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妃冲天:鬼王别猖狂》 第一章:地狱恶鬼 鬼门关口,日夜无光的地狱显得极为清静。 黄泉路旁的彼岸花被揉搓得不成样子,花枝轻颤的幅度越来越大,隐隐的,还透出几声靡靡之音。 “渍渍,不愧是当红巨星,你死了这几天地狱的动静极大。” “夫人说笑了,我不死,如何能够跟夫人一见如故?” “呵呵,说的也对,就你这艳倾天下的皮相,本夫人着实喜欢得很!” “咳咳……夫人喜欢就好!” 彼岸深处,只见比之妖艳的彼岸花更加夺目的女鬼平躺在花瓣当中,怀里紧紧搂着一个光洁健硕的男鬼。 男鬼玉面出尘,鼻若悬胆,目如朗星。 只见他双手搂着女鬼的脖子痴缠不放,一双迷人的丹凤眼斜长深邃,正深情款款地看着眼前带他共赴云霄的女鬼。 “夫人可会与我一同轮回?”男鬼的手顺着女鬼精致如玉的面孔下滑,细细的磨研彰显着他的不舍和留恋。 然而女鬼却玩味地握着他的手,一双清透的桃花眼露出犀利的冷芒。 “莫要试探,我能送你去这轮回台,我自己却是去不得的。” 男鬼被看得心口一跳,凉薄艳丽的红唇轻启,疑惑道:“这是为何,夫人能够将我从三层地狱中救出,为何不能轮回?” “呵呵”女鬼闻言,妖艳的红唇吻上男鬼的耳垂,嘶磨之际,只听她似笑非笑道:“这十八层地狱我都去得,唯独轮回台我去不得。” “我乃是千年恶煞,已经跟地狱并无区别了。” “怎么会?”男鬼恍惚地出声,看着女鬼倾国倾城的面容,半响无语。 七日前他不堪抑郁的折磨,跳楼自杀。 结果因为当夜因他而死花季生命不下二十,因为心怀愧疚,他甘愿被打入三层地狱受苦。 谁知却被她救了上来,并且许诺送他轮回,要的不过是他逗留地府的七日。 如今七日已过,轮回台,孟婆汤都已经等着,可他却忽然舍不下身旁的女鬼了。 “既是如此,我留下如何?” “功名利禄,世井繁华都如过眼云烟。我死的那一刻,并未奢求轮回。” 濪陌自彼岸花中慢慢起身,一双温柔动情的眼眸流光回转,双手捧着男鬼的面容亲吻。 男鬼瘫软在她怀中,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眸。 温热的气息自男鬼的头顶慢慢透出,然后迅速钻入女鬼的身体,片刻,男鬼眼中的明亮逐渐黯淡,直到双目呆滞。 濪陌放开男鬼,清冷的眼眸再无一丝情意。 “去吧,上轮回台。” 男鬼浑浑噩噩地起身,朝着黄泉路走去,似有一阵风吹拂着彼岸花,那一路向前的摇曳,仿佛有人引路一般。 又打发了一个相好的,濪陌慵懒地躺在彼岸花中,漆黑的眼眸却盯着鬼门关的方向。 不多时,哆哆嗦嗦地走来一位书生。 青衫儒衣,双手抱身,似惶恐地左顾右盼,眉清目秀的面容下是碗口大的疤痕。 “呦,这又是哪朝哪代的小相公啊,竟然犯下了杀头大罪?” “待我禀明鬼差,直接送你去十八层地狱!” 濪陌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身倾城风姿娇媚入骨,书生哪里见过这等绝色,当即眼花腿软,连忙跪地道:“求姑奶奶饶命啊,小生东晋人士,被冤入狱,做了别人的替死鬼。” “哦,是吗?” “东晋啊,那年头够久了,你飘了多久才入地狱的啊?” 濪陌问道,有些玩味地打量着书生,似在想哪里可以入口。 书生颤颤巍巍地伏地,也不敢起身,嘴里回道:“也不知飘了多久,我有意识时,便已经进了鬼门关了。” “嗯,想入轮回台吗?” “想!” “那就陪我玩几天吧,瞅着你这身体弱不禁风,暖床就算了,不过到是可以陪我吟诗作对!”濪陌盘算着,一双潋滟的眸子熠熠生辉。 书生愕然,一抬首,只见那妖娆魅惑的女鬼已经慢慢靠近。 她似藤蔓一般缠了上来,书生又惧又羞,低垂着视线不敢乱看。 “呵呵,真是一个害羞的小东西!” 濪陌的手指捏着他的下巴,不动声色地将他脖子上的痕迹抹去。 看着小家伙忽眨忽眨的眼眸,轻颤之中带着青涩,濪陌心头一动,刚要俯身。 “凤夫人,冥王有请!” 濪陌的红唇停住,眼看着小书生羞急地从她手里逃出,正低眉顺眼地站到一旁去。 濪陌回头看了一眼脸色冷寒的牛护卫,咂动着嘴巴道:“渍渍,他想清楚要跟我双宿双飞了?” 牛头高仰着头,十分不喜朝三暮四的濪陌。 濪陌不以为意,温柔的手摸着书生细皮嫩肉的脸蛋道:“乖啊,跟你牛大叔去轮回!” “最多一百年而已,我还在这里等你呦!” 濪陌说完,给了一个飞吻才扭着细腰飘走。 书生不明所以,看着濪陌远去的身影,许久都没有回神。 牛头看着又是一个被濪陌给勾了魂的,当即冷哼一声,一脚将书生给踹上了奈何桥。 冰冷肃穆的冥宫之中,到处都栽种着黑色的曼陀罗花。 妖冶的花瓣极大,一个个像是恶鬼之口,就等着吞噬新鲜的残魂。 濪陌踏入冥宫,只见周围当差的鬼魂连忙退避,眨眼间,偌大的宫殿便只剩下她和冥王。 冥王隐匿在黑暗之中,一双漆黑深沉的眼眸直视着濪陌恣意的神色,最后一缕寒光扫过她艳若玫瑰的红唇。 濪陌妖妖娆娆地靠过去,黑暗中,两人皆无气息。 摸上雕塑一般的轮廓,濪陌感叹道:“十八层地狱的苦我都受了一遍,天下艳鬼我尝了上千,唯独你却不让我?” “都是虚无之体,睡了万遍都毫无意义。” 冰冷的声音自头顶而下,濪陌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察觉到冥王的危险,濪陌缩了缩脖子道:“不就是放了你一个三层地狱的良家艳鬼?我自会去冥河领罚。” 濪陌刚刚动身,只见冥王一把将她拽回。 紧箍的力道像铁索一般,濪陌挣扎一下,疼得她面色发青,一张绝世容颜也慢慢露出了焦黑狰狞的本相。 濪陌跌坐在地上,揉了揉疼痛的手腕,她才不相信有这么好的事情? 第二章:恶鬼重生 “条件呢?”濪陌冷哼。 “杀星现世,地狱不宁。” “我要你改变他的命数,让他有生之年都不跟杀戮为伍。” 濪陌闻言,皱了皱眉头道:“你让屠夫不杀猪了,可能吗?” “那是你的问题,入世还是冥河水牢,你自己选!”冥王冷声道,他站在暗影里,除了颠倒众生的侧颜,其余根本看不清楚。 濪陌无语地撇了撇嘴,这都千余年没有在人世晃荡了,她早就想尝一尝滋味了! 更何况,她也想拥有真实的身体。 如同她曾经面目全非的身体一样。 “我去,不过我要绝世的医术和功夫!” “医术可以有,功夫嘛,保命即可。”冥王冷嘲,似乎看穿了濪陌的打算。 濪陌闪着精光的眼珠子一转,随即点了点头。 “可我上不了轮回台啊?”濪陌十分苦恼,每一次她上轮回台都会被弹回来。 冥王斜倪了一眼濪陌,定定的目光透出一股绝决的意味。 “借尸还魂。” “秦国太傅的孙女身娇体弱,今日阳寿已尽。” “请问几岁?”濪陌眨巴着眼睛,一脸期待的表情。 然而冥王玩味地吐出:“三岁。” “那杀星呢?”濪陌再问。 冥王一手搂着濪陌的腰,变幻莫测的身影在地狱之中快速穿行,冷漠道:“今日生辰!” 濪陌:“……” 秦国景泰七年。 当朝太傅的府邸黑气云绕,后院中的牡丹园里一片哀泣。 太医院的人来了几波,皆是摇头不语。 老太傅今日告假在家,三个儿子也都默默作陪。 牡丹园外的凉亭里,四人愁眉苦脸,唉声叹气。只因凤家这唯一的女娃儿身娇体弱,太医断言活不过三岁。 而这三月牡丹盛开之际,这小女娃刚刚才满三岁。 “啊我的儿啊!” “你这是挖娘的心啊!” “呜呜……” 撕心裂肺的哭声传开,老太傅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长叹一声。 这小女娃福薄,终究没有撑过去。 濪陌没空看几个男人哀伤的面容,她瞅着头顶的阳光,再看看没有影子的自己,忽然觉得还是做人的趣味浓一点。 只不过濪陌很快发现,有影子照在了她的身上。 她疑惑地回头,只见冷傲艳绝的冥王身边站着一个慈眉善目的大和尚。 大和尚朝着她挤眉弄眼,看起来很不正经。 “不会是来超度我的吧?”濪陌下意识靠向冥王。 冥王斜倪了一眼濪陌,似笑非笑道:“你不是要绝世的医术和保命的功夫吗?他就是你的师傅!” 濪陌看着大和尚玩味的视线,那转动的佛珠好似在摸女人的大胸似的,她当即抱着冥王的手腕道:“不要,我会清白不保的。” 冥王掰开濪陌的爪子,冷笑道:“男鬼你都玩了上千,清白,你有吗?” 濪陌闻言,无语地翻着白眼道:“那好吧,我免为其难来段师徒绝恋。” “啊痛啊” 濪陌的话刚落,只见冥王抓着她的手腕当即用力。 炙热的阳光焦烤,濪陌的皮相受损,瞬间变得焦黑狰狞。 冥王深色的眼眸闪过一丝阴郁,随即冷声道:“你最好知道自己的职责,逆天重生,你若没有救世主的万千功德,下场便是灰飞烟灭。” 濪陌痛得周身发颤,刚想说这也太坑爹了。 结果就被冥王大手一挥,彻底跌进了厢房里。 片刻,只听厢房里传来惊喜万分的声音道:“我的儿,你可是舍不得为娘啊!” 濪陌:“……” 她眼睛还没有睁开呢,咋就知道她活了? 院外,冥王看着远方的煜王府,唇瓣轻启道:“该你了!” 大和尚闻言,笑着理了理佛珠道:“我都三百岁了还不死,我以为你对我是真爱呢?” 冥王不语,清风一般的身影迅速朝前掠去。 大和尚见状,圆圆的脸盘笑成了包子,好心提醒道:“嗨,你说巧不巧,这恶鬼重生,那修善的圣僧也坠世而出了。” 冥王闻言,背影忽然僵住。 片刻,只见他的身影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和尚捏着佛珠朗声笑道:“哈哈,我这孽徒久不入轮回,欠下的桃花债岂止一个圣僧?” “冥王,你这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三月初三上巳节,秦国京都发生了两件大事。 煜王妃产子血崩,香消玉殒。传言那孩子乃是天煞孤星托生,日后必克六亲,故而出生当日就被煜亲王送往边关,交由舅兄照料。 凤太傅的孙女福泽深厚,病危之际竟然得了缘大师相救,并且收为俗家女弟子,传授绝世医术。 同年,景泰帝封此女为元熙郡主,赐名:濪陌。 百官私传,这凤濪陌乃景泰帝内定太子妃也。 十年后,凤濪陌一鸣惊人,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一身医术更是出神入化。 又三年,凤濪陌已入国子监教书育人,众人尊称凤司业。 第三章:我是你哥哥们的女人 景泰二十年初春,京都的国子监人满为患。 众多学子仰慕凤司业,不远千里迢迢赶来,为的不过是一睹凤司业风采。 彼时,国子监里的翠竹林热闹非凡,众学子一个个神色飞扬地大肆八卦。 学子甲:“据说元宵佳节,煜王世子邀请凤司业画舫游湖。月上柳梢头,煜王世子情深款款道:‘濪陌,太子注定三宫六院,而我愿给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结果我们的凤司业冷哼道:“哦,那你睡过女人没有?” 世子噎住,半响没有回话,这时司业又道:“呵呵,没有经验的处男伤不起!” 众学子:“哈哈哈哈”。 众学子:“后来呢?” 学子甲:“呵呵,后来我们煜王世子羞愤道:‘上次太子表白,你还说不是处男你不要呢?’” “凤司业又道:‘那是他女人玩多了,我怕他残,你都十八了还处,我怀疑你能不能玩?’” 众学子:“哈哈哈哈。” “哼,一个不知羞耻的女人而已,你们竟然高谈阔论,简直不知所谓?” 突然一声惊吼震响竹园,众学子只见凌厉的双脚如旋风一般横扫过来。 “啊啊啊” 剧烈的疼痛让众学子倒地不起,一个个哀嚎遍野,惨不忍睹。 站在偏远之处的学子连忙上前扶起口吐鲜血的学子们,看着那嚣张跋扈的身影还提着长剑,当即连忙从小路奔向学监。 司业课休的厢房之中,正有一美人侧卧在榻。 只见她梳着流云髻,头上带着碧玉棱花头面。身着一袭妃色的紫绡翠,脚上穿一双乳烟缎攒珠绣鞋。 红唇点朱,一双莹润清透的桃花眼含春带媚,白皙细腻的肌肤粉粉诱人。 修长的身姿曲线玲珑,一双玉手正在眼前交替着,时不时查看她刚刚染好的丹蔻。 慵懒的神情好似散漫的猫儿,一身风姿绰约,精致魅惑容颜犹如画中仙子。 忽然,一阵惊慌的声音大喊道:“凤司业,凤司业快跑,有人来杀你了了!” “啊!” 话落,一声哀嚎。 凤濪陌刚刚伸展腰肢,“砰”的一声,厢房的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来人站在门口阴沉沉地看着她,稚气未脱的面孔刚毅冷峻,刀削似的轮廓深邃俊朗,然而那一双黑如深潭的眼眸却杀机四伏。 他穿着盔甲军衣,脚上的军鞋早已磨破,一股难闻的气息扑面而来。 凤濪陌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暗自猜测这厮是不是从边关一路回来都不曾换过衣服? 正在她思附中,一柄寒光冷剑劈斩而来,那速度之快,分明就想取她的性命。 身体如风一般瞬间远去,凤濪陌皱着眉头道:“何方来的杀手,报上名来!” 好一个杀星出世,凤濪陌眼眸微闪,心里却已经猜到了他的来历。 “贱人,我乃瑞郡王。元宵节你辱我兄长,今日我便来取你的性命!” 秦钺呵斥完以后,便举着利剑横劈过来。 凤濪陌别的不行,轻功却是举世无双。她见秦钺一见面就想杀她,心里对于冥王所说的杀星又理解深了一层。 她筹谋多年,为了让这个秦钺返京费了不少功夫。 如今正是留下秦钺的机会。 濪陌一边引着秦钺往外面去,一边大喊道:“我是你哥哥们的女人,你下手轻点!” “贱人,你竟然还敢胡言乱语,看本王今天不把你坎得稀巴烂!” 秦钺怒骂一声,手上出神入化的剑术快得不可思议。 凤濪陌一个劲地逃命了,一开始她还想跟秦钺玩一玩,谁知道后面应付起来越发吃力。 众学子连忙四处逃散,不到片刻,便有几波人马朝着皇宫,煜王府,太傅府报信。 凤濪陌的速度极快,不到半个时常就掠进了皇宫。 秦钺没有入宫的令牌,气急败坏的他一路闯宫进去。 凤濪陌见他动真格的,不得不停下道:“秦钺,你脑子进水了吧!” “这是皇宫啊,你以为是你家后院,还敢跟禁卫军动手,吃屎吃多了吧!” 气喘吁吁的凤濪陌好久都没有这么拼命了,看着那杀星眼眸泛红地大开杀戒,当下心肝不自觉地抖了抖,忽然有一种不要命的遇到了失心疯的。 秦钺看到那个女人竟然肆无忌惮地在骂他,而且还有恃无恐地叉腰。 是可忍孰不可忍,向来不屑于下黑手的秦钺将自己手中的长剑甩了过去。 凌厉的剑锋瞬间割破了两位禁卫军的喉咙,血淋淋地对着凤濪陌直射过去。 凤濪陌瞪大眼睛,惊惧的目光不敢置信地看着那长剑对着她的眉心刺来,她的身体急速往后退去。 “嘭”的一声,凤濪陌的后脑勺成功撞墙。 “!”凤濪陌大骂出声,然而却已经来不及躲避。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把利剑横插进来。 “噹”的一声,秦钺的长剑应声而落。 “住手,何人如此大胆,竟然敢谋害郡主?”疾步而来的太子秦钰怒斥道。 凤濪陌从来没有觉得太子如此帅过,威风凛凛的太子黄袍,光芒四射的紫金冠。 还有菱角分明的五官,剑眉星目,唇红齿白。 最重要的是,风度翩翩,玉树临风啊。 身体发软的凤濪陌顺势靠在扶着她的秦钰怀中,娇滴滴地感动道:“还是你对我好!” 秦钰看着凤濪陌泪花闪闪的样子,嘴角抽搐几下。 失去武器又被禁卫军压制的秦钺被气得半死,眼睁睁看着凤濪陌瘫软在太子怀里。 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凤濪陌估计已经尸首无存了。 “来人,押下去严加审问!”秦钰冷声道,他可想不出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母老虎身上拔毛。 “太子殿下,臣弟是秦越!”秦钺狠狠地瞪着凤濪陌,出声喊道。 太子闻言,狐疑地看了一眼凤濪陌,然后审视着狼狈不堪的秦钺道:“你不是在边关?” 秦钺闻言,冷声道:“臣弟来为我大哥报仇,这个女人元宵节侮辱我大哥,害他成为笑话,着实可恨!” 好似再说:看吧,又是你惹出来的桃花债! 第四章 :成亲早容易出墙 凤濪陌被秦钰黑漆漆的目光看得心虚,双手抓紧秦钰胸前的衣襟道:“死鬼,我还不为了你!” “小锦那么好,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拒绝啊?” 秦钰看着眼前这个像妖精一样的女人,冷哼道:“是吗?” “可元宵节过后,你去了普善寺住了好几天啊!” 凤濪陌的眼眸一闪,当即老实道:“嗯,为你祈福!” 秦钰掐着凤濪陌的细腰,将她往怀里箍紧,凑到她的耳边嘶磨道:“有没有人说过你的脸皮很厚?” 凤濪陌抖了抖身体,一双美眸楚楚可怜地望着秦钰道:“轻点!” 秦钰看着凤濪陌示弱的样子,梨花带雨的脸庞犹如出水芙蓉,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双手徒然僵住,秦钰将凤濪陌往身后挪一挪,似有几分受用地挡在了她的面前。 秦钺发誓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人,那恶心做作的表情他都要吐了。 可太子竟然将她护在身后? 简直岂有此理,不杀此女,他死不瞑目。 “小钺,濪陌跟你大哥没有关系,她是我未过门的太子妃。”太子看着秦钺气得不清的样子,当即解释道。 秦钺撇开头,根本不信。 秦钰被扫了面子,很是不爽,却还是招呼身边的内侍道:“带郡王下去梳洗,一会好面见父皇。” 内侍领命而去,秦钺知道今天的事情必定惊动了皇上,再说他私自返京,需要请罪。 秦钺跟着内侍走了,凤濪陌见危机解除了,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道:“这个魔王惹不起啊!” 秦钰闻言,对着凤濪陌讥笑道:“也有你惹不起的人?” 凤濪陌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且让他今天耍耍威风,明天他就知道厉害了!” 秦钺闻言,皱着眉头道:“他命格不好,你离他远点。” “切,怕什么,我福泽深厚,死不了!”凤濪陌不以为意。 秦钰知道凤濪陌向来我行我素,听不进他的话。 再说他这个堂弟平平安安活到十三,这几年边关屡战屡捷,若不是煜王不想见这个儿子,只怕这个堂弟早该回京了。 秦钰拥着凤濪陌往养心殿走,边走边道:“你已经满十六了。” 凤濪陌深知其意,老实地点了点头。 “那我们是不是该成亲了?” “我师傅说,我桃花旺,成亲早容易出墙。” “呵呵,皇宫大院深,你出不了!” “咳咳,那啥,前朝的郑王爷据说是嫔妃跟侍卫生的!” 秦钰:“.” 养心殿里。 一国之君的景泰帝正当壮年,积威深厚的五官看起来凌厉无比,一双锋利的剑眉又浓又密,薄厚适中的红唇紧抿着,无声地透出一股威严。 这几年有着凤濪陌的调养,景泰帝面容光泽白皙,远看着不过三十出头的光景。 景泰帝看着老家伙眼角眉梢都是喜意,放下手中的折子道:“来了?” 第五章 我看的是菊花 张公公笑眯眯地弯着腰,对着景泰帝道:“太子跟郡主手挽手走过来了,老奴瞅着咱们太子爷进展不小。” 景泰帝闻言,锋利的眉峰舒展开来,嘴角噙着一抹深意道:“那丫头的心那么好得的,今日念着他的救命之恩,明日就会抛诸脑后。” 张公公闻言,抿着嘴笑道:“郡主是玲珑心,只要太子一心对她,这婚事也就快了。” 景泰帝闻言,面上不显,心里却暗暗担忧。 了缘大师说过,那丫头必落皇家,只不过姻缘来得晚些。 如今太子已经二十,再往后也拖不了两年,难不成那丫头的姻缘不是太子? 想到这里,景泰帝舒展的眉头又蹙了起来。 “启禀皇室,太子和元熙郡主求见。”当值的宫人回禀。 景泰帝挥了挥手,朗声道:“让他们进来!” 秦钰和凤濪陌款步而来,一个头戴紫金冠,面容如玉,贵气十足。一个身姿聘婷,姿容倾城,怎么看都像是一对璧人。 两人行礼后,便将秦钺的事情说了一遍。 景泰帝看着慵懒无畏的凤濪陌,出声问道:“小钺的鲁莽也不是无凭无据,你已经十六了,是不是该注意女子名节了?” 凤濪陌闻言,揉了揉还在疼痛的后脑勺道:“身为医者,我连皇上的屁股都仔细瞧过,哪里有什么名节?” “咳咳.”景泰帝被呛得半死,好半天缓和过来,涨红着脸道:“你看的是朕的痔疮,并非朕的屁股!” 秦钰和张公公看着又要杠起来的两人,眼朝鼻看,下意识憋笑。 “回皇上,我看的是菊花。” “噗!” 秦钰忍受不住地喷了。 张公公用尽地咬了咬手,害怕自己松动的牙齿趁机掉落。 景泰帝颜面尽失,恶狠狠地瞪着凤濪陌道:“医者跟病患如何相提并论,那煜王世子可患病了?” 凤濪陌闻言,苦恼地歪着头想了一会道:“我怀疑他得了不举之症,可他又不肯脱裤子,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景泰帝的嘴角抽搐几下,刚要呵斥,只听殿外赶来的秦钺呵斥道:“贱人,你竟还敢造谣!” 凤濪陌往后一扫,只见穿着一身绛紫色王袍的秦钺疾步而来,一张俊逸非凡的面孔扭曲暴怒,黑沉沉眼眸寒光四射,恨不得活剐了她。 凤濪陌有恃无恐地拌了一个鬼脸,下一秒迅速靠近秦钰。 秦钺气急,撸着拳头就直冲过来。 景泰帝看着冲进来就想动手的秦钺,无比头痛地呵斥道:“住手,你无召进京已是重罪。” “擅闯宫门更是死罪,不分青红皂白刺杀郡主是罪上加罪。” “不思悔改,手段暴戾,这些年李啸天就是这么教你的?” 秦钺愤怒不平,然而在景泰帝威严的直视下不得不低下了头,双膝跪地。 “臣私自返京,擅闯宫门甘愿受罚。可这个女人水性杨花,朝三暮四,害臣大哥沦为笑柄,所以臣要杀了她。” 第六章 郡王缺少爱的教育 景泰帝看着下面跪着的秦钺,十三岁的少年儿郎年轻气盛,哪里知道情爱的调调向来你情我愿? 这个侄子骁勇善战,暴戾成性,若是调教得好,不失为秦国的臂膀。 若是调教不好,只怕. “濪陌,他让你受惊了,你说怎么罚?”景泰帝将手里的烫山芋扔了过去。 凤濪陌抬首鄙视地看了一眼景泰帝,后者稳如泰山,一脸我看你表现的神情。 偷瞄了一眼随时随地用眼神凌迟她的秦钺,凤濪陌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道:“佛曰,我不如地狱,谁入地狱!” “郡王年纪轻轻长住边关,估计是缺少爱的教育。” “我看就让他来国子监,当我的嫡传弟子就行了。” “咳咳!”景泰帝受不了凤濪陌哀怨叹息,恶寒地抖了抖身体。 张公公和太子抬目上视,表示现在说这话的人他们不认识。 秦钺一跃而起,怒目而视道:“贱人,你休想。” 凤濪陌瞬间跳到秦钰的身后躲起来,大声强调道:“皇上,我申请一位绝顶高手贴身保护,容颜绝世者优先!” 秦钺:“啊啊啊,贱人,看我不撕了你!” 皇上:“咳咳.”容貌绝世的太监可以吗? 秦钰:“呵呵.”容貌绝世的贴身护卫,本宫先阉了! 张公公:哎呦,宫里还真有一位呢! 景泰帝看着秦钺赤红的双目,当即对着凤濪陌道:“朕批准你的护卫请求。” 秦钺呕得半死道:“皇上!” 凤濪陌得意洋洋道:“谢皇上!” 景泰帝瞪了一眼秦钺,冷声道:“明日起瑞郡王奉旨入国子监受教,直到凤司业批准你出师为止。” “你如果不愿意入国子监教诲,那必然是你舅父教导失职,监管不力,朕必重罚。” 秦钺再不明白就傻子了。 外面皆传凤濪陌那个贱人是未来皇后,所以皇上瞎眼也会帮她。 气愤难平的秦钺不甘不愿地跪地接旨。 凤濪陌出宫的时候,那个得瑟,时不时对着秦钺抛个媚眼。 皇上竟然把皇宫顶级暗卫绝杀给她了,这一路上秦钺一有异动,那绝杀必定会立即出现。 一声灰色劲装,手执长剑,背影健硕有力,可惜就是看不到脸,遗憾。 秦钺肺都要气炸了,恶狠狠地瞪着凤濪陌,只差在她身上看出几个破洞口子。 秦钺想不到皇上已经昏庸了,竟然真赐了一个功夫绝顶的暗卫给凤濪陌。 奶奶的,秦钺从来没有如此憋屈过。 “你给我等着!”出了宫门,秦钺隔空放冷话。 凤濪陌飞吻一个,然后得意洋洋道:“好说好说,徒儿,咱们明天见!” 秦钺气得牙齿痒痒,刚要爆粗,只听一道如沐春风的声音道:“濪陌,你可还好?” 凤濪陌玩味的眼珠一转,伸手将秦锦给拉到车上。 第七章 兄弟相见 温柔的目光灼灼地看着秦锦,凤濪陌委屈地靠进秦锦的怀里道:“秦锦,你弟弟欺负我!” “呜呜,他还想杀了我,说要为你报仇!” 听着凤濪陌呜咽之声,秦锦的心早已软成一团,清透的眼眸含着犀利的冷光直射秦钺。 秦钺跟秦锦分别已有十三年,往常只通书信,乍一看,兄弟俩怒目而视,差点动手。 凤濪陌暗暗偷笑,连忙靠着秦锦的肩膀道:“秦锦,他是你亲弟弟!” 秦锦拥着怀里的温香软玉,尚未从凤濪陌的柔情中醒悟,顿时哑然无声。 他的弟弟?他弟弟不是在边关吗? “小钺?”秦锦试探地喊了一声,温润的眼眸透着一丝疑惑! 秦钺更是大惊,他仔细看着马车上的男人,穿着月牙色玉锦长袍,鼻若悬胆,目若朗星,细长的丹凤眼深邃明亮,乍一看还真跟他有几分相似。 “大哥?” “弟弟!” 兄弟两面面相觑,秦锦连忙跳下马车。 凤濪陌看着抱在一起的兄弟二人,分别十三年,到还是兄弟情深。 独自笑了笑,凤濪陌吩咐车夫快走,她还想回去好好看看她的绝杀护卫呢! 秦锦顾不得去追马车,拉着弟弟的手道:“你回来怎么不通知一声,舅父可还好?” “你怎么会追杀濪陌呢,她那么好的人,谁指使你去的?” 秦钺觉得报仇的一厢怨气徒然散尽,他呕心沥血,奔波劳累为的不过是替大哥报仇。 可现在大哥言语之中分明指责他不明是非,任性妄为。 压下心里的酸涩,秦钺冷声道:“我听人到处都在传她拒绝你,又非议你的名声,我气不过才.” “胡说八道,她自小都在拒绝我,我信里都跟你说了多次了!” “这次的非议是我求她故意说的。” “啊?”秦钺闻言,愕然地看着自家大哥。 秦锦明白弟弟是在为他出头,当即笑着摸了摸弟弟的墨发道:“父王让我在今年选妃,我不愿,这才请她帮忙的。” “濪陌是很好的姑娘,只不过性子散漫,无拘无束惯了。你相处久了就知道了,日后不可以对她不敬。” 秦锦告诫道,随即带着弟弟返回王府。 秦钺心里呕得要死,面上却乖乖应承,心里只想着找个机会好好教训凤濪陌。 第八章 不知悔改 “孽子!” “砰”上好的茶盅应声而落。 肃静的煜王府里,秦钺跪地请罪,煜王气得发抖,额头上的青筋接连暴出。 他想不到,短短几个时辰将京都闹得鸡飞狗跳的人竟然是他的小儿子。 无诏进京已是死罪一条,可他竟然还刺杀内定太子妃,擅闯皇宫。 这一桩桩罪状加起来,十个煜王府都不够陪葬。 秦钺跪得笔直,低垂的目光闪过一丝冷嘲,红唇微翘,露出几分残酷的笑意。 自小他就知道,他的出生害了母妃,是父王厌弃的存在。 皇上都不追究的罪,责父王却大肆谴责,十三年未见,父王对他竟无半分念想! 秦钺的心犹如洛铁滚过一般,灼烈异常,竟然有几分热到心酸的疼痛。 他倔强地仰着头,看着身穿王袍的父王面容刚毅冷峻,一双凤眼寒光四起。健硕的身姿让他看起来仪表不凡,威风凛凛。 僵持的气氛紧张严肃,秦锦见父王动怒,连忙上前求情道:“父王,弟弟还小,这些年是我这个做兄长的疏于管教。” “皇上已经命弟弟前去国子监受教,想必在凤司业的教导下,弟弟一定会循规蹈矩,修身养性。” 煜王闻言,冷哼一声。 小儿子眼中的疏离和冷硬他一清二楚,这个孩子跟他一样倔强,只怕心里根本不会认为有半分错处。 然而长子所诉,不过是提醒他,小儿子之所以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他不曾教导的结果。 “凤司业果真答应教导于他?”煜王问道,皱着的眉峰闪过一丝疑虑。 秦锦闻言,便将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半响,只听煜王冷声道:“莽夫!” 听闻流言蜚语就想去杀人? 打着为兄长的旗号却干着连累兄长的蠢事? “你可知错?” 煜王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儿子,已经十三,站着都有他的肩膀高了。 五官精致冷毅,眼神犀利如冰,深邃俊朗的轮廓像极了他年轻的时候。 当年高僧的预言一语成谶,他对这个孩子便耿耿于怀,时至今日,这个孩子暴戾的性格越发彰显。 秦钺冷肃的目光看着自己的父王,朗声而出道:“儿臣不该无召回京,不该擅闯宫门,儿臣认错!” “那刺杀凤司业呢?你觉得你做得很对?”煜王冷嘲,他深寒的目光直直地落在秦钺的身上。 秦钺挺直身板,并不畏惧。 煜王气急反笑,当即对着管家道:“去拿我的鞭子来!” 秦钺听了,依旧稳稳不动。 秦锦见状,连忙对着秦钺道:“小钺,我与跟你说过,濪陌性子散漫,绝非恶人。” “当日流言蜚语,都是因我而起,你何必耿耿于怀?” “快跟父王认错,明日我亲自陪你去拜师。” 秦锦面色焦急,伸手推了推秦钺。 奈何秦钺不为所动,眼神阴翳地看着煜王。 他那鞭子乃是蟒皮所制,坚韧无比,一鞭下去便会皮开肉绽。 第九章 你以为她只是狐媚? 秦锦见劝不了弟弟,连忙反过来握着挥下来的蟒鞭。 “啪”的一声,秦锦的额头上立即涌出密密麻麻的冷汗,手掌已经鲜血淋漓。 煜王见状,面色一紧,深色的眼眸闪过一丝痛意。 但他随即推开秦锦,长长的蟒鞭便从秦钺挺直的背脊挥下。 秦钺痛极,眼眸都染上了赤红色。 然而他看到要过来为他挡鞭的大哥时,那赤红色慢慢散去,最终积攒了些许雾气。 煜王整整打了十鞭,直到秦钺的背脊都已经被血水湿透了,秦锦护着秦钺不放,他这才罢手。 有些气馁地跌坐在王位上,煜王目复杂地看着地上相扶的兄弟两,手里握着的鞭子徒然落下。 “来人,快传府医!”秦锦扶着满身是血的弟弟,心疼大喊。 一旁守着的管家转过头默默抹泪,连忙招呼下人去请府医。 秦钺忍着剧烈的疼痛,汗水打湿了他的墨发,干裂的唇瓣被咬出血来,他却轻笑道:“大哥莫急,这点小伤算什么,我在沙场的时候,曾经被人偷袭,长枪穿肚都没有死!” 秦锦闻言,眼眸之中的痛惜之色越发明显。 煜王的身体有些僵住,深沉的眸色复杂难忍。 半响,只听他幽幽道:“凤濪陌乃是皇上内定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 “这些年流言蜚语都无法撼动她的身份和地位,你以为她只是狐媚?” “今日若你杀了她,皇上会如何?太子会如何?太傅府又会如何?就这满京都的学子吐沫都能把你淹死?” “好好想一想,你到底是想帮你大哥报仇,还是要将你大哥甚至于整个煜王府推至绝境?” 煜王说完,负手离开。 他那沉重的步伐,仿佛一个踉跄的老人,已经到了迟暮的年纪。 秦锦沉默下来,叹息声轻涌而出。 秦钺愣愣地看着煜王离去的方向,默了片刻道:“舅父说,父王心里是有我的!” “可是今天这鞭刑让我明白了,他的心里只有煜王府和大哥!” 秦锦抱着秦钺的手忽然僵住,皱着的眉峰闪过几丝无可奈何道:“你还是不明白?” “我们跟煜王府是一体的,父王放下手中的兵权,为的不过是换回煜王府平静。” 可惜随着弟弟骁勇善战的名气越大,煜王府便不可能再平静下去。 秦钺飘忽的目光落在了秦锦平静的面容上,喃喃自语道:“所以,就像你信里说的一样。” “你喜欢凤濪陌却注定娶不到她!” 秦锦的狭长的眼眸露出几丝落寞之意,了缘大师说过,濪陌是天凤之命。 而他不过是一位世子,如何能够娶到濪陌? 那些流言蜚语绘声绘色,殊不知,一切都是他跟濪陌演的一场戏罢了。 皇上知道,太子知道! 他也知道! “她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不堪,相反,她是游荡在权利富贵中最通透的人儿。” 秦锦说完,神色寂寥落寞。 连翻身都不能的他,苦思冥想地要帮大哥达成心愿。 第十章 压什么压? 且说凤濪陌回到太傅府以后,少不了一番家人的亲切问候和同仇敌忾的讨伐。 夜色来临,晚膳过后大家各自回房。 曲径通幽的林间小道过后,翠竹林里面有一处景色怡人的牡丹园。 彼时,穿着一声湘妃色襦裙配并蒂莲坎肩褙子的大夫人牵着女儿的手在院中散步。 只见大夫人柳眉细长,一双杏眼波光潋滟,标致动人的鹅蛋脸白皙细腻,一眼便可看出养尊处优的仪态来。 丫鬟婆子都打发下去,端庄文静的大夫人开启了她的泼妇模式。 “杀千刀的秦钺,他哥哥追不到我儿跟他有毛关系,竟然敢当面行凶?” “明日让你父亲参煜王一本,骂他教子无方。” 凤濪陌看着美貌娘亲横眉竖眼的咒骂,点着头连连附和。 话说她怎么能把知书达礼,温柔解意的母亲大人调教成为泼妇一枚的? 还有说了明日为她出头的哥哥们,他们不是翰林院学士,国家的栋梁吗? 怎么一个个都争着为她乱用职权了? “娘,你别生气了!” “怎么说也要拜在我的门下,我一定好好教育他重新做人。”凤濪陌阴测测地道,她已经想好了怎么把她这个嫡传弟子教育成为一个乖宝宝。 大夫人见女儿志趣满满的样子,当即好笑道:“你得空收敛些,虽说你姻缘晚成,可如今你已及笄,是时候谈婚论嫁了。” “咳咳.”凤濪陌的喉咙灌入一股冷风,刺激得她眼泪乱窜。 “我滴娘啊,你还真舍得我嫁人啊!” “到时候住在别人家,受着别人压,既找不见爹,又喊不来娘,那日子是人过的吗?” 凤濪陌哀嚎,什么嫁人啊,她压根就没有想过。 等到调教好了那小祖宗,天涯海角哪里去不得? 更何况天下美男千千万万,她炼了十几年的玉女神功正要开荤呢,哪里就想着嫁人了? 大夫人眼眸含羞,嗔怒地瞪了凤濪陌一眼。 “压什么压?你给他下上十斤软骨散,一年到头随你怎么玩!” “哇塞,你果真是我亲娘啊。”凤濪陌听着她娘石破天惊的话,顿时竖起拇指。 大夫人羞愤恼怒,伸长手指点着凤濪陌的额头道:“你还给我装,当初我说你爹凶猛,结果是谁下药让你爹三个月起不来床的?” “咳咳.”刚刚走进大老爷表示,他来的很不是时候。 大夫人听到夫君的声音,当即窜起来抱着凤濪陌的肩膀道:“儿啊,你爹知道了,你得救我!” 凤濪陌看着温润儒雅的爹爹,穿着一身石青色长袍,缓步而来的仪态更是谦谦有礼。 拍拍美貌娘亲的肩膀,凤濪陌暗含深意道:“不怕,我爹很温柔的。” 大夫人畏畏缩缩地从女儿的身边走去,温柔地唤道:“相公过来了?” 大老爷不动神色地抓住自己大夫人的小手,温声细语道:“该回房休息了,夫人!” 大夫人身体一抖,慢吞吞地靠过去。 凤濪陌趁机推了她娘一把,轻笑道:“爹娘慢走!” “儿啊.” “夫人想喊凤儿做什么?” 第十一章 趣逗绝杀 看着爹娘恩恩爱爱地出了圆形拱门,凤濪陌高呼道:“来人,备水!” 一众服侍的下人鱼贯而出,牡丹园里的厢房大开,十二扇的隔间屏风显入眼底。 凤濪陌灵敏的耳朵听着那轻掠远去的声音,莹润的桃花眸透出了几丝高深莫测的笑意。 盥洗室里,长长的温热浴池雾气氤氲。 不远处的软炕上有着矮小的条几,上面放着玉石雕琢的插屏。 梅兰竹菊的屏风四扇而围,上面依次放着肚兜纱衣,一旁的百宝架上堆满了各色香皂乳液。 凤濪陌放下长发,一身冰肌玉肤比之花瓣漂浮的浴池更加惹眼。 服侍的丫鬟婆子面红耳赤地低头,飘忽的视线露出艳羡的光芒来。 “下去吧,不用守着,我要多泡一会。” 凤濪陌踏入浴池当中,一双美目波光潋滟,满足的喟叹伴随着话音而落。 丫鬟婆子面热心慌,接连退去。 偌大的牡丹园顿时只剩下泡在浴池中的凤濪陌。 娇艳的花瓣紧紧贴着肌肤,白皙的长腿轻浮水面,波光荡漾下,仿佛暖玉一般。 凤濪陌滔水在玉颈锁骨,滚滚而落的水珠荡起一片暧昧的涟漪,只见她仰着头,倾城的面容浮现些许玩味的笑意。 戏谑的眼眸莹亮动人,凤濪陌红唇轻启,惊呼一声:“啊!救” 剧烈的水声掩埋了凤濪陌的呼救声,丫鬟婆子退到院外不曾听见,唯独那急速掠来的身影钻入房中。 冷戾的气息充斥着整个厢房之内,绝杀靠近水池,只见周边全是湿哒哒的水渍,而那浴池中铺满艳丽花瓣,却独独不见人影。 冷寒的眼眸闪过一丝狐疑,他走进浴池,伸手一捞。 “哗啦”的一声,突然窜出的人影带动着阵阵水帘。 探入的手被人紧紧握住,绝杀用力一拉,只见恶作剧的女人顿时一跃而起,裹着那单薄的狐裘就往绝杀的怀里靠来。 “你”绝杀无语地瞪视着眼前的女人,握着长剑的手一紧,耳后却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慌忙移开目光,绝杀冷声道:“郡主请自重。” 凤濪陌捏着绝杀的下巴,男人刀削似的容颜可谓倾城绝世,一双深邃的凤目寒意四起。鼻梁挺拔,红唇略薄,紧绷的面容可看出他的不愿。 不为色喜,不染情欲。 瞧着,摸着,很像.太监! 凤濪陌见绝杀稳如泰山,当即好笑地往后退去。 “你练了葵花宝典?” 凤濪陌取下屏风上的纱衣套上,薄薄的纱衣透出她的玲珑曲线,瞧着像是一位绝代妖姬一般。 绝杀目不斜视,寒意肆起的眼眸闪过一丝疑惑。 “葵花宝典是何物?” 凤濪陌瞧着绝杀呆萌的样子,轻笑道:“呵呵,必须要自宫才能炼成的绝世武功!” 绝杀当即面黑,随即闪身消失。 温热的房间灌入一阵冷风,凤濪陌下意识一抖,只听冰冷的声音道:“不曾练过!” “呵呵,真是一个不解风情的家伙!” 毕竟她可真的不想当上面太子妃! 第十二章 都是疯子 勾引绝杀不成,散漫无趣的凤濪陌招来了几声咳嗽。 等到后半夜更是口干舌燥,心慌耳鸣。自诩神医的凤濪陌给自己把完脉后,忍不住自嘲道:“虚火很旺啊,看来不睡男人都不行了。” 清晨,凤濪陌的马车缓缓驶向国子监。 半道上,秦锦的马车自岔道汇入。 凤濪陌听掀开车帘,只见对面的秦锦已经探出头来。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掺杂金疮药,凤濪陌瞧着秦锦苍白的脸色道:“你受伤了?” 秦锦露出淡淡的笑意,点了点头道:“小伤!” “这么巧,昨夜我也病了!”凤濪陌玩味道,看着车帘里另外一个人影,顿时明悟。 秦锦看着凤濪陌有些苍白的唇瓣,上面似乎还有细小的裂口,而她流转的目光略显倦怠。 “怎么就病了,严重吗?” 凤濪陌摇了摇头,意味深长道:“不过是上火而已,等我找副良药,吃下去就好了。” 秦锦知道凤濪陌医术厉害,却不曾想凤濪陌这副良药意有所指。 空旷的街道上,凤濪陌跟秦锦侃侃而谈。 忽然街道上传出一道石破天惊的呐喊。 “凤司业来了!” 凤濪陌嘴角的笑意僵住,瞬间放下车帘。 秦锦也当即蹙眉,拿过一旁的铁盘挡住车帘。 秦钺躺在马车里,疼得面容面色,疑惑道:“大哥这是干嘛!” 秦锦闻言,一手撑着一个铁盘不动,高深莫测道:“你很快就知道了!” 秦钺皱了皱眉,片刻只听“乒乒乓乓”的声音撞击在他们的马车周围。 “凤司业我爱你!” “濪陌,我愿为你终身不娶!” “凤儿,你可看得见我的一片真心呐?” 秦钺的嘴角狠狠地抽搐几下,看着早有准备的兄长,无语道:“他们都疯了吧!” 秦锦闻言,好笑道:“这算什么?” “你还没有见过为濪陌自杀的呢,手腕割得跟老虎身上的斑纹一样。” 秦钺一把推开兄长挡住的铁盘,立刻掀帘查看。 结果迎面一个臭鸡蛋瞬间砸了过来,如果不是他闪得快,只怕那臭鸡蛋就该砸在他的脑门上了。 更为可气的是,那个女人的马车上到处堆满鲜花香囊,有一位学子想要扔首饰都被暴打一顿,说是怕伤到凤司业。 可恨他们马车周围都是牛粪马屎,甚至于连猪大肠都有。 秦钺气得不清,刚刚放下车帘,只见一只死耗子都扔进来了。 “啊啊啊”发怒的秦钺正要动手,只见秦锦用铁盘将那死耗子扔出去,顺便挡住车帘道:“你以后去国子监的时候不要与濪陌一道就行了,他们这是赤裸裸地妒忌。” “哼,休想我为那个女人让道。”秦钺冷哼一声。 他就不信天下的男人都疯了,等他去了国子监,收服一众小弟。 秦钺阴测测地想着,殊不知因为昨日他在国子监的所做所为,所有学子已经将他列入绝交的黑名单中。 第十三章 不知羞耻 好不容易挨到了国子监,秦钺下车一看,只见车夫狼狈得跟刺猬一样。 更为可气的是,煜王府的豪华马车跟茅坑里拉出来的一样,又臭又脏。 反观凤濪陌的马车,花香肆意,簇簇堆积的花瓣罩满了整个马车。赶车的车夫手捧银袋,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凤司业到!” 一声高昂的呼声传来,秦钺下意识回头,只见长长的国子监大道鲜花铺地,众学子夹道相迎。 “草!” 受不了这窝囊气的秦钺暴粗,顿时只见所有学子横眉竖眼地瞪着他,嘴里异口同声道:“草!” 秦钺愕然呆滞,只觉得自己要去的不是国子监了,而是男宠营。 秦锦见弟弟吃瘪,无语地摇了摇头,带着弟弟亲自去凤濪陌的马车边迎她。 凤濪陌撩开车帘,滑腻的小手自然而然地放在秦锦的手里,然后柔弱无骨地借着他的力道下车。 秦钺在一旁看得火大,鼻孔都冒着热气。 “我弟弟顽劣,濪陌你多多担待!”秦锦温柔道,一个是自己喜欢的女子,一个是备受冷落的弟弟。 他有些头痛地皱起眉头。 凤濪陌斜倪了一眼受了教训却不知悔改的秦钺,摸着秦锦的小手道:“你放心,自今日起他就是我的徒弟了!” “除了床上功夫,该教他的,我都当仁不让。” 秦锦被凤濪陌调戏得面红耳赤,眼睛眉梢却透出浓浓的喜意。 点了点头,秦锦眼眸含羞道:“我相信你!” “嗯,乖!” 凤濪陌拍了拍秦锦温润如玉的手背,随即对着他道:“你坐我的马车回去,晚上过来接我!” 秦锦点了点头,看着凤濪陌的目光越发痴缠。 秦钺在一旁看得肝疼,握着的拳头“咔咔”作响。 终于,秦锦乘车离去。 秦钺见大哥走了,当即冷哼道:“不知羞耻。” 凤濪陌闻言,抬步往前走,对着众学子道:“开学第一天,告诉他什么叫不知羞耻?” 众学子闻言,全都鄙视地看着秦钺。 学子甲:“男子可调戏女子,女子为何不能调戏男子,性别歧视!” 学子乙:“两厢情愿,你侬我侬,哪里不知羞耻?” 学子丙:“司业垂爱,我等求之不得。” 秦钺:“你们全都是疯子!” 一番高谈阔论,众学子群起攻之。 最终以秦钺的武力胜出,众学子不服,状告凤司业。 凤司业乃明理之人,课时,秦钺在廊檐下罚站。 “凤司业好!” “同学们好!” “今天我为大家上一节生物课,话说同学们正是茁壮成长的树苗,开枝散叶还为时尚早,所以今天咱们就好好讲一讲,这早孕早育的危害!” “嘭!”廊檐下站着的秦钺脚步踉跄,突然栽倒。 他快速地爬起来,偷偷回眸,只见众学子听得津津有味,双眼放光。 此刻,他忽然感觉昏天暗地。 凤濪陌在课版上挂出两副男女身体结构图,只见众学子对人体解刨学兴趣盎然。 自由讨论时间过去,提问时间到了。 不小心回头的秦钺又被狠狠刺激了一把。 第十四章 五指姑娘 学生甲:“司业,请问男女上下叠伏,痴缠一番后便会有孩子吗?” 凤濪陌:“嗯,这位同学问得很好。你们最大不过十五,最小不过十二。然而许多同学的家中已备下通房共你们亵玩。” “今天要说的,便是此举甚为不妥。题外话:如何把女人睡舒服了这个得私授,想学的人去班长那里报名交银子。” “正题:于人体组织发育的结构来说,你们的身体现在正处于高速发育期。俗话说,一滴精十滴血,你们现在这个时候如果太早行房,便相当于在折损自己的身体。” “其后果便是,早泄,阳痿,子嗣不丰,子嗣体弱,子嗣夭亡等等。” “所以,为了你们的身体着想,为了你们的后代考虑,更为了你们以后的性福生活,我建议你们十八岁之前都不要想着睡女人。” 凤濪陌说完,底下一片热烈的掌声。 门外的秦钺猛然惊醒,竟然发现自己听了那个女人半天鬼扯? 什么十八岁之前不要想着碰女人,那些十六岁当爹的怎么算? 舅父时常安排军妓给将士们排解,还说等他十六岁就可以去了。 切——这个女人不过如此!秦钺暗暗总结。 学生乙:“司业,请问下身肿胀难受时该如何渡过?” 凤濪陌扫视众学子求知欲强烈的目光,点了点头道。 “这位同学问到点子上了,要说咱们这个舒缓的办法不是没有,但跟碰女人的道理是一样的,切莫不可频繁。” “伸出你们的左右手,咱们每一个人都有一位五指姑娘相伴,实在是疼痛难忍便自行解决。” “若想提前碰女人的,将来身残志坚,可不要怪司业没有教导过哦!” 众学子伸长手指在眼前晃了晃,全都面红耳赤道:“谢司业教导!” 门外的秦钺伸长的手指查看,顿时面容爆红,目光微闪。 下课后,凤濪陌看着傻呆呆站着的秦钺道:“跟我走!” 秦钺皱了皱眉,不知道凤濪陌又想出什么把戏? 课休的厢房里,凤濪陌翘着二郎腿道:“你是我的嫡传弟子,却还没有给我敬过茶呢?” “你若是不愿,我现在打发人送你回去。” 秦钺脸色僵了一下,知道凤濪陌分明要他低头。 一夜未眠,加上身上的伤口疼痛,秦钺的脸色显得苍白,一双深黑的眼眸透出一股倔强的任性。 凤濪陌视而不见,等了一会,不见秦钺的动作后,她假意摸着手指上的丹蔻,冷声道:“绝杀!” 此时隐匿的绝杀暗自蹙眉,却是稳稳不动。 凤濪陌的嘴角抽搐一下,想着绝杀这厮到是冷傲得很。 秦钺知道凤濪陌是提醒他奉旨受教,当即端上桌子上的冷茶,单膝跪地道:“凤司业请用!” 秦钺狠狠咬牙,怒目而视,手里端着的托盘被他捏得粉碎。 第十五章 相思病 “砰”的一声,茶杯应声而落,异样的声响瞬间将绝杀招了进来。 三人面面相觑,绝杀默不出声地站到了凤濪陌的身后。 “刚好茶凉,你去换一杯热的来!” 凤濪陌有恃无恐道,看着秦钺露出了冷冷的讥讽。 秦钺心头一震,正要一跃而起,可看到一旁站着的绝杀,他又硬生生忍了回去。 冷哼一声,秦钺甩手而出。 厢房里顿时只剩下绝杀和凤濪陌,凤濪陌慵懒地靠在椅子上,一双漂亮的眼眸带着媚意道:“昨夜,我病了!” “相思病!” 绝杀闻言,嘴角抽搐一下。 这个女人的风评他早有耳闻,不想博学古今,医术绝世的她竟然 绝杀突然想起皇上所说那句:凤濪陌就是慵懒的狮子,你当她无害,她却能转瞬要了你的命。 昨夜的事情若是传到太子耳中 想到这里绝杀的眼眸寒意四起,冷声道:“我会禀明皇上你的所作所为。” 凤濪陌闻言,好笑地看着绝杀道:“嗯,最好强调我色诱未遂,看他肯不肯舍了你,送我暖床!” “你做梦!”绝杀亮出闪着寒光的剑柄,威胁之意明显。 凤濪陌见状,顿时大笑道:“哈哈,你越是桀骜不驯,我就越是喜欢!” “不管你是不是太监,我到要看看,我能不能睡到你!” 绝杀闻言,面色大黑,瞬间消失在厢房之中。 凤濪陌玩味地看着晃动的帘子,眼里闪过一抹志在必得的戏谑! 不一会,端着热茶的秦钺走了进来。 低头,撩袍跪地,然后端正地送上茶水。 凤濪陌接过托盘里的茶水,低头扫视了一眼忍着不甘和愤怒的少年,嘴角的玩味地翘起。 能为在乎的人隐忍不发,懂得维护至亲之人,这份心性还有得救。 然而她想太多了,打开茶杯,鹤顶红的味道扑面而来。 “呵呵,想毒死我?”凤濪陌捧着茶杯轻笑,一脸洞悉一切的表情。 被揭露的秦钺抬头,怒目而视,心里想着他应该放闻一闻就会死的剧毒。 “哎,早死晚死都是死,不如我死了让你,你舅父,你大哥,你父亲都为我陪葬好了!” 凤濪陌调侃完,揭开茶杯一饮而尽。 “不要!”秦钺瞳孔剧缩,抬手打掉凤濪陌的茶杯。 “砰”的一声,茶杯碎成瓷片,然而却只剩点滴冒着白色剧毒的泡沫。 秦钺大惊之下,只见凤濪陌口吐鲜血,已经翩然倒地。 “你疯了,你为什么要喝?” “不准死,本王不准你死你听到没有?” 秦钺抱着凤濪陌摇晃,刚刚掠出去的绝杀俯冲进来。 只见凤濪陌吐着黑血,瞪大的眼珠子看起来凄厉无比,双手紧紧地抓着秦钺的前襟。 “你不是想我死吗?” “我现在要死了你到不满意了?”凤濪陌吐着血沫,说出的声音厉如鬼魅。 无语的绝杀蹲在一旁,撇开脸去。 第十六章 司业,有男人 秦钺惊慌失措地擦拭着凤濪陌嘴角的血迹,语无伦次道:“我就想吓唬你,谁让你要我跪的。” “你这个贱人根本不配,你死了我不会给你陪葬的,大不了我反” “啪”凤濪陌一把耳刮子抽在秦钺的脸上。 秦钺捂着脸,震惊之色还未退去,只见地上的凤濪陌一跃而起,劈头盖脸道:“反什么?” “这江山不是姓秦啊?你还敢大声说出来,信不信明天摆在你面前的就是你舅父的尸体?” “大男人受点侮辱算什么,想当年韩信连胯下之辱都鞥能忍受,你他妈地磕个头要死啊?” “白瞎老娘呕心沥血想要感化你,我呸,就你这丫的心性要能成事我头都砍下来给你踢,我操,赶紧给我滚,教毛线啊教,你也配?” 凤濪陌骂完,也不看了两个男人的反应,径直去取了毛巾把脸颊和下巴洗干尽。 她虽然百毒不侵,可那鹤顶红还是伤了她的喉咙,所以才会吐出黑血。 心里把冥王骂了一百遍的凤濪陌准备离开,双脚刚刚跨出门槛,只听身后“嘭”的一声。 秦钺双膝跪地,大喊道:“我拜!” 接着“砰,砰,砰”三个响头应声而出。 凤濪陌冷笑一声,豪气万分道:“好,有种!” 绝杀隐匿房中,看着凤濪陌迎着光站立,那身姿挺拔如松,嘴角的残红如梅,笑起来的时候周身光芒万丈,刺得人睁不开眼。 他的心蓦然而动,随即撇视线。 凤濪陌上前扶起秦钺,随即拥着秦钺的肩膀往房间里走,顺道抽了一本三字经给他。 秦钺忍着没有暴走和推开凤濪陌的举动,那排列整齐的两排牙齿却磨出了声响。 “一日为师,终生为母,以后你就算是我儿了!” “砰”一旁的书架应声而落。 凤濪陌咽了咽口,继续强撑道:“哎呦,这是形容我们两个感情深厚,再说我也生不出你这么大的儿子!” “砰”一旁的矮几碎成泡沫。 凤濪陌放开秦钺的肩膀,轻咳一声道:“好好学,等会为师带你去泡妞。”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凤濪陌从兜里找了两瓶修复润喉的药吃了,这才领着秦钺往女学堂走去。 绝杀远远地看着那相携而去的身影,仿佛还沉溺在凤濪陌慷慨激昂的话语里。 这个像迷一样的凤濪陌,他以为他看得懂了的时候,却发现对方藏得深不可测。 当时若瑞郡王说出“造反”的话来,只怕皇上再心慈都不会手软。 如同凤濪陌所说,为了给瑞郡王一个教训,远在边关的李啸天注定是具尸体。 而瑞郡王甘愿拜师,又何曾不是坚韧之辈,他日雕琢之后,必定雄霸一方。 女学堂里,贵女们津津有味地听着凤司业讲课。 然而格格不入的瑞郡王却仔细翻看三字经,目不斜视。 某女生举手,弱弱地打断道:“司业,有男人!” 第十七章 有没有看中的小姑娘? 凤濪陌挥了挥手让女生坐下,然后摇了摇头道:“哦,他还不算!” 秦钺抬首,一记刀眼。 众女生低头憋笑,小声嘀咕。 凤濪陌视而不见地继续讲课:“咱们女人要睡男人,要生孩子,要容光焕发都跟经期脱不了关系!” “所以,经期的注意事项有不碰冷水,不干重活,最重要的是不睡男人!” “上节题外课,你们全部报名要学习睡男人的小妙招,现在我就一并说了吧!” 众女生:呜呜好害羞怎么办? 秦钺:.真他妈的尴尬! “正所谓颠鸾倒凤,被翻红浪,其实不过就是五个字:他爽你也爽。” “不过一般处男只懂得蛮干,所以这个时候,你们更是要主动迎合,以免自己受苦。” “记住一句话,百炼钢跟绕指柔就是男人和女人在床上的最佳诠释,懂得迎合不算,反击强压,百般蹂躏,让男人欲仙欲死才算是真本事。” “那么接下来我们就好好地说一说,何为“欲仙欲死”?” ……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众女生红光满面,喜不自胜。 反观秦钺目光殷红,咬牙切齿,面容僵硬。 跟随凤濪陌返回课休厢房,秦钺刚刚踏入门槛,只听凤濪陌道:“如何,有没有看中的小姑娘?” “没有!”秦钺黑着一张俊脸,气得肝疼。 他就不应该相信凤濪陌这个人是胸有丘壑,这他妈的就是一个女流氓。 “哦,那等会吃午饭的时候你好好瞅瞅,我一天三节课都在不同的学班上。” “等你混熟了,有看中的就跟我说,为师帮你牵线!” 凤濪陌兴致昂扬地道,看着秦钺像是看一个高级宠物。 秦钺暗暗磨牙,嘴里冷哼道:“先谢师傅!” “三字经会背了吗?”凤濪陌喝了一口茶,悠哉地问。 秦钺捏着三字经的手一紧,硬憋道:“不会!” “看了一节课还不会背?”凤濪陌狐疑,一脸不满地看着秦钺。 秦钺险些暴走,心道:你也知道是一节课! 他又不是神童? 功夫秘籍还差不多! 凤濪陌瞅着徒弟高昂的下巴,知道逼急了也不行,当即就道:“以后我给你的书,必须当天背会!” “而且要懂得其意,不然就留堂吧,我们两个夜不归宿.到时候.” “我背!”秦钺咬牙切齿。 他就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却又义正言辞的女——流——氓! “呵呵,那你现在开始背吧!” “背完再吃午饭!” 凤濪陌说着,转到屏风后面换了一身漂亮的鹅黄色襦裙。 眼看着那个女人不知羞耻地在他的面前换衣服,秦钺深深地知道了,不要脸的最高境界,就是对方不把你当男人! 凤濪陌刚刚出了课休房,只听院外就响起了无数的尖叫声。 秦钺将三字经盖在脸上,手上的青筋暴起。 片刻,他烦躁地将书本打落。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第十八章 朕想知道细节 入夜,皇宫之中的冷风突起。 晃动的宫帘带入寒气,端坐在龙椅上批折子的景泰帝抬首,只见绝杀已经悄然跪地。 “那丫头睡着了?”景泰帝揉了揉眼眶,端起茶杯润喉。 绝杀点了点头,随即将这凤濪陌两日的点点滴滴,包括课堂所授都传诉清楚。 “咳咳!”景泰帝被茶水呛住,扶着案桌咳嗽两声。 绝杀见状,连忙起身走近。 景泰帝咳得眼泪珠乱转,一张俊逸非凡的面容微微扭曲,摆了摆手道:“没事!” “那丫头教男人十八岁之前养好身体,好一展雄风。教女孩子十六岁之前养好身体,好色诱相公?” 绝杀点了点头,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反正那些学子女生私下都暗暗讨论凤濪陌教的小妙招,说是一定要让未来的(相公/妻子)体会那水乳交融奇妙乐趣,万万不能连高潮都不给对方。 景泰帝笑得满面通红,抬首看着冷心冷情的绝杀,顿时好笑道:“也亏了是你在场,要是换了别人,只怕都听不下去了!” “国子监这一年来改变还是很大的,女子入学,学子们竟然赞扬无比,这是多少朝代都做不到的事情?” “朕记得她初入国子监时,狠狠收拾了一帮纨绔子弟,朕的案桌堆满了弹劾她的折子。” “然而短短不到半月,那些官吏全都往太傅府送礼,感谢濪陌将他们的儿子教化成人,洗心革面。” 景泰帝说着,想起他那些夭折的孩子们,第一个好像是在他十五岁的时候有的。 那个宫女才十四岁,孩子出生难产,母子俱亡。 想到这里,景泰帝对着绝杀道:“保护好她的安全,她会是我秦国未来的国母。” 绝杀闻言,内心一震。 然而他踌躇的步伐并未退去,而是站着不动。 景泰帝见状,疑惑道“还有事?” 绝杀有些别扭地点了点头,低垂着视线道:“昨夜在太傅府.郡主色诱我!” “噗” 景泰帝毫无形象的口水喷了出来,一脸不敢置信。 绝杀见状,不得已补充道:“郡主说问你肯不肯把我给她.暖床!” “她似乎有恃无恐!” 景泰帝的眉头抽搐着,刚刚咽下口水的喉咙感觉跟火烧一样。 那丫头色诱绝杀,他一想到那个画面就觉得劲爆无比。 更何况他知道绝杀 “咳咳,朕想知道细节?”景泰帝端正身子,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绝杀脸热地回想一下,随即和盘托出。 景泰帝眼珠子瞪得大大的,眼里的恶趣味散去以后,好半响才轻叹道:“照你这般说来,她心里只怕没有太子!” “了缘大师说过,她姻缘落在皇家却不能强求,否则是祸非福。” 景泰帝没有说完,轻叹一声,面容哀愁。 第十九章 宫中异动 绝杀悄无声息地退下,了缘大师的存在对于整个秦国来说意义非凡。 秦国的第一位暗卫首领是了缘大师的俗家弟子,如今已逝百年,可了缘大师还在人世。 当年秦国开国之君,身中奇毒,为缘大师所救。 可当今圣上十七登基,在位二十载,已是秦国第五位国君。 绝杀想着自己一身高超武艺出自了缘大师一脉,又想着凤濪陌为了缘大师的嫡传弟子,一时间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 这一夜,景泰帝连夜召见了太子,五皇子,六皇子,八皇子。 宫闱深深,寒风肆起。 野草疯长的冷宫残垣断壁,攀爬的壁虎顺墙而上,直到落进旁边的华阳宫中。 昏黄的宫灯寥寥无几,主殿前面的两口大缸隐匿在树影之中。 高高的白桦也不知道多少年没有修过了,又高又密,挡住了半座宫殿。 倏尔,一个小太监跑得极快,跟耗子一般在墙上掠过一道黑影。 “如何,打探到什么?”主殿竖起的梁柱后面隐匿着一个小小的身影,约莫十岁左右,个子瘦瘦小小。 小太监不敢仰头,恭敬地跪地道:“回禀主子,太子宫中砸坏了几件珍品。” “五皇子,六皇子,八皇子喜上眉梢,言语之中皆透露着要博取元熙郡主的欢心。” 隐匿在暗影中的孩子慢慢走了出来,只见他脸颊瘦小,一双阴翳的眼眸显得极大。干裂的红唇染着血珠,小小年纪显得妖冶邪魅。 “看来是太子得不到凤濪陌的欢心,父皇准备换人了。” “凤濪陌是入主中宫的命格,得到她不就是得到皇位?” “这么好的翻身机会,五哥,六哥,八哥岂会放过?” 阴冷的声音带着嘲讽,仿佛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人,都跟他毫无关系。 小太监缩了缩脖子,不敢妄言。 自从老嬷嬷死了以后,九皇子越发显得阴戾可怕,昨日他还瞅见九皇子砸死了淑妃娘娘的猫儿,那残忍的手段让人不寒而栗。 “你下去吧,明日起不用过来了!” “这几日太子一定会有动作,只要凤濪陌进宫,你想办法引她过来!” 小太监仿佛知道九皇子想做什么?瞪大的眼眸闪过一丝震惊,但随即又顺从地点头不语。 片刻,小太监悄无声息地退下。 树影绰绰的院子里,宫门上的铜锁摇摇欲坠。 九皇子看着养心殿的方向,忍不住讥笑道:“您把哥哥们都拿出来押宝了,怎么能少得了我呢?” “父皇,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悉悉率率的声音像极了长蛇穿梭,腐烂破旧的宫殿透着一股霉味,九皇子远眺的目光慢慢收回,手上的指甲掐入掌心,那孤高落寞的身影最终走向黑暗,隐匿其中。 第二十章 邀约不断 凤濪陌喝两壶清心茶,睡了一个好觉。 可一大早等在太傅府门口的马车忽然多了几俩,对此凤濪陌表示很意外。 洗漱梳头吃早点,凤濪陌的前脚刚刚踏出门槛,顿时一片邀约之声争先恐后地响起。 穿着一身天蓝色锦袍的五皇子往前一步,眨着迷人的小眼睛,笑得如邻家小弟道:“凤儿,我送你一程!” 头戴玉冠,打扮得要妖娆娆的六皇子抛了一个媚眼,斜长的凤眼笑得跟妖精一般迷人道:“小凤,人家来送你了!” 牵着一匹汗血宝马的八皇子遥遥相望,唇红齿白的小模样含羞带去,一双水润的眼眸含着期盼道:“凤姐姐,我想.我想为你牵马!” 凤濪陌身子一抖,下意识收回踏出门口的脚步。 这时只听撩开马车帘子的秦钺嘲讽道:“活该,让你朝三暮四!” 凤濪陌皱了皱眉,再次扫向深情款款的三位皇子,内心独白:“没错,我是朝三暮四,但是我没有同时招惹人家亲兄弟啊!” “咳咳,虽然那样会比较刺激!” 她一向都是只勾搭秦钰和秦锦,就连姿色绝佳的小徒弟都是往外推销的。 造孽啊,肯定有哪里不对? 凤濪陌揉了揉眼睛,终于发现哪里不对了! 秦钰那厮没有来? 太子不在,几位皇子大献殷勤,莫非 凤濪陌眼眸一眯,顿时折射出冷厉的寒光。 三位皇子被看得心里一抖,下意识低头垂目。 片刻,车轱辘的声音响起,三位皇子愣愣地看着凤濪陌停着不动的马车,只见太傅府的门前早已没有凤濪陌的身影。 马车上,秦钺没有想到凤濪陌会不由分说地钻上来。 于是原本躺着的他,只能是坐着了,偏偏尾椎骨那里火辣辣地疼痛,颠簸的幅度一抖,他便浑身不适。 凤濪陌从怀里掏出一瓶上好的金疮药,散漫道:“咯,车马费。” 秦钺撇开脸,冷冷道:“不需要。” 凤濪陌放下药膏,伸手就要去脱秦钺的裤子。 秦钺大惊,连忙往后缩。 “嘭!” “嘶”撞击的疼痛让秦钺徒然变色,凤濪陌见了,幸灾乐祸道:“活该!” 秦钺气得咬牙,恶狠狠的目光想撕了凤濪陌。 凤濪陌视而不见,快速地解开秦钺的腰带,然后抠着雪白莹润药膏不由分说地涂抹上去。 “嗯——” 凤濪陌下手略重,秦钺疼得面色发白,身子隐隐发颤。 闷哼的声音传出,凤濪陌看着秦钺通红的耳垂,顿时好笑道:“千万不要认为我是在勾引你!” “苍天可鉴,我只是不喜欢欠人人情!” 秦钺的面色大黑,细密的汗珠布满额头,咬着牙忍着凤濪陌肆无忌惮的双手。 然而,某女丝毫不知收敛,双手渐渐下滑,眼看都要揉到他屁股上去了。 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秦钺冷硬道:“好了!” 凤濪陌意犹未尽地揉了一把秦钺的屁股,笑得那个欢喜异常。 第二十一章 你年纪还小呢 秦钺忍了又忍,这才没有暴粗,然而他却拽紧衣衫,暗自防备。 凤濪陌觉得秦钺维护贞洁的样子着实好笑,他才十三岁,她就算再饥渴都不可能下手? 更何况她已经想着要他哥哥了,怎么会招惹小的? 想到这里,凤濪陌阴测测地笑起来。 她等着秦钺喊她做嫂嫂的时候,她一定弄一个大封红。 秦钺卷缩着身体,一阵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比抹药之前厉害,他心里盘算着是不是凤濪陌暗下黑手。 凤濪陌闭目养神,耳边随时注意秦钺的气息。 仿佛被烈火灼伤的秦钺越来越沉不住气,一双深邃的凤眼微眯着,少年儿郎的剑眉狠狠皱起,仿佛正忍受着巨大的痛楚。 滴滴汗水从他的额头落下,一张冷峻非凡面容逐渐变红,犹如高烧一般滚烫。 察觉不对劲的秦钺欺身上前,用力地拽着凤濪陌的前襟。 女子交领的褙子被拉开,露出里面绯色的内衫,秦钺不自在地撇开脸,暗哑的嗓音怒斥道:“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凤濪陌慵懒地睁开眼,瞅着那小子在自己的胸上摩擦,当即凑近道:“帮你重塑筋骨啊!” “这算咱们师徒的见面礼,下一次你爹再打你,可就不会皮开肉绽了。” 秦钺眉头紧促,炙热的火气在心里一头一头地蹿起,他压制不住,总想做点什么? 干涩粗狂的喉咙堵得厉害,眼前的女人肆无忌惮地嚣张,那樱红的小嘴喋喋不休,他总想要一堵为快。 粗喘的气息越来越重,凤濪陌瞧着秦钺难耐地咽着口水,全身上下仿佛着了火一般。 凤濪陌皱了皱眉,她那药虽然烈性了一点,可只在皮肉。 秦钺这火,分明是从体内烧了出来! 有点像.吃了春药! 快速地给秦钺把了把脉,凤濪陌面色微变道:“你吃过火焰果!” 秦钺突然一震,神智稍显清明。 三年前他十岁,心高气傲,瞒着舅父上了沙场。 结果身受重伤,一柄长枪从他的肚腑穿过,危在旦夕时,一个老和尚用了一颗火焰果救了他的命。 火焰果炙热无比,虽然救了他的命,却在他体内生了根。 但凡高热,总会引起体内燥热难安,疼痛难忍。 可如今疼痛到是其次,问题是他感觉一股陌生的火焰直窜背脊,让他恨不得像那些粗鲁的男人一样扯着女人的衣服。 “我滴个乖乖,你且忍一忍,你年纪还小呢,这会开荤对肾不好!” 凤濪陌扯着秦钺松松垮垮的衣服挡在他的脸上,那家伙的眼睛充血赤红,看着跟发情的狼王一样。 马车里就她一个女人,她那小心肝“砰砰砰”的,都吓坏了。 “嗷”受不了热气膨胀的秦钺瞬间扑倒凤濪陌,马车里并不宽敞,凤濪陌被死死压住,身上的裙带在某人的魔爪之下变成粉碎。 凤濪陌就感觉大腿一片冰凉,接着某人的眼眸充血,瞬间埋首. 第二十二章 我这还纯着呢 凤濪陌双手推拒着秦钺,两人一来一去,竟然把身上的衣服褪了七七八八。 秦钺看着凤濪陌气喘嘘嘘的模样,一双水润的眼眸氤氲动人。 因为撕扯,凤濪陌的红唇微张,潋滟的光泽印入秦钺的眼底。 白皙粉嫩的玉颈扭动着,带动胸脯剧烈的起伏,秦钺看得瞳孔剧缩,再也抗拒不住地栖身上前,一口咬在了凤濪陌的唇瓣上。 “唔……嘶!”凤濪陌感觉唇瓣被要被咬下来了,某人下嘴那个狠,像是要生吃她的肉。 受不了剧痛的凤濪陌一个刀手,瞬间将疯狂的秦钺劈晕过去。 秦钺失去身体的支撑,瞬间伏在凤濪陌的胸脯上,凤濪陌摸着唇瓣温热的液体,怒目而视地瞪着眼前黑漆漆的墨发。 摇曳的马车缓缓向前。 车夫只听一阵撕扯的声音过后,默了片刻,便是一阵噼噼啪啪的拳打脚踢之声。 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只听车厢里传来一声嚣张的冷哼道:“哼,让你猥亵为师,赏你一张猪头脸。” 国子监到时,秦钺重伤昏迷。 凤濪陌嫌弃自己的着装丢人,下了马车直接用轻功掠入课休厢房换装。 “嘭”凤濪陌推开房门,随手关上以后就开始宽衣解带。 撕破的裙子被她打了个结,好半天都脱不下来,已经成条状的褙子细细碎碎,像是要饭穿的百家衣。 好不容易脱了外衫和裙子,凤濪陌连忙奔到镜子前面查看。 只见她的上唇肿起,隐约可见一片血迹,更为恼火的是,她的脖子和大腿内侧还有抓痕。 “我操,那杀星简直不是人啊!” 凤濪陌仰着额头,仔细查看脖子有没有受伤。 然而上扬的视线刚好看到镜子里,那床榻上斜斜地躺着一个人影。 “你怎么来了?”凤濪陌猛然回头,只见太子秦钰慢悠悠地从床榻上起来。 蹙起的剑眉隐隐透着一股阴翳,一双漆黑的眼眸深沉如墨,红唇紧抿着,冠玉的面容上露出一丝邪笑。 “很好!”秦钰扫视着凤濪陌身上的暧昧红痕,以及那高高肿起的嘴角,气急反笑。 凤濪陌愕然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巴,感觉特别痛,她“嘶”地轻呼,连忙往后退去。 秦钰见凤濪陌心虚想躲的样子,更加肯定了他的猜测。 他阴戾的目光杀意尽显,气势逼人地靠近凤濪陌道:“说,那个男人是谁?” 凤濪陌看着秦钰一副想要杀人的样子,顿时皱着眉头道:“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我是想睡男人,不过绝杀不给我机会,我这还纯着呢?” 隐匿在暗处的绝杀身体一僵,额前布满黑线。 秦钰气得要死,直接冲到凤濪陌的面前道:“你置我于何地?” “你是我的太子妃,是我的女人!” 秦钰说完,动手就要开撕。 第二十三章 绝杀,外袍借一下 凤濪陌瞅着自己肚兜亵裤的模样,哪里还有撕的地方,当即开溜。 两人你来我往地在房间大打出手,凤濪陌虽然逃得快,奈何地方太窄施展不开。 再说秦钰一夜未眠,一早又见如此光景,根本忍不下去。 凤濪陌察觉秦钰的气息不稳,已经有几分癫狂的神色,当即不管不顾地开门出逃。 秦钰追了出去,可刚刚踏出门口就黑了脸,嘴里咆哮道:“凤濪陌,你还要不要脸!” 此时的凤濪陌卷缩着身体顿在房檐的犄角,朝着空中大喊道:“绝杀,外袍借一下。” 隐匿在树上绝杀闻言,嘴角忍不住狠狠地抽搐几下,他低头下,刚好看着凤濪陌几乎赤裸的身体躲在房檐下。 不一会听到动静的学子们都会过来,到时候…… 倏尔,一件男人的灰色长袍当空而落,刚好罩在凤濪陌的身上。 凤濪陌三两下系好,随即对着树上一个飞吻,暧昧道:“谢谢绝杀,我就知道你舍不得见我曝光!” 绝杀不语,握着树枝的手微微用力,顿时片片叶子落在了凤濪陌的头顶, 凤濪陌无奈地仰天长叹,心伤地一跃而下。 不远处的廊檐下站着气急败坏,面容扭曲,眼眸阴霾的秦钰。 挑了挑眉,凤濪陌散漫道:“等会人多了,热闹就好看了!” “你只要答应不动手,我们两个就好好谈一谈!” 秦钰看着凤濪陌披一件男人的外衫,那长袍将她娇小的身子全部罩住,然而前襟开叉,一双雪白的玉腿若隐若现。 天姿国色再加上这般魅惑妖娆,只怕是个太监都有想法,更何况那些年轻气盛的学子? 秦钰冷冷地瞥了一眼凤濪陌,随即率先进了房间。 凤濪陌见状,这才连忙跟上。 房间里,凤濪陌二话不说先换身衣裳。 秦钰坐在一旁一口一口地灌茶,直到壶都见底了,依旧觉得心里这口火气难平。 半响,凤濪陌梳了发髻,人模人样地坐在秦钰的面前。 两人的距离越近,凤濪陌红唇上的伤就越明显,秦钰忍了又忍,这才紧握茶杯道:“我可以不追究,但是你必须跟我成亲!” 凤濪陌闻言,摇了摇头,把屁股稍微挪远一点。 “我只能答应不嫁给你,也不会嫁给别人,比如你那几个兄弟以及皇室中人。” 凤濪陌猜到秦钰找她的来意。 然而她从来没有打算要嫁人,更何况这个人还是未来的皇帝。 “哼,我如何会信!” “昨夜父皇已经说了,我们兄弟四人,无论谁娶到你,他立即退位!” 凤濪陌皱了皱眉,看着阴戾的秦钰道:“谁都不可能娶到我,我是不会嫁的。” “再说做皇帝有什么好的,累死累活还要满足一大堆女人。” 秦钰最不耐烦听到凤濪陌嗤之以鼻的话,仿佛皇位对她来说,唾手可得一样。 “我是太子,我就要继承皇位!”秦钰冷厉道,他是元后所出,是父皇一手培养。 这天下哪有如此荒唐的事情? 第二十四章 是你在自虐 凤濪陌仿佛听不到秦钰的叫嚣,而是掏了掏耳朵道:“这天下的太子继承皇位的少之又少,反而惨死的多不胜数。” “我要有你叫嚣的这功夫,不如多养几个士兵造反。” “说不定踩了狗屎运真就叫你成功了,到时候你看我不顺眼,大可以将我囚禁起来,放肆亵玩!” “凤濪陌!” 秦钰大吼一声,气得眼睛发红。 这天下不要脸的女人,不要命女人,嚣张跋扈的女人,胆大包天的女人都他妈的是凤濪陌。 恶狠狠地瞪着凤濪陌,秦钰双目殷红,透出一股绝决气息道:“你不要逼我!” 凤濪陌闻言,冷冷一笑,鄙视地看着秦钰道:“是你在自虐!” 秦钰被气得往后仰,一口气上不来差点昏死。 凤濪陌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冷戾地盯着秦钰道:“我师傅云游四海去了,可我师兄还在普善寺呢。” “你们信不信我去出家祸害和尚,有本事你们扶持和尚当皇帝啊?” “我呸,一个个不要脸的货,要皇位有本事就去抢,靠一个女人有毛的出息!” 巴掌拍重了,凤濪陌捂着手吹气。 秦钰算是看明白了,感情这么多年凤濪陌就是在忽悠他。 她压根就没有嫁给他的打算! 想到凤濪陌身上的红痕,秦钰气得五脏六腑绞在一起,疼得他连指责凤濪陌的力气都没有。 顿了半响,秦钰认真地问道:“你不嫁给我,也不会嫁给三位皇子?” 凤濪陌点了点头,她打算调教好秦钺以后就到处祸害美男,没空成亲。 “那好,在我成功上位之前,你得配合我做戏!” “让父皇和三位皇弟认为你选择了我,这样他们也不会去骚扰你了,对我们两个来说也是双赢的局面。” 凤濪陌为秦钰不要脸的功夫竖起了拇指,并且肯定道:“不错,这样才像话。” 秦钰的嘴角抽搐几下,忽然发现他今天闹了一早上,最终竟然又回到了原点。 看着凤濪陌得意的样子,秦钰十分不爽道:“你最好还是收敛一点,不要给我闹出什么丑闻!” “谁睡男人会满大街通知啊,再说我名声臭了岂不是更好,到时候你们皇家也不会惦记我了。” 凤濪陌没好气道,她才不会约束自己呢。 凭什么她就要受到限制? 秦钰知道凤濪陌听不进他的话,当即冷声道:“我会回宫禀明父皇,你的嘴巴是我亲肿的。” 凤濪陌:“呵呵,你当绝杀不存在呢,他知道是谁亲肿的。” 秦钺:“……”糟糕,忘记这女人身边还有一个眼线! 感觉暴露的秦钰瞬间整理了一下锦袍,然后捏了捏有些僵硬的面容,重新端坐到凤濪陌的面前。 第二十五章 谁玩死谁还不一定呢? “咳咳,濪陌啊,我们俩这么多年的感情!” “打住,我还不想吐!”凤濪陌挥手示意,一脸我心已累的表情。 秦钰的脸僵了一下,再接再厉道:“女子迟早都是要嫁人的,何不嫁一个知根知底的?” 凤濪陌想了想,这话貌似是媒婆说的。 看来太子为了皇位,当真是豁出去了。 “不累吗?你都说我们两个知根知底了,你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 “心眼小,没度量,孤高自傲,刚愎自用,自私自利!” 秦钰真的是忍不下去了。 一个女人竟然顽固到如此地步,软硬不吃,油盐不进。 更为可气的是,她好吗? 除了身材和脸蛋哪里拿的出手?粗鄙不堪,满嘴污言秽语,更可气的是竟然敢藐视他? 是可忍孰不可忍,秦钰顿时冷笑道:“你这么放肆就不怕阴沟里翻船?” “翻船又如何?” “就咱们俩这点功夫,谁玩死谁死还不一定呢?” 凤濪陌冷嘲,隔空瞥了一眼秦钰。 秦钰的脸色巨黑,牙齿咬出响声,然而却不得不承认凤濪陌的厉害。 轻功绝世自不必说,只怕绝杀都未必追得上。 更恐怖的她出神入化的医术和毒术,这样的女人若是想弄死你,有的是办法。 “我们两个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秦钰埋怨道,他不是来逞能耍威风的。 他是来挽回局面的。 跟凤濪陌都这么熟悉了,他如何不知道她的性子。 只不过事情有点棘手,他便失了分寸。 说来说去都怨父皇,好好皇位你传就不就行了,又不是没有太子。 非要引他们兄弟几个争得头破血流才行! 凤濪陌见秦钰已经缓和下来,当即便拍了拍秦钰的肩膀道:“咱们俩是什么关系啊?” “等过三天沐休,我带你去普善寺走一趟,到时候见了我那个高深莫测的师兄,你有没有帝王命一眼便知。” “有的话你安安心心广纳美人逍遥,放我一马。” “没有的话你安安心心找一块封地,到时候我们相约湖边猎艳,一起豢养戏子美人岂不快哉!” 凤濪陌说到心思神往的地方还一脸享受地走神,秦钰受不了地拍了拍凤濪陌的额头。 打醒她的百日梦。 “我算是把你看清楚了!” “凤濪陌你投错胎了吧!” 秦钰说完,气冲冲地走了。 又是一场不欢而散的谈话,凤濪陌捏了捏自己弹性俱佳的脸庞,皱了皱眉道:“我连胎都没有投呢!” “只不过是你们都忘记了,这世间也曾有过女尊国!” 缱绻哀思,让听得人的眉头皱起,却又不知为何皱起。 第二十六章 她打的 天色灰麻时,树上的雀儿吱吱吱吱地叫。 清明来临,阴雨连绵的季节也悄然而至。 昏沉的天空有些闷,还感觉到热气窜动的秦钺慢慢睁开了眼睛。 嘴巴干裂得厉害,头重脚清的,他连视线都模糊不清。 “来人!” 秦钺喊了声,喉咙粗哑难受,像是被刀子磨过。 下人听见叫唤,连忙上前服侍道:“郡王醒了,世子走了一会,说是去拿药了!” 秦钺睁了睁眼,慢慢看清房间里的摆设,发现是在他的卧房。 “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记得自己全身跟火烧一样,然后他撕凤濪陌那个女人的衣服,再然后好像好像亲了凤濪陌。 她嘴巴又香又软,他想要全部都含住,控制不住力道地狠狠咬着,接着就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后颈的疼痛昭示着这一切都不是梦,秦钺原本通红的面容便得雪白,双眼更是心虚闪烁。 他碰了大哥喜欢的女人。 虽然那个女人……水性杨花……朝三暮四……不知检点。 可是大哥分明很在乎! 秦钺狼狈地从床上起来,脸颊和额头的疼痛清晰无比,随着他踉跄的步伐越发厉害。 可是后腰,脊背,尾椎似乎都不疼了。 没有火辣辣那种皮肉拉扯的感觉,像是皮肉硬生生挖去的灼伤感。 秦钺跑到铜镜边,随手扯开身上的衣服,铜镜里的背脊疤痕遍布,然而却再无脓血,也没有皮肉粘连。 不敢置信的秦钺用手摸着背脊,略显颤抖的手指按住皮肤,坑洼不平的地方竟然一点也不痛,只不过有些新肉发痒。 秦锦拿着祛瘀消肿的药膏进来,看着弟弟惊愕的样子道:“濪陌的药奇效显著,多少人都求不来的。” “我刚刚去找她要祛瘀消肿的,她明知道是给你的,也拿了!” 秦锦好笑道,他知道弟弟必然是惹到了濪陌,才会让濪陌下了狠手揍成猪头。 秦钺听了哥哥的话,他着才猛然看着镜子里的猪头。 我滴个乖乖,他刚刚就照镜子就看到猪头了,问题是他根本没有想到那张脸是他的。 鼻子歪了,嘴巴肿了,额头全是又青又紫的大包,衣衫破破烂烂的,腿上还有好几处淤青,那惨不忍睹的样子,他怀疑大哥是怎么认出他来的? “她打的?” “嘶……为什么?” 秦钺的眼眸闪烁着,低着头,不敢看秦锦。 秦锦难得见弟弟如此老实的样子,顿时好笑道:“你被她打的,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秦钺仔细地看着大哥的面容,发现他根本没有生气,发怒的征兆,这才放下心里的大石。 额头细密的汗水打湿了他的墨发,紧贴的内衫也已经湿透了。 下人端来温水给他洗漱,兄长在一旁温柔地抹着药膏,秦钺闭上眼,忽悠觉得心颤得厉害。 他害怕凤濪陌脑子抽筋跟大哥说亲嘴的事情,到时候大哥一定不会这么温柔待他的。 想到那个场景,秦钺的眉头狠狠皱着,眼里闪过一丝慌张和戾气。 第二十七章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秦锦以为自己的手弄疼了秦钺,一边给他吹了吹,一边安慰道:“忍一忍,养两天就好了。” “以后你不要去太傅府等濪陌了,皇上有所动作,太子和几位皇子都不是等闲之辈。” “刚刚我去太傅府时,皇上传召濪陌,好像是太子跟濪陌闹僵了。” 秦钺安安静静地听着,心里却打着算盘。 一会他去宫门外堵凤濪陌那个女人,然后说几句好话,或者威胁一番。 反正就是不能让那个女人告诉大哥他们两个亲过嘴了。 不然大哥一定不会继续疼他了。 秦钺打定主意,人也显得精神一点。 秦锦给他涂了药膏,兄弟两又一起吃了晚饭才散。结果秦锦前脚刚走,秦钺当即换了一身劲装翻墙出院,直接往皇宫放下掠去。 与此同时,凤濪陌跟景泰帝却还在百花园中的水榭里刷火锅。 微凉的气息带动百花的芬芳,水榭里嫩荷刚刚冒出头来,嬉戏的鱼儿成群结队。 两排宫人肃静地站着,张公公弯着老腰在一旁侍候,只见凤濪陌埋头垂首,吃得热火朝天。 “鱼片!” “毛肚” “鸭血!” 凤濪陌夹子筷子上的菜在张公公面前一晃,张公公立马领会地传菜。 景泰帝看得眼角抽搐几下,原本七分饱的肚子又饿了起来,陪着又吃了一些。 饭后,宫人撤走碗筷热炉,然后上了茶水点心。 凤濪陌倒茶放凉,站到水榭的廊檐外吹风,转头对着渡步而来的景泰帝道:“皇上有话就说呗,憋了半天不难受?” 景泰帝打了个饱隔,幽怨地瞪着凤濪陌,原本积攒半天的威严一扫而空。 “听说你今天怂恿太子谋反!” 景泰帝扫了一眼四周,张公公立即带人退避下去。 凤濪陌揉了揉胸口,看着周围黑可藏人影的假山树梢,无语道:“有必要再次提醒我,绝杀是你的人吗?” 景泰帝闻言,略有几分得意。 “少转移话题,太子太傅是你爹,太子谋反你爹首当其冲!” 凤濪陌撇了撇嘴,威胁她那一招毛用都没有。 人死了就入轮回,按照她爹那个心怀天下的胸怀,也许下一辈子会是位王爷也说不一定。 再不济轮回到了现代,那也是一位教授级别的人物啊。 “太子要是真能谋反,我跑他前面扛大旗,大旗写上“坑爹!”” “咳咳……”景泰帝感觉胸口哽得慌,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凤濪陌。 抡起刷嘴皮子,那些文人骚客全加起来都比不上这个丫头。 “你就真的不想嫁给他?” “将来当皇后不好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凤濪陌闻言,冷凝地看着景泰帝,认真地开始咬文嚼字道。 “非也!” “如果是被他一个人压在身下,但是我可以压着万人在我身下,做皇后也可!” 皇帝压皇后,皇后压百官,那场面,景泰帝想一想嘴角都跟中风一样抽歪了。 第二十八章 那你娶我吧 “朕只问你一句,真的不嫁皇室!” 景泰帝的眼眸眯起来,深邃的光芒直直地落在了凤濪陌的身上,无声地透出一股威严。 凤濪陌空灵的眼眸透出一股冷嘲,仿佛海棠一般的容颜妖冶无比。 只见她往前走了两步,双手紧箍着景泰帝的肩膀,然后凑近他道:“要听实话!” 景泰帝看着细嫩白皙的手掌握着他的肩头,一股女王的气势逼近,他忽然一震。 仰头间,只听凤濪陌继续道:“那你娶我吧!” “啊?” “嘭,嘭……” 景泰帝惊呼中,不远处的暗卫接连栽倒,其中连武功绝世的绝杀都未能幸免。 直视着景泰帝不敢置信的眸子和匪夷所思的神情时,凤濪陌冷笑道:“你都快四十了,按照帝王的寿命来算你还有十年好活。” “我且忍你这十年,十年以后我就是他们的亲嫡娘了,这世间谁能管我?” 凤濪陌说着,看着景泰帝机警性的目光已经深幽如潭,紧皱的眉峰锋利无比,凌厉的气势仿佛寒冰冷箭。 “到时候,别说是王公大臣,我连我的好“儿子们”全部染指,一个不放。” “嘭!” “够了!” 景泰帝二十年没有挥动的龙爪狠狠地拍击在廊檐之上,雕龙刻凤的檐廊碎裂开来,逐渐延长的裂缝可以看出拍击之人的内力。 看着犹如雄狮版发怒的景泰帝,凤濪陌道:“这世间谁死我都不怕。” “有本事——你杀了我啊!” 凤濪陌说完,得意地挑了挑眉,脚下轻点,人已经在水榭对面的假山之上。 景泰帝仰着头,看着那抹身影飘然远去,阴霾的眼眸透出一股诛杀之意。 五指用力地握在檐廊上,碎裂的檐廊应声而落。 …… 游荡在出宫道上的凤濪陌指尖拈花,正哼着小曲,仿佛刚刚触怒景泰帝的人根本就不是她。 就在此时,被残阳笼罩的皇宫一角突升一股浓烟。 凤濪陌当即脚步微滞,深邃的凤眸一眯,当即脚下轻点,人已经朝着那浓烟之所逼近。 狭窄而闷热的宫道上,只见一小太监嘶喊道:“来人啊,来人啊,走水了……” “九……九皇子还在里面。” 小太监嘶哑的声音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住一样,明明那么渴望周围的宫人都能听到,可真正发出来的,却又是十分微弱的呼救。 凤濪陌看着不远处那座已经被火势包围的宫殿,再看看这个狼狈逃出的小太监,周围似乎连巡逻的侍卫都没有。 “华阳宫!” “九皇子秦镕,就是那个跟侍卫有染的珍妃之子,怪不得这么不受待见。” 凤濪陌轻蔑地勾了勾嘴角,眸色映着火光,诡异地闪现一抹妖异的赤红。 只见她如飞蛾一般扑向大火燃烧的宫殿,在她的裙角彻底消失在浓烟里面,那已经踉跄出了逼仄宫道的小太监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息,仿佛正经受着极大的恐惧一样。 他的余光看到了元熙郡主的身影,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可他敢确定,那就是元熙郡主。 这一下他总算是放心了,不然九皇子若有意外,他自己也活不成了。 第二十九章 救只小乖 华阳宫太过陈旧,枯枝落叶一地残存,而那雕梁画栋也早就腐朽不堪。 这场火比他和九皇子预料的都还要迅速和庞大。 所以.他本以为,计划失败了,九皇子不会等到元熙郡主的到来。 可没有想到的是,元熙郡主竟然来得这么早,早到他都没有扑到那出宫的必经之道。 小太监抹了一把脸上的灰尘和眼泪,再次痛哭流涕地嘶喊道:“来人啊,来人啊,华阳宫走水了。” “华阳宫走水了,九皇子被困,就皇子被困。” 很快,来了一队巡逻的禁卫军,然后是四处报信的宫人们。 一时间,皇宫里沸沸扬扬,连盛怒未平的景泰地都被惊动了。 浓烟滚滚的华阳宫内,主殿的大梁都被烧着了。 凤濪陌去了内殿转了一圈,发现根本没有看到人影。 就在她想转身离开,不想再经历一场痛心的噩梦时,却用余光看到,那残破的墙垣下,有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微微仰着头,正看着唯一没有被浓烟覆没的天空。 他那样专注,空洞的眼眸异常冷漠。 仿佛生死于他来说,不过是一场提前结束痛苦的解脱。 可他还那么小,稚嫩的脸庞看起来不过才十岁左右。 凤濪陌心口一痛,当即上前揽住他的腰身道:“跟我走。” 秦镕眯乜着眼眸,斜斜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女人。 她长得很美,哪怕在这样的浓烟遍布的宫殿里,她依旧艳而夺目。 可她沉着冷静的眸子里,深深地藏着一抹厉色,那是上位者杀伐果决的狠意,是他父皇最擅长用来威慑百官的君威。 “你是谁?” “不用管我,你逃命去吧,这宫殿的后面有一个矮矮的狗洞。” 秦镕说着,移开目光,神色寡然。 凤濪陌的嘴角抽搐几下,搂住秦镕的腰身越发用力了。 她眯起眼眸,眼缝里透出犀利而冷然的光。 “狗洞?”她嗤了一声,口气满是不屑。 “小小年纪就想寻死,你可知这宫殿的四处敞风,你不会先被浓烟迷晕,你只会被活活烧死。” “像你这样不爱惜自己性命的人,等同于自杀,凡是自杀入地狱者,必先要下地狱受苦。” “不过话说回来,你连死都不怕,又怎么会怕受折磨呢?” 凤濪陌说完,眼里闪过浓浓的自嘲。 她的神情冷了几分,连嘴角的狠意都一清二楚。 秦镕敏感地察觉到凤濪陌对火,或者对被火烧死的人有着莫名的憎恨。 他眼眸微闪,掠过一丝悲凉的痛意道:“我只是想死而已,却不想再受折磨了。” “我我其实很怕疼。” 凤濪陌看着他眼眸里流露出的无助和孤单,像是一只没有翅膀的鸟儿,只能孤单地站在树下仰望天空。 她伸手揉了揉他的额头,然后温柔道:“你若是愿意当我的小乖,那我便救你出去。” “不仅现在救你,以后也会护着你。” 凤濪陌闻言,勾唇一笑道:“就是我的小乖乖,任我百般蹂躏而乖乖配合的小乖。” 第三十章 带走小乖 百般蹂躏这个词,当真太过暧昧。 尤其还配上凤濪陌那肆意打量又戏谑狡黠的目光。 有那么一瞬间,秦镕迟疑了。 他那染上红晕的脸颊宣示着,他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傻瓜。 可强忍了片刻,他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哪怕未来会成为这个女人的玩物,可只要能拿到他想要的一切,那这具皮囊他不要也罢。 “哈哈,小呆瓜,逗你的呢。” 凤濪陌看着她怀中别扭的秦镕,忍不住开怀大笑。 在秦镕诧异的目光中,她抱起他,脚下轻点,人便如惊鸿仙子,一跃而上。 翩然而起的身影掠过身下被火灼烧的宫殿,秦镕仿佛还能听到残垣断壁的那种轰塌声。 他也听到了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和火苗蹿起的滋滋声。 直冲而来的浓烟不再围绕着他了,听着凤濪陌畅快而肆意笑声,有那么一刻,他体会到了一种由内而外的无畏和畅快。 这种畅快超出了生死,湮灭王权富贵,也淡薄了名利。 可在这一瞬间之后,他看到了他久违的父皇,也看到了他那几个向来只会欺辱他的皇兄们。 他们的目光全都聚焦在抱着他的这个女人身上,仿佛这个女人天生就有着吸引王者的魔力。 她轻掠而下,直直地带着他站到了父皇的面前。 他还像一个被吓傻的孩子,呆滞而无趣。 可这时,凤濪陌却忽然抬起他的下巴道:“想不到这宫里竟然还有这么一个跟我投缘的小乖,皇上若是不介意,我想收他为徒,带在身边好好教导。” 景泰帝复杂地看了一眼凤濪陌,他知道凤濪陌并未将刚刚的事情放在心上。 可作为帝王,他自认为尽心尽力治理江山,俯首倾听着万民的心声。 然而,直到如今,他已快半百,却依旧看不透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子。 “天生凤命,必落皇家。” 这句预言,越发让他不安了。 “也罢,他确实已经到了入学之龄。” “让他跟去,也好跟秦钺那小子为伴。” 凤濪陌听出了景泰帝口中的淡漠之意,好似秦镕在他的心里,还不如一个侄子来得重要。 不过也是,秦镕的生母因与侍卫有染而被赐死,秦镕的身份自然也受到了诟病。 “行吧,那小乖我就先带走了。” 凤濪陌说完,微微颔首,准备离去。 这时太子站出来道:“本宫送送小九。” 凤濪陌知道秦钰有话要说,当即淡淡地勾了勾唇,率先挪步。 秦钰跟了上去,胆小怯弱的秦镕便静静地跟在他们后面,那不远不近的距离,也不过才两丈而已。 “听说你惹父皇生气了?”秦钰并不在乎身后的秦镕,直接开口问着凤濪陌。 凤濪陌停下脚步,似笑非笑地看着秦钰道:“其实也没有什么,他不是想要我做太子妃吗?我嫌太子妃太麻烦了,就跟他说想做皇后,做你们的嫡娘!” 与此同时,虚弱无力的秦镕也踉跄回退,低垂掩下的眸光里,闪过一片震惊骇然之色。 第三十一章 殉情 “凤濪陌,你还要不要脸了?” 秦钰快速地爬起来,怒目而视地吼着凤濪陌,那咬牙切齿的样子,恨不得活吞了她。 凤濪陌幽幽地望着秦钰,深不见底的瞳孔厉色突显,寒意袭来。 只见她伸手揽过秦钰的肩膀,然后嗤笑道:“你既是太子,怎么还会信那些凤命的无稽之谈?” “就算我是凤命,难不成你不知道凤也是君,凤也是皇吗?” “你命由你不由我,我命由我不由天。” “就你们秦家这一群所谓的皇子王孙,全部加起来都不够我玩的。我只是不想这天下大乱,徒生杀孽而已,如若不然,哼……” 凤濪陌的话还没有说完,不过她语气中的威胁却已经震慑到了秦钰。 秦钰愣愣地看着凤濪陌扬长而去的身影,她身后畏畏缩缩的秦镕像极了一个皇室左右摇摆的尾巴。 而这根可有可无的尾巴,随时都有可能被被凤濪陌亲手斩断。 秦钰眯了眯眼,身体僵硬的同时也突生出一丝丝扼喉的恐惧。 凤濪陌这个女人,似乎嚣张得超出世外,她不仅仅不惧自己的生死,而是连旁人的生死都可以置若罔闻。 就好像她根本就不是人,而是穿行在地狱之中的鬼魅,对生死早就司空见惯了。 天边只余一缕残存的夕阳时,周围的景色都掩藏在夜幕之中。 凤濪陌刚刚带着秦镕出了城门,只见秦钺忽然闪身出现。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袭来,凤濪陌皱着眉头道:“受了伤不好好休息,瞎跑什么?” 秦钺绷直着身体,他蹲守好一会了,自然知道宫里刚才失火了。 而且凤濪陌的身上,有着浓烟熏过的气息。 他直勾勾的眼眸盯着小心翼翼打量他的秦镕,语气十分不快道:“他是谁?” 凤濪陌见秦镕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当即抓住他的手往前面一带,对着秦钺道:“他是小乖,以后便是你的师弟了。” “嗤!”秦钺冷嘲,好似看不起秦镕这弱鸡一样的小身板。 凤濪陌也不恼,只是挑衅地看着秦钺道:“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是担心我跟秦锦说点什么吗?” 秦钺闻言,眼色森然。 只见他冷厉地瞪着凤濪陌,然后握紧拳头道:“我们什么都没有,你要是敢乱说,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渍渍,不孝徒儿。” “我们不是师徒吗?” “就你这动不动就想跟我殉情的决然,我估计你大哥是远远不及了。” “殉情?”秦钺咬了咬牙齿,一副愤恨交加的样子。 秦镕觉得他都要撕开脸皮上的伪装跟凤濪陌大干一场时,只听秦钺破口大骂道:“贱人,谁要跟你殉情?” “我来是要告诉你……那药是你给我吃的,就算我……我真做了什么失礼的事情,那也是你自找的。” 秦钺往前走了两步,直直地逼到凤濪陌的面前。 第三十二章 超出想象的女人 凤濪陌将自己面前碍事的秦镕挪开,然后倾身,用自己微微凸显的胸脯贴近秦钺,阴测测地道:“你说不许就不许,你以为你是谁?” “你一再失礼,我的容忍可是有限度的。” “你看看,我现在有了比你更乖,更可爱,更尊师重道的小徒弟,你说说……你对我而言,到底还有什么耀武扬威的资本?” 秦钺的身体僵得笔直,有些伤口再次裂开,鲜血的味道重了许多。 可他狠戾地盯着凤濪陌,就是不肯后退,不肯认输。 两个人的身体那么靠近,凤濪陌的呼吸的节奏像铁棍一样敲击在他的身体上。 他知道不妥,可是他就是不服。 这个女人,永远只知道威胁他。 可就在他僵持着不肯退后的时候,凤濪陌却忽然凑近他的耳垂,用极尽冰冷的语气道:“你再敢在我的面前嚣张,你信不信,我让你们兄弟反目成仇。” 她呼出的气息扑洒在他的耳垂上,秦钺僵硬得如同雕塑一般,心里却突生一股无法抵抗的寒意。 他听出了凤濪陌口中的那浓浓的恶趣味,仿佛……玩弄他们兄弟于鼓掌之间,不过是她信手拈来的事情。 秦钺踉跄地往后褪去,一双黝黑深邃的眼眸总算是闪现了一丝惧意。 凤濪陌满意地扬起了嘴角,她伸手捏了捏秦钺的脸颊,然后用宠溺的语气道:“乖,早点回去休息吧。” “从明日起,你可就有师弟为伴了。” “哦……为师还忘记告诉你了,这位可是宫里的九皇子,年纪比你略小,不过你们可是亲堂兄弟哦。” 凤濪陌说完,转头看了一眼呆滞的秦镕,抬步往前。 秦镕和秦钺对视一眼,皆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抹震惊。 不是因为他们的身份,而是凤濪陌这个女人,似乎比他们想象的要强上许多。 可为什么她能有如此威风凛凛的气度呢? 仿佛这天下尽在她的掌控之内。 她如此无法无天,早就超出他们的想象。 心中的疑虑越来越深,而他们彼此的心境也越来越寒。 凤濪陌带着秦镕回了太傅府,当晚便惊动了凤家的男人们。 老太傅凤正天让人给秦镕安排的住处,然后让他好好休息,又拨四个贴身侍卫和两个小厮照顾他。 秦镕道谢离去,直到此刻,他才有着一种自己还活着的感觉。 他知道凤濪陌的身边有着暗卫统领绝杀,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汇报到他父皇那里去。 不过既然已经出了囚笼,那他又怎么甘心毫无作为呢? 秦镕睡在凤家为他精心准备的客房,心里想的全是凤濪陌的一颦一笑。 之前他是知道凤濪陌有些本事,收拢了不少朝中的大臣,而且凤家的男人个个身居要职,凤家可以说是秦国第一权贵之家。 可今时今日,真正接近凤濪陌以后,他猛然间才察觉,原来父皇,太子,甚至于是以杀人如麻著称的瑞郡王秦钺都拿凤濪陌没有办法。 她就像是一条鱼,你以为养在水缸里就能轻而易举地抓住她。 而那双伸入水中的手,自然而然地就被她束缚住了。 第三十三章 想要了解她 秦钺徒劳而返,心里自然不甘。 恰逢这时,准备休息的秦锦再次来到秦钺的寝房。 秦钺一身的劲装还未换下,身上撕裂的伤口涌出阵阵刺鼻的血腥味。 “你又出去了?”秦锦看着弟弟呆坐不悦的面容,心里轻轻一叹。 他在房间里找了干净的纱布和没有用完的伤药,准备给秦钺换药。 秦钺褪去衣衫,身上遍处染了血,伤口的皮肉翻滚着,看起来十分触目惊心。 秦锦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心疼道:“小钺,你再敢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那大哥可真要生气了。” “血淋淋的,我连上药都无从下手,你可知道这样大哥会很心疼?” 秦锦皱起眉头,拉下脸来,紧抿的唇瓣昭示着他的不悦。 而他那收缩的瞳孔里,闪现着一丝迷离的雾气。 秦钺看着大哥为他难过的样子,心里的戾气顷刻间全消散了。 “都是皮外伤,不碍事的。” “大哥,我想知道凤濪陌的所有事情。”秦钺认真地说道,他知道想要战胜敌人,必先要知己知彼。 凤濪陌似乎没有软肋,这才是让人觉得可怕的地方。 明明凤家上下几百口人,她却仿佛谁也不放在心上。 这样的情况是诡异的,所以让他有些心慌。 舅父说他嗜杀成性,容易入魔,可在他看来,凤濪陌那个女人就是个已经入魔的女魔头。 秦锦看着弟弟别扭的样子,嘴角噙着一抹温和的笑意道:“难得你现在想知道了。” “说起来,她和你还是有些缘分的。” 秦锦卖着关子道,可看着秦钺的目光却黯淡下来。 “当初母妃生你时难产,刚好那一日,濪陌病重,危在旦夕。” “你和濪陌的命格,都是了缘大师所批,你的生日,也是她起死回生的日子。” “她也是那个时候被了缘大师收为俗家女弟子的。” 秦钺自然知道了缘那个老和尚的本事,可他不服。 他的命不是一个和尚说了算的,至少他的亲爹和亲哥哥都还活着,而且活得好好的。 什么天煞孤星? 他才不信。 秦钺撅着红唇,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 秦锦知道他逆反心很重,当即也没多说,只是将凤濪陌出神入化的医术告诉秦钺。 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们,很多都受过凤濪陌的救命之恩。 所以凤濪陌看似闲散,却可以一呼百应。 “可是她为什么能这么狂,连皇上也不放在眼里?”秦钺疑惑道,这是他最想不通的地方。 因为他就算是天不怕地不怕,可也知道雷霆君威,不可冒犯。 秦锦闻言,点了点秦钺的额头道:“你这个呆子,了缘大师入世都不知道多久了,若论天机谁比得上他?” “他说濪陌是凤命,那必然就是凤命。” “凤命之主选谁为夫君,谁便可以承龙运之气,顺利登基。” “换而言之,濪陌会影响秦国国运的运数。” 秦锦说完,秦钺更加不屑。 若说战场上的将军决策失误会影响国运他信。 可一个女人? 嗤! 只听秦钺鄙夷道:“等我找到了缘那个老和尚,我就把他杀了。” “到时候我到要问问他,可知道自己的命数是什么?” 秦锦闻言,脸一下子黑了。 他“啪”地一下拍在秦钺的脑袋上,然后厉声道:“胡说什么,这话要是给别人听到,传出去我们整个煜王府都会被连根拔起。” 他杀人的时候自然不会嚷嚷得谁都知道。 第三十四章 有情诗吗? 秦镕第一次去国子监,有些紧张。 凤濪陌坐在车里假寐,嘴里还哼着小曲。 今日秦钺并未与他们一道,因此秦镕可以好好地打量着凤濪陌的眉眼。 她长得可真好看,吹弹可破的肌肤,长而卷翘的睫毛,嫣红润泽的唇瓣,小巧晶莹的鼻子,乌黑柔亮的发丝。 穿着宽松舒适的小衫,贴身的抹胸襦裙包裹着她曼妙的身姿,她只是随意地靠着侧壁,随着车厢摇曳的弧度,她也跟着轻颤。 明明慵懒得如同猫儿,却妖娆得像似勾魂的魅姬。 可那浓密而斜长的眉峰,如鸾凤直入云霄,瞬间给人一中英气冷厉,矜贵不凡之感。 闲散中透着洞悉一切的玩味,真正的凤濪陌并非像她外表那样浮夸。 秦镕微微低垂着头,思索着,要如何跟凤濪陌相处。 可就在他低下头的那一瞬间,凤濪陌却忽然睁开眼睛。 她右手的食指和中指轻挑地抬起秦镕的下巴,一双桃花眼莹亮如星,正灼灼其华地盯着秦镕。 “小乖乖怎么不看了?” “是不是觉得我很美?” “垂涎是可以有的,为师不介意!” 凤濪陌勾唇一笑,眸子里满是戏谑! 秦镕嘴角抽搐着,他知道她在调戏他。 只不过,她怎么能……调戏得如此理所当然呢? “你活得很好。” 秦镕实诚道,这是凤濪陌给他的感觉。 可这个时候,凤濪陌突然拥着他的肩膀,凑近他的耳边道:“乖乖,你见过死人吗?” 秦镕心头一颤,眸光下意识缩紧。 可这时,凤濪陌却又道:“如果你见过的死人比活人还多,你也会向我一样畅快的!” 她说完,勾唇一笑,只不过这一笑,沧桑之中透着狠绝,仿佛曾经将狠狠地丢弃过自己一样,如同那一日他燃起宫闱之火,以命相邀。 秦镕为之一震,他下意识就道:“我说错了,你活得很不好,跟我一样。” “哈哈哈哈……” “你没有说错,我确实活得很好,活得不能再好了。” 凤濪陌看着秦镕道,这一次的笑声又不一样了,透着一丝酣畅的爽快! 秦镕糊涂了,他发现自己自以为傲的城府,到了凤濪陌的面前却不堪一击。 他们的马车行驶到国子监的时候,秦钺已经等候在那里了。 不远处的学子们夹道相迎,鲜花铺地。 秦镕愕然地看着这一切,目露痴呆,这时只听秦钺在一旁风凉道:“你还没有看到更夸张的。” 秦镕不明所以,这时只听秦钺冷哼一声,鄙夷地看着凤濪陌,却是不肯再说了。 可过了一会,秦镕就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更夸张的。 学子甲扭捏道:“司业,这是我亲手为你煲的美容汤,要趁热喝了。” 学子乙温柔道:“司业,这是我今早刚摘的花,放在书案上最合适了。” 秦镕还没有从眼前这刺眼睛的画面里挣脱的时候,只见凤濪陌走过去,搂着那个害羞的小学子道:“有情诗吗?” 第三十五章 啊啊啊…… 秦镕无法形容眼前这一切。 他只是惊愕地张着嘴巴,然后目瞪口呆地看着凤濪陌温柔而绝美的面容。 她眉目含情的时候,仿佛周围的人都醉在她那一双勾魂夺魄的桃花眸里。 片刻的凝滞后,周围都是尖叫声,秦镕看着好几个学子都要昏倒了,软趴趴地倒在一旁的同伴身上。 他们的目光如痴如醉,恨不得将凤濪陌怀中的学子扔去十万八千里远,然后再顺势倒入凤濪陌的怀中。 凤濪陌似乎早就习以为常,她揉搓着那个害羞得连眼睛都睁不开的学子脸蛋,然后俯身在他的眉心印上一吻。 慌乱间,他只觉得呼吸微滞,有种面容冻僵之感。 “啊啊啊啊……”学子们再次疯起一阵尖叫声。 秦镕被这尖叫声刺激得面容扭曲,这时只听秦钺冷嗤道:“不知羞耻。” 那一边的凤濪陌耳朵一动,自然听到了秦钺的骂声,不过她却自得其乐。 她拿着那个学子的荷包捏在手里,然后对着那学子道:“你叫陈子云,我记得你的。” “现在正是你情窦初开的时候,这个时候的感情最美了,本司业收下你的爱慕。不过收下并不代表会回应你的感情,你以后要以学业为重,爱一个人呢,是给予,所以你永远也不会失去我的。” “所以,你懂了吗?” 陈子云感动得眼泪汪汪,三魂七魄早就飞到天外去了。 只见他狠狠地点了点头后,还梨花带雨地道:“司业,我知道不可能的,可我还能抱抱你吗?” 凤濪陌当即张开双臂,然后牢牢地搂着陈子云,好一番揉捏后道:“乖,以后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争取做我们秦国名满天下的贤士大儒。” 陈子云一边哭一边笑,沉醉其中,豪情万丈道:“司业请放心,我一定会成为秦国最有用的贤士,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司业,我也要抱!” “司业,还有我!” “司业,我我我!” “司业,别忘了我!“ “司业……” 秦镕嘴角抽搐着,觉得眼前的这一切已经不忍直视了。 一番热热闹闹的拥挤过后,秦镕看着凤濪陌身上挂着的各式荷包首饰,再看看他和秦钺手里端着的各种美容汤,一时间突生出一股憋屈的悲愤。 秦钺横眉竖眼,可以直接表达自己的不满。 然而他只能憋着,憋着,憋着。 秦镕的面色沉着不变,心里却仿佛有一万头草泥马飞奔而过…… 好不容易回到司业专有的厢房,凤濪陌当即施恩一样地对着秦镕和秦钺道:“你们两个把汤喝了吧,很补的。” 秦镕和秦钺对视一样,“嘭”的一声,秦钺把汤盅扔在桌子上,汤水四溅,把桌子弄脏了。 秦镕“咕咕”地大口大口地把汤喝了。 这时凤濪陌冷冷地看了一眼秦钺,然后对着秦镕道:“小乖跟我去上课!” 凤濪陌说完,率先出了房门。 第三十六章 诡辩之论一 秦镕放下喝完的汤盅,乖乖地跟着凤濪陌走了出去。 秦钺看着他们俩就这样走了,气得“嘭”地一声,又把桌子给砸了! 刚走出不久的凤濪陌听到轰塌和碎瓷的声音,她的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眼眸一片幽深。 秦镕感觉到一丝异样,却又说不准,一时间眸色复杂。 课堂上,凤濪陌给秦镕安排了座位,又告诉诸位学子,九皇子秦镕是她新收的嫡传弟子。 一时间,各种问候之声齐来。 秦镕不自在地点头回应, 总觉得周围围着他的笑脸如梦一般。 而那课堂上,开始侃侃而谈的凤濪陌,仿佛又变了一个人。 “同学们,咱们今天上一堂《诡辩》之课。” “何为诡辩,“诡”就是怪异,出乎寻常。“辩”辩论,辨别,分辨。” “现在司业出一题,你们可以思索以后回答司业,不论你们说出的辩论是什么,只要能让司业心服口服,无言以对,那便算你们赢了。” “题目为:人生而必死,何来永寿?” “未免诸位同学不理解诡辩之论,司业在此示例一题。”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如此,何须戒色。心自洁者,身亦洁,身若不洁者,心亦污浊。” “好了,现在大家开始集思广益吧。” 堂下的学子们都开始思索交谈了,一个个皱眉深思,极其认真。 这样的勤学之态,是秦镕不曾见识过的。 皇子三岁启蒙,六岁之前他也曾跟随他那些皇兄去听老太傅讲课。 那个时候,他们懒懒散散,只有父皇在的时候,才会端正身姿,显得认真而努力。 就在秦镕想,人没有永寿,可人与人的传承之物可以永寿。 比如他随手写出的字迹,比如他身上穿的锦衣,再比如他熟知的礼仪。 儒者推崇三纲五常来治理天下,何尝不是永寿之说? 就在他暗暗为自己找到答案而觉得满意时,凤濪陌却突然坐到了他的身边。 她将一摞宣纸和笔墨放在他的面前:“刚刚忘记给你准备了,我的先给你用。” 秦镕看着课堂里唰唰唰齐齐看过来的视线,莫名觉得脸红。 他适时地低下头,然后腼腆道:“谢谢师傅。” 凤濪陌撩起他乌黑的发丝,然后缠在指尖把玩一圈。 “还是小乖好!”她戏谑的笑容也只增不减,可是她那一双深邃眼眸里却仿佛藏着太多太多的深意。 他感觉周围的视线更灼热了,几乎能把他的一层皮烫下来。 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只见她已经端正身姿,玩味地道:“告诉我,你想出答案没有?” 秦镕点了点头,然后小声道:“人不能永寿,可人所享有和传承的诗书礼仪,三纲五常,皆可以永垂不朽。” 凤濪陌闻言,点了点头,能想到这些并不难。 “还有,你说话的时候,看着我才算是尊重我,就如同现在我看着你说话一样。” 第三十七章 诡辩之轮二 秦镕本也不是怯懦之辈,只不过是他需要这样的伪装来让自己看起来无害又软弱。 当他在凤濪陌的注视下抬起下颚的时候,他那眼睛所直视凤濪陌的那一瞬间,只见她左眼忽然一眨,那一瞬间,他清晰地看到她长长的睫毛欢快地跳动一下。 那种突然袭来的感觉,让他的心脏骤然一停,仿佛有陌生的暖流在一瞬间传遍他的全身。 秦镕遏制不住地红脸,可是这一刻,他却舍不得低下头去。 他必须承认,这是他人生里看到过,最美丽的一次眨眼。 因为她存心的逗弄。 “人不能永寿,可人所享有和传承的诗书礼仪,三纲五常,皆可以永垂不朽。”秦镕大声地说了出来,他看到她眼中迸发出来的光,带着善意的鼓励和包容。 出宫,或许是他有生以来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课堂里静了下来,因为所有学子都知道,凡是有人提出辩论,按照惯例,凤司业接下来会回之以诡辩。 而每一次凤司业开口,那必然又是一番耳目一新的诡辩之论。 “或许百年,千年,的确可以称之为传承。可朝代在更替,文明在征伐,万年之后,你现在觉得永垂不朽的这些诗书礼仪,三纲五常,皆有可能被后人擅自更改,不再具有原本的深意,而那时它们虽然存在,可却已经变得劣迹斑斑,担不上永寿二字。” “人存活于世,不知何时始,不知何时终。前有古人白骨成灰,后有来者浪莎更替。” “永寿之说,不过是前人欺骗后者,后者欺骗后生的谬论罢了。” 秦镕微微愕然,百年,他尚且觉得会从眼帘掠过。千年他可以阅遍史书,可万年呢? 真的会有那么长的时间吗? 他不敢想象,于是在这一瞬间,他迟疑了。 不仅仅是他,所有学子都迟疑了。 气氛一时沉浸下来,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直到课堂快要结束了,学子们也都没有以诡辩胜了凤濪陌。 或许不是这道题太难,而是他们面前个这个女人的诡辩之术太厉害了。 她就像是堆积成深渊的知识宝库,让人挖之不竭。 看着这一群被自己绕晕的青葱学子,凤濪陌在最后的时间里,闲散烂漫地道:“其实呢,人有一样确实可以永寿。” 众学子闻言,目光全都聚焦在凤濪陌的身上。 “人生而必死,然死之不绝,必有再生,生生不息,自得永寿。” “人无限延生的的生命,便可与天同寿,即便是朝代更替,传承骤变,可人总不会让自己绝嗣的,因为这世间有爱,有爱便会有新生,这是亘古不变的繁衍之道。” “啪啪啪……” 凤濪陌说完,课堂上顷刻间便响起热烈的掌声。 而她则淡然一笑,然后在铃声响起时,转身走出课堂。 或许是他的错觉,他竟然看到凤濪陌那一笑,透着浓浓的自嘲和泯灭情爱的狠意。 第三十八章 狗男女 站在课堂外的秦钺,心思震动。 他看着凤濪陌走出课堂的那一瞬间,看见了凤濪陌那深不见底的瞳孔。 那里面翻滚着他看不懂的冷嘲和鄙夷。 冰冷的目光穿透他的身体,看向不知名的远处。 她径直从他身边走过,从头到尾,眼中无他。 秦钺撇了撇嘴,心里觉得十分不自在。 就好像,她眼中必须要有他的一样,无论是阴影还是其他! 他对自己这个想法感觉到可笑,然而这时,秦镕却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师兄。” 秦钺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他冷冷地瞥了一眼秦镕,然后厉声道:“叫我秦钺。” 秦镕忙着追凤濪陌,嘴里丢下一句:“知道了,秦钺。” 秦钺看着秦镕那狗腿的背影,脸更黑了,胸膛里像是憋了一口烦闷之气。 他不耐烦地跟上去,明明心里想要慢一点,再慢一点,追不上刚好可以有借口离开。 可是该死的,他的脚竟然走得那么快,快到一个转角他就看到秦镕因为跑的太急而撞在凤濪陌的背上。 “嗤!”他冷嘲! 要不是为了大哥,他早就…… 哼!秦钺不甘心地想着,或许他应该想个办法把凤濪陌变成他大哥的女人。 军营那群不着边的男人都说,女人都是睡服的。 如果睡不服,那就证明那个男人不行。 他大哥那么好,不可能不行。 秦钺想着,心里总算是好受一点。 今日凤濪陌只上了一堂“诡辩”之课以后,便待在厢房里休息,哪里也没有去。 厢房外的廊檐下,秦镕翻着千字文,默默背诵。 秦钺拿着百家姓,嘴角抽搐着,却还是认命地翻看着。 屋檐上的绝杀冷眸一扫,顿时枕着手臂睡觉。 天上的太阳暖暖的,春风里的花香沁人心鼻,可绝杀却莫名觉得烦躁。 过了一会,他睁开眼睛,忍不住做出人生第一次不雅的举动,偷窥。 他揭开两片瓦,低头一看,只见凤濪陌正抬头望着他道:“绝杀,想我就下来啊,我这都等你半天了?” “啪……” 绝杀手一抖,手里的瓦片被他捏碎了。 他看着厢房里照在地上的光圈,脸一下子就红了。 这时,只听凤濪陌嬉笑道:“呵呵,别不好意思嘛?” “我都垂涎你这么久了,可到现在连你的小嘴的都没有亲到,真是失败啊。” 绝杀受不住凤濪陌的调戏,一下子就掠远了。 秦钺抬眸扫了那微微摇曳的大树,顿时冷声道:“狗男女。” 秦镕的眼皮跳动着,把千字文背错了。 似有清风来袭,树叶纷纷而落。 这时只听房间里传来凤濪陌调戏绝杀的声音道:“绝杀,别跑啊。” “办完事再被人说狗男女也不冤枉了。” “哈哈,狗男女太难听了,最多也就是野鸳鸯。”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让你在上面大展雄风的。” “啪……”远处的树枝突然断裂,掉了下来。 一地的尘埃扑向秦镕和秦钺。 秦钺摸了摸头顶的绿叶,顿时心火旺盛地爆呵道:“凤濪陌!” 第三十九章 故意受伤 “咯吱”一声,在秦钺爆呵后,凤濪陌突然打开房门。 她看着秦钺捏碎那片脆弱的绿叶,眼冒火光地瞪视着她。 “嗤”她冷嘲地从秦钺的身边走过。 秦钺伸手狠狠地抓住她的手臂,然后用力。 秦镕见了,眉头蹙起,他正要开口,只见凤濪陌面不改色地转过头来。 她定定地盯着秦钺,用极尽轻蔑地语气道:“你头顶落的是绿叶,不是绿帽。” “你搞搞清楚,为师别说是睡绝杀,就算是睡当今皇上,那也不是你可以管的。” “不过我不介意你告诉秦锦,然后让他来管我。” 凤濪陌说完以后,挑衅一笑。 秦钺气急,手越发用力。 “咔”的一声,骨头断裂。 凤濪陌的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可她那一双清透的桃花眸却瞬间席卷风云,变得暗沉而冷戾。 一股杀气腾升在二人之间,秦镕只觉心口一慌,连忙对着秦钺狠狠地推了过去。 “你伤着师傅了。” 秦镕怒道,可他瘦瘦小小的,声音也哑然无力。 秦钺知道凤濪陌的手断了,他也知道自己又犯错了。 可是他对上她那一双眼睛,仿佛惊涛骇浪袭来,一股莫名的惧意从他的心里冉冉升起。 他是从血海中走出来的人,碎尸肉泥都不曾怕过,如何肯直面自己的内心,他在害怕对面的这个女人。 “你不该激怒我的。”秦钺喃喃道,可他还是没有放开凤濪陌的手。 他怕自己放开,那双手就废了,他害怕看到那样的事实。 凤濪陌没有说话,只是森然地盯着他,像是要将他吸入那双无尽深渊的瞳孔。 察觉不对的绝杀袭来,一掌击在秦钺的胸口。 “嘭”的一声,秦钺硬生生受了,身体被内力冲撞到门梁上去,然后又滚下来,嘴角顿时溢出一片殷红。 凤濪陌顺势倒入绝杀的怀中,只见她微微仰着头,泪光闪闪地望着绝杀道:“我对你们一片赤诚,何时害过你们半分。” “他赌他不会对我下狠手,我赌你会出手相救。” “可是到头来,我输了。” 她说完,闭了眼眸,嘴角涌出几分苦涩。 绝杀看着她眼角还在闪光的泪滴,心里突然震动了一下。 他将凤濪陌抱了起来,然后出声道:“我带你去找太医。” 凤濪陌往绝杀的怀里蹭了蹭,任由那双断手掉着。 秦镕看得有几分不忍,抬步跟了上去。 可没走两步,只见凤濪陌突然从绝杀的臂弯里抬头,对着他眨了眨眼。 她用唇语说:“不要跟来。” 秦镕的脚步顿时停住,他看着绝杀抱着她掠上高墙,踩上灰瓦,身影绝迹而去…… 耳边隐隐传来她的娇呼:“绝杀,我疼。” 秦镕只感觉一阵冷风袭来,让他颤栗着,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 身后的秦钺不知道什么时候爬起来了,他眯了眯眼,冷哼道:“她是故意的。” 可有些痛看不见伤口,也看不见血,可是就如同凤濪陌断掉的那一只手,那么显而易见。 第四十章 哎呦,聪明了哦 秦镕觉得嗓子有点沙哑,他垂着头,淡淡地道:“感情不是人心可以掌控的,你不要针对师傅了。” “嗤!”秦钺冷嘲。 他握了握拳,当即冷声道:“你没有看出来她就是故意的,什么绝杀,她眼中什么人也没有。” “不过不怕,她不就是想睡男人吗,我会让她如愿的。” 秦镕闻言,心头一跳。 他震惊地看着秦钺冷肃的脸庞,紧张道:“你可别乱来。” 秦钺瞥了一眼秦镕,然后往外走去。 秦镕不放心地跟上去,可才跟到门口,秦钺就一个轻功掠远了。 看着秦钺离开的方向,秦镕的眉头当即皱了起来。 …… 绝杀才抱着凤濪陌出了国子监,凤濪陌便戳了戳他的胸膛道:“我们这样去找太医不好,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是秦钺那兔崽子伤了我。” “罢了,我怀里有续骨的良药,你随便替我包扎一下便好了。” 绝杀迟疑了一会,然后放下凤濪陌。 凤濪陌甩了甩自己那只看起来没用的左手,嘴角滑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绝杀蹙起眉头,他想问一问凤濪陌,她是不是感觉不到疼痛? 不过看到她比之前更加煞白的面容,他还是压下喉咙里的话。 “药。” 绝杀漠然道,只不过声音比寻常低了几分。 凤濪陌假意伸手入怀中掏了掏,然后仰着头,一脸无辜地看着绝杀道:“装得太深了,够不到了。” 她说罢,抬高右手,挺了挺胸,示意绝杀自己取。 绝杀看着她那松松垮垮的衣袍,嘴角微微抽搐着,面色难看。 他不动,只是目光幽深地盯着她。 而她也不动,只是戏谑玩味地盯着绝杀。 半响后,绝杀败下阵来。 自从听过凤濪陌说想嫁给皇上以后,他便对她有了全新的认识。 这个女人,太嚣张狂傲了。 但偏偏她说的话却一针见血。 绝杀伸手入凤濪陌的怀中摸索,他摸到那里面有三个小瓷瓶,一个个只有拇指大小,可见是她常带在身上的。 未免又遭她戏弄,绝杀全都拿了出来。 看着绝杀摊开的手掌,上面静静地躺着白,青,红的小药瓶,凤濪陌揶揄道:“哎呦,聪明了哦。” 绝杀撇开视线,懒得理会她语气中的调侃。 凤濪陌见绝杀确实不解风情,看着他那俊美无俦的容颜,心里忍不住惋惜一叹。 好不容易找了个皮囊好看些的,却又是一个冷心冷情的主。 哎,想她在地狱之中,何曾少过奉承她的艳鬼? 想不到人间这些家伙,一个个不是骄矜就是忸怩,实在是太不合她的胃口了。 凤濪陌挑了青色的药瓶递给绝杀,绝杀带着她寻了一处医馆,找了两块削薄的木板给她把手臂固定,上完药包扎好以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出了医馆的大门,凤濪陌对着身边的绝杀道:“你去弄一辆马车过来,我要出城。” 绝杀看了看天色,当即蹙着眉头道:“郡主的手伤了,还是回府休息吧。” 绝杀闻言,默了片刻后,认命地去找马车去了。 第四十一章 师兄玉无心 城外二十里,有一座名为观音山的陡峭山峰。 这座山峰南面临江,滚滚波涛夜夜惊啼。西面临渊,袅袅仙泽日夜萦绕。北面临山,连绵起伏林深岩峻。 唯东面有一蜿蜒山道,车马皆不能行,唯徒步能走。 山道崎岖,然来往香客不绝,形如闹市。 远远望去,层峦叠翠山林耸入云霄。而那在雾气仙泽缭绕之境,隐隐有一山寺跃入眼帘。 凤濪陌与绝杀脚踏于林,偏若惊鸿的身影朝着山顶掠去。 大约一炷香后,两人已经来到普善寺的大门前。 普善寺的大殿巍峨壮丽,四周侧殿佛殿,皆屹然广阔。 如此深山之中,能有这样的雄伟之寺,足以让人心惊。 更何况,这里常驻寺中的无心大师,乃为了缘大师的嫡传弟子,凡得他批命者,无一不应,凡得他指点者,无一不顺,因此又得佛家圣子之名。 涅梵殿中,玉无心转动佛珠的手骤然一停。 他睁开眼眸,从蒲团上起身。 听闻动静的小和尚望空连忙轻叩房门,出声问道:“师傅可是要用晚膳了?” 玉无心打开房门,对着望空道:“多摆两副碗筷,有客来了。” 望空闻言,先是一喜,随即又呢喃道:“两副?” 玉无心望着远方摇曳的山林,嘴角微微抿着,无声地勾勒出一抹笑意。 望空退下去,眼眸也异常明亮。 他知道,只有元熙郡主来的时候,师傅才是最开心的。 玉无心的眼中,渐渐聚焦着一抹轻快的身影。 她还是那般不羁的样子,走起路来,衣袂飘飘,给人一种决然爽利之感。 只不过今日她的左手似乎并未摆动过? 玉无心的眉头在不知不觉间皱了起来,而这时,凤濪陌已经可怜兮兮地朝着他张开双臂道:“师兄……” 拖长的尾音里有着撒娇的意味,玉无心勾起嘴角,宠溺一笑,任由她抱个满怀。 “嘤嘤嘤……还是师兄对我最好了。” “师兄,我都想死你了。” 凤濪陌趁机将她师兄的豆腐吃了一遍,压根不管在一旁冷了脸的绝杀。 玉无心温柔地顺着凤濪陌的背脊,抬起清亮的眸子,对着绝杀淡然一笑。 绝杀知道玉无心,了缘大师的嫡传弟子,凤濪陌的师兄。 可知道那仅仅局限于一个名字,因为玉无心从不踏入京城一步,从不接见皇室中人,因此他便没有机会见过。 想不到今日一见,着实让他心神一震。 眼前的佛家圣子穿着朱红色的僧袍,手里捻着一串红色的佛珠,那佛珠并不粗大,细而圆润,像是女子常用的礼佛之珠。 鲜艳的色彩中,他犹如一株青莲傲然而立。 光洁的额头下是一双浓密斜长的眉峰,而眉峰下是一双澄澈清亮的眼眸。 鼻梁挺拔,薄唇轻抿,在那似有若无的笑意中,他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长浸佛法的神秘和怡然。 这样的玉无心给绝杀的感觉是宁静而祥和的,仿佛那随风翻起的僧袍,萦绕着淡淡的光晕,让他心生敬仰。 第四十二章 帝命 玉无心携着凤濪陌的左手看了看,然后道:“是他回来了!” “这世间,也唯有他能狠心伤你!” 玉无心说完,语气淡淡的,像是不怎么高兴。 凤濪陌轻叹一声,暗暗恼恨冥王那厮,明知道杀星不是好惹的,却叫她来渡化。 阿弥陀佛,她这只恶鬼连她师兄这般高深莫测的道行都渡化不了呢。 “先用晚膳吧,我都饿坏了。”凤濪陌揉了揉肚子,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望空跟望念早就准备好了斋饭,三双碗筷,各落一方。 绝杀原本想要隐匿,此刻也不知道要不要走了。 到是玉无心看出了他的犹豫,对着他道:“在这里你无需警觉,她不会有事的。过来用膳吧,用完后望念会带你去客房休息。” 小和尚望念正一脸善意地看向绝杀。 绝杀那僵硬的面容不知如何回应,微微点头颔首。 三人坐下用膳,凤濪陌一吃膳食,当即眼眸一亮道:“师兄果真神机妙算,一早就知道我今日要来。” 玉无心闻言,微微一笑道“能算准你来,却算不准你会受伤。你如今见了他,既是避不开的,莫要与他逞强。他性格刚毅,从不服输,以你这性子,也不知道要吃多少亏?” 凤濪陌撇了撇嘴,心里很是不屑。 “我这还没有出手呢,且让他先行得意吧。” “此番我来是有事情找你的。” 玉无心的视线从绝杀的身上掠过,然后猜测道:“是因为太子吧?” “你与他一同长大,应知他遇事刚愎武断,不适为君。” 凤濪陌的眼眸睁了又睁,难以决断道:“这世间不适为君的又何止他一个,你且去帮我看看,他可有帝命。” 玉无心摇了摇头,磕下眼眸道:“天运承泽,帝命在京。” “你若想看他有没有帝命,且让这位替你跑一趟,带他出京便是。” 凤濪陌的视线落在绝杀的身上,她不是优柔寡断之人,可到底十几年,怎么可能一点顾念都没有? 饭后,凤濪陌将绝杀带到一旁,语气幽幽地道:“只许告诉他一个人,不要让旁人知道他来普善寺目的,不然若是走露了风声,以他那性子,怎么也要搏一搏的。” 绝杀知道厉害,他没有点头。 “皇上早些知道,对太子和对你都好。” “嗤!”凤濪陌嗤笑! 她冷冷地瞥了一眼绝杀,然后风凉道:“你不曾当过十几年的太子,不曾对那皇位志在必得,他若有了痴心,谁也拦不了。” “事到如今,我也不知道答应他这件事是好是坏了,天命不可违,我也希望他能有帝命。” 绝杀蹙起眉头,一时间不知道作何选择。 凤濪陌也懒得再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罢了,横竖不管谁要当皇帝,都逃不过一个死字。” “他若不幸先走一步,我会让鬼差多加照顾的。” 绝杀只感觉身上忽然一冷,心里沉得厉害。 他抬首看着凤濪陌,只见她微眯着眼,面色一片冷肃。 说到生死,她其实并无多少同情之心。 他说不清楚心里的那种怪异感,就是觉得凤濪陌藏得太深了。 第四十三章 恩情 绝杀走后,望空和望念也各自退下了。 涅梵殿中,凤濪陌寻了往常最喜欢的罗汉塌躺下,然后看着安然礼佛的师兄道:“师傅曾说过你已经得道了,既然得道了,为何又坠世了?” 玉无心转动佛珠的手微微一滞,半响后道:“因为你。” “因为我?”凤濪陌一下子坐了起来,面露探索的趣味。 玉无心回头,含笑道:“自是因为你,只不过年深日久,别说你不记得了,就是我也模糊得很。” “只是后来见了佛祖,佛祖问我,心中可还有挂念,我说还有恩情未还,因此便在你重生之际入世,助你渡化那杀星。” 凤濪陌点了点头,是跟了缘老和尚说的一样。 可她怎么就觉得,其中有猫腻呢? 她睁大眼睛,探索地盯着玉无心道:“哦,既然有模糊的印象,可还说得出来我是如何对你有恩的?” 玉无心看着目光灼灼的凤濪陌,轻抿的着嘴角,磕下眼眸的那一瞬间,藏住了眼中将要溢出的苦涩。 只见他缓缓走到凤濪陌的身边,然后回忆道:“那应当是在千年以前了,我跟一众师兄弟们在绝崖上练武,陡峭的崖壁垂了许许多多的的绳子,我们从崖上掠下,再从崖底攀爬上来,可爬得最末的那个,那天却是没有饭吃的。” “你就是那个时候来到我身边的,你给了我馒头,让我做你的跟班,我没有答应,就这样耗了几天。” “再后来就记不清楚了,只是记得你走以后,我再也没有饿过肚子。” 那简短的故事,却发生在千年以前。 凤濪陌的眼神冷了又冷,若面前的人不是一直呵护她,全心全意宠着她的师兄,或许她就早该翻脸了。 “那么久的事情,难为你还记得。” “我纵然并未投生,可历经地狱千年,我却是把什么都忘记了。” “忘记了我的模样,忘记了一张曾经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忘记的脸。” “现在的我,回想千年以前我是如何堕入地狱的,无非就是一场心甘情愿的业火而已,其余的,皆是空白。” 玉无心转动佛珠的手微微用力,指尖在无声中刹那变白。 他垂下眼眸,一团黑色的剪影笼罩在他的身上,像是沉如千斤的枷锁。 “忘记了便忘记了吧,过去的,皆已过去。” “因果轮回,说不定你忘记的那个人,早已投生别处。” “呵呵!”凤濪陌冷笑。 “应是如此,他身有帝命,不论是天运还是地煞,都会格外偏爱他的。” “自我死了那一刻起,我便不曾想过会去报复他。” “即便是他错了,那也是我自找的。” 玉无心转动佛珠的手彻底停了下来。 他悲悯地望着凤濪陌桀骜不驯的面容,仿佛又看到了,曾经他最熟悉的画面。 可是他顿了顿,摇头苦笑道:“你可别再说了,你这业障太深,我道行太浅,消不了。” “且先把这杀星渡化了,说不准积些功德,我能让你再入轮回呢?” 第四十四章 我不会祸害师兄的 地狱千年,什么朝代的鬼魂没有见过? 这世间不仅仅只是一个世道,她其实并不眷恋凡尘。 或许是在地狱肆意妄为惯了,捅了篓子还能找冥王那厮解决。 别看冥王冷冰冰的,不过对她却还是不错的,虽然含蓄了点,不过以冥王那种不知道手刃多少恶鬼的大佬,装的逼格高了点,也是能理解的。 凤濪陌伸手揽住玉无心的肩膀,与他挤眉弄眼道:“别介,偷得浮生已足了,我不贪心的。” “说实在的,地狱没有什么不好,更何况冥王那厮对我是真不错。” “等到把这杀星彻底渡化了,我便带他回地狱交差就行了。” 玉无心没有想到,会听到凤濪陌这一番话。 她眉目清朗,语气悠然,显然是有感而发。 他的眸色深了几分,一片暗沉。 “你心仪冥王?”玉无心问道,他认真地看着凤濪陌,像是必须知道答案。 凤濪陌看着他古怪的眼神,下意识心虚。 她摇了摇头,然后愤然道:“那厮不解风情,从来不肯跟我有什么暧昧?” “哦?”玉无心挑了挑眉,却是不肯信的样子。 凤濪陌挽起袖子,然后咬牙切齿道:“你以为我没有勾引他吗?问题是他也不知道是不是伤了某处不利于运动,竟然当我如空气一般?” “还说都是虚无之体,睡了万遍都毫无意义。” “我是恶鬼,他是冥王,想要真实的身体也不难啊,不过是他拒绝的借口而已。” “不过我睡了那么多艳鬼,确实没有多少感觉,所以我这几日正准备勾引绝杀呢。” “咳咳……”玉无心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 他看着晃着玉臂的凤濪陌,只觉得头疼异常。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他磨了磨牙,瞪着她,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嘿嘿,我不会祸害师兄的。” “情人见面,分外眼红,师兄是仙人,不能让你在红尘中破了身。”凤濪陌无耻地笑了笑,她还是知道分寸的。 玉无心凉凉地瞥了她一眼,又去蒲团上坐着念经去了。 凤濪陌看着他的背影,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话说,她也不知道那句话得罪了他。 但是他生气的时候,向来只会给她一个背影。 这种感觉,莫名让她觉得熟悉极了,可是她却是连多看一眼都不敢的。 凤濪陌推开殿门,走了出去。 在她走了以后,玉无心站连起来,转过头看着房门的方向。 他一个人怔怔地出神,面色黯然,仿佛换了一张陌生的面孔。 …… 皇宫里,一道黑影闪入太子府。 天亮后,太子告假并未上朝。 下朝后,张公公得了消息,附耳跟景泰帝道:“绝杀接太子出京了。” “约莫半个时辰前,瑞郡王也出京了,昨夜他歇在青楼。” 景泰帝皱起眉头,随即道:“太子出京定是那丫头的意思,不过秦钺那小子只怕是自作主张。” “罢了,倘若他也是去普善寺,那便不去管他,有玉无心在,秦钺哪里会是他的对手。” 太子回来,没有异动还好,若有……张公公偷看了一眼皇上阴沉的脸色,越发觉得心里惶惶不安。 第四十五章 闯阵 清晨第一缕霞光照进涅梵殿的时候,凤濪陌从被子里探了个头出来。 一股寒意袭来,她缩了缩脖子,继续睡。 玉无心从外面推开殿门,然后站在逆光的门口望着床榻上卷缩的凤濪陌。 “冷!” 凤濪陌抖了抖身体,这涅梵殿微位临深渊,寒意深重。 “起床了,等会早膳凉了不好吃。” 玉无心站在门口的位置没有动,似乎在等。 凤濪陌抬起头瞄了他一眼,仙人一般的模样,冷冷清清的,可如同他身后透出的光芒一样,总是显得低调又耀眼,像是明珠陇上一层烟纱,叫人心生探究之念。 早膳算不上好,薄皮的菜包子,一碗清粥。 刚刚吃完早膳,只听望念前来回禀,有客来了。 涅梵殿是普善寺的禁地,设有阵法,除了望空、望念,就是其余的和尚都不能进来。 昨日绝杀得凤濪陌带路,轻而易举就来了,今日却如何也越不过阵法,只得带着太子守在涅梵殿外的竹林里。 凤濪陌下意识看向玉无心,玉无心转动佛珠的手停了下来。 他抬眸看向凤濪陌,有些欲言又止。 半响后,只听他轻叹道:“我不见他,且等天黑再说。” 天黑看的便的帝星了,凤濪陌皱了皱眉,吩咐望念出去传话。 可一会望念回来,说是又来一位客人,是位少年,不过看起来很凶。 凤濪陌当即揉了揉眉心,跑到玉无心的身边撒娇道:“师兄,那杀星来了。” 玉无心眼眸微动,淡淡道:“我知道。” “那你帮帮我,想个办法狠狠治他。” 玉无心看着凤濪陌想甩包袱的行为,笑了笑,声音微凉道:“我也渡不了他。” “他是杀星,不是你的劫。” “若说命中注定,那你便是他的劫。” 话有些绕口,不过意思很明确了。 凤濪陌眨了眨眼眸,喃喃自语道:“我若是他的劫,那我是不是要去勾引他呢,让他死在我身上算了?” 玉无心闻言,笑容僵了一下。 他盯着凤濪陌看,那目光专注异常。 凤濪陌觉得他那双眼睛太过深邃,像是蕴藏着太多太多的故事。 她不是真正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敏感得别人多看她一眼便能感觉到别人对她的爱慕。 玉无心是个有故事的人,至少在她看来,玉无心所经历的过去,绝不会是三言两句就能说清楚的那种修行。 她自己的伤疤揭不得,自不会想去揭玉无心的。 她只是隐隐有一个感觉,玉无心跟她的纠葛,不会仅仅只是恩情这么简单。 只不过是那段被她亲手埋葬的过往,已如死灰,她不眷恋也不回想,就这样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自然遗忘。 竹林外,秦钰瞪视着跟来的秦钺,脸色很难看。 秦钺行了礼,直接就开始闯阵了。 他那身影跃入林间就不见了,只是偶尔传来一些奇怪的打斗声。 秦钰最见不得这种莽夫,当即冷哼道:“也知道凤濪陌怎么想的,收了这么桀骜不驯的人在身边。“ “秦钺虽然年轻,可手上沾的全是人命,她就不怕那天栽在他的手里。” 绝杀望着那动静不断的竹林,没有说话。 昨天他跟着凤濪陌不觉有异,今天乍然一看,才深觉这林子太过古怪。 比起太子的浮躁,他更乐意看看,瑞郡王有没有本事走到涅梵殿中。 第四十六章 你满意了? 入夜后的涅梵殿很静,望空和望念都回去歇息了,偌大的殿外,燃着一堆篝火。 凤濪陌搬了一个躺椅出来,顺便拿了薄毯。 玉无心在篝火边制琴,偶尔会将雕琢的木屑放入火中。 敞开的殿门可以看见幽幽暗暗的佛灯,就像是玉无心还跪在蒲团上,依旧在那里念经一样。 凤濪陌看着夜空中慢慢出现的繁星,再扫了一眼灼灼的篝火,淡淡道:“你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 玉无心没有说话,制琴的双手不得闲,因为用力而使得青筋爆起。 红色的僧袍在火光中诡异极了,幽幽暗暗的,像血一样。 可他身上就有一种仿若梨花般的气质,淡淡的,静静的,无声中给予人心一种安定无畏的力量。 凤濪陌磕下眼眸,轻叹道:“其实你并不适合穿红衣服。” “你穿白衣服会更好看,像佛祖一样悲天悯人,像仙人一样清冷无欲。” “其实我想起我是怎么死的了,在火里,穿着大红色的嫁衣。” “我每回来,都会在这里看到一堆火,然后再看着穿着红色僧袍的你,渐渐的,也就想起来了。” “貌似是为一个男人死的,很绝望,绝望到在他的面前烧死自己。” “你知道那种感觉吗?” “就像是惩罚他,可笑的是,我却想不起来,他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会不会像你一样?” “哧”的一声,玉无心雕凿琴木的手滑了一下,锋利的凿刀从他的手指上划过去,深深的一道伤口立即涌出了鲜红的血珠。 他抬起头,眼眸氤氲着一团暗光,有些不悦道:“你满意了?” 凤濪陌看着他那血珠越涌越多,连忙站起来找纱布给他包上。 在她忙碌的时候,玉无心揉了揉眉心,轻叹道:“来一回试探一回,你可知自己本身带煞?” “你若是为我而死的,我早就逃之夭夭了,哪里还敢回来做你的师兄?” 凤濪陌闻言,扯着嘴角回了一个抱歉的笑容。 也不怪她疑神疑鬼,而是她每每看到玉无心穿着红色的僧袍,心里就会觉得很怪异。 就像是一株青莲被彼岸花包围着,有种窒息般的压抑。 “都是我的错,现在你看看帝星何在?” 玉无心知道她想避开一会,他抬眸往天空上扫了一眼,淡淡道:“少慧帝星在京城。” “我出去一下。”凤濪陌转身就走。 玉无心突然拉住她的手,凤濪陌诧异地回头,只见玉无心皱着眉头道:“不要带人进来。” 凤濪陌以为他指的是绝杀,当即点了点头。 玉无心松开手,看着她翩然远去的背影,眸色沉寂如夜。 竹林外,等得越久,秦钰就越烦躁。 他隐隐猜测到了结果,可心里又悬着一口不服输的气。 天色完全暗下来,四周都黑沉沉一片,就在这时,凤濪陌突然出现。 她站在暗影中道:“秦钰你过来一下。” 只见她冷冷清清地站在一片竹影中,像是突然出现的鬼魅一样。 第四十七章 师兄的清白就拜托你了 秦钰连忙走了过去,凤濪陌没有说话,她拉过秦钰的手,然后用手指在他的掌心写着。 秦钰的眼睛越瞪越大,然后又在一瞬间聚焦着瞳孔,磕下眼睑。 “我知道了,替我谢谢你师兄。” 凤濪陌微微颔首,她捏着秦钰的手微微用力,然后认真道:“我对你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黑暗中,秦钰回握着凤濪陌的手:“我知道的。” 可知道归知道,该博还是要博。 凤濪陌在心里轻叹一声,知道有些事情是注定好的。 秦钰少不经事,执念难消。 她见过太多太多求而不得却孤注一掷的人了,所以其实早就看到了秦钰的结局。 “去寺里先休息一晚,明天一早我同你一起回京。” 秦钰知道,凤濪陌想全了他的颜面。 他点了点头,然后轻笑道:“也好,这样他们也就知道你是谁的人了。” 凤濪陌勾了勾嘴角,转头对着绝杀道:“今夜保护好太子的安危。” 她说完,如飞鸟入林,顷刻间便不见了踪影。 凤濪陌入了林以后,躲在暗处窥探着被困的秦钺。 他正四处砍伐,寒光冷剑,戾气冲天。 凤濪陌扯了扯嘴角,秦钺执剑闯阵的样子,像是来寻仇的。 漆黑的林荫中,秦钺突然抬起头,犀利地看向她的位置。 “谁?” 凤濪陌连忙收敛神色,转身就走。 可秦钺却在呵斥的那一霎就已经袭了过来,“嘶啦”一声,凤濪陌的裙摆被撕裂了。 “卧槽。”凤濪陌使出移形换影,瞬间就出了阵。 因为左手受了伤,凤濪陌逃窜得有些狼狈。 落入涅梵殿的时候,她那裙子被撕去了一大块,隐隐露出一双笔直修长大腿。 玉无心扶着她的身体,一脸无奈地望着她道:“他那么敏锐的人,你去看他做什么?” 凤濪陌感觉双腿凉飕飕的,这种感觉像是差点被强了。 “先找件你的僧袍来穿着,我明天再跟他算账。” 凤濪陌后怕道,杀星不愧是杀星,就那浑身鬼神退避的煞气就不是好惹的。 玉无心的眼眸微闪,扶着凤濪陌入了殿中换衣服。 僧袍很长,里面的裤子也长,尤其是腰的那里,松松垮垮的。 凤濪陌随便打了个结,然后穿着不合身的僧袍走了出去。 玉无心回头,只见那宽袖露出白皙如玉的皓腕,她左手上的夹板扔掉了,乌青一片的痕迹,醒目极了。 “最起码也要将养三天,怎么如此任性?” 凤濪陌动了动左手,然后轻笑道:“我体制异于常人,这点小伤不碍事的。” 远处的篝火已经熄灭了,凤濪陌抬首看着夜空,宁静的夜晚,星辰闪烁。 可她看着看着,忽然惊声道:“不好,那杀星不是莽夫,他自幼熟读兵法,只怕对星象也略有涉猎,到时候要破阵法就不难了。” “所以?”玉无心打量着她,微微勾了勾唇,似笑非笑。 凤濪陌心虚地缩了缩脖子,然后小声道:“所以……我今晚要跟师兄一起睡。” 玉无心看着远处摇曳的竹林,好似狂风大作,已有席卷而来的架势。 凤濪陌的嘴角抽了抽,一时间哑然无话。 第四十九章 师兄你做什么了? 玉无心认真地打量着凤濪陌的眉眼,见她不是在说笑,眼眸顿时晦暗不明。 他微微仰着头,似叹非叹道:“吊着他一口气自然是可以的,可投机取巧的结果未必如你所愿?” 此时的凤濪陌沉浸在即将获得成功的愉悦当中,根本听不进去。 她绕着秦钺走了一圈,然后欢快道:“不论如何,这是我摆脱他的最佳时机。” “孤星之命,六亲缘薄,他原是没有软肋的,可谁让他竟然如此在乎秦锦。” “而秦锦又如此喜欢我,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只要我当着他的面勾引你,然后再……嘿嘿。” 凤濪陌说完,色眯眯地望着玉无心。 玉无心坦荡地接受她不怀好意的打量,然后看着拼命忍耐的秦钺道:“你都说得如此清楚了,他除非蠢笨如猪,否则怎么可能会上你的当?” 嘴角又溢出鲜血的秦钺周身滚烫,犹如烈火焚烧。 只见他的眉头皱成了川,上下合起的掌心热气萦绕,显然在调息内伤的时候,已经受到了耳边话语的影响。 眼见他的表现如此给力,凤濪陌笑得更畅快了。 她得意地对着玉无心挑了挑眉,兴奋道:“我就说他很在乎秦锦的,你看看,这才几句话的功夫他就稳不住了。” “倘若我今日失身于你,那他岂不是要筋脉尽断?” “哈哈哈,所谓杀星也不过如此。” 凤濪陌得意地笑着,只觉得上天突然掉了一个大馅饼给她捡,美死她了。 玉无心看着心魔已生的秦钺,再看看难掩狂喜的凤濪陌,一时间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黑如点漆,亮得吓人。 “你确定他在乎的人是秦锦而不是你?” 凤濪陌闻言,诧异地望着玉无心道:“师兄难不成也浅薄地认为我的魅力无人可挡?” “再说了,你看看他才多大点年纪,知道什么叫做情爱?” 玉无心闻言,顿时失笑道:“也对,他还小。” 凤濪陌眼见玉无心附和了她,当即蹭蹭地往寝殿跑去,不多时,只见她抱着一把桐木琴出来。 琴是玉无心亲手所制,琴身隐隐泛着墨绿色的暗光,触手时冰凉滑腻,犹如寒玉一般。 凤濪陌将琴摆在面前,暧昧道:“总不能委屈师兄脱了衣服就办事,好歹咱们也是师兄妹一场,这该有的前戏我还是会做足的。” 凤濪陌说完,戏谑地对着玉无心眨了眨眼睛,然后用唇语道:“做戏。” 玉无心哑然无语,只是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眼瞳深眯地盯着她瞧,好似想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前戏? 在凤濪陌的心里,玉无心就是一个活在红尘中的得道圣僧,这样的人你想玷污他,首先就得先过自己心里这关。 哪怕是做戏,凤濪陌也不想亵渎了玉无心。 如同他身上那件终年不变的红色僧袍,如同他手中从不离身的那串佛珠,冷冷清清并不代表无情无欲,不论他和她有着怎样的渊源,玉无心对她的纵容和宠溺显而易见。 凤濪陌盘膝坐下,葱白的手指拨弄琴弦,眼眸瞬间盈满柔情。 她微抬着头,魅惑的眼角上挑,带着逗趣的意味望着玉无心。 簇簇火光下,她艳丽的唇瓣轻启,一首撩人心魂的《女儿情》便清唱而出。 鸳鸯双栖蝶双飞 满园春色惹人醉 悄悄问圣僧 女儿美不美 女儿美不美 说什么王权富贵 怕什么戒律清规 只愿天长地久 与我意中人儿紧相随 爱恋伊 爱恋伊 愿今生常相随 …… 初听这首歌时,凤濪陌还记得那个歌星说过:世人都以为唐僧逃过一劫,可实际上呢,他错过了一生。 十三年来,凤濪陌跟玉无心的相处点滴可见。 身在世外,心在红尘,玉无心何尝不是另外一个唐僧? 凤濪陌沉浸在歌声中时,丝毫不觉玉无心的眼眸越来越空洞,像是魂魄抽离,只剩躯壳。 而原本该被激怒狂躁的秦钺却忽然安静下来。 只见他双目紧闭,面色缓和,人已经陷入深眠梦境中。 烈日灼灼下,参差不齐的古木直入云霄。 林荫深处,小和尚唇瓣干裂,撸着袖子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渍,却露出了一双瘦可见骨的手臂来。 “渍渍,天可怜见的,都苦成这般模样了,你还是不肯跟本宫走吗?”对面一个身着锦衣的小姑娘出声道,只见她发辫上箍着一个金冠,手里握着折扇,一副翩翩俊悄的小公子模样。 小和尚不理会她,继续艰难前行,似要在林荫中找寻什么? 小姑娘也不恼,继续跟着,一边跟一边道:“怕什么戒律清规啊,本宫可是太女呢,将来可以给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只要你愿意追随本宫,本宫便会让你吃饱,穿暖,将来给你建功立业的机会。” “再说了,你受了本宫的恩,难道不还了吗?” “还出家人呢,真是太不要脸了。” 小和尚驻足停下,他转头瞪视着她,目露不悦。 干裂的唇瓣抿了抿,只听小和尚道:“你的恩情我会还的,等我长大了。” “可你长大了,孤身前往凤天国会被抓去当男宠的,还是现在就跟本宫走吧,有本宫护着你,别人就不敢打你的主意了。” 小和尚被气得脸色涨红,随手抓着一旁的树叶就扔向小姑娘道:“你才会被抓去当男宠呢。” “哎呀,别扔了,本宫可是太女。” “滚……” 气冲冲的声音震动山林,倏尔间,秦钺突然睁开眼。 面上一阵灼热感,仿佛他还在梦里,还被烈日焦烤着。 可是眼帘里只有一堆燃着的篝火,以及篝火一边抚琴的凤濪陌和捻着佛珠看向他的玉无心。 “怎么回事?” 秦钺突然站起来,他目光死死地盯着玉无心,然后恨声道:“是不是你对我施了什么咒,我明明在运功疗伤,怎么就做梦了?” 还做一个和尚的梦,还什么男宠,简直就是不知所谓。刚刚唱完的凤濪陌一脸懵逼地望着完好无损地秦钺,见他又死灰复燃地嚣张起来,顿时咽了咽口水,看向玉无心道:“师兄,你做什么了?” 第五十章 当然是因为你啊 两道灼热的视线都落在了身上,玉无心弹了弹僧袍上的灰屑,双目寡然道:“我早就说过,结果未必如你所愿?” 所以呢? 她弹琴勾引他不成,结果把秦钺的伤治好了? 凤濪陌的嘴角抽搐着,抱着琴的手开始收紧。 只见她下一瞬就蹿到玉无心的身边,然后死死地拽着他的衣袖道:“看样子,到像是弄巧成拙了。” 话落,她瞥了一眼目中又堆积杀气的秦钺,小声地跟玉无心耳语道:“师兄能否透露天机?” 玉无心斜倪着她小心翼翼的神色,知道她的意思。 可秦钺的命数与她的命数相连,他不是不说,而是说不得。 “回京吧。”他轻叹。 眼见事情棘手了,凤濪陌当即将琴递给玉无心,然后打量着秦钺道:“果真是千年难得一见的极品,这么难搞。” 秦钺闻言,目光森然地盯着凤濪陌骂道:“朝三暮四的贱人。” 凤濪陌皱了皱眉,十分不爽地拉开玉无心。 只见她站到秦钺的面前,然后伸手就开始脱衣服。 那松松垮垮的僧袍三两下就解下来了,里面穿着的薄衫下,是呼之欲出的紧束胸衣。 秦钺慌乱间往后退去,不敢置信地低呼道:“你干什么?” “干什么?”凤濪陌冷哼。 只见她继续逼近秦钺,然后讥诮道:“你不就是怕我跟这个男人睡了,又跟另外一个男人睡,最后再去睡你大哥吗?” “朝三暮四而已,那算什么?” “贱人今天先睡了你,明天去睡你大哥。” 凤濪陌说完,要去解胸衣。 秦钺见状,整个人背过身去,气得牙齿打颤道:“凤濪陌!” 凤濪陌讥讽地笑了笑,见秦钺握紧的拳头青筋爆起,整个人却没有回头的时候,心里的火气才渐渐消散。 玉无心左手抱琴,右手揉了揉眉心,然后无奈道:“濪陌,不可胡来。” 凤濪陌捡起地上的僧袍披在自己身上,然后恨恨道:“掠过竹林的时候,要不是他把我的裙子撕坏了,我也不至于穿这松松垮垮的僧袍啊。” “他还小,你别跟他计较。”玉无心淡然一笑,好似已经包容了秦钺刚刚的无理。 秦钺转过身来,目色如钩地盯着玉无心,冷嗤道:“你可真虚伪。” 玉无心眼眸微颤,不发一言。 到是凤濪陌瞪了一眼秦钺道:“越说越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忘记刚刚的教训了,为师告诉你,刚刚那一掌已经是你师伯手下留情了,不然你现在就是一堆碎骨烂肉。” 师伯? 秦钺冷嘲地勾了勾唇,目光黑渗渗的。 凤濪陌知道他不服气,本来教化杀星就难,刚刚她还当着他的面想要让他筋脉尽断。凤濪陌深深地呼吸着,突然觉得亚历山大。 “师兄,你先回去休息吧。”凤濪陌对着玉无心挥了挥手,示意她想跟秦钺单独谈一谈。 玉无心抱着琴弦的手微微用力,然后磕下眼眸,颔首离去。 眼看着玉无心进了佛殿,秦钺怒色满满道:“怎么,你现在不怕我杀了你?” 凤濪陌闻言,作势又要脱衣服。 秦钺见状,连忙移开目光,嘴里愤然道:“无耻。” “呵呵!”凤濪陌得意地笑了笑。 只见她坐了下来,往火堆里添些柴,然后才慢悠悠地道:“我琴技那么差,竟然让你都听睡着了?” 秦钺撩动衣袍,劲酷地坐在了凤濪陌的身边。 他想起凤濪陌说的那些不要脸又阴损的话,一时间眸中泛寒。 “我怎么可能会睡着,我那个时候恨不得跟你同归于尽。”秦钺冷厉道,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觉得奇怪。 凤濪陌蹙起眉头,疑惑地打量着秦钺道:“那就奇怪了,我一直都盯着师兄的,他确实连碰都没有碰你一下。” 凤濪陌说完,凑近秦钺,用手肘拐了拐他道:“哎,你到底梦见什么了?” 秦钺往一旁移了移身子,冷冷地瞥了一眼凤濪陌。 凤濪陌讪讪地住了嘴,心里却好奇极了。 “你晚上为什么要跟玉无心睡在一起?”秦钺问道,目光直直地望着篝火,显得有些别扭。 凤濪陌闻言,顿时无语道:“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你啊?” “你这杀星每次都不问青红皂白就动手,我瞌睡睡得死,要是在梦里被你杀了,岂不是死得冤枉?” “呵,你会死得冤枉?”秦钺冷眼回视,皱起的眉峰渐渐散开。 凤濪陌撇了撇嘴,冷冷道:“爱信不信。” 涅梵殿中,玉无心站在破损的窗户那里往外看。 只见那两人挨着坐在一起,看似冷漠以对,实则彼此试探。 跳动的火苗滋滋地蹿高,映着那交叠的影子亲密极了,玉无心眯了眯眼,手中握着的佛珠半响没动。 凤濪陌看似放浪不羁,其实心思最是细腻。 当她发现秦钺比她想象的更有人性以后,她就会慢慢放下戒心了。 这其实是个好的开始,至少对他们来说是的。 可他的心仿佛悬在半空,惴惴不安地被吊着。 重回历史的轨迹,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三个人的纠缠明明已过千年,重来却又是一样的选择,可这一世却轮到他来苦苦煎熬着。 …… 寂静的山林里,人影掠过,飞鸟惊鸣。 普善寺的山下,秦钰的人早就备了马车等候。 凤濪陌随秦钰上了马车,绝杀隐遁,秦钺骑马随行。 一路上,凤濪陌频频掀帘,只见秦钺面容冷肃,眸色森冷。 秦钰抬目,鄙视地看着凤濪陌道:“你是不是调戏秦钺了?” 凤濪陌闻言,斜眼冷瞪秦钰,不高兴道:“我看起来那么饥不择食?” “那他为什么一早上看你的目光都是冷的?” 凤濪陌锐利的眼眸一眯,顿时气场凛冽道:“正因为如此我才觉得奇怪呢?” “他向来有仇必报,大老远过来找我,又吃了亏,怎么就忍着没有发出来?” “我若是猜得不错,他目的就是来接我回京,然后好算计我。” 秦钰听了凤濪陌的猜测,嘴角轻扯,嗤笑道:“被算计了也是你活该。” 凤濪陌伸手掐了秦钰一把,眸光微深。内功深厚的秦钺听到了马车里的对话,心口一慌,突然有些忐忑起来。 第五十一章:秦钺的算计 回京后,凤濪没有跟秦钰入宫。 太傅府中,秦镕见凤濪陌平安无事地回来,微微松了口气。 他望着凤濪陌已经完好如初的手,眼眸里闪过一丝异样。 “你离京那晚,秦钺歇在了青楼。”秦镕提醒道,脸颊微红。 凤濪陌伸手抬着秦镕的下巴,戏谑道:“你想告诉我什么?” 秦镕的眼眸被迫直视着凤濪陌,他不太习惯这样,想转头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 无奈之下,他只得直视着她那一双清透明亮的眼眸道:“秦钺不像是会逛青楼的人,他去那里,一定有所图。” “总之,师傅小心一些。” 他说完,垂下眼眸。 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轻轻地闪动着,无声中透出一股稚嫩的纯真。 凤濪陌笑了笑,放开了他。 “他不乖,我会叫他知道厉害。” “你乖乖的,我会护你周全。” 凤濪陌说完,含笑离去。 秦镕看着她衣袂飘飘的背影,原本行事作风都妖妖娆娆的她,走起路来却格外的凌厉,就像是……天生带着帝王的威仪。 凤濪陌刚刚踏出府邸,只见秦钺忽然闪身出现。 凤濪陌见他拦住去路,眼眸微闪,嘴角浮现一丝讥讽的玩味。 “怎么?” “从普善寺回来一直守在这里,怕我飞了?” 秦钺抿唇不语,他眉峰紧皱,面色冷然。 他伸手去抓住她的手,紧紧的,然后道:“跟我走,去见我大哥。” 呵! 凤濪陌无语地翻了翻白眼,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秦钺是孤身守在太傅府门外的,因此也没有接应的马车。 他拉着凤濪陌走了一段路以后,发现周围的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 甚至于有人小声地窃窃私语。 路人甲:“这小男人竟然能牵凤司业的手啊!” 路人乙:“天啊,凤司业竟然喜欢年纪小的男人?” 路人丙:“年纪是小了点,要劳累凤司业多宠着点了!” 秦钺:“……” 凤濪陌发现自己的手被甩开了,某人气冲冲地往前走,不想理她。 切! 刚好她也不想理他,于是她转身往回走。 才走出两步,某人突然闪现在她的面前,虎视眈眈地道:“你想去哪里?” 凤濪陌闻言,摸着自己被捏疼的手腕道:“你都当街丢下我了,我还能去哪里,回家呗!” 秦钺的脸涨红了,可目光却是冷的。 他突然一把搂着凤濪陌的腰,像雄鹰一样轻掠上房,直接从街道两旁的铺子顶上一跃而过。 渍渍,小男人不愧是自幼在边关长大的,体能杠杠的。 等到煜王府,秦钺带着凤濪陌一跃而下。 将凤濪陌带到了早就准备好的客房,秦钺目光如钩地盯着凤濪陌道:“我大哥不可能娶你的,所以你最好今夜就跟他说清楚,让他早点死心给我娶位好嫂嫂。” “倘若你今夜再继续勾引他却不要他,那我就杀了你,把你剁成肉酱。” 秦钺说完,亮出了自己锋利的长剑。 凤濪陌听着这前后矛盾的话,嘴角抽搐着。 她老实地点了点头,拍着秦钺的肩膀道:“倘若为师完美地解决你大哥的问题,那你日后是不是应该要尊师重道,听从为师的教诲?” 秦钺想着自己万无一失的安排,眼眸微闪,当即同意道:“只要你能让我大哥心甘情愿地放弃你或者你成全他,那么我秦钺在此立誓,日后必定唯凤濪陌之命是从,如若反悔,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好毒的誓!”凤濪陌拍手,然后兴奋异常道:“行了,你快去通知你大哥过来吧,我已经等不及了。” 秦钺的嘴角抽搐着,在转身的一瞬间,握着长剑的手微微一紧。 他出了客房,然后顺手带上房门。 可他却没有当即离去,而是一跃上了房梁,附耳听着客房里的动静。 青楼的老鸨说了,半柱香立即见效。 等到凤濪陌中了药,他再引大哥过来。 到时候…… 哼,今夜他就在这里守着,他到是要看看,谁能救得了她? 半柱香后,秦钺听着房间里没有什么动静,奇怪地揭开了瓦片往下看。 一股淡淡异香袭来,秦钺只觉得眼皮沉重,瞬间就睡死过去。 他的头靠在瓦片上,弄出了声响,凤濪陌在房间里翘着二郎腿喊道:“绝杀,把他给我送进来。” 一直潜在暗处的绝杀现身,将秦钺的身体一捞,然后送进了客房。 凤濪陌躺在床榻上,双腿交叠地抖动着,看起来跟大街上调戏良家妇女的痞子一样。 绝杀的眼皮跳动几下,准备转身就走。 这时凤濪陌指着圆木桌,然后莞尔道:“把那上面的东西,通通找个地方埋起来。” 绝杀扫了一眼,桌上有一壶茶水,香炉,香包,果盘,糕点。 他凑近卷起桌布,下意识低头去闻。 结果一股奇怪的异香袭来,只听凤濪陌在一旁大笑道:“哈哈哈,你这个呆子,那些是催情香,闻不得的。” 绝杀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他转过头,目光幽冷地盯着凤濪陌看。 他知道她是故意的,故意等他闻了以后再跟他说。 凤濪陌对着他眨了一记勾魂眼,然后侧身卧着,魅惑十足地道:“绝杀,我们今晚……” “嘭”的一声巨响,绝杀卷了一桌的东西,摔门而去。 强劲的冷风袭来,凤濪陌被塞了一嘴。 她愕然地看着房间里还晃动的帘子,然后慢慢并拢自己作怪的双腿。 “呵呵,够拽。” 凤濪陌坐起来,眼里闪过一丝冷傲。 敢看不上她?看不上她的人最后连鬼都做不了! 哼! 凤濪陌气了一会,然后看着身边睡死的秦钺,目光幽深如狼。 秦钺想算计她失身给秦锦,然后以此来成全秦锦。 可惜了,原本她还是很喜欢秦锦的。 凤濪陌阴测测地盯着秦钺,然后上手开始扒他衣服。 只见她一边扒,一边下手掐,捏,抠,挠…… 半柱香后,凤濪陌看着秦钺青紫交加,血痕累累的身体,顿时满意地点了点头。 “呵呵,叫你算计为师。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为师今晚会好好教你,什么叫做赔了夫人又折兵!”凤濪陌说完,双眸迸发出亮眼的光,激动的魔掌也朝着秦钺伸了过去…… 第五十二章 兄弟反目 秦钺惊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身无一物,并且某处巨疼。 他一下子翻身起来,结果因为速度太快,把身边的凤濪陌吓了一跳。 秦钺看了看自己狼狈不堪的身体,再看着凤濪陌搭在腰间的薄被,一时间羞愤赧然,恨不得将周遭的一切都尽数毁去。 “你干了什么?”秦钺冷声质问,仿佛唇齿磨刀。 凤濪墨从被子里伸出了紧致光洁的脚踝晃了晃,伸着懒腰娇媚道:“应该问你干了什么?” 秦钺的脸当即就黑了,然后瞬间变得爆红。 昨夜他貌似下了“春药!” 而且还是好几种。 “自作自受啊!”凤濪陌语气轻叹,悠然自得。 秦钺握紧拳头,“嘭”的一声砸在了床架上。 离面的床架硬声碎了。 “是你害我的!”秦钺死死地瞪着凤濪陌,看那样子像是要吃人。 凤濪陌的小心肝抖了抖,拉着薄被擦拭着眼角,露出修长的手臂和精致的锁骨哭泣道:“我怎么知道你突然会发狂的?” “推你,挠你,抓你,掐你,打你,骂你,全都不顶用,你就跟吃了大力丸一样扑过来,我拦都拦不住。” “你强行玷污了为师的清白,狠狠地欺负一番以后,倒头就睡。” “可怜为师呜呜呜……以后怎么见人啊……呜呜呜呜” 凤濪陌演得那个敬业,泪水娟娟细流,宛如小溪。 秦钺的脸黑成焦炭,眼眸充血赤红。 他娘的,现在他还怎么有脸见大哥。 就在此时,只听“吱”的一声,门开了,有人顷刻间僵住身体。 只见秦锦不敢置信地站在门口,双眼圆瞪,面色痛苦而惨白。 “.大.大哥” 秦钺连裤子都来不及穿就奔过去。 “嘭”的一声,房门在秦钺到达之前狠狠地关上了。 秦钺急的面色发白,连滚带爬,浑身颤栗地趴在房门口道:“大哥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不是的。” “我原本,我原本是想要把她给你送来的。” “大哥,你信我,不是这样的。” 房门外,秦锦觉得心口疼痛异常。 他狠狠地闭上眼,弟弟青紫交加的身体仿佛还在眼帘晃动。 他不肯相信这是真的,可是濪陌的身体上……那些若隐若现的痕迹又怎么骗得了他? 秦锦深吸一口凉气,他再次推开房门。 猝不及防的秦钺被推开的房门撞倒,刺眼的光一下子全都照在他的身上。 少年稚嫩的身躯肌理分明,紧实有力。 他像是一个犯了大错的孩子,顾不得一丝羞耻地跪在了秦锦的面前。 长长的墨发盖住了他的脊背,那些伤痕在阳光下显得刺目极了。 凤濪陌撑着手肘,原是想看一场好戏。 可不知为何,看到这样狼狈的秦钺时,她的心猛然抽痛。 眼眸中的戏谑全然消散,深邃的眼眸中,幽芒暗现。 只见她抿了抿唇,第一次主动承认错误道:“不怪他,都是我的错。” 秦锦抬眸看向凤濪陌,只见她坐起来,神色有些冷然。 她不高兴的时候,眉峰陇聚,英气逼人。 秦锦苦笑着,觉得心都要被揉碎了。 “濪陌,你是认真的?”秦锦问道,他强迫自己去看她的眼睛。 她毫不畏惧地直视过来,颔首点头,眸色深沉。 秦锦的脚步踉跄地往后退去,他知道,自己的梦该醒了。 这么多年,他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濪陌不可能会跟他在一起。 可无数的日日夜夜,他又在祈盼着,假如有奇迹呢? 假如濪陌喜欢他呢? 那些言语中暧昧的逗趣,温暖入心的关怀,徜徉天地间的快意,都在一瞬间,变得破碎不堪。 “小锦,终有一天,你会谢谢我的残忍!” 凤濪陌认真道,这是她最后送给秦锦的善意! 秦锦苦笑着,他明白她的意思,可是他却不想明白。 为什么是他的亲弟弟呢? 他垂落视线,发现秦钺很难堪地跪着,脸色苍白如纸,神情慌乱无措。 这样的弟弟让秦锦心疼,他走到床边,捡起掉落的衣服盖在秦钺的身上。 “以后好好待濪陌,倘若你对不起她,那你再也不是我的弟弟了。” 秦钺面色痛苦地摇着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大哥,你信我,我不喜欢她,我一点也不喜欢她。” “她那么凶,朝三暮四,水性杨花……” “啪!”秦锦狠狠地打了秦钺一巴掌。 他的手麻木地疼着,眼睛里渐渐有了泪光。 “住口,我不许你这样说她。” “你记住,倘若你胆敢对濪陌不好,大哥就算是豁出去这条命,也要让你付出代价。” 秦锦说完,拂袖离开。 秦钺呆呆地跪在地上,半边脸肿得高高的。 深沉墨色的眼里满是绝望,他遥遥地看着院外,看着高高的院墙,看着那拱门下渐行渐远的身影,突然间泪流满面。 他知道,他再也没有哥哥了,再也没有了。 凤濪陌悄然地穿好衣服,她矗立在一旁,眸光微深。 貌似,玩大了呢? 小家伙比她想的更重感情。 她挑了挑眉,想说点什么。 哎,罢了,就当她一夜都白忙活了。 “咳咳,其实,昨晚我们……” “滚,滚,你给我滚!”凤濪陌的话还没有说完,秦钺便歇斯底里地咆哮道。 他转过头,恶狠狠地瞪视着凤濪陌。 深色的瞳孔里,血色弥漫,杀气腾腾。 仿佛凤濪陌再不走,下一刻他就会突然跳起来,然后狠狠地撕碎她。 凤濪陌第一次看到这样弑杀的目光,比冥王那黑暗的气息都还要让她觉得惊惧。 她狂奔而出,一连逃出十丈开外。 就在她扶着大树大口大口地喘气时,只听树上传来绝杀鄙夷的声音道:“害他们兄弟反目很好玩吗?” 凤濪陌使劲地拍着胸口,后怕道:“我只是想让秦钺听话而已,谁知道玩得这么大?” “呵!”绝杀冷哼,鄙视之意溢于言表。 凤濪陌顾不上理会他,她小心翼翼地扒在拱门那处,然后探头往里面看。 只见秦钺还光着身体跪在房门口,所有的光都往房间里冲的时候,那里面反而显得暗了起来。 凤濪陌的心很不好受,恍惚中,她脑海里飞快闪过一个画面。迷离的雾色中,一个少年背对着她,跪在大佛前,就像诀别一样与她背道而驰。 第五十三章: 绝杀惹恼了她 一个时辰过去了,烈日高照,暑气攀升。 凤濪陌看着那个还在跪在门口的少年,他那伤心绝望的样子恨不得破罐子破摔,跪死算了。 心里滋生出一股愧意,凤濪陌按耐不住地往回走。 隐匿在树上的绝杀眼眸微睁,似乎有些诧异。 客房的门还是大开的,少年的身体显得僵硬极了,四处都透着乌青。 凤濪陌目光似怜似叹,她蹲在他的身边,伸手揽住他的肩膀道:“这世间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事情,你认为过不去的,终有一天也都会过去。” “倘若他日后不再疼你了,我会好好疼你的。” 秦钺转头,目光黑渗渗的,像看死人一样看着凤濪陌。 凤濪陌淡然以对,她伸手将他抱入怀中,然后顺着他僵硬冰冷的背脊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害你的。” “我会负责的,一辈子都会对你好。” 秦钺的眼眸微动,嘴角轻扯。 他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当凤濪陌认真地将事情揽过去以后,他反而觉得自己真的像自作自受。 他靠在她的怀中,暖暖的感觉侵袭来,他不适地红了脸。 “我恨你!”秦钺沉声道。 凤濪陌连连点了点头,附和着道:“恨,该恨。” 秦钺的嘴角抽搐着,眼里的怨气消散不少,只听他接着道:“我会对你负责的,明日就请人上凤府提亲,不会再让大哥对我失望了。” “等等,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凤濪陌毫不留情地推开秦钺,然后一脸严肃的样子。 秦钺看着自己身上又掉下来的衣服,阴戾地瞪视着凤濪陌,咬牙切齿道:“凤——濪——陌!” 凤濪陌往后退了三步之遥,然后一脸认真地道:“秦钺,我会对你负责,并不是我会嫁给你。” “疼你,爱你,宠你,像弟弟一样,你知道吧?” “其实我们并没有……” “凤——濪——陌!”秦钺嚯地站了起来,目光殷红如血,有着再次发狂的征兆。 凤濪陌咽了咽口水,眼眸忽闪,后怕道:“乖啊,你都说了,我朝三暮四又水性杨花,怎么配得上你堂堂的郡王爷呢?” 秦钺真想掐死眼前的这个女人,她那一副自损自贱的样子驾轻就熟,仿佛只要能达成目的,名誉对她而言就是狗屎。 “我不管,我要是不娶你,如何跟我大哥交代?” “如果你不答应,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秦钺磨了磨牙,阴森森地道。 凤濪陌感觉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不敢置信地道:“哥控啊?” “之前想杀我是为你大哥!” “昨晚算计我也是为了你大哥!” “现在想娶我还是为了你大哥!” “你别为了你大哥了,我叫你一声大哥吧!” “大哥啊,我求你醒一醒吧!你现在已经毫无理智可言了,你还知道自己是谁吗?你还知道我是谁吗?” 凤濪陌伸手抓了抓凌乱的头发,大清早的,她还没有梳头。 不过她觉得再这样下去,她也不用梳头了。 因为她很快就是个光头尼姑。 秦钺理了自己的衣服穿上,他知道凤濪陌不愿意嫁给他,他也不愿娶凤濪陌。 可昨晚春药是他下的,今早又被大哥抓了个正着,他想赖都赖不掉。 穿好衣服裤子的秦钺冷冷地站到凤濪陌的面前,然后嗤笑道:“我管你是谁,我只知道,你嫁给我以后,就是我的媳妇!” “三从四德知道吗?” “不知道限你一晚上背会,否则……哼哼……” 秦钺锐利的眸子一眯,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凤濪陌下意识抱拳护胸,却发现秦钺已经大步从她面前走过,出去的时候,神情鄙夷。 艹! 凤濪陌依在门口,看着那个凌厉如风的身影,嘴角狠狠地抽搐着。 谁刚刚是小白花来着? 谁踏马的可怜兮兮地哭鼻子来着? 谁他大爷的要死不死痛不欲生来着? 艹! 艹! 艹! “绝杀!!” 凤濪陌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响了起来,火药味十足。 绝杀闪身出现,面色沉静,目光寡淡。 凤濪陌绕着绝杀走了一圈,边走边气愤道:“都怪你,要不是你昨天跑那么快,我就能扑倒你了。” “我若是扑倒你了,那还有秦钺那死小子什么事情?” “不就是想睡你吗,你矜持什么矜持?” “识相的就赶紧找个地方躺下脱衣服,然后让我发泄一下。” “不然,哼哼……” 凤濪陌抬头,阴测测地笑着。 可笑着笑着,她脸上的笑容就僵了。 因为绝杀已经绝尘而去…… “艹!” “老子要进宫,老子要投诉,老子要换暗卫!” “绝杀,你他妈的这是什么服务态度,你还有没有点服务精神了?” “不就是发发牢骚吗,你踏马的竟然敢把老子晾在这里?” “艹!” 凤濪陌一路骂进皇宫,她衣衫不整,发丝凌乱,脏话连篇。 宫门的小太监跟接力棒似的到处跑,养心殿,东宫,几位皇子的宫殿。 几乎整个皇宫都震动了,而暗中早就绕到凤濪陌身后跟着绝杀面色青紫交加,愤然羞恼。 景泰帝听闻异动,等不及凤濪陌到来,直接从养心殿出来迎她。 远远的,只见一个女疯子从长长的宫道一路开骂过来,看那架势,只差要掀翻皇宫了。 “谁惹到她了?”景泰帝问着身边的张公公。 张公公苦着一张老脸,一头雾水道:“老奴不知啊?” “绝杀呢?”景泰帝狐疑道,那丫头有如此大的异动,绝杀不可能不出现啊? 张公公摇了摇头,已经快哭了。 凤濪陌畅通无阻地来到景泰帝的面前,只见她垂眼冷笑,掷地有声道:“皇上,你到底要不要娶我?” “嘭,嘭,嘭……” 远处赶来的几位皇子接连栽倒。 秦钰的腰闪得厉害,差点维持不住身形。 景泰帝嘴角抽搐着,眼眸一片幽深。 “谁又惹你了?”他答非所问。 凤濪陌鄙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道:“你当皇帝的都不娶我,那你的那些儿子就别想了。” “皇家以内定太子妃的名头毁了我十几年的清誉,我现在来索要赔偿。” “绝杀的卖身契呢?”景泰帝眼眸一闪,顿时明白过来,原来是绝杀惹恼了她。 第五十四章:都被她算计了 皇家暗卫统领,那是亲信中的亲信,如何能用卖身来形容,更别提所谓的卖身契了。 “绝杀没有卖身契。”景泰帝实话实说。 可凤濪陌却不依不饶道:“没有卖身契,那你怎么操控他的,告诉我就行了。” 景泰帝蹙起眉头,这个还真不能说。 “暗卫对皇家忠心耿耿……” “得了吧,你那几个儿子对你都不忠心呢!”凤濪陌打断景泰帝的话,声音冷嘲。 景泰帝的脸一下子就黑了,可却没法反驳。 准备靠近的几个皇子躺枪,不敢上前了,个个面色涨红。 秦钰冷眼一扫,嗤了一声,然后走近凤濪陌道:“谁说我们对父皇不忠心的?” “呵!”凤濪陌冷笑。 她鄙夷地看着秦钰,然后嘲讽道:“忠于皇权,心在皇位。” 秦钰挑了挑眉,并未否认。 他学着凤濪陌往常揽住他肩膀的样子,像哥俩好一样揽住凤濪陌的肩膀,然后带着她往僻静的地方去道:“不就是一个男人嘛,至于让你怒不可遏?” “我那里新来一个绝色怜人,那才是人间尤物。” “跟我回东宫,看上你就带走,看不上就当散心了。” 凤濪陌眯乜着眼睛,她狐疑地望着秦钰,淡淡道:“怎么,你想通了不打我主意了?” 秦钰白了凤濪陌一眼,鄙夷道:“你当你国色天香,魅姬妖女呢?” “你现在跟我走近一些,我的胜算便大一些,反正于你我有利,何乐而不为呢?” “你想造……” 秦钰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凤濪陌的嘴,暗瞪着她道:“你想让我死快一点?” 凤濪陌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知道了。 秦钰放开她的嘴巴,然后压低声音道:“父皇这几日都在试探我,就算我登不上皇位,自保的实力必须要有的。” 凤濪陌明白他的意思,她认真看了他一眼,然后凉凉道:“你可别打什么坏主意,谋反那条路与我背道而驰,若真有那一天,我定不会救你的。” 秦钰闻言,眸色闪过一丝暗沉。 只见他点了点头,然后认真道:“若真有那一天,定不会牵扯上你。” 凤濪陌到不是怕牵扯,她只是想给秦钰一个忠告。 不过她看着秦钰坚毅的侧颜,突然发笑道:“年轻的时候,不去拼总觉得是个遗憾。” “可有时候,人生就需要这样一个遗憾才领略另外一片的天空。” “不过现在跟你说了也是白说,因为你这个人,向来都是以己为尊,骄傲自负。” 秦钰知道她似嘲似讽的语气很不中听,可他也明白,越往后走,敢跟他说这些话的人就越来越少了。 他把凤濪陌当了那么多年的未婚妻,心里一直都是纵着她的。 可以后,他只会更纵。 “走吧,去东宫,给我父皇留点面子。” “绝杀的事情,我迟早会给你讨回来的。” 秦钰挽上凤濪陌的手,亲和的面容上透着缱绻的温柔。 凤濪陌也发泄得差不多了,太子愿意给她台阶下,这是她早就预料到的。 秦钰见她默许了,开心地回头对着景泰帝道:“父皇,儿臣带濪陌去东宫小坐一会。” 景泰帝想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当即挥了挥手,求之不得道:“去吧。” 待秦钰和凤濪陌的身影远去,绝杀这才闪身出现。 张公公见皇上沉下来的脸色,连忙遣退周围的宫人,自己也去远处守着。 空旷的养心殿外,景泰帝看着垂首不语的绝杀道:“还如实招来。” 憋屈的绝杀当即把秦钺算计凤濪陌,凤濪陌反算计秦钺,最后秦钺和秦锦反目以及凤濪陌迁怒他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景泰帝脸上的表情变化奇快,精彩极了。 待他听完以后,握了握拳,难以忍耐地怒骂道:“那死丫头竟然都敢算计到朕的头上来了?” 绝杀不明所以,愕然抬目。 只见景泰帝气氛难平地道:“秦钺那死小子不明真相想要娶她,她不敢跟秦钺对着干,自然找朕来闹。” “她一路骂着进宫,只怕整个京城都知道了,更何况煜王府?” “今日她当着众人的面质问朕要不要娶她,朕能怎么回答?” “朕这里没有答案,群臣会如何想?煜王会如何想?” “秦锦只怕这会已经回神,坚决不会让秦钺来娶凤濪陌,不仅不会,还会让秦钺老老实实给凤濪陌负荆请罪。” 绝杀脑袋懵了一下,就像是给人打了一个闷棍。 半响后,只见他讪讪地道:“如此说来,到是臣被她利用了?” 景泰帝悲戚地看了一眼绝杀,心塞道:“岂止是你,朕也被她利用了。” “就连赶来解围的太子都遭了她的算计,可她越太……太大胆了些,一路骂进皇宫,朕丝毫没有怀疑过,她是故意的。” 想到这里,景泰帝更是气愤难平。 可就算抓狂,愤恨,火冒三丈,景泰帝也不得不承认,凤濪陌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女人,算计人心,当真是透彻极了。 煜王府里 皇宫里传来消息后,秦钺和秦锦都被家法侍候了一遍。 兄弟俩身上的衣衫都被打破了,血淋淋的。 煜王好似还没有打够,握着鞭子的手紧了又紧,手背上的青筋凸显着,显然还在暗暗使力。 秦钺面色惨白地挺直背脊,豆大的汗珠一滴一滴地往下落。 秦锦自幼没受过这份苦,唇瓣都被咬破了,面色青紫,看起来异常痛苦。 “错了没有!”煜王大声地吼道。 秦钺绷着脸,没有说话。 秦锦张了张嘴,声音轻颤道:“错了!” “哼!” “太子,几位皇子,谁不想娶她?” “现在你们兄弟俩还想去凑热闹?” “怎么?当真以为你们都能跟那几位皇子相提并论吗?” “凤落皇家,不是王府,倘若你们想整个王府都为你们愚蠢的行为陪葬,那不如本王现在就打死你们两个畜生。” 煜王着实被气得狠了,瞪大的眼睛里满是凶光。 秦锦也知道自己今天魔怔了,竟然会说出让弟弟娶濪陌的话。此时回想起来,也是一阵后怕。 第五十五章:傅涵潇 诚挚地磕了一个头,秦锦当即道:“父王别恼,都是我跟弟弟的错。” “明日我会带着弟弟去傅府赔罪,务必让濪陌原谅我们为止。” “哼!”煜王冷哼,不过好歹是认同了秦锦的说法。 待煜王走后,管家连忙招呼下人扶着秦钺和秦锦去上药,秦钺不放心秦锦,死活不肯回房。 秦锦无奈,只好也将他带去自己的房间。 秦钺趴在秦锦房间的软塌上,他趴着的方向,刚好能看到他大哥疼得面容扭曲的样子。 上完药以后,秦锦遣退了下人。 “小钺。” “嗯。”秦钺知道他大哥有话要说。 秦锦侧过头,与秦钺四目相对,轻叹道:“不论昨夜发生过什么,你都忘了吧。” 秦钺缄默不语,他感觉到大哥无奈和酸涩。 心里蔓延着丝丝缕缕的痛苦,一点一点地往四肢百骸钻去。 秦钺很不甘心,凭什么就不能娶? 他咽下嘴里的血腥气,然后阴戾道:“大哥,总有一天,我要叫这天下无人敢来管我!” 秦锦扯着嘴角笑了一下,目光透着一丝宠溺。 还没有长大的孩子而已,初生牛犊不怕虎,连皇权下潜藏的阴谋都看不见,一心在乎的,只有的自己喜恶。 “小钺,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能站在濪陌的身边,本身就是难得的福气。” “好好休息吧,明日与我一起去太傅府。” 秦锦说完,闭上眼睛。 秦钺看着他那苍白的面容,心里一阵阵难过。 凤濪陌那个女人到底哪里好? 能让他大哥明知道得不到,也要百般护着? 而他呢,放完狠话以后,再次被她踩在脚底下! 秦钺的脸色青紫交加,目光阴翳。他死死地握紧拳头,心里一遍一遍愤恨地想着,总有一天他会让凤濪陌知道,他秦钺不是好惹的。 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 东宫里,秦钰招来了舞姬。 而他所谓的绝色怜人正在轻纱帷幔后,十指抚琴,惬意无比。 随风撩动的轻纱带着一丝丝诱惑的意味,男子若隐若现的容颜宛如上等美玉,惊鸿一瞥后,凤濪陌眼眸顿时一亮。 只见她用手肘拐了拐身侧的秦钰,靠近他小声道:“你睡过没有?” 秦钰不明所以,品了一口美酒道:“什么?” 凤濪陌坏坏地眨了眨眼睛,戏谑道:“弹琴的那个,你睡过没有?” “噗……”秦钰喷出的酒渍掩盖了那失了音准的琴声。 “咳咳……凤濪陌,他是个男人啊!”秦钰被呛得半死,气呼呼地瞪视着凤濪陌。 凤濪陌挑了挑眉,不以为意地道:“我当然知道啊。” “可男男最有爱了。” “倘若你已经睡过了,再给我,我觉得不大妥当。” 秦钰见凤濪陌说得认真,连忙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没有睡过,没有睡过,老子喜欢的是女人。” 秦钰咬牙切齿地道。 凤濪陌挺了挺自己的胸,然后笑得猥琐道:“我明白的,男人嘛,谁不喜欢腿长胸挺的。” “我要是男人……嘿嘿……” 凤濪陌露骨的目光扫向东宫的一众宫女,眼睛贼亮。 秦钰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蒙住凤濪陌的眼睛,然后没好气道:“你踏马的现在是女人。” “哎!”凤濪陌轻叹。 秦钰放开手以后,她忧郁地看着秦钰道:“其实我一直想做男人。” 耳边的琴声又破音了。 凤濪陌恍若不觉,伸手挑起秦钰的下巴道:“我若是男人,第一个就来祸害你。” “凭着我浪荡草丛多年的本事,怎么也能把你从直掰弯。” 秦钰的嘴角抽搐着,狠狠地拍开凤濪陌的手。 只见他嚯地站起身来,然后换了张桌子,不肯跟凤濪陌坐在一起了。 凤濪陌撑着下巴,就对着那轻纱帷幔里面看,她想看看这个男人能弹到什么时候。 不一会,气闷的秦钰遣退了舞姬。 琴音也停了下来,凤濪陌抬起头,只见里面走出来一位白衣飘飘,气质出尘的男子。 英挺的鼻梁,薄薄的唇瓣,斜长的丹凤眼,清淡的柳叶眉。 渍渍,身段修长,面如冠玉,当真应了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凤濪陌迫不及待地往前跑去,待她来到男子的身边,像只追尾巴的猫在原地转了一圈以后,兴奋地开口道:“公子接客吗?” “噗……” 秦钰被凤濪陌这一句话呛到了,他涨红着脸,要死不死地盯着凤濪陌看。 一股怨气油然而生。 男子的嘴角微微抽动着,眼眸里滑过一丝暗光。 只见看着身旁的凤濪陌,淡淡道:“黄金万两可接。” “呦呵!”凤濪陌往后退了一步。 她上下地打量着男人一眼,尤其是男人那白衣出尘下的膝裤。 “黄金万两可以买上万个男人了,公子的意思是,你一晚上可以坚硬到底吗?” “噗!”秦钰又喷了。 他一下子站起来,一把拉过凤濪陌道:“又说什么荤话?” “这位是傅涵潇傅公子,琴棋书画堪称一绝,是一位清官。” 傅涵潇早就听闻过凤濪陌的大名,没有想到今日一见,屡屡被她噎住,一时间心里愤然。 凤濪陌才不管什么清官呢,到了她手里,那还有什么清白可言? 她瞅了一眼打圆场的秦钰,不高兴道:“他不是东宫的人吗?” “怎么,你要拿他来赚银子花?” 秦钰的脸一下子就黑了,就连傅涵潇的也不好看。 显然,他们听出了,凤濪陌暗含的讥诮。 “涵潇先前同你开玩笑呢。”秦钰僵硬地笑了笑。 凤濪陌闻言,狐疑地盯着傅涵潇道:“是吗,这样说来,我可以睡他不给钱,是这个意思吧?” 傅涵潇:“……” 秦钰:“……” “咳咳,濪陌,矜持点。”秦钰受不了地提醒道。 凤濪陌闻言,认真地点了点头道:“那行,我带他回凤府再睡。” 秦钰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五颜六色地变换着,然后厉声道:“凤濪陌,难不成你刚刚打算在东宫就胡来?” “不是你带我来找他的吗?” “难不成你没有给我准备好办事的地方?” 凤濪陌反问,一脸诧异。 秦钰使劲地拍着自己胸口,只感觉自己一口气上不来,要被气死了。 傅涵潇看着秦钰被欺负得死死的样子,嘴角轻勾,似乎很乐意。可当他看到凤濪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时,他忽然就有些心慌起来。 第五十六章:露了破绽 凤濪陌把傅涵潇带回了凤府,暗中尾随的绝杀上房,揭瓦,随时监视。 妖妖娆娆的傅涵潇很是讲究,比如洗澡要用哪种香胰子,净手要用哪种香露,亦或是,软塌上要摆哪种靠枕? 整个凤府因为傅涵潇的到来而弄得鸡飞狗跳,只有凤濪陌翘着二郎腿在靠椅上品茶,大手一挥道:“公子不喜的都换。” 于是一屋子的下人就尽围着傅涵潇打转了。 好不容易都折腾好,凤濪陌看着眉目传情,羞涩以待的傅涵潇,正准备洗洗享用美人呢。只听下人来禀,老太爷在书房等她。 凤濪陌的嘴角微抽,知道享用美人的过程有些艰难。 她当即去了凤正天的书房,只见她爷爷,她爹,她几位叔叔全都在。 一个个严肃地盯着她看,似乎对她带回傅涵潇很是不满。 凤濪陌玩世不恭地看着她爷爷,嬉笑道:“三堂会审啊?” 凤正天知道她今日大闹皇宫,连皇上都要让她三分的。 积压在肚子里的火气发不出来,凤正天摆正姿态道:“府里已经有一位九皇子了,濪陌,别伤了太子的心。” 凤濪陌撑大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转了转,意味深长地看着凤正天道:“太子可没有帝命啊。” 此言一出,书房里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就连老狐狸凤正天都眯了眯眼道:“可是你师兄看的?” 凤濪陌点了点头,漫不经心道:“傅涵潇就是太子送给我的,他的意图就是让我不要掺和。” “我言尽于此,你们自寻准备吧。” 凤濪陌要走,凤正天也没有留她,而是提醒道:“那个傅涵潇来路不明,别被他迷了去。” 凤濪陌回头,莞尔一笑道:“他准备迷我,可您孙女是什么人物,我自然是要迷回去的。” “可惜绝杀跟来了,定是得了老皇帝的吩咐,我猜今晚一定有趣。” 她说完,愉悦地走了。 一屋子的男人脸色变了又变,都知道凤濪陌看似玩世不恭,其实算计得比谁都深。 凤家所有男人加起来,还不如她一个小姑娘。 了缘大师那样的人物都不敢强求她,更何况是他们? 一个个低头叹息,只当是凤家养了一位谋士。 …… 傅涵潇洗完澡以后,便穿了单薄的丝绸寝衣躺在床上。 贴身滑软的寝衣勾勒出他笔直修长的腿形,隔着轻纱帷幔看,到还真有几分诱惑人心的意味。 凤濪陌回房以后,舒舒服服地泡了个花瓣澡。 侍候她的那些丫鬟婆子进进出出的,谁都会偷瞄一眼傅涵潇。 渐渐的,招架不住的傅涵潇扯过薄被,盖住了自己的身体。 凤濪陌出来的侍候,长发还是湿的。 她坐在梳妆镜前,有丫鬟撩起她的长发擦拭着,而她则看着镜子里偷瞄的傅涵潇,轻笑道:“别急,今夜我们有的是时间。” 傅涵潇的脸突地红了,不好意思地撇开脸去。 就在他寻思着,要不要讲两句直白的荤话找回场子时,只听凤濪陌继续道:“我下手没个轻重的,你不必太期待。” “噗……”房间里有丫鬟忍不住喷笑。 年长的嬷嬷拍了拍那些不经事的小丫鬟,接替了剩余的事情。 傅涵潇隐匿在被子下的双手紧握成拳,脸上的红晕退去,只余难堪。 他发誓,今晚定要让凤濪陌知道厉害。 不一会,收拾妥当的凤濪陌遣退下人,来到床边。 她居高临下地打量着盛世美颜的傅涵潇,轻笑道:“太子竟然弄了你这么一个尤物来贿赂我。” 傅涵潇:“……” 做还是不做,为什么她的废话总是那么多? 很显然,凤濪陌从他幽怨的目光中揣摩到了他那羞愤不满的想法。 然而她却丝毫没有乱来的打算。 爷们一样的把腿搭在床架上,抬头看着窥探的绝杀道:“人家办事你都要偷看,你还有点公德心吗?” 绝杀冷眼瞪她,脚下微微用力,顿时一阵灰屑纷纷扬扬。 凤濪陌早有准备地拉下床幔,然后凑近呆愕的傅涵潇道:“我估摸着。” 傅涵潇先是懵了懵,待反应过来时,脸色青紫交加,唇瓣抿成一条直线。 显然,他很不爽。 然而,为了不让自己处于下风,他还不能跟她表露他不爽。 忍着的感觉很不好受,尤其是旁边这个女人这么会撩。 一举一动,白皙细腻的肌肤若隐若现,粉润如珍珠般的光泽一再跃入眼中,他得是做了几十年的和尚,才能做到清心寡欲啊。 凤濪陌枕着自己的双手,侧目看着身边的傅涵潇道:“睡不着,讲个故事给我听吧。” 傅涵潇目不斜视地盯着帐顶,憋闷地道:“没有故事可讲。” 凤濪陌闻言,继续道:“你都如此不幸,沦落道卖身的地步,怎么会没有故事可讲呢?” “就说你是几岁被卖的,当清官的时候可被人趁机吃过豆腐,那些人都喜欢摸你什么地方?” “凤濪陌!”傅涵潇忍无可忍地磨了磨牙。 他想,如果不是因为有特别的任务在身的话,他会恨不得现在就咬死身边的这个女人。 她简直就是欺人太甚,偏偏还欺得如此理直气壮,叫人还击都要好好想一想,如何才能像她那样光明正大地欺负回去。 凤濪陌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她戏谑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暗光,继续不客气地深挖道:“怎么,难以启齿吗?” “今夜你躺在我的身边,自贱到可以任我为所欲为,怎么现在却一副清高不可冒犯的样子?” “怜人的职业操守你懂吗,要不要我找人来教教你?” 傅涵潇发誓,凤濪陌是他见过最不要脸的女人! 还怜人的职业操守? 艹! 她哪只眼睛看出他是个怜人的? 傅涵潇愤恨地转头,恶狠狠地瞪视着凤濪陌道:“我不是怜人!” 凤濪陌的眼眸倏尔就亮了,只见她兴致勃勃地盯着他看,然后激动道:“哇呜,原来你不是怜人啊?” “那定然也不是清官了!” “所以,傅涵潇你到底是谁呢?” 她的反问像个孩子一样,脸上的趣味浓得叫人心颤!可傅涵潇却在一瞬间僵直身体,眸色也冷了下来! 第五十七章:狗改不来吃屎 凤濪陌说的那些话,竟然都是她故意激怒他的。 可该死的,伪装了那么多年,他竟然被她几句话就给搞得露了破绽。 傅涵潇暗恨,却是禁了口,不肯再说了。 凤濪陌也不乘胜追击,而是自言自语道:“以前是谁有什么关系呢?横竖以后就是我男人了!” 屋顶上又是一阵纷纷扬扬的灰屑,隔着帐顶都能感觉到越积越厚。 凤濪陌笑得越发肆意,转头搂住傅涵潇的腰身道:“真滑!” “嘭”似乎有瓦片落在地上,碎裂开来。 凤濪陌嘴角抽搐着,意犹未尽地摸了一把傅涵潇,然后侧身自己睡自己的。 傅涵潇只觉得那滑腻的小手跟鱼鳅一眼打个转,然后就溜走了。 他心里痒痒的,有些惦记,却暗骂自己没有出息。 说好的迷倒凤濪陌呢? 说好的调戏凤濪陌呢? 说好的要让凤濪陌对他唯命是从的呢? 怎么才刚刚靠近她,就被撩得不要不要的? 傅涵潇黑了脸,一把拉过被子,狠狠地把自己的脸给遮起来。 …… 房间里安静下来,可房檐上的绝杀却依旧警惕地听着,就害怕屋子里传来让他不悦的声音。 可为什么会不悦,他却是一头雾水。 凤家客房的院子里,一直等着消息的秦镕听到一阵异响,随即打开房门。 亲信武子良瞬间便闪身进来。 武子良跪到地上去,直接回禀道:“属下查不出那个傅涵潇的来历,不过几位皇子似乎已经肯定了,太子没有帝命。” “皇上默许他们私下争夺太子的势力,朝中很快就会有明确的派系了。” 秦镕闻言,目光阴翳地闪了一下。 太子不会甘心认输的,他那几位哥哥也会尽力一搏。 他不是没有机会,只是需要一个上位的契机而已。 秦镕勾了勾唇,对着武子良道:“盯着他们就行,什么也不用做。” “如果发现他们有什么阴谋,及时来报。” 武子良应是,随即小心翼翼地退出去。 …… 第二天一大早,天才微微亮呢,便有下人急急地来禀,说是煜王世子带着瑞郡王来负荆请罪了。 “负荆请罪?”凤濪陌呢喃一声,随即从床上一跃而起。 傅涵潇揉了揉酸涩的眼眶,还没有看清楚凤濪陌呢,只见门“嘭”的一声,彻底从外面关上了。 厄…… 傅涵潇无语地撇了撇嘴,他是不想起床的。 不过能看那在边关嚣张到不可一世的小霸王是如何负荆请罪的,到是值了。 府门外,光着身子,满身伤痕的秦钺直挺地跪在地上。 他目视前方,眼睛里有着深不可测的冷意。 凤府的下人进进出出都从小门,没有一个敢在他面前晃的。 秦锦站在他的身侧,静静地等着。 不一会,只见凤濪陌穿着里衣,披着松松垮垮的外衫就出来了。 她那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跪在府门外的秦钺身上,然后一个箭步就扑了过去。 “卧槽,要不要这么认真啊?” 凤濪陌抱着秦钺的双肩,想要将他拖起来。 秦钺暗暗使了内力,就是跪着不动。 凤濪陌气馁,秦钺趁机拂开她的双手,然后恭恭敬敬地叩头道:“学生昨日冒犯了老师,望老师见谅。” “往日都是学生不知天高地厚,闯了许多祸事,自今日起,还望老师多加言传身教,让学生早日成才。” 凤濪陌愕然地看着叩头的秦钺,然后再抬眸看向秦锦。 只见秦锦脸色发白地对着她扬起嘴角,眸色却是一片黯然。 昨日光洁的后背,今日血痕累累。 再看从小娇生惯养的秦锦连站着都会轻颤,凤濪陌又怎么会不明白,必然是昨日煜王对他们动了家法。 比这更残酷的刑法,她都能从头看到尾,随便附上死亡般的微笑。 可到底是再世为人,心也柔软了不少。 她轻叹一声,对着秦钺道:“既然你今日恭恭敬敬地喊我声老师,那我定不负你所望。” “你且先起来,我与你大哥有话要说。” 凤濪陌说完,走下台阶。 秦锦跟上她的脚步,两个人走到僻静之处,凤濪陌歉意一笑道:“我与秦钺并未发生些什么,我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 秦锦看着凤濪陌认真解释的样子,努力打起精神道:“昨日我后来也想通了。” “不仅仅是小越,还有我。濪陌,我也该懂得你说的那些话了。” 秦锦说完,虚弱地笑了笑。 他的眉眼,一如往日那般柔顺。 他的笑容,一如往日那般干净。 他的神情,一如往日那般温柔。 可他们彼此都清楚,有些东西终究还是变了。 淡淡隔阂或许是跨不过去的沟渠,然而,这是生命里必然要走的旅程。 不该挽留,也不该觉得不舍。 凤濪陌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认真地保证道:“你放心,只要他不是大杀四方,不是十恶不赦,不是逼宫造反,我定保他一世平安,恣意顺逐。” 秦锦迷恋地望着凤濪陌自信飞扬的样子,他那双清亮的眼眸渐渐地深邃起来。 他情窦初开时,爱的便是她恣意而为,纵情自我的模样。 如今想要放下,心里眼里感受到的依旧是她神采奕奕的模样。 有些人,生来便是克星,从相见的第一眼便知道了。 秦锦径直回了自己的马车,凤濪陌走到秦钺的面前,看着他倨傲的目光道:“且先回府歇息几天,等伤好了,便来自觉来国子监。” 秦钺原是想顶一句,他现在就很好。 可凤濪陌说得认真,半点嬉笑也无,一时他竟没有回嘴。 偏巧这时,傅涵潇来了。 濪绝动人的身姿,清媚勾人的眼眸,大清早的,好似刚刚承欢后,一身都是媚骨。 凤濪陌看着他那妖妖娆娆的样子,嘴角微微抽搐记下。 “你先回去吧。”凤濪陌再次对着秦钺开口道。 她不是驱赶,而是不想再以风流不羁的样子来面对秦钺了。 可她才说完,为了阻止傅涵潇走近,连忙迎了上去。 秦钺见了,以为她为色所迷,脸色当即一沉,目光阴鸷地盯着她的背影。 “哼!狗改不了吃屎!”秦钺冷哼一声,然后瞪了一眼傅涵潇后,转身离去。 第五十八章:正经教学 傅涵潇似遗憾地看着冷魅如风秦钺,身体自然而然地靠到凤濪陌的身上道:“呦,他不先叫我一声师爹再走吗?” 凤濪陌拿眼斜倪他,似笑非笑。 傅涵潇觉得没有趣味,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凤濪陌回去洗漱换衣后,秦镕已经在门口等她了。 傅涵潇跟了出来,一身白衣长衫,墨发轻扬,到有几分青葱学子的意味。 可惜当他抬腿想要跨出府门的时候,凤濪陌突然回头,厉声道:“回去。” 傅涵潇冷不防被她吓了一跳,那腿就抬着,还没有落地。 “做我的男人,就得在家洗衣做饭奶孩子,什么时候能到外面去朝三暮四的?” “自己长得就是个妖精,还搞学服诱惑?” “在家里给我好好反省,反省不出结果,一个月不许出门。” 凤濪陌说完,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傅涵潇站在门口,愣了一会,脸色一下子青了 呵! 这阻止他跟去的理由绝了! 她的男人,在家洗衣服做饭奶孩子? 艹! 他拿什么奶? 呸,应该是说,那里来的孩子? 脑袋转了转以后,傅涵潇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头上。 啊啊啊,他被绕晕了。 …… 马车上,凤濪陌闭目养神,一改往日嬉笑作风。 秦镕安静地待在自己的位置,不说话,也过多地打量。 等到了国子监,凤濪陌还特意告诫学子们理应以学业为重,奉承讨好她的那些事情,不需要再做了。 诸位学子虽然失望,但还是听话地各自收敛起来。 秦镕有些奇怪,凤濪陌怎么会突然改变了。 可等到第二日秦钺来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凤濪陌换了一身利落的深蓝色劲装,准备了三匹骏马,对着他们二人道:“死读书也不行,今日便带你们去看出好戏。” 秦钺沉默不语,他答应过大哥,不再跟凤濪陌作对。 只要凤濪陌不是执意针对他,他是不会还击的。 秦镕更是没有意见,他只需要待在凤濪陌的身边,这便足够了。 凤濪陌一跃上马,风姿绰约,只见她踩着马鞍,挥着鞭子便策马奔去。 秦钺自然不甘落后,紧跟而上。 秦镕看着他们二人互相追逐,好似棋逢对手一般,通体都透着一股狠劲和爽快。 他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的后面,风一阵一阵地吹,他却感觉心里有些微凉。 他似乎发现了,凤濪陌对秦钺的不同。 一丝丝的异样,足以让他心潮不再平静。 他们径直去了城外的恒江县,一路上,他们不过是在路边匆匆用了一碗牛肉面。 等到了县城,凤濪陌又将他们两人带到县衙对面的茶馆里。 秦钺和秦镕没有说话,心里各自狐疑。 眼看午时就快过了,茶水都喝了两壶下肚,秦钺隐隐不耐烦起来。 正在他有些躁动的时候,凤濪陌盯着县衙的目光缩了一下。 她对着秦钺和秦镕招了招手,示意他们两个人靠过来一点。 秦钺和秦镕勉强凑近一些,这时只听凤濪陌压低声音道:“我昨日接到一个消息,恒江县这几日都有人来击鼓鸣冤,可这县官就是推脱不管。” “等会我在这里等着,你们两个人过去,把这县官不管的案子打听清楚了。” 秦钺闻言,当即冷哼道:“这种小事,把那县官揪出来问不就行了。” 凤濪陌用白痴一眼的目光回视着秦钺,然后冷笑道:“倘若安县官跟你说,他身子不适,故而这几日没有理事呢?” “他虽然没有接管这个案子,却不曾抓了原告,可见这个案子有些蹊跷。” 秦钺心里不服,在他看来,若是那个县官不说实话,打到他说为止。 凤濪陌知道他想什么,戳了戳他那鼓鼓的腮帮子道:“智取懂吗?” “一个人你可以抓,十个人你可以打,一百个,一千个呢?” “总是要想一想,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既不惊动他,却又能让他说实话的。” 秦钺还是不服,就这破县衙,百来十个人,还不够他削的。 不过罢了,女人嘛,头发长见识短。 秦镕看着那个击鼓鸣冤被撵到地上的男人,目光微微一闪道:“我们可以找那个告状的人。” 凤濪陌点了点头,对着秦镕道:“这件事交给你,跟着他,不仅要找他,而且要找认识他的人,晚点我们在城门口汇合。” 秦镕跃跃欲试地点了点头,这还是他第一次出来自由活动呢。 可下一瞬,他却感觉有些心塞。 凤濪陌站起来对着秦钺道:“你跟我来,我们两个去县衙。” 秦钺心不甘情不愿地跟凤濪陌走了,秦镕也尾随那个憋屈失望的男人而去。 半响后,两具身体伏在县衙的屋顶上晒太阳,汗流浃背的秦钺恨得牙齿痒痒。 “这就是你说的智取?” 凤濪陌用手扇了扇自己热气蒸腾的脸旁,侧身看着秦钺道:“那你除了抓人还有什么好主意?” 秦钺狠狠地瞪了凤濪陌一眼,然后身子一跃,下了房梁。 待他走后,凤濪陌不知道从那里弄来两片树叶盖在眼睛上,正面晒着太阳道:“呵呵,不带你干蠢事你怎么会动脑子呢?” 可就在她高兴没有多久,只见秦钺拿着一堆书信扔到了她的面前。 厄…… 凤濪陌揭开眼睛上的叶子,然后坐起来道:“你去翻了他的书房?” 秦钺闻言,冷哼道:“哪有那么简单,我又逼问了他,他的夫人,他的师爷,他的侍卫。” 凤濪陌咽了咽口水,不敢置信地盯着秦钺道:“这就是你想出来的办法?” 秦钺鄙视地看着凤濪陌,然后冷哼道:“总比你跟壁虎一样趴在这里强。” 说完,衣袂如风,身影远去。 凤濪陌拿着一叠书信,无语地站起来道:“死小子,真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你用得着偷书信吗,拿那衙役收走的状子来一看,不就知道端倪了?” “有了端倪,还怕没有线索吗?” 现在好了,整个衙役戒严,这一下,只怕那告状的再来,就不仅仅只是撵走,而是收监了。 凤濪陌看着天上刺眼的阳光,心里觉得还是有两片树叶挡着眼睛好受点。眼不见心不烦啊,艹! 第五十九章:她竟然知道 夕阳斜照的时候,出城的人越来越多了。 秦钺转头看着那个能够躺在马背上睡觉的女人,目露诧异。 那匹马从她躺上去到现在,半个时辰了,竟然连头都不低一下? 更让他费解的是,凤濪陌竟然真的睡着了。 她那嫣红的唇瓣微微嘟起,像个孩子一样,隐隐露出皓白的牙齿。 潋滟的桃花眸闭了起来,可长而卷翘的睫毛却美极了。 来往的人谁都会偷瞄几眼,也亏了他在一旁守着,否则只怕被人亵渎也不知道。 秦钺走近那马的身边,准备侧身挡住凤濪陌的脸颊。 这时,只见那马打了个响鼻,还用蹄子刨了刨地。 秦钺惊愕,他盯着那双大大的马眼,从那眼睛里面竟然看见了赤裸裸的鄙视。 秦钺羞恼极了,只见他动了动手中握着的宝剑,威胁之意明显。 可就在他全神贯注与马对峙时,突然马背上传来凤濪陌的轻笑声。 “呵呵,长出息了,跟马都要计较?” 凤濪陌揶揄的口吻听起来并不刺耳,相反还带着几分亲昵。 秦钺的耳根红了红,瞪着她道:“你这畜生跟你一样不识好歹。” 凤濪陌挑了挑眉头,摸着马上的鬃毛道:“你对它有什么好?” “难不成你给它草料它还不吃吗?” “你对我又有什么好,难不成你找到机会还能不怼我?” 秦钺气闷,他自然要怼的。 可他刚刚真的只是想帮她挡住那些下流的目光。 不过罢了,说了还不如不说。 秦钺走到一边去,心里隐隐有些失落。 秦镕回来的时候,大汗淋漓,面色潮红,嘴巴干渴。 他咕咕地灌了一大口水,然后有些兴奋地对着凤濪陌道:“师傅,我都打听清楚了。” “那位告状的男子叫做田明,他一个月前刚刚成亲,娶的是退过亲的陆家女。” “他那岳父大人原是一位屡试不中的举人,因与锦州知府翟书辛是同窗,早些年便定儿女亲事。” “可谁知道三年前翟家突然来退了亲,陆举人觉得备受欺辱,急病之下便死了。”“那陆家姑娘守孝到今年嫁给了田明,本也跟翟家没有牵扯,谁知道近来翟家的儿子突然拿陆家几处田庄的地契来,这个时候田明才知道原来之前翟陆两家定下亲事的时候,他岳父还附送了翟家地契,算是 提前给了女儿嫁妆。” “可笑的是,翟家退亲了,不仅要霸占陆家的田庄,还口口声声说已逝的陆举人贪了他家几百两银子。” “田明和妻子气不过,这才想来告状的。” 这可以说是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了。 凤濪陌看着秦镕被晒黑的脸庞,心里微微一暖。 她伸手给秦镕捋了捋他被风吹乱的鬓角,欣慰道:“没有想到你竟然能打听到这么多?”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能干。” 凤濪陌说完,目光带着鼓励。 秦镕开心地扬起嘴角,其实他也是走转了好几户人家,又使了些银钱。 那些人见他年纪还小又穿得不俗,以为他是大户人家的小公子,好奇心使然,便没有太防备他。 实则从一开始他也是存了些哄骗别人的心思。 “呵!” 秦钺在一边冷哼。 他不信他偷的书信对凤濪陌都是没有用的。 虽然心里极度不愿意承认,可他知道,他就是不爽凤濪陌对秦镕的态度比对他还要亲昵。 “现在我们先回京,明日再来。” “明日来都带些换洗衣物,我们可能要出来几天。” 凤濪陌说完,一跃上马。 她驰骋而去,秦镕有些意犹未尽地看着她的身影,总还想再跟她说点什么。 秦镕鄙视地看了一眼秦镕,然后策马追去。 秦镕看着在他视线里渐渐缩小的身影,眼眸越发深了,神情也慢慢凝思起来。 如果凤濪陌今晚回京后着手处理这个案子,他不会觉得奇怪。 可凤濪陌还要带他们出来,就证明她就算会插手这个案子,却不会正面与翟家或者是县令起冲突。 连皇上尚且都不怕的凤濪陌,为什么要让他们接触这个案子? 秦镕思索着,心里越发觉得凤濪陌神秘极了。 她做的每一件事,看似随心所欲。 可真正回想起来,却是细思极恐。 …… 回京后,累极的凤濪陌本想回院子洗漱休息的。 可刚要抬腿远去的时候,秦镕拉住了她的衣袖。 凤濪陌回头,昏暗的视线里,只见秦镕仰着头看她,消瘦的脸颊紧绷着,似乎有话要说。 “呵呵,怎么了?” 凤濪陌失笑,她捏了捏秦镕的脸颊,觉得他此刻真的像是一个孩子。 “你有别的目的对不对,关于我跟秦钺,你有别的目的。” 秦镕肯定地道,虽然他不知道凤濪陌的目的是什么,可是他就是知道。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自己去发掘呢?” “如果这一次你能猜对,那我日后扶持你上位好不好?” 凤濪陌说完,坏坏地挑了挑眉,笑得邪肆张狂。 秦镕站在原地,一阵清风吹来,他下意识打了一个寒颤。 深邃的目光里,渐渐浮现些许自嘲。 他以为,自己的戏很隐晦。 隐晦到,只有他一个人能够看得明白。 可是……她竟然知道。 凤濪陌入了牡丹园,下人们备水的备水,传膳的传膳,里里外外都忙了起来。 等到凤濪陌上桌时,傅涵潇已经等候在一旁了。 他穿着丝绸的长衫,米黄色的,薄薄的一层,看上去质感特别好。 乌黑的墨发随意地挽了一个髻,插了一根白玉簪子。 玉面出尘,眼眸生辉,端坐着,便是那等矜贵不凡,风流倜傥的公子哥。 “秀色可餐啊。”凤濪陌端起碗,由衷感叹。 “嗤!”傅涵潇冷嘲。 他斜倪着凤濪陌,目色深沉而冷凉。 轮起姿色,谁比得过她? 看着那眼波确有几分勾人,可实际上比谁都寡情得很? “你想吃,难不成还有人拦得住你?” 傅涵潇说完,眸光幽怨。 凤濪陌只当没有看见,她今日饿了,吃得也快。 傅涵潇感觉自己使的小性子都喂狗了,凤濪陌附和他的时候,他就是作天作地的小妖精。凤濪陌不附和他的时候,他就是一个自甘下贱的怜人而已。 第六十章:除非你嫁给秦镕 傅涵潇手中的筷子“啪”地扔在桌上。 凤濪陌抬起头,愕然地道:“你不吃?” “不吃!”傅涵潇赌气。 凤濪陌看了看他那宽肩窄腰骨形,认真道:“你没有必要减肥,我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 傅涵潇更气了,他一下子站起来,朝着凤濪陌吼道:“喜欢,喜欢,你喜欢怎么无动于衷啊?” 凤濪陌看着激动的傅涵潇,好笑地放下碗筷道:“我说你为什么老使小性子,原来竟然是欲求不满啊?” “你……”傅涵潇涨红着脸,心里憋闷极了。 “哼,送我回东宫?”傅涵潇冷哼,脸都僵了。 凤濪陌站了起来微微颔首道:“行,那走吧。” 她说完,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傅涵潇的脸更难看了,眼睛里都在喷火。 他恶狠狠地瞪着凤濪陌,仿佛对这样的结果极其不满。 僵持片刻后,他又坐回位置上,然后冷怒道:“我为什么要走?” “凤濪陌,你别忘记了,是你带我回来的。” “不管我是不是你的人,你都要对我负责的。” 凤濪陌看着自圆其说的傅涵潇,抱着手臂,戏谑地道:“我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你不是我的人啊。” “你急什么呢?” “你以为你能干什么?” “或者你以为,我能干什么?” 凤濪陌说完,目光上挑。 傅涵潇更是气闷。 他知道凤濪陌的意思是,绝杀一直在暗中监视他们的。 可他不信凤濪陌一点办法都没有。 很明显凤濪陌在顺水推舟,不想和他发生什么。 这和他一开始的预想相差甚远,如果凤濪陌不能成为他的人,那他们所有的算计都会付之东流。 而傅家,依旧会是大周朝堂上的中流砥柱,无人可以撼动。 傅涵潇知道自己必须忍耐,他端着碗,食之无味地咀嚼着。 两个人都用完以后,凤濪陌去了她自己的书房,傅涵潇再一次一个人待在寝房里。 房间里的被褥都是新换过的,他突然想起,帝王宠幸女人以后,也会从新换了被褥,然后熏香。 可笑的是,他连那样的女人都不如。 因为凤濪陌,比帝王精明太多了。 书房里。 凤濪陌将秦钺偷出来的书信都整理了一遍,然后烧掉了。 所有线索都在她的脑袋里,她不需要这些所谓是证据,其实是把柄的书信。 房间里升起一股袅袅的青烟,凤濪陌站在一侧,看着信纸烧成灰烬才开门出去。 寝房那一边,还有一个男人等着应付。 凤濪陌揉了揉眉心,出声道:“绝杀,你会易容术吗?” 绝杀懒得现身,漠然地道:“不会。” 凤濪陌闻言,笑了笑道:“我以为你会呢,这样我就可以不用去陪那个心怀不轨的家伙睡觉了。” 绝杀的嘴角抽搐着,他翻着白眼。 说得那么勉强,其实不知道暗地里偷着乐了好多回了。 “你不用试探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绝杀闪身出现,只不过侧着身,留给凤濪陌一个刚毅冷硬的侧脸。 凤濪陌也没有上前去洽谈的心思,她只是懒懒地靠在梁柱上,似嘲似讽地道:“皇上有皇上的算计,太子有太子的算计,几位皇子有几位皇子的算计。” “可不到最后一刻,谁知道结局是什么?” “或许到了最后一刻,也不过就是流血死人的局面而已。” “身怀宝藏,却四处搜寻宝藏,权柄那东西就一定是好东西吗?或许是利剑呢,就算握得住又如何,最后还不是一死?” 绝杀缄默。 谁都知道,皇权的争夺下,不过就是流血死人的代价。 可即便如此,依旧会有人想要争夺。 他只是皇宫暗卫,只忠于皇上,忠于下一任帝王。 “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要跟他走近?” “甘心让太子算计你?”绝杀看着凤濪陌,这是他第一次这样认真地望着她。 凤濪陌直视着绝杀的眼眸,笑得玩味道:“你怎么知道是他在算计我而不是我在算计他呢?” “区区一个傅涵潇,就算我睡了又如何?” “难不成,你以为以我的医术,女子贞洁就真的没有办法造假吗?” 绝杀的目光闪了一下,然后低下头去。 凤濪陌能够说出这句话,他觉得自己可以回宫复命了。 可是,心里却有那么一丁点不愿意。 他总是想知道,她在和傅涵潇斗智斗勇的时候,展露出的那种居高临下的风采。 “九皇子不可能会成为太子的。” 绝杀提醒道。 凤濪陌知道,她跟秦镕说的话,绝杀都知道。 不过那无所谓。 她坏坏地勾嘴角,然后望着绝杀道:“你敢和我赌吗?” “赌秦镕一定会成为下一位帝王。” “你可以将这个赌告诉皇上,太子,甚至于是所有皇子。” “但只要我凤濪陌想赢,那他秦镕便就是下一任帝王。” 凤濪陌的语气太决绝了。 绝杀呼吸微滞,有那么一瞬间,他看着她灼灼的眼眸,心里完全信任她的话。 可下一瞬,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除非……你嫁给秦镕。”绝杀淡漠道。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是冷的,目光是暗的。 凤濪陌嗤笑着,摇了摇头道:“我连秦钰都看不上,又怎么会嫁给秦镕那个小屁孩?” “你们男人总是这样自以为是。” “掌控局势,并不是要占有先机,而是要有力挽狂澜的手段。” “等着瞧吧,这京城必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凤濪陌说完,眼里满是玩味的冷光。 绝杀张了张嘴,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凤濪陌看着绝杀呆呆的样子,俏皮地眨了眨眼睛道:“话虽如此,不过眼前我还是要去应付他的。” “怎么说也是一位美人,就算不能吃,放在身边也是赏心悦目的。” 凤濪陌说完,抬步往牡丹园走去,绝杀看着她的背影,静静地凝思着。 他已经习惯于凤濪陌跳脱的画风,那样淡淡的暧昧,都被她犀利的言语给抹杀了。腥风血雨是注定的,可他奇怪的是,凤濪陌眼中玩味的冷光,其实是指腥风血雨后的局势。 第六十一章:男人嘛,死要面子活受罪 寝房里,傅涵潇依靠在床头看书。 凤濪陌回来的时候,他便有些心不在焉了。 那女人一回来关门上锁,看起来一气呵成,不知道还以为她想做什么? 可她上了床榻,也不过是扯过薄被,侧身睡觉。 傅涵潇捏着的书卷有些变形了。 他看着睡在内侧的凤濪陌,眼里闪过一丝暗沉。 只见他起身灭了房间里的灯,然后放下帷幔。 两个人的身体还隔着一床被褥,傅涵潇直接将那一床被褥扔到地上去,可因为扔得的力度太大,把他那一床也扔下去了。 暗沉狭窄的床围里,凤濪陌转过头来,目光炯炯有神地道:“我劝你还是老实点好。” 傅涵潇双腿交叠,微微弯起。 只见他手肘撑在枕头上,然后侧卧着,意味深长地道:“太子说了,凤家还有十三黑鹰卫。” “难不成大名鼎鼎的元熙郡主,竟然连调动黑鹰卫的权利都没有?” 凤濪陌看着想要撩拨她的傅涵潇,嘴角噙着一抹玩味道:“凤家有没有黑鹰卫我不知道,反正自我出生后,从未见过黑鹰卫。” “不过……你想我对付绝杀也不是不可以。” “价值黄金万年的夜,你总得要先让我知道值不值吧?” 傅涵潇的脸僵了一下,气氛凝滞片刻后,只听傅涵潇压低声音道:“你想我怎么做?” “呵呵,这种事情,你是男人,你问我?” 凤濪陌好笑道,仿佛一下子来了精神,还特意找了一个枕头垫着手肘,好让她看得更清楚一些。 傅涵潇眉头深锁,无声地挣扎了一下。 他来凤府的目的很明确,而且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傅涵潇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衣襟,然后手指下滑,将腰带上的活结给解了。 凤濪陌就在一旁看着,既不上手帮忙,也不出言打扰。 傅涵潇感觉自己的身体僵了又僵,继续下去,他觉得自己是在取悦凤濪陌,下场可能还会被凤濪陌奚落几句。 可他就是不甘心呢。 都走到这一步了,难不成要功亏一篑? 他不信这天是翻过来的,他不信凤濪陌敢看着他脱完,他不信凤濪陌就真的毫无羞耻之心。 只要凤濪陌的神色有一丝一毫地闪烁,他便可以乘胜追击,彻底掌控局面了。 不得不说,傅涵潇想的确实不错。 可惜了,他完全低估了他面前这个女人的羞耻心和厚脸皮。 凤濪陌不仅仅从头看到尾,而且还看得津津有味,评头论足。 “腿型好看,笔直修长,腰腹紧实,肌理分明,锁骨精致,性感勾人。” “渍渍,可惜了,后臀不够翘,差评。胸膛像是白斩鸡,差评。还有你这脸,青紫冷肃,完全让人提不起兴趣,差评。” “凤——濪——陌!”傅涵潇捏着的薄被都要被撕裂了,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慑人的戾气。 可凤濪陌却死死地盯着他那手上的被子,眼神时不时往下瞟。 半响后,见傅涵潇没有揭开的打算时,凤濪陌似万分遗憾地收回目光道:“哎,我以为你能豁得出去呢?” “不过说真的,你这身材也算是极品了。” “可惜……”她到这里,眼里闪过一丝玩味。 只见她微微抬高头,然后朝着屋顶朗声道:“可惜我还是喜欢绝杀那种,黄金比例型的。” “那肌肉,想摸都得用点力,不然硬得都握不住。” 一阵灰屑纷扬而落,似乎还伴随着瓦片踩碎的声音。 凤濪陌低头痴笑,然后看着羞愤交加的傅涵潇道:“安啦,睡吧,我不嫌弃你。” 她说完,侧身安然入睡。 傅涵潇看了看狼狈的自己,再抬头恨恨地瞪了一眼帐顶,忽然觉得心里满是怒火。 凤濪陌在耍着他玩,该死的。 也不知道是谁说他俊美无双,就是凤濪陌想吃的那盘菜。 她那里是想吃菜,她是想喝酒吃肉呢。 “呵呵!” “你不是喜欢他的身材,你是喜欢他内力高深,体力绝佳罢了。” 傅涵潇讥讽,他站起身来,把自己脱了的衣服裤子再穿回去。 凤濪陌闷笑,她知道傅涵潇郁闷坏了。 她往床边滚了滚,从后面搂住傅涵潇的腰身道:“说得这么直白做什么?” “就算我想,也要他会给才行。” “男人嘛,死要面子活受罪,只怕他就算中了春药,也会觉得是自己的手比较适用。” “噗。”傅涵潇喷笑,那样的场景,光是想象都足够让他难以自控的。 “行了,你别哄我了。” “睡吧。”傅涵潇转头,拉下了凤濪陌的手。 躺在一张床上,面对着他这一张脸,还有他毫无下限的诱惑。 凤濪陌能够不为所动,他心里是很不悦,可这样才有意思不是? 傅涵潇重新躺到凤濪陌的身边,声音恨恨地道:“总有一天,也要你为我宽衣解带。” 凤濪陌把手放在自己的衣襟上,突然间扯了扯,吓得傅涵潇下意识闭起眼睛,浑身颤栗。 “哈哈哈哈哈……” 凤濪陌爆笑。 “瞧你这点出息,你怎么会有那一天?” 凤濪陌摇了摇头,表示傅涵潇威胁不到她。 傅涵潇放在被子里的手握得紧紧的,他突然扑向凤濪陌。 刹那间,似乎有什么东西飞进床围,凤濪陌的笑声戛然而止。 傅涵潇的动作也骤然一停。 被死死压住的凤濪陌无语都翻了翻白眼,然后又将身上的傅涵潇给推到一边。 只听她在床上摸了摸,果然摸出一枚铜板。 凤濪陌的眼皮抽了抽,将铜板扔到床下去。 她的手在傅涵潇的身上一阵乱点,傅涵潇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被戳出来了,只听凤濪陌朝着屋顶喊道:“绝杀,你点的什么穴道?” “哼!”屋顶上的绝杀鄙夷地冷哼。 凤濪陌怎么会不知道他点的什么穴道? 她分明就是想趁机对傅涵潇上下其手。 女人做到她这个地步,真是叫他恨得牙痒痒。 床围里,凤濪陌将傅涵潇拉入怀中,不顾他百般不满的目光,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滑过他的脸庞。 “渍渍,这脸蛋可真嫩!” “还有这鼻梁,怎么就这么挺呢?” “唇瓣好薄啊,不过抿起来的时候,很锋利呢!” “还有这……”床围里似乎又飞来了一枚铜钱,与此同时,某人喋喋不休的嘴突然禁声了。 第六十二章:我现在是不是在坑里? 黑暗中,傅涵潇幸灾乐祸地瞪了一眼凤濪陌,然后枕着她的臂弯安然入睡。 可怜凤濪陌大爷似地搂了一个美人,自个却是半躺着,撑起的身体悬着一半,那酸爽的滋味,不提也罢。 凤濪陌那瞪大的瞳孔缩了又缩,一时间聚焦了无数寒意。 她那微张的红唇不能合拢,可喉咙里却发出奇怪的闷哼,好似在说:“绝杀,我艹你大爷的!” …… 第二日,秦钺骑马过来跟凤濪陌汇合的时候,发现凤濪陌改坐马车了。 他和秦镕都弃马上车,原本宽敞的车厢也拥挤起来。 凤濪陌打着哈欠,自己靠在车壁上打盹。 在城里的时候道路平坦,她到也睡得安稳。 可出城,道路坑坑洼洼的,渐渐有了颠簸。 她实在是困得厉害,那头晃来晃去,偶尔还会碰到车壁上。 秦镕见了,把她的包袱移开,坐到她的身边去。 凤濪陌头随着颠簸下垂,然后靠在了秦镕的肩膀上。 她满足地咂动着嘴巴,似乎睡得更香了。 秦钺沉着脸,冷冷地盯着秦镕道:“你以为她会在乎这些?” 秦镕磕下眼眸,淡淡道:“我只是想让她睡得舒服一点。” “哼!”秦钺冷哼。 他讨厌看到秦镕和凤濪陌这个样子,可是他却又不能阻止。 心里十分烦躁,像是被猫抓一样。 好不容易熬到恒江县,凤濪陌还睡得很熟,她嘴角下,隐隐有一片可疑的湿痕。 秦钺一下子捏住了她的手,在她耳边大声道:“到了。” 凤濪陌惊醒过来了,只见秦钺近在咫尺,目露不悦。 “到了啊?”凤濪陌伸了伸懒腰,感觉还是没有睡好。 “昨夜又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秦钺冷哼道。 凤濪陌整理了一下衣衫,神情倦怠地道:“小孩子家家的,管那么多做什么?” 秦钺气绝,他瞪了一眼凤濪陌,心里想的却是那一日他看见的傅涵潇。 如今满京城都是凤濪陌独宠怜人傅涵潇的消息,他到是想不知道,可今早凤府的下人都在传,昨夜她搂着傅涵潇睡了一夜。 “小乖,出去找间像样的客栈。” 凤濪陌吩咐秦镕,准备自己再眯会。 秦镕微微颔首,径直从秦钺的身边躬身下了马车。 车厢里只剩下凤濪陌和秦钺,秦钺坐在一旁,看着凤濪陌闭上眼睛,还准备小睡一会。 秦镕不在,她依旧靠在车壁上。 好在这会车夫没有赶车,所以她睡得也比较踏实。 秦钺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心里微微一颤。 他那余光瞥了一眼自己的肩膀,很宽,够她靠了。 可他屁股挪不过去,自己跟自己僵持,然后强迫自己转移视线。 他知道,凤濪陌一定会对他的肩膀不屑一顾。 所以,他才不会上赶着自取其辱。 不一会,秦镕回来了。 他找了一家《月河客栈》,客栈前后临河,拱桥相通。 凤濪陌下了马车,沿着拱桥往里走,四周皆是满目琳琅的铺子。 这一带算是恒江县最热闹的地方,而《月河客栈》也是这里最好的客栈。 因此秦镕去的时候,只剩下两间客房了。 秦镕和秦钺住一间,凤濪陌一个人住一间。 凤濪陌临走前跟他们说晚上带他们出去玩玩。 秦钺不以为意,到是秦镕有些期待。 二人回房后,少了凤濪陌,气氛有些生冷。 秦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行礼,然后将带来的书本拿出来。 秦钺把鞋子一脱,便躺到床上去,闭目养神。 就在他昏昏欲睡的时候,秦镕合上书本,淡淡地道:“你从边疆回来,就是为了追杀师傅?” 秦钺睁开眼,斜倪了一眼秦镕。 “她若是有朝一日被人杀了,你也不用觉得奇怪。” 秦镕蹙起眉头,他转头看着秦钺,不悦道:”难不成就因为她不喜欢你大哥?” “难不成她喜欢你大哥?”秦钺唇舌相讥。 秦镕闻言,自嘲道:“我没有哥哥。” 他在他那些哥哥的面前,连绊脚石也算不上。 秦钺的命数再坏,如何坏得过他的? 他才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所以,你觉得她比皇宫里的那些人好是吗?” “你觉得她没有欺负你,也没有算计你?” “那如果将来她欺负你,算计你呢?” 秦钺步步紧逼,他不信秦镕一如表面这般无害。 战场上捅冷刀子的人太多了,那种看着软弱可欺的,最是狠辣。 秦镕怔怔地想了一下,片刻后,他直视着秦钺的眼睛道:“如果将来她会欺负我,会算计我,那我心甘情愿让她欺负,让她算计。” “疯子!”秦钺冷嗤。 他坐起来,再也不想睡了。 走出房门后,他看着隔间的房门,“嘭”的一脚,就踹了进去。 结果呢,空旷的视线里,只见凤濪陌竟然抱着一只烧鸡在啃。 她满嘴是油地从那鸡胸上抬起头来,然后愕然地看着他道:“想吃就自己去叫,吓得我差点被鸡骨头卡住了。” 秦钺冷着脸,大步走到凤濪陌的面前,然后抢走她的烧鸡。 他狠狠地一口咬下去,“咔嚓”一声,鸡骨头断了。 凤濪陌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小声道:“给你吃就是了。” 秦钺很生气,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生气。 他大口大口地吃鸡,恨不得把那鸡骨头都嚼碎了。 牙齿颤栗着,嘴里一再传来骨头碎掉的声音。 凤濪陌见他如恶鬼投胎一样,还暗暗思索着,他上辈子是不是被饿死的。 结果,秦钺将烧鸡砸在了桌面上,恶声恶气地道:“你会算计秦镕吗?” 厄…… 凤濪陌愕然的眼眸转了转,觉得自己遇到秦钺以后,脑路都会自动打结。 比如现在,他怎么会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见她半天不答,秦钺的手暗暗使劲,原本还可以看出骨架的烧鸡一下子就彻底残废了。 凤濪陌不想跟那烧鸡一样,连死了都被摧残,连忙回道:“他若待我赤诚,我算计他做什么?” “他求的我不稀罕要,我求的,也不需要他来成全我。” “就像是一条路,总是要分左边和右边的,两条边中间有距离,长远了才叫路,短了就是坑。” “呵!”秦钺冷笑。 他品着凤濪陌的话,然后出声道:“秦镕要是算计你,他走的便不是路,而是坑了。” “那我呢?” “我现在是不是在坑里?”秦钺薄唇轻勾,冰冷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凤濪陌。 第六十三章:你对我来说就是小祖宗啊 凤濪陌想,她有必要跟秦钺好好理清楚她们之间的关系了。 “你怎么会在坑里呢?” “我恨不得把我的阳光大道都让你走啊?” “你想一想,从头到尾,要杀我的人是你,要算计我的人也是你,时时刻刻逮到机会就怼我的人也是你。” “而我呢,我教导你,关怀你,为你解围,时刻准备给你递梯子。” “事到如今,难不成你还看不明白,你对我来说就是小祖宗啊!” 凤濪陌哀叹。 若不是为了他,她管那么多干什么啊? 秦钺阴鸷地盯着凤濪陌,像是突然间懂了什么? “是因为我大哥?” 凤濪陌突然一滞。 她想说不是,可胸口里堵了一团气。 真相又不能告诉他,除了这个理由,她还真想不出别的。 于是她眼眸一闪,当即便轻叹道:“不然你以为呢?” “你大哥写给你的每一封信我都知道,他很疼爱你。” “三年前你上了战场,受了伤,他得知后很是自责,一度愧疚难安,觉得是他没有照顾好你。” “其实我很早就知道你的名字了。” “秦钺,京城的局势永远也不会像边关那样,刀箭永远对准前面的敌人,希望你不要让你大哥失望。” 秦钺的身体绷得僵直,他目光灼灼地紧锁在凤濪陌的身上,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地道:“所以,你心里真正爱的人是我大哥?” 凤濪陌的眼皮突地一跳,秦钺的目光太认真太犀利了。 她想说不是,可话到嘴边,她没有说出来。 “是,京城这么多男人里面,我最爱的,最疼的,便是你大哥。” “他自幼与我青梅竹马,我们的感情向来是最好的。” “因为他不是太子,所以你便不能嫁给他?”秦钺觉得自己的脸都僵了,有一股寒意扑面而来。 尽管他不愿意承认,可他知道,他的心很不舒服。 一股无名火蹿了上来,他握着的烧鸡碎成了渣渣,可他自己却浑然不觉。 凤濪陌沉浸在自己编制的煽情故事里,丝毫没有察觉秦钺的异样。 因为同样紧绷的她,害怕被秦钺看穿了她的谎言。 她直视着秦钺的眼眸,目光坚定不移地道:“不管是因为什么,那代价是我和你大哥都付不起的。” 其实谎言这东西,就是心比心的坚定。 秦钺本身就怀疑,所以自然偏向信任。 而凤濪陌想要骗他,自然连语气都格外真挚。 所以,当秦钺说出那一句:“可你现在跟一个怜人在一起。”时,凤濪陌一下子就轻松了下来。 因为她知道,秦钺信了一半。 一只脚入坑了,另外一只脚自然也就不远了。 踉跄的步伐不会再稳,自然也就会一下子栽了进去。 她自嘲地笑了笑,神色悲凉落寞道:“睡在一起就一定会发生些什么吗?” “你还是太年轻了。” 她说完,轻叹一声,背过身去。 上千年孤寂的日子,她惯会伪装。 此时那步伐缓慢而无力,身影萧索而单薄,何曾不是一种蚀骨黯然的悲情。 秦钺的深邃的眼中,渐渐弥漫出一股血红色的杀意。 “我不信!” “你肯定又在骗我!” 他大声道,语气里已经有了涂败之势。 敏感如凤濪陌,又怎么会察觉不出,他已经入了坑? 她笑着回头,目光飘远,神情冷淡道:“你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 “横竖到头来,你辜负的人又不是我。” 是了。 他和她有什么相干的? 他活着还是死了,真正会为他伤心流泪的人,也只有他大哥和他舅舅。 秦钺冷冷地笑了起来,他盯着凤濪陌的眼睛起了一层薄雾,迷离萧索。 年少时,坚持要走的路,自以为是对的。 可是到头来,发现自己走的路是悬崖,被迫折返。 那种涂败的滋味夹着酸涩和苦闷,又怎么会是一两句话可以说得清楚的。 “你想怎么教导我?” “我出生之日,便是我母妃身死之死。我在沙场长大,别人启蒙时握笔,我提的是刀,别人背诵诗词歌赋时,我学的是排兵布阵,大杀四方。” “凡是不顺我之人,我皆想要他死,凡是忤逆我之人,我皆想要他亡,碎尸万段,万箭穿心,五马分尸,这些我都很喜欢。” 秦钺怔怔地望着凤濪陌,他想知道,她到底有什么办法,教导他? 凤濪陌知道,这才是秦钺真正的想法。 在他的心里,他对于京城这一群满口仁义道德,不知生死厮杀的官员士子来说,他一个都瞧不上眼。 “你七岁的时候给你大哥写信,说你养了一条狼,叫银月。” “你很喜欢银月,睡觉都要抱着它,可是后来它被军营里一个将军偷杀了吃肉。” “你得知以后,也偷杀了那位将军给银月报仇。” “那是你第一次杀人吧,我猜你当时看见血的时候,一定是慌的。” 凤濪陌并未有取笑秦钺的想法,她说得很认真。 认真到秦钺看到她那双清透如墨的眼眸后,突然就回想起,年幼时看见鲜血飞溅的场景。 第一次杀人,总是心慌的,身体都软倒在地上。 那些血一波一波涌到他的身边,还是温热的,很黏。 倒在不远处的那个人被他割了脑袋,眼睛睁得大大的,那里面的光从震惊到死灰,也不过是片刻。 他以为自己会一直惊惧下去,可是后来他上了战场以后,才知道,杀戮的惊惧要用杀戮来抵消。 于是,他便成了战场,永远只知道奋勇杀敌的“鬼郡王”。 “你呢,你杀过人吗?” 秦钺回过神,突然觉得那些往事被人提一提也好。 回京这些日子太过复杂,他都已经快要忘记了,自己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凤濪陌的目光有些沉寂,她的记忆错综复杂,并不是言语可以说清楚的。 不过杀人嘛! 自然是杀过的! “杀过,很多,多到你想象不到。” “别问我为什么杀了他们,别问我他们是谁,有些秘密,只能够跟自己分享。” 凤濪陌说完,轻轻地勾了勾嘴角。 她笑得很勉强,和以往所有真的,假的,那些笑容都不一样。 秦钺呼吸微滞,心口有些刺刺地疼。 在这一瞬间,他自责了。因为自己负气的问题,似乎让凤濪陌想到一些不太好的回忆。 第六十四章:凤濪陌只怕是投错胎了 夜色昏晚时,华灯初上。 《月河客栈》的四周都热闹起来,许多酒家置了画舫,摆了酒桌,吸引了不少文人墨客。 高高的拱桥上,随处可见来往穿梭的小船。 凤濪陌瞅了好几家招摇的青楼,目露思量。 秦镕安静地侯在一旁,只是身上穿着的童子衣服着实让他不适。 另外一边,穿着紫色长衫的凤濪陌揽着穿着墨色长衫的秦钺,两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刚刚长成的翩翩少年,那俊美无俦的模样,一时间不知道吸引了多少闺阁小姐的目光。 秦钺不适地甩着宽袖,长长的墨发用发带束起来,清风徐来,纷纷扬扬的,平添几分少年儿郎不羁的风流。 凤濪陌的余光看到秦钺不自在的样子,含笑道:“早就让你跟小乖扮童子,你非要穿长衫。” “等会进去了,若是有小姐姐要戳你的胸膛,你可别把人家手指头给掰了。” 秦钺鄙夷地瞪了一眼凤濪陌,她一会一个样,整得他都快没有脾气了。 怪不得好多人遇到凤濪陌,都疯了。 秦钺心想,他要是改变一点点,也是不奇怪的。 凤濪陌发现那些青楼有些不同,来往都有男人进去,可其中一家名为《明芳楼》的客人是最多的,而且看穿戴都是比较讲究的。 “走吧,今晚带你们去见识见识。”凤濪陌往前走,手中的折扇晃动着,刚好遮住了她那微挺的前胸。 秦钺跟在她的身侧,因为个高,又在边关磨砺过,看起来竟跟十六七岁的小公子一样。 而瘦弱的秦镕安安静静地跟在他们的后面,特意低着头,像是个跑腿的小厮。 三人一入《明芳楼》,顿时一大片的姑娘们都投过视线来。 只当是来了两位年少不俗的公子哥,一位眨着桃花眼,面容俊美,远看着比她们都还会勾人。一个冷着脸,身体僵直,一看就是个不经事的。 “呵呵,妈妈,有公子来了。”姑娘们掩面含笑,手帕都要甩到凤濪陌和秦钺的面前了。 不一会,一位打扮妖艳的女人兴冲冲地跑了过来。 秦钺只感觉一股俗气的脂粉味扑面而来,下意识的,他侧身站到了凤濪陌的身后。 只见凤濪陌那个女人今日还往前迎了两步,坏坏的手从那老鸨敞开的锁骨上溜达一圈,然后拿出一带银子递给那个老鸨。 “爷今天就是来图个痛快的,妈妈你给安排安排,只要让爷爽够了,那就赏。” 姑娘们的视线更火热了。 秦钺和秦镕被殃及,一个低着头,耳根红了。一个仰着头,脸黑了。 可凤濪陌还上去拥着那个老鸨,暧昧地眨着眼睛,小声地道:“我今天带了一位弟弟来……嗯……你懂的。” 凤濪陌一边说话,又拧了那个老鸨的腰。 那老鸨笑得咯吱咯吱的,还往凤濪陌那里凑道:“懂懂懂,男人嘛,不拒老的少的,总是要面子的。” “公子放心,我这里刚好有那清清白白的小姑娘,只不过价钱嘛……” “多少?”凤濪陌问道。 老鸨束起两根手指,腆着脸道:“不多,也就二十两。” “嗤,二十两也值得你跟我藏着噎着?”凤濪陌嗤笑,又掏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出来。 这时老鸨脸上的笑容都快成菊花了,直接朝着楼上喊道:“快给公子们准备好上等包厢,上茶点酒菜,歌舞先伺候着。” 老鸨喊完,连忙又堆着笑。 她在前面领路,敞亮的大厅里,四面都是上楼的楼梯。 场子很大,二楼的包厢很多。 这会子正是客人上门的时候,二楼已经有还几个包厢亮了灯,满是莺莺燕燕的调笑声。 “公子您先坐着歇一会,我这就去给你找最好的姑娘来,今夜保管叫你满意。” 凤濪陌笑得很是浮夸,而且还附耳在老鸨的耳边要了些助兴的玩意。 老鸨听得心肝发颤,十几年沉寂的心“砰砰砰”地跳个不停。 待凤濪陌说完了,她双眸水汪汪地盯着凤濪陌道:“冤家,你若早十年来,我就专门伺候你去了。” “哈哈。”凤濪陌大笑,她以折扇抬起了老鸨的下巴,然后玩味道:“你现在若想跟我,也是来得及的。” “只不过你这《明芳楼》的主子,可舍不得放了你喲。” 老鸨的心肝安静了下来,十分遗憾地道:“果真是冤家,专门来戳我的心的。” 凤濪陌收回折扇,目光从老鸨的前胸瞟过,一本正经地道:“我想戳的不是心。” “哎呦,真是坏死了。”老鸨趁机逃了。 可没有逃多远,她又甩了一个媚眼回来,面上含羞地道:“公子再坏,人家也喜欢。” 凤濪陌适时给了一个飞吻,再次眨了一记勾魂,那老鸨突然脚下一软,竟然跌到了。 满堂的宾客姑娘们哈哈哈大笑,只当今日《明芳楼》来了一位纵横花丛的老手。 秦钺的脸黑得跟锅底一样,他之前还担心凤濪陌被人识破。 现在看来,凤濪陌只怕是投错胎了。 招呼他们的丫鬟带他们去了《明芳楼》最大的包厢,里面还有歌舞台,软塌,隔间里还铺了床。 圆木桌很快摆满了瓜果点心,好酒好菜。 秦镕依旧站在一旁给凤濪陌斟酒,挡住想要过来伺候的两个丫鬟。 秦钺冷冷地坐在凤濪陌的身边,看着秦镕那小厮的模样,眼里虽然不屑,可到底没有说些什么。 他只是压低声音警告凤濪陌道:“我不管你来做什么,反正我不要姑娘。” 凤濪陌闻言,端着酒杯嗅了一口,然后玩味地打量着秦钺。 她那放肆的目光流连了一会,坏笑道:“嘿嘿,我忽悠的是她们,你竟然当真了。” “哼,你这个……” “哎。”凤濪陌端了酒杯碰上秦钺的唇,眼里一闪而逝的锐利遏止了他要说出口的话。 秦钺气闷,端过酒杯一饮而尽。 可他才刚刚喝下后,凤濪陌立马就拍着他的肩膀道:“你快回去吧。”“什么?”秦钺以为他听错了。 第六十五章:只要你行你就上 凤濪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然后瞥了一眼空了的酒杯,淡淡道:“我刚才让老鸨往酒里加了助兴的药,或许是她怕我不尽兴不给银子,我刚刚闻了一下,她加的是烈性的药。” 秦钺感觉一口气上不来,差点掀桌而起,怒吼道:“那你刚刚还端给我喝?” 凤濪陌无害地摊了摊手,反问道:“你确定我刚刚是端给你喝而不是端去堵你的嘴?” 秦钺脸一下子涨得通红,觉得血液里流窜的都是无法控制的戾气。 他一把抓住凤濪陌的袖子,冷哼道:“你休想骗我回去,这药再烈,难不成你会没有办法?” 凤濪陌挑了挑眉,严肃地告诫秦钺道:“本来是有办法的,可你别忘了,你这身体异于常人。” “你回去以后,让店小二给你弄一缸的冷水泡一泡会好受一点。” “这里到处都是莺莺燕燕,言语中戏谑挑逗,我是怕你受不住。” 秦钺不想走,他看向秦镕,秦镕也适时地望过来。 秦镕很平静,双眼寡淡如水。 可秦钺却知道,秦镕不似他表面那般平静。 他那呆闷的性子能够凑到凤濪陌的身边去给她斟酒,就足以证明,他想护着凤濪陌。 “不就是泡冷水吗?”他轻喃,可随后又大声地吼道:“来人,给爷端个洗澡桶来,里面加满冷水。” “今天爷要玩个不一样的。” “咳咳……”凤濪陌受不住秦钺的犀利转变,一时间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 她缩着脖子,看着秦钺站起身来,甩了一张银票出去。 跑堂的捡了,乐得合不拢嘴,连忙说:“还是公子会玩,女人落到了这浴桶里,还不就是爷说了算。” “那水冰冰凉凉,哎呦,呜呼,叫得可真是销魂。” “噗!”凤濪陌喷了。 她看着秦钺那青紫变幻的脸庞,再也遏止不住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哎呦,呜呼,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不愧是我弟弟,第一次就这么会玩。” 凤濪陌扶着秦镕的肩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知道秦钺是想光明正大地留下来。 可是那些人不知道啊,在青楼里面混的,谁张口不是两句荤话? 这个跑堂的也是个人物,竟然学女人叫。 哈哈哈哈哈哈哈。 真的是笑死她了。 秦镕在一旁跟着耸了耸肩,可见憋得厉害。 秦钺气得半死,却发作不得。 只见他眼眸一暗,忽然间蹲下来,一把揽住凤濪陌的肩膀道:“这种好事怎么可以少了我的“好哥哥”呢?” “呵呵,走吧,咱们“兄弟”两个,一起玩。” 厄…… 凤濪陌的笑声戛然而止,她有些后怕地看着秦钺,咽了咽口水道:“你不会是说真的吧?” “呵呵,你说呢?”秦钺反问,目光里满是威胁之意。 “那个,那个……那个我想在床上。”凤濪陌脑经急转,连忙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可秦钺却依旧紧紧地拽着她不放,而且还似笑非笑道:“那里面,有床。” 凤濪陌不想进去,她见过秦钺发疯的样子,回想起来小心肝都会发颤。 她想了想,折中道:“不如这样吧,我们都回客栈。” 秦钺因动了气,脸色一片通红。 他那深幽的眼眸转了转,摇了摇头道:“就在这里。” 这里马上就有水了,回去以后,还要折腾一番。 他怕自己那个时候突然失控,凤濪陌的轻功是厉害,可她拳脚功夫不行。 绝杀在凤府盯着傅涵潇,并未随他们一道出来。 他若是失去理智,根本没有人救得了凤濪陌。 可那样的担忧,却显得可笑至极。 秦镕看着凤濪陌和秦钺僵持,目露担忧。 凤濪陌感觉秦钺捏着她的手臂在发颤,虽然非常轻微,可她还是感觉到了。 她反握住秦钺的手,然后出声道:“行了,在这里就在这里。” “别动气了。” 凤濪陌站了起来,半拥着秦钺。 那边的人很快抬了浴桶上来,水都是直接从井里打的,很凉。 凤濪陌还嫌事情不够大一样,对着跑堂的道:“去,地窖里弄一桶冰来。” 恰逢老鸨带了两个姑娘来,闻言时,身体下意识抖了抖,其中一个都快哭出来了。 凤濪陌在心里暗道:造孽啊,娇滴滴的小姑娘还以为要遭虐待呢? 老鸨凑上前来,脸上虽然还是堆着笑,可却显得有些勉强了。 “可都是好姑娘呢,求公子们爱惜着点。” 凤濪陌搂着秦钺的肩膀拍了拍,对着老鸨嬉笑道:“瞧你说的,真要虐她们,买回家去不就行了,来这里找什么乐子?” “我要冰块也是怕我兄弟火气大,年纪轻轻不知轻重伤了小美人。” “你只管放心好了,我就在一旁看着,他若是敢胡来,我就给他降降火。” 老鸨闻言,这才笑得真诚了些。 她把两个姑娘推到凤濪陌的跟前,一个唤作“烟柳”,一个唤作“红纱”。 烟柳是这里的头牌,长得精致动人,身段又好,她见凤濪陌长得玉树临风,俊美非凡,心里早就小鹿乱撞,眼波柔媚了。 红纱是新来的姑娘,第一次出来接客,眼睛都还是红的。 凤濪陌假装认认真真地看了,然后对着老鸨道:“你且先下去吧,若是我们下手没个轻重伤了她们,明日就给她们赎身便是。” 老鸨闻言,仿佛看到白花花的银子滚到她的怀里来。 她当即喜笑颜开,连忙道:“冰不够再要,地窖里还有呢。” “姑娘们尽心侍候着吧,保不准就真能入了恩客们的眼。” 老鸨说完,开心地挥着手绢走了。 凤濪陌看着那些艳羡的舞女们,转头对着秦镕道:“别叫她们白跳了,你在这里欣赏,若是跳得好的,只管拿爷的银子打赏。” 话落,凤濪陌将自己钱袋扔到了桌前,示意秦镕坐下。 秦镕知道她要跟秦钺进去,他那深邃的眼里闪过一些异样,眉头紧紧蹙起。 凤濪陌顾不上他,只是转头对着烟柳和红纱道:“走吧,先进去再说。” 烟柳和红纱忐忑地走在前面,撩开珠帘就进了隔间去。 凤濪陌拍了拍秦钺的肩膀,戏谑道:“等会你若是敢胡来,冰块是你的,姑娘们可都是我的了。” 秦钺眯乜着眼眸,嘴角勾起,淡淡地嘲讽道:“只要你行,你就上。”凤濪陌:…… 第六十六章:自己挖坑自己跳 隔间并不宽敞,铺了床,有吃酒的小桌子,有装饰的博古架和四扇屏风。 而此时那一大桶水就摆在屏风后面。 不一会,连冰块也送来了。 凤濪陌看着站在床边准备脱衣服的烟柳和红纱,出声道:“先别脱,转过身去。” 烟柳和红纱闻言,有些害怕地转过身去。 凤濪陌快速地点了她们的睡穴,然后在她们倒下的时候,将她们扶到床上去。 一人的胸前都塞了一张银票,凤濪陌邪邪地笑了笑,突然有点想念地府里,那逮到鬼差就要摸胸的人妖。 秦钺见了她那下流的动作,嘴角抽搐着,真想压着她打一顿。 暴打的那种。 凤濪陌办完事回头,发现秦钺盯着她看,目光不怀好意。 她当即捂住胸,往后退了退道:“你不去泡澡,你盯着我看干什么?” “呵呵!”秦钺冷笑。 他看向凤濪陌的手,讥诮道:“是我想知道你干什么?” “果然,你连女人你都不放过。” 凤濪陌被噎住,什么叫做她连女人都不放过? 她不过是,试试手感不行吗? 俗话说,有对比才有自信不是? “你快去泡澡吧,我在这里帮你守着。”凤濪陌坐到桌边去,心想等秦钺入了浴桶,她就偷偷出去。 结果秦钺似乎早就看穿了她想法,当即便道:“你过来,陪我。” 凤濪陌满眸愕然,她用手指头指着自己,似乎不敢想象这句话是秦钺说出口的。 “我!” “你要我陪你洗澡?” 凤濪陌反问。 秦钺的脸本来就很红,根本看不出异样。 只是那眼眸更黑,更暗了。 他瞥了一眼凤濪陌,冷怒道:“不是你是谁?” “我不是你弟弟吗,你不是我哥哥吗?” “哥哥看弟弟洗澡,难不成很奇怪?” “再说了,你又不是没有见过。” 凤濪陌:“……” 贼能说,贼能装,贼能耐了,竟然知道反将一军。 凤濪陌坐着不动,反正她才不要过去。 秦钺没有耐性等她,直接上手就抓。 凤濪陌就逃,房间里狭窄,凤濪陌的轻功施展不开,不一会就被抓住了衣襟。 她那折扇敲着秦钺的手,低声呵斥道:“喂,轻点抓,下面勒着的呢!” 秦钺的脸红得都要滴血了,眼眸瞪大,里面满是羞窘。 只听他不高兴地反驳道:“你当我愿意抓,谁让你想跑的?” 他说完,拖着凤濪陌往屏风后面走去。 凤濪陌就寻思着,随你拖吧。 等会下水了,他总不会光着屁股追着她跑。 那个时候,才是反击的好机会呢。 然而,秦钺只是脱去长衫,底下的裤子和内衫却是穿着就下水了。 不仅如此,他还用他那长衫在凤濪陌和他的手臂上打个死结。 凤濪陌张了张嘴,难以置信地道:“秦钺,就算我想跑,也只是换个地方等你,你至于吗?” 秦钺闻言,冷哼道:“今夜不论你想做什么,都必须得带上我。” 凤濪陌无语地翻了翻白眼,背靠着浴桶坐下。 她到是想来打探点什么,可问题是……现在什么也做不成了啊。 秦钺见她老实下来,跨进浴桶中去。 水有些凉,可还没有加冰,对他丝毫没有影响。 浴桶里有个靠背和凳子,秦钺坐下,然后闭上眼睛。 凤濪陌觉得真是无趣,不过很快她的目光便扫到了一旁的冰桶里。 只见她眼眸一闪,没有受限的手顿时伸向了冰桶…… …… 《明芳楼》的后厢房里,有一小厮跪地回禀道:“那酒不是凤濪陌喝的,而是秦钺。” “属下看得清清楚楚,凤濪陌只是闻了酒香,然后端给了秦钺。” “秦钺似乎有些不喜,可还是一饮而下。” 站在窗边的男人闻言,漠然道:“凤濪陌不可能闻不出酒里被下了药。” “可她却端给秦钺?” “主子,或许凤濪陌只是凑巧过来。”小厮猜测道。 可男人却并不认为。 他微微摇了摇头,晦暗的目光显得有些冷。 “不管她是有意还是无意,假如她想跟秦钺发生点什么,我到是乐意成全她。” “怕只怕,事情并不像我们看到的那样简单。” 男人说完,面色也跟着沉了下来。 “要不小的去探一探?”小厮出着主意。 男人沉凝了一会,蹙着眉头道:“还是我去吧。” 小厮顿时惊慌道:“主子好不容易出京,若是暴露了,京城那边只怕再难回去了。” 可男人执意要去,漠然地瞥了一眼担忧的小厮,不悦道:“我自有主张,你先下去吧。” “可……”小厮欲言又止。 “下去。”男人的语气不容拒绝。 小厮无奈,只得退下。 可他还是担心,连忙去找了楼里的老鸨徐妈妈。 徐妈妈闻言,眼皮直跳。 “主子哪里是想成全凤濪陌和秦钺,我看他是担心凤濪陌和秦钺成事才对。” “哎……真是自己挖坑自己跳。” 小厮也急,早知道还下药干什么? 等等,他脑袋里闪过一个片段。 “妈妈让我下的是助兴的药,是主子赶来让我换的。” “主子一开始不会是想……” 小厮的眼睛瞪得直直的,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徐妈妈拍了拍小厮的脑袋,气闷道:“可问题是现在喝了酒的人是秦钺,秦钺,那个在边关以杀人取乐的鬼郡王。” “别看他老老实实地跟在凤濪陌的身边,你就看看刚才,凤濪陌明显想走,可最后还不是照样走不了。” “依我看,主子就算是去了,怕也只有旁观的命了。” 小厮闻言,嘴角抽搐着。 旁观,那可真是……伤身得很。 …… 逼仄的隔间里,凤濪陌半桶冰块都要放得差不多了。 她的手拿着冰块再次入水的时候,被秦钺狠狠地一把抓住。 “够了。”秦钺厉声道。 她那小手一进一出,带出水花阵阵,异响连连。 身体本就灼热,闭上眼睛,连带着幻觉和听觉都异常敏感。 秦钺紧绷着身体,牙齿一再研磨。 他到是想,一口咬死她算了。 凤濪陌动了动被抓住的手臂,愤愤道:“够了就够了,放开我。” 秦钺猛然捏紧,凤濪陌吃痛,龇牙咧嘴的。可就在她要发飙的瞬间,秦钺又忽然放开了她。 第六十七章:拉她入水 凤濪陌撩开袖子,发现手臂上好几个深深印痕。 “哼,竟然如此凶残,活该你中药。”凤濪陌冷哼,气得双眼冒火。 秦钺睁开双眼,只见他那眼里闪着诡异的猩红。 凤濪陌冷不防被吓到,讪讪地闭上了嘴巴。 她缩在浴桶下面,连后脑勺都不给秦钺看。 只不过被绑在一起的手,总是能感觉到秦钺那血脉青筋的膨胀和搏动。 凤濪陌嘴里默念着心经,过了一会发现不顶用以后,改念大悲咒。 她的唇瓣上下启合,过了一会,见秦钺没有什么动静以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紧接着,她发现了有人踩踏房瓦的声音。 她一下子站起来,秦钺也适时地望向她。 两个人沉默以对,各自神思。 就在凤濪陌伸手准备解开长袍时,秦钺突然一个用力,将她整个人高高提起,然后再放入水中。 “哎呦,天啊,我不行了,我要出去。” “秦钺,你放开我,我要出去。” 突然而来的冰冷忍不住让凤濪陌尖叫起来,她一边叫一边挣扎,浴桶里的水浪得到处都是。 秦钺从后面死死地压住她,附耳呵斥道:“别吵。” 凤濪陌的牙齿上下打颤,她到是想不吵,问题是这冰水她受不住啊。 “冷啊,女人受不得寒的你知不知道?” “这将来我要是不孕不育,我抢你儿子你能答应不?” 秦钺臭着一张脸,一只手却暗暗给凤濪陌输送内力。 凤濪陌只感觉到源源不断的热量从她的后背窜入四肢百骸,那种舒爽的感觉,叫她眯起眼睛开始享受。 “啊……真是舒服。” “跟躺在温泉里享受是一样一样的。” 秦钺看着凤濪陌仰着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她那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的,给人一种愈发火热灼痛之感。 可惜某人根本不知,相反还有一种火辣夏天吃冰棍的感觉。 秦钺察觉那脚步声已经停在了他们的头顶,他收回内力,拉着凤濪陌靠在他的怀里。 “你干什么不给力了?”凤濪陌转头,她还没有享受够呢。 这样纯阳如火的内力,她还是第一次遇到。 更何况是在冰水里,现在她非常需要这股内力帮她驱寒 秦钺抬头扫了一眼屋顶,冷漠地道:“药劲散了。” “什么,这么快?”凤濪陌愕然,她打量着秦钺,似乎不敢相信。 秦钺黑着脸,冷怒地道:“上一次是因为我受伤了,没有还手的余地。” 现在他能压制,所以忍了这么一会,也差不多散了。 凤濪陌将绑住的手伸到秦钺的面前,然后道:“那解开吧。” 秦钺看了一眼凤濪陌湿透的身体,移开目光道:“解开了你暂时也出不去。” “哼,我不会自己烘干吗?”凤濪陌冷哼,自己上手解。 可这时秦钺紧箍着凤濪陌的另外一只手,低声警告道:“你确定来的不是刺客?” 凤濪陌:“……” “那现在怎么办,总不能我一直跟你耗在浴桶里面。” 凤濪陌打了个冷噤,她是很的怕冷啊。 秦钺鄙视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微微侧身道:“抱着我。” 结实有料的身型显露在湿透的薄衫下,自然是让人血脉喷张的。 凤濪陌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还是彻底转过去吧。” 秦钺黑沉沉地瞪视着她,半响后认命地转过身去。 凤濪陌跟个浮雕一样爬在他的背上,两条腿抬了起来,顺势夹住他的肚子。 秦钺紧握的拳头青筋爆出,恨不得把她两只脚都掰断了。 秦钺是真的热,滚烫滚烫的。 凤濪陌是真的冷,贴得紧紧的。 于是在那瓦片被人揭开的瞬间,“嘭”的一声,整个浴桶四分五裂了。 秦钺震断了长袍,将背上的女人给甩下来,然后转身去接。 凤濪陌的惊呼声还没有停下,整个人就被秦钺给压到床上去。 而那两个碍事的女人,也被他随脚踢到了床下。 天旋地转停止了,凤濪陌看着近在咫尺的秦钺,欲哭无泪道:“我那么多优点你不学,调戏女人你到是一学就会。” 秦钺紧绷着脸,万分鄙夷地瞪视着她道:“闭嘴。” 她衣服都湿了,穿了跟没有穿一样。 哼! 秦钺在心里冷哼,要不是为了她,他至于折腾这一出? 还调戏女人? 她也不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她还像个女人吗? 秦钺翻身在一边,然后快速地坐起来,侧耳倾听。 凤濪陌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目露讥讽。 只听她小声地道:“左右不过是来看成事没有。” 秦钺转头看她,有些不明所以。 凤濪陌轻笑一声,然后突然点了秦钺的穴道。 秦钺满目惊诧,还未回神,只听凤濪陌懒懒散散地躺在一边,轻哼道:“嗯,轻点呀。” “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然如此天赋异禀。” 秦钺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连眼睛里都是艳丽的红光。 凤濪陌那个不要脸的女人,竟然……竟然将他定在这里,然后一个人叽叽歪歪地上演她的“口技”。 哪怕知道她是欺骗外面那个人的,可是该死的,他却觉得自己的心跳异常,周身都明显灼热起来。 凤濪陌自言自语不算,还使劲摇了摇床。 秦钺从头到尾瞪着眼睛,就看着凤濪陌悠哉自如地表演。 可越看,他的脸就越黑。 所有羞意散尽,只余难掩怒火。 男女情事,他虽说懵懂,可常年混在军营,光是荤话都听了几箩筐了。 此时他若是还以为凤濪陌不知情事,那他就是一个傻蛋。 秦钺忍了又忍,直到房瓦上的人似乎已经不愿再听下去,走了以后,他这才冲破穴道,瞬间抓住凤濪陌的衣襟。 凤濪陌还没有歇口气呢,感觉自己像只小鸡一样被人拧起来,抵靠在床头架上。 那架子横搭着她的脊背,让她很不舒服地动着。秦钺才不管她舒不舒服,只见他双眼喷火,嘴角凉薄地扯了扯,阴沉沉地道:“凤濪陌——你竟然又骗我!” 第六十八章:越描越黑 “你不是说你和傅涵潇没有发生什么?” “那你怎么知道得那么多,那么清楚呢?” 秦钺暴吼,此时的他就像的地狱索命的恶鬼,丝毫没有理智可言。 凤濪陌的小心肝颤了颤,顾不得后背了。 只见她慌忙地解释道:“春宫图啊,我看的春宫图。” 秦钺捏得更紧了,恨不得撕烂她的衣襟将她给甩出去。 只见他瞪着黑沉沉的眼睛,厉声道:“还骗我?” “春宫图是死的,会教你怎么叫吗?” “你刚刚叫的那些声音,分明就是你……你已经和傅涵潇……你们这对狗男女。”秦钺说不出那样直白的话,把自己憋得面色酱紫。 凤濪陌的嘴角抽搐着,眼里闪过一丝作死的悔意? 她为什么要说,她爱秦锦? 她为什么要暗示秦钺,她还是清白的? 呜呜呜……她现在好怕怕,好怕秦钺突然拧断她的小脖子。 “我逛过青楼,我逛过青楼行了吧?”凤濪陌连忙又道。 可这时秦钺却嗤笑道:“呵,我也逛过青楼啊!” “青楼那些女人叫起来,恨不得翻天了,怎么会是你这样的?” 凤濪陌:“……” 果然经验太多,坏事了。 她感觉自己衣襟要坏了,自己要腰也要断了,更可怕的是,她觉得自己的小命也要没了。 她抓住秦钺的手,使劲地挠了几下,奋力反击道:“大哥,那些是我上辈子学到的经验行不行啊?” “上辈子,跟谁学的?”秦钺厉声质问,压根没有反应过来。 凤濪陌掰不开他的手,直接翻着白眼道:“跟鬼啊,一个个身材健硕,风流倜傥的艳鬼。” 秦钺:“……” “你快点放开我,我真是清白的。”凤濪陌嘶喊道。 之前还想正经教学来着。 可为什么跟秦钺在一起,总是会发生这么多不正经的事情呢? 凤濪陌开始反省自己。 秦钺松开凤濪陌的衣襟,留给她一个冷峻的侧脸。 只听他咬牙切齿道:“如果让我知道你跟傅涵潇发生些什么,我就把你们这对狗男女剁成肉酱。” 凤濪陌看着自己都快成条状的衣襟,连忙摇了摇头,嘴里说着:“不敢,不敢。” 可她脑路一转,抬头看向秦钺道:“过不了多久你大哥要选妃的啊,他要是成亲了,我就可以……嗯嗯……” “不可以!”秦钺爆呵,转头恨不得杀了凤濪陌。 凤濪陌看着秦钺那狰狞的面孔,害怕是害怕,可她还是问道:“为什么不可以啊,他娶别人,睡别人可以,凭什么我不可以?” “我总不能为他守身如玉一辈子吧?” 如果是那样,苍天,那她还不如现在死了算了? 秦钺理亏,气绝,暴躁,不爽。 然而,他还是厉声道:“不可以就是不可以,你敢我就……我就杀了你。” 凤濪陌瞪大眼睛,不敢置信道:“可……可凭什么啊?” “你要是非要这样说,那我还不如给你大哥做小呢,至少能睡一个。” 秦钺的脸一下子就青了,他那唇瓣嗫嚅几下,突然有些底气不足道:“你不能嫁给我大哥,不然煜王府还不是你说了算?” 凤濪陌冷着脸,她说着玩的,秦钺这个猪脑子,竟然当真了。 “得了吧,我要是睡绝杀,你还能杀了他?” “说到底,你也不就是一个欺软怕硬的货。” 秦钺闻言,当即冷哼道:“怪不得我说你为什么老缠着绝杀,原来真相竟然是这样?” 凤濪陌满目愕然,她发现秦钺的脑子就是跟她不一样? 她明明是在讽刺他,可他竟然能听出别的意思来? “秦钺,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做呢?” “再说你也不可能跟着我一辈子啊,我最多教导你两三年,到时候你多半还是要返回边关的。” “两三年就两三年,我若走了,眼不见为净。”秦钺冷哼,其实心里隐隐有些失落。 在关边那么久,那些士兵们个个怕他,想找个人吵架都找不到。 可明明不待见凤濪陌,说到离开,却又心生不舍。 凤濪陌暗暗运功把自己的衣衫弄干了,然后又对着镜子整理头发和衣襟。 秦钺看着碎了一地的长衫,再看看现在自己这个短衫长裤的样子,心里十分不爽。 只听他冷冷地道:“现在出去干什么,你刚刚叫得那么厉害,怎么不多躺一会?” 凤濪陌转头,一脸贼笑地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就叫了几嗓子,可出力的人又不是我。” “所以,我现在要出去跟小乖看歌舞,你就在这里面歇着吧。” 凤濪陌说完准备离开,可秦钺却抓住她的衣袖道:“不许走。” “行啊,不走就不走。”凤濪陌顺势倒在秦钺的怀里。 可下一瞬,她却突然点了秦钺的穴道。 凤濪陌从秦钺的怀里退出去,无视秦钺愤恨的眼眸道:“小子,学着点,这就叫着顺势而为。” 她说完,犹不解恨,又弹了弹秦钺的脑门。 “我再跟你说一次,我是清白的。” “傅涵潇另有谋算,此人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简单,你最好不要去招惹他。” “还有,我跟你大哥是真没戏了,拜托你正常点,不要把你的恋哥癖转嫁到我的身上。” 凤濪陌说完,捏了捏秦钺紧绷的脸颊,这才稍稍消气。 外面的秦镕早就坐不住了,外面的歌舞虽然大声,可里面传来的动静也不小。 秦钺的本事他是知道的,不免替凤濪陌担心。 等到凤濪陌完好无损地坐在他面前时,他还是看出了凤濪陌衣服上的褶皱明显是泡过水的。 眼眸里闪过一丝暗沉,秦镕低下头,小声道:“他怎么样了?” 凤濪陌端起桌上美酒轻嗅一口,舌头卷了一些尝了,从容道:“被我定住了。” 秦镕闻言,嘴角微微勾了勾:“那就好。” “这桌上的酒菜都换过了?” 凤濪陌问道。 秦镕点了点头:“你们刚走不久,跑堂的来说菜冷了不好吃,连酒也撤了。” “这是刚刚才送来的。” 凤濪陌微微颔首,然后压低声音在秦镕的耳边道:“你继续在这里坐着,我去四周逛一会。” “等秦钺出来我们就回去。” 秦镕闻言,眸色沉了下去。 他想跟凤濪陌去,可又知道凤濪陌不想带他。 于是他点了点头,乖巧地坐直身体。凤濪陌揉了揉他的额头,愉悦道:“不愧是小乖。” 第六十九章:这里的姑娘太凶残了 后院的厢房里,折返的男人余怒难消。 他将房间里摆设的器具都砸得差不多时,徐妈妈连忙跑来阻止道:“哎呦,我的主子爷,你动静可小点。” “凤濪陌她出来了。” 男人闻言,总算是寻回一丝理智。 只听他冷哼道:“这么快就出来了,看来秦钺也不过如此。” 这话酸的,徐妈妈都不知道怎么接? 只见她眼珠子一转,当即道:“奴婢开这《明芳楼》也有十年了,这男人泄了阳气,最是疲软。” “那秦钺虽说还没有掌权,可在军中的威望不小,不如我们趁机……” 徐妈妈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眸光也从调笑变成了冷戾。 男人见状,思虑了一会,随即道:“也好。” “秦钺死了,只怕会有人栽在秦钰的头上。” “如此一来,秦钰想做什么,到也顺理成章。” 男人说完,当即冷哼一声。 …… 凤濪陌自认轻功一绝,可她在《明芳楼》的四周找了一圈,却始终没有找到蛛丝马迹。 就在她准备放弃时,突然想起什么,连忙折返秦钺待着的小隔间里。 她一路从房顶掠去,远远的就看见那房顶破了好大一个洞。 凤濪陌快速地掠过去,就害怕秦钺有个好歹。 此时的她早已经忘记了,之前她还想弄残秦钺来着。 可她才冲过去,只见一颗人头从那里面飞出来,眼睛貌似还会动,可脖子那里血水飞溅,看起来可真是……一言难尽。 凤濪陌使劲地咽了咽口水,她看着那颗人头咕咕地滚远了。 她就趴在悬着的灰瓦上往下看,结果…… 卧槽,一地的碎尸啊。 凤濪陌厌恶地缩回去,结果碰到了瓦片,弄出声响。 混身是血的秦钺抬起头,只见凤濪陌僵硬着脸,正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笑容。 “嗨……我以为你出事了。” 凤濪陌僵直着身体,不想下去,又害怕秦钺上来。 两次冲破穴道的秦钺乱了真气,自己也受了内伤。 他那嘴角还染了血,连同猩红的眼眸一看,像是要吃人一样。 秦钺也只是看了凤濪陌一眼,便受不住地扶着床架。 “咳咳……滚……”秦钺怒吼,其实声音已经低了不少。 凤濪陌往后缩回去了,半响瓦上没有了声音。 秦钺捂住爆疼的胸口,觉得心酸得厉害。 明明是他不要让她来。 可她真的不来,他又觉得委屈。 这种感觉真是憋屈死了。 秦钺一拳狠狠地砸在了床架上,结果床围倒了下来,把地上那两个刚要醒的女人又砸昏了过去。 突然而来的刺杀让他冲破穴道,结果现在真气四蹿,之前压制的药性也趁机发作。 秦钺只感觉自己浑身跟火烧一样,又疼又热,恨不得泡在冰水里才好。 他涂败地低下头去,慢慢地煎熬着。 耳朵有些嗡鸣声,视线也开始模糊起来。 可就在这时,忽然有人抱着他道:“你杀人就杀人吧,弄得这么血腥干什么?” “我进来的时候,左脚踩右脚都找不到块干净的地方,也亏这床架子也倒了。” 秦钺嗤笑,为什么她的话总是这么多? 为什么不厌弃地逃开呢? 为什么要回来? “你不怕么?”秦钺呢喃道,他觉得自己好疼,快要死了的那种疼。 浑身上下都是虚弱的无力感,像是再聚敛不了一丝凌厉的杀气。 凤濪陌懒得理会他,她扯过干净被单将他裹起来,然后抱在怀里。 “怕什么?” “我从来不怕死人,我只是嫌弃这里太脏了。” 凤濪陌说完,抱着他走了出去。 外面的歌舞还在继续,秦镕看见凤濪陌抱着秦钺出来,脸色变了变。 “这里的姑娘太凶残。” “小乖,咱们快跑。” 众人的嘴角抽搐着,却不敢拦着。 凤濪陌一路抱着秦钺走出了《明芳楼》,然后快速地返回了《月河客栈》。 秦镕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关上房门,只留给他一句:“你快睡吧,他的伤势有些麻烦。” 秦镕僵硬地站在原地,好半响都没有动。 其实那隔间里传来打斗声的时候,他是知道的。 可是……他没有理会。 她会去而折返,就证明她是担心秦钺的。 就像现在,她一直抱着秦钺,嘴里却再没有说一句奚落的秦钺的话。 秦镕没有回房,他暗中回到了《明芳楼》。 哪里依旧灯火阑珊,欢声笑语不断,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可是他知道,那里面死了人。 凤濪陌表面上带他们出来说是查案,可现在看来,她似乎还有别的打算。 客栈的厢房里,凤濪陌给秦钺施针,而秦钺浸泡的水渐渐热了起来,一片氤氲。 “忍不住你就哼两声,憋死就不值得了。” 凤濪陌下完最后一根银针,搬了个凳子坐在浴桶边上。 秦钺睁开耸拉的眼皮,淡淡地瞥了一眼凤濪陌,看起来有气无力的。 他再次闭上眼睛,干裂的唇瓣轻启道:“你来恒江县就是为了查探那个青楼?” “嗯,早些年知道那是他国据点,最近想来看看。”凤濪陌懒懒道。 “那衙门的案子嗯?” “那个也是件事,不过不是针对你的。” 秦钺眉头微动,不是针对他的,那便是针对秦镕的。 “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秦钺问道,他突然发现,之前他所看到的一切,似乎都不是真的。 凤濪陌慵懒得跟只猫儿一样,只见她眨了眨眼睛,玩味地看着秦钺道:“你终于知道我并不是一个朝三暮四,水性杨花的女人了?” 秦钺冷着脸,单薄的唇瓣动了动,不悦道:“你一个女人这样说自己,觉得脸上有光?” “哈哈……” “这是你说的。” “你当知道我的性子,跟男儿并无两样,这些话伤不了我,你也不必觉得过意不去。” 秦钺幽幽地盯着她,嘴角冷嗤。 “那是你该,我为什么要觉得过意不去。” 凤濪陌撇了撇嘴,鄙视地看着秦钺道:“你就装吧。” “这男人再硬,都有软的时候。” “百炼钢化作绕指柔啊,我且等着,看将来哪家姑娘收了你去。” 秦钺闭上微暗的眼眸,懒得理会凤濪陌调侃。在他的心里,除了凤濪陌,任何女人都不能让他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第七十章:牵一发而动全身 晨光熹微,浴桶里的水早就凉了。 凤濪陌打盹的身体一歪,手掉进浴桶里去。 渍渍……冰冷的感觉让她一下子醒过来。 只见秦钺已经不在浴桶里了,凤濪陌揉了揉眼眶,哈欠连天的。 秦钺站在支开的小窗户边,此时的他已经换回了他那一身墨绿色的劲装,从远处看着,黑漆漆的。 “既然出来怎么不去床上睡?” 凤濪陌站起来伸了伸懒腰,对着她的床铺走过去。 秦钺回头看了她那懒懒散散的样子,漠然道:“那是你的床。” 凤濪陌知他在意男女有别,不以为意道:“哎,你当我是个男人不就行了。” 秦钺缄默,她又救了他一次,他不想跟她抬杠。 眼看着她换个地方又睡了,秦钺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隔壁的房间里,秦镕一夜未眠。 秦钺之前回来过一次,换了衣服又回去。 现在回来,想必是凤濪陌醒来了。 房间里没有点灯,视线昏昏暗暗的,仿佛笼上了一层烟沙。 秦镕看着秦钺冷硬的轮廓,淡淡道:“我以为那些人你可以应付。” “我的生死与你无关。”秦钺冷漠道,在战场上见惯了生死,他只知道,自己的命,唯有自己可以救。 秦镕想,秦钺其实跟他是一样的人。 他们从来都不会将自己的生存的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 可他们又有一个共性。 那就是遇到凤濪陌的时候,他们都希望得到多一点的关怀。 凤濪陌看着吊儿郎当的,可她若是愿意给你,那便是最真挚的。 她的笑容里,有着安定人心的魔力。 因为真诚,那样浅而易见的美好,并不是谁都能给他们的。 …… 凤濪陌再次醒来的时候,阳光都洒进房间里来了。 秦钺让小二备了一桌子的菜,其中还有一只脆皮金黄的烧鸡。 凤濪陌不客气地直接把鸡腿,鸡翅掰在她的碗里,然后还去撕了两片鸡胸肉。 秦钺见怪不怪的,到是秦镕,有些不适应地避开那只烧鸡,总觉得凤濪陌过一会要去撕它。 三个人吃完饭后,他们再次来到了县衙外。 这一次,告状的田明聪明多了。 他也像凤濪陌他们一样,就在衙门外面的茶楼吃茶。 等到衙门有人击鼓了,他就候着,看看那县官接不接案子。 凤濪陌叫了一蝶花生米,一蝶盐瓜子,一壶绿茶,端正坐姿,翘首以看。 秦镕见她认认真真的样子,小声道:“这县官忌惮那翟知府,不敢接案子。这田明怎么不上京去告呢?” 凤濪陌抓了一把瓜子给他道:“你给我先剥二十颗我就告诉你为什么?” 秦镕看着堆在自己面前的瓜子,脸颊微微红了红。 只见他取了一个小碟子来,然后认真一颗一颗地给凤濪陌剥瓜子。 凤濪陌见了,心生爱怜,连目光都柔和了许多。 只听她感叹道:“哎,真不愧是我的小乖,总是这样招人疼。” “哼!”秦钺冷哼,眸色微凉。 他那握剑的手动了动,怎么都想一剑把桌子劈成两半。 凤濪陌见他不高兴了,连忙道:“你别生气啊,我可不敢让你剥,你只管顾着自己就成了。” “欺软怕硬。”秦钺怼她,心里不悦。 凤濪陌点了点头道:“谁说不是呢,小乖这和软的性子跟面团捏的一样,我就喜欢欺负他。” 秦镕的脸更红了,头也垂得更低了,跟个小媳妇一样。 秦钺气得牙痒痒,可又说不出什么狠话,只得冷哼道:“早晚有你捏到毒针的时候。” 凤濪陌闻言,无语地翻了翻白眼。 他为什么总是这样见不得她好呢? 秦镕适时地把小碟子递过去,里面都有二十几颗瓜子了。 凤濪陌一把全抓了,放进嘴里,心满意足地嚼着。 “这县令姓卓,叫卓瑞。他的恩师是京城掌管官员评绩升迁的吏部郎中窦坤林。” “窦坤林的女儿去年跟翟书辛的小儿子定亲了,可笑的是,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当年陆翟两家定亲时,他是见证人。田明要想打赢官司,其实只要请窦坤林出面为他岳父做证就行了,可他知道自己请不到,而卓瑞不论是为了他自己的仕途,还是为了师生情谊,他都不可能去质问窦坤 林。” “这分明就是一场没有结果的官司,可田明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来告?” “我猜测他背后定是有人给他出主意的,在这恒江县先把事情闹大,等案子捅到京城,便名正言顺。案子虽然小,可牵扯的官员多,京城出面审理的人,多半是要从大理寺调了。” “牵一发而动全身,不要小看每一个透着古怪的案子。” 凤濪陌说完,秦镕和秦钺都沉默了下来。 像是一个小小的洞口突然被撕开了,里面是更深更大的洞口。 秦镕敏感地道:“只怕这窦坤林和翟书辛还牵扯朝堂派系吧?” 凤濪陌弹了弹他的额头道:“聪明,这两人其实都是太子的人。” 秦镕闻言,顿时明白过来。 这是他那几个好哥哥对付太子的手段之一了。 闹了起来,不论是翟书辛或是窦坤林,都会受到牵扯。不论结果如何,升迁是不太可能了,若是远调京城或者罢免,那便是削弱太子的势力。 可这样的消息,他都还没有拿到手。 凤濪陌却提前带着他来看戏? 就在秦镕深思的时候,凤濪陌又玩味地道:“我再告诉你,这县官其实是你父皇的人。” “凡是京城周边的府州县等一把手的官员,表面上按六部的章程办事,实际上都是你父皇的人。”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你父皇比你们想象的,要深谋远虑得多。” 秦镕早前也调查过,可有几个他却不敢肯定。 如今听凤濪陌这样一说,心里豁然开朗。 虚虚实实,派系牵扯,朝堂上盘根错节,要想浑水摸鱼,实在是太过容易。 他父皇是帝王,官员直接听命于帝王的调遣,那其实是一种底气和荣耀。 这也是卓瑞为什么有恃无恐的原因。想到这里,秦镕当即又自觉地给凤濪陌剥着瓜子道:“谢谢师傅。” 第七十一章:心里有点甜 秦钺最讨厌听这种虚虚实实,阴谋阳谋的话。 他鄙视地看着吃瓜子享受的凤濪陌,冷傲地握紧他的长剑,将来若是有人敢对他阳奉阴违,他就杀! 衙门那一头,今日果真有人来报案。 衙役例行公事询问几句,就在这时,田明冲了上去。 远远的,凤濪陌等人只看见田明没有说几句话,就被推搡着,摔在了地上。 他气愤急了,爬起来就想动手。 那几个衙役也不是吃素的,当即就用刀柄狠狠地击打在田明的身上。 秦钺想过去阻止,凤濪陌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 “别去。” “这种事情,指不定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凤濪陌嗤笑。 秦镕在一旁沉默着,眸光微暗。 他父皇想顺水推舟,那太子的势力,必然是要受到波及的。 “就算田明是被人利用的,可他心底的愤恨和怒火却是真的。” “掌权者玩弄于他的尊严,等同于践踏他的脸面,这样的人一日不掌权便罢了,一日掌权,这些昔日高高在上的官员,手段粗暴的衙役,都会是他第一报复的对象。” “至善者,无微不至。” “掌权者,大局为先。” “善权谋者,比先善谋人心。” “要一个人为你出生入死,得先要让他明白,是因为你一个人值得,还是因为你身后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值得?” “有些尊崇可以一夕之间遭到毁灭,可有些信仰,却至死不灭。” 凤濪陌说完,将秦镕拉到她的面前。 她拍了拍他有些僵硬的肩膀,淡淡道:“你父皇的谋算没有错,他有了废秦钰的心思,便不会让秦钰继续坐大权势。” “倘若秦钰能够明白,这其实只是一个警告而已。” “倘若他不能明白,那这便是政变的伊始。” 政变那两个字,仿佛是秦镕的禁忌一般。 他的身体微微轻颤着,目光猩红一片。 他转头,目光有些犀利地望着凤濪陌道:“为什么是我?” “你选择的人,为什么是我?” 凤濪陌轻笑,她捏了捏秦镕消瘦的脸颊,戏谑道:“不是你选择为师的吗?” 秦镕觉得眼睛干涩得厉害,他是算计她,可本意不是如此。 “走吧,这件事还没有完。” 凤濪陌拍了拍他们两个的肩膀,然后往回走。 秦镕沉默地跟在她的后面,到是秦钺窥探到一丝深意。 只见他和凤濪陌并排着,压低声音呵斥道:“你疯了,他根本不可能当皇帝的。” 凤濪陌伸手挽住秦钺的胳膊,轻靠过去道:“哎呦,你是在担心我吗?” 秦钺下意识推了她一把,可推了以后,他又有些后悔。 可凤濪陌并没有被他推开,相反她还缠得紧紧的。 秦钺面色不悦,可心里却滋生出一股甜蜜。 他瞪了一眼凤濪陌,冷声道:“你最好清楚你在做什么,到时候可千万不要连累我?” 凤濪陌知道他嘴硬,不过无所谓。 她开心是因为,秦钺也会担心她了。 他不是泯灭人性,不知所谓的杀星。 他只是缺少亲人和朋友,孤寂了很多年,见惯生死,所以便漠然了。 很大程度上,她们是一样的。 凤濪陌撒娇地靠在秦钺的肩膀上道:“哎呦,今天的阳光可真好。” 秦钺微微扬起嘴角,心里也跟着开心的时候,只听凤濪陌后面补一句道:“麻蛋,老子又看到希望了,哈哈哈……” 秦钺:“……” 他自以为的柔情蜜意,都被狗吃了。 …… 夜晚来临,寒风瑟瑟。 怪异的挡风岩石后,凤濪陌裹着她的貂衣,睡的那个叫踏实。 秦镕双眼灼灼地盯着不远处,这里是田明家上京的必经之道。 凤濪陌带他们潜伏在这里已经三天了,秦镕感觉自己身上痒得厉害,似乎还受了风寒,头重脚轻的。 可他还是一直盯着远处的小道,凤濪陌说了,太子不会让田明进京的。 指不定就会派人来杀他。 朝堂中局势的较量,他们却躲在导火索的最底层,亲眼目睹着所有事情的进展。 秦镕虽然疲倦,却莫名兴奋和期待。 秦钺坐在凤濪陌的身边,时不时给她驱赶虫蚁。 不一会,小道上慌忙地跑来一个人影。 秦镕连忙回头,想要叫醒凤濪陌。 这时只见秦钺幽幽地盯着他道:“你跟上去看看,我抱着她随后就来。” 秦镕闻言,冷眸微眯,然后转过头去。 待那人影已经走到他们前面去了,秦镕这才悄悄地跟了上去。 秦钺伸手抱着裹成球的凤濪陌,嘴角抽搐着。 柔柔的貂毛可舒服了,她在里面卷缩着身体,像只盘身而眠的小猫。 秦钺将她抱在怀里,冷哼道:“平时看着那么凶,这会到是无害得很。” 凤濪陌咂动着嘴巴,继续睡。 秦钺看着她巴掌大的小脸陷在他的怀中,心里莫名一软。 上一次他问她为何要跟玉无心睡在一起,她说她睡得沉,怕在梦中被他所杀。 那是他嗤之以鼻,可如今却…… “哼!”秦钺冷哼,可到底心里的疙瘩似乎再也找不见了。 秦镕跟了田明走了不远,只见田明很快被一伙黑衣人围住。 闪着寒光的大刀横斩过来,秦镕隐匿在黑暗中,眼睁睁地看着田明惊惧之下,活生生被砍去一只胳膊。 血溅当场时,突然又有黑衣人加入战局。 那些人混战的时候,秦镕快速地跑到田明的身边,将昏死过去的田明拖向暗处。 寒风阵阵地肆意而来,伴随着让人作呕的血腥味,秦镕仿佛还能感受到田明那胳膊断裂处,伤口不停收缩的颤栗。 后面来的那一拨人,很早就在了。 可他们硬是等田明受伤了,才冲出来。 想必这样受了断臂之痛的田明会更加凶狠,愤恨,不顾一切地想要告倒那些官吏。 背后之人的算计,利用了田明,却又将他看作是蝼蚁。 秦钺抱着凤濪陌追上来的时候,就看见秦镕拖着半死不活的田明隐匿在一个小丘的后面。 而不远处,寒光闪烁,兵器横扫,不停地传来痛呼和闷哼声。睡得香甜的凤濪陌嗅到了冷腥的血味,只见她眉峰陇聚,突然睁开眼道:“你们两个受伤了?” 第七十二章:禽兽不如 秦钺将她放下来,没有说话。 秦镕也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地望着地上断臂昏迷的田明。 凤濪陌蹲下身去给田明号脉,然后又用银针给他止血。 “可惜了,那胳膊掉在这荒山野地里,接不上了。”凤濪陌惋惜地叹道。 秦镕看着凤濪陌又给田明包扎伤口,当即便道:“那些利用他的人一直都在的,可却故意等他断了胳膊以后才出现。” 凤濪陌仿佛早就料到,只听她淡淡道:“这不就是谋算人心吗?” “只可惜手段下作而已。” “不过你也别太在意了,这个还不算残忍的。” “真正残忍的,会连婴儿也不放过。” “皇权路——黄泉路,等你以后就知道了,有些残忍,是必然的。” 秦镕缄默。 他从很早很早就知道,见血和死人,只是第一步而已。 不择手段那四个字,压在他的心里沉甸甸的。 阴暗血腥的人,或许都活得像个魔鬼吧。 有些心思注定不见天日。 凤濪陌拍了拍秦钺的肩膀,然后吩咐道:“你过去,把那些人全杀了。” 秦钺无语地瞪视着她,不悦道:“凭什么?” 凤濪陌当即挽着秦钺的肩膀撒娇道:“哎呀,算人家求你了啦。” 秦钺冷不防打了个寒颤,随即甩开她的手道:“滚!” 可话落,他的身影朝前掠去,手中的利剑瞬间抽出。 秦镕下意识看过去,只见秦钺长剑出鞘后,杀气凛冽。 他剑术了得,杀招尽显,不到片刻,那些功夫高强的黑衣人竟然都成了剑下亡魂。 凤濪陌在一旁看得过瘾,待秦钺回来时,她还小小地鼓掌道:“不错,没有浪费一招一式。” 秦钺白了她一眼,不想说话。 凤濪陌看着他还滴血的长剑,伸手去接。 秦钺不明所以,递给了她。 结果下一瞬……“凤濪陌!” 秦钺爆呵,只见凤濪陌竟然拿着他的长剑狠狠地戳进土里,还来回蹭了蹭。 把血都蹭干净了,凤濪陌这才讪笑着把沾满泥土的长剑递给秦钺道:“嘿嘿,我不喜欢那些人的血。” 秦钺气闷,恶狠狠地瞪着她,恨不得拿剑在她的身上戳一个窟窿。 凤濪陌讨好地笑了笑,又道:“别生气,回京以后,我帮你洗干净。” “哼,你最好记住你话,不然我就用你的血来洗。”秦钺的目光黑渗渗的,看起来要吃人。 凤濪陌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往秦镕那里靠去。 只见秦钺的目光倏尔变得剐然起来,凤濪陌心里怵他,连忙乖乖地站直身体。 这时秦钺推了她一把,没好气道:“走。” 他那态度,像是在赶畜生一样。 凤濪陌的嘴角抽动几下,心塞极了。 她回头看着秦镕,然后出声道:“现在人在你的手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知道吧?” 秦镕颔首,眸光漆黑慑人。 凤濪陌见他明白,当即便道:“那回京后,你先悄悄安顿好他。” “走啊!”秦钺又推了凤濪陌一下。 凤濪陌觉得小心肝颤颤了,恨不得回头甩秦钺两个耳光。 不过她好歹是忍住了,心想:小子,等你那天栽在姑奶奶的手上,看姑奶奶不扒光你去游街。 …… 回京后,秦镕更加沉默了。 只不过目光比往常稍微冷戾些,像是染血的凶器一样,有了威慑的寒意。 牡丹园内,高高的树杈上,浓阴遮掩。绝杀看着那在井边折腾的两人,眸光微暗。 “好了吧,这都第三遍清水了。” “哼,再洗一遍。” “哎,我可是你老师啊,你这样对我,将来会娶不到媳妇的。” “娶不到我就抢。” “好吧,我洗。”无言以对的凤濪陌认命地再次打水给秦钺洗剑。 她满腹怨气,只差没有骂:越洗越贱。 好不容易把秦钺的宝剑洗得了亮亮的,凤濪陌有感而发道:“钺钺,你这样是不对的。” “为师待你不薄啊。” 秦钺墨如夜色般的深瞳紧盯着凤濪陌,嘴角轻嗤道:“是不薄,让我去杀人回头还嫌弃我的剑脏。” 凤濪陌闻言,讪讪地闭上了嘴巴。 那啥,她确实不太喜欢看到他的剑上染血。 “这个我承认,是我不对。” “现在剑也洗了,我送你回去吧。”凤濪陌秉承师尊风度,决定先将他送走。 结果秦钺眸子泛寒,当即把剑一收,冷戾道:“从今天开始,我要住在这里。” “那多不方便啊!”凤濪陌张口就道。 她皱着一张脸,看起来极不情愿。 秦钺见她抗拒,心里越发愤怒。 他有快速地把剑抽了出来,晃了晃那刺眼的剑锋,磨牙道:“不方便?” 凤濪陌小跑到他的身后,央着他道:“方便,方便,你住我房间都方便。” “哼!” 秦钺冷哼,收了剑以后,懒得理她。 凤濪陌连忙唤来下人给秦钺安排住处,等到秦钺走了以后,她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憋屈的面容扬起一抹苦笑,看起来有几分可怜。 绝杀懒懒地收回目光,心想有一个人能治住她最好了。 可莫名的,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呢? 这样委屈求全的凤濪陌,真的是怕秦钺吗? 不见得吧? 更多是,似乎是一种无声的纵容! 凤濪陌回房休息的时候,发现傅涵潇依在门框上,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瞧。 她想进去,傅涵潇的手伸出来,挡住她。 “怎么,惹上了个了不得的?” 傅涵潇奚落她。 凤濪陌知道傅涵潇误会了,不过她懒得解释,只是拿开傅涵潇的手,淡漠道:“是比你辣一些。” “不过谁让他年轻呢,年轻,活好,又鲜,怎么不得多宠着点?” 傅涵潇气闷,眼眸里都快喷火了。 只见他嘲讽地勾起嘴角,笑得渗人道:“他还不满十四吧,凤濪陌,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这么禽兽呢?” 凤濪陌闻言,转头笑得眸子发亮道:“哪能和你比呢?” “禽兽不如的。” 傅涵潇:“……” 脑袋闷了一会,傅涵潇反应过来。 只见他一下子怒吼道:“凤濪陌,你信不信今晚我就办了你。” 凤濪陌摊了摊手,做了一个请随便的表情。这时只见对面的厢房“嘭”地打开,一柄闪着寒光的利剑突然对准傅涵潇飞过来…… 第七十三章:绝杀,来聊聊啊 凤濪陌眼疾手快地拉开傅涵潇,只见那利剑插入门梁上,直入三四寸深。 傅涵潇惊魂未定,只见秦钺站到那房门口的中间,目光锐利森冷道:“你想办谁?” 傅涵潇的脸色青紫变幻,最终甩开凤濪陌的手,进了寝室。 凤濪陌给秦钺竖起了拇指,眼里满是崇拜的兴奋。 秦钺走了过来,将他的利剑拔下,然后冷声道:“你拉开他干嘛,死了不是更好。” “好歹是秦钰送我的人呢,等秦钰死翘翘了再杀他也不迟。” 寝室里还感动于凤濪陌救他的傅涵潇,突然就觉得,天上黑云滚滚,怎么不来道闪电劈死凤濪陌得了。 那个女人竟然如此歹毒? 亏他之前只是觉得她喜新厌旧而已,可现在看来,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骗子,可恶的蛇蝎女人。 秦钺瞥了一眼凤濪陌,知道她说这话是给傅涵潇听的。 他当即转身走了,留给凤濪陌一个冷酷的背影。 凤濪陌笑得跟个二傻子一样,挥了挥手以后,准备回房休息。 这时门“嘭”地从里面给关上了。 凤濪陌无语地看着紧闭的房门,让下人给她送了一壶美酒以后,一跃上了房瓦上。 “绝杀,来聊聊啊。” 凤濪陌闻着酒香,喝了一口,瘫在房瓦上小憩着。 树影中的绝杀沉默不语。 凤濪陌也不急,只是淡淡道:“我走的这几天,辛苦你了?” “做大的不容易啊,还得在家看着小的。” “你说我魅力怎么就这么大,让你们一个个都舍不得走,就想粘着我?” “哎,这女人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不方便,要不然我也可以天天宠爱你们啊!” 绝杀依旧沉默。 只是下面有人撕碎了什么,有人砍倒了什么,声音刺耳极了。 凤濪陌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冷笑,说到耍嘴皮子,她能一个个把他们虐一遍。 …… 下晚的时候,凤濪陌被召进皇宫了。 秦钺想跟他去,结果传召的内侍不许。 秦钺郁闷,想要暗中跟去。 他折返牡丹园,准备过一会就走。 院子里,他遇到了特意等他的傅涵潇。 秦钺没有理会他,径直从傅涵潇的身边走过。 可傅涵潇适时地发出冷笑道:“呵呵,天赋异禀。” 秦钺的脚步顿住,回头森冷道:“哦,禽兽不如。” 傅涵潇被噎,双手紧握成拳,差点就想动手了。 一阵寒风吹来,他脸颊一冷,当即冷哼道:“你别得意得太早,她迟早是我的人。” 秦钺闻言,怒色满满道:“你做梦呢!” 他说完,不顾傅涵潇扭曲难看的面容,准备夜探皇宫。 傅涵潇握紧的拳头狠狠地砸在院中的石桌上,石桌微颤。 暗中窥探这一切的绝杀蹙起剑眉,只觉得傅涵潇似乎有些异样。 …… 养心殿中,凤濪陌看着跪在一边的秦镕,眼眸微闪。 只见她抬起头看向面色冷肃的景泰帝道:“看来这宫里除了绝杀,能人不少啊。” 景泰帝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不悦道:“这几日你带他上恒江县去干什么?” “能干什么,让他学一学他老子老谋深算的城府呗。” 景泰帝的嘴角微抽,愠怒道:“他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也值得你去花心思?” 秦镕僵直着身体,头垂得低低,心里仿佛有一道口子被扯开,疼得他面色狰狞。 凤濪陌觉得景泰帝这话有些过分,当即冷嗤道:“皇上这是在侮辱他呢,还是在侮辱你自己?” 景泰帝气绝,可还是压住怒火跟凤濪陌道:“就算朕不诟病他的身世,朝中自然会有臣子质疑。” “这样的皇子,永远也只会是别人的踏脚石。” “皇上就这样确信,秦镕不是你的儿子?”凤濪陌问道,她要是记得不错。 当年的珍妃可是很受宠的。 “哼,他是朕的儿子,可谁让他有那样的母妃。” “不贞不洁,恬不知耻。而他永远也不可能堂堂正正地做朕的皇子。” 凤濪陌看着激动的景泰帝,漠然道:“当年的事情你查清楚了吗?” “我要是记得不错,珍妃是自戕的吧?” “她都愿意跟那个男人死了,难不成还是朕冤枉了她?”回想往事,景泰帝怒火中烧,双手抓在龙椅上,青筋爆出。 凤濪陌捏着自己的下巴想了一会,猜测道:“傻女人一般都会想,我那么爱你,你竟然不信任我,那我死了算了。” “或许人是你逼死的呢?” 景泰帝一口气上不来,憋得面色通红。 张公公连忙给他顺了顺气,出声劝道:“郡主不知内情,皇上可别跟她计较啊。” “是她亲口说的,她厌恶朕,她恨不得从来没有遇到过朕。” 景泰帝气红了眼,他拂开张公公,然后从那龙椅上走了过来。 凤濪陌学着他的语气道:“朕,朕,朕个屁啊,女人绝望之下的气话你也信?” 景泰帝的手指着她,气得浑身发抖。 只见他那要昏过去的样子,像是一个活生生要被气死的人一样。 凤濪陌拽起秦镕,然后对着景泰帝道:“皇上还是好好再查一查吧,毕竟有些女人是真的傻。” “倘若你口口声声断定她与人有染,她百口莫辩之下,自然会绝望到破罐子破摔。” “你放心好了,在你选定皇位继承人的情况下,我是绝对不会做出扯你后腿的事情来。” “田明,我会让小乖给你的。” 凤濪陌说完,拽着秦镕走出了养心殿。 景泰帝感觉自己梗了个刺在喉咙,那种抓心挠肺的感觉太痛苦了。 他狠狠地拍着案桌,厉声呵斥道:“反了她了。” 张公公在一旁拍着他的后背,嘴里附和着道:“是是,郡主放肆了。” 放肆,放肆还不是您自个纵出来的。 得了吧,现在治不住怪谁? 空荡荡的殿内,大门还没有关呢。 一阵寒风吹过来,景泰帝感觉自己涨红发热的面容冷了下去。 半响后,他转头看向张公公道:“珍妃那件事,真的是朕武断了吗?” 张公公的嘴角抽搐着,眼眸微闪,不敢接话。 景泰帝见状,冷哼道:“你这老货也跟朕玩心眼了。” “瞧瞧你们,谁比得过凤丫头,她至少还能说句真话给朕听呢。” 张公公闻言,双眼上挑,心道:又来,这才半个时辰不到呢,气又消了? 就这样被打了脸还凑上去的皇上,他也是没辙了,就这样还怪元熙郡主嚣张?呵呵! 第七十四章:偷听 空旷的宫道上,四面八方涌来阵阵冷风。 秦镕低垂着头,心里仿佛撕裂一般疼痛。 看着他跟个鸵鸟一样,凤濪陌拥着他道:“你伤什么心?” “他若是真的爱你母妃,即便你母妃真的喜欢上了别人,他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死的。” “你母妃或许也是那个时候才看清楚你父皇从未爱过她,所以才绝望赴死的。” “这天下的傻女人何其多?天下薄幸的男儿何曾少?” “男欢女爱时,几句甜言蜜语就被哄了心去,等到明白过来,还以为男人变心了。” “呵呵,变心,我猜是从未动过心才是真的。” 凤濪陌冷嘲,看景泰帝那个样子,厌恶自己的亲生儿子多年,可见当初有多厌恶珍妃。 “我以后不会再伤心了。”秦镕低声道,从很久很久之前,他就很清楚,自己的存在对于父皇来说,就是一个无法抹去的耻辱。 他只是没有想到,连最后一点做人的尊严,父皇都不愿意给他。 “你能想明白最好了,他不许你动,你便不要动。” “从明日起好好跟着我去国子监学习,其余的事情全都不要过问,我到是要看看,他能扶持出哪一个成器的来?” 凤濪陌心里很是不满,要她不插手,可以。 但愿景泰帝将来不要后悔。 相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宫门外,与此同时,夜探皇宫的秦钺刚好错开了凤濪陌和秦镕。 他一路直奔养心殿,寂静的夜色里,只见张公公陪着景泰帝沿着宫道渡步着,看起来心事重重。 秦钺不敢跟近,远远避在一处逼仄的角落。 凤濪陌不在,他无意多待,准备上东宫去看看。 就在这时,只听张公公道:“那傅涵潇分明就是太子用来算计郡主的,可绝杀传回的消息,郡主似乎早就知道了。” “说句不怕您见笑的话,郡主这疯疯癫癫的性子,何时说的是真,何时说的是假,老奴得揣摩好几天才能回神。” “呵呵!”景泰帝愉悦地笑了起来。 “太子只是想牵制凤家,并不是真的想算计她。” “早些年她就劝过太子,培育老五和老八当他的左右手,太子心胸狭隘,怕养虎为患,并未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其实老五老八外祖势力不大,且母妃出身低微,并不会对他有多大的威胁。他是太子,许以亲王封地,难不成还收不拢老五和老八的心?” “可惜了,如今老五老八大了,权臣攀附,各自博弈,可茅头却直直对准他,就算朕不推波助澜,他也未必还能坐稳太子之位了。” 景泰帝的语气有些惆怅。 这些年眼看着太子越来越刚愎自用,他也不是没有动过废太子的心思。 只不过凤濪陌看着不着调,心思却最缜密,若是她肯嫁给太子,那么大局还是定下的。 只可惜…… “郡主宁愿养着傅涵潇也不愿意跟太子翻脸,老奴觉得,郡主对太子还是有情的。” “有情是有情,可此情非彼情啊!” “连凤丫头都愿意让他几分,难不成朕会置他于死地?” “秦钰那孩子,太过武断,将来只怕是要吃大亏的。” 张公公不敢搭话了,什么叫做吃大亏,显而易见。 …… 秦钺没有回凤府,而是径直回了煜王府。 秦锦这些年养尊处优,受了伤后,那日去凤府请罪又着了凉,都病了好些日子了。 他看到秦钺回来,撑在病床上笑道:“听凤府的下人过来回禀,说是你住在凤府了,怎么又回来了?” “是不是跟濪陌赌气了?” 秦钺放下他手中的长剑,然后坐在床前不说话。 “真是孩子气。” 秦锦摇了摇头,心道只怕是又受了气了。 谁知道秦钺沉默了一会,然后突然抬头道:“皇上要废太子了?” 秦锦的面色僵了僵,眸光微深道:“哪里听来的瞎话,你如今既然已入国子监了,那便好好跟着濪陌便是。” “不论太子是谁,都跟我们煜王府无关。” “太子跟凤濪陌的关系很好吗?”秦钺又问,他想知道,凤濪陌和秦钰之间到底是何关系? “太子小的时候,自尊自傲,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可遇到濪陌以后,太子便屡屡受挫。” “他越是不服濪陌,便被欺负得越惨,渐渐的,他明面上不敢跟濪陌作对,私底下却暗暗较劲。” “不过不管他做什么,濪陌都会还回去,而且从不会跟皇上告状。” “后来他们默契地和好了,不过因为濪陌的命格,到有几分似敌似友。” 那个时候连他也是不服濪陌的。 可那样一个女孩儿,骄阳似火,明媚张扬,渐渐的,他们谁都喜欢跟她玩到一处去。 “我之前以为她朝三暮四,明明是内定的太子妃却要来招惹你。还有她那师兄,也不是个好的。现在又有绝杀和傅涵潇,甚至于连秦镕她都要收在身边。” “明明是位女子,行事作风却跟男儿一样,放浪形骸,风流不羁。” “可如今我发现原来她跟你们任何一个人,都不是我想象的那样?” “她似乎生性如此,并不在乎世俗和他人的目光。” 秦钺认真道,他很少会这样在意一个人,在意到想要弄清楚她的所有。 秦锦见弟弟对濪陌有了改观,心里虽然松了口气,可却透着一丝酸涩。 只见他嘴角轻扯,叹道:“难为你总算发现了。” “且先跟着濪陌,待时间再久些,你或许就能明白,她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 “而到那时,或许你会比我更加了解她。” 秦钺听出了大哥语气中的落寞,他那唇瓣抿了抿,晦涩道:“她……” 他想说,凤濪陌对大哥也是有情的。 可说了又如何? 凤濪陌那风风火火的性子,根本不适合安于内宅,更何况以大哥的性格,也不会因为濪陌而让煜王府成为众矢之的。 秦钺沉默下来,没有说完的话就这样哽在他的心上。 秦锦的目光微微暗了暗,他似乎猜到了弟弟会说什么?他想知道,然而他却没有选择追问。 气氛凝滞时,下人突然来报:“世子爷,郡王爷,元熙郡主来了。” 秦钺一下子站起来,开门出去。秦锦看着他那急迫的身形,嘴角勾起一丝苦笑。 第七十五章:三年之约 院外,急急赶来的凤濪陌看到秦钺便劈头盖脸地训斥道:“你瞎跑什么,我以为你擅自进宫被抓起来了,害我折返皇宫找了一圈。” “你在边关嚣张惯了,别带着一身的痞气在京城里混。” “我是女人,手无实权,别人让着我三分,你跟我一样横着出去试一试,保管明日参奏你的折子都堆满皇案了。” “再则,那些御史向来抓住问题就不断地延伸,参你也就罢了,只怕连你父王和大哥都要被参一遍,到时候什么狼子野心,拥兵自大都会被整出来。” 秦钺见她气喘吁吁的样子,便知道她找了不少地方。 他心虚地低垂着头,淡淡道:“我听说我大哥病了,过来看看他。” 凤濪陌见他平安无事,心里松了口气。 她不悦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放软语气道:“下次出来,跟下人们说一声。” “你这性子太过鲁莽,惹了祸也不知道。” 秦钺微微颔首,算是应了。 房间里,秦锦闭上眼睛,只觉得心口有些疼。 他的弟弟终于会听濪陌的话了。 可是……他并没有想象的那样欣慰。 “我进去看看你大哥。”院外的凤濪陌出声道,抬步往房间里走。 秦钺跟在她的身后,默不出声。 他原是想走的,可这会子又迈不动脚,心里绞着,似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可却又被包裹得很厉害,让他莫名难受着。 秦锦看着凤濪陌朝着他走来的时候,嘴角溢出一丝由衷的笑意。 “小钺他冒冒失失的,又让你费心了。” 凤濪陌摇了摇头道:“这些不算什么,到是你,怎么就病了这么些天?” “伸手我看看。” 凤濪陌坐到床边去,等秦锦伸了手出来,便给他把脉。 皮外伤都好得差不多了,心思郁结,五脏难安,想来还是牵挂着她,放不下罢了。 凤濪陌微微蹙起眉头,不悦地看着他道:“这样为难自己做什么?” “好好吃药养好身体,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难不成要这样一直病恹恹地过下去?” “我生性好动,可不喜欢什么病美人。” 秦锦笑得眸子生辉,开心道:“我在你眼里,也算美人吗?” “那是当然,而且是温润如玉的美人。” “所以啊,赶快好起来吧。” “好,我会好好吃药的。”秦锦握着凤濪陌的手,觉得所有阴霾一扫而空。 秦钺看着那交叠在一起的手,觉得心里翻涌得厉害。, 不过他还是强迫自己移开目光,装作没有看到。 …… 回凤府的路上,月光皎洁,树影绰绰。 宵禁的街道上,只有两道被拉长的身影。 秦钺破天荒地走得慢,勉强跟得上凤濪陌的步伐。 “你以后不要再见我大哥了。”秦钺闷闷地道。 他一点也不喜欢大哥看她的那种目光,得不到,放不下。 她不过安慰几句,大哥便一下子有了精神。 心里有钝刀割肉的疼痛,让他觉得压抑极了。 凤濪陌向来也没有想说,要特意去见谁? 重生这十几年,她真正感兴趣的人只有玉无心。当然,眼下还得加上一个秦钺。 她停下脚步,目光幽暗地盯着秦钺道:“我知道你在怕什么,不过我还真不会做那种给了他希望又让他绝望的事情。” “这样吧,我们和平共处三年。” “三年后,你大哥应该已经成亲了,而你估计也不会久待京城。” “在这三年里,除去在国子监的时间,每逢寒冬酷暑,你和小乖就跟我去普善寺小住。” 秦钺的眼眸深眯着,卷长的睫毛不安抖动着,心里七上八下的。 他觉得凤濪陌只想在他的身上花费三年的时间,三年后,或许她走,或者他离开,总之她语气中透露出来的那种意味,三年后跟他几乎没有什么牵扯了? “如果我不答应呢?”秦钺问道,语气微凉。 凤濪陌挑了挑眉,秦钺要是不答应,那她也得缠着他,让他知道什么叫做“人性”。 不然日后他真的大杀四方,冥王那里肯定不会轻饶了她。 更重要的是,她在人世间吃喝玩乐的美事也会随之覆没。 人生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吃饭,睡觉,看美人啊。 地狱的鬼魂来来去去的,停留的不是恶鬼就是残魂,很是无趣。 “如果你不答应,那我只好回头去找你大哥了。”凤濪陌无奈道,这是他的软肋。 果不其然,秦钺冷戾地看向她,嘴角轻嗤道:“无耻。” “无耻就无耻吧,谁让你是哥控呢?”凤濪陌摊了摊手,一脸吃定他的表情。 秦钺神色幽幽的,看不出在想什么,只是那深黑的眼眸看起来有几分锐利。 “三年就三年,不过你必须答应我,三年内看到我大哥你立马绕道走。” 凤濪陌的嘴角抽搐着,面色复杂地看着秦钺。 回想起他执剑为他大哥出头的模样,再看看如今决绝冷傲的要求,他总是自以为是觉得是为了他大哥好。 她在心里为秦锦默哀一小会,毕竟秦锦若是在这里,只怕要气昏过去。 眼看着凤濪陌沉默不语,秦钺怒色满满道:“怎么,你不答应?” 凤濪陌摇了摇头,淡定道:“不,我答应你。” 谈妥的两个人继续往前走,一个身形轻快,潇洒自如。一个步伐沉重,身形萧索。 秦钺只觉得,他和自己的心背道而驰了。 就像是心里有了一道枷锁,沉甸甸的,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 景泰二十年四月,京城爆发一场废太子的热议。 原因便是太子派系的官员相互勾结,先是逼死了举人陆昌,而后又蓄谋霸占陆家的产业。 陆昌的女婿田明上京状告,却遭遇截杀,胳膊被砍,亡命奔逃。 此事被捅出来的时候,景泰帝大为震怒,先是命大理寺彻查,而后又接连罢免了牵扯在内的窦坤林,翟书辛。 县官卓瑞因为没有接管案子被景泰帝申饬一顿,调任边城茫县。 而太子也因为接连被御史弹劾,被景泰帝废去了太子之位,降为平阳王。 凤濪陌听到消息的时候,冷冷一笑。 虎落平阳被犬欺,景泰帝想要杀一杀秦钰的锐气,可惜了。他自己儿子宁愿刚愎自折,也绝不会容许让他人践踏一分。 第七十六章:动了情? 三年后。 景泰二十三年三月,镇国将军戍边归来,景泰帝欣喜异常,特意定三月二十日为春猎之日。 皇家猎场提前清理,诸位武将同行作陪,可谓声势浩大。 凤濪陌接到消息的时候,还跟秦钺和秦镕蜗居在涅梵殿内。 三年里,凤濪陌文武皆传,不仅将自己绝世轻功都传授给秦钺和秦镕,更是让玉无心传了一套“七绝剑法”给他们。 落阳西照,晚风微凉。 凤濪陌平躺在绝崖上,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晃来晃去的。 异样的响声在风声里渐渐清晰,凤濪陌在心里默念着:一,二,三…… 突然间,两道欣长身影突然从崖下掠来,那速度之快,犹如鬼魅一般。 凤濪陌看着领头的秦钺,坐起身来道:“你就不能让一让小乖?” 秦钺的抬眸,深邃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悦。 年满十六的他褪去三年前的稚嫩,面容越发冷峻。薄厚适中的红唇微张着,洁白的皓齿隐隐可见。 浓密的剑眉斜插入鬓,眉宇间的英气越发凌厉了。 凤濪陌知道他向来冷淡,也不想和他多说。 秦镕淡淡地笑着,清隽的轮廓显露出少年的鲜活和阳光。 翩翩少年郎,清透温润,看着总想让人亲近几分。 “皇上过两日要在西山狩猎,秦钺跟我回去一趟,小乖留下。” 凤濪陌伸了个懒腰,状似不以为意。 这三年,秦镕表面上不再插手朝堂的事,可私下里还是积蓄了不少势力。 尤其是这一届的举子中,等着殿试的,便有七八个是他的人。 镇国将军是平阳王的亲舅舅,此时归来,风头无限。 而沉寂了三年的平阳王,也是时候再次博弈出彩了。 “那群草包狩猎,回去做什么?”秦钺不满。 三年的时间已经到了,他隐隐猜到了凤濪陌的打算。 他根本不想她插手皇家储位的事情,一旦皇权旁落,未免边关生变,他必然是要离京的。 “回去看戏啊,别人敲锣打鼓,请了戏子旦角,少了鼓掌的人怎么行呢?” “更何况,府里传信给我,傅涵潇病了。” “傲娇公子变病娇公子,我若是不回去,他这戏就白唱了。” 凤濪陌说完,突然有些期待起来。 秦钺见她双眸放光,心里更是不满。 三人返回涅梵殿,凤濪陌让秦钺去收拾行礼,她则去找了玉无心。 蒲团上盘腿而坐的玉无心依旧是冷冷清清的样子,那双点漆的眸子也只有看到凤濪陌的时候,才能沾染些无奈的纵容。 玉无心感觉殿内的光线暗了一些,他回头,只见凤濪陌依靠在门框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她那嘴角微翘,眼眸精光熠熠,他便知道,她又在谋算什么了? “要回去了?” 玉无心站起来,慢慢走向她。 这两年她顾着教导秦钺和秦镕,已经许久没有疯疯癫癫出去玩了。 想必自以为事情快要成了,所以这几日有些按耐不住。 昨夜她在软塌上小憩,做梦的时候把自己笑醒来着。 “小乖你帮我顾着点,秦钰那厮绝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凤濪陌叮嘱道,她知道秦钰筹谋三年,就等着他舅舅回京的这个机会了。 “在你心里,还是秦钺更加重要吧?” “表面上带着他去冒险,实际上却想锻炼他的应变能力。” “或者说,让他知道血腥的杀戮并不可怕,可怕都是,杀戮后的绝望凄凉。” “你先教他如何更好地保护自己,最后再慢慢让他放下屠刀!” “这三年,你费心了!” 被玉无心点破心思,凤濪陌也不恼。 她嬉笑着,伸手搭到玉无心的肩膀上道:“师兄也知道,他的命和我的命是相连的。” “若不是他这杀星出世,我这恶鬼也不能重生。” “冥王让我来教化他,起初我也是想直接掰过来就好了,不过他并不像我想的那样毫无人性可言。” “这三年你也看到了,他虽然性子冷些,心却是不坏的。” “昨日我说想要吃烤兔肉,他抓了一只母兔子,我骗他说那母兔子怀孕了,结果他背着我说是去剥皮,其实是放了另外抓的。” “他有时候别扭得很可爱,让我忍不住都想捏一捏他那张冷傲的脸颊,不过碍于他的威势,我是不敢上手的。” 凤濪陌说完,开心地笑了起来。 玉无心看着她熠熠生辉的眼眸,心里一抽一抽地疼。 该来的,还是来了。 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在说起秦钺的时候,目光里的温柔,嘴角的宠溺,明显得像是朝阳一般。 而他呢,仿佛被笼在一团黑暗的阴影里。 那么黑,又那么冷。 玉无心轻轻地扯了扯嘴角,然后淡淡道:“也有你不敢欺负的人?” 凤濪陌听着这话像是揶揄,又像是嘲讽。 可她认真地看向玉无心的神色,只见他还是那副淡淡的神情,好似对什么都不上心。 或许是她多想了吧,凤濪陌笑了笑道:“是啊,不敢欺负!” “心里总有点怵他,明知道他也不会对我如何,可还是下意识有些忌惮!” “就像是在地府千年,忌惮冥王那厮一样。” “隐晦的感觉他不会让我灰飞烟灭的,可下意识就会害怕,这种感觉像是天生的一样。” 玉无心微微侧身,留给了凤濪陌一个清冷的背影。 他捋了捋手中的佛珠,面上僵硬得厉害。 他不想让凤濪陌看出他失控了,一步步地朝前走去。 “或许你们之间有些渊源呢?” 凤濪陌跟着玉无心走,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或许是有些渊源的,老早她就怀疑了。 “说起来,自我重生以后,便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凭着他的本事,十八层地狱都去得,区区人间如何来不得?” “只怕是不想见我罢了,可叹,我却到现在都惦记他那张冷冰冰的脸,以及他那深不见底的眼瞳。” 玉无心的脚步顿住,他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凤濪陌道:“你若是想见他,我自是有办法的。” 凤濪陌闻言,心口忽然一滞。片刻后,只见她摇了摇头道:“罢了,人活不过百年,等我死了不就能见了。” 第七十七章:作妖的傅涵潇 凤濪陌和秦钺离开的时候,秦镕一个人劈了一堆干柴。 在涅梵殿里住得久了,他跟望空、望念都成了好朋友。 三人年纪相差不大,时常处在一块玩。 望空、望念烧了热茶,端来了焖熟的番薯,喊了秦镕三人一块在院中的石桌上吃着。 “郡主和小郡王走了,这一次不知道要多少天才回来。” “刚刚师傅说了,叫我们看着你,别让你走进林子里去。” “师傅他送郡主和小郡王下山,又改了阵法,现在连我们都出不去了。” 秦镕面色不变,目光微深。 他知道凤濪陌是想护着他,可有时候他会想,跟她并肩站在一起,是不是更畅快一些? 其实,该知足了。 这个世界上,不是谁都会像凤濪陌一样,竭尽所能地教导他,希望他能自立自强,不需要依附任何人。 哪怕那个人,是她! 天色灰麻时,秦镕顺着那林子慢慢渡步。 眼前的林子像是活了一般,他不过是盯着多看几眼,便惊觉许多竹根都会自己移动,隐隐的,风吹过时,林子里还会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 突然间,一条赤色的大蟒从林间穿梭而来,那速度之快,仿佛顷刻间要将秦镕吞下肚去。 秦镕呆滞着,瞪大的瞳孔里,惊惧交加。 一阵寒风袭来,他本能地颤抖着,却发现原来不知何时身着红色僧袍的玉无心站在了他的面前。 “这林子我施了幻术,你不要靠得太近了。”玉无心看着魂不守舍的秦镕,淡淡地叮嘱道。 秦镕垂首,心里震惊极了。 只见他连忙道歉道:“对不起,我以为只在这周边走一走不会有事。” “我知道你想出去,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且等上几天,会有人来接你的。” 玉无心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秦镕跟了上去,玉无心走了几步以后,回头望着秦镕道:“你还想与我说什么?” “我知道她想走,连你也留不住她吗?”秦镕不安道,她那眼中,潜藏的激动和兴奋越发明显了。 玉无心静默了一会,摇了摇头道:“我从来都留不住她。” “不过……会有人能留得住她的。” 秦镕看着感觉玉无心话里有话,可他却没有追问那个能留得住凤濪陌的人是谁? 潜意识里,他已经有了答案了,只不过他不想承认而已。 …… 连夜回到凤府,凤濪陌几乎一下子就被凤家的男人给包围了。 好在凤濪陌自有一套脱身的办法,因此回到牡丹园也没有耽搁多少时间。 傅涵潇在凤府住了三年,凤府的主子们当他是透明人,下人们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他也自得其乐。 可悠哉是悠哉,眼看着秦国要动荡了,他开始坐不住了。 病是真的病了,只不过没有信里说的那样严重而已。 凤濪陌进了内室看他,面色不好,耸拉着眼皮,头发也是糙糙的,看起来没有什么精神。 薄薄的唇瓣有些苍白,再配上那双幽怨黯淡的眼眸,到是有几分闺中怨夫的感觉。 凤濪陌瞥了他一眼,自己倒了一杯茶喝着,润了润嗓子道:“现在这个时候才作妖,不觉得太明显了吗?” 傅涵潇蜡黄的脸色黑了下去,只见他凉凉地瞪视着凤濪陌,然后冷声道:“我不信你看不出来我是真的病了?” 凤濪陌放下茶杯走了过去,她坐在床头,伸手覆上他的额头。 手感有些冰凉,肌肤上还润了一层薄汗。 她缓缓点了点头,淡淡道:“是有些许不适,只不过你不叫我也会回来的,何须如此心急?” “众人看你都是玩世不恭的,我原想也是,只不过这三年你除了国子监便是普善寺,连皇宫都很少踏足。” “若是我好起来,你可愿陪我畅游天下,四海为家?” 美人娇,总是想搂着揉搓两把。 美人伤,总是想抱着安慰两句。 可美人病娇又伤感,真是让人招架不住,总想扑上去成全他算了。 凤濪陌白皙如玉的手指轻挑地捋了捋傅涵潇的鬓角,看着他消瘦的脸颊就俯身而下…… 可惜她那红唇还没有碰到傅涵潇的脸颊,身体突然就给人定住了。 悄无声息进来的秦钺立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羞恼的傅涵潇,一把搂住凤濪陌的腰身。 只听他冷冷地在凤濪陌的耳边道:“你急着赶回来就是为了这个?” 凤濪陌闭着眼睛,嘴里的牙齿磨了又磨,愤怒的情绪转化为口水咽下去以后,这才讨好道:“小越,先把我的穴道解开。” “为人师表,你若想教授床技我也是愿意学的,只不过床上的男人能不能换一个?” “比如……那个你垂涎许久却始终得不到的绝杀。” 凤濪陌苦笑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为了让秦钺信任她,她可真的是什么都教他,掏心掏肺地对他好。 可这样一来,她所有弱点都被秦钺给拿捏住了。 看着凤濪陌苦笑无奈的模样,秦钺冷哼一声,解开了凤濪陌的穴道。 凤濪陌看着傅涵潇气得脸色发白的样子,那薄薄的唇瓣眼看着就要抿成一条直线了。 她那眼眸微微一闪,拥着秦钺走出内室。 “好不容易回来,你去王府看一眼你新嫂子呗。” “他们新婚不足一月,你这个时候回去,还能讨到一个大红包的。”凤濪陌循循善诱。 她想支开秦钺的目的太明显了,虽然秦钺很不情愿,可还是愤恨地瞪着她道:“我就回去一会,如果你让我知道你上了他的床,那你就等死吧!” 凤濪陌:“……” 秦钺气冲冲地走了,走的时候,衣袂带动发风速就像是冰雹一样。 凤濪陌讪讪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再次走进内室时,连逗趣傅涵潇都没精神了。 傅涵潇自然察觉她的异样,他揭开被子,气冲冲地从床上爬起来道:“你到底在怕他什么?” “你不是喜欢美人吗,以后我就是你的,只要你答应跟我走。” 凤濪陌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因为气愤,他的唇瓣嫣红起来,十分惹眼。 “不是怕他,我是他的老师,不能带坏他。”“你记住这句话就行,别我想带你走的时候,你又舍不得走了。”凤濪陌捏了捏傅涵潇的下巴,笑得意味深长。 第七十八章:他很喜欢呢 傅涵潇拂开凤濪陌的手,冷嗤道:“你会想带我走?” “你哪一次去普善寺带过我?” 凤濪陌想了一下,还真是没有。 “去普善寺是专门带他们两个去练功的,你这身体柔软易推倒,练了一身肌肉紧绷绷的,不好摸。” “哼!”傅涵潇冷哼。 她那么觊觎绝杀,不就是因为绝杀那紧绷绷的身体? “我才不管,今夜你必须陪我。”傅涵潇抓紧凤濪陌的手。 凤濪陌任他拉着去了床边,她到是想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 傅涵潇把凤濪陌推到床上去,然后他自己也上了床榻。 帷幔被放了下来,凤濪陌戏谑地看着傅涵潇,她在想,今晚能不能等他脱完衣服了,绝杀再出现。 结果呢,只见傅涵潇的手摸上床架,然后诡异一笑。 顷刻间,凤濪陌只觉身下的床板缩开,而她直接掉了下去。 往下的通道很深,而她突然间扯着被子掉下去,连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傅涵潇随即一跳而下,然后在落地时,触动机关,将那缩了的床板再次放出来。 听见闷闷的声响,凤濪陌从一团被子里站起来。 四周都是冰冷的暗道,唯独她的脚下垫了不少软和厚实的垫子。 眼看着一条长道往外走,壁灯徐徐燃着,凤濪陌不禁拍掌道:“好啊,到是我小瞧你了。” “这条暗道你什么时候挖的,竟然到今天才派上用场?” 傅涵潇看着她一脸兴奋的表情,额头上满是黑线。 脑子缺根弦是吧? 明知道他在算计,还能为他鼓掌? “今夜是属于我们俩的。” “不论是谁,也绝不可能打扰我们。” 傅涵潇说着,从怀里拿出黑布。 他卷了两层,确定凤濪陌看不见以后,才蒙上了凤濪陌的眼睛。 凤濪陌乖乖地站着,让他蒙。 傅涵潇牵着她的手一步步地往前走去,一路上都在拐弯,许多条岔道,可算是费了大力气了。 凤濪陌一路上都在抿着唇笑,原谅她,这样好玩的游戏,很久没有人跟她玩过了。 大约一炷香后,傅涵潇带着凤濪陌上了一处别院。 这出别院里种满了香气沁鼻的桃花,盥洗室里有一处大大的浴池,里面撒满了粉红色的花瓣。 耀眼的红烛照亮着房里的一切,十二扇的大屏风徐徐展开,贴身的薄衫挂在衣架上,还是大红色的锦缎。 傅涵潇解下凤濪陌眼睛上的黑布,然后微微低着头,倾覆在凤濪陌的耳边道:“今夜你愿不愿意,成为我的人?” 凤濪陌回头在他的脸颊上浅啄,然后挑起他的下巴道:“这种时候你不是应该先扒光我再说的吗?” 傅涵潇的脸一下子由红转黑。 他捏着凤濪陌作怪的手,非常不悦地道:“你能不能有点女人的自觉?” 凤濪陌闻言,点了点头道:“可以,那你站着,我来给你脱。” 傅涵潇的身体一抖,突然有种羊入虎口的感觉。 他往那浴池边一站,然后对着凤濪陌道:“可以,你来!” 凤濪陌双眼闪现红光,只见她搓了搓手,嘴角噙着一抹阴测测的笑。 “小样,看我今晚不弄死你!” 凤濪陌解开傅涵潇的内衫带子,然后伸手摸了一把他的窄腰。 傅涵潇下意识往后退去,脸上满是羞窘。 凤濪陌不悦地上手掐他,嘴里骂道:“死样,你躲什么?” 凤濪陌说完,要伸手去解傅涵潇的腰带。 傅涵潇受不住地按住她的手,忍无可忍地道:“我自己来。” 凤濪陌也不勉强,反而开心地道:“那好,我脱我的。” 接下来的事情,傅涵潇有点懵。 一切发生得不可思议,他仿佛置身在梦中一样。 可眼帘里的水花,漂浮在他肌肤上的桃花,一切都是那么地清晰。 甚至于桃花香气,水波的余温,还有漫过脊背时的凉意。 …… 另外一边,回来找不到凤濪陌的秦钺差点把凤府都掀翻了。 绝杀也不敢置信地看着空荡荡的床铺。 他一直隐匿在外面,屏息凝神地听着房间里的动静。 可那两个人到底是怎么走的? 绝杀眯着眼睛,语气不善地道:“一定还在这间屋子里。 “房门是关着的,从窗户那里出去我也能看见。” 秦钺手中的长剑对着那床就狠狠地劈了过去。 他内力高深,只听“嘭”的一声,床板被砍成两截,而床板下的暗道也瞬间显露在两人的眼前。 秦钺想也没有想就往下跳,绝杀连忙跟了上去,留下凤府的下人个个面面相觑,连忙跑去报信。 暗道里的壁灯早就灭了,绝杀用火折子点燃。 他们两人看着岔道无数的暗道,一时间面色凝重。 可只是片刻,秦钺突然想到凤濪陌教他绝壁而上的轻功。在绝崖上,她轻踏而上,可脚蹬过的地方,都会有凹去的痕迹,像是脚印一样。 他低垂着头,果然看见地上有凹下去的痕迹,而且是朝着一个岔道不断地延伸。 “走,在这边。” 秦钺直接扯下一个壁灯,然后一路寻着那痕迹往前走。 他和绝杀的轻功都很厉害,很快就找到了那座别院。 水声阵阵的房间里,传来男人舒服的闷哼声,似乎很满足。 他们二人面色大变,连忙一脚踹开了房门,不顾一切地冲了进去。 只见凤濪陌趴在浴池边上,手里甩着一个像是被单的长物抽打在傅涵潇的身上,而昏昏沉沉的傅涵潇浸泡在水中,双手趴在池台上,一脸迷醉又满足的神情。 凤濪陌听见动静,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开心地笑道:“你们到是来的挺快。” 绝杀看着她完好无损的样子,心里长长地松了口气。 “你对他用药了?” 绝杀问道,他立在一边,没有上前。 凤濪陌点了点头,轻笑道:“他在这水里放了催情之物,现在只有自己受了。” “我是会成全他的,只不过……不是实战而已。” 凤濪陌说完,又抽打了傅涵潇一下。 眼看着傅涵潇那光洁的脊背全是红痕,面容也越发如痴如醉,秦钺走过去,一把扯过凤濪陌道:“这就是你的恶趣味?” 他那目光黑沉沉的,凌厉万分。凤濪陌下意识站直身体,她看了看手中不太适用的“鞭子”,嘿嘿地笑起来道:“他很喜欢呢!” 第七十九章:她在找你 “凤——濪——陌!” 秦钺恶狠狠地瞪视着她,恨不得上手削她一顿。 “很好玩是吧?”他阴测测地道,说出的话带着一股血腥的煞气。 凤濪陌摇了摇头,原本很好玩的,这会不好玩了。 她转头去看绝杀,目的是寻求救援。 可惜绝杀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然后转身走了。 艹! 凤濪陌龇了龇牙,恨不得一口咬死绝杀。 秦钺见她到现在都不肯直接面对他,当即啪地一下,用那“鞭子”抽着凤濪陌的脚踝。 “嘶!” “疼啊,这是SM的,不是给你这样玩的。”凤濪陌一脸黑线地去抢,结果秦钺不给她,两个人就纠缠在了一起。 秦钺举高那“鞭子”,凤濪陌绕在他的前身,伸手,垫脚,抓他手臂,全都没有用。 凤濪陌突然发现,秦钺似乎比她高很多了。 三年前他刚从边关回来的时候,就跟她差不多高。 三年过去了,他越长越高,到是她好像就一直不长了。 凤濪陌停下张牙舞爪的手,抬着下颚,有些愣神地望着秦钺道:“咦,怎么感觉你像师傅了?” “哼!”秦钺将那“鞭子”扔在她的怀里,起身大步走了。 他到是想当师傅,然后狠狠地教训她。 秦钺那目光从头到尾都是冷的,好似连多看她一眼都是嫌弃。 然而,背过身的时候,他那紧绷的面容松缓下来。 心里满是酸涩的异样,明明是担心她,可到头来,却是讲不出一句软话。 …… 半个时辰以后,微凉的房瓦上趴了两道黑影。 厢房里的浴池中,一股情欲的气息四散而开,仿佛刚刚经历了男欢女爱。 凤濪陌穿着她来时的那身衣服,慵懒地坐在屏风外的软塌上吃茶。 小小的矮桌上还放着精致的白玉插屏。 池子里的水早就凉了,傅涵潇是被活活冻醒的。 突然惊醒过来的他,看着一片狼藉的池子,嘴角微微抽搐着。 他裹了单薄的锦衣就往外面走,看到凤濪陌的时候,狐疑道:“你怎么出来了也不叫我?” 凤濪陌闻言,冷冷地嗤笑道:“你可真有本事?” “明明自己身体虚得不行,还偏要搞什么浪漫?” “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到是爽够了,可老娘才开始有点感觉呢?” “抓心挠肺的滋味你晓得吗,明明想要却得不到,你到好,直接爽昏过去!” 傅涵潇的脸一阵红一阵紫的,嘴角嗫嚅着,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记忆里的那种感觉,确实销魂蚀骨。 而且他现在感觉腰酸背痛的,似乎还真有些体虚无力。 他暗暗握了握拳,挺直背脊道:“男子第一次都是这样的,往后就好了。” “你若是想,我现在也可以的。” 他说完,伸手把刚刚系好的衣带解开。 同一时间,房瓦上的两人屏息凝神,眼瞳却突然聚焦,仿佛要从那瓦片上盯出一个洞来。 下面的凤濪陌按住了傅涵潇的手,鄙夷地道:“别,我现在可不想再尝一次抓心挠肺的滋味。” “再说,到时候你如果又晕过去,我怕我会忍不住摧残你。” 凤濪陌说完,恶狠狠地将她的五指捏在一起。 深不见底的目光灼灼地盯着傅涵潇的小腹,那意思不言而喻。 傅涵潇下意识提臀收腹,往后退了退道:“那啥,等我养好身体,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呵呵,到时候再说罢,这几天你可别碰我了,柔软易推倒的“软男”。” 凤濪陌的语气嘲讽又刻薄,无声中衍生出一股让人无法忽略的怨气。 傅涵潇的脸更红了,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恼的。 这一刻,他相信自己和凤濪陌是发生了些什么的。 因为凤濪陌给他的那种怨怼,就是她自己所说的那种,“抓心挠肺”,没有得到满足的感觉。 傅涵潇和凤濪陌原路返回了凤府,早就得到消息的凤府一切如常,就连恢复的床板都是一模一样的。 夜深人静,傅涵潇因为身体虚耗过度,很快便沉沉睡去。 凤濪陌翻来覆去都是秦钺转身时,那深沉墨色一般的眼瞳。 她悄悄地从床上起来,然后往秦钺的厢房走去。 高高的房瓦上,跟绝杀在对饮的秦钺面色微变,身体也不自在地僵硬起来。 他握着酒壶的手微微一紧,想要下去,可心里却又堵着一口气。 绝杀的目光凝滞了片刻,秦钺来凤府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凤濪陌半夜起来找秦钺。 “你不下去吗?” “她在找你。” 绝杀淡淡地道,语气无波。 秦钺的气息粗了些,仿佛在无声地挣扎着。 可这时,在房间里找不到秦钺的凤濪陌走了出来。 她在房门口站了一会,突然一跃而起,朝着远方的煜王府掠去。 绝杀的眼眸更深了,幽芒暗显。 “听说煜王世子成亲后便病了,至今没有跟世子妃圆房。”绝杀的话刚落下,秦钺便已经如风一般掠去,追逐着凤濪陌的身影。 遗留在一旁的酒壶倒了,潺潺的酒液顺着房瓦往下淌。 四周都弥漫着一股酒香,绝杀闭上眼睛,嘴角自嘲地勾了起来。 那么多次,她从廊檐下走过,都会抬起头来看一眼。 他在或者不在,总会听到她打趣的声音。 可是现在,这房瓦上明明有两道身影,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酒香。 她从廊檐下顺着院子绕了半圈,从头到尾,不曾抬头。 哪怕在她突然掠去的时候,余光也不曾扫了过来。 那个口口声声说,“绝杀,我垂涎你好久了”的凤濪陌,已经变了。 这原本是件开心的事情,至少他不用担心,会有一个疯女人来缠着他。 可看到秦钺追出去的那一瞬间,他却有一种,想要阻止秦钺,甚至于是代替秦钺的想法。 “绝杀啊绝杀,你自幼冷心冷情,却不想有一天知道心里焦灼的,却是这般酸涩难安的时候。”绝杀喃喃地自嘲道。 他仰面躺在房瓦上,然后睁着深邃如墨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夜空。 今晚这夜色,太过清冷了些。像是所有的光,都被那黑云给收了去。 第八十章:自尊自爱 凤濪陌朝着煜王府掠去的时候,心想她要绕从哪道小门进去,才能避免碰见秦锦。 脑袋里想事情的时候,没有发现,有一道如同鬼魅的身影突然挡在了她的面前。 眼帘里一团漆黑,凤濪陌连忙收住轻功,双手护脸。 她以为自己撞墙来着,谁知道突然听到一声熟悉的闷哼。 “小钺?” “你怎么在这里?”凤濪陌揉了揉自己的前胸,该死的,她忘记胸比脸更容易受伤了。 秦钺见她那缓解疼痛的“手势”,下意识垂下头去。 去年夏天的时候,她陪着他和秦镕在绝崖上练功,天气热得厉害,她穿着短衫长裤,好几次额头上出汗了,直接撩起短衫去擦额头上的汗珠。 当时他和秦镕都震惊了…… 因为她紧实如玉的小腹露了出来,连那束胸的胸衣都看了个大概。 当时他就在想,凤濪陌她压根就没有把自己当成是个女人。 所以,什么暧昧,什么羞涩,什么男女之别,在她面前,通通都是狗屎。 “我要是没有记错的话,这个方向是去煜王府的。” “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 秦钺先发制人地问道,看起来很不开心。 凤濪陌缓解了胸口的疼痛,一跃下了街道。 宵禁的街道上很安静,如同当初他们约定时的那一晚。 “不是还没有到煜王府吗,你怎么知道我要去?” “我只是睡不着,出来散散步而已。” 凤濪陌往回走,她不想说,是怕他生气回了王府,特意出来找他的。 秦钺的嘴角抽搐着,眼眸黑如点漆。 他跟在她的身后,幽幽地道:“是吗?” 如果不是因为看到她去他房间里找过,估计他都会相信她的话了。 狡猾如凤濪陌,撒谎不过是家常便饭。 秦钺在心里鄙夷她,面上却丝毫不显。 “是啊,回去睡觉吧。” 凤濪陌适时地伸了个懒腰,证明她是真的困了。 秦钺的眼眸幽深如狼,冷冷地盯着她的后背道:“回去跟傅涵潇睡?” 厄…… 这个一直不都是这样的吗? 怎么听着这个语气,怪怪的? 凤濪陌回头,疑惑地看着秦钺道:“有什么问题吗?” “那家伙睡觉不磨牙,不说梦话,不抢被子,而且闻起来,竟然还是香的。” 凤濪陌有些陶醉了,傅涵潇那厮,真的是又靓又香又软。 秦钺看着她嘴角溢出的笑意,那可真是“由衷”得很。 “呵呵!” “若是晚上他睡醒,精力养足了,伸手就脱你的衣服呢?”秦钺冷哼,他的脸铁青着,瞪大瞳孔,看起来有几分狰狞。 凤濪陌下意识环抱着胸,只见她思虑一会,然后慢慢道:“如果,我是说如果!” “如果他那个手伸过来,而我刚好睡着了呢?” “刚好?那怎么不刚好被他点了睡穴呢?”秦钺冷嗤道。 他那眸光冰冷地盯着凤濪陌,薄厚适中的红唇微微抿着,似嘲似讽。 凤濪陌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好吧,她承认她重生以后,桃花运也略差了点。 绝杀太冷不给她吃,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主动的傅涵潇,却是被监视起来的,想吃吃不到。 现在好了,又来一个管天管地管师傅睡男人的好徒儿。 所谓悲剧,大抵就是如此了。 徒弟不敢睡,别的男人徒弟不给睡。 凤濪陌突然想念冥王了。 那厮若是在,只怕是好徒儿也阻挡不住的。 可踏马的,那厮又向来冷情绝欲,根本不肯与她同床共枕。 “可我还是要回去的,做戏要做全套呢。” “他筹谋今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后面铁定还有大戏上演,不成全了他,怎么知道后面他想做什么?” 凤濪陌底气不足地道。 傅涵潇那厮,是真不错。 秦钺突然捏着凤濪陌的手,狠狠地用力。 蛮力带来的感觉,是骨头被重重挤压的疼痛。 凤濪陌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不敢置信地瞪着秦钺。 “为师就算再不检点,也不至于让你这样生气吧?” 秦钺闻言,眼色森然,尖厉地道:“凤濪陌,你能不能学一学,什么叫做“自尊自爱”。” 这话,本来也不算重。 可凤濪陌却觉得心里有些伤。 空白的那一大片记忆里,骄傲的她放低尊严,洁身自好,为的不过是那个走进她心里,最后又狠狠将她抛弃的男人。 什么都忘记了,如何娇宠纵容的,也不记得了。 可唯独那情深似海的滋味,地狱千年的折磨都让她忘不了。 “自尊自爱啊!”她轻呢。 “曾经有过的,现在不想有了。” “这世间的一切都是假的,及时行乐才是真的。” “小钺,我愿你跟我一样浪荡不羁,也不愿你去钟爱一人。” 迷离的夜色中,秦钺根本看不清楚她面容上的苦涩。 她那空洞的眼眸中,弥漫着让人看不透的寂寥,仿佛已经历经了所有情殇,早已不拘于俗世礼教。 秦钺的唇瓣动了动,静静地看着她,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这一晚,凤濪陌还是睡在了傅涵潇的身边。 卷缩着身体,像个婴儿一样熟睡的傅涵潇让凤濪陌有着一丝的眷恋。 她其实,很喜欢简单男人。 心思一览到底,喜恶全在脸上。 那样多好? 不用猜来猜去。 …… 天亮以后,养足精神傅涵潇果真像秦钺所说的那样,伸手碰向凤濪陌的身体。 可惜刚要触碰到凤濪陌柔软的肌肤,只见凤濪陌睁着水漾的大眼睛,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傅涵潇被抓包,脸颊一下子就红了。 他那水润的眸子忽闪忽闪的,像个孩子一样不知所措。 “我……我只是想叫醒你而已。”傅涵潇找了个借口,嘴角微翘。 凤濪陌放开他的手,她一夜未眠,精神算不上好。 只不过,她现在没有兴趣逗着傅涵潇玩了。 “明日我要跟去西山围猎,你若是同行,今天还是好好养好身体吧。” “我凤濪陌的男人,若是晕倒在西山猎场上,那我会直接将他丢进西山老虎的嘴里。” 凤濪陌阴测测地说完,双手捏成拳头,骨节咔咔地响。 傅涵潇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连忙出声道:“我养,我养,我一定不会给你丢脸的。” 凤濪陌闻言,凉凉地瞥了他一眼,甩袖走了。 傅涵潇下意识摸了摸额头,发现真起了一层密汗。 俗话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傅涵潇想,凤濪陌这才十九呢,昨夜没有满足她,她今日竟然比虎狼还可怕。 第八十一章:做皇后还不如做太后 西山的皇家猎场,广阔无垠。 无边的春意里,仿佛连那涓涓细流的溪水都是雀跃的。 扎满帐篷的地方,有着一个平坦宽阔的马场。 此时的凤濪陌骑着她的“烈焰”正与秦钺骑着的“追云”在马场上赛跑着。 一身红色劲装的凤濪陌耀眼极了,像是如火如荼的杜鹃,所到之处,揽尽所有人的目光。 景泰帝站在象征帝王权威的明黄色的帐篷前,极目远眺。 “当年她说要教秦钺,朕只当她是想借机惩治。谁知道……” “三年过去了,曾经鲁莽只知奋勇杀敌的瑞郡王,如今却已经惊艳卓绝,如她那般耀眼。” 张公公看着那举手投足尽显气势的瑞郡王,心里暗暗打鼓。 “九皇子如今,也不可小觑了。” “他也是郡主一手教出来的。” 景泰帝闻言,目光幽深似海,眼瞳里仿佛有暗沉的波浪翻滚着。 凤濪陌跟秦钺热场,跑了两圈以后,各自下马。 秦钺身边带着的冷月和冷星把两人的马牵了下去,秦钺掏出手帕递给凤濪陌擦汗,俨如一个乖巧听话的徒弟。 凤濪陌看着他那素净的手帕,嘴角微抽。 她要是估计得不错,秦钺应该是怕她撸起衣衫擦汗,所以才备着手帕在身上的。 不然以他的性子,怎么可能带这么女人的东西? 接过秦钺的手帕,凤濪陌靠近他道:“这几日你就跟在我的身边,少说话,少霸道,少凶我。” “不然……哼哼。”凤濪陌扫了一眼煜王府的帐篷,意思不言而喻。 煜王身体不适,煜王世子代为出行,而且,还带了世子妃。 秦钺看着她眼眸里戏谑的光,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许去打搅他们。”秦钺低声警告。 凤濪陌擦完汗珠以后,将他的手帕收了起来,准备一会再用。 可她这个举动,却让不远处一直观察他们的傅涵潇冷了脸。 今日平阳王秦钰也来了,正跟傅涵潇站在不远处叙旧。 凤濪陌抬步走过来的时候,秦钰看着跟在她身后的秦钺,淡淡地笑道:“小钺到是越发懂事了。” 秦钺微微颔首,没有说话。 到是凤濪陌嬉笑道:“那是当然了,他现在文武双全,厉害得很。” “哪像你,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 “男人适度禁欲还是好的,你纳那么多姬妾,刚睡完这个便要想下面要睡哪一个,是不是跟受刑一样?” 秦钰黑着脸,不悦地瞪着凤濪陌。 他只是近来事情多,所以显得有些疲倦而已。 “这都多久没见了,你就想跟我说这些?” 秦钰揉了揉眉心,不想跟凤濪陌吵。 凤濪陌从傅涵潇的身边走过,哥俩好地揽着秦钰的肩膀,然后两个人往前走去。 秦钺跟在后面,眼睛漆黑慑人。 傅涵潇冷怒地勾起嘴角,恨不得把凤濪陌扯过来,然后将她那搭在秦钰肩膀的爪子给绑起来。 可惜,他也只是想一想,然后不高兴地跟了上去。 凤濪陌拥着秦钰,小声地道:“有些决定是不是跟尖刀捅心窝一样,只要想一想,便会觉得疼。” “倘若这一次你要是死在这里了,你有什么遗言告诉我没有?” 秦钰站住脚,不走了。 他拍开凤濪陌的手,凉凉道:“遗言?” “遗言就是让你陪我一起死。” 凤濪陌见他不高兴,轻叹道:“你父皇不让我管,你不想让我管,其实让我管我也管不了。” ““人心”,变幻莫测,欲生欲,仇生仇,恨生恨,不能良善若水,便是恶念丛生。” “不过我会送给你一个惊喜的。”凤濪陌说完,轻快地朝着秦钰眨了眨眼睛。 她莞尔一笑,眼睛里全是善意的纵容。 好似不管秦钰做什么,最后她都不会抛下他。 秦钰抿着唇,松缓地笑了笑。 “行了,你不是还有秦镕那小子?” “三年前或许他不足为惧,可有你教导的这三年,难保他不成大器。” “有时候我真会想,如果一开始没有那么讨厌你,如果我们两个从小青梅竹马,是不是一切都会顺理成章?” 凤濪陌看着秦钰眼中的惆怅,摇摇头道:“没有如果。” “我凤濪陌在此立誓,永不嫁帝王,如若违背,不得好死。” 秦钰怔住,他看着面色冷然的凤濪陌,心里很不是滋味。 秦钺低垂着头,眼眸异常明亮。 傅涵潇眼眸微闪,不自在地撇开头去。 “好,我信你了。”秦钰认真道。 以后不论何种结果,都是他自找的,与凤濪陌无关。 他牵强地笑了笑,殷红的目光里满是决然。 秦钰走了以后,傅涵潇凑近凤濪陌道:“为什么不嫁帝王,做皇后不好吗?” 凤濪陌看着秦钰去的方向是景泰帝那边,目光微深。 他那挺直的背脊,隐隐显露出凸起的骨形,显然这三年,他过得不是很好。 收回视线,凤濪陌淡淡地对着傅涵潇道:“做皇后还不如做太后,比起嫁给皇上,我更喜欢嫁给皇上他爹。” 傅涵潇:“……” 秦钺:“……” …… 围猎还未正式开始,安顿好所有随行的女眷以后,晚上燃起了篝火,珍馐美味齐齐上桌。 凤濪陌和秦钺被安排在景泰帝的左下方,几位王爷皆已成婚,女眷也都带了来。 秦锦和他的世子妃常雨荷也来了,就坐在凤濪陌和秦钺的对面。 景泰帝看着儿子儿媳们,再看看凤濪陌和秦钺坐在一起,心里不得劲了。 这几年为了争夺朝堂权势,几个儿子相继请求赐婚。 现在也只有平阳王秦钰,九皇子秦镕尚未成亲,而秦钰侧妃侍妾几十个,孩子都有四五个了。 想娶凤濪陌是不可能的了,秦镕还小,凤濪陌亲自带在身边教养三年,估计也不可能的。 凤落皇家,难不成那个人是秦钺? 这样一想,景泰帝端着酒杯的手颤了颤。 “濪陌,你也是时候成亲了。”景泰帝抿了口酒,目光落在凤濪陌的身上。 凤濪陌啃鸡翅的嘴停了下来,嚼着嘴里又嫩又香的鸡翅,满口答应道:“好啊。”话落,周围十几道火辣辣的视线全都落在了凤濪陌的身上,就连一直垂首的秦钺也猛然抬起头来。 第八十二章:你现在是青少年 高位上的景泰帝懵了片刻。 他没有想到,这一次凤濪陌会答应得如此“随便”。 “哦,不知道你心里的如意郎君是谁?” 凤濪陌抓过桌布把手擦干净,然后站起来道:“还能有谁,不就是痴心不改在凤府住了三年的傅涵潇。” “在我心里,他早就是我的人了。” “今日皇上提起,不如就顺便给我们俩赐婚吧。” 傅涵潇因为怜人的身份,并没有在篝火宴上。 不过他也站得不远,在当值的侍卫之后。 凤濪陌说的话,他也全听到了。 心里砰砰砰跳个不停,明知道不可能的,可他的心里还是起了一丝奢望。 景泰帝闻言,额头满是黑线。 他之前还担心,凤濪陌心里的那个人是秦钺呢? “那个怜人也配得上你?”景泰帝不悦。 “我珍爱之人,在我心里便是无价之宝,怎么会配不上呢?” “况且涵潇他也不是什么怜人,他是……” “父皇,濪陌难得有喜欢的人,您便成全她吧。”秦钰打断凤濪陌的话,看起来心无芥蒂。 几位王爷见了,连忙出声附和。 凤濪陌要真嫁了一位怜人,那跟他们皇家就没有什么关系了。 那什么凤命的,也就是无稽之谈。 这样的结果简直就是皆大欢喜啊。 武将们见势,也跟着劝。 凤濪陌环抱着手,开心地笑着,时不时点头附和,看起来很惬意。 景泰帝气得肝疼,只见他怒气冲冲地吼道:“够了。” “濪陌是朕亲封的元熙郡主,是国子监的司业,是九皇子的恩师。” “她怎么能嫁给一位怜人?” “这件事不许再议。” 景泰帝说完,拂袖离去。 一场热闹的篝火晚宴就此终绝,凤濪陌懒懒地往外走,仿佛刚刚那场争执里,她不过就是个局外人。 秦钺阴沉着脸,跟在她的身后,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有说。 两个人走出去不远,只听秦锦在背后喊道:“濪陌!” 凤濪陌头皮一紧,没有回头。 秦钺站在她的身后踌躇着,转头去看。 只见他大哥孤身一人站在几步之遥,气息不稳,显然是追着过来的。 “那啥,小钺啊,你大哥来找你来了。” “你们兄弟俩叙叙旧吧,我先回去了。” 凤濪陌想甩锅,遁走。 可这时秦锦却道:“别走,我是来找你的。” 凤濪陌闻言,跑得更快了,那速度跟有鬼在追她一样。 秦锦一下子愣在原地,仿佛周身都冷透了。 秦钺的心里难受得厉害,可他也只是站在原地,淡淡地道:“大嫂应该还没有走远。” 秦锦闻言,苦涩一笑。 “我知道是你跟濪陌说了什么,她才三年都避着我。” “小钺,别再任性了。” “倘若刚刚皇上真的为她和傅涵潇赐婚,你又能如何?” 秦钺僵在原地,难过得眼睛都红了。 他才不喜欢她。 “回去吧,别让大嫂久等。” 秦钺说完,大步走了。 秦锦在原地站了一会,脸上全是失望的表情。 他回到自己的帐篷,发现常雨荷已经备好热水给他沐浴了。 “世子明日要去猎场,今夜早些歇息吧。” 常雨荷是吏部尚书的女儿,去年皇上亲赐的世子妃。 知书识礼,温婉动人,虽没有惊艳之容,可到底也有芙蓉之姿。 可惜秦锦却好似看到另外一个自己,自幼便被各种礼教束缚着,连对着自己的丈夫也是遵从妇德学来的。 “嫁给我,是不是委屈你了?” 常雨荷闻言,温柔地摇了摇头道:“能嫁给世子,是雨荷的福气。” 秦锦望着常雨荷那淡然如水的眼眸,突然就想起濪陌对他说的,一个人是不是真的喜欢你,看她的眼睛。 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因为看到自己喜欢的人,眼睛里的光会熠熠生辉。 那时,他下意识低下头去。 濪陌摸着他额头,调戏道:“哎呦,我又没有说你喜欢我,看把你羞的。” 秦锦的嘴角慢慢勾起,眼帘中,那个对他各种肆无忌惮的女孩子长大了,也远离了他。 记忆里的一切都是美好的,他愿自己永远记得。 …… 凤濪陌一路往回奔逃,快回到帐篷处的时候,秦钺突然从后面拽住了她的手。 “你干什么啊?” 凤濪陌低声呵斥,她都没有见秦锦,难不成秦钺还有不满? 秦钺拽着她快速地往幽静的地方拖去,一路上他都沉默不语,力气奇大。 “你今天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你想嫁给傅涵潇?” 秦钺问道,黑暗中,他堵在回去的道上,一副逼问的架势。 凤濪陌无语地撇了撇嘴,淡淡道:“怎么可能,你当真以为皇上是傻子吗?” “我那是故意拿来堵他的嘴的,这几年皇室争斗越发厉害了,你难道看不出来,那几位王爷恨不得我立马找个不姓秦的男人嫁了。” 秦钺默了片刻。 他想了想,还是出声道:“那个傅涵潇的身份根本就不简单,他暗中在帮秦钰夺权。” “呦呵,你不是不关注朝堂的局势吗?” “谁告诉你的,小乖?”凤濪陌揶揄道。 傅涵潇的身世,一般人不可能猜得到。 秦钺黑着脸,冷哼道:“我自己不会查吗?” “通向凤府的暗道,首先得有凤府的地形图。傅涵潇是内应,那外应是谁?” “他是秦钰送给你的人,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难不成你没有怀疑过?” “你知道我为什么带傅涵潇过来?”凤濪陌玩味道。 秦钺紧皱的眉头微微一动,略微了然道:“你不要引火烧身就行了。” 黑暗中,凤濪陌兴奋地揽住秦钺的肩膀道:“我知道你在担心我,没事的,放心好了。” “你看我今晚的表现也不错,是不是可以回去休息了?” 秦钺微微侧身,他看着暗自得意的凤濪陌,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巨石。 “你不会后悔?” 秦钺认真地问道,一双深黑的眼眸灼灼地盯着凤濪陌。 “我跟你大哥么?” “当然不会啊。” “你这孩子可真矛盾,一会不许我见你大哥,一会又怕我会后悔?” “我都没有你这样三心二意的。” 凤濪陌摇了摇头,一副心很累的样子。 她往前走,想回去睡觉,刚走两步,只听秦钺爆呵道:“凤濪陌,我不是孩子了!” 凤濪陌心神一抖,连忙回头道:“不是不是,你现在是青少年。”秦钺:“……” 第八十三章:真是一个可爱的小家伙 凤濪陌掀开帐篷的那一刹那,以为自己走错了。 她退了出来,然后左右看了一下。 没错,这个就是她的帐篷。 她再次掀开帐篷,只见傅涵潇将搭在床头的脚规规矩矩地放了下来。 他身上穿着那三两块一眼见底的布料,乌黑如瀑的长发散了开来,一双凤眼风情无限,正含羞带媚地望着她。 凤濪陌看得小心肝一抖,腾出一只手脱了鞋子就甩向傅涵潇。 “哎呦!” “凤濪陌你干什么?” 傅涵潇被打了个正着,一脸幽怨地瞪视着凤濪陌。 凤濪陌伸手再去脱另外一只鞋子,傅涵潇见状,连忙滚进床榻,伸手拉着被子盖在脸上。 可惜他速度还慢了点,依旧被凤濪陌打了个正着。 凤濪陌穿着白色的袜子踩在毯子上,气冲冲地朝着傅涵潇吼道:“你出息了呢?” “老子刚刚据理力争你踏马的不是个怜人,你倒好,转头跟个扬州小官一样要色诱我?” “你看看你穿的什么东西,跟被人刚刚糟蹋过的一样。” “再看看你这头发,艹,你以为你是女人啊,还散得到处都是。” “还有你这红唇,未免太艳了吧,跟抹了血一样。” “眼睛就不说了,暗送秋波的都不会,水光潋滟晴方好啊?” “含蓄,含蓄,含蓄,你懂不懂啊?” 凤濪陌揪着傅涵潇的耳朵,直接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反转。 傅涵潇疼得龇牙咧嘴的,原本那衣服的布料就少,这会子看起来跟没穿一样。 他哭丧着脸,羞窘愤然地道:“凤濪陌,你够了。” “一会你调戏这个,一会你调戏那个,什么羞于启齿的你都敢说。” “我……我不过是……不过是学一学你,你倒好,不领情就算了还打我?” 傅涵潇也很憋屈啊。 为毛你调戏我行,为毛我调戏你就要挨打? 凤濪陌放开傅涵潇,拿了枕头砸在他的脸上道:“你想搞这些,成亲了以后我都随你。” “什么浴池里,衣柜里,长桥上,草堆里……只要你想得到的,老子都成全你。” “可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关键时期啊,指不定你我的一言一行都会被人窥探了去。” “这个时候你给我整这一出,是想扯我后腿还是想做小?” 傅涵潇缩在被子里,眼神那个幽怨,嘴角那个愤然,脸上那个羞窘,心里那个憋屈,全都转化成一句话:他不爽啊! “哼,给你做小,你想得到美。” “我都没有想过要纳妾,你竟然还敢口出狂言?” 傅涵潇瞪了凤濪陌一眼,彻底转过身去。 他那挺直的身体微微颤着,可见气得不轻。 凤濪陌打了个哈欠,然后倒头就睡在傅涵潇的身边。 不整这一出,她怎么能好好睡觉呢? 事实证明,扛得住诱惑的,永远只有女人。 …… 第二天正式狩猎了,傅涵潇留在营帐里,凤濪陌带着秦钺跟随那群王爷、武将、以及侍卫们率先进了林子。 景泰帝看着大批人马都走了以后,唤来看住傅涵潇的绝杀道:“朕要你去杀一个人。” 绝杀静候那个人的名字,只是在听清楚以后,意外地抬眸。 景泰帝看着绝杀愕然的面孔,淡淡地道:“濪陌与他走得太近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他的命格太硬,死了对濪陌也好。” 绝杀微微颔首,然后退了出去。 这时张公公跟了出来,在他的耳边低语道:“皇上的意思,可不许失败。” “统领还是多带些人。” 绝杀微眯的眼眸幽深如狼,心里却泛起了一层寒意。 …… 西山的景色比不上普善寺的好,只不过也能看。 凤濪陌和秦钺的轻功卓越,很快便翻过了几个山头,远离了狩猎的大部队。 山谷中有一溪流潺潺地往下流去,翻滚起来的白色水花一片一片的,像是打滚的猫儿翻起了小白肚,莫名让人觉得有几分可爱。 凤濪陌依靠在一旁的大石板上,嘴里轻哼着不知名的歌声。 秦钺卷起裤腿,脱了鞋子在水中插鱼。 别人打猎,喜欢的老虎豹子,她到好,带他来插鱼。 面色虽然鄙夷,可他心里却感觉到淡淡的甜意。 这一切他都归功于,她做的烤鱼好吃。 “小钺啊,这里的鱼小,多插几条啊。” “还有,捡柴的时候也要主意,有些柴不适合烤鱼的。” “等你把鱼处理干净,烧好了火再叫我啊。” 凤濪陌说完,微微侧身,睡得那个香甜。 天上的太阳渐渐烈了起来,秦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眼睛下意识看向凤濪陌。 春意浓浓,天气回暖,蛇虫鼠蚁都多了起来。 荒郊野外的,她也能睡得着? 快速地插了十几条鱼,秦钺走出深水区。 这一片人迹罕至,干柴都很多,他没有走远,心里总记挂着她,很快就回来了。 洗鱼也在她尽量离她近一些,果然,没过多久秦钺就证实了心里的担忧。 浮动的溪水里,远远地有一条水蛇游了过来。 许是闻到了他洗鱼的腥气,那蛇来得很快,一点也不怕人。 秦钺抓住那条水蛇的时候,下意识回头去看凤濪陌。 结果凤濪陌已经坐起来了,而且正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道:“你洗鱼的味道太腥了,别说是蛇了,我都被吸引了。” 秦钺黑了脸,将那水蛇甩了出去。 凤濪陌惋惜地探了探头,嘴里嘟囔道:“哎呀,扔了干嘛啊?” “蛇可比鱼好吃多了。” 秦钺懒得理她,快速地把剩下的鱼给处理了。 凤濪陌偷瞄他一眼,发现他很认真地用了写水草揉搓着他的双手,然后自己还闻了闻。 呵呵,真是一个可爱的小家伙! 凤濪陌嘴角噙着笑,眼眸也柔和了许多。 烤鱼的时候,秦钺就在坐在一旁看着。 凤濪陌修长的手指跟羊脂玉一样,映着火光的时候,白里透红,似乎比那散发着香气的烤鱼还要诱人。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穿着裙子,带着头饰,染了丹蔻,打扮得很是精致。 可是如今呢,穿着一身骑马的劲装,头上束着发,手上的指甲是淡淡的自然粉。 随性中透着几分干练,慵懒中透着几分戾气,玩笑中透着几分真情。有时候他会恍惚,现在的凤濪陌,是经历过浮世惊变的女人,因为她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透着诡异古怪的。 第八十四章:箭上有毒 “你一直盯着我看,我会脸红的。”凤濪陌转动着烤鱼,淡淡地道。 秦钺移开目光,沉默不语。 滋滋的烧烤声诱人极了,鱼皮卷起,裂开,泛着金黄色的油光。 白白的鱼肉露了出来,还能看到它快速地收紧,然后绽开。 凤濪陌从随身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掏出一瓶调制好的烧烤汁浇上去,顷刻间又是噼噼啪啪的炸裂声。 秦钺的目光又移了回来,下意识咽了咽口水道:“晚上我们吃什么?” 凤濪陌看着溪水里螺丝,心痒难耐道:“若是有口锅就行了,咱们还能吃烩香螺,那才是真正的人间美味。” “下次咱们再出来的时候,你拧口平底锅来。” 凤濪陌说到这里,突然就想起“灰太狼”趣闻来。 秦钺想到自己拧口锅跟她并肩站在一场的场景,顿时面容一黑。 恰逢这时凤濪陌转头看他,一时忍不住爆笑出来。 “哈哈哈哈……” “瞧你那不情不愿的样子,我说笑的。” “香螺最起码也要放置一夜,用些香油使它们吐泥,哪里那么容易就能吃到了。” “不过只要你愿意跟在我身边,早晚会让你吃到的。” 秦钺瞪了凤濪陌一眼,心里却浮现一丝异样。 潜意识里,他似乎害怕凤濪陌会离开他。 现在得了她随口的这样一句话,他便已经暗暗满足了。 凤濪陌将烤好的鱼递给秦钺,巴掌大点鱼,鱼刺又多,真想吃口肉是不容易的。 更何况香气萦绕,让人总想一口吞下算了。 可秦钺硬是忍着口腹之欲,慢慢地挑刺。 凤濪陌斜眼看到的时候,嘴角微抽。 那厮挑得那么仔细,真看不出来他有这个闲心? 然而,等秦钺挑完鱼刺递给她的时候,凤濪陌整个人是懵逼的。 “不是吧?” “对我这么好?” 凤濪陌看着那翻着皮肉的鱼,咽了咽口水。 秦钺抢过凤濪陌手里刚烤好的鱼,然后硬是将他自己挑好的鱼塞进凤濪陌的手里。 秦钺已经开始吃了,因为有鱼刺,他吃得很慢,而且很小心。 凤濪陌咬了个满口香,突然觉得她这个徒弟还是不错的。 虽然有点怼天怼地,不过心肠是好的。 …… 寥寥的青烟散在山林间,远远的,那坐在一起的两人显得亲密极了。 阴冷的风一阵一阵地吹过,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湿气极重,隐隐地透出一股腐臭的味道。 凛冽的杀气随着这股味道越来越浓。 十几道黑影朝着那小溪边掠去的时候,凤濪陌感觉有一阵冷风袭来,凌厉地从她的脸庞上刮过。 她站起身来,还剩下一点鱼肉都赶紧塞进嘴里。 秦钺拔出长剑,冷冷地立在凤濪陌的面前道:“你站远点。” 凤濪陌点了点头,连忙掠过小溪,到了另外一边。 十几个黑衣人瞬间将秦钺围住,看那架势,定是要取秦钺性命的。 凤濪陌眯了眯眼,她总觉得那群黑衣人里面,领头的那个,太熟悉了些。 厮杀一触即发,秦钺剑术超群,轻功极快,身形如同鬼魅一般。 可那群杀手显然也不是寻常人,身手转换极快,杀招尽显,受伤也不哼一句,如同暗卫死士。 凤濪陌蹙着眉头,这是一场强者和强者之间的对决,就算秦钺身手不弱,可凤濪陌还是看出了那些杀手的剑上都是抹了剧毒的。 她以轻功卓绝为名,实际上也精通剑术,只不过是很少施展而已。 一来是为了保命,二来是不愿意违背跟冥王那厮的约定,让玉无心被牵连。 可现在是救还是不救呢? 救就要暴露了,不救的话,秦钺…… “咦,不救秦钺也死不了吧?” 凤濪陌狐疑道,毕竟杀星的命格是很硬的。 凤濪陌做壁上观,可观着观着,不对劲啊。 那些杀手缠着秦钺,可那杀手的统领竟然露出了手臂上的袖箭。 “不好!” 凤濪陌话落,人已经如风一般对着那个杀手统领掠了过去。 可那人为了阻止她靠近,发动了袖箭。 淬了毒的短箭从凤濪陌的耳边掠过,那声音“咻”地,带动着一阵厉风。 凤濪陌侧身躲过的时候,刚好看见那短箭对着秦钺射去。 “糟糕!” 凤濪陌当即转身,朝着秦钺掠去。 短短的距离,一切不过发生在一瞬间。 当凤濪陌的手抓住那根短箭的时候,回过身来的秦钺刚好看到有人举着长剑对着凤濪陌的后背刺了过来。 他揽住她的身体,翻滚到一边,眼瞳里全是深不见底的黑。 “你疯了吗,跑过来找死?” 秦钺怒吼,可他还没有看到她手心里握着的短箭,便已经有杀手围拢而来。 秦钺只好再次加入战局,因为分心,他的左肩眼看着要被砍伤。 凤濪陌将那短箭掷入偷袭秦钺的那个杀手的体内。 秦钺感觉凌厉的杀气袭来,突然回头时,只见那个人突然眼睛瞪大,瞳孔涣散,嘴角不停地溢出黑血。 秦钺似有所觉,连忙看向凤濪陌。 只见凤濪陌快速地站起来,手上还在滴血,可滴出的却是黑色的。 “小心他们的剑,有毒。” 凤濪陌说完,闪身跟秦钺背靠着背。 “别担心我,我体质异于常人,这毒还要不了我的命。” 秦钺感觉自己的心突然抽了一下,那种无法言语的疼痛,让他周身紧绷着,忽然间气势大变。 凤濪陌只是想帮他守住背后,没有想到,突然间秦钺会大开杀戒。 他像是一个疯子一样,迎着那些剑锋就杀意凛然。 他那一身高深的内力也不知道是谁传的,突然发作的时候,凤濪陌都被气浪掀出去一丈远。 等到她再次转头时,只见秦钺那杀星竟然直接拧断了两个杀手的脖子。 “咔咔”的声响清晰极了,凤濪陌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只见秦钺移形换影地穿梭在那群杀手里面,紧接着便是一片闷哼之声。 在一旁观战的杀手统领加入了战局,顷刻间他们就像是恶狼一样死死地咬住秦钺。 而秦钺见血越发不知收敛,整个人犹如出笼的猛虎,利剑横扫,杀气大振。 有鲜红的血溅在溪水里,一开始是少量的,水很快就冲淡了。可仅仅片刻,十几具尸首堆叠在溪水中,其中有几具不停地流血,渐渐的,向下流去的溪水一片血红。 第八十五章:血腥杀戮 凤濪陌看着和秦钺做最后较量的杀手统领,她从一侧扫了掌风过去。 只见那杀手统领蒙着脸的黑布掉落,露出了一张俊美非凡的面孔来。 “绝杀!” 凤濪陌心里的猜测得到证实,眸光微微一闪。 绝杀没有想到,凤濪陌会突然来这一手,一时间愣在当场。 秦钺钻了这个空隙,狠狠地踢了绝杀一脚。 绝杀猝不及防地摔倒,嘴角顿时溢出鲜血。 秦钺提着长剑追了上去,绝杀看着凤濪陌冷冷地站在一边,从叫出他的名字后就一言不发。 他心颤地对着秦钺发动袖箭,秦钺躲开之际,绝杀轻掠而去。 他那身影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凤濪陌来到秦钺的身边,淡淡道:“似乎是我连累了你。” 秦钺收起他滴血的长剑,查看着凤濪陌的手心。 伤是在右手,里面有一条长长的口子,很深。 有些黑色的血凝固在周围,看起来像是丑陋的伤疤一样。 “嘶……” 凤濪陌感觉伤口有些疼,她低头时,只见秦钺竟然在吸允她的伤口。 木木的疼,有些热,有些让人心颤。 “别,那毒伤不了我的。”凤濪陌想把手收回来。 可秦钺却握得死死的。 他将那些黑血都吸允干净了,然后抬起头道:“药。” 他那嘴角染了些血,因为吸允,唇瓣上还有着淡淡的光。 不似傅涵潇可以染上去的那种艳,却比那样的颜色还有诱惑人心。 凤濪陌的心不规则地跳了一下,然后低下头,拿出了她随身备下的金疮药。 秦钺洒上药粉,撕下柔软的里衣,快速地帮她把手包扎好。 纯白色的里衣很是耀眼,可惜却还散着某人的余温。 凤濪陌晃了晃包扎起来的手,颔首道:“还不错,比以前温柔多了。” 秦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握紧她的另外一只手。 “就算你的身体百毒不侵,可他若是在你的背后放冷箭呢?” 凤濪陌微微皱着眉头,她到是没有想过这个呢? 当时只是不想秦钺被那根有毒的短箭射中。 毕竟剧毒救治起来很麻烦的。 而她却是百毒不侵的体质,只是会受点皮肉伤。 “他带着人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他的身影很熟悉。” “没有想到,还真是他。” “老皇帝应该是担心我跟你走得太近,怕凤命之说会落在你的身上,想先下手为强。” “亏你在边关还立了那么多战功呢,真威胁到他的皇位,照样下死手。” 凤濪陌是真担忧了,她轻靠在秦钺的肩上,有些自责。 秦钺的身体显得很僵硬,深邃的眸色里闪过一抹温柔。 只听他淡淡道:“他不敢光明正大对我如何,不然也不会派绝杀来。” “真是到了兵戎相见的时候,大不了我回边关。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命硬,不会轻易死的。” “哪有那么简单啊!”凤濪陌轻叹,本来她还想给老皇帝留一条后路的。 可是现在看来,罢了。 “走吧,我们翻出猎场,找个地方我请你吃烩香螺。” 凤濪陌拍了拍秦钺的肩膀,率先走了。 秦钺看着她那洒脱的背影,再看看这一片染了血的地方,快速地跟了上去。 两道身影消失的时候,隐匿在暗处的绝杀眼瞳深眯,眸色中满是黯然。 …… 景泰帝并没有在营帐里面等待消息,他带着镇国将军邓崇入了山林狩猎。 邓崇手握十万兵权,虽然不是在京城调度,可他此次回京带了五千精兵,算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秦钰私下拉帮结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景泰帝自然知道他想图什么,只不过区区五千兵马,他还没有放在眼里。 可就在他暗暗觉得自己把一切都算进去的时候,嘶鸣的马声响彻耳畔,有一个浑身染血的侍卫前来报信道:“回禀,回禀皇上,五王爷遭遇刺杀,已经身亡了。” “什么?”景泰帝大惊失色。 他下意识转头去看邓崇,只见邓崇快速地走过来,抓住这个侍卫厉声道:“五王爷在什么地方遇刺的?” “在山后的峡谷里。”侍卫慌忙答道。 “皇上,臣去看看。”邓崇请命。 可惜景泰帝僵持着,没有同意。 此时此刻,他并不能肯定是不是真的出事了,怕就怕这是一场局,为的就是把邓崇调离他的身边。 “朕亲自去看。” 景泰帝厉声道,眸色阴翳。 然而,他才刚刚翻身上马,便听到急急的声音打周围传来。 “报,六王爷遇刺身亡。” “报,八王爷遇刺身亡。” “报,宫里的十皇子和十一皇子染急病身亡。” “噗……”景泰帝再也遏制不住地喷了一口鲜血,突然从马上栽了下来。 张公公惊声呼道:“皇上,皇上。” 随行的侍卫反应过来时,景泰帝已经昏死过去了。 所有人面面相觑,还是邓崇做主,立即护送着景泰帝回营地。 整个营地一片血腥,帐篷上全是鲜血,满地都是尸首。 其中有一半是随行的女眷,气氛凝滞,沉重,冷肃。 天边的火烧云耀眼极了,仿佛见证了这一幕血腥的残杀。 景泰帝再次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人全都被打发了,只有秦钰守在他的床边。 嘴里满是血腥气,突然惊醒时,他一下子坐起来。 秦钰冷冷地立在床边,淡漠道:“还请父皇传位。” “孽子。”景泰帝气得浑身发抖,铁青的面容上全是蚀骨的恨意。 秦钰不在乎,只听他冷冷地道:“你以为儿臣仰仗的是镇国将军那五千精兵吗?” “随行的这些武将,可都是煜王府一手提拔起来的,如果不是你对秦钺有杀念,皇叔也不可能助我一臂之力。” “在这之前,他只想做壁上观,暗中想要保护秦锦和秦钺罢了。” “枉你算计一辈子,却不知道皇叔最恨的,便是你这种出尔反尔的小人。” 秦钰冷嗤,他要是没有记错的话,当年秦钺出生的时候,他父皇便有密旨要处死秦钺。 是他皇叔用西山大营的十万兵权换了秦钺的平安,可却不能养在身边。 如今父子好不容易团聚,他父皇竟然还想暗下杀手?这可不就是一报还一报? 第八十六章:照本宣科 景泰帝喘着粗气,面色狰狞极了。 只听他尖厉道:“朕要杀了你们这群乱臣贼子。” 秦钰的嘴角扯了扯,阴戾道:“我那些弟弟都死光了,连带着他们的王妃,孩子,侍妾。” “还有宫里的那两个稚子,我也都下手了。” “你想的没有错,我是想借助我舅舅的力量。他带回来的那些兵全是特立营的精兵,最擅长的不是打仗,而是暗杀。” “那一个朝代的皇位不是血洗而来的,儿臣只不过是照本宣科而已。” 景泰帝气得吐血,脸色酱紫。 他死死地握住被褥,眸光阴翳地盯着秦钰道:“朕还有一个儿子。” “哈哈哈……” 秦钰狂笑,他近年来瘦了许多,笑起来的时候,下巴微扬,显得那脸瘦长极了。 喉咙里的声音暗沉诡异,不像是个正常人能笑出来的。 原本景泰帝还心有怀疑的,可此刻听到秦钰的笑声以后,他的心沉到了谷底,仿佛感觉到了迟暮的残忍和孤独。 “你对秦钺下手的时候,濪陌就带着秦钺离开了猎场。” “秦镕若能得到凤家的支持,那还有三分可能。” “可惜了,真是天助我也,濪陌成了傅涵潇人,只要儿臣公开傅涵潇的身世,整个凤家都不敢轻举妄动。” “什么凤命之说?” “你既然那么深信不疑,那么不妨将皇位传给傅涵潇或者秦钺?” “可惜了,你骨子里跟儿臣一样,刚愎自用,妄自尊大,又怎么可能便宜别人的子嗣?” 秦钰冷嗤,仿佛早就看透了他父皇的心境。 景泰帝被堵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阴翳地瞪着秦钰,然后一字一句道:“告诉朕,你真的杀了他们?” 秦钰眼中的幽芒暗闪,讥讽道:“那是当然,儿臣那点兵力你也知道,根本不可能逼宫?” “以其让他们抓到把柄将儿臣置于死地,那不如儿臣先下手为强。” “整个皇室子嗣凋零,除了儿臣,你如今又能传位给谁?” “畜生!”景泰帝怒骂,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恨不得死去才好。 秦钰转过身,浑身沾满戾气道:“彼此彼此。” “你……” 景泰帝想骂,胸口当即又翻涌出了一阵血腥味。 他奋力压下,脸上一片死灰,瞳孔也慢慢涣散。 …… 西山围猎戛然而止,整个京城笼罩在一片阴影当中。 凤濪陌借用人家的灶台给秦钺炒螺丝的时候,只听偏远的小村里,突然传来了锣声。 村民们聚集而去,不一会,整个村里都是议论纷纷的声音。 村民甲:“天啊,平阳王造反了,听说把其他几位王爷全杀了,连宫里年幼的小皇子都没有放过。” 村民乙:“岂止啊,听说那些王府的女眷,甚至于有身孕的女人和婴孩都杀了。” 村民丙:“渍渍,丧天良啊,这种人怎么能当皇帝?” 村民丁:“听说皇上还没有传位,不过被气得下不了床了。哎,这要是那些当官的借机发乱,咱们这些老百姓可怎么办啊?” …… 秦钺握着长剑的手紧了又紧。 他走进厨房,发现凤濪陌蹲在灶下烧火,看样子似乎是顺便在火堆里放了番薯烤着。 这样的她染了烟火气,看着比平时温柔许多。 秦钺感觉有是东西堵在心里,沉甸甸的。 他蹲到她的身边去,烟熏火燎的,他的眼眶有些发涩。 “回去吧,秦钰这样会引起众怒,就算他当上皇帝,那些心怀不轨的人一样会反。” “朝堂动荡,老百姓们的日子会很苦。” 凤濪陌站起来翻了翻锅里滋滋的螺丝,狐疑地看着秦钺道:“你又不会去造反,管那么多干什么?” 秦钺气绝,他抢过凤濪陌手中的勺子。 “回去。” 他别扭道,他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凤濪陌当日一定有打算,只是为了他,所以选择袖手旁观。 边关的老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如果京城内乱,整个大秦都会彻底崩塌。 刀口添血的日子他不怕,他怕的是,所有人过的都是这样的日子。 死亡的阴影笼罩下来,走到哪里都是压抑的。 他害怕到那个时候,凤濪陌会一走了之。 凤濪陌环抱着手臂,静静地望着秦钺道:“秦钰不能继承皇位是因为他手段残忍,触发众怒。” “可秦镕要当皇帝,身世就会被诟病,若是有人想反,理由借口能搜罗一大堆。” “大秦注定是要动荡的,说不定内忧外患,死的人更多。” “能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还不如不管呢。” 秦钺知道,凤濪陌心如明镜。 她不是不管,她是在等他妥协。 心里猜测得到证实,有些无法言语的酸涩和可悲。 他阴鸷地盯着她,冷声道:“你若能安京城,边关自然不用你管。” “外敌若想侵我大秦,我必身先士卒,拔剑而诛。” “你让我去管,可是心向百姓?”凤濪陌认真道。 她那目光灼灼其华,像是要看进他的心里去一样。 明明,一开始就是这样想的。 可是真的被她问出口,他却突然迟疑了。 “是,我不想这里的百姓跟边关的百姓一样,常年都生活在恐慌中。” “那你可会滥杀无辜?”凤濪陌再问。 她逼近他,两个人的衣服贴在一起,彼此的气息也灼热得厉害。 秦钺感觉脑袋嗡地一声,整个人不自在地撇开脸。 “我杀的,都是该死的。” 无辜不无辜,地府去辩解吧。 他造的杀孽,他自己会受。 凤濪陌看着他倏尔间红了的脸庞,再看看他那闪烁的目光,一双清透漆黑的眼眸里,有着少年时的执着的倔强。 “罢了,我回去说不定也做不成什么。” “只不过是你让我回去的,如果……我是说如果。” “如果我被牵连其中,我便会拉你下水的。” “我希望到时候,你能像一个男人一样扛起来。” 秦钺闻言,脸颊更红了。 他生气地瞪着凤濪陌,不高兴地道:“我什么时候不像个男人了?”凤濪陌的目光一下子就轻挑起来,只见她上下扫视了秦钺一眼,然后认真道:“像!” 第八十七章:谁为皇储? 秦钰突然间下杀手,这是所有朝臣都没有意料到的。 他们互相牵制,暗地里还设想秦钰发动政变,然后他们便趁机落井下石。 想象是很美好的,可现实残忍得可怕。 秦钰这一招釜底抽薪,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 那些站错队的朝臣此时心生惶恐,害怕下一个死的就是他们。 几位老御史接连上折子怒斥秦钰,结果折子还没有到景泰帝的手上,他们便被处死了。 剩下些文臣不敢妄动,一个个都指望着凤家带头站队。 毕竟谁都知道,当今皇上还剩下另外一个被凤濪陌师兄护着的九皇子,秦镕。 景泰帝以立传位圣旨为由,召见了所有的当政的大臣。 其中便有煜王秦明,镇国将军邓崇,太傅凤正天,以及六部尚书等。 “皇上,平阳王残害手足,幼儿稚子皆不放过,手段狠辣,不可为君。”凤正天持反对态度。 秦明没有说话,邓崇蹙起眉头。 到是秦钰嗤笑道:“本王不可为君,难不成秦镕那个野种可为?” “他的母妃与人苟且,谁知道他是不是本王的“亲弟弟”?” 凤正天蹙起眉头,淡淡地道:“九皇子的母妃虽然是罪人,可他是不是皇室正统,王爷说了不算。” “皇上一日没有贬他为庶民,他便是大秦的九皇子。” 凤正天躬身垂目,侯在景泰帝的身侧,显然听他为准。 景泰帝扫了一眼六部尚书,冷声道:“你们呢,你们支持谁上位?” 六部尚书的腿一下子就软了,秦钰无良残暴,就算扶上去也不一定能坐得稳皇位。 九皇子身世被诟病,也不见能上位。 眼下,唯一可以主持大局的,便只有煜王了。 “微臣斗胆,平阳王残暴,九皇子身世不洁,现如今也只有煜王能继承大统。” 礼部尚书古衍忠一开口,其余五位尚书连忙附议。 一时间,从秦钰、秦镕直接便跳到了煜王的身上。 这下别说秦钰冷了脸,就连景泰帝和凤正天都紧蹙着眉头,显然这个提议非常棘手。 “煜王可有什么要说的?” 景泰帝淡淡道,声音厉寒。 煜王拱手,退至一边道:“臣弟谨遵圣旨。” 景泰帝闻言,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他瞪着秦钰,目光阴翳道:“倘若朕立秦镕为太子,你当如何?” 秦钰闻言,冷嗤道:“只要他能平安回京,父皇做主便是。” 这是要赶尽杀绝的意思了,景泰帝一口气上不来,差点活生生被气死。 凤正天帮他顺着气,冷不防被他紧紧地抓住手道:“若朕坚持立九皇子,凤家当如何?” 凤正天心神一震,连忙承诺道:“微臣定当尽心尽力辅佐太子,绝无不臣之心。” 凤家是秦国文臣里的中流砥柱,凤家占了大头,六部尚书便像是断了一只胳膊。 景泰帝的内心稍安,这时只听秦钰冷怒道:“太傅未免承诺得太早了。” “谁都知道,濪陌想跟傅涵潇成亲,而且傅涵潇也承认了,濪陌已经是他的人了。” “傅涵潇乃是燕国的七皇子。” “当年本王的皇姑嘉云公主与燕皇和亲,燕皇不顾姻亲扰我大秦疆土,我皇姑得知后难产而亡,留下一子秘密送回秦国。” “我父皇一直将傅涵潇当作质子,虽未表露,可燕皇早就得知,这也是燕皇与我大秦休战缘由。” “凤家的女儿要嫁他国质子,便不能再插手我大秦国储之事。” “谁说我要嫁他国质子?”突然出现的凤濪陌含笑道,看起来依旧是那一副轻挑的模样。 “你……怎么来了?”秦钰震住,目光微闪。 他以为凤濪陌不会出现的。 凤濪陌挑了挑眉,戏谑道:“很意外吗?” “应该不意外吧,傅涵潇那厮自以为算计到我,我自然是要来证明清白的。” 凤濪陌说完,撩起衣袖。 她那手腕上,醒目地点了守宫砂。 景泰帝彻底松缓下来,他看向凤濪陌,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濪陌,你来的正好。” “朕如今只剩下两个儿子,立储之事,你属意谁?” 凤濪陌环视一周,发现那些大臣个个躬身垂首,侧耳倾听,显然也想知道她属意谁? 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犀利的目光直直地落在景泰帝希翼的脸庞上,只听凤濪陌讥诮道:“我属意谁就是谁吗?” “皇上心中早有答案,又何必要来问我,问这里的所有人?” “若真让我选,煜王殿下自然是不错,功在社稷,臣民心之所向。” “濪陌……你……”景泰帝愕然地瞪大瞳孔,他没有想到,凤濪陌这样正直不歪曲的人,也会说出这样一句话。 难不成他的两个儿子,就真的这样入不了她的眼? 秦镕呢? 她亲自教养的秦镕呢? 大臣们也都懵了,就连凤正天都意外侧目。 秦钺走到他父王的身边站着,目光却随时锁在凤濪陌的身上。 听到凤濪陌这样说的时候,他下意识皱起眉头,可下一瞬像是想到什么,然后又松开了。 煜王看着自己这个成天不着家的小儿子,嘴角微抽。 自幼边关长大,被他那个脾气暴躁的大舅兄教养得天不怕地不怕的。 没有想到落在了凤濪陌的手里,短短不过三年,他也知道藏锋隐晦了。 “凤濪陌,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余地。”秦钰呵斥,他不想功亏一篑。 煜王的威信自然是大过他的。 秦镕他可以不惧,可煜王……他却不敢小觑。 凤濪陌翻了翻白眼,好似早就知道结局会是这样? 她看向景泰帝,漠然道:“三年前你若是听我的为珍妃平反,秦镕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现如今秦钰对皇位志在必得,煜王中立,秦镕就算有心,可他拿什么来争?” “为了这天下的安定繁荣,皇上还是立煜王为皇太弟吧。” “凤濪陌!”秦钰爆呵,他那眼睛都红了。 如果坏事的人是凤濪陌,他无法接受,像是被人狠狠地捅了一刀一样。 可凤濪陌看向他,清冷道:“这皇位你坐不稳的,多人虎视眈眈就等着你上去他们好有借口造反。” “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你连自己亲兄弟都屠杀完了,他们又怎么可能还会为你卖命?” “秦镕呢,他就坐得稳吗?”秦钰握紧拳头,恨恨地瞪视着凤濪陌。凤濪陌毫不畏惧地回视着他,双眸寡淡道:“所以我说,最适合被立为皇储的,是煜王。” 第八十八章:谁比谁狠? “够了,朕立平阳王为太子。”景泰帝突然出声。 他那阴翳的目光里满是杀意,明明很不甘,可却无奈妥协。 凤濪陌摊了摊手,退到了秦钺的身边去。 大臣们下意识看向煜王,只见煜王站着不动,一副听候圣命的样子。 秦钰按耐不住地上前,开心地道:“哈哈哈,本王又是太子了。” “这天下,本来就是……” “嗤”的一声,一柄闪着寒光的匕首从秦钰的后心窝刺入。 秦钰不敢置信地回头,只见他父皇居高临下冷冷地望着他。 “别怨朕,濪陌说的对,这皇位你坐不稳。” “小九争不过你,只有你死了,他才能回京。” 秦钰的嘴角扯了扯,眸光渐渐暗了下去。 他的身体往后倒去,凤濪陌连忙从后面抱住他。 她那唇瓣凑到秦钰的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话。 秦钰的嘴里吐出了鲜血,他握紧凤濪陌的手,眼睛突然瞪大,断断续续道:“孩……子……孩子……” “放心,我会照顾好他们的。” 秦钰闻言,瞪大的瞳孔涣散着,慢慢咽了气。 这一变故让众臣颤栗着,知道九皇子秦镕上位是必然的了。 煜王若还想再争,便就是乱臣贼子,一样要受到诟病的。 “九皇子的母妃并未背叛过朕,她是被人陷害的。” “传朕旨意,九皇子德才兼备,敦厚知礼,特立为太子,禁卫军统领姬正飞前往普善寺亲迎回宫。” “追封珍妃为淑敏皇后,迁葬皇陵。” “平阳王以下犯上,残害手足,其妻妾子嗣,皆流放于岭南圈禁,终生不得回京。” 圣旨下了,一切都已成定局。 内侍官各自拟旨,众臣被打发出了养心殿。 皇上的身体明显是残败了,可他还活着的,这便就是主心骨。 煜王想带着秦钺出宫,秦钺不肯,僵持在养心殿外。 煜王愠怒,低声呵斥道:“你想留在这里任人宰割?” 秦钺闻言,狐疑地抬眸道:“您怎么知道他想杀我?” 煜王像看白痴一样看着自己的儿子,冷哼道:“他不想杀你,我会帮秦钰?” 秦钺有点懵,不是秦钰仰仗自己舅舅的精兵杀了那几位王爷和皇子吗? 怎么还跟他父王有关? 难不成刚刚濪陌说立他父王为皇储,不是试探? “您想当皇帝?” 秦钺愕然,他还真没有发现,他父王会有这个想法? 煜王气绝,他瞪了一眼秦钺,怒骂道:“朽木不可雕也。” 秦钺也生气了,想当还是不想当,反正现在也就是说说而已,难不成还真的要去反? 煜王府的势力大不如前,可至少比秦镕强太多了。 只不过,他知道凤濪陌属意秦镕,不然当初也不会带秦镕去恒江县。 近三年,她放任秦镕培植自己的势力,为的不就是这一天? 秦钺抱剑而立,淡淡地表明态度道:“我可不会帮您的。” 煜王:“……” 这还是他生的吗,直接打死算了。 …… 养心殿里,景泰帝低声咳嗽着,手帕里兜不住鲜血,从他的指缝中流出。 张公公带着几个内侍清理着秦钰流下的血,面色凝重。 “你刚刚跟他说什么了?” 景泰帝问道,喉咙像是被磨砺过,声音粗哑极了。 凤濪陌搬了个凳子坐下,淡淡地道:“我跟他说,地府有轮回台的。” “他上不了轮回台。”景泰帝冷嘲,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凌迟过一样。 那么多儿子,除了没有养成人的,其余的养成了,也都死了。 秦钰当初是他最看重的儿子,可如今,却与他玉石俱焚。 “这天下枉死的人何其多,我总有办法让他上轮回台的,这点你就别操心了。” 景泰帝的心里好过一些,因为她知道凤濪陌不屑于骗他。 “秦镕上位是晚了一点,可如果你愿意做他的皇后……” “打住吧,你要是再说这些不可能的事情,我就走了。”凤濪陌黑着一张脸,很不高兴。 景泰帝咳嗽几下,浑身轻颤着,心里升起一股无力的恐慌。 “那朕还能活多久?” 凤濪陌瞥了景泰帝一眼,淡淡道:“问太医吧,我不会再插手你的病情。” 景泰帝听出些许端倪,苦笑道:“你是在怨我?” “就因为秦钺,他乃是天煞孤星的命格,早晚会克你的。” “这一次煜王与秦钰那孽子联手,不正是因为知道朕想取秦钺的性命?” 凤濪陌用看白痴一样看着景泰帝道:“你当所有人都跟你一样不在乎自己的孩子吗?” “先是给了秦钰希望又让他绝望,然后又挑起几位王爷之间的争斗,难不成你就没有想过他们之中会有人暗下杀手?” “老五,老六,老八,当初哪个不是好孩子?就因为你的三心二意,最后弄得他们都丧了命。” “据我所知,煜王与煜王妃夫妻情深,煜王妃难产而亡,煜王多年都不曾续弦。” “这样的人就算对秦钺的感情特殊,也不可能会去恨他的,更不可能将他丢在边关多年不闻不问。” “再加上煜王交出兵权的时间也太凑巧了,有些事情有一便不能有二。” “你堵人家的路,人家可以绕道走,你想绝人家的路,人家还不能跟你干吗?” “这世间什么皇权至上,往后推个百余年,老秦家也只能算是贵族的走狗。” 景泰帝涨红着脸,凹下的眼眶乌青浮肿,目光黯然。 当头棒喝,来的永远都是这样晚? “其实……当初朕应该娶你当皇后的。”景泰帝轻叹,犹如死灰的心里,仿佛燃起了那么点星火。 凤濪陌慵懒道:“你知道我从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如果你真的这样想,那现在也可以。” “至于小乖,那是不可能的。” 景泰帝苦笑着,复杂的目光落在凤濪陌平淡的面容上。 “你这样的性子,朕想恨也恨不起来。” “罢了,你先回去,容朕好好想想。” 凤濪陌看着景泰帝那灰白的脸色,知道他大限要到了。 “你最好还是想快点,不然,说不定我很快就会改变主意了。“ “这年头,有权有势的寡妇不好当啊。”景泰帝:“……” 第八十九章:她脑子有病 凤濪陌出了养心殿的时候,看到秦钺站在不远处等她。 秦钺抬首看向她,目光有些复杂。 凤濪陌还以为他听到了她和景泰帝的谈话,所以心里有些异样。 谁知道等她走近的时候,竟然发现傅涵潇等在那里。 “厄,燕七?” 傅涵潇皱着眉头,不悦道:“别瞎叫。” “秦钰那厮死了,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我就想来问问你,那一夜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凤濪陌点了点头道:“当然什么都没有发生啊,你当我傻啊,什么时候不好睡你,偏偏在那个时候把持不住?” “可是我明明有感觉的,那么真实,难不成你那一晚给我找了别的女人?” 凤濪陌闻言,好笑道:“大哥,你也想的也太美了吧。” “我只不过是用鞭子抽了你一顿,再加上那水里有催情药,我又故意迷惑你,你当然有感觉啊!” 傅涵潇黑了脸,指着一旁的秦钺道:“那他呢?” “当初在《明芳楼》你们什么都没有发生?”傅涵潇狐疑道,并不肯信。 凤濪陌见他纠结的样子,顿时大笑道:“哈哈哈,你个白痴,那个时候小钺才多大?” “我又不是色魔,怎么可能下得去手?” 傅涵潇冷了脸,显然,他就是一个白痴。 不然他怎么能三年来都深信不疑呢? 秦钺也冷怒地瞪了凤濪陌一眼,当初她骗他的时候,他不就是一个白痴? 现在她嘲笑傅涵潇,还不是相当于在嘲笑他? “凤濪陌,你愿不愿意跟我走?”傅涵潇别扭地问道。 他的身份既然已经被揭开了,过不来多久他父皇就会派人来接他。 现在秦国动荡,根本不可能跟燕国开战。 所以,没有人会拦着他了。 “行了,戏落幕了就各回各家吧。” “跟你回燕国,你父皇第一个出来把我给宰了。” 凤濪陌摇了摇头,压根就没有那个打算。 傅涵潇气急,他上前拽住凤濪陌道:“你之前说的那些,什么心爱之人,全都是骗我的?” 凤濪陌顺势搂住他的窄腰,戏谑道:“怎么会是骗你的呢,只要你愿意放弃燕七的身份,凤府的大门随时为你打开。” 傅涵潇泄气,他推开凤濪陌,厉声道:“你知道不可能的!” 留下来,他也不是傅涵潇了。 她照样不能跟他在一起。 一出折子戏,演完了,便再不能留恋。 可他不甘心,明明,她也不是对他毫无感情。 为什么就不能妥协? “我会保护好你的。” 傅涵潇认真道,这是他的承诺。 凤濪陌直视着他的眼眸,摇了摇头道:“我不信。” “你还是太弱了,保护自己都是问题,何谈保护我?” “更何况,男人这种承诺我听得太多了,毛用都没有,该死还是得死。” “你就不能信我一次?”傅涵潇恼羞成怒道,他看起来那么没用? “我的命只有一次,我只信我自己。”凤濪陌说完,转身毫不留恋地远去。 傅涵潇看着凤濪陌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他的眼中,这一刻,他感觉有什么东西也随之远去。 那种惶然无措的感觉让他的心空荡荡的,像是怎么也填不满一样。 “我就真的这么不值得相信吗?”傅涵潇呢喃着,像是陷入迷途当中。 …… 出宫后,秦钺问着凤濪陌道:“你跟皇上谈什么了?” “还能有什么,他想让我做秦镕的皇后,我不肯,想当太后。”凤濪陌淡淡道,她在想自己当太后的好处。 秦钺突然站拉住她,面色阴沉道:“你想当太后?” “你要是想当太后,我就把秦镕拖下龙椅打死。” 听起来有些残暴,可她当太后跟秦镕有什么关系? 凤濪陌无语地盯着秦钺道:“来之前我就跟你说过,会牵扯到我的。” “秦钰死了,太子定了,除非你父王反,否则凤家就要出来主持大局的。” “凤家是凤家,跟你一个女人有什么关系?”秦钺冷嗤。 “不过是借口而已,你就想找一个高高在上的身份,无人管束。” 凤濪陌想,还真是这样。 太后可以迁居别宫,偶尔过问过问朝政,任谁都拿捏不住把柄。 更何况,秦镕还是她一手教养出来的。 凤濪陌越想越兴奋,当即拍了拍秦钺的肩膀道:“我当了太后还能护着你啊,你想一想,以后谁敢动你,我便可以用龙头拐杖敲死他。” 秦钺斜眼等她,冷笑道:“你很老吗?” “非要这样作践自己,找个好夫婿,生儿育女不好吗?” “生儿育女?”凤濪陌面色惊变。 “那怎么可能呢?死了还要有牵挂,不要不要。” “将来我要是成亲了,先给自己下绝育药。” 秦钺气得只想一巴掌呼死凤濪陌算了。 正常女人会有给自己下绝育药的想法吗? 正常女人会有嫁给老男人的打算吗? 正常女人会有还没有嫁就想着守寡的好处吗? “凤濪陌,你够了。” “我说不准嫁就是不准嫁,你要是敢嫁进皇宫,老子就把皇宫拆了。” 秦钺爆呵,他受够了。 凤濪陌这个女人的脑子有病,根本不能和她讲道理。 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威胁她,拿捏她,或者直接拍扁她。 秦钺生气的时候,眼睛锐利森冷,像是要吃人一样。 凤濪陌的小心肝颤了颤,有些害怕秦钺的怒气。 “老皇帝说要考虑考虑呢,不一定就能成了。”凤濪陌小心翼翼地道,虽然她很想。 秦钺闻言,握紧拳头,骨节咔咔地响。 “你现在还想当太后啊?”他龇牙狞笑,恨不得咬死她。 凤濪陌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然后突然往前跑去。 秦钺当即去追,两个人的身影渐渐远去,却说不出的和谐,像是天生一对。 绝杀站在高高的宫墙上,忽然觉得周身冷得厉害。 秦钰,秦锦,傅涵潇,现如今的秦钺? 她都不在乎。 当太后确实好,至少能在京城横着走。 或许他还有机会陪在她的身边。 秦钺有什么资格阻止她? 为什么他一发怒,她就只能逃?凤濪陌啊凤濪陌,秦钺对你来说,当真是最特殊的那一个吗? 第九十章:被逼无奈的选择 秦镕是夜里回宫的,景泰帝刚眯了一会,梦里全是那几个死不瞑目的儿子。 冷不防看到守在龙榻边的秦镕,景泰帝懵了一下。 三年不见,他这个儿子越发出众了。 样貌俊朗不说,主要还是通身的气场,已经死气沉沉的阴狠变成了矜贵傲然的冷厉。 “你来了。” 景泰帝撑起身体,想要坐起来。 秦镕没有扶着他,他自己挣扎了一会,虽然是坐起来了,可浑身都出了虚汗。 “你往后要多仰着凤家,秦钺先用着,日后找机会除掉。” “凤丫头不愿为后,朕想给她一个名分,就算朕走了,你也可以靠她。” “名分?”秦镕蹙起眉头,心里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 果不其然,只听他父皇继续道:“朕会封她为皇后,等朕死了,她边就是大秦的太后。” “嗤。”秦镕冷嘲。 他眯乜着眼眸,阴翳地望着景泰帝道:“父皇想的未免也太好了,这件事儿臣不同意。” “师傅她……她想要过无拘无束的日子,儿臣会给她的。” “至于太后的虚衔便不必了,她还那么年轻,凭什么要为父皇守着?” “这天下间最肮脏的地方,莫过于皇宫,而她值得更好的去处。” 景泰帝气闷,他这个儿子心向着谁自不必说。 “她必落皇家,否则,朕死也要带着她去。” “你敢?”秦镕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景泰帝。 只见他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目光黑渗渗的,浑身都上下透出一股凌厉的杀气。 景泰帝顿住,不敢置信地道:“连你也想杀朕?” 秦镕嗤笑,鄙夷道:“你也可以这样想。” “只要你敢动她,我不介意亲手弑父。” 景泰帝眸中泛寒,整个人激动得颤抖着,看着秦镕的目光也从欣慰转成惊怒。 可秦镕再没有理会他,而是走出了养心殿。 如今他已经是太子了,再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成为新帝。 在凋零残败的华阳宫里,他梦想着有这一天,将所有欺辱过他的人都踩在脚底。 当这一天真的到来,那些欺辱过他的人却都死了,可那个护了他三年,教养他三年的凤濪陌还在。 他会让她如愿的,不论是做什么? 这天下,他要,而她,他更要护! …… 夜深人静,凤府牡丹园内闪入一道黑影。 来人轻功卓绝,犹如鬼魅。 凤濪陌睡得很是香甜,梦境里摆了一大桌子的美味佳肴,都是她爱吃的。 她舔了舔唇,享受着自己梦境里侵袭而来的香气。 突然间,她感觉脖子上冷冰冰的。 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像是有人用什么东西套住了她的脖子,莫名让她想到了狗链。 凤濪陌猛然惊醒的时候,只见一道黑影立在她的床前,而一柄闪着寒光的利剑直逼她的喉咙。 “卧槽。” 凤濪陌低呼,吓出一身冷汗。 可下一瞬,男人把长剑收起,转过脸来,。 黑暗中,凤濪陌模糊地看着他的轮廓,试探道:“绝杀?” “是我!”绝杀冷冷地道,他站在床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不是吧,你要来杀我?”凤濪陌惊呼,不敢置信地开口。 “如果你这样任性妄为下去,估计下一次,我就真的来杀你了。”绝杀淡淡道。 凤濪陌撑起身来,敏感的她察觉到了,应该是老皇帝对她起了杀心。 “离宫的时候还好好的,这才多久他就转变主意了?” “难不成是太子跟他起了争执?”凤濪陌猜测道。 绝杀沉默了一会,凤濪陌很聪明,一猜就猜到了。 他是皇家暗卫统领,这一生只会忠于帝王。 他不想皇上临终前对他下的最后一道命令,是来杀她。 “太子不想你当太后,皇上坚持你要嫁入皇家。” “矛盾一触即发,太子还没有上位,皇上若是对你下了杀令,就算是太子上位了,也是不能更改的。” ”所以你特意来提醒我,让我尽快做出选择?”凤濪陌挑了挑眉,心里微微有底了。 绝杀背过身去,抬步往外走。 “谢谢你!”凤濪陌对着他的背影喊道。 绝杀的脚步顿了顿,然后走得更快了。 朦胧的夜色里,牡丹园内的一切清晰如昨,可绝杀知道,什么都不一样了。 …… 天亮后,凤濪陌一个人出城前往普善寺。 玉无心看见她来的时候,意外地挑了挑眉道:“我以为你至少要到六月才会过来。” 凤濪陌心情不佳地道:“我是来见冥王那厮的,顺便拜托他一件事。” 玉无心眼眸微动,淡淡道:“请他关照秦钰?” 凤濪陌点了点头,然后愁然道:“我现在还有件事要问问他,那什么凤命之说,现在就快要了我的老命了。” “我好不容易重活一回,杀星都给他调教得三观端正,他总不会过河拆桥吧?” “我现在还不想死呢?” “怎么回事,竟然让你突然这么丧?”玉无心疑惑道,他若是没有算错的话,这几日她红鸾星动,理应最是开心才对。 凤濪陌将昨夜绝杀提醒她的事情告诉玉无心,整个人愤然无力道:“绝杀你也是见过的,功夫高深莫测不说,说到暗夜潜伏,谁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他若是要杀我,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我睡着的时候又沉得厉害,一点警觉性都没有。” “真要死在梦里,未免太坑了。” 玉无心蹙起眉头,原本他不愿踏入京城的。 可现在看来,他还是要非走一趟不可了。 “如果一定要让你在皇室里面选夫婿,你会选谁?” 玉无心问道,眼下皇室只有两个人未婚了。 而且还都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 凤濪陌也犯难啊,这种发愁的事情,为什么一定要她做选择呢? “秦钺吧,我重生最主要的便是要看住他,不能让他大开杀戒。” “如果避不过,那我只好选他了。” “师徒俩私下约法三章,我不会耽误他找小姑娘的。” “等时机成熟,就和离好了。” 玉无心的眼皮抽了抽,心道:你想的也太美了! 秦钺那厮若是跟她成了亲,怎么可能还会去找小姑娘? 她还想和离,做梦呢?那杀星的占有欲可是很变态的。 第九十一章:古怪的冥王 凤濪陌在普善寺住下,晚上的时候,不知道玉无心怎么办到的,冥王果真现身了。 半个身体隐匿在黑暗中,依旧是那副桀骜不驯,冷戾逼人的模样。 凤濪陌下意识走近,可她触摸不到冥王的身体了。 虚无的寒气袭来,一团黑影重聚人形,只听冥王冷声道:“玉无心已经为秦钰超度了,受完他该受的苦,自然能上轮回台。” “至于你身上的凤命之说,玉无心也会帮你解决的,你无需执着于见我。” “你在人间的这些事,我通通都不会插手。” 凤濪陌看着以虚幻之体见她的冥王,总感觉怪怪的。 “我师兄会帮我?” “那他怎么不早说?” “行了,别一副不想看见我的表情,你走吧。” 凤濪陌挥了挥手,有些不耐烦。 冥王虚幻的身影消失以后,凤濪陌一个独坐良久。 寒意森森的竹林里,玉无心置身于迷幻阵中,突然间一道黑影来袭,他倏尔睁开眼眸。 只见那人褪去冥王的化身,顷刻间变成了一个圆脸富态的大和尚来。 了缘坐到玉无心的身边去,皱着眉头道:“三百多年了,我修这点道行容易吗?” “装神弄鬼的,也亏了那丫头没有深究,不然就坏事了。” 玉无心站起身来,淡淡地道:“凤命之说,本就是你招惹出来的。” “她和他的姻缘,天作之合。” “屁!”了缘嗤笑。 “他们要是在一起了,那丫头一定能想起前尘往事。” “当初她宁可选择死也不信你会背叛她,再来一次,十八层地狱都困不住她了。” “到时候你跟秦钺要怎么弥补她?” 玉无心摸着手里的佛珠,心境起起伏伏,如冰冷的潮水倾覆。 “所有的孽债都是因我而起,那便由我去担。” “我既已皈依佛门,便不可再生痴念。” 玉无心说完,走入自己编制的幻境中。 了缘见他执着如此,轻叹道:“你现在不争,等他觉醒,便是想争也不可能了。” “人间百年转瞬即逝,我还是下地狱待着吧。” 了缘说完,便消失不见了。 …… 天亮的时候,涅梵殿意外有客。 玉无心去叫凤濪陌的时候,只见她坐在门槛上,跟个孤独的小女孩一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皇上来了。” “看样子,是专程来嘱托你的。” 玉无心坐到凤濪陌的身边,目光清透淡然。 “他是怕我一走了之,或者是常年住在涅梵殿,所以来示好的。” “人活着可真累,到死了都要算计。” 凤濪陌轻叹,她伸了伸懒腰,心情不太好。 她往前走了几步,准备去见景泰帝的时候,突然回头看着玉无心道:“我感觉冥王有些怪怪的。” “虽然他还是那么冷,可我觉得,他变了。” 玉无心闻言,勾唇一笑道:“有些感觉是骗不了人的,你既然觉得他变了,那他就是变了。” “相信你自己的感觉,眼睛分别不出来的,用你的心。” 他指着自己胸口的位置,宽袖的僧袍滑到他的手腕,蜜色的肌肤上,有一颗小小的黑痣显露出来,就在手腕下来一点。 凤濪陌莞尔:“这句话我好像很熟悉。” 玉无心笑了起来,很愉悦,眼眸里的光莹亮如星。 …… 景泰帝是连夜赶来的,他确实害怕凤濪陌会一走了之。 秦镕的翅膀还太稚嫩了,煜王若是想反,秦镕站不住脚的。 “濪陌,算朕求你,嫁给太子行吗?” 凤濪陌看着垂垂老矣,已经在生死边缘挣扎的景泰帝,轻叹道:“左右不过是扶持他上位,我答应你便是。” “三年的时间,三年内我帮他肃清党羽。” “外戚强大对他而言并不是好事,煜王府你也别打主意了,煜王旧部众多,大秦的江山还要煜王撑着。” “不然秦镕当了皇帝也没有用,这个道理我想你应该明白。” 景泰帝当然明白,大秦皇室凋零,煜王再倒,那大秦的江山就岌岌可危了。 傅涵潇已经启辰回燕国了,谁知道等他到了燕国,燕皇会不会发起战争?“ 他现在唯一可以托付的,文有凤正天,武有煜王。 可能在中间调和的,却只有凤濪陌。 “若是边关战乱,煜王不会坐视不理,煜王离京,能在京城坐镇的便只有你。” “濪陌,嫁入皇室吧。” 景泰帝继续劝,他那死寂的眼睛里,闪烁着希翼的光芒。 凤濪陌摇了摇头道:“你太高看我了,真正能坐镇京城的,除了煜王便是秦钺了。” “那小子杀伐果决,谁敢妄动,他便能拔剑而起。” “秦镕有禁卫军护着,再加上那些软弱可欺的文臣,肃清党羽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怕煜王坐大,最终取而代之。” “可那又如何呢,至少这天下还姓秦吧,真正举国内乱的时候,别人先艹秦家的祖宗十八代。” “想想秦钰,再看看现在的你,什么是握得住握得稳的,大秦若还能再繁荣百年,煜王上位又如何,总比大好河山被他国践踏,万众臣民被蹂躏欺压要好吧?” “枉你为帝多年,心里装的却是狭隘的帝王权术,没有山河,没有国土,没有臣民,何来的帝王?” 凤濪陌说完,失望地看着景泰帝。 景泰帝感觉到耻辱般的赧然,凤濪陌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说的话也正直在理。 可真正要让他做起来,好难。 自己的儿子皇位坐不稳,半道被拉扯下来,他只要一想到那个场景,感觉自己就算是死了也不得安宁。 “朕再想一想。”景泰帝有气无力道,其实心如死灰。 凤濪陌无意跟他多待,因为固执的永远都是固执的。 要想说通,其实很难,甚至于不可能办到。 眼下她有些心灰意冷,就连寻常自己喜欢做的事情都觉得索然无味。 等她走了以后,望念便来请景泰帝去见玉无心。 景泰帝初见玉无心,恍若见到仙人一般,一时间心里万般忐忑。 玉无心渡了些内力给他,护住了他的心脉。景泰帝感觉周身都舒适了许多,虽到了油尽灯枯之境,可却犹如雨露滋养着,死灰中冒出了一线生机。 第九十二章:所谓凤命 “天生凤命,必落皇家。” “这是我师傅为濪陌批的命格,可这里的凤命并不是指皇后的命格,今日无心便为皇上解惑吧。” 玉无心淡淡道,佛殿里焚着香,袅袅的青烟中,他如同佛前的尊者。 景泰帝端正身体,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不知皇上可听过“凤天国”?” 景泰帝微怔惊讶道:“就是那个以女为尊,早已绝迹千年的“凤天国”。” 玉无心点了点头:“就是那个,濪陌天生凤命,却是女帝的命数。” “生来便有帝王运,只不过本应该降生在凤天国的她,却因为机缘巧合而落了在大秦凤家。” “只要她嫁在皇室,无论嫁给谁都不会影响秦国的运数。” “皇上若是执意干涉她的姻缘,以她的性子,若是一走了之,对大秦而言并不是好事。” 景泰帝震惊地望着玉无心,那个早就绝迹的“凤天国”难不成还存在的? 他那唇瓣嗫嚅着,声音颤抖地道:“如此说来,如今的大秦竟有双倍的帝王运加护?” “那她……那她莫不是那凤天国女帝的后人?” 可凤家的传承里,并没有女尊国的血统啊? 景泰帝懵了,一时间竟想不通凤濪陌为何会跟绝迹已久的凤天国有牵扯? “是也不是,毕竟凤天国已经绝迹,女帝的尊荣也不复存在了。” 玉无心说完便站起身来,支起的窗户外,到处都是一片翠绿。 隐匿山林间的这种佛寺住久了,连他也慢慢遗忘曾经她所盛享的一切。 “濪陌,对不起!” 玉无心在心里道,连清透的目光都黯然起来。 景泰帝躬着身体,眼眸却异常灼烈。 他相信玉无心的话,因为凤濪陌周身散发的那种气势,比帝王还要强盛几分。 皇后说到底不过是依附着帝王的女人,真正的凤命之说,真相竟然如此。 “多谢你为朕解惑,如若不然,朕只怕会继续糊涂下去。” 景泰帝说完,准备离开。 玉无心颔首,让望念送他。 景泰帝出来以后,没有径直回去,而是又让人去请凤濪陌来。 凤濪陌懒懒散散的,走路还打哈欠。 看她一副正事不想理的样子,景泰帝幽怨地道:“你都答应了朕,帮太子肃清党羽,现在还不肯回京?” 凤濪陌闻言,挥了挥手道:“你先走,我速度快,晚点再动身。” 景泰帝想着自己的身体状况,当即坚持道:“难不成你眼睁睁看着朕死还不够,连最后交代遗言的机会都不给朕了?” 凤濪陌看着景泰帝那老谋深算的样子,又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她沉凝了一会,妥协道:“那行,我去跟师兄说一声。” 凤濪陌去找玉无心,结果玉无心不在,望念告诉她,玉无心去后山了。 凤濪陌失望而回,心里猜测着,他是不是跟景泰帝说了些什么? 回去的路上,为了以防颠簸,景泰帝和凤濪陌是坐轿子。 抬轿的都是功夫高深的禁卫军,景泰帝盖着薄被,神情蔫蔫的。 凤濪陌意味深长地盯着景泰帝,淡淡地道:“我师兄跟你说什么了?” 景泰帝见她求知欲很浓,当即好笑道:“只要你肯嫁入皇室,朕就告诉你。” “嫁入皇室而不是嫁给太子?” “看来他还真的跟你说了些什么了?”凤濪陌皱着眉头,她可不想自己被卖了还在帮别人数钱。 从一开始,她就感觉玉无心怪怪的。 她说不上来那种感觉,玉无心对她肯定是没有恶意的,可他有事情瞒着她。 而且是对她很重要的事情。 景泰帝知道凤濪陌很敏感,虽然这种敏感用来套他的话让他有些不悦。 “凤天国,那个在史书中绝迹千年的凤天国,你可知道?”景泰帝问她,目光牢牢地锁在她的脸上,就怕会错过她的表情。 凤濪陌回视着景泰帝,意外道:“他竟连这个也告诉你了?” “那他有没有跟你说,我为什么会有凤命?” “曾经的凤也是君,凤也是皇,只不过时过境迁,所以你们便都以为是凤后之说?” “真是可悲又可笑。” 景泰帝意外地抬眸,诧异万分道:“你竟然也知道?” “知道啊,我早就告诫秦钰不要信了。” “你当了缘为什么要收我为徒,不就是窥探天机,卖弄一二。” “可惜他却不知道告诉了你反而弄巧成拙,现在好了,索性连面都不敢露了。” “不过估计你死了,就能搞清楚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凤濪陌玩味道,毕竟景泰帝死了也不是一般的鬼,还能有一次面见冥王的机会。 只要一想到景泰帝死后得知真相,发现自己是被坑死的以后,估计地狱又得热闹几天了。 景泰帝看着凤濪陌那玩味的笑意,顿时心里拔凉拔凉的。 “你竟然希望朕早点死?” “哈哈哈……”凤濪陌大笑。 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她伸手捏了捏景泰帝那早已泛黄的脸颊,愉悦道:“别看不开生死。” “生亦死时死亦生,别说是你,就算是这世上的所有人都有这么一遭。” “我要不是还没有玩够,这会子也想死了。” 景泰帝的眼神更幽怨了,周身都是一股想揍人的劲。 凤濪陌都说自己还没有玩够了,难不成他还想死不曾? 罢了,疯疯癫癫的性子,真要跟她较真,只怕他早就被气死了。 “朕临死之前,几道遗旨还是能下的。” “趁现在朕还没有咽气,你又答应了会辅佐太子,皇室里与你适龄的秦锦虽然已经成婚,不过听说尚未圆房。” “你若是对他还有意,朕便下旨让他们和离,成全你跟秦锦。” 景泰帝说完,凤濪陌用一种无法言语的目光看着他。 那种包含千万种情绪的目光叫做“草泥马”。 景泰帝被她那露骨的目光看得惊颤,不安道:“朕不想死后摆你一道,皇室就那么几个人了,你总不会想嫁给煜王吧?” 轿子里诡异地静了一会,然后一声咆哮响彻山林。 “我嫁你老母。” 抬轿的禁卫军当场就给跪了,一个像球身影滚出轿子。片刻后,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的惊呼声。 第九十三章:我想嫁给你 回宫后,景泰帝身体彻底垮了。 凤濪陌给他吊着最后一口气,让他召见了几个有用的老臣。 从头到尾,凤濪陌就跟透明人一样待在一边,不过看起来有些“郁闷。” 她怎么能想到,那一吼,竟然把禁卫军的脚给吼软了,景泰帝跌下轿子的时候,她也没有拉住。 现在多少是有点小内疚的。 秦镕已经知道事情的起因和经过了,他陪在凤濪陌的身边,压低声音宽慰道:“他之前从马上栽下来伤了身体,太医说也就是这两天的事了。” 凤濪陌微微颔首,有气无力道:“可这最后一击,怎么就落在我手上了?” “我都知道了,他说要下旨让秦锦和离,还说你想嫁给煜王。” “都是他自己惹的祸,怪不到你的头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把脑袋摔坏了,这几天说的话一直没有准头,何必管他,活该的。”秦镕气闷,连濪陌想嫁煜王这种话都说出来,就应该早点死的。 凤濪陌的手肘搭在秦镕的肩膀上,压低声音道:“我知道你讨厌他,不过他就快死了,皇位也给你了。” “算了,说这些话让别人听道,又该成为你的麻烦了。” 秦镕看着她愁眉不展的样子,心里何尝好受。 “我本就不是良善之辈,别人想如何便如何,与我何干?” “我只是不愿你为了他伤神,因为他不配。” 凤濪陌想,多少在她重生为人的时候,景泰帝给予了她不少脸面。 如今人都要死了,她哪里还会计较那么多? “罢了,估计是命里注定我要受他摆布一次。” 凤濪陌闭了闭眼,长长地叹了口气。 秦镕闻言,心有所感。 宽袍袖子里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他想问个清楚,却知道自己不能。 第一是他没有什么资格。 第二是她决定的事情他改变不了。 第三是他早就有这个预感了。 恰逢他内心复杂万分的时候,煜王带着他的两个儿子也进宫来了。 秦锦看着凤濪陌跟秦镕站在一起的时候,眸色微闪,面容难掩失落。 秦钺直接走过去,拽过凤濪陌道:“你跟他站在一起干什么?” “又不想嫁入皇宫,还不老实点,不知道还因为你有多想凑上去。” 凤濪陌看着秦钺气势汹汹的样子,无语地翻着白眼道:“你不是知道?” “哼,我是知道,可你一会一个样,想跑就没影,我还能信你几次?” 凤濪陌听出他语气里的不满,似乎是冲着她这一次去找玉无心了。 “小钺,我对你好吧?”凤濪陌拉着秦钺的手,开始打感情牌。 秦钺狐疑地望着她,虽然知道没有什么好事,可还是耐着性子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凤濪陌闻言,越发靠近他道:“你现在还小,还不知道什么叫做情爱吧?” 秦钺的脸颊倏尔就红了,目光也开始闪烁起来,似乎有些羞窘和赧然。 “你问这个做什么,难不成你懂?” 凤濪陌跟小鸡啄米一样点头,然后又十分抱歉地道:“我也知道是我对不住你,可除了你我真不知道找谁了?” “那个,皇上他今天……” 凤濪陌压低声音在秦钺的耳边低语,两个人好得跟一个人一样。 周围好几道目光看了过来,可他们浑然未觉,到是自然而然地避去远一些。 秦钺听完凤濪陌的叙述以后,心里的震动可想而知。 他本想爆呵几句,可看到凤濪陌小心翼翼的样子,他又忽然有些不忍。 “你现在觉得他变成这个样子都是你的错,所以你想弥补?” 秦钺问道,虽然他心里诸多不满,可却没有表现出来。 凤濪陌摇了摇头道:“错的起因肯定不是在我,可他都要死了,我哪里还会跟他计较这么多?” “这些年他确实对我不错,给了我无上的尊荣和颜面,我总不能让他死不瞑目吧。” “可我能做什么?”秦钺问道,虽然他心里有了猜测,却是不好说出来。 绷直的身体有些轻颤,如果凤濪陌靠得再近些就能感觉到了。 可惜,两具身体再近,却还是有那么点间隙的距离。 “我想嫁给你!” 凤濪陌认真道。 秦钺的眼眸幽深如狼,他灼灼地盯着凤濪陌,没有说话。 凤濪陌的心在打鼓,她怕秦钺不同意,于是连忙又道:“我想嫁给你,我们两个假成亲。” “你现在还小,还没有自己喜欢的女人,就当是帮我了。” “等他死了,你有了自己喜欢的女人,我们再和离。” “总之我不会害你的,更不会让你喜欢的女人因为我而受委屈。” “也就是两三年的时间,朝堂稳定了,你也长大成人了,然后……” “我明白,你不用再说了,我同意。”秦钺不想她一再强调,他们会和离的事实。 他的双手搭在她的肩上,微微用力就紧箍着她。 锐利的目光直直地锁住她的双眼,秦钺幽幽道:“如果皇室里你非要挑一个人下嫁的话,那个人就只能是我。” “因为当皇后脱身不方便,因为你不可能破坏我大哥的姻缘,所以只能是我。” “你教导了我三年,现在是我报恩的时候了。” “你想要的这三年,我给你。” 凤濪陌有些愕然,秦钺的瞳孔太深了,像是暗夜深潭,泛着让人不安的光芒。 有点邪魅,有点狂娟,还有些得逞的迤逦。 刹那间,她只觉得心里砰砰跳个不停,喉咙也一再发紧。 说出去的话,能不能收回呢? 看着他紧抿的薄唇,望着深邃灼热的眼眸,她整个人都开始颤栗着,肌肤上似乎萦绕着一股热气,经久不散。 很快,景泰帝打发了朝臣。 养心殿里除了张公公,便只剩下煜王,秦锦,秦钺,秦镕,凤濪陌,凤正天。 景泰帝朝着凤濪陌招了招手,示意她到跟前去。 凤濪陌慢吞吞地走到龙榻边上,然后蹲在他的床头道:“行了,我嫁入皇室。” “不过我选的人不是太子,而是秦钺,你如果不同意就更好了。” 除了秦镕,几乎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都聚焦在秦钺的身上去。 景泰帝也盯着秦钺看了一会,眼里总算是有了些许炙热的光。 “好,朕给你们赐婚。”景泰帝抓住被子的手一紧,整个人便来了点精神。 第九十四章:公公好 “濪陌,小钺,你们……”秦锦不敢置信地开口,整个人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凤濪陌看着秦钺低垂着头,一副不敢直视他大哥的样子,嘴角微微抽搐着。 “是啊,我选的他。” “那啥,夫君从小调教的比较好。” 煜王疑惑地看向凤濪陌,只见凤濪陌讨好地笑了笑道:“公公好!” 煜王身体一颤,背在身后的手下意识握紧。 搞笑的是,他竟然还下意识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等到他反应过来时,那头的张公公把捋好的赐婚圣旨拿到床头,盖上了玉玺。 事已成定局,而且还是凤濪陌一口答应的。 秦锦再震惊都只是看着,难掩失落和痛苦地看着。 景泰帝让张公公扶他坐起来,然后跟凤濪陌道:“三天之内完婚,朕要亲眼看着你们大婚。” 凤濪陌翻了翻白眼,她现在有点希望这个老家伙赶紧咽气就算了。 秦钺走到凤濪陌的身后,代替她出声应道:“好,我们明天就成亲。” 凤濪陌回头看秦钺,嘟囔道:“时间这么仓促人家会以为我们是未婚先孕的。” 秦钺:“……” “咳咳……谁敢胡说?”景泰帝看着秦钺突然黑下来的脸就想笑。 可他不能笑得太明显了,于是憋了一口气,脸色都涨红了。 “你既然找了我,难不成还想要什么盛世婚礼不成?” 秦钺冷哼,他在提醒凤濪陌,他们是假成亲。 其实他心里是担心凤濪陌会改变主意了。 盛世婚礼,他可以给她。 就算只有这一夜,他也可以办到。 可如果她改变主意了,那么……就算是盛世婚礼又如何? 凤濪陌看着秦钺臭臭的脸,心虚地点了点头道:“那好吧!” “张英去,快去通知宫里内务府,务必要以公主出嫁的体制办理。” “另外,瑞郡王晋瑞亲王,另开瑞王府,明日大婚用。” 张公公连连点头,心里暗暗叫苦。 这么急,只怕内务府要忙个通宵了。 “行了,你们都下去安排吧,朕有话跟煜王说。” 景泰帝高兴地驱赶着凤濪陌他们几个,单独留了煜王。 张公公跑得贼快,估计也是想多为景泰帝争取点时间。 走到外面的廊檐下,秦钺适时地放慢脚步。 凤濪陌不查,等到回神时,发现跟在她后面的竟然是秦锦。 她放眼望去,只见秦镕和秦钺站在养心殿外没有动,而她的爷爷凤正天竟然“举头望明月”。 呵呵! 凤濪陌在心里冷笑, 一个个不顶用的,关键时刻就掉链子。 秦锦望着她,欲言又止。 他那忧郁的目光里满是受伤的痛苦,像是活生生被人插了两刀一样。 凤濪陌脑补了一下,估计是被自己喜欢的人插了一刀,被自己的亲弟弟插了一刀。 俗话说: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 可更有一句新语叫:为兄弟两肋插刀,为女人插兄弟两刀。 哈哈哈,秦锦竟然都占了。 凤濪陌以手捂住脸,就害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给笑出来了。 “咳咳……小锦啊,这都是形势所迫啊。” 凤濪陌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道。 “你爱他吗?” 秦锦问道,他想知道她心里真正的答案。 敷衍他的那些话,他一句都不想听了。 凤濪陌摇了摇头,认真道:“不爱,我只爱我自己。” “可你选择嫁给他!”秦锦还是无法相信,凤濪陌最后嫁的人竟然是他亲弟弟。 而且是皇上亲自赐的婚。 早知道,他又怎么会让自己轻易放弃呢? “小锦,事情发展到现在,我跟秦钺会成亲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 “以后好好过吧,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何必要让自己不开心呢?” “之前你能接受我嫁给别人,现在这个别人成了你弟弟,你便觉得心里不舒坦。” “可我就算喜欢逗你开心,喜欢跟你在一起玩,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嫁给你啊?” 凤濪陌有些苦恼,没事逗什么纯情美少年。 现在好了,报应来了。 秦锦难过地僵在原地,他知道自己需要时间来接受这个事实。 虽然残忍,可他却无力阻止。 …… 元熙郡主跟瑞王要大婚了。 天亮的时候,这一消息散落到了京城所有街角。 煜王府的侍卫连夜敲开了所有街道铺子,婚庆之物,一夜备齐。 凤冠霞帔,嫁妆箱笼,家具用品,床褥被单等等,整个京城里有一半的人睁眼到天明。 白花花的银子像流水一样花出去,就连世子妃常雨荷都被惊动了。 因为成亲的地方在瑞王府,煜王调遣了府里能用个侍卫,小厮,丫鬟,全都过去帮忙。 就连秦锦都被煜王叫过去待客了。 自己的小叔要娶亲了,娶的还是自己丈夫心心念念的元熙郡主。 常雨荷得知的时候,气笑了。 “横竖这府里,估计也就是我最后一人知晓了。” 常雨荷冷哼,贴身刘嬷嬷连忙宽慰道:“世子妃何必气恼,那凤濪陌再如何厉害,到了您的面前,还不得尊称一声嫂嫂?” “什么嫂嫂?” “我可不敢当,她已经是王妃了,我却还是世子妃?” “皇上要死了,冲喜也不是这个冲法吧?” “凤濪陌天大的福气能把他的命冲回来不成?” “哎呦喂,您可别说了,这要是被有心的人听了去,又会生出事端来了。皇上眼看着就这几日光景,老爷传信让咱们都谨慎些,别触霉头了。”刘嬷嬷紧张地提醒道,只差没有上手捂嘴了。 常雨荷闻言,心里万分不忿。 凭什么那个凤濪陌脸冲喜都这样大张旗鼓的? 王府的人都抽调完了,谁考虑过她? 常雨荷的手狠狠地捏在一起,眼里全是阴冷的寒光。 …… 怎么梳头的,怎么穿嫁衣的,怎么被折腾坐上花轿的,凤濪陌一团迷糊。 她困啊,困得眼皮直打架。 心里也不知道是抗拒还是不愿直视,便一直不肯上心。 可耳边聚集的声音越来越多,花轿走了好久也不到地方,她烦啊! 随风而动的轿帘,掀开了一角。 凤濪陌瞅了瞅,热闹是真热闹,无数艳羡的,无数激动的,无数围观闹场,哭得声嘶力竭的。 禁卫军都出动了,沿途的街道上,所有商铺外面都挤爆了。隐隐的,她听到了禁卫军姬正飞爆呵的声音,似乎出了点“意外”。 第九十五章:组团抢亲了 “你们都给我滚开,这是郡主自愿下嫁的,不是被逼的。”姬正飞握紧手里的大刀,恨不得劈了这群兔崽子。 这年头,抢亲还踏马的有理了是不是? “呜呜,我不信,我不信……” “司业,我那么爱你,为了你,我连表妹都不要了。” “呜呜,我也不信,我不信……” “司业,我那么爱你,为了你,我都考进国子监了。” “呜呜,我死也不信,我不信……” “司业,你是那么无拘无束,热爱自由的女人,你怎么会成亲呢?” …… 眼见前面的路都被堵了,因为来的都是国子监的学子,因此禁卫军们也不好动粗。 秦钺的脸都绿了。 他调转马头,直接来到轿子边上。 “你若是不好说,我不介意告诉他们,谁是被逼的。” 秦钺阴测测地道,感觉在磨牙。 凤濪陌掀开轿帘,讨好地笑了笑道:“别介啊。” “嘿嘿,这年头抢亲都带组团了,这我也没有预料啊。” 她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秦钺更气了。 只听他冷冷地嘲讽道:“也不知道当初是谁收了别人的的荷包,喝了别人送的汤,又亲亲抱抱搂了别人的腰?” “现在想拍拍屁股嫁人了,发现后面全是要死要活的尾巴。” 凤濪陌:“……” 为什么他的记性就是这么地好呢? “行吧,我作的孽我自己受。” 凤濪陌扯下盖头,带着凤冠从轿子里一跃而出,然后落在秦钺的身后。 她从秦钺的手中接过缰绳,顺势圈住了秦钺的腰,然后夹紧马腹。 “驾!” 凤濪陌打马前行,几乎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穿着一身艳丽的嫁衣,凤冠垂下的流苏摇曳着,露出了她一张倾城的容颜。 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微微上翘,一张勾起的红唇似笑非笑,她倾身而拥,强势的体态尽显风流本色。 只见她高昂着头,红绫罗锦的嫁衣上,金线绣上的凤凰仿佛展翅欲飞,耀眼极了。 “诸位听我一言,我凤濪陌玩世不恭,笑纳男色,纵然行事风流,然而心却藏而不舍。” “唯独我怀中之人,虽为王爷,实则偷心贼也,故而今日擒之,结为夫妇。” “我欲善却善不达心,恶也。” “诸君且回,莫以己欲而恶践他人之喜,然,则小人与贱人也。” 那些拦路的,个个羞红了脸,身体不自觉地移开。 等到回神时,跶跶的马蹄声已经远去。 那一骑红妆,潇洒如风,衣袂绝尘,犹如九天玄女下凡抢亲,一时间竟不知迷了多少人的眼? 可惜那轿子里的红盖头无声寂静,也不知道是谁的手伸得那样长,竟当着几位轿夫的面给偷了去。 秦钺心擂鼓,面如红绸。 眼眸里流光仿佛星辰浩海,似有满满的幸福要溢出来。 身后的人儿随着马背颠簸,却将他禁锢得紧紧的。 那种不可分开的感觉,就像是心里无限蔓延的喜悦一样,如何也遏制不住。 明明是他娶亲,明明她应当是个娇滴滴的新娘子。 可是她带着他驰骋街头的时候,那么多艳羡的目光,那么多惊叹的声音,那么多高声的呼喊,竟然瞬间将她捧得高高的。 而他呢,不过是缩在她怀中的小媳妇罢了。 秦钺莫名觉得心塞了。 甜是甜,酸也是酸。 一个女人长得好看也就算了,可她还有才,一个女人有才也就算了,可她还很会撩。 好了吧,看到那些大婶都在挥舞着手绢叫:“郡主威武”的时候,他想敲昏凤濪陌算了。 那丫的,竟然还挥手致意。 好不容易挨到瑞王府,煜王和身残志坚的皇上已经等在那里了。 官媒扯着嗓子喊:“来了,来了,新娘带着新郎来了。” “快快快,这一下也不用踢轿子了,新娘把新郎抱下来吧。” “噗……” 一旁看热闹的人实在是绷不住,笑喷了。 秦钺黑着脸,死死地拽着凤濪陌的手,暗暗捏了捏。 凤濪陌吃痛,连忙堆着笑意道:“说啥呢,本新娘还等着新郎抱起来垮火盆呢。” 官媒自知失言,连忙又道:“是是是,瞧瞧我这嘴笨的,都不会说话了。” “请新郎辛苦点,抱着新娘垮火盆喽。” 秦钺闻言,一把将凤濪陌抱起,然后揽入怀抱。 他那嚣张的占有欲惹得众人一阵大笑,可帮忙招呼宾客的秦锦和秦镕却笑不出来。 从今日起,她便就嫁作人妇了。 真的也好,假的也罢。 有那么一个叫做秦钺的男人,可以光明正大地管束着她。 凤濪陌搂着秦钺的脖子,看着近在咫尺的他。 轮廓深邃,五官俊朗,眼眸黝黑而明亮,眉峰浓密而斜长。 薄厚适中的红唇轻抿着,隐隐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凤濪陌磕下眼眸,只觉得心里跳得极快。 跨过火盆的那一瞬间,她看到他翻起的衣袍,红得耀眼。 那一刻,她真的有成亲的感觉。 仿佛从此之后,她的生命就跟这个男人紧紧地黏在一起了。 莫不是……冥王早就知道,她跟秦钺会有姻缘? 凤濪陌想着,眸色微微深了些。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礼成,送入洞房。” 礼官的声音可真是尖细,隐隐颤抖的尾音,也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兴奋? 景泰帝看着凤濪陌在夫妻交拜的时候,还对着秦钺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结果却唤来秦钺一个屌炸天的冷眼。 “呵呵,这丫头也有今天啊。” 景泰帝失笑,微微的震动让他的胸腔火辣辣地疼。 张公公看着景泰帝那皱在一起的眉头,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索性新人回房了,他立即召集人手送景泰帝入宫。 然而景泰帝却不肯,直接道:“不,朕不走。” “凤丫头太狡猾了,朕一走,只怕瑞王连洞房的机会都没有了。” 众人:“……” 煜王心想,皇上这一次到是挺聪明的。 事实上他也担心,于是他附和道:“那咱们到他们的院子里去置一桌,今夜好好聊一聊。” “那我也去。”秦镕看向他父皇,一副要跟随的样子。 “那我也去。”秦锦看向他父王,一副心死要死透的样子。 “那啥,老奴下去安排。”张公公皱着一张老脸,想死。 这是皇家组团观摩洞房啊啊啊啊……众人:“……” 第九十六章:我摇床哄他们回去 在新房里的秦钺和凤濪陌自然不知道,他们的院子里很快就会热闹起来了。 凤濪陌没有盖盖头,自然也就没有挑盖头了。 官媒本想着跟进去提点几句,谁知道凤濪陌堵在门口道:“行了,挑盖头,撒帐子,合卺酒,吃饺子……” “步骤我们都知道的,你们快去下去吧。” 官媒一脸懵逼:“可……可……” 凤濪陌恍然大悟,飞快道:“生不是生是吧?” “生的生的。” “噗……”身边挨着的丫鬟婆子看着官媒那张欲哭无泪的脸庞,顿时个个都弯了弯腰。 打发了一众跟来的人,凤濪陌“啪”地把门一关,然后伸手去摘凤冠。 她下手又快又急,不小心扯到头发,疼得她龇牙咧嘴的。 秦钺伸手过来帮她,有几根发丝缠在凤冠的花珠里了。 “别动了,越用力越紧。” 靠近的秦钺比凤濪陌还高半头,他认真地低垂眼帘,双手拨动着缠在凤冠上的发丝。 凤濪陌的手,坏坏地顺势搂上了秦钺的腰。 秦钺的身体一震,低头看她。 厄。 嘴角刚刚扬起笑容的凤濪陌愣了一会,然后连忙把手拿开。 只见她尴尬地笑了笑道:“嘿嘿,这个……习惯了。” “习惯占别人便宜了?”秦钺的声音有些冷。 凤濪陌:“……” 凤冠拿下来了,凤濪陌揉了揉被扯痛的头皮,褪去繁琐的嫁衣,穿着单薄的红绸里衣在房间里晃动。 烛台上,燃着的龙凤烛越发旺了,凤濪陌觉得有些热。 屏风后备了热水,她看了一眼秦钺,出声道:“你不介意我先洗个澡吧。” 秦钺见她伸手在颈部转了一圈,又是扯衣襟又是扇风的,显然是热的慌。 他也热啊,也想脱衣服,于是点了点头道:“快点。” 凤濪陌知道他一向没有什么耐性,可又喜欢绷住脸,当即笑了笑,转身去了屏风后面。 亲王规制的新房自然是很大的,外面的隔间还置了下人守夜的软塌,左边还有一个待客的小厅。 秦钺一个人晃到小厅里去,然后快速地脱下了婚服。 不知道是因为热还是因为紧张,他的肌肤上起了一层薄汗,将丝绸的里衣都黏在肌肤上,不似凤濪陌那般衣袂飘飘。 秦钺暗暗闻了一下,还好不臭,也不知道今日沐浴时,下人们往他浴桶里放了什么? 这会子感觉有股暗香,隐隐的,随着他的汗液散了出来。 秦钺想,他一定要洗澡。 不然被凤濪陌闻到了,不知道要怎么取笑他呢? 搞不好还以为他是故意这样来勾引她的。 另外一边,洗澡洗好了的凤濪陌突然发现,她没有换的衣服。 艹。 忘记了,这里不是她的牡丹园了。 她一巴掌呼在自己的额头上,想着秦钺那黑脸进来送衣服的样子,顿时认命地捡起被她扔在地上的红色里衣。 沐浴后,她连兜兜也懒得穿了。 想着等会过去就上床睡觉,秦钺估计还要出去陪酒呢。 然而,当她走出来的时候,发现秦钺竟然也只穿了大红色丝绸的里衣坐在房间里等她。 “你不用出去陪客吗?” 凤濪陌愕然,虽然久不在人世晃荡,不过这成亲该有的礼仪她还是知道的。 秦钺听着外院摆动桌椅的声音,摇了摇头道:“不用了,他们来陪我们来了。” 凤濪陌满目愕然,只见她三步并作两步要去开门,秦钺突然一把将她拽回来,恼怒道:“你穿的跟没穿一样,还想出去?” 凤濪陌低头,厄……是有一些扎眼。 她看向秦钺,只见秦钺眼瞳深眯,一副正正经经鄙视她的样子。 只不过,他那耳朵红了一大片,就连那红唇都比平时艳了几分。 她无意引诱于他,当即便拂开秦钺的手,走到大床上去坐着道:“肯定是那老不死的,怕我摆你一道。” “罢了,你先去洗澡,我摇床哄他们回去。” 秦钺的脸一下子就爆红了,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凤濪陌,低声道:“不许摇。” 末了,又补一句道:“要摇也是等我出来再摇。” 那多尴尬啊,凤濪陌想。 不过她也不想自己才开始摇呢,秦钺就光着身体跑出来了。 她把被单压着的,花生,枣子,桂圆,栗子,莲子等干果都摸出来,然后把果盘腾了装起来。 伸手拿着干果吃,翘着二郎腿的凤濪陌突然发现那窗户边来了一团黑影。 瞧着那笨拙又肥硕的样子,不是张公公是谁? 凤濪陌嘴角一抽,放下干果就朝着屏风后面喊:“钺钺啊,你洗好了吗?” “快点啊,人家都等不及了。” 刚刚从浴桶中站出来的秦钺手一抖,薄薄的衣衫裤子就这样掉进浴桶里去了。 他眼疾手快地捞,可也只是捞出一条半干半湿的亵裤。 凤濪陌看到那窗户边的身影猛然停滞的时候,嘴角还扬起得意的笑。 不过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因为秦钺堂而皇之地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他那笔直修长的腿有力极了,每一步都向是踩在凤濪陌的心尖上。 她连忙缩着身体,半靠在床架上:“不是吧,你没有衣服换可以叫我啊。” 秦钺原本紧绷得厉害,心里闷鼓长敲,根本不得消停。 可两军对垒,谁先低头便是谁输了。 什么时候都可以输,可是今天他不想输。 于是他径直爬上床,就躺在她的身边道:“你不是等不及了吗,我穿了又要脱,多麻烦?” 凤濪陌的眼里的流光乱飞,根本不敢正眼看他。 可饶是如此,一晃而过的目光里,基本上是什么样子的,她心里有数了。 “天赋异禀”那个词一下子跃入她的脑海中。 她扯着红唇笑了笑,尽量保持镇定道:“小钺啊,就算是逼不得已,可有些事情真的不能做。” “你还小,现在不知道什么叫做情爱,等你知道了,后悔有今日这么一遭,我可就是造孽了。” 秦钺挑眉,侧身看着凤濪陌道:“我后悔什么?” “你不是不介意吗?” “你都不介意的事情,我又这么会后悔呢?” “皇族中,男子十六便会赐下侍寝宫女了,目的不就是教会我们知晓男女之事?” “你既为师傅,这种事情由你来教,不是天经地义的?”凤濪陌:“……” 第九十七章:你来真的 凤濪陌闭目冥想片刻,脑袋里反复重复一句话 孩子还小,别跟他一般计较。 再次睁眼,凤濪陌扯着喜被盖住了秦钺,然后放下了床幔。 秦钺知道,她又要表演了。 他闲适地枕着自己的手臂,然后抬首灼灼地望着凤濪陌道:“今夜我不会配合你的。” 凤濪陌闻言,不以为意道:“这种事情你要是配合,我估计也演不下去了。” 秦钺的嘴角微抽,然后闭上眼睛。 凤濪陌摇动着床幔,嘴里轻哼两声。 外面的张公公听不真切,拿不准是不是“洞房”了。 他苦着一张老脸去给景泰帝回话道:“老奴老眼昏花,看着是放下了床幔。” “耳朵断断续续听到一些动静,也不知道是不是。” “您也知道郡主鬼主意多,这种事情除了瑞王,咱们怎么能真的知道呢?” 景泰帝闻言,蹙起眉头。 他看向煜王,凤濪陌对秦国的重要性他已经告诉煜王了。 临了到死,兄弟俩到也齐心一回,算是将来死了,也不愧对先祖。 煜王也很无奈,他总不能去盯着儿子洞房吧? 于是看向秦锦,秦锦整个人僵了一下,苦笑道:“儿臣若是去,只怕他们今夜都不会有动静了。” 煜王顿时了然。 秦钺那小子,谁也不怕,最怕他大哥了。 尤其是,当初为了他大哥出头,才返回京城缠上凤濪陌的。 秦镕到是想去,不过也知道他不合适,于是便看向他父皇道:“让绝杀去吧,他轻功绝佳,最擅长隐匿。” 景泰帝眼眸一亮,他怎么就忘记绝杀了? 当初让他去盯着傅涵潇时,还让他看了不少男欢女爱的场面,想必孰真孰假,定能分辨。 隐匿暗处的绝杀没有想到,凤濪陌跟秦钺的洞房花烛夜,竟然要他去盯梢。 纵容心里抗拒,可他还是领命而去。 当他跃上房顶的那一瞬间,院子里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都聚焦在他的身上。 仿佛只要他有一丝的异动,他们便能意会到结果一样。 房间里的凤濪陌感觉到房瓦上轻微的颤动以后,当即停了下来。 她跟挺尸一样,动也懒得动了,整个人泄气道:“绝杀来了。” 秦钺知道,绝杀的轻功也是传至了缘大师,跟凤濪陌不分上下。 凤濪陌不愿做无用功,房顶上的人便只能一直等着。 绝杀的气息明显比前几次粗了些,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提醒他们。 秦钺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幽暗,突然间翻身压着凤濪陌。 凤濪陌一惊,双手推拒着他道:“你知道骗不了他的,还来?” 秦钺微沉的眼眸里,似有簇簇火光蜂拥而来。 只见他紧箍着她的肩膀,然后认真道:“我不想骗他!” “你不想骗他那你压着我?”凤濪陌无语地大叫? 可秦钺不说话,只是定定地望着她。 他那漆黑深邃的目光吓到凤濪陌了,凤濪陌不敢置信地呢喃道:“你不会是想来真的吧?” “不可以吗?”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视线里满满都是侵略的意味。 凤濪陌有点怕了,她的手顺着他的背脊往上,刚想点住他的穴道,却发现她自己突然动不了了。 “你想干什么?”凤濪陌道,他没有点她的哑穴让她的心里升腾起一丝希望。 可秦钺的手肆无忌惮的地描绘着她的脸型,然后抚上她鬓角的发丝道:“你也不想再给他们希望对不对?” “其实我一点也不排斥跟你成亲,跟你亲近。”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的身边从来没有女人的身影,因为靠近她们会让我觉得厌恶。” “可是你是不一样的,凤濪陌,做我的女人吧。” 凤濪陌僵硬着身体,被迫直视着秦钺的面容。 她那紧抿的唇瓣透着一丝不愿和苦闷,只见她眼眸微闪,认真地道:“小钺,其实男女情事跟吃饭睡觉一样,女人更是一样。” “可我们是假成亲的,你还小,将来说不定会遇到自己喜欢的女人。” “有些女人有洁癖的,别人碰过的男人她们根本不屑,所以……” “所以,不会再有别的女人,只有你。”秦钺打断凤濪陌的话。 他轻靠在她的颈窝,像个孩子一样,透着一股依恋。 “没有别的女人,从来只有你。” “凤濪陌,我骗了你,我想和你成亲,不是假的。” “我喜欢你,我不想放开你,不管是三年还是三十年,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打算要放开你。” 秦钺说完,炙热的红唇落在凤濪陌的颈窝。 凤濪陌激灵地颤栗着,脸上突然腾升起耀眼的红晕。 她想冲开穴道,想要推开秦钺。 可是心里那如音符般跳跃的甜蜜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她也喜欢秦钺不成? 那么多年的老江湖了,什么样的男人没有见过? 难不成就真的栽在这小子的手里了? 凤濪陌一边想,一边暗暗催动内力。 可就在她不顾一切想重开穴道的时候,秦钺灼热的呼吸突然洒在她的耳边道:“你若是拒绝我,他们还是会缠着你的。” “凤濪陌,我知道你也不想再给他们希望了。” “如果希望和绝望并存,那便都给我。” 秦钺说完,凤濪陌愣了一下。 可就是这一会的功夫,秦钺便灵活地解开了她的腰带。 “秦钺……你……” “别说话,我会解开你的穴道的。” 秦钺说完,埋首不再理她。 断断续续的声音伴随着衣物的摩擦,房檐上的绝杀僵直着身体,整个人犹如雕塑一般。 怀里的红盖头像烙铁一样烫得他不知所措,可是他却不能移开…… 暗沉沉的天空忽然落了雨,像是有人在哭一样。 绝杀握着房瓦的手微微一颤,那瓦便碎裂开来。 眼尖的秦镕和秦锦看见了,一时间面色寒冷如霜,身体微微发颤。 房间里,那摇曳的床幔似乎有了些许起伏。 凤濪陌一声闷哼,说不出是痛还是其他,只是在秦钺十指扣住她的时候,暗哑的声音微颤道:“你到是先给我解开穴道啊。”秦钺一手紧扣她的腰身,一手与她十指交握,声音紧绷道:“没空。” 第九十八章:事情的真相 凤濪陌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脑袋里不禁回想起,三年前她教那帮兔崽子怎么睡女人的时候,貌似秦钺这家伙是在的。 怎么听了,就没有学到一丁半点呢? 尼玛, 真疼啊! 好不容易被解开穴道了,凤濪陌一个翻身死死地压住秦钺。 “你他娘的到底会不会?” “人家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到你这儿是痛一夜。” 秦钺涨红着脸,死死地扣住凤濪陌的腰,不许她离开。 凤濪陌看着秦钺忍得难受又不肯放手的样子,当即俯身狠狠地咬上他的脖子。 秦钺疼的时候,身体就紧绷得厉害。 凤濪陌明显感觉到他的变化,眸色幽暗了几分。 她伸手揽住他的腰身,喉咙里咽下一声叹息后,温柔的吻便落在他的唇上。 滚烫的唇瓣沾上她的便不想分离了,他闭着眼睛,沉浸这温柔的亲吻中。 凤濪陌看着他颤抖的睫毛,长而微卷,像是两把小扇子一样。 他其实还稚嫩得很,青涩得不知所措。 可是他又那么坚定地扣住她不放,宁愿两个人都难受,也不要分开。 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凤濪陌闭上眼睛,突然间想要好好地疼爱他。 空洞的心里,仿佛灌入一丝甜蜜。 凤濪陌感觉到男人飙升的体温,无声地勾起了嘴角。 貌似,真正的洞房花烛夜才开始呢…… 等到秦钺发出满足的喟叹时,早就淋湿了的绝杀一跃下了院子。 他低垂着头,抱剑而立地回禀道:“皇上不必忧心了,王妃与王爷已经行了周公之礼。” 景泰帝强忍着胸腔里激荡的血腥气,枯瘦的手牢牢地抓住一旁的张公公道:“好,好。” “送朕回宫,别,别扰了他们。” 一旁撑伞的宫人们连忙退散些,张公公招呼了软轿过来,和煜王一起扶着景泰帝入轿。 煜王抽回手的瞬间,景泰帝突然牢牢地抓住他的手道:“这天下,终究还是我们秦氏一族的。” 煜王颔首,恭敬道:“臣自当一心辅佐太子殿下。” 景泰帝闻言,慢慢放开了手。 秦镕随行回宫,临走时对绝杀道:“你原是父皇给她的人,那以后便一直跟着她吧。” 绝杀点头,身体却僵硬得厉害。 等到圣驾离开,煜王也带走了木讷发呆的秦锦,偌大的王府主院里,便只剩下廊下等着侍候的下人们和站在雨中的绝杀。 这一天终于来了,比他想象的要晚。 原本冷心冷欲的他,却感觉心里像是被火烧一般,疼得厉害。 从不会动情的皇家暗卫,竟然也有为情所困的一天? 绝杀自嘲地笑着,整个人犹如寒冰未解,周身都是无法掩藏的慑人之意。 …… 景泰帝于夜里丑时离世的,死时,了缘亲自来接的他。 丧钟敲响,他站在龙椅旁,静默良久。 “皇上,该走了。” 了缘笑得和善,仿佛这是一件喜事一样。 景泰帝抬眼看他,苦笑道:“大师也逃脱不了生离死别的厄运吗?” “呵呵,老衲现在是地狱冥王,因与皇上有些私交,亲自来接皇上去轮回转世的。” 景泰帝顿时愕然,他想起凤濪陌说的话,当即惊问道:“大师竟然成了冥王,那之前的冥王是谁?” “凤丫头说等朕死了便什么都知道了,大师可是瞒了朕什么?” 了缘大师摇了摇头,看向龙榻边的秦镕道:“原本都是些小辈的事情,皇上既然要问,那老衲便告诉你吧。” “凤丫头原是千年前凤天国的女帝,因为情殇太过,焚城而亡。” “那时天下大乱,竟出了一个大杀四方的暴君,这暴君虽说杀孽无数,可因四处征伐,统一了中原十五国,成为了千古一帝,却又功德无量。” “你说的可是,那……”景泰帝忍不住打岔。 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了缘便点了点头道:“不错,就是那史书上霍霍有名的“武帝”。” “这其中的因果牵扯太深,与凤丫头和玉无心都有关联。故而武帝死后,竟然因为龙煞之气护身,鬼差皆不可近,恰逢地狱冥王千年便有一次轮回的机会,于是他便接任成了新的冥王。” “有些孽缘,若是死了,各自投生便算是了结。” “问题便是,凤丫头本就是帝命之身,死后又因为牵扯杀孽而被打入地狱受苦。” “冥王得知以后,便将她放了出来,可又不许她去轮回。” “转眼间,千年已过,冥王可以轮回了,便才让凤丫头有了再世为人的机会。” “凤丫头死后,武帝满身杀孽,然而有一人却受尽世间千般恶,万般苦,修善得道,那便就是玉无心。” “他们这一世是来了结前生恩怨的,可惜凤丫头被困地狱千年,许多往事皆已忘记,而玉无心对她有愧,不敢挑明,只想成全她和秦钺。” “至于秦镕,秦锦,傅涵潇他们,皆算是凤丫头被困地狱时而欠下的情债罢了。” 景泰帝彻底懵了。 他满眸愕然,过了好半响才轻声道:“那秦钺之所以是天煞孤星的命格,正因为他乃是冥王转世?”了缘含笑着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道:“那厮早就知道凤丫头不会轻易留京,所以允许凤丫头再世为人,却以是杀星之说诓骗凤丫头,让凤丫头自他出生后,不得不时时刻刻关注他的动向,与他相处在一起 。” 景泰帝听到这里,已经明白过来了。 为什么秦钺会突然回京,为什么凤濪陌会收秦钺为徒,为什么凤濪陌选择嫁的人是秦钺。 “秦国能重现千年前武帝的功业吗?”景泰帝激动地道。 了缘摇了摇头:“当年的武帝之所以功在千秋,是因为他爱的人是凤天国的女帝,兵戎相见时,以为他背叛而死的。” “所以他立志收复天下,然而……他这一生最大的心愿,便是跟凤丫头在一起。” 景泰帝遗憾地垂下眼帘,心里有些沉闷。 “可他们现在已经在一起了,难不成,秦钺这一生都不会再有杀戮了?”景泰帝呢喃,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了。 了缘蹙起眉头,面色沉凝道:“杀戮还会有的,不过是重回历史的轨迹?还是解开心结,放下屠刀?这一切都要看凤丫头找回记忆以后,能不能原谅秦钺了?” 景泰帝眼眸瞬间又亮了起来,可半响又暗了下去。 “凤丫头若是知道自己是为什么再世为人,最后还是选择跟秦钺那小子成亲,其实她心里已经装了秦钺了。” “朕贪念的那些霸业,只怕是不可能的了。”景泰帝说完,幽幽一叹,再看一眼熟悉的皇宫,随着了缘一起消失在萦萦袅袅的夜色中。 第九十九章:朝堂争执 宫人们忙前忙后的时候,秦镕只觉得这皇宫里静得厉害。 那么多嘲杂烦乱的声音,能进他的耳朵,却入不了他的心。 朝臣接到消息的,早早就来宫门口候着了。 煜王一到,宫门大开,文官由凤正天带头,武将由邓崇带头。 宫里有禁卫军统领姬正飞严阵以待,天亮后,新帝登基,然后便是丧葬事宜。 凤濪陌和秦钺睡得香甜,煜王进宫之前吩咐过,不许打扰他们。 可张公公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天一亮就冲进瑞王府道:“瑞王妃快去看看吧,朝堂上,邓崇煽动那些武将,说是新帝不通国事,不宜为君。” 张公公的声音又急又慌,凤濪陌揉了揉酸涩的眼眶,刚伸了个懒腰就碰到了坐起来的秦钺。 热乎乎的肌肤让凤濪陌一下子就收回了手,原本还剩点瞌睡都飞了。 “早啊!” 凤濪陌扬起了笑脸,可某人却盯着她的身体看。 异样的目光让凤濪陌收了笑意,然后快速起床穿衣服。 秦钺知道她要入宫,连忙起床陪着她。 张公公历经一代帝王过世,本就是疲倦惶恐,谁知道今日早朝上,邓崇会突然发难? 那些武将跟煜王座下的旧部对峙,朝堂便一片混乱。 如今就是连凤正天说的话都稳不住大局了。 新皇更是冷眼看他们争执,心里只怕是想着拿谁开刀呢? 凤濪陌听完张公公口述,然后径直上了马车,直往皇宫奔去。 秦钺陪着她,握着她的手道:“先帝因为平阳王的死而没有收回邓崇手上的兵权。” “谁知道,扶持的旧主不在了,邓崇也敢闹起来?” 凤濪陌闻言,冷笑道:“他有什么不敢的,横竖不就是丢掉一条命?” “边关那么多年,见过的死尸都比城墙高了,他有什么撒不开手的?” “怕只怕,他带来的那些人,此时已经挟持了朝臣的家眷了。” 秦钺握着凤濪的手一紧,眉峰冷戾地皱起来。 凤濪陌知道他担心了,拍了拍他的手背道:“没事,只要他动不了新帝,他便绝不可能成功。” 再如何,都还有煜王坐镇京城呢。 秦钺将凤濪陌圈如怀中,下巴磕在她的额头上,温柔地蹭了蹭道:“就算这皇城内斗,就算这天下大乱,你也不要担心。” “只要有我在,我都会将他们一一荡平。” 凤濪陌的心沉浸下来,她搂着秦钺的腰身,莞尔一笑道:“我不担心,他们这种喽罗,我还真没有放在眼里。” “我见过的那些,比恶人更可怕。” 地狱千年,十八层地狱都走了无数遍。 那些变态到可以吃自己的血肉,断自己筋骨的万恶之魂她都不怕,更何况是区区的邓崇? 只不过有他护着的这份心,她却是感觉到无比的温暖。 恍惚中,凤濪陌突然想起了冥王。 她的心蓦然一痛,似乎有些记忆破茧而出。 地狱受刑,她魂魄四散,是冥王凝聚的。 她在他的冥宫里醒来,可整整三百年后,他才出现。 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等到她几乎忘记他的恩情,他才又出现在她的面前? 凤濪陌感觉胸口的疼痛四处蔓延,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秦钺感觉到凤濪陌的体温骤然下降,冷冰冰的,让他的心慌了起来。 他收紧抱住她的手,然后关切地问道:“濪陌,你怎么了?”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如果不舒服我们就回府。” 凤濪陌摇了摇头,她深深地压抑着心里的异样。 千年的记忆堆叠起来太厚了,厚到她根本不会去回想,去翻阅。 可是突然冲出脑海的记忆,却在瞬间让她的心撕痛起来,仿佛她忘记了,最最重要的过往一样。 秦钺搂着她,心慌意乱的。 她不说话的时候,他会有莫名的恐惧。 虽然他不知道这股恐惧从何而来,却是害怕面对沉默不语的她。 她是那样跳脱的性子,沉默就代表着情绪低落和伤心。 有什么事情,能伤害到她的? 难不成是害怕秦镕不能顺利登基吗? 秦钺眯乜着眼睛,觉得心里异常难受。 到了皇宫的时候,凤濪陌调整过来了。 大殿里吵得热火朝天的,邓崇盯着冷怒的煜王,嗤笑道:“若是王爷您登基,那我邓崇自愿俯首称臣。” “可一个想混淆皇室血脉的野种,他也配坐上这皇位?” “他不配,你配吗?” 凤濪陌跨入大殿里,她没有穿着王妃的冠服,也没有带着王妃的凤冠。 清清爽爽一身紫色劲装,束着一头墨发,张扬之中又显凌厉。 邓崇见她来了,身后跟着持剑而立的秦钺,顿时冷哼道:“既然郡主已经嫁作人妇,又是瑞王的王妃,那今日朝堂争执之事,你还是不要管的好。” 凤濪陌走近他,抬首打量了他一眼,冷嗤道:“我问你,他不配,你配吗?” 邓崇黑了脸,瞪大的瞳孔里凶光毕露。 凤濪陌直视着她,薄唇轻勾,嘲讽之意尽显。 “怎么?” “不敢说?” “不就是肖想那个皇位吗?新帝的身世也是你能诟病的?” 邓崇握紧拳头,他为什么帮助秦钰夺位,不就是希望位极人臣? 谁知道景泰帝当众亲手把秦钰杀了。 如此断他的后路,难不成他要认栽不成? “天下人皆知的事实,如何不能诟病?” “先帝喜欢你,纵容你,可这朝堂之事,岂是你这妇人可以参与的?” 邓崇怒斥道,恨不得现在就将凤濪陌给丢出去。 凤濪陌藐视着邓崇,冷笑道:“天下人皆知,先帝已为新帝正名。” “而你却枉顾先帝之意,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以煜王之名,起龌龊之事,灭新帝之威,涨污秽之气。” “尔等贱恶之徒,即便血溅大殿,也不过是罪有应得。” 邓崇听出了凤濪陌口中的杀气,他心里一震,双眸瞪直道:“怎么?难不成你今日还想杀我不成?” 凤濪陌伸手拔出秦钺的利剑,直逼邓崇的喉咙道:“是又如何?”“你当真以为,我会将你放在眼中?” 第一百章:震惊四座 邓崇看着凌厉的剑锋,瞳孔紧缩,胸口阵阵发紧。 只见他往后退了两步,顿时厉声道:“大胆凤濪陌,竟然敢公然扰乱朝堂,来人,拿下她。” 以邓崇为首的武将顿时想要围攻凤濪陌,可刹那间,只见凤濪陌冷然一笑。 秦钺尚未来得及出手,只见凤濪陌长剑如游龙一般穿梭在那些武将的身上。 一时间整个大殿里面静极了,唯有血流的汩汩声清晰入耳,让众人为之一震。 邓崇周身轻颤着,瞪直的瞳孔里闪过一丝震惊的惧意。 凤濪陌提着滴血的长剑直指邓崇,嘴角勾起一丝嗜血的冷笑道:“没有准备好血溅当场吗?” “没有把头栓在裤腰上却想学人家搞宫变?” “你以为煜王不当皇帝,你便就可以长驱直入了?” “邓崇啊邓崇,往你还是统领十万精兵的将领,却有着一头统领母猪的脑子。” “噗……”周围有官员喷笑。 就连秦钺都忍不住勾了勾唇。 邓崇觉得自己尊严受辱,突然对着凤濪陌发力。 他浑厚的掌风一扫,秦钺瞬间便接替凤濪陌出站。 秦钺的内力浑厚纯阳,炽烈如火,与邓崇硬碰硬,邓崇不敌,被秦钺一掌击落。 秦钺站在凤濪陌的身边冷眼看他,目光森凉,像是在看死人一样。 邓崇知道,现在再不揭露他的底牌,他便再没有机会了。 他捂住胸口,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因为嘴角流血,他的牙齿和唇瓣染红一片。 可他丝毫不觉,只是森冷地看着凤濪陌道:“就算你们的功夫再厉害又如何?” “这城里的官宦之家,皆潜入了我的人。” “今日只要我出不了这禁宫,他们的家眷便通通要死。” 邓崇指着那群文官,阴损地笑了起来。 许多文官交头接耳,一时间拿捏不住真假,面露惊慌之意。 就在邓崇以为,他震住场子的时候,凤濪陌突然提着长剑上前,然后将长剑横在他的脖子上道:“你以为,你有了筹码,便可以肆意妄为?” “让我来告诉你,什么叫做筹码?” 凤濪陌说完,冷戾一笑。 只见她粗鲁地抓住邓崇的衣领,然后拖着他一路朝前走去。 高高的皇位上,秦镕站了起来,目光定定地看向凤濪陌。 此时的凤濪陌含着冷笑,寒意森森,像是不可招惹的女罗刹一样。 “你想干什么?” “凤濪陌,你放开我!” “放开!” 邓崇挣扎着,他的身体从文武百官的面前拖过,然后往那高高的龙椅上走去。 象征着帝王权威的九龙台阶就在眼前,可他却生出一股血溅龙椅的恐惧。 邓崇使劲地摇着头,可却敌不过凤濪陌的决绝和冷戾。 终于,凤濪陌将邓崇甩在了龙椅上。 她那滴血的长剑狠狠地插在帝王摆放折子的龙案上,然后看着文武百官道:“你肖想的这一把龙椅,坐上去的感觉如何?” “何不抬头看一看这下面站着的这些朝臣,他们可是你的臣子?” “如今四国鼎立,东有燕国,南有齐国,西有乌昌,大秦领兵之将上千,手握兵权者上百,你能称今日帝便是明日鬼?” “正统皇帝不好好扶持,竟然还想坐拥天下?” “呵呵,那你便试一试,坐在这皇位之上,四面楚歌的滋味。” 朝臣们震惊之余,皆用厌恶和鄙夷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邓崇。 那些跟随邓崇的将领们个个面露惊慌,身体轻颤。 煜王就在一旁看着,既不阻止,也不多言。 秦镕站在凤濪陌的身边,他能感觉到她的怒火和戾气。 她在为他出头,名正言顺地铲除邓崇,将朝臣的怒火推至熔炉鼎沸之时。 可是这样冷戾的她,杀人时手起刀落,让他的心突然有些难过。 他这一生,只想看到她肆意调笑的模样。 这样蕴含杀戮的她,陌生得可怕。 龙椅确实好坐,坐上去居高临下,视线也毫无遮掩。 可这样一来,下面的人是何模样,也便都清晰起来。 先帝在位时,谁敢仰头目露不屑? 就算是刚刚的新帝,诸位朝臣也不过是偷偷打量,何曾是如今他在上面的模样? 鄙夷,不屑,谩骂,嘲讽,厌恶…… 那种恨不得处之而后快的表情,清晰入目。 煜王的舅兄,何尝不是手握重兵之权? 煜王旧部,多的是封疆大吏。 就连禁宫里的姬正飞也是个厉害的人物。 在这些人的围攻之下,就算他国不出兵,难不成他就能真的坐稳皇位不成? 豆大的汗珠一滴一滴地落下,邓崇从龙椅上滑下,跪在了凤濪陌的面前。 凤濪陌拔出龙案上的长剑递给秦镕,漠然道:“乱臣贼子,死不足惜。” 她说完以后,径直从龙椅上走了下来。 文武百官皆被她刚刚的所作所为吓到,又见原本气势汹汹的邓崇都瘫软跪地,一时间心里更是敬佩万分,自动给凤濪陌让出一条宽敞的大道来。 龙椅下,邓崇抱着秦镕的双膝道:“老臣被人迷惑,一时糊涂,还望皇上饶命。” 秦镕握着长剑的手一紧,面色却丝毫不变道:“你的属下挟持了朝臣家眷,可是真的?” 邓崇一时间顿住。 承认,那便是自绝后路。 可不承认,只怕是后路都没有了。 他当即一咬牙,低声道:“都的老臣糊涂,老臣这就让人通知他们收手。” 朝臣们的脸色唰地变了,一个个握紧拳头,恨不得冲上去把邓崇拖下来践踏至死。 可就在这一瞬间,只见秦镕手中的利剑快速地砍向邓崇的脖子。 一颗人头咕噜噜滚下了大殿,邓崇的头发散了开来,遮挡住他那扭曲的脸庞,可那双还会眨动的眼睛却是瞪得大大的,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龙椅上溅了赤红色的鲜血,秦镕握着利剑,站在龙椅边上道:“朕肃清逆党之心,诸位爱卿看见了。” “朕的皇叔,煜亲王不恋权势,不谋皇位,朕心甚慰。” “自今日起,煜亲王接掌邓崇兵权,凡有不顺着,斩。” 长剑上,滴答滴答的鲜血黏稠殷红,刺目极了。诸位朝臣连忙垂下眼帘,躬身而立。 第一百零一章:你竟然这样喜欢我 朝臣们惦记着各家的家眷,这时只听姬正飞急急来禀道:“启禀皇上,邓崇的乱党皆以斩尽。” “好,不愧是我大秦的皇上,隐忍之余早就洞悉阴谋,釜底抽薪。”凤濪陌高呼一声,目露赞扬。 朝臣们全都跪地诚服,高呼:“吾皇万岁!” 秦镕怔怔地望着凤濪陌,心里无比动容。 他没有给姬正飞下过命令,可这一份功劳却让他顺理成章坐稳皇位。 她……到底还有多少谋略是他不知道的? 凤濪陌回以秦镕一个宠溺的笑容,然后出了大殿。 秦镕自有他的打算,可他毕竟是新帝,若不见血,如何震慑朝野? 她答应过先帝帮助秦镕,便不会坐视不理。 秦钺随着凤濪陌出来,从身后揽住她的肩膀道:“本王到是不知,王妃的剑术竟然如此精湛?” 凤濪陌感觉后颈窝涌入一股寒意,让她不自主地往后缩了缩,结果却缩进某人的怀里。 某人顺势抱得紧一些,喉咙里哼出不满,可却没有那股摄人的寒意了。 “我曾经答应过一个人,不能学剑术。” “所以便一直隐藏着,今日也是想出一回风头,所以才展露的。” 凤濪陌连忙解释道,有些讨好地挽着秦钺的臂膀。 秦钺受用地斜倪了她一眼,明显没有隐怒了。 可他还是不高兴道:“你是想出风头吗?” “你分明是想一个人担当,凤濪陌,我可是你男人啊,你置我于何地?” 凤濪陌恶寒地抖了抖身体,小声地嘀咕道:“是啊,我的“小男人”。” “嗯……小男人?” “你到是跟我说一说,哪里小了?” 秦钺摆正凤濪陌的身体,双手牢牢地紧箍着她的双肩,似乎她要是说不明白,他就要欺负她一样。 凤濪陌知道他不会乱来的,可小心肝还是跳了跳,垂下眼帘道:“这不是年纪小吗?” 秦钺就知道她在意这个,他握住她的手,暗暗使劲捏了捏道:“再小你都吃了,难不成要赖账?” 凤濪陌摇了摇头,肯定道:“那到不会。” “既然不会,那我们是要一辈子做夫妻的,你还有什么秘密是不能告诉我的?” 凤濪陌眼眸微闪,剩余的可真不能说了。 于是她连忙摇了摇头道:“真的没有了,原本上一次你遭遇刺杀,我都是要展露的。” “这不是夫君英勇无畏,没有给我机会吗?” “哼!”秦钺冷哼,看着她讨好的模样,心里虽然不信,可却受用得很。 夫妻二人回府以后,晚上京城里便都是凤濪陌如何震慑邓崇,扶持新帝的流言。 煜王来王府见了凤濪陌和秦钺,直言道:“原来皇上早就私下派人抓了邓崇的家眷,如此一来,守卫禁宫的姬正飞便不可能出宫了。” “濪陌,姬正飞是你吩咐他出宫的?” 凤濪陌点了点头,淡淡道:“入宫之前,我便已经通知了凤府。” “这些年凤家虽为文臣,可也养了不少有能之士,算是提前给姬正飞指了条明路。” “你有恩于皇上,又如此助他,但愿他守得住本心,永不会猜忌于你。”煜王轻叹,总觉得如今凤濪陌的风头太盛。 凤濪陌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秦镕会如何,她都不在乎。 只要看着秦钺没有杀戮之心,那她的任务便算是完成了。 想到这里,凤濪陌当即便道:“皇上懂得先下手为强,那日后朝堂的事情我便不插手了。” “以后小钺去哪儿我就跟他到哪儿,京城若是拥挤,去边关也无妨。” 煜王吃惊地看着凤濪陌,然后再看看有些害羞又得意的小儿子,一时间竟然无语。 好吧,他到是没有料到,凤濪陌肯为了秦钺退让。 煜王走了以后,秦钺情不自禁地拥着凤濪陌道:“你竟然这样喜欢我?” 凤濪陌在秦钺看不见的时候翻了个白眼,回抱着他道:“是啊,喜欢你。” 秦钺亲昵地蹭着凤濪陌的额头,坚定不移道:“你放心,不会让你跟着我吃苦的。” 凤濪陌心想,好不容易重回人世,她还真没有吃苦的打算。 …… 回过娘家以后,凤濪陌背着秦钺又去了普善寺。 这一次她目的依旧很明确,见到玉无心就道:“我还要见一次冥王,这几日我竟然想起了不少往事。” 玉无心捻着佛珠的手微微一顿,揶揄道:“不是已经跟秦钺成亲了,怎么还偷偷想来见冥王?” 说起这个,凤濪陌到是难得地脸红起来。 只听她抱怨道:“我以为自己够坏了,没有想到那小子比我还坏。” “他顺势答应跟我假成亲,可洞房花烛夜却是真的。” “哎,失策失策。” 玉无心眸光深邃幽暗,看不出任何的不妥,只是身体僵硬冰冷,站不起身来。 他转过身去,面对佛祖,闭上眼睛道:“你若心中无他,身体便会排斥他。” “既然你选择接受他,那便怪不得他。” 凤濪陌点了点头,这点她到是认可的。 只听她继续道:“我也没有怪他,只是觉得轻而易举就被他绑住了,感觉有些意外罢了。”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冥王,若不是他安排我来教化杀星,我也不可能一开始就对秦钺那么上心啊?” 玉无心垂下眼帘,嘴角勾起一丝淡淡地嘲弄道:“你是恶鬼重生,他是杀星现世,或许是冥王故意要成全你一段好姻缘呢?” 凤濪陌此时也迷糊得很,所以才想来找冥王问清楚。 只见她无奈道:“我总觉得冥王对我是真心维护的,地狱那么多年,我能感觉到他对我的不同。虽是严苛,可却无比纵容。” “正因为如此,我才想来问个清楚。” “如果是他徇私想要给我一段尘世姻缘,好歹我也应该对他说声谢谢。” “再则,余下半生,我会看着秦钺,不会让他为非作歹的。” 玉无心将佛珠带到手腕上去,然后慢慢起身,徐徐地看向凤濪陌道:“请冥王会耗损我的元气,今日见过以后,半年以后方可再见。” “你且先回房等着。” 凤濪陌自然知道冥王不好请,当即感激地对着玉无心笑了笑。 玉无心看着她那轻快的背影,眸色一下子暗了下来,像是阴沉沉的天一样。半响后,一声叹息散在佛殿里,玉无心看着悲天悯人的佛祖,告罪道:“弟子有罪,竟连放手都这般艰难。” 第一百零二章:识破假冥王 夜色迷离时,没有点灯的厢房里显得幽暗极了。 凤濪陌在软塌上打盹,突然一阵阴风袭来,让她不由自住地打了个寒颤。 一团黑色的人形影子就立在软塌边上,居高临下地盯着凤濪陌看。 凤濪陌睁开眼睛的时候,无语地翻着白眼道:“你来了就说一声,这幽冥地方带来的阴煞之气厉害得很,我现在可是血肉之躯。” 冥王没有露出凤濪陌熟悉的面孔,而像是见不得光的影子,隐匿在黑暗中。 “你可知近日地府事情诸多,轮回台都差点挤成菜市场了。” “我让你盯着杀星,你倒好,杀星没有造杀孽,你到是个推波助澜的好手。” 凤濪陌听他语气不善,当即冷哼道:“你见过哪朝哪代新帝登基不死几个人的?” “我那是顾全大局,你不要告诉我,你恼了我?” “阴谋家的冥王若是看不穿我的所作所为,呵呵,那你当年怒斩十方恶鬼,可又有手下留情过?” “那怎么能一样,十方恶鬼死不足惜。”冥王冷嗤,恨不得拿个东西敲一敲凤濪陌的头。 可凤濪陌却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讥讽道:“如此说来,冥王的心中竟然有慈悲善念?” “呵呵,这到是让我好奇了,我不在地府的这十九年里,你竟变了性子?” 冥王周身的气息一冷,怒斥道:“放肆!” 可就在这一瞬,凤濪陌却突然朝着他扑了过去。 一团黑色的影子瞬间聚拢到别处,飘飘浮浮的,好似被惊扰了一样。 凤濪陌深吸一口幽冥地府的阴煞之气,半响后,冷眸一寒,厉声道:“你根本就不是冥王。” “他当年怒斩百鬼,十八层地狱都被他搅成了散魂场,十方恶鬼对他来说又算什么?” “而且,他从不会用这一副不人不鬼的样子来见我,你到底是谁?” 凤濪陌说完,拔出她防身的匕首。 镶满宝石的匕首在黑暗中熠熠生辉,可却显得寒凉至极。 一股杀气萦绕着,凤濪陌的眼中透露冷戾的狠绝。 冥王被惊得差点现了原形,眼见被凤濪陌识破,心里早就在骂娘了。 他就说不行吧,这一下说不好若是露了真身,只怕凤濪陌要追着他打上十里长街了。 在心里悲戚地哀嚎一声,只听冥王沉声道:“我是冥王,只不过是新冥王而已。” “前任冥王千年的任期已满,所以离任了。” 凤濪陌闻言,只感觉周身一冷,心里愤懑越积越深。 只听她狂笑一声,气急败坏道:“既然他都已经撂挑子走人了,那我还管什么杀星?” “老娘死了算了。” “噗……”冥王还没有做鬼的自觉,冷不防听到凤濪陌的话,便喷笑而出。 诡异的气氛中,只听他朗朗道来:“他没有欺骗你,杀星现世,杀戮便起。” “你千年都入不了轮回台,或许他是想在离任之前帮助你重回人世而已。” “再则,你现在已经跟秦钺成亲了,难不成你舍得丢下他?” “据我所知,你确实欠了秦钺一段良缘,所谓良缘,便是要给他一个圆满。” “否则杀星狂怒,后果即便是幽冥地府也承受不住的。” 凤濪陌的双手捏得紧紧的,骨架咔咔地响。 如果上一次她能把这个伪冥王给拆穿,那她还会嫁给秦钺吗? 现在摆明是让她进退两难。 “幽冥地府承受不住与我何干?” “难不成我都死了,还怕秦钺追入地府不成?” 凤濪陌满腔的怒火没处发泄,口气十分森冷。 冥王闻言,心神一抖,连忙认真道:“你可别乱来。” “若是那杀星真的追入地府,只怕你也承受不住他的怒火。” 凤濪陌冷哼一声,看起来很是不屑。 可她的心里却想着秦钺拿着把大刀追着她砍的样子。 话说杀星入了地府,只怕是冥王也要给几分颜面的大佬。 到时候她被迫潜入冥河水牢,还是重新下十八层地狱,貌似都……太凄惨了些! 想到这里,凤濪陌当即就道:“我跟秦钺的事情你就别管了,横竖死了以后,有得你操心的。” 凤濪陌虽然心里下了决定,不过还是想威胁一下这个所谓的新冥王。 结果冥王一听,顿时急了。 “你可知这杀星为了跟你这一段姻缘,费了多少苦心?” “我且实话告诉你,他如今情窦初开,正是转性从良的好时候。” “倘若你负了他,或是故意丢下他,让他伤心欲绝,怒不可遏,大开杀戒时,所有的杀孽都将加诸在你的身上。” “你在幽冥地府多年,理应知道,杀孽背负得太深,地府也容不下的。” “到时候遭了天谴,魂飞魄散连鬼也做不成了。” 凤濪陌嘴角狠狠地抽搐着,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入了别人的坑还不算,自己还往下深挖了好几米。 她怎么没有把自己蠢死算了? 竟然忘记了,因果线上的杀孽,皆落在因果伊始之初的人身上。 一巴掌呼了过去,结果满手冰凉。 阴煞之气骤散,空荡荡的厢房里,只剩下冥王惊慌低呼道:“三思而后行,莫要做天打雷劈的毒妇。” “你丫才毒妇呢,你全家都是毒妇。” 凤濪陌大骂,推开门追了出去,。 结果她才一开门,满脸的怒容便对上玉无心那沉静如水的面容。 一双清透的眼眸漆黑如墨,正从容淡定地望着她,好似早就知道她会这般气急败坏。 “哼,你明明知道的,却跟他一起来骗我。”凤濪陌转身走了,衣袖甩动的冷风刮在玉无心的脸颊上,让他的心也微微有些痛。 他走进房间,捻着佛珠道:“他就是冥王,我没有骗你。” 骗你的那个人,只怕你一辈子都想不到。玉无心想着,苦笑着勾起了嘴角,看着凤濪陌冷肃的背影,只觉得心里翻涌着苦涩的酸潮。 “他呢,那个一直暗中护着我的冥王,他到哪里去了?” 凤濪陌问道,她想知道他的消息,可是这一刻,她却神思忽然清明。 在地狱那么久,她竟然从来都不知道他的名字?冥王……那个地狱中的霸主,他到底是谁? 第一百零三章:卧槽,别抱了 玉无心摇了摇头,他无奈地道:“我与他有过约定,不能告诉你。” 凤濪陌想,一个是得到的高僧,一个是地府的冥王。 还有一个活了几百岁都不死的了缘老和尚。 得了,摆明了一起来坑她。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会对秦钺那小子另眼相看了。” “或许他真的是杀星,注定背负一身的杀孽。” “可他的心思那么浅白易懂,总是能让我找到安心的感觉。” “而你们呢?呵呵……城府深得,都是怪物吧。” 凤濪陌说完,大步离去。 玉无心抓住她的手,心里仿佛像凌迟一样。 曾经那个拥着他在怀中,亲吻着他的凤濪陌,也说过类似这样的话。 她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喜欢你吗?” “因为你很干净,连那点爱慕我的心思都浅白得藏不住,这样的你,怎么能不让我动心呢?” 时过境迁,沧海已变。 她再次说出这句话,却是因为秦钺。 就像是报复,当年他那晦暗不能见光的心思一样,如今他也藏到了心如刀割的滋味。 “别走!” 玉无心深深地压抑着自己,他怕自己控制不住,会将她紧紧地紧箍在怀里。 然后告诉她所有的真相。 可那又如何? 那些伤害,那些欺骗,那些阴暗不堪的过往,她真的能释怀吗? 不,不可能会释怀的。 她那么决绝的一个人,爱了,便奉献所有。 恨了,便毁了所有。 从不给人弥补和认错的机会,若不是因为如此,那个人又何须等上千年一轮回,在她几乎忘记所有的时候,选择重新开始。 而他宁愿苦修得道,也不敢去找她,何尝不是无法面对,怕她那冷情又凉薄的目光,了然而又痛苦地望着他? 凤濪陌甩开了玉无心的手,不愿多说。 可玉无心却抓得紧紧的,根本不放。 凤濪陌没有料到他会如此执着,一时间脚步回跄,竟然跌进了玉无心的怀里。 玉无心那颗紧绷到极致的心弦突然就断了。 他紧紧环住凤濪陌的腰身,闭上眼睛,轻靠在她的颈窝。 “别走。” 他难以遏制地出声,声音颤抖无力,像是在做着极致的挣扎。 凤濪陌感觉身体一僵,并不是因为玉无心这一下没头没尾的拥抱。 而是那敞开的房门外,有一道矗立的身影正笔直地站着,面对着她,阴沉着脸,漆黑如墨的眼眸杀气腾腾。 “卧槽,别抱了,那杀星来了。” 凤濪陌惊呼一声,连忙挣脱玉无心的怀抱。 玉无心回神,整个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突然冲过来的秦钺给狠狠地揍了一拳。 “哎呦,小祖宗,别打了。” “你误会了。” 凤濪陌见秦钺满身戾气,害怕他把玉无心打残了,连忙上前去拉。 这一刻,她完全忘记了,玉无心的功夫一直都在秦钺之上。 秦钺封着玉无心的衣襟,将他推出去好远,直接撞在厢房的墙壁上。 森冷的目光泛着死气,只见他盯着玉无心那魂不守舍的样子道:“她如今是我的王妃,若是再让我看到你抱她,我就一把火烧了你这涅梵殿。” 秦钺说完,转身一把拽住凤濪陌的手,然后拉着她快速朝前走去。 他那步伐跨得很大,周身都是掩饰不住的怒火。 凤濪陌跌跌撞撞地跟在他的后面,慌张地解释道:“你真的误会了,我跟他没有什么的。” “你也知道的,如果我真的跟他有什么,不可能会嫁给你。” 这句话不知怎么就戳到了秦钺的心窝子,只听他突然转身,凤濪陌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他的怀里。 一声闷响,凤濪陌揉着鼻子抬头,眸光凄惨而可怜。 秦钺视而不见,他的双手狠狠地禁锢着她的肩膀,然后冷嗤道:“你不会嫁给我?” “我知道的,你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嫁给我。” “凤濪陌,你记住,是你要跟我成亲的。” “我们不是假夫妻,我们已经有夫妻之实了,你不知道有夫之妇要守妇道的吗?” 凤濪陌被秦钺的声音震得耳朵嗡嗡地想,可心里却生气一股愤懑之气。 只见她用力地推开秦钺,然后冷声道:“你少拿内宅妇人那一套来匡我,我告诉你,我凤濪陌不是那种安于内宅的女人。” “你若是觉得我有损妇道,那你便休了我。” 凤濪陌发起怒来,龇牙狞笑,满身都是寒冰之气。 她定定地看了一眼秦钺,然后与他错身而过,朝前走了。 秦钺站在原地,只觉得心里难受得厉害。 他知道她不是安于内宅的女人。 他也知道她对玉无心并无男女之情。 可是玉无心对她的觊觎之心,由来已久。 他和秦镕都能看明白的,唯独她自己却从来都看不明白。 她背着他出府,他满城找她,心慌意乱到杀意四起。 却不曾想,奔波而来找她,最后的希翼像一束光一样照亮他的眼睛。 可是玉无心却如同那亮光里刺眼的雪刃一样,让他恨不得掐断,捻灭,捏碎至死。 从成亲的那一刻起,他就暗暗告诫自己。 凤濪陌只是顺势而为,不见得有多喜欢他。 所以,他要努力让凤濪陌离不开他。 可那浅薄的感情,终究还是被撕破了,就像他的心里突然被撕裂了一样,无数的冷风灌入,越发让他感觉到那凌迟般的痛楚。 僵硬的身体不过停滞片刻,秦钺很快便追了上去。 凤濪陌虽然生气,却知道自己理亏在先,并未动用轻功掠远。 秦钺很快就追了上去,他的手毫不犹豫地抓住了凤濪陌的手,然后闷不吭声地跟在她的身后。 凤濪陌没有挣扎,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下了普善寺。 夜晚风凉,秦钺拉了凤濪陌一下,示意她停下来。 凤濪陌疑惑地回头,只见秦钺脱下了他的外袍,自然而然地披在了她的身上。 “我来得急,没有骑马也没有坐车。” “我们这样走回去,夜里寒意四起,你穿着暖和一点。” 淡淡的月光下,秦钺白色的里衣显得耀眼极了。他那略显凌乱的发丝昭示着他之前的紧张和无措,凤濪陌垂下眼帘,只觉得心里一软。 第一百零四章:他的报复方式很特别 她主动走过去,搂着秦钺的腰身道:“不生气了?” 秦钺的下巴磕在她的肩上,披着的衣袍散着他的气息,也有她的。 这一刻,他的心突然静了下来,仿佛刚刚那一个怒火滔天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一样。 寂静的黑夜中,只听男人低低地“嗯”了一声。 凤濪陌勾了勾嘴角,抱着秦钺的手紧了些。 可下一瞬,秦钺的手却比她更紧。 凤濪陌忍不住痛呼一声,秦钺顿时连忙放开手。 片刻后,两个人低低的笑声一起倾泻而出。 普善寺的山顶上,玉无心的身影显露在月光下,寂静无声。 寒风撩动着他的衣袍,他却仿佛如雕塑一般一动也不动。 克己,那两个字,仿佛如同千斤沉重,一直压在他的心里。 今日好不容易放纵一回,曾经将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却丝毫不在意了。 玉无心的嘴角慢慢溢出一丝苦笑,半响后,只见他盯着手中的佛珠怔怔地出神。 “果真是我的报应么?” 细碎的呢喃散在风里,无人得知,却显得格外的凄凉。 …… 回府后,秦钺让下人准备了热水。 他帮凤濪陌解下他的衣袍,然后微窘地道:“你先去泡个澡,我让下人给你准备点吃的。” 凤濪陌见他压下所有的怒火,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便知道他在示好。 如果之前她隐隐只是觉得秦钺有些好胜和倔强以外,那么此时此刻,她感觉到秦钺对她的真心。 她复杂地望着秦钺,心里低低一叹。 她好似没有说过,其实,她最怕的,便是少年儿郎纯洁无瑕的真心! 因为越是年轻的时候,越是难以放手。 凤濪陌去洗澡了,秦钺吩咐王府管家明鹤去准备一些养胃的羹汤。 瑞王府之前全府出动寻找王妃,一个个心里七上八下的。 好不容易见王爷把王妃找回来了,自然喜笑颜开。 于是凤濪陌洗澡出来以后,一桌子都是益气养胃的羹汤。 她随意地扫了一眼,半开玩笑地对着秦钺道:“怎么,要把我当猪养?” 秦钺故作从容地瞥了她一眼,然后认真道:“是要把你养成猪。” 厄… 凤濪陌一时无语,这时,只听秦钺又道:“这样除了我,我到是要看看,谁会要你?” “幼稚!”凤濪陌瞪了他一眼,乖乖坐下喝汤。 秦钺盛了一碗燕窝粥给她,然后也跟着用了一些。 屋子里的光柔和而明亮,好似连肌肤上红润的光泽都一清二楚。 秦钺用余光偷偷地打量着凤濪陌,见她确实没有生气了,心里才松了口气。 入寝的时候,凤濪陌还在想,要不要趁着秦钺现在对她的感情还没有到生死相许的时候,找个机会金蝉脱壳算了。 秦钺沐浴回来,看到的便是凤濪陌怔怔出神的样子。 她蹙着眉头,好似凝思着,如何解决心中的烦闷之事。 秦钺敏感地察觉到了,凤濪陌的想的事情跟他有关。 她那如水的目光淡淡扫在他的身上时,嘴角自然勾起一个疏离而浅淡的笑容。 这个笑容他太熟悉了,当初凤濪陌答应三年不见他大哥的时候,就是这种笑容。 秦钺的下颚紧绷着,心里仿佛压了千万斤重担。 他灭了床头的灯,然后睡在了凤濪陌的身边。 挺直的身体侧躺着,十分僵硬,像是浇筑在床上围栏。 昏暗的视线里,秦钺睁着眼睛,灼灼地盯着凤濪陌道:“今天……我只是担心你。” 凤濪陌侧过身,与他对视,然后点了点头道:“我知道,睡吧。” 她说完以后,闭上眼睛,双手随意地搭在薄被上。 秦钺回想起跟凤濪陌的点点滴滴,知道不辞而别的事情她做得出来,也知道夫妻之实也不是留住她的关键。 越想,他就越慌。 就在凤濪陌昏昏沉沉要睡着之际,秦钺突然一个翻身压在她的身上。 黑暗中,凤濪陌伸手推着他道:“乖,别闹。” 男人的身体纹丝不动,到是略显急迫和冰凉的吻落了下来。 夫妻情事,向来有一便会有二。 更何况,一个急于占有,一个慵懒无畏。 于是床幔很快便晃动起来,犹如浮动的水波一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暧昧而灼热的气息中,将凤濪陌逼到死角的秦钺一字一句地道:“答应我,永远也不许离开我。” 陷入情欲中的凤濪陌轻笑,睁着水雾弥漫的眼睛,浅浅的红光轻溢而出道:“永远是多远,这一生?” 秦钺抓住她的双手紧箍在自己的腰上,低沉的嗓音道:“这一生。” 凤濪陌勾了勾唇,无奈地笑了起来。 她只当自己对别人会用这一招,冷不防却被这小子反将一军。 看来,敏感的人可不止是她啊! “既然是如此,那我便答应你,这一生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离开你。” 秦钺闻言,心里松了口气。 紧绷的身体再也无法坚持,他抱着她,彻底沉沦。 待到一切归于平静,秦钺看着身边熟睡的凤濪陌,却感觉心里空荡荡的。 她的承诺,向来难得,却从不食言。 可为什么他会不安,她为什么要强调自己还活着的情况下,这诺言才算数? 秦钺修长的手指描绘着凤濪陌的轮廓,低声地呢喃道:“别骗我。” 天亮的时候,凤濪陌是被秦钺给折腾醒的。 她难耐地克制自己,双手掐着秦钺的背脊道:“你故意的吧?” 秦钺埋首在她的颈窝,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然后低沉道:“是故意的。” “我要你记住,你以后若是不乖,这就是我的报复。” 凤濪陌满目愕然,似乎不明白还有这种神操作。 可惜秦钺却没有给她明白的机会,他的心里有太多太多的不安,当这种不安从深夜蔓延到天明的时候,他其实早就难以自控了。 他想要她记住这种感觉,被他需要着,狠狠地需要着。 他想在她的心里,深深地刻上一个烙印。 早膳的时候,凤濪陌揉着老腰,时不时瞪上秦钺一眼。 秦钺淡定从容地给她布菜,然后似笑非笑地望着她道:“你以后要是还敢伤我的心,昨晚那件事,我会一直重复做。”凤濪陌想到今天早上她那挺尸的狼狈样子,顿时打了个寒颤。 第一百零五章:危机逼近 傅涵潇在回国的途中就知道凤濪陌跟秦钺已经成亲了。 心里一阵寡然无味,好像什么都提不起他的兴致。 临别前凤濪陌的那番话到底伤了他的尊严,可就算如此,想念一个人的时候,恍惚的眼眸中,看到的全是她曾经逗趣他的笑颜。 燕帝有十一位皇子,可如今加上燕七,也不过还剩下五个。 燕七自幼离开燕国,像质子一样在秦国长大,在燕国根本没有任何势力。 其余的四位皇子根本没有将他放在眼里,在他归国后,反而奚落取笑一番。 燕七隐忍多年,又怎么可能会与他们起冲突? 燕帝对燕七的母妃有愧,燕七很快便被封为秦王。 这个封号肯定了燕帝要灭秦国的决心,就在燕七封王的第三天,燕帝调了三十万大军,准备攻打秦国。 燕七第一时间想给凤濪陌传信。 可消息才派遣出去,燕帝便来见燕七道:“想不到三年困于凤府,竟然是你心甘情愿的。” 燕七心里警觉,凝重地道:“您到底想说什么?” 燕帝冷冷地笑了笑道:“攻打秦国是必然的,可在那之前,刺杀凤濪陌也是必然的。” “那个女人能搅动秦国风云,怎么可能不是我燕国的劲敌?” 燕七闻言,恍然大悟,震惊道:“所以,我派回秦国的人其实是您的杀手?” “哈哈哈,岂止啊,还有当初在秦国护着你的那些人。” 燕帝大笑,他等了这么多年,可不是让秦国修生养息的。 燕七感觉一股寒意从头顶直蹿而下,整个人不敢置信地道:“是不是从您知道我在秦国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布局了?” 燕帝阴翳地盯着自己的儿子,整个人充满戾气地道:“是又如何?” “秦昭那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根本就没有将你母妃当妹妹,可你母妃却因为朕的发兵而选择死。” “一日不踏平秦国,朕便一日不得安宁。” 燕帝说完,拂袖而去。 与此同时,燕七被彻底软禁下来。 燕国在秦国的据点,是在他舅舅景泰帝的默许下而存在的。 为的是护着他的安全,也让他的父皇安心。 可现实里,莫大的讽刺却是。 这一切都是他父皇算计的,为的就是要踏平秦国。 燕七按住胸口的位置,只觉得那里翻涌得厉害。 如果凤濪陌是死在他派去报信的人手里,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他口口声声说能保护好她,现在向来,幸亏她聪慧,不肯跟他一起回燕国。 燕七苦笑着,紧握的拳头上,青筋爆出,看起来正深深地压抑着暴怒的愤懑之气。 …… 入夏后的,蝉鸣四起,炎热来袭。 新帝与朝臣都寻到一个相安无事的处事风格。 凤正天为首的辅臣们都松了口气,可惜在国丧期间,京城里所有婚嫁喜事暂停,故而许久都没有吹吹打打的热闹之声。 凤濪陌想去普善寺避暑,可跟秦钺说了以后,秦钺不许。 三伏天眼看着就来了,秦钺寻了一处避暑的庄子送给凤濪陌,夫妻二人便来了京郊。 躺在山林间的竹床上,凤濪陌看着在挂熏蚊香袋的秦钺,淡淡地笑道:“普善寺有什么不好的?” “这个地方常年累月都没有人来,你不会觉得寂寞吗?” 秦钺转头看她,摇了摇头道:“不会。” “你陪着我的。” 本来就是为她寻来的避暑庄子,只不过这地方确实偏僻了些,似乎像是什么隐秘的据点一样。 可惜庭院苔藓深绿,藤蔓迁生如网,又像是废弃了好久的。 “寻了好久才寻到的,别的地方,不好。” 秦钺想到自己之前看的那几个,都跟凤濪陌名下的几个庄子差不多。 好是好,可在京城这地方,热起来想避暑,还真得偏远的山林中。 “去普善寺你怕我见玉无心,来这里你又不许绝杀跟来。” “秦钺,你就这样喜欢我,怕我移情别恋了?” 凤濪陌戏谑道,手中的团扇轻轻地扇着风,看起来悠哉得很。 秦钺瞥了一眼凤濪陌,淡淡道:“你若是对我有情,便不会移恋。” 凤濪陌煽动着团扇的手一停,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道:“你到是了解我。” 秦钺不想和她深谈,有些话说明白了,连那点眷恋都会觉得可笑。 他往外走,去收拾厨房去了。 秦钺自幼在军营里长大,自立自强,生火做饭,收拾屋子,他全都会做。 袅袅的青烟升起时,凤濪陌依门看着切肉的秦钺。 他的手指按住肉块,一刀又一刀,切得很薄。 落日余晖从窗户那里透进去,照耀着他躬着的背脊上。 他低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微卷,在眼睑上落了一层淡淡的阴影。 薄厚适中的红唇轻抿着,认真专注的他显得格外的动人。 凤濪陌想,会做饭,会收拾房间,会暖床,会关心人,有能力也有担当。 怎么也算是很有魅力的男人,而且还很喜欢她。 可是她的心却像是悬在半空,落不到实地上。 就好像这一切都是虚幻的浮波,而她眼前的秦钺也不是真的秦钺。 到底从哪儿来的奇怪感觉,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就是觉得不真实,不踏实,有些心慌意乱的。 秦钺烧了一个小炒肉,一个菌菇汤,一个炒豆角。 食材都是他带来的,天气炎热,他带的不多,估计也是想从山林中寻些食材。 秦钺的手艺很好,至少凤濪陌是吃得很满足的。 跟秦钺相处得久了,凤濪陌知道秦钺其实很节俭,在吃食上从来都不会浪费。 当然,他对她一向也很舍得,不论是吃食还是其他。 晚饭后,凤濪陌看着秦钺给她烧水洗澡,略有感触地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其实这样过一辈子也不错。” “你什么都会做,反倒让我十指不沾阳春水,天下女人何其羡慕的日子,我又有什么不满足的?” 人的一生那么短,做鬼的谁不鄙视? 可谁又不眷恋呢? 至少吞入口中的气息,是那样鲜活而美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挨着火,秦钺感觉自己浑身烫得厉害。 他低首浅笑,温声道:“我会对你好的,一辈子都这样。” 凤濪陌悠然一笑,可眼里的光却显得有些缥缈,像是无法聚焦在秦钺的身上一样。只可惜,这个时候的秦钺根本没有看见,他只是沉浸在她说的那一声“满足”里。 第一百零六章:她的杀戮 入夜后的瑞王府安静极了,两位主子不在,下人们各司其职,没事的早早歇下了。 绝杀矗立在主院中,想的却是秦钺每日费尽心思留她在府中的场景。 她似乎也察觉到了秦钺的不安,连凤府都甚少回去。 可炎炎夏日,她最怕的便是暑气。 秦钺再不愿还是带她出去避暑去了,山野之外,孤林之中,那神仙眷侣的一对璧人会做什么,他心里一清二楚。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秦钺才不愿带着他去。 正在绝杀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突然一道黑影翻墙而入。 只见他抱拳行礼,对着空荡荡的主院道:“在下从燕国而来,奉主子之命求见瑞王妃。” 绝杀瞬间移到他的身后,一柄闪着寒光的利剑横在他的脖子上道:“燕国哪个主子?” 来人丝毫不惧地道:“我家主子曾姓傅,家中排行第七。” “王妃不在,阁下还是改日再来拜访吧。”绝杀收回利剑,冷冷地道。 那人闻言,皱着眉头道:“事关重大,如若不早些告诉王妃,只怕王妃会有危险。” 绝杀冷哼,并不在意。 凤濪陌的轻功应敌或许稍弱,可逃命,足矣。 那人似乎看穿了绝杀的心思,当即冷冷地道:“昔日燕国留在秦国的据点,皆以刺杀瑞王妃为最后任务,不惜任何代价。” “奉劝你还是赶快带我去见瑞王妃,不然,若是瑞王妃有什么意外,我家主子定不会饶你。” 绝杀根本不惧此人的威胁,可燕国的遗留在秦国的据点他是知道的。 其中有好几处牵扯颇深,私下还有买卖交易。 秦钺找的那一处庄子,就是早年间他查探到的燕国据点之一。 想到这里,绝杀脚下一点,身体轻掠远去。 那男人随即跟上,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往着京郊奔去。 …… 夜晚的山林,有着异样的声响。 凤濪陌不指望着这里寂静无声,可冰冷的利剑划过摇曳的树叶时,她嗅到一丝冷戾决然的杀气。 秦钺编制藤椅的手停了下来,拧着眉头地站了起来,他实在是不想在自己刚刚收拾好的地方大开杀戒。 就在此时,凤濪陌拿着他的长剑,搂着他的腰身往前掠去。 清风撩动着发丝的时候,只见她莞尔一笑道:“来你面前找死的,就不用手下留情了。” “不过嘛……我晚上还想睡个好觉呢。” 秦钺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亮着烛光的温馨竹屋,嘴角勾起一抹宠溺的笑。 他接过凤濪陌递过来的长剑,低声道:“好。” 蜂拥而来的杀手追着他们的身影,很快便来到一处僻静的山谷之下。 这里有俯冲而下的瀑布,缓缓流动的深潭,足以将一切尸体沉下或随着水流冲走。 秦钺将凤濪陌拉到身后,然后拔出了闪着寒光的利剑。 凤濪陌目光扫了一圈,数了数,一共是五十八个杀手。 “渍渍,大手笔啊。” 凤濪陌嗤笑,她若是猜得不错,这应该就是燕国之前暗中保护傅涵潇的那些人了。 燕帝那个老贼,到真是心急呢。 可惜了,他以为在秦国的劲敌是她? 凤濪陌看着秦钺威风凛凛的背影,嘴角微抽,只怕等这个家伙横扫边关的时候,燕帝就该后悔莫及了。 厮杀一触即发,凤濪陌根本不可能置身事外。 因为那些杀手的目标是她,然而或许令那些杀手都没有想到的却是,凤濪陌的剑术根本不比秦钺差。 更可怕的是她杀人的招数,竟然比秦钺还要恐怖,几乎是一剑毙命。 手中的长剑是从杀手的手里夺来的,凤濪陌用不顺手地嫌弃着。 她龇牙狞笑,深幽的眸光尖厉诡异,整个人浴血而战,像是地狱中索命的厉鬼一样。 秦钺的余光看到她那招招致命的狠戾,心里蓦然一沉。 这样的她,比皇宫大殿上的她还要让他震惊。 他从来不知,她在杀人这件事上,竟然如此游刃有余。 深幽的眼眸中,似乎泛着阴狠的红色光芒。 与其说她是在杀人,还不如说她是在切菜。 那样随意,又那样狠绝。 杀手很快折了一半,他们必杀的信念轰然崩塌,有些已经准备狼狈逃生了。 可凤濪陌的轻功极快,如同修罗一般将他们屠于脚下,然后再将尸首踢入深潭中。 黑夜里,深潭里的颜色诡异极了,一团一团的黑影散了开来,却满是血腥的味道。 等到所有杀手都死了。 周围诡异地静止了片刻,秦钺握着手中滴血的长剑,怔怔地看着那个扔掉长剑的凤濪陌。 她嫌弃地看着自己,然后一跃而起,身影从落空的瀑布中穿梭而过。 不一会,她浑身湿漉漉地站在秦钺的面前。 撩了撩额前的发丝,凤濪陌对着秦钺邪魅一笑道:“你不要去洗一洗?” 秦钺没有动,漆黑的眼眸里,他的不安和焦灼一闪而逝。 “你……很强。” 他认真道,那些他自以为傲的资本,在这一次刺杀里彻底被瓦解了。 凤濪陌知道他心里肯定有些不适,毕竟,这样血腥的杀戮,她也许久没有过了。 “曾经想杀我的人,最后连鬼都做不成了。” “我从来都不是良善之辈,只不过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而已。” 秦钺低垂着眼帘,眸光微深道:“我不是指责你。” “我知道,你只是……不太敢相信,一个女人竟然比一个久经沙场的男人还会杀人。” 或许真的是这样吧,秦钺想。 不过他看着浮浮沉沉的尸首,握着长剑一跃而起,也从落空的瀑布里面走了一个来回,时间比凤濪陌更长一些。 月光皎洁,拉长了徐徐而归的一对身影。 空旷的竹屋外,尚未编制好的藤椅还安静地躺在那里,可旁边却冷肃地立了两道斜长的身影。 “绝杀?” 凤濪陌疑惑地唤了一声。 绝杀回头,然后快速地奔到凤濪陌的身边。 只见他那焦急的视线上下扫视着凤濪陌,鼻息之间明显嗅到了一丝她最不喜欢沾染的血腥气。 “有杀手来过了?” “你怎么知道的?”凤濪陌奇怪地扫了绝杀后面跟过来的男人,目露打量。 “燕七的人来王府报信了。”绝杀见她无事,安心地退了几步。可就在这一瞬间,那个原本在绝杀身后的男人突然移形换影,拔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刺向凤濪陌…… 第一百零七章:年轻加冲动等于脑残 一切发生得那么突然,毫无防备的绝杀瞪大眼睛,惊声道:“小心。” 噗嗤的声音响起,匕首刺入血肉之躯。 “秦钺!”凤濪陌抱着倒在她怀里的秦钺,瞪大的眸色里满是震惊。 而另外一边,绝杀一击击向那个被他亲自带来的凶手,可惜那人一直隐藏不露,竟原来是燕国的高手“无影卫”。 无影卫朝着山林掠去,瞬间便不见踪影。 绝杀气急,不顾一切地追了上去。 秦钺的胸前汩汩都是流血的声音,凤濪陌连忙点了他的穴道,放平他的身体以后,割开自己的手腕,任凭那血流进秦钺的嘴里。 秦钺感觉自己半个身体都僵硬了,动也动不了,脑袋也重得很。 凤濪陌半抱着他的头,帮他止血以后,焦急地道:“那匕首上有毒,不过不碍事,我能解。” “秦钺,我知道你能听得见。” “这种傻事,也只有你能做得出来。” 凤濪陌说到最后这一句,已经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了。 秦钺努力撑着眼皮,让自己的视线更清晰一点。 她瞪视着他,面露不满,神情冷然。 那一瞬间,无影卫的速度的再快,他能将她推开,便能抱着她一起闪离。 只可惜,他心里想的,全是她的负疚。 因为对先帝负疚,她便选择嫁给他。 那如果对他负疚呢? 她是不是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他了。 昏迷前,迷迷糊糊的秦钺笑道:“你终究还是没有我狠。” 凤濪陌看着秦钺那暗暗得意的样子,恨不得对着他的伤口狠狠地捶他两拳。 她狠是对别人,可秦钺的狠却是对自己。 杀星的脑袋天生想的就跟别人不一样,竟然连自虐都这般超凡脱俗。 凤濪陌慢慢将他扶进竹屋,然后帮他把伤口包扎起来。 她到是要感谢一心想置她于死地的燕帝,下的竟然是要命的剧毒。 早在她重生之际,这具身体便经过百般淬炼,一般的剧毒对她根本就没有影响。 不过秦钺虽然饮了她的血,肺腑和外伤还是耗损了他的元气。 想到这个家伙要在床上老老实实躺一个月,凤濪陌就满腹幽怨。 年轻加冲动等于脑残。 还是普善寺好啊,玉无心那克己自律的样子,当真是不愧是得道圣僧。 绝杀回来以后,狼狈地跪在竹屋外面。 凤濪陌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两壶酒出去,扔一壶给绝杀道:“秦钺那小子的轻功是我一手所教的,能避不开那把匕首?” “他故意的。” “是我没有给他安全感,不怪你。” 绝杀握着酒壶的手一紧,抬眸灼灼地盯着凤濪陌道:“是我带来的人。” 凤濪陌挑了挑眉,丝毫不在意道:“不是你也会是别人,要是我爹或者我爷爷过来,然后他再顺手把他们杀了,我能去怪谁?” “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你根本不用在意。” “你要是内疚,不妨帮我想一想,等秦钺这小子好起来我该怎么收拾他?” 绝好站起身来,与凤濪陌一样坐在庭前的台阶上。 他们对饮着,却显得异常沉默。 凤濪陌的酒,总是软绵而无力,酒液滚过喉咙的时候,散着淡淡的余温,像是心里涌动的那抹温柔。 绝杀闭上眼睛,淡淡地道:“今夜你又杀人了?” “是啊,跟砍西瓜一样。”凤濪陌淡淡地道,好像没有什么兴致。 绝杀的嘴角微抽,整个人无语地瞪了凤濪陌一眼。 “瑞王他虽然久经沙场,可毕竟是刚刚长成的少年。” “他引以为傲的资本便是狠戾,可当他发现自己其实连狠戾都还不如你的时候,估计就不会心安了。” 凤濪陌轻叹一声,她在水潭边是故意的。 自从知道冥王已经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冥王以后,她的心态就变了。 从前玩世不恭,是因为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会重归地府,再次见到那个高高在上又冷冰冰的家伙。 他或许还会在偶然间,与她说起人间的一桩桩奇事。 他也会假意责罚于她,实则暗中维护。 她能搅动风云,却搅不动他那颗冰冷自律的心。 如果玉无心是温和无害的,那么冥王就是冷戾孤傲的。 他骨子里的那种桀骜,即便是落入十八层地狱,也不会让他有丝毫的自贱。 或许她不甘心的,也正是这一点。 凤濪陌往后躺去,单手撑着额头,斜斜地躺在那庭前的地面上。 只听她幽幽道:“他还是太年轻了,我喜欢他年轻的这颗心,无畏无惧,勇往直前。” “被爱的时候,谁都喜欢这样不知道何为放弃的爱人。” “可我的心,终究难以像他这样真挚。” 绝杀看着凤濪陌慵懒的样子,她的神情其实很漠然。 仿佛还是随时能够抛弃秦钺一样。 如果连舍命都束缚不住,他不知道自己那点隐晦不明的心思,又有何种用处? “这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的,比起让你离开,哪怕是你一辈子都不会回应他的感情,我想他也是愿意的。” 绝杀认真道,不论是秦钺,还是皇上,亦或者是他。 他们都没有那种奢求。 只不过是想,她活在他们看得见的地方,活得依旧潇洒而肆意。 就像是天空中被放飞的风筝一样,心里踏实的,无非就是手里握着的那根长线而已。 “或许吧。” “或许不能成全自己,却也能成全别人。” 凤濪陌嘲讽地笑了笑。 她不会离开秦钺,她说过的话,从来都是作数的。 只不过,这样的秦钺,无声中给她施压了。 看不见的枷锁,才是最可怕的。 “今夜我先回去了,你明日带着他一起回京吧。” 凤濪陌站起来,握着她的酒壶走远了。 绝杀没有留她,他敏感地察觉到,她起了一丝的厌恶之心。 待她走后,原本昏迷不醒的秦钺却撑着受伤的身体慢慢地走了出来。 他看着绝杀,眼里一片森然道:“以命相救……竟然让她如此排斥?” “你说她,到底经历过什么呢?” 绝杀没有说话,无论是了缘大师,玉无心,还是凤濪陌。 他们本身就带着一丝神秘的色彩,像是不拘泥于世俗,却又一次次陷于世俗的淤泥之中。 “我想,你应该去问玉无心的。” 绝杀淡淡道,那个万仞孤山之中,只为凤濪陌一人活着的玉无心,其实什么都清楚。秦钺微微一震,看着凤濪陌离开的方向陷入深思。 第一百零八章:你就胡扯吧 天色微亮,晨光四起。 普善寺的山门刚刚打开时,坐在外面的凤濪陌恍惚地回头。 开门的小和尚看见了,笑得眼眸眯起道:“郡主来了,昨天望空、望念还念叨呢,说是厢房都为郡主打扫好几次了,可郡主却迟迟未来。” 凤濪陌牵动着嘴角笑了笑,然后走进普善寺道:“这女人成家了,烦啊。” “事事都要以夫君为先,这不,我也是等他有人照顾了才能过来。” 小和尚自然知道元熙郡主嫁给了瑞王,他腼腆一笑,一时竟叫不出王妃二字。 整个普善寺谁不知道,元熙郡主就跟活菩萨一样。 有她在,寺院里便常常都是欢声笑语。 就连长年闭门的涅梵殿,也会有大大敞开的时候。 在众多僧人的心中,元熙郡主也是普善寺的一员,而且是,地位崇高的那种。 凤濪陌带着一身酒气去了涅梵殿,她没有去找玉无心,而是去了自己常住的厢房,倒头就睡。 望空担心她的身体,去见了玉无心。 玉无心吩咐他们不要去打搅她,自己也闭门不出。 望空、望念察觉到一丝异样,二人尽量减低自己的存在感,除非必要,一律不出现在玉无心和凤濪陌的面前。 凤濪陌这一觉,睡得沉得很。 肚子咕咕叫的时候,她才懒懒散散地爬起来。 望空、望念一直注意她的动向,等她出了房门不久,便送了斋饭过来。 凤濪陌看着望空、望念欲言又止的样子,好笑道:“你们担心什么呢?” “我跟师兄不会吵架的,我一会吃了就去找他。” 望空、望念闻言,对视一眼,皆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只听望空小声道:“师傅这些日子一直都不怎么说话,闭关也闭了好久。” “是啊,以前师傅的声音像山泉一样悦耳,可最近师傅的声音暮沉沉,感觉好压抑。”望念补充道。 反正自从上一次郡主走了以后,他们就不太好过了。 凤濪陌微微颔首,吃着香喷喷的斋饭道:“他都那么一大把年纪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 “哎,比我还不如呢?” 望空、望念憋笑,不敢应答。 这时只听玉无心淡淡的声音道:“我很老吗?” “师傅!”望空、望念异口同声地道,双手合十,很是恭敬。 玉无心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然后出声道:“下去休息吧。” 望空、望念连忙小跑走了,只不过一路上都翘着嘴角,看起来心情不错。 “跟秦钺又吵架了?”玉无心皱着眉头道。 凤濪陌抬着头,盯着玉无心道:“为什么每一次来你都要问他,这种感觉就像你是他亲大哥一样?” 玉无心的脸僵了,连目光都有些不自然起来。 他坐到凤濪陌的身边,然后语调微扬道:“或许前世有些缘分吧。” “这世间你所见过的每一个人,都不是无关紧要的。” “爱的也好,恨的也罢,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或许别人解脱了呢?” 凤濪陌给玉无心竖起拇指,称赞道:“刚刚我还说你看不开呢,瞧瞧现在,多豁达啊?”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解脱了没有?” 玉无心握着佛珠的手一顿,整个人像是被人定住一样,唯独那双墨色深瞳,泛着阵阵暗影,像是在寻思着,如何应对凤濪陌的这句话。 凤濪陌没有乘胜追击,而是悠然一笑道:“你的气息乱了。” “心不宁,气不稳。” “更何况你手里握着的佛珠,连反过来转了都不知道。” “玉无心啊玉无心,你究竟还想瞒着我什么呢?” 玉无心看着凤濪陌那了然玩味的目光,低头看着手里的佛珠。 佛珠是正的,可是他确实往反的方向转动。 “呵呵!”玉无心忍不住轻笑。 他将佛珠递给凤濪陌,整个人的目光都变了。 从深黑到清透明亮,再到温润和煦。 仿佛在这一瞬间释然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瞒着你的。” “物归原主,我的女皇。” 他微微颔首,看起来虔诚极了。 凤濪陌接过手上的那串佛珠,认真仔细地摸了摸。 很舒服,很温暖的感觉。 细致滑腻,带着淡淡的檀香。 凤濪陌抬起头来,玩味地看着他道:“你就是那个,我曾经深爱过的男人吗?” 玉无心眼眸微闪,然后点了点头道:“是的。” “千年以前的,还有很多小国。” “我是其中一国的长住凤天国的质子,你喜欢我,给了我凤天国的兵权让我回国救回我的母妃。” “可我因为想称霸天下,然后将手中的利刃指向了凤天国。” “我背叛了你。” “是我害死你的。” 凤濪陌将手中的佛珠甩给玉无心,无语地道:“你就胡扯吧。” “我都宁愿给你兵权了,你若是想要凤天国的江山,我给你便是。” “怎么可能还会与你拔刀相向,最后又焚城而亡?” 凤濪陌根本不信。 玉无心苦笑着,只觉得心里满是酸涩的悲怆。 哪怕隔了千年,她还是不信。 不信他会对她那么狠心。 她曾爱他愿意将整座江山奉上,可最终他却选择狠狠地伤害了她。 “对不起。” “是真的,我就是那个,伤害过你,让你绝望至死的男人。” 玉无心那双清透的眼眸渐渐变得晦暗,然后积满水雾。 那眼泪让凤濪陌呼吸微滞,胸口有灼痛感。 可她还是不信。 她站起来,与玉无心对视着,无视他悲伤痛苦的神情道:“地狱千年,你真当我白混了吗?” “你有事情瞒着我,你不想说,我不会逼你。” “就算真的是你,就算我曾对你绝望至死,可那都是前生往事。” “当初我宁愿选择死也没有报复你,现在也不会,我来找你只是心烦,想在你这里图个清静而已。” 凤濪陌说完,坐下继续吃饭。 玉无心苦笑地勾起嘴角,然后也跟着她坐了下来。 有些事情背负得太久,卸下了也不得解脱。 她说得对,他有事情瞒着她。那是他永远也不会开口跟她吐露的秘密。 第一百零九章:亲,你现在可是皇帝啊 吃完饭后,凤濪陌看着重归于平静的玉无心道:“我曾见过许多分开的情侣,最后还能再做朋友的。” “起初我觉得可笑,可看看现在同桌吃饭谈心的我们,却觉得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玉无心怔怔地看着她,出声道:“你信我,却不肯信全部。” “你也不责怪我,为何一直隐瞒至今。” “地狱千年,你竟然也修炼到了这样释然于心的地步。” 凤濪陌无所谓地摆了摆手道:“不是修炼的,是看多了。” “我印象最深的,是一只不肯轮回的痴情女鬼。” “她等了那个跟别人缔结三生三世的男人, 最后才跟那个男人重入轮回。” “可笑的是,就算没有三生姻缘了,那个男人还是又爱着他原本的妻子三生三世。” “这样算起来就是六世了,六世了,她也没有等来一世的幸福。” “还有一对相爱几十年,从未红过脸的夫妻,妻子先走了十几年,可她不肯轮回,非要等自己的丈夫。” “结果等来的,却是丈夫牵着另外一个女人的手来轮回。” “讥讽之事何其多,你以为给了别人的一生,其实就像是施舍的一张烂饼。” “你自以为是的深情,对别人来说根本就不在意。” “所以,我们之间,顶多算是年轻的时候不懂事吧,自以为情深似海,其实就是犯蠢而已。” 凤濪陌说完,开心地笑了起来。 仿佛曾经刻骨铭心的过往,对她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影响。 玉无心的眸色一再加深,如今她能这样调侃,是不是真放下了呢? 他和他放纵她的这千年里,竟然将她变成了这个样子? 玉无心在心里轻叹着,早知道她会将情爱看得如此透彻,那么……那千年的时光,又何须白白浪费? “所以,你现在不爱秦钺?” 凤濪陌摇了摇头:“不爱。” “喜欢是喜欢的,尤其是他对爱人的执着,总感觉特别熟悉。” “可现在的喜欢对我来说,就像是手中握住的砂砾,舒服就搓几下,不舒服就扔掉。” “不去想什么天长地久,也不信什么至死不渝。” “真的死了,也就是一口孟婆汤的事。” “别太高估我们自己了,岁月能侵蚀所有自以为坚不可摧的意念。” 凤濪陌说着,邪肆一笑。 她那英气的眉头扬起,潋滟的目光自眼角飞出。 薄而红润的唇瓣轻勾,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玉无心握住宽袍下的手,紧紧的,心里涌来阵阵的慌乱。 或许……他们都错了。 她不再相信那样爱情,也不再期待爱情原本的模样。 那么一个秦钺,十个秦钺,又有什么相干? 给不了一世圆满,便如同永世不得超生。 难不成,他要眼睁睁看着那个人将她再次囚于地狱千年吗? 玉无心的心很乱,很乱。 他无法应答凤濪陌的话,只是认真地道:“如果有人坚守了千年,都还爱着最初的那个人呢?” “难不成,这样的感情也可以丢弃吗?” 凤濪陌以为他在说他自己,不敢置信地道瞪着他:“醒一醒吧,你都得道了,难不成还想还俗?” 玉无心:“……” …… 凤濪陌得知燕国发兵的时候,是秦镕来告诉她的。 先帝在燕国也安插了不少探子,此番燕国的大军一动,秦镕便收到了消息。 凤濪陌有段时间没有见到秦镕了,十五岁的少年皇帝,宽肩窄腰,身材修长。 穿着一身常服,却比同年人看着要年长几岁。 浓密的眉峰不再似以往那般柔和,只不过看着凤濪陌的时候,眸光一如既往地温柔而腼腆。 “我与皇叔商量过了,此次边关之战,会让秦钺去。” “所以你回去照看他吧,过不了多久,他便会离京了。” 凤濪陌看着秦镕那怪难为情的样子,戏谑道:“那些老臣怎么可能会放煜王离京,你根本无需介怀,还特意过来充当说客。” 秦镕有些失落地低下去道:“做了皇帝才发现处处受制,这也不能,那也不许,所谓大局,便是枷锁。” “如果可以,我宁愿去边关的人是我。” 凤濪陌伸手拍了拍秦镕的肩膀,认真道:“这大秦的天下,是大秦百姓的天下,你只不过是皇帝而已,又不同是将军或者士兵?”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你只有一个肩膀,挑好自己的重担就行了。”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你若能让他无后顾之忧,又何尝不是最大的助力?” 秦镕看着落在自己肩上的手,心里涌来阵阵暖意。 或许朝臣担心的,不仅仅只是煜王离京后的动荡,而是怕他会在暗处对煜王下黑手吧? 让秦钺去就不一样了,京城里还有煜王坐镇,至少粮草和后援能够及时增加。 秦镕对着凤濪陌笑了笑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凤濪陌似乎早就知道他是个通透的,因此便不再多说,而是直接道:“你先回去吧,我还要避避暑气。” 秦镕定定地望着她,总觉得她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有着仙雾缥缈般的孤寂。 她不是要避暑气,她是想避着秦钺。 绝杀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他了,燕国留下的据点也被铲除了。 可似乎,她的心事更深了些,他连猜测都显得艰难起来。 凤濪陌亲自送秦镕下山,凉凉的清风迎面吹来,让秦镕越发不想走了。 层叠拢翠的景色可真迷人啊,让人仿佛置身于徐徐而动的绿波当中。 秦镕心里还藏着一件事,虽然余下要走的路已经在眼前了,可他却挪不动脚。 凤濪陌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眉头上挑,戏谑道:“你是想问我,会不会跟他一起去边关吧?” 秦镕怔住,他嗫嚅地动着唇瓣,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和尴尬。 凤濪陌莞尔一笑,伸手捏了他的脸颊道:“亲,你现在可是皇帝啊。” “竟然还会怕我?” 秦镕赧然地低下头去,脸颊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凤濪陌见他那害羞的小模样,摇头轻叹道:“你这家伙羞涩起来跟个小妖精似的。” “你想知道的那个答案,我自己也不清楚,且等且看吧。” 云雾缥缈的山林间,似乎有清泉悦耳的声音敲击在秦镕的心里。他抬起头,似惊似喜地笑了起来。 第一百一十章:你真是一个可怕的女人 凤濪陌整整在普善寺待了十天,当绝杀的飞鸽传书第三次落在她手里的时候,她知道秦钺要动身了。 他从来都不是个乖孩子,也等不到身体彻底痊愈的时候。 她心里明白,可却还是迟迟没有归京。 昔日练功的绝崖峭壁上,细细的五线藤还孤零零地挂在那里。 那是她故意留下的,五线藤虽细,却很牢固,必要时候可以救命。 在阴暗的地府时,想的是洒在肌肤上,那让人从心里热起来的阳光。 可真让她躺在这阳光下,她却想念那阴凉不见光的地方。 什么是得到? 什么是失去? 那颗早就看透的心,为什么还会觉得烦躁而不安? 凤濪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枕着自己的手臂轻靠在石岩上。 玉无心来的时候,凤濪陌一无所觉。 她那长而卷翘的睫毛轻颤着,眉头下意识皱起,整个人看似闲适,但却再也没有以往的惬意。 玉无心坐到她的身边,温柔的嗓音缓缓响起。 “既然不放心,为什么不回去看看。” 凤濪陌睁开眼眸,不解地看着玉无心道:“你也觉得我放不下?” “我只是在意我的承诺而已。” 玉无心浅浅地勾了勾唇,颔首笑道:“无论如何,他还是搅得你心神不宁了。” 凤濪陌没有办法否认,只是翻了个身,装死。 玉无心看着她那任性的背影轻叹道:“你也知道这一生并不长久,何不开开心心与他做一世夫妻?” “你怎么知道,是你成全了他,而不是他成全了你呢?” “濪陌,不是所有男人都像我一样自私的。” 凤濪陌依旧装死,只不过身体比之前还要僵硬一些。 他们两个人就这样,背对着背,看似亲密,实则心里想的全然靠不到一处去。 渐渐的,天色暗了下来。 耳边的风声刮着树叶,发出阵阵声响。 玉无心站起身来,临走前道:“他来了。” 凤濪陌闻言,突然一跃而起。 在玉无心没有反应过来时,她便已经牢牢地搂住了他的腰。 “别走。” 她低声道,声音轻颤而无力,像是透着一股恐慌。 玉无心看着那隐匿在远处,眸光阴翳孤冷的秦钺,嘴角溢出一抹苦笑道:“你这又是何苦?” 明明,舍不得的人就在远处,可却不肯承认。 凤濪陌闭上眼睛,觉得心里难过得厉害。 她想告诉秦钺,没有什么是不会变的,感情也一样。 可为什么,这个决定做了以后,她会觉得冒失和羞愧。 就好像践踏了秦钺的真心还不够,非要将自己意念的强加给他? 倘若她只活了一世,倘若她不是重生而是轮回,倘若她失去了以往的记忆。 那她还能理直气壮做出这一切不可理喻的事情吗? 答案是否定的。 玉无心想掰开凤濪陌的手,可却感觉她在轻颤。 于是他停顿了一下,可就是这一会的时间,秦钺却艰难地往后退,踉跄地跌到后,爬起来就跑了。 他怕自己控制不住,冲上去会伤了凤濪陌。 他不是没有看见,是凤濪陌主动的。 或许是做给他看的,或许是真的。 那又如何,他至少知道,她根本就不想见他。 秦钺走了以后,凤濪陌放开了玉无心,然后跌坐回石岩上去。 玉无心回头看着失魂落魄的她,认真地道:“他还是变了的。” “以前他可以为了他大哥不顾一切地想杀你,可现在,他为了自己想冲过来杀了我,却还是选择了回避。” “我猜测他的心里也一定很煎熬吧,跟你一样。” “你以为是为了他好的决定,他明知道可笑,可为了你还是选择了退让。” “濪陌,地狱千年,这一世就像是偷来的一样,你能不能……能不能对自己好一些,也对他好一些?” 凤濪陌不想说话,她心里烦得很。 她撇下玉无心,然后从那绝崖上一跃而下。 往下坠落的时候,失重的感觉让她的心脏几乎骤停。 那种将死的滋味,曾经那么熟悉,可如今却又那么陌生。 猛然睁开眼睛,凤濪陌运功落在实地上。 这一片曾是秦钺和秦镕练功的地方,有他们两个合力搭建的凉亭,还有秦钺那小子曾经遗留的火堆。 不远处是深溪里,潺潺都是流水的声音。 凤濪陌走在砂砾上,在这一片荒无人迹的绝崖下,她知道自己到底在怀念着什么? “秦钺,对不起。” 凤濪陌喃喃道,他那般真挚的感情,她这个无心之人,注定是要辜负了。 “你对不起我什么?” 不知道何时来的秦钺,就站在凉亭里,静静地望着凤濪陌。 如果现在是白天,凤濪陌一定能够看到秦钺红了的眼眶,还有他那轻颤的身体。 可昏暗的夜色中,她自己的视线覆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连路都看不清楚了,又怎么能看到秦钺的异样? 她没有走近,而是站在不远处道:“你怎么在这里?” 秦钺闻言,眸光越发深沉道:“如你一般,知道有些人不能勉强,所以来做最后的告别。” “这一次就算是踏平边疆,我也不会再回京了。” “休书,就放在卧房的枕头底下。” 凤濪陌的身体突然僵住,感觉一阵阵寒意蹿过周身。 那种冷冰冰的感觉,像是在地狱受水牢之刑一样。 这不是解脱? 可这是什么? 不是她现在最希望得到的结果吗? 凤濪陌转过身去,哪怕是在黑暗中,她也不想让秦钺察觉她的异样。 就这样吧,凤濪陌想。 不要回头,也不要再说让秦钺难以割舍的话。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压抑着自己道:“那就好。” 有些散漫的步伐往前走去,目视前方,抬头挺胸,一切如常。 秦钺的视线渐渐模糊了,那一团人影在他的眼中渐渐缩小。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再也见不到她了。 突然充斥着内心的恐慌几乎要了他的命,他不顾一切地冲上了上去。 那风一般的速度,几乎在一瞬间就掠到了凤濪陌的身边。 他的胸膛狠狠地撞在她的背脊上,双手却牢牢地紧箍着她的腰身。 “凤濪陌,你真是一个可怕的女人。”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狠心?” “为什么可以在招惹我以后,这样心安理得地离开?” 秦钺发愤地怒斥,声音低沉暗哑。可就在他说完这些话以后,他立即张开嘴巴,狠狠地一口咬在凤濪陌的肩膀上。 第一百一十一章:被他吓到 凤濪陌闷哼一声,头下意识仰起。 秦钺见了,立即又在她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尼玛,疼啊!” 凤濪陌呵斥,疼得她眼泪在打转,心脏一抽一抽的。 “不疼,怎么会疼呢?” “区区皮肉之苦了而已,又怎么比得上,你在我的心上扎了一刀又一刀?” 秦钺冷嗤,他眼里有温热的泪水落了下来。 他真的不想伤她,可嘴里还是有了血腥气。 “你真的以为,我写了休书吗?” “你真的以为,我会成全你跟玉无心吗?” “凤濪陌,你死了也是我的女人。” 秦钺冷怒地道,他浑身僵硬极了,目光却显得很凶狠。 凤濪陌隔着薄薄的衣料都能感觉到他肌肤上散发的灼热力量,恨不得将她捏碎在怀里。 心里酸涩难挡,苦味四蹿,可却有一丝甜蜜自嘴角缓缓溢出。 她的手覆在他交握的手背上,想要掰开,奈何男人的力气大得跟牛一样。 凤濪陌掰不动以后,徒劳地放下自己的手。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呢?” 凤濪陌喃喃地道,像是在问秦钺。 可她的心里一震,却仿佛这句话是在问她自己。 秦钺将她的身体转过来,面对着她,然后抬起她的下颚,迫使她跟他对视道:“这也正是我想问你的?” “我对你不够好吗?我三心二意有别的女人吗?还我满足不了你吗?” “凤濪陌,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凤濪陌的老脸一红,又有些心虚,当即垂下眼帘道:“我就是想,想你不要对我这么好。” “嗤!”秦钺恨不得掐死凤濪陌。 如果对她好也是她离开的理由,那么他还能说些什么呢? “受虐狂。” “恩恩爱爱的日子不喜欢过,想过打打杀杀的是吧?” 秦钺嘲讽地道,他恨极了她这副随时可以抛弃他的样子。 凤濪陌的嘴角微抽,觉得自己真的在秦钺的面前甘拜下风了。 受虐狂他都能说出来,可见他对她的怨气到底有多深? “你先放开我。”凤濪陌推拒着秦钺,她现在感觉自己像是被秦钺给封住脖子的小猫咪一样。 随便晃荡,可却挣脱不了。 秦钺才不傻呢,放开,放开还得去追。 他在府里养伤的这些天,天天等不来她,他的心又乱又烦。 早就恨不得揍她一顿了,偏生自己还舍不得。 呵呵,他也觉得自己在犯贱,可偏偏这世上只有一个凤濪陌,别的女人他连多看一眼都不愿意。 大哥心疼他,还特意让大嫂帮他打理府里两天, 听到大嫂在他耳边说凤濪陌的不是,他当即把人都赶出府去了。 那个时候,他心里何曾还有他大哥? 凤濪陌这个魔障,害他到如斯地步,竟然还想甩手走人? 秦钺越想越气,越气就越控制不住自己。 他将凤濪陌搂入怀中,箍得紧紧的,咬牙切齿地道:“你想走是吧?” “既然你想丢下我,那我为什么还要怜惜你,处处为你着想?” 凤濪陌被秦钺阴森森的语气给吓了一大跳,她顾不得自己的小蛮腰,双手抓住秦钺的肩膀道:“你可别乱来啊。” “乱来?” “是啊,我还没有对你乱来过呢?” “今天就让你好好知道,什么叫做乱来?” 秦钺恶狠狠地说完,也不知道怎么解的,那外袍很快便铺展在柔软的草地上。 凤濪陌见了,眼睛都瞪圆了。 只见她袭了秦钺一掌,转身就想跑。 秦钺生生受了她一掌,因为之前伤还没有好,薄薄的白色里衣上很快便一片殷红。 秦钺抓住凤濪陌不放手,凤濪陌因为害怕,气急,又打了秦钺一掌。 秦钺的嘴角有鲜红的血溢了出来,可他面色沉郁,眸光黑沉沉地盯着凤濪陌看。 那勾起的嘴角在笑,诡异狰狞,比十八层地狱的恶鬼还有气势。 凤濪陌停住,一只手被他紧紧地拽着,一只手怎么也下不去掌风了。 她呆滞地望着他,心生惧意。 秦钺见她不敢动了,顿时邪肆道:“打啊,你怎么不打了?” “打死了不就没有人抓住你了?” “你一个不惧生死的人,竟然也会在意我的生死吗?” 秦钺的嘲讽,从悲凉的内心发出,让人感觉到孤零零的落寞和痛苦。 凤濪陌低垂着头,感觉眼睛涨得很。 他那胸膛,湿哒哒的一片。 黏稠的血腥气随着清风萦绕在身边,凤濪陌再也无法忽视,只得抬起头看着秦钺道:“你说得对,我在乎你的生死。” “放开我,让我帮你包扎一下。” 秦钺盯着她看了好一会,确定她是真的在担心他以后,才松开了手。 被捏得紫红的手有些不太灵活,凤濪陌轻轻地帮秦钺解开衣衫,只见那胸前的伤口都糊成一片了,看起来很不好。 凤濪陌自责地垂下头,先用手绢帮秦钺把血搽干净,然后再上药。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只不过动作很小心,呼吸也下意识压抑着。 帮秦钺包扎好了,凤濪陌捡起地上的衣袍给他披上道:“你失控的时候,会让我觉得害怕。” “我失控的时候,想的是毁灭周边的一切。” “这样的事情,不要再有下一次了。” 秦钺牵住了凤濪陌的手,略略拔高的声音道:“我只问你一句,我这一次去边关,你到底是希望我死了,还是希望我能活着回来?” 凤濪陌翻了个白眼,无语地瞪着秦钺道:“废话,自然是希望你能活着回来。” “那你今晚陪我,不许离开。”秦钺强硬道。 凤濪陌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然后去生火。 崖底风大,火势飘忽不定。 凤濪陌跟秦钺坐在远处,仿佛生火只是让这崖底有一些光而已。 两个人在那一番对峙后,心情都慢慢平复下来。 秦钺握着凤濪陌的手把玩,似笑非笑地道:“你抱玉无心的时候,真的伤到我了。” “不过……玉无心那死和尚竟然没有反客为主,我便知道多半是你故意气我的。” “凤濪陌,我走以后,你回京吧。” “玉无心那死和尚对你心怀不轨。” 凤濪陌斜倪了一眼秦钺,凉凉道:“你都走了,还管我在哪里?” “玉无心修的是清心寡欲,不是色欲熏熏,拜托你不要这样小心眼。” 秦钺挽上凤濪陌的胳膊,然后冷声道:“你说得对,我就是小心眼。” “回京还是去边关,你选?” “得寸进尺了哈。”凤濪陌撇开秦钺的手。 秦钺再次挽上,非要让她选。被磨了半宿的凤濪陌在天亮的时候,还是妥协地跟秦钺回京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将计就计 三日后。 煜王过府跟凤濪陌道:“小越走了以后,你若是在府里觉得冷清,那便搬到煜王府去住。” 凤濪陌摇了摇头,拒绝了。 且不说在煜王府跟秦锦天天见面不合适,就算是应付常雨荷都让她觉得烦闷。 秦锦也想让常雨荷出面劝一劝凤濪陌,可他到底觉得不好,便自己去了。 凤濪陌依旧拒绝。 常雨荷知道以后,在房间里砸了几个花瓶。 “她傲气什么,父王去劝,夫君去劝。” “秦钺那个小崽子最好死在边关,让她做一辈子寡妇得了。” 刘嬷嬷没有捂住常雨荷的嘴,大惊失色。 常雨荷懒得听她唠叨,将她赶出房门。 就在常雨荷气愤难平的时候,突然一道黑影闪身道:“既然你如此恨她,何不帮我一个忙?” 常雨荷见对方神出鬼没,差点失声尖叫。 可对方并未走近,而是就站在不远处,看起来是在等她的答案。 “你是谁?”常雨荷狐疑道,心里有了猜测。 这时只听黑衣人道:“我是要杀凤濪陌的人。” 常雨荷顿时明了,只听她冷笑道:“有绝杀在她的身边,你想杀她,做梦呢。” “除非……” “除非什么?”黑衣人追问道,看起来很急迫。 常雨荷阴狠地道:“除非,你能将她诱骗出城外,而且身边没有跟着绝杀。” 黑衣人闻言,玩味地道:“你会帮我?” 常雨荷冷冷一笑,却是没有再回答。 黑衣人见状,邪邪地勾了勾唇,顷刻间不见踪影。 …… 秦钺走了,粮草已经先行,边关从周边抽调了十万兵马增援,暂时不需要调动京城的兵马远赴边关。 他走的时候,孤身一人,像他当初孤身一人从边关赶回京城一样。 凤濪陌在城门外目送他策马远去,心情异常沉重。 此一去,浴血奋战,不知归期。 绝杀见她好几次都朝前倾去,出声道:“你想陪他一起去的。” 凤濪陌没有回答,她只是转头怔怔地看着绝杀道:“无影卫还没有抓到,我如果跟他走了,路上很容易遇伏。” “我跟他能周旋,可边关却等着他去带兵,以振士气。” 绝杀没有想到,凤濪陌的心里早就有了成算。 原来她不是不跟去,而是不想让秦钺跟她置身在危险当中。 他微微扬起嘴角,似笑非笑,只觉得心里一瞬间空荡荡的。 每一次,在他自以为要看清楚她的时候,却又会突然发现,原来他看到的,都只是片面而已。 “放心,我会一直寸步不离地跟在你身边的。”绝杀冷声道,像是在立誓。 凤濪陌却摇了摇头道:“不,你要离开我的身边。” 绝杀突然一震,可下一瞬间,在她那眼睛俏皮一眨的时候,又恍惚地明白过来。 他微微抿唇,无声中泄露了愉悦的心情。 这一刻,他多想,再靠她近一些。 …… 秦钺走掉的当夜,煜王府突然来了刺客。 煜王平安无事,只不过世子妃常雨荷为了救自己的夫君秦锦,肩膀上被刺了一剑。 凤濪陌听闻消息的时候,看着绝杀戏谑道:“哎呀,嫂子受伤了啊。” “绝杀,这一下得麻烦你跑一趟,暂时护住他们夫妻二人了。” 绝杀无语地瞪了一眼凤濪陌,都这个时候了,她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绝杀走后不久,《明芳楼》的老鸨徐妈妈就偷偷来见了凤濪陌。 燕国据点被铲除,徐妈妈也是东躲西藏,因为是秦人的身份还留了一条小命在。 这不,她狼狈地赶来见凤濪陌,张嘴就道:“王妃,无影卫今夜行迹败落,一定会追去杀了瑞王的。” “老奴确确实实的傅公子的人,这些日子虽然东躲西藏,可这一线生机却是王妃给的。” “无论如何,王妃还是不要中计追出城去。” 徐妈妈说完,嘴里便溢出了黑血。 只见她朝着凤濪陌笑了笑道:“公子自幼在老奴的身边长大,燕国皇室有多狠没有人比老奴更明白了。” “王妃不要有事,公子他……他被软禁了。” 徐妈妈很快就死了,无影卫让她来这里,无非就是传一个消息。 凤濪陌只是没有想到,徐妈妈竟然真的是燕七的人。 早知道的话,徐妈妈刚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还是有救的。 可惜了。 凤濪陌看着徐妈妈死得无惧的面容,淡淡地道:“要谢谢你这一番好意了,可惜,不杀他,我心里不安。” 燕国的无影卫,那是比死士更加恐怖的存在。 轻功虚幻如影,哪怕是当今世上轻功举世无双的她,都是有所不及的。 无影卫自婴儿时便要在药材中浸泡长大,百名婴儿中,才能有一名成为无影卫。 燕帝一心想要她的命,无影卫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所以,无影卫必须要死。 凤濪陌连夜出城的时候,在煜王府里的绝杀却突然被一伙黑衣人绊住了脚。 心急如焚的绝杀燃起了半年都不曾用过的皇宫暗卫联络讯号,于是乎,绝杀很快等来了增援。 秦镕接到消息的时候,绝杀已经追出城去了。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暗卫道:“绝杀说瑞王妃孤身犯险,要诛杀燕国无影卫?” 暗卫垂首,快速地道:“回皇上,是的。” “绝杀还说了,按计划他应该跟瑞王妃前后一起出城,可宁行前有黑衣死士绊住了他。” “他怀疑无影卫在城里还有别的帮凶,让其余暗卫留守在煜王府。” “糊涂,无影卫在城里有帮凶,在城外就没有吗?” “来人,把姬正飞给朕叫来,朕要亲自出城去。”秦镕快速地拿起他的天子剑,然后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负责守卫皇宫的姬正飞挑选了几十个武功高强的护卫,以及秦镕召集的皇宫暗卫,连夜出城。 黑森森的林荫里,被遮掩在其中的官道显得幽静极了。 凤濪陌策马而奔,冷戾的风从她的面容上刮过,无声中带着些许阻力。 “咻”的一声,暗箭划破气息里的静谧。马儿嘶鸣一声,倒地不起。 第一百一十三章:夫唱妇随 凤濪陌掠到前头,只见树林中突然射出了好多暗箭。 她身形快如闪电,一跃而起,瞬间便登居在树顶之上。 林里隐匿的无影卫带着同伙一下子就冲了出来。 凤濪陌转而急下,抽出了利剑。 寒光突闪,黑影击杀时,顷刻间便听到了哀嚎痛呼之声。 无影卫根本没有上前,他暗中窥探着,寻到机会就突然从背后袭击凤濪陌。 凤濪陌一开始都是随便抓身边的杀手抵挡,无影卫见她耳力惊人,便让两个杀手在林间四蹿,摇曳着的树林。 哗哗的声音伴随着痛呼的哀嚎,凤濪陌皱起眉头,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小心应对。 绝杀迟迟不来,凤濪陌便知道他可能被绊住了脚。 冷凝的眉头一皱,只见她周身杀气大开,手中的长剑宛如游龙一般穿梭在那些杀手的身上。 可就在她沉浸在杀戮中时,无影卫却手执长剑,突然从凤濪陌的背后袭来。 就在这生死一瞬,“当”的一声,有尖锐的东西打在无影卫的利剑上,将他那利剑打偏了,从凤濪陌的肩膀上擦了过去。 凤濪陌的衣服被划破,肌肤上顿时涌来一阵寒意。 她回首的一瞬间,只见一道凌厉的身影突然狠狠地踢向了无影卫。 “是你!” 凤濪陌不敢置信地低呼,整个人有瞬间的呆愣。 秦钺牵住她的手,手中的利剑横扫在她的身边。 哀嚎之声响起,肃清了方寸之内的杀手后,秦钺转头看着凤濪陌道:“我要是没有记错的话,当初你说过愿意跟我去边关的。” “突然沉默又没有反口,难得我不应该怀疑,你想背着我做点什么?” 凤濪陌觉得秦钺一瞬间长大了许多,内敛藏锋,竟然洞悉一切以后又选择将计就计? “好家伙,我竟然想不到最后来救我的,竟然是你。”凤濪陌愉悦道,这一刻杀气犹在,可她却感觉到无比的安心。 无影卫受了伤,凤濪陌专注于解决他。 绝杀很快赶来,看到秦钺的时候,他也大吃一惊。 所有杀手屠杀殆尽,无影卫也被凤濪陌一箭穿心。 满地都是血腥的尸体,秦镕姗姗来迟,让姬正飞的带着人处理尸体。 凤濪陌将她的长剑擦拭干净,看着秦镕道:“你来了正好,也懒得我去辞行了。” 秦镕的心突然沉了沉,眸色里一片黯然道:“你要走?” 凤濪陌的手闲适地搭在秦钺的身上,然后轻笑道:“自然。” “那带上绝杀吧。”秦镕知道自己挽留不了她。 绝杀的心悬了起来,屏息凝神地听着她接下来的话。 凤濪陌看向他,笑了笑道:“不用了,比起我跟秦钺,你更需要绝杀。” “再则,我们夫妻二人一路卿卿我我,他跟着也太不方便了。” 绝杀蓦然觉得心痛,那种深深被压抑的着的感觉,几乎让他透不过气来。 没有人能够留得住她,因为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 眼睁睁看着那一对璧人消失在眼帘里,秦镕回首看着极目远眺的绝杀道:“她一早就做了决定了。” 绝杀抿唇不语,心里阵阵发紧。 她走了,离京远赴边关。 跟秦钺一起,夫唱妇随。 绝杀突兀地勾了勾唇,他本就长得绝美,这一笑,仿佛夜色都没有那么冷凉了。 “皇上,这世间的姻缘,其实一早就定了。” “比如您不可能摆脱身上的枷锁,属下不能妄动欲念,燕七必须回国,以及煜王世子的顺从。” “最适合她的那个人,转了一圈,其实也只有瑞王而已。” 秦镕苦笑着点了点头。 他们心里都明白,只是……惦念着,不甘心而已。 …… 凤濪陌和秦钺离开京城的第二天早上,煜王世子被叫进宫去。 刘嬷嬷心急火燎地赶往常雨荷的寝房,担心地道:“怎么好端端的,就被宣进宫去了?” 常雨荷肩上受了伤,疼得厉害,急得唇色发白道:“不是都死了吗?” “刺客都死了,怎么可能还查得出来?” 刘嬷嬷闻言,一脸死灰地看着常雨荷道:“您不该掺和的,老爷是信了您的话,才会给您死士。” “如今事情这么大,老爷那里还不知情呢?” 常雨荷紧紧地抓住床单,她好歹还救了秦锦呢,她就不信秦锦知道了能杀她。 “别慌,先瞒着我爹,等这件事过去了再告诉他。” “怕是过不去了。”煜王的声音突然响起,吓得刘嬷嬷一屁股坐在地上。 跟随煜王一同来的,还有常雨荷的爹,常坤。 常坤一脸生不如死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上去就狠狠地打了她一个巴掌。 “孽障,你竟然,竟然诓骗为父?” 常雨荷已经呆了,木然地摸着疼痛的脸颊。 她知道事情已经败露,可她却不甘心。 “爹爹,我是被逼的,都是那个人强迫我做的。” 常雨荷狡辩道,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看起来可怜又无辜。 煜王别开脸,不肯去看。 常坤跪在地上,不敢去给常雨荷求情,只是撇清自己道:“王爷,咱们相交十几年了,您也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就算有点小心思,但绝不敢勾结燕国的杀手对瑞王妃下手的啊。” “这一切都是小女的主意,她哄骗下官,说有刺客要对王府下手,老夫也是担心她和世子的安危,这才将府里豢养多年的死士都调了过来。” “这些话你们还是留着跟皇上解释吧,昨夜,皇上也出城了。”煜王说完,拂袖离去。 常坤僵在原地,过了好一会才惊颤地瞪视着常雨荷道:“孽女,都是你惹来的祸事。” “这一下,别说是你,就是我们整个常家……” 常坤只要一想到,这件事煜王会和皇上联手,心里便一阵阵寒凉。 “不行,不能让整个常家为你陪葬。” “刘嬷嬷,快,快勒死她。” 常坤一下子醒悟过来,为什么煜王要带他过来。 而且这么巧,世子又不在。 这个时候,若是女儿死了,那就是畏罪自尽。 想到这里,常坤神智仿佛疯魔了一样,看着常雨荷的目光充满了必杀的死气。 常雨荷往后缩,刘嬷嬷不敢置信地颤抖着,下不去手。可在常雨荷惊恐的目光里,她那曾经十分疼爱她的父亲却在一步步逼近…… 第一百一十四章:有孕 常雨荷到底没有死在她父亲的手里。 惊魂一刻的时候,秦锦赶回来了。 刺杀的事情,就这样落下帷幕,没有人再提起,皇上和煜王也不再追究了。 三个月后,常雨荷的身体彻底好了。 这些日子,秦锦亲自贴身照顾她,让她忐忑不安的心渐渐平复下来。 有好几次她都想告诉秦锦,那是她受了无影卫的蛊惑。 可每每话到嘴边,看到秦锦那温和如风的笑容,她都说不出口。 她怕自己用血换来的这一份温柔,会随着她亲口承认的事实而彻底湮灭。 京城里的深秋很冷,寒气倾覆。 秦锦陪着常雨荷用完晚膳以后,照样又让下人给她准备血燕。 浅浅的一碗血燕在秦锦的手中慢慢喂给常雨荷,放下碗以后,秦锦抿唇一笑道:“我做这些事情,还不如小越心细。” “听皇上说,他们在普善寺的时候,小越还会给濪陌准备手绢。” 常雨荷的脸僵了一下,心里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她怔怔地看着秦锦,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跟她说这些。 只听秦锦继续道:“我记得在成亲的当夜我就告诉过你,在这个世界上,我在乎的有父王,小越,濪陌。” “遇刺的当夜,你以身相救,我很感动。” “如果那是你的真心,我想我会试着去爱你,而不是再以妻子之名相护,相敬。” 常雨荷的面容扭曲起来,她紧握着拳头,目光聚焦着,尖锐地道:“你怎么知道那不是我的真心?” “秦锦,你是想跟我撇清关系吗?” “你难道忘记了,这些日子里,你是如何待我的?” “就算我有错,可我会改的,我们这样好,难不成你不要我了?” 秦锦站起身来,目光落在空了的碗里,淡淡地道:“你救了我,于情于理我都要照顾好你。” “可你犯的错,却是我最不容人侵犯的逆鳞。” “那一夜,是小越折返救了濪陌,否则她就会死。” “我宁愿死的是我,都不会让人伤她分毫,你既动了她,那便就由我亲手杀了你。” 常雨荷感觉周身都凉透了,她不敢置信地道:“你竟然对我下了毒?” 秦锦摇了摇头,漠然地看着她道:“只是一些,让你睡得沉一些的药而已。” “你放心,不会很痛苦的。” “哈哈哈哈……”常雨荷狰狞地笑了起来。 她指着秦锦,用十分尖厉的声音道:“你竟然要杀了我?” “早知今日,我宁愿当日就被我父亲活活掐死。” 秦锦看着她那努力强撑的眼皮慢慢地耸拉下来,因为激动和愤慨,她体内的药性发作得很快。 那双充满恨意的眼睛,也慢慢地闭了起来。 在她倒下的那一瞬间,秦锦将她扶到床上去。 他掏出了一把冰凉的匕首,喃喃自语地道:“可我更想亲自动手。” 煜王世子妃因病过世后,常家早年间犯下了的人命官司很快被揭露出来。 常坤被判斩首,余下一家老小流放岭南,终生不得踏入京城一步。 …… 边关的冬天寒风凌冽,僵持的战事暂时歇了下来。 秦钺骁勇善战,燕国三十万大军没有讨到一丝好处,相反被打得节节败退。 凤濪陌起先还跟秦钺一起上战场,害怕他有个万一。 可自从发现那些燕国的将军一对上秦钺就先自乱阵脚,渐渐的,她也不怎么在意了。 天越冷,她就越懒,偶尔连吃饭都躺在暖和的被子里。 秦钺知道她畏冷,本想在年前结束战事的,可燕国那边却选择退守。 如今若是乘胜追击,天寒地冻,有损士气。 可僵持着,他又不甘心,因此整日在军帐里研究地形,企图寻找一个突破点。 诸位将士见秦钺如此在乎战局,心里纷纷觉得欣慰。 秦钺回营帐的时候,凤濪陌已经睡下了。 他摸了摸她的额头,不烫,可却睡得很沉。 这几日越发能睡了,他微微蹙起眉头,到底不太安心。 她医术高超,有什么问题私下调理,也不会跟他说。 秦钺想了想,还是请了军医,想偷偷给凤濪陌把个脉。 结果军医把完以后,面露喜色地看了秦钺一眼。 秦钺被看得莫名其妙,下意识蹙起眉头道:“王妃的身体如何,可有什么不妥?” 军医闻言,连忙含笑道:“恭喜王爷,王妃这是有喜了。” “什么有喜?”秦钺常年活在边关,根本不知道何为有喜。 这时被说话声吵醒的凤濪陌轻笑道:“你这个呆子。” “军医先下去吧。” 军医拱手退下,营帐里很快只剩下互相对视的两人。 “到底怎么了?” 秦钺坐到床边,半拥着凤濪陌道。 凤濪陌坐起来,拉着他的手放在小腹上道:“恭喜你啊,快要当爹了。” 秦钺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自己的手,然后再看着似笑非笑的凤濪陌,整个人跟傻了一样,半天都不会动了。 不一会,只见他连忙趴到床边,双眼瞪圆地盯着凤濪陌道:“你怀孕了?” 凤濪陌点了点头,懒懒地道:“是啊,才一个多月呢。” “本来是想等你自己发现的,不过看你这么关心我的份上,就让你提前开心一下。” “那我应该做些什么呢?秦钺握着凤濪陌的手,紧张得一直咽口水。 天啊,他要当爹了。 根本没有人告诉过他,接下来要这么做? 他灼灼地盯着凤濪陌,红唇微扬,脸上全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凤濪陌想了一会,认真地道:“你做得够好了,乖乖地等孩子出生就好。” 秦钺闻言,心里暗暗下定决心,要在孩子出生之前彻底结束跟燕国的战事。 …… 远在京城的玉无心夜观天象,心里突然有个不好的预感。 天煞孤星太亮了,光芒几乎盖过了紫宸星。 这样异常的情况,也只有在杀星大开杀戒的时候,或者是亲密之人即将离世的时候。 凤濪陌,难不成会有危险?玉无心越想,越发不安,于是不顾漫天大雪,霜寒冻路,连夜就赶往了边关。 第一百一十五章:产子血崩 来年夏天的时候,凤濪陌的肚子已经有九个月了。 她从大军的营帐里面搬了出来,住进了边城的将军府里。 秦钺低估了燕帝想要踏平秦国的野心,战事再一次陷入火热当中。 京城那便派出了十万援军,可燕帝却增派了三十万兵马,并且御驾亲征。 将军府里有秦钺亲卫,还有不肯归京的玉无心。 他是暮春的时候找到凤濪陌的,那个时候凤濪陌挺着四个月肚子从大军的营帐里回来,面颊圆润,肌肤光泽莹亮,看起来气色特别好。 可玉无心还是看出了她眉心中间的生死劫即将到来。 一如今日,凤濪陌突然发作临盆,天上狂风大作,乌云铺天盖地地袭来。 玉无心知道,这是天劫,擅改孤星之命的天劫。 血水一盆一盆地从房里端了出来,可房间里却只有稳婆的声音。 玉无心捏着佛珠,以毕生修为为凤濪陌在产房外建了一个保护罩。 他希望,可以护住她,平安生下孩子。 三声惊雷在天空炸响,异样的雷声伴随着翻滚的黑云,整个边城的老百姓慌得不知所措,以为燕国要打过来了,几乎所有老百姓一下子跪到在地,向天祈求。 淅淅沥沥的倾盆大雨落了下来,黑云陇聚的下方,正是将军府邸。 而那电闪雷鸣,也劈向了将军府。 玉无心的嘴角溢出了鲜红的血,身体都湿透了,连莹润如玉的脸也瞬间变得苍白,失了所有血色。 可他却不肯放弃,这是他欠凤濪陌的,也是他欠秦钺的。 产房里,凤濪陌疼得面容扭曲。 淅淅沥沥的血从她的身体里流了出来,她听见稳婆一声又一声急促又惶恐的声音。 “用力!” “用力!” “王妃,用力啊!” 凤濪陌听话地使劲,可那股劲带下的,却是温热的鲜血。 从怀孕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个孩子不会平安生下来的。 天煞孤星,不可能会有孩子。 她想强行扭转他的命格,必定会遭受天谴。 可不就是一死? 如果死了,又能扭转秦钺的命格,那么她也不算白活。 给秦钺留一个孩子,也算对得住他的情分。 凤濪陌抓住褶皱得不成样子的床单,脑袋里闪过许许多多的画面。 她本以为,在最后的时间里,她想起的会是秦钺,或者是跟秦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然而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她看到的却是,一个如梨花般被她拥入怀中的少年。 他有着玉无心一模一样的面孔,笑得跟玉无心一样好看。 衣袖滑落时,手腕那颗小痣也一模一样。 原来玉无心真的是,她曾经爱过的男人啊! 凤濪陌只觉得心里空得厉害,像是找不到着落一样。 偏生这时,端水进来的小丫鬟带着哭腔道:“大师不知道在施什么法,都吐血了也不肯动。” “这房顶上黑云笼罩,惊雷阵阵的,要不是有大师在,只怕奴婢都不敢进来了。” 稳婆看着小丫鬟吓得面色煞白,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阵痛来袭,凤濪陌感觉自己的腰都要断了。 她知道玉无心在干什么,那个傻瓜,竟然想要抵抗天劫。 运起全身所有的力气,凤濪陌嘶喊一声,只感觉孩子艰难地移动着。 她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越发地用力了。 孩子快要滑出的那一瞬间,她听见稳婆大喊道:“王妃不要用力了,不要用力了。” 可惜,一切都太迟了。 凤濪陌感觉到血流如注地倾泻而出,她脑袋里想到了妇人生产时遇到的血崩。 房顶上突然又炸响了一阵惊雷,凤濪陌对着吓得不知所措的小丫鬟招了招手道:“别怕,你去把大师叫进来。” 稳婆眼睛红得很,把孩子包好递给凤濪陌看,带着哭腔道:“王妃,是位千金。” “女儿好,女儿招人疼爱。”凤濪陌看了孩子一眼,很好看,肌肤很白,头发很好。” 玉无心带着一身滴滴答答的雨水进来时,凤濪陌见他连站都站不稳了。 她的气息也很弱,看得见他,却是动也动不了。 “我看见了,曾经的过往。” “虽然不是很多,可我相信我是爱过你的。” “别再为我做傻事了,我只是想,想回地府而已。” 凤濪陌抿着唇,想笑,可玉无心的手指却按住了她的唇瓣。 他眼睛里所有的光彩具散,整个人像是一副努力撑着人形的骨架而已。 他握住她的手,有些委屈地开口道:“别去想那些,你会不开心的。” “不管过了多久,你还是这么任性。” “我拼了命也留不住你,孩子也留不住你,秦钺也留不住你。” “濪陌,我只能陪你到这里了。” 玉无心说完,紧握着凤濪陌的手。 “轰隆”一声巨响,惊雷炸响在房瓦上。 凤濪陌只见玉无心突然扑在她的身上,下一瞬间,巨大的冲击力几乎穿透了玉无心的身体,然后击向她的小腹。 玉无心嘴角的血落在凤濪陌的唇上,他双眸紧紧地看着她,然后笑着闭上了眼睛。 凤濪陌难过地哽咽着,可却无能为力。 身体里的血好像都要流干了,凤濪陌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耳边全是哭声。 哭什么啊,人不都有一死? 她终于明白,她只是贪玩,并不是贪恋凡尘而已。 …… 秦钺从小就知道自己是天煞孤星的命格,可他从来不信。 当亲卫将女儿送到他手中,告诉他凤濪陌和玉无心双双殒命在惊雷之下时,他长剑指天,恨不得毁天灭地。 他并没有像凤濪陌想的那样,因为有了女儿,便改变了命格,也止住了杀孽。 相反,他在恨意的驱使下,将女儿送回了京城,然后便开始了长达多年的征伐,再次让大秦统一了天下,其余三国,全都被秦钺悉数灭了。 燕帝的头颅被悬挂成白骨,就连燕七都求不到一个衣冠冢,可见秦钺到底有多恨。 命运的驱使下,他还是走上了杀孽之路。而此时的地狱却是戾气冲天,新冥王镇压不住,不得不去求助隐匿在鬼门关口的凤濪陌。 第一百一十六章:修善得道的玉无心 自从再次入了地府,凤濪陌遍寻不见了玉无心以后,便一直守在鬼门关口等秦钺。 可秦钺没有等来,到是等来成群结队的鬼魂。 一开始只是几十,上百。 后来成千上万,连鬼差都数不过来了。 新冥王急得团团转,恨不得把凤濪陌吊起来打一顿。 可在地狱里,他自己的修行还不够凤濪陌看的。 新冥王来的时候,凤濪陌瞥了一眼他那个愤恨交加却又委屈求全的目光,皱着眉头道:“我可是照着剧本来的,改变了他的孤星之命,即便是他现在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也照样站得住脚。” 新冥王冷笑,那杀星很快就来了。 站不站得住脚他不好说,但是会狠狠地收拾一顿他却是知道的。 “十八层地狱的戾气太深了,再这样下去,压不住了会出事的。” “你在地府比我还有权威,难不成真要眼睁睁看着戾气冲天而引来祸事?” 凤濪陌似笑非笑地盯着着急忙荒的新冥王,冷冷地道:“可以帮你。” “但是你要告诉我,玉无心的行踪,还有你的身份。” 新冥王一下子就顿住了,他盯着凤濪陌看,心想怎么也把她留在地府十几年了。 而且酸酸日子,那杀星马上就来了。 告诉她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想到这里,新冥王变回本相,白白胖胖的大和尚,脸跟圆盘一样宽,大鼻子大嘴巴,胸前还挂着一串佛珠。 “艹!”凤濪陌咒骂出声。 什么云游去了,她怎么就没有想到,修为可上天入地的了缘其实可以充当一下地府的冥王呢? “他安排你来的?”凤濪陌指的是冥王。 了缘笑得含蓄道:“不是他还有谁?” “玉无心他没事,只不过还了你这份情,回他该回的地方去了。” “什么叫做回他该回的地方,他为了我修为散尽,又舍命相救,可他竟然是无魂之人吗,连地狱也入不得吗?” 凤濪陌皱着眉头,冷戾的目光灼烈地盯着了缘。 好似他若敢再骗她,她便要将他撕碎一样。 了缘不是魂魄的本体,自然害怕凤濪陌动真格的。 只听他连忙道:“他不是堪破七情六欲得道的,他是修善得道的,修善便要先尝尽世间万恶,也就是死了生,生了死,不入轮回,不舍记忆,永无休止。” “他不是无魂之人,他只不过是把自己好不容易修来的道舍弃了,如今回归本位了。” 凤濪陌听得心里难过,死了生,生了死,不入轮回,不舍记忆,永无休止。 那他千辛万苦尝尽的恶事,难不成就只是为了最后护住她免遭受那最痛苦的一击吗? 凤濪陌的脸色沉了下来,眸光里的萧索和阴影越发深了。 “他是傻子吗?” “倘若心中对我有愧,就该超度我,学会放下才是。” 了缘的嘴角微抽,想到当初某人放火把自己烧了,顿时不知道该说谁是傻子了。 “别想了,他舍了道,但是没有死。” “说不定回归原身,能够重入轮回呢?” “难不成你要眼睁睁地看着,地狱乌烟瘴气的,连他下来都找不到一处落脚的地方吗?” 了缘循循善诱,只差没有现在把玉无心的魂魄抓来了。 凤濪陌的嘴角一抽,无语地瞪视着了缘。 这个老和尚哄骗她办事也是豁出去了,难不成地狱没有落脚之处,她不会把冥宫大殿拆了吗? 冷冷地斜倪了一眼了缘,凤濪陌当即赶往十八层地狱镇压恶鬼,消除戾气。 可就在她走后不久,只见浑身是血,一路拖着一柄斩龙剑的秦钺从鬼门关口走来。 他散着发丝,眼眸猩红,紧抿的红唇似乎还染了血,周身都是震慑地狱的龙煞之气。 了缘以为等来了救星,连忙奔上前去道:“哎呦,您可算下来了。” 结果他才刚刚一走近便被秦钺狠狠地封住衣领。 秦钺将他举得高高的,冰冷无情的唇瓣轻启道:“十六年前,六月二十八日申时一刻,大秦瑞王妃凤濪陌魂归地府,她如今在哪里?” “什么?” 了缘没有反应过来,一时间懵了。 这货的反应完全不在意料之中啊。 秦钺手中的斩龙剑一转,一股血腥的龙煞之气便对着了缘袭来。 了缘吓得差点魂飞魄散,连忙失声尖叫道:“别别别,我知道,她在十八层地狱。” “十八层地狱?”秦钺“嘭”地将了缘狠狠地摔在地上。 了缘疼得龇牙咧嘴的,还没有爬起来呢,秦钺的斩龙剑便狠狠地劈了下来。 “卧槽……” 了缘瞬间消失在原地,然后如风在前头狂奔,心里想的,念的,全是在十八层地狱镇压恶鬼的凤濪陌。 “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 了缘一边跑,一边喊,心里只把玉无心咒骂了一万遍。 这丫的原身一定不简单,竟然能封住冥王的记忆,让这杀星又重复着千年以前,勇闯十八层地狱,只为给凤濪陌一个舒坦地府。 了缘想哭啊,为什么凤濪陌喜欢过的男人都这么变态? 为什么他要搅和进他们三个人之间的纠缠里? 为什么啊,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秦钺见到什么砍什么,鬼差,阴魂,恶鬼,恶煞…… 整个地府一片鬼哭狼嚎,上下震动。 凤濪陌正在跟一只恶煞大战呢,冷不防被了缘推到一边去,那恶煞见机直接抓伤了凤濪陌的脸颊。 焦黑狰狞的本相一下子就露出来了,凤濪陌愤恨地把那恶煞给折成几节,然后转头狠狠地对着了缘张了一个血盆大口。 了缘的小心肝一颤,可怜细细地咽着口水道:“那,那,那杀星来了。” 凤濪陌变回原来的样子,略微不自然道:“来了就来了,你又不是不认识他。” 了缘苦笑着,他现在确实不认识秦钺。 他往凤濪陌的身后藏了藏,然后跟猫一样把两只爪子搭在凤濪陌的肩膀上,小心翼翼地探头道:“那杀星以为你被囚禁在十八层地狱,正一路大开杀戒,闯过来了。” 凤濪陌闻言,无语地道:“你现在可是冥王啊,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合适吗?”“再说,秦钺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不会解释吗?” 第一百一十七章:他就是冥王 “苍天啊,他现在哪里是人啊,他身上的杀孽撼天动地啊,手里握着斩龙剑,周身全是龙煞之气,别说是我了,就是你见了也得瑟瑟发抖。”了缘悲愤欲绝地道。 凤濪陌幻想了一下,总感觉这个场景很熟悉呢? 她皱着眉头,无语地道:“他不一直都是王爷吗,什么龙煞之气?” “他不是统一天下了吗,万千功德呢?” 了缘哭丧着脸,崩溃道:“你别问我,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看着他跟疯子一样,反正他现在不是人,你也要小心一点。” 凤濪陌一头黑线,难不成她现在是人? “行了,这里你顶着,我出去看看。” 凤濪陌甩手就走,了缘环视一周,发现那些恶煞看着他就两眼冒绿光。 苍天啊,他忘记了,他这蠢货现出了本体? 没有了冥王煞气的护身,他就是块肥得流油的肉啊! “不要,我现在是肥肉,他们都饿坏了,会把我啃完的。”了缘疯狂地摇了摇头,紧紧地拽着凤濪陌的衣服不放。 凤濪陌看着没有出息的了缘,气得半死。 恶煞见他们想走,一时间便围攻过来。 凤濪陌一头黑线地看着随时阻碍她发挥的了缘,厉声道:“幻形你不会吗?” “变成我身上的东西?” 了缘一听,眼眸顿时一亮。 可凤濪陌向来不喜欢带什么首饰,了缘将自己的魂魄容在佛珠里,然后缩小佛珠带在了凤濪陌的手上。 凤濪陌千年的修为自然是不差的,更何况,当初还得了冥王不少镇压恶煞的真传。 秦钺一路斩杀恶鬼而来,看到的便是无数的恶鬼企图要欺负他的女人。 “啊……”秦钺一声咆哮的怒吼,整个人便如万鬼之王一样充满弑杀之气。 凤濪陌回头,看到秦钺举着斩龙剑一下子就冲了过来。 有那么一瞬间,她还以为秦钺是来杀她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还好秦钺与她擦身而过,斩杀了她周遭的恶鬼,然后牢牢极将她护起来。 他满身都是浓稠的血腥气,乱糟糟的头发看起来有颓废,猩红的双眼昭示着他的疯魔。 凤濪陌见识了他的威力,不敢置信地道:“我死了以后,也没有听说你造反啊,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秦钺不说话,他定定地望着她,然后将她锁在怀中,箍得紧紧的。 “对不起。” 秦钺蹭着她的颈窝,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感觉到温热的液体灼伤了自己的肌肤,凤濪陌不敢置信地喃喃道:“你……做鬼了,怎么还能哭呢?” “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秦钺难以自控地勒着凤濪陌,他与她分别太久了。 索性那个人没有骗他,他终于又能见到她了。 “不是你害的,我只是想改变你的命格而已,是我自己作的。”凤濪陌认真道,她不想秦钺太感动了。 可又不敢说实话,怕秦钺的斩龙剑灭了她。 她心虚地摸着手腕上的佛珠,终于知道为什么了缘那厮刚刚怕成那样了。 恰逢此时,佛珠圈住的手腕湿了。 凤濪陌暗暗捏着拳头,心里咒骂,踏马的,最好不要让她知道是尿! 又有恶鬼扑上来了。 秦钺推开了凤濪陌,提着他的斩龙剑道:“你等着我,我一定肃清这地狱,让你在这地府再也无鬼敢欺。” “啊?”凤濪陌感觉这台词有点熟悉啊! 可她还没有想出来呢,只见秦钺已经开始大开杀戒了。 他像是修罗一样,诛天灭地的龙煞之气如狂蟒一般搅动着地府不得安宁。 十八层地狱的铁索摇摇欲坠,冥王封顶的定魂珠忽然失了所有光芒。 凤濪陌捂住嘴巴,不敢置信地往后退去。 就在她发蒙的时候,逃窜的恶鬼嘶喊着,声音声音震耳欲聋。 “苍天啊,这武帝之魂怎么又回来了,他不是已经当了咱们冥王吗?” “卧槽,冥王走火入魔了,冥王大开杀戒了,老子要上诉,老子要投诉。” “踏马的,千年前你来搅一次,老子头发都没有了,现在老子的头发才刚长出来,你又来,艹?” “老娘不活了,冥王袭胸了,冥王要潜我啊,啊啊啊啊,冥王要先奸后杀啊啊啊啊啊!” 凤濪陌的神色越来越凝重,眼眸里的光也越来越深沉。 武帝,救她,冥王…… 那个在凤天国之后,统一天下十五国的武帝? 那个勇闯地府,最终成了新冥王的武帝之魂。 他又回来了,他竟然是秦钺? 记忆被拉回,冥王送她去重生的时候,说的是杀星今日生辰。 原来那个时候,他不是送她去,而是他自己要去。 凤濪陌一把扯着手腕上的佛珠,佛珠被拉得长长的,眼看着就要断了。 了缘吓得尖叫道:“别啊,别啊,姑奶奶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秦钺,他就是冥王?” “是啊是啊,他就是那个冥王,就是武帝之魂,往后再推的话,就是那个让你焚城而亡的男人。” 凤濪陌扔掉佛珠,了缘被迫现出原形。 这个时候只见凤濪陌突然一把抓住他道:“说,我爱的那个男人,不是玉无心吗?” “怎么让我焚城而亡的,却是他?” 凤濪陌周身散着毁天灭地的戾气,好似了缘说不出个所以然,她便要杀了他一样。 可怜半路才混上道的了缘闻言,哭丧着脸道:“我只知道他们是双生子,你似乎两个都爱上了,自己分不清楚,以为背叛你的人是玉无心,所以……所以不肯接受现实,焚城而亡。” “反正自我得道的时候,玉无心和秦钺已经很牛逼了,这些事情我可是两边跑腿才知道的。” 凤濪陌扔掉了缘,她矗立着,就看着不停弑杀,企图给她一个安宁地府的秦钺。 他是谁? 玉无心是谁? 凤濪陌突然现出了焦黑狰狞的本相,然后跳进了八层地狱的火刑里面。 了缘被惊在原地,不敢置信地咬住了自己的手。 苍天啊,他好像又闯祸了。秦钺很快就发现凤濪陌不见了,地上唯独只有一串她刚刚待在手腕上的佛珠。 第一百一十八章:她想起来了 秦钺捡了起来,力气大得仿佛要将佛珠捏碎,这时只听佛珠突然开口道:“别啊,她跳进八层地狱的火刑里面去了。” 于是下一瞬,在了缘那惨无人道的叫声中,秦钺也跳进了八层地狱的火刑里面。 凤濪陌承受着火刑燃烧的煎熬,记忆重回到她痛不欲生的时候。 那个时候,盈盈的火光中,她的眼泪隔着刺目的光,就一直看着皇城下,那宛如火龙一般赶来的军队。 “别了,玉无暇,我不恨你。” “焚城亡国,还是初心被践,我都不曾恨过你。” “只愿我们永生永世,不复相见。” 熊熊的烈火吞饬了所有,痛苦的灼烧过去以后,所有思绪和记忆都散了。 大火迟迟不灭,她的魂魄被烧伤了,记忆出现缺失。 初见时的倔强,再见时的欣喜,分别时的不舍,再见时的缠绵。 那个枕着她颈窝的男人,那个为她洗头梳妆的男人,那个将她卷在怀中,温柔怜爱的男人。 为什么,会是两个人呢? 凤濪陌的记忆重叠在,那白皙如玉的手臂,以及手臂上细细小小的一颗痣。 她都想起来了,所有所有的一切。 温热的泪水掉了下来,凤濪陌无声地哭泣着,心里压抑的痛苦如激流奔向四肢百骸。 初见时,他说:“你可以叫我无心。” 再见时,他说:“我现在的名字叫,玉无暇。” 他国皇子去了凤天国为质,多半为亵玩之物。 是他记得她的承诺,所以让自己的弟弟假装是他,好让她心生怜惜。 凤濪陌扯着嘴角,笑得苦涩极了。 可这个时候,秦钺将她抱在怀里,想要带她出去。 “不用了,我累了。”凤濪陌不肯走,她怔怔地望着不知所措的秦钺,嘴角的笑容越发地苦涩了。 她的手抚摸着他的轮廓,温柔地唤道:“玉无心啊玉无心,你这个哥哥当得可真是太好了。” 秦钺眼眸红得像是要滴血,不敢置信地盯着她看。 可下一瞬,她竟然拿着他手中的斩龙剑刺进了自己的身体。 “凤濪陌……你……” 秦钺愤恨不甘,痛苦万分地拥着凤濪陌。 他像是一只早已变了模样的恶鬼,周身都是生人勿进的戾气。 绝望的恨意蔓延在他的周身,地狱之火都自觉熄灭了。 了缘怂成一团,不敢作声。 凤濪陌的手无力垂下,嘴角勾了一抹浅浅的笑意道:“忘了我,好好做你的冥王。” “你就这么爱他吗?” “即便是死了,你也要去找他?” “他?”凤濪陌愕然,不过片刻后,只见她了然一笑道:“你是指无心吧?” “呵呵,你这个傻瓜。” “罢了,你被他骗习惯了,说了又如何呢,你就当我忘不掉他吧。” “忘不掉那个,被我从悬崖底下拉上来的无心。” 魂魄的本体渐渐变得透明,凤濪陌还在笑,她真的释然了。 她相信他们都是爱她的,没有所谓的背叛。 有的只是相争的诡计,结果却适得其反罢了。 斩龙剑掉在地上,秦钺凄绝痛楚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那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早知道如此? 那他还争什么呢? 那么多年的厮杀,撼动天地的功德,就只为见她这一面吗? 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她魂飞魄散? 秦钺站起身来,疯魔大笑。 可笑着笑着,他一脚踢起了斩龙剑,然后握着自刎。 戛然而止的笑声诡异极了,斩龙剑再次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而秦钺的魂魄也渐渐变得透明,直至消失。 完全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的了缘现出本体,捡起地上的斩龙剑,看着上面的龙煞之气经久不衰的时候,突然一蹦三尺高道:“苍天啊,果然一切皆有定数。” “有了这煞气冲天斩龙剑,老子还坐不稳冥王之位吗?” “哈哈哈哈哈……” 在这一串癫狂的笑声中,动荡已久的地府很快便平息下来。 …… 大秦终于统一天下的时候,谁也没有想到,军功足以称帝的瑞王会突然上交兵权,然后消失了。 很多人都说他死了,事实上他确实也死了。 秦镕将他与凤濪陌合棺而葬,守着他们夫妻二人的棺木久久不语。 那一夜马蹄声仿佛还回响在耳边,谁知道竟然是最后一面? 秦凤很像她,古灵精怪,调皮捣蛋,可却如同当年她在京城的时候,自幼就成为整个京城的谈资。 已经而立之年的秦镕立了秦凤为太女,出乎意料的是,竟然没有人反对? 是了,如今的文官多半是凤濪陌教导出来的,武将几乎是秦钺一手带出来的。 他们的女儿要当女帝,谁也没有出声质疑。 文武百官无一不齐心地想,就算将来新帝贪玩,不理朝政,不知民间疾苦,不是还有他们吗? 他们是臣子,管理天下大小事本就是职责。 而新帝,自然是可以骄纵一些的嘛。 秦凤自出生起就没了娘,却从不缺人疼爱。 可教养她的基本上都是男人,所以也将她养成了妥妥的小霸王一枚。 她有爹,只见过两面。 不过她有父皇,有爷爷,有大伯,有三位舅舅,还有外公……还有几百个自称是她师兄的士子们。 于是,就这样被娇宠着长大的秦凤丝毫不知道何为伤春悲秋,在十八岁的时候与青梅竹马的姬向阳成亲了,二十岁的时候便继承了皇位。 二十二岁生下一子,取名为秦霄,而后被立为太子。 秦凤这一生都对她那个早逝的娘充满了各种好奇,尤其是看着几位长辈孤苦一生,从无怨言的时候,她就觉得她娘简直就是传奇啊。 自幼教导她长大的父皇,临终遗愿,葬在她爹娘是身边,说是要搭个伴。 自幼保护她长大的绝杀,临终遗愿,葬在她爹娘的身边,说是要去那边保护他们。 自幼爱护她长大的大伯,临终遗愿,葬在她爹娘的身边,说是要去那边道个歉。 ……被圈禁的涵潇叔叔,临终遗愿,葬在她爹娘的身边,说是要去那边赎罪。 秦凤:……那啥,她还得给自己和皇夫留个位置呢,咳咳,去那边一睹传奇娘亲的风采。 第一百一十九章:情劫而已 九重宫阙之上,帝君凤离的女儿凤濪陌闭关三年,出关了。 说来也怪,这凤濪陌出关后,不问爹娘,不问这九重宫阙的变化,而是以闪电般的速度冲向了姻缘殿。 守殿的姻缘神君一见到她,面容十分古怪地道:“三年前我就跟你说过,姻缘之事不可乱来,现在可是怕了?” 凤濪陌咽了咽口水,慌张地点了点头。 她岂止是怕啊,她是怕得要死啊。 三年前,西天佛祖送给她父君一盏镇天灯,此灯甚是神奇。 凡下届有妖魔作祟,这灯便会突然便燃着黑火,黑火中竟会淬炼出妖魔作祟的地方。 但凡下届有得道飞升者,这灯便会突然燃着白火,白火中也会淬炼出得道飞升者之地。 倘若寻常没有异样,那便就如明火一般,看着不过是一盏普通的灯罢了。 她年少好奇,私下动了那盏灯,竟不想灯魂一现,竟然是一黑一白,心意相通的两个少年。 镇天灯自生成之日起,便被送到了天宫。 那两个少年初识帝君之女并不认识,仗着法力高强,硬是将凤濪陌打得吐血。 凤濪陌自幼被娇惯着长大,九天宫阙中,还没有敢如此对她之人,一气只下便想报复回去。 可惜她父君不许她胡来,而她自己的修为又不够,偷袭几次,次次被收拾,恩怨越结越深。 某一日听说龙王家的两个儿子原本兄弟情深,奈何因为一女子反目成仇,已经恩断义绝了。 她听后十分兴奋,便去找了姻缘神君。 西天佛祖座下之灵物,本是没有姻缘线的。 奈何那两人在九天宫阙上才幻化人形,故而竟然有了姻缘线。 凤濪陌年少不知情滋味,竟然想要让那兄弟离心离德,所以才想出姻缘线这一损招。 可惜的是,凡人姻缘可动,神仙姻缘却是动不得的。 且那两兄弟姻缘线初初长成,根本还没有来得及伸长到能缔结姻缘的地步。 凤濪陌想要强行破坏,必然要将那两兄弟打落凡间,亦或是找个仙人下凡历劫,从而方可牵上姻缘线。 可惜那些下凡历劫的仙人谁也不敢淌这一趟浑水,最后没有办法,凤濪陌这才想了个自己下凡历劫的招。 这就是俗话说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凤濪陌先在凡间找了一个身份不俗的凡胎,再将这凡胎的姻缘跟那两个少年的绑死,这才下凡历劫。 然而她年少无知,她生来便是神胎,已无大劫可厉,唯一还能淬炼她自身修为的,也唯有情劫了。 于是在她下凡后,天上便受了震动,起先便是镇天灯碎了,灯魂下凡,震动六界。 帝君在严查此事时,发现一切都是因为女儿蓄意报复才引起的。 无奈之下,将镇天灯送回了西天佛祖那里。 可没过多久,完好无损的镇天灯回来了。 诸位神仙不知,还以为灯魂也回来了。 唯独帝君日思夜盼,只希望那三人在凡间玩闹一场,快快归位。 可谁知道,这一等,竟然足足等三年。 而那三人,竟然在凡间历经千年之久,依旧无一世圆满。 故而早早回归本位的玉无心知道事关重大,出手封了秦钺的记忆,这才让了然于心的凤濪陌也快速归来。 在人间,地府,且都不说如何情深眷恋? 凤濪陌只知道,她要在秦钺那厮没有回归本位的时候,把他们和她的姻缘线斩断。 如此,任何恶果她都甘愿承受,只是情之一字,当真再不敢碰了。 “神君,三年前是我太自以为是了。” “如今我知道错了,你快带我去把那绑在一起的姻缘线斩断了。” 凤濪陌急急地道,整个人都快哭了。 姻缘神君闻言,十分郑重地道:“你要明白,你们纠缠了千年之久,凡间的姻缘线早就断了,现在和他们绑在一起的,是你真正的姻缘线。“ “你如果要断,那么你此生都不会再有姻缘了。” 凤濪陌来之前就已经猜到了。 凡间那根细细的姻缘线怎么足以支撑千年之久。 不过,就算是这一生都不再有姻缘,她也不要跟他们二人继续纠缠了。 只见凤濪陌点了点头道:“仙界多的是无情无欲的仙者,我既然已经历过情劫,那必然要四大皆空才对。” 她说完,抬步就走。 姻缘神君见她如此决绝,轻叹一声,却是没有跟上去。 凤濪陌寻着记忆里的路,走到了姻缘神树下。 她于千丝万缕的姻缘线中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一条,然后伸手微微一拉,只见有两根姻缘线与她绑在一起,皆打了死结。 凤濪陌嘴角微抽,以掌风为利剑,瞬间便要斩断。 可就在这时,那姻缘线突然反击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凤濪陌受到冲击,往后退去,这时有人在她的身上稳稳地抱住她道:“就知道你会来这里。” “怎么,惹了情债,不想还了?” 凤濪陌回头,只见玉无心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他早已褪去凡间的模样,一头银发,凤眸灼灼,样貌十分勾魂夺魄。 凤濪陌推开他,不高兴地道:“千年前你明明就是玉无暇,千年后又来骗我你是玉无心。” “哄了秦钺一统天下,又封了他的记忆让他重现当年下十八层地狱救我的事实,让我想起这一切早些回来,难不成不是为了断这一根姻缘线?” 玉无心怔怔地望着凤濪陌,此番的她比凡间更加耀眼迷人,像是一团炙热的火,美得十分夺目。 “你可以断我那一根,为何要断你那一根?” “难不成凡间千年的感情,你还看不明白他对你的心吗?”玉无心苦笑道。 “看得明白的话,当年又怎么会发生后来的事情?” “你和他绝佳的演技能骗过我,不正是为你们都爱着我?” “可这一切都是姻缘线作祟,只要断了它,我们就会跟原来一样,不过是都经历了一场情劫而已。” 凤濪陌说完,还要出手。可这一次,秦钺却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阻挡了她。 第一百二十章:大结局 “既是情劫,那也是你欠我们的情劫。” “凤濪陌,除非你选一个,我们自寻了断其中一根,否则你就不许断你那一根。”秦钺抓住她的手,双眸黑得可怕。 他突然转醒,便被玉无心召唤至此。 失去她的痛苦和突然觉醒的事实让他整个人快要疯魔了,仅存的理智牢牢地提醒着他,不能伤她。 正因为如此,他也压抑得可怕。 凤濪陌看了看愠怒的他,眸色殷红而冷戾,当即不敢继续动手。 她转头去看玉无心,只见玉无心醉心一笑道:“你可以断我那一根。” 记忆中,初心始于真正的玉无心,可爱上的,却是那个梨花般清润的少年,再后来玉无心和玉无暇分不清楚了,可地狱千年,与冥王的点点滴滴又如何能做得了假? 凤濪陌狠狠地闭上眼,艰难地决定道:“一定要我选出一个吗?” 气氛诡异地静止了。 片刻后,只听玉无心和秦钺异口同声地道:“你也可以不选,但是你不能断。” 凤濪陌苦笑着,无可奈何地看着他们道:“那就不选吧。” 秦钺依旧沉着脸,心里翻涌着阵阵的苦涩。 凤濪陌不敢抬头看他,只是搅动着手指,莫名觉得心虚。 可就在他们沉默时,玉无心却突然断了他那一根姻缘线。 “你……” 凤濪陌大惊,愕然地又心疼地看着玉无心。 玉无心对着她笑了笑道:“你说不选的时候,其实已经选了。” “当年是他告诉我你们之间的点点滴滴,我才能在凤天国为质的时候让你爱上我。” “后来是我逼他对凤天国出手的,因为他想要跟你在一起,可我不甘心,非要让他做出与心意相悖的事实,让你把我们两个分得清清楚楚。” “可残忍的事实却是,你根本不相信,那个爱你的玉无暇和你年幼时喜欢的玉无心会背叛你,于是你选择逃避现实,焚城而亡。“ “一如现在,你明明可以照着自己的心意选他,可是你却顾忌着我为你付出的一切,宁愿违背自己的心意。” “濪陌,我爱你。” “凡间千年,我早已明白,爱一个人,并不是占有,所以你无需觉得自责。” 凤濪陌无言以对。 早在她想起一切过往,她就知道,她爱过玉无心,可最后她眷恋的,却是那个在地府陪了她千年的冥王,秦钺。 “可你以后,不会再有姻缘了。”凤濪陌心里空落落的,眼眶慢慢湿热。 玉无心见她这副为他伤心难过的样子,轻笑着道:“镇天灯的灯魂,确实不能有姻缘的。” “如果不是你将我和秦钺分开,我们就算心意想通,可黑白终究是难以相容。” “帝君当年将镇天灯送回西天佛祖那里,佛主就说过这是冥冥中注定的。” “强行将我和秦钺分开,只会让镇天灯毁灭,只有我们自行抽离,互相抵触,才能让镇天灯得以震慑六界。” “所以我们在凡间历劫千年,却没有被打扰,也是因为这是帝君和佛祖默许了的。” 凤濪陌哭着转头去看秦钺,只见秦钺点了点头。 这件事,其实他做冥王和玉无心得道的时候,都是知道一些的。 只不过知道的不多,因为她没有觉醒,而他们虽然抵触对方却感觉无法抽离。 直到……她选择生下孩子,那个时候玉无心便知道,她心里惦念的,其实是在地狱中陪了她千年的冥王。 也就是那个时候,玉无心和秦钺开始抽离了彼此心意想通的意念。 最后她魂飞魄散的时候,秦钺选择跟随她一起,便算全部抽离成功了。 如今他和玉无心,不再心意想通,而他也不能再进入镇天灯了。 玉无心注定没有姻缘,可她却舍不得了断,让他的心七上八下的,以为她还爱着玉无心。 “行了,镇天灯毕竟是震慑六界的神器,我是灯魂,不能久离的。” “濪陌,好不容易才把他变成自己的人,以后还可以一起来欺负我,可别再放开手了。” 玉无心说完,对着凤濪陌温柔一笑,然后便化作一缕白光消失了。 凤濪陌难过地看着自己的姻缘线,玉无心的姻缘线似乎从来就没有出现过,连断下来都不见了。 “都怪我,当初那么记仇。” 凤濪陌哽咽地道,温热的泪水掉落下来。 秦钺拥她入怀,低头吻着她的泪珠。 “不是你记仇,是我和玉无心故意的。” “偌大的天宫之中,除了你没有人来找我们。” “你每次受挫,都会回来,所以我们便不肯让你赢一次。” “你也爱过他,只不过更爱我而已,我都不吃醋了,你就别难过了。” 凤濪陌哭得更厉害了,狠狠地掐了秦钺一把。 她心里难受,总觉得欠了玉无心一段情缘。 “早知道还不如继续在地府跟你厮混呢,没有回归本位,谁知道谁欠谁的?” “活得潇洒又理直气壮的。” 凤濪陌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秦钺就想到她在地狱用虚无之体到处厮混。 他紧箍着她的腰身,不轻不重地在她的颈窝咬了一口,然后凉凉地道:“你确定你是在地府跟我厮混?” 凤濪陌闻言,只觉得身体一僵,顿时不敢动弹了。 “嘿嘿,当时不是……情殇难愈吗?” “哼,那现在也还是情殇难愈吗?”秦钺冷嘲,勒着她腰身的手又紧了些。 凤濪陌吃痛,连忙求饶道:“没有,没有,我只是在想,咱们是不是应该早些成亲才是?” “成什么亲,不早就是夫妻了?” “分开那么久,我为你打打杀杀又生死相随的,你是不是得补偿我?” 秦钺冷声威胁,身体越发贴近凤濪陌。 凤濪陌缩了缩脖子,发现秦钺呼出的气息越发灼烈了些。 她连忙低下头,小声地道:“回去再说。” “回哪儿,我现在可是被扫地出门了。”秦钺问道,语气听起来有些迫不及待。 凤濪陌眼睛一闭,豁出去道:“回我那里。” 于是,倏尔间,姻缘神树下哪里还有他们二人的影子?可怜的姻缘神君慢慢渡步现身,看着那解开死结的姻缘线,轻叹道:“还好圆满了,不然本君真的里外不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