,指了指她,又指了指羊群,可发现根本就没发沟通,只能火大的自己上前,一把抓住一头,看上去很是肥硕的南蛮毛羊的脖子拎了起来。 可那蛮子少女却惊叫了一声,扑了过来抱住了那只肥羊,嘴里“吱哩哇啦”的冒出一串又急又快的蛮语。 白玉瑾不解的看着蛮子少女指了那头肥羊,又指了指他,又指了指邵半斤他们,又指了指那肥羊被抓后,又开始躁动的羊群,那叫一个一头的雾水。 就在蛮子少女急得不行的时候,白玉瑾突然灵光闪现的明白了过来,试探的指了指肥羊又点了点自己:“你是说这肥羊是羊群的头羊,不能杀?杀了羊群就炸窝了?” 那蛮子少女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反正看到白玉瑾的动作后,开心的点了点头,胆子很大的扑上来,从白玉瑾手中将头羊拽了出来,赶回了羊群之中。 然后轻盈的弯腰抓住一只毛羊的后腿,就这么轻巧的拖着一只不断蹦跶的毛羊回到白玉瑾面前,示意给他看。 “你是说要这么抓?” 白玉瑾一边打量着蛮子少女的表情,一边试探的也抓住了一只毛羊的后腿,发现还真是! 只要抓住毛羊的一只后腿,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力气,为了保持平衡不摔倒,它自己就会用三条腿蹦跶着跟着你走,也不怎么挣扎。 可不知道又弄错了什么,那蛮子少女又扑了上来,想要抢白玉瑾手中的那只羊。 这就弄的白玉瑾火大的咆哮了一声:“你个小蛮子什么意思?” 蛮子少女可能是见白玉瑾并不怎么凶恶,慢慢的也不怎么怕他了,瞪大了眼睛“哇啦哇啦”叫唤着,指了指白玉瑾手中的那只羊,又摸了摸自己平坦健美的小腹。 见白玉瑾一脸茫然,这蛮子少女比划着,用手捏了捏自己饱满的胸脯。 看的白玉瑾那叫一个面红耳赤,不由自主的撇开眼睛嘟囔了一句:“这蛮子女人好不要脸!” 蛮子少女见白玉瑾不理她,也急了,上来就拉白玉瑾的手。 这可把从没碰到过这种事情的白玉瑾吓坏了,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摇头摆手的大叫:“我不摸!我不摸!你……” 可下一刻,蛮子少女就拉着白玉瑾的手,凑到那头毛羊的腹下,摸到一片鼓囊囊的肚皮。 白玉瑾一愣,下意识的扭头看她:“你是说这是头要下崽儿的母羊,不能杀?” 蛮子少女蹲在白玉瑾身边,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反正打量了一阵白玉瑾的表情后,开朗的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 白玉瑾顿时脸红的像一块绸布似的,正尴尬的时候,突然瞥到了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旁边,一脸诡异的表情的邵半斤,顿时暴怒:“你看什么看?刚才死那去了?” 邵半斤被白玉瑾的咆哮吓的一哆嗦,嚅嚅的不知该如何作答,忽然觉得自己有一种“知道的太多了”的感觉。 “这也不让杀,那也不让杀,到底杀那头?” 很是难堪的白玉瑾,迁怒那正傻笑着的蛮子少女:“是你是俘虏,还是老子是俘虏啊?干嘛要听你的?再吵吵老子连你一块杀了炖汤!” 一旁的邵半斤见机赶紧帮忙翻译,那蛮子少女呆了呆,看了看白玉瑾,眨巴了下大大的眼睛,突然回头冲缩在一旁的那些蛮子女人叫了一声。 就见那些原本被吓坏了的蛮子女人,突然松了口气,麻利的走上前来一人拖了一只毛羊出来,就这么看着白玉瑾,嘴里还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她们说什么?” 听不懂很火大的白玉瑾,怒视身边的邵半斤。 邵半斤一脸古怪的翻译道:“她们说还以为咱们要杀她们来吃,原来是要吃羊,还说……还说……” 白玉瑾怒了:“还说什么?” 邵半斤干笑道:“还说咱们这些北人都是傻子,连公羊、母羊都分不清……” “你……我……” 差点被气哆嗦了的白玉瑾,突然恨恨的咆哮道:“你们这帮废物!连个羊都不会抓!一会不准吃羊肉!” “啊?” 邵半斤傻眼了。 “啊个毛啊!” 发脾气的白玉瑾怒道:“还不赶紧滚去杀羊!” “哦哦哦!” 邵半斤松了口气,偷偷的瞥了瞥白玉瑾和站在他身边的蛮子少女,卷卷袖子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打算动手干活。 可那帮蛮子女人却没等白玉瑾下令,从温顺的羊群里拖出羊来之后,就已经开始动起手来了。 只见百十来个蛮子女人倒拖着毛羊,走到远离羊群的大青江旁,点起了几支牛油火把。 也没见她们用刀,只是从身上摸出了一把巴掌大小的锋利骨片,在毛羊身上东划划西划划。 然后两个女人一人拽头一人拽腿,猛一用力,就见那毛羊跟脱衣服似的,哗啦一下就变成了一只光秃秃的全羊。 这可看的白玉瑾冒了一头的冷汗,嘟囔了一句:“哎哟我去!这蛮子女人好凶残!” 这场面对蛮子们来说,可能只是日常之中再寻常不过的一件事情了。 可是对从没见过这场景的白玉瑾他们来说,却算得上是神乎其技了……你见过杀羊的时候不用刀,而且羊都不怎么叫唤的么? 不多会时间,百十只羊就被蛮子女人们洗剥干净,放在铺在地上的羊皮上。 用手里的骨片七划八划,眨眼就拆解成了一块块的带骨羊肉,准备下锅炖煮了。 这手艺,把自称“祖传八代中都北派庖丁”的庖九刀都看傻了,激动的嚷嚷:“庖丁解牛啊!这可是庖丁解牛法!” “庖你妹!” 这丢人的场景,白玉瑾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上前抓了一只光秃秃的全羊转身就走。 邵半斤和庖九刀一愣,连忙抱起两只专门用来放羊血的大木桶,屁颠屁颠的给白玉瑾送了过去。 被一群蛮子女人给鄙视了的白玉瑾,郁闷的坐在麸子堡的墙头上。 一边用燕翎战刃胡乱的割下一大块羊肉塞进嘴里大嚼,一边用葫芦瓢从身边的木桶里,抄起一瓢加了盐巴调味,还温热的羊血往嘴里灌去。 他的那把割肉小刀,在之前和大房门下燕卫的胡佰长拼斗的时候损毁了,一直也没找到备用的,只好用不趁手的燕翎战刃将就着。 足有五尺长的战刃,那是用来砍人用的,用来割羊肉就有点杀鸡焉用牛刀了,不多会将一头全羊砍的是七零八碎,自己也是吃的一身血呼啦渣。 可早就习惯了的白玉瑾,也不在乎身上的玄鸟甲被羊血糊的是乱七八糟,一边连肉带骨的塞进嘴里大嚼,一边抄起葫芦瓢吃喝很是痛快。 可吃的正开心的时候,白玉瑾的眼角余光却突然瞥到旁边有个身影,正歪着头满脸好奇的瞅着他,顿时被呛的一口羊血喷出了三丈开外! “我去!” 差点没把肺咳出来的白玉瑾,目瞪口呆的瞧着那蛮子少女:“你什么时候上来的?” 第78章 补过头了 现如今的白玉瑾,虽然开始锻体修身,才刚满半年之数,可好歹也是体魄达到了“六石”以上的上等力士。 一身充盈的气血,所带来的特殊“气感”,更是笼罩了身周六尺有余的范围。 在这种很难说清是什么原理的气感能力范围内,别说是一个大活人了,就是一只蚂蚱蹦进这个范围内他也能感应的到。 可见鬼的是,自从他实力提升,耳聪目明所带来的警觉性,此刻竟然像是消失了一般。 让这个蛮子少女就这么轻易的,摸到了他身边还毫无所觉,你这叫白玉瑾如何不差点被吓尿? 要知道俘虏这些蛮子女人的时候,虽然已经彻底的收缴了她们身上,任何可以作为武器的东西,以防她们爆起反抗。 可她们别在兽皮裹腰上的那片圆形骨片,却被那帮负责搜身的闲汉们,给粗心大意的忽略过去了。 要不是之前蛮子女人们,从腰间拔下那圆骨片来拆骨割肉。 白玉瑾他们估计到现在,还会以为那不过掌心大小的纤薄骨片,是蛮子女人们惯用的装饰呢! 既然这种纤薄的骨片,能轻易的割开羊皮和骨骼之间连着的筋腱,那么也就意味着它同样能划开人脆弱的咽喉! 刚才这蛮子少女,如果悄无声息的摸到白玉瑾身后,不是站在那里好奇的看着他生吃羊肉,而是随手在他喉咙上用骨片一抹…… 白玉瑾背脊上不由自主的炸出了一层的冷汗。 蛮子女人那也是蛮子,就算她表现的再温顺,那也是蛮子! 麸子堡此刻是用来关押那些男蛮子,和储放这次获得的战利品的地方。 为了确保堡内物资安全,他可是在堡门内外派驻了两个小队,围墙上也安排了两支小队反复不断的巡逻,就是怕出什么岔子。 白玉瑾还再三严令,没有他的命令,除了负责值守的四个小队之外,包括燕卫们自己在内,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 为什么还是会让这个蛮子少女,轻而易举的摸到了他背后来? 暴怒中夹杂着一丝羞恼的白玉瑾,正准备放声喝问,可这蛮子少女却一点都没有被发现的惊慌。 反而凑了过来,打量了一下他面前那只,已经被剁得乱七八糟的全羊。 很是好奇的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对他发出一阵“啊啊”声,好像是在问他为什么要吃生肉。 白玉瑾被这傻大胆的蛮子少女,弄的一阵语塞,都已经酝酿到喉咙了的咆哮,愣是被憋了回去。 见白玉瑾不理自己,蛮子少女也不在意,反而从腰间摸出一枚圆形骨片,弄的白玉瑾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燕翎战刃。 可蛮子少女似乎没有发现白玉瑾的警惕,只是用羡慕的眼神,看了看白玉瑾手中锋利燕翎战刃之后。 就蹲在摆放全羊的案几旁,开始用圆形骨片帮白玉瑾,将羊肉分割成好入口的大小,好像她就是专门来服侍白玉瑾的一样。 对方自然的行为,把白玉瑾也弄的一阵的糊涂,愣在那里没了后续的动作。 好一会儿之后,蛮子少女手脚麻利的,将那一整只全羊骨架上的肉,全都给细细的剔了下来。 这才回头有些不解的看着白玉瑾,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吃了,甚至还抓起一根肉条递到白玉瑾嘴边,“啊啊”了两声。 白玉瑾也是傻了,下意识的就张嘴把肉条咬在了嘴里,等咀嚼了两下才反应过来,我去!她万一要是下毒怎么办? 下巴停顿了一下,但很快便又动了起来。 想来这蛮子少女,应该也不至于傻到,这么突兀的跑来毒死自己。 二来刚刚她动手分解羊肉,可全程都在自己的注视之下,也没见她有什么隐蔽的动作。 至于说在手上或者圆形骨片上,涂抹了什么无色无味见血封喉的毒药,估计也不太可能…… 蛮子要有这么精巧的技艺,也不至于笨到被一个蟊贼随地摘来的迷烟熏到,全军覆没的被他们一网打尽了。 一边咀嚼着羊肉,白玉瑾一边偷偷的用“气感”,感应了身边的这蛮子少女一番。 发现她虽然体内的气血相当丰盈,但是体魄强度也仅仅只在“一石”左右。 而且身躯肢体也不像是曾锻体修身过的模样,倒是符合蛮人一旦成年,就天生具有一石之力的说法,不像是什么隐藏的修行高手。 这一打量,白玉瑾才发现,这蛮子少女身材相当高挑健美,不像一般的蛮子那般粗壮敦实,面容也十分清丽娇美。 回想起来,好像那些蛮子女人都是这般个头高挑的模样,虽然普遍比太华女子健壮些,却比蛮子男人要顺眼的多了。 这蛮子的男人和女人,怎么长的差距这么大? 想不明白的白玉瑾,干脆暂且撇开了满脑子的疑问,放开肚皮大嚼了起来。 忙活了一天,他也是真饿了,不多会便将一整只南蛮毛羊吃的精光,连骨头都塞进嘴里“咔嚓”一声咬断,将骨髓嘬了个干净。 也不知怎么地,近来白玉瑾这满口的牙齿,变的异常的坚固锋利,就连坚硬的骨头到了他嘴里,也不比烤的酥脆的脆饼坚硬多少。 这也就导致总是跟在他身后,打算捡点骨头啃啃的金狮獒很是失望,等骨头从白玉瑾嘴里出来,都被嘬的发白了! 可能是因为这南蛮毛羊的肉,远比太华黄羊的肉细嫩甘甜,而且没有那么大的膻味。 让白玉瑾吃的很是开胃,几十斤羊肉下肚居然还有些意犹未尽,将两大木桶羊血灌了个点滴不存,这才有了个八分饱。 看到白玉瑾竟然将两只,如同澡桶一般巨大的木桶中,满满的两桶鲜羊血喝了个干净,蛮子少女着实被吓的不轻! 那两只木桶都够装好几个人进去泡澡了,里面装的可是百多只羊的鲜血,这位看上去很年轻的新头人,是怎么装进肚子里的? 不过这个问题就是问白玉瑾自己,他也说不清楚。 和能补充大量气血的生鲜肉类相比,血液中蕴含的气血含量,甚至还在肉类的十倍以上。 最奇妙的是,这血和肉不一样,一点都不占肚子,好像一进了他的胃囊,就立刻被挥发了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所以即便是被老熊称之为“吃不死的牲口”的白玉瑾,放开肚皮胡吃海塞的话,也总是会有吃撑住的时候,但直接饮用鲜血的话,却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喝多少都没事。 可惜的是,一只羊体内的血液,往往连体重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平时可没有这么好的机会,能碰到一次性集中宰杀百十只羊,给他提供大量的鲜血,不然他的修炼速度,恐怕还要暴增十倍以上。 等到吃饱喝足,白玉瑾只觉得体内充盈的气血,来回翻腾鼓胀,弄得他浑身都暖洋洋的,这就是直接饮用大量鲜血的好处了。 可让白玉瑾觉得有点不妙的是,他好像“补”过头了! 胸口那枚神秘的石核,像是被血腥味吸引的野兽一般,被他体内汹涌的气血呼唤的“苏醒”了过来。 竟然在他没有运转呼吸之法,搬运气血进行修炼的情况下,自发的开始吞噬起他体内的气血,以至于引动的他体内的气机自行的流转起来! 白玉瑾察觉到自己的体温逐渐开始升高,好像隐隐有种即将要“封识入定,气血焚身”的感觉。 不由得有些焦躁的冲一旁,正满脸好奇看着他的蛮族少女挥了挥手,呵斥道:“走开!走开!老子要修炼了!” 可偏偏这蛮族少女听不懂他说什么,被他一呵斥,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茫然无措的退开了两步,但就是不打算离开。 有这个小蛮子在身边,白玉瑾可不敢随便“封识入定”。 但体内流转的这一波气机来的好凶猛! 胸口的神秘石核如同长鲸吸水一般,将他喝掉两大桶鲜羊血后,源源不断产生的气血吞噬进去。 然后又如同爆发的喷泉一般,将一股炽热的暖流反哺了回来,导致他全身一下子就燃了起来! 根本就来不及找个隐秘而安全的地方闭关,白玉瑾只能不顾蛮族少女还在身边,匆匆的就地盘坐下来。 按照《千锤百淬法》的功法口诀,迅速的运转起呼吸之法,搬运起体内已经开始有些暴动的气血来。 好在那蛮族少女虽然没有离去,可就在白玉瑾陷入“封识入定”状态中之前。 眼角瞥到了金狮獒墩子,不知从哪匆匆的赶了过来,守在他身边替他护法起来,这才放下心来陷入了“五识皆封,不闻外物”的状态之中。 蛮子少女见年轻的新头人,莫名其妙的呵斥了自己一句之后,突然摆出了一个古里古怪的姿势,就这么坐在地上不理自己了。 她傻傻的看了一会,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来似的,转身匆匆的跳下了围墙。 就像一只灵猫一般,在围墙上几下借力,便轻盈的落在了墙外的地上,窜进了黑暗之中。 第79章 晋升猛士 不多会的功夫,蛮子少女便又出现在了麸子堡的墙外。 手里却抱着一堆厚重的皮毛,站在墙下依旧是轻轻的一窜,用纤细灵巧的手指抠住墙缝一借力,便落在了墙头上。 赤着一双小脚的蛮子少女,仿佛一只猫儿般,悄无声息的靠近了浑身热雾蒸腾的白玉瑾,小心的将手中的皮毛轻轻的围在了他的身上,这才退开几步蹲在了白玉瑾的身边,歪着脑袋好奇的瞅着他。 卧在白玉瑾身边的金狮獒墩子,只是懒洋洋的睁开眼睛瞧了她一眼,便将硕大的头颅放在了前爪上眯起了眼睛。 就见它肚皮一鼓一鼓的很是悠然自得,但仔细分辨的话便会发现,它的呼吸竟然和白玉瑾几乎达成了一致! 而弥漫在白玉瑾身周的那一团淡淡的血雾,也会随着它的呼吸,被分出一缕没入它的鼻息之中。 这当然不是金狮獒也懂得修炼,只是身为西陲异兽,它远比一般的野兽要聪慧的多。 自从几次守在白玉瑾身边替他护法之后,它察觉到了自己所能获得的好处,便本能的模仿起来。 可怜白玉瑾却不知道,自己每次修炼的时候,身边竟然还有个“蹭修为”的家伙,在偷他好不容易炼化的气血! 也许是瞧着这一人一獒,一呼一吸之间同频同步十分有趣,蛮子少女不由好奇的往前蹭了蹭。 这一靠近白玉瑾的身边,她立刻就发现,原本麸子堡围墙上,夜间那呼啸的寒风,似乎被一层无形的壁障隔绝了开来。 而在这层壁障之中,充溢着满满火热的暖流,顿时让仅仅穿着薄薄皮衣的她出了一身的大汗。 蛮子少女不由得大乐,这可比在八面漏风的帐篷里,裹着潮湿的皮子咬牙硬熬要舒坦多了,比烤着篝火还暖和呢! 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番入定之中的白玉瑾,见他好像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靠近。 蛮子少女嘻嘻一笑,掀开白玉瑾身上裹着的皮毛钻了进去,像只小猫儿般蜷缩起身体藏在了他身后,不多会便打了美美的小呼噜。 随着沉沉睡去的蛮子少女呼吸逐渐平稳,竟然也逐渐的跟上了白玉瑾呼吸之法的频率,他身周的淡淡血雾再度被分出了一缕,没入了蛮子少女的鼻息之中……好吧,又一个“蹭修为”的! 夜深了,寒重了,可这一男一女一獒的奇特修炼组合周围,却越发的火热。 从白玉瑾身上腾起的热浪,逐渐散溢出滚滚的高温,甚至在他体表亮起了一层火红的辉光,莹莹犹如神光。 只是这层火光还太过微弱,并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但每次白玉瑾“气血焚身”时,都会形成的无形火场,却驱散了深夜的寒意。 说也奇怪,每次白玉瑾修炼时,身周所形成的奇异火场,就像是一堆熊熊燃烧的篝火一般。 温度往往炽灼的令人无法靠近,可是紧紧依靠在白玉瑾身边的一女一獒,却浑然不受这股火场高温的影响。 随着一颗星辰都没有的寒夜流逝,清晨来临,中洲世界那奇特的漫天霞光,从东方极尽处的天边涌现,潮水一般流淌而来,驱散了遮天的黑暗。 就在这些姹紫嫣红的光带,仿佛弥漫的长河一般,流经麸子堡上空时。 一缕无形无质的氤氲紫气,仿佛受到什么吸引,从漫天虹霞之中分离了出来。 从无穷无尽的高空之中,直直的坠落下来,仿佛利箭一般直接射入了白玉瑾的天灵之中! 这一缕微弱的几乎不可察觉的氤氲紫气,却仿佛携带着无边的天火威能一般,“轰”的一声激发了白玉瑾周身的火场! 以至于白玉瑾身周的温度骤然拔高,一蓬几乎肉眼可见的火焰冲天而起,搅动的周围寒露甚重的清冷空气,都变的灼热了起来。 这一变化,就仿佛是一枚无形的气弹炸开一般,形成了一道呼啸的狂风,向四面八方呈环形宣泄了出去。 这骤起的灼热怪风,吓的麸子堡周围早起的蛮子女人,和巡夜的燕卫成员一阵惊慌的大叫。 可待怪风远去再等去看时,却又毫无异状。 唯一有些不同的就是,原本应该清冷的初冬早晨,在这一阵怪风之后,却变的温暖了起来。 就连地上淡淡的白霜和冰冷的露水,也在怪风过后,刹那间被挥发了个干净。 而被怪风掠过的一干人等,却仿佛被醍醐灌顶一般,浑身一个激灵之后,只觉得体内在夜间积下的阴寒,被一扫而空,原本还浑浑噩噩的脑子,也立刻便的精神奕奕了起来。 可惜的是,在场的并没有修炼界的大能,自然也就看不出这股异象,对他们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好歹随着白玉瑾修炼了月余的那帮燕卫,勉强还能隐隐的察觉到,自己似乎获得了什么好处。 可那些蛮子女人们就没有这般心思了,赶紧去安抚躁动的牛马羊群还来不及呢,哪有功夫理会眨眼便消失的无影无踪的怪风。 可就在无人注意到的麸子堡墙头上,一段墙体却像是被猛火煅烧过一般,从原本的土黄色逐渐转化为了淡青色,原本只是简单堆砌而成的土砖,也化为了一片煅烧过的青砖! 三日的时间,眨眼便过。 麸子堡的一干人众,甚至都习惯了每日清晨都会刮起的那阵暖风。 倒不是没人发现墙头上的白玉瑾,但是见他在修炼,也无人敢来惊扰。 而在这三日之中,却不止有一拨人赶来麸子堡查探,最先赶来的,自然就是三房管事老熊和二小姐燕忆雨。 白玉瑾他们突袭蛮子聚落,掳回来大批蛮子女人和牛羊马匹的事情,动静闹的太大了。 原本就因为白玉瑾一阵坑蒙拐骗,从族库诈来了大批备战物资的事,就决定要亲自来查看一番的二小姐。 在得知白玉瑾竟然又胆大包天的,弄回来了一大批蛮子俘虏和蛮族财货之后,以她清冷的性子也不禁无语了好一阵。 这个临时起意招募到三房门下的小子,算起来还真是三房的一员副将。 不过月余的时间,便将一群闲汉操练成了一帮精锐的战卒姑且不说,他竟然还接连获取了两场大胜! 无论是剿灭了一支南蛮猎骑,还是俘虏了一个南蛮聚落,这可都算得上是极大的战绩了,逼的族老堂的那些族老,不赏都说不过去。 倒不是没人觊觎麸子堡缴获的那些蛮牛和南蛮战马,想要将这些十分难得的战利品,收归宗族所有。 但是却被二小姐格外强硬的阻拦了回去,只是吩咐将这些东西留给白玉瑾做主处理。 由于白玉瑾再次封识入定的陷入了“三日关”,二小姐在万分惊诧的同时,也将老熊给留了下来,代替白玉瑾暂管麸子堡。 由于从未有人俘虏过南蛮聚落,没有先例可循,一时间燕氏宗族之中众说纷纭。 有说要将这些南蛮妇人全都杀了,以绝后患的,也有说将这些南蛮妇人分了,充作各房仆妇的。 可好在有老熊这经验丰富的管事出马,再三斟酌之后决定将这批南蛮妇人在麸子堡安置下来,作为劳力使用。 至于其它各房的意见,直接无视就好,反正都撕破了脸,还有什么好在乎的? 那帮人巴不得地上刚拉的一坨狗屎都是他们的,有战力彪悍的二小姐挡在前面,老熊自然胆气十足。 因为白玉瑾“撒泼”的,从族库要出来了往年亏欠的备战物资,老熊手头可以操控的资源充沛了许多。 钱粮不缺之下,老熊大手一挥,从燕氏族城运来了大量的建材,再加上麸子堡的近千劳力和大量的牲口,扩建! 短短几日之间,便在原本只能容纳数百人的一座小堡周围,重新垒起了一道新的土墙,让麸子堡的面积一下子扩大了近十倍,看上去倒像是一座小城了。 所以当白玉瑾从入定中醒来时,发现四周的环境再度大变,立刻就知道了自己肯定又封识入定了。 微微活动了一番颈项,白玉瑾长身而起,浑身立刻传出一阵,如同滚雷一般的炸响,让他惊喜的发现,自己这一次的闭关,收获有点大! 他果不其然在气血焚身之中,再度晋升一等,跃升为了“上阶猛士”。 更奇特的是,周身传来的玄妙感觉,让他明白了那么一点,原本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这才知道,为什么说锻体修行,越到高深处越是艰难。 这“壮士、力士、猛士”,还仅仅只是“下品武修”,就已经有了“一年壮、三年力、十年猛”的说法,那中品、上品的武修,恐怕只会越来越艰难。 要说壮士层次就像是“上台阶”,差一寸就是差一寸,跨不过去就是跨不过去; 而力士层次则像是“爬楼梯”,跨不过那最后一层台阶,就永远也到不了二楼; 等到了猛士层次,就不仅仅只是按部就班的“爬楼梯”了,缺少了其中的关键,永远都无法登高望远! 第80章 北侵加剧 别看白玉瑾仅仅只用了半年,便走过了寻常武修十几年的路程。 可实际上,白玉瑾所付出的努力,却远远超出了寻常武修的百倍、千倍。 甚至可以说,白玉瑾如今所获得的成就,甚至跟他自身的天赋资质,都没有太大的关系, 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口。 白玉瑾知道,在那一场万年难得一遇的陨星瀑中。 自己恐怕真的是像乡亲们所猜测的那样,无意之中获得了什么不得了的先天宝物,所以才能得以幸存下来! 白玉瑾察觉到自己,在这一次“气血焚身”的洗筋伐髓之中,形体变化极大! 他原本高不过五尺二寸(约173cm),虽然已经不算是个头矮小了,但在男子之中,也算不上是高大。 (注:这里本应该使用“七尺男儿、八尺昂藏”的“尺[23cm]”,但之前为了方便理解,文中所有的度量衡都使用了现实度量衡[33。3cm],所以出现了一个比较囧的“五短身材”,大家理解就好。) 可自从开始锻体修身之后,身形就一直略有盈长,现在粗略估计,少说也能有五尺五寸有余(约185cm)! 而且身躯臂膀的宽厚也有所增长,使得他的形体无形之中就显得魁梧雄壮了许多,将身上的玄鸟甲都绷的紧梆梆地。 再加上全身的骨架异常粗壮结实,一身肌肉更是如同钢浇铁铸一般,哪怕他收敛着气息,整个人也仿佛凝炼着一股,如同猛兽一般的威猛气势! 正准备闭眼凝息,体悟一番这次的闭关所得,却听得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微弱声响,顿时惊的白玉瑾浑身汗毛,如同受惊的刺猬般炸起! 猛地回头一看,却发现身后一团毛皮之中,那个古怪的蛮子少女,正一脸懵懂的揉着眼睛爬了出来。 发现白玉瑾看着她,竟然还露出一个开朗的笑容,用蛮语叫唤了一声什么,大概是在跟白玉瑾打招呼。 又是她!? 本来还觉得自己修为大进的白玉瑾,顿时觉得一阵全身无力,看来还是修炼的不到家,要不为什么连有个人藏在自己身后,他都察觉不到呢? 白玉瑾没好气的踹了旁边,正打着呵欠爬起来的金狮獒一脚,还指望这家伙替自己护法呢,没想到一点事都不管! 他这边正郁闷着,却见老熊飞奔而来,先是用古怪的眼神,打量了一下那蛮子少女,这才仔细的上下打望白玉瑾。 “你小子又晋升了?” 老熊脸上露出一股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的表情,有点惊叹、有点羡慕、还有点嫉妒。 这小子可是他亲手指点出来的,可满打满算这才半年不过的时间。 白玉瑾的修为层次,竟然就已经超过了他,而且还攀登上了他可望而不可及的猛士阶,这叫他如何能不羡慕嫉妒恨。 难道这小子的天赋资质,真的就如此逆天? 除了锻体修身时玩命了一些,也没见他使用过什么天材地宝进补,为何修为进境飙升的如此快速? “难道生吃血肉,还有这等神效?” 老熊不由自主的回想起白玉瑾身上所发生的古怪事情。 可他不知道的是,生鲜血食虽说能保存下食材中最多的气血精华。 可是没有白玉瑾那妖怪一般的消化能力、吸收能力,就算他每天抱着一只活羊生啃,也一样没什么用处,搞不好还得闹肚子。 “变化很大啊?” 嘿嘿干笑了一声,白玉瑾也不打算刺激明显倍受打击的老熊,四下张望着岔开话题道:“难道我这次睡了半个月不成?” “两日零十个时辰。” 老熊对白玉瑾这种每次修炼,不需要借助“凝神香、定魂丹”等外物,就能进入“封识入定”状态的能力很是郁闷。 愤愤的抱怨道:“你小子闯了一摊子祸,眼睛一眨闭关去了,却累得老子来替你擦腚!” “闯祸?” “闯什么祸?” “难道族老堂那边,对欠下咱们的备战物资不认账了?” 白玉瑾一愣:“咱们可是刚消灭了一支南蛮猎骑,还俘虏了一整支南蛮聚落,这也算是闯祸?” “你也知道你抓了一堆蛮子女人回来啊?” “那支南蛮猎骑可是兀骨氏的蛮王,兀骨赤罴派出来侦查军情的!” 老熊没好气的道:“可是却被你小子,连猎骑带聚落一窝端了,你说兀骨赤罴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这几日,你小子倒是舒舒服服的闭关修炼去了。” “可大青江沿岸的多处屯堡,都受到了渡江北上的南蛮猎骑袭击,损失相当惨重。” “大房、二房的那帮怂货,自己打不过蛮子,纷纷抱怨是你招来了兀骨赤罴的报复。” 老熊幸灾乐祸的笑道:“这会儿都叫嚷着,要你小子负责呢!” “切!” “那来了蛮子,我要是不打,他们估计又会说我畏战不出,合着打不打都有错是吧?” “负责?” “怎么负责?” “把我抢来的牛羊马匹分给他们一点?” 白玉瑾不屑一顾的哼道:“最好是送死我去,好处全给他们是吧?” “嘿?” “你说你小子这心思是怎么长的?” 老熊一听不由得乐了:“以前可没觉得你这么灵醒啊?” “这还用得着猜么?” “咱们这穷的叮铃咣啷乱响的时候,尼玛放狼烟都没人理咱们的。” “好不容易有点缴获了,就立刻有人蹦出来嚷嚷。” 白玉瑾嗤了一声:“不是为了这点牛羊马匹,他们还能把麸子堡的土围墙拆了搬回去不成?” 老熊被白玉瑾的话逗的哈哈一笑:“那我这还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那个?” “老熊叔你最近很闲啊?” 白玉瑾冲他翻了个白眼:“你敢再无聊点么?” “好吧。” “好消息就是你小子手下那帮闲汉,这几天也不知道吃了什么大补之物。” 老熊被白玉瑾挤兑的嘿嘿讪笑:“竟然接二连三的脱丁入壮,纷纷晋升为了下等壮士。” 白玉瑾一愣,虽然成批量的同步晋升有点奇怪,但这的确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好消息。 一个普通的壮丁,就算具有十斗的气力,也无法跟一个具有一石之力的正式武修抗衡。 他手下那帮闲汉,能在一场实战的刺激下临阵晋升,这可提升了不少的对敌把握。 如果再碰到之前那种程度的战斗,那帮家伙绝对不至于在打完了之后,瘫在地上跟烂泥一样动弹不得了。 “至于坏消息……随着南蛮北侵的战况加剧。” 老熊略微收敛了一下语气,有些严肃的道:“大青江南岸的江南城、江下城和近江城,已经越来越难抵挡兀骨氏,不断增兵所带来的压力了。” “所以会有越来越多的南蛮猎骑队伍,绕过他们的防卫,突袭咱们北岸诸城。” “而大房、二房,在大青江沿岸的屯堡处,都大肆加强了防卫。” “这也就意味着,防御最为松懈,兵力最为薄弱的麸子堡,很有可能成为那些南蛮猎骑队伍的首要攻击目标!” “虽然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走了狗屎运,接连消灭了一支南蛮猎骑,还俘虏了一个南蛮聚落的。” 老熊看了白玉瑾一眼,很是担忧的道:“但接下来,可就是实打实的血战了!” “现在只能指望大越腹地的那些城镇,派来的援兵能够早点赶到,实在不行的话……就带人撤回燕氏族城!” 看着陷入沉思的白玉瑾,老熊叹了口气:“有二小姐在,那帮人总不至于看着咱们死在城外吧?” 白玉瑾吸了口气,点了点头。 “既然你小子醒了,那我就得赶回燕氏族城,去忙活其它的活儿了。” “另外你小子悠着点,别老这么不着调的说闭关就闭关,害得老子每回都得屁颠屁颠抛给你给小子擦腚!” 老熊拍了拍白玉瑾的肩膀,笑道:“修为虽然重要,但操之过急导致根基不稳,可也是修行大忌!” “嘿!没想到老子也能有教训修为等阶,比老子高的武修的一天!” 老熊自嘲的笑了笑,转身欲走的时候,却又停了一下,想起来什么似的补了一句:“对了!” “你小子心里也不要对二小姐,始终不让你见你妹妹心存芥蒂。” “要知道二小姐自幼没有什么体己的闺蜜玩伴,自从你妹妹到了燕府之后,二小姐便将你妹妹视若姐妹。” “更是因为十分看好你妹妹的天赋资质,亲自传授你妹妹修行之法,不让你们兄妹二人见面,主要也是为了避免你妹妹在修炼之中分心……” “说起来,你们白家的血脉还真是卓越,你妹妹的天赋资质竟然也极为妖孽!” “虽然没有你小子的修行进境快速,但是却也在短短的半年之内,就晋升到了‘上等壮士’的层次!” “要不怎么说‘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呢?” 老熊叹道:“像我们这样资质愚钝的家伙,跟你们兄妹一比,就只能期望下辈子能投个好胎了。” 第81章 五行五象 “难道说这天生的血脉所带来的天赋资质,对修行一道真的这么重要?” “按照你妹妹的修行进境来看,怎么也得是‘命格气运,五行五象’,全都达到了‘中下品’的五行俱全天赋。” “这等天赋资质,少说也能与五行五象达到了‘中下品’,仅仅‘火象’达到了‘中平品’的大小姐相当,算得上是万中无一的天赋资质了。” “不然就算是二小姐提供了大量修炼资源供你妹妹消耗,她也万万不可能在短短半年的时间里,就从‘一介白丁’攀升到‘上等壮士’的层次。” 老熊赞叹道:“要知道,就算是在燕氏三代中,被誉为‘百年难得一遇的良才美玉’,燕氏第一修炼天才的二小姐,也只不过是‘中平品’的五行俱全天赋,仅仅‘水象’资质达到了‘中上品’而已。” “至于你小子,我听二小姐说,你小子的天赋资质极为古怪,以她的眼力竟然也看不出深浅端倪来!” “不过就以你小子只用了半年的时间,修为就从一介白丁飙升到猛士层次的修炼进境,恐怕所具有的天赋资质,会达到超出想象之外的妖孽之境!” 老熊羡嫉中带着不解:“难不成你小子就是那传说之中,千年才得一遇,万万中无一,‘五行中上’的修炼天才?” “要不然,二小姐也不至于会见猎心喜的,将你妹妹当成了三房的心腹来尽心栽培,同时还对你小子如此信任纵容了。” 白玉瑾被老熊的一串惊叹赞美,给弄的一愣一愣的。 虽说老熊的话有些夸大,但是考虑到白玉瑾从开始锻体修身起,几乎都未曾使用过什么提升修为的天材地宝。 甚至能够使用的修炼资源也堪称贫匮,这“千年才得一遇,万万中无一”的说法,到也未尝没有可能。 虽然白玉瑾自己知道,自己目前的修为恐怕跟资质没什么关系。 但听闻二小姐对自己的赞誉颇高,说实话心里还是有点小得意的。 可是在听到老熊所说的“水象、火象”后,白玉瑾却又不由自主的疑惑道:“老熊叔你说大小姐是‘火象’资质,而二小姐是‘水象’资质,那我又是个什么资质?为何早前二小姐传授我修炼功法的时候,未曾提及过?” “废话!” 老熊忍不住翻白眼:“修行者的五行五象,最快也要晋升到甲士层次,才会开始显现,早早的告诉你又有何用?” 但是考虑到白玉瑾这小子,从半年前才开始锻体修身,本身又是农家子弟出身。 家中没有修行长辈,传授这些修行界的普及常识,老熊还是耐住性子替他讲解了一番。 “以前给你讲过这‘上上、上中、上下、中上、中中、中下、下上、下中、下下’的‘五行九品’天赋。” 见一时半会也说不完,老熊索性在麸子堡的围墙上坐了下来,正式开始修行常识科普讲座。 “虽然天地万物皆具五行,但却并不是人人都能具有修炼的天赋。” “因为寻常百姓体内的五行气运,没有一项能够达到足以支撑修炼所需的高度。” “甚至连术修方士的‘观气望脉’之法,武修的‘摸骨触脉’之术,都很难探查的到。” “虽然人人都能通过锻体修身来强健体魄,可你也知道,没有足够的资源和天赋支持,强行锻体修炼等于是自己找死。” “但凡能有一项五行资质,强到足以支撑修炼所需的程度,就能够在修行一路上走下去。” 老熊一派高人指点迷津的模样:“只是资质高低,会影响到前途远近而已。” “单象能够达到‘下上、下平、下下’这三者之一,便可称之为‘下等’资质;” “单象能够达到‘中上、中平、中下’这三者之一,便可称之为‘中等’资质;” “单象能够达到‘上上、上平、上下’这三者之一,便可称之为‘上等’资质;” “除非单象资质能够达到‘中下’以上,否则在那些修行宗门之中,也仅仅只能获得一个‘资质极差’的评价,甚至都不会被收录门墙。” “单象极差、双象较差、三象平平、四象尚可、五象上佳。” “可以说,只有五行俱全,才算得上是真正迈入了修行界的门槛。” 老熊摇头道:“不然,无论如何努力,最终也只能是泯灭于凡尘之中,算不上是修行者,顶多也就混个身体强健而已。” “而五行俱全者之中,‘五行下下’自然是‘下阶’资质,‘五行下平’则是‘中阶’资质,‘五行下上’则是‘上阶’资质。” “依此类推,只有五行五象都达到了‘中下’,才能算是‘下品’资质;五行五象都达到了‘中平’,便是‘中品’资质;‘中上’则是‘上品’资质。” “再往上的‘上上、上平、上下’,就不是咱们这些凡夫俗子能够具有的资质了,撇过不提。” 老熊看着白玉瑾道:“你小子的资质,我怀疑最少也达到了‘上品’层次,不然也不至于修为提升的速度如此妖孽。” 插了一句闲话后,不等白玉瑾发问,老熊便自顾自的又道:“不过这人的五行资质,可不一定全都是均衡的,五象也分短板高低,所以通常以最低的那一项为门槛,而以最高的那一项为主修!” “例如二小姐,五行天赋中的‘金、木、火、土’四象,都达到了‘中平’,可‘水象’却达到了‘中上’。” “所以二小姐自从晋升到甲士层次,自身‘水象’显现后,便主修‘水象之气…… “等会!” “那‘水象显现’是什么意思?” “还有那‘水象之气’又是什么玩意?” 这修行者资质天赋的层次、修为实力的等级,未免也划分的太过严苛、繁复了一些,寻常人那里弄得懂? 头脑日渐清明的白玉瑾,也被老熊念咒一般的一通“上上下下”给弄晕了,好半天才想明白什么意思,这才忍不住打断他的话头追问了一番。 “这‘水象之气’就是‘水象之气’,我那知道是什么玩意,老子的修为还没你高呢!” 被打断话头的老熊没好气的道:“至于‘水象显现’,则是指修为达到甲士层次之后,体内的五行五象就会开始外显。” “例如主修‘金象之气’的武修,便会肌体坚硬,肤色如金铁一般。” “而主修‘土象之气’的武修,便会身躯沉重,面色发黄,犹如土色。” “主修‘水象之气’的武修,则会性情冷淡,不苟言笑,气质如冰,练到高深处,身周甚至会笼罩如云如雾的水气。” “主修‘火象之气’的人,性烈如火,易躁易怒,练到高深处,周身三步之内,如同炎夏……” 白玉瑾听的正入迷,老熊却尴尬的干咳了一声:“至于主修‘木象之气’的我也没听说过,就不知道是何等状况了,但想来总归差不离。” 白玉瑾好奇道:“那要如何才能得知自己属象呢?” “倒是听说过,术修方士之中,有测验人之属象的秘法。” “不过在五行五象外显之前,恐怕就只有自己才能隐约感觉到,自己的属象种类了。” 老熊也为之挠头:“大抵不过是水象之人体寒,性子清淡,火象之人体热,性情火爆,脾气不好之类之类的。” 白玉瑾若有所思的搓了搓下巴,自己每次修炼之时,胸口总是会涌出一股炽热的暖流。 而性情火爆,脾气不好之类的情况,好像也对得上,自从开始修炼,他的脾气的确是暴躁了许多。 这么说来,自己岂不是老熊所说的“火象之人”? “嘿?我跟你小子说这些干嘛?” “早就说要走了,又跟你小子白话了半天!” 正聊着,老熊突然抬眼望了望天色,起身嘟囔道:“行了,你小子现如今考虑这些还为时过早,等你晋升到甲士再说不迟……” 话说到一般,老熊突然想起来,这小子升到猛士修为,也只不过花了半年。 而且照他那三天两头,动不动就封识入定,一出关就晋升一等的修炼速度,没准要不了多久,这小子还真就升到甲士层次的中品武修了。 一想到这么个对修行界的常识狗屁不通的家伙,竟然单纯的依靠自身的天赋资质,就简单粗暴的晋升到了如今,让他可望而不可及的修为。 一阵羡慕嫉妒恨的老熊,就恨不得画个圈圈诅咒他,明明可以靠脸吃饭,为何天赋如此妖孽?这叫他情何以堪? 目送突然气哄哄的老熊扬长而去,白玉瑾莫名其妙的挠了挠头,一回身却发现两双亮晶晶的眼睛瞅着自己,顿时被吓了一跳! 就见那蛮子少女,搂着蹲着跟自己一般高的金狮獒脖子,悄无声息的站在他身后。 白玉瑾突然觉得一阵无力,这小蛮子的存在感怎么这么低? 自己都晋升到猛士层次的修为了,竟然还是察觉不到她的存在? 第82章 口味好重 “咦?” 仔细打量了蛮子少女一番,白玉瑾惊讶的发现。 之前还只是一石体魄的她,竟然不知不觉晋升到二石体魄了! 就连一边闷不吭声的金狮獒墩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隐隐变强了不少。 白玉瑾记得老熊好像曾经说过,这西陲异兽天生便具有猛士层次的实力,而且因为体型、气力的关系,可轻易扑杀三五个同层次的武修。 即便被脖子上的术器“控兽环”所压制,实力下降了二三等不止,却也不是寻常武修能够对付得了的。 自从半年前跟自己撕打过一场之后,这巨獒不知为何,在自己面前一直表现的很是老实温驯。 慢慢的白玉瑾也就没把它当回事,该骂的时候骂,该踹的时候踹,甚至没事还指使它叼点东西,干点活儿什么的。 也没见其有何异状,浑然不像传说之中生撕虎豹,以猛兽为食的威猛模样。 可现在一留神,却发现这家伙体内的气血强度,竟然与自己不相上下! 也就是说,即便在它脖子上的“控兽环”压制下,这家伙竟然也能有猛士级的实力! 再联想老熊方才所说,自己手下那帮闲汉,在这短短的两三天的时间内,竟然纷纷突破桎梏,晋升为了正式的武修。 这可算是奇了怪了,他闭关这两三天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让手下这帮稀泥般的家伙突飞猛进了? “难道说这蛮子们养的南蛮毛羊还有这功效?” 想到自己也是喝了两大桶毛羊血之后,才突然压制不住气血汹涌,陷入封识入定状态之中的,白玉瑾倒是稍稍释怀。 “这么说来,蛮子们的那些家当,可都是好东西啊?” 白玉瑾不禁两眼放光的搓起了下巴,不小心将下巴上稀稀拉拉的软须都搓掉了几根。 据说蛮子们的牛马羊只在荒原上可全都是放养,保不准就吃了些珍稀草药什么的,也难怪会有如此功效了。 怪不得那些蛮子天生就能有一石之力,甚至不需要辛苦的锻体修身,只是在荒原上撒撒欢,便能天生天养的自然晋升为力士、猛士级的强人。 一想到手中还有两三千只毛羊,白玉瑾就不禁一阵兴奋。 照那天晚上的标准,一百只毛羊的鲜血,就能助他晋升一等。 那等他把这些毛羊都给吃了,那他岂不是立刻就晋升到中品甲士的层次了? 正浮想联翩的白玉瑾,突然发现眼前有只手在来回晃悠,怔了一下回过神来,却是那蛮子少女一脸好奇的歪着脑袋看着他。 “呃……你叫什么名字?” 想到自己闭关这两三天,这小蛮子一直待在自己身边,竟然也没动手替自己聚落的族人报个仇什么的,白玉瑾对她的警惕也就稍稍放松了一些。 蛮子少女显然听不懂白玉瑾的太华语,眨巴着眼睛琢磨了一会,张嘴道:“咚嘎嗦唆,卟噗噜呲,咩朶!” …… 无语的白玉瑾,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胸口:“我,白玉瑾!” 然后再用手指指了指蛮子少女:“你,叫什么名字?” 蛮子少女摇了摇头,学着白玉瑾的模样,指了指自己:“咚嘎嗦唆,卟噗噜呲,咩朶!” 又指了指白玉瑾:“泥,脚伸,咩呲?” 好吧! 白玉瑾服了,指自己:“白玉瑾!”再指蛮子少女:“咩朶?” “咩朶!咩朶!” 这下蛮子少女明白了,高兴的拼命点头,一脑袋细细的络子辫甩的那叫一个张牙舞爪。 两人你来我往的鸡同鸭讲了半天,总算是大概可能也许的弄明白了对方叫什么。 不过由于都听不懂对方说什么,只能从对方的发音中取一小截,姑且作为对方的名字。 白玉瑾管蛮子少女叫“咩朶”,而蛮子少女管白玉瑾叫“白戈吉”或是干脆就叫他“阿哈戈吉”。 纠正了几次都纠正不过来后,白玉瑾也就只能很无奈的由着她了,听得懂是叫自己就好。 这蛮子少女年纪大约也就和他妹妹白玉玹相仿,加上身形高挑健美,面容清丽娇美,不像那些男蛮子一般凶恶丑陋,到让白玉瑾有了种,自己妹妹整天跟在身后嬉笑的感觉。 再度闭关三天,麸子堡在老熊的主持下,很是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最明显的就是在麸子堡原本的围墙之外,又重新用土砖筑起了一道围墙,形成了一圈外堡,使得面积扩大了十倍不止。 另外在外堡之中,也建起了一排排的土墙茅顶屋子,供那些蛮子女人们居住,还专门圈出了牛圈、马圈、羊圈,饲养缴获来的那群牛马羊只。 想来也正因为有大量的大牲口和劳力加入,外堡的这一圈围墙才能如此快速的被修建起来。 虽说堆砌围墙的土砖还都潮湿的很,可好歹算是有了防御的空间,想来不具备攻城器具蛮子,一时半会也冲不进来。 这几天白玉瑾虽说不在,可邵半斤、庖九刀他们,却也没闲着。 有样学样的在外堡的外面,也挖掘了大量乱七八糟的壕沟、陷坑,架上了拒马、鹿砦,让白玉瑾很是点了点头。 也亏得白玉瑾撒泼的从族库,要回来了燕氏三房这几年来被克扣的备战物资,随着大批粮草运入麸子堡,短时间内倒是不愁养不活这么多的人手。 巡视了一圈,白玉瑾突然发现庖九刀竟然牵着一头黄羊,在监督一群男蛮子在堡内挖掘土方,不由得好奇的走了过去。 “佰长大人!” 见到白玉瑾过来,庖九刀惊喜的叫了一声,屁颠屁颠的赶了过来谄媚的躬身行礼。 “这是在干什么?” 站在蛮子们挖出来的那口土坑旁往下看了看,白玉瑾发现竟然已经挖的不浅了。 “这不是堡里的人口多了么,小的想着取水不易,就让这帮蛮子挖一些水井出来,也省的老是跑到江边上去取水。” 庖九刀狗腿的笑道:“再说也不能老养着这帮蛮子,干吃饭不干活不是?” “你把他们怎么了,都这么听话?” 白玉瑾很是意外的看着那群很是老实的蛮子。 虽然大半都是年迈的老蛮子,可体魄大多都达到力士层次以上,为首的那个蛮子头人,更是达到了猛士级。 这加起来足有四五十个男蛮子,可负责看守他们的,连庖九刀在内也不过三五名燕卫。 即便蛮子的脚踝全都用牛筋索捆上了,不用担心他们逃跑,可万一这帮蛮子爆起反抗,以庖九刀他们这帮刚刚晋升为下等壮士的家伙,根本不可能挡得住他们。 奇怪的是,包括那个猛士级的蛮子头人,都很是老实的干着活,丝毫没有反抗的迹象,甚至不时还向庖九刀投来畏惧惊恐的眼神。 “也没什么!” 听到白玉瑾问起,庖九刀很是得意的抖了抖手里的绳子,牵着的那只黄羊随之咩咩的叫唤了起来。 “这几天闲着也是闲着,小的就拿他们练了练审讯的手艺。” 庖九刀看着那帮在黄羊叫唤声中,惊恐的加快了干活速度的蛮子,嘎嘎的笑:“不听话的,每天往他们腚眼子里塞一块盐巴,让小黄挨个给舔上半个时辰,两三天下来就都老实了!” 尼玛,你好会玩! 白玉瑾暴汗,这样也行啊? 不过能让这帮力大如牛的蛮子们老实干活倒是好事情。 听闻白玉瑾出关,之前不知在哪忙活的邵半斤也赶紧赶了过来。 先是诡异的看了一眼白玉瑾身后的蛮子少女咩朶,这才行礼道:“佰长大人,不知那些蛮子妇人要如何处置?” “嗯?” “这不挺好的么?” “只要她们老实干活,就暂时先留着吧!” 白玉瑾四下看了看,发现蛮子女人们在燕卫的看管之下都老实的很,很是勤劳的在干着活儿。 那外堡的围墙可都是她们赶着牛车,从江边取土和泥修筑起来的。 再加上白玉瑾也没有屠杀妇孺的习惯,虽说这些都是蛮子,可要他下令都杀了,好像也有些不忍。 可是话未说完,白玉瑾却发现邵半斤和庖九刀老脸臊红,扭扭捏捏的也不知道在别扭个什么。 “怎么?” 白玉瑾不由好奇道:“你们有意见?” “那个……” “佰长大人……” 邵半斤和庖九刀,你戳戳我,我捅捅你。 最后还是邵半斤硬着头皮讪笑道:“您看我们兄弟都三十好几了,这窝里还没个婆娘,是不是……是不是……” “什么意思?” 白玉瑾不由得瞪大了眼,你们想表达的,该不是我脑子里想的那样吧? “佰长大人,兄弟们也不是不识好歹的!” “那些蛮子骨朵们,小的们不敢想,都给您留着呢!” 两人以为白玉瑾不同意,庖九刀猴急的辩解道:“您开恩将那些粗壮的蛮子妇人,赏给咱兄弟几个就行!” 哎哟我去! 你们口味好重! 白玉瑾震惊了,那帮蛮子女人虽说长的比男蛮子顺眼一点。 可是一个个膀大腰圆虎背熊腰的,比庖九刀他们这帮太华族裔的男人都要粗壮许多。 最主要的是,这都是跟那帮骚哄哄的男蛮子一个窝里出来的,那么大的味儿你们也受得了? 第83章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 “我等兄弟就喜欢这样粗壮、能干、好生养的。” 邵半斤嘿嘿羞笑道:“骚膻点没什么,养上一段时日,每天烧上几锅水烫烫,刷上几遍就行了。” 你当是杀猪褪毛呢? 白玉瑾眼见着两个老爷们,一副扭扭捏捏的模样,就禁不住的一阵恶寒。 不过就他们那地痞蟊贼的出身,也没好人家的女子能看得上他们。 再加上一个个一人吃饱全家不愁,手里头存不住两三个大钱的德行。 穷的三十好几了还娶不上婆娘,想想他们也是怪可怜的。 白玉瑾不由皱着眉头:“虽说都是些蛮子妇人,可就这么让你们给糟践了,是不是也太禽兽了一点?” “哪能啊!?” “这念想可不是咱们兄弟先琢磨出来的!” “您是不知道,这几日一到晚上,那帮蛮子妇人就往咱们兄弟的窝棚里钻,不分由说扑上来就撕衣裳啊!” “小的我……小的我实在是力不能及,就……就只好被她们给祸害了。” 庖九刀委屈的都眼泛泪花了:“要知道,小的我可是守了三十多年的童子之身啊,这不是琢磨着,这祖传的童子鸡,可不能叫这帮蛮子妇人给白祸害了,好歹得叫她们给担上责任不是?” “纳尼?” 白玉瑾再度被震惊了,冒出了一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啥意思的怪言怪语。 “佰长大人您有所不知!” “南蛮氏族之间,可比咱们太华诸国还乱,不同的氏族、聚落之间,一天一小打,三天一大打。” “别看那兀骨氏的汗王,手下号称是八百帐兀骨勇士,实际上有多少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毕竟今儿那个蛮帐被人灭了,明儿又有那个氏族被兼并了,至于底下的聚落就更乱了。” “那些蛮子今天死一个,明天死一个的,那些根本就不识数的蛮王那弄得清楚啊?” 为了得偿所愿,庖九刀也顾不上害羞了,激动的道:“什么‘八百蛮帐’,也就是凑个整数叫起来好听罢了。” “这蛮子妇人兴许早上刚找了个汉子,中午就死了,下午还得再找一个。” “所以也没有啥守节的操守可讲究,她们祖辈就是这么过来的。” 邵半斤在一旁敲边鼓的干笑道:“再说了,嫁汉嫁汉,穿衣吃饭。” “这些自身就是聚落财产的蛮子女人,在聚落里可没有拥有私产的资格。” “一旦她们帐篷里的男人死了,她们甚至连从聚落里,获得分配猎物、食物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如果不赶紧找个汉子,别说她们的崽子了,连她们自己都养不活,迟早得饿死!” 为了能分到一个婆娘,邵半斤这老光棍也是蛮拼的,口沫横飞的卖力说服着白玉瑾。 “这都已经成了她们的习俗了,没人会因为这个而瞧不起她们。” “反而如果她们能找到聚落外的男人来当自己的汉子,为聚落增加实力,反而会因此而获得奖励……” “行了!行了!” “既然她们肯老实干活,对咱们来说好歹也算个劳力。” 白玉瑾听的那叫一阵的挠头,最后决定道:“只要不是用强的,她们要愿意跟你们,就由得你们去吧。” 二人狂喜:“谢佰长大人!” 白玉瑾突然道:“等会,别忙着谢!” 弄的两人以为他又反悔了,忐忑不安的看着他。 “你们要成家立户不是不行!” 白玉瑾琢磨了一下,道:“不过自己的婆娘自己养,以后可就别指望像现在这般吃大锅饭了。” “你们也知道,咱们这支燕卫战营,开始的时候纯属大房、二房,伙同族老堂,也不知道上那弄来你们这么一帮歪瓜裂枣的家伙,用来坑害三房的。” “不过既然现如今有了几分模样,那就得参照着燕卫战营的规矩来!” “以后按例吃饷,普通战卒每月五斗粮食、伍长六斗、什长七斗、队副一石、队正一石五斗。” “这些粮饷是给你们赡养眷属的,战卒自身的吃穿用度不计在内,战绩奖赏另算。” 白玉瑾瞥了脸上讪讪的二人:“看你们俩这些时日也算有功,给你们算个队正的职衔好了!” “谢佰长大人!” 两人一个大礼下去,脑袋都差点戳到地上。 经两人这一提醒,白玉瑾索性大刀阔斧的定下了种种章程,将自己手下这个燕卫战营仔细规范了一番。 例如将那些能找到汉子的蛮子女人,归入战卒眷属之列,帮着燕卫战营干活的,每月也给三五斗不等的粮食养活自己。 没找到汉子的蛮妇则全部归入辎重营,不给粮饷但吃用跟战卒们一样由战营负责。 可让白玉瑾没想到的是,这些章程一下达下去。 竟然让那些闲汉出身的家伙,爆发出了十二万分的热情,以及对麸子堡这座燕卫战营的凝聚力、认同感。 至于对白玉瑾这个首领,也是发自内心的拥戴,早前那“吃人妖怪”的传言,也顿时烟消云散。 人生在世,不就是为了填饱肚皮么? 只要管饭,鬼才管你是人是妖,绝对坚决拥护! 白玉瑾能让他们这帮,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人吃饱穿暖,现在竟然还给发媳妇,那还有不悉心用命的? 就连那帮蛮子俘虏,在发现只要肯干活,这些北人就不会杀他们,而且还给吃的之后,竟然也变的老实了许多。 这一变化,反倒叫白玉瑾啼笑皆非。 不过想想也对,这些蛮子北侵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为了在即将到来的霜灾之中,能活过这个冬天么? 至于叛变不叛变什么的,蛮子们可没这个概念,为了挣口吃的,他们自己氏族的聚落之间,还经常人脑子打出狗脑子呢,只要有人管饭,谁还管头人是蛮人还是北人? 以前倒不是没人发现过,蛮人其实很好驯化,只是很少有人能活捉蛮子,更别提能俘虏蛮子聚落了。 最主要的是,没有谁对蛮子使用过“羊舔腚”这记杀手锏。 虽然不明白连死都不怕的蛮子,为什么会怕这个,可这招对驯化蛮子很好用就是了。 倒是大青江南岸,最靠近南方大荒原的一些城镇,跟一些所谓的“熟蛮”打过交道,互相交换一些牲口皮货、布匹铁器什么的。 说白了那些所谓的熟蛮,也就是霜灾还未到来之前,没有急红了眼的蛮子。 在粮食不愁的春夏时节,他们也乐得用对他们来说不值钱的野兽皮子,跟北人换些所需的盐巴、铁锅等物件。 可等到霜灾到来,交换的东西不足以填饱自己肚子的时候,熟蛮也就变成了生蛮,二话不说抢你丫的。 正如老熊所说,随着南蛮北侵的战况加剧,越来越多南蛮猎骑的身影,出现在了大青江的南岸。 而且因为大房、二房增强了自己负责的屯堡防御,在大青江沿岸严防死守,令得那些南蛮猎骑无处下手。 南蛮猎骑几次尝试渡江失败之后,只能将视线放到了麸子堡这个极为偏远,而且也不是最佳渡江之处的地方来。 有人可能会觉得那些蛮子也是傻,大江漫漫,只要有船,那里不是渡江的地方? 随便寻一处无人防守的地方放船而下,江面宽点怕什么? 顶多是在江面上多飘一会而已,总能过的了江的吧? 可是蛮子傻吗? 人家虽说不开化了些,可人家一点都不傻。 不然也不会因地制宜的,创造出滑车、牛皮筏,等充满生活智慧的器具来。 之所以不从水域宽阔的地方渡江,那是因为无数的前人已经替他们总结出了丰富的经验。 蛮人虽然也有牛皮筏子这种漂浮工具,但是牛皮筏子毕竟不是船,它不像船那样容易控制方向躲避危险,也不像船一样坚固和适合航行,它唯一的作用就是漂浮在水面上,防止泥脚踝的蛮子们沉下去。 而且渡江可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像牛皮筏子这种移动只能靠飘的工具,在水域宽阔、水流湍急的江面上。 一来只能像枯叶一般随波逐流听天由命,飘到哪算哪; 二来由竹片、皮绳组成的结构强度,也经不起水流的冲击; 第三,谁都知道,水域宽广,意味着波高浪大,以巨大的力量撞在堤岸上的江水,会形成回涛,让牛皮筏子根本就无法靠近岸边,万一再碰上个由水底礁石形成的漩涡,那一筏子的蛮子们,就等着喂大青江里的鱼虾蟹鳖等水族吧。 所以蛮子们,就只能寻一处江面狭窄,水流没有那么湍急的江段,拼着老命下水,指望着牛皮筏子在散架之前能飘到对岸,并且能够顺利的登上陆地。 不然一旦错过登陆地点,就算牛皮筏子不翻、不散架,他们也就只能等着滔滔的大江将他们送往未知的地方,没准还能一路沿江而下,向东入海了呢。 如果不是这样,已经和南方大荒原上的蛮族,打了上千年交道的临江人,会傻到在绵延上万里的大青江旁,只建几个屯堡,守在里面防御蛮子? 第84章 大肆招人 说实话,麸子堡江段,和燕氏其它的几座屯堡所在的地方相比。 并不算是最佳的渡江地点,这也是为何麸子堡会逐渐破败,而被燕氏废弃掉的原因。 但是受到每年十二月份,到来年四月份期间的枯水期影响,江水下降了一大截,露出了很长一段的陡峭堤岸来。 这就给了蛮子们铤而走险的机会,在没有更好的选择之下,这里也不是不能冒险尝试一下的地方。 再加上今年爆发的万年一遇的陨星瀑带来的密集星火,点燃了南方大荒原上众多的过冬草场。 所以即便今年冬季的霜灾,不像往年那么严重,荒原上的蛮族们,也不可能安然度过这个冬天了。 这就逼得整个南方大荒原上的蛮子氏族,不得不联合起来,向北发起了全面的入侵,因为这是他们唯一能够活下去的办法了。 碰到这种急红了眼发狂的蛮子谁也没辙。 仅仅是半个月之内,麸子堡就遭遇了三四次的试探。 好在蛮子们可能也知道,这处看似可行的江段,不像想象中那么容易度过。 所以蛮子们也没有像之前那支,被白玉瑾他们一锅端的南蛮猎骑一样发起强渡。 每次都只是派出一两只牛皮筏子试探一番,折损个十几二十个蛮子,就小心翼翼的缩了回去。 不过,随着天气越来越冷,大青江南岸聚集的蛮子数量也越来越多。 甚至都已经敢明目张胆的在岸边的树林里驻扎了下来,估摸着一旦聚集到一定的数量,他们就会发起亡命的抢滩强渡! 越来越紧迫的局势,让白玉瑾和手下的二百余新晋燕卫们也紧张了起来。 一边抓紧时间锻体、操练,增强自身的实力,一边发动手里的蛮子俘虏,玩了命的加强麸子堡的防御。 俗话说,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白玉瑾手下这帮闲汉出身的燕卫战卒,虽说一个个出身不好。 但是能够在临江城这民风彪悍的地方,混成一个浪迹街面的地痞蟊贼,专门祸害百姓却还不被打死,那也算得上是有一定的底子了。 不指望他们的资质天赋能有多好,可是在有充沛粮食、肉类补充营养之下,下了死命的操练,到也能有些成效。 最奇特的是,自从半个月前白玉瑾闭关醒来之后。 就发现自己手下的这帮家伙像是开了窍一般,往前空耗了二三十年,都未曾发挥出来过的潜力,一夜之间爆发了出来。 不但集体突破了血脉桎梏,体魄强度晋升为“一石之力”的下等壮士,还犹有余力的在短时间内不断攀升。 实力最强的几个,也就是麸子堡燕卫战营甲、乙两支小队的,那几名原本就具有一石之力的队正、队副,竟然都突破了二石之力,晋升为了中等壮士! 这可给了下面那些普通的燕卫战卒们莫大的鼓励,一个个爆发出了十二万分的努力,拼命的操练自己,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够追上去。 因为除了兵衔职务按月可领的那一份粮饷之外,白玉瑾还开出了晋升奖励,例如修为能在现有基础上有所突破: 升到“中等壮士”一次性奖励二十石粮食,升伍长,月饷一石! 升到“上等壮士”一次性奖励三十石粮食,升什长,月饷一石五斗! 升到“下等力士”一次性奖励五十石粮食,升队副,月饷三石! 升到“中等力士”一次性奖励一百石粮食,升队正,月饷五石! 升到“上等力士”一次性奖励三百石粮食,升副佰长,月饷十石! …… 当然,现在仅仅只是下阶壮士的他们,那些动则几十、几百石粮食的奖励,就不用指望了。 但是这些奖励,却像悬在驴子鼻子前面的萝卜一样,促使着他们拼命的向前努力。 而真要说起来,别看白玉瑾开出了如此高额的悬赏,真能拿到的可没几个,就算真的有人拿到了,他也不亏! 别忘了,就算是燕氏名下那些老牌燕卫,也差不多只是壮士层次而已,力士级别的都差不多能当上佰长了! 如果白玉瑾手下真的有人能升到力士层次,增强了三房战营的战力。 那耗费些粮食收买拉拢一下,就能让他们悉心用命,这么点钱粮又值当些什么? 没人天生就自甘堕落,谁也不想生来就当个地痞蟊贼。 以前那是没条件,现在有条件了,哪还有人会不愿意自己变的更强的。 除此之外,白玉瑾还定下了各种战绩悬赏,在战斗中干掉一个蛮子,那就是一石粮食的奖赏。 这可挑惹的这帮家伙士气大涨,整天嗷嗷嚎叫着要主动出击,好多击杀几个蛮子换赏钱养婆娘。 自从跟南蛮猎骑厮杀过一场后,他们就发现蛮子也是人,只要不让他们发挥出马上功夫,大枪捅在身上一样飙血,掉水里了一样冒泡,胆气那叫一个足。 等用大红纸贴在麸子堡演武场告示牌上的这份奖赏清单,被隔三差五来送粮秣物资的车夫们知道,并传回了临江城之后,一时间引得无数城狐社鼠就羡慕的红了眼珠子。 他们这正愁寒冬来临年关将近,盘算着上那坑蒙拐骗,好弄几斤米粮过个饱年。 却听说原本那帮跟他们一样,在街面上坑蒙拐骗偷的家伙,竟然在燕氏的燕卫营里吃香的喝辣的,每个月有粮饷可拿不说,听说居然还有媳妇发!? 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居然不叫我?还有没有天理啦? 一时之间,临江城中大量混街面的家伙闻风而动,纷纷找门路拉关系,希望能投入燕卫麾下效力。 就连不少混迹角搏场,专门打些月间小赛事混口饭吃的角觝斗士,也禁不住动了心思。 角觝博弈虽说收益不错,可并非时时都有,而且也不能保证自己场场都赢,这要是输了,被打个缺胳膊断腿的,还得自己掏钱买药,哪有按月领粮饷来的稳当? 死在角觝博弈的擂台上是个死,死在跟蛮子厮杀的战场上也是个死,上那死不是死啊?干了! 可等他们跑到燕氏族城,嚷嚷着要加入燕卫的时候,却被莫名其妙的燕氏中人打了出来。 这都什么歪瓜裂枣的,竟然也痴心妄想的要加入燕氏私兵? 要知道燕氏的燕卫战卒,大都是从自家旁支远亲之中,挑选出资质尚可的子弟,投入大笔钱粮细心培养出来的,不但忠心,用起来也放心,哪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加入的? 可等这个消息传到白玉瑾耳朵里后,大手一挥,收! 为毛不收? 燕氏不收我收! 没听说过有教无类么? 没听说过人多力量大么? 消息一传出去,好家伙! 呼啦啦一下来了千把号人,后续还有人从周近的村寨之中赶来,一下将刚扩建完的麸子堡,再度给塞的满满当当的。 临江城怎么说,好歹也是这大青江畔,八百里方圆之内的“九钟上城”。 城内供奉的九座“镇城钟”波及范围内,足有万余户人家,五六万人。 再加上城外的四座四姓卫城,以及遍布临江境内的大小村镇乡寨,辖下加起来,拢共怕不有大几十万人口! 时值寒冬农闲,不少贫寒之家的汉子,为了能给家里添点过冬的粮食衣物,也忍不住跑来想碰碰运气,一下子集结起千把号人还真不算什么。 可白玉瑾这边大肆招募人手,燕氏族城那边却有些人看不过眼了,族老堂还专门派人前来训斥。 说是三房门下燕卫战营人员超标,不合规矩纭纭的。 自从上次撒泼,燕氏族老堂那边服软之后,白玉瑾就对他们丁点的敬畏之心都没有了。 反正大家都撕破了脸,还跟你客气什么啊? 所以白玉瑾直接出面,一通蛮横的臭骂,愣是将那个跑来摆臭架子的老家伙给骂晕了过去。 什么时候族老堂也有资格管三房府内私事了? 你是多给了老子一粒粮食,还是多给了老子一件衣裳啊? 你管老子招募多少人呢? 人多我乐意! 不服你咬我啊!? 什么? 你说老子招的都是些歪瓜裂枣的闲汉蛮夫? 废话! 你们当初给老子的不也是这种货色么? 我使唤的顺手,你管得着吗? 等被白玉瑾气的吐血的老家伙被牛车拉了回去之后,族老堂和大房、二房的人这才发现。 除非是真的不顾家法族规,不怕家主出关后的责罚,撕破脸蛮干硬上,摆开车马跟这目无尊上的臭小子拼了。 要不然他们竟然还真拿白玉瑾这无法无天、飞扬跋扈、肆无忌惮的家伙没辙! 你说以燕氏宗族的名义惩治他? 他又不是燕氏族人,顶多也就算是燕氏三房门下的一个门客,只对三房家主负责,无需理会族老堂等燕氏的宗族机构。 就算要惩罚,那也是人家三房家主的事情,旁人无权插手! 可偏偏目前的三房家主,二小姐燕忆雨跟他们不是一条路,不啐他们这些觊觎三房族产的家伙一脸唾沫就不错了,怎么可能配合他们惩治自己手下最得力的手下? 第85章 宁与外人不与家贼 族老堂的那帮老货,要真仗着倚老卖老闹的凶了。 人家二小姐顶多也就是敷衍几声,说回去一定好好说说他。 让他好好学学礼义廉耻,以后争取尊老、爱幼、讲礼貌,再也不欺负老人家了。 可这话说了你信么? 大房、二房的不少年轻子弟,气不过打算仗着实力硬来,派人强行教训那小子一番。 可是还没等动手,二小姐单枪匹马往那帮燕氏三代子弟面前一站。 结果大伙发现,燕氏三代之中竟然没有一个人,能打得过这位甲士三阶的二小姐的。 这可就让幕前幕后的一干人等傻眼了,三代的子弟打不过,二代的长辈之中,倒是有少数几个修为超过二小姐的。 可人家二小姐能仗着年纪小不讲理,出手教训那些族中子弟,你们一帮老头好意思出手以大欺小? 最终这事只能不了了之。 由得那没教养的小子,在麸子堡那山高皇帝远的偏远地方折腾。 最多是族老堂发了狠,严令族库除了各房例定备战物资之外,不许多放一粒粮食出去,看那小子怎么养活那么一大帮子人? 白玉瑾没办法么?他还真有办法! 就在燕氏族老堂和大房、二房一干人等,咬牙切齿等着麸子堡,被那一两千名歪瓜裂枣的闲汉蛮夫,坐吃山空的时候。 老熊施施然的出现在了临江城内,给各家世家豪族,以燕氏三房的名义送了请柬,邀请他们参加一个什么“赏马会”。 说是介时将会分别放出“十匹、二十匹、三十匹、四十匹”,四个批次,一共一百匹南蛮马进行竞买! 虽说在临近南方大荒原的临江城,南蛮马算不上是什么绝对难得一见的东西,但却也属于可遇而不可求,有价无市的紧俏物件! 别看一些熟蛮愿意用荒原上盛产的皮货,跟北边的太华族裔交换些东西,可是他们却绝对不将战马、蛮牛、毛羊等活物拿出来跟北人做交易。 人家蛮子也不傻,知道太华族裔擅于侍弄田地、圈养牲口,就缺他们手中的蛮牛、毛羊这种好牲口。 真要卖给你们了,你们拿回去一配种,慢慢繁育起来自己圈养,就不稀罕他们手中的东西了。 可蛮子们手里唯一能拿得出来的,就是这些产自荒原上的野兽皮和牛羊肉,万一北人手中也有了这些东西,那他们可就拿不出别的跟北人做生意了。 所以那些熟蛮也狡猾的很,想要蛮牛、毛羊可以,他们自己宰杀了制成肉干再卖给你,非得要活的也不是不行,卖出来的全是骟过牲口,别想留种繁育。 至于战马就更别指望了。 因为南蛮部族有秋季北上秋狩的习惯,就靠着蛮马驮的重、跑得快,才能在北地有所收获。 所以那些熟蛮根本就不可能将自己的战马卖给北人,形成对他们有威胁的战力。 这就导致大青江以北的马市上,别说是高大的南蛮战马了,就连次好几品的南蛮骟马都难得一见,偶然出现一匹,也往往引起诸多世家豪族子弟的竞价争抢。 要知道,寻常的南蛮马,普遍身长八尺,肩高六尺,重逾千斤。 可北地圈养的太华马,身长不过六尺,肩高不过四尺,重不过五百斤,就已经算得上是好马了,跟南蛮马一比,却连矮骡子都算不上,可见南蛮马的马种之优。 在这种情况下,燕氏三房突然拿出了一百匹南蛮马,又怎么能不在临江地界引起哄动呢? 别说这一百匹南蛮马,据说是未曾去势的成年蛮马,可以作为马种进行繁育,就算是骟马也值得一买。 那些世家豪族谁家里还没几百私兵?谁又会嫌自家的私兵战力彪悍? 一旦能配上这一百匹南蛮马,自家的私兵战力绝对能飙升一大截,不说能在与南蛮猎骑的对阵之中立于不败之地,最少打不过的时候,逃跑起来保存实力却是极好的! 于是乎接到请柬的世家豪族,争先恐后的前往赏马会,就连周近临城的不少世家,也连夜赶来参与竞买,势必要抢下一些来。 这个消息差点没把燕氏族老堂的老家伙们通通气的呕血,因为老熊给临江城所有的世家豪族都送了请柬,偏偏就漏过了自家不曾理会。 可谁叫他们跟三房不对付呢? 之前更是早早的,就想仗着燕氏宗族的名义,占下这批南蛮马为己所用。 为此还和三房发生了些很不愉快的冲突,人家“宁与外人,不与家贼”也就不是说不过去了。 原本他们还打算暂时将这批南蛮马“寄存”在三房手中,到时候再徐徐图之,却没想到三房突然来了这么一手,这叫他们如何不手忙脚乱,大骂“家贼!”。 那可是南蛮马! 临江豪族之中,谁要是能掌握了这么一批战马,武装起自家的私兵来,实力岂不是能够力压其它世家一头,成为这临江地界的扛把子? 可骂归骂,却又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南蛮马落入其它世家豪族手中,燕氏只能厚着脸皮不请自来的跑去参加了三房的赏马会。 赏马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旁人不得而知。 反正去参加竞买的燕氏二老爷燕浩志回来之后,虽说带回了四十匹南蛮马,却气的砸了二房的两间书房。 等跟大老爷燕浩博碰过面之后,又联手砸了大房三间屋子,顺便还一起去族老堂,跟一帮族老们拆了一座院子。 燕氏三房这一次到底挣了多少钱,外人不太清楚。 不过想来卖掉的那些南蛮马,可都是能作为马种繁育的成年马,价钱绝对不是马市上偶然会出现一匹的骟马能比的。 连南蛮骟马起价都是百万大钱,在那些世家豪族的败家子弟手中,往往竞价到数百万大钱而不可得。 而这批南蛮马种起价,恐怕比南蛮骟马还要高出十倍都不止,在各家豪族手中,最终怕是得争出好几十倍的价钱来! 燕氏大房、二房,想靠着宗族压制老熊,让他低价将马种卖给自家,估计是不可能的。 毕竟双方之间已经摆明了车马,撕破了脸准备掐架了,谁还在乎你是不是自家亲戚。 特别是你们还联手克制族库,不让族库多给三房一粒粮食,还不准人家自力更生,另谋出路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世家豪族之间那点破事,谁家还不清楚啊? 早就听闻燕氏大房、二房,与三房之间不睦,却没想到竟然已经闹到了这般家丑外扬的田地。 这让临江城另外三家豪族之人那叫一个兴奋啊,在赏马会上竞价的时候,叫价叫的那叫一个欢快。 像这种能够从内部瓦解敌人的机会可不多得! 要不是燕氏大房、二房欺压三房,逼的三房不得不往外卖这些南蛮马种。 他们也没机会能染指这些宝贝,要是错过了这次,下次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碰上了。 所以在竞价的时候,楚氏、乌氏、风氏三家,有时候明明知道正在竞价的那批马种,自己可能抢不到了。 却还是故意狠狠的叫上几次价,让不惜代价疯狂竞买,防止马种流出的燕氏大房、二房,狠狠的出上一大笔血。 没人是傻子,楚、乌、风三家这么做,自然不是为了替燕氏三房打抱不平,而是故意扶持燕氏势弱的三房。 让他们有能力可以跟大房、二房内斗,从内部削弱燕氏,以便于他们在旁边渔翁得利,顺便还能向燕氏三房卖个好。 别忘了三房手中,据说还有好几百匹南蛮马呢! 就算赏马会上竞买不到,到时候借着打好的关系,还能私下里匀上一些过来,品质没准比竞买的这批还好! 和太华马有“上品戎马,中品田马,下品驽马”的说法一样。(注:戎马=战马,田马=猎马,驽马=驮马) 南蛮马同样也分“上品汗马、中品头马、下品蛮马”之说。 虽然跟太华马相比,哪怕是下品蛮马也极为优秀,可是在南蛮氏族之中,下品的蛮马只是作为驮马,或者是供南蛮妇人、孩童骑乘所用。 一些能上阵厮杀的中品头马,即便是在南蛮氏族之中,也只有那些出战的南蛮猎骑有资格骑乘。 至于只有狼牙战士、虎牙勇士,等头人级蛮人才有的“上品汗马”,那就只曾听闻,不曾见过了。 那样的宝马,燕氏三房不会傻到拿出来卖掉。 能拿出来的肯定只是下品的蛮马,甚至有可能只是下品蛮马中的劣马、伤马,这一点从竞买的那批南蛮马种身上,留下的痕迹就能看的出来了。 也该得燕氏三房得意,谁叫人家得了这么一批南蛮宝马呢? 不是谁都有这种好运气的,往年抵挡南蛮秋狩的时候,不是没人试图缴获南蛮马。 可那些蛮子在临死之前,宁可硬拼着多挨上几刀,也要先砸碎自己坐骑的头颅才咽气。 不然也会有他们的族人在撤离之前,将那些无法跟着撤走的南蛮马,用弓箭一一射死。 所以才导致南蛮马在太华族裔境内,始终只闻其声,不见其影,很少有人能大批量的拥有南蛮马进行繁育。 第86章 绝对防御 一场豪族之间的卖马风波,只是为临江城人增添了几分谈趣。 倒是突然有一天,临江城中大量的店铺以及几家世家豪族之中,出现了大批的驴骡牛车,组成一支支的车队,浩浩荡荡的往外出行。 这可把临江城的百姓们吓的不轻,还以为蛮人打过了江来,那些巨贾、豪族举家出逃呢,险些没闹出乱子。 最后心惊胆颤的一打听才知道,竟然只是燕氏的一支采买用度而已。 这可让临江城的百姓们为之咋舌,燕氏这是买了多少东西,才能闹出这般声势浩大的动静啊?难道打算搬空临江城不成? 临江城的百姓和燕氏族城的那些人怎么想,身处麸子堡的白玉瑾可不在乎。 用他的话说,这叫有钱就任性! 粮食? 才五十枚大钱一石,先来十万石存着! 什么? 这么多粮食吃不完怎么办? 没事! 这些粮食不是拿来吃的,是准备放着等生了虫,好抓虫子喂鸡用的! 没办法,钱多了烧的! 一百匹南蛮马,愣是让他用竞买的法子,卖出了三十五万,万万枚大钱! 光是“当千万”的银钟,都拉回去百来口,“值万万”的金鼎,也拖回去十几尊,差点没把拉车的老牛累死! 这么多钱,不用不得长毛啊? 所以白玉瑾这穷小子,算是过了把花钱的瘾。 先是花了三百五十万大钱,从钱家手里清空了人家所有的存粮,运到麸子堡屯这慢慢吃,就不信这回还缺粮! 然后在临江城里看见用的上的物件就扫货,这也才花了几百万大钱。 最后发现实在是没什么可买的了,他又开始雇人,有多少雇多少。 干嘛?建城! 准确的来说,也不算是建城,只是将麸子堡再扩大一些,也没用什么上好的石料,依旧只是从江岸上取土筑城。 毕竟麸子堡又不是长久居处,照白玉瑾的打算,他们只要能熬过这个冬天,挺过这一次南蛮入侵就行,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反正钱来的容易,老天爷不疼人,咱自己疼自己,往死里造吧! 先是将麸子堡又扩了一圈,规模几乎能跟燕氏族城相当了,里面容纳个万把人都很松快。 由于没有那么多复杂的建筑,主要就是一圈三丈高的土砖城墙,所以在劳力充足的情况下,建起来到也快速。 发现这土墙建起来容易,白玉瑾索性又让人在麸子堡所在的江段边上,起了一道绵延几里地的土墙,正好封死了蛮子们渡江时,方便上岸的这一段江堤。 以前也而不是没人想过,干脆一劳永逸的用城墙将江堤围上,免得蛮子渡江北上。 可是一来工程太大,不是一家一户能支撑的下来的,大青江可没加盖子,那里能全封上? 二来随着江汛枯涨,这江面也随之扩大缩小,根本就没办法准确的,恰好防住蛮子,毕竟人家要上岸,只要能有个落脚的地方就行了,只能是白费力气。 可白玉瑾不一样,他压根就没往长远了想。 沿江筑起的这一段几里长的土墙,他也没打算能用多久,毕竟汛期一来水位上涨,这黄土筑起的土墙立马就给冲毁了。 只要能扛到来年汛期到来,蛮子们无法从这一截江段登岸就行。 至于别的地方,他管人家去死!? 没见燕氏大房、二房的几座屯堡,也是只顾自己加强防御,不管他们麸子堡的死活么? 听上去很是简单粗暴吧? 这也亏得是趁着几家豪族斗气竞价,狂捞了一笔一锤子买卖的快钱,钱多烧手之下才能由着他这么祸祸。 别看白玉瑾手里还有好几百匹南蛮马,可一来他不会再卖,二来人家也不会再像这次这样疯狂竞价了。 毕竟这南蛮马种,有一匹和有十匹区别不大,只是繁育起来形成族群快慢而已。 也正因为如此,白玉瑾才有底气这么挥霍。 这砸钱御敌的法子,还真挺有效! 别看筑城花了不少的时间,可麸子堡江段上,大量被雇来的人群一聚集。 因为搞不清楚他们这帮北人在干什么,江对面那些探头探脑的蛮子反倒被吓跑了,给他们留出了充足的时间筑城。 你问多少人才能把凶残的南蛮猎骑吓跑? 说实话白玉瑾自己也不清楚,反正他托采买物资的那些商家放出话去。 燕氏麸子堡雇人干活,来多少要多少,每天管两干一稀三顿饭,再给两个大钱的工钱,日结! 这寒冬腊月的又是农闲时期,来干干活不但能省家里的米粮,还能有工钱拿,这种好事可不是经常都能碰到的。 结果临江地界十里八乡的乡亲们,跟赶集似的往麸子堡聚集,弄的这一片江岸上,不分昼夜的全是密密麻麻的人群。 别说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了,就算是这么多耗子聚集在一起,那些蛮子也不敢过来啊! 最终就是导致,有整整月余的时间,麸子堡所在没有一次蛮人渡江,人家蛮子宁愿跑到比较危险的地方去强渡,也不愿意冒险从麸子堡上岸,太可怕了! 就为这件事,燕氏大房、二房的人,差点没把白玉瑾恨出脓来! 他这边是轻松了,可人家负责驻守的几座屯堡附近,地上的黄土都被血给染黑了。 大房、二房门下的燕卫战卒,为了抵御强渡登岸的南蛮猎骑,很是折损了不少! 好不容易等到麸子堡江段的人群散去,“麸子城”却已经立起来了! 虽说这“麸子城”,纯粹就是用黄土堆的豆腐渣工程,可蛮子们不知道啊? 远远望去偌大的一座堡城,紧紧的抵在江边上,那蛮子再傻也不会冒险从这过了,倒让白玉瑾等人,很是清闲了一些时日。 不过就算有南蛮猎骑强渡登岸,这会儿白玉瑾也不怕了。 只要不是南蛮氏族大举渡江,他在麸子堡做的那些准备,足以来多少猎骑小队,就戳死多少猎骑小队! 白玉瑾这小半个冬天的大笔钱粮可没白花! 麸子城究竟被修筑成了啥样姑且不提。 光是麸子城所在江段那一道黄土长堤,就够让人崩溃的了。 更别说在麸子城筑好之后,白玉瑾还顺便让那些来干活的乡亲们,在麸子城附近的几里地范围内。 挖上了成千上万数之不清的大沟、小沟、大坑、小窟窿的,里边还粗制滥造的,插上了各种木棍竹刺! 这些玩意能有多大杀伤力,有用没用先不说,最起码那密密麻麻的阵势,让人一看了就禁不住的头皮发麻,胸中烦闷。 南蛮猎骑之所以令人闻之色变,纯粹就是因为他们骑射无双的马上战技。 在这种慢慢走,都得小心掉坑里的地方,那帮罗圈腿的蛮子要是还能纵马冲的起来,那才叫见鬼了! 麸子城修筑期间,老熊也来看过几次,结果来一次骂一次。 这鬼地方被白玉瑾给祸祸的太尼玛恶心人了,他每次来都得掉沟里好几次,然后他就再也不来了! 因为老熊断言,南蛮猎骑从那上岸都不可能从这上岸,所以麸子城所在,绝对比燕氏族城还安全! 你别说是那些习惯骑在马上的蛮子了,现在就是麸子城里的人想出来都不是那么容易! 白玉瑾才不管那么许多呢,他花那么多钱,弄这么个具有“绝对防御”的地方是为什么啊? 不就是为了抵挡南蛮猎骑的进攻么? 现在他把麸子城江段守的固若金汤,这下燕氏族老堂,可算是没有什么废话可说,没什么刁难的由头可找了把? 不过这“绝对防御”的堡城修的太好也不是个事,不光南蛮猎骑不来了,连燕氏族城那边也不来人找麻烦了,弄的白玉瑾反倒有些无聊了。 月余下来虽然努力的修炼,可是修为却竟然丝毫不得寸进,就好像卡在了“下等猛士”的层次上一样,吃再多的毛羊也没用。 估摸着自己光这么闭门造车的修炼已经到了瓶颈,可能需要实战来打熬修为,白玉瑾静极思动的打算主动出击试试。 现如今他手下,可不是当初那仅仅二百多闲汉组成的队伍了。 之前的一通“有教无类”的大招募,光是慕名而来混饭吃的角觝斗士就有近三百名! 体魄普遍都达到了“一石”以上,再加上原本那二百余人,白玉瑾将之编成了五支战卒队! 除此之外,还未“脱丁入壮”,成为正式武修的壮丁也有一千五百多名,被白玉瑾以各种名目,编制成了五支后勤役兵、五支辎重力卒、五支营建役夫队伍。 再算上几百蛮子女人,和花钱雇来制造器具、打制装备的各种工匠,整个麸子城中已经超过了三千人! 虽然白玉瑾手下这些壮丁,实力远不如燕氏的精锐燕卫战卒,可实力不够数量凑,三房目前掌握的战力,已经绝对不弱于大房、二房。 新来的这些人手,自然不用白玉瑾亲自去操练了,只要将原本的两百多人打散和新人进行混编,由他们担当“什长”之职,带领新人操练。 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操练出一支和之前相仿的私兵队伍来。 第87章 土蛤蟆兵 白玉瑾这边招募劳力筑城的时候,手下的这帮人可没闲着! 原本那二百多人,像是要将之前被白玉瑾祸祸的恨意发泄出来一半,操练起新丁来比白玉瑾还狠! 有时候白玉瑾都有点看不下去了,这帮地痞蟊贼出身的牲口们太残忍了,那简直就是往死里折磨人啊! 光是操练白玉瑾教他们的那些项目还不够,他们自己竟然还根据自己各自的特点,不断增加新的花样。 例如庖九刀,带着分到他手下的一帮新人,自称“刑讯队”。 整天就琢磨怎么严刑拷打才能让蛮子听话,差点没把麸子城里现成的那帮蛮子俘虏给玩坏了。 至于邵半斤,仗着是最先抱了白玉瑾大腿的老人,明目张胆的拉起了一支队伍,自称“督导队”。 专门监督新人们操练,但凡有不听管教炸毛挺刺的,一律拉到小黑屋里毒打半个时辰,然后再交给庖九刀的“刑讯队”上半个时辰的“羊舔腚”。 还有之前立过一功的老贼,他干脆就召集了新人们之中腿脚灵活的,组成了一支“探子队”,说是到时候要负责担当斥候打探敌情, 可斥候还要练翻墙、开锁、配制迷烟又是什么鬼? 总之新来的这帮新丁,不出三天就被他们这群牲口给玩崩溃了,纷纷嚷嚷着要退出,给钱都不干,太尼玛欺负人了! 可进来容易出去难,这帮人来的时候,可都是领了“安家粮”,签了“募兵契”的,吃也吃了,喝也喝了,退肯定是退不回来了。 想走? 白日做梦! 也不知道邵半斤、庖九刀他们跟谁学的。 竟然跑到蛮子女人那里,把一百多头帮忙放牧的蛮獒给弄了过来。 专门虎视眈眈的,盯着那帮嚷嚷着要走的新丁,但凡敢跑的一律放狗先撵半个时辰,然后小黑屋毒打半个时辰,羊舔腚半个时辰…… 好吧,虽然过程血腥了点、残忍了点、灭绝人性了点,但最终的结果还是很喜人的。 在白玉瑾忙着筑城的这月余功夫,他们竟然将新来的近两千名新丁,操练的比那群蛮獒还听话,唯一的缺点就是眼神稍微呆滞了点。 而手下忙着操练新人的这段时间,白玉瑾名义上要盯着筑城的进度。 可作为出钱的大爷,他只要指指点点说明要求就好,又不用亲自动手干活。 自然有大把的空闲时间修炼和琢磨各种稀奇怪怪的念头。 近来白玉瑾受到脑海里那股神秘意念的影响,言行、性格变化极大,与从前那个淳朴憨厚的乡下小子几乎判若两人。 行为古怪也就算了,他时不时的还会冒出一些匪夷所思的念头。 诸如说,整个麸子城的新格局,就是他设计的。 三环回字形的布局还算是规规矩矩,可让那些干活的人接受不了的是。 白玉瑾要求在麸子城内外,挖掘了大量层层叠叠的地窖、密室、密道、暗堡。 坑坑相连、道道相通,其错综之复杂,简直令人发指,他还美名其曰“地道战经典布局”。 如果说,这些还能理解为防御蛮子的话。 那遍布整个麸子城范围内的各种尖刺陷坑、水火陷阱又是什么鬼? 在城外挖也就算了,在城内也挖是为什么? 连亲自挖掘这些鬼地方的劳力们,每天都得掉进去八百多个。 就更别提整天在麸子城内操练的那帮新丁了,平均每人每天都得掉进去十三次以上……不然你以为老熊,为毛每次来都会掉坑里好几次? 严重的时候这个坑还没爬出来,就不小心掉到另外一个坑里去了! 气的老熊再也不来麸子城了,就算来送粮秣物资,也是离着麸子城好几里地远就停下,等着白玉瑾带人自己来搬。 这搞得麸子城里的所有人,每天在睡觉和起床之前,都得先清点一次自己认识的人还在不在。 然后展开全城大搜查,先把头天晚上掉进去的倒霉蛋,都想办法弄出来,然后才能正式开始操练。 等大伙好不容易习惯了,却又听招募来的那些工匠说,佰长大人带着他们开始研究各种机关暗器了,这下可吓得所有人晚上都不敢出来尿尿了…… 就在这种水深火热的日子,逼的邵半斤、庖九刀等人,都以为白玉瑾疯了的时候。 他总算下达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的命令,他决定主动出击,剿灭南蛮猎骑去! 全体燕卫新营的壮丁们,热泪盈眶的弹冠相庆。 他们宁愿出去跟蛮子拼命,也不愿意留在麸子城里平地立陷、走步摔坑了! 见不过月余的功夫,邵半斤他们竟然能将新丁们,操练的如此“战意盎然”,白玉瑾表示甚感欣慰。 唯一有些美中不足的就是,燕氏族老堂那边,死活不愿意再拿出燕卫的制式装备,来武装三房门下的这支私兵了。 甚至白玉瑾表示愿意花钱,他们都不肯卖。 还托词说是族中定例,各房门下只有一百名燕卫的名额。 听的白玉瑾,恨不得啐那帮老家伙一脸,又不是什么正规的城卫,哪有什么定额编制一说? 大房、二房,还有族老堂名下,名义上是只有一支百人队的燕卫。 可只要是手脚的指头健全的人,都能算出来他们手下绝对不止一百燕卫,超标几倍都不止,到了他这倒是讲究起族规、定例来了? 但白玉瑾又不能由着手下穿着破衣烂衫,看上去像一群乌合之众,就只好托老熊买来了一批,土黄色的麻布袄凑数,总算是统一了着装。 可让白玉瑾没想到的是,因为私兵不能像城卫那样,出行的时候打上旗号。 以至于不明所以的临江城百姓们,在看到他们后,都管他们这支私兵叫“土蛤蟆兵”…… 不管怎么说吧,白玉瑾手下这支“土蛤蟆兵”,也算是有了几分气象。 在他一声令下,雄赳赳气昂昂的乘上新制的竹排,就直奔大青江南岸而去,开始了在旁人眼中的嘬死之旅。 这些竹排,也算得上是白玉瑾的“发明”。 考虑到以后,可能还会有像之前那次俘虏南蛮聚落的情况,为了方便往来大青江的南北两岸,他们就必须得有一批渡船。 可小型的扁舟运不了多少东西,大型的船只又弄不到,很是让白玉瑾苦恼了些时日。 倒不是买不起,倾尽他手中的钱财,倒是也能买上几只船,可临江境内无人懂得造船,有船的也不会转卖。 气的他索性在原本那些蛮人的牛皮筏子基础上进行了加工。 让工匠们用厚木板纵横为梁,整棵的竹筒编织为排,四面安装十字形竹翼为稳,竹排下设笼格,同样将牛皮囊吹起后塞进笼格里。 这样就能获得牛皮筏子的浮力和船只的坚固、稳定,再加上足有亩许大小的竹排上,前后左右各设桨架数十,这便成了一只四四方方的“平板船”。 虽然操弄起来,不如真正的船只那般灵巧,可是让人以蛮力硬划,行进起来到也不慢。 反正也不是为了远航,而只是用来渡过几十丈宽的江面而已,再加上造价便宜,倒也能将就了。 一只竹排一次可载人马数百,甚至还有空闲余地可供活动,漂在水面上稳稳当当的,也不见多大颠簸,行进在地面上无异。 等到靠岸之时,用长绳稍稍拉起冲岸一方的竹翼,使之搭上岸基,同时竹排四面插下大量竹篙锚定,便成了一座固定在岸边的竹制平台,竹排上的人马便可迅速通过竹翼变成的跳板上岸。 为了设计这东西,白玉瑾可没少花功夫,甚至还做了几只样品,最终成型后,获得了那群工匠的一致赞誉,美滋滋的自个取了个名字叫“南荒蛮牛级竹筏登陆排”。 不过工匠们不这么叫,说是记不住,人家就管这东西叫“白筏子”,“白”是白玉瑾的白,“筏”是竹筏子的筏…… 一上岸,白玉瑾留下了那五百名营建役夫,在登岸处就地修建一座简易的土墙。 不用像北岸的麸子城那般高大,只要能在撤退的时候稍稍阻挡追兵即可,平时也能作为宿营的营地使用。 然后撒出老贼麾下的探子队,向东、西、南三个方向上寻找南蛮猎骑的踪迹,前些时日可没少见他们在南岸晃悠,想来就在这附近就有。 果不其然。 半个时辰不到,留在南岸营地处的白玉瑾他们。 就收到了老贼每隔一段距离,就留下一骑的接递传讯,说是两支南蛮猎骑,约有近三百名蛮子正在追杀他们! 为了培养老贼的这支探子队。 白玉瑾可是抽出了一百匹珍贵的南蛮马交与他们驾驭,坐骑与蛮子们相当,想来跑还是跑的掉的。 要知道白玉瑾手里一共才不到八百匹南蛮马。 其中有二百多匹是消灭渡江蛮子们的时候缴获的,另外近六百匹则是俘虏南蛮聚落的时候搜刮来的。 撇去不能骑乘的怀孕母马、老马、马驹,再加上还卖了一百匹劣马,真正能动用的也不过五百匹左右。 第88章 首战 抽调一百匹给老贼之后,白玉瑾手中能组建骑兵的就只剩下了四百匹左右的南蛮马。 靠这么几百才练了不过月余骑术,勉强能骑在马背上的步兵。 去迎击两支,几乎就是长在马背上的南蛮猎骑,显然不太现实。 可白玉瑾搓着下巴一琢磨,发现自己先前的想法有点问题! 人家蛮子不远万里,从南蛮大荒原上跑到大青江来,就是为了抢他们这些北人的。 别说他们还主动出现在蛮子面前了,没见临江城的百姓隔着江都还整天提心吊胆的么? 所以他们根本就不用到处去找蛮子,只要守在南岸自然就会有蛮子送上门来! “传令下去!” 白玉瑾的眼神情不自禁的烁烁生光:“让老贼带着那帮蛮子往咱们的方向来,咱们就在这以逸待劳!” 传讯的这探子,正好是一名参加过上次偷袭南蛮聚落的蟊贼。 闻言稍稍一愣之后,立刻反应了过来,大喊了一声:“得令!”,就转身纵马跑了回去。 他之所以楞了一下,是因为他还以为会像上次一样,直接去偷袭某个南蛮聚落,却没想到白玉瑾竟然打算直接跟蛮子正面硬干。 不过回头一想,惊动的不过才两三百名蛮子,而他们这次渡江的可是有近两千人,十个打一个,怎么也不至于输了。 大青江南岸,靠近江边的地方,倒是还有一片树林,越往南树木越稀,不出百里就算是南方大荒原的边缘地带了。 跟善于骑射的蛮子们对阵,自然不能选在地势开阔,利于马匹加速的地方。 白玉瑾有意验证一番,自己脑子里冒出的那些行军布阵的“学识”是否有用,略微琢磨了一番,便开始一连串的命令下达了下去。 “甲、乙骑队向西,丙、丁骑队向东,十里外丘陵处,寻一树林埋伏。” “长枪营随我出击,五里外树林中准备迎敌!” “甲、乙、丙、丁、戊字营建队,继续修筑营地!” “蛮獒队留下保护营建队!” 曾经经历过于蛮人交战的那些老人还好,虽然有些紧张,却隐隐露出亢奋的神色。 而剩下的新丁,却明显露出了惊恐、害怕的情绪,不少人甚至吓的全身嗦嗦发抖,手里的丈八大枪都在来回哆嗦。 要不是这月余来的残酷操练,已经将听令行事的军纪,牢牢的刻在了他们本能上,恐怕这会儿已经有人扭头就跑了。 白玉瑾骑着那匹,从蛮子头人手中缴获而来的,格外高大雄壮的汗马。 在这一营千人的燕卫战卒新丁附近游弋了一圈,看到他们那副胆小如鼠的熊样。 白玉瑾不禁皱了皱眉,大声呵斥道:“督导队队正何在?” 正带着手下的一百号“督导队成员”,混在长枪营里的邵半斤惊了一下。 这可是白玉瑾这个首领,第一次正式口头认可,他自建山头弄出来的“督导队”建制。 连忙跳了出来,放声应道:“卑下在此!” “你率督导队殿后!” “畏战不前者,斩!” “临阵逃脱者,斩!” “扰乱阵势者,斩!” “大声惊哗者,斩!” …… 白玉瑾放声大喝的一串“斩”字出口,所有长枪营的新丁们,吓的集体全身一抖,脚下的步伐也加快了三分。 摇了摇头,毕竟只是一帮从未上过阵的新丁,对阵第一场就是以凶悍闻名,可止小儿啼哭的南蛮猎骑,也难怪他们会本能的惧怕。 不过只要他们能扛过这一阵,相信就能像之前的那二百老人一样,磨出几分士气来。 虽说达到正式武修层次的还不到四分之一,但是上阵厮杀可跟在擂台上角觝博弈不一样。 个人的实力对战况的影响微乎其微,白玉瑾就不信,近两千人还打不过不到十分之一的蛮子! 他们这支仓促成军的队伍虽然只是私兵,可假假的也算是兵,排兵布阵、行军作战,自然也一律效仿城卫战卒。 不求这帮新丁们在作战的时候,能达到如臂使指的境界,最起码也要他们能服从命令,行令禁止才行。 好在这支只经过了月余操练,就被白玉瑾仓促之间,赶鸭子上架的新丁,别的方面也许还是一滩稀烂。 但在军纪上,白玉瑾却自认不比正规的城卫战卒差,甚至还要胜出少许。 毕竟这一个多月来,他们整天操练的,可就只有队列、战阵、军纪,再加上简单的“前进、后退,举枪、刺、收”等几个动作了。 这样要是还比十天半月,都不见得会排兵布阵,操练一番的城卫差。 那白玉瑾也不用妄想再到蛮子地盘去抢上一把了,还是带着这帮歪瓜裂枣,老老实实的躲在麸子城里守着吧。 虽说有些行进缓慢外加跌跌撞撞,但是好歹没出什么大乱子。 千余名长枪兵,总算是在追着探子队的南蛮猎骑抵达之前,在树林之中摆开了阵势。 “来了!来了!” 新晋的“督导队队正”邵半斤,半是亢奋半是紧张的嘟囔着。 如果那次在江边,借地势干掉了一支南蛮猎骑不算的话,首次正面对敌,白玉瑾多少也有点紧张。 干咳了一声,握紧了手中的燕喙枪,白玉瑾下意识的四下打望了一眼,突然发现了一个布置上的漏洞…… 他手下这帮新丁,可是全穿着跟土蛤蟆一样的土黄色麻布袄,这也亏得是寒冬腊月万物枯黄,不然他们这么大一群人,躲在树林里,岂不是跟秃子脑门上的跳蚤一样明显么? 不过这会儿也来不及再布置了。 白玉瑾不由暗暗自责了一声,他知道自己其实也是个行军布阵的新丁。 光靠着脑子里浮现的一点,似是而非的古怪“兵家学识”,就胆大包天的带着数千人跑了出来,着实鲁莽了一点。 但凡有任何疏忽差错,这帮新丁还不知道有多少要死在蛮子的铁蹄之下。 可是不经事就不成事! 白玉瑾狠了狠心,又咬了咬牙。 补救性的命令那些,紧张到几乎快要站不住脚的新丁们,就近寻找树木,尽量蹲下遮掩身形。 五百丈! 三百丈! 一百仗…… 一骑当先的老贼,带着手下几十名探子,从特地留出空档里,狂风一般奔驰而过。 而那些追在他们身后的南蛮猎骑,则狂野的大声呼嚎着,拼命的抽打着战马追撵上来。 “起身!” “列阵!” “举枪!” 当那些蛮子狰狞扭曲的面孔,在白玉瑾眼瞳之中变的分外清晰的时候,他这才接连大吼了几声。 还好!还好! 月余的高强度、超重压式队列操练卓有成效,几乎是在白玉瑾的命令出口的同时。 那些缩在树后的新丁们,就像是被鞭子猛抽了一记般,下意识的弹起身来聚拢到了一起。 肩并着肩,肘靠着肘,一条腿弓步跨前,一条腿绷直蹬地,手中丈八大枪枪尾杵地,枪尖斜指身前。 长枪如林! 近千柄枪刃,仿佛刺猬身上炸开的尖刺一般耸起,锋利的枪尖闪烁出阴冷的寒光…… 白玉瑾可以清楚的看到,正在疯狂催马冲刺的蛮子脸上,那狰狞嗜血的笑容,甚至来不及转化为错愕和惊恐,就连人带马一头撞进了枪林之中! “噗噗!噗噗!啪啪!啪啪!” 一阵密集的血肉穿刺声和枪杆断裂声响起,一堆长枪兵惨叫着被巨大的马尸撞飞了出去! 肢体断折,血肉横飞。 那当首的蛮子身上,少说也插了七八柄断折的枪刃。 矮壮敦实的身躯,却像一只轻盈的小鸟一般,在空中飞舞、盘旋。 最终重重的撞在一棵大树上,拦腰折成一个古怪的角度,半响才顺着粗糙的树身,缓缓的,重重的滑落下来。 这一切,仿佛放慢了千百倍一般,映射在了白玉瑾的眼瞳之中。 直到蛮子的尸身坠地,一切才恢复如初。 山呼海啸一般的吵杂声浪,猛的撞入他的耳朵,震的他全身汗毛一炸,溅射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就是战争!! 跟单枪匹马的搏杀,截然不同概念的凶险之地! 刹那的惊恐,很快便被浑身燃起的,无法抑制的躁动感所驱逐。 全身的血液仿佛一下子沸腾了一般,“轰!”的一下爆去了,令白玉瑾有些羞愧的恐惧感。 下一刻,连白玉瑾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从他嗓子里不受控制的爆吼了出来。 “杀!!” 一个又一个的蛮子停止不住的,向枪林上猛撞了过来,像掉落在刺猬背脊上的浆果一般,被串成了一串一串的。 一蓬又一蓬的枪兵,被嘶鸣的马尸,撞的轰然爆开,就像是雨天水洼里溅起的水花一般,被砸成的一朵一朵的。 这时候,实际上什么军令、什么军纪,什么队列、什么阵势,都已经不管用了,也没人能听见白玉瑾的吼叫。 这会儿,无论什么新丁、老卒,也都浑然忘记了操练过的战阵、战技,只知道亡命的嘶吼着。 这本能的喊叫,也不知道是恐惧,还是愤怒,像狂风的怒吼般刺穿了喉咙! 第89章 惨胜 一个蛮子来不及止住坐骑,却险险的在撞上枪林之前,勉力的在马背上跳了起来。 跳过去了!跳过去了! 他棕红的脸膛上,还带着一丝绝望的苍白,却露出了一抹劫后余生的兴奋。 下意识的想要抓紧自己的武器,等落地之后就展开疯狂的反击,可是下一刻,绝望再度布满他的面孔。 枪林之后,依然还是枪林! 近千名枪兵,缩在这么一座小小的树林里,就为了对付这么两百多名南蛮猎骑,密度之高,枪林之厚可想而之。 只是一波接触,呈半月状包抄着探子队后路的南蛮猎骑,就有近半挂在了丈八大枪上。 剩下的一半之中,又有一半像是被顽童捅烂了的蜂窝,只有一小部分,幸运的撞在同伴被阻停的身躯上,活了下来。 剧烈的冲撞结束了,在马儿的哀鸣声中,场面好像一下子静止了下来。 挂在枪尖上的,早已死去。 没有撞上来的,早已吓呆。 持枪的枪兵们,因为拼命的稳住枪身,这会儿已经全身僵硬的如同顽石一般。 近在咫尺的双方,呆呆的对视了片刻,那些幸存的蛮子回过神来,神情狂怒欲裂的稍稍有了些变化。 “撤枪!!” 一声撕裂的咆哮炸响,白玉瑾喷溅着唾沫,狂吼:“再刺!!” 新丁们脑子嗡的一声麻木了,都不知道自己的身躯是如何动作的,双手就已经死死的扣住枪杆,再度捅了出去! “噗噗!噗噗!” “啊~~” 野兽般的一声咆哮,一名粗壮的蛮子,猛的从同伴的尸身下跳了起来,一挥手中硕大的铁骨朵。 十几杆大枪拦腰断折,死握着大枪的枪兵们虎口爆裂,身子不由自主的横飞出去。 眼看着这唯一一个蛮子冲进了人群之中,挥舞着手中的凶器,大开大阖的就要展开屠杀。 一杆银枪飙来,这个实力不弱的蛮子显然是个头人,仓惶之间险险的抬手用兵器格开了枪头,可是嗡嗡震颤的枪杆,却依旧旋转着抽在了他的颧骨之上。 猝不及防的蛮子头人惨叫了一声,空着的手掌下意识的往脸颊上捂去,身体也本能的后撤闪避。 可是一个身影已经扑了过来,左手一把按住了他手中就要抬起的铁骨朵,右手一柄断折的枪刃,“噗!噗!”连声的,在蛮子头人胸膛上狂扎了十几刀! 不等鲜血喷溅,用力一拗,尺长的枪刃“呛啷”一声断裂,飞扑的身影也将其撞到在地,一手死死的扼住他粗壮的脖子,一手狠狠的将半截断裂的枪刃捅进了他的眼眶! 满头满脸纠结的须发,被喷涌而出的血浆逐渐浸润,蛮子头人喉咙里发出可怕的“呵~呵~”声,抽搐了一阵,瘫软了下去。 半响,轻轻的松开了染血的枪刃,白玉瑾缓缓起身,满手滑腻的血浆滴答而下。 如同木雕泥塑一般,还僵着身子的枪兵们,在此起彼伏的哀嚎声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扔掉手中的枪杆,欢呼了起来:“胜了!胜了!我们胜了!!” “闭嘴!” 白玉瑾嘶哑的疯狂爆吼:“两千打两百,你们也好意思喊胜了?看看周围!!”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仅仅只是刚刚那一波冲击,方才还站在自己身边的同侪,却已不见踪影。 “打扫战场!救治同伴!” 压抑着全身暴动的气血,白玉瑾低喝了一声,却没有多做斥责,新丁们恍然的连忙动弹了起来。 刚刚那一刻,白玉瑾知道自己的表现,也并不比这些新丁强上多少,甚至还不如他们。 最起码他们做好了自己的事情,而他,却浑然忘记了战前在脑子里那些满满的战策,以至于交战之后什么都没来得及做! 沉默了好一会儿,白玉瑾阴沉着脸,甩开了思绪,开始巡查损失。 两支南蛮猎骑,两百六十六人,损两百六十六人! 一千枪兵,损四十三,重伤七十八,轻伤一百零四! 又是埋伏,又是以十打一,却还打出了这种相当的结果。 白玉瑾看着“燕卫战卒”们排放在一起的尸身,又看看堆成了一座小山的蛮子尸体,胸中一口闷气越来越沉,不由得呼呼喘息起来。 不经意间,一缕血雾从眼前飘荡而过,他这才惊觉自己竟然又触发了那种诡异的“嗜血”! 白玉瑾猛的一惊,下意识的屏气凝息,躲开了那丝血雾,本能的抗拒这种连自己人的精血也要吞噬的能力。 奇特的是,仿佛随心所想,白玉瑾只是稍稍抗拒,那一缕缕从己方人员身上弥漫而出的血雾,就立刻崩散,只剩下蛮子和战马尸身上的血雾,却越发浓郁! 虽然他极为抗拒,但胸口那枚神秘的石核,却像是一头突然苏醒的怪兽一般,贪婪的躁动着。 这种充满饥渴、贪欲的躁动,似乎源自于白玉瑾的灵魂深处。 被血腥之气吸引的祂,欢快的颤动着,并在白玉瑾的脑海里形成了,如同潮水一般袭来的强烈饥饿感。 这让白玉瑾根本就抑制不住自己身体的本能,仿佛长鲸吸水一般,下意识的深吸了一口气。 空中弥漫的血腥之气,迅速的凝聚为了肉眼可见的血雾。 像一只张牙舞爪的触手妖物一般,不断的蠕动着向白玉瑾聚拢过来,将白玉瑾整个人笼罩在其中。 仿佛有一头无形的嗜血怪兽,正在狼吞虎咽的大口吞咽浓郁的气血精华。 空气都随之产生了流动,在白玉瑾身旁形成了一阵阵来回激荡的微风,席卷着战场上更远处的血腥之气聚拢过来。 随着大量气血精华的不断涌入,白玉瑾只觉得浑身的血液,滚烫的几乎要燃烧起来,体表更是散发出了炽热的高温! 这股惊人的高温在他身体周围,形成了一片可怕的火场。 热浪逼人的将敌我双方的战士,在战斗中洒落在地面上的血液,蒸发成了大篷的血雾! 大滩的血液,骤然从液状化为雾状,顿时形成了一蓬蓬升腾而起蘑菇云。 在空中只是一卷,便翻身凝为了一条蜿蜒腾挪的血蟒,猛的向凝立不动的白玉瑾扑了过去。 似真实幻的随着白玉瑾的深吸,悄然没入了他的口鼻之间,满地的鲜血眨眼间便被吞噬一空! 结束了吗? 不! 没有! 隐藏在白玉瑾体内的,那头贪婪的“妖物”,自然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就满足。 某种晦涩的气机,从白玉瑾身上弥漫开来,在空气之中形成了一股恐怖的威势。 让人感觉就像是一头无形的狰狞猛兽,正瞪着血红的眼珠子,贪婪的四下嗅探着。 刚刚的气血精华大餐,就好像是一顿餐前开胃的小点。 非但没能喂饱这头饥肠辘辘的“妖物”,反倒让祂越发的饥饿了起来,危险的蠢蠢欲动着。 周围的近千人马,像是被毒蛇盯住了的青蛙一般。 源自骨子里的恐惧感,让他们僵滞的停顿在了原地,浑身上下像块坚硬的石头一般,连根手指都不敢动弹一下。 甚至绝大多数人,都本能的屏住了呼吸,宁可窒息也不敢让那可怖的“妖物”,察觉到自己的存在。 好在那无形“妖物”的首要目标并不是他们。 只是在浑身不由自主颤抖着的众人身周,微微触探了一番便缩了回去,将注意力落在了刚刚爆发过一场战斗的战场上。 在那里,有数百具还在涓涓流血的温热人马尸体,还有大量受到了或轻或重伤势的伤员,如同一堆美味的新鲜血食一般诱惑着祂,只是稍稍盘旋,就毫不犹豫的扑了上去。 在众人的眼中,可怕的场景出现了。 尸体上原本饱满的血肉,仿佛高温之下的冰雪一般融解,迅速的枯槁干扁了下去。 一道道浓郁的血肉精华,从尸体上的伤口之中,如同滚滚浓烟一般冒了出来,就连他们的口鼻眼耳等七窍之中,也都开始升腾起一柱柱的乳白色精气! 不过三五息的时间,这些祭品的精气血华就被席卷一空,只剩下了满地的干尸和枯骨。 无论白玉瑾如何抗拒,事态的发展都不由他的意志所扭转,直到那头从他体内跑出来的“妖物”,将战场上的血食劫掠一空,这才稍稍的放松了对他的控制。 下一刻! 明明没有任何的声音! 可所有人的耳边,似乎都响起了一声,悠长苍茫的可怕狼嚎! 似乎在嫌弃这世间的生灵们,为祂供奉的血肉太少一般隐隐抱怨着。 盘旋良久,这才很是不满的,缓缓缩回了白玉瑾体内,隐去了祂那恐怖的气息。 那“妖物”满满的狰狞气机,并不显得十分邪恶,甚至都没有将在场的生灵,当作值得祂关注的对象。 但是那股无形若有形的恐怖意念中,却充满了贪婪和残暴,这让所有人在祂即便是隐去之后,都足有半盏茶的时间都动弹不得! 仿佛凝固了一般的空气重新松缓。 恢复了自由的人们,下意识的颤巍巍后退着,惊恐的眼神却不由自主的集中在了那个矗立的身影上。 第90章 妖物 虽然新丁们,曾私下从前辈的口中。 听闻过自家这位大人,是一头吸人精气、食人血肉的“妖怪”所变化而来的传言。 但是绝大多数人,也仅仅只是将这个听起来太过夸张的传言,当作前辈们曾被首领操练的太狠,所产生的抱怨而已。 可谁也没有想到。 他们第一次上战场,就会这么直接的,目睹一场只有在传说之中,才会出现的血肉盛宴。 恐怕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今日这么一场,会在午夜梦回之际,始终盘旋在他们记忆之中的梦魇场景。 这让绝大多数新丁想要惊叫狂喊,嗓子里却丝毫发不出声音来,想要逃走,却偏偏手脚发软动弹不得。 虽然白玉瑾隐隐察觉到过,自己体内的那股神秘意念,似是有灵有神的存在。 但是因为一直以来,自己从胸前那枚神秘石核之中,所获得的大多是对他有益的好处,更是他实力突飞猛进的根源。 再加上那股意念过于隐晦,并不明显,所以便被白玉瑾无意,或者说刻意的忽略了过去,没想到当祂突然爆发出来后,场面却是这么令人惊悚! 本来白玉瑾还以为自己生食血肉的习性,只是受到了莫名具有的“嗜血”能力所影响。 即便曾经几度出现过掠夺他人气血的事件,也被白玉瑾误以为是自己暴怒之下,情绪失控所造成的无差别误伤,所以一直没有当回事。 可是现在联想起来,自从在那一夜陨星瀑中,自己被这枚神秘石核击伤后。 就始终有一股诡秘的意念,在潜移默化的隐隐影响着他的行为、习惯,甚至是思想,催动和引导着他一步步踏上了生食血肉,吸人精气的道路。 不然的话,解释不通他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各种神秘“学识”和往往脱口而出的古怪言辞、俚语,是从何而来。 这一发现,将白玉瑾自己也给吓坏了。 以至于那“妖物”,放开了对他身躯的禁制,他也楞在了当场,半响都没能回过神来。 说不害怕是骗人的。 当白玉瑾呆滞的眼神,扫过那些死状恐怖的枯槁尸骸时,也禁不住的全身发麻、手足冰凉。 好在,周围被那“妖物”吞噬了精气血肉的,仅仅只是那些战死了的蛮子和战马而已,己方战死的战士遗体和还活着的伤员,都没有受到波及! 看来他强烈的抗拒意念,还是能够稍稍影响到那“妖物”的行径的,让他不至于完全被祂所控制。 这个发现,让白玉瑾悄悄松了口气,毕竟没人愿意真的变成一头吃人的妖怪。 但体内竟然存在着这么一只可怕的“妖物”,却像是一片阴霾似的笼罩在了白玉瑾的心头。 虽然现在还能凭借顽强的意志,去影响和干涉到那神秘意念的行径。 可是白玉瑾却感觉的出来,那头“妖物”正在逐渐的变的强大,而祂变的强大的根源,却是自己日渐增强的修为! 如果将来,当白玉瑾的修为强大到一定的程度,这头“妖物”会不会也强大到能够控制他的心神,最终抹去他的心智,让他变成一只彻底的吃人妖怪? 一想到这个,白玉瑾就不禁不寒而慄。 可是他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去阻止体内的“妖物”变强。 因为到了现在,体内的“妖物”几乎已经和他,形成了某种“一体双生”的血脉关系,互相之间相辅相成,无分你我了! 随着他的修为提升,“妖物”的实力也会随之增强。 而随着“妖物”的实力增强,反哺回来的力量,也会让白玉瑾修为提升的速度加剧! 这种变化,已经不是白玉瑾说能停下,就能够停下来的事情了,事态逐渐向不受控制的方向逐渐滑落。 陡然激灵了一下。 白玉瑾回过了神来,眼神落在了那些还在微微喘息,却连呼痛的力气都没有了的伤员身上。 刚刚由“妖物”发动的“嗜血”能力,不但发作的时间快,吞噬的效果也更强! 仅仅只是从蛮子和南蛮战马的尸体上,他就汲取到了近“六千石”的气血,吞噬效果无限接近百分之百! 这可远比白玉瑾无意之中,触发“嗜血”能力时,仅仅不到三分之一的吞噬效果要可怕多了! 虽然在他的极力抗拒之下,“嗜血”的效果并没有波及到己方的伤员,但仅仅只是短暂的接触,就足以让伤员们元气大伤了。 以至于哪怕并非受到了致命的伤势,这会儿绝大多数伤员看上去,脸上都已经蒙上了一层死气,陷入了弥留之境,眼看是活不成了。 这让白玉瑾心中,不禁升起了一丝内疚的情绪。 如果不是他无能,做出了鲁莽的决定,这些原本活蹦乱跳的人,也不会奄奄一息的躺在这里哀哀等死。 似乎是感应到了白玉瑾懊恼,甚至是对其怨恨、排斥的心思。 已经缩回了石核之中的“妖物”,微微触动了一下,似乎极不情愿的反哺出了一股暖流。 顿时一股淡淡的血雾,从白玉瑾身上重新弥散了开来,笼罩了那些躺在地上的己方战士,沿着他们的伤势、口鼻钻了进去! 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被血雾所笼罩的战士,身上的伤势如同白玉瑾催动体内气血,为自己催愈疗伤时一般恢复着! 虽然催愈的速度,远没有白玉瑾自行疗伤时那么迅速。 但是却依然能够看到,伤员们的伤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有些骨断筋折的战士身上,甚至发出了断裂的骨骼,被肌肉和筋腱包裹着,强行归位时所发出的“咔吧!”声! 不多会,那些受伤的战士纷纷翻身坐了起来,他们满脸茫然的,下意识的摸索着自己的身体,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以看的出来,虽然还有些虚弱,但是他们的伤势,显然已经痊愈! 而白玉瑾和周围那些根本就还没能回过神来的燕卫,同样被惊呆了,眼看要死的人,竟然也能救活? 更大的惊喜还在后面! 当治愈了那些伤员,弥散的血雾凝聚到了那些战死的战士身上。 白玉瑾心中一动,难道这“妖物”连死人都能救活? 察觉到体内积存的气血迅速流逝的白玉瑾,可以明显的感觉到,救活一个死人,恐怕远比治愈伤势要困难的多了。 数十息的时间之后,地上那些已经气息全无的战士,竟然重新焕发出了微弱的呼吸声! 周围围观的那些燕卫成员,忍不住发出了惊呼声,这可是传说之中“活死人,肉白骨”的玄妙手段啊? 他们再看向白玉瑾的眼神,显然就没有之前那么惧怕了,反而多出了几分敬畏。 脑子一片混乱的白玉瑾,那里还顾得上他们如何看待自己。 胸中那“妖物”,稍稍救治了伤员之后,还不等他们完全大好。 便像是一只吝啬的铁公鸡一般,立刻就缩了回来,一丝气血也舍不得放出了。 隐晦的向白玉瑾传递出一丝,不知意义的莫名意念之后,就这么缠裹着掠夺而来的大笔气血,重新沉匿了下去。 无论白玉瑾如何用意念呼唤和触碰,都再无反应! 这妖物“活死人,肉白骨”的手段,的确算得上是意外之喜,让白玉瑾对祂的排斥之感也稍稍缓解。 如果白玉瑾能掌握这两种,姑且可以称之为“回生、血愈”的妖异能力,实力恐怕会在现有基础上,再提升几倍都不止! 因为看到了白玉瑾“出手”救助己方战士,惊惧之色稍去的燕卫们,小心翼翼的慢慢凑了过来。 “看什么看?” “还不快打扫战场!” “探子队呢?” “还不赶紧去打探,这两支南蛮猎骑的聚落躲在何处?” “其他人小心戒备,准备收兵回南岸营地,扎营休憩!” 看到邵半斤和庖九刀,那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大概知道他们想问什么的白玉瑾,板着脸呵斥了起来。 就算他们问了又能如何? 白玉瑾自己都没能弄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如何能向他们解答。 周围的燕卫新丁,被白玉瑾的咆哮,吓得赶紧忙碌起来。 如果说之前,他们加入白玉瑾手下的燕卫战营,还只是为了混口饭吃,挣点饷钱。 那么现在,他们对这位疑似妖物的首领,就绝对只剩下了畏惧和崇敬了,谁叫这大越国山野之间,自古流传的一些神话传说,太过于深入人心了呢? 自古相传,北方隔断中洲腹地的祖山太苍岭上,有一座直入九霄的“登天台”。 修为大成者,可登台引九天九野的虹霞灌体。 一旦历劫成功,便可肉身化虹,从此乘云扶跻,霞举飞升,成就无上“苍空天人”之位。 可如果历劫失败,倒也不用就此绝了念想。 一修历劫失败,只是被天虹抹去三魂心光,只要不死便可化虚重修,搏一搏“亚空苍人”之位。 二修二劫失败,顶多被地霞打散七魄真灵,历劫再渡,拼一拼“半空虚人”之位。 第91章 妖的故事 但要是三修三劫也失败了呢? 这个……不要紧的! 天无绝人之路,地有好生之德,只要持之以恒,总有一天会成功的,这修不成“天人”,转修“地真”便是。 什么? 你说六修六劫也失败了? 这个……没关系的! 花有荣枯之期,水有无尽之流,退而求其次,转修“玄灵”吧! 依此类推。 上三劫三修天人、中三劫三修地真、下三劫三修玄灵。 天父慈爱,地母仁厚,给你九次机会不算少了吧? 可要是有人问,这要是九修九劫之后,还不成怎么办? 这个……你去死好不好? 就这资质,就不要妄想什么化外之境了,老老实实在人间界修个“方外”,在中洲地界好生过活吧! 虽然理论上来说,修行之人可以经历九次重修,来冲击天地玄灵之境。 但“九修九劫”,却只是修士之间,互相勉励的说笑之语而已。 九成九的修士,都会在历劫过程中,被天地之威,震的魂飞魄散,烧的灰飞烟灭。 要是运气好到能历经九劫还不死,这等福缘怎么也不至于惨到九次重修,都冲不过天人之隔吧? 不过,虽然从未见过有人能经历九劫不死。 但既然有这个说法,那自然就是有可能的,再小的几率,那也是几率不是? 所以,修士之间还传说,若是有人能真的经历九劫而不死。 那么即便断绝了天人之路,也能另辟蹊径的凭借九劫不死之身,不受天地挟制,不昧因果循环,成就“十劫地祖”之位,与天父同寿,与地母同尊! 当然,这也只是修士们的美好妄想而已。 实际上绝大多数历劫失败,导致自身魂飞魄散灰飞烟灭的修士,唯一能够期盼的,就是在天地之威中,能留存下一点心光真灵。 那样的话,即便无法奢求能历劫重修,飞升到九天九野之上,成就天人、仙圣。 好歹还能指望一下,在堕入九幽九泉之下后,有那么万万分之一的机会,能够化妖、成魔。 不管怎么说,总比“咔嚓”一下,什么都没了的强。 可这个说法,在不知道怎么传到了凡俗中人耳中之后,却衍伸演化出了另外一个版本的传说来。 说是太苍山上有座“升仙台”,只要能爬上去,就能被天上的仙人接引登天! 要是好人呢,自然顺顺利利的就上去了。 可要是平时作孽过多,就会在半空上,被一道紫霄神雷“咔嚓”一声劈下云头。 人们这么一想啊,从那么高摔下来,还能有不死的? 于是那摔下来的人的心有不甘,魂魄便会化为山间的魑魅魍魉或是山魈木魅。 等这些魑魅魍魉、山魈木魅,再修炼个百八十年的,便又成了“妖”。 若是这妖,心存怨念,执念不散。 就会变成专门吃人的恶妖,吃上千八百个,就能恢复肉身。 可要是这妖经此一劫,能洗心革面专心修炼。 便会专门抓世间那些坏人、恶人来吃,希望借此赎罪,能重回升仙台。 这“恶妖”有多可怕自不用多说,一旦碰上万无幸存之理,一准被扒皮拆骨囫囵吃了个干净。 可要是能碰上这“善妖”,那就走运啦! 只要没做过坏事,这善妖非但不会吃你,反而会给你带来富贵荣华、财源权势,还能保佑你长命百岁、子孙满堂……总之就是这么个“心想事成”的形象。 乡间传得最神奇的时候,说是这善妖,只要吹口妖气,就能包治百病,吐点精血就能肉白骨活死人。 挥挥手便能让老人返老还童,施展点妖术就能叫死人立地复活! 要是能得了这善妖的信任,让他将寿命分你一半,没准就能长生不老! 好吧,虽然听上去离奇了点。 可这大越国的平民百姓,就是从小听着这些神话传说长大的。 虽说大多数人也不怎么信,可扛不住刚刚他们亲眼目睹了一番,只有传说之中才会出现的神奇现象! 开始的时候的确被吓了个半死,可再一联想自家这疑似“妖物”的首领,平日里的所作所为,他们却惊奇的发现,恰好就跟传说之中的“妖”一毛一样! 你看,他吃生肉、喝生血吧? 你看,他还能点石成金赚大钱吧? 你看,他不祸害咱们这些老老实实的好人吧? 你看……最最重要的是,他刚刚在大伙面前,“吃”了几百个蛮子、几百匹马,还放“妖术”治好了受伤的兄弟,救回了已经咽气了的死人吧? 至于说,这帮燕卫新丁里有人认识白玉瑾,说是打小在牛家村长大的娃子,还有个妹妹什么的。 那还不好解释? 那“妖”附身在这牛家村的娃子身上了呗! 狮子的屎,就是比熊的粑粑,腥气大!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证据确凿! 传说中的“善妖”就在身边,虽然有点吓人,可谁还不想求个心想事成的? 众人琢磨着,这“善妖”首领,都已经化成人形了。 想来法力高超,怎么的也得是个厉害的“大妖”,或者干脆就是个神力通天的“妖王”! 他都这么厉害了,咱们不求分咱一半的寿命,弄个长生不老,可跟在他身边,好歹混个长命百岁,无痛无灾吧? 最主要的是,现在他们可都成了燕氏门下的私兵,这当兵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有这么个能起死回生的“大妖”在身边保佑,想想都觉得心安啊! 而且,跟在他身边不说是能富贵荣华,可挣个家财万贯,应该是没什么问题吧? 谁都知道这世上老实干活,没有直接去抢来钱快。 而当兵,无论是私兵还是城卫,都恰好是可以名正言顺大抢特抢,而不会获罪的存在,远比那些提着脑袋过日子的山匪荒盗要幸福的多了。 自家这位大妖首领,不也是在率领着手下的燕卫私兵,狠狠抢了一把南荒蛮族之后,才突然财大气粗起来的么? 你看这不妥妥就是传说中,善妖带着好人发家致富,直奔财源滚滚的大路而去的路子么? 都说好男不当兵。 可那特指的是官家手下的兵。 有一帮蚂蟥一样的兵头、将主,骑在官兵们的头上拼命吸血。 下面那些被兵役强征来的小卒,能囫囵混个饱肚,不被上官当作下仆奴役,就已经算是很幸福的了。 可私兵却不一样。 世家豪族家的私兵族卫,可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 大多由豪族自家族内子弟组成,人手不足时才会接受外来的投效。 而不具备官家卫国大义名分的世家豪族,为了能让这些私兵忠心效力,自然要下大力气来进行笼络。 毕竟你今天苛刻他,真等碰上事了,他就敢把家伙事一扔,撒丫子走人。 就平常你给的那三枚两子的小钱,吃糠咽菜的待遇,帮着你欺压一下没什么危险的良善小民还行,真要命谁跟你玩? 所以无论是平时管够的吃喝用度,还是丰厚的粮饷赏赐,都说明了当私兵不但比当官兵幸福,也远比在家种田挣得多。 而且当私兵,还不会像官兵那样要被上官克扣勒索,说是多少就是多少,甚至还有富余,家主隔三差五的赏赐,和时不时的笼络那都属常例。 时有耳闻的私兵待遇,可是叫街面上那些好勇斗狠的闲汉们,早就嫉妒的红了眼珠子。 一个个削尖了脑袋的,想要钻进哪家豪族的族卫私兵之中,却没有门路。 毕竟族卫私兵不像官兵那样,官家说募多少就募多少。 明面上总是会有个约定俗成的定额,一营千人为限,再多就当你有自立之心、谋反之意,派大军来剿了,这也是大越王宫之中,那位王上唯一能制约一下各地豪族的手段了。 而人家世家豪族,也不会没事养一大堆闲吃干饭的,给自己找不必要的麻烦。 平时能有个千余人的战力,就足够保家护院、巡境安民了,养多了不得费粮食啊? 所以,好不容易碰上一个不守规矩,不设上限胡乱招募私兵。 特别是还不在乎是不是自家忠心子弟的东家,这如何能不从者如云? 哪怕大多是以“营建役夫”的名义被招进来的,可只要粮饷照发,谁还在乎是个什么名分。 就算是操练的时候辛苦了一些,为了东家开出来的那比官家募兵时,说的比唱的还好听的待遇,还要丰厚三分的赏赐,他们咬咬牙也就认了。 当然,要是头领能开恩,给发个蛮子婆娘就最好了, 这也是大多数新丁们,争先恐后跑来加入燕氏三房门下燕卫战营的主要原因。 特别是现在又发现了,这大妖首领的“真实身份”。 你别说粮饷丰厚了,就算是不给钱、不给粮,咱们自备干粮,勒紧了裤腰带,也得抱紧了这条粗壮的大腿啊? 其中曲折,不易为外人道。 总之白玉瑾发现那帮,差点被自己给吓尿了的家伙。 在看到自己救活了那帮伤员之后,竟然一个个眼冒精光,面露狂热,干起活来一个个表现的那叫一个勤奋主动! 第92章 妖和恐 白玉瑾被手下这帮新丁那敬畏中,带着狂热的喜悦眼神,给盯的背脊禁不住一阵阵的发毛。 虽然不明白他们究竟经历了什么心路历程,可是看这情况,想来应该不会把他当成妖怪,群起而攻之的抓起来打死吧? 知道自己一身源自神秘石核的特异能力,太过于诡异了些的白玉瑾哆嗦了一下,摇掉了那怪怪的感觉。 趁着撒出手下,包括探子队在内的一共五支百骑队,向四面八方搜查刚刚来袭的,那两支南蛮猎骑所属的聚落,力求能将之一网打尽的时候,白玉瑾抽空检查了一下自身状况。 虽然还不清楚这“妖物”的觉醒,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但胸前的神秘石核,一直以来带给自己的,基本上都是好处,最起码没有什么坏处。 所以白玉瑾虽然心中忐忑,却也没乱了阵脚。 只是那一脸生人勿近的森然表情,让周遭那些有心凑过来,跟“大妖”混个脸熟的燕卫新丁,咽了咽唾沫悄悄绕道。 玄妙的气机笼罩自身,缓缓渗入体内后,往胸口的石核包裹了过去。 随着体内凝聚的“秘气”越发浑厚,白玉瑾现如今已经能够较为熟练的,运用“秘气”衍生出来的几种技巧。 虽然白玉瑾一直没能弄清,这股“秘气”究竟是什么,但是却不妨碍他像使用自己的手脚一般,本能的去运用它。 例如说能够提升防御的“气衣”,以及能够增强感知的“气感”等等。 当然,无论是“气衣”还是“气感”,都只是白玉瑾随口对“秘气”运用方式的命名,实际上它们都只是同一种东西。 通过体内“秘气”的牵引。 白玉瑾能够将周遭空间之中的,某种“气”汲取到身旁,形成一团包裹住自己的,无形无质的“气团”。 以他现在的能力,虽然“气团”仅仅只能笼罩,以他自身为圆心的半径七尺方圆,但是随着他的实力提升,相信这个范围应该还会进一步的扩大。 而在这全方位、无死角的七尺半径范围内,他的五识都会被成倍的增幅。 哪怕是闭上眼睛,也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周遭景物环境的存在,就像是亲眼所见一般。 以至于这个范围内的任何一丝气机流动,都无法逃脱他的感应,这意味着敌人很难在这个范围之内偷袭到他。 同时,“气感”也无限的提升了白玉瑾自身的本能反应。 一旦有敌意入侵“气感”所笼罩的范围,很可能白玉瑾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做出了防御或反击的动作。 又或者,在感应到敌意入侵的同时,通过体内“秘气”的主动牵引。 将“气感”范围内的“气团”,尽可能的凝聚和压缩,便会在他体表形成一层掌厚“气衣”,由此提升防御、抵抗打击。 现如今“气衣”的防御能力还很微弱,约莫只能抵消与他同等层次敌人的五成伤害,但这已经足以让白玉瑾在战斗中占到大便宜了。 自从白玉瑾发现,自己的“气感”在笼罩他人之后,便能隐约感应到对方体内的气血流动。 便特意训练了一番这方面的能力,使得他拥有了很像是术修“观气望脉”之术、武修“摸骨触脉”之法的能力。 而如今,这种“感应术”,不但能“外放”还能“内探”,借此体察自身的状况。 这种感觉很奇妙,随着气机的渗入,就像是将自己一层层的剥去了“外皮”一般。 筋骨皮膜都异常清晰的,呈现在了白玉瑾的感官之中,他甚至能“看到”自己血脉之中的血液流动! “秘气”在感官之中,呈现出淡淡的白色,均匀的散布在四肢百骸之中,乍看之下就像是笼罩着一层莹莹的白光一般。 在他的胸口,则有一块鸽卵大小的银色菱形异物,在秘气白光的映衬下,格外的“显眼”。 而在这枚菱形异物的周围,还笼罩这一层拳头大小不断波动的气焰,仿佛一枚正在熊熊燃烧的火团一般。 只是,这团“火焰”并非想象中的火红色,反而呈现出极其璀璨晶莹的银色光焰,很是炫丽诡秘。 别以为这团银色光焰就没有温度,白玉瑾的气感一靠近,立刻就感觉到一股恐怖的高温袭来。 明明是在自己的体内,白玉瑾却感觉到那银焰瞬间点燃了他驱使的秘气,并沿着秘气一路飞快的烧了上来,竟然使他产生了一种“扑面而来”的感觉! 好在白玉瑾及时中断了秘气,而那银色光焰又存在于自身体内,并不会对他造成伤害,不然很有可能就此点燃他的血肉,瞬间被焚化一空! 而白玉瑾的触探,似乎也惊动了隐匿在神秘石核中的那个“妖物”,隐隐的透出一丝丝意念,与白玉瑾的心神触碰了一下,似乎在埋怨白玉瑾打扰祂“睡觉”? 这家伙果然是有自主灵识的! 白玉瑾不由一阵错愕,旋即大怒,你丫藏在老子体内,竟然还敢抱怨?把老子逼急了跟你同归于尽你信不信? 可能是感应到了白玉瑾的不满。 那“妖物”虽然很是不耐,但却有些“无可奈何”的,稍稍放开了一丝银焰的间隙,由得白玉瑾的秘气钻入了进去。 可惜,白玉瑾的秘气还是太弱了些。 哪怕那“妖物”妥协的放开了禁制,主动的收敛了银焰,他也无法触碰到那枚神秘的石核。 感知之中“满眼”都是耀眼的银光,不过刹那,白玉瑾便头晕目眩的,被一股无形的斥力给排斥了出来。 最可气的是,那“妖物”的灵识,竟然还不依不饶的纠缠了上来,很是活泼灵动的传来一丝“幸灾乐祸”的意味。 这可把白玉瑾给气的不轻,却又拿祂无可奈何。 白玉瑾很是惊奇的发现,那“妖物”似乎也并非神秘石核的本体,而仅仅只是依附在神秘石核上的一缕微弱意念。 而且感觉上去,神秘石核之中沉睡着的,才是某种真正恐怖的存在! 仅仅只是稍稍的触探,那种仿佛洪荒巨兽一般的威压,就让白玉瑾不由自主的被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那“妖物”的灵识,似乎既要依附于石核之上,又要拼命的压制石核中的某种存在苏醒。 所以根本就顾忌不上白玉瑾的意念,只是像哄小孩似的,让他感受了一下之后,就毫不客气的将他给“赶”了出来。 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的白玉瑾,这下可就真的是一头的雾水了,自己体内到底藏了多少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过那短暂的接触,白玉瑾却也不是毫无收获,最起码探知到了自己体内最神秘的地方。 他发现那“妖物”的灵识,似乎对自己没有什么恶意。 而且为了压制石核中的“恐怖存在”,祂还很是虚弱的样子。 并不能与自己做太多的沟通,只能传递出一丝丝十分简单的意念来进行交流。 不过两者心神与灵识的短暂触碰,已经足够让“妖物”向白玉瑾传递出不少的信息。 例如说,白玉瑾知道了,自己通过“嗜血”所掠夺来的气血,实际上有九成九。 都被石核之中的“恐怖存在”给吞噬了,只有一分被反哺回来,用于滋养他的体魄。 而那“妖物”的灵识,似乎也需要通过汲取,白玉瑾掠夺来的生灵精气壮大自身。 所以说,三者之间,实际上是“一体同生,互不可缺”的关系! 而且,从“妖物”透露出来的点点信息来看,无论是祂这个“妖物”还是那个“恐怖存在”,都不会威胁到白玉瑾这个“本体”的存在。 这让白玉瑾一直提着的心,稍稍松快了一些。 虽然不知道“妖物”的话可不可信,可谁也不愿意自己体内有个极不稳定,随时会爆发出来的危险不是? 白玉瑾在心中,默默的呼唤了一阵。 却发现无论是被他随口命名的“妖”,还是那个极为可怕的“恐”,都再也没有任何的反应,好像真的就这么“沉睡”了过去。 这让白玉瑾很是失望,难得能与藏在自己体内的家伙沟通上,他还有好多疑问想要询问对方呢。 也许是为了安抚白玉瑾。 “妖”给他留下的信息里,告诉了白玉瑾如何掌控“血愈”和“回生”这两种能力的方法。 同时还提醒了白玉瑾。 由于沉睡的“恐”,需要大量的生灵的气血供养,所以万万不可过度透支自身气血。 否则就会像这次一样,导致“恐”受到外界血腥之气吸引,苏醒过来疯狂掠夺。 这一次还不算严重,有祂代为压制,“恐”还能受到一定的控制。 下一次,白玉瑾的躯体,很有可能会被饥饿的“恐”所强行占据,介时可就是不分敌我的疯狂虐杀了。 甚至有可能,连白玉瑾的心神,都会因此而被抹去,从此变成一头毫无理智的嗜血妖兽! 这可把白玉瑾吓了一身的冷汗! 由不得他不信,刚才那种身不由己的情况,可都还历历在目呢! 第93章 血愈和回生 按照“妖”的说法。 只要白玉瑾保证体内,随时都充盈着百倍于他自身体魄强度的气血,就不会导致“恐”苏醒过来。 这也就是说,白玉瑾最少要在体内,留存相当于“七百石”的气血,才不会导致“恐”失控的暴走。 但是,想要做到这一点,好像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因为白玉瑾自己也不清楚,什么时候会因为“封识入定”,而陷入“气血焚身”的状态。 一旦一不小心,在闭关之中耗空了体内的气血,那到时候会不会在醒来之后,发现四周一片尸横遍野? 一想到这个,白玉瑾就不禁不寒而慄。 难怪之前总是控制不住,自主发动的“嗜血”能力呢! 他得啃上多少头黄羊,才能够确保体内充满“七百石”的气血啊? 可不是每次都能碰到这么好的机会,有几百名蛮子和几百匹战马供他吞噬的! 好在,有这一次“恐”亲自出手,所掠夺到的近“六千石”气血打底,平时再注意进补的话,好歹能多支撑一段时间。 感应了一下蕴藏在石核之中的气血,白玉瑾却错愕的发现,这么不大会的功夫,竟然就已经损耗了二百多石气血了! “恐”对气血的消耗这么快? 被吓了一跳的白玉瑾,回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按照“妖”给他留下的信息所说。 “恐”在沉睡状态下,每天会消耗的气血,差不多只相当于白玉瑾自身体魄强度的十分之一,也就是“七斗”左右。 这样的话,白玉瑾每天正常摄入的生鲜血食,差不多就能够满足“恐”的所需了。 而石核中所蕴藏的那些气血,则可以用来作为储备使用,以防白玉瑾会碰到像闭关之类,需要大量消耗气血的情况。 导致体内气血亏损不足,把“恐”给饿醒了,从而大开杀戒。 之所以会损耗“二百多石”气血。 纯粹是因为他大发善心的,执意要救那些战死和受伤的燕卫新丁所致。 受伤的倒还好说,哪怕是重伤垂死,只要没咽气,所消耗的气血,也只不过相当于被救治对象的体魄强度而已。 可要是想将已经咽气了的对象救活,所消耗的气血就会倍增,而且死亡的时间越长,损耗的气血越多。 如果在一炷香(五分钟)的时间内,就以“回生之法”,辅以“血愈之术”进行施救,那么几乎不会增加气血损耗。 可要是在一炷香以上,半个时辰以内施救,那就需要消耗相当于被施救者,体魄强度一倍的气血。 依此类推: 一个时辰之内,两倍气血;两个时辰以内,三倍气血; 三个时辰以内,五倍气血;六个时辰以内,十倍气血; 十二个时辰以内,百倍气血;十二个时辰以上……救不回来了,要是天气热点,估计都臭了! 这么算起来,倒是对上了号,之前可不就是战死了四十三名燕卫新丁么? 再加上用“血愈之术”,治疗了七十八个重伤,一百零四个轻伤,估摸着差不多是得消耗二百多石气血! 还好!还好! 白玉瑾偷偷的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恐”的消耗太大就好。 “佰……佰长大人?” 他这边正庆幸着,突然身前不远处,传来了一个小心翼翼的轻呼声。 白玉瑾睁眼一看,却是邵半斤离得远远的,小心翼翼的呼唤着,便收了“气感”长身而起:“何事?” “小的们都回来了!” 见白玉瑾脸色还不错,邵半斤松了一口气,吞了口唾沫恭敬的禀报起来。 “一共发现了一大两小共三个聚落,俘获蛮子共两千三百余人。” “其中壮年蛮妇一千多名,年轻女人五百多名,蛮童三百余,老迈蛮人五百余。” “缴获壮年蛮牛一千余头,牛犊四百有余、南蛮毛羊近万只、南蛮健马三千余匹、马驹五百有余……” 念着念着,邵半斤记不住了,偷偷从怀里摸出块兽皮来瞅了一眼,这才继续道:“还有蛮獒五百多头、肉干二十余万斤、牛羊奶干近万斤……” “两千多人,直接就都给抓回来了?” 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白玉瑾没兴趣听,便打断了邵半斤的话头,很是好奇的询问道:“他们五百多骑,是怎么抓回来这么多人的?” “这得亏得老贼他们那帮人!” “因为上次的迷烟很是好用,所以这次出去之前,老贼他们特地准备了一批平时使唤的‘迷魂丸’。” “一丸不过鸡子大小,用白磷脂、红焰硝裹了,以弹弓发射,触地自燃。” 邵半斤咧嘴一笑:“因为着的快、燃的久,又只冒烟不冒火,所以烟大、不易散,所以熏人的效果很好……” 白玉瑾听的惊奇无比,想象了一下,发现跟脑海中“学识”里,某种专门用来熏蚊蝇的驱虫小方块很像。 “……所以这次老贼他们,也没像上次那么小心,发现人家聚落里没有多少壮年蛮子留守后,就直接冲了过去。” 邵半斤嘿嘿坏笑:“五百多骑围着人家的聚落一通乱射,等烟散了再进去捆人就是了。” “这种‘迷魂丸’好配置么?” 白玉瑾突然发现,这种蟊贼们使用的道具,好像大有作为啊? “这小的就不知了,那东西可是他们蟊贼之间的空门秘传之法。” 邵半斤一愣,挠了挠头道:“不过想来应该不难配置,老贼这月余下来一共配置了千余丸备着,今天倒是派上用场了。” 白玉瑾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决定等老贼他们回来之后再细问,便道:“那老贼他们回来了么?” “正押着那两千多蛮子往回赶,已经派了人手去接应了。” “不过,老贼派人先传讯回来,说是在找寻蛮子聚落的时候。” “在百余里外,又发现了几个蛮子聚落,不过他们的南蛮猎骑还停留在聚落里没有外出。” 邵半斤道:“老贼问要不要再做一票?” “发讯让他们抓紧回来吧,咱们一下吞不下那么多蛮子聚落的。” “等把手头这批消化完了,再来不迟!” 白玉瑾心动了一下,不过仔细考虑了一番之后,还是摇了摇头:“更何况那批新丁初上战场,这会儿怕是已经精疲力竭了,咱们先撤回麸子城,休整一番再说。” 邵半斤闻言领命匆匆而去。 不过一个多时辰后,便看到数百骑押着大群被“牛筋缚踝索”栓了双脚的蛮妇,还有成千上万的牛羊马匹,乌压压的赶了回来。 只见那些蛮妇大多面色惊恐,脚步蹒跚。 而不少燕卫战卒,一边纵马来回奔驰,一边狂笑着挥舞马鞭,肆意抽打着那些脚步缓慢的蛮人,使得队伍之中不时传来凄厉的惨叫和惊恐的哭泣声。 手下残暴的行为,让白玉瑾不由皱了皱眉。 可是考虑到这一次蛮子俘虏人数众多,其中还有数百名虽然年迈却依然具有战力,实力还不弱的老蛮子。 所以白玉瑾,虽然有些看不惯手下这些人,得意便张狂的行径。 但为了震慑蛮子们,防止他们爆起反抗,他对手下使用的暴力手段也就不好多说什么了。 总不能让手下,去跟蛮子讲什么“以德服人”的戏码吧? 等留守北岸的人手,安排了“南荒蛮牛级竹筏登陆排”过来接应,白玉瑾却只让人将缴获的战利品运回了麸子城。 而将大多数栖栖遑遑,满脸惊恐之色的蛮子妇人留了下来,他打算尽快将南岸营地修筑起来,作为麸子城防御南蛮猎骑的桥头堡使用。 只是这些蛮人都是从远处迁来的生蛮,不但没人听得懂太华语,而且蛮语口音也十分古怪。 唯一懂得几句蛮语的邵半斤,试着沟通了几句,却发现也只是鸡同鸭讲,以至于指挥起来很是不便。 倒是庖九刀给想了个法子,他乘着登陆排回到北岸的麸子堡那边。 将先前俘虏的那群,赤罴部蛮子中的几十口男蛮子都给带了过来,在这帮生蛮之中询问了一番才知道。 感情这帮新俘虏的蛮子,竟然不是他们赤罴部的,甚至都不是兀骨氏,而是另外一支蛮人氏族,铁厥氏蒲草部的。 铁厥氏和兀骨氏一样,同样是南蛮八大金汗之一的铁厥汗麾下,只是向来生活在大荒原以东的地方,很少往中部来。 甚至连兀骨氏都很少与他们打交道,可这一支铁厥氏蒲草部的聚落,却不知道怎么跑到了兀骨氏的地盘上来了。 怪不得不但语言不通,穿着打扮也稍稍有别于兀骨氏,好在蛮子和蛮子之间还是能够沟通的。 白玉瑾干脆来了个以蛮制蛮,让已经被驯化的五十多名赤罴部的蛮子,当起了监工奴头,负责指挥和监督这些铁厥氏蒲草部的蛮子干活。 当白玉瑾将一根马鞭,作为监工的象征,递给那个自从经历了可怕的“羊舔腚”酷刑之后,就一直脸色憔悴,精神虚弱的赤罴部小头人时。 本来满脸恍惚的他一愣,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灰败暗淡满是油泥的棕红色脸庞上,绽放出了狂喜的光芒。 第94章 蛮子的信仰 这赤罴部小头人“噗通”一声,在白玉瑾的面前跪下。 毕恭毕敬的摊开双掌,掌心向上高举过头,接过马鞭后匍匐下身子,试图去亲吻白玉瑾脚下的靴子。 他这副模样,反倒弄的白玉瑾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见白玉瑾闪避自己的吻足礼,赤罴部小头人也不敢追上去,只能失落的亲吻了一下,白玉瑾刚刚所站立的地面,将马鞭抱在怀里,似吟似唱的嘟囔了好一会儿。 然后才像重获了新生一般,猛的蹦了起来,挥舞着马鞭咆哮着向那群新来的蒲草部蛮子冲了过去。 二话不说先劈头盖脸的一通狂抽,打的那些蒲草部蛮子,那叫一个撕心裂肺的凄厉嚎叫。 可是在周围众多燕卫战卒的监管之下,那些蒲草部的蛮子却又不敢逃走,只能双臂抱头,尽可能蜷缩起来,用脊梁去承受鞭笞。 “这丫是打了鸡血还是怎么滴?” 白玉瑾被这小头人的疯狂行径,给弄的傻眼了:“让他住手!老子还要那帮蛮子干活来着,别叫他都给老子打死了!” “不用不同,佰长大人只管由得他去,咱们只用看着就好!” 一旁的庖九刀满脸古怪的表情,摇了摇头道:“小的这些时日,一直在琢磨这帮蛮子为什么那么怕‘羊舔腚’,多方打探之后才发现,这一招只有男蛮子怕,女蛮子不怕……” “我去!” “你丫对女蛮子也用这招了?” 白玉瑾满脸的惊悚:“未免也太丧心病狂了点吧?” “没有没有!” “就是我那蛮子婆娘不怎么听话,死活不愿意洗澡。” 庖九刀嘿嘿笑道:“她那一身的油泥粘糊糊的,弄的我好不爽利。” “我就吓唬她,不洗澡就给她上‘羊舔腚’。” “谁知道她跟那些男蛮子不一样,一点都不怕这个,宁愿被羊舔腚,也不愿意洗澡。” 庖九刀摇了摇头:“我就好奇了,便拉了老邵一起开始试验,蛮子们为什么女的怕洗澡,男的怕舔腚的原因……” 白玉瑾就汗了,你这也算是够无聊了,但是却又禁不住的好奇:“弄明白了吗?” “弄明白了!” “女蛮子怕洗澡,是因为荒原上的蛮族,有信奉祖灵、崇拜野兽和火焰的习俗。” 一旁的邵半斤嘿嘿的笑:“传说洗掉了身上那层,用火赭石混合牛油,涂抹而成的‘火皮’。” “附在她们身上的祖先,也就是蛮族的祖灵就会被水冲走,无法再庇佑她们不受蛇虫鼠蚁等外邪毒虫的侵害。” “而没了祖灵的庇护,荒原上的‘风魖’就会找上蛮子妇人,她的孩子和聚落里的牛羊,也会因此而死去什么什么的。” 白玉瑾无语了,这种祖灵信仰好奇葩,祖先会被水冲走?你们的祖先是身上的汗渍和油泥么? 不过想一想好像也有一定的道理。 那种火赭石混合了牛油之后,应该具有一定的驱虫效果,能够保护她们不被荒原上的毒虫叮咬。 而在白天高温,夜里冻寒的荒原上,涂抹在皮肤上的油脂,还有避免晒伤和保存体温的作用。 也难怪蛮人们会有这种奇特的信仰。 虽然他们不理解这么做,为什么会具有这种效果。 但是祖辈流传下来的生活智慧,却保证了他们不受毒虫的困扰、疾病的侵害。 白玉瑾为什么会知道这么清楚? 自从获得了源自于“妖”的学识,他就在一定程度上具有了这种“透过表象看本质”的能力。 “咱们太华族裔那信这个啊?” 邵半斤也觉得蛮人这个“祖先被水冲走”的梗很好笑,嘿嘿了两声后又道:“至于男蛮子怕舔腚,就更古怪了。” “蛮族的祖灵信仰中认为,荒原上的野兽,是他们祖辈杀死的敌人变成的。” “所以他们勇于猎杀荒原上的野兽,以证明自己的武勇。” “但是他们也佩服‘敌人’变成野兽,回来报仇的这种不屈不饶的精神。” “而因为火焰,不但能在夜间给他们带来温暖,还能驱逐野兽保护他们安全,更是能烤熟食物、焚毁一切。” “所以蛮子们认为火焰具有破除一切邪恶的力量。在族人死后,蛮人就会举行火祭,焚化族人的尸体。” 邵半斤摇了摇头:“借此消除他们生前的罪孽,洗净肉躯上的污垢,以最纯洁的状态去见他们的祖灵。” “另外蛮族认为,牛羊是死去的祖辈,为了养育他们而变成的,而战马则是他们战死的兄弟,蛮獒是他们夭折的孩子所化,所以有‘牛父羊母马兄獒子’的说法。” “以至于,蛮子对牛羊十分的恭敬,在宰杀牛羊之前还要进行祈祷告念,请求父母的原谅。” “宰杀牛羊的时候,会将角、皮、尾巴和蹄子,等部位保存下来作为纪念,在聚落有重大事情发生的时候,还会用这些东西来进行占卜、祭祀。” 邵半斤满脸古怪的道:“奇怪的是,他们可以杀自己的‘父母’来吃,但是却不敢亵渎‘父母’的魂魄。” “蛮子之所以对族中的老人十分善待,年迈之后由整个聚落的族人一起供养。” “就是希望老人死后能变成足够肥的牛羊,回到部落里继续养育他们的下一代。” “如果有人对牛羊不敬,蛮子就认为变成牛羊的父母会生气,从此离开他们的部落,使得聚落里的牲口越来越少,从而将他们都饿死!” “所以一当有人亵渎牛羊,就会被驱逐出部落作为惩罚,避免给部落带来灾难。” “而被驱逐的人,不但会受到所有蛮人的排斥,据说死后还会继续受到祖灵的惩罚。” “被野兽咬死的,也会变成野兽,然后被族人当成敌人杀死。” “死在野外无人收尸的,就会变成荒原上的‘风魖’,回来祸害他们生前的族人。” 邵半斤挠了挠头,解释了一句:“这个‘风魖’大概是某种鬼怪。” “而自尽而死的蛮人,则会变成妖魔,毒死牧草,死的地方会变成沙漠。” “所以蛮人一旦在荒原上发现尸体,就会立刻举行火祭,将尸体用火烧掉,让火神净化‘风魖’的怨恨。” “而蛮人坚信一旦在火祭中被烧掉,魂魄就无法转世了。” “所以那些被驱逐的蛮人,即便是再痛苦也不敢自尽,而是挣扎着在荒原上历尽苦楚。” “这种苦熬,被认为是祖灵对他们的一种惩罚,也象征着他们对自己现世罪孽的一种自赎!” 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之后,邵半斤这才绕到正题上:“所以庖九刀审问那些蛮子的时候,误打误撞的给他们上了一套‘羊舔腚’,就被他们认为自己玷污了祖灵,十分害怕舔他们的那头黄羊,担心‘祖灵’来报复自己。” “所以他们才会变的那么老实?” 白玉瑾惊愕了:“这也太……奇怪了吧?” 邵半斤笑的直打嗑:“奇怪的还在后面!” “蛮人的聚落之中,除了头人之外,还有一种比头人地位更高的存在。” “那就是他们蛮族的蛮巫,不过一般只有那些规模很大,或是存在时间很长的蛮帐才有。” “几乎部落里的任何大事,都要靠蛮巫占卜才能决定,而且据说蛮巫是唯一活着的时候,能够与祖灵沟通的人。” “而且,蛮巫还掌管着部落里的,刑罚、治病、生死祭祀等等各种大权,所以蛮巫的地位几乎能和汗王比肩!” “而庖九刀的那套‘铁汉哭’手艺,被那些蛮子当成了蛮巫才具有的刑罚手段,以为他是咱们‘部落’的蛮巫。” “而‘羊舔腚’被他们当成了,庖九刀这个‘蛮巫’对他们下的诅咒!” “因为蛮巫下的诅咒,只有蛮巫本人才能解除,除非是部落的汗王赦免他们。” “不然他们就算逃回了荒原上,也会成为被所有蛮人排斥的对象,所以他们不但不敢跑,一个个还挺老实。” 这下白玉瑾可明白了,惊奇的道:“他们该不会是把我,当成了咱们这个‘部落’的‘汗王’吧?” “蛮子们也不傻,自然晓得看眼色,不难看出佰长大人您是咱们这伙人里的头头。” “您刚才给他鞭子,在蛮人们之中也有个说道,叫做‘授鞭’!” “代表一个氏族的汗王认可外来的蛮人加入自己的氏族,自然也就赦免了他们的罪。” 邵半斤笑着指了指,还在挥舞鞭子狂抽那些蒲草部蛮子的赤罴部小头人:“不用被火烧了,他能不高兴么?” “那就是说,他现在认为他是咱们的人了?” 白玉瑾满是错愕:“这能信得过么?” “应该是能信的过的吧?” “蛮子虽然残暴,但是却没那么多花花肠子。” “他刚才对您行了‘吻足礼’,就是在向您臣服,想来是不敢轻易背叛的了。” 邵半斤挠了挠头:“不过由于您躲开了,估计他以为您是打算考验他,所以现在才会这么卖力。” 第95章 内讧 “佰长大人,要不您干脆假装建立一个氏族。” 庖九刀看热闹的不嫌事大,笑着怂恿道:“到时候把这些蛮人都收到手下,咱们岂不是多了不少战力?” “是啊!这可是个好法子!” 邵半斤也眼睛一亮:“蛮人投效之后,就跟他们以前的氏族聚落没有了任何的关系,甚至连名字都要改成新氏族的名字,您随便给他取个名字,估计这家伙就能死心塌地的替您效力了!” “唔~这个可以有!” 白玉瑾很是心动的搓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琢磨了起来。 再次俘虏了三个蛮子聚落后,他手下的蛮子俘虏数量加起来已经超过了三千名。 其中除去蛮子女人和小蛮子的话,中老年男性蛮子有将近四百人,年龄普遍在五十岁左右。 以荒原的苦寒,能活到半百之年的确是不容易,据说蛮子的平均寿命通常不到四十年。 但相对的,能活到这个年龄而不死的老蛮子,通常都是当年聚落中的佼佼者。 虽然因为年迈的关系,染上了各种伤残疾病,体魄气力方面也随着年纪增长而有所衰减,可真要打起来,无论是战斗经验,还是狡诈狠毒,都不会逊于正当年的壮年蛮子。 而且他们的实力普遍不低,平均体魄强度都还保持在三石左右,也就是相当于武修之中的“上等壮士”层次。 这等实力,不要说白玉瑾手下这批还未脱丁入壮的新丁了,就算是已经晋升为正式武修的那二百名“老卒”,也远远有所不如。 如果能将这四百名还能动弹的老蛮子组织起来,编成一支“蛮奴营”为他所用,那三房门下的战力将暴增几倍都不止! 毕竟即便是燕氏那些精锐燕卫,普通的战卒也不过一石左右的体魄,二石体魄的可以当上“伍长”,三石体魄的上等壮士都已经能胜任“什长”了,整个燕卫战营中也不过百十来人。 当然,一名靠蛮力战斗的三石蛮子,是无法跟同等体魄,却懂得战技的武修,所具有的战力相提并论。 但考虑到蛮子们擅长的马术、骑射功夫和长途奔袭的能力。 综合下来,双方在战场上所能发挥出来的战力,那就又难以区分高下了。 不管怎么说,要是像邵半斤、庖九刀他们所说的那样,真的能把这些蛮子收为己用,那肯定是件好事。 唯一的问题就是,如何能确保他们的忠诚。 这让白玉瑾很是有些苦恼,倒不是信不过邵半斤所说的蛮子习俗。 只是这些信仰祖灵、兽灵、火神等神祗的蛮子,又不像太华族裔一样尊奉“天地伦常,九德法则”。 “指天为誓,立地成契”的言契,自然也就不可能对他们具有约束作用。 不是有句老话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么? 要知道麸子城到时候,肯定是要和他们原本的氏族战斗的,这人心隔肚皮的,谁知道这些蛮子是不是真心归附? 白玉瑾觉得这事还是稳妥一些的好,先观察一段时间再说,可别到时候临阵反水,那可就严重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蛮子劳力还真是好用。 “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牲口用”这句话,到了他们身上,可就不是一句玩笑话了。 这些生长在南方大荒原上,自幼以牛羊血肉为食的蛮子,一个个状的跟牛一样,体魄好的惊人! 无论男女,但凡在大荒原上的苦寒饥渴之中,凶残野兽的侵袭威胁之下。 能够活到十六岁成年还没死的,就会自然而然的锻炼出一石以上的体魄强度。 而太华族裔之中的成年壮丁,如果不经过锻体修身,仅仅只靠自然生长,体魄顶多也就能达到“一钧”左右的层次。 即便是极个别,天赋异禀天生力大的,“二钧”也几乎是太华族裔,所能达到的体魄强度瓶颈了。 而造成这一现状的,除了双方日常之中,所能获取的食物来源不同之外,跟各自所生存的环境也有极大的关系。 蛮人为了能在险恶的荒原上生存下来,所需要付出的活动量,可远不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太华族裔能够相比的。 非要形容的话,那么双方一个是家里圈养的家畜,而另一个则是野外放养的野兽的分别。 有这么一帮野生口帮着干活,那效率简直杠杠的。 “一钧”和“一石”之间,可不仅仅只是简单的四倍力气差距而已,而是体魄强度的整体差异。 例如说一块数百斤的石块,如果是太华族裔来搬运的话,不但可能需要好几个壮丁,肯能还得利用上绳索、扁担等工具,干起活来还需要互相的配合和默契,无形之中就拖慢了进度。 而换了是蛮人,可能随便一名大婶过来,一把抱起甩到肩头上抗了就走,既轻巧又省事,这其中的效率差距,可就要以十倍记。 想想看,白玉瑾手下近三千名,最少也是“以一当十”的蛮人。 在善于统筹和建造的太华工匠们指挥下,所能发挥出的工作效率吧。 所以,不过一夜之间,一座足以容纳近千人驻守的南岸营地,就以惊人的速度拔地而起。 虽然三丈高的围墙,只是由混了杂草和碎石的泥砖构成的,但两丈宽的厚度,却为其提供了足够稳定的坚固度。 而挖泥铸砖所形成的沟渠,更是在营地之外,形成了一圈宽三丈、深两丈的护城河! 在引入江水后,南岸营地就仿佛成为了一座岸边的小岛一般,安全性大大的提升。 虽然还未来得及修建箭塔之类的防御工事,但是作为抵御南蛮猎骑冲击的临时屏障,和麸子城出战时的南岸跳板,却是足够使用了。 忙活了一天一夜的白玉瑾他们,这才松了一口气,留下了轮换值守的斥候和守卫,带着同样辛苦了一天的蛮子们,搭乘登陆排返回北岸的麸子城休整。 但是没想到还未登岸,白玉瑾等人就发现,麸子城内竟然一片喧哗! 这让众人不由得一惊,难道留守在这边的蛮子俘虏哗变了? 不太可能啊? 且不说会被先送回麸子城的,都是些没什么威胁的蛮崽子和气力不足的蛮族少女。 就算她们试图反抗或是逃走,麸子城里还有轮换休整的近千名燕卫战卒,难道都是闲摆设么? 匆匆上岸赶回城内一看,发现竟然不是蛮子哗变而是燕卫内讧,几十名新丁竟然和负责率领他们的老卒发生了冲突! 双方闹的不可开交,甚至还动起了手来,周围数百名新丁却嘻嘻哈哈的围成一圈看起了热闹。 邵半斤带领的督导队和庖九刀带领的刑讯队成员,连忙冲了上去将人群分开。 而看热闹的新丁们一见白玉瑾回来了,也顿时噤若寒蝉的安静了下来。 白玉瑾面罩寒霜的扫了一眼众人,发现现场除了几个鼻青脸肿的老卒之外,大多参与斗殴的新丁也都是鼻血横流的凄惨模样。 而几名老卒身后,则隐隐的护着一群如同鹌鹑一般,被吓的嗦嗦发抖的蛮子少女。 近来跟白玉瑾亲近了不少的兀骨氏赤罴部少女咩朶,半跪在地上抱着一名浑身精赤的铁厥氏蒲草部蛮子少女。 咩朶正一边拍着她的背脊,安抚着惊恐哭泣的蒲草少女,一边气愤的怒视着那帮新丁。 见到白玉瑾等人回来,连忙跳起,冲到白玉瑾身边,指着那帮新丁之中为首的一人,愤怒的说了一阵又急又快的蛮语,似乎在控诉着什么。 “怎么回事?” 咩朶的蛮子话,白玉瑾自然是听不懂的,只能将质询的眼神投向了场中的几名老卒。 “启禀佰长大人!” 回话的老卒嘴角还挂着血迹,愤怒的道:“卑下无能,没有管教好手下……” 说着,他一五一十的将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 原来,他们这部分新丁,奉命先行撤回麸子城休整,准备稍事休息后再前往南岸营地轮换留守的兄弟。 但是不知道为何,对面那个满脸不服的新丁,竟然对新俘虏回来的这帮蛮子少女起了心思。 跑到还未来得及安置,只是简单圈禁在麸子城一角羊圈里的俘虏群中,抓了一个就打算胡作非为一番。 本来麸子城中蛮子妇人众多,既有老卒们分蛮子妇人当媳妇的事例在先,又有蛮族的习俗在后。 所以只要蛮子妇人自愿,手下战卒又不是强来的,白玉瑾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由得他们去,对这方面的事情并未严加禁止。 毕竟只要是你情我愿的,手下的战卒能在麸子城“成家立户”,倒也不失为一个提振战卒忠诚度,和降低蛮子反抗性的手段。 可这个新丁也不知道抽了什么疯,竟然在羊圈之中像挑选牲口一样,选到了中意的蛮子少女后,粗暴的抓了一个,猴急的就打算在羊圈之中当场行事。 这事虽说干的丢人了点,可既然有人愿意光天化日之下表演肉戏,那些老卒也懒得去管,只当是看热闹。 第96章 理直气壮 可也不知道是刚刚突逢聚落被灭的大变,被吓着了还是怎么滴。 这帮新来的蒲草部蛮子少女,远不像之前的蛮子妇人那般热情主动。 那鲁莽家伙的粗暴行径,吓的那名被他摁倒的蛮子少女,拼命的惨叫和挣扎了起来。 而且这蛮子少女一挣扎呼救,顿时惹得羊圈中五百多名年轻的蛮子女人,全都惊慌的大叫起来。 甚至还有人壮着胆子上来推搡那行凶的新丁。 蛮子少女,那也是蛮子。 手头的气力不如壮年的蛮妇,却也不像娇弱的太华少女那般无力。 几个人一起动手,竟然将那新丁从蛮子少女身上给掀了下来! 本来周围就有不少的新丁、老卒,嘻嘻哈哈的在看热闹,这下这新丁可就算是丢了个大人了。 恼羞成怒之下,这小子竟然怒血上头的“呛啷”一下,将随身的燕翎战刃给拔了出来,拿刀逼着那帮拥在一起哭泣发抖的蛮子少女就要用强。 还是几个老卒觉得要出事,连忙冲上去卸了他的兵器,打算劝阻他不要冲动。 可也不知道这小子是中了什么邪。 在老卒的劝说下,非但不知收敛,反而大肆在新丁们之中宣扬怂动。 招呼他们一起动手“享用”这些,被他们所俘虏的蛮子少女。 惹得本来就被他的行径,弄的欲血焚身的大群新丁,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 几名老卒们一看要坏事,连忙拦在羊圈前呵斥起来。 可也不知怎么的,你推我搡弄出了真火,竟然跟几十名被那小子怂动的新丁动起手来。 然后就是白玉瑾他们看到的场面了。 “你有什么打算说道的?” 白玉瑾打量了一番那小子,只见他腰间的燕翎战刃虽然被卸了,可一身的玄鸟甲却还在,只是在打斗中有些凌乱。 因为燕氏族库死活不愿意,再批下更多的燕卫制式装具。 所以除了少许替换和备用的,白玉瑾手中只有最初那么一批甲胄,干脆被当做了战卒之中,什长级领队的身份象征。 这小子既然穿着一套玄鸟甲,就说明他虽然是新丁,却因为实力不俗被提拔成了什长之一,也难怪那些老卒镇不住他。 本来见白玉瑾出现,有些畏惧的新丁,被白玉瑾一责问,也不知道抽了什么犟筋。 这小子竟然将脖子一梗,直吼吼的顶了一句:“卑下没什么好说的!” “合着你还有理啦?” 白玉瑾差点被他气笑了:“不错不错!那你说说你有啥道理,犯了事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 他这会儿也认出这小子来了,昨天押着俘虏回归的时候,就是他出手极为残暴张扬,肆意妄为的胡乱鞭笞俘虏。 “他们先来的弄得,我们这些后来的就弄不得了?” 这愣头青算是豁出去了,犟着脖子就开始劈里啪啦的说上了:“更何况这些蛮子,还是咱们兄弟拼了命抓回来的呢!” “算起来,她们还是咱们兄弟的战利品呢,弄一下又值当些什么?” “不就是几个蛮子么?” 这小子越说越是理直气壮,甚至还得意洋洋的怂动起周围的新丁来:“兄弟们说是不是?” 本来四下张望,打算拉拢几个新丁声援自己的这小子,突然发现周围的人全都用同情的眼神看着自己。 甚至连刚刚跟他一起冲击俘虏营的那帮人,也都一副“你自己找死不要拉上我们!”的表情,避之不及的撇开了视线,生怕与他对视上而被牵连进去。 这让本来打算多拉些人,造成法不责众事实的他,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这才开始觉得事情有些不妙起来。 “哟嚯嚯?” 白玉瑾怒极生笑:“这么说,你觉着自己劳苦功高,所以有资格分配战利品,有资格随意享用俘虏了是吧?” “卑……卑下可没这么说!” “卑下只是觉得,佰长大人未免也太疼惜这些蛮子了些!” 可是话已出口,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破罐子破摔下去,道:“蛮子又不是人!” “这南荒蛮族为祸我大越国千年之久,烧杀抢掠什么恶事他们没有做过?” “要卑职说,这蛮子就不该活在世上,如何对待他们都不足为过,全都杀光了才好!” “莫非佰长大人觉得,这蛮子杀我太华族裔就杀的,淫我太华妇人就淫的?” 他脸色狰狞的咬牙切齿道:“我太华男儿杀他蛮子就杀不得?淫他蛮子妇人就淫不得?” “哦?” 白玉瑾冷笑道:“你好大的气性!这么说,你觉得自己没错了?” “敢问佰长大人,卑下有何处做错了么?” “卑下杀的是蛮子,弄的是蛮子女人!” “他们就是该杀!就是该弄!” “不杀不足以泄我心头之愤,不弄不足以去我心头之恨!” 这家伙也算有几分骨气,在白玉瑾的冷眼威逼之下,竟然丧心病狂的狂吼道:“我没错!” “给我把这帮胆大妄为,扰乱军纪的家伙拿下!” 已经懒得理会他的白玉瑾大喝了一声,周围的燕卫战卒涌上来,将一干人等扣住,押着跪在地上。 “这小子什么来历?” 无视一群不服气的家伙,在地上挣扎喝骂不休,白玉瑾扭头询问身旁的邵半斤:“跟大房二房那边有没有关系?” 因为第二批新丁是直接从临江城中招募的,再加上人数众多来者不拒。 所以很难说,中间没有大房、二房,或是临江城其它世家豪族派来的细作。 以至于白玉瑾很早就叮嘱邵半斤、庖九刀等人暗中打探,尽可能在不打草惊蛇的前提下,将埋进三房门下的钉子都给挖出来。 庖九刀压低了声音道:“这小子卑下知道,倒不是大房、二房门下的走狗。” “他原本是乌氏族城附近,乌石村的人,少年时被一支北上秋狩的南蛮猎骑袭击,乌石村被屠了八成。” “他双亲被蛮子活活打杀在家中,年幼的弟弟被拧断了头颅挂在屋檐之下,即将出嫁的姐姐、姐夫也被……” “他与一帮少年进城贩柴,这才逃过一劫,因为家破人亡无力安葬,他一把火点了自家的屋子,算是化葬了全家。” “后来便在临江城中当了个青皮花膀,替人寻绊滋事过活。” “等积攒了些钱财后,便投身一帮专门角觝打擂的斗士门下,一门心思的锻体修身,说是有朝一日要替家人复仇。” “由于对自己下得了狠心,对旁人下得了狠手,倒是在临江城中混出了些名头,人称‘花背狼’乌小二。” “这次咱们招募新丁,他听闻能杀蛮子,所以便巴巴的赶来投效,因为他修为不错,足有‘中等壮士’的层次。” “这次整编,便提了他一个什长,单领一队人手,作战之时倒也敢拼敢杀,很是骄勇善战。” 庖九刀看了一眼白玉瑾的脸色,这才小心的道:“昨日与蛮子对阵,他可是一个人连杀三名蛮子,算得上有功。” 这个“花背狼”乌小二的身世,倒是让白玉瑾一愣。 难怪对蛮子这么大的仇恨,但这却不是他能恣意妄为的理由。 “话说,他到底干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儿?” “我瞧他模样还算不错,体魄也壮实的很,照理说正是那些蛮子女人中意的模样。” 白玉瑾皱了皱眉,稍稍放缓了语气:“怎么会弄的那些蛮子女人反抗起来?” 跟白玉瑾觉得邵半斤、庖九刀他们,喜欢胸肥、腚大,虎背熊腰的蛮子女人,很是有些重口味一样。 那些蛮子女人的审美,也让白玉瑾很是不解。 因为白玉瑾允许手下与蛮子妇人成家,那些失去了汉子的蛮子女人,一度疯抢那二百多名歪瓜裂枣的光棍闲汉。 而且挑汉子的时候,脸长得跟被驴踩过一样的都不要紧,只要身板够肥硕壮实的她们就喜欢。 那段时间,一些牲口的帐篷里,一晚上跟窜门似的,来来回回要钻进去四五个蛮妇。 弄的一帮牲口那叫一个痛并快乐着,以至于每天早上操练时,这帮牲口腿软的都跟面条一样。 只能哆嗦着从自己的帐篷里爬出来,愁眉苦脸的双手扶着后腰进行列队。 要不是白玉瑾及时的发现了情况不对,下令手下一人只能收纳一个蛮妇。 这帮脸色发灰、口唇发白、印堂发黑、眼袋深陷的家伙,非死在那帮蛮妇手里不可! 要是被她们得逞,估计都能变相的给自己的前任汉子报仇了,可见这些蛮子妇人之热情。 而这个“花背狼”乌小二,虽说不像白玉瑾这般面如冠玉、剑眉星眸,天生一副丰神俊朗的好样貌。 但好歹也是浓眉大眼,英武不凡的模样,加上一副肩宽腰窄、猿臂狼腰的好身板,怎么看也是正和蛮妇口味的模样。 却不知道为何,非但没有享受到主动钻帐篷的待遇,反倒行凶不成,还差点被蛮子女人给打了? 邵半斤突然憋着笑的道:“这事,小的倒是大概能猜到一点。” 第97章 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佰长大人可知道?” “为何前些日子,咱们下面这些兄弟帐篷里,每天夜里热闹盈门。” “您那边却反倒冷冷清清么?” 邵半斤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弄的白玉瑾愣了一下。 废话! 那还不是因为,老子着实被你们这帮重口味的牲口,还有那帮热情的蛮妇给吓着了。 白玉瑾不由一阵无语,心说:结果晚上都不敢回屋,整夜整夜在城墙上打坐修炼来着么? 要是第二天早上一醒,发现自己屋里躺着一个,壮的跟蛮牛一样的蛮子妇人,白玉瑾觉得自己非得哭晕在茅厕里不可! “那是因为,您在那些蛮子妇人的眼中,可是咱们这个‘部落’的首领,也就是她们的新‘头人’!” 见白玉瑾脸色不愉,邵半斤也不敢开玩笑,嘿嘿干笑道:“头人的权利可是至高无上的,所以她们不敢来招惹您,而是只敢等着您的挑选。” “这就跟狼群里的狼王一样,不但对族群里的成员有着生杀大权,还对族群里的全部母狼有着支配权!” “通常来说,族群里所有的女人都是您的财产,如果没有您的同意,是没有人敢下手的。” “而按照蛮子的习俗,一对蛮人同帐之前,蛮妇的头夜是要送到头人的帐篷里,过上一夜的。” “一旦被发现有人不守规矩,那可是不论男女双方谁对谁错,一律都要挑断脚筋,扔到荒原上喂狼的!” 小心打量了一下白玉瑾的脸色,邵半斤小心的道:“您没发现,之前那批蛮子少女,都给安置在了您的居所旁边?” 白玉瑾傻眼,还有这么一说? 难怪这一段时间以来,麸子城中给他安排的那间屋子旁边,住的全是以咩朶为首的蛮子少女,感情是给他准备的? 他也没往深了想,还以为咩朶仗着跟自己亲近一些,把与她相熟的小姐妹都拉了过来,免得受人欺负呢? 结果白玉瑾自己实在受不了,那帮蛮子少女身上的羊味,压根就没有回给他安排的“佰长府”住过。 “而这些铁厥氏蒲草部的蛮子少女,也都还是些未长成的骨朵儿,没有您这个头人开封,她们谁敢跟这小子胡来?” “所以这小子想要硬来,却反倒被这些怕被喂狼的蛮子骨朵儿给揍了,恼羞成怒之下闹出这么一出。” 邵半斤嘎嘎坏笑:“这跟咱们那些老兄弟专挑生养过,急着找个汉子帮着养崽儿的蛮妇,待遇可不一样!” 白玉瑾的脸都黑了,这场差点引起内讧的原因,竟然如此奇葩? “笑什么笑?” 干咳了一声,白玉瑾板着脸,对旁边几名满脸憋笑的家伙训斥了一声:“严肃点!” “行了!别在那三个不平,四个不服的!” 等一帮牲口收起笑脸,白玉瑾这才对被人摁住,却还挣扎不休,一脸恨恨不平的“花背狼”乌小二道:“你的身世是惨了点,可这不是你有资格私自扰乱营规的理由!” “签下‘募兵契’的时候,难道没人教过你咱们这里的规矩?” “营规里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你难道没有背过?” 白玉瑾眼神森厉的道:“邵半斤,告诉他,这营规背不来、做不到的,要如何处置?” “报告!” “营规一字背不来,杖责一棍!” 督导队队正邵半斤啪的一声立正,大声道:“犯一条,杖十棍,打杀勿算!” 被人摁在地上的乌小二顿时浑身一僵,原本还满满不服的气势也弱了下来。 “很好!看样子你是知道营规的!” 见乌小二服帖了,白玉瑾满意的点了点头:“那你将营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背来听听!” “令则行,禁则止;不贪针,不拿线;缴归公,获属共;” 乌小二踌躇了一阵,垂头丧气的嚅嚅道:“言有礼;无打骂;借有归;损立赔;易如秤;勿毁田;禁浮浪;不虐俘;” “诶?你记得啊?” “老子是怎么再三强调过的?” “令行禁止,缴获归公。言有礼、无打骂,禁浮浪、不虐俘。” 白玉瑾冷笑了一声:“你自己说,你一共犯了几条?” “在没有命令下私闯俘营!与同侪言语冲突、动手互殴!调戏妇人、虐待俘虏!” 也不等乌小二开口,白玉瑾就厉喝道:“你觉得你杀了三个蛮子,你就有功是吧?有资格染指战利品,对俘虏想打就打,想杀就杀是吧?不把蛮子当人,想弄就弄,想上就上是吧?” “你了不起啊!你有功啊!” “你有本事、有能耐,一个人过江上荒原上杀蛮子去呗,你还等谁啊?” 白玉瑾讥讽的盯着他:“你也知道一个人去了是送死对吧?你害怕是把?你怕一个人去了回不来是吧?” “打骂一下捆的结结实实的蛮子,欺辱一下蛮子妇人,就算是替家人报了仇,心里就安定了是吧?” 白玉瑾声如雷霆般,指着脸色苍白的乌小二鼻子咆哮着:“你丫就是一个懦夫!胆小鬼!狗仗人势的软骨头!” “我……我不是!” 乌小二狂吼一声,疯狂挣扎了起来:“我不是软骨头!我要杀光蛮子替我爹娘兄弟姐妹报仇!!” “你去啊!” “你他妈倒是去啊!?” 白玉瑾突然飞起一脚将他踹翻在地,连摁住他的两名燕卫也带的踉跄出去老远,狂暴的一把抽出腰间的燕翎战刃,狠狠的砸在了他脸上。 抽出了一道血痕不说,还差点把鼻子拍平了,一股鼻血当场就飙了出来。 乌小二双眼猩红滴血的翻身蹦了起来,一把抄起燕翎战刃,一手在脸上抹了一把,顿时连鼻涕带眼泪糊了一脸的血。 只见他活脱脱像头地狱饿鬼般,择人欲噬的死死盯住了白玉瑾,呼哧呼哧只喘粗气,却犹豫了一下,立在当场没动。 “怎么?” “不敢去是吧?” “怕蛮子人多你打不过是吧?没关系,庖九刀!” 白玉瑾嘲讽的挑衅着他:“去,给老子把‘羊舔腚’叫来!” 庖九刀傻眼,缩头缩脑小心翼翼的问:“佰长大人,这时候把小黄牵来干嘛?” 正酝酿着气势的白玉瑾差点一口老血喷死这狗日的。 就在气炸了的白玉瑾抽他之前,庖九刀福至心灵的反应了过来,飞一般往蛮奴营跑了过去,一边跑一边还大喊:“舔腚!舔腚!你给老子过来!” 好吧! “小黄”是那只“刑讯专用羊”,“舔腚”是那个倒霉的蛮子头人。 眨眼的功夫,庖九刀就领着一脸茫然的“舔腚”跑了回来。 白玉瑾伸手一指,对担当通译的邵半斤道:“跟舔腚说,弄死这小子,老子就收他进‘部族’!” “啊?” 见事情闹大了的邵半斤看了看白玉瑾,却又不敢劝的犹豫了一下,对“舔腚”嘀哩咕噜说了一串蛮语。 “舔腚”闻言顿时狂喜,一把扯掉了身上破破烂烂的兽皮甲,猛的咆哮了一声,浑身的筋肉便如吹气一般鼓胀了起来,活脱脱一尊高五尺、宽五尺、厚五尺的肉墩子! 周围本来噤若寒蝉的燕卫新丁们全都傻眼了,据说他们还没来的时候,这个“舔腚”就被佰长大人给俘虏了回来。 这段时日里,他们也没少见到这蛮子头人,被庖九刀庖队正拿绳子拴着,跟放羊似的牵着满处干活。 别看平日里老是一副蔫蔫的模样,可是干起活来跟牛一样。 七八百斤的巨石,他一个人双手抠住了,哼的一声从地里拔出来,扔肩膀上就能扛走! 这等气力,少说也是“上等力士”层次,拥有“六石之力”体魄强度的强人! 而乌小二虽说也有“二石之力”的体魄,可他区区一个“中等壮士”,又是角觝斗士的野路子出身,跟人家一个“上等力士”打,那不是凭白给人家送菜么? 乌小二原本羞恼如狂的脸上也不由得一僵。 可大话已经说出去了,这个时候要是再怂了,就算死了也没脸去见地下的爹娘。 只能把牙一咬,扯开喉咙放声来了一嗓子撕心裂肺的嚎叫,不管不顾的抡着刀子就往上冲。 看他那满脸狰狞决绝的模样,就知道这家伙压根就没打算闪避,就奔着往蛮子身上扎一刀子够本去的。 可“舔腚”好歹也是肆虐北岸多年的蛮子聚落头人,兀骨氏赤罴部“狼牙战士”级小头人。 一身岩石一般的肌肉上,满满的都是豺撕狼啃、刀劈箭琢,一层叠着一层的狰狞伤疤。 虽然没什么战技,可在大荒原上那也是身经百战,整日里与野兽、蛮族厮杀出来的百战之兵。 乌小二一动,“舔腚”浑然不惧他手中锋利的燕翎战刃,蛮牛一般不闪不避的就轰隆隆迎了上去。 五根小棒槌一般齐的粗壮手掌,抡圆了“呼”的一声就抽了出去,跟抽牛蝇似的一巴掌甩在乌小二持刀的手臂上! 就听见“啪!”的一声脆响,“呜咻咻~”的飞旋声。 乌小二手中的燕翎战刃,打着旋儿的飞了出去,“噗嗤”一声也不知道扎在那了。 第98章 九子连环顶千斤 围观的众人四下张望,就见人群之中有一哥们,两条腿撇成了八字,一个劲的哆嗦! 那把燕翎战刃好死不死正好插在他两腿中间,裤裆都割破了,再往前一寸,估摸着就得掉下来点什么。 而挨了一巴掌的乌小二,一条膀子撇在身后,来回拐了三个弯,估计从上到下全脱臼了。 可他浑然不知疼痛的稳住差点翻倒的身子,受伤的野兽一般嚎叫着往上冲。 “舔腚”那张满是横肉的方盘丑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狞笑,抡起了堪比常人腰身粗细的胳膊,再度抡了出去! 围观的众人惊呼了起来,失去一条手臂的乌小二要是再挨上一下,估计半个身子都能被拍碎了! 可乌小二这会儿也是下了死志,狂吼一声迎着“舔腚”挥来的手臂撞了过去,拼着再挨上一记,用完好的那只胳膊一把抱住了,疯狂的撕咬了起来! “舔腚”也没想到自己的对手会这么疯狂的,无视生死的撞上来,手臂竟然被乌小二抱了个正着。 顿时痛叫了一声,抡起了另一只手掌,凶狠往乌小二后脑拍了下去! “嘶哆噗!” 关键时刻,邵半斤大叫了一声蛮语,大概是“住手”或者“停下”的意思。 “舔腚”石砖一般厚实的粗短手掌,在乌小二脑后不足半尺处急停了下来。 可乌小二却依旧疯狂的撕咬着,似乎打算生吃了眼前的蛮子。 吃痛的“舔腚”不断的扭头看向白玉瑾,又是无措,又是委屈,却又不敢狠下杀手,只能拼命的甩着膀子,将乌小二扔了出去,生生被咬去了一块皮肉! 乌小二被摔的喷出了一口血雾,却挣扎着爬了起来,向“舔腚”不依不饶的踉踉跄跄扑了过去。 不等靠近就被一大脚踹飞,再来又是一脚,还来还是一脚,最终只能跟烂泥一般瘫在地上动弹不得。 见尘埃落定,白玉瑾回头瞥了刚刚贸然出声叫停的邵半斤一眼,满意的点了点头。 邵半斤松了口气,偷偷的抹了把冷汗,这年头想领悟领导的意图,可真不容易啊! 白玉瑾走到尸体般躺在地上的乌小二身旁蹲下,注视着他无神的双眼,道:“喂!死了没有?” “佰长大人!我不想死!” “我还要给我爹娘,给我姐姐、姐夫,还有弟弟报仇!” 乌小二突然“呜呜”的哭了出来,嚎哭道:“我还不能死!我错了……” 白玉瑾微微一笑,伸手在他身上捏把了几下。 咔咔骨节脆响声中,将他脱臼的关节接上,紧接着一缕血雾溢出,很快便治愈了乌小二的伤势。 “不想死就滚起来!” “要报仇到时候自己上阵杀蛮子去!” 白玉瑾起身,顺手在一旁矗立不动的“舔腚”血流如注的手臂上拍了拍,替他止血并治愈被撕咬的伤势后,道:“哭个蛋啊哭?要是哭能哭死蛮子,还用到你们出去拼命?老子招募一帮大姑娘小媳妇不比你们管用?” “多谢大人点拨之恩!” 回神的乌小二这才发现自己的伤势已经被治好,翻身而起跪伏在地,狠狠的三个响头就磕了下去:“愿为大人效死!” “知道错了就好!” “看在你欲替家人报仇而不可得,心情郁愤的份上,饶你狗命一条!” 白玉瑾满意的点了点头,却话风一变的道:“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可认罚?” “听凭大人处置!” 经得心情大起大落,又被白玉瑾一番敲打之后,这乌小二算是真的死心塌地归了心,毕恭毕敬的拜伏于地。 白玉瑾大声道:“乌小二犯营规六条,罚军棍六十杖!” 乌小二咬牙叩首道:“卑下领罚!” 白玉瑾森然的眼神,扫向了周围里三圈外三圈围成一团的老卒、新丁。 “刚才参与闹事者同罪并罚,罚军棍五十杖!” 那些被压在地上的新丁,脸色一白,胆子都悔出毛来了,却又不敢出声辩驳,只能低头认罚。 可这还不算完,白玉瑾又盯上了周围看热闹的家伙:“同侪犯事却不劝阻,同罪并罚十杖!” 周围少说也有好几百人差点没哭出来,今天这酱油打的好深! “各伍、各什、各队的伍长、什长、队正、队副,不作为。” “并罚十杖的基础上,伍长加五杖、什长加十杖、队副加二十、队正加三十!” 这下所有人的脸都绿了。 “不过……” 白玉瑾似笑非笑的大喘气,所有人都用期盼的眼神,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昨日兄弟们作战得力,今晚杀羊、摆酒,全营犒赏!” 白玉瑾笑道:“另外,论功行赏!全营见人赏粮一石,参与战斗者赏粮三石,杀一个蛮子赏粮五石!” 所有人都以为就此混过去了,正欲欢呼之时。 白玉瑾补了一句:“你们可以选择,是打完棍子再喝酒,还是喝完酒再打棍子!” 一时间哀嚎四起,求饶之声不绝。 “听说你一个人就杀了三个蛮子?” 白玉瑾也不理会他们,视线落在了乌小二身上:“这可是大功啊?” “卑下狂妄犯禁。” 乌小二一脸惭愧的躬身行礼道:“无颜领赏……” “那不行!” “老子一向赏罚分明!” 白玉瑾一脸和善的道:“瞧你这行径,怕是憋了一肚子的火,郁结于心啊?” 他扭头吩咐庖九刀:“给他找三个自愿的蛮妇,有功怎能不赏?” 庖九刀楞了一下,一脸古怪的点头领命,而乌小二呆了呆后,也一脸羞涩的模样。 周围那些本来在哀嚎的新丁一听,顿时为之一静。 全都一脸期盼的瞅着白玉瑾,生怕错过了他后边的话,脸上就差没写上:“我们呢?我们呢?” “一定要让咱们的大英雄尽兴!” 不想白玉瑾没提到他们的份,反倒叮嘱道:“记得吩咐那些蛮妇,一次赏一石粮食,上不封顶,多多益善!” 乌小二的小脸咔嚓一下就白了。 而周围的那帮新丁,本来还一脸的羡慕嫉妒恨。 可等会过意来之后,不由自主的吞了口唾沫,悄悄的往后缩。 尼玛! 难怪一次赏三个呢? 这是怕乌小二跑了,一个负责忙活,两个负责摁住是吧? “以后再有这种事发生,参照此例判罚,欢迎广大蛮族妇女同志们踊跃报名……” 白玉瑾的话还没说完,乌小二就扑了上来。 一把抱住白玉瑾的腿,哭的比刚才还伤心呢:“大人饶命!小二知错啦~!” “拖下去!” “让咱们的大英雄好好‘休息’!” 一脚踢翻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乌小二,白玉瑾和颜悦色的道:“嗯,放他三天假,即刻执行!” “佰长大人,这个……” 邵半斤脸瓦白瓦白的,吞了口唾沫道:“怕是坚持不到三天吧?” “哦?” 白玉瑾疑惑道:“坚持不到吗?” 邵半斤和庖九刀面面相觑,突然想起,据传闻,他们这位佰长大人,好像还是位不经世事的童子! 要不然特地给他准备了那么多蛮子骨朵儿,为毛他反倒整夜整夜的跑到城墙上去吹西北风呢? “坚持不到,就想办法让他坚持到!” “有条件要上,没条件制造条件也要让他上!” 搓着下巴琢磨了一会,白玉瑾点了点头:“他刚才不是说了么,你们这些先来的弄得,他们这些后来的就弄不得了?” “一定不能叫新来的兄弟流血又流汗,还觉得咱们赏罚不明,心存不公!” “所以一定要公平、公正、公开!你们弄过多少,就给他们补上多少,少一次都不行!” 白玉瑾认真的叮嘱道:“他坚持不到,你们俩就替他!一定要完成任务!不能让咱们的蛮族妇女同志白辛苦一场!” 乌小二“咣当!”就晕过去了。 邵半斤和庖九刀二人冷汗直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庖九刀突然灵光一闪的“啊!”了一声:“我想起来了,探子队的老鬼手下好像有个花贼,他手上好像有‘春宵一刻顶千斤’的方子!” 邵半斤发愁道:“那‘千斤顶’的方子怕也顶不了三天吧?” 庖九刀顿了一下,也发愁道:“呃……那怎么办?” “要不试试我家祖传的,专门给牛种催子用的‘九子连环丹’?” 邵半斤瞅了瞅晕倒在地上的乌小二,犹豫了一下,小声的道:“给牛种灌下去一颗,能管半个月呢?” 地上的乌小二“咣当”又吓醒了过来,用颤巍巍的手指着两个丧心病狂的家伙,半响都说不出话来。 “兄弟,忍忍就过去了,你要是坚持不到三天,我老哥俩就得替你啊!” 邵半斤同情的瞅了瞅他:“你年轻,能者多劳嘛!多担待、多担待……” 无言的张了张嘴,乌小二扭头想要求情。 可赏罚完毕的白玉瑾,早就带着“舔腚”,不知道晃荡到那去了。 求情无望,乌小二果断两眼一翻白,“咣当”又躺下了。 这回说什么也不睁眼了,晕过去好,晕过去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99章 域外真灵 南岸营地的出现,就像是一块美味的大肥肉。 吸引的突破了江南城、江下城、近江城,这南岸三城联合防线的南蛮猎骑。 像闻到腥味的苍蝇一样,源源不断的涌了过来,对南岸营地发起了前仆后继的攻击。 好在吞掉了铁厥氏,蒲草部一支聚落的麸子城。 在消化完蒲草部的人口和牛羊马匹等财产之前,短时间内没有继续出击偷袭蛮族聚落的打算,踞城而守压力不大。 一支或几支南蛮猎骑,两三百名蛮子,还不足以攻破有近千名战卒把守的南岸营地。 只要蛮族部落不攻破南岸三城,他们就不敢长驱直入的大举入侵,零零散散的这么几支猎骑队伍不足为虑。 而随着战况日渐升级,不但三城防线上聚集的蛮子数量越来越多。 三山盆地腹地的北方诸国,在唇寒齿亡之下,都已经派出了大批的戎兵、战卒南下支援。 华蛮双方紧咬着大青江一线,展开了你死我活的血战。 因为还未到双方决战的时机,所以还不能说是到了血流漂杵的境地。 但大青江中的浪尸,近来却出现的越发频繁,几乎是每日里都会有几十上百具,顺着江水载浮载沉的顺流直下。 哪怕是天天清理,可巡弋江堤的侦骑跑上一圈,却总是能发现那么三五具,搁浅在岸边的蛮子尸首。 可能近来麸子城的战绩,太过耀眼了一些。 不但引起了燕氏宗族的重视,也招来了临江城中其它世家豪族的注意,纷纷派人前来取经学习麸子城的抗蛮之法。 要说消灭三五支小股的南蛮猎骑,对祖辈生活在这大青江畔的临江人来说,算不得什么稀罕的事情。 稀罕的是,仅凭一帮没什么战力的乡丁村汉,却能在自身伤亡极小的情况下全灭敌方。 还敢主动出击的,过江袭击南蛮猎骑身后的聚落,这可就算得上是件稀奇事了,往前追溯个几十上百年的也不曾有过。 这让各方势力都不由得质疑,蛮子真有那么好对付么? 要不然一帮连“脱丁入壮”的正式武修层次,都还没能达到的闲汉、泥腿子。 凭什么能在野外,接连正面消灭好几支南蛮猎骑,还俘虏了好几个蛮族聚落? 这种事情,可是连拥有精锐族卫的世家豪族,以及具有成建制军队力量的城卫,都没有做到过的! 想不通啊想不通!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麸子城那帮“泥腿子”能够做到这一点。 除了碰到了恰当的时机,恰好出其不意的形成了偷袭之外,其实更多的还是依靠傻大胆的好运气。 就像是大青江北岸的太华族裔,已经习惯了踞城而守,躲在坚固的城墙防御之后抵抗南蛮的入侵一样。 来自于南方大荒原上的蛮族,无数年下来,也同样习惯了这种华蛮之间的矛盾关系。 因为他们从来没有碰到过,有北人敢出城跟他们在野外对战。 久而久之,自然也就形成了北人懦弱、胆小龟缩的惯性思维。 以至于,无论是出击的南蛮猎骑,还是留守后方的蛮族聚落,都犯下了一个粗心大意、放松警惕的错误。 没有将麸子城这帮,完全不按理出牌的傻大胆放在眼里,凭白被人钻了空子。 说白了,这就是一个“乱拳打死老师傅”的实例! 而白玉瑾这边,虽然没主动的,将利用“迷魂丸”偷袭蛮子聚落的方法暴露出去,但是却也没有刻意的隐瞒。 因为这种法子出其不意的使用一下还成,真要是两军对阵,其实是派不上什么用场的。 这也是为什么近来,在之前一战之中,认识到了这一点的麸子城,会收缩战力积蓄力量,不再主动出击的原因。 毕竟蛮子一多,白玉瑾手下那些鸡鸣狗盗就不管用了,真要他们真刀真枪的去跟蛮子拼命,估计也就是个送菜的下场。 更主要的是,两次与蛮子的交手,也让白玉瑾这个初出茅庐的燕卫佰长,认识到了自己在战阵经验上的不足。 从“妖”那里得来的所谓“即时战略”经验,虽然不能说完全没有用处。 但是这种纸上谈兵的学识,却并不适合生搬硬套的直接运用在与蛮族的对阵之中。 也正是因为这一场亲身体验的战争感悟,让白玉瑾真正的静下心来。 去研习那些从“妖”那里获得的,被“妖”所喻为“域外世界”的知识。 试图分辨出,那些“域外学识”是可以直接运用到中洲世界之中的,而那些“域外学识”却只能作为借鉴和参考所用。 自从知道了自己体内的“妖”,是具有“自主灵识”的存在,而并非死物之后,白玉瑾就没有停止过尝试与其沟通。 虽然绝大多数时候,白玉瑾试图触碰“妖”的“灵识”,都会发现祂好像真的在陷入沉睡之中,根本就没有反应。 可偶然碰到“妖”苏醒的时候,从祂那里传递过来的一丝丝混乱不堪的意念,却总是能让白玉瑾受益匪浅。 这也让白玉瑾进一步的确定了,自己体内的“妖”和“恐”,这两个未知的“域外”存在。 虽然十分危险,但是却对自己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恶意,甚至因为祂们需要依附于自己的身躯而存在,还适当的表露出了一丝丝的善意来。 就像是“妖”传递给自己的零星“域外学识”,和“恐”带来的“体魄强化”,这都是对白玉瑾有利的东西。 虽然大多数来自于“妖”的“域外学识”,白玉瑾都无法理解,甚至觉得分外的荒诞。 但是却不妨碍他先默默的将这些东西记忆下来,一一与身边的事物去进行对比与参照,潜移默化的开拓着自身的眼界。 而“恐”的存在,虽然祂大多数时候,基本上像条水蛭一般,寄生在自己身上偷偷的汲取着精血。 但是也正因为祂这种寄生的行为,随便遗漏出一丝一缕,就足够白玉瑾受用无穷,获得莫大的好处了。 这也让白玉瑾明白了,自己的实力为什么会提升的这么快,这全都是“恐”在暗中作祟。 根据“妖”隐隐透露出的意念,白玉瑾知道了祂和“恐”,都是来自于九天九野的穹宇之上,无尽域外的某个地方。 之所以会出现在中洲大地上,纯粹就是因为在半年前,那场万年难得一见的陨星瀑中。 莫名纠葛在一起的祂们,被那颗破开苍穹的,浑圆如月的巨大陨星,莫名其妙的带到了下界中来。 为了不在星崩之中,被星火灼烧的连最后一点心光都就此湮灭。 本来互相侵轧、互相吞噬,试图掠夺对方真灵,增强自身的祂和“恐”。 不得不附着在大星崩碎之后的“星核”之中,暂时在白玉瑾的体内潜匿了下来。 九天九野之上是什么? 无尽域外又是哪里? 仅存一点真灵的“妖”,也迷迷糊糊的表示不知道。 祂甚至连自己是个什么,“恐”又是个什么,为什么会纠葛在一起互相吞噬侵轧,又为什么会被大星带下界来都不清楚。 唯一明白的就是,现如今模样的祂们,恐怕只能依附于白玉瑾的身躯存在,互相依存。 这也是祂在真灵受白玉瑾的精血滋养苏醒之后,会积极地表达出善意的原因。 白玉瑾不敢肯定,藏在自己体内的这个“妖物”所说,是不是都是真的。 但是却也隐约的感觉到,三者的真灵心光已经彻底联系在一起了的他们,应该是无法互相隐瞒心念所想的。 这也让白玉瑾稍稍心安了一些,因为一旦祂们对自己产生恶念,他立刻就能通过真灵心光所感应到,从而做出防备。 至于比“妖”显得更加神秘和危险的“恐”。 “妖”一再表示有祂的压制和操控,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对白玉瑾这个“宿主”造成危害。 “恐”虽然灵识不显,却也像寻常生灵一般,根据本能知道好歹,懂得避凶趋吉。 万万不可能反噬白玉瑾这个唯一能够依托祂们存在的宿主,因为伤害白玉瑾,就相当于是伤害祂自己。 这一点从“恐”在沉睡的状态下,还晓得留出一缕精血,用于滋养白玉瑾这个宿主的身躯就知道了。 虽然只有“恐”每汲取一份气血,都只会反哺不足百分之一的份额给白玉瑾,九成九都被祂自己所吞没了。 但一来白玉瑾这个凡胎,根本就承受不了太过庞大的气血灌注,二来“恐”自身也需要庞大的精血滋养来孕育灵识,这种分配比例到也算是合理。 “妖”的意念不止一次的暗示白玉瑾。 只要他自身气血不过于亏损,导致“恐”因为生存受到威胁,饥饿醒来陷入掠夺性的暴走。 其实白玉瑾是不用对“恐”的行径太过防备的。 因为就连“恐”这个真灵不显的存在,也本能的知道,以祂这种强大的域外存在。 太早苏醒,恐怕会对白玉瑾这个宿主造成巨大的负担,从而导致他的躯体无法承载祂们的存在而崩溃。 第100章 军之重器 所以一直以来。 “恐”都主动的陷入在沉睡之中,仅仅只保持最低的需求,被动等待着白玉瑾的滋养。 而特意留出的那一份精血反哺,就是为了促进白玉瑾的成长。 因为只有他这个宿主变的更强,祂们才能因此而获得更宽松的环境,慢慢的恢复真灵心光,重现于这天地之间。 几番与“妖”的灵识交流下来,白玉瑾也彻底的放开了心神,不再提心吊胆的防备体内这两个域外妖物的存在。 毕竟就算他再防备又能如何? 人家这种恐怖的域外存在,真要对他这凡夫俗子有所不利,他还能有所抵抗不成? 所以,用“妖”的话来说,既然无法反抗,那么就闭上眼睛享受吧,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更何况现在,也由不得他分神去操心这些未知存在的时候了。 随着南岸营地的木秀于林,这一方小小的营地,已经成为了吸引南蛮猎骑的主要目标。 但三两支南蛮猎骑又无法攻破,被打造的犹如铁桶一般固若金汤的南岸营地。 以至于大量潜入南岸三城防线的小股南蛮聚落,都开始互相串联着往南岸营地的位置聚拢过来。 看样子似乎是打算集结一定的战力之后,再一鼓作气的拿下这座,既可以成为麸子城防御跳板,又可以作为南蛮进攻集结地的近岸营地。 所以白玉瑾不得不先放下自身的问题,考虑如何扛过这一道难关。 无论是麸子城,还是南岸营地。 目前能够做到的防御手段,都已经做到了极致。 虽然白玉瑾手中还有不少的资源,但作为一座来年春汛之时,必然会被冲毁的临时性防御阵地。 这两处营地已经不值得,再往其中追加投入更多的资源了。 而燕氏三房门下这种,在近水的河岸上,临时筑土为墙,抵挡南蛮登岸的手段,也被各方势力纷纷效仿。 虽然一次性要投入不菲的粮秣物资,却仅仅只能使用几个月,但是从目前这种比往年的蛮灾,都要严重的多的局势来看,些许投入却是值得的。 最起码在北部诸国联军抵达之前。 这种方式能够尽可能的延缓南蛮渡江的时间,从而将战场滞留在比较荒芜的南岸。 而不是像往年一样,迫于进击无力的无奈,只能把大量的南蛮猎骑放进境内,依靠复杂的地势分而化之的慢慢消灭。 既然在基础防御建设上无法做到更好。 白玉瑾就只能将目标,放到提升手下战力的方面上来。 燕氏三房门下,麸子城燕卫战营的铁血式操练传统,被良好的传承了下去自不用多说。 原本的老卒们,几乎是出乎报复心理的。 疯狂鞭笞着各自手下负责的新丁,让他们狠狠的体会了一把。 当初自己在白玉瑾这位可怕的“大妖”首领手中,所遭受过的那些可怕操练待遇。 说也奇怪,也许是这种灭绝人性的操练方式,的确具有迫使人,突破自身极限的效果。 那些原本仅仅只是普通乡民的新丁们,体魄强度在超负荷的操练之下,竟然普遍都有所提升。 甚至于,那两百多名在之前一次战斗中,受伤后被白玉瑾用“血愈之术”治愈的新丁,突破更为显著。 而且是受伤越重的突破越快! 那四十三名一度“战死”,却被“回生之法”救回来的新丁。 几乎是在伤愈恢复之后,短短的几天时间内,就成功的“脱丁入壮”。 而重伤的七十多名,则耗费了一旬左右,才晋升为具有“一石”体魄强度的“下等壮士”。 轻伤的那些虽然慢上一些,却也只不过耗费了月余左右的时间,就开始接连晋升为正式的武修。 这可算得上是相当惊人的锻体修身进度了,毕竟那些新丁大多并不是什么资质出众之辈。 能有这种效果,纯粹就是靠白玉瑾不惜资源,拿粮秣、血食堆积出来的。 所以各方势力虽然羡慕,却也舍不得像白玉瑾那样,将白花花的粮食敞开了供手下的战卒吃喝。 时不时还提供肥美的南蛮毛羊,给手下进补血食,短时间内催生出大量的下阶战力来。 白玉瑾这种败家子的行为,别说是旁人看了心疼了。 就连三房的管事老熊,看了都是一阵阵的肉疼,恨不得将白玉瑾手中的资源收归三房府库,捏在自己手中掌管才好。 可三房的二小姐,却给了白玉瑾极大的自主权限,由得他去胡乱挥霍。 反正这些牛马羊群,都是白玉瑾自己挣来的,自然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上次赏马会竞买得来的,那三十五万万枚大钱。 虽然由得白玉瑾败家的一掷千金,砸出了一座麸子城来,却也没能用掉多少。 后来又进账了一千五百余头蛮牛、近万只毛羊、三千五百余匹蛮马,各种物资无算。 有如此庞大的家底在手,白玉瑾自然心中不慌。 光是从临近城镇大批量买来,屯在麸子城地库之中的各种粮食,就足够他手下这好几千人吃喝上好几年的! 自从吃喝不愁,手下实力又稳步提升之后,白玉瑾就开始琢磨着在装备上下手了。 不但花大价钱四处购买各种兵械装具,还请来了大批的各色工匠,在麸子城中建起了工坊自己打造。 至于材料,除了打造兵械的铁料,须得从城卫的戎尉手中批领购买之外,白玉瑾手中可是屯着不少缴获的好东西。 例如大量鞣制好的蛮牛皮。 随便一张就有寻常太华土牛皮的三倍厚! 如此优良的皮张,足以制成坚韧十足,防御力可观的厚皮甲、厚皮盔。 虽然请来的这些乡下工匠的手艺,不可能像专擅制甲的大匠那般精湛,可为了保命,精致美观什么的,就完全可以不在考虑范围之内了。 除此之外,从蛮族聚落中缴获而来的大量筋、角之物,更是制备兵械的重要物资。 旁的不说,光是从南蛮猎骑手中,缴获的那三百余柄“骨角大弓”,就足够武装出一支射手营来。 唯一让白玉瑾头疼的是,这些蛮弓,普遍都是三石以上的大弓。 这种硬弓,和太华族裔惯使的“木柄麻弦”软弓区别太大,他手下根本就没人能够使用,这可就白瞎了这批,让旁人垂涎三尺的好东西。 据说蛮族有三宝,牛羊、弓马、长生不死还阳草。 这其中的“牛羊”,自然指的是蛮子们牧养的各种牲畜,而“弓马”则指的蛮子们视若生命的战马和弓箭。 这种“骨柄角臂筋弦”的南蛮大弓,取公牛腿骨为柄,牛角为臂,以六股牛尾长毛,绞入三股牛筋之中为弦,骨柄腔中灌液银为芯,射之而不颤! 仅弓身就长五尺三寸,臂粗一握,以蛮子那普遍不足五尺的身高,只能架在马背上的弓架上使用,开弓时以足踏为引,远可及二百四十丈,力可穿墙入户! 这种凶器,恐怕也只有蛮子仗着马力,才能勉强使唤的开来,而且还有“弓马不过三箭”的说法。 缴获时还让众人很是兴奋了一番。 可是一试之下,却发现除了白玉瑾之外,竟然没有一个人能拉得开。 这可把整日看着满库宝贝,却不能用的白玉瑾愁坏了! 好在机缘巧合之下,偶然苏醒的“妖”,替白玉瑾找到了解决的办法,改弓为弩! 古传“弓为民器,弩为军器”。 这被誉为“军之重器”的弩,乃是上古时代,古姓王朝的宫中秘传。 不要说大越国这边陲之地了,就是整个三山盆地之中的诸国,也没有懂得制弩的大匠。 恐怕只有中洲腹地的那些“上姓王国”之中,才有王室巨匠,懂得如何制弩的古传技艺。 白玉瑾却没想到,藏在自己体内的这个来历神秘的“妖”,竟然懂得如何制弩,这可算得上是意外之喜了! 心急之下,白玉瑾也顾不得局势危急,匆匆叫来了留守燕氏族城之中的老熊,替他代管麸子城之后。 就紧急召集了一批蛮族俘虏中的老蛮子,和一帮太华族裔的各行工匠,钻进麸子城中的地下密窖之中不见踪影了。 这可把老熊气的不轻,因为南蛮北侵的局势越发严峻。 他作为燕氏三房唯一的管事,里里外外早就已经忙得脚后跟锤尾巴骨了,哪有闲工夫忙活这些? 白玉瑾是天高皇帝远的在麸子城躲清闲。 压根就不知道这段时日来,燕氏宗族之中那叫一个波涛诡谲。 也亏得白玉瑾误打误撞的,弄回来了大把的钱财物资。 使得沉寂了多年的燕氏三房得以活络开来,不但重开了府门,招募了仆役下人填充府内。 二小姐还出面收拢了原本依附于三房的旁亲支系,唤起了她父亲留下的人脉势力,召回了原属门下的老部属。 这才使得三房重新站了起来,恢复了原本兴盛的气象,足以与心怀不轨的大房、二房,还有族老堂分庭抗礼。 若不是有二小姐在背后,抗住了来自族老堂的压力,压制打消了来自于大房、二房的各种阴谋手段。 燕氏宗族那里容得下他,这么区区一个外姓门人,在眼皮子底下胡作非为? 第101章 自立为汗 白玉瑾这小子,在这种各房博弈的关键时候。 不说能替二小姐分忧,竟然还有事没事的给他找麻烦,这叫老熊如何能不火大? 可二小姐却叮嘱老熊,不许跟独自在外的白玉瑾,说这些龌龊的府内杂事。 说他算得上是三房的一员福将,兴许靠着他这些看似胡来的行径,没准能替三房打开一片局面也说不定。 要说二小姐对白玉瑾这小子的信任,已经到了让老熊这三房门下的老人,都有些嫉妒的地步。 偏偏白玉瑾也算是争气,接二连三的弄出了些叫族老堂无话可说的战绩。 这使得三房在燕氏宗族中很是扳回了不少话语权,导致老熊就算再愤愤不平,也不得不先想办法满足他的要求,以维持这种高歌猛进的势头。 好在麸子城的两千余燕卫战卒和近三千名蛮奴,都已经被白玉瑾操练的相当服帖了。 而且在他的强权管制之下,出操、守备、巡防、内务……等等事务,都已经列出了一条条极为详细的规章制度,日常只要照表操课就好,倒不用老熊多费什么心思。 “熊管事,城西祁家村,欲购南蛮毛羊羊种十对,已送来相当于十万大钱的上等精铁料一百斤;” “另,西北二百里处的胡家寨,欲购蛮牛一百头、牛种十头。” “共送来相当于五百万大钱的盐巴、山货、干货、布匹、矿石等各色杂货,以及‘值万钱’的金铤五百枚。” “另,钱家粮行,又送来粮秣五万石,需支出一百七十五万枚大钱;” “另,城卫戎尉又批下了铁料五千斤,须得派人去城卫营支领运回,需支出铁料钱五十万枚,及送与戎尉大人的南蛮健马一对;” “另……” 坐在佰长府里的公案前,听着暂代麸子城后勤辎重管事之职的邵半斤,一一念着日常城务。 “长生(白玉瑾的字)这小子还真有一套!” 老熊不由感叹了一声:“如此之大的进出支项,三房可是多年未曾有过了!” 合上手中的录事皮簿,邵半斤笑道:“那也是得熊管事多方操劳,才有如今这般景象。” “哈哈!” “你小子这马屁功夫倒是无师自通!” 虽然明知道邵半斤是有意奉承,老熊还是乐不可支的道:“这都是你们佰长的功劳,关我老熊屁事?” “都有!都有!” “若无熊管事栽培有方,哪有咱们佰长大人如今的功绩。” 邵半斤嬉笑:“小的可是听说,佰长大人可是熊管事的亲传弟子,这功劳自然有熊管事的一半!” 两人正说笑着,正式荣升“探子队”队正之职的老鬼匆匆而来。 “启禀熊管事,南岸营地周近,出现了多支南蛮猎骑!” 不等二人问询,便急忙抱拳行礼道:“经打探,怕是不下五百人马,是否调派人手过去支援?” “上游屯堡可有战报传来?” 老熊面色一紧,猛地站起身来道:“难道只有麸子城有南蛮来袭?” “经兄弟们查探,上游几座屯堡附近,虽说有南蛮猎骑的踪迹出没,但大多只是少量的游骑!” “而大队人马,基本上都集中到了,咱们麸子城江段附近,应该是按耐不住准备动手了!” “从对方身上的刺青,和随身物品上的图腾徽记来看。” 老鬼肃然道:“这帮蛮子,应该就是兀骨氏,赤罴部的蛮王兀骨赤罴,手下十二名大头人之一的赤罴犰麾下人马!” “老子就知道白玉瑾这小子是个惹事精!” “你说他没事好好的,过江建什么‘跳板营地’?” “还跑到蛮子的地盘里招惹人家的聚落,现在好了吧?人家找上门来了!” 抱怨连连的老熊恼火的搔了搔,最近为了管事形象考虑,好不容易打理清爽的头发,重新挠成了鸡窝状。 “不过江?” “不过江你燕氏三房现在的吃喝用度是那里来的?” “有本事别老惦记咱佰长大人,弄回来的那些‘当千万’银钟、‘值万万’金鼎啊?” 一旁的邵半斤和老鬼不敢反驳,也不敢附和的闭着嘴,只能在心中腹诽。 “立刻通报下去!” “留下五百人坐镇麸子城,其余人马全数渡江备战!” 好在老熊也只是随口牢骚一下,果断道:“把‘蛮奴营’的那些蛮子也带上,老子倒要看看,白小子的‘以蛮制蛮’之法到底管不管用!” 邵半斤和老鬼面面相觑,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古怪之色,但是却依然齐声领命。 佰长大人的“以蛮制蛮”之法,管不管用? 他们可以拍着胸脯,负责任的告诉你,管用!而且是太管用了! 佰长大人偷换概念,忽悠蛮子的手段,堪称一绝啊! 自从收服兀骨氏赤罴部、铁厥氏蒲草部,等几个蛮族聚落的人口,起了为己所用的心思后。 白玉瑾在观察了一阵蛮子们的表现,发现他们的确还算老实,便真的建立起了一支华蛮混居的“部族”。 按照蛮族的习俗,新部落被命名为“玉兕氏”。 白玉瑾立自己为“玉兕汗”,封已经归附的“舔腚”为帐下“大头人”,赐名“铁獒”。 于是乎,近三千原属“兀骨氏赤罴部”和“铁厥氏蒲草部”的蛮人,摇身一变就成了“玉兕氏”的族人。 照理说,白玉瑾这种“自立为汗”的行径,纯粹是瞎搞胡来。 放在平时,要是被大越国的官府知道了,非得派大军剿灭了他们不可。 可知道这事的一干人等,都知道白玉瑾这么干。 其实是为了找个由头,将那些俘虏的蛮人收为己用。 以便于增加实力不强的麸子城战力,实现“以蛮制蛮”的目的,自然不会当真。 而对于蛮人们来说,他们可不在乎这“汗王”是不是自立的,只要实力强、能管饭就行。 况且荒原上的哪一位蛮汗、蛮王不是自立的? 人家蛮子可不讲究什么“血胤宗嗣”之类的“正统传承、权位承继”之法。 在荒原上,你就算手下只有三两个喽啰,自称“汗王”也没问题,只要有人愿意追随你就行。 因为荒原上谁的拳头大谁说了算,人家讲究的是一个“认可”。 如果你的实力已经强到了别人不得不仰视你,谁还会在乎你这个“汗王”是不是自立的? 反之亦然,如果实力不够,你就是自称“祖灵”也没有人会理会你。 而白玉瑾手下这些蛮人,在之前就已经被揍的服服帖帖了,所有人都已经成了他手下的俘虏和战利品。 在麸子城这一亩三分地上,他的拳头最大,所以他就是老大,他想说自己是什么“汗”,那还不就是什么“汗”。 唯一和荒原上那些蛮人部族有所区别的,就是白玉瑾名下这个“部族”规矩多了一点。 例如要加入玉兕氏。 需要经过白玉瑾这个“汗王”,亲自主持的“洗礼剃度”仪式。 不论男女,都得先历经“焚衣、剃发、去秽”这“三煮九泡”的仪式流程才能入族。 听上去好像挺正式,实际上只是在大青江旁,架起了大量铁底、铜边、木板的大水箱。 水箱下置柴堆,就近取江水灌满后点火烧热,再灌入水箱前挖出的大水池。 然后将蛮子们扒的精光赶进池子里泡着,将他们身上那些臭烘烘、骚呼呼的皮衣,扔到火堆里烧掉。 等蛮子们在滚烫的热水里,将皮肉泡开发涨之后,拖出来用刨刀刮光全身上下所有的毛,再扔到第二口池子里接着泡。 接下来就残忍了。 不等蛮子们从第二口池子里爬出来,旁边就会有两人一组的“搓澡工”排队等着。 这些膀大腰圆虎背熊腰的蛮妇,可是经过“新汗王”亲自指点和训练的! 就见她们跟掐小鸡似的,从池子里捞出来一个按到水池边上的木头案桌上,一捧混了草木灰的白澡泥抹上去。 一人抄起专门缝制的粗牛皮搓澡巾,一人拎起野猪鬃板刷,抡圆了膀子那就是一通劈头盖脸的玩命狠搓狂刷啊! 等把凄厉惨叫挣扎的倒霉鬼,全身上下都刷的沁血通红之后,再拎起来扔进第三口池子里接着泡。 这还没完! 没听前头说了么,三煮九泡,不刨下三层皮来不算完! 等把一群须发纠结,不是棕红色就是黑黢黢,浑身一股子混合着牛粪味、羊膻味,骚呼呼的脏臭蛮子。 全都洗刷成粉嫩的粉红色大光猪之后,最后才会进行象征着“洗去罪孽、驱除恶怨、重获新生”的“授衣”仪式。 总而言之,这一套仪式下来,就意味着跟他们之前的氏族、祖灵,划清界限再无瓜葛,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你还真别说,蛮子们还真就信这个! 这种纯粹是白玉瑾,受不了蛮人们身上那股子羊骚味,才下令进行的仪式,仿佛真的具有某种洗涤魂魄的功效, 等换上专门给他们定制的“玉兕氏族服”之后,蛮子们连精气神都焕发出了不一样的光彩。 第102章 玉兕氏 除了大冬天的被剃光了头发,后脑瓢有些凉飕飕的之外,整个人都清爽利索、精神抖擞了起来。 这种如同重获新生一般的神奇状态,被蛮子们一致认为,这是新部族的“祖灵”接纳并赐福了他们! 祖灵赐福? 知道内情的人,怜悯的瞅着他们,心道:“老子会告诉你,大冬天的泡完热水澡,谁他妈都这感觉?” 不管怎么说吧,在痛并快乐的经历了一番“洗礼剃度”仪式之后。 这群新生的“玉兕氏”部族成员们,心中满满的都是正能量,对强大、富有的新汗王的忠诚度,更是达到了最顶点! 哪怕是之前因为摄于武力,心有不甘,却又不得不屈服的那帮男蛮子。 这下也在神秘的“祖灵力量”震慑之下,彻底的归心了。 当然,之所以会突然之间人心归向。 最主要的,还是在玉兕氏部族,正式插旗建立时,“新汗王”向“玉兕氏祖灵”所发出的祷告,以及向“玉兕氏族民”所作出的郑重承诺: 一、三山盆地自古以来,就是玉兕氏神圣而不可侵犯的领地! 二、只有玉兕氏部族的族人,可以定居在不受霜灾侵袭、野兽骚扰的三山盆地之中! 三、原大荒原上的草场,属于玉兕氏族民自行开拓的固有私产,汗王承认麾下族民对其私产,拥有无可争辩的私有权,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侵占玉兕氏族民的财产! 四、任何未经允许,私自踏入玉兕氏领地、侵占玉兕氏族人私产的行为,皆将被视为入侵和挑衅。 五、任何敢于侵犯玉兕氏领地的外来集团及个人势力,都将遭到玉兕氏部族的严厉打击和报复。 六、每一名玉兕氏成员,都应具有坚定不移的,誓死捍卫部族主权的必胜决心、浴血维护领地完整的必死意志! 七、汗王的权利至高无上,维护汗王的统治是玉兕氏族人的天职,是值得用生命和鲜血去捍卫的使命! …… 十三、以上条例的最终解释权,归属玉兕氏部族汗王,白玉瑾本人所有。(包含但不限于未来修正、补充等权利。) 记得当时“汗王”慷慨激昂的做出宣告之后,所有的新晋玉兕氏族民,全都兴高采烈的热烈鼓掌……说的真好!虽然不明白,但是觉得好厉害! 这些话不管别人信不信不知道,反正玉兕氏的蛮子们都信了。 当场燃起的部族荣誉感,几乎都能烧死任何敢于质疑汗王的异端! 虽然这样的效果,让亲手杜撰这一篇《玉兕氏立族宣言》的白玉瑾,都很怀疑负责担当通译的邵半斤,把意思翻译错了没有。 要不然一篇明明是用来提升蛮人忠诚度,增强部族凝聚力的立族宣言,为毛会弄的一帮蛮子陷入了狂热的信仰状态? 这只能说是在语言不通,以及对蛮族习俗不了解的情况下,所产生的一次美好的误会了。 白玉瑾这篇突发奇想的《玉兕氏立族宣言》,别说是蛮子了,就连担当通译的邵半斤都听不懂,本来就只是粗通蛮语的他,要是能完整的翻译过去,还能叫蛮子听懂,那才叫见鬼了! 所以在邵半斤错漏百出的翻译之下,蛮子们就明白了三件事情: 一、以后三山盆地归咱们了! 二、以后南方草场也归咱们了! 三、汗王说了,以后谁来抢咱们的地盘,弄死他! 虽然蛮子们对汗王将部族中的女人,全部归属到了“玉兕氏”的“汗帐”辖下,直属汗王管理的“玉獒勤部”之中。 而将他们这些男人单立出来,归属到了专门负责战斗的“铁獒战部”之中,不许他们跟自己的婆娘、崽子生活在一起,多少有些不满。 但是在汗王承诺,若是他们忠心事主、作战得力。 无论是平时服从指挥、表现突出,还是在战斗之中勇于杀敌、立下战功。 都会酌情奖赏他们“探亲假”和丰厚的赏赐,允许他们探望被列为“战属”的婆娘、崽子。 甚至于在“退役”之后,还会提拔他们成为部族的“长老”,受部族赡养供奉。 这种优渥的待遇,可是荒原上任何氏族都不曾有过的,这下子任何不满都烟消云散了! 老幼妇孺全都留在汗帐麾下放牧劳作,由汗帐负责供养,而他们这些隶属战部的人,只需要轻装从简的,出去替汗王厮杀抢掠就行了,不用养活老人、崽子和女人,他们还省事了呢! 在这种情况下,你叫铁獒战部的蛮子们如何不忠心耿耿? 所以当五百名,身穿三层用骨胶粘合,镶嵌满了铜钉、铁片的蛮牛重甲,手提镶满锋利铁锥的狼牙棒,打着一面黑獒旗的玉兕氏铁獒战部蛮族战士,骑着同样身披马铠的南蛮战马。 在大头人“玉兕铁獒”的率领下,杀气腾腾的出现在老熊面前的时候,差点把三房管事给看傻了眼! 清一色“三石”以上体魄强度的蛮族重骑啊!? 这不要说燕氏那普遍只有“一石”体魄强度的燕卫了,就连北侵的蛮族之中,恐怕也没有这么凶残的重骑吧? 太华族裔之所以能够和蛮族抗衡多年,不就是仗着武器锋利、装具精巧么? 现在一帮蛮子装备上了太华族裔工匠制造的兵械装具,这是要逆天啊? 老熊心惊胆颤的偷偷问身边的邵半斤:“你确定这些蛮子,真能听咱们的话?” 邵半斤多少有些得意的点头道:“比那些蛮獒还听话!” 佰长大人不在,这支蛮奴营可是由他暂管,况且就算佰长大人在,下达的命令也是由他转达。 再算上兼任的督导队队正和后勤辎重管事之职,现如今,他邵半斤也是一人之下,好几千人之上的大人物了! 听到邵半斤提起蛮獒,老熊有些呆滞的眼神,不由自主的挪向一旁。 只见在一名蛮族少女和一头巨大的金狮獒率领下,一大群牛犊子似的蛮獒,老老实实的聚成了一团,跟在重装蛮骑的后面,准备搭乘登陆排前往南岸营地。 邵半斤见老熊盯着那些蛮獒发愣,好心的解释道:“那是由佰长大人的蛮族侍女咩朶率领的战獒营,那头金狮獒墩子,除了佰长大人之外,就只听她的。” 老熊已经懒得说些什么了,傻傻的指着那些蛮獒身上包裹着的古怪玩意道:“它们身上穿的那是什么?” “哦,那个是佰长大人替战獒设计的‘獒甲’。” “是用制造‘三重甲’剩下的边角料做成的,同样是一寸五分厚。” 邵半斤瞅了一眼:“只是没有镶嵌铜钉、铁片,而是在三层骨胶粘合的蛮牛皮中夹了三根铁条,可以抵挡刀砍斧劈而不伤!” “败家子啊!” 老熊差点泪目,一张鞣制好的蛮牛皮,价钱几乎可以抵得上一头犍牛了,别人连人都没得穿,白玉瑾那小子竟然拿来给狗制甲? “带上这么多蛮獒干什么?” 悲伤之余,老熊又有些不解:“这是去打仗,又不是去放牧?” “这个……这些不是用来放牧的蛮獒!” 邵半斤的脸色也有些古怪:“而是佰长大人亲自操练出来的南蛮战獒,很厉害的!” 老熊楞了一下,蛮獒上战场?派它们出去咬人么?蛮子们可都是骑在马上的,咬的着么? 等会! 老熊突然反应了过来,张口欲言之时,邵半斤匆匆的道:“熊管事,轮到咱们了!” 说话间,大批的燕卫战卒,都已经搭乘那有些奇葩的“南荒蛮牛级竹筏登陆排”,渡过大青江抵达了南岸营地。 亩许大小的登陆排,运载能力相当的强悍,一次性足以搭乘数百人马和大量的物资渡江,行动起来自然相当快速。 经过这段时日不惜人力、物力的全力修建,南岸营地的防御也早已经被修葺的不下于麸子城。 大致上呈半圆形的围墙,圈住了面向岸堤的一面。 而面向江水的一边,虽然也修葺了围墙,但是防御就没有其它地方那么夸张了。 踏上竹翼构成的跳板,直接从登陆排上进入南岸营地,老熊四下打量了一番,发现竟然没有自己什么事情。 也许是平时的操练中,就演练过敌人来袭时的各种状况。 所以面积不算太大的南岸营地中,虽然整整塞了近两千人,再加上近千匹战马、六百头战獒,还有大量的备战物资,却依然显得忙而不乱,各司其职。 一千名还未“脱丁入壮”的壮丁级战卒,已经登上了围墙,而五百名“下等壮士”级武修,则在营地中做着出战的准备。 至于蛮奴和战獒,因为还不到他们出战的时候,所以老老实实的缩在营地一角,为其他战卒腾出活动的空间。 登上围墙,老熊大力的拍了拍围墙上一尺见方的泥砖。 发现这些仅仅只是用岸土和泥筑成的土砖,虽然因为天气的关系,未能彻底的干透。 但是却因为冬季寒冷的温度,早已经被冻的硬梆梆,犹如铁石一般了,根本不用担心散碎。 第103章 箭雨盾墙 “情况如何?” 坚固的城防,让抱着膀子向蛮族来袭的方向,眺望着的老熊一边赞叹不已,一边询问探子队的队正老鬼:“蛮子有什么动静?” “卑下接到消息时,近千蛮骑已经在百里外开始集结。” 老鬼正忙碌的举着一面面小旗,在围墙上不断测试风向。 闻言一边忙碌,一边回道:“现在约莫已经到了三十里开外,应该半个时辰内就能看到他们了!” “近千?” 老熊不由错愕的回头道:“方才不是说才五百左右么?” 本来很好奇老鬼在围墙上,每隔一小段距离,就插上一面巴掌大的小旗是在干什么。 可见他实在是太忙,不好意思询问的老熊,被这突然翻了一倍的蛮人数量给吓了一跳! 将手中的大把小旗交予手下,让他们去插在每一座围墙上的垛口处。 “恐怕这一次,赤罴犰是打算倾巢出动,一举攻下南岸营地,来作为他们的扎帐之地。” 老鬼拍了拍手后,这才面露担忧的道:“所以连他们部族中的老鬼和小崽子都给派了出来。” 赤罴部大头人赤罴犰帐下,已经有四个聚落在麸子城江段这一带失踪了。 再加上大群牛马羊只和蛮人特有的滑车,移动时在地面上所留下的痕迹,全都指向了这座突兀出现的南岸营地。 这就导致赤罴犰哪怕仅仅只是为了替族人复仇,也不得不来啃一啃南岸营地这块硬石头。 据老鬼手下的探子打望,对方的蛮骑之中,甚至有老迈和年少的蛮人参战! 这估计是赤罴犰在暴怒之下,穷兵黩武的下令抽调了帐下全部的可战男丁,连老带小的全部加起来,恐怕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蛮骑! 这等规模的蛮骑一旦过了江,别说南岸营地不过三丈高矮的土墙了。 如果蛮子们发疯,不惜代价的进行攻城,就算是墙高五丈青石叠就的燕氏族城,也不敢说就一定能抵挡的住。 毕竟据原赤罴部蛮人,现玉兕氏铁獒战部头人,玉兕铁獒交代。 赤罴犰麾下光“力士”级的蛮人就有几十名,“猛士”级的也有十几名。 他本人更是相当于“上等猛士”层次的强人,在蛮王兀骨赤罴所召开的“搏托忽烈”大赛上,曾经几度从其他大头人手中抢到过头羊,被誉为“赤罴部第一虎牙勇士”。 而燕卫之中,连担当佰长之职的“力士”级武修,也只不过才十多名而已。 手下战卒大多只是“壮士”层次的武修,其战力跟体魄强度平均达到了“三石”左右的蛮骑,完全就没有可比性! 这也是为什么燕卫战营,在没有十倍以上兵力优势的前提下,是绝对不会舍弃坚固的城防,外出和蛮人野战的原因。 在这种战力差距下,燕卫即便勉强打得过,自身伤亡损失也会十分巨大。 每一名燕卫战卒,可都是燕氏耗费了大量的粮秣物资,所培养出来的精锐。 与其跟蛮人硬杠伤亡惨重,还不如用来死守族城,以确保燕氏族城的安全。 多年的华蛮之争,早就已经让双方形成了一定的“默契”。 蛮族通常不会选择强行攻打太华族裔的城池,而太华族裔的世家豪族也不会冒死外出跟蛮族死磕。 反正每年蛮族抢掠上一些粮秣财货,够养活他们的部族度过冬季,就会乖乖的退回大青江南岸的大荒原上去,何必要不死不休呢? 至于游离在外的南蛮猎骑,会不会对临江城境内的百姓造成危害……管世家豪族何事? “咱们抗得住么?” 不过小半个时辰,南岸营地外的小树林里,就影影绰绰的出现了大量南蛮猎骑的身影。 大量战马奔驰所扬起的尘土,仿佛浓烟一样升上天空。 这场面叫经历过多次南蛮北侵的老熊,也不由得有些紧张。 “抗得住!” 既像是在回答老熊,又像是在说服自己一般,邵半斤喃喃低语:“肯定扛的住!” 即便跟随白玉瑾经历过两次对阵南蛮的战斗了。 可邵半斤和庖九刀等人,在看到如同狼群一般,从树林之后不断涌出的南蛮猎骑,依然禁不住的浑身微微颤慄。 说不出这种浑身发麻、背脊冒汗的感觉,究竟是恐惧还是亢奋。 “嘟嘟~” 一声悠长的牛角号响起,距离南岸营地千丈开外的蛮人们,突然齐声一记怪叫,猛的催马奔跑了起来! “来了!” 南岸营地中的众人,像是被人狠抽了一记耳光般,骤然一个激灵,本能的开始动作起来。 亏得平时严苛的操演,已经让这些战卒形成了本能的习惯。 哪怕是在惊惧之下,身体也下意识的进行着早已安排好的工作。 所以即便看上去有些慌张,可是不过几息之间,大量的战卒就已经迅速的,在自己应该负责的地方就位,努力的沉下气来,屏气凝息的支起了耳朵,等待着上峰下达进一步的命令。 这种表现,让见过多次燕卫战营出战的老熊,不由得频频点头,露出一丝赞叹的表情。 战力什么的姑且不说,光是这份如臂使指的军纪,白玉瑾操练出的这些战卒,就强出燕氏本来的那些燕卫不知几筹了。 千丈的距离,对全力奔驰的战马来说,不过几十息的时间便可跨过。 八百丈、五百丈、三百丈…… 这么近的距离,让南岸营地围墙上的战卒们,足以清晰的看见潮水般涌来的蛮骑脸上,那狰狞嗜血的可怕表情! 这让凝神戒备的众人,在寒冷的冬季中,全身也不由冒出了一层大汗。 负责指挥局部战斗的几名战卒队正,全都高高的举起了手中的手旗,喉头蠕动不断吞咽着紧张的唾沫。 “嘟呜~” 又是一声蛮牛号角响起,就听见在轰轰如雷的蹄声之中,突然响起了“嘣!”的一声弓弦炸响! 却是骑在南蛮战马上的蛮子们,整个身体猛的后仰半躺在了马背上,利用架在马背上的弓架足蹬开弓,齐齐的放出了一轮“奔袭箭”来! 三石硬弓炸裂,一蓬如蝗箭雨带起了撕破空气的凄厉呼啸,划过一道弧线向远在几十丈外的南岸营地墙头上落了下来! 所有高举手旗的战卒队长,猛的将手中令旗狠狠挥下,扯开嗓子撕心裂肺的嚎叫了起来:“起盾…… 一些一早就半蹲在围墙之上,躬着身子不知道在干什么的战卒。 像是被鞭子猛抽了一记似的弹了起来,四人一组的竟然从地面上掀起了一面面足有一丈宽的盾墙! 放眼望去,这些用三寸厚木板拼接而成的盾墙,就像是一块块的床板一般,冲外的一面上,还蒙了一层厚厚的蛮牛皮! 负责起盾的四名战卒,手脚飞快的掀起盾墙后,将一头捅进了预设好的槽渠之中。 另一头则用两根碗粗的木柱撑住,刹那间便在墙头上形成了一片带有夹角的“木棚”! 所有“起盾手”的动作,都犹如行云流水一般,不到一息的时间便架好了盾墙。 而其他人也灵活的就像是钻洞的耗子一般,盾墙刚刚被掀起一个狭角。 还不等支起,他们就连扑带滚的缩进了盾墙之下,紧紧的互相靠在一起,神奇的是互相之间还没有冲撞、干涉到。 光是这一系列动作,就可见这些人操练过多少遍,已经达到了念头都不需从脑子里过的地步。 同样站在墙头上的老熊差点看傻了眼,还是邵半斤拉了他一把,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躲进了盾墙之下。 紧接着,一阵密集的“噗!噗!”闷响,在众人的头顶响起,却是落下的箭矢射中了盾墙外蒙着的蛮牛皮发出的声音! 蛮人的骨角大弓,可是被誉为“远可及二百四十丈,力可穿墙入户”的强弓! 意思就是骨角大弓所射出的箭矢,足以穿透寻常土木房屋的墙壁,直接射杀躲藏在屋内的敌人! 如果毫无遮挡的站在城墙上,那么仅是这一波箭雨,就足以对战卒们造成严重的杀伤了! 老熊以往也曾见过蛮人冲城,但因为蛮人缺乏攻城器械,多半都只是远远的射上几波箭矢,就绕城而去。 所以在碰到这种情况的时候,以往的燕卫们也大多是选择退下城墙,或是躲进瓮楼里,等箭雨过后再出来战斗。 可南岸营地简陋的土墙上,显然是不具备瓮楼这样的防御条件的。 本来老熊还担心这些燕卫新丁如何扛过这一波打击,打算提醒他们躲避来着,没想到人家早已做好了准备。 但是南岸营地的围墙不过三丈高,营地面积也不大,箭雨的覆盖范围显然不止墙头这么一片。 老熊不由得为之一惊,营地内可是还停留了近千匹战马,和近千名备战的燕骑、蛮骑战士! 因为修建时,就没打算作为宿营地,所以根本就没有多少建筑。 再加上紧邻江岸无法深挖,也没有地窖之类的藏身之所。 这一波箭雨下来,拥挤在一起无处可躲的战卒们岂不是死伤惨重? 第104章 别急!还有! 不顾呼啸的箭矢还在落下。 老熊冒险的探头一望,这才松了一口气的缩了回来,白担心了! 既然白玉瑾那小子想得到在墙头上准备这也的防御设施,自然不会忘了营地内的防御。 就在他们的注意力放在外面时,营地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支起了一片连绵不绝的尖顶盾墙。 和墙头上如出一辙的盾墙两两靠在一起,形成了一座座的“屋顶”,将营地内的人马全都遮掩在了下面。 说也奇怪啊? 白玉瑾这乡下小子,从小到大都没有出过牛家村,你说他是从那学到的这些老练的战策技巧? 老熊这会儿是一肚子的疑问。 白玉瑾之前的种种所作所为,就已经让人觉得惊诧无比了。 现在竟然还展现出了出色的战策能力,莫非这世上还真有“生而知之”这回事? 又或者说,这些东西,都是他从他父亲留下的,那百十来套书籍、经典之中所学到的? 那这样一来,这小子的身世,或者说他那位外出访友不归的父亲的来历,很是不简单啊? 任何一门战策,都绝对不会是什么小门小户的穷酸士子,所能拥有的。 唯一可能拥有战策学识的,只有是那些出身于兵家宗门的修士…… 可战况却容不得老熊多想。 三波箭雨一过,邵半斤、庖九刀等队正、头目,就冒死探头往外打望,又是接连一阵命令被传达了下去! “盾手准备!” “矛手准备!” 蛮人们在马上开弓不过三箭,但是他们在开弓之前,战马已经冲到了距离南岸营地不足百丈的地方。 三箭一过,大群的蛮骑几乎已经抵近到南岸营地墙下了! 这下连老熊也紧张了起来,抽出了腰间的燕翎战刃,准备大战上一场! 可奇怪的是,邵半斤、庖九刀等队正下达过命令后,却短暂的没了动静,好像所有人都在预备着什么。 老熊莫名其妙的探头往外一看。 就见已经冲到了距离南岸营地,不足三十丈之内的蛮人们,仿佛迎面撞上了一片无形的墙壁一般,顿时一片人仰马翻! 无数骑在马背上的蛮子,就像是被顽童抓着腿,抡了几圈后扔上天的蛤蟆似的。 以各种奇形怪状的奇葩姿势,在空中惨叫着、翻滚着,然后重重的摔落在地面上,砸出一蓬蓬腾起的尘土。 一路噗噜噜的翻滚出去十几丈远后,这才以各种诡异的姿态,歪七扭八的停了下来,显然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老熊不由得脸色一黑,这坑爹的赶脚,他懂! 这不就是前一段时间,麸子堡筑城时,他所经历过的遭遇么? 不过几十丈的距离,得掉坑里八回才能爬的过去,那操蛋的感觉,谁坑谁知道! 为了取土筑城,麸子城四周百来丈的范围内,都被挖出了成千上万的大沟、小沟,数之不清的大坑、小窟窿。 除了专门留出的进城道路,其它地方根本就没法走人,没想到南岸营地这边,竟然是这样! 老熊黑着脸,看着外面一片人仰马翻的蛮子,都忍不住有些同情他们,剩下这三十丈路,不好走啊! 他也是眼尖,远远的看到,造成这一波人仰马翻的。 竟然还不是那种可以将整匹战马都陷进去的“陷马坑”,而仅仅只是约莫大海碗粗细,尺许来深的“马腿坑”! 这种里面填了些枯树叶子,面上撒了一层薄土的“马腿坑”,刚好就能陷进一条马腿,被沿着南岸营地外围,密密麻麻的也不知道被挖出了多少来。 狂奔之中的南蛮战马一脚踩进去,轻则绊倒,重则马腿折断。 而马背上的蛮人,在战马马失前蹄之下,要是不飞出去那才叫见鬼了! 仅仅只是第一圈防御,蛮子们就被坑了几十人,紧跟在后面的蛮子,可没有那么快能够勒住马匹。 于是乎,第二波的蛮子又被第一波倒下的战马给绊倒,就像是浪头一般,一波接一波的堆积了起来! 在一阵混乱之后,幸存的蛮人终于勉强拉住了战马,却已经足有近百匹战马折损,伤亡数十人,蛮人擅长的奔袭顿时被彻底的瓦解掉了。 老熊的脸上都是囧囧的。 白玉瑾这小子仗着有钱任性,压根就没打算跟蛮人硬战。 硬是不惜人力的在南岸营地周围,挖出了这么多沟沟坎坎坑坑洼洼来。 蛮人本来就不善攻城了,他再给人家来这么一招,直接就废掉了蛮人擅长的马战。 老熊同情的看着营地之外那群慌张无措,在马腿坑附近迟疑不前的蛮人,无法借助马力,光凭他们那又短又罗圈的腿,还攻个毛的城啊? 不光是老熊,就连那些临战紧张、恐惧的战卒们,也都欢呼了起来。 老熊看到为首的几名蛮子头人,气的把脑袋上的三角兽皮帽兜子,都给摘下来摔了。 隔着几十丈,营地里的众人都能听到对面的蛮子头人愤怒的咆哮。 就见大量的蛮子们,竟然就这么停在了陷阱区之外,蹬开了骨角大弓,向营地内疯狂的射起箭来。 欢呼的战卒们也不知道跟谁学的这猥琐行径。 一发现蛮子拉弓,所有人果断的一收声息,又缩回盾墙后面去了。 只留下一些瞭望手,从盾墙上留下的细缝处往外张望。 老熊也好奇的不行,一把扯开正凑在瞭望孔上往外看的邵半斤,自己凑了上去。 却见大群的蛮子们全都下了马,在连绵不绝的箭雨掩护下,咆哮着徒步冲了上来! “冲过来了!冲过来了!” 老熊有些紧张的一边张望,一边拽住旁边邵半斤的脖领子来回摇晃。 他好歹也是“中等力士”层次的武修,差点没把刚刚晋升“下等壮士”的邵半斤给捏闭过气去。 “没事!没事!” 邵半斤拼命的从老熊手中挣脱了出来,一边捂着脖子咳嗽,一边安抚道:“还有!还有!” 还有? 还有什么? 正准备问的老熊,很快就知道还有什么了! 就见大群徒步冲上来的蛮子,在一片明明看上去平坦无比的地面上,连滚带爬一路跟头把式的冲了过来。 可是跑着跑着,不少人就突然矮了半截,然后一声非人的惨叫,就从那些陷下去的蛮子喉咙里冲霄而出! “什么情况?” 老熊傻眼,指着那些陷坑道:“大号马腿坑?” “呃~佰长大人管这个叫‘爆腚坑’,跟马腿坑差不多,但是刚好能陷进一个人去。” 邵半斤干笑道:“不过里面插了一根三尺长的箭竹……” 老熊顿时一提气缩腚,只觉得下腹一阵抽痛。 “佰长大人可是带着咱们试了好久,才弄好的!” 邵半斤多少有些得意的笑道:“不论那些蛮子是往前扑下去的,还是踩滑了往后坐下去的,位置都刚刚好!” “三尺长?” 老熊脸都歪了,嘬着嘴角抽抽道:“能戳的死蛮子么?” “戳不死!” 邵半斤连连摇头:“佰长大人说了,戳不死没关系,就不信他们夹着蛋还能攻上来!” 好吧! 你们赢了! 老熊捂脸败退! 突然觉得自己都没劲了的老熊,悻悻的往外张望。 发现虽然已经坑了不少蛮子们,可是还是有不少蛮子已经冲进了十几丈的范围之内。 “还有?” 老熊下意识的看了邵半斤一眼。 “别急!别急!” 邵半斤凑到另外一个瞭望孔上张望了一眼,点头:“还有!还有!” 好吧,老熊把燕翎战刃插回了腰间的刀鞘里,也不说话,就老实看着。 就见大群的蛮子艰难的跨过了“爆腚坑”区,正式踏入了南岸营地十五丈之内的沟沟坎坎区。 那场面,真叫一个见者伤心,闻者流泪! 因为修筑南岸营地的时候,用的都是俘虏回来的蛮妇。 人家也没干过这种挖地的活儿,所以干起活来自然也就没个章法,挖那是那。 结果就导致一千多蛮妇,把南岸营地之外,挖的那叫一个千疮百孔。 白玉瑾等南岸营地的围墙大略筑好之后,发现外边的地面跟狗啃过一样。 本来他也没打算多费事的,一看既然都这样了,那就废物利用,稍微修缮修缮,好歹也能有点用。 于是乎就造成了现在数百名蛮子,在一大片或方或圆或长或短或深或浅的沟渠之中,奋力拼搏前行的场面。 可怜这些蛮子,掉进坑里后被插在坑底的箭竹,戳的那叫一个吱哇乱叫。 虽说蛮子皮厚,身上又有兽皮等简陋的装具,可好死不死南岸营地的这些布置,全都是冲着下三路去的。 你那牛皮护具再厚,也不能连裆带腚都包起来吧? 所以一路上真正倒霉被戳死的蛮人倒是不多,可是被箭竹戳穿了大腿,扎坏了腰子的蛮子也不知有多少。 因为坑壁上松散的土层不好借力,不使劲爬不出来,一用劲蹦出来吧,往往头一个坑还没爬出来,就一头扎进了后边一个坑里,场面那叫一个凄惨。 不管怎么说吧。 近千蛮子仗着人多,愣是一路趟平了南岸营地外面的陷阱区! 第105章 登城箭 艰难抵达了南岸营地墙下的蛮子们,还没等正式攻城,就已经折损了四分之一左右的人手! 老熊从瞭望孔上缩回来,四下瞅了瞅,发现所有的战卒都缩着,每一个准备动手的。 “喂!” 一阵无语后,老熊推了推旁边的邵半斤:“这可都到墙底下了!” “嗯嗯!” 凑在瞭望孔上,紧张的打望着的邵半斤头也不回:“等他们跳过来再说!” 老熊一呆,这些人心也太大了,还得等蛮子们跳过来开始爬墙了再动手? 要知道南岸营地的围墙虽说有三丈高,可是将蛮子放到墙下再动手是不是也太托大了一些? 老熊毕竟只是代替不务正业的白玉瑾,暂时坐镇麸子城,对他的一些布置并不了解。 所以见周围的战卒都没动弹,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准备的老熊,只能耸了耸肩,继续看着。 可不多会,老熊就明白了邵半斤等人,为什么蛮子都到鼻子眼底下了还不动手。 南岸营地之外,因为取土筑墙,所以被挖出了一圈宽三丈、深两丈的土沟,在挖通江岸引入江水之后,就形成了一圈小小的活水“护城河”。 照说这么点宽度的护城河,在真正在战争之中,是起不到什么防御效果的。 但是对基本上没有什么攻城器械的蛮子来说,三丈的距离就已经是天堑了。 仗着有己方的箭雨掩护,南岸营地里的战卒们又缩着不冒头,根本就没有什么阻击动作,蛮子们的胆子也就大了起来。 就见他们其中一人,一段小跑冲刺之后猛的跃起,而旁边一人则爆吼一声,在他身后猛的一推! 那蛮子就张牙舞爪的,仿佛腾云驾雾一般,往营地围墙脚下不足三尺宽的墙基跳了过来。 可问题是,跳过来了是跳过来了,那跳跃的惯性可没那么好收住。 这也就导致跳过来的蛮子,跟一只肥硕的面口袋似的,“咣唧!”就撞墙上了! 运气好还能贴在墙上,勉强稳住身体,运气不好,那可就在“嗵”的一声之后,被撞晕了的蛮子踉跄后退两步…… 别忘了营地护城河里可是活水! 而蛮子们一个个又都是泥脚踝的旱鸭子,两丈深的江水对他们来说就是没顶之灾。 这掉下去了,那还不跟秤砣一样,咕噜冒着泡的往下沉啊? 再加上护城河壁,只是被草草的拍紧压实。 经水一泡,那可就是一片湿滑的泥壁,一碰就唏哩哗啦的往下掉泥块子。 就算有蛮子能扑腾着勉强冒头,也根本没处可借力,只能惊慌失措的被流动的江水慢慢冲走。 因为拐过一道弯,护城河里的江水还不是十分湍急,可是等一出护城河口,那可就是滚滚的大青江了! 蛮子们仓促之下根本就来不及救援,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群族人载浮载沉的顺水而去,而且此去估计就只能有缘再见了。 如果只是掉进了护城河里被冲走,也许还不是特别倒霉,因为运气好,没准喝个肚饱之后,还能被冲上岸来。 可南岸营地周围,既然都已经布置了这么多的陷阱,营地的墙根下怎么可能就不做安排呢? 也许已经被前面一串连环大坑,坑的火冒三丈了的蛮子们没有注意。 其实南岸营地的墙根之下,还插着稀稀拉拉高低不一的纤细箭竹! 高的有四尺有余,上戳头脸胸腹,矮的只有三尺不到,下戳小腹裆胯! 最为阴狠的是,这些箭竹安插的还参差不齐,普遍都斜斜朝上! 而且安插的密度也很是机巧,无论从那个角度跳过来,都绝对会碰到一到两根箭竹直指要害! 只是这些箭竹,并不会起到太大的作用,仅仅只是防患于未然而已。 如果蛮子拼着伤亡,被戳死一两个,这一处的箭竹自然也就没了用处。 最狠的其实是墙下预留的墙基宽度! 压根就没打算这座南岸营地,能使用上多长时间的白玉瑾。 在筑墙的时候,让人仅仅只留下了两到三尺宽的墙基,一点都不担心护城河中的流水导致土石塌方。 这也就导致,哪怕有蛮子铺尸,破坏掉了箭竹,本来就不宽的墙基,也容不下第二个蛮子能在这里落脚! 所以为了不撞在墙上,或是被弹进护城河里,蛮子们就只能挑那些没有同族尸体占据的位置进行跳跃。 而没有尸体占据的位置,偏偏又有完好的箭竹在等着他们……你就说你想怎么死吧? 说白了,白玉瑾在南岸营地布置下的种种陷阱。 其实都只是欺负人家蛮子穷,没有登城梯、跳板等攻城器械而已。 如果碰到稍微正规一点的军队,他这些布置就没了任何的作用。 可是那又怎么样? 就是欺负你蛮子穷了!管用就行! 不管怎么说,蛮子们的努力还是有效的。 虽然攻到墙根之下后,差不多都已经折损了近三分之一的人手了,可毕竟人家攻过来了不是? 牺牲了百十来个蛮子被冲走、戳死之后,成功跳到墙基之下的蛮子越来越多。 有了在墙根下落脚的蛮子帮助,再跳过来的蛮子们,就没那么容易掉下去了,稍稍拉一把就能稳住身形。 这也就导致聚集在墙下的蛮子数量越来越多,终于形成了一定的战力,愤怒的狂吼一声,开始往墙上攀爬! 早在之前的箭雨之中,南岸营地的土墙之上,就已经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箭矢,其中甚至还有不少蛮子们,专门用来攻城的“登城箭”! 是的,蛮子们其实也是有攻城器械的! 蛮子们根本就没有云梯、楼车、冲城车之类先进的器械,因为他们根本就用不上那些东西,用得上也携带不了。 所以作为代替,用在荒原上极为稀少匮乏的铁料,精心打制研磨而成,箭杆极粗的“登城箭”就应运而生。 在碰到必须攻城的时候,蛮子们就会将这种珍藏的箭矢拿出来,由部族里箭术最好的射手,趁着箭雨纷飞敌人未曾注意的时候。 用五石甚至是十石的强弓,将登城箭一一的射到城墙上,从墙根到墙顶每隔两尺一支,形成一道倾斜向上的“梯子”,以便供攻城的族人攀爬。 三石的硬弓射出的普通箭矢,就足以穿墙入户,那么五石的强弓射出的粗杆铁箭呢? 连青石垒就的城墙都能钉入半尺,更别说南岸营地这黄土筑起的土墙了! 随着双臂极长的蛮子,仿佛灵活的猿猴一般,攀着登城箭快速的攀登上来时。 蛮子们的弓手群为了不误伤自己的族人,空中一直连绵不绝的压制性箭雨终于一歇。 而不等盾墙上的“噗噗”闷响完全停止,就听见墙头上响起了一阵阵的呼喊! “落盾!落盾!” 从蛮子们射出第一轮奔袭箭开始,就一直如同乌龟、老鳖一般,缩在垛口、盾墙之后一动不动的战卒们,突然一下子蹦了起来! 就见他们依旧是四人一组,一把抽掉了支住盾墙的木柱,四人合力将插在槽渠中的木板拔了出来,“嘿”的一声抬起后。 将被射的像只刺猬一般的盾墙,抬上了垛口墩子,猛的推出去了半截。 然后手脚飞快的将两根木柱,一上一下的夹住了盾墙,卡在了垛口上预设的木制卡槽内。 就像是两根门闩一般,将盾墙牢牢的固定在了垛口上! 这下,几乎已经爬到了墙顶的蛮子们傻眼了,原本翻身就能跳进去的墙头,突然之间多出了一片“屋檐”,遮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就弄的他们上不能上,下不能下的卡在了墙上,远远看去,就像是一群爬在墙上的耗子一般进退不得。 推开?掀掉? 蛮子们的力气是大,可是那也得有地方借力才能使的出来。 站在那颤巍巍的纤细箭杆上,能保证不踩断箭杆就已经很勉强了,还怎么推开掀掉遮在他们头顶的盾墙? 可要说退下去从长计议吧? 低头一看,脚底下密密麻麻的,全都是仰着头瞅着自己,等着他继续往上爬的族人! 就算想下去,也得最底下的族人退开之后,让出箭杆才行。 用登城箭攻城,本来就是个有进无退的方法,上去容易下来难。 而且以蛮人那沉重的身躯,攀爬那纤细的箭杆,也是讲究技巧的! 手抓一支,两脚分别踩住两支,必须将身躯的重量同时分散在三支箭杆上,才能支撑的住。 箭杆受力的地方,还得是靠近墙面的根部才行,不然会出现什么后果不言而喻! 挂在了墙上的蛮子们差点骂人,这他妈是谁想出来的缺德主意? 老子的大刀已经饥渴难耐了,你让老子挂在墙上看风景? 至于说跳下去再想办法? 瞅瞅那才两尺宽的墙基也放弃了,不怕淹死你就试试!? “矛手准备!” 在蛮子们像钻进烟囱里的耗子一样,进退两难的时候,墙头上的战卒们可没有闲着。 盾手们忙活的时候,原本挤成一窝,躲在盾墙下的战卒们全都跳了出来,在队正的咆哮声中迅速列队,分成了两人一组、一队五组的队伍。 第106章 蛮族溃败 抽出背后的短矛,在不过两丈宽的狭窄墙头上,几个垫步助跑后。 战卒们“哈!”的一声爆喝,持矛的手臂仿佛挥舞的大鞭一般,“啪”的一声抽了出去! 单纯依靠腰肩臂膀的肌肉筋腱张力,所投掷出去的短矛无法及远。 但是凭借一股蛮力,将短矛硬生生的射出去二三十丈的距离还是可以的,用来对付墙下密密麻麻拥挤在一起,闪避满地陷坑的蛮子们却是足够了。 一波就是近百只,一波紧接着一波的短矛,呼啸着飙射而至。 漫天的矛雨,对还拥挤在护城河对岸,想办法跳过那三丈宽河面的蛮子们来说,简直就是一场令人绝望的噩梦! 在一阵阵密集的噗噗入肉声,在此起彼伏的凄厉惨叫声中。 大量的蛮子被锋利的短矛灌体而过,有的甚至被活活的钉在了地上,却又一时无法死去,只能撕心裂肺的垂死嚎叫着。 一时之间,场面分外的惨烈,蛮子们的鲜血顺着河岸流淌,将护城河中的河水都染成了猩红色! 战斗起来向来凭着一股狂热,不顾生死伤亡疯狂冲锋的蛮子们,在接连经历了几波兜头浇下的冷水之后,终于冷静了下来。 同伴的尸体、族人的哀嚎,终于激发了蛮子们心中的恐惧。 一些蛮人头目惊恐的大吼着,似乎在招呼着麾下的族人撤退。 可是放眼望去,却发现在不知不觉之中,他们竟然已经折损了近半的人手! 蛮子也是肉做的,流血了一样会痛,受伤了一样会死。 虽然大荒原上险恶的生活,给予了他们强壮雄健的体魄,和坚忍不拔的勇敢性格,在战斗中敢于拼杀、无惧生死。 可是当他们发现,自己的攻击根本就无法给敌人造成任何的伤害。 而自己的族人和伙伴,却成片成片的死在身边时,再勇敢的蛮子也会不由自主的恐惧起来。 大量的蛮子扔下还被困在护城河对岸,狭窄的墙基和高耸的墙面上的同伴,惊慌失措的转身而逃。 只要有一个人抵挡不住死亡的恐惧,所带来的巨大心理压力,转过身开始逃走时。 那么接下来的,就会是如同溃堤一般的败退。 但是,过来的时候是那么的不容易。 回去的时候,那些密密麻麻的陷坑,同样成为了阻拦在他们面前的死亡陷阱。 不少的蛮子在逃走的过程中,慌不择路的一头栽进了插满箭竹、木刺的土坑之中。 不等他们爬起来,就会有无数为了逃命的同伴,将惨叫着的他们当成踏板,直接从他们的身上硬生生的踩过去。 直到被陷坑中箭竹扎伤的他们,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瘫倒在坑底逐渐变成一具具僵硬的尸体。 而就在这时,南岸营地的正门处,一块厚重的吊桥板落了下来,重重的砸在了河岸上。 随着一声唿哨响起,一群燕卫轻骑挺立着长度惊人的丈八大枪,从南岸营地中涌了出来,向看守战马和负责远程掩护的蛮子们冲了过去。 为了趟过那片陷阱区,大部分的蛮子可都是弃马步行。 此时还陷在陷阱区之中,无法快速回防的他们,就只能绝望的看着大群的燕骑向留守的族人冲去。 在战斗的时候,有头人带领的蛮子,分工也是相当明确的。 部族中最强壮的战士,往往都被用来冲锋陷阵,而较为年迈体衰、或是年少体弱的族人,就作为后备力量,担任弓手这样的打击战力或是支援力量。 无论是年迈还是年少,蛮子们与生俱来的射术天赋,还是能让他们在战场上,发挥出等同壮年族人的战力输出。 所以这会儿留在后方的那些,可都是实力较差的老弱,数量也不过才三百不到而已。 全副武装的五百燕卫轻骑冲过去,虽然不一定就能立刻消灭掉他们,但是却肯定能够驱散那些散放着,并没有栓起的战马群。 一旦没有了坐骑,失去了机动能力的蛮子们,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北人,活生生的耗死他们! 如果说,五百燕卫轻骑还只是让蛮子主力们,开始不惜代价的加速脱离这片陷阱区,意图赶回族人们身边救援的话。 那么紧跟在燕卫轻骑身后冲出来的,五百名玉兕氏铁獒战部的蛮族重骑,就是让他们绝望的存在了。 这些手提丈许长铁锥狼牙棒的铁獒重骑,连人带马都被笼罩在漆黑发亮的三重蛮牛重甲之中。 弥漫在他们身上的那股子煞气,让他们就像是一群从九幽九泉之中,跑出来的狰狞妖魔一般摄人心魄。 而缓缓加速的雷鸣所带来的压迫感,足已摧毁敌人的精神和意志,让人根本就兴不起战斗的念头,本能的转身就逃。 更让人惊诧的是,在铁獒重骑的身后,竟然还跟着一支队伍! 那是由一名骑在巨大金狮獒背上的少女,所率领的数百头壮硕的蛮獒群。 只见獒群刚一出南岸营地,就立刻像狼群一般散开,从缓缓奔跑的铁獒重骑之中迅速的穿插而过,向蛮族停留在不远处的马群直奔而去! 短途冲刺速度也相当惊人的獒群,很快便赶上了先行出发的燕卫轻骑。 当大群燕骑突然一分为二,由两翼向马群包抄过去之后,身披古怪獒甲的蛮獒,就暴露在了那些留守的蛮子们眼前。 不等错愕的蛮子们反映过来,已经狂奔着冲入了人群的蛮獒们,就咆哮着一跃而起,一口咬住了那些蛮子们悬在马身一侧的腿脚,疯狂的撕咬着将他们从马背上拖了下来! 一时之间,受惊的马群慌乱的嘶鸣着,炸了窝一般胡乱踢踏起来,连蹦带跳的也不知踩死踩伤了多少蛮人后,终于挣脱开来四处逃散。 这时就能看出那帮包抄过去的燕卫轻骑的意图了。 他们不但打算将蛮人们一网打尽,甚至连蛮人们的战马都不打算放过。 在大群本来就担当着,放马牧羊之责的蛮獒协助下。 燕卫轻骑们根本就没费什么功夫,轻易的将炸窝逃散的马群给聚集了起来。 并分出一支队伍将马群远远的赶了开去,不让蛮子们再有抢回去的机会。 而其他的轻骑,则向被蛮獒们拖下马背的蛮子们包围了过去。 虽然不时有人被垂死挣扎的蛮人,一箭从战马上射翻了下来。 可是仗着人多势众,外加还有大群蛮獒助阵,燕卫轻骑很快便困死了他们! 被数百手持丈八大枪的骑士团团围住,不断催逼着挤成一团。 再加上身边还有大群乱窜的凶狠獒群骚扰,蛮人们就算是再凶悍,也根本组织不起像样的反抗来。 不多会便在燕卫战卒们,来回大吼的一句蛮语威胁下,惊恐的扔下了手中的武器,以额抢地的跪伏在地被拘押了起来。 至于那些好不容易才从坑爹的陷阱区里挣扎了出来,准备狂奔着赶去救援的蛮子们。 发现那支可怕的黑甲重骑,竟然并没有去追杀自己的族人,反而包抄了过来阻拦在了他们的面前。 面对着如同一堵黑墙般,横在他们面前的黑甲重骑,狂奔的蛮人们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 谁也不会傻到用自己的身躯,去往那獠牙一般寒光闪烁的铁锥上撞。 失去了坐骑,他们根本就没办法,跟人数几乎超过了他们一倍的铁獒重骑对抗,更别说人家无论是甲胄还是兵械,都远比他们精湛的多。 至于说蛮族强大的战力? 蛮人不满百,满百不可敌的威名? 别人也许看不出来,可是身为荒原上的骄子。 他们一眼就能看出对面这群黑甲重骑,跟他们一样同样来自大荒原! 甚至于有人都能从对方,骑在马上的姿态,和一些细微的习惯中,看出对方的骑术实力来。 手不握缰,足不踏镫。 这可是只有荒原上的老骑手,才能做到的技巧! 可是看对方的面容相貌,却又不像是蛮族出身……太干净了。 荒原上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支部族? 又或者说,这干脆就是一支生活在荒原上的北人族群? 面对这样的敌人,什么“满百不可敌”的说法就成了一个笑话, 就在黑甲重骑以翼型阵,缓缓的压迫上去,催逼着让残存的蛮子投降时。 一名格外高大雄壮的蛮子突然跳了出来,愤怒的指着黑甲重骑的首领,异常狂躁的叫骂起来。 站在围墙上远远观望的老熊,不由得错愕的扭头询问:“他们在说什么?” 因为距离有些远,要不是那蛮子头人嗓门够大,还真听不见他说什么。 “好像是‘玉兕铁獒’被认出来了?” 邵半斤凝神倾听了一会,突然皱眉道:“那蛮子首领,正是兀骨氏赤罴部,十二名大头人之一的赤罴犰……” 老熊闻言,与说了半截就止住话头的邵半斤,面面相觑的对视了一眼,不好!要糟! 两人顿时紧张的匆匆下了墙头,各自抢了一匹战马,带着大群的战卒就向战场上赶了过去。 第107章 搏托忽烈 “玉兕铁獒”和他手下的几十名蛮人,原本可正是赤罴犰麾下的南蛮猎骑之一。 虽说他已经加入了白玉瑾麾下的“玉兕氏”,可这碰上了老东家,未尝没有叛离回去的可能性! 老熊和邵半斤等人赶过去,就是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发生。 最起码也要制止另外那些原铁厥氏蒲草部的蛮人,跟着他一起反叛! 可出人意料的是,两人还没赶到阵前。 就看到玉兕铁獒在跟赤罴犰,叽哩哇啦的爆吵了一通之后。 竟然得意洋洋的打起了一面大旗,血红色的旗面上,秀着一头白边黑底的蛮獒,正是白玉瑾给铁獒战部设计的部旗! “这是表示他对咱们忠心耿耿吧?” 老熊傻眼了,小心的扭头问同样傻眼了的邵半斤。 “我倒是忘了蛮子们的习俗!” “要是这一仗咱们输了,没准还有些危险。” 邵半斤也愣神了好一会,这才拍了拍脑门,啼笑皆非的道:“可现在咱们可是压倒性的胜利,自然也就没有那个可能了!” 老熊很是不解,不由不满的道:“这蛮子哪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习俗啊?” 他本来就对白玉瑾,能收服一帮蛮子很是不理解了。 很是担心白玉瑾给蛮子们配上坐骑、甲胄、兵械,还放他们出去战斗的行为太过冒险。 可现在这帮收服了才没多久的蛮子,在碰到了老东家之后,竟然还展现出了如此的忠心来,这就让他更是理解不能。 邵半斤也有些好笑:“其实说奇怪,也不奇怪。” “佰长大人可是给这帮蛮子‘洗礼剃度’过了。” “这在蛮子们的观念里,等于是与原本的族群切断了任何的联系。” “简单点说,就是把跟原本部族祖灵的联系给‘洗掉’了,让他们再没法回头了。” 邵半斤低声道:“现在这帮蛮子在咱们这,有吃有喝,有衣服穿,还有屋子住。” “这可比他们在荒原上的时候幸福多了,自然不愿意再回到原来那种苦鳖的生活之中去。” “这个‘玉兕铁獒’,在赤罴部的时候,可只是个十几、二十帐蛮人的小头人。” “佰长大人一下升他当了玉兕氏铁獒战部的大头人,手底下统领着铁獒战部的五百蛮战。” “这要按蛮子们的习俗算,差不多相当于是一百多帐蛮人,所能抽调出来的全部战力了。” “要是再算上咱们麸子城的两三千蛮妇,他手下拥有的实力,差不多就已经跟赤罴犰这个大头人相等了。” “升官了的他,自然不愿意再回去,给赤罴犰当喽啰小头人……” 邵半斤顿了顿,嘿嘿一笑道:“最主要的是,这个家伙把咱们佰长大人,当成了北人中的‘汗王’!” “早前修筑麸子城的时候,佰长大人可不知道雇了多少人来干活。” “他把那些乡民农夫,也当成了佰长大人手下,其他‘蛮帐’的族民。” “而且还总是有人,又是送粮食又是送东西的,跑来给佰长大人‘进贡’。” “弄得他们以为佰长大人是北地实力最强、势力最大的汗王,差不多相当于他们荒原上八大金汗的级别。” “反正种种误会之下,弄的这些蛮人以为佰长大人手底下的势力极大。”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既强势,又允许他们在北地渡冬躲避霜灾的靠山,过上了好日子的他们自然不会轻易反叛!” 老熊脸都黑了,这个理由也太奇葩了吧? 而且那个老是又是送粮食又是送东西,前来“进贡”的家伙,好像是他吧? “那他们现在在吵吵什么?” 被郁闷了一把的老熊,见玉兕铁獒和赤罴犰,在那吵吵个没完了。 而且玉兕铁獒还下了马,跟赤罴犰站到了蛮人们围起来的一个圈里,也不知道打算干吗,不由得好奇了。 “这个傻蛮子!” 邵半斤听了一会,突然脸色一变,怒道:“他要跟赤罴犰斗将!” “夸他几句,他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老熊一听也毛了:“赤罴犰可是猛士级的大头人,也是他一个力士级的小头人能对付得了的?” 这些天他可没少听邵半斤、庖九刀他们在耳朵边上念叨,自然知道这个赤罴部的大头人,可是相当于“上等猛士”层次的武修! 别说是麸子城这帮刚脱丁入壮没多久的歪瓜裂枣了。 就是整个燕卫之中,能达到猛士级的,怕也只有担任“仟长、副仟长”的那么几个人。 这个玉兕铁獒,竟然打算跟对方阵前斗将? 难道他以为自己地位的提升,实力也会随之提升么? 说白了,他除了白玉瑾那小子随口瞎扯出来,忽悠蛮子的“玉兕氏铁獒战部大头人”身份,实际上还是当初那个“兀骨氏赤罴部小头人”的实力啊!? 他要有那个能跟大头人斗将的实力,也不至于在赤罴部混成一个,只能率领十几、二十帐蛮人的小头人了。 老熊和邵半斤哭笑不得,这算是给点春风,他就灿烂了么? 信心爆棚的以为只有“力士”层次的自己,真能打得过“猛士”层次的大头人赤罴犰? 就在邵半斤打算出声制止,下令包围残兵的铁獒重骑,动手干掉这些蛮子的时候,周围已经没有人理会他们了。 大群的铁獒重骑,都举起了手中的铁锥狼牙棒,嗷嗷的怪叫着起哄起来。 而那些原本被包围的赤罴部蛮子竟然也放弃了抵抗,丝毫不担心铁獒重骑攻击他们的围了上去,跟铁獒重骑混到了一起,观看着两方头人的搏斗。 这古怪的场景,让周围属于太华族裔的燕卫战卒们都傻眼了。 老熊只能一脸茫然的,扭头询问同样傻眼的邵半斤:“这又是在搞什么名堂?” “呃~” 邵半斤语塞了一下,说到底,他也只是当年贩买肉羊的时候,跟一些熟蛮打过几次交道而已。 虽然为了能和熟蛮们交易,所以粗略学过几句蛮语。 但是也仅限于能勉强比手画脚、连蒙带猜的沟通而已,至于对于蛮子们的一些习俗,他也大多是道听途说而来。 别看平时他说的一套一套的,那也只是为了在佰长大人面前显摆一下,好获得佰长大人的重视,从而得到重用而已。 没见他凭着懂几句蛮语,对蛮族的习俗略微有些了解。 现在都已经混成了蛮奴营管代、督导队队正和后勤辎重管事,这样身兼数职的“大人物”了么? 刚刚玉兕铁獒和赤罴犰两人吵吵时的语速太快,他也只是听了个大概意思。 勉强知道他们好像要通过斗将来解决什么问题,可现在从周围蛮子们的表现来看,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 费劲的听了一会蛮子们之间的对话,邵半斤突然灵光一闪的反应了过来,失声道:“他们这是要进行‘搏托忽烈’!” “什么脱?什么裂?” “干什么的?这不正打仗么?” 老熊一头的雾水:“他们这围到一起跟角觝博弈似的,算个怎么回事?” “蛮子的‘搏托忽烈’,的确跟咱们的角觝博弈差不多。” “但是不以拳脚伤人,而是纯以摔绊技巧决斗,所以用咱们的太华语就叫做‘摔角’,以一方无法起身为胜。” “每年秋夕月圆的前后各五天,荒原上的各部蛮王,都会在蛮帐下,召开‘搏托忽烈’大赛。” “既召集蛮帐下的族民聚集到一起,形成一个交换日常所需、渡冬物资的集市。” 终于弄明白了的邵半斤,兴奋的道:“也算是蛮族们为数不多的节日庆典之一!” “蛮王们在‘搏托忽烈’上,一来可以统计一下,自己手下有多少帐蛮人。” “二来也是为了让手下的部族聚落,通过摔角、赛马、抢羊之类的活动,来争夺一下来年最丰茂的草场归属。” “如果碰到部族之间有什么冲突,各部头人也可以派出自己麾下的‘搏托手’,通过在‘搏托忽烈’上进行摔角来解决矛盾,有什么问题一笔勾销,有时候碰到仇恨太深的,还会通过这种方式一决生死。” 老熊惊奇了:“那不就是谁的拳头大,谁就有道理么?” “可蛮子们就信这个。” “甚至连部族之中的新、老两代头人的更替,也是通过这种方法决出胜负。” “这就跟狼群里的头狼之间,争夺狼王的位置一样,赢了的吞并对方的部族。” 邵半斤点头:“输了的,要么向新头人表示臣服,要么被驱逐出部族。” 老熊呆了呆,指了指被一大群蛮子围着,已经开始慢慢转着圈儿互相对持的两人:“那他们?”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弄的,赤罴犰说玉兕铁獒是兀骨氏的叛徒。” “玉兕铁獒说自己是败在了佰长大人手里,所以选择臣服并加入了玉兕氏,不算是背叛。” “然后俩人就吵起来了,决定通过‘搏托忽烈’一决高下。” 邵半斤一脸的纠结:“因为这一仗,实际上咱们已经赢了,所以玉兕铁獒将代替他成为双方部族的新头人。” 第108章 论头人实力的重要性 “但是按照蛮子们的习俗,玉兕铁獒这个新头人,要给赤罴犰这个原本的大头人公平一战的机会。” “在旁人不插手的情况下打上一场,赤罴犰要是输了,就得死在这里。” “可要是赢了,他就能带着他手下的几个心腹和最少的财产,活着离开。” “而且按规矩,赤罴犰发起的挑战,玉兕铁獒还不能拒绝,要不然就得放他手下的所有人离开。” 邵半斤满脸的古怪:“不过不论输赢,赤罴犰名下的部族、蛮人、牛马羊只等等财产,都得并入玉兕氏。” “反正对他们这些蛮子头人来说,就算是输了,只要人不死。” “凭他们本身就不弱的实力,哪怕是加入其他的蛮人氏族,也总是有机会东山再起的。” “到时候再把失去的财产和部族抢回来就是了,用咱们的话来说,这就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邵半斤似是感叹的道:“这也算是蛮族之间,为了避免在内斗之中伤亡过重,尽可能保存部族实力的一种方式吧?” 连不同部族之间,碰面就打打杀杀的蛮子,都知道要尽量避免内耗减少伤亡。 太华族裔虽说是这中洲世界最大的族群,却偏偏诸国之间战乱不断,自从上古五大古姓王朝覆灭之后,几千年下来,这中洲大地就从来没有过一刻的安宁。 以至于势力庞大的上姓王国之间的惨烈争斗,逼的大越国这样的下姓小国,不得不离开故土,不断往中洲之外迁徙,只能在三山盆地这荒僻凄凉的边外之地苟且存身。 从这一点上来说,继承了上古先民血脉的太华族裔,反倒还不如“东夷、南蛮、中黎、西戎、北狄”等化外之民。 “那合着咱们现在,还不能阻止他们了?” “这个玉兕铁獒,为了当上长生那小子,许给他的那个什么‘铁獒蛮王’之位,还真是蛮拼的。” 老熊也无语了:“他就不怕一会被赤罴犰打死?诶?对了,他要是输了怎么办?咱们这一仗就白打了?” “应该不会!” “就算赤罴犰赢了,他也不敢下死手打死玉兕铁獒,那样会引起‘铁獒战部’蛮人报复的!” 邵半斤想了想,不是太有把握的道:“到时候不光是他活不了,就连他手下那些蛮人,也会被屠杀泄愤。” 听邵半斤这么说,对蛮族的习俗并不了解的老熊倒是松了一口气,只是吩咐下去,让燕卫战卒们都戒备起来。 南岸营地里的燕卫战卒全都出动,将那些已经放弃了抵抗的蛮子们,身上的防具和手中的武器全部卸掉。 并派人手持丈八大枪,将他们里三圈外三圈的围了个水泄不通,小心的拘押起来,防止他们再度爆起反抗。 说也奇怪,那些蛮子还真就挺配合的,叫他们干什么就干什么,只是眼神一直都盯着场中的两名头人,默默的等待着他们分出胜负。 看着场中的两人,一边对持着绕着圈子,跳着蛮人请求祖灵见证的仪式,一边开始脱去身上的甲胄,看样子是打算赤膊上阵了。 “话说,长生那小子……” 老熊忍不住道:“到底是怎么忽悠这个玉兕铁獒的,居然能让他这么忠心?” 一干燕卫的头目全都挠头,表示实在是理解不了,蛮子们这种奇葩的思路。 说话间,两人已经把自己脱的只剩下腰间的一条“裹裆”,扯着喉咙咆哮了一声后,重重的冲撞在了一起。 两人你掐着我的膀子,我捏着你的胳膊,仿佛两头发狂的野兽一般厮打着。 浑身油亮的腱子肉,在他们的一身蛮力鼓荡之下,青筋爆涨的贲起,明明只是肉躯,在互相击打之下,却发出了仿佛皮鼓一般的嘭嘭闷响。 也亏得蛮人的“搏托忽烈”,并不像“角觝博弈”那般血腥,动则损人肢体、伤人性命。 他们更多的是靠着摔角的技巧较量,力大虽然重要,可在搏斗中却不是取胜最关键的因素。 别以为“搏托忽烈”的摔角技巧就伤不了人,在蛮人的蛮力之下,被摔一下可不好受。 更为凶险的是,摔角造成的可都是深入五脏六腑的内伤,轻则骨折吐血,重则脏器破碎,连救都没得救! 正因为摔角无法迅速置人于死地,双方一场搏斗往往会延续数盏茶的功夫,甚至是半个时辰以上。 这也就导致,这门蛮子们的搏杀击技,往往拼的就是双方的体力、毅力、耐力。 搏杀到最后,往往双方都会呕血不停,严重的甚至会吐出内脏血块来,全身骨骼都碎的七零八落,很是惨烈。 别说那些懂得“搏托忽烈”摔角技巧的蛮子们了,就连老熊他们这帮门外汉,都不看好玉兕铁獒能够获胜。 在摔角之中,力量虽然不是最重要的,但是却并不意味着不重要,身强力壮自然更占便宜。 看场中玉兕铁獒这会儿的模样就知道了。 他尽管已经拼了命,却依然被赤罴犰像摔死狗一样,抡起来来回猛摔了十几记,七窍之中都渗出了血来,大口大口的哇哇吐血,眼看就是不成了。 这让原本欢呼、鼓劲的铁獒重骑都静默了下来。 就连那些赤罴部的蛮子俘虏,也都默默的注视着,因为无论输赢,他们都已经算是铁獒战部的人了。 对铁獒战部的蛮人们来说,虽然他们已经在战斗之中,获得了最终的胜利。 但是头人却没能在最后的“搏托忽烈”中,拿下一个漂亮的结局,这未免有些美中不足。 而对原赤罴部蛮人,现准铁獒战部成员的蛮人们来说,既然因为战败而不得不加入铁獒战部,那么也就只能认命。 可是新头人却不像想象中那么强悍,这未免让他们多少有些失望。 说到底,蛮族们之间的道理,还是得靠实力说话。 一个强势的头人,不但意味着他能带领部族越来越强大富足,也意味着他能庇护族人不受到外来的威胁。 而一个弱小的头人,掌握着一支富足的部族,却反而会引来其他强大部族的觊觎,最终为族民们带来灾难。 所以从这一点上来说,玉兕铁獒这个新头人,显然是有些并不符合族民的期许。 一旦族民对头人失去信任,即便现在能成功的吞并这支赤罴部的蛮人部族,到时候一样会出现“逃族”的现象,最终导致竹篮打水一场空。 “玩什么呢?这么热闹?” 就在全场静默的时候,一个突兀的声音却在人群之外响起。 一个修长健硕的身影,骑在一匹高大的蛮族战马上,出现在了人们眼前,不由得引起了一阵骚动。 看见来人,铁獒战部的蛮战们,纷纷以手抚胸弯下了腰身,燕卫战卒也捶胸为礼齐声高呼,一时间声势惊人。 此人却正是消失了好些时日不见人影的麸子城首领、燕氏三房门下燕卫战营佰长,自立为玉兕氏汗王的白玉瑾是也。 只见他一身精致的燕卫玄鸟甲,腰别燕翎战刃,手提燕喙枪,背上却还背着一只仿佛琴匣一般的古怪长形皮匣。 丰神俊朗的面容上,露出一丝好奇的神色,正探头往人群围住的圈子里打望。 “这臭小子!终于舍得出来了!” 如此声势让三房管事老熊,一时间也不由得心神震震。 怕是连燕氏家主都没有这等威势,也不知他是如何做到,让这些华蛮两裔的战士,都如此发自内心的崇敬于他的。 前几日,白玉瑾突然之间召集了一帮工匠,匆匆进入麸子城设立的兵械所之后,就一直没见任何人出入。 就连老熊好奇,想进去看看他究竟躲在里面搞什么名堂,也被守卫兵械所的战卒以死相拦,说什么都不让他进去。 说是佰长大人有令,任何人不得靠近,要进去可以,碍于职责所在,让老熊出手击杀他们即可。 为此老熊还发了不小的火,却又不得不佩服白玉瑾,操练出来的战营兵卒军纪之严。 这会儿白玉瑾会出现在这里,显然不是因为得到了南蛮来袭的消息,而是恰巧忙活完了他那神神秘秘的活儿,出关之后急忙赶了过来查看战况的。 本来老熊还觉得这小子不务正业,在这南蛮北侵的关键时刻,他这个燕卫战营的首领却抛下营务,躲起来不知道搞什么名堂。 可是在观看了麸子城燕卫战营,在无人指挥之下,展开的一场精彩激战之后,老熊却明白了白玉瑾为何在这关键时候,敢撒手忙活私事。 能安排的都已经安排好了,能操练的都已经操练过了。 多他一个人不多,少他一个人不少,他这个首领在不在,其实并不能影响到战况的结果。 但不管怎么说,在战事险急的关键时候,他这个首领却不在现场,已经算得上是渎职了。 这也亏得燕卫战营,只是世家豪族豢养的私兵,规矩没那么严苛,不然放在正规一些的军营里,上峰非斩了他这个兵头,杀鸡儆猴以儆效尤不可! 第109章 狡猾的蛮子 被叫来顶替白玉瑾,临时坐镇麸子城的老熊,本来还一肚子的怨气。 打算等不务正业的白玉瑾,从那个戒严的兵械所出来之后,狠狠教训他一番,好叫他知道私兵也不是儿戏。 结果被铁獒蛮战和燕卫战卒们,一阵山呼海啸的问礼声,给震慑的忘记了。 原本一直跟在老熊身边毕恭毕敬的邵半斤、庖九刀,等几名燕卫战营的头目。 一见到白玉瑾出现,立刻就将他弃之如敝履一般抛到了脑后,屁颠屁颠的赶了过去,牵马的牵马,禀报的禀报,弄的受了冷落的老熊,好一阵的失落和不满。 “哦?还有这么好玩的事?” 因为战斗已经结束,所以听着属下汇报战况的白玉瑾,一边将身上全副武装的兵械都给卸了下来,随手交给了身边跟狗腿子似的邵半斤,一边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场中还在激斗的二人。 “舔腚要输了啊?” “明知道要输,还跟他打个毛啊?” 只是看过两眼,白玉瑾就皱眉道:“跟蛮子讲个屁的规矩,大伙一块抄家伙上,先弄死他们再坐下来慢慢讲道理嘛!” 众人大汗,您也忒不讲究了一点,都弄死了,还讲个毛的道理啊? “说是这么说。” “可要是不照着蛮子们的习俗来。” “怕是底下那些蛮人们,不会像现在这么老实就范。” 邵半斤把抱着的燕翎战刃和燕喙枪,顺手塞给了庖九刀,凑过去赔笑道:“这不是为了省点麻烦么。” 被邵半斤抢了先的庖九刀,左右看了看,也一把将邵半斤塞过来的兵器,又转手塞给了一脸无辜的老鬼,挤上前道:“反正现在蛮人们已经被咱们控制了,要不卑下招呼几个弟兄,一起去结果了那蛮子头儿?” 你们这些家伙真是够了! 还有白玉瑾这小子,几天不见,威风竟然抖的这么大,这叫熊管事他老人家情何以堪? 老熊忍不住翻白眼的怪声怪气道:“白汗王,你手下那大头人快叫人打死了,你就不嫌丢面子啊?” “赤罴犰他好歹也是‘猛士级’的虎牙勇士,打舔腚一个‘力士级’的狼牙战士,这不是欺负人么?” 白玉瑾不高兴的道:“半斤,让他们停下来!我去跟他打!” “啊?” 邵半斤傻眼:“佰长大人,这蛮子的‘搏托忽烈’,跟咱们的‘角觝博弈’规矩可不一样,您……” “我知道!不就是摔角么!” 白玉瑾一边扯掉身上的玄鸟甲,一边向正在激烈互殴的两人走了过去,引的围观的众人眼神都集中了过来。 赤罴部的蛮人一脸的茫然,不知道这突然跑出来的北人打算干什么。 “阿哈戈吉!” 可铁獒战部的蛮人在呆了呆之后,突然欢呼怪叫了起来:“廓哒,阿哈戈吉!” 这可把旁人给吓了一跳,不一会连赤罴部的那些蛮子俘虏们,在交头接耳了一番之后,也兴奋的大吼大叫了起来。 一旁的老熊他们不明白,连忙问懂得蛮语的邵半斤,蛮子们在叫唤个什么。 “‘戈吉’是‘头人’的意思,‘阿哈戈吉’是‘大首领’的意思。” 邵半斤有些困难的分辨着蛮子们乱糟糟的蛮语:“至于‘廓哒,阿哈戈吉’,好像就是‘汗王’的意思。” “谁问你这个了?” “你不是说,蛮子头人们之间的‘搏托忽烈’,旁人不可以插手么?” “白小子现在跑上去,那个玉兕铁獒不是白挨了一顿打?” 老熊气急:“万一赤罴部的蛮子不高兴造起反来,咱们不又得多费手脚……” “呃,这个……我问问!” 邵半斤干脆拉来一名铁獒战部的蛮子,叨咕了半响,这才半懂半不懂的道:“他们的意思好像是说。” “头人和头人之间的‘搏托忽烈’,的确是不容旁人插手,可佰长大人大人却是玉兕氏的‘汗王’。” “身份上比赤罴犰这个赤罴部的大头人,高出了整整两阶,肯定是有资格代替玉兕铁獒进行‘搏托忽烈’的。” “再加上蛮子们其实也知道,玉兕铁獒的实力,比赤罴犰差的太远,打成现在这副模样,的确有些胜之不武。” “所以佰长大人以‘汗王’的身份参与‘搏托忽烈’,一来算是给了赤罴犰这个败军之将极大的荣耀,二来也算是替铁獒战部挽回些面子。” 邵半斤看了看那些欢呼雀跃的赤罴部蛮子,笑了起来:“熊管事您别看蛮子们没什么见识,可是他们也不傻!” “他们输掉了这场‘部族’之间的战争,还被咱们活围了大半人马,注定是要投降臣服于佰长大人的玉兕氏之下了。” “要是玉兕铁獒输了,他们这些要加入铁獒战部的降俘,面子上也不好看。” “谁会愿意臣服在一个,连他们原本的头人都打不过的新首领名下?” “所以一位‘汗王’出面进行‘搏托忽烈’,无论输赢对他们来说都是一件倍有面子的事情,说明新部族很重视他们。” “至于赤罴犰,这个连自己的部族都输了的家伙,谁还会去管他到底死不死?” 邵半斤看着听傻了的老熊道:“想来赤罴犰肯定也是愿意佰长大人出面的。” “因为他跟玉兕铁獒打,输了必死无疑,赢了也只能带走几名心腹和少量的财产。” “而跟佰长大人这个‘汗王’打,输了不但不丢人,还可以顺势拜在佰长大人麾下。” “而赢了更好,毕竟赢了一位大头人,那有赢了一位汗王有面子?” “如果赤罴犰赢了佰长大人之后选择离开,那他以后就算孤身去投效其它部落氏族,也能很理直气壮的说,自己失败纯属非战之罪,反而会得到新部族的尊敬。” “而如果赤罴犰赢了佰长大人之后选择加入玉兕氏,那么以他的实力必然能获得新汗王的看重。” “所以无论‘搏托忽烈’的结果如何,他都不至于如同丧家之犬一样被净身出户。” 邵半斤摊了摊手:“又或者输在玉兕铁獒手中之后,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现在的蛮子都变的这么狡猾了?” 老熊听完邵半斤的解释,很是惊诧的将眼神投向了场中那个,看似粗野莽撞的兀骨氏赤罴部大头人身上。 就在他们说话间,在两个部族大头人们之间的“搏托忽烈”中,打算横插一脚的白玉瑾,已经走到了激烈搏斗中的两人身旁。 虽然处于打斗之中,但相当于“上等猛士”层次的赤罴犰,实力却比仅仅相当于“上等力士”层次的玉兕铁獒,高出了整整三等,这在实力划分之中,已经是一个差距非常大的台阶了。 而且随着实力的提升,这种品阶等级之间的差距,也会随之变的越来越大,而不仅仅只是体魄强度上简单的“石数”叠加。 “上等猛士”的体魄强度,也只不过比“上等力士”强出了“三石”而已,可真要打起来,却不仅仅只是战力高出三成这么简单。 说句不好听的,如果不是“搏托忽烈”存在着一定的较量性质。 而赤罴犰又心存顾忌,打算“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话,三、五个玉兕铁獒都不一定能打得过他。 真要是舍命相搏,除非来十个与玉兕铁獒战力相当的“上等力士”,以量压质的进行围攻,没准还有点希望。 所以在打斗之中,赤罴犰还有暇分神关注四周,早已察觉到了白玉瑾的到来,并且也从周围围观的蛮人欢呼声中,得知了来人的身份。 这让原本有些懊恼羞愤的赤罴犰,眉眼之间闪过一丝夹杂着喜意和踌躇的神色,显然是在盘算着该作何选择。 等白玉瑾走到了他们两人身边,如果不是已经被摔的七窍流血、意识模糊了的玉兕铁獒,疯了一般不死不休的跟他缠斗不休,实际上赤罴犰已经停了下来,准备跟白玉瑾这位“汗王”进行交涉了。 可玉兕铁獒这个新晋铁獒战部大头人,也不知是抽了什么疯,明知道自己实力不济,根本就不可能打得过赤罴犰,却依然舍命疯狂的发起攻击,连自己重伤欲死都在所不惜。 眼看白玉瑾都已经走到了他们身旁,赤罴犰几番想开口说话,连让了几次都没能摆脱玉兕铁獒的纠缠。 这让其实已经有心妥协的赤罴犰,顿时焦躁不耐起来。 他眼神一厉,突然拼着吃痛,双臂硬挡,架开了玉兕铁獒抓来的双手。 迅速一个躬身,一把抓住玉兕铁獒腰间的“裹裆”,使出了一个摔角的技巧,双臂一较劲,脚下一个踢跘! 顿时将玉兕铁獒那壮硕沉重的身躯,踢的像块轻飘飘的面口袋似的横飞了起来! 紧接着手中一捞一扯,就将玉兕铁獒抡成了风车一般,身子凌空旋转了一周,变成了大头朝下的模样! 就听见他大吼了一声,腰身一沉,似乎就打算将玉兕铁獒,兜身往地上怼了下去,给他来个“硬插柳,倒栽葱”! 第110章 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喷气式阿姆斯特朗炮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两人身旁不远看着,准备找空子插手的白玉瑾。 突然一伸手抓住了玉兕铁獒裹裆的后腰,猛的往后一掀,愣是将他从赤罴犰的手中给揪了出来,往身后抛去。 如果仅限如此,白玉瑾这一记援手倒也算是完美。 玉兕铁獒就算被重重的摔上一个屁墩,也不至于被人家将他的脑袋,朝地上狠狠的怼上一那么下,而因为那本来就没多少脖子的大脑袋,缩进了胸腔里导致挂掉。 可好死不死的,两人缠斗很有一会了,而被狠摔了好几十下的玉兕铁獒,腰间的裹裆早就已经因为猛力的拉扯,而变的松松垮垮。 于是乎,在白玉瑾的伸手一揪、一掀、一抛之下,玉兕铁獒虽然按照白玉瑾的预定计划,被他抛飞了出去,可他的裹裆,却因此而松脱了开来,变成一条宽一尺、长一丈的麻布带子,随风蜿蜒飘荡而去…… …… 白玉瑾脸都黑了,他刚还在琢磨,自己这一手动作有多帅气。 玉兕铁獒就浑身精赤的,像只死蛤蟆似的“呱唧”一声,四仰八叉的摔在了他旁边。 看到那随风飘走的布条,白玉瑾还楞了一下,下意识的低头一看,哎哟我去!差点没闪瞎了他的狗眼! 周围的蛮子们,其实并未觉得如何奇怪,“搏托忽烈”嘛,哪有不掉裹裆的? 蛮子们都看习惯了,就算还是骨朵儿的蛮子少女,都不见得会因此而眨巴下眼睛。 所以蛮子们在看到玉兕氏的这位汗王,在露了这么漂亮的一手之后,不分敌我的发出了一声喝彩声。 可白玉瑾不知道啊,脸颊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强忍住往玉兕铁獒撇成了八字的大腿中间,那坨黑糊糊的玩意上狠跺一脚泄愤的冲动,杀气腾腾的盯上了赤罴犰。 赤罴犰见白玉瑾出手解围,本来还松了一口气,以手抚胸正准备行礼,不管怎么说,面前这位也是为汗王,以后还不知道会不会在他手下混饭吃,无关乎敌我,礼貌客气点总没错。 可没想到他腰还没躬下去,就看到了白玉瑾那双凶神恶煞的眼睛,顿时被吓的一个激灵,心中咯噔一下,惴惴不安的琢磨,难道是下手太重,惹起这位汗王的不满了? 根本就没工夫多想,白玉瑾已经欺身上前,摊手向他肩头抓来。 赤罴犰本能的变俯为仰,闪过白玉瑾的抓击,抬手一架之后,翻腕就往白玉瑾的手肘捉去。 不料白玉瑾的反应也不慢,沉臂就是一肘砸开了他的手腕。 双方电光火石一般硬碰硬的交手了一个回合,顿时从对方的力道之中,判断出了对方的大概实力。 白玉瑾根本不用猜测,气感一放就知道了自己先前的判断并没出错。 而赤罴犰却不由得心中一松,他能感觉的出来,这位汗王的实力也不咋地,比他这个大头人还差了两筹不止! 这个什么玉兕氏未免也太弱了些,竟然连汗王也不过才“虎牙勇士”的层次,真奇怪他们是如何能将自己打的大败亏输的? 心中有所想,赤罴犰脸上的恭敬之色也不由尽去,多少起了几分轻视之心。 白玉瑾倒是没察觉出对方的轻视,他被人小看又不是一天两天了,都已经习惯了。 一肘砸开赤罴犰的手腕之后根本就没停,揉身侧肩一记《莽牯破阵拳》中的“金牛撞山”就撞了过去。 这可不是蛮族摔角技巧之中的招式,让赤罴犰很是错愕的抬臂封架的同时,也连撤了两步让去冲势。 白玉瑾使用的虽然不是摔角招式,可是摔角之中也没有说不允许贴身靠打的规矩,赤罴犰也说不出什么来。 只能侧身探臂就往白玉瑾肩膀抓来,一旦被他抓中,那可就是连续好几下摔绊,甚至于就此结果了他也不一定。 可让赤罴犰错愕的是,他刚一抓到白玉瑾的肩膀,就感觉自己像是抓到了一枚旋风砣螺一般,呼的一声不知道怎么就卷进了自己怀里,然后一阵天旋地转,他发现自己竟然飘了起来! 就听见白玉瑾一声暴喝:“看老子的‘战斧式炸弹摔’!” “嘭!” 一声沉闷的爆响,周围围观的蛮人都不由自主的跟着一抖。 在他们眼中,那位玉兕氏的汗王双手成爪,一手扣住了赤罴犰的手腕,一手扣住了赤罴犰的手肘。 闪电般旋身弓腰,只是一个转身,他们的大头人就像一只轻飘飘的麻布口袋似的飞了起来! 要知道这位汗王虽说肢体修长,高出了他们大头人两头不止,可是身形却远没他们大头人那么敦厚。 照理说力气肯定没有他们大头人那么巨大,可偏偏他们大头人在人家手里却跟只小鸡子一样,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分量。 这怪异的感觉还没过去,就见那汉王双手握着他们大头人的手臂,把大头人当成了一柄人型斧头一般猛的一个下劈…… (注:此处大误!动作应该是柔道中的“背负投”,而不是摔角中的“炸弹摔”,某伪WWE迷的域外大妖,“意识印射”下导致记忆混乱性融合的乱入结果。另,此处的“蛮族摔角击技”,原型应该是“蒙古摔跤”而不是美摔,后文同上,勿究!) 按照蛮人们惯使的摔角击技,虽说也有类似的摔和扔的技巧。 却肯定没有这种把人当斧头一样跟砍柴似得,往地上猛砸的动作! 这可是两位猛士级的对手在过招啊,随便一下那都是八九百上千斤的力道施加其上,更何况是这种借势挥砸的动作! 光是看他们大头人被从那汉王的背后抡起来,划过一道标准的半圆弧线,笔挺笔直的就这么背部朝下砸在地上,也知道他承受的力道,恐怕是哪位汉王的全部劲力,加大头人自身的体重,加速度、加重力…… 好吧,蛮子们肯定是不懂这些的,但是也明白,自家大头人所承受的力道,恐怕是看上去的几倍、甚至十几倍! 这一点看地面上陷下去的那足有半尺深的人型泥坑就知道了,就像是将赤罴犰镶嵌进去了一样! 别忘了,这会儿可是寒冬腊月,这江岸上的泥土,在肆掠的江风侵袭之下,冻的跟石头一样梆梆硬,一锄头凿上去都只能凿出来点白印! 这蛮子也是肉做的,一家伙砸进地里半尺,那得是何等的酸爽? 赤罴犰显然是被这一下给砸蒙了,躺在地上好半响都瞪着眼睛张着嘴巴,愣愣的没有反应。 可一招奏效的白玉瑾,可没打算就此停手。 只见他扣住赤罴犰的手腕根本就没松开,转身跨腿就将赤罴犰的胳膊夹在了膝间,身体下意识的一个微蹲,似乎准备做出一个什么缚技,可立刻就反应了过来,松开了赤罴犰的手腕。 倒不是白玉瑾忘了如何使用这种古怪的缚技,只是觉得跟一个蛮子躺在地上打滚太难看,所以从而放弃了后续的动作。 即便如此,镶在地上的赤罴犰,依旧衣服呆滞的模样,没有任何的反应。 白玉瑾可不管那么多,他这会儿脑子里满是突然冒出来的“妖”,那亢奋的意念波动,不断的传递出乱象纷呈的画面片段,似乎正是某种十分古怪又奇特的摔角技艺。 很少有这种亢奋状况的“妖”,让白玉瑾很是困惑。 使劲的摇了摇被“妖”闹的乱糟糟的脑袋,为了安抚祂,不得不后退了几步,猛的跃起爆吼了一声:“极限月面瀑布坠落超级牛头犬颜面粉碎击!” 一个飞跃的白玉瑾,在使出“妖”强烈推荐的击技的同时,也不由很是困惑的质疑:“在使出招式的时候,为什么还要大喊出来提醒敌人?为毛我有种好羞耻的感觉?” “噗!” 一声爆响炸起,被一肘狂砸在了腹部的赤罴犰,本能的“呃”了一声,两头一翘后又瘫软了下去,而他身下坚硬的冻土,则皲裂出了一片方圆近一丈,凹陷近一尺的陷坑! [捂脸!砸错地方了……] “诶?错了吗?” 一击得手,立刻弹起身来的白玉瑾楞了下,近来这个神秘的“妖”,好像越来越活跃了啊?竟然不时会主动的冒出来,并传递给白玉瑾相当清晰的意念。 [废话!] [都说了是“颜面击”,肯定是打脸了!你打他肚子干什么?] [再往下一点就成了“流星式断子绝孙原子爆弹粉碎坠击”了!] [再试试“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喷气式阿姆斯特朗炮”!] “阿母什么什么母狼?” 白玉瑾又楞了楞,一时记不住这绕口的招式名称,虽然听上去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但是为毛他脑海中却浮现出了满满都是恶意的邪恶感觉? 再度摇了摇头,将脑子里那疯狂躁动的意念压制下去,白玉瑾打量了一下躺在陷坑之中,口鼻之中往外咕噜冒着血泡的赤罴犰,有些犹豫的道:“不用了吧?他好像已经挂了?” 第111章 裂石弩 …… 感觉到“妖”意兴阑珊的隐匿下去,白玉瑾不由得松了口气。 虽然能跟自己体内的这些古怪存在沟通挺不错的,可是随着祂们恢复的越来越快,白玉瑾却不由得越发的不安了起来。 他在那惴惴不安,周围的数千人都已经看傻了。 白玉瑾和赤罴犰交手的过程,说起来复杂,实际上却仅仅只在数息之间而已,以至于大多数人都还没能反应过来。 “好……好厉害!” 庖九刀愣愣的看着交战之处凹陷下去的那片地面,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由吞了口唾沫。 这一家伙要是砸在自己身上,非得被砸成两截吧? 他们这几个月来,在白玉瑾手下,可是也学了《莽牯破阵拳》,但是怎么就没有这么厉害的杀招呢? “管事大人,听说佰长大人是您亲手教授出来的?” 邵半斤扭头崇敬的看着同样在发呆的老熊道:“那个听上去很厉害的,而且招式名字好长的,什么什么‘牛头’什么什么的绝招,莫非是《莽牯破阵拳》里秘传的隐式杀招?” 老熊差点咳嗽起来,很是尴尬的含糊道:“嗯嗯,秘传!秘传!” 本来还小小期盼了一下,希望老熊能传授给他们的两人,只能失望的又向场中望去。 老熊却偷偷的抹了把冷汗,现如今白玉瑾这小子的修为比他还高出一阶,谁知道他从二小姐那里学到了什么秘传绝技。 而白玉瑾这会儿也回过神来了,见躺在陷坑中的赤罴犰,白眼都翻出来了,知道他估计是没救了。 这才转身向不远处全身还裸着,却已经坐了起来,呆呆看着自己的的玉兕铁獒走去。 而他一动,呆滞了半响的人群,突然爆发出了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 无论敌我双方的蛮子们,全都用无比狂热和崇敬的眼神看着白玉瑾,可见这所谓的“搏托忽烈”摔角,在蛮子们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高。 就连玉兕铁獒,都不顾自己还在哇哇吐血,满脸狂热的就朝白玉瑾连滚带爬的扑了过来。 本来就被突然欢呼的人群给吓了一跳的白玉瑾,突然看到个七窍流血的裸汉朝自己扑了过来,下意识的飞起一脚蹬在了他脸上,将他踹翻在地。 可等脸上带着只脚印的玉兕铁獒,连比划带哇啦哇啦的,比手画脚了半天。 白玉瑾这才明白过来,人家是打算向他表达一下崇敬之情,行个吻靴礼什么的。 “吵吵什么?” “没事干吗?” “还不快给老子打扫战场去!” 凭白冤枉了表现还不错的部下,白玉瑾不禁恼羞成怒的大吼:“要是现在蛮子杀过来,你们这帮废渣不得等着死啊?” 正准备凑过去拍拍马屁的邵半斤、庖九刀等人,立马原地转身,一副好忙好忙的模样,大呼小叫的就吵吵开了,将一帮蛮子和战卒,赶的像没头苍蝇似的满场乱跑。 老熊身为三房管事,自然不用跟着去忙活这些战后的琐碎事儿,走到正站在战马旁穿戴甲胄、佩戴兵械的白玉瑾身旁,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好奇心的道:“你刚刚那使的是何技艺?为何招式那般古怪?” “哦,那个啊?” 正忙活的白玉瑾也没注意,顺口就回了一句:“祂说是‘大步流大步流奥义…… “大步流奥义?” “这是什么流派的技艺?莫非是兵家手搏之法?好生古怪的样子?” 老熊一阵疑惑:“二小姐为何会传你这等近战搏杀的击技?咱们以后又不打算去参加角觝博弈了!” “呃……” 白玉瑾想解释不是二小姐传给自己的,却又不知该从何解释起,索性就让老熊误会去吧。 “你小子这修炼天赋也太妖孽了一些,半年多不到一年的时间,竟然修为就已经飙升到了猛士层次。” “难怪二小姐会传你这种兵家手搏的秘传锻体法门,估摸着应该是三老爷留下的秘本吧?” 谁知道老熊打量了白玉瑾一番,却误会的更深了,很是嫉妒的道:“想来也是,像这等修为精进极快的锻体法门,也只有你们这种天赋妖孽之人才能修炼,换了我老熊这等废渣资质,不等修成估计就把自己给练死了。” “你这修炼资质,这亏得是旁人不知道,不然非惹来祸事不可,你小子可要记得别在外人面前张扬……” 白玉瑾还能说什么,只能一边心不在焉的嗯嗯应付着老熊的唠叨,一边将战马背上的那只仿佛琴匣一般的古怪皮匣取了下来,背到背上。 “咦?这是何物?” 老熊立刻就被那足有一尺厚、两尺宽、六尺长的巨大物件给吸引了注意力。 “这个?” “这就是我这半个月来,琢磨出来的先进武器!” 白玉瑾嘿嘿一笑:“好不容易才制成了一把,一出来就听到留守的战卒说蛮子打过来了,我还准备拿蛮子试试效果,没想到等我赶过来,你们已经打完了。” 老熊噎了一下,心说,其实也不算是咱们打完的,应该算是那些死脑筋的蛮子,自己嘬死嘬完的。 “什么物件这么神神秘秘的,还不放心叫外人看见了?拿出来俺瞅瞅?” “莫非是你小子收到了什么‘星钢、辰铁’之类的天材地宝,打造成了什么神兵利器不成?” 他可不好意思说自己坐镇麸子城这几天,什么忙都没帮上,只好岔开话题道:“诶?也不对!” “莫不说那些天材地宝根本不是凡俗财物能够买的到的,就算买到了,咱们临江城地界上,也没有哪位大匠有那个手艺能够打制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拍了拍白玉瑾身后的皮匣,发出几声沉闷的嘭嘭声,发现不过是一只蒙了蛮牛皮的木匣。 白玉瑾也不废话,直接翻手一扣身后皮匣底部的一处机括,就听到“咔哒”一声,匣身左侧弹开了一块木盖,露出了里面的那件神秘器物。 反手一抓,白玉瑾将那奇形怪状的器物,从皮匣中的卡槽之中拔了出来。 轻轻一抖,原本折叠在一起的部件顿时展了开来,“咔嚓”一声变成了一架“丁”字状的器械。 再一抖,卡住横槽的压簧弹开,这玩意的“丁”字的那一横折叠了起来,就变成了一竖的棍状物。 “咦?” 老熊连忙接了过来,发现这东西看上很是精巧的模样。 但他只看出来这器械横头上,镶嵌着的是一柄蛮族所用的骨角大弓。 只是在弓臂上不知为何,被加装了几个盘子状的轱辘轴,弓弦也曲曲弯弯的被绷在了这些轱辘轴上。 改成了这副怪模怪样,还加上了一杆铁木削制而成的木柄,也不知道有何用处。 白玉瑾得意的哈哈一笑,反手在身后的皮匣底部一抽,拔出了一块约莫掌宽,却有尺长的薄木板匣子,从老熊手中重新取过那器械,装到了铁木柄上的铜片架子上卡住。 然后一手掐住铁木柄头,一手扳住一根撬杆一拉,弓臂、木柄上的几只轱辘轴转动,白玉瑾好像没费什么气力,就将弓弦挂了个半满。 同时插在木柄铜架上的那只扁平小木匣里,“吧嗒”掉下来一支尺长的三段包铁木矢,正好落在铁木柄上的浅槽中,被牢牢吸附住。 “瞧好了!” 白玉瑾四下张望了一阵,伸手一指百多丈外的一块巨石后,抬起手中的玩意略微瞄了瞄,轻轻一扳铁木柄下的一枚牙型小杆。 就听见“锵!”的一声脆鸣炸响,一线疾影闪过,破空呼啸声这才响起。 几乎是与此同时,那卧牛青石上爆开一朵小小的木屑碎花,还崩碎了几块碎石下来。 “如何?” 白玉瑾得意洋洋的扛着那奇怪的器械,多少有些炫耀的显摆道。 老熊眼神呆滞的瞅着远方那崩裂的卧牛青石,嘴张的都快要掉颏了。 其实在白玉瑾上弦之时,他就已经隐隐猜出这是何物了,只是觉得不太可能,所以一直没有出声。 直到那一朵木屑碎花炸开,青石崩落,他这才相信无法相信的事情,明白了这玩意就是他猜测的那玩意! 根本就来不及跟白玉瑾搭话,老熊撒腿就跑,呼的一声就到了那卧牛青石旁,趴在青石上摸来摸去,还捡起了几块碎石在手中敲了敲,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白玉瑾扛着那器械,大摇大摆的走到拿着几块碎石,已经傻住了的老熊身旁,也查看了一下木矢击中的部位。 发现青石崩碎了海碗大的一块,木矢的包铁头陷入青石之中半尺之身,只是矢身已经完全化为粉碎,被强大的力道炸成了一蓬木粉! “这……这是何物?” 虽然心中已有猜测,可老熊还是难以置信的询问了一句。 “呃,刚做好,我还没给取名字呢。” “嗯,取‘穿金裂石’之意,干脆就叫‘裂石弩’!” 白玉瑾挠了挠头,又瞅了瞅那块崩碎的青石,很是马虎的道:“考虑到还是试做版,那就叫‘裂石弩试做版一型’好了。” 第112章 制弩之法 老熊发疯了一般,一把从白玉瑾手中抢去了那“裂石弩”。 埋头摆弄了一番,也学着白玉瑾搬动那铁木柄上的撬杆上弦,“锵锵”有声的连射好几发,直到将那矢匣中的十支木矢发射一空这才停了下来。 只是折腾了这么几下,老熊竟然在这大冬天的,冒出了一头一脸的汗水。 “老熊你没那么虚吧?” “这才是三石弓,改弓为弩后,只需一石气力就可拉满。” “加装了‘偏心轮、改向轮、划船器’之后,更是只需三斗不到的气力就可拉满。” 老熊的状况,弄的白玉瑾很是惊讶的道:“莫说是好歹也有五石体魄的你了,就算是寻常妇孺老朽也能使唤的开,你怎么会弄的一身的汗?” 白玉瑾还以为裂石弩那里出了问题,下意识的打算接过来检查一番。 谁知老熊跟捧着命根子一样,死活不撒手,用饿狼一般绿幽幽的眼神死死盯着白玉瑾,森然道:“这东西你那弄来的?” “老熊叔,都跟你说了,这玩意是我花了快半个月时间琢磨。” 白玉瑾楞了一下,不满道:“还寻了一帮咱们的太华工匠和蛮族的制弓手帮忙,好不容易才弄出来的,你怎么不信呢。” “这把战弩是你打制的?” 老熊脸上的汗更多了,本来就够大了的牛眼几乎要瞪的裂开来:“你会制弩?” 白玉瑾摇了摇头,让本来已经认定了,只是需要确认一番的老熊,脸色为之骤变,看上去暴怒之下就要破口大骂。 “我那会制弩啊,有那个心也没那个工匠手艺啊!” “我顶多也就是负责动动脑子、画画图形,说说我想要做成什么样的。” 好在白玉瑾及时的道:“其它的可都是那些工匠们和制弓手,一刀一斧慢慢雕琢出来的。” 老熊急了,粗暴的一把揪住白玉瑾的脖子,压低了声音暴喝道:“还有其他人知道这裂石弩的制法?” 见老熊焦急的模样,白玉瑾突然反应了过来,老熊为何会在大冬天的冒冷汗。 “放心吧!” 白玉瑾不由哈哈一笑:“未经我许可,他们是无法到处乱窜的,甚至都无法离开麸子城的兵械所半步……” “那也不成!” 老熊一双铜环般的牛眼里爆射出了煞煞的凶光,狞声道:“事关重大,那兵械所的工匠和蛮子怕是不能留了!” “等会!等会!” 白玉瑾被老熊这如临大敌的模样,弄得是一头的雾水:“怕制弩之法泄密也不是这个搞法,都杀了谁给咱们制弩?” “那你那兵械所可要安置好了,别说是人,就是耗子都不能放走一只!” 情急之下光顾着考虑保密,却没想到这茬的老熊呆了呆,一咬牙道:“不成!咱们立刻回去,老子以后就亲自坐镇兵械所了!” “至于弄的这么严重?” 白玉瑾有些不解道:“建那兵械所的时候,我也是考虑过保密机制的。” “那些蛮族负责制弓的老蛮子自不用说,他们只会制弓,根本就没接触过制弩之法。” “所以根本不用担心泄密,况且他们连太华语都不会说,泄密也没处泄去啊?” “要泄也是泄他们蛮族制弓之法的密,跟咱们有个毛的关系?” “咱们这临江地界跟蛮子都打了上千年了,要是那么好泄密,早就泄光了。” 太华族裔的确很眼馋蛮子们的骨角大弓。 但是弓力普遍达到了三石以上的蛮弓,根本就不符合太华族裔的使用习惯。 所以就算在战场上有所缴获,也派不上什么太大的用场,顶多也就是少数对射术有所专擅的武修,会收藏一两柄自用。 而且就算获得了蛮族的制弓之法也没用,制造蛮弓的材料全部产自大荒原,获取不易。 就算有制弓之法,没有材料也无法大批量的加工出来,所以根本就不用担心那些老蛮子会泄密。 “至于那些太华工匠。” “参与打制裂石弩的工匠,我给了大笔的安家费,都已经签下了二十年的身契,以后他们就算是咱们三房门下的门人。” 白玉瑾想了想,觉得自己的安排的确没有什么疏漏之后,才道:“并且将他们的家人都给接到了麸子城,安置了活计,就算他们想跑,也得先考虑考虑那些家人的下场。” “平时那些兵械所的工匠,是不允许外出的,外人也不允许进入。” “只有休沐的时候,才允许回家与家人见面,进出都要经过三重安保搜身。” “只要不将图纸、材料什么的带出去,光靠嘴说也说不出来个什么,我也不信就他们那学识水平,能复述的出来。” 白玉瑾挠了挠头:“这样还不够安全?” 老熊正准备说什么,白玉瑾却接着道:“最主要的是,这制弩之法根本就不是一两个人就能泄得了密的。” “因为我将制弩的流程分成了几十上百个小工序,每人都只负责一道工序,并且严禁工匠互相之间沟通交流。” “所以别说是跑一个了,就算是跑一半,他们也做不出裂石弩来。” “而且最最最重要的是,这裂石弩的最后一道工序,是由我亲自完成的!” 白玉瑾笑道:“就算参与制弩的全部工匠都跑光了,他们也顶多就能做得出似似而非,而且还不知道能不能用的‘弩’,却做不出真正的‘裂石弩’来!” 他的安排,听得老熊一愣一愣的,要是这样,好像还真不用太过担心。 “那最后一道工序很重要?” 稍稍松了口气的老熊又忍不住好奇道:“难道别人就不能拿了成品自己琢磨出来?” “别说是拿了成品自己琢磨了。” 白玉瑾信心十足的道:“就算我当着他们的面,手把手的亲手教他们如何制造,他们也做不出来!” 说着,白玉瑾还很是苦恼的,指着裂石弩上的那几只轱辘轴道:“别的姑且不说,光是这几只偏心轮、改向轴,到现在我自己也没能完全弄明白,它们在每一只弩上的位置、角度都不一样。” “这好像是跟什么力矩啊、转效比啊、蓄能密度啊、轴心位置啊、轮盘大小、高低、远近啊有关系。” “更别提其它部件的重心啊、望山的高低远近啊、观瞄刻度啊、还有弩臂的长短、轻重、粗细啊。” “矢槽的深浅啊、弓弦的粗细啊、钩弦的角度啊、弩矢的粗细、长短、材质、形状、重心……” 白玉瑾不说还好,越说越是发愁:“我本来是看缴获了这么多蛮弓派不上用场,所以才起心思想把它们改装一下。” “谁知道不研究还好,一研究发现好复杂,最主要的是蛮弓都是人家蛮子自己手制的,每一把蛮弓的数据都不一样!” “这也就导致咱们在改装的时候,不得不测量每一把蛮弓的各种数据,再根据这些数据来进行设置。” “这中间还涉及到各种数据参数的设定和计算……” “要不是因为这样,我也不至于折腾了半个月,也才折腾出一把勉强能用的裂石弩来,回去之后还得接着研究改进。” 白玉瑾一想起来就忍不住抓狂的挠头:“实在不行,我都考虑是不是干脆重新做一批新的蛮弓,这些缴获来的根本就不能用。” 老熊点了点头,这下放心了,你妈果然听不懂! 既然制弩之法不会泄密,老熊就没那么担心了,但是为了保险,还是追问了一句:“你的意思也就是说,你这制弩之法,绝对没有人能偷的走了?” 白玉瑾肯定的点头道:“谁要是能解决我说的那些问题,我还真是谢谢他了!” “偷不走就好!偷不走就好!” “不过哪怕偷不走,你小子最好还是注意保密,可千万别被旁人知道了你会制弩之法!” 放下心来的老熊想了想,还是叮嘱道:“弓为民器、弩乃军器的说法,可不是闹着玩的!” “咱们的燕卫可是私兵,按制,是没有资格配甲的,更别说是弩这种国之重器了。” “虽说以如今的世道,也不会有官家来追究私下制弩的罪责。” “但是一旦被旁人知道了你会制弩,那些世家豪族怕不是得像吸血的蚂蟥一样,疯了一般来找你!” “逼急了把你小子抓了去,关起来给他们制弩那可就惨了!” “呃~” “短时间内应该没什么问题!” “毕竟想解决我说的那些问题,大批量制出裂石弩来,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白玉瑾楞了楞,他还真没想过这茬,搓了搓下巴道:“大不了咱们对外不说这是弩,叫……叫‘弹弓’好了!就说是打鸟、捕猎用的!” “担弓?” “这玩意瞧上去,是有点像挑东西的扁担!” 老熊想了想,点头道:“虽然有些欲盖弥彰,但是也只能瞒一时是一时了。” 说着老熊又不禁好奇:“话说,你这制弩之法是从那学到的?” 白玉瑾张了张嘴,却一时不知该如何说起,不由得有些语塞。 第113章 国之重器,城之干戚 “多嘴!” 老熊看到他的表情,还以为是自己问了什么有忌讳的问题,轻轻拍了自己一个嘴巴:“这话就不该我问!” “不过不问我大概也能猜得到,估摸着应该是你小子的祖传秘技。” 老熊干笑道:“看样子,你小子的家世,很有些不简单啊!?” 白玉瑾,心说:倒不是不告诉你,只是我也说不清楚是从那学到的制弩之法,跟你说是个域外大妖教我的,你信? 与其说是白玉瑾懂得了所谓的“制弩之法”。 不如说是“妖”通过意念告诉了白玉瑾,然后白玉瑾再复述出来告诉工匠们的过程。 那些奇奇怪怪的“力矩、转效比、蓄能密度”,以及什么“偏心轮、改向轮”之类的名词。 别说是那帮工匠们了,就连白玉瑾自己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更别提那些什么数据啊、参数啊什么的,完全都得靠“妖”用什么什么“公式”,计算好了再费劲巴拉的告诉他……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妖”直接告诉他,应该在什么地方动手。 反正那些“数据参数”就算告诉他了,他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他只要从“妖”那里弄明白该干什么就行了。 总之,整个制弩的过程,说艰难也艰难,说简单也简单。 工匠们是执行者,白玉瑾是传达者,而“妖”,才是那个真正懂得制弩之法的存在。 就为这,白玉瑾觉得自己快把那个神秘的“妖”给气疯了。 以至于这半个月下来祂的灵识,都始终保持在了一个十分狂躁的状态下。 动不动就在白玉瑾的脑海里“暴跳如雷”的传递出:“你是猪吗?你是猪吗?”的意念。 这也亏得是意念交流状态下的“妖”,暂时只能表达相对简单的意思,一时半会还没法骂人。 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一下自己的愤慨和不满。 等哪天祂的灵识,强大到可以表达出完整的句子和复杂的意思,非跳出来把白玉瑾骂的狗血淋头不可。 看在“妖”的确掌握着很多奇奇怪怪,但是的确十分有用的“异域学识”的份上。 白玉瑾即便是被“骂”了,都得陪着小心的跟祂交流,唯恐又把祂给弄疯了,在自己脑子里闹腾个不休,弄的他晚上睡不着觉。 正因为如此,白玉瑾才敢信誓旦旦的肯定,绝对没人能从他这里偷走“制弩之法”,连他这个亲自动手制弩的人都不明白,他看谁能偷的走! 即便白玉瑾再三肯定没人能偷走制弩之法,可老熊还是不放心的跟他商议了好一阵。 最后决定回去之后,他就禀报二小姐,交了三房管事的职责,到麸子堡来专门坐镇兵械所,以确保万无一失。 也不怪老熊会如此大惊小怪。 实在是“弩”这种东西,对三山盆地的诸多下姓王国来说,太过于诱人了,可以说称之为“国之重器,城之干戚”也不为过。 修行界中,除了“一年壮、三年力、十年猛”的修行进境划分之外,还有“十无一壮、百无一力、千无一猛”的说法。 也就是说,十个锻体修身的人之中,都不一定能有一个“脱丁入壮”成为正式武修中的“下阶壮士”。 而一百个人之中,也不一定能肯定就出一个“中阶力士”,一千个人之中不一定能出一个“上阶猛士”。 虽然这只是一个粗略的估算方法,但的确是有一定的道理。 而且可以肯定的是,比例只会比这个更低,而不会更高,因为不是人人都有那个锻体修身的资质。 有那个资质也不是人人都有足够的资源进行修炼,在一些比较穷困的地区,这个比例甚至连十分之一都不到! 所以,在这种前提之下,一国之中又能有多少可以力敌千人的猛士? 临江城地界中,总共也不过才几十万人口不到。 姑且按照五十万算,那么临江城境内,能达到猛士层次的武修才五百人而已。 而整个大越国,总共又有几座像临江城这样,人口达到数十万的“九钟上城”? 不超过十座! 就算姑且将大越国境内的所有城池,都假设为“九钟上城”。 不考虑那些“六钟中城、三钟下城”之间的人口差距,满打满算的凑出三十座“九钟上城”。 那么大越国的一千五百万人口之中,也只不过能出一万五千名猛士层次的武修而已。 别以为看上去很多,实际情况还要远远少于这个数字。 试想,得耗费多少资源、花费多长时间,才能让一名白丁,修炼成武修? 又得耗费多少资源、多长时间,才能让一名下阶壮士,晋升到上阶猛士? 可是一把弩,却能让毫无战力的稚子、妇人,稍加训练,立刻就具备灭杀一名猛士的能力,这又是何等的差距? 如果说,能用弩将麾下战卒武装起来,人数不用多,一万就好,那岂不是相当于轻易获得了一支,具有倾国倾城之力的强大战力? 一万名猛士不好找,三条腿的农夫还不好找? 这也是为什么,老熊在得知白玉瑾懂得制弩之法后,会如此紧张的原因了。 如果燕氏……准确的说是燕氏三房,拥有制弩之法的消息传了出去,那么来攻打他们的,估计就不止是蛮族了。 到时候,恐怕连临江城的世家豪族,甚至是大越国、整个三山盆地之中的大小势力,都会来攻打他们了! 再三叮嘱白玉瑾之后,老熊这才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那把“裂石弩试做版一型”上。 “这玩意好啊!” “有了这玩意,咱们三房在这临江地界,不说能称王称霸。” 老熊一边爱不释手的把玩着,一边喜不自禁的道:“好歹也能在燕氏扬眉吐气了!” 白玉瑾汗了一下,心说,您这志向也忒大了点? “话说,我觉着这裂石弩已经做的这么精巧了,为何你说这东西还没做好?” 老熊有些不解的将裂石弩端到眼前,透过望山瞄了瞄:“还有啊?为何这箭矢放上去就不会掉了?” “哦,那是因为我在弩柄的矢槽里,镶嵌了三颗磁石。” 白玉瑾也不嫌弃老熊那土豹子似的模样,反手从背后的弩匣中,又抽出一板弩矢,扣出一根递给老熊,指了指尺长的弩矢上,上中下三道薄铁皮打制的铁箍。 “弩矢加上这三道铁箍之后,用‘划船器’拉开的弓弦,挂在‘牙机’上就位时。” “牙机会因为弓弦的拉力,向前微微移动一小格从而卡紧,而牙机旁的小杆也会因此,而顶开矢匣下方的机括。” “弩矢就会从开启的矢匣中,正好掉落在两枚牙机之间的矢槽箭道上,从而被弩柄上镶嵌的磁石附住。” “从而使得弩矢不至于在战斗的时候,因为摆动而掉落……我管这一系列的动作,叫做‘上膛’!” “然后扣动牙机下方的‘悬牙’,顶动弩机内的机括,两枚牙机缩回弩机内的同时,就会松开卡住的弓弦。” 白玉瑾一边说着,一边演示给老熊看:“弓弦因弩臂的张力弹回,抽打在弩矢尾端,就可以完成击发。” “而矢匣前方的这个‘望山’上,还带有观瞄刻度,只要知道刻度对应的距离,就可以精确的瞄准极远的目标。” “据我测试所得,裂石弩在‘由弓改弩’之前,箭矢最远可及两百四十丈!” “但因为骨角大弓完全靠人的臂力伸张,所以难免会在瞄准时,因为手臂用力而产生颤抖。” “所以即便是蛮子之中的射术最强的‘双雕哈赤’,在拉开满弓的情况下,能精准射中目标的距离。” “也不过才八十丈左右,不足三分之一,而裂石弩因为用‘划船器’上弦,所以可以最大限度的拉开弓弦。” 白玉瑾多少有些炫耀的道:“弩矢射程最远可及三百六十丈,在无风的状态下,精度可达三百丈!即便有风,两百丈以内,射钱穿孔不在话下!” “最妙的是,三石硬弓经改装之后,本来开弓所需的三石之力,被降低到了三斗,不足十分之一,妇女、少儿皆可拉开满弓!” “而且持弩观瞄的时候,因为扶弩的手臂可将手肘顶在肋部,与身体形成一个十分稳固的三角架,所以观瞄时弩身极为平稳。” “再加上有牙机扣住弓弦,无需用手指扣住弓弦,自然也就不存在观瞄时间太长,而导致手指疼痛、手臂酸胀而颤抖,这自然又进一步的提升了精度。” “蛮子们有‘弓马不过三’的说法,就是说即便以蛮子的蛮力,也很难用在三箭之后,严重酸痛颤抖的手臂,精准的射中目标。” “可是使用裂石弩就不会了,因为使用划船器开弓只需三斗力,还不用持久观瞄,所以瞬间拉上那么一下,几乎不会对手臂造成负担。” 白玉瑾得意道:“也就是说,只要还有力气就能继续开弓,几乎不会对精度造成任何的影响,只要操练得当,一息一矢,连续射上百八十下也不会如何。” 第114章 蛮巫汗王 一说起自己费了好些心思的裂石弩,白玉瑾就颇有些滔滔不绝,浑然不顾老熊已经听得膛目结舌了。 好不容易把张开的嘴合上,老熊吞了吞口水后,突然警醒了过来。 “赶紧收起来!赶紧收起来!” 飞快的抢过白玉瑾手里的裂石弩,就往他背后的弩匣之中塞去:“这玩意要是让旁人看见了还得了?” 可裂石弩展开后,却是“丁”字型的一件器物,老熊又不会折叠,横竖都塞不进去。 白玉瑾接过裂石弩,在弩头的卡榫上一按,扣住弓身进行固定的簧锁弹开。 只在一边镶嵌了合页的弓身,立刻就向一侧折叠了开来,大致变成了一件棍状物。 反手将裂石弩往弩匣中的卡槽中一按,就稳稳的固定在了里面。 再一扳弩匣底部的机括,盖子合上,从外面看,一点都看不出来,这里面装的竟然会是一把如此凶残的凶器。 “好东西!好东西!” 老熊喜笑颜开的拍了拍蒙了蛮牛皮的弩匣,又奇怪道:“就这么胳膊粗细的玩意,你弄这么大只箱子干什么?” “一来是避雨防潮,弩匣里存了些草木灰。” “蛮弓的弦是用牛筋加牛尾毛搓制而成,比咱们太华族裔使用的麻弦弹力大。” “但是却怕水怕潮,一旦被雨淋了,或是被夜里清晨的露气熏了,立刻就会变松变软,使唤不得。” 白玉瑾笑了笑:“这二来,则是为了方便携带弩矢……老熊叔,咱们太华族裔的箭囊可容纳几支箭矢?” “这可不一定,寻常猎户一囊顶多十支,城卫用的箭囊是二十支一囊。” 老熊不明白的看了看他:“若是出征远行,有坐骑的话随身带上四囊、六囊的都有,步行的话顶多两囊,不然就重了。” 白玉瑾哈哈一笑,反手从弩匣底部抽出一块矢匣:“这里面有六层,一层十板矢匣,一匣十只,总共六百发弩矢!” 老熊惊呆了:“六百发?你这是打算上哪,要带着这么多?不重啊?” “的确是重了点,连弩匣、带裂石弩、再加弩矢,总共有百来斤重。” “不过设计的时候,就是考虑到出征远行,弩矢不易携带,所以才弄的这么大。” 白玉瑾嘿嘿的笑:“平时的话,随身带上几板矢匣也就够用了。” “这还只是‘试做版’,到时候肯定还会再改的,可惜铁质的弩矢不好打制,不然应该使用铁矢的。” 白玉瑾惋惜的摇了摇头:“现在只是用来测试,所以才用包铁木矢。” “你还准备用铁矢?” 老熊惊呆了,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身旁青牛石上炸开的那个碗口大陷坑:“一支铁矢少说也有半斤,你抗三百斤铁棍棍在身上,不嫌重啊?” “也就是那么说说,以裂石弩的弓力,木矢的杀伤力也够了。” 白玉瑾哈哈大笑:“我用蛮牛甲试过,百丈之内足以射穿三层重甲,再远就没试过了,我准头还不行……” 两人正说着白玉瑾的“秘密武器”,打扫战场的邵半斤满脸喜色的匆匆赶来,老远就大叫:“佰长大人!大收获啊!” 不用他说,白玉瑾也知道这次肯定收获不菲。 他们可以说是,将兀骨氏赤罴部的一整支大部族都给收入了囊中,那收获还能小得了? “蛮牛数千头、蛮马数千匹、毛羊数万只!” 邵半斤很是亢奋的道:“最主要的是,俘获蛮人近三千名,其中光可战之兵就有八百!” “咦?” 白玉瑾现在已经对缴获了多少财物不怎么感兴趣了,麸子堡里屯着的都还没使唤完呢。 “不是说这一次来了近千蛮骑么?” 白玉瑾疑惑道:“怎么打了这么半天才死了两三百?” “这个……刚刚算过人头,此次来袭的蛮人总共八百有余。” “抓了三百多活的,在陷阱区伤了三百、掉进护城河里被淹死了百十个,真正死透了的,其实还不足二百。” “这些蛮子不是已经拜入佰长大人您麾下的玉兕氏了么?” 邵半斤看了看一旁同样被巨大的收获弄的兴奋不已的老熊,犹豫道:“难道您不施法救他们一救?” 感情这家伙连死的也算进去了! 白玉瑾冲他翻白眼,你说得到容易,还真当老子是包治百病的妖怪了? 还“施法”? 白玉瑾胸中储存的那点气血,可都是用来养“妖”和“恐”那两只小怪兽用的,连他自己都调用不了。 没见他已经有好几个月都没有晋升了么,到现在也还只是个“下等猛士”。 虽说在“妖”的协助下,倒是能从“护食”的“恐”那里,抠出些气血来,用于驱使“血愈”和“回生”能力。 但是这些时日下来“妖吃怪嚼”的,原本的近六千石气血,已经只剩下了五千石出头而已。 蛮子们可都是三石左右的体魄,这都死了这么半天了,怎么也得耗费上十倍的气血才能救的回来吧? 一个三十石气血,两百个可就是六千石气血,白玉瑾就算把自己抽干了怕也不够。 为了两百多名蛮子,冒着“恐”暴走的风险,未免也太不划算了些。 不过,那些只是受伤了的蛮子,倒是还能抢救一下,如果真心投效,这帮蛮战好歹也算是一股强大的战力。 一行人匆匆赶到蛮子俘虏们聚集的地方,却发现蛮子们一点都没有被俘虏的觉悟,一个个兴高采烈的帮着干活呢。 白玉瑾看见这场面,也不由汗了一下,没想到跟他们的大头人来上这么一场摔角,竟然还有这种收服人心的效果? 他们搬运的那些,理论上来说应该算是他们的财产吧? 几次与蛮子交战下来,麸子城可是吃的脑满肠肥、盆满钵溢的,那些蛮族的牛马羊只,对太华族裔来说,不知是多大的一笔财富。 可是对蛮族来说,家财万贯,带毛的不算。 那些牛马羊只,除了马匹是他们爱惜之物,无论是蛮牛还是毛羊,其实都是他们日常的吃食而已,还是天然保鲜的。 现在加入了玉兕氏,听原本的蛮子一宣扬,说是珍贵的白米饭、大馒头管够,那尼玛谁还吃肉啊?都吃吐了好吧? 所以蛮子们对那些已经算是“汗王”财产的牛羊,倒是一点都没觉得可惜,这会儿正急着过江,到“玉兕汗王”麾下去过好日子去呢。 而且因为不会念“麸子城”几个太华文字,他们干脆自己给麸子城取了个名字,管这座泥砖堆砌而成的土城,叫“玉兕汗庭”,说是“玉兕汗王”的汗帐所在。 好吧,白玉瑾突然觉得,蛮子们其实也挺能适应环境的,不是么? 见蛮子们好像真的有投效之心,白玉瑾也顾不上心疼胸中星核储存的那点气血了。 一番挥霍之后,将那些在战斗中重伤垂死的蛮子,用“血愈”给救了回来,轻伤的就不管了,止止血就让他们自己养着去。 最后为了把损失的气血补回来,白玉瑾还抽了个空子,避着点人偷偷去把战死的那帮蛮子和战马的气血给抽干了,最后总算是补回来了近万石气血。 可这会儿南岸营地周围,密密麻麻的都是人,人多眼杂的,就算避,又能避到那里去? 他总不能让人抬着尸体,跟他找个没人的旮旯再动手吧? 那行径岂不是更诡异? 要是有人误会,以为是他这个妖魔偷偷给吃了,可就算说不清楚了。 可让白玉瑾没想到的是,他这种能让死者复生,伤者痊愈的神秘诡奇手段,虽然将蛮子都给吓得不轻。 但是却非常意外的,让蛮子们误会他这位“玉兕汗王”,还兼顾着玉兕氏“蛮巫”的职责。 这在信仰祖灵的蛮子们眼中,这反倒成为了一道祖灵显圣的神迹,也算是坐实了他这个汗王,掌控着祖灵之力的传说。 以至于蛮子们看向白玉瑾的眼神中,都带上了浓重的敬畏之色。 甚至还有人在他经过的时候会跪下来叩拜一番,俯首亲吻他留下来的足迹,虔诚的不要不要的。 当白玉瑾发现这一点的时候,这个“蛮巫汗王”的谣言,已经在麸子城范围内,被传的一发而不可收拾了,甚至连麸子城的太华族裔族群之中,都逐渐开始接受这一说法。 本来在那些,跟随白玉瑾几度出征,被他用“回生之法”和“血愈之术”,从死亡之中拉扯回来。 并亲眼见过他通过“嗜血”能力,汲取气血精元的燕卫战卒之中。 就流传着他这个首领,是什么“太苍大妖”化身的传说,现在又给他来个什么“祖灵蛮巫”的谣传,都嫌不够乱的! “太苍大妖”什么的到还好说,燕卫战卒们也没有因此而产生畏惧。 反倒形成了一种“只要对我有好处,吃个把人又算的了什么?”的普遍想法。 由于不止一人,见过他施展“活死人肉白骨”的“妖法”。 所以言之凿凿之下他连反驳都没得反驳,因为他根本就没办法向人解释,他身上那些源自于胸中神秘星核的特异能力。 第115章 传假说,立伪信 本来白玉瑾还担心,自己这些诡异的特异能力显露出来,会让人把自己真的当成吃人的妖怪,群起而攻之的打杀了。 可没想到在利己心理作祟之下,白玉瑾“喜生食,好血肉”的名声。 却让麸子城的太华族裔,将他当成了山精野灵一般的存在,偷偷的祭拜了起来。 这在愚民之中很常见,碰到块形状奇怪点的大石头要拜一拜。 抓到条特别大的鱼也要拜一拜,发现棵特别高大粗壮,年头够老的古树也要拜一拜。 这种信奉“万物有灵”的信仰行为,纯粹是因为无知的敬畏和利己的私心,倒是没什么好奇怪的。 可随着这种谣言被逐渐传递开来,并且越传越妖异,还有逐渐扩散的趋势,这可让白玉瑾开始惶惶不安了起来。 可要是被不明所以的人,真当成了“蛮巫汗王”,那定他一个“里通外族”的罪名肯定没跑,他这养了一院子的蛮子,有嘴都没发说的清楚。 万一怀疑他是蛮子派来的卧底奸细,用这种方式打进太华族裔内部,那麻烦可就大了! 不然人家都打不过的南蛮猎骑,为毛到了你这,就跟自家养的牲口似的一群群的往家赶。 而且人家蛮子,还对你佩服的不要不要的,一个个哭着喊着的对你俯首称臣? 这里面要是没点阴谋、奸情什么的,说出来你信呐? 至于被当成什么“太苍大妖”,倒是没什么,好歹也算是太华族裔的本土妖怪。 只要不害人,太华族裔的乡民,接受度还是挺高的。 可要是被当成了“南蛮大巫”就不妙了,那可算是“外道邪魔”。 天知道会不会有那位术修大能、方外上师路过此地的时候,真把他当成了“外邪入侵”什么的,“咔嚓”一下给灭了,那他可哭都没地哭去,死的也忒冤了点! 可白玉瑾能下令,禁止麾下的战卒公开谈论此事,难道还能阻止人家私下里偷偷议论? 就在他焦躁不堪的时候,那神秘莫测的“妖”,却又冒了出来给他出了个主意。 [堵不如疏,疏不如引!] 与其让麾下的这些战卒、蛮奴们胡乱猜测下去,不如主动引导,给他们一个合理的说法。 可是什么说法才算合理,白玉瑾却毫无头绪。 尼玛他这都生食血肉,吸人精气了,还怎么合理啊? 难道说自己口味比较重? [传假说,立伪信!] “妖”的一道意念,顿时让白玉瑾茅塞顿开,都说谣言止于另外一个谣言,这话果然没错! 战卒、蛮奴们不是传谣言么? 那就主动传出更多的谣言,最好是假的让人根本就相信不起来,那么谣言自然也就不攻而破了。 就算是有大能知晓,也只会往他利用这些谣言手段,安抚统御属下的方向上去想。 这种手段在权贵之间,可是屡见不鲜。 只要不把他抓起来切片片研究一番,想来应该就不会暴露出,他体内的确有“妖”的事实。 至于蛮族那边就更好办了,他们不是信祖灵么? 那就大张旗鼓的,给他们一个祖灵好了! 旁人知道了,也只会以为白玉瑾用这种手段,忽悠蛮子为己所用,而不会真的认为他是什么祖灵蛮巫。 两套说辞,互相遮掩,互相印证,假中有真,真中有假,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无穷尽也! 到时候太华族裔一套说法,玉兕部族一套说法,你信你的,我信我的,互不耽误。 反正最终的根底,都落在白玉瑾的身上,想怎么瞎掰,最终解释权还不是在白玉瑾手上? “传假说”好办。 不用三五天,整个麸子城里就流传出好几个,从“可靠小道消息渠道”和“邻居家隔壁二大妈三外甥的表侄子”口中,传出来的“真相”版本。 有说白玉瑾是“太苍大妖”的; 有说白玉瑾是“化外异人”的; 有说白玉瑾修炼了秘传术修法门,炼精化气为己所用的; 有说白玉瑾其实寡人有疾,所以需要靠秘方补血续命的; 有说…… 有“妖”这个“真妖”在幕后出谋划策,成功将水搅浑的白玉瑾,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看祂这种积极主动的行为,看样子也很是担心,接踵不断发生在白玉瑾身上的异事,会引来什么无法抗拒的方外大能,对现在还很弱小的祂们造成什么威胁。 至于“妖”所说的“立伪信”,就更让白玉瑾叹为观止了,也不知道祂是怎么想出来的。 虽然听起来很复杂,但其实操作起来很简单。 “妖”只是让白玉瑾,将原本的那套“玉兕氏习俗”,给进一步的发扬光大了一番。 除了将原本的“洗礼剃度”仪式,举办的更正规、更张扬了之外。 白玉瑾还在自己麾下的蛮奴之中,开始宣扬“吾以吾血祭英灵,吾以吾躯祀祖先”的概念。 另外也在战卒们之间,传播“战魂不灭,英灵永生”的概念。 培养他们逐渐形成“奉吾余血,抚汝之创,献己残躯,慰尔之伤”的想法。 让他们坚信在战场上牺牲,并不意味着死亡和终结。 而是将一缕心光真灵,寄托在战友们的身上,让他们用被自己的气血精华治愈的身躯,继续承载自己的灵识意念。 白玉瑾将这种“舍己为人”的行为,称之为“血脉传承”。 这种“舍己为人”的“血脉传承”,鼓励战卒们用自己即将消逝的生命,挽救那些命存一线的同伴。 也让受到救治的战卒们,认为自己不但传承了逝去的同侪,所遗留下来的血脉。 获得了新生的身躯,还担负着承载阵亡同侪的英灵,继承他们意念的责任。 这种源自于军中阵上的铁血信仰,鼓励战卒们在战斗的时候,英勇无畏不惧生死。 哪怕是在战斗之中牺牲,获得了他们“血脉传承”的同侪,也会承载着他们的“英灵”继续战斗,并将他们的“血脉”传承下去。 穿上他们染血的战袍、接下他们饮血的战刀,成为他们异姓同袍兄弟的战友们。 将会继承他们的遗志,并发扬光大,使得他们的灵识意念,以“英灵”的形式获得“永生”…… 这套说辞,战卒们信不信不知道,反正蛮子们信了,因为他们本来就信这个。 倒是想要让太华族裔的战卒们,相信这套由“妖”操刀,白玉瑾亲自编缀出来的“铁血信仰”,光靠须弥缥缈的说辞,没有实惠显然是不够的。 所以白玉瑾除了对辖下的,麸子城燕卫战营和玉兕氏蛮族部落,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整编和改制,设定出了一系列的荣誉奖励、伤亡抚恤和福利制度之外。 还拿出一大笔银钱物资来,筹办了一个名为《英勇基金会》的机构。 并规定,以后每一场战斗,都会拿出一成的战利品,折算成钱粮注入基金会之中。 在战阵上奋勇杀敌,积勋立功的,按照战绩大小,发放不同级别的“功勋徽章”和相应的军功奖励。 在战阵上受伤残损,因公退役的,除战绩奖赏之外,战营还负责安排活计,确保没有后顾之忧。 在战阵上英勇牺牲,除抚恤之外,战营负责安置后事…… 等新营规张榜一出,立刻在战卒之中引起了轰动。 这等待遇,不要说是苦哈哈泥腿子出身的私军了,就算是王上身边的那些贵胄子弟出身的近卫,也未曾听说过。 要知道,仅仅是一系列的“武勇勋章、战豪勋章、英灵勋章”所对应的福利。 就已经将穷苦出身的战卒们,震的不要不要的了,更别提正在筹建当中的“英灵陵、勇士墓”了。 据说就算是在战场上战死,一旦有资格进“英灵陵”,身后的遗孤遗孀等战属,可是完全由战营负责赡养,并且免除一切赋税,由战营代缴! 舍生忘死图的什么? 不就是图能挣点粮饷,好养活一家老小么? 有《英勇基金会》在,后事无忧也! 至此,白玉瑾身怀的特异能力,所引起的谣言,终于在种种的烟幕弥漫之下,慢慢的平息了。 即便依然有人,还对白玉瑾“活死人,肉白骨”的能力有所怀疑。 但基本上也被误导着,往什么秘传法门上去想了,好歹不会再将他当成什么妖魔鬼怪。 至于白玉瑾是如何在短短半年之内,从一介白丁,突飞猛进的晋升为了一名上阶猛士,的确不好解释。 而且随着他的实力,逐渐暴露在了旁人的眼中,他这种一日千里的妖孽修为进境,也同样引起了有心人的猜忌。 白玉瑾不得不将自己那位,外出访友至今未归的老爹给抗了出来,一切都托词为“祖法家传”。 至于天赋资质什么的,那就没法掩盖了,只能担上一个修炼天才的名号。 好不容易将这些,弄的白玉瑾心力憔悴的事情,勉强遮掩了过去。 近日来麸子城接连不断的大动作,却又引起了临江城世家豪族的警惕。 开始蠢蠢欲动的联合起来,隐隐针对燕氏三房门下的麸子城战营,搞起了小动作。 一时之间,满城皆是风雨欲来之势! 第116章 三房的实力 不过说实话,燕氏三房的发展。 也由不得世家豪族不警惕了,特别是燕氏宗族的那些人。 经过几个月的发展,三房门下的麸子城,规模几乎已经超过了燕氏族城。 那卫城级别的巨大面积,和白玉瑾在脑洞大开之下,所发展出来的各种奇奇怪怪的防御手段。 都让麸子城已经成为了临江境内,除了临江首府“九钟上城”临江城之外,安全性最高的建筑……甚至有可能安全性还超过了临江城! 最起码,临江城依靠的,主要是高大坚固的城墙,以及城内完善的设施、充沛的物资储备。 这也是太华族裔城池的一贯风格,即便是被敌人围困,仅靠城内储备的粮食和物资,也能坚守个一年半载的,耗到围困的敌人弹尽粮绝之后,不得不自行退走。 可是,麸子城虽然城墙高不过三丈、厚不过两丈,但是却依然继承了太华城池易守难攻的特点。 城内储备的各种粮秣物资,更是在白玉瑾如同仓鼠一般,持之以恒的大肆搜罗购买之下,足够城内的近万人使用上一年半载的。 最主要的是,麸子城的防御,其实依靠的并不是城墙。 和太华族裔的城池不一样,一旦城墙被攻破,基本上就毫无还手之力。 麸子城就算被人攻进城内,也不用担心什么……后边还有两道城墙呢! 这可是在短时间内,三度扩建所遗留下来的问题,毕竟最初的时候,连白玉瑾自己都没有想到,会将一座破破烂烂的土堡,发展到目前这副规模。 退一万步说,就算三道城墙都被攻破了也没什么,都说了麸子城依靠的并不是城墙,而主要是依靠的那些可怕的陷阱! 没错! 看麸子城外那片可怕的,生人勿近的,或明或暗的陷阱区就知道了。 城内所布置的陷阱,无论是数量还是危险程度,都是城外陷阱区的十倍都不止。 可以说,整个麸子城对自己人十分安全,可是对敌人来说,却是一座巨大的无底深渊……天坑啊! 白玉瑾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用城墙来作为防御手段,他最初的想法就是巷战,光被动防守挨打有个毛的意思,有胆子你进来啊! 所以说,就算有敌人攻破了麸子城的城墙,杀进了城内,也没什么鸟用。 大伙往事先就准备好了的避难所里一藏,那些打算抢劫的家伙,连一粒粮食都别想在麸子城里找到! 就算能找到,那也是早就准备好让你找到的,想要拿到,可得用命来换! 所以说,明明上看上去十分简陋的麸子城,实际上就是一座给那些敢于觊觎这里的敌人,所准备的一块有进无出、十死无生的血肉磨场! 另外,目前麸子城中所容纳的人口,已经超过了万人! 两千多名燕卫战卒、一千多名玉兕氏铁獒战部、五千多名玉兕氏玉獒勤部,再加上近两千的各业工匠。 那些被临时雇佣来干活的力工,只能算是流动人口,根本就没有被算进万人之中。 每天都能看到大批的燕卫战卒,在麸子城附近玩了命的操练,大群的玉獒勤部蛮族妇孺,在四周的荒地上牧马放羊。 还有大批的工匠,整天忙忙碌碌的,也不知道在制作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再加上络绎不绝的骡马车队,在麸子城进进出出,使得原本只是一座屯堡的麸子城,呈现出一派繁荣的景象。 可以说,目前麸子城所拥有的战力,实际上已经远远的超过了,燕氏宗族所拥有的那支燕卫战营。 虽然燕氏三房门下,名义上只有一支百人规模的燕卫战营。 但实际上,麸子堡仅体魄强度,达到了一石以上的战卒,就有近八百名。 而以“后勤役兵、辎重力卒、营建役夫”等名目招募的辅兵,也超过了一千五百名。 更别提那一千多名,体魄强度普遍超过了三石的铁獒蛮战。 整个麸子堡的可战之兵,超过了三千人! 这等规模的战力,不要说是燕氏宗族那千余名燕卫私兵了。 就算是整个临江城的世家豪族,辖下的私兵都加起来,也不一定能比他们强出多少去! 有几个世家豪族的私兵,是完全由三石以上体魄的上等壮士组成的? 实际上,就算是大越国的正规官军,也只不过是用体魄强度,达到一石左右的“下等壮士”,来作为主要的基础战力。 谁都知道体魄越强的越厉害,可想要将一介白丁培养成锻体修身的武修,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数量少还好说,数量多的话,根本就不是一家一族所能够养得起的。 不然你以为,那些盘踞乡里的世家豪族,为毛普遍只养上一营千人的私兵,而不是无限制的招纳战力? 如果不是想造反,低阶战力养多了也没多大鸟用,高阶战力却又养不起……随便一颗辅助修炼的“百谷丹”,就价值六千钱,谁舍得给自家养的狗腿子们使用? 鬼知道麸子城,是怎么在没有花费大笔钱粮的前提下,聚拢起八百名“下等壮士”层次的战卒的。 更别提麸子城除了一千多名“上等壮士”层次的蛮战之外,还有二百余名“中阶力士”层次的狼牙战士,十几名“上阶猛士”层次的虎牙勇士…… 最最最重要的是。 人家麸子城的战力,全员都是骑兵! 连人家放羊的小蛮奴、到江边取水的蛮妇,外出骑得都是让人眼红的蛮族战马! 这就让感觉到事态,正在脱离掌控的燕氏宗族,无比的紧张起来。 对他们这些乡土之间的世家豪族来说,强枝弱干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事,特别是在一帮子宗亲族老,图谋过原本破落的三房族产之后。 不能怪燕氏宗族的那帮人,整天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三房这半年来的变化,快的让他们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短短半年之内…… 准确的说,是入秋之后,南蛮秋狩开始的这三个月之中,三房就聚集起了,让整个燕氏宗族都感到眼红的财富。 数千头蛮牛、数千匹蛮马、数万头毛羊、数千名蛮奴,筋、骨、角、皮等贵重物资无算! 燕氏在这临江地界,也算得上是豪富一方的巨富了。 坐拥良田数十万亩,府中有车千乘、畜万匹、金银财宝不计其数。 可这些,全都是属于整个燕氏宗族的族产,其收益可是要分润给各房、各支的燕氏族人的,更别说其中三分之一同样属于人家三房。 再说了,燕氏的族产虽厚,可那也是田亩、家畜之类,无法买卖的不动之产。 岂是能跟人家三房,卖上一对羊种,随随便便就是一枚“值万钱”的金铤,卖上一对牛种,轻轻松松就是一爵“值百万”的金觥,能相提并论的? 粗略估算一下,光是那些蛮牛毛羊,就价值几十万万大钱,这还没算人家根本就不卖的南蛮战马! 拥有这等财产,燕氏三房完全有底气分家出去单过。 可原本恨不得三房之人死绝了才好的那些人,现在却生怕那位心高气傲的二小姐,提起分家的话头。 真要分出去,等于是将燕氏名下的族产,割裂出去三分之一,他们哪里舍得? 可是不分出去,他们又提心吊胆的……这几年,他们可没少联手图谋三房名下的族产,每年应该分润给三房的族产收益,更是从来都没拿出来过! 现在三房重新兴旺起来了,也有那个实力跟燕氏宗族扯掰一番。 要是三房新仇旧恨一起算,找他们报复,又或是反过来图谋他们手中的族产,那可怎么办? 没见近来在南蛮的威胁下,燕氏之中反而十分诡异的安宁祥和了许多。 对三房提出的要求,不说是有求必应,却也远比之前尖酸刻薄的模样,要和睦亲切了许多。 甚至于不少燕氏的旁支远亲,都开始主动的倒向了三房门下,使得三房的势力,在这燕氏之中,越发的壮大。 要说对三房掌握的财富不眼红,那肯定是骗人的。 要说对三房名下的族产就此放弃了,那肯定也是假话。 但是以他们的燕氏成员的身份,却也无法不顾吃相的,对自家嫡亲明目张胆的下手。 所以,将风险转嫁到他人身上,自然才是最稳妥的…… “小心!小心!拉起来点!再拉起来点!” 白玉瑾忙碌的指挥着一帮大冬天还打着赤膊,浑身雾气蒸腾的蛮子,用粗绳拉起一块银光闪闪的方尖碑。 而在一旁青石垒就的基座上,还矗立着另外一尊足有碗口粗,丈许长的银柱。 这是白玉瑾专门取出了十几口“当千万”的银钟,让工匠熔铸之后专门打造的“战魂碑”和“祖灵柱”。 被安置在麸子城二次扩建时,修建起来的中城校场点将台上的这两尊碑柱,是专门用来举行祭祀,以及平时供战卒和蛮人们祭拜之用。 正忙活着,一名战卒快步奔来,禀报道:“首领,城外来了数百人,说是要见您!” 第117章 燕氏宗族的担忧 “要见我?” 白玉瑾一愣,会被这么通报的,显然来的不是自己人。 麸子城的日常管理,都被交给了“后勤连”连队长,邵半斤。 寻常的物资进出、交易买卖等事务,都会由他来处理,而不是来打扰白玉瑾。 而且数百人的规模,显然也说明要求见他的,肯定也不是来求购牛种、羊种的商人。 心里大概猜测到一些端倪的白玉瑾点了点头,随手招过一名中队长,让他代替自己继续盯着蛮子们干活,自己则脱身去见见来人。 因为麸子城的战力规模暴增,用燕卫战营原本那套,借鉴城卫战卒的兵制套路,显然已经不合适了。 所以借着对麸子城战力的整编,白玉瑾对麾下的战卒进行了大规模的改制。 取消了“五人为伍、十人为什、百人为佰、千人为营、五营为曲、五曲为部、五部为卫、五卫为师、五师为军”的“五五制”太华兵制。 而是将麾下的主战人员,修改成了“三三制”: 三人一个“战斗小组”,设一名小组长,两名副手; 三个“战斗小组”合并成一个“小分队(10人)”,设一名“小分队长”,下辖三名小组长作为副手; 三个“小分队”合并成一个“支队(31人)”,设一名“支队长”,下辖三名小分队长作为副手; 三个“支队”合并成一个“中队(94人)”,设一名“中队长”,下辖三名支队长作为副手; 三个“中队”合并成一个“大队(283人)”,设一名“大队长”,下辖三名中队长作为副手; 三个“大队”合并成一个“连队(850人)”,设一名“连队长”,下辖三名大队长作为副手; 三个“连队”合并成一个“营队(2551人)”,设一名“营队长”,下辖三名连队长作为副手; 因为人数的关系,暂不设更高级别的单位。 仅仅设立了“麸子连、后勤连、辎重连”这三个连队,合称“麸子战营”。 其中“麸子连”作为主力,成员全部由体魄强度达到一石以上的战卒组成,也是麸子城对外公开的主要战力。 而“后勤连、辎重连”名为辅兵,但实际上属于防守战力,只是对外宣称的名义上,并不属于私兵战力。 除此之外,白玉瑾还组建了一个“常规工程营”,主要是以招募来干活的力工组成。 这些人才是真正的后勤辎重部队,只是这些人属于被长期雇佣的民夫,名义上并不属于麸子堡的成员。 最后就是由白玉瑾亲自指挥的一支“汗庭禁卫队”、一支“玉兕亲卫队”和一支“铁獒近卫营”。 这三支队伍,完全由加入了玉兕氏的蛮族战士构成。 只是“汗庭卫”由十几名“猛士级”的虎牙勇士组成,“玉兕卫”由两百多名“力士级”狼牙战士组成,而“铁獒卫”由一千多名“壮士级”蛮战组成。 这帮强大的战力,就更不属于燕氏三房了。 准确的说,他们属于“玉兕氏汗王”的护卫队,虽然驻扎在麸子城,但是却跟麸子城没有什么直接的从属关系。 为了撇清这帮蛮族战力跟燕氏三房的关系,白玉瑾从一开始就将他们定义为,属于自己个人的势力。 就算有人牵扯上来,也能狡辩上几句,虽然他自己也算是燕氏三房这个势力的成员之一。 其它的附属“工匠营、玉獒营、牧野营”,虽然参照了主力部队的编制。 但却仅仅只是为了便于管理,其成员都是雇佣来的工匠、玉兕氏的蛮妇、负责放羊牧马的蛮童。 不但建制规范了下来,就连职称编制也都确定了下来。 无论是太华族裔还是南荒蛮人,都统一称呼白玉瑾为“首领”这个不犯忌讳的词。 与官授私兵建制完全不同的兵制,不但大大规避了犯禁的风险。 被细细分拆开来的不同团体单位,名义上也让旁人,对麸子城所具有的庞大战力无话可说。 人家摆在明面上的私兵,就那一百多名“燕卫战卒”,还整天穿着精致的玄鸟甲,负责麸子城内的巡逻和守门任务。 其它的那些,人家燕氏三房有钱有粮,还不兴人家多雇点人当家丁、护院、仆役、奴隶啊? 至于这些“家丁、护院、仆役、奴隶”人数多了点、实力高了点,那也没办法,谁叫人家燕氏三房伙食好呢! 连那些俘虏来的蛮奴,顿顿吃的都是白米饭炖毛羊肉、白馒头配大骨汤,不但管够,还长膘! 就算不锻体修身,整天这么胡吃海塞,体魄也自然难免的会自动提升一些的不是? 总之,白玉瑾在这方面,尽可能的想办法堵上了旁人之口,以防有人从这上面做什么文章。 眼红人家有大把的蛮奴使唤? 有本事你自己上南边抓去? 真要有人敢拿这些说事,白玉瑾也不介意把事情往大了闹,这年头谁家还没有点违纪犯禁的事情? 真当那些盘踞乡里的世家豪族,会老老实实服从官府的安排,只养上一营乡勇,保护自家族产? 谁敢把这篓子捅出来,谁就是整个世家豪族阶层的敌人! 这也是为什么麸子城,从麸子堡开始,大张旗鼓的发展至今,却始终没有人来找白玉瑾麻烦的原因。 如果是其他世家豪族的外族人来找麻烦,燕氏作为临江城势力最大的世家,实力也是最强的豪族。 要是让外人欺负到自己人身上来了,燕氏宗族还没有作为的话,那就算是放弃了一个作为宗族的根本。 不需要外人的挑拨,自身就会因为人心离散而土崩瓦解,这肯定是燕氏的大房、二房、族老堂所不愿意看到的。 他们能在这临江城称王称霸、横行霸道,本身就是仗着宗族的力量。 如果宗族崩散了,那么单以燕氏区区一房的实力,在这临江城连一个三流小世家都算不上,那还怎么愉快的玩耍。 所以就算跟三房有再大的仇怨,他们也不得不捏着鼻子站出来,替三房将麻烦给抗下来。 而如果是燕氏内部的人来找麻烦,就更不现实了。 除非是彻底的撕破了脸公开血斗,不然他们根本拿三房没办法,因为现在的三房早已经不是之前那个破落户了。 让小辈去找三房的麻烦吧,还真没人打得过那位“甲士三阶”的二小姐。 被揍了也只是燕氏三代小辈之间的“打打闹闹”,谁还能上纲上线的真的去训斥那位二小姐不成? 更何况还是主动挑衅,根本就不再理。 至于二代的长辈中,倒是有一些修为能压住二小姐的,可他们要出手,岂不是以大欺小? 就算能欺压住三房一头,说出去也没脸见人不是? 至于说不找三房府上的麻烦,而是去找三房唯一的门客,也就是目前外派麸子堡的那个燕卫佰长的麻烦? 人家可是猛士级的武修,手下更是在短时间内聚集起了一帮强悍的战卒。 除非是出动全部燕卫前往镇压,不然人去少了只有挨虐的…… 上次族库可是狠出了一把血,才安抚了那个疯狗一样,逮谁咬谁的家伙! 可要是出动燕卫跟他硬拼,那跟坐视外族欺凌族人,宗族却无动于衷又有什么区别? 况且,那叫白玉瑾的三房门客,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来历,当初明明是以一介白丁的身份进入燕氏的。 却在短短的半年之内,竟然就修炼成了猛士级的武修,这话说出去谁也不会信! 更何况从他展现出来的种种手段、能力,都绝对不可能是一名,出自燕氏族城附近牛家村的乡下小子。 这让燕氏宗族的一帮人,很是怀疑那白玉瑾,是燕氏三房的三老爷燕浩渺离家之前,给家中幼女留下的一股助力。 在三房危急之时,这股助力就会跳出来护卫三房。 这一点从白玉瑾以白丁的身份混入燕氏,却在被三房招揽之后,就“迫不及待”的展现出实力来,就足够明白了。 甚至有可能,在白玉瑾的身后,还潜藏着一支未知的力量。 不然无法说明,三房为何能在短短的几个月之内,崛起的如此之快。 为此,大房、二房的细作,差点将牛家村翻了一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出任何有用的线索来。 牛家村的那些村人,看上去没有任何的异样。 毕竟牛家村在燕氏族城附近生根,前后也有百年的年月,三老爷就算再有先见之明,也不可能那么早就埋下手笔。 最后还是打听到,那白家兄妹二人,是十余年前,才跟着一名落魄的白姓士子迁徙到牛家村落户的。 而那名白姓士子,也在三老爷离家游历前后,突然外出访友至今未归……这未免也太巧合了一些! 这件事最大的破绽就是,就在去年七月十五“流浆之夜”的陨星瀑后。 三房的管事老熊突然跑到牛家村,对那对白家兄妹大发善心的,又是施药又是将其幼妹带入燕府之中,作为二小姐贴身丫鬟。 而那白玉瑾也随之找上门来,以看似找死的行为,打死了大房的一名护院,混进了府中。 这一系列的巧合,看似合情合理,却也正因为太过合情合理,才反而显得无比的诡异…… 第118章 楚卫借路 这种巧合,肯定是三房在大房、二房的联手打压之下,终于支撑不下去了。 所以二小姐,才会派出门下的管事老熊,去向三老爷留下的族外助力求援! 光看燕氏这几个月来,从原本的忍气吞声封门闭户的低调,突然变的有恃无恐肆无忌惮的张扬态度就知道了。 这是在故意挑衅,好让他们出手落下把柄! 然后再施以雷霆手段,彻底夺取大房、二房手中的继嗣权,一举拿下燕氏的家主之位! 搞不好三老爷的外出游历,根本就是个幌子,没准他本人就潜伏在那牛家村之中也说不定! 果然是这样没错了! 知道了“真相”的燕氏宗族,自然不敢再胡乱出手,唯恐那位有些神秘的三老爷,还留有什么后手等着他们。 可不管怎么说,就此坐以待毙肯定是不可能的。 在局势明朗之前,就算无法直接出手对付三房,可必要的试探却是免不了的…… “首领!” 随着那名传讯的战卒,赶到麸子城外城城门楼上的白玉瑾。 对向自己行礼的“麸子连”大队长点了点头,扫了对方蛮牛甲胸口上的铭牌一眼,赞许道:“秦越二大队长辛苦了。” “不辛苦!” 那被白玉瑾夸赞了的大队长,激动的“啪~!”的一个立正,抬头挺胸的大吼:“为首领效力!” 现如今整编改制之后的“麸子连”,总共有八百余人,分成了三支大队。 在没有战事的时候,一支大队负责驻守南岸营地、一支大队负责守卫麸子城,另外一支大队则在进行日常操练的同时,还要负责麸子城周围地界巡逻的任务。 而区区八百多人,肯定是无法保证在一天十二个时辰中,能够不眠、不休、不间断的,将这么大的守备范围,护卫的水泄不通的。 所以为了让他们,能够有时间轮替修整。 白玉瑾将名义上的两支辅兵连队“后勤连、辎重连”,跟“麸子连”以“一加二”的形式合并在了一起,合称为“麸子营”。 也就是“麸子连”的每一名体魄强度,达到了一石以上的战卒。 都担任最基础的团队单位“战斗小组”的小组长,分别带领两名还未“脱丁入壮”的“后勤连、辎重连”壮丁辅兵,来以执行日常守备任务。 至于白玉瑾能够一口叫出对方的名字和兵衔,倒不是他记性好,能认得麸子营的两千五百多人。 而是整编改制之后,白玉瑾给他们都配上了肩膀上的肩章、左臂上的臂章和胸前的铭牌。 所谓的“铭牌、肩章、臂章”,都是以铜片打制。 铭牌上面,简单的记录着人名和编号,例如“秦越:112-100-00”。 “秦越”自然是对方的名字。 “112”指的是“第一营、第一连、第二大队”,而“100-00”则是对方的“大队长”身份。 如果是他辖下的中队长,则是“某某:112-110-00”,支队长是“某某:112-111-00”,小分队长是“某某:112-111-10”,一直到最基层的战卒,就是“某某:112-111-11”。 全称就是:“第一营、第一连、第二大队、第一中队、第一支队、第一分队、一号战卒”。 至于“肩章”,则是“一根矛、两根矛、三根矛”,分别代表“战卒、小分队长、支队长”等兵衔。 再往上还有交叉的“一戈一矛、一戈二矛、一戈三矛”,分别对应“中队长、大队长、连队长”,最高级的“营队长”,则是一把“战戟”。 “臂章”最简单,主战的“麸子连”是两把“矛戈”,与一束“麸穗”交叉的三叉图样,而“后勤连”是一块盾牌图样、“辎重连”则是一辆拖车图样。 如此一来,麸子营的战卒们,即便是互相不认识,眼神一扫肩章、臂章和铭牌,就能知道对方的身份、名称、所属单位,这也便于上下级之间的互相行礼。 这玩意,如果不是内部人,不说那奇怪的,根本没人认识的数字,光是那复杂的编号,就能让人弄不清楚他们的所属。 “稍息!” 见秦越二大队长很是激动的模样,白玉瑾满意的笑了笑。 “什么情况?” 一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边问道:“弄清楚了是什么人要见我了没?” “报告首领!” 秦越再度一扣脚跟,这才汇报道:“是临江城楚氏的楚卫,他们的统领,要求从咱们的‘南营渡口’过江。” “楚卫要从咱们的渡口过江?” “楚氏不是经营船运的世家么?” “他们自己的码头和渡口,遍布这大青江上下两岸。” 白玉瑾很是疑惑的,放眼往城外眺望过去:“用得着专门跑到咱们这小破地方来渡江?” 他已经看到了那帮人,从对方的青色甲胄和打着的旗帜上看,的确是临江城“燕楚乌风”四大豪族之中的楚氏人马。 不过白玉瑾从未跟楚氏之人接触过,所以不算熟悉。 只是知道临江城四大豪族之中,燕氏主要经营粮食买卖、楚氏主要经营船运、乌氏主要经营矿产、风氏则主要经营商铺,也兼带做一些私盐买卖。 也正因为主要经营的产业,互相之间并无冲突,所以这四家豪族,才能勉强在这临江城共存下来。 另外,另外三家豪族和燕氏一样,同样是落地生根的散修氏族。 祖上那都是出过中品,乃至是上品的修士,所以才会传承下一脉功法,造就出这么四个豪族。 如果说是经营矿产的乌氏,或者说经营商铺的风氏,要从麸子城的“南营渡口”过江,白玉瑾还好理解一些。 偏偏是主要经营船运的楚氏,要从他们这过江,这未免也太奇怪了些。 就这么几百人,楚氏随便派几艘舢舨也送过了江去,用得着特地绕过临江城,跑这么远来他们麸子城渡江? 本能觉得有问题的白玉瑾,一边打量这那帮散开来,在麸子城周围四下游逛的楚氏私兵,一边皱眉道:“你们没告诉他们,咱们的‘南营渡口’,不对外开放?” “有知会过楚卫的统领。” “告诉了他们‘南营渡口’是咱们麸子城自用的私渡,不是对外开放的民渡。” 秦越很是认真的道:“但是他们却执意不肯离去,还打算闯进麸子城,所以卑下命门卫,将他们拦了下来。” “动手了?” 白玉瑾瞥了他一眼。 秦越一副恭敬,但是却坦然的表情道:“没有命令,不曾动手。” “嗯!” “下次警告无效,不用请示,直接动手削他丫的!” 白玉瑾点了点头,嘿声道:“咱们这也不是野地、菜园子,由得他们想来就来,想进就进?” “是!” 秦越一挺胸:“卑下记下了。” “走!” 白玉瑾转身向城门楼子下走去:“去看看这帮狗日的楚卫打算搞什么鬼!” 不等靠近,白玉瑾就远远的听见城外的哨卡处,传来了一阵阵的喧哗吵嚷声。 却是楚氏的楚卫,正在和哨卡的燕卫战卒,互相推推搡搡。 麸子城的入城哨卡很有意思,并不在城门之下。 而是在距离城门尚有数百丈的地方,孤零零的建起了一座,用树枝围起的篱笆院子。 哨卡大门也只是用几根圆木,搭建而成的简易门坊,连个门板都没有,好像随随便便就能绕过入城哨卡。 但是想要进入麸子城,就必须通过这座哨卡院子,至于不经哨卡就像从别的地方靠近麸子城…… 就这座破院子,都还是因为老是要去捞掉进坑里的路人,把白玉瑾弄烦了才让人搭建的。 与其说具备防御作用,不如说是为了提醒往来之人:从这走安全! 而守卫哨卡的那支燕卫战卒,可是白玉瑾从辅兵之中,精心挑选出来的“仪仗队”,专门摆在这让人看的。 虽然“仪仗队”的成员,实力都不怎么样,仅是普通壮丁的层次。 但是经过严格挑选,高矮胖瘦都一般无二,再将那精致的玄鸟甲一穿,一个个膀大腰圆、虎背熊腰的,很有些精兵强将的威武气势,往门口一摆,那卖相可就是麸子城的门面担当。 “……这大青江又不是你们燕氏的,凭什么不让我们过!” “就是,赶紧让开!好让大爷们进城,不然接着揍你信不信?” “连你们燕氏的主家,都不敢对咱们楚氏的人这般无礼!” “你们这帮下人是吃了贼心豹子胆了,敢拦住我们楚卫的去路?” “你们聋了?跟木头桩子似的戳着干什么?” “你们的头领呢?好大的架子!赶紧让他出来拜见我家楚统领!” 白玉瑾不禁挑了挑眉,看来这是恶客上门了? “这大青江又没加盖子,谁拦着不让你们往里跳了?” “咱们这麸子城可是防备南蛮入侵的屯堡,也是猫猫狗狗随随便便就能进的?” 白玉瑾施施然的推开排成人墙,站在门坊下阻拦楚氏一行人的“仪仗队”成员,斜着眼睛瞅着那帮楚卫:“万一叫蛮子的奸细混进去了怎么办?” 第119章 土木阵法大师 “首领!” 原本任由对方打骂推搡,都保持立正姿势,面无表情目视前方,如同泥胎木塑一般矗立不动的仪仗队成员。 一见白玉瑾出现,就立刻“哗啦”一声,叩足立正,捶胸为礼,整齐划一的向白玉瑾问好。 “燕卫战卒”们的齐声大吼,反倒把那些气焰嚣张的楚卫给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拔出了战刃戒备着。 早就听说负责守卫的戎堡,只是一群临时招募起来,操练了还不到三个月的闲汉。 一见之下,发现这些守门的燕卫,果真都只是一帮连“下等壮士”都不是样子货,这帮楚卫难免就起了轻视之心。 也不知道这么一帮货色,是怎么干掉了好几波南蛮猎骑,还把人家藏在南岸后方的部族聚落给抢了的。 听说前几日,南蛮兀骨氏赤罴部的大头人之一,为了给折损在麸子城的族人报仇。 不惜率帐下部族倾巢来袭,谁知道竟然全军覆没在了麸子城的南岸营地之下。 可要说这个消息只是谣传,不但各家派出的侦骑,所传回来的消息不会做假。 就是麸子城多出来的那大群的牛马羊只也骗不了人,这可就引起了临江城众多世家豪族的好奇。 要说这么一帮由闲汉组成的战力,能敌得过南蛮猎骑,那是打死他们也不相信的。 所以能消灭蛮子的,就只有麸子城和南岸营地周边,所布置的那些特别的城防、陷阱了。 不是没人起心思模仿一下麸子城的城防建设和陷阱布置。 自从传出麸子城接连几次抵挡了南蛮猎骑之后,各大世家豪族都偷偷派人过来,暗中观摩学习了一番。 回去之后也招募了大批的劳力,在自家的临江屯堡和族城周围大肆的挖坑,把好好的平整地面弄的是千疮百孔。 但是在跟南蛮猎骑的交手之中,他们却发现挖的那大坑小坑,虽说能稍稍阻挡一下南蛮猎骑的脚步。 可是对抵挡蛮子的进攻,却没有太大的鸟用,远没有想象中,蛮子们冲上来,就能自己碰死在陷坑上那么简单。 这种奇怪的情况,可就弄的一干世家豪族是满头的雾水,为何这沟沟坎坎的在麸子城就好使,在自家族城上却不好使。 总算是有聪明人想到,莫非那些看似杂乱不堪的陷坑之中。 还隐藏着什么技巧奥秘,不是随随便便挖上一堆沟沟坎坎就可以的了不成? 于是便有人推断,恐怕这些沟沟坎坎并非普通的陷坑,而是某位兵家阵法大师所布下的土木陷阵。 所以光从远处,肯定是看不出什么玄机来的,只能进入麸子城或是南岸营地仔细观摩。 又或者是干脆找到替麸子城,布下土木陷阵的那位兵家阵法大师才行。 这也是为什么经营船运的楚氏,会不用自家的渡口和船舶渡江。 反而跑到麸子城来托词借渡,好趁机混进麸子城和南岸营地之中打探玄机。 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燕氏三房门下的这支燕卫战卒,竟然会一点面子都不给他们楚氏。 远远的就将他们阻拦了下来,不许靠近麸子城不说,还拒绝了他们借渡的要求。 一帮楚卫在不得已之下,只好故意恶语相向,打算激对方出手后,好方便他们借机找茬混进麸子城之中。 除了能从内部观察,麸子堡那片古怪的土木陷阵,为何能阻挡南蛮猎骑的秘密之外。 最好是能将那位兵家宗门的土木阵法大师给找出来,请回自家组成之中供奉。 可是却没想到,燕氏三房门下的这支燕卫战卒,虽然实力不强胆子却不小,一点都不畏惧他们这帮楚卫。 而且摆出了一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姿态,跟木桩子似的,硬是拦住了他们不让进,弄的他们想找茬都找不到由头。 这好戏还没开场,就被这帮军纪好的惊人的燕卫给拦了下来,这可让他们怎么把戏接着往下唱? 情急之下,反倒是己方这边的几名楚卫耐不住性子,结果先动了手。 一看已经交恶,估计己方的行为,已经打草惊蛇的引起了对方的警觉,下次再来肯定不会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领头的楚卫统领把心一横,正打算干脆硬闯进去,总好过被人拒之门外的时候,麸子城里却又来人了。 看对方年纪虽然不大,但是身后跟着一帮膀大腰圆护卫的派头气势。 再加上巡守城防的燕卫头目,又对他毕恭毕敬的模样,想来应该就是那位燕氏三房的战卒头领了。 楚卫统领正准备开口招呼,却见对方对自己视若无物的走了过去,顿时不由得火冒三丈,你们燕卫的统领见了老子,也得客客气气的打个招呼问好,你区区一房私兵头领,竟然这般倨傲?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别说是他这个外族的楚卫统领了,就算是燕卫的统领来了,白玉瑾都不见得会给他好脸色看。 “哎哟?这都动起手来了?” 瞧了一眼仪仗队队长脸上,余痕未消的掌印,白玉瑾语气轻松的轻笑道:“这谁打的啊?” 仪仗队队长没有出声,眼神却落在了他对面的一名楚卫身上。 “这位就是负责此地的燕卫头领吧?” 压下了怒气的楚卫统领,打着哈哈站了出来:“误会误会!麾下的兄弟性子急了些……” “啪!” 白玉瑾也不看那个被他一巴掌扇的转过圈去,喷出了一口血外加一嘴牙的楚卫,扭头看向说话的人:“你谁啊?” 他问完人家,却又不等傻掉的楚卫统领答话,回头对仪仗队队长,很是认真的教训道:“下次再有人敢对你们无礼,只管大嘴巴子抽回去!” “记住,你们站在这,代表的就是燕氏的形象,有人对你们不敬,那就是对燕氏不敬!” “先弄死了再来讲道理,打不过就吹敌袭号,城里的兄弟那都是你们的援兵,怕个毛啊?” “但凡敢吱一声的,直接抽刀子捅死丫的,出了事老子负责!” 本来因为白玉瑾无礼的行为,让楚卫统领怒容上脸准备发作,可听他这么一番蛮不讲理的训话,顿时不由得目瞪口呆。 见过蛮横的,没见过这么这么蛮横的,这尼玛到底谁才是来找茬的啊? 弄死了再来讲道理? 那还讲个毛的道理啊? 这不是仗着楚氏,不可能跟燕氏真的撕破脸,扯皮扯到最后无非是互相妥协,故意欺负人么? “问你呢!” 对仪仗队队长训完话,白玉瑾又回头不耐烦的问楚卫统领:“你谁啊?” 终于回过神来了的一帮楚卫,顿时群情激奋了起来。 “放肆!” “你知不知道你面前的是谁?” “竟然敢在楚卫统领,楚暮白大人面前行凶?” 一名大概是楚卫副手的家伙跳了出来,义愤填膺的指着白玉瑾的鼻子咆哮道:“我……哎哟!啊…… “是啊!” “我就是不知道你们是谁,所以才问的嘛!” 白玉瑾一伸手,抓住对方指着自己鼻子的手指,“咔嚓!”一声,顺手就给他撅了。 “老子都问了三遍了,你们是聋了还是怎么滴?” “你们是谁啊?你们是谁啊?你们到底是谁啊?重要的事情问三遍!” 白玉瑾将对方的断指捏在手里不放,继续用力往下折:“所以,你们,他妈的,到底,是谁啊?” 他一字一顿的吐词倒是清楚,可手指被他掰住的楚卫副手,感觉就没那么幸福了。 随着白玉瑾一字一句的加力,倒霉的副手只能是配合的,发出了很有节奏的“啊!啊!嗷!”的惨嚎声。 “听你那意思,你们都打上门来了。” “我们还得立正站好,卑躬屈膝的聆听你们那如雷贯耳的名字是不是?” “到底是谁给你们的胆子,跑来攻打我们燕氏的屯堡,而且还动手打伤我们燕卫之人的?” 一边询问着手指被折成了九十度,不得不惨叫着跪了下去的楚卫副手。 白玉瑾一边一脸“亲切”的咬牙切齿道:“你们想死,就早点吱声啊!害老子还跟你他妈客气半天?” 周围一圈燕卫加楚卫,全都集体暴汗! 这位燕氏三房门下的燕卫头领,果然如同传说之中一样,脾气似乎不太好。 虽然他的这些话听上去好像很有道理,可是为毛就是感觉,好像那里有些不对呢? 人家都已经嚎的荡气回肠,拔尖带拐弯的了,您到是留个空隙让人家回话啊? 还有,从您一露面开始,到底有哪一点客气过了? “住手!!” 终于从惊愕之中回过神来了的楚卫统领楚暮白,暴怒的大喝了一声,探手就向白玉瑾抓了过来。 “嗵!”的一声闷响,被白玉瑾一脚踹在了肚子上的楚卫副手,身躯重重的抛飞了出去,砸进了楚卫群之中。 而他自己则顺势后退了一步,避开了楚卫统领抓来的手掌,好整以暇的微微抬起下巴,不闪不避的直视着他的眼睛。 打死楚暮白也没有想到,只是因为部下被人抽了一巴掌。 燕氏三房的这名燕卫头领,就不问三不问四的,直接下手惩治自己的手下,性情竟然如此的暴虐。 第120章 胡搅蛮缠 到底是什么让他有这种肆无忌惮的底气? 难道他就不怕因此而引起燕氏和楚氏的交恶么? 对方根本就不按理出牌的行为,一见面就给了楚氏一个下马威,这完全不符合他们来之前计划好的剧本啊? 伸手一拦身后,因为同伴被伤,而愤怒的几乎暴动起来的手下。 楚卫统领楚暮白,深吸了一口气,眼神扫过白玉瑾身后,那十几名身穿蛮牛重甲,头戴兜脸皮帽,只露出一双凶光闪闪的眼睛,身形粗壮却看不清面目的护卫。 这位燕卫头领是何等修为不太清楚,可他身后那十几名身形粗壮魁梧的护卫,隐隐散溢出来的气势却让他有些警惕。 “白头领,只是一场误会!” 楚暮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你行事这么莽撞,怕是不太好吧……” “老子都问八遍了!” 白玉瑾根本就不接他的话,一脸桀骜的混不在意道:“你们他妈的到底是谁啊?” 一再被打断的楚暮白,差点被气的七窍生烟。 虽然预料到了燕氏三房门下的这位燕卫头领不好对付,但是他却没有想到对方会是这么一个粗鄙蛮横的混不吝。 “这是燕氏族老批准的,允许我楚卫借渡‘南营渡口’的帖子。” 强压怒气的楚暮白也装不下去了,伸手掏出了一封帖子递了过来,硬梆梆的道:“还望白头领行个方便。” “我很好奇哈?” “你们楚氏明明自己有船、有渡口。” 白玉瑾接过帖子瞅了一眼,将那精致厚实的帖子在手掌上轻拍了几下,玩味的道:“为毛非要从咱们这过江?” “事关机密。” 楚暮白面无表情的生硬道:“不便奉告!” “哦!” 白玉瑾理解的点了点头:“不方便!” 楚暮白冷哼了一声,讥讽的上下打量了一番白玉瑾,再蛮横又如何,还不是得乖乖服从燕氏宗族的命令。 “我们走!” 楚暮白一招手,就准备进入麸子城。 但是一迈步,却发现白玉瑾等人站在那里,丝毫没有让路的意思。 而白玉瑾也是一脸玩味的表情,继续站在他面前拍着那张帖子。 “还不让开!?” 楚暮白脸色阴沉了下来:“尔等是何意思?” “嘿!嘿?” “你说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听不懂话呢?” 白玉瑾满脸的古怪,瞅了瞅楚暮白道:“老子都说了,不方便!” 楚暮白目瞪口呆,他还以为白玉瑾说的“不方便”,是指明白了他不便奉告的原由。 却未想到白玉瑾回答的,却是他上一句“行个方便”的话。 “这可是燕氏族老堂的族老批示下来的!” 楚暮白怒了,指着白玉瑾手中的帖子:“难道尔等还打算抗命不成?” “哎哟哟!” 白玉瑾嬉笑了两句:“我怎么敢啊!” “你丫脑子有病吧?” “随便写张帖子,就说是我们燕氏族老堂的族老批准的?” “这上面连个签名都没有,你说是燕氏族老堂发出来的,就是燕氏族老堂发出来的了?” “老子自己写一张你们楚氏,欠老子两百万万大钱的欠条,再拿萝卜刻个章戳上你们楚氏的印记。” 可随即白玉瑾脸色一板,怪声怪气的道:“你认账不?” “这可是你们燕氏请术修方士秘制的‘玄鸟帖’!” 楚暮白膛目结舌:“上面的玄鸟暗纹,轻易仿制不得,难道你瞎了,看不见?” “诶?” “燕氏还有这么高科技的玩意?” 白玉瑾倒是真惊奇了,将那帖子翻来覆去的看了看。 发现也不知是何材料制成的青色帖子上,的确随着角度的不同、光线的偏转,会呈现出一副抽象的玄鸟图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干笑了两声,白玉瑾一脸尴尬的道:“兄弟我加入燕氏门下可没多久,身份又低微,可没见过这么神奇的玩意!” “行了吧?” 楚暮白冷哼了一声:“现在能让我们过去了?” 说着就打算推开白玉瑾,强行往里走。 “我行你妹!” “你丫是真傻还是假傻啊?” “一把年纪了,怎么还听不懂人话?” 白玉瑾突然发作的,将那啥“玄鸟帖”一把扔在了楚暮白脸上,暴怒道:“老子说没见过这玩意,你没听到啊?” 这“玄鸟帖”好歹也是燕氏,用来和其它世家、豪族与官府,互通往来的正式文书。 你不认识就不承认? 哪有这种道理? 这燕氏三房难道就不是燕氏宗族旗下的一支? 难道燕氏三房打算从燕氏宗族之中,分家出来单立一门? 早就听说燕氏的大房、二房,与三房之间交恶。 而三房的那位二小姐和这位外门头领,都不是好相与的对象。 所以楚氏才会费尽手段,从燕氏族老堂请了一张燕氏的“玄鸟帖”,以防观摩麸子城土木陷阵的时候受阻。 可是没想到,燕氏三房跟燕氏宗族之间的关系,已经坏到了这种程度,都敢直接违抗燕氏族老堂的命令了。 楚暮白被喜怒无常,一惊一乍的白玉瑾,给逗弄的都快要心头溢血了,脑门子上鼓胀如蛇的青筋、血管,嘣嘣乱跳的几乎都要炸开。 知道没什么指望能仗着燕氏宗族之势,压服这位燕卫头领的楚暮白,也懒得再跟他废话了,眼神一厉,咬牙切齿的道:“那你是不让了?” “哟?” “被老子识破了你们的伎俩,打算硬来是怎么滴?” 白玉瑾似笑非笑的一侧身,伸手一引:“老子敢让开,你敢往里走么?” 为何麸子城将入城哨卡,建在距离城门百丈开外的地方,却没人敢绕过这座哨卡进城? 那片看似平凡如常的地面,对不知道安全路线的人来说,绝对是一片绝地! 不要说那片可怕的陷阵区了,就算是直通城门的这条百余丈长,四五丈宽的平坦大道。 都据说铺好之后,至今未能有人,能够在不用守门的燕卫战卒带领下,平平安安的走过去的。 哪怕是跟着前人的脚印走,前面的人踩上去没事,后面的人却掉下去了。 又或者前面的人掉下去了,后面的人再踩上去却什么事都没有。 甚至走第二趟的时候,原本应该是陷坑的地方变成了实地,而原本是实地的地方却又变成了陷坑。 这机关之精巧,陷阵之繁复,简直让人叹为观止,神鬼莫辨! 这也是一众世家豪族,怀疑麸子城中隐匿着一位土木陷阵大师的原因。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眼前这位燕卫头领不允许他们入城,还真像他说的一样,他敢让,有人敢往里走么? 楚暮白被气的浑身筛糠一般的哆嗦,费了好大的力气,这才强忍住一拳头杵在对方脸上的冲动。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楚暮白阴森森的道:“莫非你燕氏三房打算目无尊长,大逆不道的连燕氏族老堂的命令也不听了么?” “诶?” “你这算是故意给老子扣大帽子?” “还是想挑拨我燕氏各房之间和族老堂的关系?” “打算从内部瓦解我燕氏宗族,好让你们楚家有可趁之机么?” 白玉瑾很是好奇的,盯着脸都被气白了的楚暮白打量了一番,一脸的嫌弃。 “好恶毒的心思!” “楚氏亡我燕氏之心不死啊?” “这话是你们楚氏家主让你来说的么?” “那我得回去提醒我家家主,得防着你们楚氏一点,太坏了!” “像老子这么一心为了燕氏,忠心耿耿的部下,怎么能坐视你们楚氏的阴谋得逞呢?” 白玉瑾叨叨絮絮的话,让楚暮白差点一口老血喷死这丫的! 正话、反话都让你丫给说了,刚才老子把“玄鸟帖”拿出来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对燕氏宗族这么恭敬拥护? 到底是谁无视燕氏用来作为正式命令文书的“玄鸟帖”,一直在这胡搅蛮缠的? “够了!” 被白玉瑾的碎碎念,给弄的脑仁子一阵梆梆疼的楚暮白暴躁的一声大吼:“不过是想进城看看……” “进城看看?” 被楚暮白的大吼给吓了一跳的白玉瑾,愣愣的看了他一会:“你们想进城看什么?” 楚暮白心里咯噔一下,他被白玉瑾给气的一时糊涂,一不小心将心里的事给说了出来。 “是的!” “我等想进城观摩贵方的土木陷阵,介时也好为我楚氏族城布置一番。” 反正也暴露了,楚暮白把心一横,索性直白的道:“在蛮潮袭来之前,多增添几分把握。” “就这事?” “你早说啊?”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们是打算来参观学习的?” 白玉瑾却像是松了一口气的埋怨道:“你们这么大一帮人来势汹汹的,搞得我还以为你们是燕氏那帮老不死的,请来强占我们麸子城的帮手呢。” “你早说你是来学习咱们麸子堡战壕布局技术的,我不就早让你们进去了?” 白玉瑾很是热情的拍着楚暮白的肩膀:“何苦在这打打杀杀的折腾这么半天?” “诶??” 楚暮白一阵楞眼,这什么情况? 第121章 算尽人心 费尽了心思打算混进麸子堡,却因此而差点火拼起来。 而直接告诉对方,打算偷学他们的土木陷阵布局和城防秘法,却反倒没事? 白玉瑾着喜怒无常的行径,把一帮子楚卫都给弄蒙了,傻傻的瞅着他反而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这有什么呀?” “大家同为临江一脉的太华族裔,到时候蛮族打过来,不得靠大家一起联手抵御么?” 白玉瑾大大咧咧的道:“我们怎么可能敝帚自珍的,将区区战壕布局技术,藏起来秘不示人呢?” “你看我们把陷阱和壕沟的位置,都用拒马、鹿砦标示出来了。” 伸手一指麸子城四周的壕沟暗渠,白玉瑾亲切的笑道:“不就是为了供大伙观摩参考的么?” 楚暮白下意识的随着白玉瑾的手指望去。 只见麸子城周围那错综复杂的壕沟上,的确稀稀拉拉、零零散散的的摆放着一些用圆木粗制劣造的拒马、鹿砦,但是根本就看不出对方摆放那些拒马、鹿砦的意图。 在一片看似平坦的平地上,孤零零的摆着一架拒马,你是几个意思? 告诉敌人拒马周围都是陷坑?好让敌人小心别靠近? 还有在一排排的壕沟土墙上,七零八落的摆上一列列的鹿砦,你又是几个意思? 告诉进攻的蛮子,这爬不过去,别打这走? 楚暮白不由得心中暗骂:你说的倒是轻巧,这你妈谁看得出来其中关窍啊? “更何况,前些时日各家豪族,不是已经模仿咱们麸子堡,建起了壕沟阵么?” “你看我们也没说你们私自效仿吧?” “想要我们麸子城的战壕布局,你们就明说嘛!” 白玉瑾一脸坦然的道:“何苦整这些偷偷摸摸的阴私手段?” “真的?” 楚暮白一时反应不过来的狐疑道:“白……白头领真的不介意,我楚氏效仿贵方的土木陷阵?” “不介意!不介意!” 白玉瑾很是大度的一挥手:“这有什么好介意的!都是为了抵御南蛮北侵嘛!应该的!” 看着白玉瑾拍着胸脯,一脸的大义凛然的模样,楚暮白虽然还有些怀疑,但是却多少有些羞愧起来。 “惭愧!惭愧!” “方才多有得罪!实在是……实在是未料到白兄弟如此大度。” “而这土木陷阵之法,对我楚氏宗族,抵御南蛮又有极大的助力。” 不管是真是假,楚暮白一脸尴尬的抱拳施礼道:“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 “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白玉瑾一脸理解的神情,赞同道:“一切为了宗族昌盛嘛,什么手段使不得,对吧?” “呃~对了,方才那位兄弟不要紧吧?” 见他一脸关切的张望着楚卫群中,那个被他撅断了手指,又一脚踹碎了好几根肋骨的楚卫副手。 “不打紧!不打紧!” “方才是我等莽撞,也怪不得白兄弟动怒,让人送他回去将养几天就是了。” 楚暮白唯恐性情喜怒无常,性格又乖张暴虐的白玉瑾变卦,连忙客气道:“你看我等是不是……” “哦哦!请请!” 白玉瑾一叠声的热情的招呼着,伸手虚引道:“进城说话!” 周围一众燕卫和楚卫面面相觑,分别看着自家的两位,刚刚还剑拔弩张、针锋相对。 这会儿却把臂言欢、相谈甚喜的两位老大,实在是有些理解不了画风变幻的为何如此迅速。 只有那位废了一根手指,残了半边排骨的楚卫副手,一副哔了狗的表情,早知如此他也不跳出来强出头了。 搞得现在只能满脸晦气的,被几名手下搀扶着,先行送回楚氏族城去,这一身的伤算是白受了。 “来来!” “随便看!” “不过切记跟在我方人员身后,切莫乱走。” 招呼着楚卫一行进城的白玉瑾,好心的提醒道:“不然掉进陷坑里可不大好!” 本来因为顺利进了麸子城,还有些小兴奋的楚暮白一惊:“连城内也有土木陷阵?” “自己看!自己看!” 白玉瑾也不答话,只是一脸笑吟吟的模样。 人家都已经这么大方的允许他们自行查看了,楚暮白也不好不识好歹的,追根究底探问人家的城防机要。 只能冲自己手下的楚卫使了个眼色,分散开来跟随着白玉瑾安排的燕卫战卒们四下观摩。 可是很快,楚卫们就发现。 光凭这样,他们根本就看不出什么来。 再加上那些燕卫,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看似热情的带着他们,将麸子城内的角角落落都转遍了。 但回头一想,别看楚卫们兜兜绕绕的,带着他们好像每个角落都去过了。 可实际上一旦他们发现点什么好奇的地方,燕卫们要么很是礼貌的伸手拦住他们,说是机要重地不方便靠近,要么就托词他们想去的地方很是危险。 结果到最后,实际上他们什么关键的东西都没有看到! 要说人家不诚心给他们看麸子城的土木陷阵,可人家都已经打开大门让他们进来随便看了。 有些机要重地不方便公开也是合情合理的,你自己看不出来其中关键和机巧那又怪的了谁? 就算是换了是他们自己,想来也不会这么大方的,将族外人随便放进自家族城探查机密的。 一干楚卫突然明白了过来,人家为什么敢让他们进来随便看了。 因为人家根本就不怕他们随便看看,就能将这土木陷阵学了去! 楚暮白一阵为难,可要是就这样一无所获的回去,岂不是白来一趟? “如何?” 全程陪同的白玉瑾,倒是一脸好意的询问道:“楚兄看了我们这城防布局,可有些心得?” “这……” “赎我等没什么见识,实在是看不出贵方这土木陷阵有何巧妙之处。” 楚暮白干笑了一阵,赔上笑脸试探的问道:“不知白头领,可否替我等讲解一番?” “哦哦!可以的!可以的!” 白玉瑾很是好说话的连连点头,拉着楚暮白指着城外的壕沟陷阱区域道:“来来!先看城外!” “楚兄请看此处!” “此处有九座相连的陷阱,称之为‘九子连环坑’,不踏进去还好!” “一旦掉进其中任何一个陷坑,那可就别想再爬出来了,因为这‘九子连环坑’暗藏九数,取无穷无尽之意。” “坑深九尺九寸,坑底置淤泥一尺,以至于无法跃起借力,因此若无旁人相助,单凭自身是无法徒手爬出来的。” “就算一坑之中同时坠入两人,可互相帮扶爬出来,周遭也均匀的散布着另外八座陷坑。” “无论从那个方向爬出来,都难以避免掉入相连的陷坑之中……” “再看此处,平底上置一拒马,看似毫无阻挡的效用,但实际上拒马周围分布着三座‘三绝坑’,除非是从拒马上跳过去,否则必定入坑无疑。” “而相邻的那座壕沟上,虽然摆放着一架鹿砦,周围分布着大小沟渠,实际上那些沟渠并不致命。” “反倒是从前面‘九子连环坑’中爬出来却未死的敌人,知道唯一安全的地方反倒是那架看似危险的鹿砦。” “一旦其尝试攀爬翻越,就会因为重量,压垮鹿砦下方支撑的支柱,一同陷进下方的箭竹坑中……” “还有这里,名曰‘翻板坑’,第一个走上去的人不会掉下去。” “只有第二个人踩上去之后,才会压断底下的楔子,以至于前后二人一同崩落,可以连坑两人!” “来看这里,此名‘地弓坑’,一旦踩上,就会触发其中一蓬窝弓,万箭齐发将附近的人全部射死!” “瞧这个,这个叫‘连坐坑’,踩上去的人不会有事,可周围的人却会因为踩上之人触发机括,而被弹起的木刺插穿!” “还有‘弹射坑’、‘绷索坑’、‘溺毙坑’、‘石粉呛杀坑…… 白玉瑾讲解的倒是尽心尽力,舌绽莲花一般说的那叫一个详细,可旁边听着他解释的楚卫们,却越听越是浑身炸寒! 太恶毒了! 些许陷坑倒是没什么出奇的,但凡会些捕猎技巧的猎人,都能布置出几座来,顶多也就是花样没有这么多而已。 真正可怕的是,这些陷坑全都建立在白玉瑾所说的,什么“惯性思维、从众心理、视觉偏差、角度欺骗”等等基础上! 虽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是光是听其描述,楚卫们就能想象到,一旦进入这片土木陷阵之中,绝对就身不由己了! 布置这片陷阵的人,已经将人心算到了绝处,无论是进还是退,都逃不出他的算计。 就算是站在原地不动,也不是绝对的安全,因为还会被周围的同伴所连累,这简直就是自己送上门去受死! “来来!再看城内,这城内的陷阱可比外面还多上十倍,复杂、危险上十倍都不止!” 不管已经听傻了的一干楚卫,白玉瑾滔滔不绝的转身指向城内:“就拿这‘坑坑连、沟沟通’来说吧……” 第122章 明码标价 “白头领,照你所说,这些土木陷阵,根本就不是我等观摩上一阵,就能仿造的出来的!” “除了花样繁多的陷阱之外,还需因地制宜的设置,才能起到绝杀的效果。” 寒毛炸竖的楚暮白连忙打断了白玉瑾,苦笑道:“不知布置这片土木陷阵的大师所在何处?能否请他也为我楚氏操劳一番?” 白玉瑾意犹未尽的收住了话头。 要说这麸子城的城防布置,可是他在“妖”的指导下,费了不少的心思才布置出来的,好不容易来个人让他炫耀一番。 “土木陷阵大师?” 白玉瑾一脸“为难”的道:“这个嘛……” 楚暮白连忙道:“当然不会叫大师凭白受累,我楚氏自当奉上丰厚酬薪!” “好说!好说!” “说实话,那位替麸子城布下这片土木陷阵的‘妖’大师,心系我太华族裔的安危。” “所以早已暗中对咱们临江城境内的世家豪族族城测量过一番,也早已做出了相应的布局设计。” 一听有丰厚酬薪,白玉瑾那一脸的“为难”当即烟消云散,喜笑颜开的道:“既然楚统领如此诚心,栽下自然不会藏私。” 说着,白玉瑾“唰”的一声从怀里抽出了一沓兽皮图纸,兴致勃勃的拉着目瞪口呆的楚暮白“看货”。 “‘九子连环坑’一千大钱一座、‘翻板坑’二百大钱一座、‘地弓坑’八百大钱、‘连坐坑’五百……” “简易版全城布局图纸一千万大钱、普通版三千万大钱、增强版五千万、豪华版一万万……” “若是由妖大师亲自设计独一无二,不留底稿的专属版城防布局,五万万大钱起。” “注意,这里说的是妖大师的设计费,而不是建造费用。” “如果你们楚氏打算建造妖大师设计出来的各种土木陷阵。” “无论是我们派出土木工匠替你们建造,还是你们自行招募劳力进行建造,都必须支付这笔‘版权费用’。” 白玉瑾哗哗的甩着手里那一沓图纸,施施然的道:“不然的话,妖大师可是会很不高兴的!” “这……” 楚暮白膛目结舌的结巴道:“这未免也太贵了些吧?” 虽然预料到请哪位“姚大师”出手肯定不便宜,但是却没有想到会贵到这种程度。 使用“姚大师”的土木陷阵,需要付出那个什么“版权费用”,他倒是能够理解。 毕竟没谁会愿意将自己耗费心血琢磨出来的东西,凭白让旁人空手套白狼的那去任意使用。 况且,即便是楚氏这样的乡土豪族,也不会冒险去得罪一位,很有可能是那家术修宗门出身的土木陷阵大师。 一个方外宗门的强大,不是他们这些,只是祖上出过那么一两个,宗门修士的凡俗散修氏族,能够得罪的。 为了节省些银钱物资,冒险激怒方外术修,绝对是自己找死的行径。 所以无论是为了交好这位,很可能是兵家宗门出身的“姚大师”。 还是为了获得“姚大师”许可他们使用他的土木陷阵,这笔资费肯定是不能少的。 “贵?” “怎么会贵呢?” “三五千万大钱,你买不了安心,你也买不了放心,一万万大钱你还能买得了南蛮不攻打你楚氏族城?” 白玉瑾不高兴的道:“常言道,金玉有价,学识无价!” “你不要看这些陷坑简单,陷坑不值钱,值钱的是知道把陷坑挖在那!” “人家妖大师劳心费力的替你楚氏规划一番,你们总不至于叫人家白白辛苦一场吧?” “这等秘传的土木陷阵之法,你给三五个大钱,岂不是让旁人瞧轻了妖大师的身份?” 白玉瑾“苦口婆心”的劝慰道:“况且,这南蛮又不是只来一年,一次投入,终身受益!” “你想想看,花一次钱,买一辈子的高枕无忧,这可是多划算的事情。” “而且妖大师可不一定年年都在咱们临江,过了这村可就没有这店了!” 看着滔滔不绝的白玉瑾,楚暮白不说话了。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这家伙之前是那副好相与的嘴脸了,原来在这等着他呢。 先是摆出一副喜怒无常的性子来,让他们以为这人不过是个粗鲁无计的莽夫。 打消他们的警惕之心后,毫无所觉的被他诱入麸子城之中,一番展示炫耀引的他们心痒难耐。 最后才图穷匕见的掏出城防布局来,明码标价的强买强卖! 没错!正是强买强卖! 白玉瑾手中那沓图纸之中,可不仅仅只有他们楚氏族城的,同样也有乌氏、风氏的! 试想,一旦他楚氏不买,燕氏、乌氏、风氏都建起了土木陷阵,那岂不是楚氏最弱? 到时候一旦南蛮过江,啃不动燕氏、乌氏、风氏,自然柿子挑软的捏,那他楚氏岂不是要糟糕? 这个燕氏三房门下的燕卫头领,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会获得了一位方外宗门修士的亲睐。 虽然无比嫉妒,可知道的越多,就越不敢得罪这个家伙的楚暮白,脸色一阵的阴晴不定。 直接去打扰那位“姚大师”他肯定是不敢的。 既然这位土木陷阵大师,让这个白玉瑾站出来当了中人,那就说明他不想露面插手凡俗之事。 贸然的去打探“姚大师”的所在,试图和他接触,恐怕反而会激起对方的反感。 所以琢磨了好一会之后,楚暮白才强笑道:“此事事关重大,还容我回去向家主禀报一声才好。” 白玉瑾理解的点了点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不过楚兄还要抓紧才是,一来妖大师可不定在临江停留多久,二来修筑这土木陷阵也需要一定时日。” “手快有,手慢无,保不准南蛮什么时候就打过了江来。” “若是慢了,乌氏、风氏也买了图纸,同时开工修筑陷阵,到时候可就不光是材料飞涨,这劳力怕也不好招募!” 白玉瑾的一番好意提醒,让楚暮白牙根子都在痒痒。 这会儿他却又不敢得罪了这古怪的家伙,只能强笑着打过哈哈,连忙带着麾下的楚卫赶回了楚氏族城去,向家主禀报。 “首领!你如何知道这楚氏之人回来,早早的备下了这些城防图纸?” 一直跟随在白玉瑾身后的邵半斤等人,听的那叫一个佩服。 “我知道个屁,没见这些图纸都是咱们麸子城的布局啊?” 白玉瑾却翻了翻白眼道:“这上面几个字还是我临时写上去的,就为了坑这帮世家豪族一把!” 随手将手里那沓兽皮扔给了邵半斤,众人拿在手中仔细分辨,这才发现图纸上画的,的确是麸子城的区域图纸。 至于上面写的楚氏族城、乌氏族城、风氏族城等字样,连墨迹都没干透呢! 邵半斤等人傻道:“那要是楚氏真上当了,来找咱们买楚氏族城的城防布局图样,那怎么是好?” “哪有什么?” “照葫芦画瓢就好!” 白玉瑾满不在乎的道:“直接把咱们麸子城的布局改一改,照搬过去就是了,这又不费个事。” 邵半斤愣愣的道:“那您刚才说的那什么‘惯性思维’啊、‘视觉偏差’啊?” “哦,那我随口胡诌的。” “他们要的不就是这种‘虽然不明白,但是好厉害’的感觉么?” 白玉瑾嘿嘿道:“不扯的玄乎点,怎么对得起妖大师的身份?” 庖九刀傻眼:“那也就是说,其实他们拿了咱们的布局图样去,一样可以布置出麸子城的城防来?” “这么简单的陷阱,哪有那么高深的东西,这也就是欺负他们那帮二傻子不懂罢了。” “就算不懂‘心理学’,只要把图样拿去照搬,能把陷阱契合在一起,不留出空档,一样能起到御敌的效果。” 白玉瑾摇了摇头:“哪怕有点偏差,在大规模城防战之中,些许的缺漏也体现不出来什么。” 一干人等面面相觑,心说:您这么骗人真的好么? 庖九刀突然联想道:“楚氏要是买了,那乌氏、风氏?” “只要有一家买,就不愁其他几家不着急!” “这事就交给老邵你了,记得咱们不要他们的大钱,让他们拿等值的物资和兵械来换!” “还有!若是燕氏也找来,价钱再涨个三五成的,让他们拿燕卫的制式装备来换!” “咱们雇佣的那帮工匠、劳力不是干过一次么?这活儿他们熟!” 白玉瑾弹了弹邵半斤手中的那沓牛皮纸:“老邵组织一下,到时候让他们当工头,带着劳力去忙活就是了!” 好吧,感情您连燕氏也算计进去了。 不过白玉瑾这番作为,到也不是单纯为了坑临江的世家豪族钱财、物资。 而正如他所说的,同属太华族裔,总不能看着他们到时候城破人亡,世家豪族们在城防上能多花几分心思,低于南蛮自然也就多几分把握。 有这些豪族分担压力,好歹也能多庇护一些临江百姓不受南蛮蹂躏。 不然大青江全线的太华族裔城郭崩溃,就算他们麸子城防御再强,孤木难支之下又能有何作为? 第123章 流民潮 白玉瑾可是听说,大青江南岸的诸城快要顶不住了,最近几天甚至都出现了大量北逃的百姓。 而北方诸城、诸国的援南联军,却迟迟未到。 一旦南岸诸城告破,他们这些紧邻北岸的边城,将成为战场的第一线! 留给太华族裔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随着天气渐冷,南方大荒原上正式进入了寒冬霜降的季节。 蛮族们将无法在荒原上,找到足够的草料来喂养牲畜,以至于他们饲养的那些牛马羊只,成批的冻死、饿死。 来年开春之后,冬季在寒冷的气温之下还能保存下来,作为食物的牲畜尸体,都会随着逐渐升高的温度而腐烂。 那么到时候等待蛮族的,就将是席卷整个荒原的饥荒和瘟疫。 这也意味着,南蛮北侵的时间,将一直延续到来年的四月到五月份。 直到春暖花开,贫瘠的荒原土地重新生发出,足够喂养幸存牲畜的牧草,还有杀人的瘟疫逐渐散去。 从大荒原上逃离的南荒蛮族,才会从三山盆地里撤离,回到他们祖辈生存的辽阔荒原上,继续下一轮的生存挣扎。 在这之前,根本就不要指望些许的阻力,能阻挡蛮族的铁蹄,因为他们一旦停止北侵,等待他们的就将是瘟疫和饥荒带来的可怕灭绝性死亡。 更重要的是,在冬季的荒原上,蛮人们根本就找不到足够的柴火,用来煮食那些被冻毙的牲畜。 仅仅只是为了寻找用来取暖和煮食的柴禾,他们也会像蝗虫一样不断的向大青江北岸啃食。 区区几座太华族裔城郭,根本就无法阻挡他们北上的脚步! 当北岸的第一场雪,从空中飘落,人们的脚步似乎都在寒冷之中变的越发的匆匆了起来。 凌冽的寒风之中,都弥漫着一股子迫人心肺的紧张感觉,不时会随风送来一缕若隐若现的凄厉嚎哭声。 那虽然不是灵异的鬼哭怪嚎,却也相差不远,那是北逃的南岸诸城难民,所发出的声音。 已经封门闭户的世家豪族,是不可能打开族城接纳这些外来流民的。 这倒不是残忍,而是多达上百万的流民潮,根本就不是一家一户,一城一镇所能容纳的。 一旦开启了族城,接纳了少量的流民,那么就意味着,会引起绝大多数得不到安置流民的愤怒,从而爆发无法平息的民乱。 到时候,不仅仅是世家豪族会惨遭灭族,对流民们来说,也绝对不是一个好的下场。 所以,无论是心黑手狠的豪族,还是心地善良的乡民,都会像防范蛮子一样,防范着流民潮的靠近。 冷漠的看着他们,拖家带口的继续向北迁徙,不时在人潮之后,散落下满地冻毙、饿杀的枯瘦尸骸。 南荒蛮族们在等待,太华族裔也在等待。 今年可是遭遇了万年难得一遇的陨星瀑,南方大荒原上遭遇了有史以来最严峻的灾难。 大半个荒原上的草场,全都被星火焚烧一空。 这迫使蛮族们不得不在牲畜们全都被饿死之前,提前向依旧保有丰茂植被的三山盆地,发起最为惨烈的迁徙。 可以说,这一次,将是千年以来,规模最大,波及最广的南蛮北侵。 在这种规模的蛮潮之下,大青江南岸稀少的几座太华城郭,之所以还没有彻底的崩溃。 完全取决于蛮族们还在忍耐着,默默的积蓄着力量,等待着汹涌的大青江彻底的上冻。 一旦覆盖了江面的冰层,足以承载他们战马的重量。 那么接下来的,就将是仿佛潮水一般,推枯拉朽的入侵,不到死亡,就绝对不会停下脚步! 这已经不是每年小打小闹的南蛮秋狩,和六十年一度的南蛮北侵可以比拟的了。 而是一场关乎两个族群之间生死存亡的决战! 即便南荒蛮族还未发起大规模的进攻,仅仅只是在默默的聚集着力量,南岸诸城所受到的压力,也不是往年可比的。 这也导致华蛮之间的战斗还未正式开启,就已经形成了有史以来最庞大的流民潮! 所有人都知道,南岸诸城是根本抵挡不住蛮族的。 所以很早之前,南岸诸城的世家豪族,就已经开始了向北岸迁移自家财产的行动。 除了无法带走的土地和建筑,所有能够带走的家什,都被他们像蚂蚁搬家一样,一点点的搬运到了北岸,向他们所能找到的安全地方藏匿。 可那些没有这个能力的平民百姓,却只能默默的期盼着,情况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直到希望破灭,实在是无法继续忍耐下去之后,才会开始舍弃家园,被迫逃离自己的土地。 但一旦离开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地和屋舍之后,他们等于就是将自己的性命,托付给了天父地母,开始听天由命了…… 麸子城近来越发的忙碌。 也许是因为大青江南岸新出现了一座南岸营地,北岸也新多出了一座可供容身的城郭。 以至于原本应该向大青江上原有渡口移动的流民们,被吸引了过来。 再加上麸子城所配备的,一次性可以承载数百人马渡江的“南荒蛮牛级竹筏登陆排”。 在近来一段时间里,已经成为了大青江上最便捷的渡江工具,所以一时之间,麸子城所在江段的两岸,显得人潮汹涌了起来。 不能不说,白玉瑾作为一个新晋的势力头领,行事还显得太过稚嫩。 一时的心软,让一直在属下面前显得智计百出的他,下达了一个接纳流民的错误决定。 这一次,甚至连他体内那个无所不知的“妖”,都没有意识到,白玉瑾这个决定,会给他们带来什么样的麻烦。 在短短的时间内,麸子城的人口,就以可怕的速度急速暴涨,远远的超过了麸子城能够容纳的极限。 根本就无法供应流民所需的麸子城,很快就爆发了好几次规模不小的骚乱,差点因此而引发更严重的问题。 亏得麸子城的战力不弱,而麾下的麸子营军纪又十分肃整,所以很快就将流民骚乱平息了下来。 在不得不下令强行镇压乱民之后,近几日来沉默了不少的白玉瑾,终于开始着手安置流民潮的事宜。 建立流民营、工赈营、流民合作自助自救社! 多亏南岸诸城和麸子城仅仅一江之隔,刚刚开始流亡的流民潮,还不至于到了那种山穷水尽的地步。 拖家带口,带着自家锅碗瓢盆等全部家当的流民们,尚且可以凭借着自己手中的资源继续向北迁徙。 所以在将这一部分有能力逃生的流民区分开来之后,那些家无片瓦、身无分文,根本无力北逃的少量流民就被剥离了出来。 有能力北逃的流民,麸子城会强行将他们驱逐出城。 而无力北逃,又愿意留下来一搏生死的,麸子城才会将他们编入麾下。 麸子城自然不会白养着这批流民,准确的说,麸子城也没有那个能力,能够养活数量如此庞大的人口。 毕竟,连麸子城所占的土地,其实都属于燕氏所有。 虽然碍于名声,燕氏宗族默许了流民们,暂且停留在自家族产上存身。 但是燕氏却没有义务和责任,来供养这一批数量庞大的流民,这也导致贸然决定接纳流民的麸子城,必须自己负担这个决定的后果。 光靠麸子城前一段时间储备的那些粮食物资,根本无法养活这批拖家带口,数量达到近十万的流民。 所以,白玉瑾便下令,采取极为严苛的“战卒营管”的模式。 将流民们划分为一个个的流民营,由麾下麸子营的战卒们逐级代管! 一边发动全体流民,在麸子城后方的荒地上,扩建流民营宿地,供流民们暂且存身。 一边组建了以工代赈的工赈营,将流民之中身强体壮的男人,和懂得各行各业手艺的工匠组织了起来,进行了简单的培训之后,便投入到了建设之中。 建设的项目,自然就是前几日谈下的,世家豪族族城的土木陷阵工程。 一边在世家豪族的族城旁,挖掘土方修筑大规模的土木陷阵城防体系。 一边将挖掘出来的土方揉打铸砖,在大青江沿岸的江堤上,修筑起一道连绵不绝的防登岸土堤。 至于流民之中的老弱妇孺,则组建成“流民合作自助自救社”,承担下了所有的后勤活计。 上至垂垂老朽,下至垂髫稚子,只要是能动的,总能找到适合他们干的活儿。 而麸子城提供给他们的,则仅仅只是一日两顿勉强仅供温饱的吃食。 从世家豪族那里收回来的银钱,被白玉瑾用来向粮商们全力收购粮秣。 以至于本身就是产粮之地的临江城,粮价短时间内攀升了一倍都不止。 高昂的粮价,甚至吸引了来自北地城郭的商人,开始向临江城运输各种粮秣物资,以图趁机赚上一把国难财。 可是随着流民日渐增多,麸子城显然是无法依靠现有的物资储备,坚持到来年春暖花开,蛮潮退去的时候的。 第124章 太华反南蛮侵略战 十万人啊! 就连“九钟上城”的临江城,也不过才一万余户,五六万人口。 这么多人聚集在麸子城,那可是足以坐吃山空,立地吃陷的庞大的人潮。 近十万人的所需,光靠购买肯定是不够的,不是没钱,而是短时间内难以筹集。 而人生一张口,再怎么节省,每天的一口吃食,是肯定无法节省下来的。 既然无法靠节省来度过难关,那就只有考虑如何开源了。 为了避免麸子城,到时候出现易子相食的惨状。 白玉瑾索性将流民中,所有“下至十五,上至五十”的丁口,全都编入了麸子营之中,趁机扩充辖下的兵马战力。 这也就导致麸子营,从原本的“营队”规模,迅速扩充为“团队”。 再从“团队”扩充为“旅队”,最终膨胀为一支“师队”。 虽然这支近七万人的“师队”中,真正的战卒还不到二十分之一,可是以壮丁构成的辅兵,却达到了数万人之多! 他打的什么主意? 自然是基于早前产生的那个“蛮子们抢我们抢得,我们抢蛮子就抢不得?”的念头。 这一支“麸子师”,虽然战力远不及正规的城卫战卒,但不能否认,蝼蚁多了也能咬死象。 由数万壮丁所组成的“麸子师”,摆开战阵之后,那声势也是相当惊人的。 麸子城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聚集起如此庞大的一股战力,纯粹就是时势造就而成的。 若不是活不下去了,谁又会愿意冒险,加入朝不保夕的战卒营呢。 可是不是不加入提着脑袋过日子的战卒营,那就只能等着跟家人一起冻饿而死。 麸子城的首领,已经明明确确的告诉他们了,麸子城不养闲人!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光靠麸子城这一座新筑城郭,根本就无法供养近十万人的口中嚼裹。 想要活命,就只能豁出性命去跟蛮子拼了。 你抢我们的,让我们活不下去! 我们就只能抢你们的,让你们也活不下去! 已经无路可走的流民们,为了能留在收留他们家人的麸子城。 只能把心一横,舍命加入了这支随时有可能要跟蛮族拼命的战营。 刚刚犯过一个心软的错误,差点造成了大乱的白玉瑾,已经明白有时候,好心不一定能办好事。 该狠心的时候,也只能狠下心来,强逼流民们拿起武器,为自己和家人拼出一条活路来。 不然等蛮族一旦过江,好心收留流民的白玉瑾。 不但害了因为信任麸子城能提供庇护,从而留下来的流民,还会因此而将麸子城也拖进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 所以坐以待毙肯定是不成的。 白玉瑾在将流民们,粗略进行了一番队列操练之后。 就派了出去,渡江南下,主动的去扫荡那些冒险突进的零散南蛮部族。 几场血战下来,足以将这些原本只是乡民农夫的壮丁,强行打熬成战力稍差的铁血战卒。 凭借着恰好克制南蛮猎骑的丈八大枪阵,白玉瑾的这种冒险行径,没想到竟然还真就有所成效! 都说游牧民族是狼,农耕民族是羊! 所以大青江以北的太华族裔,才会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默默承受着来自南方大荒原的蛮人劫掠。 每到秋冬时节,就将自己养的肥肥白白的胳膊伸出去,等蛮族这头来自荒原上的狼啃上几口,吃饱了好早点离去。 到了白玉瑾这里,却会不屑的啐上一口。 狼吃羊天经地义? 狗屁! 那是没逼到绝地上,真饿急了,有狼肉吃,羊还会不啃两口? 同为北地男儿,边城的民风又素来彪悍。 被逼到了绝境的流民们,拿起兵械跟蛮族战斗的血性还是有的。 哪怕在战斗中损伤惨重,也总好过在离乡弃土的流亡过程中,被冻杀饿毙,又或者是被蛮族铁骑,从背后一刀一刀的砍倒,引颈就戮的来得强。 以往之所以没有人敢奋起反抗,一来是势单力薄根本就无法抵抗蛮力惊人的蛮子。 二来也主要是因为,以往根本就没有人想到,要将乡民农夫组织起来,与残暴的南荒蛮子进行抗争。 所以在白玉瑾有意的引导之下,已经生出了死志的麸子师,每每与南蛮猎骑遭遇。 总是能让未曾碰到过这种,长枪如林集群战阵的南荒蛮族,像狗咬刺猬一般无从下口。 而向来默默龟缩在城郭之中,乖乖等待着他们去抢掠的北人,今年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病。 突然从那些龟壳似的城郭里,像疯狗一样冲了出来,逮谁咬谁的胡乱撕扯。 这也令得从未碰到过这种情况的蛮族们,在措手不及之下,显得分外的堂皇。 仗着人多势众。 又欺负人家蛮族部族,无法大规模的聚集在一起。 不然这北地冬季,略显稀薄的残存干草,就无法供养大批的牛马羊只。 半个月下来,很是被白玉瑾他们得手了十几支,规模不算太大的南蛮聚落。 南荒蛮族为了躲避霜灾,此次北侵可是带来了他们的全部家当。 所以麸子师每一次偷袭成功,总是能抢回来大批的牛羊马匹! 这些产自南方大荒原上的蛮牛、毛羊,可是北地的太华族裔,渴求而不可得的上好牛种、羊种。 以往可从未有人,能如此大批量的出手南蛮畜种。 所以当消息传开后,竟然吸引了大批北地诸国的商队。 携带着丰厚的粮秣物资,不远万里的赶来和麸子城进行交易。 一时之间,在这种南蛮北侵的危急时刻,麸子城竟然在抵御南蛮的最前线,营造出了一片繁荣的贸易热潮来。 而源源不断获得的铁料、矿产等物。 也让麸子城麾下,一扩再扩的工匠营,终于有了可以派上用场的机会。 大批大批粗制打造出来的枪刃、矛尖,被草草打磨之后装上了木柄,被成批的武装到了战卒们的手中,进一步的提升了他们的战力。 获得了简陋兵械武装的战卒们,在经过了几次成功的血战之后,胆气也也打熬的越发壮大了起来。 原本只是乡民农夫的他们,都敢在各自连队长的率领下。 冒险深入大青江南岸,蛮族所出没的地区,去偷袭人数与他们相当的部族聚落了。 一群根本就没有“脱丁入壮”,成为正式武修的普通壮丁。 竟然能在一比一的战力对比下,跟号称“满百不可敌”的南荒蛮族互有胜负。 这可算是一举破掉了,蛮族多年以来保持的无敌神话! 这种荒唐的战绩,让人不相信,却又不能不信。 那些浑身浴血的麸子城战卒,带回来的可都是大群货真价实的南蛮牲畜和蛮子俘虏! 麸子城发起的这种,太华族裔反南荒蛮族侵略战,实现了一种奇特的“以战养战”模式。 虽然太华族裔的伤亡同样巨大,但从战斗中所获得的庞大收益,却也让大青江沿岸的世家豪族动摇了起来。 已经习惯了踞城而守的他们,还是第一次发现,太华族裔其实也可以主动出击,迎击南荒蛮族的铁骑。 实际上,不少临江城的世家豪族,都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受到了麸子城潜移默化的影响。 不但开始用土木陷阵增强城防,也尝试模仿麸子城,小规模的收纳流民。 以自家的族卫为核心,组建类似于麸子城壮丁战力的战策,主动出击消磨南岸的蛮族聚落。 虽然这种小规模的冲突,还不足以影响到整个南荒部族的战力。 但是却在无形之中,替苦苦支撑的南岸诸城减轻了压力,这可比直接派遣援军,跟南荒蛮族对耗要划算的多了…… “噗~” 刀锋闪过,半截碗口粗的瘤木大棒落下。 一名蛮族带着满脸的错愕,颓然的一头栽倒了下去。 浑身浴血的白玉瑾,根本来不及多做停留,反手就将燕翎战刃向身后格挡了过去。 就听得“呛啷!”一声脆响,白玉瑾只觉得持刀的手臂巨震,半边身躯都被一股大力震的麻痹了起来。 仓促的一把丢开满是缺口和卷刃,在大力的撞击之下断成了两截的燕翎战刃,团身而起向前猛扑。 从一堆蛮子尸身上翻滚而过之后,弹身而起的白玉瑾,“哇~”的一声呕出了一蓬鲜血。 虽然已经尽力闪避,可最后关头,却还是被偷袭之人的重兵器,在后背上擦了那么一下,几乎打碎了他的半边身子。 一边顺手捞起一具蛮子尸身,向身后猛的砸去,略作阻挡。 白玉瑾一边手扶肩头用力一扳,将错位的骨骼复位,这才有暇回头。 却看见那具被他抛出的蛮子尸身,被一名浑身铁甲的蛮族壮汉,挥舞着粗大的六棱铁骨朵,凌空砸成了一蓬血肉浆雨。 血雨飞溅之中,这名明显就是这支南蛮部族蛮王的壮汉。 不闪不避的从血浆之中窜了过来,手里的六棱铁骨朵顺势呼啸着向他当头砸下! 白玉瑾身上的玄鸟甲早已在战斗中破损不堪,那里还抵挡的住,铁骨朵这种战场上的凶煞重兵。 第125章 意外决战 情急之下,白玉瑾身上一层血色光华一闪,猛然爆开一道环形气障。 将附着在他身上的血迹、汗渍,都“嘭”的一声向四面八方炸的激射开来。 而全身的筋肉,也在极度贲张之下,眨眼便胀大了一圈,青筋怒涨的突突暴跳。 这显然是白玉瑾已经放了“大招”,开始拼起了命来! 在极为特殊的“潜能爆发”之下,白玉瑾获得了极为短暂的三倍体魄强度增幅。 就见他足下猛的一跺,暴跳着再度闪开了必死的一击。 “轰!” 足有百斤沉重的六棱铁骨朵,重重的落在了白玉瑾刚刚所在的地面上,直砸的爆开了一圈飞溅的冻土泥块。 白玉瑾凌空翻身,俯身触手一撑,双足猛蹬地面。 冻硬的土地顿时崩碎,一蓬碎土像粉尘一般炸开,向后剧烈的喷射出去。 巨大的蹬力,推动着白玉瑾的身躯,仿佛一头扑食的猛虎一般弹射回去! 爆吼一声,白玉瑾呼啸的拳锋,直射蛮王面门! 招式用老的蛮王,粗壮的双臂鼓起,猛的回拉六棱铁骨朵的手柄。 就听到“呜嗡~”的破空之声,落在地上的铁骨朵一个上撩,朝着扑来的白玉瑾下腹剐了过去。 白玉瑾身躯上笼罩的气障却骤然一扩,仿佛大伞一般向四面伸张了开来。 使得他身处空中无处借力的身躯,诡异的凌空一顿,出现了一个短暂的滞空,恰恰闪过了呼啸而过的铁骨朵。 一记重拳正中蛮王那胡须纠结的大脸当中,爆开一声大响,一拳将他轰翻在地! 一脚踢开蛮王脱手翻滚的铁骨朵,白玉瑾翻滚着落在了倒下的蛮王粗壮的身躯上。 双膝朝着对方的胸骨,重重的擂了下去,就听见密集的一阵噼啪炸响后,一口乌血从他口中喷出了二尺来高! 借着“潜力爆发”时暴涨的余劲,白玉瑾骑在了蛮王的胸膛上。 左手成爪一把扼住了对方的喉咙,右手成拳,后拉成弓,吐气开声,亡命的一声暴喝! “呔!” 百八十拳,就这么死命的狂捣了下去,“嗵嗵”有声之中,在白玉瑾直拳爆射之下。 蛮王的一颗大好头颅,生生的被锤成了一颗烂窝瓜。 鲜血飞溅,脑浆四射之中,连鱼泡大小的浑圆眼珠子,都被砸的弹出来了两颗,显然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白玉瑾粗重的喘息着,摇摇晃晃的从蛮王的尸身上站了起来。 被鲜血浸透的血红双眼,凶光凌厉的四下扫射,这才发现周遭的战斗已经步入尾声。 徐徐的吐出长长的一口浊气,白玉瑾的身躯猛的一软,却又强自踉跄着站稳。 强忍着“潜能爆发”之后,体力透支所产生的虚弱感。 白玉瑾用左手揉着,在刚刚剧烈的骨骼碰撞之中,已经扭曲的不成形的右拳,将错位的骨节强行恢复原位。 一边皱着眉头,暗自压抑胸中那股,对战场上弥漫的气血,跃跃欲试的躁动感。 一边四下打量着哀鸿遍野的战场,默默估算着这一战的损失……这回可亏大了! 因为麸子城的急速发展,南岸营地也随之快速扩张。 在不惜人力的一再扩建之下,规模已经不下北岸的麸子城。 白玉瑾索性将隔岸相望的两座城池,原“麸子城”改称为“北麸城”,而将原“南岸营地”改称为“南麸营”。 “南麸营”作为“北麸城”重要的南岸桥头堡,已经成为了他旗下战力的主要驻扎地。 也正因为新组建的“麸子师”,以南麸营为跳板,对附近的南蛮聚落发起了接连不断的扫荡,自然也就引来了接连不断的血腥报复。 幸亏南麸营规模日渐扩大的土木陷阵工程,所形成的防御足够坚挺。 在南荒蛮族想到办法破解之前,麸子城的太华族裔,可以说是立于不败之地。 这也让来袭的南蛮猎骑,用尸骸在南麸营的城墙下,铺上了厚厚的一层血肉地毡。 短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南蛮一方死伤了不下近万人,而守城一方的麸子师,伤亡的壮丁战卒,却还不足三千人。 这其中,虽说有白玉瑾那诡秘的“血愈之术、回生之法”的效果,但成功扼制了骑战优势的土木陷阵,却也功不可没。 原本白玉瑾以为,这种稳胜不败的局势,还会持续上一段时间,直到大青江全面封冻为止。 却未想到,今日坐镇南麸营的白玉瑾,却突然收到前方斥候传回的消息。 他麾下的一支连队,在突袭一支南蛮聚落的时候,竟然意外遭遇了一群南蛮猎骑。 交战不敌之下,被围困在了距离南麸营,一百八十里开外的山坳里无法返回。 不得已之下,白玉瑾只能在仓促之间,率领麾下唯一没有任务的汗庭卫、玉兕卫、铁獒卫,等归附的蛮战进行驰援。 不料,带着一千两百余名玉兕重骑驰援的白玉瑾,在带队冲破围困山坳的蛮族,与被困的连队残兵汇合之后。 却又好死不死的,遭遇了一群闻风而来的南蛮猎骑,数量足有他们的两三倍之多,再度将他们困在了山坳之中。 如果不是蛮子北侵,一向只懂得仗着马快刀利。 不管前面阻挡的是什么,只管埋头冲锋、冲锋、再冲锋的冲杀战术,很少会玩什么心机。 白玉瑾甚至都有些怀疑,这帮蛮子是不是给他来了一记,经典的“围点打援”战策,因为这时机实在是太巧合了一些。 一干人等死守山坳一天一夜之后,终于等来了邵半斤、庖九刀等人率领的大批援兵。 华蛮双方以一场,谁也没有预料到的野外遭遇战,仓促之下展开了首次的正面对攻。 虽然以经典的“麸子营方阵”步兵集群冲锋战术,用丈八大枪强行捅开了蛮骑的围困,成功的与援兵汇合到了一起。 但是失去了城郭庇护的太华战卒们,显然不是骑射无双又蛮力无穷的蛮子们的对手。 这一场惨烈的战斗,双方在浴血绞杀之下,麸子城一方虽然以近万的兵力,艰难的扑灭了三千余蛮骑的疯狂进攻,获得了最终的胜利。 但是在蛮族凶狠的马弓,和蛮横的骑兵冲撞之下,白玉瑾麾下的战卒伤亡也极为惨重。 直到打完了,白玉瑾才看到对方的那面血熊旗帜。 这才发现,跟他们拼命的,竟然就是兀骨氏的赤罴部。 而刚刚那名跟他血战的蛮人,不用说就是兀骨汗麾下的蛮王,兀骨赤罴! 说起来,赤罴部和麸子城之间,可以算得上是不死不休的死仇了。 从麸子城发展以来,几乎就是靠着劫掠赤罴部的牛马羊只,俘获赤罴部帐下的部族聚落发家。 这才在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内,壮大成现如今这副规模。 这可不能怪白玉瑾,光逮着赤罴部这么一只毛羊,往死里薅羊毛。 可谁叫兀骨氏的赤罴部,正好负责的就是临江城所在的这一截江段呢? 眼皮子地下来来去去的,全都是他们赤罴部的蛮人。 身后的聚落对北地的太华族裔,又是一副完全不设防的模样。 完全没有想到被他们抢惯了的北人,有一天会突然大着胆子反过来抢他们,这让白玉瑾不抢他们的又能抢谁的? 总之,一边咬牙切齿的非要攻下南麸营,一边却四面开花到处劫掠赤罴部的聚落。 因缘际会之下,一直没能碰头的两个族群,却在双方两支小股队伍的意外遭遇之中,仓促的打起了这么一场,根本就不在计划之中的决死之战。 根本没有时间,去悲伤感怀在战斗中战死的伙伴。 稍事恢复的白玉瑾,在能够活动之后。 匆匆的下令打扫战场,安排人手前去俘获肯定就在附近的赤罴部部族。 以麸子师现如今半残的疲兵状态,只消再来一支不超过千人的蛮骑,恐怕就能彻底的灭杀了他们。 别看白玉瑾现如今还能勉力支撑,实际上这一次他可伤的不轻,半身的骨骼几乎都被兀骨赤罴的重兵器砸碎。 即便是有“血愈之术”催愈伤势,没有三五天的时间,战力休想能够恢复到巅峰的状态。 这还仅仅只是一支蛮帐的蛮王而已,体魄强度竟然就已经达到了,相当于太华族裔“一阶甲士”武修的层次。 那若是蛮族的汗王,又或者说荒原上的八大金汗,又该强大到何种地步? 随手牵过一匹无主的蛮马。 白玉瑾翻身骑了上去,任由它在这尸横遍野的战场上,漫无目的的游荡。 而他自己,则微微闭上了眼睛,沉下心思,运转呼吸之法,搬运体内气血,催动了那诡秘的“嗜血”之术。 本就血腥之气弥漫的战场上,像是骤然刮起了一道狂风。 大股大股仿佛浓烟一般的血气精华,从层层叠叠的尸骸之中升起。 汇聚到了骑在战马上的白玉瑾身上,眨眼间便将他包裹的不见人影。 一股凶煞至极,暴戾恣睢的意念,瞬间扫过了战场。 并隐隐的发出了一声,无形的恐怖咆哮,将空间都震荡的波动了起来。 第126章 战卒们的小秘密 洪荒古兽一般的威势加身。 白玉瑾身上“嗜血”能力的效果,瞬间增强了百倍不止! 这使得战场上升腾的血气,一下子形成了遮天蔽日的血雾,四下弥漫的不见人影! 汇聚成云的血雾之中,仿佛出现了某种巨大的怪物,亢奋的肆意翻腾着,将浓稠的血雾搅动的是波谲云诡,来回激宕跌伏不休! 战场上连人带马加起来,会有多少尸骸? 这根本就无从统计! 浑身血雾缭绕的白玉瑾只知道,短短数十息的时间里。 他体内那个神秘的“恐”,就亢奋的往镶嵌在他胸骨正中的“星核”里,疯狂的吞噬了近十万石气血! 无论是南麸营的守城之战,还是这一次的野外遭遇战。 “恐”前前后后加起来,恐怕已经吞噬了数十万石气血。 在充沛的气血供养下,平常始终陷入沉睡状态的“恐”,近来都开始变得活跃了许多。 每当有大战之时,祂都会在战场上弥漫的血腥之气吸引下。 本能的从休眠之中苏醒过来,开始贪婪的吞噬那些死者散溢的精元气血。 通常在这个时候,连另外那个同样神秘的“妖”,都压制不住躁动的“恐”。 这使得明显要理智的多的“妖”,再三发出意念警告白玉瑾,不能放任“恐”再这么毫无节制的吞噬下去了。 否则,一旦祂过早的复苏,对精元气血的需求,也会随之无限制的增长。 到时候不但是同为域外真灵的“妖”,就连白玉瑾这个宿主的灵识,在供应不起所需之下,也会被饥饿的“恐”贪婪的吞噬掉! 到了那个时候。 如同域外天魔一般,只具备混沌本能的“恐”。 就会彻底的寄体夺舍而生,成为一只以白玉瑾的形貌,行走在人间的人形凶兽! 而“妖”和白玉瑾的灵识,到时候自然也就不复存在了! 虽然“妖”的提醒,让白玉瑾禁不住的毛骨悚然,但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吞不吞噬战场上的精元气血,又不是他能说了算的! 甚至于,如果他不主动的催动“嗜血”,控制“恐”的吸食汲取目标的话。 受到战场上血腥之气诱惑的“恐”,就会暴躁的挣脱“妖”的灵识意念压制。 强行施展出不分敌我的,无差别大范围掠夺性“嗜血”能力。 到时候,可就不仅仅只是吞噬一些亡者散溢的精元气血了,恐怕连生者的精元祂都不会放过! 白玉瑾无法想象,那将会是一种怎么样的可怕场景,要知道那种情况,之前可不是没有过先兆的! 和灵智极高,也具有极强理智的“妖”不一样。 不具备灵识,只具有混沌本能的“恐”,给白玉瑾的感觉,就像是一只贪婪护食的凶残幼兽。 在祂微弱波动的简单意念之中,根本就不具备善恶、敌我、好坏的概念,任何的生灵都只是可供饱腹的“食物”而已。 如果不满足祂既贪婪又任性的需求,到时候失控的“恐”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根本就没有人能够预料的到! 这也导致白玉瑾虽然明白,就此放任下去,得到庞大精元气血滋养的“恐”,会变得越来越强大,从而逐渐失去控制。 就像是饮用一杯鸩酒一般,明知有毒,却又不得不苦涩的吞咽下去。 毕竟已经开始出现失控趋势的“恐”,已经从血肉战场上汲取到了足够庞大的养分。 无论白玉瑾抑不抑制,都不会影响到“恐”的成长。 除非短时间内,白玉瑾的修为能够追上“恐”的增强进度,否则根本就没有办法能够抑制的住祂。 可是让白玉瑾万般苦涩的是,自从他晋升到“下等猛士”的层次之后。 力量的提升,好像就被卡在了一个瓶颈上,无论他如何努力修炼,都无法进一步的增强。 更奇怪的是。 通过“气感”内视,白玉瑾明明能够感觉到。 自己全身的筋、骨、皮、膜,在胸中“星核”里储存的精元气血源源不绝的滋养下,正在不断的增强。 但是体魄、肌体,所能发挥出来的气力,却始终停留在了七石左右。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一株正在茁壮生长的树苗,被一颗寄生藤缠住之后,明明在努力的通过根系汲取养分,可是却偏偏无法继续生长,营养都被寄生藤给汲取了过去一样。 气力增长的停滞,并不意味着修为增长的停顿。 虽然气力大小无法继续提升,但是随着“恐”对精元气血的不断索取。 祂在不断壮大自身的同时,也在不断的增强白玉瑾的肌体强度。 以便于白玉瑾这具脆弱的躯壳,能够盛纳祂越发强盛的灵体。 这就像是一块被不断锻打,去芜存菁的生铁,虽然随着被淬炼,品质会逐渐提升。 但是也正因为抛去了杂质,反倒导致自身结构越来越凝炼,体积也越来越小。 相信如果按照目前的趋势继续下去。 白玉瑾这块“生铁”最终将会被“恐”,被动的锻炼成一块“百炼精钢”! 这也是为什么,白玉瑾以“下品猛士”的修为,却能够跟“中品甲士”层次的蛮王一战,还能够获胜的原因。 虽然取巧的,依仗了“气衣”的防护,和“潜能爆发”的增幅。 但是能在战斗中,承受住蛮王高达“一钟之力”,也就是一千两百多斤的气力打击。 这就说明,白玉瑾虽然能够发挥出来的“肌体气力”,暂时还停留在七石左右,但“体魄强度”却已经能够跟蛮王媲美,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为什么会这样,白玉瑾一时也说不清楚,就在他心思纷乱的时候,战场上遗留的尸骸之中的气血精元,都已经被“恐”汲取了出来,形成了一片弥漫整个战场的血雾! 这团血雾如同活物一般,在战场上空凝而不散的翻滚蠕动着,场面显得十分的恐怖。 但白玉瑾麾下的战卒们,大多已经习惯了首领的这种神奇秘法,即便身陷伸手不见五指的血雾之中也不会大惊小怪。 倒是有些没见过这种诡异场面的新丁会吓的大叫起来。 但他们很快就会在老卒的呵斥下闭上嘴巴,按照平时操练时所学到的呼吸之法,抓紧时间赶紧调息起来。 经历过几次血雾笼罩的老卒们都知道,被这种血雾沐浴会有莫大的好处。 不但伤势会迅速恢复,就连修为也会获得略微的提升,如果趁机修炼一番,直接晋升一等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弥漫的血云,在空中逐渐形成了一朵诡异的巨大“血芝”。 而“血芝”根部,却逐渐变细后连接在了白玉瑾的胸口。 当血芝凝聚成型,便会旋转着向白玉瑾的胸前迅速的涌来,不过数息之间便被吞没一空。 等到云开雾散,战场上便会只剩下一片死寂。 那些原本还在哀嚎的敌人,早已气息全无的化为了一具具枯槁的干尸。 而己方受伤的战士,哪怕是伤的再重,也会迅速的恢复过来,自己挣扎着翻身爬起来。 轻伤的更是不用说,恐怕这会儿身上的伤势,早已经止血结痂了。 只消回去将养几天,他们就会发现,自己沐浴血雾所获得的好处了。 最奇妙的是,往往伤得越重,获得的好处就会越多! 在伤愈之后的三五天之内,少则晋升一等,多则跃升一阶。 这可是在麸子师的战卒们之中,几乎人尽皆知的“小秘密”了。 这也是为什么,麸子师的战卒们在战斗的时候,拼杀起来往往会悍不畏死,比那些凶残的蛮子还要悍勇几分的原因了。 有这么一位精通疗伤秘法的首领在身后坐镇,只要不当场战死,就能从伤后恢复的过程中获得莫大的机缘,那他们又怎么会惜命怯战呢? 说到底,是个男人,就会有成为强大武修的愿望。 以前平庸,那是因为没有资源可供他们锻体修身,现在有了机会还不好好把握,那可就怪不得别人了。 白玉瑾自己反倒是不太清楚,“恐”在施展“嗜血”的时候,竟然还具有这种间接提升他人修为的能力。 不过就算知道了,估计他也不会在乎,毕竟麾下的战卒实力提升,对麸子城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其实说白了很简单,这就跟他通过生食血肉,从血食之中获取大量气血的道理一样。 在“恐”汲取战场上的精气的时候,弥漫开来的可都是最纯粹的气血,还是经过了萃取的精华。 这些弥漫的气血精华,在被“恐”吞噬进星核之中储存起来之前。 留在战场上的战卒在呼吸的过程中,或多或少会将气血精华吸入体内少许,自然多少会获得些许好处。 而那些鸡贼的老卒,在发现沐浴血雾时修炼,获得的好处会更大后,那还有不趁机运转呼吸之法,多“偷”上一点的。 这也是为什么,原本资质天赋极为平庸的乡民农夫,在加入麸子师成为战卒之后,普遍修炼进度相当迅速。 第127章 三山盟约 一般资质平庸的普通人,通常都需要辛苦打熬肌体一年左右。 才能使自身的气血浓度和体魄强度突破“一石之力”限制,从而“脱丁入壮”成为正式的武修。 可是麸子师麾下的战卒,无论之前是只具有“一钧之力”的普通农夫,还是天生具有“二钧之力”的大力之人。 普遍都只需要半个月,到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就能察觉到自身的体魄强度,会出现微弱的提升。 如果一加入,就参与过战斗,那么这个时间有可能还会缩短,提升的程度也会随之提升。 这当然不是因为麸子师麾下的战卒,全都是百年难得一遇的锻体天才,而是因为神奇的“团队福利”在起作用! 当战场上的血雾彻底的散去之后,战卒们纷纷发出了遗憾的叹息声,但是很快便又忙碌了起来。 打扫战场、救助战友、收拢敌人的尸骸,多得是活儿要干。 收敛起战友遗体的战卒们,小心的卸下遗骸上的甲胄、兵械,慎重的收起之后,便将火油淋在遗体上点火焚化。 “奉吾余血,抚汝之创;献己残躯,慰尔之伤;传继血脉,皆为兄弟;承嗣遗志,同为袍泽;战魂不灭,英灵永生……” 很快,战场上就燃起了一堆堆燃烧的火焰,战卒们满脸肃穆的低声吟唱着,替战死的战友们送行。 待遗体化尽,战卒们便会将骨灰用随身携带的兽皮囊收起,挂上铭牌后与其甲胄、兵械保存在一起,准备带回去交予其亲人。 若是没有亲眷在世,便会在举行祭祀之后,一同安葬进麸子城的英灵陵、勇士墓,并在战魂碑、祖灵柱上,刻录下名讳,以供后人瞻仰。 至于那些敌人的尸骸,就没有那么多讲究了,搜刮完战利品之后,直接全堆在一起放火一烧就完事。 若不是担心来年春暖之后,腐化的尸骸会造成瘟疫,搞不好连收尸都不会替他们收尸。 等打扫完战场,前去俘获赤罴部聚落的骑队也归来了。 十几万只毛羊、一万余头蛮牛、近万匹蛮马……看着那浩浩荡荡的牛马羊群,和绵延不绝的滑车队伍,白玉瑾却并未露出高兴的神情。 这一战损失实在是太大了! 虽然有白玉瑾的“血愈”能力竭力救治,可因为抢救不及,还是折损了近千人。 其中不少还是从一开始就跟着他的那批老卒,这对麸子城来说,不能不算是一个严重的打击。 新组建的麸子师,虽说号称近七万人。 可那是将加入麸子城的全部流民,不论老弱妇孺都算进去之后的数字。 实际上有一战之力的青壮,也不过他手头上这么万余人而已。 不管怎么说吧,剿灭了兀骨氏赤罴部,对麸子城来说绝对算得上是大胜。 最起码在其他南蛮部族,迁徙到赤罴部所占据的地盘上来之前。 麸子城能够得到一段短暂的休憩喘息之机,趁机加固城防、囤积物资、操练战卒。 而且,因为这场双方都没有预料到的决战太过仓促。 以至于无论是白玉瑾,还是蛮王兀骨赤罴,都没有来得及安排首尾。 作为获胜方,白玉瑾等同是收获了一个完整的赤罴部部族,仅是赤罴部的蛮族妇孺,就俘获了近两万五千人! 这使得规模本就不小的麸子城,辖下的人口再度暴涨了一截,直线攀升到十万人左右。 虽然养活十万人口所需的粮秣,对目前物资只能靠买的麸子城来说,的确是一个巨大的压力。 但是聚集起了几乎几乎相当于两座临江城的人口之后,麸子城便也脱离了随时有可能,在蛮潮之中覆灭的小势力范畴。 一跃成为了这临江境内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最起码在守城方面,有十万人作为后盾,只要粮秣充足,完全可以在接下来的三个月之中坚守下去,直到春暖花开,蛮潮退去为止。 别忘了,这十万人之中,可是有三万左右的蛮人俘虏。 一旦这些蛮人俘虏,经过“洗礼剃度”等程序归化完毕,正式加入他这个“北地汗王”麾下的“玉兕氏”。 那么他等于是获得了一支,全族皆可“以一当十”的强大力量。 哪怕是玉兕氏的妇女,干起活儿来也不会逊于一名“下等壮士”层次的武修。 虽然暂时无法将这支归化蛮族,完全运用到正面战斗上。 可是守城这种事,本来就不需要正面战斗,更多的反而是按部就班的体力活儿。 有了这支能当三十万人用的守城力量。 以自古“十则攻之,五则围之”的城战标准,白玉瑾就不信这帮连架云梯都没有的蛮子,能攻破有自己坐镇的麸子城! 只是这样一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 他可能就无法率领麾下的麸子师战卒,继续外出劫掠蛮族物资了。 只能龟缩于麸子城内,发展“妖”一再向他所建议的“建设流”扩张模式。 怀着各种各样纷乱的念头,率领着麸子师回到麸子城的白玉瑾,还没来得及安置大批的牛马羊只和蛮族俘虏。 只是匆匆的为牺牲的战卒,举行了简易的入陵祭祀,正在向邵半斤吩咐,要好生抚恤战属和安置伤残的战卒时。 就接连接到了来自几大世家豪族、临江城城守、临江城城卫戎尉的消息和命令……协助北方诸国联军渡江! “终于来了么?” 手里还有一大摊子事等着他处理的白玉瑾,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本应该在年前就抵达南边的北地援军,比想象中晚了好些时日,时至今日才磨磨蹭蹭的传来了消息。 如果他们能早一些抵达,南岸诸城的百姓们,也不至于背井离乡的逃离自己的家园,冒着未知的风险北逃了。 “这可是三山盆地中太华诸国,近千年来最大规模的‘抗蛮援边’,你小子可别任着性子乱来!” 担心白玉瑾这头赶着不走,打着倒退的倔驴,在这件事上又犯浑,生怕他又跟过境的外军闹起来。 近来跟座铁门神一样,蹲在麸子城兵械所里不出来老熊,在接到了来自燕府的传信之后,连忙匆匆的跑了出来。 对老熊话语中的暗示和提醒,白玉瑾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他又不傻,只要抗蛮联军不来招惹他,他自然不会没事去招惹这支抗蛮联军。 之前跟楚氏这样的乡土豪族尥尥蹶子,那是仗着背后还有个燕氏背锅。 而抗蛮联军,且不说“巴、鲁、邹、费、蜀、闽、卫、夏、石、姚、苻……”这些乱七八糟下姓小国的外军了。 就是大越国的本国军队,那也不是他这么一个边城小势力能招惹的起的。 “你知道就好!” “只要你不惹事,人家肯定不会来招惹你!” “要知道抗蛮联军能开拔进大越国的境内,那是因为诸国王上签署了‘不入城,不扰民’盟约的关系!” 压根就信不过白玉瑾的老熊,没好气的道:“像咱们临江城这样的边城,除了要负担一下联军的后勤,基本上不用太理会他们。” 白玉瑾这乡下小子,可从未碰到过这种千年难得一遇的大事,再加上自幼久居乡里,从未出过远门。 所以见闻更是比不得老熊这早年间,跟随燕氏三老爷走南闯北的老油条,不由得很是好奇的探问关于抗蛮联军的消息。 白玉瑾那副虚心求教的模样,让近来被他妖孽的修为进境,给打击的不轻的老熊很是得意,难免扯开了话匣子,炫耀起自己的见识来。 这三山盆地之中的太华诸国,都是千年之前,从中洲内陆逐渐迁徙过来的太华族裔。 虽说互相之间也时常发生冲突和征战,但总的来说,也还是有着同为太华族裔的共识。 所以但凡有外族入侵之时,这十数个下姓小国之间,就会签署“三山盟约”,联手对抗外族。 在这些下姓小国之中,“巴、蜀、夏”三国最为强盛,在三山盆地之中隐隐有霸主之相。 而“鲁、卫、越”三国,虽然实力不逊于“巴、蜀、夏”三国,但无奈国土偏南,主要精力放在了抵抗南蛮上,无力与他们争夺三山盆地的掌控权。 至于像“邹、费、闽、石、姚、苻……”这些大不过一郡,小不过一城,一家一姓的小国。 夹杂在南北两大强盛王国体系之间,为了自保也形成了一个松散的攻守同盟,倒是跟南北两大联盟,构成了一个三足鼎立的局面。 正因为有“三山盟约”的存在。 以往每年秋冬时节,北方诸国都会墨守成规的,尽量不来招惹南边的“鲁、卫、越”三国。 甚至给予适当的粮秣、物资等方面的支援,让他们能专心抵御南蛮。 这是为了预防南边三国,在内战的威胁之下,狗急跳墙的收拢防御,将南蛮放进三山盆地之中,给他们带来麻烦。 而到了每六十年一度的大规模南蛮北侵的时期,诸国就会放下一切内部仇怨,联手全力抗蛮。 但凡在这个期间敢对他国图谋不轨的王国,将会受到签署了“三山盟约”的盟国成员的联手打击! 第128章 乌龟建设流 由于去年的七月十五仲夏,爆发了万年难得一遇的陨星瀑。 诸国已经预料到今年将会爆发,太华族裔迁徙到三山盆地之后,规模最大的南蛮北侵事件,所以早有筹备。 除了不断往南边运输和囤积大量的粮草物资之外,诸国的军队也进行了频繁的调动。 像大越国,除了越王麾下护卫王城的禁军,和每座城池驻扎的一营“驻城营”之外。 已经将原本卫戍四方边境的,四支“戍边卫”共五十万兵马,全部调拨到了南边诸城,彻底的放弃了对内的防御。 五十万大军。 总共不过一千五百万人口的大越国,能达到这种战力规模,已经算得上是穷兵黩武了。 而其它诸国的联军。 少则一部兵马(2。5万人),多则一卫兵马(12。5万人),“巴、蜀、夏”三国,更是各出一师兵马(62。5万人)。 “三山联军”二百多万兵马赶赴南边,联合“鲁、卫、越”三国本土的一百多万兵马,共计近四百万战力,联手抵抗倾巢而来的南荒蛮族大军。 至于南荒蛮族有多少人? 这可有些说不清楚,毕竟那些不识数的蛮子,自己都弄不明白自己有多少人。 参考白玉瑾他们所接触过的,兀骨氏赤罴部来算,赤罴部帐下共一千六百帐蛮人,约三万余人。 兀骨氏号称有“八百帐兀骨勇士”,按照平均一部蛮帐一千帐,一帐二十名蛮人来算,那可就是一千六百万人! 当然实际数字肯定没有这么多,估计兀骨氏拢共不过千万上下。 但整个南方大荒原上,总共有八位势力庞大的金汗,保守估计少说也有八千万蛮族! 而八千万蛮族之中,按十抽一,那也是八百万“下阶壮士”层次以上的蛮族战士! 就算占了踞城而守的便宜,四百万太华战卒,想要抵御八百万南荒蛮战,那也是一场灾难级的可怕战争! 如此庞大的数字,将白玉瑾吓的舌头都吐出来了,一想到八百万蛮战铺天盖地的涌过来,小心肝都拔凉拔凉的。 “倒是不用过度惊惧!” 看到白玉瑾的脸色变幻,老熊怕白玉瑾生出怯意,连忙又安慰起来。 “咱们太华族裔的联军,虽说体魄强度上,先天不如蛮子那么蛮横。” “但好歹咱们太华族裔,自古传承着各种锻体修身的功法,军中的高手还是很多的。” “再加上咱们踞城而守,器械、装具、甲胄、兵刃等,也远不是那些穿着兽皮,拿着大棒的野人能比的。” “所以总的说来,我方的战力并不逊于对方,况且……” 老熊微微一顿,颇有些自豪的得意道:“你忘了咱们太华,除了锻体修身的武修之外,还有专修神魂精气的术修!” “那些方外宗门的神秘,不是咱们这些凡俗之人能够理解的。” “虽说方外之人很少干涉凡俗之事,但若是太华族裔遭逢大难,他们也不会坐视不理。” “有那些‘拳可破山,掌可断流’的武修大豪,还有‘呼气成云,吸气成风’的术修上师在。” 老熊信心十足的道:“千万蛮族不过土鸡瓦狗尔!” 他这边说的慷慨激昂,白玉瑾那边却搓着下巴,不知道在琢磨着些什么。 老熊不由恼怒道:“喂!你小子到底有没有听老子说话?” “如果有四百万‘三山联军’,那咱们到也不用太过保守。” 白玉瑾双眼晶晶发亮:“有他们在前面扛住蛮子大军,咱们完全可以绕到后方,偷袭一下蛮子的聚落什么的。” 气急败坏的老熊,差点把脑袋上的狗皮帽兜子,摘下来狠狠的摔在地上,以发泄自己的愤懑。 他就知道这胆大包天的小混蛋,没他想象的那么安分。 这都什么光景了,他还在惦记着人家蛮子的那点家当! 白玉瑾一脸的无辜,本来他都打算采纳“妖”建议的“乌龟建设流”发展模式了。 可听到有这么多援军,天塌下来有高个的顶着,那他还有个毛好担心的? “妖”所说的那个什么“乌龟建设流”,可不太符合他的性格,相比于固守待援,他还是比较喜欢主动出击。 况且,无论是“北麸城”还是“南麸营”,都不适合作为一个新晋势力的根基,进行长期发展。 那些用土砖粗制滥造的城墙,天冷的时候还好说。 等到春暖花开之后,梅雨季节到来,估计淋上三五天就塌了。 所以现有的城防建设,都只是建立在一次性使用的基础上的。 这是因为,他这个燕氏私兵营的“佰长”之职,一开始只是赶鸭子上架,被二小姐和老熊硬摊派而来的。 临时接任一个为了向燕氏宗族讨要备战物资,才仓促建立起来的烂摊子,压根就没想着要长久。 所以平时的行事,自然也就没往长远了考虑,一切以只要能熬过这个冬天,应付过这一次的南蛮北侵为出发点。 连白玉瑾自己都没有预料到,小打小闹起家的他,会在这么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 将麸子堡,这座三房门下的燕卫宿地,发展到现如今的规模,并且趁势而起的,成为了一方势力的首领…… 没错,自从接连战胜南蛮猎骑,俘获大量蛮牛、战马、蛮奴等资源,并借此发展出偌大的一摊子场面之后。 白玉瑾在临江境内,已经算得上是一方不容小觑,并受到了世家豪族重视的势力首领了。 虽然外界依旧将他和燕氏三房联系在了一起。 但无论是二小姐还是老熊,包括白玉瑾自己在内,都心知肚明,他早已具有了脱离燕氏掌控的能力。 不是说他在短短的几个月内,就拥有了能和传承了百年的势力,进行抗衡的能力。 而是没有那个世家豪族,会愿意为了原本的那么点小恩小怨,而愿意跟他这个掌握了一股不弱势力的泥腿子玩命。 这也是为什么,老熊近来对他越发的亲厚笼络。 而二小姐则赋予了他极大的信任和权限,并尽量避免与他见面的原因。 就是怕白玉瑾胡思乱想,生出被监视和不被信任的感觉,从而跟他们分道扬镳。 而留在二小姐身边的小妹白玉玹,说是“人质”也好,说是二小姐用来笼络白玉瑾的手段也好。 虽然一直没有和白玉瑾见面,但是隔三差五总是会托老熊带来安好的书信,也多有提到二小姐待她如姐妹一般。 不但尽心教她锻体修身,还全力供给修炼资源,助她突破修为境界,以至于小妹现如今,也堪堪达到了力士层次。 总之,燕氏三房对他兄妹二人,不但有救命之恩,也有知遇之恩,白玉瑾自然也不会忘恩负义。 “不行!” 老熊怎么想都不放心,决定道:“这协助北方诸国联军渡江之事,还是我来负责,你小子最近给老子安分点!” “也好,反正我懒得跟那些军头、将主之类的兵痞打交道。” “不过老熊叔你得确保他们,不会来骚扰咱们麸子城才行,不然我可不保证会逆来顺受的任由他们盘剥。” 白玉瑾没什么意见的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道:“对了,数百万大军开赴南边,肯定有大批的粮草调拨吧?” “你小子想干什么?” 老熊警惕的盯着白玉瑾:“你可别抢蛮子抢顺手了,打联军粮草的主意!” “我就是再胆大包天,也不至于失心疯到抢自己人的粮草啊!” “我的意思是,咱们麸子城现如今收拢了近十万人,这人吃马嚼的消耗可不小。” 白玉瑾哭笑不得:“为了预防万一,您看是不是能从联军的粮草里,买上一批过来以作储备?” “买军粮?” 听到白玉瑾不是打算抢联军的粮草,老熊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就怕白玉瑾这个贼胆包天的疯子,又生出了什么奇葩的念头。 “我已经打听过了,抗蛮联军可不是全都集中到咱们临江境内,而是分赴大青江流域沿线的城邦。” “算起来,咱们临江城所在的流域,还算不上是华蛮之战的主战场。” “所以支援咱们这边的,只是苻国的一部不过两万余人的兵马,其余的都分布到了周边诸城去了。” 老熊想了想道:“自古征战,向来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为了供给南边,从半年前开始,北方诸国就开始将粮草、物资,往大青江沿线汇聚、囤积。” “距离咱们最近的武库粮场,就是北方五百里开外的‘栖山坳’,据说囤积了可供百万兵马使用一年的物资。” 老熊皱眉道:“不过像咱们麸子城这样的私兵势力,想要从官家的武库粮场中,弄到粮草、兵械可不太容易。” 白玉瑾奇道:“给钱都不卖?” “栖山坳武库粮场的储备,可都是诸国用来专供联军的,根本就不对外售卖。” “除非能走通临江城城卫的路子,求兵所的戎尉出面,请求栖山坳武库粮场调拨一批物资过来。” 老熊为难道:“可要是那样的话,就算是私售军粮了,被发现了可是死罪!” 第129章 还有谁? “也不一定非要从武库粮场里往外倒腾粮食啊?” “武库粮场里的粮食都是那来的?不也是各地粮商运过去的么?” 白玉瑾搓着下巴想了想:“咱们就不能在粮食入库之前,就先从粮商手中买下来?” 老熊一呆:“这倒不是不可以,只要咱们加高粮价,那些平价贩粮的粮商,肯定是愿意多跑五百里路的……” “那还有什么问题?” “自古三山盆地,就算得上是天府之地。” “虽然比不得传说之中,极南之地的那些,往床板底下撒把种子就能长,一年四夏的‘炽炎洲’。” 白玉瑾理直气壮的道:“可一年两季的粮食却也收得起来,从来就不缺粮!” “咱们又不是把粮食买来囤积居奇,诸国筹备了半年,也不差这一星半点的粮食储备。” “私兵也是兵,吃饱了好歹也能帮忙干掉几个蛮子嘛……对了,咱们的钱财还够买多少粮食的?” “银钱倒是充沛的很!” “早前卖牛种、羊种和战马,撇去修筑麸子城、采买材料和雇佣人手的花费,大概还剩下数十万万大钱的积蓄。” 作为三房的管事,老熊自然清楚还有多少家当:“加高粮价的话,约莫得百余大钱一石,才能从粮商们手中截买。” 正如白玉瑾所说,三山盆地不缺粮,难的是粮价低贱又不好运输。 若不是为了支援南边,诸国强令商贾运粮,谁会没事把粮食往临江城,这本来就是产粮之地的地方运? 所以若不给足了粮价,那些运输粮食的诸国商贾,肯定不愿意多生事端,为了一星半点的毛利铤而走险。 “咱们麸子城,现在养了一帮子吃不死的大肚蛮子,再加上操练战卒,也得把他们喂饱了才好使唤。” “一天少说得消耗几千石粮食,可到春暖花开的四月还有三个多月,少说得准备百万石粮食才够。” “可谁也不知道这一次南蛮什么时候才退去,为了预防万一,多准备些肯定是没错的,能买多少买多少好了。” 白玉瑾盘算了一番,道:“那些银钱也别屯在地窖里长毛了,全都取出来,只要能买到的物资都买回来!” “另外,咱们手里的大量南蛮蛮牛、毛羊,对北方诸国来说,可算得上是稀罕东西!” “咱们留着那么多也没什么用,老熊叔你看能不能联系上北方的商队,能出手都给出手了去。” “全部换成盐巴、铁料等紧俏物资运回来,到时候总能派上用场的!” 白玉瑾眼神闪闪发光的琢磨道:“要是能买到甲胄、兵刃等军械,那是最好了!” “那些畜种要是能留到开春,以咱们临江城临近南蛮,方便牧养牲畜的地势。” “到时候细水长流,那可是一门传家的产业啊!” 老熊一听到白玉瑾要把蛮牛、毛羊都给卖了,心里都在滴血,心疼的不行。 其实燕氏本身就是经营粮食的田亩大户。 族产下的几十万亩田地,一季可产两百多万石粮食,一年下来就是四百多万石。 光靠燕氏族城里的那几千燕氏族人,那里吃得了那么些,还不都是转卖四方。 据说在燕氏的祖地秘境之中,还修建有十方巨大的地库,每一座地库皆可存粮百万石,以秘法封存之后可保百年不腐。 虽然除了燕氏族老堂的那些老不死之外,没人知道燕氏的祖地秘境究竟在哪。 可是每隔十年,燕氏就会清出地库中的积年陈粮,重新存入新粮,以确保地库中的储备始终如新。 这也就是说,燕氏手中最少囤积着千万石粮食,这还不算每年的产出。 哪怕遇上千年难得一遇的大灾害、大饥荒,这些粮食储备也足够全体燕氏族人,躺在被窝里横吃竖拉几十年的。 若不是三房已经跟燕氏宗族势同水火。 族老堂的那些老不死,宁可将粮食烂在地库里,给钱都不卖,也绝对不肯多调拨一些粮秣供给麸子城。 不然现在他们那里用得着,为了供应区区十万人的粮食这么头疼。 “这有什么好心疼的?” 白玉瑾满不在乎的道:“卖了到时候再去抢蛮子的就是了,还省得这大冬天的,咱们还得寻草料喂养。” 没了再抢蛮子的? 老熊的脸都是绿的,这话也就是你小子敢这么说。 蛮子要是那么好抢,往年怎么没见过有人在北地售卖南蛮牲畜? 不过这胆子长毛了的小子,到也有资格说这话,他已经抢了不是一趟、两趟了。 这一回连兀骨氏赤罴部都给灭族了,把人家整个部族都给打包了回来。 抢回来的十几万只毛羊、蛮牛,把麸子城周近都给堆的没处立脚。 每天光是喂养那些蛮牛、毛羊的草料,就得从附近大几百里的城镇、村寨收购秸秆。 其实以北地多山、多林的地理环境,并不适合大规模的饲养牲畜。 麸子城留着那么多牲口,的确除了宰来吃,并没有太大的用处,就算想留着来年耕地用,也用不了那么多。 被白玉瑾说服了的老熊,只好接下了这差事,匆匆的带上人手操办去了。 而白玉瑾则留在麸子城,安心发展他的“乌龟建设流”。 和赤罴部的一战,虽然获得了一场大胜,却也让麸子城所属的战卒元气大伤。 的确需要修生养息一段时间,用来操练战卒、归化俘获的蛮族俘虏。 在恢复过来之前,不宜再冒险深入蛮族盘踞的区域,引发大规模的战斗。 但修生养息,并不意味着就要躲在被窝里,吃饱了睡、睡饱了吃的养膘。 跟赤罴部的战斗,不但暴露出来了麸子师,高端战力不足的弱点,也暴露出了那些归化蛮战的无组织无纪律。 虽然多亏那些同样出身于赤罴部的蛮族战士凶猛拼杀,麸子师才勉强扛住了赤罴部。 可也正因为他们在战场上乱冲乱撞的战斗习惯,才将战阵搅和成了一锅稀烂的浆糊,导致最后损失惨重折损近千。 白玉瑾在抚恤完牺牲的战卒家属之后,立刻就火大的给麾下的战卒头目下了死命令。 操练! 往死里操练! 什么时候把那近万新丁和蛮子,操练的跟放羊的蛮獒一样听话,什么时候算完。 这个命令一下,所有麸子师的战卒哀声一片。 麸子城的伙食和待遇,虽然是他们听都没有听说过的丰厚。 可操练起来却也太让人痛不欲生了,简直就是把人当牲口在操弄。 牲口还有喘口气吃食的闲暇呢,可他们从早晨睁眼,到傍晚晕过去为止,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吃饭都是在急行军的过程中,边跑边往嘴里塞的。 你以为晚上晕过去了,就能睡个好觉? 做梦! 不知道哪个王八蛋,说为了预防敌人夜袭,给加了一项紧急集合的操练项目,大晚上的不折腾七八趟不算完! 睡的迷迷瞪瞪的听到哨响,就得蹦起来全副武装的披挂好,跑到校场上集合点号。 要是五十息内没有整好队,还得打包铺盖背着出去,跑五十里地才能回来接着睡。 三天下来,麸子师上下就集体尿血了,睡觉都是两只眼睛换着睡的。 因为等他们好不容易习惯了夜哨,结果不知道那个狗日的,又想出了个“摸营”的缺德主意。 在营房里睡的好好的,这回连哨都不吹了,鸟悄的摸进来一群人,摁在炕上就是一顿爆锤! 这尼玛还让不让人活了? 最坑爹的就是,下一批“摸营”的,就是上一帮被锤肿了的牲口! 好么! 老子不能睡,狗日的你们都别想睡了! 结果就是被锤了的想报仇,刚锤过人的不想被人报仇成功……摸营被发现了的,惩罚的更惨! 两边就对着耗吧,总有坚持不住睡过去的时候! 在这种可怕的操练环境下,要不了三五天,战卒们都磨练出了一身睁着眼都能睡,睡着了还能跟你聊天的本领! 最强一个哥们,据说一晚上紧急集合了八趟,还出去武装越野了一百里,等回来了都没醒! 要说这么可怕的操练,就没人炸刺? 有啊! 炸刺的都哭晕在茅厕里了! 为了对付那些炸刺的家伙,麸子师的各种惩罚项目,都翻新翻出花来了,给全营尿血的臭老爷们,洗裹裆那都不叫事。 据说审讯营的那批“刑讯专用羊”要退役了。 首领打死不批新羊下来,说是浪费,让审讯营的头领庖九刀自己想办法解决。 庖头领一想,跟各营的头领一商量。 算啦,这南蛮毛羊精贵,得留着卖钱换粮食的,别糟践了。 四条腿的毛羊不好找,两条腿的骡子还不好找?以后就那那些炸刺犯错的牲口代替了! 这个消息一传开了,全麸子师的刺头们,别说是全身的汗毛了,裤裆里的啾啾毛都吓的炸直了。 “刑讯专用羊”一般是用来对付谁的? 那是专门用来对付不听话的蛮子的! 这要是被当成“刑讯专用羊”使唤上一回,估计比连皮带毛生吃了一头毛羊还腥臊的慌! 仅此一条,整个麸子师海晏河清,你看还有谁敢炸毛?还有谁!? 第130章 战时军事管理 在这种高强度、高重压的操练之下,麸子师的操练效果自不用说。 新丁营的操练新训期一缩再缩,从最初首领定下的三个月,急速缩水到一个月。 最近新训营的那帮充当教头的老卒,还以华蛮之战在即,要加快麸子师的成军速度为由。 丧心病狂的,向首领喊出了“保证十天完成新训任务”的口号,差点没把新近补充进来的新丁给吓尿! 总之吧,麸子师的操练,从最初白玉瑾打下基础之后,到现在已经发展的完全不需要他操心了。 有手底下那帮,原来被他操练的心理扭曲了的兵头负责,白玉瑾完全可以抽身忙活其它事情。 毕竟麸子师可不仅仅只是那近万战卒。 剩下那五六万老弱构成的流民营、自助社什么的,再加上新归化的近三万蛮人妇孺,也得他费心安置。 早就喊出“麸子城不养闲人”口号的白玉瑾,自然不可能凭白拿出白花花的粮食干养着他们。 蛮子们自不用说,那都是公蛮子不当人用,母蛮子能当蛮牛用,小蛮子也能当骡子用的主。 再加上在玉兕氏,又是白玉瑾这个“北地汗王”一言九鼎的地盘。 那帮蛮子“洗礼剃度”加入玉兕氏后,有原本的玉兕氏蛮子做榜样。 一个个都老实乖巧的很,让干什么干什么,比使唤熟了的骡子还听话呢。 毕竟玉兕氏帐下大多都是蛮子妇女,已经习惯了蛮族拿她们当牲口使唤的习俗,就算了换了新部族也没什么抵抗心理。 在原本的部族,她们过的还没蛮牛、毛羊舒坦呢,好歹蛮牛、毛羊还有她们给伺候。 在玉兕氏只要听话干活,不但吃喝管饱,还不用挨打,这么好的日子,傻子才抵抗呢。 至于公蛮子,全都让白玉瑾给扔到了,玉兕氏下辖的铁獒战部去了。 铁獒战部的大头人玉兕铁獒,可比白玉瑾这个汗王残暴多了,自从加入了玉兕氏,他就成了汗王帐下的一条狂热的疯狗、坚定的玉兕祖灵狂信者。 有他代管着,可让人放心了。 那些不肯归化的公蛮子都叫他给操练的,走路都小心翼翼的踮着脚尖,生怕踩死了玉兕氏地盘上的蚂蚁。 看到牵着铁獒战部的祖灵象征,一头“祖羊”的大头人玉兕铁獒出现,一个个都得吓的尿失禁不说,还会本能的就地跪下,以额抢地,撅高腚部…… 至于铁獒战部的祖灵象征,为毛会是一头毛羊,还是一头母毛羊,而不是一头凶猛的蛮獒,这个就不必深究了,反正据说是北地汗王,封赐给铁獒战部大头人的。 考虑到麸子城现如今战力不足。 白玉瑾在深思熟虑之后,提出了一个“举族皆兵,妇女能敌半边天”的口号。 从原本的“玉獒勤部”蛮族妇人中,将几千名年轻的蛮子少女,全都给抽调了出来。 单独成立了一支“玉朶战部”,并提拔了“北地汗王”身边的侍女咩朶,作为“玉朶战部”的大头人。 开始传授这些还算聪明伶俐的蛮子少女锻体修身法门,将她们作为一支女卒筹备着。 至于那些壮年蛮族妇人,因为很难教会她们锻体修身的法门,所以已经没有了培养的价值。 不过考虑到她们天生就具有不弱的体魄强度,反而比从流民之中招募的那帮太华新丁要强悍的多了。 所以白玉瑾也将她们从“玉獒勤部”里抽调了出来,组建了“玉獒战部”。 提拔了一名最为粗壮的蛮妇当大头人,扔到麸子师里跟着一起操练。 真要打起来,白玉瑾手下的那一万多,作为麸子城主力的太华战卒。 还真不见得能打得过这一万多,从小穷的只能吃肉,全员体魄强度达到了一石以上的蛮妇。 麸子师和玉獒战部,合营操练的时候。 白玉瑾就亲眼见过一名蛮族大妈,左胳肢窝夹俩,右胳肢窝夹俩,磨盘大的腚部底下再坐俩,一个人就弄得一帮新丁要死要死的。 等理顺了手下的战斗人员,剩下的老弱病残也不会闲着。 一切后勤事宜全部被他们承担下来了不说,还要协同麸子师全力修筑大青江两岸的北麸城、南麸营。 加高、加宽、加厚、挖壕沟、挖陷坑、挖地道…… 总之只要从早上一睁眼,整个麸子城所属的十万人,就会被白玉瑾这个大首领,给操弄的如同蚁巢里的蚂蚁一般团团乱转,根本就没有能坐下来偷懒的时候。 好在这些乡民农夫出身的流民,也知道他们现在干的,全都是为了抵御蛮族做准备。 吃惯了苦的他们,虽然一个个被累得够呛,但是却也没有什么怨言。 人家麸子城的大首领,在他们流亡的时候能好心的收留他们。 免去了一无所有的他们,在这寒冬之中向北流亡时,冻杀饿毙之苦,这可是活命的大恩。 再加上,在麸子城虽然活儿累了些、规矩多了些,可每天的吃食却是顿顿干货管饱,不时还能见到荤腥。 这可比他们在家时一天两顿稀幸福多了,以往丰年的时候,寒冬腊月也不一定能有这么好的日子,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是的,麸子城规矩多,这已经是所有人的共识了。 受不了管束的,最好是早些自觉的离开,别想着偷奸耍滑的为妙。 不然犯了规矩的,像那百十个被吊在城墙上的癞痞一样,被晾的跟腊肉一样就不好了。 别看他们这些老弱病残,只是属于麸子城编外人员,但是他们要守的规矩,却是跟那些战卒一样一样的。 每天闻号而起、响钟而憩,在各级队长的率领下,以十人一组的小分队为基础单位,开始每一天的劳作。 不得擅自脱离队伍,不准单独行动,干什么都得提前向队长报告申请。 就算是要去拉屎撒尿,那也得队长批准后,最少以一个三人劳作小组为单位,排着队列前往。 否则乱跑乱窜的,被巡逻的督察,当成混进麸子城的细作给打杀了,那死了也只能算是白死。 流民们到了麸子城,虽然不用像战卒们一样需要操练阵势。 但是开口要报告、提问要举手、行动要排队,这些最基础的规矩,却是必须最先学会的,不然肯定就不是麸子城的人! 一旦被人发现行迹不符合麸子城的规矩,轻则被巡逻的督察揪出来严厉盘问,重则直接被处以惩罚。 死活学不会的,甚至会被赶出麸子城,敢反抗的直接打死挂到城墙上晾干。 走路要排队、干活要排队、拉屎要排队、吃饭要排队、睡觉也要排队,总之任何行动都要排队,这就是麸子城的规矩! 说也奇怪,虽然拘束了一些。 但在这种被大首领称之为“战时军事管理制度”的高压之下。 他们惊讶的发现,面积不到临江城十分之一大小,却塞了近两倍临江城人口的麸子城,井然有序的可怕! 丝毫见不到往年灾荒时节,大小城镇之中塞满了逃难人群后。 那种打砸抢偷、哭爹喊娘、屎尿横流、臭气熏天的混乱,这在太华族裔的城池里,是绝对难以见到的场面…… 中洲历,一万八百零一年; 孟冬下旬,二十九日,大雪; 自从半旬前,“抗蛮援边”的两万余苻国大军,从临江城渡江南下,支援南岸三城之后。 战报便如雪片一般,被侦骑送回北岸诸城,形势危急! 虽然早前麸子城的一场奇袭,意外的剿灭了盘踞在南岸的蛮族先驱,兀骨氏赤罴部的兵马。 给南岸三城缓解了极大的压力,终于支撑到了联军到来。 但是,随着几场初雪降下,天气一日寒过一日,南边的蛮子部族不约而同的,开始蠢蠢欲动的向北推进。 一时之间,南边的战况,便激烈了起来。 蛮子们疯狂的冲击着南岸诸城,意图在大雪封江的时机到来之前。 先拔掉那几座钉在他们身后的钉子,以防在他们发起冲锋后,断了他们的后路。 这就使得南岸三城的伤亡极为惨重,求援信一封紧接着一封的发往四方。 但今年北侵的,可不是往年那小打小闹的南蛮秋狩,百十支聚落,拢共万余人的南蛮猎骑就顶天了。 去年仲夏的星火燎原,遍及整个南方十万里大荒原,将荒原上的牧草烧的是一干二净,连草根都没给蛮子们留下。 这也导致蛮子们就算留在荒原上,靠生啃饿死的牲畜冻尸熬过这个冬天,没被荒原上可怕的霜灾冻死。 来年开春,牲畜死绝的他们,一样还是得活活饿死在荒原上。 唯一的活路就是北上的蛮子们,这一次可算是倾巢而出了。 南蛮八大金汗,拔了汗庭王帐联手北上,几千万蛮子大迁徙的场面,堪比暴风雨来临之前的蚁巢搬家。 压力比往年六十年一度的南蛮北侵大了百倍不止,这叫前方的诸城如何抵挡的住? 不光是临江城前方的南岸在叫急,整个大青江流域沿线的南岸城池都在求援,又那里抽调的出兵马来支援? 第131章 豪族出征 临江城的一营城卫,数日前已经全部赶往南边。 后方诸城的城卫也被抽调一空,放弃了守城齐齐赶来。 听说连各城的城守大人,都已经换下了文士官服,换上了甲具,率领城守府的兵丁上了城墙。 有传闻说,越王殿下已经连摔了十二盏心爱的玉觥。 暴怒的向北方诸国王上下了国书,要求他们加派援军,大体意思就一句话: 老子要顶不住,你们也别想好! 大越王上甚至都开始动员北方诸城的世家豪族,抽调私兵南下援边。 到了现如今这种境况,临江城作为南边第一线的边城,各大世家豪族已经顾不上什么保存实力了。 各大世家豪族之中,只留下了名义上的“家丁、护院”守备族城,燕卫、楚卫、乌卫、风卫,全部被动员了起来,好歹也聚集起了一曲人马。 和那些能够舍弃家园北逃的平民们不同。 像“燕、楚、乌、风”这样的世家豪族,族城所在就是他们的根基。 一旦舍弃了根基,那么百年的积累,也就毁之一旦,也就是说,他们根本就没有退路! 麸子城作为燕氏三房名下的战营宿地所在,自然也免不了受到燕氏宗族的征召。 但白玉瑾自然不会傻到在这个时候,惹眼的拿出全部战力,去给世家豪族当炮灰。 于是乎,白玉瑾象征性的点起了一支百多人的“燕卫战卒”,晃晃荡荡的到了燕卫大营。 一看三房门下的这支战卒,掌管大营的燕卫统领,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你说你三房,好歹也是灭了一部蛮族的狠人,好意思就派这么三瓜俩枣的过来? 现在全临江城的世家豪族,都对麾下收拢了近十万人的麸子城,眼红的快要滴血,更别提同属一宗的燕氏了。 燕氏宗族对三房门下的这支势力,可是又恨又惧。 恨的是这支势力明属燕氏,却不归他们管,惧的是三房有了这支势力,怕是再也图谋不得了。 早前的那点图谋三房族产的小心思,早已经被大房、二房抛到了脑后。 现在已经崛起的三房,不图谋他们名下的族产,就已经算是念了旧情了。 燕卫统领看着在大营校场上,东张西望的白玉瑾,就一阵接一阵的犯恶心,却又说不出什么来,别说有多憋屈了。 能说人家什么? 燕氏宗族这段时间来,每个月发给三房的备战物资,还真就是一支百人队的标准,多一粒米那都是没有的。 所以了,人家带一支百人队来,你能有什么意见? 麸子城里的那些? 且不说人家是以帮助城守,义务安置流民的名义,招募起那么大一股战力来的。 麸子城里的那帮人,压根就不是“战卒”,而是流民! 就算麸子城里的那些是“战卒”,又跟你燕氏宗族有个毛的关系?那是人家三房的私产! 你总共就发下去了一百套燕卫的制式装备,连套换洗的都没有,还好意思指摘人家带来的战卒少了? 理是这么个理儿,可心里跟吃了只活耗子似的,就是难受的慌! 燕卫统领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阴着脸让白玉瑾带着麾下的战卒,先入了燕卫的阵列。 可白玉瑾这还是头一回来燕氏门下的燕卫大营,从未来配合操练过,压根就不知道三房门下的燕卫应该站那。 看着人家千余名燕卫,排着还算齐整的战争,泾渭分明的站在那。 白玉瑾也懒得去凑活,干脆带着手下,就在燕卫的战阵边上,找了处空地停了下来。 威武的燕卫战阵旁边,突然多出这么百余个懒懒散散的家伙。 就跟秃子头上趴了只癞蛤蟆似的突兀,别提多别扭了,惹得战阵里的燕卫战卒们,频频的扭头张望。 燕卫统领只当看不见,大喝了几声整队完毕,就请出了族老堂的族老来训话。 因为隔得太远,几乎站在校场最边上的白玉瑾他们。 根本就听不见族老堂的那帮老货,在点将台上阴阳顿挫的废话些什么。 估计也就是出战之前鼓励鼓励,许下些好处什么的,白玉瑾索性也懒得理会。 好不容易等那些老头啰嗦完了,那座修葺的挺大气的点将台上,又请出来一帮身着华丽甲胄的年轻人。 本来都等瞌睡了的白玉瑾这下来了精神,因为他认识几个! 燕氏大房的大少爷燕行风、燕氏二房的大小姐燕含露! 要说白玉瑾这燕氏门客,当得也忒不称职了些,竟然连燕氏的家主都没认全。 隔着老远,白玉瑾就感觉到两道火辣辣的眼神,跟刀子似的往自己身上捅来。 不用说,眼神的主人,自然是哪位败在了二小姐手上后,就闭关修炼去了的大小姐燕含露,他还黑了人家一只金狮獒没还呢! 这可不怪他不是? 自从大小姐输给二小姐之后,就不知上哪奋发图强去了,他就算想还也找不着她呀? 再说了,金狮獒墩子那头吃货,白玉瑾替她养了快有半年,没找她要伙食费就不错了。 也许是为了培养下一代,也可能是为了表示对此次支援南边任务的重视,燕氏除了一营燕卫之外,竟然还派出了族中的三代子弟参与行动。 其中担任首领的不用说,自然是大少爷燕行风,而二房的大小姐则作为副手。 本来按照边地强者为尊的风俗,理应是修为较高的大小姐担任首领。 但一来大小姐近几个月来闭关苦修,对族中事务并不熟悉。 二来她的性子太过火爆激进,近来因为修为停滞无法突破,躁火郁结,很是发了几场不小的脾气。 族老堂担心她一时冲动之下,急躁冒进,凭白在战场上葬送了燕氏三代子弟的性命,所以只让她做了个副手。 当然,会出现这种结果,也跟大少爷燕行风,倍受长辈喜爱不无关系。 又或者说,这本身就是大房,为了燕行风以后能获得燕氏第三代的继嗣权,里外拉拢造势所得的结果。 为了在燕氏族人们的观念中,潜移默化的留下一个燕行风能力出众,是燕氏三代中领军角色的习惯印象。 大房可没少花费本钱,想要拉拢族老堂的那些族老站在他们一边,可不是一件便宜的事情。 再加上燕行风本身就是一副温文得体、待人和煦的上佳形象,在世家豪族的年青一代中交游广涉,从者极众。 以他的年纪,“上等猛士”的修为,在临江修行界的年青一代之中,绝对算得上是名列前茅。 待人处事的能力又极为出众,被赞为“临江少杰”,暗比燕氏家主,临江第一高手,“临江人杰”燕鸿远。 不管怎么看,燕行风这都是一副完美世家继承人的模样,绝对比那大小姐脾气的燕含露靠谱多了。 不过,无论燕氏领军的是谁,对白玉瑾来说都无关紧要,应付完这趟差事就好。 虽说他明面上的身份,是燕氏门下的门客。 但他又没打算长久依附于燕氏这乡土豪族,自然不用去抱大腿巴结谁。 可他不去招惹人,并不代表别人不来招惹他。 族老堂的族老训完话后,数百名燕氏子弟,隐隐的分成了几波小势力,各自拥簇在领头人物的身边。 其中人数最多的一拨,自然是大少爷燕行风的从属,与其人数相当的一群,则是大小姐燕含露的手下。 剩下的,便是家中长辈并未站位,采取中立态度的一帮燕氏子弟。 这些燕氏子弟,都忙着从燕卫之中挑选部属。 至于准备出征的粮秣辎重、物资器械的活计,自然有燕氏的仆役代劳,用不着他们这些少爷、小姐操心。 白玉瑾早已等的不耐了,却又不得不耐着性子,等着燕卫整备完毕一同出发。 以他们这磨蹭劲儿,不到晌午估计都出不了门。 等出了门,还得到楚氏的渡江码头上,与其他三家豪族的族卫汇合。 就这效率,今天能过的了江就算是不错了。 南边的人真要等着他们救命,估计等他们赶到了,人也早就死光了。 看这燕卫大营之中,人呼马啸乱糟糟的模样。 白玉瑾别提多无奈了,明知道要出征,早干嘛去了?临到出门才想起来整备物资? 连个负责统筹的人都没有,这豪族私兵的战力也就这样了,要放在麸子城,估计都抢完一波蛮族聚落回城了。 “喂!” 正无聊中,突然一个小公鸡似的破嗓子,在白玉瑾身边响了起来。 扭头一看,却是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燕氏少年,正骑在一匹青马上朝他上下打量着,眼中露出既羡慕又妒忌的神色。 准确的说,是这少年是朝他骑着的那匹南蛮战马打量着。 也难怪他会如此了。 他那青马虽说也算不错,但肩高不过四尺的太华马。 在白玉瑾这匹肩高足有六尺有余的南蛮战马旁边,就跟匹矮矬小驴子似的。 即便是骑在马背上,他也得仰着头才能打量这匹,跟怪兽一般强壮蛮横的战马。 南蛮马本就比太华马高大强壮,不然在太华马市上,一匹不入品的寻常南蛮骟马,也不会被视若珍宝。 第132章 再见燕大小姐 南蛮马有“上品汗马、中品头马、下品蛮马”的粗略品相分级。 其中“下品蛮马”指的就是南蛮马中,较为精悍的公马。 主要被出战时,向来一人配备三马的南蛮猎骑,用来作为“主马”使用。 平时“主马”是不骑的,只骑赶路用的“副马”,只有在上阵冲锋时才会换成作战的“主马”。 至于剩下的一匹,品相跟“副马”相当,稍逊于“主马”。 但也是南蛮战马之中,极为健壮高大的个体,通常被用来驮运武器、口粮、水囊和各种给养。 主马擅冲、副马擅行、驮马擅载,这就是人家南蛮战士的标准战时配备。 如此豪华的单位,也难怪太华族裔无法在骑战当中,跟南荒蛮族一较长短了,只能缩在城池之中被动的防守。 在这个标准以下的南蛮马,对人家蛮子来说,只能作为聚落里的女人打水、小儿放牧时的交通工具使用。 所以只是跟蛮牛同等级的运载牲口,根本就不被当作真正的坐骑使用,自然不会被列到战马的品相分级之中。 而“中品头马”不用说,通常都是南蛮战马群之中,最为强健彪悍的头马,一般只有聚落的头人才有资格骑乘。 至于“上品汗马”就更高档了,在上万匹规模的南蛮战马群中,都不见得能出一匹。 即便是在头马之中也能成为马王的存在,只有一个部族的蛮王才有资格骑乘。 而白玉瑾的这匹坐骑,就缴获自兀骨氏赤罴部的蛮王,品相如何自不用多说,只是一个响鼻,就吓的那燕氏少年的青马,惊恐嘶鸣着连连后退。 “你这马是那来的?” 燕氏少年胆子倒是挺大的,并未被白玉瑾的这匹浑身漆黑如墨,壮硕如山的怪物马吓到,反而兴奋的大叫道:“下来,下来!把你的马换给我!” 白玉瑾对这个骄纵少年的话语充耳不闻,只是啼笑皆非的,用“气感”扫了他一下。 当即发现这少年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竟然也具有相当于“上等力士”层次的体魄强度。 可见燕氏对下一代子弟的培养,何其舍得花本钱了。 如果这少年不是天赋资质绝佳,天生修为进境提升极快的话。 按照“一年壮、三年力、十年猛”的修为进境,他得从在娘肚子里的时候就开始锻体修身,才能具有现如今的修为。 可一般来说,锻体修身并不是越早越好。 毕竟孩童的身体还未长成,筋骨稚嫩,经受不住锻体修身时的打熬。 过于拔苗助长,太早开始锻体的话,反而会导致损伤了气血本源,严重的甚至于会过早夭折。 所以即便是有那个条件的世家豪族,也不会让子弟太早开始锻体。 通常从一岁开始用珍贵的锻体药材,替他们浸泡洗炼躯体,打下锻体修身的基础。 然后从五岁开蒙,只学习行气搬运的法门,七岁开始积蓄气血,直到十几岁之后身体逐渐长成,才真正开始打熬体魄。 因为具有从小积累的基础,那些传承有秘传修炼法门的世家豪族子弟。 刚开始锻体修身的时候,修为进境都极为迅速,可以说一日千里也不为过。 毕竟在成长的过程中,积累了足够雄厚的气血本钱,想要将体魄提升到与气血相当的程度,也只不过是水到渠成而已。 而这个“水到渠成”也仅仅限于“下品武修”的层次,毕竟不是谁都像燕氏三房的二小姐那样。 能够三岁开蒙、五岁脱丁、七岁入力、九岁升猛、十一岁便跨过“下品巅峰”的门槛,晋升为“中品武修”。 那只有像二小姐这样,具有“中平品”的五行俱全天赋,被誉为“百年难得一遇的良才美玉”的修炼天才才能办到。 这燕氏少年能以十三四岁的少龄,具有“上等力士”的体魄强度。 除了自身的天赋资质的确不错,修炼的又是燕氏秘传的法门之外,不知道服用了多少锻体的天材地宝才能有这份修为。 “喂!” “说你呢!” “你是什么东西?” “也敢骑这么好的马?” “还不快滚下来,把你的马让给本少爷!” 也许是白玉瑾无视的态度,刺激到了燕氏少年那娇生惯养的高傲自尊,他顿时小脸涨红的大怒了起来。 竟然不顾危险的从自己的青马背上,蹬着马镫站起身了,伸手去拽白玉瑾手中的马缰。 白玉瑾虽然没有什么动作,却不料他座下的这匹汗马也不是好惹的主,人家可是万千南蛮战马之中的马王。 若是没有那个实力能降服它,别说是骑着它战斗了,连靠近它都会被踢。 平常这匹桀骜不驯的马王,别提有多难伺候了,根本就没有马夫能近的了它的身。 在踹飞踹伤了好几名,负责照顾它的马夫之后,被火大的白玉瑾拖出去爆锤了一顿这才老实下来。 现在竟然有个小子,敢拽它早就觉得不爽了的马缰笼头。 这匹被白玉瑾取名“黑煞”的汗马,顿时恶向胆边生的一甩头,张嘴就朝对方的胳膊“吭哧!”一口就啃了过去。 这要是被它咬实了,燕氏少年那小胳膊,非得被它啃下来一截不可! 别看它只是一匹马,却也是具有“二百石”体魄强度的怪物马。 那一嘴大牙的咬合力,嚼金碎铁不敢说,啃啃小嫩胳膊肯定是没什么问题的。 这也是身怀“气感”异能,能够通过特殊的“气血感应”,探知到生灵体内气血强度的白玉瑾,才知道的秘密。 普通的南蛮战马,不过才三、五十石的体魄强度,“头马”就能达到八十到一百石左右的体魄强度。 至于这匹“汗马”黑煞的体魄强度,却达到了惊人的二百石以上。 这在南蛮战马之中的“上品汗马”里,也是极为罕见的。 这也是为什么白玉瑾,会挑中了它来做自己坐骑的原因,就因为在麸子城目前拥有的众多南蛮马之中,它这份体魄强度那也是独一份的。 “小心!” 在一声惊呼之中,黑煞那满口的钢牙,发出了“铿铮!”的一声可怕磕响,险险的咬空。 却是白玉瑾在紧要关头拉了一把缰绳,才避免了这燕氏少年小小年纪,就当上独臂大侠的遭遇。 就在燕氏少年后知后觉的惊叫了一声,煞白着小脸下意识的后仰,却手忙脚乱的差点掉下了青马时。 一大群燕氏子弟匆匆的赶了过来,脸色不善的将白玉瑾他们团团围住,为首的正是二房的大小姐燕含露。 “姐!” 那燕氏少年委屈的冲燕含露叫了一声:“这个家伙欺负我,你帮我教训他!” 翻身下马的白玉瑾,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这小子一手恶人先告状玩的可真顺溜,估计平时就没少坑人。 坦然的对上了怒气冲冲的燕含露,白玉瑾却懒散的笑了笑:“大小姐,数月不见,别来无恙。” “是你!?” 燕含露的一双漂亮大眼,在看到了白玉瑾的同时,就火冒三丈的瞪的溜圆。 旁边的一圈燕氏子弟,都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燕氏的大小姐和二小姐,那可是天生的死对头。 大小姐自从闭完“三月关”出关之后,最近火气一直都很大,看见只苍蝇从她面前飞过,都恨不得一刀砍过去。 白玉瑾这个二小姐门下的走狗,在这个时候惹上了大小姐,那还能有个好下场的? 最好是大小姐,能将这最近嚣张的很的燕卫佰长狠狠教训一顿。 等打残了他,他们也好下手,把三房门下的燕卫骑着的那批南蛮战马给抢过来! 数月之前,燕氏宗族虽然从三房举办的赏马会上,竞买回来了四十匹南蛮马。 可是除了大少爷和大小姐这样,受宠的几名嫡系子弟各自得到了一匹之外,哪有他们这些旁支远亲子弟的份。 况且,竞买回来的那批南蛮马,一看就是人家不打算要的老弱。 别说是这个嚣张的燕卫佰长骑着的战马了,就是跟他手下的那些战卒骑着的战马相比,品相都差了好几级。 坐骑、兵械、甲胄,这三样但凡是个锻体修身的武修,就没有不喜欢的。 自己跨着的坐骑,在太华马之中,也只能算是品相普通的猎马,连战马都算不上。 跟人家高大威猛的南蛮战马一比,简直就成矮矬的小驴子,这叫他们如何不羡慕嫉妒恨? 一时之间,众多的燕氏子弟都蠢蠢欲动了起来。 摩拳擦掌的等着大小姐动手,他们也好冲上去助拳,到时候也好分到一匹好马。 可就在燕含露准备开口训斥的时候,却突然一滞,惊愕的盯着白玉瑾不动了。 虽然不会术修“观气望脉”之法,可多少懂得一些武修“摸骨触脉”之术的燕含露。 即便没有上手探脉,却也能从白玉瑾那闲适的神态和隐隐散溢出来的气息之中。 感应到这个原本只能在她鞭下,无助挣扎的白家小子,已经早已不是数个月之前的那个软弱无力的吴下阿蒙了! 第133章 燕氏大少 “猛士巅峰!?” 燕含露难以置信的错愕失声。 修为堪堪突破猛士层次,达到一阶甲士的她。 很清楚当修为提升到“猛士”层次后,武修的表象所呈现出来的状态。 如果说“壮士”的状态,仅仅只是让人感觉其人十分强壮的话。 那么“力士”的状态,就会让人感觉其人异常精悍。 而“猛士”,因为体内积蓄的气血,已经旺盛到了外溢的程度。 所以会无法抑制的释放出一种,如同猛兽一般龙盘虎踞的威猛气息。 这种气血充盈到“精气外放”的状态,在修行界之中往往被称之为“势”! 修为高的武修仅仅通过自身的“势”,就可以对修为低的敌人产生压制,使之心神震荡不战而衰。 而修为相当的武修,即便在不懂得“观气望脉”,也无法上手“摸骨触脉”的状况下。 也能凭借经验,从自身的“势”与对方的“势”之间,冲突时所产生的斥力之中,判断出对方的大致修为层次。 一些高明的武修在与人动手之前,甚至仅靠自身的“势”,就能压制住对方三成以上的修为,使得对方在搏杀之中束手束脚,发挥不出应有的战力来。 此刻白玉瑾身上所散溢出来的那种,龙精虎猛的危险气息,正是猛士巅峰层次的武修,所具有的特有气势。 如果仅仅只是一名“上等猛士”,还不足以让天资卓越的燕大小姐感到惊讶。 让她惊讶的是,眼前这白家小子,在数个月之前,还仅仅只是一名体魄强度,堪堪才达到“一石八斗”的下等壮士! 别人不知道,难道亲手给白玉瑾“摸骨触脉”过的她还不清楚? 短短几个月之内,从一名下等壮士,晋升到猛士巅峰? 说出去谁信啊? 这已经不是从小耗费资源打下基础,开始锻体修身之后,厚积薄发快速提升修为层次,可以解释得了的状况了! 你这叫她如何能不惊愕? 自从习惯了旁人对自己的修为进境感到惊讶之后,白玉瑾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对自身修为遮遮掩掩了。 有时候示敌以弱,并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招来各种麻烦。 适当的显示自己的实力,反而会让人心存忌惮,从而避免不少不必要的闲杂事情。 就例如像现在。 被白玉瑾的修为吓到了的燕含露,竟然一时之间愣住了,让周围摩拳擦掌,打算浑水摸鱼的燕氏子弟一头的雾水。 大小姐为什么不动手教训这个嚣张的家伙? “你……” 燕含露下意识的开口,但身边一个声音却打断了她:“住手!” 燕行风缓缓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燕氏子弟下意识的分开一条道来让他越众而出,形成了一副众星拱月的模样。 只见这燕行风四肢修长,身形魁梧,蚕眉朗目,堂堂的一副好相貌,一身玄青色的燕氏劲装将他衬托的是威武不凡。 扫眼打量了一番白玉瑾和他身后的那群“燕卫”,燕行风微微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 眼神又不留痕迹的,在白玉瑾的坐骑黑煞上停留了刹那,闪过一丝羡嫉之色。 燕行风这才威严的对燕含露身边的那少年训斥了一句:“从云!这一次准你随燕卫出征,是为了让你增长见识,如果你再如此任性胡闹,就给我滚回族城去!” “大哥!是他……” 那被唤作“从云”的少年还想辩驳,却被燕含露一巴掌拍在了后脖子上,只能委屈的恨恨瞪了白玉瑾一眼。 白玉瑾不以为意的微微一笑。 燕氏三房子弟之中,并非大房只有燕行风、二房只有燕含露二人。 燕行风之下还有两名幼妹,而燕含露之下也有一名幼弟,只是上面的兄姐太过优秀,无人关注他们,以至于名声不显。 这少年,显然就是燕氏二房的二少爷,燕含露的亲弟弟燕从云。 要说他的天赋资质也是不弱,小小年纪就有“上等力士”的修为,在燕氏子弟之中算得上是杰出了。 可怜却依然比不得资质出众的姐姐,风头被死死压住,只能做了个陪衬,积郁之下也难怪养成了这么一副骄纵的性子。 “白佰长,幼弟顽劣,还望勿怪。” 燕行风很是和气的向白玉瑾告罪了一声,那礼贤下士的模样,让白玉瑾好生别扭。 别人不知道,白玉瑾可是亲眼见过他冷酷的一面,绝不像表面上表现出来的这么好说话。 说起来,白玉瑾还是这位大少爷领进燕氏的。 要不是他把白玉瑾从族卫手中要了下来,免去了他打杀大房护院的罪责。 又将他送到演武场的汤药房里救治,没准白玉瑾已经死在了燕氏族城门前。 只是他发现白玉瑾只是个“百脉不通的废物”,立刻就弃之如敝帚一般,将他扔给了三房的管事老熊。 这才使得白玉瑾投到了燕氏三房的门下,那一句有用就当个奴仆,没用就挖坑埋了的话,白玉瑾可是记忆犹新。 白玉瑾跟他总共也没见过几面,估计这位大少爷早已不记得他这个,曾被他当成玩物的小角色了。 燕卫的私兵战卒,虽说是燕氏的从属,但其中领兵的佰长、仟长等头领,却大多是燕氏门下的门客担当。 门客并非奴仆,虽然对燕氏来说两者并无区别,但客气几句总不算什么坏事。 白玉瑾也不欲多事,也不说话,笑了笑便抱拳一礼,打算就此揭过去。 “慢着!” 可一旁的燕含露却似乎不打算就此罢休,娇俏妩媚的小脸上寒霜密布,突然出声冷喝了一声。 见有人违逆自己的决定,燕行风很是不满的皱了皱眉。 但自己这位大妹,不但修为高出他一品,本身又是此次燕卫出征的副首领。 他虽然身为兄长,却也不好过于拿兄长的架子压她,只好歉意的朝白玉瑾笑了笑。 燕行风可以不记得半年前,他亲手领进燕氏的那个血肉模糊的乡下小子。 但是野心勃勃意图谋取燕氏三代继嗣之位的他,却肯定不会不记得白玉瑾这个行事极为强势嚣张的燕卫佰长。 现在谁都知道,这位燕氏三房门下的门客,名为“燕卫佰长”,实则新晋崛起的麸子城大首领。 短短半年之间,便带着一群闲汉,将一座破败的屯堡,发展成了现如今人口近十万的大镇。 (注:因为没有王都的官方认可,批下代表城镇级别的“镇城钟”,再加上人口定居没有超过五年,所以麸子城人口再多也不能称之为“城”,只能视为民间自行发展的集镇。) 这其中虽说有机缘巧合的原因,但也不能否认白玉瑾这位外姓门客的能力和手段。 简单的来说,白玉瑾对燕氏来说,现在也算得上是“人才”了,更何况他身后还疑似有一位兵家土木陷阵大师的存在。 有所图谋的燕行风,自然不会拘泥于白玉瑾是三房门下的门客,就小孩子气的对他产生仇视。 那番和气的做派,就是为了让白玉瑾产生,他燕氏大少礼贤下士的印象,未来也未尝不能投效他燕大少的麾下。 正是因为白玉瑾在极短的时间内,打造出了一支可与南荒蛮族正面对战的强军。 被外人对他的“真实身份”多加揣测,认为他可能是方外界兵家宗门的传人。 同时也认可了他已经算是临江城,有别于四大世家豪族之外的一方势力首领。 他手中的麸子城这股势力,别说是燕氏其中一房了,就是跟临江城的四家豪族比起来,也丝毫不弱。 虽然底蕴上还差了些,但那能与南蛮猎骑正面对冲,还屡战屡胜的强盛战力却是骗不了人的。 这样一支势力,名义上却是隶属燕氏三房之下,这让他们忧心忡忡的同时,也无比的贪婪嫉妒。 要是能将麸子城这股势力收入麾下,燕氏的任何一房就能立刻脱离燕氏宗族单立一脉,一跃成为这临江城首屈一指的最强势力,这也能够说明,燕行风为何会对白玉瑾这般客气了。 “不过是一个贱奴罢了,神气些什么?” 燕大小姐横眉冷目,冷冷的道:“是谁指使你对主家不敬,还险些驱马咬伤少爷的?” “大妹!” “从云小弟年幼顽皮,你怎么也如此护短?” “你我明知是小弟骄纵,贸然伸手去招惹白佰长的坐骑,差点被咬了能怪得了谁去?” 燕行风暗自露出一丝喜意,面上却生气的呵斥道:“还不给白佰长赔礼!” 燕含露露出一丝讥诮不屑的神色,扫了自家大兄一眼,自然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嘲讽道:“大哥莫以为这般示好,就能让这贱奴,从三妹门下脱身出来,转投你门下么?” 没想到燕含露会如此不给自己这个做大哥的面子,当着众人之面揭破了他的心思。 “含露!我看你是闭关闭的迷了心窍,脑子糊涂了,胡说些什么?” 燕行风恼羞成怒的喝道:“你、我、三妹,同为燕氏子弟,又分什么你的我的?” 第134章 燕氏内讧 “你这贱奴胆子不小,竟敢驱马欲伤主家少爷,我看你是想造反了!” 燕含露不屑的嗤笑了一声,干脆不理会面红耳赤的燕行风,转而对白玉瑾冷冷的道:“若是不想被族规家法杖毙,最好乖乖向从云少爷磕头认错,奉上你那坐骑赔罪!” 那燕氏少年燕从云,原本满脸的委屈不忿。 没想到自家姐姐峰回路转一般的替自己出头,还打算让这个讨厌的奴仆给自己磕头,送上他心痒了半天的坐骑赔罪。 “就是就是!” “立刻给本少爷磕头赔罪!” 燕从云顿时精神一振,喜笑颜开的又蹦又跳,嚣张的大叫道:“不然让族老爷爷们,用家法打折了你们这些贱奴的腿!” 他贪婪的瞅着白玉瑾身后,百余名燕卫战卒骑着的南蛮战马。 眼珠子骨碌一转,得寸进尺的叫嚣道:“赶紧将你那坐骑,还有你手下这帮贱奴的坐骑,全都赔给我!” 摆明了是胡搅蛮缠找麻烦的燕含露,那一口一个“贱奴”,让本不欲生事的白玉瑾也有些忍不住脾气了。 “大小姐使的好一手颠倒黑白!” “燕氏就是这般对待我等,替燕氏流血流汗的燕卫兄弟的么?” “现如今连咱们这些战卒的私物,也打算横征暴敛的用主家的手段,抢了去据为己有?” 白玉瑾冷笑了一声道:“你真当我们这些,浴血替你燕氏效力的战卒,是想打就打、想骂就骂,予取予夺的奴婢下人?” 他这话一出,不光是周围的燕卫战卒,就连那些燕卫统领、仟长、佰长之类的头领,脸上也不好看起来。 他们这些人,虽说是拿得燕氏给的薪俸,吃的是燕氏赏得饭食,算是效力于燕氏的部属、门客。 但大多只是为了燕氏,能给他们提供足够的锻体资源,才会投身于燕氏效力,并不真当自己是燕氏奴仆。 现如今燕氏大小姐却这般做派、言辞,的确是有些伤人脸面了。 这眼看临近燕卫出征,燕大小姐来这么一出,不但极伤士气,还会使得燕卫心中有所不满。 “燕含露,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燕行风顿时有些急了,恼怒的大喝道:“燕从云,还不快向燕卫的将士们赔礼!” 年纪尚幼的燕从云,对自家这位长房大兄还是有所畏惧的,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可是随即看了一眼自家亲姐,又壮了壮胆气,嘟囔道:“本来就是嘛,大哥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你!” 燕行风怒极,挥手向燕从云脸上抽去。 不料一支手臂轻描淡写的轻轻一拦,便架下了燕行风的手掌。 “从云年幼,大兄也不用当真。” 燕含露若无其事的收回手臂,随手将弟弟推到了身后,那意思就是我二房的人,还轮不到你大房教训。 “好好!” “我倒要看看大妹如何处置。” 燕行风怒极反笑的转身退开,阴沉着脸抱着胳膊站在一旁不说话了。 家里有个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得的妹妹,他这个长房长兄压力山大啊! 论修为,两个妹妹一个比一个高,论身份地位,各房又互不统属,他还真就是无可奈何。 “休要牵扯他人,就说你驱马咬伤我幼弟之事!” 燕含露没有想到白玉瑾几句话,就将她推到了众矢之的的位置上,不由恼怒的索性蛮横起来。 白玉瑾差点笑了,刚才还只是颠倒黑白,现在干脆就成了既成事实了。 “大小姐爱说什么,就是什么啰!” 白玉瑾懒散的用手指头掏了掏耳朵,一脸的叹息道:“谁叫您是主家,我们这些人都是给你燕氏卖命的呢。” “那好!” 燕含露一张俏脸已经气的嫣红,眼神闪过一丝厉色,尖声呵斥道:“既然你已经认下错来……” “慢着!” “我是说,大小姐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但是并不意味着我就承认了。” 白玉瑾突然打断了她的话语,慢条斯理的道:“大小姐真当在场的这么多兄弟是瞎的么?” “你还在牵扯旁人!” 燕含露差点气疯了:“你敢说刚才不是你的马差点咬伤了我弟弟!” “连马都忍不住咬他,二少爷这得是有多顽皮啊?” 根本就不打算抱燕氏大腿的白玉瑾无欲则刚。 压根就不在乎什么大小姐不大小姐的,反而瞅着燕含露一脸同情。 周围的燕氏子弟和燕卫战卒都一脸怪怪的。 是啊,连吃草的马都忍不住咬人了,这平时得猴到什么程度啊? “你这贱奴好大的胆子!” 燕含露忍不住暴怒的一抬手臂。 “怎么?” “大小姐为了袒护二少爷,打算当众教训属下不成?” 白玉瑾慢条斯理的道:“您是主家的大小姐,属下可不敢顶撞,还望大小姐手下留情,给属下留条小命才好。” 燕卫战卒们面面相觑,心说这位三房的白佰长,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啊?这是打算把大小姐气疯不可么? 不过人家有那个底气,敢这么嚣张倒也不奇怪。 惹急了人家带着麸子城的一干人马脱离燕氏,吐血的只能是燕氏宗族的一干人等。 知道大小姐和二小姐之间矛盾的众人,其实心知肚明大小姐,为何会如此针对三房的这位白佰长。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这位白佰长竟然也会这么不给主家的大小姐面子。 大家毕竟是燕氏门下的门客,低头服个软,让性情骄纵的大小姐有个台阶下也就是了,何苦这般硬顶呢。 可是对白玉瑾来说,这燕大小姐都一口一个“贱奴”的了。 她不给自己面子,自己何苦要热脸去贴人家的冷腚,巴巴的给她面子? 一时之间,场面上很是尴尬起来。 “好!好!很好!” “这便是你家二小姐,教你如何对待主家的态度么?” 燕含露怒极反笑:“我也不与你这贱奴废话,动手与本小姐打上一场,若是你能赢得了本小姐,我便既往不咎,不然……” 白玉瑾忍不住翻白眼,你还既往不咎,说的好像真是老子的错一样。 正准备反唇相讥,却听见人群之后传来一道清丽的声音,接下了燕含露的话头:“不然小妹陪姐姐练上几手如何?” 围成一堆的众人愣了一下,赶紧分开人群,一名全身素白女式劲装的燕二小姐,带着一名娇俏的侍女,缓缓走了进来。 “小妹!!” “哥!” 白玉瑾对走来的二小姐燕忆雨视而不见,反而冲她身后的俏丽少女惊喜的大叫了一声。 而那少女也如同乳燕投怀一般,撇下燕二小姐飞奔过来扑进了白玉瑾的怀中,又哭又笑的好一阵扑腾。 这仿佛失散多年的兄妹重逢的场面,将在场的众人弄了一头的雾水,搞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可燕忆雨却不以为意的走到白玉瑾兄妹二人身边之后,温雅的向白玉瑾点了点头,微笑着先打了个招呼。 这可让燕氏众人差点惊掉了眼球。 向来孤冷傲绝的燕二小姐,竟然会对一名门客如此客气,而且冷若冰霜的她竟然还会微笑? 白玉瑾这会儿那里还顾得上其它,欢喜的话都说不清了,那里还有方才那副硬顶燕大小姐,桀骜不驯的模样。 匆匆的向燕忆雨点了点头,算是感谢她这些时日来照顾自家妹子后,便搂着白玉玹嘘寒问暖了起来。 兄妹二人这一别,可是有半年之久,虽说同在燕府之中,期间也有书信来往。 可为了不打扰小妹修炼,两人竟然从未碰面过,从小未有片刻分离的兄妹二人自是思念不已。 刚刚只是稍一接触,白玉瑾就察觉到半年不见,小妹的修为竟然也达到了“下等力士”的层次。 可见二小姐为了栽培白玉玹可没少耗费心思、资源,不然白玉玹即便资质出众,也绝不可能进境如此神速。 但是兄妹二人的修为进境全都如此妖孽,却也让白玉瑾生出了一丝疑惑。 这真的是他兄妹二人的天赋资质出众的原因么? 要知道白玉瑾现如今,已经不是早前那对修炼狗屁不通的乡下小子了。 自然知道就算是资质再好,这种从一个普通人状态,短时间内突破到中、上阶武修的状况,是多么的不可思议。 白玉瑾会如此,还能用在陨星瀑中获得了奇遇,体内有“妖”和“恐”两个域外真灵的帮助来解释。 可白玉玹竟然也有这等进境,那可就说不通了,资质再好也得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世家豪族的子弟从小打下基础,一经锻体便会厚积薄发也没有这么快的,更何况是他兄妹二人这乡下小子。 且不说白家兄妹,在一边旁若无人的说着,半年未见所积攒下来的,说不完的话。 二小姐燕忆雨带着一帮三房崛起之后重新召回的门客,跟二房的大小姐燕含露正面对持上了。 “果真是你在背后作祟!” 燕含露一看到燕忆雨出现,立刻就压不住脾气的炸开了,恨恨的道:“打就打!我燕含露难道会怕你不成!?” 第135章 忆雨认兄 “那姐姐可要小心了。” 燕忆雨清丽的微微一笑:“小妹我近来修炼略有心得,还要向姐姐请教了!” 她不说旁人还未察觉到,这仔细一打量,有些眼力的人就不由得一呆。 “二妹你又突破了?” 燕家大少燕行风失声大叫,周围的燕氏子弟和燕卫战卒顿时一片哗然! 虽然知道燕氏的这位修炼天才二小姐,资质天赋异常优秀。 可是却也没有想到,她在突破到甲士三阶之后,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竟然再度突破! 这位燕二小姐这才多大的年纪? 不过才年方十六而已! 这种惊人的修为进境,恐怕连那位被称为“临江人杰”的,燕氏家主燕鸿远也无法相比吧? 虽然锻体修身到了后期,每升一阶都无比艰难,可照这种进度下去。 再给燕二小姐几年,她岂不是能以不到三十的年纪,追上家主苦修了一个甲子的修为? 四阶甲士! 这不要说是燕氏三代之中的年轻一辈了,就连燕氏二代之中的长辈,也没有几个人能与她相比的。 难怪那位白佰长会那么有底气了! 燕氏子弟突然恍然的,觉得自己明白了其中的秘密。 以燕二小姐这种天才一般的天赋资质,燕氏一族将来必定是三房的囊中之物,那里还用跟大房和二房客气? 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眼中天才一半的燕二小姐身后,就站着两个更为妖孽的存在。 燕含露不由得呆住了,眼眸之中都不禁泛起了一层水雾,隐隐带上了一丝绝望和灰败之色。 为什么?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难道她燕含露,就真的不如她燕忆雨么? 为什么身为一阶甲士的她,闭关三个月不得寸进。 可身为三阶甲士的燕忆雨,闭关三月却能再度晋升一阶? 随着差距越拉越大,燕含露不禁有些心灰意冷,意气全失的沉默了下去。 “姐姐也不必心急,这修炼一事,积累与悟性缺一不可,姐姐放开心房,自然是水到渠成……” 见燕含露那副心灰意冷的模样,多少还念着几分亲缘血脉之情的燕忆雨,忍不住出声劝解,伸手欲安抚于她。 可燕含露却猛的一把拍开燕忆雨的纤手,恼羞成怒的尖吼:“不用你假好心的来教我!” 说着转身撞开人群,眨眼便跑的不知去向。 留下了她弟弟燕从云傻傻的来回张望,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少年脸上露出一丝犹豫,既想要过来向这位二姐讨教一番修炼心得。 又碍于亲姐的关系,只能挣扎的看了燕忆雨一眼之后,气鼓鼓的跟着跑掉了。 依附于二房一系的燕氏子弟见首领跑掉了,不由得面面相觑了一阵,脸上都浮现出了讨好之色,向前凑拢了过来。 他们打着什么心思,燕忆雨自然不会在乎,淡然的向燕行风颔首:“大兄。” “还没恭喜二妹再度突破……” 燕行风强笑着道:“大妹性子骄纵,忆雨可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燕忆雨微微含笑:“都是姐妹,忆雨自是不会怪罪姐姐。” 一番折腾,下面的仆役早已准备好了燕卫出征的物资辎重。 “那个……” “本以为二妹不会来了,长辈们便命为兄率队出征。” 燕行风挣扎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的勉强笑道:“既然二妹你到了,那便由你来……” “小妹不通战阵之法,还是大兄率队才为妥当!” 不等燕行风说完,燕忆雨便淡淡的拒绝道:“三房门下的战力,听从大兄调遣便是!” 说着也不等燕行风回答,便转身向三房一系的战卒、门客们走去。 听到燕忆雨不打算抢自己的首领之职,他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不由得疑惑。 原本以为从不出面的燕忆雨,突然在这个关键时刻率众而出,是在向燕氏宗族表态,她三房一脉已经重新崛起了。 没想到燕忆雨,却对这个很有可能影响到燕氏宗族评判,族中子弟是否适合成为继嗣之人的重要职务,丝毫不感兴趣。 这让燕行风反而警惕了起来,打量了几眼燕忆雨那仿佛白莲一般清雅的背影, 来不及多想的燕行风,匆匆驱散围观的燕氏子弟和燕卫战卒,身为此次燕卫首领的他,还需要去准备出征的事务。 向来低调的二妹突然高调出场,但是身为长房长子,燕行风也不是毫无底气。 要成为一族之主。 实力虽然重要,却并非绝对。 还得看继嗣者的心性、手段、能力等等。 燕含露性格骄纵,燕忆雨性子恬淡。 从心性、能力上来说,二女都不适合执掌一族。 这也是为什么。 在两位天资卓越的堂亲嫡妹威胁下,燕行风到目前为止,依旧最受族老们重视的原因。 虽然按照大越国的风俗,并不忌讳女子传家,但能有男子传家自然更好。 在这种环境之下,燕行风索性藏拙。 稍加挑拨,便将矛盾引到了大妹、二妹之间去。 而他自己则一边努力修炼,一边经营族中人望,到目前来看,似乎效果相当的不错。 “什么?” “玉玹你也要去?” 白玉瑾的声音猛的拔高了起来,断然道:“不行!南边诸城太危险了!不准去!” “哥!” “人家很厉害的!” “我现在可不是以前的小丫头了!” 白玉玹不高兴的叫了一声,气嘟嘟的叫道:“你凭什么这么霸道不让人家去!” “凭我是你哥!” “几天不见,你翅膀长硬了,还敢顶嘴了是吧?” 白玉瑾一瞪眼,小丫头立刻就蔫了下去。 都说长兄如父,自从那个不靠谱的爹外出访友一去不归之后,年幼的兄妹二人相依为命。 白玉玹几乎是白玉瑾一手拉扯着长大的,所以在妹妹面前这点威严还是有的。 虽然对兄长的决定不会反对,但很是失望的白玉玹,还是忍不住小声的嘟囔道:“忆雨姐姐都说要带我去的……” “谁说都不行!” 白玉瑾板着脸正准备教训胆子长毛了的小丫头,旁边却传来了燕忆雨微带笑意的声音:“我说也不行?” 楞了一下,白玉瑾转身向燕忆雨微微行礼,但是却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硬梆梆的道:“家妹年幼,南边现如今南蛮大军压境,属下唯恐介时无法看护周全……” “听我一言可好?” 燕忆雨对白玉瑾生硬的态度倒是不以为意,只是以似是埋怨又似责怪的如波眼神瞥了白玉瑾一眼。 这位燕二小姐对他兄妹二人可算不薄,但在妹妹的事情上,白玉瑾不可能妥协,只能闭上了嘴既不同意也不反对。 “白头领可还记得初入我燕氏时的光景?” 燕忆雨微微一笑,柔声道:“你兄妹二人孤苦伶仃,连我燕氏的一介护院也无力抗衡……” 这是要挟恩图报么? “白玉瑾自是记得。” 白玉瑾生硬的道:“小姐和熊叔的恩情,白玉瑾谨记于心,自当后报!” “你这人怎么听不懂话?” 以燕忆雨恬淡的性子,也被白玉瑾顶的忍不住微嗔起来,俏丽无双的白了他一眼。 没有想到冷若冰霜的燕忆雨,竟然也有如此小女儿娇俏的一面。 白玉瑾不由得一下子呆住了,惹得小妹白玉玹古灵精怪的瞅瞅他,又瞅了瞅燕忆雨,抿着小嘴偷偷的笑。 “要你报了么?” 燕忆雨被白玉玹那小猫儿窃笑的小模样,给弄的不由气急起来,连吸了好几口气才平复下来。 瞪了白玉玹一眼,警告她不要作怪之后。 燕忆雨这才诚恳的道:“要谈报答,也是我燕氏三房一脉报答你!” “这几个月下来,我燕氏三房的变化众人皆知,这可都是白头领你的功劳。” “忆雨沉迷修炼,不通世事,这些年多亏的熊叔尽心操持,这才将三房勉强维持了下来。” 燕忆雨微微叹息着,感叹道:“又得白头领相助,才能有如今重新兴旺起来的势头。” 她自称闺名,这已经是将白玉瑾放在了一个平等的地位,甚至极为尊重的位置上了,让白玉瑾很是意外。 “忆雨生在世家豪族之中,虽然族里亲眷众多,但反倒不如你兄妹二人,生在农家那般感情亲厚。” “玉玹与我年纪相仿,经历又极为相似,我一直将她当作妹妹般看待,也算是弥补了几分自幼缺失的亲情。” 燕忆雨微颔眼眸,颇有些羞涩道:“我与玉玹姐妹相称,按礼,忆雨也该叫白头领一声白家哥哥,不知白头领可愿认我这个妹子?” 白玉瑾汗了一下,干笑着挠头:“二小姐言重了,这怎么当得起?” 燕忆雨一愣,声音沉寂下去,有些幽怨失望的喃喃道:“白头领果然不愿么……” “那有什么好不愿意的!” “只是二小姐这世家豪族的大小姐,突然管我这么一个乡下小子叫哥哥,怎么感觉怪怪的?” 白玉瑾嘿嘿的傻笑:“二小姐若不嫌弃我兄妹二人高攀,管我叫一声白家哥哥,那我当然是求之不得。” 第136章 开解 燕忆雨闻言一怔,禁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谈何高攀?” “现如今白头领可是玉兕氏的北地汗王、统领麸子城十万民众的大首领。” “不到半年便打下这份偌大的势力,可不比我燕氏的百年积累弱了去!” 燕忆雨打趣道:“要说高攀,那也是借白头领相助,才重新兴旺起来的,我燕氏三房高攀了才对!” “互助!互助!” 白玉瑾干笑挠头:“要是没有二小姐和熊叔知遇,我兄妹二人怕是早已病重、伤患而死,哪能有如今的局面。” 虽然白玉瑾受到“妖”那份来自域外的古怪灵识影响,养成了一股孤高桀骜的性子。 始终没有将燕氏这样的世家豪族,当成什么了不起的存在。 对燕氏的大少爷、大小姐等身份“高贵”的人,也谈不上什么敬畏之心。 但是他也算是知道好歹,燕氏三房对他兄妹二人也算不薄。 二小姐又如此折节下交,客气的管他一个乡下小子叫哥哥,说几句客气话总不会有错。 “好了好了!” 白玉玹受不了的埋怨道“哥哥你与忆雨姐姐这么客气来、客气去不累么?” 被白玉玹一打岔,两人的那份尴尬倒是散了去。 燕忆雨抿唇一笑,小手合在腰间,颔首行了个优雅的蹲礼:“白家哥哥在上,请受小妹忆雨一拜。” “好好!” 白玉瑾多少有些慌张,想要伸手将燕忆雨扶起,却又不敢触碰。 只能手足无措的一阵之后,挠着头干笑,算是受下了这一礼。 倒是白玉玹在旁边看着自家哥哥那副傻样,忍不住娇俏的翻着白眼。 互相见过礼,三人也算是将身份,放在了相同的地位上,言谈起来也就轻松自然了许多。 闲谈了几句,燕忆雨这才正了正色,重新提起之前的话题。 “白家哥哥可能出于爱护玉玹,才不愿她身犯险境。” “但哥哥可曾想过,这凡俗世间本就弱肉强食,强者为尊。” “就像之前,你兄妹二人手无缚鸡之力,连我燕氏的一介护院,也能仗势欺凌你们。” 燕忆雨很是诚恳的劝解道:“可现如今呢?以哥哥北地汗王、麸子城主,临江一方势力大首领的身份,还有家丁、护院之流,敢欺凌你兄妹二人么?” 白玉瑾皱了皱眉,眼角余光见到燕氏的人马已经开始整队出行,便轻轻摆了一下手掌。 至始至终如同木胎泥塑一般,悄无声息矗立在他身后的百名“燕卫”,突然整齐划一的一扣脚跟。 蛮牛皮制作的战靴上,镶嵌的铁片发出清脆的一声磕响,百余人同时利落的翻身上马。 在无人指挥之下,也丝毫不乱的拨转马头,百如一人的坠在燕卫之后缓缓前行。 行进之间竟然也保持着,前后左右仿佛尺量一般的战阵间距。 虽然对麸子城的军纪早有耳闻,但这一支小队伍所展现出来的气势。 还是让所有的燕卫战卒和燕氏子弟,都不由自主的侧目,暗自为之心惊。 太华族裔虽然不擅马战,但也知道想要将一支战骑,训练到如此精锐的模样,得有多艰难! 人你能操练的出来,那马你是得如何告诉它,该怎么保持步距才能维持战阵的整齐划一? 对燕氏族人投来的惊诧眼神视而不见,白玉瑾他们边走边谈。 燕忆雨见白玉瑾对自己的话陷入了思考,也不打扰,只是欣赏的观察着白玉瑾手下这支燕卫。 她在暗自惊叹的同时,也忍不住猜想,如果麸子师的那近万战卒,都能保证像这支“燕卫”一般。 哪怕只有一半左右的军纪,就足以称得上是惊世罕见的强兵了。 恐怕就连大越王上身边的禁军,都不见得能有这支战卒精锐。 燕忆雨的话,让白玉瑾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她的意思,白玉瑾不是不懂。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发下要变强的宏愿。 往死里逼迫自己修炼,甚至不惜以自残自虐的方式,快速提升修为。 可也正因为知道有多辛苦,白玉瑾才会犹豫不决,不忍年幼娇弱的妹妹也吃上这份苦。 南边那可是真正的华蛮战场,其残酷是白玉玹这么一个连鸡都没有杀过的少女,能够承受的了的么? 旁的且不去说,战场可不是游园,有多危险自不用细说。 白玉瑾如果不是身有异术护体,身陷险境的几番厮杀,恐怕也是险死还生的结果。这越发让白玉瑾不敢让妹妹身临险境,唯恐出了什么意外。 行至半途,燕忆雨见白玉瑾实在是陷入了纠结和挣扎之中。 只好稍稍开解道:“白家哥哥可知为何我燕氏,会将这些年轻的燕氏子弟送上战场?” 回神的白玉瑾不由得一愣,燕氏会这么做,自然是出于培养后裔子嗣的目的。 “雏鹰虽幼,却也迟早要飞上天空的!” 燕忆雨知道白玉瑾是明白人,听得懂自己的暗喻:“与其等它猝手不及的从空中摔下来,不如亲手将它推下悬崖!” “宗族能护的了他们一时,却护不了他们一世!” 燕忆雨伸手指了指燕氏之中,那些甚至只有十三四岁的年幼子弟:“他们既然踏入了修行之境,就迟早有一天会与人性命互搏、阵上厮杀。” “白家哥哥是愿意看到玉玹妹妹,成为一朵在你的庇护之下,生长在暖房之中的脆弱花朵。” “还是愿意她在你的看护之下多经历些风霜,介时就算遇到危险也能有几分自保之力?” “你不可能护着她一生一世,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守在她的身边。” 燕忆雨看了看还有些懵懂的白玉玹:“那么你如今的溺爱,就是对玉玹未来的残害!” 白玉瑾的眉头几乎都拧成了疙瘩。 燕忆雨见自己说了这么多,都拿白玉瑾这个妹控没辙。 不由得叹息了一声之后,无奈的道:“我们此去,又不是让玉玹上华蛮之战第一线。” “说句不好听的,咱们燕卫不过是私兵,此去只是协助苻国派来的友军协守城池。” “真正的战斗,根本就轮不到咱们这些私兵插手。” “我燕氏让子弟上到阵前,也只是为了让他们能近距离的,接触一下厮杀的氛围,又不是真的让他们去送死!” 白玉瑾一愣,总算是从对妹妹安危的牛角尖里转了出来。 “另外,玉玹的天赋资质极佳,若不是知道你们兄妹二人的出身,又亲眼见到你们从一介白丁开始锻体修身。” “忆雨都无法相信,你们兄妹二人竟然从未接触过修行。” “就算是那些世家豪族的嫡系子弟,也不见得能有你们兄妹二人的血脉强盛。” 燕忆雨摇了摇头:“恐怕只有那些真正的术修宗门,才能培养出如同你们兄妹二人一般资质的弟子了。” “白家哥哥你的修为进境自不用多说,半年左右便晋升到猛士层次,这可是罕世难见的资质。” “而玉玹妹子,在我一个散修子弟的指点下,竟然也能在半年之内,一跃晋升到力士层次。” “我三岁开蒙,七岁才升入力士层级,虽然因为年幼气血单薄,有长辈刻意压制的关系,却也整整花了四年的时间。” “像我燕氏子弟,从小用各种珍贵的药材打下锻体的基础,历经十年左右的积蓄。” “才能在十岁之后,开始锻体修身之时轻易脱丁入壮,厚积薄发的在短时间内连升几等。” 燕忆雨很是认真的道:“但从未有人在这个过程中,突破过壮士层次。” “而你兄妹二人,一经锻体,便像是完全没有瓶颈一般接连突破,轻轻松松便晋升到了力士层级之上。” “白家哥哥你更是直接跃升到了猛士层次,据我所知,这只有那些术修宗门才具有这等玄妙的手段。” “如果不是忆雨知道,我燕氏实在是没有什么,值得有此手段的术修宗门图谋。” 燕忆雨摇了摇头:“都要开始怀疑你们是何居心,乔装改扮的混进我三房门下来了!” 对此,白玉瑾也有所怀疑。 但是他和妹妹的确从未接触过修行,更别提那个不靠谱的爹给他们打下过什么基础了。 “玉玹现如今已经达到了‘下等力士’的修为,虽然锻体初期的潜力未尽。” “应该还能借血脉之力,再冲击上一两等修为。” “但是无论如何进补,晋升的速度却还是明显的放缓下来了。” “我让玉玹此次随我上华蛮战场,也是为了让她在战阵搏杀的险恶氛围之中感悟一番。” “借战场上的杀伐之气,将她的潜力尽可能的挖掘出来,不至于因此而凭白浪费。” “若是忆雨没有看错,白家哥哥恐怕也是因为,之前跟与蛮骑的战斗之中受益匪浅。” 燕忆雨看着白玉瑾道:“这才突破到猛士层次的吧?” 白玉瑾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他的状态,自然不是像燕忆雨所说的那般,是在战斗之中获得了实战经验而顿悟,才得以突破的。 第137章 血元丹 恰恰相反。 白玉瑾反而是在战场上,利用“嗜血”异术,吞噬了大量精元气血之后。 因为“补”的太狠,导致“营养过剩”。 被受海量气血吸引,逐渐苏醒的“恐”所压制住,这才停下了狂暴的晋升速度。 一直到修为停滞,白玉瑾都没有感觉到,燕忆雨所形容的“潜力瓶颈”。 他甚至感觉。 如果不是“恐”那个耗费气血的大户,将他给压制住了的话,恐怕他早就已经突破到了中品甲士的层次。 但他的状况,却并不能说明燕忆雨所说的不正确。 毕竟跟四阶甲士修为,还有长辈指点的燕忆雨,所具有的修行经验相比。 胡乱琢磨,一通瞎练的自己,所具有的修行经验根本不值得一提! 为了稳妥起见,白玉瑾觉得妹妹白玉玹的修行,还是交给燕忆雨来指点为好。 “好吧,既然有二小姐……” “有忆雨妹子作保,那这次就准你跟着。” “但是你得保证,不能肆意妄为的胡乱调皮,到了南边要一直跟在忆雨姐姐的身旁,不能脱离她的视线!” 白玉瑾板着脸,冲白玉玹严肃的道:“还有……” “哥你也知道自己没忆雨姐姐厉害啊?” 白玉玹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一点都不怕他,娇嗔道:“好啦!哥你比牛家村的婶子们还啰嗦!” 被妹妹打趣,羞恼的白玉瑾不禁牙根子痒痒:“半年不打,上房揭瓦,小玉儿你皮子又紧了是吧?” 半年未与哥哥相见。 白玉玹娇憨的凑在白玉瑾身边,小嘴叽叽喳喳的,好一阵的痴缠亲昵。 一会得意的炫耀自己修炼时如何如何刻苦,一会又伤心的埋怨自家哥哥近在咫尺,却狠心半年不去看她。 弄的白玉瑾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却又拿自己这个又是撒娇又是卖萌,恣意讨好着的顽皮妹子没辙。 知道他们二人兄妹情深,半年未见不知道有多少体己的话要说,一旁的燕忆雨也不打扰,只是淡淡的浅笑着。 倒是白玉瑾见冷落了这位二小姐,不好意思的不时和她搭上几句话,请教一番有关于修炼方面的问题。 燕氏三房的一行,远远的坠在燕氏大队的后方,不疾不徐的跟着。 说说笑笑的模样,不像是准备上阵杀敌,反倒像是外出郊游一般,惹的燕氏众人频频侧目,不乏羡慕嫉妒恨者。 别看三房人少,连二小姐的随扈,带白玉瑾手下的“燕卫”加起来也不过二百余人,在燕氏大队之中很不起眼。 但人家全员骑着的,却全都是高大雄壮的南蛮战马。 与之相比,燕氏大队中能有坐骑的,加起来也不过从才二百余人。 撇开燕卫的一支配备了战马的百余人骑队之外,也就是各房的少爷小姐等有些身份的人,才有资格骑乘坐骑。 其中坐骑品相最好的,也只不过是大少爷燕行风的一匹,被命名为“尘风”的南蛮马。 其他人骑着的,大多是低矮瘦弱的太华猎马,或者弄头骡子来充面子,四尺不到的肩高,腿长点的都能耷拉到地上。 不过即便如此,也比那些干脆就一路小跑着的,旁支子弟要强出太多去了。 最起码不用靠腿赶路,跑的气喘吁吁不说,还得兜头吃一嘴的灰。 看着三房那支骑队,燕行风的脸色也不好看,原本喜爱的坐骑“尘风”,也很是莫名挨了他好几鞭子。 旁人大概也知道大少爷为何心情不好。 人家三房背后,有一个坐拥上万匹南蛮马的麸子城提供坐骑,没法比啊! 他这匹灰不溜秋,还带着块块黑色斑纹的“乌风”,放在临江城中,算得上是一匹“宝马”了。 可放在人家麸子城,那也就是人家麸子城麾下的蛮妇、蛮童,到江边取水、到荒原上放羊的代步牲口。 毕竟他的“尘风”,就是上次从人家三房手中,竞买回来的四十匹南蛮马种之一。 谁都知道,麸子城会往外卖的南蛮马种,大都是他们手中瞧不上眼的骟马,或是老马、劣马。 真正算得上是好马的南蛮战马,人家全都给装备到了麾下的麸子营之中去了,根本就不会往外卖。 强烈的对比之下,这就使得大少爷,连靠都不愿意往三房那边靠。 燕行风自己也知道,自己这位二妹,虽说口头上表示。 三房一系的人马也归他这个,族老堂临时任命的“燕卫首领”调遣。 可他要是能使唤的动三房一系,特别是那个白玉瑾手下的战骑,那才叫见鬼了。 怄的胸口发闷之下,索性眼不见为净的打头领队赶路,离得三房远远的,免得自己生气。 有大少爷带头,这无形之中,燕氏大队就将三房一系的人马给孤立了出来,闷头往楚氏渡口紧赶。 三房一系的人马也不以为意,连马都没有催起来。 只是悠闲的放任战马随意的溜达着,远远的坠在燕氏大队的身后。 这真要跑起来,估计连坐骑的速度都没提起来,就把燕氏大队给甩的没影了。 现如今三房可不是之前那副人丁孤落的模样了,撇开麸子城这一方,名义上属于三房的势力之外。 因为有白玉瑾提供的充足钱财和物资支援,老熊可没少大刀阔斧的重整三房的声势。 不但召回了大批,原本就属于三房门下的部属老人。 还大肆招募家丁、护院、丫鬟、仆役等人手,来填充宅邸,使得三房仿佛一夜之间就红火了起来。 三房怎么说也是燕氏的宗家嫡系之一,三老爷虽然多年不在燕氏,可在宗族之中留下的人脉、势力还在。 只是之前穷的连主家的几个人都养不活了,那里来的钱粮养活下面这些部属,只能放任他们自寻活路。 现如今三房重新崛起,在修为有成的二小姐率领下,逐渐展现出峥嵘爪牙。 强势的从大房、二房,以及族老堂手中,逐渐收回本应属于三房的田亩、佃户、商铺,等族产产业。 并将在沉寂的这些年中,被大房、二房、族老堂吞没的东西,拉开清单一一追讨回来。 在将招募部属的消息放出去之后。 那些还心向三房的旁支族亲逐渐归附,自然轻易就能恢复往日的荣光。 而有了足够的底气,三房一系自然不会在乎,那些依附于大房、二房门下的旁支,若有若无的孤立态度。 有白玉瑾率领的麸子城,这股要人有人,要钱有钱的强大势力帮衬,到时候谁孤立谁还不一定呢。 今日对我爱搭不理,明日,我叫你高攀不起! 这些年下来操持三房的老熊,可没少憋了一肚子的气。 现如今三房重新抖起来了,那还不赶紧在那帮狗眼看人低的家伙面前炫耀回来。 和二小姐畅聊一路白玉瑾。 也弄明白了自家小妹,为何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修为进境竟然也提升的如此之快。 这得多亏在麸子城发达起来之后,白玉瑾毫不吝啬的向三房,提供了大量的钱粮物资供其使用。 在有所结余之下,原本拮据的三房,终于也能大手大脚的向青石山的白云醮斋,购买一些辅助修炼的元气丹药。 例如“百谷丹”和“血元丹”等等。 炼化一颗“百谷丹”,足以让下阶修士,获得相当于食用上百石粮食的草谷之精。 而炼化一颗“血元丹”,则足以让中阶修士,获得相当于食用上百头黄羊的的精元气血。 可东西是好东西,就是太贵了些。 一颗“百谷丹”在白云醮斋,售价六千枚精铜大钱,而一颗“血元丹”少说也要一万五千枚精铜大钱! 这等价钱,根本就不是寻常武修能够承担的起的,要不怎么说修炼是个烧钱的活儿呢。 可白玉瑾手中的银钱来的容易,使唤起来也轻松,拨给三房管事老熊,相当于十万万大钱的钱粮物资之后。 老熊也不心疼的,派人专程前往青石山,耗资数百万大钱,向白云醮斋的术修,换回了十囊“百谷丹”和一囊“血元丹”,专供潜心修炼的二小姐和白玉玹二人使用。 得益于这批辅助修炼的元气丹药,燕忆雨才能在刚刚晋升一阶之后,在短短数月的时间里再度晋升一阶,达到了四阶甲士的层次,而白玉玹也因此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快速突破到力士层级。 这么丰厚的修炼资源,即便是世家豪族的嫡系子弟,恐怕也消耗不起。 世家是家大业大身资巨万没错,可像燕氏这样的豪族,同样也亲眷众多。 除非是像燕忆雨这样天资卓越,值得倾力栽培的子弟。 否则那家豪族舍得,动不动就拿出几百万大钱来没事烧着玩? 元气丹药再好,那也得修炼者的天赋和资质够强,能够吸收和炼化得了才行,不然岂不是牛嚼牡丹凭白糟蹋了? 例如说像白玉瑾这样的。 老熊倒是给白玉瑾送来过一批百谷丹和血元丹。 可白玉瑾修炼却根本就不需要这些下阶、中阶的元气丹药,顺手揣在怀里就忘在了脑后。 这时提到,白玉瑾才想起来,自己身上还有这么一批好东西。 第138章 磨蹭的行军速度 白玉瑾身上有一只百宝囊,其实就是一只用羊羔皮缝制的袋子,里面装着一些他平时随身要用到的东西。 例如说一本皮纸装订的记事簿、几支墨笔,这是用来随时记下他,突然冒出来的各种想法和重要事务的。 还有一些像火镰、火石、盐巴之类,零零碎碎的小物件,都是在外出的时候有可能用的上的东西。 用指宽的皮条栓了,跨过肩头缚在腋下,外面再穿上甲胄,就能很隐秘的携带一些随身物品。 那些百谷丹、血元丹,就被他随手扔在了百宝囊里面。 本来白玉瑾还打算把这些,自己用不上的元气丹药留给自家小妹使用。 结果掏出来一看,因为揣在百宝囊里夹在腋下太久,那味儿肯定不是女孩儿能承受得了的。 所以白玉瑾讪讪笑了笑,从皮囊里倒出一颗龙眼大小的谷黄色丸子来嗅了嗅,顺手就扔进了嘴里尝尝坏没坏。 见白玉瑾将百谷丹扔进嘴里,当成了糖豆似的嚼的咔咔响,燕忆雨和白玉玹都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 丹丸也是可以当成零嘴,放在嘴里嚼裹着玩的么? 术修们练出来的丹药,说是坚若金石一点都没错,比石头还硬了三分,锻铁的大锤砸上去都能崩出一个小坑来的。 就这么拿牙咬着吃,这牙口未免也太好了点吧? 嘴里含着颗丸子,白玉瑾的脸颊跟仓鼠似的鼓囊囊。 倒是多少破坏了他这些时日,在战场上积累出来的杀伐之气,显得呆萌了不少,看的两位少女禁不住的噗嗤笑了出来。 白玉瑾也忘了百谷丹会这么硬,以他连羊骨都能嚼着吃的牙齿,居然一下都嚼不碎,只能当成零嘴慢慢嘬着玩了。 不过这倒是让白玉瑾找到了一种,闲着没事能磨牙玩的好东西了。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近来他的一嘴牙齿都逐渐变得异常的锋利坚硬。 别说是四颗越来越长的虎牙了,就连后槽牙上都逐渐生出了刀片一般的齿刃。 你说长就长吧,它还痒痒,弄的白玉瑾最近多了个磨牙的坏习惯,老想找点什么东西啃一啃。 要是老熊在这,估计又得嫌弃白玉瑾糟蹋东西了。 六千枚精铜大钱一枚的丹药当磨牙的零嘴,也就是白玉瑾这样拿钱不当钱使唤的暴发户了。 一边咯吱咯吱嚼着百谷丹,白玉瑾一边向前张望着。 虽说燕氏大队大多只能靠脚力行进,但燕卫大营毕竟距离楚氏码头不算太远,大半顿饭的功夫也能磨蹭到了。 而此时,临江城最大的渡口码头上,已经聚集了近万人,正是准备渡江援边的临江豪族。 见到燕氏的人马抵达,楚氏、乌氏、风氏三家的人马挪了挪位置,给他们腾出了落脚的地方。 而负担运输的楚卫统领,在赶来与担当燕卫首领的燕行风见过礼后,赶紧安排人手替燕氏筹备渡江事宜。 楚氏虽说经营船舶运输,手下有大量的船只。 但像这样近万人的大规模渡江,操办起来也是相当的麻烦。 各种的人员、坐骑、物资,都得先在北岸装船,等渡江之后再在南岸卸下来。 不像麸子城的“南荒蛮牛级竹筏登陆排”,能够连人带马带车带货,从岸上直接开上竹排,渡江之后再从竹排上登岸。 之前苻国的援边大军,经过协调之后,可就是由麸子城负责运输的。 两万多人的人马辎重,麸子城的登陆排不过来回几趟,一两个时辰就轻而易举的完成了苻国大军的渡江。 这可让一直以来,负责战时运输的楚氏很没面子,所以才会揽下这次临江世家豪族的渡江事宜。 像麸子城那种奇特的渡江工具,经营船运渡口的楚氏不是不想仿制。 只是他们根本就无法像麸子城那样,通过劫掠蛮族聚落,来获得足够多的羊皮囊和牛皮囊。 可如果单纯的使用竹筒和木排,竹排又根本就负担不起那么大的浮力。 最起码他们就制造不出来,像麸子城的“南荒蛮牛级竹筏登陆排”那样,足有亩许大小的“漂浮平台”。 所以只能用这种相当麻烦的倒腾方式,来运载上万人马和所需的大量备战物资、粮秣辎重。 偌大的码头上,人吼马嘶的已经乱成了一团,光是安排大小世家豪族的人马谁先谁后,就够楚氏的船老大们头大的。 和一干世家豪族,跟搬家似的拖家带口,一名出战人员最少需要三名以上的仆役进行辅助相比。 燕氏三房的二百余人,就显得无比的悠闲,压根就不像他们一样,忙着搬运各种物资,这难免会引人注目。 如果有人注意观察的话,就会发现。 燕氏三房那些高大健壮的南蛮战马背上,都驮着两只类似于褡裢的巨大牛皮囊,牛皮囊中被分隔成了大小不同的格子。 格子里装了一捆两尺长的铁枝、一卷蛮牛皮、一张厚毛褥子、一只精铜扁水壶、一只精铜小锅,一包米粮、盐巴、鲜肉干组成的粮袋、一包伤药、一小囊烈酒,甚至还包括了一包上好的木炭…… 这些由白玉瑾亲自设计出来,交由麸子城的工匠营和兵械所,精心加工打制而成的稀奇古怪物件,全都被收纳在了两只巨大的牛皮囊中,恰好跨在马鞍后方的两侧。 而马身的右侧,还悬挂着一只一尺厚、两尺宽、六尺长的巨大木匣,所有东西加起来足有数百斤的份量, 要是再加上马背上的三层重甲骑士,和战马自身那厚实的牛皮镶铁片马铠,怕不得有上千斤重! 这也就是那些足有一人半高,体重最少也超过两千斤的南蛮战马,才扛得动这么多的东西,进行远距离奔袭了。 换了那些还不到大半人高的太华马,别说是扛上这么多辎重了,光是驮着战士奔跑就够它们受的。 可能是因为好奇三房门下的这支燕卫,那两只奇怪的行囊之中都容纳了什么玩意。 楚氏、乌氏、风氏三家的族卫统领,都借着过来拜会的名目,近距离的打探了一番。 这也不怪他们好奇心重,实在是近来麸子城很是出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好东西。 三家的族卫统领竟然专门跑去,拜会白玉瑾这么一个小小的“燕卫佰长”,却将他这个燕氏大少撇在一旁,弄的燕行风很是没面子。 一气之下,燕行风干脆眼不见心不烦的撇下了三房一行,先行率众渡江而去。 权当是燕卫之中没有三房这么一支人马,反正他燕大少也指挥不动。 其实其他三家都知道,燕氏三房与燕氏宗族不合的那点破事,自然不会在乎燕大少爷耍小脾气的态度,反而纷纷热情的邀请燕氏三房一行与自家族卫同行, 二小姐燕忆雨频频侧目,很是惊讶白玉瑾的交游广泛,竟然跟另外三家豪族的族卫也有所来往。 这要换了个人,怕是得猜忌白玉瑾是否有异心。 亏得燕忆雨知道,近来麸子城跟临江豪族之间,各种买卖交易的往来十分频繁。 无论是大宗的物资购入,还是各种麸子城产出的售卖,都跟其他几家豪族交往甚是紧密。 也难怪跟燕氏是竞争对手的几家临江豪族,会无视燕行风这么一个燕氏大少,却反而对三房门下的一介燕卫佰长大献殷勤。 反正无论是从白玉瑾这里弄到了好东西。 还是以这种行为挑拨了燕氏三房,使得麸子城跟燕氏反目。 这对他们来说都算是好事,只要燕氏和麸子城任何一方都不能坐大,威胁到了临江城现如今的势力平衡就好。 临江豪族一行的私兵,总算是赶在夜幕降临之前,磨磨蹭蹭的过了大青江。 可是压根就没打算连夜赶往,数百里之外的南方诸城,而是就地在南岸扎下了营。 这效率看的白玉瑾一个劲的翻白眼,早知如此,他还不如直接从麸子城渡江,沿江而上绕到楚氏渡口对岸来呢,总共不过百余里路,顶多就是一个多时辰的事。 可这一次,名义上毕竟是跟随临江豪族援边。 作为燕氏的一支燕卫战营,白玉瑾他们也不好独自行动。 只能跟随大部队慢慢磨蹭了,就希望南岸三城和那支苻国大军,能够多坚持几天了。 按照渡江就花了一天时间的速度,临江豪族能在三天之内,赶到打算支援的南岸近江城,就已经算是奇迹了。 这让已经习惯了麸子营,五百里方圆内两天一夜之内可以往返,来去如风一般行军速度的白玉瑾很是不习惯。 难怪太华族裔打不过人家南荒蛮族呢,这也太过于依赖后勤了,就不能像人家蛮族一样,打一场说走就走的战斗? 也不管豪族私军们,在楚氏南岸渡口上如何忙活。 白玉瑾他们过江之后,就在距离楚氏南岸渡口稍远的地方,开始安营扎寨。 只见他们从南蛮战马身后的行囊之中,掏出了那些奇怪的牛皮、铁枝等物件,摆弄了几下之后,就轻易的组装出了一顶顶的牛皮帐篷! 第139章 固体燃料 那些不过两尺长短的指粗铁枝,甚至可以首尾相接,组成一具具的尖顶门拱形支架。 每隔五尺插上一具,再在形成屋梁的铁枝上铺上牛皮,就能建造出一座面积不小的行军大帐来! 如果这种可以组装的铁枝和薄牛皮够多,理论上燕氏三房的营房帐篷,可以无限制的搭建下去,想搭多长就搭多长! 所以不过小半顿饭的功夫,一座由四排长长的行军大帐围成的四方形小营地,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而三房的燕卫和府兵们,却并未就此住手。 从行囊里又摸出一把把的短柄铁锹来,抡圆了膀子在营地四周挖出了一圈壕沟来。 并将挖出的土方,堆在壕沟靠营地一边,用短锹拍实了,形成了一座一人高的土坝来。 加上壕沟的深度落差,这一上一下就形成了一座两人高的“围墙”。 然后在土坝冲外的一面和壕沟底部,插满了那种用来搭建帐篷的锋利铁枝。 这下莫说是人想跳过来了,就算是战马在冲锋之下,也休想轻易腾身而过。 这种简易的防御工事,不敢说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但是行军在外,最起码能给突然发起袭击的敌人,造成一定的进攻阻碍。 并给给营地内的人,留出足够的缓冲和准备迎战的时间。 总比像旁边的豪族私兵那样什么防范都不做,将整个营地大喇喇的暴露在野外,要安全的多了。 如此之快的扎营速度,引来了不少豪族私兵的观望。 要知道他们别说是扎营了,就连辎重都还没能卸下来呢! 为何这些世家豪族的私军,明知道已经进入了南蛮猎骑出没的范围,扎营的时候却什么防范都不做? 不是他们不想做,而是没法做! 私军战卒毕竟不是正规的军队,在很多地方无法跟正规的军队相提并论。 就拿这扎营来说。 按照大越国的标准,一名正规军队的战兵,最少要配备两名辅兵、三名力卒和五名役夫。 其中战兵负责攻击、辅兵负责防御、力卒负责运输、役夫负责营建,这才形成一整支完整的军队。 行军之中,后勤辅兵、辎重力卒、营建役夫,有时候甚至还要赶在主力部队的前面。 提前替他们修建营地、准备粮草和饭食,以确保主力部队一到宿营地,就能够立刻进行休息,来维持战力。 想要实现这一点,往往需要两到三支后勤队伍交替行进,才能够确保满足军队的行军需要。 这种标准,根本就不是寻常乡土豪族能够能受得了的。 太华族裔的部队,为何行军速度如此之慢? 就是因为太华族裔的部队,所需的粮秣、辎重等物资,实在是太多了。 再加上又没有足够的牲口和车辆等运输工具,所有东西都只能依靠役夫手提肩扛。 而东西一多,需要考虑的东西,可就不仅仅只是队伍能走多快那么简单了。 负担较轻的主力战卒,倒是能靠着双腿一天跑出百多里地去。 但问题是他们跑得再快也没用,辎重全在后勤役夫们的肩膀上扛着呢。 他们不但得等着后勤部队,还得在行军之时负担起保护后勤的责任,不然被敌人端了后勤,再强的战力也只能等死。 所以每天光是天不黑就得扎营,和天不亮就得拔营这两件事,就得凭白耗去七八个时辰。 这么一来,一天下来能行军五十里的,就算是相当精锐的军队了。 这还得是在修建有平坦“兵道”的区域。 如果是在陡峭的山地,又或者是根本就没有路的荒原上。 本来就缺少大牲口负担运输的太华族裔,又失去了本就不多的运载车辆,那移动速度可就更慢了。 在随时有敌人可能出没的崎岖地形上,一天三十里、一天二十里,甚至是一天十里都不是不可能。 所以燕氏三房一行,在没有使用任何的役夫的情况下。 不到半个时辰内就扎好了营地,甚至还就地挖出了壕沟、土坝等防御设施。 这种扎营速度,立刻就引起了世家豪族们的注意,这一手要是能学过来,对手下私兵战力的提升可不是一星半点。 白玉瑾对世家豪族们,探头探脑的偷师行为毫不在意。 不管怎么说,大伙都属于太华族裔,如果能提升一星半点的战力,总归是在抗蛮的战事上能强出那么一些。 更何况,他的“白氏行军法”,是那么容易就能被偷学去的么? 没有麸子城的后勤基础以及行军配备支持,就算白玉瑾亲口告诉他们该如何如何,他们也做不到。 因为只是刚刚过江,物资足够充沛,白玉瑾他们自然不用动用自己行军囊中的储备。 派人去楚氏南岸码头领回来了一批,木柴、米粮、肉食等补给,燕氏三房就开始生火做饭准备晚膳了。 随着去领取补给的三房府兵一同回来的,还有楚氏、乌氏、风氏三家的族卫统领。 一看他们殷勤的把补给送了过来不说,自己手里还都提着好几坛子美酒,甚至还专门派人从北岸送来了美食,白玉瑾就知道他们打算干什么。 白玉瑾也不阻拦,由着他们东张西望。 只是笑了笑便让人将他们带来的饭食,给不喜吵闹的燕忆雨和小妹白玉玹的帐篷送了过去。 见他们一副欲言又止,来回眼色乱飞的模样。 白玉瑾假装不知道,伸手从自己坐骑黑煞的背上,将那两只巨大的牛皮行军囊给卸了下来。 “哎哟,这行囊可不轻啊?” 听到行军囊放到地上时,所发出来的沉重声音,楚氏的族卫统领楚暮白,仗着自己跟白玉瑾“不打不相识”。 楚氏又跟麸子城有过好几次买卖来往,好歹算是有几分交情,所以故意笑着探问道:“白头领这坐骑如此神骏,不怕给压坏了?” 白玉瑾露齿一笑:“也没多重,不过七八石的分量,小黑还是扛得动的。” 尼玛! 这是炫耀吧? 通常来说,普遍只有五六百斤重的太华马,负载极限是自身体重的三分之一左右。 在满载情况下还不能全速奔跑,只能慢慢踱步而行,能驮着两百斤上下的重物日行五十里,就已经算得上是极为难得的好马了。 你这轻轻松松的“七八石”是什么鬼? 加上白玉瑾这个猿臂蜂腰的大活人,和他那一身的装具甲胄,这怎么都快上千斤了! 楚暮白一脸的羡慕嫉妒恨,都忘了去打探白玉瑾卸下来的那两只行军囊中的宝贝,不住的打量着白玉瑾的坐骑“黑煞”。 作为麸子城坐拥上万匹南蛮马的首领,白玉瑾的坐骑肯定是那些让他们垂涎三尺的南蛮战马之中最好的。 这匹名为“黑煞”的南蛮汗马,肩高能有六尺三寸,昂起头来足有快两人高,个头矮点的人估计都爬不上去。 一身钢浇铁铸一般的腱子肉,块头都能赶得上一头雄壮的成年公蛮牛了,体重怎么也能有三千斤往上走。 再加上南蛮马本来就体力强劲、耐力悠长闻名。 最差的骟马也能驮着自身体重一半左右的重物行走自如。 一些品相上等的南蛮马,据说能扛着与自身等重的重物奔跑。 夸张一点的还有说,那些南蛮马王,能负载自身体重一倍半的重物日行千里。 且不说那些传闻是真是假,这匹三千斤的黑煞,说是能驮的动上千斤重物倒也不奇怪。 可惜战马再好也不是自己的。 楚暮白嫉妒的眼神跟刀子一样,在黑煞那黝黑发亮的腱子肉上剜了两眼,好不容易才撇开了头。 却发现白玉瑾,已经开始从那两只巨大的牛皮行军囊中往外掏东西了,便连忙装作好奇的凑了上去探头往里看。 只见白玉瑾先从行军囊里掏出了一捆指粗的铁枝,抽出几根来七拼八凑,竟然就拼接出了一具吊锅支架。 然后挂上细铁链拴着的浅口铜锅,往柴火堆上一支,又摸出了一块掌心大小,用干荷叶裹的严严实实的小方块。 轻轻撕开一角,露出了里面一层绒绒的事物,随手用火镰火石一擦,立刻就燃起了火焰,随手就扔进了柴火堆里。 就见那小方块上的火焰越燃越旺,一下就将整座柴火堆,都烧的冒出了滚滚浓烟,简直就像是泼了油一般。 这可算是奇了怪了,要知道这寒冬腊月的又大雪纷飞,柴火最是潮湿不过了。 以往在这个时节外出行军,在野外想要点着一堆篝火烧煮点热食取暖,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往往折腾一个多时辰,都只见湿柴冒烟不见起火,大多时候都只能硬扛着夜里的彻寒,哆嗦着啃几口冷硬的干粮。 要是有了这个一点就着的小方块,那他们就能在冬天尽可能往远处巡逻,而不用担心夜里赶不回来,半夜里被冻死了。 “白头领,这是何物?” 楚暮白实在是忍不住的出声询问:“竟然如此好使?” “这个?” 白玉瑾楞了一下,没想到他会对这种最不起眼的生火之物感兴趣。 便笑着又摸出了一块来,托在手心里展示道:“不过是我们麸子城产出的‘固体燃料’而已。” 第140章 谁说打仗不挣钱 “这玩意有好几层,最里面是混合了木炭粉的牛油羊脂,揉好了夜里放外面一冻就成了块。” “然后裹上一层羊绒和木粉,外面用干荷叶和米糊封好了,就能随身携带,不用担心牛油羊脂融化,污了行囊。” 白玉瑾说着揭开外层的干荷叶,露出下面一层羊绒来:“用的时候撕开一角,露出羊绒和木粉来,用火镰一擦就着。” 等楚暮白接过那块“固体燃料”和乌氏、风氏的族卫统领,凑在一起好奇的研究。 “这东西点着之后,里面的牛油羊脂融化,混合着碳粉很是耐烧,也容易点着湿柴。” “配上我们麸子城出产的行军锅和燃料盒,即便是在没有木柴的情况下,也能燃烧半个时辰左右。” 白玉瑾又解释道:“这一小块,足以烧上一锅热水或是煮上一顿热食,行军在外还算是好用。” “另外,这东西夜里还能作为取暖之物,像这样装进燃料盒,放进行军锅中盖上盖子,能发热两三个时辰!” 说着,白玉瑾摸出一个精巧的铜制折叠小支架,和一只带着旋转盖子的小铜盒。 演示了一下如何调整铜盒上孔洞的大小,以调节火焰的大小和燃烧的速度。 众人不禁叹为观止,帐篷里放进这么一个,可以源源不断散发热量的取暖之物。 寒冬时节在野外过夜的时候,就不用担心躺下去,就不知道还能不能在醒过来了。 几名豪族的族卫统领各有盘算心思。 但是简单看过一眼之后,他们就发现这东西虽然简单,材料也不算昂贵,却也不是想仿制就能仿制出来的。 光是牛油和碳粉的比例,就够他们族中的工匠琢磨好久的,更何况还有那些配套的精巧物件。 楚暮白在乌氏、风氏统领的眼神催促下,忍不住开口询问道:“不知……” “一套行军锅、燃料盒、吊锅支架,一共一千枚精铜大钱,‘固体燃料’十枚精铜大钱一块。” 白玉瑾倒是没有为难他们,知道他们的意思,很是直白的就开出了价钱。 “我楚氏要两千套,再来五万块‘固体燃料’!” “我乌氏也要两千套,三万块那个燃料。” “一样一样!我风氏也要两千套!十万块燃料。” 刚好出了帐篷的燕忆雨听的一呆,这些东西真有那么好使? 有些不明白的看了一眼,白玉瑾正在展示的那些不起眼的小物件。 要知道一千枚精铜大钱,可是相当于一枚“当千钱”的银判了。 更别说那十枚大钱一块的“固体燃料”了,一枚精铜大钱可是足以买上一担上好的干柴了。 从来不管府中柴米油盐等杂务的燕忆雨有些迷糊,这趟不是出来援边抗蛮的么? 怎么就这么会功夫,白玉瑾就顺手挣了近八百万大钱? 燕忆雨一头雾水的摇了摇头,白玉瑾出来打个仗也能顺手做上几笔买卖。 如此生财有道,也难怪麸子城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聚集起那么巨额的财富了。 “这种铁枝五十钱一根、工兵铲一千钱一柄、行军囊三千钱、这个行军帐篷五枚银判。” 就在她打算转身进帐篷的时候,身后又传来一句:“全套行军装备一枚金铤起,豪华版有赠品哦亲……” 燕忆雨差点一个踉跄,下意识的回头。 却见白玉瑾在暗下来的夜色中,脸庞上的笑容被摇曳的火光照耀的分外灿烂,闪烁出一片金光。 “原来……钱这么好挣啊?” 燕忆雨下意识的冒出这么一个念头。 楚氏、乌氏、风氏三家,一顿饭的功夫,被白玉瑾忽悠了多少钱不清楚。 不过等白玉瑾派了一名斥候回麸子城报讯后,半夜就有人连夜送来了一大批麸子城出产的行军装备。 这让燕忆雨好奇坏了,下意识的走到在自己的那本羊皮薄子上写写画画的白玉瑾身边。 “他们为什么会买这些奇怪的东西?” 探头看了一会,却发现自己竟然看不懂白玉瑾写的古怪文字之后,燕忆雨好奇的问:“你都告诉他们了,他们自己仿制不行么?” “仿制?” 白玉瑾抬头,笑了笑道:“仿制没有直接从咱们手里买划算!” “再说了,就算他们想要仿制,又上那去找仿制的材料?” “别的不说,就说这种固体燃料好了,里面用的是牛油、羊脂。” “虽然油脂不值钱,可临江城除了咱们麸子城之外,他们上那去找那么多油脂?” “另外,这些东西除了材料之外,咱们麸子城根本就不需要付出任何的工钱,成本低的可怜。” 白玉瑾点了点自己身边那套故意拿出来展示的行军装备:“可要是他们自己仿制,购买材料和付给工匠的工钱,也不止他们直接买的价钱了。” 燕忆雨不解道:“这是为何?” “因为咱们麸子城的人力成本低啊!” 白玉瑾笑了笑:“再说咱们的工匠营,可是采用了流水线作业,生产速度足是他们的上十倍。” “就算他们打算仿制,等仿制出足够装备他们族卫的分量,怕是抗蛮的战斗都已经打完了吧?” 燕忆雨听不懂白玉瑾所说的什么“人力成本、流水作业”之类的名词。 但是聪颖如她,自然能够明白白玉瑾所指的,是麸子城收纳的那六七万流民。 其中的青壮都让白玉瑾编入了麸子营,可剩下的那些老弱妇孺却也没闲着。 只要是双手能动的,就被他赶到了工匠营建起的一个个工坊之中做工。 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解决那些人的手艺问题的,毕竟不是人人都是会上一门手艺的工匠。 就算工匠们愿意教那些老弱妇孺自己吃饭的手艺,短时间内他们也不可能学得会啊? 所谓的“人力成本”想来指的是支付给工匠的工钱,可是在麸子城,那些流民们可不存在工钱一说。 能给口饭吃,保证他们不至于饿死,给个住的地方,保证他们不至于冻死,能活命就算是不错的了,谈什么工钱。 燕忆雨倒是知道,在麸子城的流民营里,是不发工钱和实物的,而是使用一种叫做“工分”的东西。 所有人在做完工之后,就拿着挣到的“工分”,到“集体食堂”去吃饭,然后回到“集体宿舍”休息。 这么一来看似麻烦,实际上麸子城用三千人的物资,就供养了一万人,还不显得苛刻,足以满足流民们的生存需要。 燕忆雨不由得越发糊涂了:“自古征战靡费甚巨,怎么到了白家哥哥你这里,却反倒能挣钱了呢?” “谁说打仗就不挣钱了?就是打仗才挣钱呢!” “看着吧,这才是开始呢!等到了近江城才是咱们挣钱的时候!” 白玉瑾的眼睛在火光之中闪闪发亮,笑道:“远了的不说,光是咱们临江城周近的诸城和援边的三山联盟友军,就够咱们狠狠坑……呃,赚上一笔的!” 他自然不会傻到在这个时候,去挣那些不能吃的银钱。 等麸子城的各种产物,通过这些世家豪族的手传播出去,多的是买家找上门来。 到时候他就可以撬动三山联盟手中的武库粮场,从而获得大量的物资用于储备麸子城。 一旦麸子城的各种物资储备达到一定的量级,即便是蛮族过江,他也有信心撑上几个月的。 拼消耗,南荒蛮族可拼不过太华族裔,因为他们根本不可能在一地驻留太久。 而只要扛过南蛮北侵的高峰,这一次的危险就算是渡过去了。 “我燕氏三房,能得白家哥哥相助,乃是忆雨的幸事!” 燕忆雨眼神有些迷茫的,盯着一脸运筹帷幄的白玉瑾,那自信的脸庞看了一会。 脸颊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粉霞,微微颔首道:“以白家哥哥之才,留在临江一地,委屈了。” “哪有才不才的。” 被这位燕氏二小姐一夸奖,白玉瑾反倒不好意思了,挠着头傻笑:“我这不也是为了小妹能好好的么……” 燕忆雨也不说话,微微一笑,起身翩翩而去,让白玉瑾很是傻了好一会儿。 一夜无话,次日豪族私军拔营出发,跋涉两三天才抵达了抗蛮的第一线,大青江南岸数百里开外的近江城。 好运的是,路上虽然几度惊险,遭遇了好几次游弋的南蛮猎骑,但因为人马众多,那些小股的猎骑没敢上来招惹。 而等大股的蛮军追杀上来的时候,豪族私军又已经抵达了苻国援军驻守的安全区域,躲过了一次被人连锅端的危险。 南岸三城各自相距数百里,现如今已经在城外形成了一大片连绵不绝的军营,各城之间遥相对应。 太华族裔依托坚固的城墙,架构出了一片片的抗蛮阵地来。 别看那些用木柱建起的栅栏不慎坚固,在众多战卒的防御下,却也不是蛮族轻易能够冲破的。 近万临江私军的抵达,也算是为近江城增添了一股不弱的战力,很快便被城卫安置在了城外的一处宿地之中。 第141章 九星五环屯 近江城的格局,几乎与临江城如出一辙。 一座主城居中而坐,四座卫城环绕四方,四座城门外建有瓮城、城门上建有城楼、城门中建有万斤闸。 五丈高、三丈厚的城墙上,建有大量的御敌台、角楼、箭塔、雉堞、女墙。 每隔一段距离还有供成为休息和藏身的藏兵室,以及储备滚木、礌石、猛火油、箭矢、投枪等物资的储藏室。 准确的说,边地的城池,几乎都是这种布局。 所以这一类的城池通常又被称之为“战城”,而以卫城的形式存在的豪族族城,因为格局仿造“战城”,所以也被称之为“戎堡”。 分散于战城和戎堡之间的中小型乡镇、村寨,就没那么多讲究了。 但因为身在边地,但凡家中稍有薄资的乡土氏族,通常都会不懈余力的,用坚硬的青石砌起高厚的围墙,用以保护自家财产。 最为常见的,便是那种巨型井栏一般的“井屯”。 这种井栏型的屯堡,或是五角形、或是六角形,甚至还有八角型的。 最极端的,甚至干脆就是一圈浑圆的城墙,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座被放大了无数倍的井口。 一座井屯,小则数十户,大则数百户,数百上千人聚集在其中生活。 这种四面浑圆的井屯,几乎没有防御死角,无论敌人从任何一个方向上进攻,都会受到来自多个方向上的打击。 而一座井屯建多大、外墙建多高,并没有一定的制式。 完全是看乡土氏族,所能筹集起来的钱款、物资、人力的多寡而定。 有钱的建高点、建大点,用的材料也好点。 没钱的建低矮一点,也不用青石了,土砖一样能凑活。 如果氏族发展壮大,还会对自家的井屯进行扩建。 形成二环屯、三环屯,乃至四环、五环都有可能,形成一环套一环的同心圆。 这样的多环井屯,即便被敌人攻破一层,还能撤到内环之中继续防守。 如果氏族之中的人口众多,嫌多环井屯的模式太过狭窄,不想在原有基础上进行扩建。 还可以在原有井屯的旁边,新起一座井屯,形成双星屯、三星屯、梅花屯、七星屯,等等守望相助的井屯群落。 就拿近江城附近最大的一座“元氏寨”来说。 一片错落有致的九星五环屯,形成了一片仿佛铁壳乌龟一般的碉堡阵。 在南蛮北侵,元氏一族还未撤走之前,这里足足居住了三千五百多户,近两万元氏族人! 现如今,元氏知道这一次的蛮潮,远不是他们这样的乡土豪族能够抵挡的住的。 所以大量的元氏族人,都已经跟随宗族北迁,“九星五环屯”之中,只留下了近三千青壮守卫家族。 以太华族裔的习惯,元氏不在井屯之中,像过冬的耗子一样,储备上供这三千族人,吃用上十年的粮秣物资才怪了。 如果实在抵抗不住,只要将井屯的一重重万斤闸一放,就成了一座座完全没有进出口的死地。 除非蛮子们能把整座井屯的墙都给拆了,不然咱们就耗吧! 这种南岸的井屯制建筑,在北岸的临江城附近就很少看到。 毕竟蛮子真要过了大青江,也不会留在边地久耗了。 早就如同水银泻地一般,长驱直入的冲进三山盆地之中烧杀抢掠去了,谁还有功夫守着一座座的铁乌龟慢慢耗着。 因为南岸井屯的边民,大多都已经北逃,或是干脆被城守劝迁。 所以现如今这些井屯,都已经被援边抗蛮的三山联盟征用,作为联军的营地使用。 临江城的世家豪族抵达近江城之后,就被近江城的城卫,以氏族为单位安排在了一座座的井屯之中,承担起守备的职责。 燕氏同样如此,近两千各房的燕卫、府兵,驻扎进了一座规模不小的陈氏五环屯,和留守的数百陈氏族人一同固守。 白玉瑾他们被分到了陈氏五环屯中的东南一角。 留守的陈氏族人,见他们一行还带着二百余骑雄壮的南蛮战马。 喜出望外的腾空了一座畜栏,主动的承担下了喂养马匹、提供饲料的工作。 还专门给白玉瑾他们准备出了二三十间屋舍以供休息。 陈氏族人会这么殷勤,自然是看在他们一行战力不弱,能够帮他们守住井屯,保护家产的份上。 安顿事宜自然有燕忆雨手下的三房府兵去安排,而白玉瑾则带着小妹,饶有兴趣的在人家的井屯之中转悠了起来。 南边的井屯制村寨,一江之隔的白玉瑾虽然听说过,但是以前他离家最远也不过十里,去过的大城市也就是临江城。 这突然来到了风格迥异的地方,自然对人家的抗蛮工事很是感兴趣,多看看未尝不是一种借鉴的机会。 这一圈转下来,即便是亲自督建了麸子城的白玉瑾也不禁叹为观止。 要不怎么说百姓们的生活智慧是无穷的呢。 这陈氏井屯,虽然不是南边最大的,但是规模也算得上是相当可观了。 内外五环高墙,每一道都高达五丈,全部以青石圆木垒砌而成。 每一道墙之间相隔十丈,不但有大量的院落、水井,还开辟有菜地、暖房、畜栏,给驻守其中的人提供菜蔬、肉食。 别看井屯只有一道大门,可每一环的大门都开在不同的方向上。 这就防止了敌人攻破外墙之后,长驱直入的直接攻击下一道大门,必须得绕到反方向上才能继续发起攻击。 而绕路的这一段距离,就足以让墙上的守卫者,居高临下的对墙下的敌人造成极大的杀伤。 而且墙与墙之间,还架有悬桥,以粗壮的缆绳拉扯,铺以木板,方便每一道墙上的守卫者向内环撤离。 最奇妙的是,井屯的地下,不但建有巨大的地库,用于储备物资,还挖有大量的密室、暗道。 即便外墙在敌人的强攻之中丢失了,守卫者随时都能够通过密室暗道,返回外墙发起攻击夺回失地。 据陪同的陈氏族人说,像这样的密道,各家井屯几乎都有。 特别是像元氏九星五环屯那样的群落,地下几乎都已经被挖空了,各座井屯之间随时能够撤离或是进行支援。 这倒是跟麸子城的大规模土木陷阵,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可惜人家也就是大致的跟他说了说皮毛,没打算带他下去亲眼看看。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这毕竟是人家乃以生存的秘密,自然不会轻示于人。 陈氏除了最里面的一环井屯自用之外,外面的四环都已经腾空了出来,交与来援的燕氏族卫、府兵们使用。 白玉瑾他们所在的地方,就是最外面一环的东南角,刚刚安顿下来,就听到井屯外的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厮杀声。 连忙登上墙头一看,却是近千蛮族,正在攻打几里之外的另外一座井屯。 “那边怎么回事?” 见身边陪同的陈氏族人,一副淡定的模样,白玉瑾很是好奇的询问道:“咱们不需要去帮忙么?” “那是刘家屯。” 陈家小四楞了一下,笑道:“白头领是头一回援边吧?” “不过才千余蛮人,只是南蛮例行的骚扰。” “每天各家井屯都得来上几波,只要不是舍命攻屯,他们是攻不进去的。” 他跺了跺脚下坚固的青条石,得意的道:“多了不敢说,没有万余蛮人舍命攻击,是攻不破咱们的井屯的。” “前些时候,倒是来了一支大部族攻打咱们陈家屯,愣是放火烧了三天大门也没能烧开,扔下几百具尸体退走了。” “现如今刘家屯有三千援边的世家援兵驻守,加上他们家的五百余名青壮,千余人的蛮子是肯定打不下来的。” 陈小四又指了指几里外的刘家屯:“要是扛不住,自然会敲响求援钟,到时候咱们再支援不迟!” 白玉瑾闻言,好奇的去城门楼子上看了看,发现城楼上除了收放万斤闸的绞盘之外,还有一具汲水井。 只要不断拉动绳索,汲水井里的机括,就会将井水源源不断的抽上来,从门楼上浇灌下去。 难怪蛮子在他家大门前,放火烧了三天三夜都没能烧开大门呢。 白玉瑾啧啧称奇,这井屯的大门一律朝北,从南而来的蛮子,需要先绕到北面才能发起进攻。 偏偏井屯的大门,作为唯一的出口,却是整座井屯最坚固的地方。 从上到下十二道圆木做成的门闩就算了,里外三重门板上还包有一层铁皮,镶嵌满了拳头大的铜钉。 门板与门板之间,如果遇上情况危急,还能灌入沙土。 无论是门板还是门框都深入墙体近丈,一落栓便会与墙体浑然一体。 想靠檑木什么的破门是别想了,有那个功夫不如直接撞开青石垒就的墙体……别忘了三道大门后还有一道万斤闸! “这尼玛也太坚固了!” 白玉瑾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他决定了,要是能挺过这么一波,麸子城还有继续发展的机会的话。 他到时候就修一座巨大的“九星九环城”,气死那帮蛮子。 第142章 华蛮挣命 白玉瑾发现井屯的墙体上,每隔一丈就有一个一尺见方,倾斜向下的洞口。 从上至下一共有三层,底下的两丈墙体却没有任何的孔洞。 问了问陈小四才知道,那是用来射箭的箭孔,可以方便箭手居高临下的射击。 因为外小内大,而且开口朝下的关系,无惧蛮人的硬弓抛射,躲在箭孔后的箭手可以放心的射杀靠近的蛮人。 这尼玛难怪没有多少蛮族聚落,越过南边的防线,突进大青江呢。 有这么一批井屯守在身后,不拔掉这些钉子,谁敢贸然往里冲啊? 白玉瑾想了想,招来自己手下二十名燕卫,让他们带着坐骑上那只奇怪的大木匣子,分成两班去守在箭孔旁。 正说着,陈家屯最中间的那座井屯中,高耸的一座“杆楼”上,传来了清脆的云板鸣响。 陈小四一惊,顾不得正在和白玉瑾说话,转身就将双掌拢在嘴边,冲井屯里大吼:“敌袭!敌袭!” 一时间,整座陈家屯的各处,都传来此起彼伏的示警声。 想来是散布在各处的陈氏族人,在向各处的战卒报讯,提醒他们准备御敌。 为了配合来源的豪族私兵,每一名燕卫佰长身边,都配备了一名如同陈小四这般的燕氏族人。 一来为了担当双方之间的传讯人,二来也是为了贴身监督这些外人。 避免他们在井屯之中乱翻,摸清了他们陈氏井屯的秘密。 下意识的张望了一阵,白玉瑾却没有发现蛮子的踪影,下意识的抬头向中间的那座“杆楼”望去。 何为“杆楼”? 其实就是一座哨塔,选一颗长达十余丈的粗壮大木,削去枝桠后竖起,顶端建有一座鸟巢似的小木屋。 再选几名眼神好的哨兵,裹着兽皮袍子,抱着暖炉蹲在小木屋里,不间断的轮班瞭望。 杆楼上的哨兵居高临下,可比下面五丈高城墙上的卫兵看的远多了,自然能提前示警。 随着一声声的“敌袭”响起,大群刚刚驻扎下来的燕氏族人,纷纷冲出了屋子,没头苍蝇一般乱成一团。 最后还是在陈氏族人的指引下,才登上城墙,通过如同蛛网一般四通八达的悬梯,抵达最外围。 和混乱的燕氏族人相比之下,白玉瑾手下的燕卫就有纪律多了。 陈小四根本就没看到白玉瑾发号施令。 他手下那百余名燕卫就已经各司其职的抵达了自己的位置,不慌不忙的准备作战。 陈小四一边拿眼睛偷瞄出现在井屯墙头上的白衣女子,一边悄声询问:“白头领,您与这帮燕氏族卫不是一家的么?” “我们是燕氏三房门下的。” 白玉瑾也不打算详细解释,随口应付了一句:“算是互不统属吧。” 这会儿,他已经看见远远的有一群南蛮猎骑,向陈氏井屯冲了过来,但是却一时分辨不出究竟有多少人。 这人一上万无边无沿,白玉瑾只能看到乌泱泱一大片蛮子骑着战马爆冲过来。 在临近陈家屯的时候突然一分散成了三股,其中两股分别向两侧数里开外的另外两家井屯冲去。 朝着陈家屯来的这一支,人数粗略估计最少也在五千以上。 按照陈小四的说法,这还只是南荒蛮族的例行骚扰,那要是全面进攻,岂不是得铺天盖地? 就听得杆楼上云板又长长短短的响了几声,陈小四皱眉道:“八千骑以上,这些蛮子怕是按耐不住了!” 白玉瑾抬头张望了一眼杆楼,他的角度看不到上面的哨兵,不由好奇的询问道:“你们的人,能分辨出来了多少蛮子?” “只能估算个大概。” 陈小四跟白玉瑾攀谈了一会,知道这个燕氏的白头领,可能是第一次援边,好些常识都不太清楚。 于是他也耐着性子解释道:“哨兵主要是靠清点来袭的蛮族中,有多少支羊尾旗,来判断对方的数量。” “蛮子们在冲锋的时候,每个小头人身后,都会绑上一根挑着一串羊尾巴毛的‘旗帜’,以防止帐下的喽啰在冲锋的过程中跑散了。” “一支羊尾巴旗子,就相当于是一百骑左右的南蛮猎骑。” “这一次总共有近百支羊尾旗,所以估摸着能有八千到一万骑蛮人。” 陈小四忧心忡忡的道:“这已经相当于好几个部族的战力了。” 白玉瑾点了点头,亲手剿灭了兀骨氏赤罴部,俘获了整个赤罴部妇孺的他,甚至比旁人更加清楚蛮族的人口比例。 按照一支蛮帐平均一千帐蛮人来算,一帐二十人,其中能有三、五名具有战力的蛮人。 也就是说,一支蛮帐的总人口在两万人左右,而其中的蛮族战士,则在三千到五千之间。 不过一般来说,只要不是杀红了眼,蛮族也不会疯狂到,像之前的兀骨赤罴一样,彻底的抽干部族之中的男丁。 因为那样的话,即便是能战胜,这支只剩下老弱妇孺的部族,差不多也废掉了。 失去了战力的他们,即便不毁在太华族裔的手中,也会被他们自己的其它部族吞并。 所以通常一支蛮帐,在战时,可以抽调出来的战力,平均在两千人左右,相当于部族人口的十分之一。 这样的话,即便是这两千人全部战死,留下的青少年男丁,也会成为部族的繁育之火。 只要蛰伏一段时间,总能有重新崛起的机会。 蛮族为何女人多,男人少? 一顶帐篷里的二十名蛮人,最多有五名男丁,其中还要撇去一老一小,剩下的三人才是真正具有战力的青壮。 这三人之中,在战时,“帐主”会带着一名壮丁参战,而剩下的那名青少年,则是留下的火种。 一比三的男女差距,就是荒域上严苛的生存环境所造成的。 蛮族的男丁不但要与天斗,与荒原上成群结队的危险野兽斗,还要与同为蛮族的其它部族斗。 这也造成了南荒蛮族剽悍的天性,他们什么都抢。 抢草场、抢水源、抢牲口、抢财货、抢粮食、抢女人,只要能壮大自己的部族,没有他们下不去手的。 而这种强烈的掠食性,也造成了蛮人男丁的大量伤亡。 这也是为什么在蛮族之中,很少能看见超过五十岁以上老人的原因。 大多数蛮人在老死之前,就已经伤亡在了争斗之中。 再考虑上残酷生存环境下的生老病死,南荒蛮族能有现如今的庞大规模,已经算得上是一件生存奇迹了。 这也是他们为什么不把女人当人,而是视为财产、牲口,以及繁育工具的原因。 在荒原上,女人最大的用处,除了干活伺候牲口之外,就是用来生崽子,生的越多越好。 荒原上部族之间的交易,往往不是为了挣钱,而是为了“调控”。 部族里的女人多了,就拿出去多换点牲口回来,免得浪费粮食。 而部族里的牲口多了,就拿出去多换点女人回来增加人口,这也是蛮族们为了生存,而衍生出来的一种智慧。 陈小四所说的八千到一万蛮人,必然不会是一支部族的蛮人,最少是四到五支部族的联军。 由此看来,逐渐开始频繁骚扰井屯的蛮族,随着气温不断下降,的确是已经按耐不住了。 最大的可能就是,虽然还没有大雪封江。 但不断向北聚集的蛮族,所带来的成千上万牲口,已经将南边的地皮,啃的新土都翻出来了! 牲口们没有了草料,就会大批的饿死。 而一旦作为蛮族粮食的牲口饿死,他们同样会爆发饥荒。 在死亡的威胁下,蛮族们根本就没有选择。 这就迫使他们,不得不牺牲族人的性命,开始向北突进,哪怕暂时无法渡过大青江,能突进几百里也是好事。 最起码这几百里地的雪层之下所残留的枯草。 能延续他们部族之中的牲口一段时间的生命,给他们争取出更多的忍耐时间。 而疯狂的攻击太华族裔的城池乡镇,还有着另外一个原因……粮食! 成百上千年以来,华蛮两族之间,不知道交战了多少次。 就像是太华族裔了解南荒蛮族的奔袭战术一样,南荒蛮族同样也了解太华族裔这个农耕民族,储粮过冬的习惯。 每一座城池,甚至是像陈家屯这样的井屯之中,恐怕都储备着几十万、上百万石的粮食,那可是足以活命的宝贝! 再加上太华族裔收割粮食之后,所残留下来的,几乎能与粮食等重的麦秸,也同样是蛮族们的目标。 因为一旦获得了大量的麦秸,不但部族的牲口有了活命的草料,他们也有了可供煮食、取暖的燃料。 不用缩在冰窟窿一样的帐篷里,一边啃着冷硬的肉干,一边提心吊胆的担心夜里被活活的冻死了。 所以,太华族裔的城池、井屯虽然难以攻打,但是在蛮族们的眼中,却是一座座藏满了粮食和草料的“粮库”。 只要能打下来一座,就足够一支部族熬过这个冬天,伤亡什么的,对他们来说反而不是值得计较的事情了。 第143章 锸血旗旌 太华族裔一方是为了保命,而南荒蛮族一方同样也是为了活命。 说白了,所谓的“南蛮北侵”,实际上就是一场华蛮两族之间,为了争夺生存空间的浴血厮杀而已。 南蛮猎骑从雪原上滚滚而来,呼吸间便如狂风一般,席卷着风雪将陈家屯团团围住。 白玉瑾收回远眺的视线和纷乱的思绪,将注意力集中在了风雪之中隐隐绰绰的南蛮猎骑身上。 天空中厚厚的雪云,夹杂着灰黑的色泽,沉重的几乎要直接压下来。 飘荡的大雪,这几日忽停忽落,却几乎没有断过,凝重的气氛和压力,使得井屯内外一片死寂。 无论是守城的一方,还是打算攻城的一方,都没有任何人吭声。 在这种风雪欲来的氛围之下,大战一触即发。 如果不是能亲眼看到对面那些人马,口鼻之间不断喷出的一股股白雾,战马不时踢动一下四蹄。 白玉瑾甚至会以为那些,只是一尊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他没有想到南边的战况,已经危及到了这种程度。 临江城的豪族私兵这才刚刚抵达,甚至都还没能好好的休整,就遭遇了一波南蛮的袭击。 如果他们来得再晚半天,恐怕就会一头撞上这群疯狂袭来的南荒蛮族。 陈家屯的人,肯定不会好心到,在那种危险的状况下,冒险开启屯门,出来营救或是放他们进去。 眼神扫过井屯外一座座古怪的雪丘。 白玉瑾本来还奇怪,为何一再频传南边战况危急。 为何来了之后,他们却没有发现任何的战斗痕迹,例如说……尸体! 现在他知道那些雪丘之下,堆积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了! 大雪能掩盖这世间的一切肮脏和丑陋,只给世人留下银装素裹,冰清玉洁的表象。 不等白玉瑾感叹完,一声苍茫的牛角号声,在暴雪之中“呜嘟嘟”的响了起来,紧接着更多的号角在四面八方响起。 “嗷嗷”狼嚎声,同时从近万蛮族的喉咙里冲了出来。 原本如同雕像一般矗立不动的南蛮猎骑,从三百丈开外同时开始加速,蹄声如雷之中爆冲了起来! “今年的冬天,好像比往年冷的更厉害一些啊?” 飘飞的暴雪之中,白玉瑾无视空中传来的一片密集呼啸,没心没肺的嘟囔了一句。 “避矢!避矢!” 周围的战卒们,在南蛮开始发起冲锋的同时。 就一边大声呼喊着提醒同伴们躲避蛮子的箭雨,一边飞快的将身子缩进了墙头的檐沿下。 “是啊,可能是因为去年的陨星瀑,和荒原上的星火焚原造成的吧?” 神情紧张的陈小四,也随口应付了一句,说不怕那绝对是假话。 他方才刚刚才夸口,没有万余蛮人,休想攻破他们的陈氏井屯。 没想到话音还未落地,老天二话不说就给他来了个大嘴巴子,一家伙给他送来了近万蛮人。 这也不能怪他,前段时日虽然骚扰不断。 但大多都只是千余骑的小股部族,最危险的一次也只不过才三千余人。 蛮人不知从何处搜刮来了大量的柴草,拼死堆在了屯门下烧了三天三夜,却连最外围的屯墙都没能攻破。 虽然厮杀的极为惨烈,他陈氏也很是伤了不少人。 但凭着留守的五六百名陈氏族人,能挡得住这么多敌人,也的确值得骄傲了。 可这下子,蛮族卷土重来的,一下子来了近万人,足足是上次的三倍! 现在陈氏井屯里,新增了两千余人的北岸援兵,可是这一次还能抗得住么? 站在城楼下的白玉瑾和陈小四,面对暴雨一般抛射而来的箭雨。 两人并未选择像燕卫战卒们一般躲避,而是大喇喇的站在原地,连闪避藏匿的动作都没有。 因为他们头顶上,有一座厚实的城楼屋顶。 蛮族那用兽骨、狼牙制成的箭矢,虽然威力巨大,号称能穿墙入户。 可是射在铺了三层厚实青瓦的屋顶上,却也只能发出叮叮咚咚的脆响。 即便在抛射之下,也至多击碎那么几块瓦片,丝毫无法穿透中间还铺了沙土的三重瓦屋顶。 蛮族“弓马不过三”的说法,不是没有道理的。 除了臂力、筋骨无法长时间负担硬弓的拉力、张力之外、 南蛮战马那惊人的马速,也不允许他们在交战之时,更多的远距离杀伤敌人。 除非是游射,不然两百四十丈的箭距,最多开弓三次便会瞬息而至。 三箭过后,便是赤膊上阵的血战。 这便是南荒蛮族的一贯战法,没有过多的机巧,也没有那么多弯弯道道,偏偏这种战法却往往十分有效。 只要在马背上,他们就是无敌的! 没有那支太华族裔的军队,能在马背上战胜他们,就算是白玉瑾手下的麸子营也不行! 这是蛮族纵横十万里大荒原的依仗,也是他们的骄傲和自豪。 但是,在遇到像北侵的攻城战之时,这三箭,却成为了他们唯一的攻城手段! 铺天盖地的箭雨用来压制墙头上的太华战卒,而部族中的“双雕哈赤”,则将一支支粗壮的“登城箭”射上墙面。 一批“冲城勇士”在冲到城下之后,非但不减缓马速,反而疯狂的鞭笞遮蔽了双眼的坐骑,向城墙凶狠的撞了过去! 当一匹匹的战马用头颅和胸膛,惨烈的碰撞在坚固的青石墙面上。 发出仿佛水袋爆裂般的沉重撞击声,和炒豆迸裂般的清脆骨骼断裂声时。 “冲城勇士”便会在坐骑撞死的瞬间,猛的从马背上高高跃起,向深深嵌入墙面上的登城箭抓去! 南蛮战马本就高六尺左右,“冲城勇士”在马背上的拼死一跃,甚至能跳出两三丈的高度! 剩下的两丈距离,也不过两三个呼吸之间便能攀登上去! 这也是为什么,太华族裔的城墙高度,普遍没有低于五丈的。 就是因为一旦低于这个高度,很有可能就被蛮子直接跳了上来! 可蛮子们,真的能那么顺利,那么简单的就登上城墙,展开近身的搏杀么? 自然不可能! 且不说他们在颠簸的马背上是否能够顺利的起跳,跳起后是否能够顺利的抓住墙面上的登城箭,抓住登城箭之后又是否能够顺利的攀上墙头。 那些躲在墙头檐沿下的太华战卒们,可不是就这么闲着的。 每一座垛口之下,都有一排杯口大小,倾斜向下的洞口。 蹲在墙头檐沿下的战卒们手持长枪,但凡见到洞口有黑影一晃,锋利的长枪就会像毒蛇一般,猛的刺了出去。 再加上井屯三丈以上的墙面上,每隔一尺都会开上一处狭窄的梅花形洞口,藏在里面的太华战卒,同样会成为收割攀城蛮子们的侩子手! 这么一来,算上没能及时起跳,跟着战马一起活活撞死在城墙上的。 跳起后没能抓到登城箭,摔下去后摔个半死不活,再被前仆后继冲上来的战马,撞个骨断筋折、血肉模糊的。 又或者是跳起之后,却发现自己落处的墙面上,“双雕哈赤”根本就还没来得及射上登城箭,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像只傻蛤蟆一般,呱唧一声拍在墙面子上的。 真正能登上墙头的“冲城勇士”,仅仅只有十之一二而已。 而这十之一二,也很快会被墙头上守株待兔的太华战卒迅速斩杀! 所以,蛮族们真正想要攻破一座太华族裔的城池,所要付出的代价是极为惨重的。 绝大多数时候,即便是成功破城,他们的伤亡也往往数倍,甚至十数倍于守城一方。 潮水一般前仆后继涌上来的蛮子,根本无视在他们铁蹄之下,被踩得稀烂的同伴尸骸,像疯了一般决死冲锋着。 脚下青石砖传来的阵阵颤动,蛮族如同野兽一般悍不畏死的疯狂嘶吼。 墙头下方不断爆开的血雾,像蒸腾的热气一般飘散着,就连白玉瑾,都被这骇然的场面给震撼住了。 “疯了!疯了!” 陈小四眼神呆滞的喃喃自语着,身躯像筛糠一般不由自主的瑟瑟发抖。 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猛的抬头向被暴雪遮盖的远处望去。 只见朦朦胧胧之中,一抹鲜艳的血色在遮盖天地的鹅毛大雪之中,妖艳的飘荡着! “锸血旗旌!” 陈小四惊恐的大叫了起来:“是锸血旗旌!蛮子们断粮了!” “什么是锸血……” 白玉瑾错愕的回头,却听到空中一声凄厉的鸣响传来。 他全身的汗毛猛的炸开,一蓬汗气从体内被逼了出来,在身周爆开了一蓬白色的热雾! 根本就没来得及思考,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一个飞扑,重重的砸在了墙头的青石地面上。 再回头看去,陈小四已经被一支箭矢从鼻梁处射入,格外粗壮的箭杆带着他的尸骸向后抛飞,重重的将他钉在了城门楼后方的照壁上! 陈小四脸上,依旧停留着之前的惊恐表情,却不是因为那支夺去了他性命的箭矢。 也许这也算是一种幸福,最起码他不用被死亡的恐惧,伤势的痛苦所折磨,在长箭灌脑的同时,他就已经失去了意识! 第144章 血眼冰瞳 双雕哈赤! 蛮族之中射术最强的射雕手! 传闻,蛮族之中可以一箭射下,高空之中翱翔大雕的箭手,会被称之为“射雕手”。 而射术强到一箭能够同时射下两只大雕的“射雕手”,则被尊称为“双雕哈赤”。 在这种遮蔽视线的天气环境下,还能在远处狙杀墙头上战卒的,显然就是蛮人之中射术超强的箭手了。 周围传来的临死惨嚎,让惊魂未定的白玉瑾,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在愤怒之下仿佛一瞬间就爆燃了起来! 也许是羞恼,也许是后怕,也许是愧疚。 眼白瞬间充血,眼瞳却化为了一片冰蓝色的白玉瑾,愤怒的放声咆哮了起来。 刚刚那支箭,其实根本就不是冲他来的。 如果他能提前发现,也许就能救下,刚刚还在跟他言谈甚欢的陈小四一命。 而且如果不是他仗着自己身披三重蛮牛重甲,站在城门楼子上观望,陈小四也不至于冒险陪着他。 一时之间混合了各种复杂情绪的念头,化为了滔天的怒火,几乎烧穿了他的脑子! 猛的一跃而起,反手掰开背后弩匣的机括,一把将裂石弩扯了出来,随手一甩“哗啦”一声抖开。 卡榫卡住弓身的同时,一板弩矢矢匣就卡在了弩柄上,“咔嚓”一声爆响,弓弦瞬间被上膛! 几乎没有观瞄,白玉瑾就已经扣下了弩柄下方的悬牙。 就听到“咔铮!”一声爆鸣,漫天的雪雾之中,突然出现了一道破开风雪的清晰射痕。 而在几十丈开外,也突然爆开了一蓬鲜红的热雾! “咔嚓!咔嚓!”的飞快爆响之中。 十二股牛筋、马尾绞成的弓弦,在白玉瑾的蛮力拉拽之下,发出了咔咔的哀鸣! 纷飞的鹅毛大雪之中,陈氏井屯的城门楼子上,出现了一副奇景! 一道道破开雪幕的射痕,仿佛死亡之线一般,指向哪里,哪里就爆开一蓬鲜血蒸腾的热雾! 无视蛮族射雕手的威胁,白玉瑾就这么一脚踩在垛口上。 疯狂的拉扯着上弦的手柄,不过是数十息之间,几十枚包铁木矢,就将他所在方向上的蛮族射手虐杀一空! 这一变化,不但快的让冲城的蛮族反应不过来,就连守城的己方战卒也没能意识到,白玉瑾刚刚救了他们一命! “啪嗒!”一声,白玉瑾脚下再度跌落了一块弩矢矢匣。 他一边拔腿沿着圆形的井屯城墙向一侧奔去,一边反手又从背后的弩匣之中抽出了一板弩矢。 城墙上传来的“铮!铮!”声,也许在这个嘶吼震天的战场上毫不起眼,但每一声都代表着一名蛮族射雕手的陨落! 没人知道,白玉瑾在这种大雪纷飞,遮蔽视线的情况下。 是如何能够如此精准的射杀那些,正在狙击墙头战卒的射雕手的。 甚至就连白玉瑾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在他已经化为冰蓝色的双眸之中,隐藏在雪幕之后的那一个个身影,就仿佛是夜间火红的篝火般耀眼! 这也许是刚刚那一瞬间的死亡威胁,再度激发了他体内的某种,如同“生食、气感、气衣、潜爆、嗜血、血愈、回生”等等一类的特异能力。 如果白玉瑾此时不是被愤怒,所燃烧了理智的话。 或许就会察觉到,他隔着厚厚的雪幕所“看到”的,那一团团人型的血红色光影,实际上就是蛮人们体内炽热的血液,所散发出来的生灵辉光! 最奇妙的是! “看到”这一层生灵辉光的,并不是他那化为冰蓝色的“双瞳”,而是眼瞳之外,在刺激之下鲜红欲滴的“眼球”! 这使得他的“视界”,反而比平时一下子扩大、扩宽了许多倍。 几乎他面向一方的战场上,所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在刹那间尽收“眼底”! 而这种可以穿透障碍,看透人体血脉流动的“异力”,或许可以姑且被称之为“血眼”? 可惜,被陈小四的死,所带来的愤怒刺激的失去了理智的白玉瑾。 这会儿已经陷入了疯狂的状态,脑子里只剩下了“杀光这帮蛮子!”的暴虐念头。 自然无法去细细体会,自己的双眼所产生的奇异变化。 在陈氏井屯城墙上,快速奔跑着射杀着蛮族射雕手的白玉瑾,很快也引起了对面蛮族的注意。 在一阵愤怒的咆哮声中,原本留在后方。 负责狙击城墙上太华战卒,为正在攀城的族人提供掩护的射雕手们,也盯上了这个城墙上最为显眼的人影。 能够成为“射雕手”的蛮子,每一个都是蛮王帐下最为精锐的战士,一个部族之中也没有多少。 被白玉瑾这一通乱射,足足折损了好几十名,这让正在指挥战斗的蛮王如何不暴怒。 箭矢呼啸声中,白玉瑾奔跑的身躯骤然前扑一个翻滚。 躲开了一蓬几乎封死他身周闪避空间的箭雨,立刻弹起身来还击了回去。 和被风雪迷住了双眼,只能放弃了他们引以为傲的箭距,尽可能靠近城墙的射雕手们相比。 获得了新异力加持的白玉瑾,却能准确的在风雪之中找到他们的位置。 只要发现矗立在数十丈开外,疯狂冲锋的蛮骑群中不动的“红色光团”,一箭射去十有八九不会落空。 再加上,在白玉瑾的主持下,经过了无数次改进,最终定型的裂石弩,无论是箭距还是威力,都比他们强出太多了! 发射速度足足是对方好几倍的白玉瑾,虽然以寡敌众,却生生将对方的远程战力,压制的不敢抬起头来。 只要从马背上一直起身子,立刻就会被那可怕的射痕所盯上。 下一刻,就是直击胸膛,撕裂心脏的爆裂疼痛感! 游离在远处的射雕手们,十分惊慌的发现。 明明连他们在靠近了陈家井屯五十丈以内,都无法透过雪幕清楚的看到城墙上的目标。 可对方却像是站在自己面前一样,无论他们如何潜藏身影,甚至借助冲锋的族人的身躯进行遮挡。 那个可怕的太华族裔箭手,都能精准的发现他们的位置,并在他们张弓搭箭进行观瞄的同时击杀他们! 是的! 明明两名射雕手同时站在一起,死的绝对是先举起大弓的哪一个! 射雕手们无法理解,这是如何做到的? 城墙之上,不断移动着的白玉瑾,在经过了初期的适应之后,对这种远程对攻,越发的得心应手了起来。 除了新获得的异力,能够帮助他找到雪幕之后敌人的位置之外。 似乎他的“气感”异力,也越发的敏锐了起来。 每当有人用弓箭瞄准了他,总是会激起他那种,浑身炸毛一般的本能危机感应。 他甚至于都能通过脑袋里,仿佛针扎一般的刺痛感,察觉到对方的方向,和所瞄准的部位。 从而抢先进行攻击,又或者是在紧要关头扭曲身体,以最小的动作来闪避箭矢。 逐渐习惯了这种会对危机,产生感应的本能反应。 意识到这种奇妙的状态,会给自己的战斗带来强大的辅助效果之后。 白玉瑾禁不住的亢奋了起来,那种得心应手的流畅战斗节奏,让他舒爽的几乎想要咆哮一声,来发泄心中的畅快感。 更快!更狠!更敏锐! 白玉瑾在墙头上小幅度的摇曳着身躯,仿佛鬼魅一般闪避过一支支呼啸的箭矢。 一偏头,一只狼牙重箭无中生有一般破开雪幕,险险的划过白玉瑾的脸侧、鬓角。 尖锐的锋矢带着森然的寒意,切断了几根耳边飘荡的发丝,转瞬间没入身后的雪幕之中消失不见。 微微侧身,让过一支射向他右胸的箭矢,抬腕一抖,一枚并不算精致的弩矢一闪而逝。 数十丈开外白茫茫一片的雪幕中,突然爆开了一蓬染红了一片雪景的血花。 再一闪步,横移三尺,上弦挂膛的“咔嚓!”声,几乎与他移动的脚步声同调,毫无间歇的在他身体一顿的同时就发射出去! “嘭嘭”连声之中,暴雪中的战场,如同一幅洁白的画布,被点缀上了一朵朵妖艳的血梅花。 因为高强度的频繁移动,白玉瑾浑身散发出了惊人的高热。 落在他身上的雪花迅速融化,并蒸发成升腾的大篷热雾。 将他在城墙上仿佛鹤立鸡群一般显眼的身躯笼罩了进去,使得他的身影在雪白一片的大背景上越发朦胧一片! 即便是近在咫尺,也很难从一大团蒸腾四溢的热雾之中,确切的看到他的身影。 更不要说那些远在数十丈开外的蛮族射雕手了,哪怕拉开大弓,面对那一大团飘忽不定的雾气。 他们往往也只能无所适从的陷入茫然之中,犹豫不决的不知该如何出手才好,难不成要朝着那团雾气瞎射一通? 这就使得白玉瑾仿佛从战场上消失了一般,毫无痕迹的隐匿了起来,彻底的化身为一名无形的勾魂使者,疯狂的收割着那些,遥遥威胁着太华战卒的射雕手们的生命。 敌人的迟疑,反倒给白玉瑾创造了下手的机会。 沿着陈氏井屯的圆形城墙一圈转了下来,便使得蛮族的远程战力,彻底的陷入了静默状态! 第145章 蜕变进化的恐 太华族裔之中,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位箭术高超的存在? 竟然能以一敌众的,在与蛮族射雕手甚至是“双雕哈赤”的对射之中,力压群雄的获得完胜? 被惊呆的,可不仅仅只是那些已经被吓破了胆,正在慌张后撤的射雕手们。 陈氏井屯城墙上看到了这一幕的燕氏战卒和陈氏族丁们,同样被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毕竟除了最开始白玉瑾爆发的那一小段城墙。 其它区域的战卒们,并不知道那团滚滚的热雾之中,究竟包裹着个什么玩意。 只是轻飘飘的从他们身后晃荡而过,对面的可怕射手就一一倒毙,弄的一干太华族裔的战卒们,还以为遇上了妖精! 等蛮族的射雕手们顶不住死亡的恐惧,仓惶的往后退去,消失在了越发厚重的雪幕之中, 因为距离隔的太远,白玉瑾能够感应到人体内血脉流动的“血眼”异力,也因此而失去效果。 这也让白玉瑾发现,“血眼”并不是增强了他的眼力,并不能像千里眼一样无限制的提升视距。 其感应距离,似乎跟人体的温度有关系。 距离越近,所能感觉到的温度越高,散溢出来的那一抹生灵辉光,也就越强烈、越红艳。 最明亮处,恰好就位于人体的心脏部位,甚至都泛出了明亮的橘黄色。 而距离越远,他所能感应到的生灵辉光也就越淡。 就像此刻,他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到那些退走的射雕手身上一抹淡黄的微光。 但是他们身下的那些南蛮战马,却依然呈现出浅红色。 白玉瑾心中一动,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城墙下堆积的蛮族尸骸,又远眺了一下数百丈开外的蛮族大军所在。 发现“血眼”异力,竟然还能分辨出敌人的修为强弱来! 体内气血越是旺盛的,生灵辉光越是强烈,色泽也就越是深红。 而气血越是淡薄的,生灵辉光的色泽自然也就越发微弱。 就例如那些已经死去的蛮族,血脉中的鲜血停滞,体温迅速下降,已经呈现出了淡蓝色。 而那些已经彻底死绝,尸骸在暴雪的低温之中,已经变得僵硬的蛮子,生灵辉光更是化为了一片暗淡的灰败之色。 如果不是心脉深处,还残存着极其微弱的波动,几乎与周围的石头、泥土无异。 远处的蛮族大军,虽说距离遥远,却因为大量体魄强健的蛮子和战马聚拢在一起。 他们的所在,反而呈现出连绵不绝的一片旺盛红霞来! 略微弄明白了这种新异力的作用,失去了目标的白玉瑾,终于停下了鬼魅一般摇曳的脚步。 身上蒸腾的热量正在逐渐散去,可下一刻,胸口因为激烈的战斗,而被忽略的躁动感,却突然按耐不住的涌动了起来。 白玉瑾一怔,这才意识到冷冽的空气中,已经弥漫满了厚重的甜腥铁锈味道。 短短不到一个时辰的战斗,大量的南蛮战马在城墙上,被撞的骨断筋折血肉模糊,再加上在攀城的过程中战死的蛮子,尸骸中所具有的气血精华何其庞大。 也难怪“恐”会受到气血的吸引,从沉睡之中苏醒过来,跃跃欲试的等待着饕餮大餐呢。 胸口那股几乎要撕开皮肉冲出来的狂躁涌动,意味着如果白玉瑾再不给祂“喂食”,那祂就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叹了口气,白玉瑾深吸了一口气,发动了“嗜血”能力。 城墙下层层堆叠的人马尸骸上,仿佛被浇上了一盆最为恶毒的化骨水,猛的冒出了蒸腾而上的滚滚血雾来。 也许是近来对“恐”的忌惮心情作怪,在白玉瑾的眼中,那一蓬蓬由尸骸中的气血所凝聚而成的红云。 在空中翻卷飞腾着,变化万千的凝聚出了,各种诡异恐怖的形态。 如同一头头来自九幽九泉的狰狞鬼物,盘旋在城墙上空。 仿佛要择人而噬的饿狼一般,冲已经惊呆了燕卫战卒和陈氏族丁,张牙舞爪的发出了阵阵无声的威胁咆哮。 好在,虽然由白玉瑾发动的“嗜血”,吞噬范围很小,汲取精气的速度也慢。 但是在有“大餐”可吃的情况下,绝大多数时候都保持着沉睡状态的“恐”,都会在血腥之气的熏陶之下苏醒过来。 有祂加持的“嗜血”能力,可远比白玉瑾发动的“嗜血”能力恐怖的多了。 那满是凶戾、残暴恶念的灵识只是一卷,城墙下那堆叠了十几尺高的蛮人、战马尸骸。 就仿佛被浇了热水的雪层一般,迅速融化坍塌了下去,而像是往烧红的铁块上浇了一瓢冷水一般,“呲啦”一声就升腾而起的血雾,则几乎将整个陈氏井屯都包裹了进去。 上空飘落的大雪,都被这一团妖物般翻滚蠕动的血色云团,染成了刺眼的猩红色。 几个呼吸之下就将漫天的血云吞噬一空,快的让人以为刚刚的可怕场景,仅仅只是自己癔症眼花而已。 “咦?” 就在白玉瑾仿佛听到“恐”这个域外真灵,在吞噬了海量的气血之后,打了个心满意足的饱嗝,重新沉寂下去,准备继续沉睡的时候。 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周围,依然包裹着一小团粘稠的血雾,既不散去,又不被“恐”所吞噬。 什么情况? 这就让白玉瑾有些傻眼,那家伙终于吃饱了? 这段时间一来,“恐”前前后后加起来,恐怕从白玉瑾所经历的大大小小战场上,吞噬了不下近百万石的气血。 向来是有多少吃多少,跟无底洞一样从来就没有个饱足,贪婪的就连白玉瑾提升修为所需的,那么点气血都不放过。 怎么可能还客气起来,剩下这么点气血不吃了? 白玉瑾正准备通过“气感”探查一下,体内的状况,却发现近来为了压制越发躁动的“恐”,从而沉寂了许多,好久都没有蹦跶了的“妖”,突然“活泼”的冒了出来。 [你麻烦大了!] 感觉上去,“妖”的灵识似乎也在这段时间中增强了不少。 都能够向白玉瑾传递十分清晰明白的意念了,甚至还能带上些许情绪的波动。 不像之前只能传达十分微弱模糊的意思,白玉瑾还得通过脑海中,所浮现的各种离奇的画面,连蒙带猜的判断“妖”想要表达的含义。 这会儿,突然冒了出来的“妖”的“语气”,明显还带着三分戏虐和七分的幸灾乐祸。 白玉瑾楞了一下:“什么意思?” [大恐终于存够了祂蜕变所需的养分,准备开始进化了!] 白玉瑾越发的糊涂:“蜕变?进化?” [你怎么这么笨呢?] [自己感觉一下胸口就知道了!] 下意识的将气感凝于胸前,却发现正如“妖”所说的。 那颗镶嵌在他胸骨正中的神秘星核,已经被一团不断涌动的凝炼气血团团包裹住。 一条条如同触手般的精血经络,甚至都向四周蔓延了开来,仿佛蛛网一般牢牢的附着在了,他胸前所有的骨骼上。 原本不过鸽卵大小的菱形星核。 现如今已经被一团拳头大小的血茧包裹住。 仿佛白玉瑾的第二颗心脏一般,微微的搏动着。 探手摸上去,却丝毫感觉不到胸前有任何的贲起。 依然只能感觉到那颗菱形的银色晶状异物,不偏不倚的镶嵌在他胸骨正中的位置上。 白玉瑾不禁有些迷糊:“这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 [你小子快要挂了的情况!] [早就告诉你,不要太贪,不要太贪!] 妖的意念颇有些愤愤:[不能让大恐过快的摄取过多的气血精元,你偏不听!] [现在好了,大恐汲取够了足够进行蜕变,产生进化的气血精元,而你小子的实力却又不足以压制和驾驭祂。] [一旦祂破茧而出,你小子就等着被祂抹去自我意识,夺舍占据这具皮囊,成为一具行尸走肉吧!] 妖碎碎念的抱怨着:[老子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一不小心穿个越,还尼玛穿失败了!] [穿个什么不好,穿成个随身老爷爷!] [好吧,穿成随身老爷爷老子也就认命了,还尼玛碰到个不听话的!] [老子这边拼命的替你压制大恐的成长,指望你能循序渐进的增强实力。] [不说能完全压制大恐的能力,最起码也要达到和祂持平的状态,以便于有能力驾驭祂。] [你小子那边倒好,浑不当回事的该吃吃该睡睡,为了眼前的一点蝇头小利,放任大恐疯狂吞噬。] [这下好了!] [祂彻底的脱离了你的控制,决定自己亲自上阵不带你玩了!] [这下你小子满意了?] [大恐赋予你的那些能力,用起来痛快吧?] [一出场就放个大招,秒杀全屏的感觉爽吧?] [你丫怎么也不想想,这世上哪有从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前面是吸引你上瘾的试玩版,后面才是尼玛要你充值的收费版呢!] [等着慢慢用自己的小命还贷款吧!] “妖”劈里啪啦的传递过来一堆意念。 听不太懂祂究竟在说些什么的白玉瑾,顿时被祂给弄的晕头转向。 第146章 真正的修为 “你不是要压制‘恐’么?怎么跑出来了?” 白玉瑾不由得膛目结舌的道:“还有,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啰嗦了?” [之前压制大恐的活动,是为了阻止祂成熟的过早,避免对你这个‘宿主’产生威胁。] [现在大恐都已经化茧了,彻底的超过了你小子的实力层次。] [可老子却偏偏被你小子的躯壳所限制住,根本无法像大恐一样,掠夺精气快速提升。] [现在只能看着祂蜕变,根本就没有办法阻止,老子还压制个毛线?] 灵识暴走的“妖”愤怒的一通乱喷:[你还嫌老子啰嗦?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要不是老子一穿过来,就被你们这个世界的‘盖亚意识’,给强行封印在了这颗星核之中,跟里面的大恐绑定在了一起,老子非把你小子夺舍了不可!] “盖亚意识是什么?” “妖”在白玉瑾的识海里,暴跳如雷的疯狂叫嚣着,弄的白玉瑾无所适从的道:“还有,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我是个什么东西?] [不对!老子不是个东西……啊呸!] [老子是个东西……呸呸!也不对!卧槽!老子都被你气糊涂了!] “妖”估计也是气蒙圈了,好半响才反应过来:[老子是个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挂了,老子也得给你小子赔命!] [现在你先把大恐给你剩下的那点‘残羹剩饭’给收了再说!] [好歹在大恐完成蜕变进化之前,再争取抢救一下。] “妖”没好气的道:[老子可不愿意跟你小子一起,就这么眼睁睁的等死!] 也知道现在的状况,自己并没有太多选择的白玉瑾,只好按照“妖”所说的,老实的运转行气搬运之法。 配合“嗜血”异力,先将游离在自己身周的,那一团气血给吸纳进体内,免得因为耽搁太长时间,气血凭白散溢了去。 可当气血一纳入体内,白玉瑾立刻就发现! 这团被“恐”萃取凝炼过的气血精华,差不多相当于他平时生食血肉之后,锻体修身所转化积存下来的气血百倍以上! 白玉瑾目前的体魄强度。 还停留在“下等猛士”的层次上,百倍以上那可就是七八百石气血! 虽然和“恐”所吞噬的,那百万石气血相比,剩下的这点气血,的确只能算是“残羹剩饭”。 但即便如此,也足够白玉瑾大为惊喜的了。 毕竟这可不是“恐”那以百万石计,却不会分给他一丝一毫的“口粮”。 而是真真正正属于他自己的“存货”! 当气血精华涌入体内,白玉瑾只感觉到全身上下的四肢百骸。 都仿佛是大旱之后突逢甘霖的田地一般,贪婪的汲取吸收着这笔来之不易的“意外之财”, 枯涸的的血脉、经络、筋骨、皮膜,在受到气血精华的滋润之后,迅速的鼓胀饱满了起来。 甚至因此而感觉到了微微的涨裂刺痛。 好在他的体魄强度,早已在“恐”的影响和改造之下。 已经达到了一个相当强悍的程度,远超他的修为层次所呈现出来的外在表象。 体内血脉、经络的宽广程度,更是几乎相当于同阶武修的十数倍! 特别是当体内容纳满了凝炼的气血精华之后,随着行气搬运之法的运转,开始注入腹下的脐海之中时。 白玉瑾这才惊觉到。 “恐”这个近乎无底洞一般的气血消耗大户,平时究竟贪墨了他多少,辛辛苦苦才积存下来的气血! 自从开始锻体修身起。 白玉瑾运转气血搬运的呼吸之法,就从来没有一次能成功将气血纳入脐海的。 全都是在运转到胸口之后,就被“恐”半路拦截了。 这也就意味着说,白玉瑾其实从未真正完成过一次完整的气血搬运! 而这一次,已经吃饱喝足,开始蜕变进化的“恐”,不再来半路抢劫。 白玉瑾终于成功的,将运转的气血首次注入了,体内那个对武修而言极其重要,被称之为“先天之窍”的,神秘脐海窍穴之中。 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脐海之中,就像是大旱之后的湖泊,干的蛤蟆都搬家了。 又或者,像是荒年之后的粮仓一般,空的耗子都流泪了! 当干枯的脐海,受到充沛气血的滋润,逐渐丰润起来,凝为一汪“小湖”之后。 白玉瑾这才真正的体会到了,身为一名武修的强大之处! 武修的强大战力源自于何处? 脐海! 像燕含露、燕忆雨这样的世家豪族子弟。 为何不需要经过痛苦的锻体,就能拥有强大的实力,并且肢体、身型还不至于变的壮硕、魁梧? 因为脐海! 人家根本就不需要经过那种粗浅的,打熬体魄强度的过程。 仅仅只是通过呼吸之法搬运气血,就能够在体内积蓄出足够强大的修为,进而在搏杀之时,释放出足够强劲的战力来! 白玉瑾本来以为自己的“修为”,差不多已经达到了跟“下等猛士”相当的上阶武修层次。 谁知道一直以来,他都是在依靠体魄强度所带来的蛮力在战斗! 只有在危急时刻。 才能从守财奴一般吝啬的“恐”那里。 “借”来那么一星半点的气血,才能够获得极为短暂的,真正属于武修在正常状态下,所能发挥出的战力! 可他自己却还沾沾自喜的,以为这种奇妙的战力增幅状态,是什么“潜能爆发”的神奇特异能力。 明白了真相的白玉瑾,差点没破口大骂起来! 可事实是,白玉瑾根本就没有机会骂人。 因为当他的脐海,被涌入的海量气血灌满之后,竟然还是没能消耗完“恐”所留下的那七八百石气血! 过于庞大的气血淤积在他体内的四肢百骸、筋骨皮膜之中,甚至都已经开始向他的五脏六腑之中渗透,充斥在他体内的每一处空腔之中! 白玉瑾只觉得自己像是一只,登陆排上使用的牛皮充气囊一样,越来越鼓、越来越涨! 鼓的他的皮肤都被撑的油光水滑,拍上去硬梆梆的锵锵作响! 涨的他浑身上下无处不痛,眼珠子暴突,耳膜嗡嗡作响,甚至还觉得小腹被涨的溜圆,很想尿尿…… 可事实上,这都仅仅只是他气血鼓胀之下,所产生的“错觉”而已。 从旁人的视角来看,白玉瑾的模样并无变化,既没有变胖,也没有像牛皮囊一样全身变的紧绷绷的。 顶多也就是在气血丰沛之下,显得异常的红光满,面外加龙精虎猛,气势如虎一般而已。 以白玉瑾疯狂自残自虐式锻体,所打磨出来的意志力,都开始有些无法承受这种气血灌体所带来的痛苦了。 可是“妖”却不知道发了什么疯,也不知通过什么诡异的手段,在非白玉瑾自愿的情况下。 竟然将那些游离在外界的,白玉瑾的躯体无法容纳的气血精华,强行的压制封存进了他的体内! 这一家伙,弄的白玉瑾差点惨嚎起来。 这就好像,明明吃个八分饱,就能让人产生幸福的饱足感。 可已经吃了个十成饱,却偏偏还被人往嗓子眼里,又硬塞下去了半头牛一样。 这已经不是幸福,而是痛苦了。 白玉瑾死死的咬住牙根,忍耐住体内那股痛苦的膨胀感。 只觉得自己像只快要爆裂的充气皮囊一样,轻飘飘的都快要飞起来了。 等好不容易稍微适应了这种膨胀感,白玉瑾猛的睁开了眼睛。 却发现自家小妹站在自己面前一丈多远的地方,正泪流满面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却又惶急失措的不敢靠近他。 “你们说什么?我听不见!” 楞了楞的白玉瑾,下意识的掏了掏耳朵。 只觉得小妹清脆的声音,这会儿也变的如同洪钟大吕一般,重重的轰鸣着,反倒听不清她究竟说了什么。 下意识的四下张望。 白玉瑾这才发现,自己所在的这一段城墙上,两头聚拢了好些人。 只是大都被他手下的燕氏战卒组成的人墙,拦在了数丈开外,只能远远的探头探脑张望着。 而二小姐燕忆雨,则正带着三房门下的一百多名府兵。 在跟大少爷燕行风,所率领的燕氏族人对持着,不知道在争吵着些什么。 别看“妖”在白玉瑾的识海之中啰嗦了半天,好像耽搁了很久。 可心如电转,白玉瑾和“妖”之间的交流,只需一个念头就能完成,远不像描述起来那么漫长。 白玉瑾甚至能看到,刚刚发动了一波攻击,却未能成功攻上城墙的蛮族大军。 在扔下了大量人马尸骸之后,并未就此放弃,正在重新整理战阵,准备发起下一波的攻城。 陈氏井屯里的人马也没闲着,除了城门楼子所在的这一块区域之外。 其它区域的人马,全都在忙忙碌碌的铲除积雪、搬运辎重、收敛尸骸、救治伤员。 由此可见,即便白玉瑾在封闭五识的状态下,经历了一场感觉上去异常漫长的的痛苦折磨。 可实际上,外界总共才过去了不到盏茶的功夫! 第147章 抢弩 南荒蛮族虽然在陈氏井屯的城墙下,扔下了近千具人马的尸骸,伤亡相当的惨重。 但是太华族裔的这一方,却也不是完全没有损失。 即便是有坚固的城墙保护,依然被近百名蛮族战士冲上了城墙。 这近百名蛮族战士其中,甚至不乏“狼牙战士”层次的小头人和“虎牙勇士”层次的大头人。 远不是普遍只有“下等壮士”层次的燕卫战卒和陈氏族丁能够抵挡的。 这些蛮族的“冲城勇士”,在向陈氏井屯发起攻击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战死的觉悟,根本就没有打算活着回去。 所以一旦爬上了陈氏井屯那座,对蛮族来说近乎天堑的五丈高墙。 已经置生死于度外的他们,所能爆发出来的破坏力,绝对是非常可怕的。 每一名“冲城勇士”,在无惧自身伤亡的疯狂厮杀下,都足以让方圆数丈之内的一段城墙,短暂的失去防御。 哪怕他们很快就会被赶来的燕卫高手所击杀。 但他们造成的这一小段防御空白,却足够掩护更多的蛮族战士安全的攀爬上来。 而新登上城墙的蛮族战士,又会用自己的血肉和生命。 继续死死拖住城墙上的防守力量,像滚雪球一般,使得攀上墙头的南蛮战士越来越多。 如果刚刚,不是白玉瑾出手压制蛮族的射雕手。 使得城墙上的太华战卒们,不受蛮族远程战力的威胁。 可以放心大胆的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对攀爬上来的蛮族战士发起攻击的话。 恐怕这会儿,陈氏井屯的第一重围墙,已经在蛮族的疯狂进攻之下失守了。 虽然成功守住了城墙,可太华族裔一方也在第一波攻击中,损失了不下二百人! 在这个时候,蛮族大军眼看就要发起第二次进攻了,这帮人不赶紧准备御敌,还在吵吵个什么鬼? “哥!” “你没事吧?” 见白玉瑾终于睁开了眼睛。 泪眼婆娑的白玉玹惊喜的扑了过来。 小手在他身上一阵胡乱的拍打,唯恐他受了什么重伤。 “没事没事!别哭!哥没受伤!” 白玉瑾手忙脚乱的安抚好自家小妹。 这才发现笼罩在自己周围的那团,因为雪花落下后,被他的身体融化蒸发形成的热雾。 早已经随着他的体温恢复正常而散去。 这也就是说,刚刚吞噬战场上气血的异象。 已经被旁人看在了眼里,也难怪从未见过自己这副模样的小妹被吓得不轻。 见白玉瑾醒转,率众拦住燕行风一行的燕忆雨,也不再阻拦对方。 抛下燕行风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白玉瑾一番后松了口气,多少有些疑惑的征询道:“临阵突破?” “呃~!” 被燕忆雨一提醒,白玉瑾这才发现。 自己停滞许久的修为“瓶颈”,在气血灌体之下终于松动开来。 不知不觉又提升了一等,他也正式晋升为一名拥有八石体魄的“中等猛士”。 不知该如何解释的白玉瑾,只能干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承认刚刚的异象,只是自己临阵突破所造成的。 “刚刚你们在吵吵些什么?” 白玉瑾好奇的看了一眼脸色铁青,正走过来的燕氏大少燕行风。 “还能是什么?” “刚刚见白家哥哥你,用那奇怪的兵械大发神威。” 燕忆雨冷笑了一声:“便心生贪念的拿一些冠冕堂皇的话来压我,想要占了去罢了!” “小妹你这说的什么话!” “咱们同为燕氏子弟,在这种身陷险境的境况之下,又分什么你的我的!?” 脸色难看的燕行风厉声道:“莫不是三房连一点同族之情都不顾,打算眼睁睁的看着我燕氏子弟伤亡?” “慢着!慢着!” “现在什么情况?” 白玉瑾不解的左右看了看,发现自己手下的百余名燕氏战卒脸上,都带有愤愤之色。 而燕行风身后的那帮燕氏子弟脸上,则是满满的贪婪之色。 估计在自己醒来之前,他们之间就已经发生过,燕氏子弟强索裂石弩的冲突了。 “啊!我明白了!” 白玉瑾突然一脸恍然,反手拍了拍身后的弩匣:“你们是想要这个啊?” “知道就好!” “为了我燕氏子弟的安危和战事大局着想,白头领最好是将这些战弩交予本少保管!” “虽然不知白头领从何处得来这批战弩,但这战弩在大越可是军器!” “私藏禁物可是重罪,若是消息泄露出去,被外人知晓了报与卫所的戎尉大人,到时候三房怕是护不住你!” 燕行风眼里闪过一丝喜意,冷声吓唬道:“还是由我燕氏宗族出面打点为好……” “等会!等会!” “又是燕氏子弟安危、又是战事大局的,怎么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呢?” 白玉瑾却丝毫不接燕行风的茬,歪头望着燕行风:“可我为毛要把这些战弩,交予大少爷保管呢?” 燕行风一愣,不是都说了,是为了燕氏子弟的安危和战事大局么? 白玉瑾一脸古怪的点了点自己的鼻子:“莫非大少爷认为我等,不算是燕氏中人?” 燕行风错愕的张了张嘴,这叫他怎么说? 说他从心里的确没把三房这一系的人马,当成燕氏中人? 燕行风只能干咳了一声:“白头领怎会如此乱想……” “既然我们三房也算是燕氏中人,那我们为毛要将战弩交给你们?” “莫非在我们手里,就不能用来保护燕氏子弟的安危,不能用来杀蛮子了?” 白玉瑾一点都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的话:“或者说,大少爷认为你身后的这些,从未摸过战弩的燕氏子弟,比我手下久经训练的战卒,使唤战弩使唤的更好?给你了你会用么?” 白玉瑾的一通乱喷,顿时将燕行风说的哑口无言,只能恼羞成怒的道:“战弩可是禁物,我也是为了避免给燕氏带来大祸……” “大少爷放心!” “私藏禁物的事,我白玉瑾一力承担!” 白玉瑾大义凌然的拍着胸口:“要是有人举报了,你让他来抓我!我白玉瑾绝对不会承认是燕氏私藏战弩的!” 燕行风不由得膛目结舌,白玉瑾如此冠冕堂皇的一番话,说的他不知该如何接茬才好。 “大少爷还有什么事么?” 白玉瑾好心的追问了一句:“要是没事了,我们就去布防了,那些蛮子可是眼看又要冲上来了!” 燕行风脸色铁青的死死盯着白玉瑾看了好一会,这才猛的转身带着燕氏子弟离去。 白玉瑾在燕行风身后,不屑的冷哼了一声,丝毫不顾及会被对方听到。 你哄二傻子呢? 说交给你就交给你? 这批战弩跟你燕氏有一枚大钱的关系么? 既然不是你燕氏宗族拨下钱款,采买而来的兵械,那就属于他们三房名下,麸子城燕卫战营的私物。 燕氏宗族抠抠嗦嗦的,舍不得掏钱武装三房的战卒,还不兴咱们自己置办点保命的家伙事了? 这燕氏三房名下的燕卫战营组建半年以来,燕氏族库总共才发下来一百多套燕卫的制式装具,还有脸反过来找三房要东西? 至于私藏军器什么的,就更是无稽之谈了。 别说是大越国了,就是整个三山盆地中的太华族裔王国中,都没有那个王国懂得制弩的技艺。 说是禁止民间买卖战弩,那也得有的卖才能禁啊? 三山盆地之中的弩,大多都是从中洲内陆流传过来的。 各国之所以会下达禁止买卖战弩的禁令,完全是为了避免民间大量藏弩。 导致将市面上的弩的价格炒的太高,王国官方不好采买而已。 至于说“禁弩”,那也得大越王上的政令,能下达到这由世家豪族,所把持的乡土地界上来才行。 大越王上不让你们这些世家豪族干的事儿多了,平时怎么就没见你们那么听话服从呢? 所以在民间,根本就没人会担心,因为私下购买和使用战弩而获罪。 因为弩这种东西普遍都价值万金,根本就不是寻常百姓能买的起的,也只有世家豪族才有“藏弩”这么一说。 只要有机会,这些无时无刻不惦记着,增强自家私兵战力的世家豪族,怎么可能会放过市面上流通的那些“中洲弩”。 如果有人举报,那等于是跟所有的乡土豪族阶层作对,不被群起而攻之才怪! 燕行风所代表的燕氏,要是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把藏弩之事从私下里拿到台面上来吵吵。 那等于就是掀翻了临江城所有世家豪族的根基,别说是举报了,有人要是敢掀桌,其他人就敢让他玩不下去! 若不是如此,白玉瑾也不会明目张胆的,给自己麾下的一百多战卒,都配备上了裂石弩。 只要平时别太张扬的,拿着裂石弩去惹祸,例如说帮着蛮族攻打太华城池什么的。 他就算拿着这些裂石弩,到那些官家的“戍边卫”面前去使用。 在现在这种南蛮北侵的危急时刻,人家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在这种情况下,有恃无恐的白玉瑾,还怕个毛蛋啊? 第148章 兄妹情深 燕行风被白玉瑾一通乱喷,给气的哑口无言,只能灰溜溜的退去。 “早就听熊叔提过,白家哥哥的辩才无双。” 在一旁看着的燕忆雨,忍俊不禁的道:“天生长了一条,能把人活活说死的带毒舌头,忆雨今天算是亲见了!” “话说,燕大少爷怎么会突然,跟咱们撕破了脸对呛了起来?” 白玉瑾嘿嘿了两声,不以为意的挥了挥手:“他之前不还是一副‘燕氏带头人’的嘴脸,打算拉拢收买我这个三房门客的么?” “还不是此次族里,估计错了南蛮北侵的危险程度。” “以为此次不过是来替苻国援军,打打下手、壮壮声势” “不至于直接面对蛮族主力,所以才将族中子弟送到战场上来试炼一番的么?” 燕忆雨冷笑了一声道:“谁知道这才一来,就立刻碰到了如此大规模的蛮族攻城,我这位大兄着实被吓到了呗!” “方才蛮族攻城的时候,有一名猛士级的蛮族大头人跟他对上了阵。” “我这位长房大兄平日里养尊处优的,那里见过这种生死相搏的场面!” “一时大意之下,差点伤在了那蛮族大头人的手中,要不是他身边的护卫拼死相救。” 见白玉瑾有些不明白,燕忆雨解释道:“他这会儿怕是没这么好的精气神,来跟咱们闹腾。” 白玉瑾恍然,说白了,就是这位平日自诩燕氏下一代家主的大少爷害怕了,打算把裂石弩这种神兵利器抢了去,用来保护他自己呗!? “不过这一趟的确危险,我看这陈氏井屯不一定能抵挡的住!” “方才我听那战死的陈小四说,蛮族已经打起了什么‘锸血旗旌’,说是蛮子们断粮了什么的?” 白玉瑾明白了,点了点头,却又皱起了眉,话里有话的道:“咱们继续在这陈氏井屯守下去,不会有问题么?” 他担心的并不是陈氏井屯会被攻破。 也不是担心燕氏子弟和陈氏族丁会死多少。 而是担心自家小妹在即将到来的混乱之中有可能会遭受危险。 “锸血旗旌,是蛮人们全族决死时,才会打起的旗帜,不到生死存亡之时,不会轻易动用。” “一旦打起这种旗帜,蛮族不战至最后一人,是不会退去的,因为他们已经没有了后路,即便退回去也只能等死!” 燕忆雨也脸色严肃的道:“这说明蛮族比咱们想象中的,更早的陷入了粮草断绝的危机……他们是不得不拼命了!” 陈小四所谓的“断粮”,指的并不是蛮族们没有了食物。 他们部族随军携带的大量牲口,即便是被饿死了,这寒冬腊月的,尸体一时半会也不会腐坏,足够他们吃上许久的。 但是在这种天气之下,大量的蛮族聚集,他们根本就搜集不到足够的柴草来喂养牲口,和用于煮食、取暖。 牲口没有草料被大批饿死所带来的影响,开春之后才会慢慢呈现。 可没有取暖的材料,可就是眼下最为致命的事情了。 白玉瑾眼神凌厉了起来,二话不说招来手下十名敦实粗壮的战卒一番吩咐,叮嘱他们随时护卫在白玉玹身旁。 一旦情况不妙,又或者是打开了蛮族的包围圈,立刻拼死护送白玉玹突围赶回麸子城。 十名留着玉兕氏标志性光头的“汗庭卫”齐声虎吼,沙钵大的拳头重重锤在了厚实的胸口上。 这些“汗庭卫”可都是虎牙勇士,个个都有猛士级的体魄强度。 不敢说能在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可护卫着白玉玹一人逃离却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兀骨氏赤罴部,在他们的蛮王兀骨赤罴,被白玉瑾干掉之后,就全族归附了玉兕。 再加上三顿管够的大米饭一吃,立马就成了白玉瑾这个北地汗王麾下的铁杆拥簇,忠心的那叫一个死心塌地。 别说是原来的蛮王兀骨赤罴了,就是兀骨汗亲来,估计他们也不会当回事了。 效忠兀骨氏族,兀骨汗能给他们暖和的屋子住,能给他们美味的白面大饽饽吃么? 更不要说,赤罴部的蛮王死后,被俘的十几名赤罴部大头人。 立马主动的要求“洗礼剃度”加入玉兕氏,并向白玉瑾这个“玉兕汗王”,发下“祖灵血咒”以示效忠,彻底的成为了北地汗王帐下的一群忠心走狗。 对此,白玉瑾不得不感叹南荒蛮族,崇敬强者,无视血缘种裔的古怪习俗。 在他们眼中,根本就不存在“背叛”的概念,只要比他们强大,并有能力带领他们生存下去,他们就愿意效忠。 哪怕他们效忠的对象,命令他们拿起武器对抗原本的氏族也在所不惜。 这种“忠诚”,是可信的,但也是不牢固的。 一旦出现更强的头人打败了白玉瑾,他们同样会弃之如敝履般,将白玉瑾扔到脑后,成为新头人的拥簇。 但最起码在白玉瑾,被新的头人打败之前。 他的命令会被这些蛮人不折不扣的执行下去,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虽然蛮人并不信奉“天地伦常,九德法则”,遵从“言契”之法。 但他们就像荒原上的狼群一样,同样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一旦臣服轻易不会背叛。 蛮人的观念就是这么的简单粗暴,但是也同样值得信任。 这也是白玉瑾为什么敢将妹妹托付给他们,护送回麸子城的原因。 可让白玉瑾错愕的是,反倒是自家的妹子,没那么听话。 “我不走!” “我要陪着哥哥!” 白玉玹倔强的嘟着小脸:“哥哥在那,我就在那!” “胡闹!” “之前以为边地没那么危险,准你跟着到近江城来见见世面也就算了。” 白玉瑾生气了:“可现在成千上万的蛮子都打到了眼皮子底下,是能容着你耍小孩子家脾性的时候么?” “我不管!” “要走一起走!” 被白玉瑾吼了的白玉玹,又是委屈又是任性的道:“哥哥不走,我也不走!” “哥哥只晓得凶人家,玉玹又不是三两岁的小娃子了!” “又怎么会不知道边地凶险,哥哥让我避往后方是为我好?” “哥哥心疼玉玹受苦,难道玉玹就不担心哥哥安危么?” “你我兄妹离别半年,哥哥在外拼搏,玉玹又那一日不担心受怕?” “玉玹在这世上只有哥哥一个亲人,无论是穷是苦、是险是灾,只要能陪在哥哥身边,总好过玉玹一人孤苦伶仃。” “今日无论哥哥说些什么,除非让这些傻大壮把我绑了去,否则玉玹绝对不离开哥哥半步!” 白玉玹说完,又赌气的补了一句:“就算将我绑了去,除非打断玉玹的腿,不然我还是会偷偷跑回来找哥哥的!” 白玉瑾听到自家小妹,小女儿家家的一通嘟嘟囔囔抱怨,一愣之后心中又是一软,禁不住的鼻头酸楚。 他兄妹二人自幼相依为命,的确是从小未离开过彼此半步。 虽然身陷燕府,两人足有半年未曾相见,却也通过书信得知对方安好,并且相隔不过咫尺,这才能按捺下来。 这世间毕竟是强者为尊的世道。 只有自身有了实力,才能摆脱原本那如同蝼蚁一般,任人欺压的命运。 为了将来,兄妹二人强忍着思念之情,一个拼命打熬实力,一个则苦心修炼,各自努力提升自身实力。 以求有朝一日,能够掌控自己的命运,不再受那些家丁、护院,等小人物的欺凌之苦。 这一目的,现如今也算是稍有成效。 白玉瑾不惜代价的拼搏,让他成为了一众蛮人眼中的北地汗王。 也成为了一干世家豪族眼中,燕氏三房门下,代表麸子城这个新兴势力的一方首领。 而白玉玹这个乡村小囡出身丫头,在燕忆雨的悉心指点之下,修为进境的提升速度也奇快无比。 现如今身具“下等力士”的修为,虽然不算甚强,但在这临江一地,也算是有了一丝自保之力。 兄妹二人总算是不用再受家丁、护院之流的小人物欺负。 但是随着眼界渐开,反而知道的越多,越是觉得自己在这世间的渺小。 以前以为,只要能“脱丁入壮”,成为一名“壮士”级武修,就不用再受欺负了。 谁知开始锻体修身之后,才知道“壮士”之上还有“力士”,“力士”之上还有“猛士、甲士、鼎士”。 就连“鼎士”这种,在他们这些乡下出身的小民,看似遥不可及的当世大豪。 竟然也只不过是传说之中,“五境五界”之下的蝼蚁罢了。 这也就是说,他兄妹二人原本打算,靠修炼来实现的晋身之路。 只不过是近乎无穷无尽,遥无止境的修行大道上,一个微不足道的起点罢了。 想要彻底的掌控自己的命运,谈何容易? 即便是那些已经触摸到登天之路的强大修士,又何曾敢妄言,自己真正掌控了自己的“命运”呢? 在这种无论如何努力,此生都不一定能攀升到修行巅峰的情况下。 白玉玹自然不愿再长久的与兄长分离,哪怕是再苦再累,兄妹二人也只求能够相依为命就好。 第149章 九霄白玉京 白玉瑾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什么来。 只能叹息了一声,宠溺的揉了揉妹妹顺滑的发丝。 故意板着脸训斥道:“半年不见,别的不见你长进,这伶牙俐齿的功夫倒是越发厉害了!” “嘻嘻!” “上梁不正下梁歪!” 白玉玹见哥哥态度软化下来,不再赶自己离开,顽皮的一笑:“那还不是跟哥哥你学的!” 白玉瑾鼻子差点给气歪了,正准备教训这小妮子,白玉玹却哧溜一下躲到了燕忆雨身后,冲白玉瑾挤眉弄眼的作怪。 “话说你兄妹二人,为何弄的像是要生离死别一般?” “白家哥哥不会以为,我燕氏在目前这种情况下,还会继续驻守陈氏井屯吧?” 见白玉瑾、白玉玹二人兄妹情深。 燕忆雨禁不住噗嗤一笑,那清冷的绝美面容,仿佛冬日化开的冰雪一般明艳。 一下子让白玉瑾看的呆了呆,向自家小妹伸过去,准备教训她的手,也不由自主的顿住了。 “前来援边的世家豪族,估错了战事的危急程度,发现不能力敌,必然会立刻撤回大青江北岸。” 燕忆雨淡淡笑道:“毕竟大青江这天堑,才是抗蛮的真正防线。” “三山联军之所以驻守南岸三城。” “只是为了防止南蛮,在大雪封江之前推进的太快,有机会在大青江畔早作渡江的准备而已。” “所以咱们没有必要,也不会继续留在南岸硬顶。” “也就是说,只要咱们能扛过这一波攻势,就能退回北岸了。” “介时,就连近江城的守军和苻国的援军,也会出城替咱们压阵。” 白玉瑾呆呆的眼神,让燕忆雨微微羞涩道:“南岸全部抗蛮联军同时撤回北岸,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白家兄妹二人全都一愣,不由面面相觑的对视了一眼,双双尴尬而笑。 若是这样的话,那他们兄妹二人,刚刚岂不是凭白煽情了半天? 想来也是。 如果没有保障,世家豪族也不敢轻易将族中子弟,贸然送上战场试炼。 难怪那些陈氏族丁,虽然满脸忧愁,但是却不见如何惊慌,因为人家只是在担心要彻底舍弃家业北迁而已。 而几十里开外的近江城抗蛮联军,也不见有何大举动,显然还没到要与南蛮大军全面对抗的时候。 此时陈家井屯,虽然被近万蛮人攻打。 可要说对方能一鼓而下的,攻破这座内外五环的坚固屯堡,却也不太现实。 无论如何,坚守上十天半个月的,肯定是没什么问题的。 到时候一旦抗蛮联军全军而退。 他们跟随大部队徐徐后撤,再怎么不济也不至于有什么大的危险。 之所以还苦耗在这里。 一来是为了防止蛮人过早逼近大青江。 二来也是为了借南岸的这些坚固屯堡,尽可能多消磨一些对方的兵力而已。 “那就好!那就好!” 白玉瑾干笑了两声,就打算逃离这尴尬的场面,可不等他动作,就被燕忆雨拦了下来。 一边打望了几眼,已经重新整备完毕,打算发起第二波攻势的南蛮大军。 白玉瑾一边向身边的那些汗庭卫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去自己的位置上进行布防。 而白玉瑾自己则留了下来,好奇的看着将他拦了下来,好像有话要说的燕忆雨。 “一直未曾问过白家哥哥修炼之事。” 燕忆雨左右张望了一下,见没有人靠近来聆听他们的谈话,这才对白玉瑾道:“方才见你临阵顿悟,莫非白家哥哥的修为又有所精进?” “是啊!” “哥哥你方才是怎么了?” 白玉玹也跑出来打岔:“浑身浓雾缭绕的模样,好生可怕!” “你们看见了?” 白玉瑾不禁为之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被来抢裂石弩的燕行风和燕忆雨、自家小妹一打岔。 他的身体渐渐适应了那种可怕的鼓胀感,虽然还是有些不习惯,可是明显没有方才那么痛苦了。 白玉瑾下意识的挥出一拳,却听见拳锋上传来“啪!”的一声炸响! 飘荡的密集雪粉,顿时炸开尺许方圆的一团空无,这随手一击竟然打出了空压! 再轻跃了几下,即便身上穿着全套的三重重甲,腰插战刃,背负弩匣。 白玉瑾却依然感觉自身透着一股轻盈感,好像稍一用力,自己就会轻飘飘的飞起来一般。 这便是武修真正应该拥有的状态了! 白玉瑾点了点头:“的确是有所精进,现在应该达到了中等猛士的层次。” 听到白玉瑾达到了“中等猛士”的层次,燕忆雨虽然有所惊讶,却也不以为意。 虽然很少与白玉瑾见面,但从老熊那里也得知白玉瑾的天赋妖孽之处。 既然她自己在短短三个月之中,都能从“甲士三阶”晋升为“甲士四阶”。 那么白玉瑾三个月,从“下等猛士”晋升到“中等猛士”。 以他在修行上所展露出来的天赋、资质和悟性,非但不显得快速,反而还嫌有些缓慢了。 要知道就连他妹妹白玉玹,也在三个月之中跨过了一阶,从“下阶”武修的壮士层次,晋升到了“中阶”武修的力士层次呢。 “白家哥哥是否修炼过家传秘术?” 但是燕忆雨却略显严肃的道:“方才那热雾笼罩、红云缭绕的异象,是否乃白家哥哥的秘术所致?” 白玉瑾张了张嘴,却也只能默然点头承认。 反而弄的白玉玹一阵懵懂,不明白自家什么时候还有了“家传秘术”之说。 白玉瑾意外获得的天外星核,和体内暗藏的两个域外真灵,自然是不能与外人道的。 这就导致白玉瑾不得不将自己身上所发生的种种异象,推脱为“家传秘术”所为。 中洲自古多异人,白玉瑾得传一门异术,并不算太过离奇的事情。 反倒是天外星核和域外真灵的来历,自己都没弄明白的白玉瑾,一时半会没法解释的清,只能让外人继续误会下去了。 想来燕忆雨也是听闻过,白玉瑾是什么“太苍大妖、化外异人”之类的谣传,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白家哥哥的家学,忆雨自是不便细问。” “但白家哥哥的秘术,所呈现出来的表象略显灵异。” “看上去像是专修神魂精气的‘藏神之术’路子。” “以后切记莫在人前提及是家传,若是有人问起,最好也杜撰出一个来历。” 燕忆雨略显严肃的道:“不然唯恐会惹来祸事!” 白玉瑾虽然点了点头,但却有些不解,难不成还真有人把他当成吸人精气的妖怪不成? “白家哥哥应该也听说过我燕氏祖上,出过一位方外宗门出身的修士老祖。” “正因为修士老祖传下一部,得自宗门的修行功法,才造就了燕氏现如今,成为一方散修氏族的根基。” 燕忆雨解释道:“但我燕氏走的是武修的路子,修炼的秘传功法虽然珍贵。” “但在三山盆地的诸国之中散修众多,流传的功法更是五花八门,反倒不显得突兀。” “这术修门庭在方外界中,比武修宗门更显神秘,其功法更是众多散修求之而不可得的秘宝。” “若是被外人得知,白家哥哥这秘术乃是家传,身后并没有可供庇护的门庭跟脚。” 燕忆雨担忧道:“恐怕介时就会如同小儿持金一般,引来旁人的贪图觊觎……” 白玉瑾明白了,这术修的修炼功法本就诡奇,呈现出什么样的神通、法门都不足为奇。 倒是解释了他的“嗜血”异力,为何会那么诡异莫名的能吸人精气。 只是这种能力,看上去也不像是什么好路数,不像正道修士所为,的确是不宜张扬。 不然惹来了什么打着惩奸除恶、斩妖除魔名头,来抢夺所谓“家传秘术法门”的方外修士就不妙了。 “我知道!我知道!” 白玉瑾闻言,频频点头:“低调!低调才是王道!” “倒是不用过于低调,只是不必对外宣扬是家学就好。” “在这三山之地,奉行实力为尊的法则,过于低调反而会遭人看轻。” 见白玉瑾紧张的样子,燕忆雨也是莞尔:“适当的透露些身后门庭的讯息,混淆视听,让人有所顾忌就是。” 正琢磨杜撰个什么宗门才好,体内的“妖”却猛的传来一道意念。 白玉瑾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道:“我白家出自‘九霄白玉京’!”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误逐世间乐,颇穷理乱情。九十六圣君,浮云挂空名。” “天地赌一掷,未能忘争战。试涉霸王略……呃!” 突然看到燕忆雨露出惊骇莫名的神情。 一时忘形的白玉瑾也不禁被吓了一跳。 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念出这么一首闻所未闻的长诗来。 再仔细一思量,顿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可话已脱口而出,收是收不回来了。 从燕忆雨那惊疑的神色之中。 白玉瑾知道,自己又被“妖”这个有些古里古怪的域外真灵给坑了! 第150章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心中暗自叫苦的白玉瑾,只能讪笑了两声,绝口不提长诗下面的词句了。 光是这脱口而出的几句,就够让人误会的了。 这第一句“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什么意思? 天上有一处十二幢楼阁和五座城池的宫阙叫做白玉京城。 白玉瑾脸都黑了! 本来只是打算随口杜撰一个宗门背景,防止有人毫无顾忌的图谋自己的“家传秘术法门”。 结果脱口而出的一首长诗,反倒把燕忆雨这个提议杜撰出一个跟脚的知情人给忽悠住了。 他自己肯定知道,这首长诗的意思,不是想象之中的“那样”,可是禁不住旁人对其中词句的解读。 旁的不说,就问你是怎么知道,天上有座用白玉建造而成的京城,而且里面有十二幢楼阁,周围还有五座城池拱卫的? 接下来一句更嚣张: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听听! 我家的功法,是仙人摸着我的脑袋,所传授的长生命符之术! 至于后面的,就更不用说了,大体意思是: 我学了长生之术后,突然想来人间一游,却不小心误落凡尘俗世,你可千万别惹我,我家有九十六位把名字挂在浮云上的圣君级长辈,每天闲着没事拿天地做为赌注掷骰子玩,而且随随便便就能决定你们这些蝼蚁的命运…… 就连最后那半句,都跟之前外人传闻“麸子城有一位方外宗门的兵家土木陷阵大师”的谣言搭上了线。 本来就有人怀疑白玉瑾是出身“方外兵家宗门”的弟子,他这就承认自己“曾经学习霸王的战略”。 这个牛,好像吹的有点太大了啊? “我要是说……” 白玉瑾打量着燕忆雨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道:“刚才我念的,都是现编的,你信么?” 燕忆雨一双秀目异彩涟涟,斩钉截铁的道:“我信!” 白玉瑾沮丧的败退,不怪燕忆雨不信,实在是他脱口而出,突然冒出来的这么几句,听上去不像是现编的! 要知道,三山盆地,自古就流传着祖山太苍岭上,有一座直入九霄的“登天台”的传说。 何为“九霄”? 传闻天分“九野”,这“九天”之上,就是“九霄”,意思是比天还高的地方! 一些修为有成的修士,可以从“登天台”上天,成为“天人”。 什么又是“天人”? “天人”是修行界的说法,只有凡俗之间,才会将“天人”称之为“仙人”! 而“天人”代表的是“天人界、地真界、玄灵界、方外界、人间界”,这“五界”之中的最高境界! 好死不死,白玉瑾脱口而出的,杜撰出了一个“九霄白玉京”的宗门,这不一下全都对上号了么? 再加上白玉瑾身上,所展现出来的各种异象,和他那堪称妖孽一般的天赋资质。 这让燕忆雨如何能不误会,白玉瑾的宗门是九霄之上天人界中,拥有九十六位“圣君”级高手的强大宗门? 天人界啊! 这可比他们现在所在的“人间界”,可望而不可即的“方外界”,还要高出好几个层次的地方! 至于这个“圣君”是个什么层次,那就不是他们这些凡俗之中的蝼蚁能够知道的了。 本来还打算解释一下的白玉瑾,一看燕忆雨那副既惊异又狐疑的表情就放弃了。 就连白玉瑾自己也不禁开始怀疑,难道真有这个跟自己名字很像的,叫什么“九霄白玉京”的地方存在? 毕竟“妖”这个域外真灵,近来可没少通过“意识印射”之法,来影响他的灵识意念。 这么说来,莫非“妖”就是来自九霄域外,那个叫做“白玉京”之中的存在? 这不是没有可能啊? 白玉京想着想着,突然发现连自己都有点相信了! 要不怎么就那么巧呢? 他叫“白玉瑾”,七月十五陨星瀑的时候,临江城外的河岸荒原上,那么多挖掘陨星碎片的人。 偏偏就他一个人,被来自九霄域外“白玉京”的星核给砸中了。 这莫非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可眼下也顾不上细想,因为蛮族大军的第二波攻势又冲上来了! 白玉瑾在燕忆雨狐疑的眼神注视下,落荒而逃的去指挥手下的汗庭卫,抵御蛮人的进攻去了。 反正这事,他一时半会算是说不清楚了…… 虽然和燕氏大少翻了脸,拒绝交出手中的裂石弩。 但白玉瑾却也没有因此而将这种远程利器藏起来,而是带着手下的百余名汗庭卫,将陈氏井屯布防了一圈。 在大雪纷飞的环境下,双方的视界同样受阻。 可汗庭卫本就是蛮族出身的虎牙勇士和狼牙战士,同样具有卓越不凡的箭术,其中更是不乏“双雕哈赤”级的射雕手。 在这个基础上,使用的又是麸子城兵械所精制的裂石弩,射程更远、射速更快、精度更高、耗力更小、弹矢更多…… 说句不好听的,以裂石弩的使用简易度和所具有的精确性。 就算是个村里练过几天弹弓打鸟的顽童,拿起裂石弩都不一定逊于那些号称“射雕手”! 有什么理由比不过那些蛮族射手? 白玉瑾将他们安排在了城墙上,专门负责狙击那些射雕手,有如此犀利的远程压制,就不信他们还能冲的上来。 弩矢什么的更是不用担心短缺,不说白玉瑾他们这百来人的行军囊中,所预备的后备弹矢了。 光是每人身后的弩匣中,满额配备的六百支弩矢,就够他们将来袭的这近万名蛮子,来回射杀个五六趟了。 有百余名列无虚发的神射手压阵,燕氏战卒和陈氏族丁们的胆气也大了许多。 甚至敢从墙垛后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攻击那些攀爬上来的蛮族冲城勇士了。 这么一来,给本就不擅攻城的蛮子,造成的伤亡直线上升,第二波攻势在抛下了两千余具尸骸之后,又再度的仓惶退了下去。 一旦被打乱了冲城的节奏,前后批次的战士衔接不上,除非是不顾伤亡的强行堆尸而上,否则是破城无望的。 这支蛮子大军的伤亡,已经超过三成,而陈氏井屯中的战卒折损不过一成。 白玉瑾抹了把脸上的血水,抬头看了看已经暗下来的天色,稍微松了一口气。 下了一整天的暴雪已经停了,暗色的天空显得无比的清澈晴朗。 地面上银装素裹雪白一片,反射的微光反倒让夜间不算漆黑。 想来入夜之后,蛮族应该不会再连夜发起第三次冲锋了,激战了一天的战卒们也可以稍作休憩。 井屯内环的陈氏族丁,已经命人向外环送上来了大桶的肉汤和热乎乎的饽饽。 饥肠辘辘的白玉瑾,一手抓起竹筐里的饽饽大口的往肚子里吞咽,一手抄起葫芦瓢灌了一气滚烫的肉汤暖了暖身子,这才算缓了过来。 虽然始终有“嗜血”异力,远远不断的汲取战场上弥漫的血腥之气,补充他在战斗中所消耗的气力。 可这天寒地冻的,激战一场之后,身上冒出的汗水很快凝成了冰渣,还是将他给冻的够呛。 连已经达到了“中等猛士”层次的他都有些吃不消,更何况那些只有一石体魄的下等壮士级战卒了。 不得不佩服蛮子们那皮糙肉厚的体魄。 一众燕卫战卒和陈氏族丁都已经累成了狗,甚至有些战卒一边啃着饽饽,一边就靠在垛墙上打起了呼噜。 反倒是白玉瑾手下的那帮蛮子,混不在意的甩开了腮帮子吃喝的甚是痛快,显然是早就习惯了这种强度的战斗和寒冷。 陈氏井屯左右,目力可及的几座屯堡。 一样受到了大股蛮族的袭击,这会儿也同样静寂了下来,但想来是没能被攻破。 不然就会敲起求援的钟声,又或者是燃起向近江城中的抗蛮联军求援的狼烟了。 这些北侵的蛮子也够疯狂的,仅仅一天下来,几座屯堡周围加起来就战死了数万人。 就这样还不肯退去,反而越聚越多……等等! 白玉瑾扔下了手中啃了一半的饽饽,猛的跃上了城墙的垛口。 眯起眼睛向远方雪地上,那黑影憧憧的蛮族战阵眺望过去。 “怎么了?” 战事一停,被白玉瑾劝到了陈氏井屯内环去的燕忆雨和白玉玹,就又通过悬梯寻了过来。 一来是这种程度的战斗,还用不着燕忆雨这么一位四阶甲士出手。 二来则是让自家妹子缓上一缓…… 初见战场上血腥场面的白玉玹,在蛮族第一波攻城的时候就吐了八回。 好不容易在自家哥哥的异状之下,暂时忽略了过去。 可第二波攻城的时候,她才往外张望了一眼,就又接着吐了八回! 本就雪白的小脸惨白惨白的,那还有临阵搏杀的力气。 听了燕忆雨一席话的白玉瑾,却也没拦着自家倔强的小妹。 只是在她实在熬不住了的时候,才让人强行将她送到了后方休息。 在后面稍稍进食了些汤水,休息了好一阵的白玉玹。 强撑着这才刚一出来,探头往外张望了一眼,就又哇的一声,把好不容易灌进去的一点肉汤又给倒了出来。 第151章 毒饵 “你们说,那些蛮子会不会发起第三波攻击?” 白玉瑾一边帮妹子拍着后背,一边若有所思的向燕忆雨征询道。 白玉玹的这副模样,到也算不上是丢人。 总比那些吐的死去活来之后,死活不敢再踏上最外环城墙的燕氏子弟要强的太多了。 “不会吧?” 燕忆雨一愣,微微蹙眉道:“激战了一整日,难道那些蛮子们不累么?” “累?” 白玉瑾冲自己手下的那帮汗庭卫呶了呶嘴。 这帮糙货该吃吃该喝喝,浑然不见有丝毫的疲累。 倒是一副活动开了筋骨,反而胃口大开的模样,吃喝的那叫一个香甜。 这虽然跟他们大多是,具有五六石体魄的狼牙战士,和八九石体魄的虎牙勇士有关。 可蛮子普遍跟蛮牛一样,耐力持久,体力悠长,这种强度的战斗,还远不到他们承受的极限。 燕忆雨虽然修为极高,但毕竟只是一位年方二八的少女。 再加上往年三房落魄,素来不参加抗蛮任务,燕忆雨又常年宅在府里,废寝忘食的闭关修炼,提升修为。 所以燕忆雨实际上从未接触过战阵之事,犹豫了一下才拿不准的质疑道:“可是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难道他们会连夜攻城?” “这可说不准!” “如果他们不打算连夜攻城,这时候为何还要连夜集结?” 白玉瑾扶着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白玉玹,将视线投向了远方的蛮族战阵。 不仅仅是攻打陈家井屯的那支蛮族大军,就连负责攻打临近两座屯堡的蛮族部族,也全都撤了下去,在数里开外集结了起来。 暴雪虽然已经停了,但是气温却越发的彻寒,人畜口鼻之间呼出的热雾,像浓烟一样滚滚升腾。 但很快,呼出的热雾又会在冻寒之中凝为细碎的冰粉,飘飘洒洒的坠落下去,几乎达到了滴水成冰的程度。 在这种低温的环境之中,激战了一整天,消耗了大量体力和热量的蛮族。 因为缺乏足够的柴薪,出征在外,只携带了少量补给,连帐篷都没有一顶的他们。 别提是在雪原上熬过这个寒夜了,估计连热水都喝不上一口。 就算他们能够凭借强悍的体质硬抗过去,估计明天也别指望还能保存下什么战力了。 更何况,就算蛮子们顶得住,他们的战马也肯定无法熬过去。 这就迫使蛮子们,不得不在午夜之前,气温降到最低之前,发起最后一次拼死的进攻了! “快看!” “近江城的守军出来了!” 陈氏井屯的城墙上,突然有人叫喊了起来,同时陈氏井屯内部的杆楼上,也传来了急促的钟声! 城墙上吃了一惊的众人,下意识的往近江城的方向望了过去。 只见近江城中火光烁烁,一条条仿若火蛇一般的细线,从城中蜿蜒而出,向周边的屯堡疾驰而去 而远在近江城的正南方向,天与地的交界处,隐隐的翻腾起了一片朦胧的雾气! “不对!” 白玉瑾猛的叫了起来:“那不是雾气!那是大批战马奔袭时腾起的积雪!” 燕忆雨和白玉玹睁大了眼睛,战马奔袭时腾起的积雪,在这么远的距离上,即便是暗色的夜幕中都能看得见,那得是多大的规模啊? “是蛮子的大军到了!” 城墙上的战卒们全都慌乱了起来,陈氏井屯中的陈氏族丁也惊慌失措的乱成了一团! 那一线“雾气”,最开始还只是天地交接处的一丝丝。 可是很快便向左右不断的延伸,声势也越来越大,最终形成了如同海啸一般翻滚着向前奔涌的浪潮! 而与此同时,原本分散在近江城境内各处的蛮族,也开始奔跑了起来。 无数的人马如同一条条细小的溪流,不断的汇聚、再汇聚。 最终形成了一道汹涌的浪头,狠狠的向近江城中正在出城,准备援助周边屯堡的抗蛮联军撞了过去! 他们竟然放弃了已经攻打了整整一天的各处屯堡,而对抗蛮联军的主力发起了攻击!? 白玉瑾惊呆了,到底是谁说过,蛮子打仗只会像野猪一样无脑冲锋,丝毫不懂得军略战策、行军布阵的? 你出来! 老子保证打不死你! 先用小股军队分散开来,佯装攻打各处屯堡。 借以麻痹太华族裔的抗蛮联军,使得他们认为蛮子们无法攻破各处屯堡。 心安理得的蹲在近江城中,防止大股蛮军来袭。 等将各处屯堡的人马耗的精疲力竭的时候,再将残余的蛮族部族集结起来。 一举缠住出城的近江守军,防止他们退回城高墙厚的近江城之中固守? 再借后方前来支援的兵力优势,一举吞掉在之前的战斗中消耗巨大,已经无力驰援近江守军的各处屯堡。 在从各处屯堡中,获得大量粮草柴薪之后。 再将渡江援边的三山联军,彻底的留在南岸,无论是困是剿,都使得太华族裔无法阻碍他们渡江? 刹那间,白玉瑾脑子里就浮现出了这么一连串的可怕念头! 若真是如此的话,那就太可怕了! 因为若是如此的话,蛮族之中制定战策的那个人。 恐怕连之前袭击各处屯堡的几支,万人级别的蛮族部族给算计了进去! 难怪明明人数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却不集结起来攻打一处屯堡,偏偏分散开来同时攻打多处目标。 一支万人级别的蛮族战骑,在空旷的平原上奔袭起来,也许连十万太华战卒组成的战阵,都无法抵挡。 可如果放在攻城之上,只要有两千名守军,就能牢牢的将他们阻挡在外。 不敢说能绝对守住,但最起码双方处于一个势均力敌的程度上。 就算这一万蛮族,能将屯堡打下来,也只能慢慢消磨。 等仗着人数和战力的优势,耗尽守军的精力之后。 这些装满了粮秣柴薪的太华屯堡,就成了一座座外壳硬一点的田鼠窝子,等着他们慢慢来掏里面藏的粮食了! 蛮族之中制定战策的那个人,为何明知道这样会对负责攻打屯堡的几支蛮族,造成极大的损伤,但是却依然这么做了。 这说明,这个计划要么连那些送死的蛮族都被瞒了过去。 要么干脆就是已经告知这些蛮族,他们的任务就是用自己生命,消耗屯堡的力量,拖住近江守军! 白玉瑾细思恐极,背后顿时出了一层的冷汗! 要是前一种还好,顶多是蛮族之中出了一位狡诈狠毒的“军师”。 虽然对太华族裔算不得好事,却也影响不了华蛮大局。 可要是后一种,那就可怕了! 这意味着蛮族之中不但出了一名心思灵动,懂得行军布阵的军师,而且他还对蛮族拥有着绝对的掌控权! 明知道是去送死,却依然义无反顾的冲了上去,这是多么可怕的一种信任和绝对的服从? 仅仅只是一天的时间,近万名蛮族战士就为了布下这个计划,丧生在了太华族裔的屯堡之外。 他们为什么不将几支蛮族部族集合起来,定点攻打其中一座屯堡? 因为他们知道,一旦集结起来优势过大,就会导致被攻打的屯堡发出求援,从而过早的引出近江城的援军! 换个说法的话,那就是这几万人的蛮族。 仅仅只是一块掩盖他们即将全面进攻的目的,让抗蛮联军放松警惕的“诱饵”。 能攻破几座屯堡固然最好,攻不破被消耗了也无所谓,只要能麻痹抗蛮联军就好。 可偏偏太华族裔的抗蛮联军,却因为惯性思维。 始终以为愚昧野蛮的蛮族,只会傻乎乎的硬冲强上,不会行军布阵的战策。 所以心安理得的将这块看似肥美,实则内中藏毒的诱饵给吞了下去! 陈氏井屯中的燕卫战卒和陈氏族丁,早已经乱成了一团,双方的主事之人争吵不休。 陈氏一方坚持要固守陈氏井屯,而燕氏一方则有的要留下固守。 有的要立刻出城援助近江守军,有的则干脆要弃城而逃,立刻赶回大青江北岸! 其实他们说的都有道理,可这个时候,是容得你们慢慢争吵的时候么? 陈氏自然是不愿舍弃自家的族城,和城下地库之中储藏的大量粮秣物资。 以他们陈氏身处南边近百年的抗蛮经验,只要族城不破,哪怕是南蛮渡过了大青江。 他们也能在蛮潮之中如同礁石一般,牢牢的钉在蛮族身后,不但能给蛮族带来威胁,还能保护自家族城不受损失。 而燕氏要留下固守的一方,则是考虑以他们的战力,即便出城援助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贸然出城只能凭白送死,不如留在陈氏井屯中,与陈氏族丁共同进退固守待援。 至于燕氏打算出城援助近江守军的一方,则是考虑在现在的情况下,守肯定是守不住的。 今年的蛮潮数量,可不是往年可比的,甚至于六十年前的那场南蛮北侵,相比之下也只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 固守陈氏井屯,一旦南蛮不惜代价,用尸体堆也要堆平了城墙…… 第152章 气势威压 仅仅只是近万蛮族的进攻。 一天下来抛在城下的人马尸骸。 就几乎堆到了陈氏井屯五丈高的围墙半腰上! 被彻寒的低温一冻,那些绵软的尸骸就变的像石头一样坚硬,成为了蛮族后续攻击的天然垫脚石! 这个高度,如果蛮族再像之前那样驱赶战马撞墙,马背上的蛮族战士,甚至能直接跳上墙头! 如果这样的话,看似坚不可摧的陈氏井屯,还哪里有险可守? 虽说后方还有四道城墙,可蛮族能用尸骸填平一道城墙,难道还填不平其它几座? 至于最后那些打算撤回北岸的燕氏成员,自然是以燕氏大少燕行风为首的燕氏子弟。 他们的理由也很简单,为燕氏保存血脉,不能让数百名燕氏年轻一代的子弟,凭白折损在外! 可是都已经这个时候了,就算想撤回北岸,真的能撤得回去么? 人家蛮族为何要拖到现在才发起总攻? 一来暴雪初停,两尺余厚的雪层,足以迟滞任何人的行动。 二来夜色已晚,和以肉为食的蛮族相比,太华族裔或多或少的都有些夜盲的症状。 大多数太华族裔,一到了晚上就成了不辨东西南北的睁眼瞎。 点上火把照明? 本来在雪地里就跑不快,你再打上火把,是准备告诉蛮族:我在这里!快啦追我呀? 况且,就算轻装从简,抛弃来时携带的各种粮草物资、器械辎重,什么都不带的只身逃逸。 以太华族裔那跟矮骡子一样的短腿太华马,真能在泥沼一样的雪原上,跑得过骑着光马腿就一人高的南蛮战马? 这种局面,难道是蛮族的那个“军师”,早已经算好了的? 人家也许根本就不在乎他们是否逃逸,只是打算利用这种局面,将他们从坚固的屯堡之中逼出来,主动的放弃藏在屯堡地库中的海量粮草…… 这一环套一环的计策,像一张渔网一样,将白玉瑾的脑子缠的晕头转向,一时之间甚至都失去了方寸。 “哥?” “哥哥!” 小妹的呼唤,一下子将陷入沉思的白玉瑾唤醒了过来,眼神一凝有了决断。 白玉瑾正待开口之时,墙下的畜栏里,传来了一阵剧烈的争吵和叫骂,甚至还有惨叫声和厮打声,夹杂着南蛮战马的惊慌嘶鸣。 “怎么回事?” 白玉瑾脸色一变,顾不得多说的翻身一跃,直接从墙头上跳了下去,在墙内的屋舍檐沿上稍一借力,便落在了大群对持的人群之中。 “你们想干什么?” 白玉瑾暴喝了一声,震住了厮打之中的人群。 燕氏三房所驻守的这段墙头,正位于陈氏井屯的北面大门右侧。 为了方便战马进出,大门右侧的畜栏,正是陈氏提供给他们,用来安置两百余匹南蛮战马的地方。 方才的激战之后,体力稍差的百余名三房府兵,已经轮换了下来休息,顺便照料马匹。 却不知为何跟一帮燕氏子弟争吵了起来,甚至还动上了手脚。 “干什么?” “你说我们干什么?” 一名燕氏子弟面色狰狞的大叫:“把马交出来!” “被蛮子吓破了胆?” 白玉瑾闻言嗤笑:“打算抢了我们的马逃跑么?” “什么叫逃跑!” “没看见这里还有这么多年幼的燕氏子弟么?” “你们身为燕卫,有责护卫燕氏子弟的周全!” 一群燕氏子弟喧哗了起来,为首的那名燕氏子弟强词夺理的道:“还不快让开,让年幼的燕氏子弟,骑上战马先走!” “咦?” “这是谁下的命令?” 白玉瑾一脸的惊讶:“老子为何未曾听闻有人,下达了弃守陈氏井屯的命令?” “这还用得着谁下命令?” 远方隐隐传来闷雷一般的轰鸣,脚下的土地甚至都开始微微的颤动。 那为首的燕氏子弟脸上的惊慌之色再也掩盖不住,恼羞成怒的暴喝了一声:“滚开!” 说着便伸手向白玉瑾推搡了过来! “嗵!”的一声闷响,那燕氏子弟如遭雷击一般,身躯猛的往后抛飞。 重重的砸进了燕氏子弟群中,撞翻了好大一片人群,惹来了一片惊呼和惨叫声。 “贱奴!” “你敢向我燕氏子弟动手!?” “你们想造反么?” “把他们拿下!按族规‘犯上’杖毙!” 一群燕氏子弟义愤填膺的纷纷喧哗了起来,齐齐往前凑了几步,似是一言不合就要群起而攻之。 这些燕氏子弟虽说胆子不大,却也都是世家豪族的子弟出身。 在宗族的资源供给之下,个个都有一身不弱的修为,最差也是力士级的武修。 几百人这么往前一涌,三房门下那百余名壮士级的府兵,还真就有些扛不住,被对方推搡的频频后退。 那名被白玉瑾一脚踹飞的燕氏子弟,挣扎着从人群之中站了起来。 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捂着胸腹惊骇的看着白玉瑾,暴怒的咆哮道:“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 “蛮族未至,你们就被吓得屁滚尿流,准备抢马逃窜!” 白玉瑾面色森然的猛地踏前一步,道:“扰乱人心,不打你打谁?” 他那一脚虽然收敛了力道,可是落在那燕氏子弟身上,却也被踹的不轻。 见白玉瑾上前,他顿时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捂着腹部后退了几步。 可白玉瑾也仅仅只是逼近了一步而已,并未作出后续动作。 “这贱奴也就只有他一人强些而已,其余不过是些土鸡瓦狗!” 那燕氏子弟恼羞成怒的大叫道:“兄弟们一起上,夺了战马出城!” 被白玉瑾吓住的一众燕氏子弟闻言,蠢蠢欲动的凑上前来,两眼放光的盯上了白玉瑾等人身后的那些南蛮战马。 “比人多啊?” 白玉瑾咧嘴一笑,唇间的白牙闪烁着锋利的寒光。 就听得一阵劈里啪啦的炸响,众人头顶上仿佛天降陨石一般。 呼呼的落下了百十个壮硕的黑影,重重的砸在了周围的建筑上。 不少屋舍被砸穿了屋顶,砸断了房梁,哀鸣着坍塌了下来,一时之间烟尘四起。 灰尘弥漫之中,那些屋舍的废墟之中,站起了百余个壮硕敦实的身影,却正是白玉瑾麾下的汗庭卫! 百余把张弓挂弦的裂石弩,从四面八方隐隐的对准了那群燕氏子弟。 早已在之前的战斗中,见识过这种战弩威力的燕氏子弟们,顿时一股寒意直上脑门! 那可是能在数百丈开外,射穿皮甲的凶器。 在这么近的距离内抵近射击,岂不是要将拥挤成一团的他们射个对穿? “住手!” 一声大喝从人群后响起,燕行风带着燕卫统领和陈氏族丁的首领,拨开人群走了出来。 “白玉瑾!” 燕行风恼怒的咆哮道:“你想干什么?” “燕行风!” 白玉瑾丝毫不惧的针锋相对,同样直呼其名的大喝了一声:“你想干什么?” “白头领这是打算叛出燕氏?” 燕行风被白玉瑾这毫不客气的态度弄的一愣,危险的眯起了眼睛:“不然为何对我燕氏子弟动手?” “大少爷这是打算抛弃我等族卫?” 白玉瑾丝毫不在乎燕行风言语之中的威胁之意,冷笑了一声道:“保住自家的小命么?” 见言语上压制不住白玉瑾这个目无尊上,丝毫不将燕氏宗族放在眼里的家伙。 燕行风的肺子都几乎被气的炸开。 咬牙切齿的怒视着学他说话的白玉瑾,死死的握住了拳头。 一股浩荡的沛然之势,从他身上压抑不住的升腾而起,向他面前的白玉瑾等人压了过去! 他好歹也是“下品巅峰,中品未达”,被称之为“猛士巅峰”层次的武修,与“中品甲士”也仅仅只是一线之隔。 那一身充盈满溢的气血在愤怒之下,在体内来回鼓荡所释放出来的“势”,就仿佛是一头猛兽的咆哮一般扑面而来。 万物皆有“势”,只是强弱不同而已。 而“势”所形成的压迫,也称之为“威”。 “凝气成势,聚势成威,化威为压,以压降人!” 这便是武修惯用的威压手段,轻则令人心怯,重则压制修为,以达到此消彼长的目的。 而用“妖”的话来说,那就是“没有气势,也要有姿势”。 输人不输阵,硬着头皮也要抗住对方的威慑之气,要不然也别动手了,先考虑怎么逃命吧! 一旦被敌人的气势压迫过去,还没动手自己的腿就先软了三分,打起来有劲都使不出来,那还打个毛蛋? 要想破去敌人的气势,找块板砖先给自己开上一瓢,以血流满面效果最佳…… 好吧! 不是白玉瑾故意要在这个时候走神。 实在是因为,“中等猛士”层次的他,根本就感觉不到来自燕行风的气势威压,自己对有任何的影响。 甚至连他身后的那些,体魄强度只有“上等力士”层次的蛮子,端着裂石弩的手也都没有颤动一下。 看到燕行风在那鼓了半天劲,一张英俊的小脸涨的通红,却在百十把裂石弩的观瞄之下又不敢发作。 第153章 燕氏秘辛 白玉瑾甚至都有些怜悯他了。 燕行风这种长在深宅大院之中。 从小被大群仆役、护卫,捧在手心里奉承、呵护。 从未跟人生死搏杀过的大少爷,平日里仗着宗家长房长子的威势。 板起脸来吓唬吓唬那些旁支远亲家的子弟,又或者是他燕氏门下的仆役、家丁,兴许还能有几分作用。 跑来吓唬白玉瑾这种饥食毛羊肉,渴饮蛮牛血。 近半年来几乎是泡在尸山血海里,从骨子里都往外弥漫着血腥煞气的凶戾之人,光靠那点气血威势有个屁用? 别说是他了,他身后的这些在荒原上,整天跟荒狼、野豺搏命的蛮子也不见得会怕。 人家见过的真正猛兽多了去了,还不一样一棒敲死,拖回去吃肉? 再者说了。 气势威压,源自修炼者体内的气血强弱,跟修为的品阶等级可没什么关系。 虽然从理论上来说。 品阶等级越高的修炼者,体内的气血丰盈程度也就越旺盛。 对低阶修炼者所造成的威压效果也就越强,差距越小威压效果自然也就越弱。 而白玉瑾现如今可不是当初那个,被他燕大少爷随手拎到汤药房,施舍般加以救治。 发现并不如自己的意之后,又弃之如敝帚般扔给三房的管事老熊,让随手挖个坑埋了的乡下小子了。 虽然燕大少爷的体魄,在他近二十年的修炼之中,已经无限的接近了中品修士高达“一钟”的强度。 可“无限接近”,毕竟是还没有达到,哪怕仅仅只差上一丝,那也只能被称之为“十石”,而不能被称之为“一钟”。 (注 :一钟=十石=一千两百斤,为了方便阅读,文中的“锺”使用了简体字“钟”,同时度量衡也全部采用了现代度量衡,而非古代度量衡,例如“尺:古23。1cm、今33。3cm”等等,大家大概了解就好,切勿深究。) 白玉瑾只花了半年多的时间,修为便几乎已经追上了他近二十年的苦修。 而“恐”这个无底洞洞主,大胃国国王,为了让白玉瑾这个移动的随身“人型粮库”,能够替祂储备更多的“粮食”。 所以对他的体魄强度,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大肆“改造”,使其体内的筋骨、脉络,宽阔、坚韧的程度,都已经达到了非人的地步,足以容纳下近千石气血! 这也就导致,白玉瑾体内所能容纳的气血单位,是舍不得吃苦锻炼打熬体魄,仅仅依靠搬运气血来扩充脐海容量的燕行风,整整上百倍之多! 想要靠气势震慑白玉瑾这种,夺人气血、掠人精元,惹急了连活人都啃给你看的“大妖”,光靠他那区区十石气血所催生的威势又那里够用? 燕行风已经将气势鼓催到极点,以至于体内的气血沸腾翻滚,将他一副面白如玉的面庞涨的通红。 却发现白玉瑾依旧是一副满脸无辜,云淡风轻的模样,丝毫不受他的威势所压迫,顿时不由得大惊失色。 旁人不知这个白家小子的来历,他还能不知道? 当初可是他亲自将半死不活的白玉瑾,拎进了燕氏族城施以救治。 并亲手施以“摸骨触脉”之法,探明了白玉瑾不过是个百脉不通、脉象虚无、血气虚弱,根本就无法锻体修身的残废! 不要说锻体修身成为一名武修了,拥有这种资质的人,能不夭折,活着长大,就已经算是奇迹了。 怎么可能在半年之内,就从一介白丁成长到,能与他这个“猛士巅峰”抗衡的地步? 这不可能! 即便是那种“千年才得一遇,万万中无一”,“五行中上”的修炼天才。 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跨过寻常武修需要耗费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修炼过程。 莫非此人,真如传闻中所说,是族叔燕浩渺,离家之前给小妹燕忆雨留下的援手? 若是这样的话,此人之前所呈现出来的那种,仿佛幼猫、崽犬一般柔弱无力,让人随意蹂躏的模样,岂不全都是伪装出来的假象? 燕行风细思极恐! 燕氏三房的族叔燕浩渺离家之事,算得上是燕氏的一桩秘辛。 寻常的燕氏族人,也许并不清楚当年的秘密。 可他身为长房长子,平日从自家父亲那里,却也听闻过只字片语。 自然知道三叔燕浩渺离家,可不是“远行游历”那么简单。 据说是被某个方外宗门看中,收为弟子后带回宗门修炼了! 当然传闻仅仅只是传闻。 不然燕氏宗族的那些族老,也不敢胆大包天的,伙同大房、二房图谋三房名下的族产。 要知道燕氏,就是一位方外宗门弟子出身的老祖,一手建立起来的! 除了那位燕氏老祖之外,燕氏这数百年以来,还没能有任何一名子弟,能被方外宗门的上师看中。 如果燕氏能再出一位踏进方外界的修士,不要说是在这临江一地了。 就是在整个青江府的世家豪族势力之中,也能再进一步! 燕氏三房要是有这种机缘,怎么可能会不受燕氏宗族的重视,反而沦落到后来那种境地? 可万一要是真的呢? 要不然根本就说不通,燕氏三房为何会在这短短的半年之中重新崛起,甚至具有了脱出燕氏单立一族的实力。 这一切变化,都源自于他面前这个白家小子身上。 如果他真如传闻之中,是三叔离家之前,托宗门安排在族城附近牛家村,暗中看顾家中独女的援手…… 燕行风越想越是惊恐,一身沸腾的气血迅速平复,涨红的脸色也苍白了下来。 不是谁都能收敛自身气血,伪装成一名白丁的! 最起码,像他这样“猛士巅峰”的武修就做不到,甲士阶的修士也许可以。 但想要伪装的这么完美,丝毫不被人看出痕迹来,除非是已经问鼎“鼎位”的大豪不可! 眼前这个看上去,不过才二十岁左右,比自己还小了好几岁的白家小子,竟然是一位“鼎士”层次的武修大豪? 燕行风背脊上的冷汗一路流淌,惨白的脸颊抽搐了一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正打算说上几句软话,缓和一下气氛。 “住手!” 人群后突然传来了一声清冷的呵斥。 一股仿佛寒风一般的气势腾起,不但逼的人群仓惶退开让出路来。 还让那些被这股寒意笼罩的人,只觉得像是在三九天里,被人扔进了寒潭之中一般,浑身冰寒彻骨! 这是修行之人“五行五象”之中的“水象”天赋显现时,所呈现出来的表象! 众人的视线,齐齐的向分开的人群之后望去,只见一名仿佛冰霜仙子一般的少女,面罩寒霜的缓缓行来。 之前的暴雪明明已经停了,可随着这名少女出现,空中竟然再度飘荡起了细碎的晶莹雪粉! 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冰雾的,正是燕氏三房的三小姐,天生具有“水象冰属”天赋的燕忆雨! 只见她莲步轻移,可每一步踏下,莲足之下的雪层,便会在“咔咔”有声之中,迅速的凝结出一片不断弥漫的霜花。 而明明周遭的气温极低,众人口鼻之间呼出的鼻息口气,全都化为了一蓬蓬滚滚的热雾升腾而上。 可燕忆雨口鼻之间,却不见丝毫的热气喷吐,这让她看上去仿佛一尊冰雕玉像般冰清玉洁,凛然不可轻犯! “大兄莫非是想仗着修为高深,欺辱我三房门人不成?” “蛮族大军就在数百里开外,以蛮子们的马速,至多也不过数个时辰便到。” 燕忆雨在白玉瑾身旁停下了脚步,淡淡的道:“大兄身为燕卫首领,不赶紧拿出主意,却在这里抢夺我三房私产,究竟是何道理?” 燕行风差点没哭了! 妹啊! 你那只眼睛看到是我在欺负你们家门人了? 是你哥我被你们家门人给欺负了好吧? 周围的燕卫战卒和陈氏族丁,全都是一脸古怪的模样。 早就听闻燕氏三小姐修为极为高深,今日终于有幸能得一见! 与三小姐这副云淡风轻之间,便以气势震慑全场的做派相比起来。 燕氏大少方才那番作态,反而就像是乡间顽童赌气一般可笑。 而白玉瑾更是惊叹不已,虽然早前听老熊提到过,燕忆雨是天生的“水象”天赋。 在晋升到甲士层次之后,更是呈现出了“水象”天赋中特有的“冰属”资质。 一旦气息外放,便能形成“寒雾罩身,晴日降雪”的异象! 不仅仅是能够依靠这种气势威压镇伏敌手,甚至在搏杀打斗之中,还能以这种异象削弱对手的战力,干扰敌方的心神! 燕行风这会儿简直是有口难辩。 虽然知道自家这位嫡亲的三房堂妹,自幼天赋出众。 但是却因为从未跟她,针锋相对的发生过矛盾,自然也就无缘亲眼见到她的真实实力。 这一下好不容易亲眼见到了,却被她释放的寒霜气势,给震慑的连开口都难。 是的,燕忆雨所释放的气势威压,就是冲着自家这位,从小心思花巧,私欲极重的长房大兄而去的。 旁人虽然觉得燕忆雨的气势十分可怕,却远没有直面威压的燕行风感触那么直观…… 第154章 五行相克 燕行风这会儿不但有口难言。 甚至连周身的筋骨气血,都几乎被从对方身上传来的寒意给冰封住了! 这还只是双方的“气势”对抗,若是真的动手打起来,浑身僵硬,手脚麻木的他,岂不是要被一击毙杀? 燕行风不禁骇然,下品武修和中品武修之间的差距,竟然这么巨大? 仅仅只是以气势,便能压制的他这个猛士巅峰的武修动弹不得? 不对! 似乎并非只有品阶差距的压制这么简单! 燕行风不是没有跟族老堂的一些族叔、族伯交过手。 那些燕氏上一代的长辈,虽然不一定修为能超的过燕忆雨,但是起码也是甲士层次的武修。 可是跟他们教授,给他带来的压力,却远没有燕忆雨刚刚给他造成的巨大。 是族叔们留手了? 还是说刚刚燕忆雨真的对他起了杀意? 都不像! 作为燕氏重点培养的子弟,旁的不说,自家的父亲总不会欺瞒他。 难道是传说之中“五行五象”的相生相克在起作用? “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 燕忆雨是“水象冰属”的天赋,他虽然还未达到甲士阶,五行五象未曾显现。 但是既然会被“水象”所克,那岂不是意味着自己是“火象”天赋? 可虽然还没有达到“五行五象”显现的修为,可是人的“性象”却是不会改变的。 即便是在隐匿的状态下,一样会影响人的性格和行为。 他燕行风行事素来稳重内敛,被族中长辈判定自己是“土象”天赋,照理说“土能克水”,,却为何会被“水象”天赋的燕忆雨所克? 燕行风正糊涂间,陈氏族丁的首领,却苦笑着站了出来,劝解道:“各位燕氏的大人,咱们就不要在这里争吵,谁离谁守的问题了!” “虽然感谢诸位远来支援,但现如今已经不是我等能在蛮潮之中,守住陈氏井屯的局面了。” 他顿了顿,见成功的引起了众人的注意,这才道:“说句不好听的,陈氏井屯城破在即,各位还有心思在这里争吵?” “且不论你们走不走。” “我陈氏已经决定封存族库。” “伺机随近江城守军撤回大青江北岸之后了。” 不等燕氏众人回答,陈氏族丁首领就道:“无论诸位是守是撤,最好快些拿出个主意来。” “若是决定留下,早些知会一声,我陈氏也能为你们提供一批粮秣物资。” “一旦族库的断龙石放下,彻底的将族中地库封存,即便我等有心支援诸位,恐怕也是有心无力了。” 燕氏众人面面相觑:“这……” 陈氏首领的话,叫他们一众燕氏子弟很是脸面无光。 声势浩大的大老远跑来支援,结果连第一天都没能坚持下来,被蛮族吓破了胆的急吼吼慌着逃走。 虽说蛮族势大,暂避其锋到也说的过去。 可为了逃走时跑的更快些,争抢自家族卫的坐骑。 在外人面前上演了一场内讧,这可就把临江燕氏的脸,都丢到江对岸来了。 臊得面红耳赤的燕卫战卒们都撇开了脸,忍住了不去看那些没出息的燕氏子弟,连他们都觉得丢人。 这帮燕氏子弟,平日里仗着自己修为不弱,可没少耀武扬威。 更是没把他们这些燕卫的战卒放在眼里,只当是自家看家护院的走狗随意呼喝使唤。 可今日经历了两拨蛮子攻城,屁忙都没帮上不说,一个个反倒吓的脸色惨白、两腿发软,吐的那叫一个唏哩哗啦。 平时被他们轻贱的燕卫战卒们,一边要忙着抵挡蛮子的进攻,一边还要忙着伺候他们。 若不是他们这帮废物自乱阵脚,燕卫战卒们也不会为了保护他们,折损了近二百人,心里要说没有怨言那是假话。 “陈家头领!” “你们这陈氏井屯的地库一旦封存,可能确保不被蛮子开启?” 见场面尴尬,燕行风干咳了一声,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的打岔道:“若是不保险,些许粮食还是烧了的好,以免留给了蛮子,凭白资敌!” 陈氏首领瞥了燕行风一眼,那眼神的意思估计是说,你怎么站着说话不腰疼呢? 足够陈氏一族一千多户近万口人,吃用上好几十年的粮秣物资,你说烧就烧? 况且就算陈氏不心疼那点粮秣物资,够吃几十年的粮食在地库里一烧起来,还不得把整座陈氏井屯都给烧塌了? 即便是被迫撤走,陈氏也万万没有可能舍弃,陈氏上上下下花了近百年,靡费无数钱财物资才建起来的族城的。 尼玛! 为了你们燕氏一干人的安全,老子就得把自家的族城和积蓄给烧了,为你们断后? 你这还真是崽卖爷田不心痛啊? 燕行风这话说的,就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燕大少放心,我陈氏的地库,皆是用万斤青铁石堆砌而成,一旦放下断龙石,开启重重机关……” 陈氏首领的脸色当即就垮了下来,生硬的道:“莫说蛮子根本就找不到我陈氏地库的所在。” “就算蛮子找到了地库所在,他们一时半会也打不开!” “这就不劳燕大少操心了,你们还是赶紧决定是走是留吧!” “蛮族大军至多还有半个时辰,就会打到我陈氏井屯附近。” “一旦近江城的守军突破外面那支蛮子的纠缠,我陈氏随时都会舍弃族城,跟随近江守军一同北撤。” 陈氏首领板着脸道:“还有些手尾需要我等去安置,望燕大少抓紧些了。” 说着也不管燕行风一会青一会黑的脸色,转身就忙碌去了。 被陈氏首领一阵奚落,燕行风脸上也不好看。 狠狠的瞪了白玉瑾一眼,一转身也带着燕氏子弟准备撤离去了。 若不是燕氏三房的这两个妖孽乱了他的心神,他怎么会一时不察说出这么得罪人的话来,大失他长房长子,燕氏未来领头人的水准。 白玉瑾很无辜的耸了耸肩,跟一旁忍俊不禁的燕忆雨对视了一眼,心说:关我什么事? 一旁的燕卫统领紧蹙着眉头,犹豫了一下后走了过来。 四下张望了一眼,发现燕行风无暇顾及此处,这才压低了声音道:“三小姐,现如今我等该如何是好?” 虽说燕行风才是此次燕卫出征的首领。 可此时燕大少方寸已乱,一心想着逃回燕氏族城再做打算。 却丝毫没有考虑到,缺少坐骑的他们,在野外根本就跑不过蛮族,胡乱的逃走最终只能被蛮子撵上后从背后斩杀致死。 他手下的燕卫中,虽说也有一支百余骑的战骑队伍。 但此时坐骑,都已经被惊慌失措的燕氏子弟,给强行抢夺了去用来代步。 这也就是说,燕卫在折损了近二百人后,剩下不足一千之数的战卒,接下来只能全程步战。 从近江城到临江城的几百里路程,想要在蛮族大军的追击之下逃生,光靠两条腿谈何容易。 眼看燕行风已经将燕卫抛到了脑后,只顾忙碌他手下那些燕氏子弟去了。 若不是没能从三房这里抢到足够的战马,估计他们压根就没打算带上这千余名燕卫同行。 也许在他们这些燕氏子弟看来,这些燕卫战卒吃的是燕氏的,用的是燕氏的,拿的薪俸还是燕氏的。 不过是自家养的奴仆下人罢了,在这种时候留下来断后,阻挡南蛮追击主家的少爷,岂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么?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提供吃喝用度,虽然能让人替他们干活,却不代表能让人替他们卖命,也不可能获得别人的忠诚! 他们的这种轻贱的态度在这种时候,非但不能让手下那些燕卫战卒舍身护佑他们逃生。 反而会生出失望、愤懑,乃至于怨恨的意念,这恰恰就是一干年轻的燕氏子弟的取死之道! 换了是那些老奸巨猾的燕氏二代老爷们前来,恐怕会大肆许诺、鼓动。 借此提振燕卫战卒们的士气,喊出“兄弟共存亡,汝妻吾养之”的口号,以换取燕卫们的信任和感动。 从而在逃生的路上,燕卫们便会舍生忘死的,替他们挡下追击的蛮人,介时要是能再流下几滴热泪,恐怕效果最佳。 说白了,这些燕氏子弟还是太过于年少无知了,惊恐胆怯之下光顾着考虑自己逃跑。 却没有想过,在这几百里的雪原上,即便是有马代步,在没有人保护的情况下,他们能逃脱的了蛮子的追杀? 总之,燕卫统领在心凉之下,只能放弃了心性凉薄的大少爷,来寻求看上去还镇定如常的三小姐帮助。 三房门下虽然人数不多,只有二百余人,但是却人人有马。 若是说最有逃生希望的,自然是他们一行,可人家却丝毫没有表示,打算抛弃燕卫和陈氏逃走的意思。 相比之下,大少爷和三小姐的心性,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燕卫统领问的是燕忆雨,可燕忆雨却将视线落在了白玉瑾身上。 淡然轻笑道:“白家哥哥,忆雨不擅战阵之事,还是你来布置为好!” 第155章 北撤之策 “南蛮已起决死之心,单凭陈氏井屯固守,肯定是抵挡不住的!” 白玉瑾看了一眼燕卫统领,见他也没什么意见,这才点头道:“咱们必然要撤回大青江北岸,但不是现在!” “这是为何?” “这会儿蛮族大军还在数百里开外。” “袭击陈氏井屯的那些蛮子又被近江守军缠住。” 燕卫统领不解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白玉瑾看了燕卫统领一眼,说实话,他跟燕卫不熟。 甚至连这位,负责统管全部燕氏私兵的燕卫统领,姓甚名谁都不太清楚,不过白玉瑾也没兴趣去打听人家叫什么。 因为他曾从老熊那里,听说过一些有关于燕卫的秘闻,据说老熊还是从那位神秘的三老爷燕浩渺处偶然得知的。 别看燕卫统领在对燕大少失望之后,有意无意的靠向了燕忆雨,颇有投诚之意。 可实际上,燕卫统领既不属于燕氏各房门下的“府卫”,也不属于族老堂的“宗祠族卫”。 而是直属驻守燕氏秘境的那支“祖地秘卫”,燕氏家主才是他效忠的对象。 虽然燕氏门下的私兵都统称为“燕卫”,但是几大族卫势力各事其主互不统属,还是有所不同的。 如果以后燕忆雨能争得继嗣权,并顺利登上燕氏家主之位,也许还能接掌这支秘卫。 在这之前,还是洗洗睡了吧! 他会被家主放出来执掌燕卫,其本身就是一种平衡之道。 在燕氏三代的几名,有资格争夺继嗣权的子弟,彻底的分出胜负之前,他不可能倒向任何一方。 白玉瑾不会傻到认为一名,明明拥有五十石气血,却偏偏收敛气息,将修为表象压制在“上等猛士”的层次。 比燕忆雨还要强出一阶的“五阶甲士”,会像燕行风一样,看不出现在的局势。 人家统领燕卫多年,如此询问恐怕也是存了考校之心。 由此看来,那位燕氏家主虽然闭关十年不理族务,但是燕氏之中所发生的一举一动,恐怕都逃脱不了他的耳目。 若非身具“气感”这种探知异力,白玉瑾恐怕也会被对方的演技给蒙混了过去。 不过既然这位燕卫统领愿意演戏,白玉瑾也懒得戳破,神色如常的道:“从近江城到临江城,相距数百里!” “即便是抛弃来时携带的各种辎重物资,轻装上阵的一路疾行。” “就算一个时辰,能赶出五十里的路程。” “怕也得十几个时辰,才能抵达楚氏渡口,或是咱们麸子城的南麸营!” 白玉瑾一边说着,一边从腋下的百宝囊里,摸出了一张羊羔皮的舆图。 在燕忆雨和燕卫统领面前摊了开来,上面正是大青江南岸方圆五百里内的简易地形图。 “大青江南岸,到近江城之间多为平地,只有少许丘陵和稀疏的树林。” “在这种空旷的地形上,咱们光靠两条腿,肯定是跑不过蛮子的战马的。” “况且此时蛮族大举北侵,除了袭击南岸三城的蛮族大军之外……” 白玉瑾指着上面的一大片空白,分析道:“这片空白地带,还不知道渗入了多少小股的南蛮猎骑。” “咱们来的时候,不是遭遇了不少几百人一股的蛮骑么?” “只不过人家并未对咱们发起攻击,当时是以为蛮子们畏惧咱们势大不敢轻犯。” “现在想来,恐怕从那时起,咱们就已经落入了蛮子们的圈套!” “没道理那么多蛮骑,不敢对咱们这么一支,带着大量车辆辎重的队伍发起攻击。” “甚至连试探都不试探一下,只是在远处张望了一阵就退去了。” “就算单股的几百蛮骑没有把握拿下咱们,一路上遇到那么多支蛮骑,蛮子不至于傻到连叫帮手都不会吧?” 白玉瑾抬头看了看,正盯着他手中舆图细瞧的燕卫统领,道:“这说明人家蛮子就等着咱们,主动给他们运输粮秣物资呢!” “来的时候不打咱们,回去的时候,你们觉得那些蛮骑还能让咱们轻轻松松的回去?” “估计这边蛮族大军一进攻,后面那些零散的蛮骑就已经集结了起来,就等着咱们往上撞呢!” 白玉瑾随手折起了舆图揣进怀里,总结道:“所以这个时候分散了往回跑,那就等于是自己往蛮子的刀口上撞!” “那白头领的意思是?” 燕卫统领就好像真是一个有勇无谋的武夫一般,直愣愣的追问了一句,脸上却丝毫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等!” “等南岸三城的守军和三山联盟的友军,剿灭那批纠缠的蛮族!” “等周边屯堡的援边私军,出城北撤!” “只要他们不傻,就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固守屯堡必死无疑。” “一旦联军北撤,咱们跟随大队人马一同撤离即可。” “介时,肯定有如同燕大少爷一般,急于先行的队伍。” 白玉瑾微微勾了勾嘴角:“这样,咱们前有人开道,后有人断后,居中而行,安全性就会大大提升!” “可那样的话,咱们能逃得过蛮族大军的追杀么?” 不知何时凑到了一旁的陈氏族丁首领,突然忍不住出声征询:“不是人越多,行军起来越慢么?” “咱们不用跑的比蛮子们快!” 白玉瑾笑了笑:“咱们只要跑的比其他北撤的人快就行了!” 陈氏首领膛目结舌,燕卫统领也不禁皱了皱眉头,显然对白玉瑾的计划有所顾忌。 “听上去的确是无耻了些。” “可事已至此,北撤的途中肯定会伤亡惨重,那么问题来了!” “你们是愿意伤亡的是别人,还是愿意伤亡的是自家人?” “不过这种活儿,你们这些世家豪族出身的人,不是最擅长不过了么?” 看到他们的表情,白玉瑾无奈的摊了摊手:“不用我教你们到时候如何行事吧?” 众人一阵无言,是人都会有私心,在这种亲疏有别的选择上,似乎不需要太过犹豫。 况且,白玉瑾所说的办法,也并非是卑劣的牺牲别人来保全自己。 而是在条件许可的情况下,尽可能的选择了一个,比较有利的自保方式而已。 “舍己为人”什么的,倒不是“做不做”的问题,而是“值不值”的问题。 如果是为了保护一群没有自保能力的平民,那么舍己为人的留下来断后,为他人争取逃生的时间,到还算得上是英雄行径。 可这一次北撤的人群,全部都是各大世家豪族的族丁和私兵,南岸三城的守军和三山联盟的援军就更不用说了。 对一帮世家豪族出身的人“舍己为人”,值得么? 恐怕到时候人家非但不会感谢你,反而会狞笑着在背后推你一把。 又或者是给你腿脚来上一刀,好让你行动不便,留下来成为阻拦蛮族追击的绊脚石。 在场的都是世家豪族出身,自然比外人更了解世家豪族那种,“送死你去,哭丧我来”的利己主义嘴脸。 只要能保全自家族裔的延续,没有什么是他们干不出来的。 也正因为这种太华族裔“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思想,使得三山盆地之中的太华诸国,始终无法像北侵的蛮族一样,放下彼此之间的私怨,真正的团结起来。 这也算是太华族裔秉性之中的一大弊端吧? “好了,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大局准备出城撤离吧!” 白玉瑾点了点头:“一会由我手下的人马开道,如果有小股蛮骑阻拦,你们只需护好队伍不被冲散即可。” 世家豪族那种当了什么还想立什么的阴私行径,这段时间来白玉瑾也算是看得多了。 不管行事如何阴损恶毒,摆在明面上的一张脸面,却总是想顾全光鲜,白玉瑾自然不会惯着管他们。 直接话语生硬的撕开了他们的伪装,把这种他们习惯于放在私底下说的话题,拿到了台面上来光明正大的探讨。 反而使得陈氏首领和燕卫统领,脸上的神情很是尴尬,却又不好反驳。 照习惯,不是应该扯出一番冠冕堂皇的说辞,来遮掩想利用他人保全自己的行径么? 这么直愣愣的说出来,简直是有失斯文!有失体统! 这要传出去了可怎么是好? 有损陈氏、燕氏两家的名声啊! 跟白玉瑾这个毫不顾忌他人面子的二愣子,有些说不下去了的二人,只好低眉臊眼的借着整备队伍的理由匆匆而去。 燕忆雨牵着一脸懵懂,压根就没听懂众人说的什么的白玉玹。 见陈氏首领和燕卫统领,被白玉瑾说的很是狼狈的避开,禁不住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燕忆雨明媚清丽的眼波流转,嗔怪的瞅了一脸理所当然的白玉瑾一眼。 他刚刚说的那些难听的话,可是将她这个燕氏出身的三小姐,也给概括了进去。 白玉瑾厚着脸皮浑做不知。 只是大声呵斥着手下的汗庭卫,和燕忆雨名下的三房府兵。 催促让他们,赶紧做好出征准备,随时准备冲出陈氏井屯,并入北撤的大部队。 第156章 全面北侵 道不同不相为谋。 乡下小子出身的白玉瑾,对世家豪族从来就没什么好感。 自然不会为了顾及他们的脸面问题,而委屈自己的嘴巴,曲意奉承的去说些好听顺耳的话。 因为近万蛮族撤去,与另外几支蛮族汇合到了一起,攻打近江城的守军去了。 所以近江城周边的众多屯堡,都得以缓上了一口气,一边休整战备,一边观望着战况。 近江城中,驻扎着五万名大越国的“戍边卫”、两万五千名苻国援边抗蛮友军、再加上四座卫城中聚集的豪族援边私军,总共也有十余万人,倾巢而出的声势,并不比数万蛮骑小。 再加上戍边卫和苻国友军,又全都是正规的城卫战兵,其战力并非豪族私兵可比。 所以即便是出城接战,也很快便稳住了阵脚,抵御住了数万蛮骑的冲击。 大量的盾车摆成了一字长蛇阵,边战边退的掩护着辎重部队徐徐后退。 几乎是同一时间,近江城周边的屯堡,都接到了来自近江城卫所的雪鹞传信。 命所有屯堡中的私军,带上所有能够带走的物资,带不走的也尽可能全部焚毁,然后尽快向他们靠拢一起北撤。 所幸白玉瑾他们早有预料,一接到雪鹞传信,陈氏首领立刻下令落闸封死地库,全体撤出了陈氏井屯。 这个时候还留在南边的,都只是各家豪族的族丁族卫,亲眷、财产早在数月之前,就已经撤向了北边。 所以一旦族库落闸,这些坚固的井屯之中,除了一些无法带走的屋舍建筑之外,连一根稻草都没给蛮子们留下。 而由太华族裔的土木大匠所设计建造的地库,往往深埋地下数十丈,通体由数千斤一块的坚固青铁石堆砌而成。 这种经由数代人上百年的时间,持之以恒修建出来的地库一旦落闸,不要说找不到机关入口了。 就算明告诉你入口在那,不动用大量的人力挖掘上几个月,根本就不可能开启得了,自然不用担心被蛮子掠夺了去。 早就已经惶惶然的燕氏子弟,根本就无心等待陈氏筹备完毕。 一接到雪鹞传信,就立刻急不可耐的抛下了,数百陈氏族丁和燕氏三房一行,仓惶的向北方逃去。 方才已经听闻了白玉瑾的一番剖析,知道燕氏三房计划的燕卫统领,虽然无奈,却也只能带着近千燕卫战卒追了上去。 忠于燕氏家主的他,哪怕已经看透了燕行风的凉薄心性。 明知道这个时候,跟着燕氏三房一行行动才是最正确的,却也不能眼看着数百燕氏子弟就这么陷入危险之中。 等到陈氏一行封死族库,毁掉各道城门的断龙石机关绞盘之后。 出得城来,却发现留在城外等着他们的,竟然只有燕氏三房的二百余人,其余的大股人马早已经弃他们而去。 陈氏首领忍不住愤怒的狠狠啐了一口唾沫,却又有些尴尬的看了燕忆雨和白玉瑾等人一眼,道:“燕三小姐勿怪,我不是针对你们,实在是……” 燕忆雨淡然的摆了摆手,浑不在意的道:“陈首领是打算随吾等一起,还是准备带着族人赶赴联军大阵?” 陈氏首领果断的道:“自是追随燕三小姐!” 话头一顿,他又忍不住的询问道:“方才白头领不是向那位燕卫统领解析了局势,为何燕大少他们……?” “有人说,也得有人愿意听才成啊?” 白玉瑾嘿声一笑道:“不管他们!我们走!” 因为所有进攻屯堡的蛮族,都已经集结起来去攻打出城的近江守军了。 所以周边屯堡反而没什么危险,这让驻守屯堡之中的私兵动作都快了起来,迅速的封存族库后向联军大阵赶了过去,不多会联军大阵之中,便又集结起了几万人的兵力,彻底的将局势稳固了起来。 当然也有少量像燕氏子弟那样私心较重的,趁着联军大阵拖住了蛮族,偷摸的向北方逃去,浑然没有想到路上,同样会有小股的南蛮猎骑在等着他们。 白玉瑾他们这支约莫有六七百人的队伍,既不靠向联军大阵,也不急于北逃。 在白玉瑾的命令下,近百名汗庭卫被向四周洒出几里地去充作斥候,一旦发现有南蛮猎骑靠近,立刻就向本阵报讯。 而拥有南蛮战马的百余名三房府兵,则将燕忆雨和白玉玹二女团团围住,率领着几百名陈氏族丁缓缓前行。 幸亏数百名陈氏族丁,也基本上都是脱丁入壮的武修,修为虽然不高,但是体魄都颇为强健,腿脚还算便利。 再加上有百余匹战马在前方开道,将足有两尺余厚的绵软雪层,踩出了一条还算硬实的雪道来。 所以他们一行的行进速度不算太慢,一个时辰下来总能跑出二三十里地去。 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那些南蛮猎骑见他们一行有不少战马,不打算来招惹他们。 竟然让他们走出了百十里地都没有遭遇战斗,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的话,至多十几个时辰他们就能赶到大青江畔。 可就在一众陈氏族丁渐渐放下心来,稍稍放缓了步伐恢复体力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冲天的喧嚣之声。 惊然回望,在暗色的天幕之下,灯火通明的联军大阵方向,腾起了遮蔽半天的雪雾。 蛮族主力到了! “能抵挡的住么?” 所有人心里都浮现出了这个疑问。 虽然大越国的青江府所在区域,并非南蛮北侵的主要战场。 可按照袭击“大鲁、大卫、大越”三国的八百万蛮骑来算。 一国就算分摊上三分之一,大越国境内也有两三百万蛮骑。 再分摊到大青江沿线的三府十余城头上,他们要面对的最少也有二三十万南蛮铁骑! 即便这些蛮骑,并不会一次性都冲上来。 可是这个数字,让人光想一想都会心肝俱颤,两腿发软了! 那可不是二三十万只耗子,而是二三十万足以以一当十的南蛮战骑!的 看到不少陈氏族丁,脸色苍白的下意识的回头张望,并不由自主的加快了奔跑的速度,连气息都变的错乱了起来。 白玉瑾咬了咬牙,非但没有命令队伍加快速度。 反而让开道的燕忆雨她们,将马速压了一压,迫使跟在后面的陈氏族丁不得不放缓了速度。 白玉瑾就不想尽快赶回麸子城去么? 他也想,可真要那样的话,没有坐骑的这数百陈氏族丁,一旦乱了气息,恐怕就要活活跑死在路上! 况且,跑的过快,反而会迎面撞上在前方拦截的南蛮猎骑。 到时候跑脱了力的一群人,面对一群以逸待劳的蛮骑,会有什么下场自然不言而喻。 武修的体魄再强,那也脱离不了生灵的范畴。 他们可不是只跑一两个时辰,而是要连续不断的奔驰十几个时辰,再强的武修也扛不住这么长时间的体力消耗。 所以即便陈氏首领,焦急的找到白玉瑾,一再表示他们抗得住,希望开道的马群能稍微再快一些。 可白玉瑾却依然不为所动的,保持着一个相对稳定的前进速度。 果不其然,又赶出几十里地之后,路上便开始出现杂乱的脚印、蹄印,还有零零星星的尸骸! 一支担当前锋斥候的汗庭卫赶了回来,说是在前方七八里的地方,发现了一支二百余人的南蛮猎骑,正在攻击一支北逃的队伍! 白玉瑾心中一动,下意识的向燕忆雨看了过去。 发现她也正好向自己看来,眼神中多了几分挣扎和犹豫。 虽然始终表现的很淡然,可毕竟燕忆雨终究是一个燕氏后裔,不忍看到同族子弟遭到蛮族的虐杀。 “别担心。” 白玉瑾点了点头,开口安抚道:“不是燕卫的人。” 近千燕卫再加上数百燕氏子弟,虽然目标很大,如果冲得太快,必然会引来大量游弋的南蛮猎骑阻拦。 但他们可都是实力不弱的武修,只要不碰到人数超过他们的大股猎骑,怎么也有一战之力。 况且斥候汇报的哪支北逃的队伍人数并不多,估摸还不足五百人。 只要燕行风不是傻到抛弃了那近千燕卫战卒,只带着数百燕氏子弟逃生,那么前面的应该就不是他们。 再说就算燕行风抛下燕卫战卒逃生,他们手中的坐骑也不足以装备所有的燕氏子弟。 身为燕氏三代中的领军人,他总不至于丧心病狂到连自家子弟也抛下的地步吧? 听到白玉瑾的话,燕忆雨稍稍松了一口气。 略带歉意的投来一个眼神之后,便又恢复那副清冷的模样,轻蹙柳眉,微颔螓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估计是在心烦燕行风他们这帮子操蛋的亲戚吧? 白玉瑾想了想,也懒得理会燕氏的那一摊子稀烂事,将手指放进嘴里使劲的吹了一个唿哨。 周边的汗庭卫听到之后,纷纷吹响了唿哨,向四面八方传递了开去,不多时散开的斥候就迅速的收拢了回来。 白玉瑾向燕忆雨道:“你们稍慢一些,我先到前面去看看!” 说着一催黑煞,当先冲了出去,近百汗庭卫迅速的跟了上去。 第157章 气血灌输 “哥!你小心些!” 被燕忆雨护在身旁的白玉玹只来得及叫了一声,白玉瑾一行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既然前方已经出现了南蛮猎骑,那么避肯定是避不开了。 只能趁对方正在袭击其它北逃的队伍,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发起一波突袭干掉一些再说。 要说与蛮子交战,白玉瑾他们算得上是相当有经验了。 从一开始借助丈八大枪组成的枪阵抵御蛮骑冲锋,到后来的土木陷阵坑杀,死在他们手中的蛮子可不是一个两个。 更何况白玉瑾身边这支汗庭卫,可是由前兀骨氏赤罴部的十几名大头人,和众多猛士级虎牙勇士所组成的。 这种级别的战力,别说是全员装备上了麸子城出产的三重重甲,拿上了太华族裔的大匠精炼打制的斩马大刀。 还配备了裂石弩这种战场凶器了,就是光着膀子拿一根木棒,也能在蛮骑之中杀个七进七出! 这也是为什么,白玉瑾有底气只带着百余骑,就敢前来南边的原因。 有这百余头凶悍的猛虎,消灭一支顶多也就是力士级狼牙战士率领的二百蛮骑,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也没遮掩什么行迹,白玉瑾率领着汗庭卫,纵马直扑斥候发现的地点。 可是他们来的似乎稍晚了一些,远远的看见那二百多蛮子,大多都已经下了马,围着一摊尸骸翻检着什么。 四五百人的私兵战卒,竟然连这么会的功夫都没能坚持住,叫人家二百多蛮骑包圆杀了个干净? 白玉瑾有些难以置信,就算蛮子仗着坐骑优势,他们也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吧? 那些正在翻捡财物的蛮子,看上去可没什么损失,依旧是二百左右。 会造成这种局面,答案只有一个。 那就是这帮也不知是那家豪族的私兵战卒,压根就没打算跟蛮子拼命。 而是毫无战意的埋头逃跑,被人家从背后撵着砍杀了一路,最终一个都没能跑掉! 虽然不在乎这帮废物的小命,可白玉瑾多少也有些怒其不争,怒喝了一声,马速再提三分! 那群蛮子见到有战骑出现,先是惊慌了一阵,不少人向自己的战马跑去。 可奇怪的是,他们很快又镇定了下来,加快了翻捡财物的动作。 白玉瑾楞了一下,突然大喜的呵叱了几声。 让身后的汗庭卫们稍稍放缓了马速,做出一副“来晚了”的模样,暗中却纷纷从背后掏出了裂石弩准备着。 这些汗庭卫,自从加入了玉兕氏之后,在白玉瑾的强令之下,都开始学习太华语。 虽然时日尚短,还秃噜不直舌头,但简单的命令却已经听得懂了。 很快便从冲阵之势散了开来,形成了一个松散的扇形。 等到白玉瑾他们的坐骑小跑着靠近,一名蛮子头目还跑了出来,挥舞着手臂冲他们哇哇大叫。 虽然听不懂他说的什么,可看他那意思大概是在说: “这块儿我们包场了,没你们什么事,想要东西自己去抢!” 白玉瑾也不答话,点了点头,抬手“咔锵”一声,一弩将那蛮子头目的脑壳子掀去了半边,吭都没吭一声就死了。 而他一动手,身后的汗庭卫们也齐齐出手,射术比白玉瑾只强不弱,只是一轮齐射,就放翻了近半的蛮子。 剩下一半抢着收拾财物,唯恐白玉瑾他们出手抢夺的蛮子,都还没能抬起头来,第二轮齐射就干掉了他们。 交手不过几息之间,现场就只剩下了尸横遍野的华蛮两族尸骸,还有好几百匹无主的南蛮战马。 蛮子出战可都是一骑双马甚至三马,虽然用来驮运物资的驮马略逊,却也比太华马强多了。 也亏得这帮蛮子贪心,把骑着南蛮马的白玉瑾他们。 当成了其他部族的南蛮猎骑,浑然没有防备的放任他们靠近。 不过这也不怪他们,他们什么时候见过全员骑着南蛮战马,碰到他们不逃走,人数这么少却反而往跟前凑的太华族裔? 以至于猝手不及之下,根本就来不及执行八大金汗下达的“杀马毁弓”命令,凭白叫白玉瑾他们得了一批战马。 太华族裔为何始终无法得到足够的坐骑? 就是因为蛮子们即便战败,也会拼死带走战死同伴的坐骑和尸首。 哪怕带不走,也要当场射杀,绝对不肯落入太华族裔的手中。 白玉瑾下马检视了一番,发现那帮私兵战卒已经没有了活口。 少数几个没被射中要害的蛮子,也被汗庭卫一一补刀以绝后患……汗庭卫们补刀,那可是真的补刀! 管你死没死,上前抡起两巴掌宽,六尺二寸长的斩马大刀,照脖子就是一家伙! 抽了抽鼻子,白玉瑾看着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的雪地,还颇有些可惜。 自从“恐”吃饱后陷入化茧蜕变的状态之中,他就是失去了那种像无底洞一般,可以无穷无尽吞噬气血的能力。 体内在“妖”的帮助下,虽然强行封存进去了近千石气血精华,可是却被撑的再也无法汲取一丝一毫。 这二百余名蛮子和四五百名私兵战卒的气血,可算是凭白浪费了! 下意识的催动了“嗜血”异力,将满地尸骸之中的气血汲取了出来,形成了一片弥漫的血雾,却一丝都吞不下了。 稍一动念就觉得浑身胀痛,显然之前已经被“妖”填鸭填的太狠,塞不进去了。 惋惜的看着缭绕在自己身边的这团,约莫有一千五百石左右的气血云,因为暴露在空气之中,正在渐渐散溢消失。 白玉瑾突然心中一动,自己吃不下了,不是还有手下的这帮汗庭卫么? 他可是记得,有不少麸子营的战卒,在他汲取气血的时候,偷偷修炼吸取气血来着。 照道理说,既然他们能偷偷吸取,那么也能主动灌输的吧? 暴露在空气之中的气血,可维持不了多长时间,顶多也就几十息的时间就会缓缓散去。 反正放着也是浪费了,白玉瑾心念一动,缭绕在他身周的血雾分散开来,化作百十团扑向了周围的汗庭卫,飞快的涌入了他们的鼻息之中! 汗庭卫们也是见过白玉瑾汲取气血的,所以对此异状并未有太大的反应。 可是当他们发现那些诡异的血雾,聚集到了他们身上之后,多少还是有些惊慌的。 毕竟在蛮族之中,关于具有诡异诅咒能力的蛮巫的各种可怕传说,可是流传已久。 而他们面前这位北地的“玉兕汗王”,据传闻可是蛮巫之中最为可怕的,能够直接与祖灵沟通的“祖灵蛮巫”! 所以当那些血雾通过口鼻眼耳等七窍,强行涌入他们体内所产生的剧烈痛苦,吓得他们一个个肝胆俱裂的嚎叫了起来! 只见原本就像肉墩子一般,矮壮敦实的汗庭卫,身躯仿佛吹气一般鼓胀了起来,皮肤被膨胀的肌肉撑的是油光水滑,整个人生生壮大了一圈! 让白玉瑾意外的是,这些相当于“上等猛士”层次,比他还高出一等的汗庭卫,体内竟然根本就容纳不了多少气血。 百余人竟然也仅仅只消耗掉了,约莫九百石气血,平均每人九石左右的气血。 再多的话,已经开始七窍流血的他们,身上那如同肥硕蚯蚓般鼓胀扭曲的血脉,就要被涌入的气血给撑的爆掉了。 对此,白玉瑾很是不解。 他自己体内,可是能够容纳,体魄强度近百倍的气血来着? 暂停了一下灌输气血,用气感探查了一番,白玉瑾这才反应过来。 这些蛮族出身的汗庭卫,虽然先天上体魄就异常强壮,但那毕竟只是天生天养的体质基础。 并未经历过诡秘的“恐”,对他所进行的那种,从内而外的全面体魄强化过程。 也就是说,白玉瑾体内的筋络、血脉、肌体、骨骼,在经过了“恐”的强化之后,都成了可以储存气血的空间。 而他们体内,却只有血脉、筋络之中能够储存气血,甚至还比不上开辟了脐海,可以额外积蓄气血的太华武修。 不得已之下,白玉瑾只能收回了剩下的约莫六百石气血,想了想便顺手注入了自己的坐骑黑煞体内! 这匹本身就具有二百石体魄强度的汗马,对气血的容纳能力,倒是远远超过汗庭卫。 可是六百石气血灌输进去之后,也将它给撑的疯狂嘶鸣蹦跳,折腾了好一阵才安静下来。 黑煞浑身上下,出了一层鲜红似血的透汗,仿佛被鲜血浸泡过一般,黑中带红很是吓人。 缓过劲来的汗庭卫们,惊魂未定的喘着粗气,下意识的摸索了一下身躯,却立刻惊喜的发现了自己体魄的变化! 之前亲自体会过那种血脉贲张感觉的白玉瑾,自然很清楚。 强行灌输给他们每个人的九石气血,并不意味着他们的体魄强度直接翻了一倍。 而只是在同等体魄强度的基础下,体内容纳的气血增长了一倍而已。 只有彻底的炼化掉这部分多出来的气血,他们才有可能在现有基础上,进一步提升自身的体魄强度。 第158章 遇伏 至于能提升多少,那就得看他们自己能炼化多少了。 毕竟想让这帮蠢萌蠢萌的蛮子,弄明白锻体修身的功法,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光靠他们那种原始的,靠“憨吃、傻睡、玩命折腾”的方式,自然增强体魄,鬼知道要多久才能炼化掉这部分气血。 虽然白玉瑾在麸子城,已经将《百炼诀》、《千锻术》、《千锤百淬法》,这上中下三品功法推广了开来。 可是收效却微乎其微,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够锻体的资质,而有能够锻体的资质,却又不一定有那个天赋能够领悟。 所以,他想要在麸子城普及锻体修身的功法,实现全民皆兵的目标任重而道远,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完成的。 已经明白过来,自己从“汗王”那里,获得了莫大好处的汗庭卫。 纷纷露出了狂热的神情,呼儿嘿呀的不知道在嚷嚷着什么。 似乎是将刚刚的异象,当成了白玉瑾这个“蛮巫汗王”主持的“祖灵赐福”仪式。 蛮子们被体内澎湃的血脉之气,灼烧的浑身热气蒸腾。 一个个像是打了鸡血似的,一边挥舞着斩马刀在四周乱砍一气,一边躁动不安的来回巡弋着。 看到这些家伙,仿佛杀气腾腾的野兽一般,不断狂躁的咆哮着。 白玉瑾很是意外,强行灌输气血,竟然还有这种催生士气的效果? 看他们那副模样,相信这时候如果有一群敌人出现在他们面前,立刻就会被他们疯狂的切成片片。 可为了安全考虑,白玉瑾不打算放任他们胡作非为。 好在亢奋的他们,虽然神情狂躁不安,但是却并未失去理智。 在被白玉瑾呵斥了几声后,虽然眼神依然暴虐,却还是老实了下来,服从命令的去将散落的战马给收拢了起来。 留在后方的燕忆雨她们这会儿也赶了上来,看到这满地的华蛮尸骸,不由得都被吓了一跳。 特别是陈氏族丁一行,看向白玉瑾的眼神,就跟看见了一头妖怪一般惊悚。 虽然他们知道,手持战弩的白玉瑾等人,战力非常惊人。 但是却也没有想到,他们在野外交战的情况下,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以少胜多的杀光一支南蛮猎骑! 这可彻底的颠覆了他们记忆中,太华族裔无法在野外,与南荒蛮族正面对战的概念。 白玉瑾也不打算向他们解释,只是招来了陈氏首领,询问道:“会骑马么?” 陈氏首领早已经看到了那群,被收拢起来的南蛮战马,眼神狂喜的拼命点头。 只要能活命,会不会骑马很重要么? 不会骑难道还不会将自己捆在马背上? 有了战马代步,他们就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跨越剩下的几百里路程,赶在蛮族大军追上来之前逃回北岸。 他们这一行总共有六七百人,但白玉瑾他们的二百多人各自都有坐骑。 所以缴获的几百匹战马虽然不足,但也差不了多少不够的两人挤一挤也能坐的下。 看陈氏一行乱糟糟的争抢坐骑,反而弄的那些战马惊慌失措的踢腾嘶鸣。 “不用慌张,前面肯定还有小股的南蛮猎骑,只要能碰上战马肯定不缺!” 白玉瑾不禁笑道:“另外,有联军大阵在后方挡着,蛮族大军也没有那么快能追上来!” 陈氏首领被白玉瑾说的一阵羞臊,自己手下那些族丁,的确远不如人家白头领麾下的战士。 十万人的联军大阵,可不是像他们一样,轻装从简的空身逃逸,而是还带着大量的城防器械等辎重物资。 其中远来的苻国援军都是有坐骑的,再加上大量的牛马驴骡等大牲口,仅是盾车、厢车就有几万乘! 放弃了近江城的城防后。 联军大阵自然不可能抵挡得住蛮族大军的战骑冲击,更不要想能够在辽阔的原野上摆脱对方的追击。 所以联军大阵分成前后两军,前军以车为城拦在阵前,后军后退一段距离之后驻下车城。 于是前军变后军,撤到后方驻下第二道车城,两军交替移动。 这样行军虽然缓慢,但蛮族大军的战骑,却根本就冲锋不起来,双方只能这么互相消耗着慢慢移动。 所以虽然很意外蛮族提前发起进攻,打了三山联军一个措手不及,但太华族裔一方却也不是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除非蛮族不惜一切代价的跟联军大阵同归于尽,不然也只能狗咬乌龟没处下嘴的,拿人命慢慢往盾阵里填。 在这种情况下,联军大阵能在半个月之内撤回大青江畔,并且损失不超过五分之一,就已经算是十分顺利的了。 至于说,蛮族大军绕过联军大阵直扑大青江,那他们也是不敢的。 虽然近来大雪不断,大青江却依然还未上冻,他们就算抢先冲到了大青江畔也没个鸟用。 一旦联军大阵从背后一围,同样以车为城的不断推进,那蛮子们才叫背水一战呢。 搞不好还会被联军大阵,一步步推进大青江里活活淹死! 所以在这之前,他们只要不碰上数量过千的南蛮猎骑,理论上是没有太大危险的。 被白玉瑾开解一番,陈氏首领也松了一口气,恼羞成怒的赶去呵斥手下的陈氏族丁了,免得他们闹的太过丢人。 有了坐骑,一行人的行进速度立刻就提升了起来。 一路狂奔之下,终于在清晨时分,远远的看见了稀疏的林木出现。 这一路上,大多是一马平川的平坦地带,只有在靠近大青江的地方,才会出现稀稀拉拉的树林和灌木丛。 这也意味着,他们不但距离大青江不远了,而且也已经度过了最危险的时间。 奔行一夜,不要说是马了,就是坐在马背上的人,也几乎坚持不住了。 众人正准备稍稍放缓马速休息一阵,前方的雪林之中,却突然杀出了一支蛮骑,嗷嗷怪叫着向他们扑来! “我去!” 白玉瑾也被吓了一跳:“蛮子都学会埋伏了?” 陈氏族丁乱成了一团,不少人大惊失色的几乎跌下马去,吵杂之声四起。 “怎么办?” “快逃!快逃!” “咱们散开了跑吧?” 埋伏的这支蛮骑,人数少说也在五百以上,别说是此刻人疲马倦了,就算是神完气足的时候,他们也打不过人家。 “慌个蛋!” 白玉瑾怒吼一声:“跟老子一起上!” 猛的打了个唿哨,白玉瑾纵马便向正在提速的一众蛮骑冲了过去。 可是跑了一阵,忽然觉得不对,下意识的回头一看,差点没气的从马背上摔下去! 跟上来的竟然只有他麾下的汗庭卫,和燕氏三房的百余府兵,那四五百名陈氏族丁竟然畏畏缩缩的躲在了后方。 而且还似乎打算,趁着白玉瑾他们迎战蛮骑的时候,斜斜的绕过双方向大青江的方向逃窜。 “王八蛋!” 白玉瑾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这世家豪族的家伙,就没一个好东西! 要不是看在双方,好歹在陈氏井屯中,并肩作战过一场,好心带着他们北撤。 全员备有坐骑的白玉瑾他们,一路疾行怕是早就已经到了南麸营,至于陪着他们折腾一晚上么? 这眼看到了地头,这帮人竟然这么不讲义气的,抛下他们自己逃跑? 虽然白玉瑾已经早有预料世家豪族的自私嘴脸,可是这帮人却再度刷新了他们在白玉瑾心目中的下限。 “跟紧了!” 火冒三丈的白玉瑾猛的一磕马腹,跨下的黑煞骤然发出了一阵似吼非吼的咆哮,四蹄翻飞的疯狂奔驰了起来。 别看他们一行只有二百余骑,蹄声如雷之下却仿佛千军万马一般,一往无前的朝着那数百蛮骑迎面撞了过去! 眼看双方就要迎头撞上,白玉瑾反手从背后甩出了裂石弩,大喝一声:“上弩弹!偏缰向左!” 他身后的百余骑汗庭卫齐声大吼,同时甩出了手中的裂石弩。 也不见他们控马,座下的战马竟然渐渐散开,一匹接着一匹,形成了斜斜的一道队列! “射!” 一进入裂石弩三百六十丈的射程之内,白玉瑾就大喝了一声。 百余骑手中控弦如飞,“锵!锵!”的弩弦炸响声中,矢匣中鸽卵大小的铁丸,被接连呼啸着发射出去! 裂石弩的弹矢,可不仅仅只是包铁木矢一种! 经过改进之后,同样可以像小儿玩耍的弹弓一样,发射一枚枚浑圆的弹丸! 以裂石弩的弓力来说,无论是发射尖锐的弩矢,还是发射浑圆的铁丸子,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异。 弹丸除了穿透性可能没有弩矢那么强之外,其威力并不小,测试的时候甚至能击碎三分厚的生铁甲片! 再加上弹丸更易于携带,弩矢一匣才十支,弹丸一匣却能容纳五十颗! 这意味着,一场遭遇战之中,白玉瑾他们几乎不用更换裂石弩上的矢匣! 因为蛮骑冲阵之时马群相对密集。 所以白玉瑾等人几乎无需观瞄,只消拉开弩弦,密集的弹丸便像暴雨一般泼洒了过去! 第159章 善恶好坏 蛮族的“弓马不过三”。 指的是在骨角大弓的射程之内,最精锐的射手,也顶多只来得及射出三箭,双方便会迎面撞上。 而骨角大弓的射程是多少? 满弓二百四十丈! 可这二百四十丈,指的是箭矢射出后可及的距离,而并非射手能够命中的距离。 能在八十丈的距离内,射中靶心的,都是“双雕哈赤”级别的射雕手。 稍次的射雕手只能射六十丈。 而寻常的蛮人射手,能在四十丈内上靶,就算得上是一个合格的猎手了。 这还是稳稳当当的站在地上,瞄准不会动弹的箭靶。 若是换了在剧烈颠簸的马背上,这个距离和准头又能剩下多少? 所以在两军对冲之时,双方的射手往往是在不满弓的状态下乱射几箭。 能射到最好,射不到扰乱一下敌军,吓唬吓唬对方也行,最终还是得靠手中的兵器一决生死! 以南蛮战马全速奔驰的马速,一个时辰足能跑出二百多里地去。 短短八十丈的距离,不过四五息的时间便一晃而过。(注:一息3秒,一个呼吸的时间) 可裂石弩的射程是多少? 三百六十丈! 由于裂石弩上弦所需的力道,对白玉瑾他们这些拥有八九石体魄强度的人来说,微弱的几乎可以不计。 再加上无需挂弦观瞄,对手指、手腕、手臂的负担更是没有,精度自然大幅度上升。 只要操练得当,熟手一息之间,便可拉弦发射出三枚弩矢! 八十丈对三百六十丈,整整四倍的差距!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白玉瑾他们,在对方的骨角大弓射程之外,就可以每人发射出整整几十枚弩弹! 就算是蒙着眼睛瞎射,数百骑人马聚在一起,上千枚弩弹瞎猫碰到死耗子也要碰到不少吧? 于是乎一幅奇景出现了! 向来号称“弓马无双”的南蛮猎骑,竟然在射程之外就被人射的人仰马翻! 由于浑圆的弹丸穿透力不强,无法像锐利的弩矢一般一穿多人。 再加上距离过远,射在人身上只伤不死,其实威力没有想象中的可怕。 但是也正因为浑圆的弹丸,在命中人体时产生的阻力大。 往往一发便可将蛮子,从无鞍无镫的战马上“砸”下去! 别忘了,这会儿双方正在迎面冲锋,和撒开斜线队列的汗庭卫不同,蛮骑冲锋时向来是冲击性最强的“锋矢阵”。 而排在“锋矢”最顶端的,通常又是战力最强的头人和部族里的勇士…… 这要挨上一丸子,从马上掉下去了,后面的蛮骑还不得排着队从他们身上踩过去啊? 射到人还好,若是射到了马,导致战马失足翻倒,那场面就好看了。 高速狂奔之中的战马一头栽倒后,可不会立马停下,往往会像一颗弹球般,在地面上翻滚弹跳出很远一段距离。 然后再用血肉模糊的身躯,顺便绊倒一堆紧跟在它身后的同伴。 这些被绊倒的战马再绊倒更多的战马,如同滚雪球一般越积越多! 眼看双方就要一头撞上,当先的白玉瑾一拉缰绳,座下的黑煞便斜斜的,从停顿了下来的蛮骑侧前方飞驰而过,划过一道大大的弧线后又绕了回来,继续对蛮骑们展开又一轮的弩弹洗礼! 领队的头人战死,在数百匹战马的践踏之下,连尸首都找不到了,就算找到了,估计也得拿勺往起舀。 再加上周围如同暴雨一般,呼啸不绝的弩弹劈头盖脸的袭击,使得残存的蛮骑们乱成了一团,不知该如何是好。 有的拿起骨角大弓跟白玉瑾他们对射; 有的则举起铁骨朵嗷嗷的向白玉瑾他们发起了冲锋; 有的则像无头苍蝇般,乱冲乱撞四下逃窜…… 仅仅只是几个回合往复,数百蛮骑就被白玉瑾手下的百余骑生生打成了一盘散沙! 最后见残余的蛮骑已经无力还手,白玉瑾等人索性勒停了战马,围着蛮骑残兵玩起了定点打靶! 原本远远逃开的陈氏族丁一行,这会儿已经看傻了眼,不知不觉的停了下来驻足而观。 直到白玉瑾等人开始打扫战场、收拢战马时,他们才反应了过来,面面相觑的对视了一阵,尴尬的慢慢凑了过来。 “白……白头领。” 陈氏首领面红耳赤的道:“我等……我等……” 白玉瑾面无表情的盯着他们看了一阵,摇了摇头道:“留下战马!你们走吧!” “什么?” “留下战马?” “凭什么?” “就是!凭什么让我们留下战马?” “这南蛮战马又不是你们的!” “你们又骑不了这么多战马,干嘛还要抢我们的?” 一听到让他们留下战马,陈氏族丁顿时炸了窝,怒气冲冲的吵嚷了起来。 白玉瑾刚露出一个讥讽的冷笑,就听见陈氏首领咆哮了一声:“全体下马!还有脸嚷嚷呢?” 陈氏族丁们这才察觉到,周围那些汗庭卫手中的战弩,不知何时已经杀气腾腾的对准了他们。 顿时鸦雀无声的陈氏族丁们,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们这才想起来,面前这群人,可是比南蛮战骑更凶残的存在。 连看到南蛮猎骑,都被吓得几乎尿一裤裆的他们,有什么资格跟人家讨价还价? 陈氏首领翻身下马,走到白玉瑾身前,满脸羞惭的抱拳躬身深深一礼:“多谢白头领一路的看护!” 说完头也不回的迈步向北而去,其余那些陈氏族丁一看首领都下马了。 连忙慌张的跳下战马,唯恐慢了一步就被那些恐怖的战弩,一弩射下马来。 小心翼翼的看了白玉瑾和他身后的汗庭卫一眼,又贪婪看了看那些雄壮的南蛮战马,这才依依不舍的追了上去。 看着陈氏族丁离去时,那满是怨恨、贪婪的眼神。 再看看周围尸横遍野的蛮子尸骸,其中还有不少面相十分稚嫩的少年。 白玉瑾心神俱疲的不由叹息了一声。 战争的残酷和人性的丑陋,让白玉瑾的心境微微起了些波澜,一时间不由陷入了茫然之中。 半年前,他还只是一个出身乡村的土小子。 虽然凭着外出访友,却一去不归的父亲所留下的一些书籍经典,也算是开蒙明理,懂得些与人向善的道理。 可是自幼生长在牛家村,与愚昧的乡人为伍,与不言的农物相伴。 所以无论经历还是眼界,都不足以与那些家学渊源的世家豪族子弟相比。 这种粗浅的经历,让白玉瑾对所谓的“善恶好坏”,并没有太明确和直观的概念。 只是朦胧的觉得,自己和妹妹身为太华族裔,所以太华族裔的人就是好人,而烧杀抢掠无所不为的蛮子就是坏人。 可是随着南蛮北侵,真正接触到那些蛮子,这种感官又随之发生了变化,白玉瑾也越发糊涂了。 听说千年之前,这三山盆地之内,全是人家蛮子部族渡冬之所。 每到冬季,蛮子们就会赶着牛羊,来到这三山遮蔽,气候温暖的盆地中躲上一季,等到来年春暖花开再返回大荒原上牧马放羊。 可是随着太华族裔从中洲迁徙而来,在这三山盆地之中驻足而居,便挖开山麓引来大河,隔断荒原不许蛮子再来躲冬。 以至于南蛮部族,年年不知道要被荒原上的霜灾,冻死、饿死多少。 这也使得蛮子们每到冬季,便不得不拼死冲破太华族裔的封锁,希望能带着部族进到三山盆地之中,躲避灾害…… 什么是善? 什么是恶? 什么样的人是好人? 什么样的人又是坏人? 太华族裔就是善么? 那像燕氏、陈氏,这样自私自利的世家豪族也是善么? 南荒蛮族就是恶么? 可给一口吃的,就老老实实干活。 善待他们一些,就死心塌地追随自己的蛮子也是恶么? 种种疑问,弄的白玉瑾脑子里,就像是纠葛的乱麻一般缠成了一团。 使劲的摇了摇头,抛去脑中的迷茫,白玉瑾的眼神重新清明了起来。 小妹白玉玹,还在身边嘟嘟囔囔的,抱怨着那些陈氏族丁狼心狗肺。 而燕忆雨却淡淡的微笑着注视着他,清冷的目光仿佛看穿了他一般直入心扉。 白玉瑾自嘲的笑了笑,现在不明白的,以后总会弄明白的,想那么多干嘛? 他现在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彻底的掌控,连自家小妹的安危都无法完全的保证。 却杞人忧天的思考起如此深奥的问题来了,真是闲的蛋疼! 其实答案很简单。 对自己和小妹好的,那就是善! 而威胁到自己和小妹的,那就是恶……无论是谁! 白玉瑾深吸了一口气,发动了“嗜血”异力,转瞬间将战场上的气血精华掠夺一空。 等形成了一团血雾之后,便操控着向身边的燕忆雨、白玉玹,还有那些三房府兵体内灌输而去。 涌入体内的海量气血精华,让燕忆雨和白玉玹都情不自禁的瞪大了眸子,那些三房府兵更是惊呼了起来。 [还是先顾好自己身边的人再说吧!] 也不知是自己的心声,还是妖那个家伙的意念,隐隐的在心底深处响起。 第160章 心障 这一次掠夺来的气血精华更多,但是消耗却更少。 除了“甲士四阶”的燕忆雨,消耗了四十石气血之外,其他人加起来都没消耗掉五百石气血。 这就使得白玉瑾只能将富余的气血,灌注进了那些南蛮战马体内。 “什么都别问!” “我什么都不会说。” 白玉瑾摇了摇头,将欲言又止的燕忆雨,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堵了回去。 “走吧!” “接下来应该再不会遇上南蛮猎骑了,早点赶回去!” 白玉瑾转身上马,放眼眺望了一下渐行渐远的陈氏一行:“老是这么坐以待毙的被动挨打,可不是我白玉瑾的风格……” 燕忆雨虽然年幼,但因为生在世家豪族之家,学识、见识肯定是不差的。 再加上自幼遭遇的境况,不但养出了一副清冷的性子,心性更是稳重。 冰雪聪明如她,自然看得出来,白玉瑾刚刚经历了一场心境变化,此时正是迷茫无措的时候。 燕忆雨不由得微微一笑,不再追问的拉着一脸懵懂的白玉玹,上马向那个端坐在雄壮的战马上,挺直了背脊身姿如剑的身影追了过去。 这位她主动认下的白家哥哥。 虽说身份显得有些神秘,又拥有一身层出不穷的奇异能力。 但隐藏在粗鲁桀骜的外表之下的,其实只不过是个有些淳朴憨厚的乡间青年而已。 别看年长她几岁的白玉瑾,在战场上杀起人来,一副铁石心肠绝不手软的模样,行事极为杀伐果断,可其实内里还藏着些天真和孩子气。 以他这副有些天真淳朴的性子。 在他目前所拥有的实力、修为、能力、地位、权势,等等因素无形的推动下,必然会出现这种心境不稳的情况。 以修行界的说法来说,这是每一个修行者必经的“心障”,只是出现的时间早晚而已。 在每一个境界、品阶、等级的修炼过程中,受到外界种种凡欲、俗念的因素影响。 修行者或多或少都会在灵识心念之中,积累下一些有碍修行的恶障邪碍。 如果无法清除这些,不断侵蚀修行者心境的恶障邪碍,靠自己的意志勘破本心,使灵台方寸之间心境清明、念头通达。 不但会导致修为停滞不前,还有可能积郁成魔,使得修行者彻底堕入邪魔外道之中。 破除心障的方法,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旁人不但无法帮得上忙,贸然将自己破除心障的方式强加于人,甚至有可能导致他人走火入魔。 所以修行之路上的种种难关,都只能依靠自己去解决。 总的来说,“心障”早出现比晚出现好,产生的大比产生的小好。 因为越早出现越早解决,大恶大欲反倒好解决,一朝顿悟想通了便会云开雾散。 最怕就是那种,平时并不妨碍修行,极其容易被人忽视过去,无关紧要不受重视的小障微碍。 当这些鸡皮蒜毛的事情积累起来,就容易搅和成一团,怎么解都解不开的乱麻球。 一旦在乱无头绪之下形成了死结,那可是会郁结成疾的。 而看白玉瑾的状况,应该只是一时心念错乱,一旦勘破就会没事了。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纯粹是因为他的修为进境太快。 短短半年的时间内,就从一名一文不名的乡间白丁,突飞猛进的晋升成了一名,执掌一方势力的上阶猛士。 修为实力虽然上去了,却根本没有时间来沉淀出,足以与修为相匹配的心境。 这也就导致他对当前所遇到的事情,茫然无措不知该如何解决。 若是用“妖”的话来说,那就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而责任越大,所遇到的困难也会越多”,这也算得上是某种“成长的烦恼”吧? 剩下的几十里地,因为已经进入了麸子城辖下的南麸营势力范围,近几个月来折损在这里的南荒蛮族高达数万之多。 使得“北人之中也出了一支凶悍氏族”的消息,逐渐在蛮族之中传开。 反而让数量低于千人以下的小股南蛮猎骑,不敢再轻易踏入玉兕氏的领地,让白玉瑾他们十分顺利的就回归了南麸营。 刚一进城,还不等白玉瑾安置奔行了一夜,又经历了好几场激战,早已身心俱疲的众人去休息。 老熊、邵半斤、庖九刀、乌小二、玉兕铁獒、咩朶……等等麸子城麾下华蛮两裔的头领,就匆匆闻讯赶来。 显然身在后方的他们,也已经收到了南边诸城传来的消息,知道了南荒蛮族提前发动了全面的北侵。 顾不上休息,白玉瑾在听完了部下禀报的,自己不在的这些天,麸子城所发生的状况后,连忙赶到了大青江畔。 这些天接连的暴雪,虽然没能让大青江封冻,但是江岸两旁却已经凝结了大量的冰凌。 甚至于连江水都已经开始变得粘稠缓慢了起来,探手在江水中一捞,竟然是满满的一把细碎的冰沙! 如果这样的暴雪天气继续下去的话,恐怕要不了几天,大青江就会彻底的封冻! 那样的话,即便前方的联军大阵,成功的撤回了大青江畔,恐怕也无法依仗大青江,构成足以抵御蛮族大军的防线了! 老熊他们这几天,因为大青江中流动的冰沙越来越厚,封江期比往年大大提前的关系,别提是多提心吊胆了。 好不容易等到首领归来,有了主心骨的他们,一个个眼巴巴的瞅着白玉瑾,就指望他能拿出一个主意来。 要知道,北麸城和南麸营,就位于大青江畔上,一旦大青江封冻,等于是直面奔涌而来的蛮潮! 连驻扎着众多三山联军的南边诸城,都抵御不住蛮潮的袭击。 不得不在还未和蛮族接战的情况下,放弃了那些防御极强的城池和屯堡,退回大青江北岸,以防被蛮族困死。 根本没什么像样城防的北麸城、南麸营,能够抵挡得住潮水一般倾泻的蛮族战骑么? “麸子城内的备战物资储备准备的如何?” 沿着冰霜满地的大青江畔走了一阵,脑子飞快思索的白玉瑾,突然回头询问跟在身后的老熊。 “上次你吩咐之后,我跟一些往栖山坳武库粮场中,运输粮秣物资的北地商旅联系上了。” 老熊楞了一下:“这些时日下来,已经将手中囤积的银钱全部花用了出去,换成了各种粮秣、草料、铁料,等等物资。” “那就好!” 白玉瑾想了想又问:“麸子城中的兵械所、工匠营那边呢?” “一切如常,全力打制你留下的那些器物。” 他问的含糊,可接替他坐镇麸子城的老熊却明白了他的意思,点头道:“不过大青江中的江水变缓,那些水力什么什么机,都上冻不能用了,以致进度变慢了一大截。” “水力不能用,难道你们就不会换成畜力?” 白玉瑾随口抱怨了一句:“养那么多牛马,白吃草料养膘的不成?” 不过他也没有在意这些细节,很快便打定了主意。 “麸子师辖下的兵械所、工匠营、流民营、工赈营……” 白玉瑾脸色一肃,吩咐道:“还有玉兕氏麾下的铁獒战部、玉獒战部、玉朶战部,我要求你们在最短的时间内,无论老弱妇孺,将麸子城的十万人手,只要是还能喘气的,都给老子全部动员起来!” 听到白玉瑾下令,所有人全都下意识的肃然了起来,一下动员十万人,这是要全员撤离了吧? “筑城!” 可白玉瑾接下来下达的命令,却让一干人等全部傻眼。 筑城?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筑城? 邵半斤呆呆的道:“首领,天气太冷了,土地都已经结冻了,就算是想取土铸砖,怕是也难以挖的动土方了吧?” “谁让你挖土了?” 白玉瑾看了他一眼:“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道理你都不懂?” 众人都愣愣的,还真不懂,这大青江都快上冻了,难道首领在这个时候想多打点渔储备起来? “你们怎么这么笨啊?” 白玉瑾怒道:“土砖是砖,难道冰砖就不是砖?” 也懒得解释,白玉瑾雷厉风行的就吩咐了下去。 先让工匠营拿出所有的木料,全力加工成可以拆卸的板箱。 然后组织人手用柳篮、藤筐,从大青江中打捞那些,已经开始变得粘稠的冰沙倒入板箱之中。 因为彻寒的低温,这些原本细碎的冰沙离水之后,在极短的时间内就会凝结成完整的冰块! 再敲掉冰块上的木板,一块块三尺长、两尺宽、一尺厚的巨大冰砖就成型了。 等做出一批冰砖后,就用冰砖铺出一条用于运输的冰砖滑道来。 只消轻轻一推,那些巨大沉重的冰砖,自己就能顺着冰道轻飘飘的溜出去老远! 十万人的所能爆发出的劳动力有多大? 用冰砖搭积木这么简单的活儿,就连三岁小儿都会,十万人一起动手,建筑速度那还有不快的? 在短时间内,冰墙修到那,冰道就铺到那。 大量的人力、畜力投入建设之后,一座以南麸营为核心,用冰砖堆砌而成的巨大城墙,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地而起! 第161章 雪原炼兵 白玉瑾之所以这么干,是有原因的! 南边那些正在往大青江畔后撤的联军大阵,必然会往南麸营移动过来,以便于征用麸子城的登陆排渡江。 可他们一过来,必然会将追击他们的蛮族大军也吸引过来。 这也就可以预想到,介时在南麸营爆发的大战,将会有多么的惨烈!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趁着剩下的这一段短暂的时间,尽可能的加固一下南麸营的防御。 一座冰砖砌成的城墙,虽然不具备太坚固的城防能力。 但是好歹也能稍稍抵挡一下蛮族战骑的冲击,还能给渡江过程中,没有自保能力的联军提供一定的庇护。 由于冰砖砌墙,出乎意料的简单便利,很快便引起了世家豪族的注意。 纷纷争相效仿的在大青江北岸沿线,修建起一座又一座的临岸冰堡来,准备用于抵抗全面北侵的蛮族大军。 临江城的城守,看到了这种捞冰筑墙的好处,不但将这种方式飞书传递给沿线的城池和抗蛮联军。 还开始动员临江城的所有城民加入进去,甚至不惜下令征召境内所有村寨的劳力,在世家豪族的临岸冰堡之间,修筑起一道冰块长墙,将各座冰堡串联了起来。 也许这道冰雪所筑的长墙,给原本惶惶不安的百姓们,带来了少许的安全感。 为了自家的身家性命着想,竟然没人对城守强行征召劳力的行为产生抱怨,反而十分主动的干得热火朝天。 干这种体力活的事儿,自然用不着白玉瑾亲力亲为。 他在将任务吩咐了下去之后也没闲着,带上了麾下的全部战力,主动的出城剿杀那些,游弋在南岸周近的小股南蛮猎骑,为那些北逃的人们,清理出一片安全的地带。 这一义举,让临江城的城守大人大为赞赏,主动的送来了不少的粮秣物资和兵械装具。 可城守大人不知道的是,白玉瑾之所以会这么主动的,冒着风险外出剿杀南蛮猎骑。 可不仅仅只是为了掩护,那些胆小的豪族私兵逃跑,而是为了“炼兵”! 是的! 是“炼”,而非“练”。 自从白玉瑾发现,自己可以通过灌输气血的方式,强行提升他人实力之后。 便开始着手提升自己麾下,那帮华蛮两裔战卒的战力。 强行灌输的气血,如果不经历大量的锻炼和实战的打熬,是很难化为战卒们自身修为的。 只有通过这种生死之间的打磨,才能真正激发出这些,原本只不过是普通农人出身的战卒血脉之中的潜力。 白玉瑾带着麾下的太华战营和玉兕战部出站之后,整整十天的时间里,都没有再返回麸子城一步。 他们就像是一群饥肠辘辘的残暴荒狼一般,日夜奔驰在苍茫一片的雪原之上,寻觅着任何可以吞进肚子里的血食。 不眠、不休、不食。 没有携带任何补给的他们。 完全依靠着体内澎湃满溢的气血,来支撑在战斗中所消耗的体力。 消耗、补充! 再消耗、再补充! 受伤了?血愈! 战损了?回生! 虽然这么做,很浪费掠夺来的气血。 但是在华蛮战场这种血肉磨盘之中,人命恐怕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了。 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肆意弥漫的血腥之气,自然也就成了最为廉价的资源,可供白玉瑾予取予夺。 因为这种,被白玉瑾称之为“灌血”的异力所具有的神奇效用,他还在摸索当中。 暂时无法像“恐”对他所做的那样,直接强化和改造麾下战士的体魄强度。 所以白玉瑾只能通过这种,近乎拔苗助长的残酷手段,促使战卒们不断炼化体内的气血。 哪怕每次只能炼化十分之一的气血,十次百次的积累下来,也足以让他们的修为强行提升上那么一些了。 没人知道,在这十天之中,他们究竟干了些什么。 只知道每天都会有源源不断的南蛮战马,被作为战利品送回麸子城。 也不知道他们是从那里,缴获如此之多南蛮战马的,前后加起来足有数万匹了! 要知道在厮杀之中,战马的折损率也是十分惊人的,就算南蛮猎骑一人配备双马或三马。 折算下来,白玉瑾他们最少也得击杀数万名蛮骑,才能掠夺到这么多的战马,只会更多而不会更少。 十天之后…… 临江城的斥候回报。 联军大阵已经抵达了大青江南岸三十里开外,最多还有一天行程,就能撤回大青江边。 让各大渡口早些做好渡江准备的时候,一支衣衫褴褛的队伍,出现在了南麸营外。 这不是一支北逃的流民队伍。 因为他们无论男女,都骑乘着雄壮的南蛮战马,身边还跟着一头壮硕的蛮獒。 放眼望去,人人都是一副蓬头垢面,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肮脏模样,浑身上下都被厚厚的一层,凝结的血痂所覆盖着。 身上的甲胄,也都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刀痕和箭孔,碎裂的几乎都已经看不出原本的形状。 这支队伍停在南麸营之外时,连人带马都没有发出任何一丝的声响,安静的就像是一只正在蛰伏潜行的凶戾猛兽一般。 骑在战马上的战士那死气沉沉的眼神,仿佛行尸走肉一般根本就没有焦距,对外界的动静也都漠不关心,就这么渊渟岳峙的静静矗立着。 可是他们身上散溢出来的浓烈血腥之气,却氤氲缭绕的形成了一片弥漫的血雾,将整支队伍都笼罩了进去,使得他们的身影都变的影影绰绰朦胧一片。 突然出现的这支队伍,差点吓尿了南麸营中的人们。 还以为南荒蛮族的大军,已经突破了联军大阵杀到了城下,顿时引发了一片鸡飞狗跳的恐慌骚乱。 等坐镇南麸营的燕忆雨和老熊,好不容易将局面安抚了下来,这才发现城外的那支队伍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动作,只是静寂的等待着。 仔细的分辨了一阵,老熊却大惊失色的惊呼:“是长生(白玉瑾的字)他们!” 十天之前,白玉瑾不顾他们的反对,将麸子城的所有战力都带了出去,剿杀雪原上游弋的南蛮猎骑。 谁知道回来之后却变成了这副凄惨的模样,这得是经历了多么惨烈的战斗,才会搞成这副模样啊? 燕忆雨和老熊一行,匆匆的开启南麸营的城门迎了出去。 等见到只身矗立在阵前的白玉瑾时,两人还来不及开口询问,为什么会搞成这幅样子。 神情疲惫的白玉瑾,像是没有看见他们一般,用嘶哑的声音吩咐道:“准备热水、饭食,让他们清洗一下,饱餐一顿,好好休息一夜。” 说着,也不见他动作,座下的战马黑煞,就自动的迈开了步子,慢慢腾腾的往南麸营之中而去。 白玉瑾一动,在没有任何命令的情况下,后面的人马就像是一只慵懒的巨兽一般,自然而然的也跟着他悄无声息的移动了起来。 燕忆雨和老熊惊愕的发现。 这支已经精疲力竭了的队伍,所散发出来的煞气,竟然已经形成了一股有如实质的威压! 顿时将南麸营中,因为自家的战士归来,而喧嚣震天的人群,震慑的鸦雀无声。 随着队伍进城,浑身颤抖着的人们,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不由自主的本能后退着,让开了队伍前进的空间。 而城中那些蛮牛、毛羊等牲畜,全都腿软的卧了下去,将脑袋死死的埋在了地上。 因为靠的很近。 燕忆雨和老熊清楚的看到。 那些仿佛锋利的剑刃一般,端坐在马背上的战士。 实际上都已经失去了意识,对外界没有了任何的反应,躯体却诡异的在按照本能在行动着。 燕忆雨和老熊不禁相顾骇然,却根本来不及细想,匆匆的吩咐了下去,让人赶紧准备热水和饭食。 好在经过这十天的赶工修筑,南麸营的规模,在原有的基础上再度扩大了几十倍都不止。 即便是以冰为材,建筑出了不少的冰屋,但是冰墙之内依然空置了大量的空间,足够安置这支几万人的队伍。 也亏得麸子城一直以来,都在施行白玉瑾所制订出来的军事化管理模式。 无论是后勤部门的役夫,还是收容的流民,都已经习惯了麸子城中种种的严苛规矩。 在各级队长的率领下,很快在一片空旷的地面上,搭建出了一片连绵不绝的帐篷区。 而专门修筑来用于运输,遍布整个南麸营各个角落的冰制滑道,则飞快的送来了大量的物资。 一座座原本用来举行洗礼剃度仪式的铜底水箱,也被快速的搭建了起来。 并用龙骨翻车,从大青江中抽起江水注入水箱之中,下方点起了熊熊的大火烧开。 滚烫的热水再顺着管道,源源不绝的流进了一座座,这几日修建来用于制冰取砖的水池之中。 那些在白玉瑾的命令下,下马集结的战士。 像一具具人形傀儡一般,毫无知觉的被后勤部门的役夫、仆妇,牵到了水池之中玩命的一通洗刷。 第162章 军魂战魄 等战士们被洗刷干净,换上了干净舒适的服饰,这才送到已经摆开了阵势的食堂之中。 经过热水一泡,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战士们,原本僵硬的身躯渐渐柔和了下来,眼神中也多了几分神采,显然迷失的意识正在慢慢恢复。 可是当他们见到摆在面前的热食之后,却还是失去了理智的扑了上去,如同野兽一般一通疯狂的吞咽。 不少人吃着吃着,就突然一头栽在了餐盆之中不动了,被人抬进搭好的帐篷中呼呼大睡起来。 “怎么会搞成这幅样子?” 同样洗刷了一番,褪去了身上厚厚的一层血痂,恢复了本来面目的白玉瑾。 这会儿正在疯狂的进食,燕忆雨、白玉玹还有老熊,则一边手忙脚乱的为他递上各种食物,一边担心的询问着。 狠狠的暴食了一顿之后,白玉瑾这才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靠在交椅上瘫软了下来。 “麸子营一万两千人,战死四千!” “铁獒战部八千人,战死二千!” “玉獒战部一万人,战死四千!” “玉朶战部六千人,战死两千!” 白玉瑾失神一般,喃喃道:“此次我带出去的三万六千人,整整折损了三成!” 众人顿时哑然,正准备安慰他一番。 极度疲惫的白玉瑾,却露出了一个有些惋惜,又有些得意的奇怪笑容。 “幸存的两万五千人,全员从原本的壮士层次。” 他睡眼朦胧的喃喃低语道:“提升到了力士层次以上,少数人攀升到了猛士层次……” “什么?” 老熊难以置信的失声叫了出来:“这不可能!?” 正待追问,却发现白玉瑾已经呼声四起的沉沉睡去。 老熊不由得一时语塞,旁人不清楚白玉瑾麾下那些战卒的实力,难道他还会不清楚? 撇开那些原兀骨氏赤罴部,战败后投入玉兕氏的蛮族战士,白玉瑾手下剩下那些都是什么人? 流民、蛮妇! 还有好几千名,像开玩笑般组织起来的蛮子少女! 这些人当中,除了一些成年蛮妇天生具有一石左右的体魄之外,绝大多数人都是还未脱丁入壮的白丁! 虽然这几个月下来,他们也经过了一些锻体修身和战阵操练。 可是却没有任何人将他们,当成真正可以上阵杀敌的战士。 顶多是以为白玉瑾将他们训练出来,在战事危急之时作为守备战力使用。 但白玉瑾却力排众议的,强行将他们带上了战场。 并在十天之后告诉他们,他已经将这些人,操练成了力士级以上的武修? 不是老熊不愿意相信,而是这种事情可能发生么? 可事实却由不得他们不相信! 虽然白玉瑾没有详细述说这十天之中,他们究竟经历了什么。 但是从这十天之中,源源不断被送回来的大量南蛮战马。 还有他们刚刚亲眼所见的,这些战士所呈现出来的,凝为一体的气势威压。 他们也知道,白玉瑾没有撒谎! 也没有必要吹嘘夸大,这种随时都可以验证的事情。 在短时间内,批量的催生出实力不凡的战兵? 燕忆雨和老熊不由自主的脸色凝重了起来,这个消息实在太惊悚,也太过惊世骇俗! 十无一壮、百无一力、千无一猛! 只有那些正规的军卫,才有可能打造出一支完全由力士级武修组成的精锐战兵。 可那毕竟是倾尽一国之力的,从芸芸众生之中挑选出资质天赋上佳的武修。 再不惜资源的经历长久的栽培选拔,才有可能打造出这么一支万人规模的力士级精兵,无不作为各国王上身边的禁军使用。 可白玉瑾呢? 仅仅耗费了十天时间! 便将一群不过是一城一地的流民,操练成了一支全员力士级的军队! 最可怕的是,其中竟然还有近半是从南蛮部族之中,俘获而来的蛮族妇人和少女! 若不是亲眼所见,这种如同天方夜谭一般的事情,他们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 最可怕的是,这支人数达到了两万五千人的军队,还不仅仅是修为被强行提升到了力士层次而已。 而是在生死之间的大恐怖之中,被彻底的淬炼成了一支拥有“军魂战魄”的可怕存在! 是的,没错! 以燕忆雨的修为和老熊的老练,自然不难看出。 白玉瑾他们进城之前,所散溢出来的那股,令得满城人群噤声,牲畜俯卧的煞气。 恐怕是比武修之间的气势威压,更加恐怖的“军魂战魄”! 因为那已经不是区区的一人之势,十人之威了。 而是整支军队在生死之间,血火之中所淬炼出来的,凝结了所有人灵识意念的,近乎于魂魄的某种存在! 传说之中,军威战魂之势,一旦强盛到某种程度,甚至能凝为实质,化为某种更为玄妙的东西。 只是世家豪族出身的燕忆雨和老熊,并不熟悉兵家军阵之事。 对此也只是有所耳闻,却不熟悉那玄妙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只是知道,一支拥有“军魂战魄”的军队,足以将十倍于己的敌军碾压之! 甚至能仅仅凭借散溢的煞气,就不战而屈人之兵的令得敌人望风而逃! 更别提被他们的威势,碾压到胆战心惊的敌人,会在这股威势之下,士气全无,战力折损了。 燕忆雨和老熊不由得相对苦笑,虽然知道白玉瑾身怀颇为神异的秘术,屡屡作出令人惊诧的事情来。 却也没有想到,他又在不声不响之中,弄出了一支这么恐怖的军队! 要知道“军魂战魄”可是能够传承的! 只要这只军队不彻底的战至绝嗣。 哪怕只剩下一兵一卒,留下的火种也足以让其重新复起,将这种“军魂战魄”在军中一代又一代的传承下去! 若是被那些三山联盟的国主、王上们知晓。 他们燕氏门下出了这么一个妖孽的将主,一支如此恐怖的战卒。 恐怕等蛮潮退去之后,第一个要拉拢或是清除的就是他们! 不然难道还等着他燕氏壮大之后,取而代之不成? 同时,燕忆雨和老熊却又不禁兴奋了起来。 毕竟白玉瑾和他们燕氏,准确的说是他们燕氏三房,属于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关系。 只要白玉瑾名下的这支势力,不在萌芽的状态之中被人扼杀,将来未必没有在这三山盆地之中,占据一席之地的机会! 谁又敢说,到时候不会多出一个,叫做“大燕国”的下姓王国呢? “小姐……” 看着已经沉沉睡去的白玉瑾,老熊亢奋的神情渐渐隐去,却又换成了一副担忧的模样。 燕忆雨点了点头,知道老熊想要说些什么。 这个桀骜不驯的小子,迟早会脱离他们掌控的。 又或者说,早在将他放出三房,让他组建三房门下的燕卫战营时,他就已经脱离了他们的掌控。 这让对燕氏三房忠心耿耿的老熊,未免有些担心。 燕忆雨叹息了一声,她不是不知道老熊的意思。 可燕氏三房能有如今的局面,实际上是全靠白玉瑾在外的一力打拼。 早在很久之前,心生七窍,内有玲珑的她就知道,这个面容俊逸心性淳朴的男子。 不会是局限于她燕氏这么区区一个豪族门下的池中之物,一朝得获云雨,迟早是要翱翔九天的。 所以才会对其赋予莫大的信任与支持,更是不惜与其幼妹姐妹相称加以笼络。 还以主家小姐的身份,折节下交的与其亲近交好,主动认其为兄。 虽说最初多少抱有私心,可是与白家兄妹二人交往以来,却也被天真可爱的白玉玹和淳朴敦厚的白玉瑾所感动。 “与其做下与之交恶之事,不如敬之以礼,待之以信,面之以诚就好。” 燕忆雨坚定的摇了摇螓首,轻声道:“我信白家哥哥,不会辜负了我们这一片赤诚!” 老熊张了张嘴,最终失笑的摇了摇头。 性子清冷的三小姐,终究是女儿之身,并无争竞之心,若是三老爷还在…… 老熊看了一眼仿佛孩童一般,毫无防备呼呼大睡的白玉瑾,笑骂了一声:“臭小子!”,眼神中却颇有自责懊悔之意。 翌日。 死一般寂静的临时营区之中,白玉瑾踏着弥漫的冰雾走上了校场前的冰台。 微微活动了一下身躯,全身爆出一阵密集的爆响,这才突然仰天长啸了一声! 冲霄而起的啸声,就像是投入镜湖之中的一枚石子般,击碎了这冬日清晨的宁静。 几乎是他啸声刚起,整个营区的帐篷之中就同时爆发了震耳欲聋的咆哮。 仿佛掀起了一阵狂风一般,无数的人影从帐篷之中爆窜而出! 而营区一侧的马圈和獒舍之中,也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暴嘶和狂吠之声。 一匹匹雄壮的战马,一头头壮硕的蛮獒,纷纷蹬开了马圈,撞开了獒舍,疯狂的冲了出来! 一道道的人影,一匹匹的战马,一头头的蛮獒,眼看就要撞在一起,却混而不乱的互相交融。 不过数十息之间,数万人马纵横为伍,鸦雀无声的立在了冰台之前。 第163章 重组战营 一匹格外雄壮的黑马和一头异常巨大的巨獒,转瞬间便冲到了冰台之下,正是白玉瑾的坐骑黑煞和金狮獒墩子。 黑煞倒是老老实实的停在了台下,而墩子却轻轻一跃跳上了冰台,懒洋洋的卧在了他身旁。 那些端坐在马背上的战卒,显然还未弄清发生了什么事情,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所以脸上不禁流露出一丝茫然之色,可他们的身体却依旧忠实的,执行着源自于本能的动作。 看着几乎在一瞬间激发了体内的气血,使得身躯在这彻寒的冬日之中,浑身热雾蒸腾的部下们。 白玉瑾满意的点了点头,却没有立刻开口说话。 而台下的将士们,虽然迷茫,却也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息,无论人马獒犬,全都静寂无声的等待着。 临时营区中仿佛爆弹一般的动静,几乎将整个南麸营都炸开了锅,差点陷入了混乱。 不过片刻,道道身影便飞驰而来,正是匆匆赶来的燕忆雨、老熊等人,只是衣衫单薄,显得有些狼狈。 老熊看到冰台上的白玉瑾先是恼怒。 随即便发现,那些矗立在校场之中,仿若石雕泥塑一般的战士们。 竟然在一夜之间便恢复了巅峰的状态,丝毫不见久战透支之后的疲态。 这可太不可思议了! 换了是与他们同等修为的武修,在经历了十天十夜不眠不休的超负荷消耗之后。 能不元气大伤,损及本源就已经算是侥幸了,绝无可能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就恢复战力! 本来以为白玉瑾手下的这些战卒,怎么也得躺上十天半个月,仔细调养才能下床活动,谁知一夜之间便已经恢复如初。 燕忆雨和老熊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异之色。 但亲身体验过“气血灌体”之法的燕忆雨,却隐隐猜到了为何会如此的原因,不禁一时意动的看向了冰台上的男子。 十日之前,从南边的陈氏屯堡,撤回麸子城的路上,白玉瑾出手施展了一番诡奇的秘术。 当时燕忆雨只是感觉到了体内的澎湃之力,却未意识到自己获得了多大的好处。 等到白玉瑾带着麾下战卒,出征剿杀南蛮猎骑之后,再度闭关修炼的她才察觉。 刚刚才晋升四阶甲士的自己,竟然在一夜之间就已经达到了气血充盈满溢的状态。 只需一个契机便可再度晋升,直接略去了修炼过程中,漫长的气血积蓄过程! 并且,除她之外,同行的白玉玹和百余三房府兵,也同样在短短的几天之内获得了突破,纷纷晋升一等。 修为越低的,晋升越快! 燕忆雨突然明白了,白玉瑾是如何打造出,这么一支全员力士层次的战卒了,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 老熊向南麸营中的各级管事吩咐了一阵,让他们去安抚惶惶不安的人群。 自己则和燕忆雨、白玉玹一起,匆匆的赶到了冰台之上,向白玉瑾抱怨道:“臭小子!你一大早上的闹腾什么?” 拍了拍欢天喜地凑到自己身边,一阵儿的亲昵娇嗔,抱怨他这十天下来又抛下自己的白玉玹。 “检验一下战果罢了!” 白玉瑾呵呵一笑,点头道:“老熊叔,兵械所和工匠营那边,可曾准备好了?” 现在兵械所可是老熊在掌管,他楞了一下才反应了过来。 昨日白玉瑾他们回来的时候,身上所有的兵械装具,几乎全都是损毁的状态,早就已经无法使用了。 所以替战卒们洗刷的时候,就已经扒下来堆在一起,一把火烧了。 而早在许久之前,白玉瑾就已经秘密安排兵械所和工匠营,赶工制造了一大批特殊的兵械装具,只是一直存在武库之中,未曾拿出来使用。 “早就准备好了!” 亲自督造这批特殊装具的老熊,自然知道那些玩意都是什么,很是兴奋的连忙点头道:“现在就要拿出来用么?” 这是句废话,没见校场中的两万五千多人马,都还是一副麸子城制式单衣的模样么? 老熊立刻唤来三房门下的府兵,亲自去取出了藏在许进不许出的兵械所地下,秘而不宣的神秘武库之中的那批装具,一路上严阵以待的严禁任何人靠近。 “这些战卒有多少达到了力士级?又有多少达到了猛士级?” 在等待的时候,燕忆雨不禁好奇的探问:“还有那些蛮妇和蛮女,也都能上阵一战么?” “原麸子营的八千战卒、七千蛮妇、四千蛮女,全员都晋升到了力士级!” “倒是原铁獒战部的六千蛮战,全都晋升到了猛士级。” “似乎是因为天赋资质的关系,即便以我的‘气血灌体’之法加持,这也是他们所能达到的极限了。” 白玉瑾有些遗憾的道:“无论如何压榨他们的血脉潜力,都无法让他们再进一步,若无特别的机缘,恐怕以后他们也就只能维持这等修为,难以寸进了。” “……” 燕忆雨一阵无言。 十天打造出了一支,近两万力士级武修所组成的战营,你还不满意? 难道一开始就是奔着全员猛士而去的? 一想到一支全员由上阶猛士所组成的军队,燕忆雨就不禁有些不寒而栗。 真要是那样的话。 不要说这三山盆地之中,太华诸国的国主王上们要发狂了,恐怕还会惊动那些隐而不出的方外宗门吧? 就在燕忆雨张口欲言,欲提醒白玉瑾小心应对的时候。 “今日北撤的联军大阵,即将抵达南麸营外,蛮族大军也将接踵而至。” 白玉瑾却突然笑道:“忆雨妹子,可有兴致领上一营?” “我也要!我也要!” 白玉玹拉着白玉瑾的胳膊使劲的摇晃着,撒娇道:“哥哥!我也要率领一营战卒上阵杀蛮子!” 白玉瑾冲她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是谁从陈家井屯回来之后,就天天晚上做噩梦,宁可陪着燕忆雨闭关,也死活不敢一个人睡! 燕忆雨很是意外:“白家哥哥是说?” “我打算重组麾下的战营,妇人上阵总是不便。” 白玉瑾伸手一指冰台之下那七千蛮妇:“这玉獒战部的七千蛮妇,便交予忆雨妹子统领,坐镇南麸营……” “我呢!” 白玉玹着急的叫唤:“哥,我呢!?” 白玉瑾没好气的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玉朶战部的那四千蛮族少女……” “呀!” 白玉瑾还未说完,白玉玹高兴的叫了一声。 转身就打算跳下台去,往英姿飒爽端坐于战马之上,一丝也不输身旁男性战卒的,那些蛮族少女身边跑。 白玉瑾气急,探手一把就将这小丫头给抓了回来,话说她跟燕忆雨也没差两岁,怎么差别这么大呢? “着什么急!我还没说完呢!” 白玉瑾摁住了跳脱的白玉玹,这才把话说完:“玉朶战部交由你咩朶姐姐统领,小玉儿你随她一同坐镇北麸城!” “不嘛……” 白玉玹刚抱怨了一句,被白玉瑾拿眼一瞪就蔫蔫的老实了下来,嘟嘟囔囔的也不知道抱怨些什么。 不过自家哥哥身边,那个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的蛮族侍女咩朶。 白玉玹也见过,年纪比她大不了少许,到也没什么怨言。 燕忆雨看了看与自家哥哥撒娇打闹白玉玹,眼神中多少有些羡慕,轻笑了一声道:“白家哥哥如此安排,莫不是打算到时候直接出城与蛮人交战?” “就怕到时候要交战的,不止是蛮人……” 白玉瑾若有所指的说了一句,恰逢老熊带着三房府兵押送着一只只的大木箱赶到了校场。 迈前一步,白玉瑾扬声道:“乌小二听令!” 曾因不满白玉瑾善待蛮子,而大闹过一场。 又被白玉瑾下令“榨干”的“花背狼”乌小二,现如今已经是一副精悍的模样,从队伍之中催马探出一个马身。 “命你为‘大戟营’营队!领方天画戟两千柄、三重重甲两千套!” 乌小二面无表情的捶胸大吼了一声,一磕马腹向校场一侧行去。 他一动,也未见下令,队伍之中便自发的走出了两千余名太华战卒,随他在校场旁单立一阵。 “邵半斤听令!” “命你为‘先登营’营队!领裂石弩两千只、山文锁铠两千套、铁甲重盾两千面、车轮战斧两千柄!” “庖九刀听令!” “命你为‘虎豹营’营队!领明光板铠两千套、轻弩两千只、斩马重刃两千柄、战獒两千只、三重獒甲两千套!” “杨怀傀(老鬼)听令!” “命你为‘幽影营’营队!领甲马跑靴两千双、斑绒皮衣两千套、手弩两千只、臂刃腕刀两千对、百宝囊两千只!” 随着白玉瑾一连番的任命颁布下去,队列之中当即分出了四营共八千余人来,恰好将太华战卒瓜分完毕。 再将玉獒战部的七千蛮妇,和玉朶战部的四千蛮女,分别归在了燕忆雨和咩朶麾下之后。 白玉瑾眼神投向了剩下的六千命猛士级蛮战,略微一顿:“玉兕铁獒听令!命你为‘陷阵营’营队!” “领屠戮重铠两千套、铁甲马胄六千套、重铁马槊六千柄!” 第164章 自己人 随着一支又一支番号奇特的战营,井然有序的领命而出。 从老熊率领的三房府卫手中,领取了各自的兵械装具就地武装之后。 南麸营中被惊动后跑来围观的人群,从一开始的兴奋喧哗,到后来的窃窃私语,再到最后的鸦雀无声。 白玉瑾麾下这些战卒,自从醒转之后,那股威势便收敛隐匿了起来。 可是等他们武装上那些,由白玉瑾“亲自设计”的特制装具之后,明明没有鼓荡起气血释放出“军魂战魄”的威压。 可是那些通体漆黑的甲胄、通体漆黑的战马,所催生出来的威势同样十分惊人。 特别是战卒们放下了凶煞如鬼的全罩式面甲,提起了一把把一看就让人不寒而栗的凶器之后,就更是几乎将人吓尿! 其中以白玉瑾直辖的陷阵营为最。 旁的且不去说,仅是六千余名猛士级蛮战身上,镶嵌了大量寒光闪烁的三棱锥,仿佛厚铁罐子一般的全覆式重铠,就够吓人的了。 更不要说那把与其说是“马槊”,不如说是一根,半截是开锋铁棱,半截干脆就是一根铁柱的凶残兵器了。 再加上,本就雄壮的战马身上,同样被披上了铁刺猬一般的厚重铁甲马胄,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坨移动的带刺铁疙瘩! 连人带马的整套装具加起来,怕不有上千斤,这样战马驮不驮的动且不说,能跑的起来,向敌人发起冲锋么? 这也亏得是从马群之中特别挑选出来的,最高大、最雄壮。 又经过白玉瑾“气血灌体”改造之后,足以负载自身体重一倍以上的南蛮战马了。 换了是寻常的太华马,这一身铁疙瘩穿上去,怕不得直接被压成肉泥! 燕忆雨情不自禁的深吸了一口气。 不得不说,即便是以她甲士四阶巅峰的修为,依然被这群恐怖的战争器械给震慑住了。 传说之中的“军魂战魄”果然可怕! “大戟营、先登营、虎豹营、幽影营,再加上陷阵营。” 燕忆雨惊叹了一番之后,稍稍犹豫了一下,略带谨慎的探询道:“不知白家哥哥打算,将这支战卒命名为何?” “呃?” 白玉瑾一愣,发愁的挠了挠头。 他倒是没听出燕忆雨话语中的试探之意,毕竟这五支古里古怪,毫不关联的战营名字。 都是“妖”那个家伙随口胡诌给他的,所以他还没想过,将五支战营统合起来后应该如何称呼。 “以后咱们,就是白……” 既然燕氏有燕卫,楚氏有楚卫,那他姓白,麾下的这支战力,也理应称之为“白卫”吧? 就在白玉瑾想宣布,这支战卒叫“白卫”的时候,“妖”却不甘寂寞的又跳了出来。 [百威?] [我还喜力、青岛、雪花呢!] [你丫有‘取名障碍症’吧?] [取个番号当然得取个威风的,得叫‘龙狼卫’!] “好吧!以后咱们就是‘龙狼卫’!” 虽然不知道“喜力、青岛、雪花”是什么,可白玉瑾还是果断的屈服了。 不然在他脑子里吱哇乱叫的“妖”,能闹腾上一宿……自从不用压制“恐”之后,这家伙就闲的有些蛋疼了! “吼!吼!吼!” “龙狼!龙狼!龙狼!” 龙狼卫辖下的五支战营,声势如潮的齐声狂呼,南麸营中的流民也都欢呼了起来! 这可是他们自家的子弟所组成的,来保护他们这些家人的战营,自然是对敌人越可怕越好,越强大越好。 而一旁的燕忆雨,也微微叹息了一声,继而释然的看向了身前,白玉瑾那挺拔的背影,苦笑的摇了摇头。 她认下的这位“白家哥哥”,也不知该说他是不通世事的好,还是该说他家学有别于世俗的好。 若是换了常人,在自己还依附于燕氏三房门下的情况下。 这些名义上归属在燕氏三房门下的战营,自然应该统称为“燕卫”才对。 无论是打算以后脱离燕氏自立,还是干脆有着什么别的打算。 在她这个燕氏三房的“主家”面前,好歹也要装一下“忠心耿耿”的样子吧? 可白玉瑾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方面的问题,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有觉得,他麾下的势力应该打上燕氏的标记。 他似乎理所当然的认为,既然这一切都是他一手挣回来的,而这些战营也都是他打造出来的,自然是属于他所有。 却没有想过,他的所作所为,都是燕氏三房和她这个主家,在背后暗中支持,为他提供了发展的基础,才能有了现今的局面。 旁的不说,无论是组建三房门下的燕卫战营,还是建造麸子城的土地,都是隶属燕氏三房所有的族产吧? 可他倒好,毫不客气的将在这些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势力,划归在了自己的名下。 当然,相对于燕氏三房所付出的,那一份组建私兵战卒的名额和一片不值几许的荒地。 现如今所收到的回报,早已经百倍、千倍于付出了,甚至于这一份收益,还在继续的扩大着。 因为白玉瑾似乎单纯的将燕氏三房,看做了“自己人”。 并没有觉得自己名义上,是燕氏三房门下的“门客”身份。 就卑躬屈膝的将自己看做了“下人”,也没有将燕忆雨当成所谓的“主家”来敬畏。 一直以来的言行之中,都透着一股“平等”之意。 真正的将她燕忆雨和老熊,当作了和自家妹妹一般身份的“自己人”来看待。 这从他一直以来的行事之中,就可以看的出来了。 他最初缴获的南蛮战马,在竞买之后所获的巨大财富,并没有纳入私囊之中,而是毫无芥蒂的交给了老熊来掌管。 无论老熊是用来替当时的麸子堡购买物资,还是用来发展三房的势力都毫不关注,里里外外都透着一股子信任的味道。 而随着麸子堡的势力发展的越来越快,规模也越来越大,这种行径也丝毫未变。 让燕忆雨和老熊都有些相对无言,不知道该说他什么是好。 燕忆雨微微含笑,也许正因为这一份毫无保留的信任,和不把自己当“外人”看待的真诚。 才是让她愿意在他背后默默支持和认他为兄的原因吧? 身为世家豪族燕氏的三房嫡女,谁又知道她一度万般的羡慕和嫉妒,自己身边的“婢女”白玉玹。 有白玉瑾这么一位,为了自家妹妹不顾一切,舍生忘死在外拼搏,挣扎着为幼妹遮风挡雨的哥哥呢? “白家哥哥……” 燕忆雨的唇边,浮起了一丝柔和的浅笑:“单纯些也好……” 由于在这南蛮北侵的关键时候,白玉瑾离开麸子城长达十天之久,可是积累下了不少的事务,需要他这个首领来决断。 所以草草的宣布了番号之后,也没有举行什么成军仪式。 便匆匆命令各营散开,自行去操练磨合新的编制,并熟悉新的兵械装具。 而他自己,则跟随老熊一起,去巡视南麸营和北麸城的建设情况。 首先是面积,由于麸子城的全部人力都投入了建设的关系,南北两城的面积,在短时间内就扩大数十倍! 当然,这个“数十倍”,指的是几道高耸的冰墙围起来的面积。 其中除了少数用冰砖堆砌起来的简易冰屋之外,其余的地方全是一片空空如也的平地。 白玉瑾之所以会打算取冰筑城,主要是考虑到联军大阵一旦北撤,肯定会向南麸营的方向移动。 毕竟,在临江城的地界境内,只有麸子城拥有登陆排,这种大规模快速渡江的手段, 而一旦高达十万人的军队从南麸营渡江,大量的粮秣物资和辎重器械,必然会在南麸营外形成阻塞。 为了确保联军大阵不在渡江的时候,被蛮族大军半渡而击。 一个能在他们渡江的时候,抵御蛮族进攻的防御工事就很有必要了。 因为修筑起来相当简单,在基座上浇上一层水,一块冰砖堆砌上去,“吧唧!”就冻住了。 所以十天下来,工程进度还是相当不错的。 最起码以南麸营为核心,向外扩建出来的“冰城营地”,其面积已经足以容纳,十万兵力和众多的物资了。 冰城还算宽阔的城墙上,铺满了厚厚的一层麦秸用来防滑,踩上去哗哗直响。 白玉瑾拍了拍冰砖垛口,发现还挺结实。 对此老熊很是得意,白玉瑾只是提出了构想,在施行方面,可是他一手操持的! 他手下工匠营的那些工匠也算争气。 白玉瑾简单的指点了他们一番,那些工匠就在白玉瑾的构想基础上,迸发出了不少的奇思妙想。 例如说让人在平坦的冻土上,挖出一大片绵绵不绝的齐整土坑。 然后铺上一层刷过桐油的土布,再以龙骨翻车直接从大青江中抽起江水,如同引渠灌田一般灌满这些土坑。 只消寒风吹上几个时辰,等土坑之中的冰砖冻结实了。 提起土布用火一燎,等桐油化开,就能轻松的将其从冰砖上揭下,投入重复使用。 第165章 联军入城 虽然南麸营外的平坦江岸上,那一片连绵不绝的制冰土坑,很是靡费了数万匹土布。 但是一来,又粗又硬的土布价格极其低廉。 大多用来包裹货物、搭建帐篷、铺设地毡时使用,所以麸子城存有大量的储备。 二来,这样也能大大的加快制造冰砖的速度。 用龙骨翻车抽取江水,在冬日的彻寒之中冻实,成批量的制取冰砖。 远比白玉瑾原本那种,靠人力从大青江中捞取冰沙的法子快多了。 除了头两天动员了大量的人力,挖掘制冰坑浪费了点时间之外。 余下的八天里,这片制冰坑轮番交替,平均每个时辰都能制取出数十万块冰砖! 所以在数万人日夜不断的协同劳作之下,麸子城在短短的十天之内。 不但修筑出了总长六十里的冰墙,还积存下了大量的冰砖,创造出了一个立地拔城的奇迹! 这样哪怕冰砖堆砌而成的冰墙不够结实,在蛮族大军进攻的时候有所损毁,也能随时进行修补。 最奇妙的是! 因为制冰筑城的法子,被大青江上下游的诸城守军和世家豪族学了去,大量的捞取大青江中凝结的冰沙制砖。 竟然生生的靠人力,使得本应该早在数天之前就封冻的大青江,现如今依然保持了奔腾流淌的状态。 这让白玉瑾也不得不很是惊叹了一番,对正在北撤的联军大阵来说,绝对算得上是一个好消息了。 一旦将蛮族大军全面进攻的时间,再往后拖延几天,不但正在北撤的抗蛮联军能够从容渡江。 而且每过一天,缺衣少食的蛮族在彻寒之中,其战力也将被削弱一分! 拖得越久,对三山盆地之中的太华族裔来说,也就越有利! 原本担心天气太冷,大青江过早封冻的人们,现如今全都盼着再冷上几分才好。 最好是能将蛮子冻死一半,这样他们也能在即将爆发的华蛮之战中,平添几分胜算。 “首领!” “联军后阵已经抵达冰城之外!” 一名战卒狂奔而来,匆匆的禀报道:“戍边军卫的戎尉大人,要求咱们开城放他们进来!” “戎尉?” 白玉瑾有些糊涂:“临江城的城卫长官是戎尉,怎么戍边卫的长官也是戎尉?” “城卫兵所的戎尉,是大越国兵制当中,不过是个‘辅戎副尉’的职衔。” 老熊解释道:“只是‘驻城营’一级的兵头,连将衔都算不上,跟边军之中的戎尉可没得比!” 经他一解释,白玉瑾才弄明白,感情大越国的兵制之中,还分“帅、将、校、尉”四品将衔。 每品之中,又分“陪戎佐尉、战戎少尉、执戟平尉、司戈大尉、辖殳太尉”这五阶兵制。 而驻守各座城池的城卫首领,仅仅只是“四品二十阶”将衔兵制之下的战兵长官。 顶多也就是个“什、佰、仟、营、曲、部、卫、师、军”九级编制中,“仟长”一级的兵头而已。 但由于城卫首领,毕竟是一座城池的最高军事长官,身份太低恐怕难以服众。 所以就给安排了一个又是“辅”又是“副”的头衔,叫“辅戎副尉”。 不是正式将衔,算是从兵到将之间的一个见习职位。 而戍边军卫的戎尉,则是执掌“部”一级,两万五千人编制的“战戎少尉”。 可比临江城城卫的那个“辅戎副尉”,高出了几十个台阶去,身份上自然是没得比。 但再小的“将”那也是官,他们这些私兵头领则是民,总不可能管人家城卫大人叫“副尉”,那不是找不自在么? 所以干脆一律统称为“戎尉”。 北撤的联军大阵会在今日之内抵达。 是白玉瑾早有预料的,不然也不会抢在他们前面,提前一天撤回南麸营休整。 白玉瑾和老熊对视了一眼,老熊点了点头,转身便欲和前来报信的战卒同去。 一来,白玉瑾素来不喜与那些,世家豪族和官家身份的外人交际。 二来,白玉瑾麾下的龙狼卫,虽然名为私军,可无论是兵械装具,还是人员建制。 都已经大大超过了,寻常豪族私军编制,所能有具有的规模,算是逾矩了。 只是在这宗族自理的边蛮之地,也没有那个城卫的“辅戎副尉”,会闲着没事去找世家豪族的麻烦。 要是供给城卫钱粮“衣食父母”生气了,断了他们的钱粮还是小事。 万一向郡府的长官那里上书,请求上官下令让他们去剿灭秋狩的南蛮猎骑,那岂不是死定了? 所以“民不告,官不究”,人家城卫大人给面子不举报他们。 他们这些私兵能不在边军戎尉,这种官家人士的面前晃荡,最好还是别去招眼的好。 因为南麸营早有筹备,所以联军大阵撤入冰城营地的过程,到也波澜不惊,没发生什么问题。 而且因为大青江畔,有如神迹一般,突然冒出了如此庞大的一座冰城来。 近十天来没有收到任何斥候消息,摸不清这座冰城是什么底细的蛮族大军,也不由被吓了一跳。 不敢贸然突进的蛮子们,反而没有趁着联军进城的时候发起攻击,只是在三十里开外驻扎了下来。 太华联军的几位将领也同样吃惊。 抓着前去接待的老熊仔细询问了一番之后,这才对他们的“义举”大为赞叹,很是夸奖了一番。 甚至临时决定暂不撤过大青江,而是留在南岸的冰城营地之中,以此为基防御蛮族大军渡江。 这等于是变相的,将远在数百里开外的阵地,往后挪到大青江畔上,进可攻,退可守。 也算是弥补了这一次,他们作战不利的过错。 虽然南岸三城失守,联军仓促北撤,只是因为对此次蛮族倾巢来袭的规模预估不准所导致的。 可不战即退,对他们这些军卫来说,毕竟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声,能挽回一些,没准就能免去作战不利的责罚。 现如今的状况,是华蛮两裔双方都没有预料到的。 之前双方的试探,都还停留在往年交战的经验上,难免在制订军略战策之时会出现各种纰漏。 蛮族一方没有预料到今年会冷的这么早。 以至于他们错失时机的,没能及时的赶在大雪降下,彻寒来临之前抵达大青江畔。 而太华一方也没有预料到,蛮族的来势这么凶猛,规模这么庞大。 以至于往年作为“钉子”,打入敌后的那些南边城池、屯堡,都成了死地。 一旦被数量如此庞大的蛮族包围,他们连撤都撤不回来,只能在还未破城之前就主动放弃。 总之,华蛮双方的将领,现如今全都是一脑袋包。 南荒蛮族那边,现如今是个什么状况不知道。 反正太华族裔的三山联军这边,因为出了白玉瑾这么个变数,前期战况虽然不利,但损失不算太大。 特别是因为白玉瑾“炼兵”的关系,生生将他们后方拦截的南蛮猎骑清剿一空,使得他们北撤的行动异常顺利。 不然恐怕他们,也不会只用了十天时间就撤回了大青江畔,原本预计最少也得耗费半个月来着。 白玉瑾站在冰城营地的第四道冰墙上,看着三山联军的人马,在外面三道冰墙之中忙成了一团稀烂,不禁摇了摇头。 看上去,大越国的戍边军,这种正规军卫的军纪,也不过如此嘛? 甚至还不如麸子城辖下的流民营纪律好呢! 撇开南麸营原本的土砖城墙不算,冰城营地一共修筑了五道冰墙。 联军大阵撤入冰城营地之后,白玉瑾就让出了外围三道城墙之内的空间,供十万联军驻扎。 不过一安全下来之后,立刻就有不少南边世家豪族的私兵、族丁,脱离了联军大阵,打算撤到大青江以北。 这使得三山联军的人数,立刻减少了快一成。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们就是了。 北撤的这一路上,即便有三山联军的三部兵马保护。 在蛮族大军如同潮水一般,连绵不绝的疯狂冲击之下,原本将近十万兵力的联军大阵依然战死了近万人! 这些并非正规军卫出身的私兵、族丁,何曾见过蛮族如此疯狂的攻势,一路上早就已经被吓破了胆。 自然觉得这些用冰块围起来的城墙不太保险,还是撤到大青江这天然屏障之后来的放心。 所以除了少量大青江北岸,临近地区的世家豪族私兵之外,三山联军的人数很快减少到了不足八万人! 联军的三位“战戎少尉”,虽然对此暴跳如雷,却也无可奈何。 毕竟私兵只是私兵,说白了还是普通的百姓,结营自保尚可,却无守土之责。 真正负责抵抗蛮族大军的,还是他们这些正规的军卫。 人家私兵来帮忙是义务的,不帮忙还能强行拉壮丁不成? 惹急了那些乡土豪族,向郡府的上官告他们一个扰民还是轻的,严重的当场逆反了可就麻烦了。 他们这些戍边军卫,可是还指望着这些乡土豪族,就地提供粮草、劳力,承担下大军的后勤来着。 第166章 扰民 白玉瑾正观察着正规军卫,是如何安营扎帐来着,却听到冰城营地之中不知为何喧哗了起来。 老熊到前方招呼几位“战戎少尉”去了,本来打算不出面的白玉瑾不得不匆匆的赶了过去。 “什么事?” 大喝了一声,白玉瑾伸手推搡开了几名挡在面前的兵卒,扫了一眼场面,发现并未动起手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是何人?” 一名联军的军士趾高气昂的喝问着。 白玉瑾却理都没理他,民间虽说有“贼过如梳,兵过如篦,官过如剃”的说法,可那也得是看谁。 若麸子城只是乡间小民的话,那也就只能任其盘剥了,但现如今这些军卫,可是身在临江豪族燕氏的地盘上。 没见连联军的三位戎尉,都拿那些不愿留下抵御蛮族。 只顾着自保逃生的私兵、族丁没辙,只能破口大骂的发脾气? 三山盆地中的这些下姓王国,本就是从中洲腹地迁徙过来的太华氏族组成。 即便是那些一家一国的国主、王上,说白了原本也就是一国之中最为强盛的氏族家主而已。 之所以会允许乡土之间的豪绅家族自理自治,除了国朝无力治理那些边远乡间之外。 也是向拥护其统治的世家豪族的一种妥协,实现当初这些世家豪族拥立他们立国时,所承诺的“共治”之言。 这也就导致国朝宣扬的“保家卫国”之说,首先是“保家”,其后才是“为国”。 最可气的是,还不能对这些豪绅不闻不问,任其自生自灭。 一国的王上,不但平时得对他们嘘寒问暖,亲切慰问,勤加安抚,还得替他们解决各种生活之中的问题。 什么出现了山贼得剿啦,什么缺了何种物资得调运啦,方方面面都得顾及到,这样才能让他们老老实实的缴纳赋税。 不然一旦那家豪族势大,认为国主王上无所作为,来个“将相王候宁有种乎”,替而代之可就麻烦了。 如果国朝的军卫对这些世家豪族下手了,那等于是立下言契,承诺“共治”的国主一脉出尔反尔。 天父太一会不会降下神霄责罚不知道。 违背了国朝根基利益的国主一脉,肯定是会被这些世家豪族阶层联手推翻,再推举一个新的执国氏族出来。 所以白玉瑾才不担心这些军卫会对他如何,你动一下试试? 燕氏三房虽说跟燕氏宗族有矛盾,可那也是人家宗族内部的事。 隶属三房门下的麸子城势力,现如今虽然势大,却也没有言明要脱离燕氏,单立出去自成一族。 只要不走到哪一步,燕氏宗族就算是觉得吞了只苍蝇,也得硬着头皮咽下去,站出来替麸子城撑腰。 见到白玉瑾出现,流民营的营队也松了口气,一五一十的将方才的争吵起因汇报给了他这个首领。 白玉瑾一听才知道,原来是这名奉命搭建军营的“陪戎佐尉”。 因为大量的私兵、族丁逃逸,人手严重不足之下,打算征召麸子城的流民营帮他们干活。 这本来也没什么错。 战时军卫有权从乡间招募,役夫、力卒等民夫协同作战。 到不一定是要他们上阵杀敌,可扎营搭帐、搬运辎重之类的力气活,总是要人来干的。 那些私兵、族丁一跑,将他们带来的民夫也给带跑了。 由于抗蛮联军远行而来,自然不可能携带大量的非战人员,全靠本地征发役夫。 可北撤来的太仓促,还来不及从本地召集人手。 所以在人手不足、劳力不够之下,他们只能自己动手。 但七八万人的营区,就靠他们这区区五六千人,根本就无法在日落之前,完成建起营房的军令。 这位统领一曲军卫的“陪戎佐尉”要是办不好差事,到时候可是要被将主拖出去打军杖的! 情急之下,他也顾不上那么许多。 虽然不明白南麸营中为什么会停留着这么多流民不跑,却也没多想的直接让手下拉人干活。 但麸子城的规矩,可比他们那什么军纪严格多了。 每支队伍都有预定的定额工作要完成,忙的几乎要飞起,哪有功夫分身去给他们干活,双方一来二去的就吵了起来。 “将军这是打算扰民么?” 白玉瑾那个暴脾气,就不是个好相与的。 老子这辛辛苦苦的帮你们建起了城防工事,确保你们不会受到蛮族的突袭。 你们不感谢也就算了,竟然还蹬鼻子上脸的吆五喝六起来了? 若是好声好气的,请求麸子城出面帮忙,白玉瑾倒也不是个不讲道理的。 偌大的冰城营地都帮对方建起来了,还差搭建营地这么点小事? 可这帮军卫竟然变本加厉的,反倒觉得麸子城伺候他们理所当然起来,白玉瑾自然立马就变了脸。 “你是何人?” 负责营建的陪戎佐尉,一见白玉瑾变了脸。 不由被白玉瑾身上所释放出来的,那股若有若无的威势,给震慑的下意识气弱了下来:“什……什么叫扰民?” 白玉瑾扫了他一眼,这个陪戎佐尉,也不过就是个上等力士层次的武修而已。 而他,在率领麾下战卒,进入南边雪原之中“炼兵”的,这十天生死熬炼之中。 因为气血大户“恐”已经吃饱喝足,开始化茧蜕变了,不再掠夺白玉瑾体内的气血。 使得他失去了来自这个域外真灵的禁锢压制,修为瓶颈上的桎梏开始松动。 在十天之前刚刚晋升为下等猛士之后,在充沛的气血滋养之下仅仅只耗费了十天的时间,就再度晋升一等并迅速攀升到了猛士巅峰的层次! 以陪戎佐尉那,区区不过六石的体魄强度。 自然扛不住白玉瑾这,身怀百倍于自身体魄强度,足足千余石气血的威压。 哪怕仅仅只是释放出了一丝气势,在这十天尸山血海之中,所浸泡出来的那股子血腥煞气,还是将对方震慑的脸色苍白,呼吸不畅。 “大……大战在即!” 所以陪戎佐尉有些心虚的结巴道:“吾……吾等军卫有权利征召民夫……” “你等会!?” “你们有权利?” 白玉瑾不等对方辩解,就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头:“谁给你们的权利?” “要是老子没记错的话,大越王上可是明文勒令,严禁戍边军卫的士卒,骚扰边民来着!?” “即便是需要征召民夫,那也是戍边军卫的将领与当地的城守商议,许以粮资来征发役夫,是否应召全凭自愿。” “你这一不见征发役夫的安家钱粮,二不见招募乡民的公文……我倒想问问,是谁给你的权利?” 白玉瑾翻着眼睛怪声怪气的道:“让你能既不通过联军统领,又不知会本地的城守,直接逾矩越权的下手强征壮丁?” 陪戎佐尉顿时冷汗淋淋,他以为吓唬吓唬这帮没什么见识的村夫,就能使得他们俯首听令,却浑然忘了这些村夫全都是这临江城的本土豪族麾下。 戍边军卫临时拉几个农人乡民帮着干活,本不是什么大事。 毕竟将在外,事有从权,只要事后发下些钱粮好处也就是了。 平时在戍边军之中,到也没有谁真把那条严禁扰民的禁令当回事。 可还是那句话,民不告官不究。 只要百姓不闹起来,无论是当地的城府,还是领军的将领,都不会在乎这么点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一旦闹出民怨,有人死咬着不得扰民这一禁令上告。 不问过程,只求结果的领军大将,肯定不会理解他们下面这些军卫的苦衷。 到时候无论是对是错,肯定都得扔出一只替罪羊来平息民怨。 而这只“羊”是谁自然不用多说,必定是他这个惹来“民怨”的倒霉鬼! 陪戎佐尉顿时懊悔不已,嚅嚅语塞之下,看向白玉瑾的眼神都带上了三分祈求之色。 好在白玉瑾也不是真的打算跟这帮军卫撕破脸,好歹还指着他们顶在前面,抵挡蛮族大军的进攻呢。 “将军需要人手帮忙就直说,何须生拉硬拽?” 所以见陪戎佐尉服软,白玉瑾也放缓了语气道:“凭白恶了军民之间的关系!” “是!是!” “蛮族大军这上十天来紧追其后,我等戍边军卫为了护送辎重北撤,与蛮子连番激战,早已人疲马倦。” “将主下令立刻搭建起军营来,好供早已精疲力竭的兵卒们休憩,养足了精神才好跟蛮子拼命。” “可那些胆小如鼠的软蛋,不但自己抱头逃窜,还带走了大量的役夫,使得后军之中人手严重不足。” 陪戎佐尉见白玉瑾松口,就坡下驴的放低了姿态,赔笑道:“本将也是一时情急,鲁莽行事,还望这位头领勿怪。” “好说!好说!” “这点小事交与我麸子城民众便是!” “只是将军若是还需要人手,最好还是向上面的将主通禀一下。” 白玉瑾一脸的假笑:“跟本地城府的城守大人知会一声,我等也好协助诸位将军,调集民夫、安排任事不是?” 第167章 来料加工 也不等陪戎佐尉说话,白玉瑾便伸手一挥。 早就侯在一旁的流民营营队,见白玉瑾发话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组织人力过来,协助军卫们搭建营地。 麸子城流民营的这些营建役夫,被操练了好几个月。 又经历过多场高强度的建设任务,早已经被操练的训练有素。 动起手来不但各司其职、忙而不乱,效率还格外的迅速。 甚至将原本负责搭建营地的军卫兵卒挤到了一旁,手忙脚乱的都插不上手。 看着戍边卫那些,搭建起来格外繁琐费劲,而且形状各异异常粗笨,既不保暖空间还小的奇怪军帐。 白玉瑾皱了皱眉头,招来了流民营营队吩咐了几句,那年岁约莫有半百左右的营队楞了一下,连忙领命去了。 不多时便有人用冰道运来了大批的物资,同样在联军军营的一旁搭建了起来。 这些用厚实土布缝制而成,边缘被打上了铜环铁扣的帐篷,却是麸子城专用的制式行军帐篷。 只消用绳索绷起,罩上另外一层用桐油浸泡过的土布,再钉上固定用的铁枝。 一座可以遮风挡雨,还防寒保暖的,宽敞的双层帐篷就完成了。 别忘了联军大阵,这会儿可是驻扎在冰城营地,这座用冰砖围起的大冰窟之中的。 使用原本那些尖笋状的单薄军帐,睡在里面的兵卒,夜里不说被冻死,也绝对会冷的够呛,长此以往,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那岂不是未战先损? 而且,戍边卫的尖笋帐篷,为了行军方便的关系,内部空间相当的狭小。 原本顶多只能摊手摊脚,躺下两个人的帐篷中,却要塞进去五个臭烘烘的军汉。 在这种恶劣的环境,别说是在激烈的战斗之后,能舒舒服服的舒展身子睡上一觉了。 五个人顶多只能以双手抱膝的姿势,勉强蜷缩着身子坐在里面,稍微迷瞪一会打个瞌睡而已。 与其说是睡觉,不如说是依靠同袍的体温,抱团来熬过夜间的彻寒而已。 这样叫那些,随时有可能上阵厮杀的战兵,在无法好好休息恢复疲劳之下,如何不体力下降、战力受损? 而麸子城出产的新式帐篷,却根本没有人数限制,想搭多长搭多长,想搭多宽搭多宽。 自然省时省事又省辎重空间,种种好处不言而喻。 就拿联军大阵运输尖笋帐篷的驴、骡、牛、马等车辆来说。 一辆骡车不过能装十几顶帐篷,所需的毡布、木棍等材料,可搭建起来的尖笋帐篷,却只能供几十名兵卒休憩。 但同样的空间运输的新式帐篷材料,却足以容纳近千名兵卒休息,节省了整整近二十倍的运输压力! 果不其然,麸子城的新式帐篷一搭建起来。 立刻就吸引了戍边军卫们的注意,并且立刻就发现了这些新式帐篷的好处。 “多谢白头领的慷慨义助!” 陪戎佐尉很是激动的抱拳向白玉瑾行礼道:“有了这批馈赠的军帐,我军兵卒便可松快多了……” “等会?” “将军莫非是误会了些什么?” 白玉瑾却满脸的莫名,诧异道:“我何曾说过要将这些行军帐篷捐赠给你们?” 话还未说完的陪戎佐尉顿时噎住了,好半响才尴尬的指了指那一片正在搭建的营区:“那这……” “哦!” “想来贵方肯定还会有需要人手的时候。” “我就索性调一批役夫来驻扎在这里,到时候也好就近给你们搭把手,这些帐篷是给那些役夫们准备的!” 白玉瑾像是刚明白过来一样,恍然道:“将军放心,咱们燕氏三房的规矩可是很严的,绝对不会擅自踏入贵方的军营!” 陪戎佐尉满脸呆滞的张了张嘴,这么好的帐篷,竟然是给一帮乡下的农夫们住的? 白玉瑾像是看不出陪戎佐尉那满满的怨念一般,还拉着他进了一座刚搭建起来的千人帐,热情的为他介绍起这些麸子堡出产的行军帐篷的功能来。 所谓的“千人帐”,指的就是用那些一块块单独的土布,连接起来后所搭建的长条形帐篷,仅仅只是一排就足够一千名士卒居住! 白玉瑾甚至还随手取来了一块单独的土布,为陪戎佐尉演示了一番。 七折八折之下,很快便将一张厚实的土布,通过上面的铜环铁扣,外加留出来的布条袢扣,折叠成了一只背囊。 还有两条肩带可以跨在肩膀上,通过胸前、腰间的两道袢扣,牢牢的固定在人身上,即便是疾行奔走也不会影响到人的动作。 这番精巧的变化,让陪戎佐尉指着那一片连绵不绝,正在连接起来搭成帐篷的土布,惊奇的道:“莫非这些帐篷的毡布,每一块都可以打包成一只背囊?” “当然!” “要不然这么多的零碎东西。” 白玉瑾一脸莫名其妙的道:“在外行军的时候,要如何才能带走?” “白头领是说,你们在外行军的时候,是不用车辆运载这些行李。” 陪戎佐尉先是没能理解,好一会回过味来之后,这才错愕的瞪大了眼睛:“而是靠士卒自行背负?” “必须的!” “用车运输多麻烦啊?” 走的又慢,还运不了多少, 一人分着背一点,虽说耗点力气, 白玉瑾理所当然的道:“可总比行军的时候碰到些沟沟坎坎,到时候还要靠人搬车扛驴来的省力气吧?” 陪戎佐尉长大了嘴,大军行进为何会如此缓慢,一日也走不了多远? 不正是白玉瑾所说的那些原因么? 路途通顺一日赶出三十里就算快的! 若是碰到刮风下雨道路崎岖,又或者是翻山越岭涉水渡河之类的,一天能折腾出去几里路就算是万幸了。 虽然用车辆运输,兵卒们空着手脚行军,人要轻松不少。 可实际上一路上,光是为了照顾那些牛马驴骡,和两步一坏、三步一修的车辆。 就足够将全军折腾的精疲力竭了,还真不如把辎重分一分,靠人扛着走来的轻快。 戍边卫的士卒们,可都是拥有一石体魄以上的武修。 扛着百八十斤的重物,一天走出去百八十里地,还真算不上什么吃力。 特别是陪戎佐尉尝试着,往白玉瑾折出来的那只行囊里,塞满了重物后背到身上。 立刻就发现,因为有双肩上两条巴掌宽的厚厚背带,再加上胸前和腰间的两条袢扣固定。 装满了重物的巨大行囊背在身上很是省力,丝毫不会觉得不便,甚至都不影响士卒挥舞武器作战! 陪戎佐尉的眼神立刻就亮了起来,似乎想到了什么。 白玉瑾暗中一笑,浑做不知的招来一名自己手下的战卒。 让他取来了一只燕氏三房门下的“燕卫战营”,标配的制式“行军行囊”。 在陪戎佐尉的面前开始花样秀优越的,展示了一番这套行军装备的各种组合功能。 搭建帐篷和配套的锅、碗、瓢、盆都不算什么了。 最奇葩的是,几块桐油土布、几根可以互相连接的铁枝,再加上几根砍来的树枝。 稍加变化,便可组装起一艘只能容纳一人的轻薄小舟来,用行囊中配套的短铲当浆,便可轻松划着渡水! 再折叠一下,又可以变成一架可以抬着伤兵行走的担架,又或是拴上绳索,直接变成一张吊床…… 总之是五花八门花样迭出,看的陪戎佐尉是一阵的头晕眼花。 甚至冒出了,有这么一只行囊,要辎重部队都没什么用处了的念头! “白头领可否取一只行囊,让在下研究一番?” 陪戎佐尉神情兴奋,脸色却异常严肃的请求道:“最好是让您手下这位壮士,随我走一趟……” “好说!好说!” 白玉瑾却一脸为难的道:“将军可是要拿去给将主大人看?” “白头领放心!” 陪戎佐尉连忙道:“我南戍卫自然不会强取,该多少银钱,您说出一个数目来,自然不会亏待了您!” “倒不是钱的问题!” 白玉瑾大大咧咧的一摆手:“我燕氏三房研制的这些行军装备,本也是为了能够售卖。” “制造这些物件倒是不贵,只是加工起来颇为繁琐,再加上难以募集到大批的材料。” “所以这些物件暂时只够我燕氏三房的燕卫战卒自用,若是将军喜欢要大批采购的话,怕是没那么多……” 陪戎佐尉顿时大为失望。 “不过将军要是能提供铁料、铜材、布匹、皮革等材料,我燕氏三房名下的工坊,倒是可以替你们赶工制造一批出来!” 可白玉瑾话锋一转:“多了不敢说,半月之中保证贵军人手一只还是可以的。” 陪戎佐尉被白玉瑾逗的忐忑不安,小心翼翼的问道:“那这资费?” “来料加工嘛!” 白玉瑾很是豪爽的道:“将军只要给工匠们赏赐些手工钱就行!” 陪戎佐尉这才松了一口气,连番感谢之后,这才带着那名白玉瑾手下的战卒匆匆去了。 在旁边看了半天的老熊,等陪戎佐尉离去,才走了过来,怜悯的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摇头叹息了一声。 第168章 “臭小子!” 老熊笑骂道:“你辛辛苦苦的演了半天的戏,这是又打算坑人家军卫多少?” “这可是关乎戍边卫行军打仗,抗蛮御敌的大事,怎么能叫坑呢?” 白玉瑾不高兴的道:“人家替咱们抵挡南蛮大军,咱们替人家做点行军装备,那还能收人家钱不成?” “你小子转性了?” 老熊错愕的上下打量了白玉瑾半天:“这不像你小子的行事风格啊?” “说不收钱,就不收钱!” “一枚大钱也不要他们的!” “都说好了是‘来料加工’,怎么好意思收他们的钱?” 白玉瑾满脸严肃的道:“权当是以物易物,让他们送些物资过来,当‘加工费’也就是了!” “真这么好心?” 老熊死活不信,狐疑的看着白玉瑾“只是收‘加工费’?” “当然!” “不过材料费他们总不好意思让咱们也出了吧?” “马马虎虎收他们三五倍的‘加工费’,再收个七八……不!十倍的‘材料费’很合理吧?” 白玉瑾理直气壮的道:“就这还没收他们‘设计费、研发费、版权使用费’呢!” “这就对了。” 老熊松了口气,点了点头:“我还以为你小子想不开呢。” “这事到时候,还是劳烦老熊叔你,去跟他们那几位领军的战戎少尉谈好了。” “能多要点好处就多要点好处,咱们这也就是一波买卖,以后等他们腾出手来,必然会仿制的好吧?” 白玉瑾嘿嘿一笑:“记得只要粮秣物资,不要那些不能吃不能用的金铤、银判,能多要些铜材、铁料最好。” “放心吧!” 老熊点了点头:“这坑人的花花心思我不如你,替你去打点下手还是可以的。” 两人又闲聊了一阵,老熊突然道:“方才族老堂将二小姐传唤回去了,你妹妹也跟着一通去了,让我只会你一声。” 白玉瑾一愣,皱了皱眉:“又搞什么幺蛾子?” “还能是什么?”还不是大少爷逃回族城的时候,因为在路上遇到了几支南蛮猎骑, “手下的燕卫和燕氏子弟很是折损了不少,所以回来之后到族老堂告了你小子一状呗!” 老熊不屑的道:“说是你小子贪生怕死,弃主家子弟于不顾,怯战私逃,致使燕氏子弟死伤惨重什么的。” “又是这种恶人先告状的把戏!” “他们就不能有点新鲜的?真当别人是傻子不成?” “随便找个陈家井屯的族丁作证,也知道到底是谁怯战私逃,弃燕氏子弟于不顾了吧?” 白玉瑾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跑的时候,可没打算叫上忆雨妹子,难道说忆雨妹子就不是燕氏子弟了?” 虽说知道二小姐认了白玉瑾为兄,可老熊听到他管燕忆雨叫妹子,还是好一阵的别扭。 自从这小子的修为、势力成长起来之后,就越发的无法无天,肆无忌惮起来。 不过老熊也知道其中内情,只好假装没听到的道:“别人信不信我不知道,反正族老堂的那帮老货信了。” 说着叮咛道:“估摸着大房、二房,还有的是麻烦来招惹你,你小子到时候下手悠着点,别闹的二小姐脸上不好看!” “知道了!知道了!” 白玉瑾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转身又去忙活了,最烦这些鸡皮蒜毛的豪门恩怨了。 身为三房家主的燕忆雨,如何回燕氏族城去跟族老堂扯皮拉筋不知道,留在南麸营的白玉瑾和老熊却已经忙到飞起。 也许是大青江沿岸那绵延不绝的冰墙,令得南荒蛮族望而却步。 知道在大青江彻底封冻之前,即便他们攻破了这些用巨大冰砖堆砌而成的冰墙、冰堡也无济于事。 所以在联军大阵撤回南麸营外的冰城营地之后。 在这十天之中,如同浪潮般一波接着一波,对联军大阵发起冲锋的蛮族大军,也终于消停了下来。 在三十里开外扎下了连绵不绝的蛮帐,跟联军对峙了起来。 每日除了派出数以百计的南蛮猎骑进行侦查之外,似乎不打算在大青江彻底封冻之前,对联军大阵发起攻击了。 太华联军一方,也乐得能够有这个短暂喘息休憩的机会。 一边向后方求援,一边动员兵卒,在冰城营地现有的基础上,继续加固城防。 使用的材料,自然是麸子城积攒下来的大量冰砖。 对麸子城这种就地取材的方法,联军的三位战戎少尉可没少大加赞叹,往年可没人想到这一招来抵御蛮族。 当然,这也跟往年南蛮北侵的规模,远不如今年这么庞大,没有必要劳民伤财的大动干戈有关。 光靠南边的几座城池和数以百计的井屯,也就够将大股的蛮族死死的堵在南边防线之外了。 只要大股的蛮族不敢跨过封锁线,少量从防线漏洞上穿插过来的小股南蛮猎骑,根本就无关紧要。 光靠各地城池村寨的私兵、乡勇,就足以将他们吞没殆尽了。 一时之间,华蛮两裔进入了一个短暂的休战期,各自积蓄着力量,准备应对最后那一波狂潮。 和死守冰城营地不出的联军不同,白玉瑾麾下的龙狼卫似乎根本就没有固守的打算,五支战营每日都会秘密的出城。 虽然不会直接去攻击蛮族大军,始终将那些游弋的南蛮猎骑当成了目标,保持着高强度的实战操练状态。 而老鬼手下担当斥候职责的幽影营,更是夜夜摸到南蛮大军之内。 几乎将蛮族的帐篷挨个清点了一番,统计出了一个二十余万蛮骑的大致数字。 这还是在一路上已经折损了不少的情况下,不然出现在大青江畔的蛮族恐怕还会更多! 时间进入隆冬,天地化为一片霜白,就在数日之后的一场暴雪之中,大青江一夜封江! 接连数日以来,一片安静的南蛮大军,像是一头从雪被之下苏醒的猛兽一般,骤然活动了起来。 抖擞着浑身的积雪,开始向阵前聚集,引的太华一方紧张了起来。 隆隆的铁蹄声,仿佛轰响的雷鸣一般,将雪原上的积雪震的腾飞了起来,仿佛地面上冒出了滚滚的浓雾一般。 三十里的距离,对南蛮战马来说,不过是瞬息之间,如同洪流一般的蛮骑,便咆哮着撞上了冰墙! 站在一座冰塔上观摩战况的白玉瑾,被这波澜壮阔的场面给震惊了。 陈氏屯堡的一战就够壮观的了,可是当数万蛮骑同时发起冲锋时,所释放出来的那股一往无前的惨烈杀气,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了的。 这跟修为无关,除非强到一个足以无视数量的境界,否则个体的力量,在战争之中根本无关紧要。 当热血激荡之时,双方的士卒,都已经忘却了生死,无视了恐惧,就那么简单粗暴的以伤换伤以血还血。 人命仿佛最不值钱的杂草一般,一片片的倒了下去,尸骸以冰墙为界,成堆成堆的堆积了起来,流淌出的热血,将厚重的冰墙都融化出了一洼洼的窟窿! 一波、两波、三波! 蛮人们用自己的血肉化为的浪潮,终于撞塌了太华族裔在大青江堤上修筑起来的冰墙! 数十万人的咆哮,在大青江的江面上回荡! 随着蛮族带着血色的冲撞,被破开的冰墙坍塌的越来越宽。 无数蛮人疯狂的抽打着战马,冲上大青江已经被冻结的江面,仿佛水银泻地一般倾泻了进去! 可是让蛮子们惊呆了的是,冰墙之后……竟然还是一座冰墙! 太华联军竟然在一夜之间,在封冻的江面上,修筑起了一道道的冰墙隔离带,将整个河面都间隔了起来! 可就在这时,惊天动地的战鼓,从冰墙之后响了起来。 在传令兵撕心裂肺的嚎叫声中,仿佛一片乌云般的落石从冰墙上腾起,向冰面上的蛮族们落去。 那是军中的抛石机掷出的大石,携带着泰山压顶一般的可怕威能,在砸翻了一片人马后,又弹跳着在人群中犁出一条血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