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意弥散》 第1章 别让她知道你的存在 一夜激烈,床下乱遭的堆砌着衣物与纸巾,程希脚步有些虚浮的踩过,在浴室的磨砂玻璃前停下。 慵懒的倚靠在门框边,纤白细嫩的手转动门把手。 男人挺拔的身姿落入眼底,腰身精壮结实,标准的八块腹肌透着蛊惑的力量,沐浴过的水珠顺着腹肌的分割线没入松垮的浴巾里。 她缓缓眯眼,眼尾勾笑着走近。 柔弱无骨的指尖抚摸着男人胸肌上昨夜留下的吻痕,程希踮脚吻上男人清凌分明的喉结。 “满意吗昨晚。” 程希生养在江南,嗓音带着独特的江南水乡的温软,只肖带一点魅意,就能令人酥掉骨头。 谢宴礼淡淡瞥她一眼,丹凤眼清冷矜贵的仿佛遗世独立的谪仙。 跟昨夜在床上疯狂的模样大相径庭。 腰间分明的酸痛让程希忍不住轻叹一声。 虽然她几度对谢宴礼提了裤子不认人感到不满,但他确实是她见过的最极品的男人。 一张脸如女娲毕设的炫技之作,三百六十度找不出一个死角,堪称完美,内勾外翘的丹凤眼更是将清冷淡漠的气质展现的淋漓尽致。 当初好赌的妈把她准备给病重奶奶的救命钱偷走,她崩溃到想要自杀时遇到了谢宴礼,灰暗的人生重新开启篇章。 除了无名无分,谢宴礼对她好的几乎没话说。 程希柔软的手从男人结实的胸肌上一路下滑至浴巾系压处,刚轻轻一扯就被男人握住的腕骨。 她歪了歪脑袋,眉眼轻轻挑起。 程希生的明媚妖娆,浓眉红唇,桃花眼潋滟着水波,嘴角的梨涡却又带着几分俏皮可爱。 谢宴礼当初就是被这张将干净与艳丽融合的恰到好处的脸庞吸引,像极了儿时的救命恩人给他的感觉。 一处就是三年。 不过—— “以后我不常过来,你在城西安分的住着,没事别往城东跑。” 男人拉开她的手,越过她朝外走去。 身上的木质香很淡的钻进程希鼻间。 她眉眼里的明媚娇俏一瞬凝固,像是有无数细密的沙子从指尖漏出,半点握不住。 程希心里发空,望着男人高挺的背影很轻的问:“是因为那位……钢琴家虞小姐吗?” 据闻,五年前,谢宴礼曾与知名钢琴才女虞初然有过一段恋情,但因谢家的阻挠,两人还是被拆散。 才女抛却前尘出国,贵公子从此封心,这段恋情只维持了半年便戛然而止。 如果不是上周听闻这位才女即将回国,她也想不起来这事。 谢宴礼已经换上了衣服,节骨分明的手指正在扣着袖扣,闻言一顿,黑长的眼睫半分没有抬起。 半晌,程希听见一声低淡的“嗯”。 如破天的冰水浇灌而下,她扶着门框的手血液发堵,凉的厉害。 “所以……” 程希很想问问,他们的关系是不是至此结束了。 可三年来无微不至的关怀以及无人可比的对待让她无论如何也问不出这样的话。 哪怕即将成为泡影,她还是自私的想要再自欺欺人的待在他身边。 “所以我不希望她知道你的存在。” 男人抬眸看她,幽黑的眸子深不可测,话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味道。 第2章 奶奶的救命钱没了 程希仿佛身处沼泽,不断的下坠。 眼眶酸胀的厉害,她垂下眼睫,不想被他发现漫上来的泪渍。 指尖紧掐着掌心,疼到程希快要受不了,她才勉强压下翻涌的情绪,“知道了。” 谢宴礼换好衣服,瞥了眼地上乱糟糟的东西,拿过佛珠边带边嘱咐:“你昨晚不该私自取套,记得服药,母凭子贵在我这儿行不通。” 这话如同冬日最凛冽的寒风,刀子般割开她心口仅有的温存,扎的肺腑刺痛。 她承认昨夜过于动情,才生出那样的想法。 看来终究是妄想。 程希盯着手腕上男人昨晚掐出的红印,有些出神,那些翻云覆雨如灰烬般消散殆尽,“知道了,我只是一时上头。” 简短的一句话,却用尽了她的气力。 男人走到玄关边换鞋,举手投足都带着无人匹敌的矜贵与慵然。 程希盯了他许久,直到谢宴礼转身开门准备离开时,她张了张嘴,声音掺杂着一丝哑意,“如果我想见你,怎么办?” 男人步子顿了下,却不曾回头,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压抑,“不必私自找我,该见你的时候,我会通知你。” 高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程希眼底,方才隐忍的情绪一瞬间溃不成军。 心口酸胀苦楚的过分。 外面传来敲门声,程希用力擦掉滚下来的泪,过去开门。 是谢宴礼的助理。 “什么事?” 程希嗓子沙哑,说出的话带着隐约的哭腔。 何助理面无表情的转达着谢宴礼的意思:“请程小姐跟我去躺医院。” 她一时不解。 何助理以为她不愿意,一板一眼道:“谢总吩咐下来的,让我亲自带程小姐去医院检查身体,还请程小姐不要为难我。” 话到这儿,程希还有什么不理解的。 谢宴礼这是怕她继续自作主张,不肯服避孕药。 他这是要斩断一切可能酿成大祸的苗头。 程希喉间跟吞了刀子似的,呼吸有些困难,“知道了,我换个衣服就去。” 陪了他三年,却对她连这点信任都没有。 程希忽然觉得很可笑。 程希从医院出来,身下便一直不舒服,连走路都在隐隐作痛。 但乐团晚上还有个乐器演奏排练,她现在没有太多的时间去休息。 找了个医院附近的餐厅,程希准备将就一餐。 靠在椅子上打算浅眠片刻时,医院打来了电话,她一瞬惊醒。 “程小姐,您奶奶这边住院费该缴了。” 程希皱眉,“我不是上周才缴纳了好几万吗?” 还是何助理陪着她一起去的。 “是这样的程小姐,昨天您母亲过来将账户里预存的费用全部取走了,说是您的意思,我们也不敢拦。” 程希虽没被谢宴礼公开,但跟了他以后,在医院里每回来都是被主任级别甚至于院长亲自接待的。 这些医护人员只当是程希背景深厚,自然不敢对她母亲进行阻拦。 程希握紧掌心,神经不断的被挑动。 想起赌鬼母亲曾经做的那些可恶至极的事,她半分也忍不了,直接将电话打给了母亲。 第3章 有些东西无法代替 电话接通的刹那,嘈杂的麻将声以及此起彼伏的喊桩声传入程希耳里,而她母亲苏女士是其中喊得最响亮的一个。 怒意与愤恨风卷残云般充斥着程希的五脏六腑,她握着电话的手都在发颤。 “那是奶奶的救命钱,我不是答应每个月都给你五万了吗!” 她眼眶猩红的低吼着,巨大的无力感笼罩下来,几乎快要窒息。 苏女士烦不胜烦提高了调子,“就你那点钱都不够我塞牙缝,老娘最近手气不好,你赶紧给我再打几万,我要是见不到钱,那老东西也别想活!” 电话被迅速掐断,丝毫没给程希反驳的机会。 忙音传来,她瘫坐在椅子上,浑身都在发抖,双脚冰凉。 半晌,程希才缓过来。 目光呆滞的翻看账户里的钱,机械般的给医院转过去。 随后,程希删除掉赌鬼母亲的一切联系方式。 回过神来,她发现对面做了个女人。 小香风外套衬托出完美的名媛气质,栗色大波浪垂在胸前,明眉皓齿,浓艳不足,清纯有余。 程希愣住,刚想说自己不拼桌,女人忽然盈盈笑起来,眼尾的泪痣楚楚动人,“你就是那位天赋异禀的大提琴手程小姐?” 明亮的眼眸满怀善意,程希没道理冷着脸。 她点头反问,“你是?” 女人姿态慵懒的靠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的望着她,声音透着几分力道:“我姓虞,虞初然。” “听说谢宴礼给你们乐团投资了不少,程小姐倒是争气,拿了不少荣誉,我替他谢谢你。” 十足的主人家姿态,就像来示威的一般。 程希脸上的笑意凝固,定定的盯了她半晌才勉强扯出些弧度,“虞小姐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她怎么也没想到,谢宴礼刚警告过她不要跟这位虞小姐碰面,这才没过几小时,对方就自己找上门了。 心底涩意漫上来,程希忽然没了胃口。 “对了,我家里有把大提琴的琴弦坏了,程小姐是内行人,不如帮我推荐几个品牌做替代品?” “不过我那把是著名老手艺人精心制作的,用的都是特殊材料,价值很高,每一处都深得我心。” 程希望着她盈着笑意的眼,目光微动,“既然是手工制作,那没有合适的品牌可以替代。” 她望着程希那张明艳精致的脸,勾笑着叹息一声:“也是,有些东西确实无法替代,哪怕包装的再好,也难改劣根,上不了台面。程小姐,你说是不是?” 程希眸光淡下去。 这是在拐弯抹角的讽刺她。 “虞小姐有空不如多反思反思,当初没有保管好这把可以供为工艺品的大提琴是什么原因,大提琴是死的,可虞小姐你是活的。” 虞初然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戾气。 “我还有要事,先不奉陪了。” 程希吸了口气,起身离开。 身后虞初然的声音却慢悠悠传进耳里,“那时候青涩不懂得珍惜,可现在不一样了。我很欣赏程小姐的大提琴,到时候我跟谢宴礼的订婚典礼,还请程小姐赏个脸帮忙演奏一曲。” 第4章 那就提前恭喜你们了 订婚典礼。 程希生生止住了步子,握紧了掌心,生出丝丝刺疼来。 “那就提前恭喜你们了。” 程希声音很轻,眼底深处藏匿着不为人知的苦楚与悲哀。 她也曾幻想过如数次,但终究也只是幻想罢了。 * 程希站在乐团里的时候,看着镜中脸色苍白的自己还有些恍惚。 直到有关系近的乐手过来叫她,她才回过神来。 今晚是最后一次排演。 程希作为台柱子,却不如之前演奏的那般行云流水,总是有音节拉错。 耗费几小时、数次弹错之后,底下听奏的团长终于忍不住爆发。 “程希,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明天就要演出了,到时候各大领导都会参加,你这样子还怎么演奏?乐团好不容易发展到今天,你是想要乐团一落千丈吗?你要是演奏不了就赶紧退出!” 劈头盖脸的怒骂砸下来,程希捏紧了琴弓,低垂着眼睫。 平日里看不惯她的女乐手也顺着团长阴阳怪气的讽刺。 气氛低迷压抑。 程希咽下不适,低低出声:“对不起团长,我可能是因为有些头疼所以注意力没能集中,耽误大家了,我会好好调整的。” 台柱子的位置虽是谢宴礼捧出来的,但她的势力也不容小觑。 确实为团里拿下了大大小小的奖杯。 团长拧眉叹了口气,“你先去休息,等会再排。” 程希道谢后,趿拉着步子往外走。 却没想到谢宴礼会在这时候出现。 男人从入口处进来,黑色风衣将人衬托的过分清冷,周身还裹挟着寒气。 凝视她的目光比往日里都要深沉,像巨兽一般,能将她一口吞没。 程希僵在原地。 “谢——” “跟我过来。” 男人收回迫人的视线,嗓音沾染着夜里的湿气。 细数这三年,程希还从未见过男人这样冰冷的脸色,这是第一次。 不知为何,她脑子里浮现的是那位虞小姐的脸。 门在背后关上,谢宴礼略微烦躁的扯开规整的领结,一丝不苟的领口敞开一粒扣子。 “我希望你给我一个能够说服我的理由。” 薄凉的声线带着夜里的寒意,幽沉的目光紧紧盯着她,犀利且锋锐。 “说服什么?” 程希看着他,拿着大提琴的手分明没什么热度,掌心却渗出细密的汗渍来。 男人盯着她漂亮的眼眸看了几秒,下颚线绷紧,声线如冷风灌进地窖般沉下去。 “下午一点三十六分,你跟你的母亲通了电话,一点五十二分,你见了初然,两点四十分,初然从你待的那家餐厅出来,两点五十八分,她被你母亲的车撞了,伤势虽不严重,可手出了问题,至少半年不能再弹钢琴。” 谢宴礼的目光越发凝重,带着不自觉的冷迫,“我跟你说过不要见她,你为什么不听?” “你也是乐手,难道不知道手对她来说有多重要吗?还是你觉得伤害了她你就有机会上位?” 一字字一句句,难听到极致。 程希望着男人浮着怒意的脸,心口像被刀子一寸一寸割开,血腥味在喉间窜动。 连时间都记得这么清楚,看来在找她之前,是做过调查的。 时间线如此紧密,如同策划好一般。 第5章 你说了算 程希唇瓣开合,声音干涩:“如果我说,她出车祸的事情我不知情呢?” 谢宴礼眼角眯起,渗出害人的危险之意,嗓音冰寒:“程希,你就是胡闹也该有个分寸!” 休息室不大,却四处都震着他的声音,无孔不入。 程希开始回想下午的那些事。 母亲虽然好赌,但在她主动每月拿钱之后,就再没动过奶奶的医药费,唯独这一次。 她说,这阵子手气不好。 而虞小姐在找自己之后不久就出了车祸,时间确实太过挨近了。 程希觉得她很难为自己开脱,还是没有证据的情况下。 但面对谢宴礼,她还是忍不住放了一丝期待,“你有没有想过,是虞小姐先来找我的呢?” 谢宴礼皱眉,脸色如黑墨晕开,“她有什么理由、什么必要来找你?” 是啊,他白天才警告过她,下午就出了这事儿。 程希心里发苦。 任谁看,她都是那个坏人。 喉间仿佛夹着刀子,程希捏紧了大提琴,将翻涌的情绪压了又压才开口,声音却依旧带着颤意。 “正因为我知道手对于乐者来说有多重要,所以我不会做这种卑劣的事。” 程希掀起薄白的眼睑,望着那张跟自己缠绵悱恻过无数次的脸,心口滞涩到呼吸困难,“我会羡慕虞小姐,但——” 她哽咽的厉害,掐紧双手缓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吐出滚热的字:“我不会恶毒到那样的地步,也不屑。” 程希眼尾染上惹人的红意,坚毅的目光里却尽显苍凉,像荒无人烟的大漠。 谢宴礼瞳孔微动,心脏像是被什么捏住,一时有些喘不过来气。 他无端想起初见程希的场面。 她生的明媚,眼睛漂亮又清澈,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纯粹。 可如今却变成这样。 手机忽然响起,是医院那边的电话。 是虞初然醒了。 谢宴礼恍惚间回神,扯下领带,声线清冷且不容置喙:“找个时间去跟她道个歉。” “我没有时间。” 程希说的实话。 乐团明天演出,巡回好几个地方,等回来也得半个月以后了。 外面排演的琴音隔着门传进来些许,谢宴礼皱眉,听明白她的意思却依旧带着斥责:“这就是你所谓的没时间?” 程希定定的望着他,没有说话。 “演出需要调动最好的情绪,你最近显然不适合,我会跟团长交代换人替你。” 程希装到现在平静终于有一丝皲裂,拿着大提琴的手止不住的发颤,“你说什么?” 谢宴礼拧眉,周身带着不容置喙的气场,骇人心神。 “你不适合。” 她盯着男人,忽然笑出声,眼角里堆砌着泪意。 这场演出她精心排了三个月,扣每一个细节。时常是大家都回去了,她还在这里练习,凌晨回家已经是常态。 接近演出的那一个月,她焦虑到失眠。 这是她第一个大型舞台,她为了能呈现出最好的状态做了无数努力。 现在,他一句话就可以决定她的生死。 心里的酸楚无边无际的蔓延,五脏六腑被搅动的缠在一块,痛的难以呼吸。 可她还是笑着开口,哪怕声音发颤的厉害,“好啊,你说了算。” 第6章 到此为止 谢宴礼的眉头皱的更深。 一种极度怪异的感觉在他心里无声的乱闯,他分不清那是什么。 “明天我会让何助理接你去医院。” 声音很沉,落地有声。 程希从他身边走过,像个失去精气神的机器,缓慢而机械的将大提琴装进琴盒,“不了。” 也不看身后的男人什么表情,她自顾自的开口:“我不能为自己没做过的事情承担责任,以前是,以后也是。” 如果她这一次妥协,就意味着以后还会有可能被逼到这种地步。 她厌恶这种感觉。 晶莹的泪唰的掉下来,砸在她的手背上。 程希咬紧了唇瓣才致使自己没发出声音,她捏着拳头呼气,哭腔却仍旧止不住,“你回去,我不会去的,无论你说多少遍。” 谢宴礼目光幽沉昏暗,盯着她单薄的背影看了许久。 半晌,他再度出声。 “我们的关系就到这里,以后你想干什么,跟谁在一起都可以,我不会干涉,这张卡够你下半辈子生活无忧。” 程希听到卡被放在桌上的声音,紧接着又听到男人离开的脚步声。 很稳很沉,每一步都像踏在她心上,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门一关,程希的眼泪便不受控制的滚滚下落。 她用力咬住握成拳的手,浑身被割开一般的疼。 程希知道谢宴礼的向来说一不二,她不愿被团里那些各怀心思的人看笑话,主动找到团长,表达了离开的意思。 团长最终也没做什么挽留。 程希没回谢宴礼给她买的公寓,去了奶奶留下的房子。 为了加紧攒钱,程希通过自己的大学师兄接了城西一个小型宴会的大提琴演奏。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演奏那天,会再次见到谢宴礼。 男人一身墨黑西装剪裁合身,举手投足间透着清冷的矜贵,分明被人挡了半个身子,程希却还是能一眼就捕捉到。 程希下意识想要逃离,工作人员却在耳返中开始催促她尽快登台。 无可躲避。 程希只能上去演奏。 一曲本该悠扬的西西里舞曲,却从她手下流泻出苍凉寂无的意味,谢宴礼举杯相敬时忽然一顿。 眉头皱起,他循声望过去,黑沉的目光在触及到那张明艳昳丽的脸时,微微一顿。 不过半个月没见,怎么清瘦成这样? 平日里的娇媚在此时被分散的快要看不出,仿佛只剩一副脆弱的躯壳。 收回视线的不经意间,谢宴礼察觉到有人一直在盯着她,目光里是男人都能明显看出来的色意。 在原地默了几秒,他转身离开。 程希恰巧抬起眼睫。 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已不在原地,她握着琴弓的手紧了紧。 明明都到这地步了,不该再有期待了的。 一曲结束,程希不愿多待。 临走时却被宴会里的一个中年斑秃的男人拦住,油腔滑调的,听着就叫人泛恶心。 程希走的是后院,人不多。 斑秃男人纠缠不说,甚至还对她动手动脚。 远处有路过的人,但似乎见怪不怪,没有人想要多管闲事。 第7章 以奶奶威胁她 程希不想拖累师兄的名声,隐忍着恶心想找机会逃离却被男人直接压在了墙上,大提琴的琴弦被碰撞出闷重的声音。 “这么极品的身段城西可不多见呢,跟了我保准你吃香的喝辣的。” 程希恶心至极,大提琴反手砸在男人脑袋上。 被惹急,他恼羞成怒的抓住程希的头发,狠狠向后一拽,嘴里污言秽语的难听至极,一巴掌就朝她甩过去。 程希抵不过,闭紧了眼睛,没几秒,头上的力道突然一松。 直到哀嚎的惨叫传来,她才惊的睁眼。 男人在地上蜷缩着求饶。 救她的是何助理。 程希愣了一瞬,眼看着何助理冷眼将人赶走,才回了点神智。 “谢谢你。” 她嗓音有些哑,缓慢而僵硬的捡起瘫在地上磨损了的大提琴,有受惊过后的心悸。 “不必。是谢总吩咐我过来瞧瞧程小姐,程小姐以后还是当心。另外,谢总说他留给程小姐的不少,程小姐不必如此辛劳。” 程希抱起大提琴,指尖摩挲着破损的地方,声线几分缥缈:“我总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程小姐的乐团收入并不少。”那些具体的投资基本都是何助理在做,他很清楚回报率。 程希不想旧事重提,也不想卖弄可怜,她摇摇头,“可以的话,也替我谢谢他。” * 离开这栋别墅时,程希正好与虞初然迎面。 那些糟糕的回忆让她选择视而不见,后者却偏偏在她身前堪堪停下。 “程小姐上次说的果然不错,我回去不死心找了个替代品,没带来任何效果不说,还将我的生活弄的一团糟,后来干脆直接折断丢了。” 虞初然笑得明媚,声线清丽,“不同层次的东西果然是没办法共存的,只能彻底消失在眼前才能舒心。” 程希拧眉,心底升起不甘的怒意来,干脆将话挑明了说:“虞小姐何必这么咄咄逼人?城东与城西相当于两个圈子,我们不会再有交集。” 虞初然低低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要真不会,那你们今天算什么?” 程希呼吸一重。 “我最近总是头晕眼花的,该去医院看看了,你说这附近的三院怎么样?” 三院,就是程希奶奶所住的医院。 这是在拿奶奶威胁她。 想让她彻底滚出京都。 程希握紧掌心,愤意不甘搅在心头却怎么也喷薄不出,她觉得自己像只蚂蚁,只要别人一个不高兴,随意动动手,就能将她碾死。 她不知道自己最后说了什么,只隐约听见身后有谢宴礼断续间的声音,那样的温和与宠溺将她的心脏敲得震颤不止。 程希脚步虚浮的往外走。 想到这三年的一切,她眼眶酸的厉害。 回想当初,她不过是从一个深渊走向了另一个深渊,谈什么救赎。 程希收到宴会主办方给的费用后,作为感谢约请了师兄吃晚饭。 她原本想要在附近的商场里随机挑选一家餐厅,最后却是莫名其妙的被师兄拉着到了个古朴幽雅的地儿。 第8章 我未婚妻怕生 餐厅门前栽种的小片竹叶林突出又协调,里头客人不多,看起来多是有身份的,环境也是一等一的好。 程希择了窗边的位置坐下,请师兄顾言明点菜。 凉风从外面吹进来些许,迷乱了她的眼睛,远处霓虹闪烁,程希盯了很久才听到顾言明叫她。 “好不容易跟我出来吃顿饭,还这么心不在焉。” 温润的嗓音令人如沐春风。 程希有些抱歉。 顾言明体贴的挑出肉末里的碎葱,给程希舀了碗汤,“这家做中式餐一直很有味道,你尝尝看。” 她伸手去拿,抬起眼睫时,却忽然注视到斜后方的一抹身影。 太过熟悉。 一时怔愣,手烫在碗壁上,因为没拿稳,骨汤从里面倾洒出来。 程希疼的倒吸气。 顾言明比她反应的速度还要快,抓过她的手腕用湿巾擦拭起来,“怎么这么不小心,端个碗都能烫到。” 程希垂眸,却依旧能感受到不远处清冽寒意的视线,像是要将她盯出个洞来。 她抽回手,起身去洗手间冲洗。 路过那人身侧时,程希的呼吸都在紧绷。 等她磨蹭了许久回来时,坐在她对面的顾言明已经不在位置上了。 程希这回想绕路,却被谢宴礼冰冷的嗓音止住脚步,“我倒是低估你了,找新欢的速度比我想象的快很多。” 赤裸的讽刺。 程希想到因他所受的遭遇,眼底一片凉意,不想跟他多说,却被人堵住。 “敢做不敢当?” 这质问的模样,仿佛她出轨了一般。 想到三年来数次的耳鬓厮磨与相处换来的却是男人这样的看待,程希心口密密麻麻的疼,喉咙间的呼吸一点点丧失。 良久,她握紧掌心直视他深不见底的黑眸,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谢总还喜欢管别人的闲事?” 戳人肺腑。 谢宴礼敛起清冷的视线,声音不凉,可每一个都像是踩在她的身躯之上,“留给你的不少,却还要自甘下贱,叫人刮目相看。” 程希眼眶鼻腔都酸胀的难受,嗤笑着问:“什么算自甘下贱?跟你上床就是高档,跟别人就不行是吗?” “谢总有未婚妻的人,如果这么喜欢管不如去管自己的未婚妻,我的事不劳谢总插手。” 这话足够难听。 男人皱眉,看她的目光阴沉凛冽,压抑感极重。 程希就快顶不住的时候,顾言明接完电话从外面进来。 远远的,他就能嗅到两人之间紧绷的气息。 想到程希的社交圈与传闻中谢宴礼圈养的金丝雀,顾言明很难不明白什么。 他伸手自然的搂住程希纤细的腰肢,眼神温润的看向谢宴礼,浅淡的打趣:“没想到谢总也好这家的菜,以后倒是可以一起约,改天谢总带上您未婚妻,还能凑桌麻将。” 程希被顾言明的举动惊了一瞬,想到什么,她垂下眼睫没有挣脱。 谢宴礼不易察觉的皱眉,凉淡的目光从她盈着笑意的脸上扫过,只觉得血管里有些淤堵不通,“不必,我未婚妻怕生。” 第9章 你有什么特殊癖好 亲耳从他嘴里听见“未婚妻”三个字,程希的心脏还是止不住的泛起痛意。 “另外,数年前老顾总因沉迷美色险些使顾家大厦将倾,轰动一时,小顾总可不要走了老路。” 程希脸色发白。 数年前顾氏确实险些栽在一个女人身上,内乱了很久才平稳。 他这话什么意思? 明明已经和平分开,为什么还要给她安上危险的帽子? 是要看她离开他以后过不下去,他才高兴吗? 压抑心底翻滚的情绪,她神色颇为坚毅,“谢总高估我了,我没那个本事。我只是想过普通男女的生活。” 随即看向顾言明,目光温柔,“菜都要凉了,先回去吃饭。” 顾言明笑得温润,心里跟明镜似的,却只字不接谢宴礼的话,牵着她的手跟男人道了别往里面走。 两道身影挨得很近,谢宴礼握着杯盏的手微微发紧。 等程希重新坐回床边的位置时,前斜方已经没了男人的身影,空荡荡的只剩桌上没怎么动筷的菜食。 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落感蔓延上来,程希有些疲累,带着歉意道:“抱歉啊师兄,刚刚说的……你不要放在心上,希望没有给你带来困扰。” 她生的白,瞳仁却又漆黑,明艳中藏匿着几分清凌纯粹,破碎的目光让人忍不住生出保护欲来。 顾言明勾唇,像温暖的春风将人包裹住,边给她夹菜边漫不经心道:“不困扰,我很庆幸今天来跟你吃饭的人是我。” 程希捏着筷子的手一顿,将鱼肉放进嘴里。 半天都不曾咽下去。 手机随意的刷着朋友圈,一张简单的双手交握吸引了程希的目光。 中指上是同款的戒指。 是谢宴礼的不久前发的。 程希掐灭了手机,麻木的将菜一样一样塞进嘴里。 好像只要不停的咀嚼就能转移注意力,不去想那个男人。 喉间一时咽不下,程希一阵干呕,悉数吐了出来,呛的眼尾发红,泪渍凝结在眼睫上。 那顿饭吃到很晚才结束,是顾言明开车将她送到家门口。 临走前,顾言明突如其来的拥了她一下,程希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上车开启了引擎。 她什么也没说,挥了挥手,转身往小区里走。 然而没走两步,程希的步子就顿住了。 楼下路灯发出昏黄的光芒,将男人本就挺拔的身影拉的越发欣长,那张清隽的脸光影中明明灭灭。 分明还有几步路的距离,可程希就是不可抑制的紧张起来,无数想说的话最后到嘴边却是淡薄且带着一丝攻击性的质问:“你来干什么?” 谢宴礼半张脸隐匿在黑暗中,唇角带着薄凉的笑意,“你该不会以为我是特意来找你?你对我来说,没那么吸引力,不过只是个可以随时更换的女人罢了。” 跟了他这么久,程希从未听过如此刮人心脏的话。 疼的像喉间吞了数个刀片,鲜鲜血淋漓。 “那就请谢总做点正常人的事,夜里十一点一身黑,不知道的还以为谢总有什么特殊癖好。” 谢宴礼看着程希那双带着锋芒的眼睛,目光越发阴沉,“不巧,我未婚妻的老师就住在这个小区,前来拜访倒是让程小姐误会了。” 他说着拿出一张卡,“程小姐有空还是换个地方,我未婚妻似乎不是很喜欢你。” 程希浑身冰凉,如坠冰窖,连呼吸都不会了。 就因为虞初然,所以她连住在这里都没有资格了吗? “谢宴礼——” 她声音止不住的发颤,泛红的眼尾被夜色掩藏,“你们有钱人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我管不着,但我们已经结束关系了,你凭什么干扰我的私生活!” 压抑太久,程希几乎是低吼出声。 谢宴礼皱紧眉头。 除了当年她寻死时的崩溃,这是他第二次看见他快要破碎不堪的样子。 胸腔里的氧气被一点点抽离,有些不太舒适。 程希不想再跟他呼吸同一个区域的空气,加快步子从他侧边往单元楼里走,腕骨却被一抹温凉攥住。 她被迫停下步子,挣了两下却被男人捏的更紧。 第10章 她自由了 可现在,这些曾经精心送出去的东西,却被无情地归还。 程希鼻尖微酸,感觉心脏就像被狠狠掐住一样,难受得厉害。 她并不伸手去接他指尖拎着的礼袋,背挺得僵直,眼尾分明泛红,却以疏冷的语调唱反调。 “谢总要是觉得,这些东西碍了虞小姐的眼,直接扔进垃圾桶就是,犯不着这么大费周章地羞辱我” 谁也不知道,她说这番话的时候,心里有多悲凉。 但既然已经注定要陌路,就不能再失态。 “没其他事的话,慢走不送,我要回去休息了。” 程希朝车中眉眼冷情的男人微微一颔首,随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站住。” 谢宴礼从车中出来,丹凤眼泛冷地盯着她背影,幽声开口。 “你很想彻底跟我划清关系?” 心中莫名翻涌的微微不适感,谢宴礼顿了顿,启唇一字一句残忍道,“怎么,那位顾先生比我还令你满意?” 他声音凉薄无比,不含一丝感情,更像是居高临下的告诫—— “如果你抱着做顾太太的心思,你还是清醒一点!” “顾家家世相当不错,对未来儿媳的要求不会低,他不会娶你这样的女人的。” 似乎在谢宴礼的眼里,她就是这么个攀附权贵的女人。 程希心底冷笑。 是,她是自甘下贱,做了几年见不得光的情人。 可这不代表她一丝廉耻都没有,尤其涉及到帮过她不少忙的顾师兄。 “我和顾师兄清清白白,就不劳谢总费心了,你还是管好自己的女人,别让她兴风作浪了。” 程希情绪不稳的冷言反讥,清冽的眉眼间,隐匿着一丝难言的嘲讽。 听到程希的称呼亲昵,谢宴礼下意识蹙了眉,又冷声补充:“就算你没这个心思,但那位顾先生可未必。” 程希觉得可笑。 所以呢,她还能怎么办? 就该跟世上的所有男人保持距离? 难道别人的欣赏,她也要因此避嫌》 就因为她做过他的情人,有一个不堪的家庭,比不上虞小姐那种众星捧月长大的名媛,所以就连拥有幸福的权力,都要被视为痴心妄想吗? 她的心头莫名感到一阵难言的屈辱和苦涩,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 程希望着他那张过分清冷的矜贵脸庞,怒火渐渐吞灭了理智。 “就算我和顾师兄真有什么,又能怎么样?男未婚女未嫁,谈个恋爱不犯法?” 往日透着江南水乡半温软的嗓音,这会儿却微微尖锐起来,仔细听,还能察觉到其中裹挟着一丝丝哑涩。 是啊,她自由了。 自由应该是件好事,比做别人的地下情人总归要更好! 但为什么她心里却那么苦涩,压得心脏微疼? “谢总,用不着你所谓好心的提醒,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我自己知道怎么做。” 程希再也不看向他,抑制住眼眶的湿意,扭了头急匆匆地离开。 又是一次不欢而散。 盯着她纤薄的背影,谢宴礼的眉眼有些不虞。 第11章 给你介绍对象 程希取了几盒药,回到病房时,接了杯温水,扶奶奶起身喝药。 触碰碰到奶奶的身体,程希才发现,奶奶这阵子瘦了好多,喝药时也不停咳嗽,病情似乎比之前更严重了。 她心里有了怀疑。 “奶奶,这医院里的医生,真的有给你按时治疗吗?” 病床上的老太太面容枯黄,却只是颤颤巍巍的摆摆手,息事宁人的态度低声劝孙女。 “希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住在这里疗养已经很好了,希希啊,你忙你的就是,不要为我操心了……” 可程希却做不到,奶奶是她最看重的亲人,她不能容忍有人苛待奶奶! 程希冷着一张俏脸,直接找到了院长办公室。 可院长却和以往的态度截然不同,得知她的来意后,不客气的嗤笑一声—— “程小姐,我们医院一视同仁,绝不存在故意耽误患者治疗的事,您奶奶那是年纪大了,自己康复能力差,跟咱们医院可没有关系!” 程希的脸色顿时冷凝,光是看着有恃无恐的态度,就知道事情肯定没这么简单! 她冷笑一声,把缴费单甩在院长办公桌上。 “我奶奶治疗到现在,各种治疗费一分没少,收这么昂贵的费用,你们也该尽心尽力地办好事!现在的情况,你们不该给我一个解释?” 院长却依旧一副油盐不进的态度,老狐狸一样笑眯眯望她。 “程小姐,你要是不信任我们医院的治疗水准,可以为病人办理转院,我们绝不阻拦。” 有了虞小姐撑腰助势,他又怎么会把程希的威胁放在眼里? 况且,突然转院更是不可能,先别提程希的奶奶的身体禁不起折腾,再者,三院确实是省内顶尖的医院了,换了别的地方,未必比得上这里。 想到这里,院长更是有恃无恐,一副嚣张的模样。 程希怒的胸口不断起伏,艳丽的面容上也写满了愠色。 “行,你最好别后悔!” 怒气冲冲的放下这句话,程希转身离开, 却在回到病房门口的时候,遇见另一个稀客。 “……你怎么来了?” 程希满脸厌恶地看向站在门前的母亲。 一看见女儿,苏母少见的笑容满面,“哦,我来找你,顺便看看你奶奶。” 冷凝的看着她,程希的脚步没有挪动半分。 她来找自己,无非就是钱。 但钱给多了,跟水花一样的抛出去赌。 迟早有一天,她会被这个贪婪的女人拖下地狱! “要是来找我要钱,你就死了这条心。”程希冷笑。 “你想哪儿去了,我找你难道就只为了钱,”苏女士满面讪笑的打断她,“你好歹是我的女儿,我这个当妈的,怎么能不为女儿考虑?” 程希太明白母亲的本性,只把这话当耳旁风,转身就要绕开她。 苏母顿时急了,一把抓住她皙白的手腕,笑容更加讨好。 “是这样的,希希,你年纪也不小了,总不成家也不是回事?我这有人介绍了个对象,挺不错,是家公司的老总,你们可以去见见面,聊聊天,互相了解了解啊?” 介绍对象? 程希只觉得可笑。 她这个好赌的妈什么时候把她的终身大事放在眼里过? 不过就是因为缺钱,想把她卖给一个有权有势的人罢了! 第12章 做过的事情,我才道歉! 程希知道,苏母指的是病房里的奶奶。 她是个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人,想到病房里面容枯槁的奶奶,程希忍不住攥紧了手心,半晌,却不得不低头。 “我可以去见一见,但你必须答应,别再来打扰奶奶,否则,就别想从我这再拿到一分钱。” 程希眸色阴沉,低声警告她。 见她妥协,苏母笑了笑,“放心好了,只要你肯听我的话,我绝不给你找麻烦。” 目送苏母离开,程希松了一口气,准备转身回去。 很不巧,在医院走廊,她碰到了最不愿意看见的人—— 那位虞小姐。 “真巧,程小姐。”虞初然似笑非笑,言辞大方得体,“宴礼抽空陪我来检查身体,没想到在医院都能碰到程小姐。” 程希并无意愿和她多谈,简单点了下头,就准备越过他们,去护士站取药。 然而路过的时候,虞初然却握住了她的手腕,笑眯眯,“我腿上有伤,不能久站,宴礼要去跟医生细谈会儿化验结果,程小姐能否扶我一下。” 明明旁边就有长椅供人休息,但虞初然却非拽着她不放,一副诚恳请求帮忙的样子。 程希心中微微反感。 走廊里人流寥寥无几。 程希看向她,开门见山,“虞小姐要是累了,那边有长椅可以休息,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虞初然却没放开手,仍是微笑。 “急什么,你费尽心思地创造机会偶遇,不就是想多见见宴礼?你是想用这副楚楚可怜的倔强模样,勾起他的旧情么?” “可是程希,你最好想清楚,赝品终究是赝品!想要以假乱真,那是不自量力,你是个聪明人,能明白我的意思,对不对?” 虞初然话音从容,目光如同在看一只可怜的蝼蚁。 被她盯得微微怒起,程希反讥,“虞小姐,你要是真那么有自信,又为什么会因为我的存在心慌?” “我想——,”她盯视,“虞小姐恐怕也没自己所说那般信心满满。” 瞬间,虞初然脸上就像打翻了颜料瓶,表情精彩极了。 然而下一刻,就在程希抽手转身的瞬间,她却忽然换了副神情,“柔弱”地朝一旁倒去。 好在刚出办公室门的谢宴礼快步上前,扶了她一把,才避免了跌倒。 “宴礼,程小姐似乎很不喜欢我,才说了几句就……” 她话没说尽,却明显暗示是程希故意推的她。 谢宴礼蹙眉放开了手,望向程希,冷冰冰一句话,“道歉。” 程希只觉得好笑,然而又不免泛起淡淡涩意。 他问都不问她,仅凭虞初然的一句话,就认定了是她伤人。 再如何,他们也曾亲密相处过三年。 那三年,这时候想起来,恍若笑话! 思绪回转,程希面无表情:“道歉?我为什么要道歉。” 谢宴礼的眉拧得更深,他有些不适应现在的她,明明以前相处时,还乖巧的很。 一旁的虞初然见谢宴礼沉默,以退为进地拱火,红着眼尾弱弱的开口。 “算了,也许程小姐并不是有意的……” 看来,这女人真是装上瘾了! 半晌,程希目光直勾勾盯着虞初然。 下一秒,程希忽而伸手,猛推了她一下。 虞初然被推得一个踉跄,险些真的摔个狗吃屎。 “我只对做过的事情道歉,这次——我可以说对不起。” 程希冷笑一声,直接无视了谢宴礼铁青的脸色,转身就走。 第13章 我好热 见面的地点很快被敲定,是一间高档餐厅的包厢。 包厢内燃着袅袅的熏香,香气沁人心脾,却说不出是什么味道。 程希去后,看见那张肥腻的大脸和身段,心里是说不出的厌恶。 这就是她的好母亲给她介绍的男人! 年纪大的甚至可以当她的爹! 肥胖的老总眯着闪精光的小眼睛,视线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程希的身材,眼里是掩饰不住的赞叹。 “程小姐确实是个难得的尤物,脸蛋也漂亮的很,长得很像我大学时暗恋的校花。” 他追忆往昔,看着眼前的娇艳美人,似乎有些迫不及待了。 那只肥胖的手一碰到自己胳膊,程希就立刻起身,脸色冷漠。 “我去趟洗手间。” 她清楚这样的说辞更容易脱身,但老总却只是笑眯眯看她,“程小姐,这样的把戏我看的多了,你母亲收了我的钱,咱们各取所需,这才公道,对不对?” 程希不想再跟他谈下去:“收钱的是我妈,你如果想交易,也找她本人,跟我没关系。” 语罢,她拎起包,朝包厢门口走去。 老总快步拦她。 “程小姐是对价钱不满意?可以加的,一切好谈。” 再给多少钱,她也不可能做这种恶心的事! 眼看程希软硬不吃,那老总也动了怒,强行抱住程希,要在包厢里成事。 肥腻的气息扑面而来,程希慌乱的推他,却如何也抵不过。 挣扎间,程希抄起桌上的盆栽,朝身后砸去。 “啊!贱人!你敢砸我?!” 老总疼得倒嘶一口气,捂着鲜血直流的手臂,怒视程希快步逃出了包厢。 程希本以为出了包厢就已经脱险,然而她还是太天真了。 没跑几步,呼吸就逐渐艰难起来,脸色也逐渐变得潮红。 回想起包厢里弥漫着的异香,程希的心底逐渐爬上一个可怕的想象。 眼前昏沉,体内燥热。 她扶着墙壁,支撑着往前走。 直到身体再也承受不住,哐当一声,重重跌在一间包厢的门口。 声响惊动了包厢里正谈生意的人。 何助理出门看了眼,回头向谢宴礼附耳:“是程小姐……” 谢宴礼凤眸微眯,随后借口有事,先行离场。 包厢外,他看见了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程希。 眸色逐渐幽深,他抱起娇若无骨的女孩。 而何助理效率很高,已经开始汇报打听得到的消息。 听完来龙去脉,谢宴礼的脸色更加阴沉,眼神幽冷地吩咐:“给他个教训。”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那个色鬼老总。 至于谢宴礼自己,则亲自开车带程希去了医院检查。 车上,程希的脸色红的吓人,纤白的柔荑拼命拉扯着胸前的布料。 “我好热……好热……” 谢宴礼蹙眉,转头看过去,却看见少女红的如熟透苹果的娇颜,连带着莹白圆润的肩头,都染上了点点绯色。 拉扯间,那片好风光似乎呼之欲出。 一股难言的燥热顿时窜上来,谢宴礼轻咳一声,不自在的移开了目光。 第14章 陪我喝一点吧 终于熬到了红绿灯,谢宴礼红了耳根,脱下外套,紧紧捆住了那双作乱的小手。 “安分点,快到医院了。” 而后,谢宴礼活像是脚下生了风。 一路油门踩到底,十分钟就到达了医院。 经过检查,好在药效不强,等自然苏醒就行。 两小时后,夜色已深。 程希醒来,意外发现自己竟在谢宴礼的家中。 她怀疑还在梦里,下意识悄悄掐了下胳膊。 谢宴礼注视到她的行为,淡淡说:“别想太多,我只是碰巧救了你而已。” 语调十分疏离。 程希心里的感激也因之淡去,起身准备自行离开。 谢宴礼却冷淡止住她,“这么晚了,我没时间送你,明早再走。” 程希没吭声,这时候谢宴礼看她,就好像还和从前一样。 相处的三年间,她有时柔媚缠人,有时却也乖巧的很,让人忍不住有弄哭她的欲望。 乌丛丛的长睫掩下眸间不该有的欲念。 静默在两人间无蔓延开。 正在这时,谢宴礼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 电话接通,尽管没提到称呼,但从依稀露出的声音中,程希知道,对话那头的人应该是那位虞小姐。 心里有种淡淡的苦涩弥漫开来。 收起手机后,谢宴礼看了她眼,说出门一趟有事。 程希没有任何立场阻拦。 而她,也在他离开后不久,走出了谢宴礼的住处,独自回家。 虞初然单独住着一间宽敞的高档公寓。 谢宴礼赶到时,虞初然,却好端端站在他面前。 明明刚才电话中,她还自称不慎摔倒,疼得厉害。 虞初然侧了身,迎他进去,笑盈盈的:“宴礼,你总算来了。” 站在门外,谢宴礼眉心几不可察地轻蹙,话音疏离而冷淡。 “既然你没事,那么我先回去了。” 虞初然始料未及,赶忙拦住他,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宴礼,你生气了吗,是怀疑我说了谎?”她态度放低,语气放柔,“我怎么会拿这种事骗你过来,你瞧——” 她低头,纤纤细指微拎起长裙的下摆。 膝盖往下一点的位置,赫然一团明显的淤青。 虞初然是不小心撞到了茶几拐角不假,但却是因为得知了谢宴礼将程希从包厢门口抱走,烦闷之下,意外磕碰到的。 那淤青看起来严重,其实倒也没有很疼。 不过也因此,给了虞初然一个很好的借口—— 能将谢宴礼从那个女人身边叫走的借口。 她绝不会给程希那种人可乘之机! 虞初然收回思绪,面上一副坚强扯起笑的模样,泪盈盈看他。 “宴礼,我没想到,几年后的如今,你连这么点信任都不肯给我了。” 谢宴礼凤眸微敛,短暂沉默。 见他松动的态度,虞初然适时提出条件,柔柔怯怯:“宴礼,能拜托你扶我进去一下吗?真的很疼。” 直到这时,谢宴礼才伸手,礼节性地扶了她一把,送她进屋内。 虞初然将谢宴礼安置在沙发上,转身取了柜上的一瓶高档红酒,将两个剔透的高脚杯分别倒满三分之一。 “宴礼,”她将其中一杯递给他,“听说喝点酒能止疼,陪我喝一点,怎么样。” 第15章 一定不让她好过 谢宴礼节骨修长的手指接过了高脚杯,却没有依言碰杯小酌,眼神清清冷冷。 “不了,我还要开车。” 他的意思很明显。 如果虞初然不需要去医院,那么他至多小坐片刻就会离开。 虞初然是个聪明人,自然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可这叫她如何能甘心? 程希那个女人对她的威胁太大。 虞初然原以为自己一回来,就会顺理成章,和谢宴礼成为人人艳羡的眷侣。 可谁知不过短短几年时间,那女人竟在谢宴礼心里,扎下了根。 恐怕连谢宴礼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对那个女人的关注已经过分离谱了。 虞初然十分清楚,必须快刀斩乱麻,尽早把她和宴礼的关系正式确定下来才行。 要知道,他至今都还没碰过她。 虞初然打算今晚就生米煮成熟饭。 “宴礼,”她柔若无骨地谢宴礼倚去,伸手想揽住他脖子。 她咬了咬唇,吐气如兰地暗示,“为什么一定要开车回去,留下来不行么?” “今晚就留在这儿,陪我,好不好?” 成年男女之间的留宿,可不是聊天这么简单。 这是彼此心知肚明的事。 面对虞初然的“邀约”,谢宴礼下意识想拉开她的手。 而他也确实这么做了,起身后冷静望她,眼里丝毫不见情欲。 “既然受伤了,还是早点休息比较好。”顿了顿,清冷的丹凤眼不含感情,“如果需要去医院,我会让何助理开车送你过去。” 谢宴礼走后,虞初然倍感屈辱。 她阴沉着脸,将茶几上的高脚杯和刚开封的红酒统统挥落。 地上狼藉一片,酒渍慢慢氤氲进铺着的昂贵地毯上,像被眼泪稀释过后的血液,混乱而癫狂。 程希,都怪那个狐狸精勾住了宴礼的心。 心里兴起一丝恨意。 她一定不会让那个女人好过的! 程希从谢宴礼住处离开后,次日就投入了找工作的大军中。 她目标很明确,一家一家舞团地跑,总能碰到一个要她的。 但无一例外,全被摇头拒绝。 程希自认大提琴演奏水平不错,她在这上面投入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可没想到,曾经引以为傲的专长,如今却连一份对口的工作都找不到。 程希备感受挫。 又一天下午,程希前往一家知名舞团应聘。 起初面试官听了她的大提琴演奏后,还笑容有加地大赞她极有天赋。 可等拿起简历一看,那笑很快消失,变成了迟疑和为难。 “程小姐,你的水平很高,但是只可惜,”对方斟酌地说,“可惜我们团里暂时不缺大提琴手,所以恐怕……” 那话没说尽,意思却很明显,这家舞团程希也进不了。 明明对外张贴的招聘简报上,特意注明了大提琴手有两个空缺,亟待填补。 但到了程希这儿,就变成已招满,不需要人了。 如果再看不出来其中有猫腻,那程希未免自己也要嘲笑自己太笨了。 “谢谢您,我知道了。” 程希并不打算为难面试官,人家也只是个打工办事的。 想必是有人想对付她,背后给各家舞团打了招呼,才导致一家也不敢收她。 正准备走时,好巧不巧,正好撞见虞初然和这家舞团的副团长有说有笑地从电梯里出来,对方态度十分客气恭谨。 第16章 你愿意试试吗 程希依稀听到几个词—— “虞小姐放心……我们心里有数……都叮嘱过了,不会收下她的。” 虞初然一副淡然高贵的模样,微微颔首:“真是麻烦你们了……” 两人正说着话,却不期望和还未离开的程希对上。 背后下黑手的虞初然毫不慌乱,甚至细眉微挑,饶有兴趣地朝对方更靠近了些。 “真巧,程小姐。” 对上那明显高高在上的嘲弄眼神,程希不由微愠。 “虞初然,你可真是卑鄙!” 虞初然仍笑容徐徐:“程小姐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呢?” “你心知肚明,”程希戳穿她的丑行,“是你背后授意,让那些舞团拒绝接收我,对吗?” “程小姐怎么不想想,是不是自己的水平不够,人家舞团都不乐意收呢?” 虞初然并不承认,甚至反讥,“我说刘团长,” 她转头看向矮胖的副团长,拉长了语调轻慢暗示,“你们舞团管理上是不是有点不妥,怎么什么闲杂人等都敢来这儿乱闹腾。” 所谓的闲杂人等,自然是暗指程希。 副团长很上道,当下便喝令保安:“把这位小姐请出去。” 看着道貌岸然的两人,程希心头暗恨。 但她清楚,此刻再争执下去,对自己没有好处。 不过总有一天,她会揭穿开虞初然这位所谓上流名媛的真面目。 “不劳费心,我自己会走,”她径直走近虞初然,在她耳旁冷讽,“虞小姐,与其耍这些无聊的手段,不如想办法好好抓住男人的心。” “谢总难道没给足虞小姐安全感?”她恍似怜悯,“真是可惜啊……” 然而那眼神,分明是在感叹可怜。 虞初然的脸色霎时难看极了,唯有紧紧捏着了手里的昂贵拎包,才不至于当众失态。 而程希,早已施施然转身离开。 不过怼了虞初然一通后,虽神清气爽,但眼前的困境并未消失。 程希迫切希望能得到一份工作,却屡屡受挫。 一天,程希再一次被婉拒,沮丧步出舞团大门后,正巧,被在附近谈生意的顾言明看见。 顾言明和生意伙伴打了声招呼,便拿起西装外套,快步出了餐厅。 “好巧,你在附近有事?” 程希一时难为情,没好意思说出自己的窘境。 顾言明看出她怕是遇上了事,主动邀她一起用午餐。 程希想了想,点头同意。 在顾言明的再三追问下,程希磕磕巴巴的说出了难处。 听完,顾言明先是思忖了一会儿,随后给出提议:“……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有个朋友的公司正好缺人,不过他们公司是做商业项目的,跟舞团和乐器演奏之类毫无关联,如果你愿意尝试新领域的话,我介绍你去他那边应聘试试看。” 程希微有犹疑,她热爱大提琴,很希望能在舞台上继续演奏。 但与此同时,她也很清楚,有虞初然的暗中捣鬼,她一时半会怕是找不到相关的工作。 与其如此,倒不如大胆尝试下别的,也好过无所事事地虚度时间。 程希认真地点头同意,决定一试。 第17章 一起吃顿饭吧 面试日期就订在次日,因为是顾言明推荐过来的,作为公司副总的那位好友非常看重,亲自面试了程希。 谈起生意场上的经验,程希这样长时间花在钻研大提琴的人,自然生涩。 但她外形亮眼,落落大方,只是微笑也很容易博取异性好感。 同天赋一样,美貌也是一种稀有资源,跑业务商谈很占优势。 那位副总当场就召来人事,为程希办理入职手续。 程希有一双潋滟含情的桃花眼,睫毛卷卷上翘,抿唇微笑时,两颊浅浅的梨涡甜晃眼极了。 天然容易成为视线焦点的长相。 既明媚又纯真,即便只是站在那儿不说话,也没人能够忽略。 入职当天,项目部的男同事们都争先恐后地来看女神。 可同性相斥,不少女同事就私下讨论,她这种毫无资历的漂亮花瓶,一定是走后门塞进来的,对程希爱答不理,说话也鲜少回应。 程希上班的第一天,除却明显的排挤外。 更让她头疼的是,陌生而艰涩的各种专业名词,简直比琴谱都难记。 入职第一天,对程希来说,简直手忙脚乱。 来不及适应,她就被分派了任务。 要求她尽快掌握岗位知识,后续好跟进项目。 所谓的任务,是一个女同事把资料扔到她桌子上,冷冰冰告知的—— “程希,以后这个项目就由你负责接洽。” 从那人毫不掩饰敌意的眼神中,程希明白,派给她的这个项目怕是相当棘手。 她不好去质问,派给一个新手高难度任务是否合理。 毕竟新来乍到,不好闹翻,于是只能接下。 时间一点点流逝。 办公室工位上的灯一盏盏熄灭。 程希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人轻喊她名字的声音。 “程希?怎么在这儿睡着了。” 她睡眼惺忪,慢慢抬起头,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 “……顾师兄?” 她揉了揉,视线清晰很多,终于认出眼前人。 顾言明笑容温和,“本来在约好的餐厅等你,但迟迟没见你过来,电话也打不通。我猜你可能还在公司这边,于是就过来了。” 程希想起来了。 今天面试成功后,为她还特意给顾师兄发了条短信,说今晚请他吃大餐感谢。 但实在太累太忙,程希居然把这事给忘了。 她回过神来,感到相当自责:“对不起顾师兄,我给忙忘了……” 顾言明倒没怪她,语气仍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反而关心地问起她。 “怎么样,上班第一天的感觉如何,在这里还适应么?” 想起那些不友善的目光,和一整天不怎么离她的几个女同事。 程希心里有微微难过。 但万事开头难,她相信自己一定能适应下来,把这份新工作做好。 与其消极失落,不如放宽心态。 程希弯眸笑起来,唇角的梨涡若隐若现。 “还好,除了工作内容还不太熟悉外,别的都还不错。” 看着她盈盈的笑颜,顾言明有一瞬的失神。 不过好在,疲劳了一天的程希并未察觉到。 她起身简单收拾了一下工位上的文件,拎起自己的米白方包。 “顾师兄,说好了今天要请你吃饭,如果不介意的话,现在过去可以吗?” 第18章 他不觉得合适 顾言明轻轻地嗯了声同意。 已经快接近晚上十点,但霓虹掩映的大都市,这才只是夜生活是开始。 商圈中心地带,营业到后半夜的餐厅也比比皆是。 程希和顾言明进的是一家日料馆,装修布置很有昭和时代的风格。 程希强撑倦意,扬起笑,同顾言明聊起入职第一天的种种感受—— 自然,很多负面的情绪,被她略去。 顾言明一直静静听着,像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同样是年轻而优秀的男性,看到顾师兄,程希有时难免会想起谢宴礼。 那个人,似乎很少脸上有过笑。 即便有过无数次肌肤之亲,也始终有一种越不过去的疏离感。 他是真正令她懂得天堑之别的人。 天上流云一样的是他,地上犹如尘土的是她。 即便命运施舍了短暂的相逢,也注定不会长久。 忽然之间,程希的心脏微微泛起疼,什么也吃不下了。 “怎么了,是不是困了?”顾言明体贴地问起。 程希微怔,有些抱歉:“真不好意思,顾师兄,可能因为今天要处理的事太多,所以……” 她不愿承认,是因想起谢宴礼而情绪微微低落。 顾言明很善解人意:“没关系,下次再一起用餐也不错。” 顿了下,又微笑。 “不过,该换成我来请你了,总不能老让女士买单,那样太失礼了。” 程希喊他:“顾师兄……” “如果拒绝,那咱们朋友可做不成了,总要有来有往才是。”顾言明玩笑式地提起。 程希这才应下。 从餐厅出来,已经是半小时后了。 夜风微凉,顾言明不动声色地站在她左侧,用身体替她挡住部分凉风。 两人一个微微仰头微笑说话,一个低头温柔倾听…… 在不知情的人看来,还以为一起出来用餐的小情侣,毕竟身高外形都挺般配。 这些人中,并不包括谢宴礼。 他从不觉得这两人合适。 高档餐厅的二楼,谢宴礼解开衬衫最上面的扣子,在阳台吹风散酒气。 那双冷清的丹凤眼微微眯起,漆黑的眸中隐约翻涌着不甚明朗的情绪。 视线紧盯向餐厅楼下不远处的一对男女。 一旁的何助理顺着上司的目光,看了过去。 这一看,这个人精心里微微有了数。 “……听说程小姐进了家新公司工作。” 见上司没有止住他的多嘴,何助理知道自己猜对了。 谢总果然对程小姐态度不一般。 说是分开,可分明还在意。 他继续把打听到的消息往下说:“好像还是她那位大学学长,也就是那位顾先生介绍过去的。” 谢宴礼一言不发,唇却抿得有些过紧,明显不虞。 何助理很有眼力见地立刻往下补充:“不过那家公司,跟咱们集团也有合作,听说派给他们的那个项目,现在程小姐也是对外接洽人之一。” 换言之,程希避不开要来谢氏集团多跑几趟。 “如果程小姐真来咱们公司谈业务,”何助理装作为难地请示,“那咱们该……” 谢宴礼忽而冷笑了声,声音在夜风中分格外幽凉。 “你这么有主张,真用得着向我请示?” 老话说伴君如伴虎,谢总这样地位的人也一样。 何助理能在一众人中脱颖而出,除却能力出众外,还有一点—— 就是很懂得揣摩上司的意思。 谢总没明言禁止,就是默许了他的提议,可以开后门给程小姐通融。 第19章 这是你自找的 这说明,谢总并不像表露出来的那样,真放下了陪伴自己三年的程小姐。 这么一来,虞小姐未婚妻的位置可未必能坐的稳。 次日,程希得知自己要去谢氏集团对接业务。 惊愕之余,她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想回绝。 旁的几个女同事阴阳怪气:“程希,要是干不了,就趁早自己递交辞呈,公司可不养闲人,想光拿工资不干事,想的美!” 程希虽不愿碰见谢宴礼。 再细想想看,谢氏集团那么大,只是去谈个业务,跟她对接的应该也只是普通员工,碰上那个人的几率极小。 这么一想,程希也就硬着头皮去了。 程希一进入谢氏大厦,何助理就得到消息,立刻去了顶楼的办公室告知。 谢宴礼正在国外合作商开视频会议,听何助理提起“程希”两个字,明显神情有细微变化。 然而公事更重要,他只淡淡回:“知道了。” 随后便以眼神示意何助理先退下。 何助理于是小心地从办公室出去。 一抬头,却对上了一个女人的视线。 “虞小姐……您怎么来了?” 何助理有些心虚,但还是客套又熟练地接待。 暗自祈求着刚刚的话没有被虞小姐听见。 虞初然笑吟吟,似乎毫无所察,“辛苦你了,何特助。” 她面容高贵端庄,光泽漂亮的栗色大卷发被珍珠发抓松松挽起,看起来极有女人味。 她侧头朝办公室内瞥了眼,笑着问,“宴礼在开视频会议吗?” “……是。” 何助理见她没发难,心里松了口气。 “哦,那我自己在公司转转,待会再过来。” 虞初然从办公室门口离开。 走到拐角后,端庄从容的微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妒意。 这算什么? 都分开了,那女人的消息还要时时知道吗。 没错,刚才她听得清清楚楚。 可她宁愿自己没听见,不知情,也好过这般情绪受影响! 不过既然已经知道了,那么她一定不会让这个女人好过! 程希,这是你自找了。 虞初然冷笑。 坐在会客室里,程希觉得很奇怪。 刚刚还客气亲切的对接人,怎么出去一趟的工夫,回来就变了脸色,对她带来的方案横挑鼻子竖挑眼,一副很不满意的样子。 程希还想再争取一下,那位部门经理直接无视了她,和别人谈笑风生起来。 这一上午,程希在谢氏集团可谓受尽了冷遇。 毫无所获之下,程希只能先回自己公司。 回去时,神情明显沮丧。 女同事们见状,便知道她是碰了硬钉子。 她们可没那么好心去开解,纷纷冷嘲热讽起来—— “还以为你长了张好脸,到谢氏谈判会轻松点呢!可原来啊,花瓶终究是花瓶,抵不上什么用途!” …… 程希却依旧面不改色。 但比起这些不痛不痒的话,她更关心的,还是如何做好份内之责。 另一边,谢宴礼听何助理支支吾吾提起,说程希已经回去了。 他心里有微微一丝烦闷,却不愿深想是为何。 晚上,谢宴礼加班到八点才离开公司。 虞初然一直在办公室等他。 “宴礼,”她柔柔地提议,“一起去吃西餐?” 虞初然这一整天都缠在谢宴礼身边。 他晚上没用餐,她也一样。 念及此,谢宴礼到底松了口,淡淡嗯了声。 第20章 我爸想见见你 用餐地点位于高楼顶层,是别出心裁的露天餐厅。 里面布置得分外有格调。 不光有喷泉景观,还有新鲜花卉高低掩映的各色盆栽,营造出浪漫氛围。 既可以抬头仰望灿烂的星空,也可以俯视夜幕下的霓虹都市。 角落里,男音乐家正拉着小提琴,更是增加了一丝说不出的雅致。 虞初然发丝微落,露出小半边好看的侧脸。 她一边优雅切着盘中牛排,一边微笑徐徐,“怎么样,我挑的地点还不错?” 谢宴礼恍若未闻,矜贵清冷的凤眸眯起。 恍惚间,他似乎视线被角落里的小提琴手吸引住了。 虞初然轻喊了他声,“……宴礼?” 谢宴礼这才微微回神。 不过他性子冷,通常并无太多表情,所以即便失神也不太明显。 “嗯。” 男人漆黑的丹凤眼微垂,高冷得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 谢宴礼不会承认,因为那个拉小提琴的人,他想起了程希。 记忆中,她对自己的大提琴似乎格外珍视。 和他在一起的几年里,程希很少出门,唯一痴迷的事,就是去团里演奏大提琴。 有时为了将乐曲练到完美,几乎要练到深夜才回去。 谢宴礼没明提过,但内心对她这样分不清“轻重”的行为,多少有点不虞。 可看似顺从的她,在这件事上却坚持得很。 程希,程希…… 养在身边的金丝雀,唯一爱好就是拉大提琴的金丝雀,如今已经飞离他的掌控下。 即便是他亲手打开了牢笼,将金丝雀送飞出去。 但如今回想起来,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 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 他态度冷淡极了,虞初然敏锐意识到他明显心不在焉。 到了这会儿,要是再琢磨不出谢宴礼刚刚在想什么,虞初然未免就得自嘲太蠢。 很显然,他由小提琴手,想起了程希那女人。 这个女人简直阴魂不散,像团疑云一样笼罩在虞初然跟前,阻止了她和谢宴礼的接近。 虞初然厌恶这个女人。 但她极聪明,也清楚男人不喜欢搬弄是非的女人。 她不会那么低等级地在谢宴礼面前,肆意诋毁程希的形象。 相反,她有自己的策略。 家世就是她最大的底气。 这一点,程希远远比不上她—— 除非下辈子重投胎。 虞初然喝了点红酒,恰到好处地微醺,娇嫩白皙的脸色泛着漂亮的红。 她目光漆亮地望向眼前人,语气缱绻极了。 “对了宴礼,差点忘了跟你说,我爸一直很想见你呢。” 她似乎有些羞涩,莞尔地低头,“之前一直没好意思跟你提起,不过总拖着也不是回事,所以我想……” 她很懂留白的魅力,没有说的露骨,而是委婉地问。 “宴礼,你最近能腾出时间来吗?” 不知为何,谢宴礼下意识微蹙了眉。 连他自己也不甚明了,心里的第一反应竟是抵触。 然而谢宴礼这个人,总是理性凌驾于本能感受的情况更多。 从理性的角度,客观来看,他该去拜访一趟。 于是谢宴礼压下心头的微微不适,冷淡地应下了邀约。 第21章 是因为虞初然吗 虞初然明显一喜,不由得寸进尺地试探。 “宴礼,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怎么样?我爸念叨了很久,我想……早点见面,长辈们也能放心。” 面对她熠熠的眼神,谢宴礼到底冷漠地偏开了脸,没有流露出赞同的意思。 “太晚了,改天罢。” 谢宴礼态度疏离,起身垂眸视她,丹凤眼弧度凉薄如雪。 “我该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罢。” 虞初然不甘心,半是醉意半是祈求地仰头望向眼前人,面庞酡红,意图令他心软。 “我头晕得厉害,自己开车恐怕不成了,宴礼,”她眼睛泛起一层雾蒙蒙,“我能跟你的车,在你家借宿一晚吗?” 虞初然知道,何助理就在楼下等着他。 她酒后不能酒驾,何助理送她和谢宴礼一起回谢家。 那么只要给她一夜机会,她有法子让谢氏未来总裁夫人的身份彻底定下来。 但是很可惜,她似乎高估了自己在谢宴礼心里的地位。 谢宴礼神情微微不耐,闭眸按了按太阳穴,这次睁开道:“我让何助理送你回去。” 虞初然未曾想过这样的结果。 当下有些傻眼。 随后忙问:“宴礼,那你呢?你也喝了酒,一个人可怎么回去?” 谢宴礼已然抽下椅背上的西装外套,简短回答还有工作要处理,会找代驾后,就转身径直离去。 虞初然再想追上去挽留他,已经为时已晚。 轿车后车座的车窗大开,谢宴礼平日克己复礼的清冷模样消失不见,整个人显然异样阴郁烦躁。 他约了几个好友,一起出来喝酒。 等朋友们到的时候,往常最是克制自律,烟酒不过点到为止的谢总,集团里运筹帷幄的年轻总裁,面前已经空了三四个酒瓶,眼神猩红而冷郁。 好友们不由咋舌。 这还是他们认识的谢宴礼吗?不会换了个芯子。 “你家要破产了?”有好友夸张地猜测。 这么说总归是开玩笑,谢氏集团财力雄厚。 从父辈手中接下重担的谢宴礼本人,又是难得的商业奇才。 担任执行总裁的这几年,谢氏的股价在他手里飙升了几倍,连很多商场老前辈都不敢小觑。 这样跻身国内龙头企业的谢氏集团,想败一时都败不了。 既然不是事业上的问题,那么极有可能就是感情受挫了。 谢宴礼,感情受挫,借酒消愁。 这几个关键词连起来,似乎令人匪夷所思。 在好友们的眼里,谢宴礼从小就是个冷情冷血的人。 出众的头脑和能力,让他从不在感情上面浪费心思,一心专注于事业版图上。 这么一个人……居然也会受情伤? 真是大跌眼镜。 好友们既好笑又想劝,其中一个道:“宴礼,是不是虞初然给你甩脸子了?她自己一出国就好几年,怎么还好意思拿乔。” 谢宴礼又仰头喝下一杯酒,细细的酒渍从下巴划过喉结,微微牵动。 但熟悉他的好友们都看得出。 起因恐怕不是虞初然,宴礼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根本毫无异常。 怪了。 既然不是虞初然,那还能是谁? 第22章 他的逆鳞 很快,众人齐齐联想到一人—— 跟了宴礼三年的程希。 那个大提琴拉得很好,气质很独特,将纯真和媚惑结合到恰到好处的,那个女人。 程希跟在谢宴礼的三年间,几乎很少带她出现在人前。 那会儿大伙儿都以为,宴礼只把那女人当作不入流的情妇养着,过几年腻了再处理掉。 所以没必要带她出入正式的社交场所,或跟他们这些发小好友碰面。 可古怪的是,宴礼养她的那几年间,跟朋友们聚会的时候都少得不能再少。 几乎除了工作,余下时间就是和那女人待在一起。 或许从那时候起,端倪就已经显现。 人很容易从一个极端,步向另一个极端。 看似最寡情不过的人,也许才藏得最深。 细想想看,下意识地不带她接触更多人,不也正是占有欲极强的体现么? 谢宴礼会阻止虞初然出入各种社交场合,和异性谈笑风生吗? 恐怕未必。 至少刚刚提起虞初然的名字时,宴礼基本就没什么反应。 所谓的归国白月光,和三年娇藏着的情人。 谁的份量更重,恐怕已经明了。 有好友看不得他这样借酒浇愁的沉默模样,在他身旁坐下,拍了拍他肩膀,试图开解。 “宴礼,你这又是何必呢,要是那位程小姐……” 话没说完,刚提了“程小姐”的三个字,已经醉到酩酊的谢宴礼,就阴狠地朝他盯来。 好友被盯得毛骨悚然,忙举双手表态。 “宴礼你放心,朋友妻不可欺,我对那位程小姐,可绝对没有非分之想。” 谢宴礼这才收回目光。 然而谁都不敢再提程希的名字,她就好像谢宴礼深藏的逆鳞。 平时未必显现明显,但神智微乱的时刻,谁也不能碰。 这种极端占有欲,简直强到爆表。 散场时已是深夜,朋友们找好代驾,千叮咛万嘱咐,要把谢宴礼安全送回家。 一个醉得厉害的人可不适合在外面乱逛。 然而车子刚驶出一条街道,后座的谢宴礼就低沉吩咐:“先去别的地方。” 车子停在程希所在的小区门口。 谢宴礼径直拉开车门,微微踉跄地朝程希楼栋下走去。 夜深如许,程希窗口的台灯晕着昏黄光团,她还在伏案啃艰涩的专业书。 忽然,旁边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她随手拿起,屏幕上闪烁的“谢宴礼”三字令她微怔。 接,还是不接? 程希犹豫片刻,咬了咬唇,在红色的拒绝键上重重按下。 电话拒接后,几秒安静,紧接着又疯狂地响起。 铃声像是催命符一样,在她耳旁无死角环绕。 程希盯着屏幕上那个熟悉的名字,深吸一口气,快速长按了关机键。 世界安静了。 程希长舒了一口气,心里也说不出是失落还是别的。 她不敢放纵自己再想,他们已经不再有瓜葛。 程希,她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别那么没出息,理智点,别再回头。 她埋首书中,不愿再胡思乱想。 就在程希以为,一切已经结束时。 风忽地袭来,米白的纱帘被吹得像白蝶一样肆意翻飞。 很快,雨丝飘落下来,雨势渐大,程希赶紧起身去关窗。 然而这时,楼下却传来嘶哑的喊声,喊的是她的名字,一声比一声高,那个声音—— 程希怔住,下意识朝窗外看去。 第23章 我是人,不是工具 谢宴礼就站在楼下,往日一丝不苟的高定西装,此刻微微凌乱,里面白衬衫的顶扣被扯开。 他目光像狼,幽沉沉地紧盯她窗口的方向。 雨越下越大,从零星小雨,变成瓢泼大雨。 谢宴礼衣服被淋得湿透了,跟生意场上那个年轻有为的谢氏掌舵人形象差得厉害。 很难想象,他也有这样狼狈的时候。 程希望着楼下的他,不由眼眶泛红,指尖无意识地蹿紧了纱帘。 不是以一张卡结束了他们的关系吗?还要找他做什么。 高高在上的谢总裁一旦想抛开她,很简单。 但动了真心且执迷不悟,对她这样出身地位的人来说,极易坠入深渊。 她不该再放纵自己回头了。 程希刷的一下快速拉上窗帘,背倚着墙慢慢蹲下,无意识环抱住自己。 她在逼自己下定决心。 然而楼下的喊声,并未因为紧闭的窗户而停止。 甚至一声高过一声,声线相当嘶哑。 豆大的雨点拍打在窗户上,很快外头汇成一片雨帘。 外头黑漆漆,什么也看不清,只剩风声呜咽,雨水击鸣。 一计响雷映亮了夜空,那雷声大得像天要裂开一样。 程希心脏怦怦跳,立刻起身回头,拉开窗朝外看。 雨幕里,他仍立在楼下,眼睛死盯着她窗口的方向,和往下看的程希目光撞了个正着。 “程希!”他醉醺醺又厉声喊她名字。 连楼道里的感应灯都被喊的亮起,从狭长的楼洞里向外晕出昏黄的光线。 不知有多少邻居家的灯又亮起,好奇地看热闹。 程希止不住羞恼,又见他浑身淋湿的狼狈模样,到底没忍住心软,拿了把伞,穿着拖鞋睡裙,就匆匆下楼把他拽上来。 一身的酒味。 程希把他按在淋浴下清洗。 醉酒的谢宴礼简直像一匹蛰伏不耐的狼,眼神极具侵略性,并不配合洗澡,反而紧搂住她腰身,往自己身上贴近,垂首在她颈窝留下无数炙热的吻。 程希的睡裙都快被他扯过头顶。 太可怕! 程希从没见过这样的谢宴礼。 仿佛褪去了上流社会骨子养出的矜贵冷清,完全放纵欲望的本能。 “你放开我!!” 程希猛推开他,下意识后退了几步,将睡裙扯平整,躲在浴室门边,似乎随时准备夺门而出。 谢宴礼眼神更阴冷可怕了,盯着她冷笑,幽幽吐出。 “难道我们亲热的次数还少吗,你想为谁守身?——顾言明,你就爱上他了?” 他丹凤眼眯起,神情很瘆人。 程希恼瞪着他:“我是人,我有选择的权力,不管我爱不爱谁,但总之……我不是你醉后泄欲的玩物工具!” “我们已经没有瓜葛了,是你自己亲口告诉我的。” 如今想起那一幕,心脏还是微微的抽疼。 谢宴礼闻言,眸中暗涌起烦闷,但很快,他勾唇笑了,遵循内心地上前一把拽过她,扼住她双腕摁过头顶,灼热如火苗的吻很快就在程希的颈侧逶迤成一片。 感觉她声音哽咽的要哭,谢宴礼下意识放柔了力道。 程希就借由这丝空隙,逃出去,一把拉开最外面的门,请他离开,她就不该心软让他上来避雨的! 谢宴礼紧紧盯着她。 论男女力气,程希远不是他的对手,她只能以退为进:“好,既然谢总不走,那我自己走,总算可以罢!” 正当她不顾下雨,要出去时,谢宴礼猛然拉住她的手腕,自己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他似乎稍微酒醒了些,理性又重新回到这个人的身上。 第24章 笼中鸟 谢宴礼离开了。 但整个房间都还充斥着他身上淡淡的木质香。 这些气味如一把锋利的刀刃,一点点剥开程希的心脏。 她眸光晦涩看着镜中自己,白皙的脖颈上被种下了暧昧的痕迹。 她像是一只笼中鸟,被下了烙印,永远逃不出主人的掌心。 程希第二天去公司上班。 被助理叫到一间休息室:“请稍等。” 程希不自然的拢了拢脖子上的丝巾,软软嗯了一声。 她以为待会要见客户,给自己泡了杯茶提神醒脑,毕竟昨晚没怎么睡。 碧绿的茶叶在杯中旋转翻滚,刚舒展开叶片,有人推门而入。 微风卷带来人身上淡淡的木质香味。 程希回头,身姿修长的男人已然走到身旁。 她心脏瞬间仿若在刀尖猛的一跳,慌乱又疼痛。 怎么会是谢宴礼?! “谢总,有什么吩咐请再联系我。”公司一个领导恭敬将他送到门口离开。 这一瞬,对上谢宴礼冷淡的黑眸,程希浑身千疮百孔,血液也似乎凝固。 回想这些天的艰辛,她突然觉得自己好似一个小丑。 原来是他啊。 这些天让人故意刁难自己。 程希唇瓣失了血色,微微弯起讽刺弧度:“谢总,这次又想玩什么?” 她已经不想再听到那些刺耳的话了。 索性主动出击。 谢宴礼的目光在触及到她嘲讽的笑后,一点点冷了下去:“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只是不想再陪你们玩下去了。”程希突然很累。 她胸口也堵着一口猛烈的怒火,但连发泄出来的力气都没了。 程希刚转身,谢宴礼冷冽的嗓音就在后面响起。 “你确定要走?自离产生的违约金以及项目相关损失,都将由你赔付。” 这盆冷水瞬间泼的程希清醒过来,美目染上几缕自嘲。 是啊。 离开这里,外面也没有其他公司愿意要自己。 她压下心中所有难堪屈辱,转身重新面对谢宴礼,微微低头:“谢总,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陌生的称呼。 梳理的眼神。 让谢宴礼心口一片瘀堵,他绷紧唇线看着清瘦不少的她:“在这里过得不好?” “抱歉,这是我的私事。”程希只觉讥讽,顿了顿又道:“谢总应该将关心留给值得的人。” 比如,他的未婚妻。 谢宴礼眉心微蹙,眸中浸润几分霜雪:“程希,好好说话。” 弱小到一只手就能捏死的蝼蚁,却分外倔强一身傲骨。 有时候,他不能理解她的执着。 比如,她在工作的选择上。 在她沉默时,谢宴礼又道:“就算你缺钱,为什么不去乐团工作?” 相对于这种公司职员,乐团工资更高工作环境也更好。 程希一只手紧攥着另一只手臂,让疼痛迫使她压下愤怒保持冷静。 外面树叶沙沙作响,杯中的茶叶过分舒展沉入杯底。 良久,程希面无表情泼了还未喝的茶水:“没什么,谢总,这里是公司很抱歉我不能跟你聊私人话题。” 下一刻,她平静对上男人锐利双眸:“请公私分明。” 第25章 我陪你 谢宴礼深看她一眼,冷嗤:“可以。” 她这急不可耐与自己保持距离的样子,让他心脏被塞了一团棉絮。 程希再回到自己工位,自然又少不了同事的一番阴阳怪气。 刚才谢宴礼单独见她的事已经传开,现在都觉得她好手段攀上了谢宴礼。 程希早已经习惯这些冷嘲热讽,专心投入工作。 借着低头处理文件的功夫,她将眸底的暗色很好掩藏。 生活总归要继续。 她不能因为一时上头,而丢失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 日暮昏黄时。 程希结束一天,准备收拾东西下班。 她挎着包来到窗前静静看着暮色,享受这难得的宁静。 橘黄的夕阳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户洒落在她纤瘦的背影,高空飞过几只鸟兽。 她艳羡的看着飞鸟,胸腔一阵滚热。 有一天,她也能这么自由自在吗? 可,她真的能挣脱那命运的牢笼吗? 她眼底的期盼太过浓烈,让刚到门口的谢宴礼眉头浅蹙。 他很久没看到她这么热切期盼想要什么的模样了。 “程希,你想要什么?”谢宴礼踏碎宁静,来到她身旁。 男人身上熟悉的香味让程希有些恍惚,她眼中所有的情绪一点点碎裂,最终归位平静:“没什么。” 她转身离开,没多看谢宴礼一眼。 谢宴礼眼瞳闪过郁躁,扼住她纤细手腕,到嘴的指责改变:“跟我去餐厅。” 他此时还不能理解胸腔这股莫名的烦躁,只觉她瘦的心烦。 “我下班了,没空。”程希如电触猛的甩开他手。 她想逃离谢宴礼的身边。 但最终还是被他以工作上的事情叫到餐厅。 另一边的虞初然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也来到餐厅。 “宴礼,你跟程小姐也在啊,正好我也没吃饭,可以跟你们一起吗?” 轻柔的嗓音优雅得体,从内流露一股正宫的从容。 谢宴礼眉梢为不可查的一蹙又很快抚平:“嗯。” 三人的饭桌。 让本就没胃口的程希更觉得反胃。 “正好两位聊,我还有事先走了。”程希找了个借口离开。 转身之际。 满眸冷然讽意。 她不想再卷入他们的爱情纠葛,成为炮灰。 外面夜色浓郁,城市的霓虹灯光显得热闹无比。 程希站在繁华喧闹的街头,心头空荡荡的。 她不明白谢宴礼为什么还要纠缠自己。 或许是觉得她没资格一步步逃离。 又或者是不甘心自己不再跟以前一样顺从。 怎样都好。 她只想找份工作,努力赚钱。 直到程希纤瘦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夜色,谢宴礼的眸光也悄然冷淡。 他借着起身的动作不动声色躲开虞初然的触碰:“公司还有事,我先过去了。” 虞初然深深看着眼前男人,内心的不安扩大。 到底是公司忙,还是不想陪她? 答案,只有试过才知道。 “宴礼,我们很久没有好好逛街了,今天难得机会好,你陪陪我好不好?” “别说你有空跟下属吃饭,但没时间陪我哦……” 谢宴礼淡淡转身,踏入夜色:“嗯,我陪你。” 第26章 我要跟她一组 夜色辽阔。 虞初然跟谢宴礼并肩走在街上。 微风带来他身上的气息。 两人离得近,但她却觉得始终无法靠近他的心。 “宴礼,你是不是觉得无聊?”她弯弯唇昂首看着她的意中人,眼里倒映着恢宏的城市和男人高挑的身姿。 谢宴礼眸色凉薄,淡然启唇:“没有。” 咚。 虞初然一颗心沉了下来。 她笑意微僵继续找话题:“宴礼,我昨天回去我妈又在催我了,说想快点抱上孙子。” 不知为何,越与现在的谢宴礼接触,她越不安。 而这股不安,只有将她跟谢宴礼的命运用婚姻绑在一起,才能消除。 晚风徐徐吹拂,天空暗黑无星。 虞初然在谢宴礼的沉默中,眸光一点点黯淡。 在她想要问起程希时,身旁传来醇厚低沉的嗓音。 “我最近事多,婚事再缓一缓。” 城市斑驳的霓虹灯让谢宴礼脸上的表情有些看不真切。 虞初然不甘收回视线,微笑表示理解:“好,宴礼先忙自己的事。” 再这样下去,只会适得其反。 * 自从上次在公司见过谢宴礼。 那之后,程希就成为了公司所有人的眼中钉。 一点鸡毛蒜皮的事,都被同事夸张的嘲笑。 程希也是人,也会在面对不公的指责时难过。 她已然满腹委屈,面上依旧云淡风轻做好自己职责内的工作。 “噗嗤。”这天早上她刚做到工位,身旁就传来笑声。 同事当着程希的面笑话她:“有的人啊,以为搭上谢总就能飞上枝头了。” “可惜,山鸡永远都是山鸡,况且,人家有虞小姐这真正的凤凰了。” 程希淡漠翻看自己的工作项目,开始做PPT。 全然当做没有听到同事的嘲讽。 可,她越是隐忍,那些人就越得寸进尺。 其中三两个直接指着她鼻子开始骂的难听。 组长开完会出来,就冷脸呵斥大家安静:“现在咱们部门被上面批评了,工作进度实在是太慢了!” “从今天开始,没做完自己的任务,都不准提前下班!” 程希疲倦的揉了揉太阳穴,下一秒,她就成了众人的焦点。 “程希,尤其是你,为什么你都来公司这么久了,工作进度还是老样子?” “噗,人家每天都把心思花在怎么勾引男人上面,能有什么进度?” 程希目光一点点凉薄,拳头仅仅攥着迫使自己保持冷静。 她不能因为自己意气用事,就让人找到理由开除自己。 这已经是目前唯一愿意收留她的公司了。 她需要钱给奶奶治病,自己受点气没关系。 啪嗒! 突然,有文件重重拍砸在桌面的巨响。 所有人被吓了一跳。 顺着声音来源看过去。 “艾小姐,怎么了?”组长见是她,顿时嬉皮笑脸凑了过去。 艾辛是艾家千金,来这里当实习生不过是体验生活。 也是所有人巴结的对象。 与程希,是云泥之别。 艾辛一身名牌在身,长发乌黑顺亮,她伸手指着程希:“我要跟她一组。” 第27章 我要和你做朋友 艾辛主动要求跟程希一组,完成今后项目。 所有人都幸灾乐祸以为她也看程希不爽。 包括程希本人也这么觉得。 程希红唇无力弯了弯,嗓音沙哑:“好。” 她将视线投向窗外广阔天空,心头酸涩翻涌。 这种日子,何时才能解脱? 她再回神,是艾辛加大了音量在她耳边喊。 “程小姐,以后我可以叫你希希吗?” 程希有些恍惚:“为什么?” 艾辛气急拉着她胳膊在工位坐下:“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本小姐要跟你做朋友,你想拒绝?” 身处泥潭黑暗的程希,始终不愿相信有朝一日,会有一束光照亮自己。 被折磨羞辱多了,她很难相信艾辛真心要跟自己做朋友。 “好。”程希余光扫到其他同事震惊害怕的脸,还是礼貌微笑。 起码,有了艾辛,其他人多少会收敛点。 程希以为,艾辛很快就会厌倦这场友情游戏。 可一个月下来,艾辛对她越来越好。 甚至好几次要求住在她家中。 “希希,你怎么每天这个表情,今天陪人家去逛街好不好?” 程希无奈任她牵着自己手出了公司:“今天我要去医院看奶奶,下次。” 绯红的日落将两人的身影拉的很长。 程希敛去面上笑意,与生机勃勃的艾辛对视:“为什么你要突然跟我做朋友?”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本小姐不喜欢那些虚伪的人,只有你,一眼就让我看上了!” “嗯,谢谢你跟我做朋友。”对上艾辛清澈的眼瞳,程希心头滚烫,弯了弯唇:“今天晚霞真美。” 艾辛没懂她这摸不着头脑的一句话,像个活泼的小精灵继续分享起她的见闻。 程希安静的听着,伤痕累累的心,正在得到治愈。 翌日清晨。 谢宴礼去虞家接虞初然去乐团。 受到虞父热情招待,他很欣赏谢宴礼年纪轻轻就成为商界顶尖。 一直拉着他谈论商业话题。 虞母坐在他们对面,找到机会就旁敲侧击:“宴礼,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把该办的事情办了?” 一旁的虞初然也十指紧扣,生怕听到刺心的答案。 谢宴礼淡漠抿了抿茶,起身:“这段时间我忙于工作,还在精心筹备婚宴。” “筹备完了,就结婚。” 虞父虞母开心送上自己祝福。 虞初然很高兴:“宴礼,今天等你下班,咱们再一起逛街。” “嗯。” 当天下午。 谢宴礼陪虞初然逛街。 刚进去,他就看到一抹熟悉的纤瘦身影。 艾辛拉着不太情愿的程希一起走进高端商场:“你怕什么,本小姐请客。” “而且,明天周六不上班,咱们好姐妹回去好好喝上一杯!” 程希只能硬着头皮答应:“知道了,放开我……” 两人的声音远去。 虞初然也发现了她们,笑了笑,带着谢宴礼不紧不慢跟在她们身后。 直到十分钟后。 程希终于看到一件中意的衣服,虞初然才优雅伸手抢过。 她无辜看着程希,眉眼弯弯:“抱歉,程小姐,我也很喜欢这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