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之主!》 第一章 开局一只碗 长街清冷,锐风如割,偶尔有几个行人弓着腰背,缩着脖子,快步走过。 踩得碎雪“嘎吱”轻响。 天色昏沉沉的,两只寒鸦绕着残垣凄厉鸣叫。 在这种天气,估计连鸟儿也找不到什么吃的,只能无奈盘旋。 倒塌一半的土地庙前,碎砖烂瓦中早就探出了几颗细嫩绿芽。 几个衣衫褴褛的半大小子,或躺,或坐的斜靠在街边断墙处。眼巴巴的望着行人路过,齐齐叹了一口气。 陈平用尽全力半撑起身体,感觉自己快要虚脱,脑子晕晕糊糊的,有些看不清东西。 好一会,才看到身前泥水雪粒中一只破碗,里面空空如也。 视线下移,就看到一条腿,从膝关节处反转,弯成诡异的弧度……这种姿势一般人摆不出来,明显是断了。 如果不是因为从腿上传来一阵阵钻心剧痛,还残留脑海。他几乎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腿。 ‘我腿断了,什么时候断的,不对……’ 二十二岁那年,陈平三十六路谭腿功成,一口气能踢断八棵碗口粗细的小白杨。那时候,他的腿就练得有点“丑陋”了。 筋肉虬结,处处老茧厚皮…… 现在这条腿呢,细皮嫩肉,既没老茧,也不健壮。红肿断折处,色泽艳若桃李。 “这不是我的腿。” 陈平喃喃自语,猛然伸开脏污漆黑的双手。见十指纤长,掌心和指腹处处血痕伤口。他心里隐隐有了一种猜测,抬眼望向四周。 入目所在,行人衣着复古,有人扛刀背剑,奔行快捷。 房屋低矮成片,几处两三层建筑,看上去古色古香,飞檐吊角…… “当然是你的腿。” 旁边一个面容木讷的半大小子,一只手费力在腋窝里抓住虱子,塞到嘴里咀嚼了几下,吞了下去,转头看过来。 “阎老大那天踢断你的腿,我亲眼看到的。” 这人左臂齐肘而断,伤口似乎没有全好,仍有丝丝血迹渗出。 不过,他仿佛感觉不到什么痛苦。眼神木然,看着陈平的时候,多了一丝说不出的意味。 也不知是怜悯,还是嘲讽。 是怜悯身边的同伴可能因为受伤发热,烧坏了脑子,一时分不清现状。 还是在嘲讽自己身处的坑爹的境遇?谁又比谁能活得更久一点? 心情正处于剧烈震动中的陈平,一时没能分得清楚。 “你的手?” 陈平有些纳闷他的态度,也不太好细问自身的情况,但基本上明白自己可能是穿越了。 现在的身份看起来是一個乞丐,伤病交加,还饿得不行。 处境有些艰难。 “没事,我自己砍的。” 半大小子说话的语气,就像砍的是别人的手一般,声音没什么起伏。 “去岁雪灾,为躲避北周胡骑,我与乡人南下躲避,路上没有吃的,幺妹被几个畜生掳去…… 我当时追了两天,把那几个畜生宰了……厮杀时左臂中了毒箭。没别的法子,只能砍掉。” 这是个狼灭! 陈平眼皮狠狠跳动了下,听懂了这小子平静话语里的凄凉血腥之意,也没去问他妹妹到底救回来了没有。 转头又看,右边是一个嘴角歪斜,还流着涎水的青年。这人竟然一直没有抬头,只是眼呆呆的望着自己红肿的断腿出神,还不停的咽着口水。 草…… “所以,我断腿,你断手,都是残疾乞丐,那位也是……” “嗯,他脑子不好使,叫大傻,你得小心他把你的腿当鸡腿啃掉,他分不太清的。” “另外那两个呢?” 陈平注意到,不远处还有两人,同样的衣不遮体,浑身脏污,同样的身前摆着破碗,看上去十五六岁。 但他们手脚是齐全的,甚至,他们的脸还颇为干净,有点秀气。 眉毛上残留着雪渣子,想必是用雪擦了脸,是讲究人。 就算是沦落到要饭的地步,也要把最美的一面展现给外人。 “他们呀……” 半大小子拖长了音调。 “小桌子和小凳子是亲兄弟,两人读过几年私塾,家道中落之后,想要出人头地,于是,割了自己想去靖海王府当差,结果人家不要,于是流落街头。” 的确,也算是残疾人。 陈平面皮抽动,终于确认了些什么,自身处境,比想象中还要艰难。 听着这话,那两个努力展现最美好一面的葵花兄弟,头垂得更低了一些。 “左断手,伱何必要揭人伤疤?” 随着清脆的嗓音响起,一个细细小小的身影从后面闪了出来。 这人说了一声,快速走到陈平身前,支着手把他扶得坐正,从怀里摸出一只鸡腿,一个大白馒头,塞了过来,“快吃,你都饿了一天一夜了,又受了伤,先前我都担心你醒不过来呢。还好,还好。” 这又是谁,为何对我这么好? 初来乍到,脑子没有一点原来的记忆。 一时之间,陈平只是茫然看着新来的这人。 衣服破烂,脸上被黑的黄的画成了花脸,完全看不出长相,只是一双眼睛乌漆麻黑,透着关切。 对方头上还有个凸起,渗出血渍…… 从身形到衣服,再到手中的食物,陈平约莫有了判断。 这同样是一个小乞丐,年纪应该更小一点。 或许十一二,或许十三四,反正瘦不拉叽的,看不太出岁数。 那么,鸡腿和馒头。 “是偷的?” “偷什么偷?福源酒楼程老西心黑手黑,吃不完的饭菜,宁愿倒在粪坑里,都不愿意施舍我们半点……拿他们家点剩饭,能叫偷吗?” 小家伙振振有词。 如果忽略掉他头上那被人打出来的肿包的话,的确有些说服力。 说着话,他又摸出两根短竹竿,猫着腰,把陈平的伤腿拉直。又扯出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绳子,支着竹竿把伤腿绑好。 “你还会这个?” “我会的可多着。” 小家伙扬起脸笑了笑,脸上花得看不清长相,偏偏给人一种阳光明媚的感觉。 左断手用力地把目光从那鸡腿和馒头之上移开,没话找话:“花脸儿是你捡回来的,那些天我都以为他要死了,结果还是活转过来。 你宁愿饿着自己也要分一口吃的给他。所以,不用有什么过意不去,该吃就吃,多活一天算一天。” 他现在已经确定,在花脸儿出去搞食物的当口……因为受伤受寒,或许还有发热,这位脑子彻底烧坏了,啥都不记得。 陈平点了点头,闻着鸡腿和馒头香味,肚子里恍如伸出了十七八只小手,使劲的揪扯拧撕,滋味简直是一言难尽…… 他的眼睛都开始轻微充血,只想一口吞掉手里的食物。 没饿到极处的人,永远也体会不到这种感觉。 正要把鸡腿放到嘴边,耳后风起。 陈平条件反射般,脑袋微侧,身形挪开。 嘭…… 半块砖头狠狠砸在地上,一只脏污大手,从鸡腿下方一掠而过。 猛然回头,就看到大傻那张歪斜着嘴的大脸。 竟然放抢。 不是说同伴吗? “啊……” 耳边听到一声尖叫,花脸儿如同一只野猫般蹦起来,双手飞快的盯住大傻那张大脸抓挠:“让你抢,让你抢,还打人,大傻你想死吗?” 大傻看起来体型要大,动作却稍显笨拙,完全挡不住那抓挠的双手,脸上飞快出现几道深深血痕……当下顾不得反击,连忙蹲在地上,双手护头,呜呜叫了起来:“我饿,我饿。” “你饿就要打人?还抢东西,怎么不见你去街上抢行人,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花脸儿怒气冲冲,气喘吁吁的停手骂道,倒是没继续攻击。 “都得死,都得死。” 大傻看到花脸儿不攻击了,双眼赤红,像受伤的野狗一样咆哮,“阎老大说了,讨不到银子,是我们没用,干脆就打断手脚,扔到街心去乞讨,全都活不成啦!” 一阵冷风吹过,寒意刺骨,雨水夹着雪粒,斜斜打落。 几人心中寒冷,全都失了说话的心气。 大傻当然不是真傻,会抢食,会打人,做了坏事还会开脱自己。 谁要说他傻,自己才是真的傻。 左断手木着脸,缓缓走进土地庙。 天色已经快要黑沉,庙外朔风如割,这早春时候,仍然很是寒冷。几人没有烤火,因为没有木柴……但好歹,庙里还能有片瓦遮身,能找到干燥的地方眯上一觉,这已经很好了。 花脸儿也失去生气的心情,扶着陈平进了庙内,找到半塌的香案底下安身。 这里风吹不到,雨淋不进,是睡觉的好地方,也不知那几人为何不来抢占。 雨,渐渐停了,乌云散开,最后一丝天光,从破烂瓦片处照射下来,衬得庙内愈发阴暗。 “不能逃吗?” 陈平倒不是担心自己,而是奇怪。 从先前的观察中发现,自己这些人,大抵就是一个被人控制的乞丐团伙。 打断手脚,人为制造出一些可怜虫,利用路人的同情心乞讨银钱…… 这种行为,莫说是在古代,就算是在后世那会,仍然偶尔可见。兵荒马乱的时代中,完全可以说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那么,这里活不下去,为何不换个地方? “逃不了的,在城内还有一线生机,出了城更是死路一条,山贼横行,流民如鬼,更有野兽伤人……” 花脸儿声音低低的,鼻音有些重,“而且,麒麟街是七色堂麾下青字香堂地盘,好多人盯着街面,逃不了多远,就会被人发现。阎老大虽然凶恶歹毒,总不至于无缘无故就杀死手下的乞丐,或许会大发善心,给我们一条活路。” “什么活路?当日你忘了画花一张脸,阎老大还说把你卖给贵人享用呢?要不是你瘸子哥拼死护着,你就没了。”左断手幽幽说道,眼神中全是讥诮。 “不过,逃不了是真的。南城十三条街道,全是七色堂的地盘。出去让人逮回来,就是一个死字。 就算是出了北十三街,去了北城区,长河帮也不是省油的灯,哪里都没有安身之地。” “死就死,我绝对不愿意被人打断手脚,像狗一样成为别人挣钱的工具。” 大傻突然发一声喊,趁着月色微光,冲出庙门。 他一点也不傻,还是要逃走。 事实证明,侥幸心思要不得,虽然只是几个臭乞丐,还是有人盯着他们的。 大傻刚刚冲出庙门,门口黑影一闪,一只大脚重重踢在他的胸口。 “喀啦啦!” 大傻整个人离地而起,倒飞丈许,重重撞在庙内立柱之上,破瓦、粉尘簌簌直落,木柱歪斜。 有火把亮起…… 光芒照处,就能看到大傻那歪斜的嘴角,更显扭曲,嘴里嗬嗬惨叫,有血水淌出。 他的胸部已经整个塌陷下去,可见来人脚力之强,随意出脚也能踢死人。 “阎老大!” 看着门外踏步进来,脸上长着横肉的大汉,花脸儿一眼就认出来了。 第二章 千年杀 火把背光处,横肉高大汉子脸上挂着的笑容,看起来不觉亲和,反而有些狞厉。 他迈着四方步,很是不伦不类,身后跟着一个瘦高个,亦步亦趋,满脸的幸灾乐祸。 “你们这些小崽子不要怪俺这做老大的,麒麟街十一处乞讨点,偏你们这里,一两银子都讨不到,俺也很难做啊。” 不知为何,阎老大的语气竟然有些诚恳:“香主那里追索下来,每月一百两银的上供,直压得俺喘不过气,要不,你们乖乖的让俺把手脚打断了,哭得凄惨点,可怜点,就能多讨一点银子了。” 众人心中一震,全身发冷。 陈平缓缓撑着香案站了起来,长长吸了口气。 他在后世那会,走南闯北风里来雨里去的,见识过形形色色的各类人等,当然不会错看了此人的心性。 对方说得貌似十分诚恳,让你体谅体谅我的难处,但骨子里却是十分冷血,把自己的快乐寄托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不对,别人的痛苦,在他看来,根本就不存在,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也容不得有人半点忤逆。 大傻果然不傻,他想逃走,一点也没做错。 因为,他知道,一旦留在这里,阎老大绝对不会放过自己。 “扑通……” 小桌子、小凳子两个葵花兄弟精神立刻崩溃了,双腿一软,跪倒在碎砖烂瓦之中,哭嚎道:“阎老大,饶了我们,我读过书,会写字,会算帐,还会……” “起开,两個卖一屁一股的阉人,熏死老子了。” 阎老大头也没回,只是死死盯着陈平。他身后跟着的瘦高个,凶恶叫嚷着把葵花兄弟两个踢了个跟斗。 左断手脸色木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转头看向陈平。 花脸儿身体微微颤抖,伸手捉住陈平的衣角,兀自昂着头,恨恨的看着阎老大那张狰狞的笑脸,仿佛要记在心里。 这一下,陈平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就算是断了腿,发烧死过一回了,身体虚弱得不像话,仍然没人抢这香案之下很好睡觉的宝地。 原来,自己竟然是这几个小乞丐的“头儿”啊。 那么,问题来了,大傻到底傻不傻,先前竟敢抢自己这“头儿”的吃食。 这不单是那家伙脑子不太好使的原因可以解释,只能证明,自己原身,可能心地还挺善良……有能力又心善,能把众人拧成一根绳,上下同心。所以,被阎老大针对性打断腿之后,终于发烧发死了。 果然,好人不长命。 这逻辑就闭环了。 “本来你们年纪稍微有点大,就算断手断脚的,也比三五岁的孩童要差上许多,很难勾起别人的怜悯,挣不到太多银子。但多少也能有个三瓜两枣的,好过现在这般模样。” 阎老大眼中闪过一丝狠意,也不耐烦多说,一个箭步冲前,伸出青黑色手掌,挟着厉风抓向陈平的手臂。 他手指弯成勾状,根根粗如萝卜,一看就练了手上功夫。 这人也不是一味蛮横,倒是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只要先行泡制了当头的,其余人也不敢反抗,只能乖乖的让他打断手脚。 他甚至没有一点防备,上次踢断对方的一条腿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位看着面容俊朗气势沉静的少年人,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有本事。除了有一把子天生的力量之外,连基本的技击格斗都不懂。 自己锻骨有成,力大身强,出手精妙,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失手。 他甚至已经预见了,抓到对方的手臂直接撕下,再把手脚踩成肉泥,伤口越难看越好。 当然,等会还要把对方那张脸给划烂,一个男的,长成这般模样,这不是犯规吗? 万一在乞讨的时候,勾引到了某位路过的千金小姐,找人来跟自己为难,那就不怎么美好了。 想到这里,他心里升起一种痛快感,平生最喜欢的就是看着有人在自己的手下哀嚎,尤其是这种没有能力反抗的“绵羊”,这会让他无比真实的感觉得到,自己是个大人物,生杀在手,多美妙。 眼前的“猎物”终于“惊慌”了起来,再也保持不住先前平和冷静的姿态,双手挥舞着,身体使劲侧着后闪,但又怎么可能快得过自己的抓拿。 阎老大心中冷笑,眼前突然就看到一蓬灰雾。 他连反应都没有,眼睛就看不清了,无数细小粉末颗粒打得眼珠生痛……灰蒙蒙的光线中,似乎有黑影向自己扑了过来,耳中听到有风声,要从腋下穿过。 ‘香灰……’ 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他怒吼一声,连忙回手护在眼前和胸间,一脚闪电弹起,卷起厉风。 啪,就把香案踢成碎片,收腿回来,还没站稳,脑后一震,身体僵在原地,再也动弹不得。 陈平脸色苍白如纸,重重喘息着,他已经站在阎老大的身后,断掉的右腿膝盖处旧伤裂开,血水潺潺,花脸儿细心绑好的竹杆此时已经断裂,刺入肉中。 刚刚的动作调动全身,手脚身眼并用,实在顾不得许多,伤腿也受力不轻。 不得不说,自己这具身体看着不显强壮,力量速度在普通人中的确是佼佼者,换句话说,是天生的练武胚子。 虽然根骨很是不错,但毕竟,他断了一条腿,身体又虚弱,再加上平日里似乎没有练过套招,稍稍一动,就能扭到胯,拧到筋…… 意识之中,强行控制身体用出八卦拳的“叶底藏花式”打出一捧香灰,再用“拔草寻蛇式”身形伏低,贴地绕身钻到阎老大的身后。起伏之间,反手把香灰小铲生锈的铁柄尖端刺入他的后颈,切断神经。 这动作看起来简单,却是前生半辈子浸淫,苦练二十年的杀招所在。 就算换了一个身体,换了一个世界,蹶了一条腿…… 深入骨子里,刻在灵魂中的生死交锋经验,却没有扔掉。 “叶底藏花”本质就在一个“藏”字,就是骗。 招无常招,势无常势,不拘拳脚刀剑,只要骗得对方看不到自己扔香灰的动作就可以。 就如魔术一般,看起来是武术,其实内含深刻的道理,涉及到心理博弈。 阎老大别说没有防备,就算他如临大敌,时刻警醒,也不一定就能躲得过…… “惊慌闪躲”、“手臂乱挥”都是让他看的。不让看的,他永远也看不到。 对陈平来说,“藏”字诀是巧招,打起来容易;反而是身躯如龙,一伏一起,绕身刺颈的动作,太过艰难。 不过,好歹是做到了,完成度也不错。 九泉之下的爷爷看到,也会赞一声好。 看到变起肘腋,阎老大中招摇摇晃晃的倒地,身后三步外的瘦高个这时才反应过来,抽出腰间的半长铁刺,胡乱挥舞着要冲上来。 刚刚跨出两步,“嗷”的一声跳起,蹦了两下,一个头栽倒地上,疯狂抽搐。 陈平转头看得真切。 忍不住眼角疯狂跳动。 正在瘦高个挥着铁刺上前的一瞬间,左断手已抢先一步,扑地翻滚,抓起地上的细竹杆,由下至上,猛然刺出。 竹杆正中瘦高个的臀部某处,直没三尺。 好一式“千年杀”! 瘦高个再凶狠,此时显然已经狠不起来。 小桌子被这连串的变故惊得失了反应,嘴巴张得大大的;小凳子却没有愣神,捡起半块青砖,两步上前,骑到瘦高个的身上,闭着眼睛,嘴里嗷嗷叫着,就往对方脑门上招呼。 “叫我阉人,让你叫我阉人。” 连锤了七八下,直到砖头破碎掉落,他才睁开眼。发现瘦高个整张脸已经烂成一团,只余下双腿不时抽搐,很快就不动了。 火把掉在地上,渐渐黯淡下来,缕缕青烟缭绕…… 破烂的土地庙中,只余几人剧烈的喘息。 当然,还有花脸儿上牙轻轻嗑着下牙的声音。 正在这时,门外“咣”的一声,似乎碰掉了什么东西……紧接着,又有一连串脚步声,“蹬蹬蹬”急促远去。 “竟然还有人跟来,没有进庙。” 几人面面相觑,心想麻烦大了…… 第三章 一线生机 “说说吧,把阎老大的身份武功,行事风格,全都给我细细讲一遍。” 陈平大马金刀坐在倒塌的香案碎木板上,就像将军端坐白虎堂,眼神平静无波。 几人一看他神情,立刻镇静了下来。 仿佛迎面而来的狂风骤雨全都不算什么,分外的令人安心。 “阎老大暗地里管着这条街道乞丐流民,算是个小头目,平日里其实没有多油水,不过,听他自己吹嘘所说,是烧三柱香的正式弟子,去酒楼饭店不要钱……” “是啊,还听他说,经常跟兴庆府的捕头一起喝酒,估计是往脸上贴金,抬高自己的地位,倒是街上三十二家店铺收取例银,都是他带人亲自去的。” “前段时间董香主下令,每条街道必须缴纳纹银百两,他交不出来。因此,疯狂压榨我们这些人,石头里面都想榨出油。以前,我们还能藏着几文钱,偶尔买两个馒头,后来,就没人胆敢再这么做,那天,那天……” 小桌子瞄了瞄陈平的断腿,没有再说下去。 “……”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把阎老大老底掀了个干净。 听了一会,陈平明白了,阎老大是何许人也。 这家伙是七色堂青字堂手下的大头目,以后世的话来形容,就是麒麟街扛把子,负责收取商家保护费,并且,控制乞丐团伙乞讨。 或许,还控制着一些小偷小摸创收。 反正,不干好事那种。 当然,这条街的收入,他也不能独吞,还必须给香堂上供。 也因此,疯狂的压榨手下人等。 这人死不足惜,问题是,打死此人,怎么应付七色堂的报复,就是個问题。 …… 左断手弓着腰,快速的在阎老大和瘦高个身上摸索着,很是熟练。 搜出了一点碎银,加起来约莫有三两多点,其余的除了瘦高个亲自携带的黑铁短刺之外,阎老大身上还有一小瓶酒,一个粉色肚兜,一条不明用途的泛黄长条白布。 这些东西全都堆到陈平的身前。 花脸儿蹲在地上,细细拆开陈平伤腿之上绑着的断竹杆,看到又开始流血,低声嘀咕了一句。 见到左断手搜出来的一瓶酒还有长条白布,眼睛就是一亮,拿了酒水淋在伤口之上,稍稍清洗了一下,就想拿白布来裹伤。 “那块布不能要。” 陈平连忙阻止。 “哦。” 花脸儿疑惑抬头,也没有坚持,于是拿过鸳鸯戏水的肚兜来当绳子。这东西绸布做的,扔了可惜,留下也没谁有脸拿来穿,当废物利用了。 “说说武功吧,我看阎老大力量强横,身手很是不凡,也不知有什么门道?” 陈平想了想又问。 他其实不想露怯,但是没奈何,自己前身的记忆,一点也不知道,连自己怎么就成了一个乞丐都不知道,更别说这几人的来历了。 还有,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朝代,身处环境武力值高低都不知道,偏偏来这没多久,直接就干死两人,其中还有一个是帮派头目,显然不是没有后患。 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对方不死,死的就是自己。 被打断手脚,能不能活得下去,大傻都知道了,自己这些人不可能不明白。 对于陈平的问话,几人没有一个感到意外,似乎是接受了他发热烧坏了脑子,不太记事的毛病。 左断手对武功方面比较了解,闻言答道:“阎老大在我们看来,自然是很厉害的高手。正常情况下,就算是十个人围攻,也难伤他分毫,反而会被生生打死。但他毕竟只是外功修练者,筋络未曾通透,只是练到骨头,算是不入流。” “倒是董香主,有传闻称他已经开始洗髓换血,外家功法练到极为精深的地步,若是他来寻我们麻烦,那肯定是死路一条。” “咦,你能看出阎老大的武功层次?” “这个不难,若是阎老大练筋大成,筋膜连成一片,后颈就不是七哥你拿着劣铁铲柄轻易刺穿的了……最多入肉半分,会被卡住。” 左断手理所当然的回道。 陈平注意到,这小子开始称呼自己为“七哥”,不再是称呼“瘸子哥”,应该是先前干掉阎老大的行为,得到了他的认可。 真够现实的啊。 “这么说来,我们只要过了董香主那一关,就可以高枕无忧?” “也不是,董香主是干大事的,眼里没有我们几个小乞丐,反倒是手下三个副香主,狐狸、黑狼、花豹,这几人会过问一下。据我所知,阎老大是跟着狐狸常三思常副香主的,他死了,常副香主不可能不管。” 说到这里,左断手紧皱眉头,望向屋外黑沉天色,面上有了焦虑神色。 陈平仿佛没看到他脸上的急色,也根本没提逃跑的事情,低头思索,“常三思,好名字,狐狸这种生物总是狡猾的,不会很莽撞,以此为号,应该是个谨慎人。” 他没有仔细打问这位常副香主的实力到底如何。 事实上,就连阎老大的真实实力,也远远超过现在的自己,更别提副香主了。 在这古代社会,又是混江湖帮派的,很少会出现能者在下,庸者在上的情况。 因为,无能的人,很快就会被人暗地里打死了。 那么,可以认为,常三思的武功比董香主的洗髓换血要差一些,比阎老大这种锻骨境界要强上不少,至少就是练筋大成,反正,打是打不过的。 得另想他法,破开困境。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天都黑了,听几人议论,晚上还要宵禁。正常情况下,位高权重的常副香主会身处温柔乡中,没兴趣急赤白眼的来寻几个小乞丐的麻烦。 毕竟,死的只是帮派之中一个小头目而已,又不是他爹,并不用连夜奔丧。 更有可能,那逃走的活口,根本没什么胆量夤夜禀报给副香主,想见到人都难。理论上来说,这一晚上是安全的。 “想走的话,就离开吧,随便找个地方躲着。待得明日天亮,想办法混出城也可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好过在这里等死。” 陈平没想过要逃,他腿伤,走几步路都难,逃个毛线,就算不被人在暗夜里当成贼子直接砍了,一到天明,也太过显眼,直接会被逮住。 还有一个原因,如果来的是黑狼或者花豹两人“追凶”,他是一点心思都没有。 是狐狸常三思的话,就还有得谈。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只要把准脉搏,阎老大和瘦高个的死,也不是不可揭过。 “我不走,七哥在哪,我在哪,生死同。” 花脸儿抬起头,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 草,这是个爱哭包。 “我们兄弟也不走,那天田七哥从臭水沟把我们拉出来,不嫌弃我们是阉人,今日又杀出生天。不管怎样,我都跟着。” 小凳子面相阴柔,此时白净脸上有着异样的狠厉,像是要吃人一般。 小桌子没说话,只是重重点头,显然也赞同自家弟弟的话。 左断手叹了一口气,眼神中第一次有了波动:“我不知道怎么才能活下去,但是,七哥你把我从野狗嘴里救下,还给了吃的,这条命,卖给你又如何。” 合着这些人全是自己原身救下的啊。 这是什么大善人。 不用问了,大傻肯定也是自己救下的。 别说他了,那家伙已经死了,被阎老大一脚踢死。 死得如同蝼蚁,没有一点价值。好在,自己几人也算是帮他报了仇,算是可以闭眼。 “让我好好想一想。” 陈平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想要带着这帮小乞丐一起活下去,难度好像有点大。 不过,他不慌张,自然有不慌的道理,倒不是全因为胆大。 先前打死阎老大那会,眼前似乎看到一个细小透明光球,直奔眉心。冥冥中能感觉到,这应该是机缘。 忍了好一会,终于忍不住,心中想着那光球,视线突然恍惚,看到一条白花花的蚕虫,正趴在云雾中睡着大觉,身体一涨一缩的。 死死盯着白蚕,有一些明悟涌入心中。 [春秋蚕(二转)] [天赋:溯源夺运、蜕茧重生] [根骨:4(中人之姿)] [悟性:3(平凡)] [劫运:2(破境)] [福缘:1(改命)] [功法:游身八卦掌(精通)、弹腿(熟练)] 第四章 拳法破境 初来乍到,立刻就是死中寻活,拼死搏杀,就算是前生久经风波,又死过一回,重新得了第二条命的陈平,也不得不暗暗道一声太过刺激了。 要怎么走出这必死的困境? 无论在哪个年代,杀人这事终归是不好的,如今这种环境下,底层人士虽然人命有如草芥,也不是没人管。 自己这几人,一旦被逮着,能在死前吃上几口牢饭就算很不错。 当然,以如今的身份来看,他们几个小乞丐基本上是没有什么机会去吃官家饭的。 很可能,就在某个角落,被七色堂的人马捉住,直接摁死,没什么反抗的力量。 …… 新出现的光球,这条十分眼熟的蚕宝宝也许就是希望所在。 陈平死死盯着眼前属性栏上显现的字迹,他敢肯定,身边的几個愁眉苦脸的小乞丐根本就看不到这奇特的一幕,当下也不奇怪。连灵魂穿越的事情都发生了,再发生一些玄妙奇怪的事情可以接受。 为什么很眼熟? 这就要说到前生六岁刚刚跟着爷爷学武那会了。 武术,虽然在那个时候,终于成为了一种既不能谋生,又不能防身的可笑技能,老爷子却仍然把自身习练一辈子的八卦拳当成心头至爱,当成了代代相传,必须继承的传家宝贝。 因此,陈平从六岁开始,就开始泡药澡,扎马步,拉筋抻骨,打根基。 老爷子还在他生日那天,送了一只琥珀做为礼物。 那东西十分漂亮,正合适做为吊坠挂在脖子上,里面封着的一只虫子,就是这隐隐生出翅膀痕迹的白色蚕宝宝。 “娃啊,这是爷爷在老林子里得来的,偷偷找专家看过,说是自然形成,足足有数千万年历史……” 老爷子珍儿重之的把这白蚕琥珀挂在陈平脖子上,似乎真的是什么了不得的宝物。 陈平当时也没当一回事,不过因为是爷爷的一片心意,因此一直挂在脖子上,三十年没离身,直到最后被集火围攻。 在最后弥留时刻,他好像看见,血光之中,胸口挂着的琥珀也被子弹打碎了。 ‘这是认主了,还是灵兽伴生,或者吸收了琥珀蚕虫的某种能力?’ ‘数千万年前,谁知道那时候的虫子到底有什么能力,又曾经有着什么样的过往?’ 陈平的意识沉浸在这条叫春秋蚕的白色蚕宝宝身上,只停留了一小会,脑海中闪过一些前生过往记忆,就不再多想。 只是把意识盯在数字栏上。 不出意外,这片光幕,很可能是标识了自己的一些身体隐秘信息。 功法这一栏,八卦掌达到“精通”境界很好理解。 并不是说现在这具身体,精擅八卦掌,当然是前生苦练那么多年的武术,刻到灵魂骨子里的技能,被自己带过来了。 不能说技能‘精通’这个层次有多么差,据陈平所见,前生所见过的习武之人,能练到精通的,无一不是能打出很大名声的“高手”。 一般吹得天上少有,地上全无的那些武术流派,搏击高手,称得上一句“熟练”而已。 “精通”层次的技能,就是职业中的职业,练武练成了本能反应,这是很了不得的。 不像有些人练起来花团锦簇,打起来啥都忘了,脑子一懵,立刻变成了王八拳。 别说发力精准,甚至,连动作都变形了,“熟练”都称不上。 超过“精通”层次的功夫高手,陈平在前世是没见过的,他只在传说之中听过。 听说,有些人拳法大成之后,力量大增,体质强悍,跑起来疾如奔马,力能毙牛。典型的标志,就是全身筋膜连成一片,不惧普通兵器打击,还能借力卸力。 那种层次,陈平自然是没有达到的,他有时很向往,可惜天赋不够,身体根骨悟性就只有那么强,就算心性再狠,用功再勤苦,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那些年,他能打出赫赫声名,也是以拳法配合枪法,与时俱进不断学习的原因。 遇到大势力动真格的,他还是只能走向末路……这是时代的原因,没有什么值得遗憾的。 …… 根骨、悟性,一个4点,一个3点,普普通通中人之姿也算是说得过去。 如果真是天赋惊人,前生今世,也不可能混得这么惨不是。 ‘凭借我本身的能力,可能没办法应对接下来危险。’ 陈平心里其实很有逼数,别看他在几个对自己很信任的小乞丐面前,表现得胸有成竹,很有办法的样子。 心里是真的没底。 关键是腿断了,这具身体明显也没有经历过刻苦锻练的痕迹。 先前以有心算无心,能把阎老大坑死,已经是邀天之幸。 这种幸运的事情,不可能次次可能得逞,也不能把敌人都当成傻瓜。 ‘那么,希望就在劫运和福缘上面了。’ 意识集中在“劫运”上面,陈平心中就是一喜。 他明白了这东西是什么。 是刚刚打死阎老大之后收获的白色光球吸收显化。 阎老大因为自己这些人乞讨收入不够,因此心狠手辣前来打断手脚,这是劫。 但凡劫数,无论大小,要么避过,要么正面迎头,破除劫数。 自己正面硬扛,主动应劫,破劫之后,就得到气运,有继续活下去的资格。 一劫一运,春秋蚕以某种不知名的手段,把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演化成能够提升自身实力的资粮。 原来如此。 陈平心中恍然大悟。 这东西好啊。 他双眼盯着游身八卦掌那里,呼吸也不由稍显急促。 劫运点能破境。 破什么境?就是功法修行境界。 “试试看。” 搞清楚了劫运点的用法,也不犹豫,意念扫过八卦拳(精通),想象着提升。 两点劫运点立即消失,化为一股奇异感觉从脑海之中荡漾开来,又弥漫进入身体骨血肌肉四肢百骸之中。 陈平面色大变,身体不由自主就跳了起来,单腿立地,身体摇晃如风中劲竹,偏又稳如泰山…… “七哥!” “七哥,怎么了?” 花脸儿和左断手几人全都大惊,跟着蹦了起来,捡竹棍的捡竹棍,搬砖头的搬砖头,全都满脸警惕。 “没事,方才似乎有老鼠爬到身上来了。” 陈平讪笑一声,轻描淡写说道。 听到香案后面传来“唏唏嗦嗦”的声音,几人长长松了口气,放下心来,看样子,全都已经是惊弓之鸟。 陈平说得平静,心中一点也不平静,他发现,刚刚这一会,似乎有奇怪的变化,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拒绝了花脸儿的搀扶,轻轻伸展着手脚……伤腿,似乎变得灵活了许多。 感觉到,身体之中,似乎多了一张无形大网,也像是多了无数只眼睛……前生三十年练到魂魄里的游身八卦掌,无端端的就多出无数明悟。 以往所不理解的一些发力窍要,以及身体骨骼、肌肉以及筋络的分布和操控,全都清晰无比。 一通而百通…… 就像是,就像是这门拳法,自己又生生练了数十年之久。 全身的大筋通透勾连,意念动处,能从四面八方全力出手。 也能在电光火石之间,将身体的每一处所在,形成筋膜,筋骨皮联成一体,同时发力,抵挡任何攻击。 意念集中,再看看“功法”那一栏。 [功法:游身八卦掌(大成)] ‘原来这就是拳法大成的感觉啊,前生练了一辈子,总感觉白练了。强身锻骨之后,就是易筋……筋膜形成,遍布周身,无有疏漏,这就是拳术大师的境界了。’ 陈平默默叹息。 爷爷当初直到死那一天,仍然十分遗憾,声称后辈不肖,不能继承先贤绝艺…… 而自己呢,只在这么一瞬间就已经练成了。 朝闻道,夕死可焉。 他感觉,如果再给一具同样的身体,他能够打败十个前生的自己。 当时最后一战,如果能有如此拳法水平。 会不会速度更快,身法更诡异,也能多承受几颗子弹的攻击? 或许就能杀破重围,逃出生天…… 前世种种,恍如过往烟云。 一丝丝怅惘,在陈平心里闪过,手掌用力握住碎砖,“喀”的一声轻响,砖头裂成数块…… 一瞬间,他感觉到,一股比起未提升境界前,超出数倍的力量,牵动手指手臂的筋络,调动肌肉,绷紧皮肤…… 力量恍如流水,延伸至肩背,掠过腰腿。力量传输,没有一丝浪费。 真真正正的做到牵一发而动全身。 陈平心里又喜又忧。 喜的是,自己随意出手,威力大了许多,也轻松了数倍不止。 忧的是,就这么同时调动全身筋络骨骼,稍稍用力,约莫只用了两三成的力气,肌肉竟然有一种撕裂剧痛传来。同时,指骨掌骨有些不堪重负。身体一僵,全身震动,更是差点抽筋。 ‘只可惜,这具身体远没有前世那具身体的强……我的拳法境界已经到了,也随时可以打出混圆一体、精妙至极的拳法来。但是,肉身本来的素质决定,大成境界达到易筋层次的拳法,只能用出一点点威力。’ ‘速度,速度不行,力量,力量欠缺。强行控制身体借力消力,全力攻击的话,会伤害到自己的身体,筋断骨折都是往小了说……’ ‘面对锻骨阶段的对手,或许能凭借高人一等的境界拼上一拼。面对同样易筋有成的对手,很可能破不了人家的防御。正面碰一下,身体就散架了。’ 想是这样想,陈平心中却已经大为满意。 境界到了,肉身的强大其实就是水到渠成,只要多吃肉食,服用补药……适应这种拳法境界……很快,就能锻练到全身筋骨皮,达到巅峰状态。 突破之后,除了主修的“八卦掌”大成,就连辅修的三十六路谭腿,感觉也多了许多领悟。只要稍加练习,就能达到精通层次,练到腿法大成,也就水到渠成,浪费不了太多精力。 这才是劫运点“破境”的意义所在。 是一种认知的跃跹,是境界的高屋建瓴。 不像以前,自己就算是再怎么强化根基,苦练拳法、腿法,也只能锻练到皮肉骨骼,全身上下的大筋怎么也练习不到,效率十分低下。 而现在,只要营养能跟得上,全身力量、速度全都可以在旬月之间提升起来。 那么,就需要银子,大量的银子,用来买肉食,买药材。 这倒是个问题。 第五章 要成为,生金蛋的母鸡 从没有哪一刻,陈平无比相信,自己有一天会变得极为强大,能够主掌自己的命运,再不受人宰割。 但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或许未来会很强大。 现如今的身体素质,并不允许他做出一些极限操作来。 不用太多人,只要来上一两个硬手,几个手拿刀枪的小混混,远远围着打游击,估计就能让他进退两难。 目光在自己受伤断掉的右腿上多看一眼,陈平摇了摇头。 ‘硬拼,是下下策。’ ‘必须智取,不能莽撞。’ 陈平双眼微眯,仔细思索破局办法。 前生经历给他的财富,并不仅仅是学了很多知识,或者是练了武,更可贵的是,对一些事情的处理方式。 人的性格的形成,就在那一次次刻骨铭心的记忆之中。 大二那年,他年轻气盛,意气风发,在指点江山激昂文字的时候,当然,也免不了对异性会有一些憧憬。 也有了一个很谈得来,互相期许未来的女同学。 当时情窦初开…… 还没等发生什么。 在一次暑假出去旅游的时候,女同学竟然失踪了。 他知道这個消息之后,立即红了眼睛,四处打听,疯狂追踪。 最后,找到那掳走贩一卖自己女同学的人一蛇一集团,还有,那个处于偏远深山里的小山村。 找到了,那个娶不到老婆的老光棍。 可是,再也找不回那位女同学,再见面时,已是阴阳两隔。 也是在那一天,他终于明白了老爷子说的话,武术,杀人技…… 原来,自身所学,是真的可以做到十人敌,百人敌。 能除世间邪恶,能见天下清平。 洗干净身上手上沾满的血迹之后…… 他没有再去家乡,也没有再回学校。只能连夜购买一些生活用品,跨过莽莽丛林,一路向南,终生再未北返。 后悔吗? 陈平觉得自己从来不后悔。 做人,总得有些坚持 虽然不曾后悔,过往经历,对陈平的影响还是很大。行事方式,也有了一些转变。想要活着,还要活得很好,有时候,不得不三思而后行。 莽撞的习惯,要不得。 破局的办法,终归还是有的,虽然不算太靠谱。 陈平眼神幽幽的看着几个小乞丐,齐心协力把阎老大和瘦高个、大傻几人的尸体堆到倒塌的土地庙角落里。并且,用碎砖烂瓦草草盖住,不至于那么显眼。心里有了一些想法。 “你们说,要怎么做,才能让七色堂不追究咱们杀死阎老大的事情?” 陈平突然开口问道。 想要破局,必须得几人同心协力,统一认知。 “唯有一死而已,死都不怕,还怕他们做甚?有人找上门来,拼了这条性命不要,也要杀得他们胆寒。”左断手捏紧从瘦高个身上搜出来的短铁刺,手背握出了青筋。 小桌子缩了缩脑袋,怯怯的看了左断手一眼,连忙说道:“趁着天色未明,我们可以四处躲藏。七色堂实力是很强,青字香堂人心不见得就很齐,不一定会用心来寻找我们。躲过一段时间,可能就安全了。” 小凳子则是双手颤抖着,没有说话。想是先前激起血勇,用砖头敲死瘦高个之后,心灵受到巨大冲击,还没能彻底平复。 花脸儿犹豫了好一会,才皱眉说道:“或许,可以找一个靠山……” 话说一半,他自己也摇了摇头。 找靠山也得看人家要不要。 自己这些人残疾的残疾,弱小的弱小,一无是处,又能找谁做靠山? 陈平笑容未改,视线落在左断手身上,轻声道:“拼命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还没到那时候。作为预选办法,真到了绝路,也不是不可一拼。” 血性可嘉,不能打击。 他话音一转:“至于躲藏,就是听天由命了,分散开来,被抓住,一点生机都没有。” 陈平说的当然不是自己,他还是有着一搏之力,他想到小桌子兄弟,尤其是花脸儿,看起来弱得像小鸡子一样……真的被人抓到,生死两难,简直是必然。 “至于找一个靠山,想法是对的……只是,不能期待别人的时候,自己就要成为靠山。”他看向花脸儿,赞许的问道:“花脸儿,你说,想要找到靠山,最重要的是什么?” “有用。”花脸儿不确定的说。 “对,就是有用,可以被利用,可以有利益。” 陈平笑道:“在不能自保的时候,我们首先要找到让人利用的地方……能够让人利用,不是坏事,活下来才有一切可能。” “咱们有什么值得别人利用?” 左断手不解。 “想一想,阎老大他趁夜过来,是想做什么?有什么目的?” “打断手脚,不对,他是为了例银,为了多挣钱……”花脸儿一声轻呼,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七哥你找到挣钱的法子了?是了,只要我们展现出自己的能力,常副香主他们为了省事,可能就不会杀死我们。毕竟,他总不可能自己挣银子……事情总得有人做,一个死掉的阎老大,在他眼里,远远没有银子那么重要。” “就是这个道理。” 陈平一拍手掌,“大家动起来,先拿点银子,看看周围有哪家店铺还没打烊,去买一点吃的……吃饱喝足打起精神来,今晚熬夜通宵,跟我学点东西。 明天能不能挣到大笔银子,就要看你们学得快不快了。” 经历前世资讯大爆炸,陈平脑子里的确是有许多挣钱的办法。但是,百分之九十九的办法,凭借着如今自己几个小乞丐的身份都是用不出来。 身为乞丐,既没有本钱,也没有本事。除了讨饭,还能有什么用? 总不能学人家打劫偷东西。 这种方法,先别说是不是不道德,能不能挣银子?首先得考虑,会不会被人打死? 那么,唯一的办法。 还是乞讨。 不一样的乞讨。 绝不能是大声叫着“爷爷奶奶,大哥大姐,可怜可怜我……” 在陈平看来,利用别人同情心的法子,虽然不是没用,用处还真的不大。 尤其是古代这种生活水平极为艰难的时候。 自己都顾不上,哪里还有那么多同情心? 再说,真正有同情心的,心地善良的,一般日子都过得不怎么样。多数处于社会最底层,能活下来已经很不容易。 他们也没有余钱施舍啊。 那些过得好的,有钱有势的,能够有大笔银子施舍的,往往心地不善良,也没什么同情心。 别说是断手断脚的乞丐说点好听话,就算在他们面前表演自杀,能皱一下眉头都算同情心过剩。 那么,有什么办法能挣这批没有什么同情心的,有钱人的钱呢? 前生那个娱乐至死的年代,早就给了他一个最好的答案。 告诉他有那么一种职业,很能轻松挣大钱。 那就是,娱乐业。 给人快乐,让人得到心理上的满足。远远比勾动别人的同情心,怜悯心,更能让人心甘情愿的掏银子。 如果自己几人成为“能生金蛋的母鸡”。 七色堂青字香堂常副香主他们,还会杀掉这只母鸡吗? 还会在意一个死掉全无价值的阎老大吗? 基于人性的认知,陈平觉得不太可能。 第六章 一曲肝肠断 春日正寒,残雪化开。 常三思直待至日上三竿,才施施然从小妾那软玉般身体上爬起。 虽然起得有些迟了,每日里的“牵丝戏”却是不能落下,这是安身立命的本领,如今能够过上此等舒畅日子,也全靠这门本事。 拔骨抻筋,易筋洗髓,常三思一板一眼的,缓缓吐纳着清晨寒冷的空气,做出种种奇异艰难的动作。只感觉筋骨一点点拉伸,仿佛有热流在血肉之中流淌着。 昨晚耗费的大量精力,就在这奇异的动作之中,一点点恢复过来。 直至全身血如大浪,汹涌流动,浑身都暖和了起来,他才缓缓收式停手,吐出一口混白气浪。 ‘筋长一寸,延寿十年。’ 常三思很满意自己的现况,却也不急着完成任务。 他知道,有些事情,只要一直拖下去,总会得到转机。 七色堂,青字香堂副香主的位置,其实不错…… 要人有人,要银子有银子,最重要的还是消息特别灵通,对完成主公交付下来的事情,很有帮助。 修习完毕,他洗手抹面,舒舒服服用着薤白酒,喝下一碗温热牛乳地黄粥。 只感觉到胃肠处暖融融的皆是热意,舒服的长长叹了一口气。 正当他尽情享受这安闲自在的日子的时候。 下人匆匆进来禀报,让他一天的好心情,全都被破坏了。 “你是说,阎老黑死了,还是被他手下的几个残废小乞丐做掉,哈……真是废物啊。” 常三思仰头大笑,笑得急了,轻咳两声,差点被热粥噎着嗓子。 “是,老爷,现在他们的尸体还摆在麒麟街土地庙里,当时同去的还有张大胡子,他亲眼目睹几个小乞丐动手。” 小厮知道,这位常副香主笑得愈欢畅,就越是想杀人。 说话不由得更小心了几分。 “有趣,太有趣了。” 常三思放下粥碗,笑眯眯的轻声吩咐道:“来几个人,跟我去看看,倒没想过,咱这青字香堂,竟然出了人才。” 阎老黑是他亲自提拔于草莽,对这人的本事自然是十分了解。 再怎么不济,都是锻骨有成的硬茬子,岂是几個饭都吃不饱的小乞丐所能杀掉的,此事蹊跷,常三思忍不住多了点好奇。 …… 土地庙越发破败了,阵阵腥臭味传出。 这里本就不是住人的地方,平日里也很少有人进去瞧看。 如今几具尸体被拖出,杂草丛生,碎砖烂瓦所在,更是显得瘆人,宛如乱葬岗一样。 “仔细讲来,他们怎么死的?” 常三思瞄了两眼,基本上也就看出了这几人的死因,不过,有些细节却还不是很确定。 “那几个家伙太过歹毒,先是用香灰糊眼,再突施辣手。阎老大一个不防,就丢了性命。还有李兄弟,被断手的小贼从后面……” 张大胡子泣不成声,满脸痛惜,讲得情真意切…… 他左边脸上五指印痕森森,已经肿得老高,此时倒也不敢耽搁,连忙一五一十的把自己当夜见到的情景说了出来。 “你是说,一个瘸子,一个断手,还有一个阉人,就把阎老黑他两个给杀了……” 常三思发现自己又忍不住想笑,好悬忍住,指着那几具尸体说道:“去吧,他们应该逃得不远,就算出了城,也进不了山。无论如何,把几个小家伙全都逮回来,一个个细细的剐了。要不然,让别人知道,就会说咱们青字堂没有上下,不懂规矩。” 死不死人,死的是谁,常三思其实一点也不在意。 问题是,阎老黑是跟着自己的,又是他亲口吩咐管理麒麟街道的乞丐流民,就算再有不是,要打要杀,也只能自己来。 被手下的几个小乞丐就这么杀掉,这算什么事? 合着,自己提拔起来的,就是这么一个废物。 他甚至,还得防着让兴庆府的捕快知道这事。 太丢人了! “没逃,他们没逃……” 张大胡子连忙说道,心知常副香主并没有继续责罚自己的意思,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从昨晚开始,他就带着几个兄弟,一直盯着这块。想动手却又不敢,还听了一晚上奇奇怪怪的声音。 直至天明,才麻着胆子向上禀报。 这时想着立功赎罪,哪里还不懂得表现。 “没逃?在哪?” 常三思的笑容都差点维持不住,声音尖厉,只感觉很是荒谬。 ‘是我常三思提不动刀了,还是那几个杀人的小乞丐脑子进了水?’ 他们有什么依仗? “就在那,唱小曲儿呢!” 张大胡子挤眉弄眼,哆哆嗦嗦的指着一个方向。 人流往来的麒麟街道,前方百十步远,竟然有些拥堵,一连片叫好声,隐约传来。 “好,再来一曲。” “给爷看赏,唱得好。” 有人大声高喝。 更多的人,却是伸着衣袖,偷偷抹着眼泪,同时身体用力往内挤,眼珠子像是被粘住了一般的盯着圈内,一边哭一边喊。 “再来,再来,我还没听够呢。” “好词,好曲,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啊。” 这是酸书生,摇头晃脑的。 几只乌鸦从脑袋上面飞过,常三思眼神茫然,面色古怪,看了看张大胡子,见他着实不像是在说假话,才若有所思的抬步往前。 “看看去。” 身后几人凶神恶煞的跟上。 离得不是很远,几人很快靠近,四周突然一静…… 一阵或清脆或暗哑,叮叮当当的声音传来,带着奇异的韵律,敲出动人心魄的节奏来。 常三思幼时学曲,苦练“牵丝戏”,前半生扮演“小生”,在主公麾下成为一个杀手,手里面有着数不清人命。 本来,他以为自己已经与过去的日子彻底割裂开来,扮演的是另一个人的人生,听到这奇异韵律传入耳中,只觉眼前一阵恍惚,差点控制不住身体,随着这敲击乐声起舞。 还没等他透过人群缝隙看清那到底是什么乐器奏出如此古怪,又如此优美的乐曲,耳中突然就响起一声声如泣如诉,催人泪下的歌调。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声音咬字清晰,以情动人,瞬间就把人引入画景,撼动心弦。 常三思全身一震,只觉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一股难以形容的颤栗感涌入心灵。 这种感觉很熟悉,他每每听到自己十分喜爱的曲目时,就会极为沉浸,是幼时学戏的后遗症了,当然,这没什么不好。 他总觉得,生而为人,总要有些喜好。如此,在这苍白无情的世道中,才不至于太过绝望……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歌声悠扬,千回百转。 此时听得真切,能分辩出有三四个男女的嗓音在低声吟唱,重重叠叠,引动万般遐思…… 常三思听得入神入心,双眸微微泛起湿意。他甚至想起了早就忘怀的,当年的那些离别。 他已然不记得自己刚才要来做什么,心里的杀意也消失无影。 只想着看清楚,到底是什么人唱的好曲,作的好词? 身后跟着的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此时看着自家的常副香主迷醉神情,一时目瞪口呆,想要出声说些什么,却又不敢。 一曲唱完,四周震天彩声。 随着人流拥挤……常三思顺势前行几步,眼眸睁得老大的同时,也看到了有些人正在扔着碎银子,铜钱如雨般洒落在地上。 还有人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喊着:“再来一首!” 这倒不是常三思惊讶的缘由…… 在如今这个消遣勾当极其匮乏的年代,能欣赏到如此好曲,当浮一大白,也值得扔些银子。 他惊讶的是,那唱曲的,赫然就是四个没长成的半大小子…… 一个花脸小家伙歌喉宛转,宛如黄鹂轻鸣;另外两个相貌十分相似的小子,声音难辨男女,柔和细腻。 还有一个断手的家伙,声音显得雄浑低沉,偶尔以作和声。 最离谱的是,自己最初听到的那阵优美万般的叮叮咚咚乐声…… 却原本是一个断腿的少年瘸子,用一双竹筷,敲击摆成几排的破砖烂瓦,所发出的声音。 第七章 阴手 曲终。 人散。 “挣银子竟是如此容易的事情?” 看着铺满一圈的铜钱,间或夹着一些碎银子,花脸儿喜笑颜开拿着一块烂布收拢起来,眼中放光。 前些日子想要乞讨一个馒头都不可得,今日就是立在寒风之中吼上几嗓子,这银钱来得如此容易,让他宛如身处梦中,都有些不敢相信。 “我要吃鸡腿,吃莲子羹,吃燕窝……还有,七哥的腿伤,终于也能买药来治。” 谢谢你了。 还记得给我治腿。 看着花脸儿忙忙碌碌转来转去,就像草丛里寻觅虫子的小鸡,陈平也觉好笑。 再看其余几人。 小桌子、小凳子两兄弟抱在一起,一边咳嗽一边笑,笑着笑着眼泪都流了下来。 这两兄弟先前唱曲最是卖力,又没有水喝,此时已经喉咙冒烟,但是一点也不觉得难过,眼里全是光泽。 左断手没有笑也没有哭,一张木讷的死鱼脸,变得肃杀了三分,全身轻颤着,右手已经摸到了藏在破烂衣服中的短刺。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些依依不舍离去的行人之中,有几人不但没有离开,反而靠近过来。 走在最前方的,是一个满面笑容,眼角还有着一点湿痕的清矍中年,这人看着就像个儒生,拢着双手在袖中,一派斯文风度。 陈平却注意到,此人抬步之间,重提轻落,就如狸猫踩在雪上,不但落地绝无半点声息,全身上下,更是有着一种难言的和谐与自然。 ‘是個高手。’ 八卦拳大成之后,陈平的眼光在原有的基础上进一步提升,他似乎能从此人的身形步态之中,看到对方筋骨强横,气血倍看如火。 肉眼看去,这人就是个瘦瘦弱弱的教书先生,内心感应到,却是一只吊睛白额虎。 而在此人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两个壮汉,肌肉强壮,目光冷漠。 最左方的,还有一个大胡子壮汉,左脸肿胀,看过来的目光,却是十分怨毒,就算是再迟钝的人,也能感觉到此人心中恶意。 ‘那话儿来了。’ 陈平心中微凛,暗暗深吸一口气,调匀气血,当先迎了上去。 虽然事先就曾判断过,但凡自己搬来的这首《送别》唱响,只要挣到银子,化身为“能生金蛋的母鸡”,大致上就可以过得此关。 但人心难测,该有的防备还是要有的。 一旦事有不谐,无非就是搏命一击,身体受不受得住全力爆发暂且不说,活着才有未来。 “好贼子,害了阎老大,还敢大摇大摆的停留在此,真是不知死活。” 大胡子抢先一步上前,戟指陈平喝道。 陈平呵呵轻笑,微微拱手:“可是香主当面,失敬失敬,你要我怎么死?” 张大胡子神情一愕,被一声“香主”叫得愣了愣神,还没回过神来,臀部已经被重重踹了一脚,踹得他嘴啃泥摔倒地上。 耳中就听得另一个汉子呵斥,“常香主在此,轮到你说了话了吗?” “好胆量。” 常三思缓缓抽出拢在袖中的手,轻轻的拍了几下巴掌,笑得脸上出现两个酒窝,双眼都微微眯了起来:“给我一个理由,不杀你。” 话音一落,场中顿时仿佛有寒风掠过,左断手,小桌子小凳子、花脸儿全都身体僵硬,心想七哥的办法看来没啥用,拼命的时候到了。 陈平却没什么反应,也没把常三思的说话放在心上,只是转头向花脸儿招了招手。 “过来。” 花脸儿满脸懵懂的捧着银子铜钱,满满一大包,走了过来,看着陈平,不知道说什么好。 陈平指了指那包散乱的银钱,转首笑道:“听闻常香主正为例银一事忧心,区区不才,愿领此差使。先前,阎老大负责麒麟街,所收例银,显然是有点少了……若让在下负责此事,愿意每月供奉一百五十两银。” 这是陈平深思熟虑之后,提出的数字。 他杀了人家的得力手下,想要对方放过他,就得展现出价值来。 否则,凭什么对方会放过自己。 就凭长得帅? 报多了也不行,阎老大到处创收,打秋风收保护费,每月还为了一百两纹银发愁,自己凭什么能挣更多。 当然是因为,能唱曲,还能吸引人家给银子。 这就是能力,就是价值。 常三思目光微闪,深深的看了陈平一眼。 眼前这人年纪不大,身着破衣烂衫,面上沾染污渍,却离奇的一派光风霁月,双眼朗若晨星,让人一见忘俗。 最难得的是,对方深谙人性,一开口就让自己满腔杀意,消了七八成。 不但见机极快,判断自己的性格还极其准确,从必死情况下,硬生生的搏出了一条生路来。 如此人物竟然流落成为一个叫花子。 常三思心中难得的升起一阵荒谬感,只觉羡慕、嫉妒,涌上心头,差点没忍住一掌拍死对方。 上位者最是忌惮别人摸清自己的性格,从而算计自己。 常三思自然也不例外。 “你读过书。” “念过几年……” “不知先前词曲何人所作?” “此事说来话长,偶遇过路才子,得传几首词曲,实乃幸事。”陈平含糊应对,如果说这首词曲是自己所作,那也未免太小看人的智商。 就算别人相信了,那也是后患无穷。 倒不如什么也不说,随口应过,真实情况,让你猜。 “几首……”常三思注意到这话,面上笑容越发灿烂,“真好啊,倒是难为伱记得清楚。竟然还能异想天开的用砖头瓦片,奏出如此动人乐章,后生可畏。” 说着话,他笑容一敛:“不够。” “什么?” “一百五十两不够,得加钱。” 常三思眯缝的双眼之中闪着冷光,看着陈平,竖起三根手指。 “行。”陈平咬了咬牙,缓缓点头:“二月初五之前,在下定然奉上三百两银,若是不能,提头来见。” 此时保命要紧,对方再怎么刁难,胃口再大,也不妨随口应下。 陈平缓缓低下头,演饰心中猛然腾起的杀意。 “很好,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常三思哈哈大笑,伸手重重的在陈平肩上拍了拍,还不忘替他弹去侧袖浮灰,笑着转头,重新把双手拢在袖中,一步三摇,缓缓去了。 身后几人急急跟上。 陈平站在原地看着一行人走远,面色平静。 感受到刚刚对方拍上来时,那股隐而不发的庞大穿透力量,震荡自己全身筋骨内腑,眼神变得微微森冷。 这一关算是过了,也没有全过。 最后对方拍的那一下,有个名堂。 一些民间故事里经常有这说道,有人说是“暗劲”,有人说是“阴手”。 不伤表皮,只伤内腑,中招者无知无觉,七日后尿血而亡,就是形容此等暗手。 可想而知,这种手段,到底如何险恶。 一般来说,锻骨有成,拳力刚猛,只能硬打硬冲。 而到了易筋层次,却是生出柔力来……如同拉开的弓弦,暗力内藏,发力之时,挟裹无匹穿透力量。 能够透过石板打碎豆腐。 常三思随意出手,刚柔转变……看看没有用力,实则是在一瞬间震伤了陈平的五脏六腑。 当然,他可能没有用出全力。 陈平的伤势并不怎么严重,只是一般人很难发现。 毕竟还需要他挣银子,当然不会七日后就发作死掉,很有可能,这暗伤能撑过一月之期,到时会看看情况再行发落。 两人交谈,一句话也没提起阎老大之死,对方好像脾气很好的样子,但陈平知道,这人其实心眼挺小,手辣得很。 不过,常三思估计也想不到,自己这具比较“孱弱”的躯体里面的灵魂,其实是一个拳法大成的“老鬼”。 暗中下阴手的手段,难者不会,会者不难。 身为同样层次的武者,如此小伤,当然难不倒陈平,只能徒增笑尔。 第八章 福缘再涨 “看紧一点,每天挣了多少银子,仔细关注着。还有,他们接触到的人,也给我查个底掉。” 走出百余步,常三思脚步顿了顿,面上再无笑意,头也不回,随口叮嘱了几句。 他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细细想来,又摇了摇头,心想就这么几个小乞丐,学了唱曲儿的本事,倒是有着几分异想天开。 不过,只要能挣到大笔银子,就是一件好事,谅他们也跳不出自己的手掌。 “好咧,大人请放心,属下一定把几个小崽子看得死死的。” 张大胡子满脸惊喜,一躬直到地上,嘴里大表忠心。 他脸上的掌印肿痕都仿佛在发着光。 等到常三思的背影再也看不见,才站直身体,重重冷哼一声,眼神闪烁着,招呼了几個人过来,密谋一番。 …… 一点光辉闪过,眼前白蚕浮现,陈平精神一震。 ‘不用拼死拼活,也有进益?’ ‘是了,如果不是因为唱曲挣到银子,肯定会大祸临头。这不是劫,什么是劫?有劫有运,福缘也增长……’ 他意念集中,精神微微恍惚,就看到字幕已经有了变化。 [春秋蚕(二转)] [天赋:溯源夺运、蜕茧重生] [根骨:4(中人之姿)] [悟性:3(平凡)] [劫运:2(破境)] [福缘:2(改命)] [功法:游身八卦掌(大成)、弹腿(熟练)] 首先,就是天赋“溯源夺运”闪闪发光,已被激活。 ‘根骨悟性没有变化,劫运点用了两点,这次又收获两点……八卦掌再次提升还有些不够。 提升弹腿境界没必要,有着易筋层次的境界,练上来十分容易。 这点数就先积攒着,多了再用在主修功法上,提升境界才是王道。’ 倒是福缘,达到两点之后,竟然激活了“溯源夺运”的天赋,也不知到底有着什么用处?’ 想到福缘改命的功能,陈平忍不住有了期待。 不过,这里显然不是试验春秋蚕新功能的时候,万一有什么异象呢,还是等安定下来再说。 一念至此,陈平长吸一口气,平伏跃动的心情。笑着看向花脸儿,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愁眉苦脸做甚?咱们有了钱,不用再饿肚子。阎老大的事,也算是交待过去,你还担心啥?” “可,可是……”花脸儿皱着小脸,挤出一个难看笑容,比黄莲还苦:“那可是三百两银子?” 七哥你就长点心吧。 你不心疼钱,我还心疼,再说哪里能挣那么多? 别看刚刚唱曲这会得来的打赏不少,但多数就是碎银子和烂铜钱,真算起来连三两都不到。 这还是因为有位豪客,随手甩出了一两银子那么多。 并不是每个人都会那么大手大脚的。 看热闹可以。 喝彩也不吝惜力气,眼泪花花的,叫得山响。 扔银子扔铜钱的时候,其实小气得很。 自己就算是一天起早摸黑的唱曲,能挣到八两银子? 一个月下来,就算是不吃不喝,也就只有二百两出头,拿命上供三百两银? 至于收保护费,花脸儿根本连想都没敢想。 人家不来收他们几个残疾乞丐的保护费就算不错,接下阎老大的差使,也只是说说而已,真的做不到。 陈平愕然看向花脸儿,转头看看,旁边的左断手和小桌子兄弟两人,也是苦着脸巴巴望来。 几人身形佝偻着,就像背上压着一座大山。 心气儿都似被这三百两银压没了。 “哈……” 这里全是老实人。 陈平想笑,又笑不出来,叹了一口气,压低声音道:“就算咱们到期上交三百两银,你们信不信,常三思就会开口要五百两,甚至八百两…… 上位者,从来都只有疯狂压榨,并不会存在丝毫体谅,不把咱们压榨到极处,他哪肯放手?” 所以,这是不打算给? 几人听着这话,琢磨出味道来了。 左断手眼神一亮,手掌又紧紧抓着那杆黑铁刺,眼神变得凶狠,“这就对了,逼得急了,无非就是拼命。” 他想得明白。 答应常三思的要求,只是缓兵之计,这一关还远远没有过去,虽然这种选择,听起来只是自寻死路,但为何自己就这么开心呢。 “此事放在心里即可,别让人看出来。” 陈平压了压手掌,看着几人面上都有着浓浓的倦意,当下不再提这事,赞许道:“我确实没想到,你们几个竟然学得这么快。 只是一晚上时间练习,就能唱得声情并茂。 尤其是花脸儿,一把嗓子真是比大姑娘还要俊,太好听了。能有此局面,你功不可没。” 虽然《送别》这首曲子,在后世,是传唱数十年的经典曲目,本身就能感动人心。 但如果唱得不好,那也是白搭。 并不是随随便便从街上找几个人就能唱得好听…… 一般的好听还不行,想要震撼人心,让别人心甘情愿的掏腰包,其中难度可想而知。 本来,陈平的期望,也只是能多少挣点银子,撑起一个热闹场,蒙混过关即可。 却没想到,结果比想象中的要好上许多倍。不但葵花兄弟两人唱得很不错,更惊艳的是花脸儿。 只能说,天不绝人之路,老天关上了一扇门,又打开了一扇窗。 晚上熬夜,大家压着嗓子,怕吵着四周。只是哼呀哼的练习,还听不出来什么。 真正到了上场表演的时候,花脸儿放开嗓门、一展歌喉……就连见多识广的陈平,也惊叹不已。 声音清脆之中,泛着丝丝沙哑,有着一股子无法形容的穿透力…… 听在耳中,就像是有着千百只小手,在齐齐抚摸着心尖尖。 这是天生的歌者。 老天爷追着喂饭吃那种。 更别说音感,音准,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 依稀有着红遍亚洲的某位歌姬几分风采。 陈平扪心自问,有过专业级卖唱讨生活的经验的自己,真唱起来,也比不上这家伙的本能天赋。 他头一次,对身边这位小跟班儿的身世有了怀疑。 没人能生而知之,小家伙到底什么来头?又如何会沦落至此? 其余几人,虽然不错,算是在正常范畴了。 小桌子、小凳子因为声音尖锐高亢,难辨男女,占了一个新奇。 左断手声音雄浑,中气十足,只是“哦、啊”和声,算是过得去。 总的来说,表演很成功,日子有了盼头。 不用去考虑以后会怎样,先把当前的日子过好。 陈平安排着小桌子、小凳子去找房子;花脸儿去买几身干净衣服;再让左断手去药铺和饭店。 填饱肚子是大事,土地庙显然不太适合再住人。 挣钱了,不吃点好的庆祝一下乔迁之喜,不是个事。 还有,腿伤没药真不行。 伤筋动骨一百天……修为境界进步之后,这腿伤可能会好得快点,也快不到哪去,还是得用药。 伤药药方,陈平记得一些,照方抓药就是。 甚至不用劳烦医馆大夫。 这事得抓紧,否则,很可能彻底留个残疾,到时真的坐实了“瘸子”之名,就不怎么好了。 本来还担心银钱不够用。 结果,陈平发现,这时候的银子比想象中还值钱。 买来肉食和包子,只花了三百文,半两不到,一大堆。 买药花了一两三钱。 这个有点小贵,主要是活血通筋的补药,不算便宜。 五套粗布衣物,只花了不到一两。 租房子,本来以为是大头,一问才知,那位准备进京赶考朋友的书生,竟然只收了二两银,直接就租一年。 而且,还是带院子、带厨房的两间房。 也不知是葵花兄弟两人的交际能力够强,还是因为那书生听过他们唱曲,所以给了优惠? 总共六两多银钱,竟然还剩下一两有余…… 些许小事自然不用多提。 当务之急,还是清洁问题。 陈平实在是有些忍不住身上的痒意,他什么时候有过身上虱子一堆堆的体验…… 左断手可以不讲究,时不时的抓几只咬着吃,就当加个餐,他属实做不到啊。 先前危险临头,时刻崩紧一根弦,还不觉得怎样。 如今松了一口气,就觉得哪哪都不舒服,恨不得把身上一层皮全都刮掉。 不过说来奇怪。 几人之中,花脸儿的脸虽然最脏,身上却是最干净的。 没什么臭味。 许是因为小孩子身体,不会分泌那么多污垢吧。 陈平看了看个头最矮的花脸儿,心里这样想。 “先烧水,赶紧都洗个澡,臭死我了都。” 陈平闻了闻自己的腋窝,差点没被薰死。重重摁死两只爬到脖子上的虱子,叹气说道。 第九章 本是女娇娥,不是男儿郎 “小心着,伤口莫要浸水打湿了。” 花脸儿忙上忙下的,一溜烟进来,一溜烟又出去。 等到陈平一身光溜溜的泡在大木桶里擦胰子的时候,就看不到他的人影子了。 胰子是猪的胰脏和草木灰制作出来的,味道怪怪的,倒是不算难闻。长头发塞在水里使劲泡一会搓洗,再用清水沥干…… 关键是背,痒得陈平扭来扭去的在木桶上狂蹭,还是有些洗不干净。 这要在后世那会,高低得请两个老师来狠狠搓搓…… 水都黑得像是沥青一样颜色。 自己看着都嫌弃得很。 他有些无奈,叫道:“花脸儿,来帮帮忙。” “七哥,你事儿真多。” 花脸儿像只鬼一样的,不知什么时候,从外屋走了进来,眼神游移的闷声说道。 嘴里是这样说,手上却没迟疑,拿着帕子“吭哧吭哧”的给陈平搓背。 不知为何,陈平总觉得小家伙的呼吸有点热,力气也有点小。 想到对方对音乐的天赋,心想在未做乞丐之前,花脸儿肯定也是富贵人家的孩子……一天天养尊处优的,只是干点小活,就没力气了。 “……舒服!” 洗澡没人搓背,是没有灵魂的。 被手艺不太好的花脸儿这么猛搓一顿之后,陈平直感觉满心舒畅,飘飘然如处云端。 “哗……” 他站起身来,水珠滚落,惬意的眯缝着眼,拿起旁边的一盆温水,从头浇到尾巴。这一刻,仿佛连伤腿都不怎么痛了。 依稀间,听到一声“呸”,水花星星点点中,一个人影慌忙躲闪着,窜出屋子。 世上没有迈不过的坎儿,能活着是真好。 陈平换了新买的粗布衣裳,倒了污水,心情很不错的走出屋……院里阳光正暖,左断手和葵花兄弟几人,埋头伏案大吃。 “花脸儿,还有热水,快点洗一下来吃东西。” 扯着嗓子,陈平招呼一声,就往院里走。 也不知为何,他总感觉吃饭这几人神情略显古怪,双肩一耸一耸的,似乎是在憋着笑。 再看时,又仿佛是错觉。 “七哥,快吃吧,你有伤,先前就不曾买酒,多吃点肉补补身体。对了,药已经熬着……” 左断手殷勤让坐,面上肌肉一跳一跳的,压着呼吸说话。 “你有事瞒我?” “没有,只是担心,对,担心……若是这首曲儿唱多了,人家听得厌烦咋办?” 左断手连忙道。 “是啊,是啊。” 小桌子小凳子两兄弟小鸡啄米一般的连连点头。 “再好听的曲儿,也不耐久听。听得烦了,自然就没人给银子,到时咱们……” “这事啊,不用瞎操心,到时再唱新曲就是……万事开头难,难的是打出名声,以后啊,来的人只有更多,不会少。” 陈平浑不在意,拿起一只红油光亮的肘子啃了起来,筋道香酥,入口鲜美。 腹中饥饿少了油水,此时见了肉,一口咬下,就再也难以停嘴。 抬眼看去,发现左断手几人有点心不在焉,更不敢看自己。 有时还会拿眼望向屋内,也不知在想什么。 “哗哗”水声传入耳中。 陈平皱了皱眉,迟疑放下肘子,起身走向屋内。就见一个身影披着头发,举着盆儿,热水淋下,连头到脚。 穿着的脏衣服,湿答答的贴在身上。 花脸儿的确是在洗浴。 看起来,却像個落汤鸡,十分狼狈。 “你这是在洗澡吗?” 连衣服一起洗? 心想小家伙没当乞丐之前,怕不是连洗澡都是妈妈帮他洗的吧,连衣服都不会脱。 富人家的孩子,惹不起。 “会越洗越脏的,这要忙到什么时候。” 陈平无奈,又好气,又好笑的上前……顺手,帮花脸儿把破烂湿透的衣服,一把扯掉,“得,我也帮你搓搓背……” 目光扫过。 却见。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落上头。 花脸儿拔开头发,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直愣愣的看着自己。 …… “……” “这个,那个……” 陈平突然感觉到伤腿有点疼,脑仁也疼……他默默的帮着换了一盆温水,沉声道:“多洗两盆水,快点出来吃饭,要不就让左断手他们吃完了。” 只要我不尴尬。 尴尬的就是别人。 他面色平静,瘸着腿,缓缓出了屋子。 还没坐下,就听到左断手和葵花兄弟几人一边“库库”憋笑,一边身体狂颤。 没有前身半点记忆。 坑就坑在这里了。 显然,眼前这几人是知道的。 可是,竟然没有一人提醒自己。 花脸儿竟然是…… 女的。 而且,看那规模。 估计还已经及笄。 先前看她个矮,还以为是年纪小。 却没想过,有些情况下,个头小,不见得就是年纪小。 童声也不见得就是童声,还有一种可能,是女声。 先入为主要不得。 她面部画花,一点也看不清。再加上这个年代,无论男女都是留的长发,陈平死活都没往那方面想。 当然,也跟花脸儿一直大大咧咧的举动有关系。 “想笑就笑吧,笑饱了,你们肯定也不想吃东西……去练身体,到时逃跑起来,更有劲。” 陈平这样说着,伸手把吃食全都拿了过来。 几人傻眼。 一下就笑不出来。 只能乖乖的跑到树下去锻练身体。 这时候,也没什么讲究,说什么饭后养生,不能马上运动。 再过一会,花脸儿出来。 手里端着一碗黑糊糊的药汤。 “七哥,喝药啦。” 她换了一身粗布青衣,脸上重新画花。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这家伙眉清目秀。 眉心处,指甲盖大小的弯月形红色胎记,更是增添了几分柔和。 站在那里,让人着实有些移不开眼睛。 是了,这眉,这眼,这精致的鼻子和嘴,就算是看不清长相,也让人心觉可喜……先前什么眼神,竟然没看出来。 “吃饭吧,下午就不要出去了。先把新曲练熟,明天也能换着唱。” 一首曲儿包打天下,是行不通的。 陈平还能想到,这份“生意”其实做不长久…… 无论什么行当,只要涉及到利益,肯定不是自己几个小乞丐可以保住,不是被吞并,就是被压榨。 唱得久了,名气大到一定程度,可能还会迎来更加稀奇古怪的事情。 七色堂常副香主已经见过,那位看上去,就不是什么有担当的人物。 真遇事了,对方绝对会撇开干系。 弄不好,还会直接把自己几人卖掉。 “还有新曲吗?是什么词……” 花脸儿惊喜万分。 能够见识到一首这么好听的曲子,已经很难得。 她万万没想到,竟然还会有。 看看,就这样。 就连花脸儿发现这词这曲,都是如此神情。 可想而知,后世搬来的经典,等到传开之后,在这个年代,会掀起何等风浪。 “水调歌头。” 陈平笑道。 看着花脸儿的笑脸,把烦恼扔到脑后。 先这么着吧。 腿伤没养好,说啥也没用。 等伤好了,身体练到巅峰,到那时,才有说“不”的资格。 …… 吃了饭,喝了药,陈平拖着伤腿,在院子里走着圈圈。 八卦掌,练的不但是掌,还是拳,最主要是身法。 左圈圈,右圈圈,无数个圈圈连成一个圆。 手眼身步、筋骨皮肉全都混元一片,像生锈的机器一般,重新运转……食物化成能量,一点点弥补根基,壮大筋骨。 这是水磨功夫。 能感觉到精神一点点健旺,气血一点点强壮…… 待到天色黑沉,几人已经睡下,陈平仍然未曾歇息,闭着眼睛只是把意念存想伤腿之中。 这就是拳经窍要,存念意守的道理了。 心念守中,灌注身体某处部位,会让那里的细胞更快新陈代谢,让伤腿好得更快一些。 没什么科学依据。 陈平却知道,这种做法其实是有用的。 ‘此时夜深人静,也不会惊扰到别人。正好,看看这两点福缘,怎么给我改命?’ 陈平突然睁开眼睛,心中满是期待。 第十章 合适的机缘 两点福缘消耗。 意识集中处,那白蚕宝宝似乎蠕动了一下,像是活了过来。 旋即不动。 字幕处,“溯源夺运”天赋闪出一蓬金光…… 金光散落脑海,陈平眼前一阵恍惚,眼前景色大变,耳中就听得有人大声喝喊。 “王八犊子,老二,甭磨矶,快杀沈掌柜,槽,竟然有连弩……” 这声音很熟。 一片哭号哀叫声中,陈平就发现,这是一片山野。 一条土路直通远方,两旁青山隐隐。 马车翻倒处,身着员外服的肥胖中年,正举着一柄小巧的弩箭,嘴里狂呼:“射死你……” 可惜,他话说得狠,手里的武器连弩也狠,身手却是不行。 肥嘟嘟的身体,灵活性实在是有点差,刚刚射倒一人,就被一个大胡子莽汉,凶神恶煞般赶到,一刀如练,斜劈成两半。 先前喊话的自然不是别人,而是陈平的老熟人,阎老大。 这位一双手掌涨大,呈现青黑色,扑的一掌打在劲装护卫打扮的汉子胸前,几乎把胸膛打穿……身形如虎般冲上前去,噗噗又接连打死两人,身后几人大声欢呼。 接着,五人把商队男人杀光,女人拖到山林里,凌一辱之后,收拢尸体扔下喂狼。 从斜阳西照,一直到深夜时分,这票凶徒,才从城池排水通道,回到城内住宅。接下来,就是分银子,摆酒庆祝。 陈平的视角,一直就锁定在阎老大的头顶三尺,看着这帮人作恶,也看着他们收获和庆贺…… ‘春秋蚕的溯源夺运竟然是从被杀死的对手身上,提取过去光阴片段,让自己经历一遍。’ 他发现,先前自己似乎以一种无形的方式存在,并不能干涉任何一点东西。可以听到声音,看到景像,发现一些最隐秘的事情,就是不能阻止。 ‘这就是福缘的用处,溯源夺运,难不成夺了个寂寞……’ ‘用来查案倒是还行,好处,是真的不大。阎老大都已经死了,难不成其中另有深意?’ 陈平暗暗吐槽。 直到看到画面中的阎老大把一摞金叶子、小包白银,以及那柄十发小连弩全都藏到床底墙面底部的小洞里,他才恍然大悟。 ‘是了,所谓夺运改命,并不是要看机缘大小,而是看当前这具身体所需,最大化的获得机缘。’ ‘阎老大等人其实没什么太强盛的运数,看他们的身手,只学了比较浅显的外家硬功。矛法和刀法,隐隐有着军阵的影子,也不值得重视。但是,他们做的这一票,却得了金银,还得了连弩,对我来说,岂非就是当前最大机缘。’ 念及自身处境,陈平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白日里,左断手去买药,自己只是开了普通的伤药。不是因为没有更好的法子,也不是不想让身体更快速的强大起来,恢复巅峰实力。 实在是经济能力不允许。 总共只有这么几两银子,那野生的人参、首乌等大补元气药材,也买不起啊。 所以,想要早点治好伤腿,强大体魄,银钱才是关键。 还有,最重要的,那柄可以绑在小臂上面的连弩…… 看起来很小,威力其实很强。 画面中,中年人一箭射出,当场就有一人翻身倒地。 只不过,他的准度有些不够,只是射穿了对方的肩膀。接下来两箭没有射准,放了空炮,这就没办法了。 人不行,东西还是很好的。 当然,换在别人手里,也不一定能对付得了高手,除非是偷袭。 但是,陈平不一样啊。 当初,他凭借着八卦步和一柄短枪打下赫赫名声。 身形纵高伏低,形如鬼影,枪枪夺命。在复杂环境之下交火,等闲十余人就算是拿着再好的武器,也不是他的对手。 枪法和步法身法,已经练到骨子里,心到手到,瞬间攻击,那种强大不是言语可以形容。 他的一半本事,其实是在枪上面。 配合着奇诡迅捷的八卦身步,才有着无匹的震慑力。 这时候自然是没枪的。 但是,有弩…… ‘如果能把这些东西到手,那么,伤势能快速好转,体魄也能早点恢复。还有,获得连弩护身,对付太厉害的高手,可能仍然力有不逮……但如果利用地形,动用身法步法,我的攻击力何止倍增。’ ‘所以,这就是机缘。’ ‘是目前最适合我的东西。’ 陈平眼神闪闪发光,他记得,刚刚退出来的那个院子临街,对面河水泛波,河边有柳,院中还有一棵大槐树,老远都能看得清楚。 …… 第二天,天气晴好。 花脸儿几人老早就睡不着,张罗着吃食。 陈平则是不着急,只在院子里缓缓调理气血,活动筋骨。 主要是锻练左腿下蹲,以及倒立增加手臂力量,再加上老一套,走圈圈。 八卦掌的功夫,大半就在走圈圈之上。 能练到身形如龙蛇,八面出手,无有死角。 对身法的要求实在是太高。 就算是现在有一条腿用不上力气,他也坚持练习。 感觉到身上热意滚滚,气血倍看,再看日光照到堂屋,几人才收拾好东西,再次来到前一日表演的地方。 “来了,来了,就是他们,那曲儿真是唱得太好,比起翡翠楼沅君大家还要好听。” “清晨天光未亮,我就已经等着了,可笑的是,几個小叫花子,挣银子都不心急……” “爷有银子,快快唱来,决不吝惜打赏!” “别挤,别挤,踩到我脚了,死胖子。” …… 四周一片嘈杂。 几人刚刚落定,就被围了一个大圈。 随着陈平几句开场,敲了一轮将军令,四周就安静了下来。 “七哥,今日要唱新曲吗?” 对于四周那些“歌粉”的狂热呼喊粗言俗语,花脸儿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适应,反而有些兴奋,跃跃欲试。 她昨日磨着陈平,学了新曲《水调歌头》,晚上半天睡不着,哼哼唧唧的吵得陈平许久都没有静下心来。 这时见着人多,就想现宝。 “不急,《送别》这首曲子热度还没过,你看看他们这些人就知道了,还能支应一段时间,先唱着吧。” “那就听好哩。” 花脸儿秀眉一挑,眼波流转,看了陈平一眼。在叮叮当当的敲击节奏中,轻启樱唇,歌声婉转柔媚,动人情思,引人泪下。 ‘好,比昨日所唱竟然更胜三分,这是暴露了身份之后,所以,不再加以掩饰了吗?’ 听着这歌声,陈平心中嘀咕。 估计是,左断手和葵花兄弟等人早猜到她是女身,却没有说穿。 花脸儿仍然专心的扮着假小子,当别人不知道。 此时既然被揭穿,再不遮掩自身特色……一首歌唱起来,声音百转千回,哀而不伤,更有别后重逢之意蕴藏,感人至深。 陈平一边敲打着配乐,一边扫眼望去,就见到四周众人,有泪流满面者,有鼻涕垂落尤不自知者,有双眼迷离如痴如醉者,更有满目垂涎,狂吞口水者。 不对,那眼中透出来的欲……望太过强烈,像是想吃人一般的眼神,是几个意思? 第十一章 明刀与暗箭 接连唱了五遍,看看银子铜钱一次比一次扔得少,陈平决定收摊。 天色近午,也到了吃饭的时候了。 再好听的歌也不能当饭吃,同一首歌,一直听下去,震撼心灵的力量也会变小很多,都可以理解。 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唱曲这事儿,终究是乞讨银钱,是一种挣钱的方式,总不能耽搁了自身的修习,那才是根本。 几人商量好了,每日里只出来半天…… 什么事情都讲究一个市场,决不能让人一次性吃饱,还得给路人口口相传的时间。进行饥饿营销,就成了必然。 一个肥硕大胖子,摩挲着左手的绿玉扳指,缓缓走到跟前,笑呵呵的问:“小兄弟,你们在街道上面唱曲,能挣几個银子?可惜,真是太可惜了,不如去我酒楼献唱,每日里吃喝管够,还有大把银子可以挣,你看……” 说老实话,这大胖子说的话还算温和好听,如果他能把那垂涎三尺的目光从花脸儿身上收回来,陈平其实也没有太多意见。 在哪唱不是唱。 只要给银子,啥都好说。 但显然,对方心里所想的,并不像说的那样。 九成九,这是打着吃干抹尽的主意,想把生意独占。 这也正常吧,几个小乞丐,虽然换了一身新衣服,不再那么落魄。但是,这条街上走过的人,谁不知道他们的身份? 又哪里会尊重他们。 “程老西,呸!” 陈平还没说话,身边的花脸儿早就忍不住了。 她头上的包虽然已经伤好,却还隐隐作疼呢。 ‘是他……’ 陈平想起来了,自己曾听花脸儿说过,程老西这人手狠心黑,是福源酒楼的东家。平日里客人没吃完的饭菜,他宁愿埋在园子里、倒在粪坑里,也不会施舍给乞丐半口。 不施舍倒也罢了。 更过份的是,只要有乞丐到他家酒楼前边乞讨,动辄就会叫人乱棍殴打。 住在土地庙那会,不但是花脸儿被打伤过,左断手和小桌子小凳子也被打过几顿。 说是他们几个身上太臭,离酒楼又太近,影响到酒楼生意。 这事花脸儿每次说起来,都是愤愤不平的。 这样的人,会好心请他们几人去唱曲? 听说,福源酒楼里,有个拉胡琴的老汉和一个唱曲小姑娘,整日里窝在柴房里,日子过得十分凄惨。 “走吧。” 陈平眼皮耷拉,看都没看程老西一眼,懒得搭理。 对方恶意和贪欲已经摆在脸上了,说多也没意思,只是招呼几人收档。 “嘿,你们可要想清楚了,那头老狐狸的性子,我是清楚的,他只管要银子,并不会关心其他。想要在麒麟街唱下去,最好还是仔细考虑一下。” 程老西面色羞恼,一双眼睛眯成细缝,话音转冷。 他身后一个山羊胡须老者连忙走出来,“我们东家可是有着兴庆府同知大人庇佑,尔等可不要自误,否则后悔就来不及了。” 东家把宝贝女儿献给同知大人做第七房小妾,这事不好宣扬,却是天大的好事。 一般也没人敢惹。 如果说,程老西还是半利诱半威胁。 山羊胡子可就是直白的威胁了。 “好狗不挡道。” 陈平轻轻把两人推开,带着几人离开。 这吃相太难看了,他连敷衍两句的心思都没有。 …… “东家,可要找人……” 山羊胡子满脸怒意的看着陈平几人走远,小声问道。 “慢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有没有发现,那唱曲的有些不对?” “没甚不对啊,是……唱得特别好听?”山羊胡子疑惑。 大胖子轻轻抚摸着左手绿玉扳指,摇了摇头:“你眼光还是差了点,看不出来……七色堂常三思的确有些不太好惹,但他又哪里敢来惹我,此事得好好计较一番,奇货可居啊,奇货可居……” 程老西感觉无比荒谬。 能唱出好听的词曲倒也罢了,他又不是骚人墨客、酸腐书生,对这些不算太过关心,关键是人。 如此绝色,竟然在街头乞讨…… 岂非暴殄天物。 人啊,不到走投无路的时候,总是以为自己会有许多选择。 这种人,他见过太多。 …… “程老西那里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不愧是左断手,从北境到南方,经过颠沛流离,见过人心险恶,此时就有些担心。 “麻烦当然会有,不过,他那里暂且不急,见招破招就可以,倒是……” 陈平脚步微顿,望向一侧,面上神情有些古怪。 不远处,有一座大院子,槐树高耸,能听到人声隐隐传来。 刚刚还有人在自己视线转过去时,闪身进了院子。 惊鸿一瞥之下,陈平看得清楚…… 那人脸上还有着丝丝青肿之色,一把大胡子十分惹眼。 这人明里暗里,自己总共见过两次。 一次是在常三思找来的时候,他就在身边,还曾开口呵斥自己几人。 另一次,就是在“溯源夺运”天赋发动之时,看到的那幕画面……大胡子一刀把那用弩的沈掌柜劈成两半。 当然,最让人记忆深刻的是,大胡子那双凶狠的三角眼,看过来的目光十分阴森。 ‘大槐树,青砖大院,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如果说,程老西那种奸商做什么事情,还讲究一个谋而后动,步步紧逼。 那么,像张大胡子这种莽货,那就是直来直往,不留余地。 虽说常三思那里说过,一月之后要收取三百两银。 但是,阎老大、张大胡子这批人可不是什么循规蹈距的货色,这从他们几人悄悄跟随离城返乡的沈掌柜,半路劫杀就可以看得出来,他们是真正的凶狠无忌。 以陈平的眼光,自然可以看得出来,张大胡子等人,不像他们表象那般,是什么混混头子,出身有古怪。 劫杀沈掌柜那一役,这些人配合默契,杀意较强,似乎有着某种章法。 不是逃兵,就是山贼出身。 这样的人,在阎老大死后,他们会认命的一直等着常三思的命令行事? 不见得。 第十二章 先下手为强 两间屋里,几人睡着的轻微呼吸声缓缓传入耳中。 陈平心静如水,一神内守,盘坐在窗下软软褥子上,意念牢牢灌注伤腿之中。 姑且算是疗伤吧。 也不知道爷爷当初授拳之时教导的这一招到底有没有用,估计心理安慰多一些。不过,死马当活马医吧……腿伤未好多有不便,真遇到大事了,连逃跑都不行,就是个累赘,陈平心里也急。 但是,急也没办法。 今日挣了七两银钱,花脸儿自作主张,买了一点补药,说是给大家伙儿补一补气血亏空。 陈平知道,这其实是给自己疗伤的…… 那锅药汤,左断手和葵花兄弟心照不宣的没有多吃,只是尝了一口,就说不喜欢这味道。 都做了叫花子还挑嘴,你说可笑不可笑? “你永远不会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按说,生活都已经这么艰难了,还担心个什么劲。 但是,不是有句话这么说的嘛,“麻绳专挑细处断,噩运只找苦命人。” 还有句话叫做“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陈平心里有着强烈的预感。 如果自己什么也不做的话,不主动寻找机缘破局,很快就可能会迎来绝不想见到的局面。 到时后悔都来不及。 所以,不能坐以待毙。 先下手为强,是兵家要旨。 脑海中闪过白日里看到了那张大胡子的三角眼,他身体微一激灵,睁开眼来。 …… 窗外月色如洗,淡淡光辉照进屋内。 能看到床榻之上的花脸儿蜷缩着身体,像是一只雨中的小猫咪,似乎只有团成一团,才能找到些微安全感。 从门缝望去,月光微光之中,隔壁左断手和葵花兄弟就没有那么多讲究,三人挤在一块,应是睡得香甜。 陈平单足点地,无声无息的站起身来。 找到身边的竹棍,轻轻点地借力,悄然开门……想了想,走到左断手身边,拿起他最喜欢的黑铁短刺。 铁刺差不多小臂长短,左手反握,陈平挽了一個花式,面上微带笑意,深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而出,没入茫茫夜色之中。 比起后世来,夜晚的兴庆府城,如同黑暗中匍匐的猛兽,暗地里似乎蕴藏着无比的凶险。 隐隐传来的旖旎歌舞之声,也与平民街区绝对无关。 放眼望去,依稀可辨白日里曾经走过的路。 …… 黑暗中,左断手猛然睁开眼睛,翻身下床,并没有惊动小桌子小凳子两兄弟。 借着月光,他看了一眼自己放置黑铁短刺的地方,沉默了小会。 咬了咬牙,行至厨房,拿了剁肉尖刀,也跟着踏入夜色之中。 ‘总不能什么事情,都让他顶在前面……若是失了胆气,那还谈什么找回幺妹。’ ‘我说过,这条命就算是扔给你了,休想撇下我。’ 左断手恶狠狠的想道,不知为何,鼻子有些发酸。 现在只知道,幺妹是被人买走,应该是送到了兴庆府……线索已断,这偌大城池,府宅深深,又能到哪里寻找? 他能杀尽掳走妹妹的凶徒,在某些有权有势的人眼里,却只是一个小小的蝼蚁,折腾不起多大的浪花。 很小时候,就跟着父亲于荒原杀狼,后来,又正面迎战过北周胡骑。左断手可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小家伙。 他见过凶险,感受过杀机临头。 哪里还猜不到陈平想去做什么。 无非就是杀尽贼人,清除隐患于未显之时。 这一次,他不想因为自己睡得太沉,而让陈平一个人面对危险。 心里是这样想,前脚后脚的追出来,只是前行数十米,左断手就惊讶的发现,自己在荒野之中,能追得上野狼的身手,竟然追不上一个“瘸子”。 前方月色暗影中的身形,只是几个弹跃之间,就已消失不见,快得简直让人全身无力。 “竟然,竟然如此之快?” 左断手徒然的在后追赶,直赶得气喘吁吁,终于认清现实。 有时,其实也不用自己感动自己。 真的有起事来,自己就是一个累赘。 …… 花脸儿的脸已经不花了,睡前她曾经用水好好的洗过。 当时还在想,若是七哥一定要盯着自己的脸仔细看,那肯定不让他爬上榻来。 清洗过污渍之后,尤其是夜晚降临,她就有些不敢面对某人仿佛可以看穿衣服的那双眼睛。 事实上,昨晚到今晚,花脸儿使劲的假装自己睡得很熟很熟,就算有人把自己卖掉都不醒的那种…… 她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出现。 七哥只是静静的坐在窗前褥子上,如同一尊雕塑。 ‘夜已深沉,这时出去,还能干什么?’ 花脸儿怔怔坐起,月光照在脸上,秀美绝伦的小脸上,眉头紧紧蹙起,哪曾有着半分睡意。 她一向很聪明。 很能看透人心。 当然,也可能是环境让人成熟。 有些时候,不多长几个心眼,很可能早就死了。 ‘千万不要有事啊,七哥。’ 花脸儿重重捏起拳头,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她点燃烛火,翻找屋内书生还留着的墨条秃笔,细细的磨了墨,湿了笔,摸出一块白绢摊平,埋头疾书。 很快,绢布上面,就出现一串串字迹,一个个图案。 …… 陈平伏低身体,借着树影、墙壁隐蔽处。似缓实疾,如风奔行。 左腿大筋弹抖,肌肉紧驰有度…… 只是足尖微微点地,身形就窜出两米有余。 竹棍轻点借力,全身筋骨发力,脊背起伏,如龙蛇游动一般……行走在暗夜之中,就如一只鬼。 八卦掌功法达到大成之后,身体的强度或许还不够,认知却已经提高到以前绝未想象到的境界。 能用一分力,达到十分效果。 这不但包括出手攻击和防御,还体现在身法步法之上。 发足奔跑,全身气血流动如珠,筋骨肌肉也仿佛苏醒过来一般,有一种雀跃感觉萦绕心中。 如果不是兴庆府的夜晚,不适合制造出太大声浪,他都有一种想要高声长啸的冲动。 麒麟街很长,从街尾到街头繁华处,其实也花不了太多时间。 陈平暗暗估摸着方位,对照脑海中的记忆,悄然转进一条小巷。再行百余步,就看到一条洁白如同光练的长河。 河边垂柳依依,在夜风中左右摇摆。 侧旁一处大院,隐隐有灯光透出,还有人大着舌头高声谈笑。 到了这时,他就格外谨慎了一些。 仔细蹭着靠近,调匀呼吸,透过砖头缝隙,看了过去。 第十三章 暗夜杀机 “阎老大已经死了,姓常的明摆着拿我们兄弟几人当狗,不但不让咱们报仇,还随手打骂,真是岂有此理。” 透过门缝望去,火光照耀之中,满脸大胡子的莽汉一掌拍在桌案之上,杯盘跳动。 他端起酒碗,仰首灌了个干净,恼道:“这不是条路,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投了北周,好过东躲西逃的没个出身。” 陈平猜得没错。 张大胡子出身边军,被打散之后,就疯狂逃逸,一路打家劫舍,攒了点银子之后,又混进躲避雪灾的流民之中。 其间,还占据一座小小山寨,做过没本钱生意。 可是,这兵荒马乱的年头,就算是当山贼,也是朝不保夕。 百姓都活不下去了,哪里还会有多余的东西让他们抢? 大些的商队,一般都有高手护卫,他们也不敢动手。 于是,光景寥落之下,混到兴庆府城内,心想凭借着几兄弟在沙场上拼出来的本事,也好混个出人头地。 反正,如今南离境内,四处烽烟,流民遍地,户籍制度已经名存实亡。 官府也不会多此一举的去严查每一個人的出行路引,大家都是浑浑噩噩的过着日子。 倒也不担心身份败露。 “二哥,话也不能这么说,北周胡骑最是凶狠,听人说,云台之战时,那些投靠北周的同僚,全都被驱赶附城,死伤殆尽。最后,攻下城池之后,竟然还屠……城泄愤,若非如此,咱们也不必望风而逃。” 一个肩上裹着纱布的长脸汉子苦闷着脸插了一句,他没喝酒,只是低头吃肉。 这人陈平也认得,就是被沈掌柜用弩射穿肩膀的倒霉家伙。他吃了两口肉,冷哼道:“姓常的既然没把咱们当人,咱们也不必给他做狗,阎老大不能白死……” 说到这里,这人目光闪烁,又道:“我还怀疑,当初阎老大留了一手……金银细软都已经不见了,你说是不是……” “你是说,让那几个叫花子给搜走了?” 张大胡子神情一怔,仔细想想,还真有可能。他重重一拍手掌:“难怪那瘸子能答应得如此轻易,想是心中有底。三百两银啦,就连俺都不敢开这个口。” “不止三百两,绝对不止。”他站起身来,又重重坐下,面上泛起潮红,沉声道:“你们有没有发现,那唱曲的小家伙有些古怪?” “古怪倒是没见着,不过,听那小子唱曲真是得劲,竟然比春风楼的头牌,还要让人心痒十倍。” 旁边一个尖嘴猴腮的汉子“嘿嘿”笑了两声,又喝了两口酒,随口应道。 他伸手在脚丫子里抠了抠,放在鼻端闻着,身体扭了扭,似乎背上真的很痒。 “痒就对了……就这么干。” 张大胡子眼中放光。 “哪有声音这么好听的小子,还要无端端的把脸画花?这就是此地没有银子……什么话来着?” “此地无银三百两。”长脸汉子笑着,皱眉疑惑道,“你是说,那是个女娃?别说,还真有可能,穿得破破烂烂的,单凭一首曲子,唱得整条街都轰动了。这事别说没见过,听都没听过。” “管他是男是女,就说单凭那把嗓子,只要画上妆容,放在春风楼里,那还不是日进斗金啊,韦大姐见了,都能笑得合不拢嘴,只要送过去绝对能卖一个好价钱。不,不能去春风楼,得去翡翠阁,那里贵人多,他们家更舍得出银子。” “就这么办,甭吃了……趁着夜黑风高,咱们走上一趟。猴子,那几人的住处你可还记得。” 张大胡子重重挥了挥手,转身就寻兵器。 “俺做事你放心,吃饭的本事,俺可没丢,闭着眼睛都能找到。” 尖嘴猴腮的汉子一听这话,立即兴奋起来:“俺早觉得应该提前动手,姓常的咱不伺候了。等卖了银子,就给阎老大报了仇……还可以买得起一本上乘功法,到时候练成一身本领,咱们去投东天王。” “就这么干。” “中。” 几人趁着酒兴,就准备散了酒席,趁夜动手。 没人担心此行会失败。 当初阎老大身死,张大胡子看得清楚…… 他在庙外一时被唬着,首先想到的就是先逃为敬。 主要是在战场上也逃跑习惯了,成为本能。 事后想起来,就拍腿叹息。 对方几人似乎并不算太过厉害,之所以能赢,无非就是有心算无心,真正实力低微得紧。 阎老大和李兄弟死得冤啊,一点防备都没有。 这次偷偷摸上去,见人就挥刀乱砍,那几个小子还不是死路一条。 …… 几人刚刚站起身,正准备寻摸刀剑,突然一阵风起。 灯火摇曳…… 院落墙头有人影闪过,落地急窜,挟着冷风,如狼似虎的扑了过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双眸子,淡漠冰冷,带着无匹杀意。 “敌袭!” 张大胡子别看粗莽,却是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 暴喝一声,手中长刀蓄力疾斩的前一刻,右腿崩直,已是踢起整张桌子。 杯碗乱飞,桌面翻滚之中,一道匹练般的刀光,斜斜挥落。 从见到人影扑来,到踢桌、挥刀…… 张大胡子把一身从腥风血雨疆场之中杀出生天的本事,展现得淋漓尽致。 发力到了极处,凌厉刀风之中,全身骨骼发出爆豆般的炸响。 同一时间,长脸汉子和猴脸中年,反身扑倒在地,探手摸向短矛和长刀。 …… ‘可惜,此时没枪在手。’ 陈平扑击之时,心中还有着一点小小的遗憾。 这是美中不足的地方。 他站在墙外倾听良久,看看不能耽搁,一旦决定行动,就全不迟疑。 出手之时,所有的庆幸和愤怒,全都一扫而空,化为浓郁杀意。 好在心血来潮早来一步,否则,被这几人抢先摸到自己的住处……就算自己能够过得此劫,恐怕,花脸儿等人,也不一定能活得下来。 他大概可以判断出来,张大胡子的身手,与那阎老大相比,相差仿佛,都是处于锻骨阶段。 力量强横,出手刚猛。 而其余两人,也可以称得上军中精锐。 身手利落,应对危机的方式可圈可点,更是隐约间形成了一个合击军阵。 第十四章 月下魅影 “呯……” 一声震响,桌子翻翻滚滚,呜呜撞来。 无数杯盘汤菜,如雨点般飞起,铺头盖脸落下。 陈平疾冲如虎,点地竹杆猛然从中断折,身形如同没有骨头一般,猛然塌落下去…… “嗖嗖……” 头上碗碟飞过,还没跌落地面,他的身形已经贴地如蛇,从桌底一钻而过。 刀光临头斩落。 陈平心中平静如冰,几乎与地面平行,整个旋转起来,撞入对手怀中…… 瞬息间,刀圈之内,一只右臂如鞭如梢,早在不知何时,已经缠住张大胡子执刀右腕。 喀嚓脆响声中,右腕断折,骨茬刺出。 他嘴里一声痛叫,还未叫出声来,已是脖颈微凉,眼前旋转起来。 却原是陈平折腕夺刀,单足点地,身体旋转未停,已是一刀斩颈,张大胡子脑袋当场飞起。 “狼奔蛇行”对步法身法的要求很高,陈平断了一条腿,本来会很吃力。但是,八卦拳大成之后,他发现,往日里做来十分吃力的动作,现如今就如吃饭饮水般,十分顺畅。 身形舒展蜷缩之时,硬如钢,软如绵…… 张大胡子反应不可谓不快,刀光又快又狠。 可惜的是,被陈平近身之后,他一身本事,连半成都发挥不出来。被陈平一式“金丝缠腕”断手夺刀,顺势斩掉脑袋,临死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看来,易筋大成之后,不但是拳术的理解加深近倍,对力量和速度的加成,也是不容小觑。尤其是身体本能应激而发的能力,有了长足的进步。’ 陈平脑海里闪电般转过这个念头。 手上却丝毫未停。 顺着旋转之势,身形腾空一跃,刀光又起。 长脸汉子翻向右方,刚刚抓到短矛,还没站起身来,长刀挟着厉风,已是斩到他的肩颈。 哧…… 血光飞溅。 另一旁翻滚的猴脸汉子,眼角余光瞧见张大胡子被斩首、长脸中年被立劈的凄惨一幕,哪里还顾得上反击,心中只是狂骂。 ‘你这么厉害,你说出来啊,若早知道,俺躲还来不及,又怎会暗中算计?’ 前因后果,他已想得明白。 知道对方是怕自己这些人动手,所以,先行找上门来了。 他也不捡地上长刀,手脚并用急往前窜,一式鱼跃穿空,向着窗户撞去。 此人身形灵活,动作迅捷,见势不妙立即逃跑。 却是看穿了来袭的少年腿脚不便,就算身法再灵活,也不耐久追。 只要逃出屋外,躲过第一时间攻击,对方绝难追得上自己。 他的身子刚刚撞到窗页,陈平身上发出“嗡”的弓弦震响,却是大筋弹抖,腰背发力…… 手掌疾挥,袖中射出一道黑光。 “扑”的一声轻响。 锋利黑铁短刺已然抢先一步,射穿猴脸汉子的后心,把他整个人钉死在窗框之上。 一息之间,连杀三人。 “要是让你逃掉,我岂非白来一趟。” 陈平嘿然冷笑。 长长吐了一口恶气。 瘸着腿向前,在猴脸汉子惊骇痛苦的眼神之中,挥刀斩落,送他最后一程。 先下手为强,还不算完事。 只要对方跑脱一人,把此事捅上七色堂……就不说别人,单是那位以狐狸为号的常三思常副香主找来,自己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此时自己拳法虽成,身体远远没到巅峰,稳一手为好。 斩尽杀绝所以成了必然。 只要没人看到,今晚发生的事情,就不会有人知道。 单看现场,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位身形孔武有力,身法迅捷的高手出手杀人。以至于三位硬茬,竟然不能有丝毫还手之力。 就算是再异想天开的人,肯定也不会想到,出手的,会是一個基本无害的瘸子。 低头摸了摸三人怀里,搜出一些银子银票,总共约有五十余两……还有几个纸包,包着红色黑色的药粉。陈平闻了闻,只觉味道辛辣,分辨不出是什么效用,就顺手扔掉。 收获不多,却也聊胜于无,陈平并不失望。 他本就没想过在这三人身上得到什么好东西。 几人每天花天酒地,开销很大,想必也留不住什么财货。 最关键的是,他们这伙人,领头的是阎老大,金银大头在他那里。 “滋……” 掉落地面的烛火,摇晃跳跃了两下,终于熄灭。 陈平原地站了一小会,等眼睛适应了窗户月光照进的微弱光线,才又走到一张大床前。伏低身子,细细摸索。 终于,在床底墙壁之上,摸到一块松动的青砖,轻轻取下,掏出一个小小包裹出来。 随手掂了掂,也不打开细瞧,瘸着一条腿,走出门……顺手捡起半截竹棍,看看还顺手,借力点地,就要离开。 找东西,他是专业的。 更何况,当初使用福缘点之后,“溯源夺运”的天赋发动,他对这些人的身家,比他们自己还要清楚。 此时拿走包裹,自然不用担心错过什么宝贝。 “就为了这点东西,你就铤而走险?” 夜风习习中,突然,一把清冷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似乎,后颈处能感受到对方叹息之时,吐出的气息。 更能分辨出对方语气中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味道。 ‘是谁?’ 陈平身体微僵,全身崩紧,汗毛倒竖。黑铁短刺微微动弹,就要条件反射,向后刺击。 好悬才忍住攻击的冲动,平息狂跳心脏,放松肌肉,缓缓转过身。 为什么不攻击? 道理很简单……对方竟然无声无息的站在自己身后。那就意味着,身手远在自己之上。 如果真有恶意。 在自己未曾发现之时,直接出手背刺岂不更好。 又何必出言提醒? 此时反应过激,做出任何敌意举动,都是对自己生命的不负责任。 转身望去。 身后并没有什么人影。 倒是院中离着三丈远近的大槐树上,传来两声压抑的轻咳之声。 陈平抬头,就见弦月当空,一个体态玲珑的身影正站在枝叶之上,随风浮沉。 宛如姑射仙子,飘飘然欲临风飞去…… 好吧,陈平承认自己是又长了见识。 本来以为这是一个正常的历史世界,练武练到厉害处,或许能做到“百人敌”,骑着马匹冲击军阵所向披靡…… 无非就是气血强横,武艺精熟。 但是,眼前见到的这一幕,却告诉他,自己想差了。 ‘原来,这是个武侠世界。’ ‘所谓的轻功,也是真实存在的。’ 如果有人问,深夜出来杀贼,路遇武林高手的感觉怎么样? 陈平会告诉,这种感觉一点也不好。 即算对方看起来,应该是个美女,身材很好,声音还好听。 即算,这个美女高手,似乎跟自己还挺熟,话语中并没有什么恶意。 因为,他对前身的记忆一点也不了解,根本就不认得对方是谁。 第十五章 七弦无形剑 “没有这点东西,就算不饿死,明天也会被人打死。” 陈平面色无奈,诚恳说道。 完全不知道,这位突然出现的女子,到底与前身是什么关系,又有着什么样的交际,他决定,卖惨。 反正,把自己说得可怜一点,总是没错的。 女人嘛,对强者崇拜,对弱者怜悯,只要有一样能挨上点边,总不会态度更差。 “我给你的那些银子呢?” 树上的身影嗖的一声,就如移形换影般,以陈平根本看不清的速度,就到了身前。 面纱遮住了下半张脸,只能看到一泓秋水般的眸子。 目光在陈平的伤腿上停了停,女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自顾自道:“是了,以你的性子,肯定是留不住银钱的。都跟你说过无数次,如今天下不靖,众生处于水火之中,咱们没那个能力,也救不了几人,能护住自身就已艰难……” 说了这话,女人又摇了摇头:“算了,说了也不听,先给你疗伤。” 淡淡月光之下,不知何时,她的手中已经多了一具瑶琴,随手轻拂…… 明明听不到半点琴弦震动声响,陈平却是剧震,只感觉一阵无法形容的酸麻出现在四肢百骸处,全身血液不经催动,自发鼓荡起来。 同一时间,隐隐约约的能感觉到四周气流汹涌,一股无形无影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汇聚,目标直指,自己的右腿膝盖处。 于无声处听惊雷。 ‘这琴音有古怪。’ 感受到伤腿之中麻麻痒痒,舒畅至极的感受。 陈平再一次调高了自己对此方世界的认知。 ‘这又是什么手段?无声之琴,元气汇聚?’ 他心里好奇得猫挠一样,一句话也不敢多问,生怕露了馅。毕竟伤的是腿,伤的不是脑子,在常识问题上出了问题,很可能会节外生枝。 过了一小会,女人弹琴的动作停了下来,捂着嘴轻轻又咳了几声,声音略显暗哑,叹气道:“当初让你学武,你死活不愿,现在看来,也没什么不好。江湖风波险恶,还是平平凡凡生活在这世间最好。” “伱受伤了?” 陈平没忍住,问道。 随风拂来的,除了淡淡幽香,还有着一丝极其轻微的血腥味,自对方咳嗽那会,就浓郁了几分。 “没事,不过几只黑狗而已,奈何不得我。” 女人头颅微微昂起,眼神睥睨。 “倒是你,千万不要暴露了身份。” 陈平面色一窘。 心下尴尬。 我能有什么身份? 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又怎么暴露? 那么,问题来了,“黑狗”是什么,能伤到眼前这位看起来有好几层楼高的女高手,又会不会找到自己身上来? “如果找上门来了呢?你能不能……” 陈平试探问道,他向前一步,想要看清面纱下面的脸,心想,若是这位看上去跟自己很熟的“故人”能够就近住着,是不是会安全许多。 还用得着跟人勾心斗角,用得着唱曲乞讨银子?那常三思以及七色堂,估计再也没有半丝威胁了吧。 “不行……” 女人仿佛受了惊吓,陈平一句话还没说完,她又像鬼影子般飘出两三丈,离得远远的。 她脑袋微微低垂,目光游移,急声道:“我是你小姨,不能胡思乱想。” 说到这里,似乎觉得自己语气太过严厉,摸出一个药瓶,扔了过来,叹了一口气,语气转柔,又道:“这里有三粒玉参丸,能调养筋骨,补足气血亏空,记得千万不要跟人提起我,也不要寻找。” “我……” 陈平差点没忍住扇了自己一个大逼兜。 啥? 小姨? 胡思乱想? 好吧,前身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 还没等他想明白要怎么回话,那女人已是如同被风刮起一般,没入浓浓月色之中,穿过几座屋舍,身影消失不见。 耳边还留下一句话:“玉参丸服用之后,瓶子埋掉,江左司徒家神算无双,要防着对方借物寻人……” 陈平几個箭步,冲出槐树大院。 遥遥望去,月光之下的城池,仍然静谧安宁,淡淡薄雾起处,似乎蕴藏着无穷凶险。 先前一会,他以为这是“敌人”,结果却是“故人”,当自己松了一口大气,最后,才发现疑似“情人”。 这事闹得。 不过,无论怎么都不重要,那不知道名字的女高手,有一句话应该是没错的,就是不能暴露身份。 但总得让我知道,需要隐藏什么?有哪一样可以暴露,哪些不能暴露吧。 陈平看了看手中瓷瓶,压下心中疑惑,正准备顺着原路摸回去。就见那水光潋滟,月色流转的远处,一蓬金焰如火熊熊燃起。 “妖女,总算找到你了。” 声浪如雷,震得半城嗡响,比他话语还要响的是刺耳锐啸,枪作龙吟。 在金色光焰照耀之下,陈平看得清楚,一人踏波而起,举枪刺出,水浪滔天。 那人黑袍金绣,红氅烈烈迎风,看不太清面目,只能感觉到面目刚硬,虬须如环,威势极强。 “若是许敬安亲来,还有点看头,是你梁崎的话,不过如此。” 清冷如月般淡然女声之中,一个人影若隐若现,浮现虚空,琴音炸裂,凤鸣长空。 随着琴音响处。 枪断,波平,似乎有一股巨大力量从半空压下,那黑袍虬髯男子倒飞而起,张嘴就喷出一口血雾。 一头栽入河水之中。 “九霄琴果然厉害,地榜第三名不虚传,也接我兄弟一招。” 两个声音如鬼哭,似狼嚎,从河岸两侧,化为一黑一白两道光影,呼啸杀到。 一人着黑,手举旗幡,卷动之间,狂风啸叫,让人心烦意乱; 一人着白,握着一支杆棒,棒上挂满细小铃铛,叮当响处,震人心魄。 “绣衣卫不愧是藏污纳垢所在,连千骨林黑魂、白鸦这种货色也收罗下来,果然当灭。” 淡淡女声再次响起,却已不在原地。 空荡荡无有一人的河面上,只有一黑一白两人风雷电掣般的打了个空气,身上齐齐喷溅出血花,一条漆黑色皮包骨的胳膊,冲天打着旋子飞舞。 “七弦无形剑,你竟然练成了无形剑法?” 一声尖厉痛嚎之中,那黑色人影疯狂后退。 “哼,就留尔等一命,下次再追,定不轻饶。” 女声重新响起之时,已是淡不可闻,显然是对攻两招,已经去得远了。 第十六章 风云榜 陈平远远看着那边战局落幕,看到断臂的黑色枯瘦人影打破民居,从中抓出一人来当场吸血恢复,他再不迟疑,沿着屋宇一溜烟往回走。 路上影影绰绰的,有衣袂破风声传入耳中。 显然,这是夜行君子…… 他们也被河边大战惊吓到了,这时哪里还敢做些没本钱的生意。 速速逃走,躲回老窝才是正经。 一路行来,整条街道,再见不到一家一户亮起灯光。 这片街区,瞬间就陷入沉寂之中。 就连远处隐隐传来的丝竹管弦声音,也少了许多。 “快走,还趴着做什么,外面危险,不出意外,捕快们也要出动了。” 前行一段路,陈平突然顿住脚步,望着连绵树阴下的一处黑影,压低声音叫道。 那是左断手。 他此时正撅着屁……股,专心扮演突出地面的树根。 但却瞒不过对他已经很熟悉了的陈平。 再说,刚刚出来那会,左断手在后面跟着,他其实也是知道的,心里早就有了准备。 河边一战,掀起如此巨大风浪,气劲交锋之声,响成一片。 尤其是,那位名叫梁崎的绣衣卫大喊大叫的,嗓门大得惊人,实在是扰人清梦。 只要兴庆府衙门里不全都是死人,此时,肯定会有所行动。 最有可能的就是出动六扇门。 他们不一定就是想要协助绣衣卫抓住“妖女”,也没这个实力,样子还是要做一下的。 这样一来,沿街“作奸犯科”者,夜不归宿者,全都要倒大霉。 “先前那是绣衣卫指挥同知?他竟然败了,甚至,与他一起的两位紫绶供奉也没留住对手,黑魂似乎还断了一只手?” 左断手爬起身来,顾不得追问陈平是怎么发现他的,心有余悸的望着河水方向,呼吸还没喘匀。 “也不知那惊鸿一现的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知道。 但不告诉你。 陈平心里又想起了,先前在槐树院落里的短暂交谈。 毫无疑问,不管那女人到什么身份,她对自己原身还是很关心的。不但赠药疗伤,还殷殷嘱托。 所以,她说的话,不管再怎么不理解,也不免要慎重三分。 不能把她的行踪说出来,也不能跟别人说曾经见过她,更不能去寻找打听。 其中蕴藏的意思,陈平其实有些猜测。 却不太想去深究。 看左断手的神情有些不对,他心下好奇,此时也不便多问。 当下,两人沉默下来,急急往回赶。 回到小院,进屋关门。 发现花脸儿、小桌子小凳子几人全都醒了,默契的没有点灯,都紧张兮兮的守在门口。 见到两人安全回来,几人全都长出一口大气。 花脸儿的眼睛会说话一般,就算是在黯淡月色下,仍然能看出她心里的担忧和疑问。 显然是想问,又没问。 “是张大胡子几个,阎老大手下那批人……白日里咱们回来的时候,我见到他们悄悄跟随在后,恐怕是打着对我们不利的主意,因此……” 此时事情尘埃落定,陈平觉得有必要让他们知道一些事情。 如果蒙在鼓里,事后被人套话,一个不注意,或许会被人看出破绽。 正经是商量好了,无论什么人问起来,就说今夜从来没人出去过。 “没有后患吧?” 花脸儿眉毛重重一挑,悄悄走到陈平的身侧,仔细的打量着他。小鼻子还一耸一耸的,没闻到血腥味,才放下心来。 “没留活口。”陈平笑道。 “下次若是行动,可以让我们一起,就算帮不上忙,也能望风跑腿,接应一下。” 左断手面上稍显羞愧。 他是真的想要帮忙,奈何实力不够。 跟都跟不上去,此时说起话来,分外的没有底气。 “没事,下次一起,咱们同进共退。” 陈平正容说道。 几人面色同时松缓,笑了起来:“对,同进共退。” 相依为命,抱团取暖,其实真的不是要看個人能力大小。 心往一处想,力往一处使,也就足够了。 笑过之后,这小小的屋子里,似乎又多了一些温馨。 “对了,你认识绣衣卫的那几人?” 想起路上左断手的神情,陈平此时直接问来。 冥冥中有一种感觉。 他觉得自己迟早会碰上绣衣卫的高手,那女人有些话说得对,有些其实不对。 人生际遇终归是很奇怪,你越是不想遇见什么?他越是会迎来什么。 隐藏身份,一直躲藏下去,并不是个办法。 可以隐藏,但必须得有自保的本领,否则,有一天厄运临头,就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 何况,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藏着什么。 是藏着这张脸不见人,还是藏着什么胎记、武功? 好吧,他洗澡的时候,除了背部有些地方的确看不见之外,身前各处以及手脚,的确是没看出有什么胎记。 所以,总不能不出门见人吧,那更会惹人怀疑。 “人家高高在上的人物,我哪会认得。” 左断手苦笑,“只是以前听父亲说过,绣衣卫指挥使许敬安,一手斩魄刀惊天地泣鬼神,实力深不可测,令宵小胆寒。 在他麾下,还有左右同知……右指挥同知梁崎,擅长龙吟枪,曾在北境冲破千军,斩将夺旗,易如反掌。” 他回忆着往日里情景,似乎模仿着某个中年人说话,“至于左指挥同知曹烈,号称[紫焰锤],听说声名还在梁崎之上,具体有什么事迹,父亲没说。” “曹烈的武功的确是在梁崎之上,一手[紫焰真罡锤]打遍江北,难逢敌手。明家老祖,以及手下十三太保,就是他一人打死的。绣衣卫之名能让小儿止啼,一小半名声,就在他那里……这位排行地榜第九,一身硬功号称打不死,是公认的难缠。] “地榜?” 陈平今晚已经是第二次听过这词了。 一时间,倒也忘了惊异花脸儿竟然如此见多识广。 你说你一个见闻这么广博的小丫头来做乞丐,是不是对乞丐这个行业有什么误解? “全称是风云榜,共分天榜,地榜和潜龙榜。后两个榜单,六扇门会在各大城池之中不定时张贴,天下好武之人莫不以上榜为荣。只是,普通百姓终日里只为生计奔波,不太关注,咱们先前没听人说起,也是正常。” “这不是唯恐天下不乱吗?到底是谁排的榜?天榜中人有消息吗,多厉害?” 陈平脑海里闪过无数种阴谋算计手段,心想,这背后肯定是有着某种隐秘了,地榜中人见识过了,身手之强,简直悚人听闻。 在此之上的天榜,更不知是何等情况。 这难道还不只是武侠世界,难不成是仙侠世界,那可真是,太妙了。 果然,花脸儿这次就不知道了,她摇头道:“天榜听说有九人,但是没人敢公示,也不知是否有着什么忌讳。榜单是谁排的?大离承平这三百年,一直没人说得清楚。有说是天启,有说是人为……反正,各说各话,真实情况,我也不知。” 第十七章 伏波仙子 花脸儿头一次像这样打开话匣子,想是见到陈平今日独自冒险,自己一点忙也帮不上,心中有些触动。 此时只想着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不说天榜的事情了,就说今晚,那指挥同知梁崎别看败得干脆,就像个笑话似的,其实,这人也是榜上有名。此人排在地榜三十九位,听说离着宗师境,也只是一步之遥。他打不过伏波仙子,其实是很正常的事情。” “伏波仙子,你是说,那弹琴的女子?” 左断手早就心中疑惑了,在他看来,绣衣卫同知,已经是高高在上的顶尖人物,结果被人打成死狗。 对手还是一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女子,这怎能让人不好奇。 “对,伏波仙子魏伏波,手持九霄琴,一手无弦天音响誉江湖,就算是在宗师境高手之中,也算佼佼者。而且,她最初成名一战,是十六年前打出来的,当时才十三岁。” “啧啧……” 几人同时惊叹。 陈平注意到花脸儿眼中的星光点点,像极了后世某种人群说起偶像之时的神情。 不由心中一动。 “你是说,这位伏波仙子弹琴弹得很好?” “是,其音律水平天下首屈一指,能称大家。听说,她奏响[瀚海伏龙曲]的时候,能让大海波平……当年,[九霄琴]与[碧玉箫]从东海出世,可是令无数豪杰俊彦竞相折腰的。” 说起伏波仙子,花脸儿简直停不下来,颇有一种要说三天三夜的架势。 她舔了舔嘴唇,突然就丧气道:“可惜,先前离得太远了,只听到声音,没看到仙姿,连她的琴音也没听到。” “如果她真的练成了七弦无形剑,只怕地榜排名又要再次改写了,依我看,那绣衣卫指挥使许敬安,不一定还能稳坐第二。” 这整个就是一江湖迷妹,追星族。 陈平再次怀疑自己的眼睛,细细看去,还是没有发现花脸儿有丝毫修练过武道的痕迹,心中越发古怪起来。 想了想,他还是没有直接问。 身边的小伙伴,关系再好,人家不太想说的糟心事,还真没必要一定问出来。 谁还没有一些秘密? 他有。 左断手有。 甚至,连小桌子小凳子也有…… 这两人别看平时被人嘲讽讥笑,会略显自卑的低头,存在感不是太强的样子。 但是,从谈吐之中,陈平还是能感受到那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出挑。 绝非只是上过几年私塾那么简单。 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一心想要自荐成为太监。 去做侍侯别人的活计。 但是,这身才学却是遮掩不住的,有时说起话来,不经意之间,还会引经据典,用词极为雅致。 不管怎样,只要互相之间能够以心相交,一些隐秘,说不说的真没那么重要。 花脸儿不说,自然有不说的道理。 也许是说出太多东西,对自己几人有害呢。 …… 只是交谈几句话时间,沉寂一片的街道被彻底打破。 有火光遥遥透射过来,还能听到马蹄“的答”声。 有人呵斥,有人哭叫。 小桌子打开一扇门缝,探头出去望了望,缩着脑袋面带惊容,小声道:“不能再多言语,都早点安歇吧,七哥,你今晚从未出去过。” “是,都在埋头睡大觉,明天还要唱曲呢。” 众人心知,这肯定是兴庆府的捕快开始行动了。只要不出去,也不太担心被夜巡的人马逮住。 毕竟,捕快也是人。 并不会那么实诚的敲开每家每户的大门,仔细盘查。 那样做的话,会把人给活生生累死。 屋内重新安静下来,直等到一些声响从门前掠过……果然,没人来搜查房间。 陈平才安心下来,把包裹打开。 首先就看到里面那柄精致手弩,旁边还放着九支精铁箭矢,没有上弦。 他知道,这是当日阎老大一伙人打劫沈掌柜一行人的时候,损坏掉了一支箭。 不过,九支箭也够用了。 陈平把箭上弦,握在手里瞄了瞄…… 此时虽然不太好试箭,心里却又安定了许多。 他重新卸下箭矢,看了看那书页状的一摞金叶子,此时已经折成细长条。 掂了掂,估计有三四十两上下……如今金银比例是一比九,换成银子,约莫有将近四百两。 除了金叶子,还有一小袋银锭,足足二百两。 这笔财富实在是可观得很,除了弩箭之外,以银两计,就有小六百两。 所以说,有些人就是贪心不足,还很小气。 阎老大有了这么大笔财富,还掂记着几個小乞丐讨到的铜钱和碎银,简直是神经病。 如此作风,就算上次没被自己干掉,迟早会死在别的什么人手里。 人的性格决定命运,就是如此。 他甚至怀疑,阎老大如此分赃不均,或许还等不到被别人干掉,就会被自己的几个弟兄干掉。 当然,这已经是过去式了,阎老大泉下有知,想必不会希望有人再继续想着他。 银钱的事,倒也不必太过挂心……有钱了,就可以稍加放开手脚,购买一些上好宝药。把身体气血彻底补起来,追平自己的境界。 想到宝药,陈平又摸出一个小瓶子。 里面三粒洁白如同玉石的丸药倒在手中,细细闻过,又舔了舔,就感觉精神振奋。 当下再不迟疑,吞了一颗下肚,再次把心念集中在腿上。 经过琴音治疗,伤腿此时已经好了很多……除了走路时有些用不上力,拖着脚稍加点地已经不痛,竹棍早就被陈平扔到一处草丛中,回来的时候,他根本没让人扶。 左断手倒是有些疑惑,却也只当陈平恢复快捷,或者是他的体质很强,并没有太过多心。 玉参丸落肚之后,陈平就感觉到伤腿又开始缓缓修复,身上气血流动加速,有一股无形而真实的能量,一点一滴的渗透进入身体之中。 他没了分毫睡意,享受着药力冲刷全身的舒服感觉,视线又放到脑海里的春秋蚕属性栏上。 [春秋蚕(二转)] [天赋:溯源夺运、蜕茧重生] [根骨:4(中人之姿)] [悟性:3(平凡)] [劫运:3(破境)] [福缘:1(改命)] [功法:游身八卦掌(大成)、弹腿(精通)] 弹腿提升了一些,是这些日子稍稍练习的结果。 境界到了,身体强了,同样层次的武学,练起来简单。 还有,斩杀张大胡子三人后,劫运增加了。 考虑到这三人的实力,比起阎老大还要稍弱一些,又不是首领身份,只加一点也可以理解。 福缘也加了一点。 这福缘到底是什么?陈平也有了自己的理解。 估计走的是惩恶即扬善的路子。 毫无疑问,这伙人做了许多恶事,以前做过,以后仍然会继续下去…… 这样一来,把这批人干掉,岂不是造福众生,于是就有福缘。 斩杀这类人,具体能得到多少劫运和福缘? 陈平猜想,估计是跟对方的实力境界,以及所做的事情,会造成的后果有关系。 倒也不必详究。 他关心的是,此时3点劫运,还不能提升拳法境界,未免有些遗憾。 应该还差一点。 挣劫运点,可比挣银子难多了。 不过,劫运点这东西,有劫才有运。 陈平希望这劫运来得更猛烈些,又有些不希望来。 只能说随缘。 第十八章 天赋异禀 时光匆匆,三日过去。 北方雪灾连绵,天寒地冻。 南方的春天,却是来得更早了一些。 还处于正月,不知哪里来的一股暖风,吹得人醉陶陶,薰薰然。 仿佛忘了前些日子还冷得直打哆嗦。 河边的柳树又吐了点新绿,路旁野草也悄悄探出了头。 给这片无情的冰冷的城市,增添了些许生机。 所以说,有钱人和穷人的生活是绝对不一样的,看到的世界也绝不相同。 明明是同样的地方,同样的年节时分,前些日子几人凄凄惶惶,生恐冻饿而死,悄无声息的烂臭在破烂的土地庙里。 而现在,却是可以住上宽敞的院子……唱完曲归来之后,还可以数数银子,买来肉食酒菜。 放开肚皮大吃大喝。 没事的时候,还可以练一练家传武艺…… 这种美好的日子,似乎会一直延续下去,他们会过得越来越好。 但是陈平知道,这是错觉。 当苦难还没真正到来,还能活得下去,多数人都会暂时舔舐那虚幻的蜜糖来麻醉自己,忘掉生活的艰辛。 而真正有志之士,就绝不会如此。 就如拉着架势,站在院中李树旁边的左断手…… 他以铁刺为剑,一剑剑贯注全身力气刺出,直至额上冒出大颗汗珠也不停下。 其实,左断手才是最努力的那个,看得出来,他既没有传承,也没有际遇,只是以最朴实最痴傻的方式,练着自己的武学。 练的,就是快,准,狠。 凭借的还是心中的一股杀意。 就这么天天月月年年,一直练下去。 说不定,有那么一天,还真的能给他练出一点名堂来。 陈平没有出言指点…… 事实上,左断手也不需要指点。 他全部精神,全部气血,凝注在那一刺之中。 这或许已经成为他的精神信仰,或许,是借着练习,在怀念着自己死去的父亲。 世上道路千千万,走通走不通,仅需要一点点运气而已。 陈平收回目光,不再多看,专心致志的走着自己的圈子。 左圈圈,右圈圈,上圈圈,下圈圈。 八卦掌功没有别的窍门…… 到了大成之后,骨节坚硬如钢,细密紧实;大筋贯通全身,随手发力,打得空气“崩崩”作响。 之所以还一直练着套招,摆着架式,是因为,陈平想要把自己身体每一寸肌肤,每一处筋骨,全都打下烙印。 拳法这东西,不管是“精通”,还是“大成”。会了是一回事,能完美的用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为什么有些人拿江湖上的普通长拳,都能打出绝世武学的威力,变招应招如羚羊挂角,妙不可言。 而另外一些人,就算练成了绝世武学,打起来也是束手束脚,真遇上高手了,就不堪一击。 这其中,真正的区别,除了天赋之外,就是勤奋。 练到本能,练到骨子里,练到灵魂中。无论什么样的攻击,都能不通过脑子,随机应变,随势而变。 一动脑瓜子,你就输了。 变生肘腋之间,哪里有那么多时间,给你想一想。 武者修为达到高深处,出手就在十分之一秒,甚至百分之一秒之间。脑子转得再快,想一下再应招,想得过来吗? 所以,手比脑快,对武者来说,并不是贬义词,而是褒义词。 一直练了整整两个半时辰,直到天色渐晚。 练得气血滚动如珠,筋络柔软如绵。全身上下,感觉几乎成为一块经过千锤百炼不断锤打过的熟铁,他才缓缓收式,吐出一口带着浓浓腥气的浊气。 这时候,本来干燥洁净的肌肤之上,冒出大颗大颗热汗,仿佛突然从水中钻出,从头到脚,全都打湿。 “七哥的腿这是大好了?” 花脸儿面上带着欣喜笑容,手拿一块软帕递了过来。 这是用来擦汗的。 她总是会在最合适的时候,出现在最合适的地方。 “那三粒药很不简单,你都说了,连药铺都没得卖,是很珍贵的宝药,有这效果也不意外。” 玉参丸的来历,陈平只是告诉花脸儿,说是从阎老大、张大胡子他们的“遗物”中发现的。 与那些金银手弩一起。 并没有真的把伏波仙子的事情说出来。 这事着实解释不清,也不能说给别人知道。 他反而是真的想要问问,这个对江湖典故了如指掌的“武林小迷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与那伏波仙子什么关系。 可惜没法问,违背了“隐藏身份”的原则。 旁敲侧击问过花脸儿……得知伏波仙子十三岁成名,九霄琴名动天下,却一直孤身一人,四处漂泊。 哪里来的外甥? 事情越发蹊跷了。 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去多想。 这一直是陈平的优点。 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并不是什么探究身份的事情,而是提升实力,拥有自保的本事。 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他可没忘了。 明面上,自己还受了常三思一记“阴手”,还有三百两银子的外债…… 这事没解决之前,哪敢有丝毫放松。 “热水已经烧好了,快去洗沐啊,仔细着别吹风着凉。” 花脸儿推着陈平往里屋走,心想七哥身体刚刚好转,千万大意不得。 陈平看着花脸儿,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略带枯黄干燥的头发,摇头笑道:“我还没那么弱,放心,生不了病。” 筋骨强壮,气血如火。 这几天不但服用了玉参丸疗伤,多余的药力也渗透进入身体,补足元气,他的身体强度坐火箭一般的飞速上升,好像全无止境一般。 在无人的时候,他试过自己的力气…… 约莫上百斤重的青灰岩,单手抓在手里,就像是抓着一只篮球,完全感受不到压力。 初步估量一下,单臂一晃,可能有上千斤力气。 这就很不科学。 只是易筋大成而已,没听说过会这么涨力气的。 就算是后世所传说的民……国时期,那些武术大师们,把筋骨练透之后,双臂合抱,能举個七八百斤的也算是不世出的人物了。 我这双臂全身力气加起来,抱个两千斤也不在话下。 而且,随着武学境界的突破,力气还会疯涨…… 就有些奇怪了。 可是,属性面板上面,明明就显示根骨平常,只是中人之姿。 这不正常的力量增幅,又是怎么一回事? ‘莫非,这具身体还有什么隐藏的血脉天赋?并未激活,这东西与人身根骨是两个范畴?这才是那黑衣女子所说的不能暴露的秘密?’ 如今所得信息太少,也不能推测出真相,只能暂且搁置。 第十九章 恶客临门 “[气血散]暂时停了吧,我这身体也差不多补足了。” 陈平想起一事,停下脚步迟疑道。 宝月堂卖的[气血散],能补足身体亏空,加速外家炼体,也不知是哪位医家大拿研究出来的。 药是好药,就是太费银子,五十两银子一剂的血药,花脸儿陆陆续续买了十剂。 所以说穷文富武,真的想要快速提升实力,花钱必须如流水。 不是大富人家,根本就不可能这般修炼。 从这里也能看出,花脸儿以前的身份,是真的很不简单,脑子里基本上对钱没有太多概念。 对她来说,银子只是工具。 没有的时候,一个两个铜板也很高兴;有银子了,千两白银花出去,眉毛都不会皱一下。 药买回来后,左断手只服用了一剂,第二剂还没喝完,就补得流了鼻血。剩下的让小桌子小凳子兄弟两人吃了,这两人气血也健旺了许多。 倒是花脸儿,自个不愿意服用,只说不需要。 只有陈平,几天来,连服了八剂[气血散],感觉到身体一天天变得强横,气血滚滚有如河水泛波……出手之时身体内部血如洪流,精气逼人。却没有一点消化不良的症状出现。 身体再无半点虚弱,陈平猜测着,自己的拳法境界大概已经与肉身匹配起来…… 从药性上来看,[气血散]是拍马也比不上[玉参丸]的,后者不但补元气,还固根基。 前者就只有一個用处,就是补气血,锻肉身。 算是虎狼之药。 但即算是这种虎狼之药,让陈平经常用,他也是用不起的。 ‘到了此时,我才有了一些自保之力。假如常三思提前发难,也不见得就拼不过,只要他不隐藏本事。’ 当然,以陈平前世与人争斗的丰富经验判断,一般来说,常三思这种老狐狸,多多少少都会留着一些底牌。 明面上摆出来的东西,往往是用来迷惑人的。 ‘那么,就再稳一手。如今优势在我,随着修练,我会一天天的强大,而他的实力,已然基本固定。’ ‘开销太大,银子又不太够了,看来,唱曲还不能停。’ …… 听着水声哗哗响。 花脸儿手里捏着一张涂满字迹和图画的白绢,手指捏紧又松开。 到底给不给七哥呢? 娘亲说过,这东西最是适合打根基,但是,那是内修武道奠基所用,与气血武道走的路子完全不一样。 万一他练岔了伤到气脉怎么办? 应该不会。 虽然没人渡气为引,但他身体这么强壮了,短短三天连服八剂[气血散]都尤有余力,单凭精血反补,也能跨过养气一关。 应该吧? 可能不会伤身体。 想到,假如七哥真的能够内养元气,外练精气,内外双修,其发展前景,简直有如潜龙腾渊…… 这种想法让她纠结不已,几天过去,还没有下定决心。 ‘唉呀,当初娘亲给我上武课时,怎么就没认真听呢?到底有没有忌讳呀……’ 花脸儿一张小脸时而皱成苦瓜,时而笑成傻瓜。一时之间,倒没注意,手里的白绢,差点被她给攥出水来。 …… “来了来了……” 天上虽然下着蒙蒙烟雨,仍然阻挡不住大家伙儿的热情。 许是因为今日初九,年节已过,衙门开工的缘故,麒麟街也格外喧闹起来。 “这[水调歌头]听说连学台大人,也大肆赞赏,称之为百年难见的名篇佳作。此词一出,中秋词尽皆作废……也不知那过路才子,到底是哪位?” 有慕名而来的书生,摇头晃脑的,还念上两句:“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有得听就好,还关心下蛋的母鸡是谁啊,反正你也听不懂。” 旁边有人嗤笑道,“你说,有哪一首不好听了,[送别]一出,离人尽皆泪下,[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柔肠百转,写尽惜花伤春之意……哪一首不是动人心弦?别说你们这些学府中人,就连兴庆府各处舞榭歌台,全都要挥着银票,前来请教了。” 花脸儿听得眉儿弯弯,眼睛眯起,心里乐得不行。 你们不知道了吧,这是七哥写的。 虽然说是什么“过路才子”,但又有哪位才子脑壳被烧坏了,把这么好的词曲让给别人。 那不是傻子吗? 他偷偷的看了陈平一眼,见他仍然是面无表情,眼神平静。恍若这些人嘴里说的根本就不是他一般。 这才叫气度,叫沉静。 我是得学着点。 难怪娘亲以往老是说我蹦蹦跳跳像个毛猴。 想起娘亲,花脸儿笑容也渐渐淡了下来……连忙收拾心情,准备开嗓。 多挣银子,才有钱吃肉买药。 七哥也会变得更加强大。 到时候,再不用受到七色堂辖制,直接破门出户,杀出生天。 对有些事情,她心里其实清楚得很。 …… 只唱[送别]之时,还会有人觉得曲调过于凄伤,不合胃口。 等到[水调歌头]和[知否]一出,更是把男男女女一网打尽…… 懂学问的在旁听着,只觉余味无穷。 不懂学问的就是听个声响,也能享受到其中那优美难言的曲调。 当几个“叫花子”摆开架式,火力全开演唱之时,四周里三层外三层,围的是一个密密麻麻。 远远的,还有人气喘吁吁赶到…… 这气氛,这声势,比起节庆日时节的庙会,都已不遑多让。 ‘今日来了许多小姐姐,银钱又多了一些,大概能有七八两吧。’ 三首曲儿来回连唱数遍之后,花脸儿也顾不得嗓子发干,偷眼望着四周行人扔过来的银子和铜钱,心里暗暗开心。 今日到此为止,收获已经很不错了……接下来,自然是收捡银子的环节,这是几人最高兴的环节。 “散了散了。” 还没等陈平说话感谢捧场,场外人流突然骚动起来。 一把粗豪声音厉声吼着。 “是一撮毛,他怎么来了?” “呸……“ “这些人正事不管,专做恶心事呢。” 众人转眼一看,就见到一个身着黑衣红袄的捕快服中年男子。 这人左脸上长着一颗大大的黑痣,小撮又粗又长的黑毛,顽强的生长,极为惹眼。 他十分蛮横的双手拔开围观者,大摇大摆的闯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白役,也是喳喳唬唬呵斥连声。 直赶得众人连忙躲开,埋怨声中,一片鸡飞狗跳。 第二十章 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们几个,谁让你们在此唱曲儿的?阻硬通衢,谋取私利,此是大罪知不知道?而且,唱的这些靡靡之音,简直是败坏民风……” 为首捕快一挥手,身后两个白役如狼似虎的就扑了上来,见到小凳子还在收取银子,一把就夺在手里。 “银子要收归官府。” 小凳子眼睛红了,自家道中落之后,他兄弟两人受过排挤嘲笑,很是尝遍了人情冷暖,对银钱也看得特别重。 尤其是从死亡线上重新挣扎回来,每日里唱曲所得的银子,更是自己这些人的命根子,能不能活下去,活得好不好?就看这个了。 哪能让别人抢走。 他浑然忘了自己读书人出身,并没有什么能力,脑子一热就冲上去,想要夺回。 一撮毛嘴角带着嘲讽。 冷不丁一個巴掌扇了过去,扇得小凳子一个踉跄,紧接着,这捕快还不肯干休,抬腿就踢。 这人别看长相令人不敢恭维,却是身强力壮,颇有勇力。一腿踢出,呜呜破风。 小凳子真要挨上一脚,不死也得重伤。 四周已经有人开始惊呼起来。 远远近近都有人看着,虽然没人出头,但不妨碍各自同仇敌忾,愤怒难当。 “嘭……” 惊呼声中,一声闷响。 众人眼前微花,就见到一撮毛猛然后退,抱着自己的腿“嗷嗷”痛叫了两声,脸色都青了。 不知何时,原本那位蹲坐在地,一直没有起身,敲打着破烂砖瓦奏乐的少年,却已经换了个位置。 一撮毛重重一脚踢在他的胸前,就像是踢到了岩石墙壁上一样……没有踢伤人,反倒是自身受力不住,倒退摔倒在地。 “这位大人,你可要小心一点,天雨路滑,别摔了跟头。” 陈平面上带笑,眼中微带冷意。 ‘抢银子,还出手打人,只能说,不愧为黑狗子吗?’ 若不是看在对方身上那层皮,代表着官府。单凭对方如此行事,当街就让他血溅五步。 “你敢拒捕,竟然敢拒捕?我怀疑尔等几人都是逃犯。” 一撮毛爬起身来,脸上着实挂不住,狠狠的威胁着,四面张望,高声道:“大家都看清了,记住这几人的相貌……” “可不能胡乱冤枉人,先前明明是你打人踢人,自个没站稳,竟然血口喷人?” 花脸儿气得胸膛起伏,小人如鬼,颠倒黑白,就是如此了。 尤其是当有些人仗着自己的身份,任意妄为的时候,更是让人憋屈难言。 左断手右手已经摸到袖中,身体微微颤抖,却不是怕,他有些忍不住了…… 心想大不了就亡命天涯。 反正不能让对方砸了自己等人的饭碗。 “是啊,这也未免太过份了。” “人家几人只是谋个生计,唱曲维生,竟然把逃犯的帽子扣上,真是黑心。” “唉,被此人缠上,事情不好了结,打也不是,骂也不是。” 四周众人议论纷纷,时不时有人说上两句,却也看不出到底是谁说的。 一撮毛看看没得到响应,脸色越发阴沉。 只是把那摆成几排的破砖烂瓦踩个稀烂,发泄了一阵怒气之后,指着陈平冷笑道:“今日就给个警告,须知王法森严,若是再行看到尔等在此唱曲谋利,定然送入大牢好好伺候。” 说着话,又回头看了花脸儿一眼,眼神莫名,拿着银钱掂了掂,领着两个白役,大摇大摆离开。 留下一地狼藉。 “七哥,这也能忍?” 左断手狠狠看着一撮毛几人离开,压低声音道:“真是捕快里的败类,大离王朝,就因为这等人存在,从上到下都已经烂透了,才……” 他刚刚只等陈平一声令下,就立即动手,决不肯受这口腌臜气。 毕竟是一个能砍掉手臂换粮食,也要把贼子斩尽杀绝,并且千里追踪的主。 可想而知,左断手的心性如何酷烈,他不是一个能受气的人。 “不急,凡事有因有果,咱们唱曲没招谁没惹谁的,除非利益相关,万不至于招来捕快上门。再说了,满街的小偷小摸,抢劫杀人,也不见有人搜拿,偏偏盯上了咱们几人,你不觉得其中古怪?” 陈平眼神幽幽,低声道:“先回去,等围观人等全都散了,伱去摸一摸这几人的底子,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不妨去福源酒楼附近走一走,要记得谨慎点,不要打草惊了蛇。” “是,七哥。” 左断手重重点头。 “小凳子,你脸上没事吧,屋里还有点伤药,等会先用热水敷一下,刚才我有些预料不及,没想到那人如此嚣狂。” “没事的,七哥,不过是一巴掌,前些日子,我兄弟两人受过不知多少嘲讽,挨过多少毒打,早就受惯了的。这巴掌一点也不疼……” 小凳子咧开嘴笑,肿起的左脸此时已经红肿突起,指印森森,反而很是庆幸:“先前若非七哥你帮我挡了一腿,此时我恐怕已经躺地上了。” 花脸儿蹲在地上,没有插话,只是摸着那些破砖烂瓦片,微微有些神伤,眼泪珠子都快要掉下来。 就是这些看着十分不起眼的“垃圾”,在七哥的手上奏出华美的乐章。 或许,在别人眼里,这东西真的不值钱。 但在花脸儿眼里,却有着无与伦比的意义。 她甚至,没想过买一把琴来替换掉。 化腐朽为神奇,让不可能成为可能,变成奇迹,这怎是区区一把瑶琴能比得上的? 可惜,坏掉了。 “算了,只不过一些砖瓦而已。你如果喜欢,我等会再去废庙那里再捡一些,值得伤心个啥?” “那……不一样。” 花脸儿仍然感觉很委屈。 只是抱着陈平的胳膊,耷拉着脑袋,无精打彩。 “有什么不一样,真正珍贵的并不是什么器具,而是一双手,是自己的脑子。要不,回去了我再教你一首词曲?” “真嗒?” 花脸儿变脸一般,立马从黯然神伤转为欢喜,情绪变化之快,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有些人的欢乐,就是这么简单。 “七哥你可不许赖皮,不能拿不好听的曲子糊弄,一定要与前面三首相差不多。” “好,差不多。” “这一次还是[水调歌头]吗?[如梦令]其实也可以的。” “都不是。” 陈平脑子发麻,随口应着,心里却是在想。这唱曲儿的勾当,以后应该是不长久了。 做为一时权宜之计,弄些此方世界并不存在的词曲渡过难关倒还可以。 长此以往的话,说不定,就有数不清的麻烦接踵而至。 总不能每次都让“过路才子”前来顶锅,也别把这个世界的文人当傻子。 第二十一章 脚下抹了油 “七哥猜得没错,我已经打听清楚了,那一撮毛名叫吴申,是本地破落户出身。因着父祖关系,谋了一个捕快的缺。此人平日里风评就不太好,经常欺压黎庶,暗地里的手段凶残得紧。” “而且,此人还好色,听人说,他最大的爱好,就是盯着人家一点小错,勒索威逼,进而登堂入室,侮辱良家女子。受害者鉴于他的捕快身份,只能吃个哑巴亏,忍气吞声。” 左断手行动力很强,有时虽然容易冲动,行事鲁莽了些,但是,真正办起事来,还是很靠得住的。 只是过了半个时辰,他就跑了回来,已经把一撮毛的底细打听清楚。 “这种人,在衙门里竟然可以混得风生水起?” 花脸儿满脸不平。 “就没人举告,把他一身官皮给剥了?” “唉……官官相护,捕快里面估计不少这样的人。否则,为何那么多人想要谋個出身呢?不就是想要得到权柄,高居人上,享受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吗?” 久未出声的小桌子阴阴沉沉的说道。 也不知道他是想起了什么。 当初满怀壮志,一心科举,想要报效朝廷。 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有些人的手段,只能说,比想像中还要肮脏。 平民士子,完全没了上升渠道…… 在这种情况下,总有那么一些人,想过剑走偏锋,另谋一个出身。 两兄弟就是如此。 他们也想不出太好的法子,就想着自残身体,荐身王侯府第。甘愿曲意逢迎,也要青云直上。异日但凡有一丝机会窃居高位,定然要把往日里受过的屈辱痛苦,十倍百倍的报复回来。 可惜天不从人愿。 这个世道就是如此。 想要当狗的人,也已经疯狂卷了起来。 他们竟然,连狗都当不成。 这就是个很不好笑的笑话。 若非七哥心善,他们两兄弟,此时早就成为臭水沟里的两具腐尸,更谈不上如今衣食无缺,还能畅想一下未来。 左断手苦笑:“问题就出在这里了,虽然是底层吏职,吴申此人也是有着诸般经营的。他凭借着便利的身份,与一些富商大户关系甚好,经常会帮着做一些阴暗勾当。一旦事发,花银子上下打点,也是方便得紧。” 说到这里,左断手钦佩的看向陈平:“七哥神机妙算,果然早就心中有底,此事确实是福源酒楼程老西弄的鬼。我还纳闷着,这些日子那死胖子竟然未曾前来捣乱……却没料到,此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绝户毒计。” 看上去,今日只是捕快出来巡视,整治街道风气。 事情不大。 骨子的阴狠,只要细想一下就明白了。 要知道,唱曲儿这事,明着说是卖艺,实际上是乞讨。根本就是他们几个无家可归的叫花子最后的生计所在。 而且,不要忘了,麒麟街这地儿,所有流民和乞丐,暗地里都受到七色堂青字香堂的控制。 几人被砸了饭碗还是小事,到了限期,真交不出银子,结局肯定比死还惨。 程老西就是看准了这一点。 打蛇打七寸,要逼得他们走投无路。 “他做初一,咱们就做十五。既然程老西等人已经开了头,那么,如何结尾就轮不到他们说了算了。” 陈平冷笑道。 先前的隐忍。 也是没办法…… 无论如何,只要还想在兴庆府呆下去,总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打杀官差。 不管其中对错如何,一旦有事,官府就算为了面子,也会大肆追捕,派出高手索拿。 众目睽睽之下,的确是不好收场。 但是,当场不动手,却不等于陈平就肯硬生生的吞下这口恶气。 就算不是为了意气之争,暂时还得靠着唱曲儿挣银子活下去……任凭谁敢伸出爪子来,都得给他斩掉。 否则的话,是人是鬼都想要把他们连骨头渣子都一起吞下,那还得了? “这就动手?” 左断手讶然。 “难不成,还留着那恶心的家伙过年不成?不过,怎么出手,倒是值得计较一番。” 陈平想了想,沉声说道。 “花脸儿,你还记得福源酒楼的内部布置吧,画张图给我。把厨房、客座、通道、如厕所在,全都标记清楚。” “小桌子,你去厨房拿瓶香油……小凳子,你去远一点,寻一家民户买来旧衣衫,五成新就可以。不,干脆偷拿一件吧,放点银钱。” 而左断手,则是被陈平安排了望风。 他的身手很不错,人也警醒得很,适合做这事。 …… 天色渐晚。 暗哑的胡琴声早就停了,唱曲的小姑娘,低着头跟着自家祖父回了柴房。 今日没有多少生意,他们得饿着一晚上。 福源酒楼这些天的情况一直不怎么好。 往日里,程老西还能想出许多法子。 比如,酒楼说书,再比如,唱曲小妹…… 有钱人家吃个饭,就爱听点稀奇。吃饭不仅仅是为了吃饭,享受的是一个气氛和情调。 但现在情况就变了。 麒麟街出了唱曲的大手子,无论是词是曲,还是唱曲人的唱曲功底,是福源酒楼拍马也难追得上的。 比不过人家倒也罢了。 最难堪的是,但凡有人听过花脸儿唱曲之后,再来酒楼吃饭,就有些难以下咽……听着老头的胡琴和小丫头的曲子,不再觉得好听,反而觉得吵闹。 心烦意乱之下,连饭都不吃了,直接走人。 这让程老西如何接受得了? 于是,他就想了个主意,看起来效果还行。 “程老哥此计大妙,我看,那几个小叫花子,这下很难脱身,迟早会乖乖中计。走投无路之下,任凭程老哥予取予求,人财两得啊。” 一撮毛此时早就没了在街道上面的凶恶,满脸堆笑,仰头喝了一碗酒,红光满面笑意盈盈。 “肯定忘不了吴兄弟的功劳,同知大人那里,为兄虽然也不能说上话,偶尔让小女提上一两句,还是可行的。” 程老西一边说着话,一面递过一个包裹。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吴申笑得见牙不见眼,手里一个劲的推让,“这如何使得?银子的事就休要再提。否则,兄弟可要不高兴了,来来,喝酒。” 两人推杯换盏,各自满意,直至华灯初上。 坐得太久,吴申感觉腹中略有胀意,便告了一声罪,往后院茅房而去。 憋得难受了,要放放水。 正当他解开裤头,吐出满口酒气,眼角余光突然看到一道人影闪过。 后颈处猛然一震,如同扎了一根钢针进去,全身麻痹起来。 要糟…… 一撮毛自然不是什么没有江湖经验的新手……他做捕快许多年,也见识过太多的强人,虽然多数时间是躲在后面,却也知道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做法是什么。 他没有叫喊,只是哑着嗓子低声问道:“大哥,有什么事都好说,我虽然在兴庆府位卑职薄,有些事情还是可以做到的,但有吩咐,莫敢二话……” “我可不是什么大哥,是小叫花子。” 黑影掀开头顶草帽,露出一张脸来……两道剑眉之下,一双眼睛如同深潭般沉静,嘴角浮显丝丝笑意。 也不知是讥笑,还是嘲讽。 “是你。” 吴申亡魂直冒,一颗心直直沉了下去,他身体动弹不得,吓得真尿了出来。 “不就是我,呵呵。” 陈平伸手按住他的嘴,扶着他不至于前倾倒伏在粪坑里,满脸嫌弃:“我说你尿准一点,不要溅到我的鞋子。” “对了,既然是程老西请你干活,那就一事不烦二主,再请他送伱一程。” 说完这话,陈平就变了嗓子,轻咳两声,张嘴大呼:“程老哥,老哥,快来一下,脚有些抽筋了。” 吴申分明听到,这竟然是自己的嗓音,学得维妙维肖。 “来了,来了。” 门外不远处,程老西笑着摇了摇头,缓缓下了台阶,一边走一边说:“兄弟,你这身体有点不行……啊!” 最后一个“啊”字刚刚出口,他那胖大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前疾冲,脚下好像抹了油,根本就刹不住。 胖大的身体,重重撞开虚掩的门户,再重重的扑在一撮毛的身上,两人化为滚地葫芦,一同扑进粪坑。 浓稠黄水激荡,直至没顶。 臭气熏天…… “东家。” “东家……怎么了。” “啊,东家掉茅坑了,快来人啦!” 大呼小叫之中,陈平早就出了院墙,把手里的空油瓶顺手捏碎,扔进臭水沟直直沉入烂泥。 可不就抹了油么? 不过,不是抹在程胖子的脚底板,而是泼了一小块,在那茅房门前。 都说不要吃那么胖。 人胖了其实不好,尤其是大着肚子,看不清灯光下的路……一旦摔起跤来,可是格外的狠。 “啧啧,真惨。” 陈平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脑海中劫运点和福运点悄悄然的就涨了一点,蚊子再少也是肉,破劫就有运。 这样很好。 第二十二章 一重境界一重天 “走,回去。再过一会,六扇门应该得到消息了。” 看着左断手幽灵一般的从树后出来,陈平顺手扔掉头顶的草帽和那身灰不溜秋的布衣裳,压低声音说了句,挥了挥手,两人没入浓浓夜色之中。 天色刚刚黑了下来,路上就已经没有什么人影。 倒不是因为天黑看不清路。 陈平现在也清楚了,到了夜晚,再过一会儿,就会有巡丁出现,往来巡视。 一旦发现有人在街上行走,不管是不是贼人,一律当做贼人处理。 轻则抓去吃牢饭。 重则当场打死…… 后果相当严重。 他虽然不太惧怕被巡丁逮住,却也不想这时候节外生枝。 至于留在现场享受自己的“犯罪”成果这种癖好,他是没有的。 回头再望了一眼早已乱成一团的福源酒楼,陈平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经此一事之后,不管知道不知道是自己做的,总会有着明眼人,猜到一点什么。 自己几人的“唱曲大业”,应该也会少了许多觊觎的目光。 …… 回到住处,各自安歇。 倒也不担心有人进户查探。 这里,陈平也不得不称赞一句,兴庆府的规矩。 ‘入夜之后,就算有作奸犯科者,只要不在街道行走,捕快和巡丁们也不会开门捉贼。除非是有着确切的证据。’ ‘能保证私密空间的安全,其实已经足够。一旦有人半夜入户,当做贼人杀了,绝对不会杀错。’ 看看几人已然休息。 陈平按捺下心头尤自荡漾着的杀机,平息心境,视线再次落到“春秋蚕”属性面板之上。 [春秋蚕(二转)] [天赋:溯源夺运、蜕茧重生] [根骨:4(中人之姿)] [悟性:3(平凡)] [劫运:4(破境)] [福缘:2(改命)] [功法:游身八卦掌(大成)、弹腿(精通)] 劫运涨了一点,福缘也涨了一点。 溯源夺运天赋这次没有动静,也许是因为这两次的对手没啥气数,不值得夺运。 “游身八卦掌”这一栏,变成了亮金色,终于显示可以提升。 ‘劫运点翻倍消耗吗?还行。’ 想到上次花费两点劫运,已经提升一次。这一次只花费4点就可以提升,陈平心头大定,消耗还可接受。 “提升。” 心中默默的下令。 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轰…… 脑海之中仿佛听到“咔嚓”一声脆响。 也不知是身体哪个部位,突然打开了门户。 瞬间,陈平就感觉到,无数关于八卦掌的经验,以及上辈子与这辈子,两世为人所练过的招数、与人打斗的各种细节,一点点的回荡在脑海之中。 所有记忆连成一片,最后化为一道光辉,融入识海深处。 至此。 八卦掌再无秘密。 达到圆满境界。 除了对拳法的领悟更深了一层之外。 陈平更是感觉到身体内部的巨大变化。 后世之人往往会说,武术无用,不如称之为舞术。 擂台之上打不过搏击,商业推广也比不过棒子和小日子,偏偏还有一些门外汉造假宣传。 吹得越是厉害,这门传统技艺,就越是臭了大街。 到最后,就连最是尊崇传武的练家子,包括陈平自己,对自身所学,也开始怀疑起来。 拿一生的时间,赌一个既不能当饭吃,又不能防身护命的技艺,不知是聪明还是傻? 事实证明,他终究还是傻的。 但如果是现在。 有人再问他能不能打。 他一定会说。 “能!” 之所以觉得“不太能打”,是因为,还没练到那个境界。 所谓学无止境,艺无止境。 无限风光在险峰。 八卦掌一朝圆满之后,陈平立刻感应到身体变化,筋骨皮肉似乎融为一体,不再是泾渭分明。 感应之中,全身血肉筋骨,好似圆砣砣光灿灿的一块内蕴钢丝的橡胶。 身体毛孔都像是能够自主呼吸,随意开合,反应更是灵敏至极。 风儿吹过毛发,甚至能感应到风的力度……浮尘落在肌肤之上,能感觉到大小重量。 ‘如此一来,我每一寸皮肤,都能够自然而然的激发力量。与人拼斗时,兵刃拳脚尚未临身,就能提前一步,察觉到攻击落点所在。’ ‘难怪是一重境界一重天。’ 低境界的武夫,想要越级挑战,是很少见的一件事情。 难度实在是太大了。 想到这里,陈平又不由得暗自庆幸。 自己还是很沉得住气的。 没有在实力突破易筋境界、身体刚刚恢复巅峰的时候,就直接与狐狸常三思对上。 如果对方有着什么底牌的话,那就有些危险。 而现在呢,虽然他还没有把新突破的身体彻底适应下来,对上以前的自己,也能轻轻松松的打两三個。 这种进步的速度,就很可观了。 再来对上常三思,相信也不是难事。 而且,好处还不仅仅只是对拳法的领悟,对身体的运用。 真正的好处,已然开始显现。 他发现,身体骨头内部,已然在发生一些奇妙的变化。 先是手指脚指骨头末梢,再到四肢,最后,全身骨头连成一片,同时发热滚烫,就像是有着无数虫蚁在骨头深处涌动。 既痛苦,又舒畅。 滋味复杂难言。 陈平再也坐不住,悄悄起身,推门来到院子里,缓缓拉开拳脚,一招一式从头练起。 举手之间,如挽千均;力道过处,破风无声。 …… 花脸儿终于也睡不着了,跟着起身,半开窗户,探头望去。 就见到月色下面,一个身影倏忽往来,在院中来往穿梭。 一招一式似有意似无意,随手而发。 到最后,再不拘泥于每招每式,只是随意抬手探足,招招妙手…… 出手之间已然没了章法,好像没有固定招数,又好像无数招法融为一体,完全无法预测到他下一步到底是想干什么。是出腿,还是出拳?是下伏,还是上窜? 这些日子,对于七哥的拳法,花脸儿自问已看得惯熟。就算是闭上眼睛,也能依葫芦画瓢的比划出来。 而此时此刻,她惊讶的发现,对方的拳法,她再也看不懂了。 ‘返朴归真!一定是娘亲曾经说过的,当一个武者把一门功法练到返朴归真的地步,就再也不复本来面目。正是大象无形,大音希声……’ ‘这么厉害的拳法天赋吗?可惜,练的只是粗浅的外门拳法。若是修习上乘绝艺,就凭这份颖悟力……潜龙榜前十,当有七哥一席之地。’ 第二十三章 七星步 陈平沉浸在拳法“领悟”中,越练越是舒畅,直到身体骨骼内部的麻痒痛楚渐渐消失,天色已然大亮。 ‘竟然不知不觉的练了一晚上。’ 他收势而立,身上热气滚滚,化作重重雾气蒸腾,鼻中就闻到一股奇异难闻的恶臭。 “呕!” 就算是以他钢铁般的神经,也差点被这股至秽至臭的味道,弄得呕吐出来。 愕然低头一看。 陈平就发现,自己的衣服上面已然渗透出无数的黄黑色斑点,就像是在泥土里沤了数月之久。 皮肤上面,更是有着一层厚实的黑油污垢…… 这些难闻的气味,就是污垢散发出来的。 远远站着,花脸儿和左断手以及葵花兄弟几人,全都拿白色绢布塞着鼻孔,满脸都是无奈。 ‘毛孔喷屎……’ 陈平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易筋之后,就是洗髓。 自己的八卦掌法突破至圆满境界之后,终于踏足炼体的另外一个层次。 洗髓境。 力量暗生,皮骨坚实,刚柔合一,速度大涨。 简直是脱胎换骨。 虽然全身奇臭无比,他却没有半点不开心。 如此征兆表明,自己已经完成第一次的洗髓伐毛,体质再次获得增强。 扫眼一看,果然,根骨那一栏,从原来的4点,悄悄然的突破到5点。 虽然依旧算是中人之资,并没有一下子就变成什么天才,或者是人中龙凤。但可以想象得到,自己再练起拳法兵器来,增长速度应该会变得快捷不少。 “不洗个澡是真的不行了。“ 看到花脸儿几人嫌弃的目光,陈平自嘲笑笑。 “热水早就备好。” 花脸儿噗哧一声笑出声来。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陈平的窘态。 一时之间,好像连这种古怪难闻的臭味,也变得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沐浴过后,陈平伸了伸懒腰,觉得身体轻了十余斤,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一夜没睡,他不但没有感觉到半分疲惫,反而精神抖擞,心情无比振奋。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腹中翻腾着,好像同时张开十余张大嘴在嗷嗷叫着。 “我可以吞下一头牛。” 摸了摸肚皮,他面上全是古怪。 坐在饭桌上,当陈平吃下十余斤肉食之后,仍然不停嘴,肚子也没感觉到鼓起来的时候。 花脸儿早就变了脸色。 她吩咐小桌子赶快去平安酒楼多买点吃食,自己却是跑到了宝月楼,掏出剩余不多的银子,再买了一份“气血散”。 “是气血亏空,元气不足。境界突破之时,就算是需要补足气血,让身体彻底完成蜕变,也不至于吃上这么多吧。” 看到陈平服下气血散,再吃了十斤熟牛肉,仍然意犹未尽的样子。 就连花脸儿也感觉到异常了,怀疑自己所学到的一些知识,是不是出了错误。 “要不,就答应翡翠楼欣如姐姐吧,她都已经出到一首曲子三百两了,再拖下去,也不会提价太多。” 这些日子唱曲,一传十十传百的,兴庆府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那些官宦之家,举人秀才和大户人家,虽然自恃身份,很少会站到麒麟街头听曲。 但是,他们或多或少的会派出下人奴婢打探消息。 如福源楼东家程老西这般巧取毫夺威逼利诱的固然没有,对曲子动心的却不在少数。 这里面,需求最急切的,还是兴庆府城几大名楼…… 如翡翠阁、春风楼、绿柳庄等等。 其中,以翡翠阁最是财大气粗,花魁柳欣如最为迫切。 这位琴艺不凡,酷爱唱曲……往年间,在翡翠阁演出之时,往往有豪门公子为她一掷千金,就为一饱耳福。 当然,也为一亲香泽。 但好景不长。 去年中秋,再选花魁,却花落别家。 比她更年轻的苏玉儿艳压群芳,夺得魁首。 这位的舞姿有着异域风情,腰肢柔如细柳,很是受到众人追捧,渐渐就威胁到了柳欣如的地位。 在柳欣如看来,自己以音乐成名,想维持身价不坠,最好的法子,其实不是以色娱人。 而是请词曲大家,亲自谱写一两首好曲。 这时候,陈平几个小叫花子弄出来的舞台,就落入她的眼中。 就算是以最简陋的乐器,以最狼狈的妆容……在嘈杂的大街上,都能造成万人空巷的局面。 可想而知,其词其曲到底如何美妙。 若是能把此等绝世词曲搬到翡翠阁的精舍之中演奏献唱,怕不是会惊呆那些达官贵人吧。 买…… 不怕出银子,就怕不肯卖。 其实,对于精擅音乐的柳欣如来说,接连听过数遍,从曲到词都已经记得七七八八。 虽然没有手把手教导这么精细,但也算是可以演出了,并且,效果大差不差,也还行。 但以她的身份,不买不行。 若是让人传出去了,堂堂花魁,音乐大家,竟然偷了人家的曲子唱,这脸还要不要? 她的名声还要不要? 所以,想得到授权,还是需要原唱的认可、授权。 这也算行内默认的规矩了。 往往,有某位大才子,写出词曲,送给某位红倌人,就能红透半边天,就是这個道理。 别人不是学不会,是拉不下脸来唱,凭这个挣银子。文人骚客的唾沫星子,是真的可以淹死人。 在听曲之后,柳欣如已经缠着花脸儿说过几次想要购买。 花脸儿本来不想把这几首曲子售卖,因为,她觉得这是七哥的“心血”,就算不求名利,也不能这么贱卖给青楼花魁啊,没得影响到他的名声。 此时却想,七哥需要补血宝药,开销大得惊人。想要快速提升实力,节流实在是不如开源。 于是,她心动了。 “买这几首曲子倒是没问题,只不过,青楼那地儿,有点麻烦。” 陈平都想自己前去“教导”一下花魁了。 无奈前面已经传出名声了,这是过路才子所作,与他没关系,也不好自荐上门。 再说了,那花魁柳欣如不但是想学曲,其实还想学一学花脸儿的唱腔换气法门。 这一点,就连陈平也觉得很是理解。 因为,他也觉得花脸儿的唱腔气息控制有些厉害,除了天赋之外,定然还有着独到的法门……很可能是从小就经受薰陶,否则,换一个人绝对不能将曲子演绎得如此动人。 花脸儿展颜一笑:“我这妆扮,哪有什么事情?当初,连福源酒楼那种龙潭虎穴,我可都敢闯一闯的,还惧小小青楼?” “而且,我只是前去教曲,以欣如姐姐的能力,去几次也就够了。” 听到陈平答应下来,花脸儿就准备去挣银子。 昨日临睡之前,几人已然商量好,福源酒楼出了人命,这时候万万不可挑衅官府的神经。暂时停工几日,在家练功。 “早去早回,小桌子小凳子,你们跟在后面,都警醒一点。一旦发现不对,立即前来报信。” 听到陈平安排,花脸儿眼中浮显异彩,笑着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拉着他到了屋里,塞了一张绢帛在他手里。踮起脚凑到耳边道:“记住了就烧毁,试着练一下,如果不成也别勉强。” 说完就咯咯笑着出门。 心里却是想着。 七哥身体又变强了,气血强横,应该能未经培元,直接养气。 应该吧。 就算是练不成,也不会伤伐身体,总能有点好处。 陈平展开白绢一看,首先映入眼帘的,娟秀的字迹写着三个字。 [七星步] 第二十四章 经脉图 花脸儿带着葵花兄弟去挣钱了。 对于她的一腔美意,陈平也不太好拒绝。 毕竟,无论怎么看,越快挣到大把银子,买到辅助药材,就能越快的提升自己的实力。 在这个战乱纷纷的年代,能够保全自己等人,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只有强大自身才是最佳选择。 做为团队的武力担当,被人满含期待的叫一声“七哥”,被人全心全意的信任。 他也感觉到了压力。 修练一刻也不敢停,更不想停。 左断手例行出去打探消息,走街串巷的,颇有些神出鬼没的意思。 有闲的时候,他会雷打不动的在院子里练上数千上万次刺击,直到把自己的右臂刺得发青发肿,练得自己奄奄一息。 然后抹了一些活血散瘀的药膏,强撑着身体出去转悠,直至天黑才回。 陈平没有去管。 这位与花脸儿她们不一样,心里藏着一头狼,一只虎……从北境到江南,经历过太多,也见识过太多。 谁遇到危险,他都不会有事。 出门,当然也是有着自己的想法。 ‘也许是因为,与他那位没再提起的[幺妹]有关系。’ 陈平心中沉吟着,想起了左断手未曾说完的故事。 比如说,他为何又来到兴庆府城,为何以这等身手和经验,一直受制于阎老大等人,并不愿意逃离,逃到其余地方去。 如果说,在陈平重新苏醒之前,谁最有能力逃开七色堂的控制?非左断手莫属,他做得到。 ‘那么,若非麒麟街这一块,是他的目标;就是他家幺妹的失踪,其实与七色堂脱不了干系。左断手不说出来,或许只是不想把我也拖入这件事情当中……’ 还是那句话,伙伴之间相交,贵在待之以诚。 却并不等于什么话都说出来。 左断手选择把事情闷在心里,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他不是傻子,应该是认为,一旦说出来,会让自己等人为难,还会害了这个小小的团队。 ‘总归,还是实力稍嫌不足,否则,哪有那么多顾忌?’ 脑子里各种念头一一闪过。 陈平四顾空荡荡的院子,风过中庭,微带凉意,他心中的紧迫感又盛了几分。 “要下雨了。” 他抬头望了望天,眼神再次变得淡然无波,视线放在小小白绢之上。 上面的簪花细楷笔墨匀称,行笔起伏之间,如水波荡漾……陈平甚至能感受到,一只纤纤玉手,小心翼翼的描画勾勒,点横撇捺…… 最出彩的还是绢面上的图画。 一个個小人儿被几笔勾勒,已然跃然纸上,栩栩如生的样子。 陈平数了数,总共有四十九个小人图……一眼扫过,竟然在视网膜上形成一幅动态图,飞腾跳跃,来去纵横。 “啧啧,厉害了。” 花脸儿实在太不简单。 他自然不会猜错,这幅绢画到底出自何人之手。 甚至,他还看到过那藏在卧室之中的笔,闻到了空气中曾经驻留过良久的淡淡墨臭味。 绢画小人身体虚画,足部写实,踩出不同方位,组成七组画图。编着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等字样。 一步化七步,七七四九。 总共四十九步。 有些繁琐啊。 ‘我倒要看看,这到底是如何了不得的一种步法?至于让花脸儿也觉得,以我这身体强度,这武学天赋,都不足以学习。还纠结来纠结去的,一直拧巴了许多天。’ 想到花脸数次躲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掏出白绢,又藏了回去。 想说又没说的样子。 陈平就微觉好笑。 他知道,花脸儿其实并不是舍不得,而是在担心。 担心什么? 唯一的可能就是不太相信自己能够修习,很大可能对身体有害。 由此可见,七星步这门步法,肯定是非同小可的秘技,并且,与自己的修练道路还有些不同。 否则,以花脸儿这种什么都懂一点的“武林小迷妹”的身份,完全不至于会有无谓的担心。 仔细研读文字,再照着图画步法试着走走。 很快,陈平就发现,花脸儿的担心,其实很有道理。 他只是模仿着连走三步,身体血液就倍看起来,从小腹到胸口,出现僵麻冰冷之意,差点一个不防就摔倒在地。 同时,双手双脚血气逆流,身体内部,数十上百个部位,同时震动,以陈平的忍痛能力,都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这是什么?’ 细细体会着逐渐消失的痛感,估测着方位,陈平脑中灵光一闪,依稀就想起了当初走南闯北时经历过的一些事情,看到过的一些东西。 如果把身体内部发生酸麻胀痛的部位全部连成一线,就可以在脑海之中构成一副图画。 ‘经脉!’ ‘这竟然是经脉图。明白了,七星步是内修心法,看起来虽然是外练动功,实际上练的不是精元血气,而是天地元气、人身营气。难怪,难怪啊……’ 他终于想明白了,刚才这种感觉是什么了。 那是自己曾经记下过的中医经脉图谱,虽然有些似是而非,大体有些相似。 出现痛感的,估计就是某些穴窍所在。 经脉这东西,无形无影,说不存在,也存在。有证伪的,也有证实的……反正如陈平这种学渣,只是看个热闹。 他只知道,“经脉”和自己练到的“筋”不是一回事。 全身大筋连成网,组成筋膜,形成一片。 而经脉,就是另一套运行机制,似无形而有形,由穴窍勾连,有着极为重要的作用。 在后世之时,气功早就成为被打倒的伪科学。 世人深信,想要练习搏击之术,健身强体,除了日夜苦练拳脚,其他方式都没有用。 就算是五禽戏和八段锦这种养生拳,也是从人身气血入手,活血锻筋,恢复伤损。 而诸如冥想、打坐、搬运之类的法门,就没见到有人练成过。 后来,被所有人认为,那都是骗人的把戏,只在小说或者电影中存在。 ‘先入为主了啊……我却没想到,世界不同了,其实,修炼法门必然也不尽相同。还固守着自己的认知,就有些不合时宜。’ 陈平自嘲的笑笑。 又想起了当初在槐树小院杀人之后。 那位黑衣女子,以无声之琴替自己疗伤的情景。 当时就感觉到一股看不见摸不着,但却奇异存在的能量汇入自己的伤腿。 甚至,以那黑衣女子地榜第三的实力,还微觉吃力,牵动了伤处,咳出了血腥味来。 ‘那么,内力,内气或者说天地元气这东西,肯定是存在的,而且,还能受到人为控制,无中生有。’ 想通这个问题之后,陈平再来看这本“七星步”的绢画,眼神就有些不对起来。 花脸儿这出身,真是了不得。 那么,问题来了。 她既然懂得“内修”法门,为何又流落成了一个朝不保夕的乞丐? 是不是也有着什么难言之隐? 第二十五章 得损失咱多少银子啊 有些事,就在眼前,但陈平一直没有注意到。 他又想起了当初刚醒来的那一刻。 大家都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时候,花脸儿,也只有花脸儿有本事弄到吃的。 有馒头,有肉包,甚至还有一条鸡腿…… 虽然头上被打出一个包来,她毕竟还是弄到手了。 要知道,就算是以左断手的经验和狠绝的身手,也只能枯坐讨饭,做不到避过福源酒楼诸多打手的眼目去偷东西。 夜袭福源酒楼之时,陈平可是知道,程老西此人本身没啥本事,但对安保问题还是很重视的。不但重要地方都安排有人看着,并且,还栓着三只大狼狗。 也只有陈平这种拳法大成,身法快捷无伦,气血控制无比精妙的好手,才能轻松避过对方感觉…… 那么,花脸儿凭什么也可以。 就凭她弱柳扶风般,全然没练过武学的一个小丫头…… 也许,她练了,只是练的方法不一样,前期并不追求杀敌技击之道,而是一直在奠基。 外在表现就是,打架不行,但是,身体本质,其实比较强。 至少,身法和步法是很灵活的。 比左断手还要灵活。 倒是小看她了。 陈平呵呵笑了两声,这次目光更慎重,仔细研究着“七星步”,再不敢有一丝一毫分心。 天空乌云被风吹散,将下未下的雨水,并没有落将下来。 太阳重新挂在高空…… 陈平一步步,艰难的走着,从日正当中,到金乌西坠,他终于走完了这一套古古怪怪,完全违背人身基本结构的步法。 中途,摔倒了三百零九次,动弹不得七十五次,把腿扭成了麻花二十七次,腰椎都差点折断十三次…… 并且,还吐了七口鲜血。 身体如同被数十上百个容嬷嬷下过毒手,痛得厉害。 “不过,终于还是一鼓作气,走完了这七七四十九步。” 抹去额头冷汗,陈平面上似哭似笑。 也只有在这個时候,他才能分明的感觉得到,自己仍然是那个平平无奇、中人之姿的传武修习者。 天赋异禀,不存在的。 什么举一反三,也是没有的事。 每一分成绩,其实都是靠着自己勤学苦练得来。 付出过成吨的汗水。 春秋蚕属性栏终于起了变化。 在陈平的感知之中。 武功那一栏,除了八卦掌(圆满)和谭腿变成大成之后,又多了一个“七星步”的标识。 入门。 学一门新的武功,要真正入门,需得初步掌握,明了其中玄机。 而只有入门之后,才能出现在春秋蚕的属性面板之上。 然后,就可以用劫运点提升了。 ‘我又能变成绝世天才。’ 陈平欢畅的吐了一口气,心中只觉快意无比。 因为,他发现了这门步法其中一个巧妙之处。 刚刚辛苦无比的走完从天枢到瑶光,总共七七四十九步之后,身体内部突然出现一股奇异律动。小腹丹田部位,热烘烘的竟然多出一缕气流。 不多。 只有一缕而已。 但这一缕气流是可以操控的。 附在拳头上,扑的一声,其速度和威力,约莫增加了十分之一。 附在腿部,蹭的一下,人就窜了出去,他的速度更是激增三成之多。 这也太神奇了! ‘这股气流与气血武道,竟然是可以互不干扰,相互叠加的。’ 陈平感觉到一阵惊奇。 他还发现,气流用过之后,只要稍加休息,过得一炷香之后,又慢慢的生出来。就那么老老实实的盘旋在丹田处,乖得像个女孩子。 这缕气流着实很有用,就是有点太少。 按理来说,需要天长日久的修习,才能提高效率。 一方面,需要对步法的领悟达到一个高度,就是所谓的境界突破,技能熟练度是分等级的,从入门到圆满,仍然是天地一般的差距。 这么看来,如今自己的入门阶段的七星步,走起来耗时良久,功率转换也不足,积累内气的速度自然也很慢。 就需要升级。 陈平在意念中关注“七星步”,心里升起一丝明悟。 ‘升到“熟练”境界,竟然需要4点劫运点吗?会不会太多了。’ 细细一想,又觉得很合理。 自家原本修练的“游身八卦掌”虽然在后世被称为内家拳,是上限极高的一门极其厉害绝技。但从本质上来看,仍然走的是外门技击的道路,那是在环境不允许超脱的情况下,创造的简化修练模式,真正是算不得高明。 “游身八卦掌”从入门到熟练估计是需要一点劫运。 这一步自己跳过了,熟练到精通,在“弹腿”那里感受过,也是需要一点。 从“精通”到“大成”,就需要两点了。 后面到圆满,再次翻倍。 而“七星步”直接起步就是四点…… 那是不是可以认为,这门步法,比起“游身八卦掌”和“弹腿”这种等级的武学,要高出三个等级。 一分钱一分货,陈平倒不是心疼升级的劫运值,而是他现在根本没有。 也无从试验“七星步”达到“熟练”之后,到底能有着怎样的积气效率,踩出步法来,又能快到什么程度? 暂时可以搁置,只待慢慢试验。 只管埋头苦修就是。 事实上,他不修练这门步法,也基本上无功可修了。 “游身八卦掌”如今已是拳法圆满,达到上限。 除了自身骨髓还没有洗炼完满,达到巅峰,可以说,这门功法已经可以搁置。 平素里最多打几套拳活动活动,不让手生了即可。 想到骨髓洗练的事情。 陈平又有些挠头。 他发现了一个问题。 用劫运点提升境界之后,并不能无中生有的,把自己的身体即时提升到应有的层次,而是需要营养,需要补药去补足所缺。 ‘没想到,就算是换了一个世界,仍然必须遵循能量守恒规律。’ 提升了几次境界。 陈平已经差不多弄明白自己身上的蚕宝宝的能力。 劫运破境,破的其实并不是身体。 而是心灵。 因为,想要破境,首先得会。 就是要有这门武学,并且修练过,思考过。然后,消耗劫运点,在此基础上,推演出下一层需要的拳法认知。 一股脑的传输进入识海,或者说是灵魂之中。 认知这东西有多重要? 有人说,每个人都无法挣到“认知”之外的钱财。 陈平是比较认可这个观点的。 你不知道,所以想不到,根本就没有这个意识。 又谈何掌控,获得利益? 就如他以前跟着爷爷习武那会…… 做一些高难度的动作之前,就完全不会想到那些动作,到底会如何做? 就算是见到了,内心潜意识之中没有认知,没有掌控。他的身体条件达到要求,也做不出来。 除非是日久天长的练习之后,才能彻底掌握。 例如旋身后踢这个动作…… 按理来说,只要这人身体没有残缺,手脚没有不协调,韧带也拉开。人家能做到的,理论上自己也能做到。 试一试就知道了。 别说旋身后踢了,连转过身跳起来,都会摔倒。 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抗拒…… 脑海深处,也完全对腾身出腿的感觉没有认识。 手和腿,以及身体……在那一刻,并是不属于自己的。 更别说掌控自己的思想,再到掌控拳脚的每一分肌肉和筋腱,做出妙到毫巅的动作出来,兼顾细微发力…… 这是一个极其艰难,也极其长久的过程。 就是认知或者说意识的局限所在了。 春秋蚕的劫运提升,就是打破这层界限……直接跨过漫长的学习、掌握、变化的经过,获得认知,直接交给你一个顶级意识。 至于肉身条件,倒也简单…… 就是直接补元气,补血气。 资源足够,就能让肉身打破层层瓶颈,跟着破境。 就如一个练拳二十年的老拳手,他的手和脚就算是被打断了,身体久病在床,肌肉萎缩了……他仍然还是个厉害的拳手,虽然已经不能打。 但只要把他的身体直接治好,营养补足,恢复到原本的状态,他立刻又变成一个顶级拳手。 因为,他曾经会,也永远会。 软件达到了,硬件满足运行条件,就能立刻全速运转起来。 陈平感觉到自己的境界提升就有这么几分味道。 就是把脑子和身体记忆这个软件先提升起来…… 身体强度,易筋、洗髓的进度,就要靠其他手段补足。 这一点,春秋蚕是不管的。 本质上属于一种推演过程。 从已知信息之中,推演出一种高级的运用来。 再联想到“溯源夺运”的天赋运转时候的情况。 陈平也大概明白。 这门天赋的发动,其实也没从根本改变什么……只是从过去光阴岁月中,得到一些信息,一些感悟。 本质上,仍然属于推演。 从对手的身上的岁月痕迹,推演出他的过往经历,再挑选出对宿主最有利的发展方向。 这就是机缘。 ‘如此一来,倒是安心了。并没有用太过神秘的方式无中生有的改变身体和灵魂,只是知识的贯输和经验的领悟。 真正的提升,都是我自己勤修苦练得来的……春秋蚕只是一个工具,也仅仅是一个工具而已,没有隐患。’ 陈平想明白了一些道理,新学了一门“很香”的步法,感觉自己的实力又提升了不少,胃口于是大开。 他直接吃了十斤卤羊肉,又开始艰难的走起“七星步”。 内气这东西,真的是多多益善。 气血炼体不能停,但需要营养。 内气修行也不能停,却需要勤奋。 …… “去查一查,那几个小乞儿,为何没去唱曲,是否有着什么变故?” 常三思坐着马车,经过麒麟街时,本来准备去看看自己的一个钱袋子到底如何了。 结果,就看到福源酒楼已然关门大吉。 而在原本花脸儿唱曲的那个地方,却是冷冷清清,并无人流聚集。 今日赤字香堂香主庄红衣,前来与青字香堂董尽忠会晤商讨大事,他要去迎接招待,着实有些走不开。只能派人打探一下消息,心中却微微升起了怒意。 ‘歇息一日,这得损失咱多少银子啊,这还了得?’ …… 第二十六章 勃然大怒 七色堂势力遍布南十三街。 青衣堂麾下自然也有着诸多人手,就不说那些随处可见的流民、乞丐,小偷小摸,还有靠着走偏门坑蒙拐骗的无业人员。 单只是上过香,拜过祖师爷的正式弟子就有数百人之多。 当然,这批力量直属董尽忠董香主统管,常三思能动用的力量并不算太多。 再不怎么多,随便挑几个得用的人手还是有的。 就如现如今前来禀报的唐三两就是其中佼佼者。 从常三思发布命令,想要知道几个小乞丐唱曲的事情,只是过了三炷香时间,马车的的答答的还没回府,消息就已经到了。 “好,不愧是叫铁鹞子,打探消息的确是很有一手,你这身法现如今是越发出挑了。” 一看到唐三两面上神色,常三思就呵呵笑出声来,大肆夸赞。 来人是一个身形瘦小,脸盘很小,恍若孩童的汉子。 不过,此人一双手臂却是格外粗大,连带着两片肩胛骨,也向外探出。 走动之间,就像翅膀扇动一般。 最惹眼的,当然还不是他的形貌,而是身形动作。 刚刚还只看到人影,几個窜动之间,就已到了面前。 深得轻快灵动之窍要。 当然,这也与他的身体重量太轻有关。 “都是香主大人提携……若非香主救助,小的还在深山之中,与狼兽为伍,哪有现在的成就?”唐三两深知,这位常三思副香主什么都好,就是不好好说话。 他的话要反着来听。 明明是夸奖,一个应对不好,下一刻说不定就会痛下杀手。 他们这一批人,兴盛的时候,足足有十余个,最后也只剩下三人。 其余的不是在任务之中出事,就是被常三思亲手格杀。 “说说吧,那田七几个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天的行踪打探清楚了没有?” 常三思掀帘走了下来,微微俯身,在躬身行礼的唐三两肩上拍了两下,示意对方不要太过紧张。 都是兄弟,搞得这么生分做甚? 唐三两抬起头来,讨好笑道:“麒麟街的事情,哪有什么秘密?随便打问一下就清楚了。别说,还真让香主大人给猜着了。那几人咋一看,就是唱曲挣钱,暗地里的动作颇有古怪。 他们明明很需要银子,对唱曲挣钱的事情,却不怎么上心。” 需要银子的事情,唐三两没有明说,大家都知道。 副香主给了对方一月之期,到时交不出三百两银,很可能就要痛施辣手。 但凡正常人遇到这种情况,肯定是没日没夜的快点完成定额…… 能多挣一分银子,就多挣一分银子。 可他们倒好,比起衙门里的公差还要悠闲…… 只是上午出工,唱一两个时辰,立刻收工,也不管生意好坏。 如此举动,一看就不正常。 “这样说来,他们是一点也不上心啊……我的银子。”常三思捂着心脏,面色痛苦。 “每日只唱半天时间,这得少挣多少银子啊?就算生意再好,名气再大,又能攒下几个钱?” 唐三两突然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他怕副香主大人听到之后,当场心疾脑疾同时发作,嗝屁着凉。 “还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全都说出来,一点也不能隐瞒。”常三思再也顾不得维持脸上假惺惺的笑容,冷冷盯着唐三两,目光宛如毒蛇。 “是,香主大人,他们几个唱的曲子那是真好啊。听过的人,全都念念不忘,每日里开工的时候,半条街人流全都涌过去了。 不单只是麒麟街,其余地方的也有人挥着银票,洒着银子,就想着先听为快,几个虽然不太上心,倒也挣了不少。 只不过,他们的银子,似乎并没有积攒下来,基本上全花了。” “花了?” 常三思声音变得尖厉,几乎破音,“花到哪了?” “属下去平安酒楼和宝月堂打听过……那花脸儿前期还好,只是购买大量肉食与治伤补气的普通药材,倒也花不了多少银子。数日之后,就大方了许多,竟然一连买了十余剂[气血散]。” “这么说来,田七那小子,这是有了反心呐。不出所料,他的伤腿应该好得差不多了,就是不知道身体调养得如何?是不是已然气血大增,锻骨有成?不知能在老夫手里撑过几招?” 听到几个小乞丐竟然大肆购买气血散,常三思反倒是平静了下来,“那么,福源酒楼那事,还真与他们有关。” 那可是五十两银子一剂的大补气血药物,自己这个副香主,一个月下来,也得抠抠索索的节省着服用,用掉七八副而已。 多了就是浪费。 也没那么多银子使劲糟蹋。 几个猪狗不如的东西,竟然用了十余剂? 他们哪来的这么多银子,莫非那些盯梢的人偷懒了,没盯住? 他已经有些后悔,这些天一直在忙着他事,没有好好关注那几人。 没想到,这几人竟然有着如此收获,又如此大胆。 “是,如果只是几个普通小乞丐,受到欺压之后,也只能忍气吞声。 但他们既然敢在咱们眼皮子底下,买了那么多气血散,每天还抽出大量时间闭门苦修,自然不是什么善与之辈。 程老西那家伙吃相太过难看,想要砸人饭碗,用出阴毒手段来,自然会受到反噬。” 唐三两说到这里,瞅眼望去,就发现副香主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心里咯噔一声。 说的是程老西,岂非也是常副香主,他的手段,可也未必光明。 这是,说错话了啊。 他连忙补救: “不如,就让属下前往,把那田七几人捉来,剥皮抽筋,出得心头一口恶气。” “你?实力倒是够了,脑子却不太好使。” 常三思淡淡说道,目光愈冷:“这几人还有大用,尤其是花脸儿……唐三两,你是不懂得,如此曲儿,如此唱腔,到底意味着什么? 那可是,摇钱树呐……” 他捏住眉心思索了一下:“田七此人,当日一见,就觉谈吐文雅,气度不凡。这种人绝非池中之物,万万不能给他时间修练起来。 最麻烦的还是,那几个小子都唯他马首是瞻,还很得人心…… 若真的打上门去,你信不信那几个小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到时拼个一拍两散,银子也别想要了。” 难,就难在这里了。 这都穷到讨饭了。 竟然还能如此收拢人心,深得众人爱戴,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投鼠忌器,还真不好明目张胆的对付他。 “田七啊田七,既然如此,不好明着杀,只好暗着来了。只要不让别人知道,是咱们动的手。 想必,花脸儿几个唱曲的,也怪不到咱们头上来中。而且,还会因为失了庇护,想要报仇,不得不归心七色堂。” 第二十七章 考核任务 “借刀杀人。” 唐三两身体一个激灵,他最崇拜的就是常副香主的心思深沉,走一步算十步。 这时,香主大人都说得如此明白了,他还哪会不晓得,自己要怎么做。 “这几日,兴庆府里闹飞贼,除了伏波仙子与绣衣卫的事情之外,还有就是[惜花公子]江玉蝶又再次现身。 此人一出现,就连连糟塌了七位良家,可谓无所顾忌……汪捕头为此事已然焦头烂额,您说,咱们是不是可以送他一个大大的功劳?” “不错,不错,三两你还学会动脑子了。姓汪的那块蠢笨石头,他能捉到江玉蝶才怪了。 不过,此人极为贪财,又与咱们有着诸多合作……如今正值他家小儿成年,看中了一位家境很是不错的姑娘,正需大把银子呢,就是他了……” 常三思其实并不介意属下的脑子灵活一些,这样他也能省下许多事情,会过得轻松许多。 “就用老办法,要送功劳,就送得磁实一些。让所有人都知道,田七是因为作奸犯科,死在汪大石汪捕头的手里。 如此一来,花脸儿几个就算想要报复,也只会冲着官府去。报复无门之下,自然会依靠咱们,这摇钱树,就很稳了。” …… 中午时分。 左断手慢悠悠的转回自家院子。 就看到几個小伙伴都已经摆好了桌子,肉菜已经上案,正在等着自己一起。 他心中一暖,也不洗手,连忙坐下,等陈平挟着一块卤猪耳朵送入口中,才开始拿起筷子开动。 “今日曲子卖得可好?” 左断手这些天其实也看出来了,心里隐隐有了些担忧…… 唱曲这事本来是好的,只是挣点小钱。 没成想,这一不小心的,竟然把事儿做大了。 怪,只能怪这几首词曲太过出色,也传得太广。 说是名动兴庆府,那是有些夸张。 但是,对于爱好此道之人来说,自然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啊。 如此一来,几乎可以肯定,这事不能长久。单凭他们的身份,保不住。 那么,以高价抢先卖给翡翠楼,倒也不是坏事。 免得引来无数程老西这般人物…… “挺好的,欣怡姐姐倒是大方得紧,一首词曲还没学会,就已经给了三百两银。” 花脸儿笑嘻嘻的道,“别怪我全都拿去给七哥买药了啊,好吃的也没忘掉你们,快快用饭吧,下午还得去一趟。” “怎么会?七哥强大起来,才是如今当务之急。再说,这词这曲都是七哥弄出来的,我们几个都是沾了大便宜呢。” 左断手还没来得及说,小桌子已经笑呵呵的说道。 他也吃得满嘴流油。 这种生活,其实已经很满意了。 尤其是在苦难过后…… 生死之间走了一遭,哪里还不懂得珍惜,不懂得感恩? 左断手微微有些尴尬:“我不是这意思,是想说,那福源酒楼处,今日去了不少人。 有两个捕头,十余捕快……甚至,还有六扇门一位银章捕头也到场问了问情形,想来,这是同知大人那里出了点力气。” 说到这里,左断手停了咀嚼,脸色有些沉重:“好消息就是,捕快吴申和程老西之死,并没有怀疑到我们身上来,被当做意外事件处理了。 当然,也有坏消息……我四处打听了一下,还是有一部人私下议论着,说是这两人前脚得罪了咱们,后脚就出事了。不管是不是意外,肯定是与七色堂脱不了干系。” “所以,不但是七色堂被盯上了,我们也被盯上了。” “两人都掉粪坑淹死了吗?没有一人救回来?”花脸儿倒不担心什么盯上不盯上的,说着话干呕了一声,又忍不住想笑。 眼睛都弯了起来。 那程老西和一撮毛的恶形恶状,可是还历历在目。 她可是一个很记仇的人,听到对方掉粪坑淹死,只觉心下大快。 至于被人胡乱猜测,被人盯上。 倒也没什么。 这些日子,自从曲子火了之后,盯上他们的又何止数人,倒也有些习惯。 只不过,唱曲的活儿,真的不能干得太久了。 早晚得出事。 “程老西倒也罢了,他身体太过肥胖……一旦摔进粪坑,没有几人同时用力拉扯帮忙,一时半会也拉不上来。呛死在里面,很正常。 可那一撮毛吴申此人,看着就是身强体健,实力不弱。区区一个粪坑,又怎么可能难得住他,最多,就吃上几口,咯咯……” 花脸儿这下是真的吃不下饭了,笑得全身颤抖,连筷子也掉在地上。 连忙弯腰去捡。 还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陈平,眼中倒是有些疑惑。 “谁知道呢?许是因为这位吴捕快一时运气不好,脚抽筋了。” 陈平淡定的喝了一口酒,抓起一只蹄膀啃了起来,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于是,几人全都明白了。 这肯定是七哥动了手脚。 一个正常人掉进水里,自然是可以爬出来的。 但如果是一个喝醉酒了,并且不能动弹、身体僵硬的人掉了进去,那自是十死无生。 偏偏,无论是谁,都找不到任何证据。 程老西他们,也只能自认倒霉。 …… 花脸儿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某种急迫,表面上不说,却是把得来的三百两银,全都买了补药。 当她得知,陈平已经把七星步学会了,正在熟悉当中,喜滋滋的去了宝月堂。 单是[气血散]就买了五剂。 从这也能看出她到底在想着什么。 就连陈平,也不得不感慨,对方的敏锐。 他也没多说什么,当晚就服用了两剂气血散,修习大半宿的拳脚。 把洗髓进程往前推了大大一步的同时,还用七星步法,又积累了三缕内气。 第二天一早,按原计划,几人仍然不会出门唱曲。 左断手要去城北打探一下消息。 花脸儿照常带着葵花兄弟两人去翡翠楼。 几人还没离开。 就有两人找上门来了。 一人身形瘦小,宛如孩童,看上去三十来岁,眉宇间却隐隐带着戾气。 另外一人,身形高挑,像是竹杆一样,佝偻着背,面色木然。 一双手却是黄中泛黑,散发出淡淡的腥甜味道…… 花脸儿几人闻着这气味,脑子就有点发晕。 “田七,常副香主吩咐,让我们兄弟寻你一起出趟任务。” 身形瘦小那人笑着说道:“真是羡慕田兄弟啊,这么快就接到考核任务了,只要做得好,很快就能拜入香堂,成为正式弟子。我兄弟两人可是多番波折才入得七色堂。” “不知是什么任务?” “就是接一趟货物,此事关碍董香主与赤字堂庄香主的大事,不好细说。不过,今次只在城内行事,一切顺利,也耽搁不了太多时间。” 矮瘦之人笑呵呵的说道。 陈平感觉到,这人笑起来的弧度,同样露出八颗牙,与那常三思竟然有点像。 第二十八章 未虑胜,先虑败 “不知两位怎么称呼?” 看到矮瘦汉子脸上的笑容,陈平沉默了一下,突然问道。 “敝人唐三两,浑号铁鹞子。这位是追魂手吕喜,田兄弟此次任务过后,拜过香堂,就是同门兄弟。大家福祸与共,倒是不必见外了。” 唐三两指了指身边的高竹杆汉子,笑意盈盈的说道。 不得不说,如果忽略掉身形和长相的话,陈平几乎以为是常三思当面。 这位,竟然把那位常副香主的言谈举止学了个七成,甚至连那面上的狐狸笑,也不例外。 “失敬,失敬。” 陈平目光微微一凛,知道这两人是谁了。 左断手这些日子在外打探,倒也不是全无收获。 除了一些众所周知的大路消息,比如,如今是大离王朝,北周入侵,边关告急。 兴庆府上任知府染病告老,新任知府赴任,途经大河遇袭,如今生死未知。 靖海王单人独剑,出海迎战跨海夷人,与东夷剑豪“分海刀”决战海潮之上……阵斩敌酋,威名大盛。 沿海各州各府,全都弹冠相庆。 还有,最大的事件,就是三千北周奔狼骑,借道南下……追在逃亡流民身后,血腥杀戮,剑指陪都、兴庆一带……却被神秘高手一人一琴,阻挡在断魂峡谷,兵锋受阻。 至于玉京告急,被围三月,四处狼烟,反贼烽起,大离王朝摇摇欲坠这事,已经不是新闻。 皇城之中的事情,百姓听过就忘。但是,对于靖海王以及断魂谷神秘人,不论在朝在野,多数人是佩服的。 对于挣扎在求生线上的乞丐五人组,这些消息,却未免离得太远了些,反倒是对左断手所探听出来七色堂一些隐秘消息有些感兴趣。 也因此,对青字堂比较活跃的一些高手,就有所了解。 铁鹞子唐三两和追魂手吕喜两人,并不是没什么名气的普通弟子。 至少,在青字香堂管辖的几条街道,这两位的名声,比起阎老大要强上许多。地位也要高上许多。 他们的名声之所以比较大,不单是因为实力要强不少。 最主要的原因,这两人是副香主常三思的亲信…… 听说是从孤儿开始,就被常三思收养教习着长大,是嫡系。 所以,他们的意见,基本上可以看做是那位狐狸副香主的意见。 这时无端端的就派下任务,定然是有着蹊跷…… “那就多劳二位关照了。” 陈平转头淡淡看了花脸儿、左断手一眼,又道:“既然是出任务,自然是要正式一点,穿着短褂总是有点不妥。两位稍等,待我换身衣服。” “田兄弟自便。” 陈平进了屋,取出青布长衣,穿在身上……倒不是真的换什么衣服。 他再讲究,也不会在此时多此一举,而是多做一点准备。 从床底下摸出手弩,调好弦,上好箭…… 五指穿针引钱,飞速把小巧弩机绑在左腕之上,这是以防万一。 正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对于所谓的“任务”,再怎么高估其中风险都不为过。 知人知面不知心。 按理来说,常三思不至于这么快就冲着自己下手,完全没必要。 但人与人的想法,并不相通……未虑胜,先虑败。以如履薄冰心,行勇猛精进事。这种观念已经深深的刻在陈平的骨子里。 凡事多准备一手,肯定是没错的。 “你们几人好好看家,我去去就回。” 再出来时,陈平已是长身玉立,青袍飘飘,好一派英俊公子气度。 唐三两和吕喜两人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即使同为男人,都有些移不开眼睛。 心道一个臭乞丐,弄成花楼镖客般模样。 莫非,他是把自己当成鸭子了,想要少奋斗许多年? 倒是花脸儿,眼神在陈平那宽大左袖上面扫过,心里有数,重重点了点头。 事前曾经约好,某一天,一旦需要动用小型连弩的时候,很有可能就是生死关头。 他们几人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收拾好东西,立即赶往第二个据点…… 这里不能再住了。 宁愿估算错误,也不能存有侥幸心理。 花脸儿记得很牢。 至于眼前这事,到底是真任务,还是假任务,对方是试探?还是真的有心提携一把,想让他们拜入香堂?这些不重要。 …… 马车缓缓前行。 唐三两亲自在前赶车,吕喜就坐在陈平的身边。 看上去,几人就像是踏青一般,全无半点紧张感。 但陈平却能感应到。 这两人其实是处于外松内紧的状态。 神态看起来很舒缓,实际上,却早就调匀呼吸,筋骨微微崩紧,保持着一定的兴奋度。 ‘是准备随时动手的吗?到底是想要应对外来的危机,还是专门在防备着我?’ 陈平微微耷拉着眉头,并不多言,只是任由着对方两人把马车赶到一处大宅后面。 他其实很有一点事情想不明白。 常三思此人城府很深,实力也很是不弱,手下更是众多。他想要对付自己,无论是明攻还是暗袭,都不至于有什么顾忌才对。 根本就不需要绕着弯子行事。 这么分析的话,难不成真是任务? 或者说,是投名状? 之所以陈平不主动出手,不先下手为强,实在是他如今的实力处于飞速进步之中。 每过一天,就强大一些。 完全不必要与对手抢时间。 只要是混得下去,就继续蒙混过关,等到实力强横到一定程度,就以泰山压卵之势,直接把青字香堂碾碎…… 这批人做事凶残得很,在阴暗的角落里,不知道有多少冤魂嚎泣。 不管出于什么心思,陈平也没打算放过他们。 “到了。” 马车停下…… 吕青一個窜身就跃了出去,身上骨骼微微炸鸣,空气中又飘荡起一股甜香味。 陈平于是明白,这位练的是毒掌功夫,可能会擅长用药。 而且,练体方面的功夫也没有落下,应该是锻骨大成。 而唐三两却是老神在在的不出动,只是在车上等着。 估摸着实力地位,还在吕青之上…… 那么,可以把他当成易筋层次。 目光在唐三两那异于常人,宛如两扇翅膀的肩胛骨上扫了一眼,陈平就再不多瞧,心里已是有数。 ‘单凭这点实力,有些不够看啊。’ 他心里越发好奇了。 很快,吕青就从一处豪宅后院窜出,避过行人眼目,扛着一个长条大包窜上马车。 “走。” 唐三两也不招呼,直接赶着马车,由缓至急前行。 转过几条街道,前面更显脏破。 路上行人更是眼神麻木,多了许多衣不蔽体、瘦骨嶙峋的流民乞丐。 看着马车过来,这些人连忙躲开,生怕惹来了杀身之祸。 第二十九章 突施辣手 马车进了院子。 接下来,自然是卸货了。 “竟然是个女人?” 当那长条包裹,也就是团花绣被散开时…… 陈平看着马车里一个花枝招展,身形火辣的年轻女子,一时有些无语。 事情从头捋起…… 唐三两和吕喜两人,把这女人从先前的豪门大户弄走,大费周章转来转去,来到此处宅院,是为了交付给某人? 从这女人身上绫罗细纱、鬓角碧玉凤簪来看,身份还不低,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那么,先前那户人家之中,肯定是有人配合。 很可能是丫环和婢仆身份,不知是不方便出面,还是另有用意? ‘控制小孩,绑架女人,欺压流民,这青字堂果然不干正事,也全无顾忌。’ 陈平眼神微微眯起,看着唐三两的目光都有些不对起来。 这家伙此时仍然笑呵呵的。 仿佛他不是在干坏事,而是在做好事。 “我就说吧,田七兄弟,这趟任务简单的很,完全没有什么危险。如今只需静候,等买家来接货就是。” “是吗?”陈平干笑一声,就像吞了一只苍蝇一样。 这哪是危险不危险的事情? 是该不该这样做的事情。 “此女名唤张若雪,是城中豪商张百城家闺女,家中可是富有得很。艳名播于州郡,颇得名门侠少追捧。 张百城对他家宝贝女儿可是视若珍宝,从小百依百顺的,又请名师教导琴棋书画,整日里藏在深闺。 平日里似咱们这等人,想要见上这等美人一面,都是难于登天的。如今却是予取予求,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你说,这是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唐三两呼吸变得急促了些,看着绣被之上海棠高卧的女子,眼神狂热。 不声不响的吕青,更是直接行动了起来。 “趁着还有些时间,不如先乐呵乐呵,鹞子,你先还是我先?” 说着话,他伸出食指,放在张若雪的鼻端。 女子打了个喷嚏,悠悠醒转过来,看着眼前环境,还有恶形恶状的两人,当即大惊,想要尖叫出声。 不过,也不知那吕青使了什么手段,这女子放声大呼的声音,竟然变得沙哑妩媚。 叫起来仿佛是在撒娇一般,完全听不出什么惊恐之意。 “你,你们做什么?” 感觉到心中如火烧一般的热意,女子算是彻底慌了。 她发现,自己内心深处,竟然有了些荒谬的想法。 “做什么?这还用问吗?今日是咱们田七兄弟入伙的好日子,不干一件大事,怎么对得起他如此才华气度。 张小姐,你只管享受就是,咱们兄弟虽然长得是坷碜了点,但田七兄弟却是俊秀得很,你也不算太过吃亏。” 说着话,吕青伸出黑黄色的大手,已是一把就撕开女子的衣服,露出一片雪…… “啊……” 女子眼泪水都流出来了,又惊又怒,窘迫难言。 偏偏浑身没有多少力气,站起来都费力。 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草。 伱说话就说话,处处报我的名字做甚? 陈平突然笑了:“本来还想看看你们到底是弄什么花样,看看常三思那老狐狸到底在想什么。算了,不玩了,到此为止,你们恶心到我了。” 唐三两和吕青猛然转过头来。 只觉眼前一花。 站在不远处的青衣人影突然就一分为二,劲风扑面。 呼吸都感觉不顺畅。 两人暴喝一声,同时出手。 吕青一双青黑色的手掌,猛然涨大。 一股腥甜劲风呼啸印出,眼中全是阴狠。 “好大的胆子。” 唐三两则是存了两分小心,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双臂微展交错,从身前剪过。 两道刃光反射天光,森冷冰寒。 “啪、啪……” 两声闷响。 刚刚站直身体,印出青黑掌印的吕青。眨眼之间,双臂同时断成七八截,骨血倒溅。 一只手掌如同摸鱼般,轻轻按在他的胸膛之上。 轰…… 此人吭都没吭一声,高瘦如竹杆的身体,倒飞数丈,重重撞在院墙之上,好一会才滑落下来。 他的胸骨已经彻底内陷,后背探出一個血红的掌印,印在院墙青砖之上。 却是被陈平一式青龙出水,直接打断手臂……力量透骨穿胸,直透后背。 他挣扎着站起,又倒下,嘴里不可置信的呜呜叫着,终于趴下不动。 一双眸子鼓得老大。 万万没想到,自己眼中的小羊羔,竟然是一只披着羊皮的吊睛白额大虎。 他连自己拿手的十余种毒粉都没用出来,直接被打死。 而在另一边,唐三两情况好上许多。 他不像吕青那般恃毒掌功夫了得,又对陈平扑过来的威势所惊,心中存了警惕。 所以,并未硬拼…… 其双手短刃,交错飞舞,有如蝶影纷飞。 削、绕、旋、切……在身前组成一片风暴。 更是借力消力,双手柔软如绵,组成网罗。 想要锁死对手的强攻,反手再行杀人。 这时,再有什么计划也顾不得了,保命要紧。 想法是好的,其实不是那么回事。 唐三两脑中心念百转,眼角余光看到身旁不远处的吕青如同稻草人一般倒撞出去,血雨纷飞的同时。自己双手一震,十指剧痛,已是断了五六根。 他眼皮急跳,心知不好。 这是对方的力量大到以倍数计算的情况,才会有此感觉。 一触之间,指断,刀碎。 刀片如飞蝗般激射…… 他的身体也已经提前一步后跃,双臂微展,腾身跃上院墙。 正要借力弹跳,跃出墙外。 却只觉双腿一软,用不上力。 平日里筋骨俱通,灵巧百变的身形,已然笨拙得像是一头老牛。 怎么也跳不起来,跃不出去。 他低头一看,就见到身上已经如同筛子一般,出现无数个血洞。 气力在飞快的消失之中,眼前也阵阵发黑。 “你,你早就,存心……” 唐三两挣扎着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他只是不明白。 对方既然有着这等强横本事,又如何会一直不表现出来,又怎会答应自己接取任务? 没道理啊。 若是提前就想着下杀手,又何必等到如今。 “也不算多早。”陈平收拳静立,风吹过青色长袍,衣衫猎猎,“只是突然不想陪你们玩了。我只是有点不解,为何,你们埋伏的高手,竟然没有出手相救?” 对两人所作所为感觉不顺眼一回事。 发现暗中埋伏高手,是另一回事。 突然出手,先除羽翼,再迎战强敌,不失为一种很好的应对方法。 陈平要么不出手,出手就是雷霆一击。 不过,他还是低估了自己本身力量的成长。 这突然出手之下,他发现,自己的力量比自己估量的还要巨大…… 练髓之后,单臂一晃,要说少于两千斤,他是不肯信的。 啧啧…… 连精钢短刀,都打成了碎片。 而自己的双手毫发无损。 我已经这么强大了吗? 这是洗髓境界该有的实力吗? 陈平心中隐隐升起一股豪情…… 也许,或者,自己不必这般谨小慎微般的生存,可以张扬一点。 …… 求跟读,大家伙儿有空点开看到最新章,别养书啊。 追读不够的话,大浪淘沙打不过人家,可能连推荐都没有,上架的机会都不会有的,那就被迫夭折了。 求支援!跟着看,我尽量写紧凑点吧…… 这本准备写得很长很长。 给个机会呐。 第三十章 反咬一口 “大胆贼子,休得放肆,还不束手就缚?” 陈平刚刚收手,就听墙外传来一声大喝,有人跃上院墙,扑的一声,落地抽刀,指着院内。 此人身着黑衣红袄,与当初陈平见过的一撮毛吴申相似。 只不过,他的衣襟处,却是绣了金色柳丝,看起来更显华丽。 现如今,陈平已经不是刚刚过来,对此方世界一窍不通的时候。 他知道,这种绣了金纹的捕快服,其实就是捕头服装,以示区别其身份地位。 “这位捕头,贼子已然被杀,张小姐被我救了下来,幸好没有伤到她。” 陈平无比确定,冲进来这捕头,先前一直埋伏在左近…… 炼髓锻体,脱胎换骨之后,他全身都有了些变化。 不但是皮肤和毛孔变得十分敏锐,能感应到极细微的一些波动,头脑更是清明如水,像是排掉了一些污浊的、沉重的负担,五感大大增强。 身体本质的提升就是这样,根基强了,各方面都水涨船高。 刚刚进来不久,他就感应到不远处,隐隐有一股强大气血靠近……呼吸声压得很低,听得不算清晰。 但是,对方运功行进间,身体气血流淌加速,心脏怦怦跃动的声音,还是隐约可察。 尤其是在自己发动攻击的时候,突然就没有控制住,变得很是明显。 事情到了如此地步,人也杀了。这捕头此时跳出来,也不知到底是几个意思? 不如看看再说。 “汪捕头,是我啊。” 张大小姐一看人影,立即泪崩。 到来的捕快,她认识,曾经去过家里,当时是爹爹亲自招待的。 捕头这职位,身份不算高,但是,却基本上是地头蛇出身,又代表着官府,惯常与各色人等打交道。 有时上门打个秋风,也不太好得罪。 张家虽然豪富,却不会拒绝多上一分人脉,因此有过来往。 张若雪手软脚软的也跑不快,微微恐惧的看了陈平一眼,向着墙边蹭去,恨不得离他远远的。 这也可以理解。 一个养在深闺,平日里只是与人讨论一下诗词歌赋,弹弹琴,吹吹箫的千金小姐。 今日发生的事情,实在是有些挑战她的神经了。 不但被人掳掠,看看贞节不保,接下来,又见到生死搏杀,血腥残酷。 此时没有晕过去,已经很不错。 “张小姐,你怎么?” 汪大石看了看院内的两具尸体,一人双手扭曲,骨茬参差,胸前塌陷,背部隆起,死得十分凄惨。 另一人身上如同蜂窝,出现数十個血洞,还在汩汩流着鲜血。 ‘这是,基本上一触即溃,彻底被打崩了,没有什么还手的机会。’ ‘更或许,已经还手了,但是没起到作用。’ 见到眼前这一幕,他瞳孔微缩,面上挤出憨厚笑容。 “那没事了,先前因为一桩公案,正从左近经过,就听到呼救声。 紧接着,又有打斗声出现,我就没忍住过来看看。 幸好多了一分心眼。否则,就不能救下贤侄女了。” “这位小兄弟,如今这是出了人命大案,又涉及到张家独女清誉,还是不得不请你跟着走上一趟。 有些事情,需要了解清楚。 你放心,若是错不在你,杀人之事,也没有什么大碍。 击杀歹徒,救了张小姐,反而有功。” 这人说话诚恳,面相老实,看起来就像一个田间老农,看起来就让人感觉沉稳心安。 并不怎么惹人讨厌。 陈平心中一动,却是眉头微皱。 这事不太好办。 自己的身份也经不起查。 主要是,先前那唐三两和吕喜死前,假模假式的,一直提着自己的名字。 再说,官字两个口。 真的跟这捕头回去,用屁一股想,也知道没啥好事。 ‘是缓兵之计吗,这是看到我的实力超出预料,另图他策?’ 还没等陈平说话,嘭的一声,又有人撞开大门。 一人闪身进来,两个腾跃,已经到了跟前。 来人身着月白剑衫,剑眉星目,腰佩长剑,看上去二十余岁的模样,一脸英气勃勃。 “若雪,你没事吧,为兄得知你被歹人掳走,差点就没急死。紧赶慢赶的,好在没有来迟。” “姜子明,呜呜,我差点就见不到伱了,他们,他们……” 如果说,刚刚见到汪捕头时,张若雪还能控制几分情绪,绷紧心弦,小心翼翼的。 现在,就彻底松了一口气,像是有了依靠。 她一头扎进前来的年青公子怀里,哭得唏哩哗啦。 哭诉了两句之后,张若雪回过头来,眼神之中全是怨毒,指向陈平,“就是他。这贼子与那死去的两人是一伙的,先前我听得清楚。 他们还想对我行不轨之事。若非,若非汪捕头来得快,恐怕……” “呃……” 陈平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是救了你一命好不好,大姐? 你真不清楚,还是装糊涂? 张若雪这话一出,不但是陈平脸色变了,汪捕头的脸色也跟着大变…… 姜子明反应更是激烈,猛然转头,目光凌厉如同刀子一般看向陈平。 他伸手扶了扶张若雪,脸色变得狰狞,拔剑在手。 煞气腾腾。 “我姜子明师从长空武馆,剑下不斩无名之辈,报上名来,留你全尸。” 陈平张了张嘴,却发现无话可说。 连被绑的苦主,都指认自己,再长两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难道,这才是那老狐狸常三思设下的计谋。 他竟然可算计人心到此等地步。 可他为何无端端的想要害了自己? 看着眼前这一幕,陈平突然就明白过来。 这里并不是现代社会了,并不用讲证据,也不讲什么人权…… 看不顺眼,那就杀了。 事情的真假如何?到底该不该杀,反而并不那么重要。 就如常三思。 也如这位张若雪小姐。 还有,这位满腔热血,一怒拔剑的姜子明。 “如果说,掳人一事,我事先并不知情。而且,还杀了两个贼子,救出了张小姐……” 陈平还是想要努力一下。 不明不白的生死拼斗,真的没什么意思。 “受死吧。” 可惜的是,姜子明并不这么想。 任凭陈平说得再多,他也不想听。 心上人差点受了玷污,让他眼睛都红了。 当下右脚重重踏地。 轰…… 地面砖石破碎裂开。 身体更像是被人用绳子扯着一般,突然箭一般射向陈平。 卷起一片尘土。 “铮!” 一声剑鸣起处,漫空星光点点。 第三十一章 我不信 “七星摇落,摇光……” 姜子明显然对自己所修剑法极为自豪,出手前还光明正大的念出招名,声如鹤唳,直贯耳膜。 同一时间。 随着那剑光大盛,陈平只觉眼前星星点点的出现七点剑花,直刺自己眉心、人中、咽喉,左右胸、小腹等各处要害…… 剑光落点飘忽,锋刃还未及体,已经彻骨生寒。 如针刺般的锐痛,反应在心灵之中。 这种感觉并非错觉。 陈平知道,对方剑招精妙,倒也还罢了……关键是,这剑上好像有着莫名能量附着。 赤手空拳硬挡的话,很可能要吃亏。 ‘这应该就是走的内修之道的路子,与我气血武道有点不同了。身体不见得很强,杀伤力一点也不弱。’ 脑海心念电转,陈平早在剑光暴起之时,一步斜斜踏出…… 游身八卦掌最是擅长走圈圈。 危机还没到,身体已经先于脑子做出反应。 一式“穿花绕树”,身体与地面呈三十度角,将倾未倾,向前疾跑。 只是两步踏出,已经脱出星光般剑锋笼罩圈,人影微晃,到了张若雪身前。 “喝……” 一拳裹挟风雷,当头打到。 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攻敌之所必救。 …… 劲风狂袭,张若雪已是花容惨淡,发丝向后飘飞。 陈平眼神平静漠然,似乎眼前并不是一个娇滴滴的美人,而是一株树,一块石头。 拳势落下,筋骨齐鸣。 只要击中,张若雪势必头颅炸开,十死无生。 “尔敢。” 牛逼轰轰的姜子明的确有着值得自傲的本事。 他一剑落空之后,身形并未落地,只是足尖一点,旋空半转,身形倒折回来…… 剑尖如玄鸟划沙,划出一道极其优美的轨迹,挡在张若雪的面前。 手腕微振,剑上炸开一道光晕,如大日初升。 [七星摇落,开阳。] 这一式寓攻于守,算计精妙。 心想,如果对手一意孤行,想要伤人,那自然就是把手臂送到剑锋之上,徒寻死路。 正常人万万不可能为了伤人,而断了自身一臂。 他一进一退,来去如电,快捷非常。 由攻转防,不见丝毫勉强。 内修武道就是这样,丹田一口气具足,腾跃变幻,莫不如意。 再加上剑锋挟裹内气,断金斩铁,不在话下。 这也是姜子明信心所在。 他算是看出来了。 对方身上血气健旺,气机却是不太通畅。 不但不懂轻功,出手之时,也是硬打硬撞,失之灵幻精妙。 比招数,比应变。 优势在我。 更何况,姜子明知道,自己并不是孤身一人,还有帮手。 刚刚进来之时,他已经看到,那位兴庆府的执事捕头,虽然似乎没有什么存在感的站在那里。一只手,却已悄悄然变了颜色。 汪大石捕头,姜子明自然是认得的。 而且还打过数次交道。 其人品行如何,暂且不说。 身为衙门里几位能办事的得力捕头之一,实力很不错。除了一套“滚石刀法”之外,比刀法更出名的,还是“大摔碑手”。 一掌摔出,能开碑碎石,威势难当。 他成名一战,是一掌打碎了长宁黄家门前一人多高的石头狮子。 并亲手把黄家血脉全部拿下。 而当时的黄家,就是他的岳家。 从此,汪大石也博得一个“不恂私情,铁手刚骨”的美名。 每次下定决心出手杀人之时,他的手掌就会变得漆黑一片,青筋暴突,宛如蒲扇。 体魄也是强横硬实,普通刀剑难伤。 意料之中的,姜子明剑尖刚刚绽开耀阳,一个黑衣红袄身影,突然动了。 动如雷霆。 脊背起伏着,就到了近前,一掌打出,空气炸鸣如雷。 噗…… 闷响入耳。 姜子明面上已是露出了丝丝笑意,长长松了口气。 同时面对两位,同样是养气、洗髓境界的强手攻击……就算对手有再多的把戏,也难以逃得生天。 更何况,汪一石捕头,惯会利用憨厚老实的外相进行欺骗,突施冷箭。 这一掌受实,对方不死也得重伤。 接下来。 还不是只能乖乖受死。 …… 掌印打实,印在陈平的后心之上。 青色粗布衣衫化为寸蝶飞舞,力量穿透、震荡…… 陈平背后的肌肉筋骨,在一瞬间,就如河面一般,泛起阵阵波纹。 向着四面八方晕散开来。 他既没有惨叫出声,也没有第一时间回身应敌。而是跟着姜子明一起,嘴角同样露出浅笑。 嗖…… 袖中黑光一闪。 姜子明剑势轮转,咻咻啸叫还响在耳边,身体已经僵住。 他的眉心出现半支锋锐黑铁弩箭,直贯入脑。 血水四溅。 “你……” 姜子明一句话没说完,翻着白眼仰天就倒。 ‘看来,无论是内气修炼,还是气血武道,都有着各自的优点与缺点。 气血武道就是身体强横,体力悠长,能扛能打。 而内修武道,却是攻击极强,灵幻多变。但是,防御不太行,体魄弱了点。就连一根弩箭,也受不起。’ 陈平背后受了一掌,一口鲜血直翻到嗓子眼,又强行吞了下去,脑子里还有心情胡思乱想。 他并没有猜错。 自己进入洗髓境界之后,身体每一寸肌肤,每一分筋骨,都变得强横无匹。 受力应激而发,随时卸力化力。 就算是身后的汪捕头掌力再强,也不过算是洗髓境界而已。 硬受一掌,还远远伤不到自身根本。 弩箭射出之后,陈平看也不看姜子明的死相,后背微收,一缩一放,双肩内含,重重倒撞出去。 [老熊靠树] 他可没有白白挨打不还手的爱好。 刚刚不闪不避,以背接掌,半是想要试验一下自己如今的力量和体魄,看看与同境界的气血武道修行者相比,到底强弱如何? 另一半的原因,当然是以身为饵…… 引蛇出洞的同时,再放松对面剑法极其精妙的长风武馆弟子心情,让对方警惕下降,再暗箭射杀。 从姜子明出剑开始。 陈平已经本能性的定下计策…… 先是围魏救赵,再是引蛇出洞。 到最后暗度陈仓,攻其不备,速杀一人。 再回过头,好好收拾这位看起来憨厚老实的捕头。 这叫。 “反客为主。” 一式老熊靠树,重重撞在汪一石的右掌之上。 骨骼呻……吟,发出咔嚓细响。 在汪捕头的感受中,自己一掌落下,就像是打在钢板上,又像是打在水浪中。 触手所及,既如同钢铁般坚硬,又有流水般柔软。 以致于一掌震落,差点就错伤了手腕腕骨。 完全没有摧枯拉朽的感觉。 正当他心内大叫不妙,想要抽身后撤时,姜子明已是溅血翻倒,对方后背突然以泰山倒覆的姿态轰然碾压过来。 他来不及抽刀斩击。 只是左手加力,狂吼一声,脸上青筋根根凸出,双掌交错,一腿后踏,前弓后箭。 地面石板泥土炸碎成粉…… 此时退是退不得了。 对方力量渲泄,狂猛难当。 自己只要手腕一软,这只练了数十年大摔碑手的右掌,肯定会直接废掉。 只能左手助力,双掌叠加,从骨髓处二次发力。 筋骨齐动,向前猛推。 嘴里不忘大叫:“且慢,汪某并无恶意。” “我知道啊,你没有恶意,只是有杀意而已。” 陈平全身气血蒸腾,精气冲顶,聚力后背,化为精钢城墙。 约莫三四千斤的力量,瞬间爆发…… “喀啦啦。” 耳中只听到一连串的爆竹炸开声响。 背后一空。 他才缓缓转身过来。 就见到。 这位这位憨厚无害的汪捕头,此时已经没有了那标志性的老实笑容。 此时面色凄厉如鬼,双手弯曲断折,嘴里狂喷鲜血。 疯狂咳着。 更有黑色碎块随着血液涌出。 竟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是怎么想的,跟我比力气?明明看到我打死那两人的时候,连骨头都打得稀碎。” “我……你敢杀官差,逃不了的。” 汪捕头虽然败了,却仍然不服气。 他觉得,刚刚自己是上当了。完全没想过对方力量如此强横,体魄坚固之极,更是已然炼髓,得了拳法震荡真意。 若是早知如此,以长刀相助,从旁夹击即可。 这样一来,姜子明也不会死得那么冤枉,这一战结局如何,尤未可知。 “我就从来没想过要逃。” 陈平哧笑道。 他这时哪还不清楚,就算自己什么也不做,对方也是必然会针对自己。 其中到底有何隐秘,并不需要问得太清楚。 只要知道,这是敌人就够了。 他捡起地上姜子明掉落的青钢长剑,反手一剑就刺入汪捕头的喉咙,把对方最后的说辞彻底堵死。 再转过身来,看向张若雪。 这位千金小姐,此时已抖如筛糠,脸上满布泪水。 恐惧不可遏制的涌上心头。 后悔如同毒蛇一般,疯狂噬咬。 本以为,身为长风武馆亲传三弟子的姜一明,想要杀得此人,只是手到擒来。 更别说还有名声很大的汪捕头也在此处,对方应该不能反抗才是。 却没想到…… “田,田公子,我,我先前不是故意的,并没有想害伱的意思。”张若雪牙齿打磕,“你你你你……你放心,我,小女子定然不把今日的事情说出去。” 说着话,她还努力的露出妩媚笑容,把先前被撕破的衣襟,悄悄的蹭开了些许。 的确是個聪明的女孩子,知道该怎么保命。 “我不信。” 陈平温和一笑,一剑刺入她的心脏。 …… 又改名了。 《光阴之主!》 昨天改了名,大家普遍都说还不如不改。果然,改完之后,点进来看书的人更少,于是,就叫这名了。 最后版本,大家觉得好吗? 第三十二章 炼体炼气,两条道路 “不是我酷爱杀人放火、辣手摧花 是因为,这个世界,很容易把人逼成了鬼。” 陈平叹了一口气。 就他这段时间看到的、听到的以及经历过的事情来看。身为弱者,想要生存下去,的确是太难太难。 “朝不保夕”这个词,并不仅仅是一种形容。 而是真实。 自己有了一点实力,有时心中窃喜之时,也会豪情满怀,想要做点什么,改变一点什么。 也仅仅是想一想而已。 他连自己,连身边人都不一定能保护得了…… 还想做什么? 能做什么? 还是洗洗睡了,来得正经。 张若雪被人盯上,在家中被掳来,说起来有些无辜。 但她身为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半生富养,养成了任意妄为的性子。 因为家庭关系,更是习惯了生意人的权衡利弊,有些想法,在潜移默化之下,早就刻在了骨子里。 当陈平突然发难,把唐三两和吕喜两人生生打死,救下她的时候,估计她心中是存在一些感激的。 这一点,陈平绝不会看错。 有获救的喜悦,当然还有一丝担忧和惊惧。 惊惧可以理解。 毕竟有人在眼前杀了人,手段酷烈,真见着了,正常人都会害怕。 担忧就更好理解了。 她被“追魂手”吕喜那個猥琐的家伙,撕开衣服,任意玩弄了一小会……不但反抗不了,竟然还露出了享受的表情。 如此就有些不堪了。 虽然是被吕喜用了奇奇怪怪的药物,也算是勾动了她内心的本性。 对一个自视甚高的女子来说,终归是污点。 最让她无法忍受的是,这一幕情景,偏偏还落到他人的眼里。 而且,还活着。 这也正是她见到汪捕头和姜子明过来,心中大定的同时,立即反咬一口的原因所在。 “理解,我都理解,但就是不能原谅。” 陈平视线在张若雪那张微微扭曲的娇美面容上看了看,目光一闪,面容重新恢复了平静淡漠。 他可不想因为一时心软,导致自身陷入无穷麻烦之中。 从此终日逃亡,见不得光。 他可没忘记,现如今,相对官府和豪门、武馆来说,自己还很弱小。 汪捕头虽然喜欢装成憨厚老实的样子糊弄人,最后那句话,却没有骗人。 ‘杀了官差的罪名,我现在根本就担不起。’ 至于姜子明其人,双方生死搏杀的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杀掉他。 也没么好说的。 诸般感触,只在心中存留一秒,陈平就不再多想,转而关注春秋蚕属性面板。 刚刚一战完结,破劫得运,面板有了变化。 [春秋蚕(二转)] [天赋:溯源夺运、蜕茧重生] [根骨:5(中人之姿)] [悟性:3(平凡)] [劫运:4(破境)] [福缘:4(改命)] [功法:游身八卦掌(圆满)、弹腿(大成)、七星步(入门)] [炼体:二阶(洗髓)37%] [炼气:二阶(养气)1%] ‘劫数有大小,福缘有多寡。从属性面板可以看得出来,今日这一劫,还是挺难应付的。 劫运点涨了4点之多,比阎老大那次,还多了两点。 ‘这一次,面对姜子明极其精妙的内修剑法,以及汪捕头的老辣攻击……如果不是多处设计,以身为饵,并且巧妙利用对手的心理,各个击破的话,还真有些危险。’ ‘就算不死在这里,也得脱层皮,能重伤逃离都算不错。 侥幸的是,终于还是我赢了。’ 陈平目光落在姜子明身上,摇头失笑。 这家伙厉害是很厉害了,战斗经验却好像不是很多。 至少,心思不太沉静…… 生死交锋之时,还有闲心想女人。 杂念太多,死得当然不冤。 而那汪捕头,却是无关战斗了。 不论是出手时机,还是决断进退,都很值得称道。 若果他遇到的不是陈平,而是换了一个人。身在“洗髓”境界之时,没有这种强大得不太正常的体魄和怪力,他可能就会得逞了。 只能说,时也命也。 人生总是充满着意外。 以这些人的战力,劫数相当难渡,一次性给了4点劫运、2点福缘,就很合理。 …… 匆匆看过劫运点和福缘点。 在重新激活的“溯源夺运”天赋上面停了停,陈平目光又飞快落在属性栏新出现的[炼体]和[炼气]之上。 结合这段时间对于外界情况的了解。 他大致明白了。 自身实力所处层次。 炼体方面,第一阶段,自然是“外练筋骨皮”。 寻常人努力打熬身体,抻筋拔骨,熟悉拳法。 只要练习得法,不要伤到自己。 自然而然,就能达成“易筋”成就…… 全身筋膜连成一片,力量大增,体魄强横。在江湖不入流武者之中,就算是有了一席之地。 各帮各派之中,这种层次可以当个不大不小的头目,手下管着一些人。 在官府和军中,也算是悍卒小将,数量不多…… 至于炼气方面。 陈平听花脸儿说起江湖事的时候,就听说炼气的第一步,是培元。 培育身体元气,强身健体,生出气感来。 这一步,其实也很花时间…… 并且,与气血武道比起来,前期不太能打,多数“养在深闺”,算是打基础。 真正的名门大派传承,倒也有办法加快修行速度。一般由师父手把手的引领,播下气机种子……比炼体气血武道,要走得轻松顺遂。 没有打熬筋骨那么痛苦,门槛则更高一些。 只能说,有得有失。 贫苦人家早早的就要为生活奔波,打个头破血流,争活命机会,自然不会选择炼气。 九成九走的还是气血武道的路子。 不管所学法门是否粗浅,锻练身体总没错。 练不死就行。 当然,贫寒人家子弟,没有背景,就是想要炼气,也做不到。 想拜入武馆或者门派,也没那个银子。 芸芸江湖,天下之大,练武之人,极大多数就卡在第一阶段。 真正到了第二阶段,才算是真正跨入武道大门。 …………………… 第三十三章 故布疑阵,剑锋所指 气血炼体第一阶,各门各派,各家武馆,以及帮会和军伍之中,都有传承。 因为,炼体这东西,只要吃得够好,营养足够,瞎练之下,总也能练出一些成就。 是典型的易学难精。 前期还是很多人能够修炼有成的。 到了第二阶段,就很艰难。 单单是修炼资源,就变得珍贵起来。 需要各种陈年老药补足气血,治疗伤损。又要长年累月磨练气血和武艺……每走一步都是无比艰难。 而且,还有一些人会把精妙关窍隐藏起来,视为传家之宝。 轻易不会传授。 教会徒弟打死师父的故事,每天都在发生着。 所以,低级功法好学,高级功法也很难学到。 这条路,前期好走,后期艰难。 …… 炼气方面,就更不用多说。 一般人都没资格去学。 没有师父指导的情况下,偶尔得到一点机缘,学到残缺秘谱。指不定,什么时候一个不小心,就走火入魔,直接经脉破碎而死。 与气血武道不一样的是,没传承,没教导的普通人,根本就入不了门。 不过,据陈平所知,一旦入门,后期倒是走得顺畅点。 …… ‘劫运点有了4点,倒是可以提升[七星步]的层次,加快养气速度,能多多积累丹田内气。 并且,步法突破境界之后,战斗起来,速度更快,变幻更多,也不是没用。’ 这样想着,陈平无奈摇了摇头。 也是不得已。 他的[游身八卦掌]此时已然练到圆满,这门功法很好用,从前世一直伴随,花费无数年苦修。 也替自己解决了许多敌人。 先前能破得劫数,战胜姜一明和汪捕头,也多亏了练到本能演化、应激而变的拳法境界。 可是,前行无路了啊。 后世传说中,那些历史留名的武术大师们,练到最厉害的,估计就是自己如今的这个层次。 也没见谁能练到增进寿元,强脏换血,重返青春的。 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 陈平心中也有过猜想。 大抵是前世那个世界,元气稀薄之后,再创出来的武学,只是适合于当时的环境。 练到八卦圆满,身体强健,已经到了极限。 这并不是理念的极限,而是拳法的极限。 本来就是末法时代研究出来的拳术,能指望达到显法时代的高度,估计就连创功人,也不会想到用八卦拳练到飞天的地步。 这不是扯吗? ‘那么,想要沿着气血武道,继续走下去……功法的事情,也是刻不容缓。’ ‘到时见识过百家拳术之后,倒是可以融入八卦理念之中,把这门拳法再往前推演。’ 现在的他,显然还没这個底蕴。 不多想。 意念转移到脑海深处,两个淡淡透明光球闪闪发光。 这是斩杀姜一明和汪捕头时,所获得的光点。 也许是标记。 ‘到底选择谁,进行机缘夺取呢?’ 其实根本就不用选。 姜一明的机缘光球,很明显的比汪捕头要亮上不少。 价值肯定要高一些。 至于唐三两和吕喜,也不知道春秋蚕是嫌弃他俩还是什么,连光球都没收获一个。 无论是劫运点提升功法,还是激活“溯源夺运”,都要花费时间,还需适应和修练,这里显然是不合适的。 脑海之中思维闪动,须臾之间就权衡利弊,陈平身形顿了顿,立马有了想法。 一步当做两步,飞速走到唐三两身边。 他记得,这位身材矮小跟个小孩似的家伙,一身鸡零狗碎带得很多。 他有暗器。 先前自己突然发难,对方不是没想出手,而是没机会出手。 跃到墙头上时,唐三两身上已被破碎刀片射成了麻子……其右手仍然摸到了腰间革囊之中,直至咽气,也没有拿出来。 拉开革囊,陈平就看到一些透骨钉、飞刀、袖箭,还有抹了毒的细针等等。 心想,这家伙倒是准备得很齐全,不愧是行走江湖惯了的。 他捡起袖箭和长柄飞刀、透骨钉。 先是拔出姜一明眉心的弩箭,换了一支袖箭射了进去。 伤口大小刚刚好,也看不出太多区别。 又把长柄飞刀扔进张若雪的胸口…… 再用透骨钉成品字形打在汪捕头的身上,最后甩了一柄飞刀在他喉间。 转过头。 陈平又在“追魂手”吕青身上摸了摸。 摸出一些刺鼻呛人的黑色毒粉,向着空气中洒了几把,沾到姜一明几人的身上…… 三下五除二处理了现场,并在唐三两和吕喜身上,拿剑刺了几剑……陈平才拿着搜出来的三张一百两的银票,数十两碎银,转身就走。 银票是在姜玉明身上搜出来的,这人还是挺有钱。随身就带着大额金钱,腰间挂着明黄暖玉,家境想必很是不俗。 可惜的是,有些东西,太过显眼,不太好动。 比如,姜一明的腰间黄玉,张若雪的碧玉簪子……陈平连碰都没碰一下。 包括那镶着字迹的精钢宝剑,陈平也都没有拿走。 布置完成后,仔细看了看,脑海之中进行案情重演。 这既是刀伤、剑伤,还有暗器伤的,很可能就是两败俱伤。 事情是这样子的。 几个恶徒掳掠张家独女,欲行不轨。 捕头汪大石、名门子弟姜子明仗义相救,紧追而来。 双方发生冲突…… 接下来,就看前来查案的捕头,是不是眼力高深,实力强大了? 陈平倒是希望。 来的人修为越高越好,眼光越厉害越好。 推理越强越好。 如此,也不枉自家一番布置。 ‘我就不信了,捅了这么大的漏子,七色堂还能一点事都没有。’ 陈平出了院子,拿袖遮面,一溜烟跑到街上,怒吼一声:“长风武馆,欺我七色堂无人否?异日再来见个高下。” 声震长街…… 行人皆惊,一时慌乱起来,齐唰唰转头望去。就见到一道人影嗖的一声,钻入巷子之中,消失不见。 很快,就有人好奇过来。 进入院中。 惊呼声响起。 …… 陈平穿过几条巷子,又变得一蹶一拐。 他披散着头发,依着左断手描述的路径,直往双桥街海棠院而去。 常三思就住在那里。 ‘如今,唯一的破绽,就是常三思。 他知道我的行踪。’ …… 第三十四章 抽丝剥茧,锁定真凶 随着陈平离开。 街道众人被惊动。 终于,有人发现了小院里的凶杀事件。 立即有人报官。 更有人认出了几位死者身份,顿时,就如捅了马蜂窝。 过不多久,清寂孤冷的破败小院之前,已是车马喧喧。 衙门捕快到了,长风武馆馆主“七星落长空”高岳到了,隆昌商号的张世荣也到了。 “雪儿,我可怜的雪儿。” 张世荣趴在自家宝贝女儿的尸身之上,哭得老泪纵横。 他年近花甲,须发花白,面容清瘦,看起来不像个锱铢必较的商人,反而像是满腹诗书的老儒生。 此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就跟寻常的老人没什么区别。 四十多岁的时候,张世荣才生出这么女儿,自然是捧着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平日里当做心肝一般的疼爱。 当他听说女儿被掳的消息之后,倒也没有乱了方寸,认为贼人多数是为了钱财,事情还可挽回。 还没等他调齐府内护卫,再请高人援救。 就听到女儿已经身死的消息。 这让人如何接受得了。 “只要为小女报得此仇,我张家愿出三千两黄金。” 哭了一会,张世荣强抑悲痛,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的说道。 “出手之人不止[铁鹞子]唐三两和[追魂手]吕青两人,其中另有高手。他们两人也没那本事,杀得了小徒和汪捕头。” 与张世荣神情截然不同的是一个身材健硕高大的中年人。 眉间有着深深的皱纹,长脸刚硬如同刀削,背上负着长剑,腰杆挺得笔直。 此人正是高岳,一派高手气度。 只是一眼扫过,就判断出当时情景。 他面上神情微带冷漠,似乎对自家徒弟无声无息的死在这里并不算太过在意。 但只有细心的人,才能从他的眼底深处,看到深深痛惜。 姜腾身为长空武馆三弟子,从八岁开始拜师学艺,十年过去,艺业有成。正准备打下一番名声,却没料到,就这么死了。 “放心吧,世荣兄,他们不会白死。” 说完这句,高岳不再多言,只是转过眼看向旁边两个捕头。 左边一人正在细细查探地上足印,以及血迹溅射的方向。一双柳叶细眉紧紧皱起,眼中全是化不开的疑惑。 此人名唤卓云飞,是道门混元剑派嫡传弟子,身为混元七剑之一,不去闯荡江湖,反而加入了六扇门。 按他的话说,自己是历练红尘,磨练心性,并不是为了金银和权力。 此人长相奇异,简直可以称得上一句娇美。 细眉凤目,面容清秀柔和…… 但他并不是女人,而是男生女相。 往日里,就算是衙门同僚,都难免暗地里多说一些闲话,颇有龌龊心思。 这让他很有些恼火。 很少交朋结友。 感应到高岳的目光,卓云飞抬头苦笑,“师叔,目前能看出的,只知道这第三位凶手,力量强横,体魄惊人,精擅一手暗器功夫。还有,身法应该也不错。 从现场交战痕迹来看,此人修为境界并不算太过高明,最多与姜师弟相仿,以至于不能正面迎战,反而迂回转进。 不过,能在如此不利形势之下,在汪捕头和姜师弟的联手攻击之下,反杀成功,其人心计堪称恐怖。” 他是想到了一人,却认为不太可能。 只要那家伙没有失心疯,就不可能做出这等事情来。 掳掠张家千金的事情,他还敢做一做。因为,张家虽然豪富,家里养着的护卫,却也算不得十分厉害。 商人只是商人而已。 但若说对方胆敢杀死兴庆府捕头,还敢杀死长风武馆的亲传弟子,那就是脑子真的进了大水。 高岳点了点头,不置可否,“本山近年出了几位了不得的后辈……听说师侄修习的是太阴心经,最是能够感应气机,不知,能否追踪到凶手的下落?” 他因为一桩公案,壮年下山,另辟基业…… 在兴庆府繁华之地,开设了一家武馆,办得好不兴盛,在江湖上也算是很有名气。 因为出身的原因。 对这位同门师侄倒是更高看几分,清楚对方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外相之下,其实有着独到本事。 “问题是……此人出手凶狠,心计和武功非同小可,按理来说,气机应是十分强横。 但是,我却没有察觉到有一丝一毫的气机泄露,似乎根本就没有这么一個人来过。” 卓云飞疑惑就在这里了。 “牵丝戏。” 旁边一个身形圆滚滚的捕头拍了拍脑门,满脸恍然大悟。 “应该就是牵丝戏了,此功藏阴聚阳,气如牵丝,敛息潜形,偏又最是擅长磨炼体魄五脏…… 我就说嘛,既然唐三两和吕青在此,那么,他们身后的常三思也绝对脱不开干系。 那老梆子最攻心计,平日里遮遮掩掩的,似乎实力不算太高。 但我还记得,当初他刚来兴庆府那会的事迹……他拿手功夫,正是牵丝戏。” 这捕头身形矮胖,满面笑眯眯的,长得像弥勒似的,是兴庆府三大捕头之首,[滚地龙]陶方。 这个外号,一是形容他的身材,很是圆滚; 二就是说的他的拿手本事了。 陶方精擅一套[地斩刀],把一套江湖三流武学,练到出神入化的地步,十分难缠。 由于功法的原因,平日里恨不得走起路来,都是滚来滚去的。 性格也是极好,基本上不得罪人。 要不然,也不会成为捕头之首。 还有,他这名头,之所以被叫响,是指他遇到高手了,就连滚带爬,逃得飞快…… 兴庆府知府都过了三任,他这个捕头还当得稳稳当当。 可想而知,这滚地功夫有多厉害。 “常三思有这么强?” 高岳眼神微厉,一丝杀机不经意间弥漫,让人心中发冷。 “我也不知他有多强……八年过去了,他基本上没在人前出过手。 只是,八年前,他曾经拦住一辆冲出城门的马车,救了一众流民。 当时双马奔腾,他一只手就拦住了。袖底飞针如雨,毙杀慌不择路的黑风山三位当家。 因此,被七色堂收罗麾下,直至如今…… 此事发生之后,常三思[一臂挽双马,掌中藏剑,剑底飞针]的美名,还传扬过一阵子,此人深懂蹈晦之道,非易与之辈。 当然,若是高馆主亲自动手,自是手到擒来,杀之如屠鸡狗。” “那还等什么? 事不宜迟,不管此事是否他所做下。擒下来问问,不就知道了。” 高岳冷然道。 第三十五章 功亏一篑,险死还生 七色堂这个组织,近些年来,做事越来越有些过份了。 与早年间创立之时,四处救助平民百姓、杀贼人、扶孤寡的行事方式再不相类。 名声败坏之后,官府也不是没想过对他们下手,可却发现,对方已然势大。 手下七个堂口加起来,势力遍及兴庆府各县各乡,谁也说不清到底有多少手下。 此时再想对付他们。 就如同老鼠拉龟,无从下手。 单单不说别的,若是逼得急了,有人振臂一呼,很可能会掀起一场小型叛乱。 到时候,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不过,如高岳所言,只是针对于堂口一個中层头目,倒也没甚妨碍。 更何况,师出有名。 …… 到了双桥街。 海棠院很好找。 街道尽头,一片花树连绵的大宅,看起来与四周的低矮平房,有些格格不入。 不得不说,这就是一个讽刺。 明明青字堂是出身于流民乞丐之中,手下也多为苦哈哈,都是吃不饱饭的百姓。 可是,青字堂香主和副香主等人,却是住着豪宅,赏赏花,看看月,过着奢侈生活…… 此时天气回暖,南方的海棠花树开得更早一些,有些树上已经结出了花骨朵儿。 陈平远远看着,一点点极淡的清香随风传来,心神一振。 到了这里,陈平更加谨慎。 身形歪斜着,脚下一蹶一拐,缓缓靠近院落。 就像街道上面随处可见的乞丐。 闪身进入小巷,伸手一搭,身体轻盈跃入院墙。 陈平还没想好,是不是擒个下人,问询常三思的下落……鼻子微微耸动,就闻到饭菜香味和陈年佳酿的醇香。 看看天色,此时已近午时。 ‘也不用多问了,循着这酒菜香味找去就行……’ 陈平眼神一动,借着树身廊柱,脚下无声,快速靠近。 他曾听左断手说过,常三思平日里的生活,颇为讲究。 奉行“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养生至理。 鼻中闻到的酒菜香味极浓,令人食指大开,一般人根本就吃不起…… 很可能,他就在那里。 只是窜出百十步距离。 陈平轻咦一声。 竟然看到,左断手。 ‘他竟然也进了院子,不是说在外围打探清楚消息,然后直接去城北等着?’ 左断手不但深入了青字堂的大院,而且,还在杀人。 他神情冰冷,身形微微低伏着,手中黑铁短刺滴着鲜血,如同一匹雪地里独行的饿狼。 双眼嗜血,眼珠通红。 嗤…… 他身形一扑,舒展开来…… 手中短刺向前一刺,从背后刺死一个青衣持刀壮汉。 脚下不停,往前踉跄半步,短刺微抬,在另一个青衣壮汉刚要张嘴大呼的同时,刺穿了对方的咽喉,斜斜入脑。 ‘他想做什么?竟然如此冲动?’ 陈平心中暗叫糟糕。 左断手的出手的确是快捷凶厉,一般人看着,几乎连短刺出手的影子都看不见。 虽然他的体魄不见得很强,气血也不见得很旺盛。 但却另辟蹊径,把一式刺剑,练到惊心动魄的程度。 似乎把生命和灵魂,全部融入一刺当中…… 在陈平看来,对方这一刺,虽然现在还有些稚嫩,各方面都稍显不足。 但如果一直这么走下去,再把身体练得强横起来,最后很可能变成一柄极其凶厉的杀剑。 独臂仿佛不再是他的软肋,反而变成了优势。 ‘不过,也太小看七色堂了。’ 在左断手连杀两人,还要前冲之时,陈平心中已经感觉到不妙。 丹田处辛苦积攒而来的几缕内气灌输到双腿之上,全身气血瞬间如同火焰焚烧起来。 右腿肉眼可见的涨大,身体变得轻灵。 陈平脚下一动,化为离弦劲箭……嗖的一声,就到了左断手身后。 伸手拖住他的后领,尾指按压颈椎,让这莽小子身体僵了一僵。 同时,身形一转,头也不回就往来路奔去。 衣衫破风,呼呼巨响。 这时越快离开越好,顾不得遮掩身形。 ‘打草惊了蛇,再想杀常三思是不可能了。’ 陈平如今感应力极其敏锐。 早就感应到了那杯盘响处,两道强盛至极的澎湃气机。 那不是常三思,比起常三思的气息,还要强盛许多许多倍。 一人热意如火,一人冷如寒冰。 在左断手出手杀人的当口,这两股气机猛然一涨,迸发杀机。 这也是陈平立即放弃原计划,救人转身就走的原因。 “是谁?” 厅内一声金属摩擦般的冷酷声音传入耳中。 一点金光呜呜啸叫着,如流星锤般,破风袭来。 陈平身形虽然快捷,那道金光却是更快。 好像长了眼睛一般,后发而先至,直击背心…… 他心脏狂跳,脑海中警惕之意大起。 百忙之中,斜斜反转身体,一掌拍落。 “嘭……” 陈平全身剧震,左手五指微微后缩,掌心酸麻。 身体也被这股震荡力道,震得微微酸软了半秒。 同时,丹田之中最后一缕内气用光,身形再次加速。 呼…… 跃过院墙,穿过小巷。 左绕右绕,没入人流之中。 过了好一会,陈平才停下身体。 躲在一片民房的阴影处,把左断手放下。 抬起手掌一看。 就发现,一个极其精美小巧的金色酒杯,已经深深的陷入自己的手掌手骨之中,血水淌出。 到了此时,他的左手手臂仍然有着一丝酸麻。 想必是筋骨也被酒杯上面狂猛力道震伤。 “只是用不算太过坚硬的酒杯,隔着数十丈远,竟然追上我的身法,还震伤我的手掌,这人是谁?” “是董尽忠,他那嗓音十分独特。” 左断手此时低垂着脑袋,不太敢抬头看向陈平,声音倒是平静了下来。 只不过,眼中血丝仍然密布,面色十分不好看。 “董香主?” 平日里在街面上,对七色堂青字堂的这位香主,陈平早就已经如雷贯耳。 普遍传言,这位一身功夫极为厉害,很可能达到洗髓、换血的境界。 这时感受过金杯一击,陈平简直无语。 市井传闻东西,往往是靠不住的。 却没想到,以讹传讹的,差距竟然如此之大。 真是“差之毫厘,谬之千里。” 董香主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洗髓、换血,甚至就不是走的气血武道的路子。 刚刚附着在酒杯之上的气劲极为强横……只是触及,就有凌厉穿透的力量,直往手掌手臂穿过,向着心脏进发。 若非陈平体魄极为坚韧,力量远胜常人,又及时运用洗髓震荡法门,消弥气劲。 指不定,被这金杯一击,直接被震破心脏,当场身死。 ‘这股力道,感觉起来,比姜腾附着在剑上的力量还要强上数倍。 肯定不只是养气期,有可能是通脉境界,也不知是否已然贯通了十二正经? 应该不会,若是贯通十二正经的高手。他也不太可能窝在七色堂做一个香主……建立一个小型帮会,做个帮主都够了。’ 陈平心头腾起阴云。 这样就不太好办了。 本以为,凭借自身如今的实力,在兴庆府地面,不说能横着走,谨慎小心的情况下,保命还是不成问题的。 但是,董尽忠的这一击,却是让他明白。 就算是这小小的兴庆府中,自己仍然是个菜鸟。 万万大意不得。 “说吧,为何跑到海棠院去杀人,不是让你们先藏起来吗?” 陈平有些不解。 又有些忧愁。 本来准备悄悄的刺杀掉常三思那头老狐狸,把自己杀人的事情彻底掩盖下去。 只要拖得一些时间,就可远走高飞,换个身份,再藏起来慢慢发育。 结果呢? 再想要对付那头老狐狸,是想也别想。 麻烦大了。 “小鸳,就是被他们带走的……我看到了眉姑与黑豹他们。” 左断手眼中又腾起杀意。 “眉姑又是谁?” “是一个眉毛断掉半边的中年女人,身体很瘦,很凶……我曾经亲眼见到她拿着鞭子抽打那些女孩。先前,听到有人叫她名字,应该是赤字香堂庄红衣的手下……” 也许是因为坏了陈平大事,心中愧疚,左断手再不隐瞒,把藏在心里的一直不说的故事说了出来。 当日在雪原之中,他杀尽流民凶徒之后,四处打听妹妹的踪迹。 知道,曾有那么一支商队,装载着从流民堆里挑选出来的小女孩,缓缓向南。 他顺着车辙痕迹,一路追踪…… 过了没多久,路上就见到那俩马车。 追来的当然不只他一个,有些人冲上去,很快就死了。 有些人一直吊在后面,不敢动手,只是寻找机会。 多数也被眉姑和黑豹等人反扑过来袭杀掉。 左断手机警…… 心知打不过,就一直没出手。 他又不愿意让自家妹子脱离视线,东藏西躲的一直跟了三日,直到跟进兴庆府城。 到了这时,又累又饿,晕了过去。 然后,就遇到了陈平原身,那个爱做好事的小伙子。 被救,做乞丐…… 后面发生的事情,陈平都经历过的。 也知道左断手一直在寻找,一直没找到自家妹妹的踪影。 因为,他并不知道,那批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以是哪个势力中人。 问都没法问。 第三十六章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为何你以前能忍,如今又不能忍了呢?” 陈平叹了一口气。 左断手的确是个讲义气的小伙伴,平日里为了自己这个小团体也是尽心尽力,搜罗消息。 算是给自己帮了不小的忙。 尤其是,陈平并没有忘记…… 那一夜,自己察觉到危险,趁着月色出门,先下手为强的去杀张大胡子等人。左断手这小子,还跟在后面,想要一起战斗。 不管他的实力够不够强,这份心,其实很让人感动。 但无论如何,再怎么讲义气,再怎么能干,如果性子一直这般鲁莽,我行我素的不顾后果,那就不太适合再聚在一起。 迟早有一天,他会害死自己,很可能还会害死同伴。 左断手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以前我已饿得头晕眼花,看到那些人的身手,自知不敌。紧紧跟在后面,也只是想着找一个合适的机会,看看能不能把小妹给救出来。” 结果…… 自然不用再多说。 当你心中有了忐忑的时候,事情往往都只会向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别说没救到人,还把妹妹还跟丢了。 若非遇到好心人,他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早就饿死在了街头。 左断手顿了顿,又道:“这次,在海棠院外面,我本来也没想过要进去。只是躲在一边偷听着,听那些人说起什么[上元灯会]、[大功告成]的一些只言片语,还看到了董尽忠与庄红衣两人走在一块…… 常三思和花豹、黑狼等人,也陪同在一旁,应该暗中在商议着什么事情……因为离得太远,具体情况没有听清楚,但却看到了一個人,不对,是一群人。 那眉毛断了一截的中年女人,她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跟在身旁,从几辆马车下来的还有七八个女子,全都黑布罩头,被赶猪崽一般的赶到了厢房之中。 中途,还隐约能听到抽泣声……” ‘原来如此。’ 成年人的崩溃,也许只在一瞬间。 更何况左断手这么一个半大小子。 他以前能够隐忍不发,只是在心中存有一线希望,希望对方会疏忽,让自己寻到机会。 当然,也是因为那时身体极度虚弱,饿着肚子又没有力气拼斗…… 而如今呢? 这段时日,他吃得好睡得好,每日里还苦练剑法。 一剑剑刺出,苦练数千上万遍,全身力量贯通,自觉实力强了不少。 再加上,在海棠院中,突然看到了仇人,也看到疑似小妹的女子,他哪里还能忍得住? “要么,把小妹救出来。要么,就拼了这条小命。就当那日没从荒原中走出,死在了狼吻之下。” 左断手伸出手,紧紧捂着自己被风霜割出一些血口的粗糙黑脸,发出低沉的“呜呜”声,就如受伤野狼。 看到这样的左断手,陈平又叹了一口气。 想当初,二十二岁的自己,何尝不是这样。 看到那曾经说过山盟海誓的女孩,就那么静静浮在井水里…… 已经泡发的身体,变得再也不认识。 那一刻,是不是有着“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无助和可怜。 也许,唯一的办法,就是一怒拔剑,把这世间污浊,斩杀个干干净净。 陈平是这样做的,以至于命运从此调转了个方向,从此一头扎进了腥风血雨之中…… 而左断手,也是这样。 他再能忍,到了某一刻,就再也忍不住了。 那一刻,自身的安危,成功或失败,全都已经不重要。 只能出手,也必须出手。 否则,就算活着,他也必将成为一具会吃饭、会拉矢的行尸走肉。 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 他毕竟只是十六岁。 是青春如火,意气冲天的年纪啊。 “还记得那晚,咱们打死阎老大之后所说过的话吗?”陈平轻声问道。 “同进退,共生死?”左断手抬起头,眼中突然重新燃起希望的火光,只是一瞬间,又变得微微灰暗。 敌人太强了,自己这条性命轻贱得很,可以不顾生死,却不能把别人也拉入火坑之中。 “不是,你说过的,你的命,卖给我了。这还没多久,啥事也没干就死掉。这笔生意,我岂非血本无归。” 陈平笑着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别想那么多,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现在没机会,不等于以后没机会,活着才有一切可能。” “是,七哥。”左断手抹了一把眼泪,红着眼睛,重重点了点头。 陈平没有责怪他。 也不忍心再多说一些什么。 鲁莽冲动是一种性格缺陷。 但是,当自己有那么一天,凡事权衡利弊,畏首畏尾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老了。 人生匆匆百年,总是算计太多,其实挺没意思的。 ‘四处掳掠女子,图谋甚大,若说背后没有一双黑手操控着,我肯定不信。’ 从左断手的描述之中,陈平已经差不多弄明白了七色堂的部分组织架构与分工。 青字堂掌管流民和乞丐、小偷小摸之类的,这无疑,是专注于情报收集的部门。 当初几人看看危机来临,想过许多办法,唯独没有想过的,就是逃出城去……这不是没有道理的。 因为,青字堂眼线遍布兴庆府,他们几个这般显眼,又找不到帮助的人,肯定是走到哪里都会被人发现,更何况出城。 没出几里,就会被人捉住。 以青字堂那么多人搜集情报的效率来看,或许会有延迟,但绝对不会搜查不到。 甚至,在某些情况下,比起官府还要有效率。 而赤字堂呢? 看那庄红衣的手下眉姑的做派,这应该就是专司拐一卖一女子的一个组织。 其麾下说不定还掌控着一些青楼,技馆…… 最出色的女子,还有可能是送给达官贵人。 里面的水很深。 巴结上层,就会结出一张无形大网…… 这也证明了一点,想要让官府出手来对付他们,希望还是比较渺茫的。 就算能破坏他们的一次两次计划,七色堂的根本,仍然不会受损,只会越来越壮大。 除了知道的青字堂和赤字堂之外,是不是还有黄字堂,绿字堂或者紫字堂呢? 他们又各自负责哪个方面? 是单独在兴庆府活动,还是向着其他州府延伸? 想起前世历史故纸堆里曾经描述过的一些旧事,陈平差不多心里有数了。 这样的组织,留着简直就是祸害。 没有见着,自然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过。 但是,这就在自己眼前,就在自己身边。 实在忍不住,想要动上一动啊。 第三十七章 安全屋 看不惯终归只是看不惯而已。 世上看不惯的事情太多,有些时候,还是得权衡一下,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去管? 以卵击石,非智者所为。 到时卵破了,石头还在,那就有些搞笑。 所以,就得先好好发展自己,修炼强大起来才是正经事。 自身难保的情况下,想什么都是大梦一场。 …… 中午时分。 陈平和左断手赶到府衙旁边的一所民居的时候。 花脸儿和葵花兄弟已经到了。 几人大包小包的,就连生活物品都已经携带了一大堆,的确是有着搬家的样子。 花脸儿没有闲着,见到有人进来,只是抬头,甜甜的叫了一声“七哥”,自顾自的进了厨房。 饭菜是在酒楼买来,只是已经冷掉,稍稍加热一下就可食用。 倒是[气血散],却是需要煎熬半个时辰,把药性全都煎发,趁热喝下行功。 这东西颇为耗费火功,不得不找个隐蔽住处,暂时安定下来慢慢熬。 陈平还注意到,小凳子此时也没有闲着,正拿着一只绘成龙形的麦牙糖块,逗弄一個五六岁大的小男孩。 两个人鸡同鸭讲的,倒也聊得欢快。 小桌子站在一旁,就有些尴尬,看到陈平的目光望过来,他眼神微微闪缩。 “小孩怎么回事?” 陈平可是记得,当初自己定下的应变措施之中,就做了狡兔三窟的谋划。 一旦遇到危险,几人立即撤走,中途寻找不太显眼的民房,给点银子,暂时安顿一下。 到了傍晚,快要天黑时,就立即赶到“安全屋”。 之所以这般计划,是因为兴庆府如今风声鹤唳的,又要防着海寇上岸,还得防着北周细作,大部分时候,采用的是宵禁方略。 就是到了晚上,街道上面,不许闲人游走。 自己这些人,只要赶在天黑之前,逃到“安全屋”,基本上就能保证安全。 无论是哪个势力,想要发动人手,大肆追捕,都不可能在晚上行事。 中午的临时落脚民房,也是事先挑好的,属于那种别人怎么也想不到的地盘。 比如此处,前方转角三百米处,就是县衙捕快房。 七色堂再怎么势大。 就在衙门旁边,总归是要收敛一点的。 他们搜不到这里来。 在小院杀了人,又经过多番布置之后。 陈平心中虽然安稳了一些。 却仍然不敢百分百保证,消息不会走漏。 所以,得多留几个心眼。 防止被人盯上,顺藤摸瓜,直接找到自己头上。 这种躲躲藏藏时候,小凳子竟然有心逗小孩玩? “是此处房东的儿子,本来给了那房东夫妇二两银子,说好只是借住一宿,明日就离开。 却不料二弟突然开口说再多给一两银子,他喜欢小孩,让虎头陪他一起玩石头弹子……” 说到这里,小桌子脸色都红了。 有这么一个弟弟,就有些丢脸了。 多大人了,还玩石头弹子。 “那房东答应了?” “能多挣钱,怎会不答应……” 小桌子满眼茫然。 “小桌子啊,当初你们兄弟自荐去靖海王府,应该也你弟弟出的主意吧?” “是啊。” 小桌子笑着笑着,脸色就变得微微苦涩,当初想得有多美好,后来就有多失望。 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 于是。 陈平差不多确定了葵花兄弟两人的性格。 小桌子其人稳重,办事牢靠。 而小凳子却是爱走偏锋,行事颇有些不择手段。 ‘这哪是喜欢与小孩玩石头弹子,明明是防着那房东夫妇呢。’ 永远不要把人性想得太过美好,也永远不要去试探人心。 小凳子年纪不大,却已经深深的明白了这个道理。 想到当日破庙那会,小凳子看到机会,拿起砖块,硬生生的补上几砖头,把那高瘦个子活活敲死的疯狂。 陈平心想,这小子其实也是一把好刀。 只可惜,出身太过微寒,连上进的路都没找到。 只能随波逐流,活着一天算一天。 这是时代的悲哀,无关人品和才华。 看到小桌子还站在身边不离开,想说什么又不太好说的样子,陈平心下奇怪:“可是有什么疑惑?” “也不算疑惑吧,只是有些担心。” 小桌子看了看厨房里忙碌着的花脸儿,压低了一点声音,小意道:“先前咱们收拾好东西,离开租屋,途经翡翠阁的时候,花脸儿进去了一会,说是要与欣怡姐姐讲些曲子的事情,约莫过了两盏茶的时间,她就出来,倒也没有耽搁太久。” “可有什么变故?” 陈平眼神一凛。 以小桌子的稳重而言,如果没有什么发现,不会这般偷偷的说。 花脸儿顺路去翡翠阁走一趟,陈平其实事先也知道。 听她说过,那位精擅音乐的花魁出手实在是敞亮得紧……三首词曲没学完,九百两银子,已经陆续给了。 花脸儿甚至连第三首的曲谱,都还没写出来。 如今既然要离开,一般情况不再过来,当然不能赖账,告别一声也算应当。 单是撰写词曲,倒也不难,按曲子音调直接写下就是。不过,涉及到“宫商角徵羽”音调长短,音韵、唱腔诸多复杂的东西。 就需要好好斟酌。 花脸儿做事周到,因为“欣怡姐姐”对自家挺好的,不太好意思坑了对方,就想要把自己的所有体悟都写上去,还要以对方看得懂的方式详细描述出来,很是耗费精力。 据她所言,这既是对“欣怡姐姐”的回报,也是对七哥的词曲的一种尊重。 胡乱学去,胡乱唱来,没得辱没了此等绝妙好词。 这种做法,多多少少,就有些“强迫症”的味道了。 “也不知是不是我多疑,在花脸儿从欣怡姑娘的潇湘苑出来的时候,我见到有一个青年公子躲在帘幕后面看了好久,还与妈妈桑问了几句。 那人面色沉重,似乎是有着什么惊人发现,见着我在望他,公子哥有那么一刻,目光想杀人……” “竟有此事?” 陈平一下就慎重起来。 小桌子虽然苦读诗书,对江湖中人所修武道并不算了解。 他说公子哥目光想杀人,并不是对方真的要杀人…… 估计是对方某一刻心中存有恶意杀意,一时来不及掩饰。 泄漏出来之后,给普通人的造成一种心灵震慑的效果。 武者交锋,言语、目光、以及心念,全都是杀人的东西。 后世也曾经牵强附会的加之以“话术”、“目击”、“信念”等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名目。 归根结底,就是杀意的外在表现。 意之所至,心之所想,呈现出来的表象。 “这么看来,翡翠阁也不能再去。” 陈平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 “也只能如此了,就算是对不住欣怡姐姐,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花脸儿端着两大盆肉菜出来,听到了话尾巴,跟着有些无奈的答道。她两道细眉紧紧皱起,神情怔忡。 其实她先前也感觉到了,离开的时候,有一道目光,从里面望出,令人如芒在背。 “可是想到了什么人?想要对你不利吗?” 陈平问道。 “我怀疑,是家中的一些糟心事。这事暂且不说,烦得很。七哥快吃啊,等会还有[气血散],快快提升实力吧。把那些坏人,全都打得落花流水。” 花脸儿心大。 明明上一刻还在忧虑,下一刻已是元气满满。 握着小拳头喊了一声,就拿起竹筷。 爬到椅子上坐没坐相的趴着,在碗里找着排骨里的软骨头来吃,她最喜欢咬得“嘎吱”响的感觉。 这没心没肺的样子。 陈平看着,心里升起一丝柔软。 笑了笑,坐到桌子上,不再去考虑风风雨雨。 只是想着,吃过饭后,趁着此地安稳,劫运点还是得用掉,不能再积累下来。 虽然气血武道进一步的修行功法还没有……但如今局势不太好,提升七星步境界,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实力增强一点,也能多些应变手段。 至于福缘点,也必须使用了,就选姜腾。 此人实力境界算不得很强,但那套剑术,却是太过惊艳…… 陈平自问,就算自己力量增长神速,体魄的强大速度也有些不象话,真的公平一战,还真的不一定能压下对方。 或许,利用“溯源夺运”,能从这小子的身上获得一些什么。 天黑之前,还要去城北的“安全屋”,希望一路平安,不要出什么意外。 第三十八章 小白脸,卧底 每逢大事有静气。 虽然刚刚经历过被陷害,反扑杀人接着逃逸的惊险过程,陈平还是很快就平伏了气血,摒除杂念。 匆匆吃过饭后,再服了[气血散],感受到髓血生成,身体燥热,又拉开八卦掌的式子,慢腾腾的画圆,把身心调理到最佳状态。 这时,才与几个小伙伴说了一声,进了里屋,关起门户,意念落到“春秋蚕”那白净软绵的虫身之上。 蚕宝宝似乎感应到了宿主的关注,隐隐传来一点兴奋孺慕的情绪,轻微动弹了一下,属性栏弹出。 “溯源夺运。” 首先,还是得看看,这福缘点到底能给自己得到什么好处? 上一次,从阎老大过往经历之中,得到了金银和手弩。 不得不说,这两样东西,虽然看起来不起眼,但无论哪一样,都给自己带来了很大的帮助。 若是没有大笔金银,就不会有气血散……不能这般全无节制的大口吃肉,大口喝着补药伤药,自己的实力至少要比现在弱上几倍。 这种情况下,遇到常三思暗中派人下手谋害,简直就没有多少还手之力。 那还不成为待宰的鸡鸭? 事实证明一点,福缘点很有用,“溯源夺运”这个天赋,不管所得到的好处是否真的珍贵,但的确是可以改命。 夺运改命,改变当前不利局面。 希望这次也不例外。 光影微闪。 4点福缘悄然燃烧,一股奇异波纹笼罩,陈平眼前一花,就感觉又换了个地方。 这次,视角再不是飘在高空看着。 而是有血有肉,五感全在。 甚至,还能细微的体验到一些情绪。 心脏“呯呯”跳动着,身上汗出如浆,假山石头虽然冰冷,但身下的女体却是那般的柔软温热。 “三师兄,小妹不行了,你就饶我了这遭吧。” 一個女声软声恳求。 也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 是鼓励呢,还是真的害怕了。 这一点,就连有着前世经验,见多识广的陈平,一时半会都没有分辨清楚。 ‘真是离了个大谱。’ ‘春秋蚕的机缘夺取法,那可真是荤素不忌啊。 这次竟然是附身在三师兄的身上,经历他所经历的一切。 除了并不能操控这个肉身,就像这具身体就是自己的一样,甚至,连血液的流动,气机的运行,都感应得一清二楚。 更别说,这种短暂的欢愉,身体的疲累……” 三师兄,当然是姜腾本人了。 如今的陈平就附在他的身上。 当日在那破旧小院之中,他还以为这姜腾是个热血青年,为了救援心上人,不顾风险,一往情深。 现在看来。 知人知面不知心。 这小子原来并不简单。 还只有十五六岁的时候,就已经与门中师妹共参极乐大道了。 简直是个花丛老手。 那么,表现在外人面前的,可能就是装的。 他疯狂的追求张若雪,那是“有所求”。 这样的话,机缘在哪里呢? 陈平本来还以为,自己能得到那剑术传承,学会长空武馆的镇馆绝学“七星落长空”。 就算是姜腾年纪轻,境界不高,学得不全。再不济也该学会两三式……对自己来说,也够用了。 至少能补全一些短板,增强攻击力。 赤手空拳的,遇到兵刃强大的高手,总是很吃亏的。 却没想到,“溯源夺运”竟然给了自己来上这么一出。 “嘘,师父来了,噤声。” 月色溶溶。 光影交错之中,陈平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感受到一身冷汗都出来了。 然后,“自己”就出了假山石洞,胡乱整理好剑衫,缓缓靠近,悄悄的探头望了过去。 只见树影晃动间,一个身形高大腰杆挺得笔直的中年人,正在面授机宜。 而在他的对面,是一位年约十七八岁,面如冠玉,神清气朗的青年。 这青年长得俊秀,身形却与面相大相迳庭……看上去,一身腱子肉鼓鼓囊囊,气血强横,体魄极为高壮。 这体型,这长相,一看就是深闺怨妇最钟爱的极品啊。 披上银甲,放到战场上,持枪冲阵,就是白马银枪赵子龙。 见着此人,就连如今不能操控身体的陈平,也忍不住在心里喝了一声彩。 然后,他就感应到心中传来一阵阵的嫉妒与怨毒,不用问了,这是姜腾的心声…… 他肯定是以为,这三更半夜的,师父高岳把这人叫来,是暗中传授绝招。 “辰儿,这十七年来,我不让你居住在武馆,一直让你深居山林苦修气血,磨练体魄,更没有教你七星剑法,可曾怨我?” 高岳轻声问道。 “怎么会?义父救孩儿于水火之中,更是杀尽山贼,替孩儿报了血海深仇。这些年还不辞辛苦的日夜教导,如此大恩,没齿难忘。” 青年哽咽道:“我顾辰就算是粉身碎骨,也不敢有半点背弃之心。请义父放心,那混元金身法,孩儿一定能拿到手中,亲手奉上。” “好孩子,当年本山剑罡同流,镇派宝典七星混元真经,让四方垂涎。五代祖师天才绝艳,一手剑法神乎其神,威能浩大,更是能摧山断岳,令天下英雄侧目。 元贞三年,五代祖师与法相宗十方老和尚战于云山之巅,一剑断山,斩破老和尚的明王法相,登上天榜榜首,一时风头无两。 可惜盛极而衰……谁能想到,二十年后,修习七星剑的长辈,竟然会与修行混元金身的长辈们,自个儿打了起来。各执一词,都称己方为正统,以至于血流成河,门派也分崩离析。 为师在那一战之中,也是险死还生,匆匆逃往山下。说得不好听,这是怕了啊。” 月光之下,高岳眼神怅然,有追忆,有遗憾,有不甘…… 不过,这种负面情绪只是一瞬间就消失不见。 高岳长吸一口气,又道:“万万没想到的是,当年的罡极流修混元身的韩无伤,竟然也下了山,还在兴庆府开了一家混元武馆,你说可笑不可笑? 堂堂掌门之子落到如今这个场面,开个武馆也是名声不响,手下弟子更是个个不堪。混元金身法落在他的手里,实在是明珠暗投了。” “义父是想……” “你是生面孔,这一次出山,直接拜入混元武馆。韩无伤脾气虽然又臭又硬,不太好打交道,更不会轻信于人。 但是,此人有一个好处,就是对门派血罡一脉的修行法,极为尊崇,想要发扬光大。 一旦见着身体强健,天赋异禀的好苗子,断然不会拒之门外……伱不去则已,一旦上门拜师,定然能得传衣钵,成为亲传。” 第三十九章 七星步,提升 “既然韩无伤把混元金身法看得很重,那么,必然不会轻易传人,就算传授,也会留着最关键之处不教……除非,除非……” 顾辰面色犹疑。 “除非拿到混元金身法的原本秘谱对不对?”高岳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别急,还有隐情,你不知道,那韩无伤对自家独女韩小茹百依百顺的,十分疼爱。 而偏偏这位小姑娘,却是特别喜欢追逐一些容颜俊秀、实力高强的名门侠少。 听说,她还写了个本子,把江湖中年轻俊杰列入其中,更是与别人为了争论谁更英武,谁更强大打过几场。” 顾辰脸色大变,他终于明白了,义父选他过去,到底是因为什么了。 长相俊秀。 得到秘籍…… 他脸上现出些微挣扎,转眼就平静下来。 高岳叹了一口气:“你也不要觉得委屈,这门混元金身法,修到极处,力量无有穷尽,身体坚固难伤。 韩无伤还只是练到[银身]境界巅峰,差点火候才能达到金身。等闲宗师,已不是他的对手。” 说到这里,高岳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若非那韩无伤横刀夺爱,师妹也不会就此跟了他一起受苦。 最可恨的是,自己竟然还打不过他…… 多情自古空余恨,高岳这些年来,一直孤身一人,就是想要练成剑罡合流,光明正大的把韩无伤打成死狗,把小师妹抢回来…… “孩儿定然不负所托。” 顾辰俯首拜下,目光坚毅,转身就走。 他身形轻如狸猫,健壮的躯体一步踏出,就是三四丈。 显然,对力量的掌控,已经深入血髓,内腑极为强大,暗力深藏。 “等等,待你功成之日,义父为你摆酒庆功,并且,传下本门绝技[七星落长空]。 你我师徒二人,总能重振混元剑派声威,再次让世人见识一下剑罡同流,到底有多厉害。” 顾辰去得远了。 高岳也缓缓离开后园。 陈平脑海一阵眩晕,刚刚感受到身体汗出如浆的湿热,紧接着,就又回到平房卧室之中。 睁眼一看,一桌,一凳,一张倾斜简陋的床榻。 他拿起桌上的水壶,倒了一杯冷开水,仰头一口喝下……心里既是兴奋,又有些失望。 这次的“溯源夺运”怎么说呢? 你要说有价值,却没有提升自己的修为一丝半点。 要说没价值,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话。 很显然,这是指明了自己气血武道,下一步的修练道路。 指明道路,更是顺带奉献了一条可行性入门拜师的方法。 这东西值多少钱,陈平不太好估量。 可是,凭借自己一张“小白脸”,以哄骗小姑娘的方式,拜入混元武馆学艺,是不是有些下作了? 难怪,刚刚在“溯源夺运”的过程中,清晰看到那顾辰面上的挣扎。 年轻人心中自有热血,向往的自然是行侠仗义,纵横江湖的快意人生。 这一开局,就变成勾引小姑娘,成为卧底,再去偷取人家镇馆秘谱的无耻小贼,任谁心里都很难转得过弯来。 不过,那高岳手段高明,谋划深远。 又是施恩,又是帮人报仇,还传授功法,把对方养大。可谓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倒也容不得顾辰拒绝。 …… 从长远看来,这次的福缘点消耗,只能说不亏,还很赚。 短期的话,就有些坑了。 的确是上好的机缘,在自己气血武道修练,暂时无路可行的时候,奉赠了一条光明大道。 但是,对目前的自己实力提升不大啊。 想拜师学艺什么的,总得先把这个烂摊子处理好了。 至少,也得安稳下来。 否则,被人追在屁股后面打,连个藏身之处都不安稳…… 谁会吃饱了撑的,还未收徒,就先惹上一大堆麻烦。 ‘可惜已经没有福缘点了,不然,再“溯源夺运”一回,要是能把那汪捕头的“大摔碑手”学到,也能增加一点实力。’ 脑中转过这個念头,陈平又是自失一笑。 汪捕头同样是练的外门功法,以他的光球亮度来看,无论学到什么东西,对自己的提升都不会太大。 暂且不多考虑福缘点的问题了。 还是先用劫运点把“七星步”提升。 心中一闪念。 4点劫运点燃烧化为光辉,涌入脑海。 心神猛然一震。 脑海变得清明无比。 无数练习步法之时的疑惑与难点,一一解开。 心中有了许多明悟。 ‘原来,步法行进的节奏,还有着如此奥妙。身随步走,似想非想,这七星步的走法,不能刻意而为,是在无为之中见真意。’ 脑海中一道无形关卡,突然打开。 自然而然的,陈平对“七星步”变得无比熟悉,就像是苦练了三五年一样,再也感觉不到半点生疏。 春秋蚕属性面板之上,七星步那一栏,悄悄然的就变成了[熟练]。 他也不去强行控制心中的雀跃之情,身体如同流水般,淌落地面…… 狭窄屋内,人影晃动。 穿过桌子,绕过椅子,床榻上,窗户下,楼梯旁…… 所有杂物似乎不能阻止他的身形半点,只感觉轻灵如意,步法过处,如行云流水。 隔壁厅堂中,花脸儿忽然心中有感,回头望去。 透过窗棂见到,有七八道身影,模模糊糊的完全看不清,就如月夜之下的精灵独舞。 “怎么可能?” 花脸儿一口水喷了出来,捂着小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才多久? 就把七星步练到如此地步了吗? 记得当初自己,好像是练了好久好久,是两年还是三年来着,才堪堪熟极而流,踩出七星幻影。 虽然那影子只是残影,远没达到七星步大成之后的凝幻成真,分不清真假的地步。 但就算如此,也是很难得了。 她还记得娘亲说过,这套步法,违背人体自然动作,分外难练。 一旦有成,精气同修,强身健体的同时,还能积累内气,是最顶级的奠基功法,也是最顶级的躲闪步法。 磨刀不误砍柴功…… 只要七星步大成,内修真气,外壮血气。日后无论修练什么功夫,都是轻而易举。 左断手看着窗户里面腾跃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艳羡,随即又恢复平静,轻轻抚摸着手中的黑铁短刺。 小桌子小凳子两人,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七哥实力越来越强大了呢。 他们也更安全了一些。 躲躲藏藏的日子,应该也快结束了。 第四十章 杀上门来 海棠院。 宴席重开,几人喝酒都喝得心不在焉。 董尽忠黑沉着脸不说话。 先前发现血腥味飘了过来,更听到动静,他抢先出手,早就面上挂不住。 毕竟是在青字堂口,是自己的地盘。 有人跑到自己家里来撒野,是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啊。 因此,别看他只是轻描淡写的扔了一个杯子出去,却已经使出了七成力量…… 烈火内劲附着在金杯之上,杯中酒液瞬间燃烧蒸干,化为熊熊火力。 按理来说,就算是达到通脉境的强手,接了那一式借物传功穿心一击,也不会那么轻松,至少要跌上一跤,吐一口血。 实力稍弱者,更是可能手挡手折,当场被打穿。 不是不想全力出手…… 对方只是来了偷偷摸摸的小贼,自己一介堂堂香主之尊,就急赤白脸的鼓起全身内力,也丢不起这个脸。 结果呢? 小贼是小贼,来人身手却是异乎寻常的强大。 接了自己一式烈炎击,身形也只是稍稍一顿。 不注意看,还根本看不出来。 甚至,受到攻击之后,还跑得更快了。 以至于,自己这些人,想追都没法追。 一眨眼就看不到影子。 消失在茫茫人流之中。 这个脸,真的丢大了。 …… 庄红衣眼神冷厉的扫来扫去,看着在场的每一個人,都像是有问题。 有内鬼。 但凡巧合,往往并不是巧合,而是有着必然的原因。 自己刚到不久,竟然就有人找上门来了。 她的直觉很厉害…… 先前那人悄悄摸到近前,九成九是冲着自己手中的“货物”来的。 这种直觉救了她无数次性命,也让她做起事来顺风顺水,基本上不会出错。 “眉姑,可看清了来袭者是谁?” “年纪不大,身手不弱,往日里似乎未曾照过面,也不知到底是何方人手。不过,看那装扮,应该不会是衙门捕快。” 再怎么有人护着,更是上下打点,她们做的某些事情,还是不太好摆到台面上来,只能偷偷摸摸的。 如果真是六扇门的高手查到这里,别说这次商讨的大计要立即中止,自己这些人恐怕要惹上大一麻烦。 因为,要么不查,要查的话,对方肯定不会顾忌她们背后的力量。 这是显而易见的。 庄红衣和董尽忠两人各自询问手下,探查消息。却没注意到,一旁的常三思,已是面色大变,眼神闪烁。 ‘竟然是他们,那小子没死?唐三两和吕喜两人没有跟着回来,看来是凶多吉少了。真是两个废物……’ 他心中感觉到一阵寒意。 对方不但没死,还胆敢找上门来。 这证明什么? 冤有头,债有主,这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好气魄。 常三思作为一个有着秘密在身上的暗子,自问还不到彻底启用的时候。 平日里能不顶在前面,就不顶在前面,做事喜欢谋事而后动。 很少有事情可以逼得他亲自下场。 这一次,不但是看走了眼,还做错了事…… 他发现,自己竟然完全没有想过失败。 这是多么不可原谅的错误。 可能是这些年平静的日子过久了,早就忘掉了那种生死搏杀、命争一线的危机,终究还是想当然了,太小看那人。 想到当初那个英俊得不太像话的少年,面对自己侃侃而谈,直言一月过后,若是不能奉上三百两银,就提头来见。 当时怎么想来着? 为何完全就没有引起半点警惕呢? 但凡这种人物,只要不死,总会出头,往往都会做出惊天动地的事情来,历史早就证明。 可是……我竟然会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或许是年纪大了点。 常三思发现,自己这段时间,胡思乱想的有点多。做事的方式也越来越宛转柔和,患得患失的。 ‘这样不好,真的很不好。江湖上应该已经没人再记得,当年那个鬼剑书生的名号了吧。’ 他木然静立,没有去理会海棠院的骚乱。 身上一根根汗毛早就炸了起来。 这一刻,他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 “常三思,纳命来。” 院外一声暴喝响起,震人心魄。 剑啸咻咻震耳。 几人眼中就映照出漫天星斗,恍如长河瀑布般席卷而来。 目标直指,那呆立一侧的常三思。 “七星落长空,是高岳……” “竟然是他?我七色堂与长空武馆井水不犯河水,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这老小子怎么会打上门来?” 董尽忠嘿然一声,双掌微错,变得血红一片。 “嗵……” 大厅猛然一震。 灰尘簌簌落下,遮挡视线……桌椅杯盘,恍若被飓风吹过,打着旋子向着四面飞舞。 董尽忠手上的寒铁金丝掌套,如同巨锤狂舞,化为一道钢墙。 [融金铁掌]。 崩山式。 面对如星辰,似暴雨般的剑光落下,他寸步不让。 先不问是非对错,这时必须要出手,也必须要护住手下副香主。 否则,人心尽失,这香主还当个甚? 滋! 一道刺耳金属尖锐切割声音,让人耳膜生痛。 董尽忠身上突兀射出两道血线。 一招之下,已经被剑光掠过,伤及手臂肩膀。 “红衣助我。” 董尽忠须发皆张,吃奶的力气都用出来了,只是堪堪抵住,心叫不好。 这高岳能把长空武馆开得如火如荼,兴盛无比,的确是有着惊人艺业。 自己拼尽全身本领,竟然挡不住一招半式。 好在,今日阴差阳错,并不是一人在此,还有赤字堂庄红衣。 “嗖!” 眼前红光微闪,满室飘香。 在董尽忠双掌撞出,剑锋受挫的当口,都不用他开口求助,庄红衣已然出手。 本是坐在原地不动的庄红衣,也被高岳一式“七星落长空”笼罩在内。 她不想动手都不行。 因为离得远一些,出手慢了顷刻,却也还来得及。 两道红绫从腰间袖底探出,如灵蛇般飞舞…… 香气扑鼻。 两道寒光交错斩击,来去如电。 竟是以攻代守,绵密如天女织衣。 同时,红绫之上气劲鼓荡,如水柔绵。 剑光炸开,刺在红绫之上,穿不透,斩不断…… “红绫剑舞,玄水功果然不凡,庄红衣,你也要淌这浑水?杀徒之仇不可不报,常三思必须死,你们,可得想好了。” 灰影一闪,漫天剑光骤然消失。 两人眼前微花,就看到一个身形高大的中年人,就像根本没进来过,仍然站在大厅门口,剑锋斜指地面。 一股强盛气机,牢牢锁住厅中众人。 透骨生寒。 第四十一章 奇耻大辱 “此事是否有着误会,常副香主何时杀了你家徒儿?今日他一直与我等商讨堂内事务,须臾不曾远离,高馆主怕是认错人了。” 董尽忠这个难受。 平白无故的被人打上门来。 自加入七色堂以来,他何曾如此憋屈。 不过,技不如人,也不得不多做解释。 “尔等一面之词,怎么说都是可以的……” 高岳是老江湖了,哪能为言语轻易诳骗。对董尽忠的说辞,他根本连一个字也不听。 在他想来,就算有着误会,也可以肯定,凶杀案与七色堂青字分堂脱不了干系。 没见现场还死了两人,正是常三思的手下。 至少,绑走张世荣家宝贝女儿张若雪的,肯定是那两人无疑。 这一点,张世荣清查家中内鬼,早就审问清楚了。 “董香主所言的确属实,高馆主高人雅士,总也得讲点道理。你就算不相信他,也该相信我吧。” 庄红衣似乎没有感觉到杀机,身上内气流转如水似冰,面上却是娇巧浅笑,热情如火。 虽然年纪稍大,却不减半点风情。就有一种奇异的亲和力。 让人对她的话分外相信。 见到高岳神情微动,庄红衣趁热打铁,笑得更欢了。 “七色堂同气连枝,互帮互助,高馆主不问清楚事情真相,就出手杀人,妾身觉得还是不太好。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若是我七色堂也如此行事,执法,分金等堂口派出供奉高手,直接冲进长空武馆……如此冤冤相报,何时能了?” 话未说尽,虽然看起来是讲道理。 实际上,庄红衣软语温声之中,却藏着锋利的刀子。 直白的告诉高岳,你不是一个人,你有弟子,有武馆,有基业。 今日或许不一定打得过你,但我们可以逃,也可以放出消息。 日后七色堂报复起来。 你可不要哭哦…… “伱以为高某人是吓大的不成,今日不单只是我长空武馆前来寻仇……衙门里还死了捕头,张世荣家的闺女也命丧黄泉。这事,你们七色堂担不起。” 高岳神情淡淡,好像先前喊打喊杀的并不是他一样,把压力重新给了回去。再次冷笑道:“无论你们说破大天去,常三思总得交到我们手里,问個清楚明白。 否则,你们七色堂虽然势大,也只能等着退出兴庆府吧。” 庄红衣和董尽忠听到这里,全都心中一震。 啥? 还死了这么多人,张世荣家的闺女倒还罢了,对方无非是出钱请人。 一介商贾而已,真要斗起来,并不算难对付。 但是,衙门里的捕头,可是代表着兴庆府的颜面,那是万万杀不得的。 就算兴庆府本府没有高手,自己这些人也能发动人情,牵制住不让城卫出兵扫荡。但若是对方一发狠,请来京师六扇门的高手。 随便来一个金章捕头,不,只要来上一两位银章捕头,他们七色堂就会头大如斗。 “常三……” “咦!人呢?” 董尽忠正想让常三思分辩两句,说清楚是怎么回事,转头招呼时,就发现,身边空空如也。 刚刚还静静站着,闪身躲避飞起的碗筷,看起来颇为笨拙的老梆子,已经不见了人影。 几人对视一眼,目光之中全是诧异。 他们气机互相牵引,笼罩大厅之中。一般情况下,无论是谁进出,都逃不过几位高手的耳目。 但就有这么奇怪。 那位常三思常副香主,就在几人针锋相对、唇枪舌剑的同时,消失不见。 “好一个敛息藏形之术。” “拦住他。” 当下几人再顾不得死拼,身形一动,窜出大厅,放眼望去。 刚刚出来,耳中就听到十余声痛叫哀吼…… 十几位捕快和白役,如波分浪起,飞跌两旁。 一道人影如鬼似魅,从中间一穿而过。 那人身形干瘦,颔下花白胡须随风飘舞。 不是常三思还有谁? 刚刚窜到长街之上,突然,眼前一轮剑光炸裂,如冷月般升起半空。 隔着老远,都能听到剑啸如雷。 常三思身形腾跃,刚刚落地,就被笼罩其中。 “是卓云飞。” 看到这轮月光般的剑光,高岳瞳孔微微一缩,心中惊叹。 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位本山师侄了。 虽然如今山门破落,大猫小猫只有十余个弟子,更是排出混元七子这种惹人笑话的排名,撑个脸面。 但眼前又是怎么回事? 这剑术、武功…… 卓云飞主修太阴心经和冷月剑法,属于混元派二流功法,高岳本来也没有太过瞧得上眼。 都混到府城来当一个小小捕头了,能有多强? 但现在一看这剑光,心头就是微凛。 剑式沉凝之中,有着一往无前的锋锐之意。 杀伐之强,竟然比起先前庄红衣的红绫剑舞一点也不差,气势上面,更要胜上几分。 自家武馆那些亲传弟子,不知被比到哪里去了。 如此天份,如此年龄,若是再给他几年,岂非…… 高岳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又悄悄然压下。 想要追击常三思的心思也淡了。 与他相同的,就连董尽忠和庄红衣也停住脚步。 心想,常三思可能凶多吉少了。 不是被生擒,就是被当场杀死。 因为,除了卓云飞,还有一人按刀驻立,远远看着,正是“滚地龙”陶方。 这位兴庆府三捕头之首,打架的时候从来不冲在前面。 但若是谁觉得他好对付,那就错了。 圆滚滚的身材,并不见得就笨拙,性子更是阴险。 抽冷子,下黑手,是一顶一的高明。 他盯在一旁暗戳戳的掠阵,任谁都不好硬闯。 “哼……” 剑光笼罩之中,一声闷哼响起。 冰冷如霜的月色剑光之下,一道人影突然充了气般膨胀起来。 从一个身材消瘦平常的中年,突兀的变成了一位身长九尺、膀阔腰圆的凛凛大汉。 大筋崩响,如千百张长弓齐齐震弦,骨骼爆响连珠,血液流淌着发出“哗哗”声响,就连剑啸声也遮挡不住。 “铮铮铮……” 三声清脆的金石交击声音传出,只见那常三思那高壮的身形,纵横来去,出手之间霸气尽显。 偏偏,还透着丝丝诡谲邪气。 双手如拈兰花,手臂延伸,从关节处反转过来,如同皮鞭一般的抽打。 身体则是扭成大蟒,破开剑网…… 血光溅开之时,一步踏出。 碎石飞溅中,已是到了陶方身前。 右腿跌地横扫的同时。 十指贴耳轻弹。 一蓬针雨向着脑后激射,泛起一片幽蓝。 脚下起处,呼…… 立在道旁的石头桌子,连根断裂。 桌子被他一脚踢起,如同攻城巨炮一般,挟着狂风向前方陶方当胸砸到。 让你挡! 这石桌足足有五六百斤重,摆在海棠花树林中,平时也只是作为景观。 此时被常三思一腿踢出,就像是踢飞一颗小石子般,去势又快又急…… 陶方想也不想,身形一矮,整个人像是皮球一般,向着侧方弹出。 刀光裹身,滚出一道不规则的弧线…… 堪堪躲过石桌,就发现,那霸气诡谲的身形已如轻烟般,从身旁一掠而过。 没入街道,冲入人流,钻进了巷子之中。 “追!” 卓云飞剑身剧震,身形旋转倒跃,剑锋划出一轮满月,卷飞针雨。 他眼神如冰,心中已是怒极。 没挡住…… 不但被对方跑了,还被暗器逼得只能倒退,岂有此理。 明明剑术武功都在对方之上,可是,打起来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对手那层出不穷的古怪手段,让人直感觉浑身不舒服。 倒飞的身形一顿,他右足轻点花树,复又弹身疾射。以剑为眼,破风急追不放。 心中则是在想。 “此人隐藏极深,气血已然练到脏腑,至少练通二脏……心肺同时鼓荡,力量惊人。 而且,他还能随意扭转拉长四肢,身上更是抹了油一样。受了我一剑,竟然只是皮外轻伤。‘ 卓云飞本来觉得,那小院凶杀案,绝无可能是这位常副香主亲自动手。 现在又有些不确定起来。 在他身后,高岳如影随行,前脚后脚追到。 很快,两人同时停步,苦笑摇头。 前方人流往来,竟是连常三思的影子也看不到了。 …… 董尽忠面色阵青阵白,愕然半晌,才恼羞成怒。 “查,给我狠狠的查,看看常三思到底做了什么,为何要逃?又是谁在栽赃杀人,接二连三的针对我青字堂?” 四周应诺,人手立即散了开来。 庄红衣呵呵轻笑道:“鬼鬼祟祟的,老鼠一般的家伙,成不了大患。董香主也不要太过放在心上,正事要紧。” 说是这样说,她的眼神却是冰寒一片。 显然,并不像她说的那样,完全不在意。 这次若非青字堂常副香主不知发什么疯,直接心虚逃离,引走长风武馆高岳以及衙门捕快的视线。她们这里,恐怕还没那么好脱身。 …… “好一个冷月剑,不愧是三宗四派中嫡传弟子……就算是没落了,也不能小看半分啊。” 看看斜阳西下,常三思终于重新调匀了气血,恢复了伤势。 他冷冷嘀咕了两句,摸着脸颊处一道外翻的皮肉啧了啧嘴。 “田七,你以为用出这种手段来,就能置老夫于死地?想得太也简单了点吧。” 不得不说,对方这一招,实在是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让人百口莫辨。 他身上的秘密太多,平日里也做下不少的阴私事,实在是不经查。 而且,那唐三两和吕喜,实打实的是自己派出去的。 他根本没想过要杀捕头等人,与汪捕头本来就是合作关系。 但这话不能说,说出去也没人会信。 对方也许就是看准了这一点。 直接动手杀人。 再把长风武馆和衙门捕快引过来。 不管自己是不是能够洗脱嫌疑,又能不能找到证人证明清白? 反正,这一天两天的,肯定是脱不开身。 而这,才是对方的用意所在。 不出意外,是要拖延时间,直接逃跑。 “放出消息,封锁城门处与城北长河帮入口,还有码头入水口也要看好。 田七带了几个累赘,肯定逃不快。一旦发现踪迹,随时报来,记住不要私自行动。” “这一次,我要让他后悔出生在这个世上。” 想到自己多年经营,毁于一旦,这个身份再也保不住了,常三思心中难受至极。 一时不慎,八十老娘竟然倒崩孩儿,被摆了一道。 如此奇耻大辱,只能以血来洗涮。 第四十二章 道阻且长,回头是岸 夕阳西斜。 看看时间已经不早。 几人打好包裹,略微装扮了一下,在房东夫妇怪异的目光之中,快速离开。 “前面不远就是长河帮地界了,这里紧靠元丰码头,每日里有数百上千人讨生活,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小桌子略显兴奋的说道:“咱们只要去了那里,应该不用再担心七色堂。长河帮实力很强,与七色堂又不是很对付。而元丰分舵舵主谭四海为人四海,最爱结交三教九流中人,做人做事还算公平……” 小凳子也是满脸赞同:“是啊,就算是当初我等求学那会,也曾听说过这位谭舵主的名头。真到了那里,我兄弟两人或许可以先行找一份教授蒙童识字的活,先行安顿下来。” “我可以去码头干活。”左断手沉声说道,神情略有些阴郁,回头看了身后一眼。 就连花脸儿也凑趣道:“那我,我可以帮人洗衣浆衫,也不闲着。还有七哥,以你的本事,开一个小武馆应该是绰绰有余,到时可以收取拜师礼渡日。” 几人说笑几句,谁也没再提起唱曲和乞讨的事情。 在麒麟街的经历告诉他们,当身份地位十分卑微的时候,妄图涉足一些暴利行业,迟早会惹来垂涎。 他们也只是想要活下去,安安稳稳的活下去而已。 要求并不是那么高。 “停。” 陈平面上带笑的听着几人计划未来,笑着笑着,突然脚步顿住,看向一旁。 那边有两个行人,本是挑着菜担匆匆赶路,见到几人停下,竟然连菜担也不要了,顺手扔下,慌慌张张掉头就跑。 左断手都不用招呼,身形俯低,几个箭步就追了上去。 追到巷子里,正好追了個首尾相接…… 他也不二话,手中黑光微闪,嗖嗖两下,就刺穿了前方奔跑二人的大腿。 “你们逃什么?” 左断手目光冰冷,短刺滴着血,缓缓向前,“谁派你们过来的?” 他一点也不担心自己追错了人。 七哥既然怀疑上了,那肯定有鬼。 “是青字堂的人手,你看看他们的衣领。” 陈平摇头道:“太不专业了,只是随意套了一件灰衣,连香堂弟子的纹路标识都不遮掩起来,这是看不起我等?” “说说吧,是常三思,还是董香主的命令。” 他抬头望向城北方向,虽然离着长河帮地盘已然不远,前方显然是不能再去了。 路上就有人盯着,不问可知,在各处要道,全都布了眼线。 并不是每一拔人,都会像眼前这两位这般粗心大意的。 暴露了行踪,对手在暗,自己在明。 无论躲到哪里,都不安全。 “是常副香主的命令,我等四处搜寻,守住要道,没打算对你们不利……” “饶命啊,我说,我都说。” “……” 这两人显然不是什么硬骨头。 也不能指望底层普通混帮派的,能有什么太多忠诚? 一番恐吓之后,都不等左断手上手拷打盘问,立即竹筒倒豆子一般的全盘招了。 “你是说,长空武馆高岳,联同兴庆府捕快杀到青字香堂……董香主和庄香主两人抵敌不住,常三思无奈单人遁逃?”左断手表示不信。 在他的认知之中,这七色堂势力很大,更是与官府好得像是穿一条裤子。 平日里做了那么多天怒人怨的事情。 也不见兴庆府理会。 这时怎么就无缘无故的杀到青字香堂。 这不可能。 转头一瞧,就见到陈平脸上的笑容,心中微怔,登时明白过来。 心想,七哥清早出门之时,就已经做好了逃走的准备。 七色堂又出了这么大的变故。 莫非,是他弄的手脚? 是了,当时自己在海棠院冲动杀人的时候,七哥刚刚赶到,显然不是专门去救自己,而是另有所图。 ‘可能,我还破坏了七哥的一些计策,可他竟然一句也没提起。’ 左断手不是笨人,显然已经想通了一些关节,此时再看陈平,眼中有着说不清的复杂意味。 感激、愧疚、难过,不一而足。 “被官府捕快和长空武馆追索,竟然不思逃离兴庆府,反而端踞城中,安排手下四处找寻我的踪迹……这是有多恨我啊,至于吗?” 陈平又是好笑,又是好气。 一直以来,他只是想要自保而已。 从杀了阎老大开始,再到张大胡子,以至于后来的唐三两和吕喜二人…… 这几次与常三思的隔空交手,说来说去,他并没有太多主动针对常副香主的意思,只是想着脱离控制。 没想到,对方宁愿甘冒大险,也不想放过自己。 不依不饶? 那么。 “就如伱所愿!” 陈平随手打晕这两人,从地上捡起一柄豁口砍刀,凛然道:“这样东躲西逃的不是条路,只有把对方打疼了,打怕了,才得安稳。” “杀回去?” 左断手眼珠泛红,捏紧手中黑铁短刺。 花脸儿脸上虽然有着担忧,却没多说什么,只是紧紧跟随。 葵花兄弟两人身体轻颤起来,小桌子迟疑道:“已经知道常三思在哪,要不,咱们谋而后动,等天黑了再想办法偷袭。” “偷什么袭?事不宜迟,这次,我要立威,传名。否则,这些人前赴后继的,实在让人心烦。” 陈平算是看明白了。 这个世界,说有王法,的确是有的。 但也没有。 真正的强人,都视王法于无物。 种种规条,只是他们手里的工具,随便怎么玩弄都行。 眼前的局势,至少比起先前,要好上许多。 常三思虽然不算叛出七色堂,但他悄悄溜走的行为,无论如何都是不值得提倡的。 在消息未曾传开之前,他或许能凭借着过往威望,还能调动青字香堂大部分弟子和外围手下。 等到青字堂董香主反应过来,下达命令。 他不说会成为孤家寡人,至少也会势力大减。 唯一可虑的是,对方多年经营,亲信众多。暂时还有那么一批,只听从他一个人命令的人手。 只要不打掉他,一直盯着自己,就如附骨之蛆,怎么也不得安宁。 …… 就在前方。 到了章和街,这里街道两旁种满了树木,空气清新得很。 人流很多,但多是穷人。 街道正中的一座院子,墙面刷着红色漆面,木门厚…… 院内树木探出枝丫,门前站着两个按刀持棒的青衣汉子。 陈平知道,这是常三思的外宅所在,里面养了他的第三房小妾。 在这里,他不姓常,而是姓王,是一个员外身份。 所有消息,都是先前在两个盯梢的汉子那里打听出来的。 街上人流缓缓经过,各色叫卖传入耳中。 更多的,还是那些想要出城的乡人…… 当然,也少不了一些骚人墨客兴致勃勃的,前往花红柳绿方向行去。 嘴里念着诗文,说着姑娘。 第四十三章 柔骨拳,折花手(求追读) “你们保护好自己,不要跟来。” 陈平手拎长刀,左腿拖地,头发披在身前,只露出一张锋锐眸子,缓缓向前。 这是他在人前立下的人设,就是披头散发,瘸了一条腿。 无论谁听说都是这样。 当然,也是为了后路早早做下的准备。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嘛。 就算是有心杀人,陈平也没忘记演出自己的特色来。 看着陈平手中持刀,杀气腾腾,街上行人走着走着,无端端的就生出几分寒意。 回头一看,心头大惊,连忙避让开来。 “是田七!” “这瘸子还敢前来,真是合该我等立功。” 有人大呼小叫的冲了过来。 实在是,常三思过往迷惑性太强,惯会施些小恩小惠,倒是拉拢了不少亲信。 同时,他还收罗了不少孤儿,教授杀人技艺。对麒麟、玉兰、青河三条街道经营日久,这时一声令下,要对付田七,众皆踊跃。 就算是董尽忠亲来,一时半会的,都阻拦不了。 陈平头也不抬,拖刀在后。 只待两个持棍舞刀的汉子冲到身前,刀光如雪,闪了闪。 两颗硕大头颅就已飞起。 血如喷泉。 “啊……” 四周响起一片尖叫。 人流拥挤着,痛骂着,向着四面八方散开,离他远远的。 越来越多的青衣弟子冲到近前,却不敢再行靠近。 这是,真的敢杀人。 “冤有头,债有主……常三思倒行逆施,欺压良善,今日,特来取他性命。只是个人寻仇,尔等切莫自误。” 陈平杀了两人,就如碾死两只蚂蚁,脚步不停,声音淡漠。 这一次,鼓噪的声音就少了些。 有人喝骂着,不敢近前。 更多的却是躲得远了些,把目光看向那处朱门小院。 里面沉寂无声。 “都这时候了,你还不出来吗?常副香主。” 陈平呵呵轻笑,却也不耐烦多等,几步走到门前,抬足前蹬。 咣…… 巨响声中,两扇朱红厚实大门,如同被攻城锤击中,轰然四分五裂…… 嗖嗖嗖……木片横飞激射。 “放……” 院内一声令下。 箭矢如飞蝗般射来,劲风扑面。 陈平身形一虚,手中长刀身前划圆,崩崩闷响中,十余根箭矢落了一地。 大离王朝虽然已是风雨飘摇,官府控制力度下降。 但是,对于有些东西的管控,还是比较严格。 比如,禁弩不禁弓,禁甲不禁刀。 常三思就算是占据三条街作威作福,像是土皇帝一般,能搜罗到一些敢于拼死的手下,却也很难搞到大批强弩和铁甲。 埋伏在院里的,只有十余人身着青衣,弯弓搭箭,崩崩射击。 对陈平来说,箭矢威胁不是很大。 后世那时,见惯了子弹横飞的场面,对这些软绵绵的长弓射出来的箭矢,他完全没有半点心理压力。 他甚至没有太过躲闪。 只是凭借着过人的眼力和耳力,那箭矢射来的轨迹一一看清……挥刀或拨或斩,随手扫落。 就如战场上的无双猛将,骑马冲阵之时。 零星箭雨,对他们来说,一点用都没有。 除非是同级别的武将,用最强力的神臂弓射出的冷箭,才有一点作用。 不过,作用也不算太大。 陈平如今这种状态,就是如此。 五感极其灵敏,反应快捷无伦。 院中只是埋伏了十余张软弓,射出来的箭矢,在他看来,比起电影里拍摄的慢动作,也快不到哪去。 又哪来的半点威胁? 他右手挥刀斩击,左手则是摸鱼一般,晃出残影来,捉住来袭的零星箭矢,反手甩了出去,竟好似强弓大弩。 躲在屋角、房檐处射箭的弓手,一个個惨叫着跌倒,挣扎抽搐着。 很快,箭矢稀疏,人声渐杳。 “当日未曾杀你,是我此生最大失误。” 里屋门户洞开,一人走了出来。 正是常三思。 当初第一次见时,这位常副香主笑容满面,极尽亲和。 时隔半月,再次见面,却是面容憔悴,眼神阴森,仿佛换了个人一样。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陈平哈哈一笑。 看到这样的常三思,他就放心了。 若是对方一无所惧,对自己的到来,并不在意,倒还需要谨慎数分。 因为,这就代表着号称狐狸的常三思,还有着诸多底牌。 但这又是派出大量人手搜索,又是埋伏弓手偷袭,手段尽出。就证明对方已然黔驴技穷,再无后手。 “且慢,唐三两和吕喜的事情,是老夫不对在先,不该暗算于你。如今老夫已然脱离七色堂,大家也没什么利益冲突……不如罢手言和,你看可好?” 常三思摆了摆手,叹了口气,意兴阑珊的说道。 “你怕了。” 陈平笑着摇头,眼神却是冰冷,缓缓拖刀向前…… 路过一位弓箭手的尸体,伸足微勾,就踢起一位弓箭手的尸身,甩向前方。 噗…… 弓箭手沉重的躯体,落在地面,却是发出一声空洞闷响。 尘灰腾起,屋前地面猛然塌陷,出现一个方形洞口,足足有一丈宽,三丈长。 哧哧…… 随着尸身落将下去,里面传出两声利器入肉的声音。 “伱如果不在身前设下陷阱,我差一点就信了。” 看着身前的陷阱暴露。 常三思眼角微挑,神态猛然变化,就如一只眯着眼睛打盹的雄狮,猛然惊醒过来。 “何必呢,何必要我多费手脚,乖乖受死不好吗?” 也不见他如何作势,脚下数块青砖无声无息的碎成齑粉,身形已是弹跃半空。 一步踏出,跨过三丈,手臂泛着青黑色光泽,一抓就到了眼前。 厉风扑面。 常三思攻击虽快,陈平反应更快。 在对方青黑色的手爪堪堪抓到面门前,早就一式如封似闭,长刀斩出一片光幕,横在胸前。 你敢伸手,我就敢断臂。 当…… 长刀刚刚斩出。 他就发现,常三思那如同狮虎探爪般猛恶的抓击,手臂轻轻抖动着,竟然变得柔如面条。 化为软鞭一般,绞住刀身巨力缠绕。 崩…… 刀身断成两截。 这还未完。 绞断刀身的同时,常三思再进一步…… 身形充气一般的涨大起来,探出的右手如同灵蛇一般,伸长半尺有余。化抓为拳,“嗵”的一声闷响,就击在陈平的胸前。 “这是什么拳法,手臂能延长,还能缠绕反转,骨头练没了吗?” 被一拳击中胸口。 感受到穿透震荡力量袭来,宛如受了一式巨锤一般,陈平顺势含胸,消力卸力。 脚下一滑,就滑出三丈…… 鞋底摩擦地面,划出两道长长印痕。 他轻咳两声,好奇问道。 这种拳法,实是他生平仅见。 不但身形能突兀变大变高,手臂竟然可以随意弯折,还能变长……就像杂耍一般。 威力偏偏还一点不小。 这一拳打中自己胸口,拳力足有两千斤上下,足足有自己的五成力道。 “厉害了。” 这一刻,看向常三思,陈平眼神狂热,就像看到一个宝藏。 …… 别养书啊,养死我了。 第四十四章 袖中藏剑,剑底飞针 常三思一拳击中陈平的胸口。 只觉触手绵软,力量发尽,竟然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他手臂暴增,身随拳走,正想要二次加力,击穿对手胸腹。 却又感觉到一股刚猛无匹的力量,反撞回来。 以至于一拳打出,所谓的震荡和穿透劲,完全没有起到半点作用。 对手虽然中招后退,自己却也全身剧震,倒挫一步,失了追击良机。 “这是什么拳法,胸部也能打人?” 就算是杀意盈胸,常三思仍然没有忍住,问道。 眼神变得慎重起来。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自己最是擅长短打搏杀,分生死与毫厘之间,就算是实力比自己要强上一两个层次的对手,在被近身之后,也有极大可能饮恨当场。 原因,自然是因为“牵丝戏”修练出的傀儡肉身之术,可以违背人身关节常硬,往往从意想不到的地方发动攻击。 发力既猛,出手诡奇。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无传世之名…… 常三思出手之时,很多小手段都上不得台面,动作隐蔽,算尽人心,虽然为人所不耻,但就是能笑到最后。 一般人面对这种招数,往往还没有开始,就已经败了。 可是,眼前的这个少年,战斗经验竟是离奇的比自己还要丰富。 无论是破开弓箭突袭,还是躲开陷坑埋伏。甚至,面对自己诡异的攻击手段,借力化力……各种妙招信手拈来,全无半点勉强。 如此战斗经验,就算是自己也要逊色三分。 看他上唇还带着丝丝绒毛,只能说乳臭未干……难不成,这是从娘肚子里就开始战斗了吗? “你不懂。” 陈平反手弹去前胸衣襟沾上的灰尘,摇了摇头叹气道:“行走坐卧皆是功,全身上下能打人……在我心里,不只是拳掌和刀剑能够杀人。每一根毛发,每一寸肌肤都是杀人的武器。” 没有经历过那个武道没落的时代,永远不会想到。 有那么一些人,凭借着薄弱的力量,整日里研究着怎么用最小的力气,最科学最有效率的方法,达到杀伤对手的目的。 在那里,不但头能打人,胸部腹部能打人,连屁股都能坐死人。 对身体的利用,达到了极致。 听说,还有人能无聊到用脸上的皱纹去夹死苍蝇…… 这也可以理解,钱太少,就要省着花,每一分钱都花在刀口上。 与眼前的这個世界,完全不一样。 在这里,天地元气充裕得简直能洗澡,食物和药材之中也蕴含着那个年代想也不敢想的能量。 以至于,身体力量提升迅猛,还能轻轻松松的练气有成。 力量大了,根基厚了,就可随意挥霍,不用珍惜。 所有人都在想着,能突破境界,就突破境界。 并不会在每个境界,都磨练到极致,把身体利用到极致。 讲究的就是以力压人。 反倒是比不上陈平上辈子数十年如一日的,在绝对逆境的大环境下,为了保命而磨练出来的战斗本能。 “行了,常副香主,我也见识过了你的拳法,拳是好拳,放在你的手上,却是太过浪费。废话少说,请你,上路吧!” 话还未落音。 陈平脚下微沉,地面凹陷的同时,一股波纹从足到腿,由腰至肩。 他身体前倾,掀起烈烈狂风,向常三思扑去。 一拳刚刚提在腰间,打出之时,已经到了常三思的面前。 双足前弓后箭,身体极致前探,几乎与地面平行。 [弓身射虎] 一往无前。 身为弓,拳为箭……全身气血倍看,拳头打爆空气,发出轰然雷鸣。 这一招,是把常三思当成老虎来打了。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陈平深知眼前这个老狐狸手段太多,心思太脏。此时既然出手,自是不想给对方任何机会。 能一拳打死,就一拳打死。 “好拳法。” 感受到拳风扑面,劲气狂啸,常三思头发和衣服全都往后烈烈狂舞,眼神深处泛起一丝凶意…… 他不但不退,反而沉腰作势,扎出一个四平八稳的马步…… 身体随着狂风起伏不定,双手捏在胸前,如捧兰花。 十指交错绽开。 折花手。 折的不是花,而是手。 第三只手。 两手交错在明,却幻出第三只手,袖中短剑已然无声无息切向陈平右拳手肘。 以攻对攻。 以险对险。 他曾凭借着柔骨拳和折花手,硬接练通奇经第三脉的高手全力一击,而不死。 此时感应到危机,竟是把压箱底的本事用出来了。 这也正是他“鬼剑书生”其中“鬼剑”的来由。 出剑诡异莫名,生生像是多出一只手似的。 “早就防着你这招。” 陈平冷笑,看着像是全力扑击,孤注一掷的前冲。 其实是虚张声势。 想停就停。 他身形一顿,双腿交错,身体旋转,滴溜溜画了一个圈。 贴着那柄突兀刺出来的黑色短剑,绕到了常三思的身后。 同时,肩背发力,双手呈阴阳,重重撞在常三思的腰胯处。 [霸王送客] 嘭…… 闷响之中。 常三思一剑刚刚刺出,还没来得及变式,就觉得左边身体如同被疯牛撞到一样。 身体再也控制不住,腾云驾雾般的飞起。 围墙砖块泥土如纸片般,被他巨大身形撕裂,炸开。 烟尘之中,砖头泥土乱飞,常三思身形重重摔在长街之上,砸出一个坑来。 他张嘴就吐出一口鲜血,也顾不得理会四周响起的阵阵惊呼,更顾不得招呼那些手下亲信来救援。 落地弹身即起,深吸一口气,左半边被撞得微微塌陷变形的肌肉骨骼,宛如充气一般回复。还没摆出架势,一点锐风,已经到了眉心。 却是陈平如影随形般追了过来…… 脚下如趟泥,手掌像摸鱼,轻柔无比的摸到他的面部。 [金丝抹眉] 这一旦中招的话,常三思毫不怀疑,以对方的力量和控力精准,就算不把自己的头盖骨给抹掉,弯曲的无名指和食指,也会把自己的两颗眼珠子给抠出来。 ‘好凶厉的手段。’ 一旦出手就如狂风骤雨,不给人丝毫的喘息机会。 危机临头,常三思只来得及举剑问天,挡在胸前。 脑袋用尽全力后仰,身体与地面已经呈四十五度角,眼见得再也难逃此劫。 可是,在他身前乘胜追击的陈平,却如见鬼一般,不进反退。 身体晃动之间,拉出七道长长的残影。 咻咻…… 一连串尖锐细响。 在陈平原本立足之地,突兀就多出数十根蓝幽幽的长尾细针。 一蓬针雨,射出十余丈,方才斜斜扎入地面。 第四十五章 一棍打成肉泥(求追读) “袖中藏剑,剑底飞针。” 陈平眼神冰寒,七星步发动,踏玉衡,走天璇,内气动处,一步就脱离针芒笼罩。 到这时,他才发现这老梆子真的有些棘手。 对方身上的牛黄狗宝实在太多。 永远也不清楚,下一刻,他到底会掏出什么东西来。 最厉害的还是,那剑乌漆麻黑的,不知道有没有下毒;可是那针,蓝汪汪的,一看就不是什么正当货色。 随着轻风吹过,有一股腥甜的香味弥漫…… 这要是没有涂上猛毒,打死他也不肯信的。 “那再接我这招试试。” 陈平幻出的七道幻影一收,已是到了街旁一人合抱粗细的大樟树旁。 他反身半蹲,轻喝一声,双臂环抱住樟树,手臂肌肉根根炸起…… 噼哩啪啦…… 地面震动。 那棵樟树拔地而起,泥土翻滚如雨落下。 这树十分高大,被陈平拿在手里,却有如普通木棍一般的轻巧。 举在头顶,随手舞了个花……四面狂风怒卷,行人疯狂走避。 常三思一见,脸都白了。 他袖中藏剑,剑底飞针也只是玩一个出其不意。 实际上,当他看到用出全部手段,也只是暂时逼退对手,心中已经没有一点战意。 还没来得及想着是不是逃走,就看到眼前惊悚一幕。 这树,一两千斤是有的吧,只有多没有少。 硬生生拔出来,就像拿一根木棍,拿来打人? 这是作弊! 常三思转身就逃,甚至,没来得及招呼手下众人一声。 这一刻,他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轰…… 乌云笼罩半空,常三思感觉到天都黑了。 他暴吼一声,连躲都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躲。 头顶恶风扑面…… 他只来得及双手交错上伸,用尽全力托举。 这一刻,他咬得牙根都出血,太阳穴高高鼓起,全身青筋暴突,不类生人。 “扑……” 大树落下,从头到尾断成无数截。 而在树头处,常三思双手手臂,已在第一时间,就碎成肉泥,身体也被砸中,瞬间扁成了一瘫肉饼,连人样都看不出来…… “好剑!” 陈平走上前,摇了摇头。 何必呢? 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多好。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事故。 若非这老梆子居心不良,一直没事找事的,也不至于走到如今这般下场。 连全尸都没有,整個成一砣肉酱了吧。 陈平看了眼那一滩红的白的黑的,闻到腥臭味,干呕了几声,不忍目睹。 他捡起常三思掉落在地上的黑色短剑,感觉到微微坠手,目光一闪,轻轻在断树上割落。 就割下一大块木头来。 心里不由得赞叹。 的确是好剑,小臂长短,能藏在衣袖之中,既锋锐又坚固,比起平常见着的那些普通精铁长刀,要好上无数倍,也不知是什么材料锻造而成。 “剑身漆黑无光,可以如毒蛇般藏起来,就叫[青蛇]吧。” “袖里青蛇胆气粗……” 陈平不知道这柄剑以前叫什么名字。 也没地儿去问。 他认为,这东西质量不凡,不是大路货色,值得取一个名字。 捡了青蛇短剑,常三思身上再没有能看得上眼的东西。 陈平也没了兴趣,在一团肉泥之中,寻找宝贝。 回首望了望此时已经变成惊弓之鸟的行人和青字堂弟子,笑着摇头,拖着左腿,反握短剑,一步一步走向街尾。 这么大的阵仗,死了十七八个,就算再瞎再聋,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下一刻,来的或许是七色堂高层,或许是兴庆府的捕快。 不过,陈平已然不再关心。 他走到背人眼目处,就看到花脸儿几人全都张大嘴巴,神情呆滞的看着自己。 眼神中,有着震惊、崇拜……甚至,小桌子小凳子两兄弟的眼中,还带着丝丝畏惧。 太凶残了。 杀人的事情,他们不是没见过。 但从来没有见过,有人倒拔大树,把人一棒打成肉酱的。 这种事,连听都没听说过。 力气大小,修为高低暂且不说,关键是没人这么打过。 “怎么?不认识我了。” 陈平有些无语。 “愣着做甚,快逃啊。趁着天还没黑,去往城北。再慢一点,就晚了。” 哥几个真以为咱们已经无敌了不成。 单是兴庆府,就有很多高手应付不来的。 就算是七色堂,董尽忠和庄红衣那两人也不好对付,更何况他们还有着大量的手下。 蚂蚁都能堆死象,七色堂真的全力发动起来,大型帮会的实力,远远不是如今的自己可以抗衡。 “哦,走,快走。” 花脸儿如梦初醒,甜甜一笑道:“七哥,你先前真威风。” “是吗?我也觉得。” 陈平呵呵一笑。 “那你下次打架了,把青色外袍脱掉再打好不好?我已经帮你缝过两回了。” “呃……” 陈平低头看向自己的衣服,就发现朐口处破了个拳头般的洞,肩背处已经松了线,裂开了几个大口子。此时就是坠在身上,已经不能穿了。 “不用缝了,买新的,咱们有钱……吧?” 陈平讪讪一笑,先前打得兴发,就没顾上许多……走气血武道就是这样,动不动就抻筋拉骨,体型胀大。 这衣服跟纸片似的,随便动几下,就破了。 花脸儿翻了个白眼,在他的腰上用力拧了一把,乐呵呵的再不去说这个话题,只是想着:“七哥的饭量越来越大了,又正是修为突飞猛进的时候。 气血散和培元丹还是需要买,欣怡姐姐那里得来的银子可能不太经用,到底是不是要开个武馆呢?” …… “神力无双,堪比古之霸王,并且,天生就有着对战局的敏锐感知。此人放到战场上去,可抵千军万马,可惜了。” 检查过现场痕迹。 又逮住几个青字香堂的弟子问了问,卓云飞彻底傻了眼。 “你确定没有胡说八道,那是一个唱曲的小乞丐?就是纠结了几个同伴,在麒麟街编唱[水调歌头]的那位?” “就是他,小的也不知道常副香主为何定要置他于死地,只知道,那几位唱曲很能挣钱,生意都做到翡翠阁去了。此事真假,一问就知。” 青字堂弟子如丧考妣,哭丧着脸哀声道:“却没想到此人如此凶恶,不但不逃,反而杀了一个回马枪,把常香主就这么打死。” “这哪是打死?明明是蹂躏至死。从头至尾,就没见过常三思有什么象样的反击。在那人面前,所有手段,全都变成小女儿上不得台面的把戏。” “不过,勇则勇矣,未免有些无谋。” 看着前方不远处,正咆哮着大发雷霆的董尽忠等人,卓云飞眼中闪过一丝莫名。 ‘有这么一条鲶鱼出现,搞得七色堂鸡飞狗跳的。或许,是一个机会。’ ‘兴庆府再也经不起太多动荡,有些毒瘤必须得铲除。’ …… 更得少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啊,网站有规定,免费期更两章,不要爆更,走流程吧。 大家每天跟一跟,看到最新章。不管好赖跟到上架,别放着不管……有成绩有热度,写得也有激情不是,会写得好看一些对不。 上架会爆更的啊,我说的,耶稣都拦不住。 第四十六章 审时度势,居安思危 “随意找个地儿躲上一躲,先前一时手滑,杀得痛快。现如今恐怕连兴庆府的捕快全都惊动了。” 陈平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知道自己先前所为,的确是动静大了一点,也没有遮遮掩掩的。 好处就是,一般的阿猫阿狗,不至于再有那胆子来找自己的麻烦…… 坏处也有,那就是行为太过恶劣了。光天化日之下,大开杀戒,无论杀的是帮派中人,还是普通百姓,人死得多了就是大案要案。 就算是兴庆府想要睁只眼闭只眼,也要蒙混得过去才行,装装样子还是需要的。 否则,肯定会被人咒骂尸位素餐。 所以,这时候悄悄躲起来,给别人点面子,也是给自己的里子。 真的硬扛下去,正面对敌,引得六扇门的高手出动,或者是城防巡卫出马,那就叫插翅难逃。 捕快这里,威胁倒还不算大。 最有威胁的,其实还是七色堂。 从先前审问青字堂的烧香弟子时陈平就已得知…… 常三思虽然在外人攻打之时,做出了逃离反叛的举动。 但只要是明眼人就能看出来,这位其实并不是真心反叛……而是感觉到百口莫辩之后,干脆吸引众人视线,撇清七色堂。 这哪是叛徒,这是忠臣。 再加上,他也算是七色堂的老人,已经混到了青字香堂的副香主职位数年了,多少算是有些情份。 如今死得凄惨,如果堂内不闻不问,岂不是寒了底层帮众之心。 所以,由此观之,七色堂肯定会着手追踪报复…… 尤其是青字分堂,董尽忠决不会罢手。 事实上,虽然自己已经躲得远远的了,陈平还是听到了玉兰街上传来的怒吼。 那个声音杀气腾腾,如同金属摩擦一般,让人听着耳朵都很不舒服,极有辨识度。 不是董香主还是哪个? “不去城北了吗?”左断手初生牛犊不畏虎,才不会担心,是不是与追兵碰上。对七色堂帮众,他是恨之入骨…… 一直忍着,就是因为本领不够,而不得不忍。 “先避过今夜……明天就是上元节。听说兴庆府还要大办一场,祭火拜神、除虫以期谷物丰收。 街道上面,管制会更严,会有巡兵出动。七色堂就算有人盯着,也会收敛许多。” 小桌子突然开口。 “对对,那就明天再去城北。唉呀,我还没买来元宵,还有花灯……咱们那新院子里,总不能黑灯瞎火的,好歹也要整几個灯笼。” 好吧,这是花脸儿。 她已经在畅想着,怎么装扮自己几人的新居所。 这神经,杠杠的。 陈平听得哑然一笑,心道自己这见惯了风雨,活出了二世的人物。在心境上,竟然还比不上几个小孩,难道真的活得太谨慎了吗? 还是说,这几人就是传说中的“傻大胆”。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陈平几人穿过几条胡同,在房屋阴影之中闪来躲去,倒也没惊动旁人。 街道上面人流稀少了许多,该回家的已经回家了。 偶尔还能看到一些人奔来跑去的,喊着切口,互相招呼。 这应该就是青字香堂弟子在搜索。 果然还是他们最积极。 走到一个老旧院子旁…… 斑驳掉漆的朱门,吱呀一声打开,一把声音不耐烦说道:“贵叔,你这是老糊涂了吧,少爷的事情你也敢管? 古语有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不是寻摸着去春风楼给咱们老齐家弄个儿媳妇吗?到时候,生两个大胖小子,也能好好孝敬一下你这老骨头不是。” 一个身着簇新长衫,皮包着骨头,两袖飘飘的年青书生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一把推开拦住他的老头,一边说着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老头被推得一屁股坐倒地上,脑袋一歪,就磕到门框。 双眼翻白,吭也没吭一声,晕了过去。 陈平几人脚下一顿,看着那年轻书生远去的身影,一时无语。 “这老伯没人管不会死在这里吧?”花脸儿跑上去摸了摸老头的鼻息,松了一口气,探头望向院子张望了一眼,“不如就这家吧,没人呢。” “读书人都这样吗?”左断手木讷着脸,偷偷瞟了一眼葵花兄弟二人。 心想,他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把逛青楼说成找媳妇。 偏偏还很有道理的样子。 小桌子两兄弟吱吱唔唔的不知怎么回答。 他们有心想说不是,不过,这话显然是说不出口。 当年兄弟还在那会,家境不错,这种行为也是常事。 逛起花楼来,那就跟吃肉一般。 而且,据他们所知,身边的同窗,全都以喝花酒为荣……能够一亲芳泽,第二日上学之时,定然会吹嘘半天。 大家伙儿,甚至包括教学先生在内,都不觉得这是什么坏事。 反而会询问,有没有趁着酒兴写出了上好的诗篇…… 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对于小桌子小凳子来说,左断手的问话,无疑是对他们的一种羞辱。 你见过有人问一个太监逛青楼的事情吗? 果然是粗鄙不文的边境军户出身。 两兄弟心中嘀咕着,一时沉默无言。 …… “行了,就这里吧,把门关上,把老伯扶到里屋去,地面很凉。” 陈平看了看四周,这里处于胡同深处,倒是比较幽静。 院子里,除了老仆之外,就是一个已然出去逛青楼的青年书生。 逛青楼这事,银子不花光,天色不大亮,估计是不会回来。 正好作为临时落脚之地。 “你们准备一下吃食,我要调息一会。” 陈平匆匆扔下一句话,就找到一个静室钻了进去。 先前打死常三思的时候,一团只有他看得到的雪亮光团投入识海……这个光团的质量是前所未见,估计要胜过前几次得到的劫运和福缘。 在路上那会,他偷偷瞟了一眼,就发现,劫运点直接增加了6点,福缘也增加了4点。 这一次,算是难得的高收入。 果然不出所料,常三思此人运数不凡,实力强劲,的确是一个宝藏。 ………… 第四十七章 布局天下,功法妙用 陈平基本上算是搞明白。 劫运和福缘这东西,并不是固定不变的东西。也不单纯看劫数大小,危险不危险。 而是要看渡过此劫之时,对手身上是否有着气数。 或者说,他过去以及将来,会引发的一些对世间事物的变化…… 影响因子越大,杀死他,改变了未来,破除了劫数,自己能得到的劫运点数就越多。 而福缘这东西,或许是看对这个天地,这个人间所做出的贡献。 杀恶扬善,顺天应人,就有福报,也有机缘。 春秋蚕白净的身躯一颤一颤的,仿佛在催促自己快快行动起来。 每一次的劫运升级,福缘夺运,都会让这蚕宝宝得到一点成长。 陈平甚至感觉到,比起刚来此世那会,这蚕宝宝,好像是胖了一圈。 胖到一定程度之后,会不会结茧? 到时会不会破茧化蝶,生出翅膀来? 陈平感受着那种血脉相牵的亲切感,心里倒是有些期待。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太多的时候。 外面风雨飘摇,刀光剑影,在这暂时的安稳时间段,努力提升自己,刻不容缓 …… “溯源夺运。” 陈平一看,溯源夺运天赋已然点亮,首先就锁定了杀死常三思得来的光球。 这位号称“狐狸”的常副香主,在自己来到此方世界之后,一直纠缠不休,处处针对。 就如连在自己几人身上的一把锁。 斩断金锁,才算走得蛟龙。 而他,也是陈平所遇到的,最有价值的对手。 身上的本事,的确是让人眼馋…… 尤其是对于修习传武出身,在气血武道上面已经走得较远的陈平来说。 这位,无疑就是先行者。 自己正好前行无路,[游身八卦掌]也练到尽头,希望能从他这里得到延续。 眼前光影转换。 换了环境。 …… 这里是一个大厅,一群人足足有数十位之多,各自静默无声,低头肃立。 有身着书生长袍的,有穿道袍的,有穿袈裟的,还有穿着各种戏服的,更有衣衫破烂,遮不住肌肤的。 前方台阶之上,只摆着一把交椅,上坐一位身着雪白长袍的斯文中年,如同高高在上的王者,俯视着自己的子民。 而自己,就身处人群左后方,站在柱子旁。 不对,是常三思。 自己现在的身份,自然是那個身材中等,面相青癯的中年书生,看起来一点也不起眼。 还是与上次一样,只能感受,能听能看能思考,还能感受到常三思内心的一些隐秘思绪,就是不能操控躯体行动。 ‘这是,常三思曾经经历过的一段往事?我这是光阴倒流,来到了常三思的过去。 看这阴森森的聚会场所,看起来,不似正经玩意。’ ‘那么,机缘在哪?’ 陈平最想要的,还是常三思所学的气血武道……看到这个开会一般的场景,心头不由有些失望。 下一刻,他就没心思想太多。 坐在椅子上那看起来满身贵气的中年人发话了。 “等会,尔等前去武阁,各自领取一门武学,按功劳和品级,自行挑选…… 这一次,七彩楼暂停所有刺杀任务,隐入暗中……各自奔赴州府,潜伏下来,不到重大变故发生之时,不得启用。” “是,主公。” “我等甘愿赴死,助主公成就大业。” 底下众人应诺。 陈平附身的常三思,也是满眼狂热的大声嘶吼应答。 就跟被洗了脑似的。 “赴死倒也不必,保全有用之身,异日诸位再来与本座共享荣华。 如今圣上倒行逆施,为求长生不理朝政,还亲自派出人手,前往江南江北搜罗美女,想要仿效先贤御女三千白日飞升,简直是荒谬之极。 帝星飘摇,神州板荡,大离覆亡在即,可天下庸碌者太多太多。竟然蒙眼塞耳,看不清天数将变。 大乱将临,我河东章氏崛起于草莽,历经千载,看天下兴亡……这次,也不得不未雨绸缪,早做安排……” ‘原来如此。’ 陈平听到这里就明白了。 他不知道前因后果,只是从聚会之中只言片语得知。 这位“主公”似乎是朝廷之上掌控大权的臣子,出身世家大族…… 如今皇帝一心修仙,想要御女飞升,已经很久不理朝政了。 正当此时,北地胡骑入侵,连下数城。 兵锋直指京师。 屋漏偏逢连夜雨,兵灾暂且不说,这天灾更是一年到头,从来不停。 旱灾、蝗灾、水灾、雪灾…… 好像是约好了一般的齐齐到来。 而各地官府,多数掌控在功勋贵族和世家大族手里,对百姓的生死,基本上是不闻不问。 反而趁着千载良机,大肆兼并土地,搜刮金银。 这种情况之下,百姓们活不下去,不造反那就是该死了。 因此,就出现了“四大天王”、“七煞星君”、“三十二路烟尘”等等义军举旗,打来打去的,天下几乎都给打崩了。 外忧内患,大离王朝危在旦夕之中。 更离谱的是,某些掌控朝廷的大臣们,此时已然悄悄的图谋后路,各自下子。 有的抢先布局,扶持叛军; 有的却是勾联异族胡人,想要献城杀官。以期改朝换代之时,取得晋身之资。 眼前这位河东章氏出身的朝廷大员,就是派出手下“彩衣楼”刺客暗子,潜伏下来…… 欲图在胡骑南下之时,助其一臂之力,开城破关,直取右京陪都,立下头功。 常三思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派往兴庆府,潜伏下来。 至于为何要加入七色堂。 又怎么掀起兴庆府的内乱? 其余种种往事,陈平却是不知,他还在开会呢? 正当他感觉逐渐无聊的当口,高台交椅上的白袍“主公”终于结束了长篇大论,众人各自散去。 而常三思,就来到了武阁,挑选了一本名为“牵丝戏”的上乘气血武道秘谱。 并且,还拿了一本配套的呼吸法门,名为“牵丝气”。 [气如牵丝,人生如戏,生旦净末丑,万变随心。] 看了扉页上的字迹,陈平于是明白,这门功法到底是做什么的了。 能敛息藏形,操控肉身,变换身形容貌……至于洗髓炼脏,倒是次要的,是附带作用。 上限虽然不是很高,妙用绝对无穷。 ‘这种武学,也能随便传授的吗?’ 陈平心中直呼厉害。 这时,才看到远胜上辈子武学的地方了。 ‘常三思应该练得并不不精深,若是真的练到大成,他随时都能改容换貌,潜伏到别人身边使坏,那还得了?’ 想到这家伙若是变成小桌子或者小凳子,潜到自己身边偷袭,简直是防无可防。 一不小心,就会被他那毒针射死。 ‘好险。’ 陈平心中一惊的同时,又随之大喜。 因为,他发现,附体的常三思,已经迫不及待的修炼起来。 第四十八章 洗髓强心,力量大增 过去时间片段之中的常三思,显然也是个谨慎人。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就赶赴兴庆府。 而是在半途下了马车,在一处名唤绿竹镇的小镇之上,买了居所,扮做一个员外郎,隐居了起来。 整日里就是琢磨“牵丝戏”秘谱,调整呼吸节奏,一招一式的磨练自己的体魄。 陈平到了此时,就明白了,常三思到底隐藏得有多深。 他早就踏入洗髓境界,只不过,功候还浅,没有彻底脱胎换骨…… 在药物和大量肉食的辅助之下,一月过去,他终于还是学会了牵丝戏。 感受到血髓新生,变得更加强大,控制得更加如意的肉身,忍不住长啸一声。 惊得小镇之中,鸡鸣狗吠,乡人神情惊慌。可常三思却是不再在意。 他知道,随着时日渐渐过去,自己必将会洗髓圆满,炼脏有成,一步踏入高手行列之中。 而这,只是需要时间而已。 …… 这一日,常三思志得意满,趁着夜色,离了绿竹镇,溯流南下,直奔兴庆府。 陈平就在这时候醒来。 他睁开眼睛,就看到一灯如豆,听到屋外花脸儿忙忙碌碌的煮着肉食,脚步细碎来来去去的,香味扑鼻,从门缝中传了进来。 还听到左断手那无时无刻不在习练的刺剑声。 嗖嗖…… 细微而尖锐的破风声,一声声很有节奏。 更能听到树枝划在地面沙土之上的沙沙声…… 那是葵花兄弟在练字。 也许是以往多年来养成的习惯,闲暇时光,不写点什么,总觉得身体不太自在。 西厢房内齐家老仆仍然处于昏睡之中,呼吸倒是平缓,没有生命之危。 再远处,一片寂静,路上无人往来。 夜晚的兴庆府,似乎也跟着陷入了沉睡之中。 这片胡同深处,显得格外静谧安宁。 ‘入门了……’ 陈平终于明白,花脸儿那一日看着自己修习“七星步”达到熟练境界的心情。 ‘原来,就如常三思这种资质的杀手,入门上乘气血武道,也要花上一个月时间。就这,还只是堪堪能够运用而已。 七星步这种更加高一個或者两个等级的武学,能飞速入门甚至达到熟练,一般人练来,需要花费的时间,肯定以月来计……甚至,以年来计算。’ 看着属性面板上面,“牵丝戏”入门的标志,陈平心中平静,倒是没有太多激动。 因为,溯源夺运之时,他似乎真的就变成了常三思,整日里苦思琢磨着新的武学…… 一招一式,每一分气血运行,每一寸筋骨拉升锤炼,都仿佛经历过千百次一样,刻到了身体之中,灵魂深处。 他摆出几个关节扭曲的奇异式子,甚至,能感受到全身筋脉的联动。 随着绵长顿挫的呼吸节奏,骨髓之中微微痕痒。 他知道,这是血髓在生成,在洗练…… 这门功法主打控制肉身,洗髓强脏,正合自身所需,不愧为春秋蚕认定的机缘。 陈平无声的咧嘴而笑。 目光就移到了“劫运点”那一栏。 常三思花费一个月的时间入门,也不知花费多少时间才达到熟练,离着精通境界还差一步,到底是五年呢,还是八年…… 这一点,陈平并不清楚。 他只知道,既然劫运点够用,他可以把这数年时间,直接一步跨过。 “提升,牵丝戏。” 两点劫运燃烧。 无数修炼记忆,倒灌入脑海,身体如同火烧,骨髓深处,一股巨大的痒意出现。 陈平并不理会,似乎这具身体不是他自己的一般,咬了咬牙,意念一动: “继续提升。” 这一次,最后4点劫运,轰隆隆的化为奇异能量,冲入体内…… 脑海之中仿佛听到一股撕裂的声音,身体陡然痉挛起来。 全身肌肉扭成一团,筋络疯狂拉伸缩放……血液哗哗流转,心脏一阵剧痛。 眼前仿佛出现了幻觉,能看到自己的心脏不断的膨胀,耳中似乎听到“呯呯呯”的巨大擂鼓声。 整个天地,全都消失不见,眼前一片血红。 除了那巨大的鼓声,回荡在脑海之中。 再也感觉不到其他半点信息。 好半天,陈平才回过神来,心脏恢复平静,骨髓里传来的痒意也消失不见。 抹去满头汗水。 心有余悸。 想着下次还是不能接着连续两次晋升,身体有点扛不住。 差点就把自己给弄崩了。 不过,急功近利的好处也不是没有。 至少,他感觉到,如今的心脏跳动得极为有力,甚至能感觉到血管里血液流动沉甸甸的厚实。 轻轻摸了一下石凳,喀嚓,掰下一小块石头来。 手掌轻轻合拢,石块先是碎成无数块…… 紧接着,就渐渐化为粉状。 松开手,碎石粉末纷纷扬扬洒落。 “力量,又大了不少,感觉足足增强了五成。双臂一晃,估计都快六千斤。” “我这身体,绝对有问题。” 看着地下的粉末,陈平陷入了沉思之中。 普通人的体质,就算是练到洗髓强脏的境界,绝对不会有这么大的力量。 甚至,很可能连一半都没有。 常三思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敢肯定,刚才这一下,完全没有运用丹田内部那稀薄的内力。 单凭着肉身力量,就能捏石成粉,轻松如意。 最离奇的还不是这个。 他感觉到,随着身体力量的增加,肉身并不如想像中那么沉重不堪。 洗髓完成,他的身体反而像是变成了空心金属一般的,又轻了几分。 一步踏出,身形变幻,就如风中扬柳,捉摸不定。 不见丝毫勉强之处。 “是了,气血炼体的道路,能够与炼气通脉武学并称于世,肯定不会全无可取之处…… 到了这个境界,已然有了某些奇异之处。” 他挥拳击空。 轰…… 一声炸鸣。 肉眼可见的,从拳面之上,一股空气被彻底击爆,化为半透明的波纹,向着前方冲击。 离着拳面三寸有余的石头桌子,被这股波纹击中,啪的一声,裂成四块,倒塌在地。 ‘速度和力量的完美结合,就是打破空气,形成真空。 这时候的我,比起先前的我,战力何止提升了一倍。’ 只不过,如此强行提升之后,身体元气消耗太大,连肌肉和脂肪都燃烧掉了许多。 察觉到自己变得消瘦了许多的身形,陈平摇了摇头,也不去在意。 只是看向春秋蚕的属性面板。 第四十九章 登门拜访,来意莫测 [春秋蚕(二转)] [天赋:溯源夺运、蜕茧重生] [根骨:6(中人之姿)] [悟性:4(中人之姿)] [劫运:0(破境)] [福缘:0(改命)] [功法:游身八卦掌(圆满)、弹腿(大成)、七星步(熟练)、牵丝戏(精通)] [炼体:二阶(炼脏)20%] [炼气:二阶(养气)16%] …… 春秋蚕属性面板上的数字表明。 根骨和悟性,其实不是一成不变的。 就如现在的自己,洗髓完成,达到炼脏强心之后,根骨又悄悄然的提升一点。 至于“悟性”也跟着提升一点,那也可以理解。 观千剑而后识器…… “悟性”这东西关系到方方面面,有灵机一动,也有见闻广博的影响。 自己经过几次“溯源夺运”,又学会了不少的武功,炼体炼气都颇有涉猎,见识得到提升,生命得到历练,要是心中没有感悟,那肯定不合情理。 所以,“悟性”能够跟着水涨船高提升一点,从平平凡凡达到中人之姿,也是水到渠成。 至于“牵丝戏”达到精通境界,洗髓境界一步跨过,祭炼五脏,达成心脏强化的成就,更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刚才试过了。 心脏祭炼完成之后,体内血液变得浓稠数分,蕴含着更多能量在内。 气力更加强横,速度也更加快捷,这是身体本质的提升。 就如当初常三思所展现出来的本事…… 心脏激发,泵血更有力,身体无端端的就变得高大了许多,力量爆发之下,攻击力倍增。 甚至,在受了陈平一式全力攻击“霸王送客”之后,左半身被打得塌陷的情况下,他心脏疯狂跳动,还能暂时压下伤势,并不影响战力。 其生命力的强横,可见一斑。 一时半会打不死。 从这可以看出,心脏祭练成功,生命力也会变得极强。 保命的机会大增。 一般情况下,不是当场被打死,就能恢复过来,保持大部分战力。 续战能力也强得一匹。 常三思能做到的。 现在的陈平,自然也能做到。 他甚至,在这股强大的生命力支撑之下,还能做到身体柔软无骨,能让筋肉骨骼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涨大或者缩小。 更能在极细微的层面上,改变骨骼和肌肉的分布。 简直称得上一句,妙用无穷。 看着屋内的铜镜,陈平心中一动。 意念到处,运转全身骨骼,挤压筋肉,身体发出古怪的咯吱声,体型一下就缩小了许多,变成一米五左右的一个小矮子。 面布肌肉一阵扭曲,骨头被压缩……眉毛鼻梁的位置也发生轻微的变化。 再次仔细看去,就发现,铜镜中的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尖嘴猴腮,面容猥琐的苦瓜脸青年。 弹跳两下,挥了挥拳、踢了踢腿,莫不如意。 根本就不影响到自己的实力发挥。 “这……” 陈平又一次惊叹“牵丝戏”这门功法的奇妙。 到底是谁创出来的武功? 要是有谁说,这门武功不是给杀手刺客练的,那肯定是在说瞎话。 实在是,练到精通境界之后,他已经可以自称一句“千变神君”,都没人敢说一句不合适。 混入敌后搞刺杀,再敛息藏形、改易形貌……脱离追索,简直是轻而易举。 有着此功在身,对刺客而言,到底有着多大的助力?陈平简直不敢多想。 他又想到常三思。 忍不住就叹息。 那老梆子有着如此底牌在手,竟然全无用武之地。 只是摆在明面上跟个菩萨似的,既舍不得多年经营的一份基业,又控制不住心头的欲望。 结果,学到一门厉害武学,也只是明珠暗投。 在正面对决、硬碰硬的情况下,处处被自己所克制,死得凄惨无比。 只能说,时也,命也。 有时候,运气这东西,比任何东西都重要。 …… “七哥,你怎么了?” 等到陈平恢复原本的形貌,满面笑容的走出屋子。 就引来一阵惊呼。 “你怎么瘦成这样子了。” 看着陈平面容枯槁,皮包着骨头的瘦削模样,花脸儿如受雷击…… 手中面盆当啷啷掉落地上,眼泪珠子滚滚落下。 左断手和葵花兄弟几人,也是瞪圆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陈平,脸色也是极为难看。 “这都是做甚?没事没事,就是先前练功太急,损伤到身体元气,补回来就可以。” 因为能量守恒定律,但凡一方面提升,必有一方面损伤。 要不,取之于天地;要么,就需要天材地宝。 陈平目前暂时做不到直接从天地之间,摄取营养。想要在极短时间之内洗髓炼心成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强行从身体内部挖潜。 把個骨肉停匀的躯体抽得像个痨病鬼。 让不知道内情的人看到,还以为他已然病入膏肓了呢。 “是真的,没骗你们,我实力还提升了呢。” 陈平看看几人不信,花脸儿那如同断线的眼泪珠子还是止不住的掉下来,就有些无奈。 他随手轻轻一拍,灶台上的瓷碗没有半分动静,无声无息的,就已经化为细沙流淌。 “拍石成粉,握铁成泥。” 花脸儿也顾不得难过了,探着脑袋细细的看了看那瓷碗化沙所在,抹了一把脸,不敢置信的问道:“这可是通脉中期才能做到的。七哥你的内气?” “内气还是老样子,只是气血武道提升了一些,身体强了一大截。” 好吧,你管这种痨病鬼的模样叫身体变强了。 左断手几人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倒是也接受了他的解释。 因为,连见识广博的花脸儿,这一刻也不再担心。 只是急匆匆的准备好肉菜饭食,还摸出了两瓶气血散。 这是几人逃逸之前,她提前从宝月楼买来的存货,用完就没有了。 …… 一夜无话。 快天亮的时候,齐家老仆醒了过来,一番解释之后,倒也没有闹出什么动静。 到了天明,看看街道上面人流渐渐多了起来,各家各户,也开始挂起了灯笼红布,换上各种吉庆的小饰口,几人才放下心来,向着城北行去。 今日是上元灯节,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大庆三天。 如今天下不靖,普通人多数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对未来十分忧虑。 但越是这个时候,就越不能改变往年习俗。 人心这东西,只能鼓舞,不能打击。 一旦人心崩了,兴庆府也会出大问题。 有识之士全都明白这个道理。 官府自然也不例外。 从清早开始,就刻意营造出一派节日的欢庆气氛。 而且,为了防止有人借着节日的机会生出乱子来,此时天色还早,街道上面已经出现三三两两的城卫。 配合着捕快,来来回回的,在每条街道上面巡视。 “走。” 几人换了装束,分散开来,首尾遥遥相望,一路往城北走去。 路上,倒是没有七色堂的帮众前来询问拦阻。 也不知道那些人是彻底撤回去,不再搜索; 还是说,蕴酿着更为猛烈的攻击? 更或者,是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分不出太多人手来盯梢…… 陈平倾向于后者。 从左断手听来的消息,可以判断得出。 上元佳节这天,青字堂和赤字堂要联合起来,做那劳什子的大事。 值此重要关头,显然不适合花费太多精力,与自己这几个小乞丐玩捉迷藏藏的游戏。 追捕报仇的事,什么时候都可以。 但是,商议已久的大事,可不容耽搁。 …… 到了元丰码头,这里一派兴盛繁荣,四处都有苦力喊着号子干活,挥汗如雨,呼气如云。 街道两旁摆着一溜儿早餐,有人边走边拿起馒头油饼,大口吞咽……麻木的脸上,多少带着一些希望的光泽。 “这里的情况,看起来比南城区要好上不少。” 陈平驻足一小会,默默的看了一会,唏嘘道。 管理此处市场的主事人,应该是个很有想法的人。 懂得收买人心,也懂得不去竭泽而渔…… 几人没有停留,在花脸儿领路之下,来到元丰主道尾端的一处中型宅子。 宅子很幽静宽敞。 环境不错。 听小桌子说,这里是一个生意亏本的小商人家宅,想着需要银钱周转,却又舍不得发卖家中祖产……因此,拿来长租。 当初陈平早早的定下“狡兔三窟”的计策,就已经寻了几处房子…… 买下来是有点亏,租下来,就算吃灰也不心疼。 作为临时的安全屋,就很合适。 此事是花脸儿负责的。 她腿脚灵便,人又聪敏,跑来跑去的也不嫌麻烦。 这时还真的派上了用场。 几人随意洒扫了一下,安顿下来,只是烧了一壶热水,泡了粗茶,门口就听到梆梆叩门声。 几人神情微紧,对视一眼。 这敲门声不紧不慢,三长两短,听得人心里有些发慌。 左断手紧紧握着手中短刺,侧着身子,神情警惕的缓缓打开大门。 入目,就见到一张笑意吟吟的粗豪大脸。 来人身形高大,约莫八尺有余,腰身粗如水桶,站在那里,颇有几分顾盼生威。 “谭某来得冒味,田七兄弟英雄肝胆、雅量高致,想必不会见怪。” 他挥了挥手,就有八位大汉上前,两两一组,抬着各色礼品入内。 第五十章 画大饼,藏机心 自己初来乍到,刚刚安定下来。 立即得到消息找上门。 并且,还一口叫破自己的身份……从他的语气中听来,看样子,还对自己近段时间曾经做过的事情很是清楚。 不用问了。 来人肯定是长河帮元丰分舵舵主谭四海。 也只有这位有着“四海之内皆兄弟”的大气豪爽之名的好汉。 方才有如此气度,如此排场。 “谭舵主大驾光监,我等未能远迎,实在是……” “哎……田七兄弟见外了不是,咱俩虽然素未谋面,但却一见如故,如蒙不弃,就以兄弟相称吧。 什么舵主不舵主的,这芝麻大小的职务,也值得提起?” 谭四海哈哈大笑起来,很是自来熟的上前虚揽田七的肩膊,转头吩咐道:“摆宴,择日不如撞日,今儿咱高兴,就与田兄弟不醉不休。” “这……” 陈平自诩见多识广,上辈子也见识过许多形形色色的人物,大人物小人物,普普通通的平凡人等…… 但是,如此社交牛逼症患者,他还真是第一次见着。 也许,古人就喜欢这个调调吧。 他心中暗暗嘀咕着,想起演义上面说的某位皇叔,也是见着想要拉拢的人了,就倾心相交,涕泪横流。 并且还把酒言欢,晚上要睡在一个被窝里。 不对,那叫“抵足而眠”。 眼前这位谭四海就有几分意思了。 莫非,是来拉拢自己? 也不是不可能。 “谭兄,你看,我等几人匆匆过来,还未来得及安顿。诸事繁杂,今日喝酒的话,不太合适。不知谭兄此来,可有要事?” 陈平习惯了直来直往,弯弯绕绕兜圈子的事情他可不干。 这位一上来就送礼,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不问清楚,这个酒喝得不舒坦。 万一,真的想让自己几人替他卖命呢? “你看,为兄这脑子,真是糊涂了。” 谭四海拍了拍脑门,也不勉强,讪笑道:“日前听说田七兄弟于长街活活打死七色堂青字分堂那头狐狸,当时我就惊讶得很,差点让酒给呛着。 常三思那老小子虽然名声不显,但他的实力,咱却是领教过的,比起董尽忠来,也没弱上多少。兄弟如此年纪,就有如此战力,异日前程莫可限量。” “谭兄是想让田某加入元丰分舵?” “不不不,咱家庙小,哪容得下兄弟这尊大佛…… 敝帮萧长河号称翻江龙王,其武功之高强,天下有数,麾下三十六分舵分布五州四府,做人亲善,更是求贤若渴…… 若他在此,必会亲自上门邀请。当然,田兄弟若是有意在元丰分舵任职,先行委屈一下,担個副舵主也是可以的。” 谭四海满脸堆笑,表示不敢领导兄弟,只要加入帮会,一同辅佐萧龙王,定然不会亏待于你。 陈平心内一凛,这人是个高手啊。 倒不是说他身手如何,没试过手,暂时还不清楚。 不过,能担任长河帮重要分舵舵主一职,想必绝不会比董尽忠要弱。 甚至还要强上一些。 这是从双方帮派的体量来判断的。 长河帮名字虽然粗俗难言,但听花脸儿说得多了,陈平如今也知道,天下势力分布。 这个帮会在整个中原都排得上名号,排入“七帮”、“九会”、“十三世家”之中。 而七色堂呢,是后起帮会,名声未出州府,不在其列。 在“七帮”之中,长河帮排行第四。 其势力,与上辈子历史上有名的“漕帮”差不多…… 掌握着大河水运,与朝廷与地方都有着种种勾连。 要论帮众人数,还真没几个势力比得上他们。 若是太平年代还没什么。 在这烽烟四起的当口,人多就是力量。 他们又代表哪方势力? 连自己这个刚刚崭露头角,未曾及冠的小年轻都要招揽,可以想象,对方的野心到底有多大。 之所以,说这谭四海是个高手,是因为此人手段了得。 一来就先行施恩,把自己高高架起; 再行画饼,不动声色的揭示长河帮的势力庞大……再加上帮主和他自个儿的看重,一般年轻人听到了,那还不就如打了鸡血一般的,直接就加入了。 再为他们做牛做马,死而后已。 但陈平历经两世,心理年龄恐怕比这谭四海还要大。 哪里会被几句话就忽悠了。 当下笑道: “此事重大,且容小弟细细思量。” 人家盛意拳拳,又是画饼,又是送礼的。 虽然有所图。却也没必要拒绝得太过生硬。 这也是人之常情,无缘无故的,人家为何要上门交好。 陈平只说要考虑考虑,看看再说。 他注意到了,旁边的左断手和葵花兄弟几人面上都有喜色,似乎被人看重,很有面子的样子。 倒是花脸儿。 她端着茶盏上来,虽然脸上被画花,看不清面色……对她已经很熟悉了的陈平,却能看出小丫头眼神之中隐藏的忧虑。 “好说,好说,本该如此。” 谭四海对陈平的推托之言,全然不以为意,仍然笑得欢畅。 双方饮了茶,他立刻提出告辞。 “既然如此,愚兄就静候佳音了,到时咱兄弟把酒言欢,再干出一番大事,何愁不能名扬天下。” 把谭四海送出门去,陈平转身回返,也不去理会葵花兄弟几人焦切的眼神,而是把花脸儿拉到一旁。 小声问道。 “此人有什么问题吗?” “可能是我想多了,但此人我以前曾经见过一面,当时,他跟着我那[兄长]走在一块,貌似十分恭谨……” 说到“兄长”两个字时,花脸儿语气都差点变调。 看来,又是一个家门不幸的悲伤故事。 花脸儿似乎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停了一下,又道:“当日我发现危机来临,而爹爹又不在家,只能匆匆逃了出来,易容妆扮流落街头,连银子也没带。 天上又下起雨雪。若不是七哥,我……我就……” 说到这里,花脸儿眼圈又红了,眼看着马尿就要滴下。 这姑娘简直是水做的…… 不过,她有一个好处,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 前一刻还伤感,后一刻就能高高兴兴。 很好哄那种。 第五十一章 主动出击,攻其不备 陈平伸手轻轻揉了揉花脸儿的脑袋,温声道:“你说的危机是指?” “是庄红衣……此人与我那兄长时有密晤,被我偷偷的瞧着了。当时还不识得她的身份,但昨日听得青字堂香堂弟子所说的赤字分堂香主形貌,我就想了起来。 那女人喜着红衣,两道红绫十分厉害。对了,她手下还有一些厉害的高手,黑衣蒙面,行动迅捷。” 说到这里,花脸儿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 似乎是想起了当日如何惊险,也庆幸自己逃得快。 “你家大人不管吗?” 陈平心中疑惑。 从花脸儿的只言片语中知道,她家的势力恐怕不小…… 只是她兄长就能驱动这么多人手。 那么,她家父母呢,就这么眼睁睁看着。 “爹爹,他不管我,整日里只顾着东跑西跑。” 花脸儿嘴巴一扁。 好吧,又委屈上了。 陈平感觉自己不能再追问,很明显的花脸儿想说又不太敢说,视线还不自觉的扫向两旁,生怕隔墙有耳的样子。 这就是惊弓之鸟。 难怪她每天天未亮堂起来那会,就条件反射般的拿墨条彩笔画花自己的脸。 很没安全感。 也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悄悄洗了脸,晒一晒月光。 还会把那张美得不可方物的俏脸凑到自己面前,抿嘴笑着,试试自己瞧得见瞧不见。 陈平还注意到一点,花脸儿并没有提起她娘。 也许并不是疏忽。 而是另有因由。 …… “这里不安全了,等天一黑,立刻就走。” 陈平抬眼看了看花脸儿几人好不容易妆扮好的房子,心里叹息。 灯笼,还有门口的桃符,以及屋内贴着的剪纸花窗,这一次全都白忙活了。 “真的要走吗?或许,那谭四海没有其他心思,是真的前来拉拢咱们的。” 小桌子两兄弟面色挣扎,又不好太过置疑陈平的决断。 只是弱弱的问了一句。 他们这些日子,一直跟着朝不保夕的,最想要的就是安定下来,不愁生计。 往日里家里未曾出现变故之时,两兄弟曾经听说过谭四海的美名。 内心深处,对那位有着四海之名的豪爽汉子,很是信得过。 尤其是先前,当他们听说,对方愿意请七哥去做一个副舵主。 在城北元丰码头这一块,岂不是能横着走了。 以往的危机,生活的流离,都将离他们远去。 往日虽然不堪,未来相当可期。 可是,这美好的向往,刚刚在心里起了一个苗头,就这么被生生扼杀。 一时之间,让人缓不过气来。 “七哥说不安全,那就是不安全,咱们跟着就是,说那么多做甚?” 左断手面色木然,瞄了一眼小桌子,眼神中已经有了些不高兴。 这些日子走过。 小伙伴们,从每天都要饿着肚子,活过今天看不到明天的状况。 日子变得一天天好了起来。 能吃饱、穿暖。 并且,还能时不时的服用补药,修练武学。 从七色堂的重重压榨之中,打出了一片生天。 七哥做的决定,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任何错漏,往往算计在前,步步争先。 就连号称老狐狸的常三思,也斗不过七哥,以至于赤膊上阵,于长街之上,全无尊严的被格杀当场。 如此武功,如此心计。 他作的决断,还能错了? 左断手心想,这兄弟两人卵子没了,莫非连胆子也没了? 无非就是重新走进风雨之中。 本来就什么也没有,也谈不上失去。 陈平点了点头,也不好把花脸儿的“隐秘”说出来,只是沉声道:“我得到消息,这谭四海与七色堂的庄红衣认识,而且交情匪浅……” “怎么可能?” 这一次,就连左断手也是面色震惊。 小桌子小凳子更是额头渗出冷汗来。 如果谭四海此人与七色堂暗地里交好的话,那明面上打来打去的互相抢地盘,肯定就是在演戏。 是想蒙骗过某些人的眼睛。 然后图谋一些什么。 其中因由,不能细想,一想就会让人毛骨悚然。 城南城北两大帮会势力,互相联合。 一旦同时发动,这兴庆府城,到时候,恐怕要出大问题。 这么一来。 谭四海明明知道自己刚刚与七色堂硬刚了一回,还杀了青字香堂的副香主,是对面欲杀之而后快的敌人。 他跑来又是送礼,又是许诺拉拢的,显然就不合常理了。 唯一的解释,就是想要稳住自己等人。 拉拢是假,吹捧也是假,求贤若渴什么的,更是天大的笑话。 豪爽大气的表面之下,隐藏的是险恶用心。 花脸儿看着小桌子两人面色难看,心丧若死,有些不忍:“不幸中的万幸,七哥于玉兰街一战成名…… 此时,就算是再有信心,武功再强的高手,也不敢就说能轻易把我等拿下。 所以,还有应变的时间。” 她指了指屋内,声音放低:“当日租下这套院子之时,我曾考虑到今日这般情形,特意挑的就是有着退路的地儿,快来看看……” 说着话,就领着几人前往主卧。 她弯腰趴到床底,摸索着抽出一块木板,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方孔大洞来,能容一人进入绰绰有余。 “还有地道?” 陈平面色一喜。 暗暗的给花脸儿竖了一個大拇指。 要说逃亡躲避之道,小丫头算是研究到了骨子里。 可想而知,这日日夜夜,她到底是如何的担惊受怕。 生怕被人发现自己的身份,找到自己的头上来。 可是,在白天的时候,她大多数时候,仍然笑呵呵的,看起来没心没肺,陈平完全想不到她心里压着这么多事儿。 “试过了吗?出口在哪?” “地道只有一人来宽,要低着头通过,约莫一百五十丈长,出口西南。” 花脸儿得意笑道。 “锦绣街,烟火胡同。” 几人只是在脑海中微微转念,就脱口而出。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齐家附近。 他们当然还记得,昨晚还在那地儿住了一晚。 齐家少爷就算是家中落魄,也要前去春风楼喝酒。 那个地方,严格来说,不属于平民街区,多数都有点身家。 更有趣的是,出口在那,只要行出不远,就到了兴庆府最繁华也最复杂的地段“花市”。 此花非彼花,是烟花巷陌人家。 今日正值上元节,那地儿不用问都知道,肯定是人流接踵,川流不息。 尤其是到了晚上,满街花灯挂起,到处都是猜谜逛灯的各色人等。 有诗为证。 “花市灯如昼,一夜鱼龙舞……” 地道直通那里,想要脱身倒是不难了。 “如此灰溜溜离开,未免太过窝囊。从来只有千日做贼,没谁能够日夜提防……不给七色堂等人一个狠狠的教训,这事没完没了。” 陈平冷然笑道:“左断手,再让你看到那些人,可还认得几个?” “化成灰,我也忘不了。” 左断手咬牙切齿,面目显得狰狞。 他当日跟着那群人,眼睁睁的看着小妹远离,再也找不回来,哪里还不刻骨铭心。 “那好,准备收拾一下,待得满城灯起,立即出发。” 陈平可是一直没忘掉,他打听到的消息之中,得知七色堂在上元节这天,要干一件大事。 他倒要看看,这事到底有多大? 来而不往非礼也。 绝不能让人牵着鼻子走。 主动出击,攻其不备,正合兵法要旨。 第五十二章 道高一尺 上元佳节,家家点灯,户户欢庆。 年青男女全都换上新衣裳,走上街头,仿佛忘掉了往日里艰辛劳苦,享受这难得的欢愉。 过节嘛。 富有富的过法,穷有穷的过法。 元丰码头一带。 他们学不起花市那里摆上各色彩灯,照得如同白昼一般的奢侈。 小户人家,小商小贩们,也有自己的乐趣。 总得备上几只鱼灯,几只红灯笼,增加点节日气氛。 狗蛋和花猫家里实在太穷,连个灯笼也买不起,两人蹦蹦跳跳的也不失望。 他们可以去蹭一蹭别人家的花灯,向着光亮处奔跑嬉闹。 当然,身上还带着好不容易磨着爹妈买来的“升天雷”,能够放着玩闹。 “这里,这里有一堆牛屎。” 花猫最是顽皮,看到牛屎象见了肉一样,倒不是想吃…… 他三步并着两步的,跑到那堆黑糊糊的物什旁,就着商铺房檐火光看去,发现仍然湿糊糊的,就更加满意。 “升天雷”插上,吹亮火折,点燃,然后疯一般的咕咕笑着跑开。 轰…… 一声震响雷鸣。 黑糊糊的牛屎暴雨般散开。 傻傻的狗蛋一时躲闪不及,过年那会才换上的新衣服,已经溅满了腥臭黑点。 “哇……” 狗蛋低头一看,张嘴就嚎了起来。 他仿佛见到了父母齐齐上阵,把自己的屁股蛋儿揍得稀烂的场景。 干嚎了两声,狗蛋突然捂住嘴,不敢再哭…… 花猫也是瑟瑟缩缩的,两股战战,差点就没软倒在地。 前方不远处,人影绰绰的,出现一群杀气腾腾的壮汉。 为首一人虬须环眼,正转头看来。 眼神冰冷凶煞,让人毛骨悚然。 这人正是董尽忠。 此时带着青字堂的三帮精锐,十张弓,五张弩,三十刀手,把张府门前围得水泄不通。 “谭兄,有劳帮忙,异日定当重谢,” 董尽忠挤出一丝笑意,死死盯着紧闭的门户,那里两块桃符格外刺眼。 “董兄,此次看在红衣妹子的面上,咱们两人联手,却是不好大张旗鼓,宜速战速决。” 谭四海笑呵呵的,他带着手下,就如白天一样,仿佛依旧是前来送礼,并不是想要杀人生事,“贵堂常副香主的事情,还请节哀顺变,听闻玉兰街的事情之后,谭某也是愤恨不平啊。 大家同在兴庆府混口饭吃,这个忙我就帮了。” 两人所带人手,把元丰大街两面围得死死的,再加上四处布满了哨探,根本就不担心房内有人脱离视线。 其实,单凭两人的本事,就算未曾带着诸多人手,也已经足够了。 那位田七虽然力量奇大,也不见得就能逃出生天。 只不过,为了万无一失,他们还是带足人手,更是携带了一些违禁利器。 有心算无心,不出意外的话,对方插翅也难逃。 屋内烛影摇红,人影绰绰。 在火光照耀下,几个半大不小的身影,依稀可见。 “全都在屋内,没发现我等到来。” 有人凑到门前,从门缝中探头望去,就见到细薄窗纸之后,映照出来的人影。 “那还等什么,杀……” 董尽忠挥挥手,前行一步,当先一掌拍出。 咣…… 木门破碎。 他的身影如同箭矢般向前疾冲。 比他更快半步的是身后弓矢和弩箭…… 嗖嗖嗖! 如飞蝗般避过他的身体,一头扎向那几個灯光中摇曳的影子。 董尽忠一手护在胸前,一手前探,溶溶焰光附着在手掌之上。 十步之外,都能感受到炙肤热意…… 一掌拍出,窗棂破碎,土石横飞。 谭四海既然答应帮忙,当然也不会袖手旁观。 他高大的身体恍如游鱼一般跃起。 两条分水刺从袖底探出,如青龙出水,环绕身周…… 身形微晃,穿过尘烟,从窗户处滑了进去。 “咦……” 映入眼帘的,哪里是有什么人影。 屋内静悄悄的,却是几根木棍和板凳,撑起破旧衣服,稀稀拉拉的摆在烛火前方。 先前所看到的人影就是这东西了。 “不好,上当了。” 谭四海一冲进屋里,两柄分水刺刚刚刺入衣服,感受到触感不同,心中大感不妙的同时,身体已经闪电回缩,倒射屋外。 与他同时做出反应的是董尽忠。 也是面色大变,倒跃而起。 张嘴狂喝:“退!” 刚刚进来之时,脚下好像绊到了什么东西。 转眼望去,那里有烛火倒下,白烟腾起…… 紧随他们身后冲进来的七八个黑衣刀手,听到呼喝声,一时挤做一团。 被门框卡住一瞬,却已来不及退出。 “轰隆隆……” 一声爆裂炸鸣。 整个房间,如同砂堆般垮塌下来。 地面摇晃震颤。 余光所见,就看到那七八个黑衣人,张嘴无声呼喊…… 肢体横飞,血液喷溅。 下一刻,已经被埋在了废墟之下。 “该死。” 董尽忠退到院子里,一拳重重轰在身侧桂树之上。把那碗口粗的大树打成两截,横飞三丈。仰天怒吼一声,只觉心中憋闷万分。 自己召集人手,准备万全,还请托长河帮的“宿敌”帮忙。 可是,不但扑了个空,还被对方陷阱所害,损失了八个亲信精锐兄弟。 真真是岂有此理。 “这……” 长河帮元丰舵主谭四海面色尴尬,轻咳了几声,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倒是没有受到太多伤害,只是前胸衣襟被火焰燎出一块黑痕。 因为是援助性质,他并没有把手下弟兄派在前方作为主力攻坚手,损失倒是没多少,面上却挂不住了。 事实胜于雄辩。 就算他再怎么撇清,也难保董尽忠不会多想。 对方那几个小乞丐不但早就得到消息,并且,还准备了一份大礼,专司迎候。 要不是走漏了消息,哪里可能会出现这等荒谬的事情? 不用问了。 消息的走漏肯定是出在元丰码头。 是谭四海这里出了问题。 “我需要一个解释。” 董尽忠看向谭四海,眼里喷火。 气怒难言。 …… 花市之中,人声鼎沸,四周人流往来。 陈平与几个小伙伴,改容换貌,走在其中东瞧瞧西望望的,饶有兴致的看着各家各户挂出来的彩灯,一时目不暇接,颇有几分乐在其中的感觉。 此地人烟稠密,几人就如一滴水汇入到了大海之中,分外不起眼。 并不担心有人找到他们的行踪。 花脸儿最是兴奋,仿佛彻底忘却了心中的忐忑不安,时不时跑来跑去象个孩子一般的扯着陈平的手臂,“快过来呀,七哥,这个灯谜好有趣哦,我要仙女灯。” 你自个就是小仙女,要什么仙女灯。 第五十三章 魔高一丈(求追读) 陈平有些无语,看着花脸儿手中已经捧着了四五盏灯,已经捧不过来了,摇了摇头,仍然不忍扫了她的兴致。 “不就是猜灯谜吗?这事我拿手……” 上辈子打黑拳那会,除了练拳,整日里无数事事的,倒是看过不少杂书,其中就有灯谜大全。” 陈平的记忆力本来就很好,就算是看得杂书,也能记得七七八八的。 再加上这街道外围的灯谜并不会出得十分刁钻,店家也不会舍不得几个花灯…… 猜这种题目,对他来说,不算难事。十个里面能猜出七八个。 一来二去的,拿奖拿得手软。 以至于花脸儿笑得连嘴都合不拢。 “时间差不多了。” 陈平随口猜出了灯谜谜底,在店家钦佩的目光中,随手拿过小仙女花灯,放到花脸儿的手里,转头望向远空。 耳中似乎能听到,“轰隆隆”一声闷响。 有焰红火光冲天。 几人同时回头望去,各自对视一眼,忍不住嘴角就挂起了笑容。 “能炸到人吗?” 左断手对这方面极感兴趣,看着那火光余晕,眼中全是兴奋。 “应该能吧,任谁也想不到我们不在屋内,一旦发动突袭的话,乐子可就大了。”花脸儿半是担心半是期待,“更何况,七哥弄出那么一大团的黑药……真要是点燃,怕不是整個房子都被掀掉。” 她斜着眼睛抬头望向陈平,面上笑容再也掩饰不住。 心想,七哥还是那么厉害。 不但会写词写曲,学武功又那么的快。 这一次,竟然连普通人绝无可能知晓的火药都能弄出来…… 难道有人能生而知之,能者无所不能。 “该,让他们追杀……” 小桌子狠狠的骂了一句,眼神中却有着丝丝失落。 事实证明,他先前对谭四海名声的信任,其实十分幼稚。少年时候曾经跟随父亲见过的谭舵主,对自己称呼的那一声贤侄,好像也没有几分亲热。 这个世界不相信眼泪,人与人之间,也没那么多真诚。 就连浓眉大眼的谭四海,也是个骗子…… 幸好,往日里,我也不曾想过去投奔他。 江湖险恶,又能相信谁呢? 虽然花市人来人往,笑语欢声,小桌子却是感觉到心中悲凉。 “哥,你没事吧?” 小凳子在旁轻声问道。 “没事,我有点想咱爹娘了。” 小桌子低着头,灯光摇晃,映着他的眉眼,看不分明。 …… “可惜啊,只是炸死了几个小喽啰……” 陈平叹了一口气。 这个时代的条件有限,匆忙之间,也只能找到硝石、硫黄、木炭以及油脂等常见的东西。 自己虽然会调制,终归没有多次试验,难以配出最佳效果…… 炸裂的效果可能不太理想。 不过,无论如何,能给他们增加一点不开心,那就是一件开心的事情。 看着春秋蚕属性面板之上,多出来的4点劫运和2点福缘,陈平心里又高兴起来。 毫无疑问。 如果自己先前没能发现谭四海的叵测用心,真等到夜晚来临,被人堵在家里,肯定是一场恶战。 ‘即算是我能带伤逃脱,他们几个很可能会死,所以,这一次的劫数,其实不算小,方能得到4点劫运。 福缘只得到两点,应该是只弄死了几个边边角角的货色,并没有太过深远的影响。’ 陈平现在对秦秋蚕的劫运、福缘计算机制已经很了解…… 从数值的获得,大概可以猜出来,自己的布置,到底造成了多少战果。 有些惋惜的同时,又有些高兴。 ‘快了,快了,再来4点劫运,[牵丝戏]就可以再次提升,突破至[大成]境界,实力又能再次飞速进步。’ ‘到时候,新帐老帐,可以一起算算。’ 回望那焰光余辉消失殆尽,陈平收敛眼底精光,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走着走着。 他突然停下脚步,面色变得微微肃然。 陈平看到了,左断手不知何时,已然悄悄把手按到了腰间黑铁短刺上面,身体微微颤抖,好像是在用尽全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稍安勿躁……” 陈平伸手按住他的肩膀。 悄悄对花脸儿几人打了个眼色。 当下,几人飞速散开,表现出不太认识的模样。 这是先前就约定好的。 一旦有事发生,几人立即行动起来。 左断手有着一些自保的本事,又兼顾着认人带路的职责,所以,由他跟随自己一起行动; 花脸儿和葵花兄弟几人,先行找个人多的地方躲藏。 如果情况太过复杂,几人失散,就去锦绣街烟火胡同老地方见面。 也就是齐家大院。 此时左断手神情异常。 显然是看到了“熟人”。 陈平猜测得没错,赤字堂所谓的大事,应该就是趁着人多杂乱的时机,大大干上一票。 哪里人最多,哪里最热闹,哪里就最能找到七色堂的人手。 他已然猜到,赤字堂的主要业务,其实就是自己最深恶痛绝的“买卖”。 不知道倒也罢了,知道了,那是肯定要插上一手,坏了他们的大事。 更何况,如今他与七色堂,一直纠缠到现在,差不多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让敌人不快乐,让他们难受。 自己就会快乐。 …… “唉哟……” 一声童稚痛叫,让人心中一震。 入目所见,前方酒楼门口,一个七八岁大小的女孩,扑倒在地…… 她的额头都撞得红肿起来,一双眼睛泪汪汪的,努力忍住,没有大哭出声。 与这小女孩撞在一块的,是一个身后背剑,高挑雄壮的年轻女子。 用雄壮两个字来形容一个女子,其实挺奇怪。 不过,陈平实在是想不出任何其他词汇来形容,只觉得都不贴切,只有“雄壮”两字堪堪能体现她的风采。 这女子身高八尺,腰细如蜂…… 问题出在她的上围和下围。 古铜色的肌肉鼓鼓囊囊,把一身宝蓝色剑衫撑得鼓鼓囊囊,整个体型呈现出完美的葫芦形状。 让人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再看一眼,然后眼珠子都拔不出来。 只能说天下无奇不有…… 古西腊女武神的体型,放到东方来,任谁都免不得惊叹几声。 若不是她那精致英武的面容,还能看出一些柔软和稚嫩,陈平第一眼望去,都差点错认她的性别。 不得不说,体型大,食量也大。 刚刚走出酒楼的剑衫女子,正捋着半截衣袖,一边啃着鸡腿,三口两口吞下肚,又换一个。 却没提防旁边有个小女孩跑来跑去,一头撞到她的臀部,弹开足足三米远,栽倒在地。 突然的变故,显然出乎女子的意料。 她捧着一大摞鸡腿,猪肘子,有点不知所措。 “撞到人啦,撞到人啦……” 有人在旁惊声呼叫。 “看看,好像还流血了。” 剑衫女子就更加难受了,面上闪过一丝歉意,连忙一个箭步到了小女孩的身边,小心扶起:“伤得重不重,姐姐这里有吃的,给你鸡腿,还有这个……” 小女孩怔怔的看着她,好像连伤口也不痛了。迟疑一下,怯生生的接过鸡腿,在剑衫女子鼓励的眼神中,大口吞咬。 一口肉食还没下肚,她已经满足得眯上眼睛,眼泪水收住,甜甜的笑了起来。 “好吃吗?” “好吃,谢谢大姐姐。” 小女孩很有礼貌,完全不记得自己摔了一跤的事情,看着就让人心生怜惜。 “慢点吃,别噎着了。” 女子放下心来,这时才放下包裹,又拿起一个鸡腿递了过去…… 视线在小女孩的额头停顿了一下,就转首在自己的随身腰囊中找药。 刚刚翻出药瓶,拔出瓶塞,还没来得及帮小女孩敷药,就发现对方啃着啃着,眼睛一闭,翻身就倒,脸庞也泛起了黑色。 “不好,鸡腿有毒。” 旁边传出一声惨嘶。 一个衣着破烂,左边眉毛断了一截的干瘦妇人冲了上来,哭嚎道,“你好狠的心,竟然把有毒的鸡腿给我家小囡吃……” 第五十四章 防不胜防 人群一片哗然。 七八个声音在旁窃窃私语起来。 “这女子生得如此人模狗样,竟然恁地歹毒……” “多可爱的孩子,撞到人了也就罢了,还忍心如此作践?谁不是爹妈父母养的,她也下得去手。” “是啊是啊,听妈妈说,越是艳若桃李的女子,有时候越是心如蛇蝎;可惜,我刚刚见到此女之时,竟然还心向往之,欲好逑之……” 剑衫女子脸色一下变得苍白,嘴唇都哆嗦起来,全身发抖。 一是委屈,二是气怒。 自己明明没有下毒。 为何所有人都这么说? 难道,都眼瞎了吗? 可是,眼前的小女孩,的确有点中毒迹象…… 脸上那股黑气游走很快,嘴唇都微微发紫,身体也跟着痉挛起来。 显然是在忍受着痛苦。 当然,也可能是突发恶疾,被自己倒霉催的,给遇见了。 断眉妇人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抱着小女孩嘶喊,面容恐怖,像是天要塌了,还伸手来撕挠剑衫女子。 “嗯……” 剑衫女子眉锋微挑,闷哼一声,肩背微微一挺,就有凛然之威。 脚下青石地板无声无息就已然粉碎,两个脚印深深陷入地面。 “这位大婶,我敢肯定,给你家小囡的鸡腿绝对无毒,不如咱们快快去找个大夫看看,千万不能耽搁了。” 看到剑衫女子脚下的印痕,断眉妇人眼神闪缩了一下,转眼就哭得更大声,抹着眼泪伏到小女娃的身上,哀求的看着四周人群: “你看,你们看看,下毒害人,还不承认。这难道没天理了吗?没王法了吗?鸡腿肯定有鬼…… 我家娃儿,只吃了一小口,立刻出问题……要不信的话,老身也吃一口,毒死算了。” 说着,她就要拿起小女孩手里还抓着的鸡腿,看着就要寻死。 剑衫女子被一口咬死下毒,百口莫辩,额上都出汗了。 闻言想也不想的抢先一步拿起鸡腿,“好,你说这鸡腿有毒,我吃给你看,看看是真是假?” 她自己买的,这一包肉食,都吃了小半,若是有毒,自己早就毒死了,哪里还等到现在。 三两口的,剑衫女子把鸡腿吃掉,为了展示清白,连骨头渣子都没吐多少,整個咽了下去。 却没注意到,那断眉妇人,眼底深处闪过的一丝得意。 鸡腿一下肚,剑衫女子正待开口说话,突然,脑袋一晕,眼前就泛起重影。 本来强大至极的体魄,也仿佛不太像自己的一样,发软,发胀,整个人飘飘忽忽的如处云端。 明明头脑清明无比,就是提不起丝毫力气。 这时,她哪里还不知道上当,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死死的看着那断眉妇人。 “快快,鸡腿还真的有毒,那女人真傻,还自己去吃,她下了毒还能不知道吗?” “脑子都不清醒了,果然,那啥大了,就无脑。” “赶紧的,送去医馆吧,两条人命呢,上天有好生之德。” 说着话,几个男男女女“热心”的冲了出来,扛的扛,背的背,把小女娃和剑衫女子往一旁的马车搬去。 “果然,这世间,还是有好心人啊。” “人心不古,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依老夫看,那心地歹毒的蛇蝎女子,就应该让她毒死当场,也好过治好她,以后继续害人。” 有个老夫子摇头晃脑的,在一旁痛心疾首。 身边有人称是。 既然没热闹看了,众人又开始散去,兴冲冲的去看花灯,猜灯谜。 “七哥。” 左断手刚刚就要冲出去。 被陈平一只手按在肩膀上,动弹不得。 不解的看向陈平。 “那些人明明设下圈套……我虽然没看明白,鸡腿为何就变成了毒鸡腿。但是,眉姑此人绝对是不安好心,女剑客要糟了。” 不远处,花脸儿也满脸担忧的望来…… “我知道。” 陈平眼神冷然。 “既然赤字堂大费周折的设下圈套,针对这女剑客下手,肯定不是为了杀人,她暂时没危险。 你忘了咱们的目的了,还想不想救下伱家小妹?” “七哥是说,放长线,钓大鱼,顺藤摸瓜?” “不错,你整天跟着小桌子小凳子两人斗嘴,倒是学会了几个不错的词,快跟上,这次要发挥你跟踪的本事了。” 陈平打了个手势,让花脸儿几人按计划等待。 自个儿像是赏灯的游客一般,脚下似缓实快,五感保持清灵……以眼角余光,锁死那辆行走的马车。 打断眉姑这些人的坑蒙拐骗手段,当然容易。 甚至,还能把她们的计划揭穿,把这几人,包括起哄架秧子,以及热心送医馆的“路人”全都干掉。 再救下那位女剑客。 但这只能算是治标不治本。 救了这一个,还有一大批呢。 他敢肯定,对方称为大事的,绝不可能就只是绑一个人而已。 绝对是大手笔。 有可能是十个,数十个上百个这样的女子,被掳掠而走。 不能犁庭扫穴,一网打尽,陈平心里着实不甘。 看着远去的马车,他眼底深处,浮显出一丝腥红,杀意已是凛冽至极。 就仿佛上辈子那一日,看到自己的女同学安静的漂浮在井水之中。 也看到了自己满手血腥…… 身边,尸横遍地。 扫不尽的不平事,杀不完的恶心人。 既然遇见,又怎能放过? …… 果然,那辆并不是前往医馆去的。 而是去往城门方向。 中途,还停了一小会。 又有两辆马车汇拢过来,从灯光辉煌的花市,渐渐的就没入黑暗之中。 “看清了吗?” 陈平小声问道。 此时,两人压低身形,远远缀在马车后面,从屋角墙底闪身而过,夜晚之中,也不虞有人发现。 “十余位小姑娘,黑布蒙头,有几个身形依稀见过,气味也熟悉。” 左断手既期望又忐忑。 期望着,等会就能救人; 忐忑着,自家小妹到底在不在这些人的里面呢? 前方,到底还有没有另一批女子汇入? 对方高手似乎有点多了。 七哥能不能打得过? 他看到了不止几个熟人,看到了不少黑衣精壮大汉,还有那两张凶神恶煞的脸。 黑狼郎宁,花豹花云。 这两人气机凶悍,目光凌厉,真真是如豹如狼。 一人手执獠牙双刃,一人斜背豹突长枪,护在几辆马车左右,须臾不离。 第五十五章 螳螂捕蝉(求追读) 黑狼和花豹两人的名声,在青字香堂之中,还处于常三思之上。 常三思这人不太爱动,近年来又追求养生,坐镇三条街,管理得井井有条,基本上不会与人打斗。 而黑狼和花豹两人,却是四处出击,青字香堂的名声,基本上是他们打下来的。 这些事,左断手早就打听清楚。 他还特意了解到两人的本事,防着某一天与对方遇上。 当日在荒原之上,他吊在马车身后,看到了一路尸体。 也看到这两人多次出手,是又狠又辣,手下几乎没有一合之众。 “黑狼凶,花豹毒,狐狸猾,七哥等会要特别小心这两人。” 左断手很好的履行了自己的包打听属性…… 他的跟踪技术也挺好,不但没有暴露自己,还摸清了对方的身份和实力。 此时一一说来,让陈平做到心中有数。 “城门竟然开了。” “不是说,到了夜晚,绝不可能出城吗? 尤其是今夜上元佳节,巡兵出动,更不可能在夜间开启城门,难道他们不担心有人冲城?” 左断手幼时跟随父亲,驻守边城。 那是谨慎防守,军纪森严。 哪像这里? 马车到了城门口,一刻都没拖延……城门守卒,竟然很有默契的直接开启半拉城门,放了过去。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有什么不可能的?” 陈平摇头失笑。 对于某些人来说,这根本就不算个事。 所有的规矩,所有的限制,其实都是对付平民百姓。 制定规则的既得利益者,那还不是想怎样就怎样。 又怎么可能束缚得了自己? 由此可见,七色堂的背景,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比自己想像的还要来得厉害。 “是在这里动手,还是继续追下去?” 左断手一声哀叹。 话语焦切。 这时就进退两难。 继续跟着马车,城门这里就是一个大问题。 别看城卫实力不强,却代表着兴庆府的威严。 你还不能杀他们…… 一旦硬冲城门,乐子可就大了。 被人看到,吹动号角,点起狼烟,满城都会被惊动。 到时候,靖海卫精锐兵马出动,六扇门的坐镇银章指不定也会出手。 甚至,城内各家武馆,府衙供奉高手,都会出来看一看热闹。 不追的话,这些人就跑丢了…… 出了城之后,那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谁知道会被送往哪里。 “继续追!不过,不用冲撞城门。” 陈平冷笑。 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这一次,也不能放过。 正所谓,蛇有蛇道,鼠有鼠道。 夜晚四门封锁,自己虽然没有特权,不能从正门进出。 但出城的道路,从来不是只有一条。 这时,他就体会到了“溯源夺运”这个天赋的牛笔之处了…… 跨越光阴的河流,直接回到过去,经历某些人的往日岁月。 不仅仅只是学一学本事,得一些银钱而已。 每一份过往之中,其实还包括着许多阅历和隐秘。 或许,在这個朝不保夕、风雨离乱的世界,那些阅历和隐秘,才是最珍贵的东西。 事事料敌于先,从波谲云诡之中,抽丝剥茧,走出一条光明大道来。 这才是“改命”的真意所在。 现在还看不太出来。 当有一天,所有人的秘密都不成为秘密。 世间一切,都如掌上观纹,那还有什么事情办不到? 而且,春秋蚕如今只是二转,后面,还有一个“蜕茧重生”的天赋未曾激发。 小东西会不会长出翅膀,变成什么“光阴蝶”? 到时候,不仅仅只能看到过去……甚至,还能看到对方的未来。 岂不是能趋吉避凶,永远做出最正确的选择,做有利于自己的事情。 全知不等于全能。 但至少,能够最大限度的规避危险,得到机缘好处。 只要一直活下去,总能笑到最后。 而这时候,陈平就想起了:当日第一次“溯源夺运”之时,自己飘在半空,跟随着阎老大、张大胡子等人出城劫掠的经过。 那一次,阎老大先是打听清楚沈掌柜等人的出城时机和路线,兄弟五人并不惊动旁人,从城池出水口潜行出去,划开铁丝网,一路疾行,很快就追上了商队。 得手之后,待到天色黑齐,又循着来时的路线,悄悄回到城里,简直是神不知鬼不觉。 阎老大和张大胡子五人,如今已经魂归黄泉。 他们的出城路子,却没有随着身死,就这么隐藏在过去之中。 而是深深的藏在陈平的脑子里。 “随我来。” 最后一辆马车出了城门。 看着那守城士卒颇为熟练的把城门掩上,然后,五个一组,十个一群的,昂首挺胸尽职尽责的守御城门口。 陈平深深的看了一眼,摇了摇头,转身就走。 左断手一头雾水的紧跟在身后。 没有多问。 他已经很习惯听从命令了,不再去多想。 …… 出水口很好找,这里垃圾成堆,污水横流,表面上看来,也没有什么破损之处。 陈平有办法。 他轻手轻脚的按照某个顺序,拆掉十余块大青砖,前方就露出一个不算太大的洞口。 摸索一会,在墙头草窝里,拎出了两块油布。 分给左断手一块,自己拿一块……裹在身上,系好麻绳。 雨衣裹头,连脸目都遮住,只留一双眼睛看路。 等到左断手也照着穿好油布衣服,陈平弯腰穿入洞口,踏入水中,一穿而过。 只在水里扑腾了几下,顺水倍看,前方就看到铁丝网。 陈平知道,这网早就被人剪开,如今只是虚虚搭在上面而已。 果然,他稍稍用力推动,铁网出现一个大洞。 就出了城池…… “这么简单?” 左断手站在岸上,神情惊讶。 脚下杂草丛生,回头看向高高城池,只觉四下里一片漆黑,只有月光如雾般照耀身周。 城里的灯光和人烟,随着一墙之隔,就像是另一个世界。 出了城来,这里不会再有王法管束,也不会再有道德的压制…… 山林之中,狼虫吼啸,虫鸣蛇嘶,让人打心眼里萌生出一种不安全的感觉。 但只要看到身前七哥那宽敞厚实的肩背,不知为何,心里油然升起一股极强安全感。 ‘好像,他对一切都了如指掌,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难得到。’ 左断手心中惊叹,没有出声,只是艰难的默默跟随。 看到身前人影跃动奔跑,高低不平乱草丛生的树林和谷地,在两人脚下,出现一条隐蔽的羊肠小道。 跨过山岭,经过一道石桥,再于一处蓬松荆棘密布的平野,左拐右绕,走出五里路…… 前方视野变得清晰。 薄雾散去,浓浓的月光洒落。 一队马车吱吱呀呀的逶迤前行,速度不快也不慢。 此时的马车,已经变成了五辆。 人手多了一倍。 估计是出城之后,不知是在哪里,又汇集了另一波人手。 或许,还有另一波“货物。” 两人俯低身形,越奔越快…… 前方杂草长势渐稀,树木却是越来越大。 眼见得大路就在眼前,马车离得也越来越近。 左断手的一颗心,渐渐的就“崩崩”狂跳起来。 接近之时,就是血战一刻。 也不知庄红衣到底在不在场? 如此大的阵仗,五辆马车出动,数十女子被转运出城,赤字香堂不说全堂出动。 至少,会有诸多高手随行。 这一仗,还真的不太好打。 不过,暗中突袭,也未必没有机会。 …… 正在这时,前方突然光芒大起,一声铃响,火把亮处,一左一右两道身形出现。 一人手持奇形双刀,一人虚握长枪,夹道而立。 挡住去路。 “庄大姐果然说得没错,后面还真有小老鼠前来送死。我兄弟两人歇了半晚,养精蓄锐的,正好身体痒得发毛。” 黑狼脸上挂着残忍笑容,轻轻敲击着手中双刀,嘿嘿笑着。 “没错,这两个小崽子,毛还未长齐呢,就学着别人劫道,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郎兄,左边那个细脸白净,眉目如画我见犹怜,比小娘子长得还俊……等会你下刀之时仔细着点,别伤着他的皮脸。” 花豹面上笑容古怪,带着丝丝揶揄。 “蛇行,先杀弩手,不要理会黑狼花豹。” 陈平对两人的污言秽语,听而不闻。 甚至,他的眼神聚集点,都不是火把下面的对手,而是道路两边的大树。 树下两位,树上两位。 总共四双眼睛,躲在枝叶杂草丛中,冷冷看着自己,如寒冰入骨。 这种感觉十分熟悉。 上辈子陈平闯过枪林弹雨,被人用冷枪瞄准的时候,心灵往往会升起感应。 据某些人所说,那是老兵的直觉。 陈平习惯称之为“第六感”。 他一声厉吼出口,提醒左断手。 丹田中七星内力微微震动,涌向双足…… 身体早就幻为七道虚虚淡淡的影子,扑向四面。 扑扑扑…… 几声尖锐厉风掠过,一头扎入地面。 弩弓强劲,箭矢入土,连尾部都见不到了…… …… 感谢各位书友的打赏投票,拜谢!小鱼记在心里,尽量写得精彩。 “书友20230307002630019”的盟主打赏,上架了再加更啊。老兄高低起个名字啊,这数字记不太住??? 再求一下跟读。 现在网站搞成什么PK机制,谁跟读人数多,谁就吃饱喝好,有推广位。 谁的跟读差,后面就打入冷宫。意思就是,你都没人顶,还是歇歇吧,写个机儿…… 很残酷吧! 这本书跟读还差点意思,所以,求支持。 第五十六章 回马枪,獠牙刀 四支弩箭,呈交错状,钻入泥土之中。 只是射穿陈平留下的一道残影。 黑狼和花豹两人面色大变。 他们反应比弩手略快,正要开口提醒,就见到那七条虚影一散,就有两道肉眼看不到的黑线,哧的一声斜斜射向高空。 躲在树上,以为自己安全无虞的两个弩手,正想移动手臂再次瞄准,眉心一痛,闷哼半声,齐齐跌落。 陈平身影一停忽起,弩箭两连发之后,绝不在原地停留,身形如蛇般扭动着,躲开草从中的弩箭,两个起落,已经到了那人身前。 果不其然,这人两箭不中,早就贴地翻滚,显然是知道了对手腕上也绑着弩箭,不想步了树上两人的后尘。 刚刚转了两圈,还没爬起,一只大脚已经落下。 喀嚓…… 踩断了他的脖子。 陈平站直身体,就见到另一边的左断手,如兔子一般的右蹦右跳着,靠近另一个弩手,身体将倒未倒之际,短刺闪电般刺入对方心脏…… 对付高手或许不太行,只是对付普通精锐,左断手绝对是一把好手。 并且,在行进之中很懂得保全自己……以至于,那個弩手由始至终,没有做出像样的反抗来。 “你们不是身上痒吗?让我给你们止止痒。” 清除弩手之后,陈平抬眼轻笑,“常三思挡了我三招才死,也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多给我一点惊喜。” 说完,也不待黑狼和花豹两人回话,脚下一踏,地面泛起波纹的同时,他的身形前俯疾冲。 地面沟沟坎坎,如同平地,被他几步一跨而过。 挟着狂猛劲风,已经扑到花豹跟前。 你嘴巴最臭。 先打的就是你。 花豹怪叫一声,根本就不接战,身形倒翻而起,落地一点,调转身体,向后疯狂逃逸。 他与黑狼两人带着四个弩手前来拦截,手里还打着火把,既然看清了对面两人的形貌,哪里还不清楚对方的身份。 常三思在玉兰街被人打得如同皮球般飞出庭院,使劲浑身解数之后,再被对手倒拔黄樟,一棍子敲成肉泥的事情,整个青字香堂都已经传遍了。 但凡亲眼见到的香堂弟子,说起来,都有些打磕巴,并且,把陈平的形像也说得一清二楚。 花豹两人早就记在心里。 看到陈平追来的那一刻,若说他们心里不怕,那是不可能的。 污言秽语,故作轻松。 也只是为了降低对手的戒心,从而让先行躲藏起来的弩手找到出手的机会而已。 都是老江湖了。 这些诡谲阴谋手段,简直是信手拈来,全无破绽。 心里想的则是,任凭你力量再强,武艺再高,在猝不及防之下,面对禁器军弩的攒击,就算是百战老将,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不死也得重伤。 结果,对方的应变,远在两人的意料之上。 竟然好似开了天眼一般,把己方的布置看了个一清二楚。 先杀弩手,再行攻坚。 一气呵成,冲势如虎。 花豹几乎没了一点战心,完全不想与对方正面交手一招一式。 常副香主前车未远呐。 他知道,只有出奇制胜,方能有一丝生机。 感受着身后恶风扑来。 花豹前冲步伐陡然一停…… 双腿交错着右臂划圆,手中虚虚提着的豹突枪,随着身体后仰旋转着,从耳旁刺了出去。 这一枪,由腿部发力,腰部拧转,手臂弹抖…… 快到极处,也狠到极处。 枪头本来朝前,瞬间刺向后方,更是违背了人体惯性,让人防不胜防。 [回马枪,凤点头……] 一点寒芒,只是映入眼帘,就到了陈平的咽喉前方半寸处。 可是,这半寸虽近,却如隔着咫尺天涯。 任凭花豹身形后仰成弓,手臂拉长到极限,枪尖到处,就是差了这么一点,够不着对方的皮肤。 “怎么可能?” 花豹心中一沉,像是坠入了冰窟窿。 他这式“回马枪”可谓千锤百炼,甚至能闭着眼睛,阄割身后狂乱飞舞着的苍蝇。 哪里可能连身后追来敌人的距离和方位都弄错。 唯一的可能,就是对手早就看穿了自己的意图,并且,一直等着这一枪。 心中闪念,花豹正待回枪上步,加力再刺。 手中长枪突然就变得有万钧之重。 竟然抽不回来。 因为发力过猛,枪柄磨破了手上皮肤,甚至,腰椎处都传来嘎吱嘎吱的呻一吟。 “不……” 眼角余光看到一只白生生的手掌,不知何时已经握在那枪刃红缨之上,花豹狂吼一声,眼前似乎又看见了常三思那成为一堆肉泥的尸身。 原来,力量大到极处,真的可以压死人。 噗…… 后心狂震。 花豹身体一软,已被枪柄刺穿,挑在枪上,飞起半空。 这一刻,他真的很后悔,刚刚就应该一直逃,连出手试探都不要。 车队那里,庄红衣气修六脉,实力强横,自然能够保住自己的性命,斩杀对手。 又何必逞能呢? …… 黑狼身上的杀气,已经消失殆尽。 花豹逃得有多快。 他就冲得有多猛。 两人合作无数次,默契十足。 甚至,都不用使眼色,说暗号,就能明白对方想要做什么,该怎么配合应对强敌。 当花豹急冲逃逸的时候。 他并没有跟着逃。 而是舞着双刀,卷出一片光刃,贴地斩向陈平侧翼。 双刀如牙,狠狠噬咬。 他相信,在花豹的回马枪下,对方很难不中招,就算是挡住了或者躲过了,也会方寸大失,这才是机会。 时机把握得刚刚好。 下一刻,他的眼睛瞪得滚圆,凶悍气息,如潮水般退去。 这时机,却不是刚好能够顺势斩杀对手。 而是刚好能够送到门前挨抽吧。 他冲得太猛,甚至来不及回转身逃走。 眼皮狂跳中,看到花豹被一枪捅穿心脏,被对方一式震荡化圆,挑向半空,飞得象一只纸鸳一般…… 而那沾血的枪尾,轰隆隆返身抽了过来。 气浪滚滚,就像天空都开始崩塌。 退,退不得。 逃,逃不了。 狭路相逢勇者胜。 黑狼狂吼着,手中獠牙双刃,越舞越急,手上青筋几乎崩出血丝来。 身周一团银光,灿若天上圆月。 这一刻,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以硬碰硬,以强对强。 第五十七章 道不同不相为谋(求追读) “崩……” 耳中就似打了个焦雷,余音远荡。 黑狼狂舞刀刃的双腕,不受控制的错位、破碎…… 獠牙双刀打着旋子,向着身旁咻咻飞走。 一柄插在树身之上,一柄插入泥土之中,几乎看不到刀柄。 他眼神绝望的看着那精钢枪尾,竟然如同面条般,化为诡异弧形,再次弹起,挟着厉风击落。 他竟然身体酸软,连闪避的力量都没了。 啪! 像是打碎了一个烂西瓜。 陈平随手收枪,看了一眼枪柄上沾染着的红色白色,嫌弃的把豹突枪扔掉。 前行几步,捡起刚刚打飞的獠牙双刃。 相比起来,自己用棍用枪的手段,还是比不上用刀。 当初,拳法入门之后,就跟随老爷子修习子午鸳鸯…… 那东西形似镰刀,用法精妙,配合着身法步法,奇诡厉害至极。 后来,在危机四伏的境外搏杀之时,他还特意打造两柄奇形短刀,也用过一些年头。 此时,看到黑狼这两柄双面开刃的獠牙弯刀,心中未免就升起几分亲切。 “刀的质量倒是不错,被我如此狂抽猛打,竟然没有一丝裂纹,也没有出现缺口。” 陈平捡起双刀,反握在手,感受到脑海属性栏增加的4点劫运和4点福缘,眼神微微眯起。 再看向那停在原地不走的五辆马车,无端端的就看出一些金光来。 “好,高手越多越好,劫运多多,福缘多多,我正愁着这五脏未能圆满呢。” 牵丝戏下一层境界,想要大成,就需要8点劫运,如今已然积满。 不出意外,想要让牵丝戏达到圆满境,五脏全部练通,可能需要16点劫运。 还差得太远。 …… 左断手愣在原地。 他杀了弩手之后,还想上前帮忙。 就算帮不上太多,至少也可以牵制一二。 却没料到。 还没等他跑出几步。 大名鼎鼎的黑狼和花豹两人。 一人被从后背穿心而死,挑飞到半空。 另一人已是被打爆头颅,死得凄惨无比。 “这……” 让我跟着来,可能就是带个路而已。 甚至连带路都不怎么需要。 左断手心里忍不住就怀疑自己的用途。 下一刻,他就明白了。 “搜一下两人身上,看看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前方战局未停,你不要靠近。” 陈平扔下一句话,缓缓向前。 脚下越走越快,呼吸越来越轻,身上杀机也越来越盛。 他看到了一個人。 一个身着红衣,高高站在马车车辕之上,宛如女王一般的身影。 那人一直遥摇盯着,就算是看到弩手被一个个清除,看到黑狼和花豹当场惨死,眼眉都没跳一下。 可是,那种凝结宛若实质的冰寒目光,却是牢牢锁定自己。 月色虽然黯淡,光线不是很好。 陈平却依然看到了对方嘴角勾起的弧度,带着嘲讽,带着杀意。 仿佛听到了对方的心声。 “想救人吗?等你来。” 陈平当然不会半途而废,也用不着躲躲闪闪。 都已经是明牌了。 谁强谁弱,是生是死? 见个分明就是。 从捉住的青字香堂弟子那里拷问得知,庄红衣这位赤字香堂堂主的实力还在董尽忠之上, 走的炼气一道的修行道路。 一套红绫剑舞,极尽奥妙……与她为敌之人,往往死得莫名其妙,完全摸不清她的深浅。 最出名的,还是庄红衣这人的名声。 这人表面看去美艳风情,骨子里却是冰冷如霜。 尤其是经营赤字堂多年,就没听说过,她手下出过一丝差池。 就算是那些被掳掠而走的女人,再怎么不甘不愿,到最后都会服服贴贴,恭敬柔顺。 这是一个很有手段的女人。 也是一个极为残酷的女人。 因此,就算是以陈平如今强大的自信,也破天荒的拿起了武器。 除了袖里“青蛇”短剑用来作为底牌之外。 明面上,还把黑狼的獠牙双刃捡了起来。 对面女人身上两道红绫,一看就非同凡响,肯定结实得很。被捆缚上了,滋味相当不好受。 没有刀子在手,心中没底啊。 “区区一个气血二阶的外门武道修习者,我倒是不知,你哪来的勇气,胆敢杀上门来?” 奇怪的是。 庄红衣一直等到陈平走近,隔着五丈远近,仍然没有动手。 仍然站在车辕上,不紧不慢的说着话。 而且,在她说话之时,五辆马车前后跟着的黑衣精壮汉子,全都默然无声,只是手握刀剑,静静等着,没有一人抢先出手。 甚至,连马车里那些被掳来的女子,无论年纪大小,全都乖乖坐着,目光怯怯,不出一声。 有点意思了。 陈平笑了笑。 无论对方是装腔作势也好,是真的胸有成竹也好,单靠排场和气势,那是吓不死人的。 他停了停,脚步继续前行。 气血武道强在哪里? 在陈平看来,其实就是近身。 当日与长空武馆的姜腾一战,对方拉开距离,一套剑术耍得那是花团锦簇,打得自己只能避实击虚,躲躲闪闪的,不敢硬碰。 最后,还是抽冷子趁着对手放松心神的时候,一式袖底弩箭把他射死。 由此可见,对付修为境界远在姜腾之上的庄红衣,万万不可让她拉开了打…… 能近身就近身,能拼命就拼命。 她的身体,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 “慢着。” 事实上,对方不是傻子。 “你不就是为了这些女人来的吗?看你是个人才,不如投奔我七色堂,保你一个荣华富贵。并且,看中了这里哪位姑娘,就放还给伱,如此可好?” 说着话,庄红衣腰间红绫如同灵蛇般缓缓飘起,前方双剑宛如被手托着一般,已是蓄势待发。 “庄香主,不得不说,你比常三思,甚至比董尽忠的眼光都要好,肚量也不是一般的大。”陈平失笑摇头。 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招揽人才。 并且,不在意自己先前杀人,还打到她的面前。 这女人,至少在这一刻,是个人物。 称一声枭雄心性,也不为过。 但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若是让前世的那位女同学知道了,自己投靠一个专门拐一卖一妇一女的黑一恶组织。定然会死过去又活过来,再活生生的把自己给掐死。 “大哥哥,救我。” 正当陈平准备疾言拒绝,大干一场的时候。 本来站在一旁的眉姑,似乎一个疏忽,她身边的那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哭着就跑了出来。 双方对峙,一触即发。 谈不拢立即就是生死相见的情况之下,竟然被那小女孩找到了机会。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心思特别灵敏,还是脑子糊涂了,竟然相信陈平能救她。 别看腿脚短小,小女孩因为出其不意,又跑得飞快。 错愕之中,眉姑在后挥刀支手,抓也没抓着,砍也没砍到。 倒是给那小女孩逃出了三四丈距离。 看看就要靠近陈平。 第五十八章 尔虞我诈 眼看着小女孩将要扑到陈平面前。 眉姑愤怒无奈的怒吼响在耳边…… 陈平动了。 抢先一步迎了上去。 双手似抱似揽。 眉姑悄悄然的就放慢了脚步。 车辕上红袍随风飘舞的庄红衣,嘴角冷酷笑容,更加显得讥诮。 “噗哧……” 一缕雪亮刀锋,突然闪过。 一截刀尖,从小女孩的后心透出。 所有人神情全都僵住。 尤其是奔跑中的小女孩,脸上先是欢喜,接着就是痛楚,再接着就是愕然,再到绝望。 一张小脸在一瞬间,变幻出无数种表情来。 就算是最强影帝在她的面前也得甘拜下风。 “为……什么?” 小女孩抬起头来,想要问个究竟,她始终想不到自己的破绽到底出在哪里。 此时心脏被刺穿,感觉到全身力气飞速减弱,她那张脸再也保持不住幼稚童真的面容,随着气机逸散,气血流逝。 面部很快就变成鸡皮森森,如同树皮,手臂上的肌肉也变得斑点密布,再也不复光滑柔嫩。 这哪里是什么小女孩,明明是个身形矮小的老太婆装扮出来的。 竟能把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扮得维妙维肖,让人心生怜悯……此人武艺高低倒是没有表现出来,但是,一身的用毒本领以及对人心理的判断本事,绝对是個高手。 “我就没见过,有小孩子的指甲这么长的,里面还藏着毒粉么?还有,如果你不是太过贪心和阴险,手指间不夹着两根毒针,我倒还会心软几分。” 会不会心软,陈平不知道。 就算他看出了对方的破绽,刚刚这一刀刺出,仍然差点刺穿了自己的良心和底线。 毕竟,无论怎么看,对方都像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孩。 就算明知有鬼,下杀手的时候,心里也是膈应得很。 事实证明,自己的判断其实没错,做得也没错。 “卑鄙手段,终究是上不得台面,还有什么手段?尽管拿出来吧。” 陈平抬起头来,双刀微摆,冷然笑道。 面上一片光风霁月。 对方以为,自己追着前来救人,肯定是一个心地纯善,被热血冲昏了头脑的正常少年人。 想用最小的代价,直接扑灭自己的这次攻击,也算是正常想法。 由此可见。 庄红衣,也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自信。 一切的装腔作势,其实,都只是心理战术。 “大言不惭!” 庄红衣双臂微振,再也忍不住了,她身形前冲,腰间双红绫冲天而起,漫天都是红影。 红绫尖端两柄锋锐短剑,咻咻破风,如灵蛇吐信,飘摇不定…… 须臾之间,就刺向陈平周身十余处要害。 “硬挡不得,这贼婆娘内气附兵,延伸三丈,十二正经至少开了六脉,甚至开了七脉……” 前方马车之上,剑衫女子自从那“小女孩”被陈平一刀刺死之后,就再也没有移开过眼睛。 她面上神情十分怪异。 有欣赏,有惭愧,有后悔,有担心…… 心里简直就像是打翻了百味瓶。 同样的情况,同样的利用同情心暗算。 对方游刃有余……轻描淡写之间,就破了计谋,没被伤到一根寒毛。 而自己呢,却是傻乎乎的,被算计得死死的。 更是羞耻的被绑在了马车之上,宛如等待被害的羔羊,背心三处要穴,还被银针刺入,封死血脉。 此时看到对方赶到,剑衫女子从心里升起一丝希望,又怕这希望就此破灭,忍不住就开声提醒。 因为,在她的认知之中,一般气血武道修行之士,不懂得破法截气法门,很容易在兵刃相交之时,被对方的内气侵入经脉之中,直攻五脏六腑。 打没几下,自己就吐血受伤,坚持不下去了。 “也未必挡不得。” 陈平哈哈一笑。 他不退反进,步步上前的同时,手中獠牙双刀交错斩开,一式“蛟龙出水”,上下斩击。 像是根本不看那如同暴雨般袭来的剑雨,只是遵循着冥冥中直感,斩向空气之中。 当…… 两声脆响化为一响。 紧接着,就有无数细小金铁撞击之音,响成连绵一片。 脚下错步、垫步、跳步、箭步,步步轻灵,身形就如被狂风吹拂的柳枝,起伏不定,偏又沉稳至极。 雪亮獠牙双刀,在陈平的手里,比起在黑狼手里,少了几分血腥杀气,却是多了一点灵动和简练。 似乎每一次挥击,都是全不费力…… 刀光起处,那红绫飞剑,就是攻不进去。 倒不是没有后患。 他的脸色越来越红,没被衣服遮挡住的皮肤也像是要滴出血来,身上已经散发出淡淡的腥味。 正如剑衫女子说的那样。 面对高一个阶层的气修武者,炼体武道着实是有些吃亏的。 想要近身都难。 而在近身的过程之中,得防着对方传输内力,穿透攻击自己的身体内部。 积小伤为大伤,任凭是铁人,也撑不了多久。 不过,他竟然能把庄红衣的红绫剑舞三十六式凌厉飞剑挡得滴水不漏,已经让人大开了眼界。 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 只能延缓死亡的时间罢了。 剑衫女子叹了一口气,微微闭上双目,再也看不下去了。 脸上升起一股灰败。 “嗖……” 她刚刚闭上双眼,就听到锐响破风,响在耳边。 肩头一震,身体微微后仰。 劲风过处,掀得自己发丝飘飞。 同时,身后传出“扑扑”三声轻响。 她猛然睁开双眼,低头一看。 一柄青黑色的短剑,正插在自己右肩之上,入肉只有半分,刚刚破皮,摇摇欲坠。 扭头瞧去,就见月色之下,三根银针反射着月光…… 同时,身体僵滞麻木逐渐散去。 气血逐渐畅通 ‘刚刚那一剑!’ 她看向在红绫剑圈之中,把双刀舞成了一团绚烂银月的少年身影,眼中的惊叹再也掩饰不住。 “能在如此攻击之下,还能分心射出手中短剑……射中我肩膀的同时,改为柔力,震荡穿透,破开银针刺穴,激活我身体僵麻。” “这力道,这准度……” 剑衫女子震惊的同时,心中无限喜悦。 感受着力量飞速回来,甚至,都没在意那位名叫眉姑的中年妇人恶狠狠的扑来。 第五十九章 你上当了 “先救人。” 陈平一剑射出之后,就再也不多看剑衫女子那边一眼。 他可是真切的记得。 当时那女子中了圈套,愤怒无助之极的时候,曾经不经意的泄露了身上的力道。 都不见她怎么动作。 脚下的青砖地面,就已经变成粉碎,连双足都陷了进去。 剑衫女子其实是个高手。 只不过,江湖经验弱了点。 不过,相信经此一劫之后,她心里肯定有着无边怒火。 需要发泄。 眉姑可能真的要变得很凄惨了。 …… “先救人。” 陈平清喝一声,身形再不似先前一般慢腾腾欺近的模样。 而是化为离弦劲箭,手中双刀加力,震开红绫短剑,向着庄红衣疾扑而去。 他可是一直没有忘记。 以自己如今的气血修行境界。 也只是二阶阶段,论及身形闪躲飘忽,总的来说,还是逊色于同样层次的炼气修行武者的。 因为,对方会轻功。 一旦见势不妙,会飞啊。 会吊着打,放风筝。 真让庄红衣醒过神来,局面可能会变得十分艰难。 他先前看起来打得热闹万分,左支右绌的,身体已然受了极大的内伤…… 事实上,他一身增长得十分不正常的力量,此时只是用出了五成,三千斤的力道而已。 身体强横至极,也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伤重。 力量更不可能衰竭。 当初常三思全力出手,也只是两千斤力道,在陈平看来,实在是不值一提。 但是,在别人眼里,这才是正常达到炼脏阶段,练通了心脏的气血武道修士的正常发力水平。 所以,他也不担心庄红衣发现有什么不对。 示弱的原因,当然是为了剑衫女子,准确的说,也不仅仅是为了她。 陈平担心,以这庄红衣的冷酷凉薄性子,见势不妙,很可能会招呼手下人杀人质来威胁自己。 甚至,就算不为了威胁自己,也会叫那些黑衣人挥动屠刀,为了泄愤。 自己来此的目的从来就没有遮掩,以对方的心性,也着实做得出来。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真到了那个时候,自己除了眼睁睁的看着这些无辜的女子死在眼前,不管心境会不会受到影响,反正绝对不会好受。 因此,就得先行解决后顾之忧。 剑衫女子背后那三根长长银针,反射明月毫光,十分显眼,陈平又不是眼瞎,哪里看不出来。 他选择赌一把。 从结果来看,自然是赌对了。 剑衫女子长身而起,第一件事,并不是活动手脚,而是如猛虎咆哮山林,张嘴发出一声长啸,伸着懒腰,俯仰之间,一手挥落。 眉姑刚刚冲到近前。 还没等她做出任何动作。 剑衫女子洁白光润的手掌,已经如奔雷疾电般,轰在她的头顶。 噗…… 一声轻响。 眉姑的脑袋直接就看不到了。 被拍进了胸腔之中。 剑衫女子长啸稍歇,深深的看了陈平一眼。 果真没有前来支援。 而是如同下山猛虎一样,身形过处,卷起阵阵腥风。 马车前的黑衣精壮汉子,如同装了弹簧,只要触及她的拳头和腿脚,那是有多远飞多远。 哀嚎惨叫声响成一片。 不远处,庄红衣的愤怒厉叱震得耳膜都微微发痒,可是,完全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情。 她干脆就不再理会远处正在大肆屠戮自家手下的剑衫女子,只是应对如疾风般扑来的陈平。 心里则是暗暗发狠。 ‘想近身是吗?’ 那就让你近身。 别人不知道这红绫剑舞的名堂,庄红衣却是最清楚了。 锋利短剑倒也罢了,算不得什么稀奇东西。 真正的得力兵器,其实是那绑剑的红绫。 在别人看来,这只是丝绸织成的飘带,最多附着一些内力,变得坚韧难悔。 却完全不知道,她为了这两根长长飘带,到底费了多少心思,那其中掺杂的一些天蚕丝,又是如何的珍贵。 ‘能挡得住我的暴雨剑式,身法和刀法都算得上是高深,算是厉害强手。但是,一个区区气血二阶,进了我的红绫天罗网圈子,简直是自寻死路。’ “暴雨式”是正常手段,“天罗式”才是庄红衣的真正杀招。 这個隐秘,除了寥寥一两个亲近之人,庄红衣没有告诉任何人,也没有展现在任何活人的面前。 但凡见过的,都被她杀了。 当她看到陈平发力疾冲,不顾一切也要近身的时候。 并没有运起轻功,抢先移形换位,而是剑锋飞舞愈极,表现得气急败坏,手底下却是松力三分。 ‘你来,等你来。’ 一个有心。 一个有意。 两人本是离着五丈之远,瞬息之间,随着陈平几步前冲,已经到了近前。 简直面贴面,仅相隔一臂长短距离。 “你上当了。” “你上当了。” 两人同时开口,脸上浮现出笑意。 首先就是庄红衣,一式脱袍换位,红袍鼓荡着,放长击远的双剑红绫如同织女穿针,绣出细密的花纹。 眨眼之间,那两道红绫绕来绕去的,附着强劲的内力,把陈平裹得风雨不透。 这种情况下,别说攻击了,连伸手伸脚都做不到,更别提出手发力打人了。 而偏偏,以气血武道的常规攻击,根本就不可能攻击及远,缚手缚脚的情况下,除了等死就没有第二个结果。 庄红衣已经探手抓住一柄短剑,顺势挥舞,就要割掉陈平的脑袋。 什么招揽,什么人才。 那也只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 来袭这个少年,手段狠辣,心思缜密万分,青字堂三位副香主都死在他的手里,与七色堂有着血海深仇倒也罢了。 最关键的是,黑狼和花豹在他的手里,竟然如同稚童般无力,随手玩弄于股掌之上。 轻轻松松的,就如拍死两只蚊子一般就弄死了。 来袭的少年,绝对是顶顶厉害的危险人物,能杀就不要留着。 她万万不会以身涉险。 正当她手中短剑发力挥动之时,眼前就是一花。 本来作为绝招杀手的天蚕丝红绫,竟然完全捆不下去。 一股炎阳般的气血热力从身前传来,让人如处火炉之中,分外燥热。 眼前红叶飘飘,纷纷扬扬。 自己那视若珍宝的金丝红绫,竟在一瞬间,断得如同无数彩蝶。 剑还没挥落,她就看到,一只拳头表筋暴突,裹挟着熊熊气浪,当胸打到。 拳锋未至,空气都仿佛被抽空,让人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 一股极致压迫,悄悄然浮上心头。 “不好,他隐藏了实力,绝非二阶气血,而是三阶。” 只是感受着拳锋破开空气的速度,估算出拳力。 庄红衣急急提起轻身,剑锋再也斩不下去,百忙之间,只来得及横在胸前,就被一拳打中。 喀啦啦。 她手中短剑当场就被打折,右手手臂在接触到那拳之时,全无半点悬念的骨断血溅,力量层层传递,从手腕到手肘,再到肩头…… 庄红衣尖叫一声,身形倒飞,还在空中就吐出两口心头热血。 她甚至不敢回头看上一眼,飘飞的身形,在树身之上轻点一下,借力腾飞,已是跃上半空,腾身纵出十余丈。 “休走。” 陈平心中微凛。 他用尽全身六千斤的力道,以高频震荡之法,震断了手中的獠牙双刃,终于在庄红衣意想不到的情况下,崩碎了红绫。 再悍然出手,一拳摧山破石,把对方手臂打得粉碎骨折。 就这样,还有一股柔韧至极,冰冷至极的力量,传到自己拳锋之上,攻入经脉,让他停了一停。 以至于,力未用尽,让庄红衣找到机会,借势飞退,腾空退远。 此人功力深厚,再来一次,未必能算计得了…… 此时右臂断了,身体受创,想必也逃不了多远。 却是万万不可放虎归山。 一念及此…… 陈平脚下加力,丹田七星内力疯狂运转,附在双腿之上,踩出滚滚尘烟。 追在庄红衣身后,堪堪追了个首尾相连。 第六十章 大河之上 在剑衫女子纵横冲杀之下,护着马车的二十余位黑衣汉子,终于控制不住心里恐惧。 死了十七八人之后,发一声喊,慌慌张张的四散逃逸。 可是,这时候,再想逃,显然已经有点太迟。 剑衫女子从第二辆车辕之上拿回自家背着的阔剑,追上逃走三人,一一斩死,才看向刚刚从草丛里钻出来的左断手。 “你是与那人一起来的?” 黑狼和花豹拦截陈平两人的时候,相隔也不太远,不但庄红衣看到了,车队里其他人当然也看得到。 “是,七哥让我在战局未停之前,不要出现。”左断手连忙答道。 先前在城内酒楼门口,他还觉得这高挑女子有点呆傻,被人一步步的引入圈套之中,骗得自动吞下毒药…… 现在,再看这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黑衣汉子,还有那脑袋都看不到的眉姑,他觉得自己才是真傻。 对方不是傻,可能是有点太善良了,也被保护得太好,看不到这个世界的黑暗。 因此,完全不会防备那小女孩竟然会欺骗自己。 而当她认清真相之后,也不妨碍化身为血手罗刹,绝不留情。 在这种人的眼里,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就那么简单。 如果有谁认为她真的好骗,那最好祈祷一辈子都不要穿梆,也不要让她找到机会。否则,没法后悔的眉姑就是最好的榜样。 “救人回城的事情,交给你了。” 她拎着阔大的长剑,匆匆扔下一句话,转身就向着刚刚平伏下烟尘的方向追去。 “除恶务尽”的道理她是知道的。 不过,她还听说过一个词,叫做“穷寇莫追”。 小时候听妈妈讲故事,往往在这种情况下追敌,总会遇到诸多变故。 有时候,逆风翻盘总在一瞬间。 先前的陈平和庄红衣的生死交锋,她虽然急着救人,想要以最快的速度把黑衣贼人全都杀光,尽最大努力护住那些女子。 但她的眼角余光却是一直看着,当然知道,陈平其实并不是什么三阶气血,甚至,连二阶巅峰都不一定是。 因为,对方的力量是分成三段,一段骨肉力,破剑;二段大筋发力,断手;三段内脏发力,震荡。 能隔着六脉或者七脉的气修高手护体劲气发力,打断对方手中的红绫短剑,只能说是神力惊人。 拳力至少是五六千斤以上。 如果真的达到三阶,筋骨皮肉五脏,那时出手方式又有不同。 所有力道都会凝成一体,生成独特血元劲道,破去三阶通脉期气修的内气,就不用使出这么复杂的手段。 正因为自身同练气血,她才能感受得分明。 心知,先前的情形不可复制。 对手的手臂虽然被废掉,但是,内气仍然浑厚,并不是没有还手之力。 而且,那女人轻功精妙,能逃能打,虽然如今处于劣势,谁知道什么时候会转为优势。 一不小心,那少年可能还会被反扑击杀。 救命之恩,不能不报。 当然,主要还是被人骗得太惨,差点就会落入无比凄惨的境地。 幕后主使不死,她心里也很不舒服。 肯定得追。 …… 陈平也是这个想法。 他甚至不用去怀疑,就能知道,这位赤字香堂香主庄红衣,在兴庆府城之中有着隐密据点,绝对还有后援和背景。 这一点,从城门可以随意于夜间开启就能判断得出来。 有一股势力,居于七色堂身后,在幕后遥遥指挥着。 只是斩断别人手中的一柄刀没什么意思,不把用刀的主人找出来,他心中实在难安。 花脸儿说过一点隐秘,但也只是怀疑,并不能肯定就是她那位“兄长”。 如庄红衣这种人,平日里看起来虽然冷若冰霜,得看她面对的是什么人。 能撑出这么大的场子,她的交游可能有点广阔……并不能认为,她认识结交的随便一個人就是幕后黑手。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擒住她,仔细问上一问。 而且,他还怀疑,庄红衣此次运走的女子并非全部…… 按青字香堂的规模来算,赤字香堂至少也得有数百人之多,就算精锐少点,一百还是有的。 否则,单凭马车旁边这二十余人,撑得起一个香堂? 如此一来,她还有手下,还在行动……说不定,还有一批可怜的女子没有运走。 所以,就算是追到天边,也不能放过眼前这位疯狂逃逸的庄香主。 炼体修习者,在前期,对付气修的时候或许没有太多办法,手段上面会处于劣势。 但是,在身体强度还有耐力方面,那是气修拍马也追不上的。 陈平甚至觉得,自己这个速度,能跑上三天三夜。 而气修,内力用完了,实力就会大降。 更何况,庄红衣还有伤在身,既要护住伤势不恶化,又要催运轻功逃走,更是撑不了多久。 因为,她根本就不敢停下来疗伤。 也不敢跑到城门口,叫开门户。 …… 前方是一条大河,波光鳞鳞,在月光下显得唯美静谧…… 庄红衣掠草上树,身法轻灵,一路接连变向,换了五六条小路,还是没有甩脱陈平,心里已经开始焦急。 她发现,对方不但体力悠长,奔跑的速度奇快无比,每当被甩脱之时,还能突然间加速,身体拉出道道残影。 虽然不会轻功,但是,却比轻功也没差到哪里去。 ‘这还是气血修行的外门炼体吗?’ 她暗暗叫苦,却又无法可想。 前方大河拦路,后方气势汹汹。 庄红衣根本就不敢回头应战。 并不是没有一搏之力,只是心里已然没有了必胜的信心,也担心误了大事。 只要逃过此劫,已经知道此人的身份,到时搬来高手,直接碾死就行。 此时不用太过冒险。 “不好。” 正当心中转过此念,庄红衣就感觉到身后劲风又起…… 回首望去,就见到七道残影还未消退,残影之中,又爆出七道残影。 一只手掌,已然悄悄然探到了自己后背。 ‘是怕我入水潜走吗?到了这时,试过了我所有后手,再无变数,才全力动手?’ 这一刻,庄红衣咬牙暗恨,再不抱半点侥幸心思。 生死之际。 唯有一搏…… 第六十一章 混元破阵锥 庄红衣红袍鼓胀着,疯狂运转经脉内力…… 冰寒气机,于身周凝结成霜,断裂的两条半截红绫,层层叠叠的在身前结成网茧,旋转绞缠,借力消力。 扑…… 一声闷响。 那红绫本是坚硬如同钢索,疯狂旋转钻击。 被陈平一掌印落,立即如同死蛇般,软绵绵再不受力。 透过冰寒内气隔膜,一股庞大震荡力量隐隐传了过来。 直震得庄红衣全身剧颤,五内如焚。 张嘴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身体也跟着倒飞而起。 这一次,她连借力都借不到了。 气机受阻,身体如断线风筝一般,重重摔出七八丈,落在河边草地之上。 翻出了一身湿泥,形容十分凄惨。 陈平收掌疾扑,按捺住倍看气血,五指箕张,就要彻底拿下庄红衣。 耳中就听到一声叹息。 “唉……” 只见那银光闪闪的河岸边上,一艘破烂木船,突然动了起来。 一个身形微微佝偻的高大人影下了船。 隔着十余丈远,黑糊糊的一线虚影,已是到了身前。 ‘好快。’ 陈平右手刚刚触及庄红衣的左臂,就要捏碎,就感觉锐风如箭,已是到了胸前。 他想也不想,收手交错胸前,双足拧动,沉腰坐马。 嘭…… 一声炸鸣。 他整个身体如同触电一般,向后直退三丈,地面草泥翻折。 这时候,耳中才听到隐隐雷声啸鸣。 是剑鞘。 陈平看得清楚。 刚刚自己本能反应,挡住的那丝看不太清的黑影,原来是一支黑木剑鞘。 只是挡得一挡,他的双手已经出现无数细小的血痕。 被气机所伤。 还有一股子锋锐坚凝的内气,如同蚯蚓一般往身体内部钻去。 全身控制不住的微带酸麻和胀痛。 “咦,果然不凡,难怪如此胆大妄为。” 那佝偻着身体、头上戴着草帽的灰衣人影,声音含糊的说了一句,手中青光盈盈,突然就看不清楚。 不但他手中长剑看不清,身体也是虚虚淡淡,恍若融入到了风中。 一点寒星如雾,无声无息的就刺到陈平眉心。 其出招之快,剑术之奇,比起庄红衣,显然要厉害数倍。 ‘竟然有如此藏头露尾的高手在护着庄红衣等人。’ 危机临头,陈平再也顾不得吝惜丹田中那稀薄如云烟的数十缕内气,疯狂运转着,附在足底、指尖。 全身气血轰鸣,筋骨炸响。 身形在一瞬间,就长高了十余厘米,变得八尺有余,凛凛有威。 踏步一退,身形爆出幻影的同时,双手无骨般扭动,十指在胸前如牵细丝…… 一线牵丝,金丝缠。 哧…… 锋锐剑光掠空斩过。 就如斩到泥水中。 速度变慢的同时。 有血水溅射。 陈平倒翻而起,只觉锁骨上下,猛然一痛,身后“哧哧”有声,却是血水溅射,洒落草丛之下。 饶是他应变快捷,用出了“八卦掌”和“牵丝戏”的卸力法门,仍然没有挡住那剑锋的一式轻描淡写挥斩。 对方内气凝结如针,根本就牵引不动。 刺到眉心的一剑,随着自己身形突然变高变壮,只能刺到锁骨偏下。 余劲侵袭,仍然穿透自己肉身,刺出两个剑洞。 ‘若非[牵丝戏]达到精通之后,心脏得到洗练,体魄增强,生命力大增……单是这一剑,就能让我失去战斗力。’ 感受到身体内部疯了一般四处乱撞的凝实内气,陈平心中沉静如冰,却没再想过要逃。 对方不但剑快,身法更快。 自己这半吊子的七星步,再加上强横的气血,也是逃不过去的。 就算暂时摆脱,迟早也会被追上。 倒不如趁着内气还在,拼命一搏,也许还能找到一线生机。 陈平脑子里闪着念头,定下战策,倒退的步伐还没站稳,那头戴草帽的高大人影已是如影随形,鬼魅一般到了身前,剑光挥舞,根本就看不清那剑的影子。 只能感应到,一丝丝透骨锐寒,再次到了眉间。 这人出手又快又狠,杀心甚坚。 也不知为何,这么喜欢刺眉心? 陈平心里隐隐伏现这個念头。 此时显然不适合分心他念,当下血如滚珠,以臂遮面,就要硬受一剑近身,以伤换伤。 他身形微俯,手臂剧痛的同时,耳边就听到龙吟虎啸之音。 一个身影从高处落下,黑糊糊的影子扑天盖地般冲击而来。 那是剑影。 此剑宽敞,色呈暗哑玄青,挥动之间,劲风狂啸,差点连耳膜都被震破了。 草帽人影手中那融入风中的长剑,终于露出了真容。 在月光下泛起一泓秋水。 迎上轰隆隆斩落的大剑。 人影交错疾闪。 波纹荡开。 细草纷飞。 陈平一时之间,竟然被挡在身后,没能插上手。 他这时自然看清了。 那从山坡上一跃而下,挥剑狂斩的却是身形高挑的剑衫女子。 第一次见到之时,这位呆萌茫然,傻乎乎的被几个人—贩骗得一愣一愣的。 第二次见到,她初脱樊笼,如乳虎啸谷,杀人救人,一气呵成。 这是第三次见到了,这位竟然全身泛起黑色血纹,一柄大剑当做攻城巨锤,狂轰滥打。 即算是对面草帽人影快剑无双,面对这蛮不讲理的轰击,也不得不先行遮挡,撑过这一波强袭。 咣…… 巨响之中。 脸上肌肤变得黑糊糊的剑衫女子,身形一震,倒飞而起。 就能看到她双手手腕处,齐齐飙血,宝蓝色剑衫胸口处,也出现一抹血色湿痕。 抛飞的身形,在半空就已经软绵绵。 陈平心脏狂跳起来。 跃身半空,接住剑衫女子,落地化为七道幻影,向着草野林木处飞奔而走。 眼角余光看到,那草帽身影,此时已然退开七丈开外……胸前衣衫破开,出现血迹,竟然停在原地,没有追来。 “他受了我一式[混元破阵锥],心肺受创……一时半会追不上来,你把我放下……立即逃入城中,去混元武馆求救,可保万全。” 一句话,剑衫女子分成三句,气喘吁吁的说完,脸色由漆黑色转为苍白色。 这种情况,陈平虽然未曾见过,大致上也能明白……对方身体气血被打散,手筋受伤,膻中受了一剑,此时伤得其实极重。 刚刚那[混元破阵锥],他也算看明白了。 中剑之后,剑衫女子全身气血弥漫,嘴里吐出一口腥红血箭,如光似电般轰在草帽人的胸口,把他击退。 这吐血化箭的手段,应该是拼命的技能,用过之后,剑衫女子身上气息狂降,已经虚弱无力。 草帽人剑法厉害,修为极深,虽是受伤,估计也伤得不重,稍稍缓口气就可接着追来。 背着一个人进城,拖慢速度,肯定会被追上。 但是,这时让自己把她放下,又怎么放得下? 难不成,留她在原地等死? 陈平摇头,不但没有放下剑衫女子,双手一甩,把她负在背上。 转个方向,一头扎入莽莽山林之中。 第六十二章 深夜逃亡,丛林山洞 “喂,美女,你有没有什么手段,能通知道你家大人?” 自从身后背着的这个高挑女人说出了混元武馆的名字,陈平隐隐猜测到她的身份。 但他显然不能直说。 总不能告诉对方,我是用一种穿过光阴河流的方法,在死鬼姜腾的过去之中得知你的消息吧。 瞎扯什么? “你叫我美女?”剑衫女子都顾不得如今很是虚弱,很不自然的扭动一下身体,“从来也没人这样叫过我,好多人都叫我大个子。” 的确是有点大。 感受到背部的接触处,陈平认同的点头。 “我姓韩,你叫我小茹吧,其实,人家也不怎么美。” 韩小茹微微有些不好意思。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刚刚一头扎进丛林之中,陈平左拐右拐,急速前进,眼角余光早就看到,站在原地调息了一小会的灰衣草帽人,此时身形也开始动了起来。 整個人好像是融入了风里。 只觉得气机萧杀,疯狂涌动着,离自己越来越近。 ‘逃命啊,大姐。’ 陈平都有些无语。 这家伙打起来很疯,就像是战场上的无双猛将…… 性格方面呢?就有些不一样,似乎颇有些幼稚纯真,不看身形外貌的话,单从说话中,感觉比花脸儿还要小。 “我是说,有没有通知混元武馆的信号,那人追上来了,咱们如今的状态,打不过他,也很难逃脱得了,只能求援。” “有倒是有,只不过我先前是偷偷跑出来看花灯的,并没有告诉爹爹他们……今晚花市灯火通明,热闹非凡,城外出现什么动静,城内也不一定能看到。” 被陈平负在背上,不用自己跑路,韩小茹倒是喘匀了一些,头脑也恢复了清醒,从怀里掏出一只竹筒还有火折出来。 当然,还有那柄青蛇短剑,她也带了过来。 本是挂在腰间,一并递过。 “号箭吗?也行,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 有着树木遮蔽,草帽人暂时还没追到。 但陈平知道,对方修为深厚,轻功极好,就算是自己再怎么换方向,绕圈子,不想个办法的话,迟早被逮住。 前方出现一条并不宽阔的山涧,对面林木更显茂盛,陈平到了这里,点燃号箭,顺手扔出数十丈。 他自己却没有跨越过去,而是调转身形,一跃上树,抓住参差的树枝,宛如一只大马猴般,荡来荡去的,斜着荡过十棵大树,七根长藤。 远处,一道绿色光焰,冲天而起,直上云空。 “这样就能逃脱吗?” 身后传出的声音越来越小,就像耳边呢喃。也不知是伤势恶化,还是怕惊动敌人。 “不能,但是,可以误导那人追过山涧,拖延一点时间。” 陈平有些无奈。 实力不如人,奈何。 他现在要的就是拖出一段安全的时间,藏起来提升自己。 救援的事情,其实并不怎么抱有太大期望。 有,固然更好。 没有,那也得自救。 脑海之中闪过左断手和庄红衣,他心中闪过一丝焦灼,转眼就把这些负面情绪全部压下。 逃命的时候,最忌胡思乱想,分心他念。 左断手是个精明的,虽然性子有些莽撞,但他能从北地流落到江南,不管是不是断了一只手,总归是活了下来,这历练也有。 在赤字香堂出城人马全军覆没的情况下,想必,带回那些被掳的女子不是难事。 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找到自家小妹? 希望一切顺遂吧。 至于庄红衣那里,陈平就完全鞭长莫及了。 没有补上最后一刀,彻底杀死,心中多多少少总是有点不安。 对方断臂之后,又受了自己一掌,内外皆伤,短时间之内应该玩不出什么妖蛾子。 只要躲过草帽人的衔尾追杀,今晚也算是大功告成了吧。 在树身点了几下之后,陈平身形腾跃着,感觉脚下力量稍重,气息渐浊,心知丹田里面的稀薄内气,快要耗光了。 单单凭借气血的力量,的确很难做到不留痕迹。 当下,扯着藤蔓荡到一处山崖背面,目光如鹰般四处寻找。 “就在这里。” 陈平最后提起一口气,像公猴子背着母猴子一般的,两个腾跃,破开枝叶,钻入一处岩洞之中。 落地一个踉跄,陈平差点摔倒。 身上的伤势倒也罢了。 刚刚这波操作,不但涉及到心理博弈,更是清除痕迹,察看地形,还要控制力道运用……在黯淡的月光之下,做到这些着实不容易。 “我这里有点伤药,你先涂上,再挤点树叶草根汁水涂在衣服上面,遮住血腥味。” 陈平扔出一个小瓶子。 他的身上,如今鸡零狗碎的东西,也多了起来。 多数是战利品。 其中自然也有金疮药。 这样做只是有备无患,如今受伤,倒是庆幸带的东西有点多。 “知道啦。” 韩小茹斜斜靠在山洞里,两条大长腿很不讲究的搭在陈平的腰上。 没办法,山洞有点小,藏一个人的话倒是宽敞,两个人的话,就有些逼仄。 陈平也不管她。 随意接过一点药粉,洒在自己锁骨处的剑洞之上。 因为达到炼脏境初境,心脏强大,造血功能得到极大增长,生命力反哺。 他所受的伤势在别人那里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致命伤。 放在他的身上,只算小伤。 血液灌输,肌肉……蠕动,前后贯通的伤口,几乎已经长好,封口止血,不在话下。 当初,常三思运用[牵丝戏]控制肌肉骨骼,在半边身体被撞塌的情况下,都能瞬间恢复过来。 如今的陈平,对[牵丝戏]这门奇异功法的修练境界,还在常三思之上,自然也能做到这种事情。 草草处理了一下伤势。 陈平此时方才得到空闲,看向自家脑海[春秋蚕]属性面板。 14点劫运。 16点福缘。 与庄红衣一战之后,再救下那些无辜女子,这次的收获有点大。 或许是没有彻底斩杀庄红衣的缘故,自身所遇危险也不算太大,对方修为虽然达到三阶,并没有什么致命威胁,这一战收获了6点劫运,也算中规中矩。 至于那草帽人的突然出手攻杀,并没有得到劫运点。 原因也很简单,陈平估计是因为这一劫还没有彻底过去,没破劫,就没运数。 福缘点这边,应该是庄红衣做的事情影响有些大,破了她的计划之后,自己的福缘涨得有些快,直接就涨了12点之多。 视线触及福缘,陈平发现‘溯源夺运’天赋并没有被激活。 想必是因为黑狼和花豹两人的运数太差,从他们的过往之中得不到什么补益自身的机缘,所以,这天赋根本就懒得理会。 而那“根骨”和“悟性”,却是可以提升了。 十点福缘,提升一点“根骨”或“悟性”。 ‘根骨这东西的作用,我大概能明白,就是能更加有效率的利用能量,让自己以更快的速度强壮身体,修练进步。’ ‘悟性呢,应该是提升脑力和触类旁通的能力,悟性越高,对武道修行的领悟越快,以后拿到一门厉害武学,入门也会更加快捷。对技能的领悟更强,用出各类招数,威力应该也更大一些。’ 陈平心知,悟性这东西的提升,看起来并不会有什么立竿见影的功效,但是,长远看来,悟性越强,就能以最快的速度修行进步。 就如有些百年难遇的天才,都不用怎么学,只要看到山中一只猴子舞树枝,就能悟得绝世剑法; 看到天空大雁飞过,就能领悟到绝世轻功。 悟性高的用处,可见一斑。 若是陈平当初拿到“七星步”的时候,悟性能够达到很高的层次,恐怕只是扫一眼,就入门了,哪里用得着试来试去,把自己搞得狼狈万分。 如今福缘有多,根骨随着肉身炼体方面的进步,达到了6点,基本上够用了。 悟性只有4点,仍然拖着后腿,有些功法拳法兵器,用起来,总是达不到理想的效果。 想了想,陈平眼眸微闪,心念在“福缘”上面点了下去。 ‘提升悟性。’ 这时候,每增加一分实力都是好的。 也顾不得浪费不浪费了。 第六十三章 搜魂摄魄,魔门音功 悟性从4变成5。 陈平只感觉头脑一阵清明,深深吸了一口山间薄雾,直凉到心肺。 他发现,以往所不能理解,想不明白的许多招式,在自己的脑海里,自然而然的就出现了更多的组合方式。 对眼前局势的判断,以及事后的应对,也有了更多想法。 这种感觉,虽然算不得什么换了一个人般。 其改变还是清晰可察的。 伸出手掌,轻轻划出一道弧线,感受到手掌皮肤空气流动。 一片树叶轻轻飘来…… 陈平反手微震,手关节似乎消失一般,那叶片无声无息被震得粉碎。 [牵丝戏]的柔劲,掌握得也更加精妙。 陈平叹了一口气。 福缘好用。 福缘难得…… 积德有福,行善有功! 这么一来,不是逼着我做好事吗? 难不成,我也得跟原身一样,走向大好人的道路。 对于成为一个大好人,陈平倒是没有什么抵触,前世的他,也不是不想做个好人,只是不想做個悲惨的人。 只要能拥有掌控自己命运的实力,好坏其实只在一念之间。 随心即可。 …… 悟性有了提升,实力增长少许,还不够。 陈平沉下心念。 ‘提升,牵丝戏。’ 这才是大头。 目前,最有可能让自己快速增加即战力的就是这门武学。 七星步提升之后,虽然能够增加一些步法和身法,想要追平身后的草帽人,还是有点难的。 再加上又带着一个人,还跑不快……真被对方找到了,那就只能引颈待割。所以不取。 牵丝戏最大的作用,是操控全身筋骨肌肉,敛息藏形,让生命力变得更加强横,轻易打不死。 而且,这门功法还能兼顾“洗髓”、“炼脏”,正合自己所用。 以自己这具身体奇怪的“隐藏血脉”来看,只要境界得到突破,肯定还能让力量再次得到疯狂提升…… 所以,提升“牵丝戏”功法,才是最好的选择。 8点劫运疯狂燃烧,一股奇异能量,涌入脑海,汇入四肢百骸之中。 “牵丝戏,大成。” 同一时刻,他的身体急骤抽搐起来。 本来因为喝了几剂“血药”,又灌了许多补汤,才逐渐丰盈起来的肌肉皮肤,在几个呼吸之间,就变了横样。 双目深陷,皮肤紧贴骨头,肌肉平伏,甚至,连头发也变得枯黄。 从一个飘俊英武的健壮少年,眨眼之间,就变成一位流连花丛、旦旦而伐的不知节制的风……流书生。 唯一有些不一样的是,那双眸子星光流转,面上也浮显出奇异的光泽。 明明瘦成鬼样,却偏偏有一种异样的魅力。 这种奇异的变化,在星星点点照射进来的月光照耀之下,显得格外阴森诡异。 看得韩小茹直张开小嘴,差点塞得下一个拳头。 “这……” “正常修练突破,不用担心。” 陈平挤出笑容,只感觉面部特别干涩,心中也有些无奈。 突破境界之时的身体表象,他其实是知道的。 也搞清楚了其中的深层逻辑。 到了二阶气血炼体境界,越是往后修练,就越会牵涉到身体的进化。 比如,二阶后段炼脏,五脏祭练,让体魄得到极大强化,等于增进生命本源。 身体变得强横,力量变得宏大,速度更快,造血加速…… 在功法的作用之下,种种妙用呈现出来。 劫运点应该就算是催化剂,是一种方式,一种推演,一种进步的方向。 那么,根据能量守恒原则,这种进化的力量,又是从何而来? 陈平现在明白了。 从体内而来。 所谓的“气血炼体”武道,在前世的道家典籍之中,就有提到过,是一种“炼精化气的过程”。 只不过,陈平练的这种武道,走的不是“化气”,而是“化血”道路。 炼化的东西,也不是什么不正经的精,而是“精元”。 化“精元”为“气血”,强行蜕变,脱胎换骨…… 祭炼筋骨皮肉,五脏髓血,让人身整体彻底进化成为一个超脱的物种。 既然消耗的是“精元”,当然就需要补足。 一般武人是在天长日久的修练过程中,逐渐汲纳足够的营养,让身体精元充盈,化为磅礴气血,从而达到蜕变。 因此,也就看不出什么不妥来。 而陈平呢? 他是在一瞬间,在全无补给的情况下,强行炼化,强壮五脏。 这样一来,精元损耗之后,就呈现出一副痨病鬼本鬼的模样。 别说是韩小茹,就算是陈平自己,照到镜子,恐怕也难认出自己。 不过,代价虽大。 事后却是可以补足。 而本身实力,却得到了长足的进步。 “牵丝戏”大成之后,先是脾脏,整个呈现出黄澄澄色泽,一股厚重无限的感觉出现在陈平的心底。 他只觉得,只要站在大地之上,就有无穷体力,无穷力量。 就如那屹立山巅,数百上千年,风雨打磨的巨石。 不但身体变得沉稳,精神也变得沉稳,就如身后的追杀并不存在似的。 那种平静淡然,就算再来几个高手,自己也敢上去正面搏杀。 心里隐隐有一种感觉,普通伤势,对自己来说,再也算不得什么……被人捅出十七八个窟窿,也只当是放放水。 …… 这还没完,除了脾脏的变化,肺部也有了变化。 在心灵感应之中,肺部似乎蒙上一层薄纱般银辉,一瞬间,恍如错觉,陈平感觉到自己的皮肤和筋骨,全都变得坚韧许多。 他看了看自己的皮肤,发现并没有什么变化,想了一下,拔出青蛇短剑,在指肚上微微加力划了一刀。 就见到自己的皮肤处,露出一道细细白痕,转眼就消失不见。 ‘是真的……皮肤防御大增,普通兵器,对我来说,伤害力量锐减。就算是高手附着内力,这皮肉和筋骨,也能抵消大部分伤害。’ 他伸手捏了捏拳,就发现,自己的力量又有了进步,大概估量了一下,足足比先前强了三成有多。 ‘力量岂不是达到了八千斤。’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只要想到自己晃膀之间,约有万斤之力,陈平就忍不住头皮发麻。 这在前世是完全无法想象的。 只能说,这个世界是武者的天堂,是平民的地狱,人与人的差距一旦拉开,就会发生各种不忍言之事。 当规矩不再形成约束,那么,弱肉强食就成了必然。 “此时那草帽人再追上来,也不是没有还手之力了。” 虽然,好像,还是有点打不过,但也不至于像先前遇到那般无力。 当然,能躲多久,就躲多久。 最好等到天亮,那人自去。 陈平一念及此,转头轻声问道:“你觉得那人会以什么方式来寻找咱们?” “这种情况之下,无非就是卜算、寻踪和感应之法……当然,也不排除有些邪门手段,让咱们自己跳出去。” 韩小茹对江湖的见识,当然在陈平之上。 此时稍稍动脑,就提出了几个办法。 她话音刚落,两人耳中就听到一把直令人痒到骨子里的奇怪声音。 “小老鼠,你们藏在哪?” 声音就如毒蛇吐出的嘶鸣,又带着层层叠叠的回音,就算是捂住耳朵,也能听得一清二楚,仿佛是响在心底深处。 陈平感觉自身血液,随着音调起伏,猛然倍看起来。 一口热气,从丹田升到头顶,兴奋,雀跃,激动之情,有些按捺不住。 直想冲出山洞去,高歌一曲,痛快舞上一场。 陈平都有这种感觉。 受了重伤,气血溃败的韩小茹,此时就更加不堪。 已是鼻息纷乱,汗水淋漓…… 脸色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看向陈平的目光,也是十分不正常。 “是搜魂摄魄,魔门音功,快打晕我……” 韩小茹咬着牙,挤出一句话来。 第六十四章 交待遗言 陈平没有理会理会韩小茹的话。 心知她此时伤势有点重,气血暂时被打散,抵御不住这什么搜魂摄魄术也是正常。 这门魔门音功,就不说名字如何,单说效果,一是引动人内心情绪。再一个就是勾动人身气血乱窜。 一旦打晕韩小茹,她全身的强盛气血失去意志力操控,乱走一气,伤势恶化简直是必然。 甚至,还可能造成血脉拥堵,对身体器官形成永久性的伤损。 保持灵智不失,虽然难受一点,终归还是有一丝潜意识控制躯体,不至于如同大河崩了堤坝一样凄惨。 强行控制心里层出不穷的妄念和幻像,压服心头倍看乱撞的热血。 陈平一丝心念寄托在脑海“春秋蚕”的身上,瞬间,就感觉头脑一清,心如止水,再听到那嘶嘶怪声,就全无感觉了。 燥热的感官全都消失不见,身体以及心灵的异状,好像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所感染,再不受外界半丝影响。 ‘原来,这小虫子还能如此用法。’ 陈平心下大喜。 也是,春秋蚕看上去并不像是什么死物,能够陪着自己穿越到此方世界,也不知中途发生了什么变化。 或者说,这条蚕虫本质阶位极高,经过一些独特的际遇,变成“本命灵虫”一类的东西之后,虽然未曾完全复苏,但已经能够被动的发挥一点点威能。 干涉身外世界,它可能做不到,但是,自己脑海这一亩三分地,却是护得牢牢实实的。 心中一定。 陈平当即决定不再理会。 不管什么功法,想要维持下去,终归是要耗费精力和体力,甚至需要浪费内力。 他就赌着对方这门音功,不会死死锁着这片地盘。 也不会一直维持下去的。 他只是用手死死捂住韩小茹的嘴巴,防止她一不小心发出太大的声音,让外面的人听了去。 并且,还防止韩小茹因为动作太大,再次伤到自己的身体。 就如一尊菩萨般,坐在山洞里,等着那道连绵不尽,像蛇嘶,如虫鸣般的声音停歇下来。 足足过了一盏茶时分。 声音终于停了下来。 陈平长长的嘘了一口气,感受到洞外山林再无动静,却也没有急着钻出去查探。 这时苟着一点为好。 就着月色再看韩小茹,就发现这姑娘已经面色灰败。 显然,刚刚在重伤之后,抵御音功的攻击,耗费了太多心神,此时已经有些不堪重负了。 “听我说,你走的是气血武道,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把筋骨和五脏练得如此强横……但是,力终究只是力,还不是劲,想要在那[清风无影剑]的手下脱生,希望还是很渺茫的。” 韩小茹的身体软得像是一滩泥,此时趴在陈平的耳边,有气无力的悄声说道:“我教你一门凝劲手法,把骨力、筋力、五脏和血肉之力凝成一股,阴阳合一的攻击防御法门。” 说着话,她也不管陈平是否回应,耷拉着眼睛,断断续续的念出一段经文:“……乾坤坎离,刚柔配合……四者相包,谓之禀钥。二四三五一,天地之精……二八之数,相应天符,会于鼎中……” 念了一会,又重新念一遍。 “记住了吗?” “记是记住了……我说,你还是好好歇歇吧,天无绝人之路,或许还没等到天亮,你家大人就来接咱们了呢。” 陈平感觉这段经文,很有些深意,却又听不太懂。 此时自然不太好这么说,多让人失望啊。 韩小茹一副交待遗言的模样,就算是以陈平这种钢铁般的意志,心底也微微发酸。 “记住了就好,不用思索其中真意,只要在心中照着念就行。念叨百遍,其义自现,配合着呼吸,仔细体会我的呼吸节奏……” 韩小茹把嘴巴鼻子凑到陈平的耳边,时而长呼,时而深吸,时而呼吸交错轻重变化…… 陈平听着听着,就试探着心里念着经文,呼吸相和。 奇异的是,他真的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 只觉身体暖融融的,就如回到了前世还在刚刚读书那会……难得遇到了星期天,清晨窝在被窝里,怎么也不愿意爬起来。 那被窝好暖,好舒服,像是躺在云端。 心神迷迷离离。 随着呼吸节奏的变幻,这一刻,他仿佛忘掉了自己的身体在哪…… 所有肌肉、筋骨、以及五脏六腑全身血液,全都感应不到。 只感应到一团圆砣砣,光灿灿的莫名能量。 “可惜啊,时间不够,要是能有十天半月的,说不定,你能悟通其中奥妙,战力更增三分。也能在[清风无影剑]手下逃脱的机会就更大一些。” 看着陈平在听到功法之后,立即就凝神静虑,进入状态之中。 韩小茹目光中有着淡淡惋惜。 刚说到这里,就看到陈平的身体肌肤之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然,浮显出一丝丝黑色细纹。 “什么,竟然入门了,黑纹现,铁身入门……你看上去根骨不算太好,难道是我看走了眼,或者说悟性很强?” 韩小茹声音越来越小,气息断断续续的,却仍然能听出其中的极度震惊,和欢欣鼓舞之意。 ‘我也不知道这具身体到底有着什么秘密,明明连春秋蚕都没有显示出来,但是力量能够不正常的提升,练一些气血功法,也是轻而易举的就入手了,好像是本能就应该会的。’ 陈平心里嘀咕着。 看到自己手臂皮肤上面浮起的黑纹,心下也有些默然。 很显然,韩小茹所说的功法,应该算是混元武馆的不传之秘。 或者说,是当初道门四派之一混元剑派的看家本领。 [春秋蚕]的属性面板上面,悄悄然浮显出一行字迹。 “混元功:入门。” 就这么简单。 “若是爹爹早一点见到伱,也就没三师弟什么事了。想当初他一月入门,三月铁身初成,爹爹高兴得跟个孩子似的。” 韩小茹摇了摇头。 也不知是在惋惜着陈平,还是在惋惜着自家父亲。 如今的陈平,入门是入门了,想要形成战力,显然并非一朝一夕之功。 不过,只是增加一丝机会而已。 我也算尽力了。 韩小茹抬头望向山洞口枝叶稀疏处透过来的月光。 心头微微怅然。 月上中天,已经是深夜了吧。 那号箭烟花,应该是没有被家里人看到…… 爹爹娘亲这个时候也不知睡了没有?有没有发现我并没有回家,会不会出来找我? 看了一会,韩小茹回过神来。 只感觉精神又萎靡了一些。 身上没有回元补气的良药,可能撑不到明天的日出了。 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那[清风无影剑]出手极为狠辣,剑气歹毒阴狠,竟然还懂得截血刺穴法门。 她的混元功功侯虽然不浅,还是抵挡不住。 第六十五章 双兔傍地走,安能辩我是雄雌 待到韩小茹回过神来,再看向陈平之时。 忍不住就愣了一下。 强行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眼睛花了吗?’ ‘还是月光太暗,看不清楚?’ 她分明的见到,本来只是肌肤上出现丝丝黑纹的陈平,此时就如一尊黑铁一般,脸上手上黑纹密布,端坐在山洞中,就如一尊黑铁雕像。 “竟……竟然成了。” “我也不知怎么回事,刚才心有所悟,福至心灵,一下就突破了关窍。” 陈平嘿嘿轻笑。 当然不是什么福至心灵的顿悟。 看着还剩下的6点劫运点,他想也不想的就花费4点,用在了混元功的提升之上。 这门功法只是铁身境,单是从入门到熟练境界的提升,就需要4点劫运。 显然是与七星步同样档次的极上乘功法,一旦能够运用自如,肯定能够大幅提升自己的实力。 再看看春秋蚕属性栏。 此时已经有了很大变化。 [春秋蚕(二转)] [天赋:溯源夺运、蜕茧重生] [根骨:6(中人之姿)] [悟性:5(中人之姿)] [劫运:2(破境)] [福缘:6(改命)] [功法:游身八卦掌(圆满)、弹腿(大成)、七星步(熟练)、牵丝戏(大成)混元功(铁身:熟练)] [炼体:二阶(炼脏)60%] [炼气:二阶(养气)16%] …… 功法进步,实力大进。 表现在外,就是一会儿功夫。 他铁身境初成,达到熟练境界。 他终于明白这混元功的铁身境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全身如铁似钢,筋骨血肉混融一体,能防内气穿透,能凝全身劲道,发出极具破坏力的攻击。 未练之前,自己力量虽然强横,但是,肌肉力量是肌肉力量,骨力是骨力,筋力是筋力,就是一团散沙。 再怎么用精妙的手法,把这些力量凝成一股,也只是强行捏合,或刚或柔。 所有力量加在一起,只能算是1+1等于2,甚至还小于2. 而混元功呢? 却是把筋力、骨力、肌肉力、五脏力,全都用一种奇异的方式,融合成一块,化为完满无缺的劲道。 不但捏合成一个整体,更是凝聚压缩。 如果说以前的力量,那是木头,现在这股血血元劲道,就是铁。 这不只是1+1等于2,发挥的作用,可能会等于3,等于6,甚至等于11. 所以,一门顶级功法,对战力的增幅之大,是完全不可想像的。 “是叫混元劲吗?” 陈平伸手拍在洞壁的石头上,不闻声响,手掌已经印了进去。 他看着掌印深痕里面显眼的掌纹,也压抑不住心头喜悦,沉声问道。 “是。” 韩小茹的视线也在山洞石壁上久久没有离开,呢喃道:“铁身境练到极处,可摧山裂石,银身境就可融金化铁;到了金身境,听说能摘星拿月。” 说到这里,她也跟着笑了起来。 一般各门各派都是把自家功法吹嘘得无所不能的。 混元经的金身法,到底强到什么地步,她反正是没见识过的。 自家父亲也没有练到那一步。 不过,单是练成“铁身五境”,面对三阶十二正经修习阶段气修武者,就再也不用惧怕,甚至能战而胜之。 “那[清风无影剑]是通了十二正经的高手吗?” 刚刚陈平虽然在努力提升武道,却并没有关闭六识,还是听到了韩小茹的小声嘀咕。 显然,她是认得那草帽人的武功,知道一些对方的底细。 “不止,这人听说是道门四派清微剑派的弃徒,曾经被追杀过好一阵子,有人说已经被击杀于雪山,也有人说,他被高人所救。 江湖上,普遍认为此人没死。因为,臭名昭著的刺客组织彩衣楼中……不久之后,就出现一个极为狠辣,用清风无影剑的高手,杀人手段十分高妙。 传闻中,此人应该至少有着开奇经三脉的境界,算是勉强入得江湖一流高手行列。” 韩小茹目光之中微微有着自矜,自己虽然是败了,败得很凄惨,但是,对方是江湖一流,自己还年轻,输了也不丢人。 更何况。 河边一战之时,自己凝血化箭,以“混元破阵锥”的法门,还打伤了对方。 这不但不丢人,反而很值得自豪了。 可惜,这份自豪,显然是抛个媚眼给瞎子看了。 陈平根本就不太清楚。 气修十二正经的强手,与开奇经八脉的高手之间,到底有着什么太大的区别? 只能说,他上辈子,包括这辈子的短短时日之中。 一直是在低端局混。 这一旦遇到高手了,只觉得很高很高,自己打起来特别吃力,并没有太过深刻的认知。 力量强不强,境界高不高?他没有太多体悟。 唯一的感觉,就是对方那剑法,是真的很快。 快得几乎让自己反应不过来。 若非八卦掌已经练到返朴归真应激而动的境界,能够本能自发的应对一些危险。 指不定,第一剑就会被对方刺穿眉心而亡。 不过,如今力量增加二千斤之多,自心脏强化之后,脾脏和肺脏又依次得到强化,体魄更是呈指数般增强。 再加上,还练了混元金身法的铁身境功法,能凝力道为血元劲气,战力到底增加了多少,他心里都没有一個底。 只知道,比起先前的自己,强了数倍有多。 到底是一倍还是三倍,还是多少倍,那得再次面对那[清风无影剑]试试手才知道了。 想到这里,陈平战意满满。 “脱衣服吧。” 他沉声道,目光凛冽。 这一战,躲是躲不了的,终究要面对。 “啥?” 韩小茹傻眼。 我都伤成这样了,快死了好不好?再说这地儿,合适吗? 她又羞又怒,差点脑子宕机,连出声喝斥都忘了。 “咱们换过装束,等会出去……若是那人来追,月色之下,他也看不清到底谁是谁。你身受重伤,全无抗力他是知道的,并不会太过防备。” 陈平一看她脸色,就知道误会了。 连忙解释道:“只要那人没有把精力第一时间全部锁在我的身上,事情大有可为。” 这话就说得明白了。 韩小茹性子虽然纯真,比较好骗,但却并不傻。 脑子微微一转,就明白了陈平的意思。 这道计谋,骨子里仍然是“声东击西”。 简简单单的用法,结合如今的情势,却是十分合适。 急切之下,那[清风无影剑]除非是能未卜先知,否则,必然会狠狠的上个恶当。 原因很简单。 韩小茹自己受的伤,她自己最明白到底有多严重。 气血被打散,手筋被切开,基本上是没有什么战力的。 只要是正常人,就不会对这样的伤员,提起什么防备之心。 而陈平呢,战力基本上保持完好……除了肩井锁骨处两个血洞。穿透伤,对于他强悍的体魄来说,根本就没有太大妨碍。 生命力顽强得简直就如一只打不死的小强。 这种人,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爆种,会用出奇招。 所以,才要重点关注,不能给他一丝机会。 若是正常情况出去,就算是陈平实力大增,面对十二正经全通,奇经八脉通了三脉的江湖一流境界高手,胜算依旧是极其渺茫。 经过简单的改容换装,情况就扑朔迷离起来。 这脑子到底怎么长的? 生死关头,能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想出破局之法,才见真功夫。 “高,实在是高。” 韩小茹想通了陈平的用意,忍不住就竖起大拇指,苍白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笑意。 都是江湖儿女,没那么多讲究,她抬起手来准备退去身上的剑衫。 手抬到一半,就叹了一口气,虚弱说道:“你帮我吧。” 昔日打死一头猛虎都不用第二拳的混元武馆二师姐,如今脱件衣服都难,想想也有够凄凉。 “好。” 陈平也不犹豫,帮着韩小茹脱衣穿衣,自己也换了装扮。 挨挨擦擦的,两人都急出了一身热汗…… 好不容易穿好,他才发现,这身宝蓝色剑衫,穿在自己的身上,竟然还略显宽大。 好吧,不愧是大长腿,高个子。 他想了想,运起牵丝戏,目测了一番韩小茹的身高和体型,身体骨骼筋骨一阵拉伸,体型拔高少许,衣服就显得合身起来了。 再将韩小茹的头发打散,拿过她绑头发的丝线,把自己的头发绑到脑后,形成一个马尾。 淡淡月光照耀之下,此时再也认不出,到底谁是谁。 第六十六章 鸡飞蛋打计中计 “可惜我的大剑丢了,否则,你拿在手中,就像足九成九,再也不会惹起半分怀疑。” 仔细看过陈平的妆扮之后,韩小茹眼神十分古怪,心情却是好了几分,没有先前的死气沉沉。 虽然她的心里对这次的突袭行动,并不太以为然。 河畔一战,自己两人基本上就处于处处挨打的情况,就算是拼命出手,也只能给对方造成一点小伤。 一重境界一重天,可不是说说而已。 [清风无影剑]的境界达到奇经开脉,与自己两人境界的差距已然形成了碾压之势,无论怎样想,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到底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反败为胜。 奇招毕竟只是逞一时之雄,到最后,仍然难以决定最终胜负。 “不如,你趁着那人注意力不在你的身上之时,立即逃亡。” 这样的话,多少逃出一个人,去往武馆报信,以后再寻机会报仇。 否则,两人都死在这里,悄无声息的,多亏啊。 “此事休要再提……” 陈平叹息道。 这人啊,一辈子会遇到许许多多的事情,遇到许许多多的选择。 有些选择,可以骗得过天下人,却无论如何,骗不过自己的内心。 如果这次缩了,逃了。 他怎么面对漫长岁月中日夜后悔的自己。 生死事小,有些事,却是做不得的。 “何况,我也未必会输。” 陈平眼中闪过一丝疯狂杀机,就如那年那日,无非就是拼过一场而已。 “好吧。” 看到陈平信心满满,杀气凛凛的模样,韩小茹张了张嘴,眼神中闪过一丝迷离。 再没有多说什么。 往日里听过的那些英雄故事,以及江湖俊杰传奇经历,悄悄然就淡了下去。 也许,真正的英雄,就是这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洒然,就算是身临绝境,仍然不放弃最后一丝希望的抗争。 “师弟,咱们就拼上一场,虽然我身上有伤,却也不是动弹不得,就先行诱敌了。” 被陈平激起心中豪气。 韩小茹面上浮显丝丝坚毅,强忍着身上痛楚,竟然激起几分力气,穿过枝叶,一跃而出。 “为什么叫我师弟?” 陈平哑然失笑,一个箭步向前,抓着她的胳膊,起落之间,两人踏着草叶,狂奔而走。 “混元功都教你了,爹爹还能不收你这个弟子?你入门在后,当然要做师弟,难不成,伱还想做师兄?” 韩小茹说是这样说,眼角却是有泪水丝丝滑落。 心想,这声师弟可能只是最后叫上一句,今夜一战之后,怕是再也见不着了。 劲风拂面,泪水刚刚出现,就被风儿吹干。 耳边就听到一声阴恻恻的笑声。 “等了半夜,终于等到了你们。” 一個人影,从高高耸立的一棵大树枝丫上面,腾身飞跃而来。 此人扑击的动作,有如苍鹰搏兔…… 一剑在前,身体像是被剑所拉扯,又快又急。 剑光反映着月光,锋刃处清风缭绕,泛起森森寒意。 很显然,此人耐心已然耗尽,此时的清风无影剑,因为全力贯注,再也称不上无影之名,反而锋芒毕露,剑啸隐隐。 “快走。” 韩小茹心知最重要的关头来了,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重重推了陈平一把。 两人手臂碰撞,各自分开。 向着两个方向逃离。 “一个都逃不掉。” 嘶哑低沉的嗓音中,草帽人剑光果然微顿,重新融入清风之中。 能看到一波涟漪,闪电般刺向韩小茹的后心。 此人出剑奇快,决断也是极快。 兼且久经战阵,经验十足,知道先行斩除最有威胁的目标。 在他的印象中,那个身着剑衫的高挑女子,已然身受重伤……除了能跑一跑之外,根本就没有了任何威胁。 等杀了那披发小子,再来追击也是一样。 眼前此景,也只不过是小兔子最后的挣扎而已。 长剑如流光般刺出,锋刃在前,音啸在后…… 草帽人面色冰冷,手很稳,心更稳。眼角余光却扫见,那个身着剑衫的女子,并没有跑得多快。 不对,她不但没跑出去,背对着自己,反而离得更近了少许。 “不好。” 剑尖刚刚刺到前方青衣男子的后心,还没发力穿透……草帽人就感觉地面草叶纷飞,一道黑影如毒蛇般窜起,发出鞭梢破空般的脆响,“啪”的一声,就抽到了自己胯下。 ‘竟然还敢攻击?’ 草帽人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 他根本就想不明白,为何这个全身气血早就被打散,又中了自己一招截血断脉剑法的女人,还能踢出如此凌厉,如此凶狠的一脚出来? 此时已然容不得自己多想。 电光火石之间。 身体快过脑子,他强行提了一口丹田之气,身形冲天窜起三尺,双腿蜷缩拦阻阴险的一腿。 刺出去的长剑,如同柔风细柳般,回转过来。 顾不得再刺下去,先斩身后敌人也是一样。 其人应变之速,实在让人叹为观止。 不过,他还是小看了陈平这一式蓄意反踢的“虎尾脚”。 此腿聚集陈平全身力道,足足八千斤往上…… 力量凝聚足跟,气血压缩,混元劲轰然勃发,身上布满黑色细纹。 一腿踢起,有如风雷乍起。 先是柔细如鞭梢破风,等到腿势完全展开,脚跟崩紧之时,已然发出轰然雷鸣炸裂之音。 草帽人双腿足尖刚一触及陈平的右腿足根,就被一股宏大力道弹开。 护在双足和腰胯处的强大内气,同一时间,也跟着被震荡开。 “啪……” 一声脆响。 草帽人仿佛听到了蛋碎的声音,身体不受控制的向上腾空。 手中回风舞柳斩落的长剑,也跟着失了准度……从陈平头顶一掠而过,只是斩断了数根飘扬的发丝。 “啊……” 草帽人胯下剧痛,忍不住尖声嘶吼,眼中透出森寒杀意,以极强大的意志力,控制手臂转动。 剑光随即反腕斩落。 如奔雷掣电。 论及小巧范围内的应变,他自信,对方再强,也强不过自己数十年刺杀搏头的经验。 这次不小心中招,却也没有失去战力。 气机尚能凝聚。 内气练开奇经八脉之后,五脏六腑以及全身筋肉骨骼,都受到强大内气滋养,比起常人强大何止十倍。 草帽人知道自己的下体已然被踢得稀碎,心中恨意五湖三江都洗不去,此时只想着把对方的脑袋割下来当尿壶,再将对方抽筋拔骨,挫骨扬灰…… 这一剑刚刚斩落,他就感觉手腕一沉,斩不下去了。 那满脸漆黑的人影,不知何时,已然转过身来…… 一条手臂更是不类常人,宛如面条般,延伸半尺。 刚刚好,搭到了自己的手腕之上。 第六十七章 不与人争韩无伤 “抓到你了,小老鼠。” 陈平一声大喝,身形如充气一般的膨胀起来。 全身筋肉虬结,抓着手腕就是一撕一拧一扯。 喀嚓…… 草帽人整条右膀子被撕得从肩颈处断裂开来。 随着撕扯力道,陈平身形俯冲,以肩为锤,脚下右弓左箭,嘭的一声闷响,撞到草帽人的腰间。 他被人出剑刺杀,又是刺眉心,又是刺胸口的,逼得只能如同耗子般躲在山洞里不敢现身,早就憋了一肚子闷气。 明明有着一身力气,偏偏用不出来。 对方剑法奇快,连影子都看不清,而且,身法也快,想逃都难。 这时逮着机会了,顿时就是一套连招。 生恐对方不死。 草帽人胯下受伤,手臂被撕裂,脱身不得……腰腹间更是受了一式撞击,直撞得他肋骨断了三四根,全身内气动荡,眼前发黑。 一招出错,满盘落索,说的就是他了。 巨大的死亡危机压在头顶,身形倒飞的同时,他又看到那高大威猛的黑面人影如狂风般卷到。 当下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出。 “遁!” 陈平撞飞对手之后,根本就不曾放松半点,双足如趟泥,两步跨出,已经追到草帽人的身前。 正要出拳发力,眼前就是一蓬血雾升起。 草帽人整个身体变得虚幻起来。 拳风啸叫着,打破血雾,就看到一道人影已然到了树梢之上,根本就没有停留,只是闪了闪,腾在月色中,向着远方飞遁,速度快得难以形容。 “好家伙。” 陈平抬头望着,连追赶的心思都没有了。 心中再也控制不住,升起一股子失落来。 费尽心思,左右盘算,又是突然袭击,发挥自己的最大战力…… 结果,还是让对方逃走了吗? 江湖中的奇功绝艺,也未免太多了。 失落之意刚刚浮现心头,山林突然嗡嗡作响,树叶纷纷落下,地面也跟着颤抖起来。 远处一声暴喝如雷般响起,“敢伤我女儿,好大的胆子。” 一道银亮波纹出现,滚滚向前。 树木、山坡被银色波纹触及,轰的一声巨响,土石纷飞,炸为平地。 “[不与人争]韩无伤。” 草帽人尖厉凄惶的嗓音刚刚传出…… 那道血色身形,被银光一撞,就炸开成了漫天血雾。 雨点纷纷扬扬洒落,连大块的骨头都找不到了。 “卧槽。” 这还是武馆馆主吗? 陈平已经知道来的是谁了。 他本来以为,一个练肉身,走气血武道的,再强也是一拳一腿,是在自己理解的范围内战斗。 但眼前的这一幕就有些颠覆,比起那一日在大河之上,看到九霄琴动还要震撼。 说实在的,那日大河一战,绣衣卫铩羽而归,伏波仙子手段莫测,高深是高深了,他从头到尾就没看懂。 怎么出手,怎么中招的?完全是云里雾里。 但现在这个不一样。 韩无伤出拳之时,那磅礴气势,震得山林都簌簌发抖。 一拳打出,摧山之力,再不是一种形容,而是真实。 能把人打得骨头渣子四溅,血雾纷飞。 可想而知,他的拳力到底有多吓人。 ‘彻底安全了。’ 陈平长长松了口气,血气平伏,才感觉肩井处两個刚刚收口的剑洞伤处,已然被自己挣裂,迸出大蓬的鲜血来。 把上半身都染红了。 刚刚发力过猛,一时没注意。 再加上强行加点,提升实力之后的精元虚亏,打心眼里感觉到极度疲倦和空虚。 事后得好好补一补才行。 可惜,那草帽人被打成了血雾,身上就算有什么好东西也没了。 正想到这,他就发现,那个银光隐隐的身影,已经风驰电掣般的跑到了身前,一把就搂住自己。 带着哭腔道。 “小茹,小茹,你没事吧,爹来迟了……” 陈平完全就没有防备,一时惊得呆了。 韩小茹也是目瞪口呆,在一旁疯狂的咳嗽,也不知是不是被口水呛到。 “爹,这里,这里,我在这……” 她红着脸,弯着腰挥动手臂。 “啊……” 韩无伤一个倒跃跳开。 两米高的巨大身形就像个大猩猩一般。 他揉了揉眼睛,左看看,右看看,脸色就有些发黑。 不是。 这位…… 是男的吧? 怎么穿着女儿的衣服。 这还得了。 韩无伤心头疑惑,不过,此时又不太好问,真是急死人。 他转头细细看了韩小茹一眼,立即倒抽一口冷气,眼圈都红了。 “女儿啊,你担心死我了,要看灯会,也不要偷偷出门啊,也不说叫个人陪着。 先前散了灯会,一直没有找着你,你娘都急得哭了。直到后来,还是有个好心的老人家说起这事,我们才知道你已经被……” “唉……” 韩无伤狠狠的揪着自己的光头,一脸的后怕。 有心想要怒声责骂,可是,看到自家女儿身上的伤势,又心痛得脸都扭曲,哪里还舍得骂? “爹,没事的,不就是一点小伤吗?睡一觉就好了,先前多亏了……” 韩小茹挤出一个笑脸,也是微微尴尬。 自己在花市被一个小女孩骗得团团转的事情,的确是好丢脸。 她连忙转过话题,“师弟,伱叫啥名来着?” 韩无伤脸色就更黑了。 一只手捂着心脏,他怕自己被气得晕倒。 你连混元功凝劲之法都教了,还叫人家师弟,还换衣服穿。 你竟然,竟然连名字都不知道。 我的傻女儿,能再傻一点不? “叫我陈平吧,耳东陈,天下太平的平。” 陈平笑道。 他好奇的看了一眼韩无伤,这人的名字,他其实不是第一次听到。 正是兴庆府混元武馆的馆主。 当时在长空武馆弟子姜腾的过往时光之中,就得知,高岳那老小子,还派出了自家义子准备拜入混元武馆,想要图谋混元金身法。 听高岳当时的语气,似乎这位很中意收罗一些天赋不凡的气血修练天才,一见到就想收入门下。 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他看自己的眼光,怎么全是嫌弃? 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衣服,陈平心里多少有点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了,登时就哭笑不得。 有时候,看到的并不一定是真实。 “爹,这次真的多亏陈平师弟了,他先是救了我,后来,又血战连场,终于战败那[清风无影剑],要不然,也等不到你过来。 你快快想办法收他为弟子啊,我告诉你啊,陈师弟天赋可厉害,是气血修练的奇才……” “停。” 韩无伤连忙打断她的话。 “女儿啊,这事以后再说,爹先带你回去找你娘,伤势延误不得。” 说着话,他拉着韩小茹就如提着一根稻草一般的,就要往外走,嘴里还小声说道:“那小子面青口唇白,眼圈都是黑的,一看就不是好人。收为弟子的事情,不要再说了。” “爹……” 韩小茹很不乐意,停住脚步不肯走了。 看着韩无伤脸上的恳求神色,她心中一软,皱着眉头想了想,妥协道:“人家救了我两次,怎么也得跟他道个别,爹你身上还有补元丹没,拿来。” “只有三颗了,你娘亲好不容易弄出来的,想让你到关键时刻,服药突破,我给你倒一颗啊。”韩无伤一脸肉疼的看了看陈平,他知道自家女儿问药丸什么意思。 “小气。” 韩小茹翻了个白眼,对这个爹简直无语。 她抢过小瓶,捏在手里,转身走到陈平面前,塞过药瓶的同时,还悄悄的从怀里拿出个玉佩,小声道:“记得来武馆拜师啊。” 她怎么也忘不了,对方修练混元功的情景,简直是天生契合,不练真的可惜了。 更可惜的是,练习这功法,有着许多窍要,连自己也不太清楚,尤其是后面的银身境和金身法,是怎么个修练方法,连听都没听过。 想教也没法教。 “不是说不想收我吗?” 陈平讶然。 “反正你去就是了,记得到时拿着玉佩。” 韩小茹挤了挤眉毛,笑得有些鸡贼。 两父女离开的时候,陈平还听到韩无伤的嘀嘀咕咕:“除了那[清风无影剑],山林外边死掉的阴极宗魔门高手是谁杀的?” “阴极宗?是不是有一门搜魂摄魄术?” “对,那些魔崽子手段诡异,这门音功极其歹毒,在阴极宗也不是人人能学会的。” “我还以为是……没想到,爹,那魔门高手怎么死的?” “似乎是利刃割颈,但是现场找不到任何第二人的痕迹,好像那兵器是天外飞来的无形之物,不想了……先前啊,爹正是追着那魔崽子弄出来的动静,追过来的,幸好没追错……” 声音渐渐远去。 陈平陷入沉思之中,“无形利刃,凌空割颈,听起来好像有点熟悉。” “莫非是她?” 竟然还有另外一个厉害的敌人躲在一旁,这次还真的危险了。 他想了想,不再考虑太多,如今身体被劫运加点弄得七痨五伤的,快快服药补足精元才行。 再不能耽搁下去。 否则,损伤到本源,就不太好修复。 第六十八章 替天行道 为安全起见。 陈平并没有留在原地。 而是悄摸摸的又学着猴子,扯着树枝和藤蔓,不在草叶和泥土之上留下半点痕迹…… 晃来晃去的,又找到另外一个更加隐蔽的,也不知是什么野兽挖出来的山洞,虽然里面还有些腥臊臭味,但他一点也不嫌弃。 原来的那个石洞自然是不能再去了。 他与韩小茹为了诱敌设伏,故意未加掩饰行踪,脚印很明显。 若是山里再出现变故,出现未知的敌人,自己被堵在里面,就不怎么美好。 他并没有觉得韩无伤强行把韩小茹带走,偏偏没有理会自己有什么太大问题。 任谁看见一个穿着自家女儿衣服的男人,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都是心里憋着怒气的。 看都不太想看一眼,何况还带着回城。 当然,也有可能是韩无伤为了赶时间帮女儿治伤,又带不了两人静悄悄的攀越城墙…… 此事不必深究。 躲到隐蔽山洞之后,陈平才安心下来,细细察看脑海里的春秋蚕属性栏。 草帽人被打成骨血渣渣四处飞舞的时候,陈平就感应到了脑海之中,春秋蚕有了动静。 劫运+12点。 福缘+6点。 福缘倒还罢了。 不算太多。 或许是因为那草帽人之死,并非自己一個人的功劳。 其中有着一些克扣,也是说不准的。 为什么每杀一个世俗意义上的恶人坏人,就有福缘值呢? 有时候,陈平也曾细细想过这个问题。 他这些日子做下了不少的事情,福缘获得有多有少,现在已然摸索到福缘的获取机制,大抵是需要自己走的天道路子,而不是人道之路。 天心最慈,损有余而补不足。 而人之道,就有些不知怎么评价了,损不足以奉有余。人家都已经不足了,没得吃没得穿,生活困苦难熬,还要损上一损,把最后一点油水榨出来,再把骨肉论斤论两卖掉。 但正是这种行为,偏偏还合符自然规律,依此原理行事,还能顺风顺水,直至富贵终老。 陈平每每想到这一点,心里面就如堵住一般的难受。 所以,古之义侠之士,就是走的天之道,打出的口号,也是替天行道。 他获得的福缘的多寡,其实也有这么几分意思在里面。 所谓除恶扬善,护天下有灵众生。就是有福。 陈平不知道春秋蚕的福缘机制是不是告诉自己这个道理。 却也不愿意深思其中真正意义。 至少,这种理解,会让自己心里舒服一些。 那么,就除恶扬善吧,但行好事,莫问前程,问问本心,正该如此去做,那就行了。 至于草帽人刺杀一事,破劫之后的劫运点就有点多了。 是单次获得最多的一次劫运。 想想这一次,自己被逼得到处逃跑,几次险死还生,躲到山洞里不敢露面这么危险。 渡过此劫,能得到12点劫运值,也就理所当然。 此时的劫运点总共达到14点,福缘达到12点。 除了一门“七星步”可以提升之外,如“牵丝戏”和“混元功铁身境”两门功法,就不够提升。 后两门再提升一层境界,全都需要16劫运点之多。 不过,此时也不急着提升功法境界,身体根本就抗不住那种精元搜刮,抽骨吸髓的感觉。 他怕这么提升下去,没有获得足够营养的补充,一股脑的就把自己抽成了一只骷髅出来。 陈平默默打开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舔了舔,细细的分辩了好一会,感觉到身体升腾起浓浓暖意,才一口吞了下去。 听韩小茹的话里意思,这“补元丹”对自己眼前的情况有用。 估计应该是很珍贵。 应该不比当日那黑衣女子魏伏波给的“玉参丸”要差。 否则,以那韩无伤的本事,对此药丸极为不舍,就有些不合情理。 果然,药一下肚,陈平就感觉到全身如同火炉烘烤,气血倍看起来,精神补足,筋骨皮肉在欢唱…… 一股极致的满足和欣喜,从心眼里浮现。 陈平知道,这是身体影响到精神,补足元气亏空,壮大体魄精神的一种外在表现。 他不再迟疑,就站在山洞里,默默在方寸之地,伸手伸脚打着拳法。 从八卦游身掌的走圈圈,直打到牵丝戏的极致拉伸……到最后,再也不分什么拳法,什么动作最舒畅,就怎么打。 一时物我两忘,酣畅淋漓。 等他停下所有动作的时候,就见洞外月影西斜。 三颗“补元丹”已然全都下肚,消耗殆尽。 耗费是有些大了。 效果也是很明显。 陈平只感觉此时神完气足,精元鼎盛。 气血如长河一般,静谧且汹涌,缓缓流淌着,能感受到其中蕴藏着极其强大的伟力。 他摸了摸脸颊,就发现,皮肉已经重新充盈丰润,手指触摸到的,竟是滑如凝脂,竟似比少女的肌肉还要光滑细嫩。 好吧,又成一个小白脸了。 精元亏损被补足,还有些许外溢。 陈平欣喜之余,又有些郁闷。 这具身体哪里都好,就是这脸盘子长得太俊了一点…… 明明能靠本事吃饭,难不成,还想着靠脸吃饭? 感受到澎湃的精力,陈平心中安全感大增。 此时就有心思考虑“福缘”的事情。 春秋蚕属性面板之上,“溯源夺运”天赋已然闪闪发光。 陈平知道,这是因为草帽人死的时候,那颗飘来的光球,有着对自己很有用的机缘。 机缘可大可小,或许只是对方一点过往的小小经历,能知晓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消息。 或许就是对方的毕生仗恃,独特本领,就看看这次运气如何? 心念集中到脑海之中。 “夺运。” 眼睛微微一花,下一刻,陈平的五感察觉到变化。 屋内一灯如豆,窗外夜色深沉,无风无月。 “自己”独坐在桌几之旁,手中拿着筷子,案上摆着半只烧鸡和一碟茴香豆,“滋”的一声,酒入愁肠,愁更愁。 ‘我这是附着在草帽人的身上了。 这一次的溯源夺运,千万不要只是喝一晚上酒,那可就亏大了,可是足足花了十点福缘。’ 陈平心中一沉。 这场景,有点不妙。 第六十九章 护一程,杀一人 好在,春秋蚕这次还是有点靠谱的,并没有让陈平附在草帽人身上喝酒喝到天亮。 只是过了一小会,草帽人突然放下酒杯,身形一闪就到了屋外。 正是那融入清风之中的身法。 他已经把这套身法和剑法,融入到了骨子里,此时用来,全然没有一点烟火气。 就算是陈平附在他的身上,也感觉十分惊艳。 漆黑夜色中,虽然看不到人影,但却能够感知到,那处桃树之下,其实有着一个人。 静静伫立着。 这是气机牵引的触觉,是气修高手的独特本领。 陈平此时就提前享受到了这种感知。 心里也在默默的盘算,下次遇到这种档次的气修高手,到底要如何应对,又要如何避过对方的气机感应。 想到这里,陈平连忙收束心神…… 因为,他发现“自己”竟然有些激动,心脏怦怦跳得有些快了。 “可是答应了在下的条件,那[问心剑]能否予我一观?” 陈平听到“自己”嘴巴里吐出这么一句话,心里好奇更重了。 在他的印象中,草帽人一晚上追击杀伐,神情一直冷静如冰,牛逼轰轰的……就算是最后被自己一式‘虎尾脚’偷袭击中,鸡飞蛋打。他仍然能控制住心神,还能悍然反击。 被扯下手臂,又打断四根肋骨,直至生死关头,都能沉下心来,用出“血遁”秘法,逃之夭夭…… 可想而知,其人心性如何沉稳,意志如何强大。 陈平自己都不敢保证,在自家小兄弟被踢得粉碎之后,还能保持战力,继续进攻…… 那完全不是人类所能忍受的伤痛。 所以,这老小子对敌人狠,对自己其实更狠。 对面声音似乎带着一些笑意:“问心剑何其重要,哪能这么轻易交给你?再接一个任务,完成的好……世子那里,或许可以为你请托。” “你耍我?” 草帽人身体一震,怒气勃发…… 腰间长剑出鞘,在蒙蒙夜色之中,如一道幽灵般,无影无形的杀了过去。 不见剑影,只有剑刃破风切割的声音,来去纵横。 院中桃树在一瞬间,已经被剑气从枝头到树干,切成无数细碎小块…… 嘶嘶轻啸中,似乎前面空虚无物,并没有任何对手。 但陈平却知道,对手一直都在,只是看不到,摸不着。 云层被风吹过,露出弦月光影…… 在无数气劲切割成网的对面空地之上,陈平终于看到了。 前方那人,身着白袍,黑发飘洒身后,看上去一派儒雅风度。 离奇的是,他的面上竟然没有五官,竟然是平平一片,光滑无比。 他的双脚牢牢钉在原地,没有动弹分毫,上半身轻轻摇摆着,似一个不倒翁。 任凭草帽人身形狂舞,融入风中,手中的长剑如何快捷,快得连影子也看不到,却根本就刺不中他一根头发。 陈平刚刚看清人影。 白袍人也出剑了…… 一剑递出,空气中密密麻麻若隐若现的剑光全都消失不见。 对方那一剑,明明刺在空处……草帽人却是硬生生的一头撞了上去,剑锋正正顶在咽喉处。 两人相对而立,从极动,到极静,风停月隐,院中一时安静了下来。 “这就是问心剑?” 草帽人声音嘶哑,又热切又失落。 明明看到绝技在前,就是学不到手……对于一生磨练剑术的武者来说,简直是一种煎熬。 “没错,问人、问己、问天,持剑三问,剑出必死。” 白袍人淡淡说道:“其实你的清风无影剑已然大成,只不过心里有個结一直打不开,剑法也就未能圆满。 若是你做到清风照影,不再追求无影无形……那时,我这问天剑也不一定能奈何得了你。” “我何尝不知,可是,最后一步,就是迈不出去,只能求得他山之石,补完根基。甄无面,伱赢了,说吧,什么任务?” “护一程,杀一人。” 无面人也不废话,闻言轻笑出声,虽然他的面上并无任何表情。 他挥了挥手,一封便签就飞了过来,落在草帽人的手里。 待到草帽人重新回到屋内,点燃油灯,陈平还没看清纸上字迹,心神已然拉高,醒了过来。 眼前又是自己身处的山洞。 洞外月色溶溶。 ‘这次的经历,时间如此之短?’ 陈平微微愕然,也弄不清这“溯源夺运”,到底是以什么机制运行的。 不过,时间虽然有点短,剑法却是已然学会。 附身在草帽人的身上,亲自体会了气劲运转,剑式剑招以及身体发力,比最好的老师教导还要详尽周到。 这都学不会,陈平估计可以一头撞死在豆腐上面。 更可贵的,还是草帽人为了对敌,以同一套清风无影剑,他用出了十七种杀法,三十六种诱敌手段,经验丰富得一塌糊涂。 当然,对手那无面人,还是棋高一着,把他算得死死的。 一剑就破了清风无影剑。 只能说,剑法或许有高下之分,人的差距更加巨大。 对面那白袍人只是站在院中,又仿佛不在院中……弦月照耀之下,这人好像看不分明,明明离着极近,看看又是极远,以至于怎么攻击都是无用。 那问天剑,显然是一门算计在前,未卜先知的剑法。 难怪草帽人垂涎三尺。 他这无影剑快是快了,也够隐蔽。 但是,单纯一味的快,一味的隐,面对真正的高手,只要第一时间杀不死,久战之下,他的攻击力显然是有些不足。 但如果结合问天剑的算计,以如此剑速,又能以一定层面的隐身……不发则已,一旦出剑,就算高他一个两个层次的对手,搞不好都要饮恨剑下。 问天剑是学不到了。 陈平倒也不失望。 以他的见识来看,其实,在很多时候,这门清风无影剑的用处更大。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草帽人的剑法,之所以两次都吃蹩,徒劳而无功,并不是这套剑法弱,而是因为他没有快到极点。 甄无面其实已经说得很清楚。 只不过,草帽人以为对方只是敷衍,并没有放在心上。 陈平却是知道,对方说的并不是假话。 第七十章 深夜寻踪 如果能练到圆满,清风照影,剑过留痕的地步,别人就算是看到了剑,却早就已经中剑,又哪里是那么轻松能算能躲的。 正如禅宗某位大和尚所言,三重境界,见山是山,见山不是山,再重新见山是山。 有影至无影,再到照影,这门剑法才算圆满。 不过,此时不是圆满不圆满的事。 陈平看着属性栏上面标识出来的[清风无影剑(入门)],就失笑摇头。 学是学会了。 把草帽人毕生修习的安身之本,夺了过来。 但是,这提升境界,还得靠劫运点,要么,就靠自己经年累月的苦练、领悟。 与草帽人一战,他深刻的认识到,手中没有厉害的兵器,在某些情况下,的确是很吃亏。 精擅一门厉害剑法,的确是当务之急。 恰好先前在韩无伤父女走后,陈平本着不浪费的想法,把草帽人掉落在地上的精品长剑连同剑鞘捡了起来,挂在自己腰间。 此时兵器都是现成的。 因此,他想也没想。 心念闪动。 “清风无影剑,提升。” 从入门到熟练,花费了4点劫运。 陈平心中一喜。 这门剑法,其实一点也不弱,果然,自己想得没错,草帽人之所以不行,是他的人不行,而不是剑法不行。 起步提升就是4点。 可想而知,这是一套与“七星步”和“混元功”同等级的剑法。 走的路子,就是快到极处。 看了看属性面板上的“清风无影剑”和“七星步”,陈平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选择了提升剑法。 毕竟,他骨子里其实是崇尚进攻的,在逃得更快和攻击更强之间,终于还是选择了攻击力。 至于“七星步”的附带作用,能够积累内气,这是个天长日久的过程,倒是可以缓上一缓。 再次消耗了8点劫运,陈平脑海中又被灌输无数记忆和知识,种种剑法领悟在心头一一掠过。 他仿佛变成了草帽人,手持利剑,从严寒到酷暑,十年如一日的修练剑法…… 终于有一天,剑势一变,化为清风缭绕,剑锋再也看不见。 “已经是精通境界了啊。” 陈平睁开眼睛,握剑在手…… 手中剑似乎不再是一柄无知无识的死物,而是有了温度,就是自己的手足,血脉相连。 “认知,在一瞬间更改,意识重新塑造,用剑已然成为本能。” 这一刻,陈平知道,自己对剑的亲和与熟练,远远的超过了刀术。 “好想一直提升下去。” 陈平看了看自己的属性面板,摇头一笑,心知自己贪心了。 路要一步步的走,饭要一口口的吃,却也不必急于一时。 [春秋蚕(二转)] [天赋:溯源夺运、蜕茧重生] [根骨:6(中人之姿)] [悟性:5(中人之姿)] [劫运:2(破境)] [福缘:2(改命)] [功法:游身八卦掌(圆满)、弹腿(大成)、七星步(熟练)、牵丝戏(大成)混元功(铁身:熟练)、清风无影剑(精通)] [炼体:二阶(炼脏)60%] [炼气:二阶(养气)16%] …… 劫运和福缘都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 再想提升也是没办法。 他感受到身体气血强横精气弥漫,利剑在手,心中倒是涌起无限信心,看看洞外月色,离天亮已经不远了。 ‘左断手那里,不知道有没有问题?’ ‘庄红衣受了重伤,如今战力大减,应该不至于冒险还留在城外,她肯定会想办法溜去城中,或是养伤,或是求援,总之是一个隐患……’ 想了想,陈平在山洞中,就再也呆不住了,正想出去,目光微闪,突然停下脚步。 敛息藏形,把气血收敛到了极处。 他一动不动的站在洞内树影之下,只用眼睛余光,看向远处。 那里是一棵高达二十余米的大树,树梢之上,竟然停着一只白色乌鸦,正左右摇晃着脑袋,像人一般的在倾听着什么。 不过只是一只白色乌鸦,实在是没有什么惊奇的,夜晚山林中,什么鸟都可能出现。 陈平也不至于相信“乌鸦噪,灾祸到”的民间俗语,认为自己看到了这只鸟,就要倒大霉。 他之所以停下脚步,而是因为这只头顶长着三撮黑毛的白色乌鸦,有些眼熟。 当日长河一战,绣衣卫指挥同知梁崎,带着的两个紫绶供奉,其中一位,肩膀上就有着一只黑顶白毛的乌鸦。 随着夜风拂过,人声隐隐传来。 陈平侧耳细听。 “昨夜皓月当空,苍龙七宿却是大放光芒,应在南边战起,变数亦应在南……最有可能就是兴庆府……” 一個稍显苍老的声音,缓缓说着,随风吹过耳边,听得不太清楚,似乎是在说着什么“星象”和“变数”。 陈平心里先是一松,接着就是一紧。 他隐隐感觉到,此事似乎与自己并不是全无干系。 “……司徒先生卜算无双,白某自然是信得过的。此事若成,江左之事,再无掣肘,司徒家大兴在望。” “承白大人吉言,不知梁大人那里?” “当日梁大人追着七弦琴音,一路往北,过沅溪、赴天门,全无半点头绪。 日前传来信息,可能我等又被那人骗了,若非司徒先生心细,再不能揪住妖女的影踪。” 陈平心中一震。 把“牵丝戏”功法运转到极致,身体宛如一块石头,一株朽木,探头望了出去。 就见到山风吹拂,衣衫猎猎处,不远处山坡上竟然站着数人,正俯视这座山林。 还有人影穿梭林中,没有发出任何声息,查探着先前战斗的痕迹。 人影闪动着,在那被轰平的小山坡处停留最久,还有一处,就是山涧旁边…… 那里,应该就是韩无伤所说的,魔门极阴宗弟子被割颈的地方了。 陈平心里升起一些疑惑。 本来与朝廷全无干系的事情,竟然把绣衣卫也引来了。 目标,还是那位目前连自己也弄不清楚关系的黑衣女子魏伏波。 他此时已然看清,站在山坡上的,除了一个白发飘飘的葛衣老者,还有一位头上戴着白色高帽,手里一杆镶着金铃的哭丧棒的干瘦中年。 老者自然就是什么司徒先生…… 那戴着白帽子,身着白袍的,陈平认得。 当日在大河之上,与黑魂一起围攻伏波仙子的两人,是千骨林的白鸦。 白鸦既然在此,黑魂又在不在? 那位绣衣卫右指挥同知“龙吟枪”梁崎呢? 去了天门关,是不是又赶了回来? 司徒先生又再次开口:“变数?变数到底是什么?不知白大人可否明言?” 窥探天机之人,最怕的是,自己连天机是什么都弄不清楚,稀里糊涂的一头扎进漩涡之中。 连趋吉避凶都做不到。 “司徒先生还是糊涂一点的好,有些事问不得的。否则必有大祸。”白鸦语气转厉,很是不悦。 这是你该问的吗? 想了想,觉得自己还能用得着这个神棍,白鸦想了想,语气又转得温和,“不是本官不肯明言,实在是因为事关重大,关系到圣上……司徒先生尽管放心,天威浩荡,绝无反噬。” “苍龙七宿星动吗?那看来,的确是如此了……来人,去查一查,妖女两次出现的地方,都有什么隐秘,在场之人,但凡是死人还是活人,生平履历,查清楚了,全都报上来。” “是。” 又有无数道黑影,从黑暗中悄然冒出,向着四面八方离去。 第七十一章 青鸟传信 “走吧,司徒先生,妖女最是机警,既然已经出手,这里就决然不会再次停留,再等下去也没意思。 不过,她于断魂关一役之中,单人独琴抵御宇文昭三千奔狼骑,更受了慕容雪射日弓三箭,想必伤势也没那么快就好转。想要抓她,如今正是最佳时机。” “此女真真是了不得,那宇文昭乃北周皇帝宇文穆胞弟,修不灭金刚身,极为难斗,风云榜上地榜排名第五; 慕容雪修密宗大日心经,虽然只是排在地榜十三,杀伤力却可步入地榜前三。一手射日神箭,鬼神难挡…… 伏波仙子能一人当之,尚能全身而退,实属可怖可畏。”司徒先生听到这消息,脸色又变得有些难看。 “你怕个甚?何止是宇文昭与慕容雪,北周这支精锐南来,图谋甚大,很可能携带了天巫教杜兰神师的随身法物…… 依我看来,妖女能剩下半条命,就已经很不错了,否则,前段时间大河之上,她也不会离开那么匆忙。” “可是,可……” 饶是司徒先生一生历经波澜,活到了耳顺之年,此时也不仅有些心惊肉跳,暗暗后悔起来。 明明是北周入侵……你说,你们这些绣衣卫代表朝廷正朔,不去想着抵挡胡骑,反而一口一个妖女的追索伏波仙子。 伏波仙子可是力抗北周胡骑疯狂屠戮,救助数十万流民南下…… 谁是敌,谁是友都分不清了。 这不是扯蛋吗? 难怪,近来星相显示,七杀、破军、贪狼三星有汇聚之兆。 天发杀机,移星易宿…… 家主这次提前下注,也不知是不是真的下错了。 “不要多虑。”白鸦喋喋怪笑,“天威难测,这种事情,都是圣上算计之中,用不着咱们操心。 天下一局棋,说到底,咱们都是区区一粒微不足道的棋子而已,哪里能看得分明。” 说着话,他挥了挥手,人影绰绰,如潮水般退去。 此时东方已经泛起鱼白。 天快亮了。 直到这些人,包括那只停在树梢之上的白色乌鸦走了许久,陈平仍然一动不动。 就如山间的野草,把自己扮成了无思无想,无知无识的一个死物。 静悄悄的等了约莫半個时辰,太阳都升起三丈高,金红光芒照在丛林之中,雾水泛起明光,闪得眼眸生疼。 他低垂遮盖住眼眸的眼皮缝隙中,望过去的视线,才发现,那山坡之上,又出现一个人影。 此人身着破烂铁甲,尖嘴猴腮,身形瘦小,看不太出年龄。 他手里拎着两只黑红色锤子,却是凛凛生威,四方扫视,目光如火焰般,扫过莽莽丛林。 在此人看过来时,陈平第一时间,已然闭紧自己的眼睛,再不去多看一眼。 被目光扫过,直感觉皮肤微微火辣。 从附身草帽人的经历那里得知,真正的高手不但能气机响应,更能有着冥冥之中的感应。 自己一旦直视对方,很可能就会被发现。 这人形貌特殊,一见难忘。 本来,陈平不可能认得的。 但偏偏他还真的听说过。 记得那日,花脸儿说起绣衣卫高手之时,除了指挥使许敬安斩魄刀之名让人惊惧之外。 还有一人,名声响亮,杀性奇强,一手“紫焰真罡锤”打遍江北,打得江湖失声,这人就是绣衣卫左指挥使曹烈。 ‘是了,梁崎不在,我本来还在奇怪,单凭这白鸦与那些绣衣卫,又怎么敢面对伏波仙子? 即便是对方,重伤在身……却没料到,暗中还有诸般埋伏。’ 陈平心里既沉重,又有些放松。 心知这曹烈既然现身出来,那些人,应该是真的离去了。 接下来,该找线索就去寻找线索,该拼杀就拼杀,反正,波及不到自己这种小虾米的身上来。 真的波及不到吗? 想到先前听来的惊天隐秘。 想到白鸦所说的“变数”,陈平心中一沉。 他终于明白,当日初见那伏波仙子之时,对方说的那句“千万不要暴露了身份”,这话到底有多少份量了。 …… 为了保险起见。 陈平在土洞里再呆了半个时辰。 直到天色大亮,日上三竿。 外面再无动静。 他才悄悄走了出来。 更是小心翼翼的没有弄出任何痕迹。 一路潜行,敛息藏身,如同鬼影子般出了丛林,辨了一下方位,往兴庆府城方向而去。 到了东城门门口。 就看到络绎不绝的乡民,排着长队往里走。 这是早早出来谋求生计的百姓。 其中不乏一些背刀拿剑的江湖人士,吆五喝六的匆匆进城。 也有一些人,打着哈欠坐着马车,往城外走。 这些人多数衣着华丽,想必晚上灯会有点伤神,此时出城赶个远路,也不知是去往何方。 兴庆府一府十三县,商事兴旺,北往南来的客人很多,白日里其实查得不严。 至少,陈平挎着长剑进城的时候,那几个城卫只是扫了一眼,就没有关注。 更别提前来搜查路贴文书之类的。 ‘这样也好。’ 对兴庆府的城卫,陈平其实一点也没抱希望。 你能指望夜晚开门给人——贩放行的城卫派上什么用场? 他此时已然恢复体型,身形不胖不瘦,比常人略显高大少许…… 左腿跨大步,右腿跨小步,并且敛伏气血,又变成了那个平平凡凡的田七。 世人往往会对残疾人小看几分。 这种形貌,更显得安全几分。 也更适合伪装自己的身份。 他有一种预感。 “田七”这个身份,可能,或许,已经用不长久了。 再往里走上一会。 陈平就放缓了脚步,眼神微微眯起,扫向街道转角、墙根污浊处,看看上面有没有出现小鸟标记。 这是昨日出了地道之后,几人约好分别之后的通信手法…… 若是左断手,就是左面加颗星,鸟嘴指向,表示有大事。 若是花脸儿,就是右面加颗星,鸟嘴拉长,表示有危险,要小心……小桌子小凳子那里也是如此。 如今一路走来,没发现什么标记,陈平心中稍定。 却也微微有些不安。 原因很简单,他看到了捕快,比平常时分更多一些的捕快。 来来去去的目如鹰隼,扫来扫去的,就像是要抓贼。 但是,却没有听到行人有一丁半点说起昨晚的掳掠女子案件。 就像事情未曾发生一般。 ‘难道,左断手并没有把那些女子送回城中?还是说,被送到城中之后,消息又被某些人悄悄的压了下去?’ 脑中念头转过,陈平就决定,先去锦绣街……与花脸儿她们会合,问问消息。 一晚上没回城,估计她们已经等得急了。 只是转过两条街。 脚下一顿。 他眼神微凝,盯着墙角那青鸟印记,左面有星,右面鸟嘴拉得极长,像个箭头一般。 从那线条之中,能看出做标记之人,心中的焦切。 “左断手出事了。” 陈平心中一动,脚下加速,向着箭头方向急步行去。 第七十二章 功亏一篑,穷追不舍 左断手真的很心急。 倒不是那些被掳掠的女子没有被送回城中。 而是因为。 他并没有在这些人中,找到自家小妹的身影。 匆匆应付过兴庆府的官差询问,也顾不得等着捕头带来兴庆府的嘉奖。 听说,新来的崔知府,昨日刚刚上任,晚上就发生如此恶劣的掳人事件,让他大感颜面无光…… 天色未曾大亮,就已经升堂下令,满城大索。 捕快们这一次,想要摸鱼也是不敢。 只能乖乖听令。 至于,捕快之中,到底有多少人全心任事,这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左断手就感觉到,自己今日见到的捕快们,全都急切动了起来,再非往日常见的那种懒洋洋模样。 他心中有事,既牵挂着小妹的下落,又担心陈平是否在城外遇敌受伤,有没有危险……匆匆应付过几句之后,找了个如厕借口,脱身离开。 去了东城门口等了一小会,却没能等到陈平回城,倒是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远处掠过。 那人神色怆惶,步履踉跄,看上去十分落魄。 但是,左断手却是一眼就认出了她那身红衣,以及那种艳媚入骨的身段。 ‘庄红衣,她竟然没死,还回到城中来了。’ 左断手心脏怦怦乱跳,一时心乱如麻。 ‘七哥到底有没有事,中途被人拦阻截杀了吗?’ 想要拦阻对方,左断手默默估量了一番自身实力,只能强行按捺住心中的蠢蠢欲动…… 在一家早起的摊位前买了碗豆花,顺手拿了顶灰色阳帽,悄悄离远缀着。 许是因为庄红衣心里藏着心事,完全没想到身后还有一人不辞辛劳,于清晨时分,从城东到城北,一直跟随着,竟是没有发现他。 左断手一路抽空于墙角划下记号,一路上花了些银子,连换了五次形貌…… 他时而装扮成老年乞丐,时而装扮成青年刀客,时而装扮成货郎,挑着担子叫卖,慢慢的就追到了城北 经过县衙公示栏时,左断手看到前方围了一大堆人,全都议论纷纷。 他本就来不愿多事,也没有时间去好奇一些事情。 无奈耳朵太灵,就听到一些消息。 “原来,昨夜灯会之时,被掳掠女子是被田七公子所救,战七色堂庄红衣,败清微派弃徒段文遥,救下二十三名无辜女子。 能登上潜龙榜三百零五,实质而名归,不愧[侠肝义胆、急人所难]的好评。” “这位兄台,不得不说,你弄错了一点……田七不是公子,据传闻似乎是七色堂欺压的一个乞丐出身。 他能进入潜龙榜,也不是靠的一腔侠义之心,而是武艺超群。” “怎么说?愿闻其详。” 旁边就有人凑趣道。 那声音是一個背着双刀的年青人,闻年得意洋洋道:“这一点问我就问对人了,等会请我喝酒。 你们看啊,这[惜花公子]江玉蝶何等臭名昭著,竟然也登上潜龙榜,还不是排在末尾,高达256位…… 可见潜龙榜单其实是不论善恶,只要是二十五岁以下,战绩突出,潜力出众,就能上榜。” 说到这里,背刀青年脸上全是向往。 也不知是羡慕江玉蝶可以夜夜笙歌,既享了无边艳福,还能广传名气。还是羡慕着那“田七”侠义之名传遍四方,以区区十六之龄,跻身潜龙榜。 “原来如此。” 四周众人恍然大悟。 又有人问道:“庄红衣此人我是听说过的,七色堂赤字香堂香主,美艳非常。 多闻她实力高强长袖善舞,却没想到,暗地里竟然做下如此污浊无耻之事。 果然,七色堂就是一颗毒瘤,必须铲除才是。新任崔知府能痛下决心,下大力气加以整顿,实在是难得的青天。 不过,那段文遥又是何等来历?区区弃徒,就算是出身清微剑派,也算是无名之辈。为何战败这两人,就能上榜。” “这话就问得外行了。”背刀青年摇头笑道:“段文遥虽然名声不响,但他的另一个名号,你们肯定是听说过的。” “是谁?” “清风无影剑。” “是他,鼎鼎大名的无影刺客……” “那可是开了奇经多年的江湖一流,清微剑派曾多次派人追拿,都未能得手的厉害人物。能败得此人,田七真的是十六岁吗?他怎么练的?” 咻…… 四周响起一阵惊叹。 几位江湖人士,各自默默对视一眼。 然后悄悄然散开。 再未去多看一眼旁边挂着另外一张通缉榜文。 只见那榜文上面写着,缉拿嫌犯:田七。 罪名:谋害捕头顾大石、长空武馆弟子姜腾、隆昌商号张若雪。 赏金:捉拿此人,赏银千两。 这赏格,比起“惜花公子”江玉蝶的五百两银,竟然还高了一倍。 只不过,那画影图形的画师,似乎本事不太行,把“田七”的样貌画得极为粗犷…… 浓眉大眼,吊眉横肉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倒是蹶了一条腿的特点,被画得惟妙惟肖。 ‘这画师也太过无能了吧,如此能抓到算是见鬼了。’左断手本来心中忐忑,一看那画,就算此时心情沉重,也差点笑出声。 ‘没想到,七哥昨晚竟然面对那么多强敌,潜龙榜如此快捷就已张贴出来,就连排名更换也是神速无比,也不知这消息到底是怎么获取的。’ 左断手脚下不停,缓缓走过。 心里暗暗嘀咕。 他一直觉得很神奇,风云榜单一直在每月十五更换,十分及时,也极为精准。 这消息也灵通得太过份了。 别人他不知道,昨晚发生的事情,按理来说,应该没人一直跟在旁边目击…… 可是,榜单已经张贴出来。 只能说是奇迹。 扬名是好事,不过,把七哥的事情全都抖落出来了,以后想要隐藏身份,就有些艰难。 还有那通缉令…… 左断手深吸一口气。 回头望望东门方向,咬了咬牙,摒弃掉所有杂念,放下肩上挑着的箩筐,静静坐到街口人群中,专心卖着小孩零嘴。 他看到了,前方一片绵延的豪奢宅院处,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庄红衣不知何时,已然偷偷换了身粗布衣裳,改换了容貌。 与门子交谈几句,径直进入院中。 在门楣之上看了好一会,左断手才收回目光。 静静等待起来。 兴庆府灯会掳人一事,已经闹得全城沸扬。 他就不信,这庄红衣还能沉得住气不作出应对。 如果送出城的只是一部分女子,那么,其余的那些可怜人到底在哪? 又会不会进行转移? 前方那处宅子上面的门楣上面写着的字,他并不全都认得。 但是,有两个字,正好是见过的。 “吴府。” 左断手默默的念叨一下。 在兴庆府中,能住在这种最气派的豪门大宅,又是姓吴,他只能想到一个人。 第七十三章 榜上有名,殊死博杀 庄红衣出了同知府,嘴角泛起一丝狠意。 ‘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昨晚的经历,实在是刻骨铭心。 自加入七色堂,为主子奔波劳碌,一直忠心耿耿,暗地里做下许多大事。 可是,临到头了,却告诉自己,要把往日里一切行动,全都割裂下来。 再处理好后续,不再联系。 她进城之后,第一时间,想的本来不是前往吴同知家府宅…… 半途之上,就有人擦身而过,传下一句话。 “蛟龙即将归巢,主子要斩断一切联系……快把事情收尾,逃,逃得越远越好。” 这人,她自然是认得的,是主子身边的得力亲信。 若非自己曾有大恩于对方,想必,也不会冒着风险,出来提醒自己。 ‘是了,我做下的诸般阴私事情,已然被那该死的榜单宣扬出来……真是荒谬。这是用人朝前,鸟尽弓藏吗?’ 庄红衣心中一狠,心想,自己不好过,那么就让大家都不好过。 想到昨晚那个少年,那双如鹰如狼的目光,她就感觉到全身寒冷。 直感觉利刃悬在头顶,随时都会落下。 这种感觉多少年未曾出现过了。 她已经不再记得。 可是,险死还生的经历告诉自己。 这事还没完…… 对方迟早要找上门来,到时又该如何自救? ‘潜龙榜三百零五,如此潜力,如此心性,被他盯上了,我怎么逃?’ 庄红衣走着走着,心里就有些凄凉……暗暗的发了一阵狠,转头进了吴府。 她知道,这位兴庆府同知,虽然号称清廉,能在上任知府离任之后,兼理兴庆府诸事,就可证明他的名声不错。 但是,此人暗地里,还有着一个秘密。 这个消息,本来绝对没人知道,但奈何,吴家公子吴世隆却是個贪花好……色的。 一日酒醉之后,恣意放浪,说话太不小心,被她听到了其中隐秘。 知道这家人在想些什么。 此时,正好登门,奉送一幅画,一个消息。 还怕那田七不死? …… 从吴府出来之后,庄红衣心下松快,感觉到断臂和心脏处的疼痛似乎也缓解了一些。 她匆匆赶到自家宅第,服了药,换了衣服,再补一下妆,重新恢复成冷艳妖媚。 一个青年书生在门外求见。 庄红衣本想不见。 想了想,又迎了进来。 “檀公子,这么早又来寻找妾身,可是昨晚上清雅姑娘服侍得不太周到?” 庄红衣淡淡说道。 不注意,真听不出她气息微微虚弱。 “再怎么好,哪有红衣姑娘这般高贵诱人。” 华服书生满脸兴奋的说道。 “真的吗?”庄红衣噗哧一笑,又道:“那日在翡翠阁中,去寻欣悦姑娘的时候,看到的那人是否真的眉间有着月形胎记?” “此事檀某愿以性命担保,绝然不会出错。 当日那少女正在书写着一首曲子,被欣悦姑娘所养狸猫打翻了墨盒,溅墨汁于面…… 她正清洗之时,被我偷偷瞧见,月亮胎痕十分清晰。” 说到这里,檀姓书生面上露出难以形容的迷醉。 嘴角涎水也悄悄的流了出来。 ‘这是色……中饿鬼啊。’ 庄红衣暗暗摇头。 不过,也能从旁证实,用黑笔画花面目的少女,在男人眼里到底美到何等地步。 以至于,这家伙在自己面前,都忍不住露出不堪神色。 如此出色容貌,岂非正与自己印象中那少女相符。 这谁能想到,小姑娘金枝玉叶之身,竟然会隐藏在市井乞丐之中,以乞讨为生。 若非此人无意中瞧见,恐怕谁也想不到。 “这么说来,你所画之图未曾出错?” “绝无错谬之处,此图乃是小生亲自查访,把那几人容貌身形全都记在心里,星夜手绘而成,并未告知任何一人…… 若是不信,红衣你可以随我前去,见一见那姑娘与瘸子,必是神肖之至。” 对于自己的画技,檀姓书生很自豪。 在书院之时,就连山长也是极为欣赏。 只要见人一面,就能画得神形兼备,维妙维肖……涉及到自身专业技能,此时自是不能容忍别人质疑。 “不用了,那人我已见过。” 庄红衣面上闪过一丝苦涩。 ‘那瘸子……’ “既是如此,檀郎,一事不烦二主,妾身还有一事需你帮忙,不知可否愿意?” 庄红衣柔声说道。 “檀某愿为姑娘效死。” 书生涎着脸,一把抱住庄红衣柳腰,呵呵笑道。 “如此甚好。” 庄红衣伸出未曾受伤的左手搂住书生的脖子,五指纤纤搭在对方后颈之上,内力激发。 “喀嚓……” 书生瞪圆双目,身体僵直,缓缓软倒在地。 “如此,就再也不会有人发现,此事乃是由我从中主导。”庄红衣松手后退,看着书生那死不瞑目的惨厉面容,嘴角挂起一丝讥诮。 她拿出白巾细细的擦了手,低眉垂首,喃喃自语:“主上,不知你家妹妹落入北地胡人的手里,还能不能割裂得那么轻松?又能不能接得住迎面而来的惊涛骇浪?呵呵……” 接下来,自然是处理最后的一丝手尾。 “收罗在鸣凤苑中经受训练的小姑娘,仍是破绽。” 那些人训练日久,与新掳来的女子有些不一样,可能会无意中获知一些隐秘。 庄红衣眼底闪过一丝狠厉,神情转瞬又变得复杂万分。 她既是心恨主子无情,想看到对方焦头烂额的模样,又不太想让他就此万劫不复。 这一去,风里雨里,可能再也回不来。 回望某处,庄红衣深深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他是否还会偶尔想起我? …… 再次出门之时,庄红衣已经变成了全不起眼的一个荆钗布裙乡下大嫂。 却没有注意到,身后极远处,有一个断了一条胳膊的小乞丐,耸动着鼻子,缓缓跟随。 …… 陈平追寻着“青鸟印记”,东拐西弯的,经过五六条街道…… 印记画得越来越是潦草,鸟嘴箭头越来越长。 直追到城南靠城墙处,在一处屋角石头上,印记就只画了半只小鸟…… 鸟嘴指向,喧哗哭喊声传来。 有人大声嘶吼咆哮。 眼前红光耀目。 大火熊熊,黑烟腾起半空。 只见那雕花镂空的木制楼台,正在缓缓倒塌。 门户开处,有人四处奔走逃逸,有人大声呼喝拼杀。 一道青色人影,如同疯魔般,身上沥血,向前疾冲。 手中短刺挥舞,刺出一道道凌厉影子。 哧哧哧哧…… 身旁黑衣精壮汉子一个个倒下。 左断手连进五步,速杀五人。 完全没理会自己身上被捅了一剑,斩了两刀。 他向着大火冲去,也向着一个身着灰衣布裙面上带着冷笑的人冲去。 那女人衣着虽然朴素,体形窈窕丰润,嘴角微带讥嘲,眼神冷若冰霜。 虽然看起来容貌改变。 陈平却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是庄红衣。 隔着十七八丈之远。 陈平一眼看到,左断手如同扑火的飞蛾,想要越过妇人,冲进大火燃烧的楼宇之中。 一刺出手,宛如光影,可是,庄红衣更快……袖中短剑出现,一剑挑飞左断手的短刺,裙底一腿踢出…… 青色人影应声飞跌,人在空中,身上已是飙射出五六道血泉。 陈平暴喝一声,心脏处血液轰然炸开,丹田内气如沸……身形冲起,脚下踩得土石乱飞,如利箭一般轰隆隆向前射出。 一个呼吸时间,已经冲进院中。 “左断手……” 他一把接住倒飞的青色人影。 心中发冷。 左断手已经快不行了。 右胸被刺了一剑,腹部被洞穿,最重的伤是被庄红衣裙里腿所踢。 胸部骨头刺入心脏,鲜血狂涌,嘴角也溢出粘稠血沫。 已是处于弥留之际。 “七,七哥,求,求求你救救……小鸳。” 这一刻,左断手没有再看庄红衣一眼,也没了仇恨。 只是瞪圆双眼死死盯着那大火燃起的楼宇,完好的右手,用尽全力揪着陈平的胳膊。 揪得生疼。 第七十四章 狼和羊 “好,我答应你。” 陈平心中一颤。 左断手这个人呢,怎么说,虽然行事有点莽撞,骨子里,却是一个一诺千金,重情重义的好伙伴。 自那次开口叫“七哥”以来,自己安排给他的事情,完全不打半点折扣。 他练功很勤苦,平时也不多话,有时在深夜起来练功那会,还能感觉到,他辗转着来去,睡不着。 陈平知道,这家伙是在自责。 自责着自己没有保护住小妹,以至于被人抢去,到最后都没有救回来。 这次,陈平有意反扑,打掉七色堂的赤字堂。 要说最高兴的,肯定是左断手。 他忙来忙去的,不辞辛劳。 更是像疯狗一般的,从城东到城西,再到城北,追着庄红衣,直追到对方的老巢。 陈平并不明白,为何庄红衣要把自家老巢,把那些掳来的女子一把火烧尽,但他知道,面对这种情况,左断手唯有一死而已。 不管力量强弱,这种情况下,不允许他再缩下去。 最后那句恳求,是他在牵挂,也是在放下。 陈平又怎么可能忍心让他失望。 庄红衣离奇的并没有急着跑。 她站得远远的,内气已经周游全身,揶揄的看着陈平。 似乎很欣赏对方的煎熬。 火势越来越大,你到底是救人呢,还是来杀我? 每耽搁一刻,就要烧死几个人。 屋内的惨叫声越来越小,并且,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陈平把左断手放下,冷然笑道:“你以为,能阻我多长时间?” 锵…… 原地青砖成粉,他的身体化出六個幻影,闪了闪就到了庄红衣身前。 “故伎重施,有用吗?” 庄红衣早在陈平聚力冲刺之时,已然身形腾空。 她知道,在正面对战之时,对面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少年,短途冲刺速度快得惊人,只不过,终究是练的气血武道,不会轻功。 在城池之中,尤其是在屋舍绵延之处,自己纵高窜低,高来高去的,想要摆脱轻而易举。 根本就不会像昨夜于山林平野之中,逃得那般艰难。 在陈平拔剑出鞘,化影冲来的时候,她甚至还有时间笑了一笑,身形随之如同一团云朵,划出一道疾速唯美弧线,落向树梢。 只待一点枝干,就要借势穿射出院外。 ‘等等,为何是六个幻影。’ 闪念间,庄红衣脑海里闪过一丝不安。 昨晚接连两次交手,她可是见识过几次对方运用七星步的情形。 以一身幻七身,惑人眼目的同时,灵动快捷至极。 关键是七个身影。 那么,还有一个在哪? 一念至此。 就见本来并无一人的桂树下方,清风缭绕着,显现出一个人形。 虚虚淡淡的,看不清人,也看不清剑。 只有凌厉剑啸掠过,枣树已然被切成三段,轰然倒伏横飞。 而自己落脚所在,已是空空如也。 “清风无影剑。” 庄红衣终于明白,消失的那道幻影到哪去了。 七星步的七道幻影其实一直都在。 只不过,有一道是真身。 而陈平的真身,运用清风无影剑的剑术,融清风,化无影,欺骗视线感官,暂时从人的眼睛中造成了消失的假象。 他早就算到了,庄红衣要想跑,肯定是凭借着轻功。 一旦让她抢先一步腾空而起,自己再怎么样也是追不上的。 他或许战力胜过庄红衣,境界上面,终究还是差了一层,气血武者在前期,也的确是没有高来高去的本领,稍显笨重了一点。 武修道路上的分别,并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 所以,想要留下一个并无战意的对手,自然就得想办法。 而他算定,庄红衣轻功再厉害,也不可能没有借力之处,直接飞过二十余丈远的院子外面。 必然要找一个借力之处。 只要算准了她的借力腾空的所在。 就能逮住她。 那么,还有什么比起院子中间的这棵桂花树,更好的借力点。 “下来吧。” 陈平一剑横斩,断树,腾空,左手呈鹰爪状,骨骼啪啪拉长,如灵猿舒臂,早就搭在庄红衣的绣花鞋上。 手腕微震发力。 喀…… 就捏断了庄红衣的左足,下一步,波浪般力量传递,身体在半空,弯成弓状,往下重重一砸。 轰…… 庄红衣惨叫着,被砸在地面。 烟尘滚滚。 只听到噼哩啪啦一连串骨头爆裂声音。 已经软成一瘫泥。 气机散乱,花容惨淡。 看向陈平的目光全是绝望。 陈平没有再多望她一眼,自己下手轻重,自己最是明白。 庄红衣算是彻底废了,就算是请来天下最好的名医给她疗伤,没有个三年五载,也养不好这身伤势。 他停都不停,伸手一卷,卷起一旁晒在索上的两床被单,裹在身上,拎起水桶,从头浇到脚。 然后,闷头不吭一声,就往那熊熊大火中冲去。 破开厚重木门,五感打开,感受到轻微的咳嗽和呻吟声,陈平也顾不得分辩到底是谁。 只要还有动静,还有呼吸的,他顺手捞过。 身形在屋里如风般闪过,撞断木头和石桌。 很快,他的肩上扛一个,左右胁各挟一个,手中还捧着一个,又穿过重重火浪,出到院子。 抬眼一望,鸣凤阁门口哗啦啦又来了一伙人。 这次来人的衣着,就很显眼了。 黑底红袄,腰间佩刀。 他顾不得细看,来者是谁,只是吼道:“快救人,拿水。” 说完,就再次转头扎进了火屋之中。 就这般来回四五次,陈平最后抱着一个小女孩,冲了出来,回首望向火场,叹了一口气。 人力有时而尽。 他紧赶慢赶的,里面还是有五个女孩被烧死了。 也许是运气不好,陈平找到时,那几人早就烧得面目全非,更是被倒塌的梁柱给砸到,想救也没法救。 “哥……” 怀中小女孩一口气喘得匀了,乌七麻黑的小脸上,刚刚露出逃脱生天的喜悦,眼睛突然一顿,她看到了左断手,登时大叫一声,张嘴就哭嚎起来。 “小鸳。” 陈平愕然,把小女孩放到左断手面前,看着兄妹两人紧紧抱在一起,看着左断手那如释重负的笑容,再看到他缓缓低垂脑袋,再也不动…… 刚见生离,又见死别。 陈平仰首望天,长长叹了一口气。 上辈子,或许有着许多不平事,总能遇见诸多看不顺眼的人和事。 但总没有眼前的这个世界,如此血淋淋。 也许,世界的真相,往往十分残酷,从生下来的那一刻起,有些人就已经是狼,有些人命中注定,会成为羊…… 天下大乱在即,自己一个人,又能救得了几人? 第七十五章 追风神箭 “七色堂……” 陈平眼中闪过一丝冰冷。 ‘我虽然救不得你,但一定会把七色堂连根拔掉,慰你泉下之灵。’ 走向仍然哀嚎不停的庄红衣身前,先前之所以还留着她一条命,当然不是心慈手软。 似庄红衣这种专门掳掠搜罗女子贩……卖的势力,就算杀一百遍也不为过。 他只是想要知道。 操控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他们又有着什么样的用意? 这些人训练好了,运往城外,到底又是运往何方? 这只黑手不曾斩断。 以后或许还会出现许许多多同样悲惨的事情。 既然看到了,总不能袖手不管。 “且慢。” 一个圆滚滚的胖子拦在身前。 此人正是那位号称兴庆府三大捕头之首,精擅地斩刀的陶方陶大捕头。 “滚地龙陶方,你要抓我?” 陈平手按剑柄,眼神微眯。 他听青字堂弟子说过,当日联同长空武馆高岳找上青字堂问罪,拦阻常三思的时候,此人只是一交手就滚开了。 那是真的滚。 陈平怀疑他并未尽力。 此人历经三任知府,仍然一直活得好好的,性格实在是太滑。 以至于,陈平一时之间都有些分不清,他的真正用意。 陶方挤出一个笑容。 “田兄弟侠肝义胆,救回数十孤弱女子,功莫大焉,我又怎会拦你呢? 只不过,庄红衣此女恶事做绝,府尊大人那里得知此人恶行,就曾下令,必须严加审问,问出幕后主使来……” “巧了,我也想知道幕后谁在主使,不如就让陶捕头来审问。” 陈平眼神一动。 他只想知道,到底是谁这般歹毒,倒是不在乎谁问出消息。 “我来吧。” 旁边一位蹲在地上,给那些受伤的小女孩涂药的青年捕头站了起来。 此人面如敷粉,男生女相,五指捏得手中剑柄咯吱响。 心中显然极不平静。 正压抑着浓浓的怒气…… 见到此人形貌,陈平也知道了,对方正是混元宗混元七子之一,下山历练的卓云飞,卓捕头。 当日去往青字堂,这位捕头,是真刀真枪的想要拿下常三思,结果,在措不及防之下,被常三思带伤逃脱。 刚才,陈平从火场出来,呼唤众捕头捕快救人,也是这人第一个响应,招呼众捕快,去井里打水,并且,收拢膏药,就地治疗烫伤。 不管对方立场如何,至少,品性相当不错。 “也好。” 陈平点头。 “可是,这人是田七啊,是那個杀捕头,杀姜腾、张若雪的江洋大盗。两位捕头,咱们不逮他吗?” 旁边一个青年高壮捕快突然出声,指着陈平。 他脸上泛起潮红色,想到大功在前,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你认错人了。” 卓云飞回头望去,看傻子一样。 那捕快抽刀出来,摇头大声道:“怎么可能会认错人,刚刚陶捕头不是也认出来了吗?你们两位捕头都在此处,拿下此人易如反掌。知府和同知大人得知,定会大为嘉许。” 陶方一听此言,脸色都变了。 卓云飞目光微闪,手中长剑猛然出鞘,如同冷电般,嗖的一声,刺穿那青年高壮捕快的脖颈……看着对方不敢置信的目光灰暗,才叹息道: “都说伱认错人了,偏偏你一定要上前抓贼,这下可好,实力不济,死在贼人手里了吧。” 他抬起头来。 身前另外几个蠢蠢欲动的捕快,全都吓得脸色惨白,身体轻颤。 “是,李大壮就是眼神不好,身手也不好,明明实力不行,还想争功。” “庄红衣凶悍异常,穷途末路大开杀戒,李大壮当场被杀死,我等深感痛惜。” “就是,府尊大人想必不会吝惜怃恤,到时,定然会给李兄弟一个死后哀荣。” 滚地龙陶方面上肥肉疯狂弹动了一下,笑着点头:“正是如此。” 几个捕头捕快全都统一了认知。 再次看向庄红衣。 陈平突然心头一冷,沉声道:“小心。” 手中长剑出鞘。 瞬息间刺出六剑。 封挡住身前暴雨般射来的长箭。 他身后就是大群可怜的女孩。 闪避不得。 被箭雨一射,顿时不敢动弹,只能原地封挡…… 身旁的卓云飞也在同一时间做出了反应。 背上长剑划出一片冷月弧光,把身后几个捕快牢牢护住。 陶方则是双刀一错,身形滚滚,早就躲到了断墙后面。 嗖嗖嗖…… 箭如密雨,铺天盖地射了过来。 最离奇的还是,那些普通羽箭之中,间或还夹杂着几支重箭,又快又狠。 陈平接箭之时,都感觉到手腕剧震,剑锋嗡嗡颤动。 一个身形高壮,虬髯光头人影不知何时,站在远处高高的院墙之上。 手势如同幻影,从背上一抹,手中箭如连珠,连绵不歇。 “追风神箭尉迟羽。” 箭雨停歇,墙头人影消失不见。 卓云飞还剑归鞘,冷然看向那倒伏在地,喉咙被利箭洞穿,已经没了声息的庄红衣,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神情十分沉重。 陈平也没有追。 他看到那人收起弓箭,弹身如一头大鹰般冲天而起的身形,就知道自己根本就追不上。 就算是追在屁股后面,无非就是当一个耙子,让人尽情施展神射本领。 一不小心,逼出对方的看家本领,说不定,还要吃个小亏。 “这人什么来历?”陈平心里也微微涌起一丝挫败感。 自己擒住庄红衣,看着就要问出幕后主使者,没想到,竟然在转眼之间,就有人跑来杀人灭口。 而且,还是一位大高手。 头一次,陈平怀疑自己先行提升剑术,不去提升“七星步”的决定是不是有失斟酌。 身法不快,轻功不强。 就算是有着通天的本领,正面战斗天下无敌,追不上敌人,也只能抓瞎。 眼睁睁的看着敌人在面前跳来跳去,就是无可奈何…… 这种感觉很不好。 “是驼云峰鹰啼涧大当家……前些年,这股山贼势力,已被靖海卫踏平。没想到,尉迟羽竟然没死。 他的箭术听说是学自上古箭术残篇,自行揣摸得来,出手又快又急。曾一人一弓挡住五百精骑。阻拦断后,令官军不敢追击。” 卓云飞面色很不好看。 他知道,七色堂势力其实很大,但出头任事的,一直都只是青字堂和赤字堂。 其他数个堂口一直隐在暗中,根本就不知道主事人是谁。 尤其是执法堂,其中诸多供奉高手,平日里没出任务之时,往往都有着另一个身份,查都没法查。 这一次,借着陈平与七色堂斗起来的风口,他看到了把幕后主使抓出来的机会。 却没想到,还只是刚刚开了个头,就嘎然而止。 线索断了。 第七十六章 明设陷阱,等鱼上钩 “田兄弟你要小心,七色执法堂手段狠辣,号称有仇必报,这次你出了大风头,又有人命在身,无论是官方还是暗地里,要你性命的人,都恐怕不会少。” 卓云飞诚恳说道。 “这些可怜的女子,卓某会想办法一一安置好,有家人的送往家中,没有的,就寻个好人家吧……” 看到仍然伏在左断手身上哀哀哭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鸳姑娘。 卓云飞又道:“这位左兄弟,是条汉子,他家小妹,我会送往混元武馆,我那小师妹别看高高大大的,心地最是纯善。有她收留,出不了事。” 他一躬到地,诚心道:“还未多谢田兄弟拔刀相助之情。” 原来如此。 陈平心下恍然。 衙门里的消息灵通。 昨夜花灯节,混元武馆二师姐韩小茹被人算计掳走的事情,能瞒过别人,想必也是瞒不过身在衙门当差的卓云飞。 指不定,韩无伤出城之前,还曾找过他。 都是混元剑派出身,他们之间,关系亲善,也没什么奇怪的。 “份内之事,不值一提。” 陈平摇了摇头,走到左断手身旁,轻轻拍了拍小鸳的肩膀,没说什么。把左断手衣襟抚平,阖上他此时仍然瞪圆的双眼,叹息一声,从他的衣领下方,抽出一张纸条,看着上面用黑条写下的歪歪扭扭两个字,心下一片恻然。 “吴府。” 在兴庆府中,能用府第来形容的人家并不多,只要稍稍问一问就能知道。 左断手在最后追踪时候,还不忘留下信息,总是有他的道理。 陈平叮嘱小鸳几句,在小女孩泪水蒙蒙的眼神中,头也不回的离开。 庄红衣彻底死掉,算是冤有头,债有主。 被掳走的女子也救回来了……陈平看到春秋蚕属性面板之上的劫运+4,福缘+10,心中却没有什么喜意。 他甚至,还不能在此地逗留太久,只能把一些后续拜托给卓云飞捕头。 这里出了如此大事,很快就会变得人多眼杂。 他先前一路找来,早就听说了潜龙榜上登上名字的事情。 知道此时自己多多少少算是一个名人了。 没那么容易隐藏自己。 关键是,花脸儿那里,千万别出什么问题才好。 古语有云,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弄得他都有点不自信起来了。 脚下匆匆的,尽量选择少人来往的街道行走,窜行在胡同巷子之中,陈平急急赶往锦绣街。 到了锦绣街,还没进入烟火胡同。 就看到胡同口前前后后都挤满了人。 多数是背刀背剑的江湖闲人,还有一些,就是市井各色人等,有挑担买卖的,有衣着华贵者,有赤脚衣衫褴褛者…… 看热闹是人的天性。 号称渔米之都的兴庆府,因为承平日久,更是闲人多多。 陈平看到人流,心中就是微微一震。 他可是记得,这烟火胡同,往日里就以静谧著称,原因很简单,这里住的一般就是非富即贵,就算是破落户,烂船也有三千钉。 一般人并不会跑来此处,懒得看人冷眼。 可现在…… 他悄悄靠近,还没看清胡同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耳中就听到七嘴八舌的议论声。 “胡人怎敢在此胡作非为,裴知府就不去理会吗?原本以为,新来的知府铁血清廉……没想到,面对胡人之时,也是俯首低眉,真让人失望。” 一個背刀汉子面色激愤,怒声道。 “兄台慎言,如今朝廷有心议和,双方打打停停。听说,江南七大家有四家都已倾向于北周,你千万不要胡人胡人的叫嚷。否则,引祸上身,可别怪小弟未曾提醒。” 旁边的同伴连忙扯了扯他的衣裳,苦口婆心的劝导。 “再说了,不管是北周还是南离,咱们还不是一样过日子,同样的惨不堪言,兄台若是有心,去投个义军,也好过如今处处看不过眼。” “唉……” 有人掩面叹息。 “生民何辜,北周奔狼骑闯过断魂关之后,本以为会在秋罗城下受阻,结果,那城只撑了三日就宣告失守……接下来就是三日血屠,十不留一……” 一个老汉看着前方情景,气得瑟瑟发抖,一副不想活的姿态,继续喊道:“看看,北周胡人就是如此豺狼心性,竟会有人相信他们会与我们相安无事。朝堂上的大人们,真是糊涂啊,糊涂……” 老人说得凄凉愤怒。 四周响应的人却是不多。 大多数只是沉默的看着眼前施一暴场景。 没人胆敢出头。 有人听不下去,痛苦说道:“官府把这些个胡人使节奉为贵宾,又岂是咱们可以触犯的?再说了……你们也不看看那几人都有谁,就算是咱们这些人全都冲上去,也不过是寻死而已。” “那几人是谁?如此肆无忌惮。” “你们有所不知,那肥胖者是胡人八大贵族出身,名唤拓跋奴。 他在族内身份虽然不算太高,却是修练气血武道的奇才,被密宗高人看中,精研[圣象伏魔功],如今已经练开三明窍。 听说,他曾一人冲阵,凭借着那身肥肉,千军之中,撑了半个时辰而不死。” “大胖子这么厉害?” “那哪是胖啊,他功法特殊,每一丝肥肉里,全是积累下来的力量。” 有人叹息道。 “绿衣瘦子呢,那人看着是江南汉子,怎会与胡人混在一块。” “此人是江南柳家柳无心,天赋不凡,为人最是不堪,在族中之时,就做出辱没家声的事情,并且,还与家中长老执剑相向,招招杀手,后来被擒,差点被行了家法。 不过,这位不愧是心狠手辣之辈,转眼就传出消息,勾结了山中巨寇,夜袭柳家…… 他在走投无路之后,投奔北胡贵族,混得风生水起的,就算是柳家,如今也不曾派人追杀他了。” “至于另外那位站在屋檐之上的小辫子胡人,说他名字,伱们可能不知,但是,若是说起他家长姐慕容雪,你们就知道了。” “地榜十三,射日弓。” 四周陡然一静,多数人连忙低下脑袋,生恐那小辫子深目隆鼻的汉子看过来。 他执弓背箭,又是慕容雪亲弟,恐怕也练过射日弓,不知有没有练过大日心经。 陈平一路走来,听着这些议论声,一颗心越发沉了下去。 ‘花脸儿她们。’ 这时,他耳中听到了惨厉嘶嚎,眼中更是看到了胡同中间,一所陈旧院落。 院墙已然倒塌半边,露出院中景象。 第七十七章 人狂有祸,天狂有雨 院中情景印入眼底。 陈平瞳孔微缩,眼珠悄悄然爬上血丝。 只见,院内槐树探出的枝丫上面,已经吊着一个人。 那人身上没有衣服,早就成了个血葫芦,鞭痕、刀痕、剑痕,密密麻麻。 虽然圆瞪双眼,面目扭曲变形,陈平还是认出,那是小凳子。 他头颅歪斜,干瘦的胸膛已经没了起伏。 陈平还记得,当初在土地庙,对付阎老大之时,小凳子看到高瘦李姓汉子被左断手打倒,他猛然扑上去,用手中断砖狠狠敲落的情景。 那时,他的面容也是这般狰狞可怖。 不过,那时是被压抑到极处的释放,为了奔向美好的将来而战。 现在呢,却是飘零在风中,再也没了将来。 甚至,几个行凶者,还特意把他的衣服除掉,让人看到他自宫留下的痕迹。 羞辱到了极致。 响在耳边的惨叫声,也不是别人,正是小桌子。 此时被抽得浑身伤痕,眼中流出血泪,兀自咬牙硬挺。 “说,那瘸子和花脸,到底去了哪里?你说出来就可以不死,否则,就像你弟弟一样,死得没有一点价值……” 柳无心特意拿着细细的马鞭,细细的抽着,并不急着一下就弄死这個干瘦的书生。 他知道,越是如此,就越有可能达成目标。 一下弄死了,对方就不会出现。 “要我说,这两个阉货,只是小角色,没必要在他们身上多浪费时间,直接让我一棒子打死,干脆利落。” 肥壮高大如同一堵墙的壮汉,呵呵笑道。 他一边笑,一边拿着一只硕大的猪后腿,吃得满嘴流油,似乎把这种残酷的行刑,当成了美酒,就着肉食吃得欢快。 “拓跋奴,你不懂,塞外风俗不同,不太能理解中原人的一些想法,也不奇怪…… 清晨换榜那会,你也见着了,风云榜上把那瘸子称为[侠肝义胆,急人所难],什么都可以错,风云榜决不会错。 所以,他一定会来……” 柳无心人如其名,真的没有心。 此时笑得欢快。 心里则是在想,只要立下大功,以后必然青云直上。 家中那些老古董,再怎么恨不得吃掉自己的肉,喝自己的血,有着北周大军作为依靠,他们也不得不舔着脸来讨好自己。 说不定,还会忍着恶心,把那个三贞九烈的嫂子,亲手洗白白送到自己床上。 “哈哈……” 想到得意处。 柳无心哈哈大笑起来。 之所以当众处刑,让围观众人看着,就是想要把消息传将出去。 他们在这里折磨对方的同伴,想救就快点来。 否则就已经晚了。 他们三人一强体,一灵巧,一攻坚…… 三位一组,同时在场,并不是没有考量。已然尽量把那位一夜之间登上潜龙榜三百零五位的年轻新秀高估了几分。 再怎么强横,毕竟只是新秀啊。 又能厉害到哪去? 二十五岁的年龄界限,挡住了许多人的扬名之路。 却不是就说,他们很弱,修为很浅。 地榜虽然爬不上去,欺负潜龙榜一些年轻的末席,还是轻而易举的。 “还不说吗?倒是没想到,你们两兄弟,身为读书人,竟然骨头也这么硬。 很好,很好,我们也不急,这一次,咱们慢慢来。” 说着话,柳无心又是轻轻挥鞭。 鞭上倒钩如蚁噬,咬在小桌子的皮肤上,撕下一块细细长条的皮肉。 小桌子闷哼一声,头上冒出汗滴,嘴唇也咬出血来了。 却仍然不发一言。 “没意思,太没意思了。 怎么就不出现呢? 花脸儿倒也罢了,可是,田七却是号称侠肝义胆的,你们的好兄弟,好伙伴在这受苦呢?怎么就不敢出来?” 柳无心鞭子继续抽落,双眼乜斜带着嘲意看向四面围观人群。 屋檐上的细辫汉子,淡漠站着一言不发,嘴角翘起一抹冷酷弧度。 事实上,他也相信,没人可以忍得下去。 南人就是狠啊,尤其是在对付自己的人的时候,想出来的诸般点子,让人不得不说声佩服。 对手就算明知是计,也不得不来。 此计若成,抓住关键人物,稍加操作,就能让天门关守军军心大乱…… 只要破得此关,兴庆府就是一块鲜美肥肉。 表面上看来,也只是随意妄为,抓捕几个小乞丐。 没人会想到,其中会有更深层的算计。 “那就,如伱如愿。” 正当柳无心大肆嘲弄,挥动鞭子抽打。 屋檐上的细辫大汉内紧外松,四处张望时……院中突然就起风了,树叶哗哗轻响。 一缕清风裹着落叶,打着旋子,飞舞着飘到小桌子的眼前。 阳光从树叶洒落,泛倍看点光斑。 一道光斑,突然大亮。 风中钻出一个人影来,剑啸起处,锋刃已到柳无心的眉心。 “敌……袭!” 柳无心一直喋喋不休的挑衅,出手狠辣,想要激怒或许会来的某人。 却完全没料到,对方已经悄悄的摸到他的身边。 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中,暗袭…… 太不讲道理了。 突然生变,他家传[回风舞柳三十二式]剑法,用不出一招半招,只能身形随风,往后飘飞闪躲。 甚至,手中的鞭子都没有扔掉,背后长剑也没有抽出来。 倒跃三丈,身体还未落地,柳无心眉间脑后就已射出一股血泉。 直挺挺的摔落。 一句话都没说得囫囵。 “人啊,往往看得清别人,看不清自己。” 陈平本来还以为,这位特别嚣张的江南柳家传人,有多了不起的本领,结果却不过如此。 比起草帽人来,弱了不只一筹。 虽然气机强大,贯通全身,应该也算是练通十二正经,达到奇经开脉层次,但人不人是不同的。 尤其是,面对的对手不同。 自己如今练得清风无影剑,配合牵丝戏的敛息藏形功效,在刺杀一道之上,比起草帽人,还要胜过三分。 本来,这门无影剑法,在刺杀之道上面就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草帽人也是凭借着此剑得享大名…… 如今,陈平把牵丝戏的气血杀道也融入进去。 威力加成之下,别说是柳无心,就算是那草帽人再次对上,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柳无心太大意,太狂了。 人狂有祸,天狂有雨。 他不死,谁死? 第七十八章 落日神箭,死 “大胆。” 陈平甫一现身,夺命一剑,刺穿柳无心的眉心。 四周响起一片或压抑或兴奋的惊呼声的同时,胖大身形约有两米三四左右的巨汉,双眼圆睁,开口暴喝,有如雷霆炸开一般,挥手就是一棒打来。 那棒子手柄不大,尖端却是粗大呈柱形,上方参差狼牙,闪闪发光。 棒子轰轰隆隆,斜斜打落,方圆三丈之内都是狂风怒号,掀起的气劲,生似要把人吹飞。 可想而知,他这一棒到底有多大力量。 身大力不亏这句话,在他的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不过,对陈平威胁最大的,倒还不是这巨型胖子狼牙棒攻击,而是一支利箭。 嗡…… 细长余音,被遮盖在胖子的狼牙棒势之下,一缕红光,已经到了咽喉之前。 那种冲击劲头,直让陈平心脏狂跳。 就像上辈子的时候,被狙击手瞄准了脑袋一般的寒意入骨。 瞬息之间,两种致命攻击临头。 陈平既没格挡,也不强攻。 只是原地身形扭动着,脚下七星,走天枢,步天璇,踏玉衡…… 身体瞬息之间化为三道闪闪烁烁的幻影。 狼牙棒从影子上面一扫而过,掀起尘土落叶。 巨型胖子也不失望,双眼瞪圆,另一只手握着的方形黑铁大盾,猛然倒锤,翻手扑落。 呼…… 宛如天倾一般,砸落下来。 不管身法如何厉害,只要还在这方寸之地,逃不出去,肯定要硬接这一击。 胖子速度是很慢,但是,他的力量和反应却是很强。 应对一点也不慢。 屋檐之上的细辫高鼻汉子眉头都没皱一下,似乎对自己射空的那支冷箭,并不放在心上。 他反手一摸,又持一箭在手,轰…… 这一箭,如同炎阳炸裂。 箭尖锋芒指处,有无数星星点点的火光,爆散开来。 像是幻影,又像真实。 整个院子里温度急骤攀升。 好像处于熔炉之中。 “烈日炎阳功,追踪箭。” 有人认得此箭,大呼出声。 更有些人悄悄的连忙后退。 生怕院中的博杀,殃及了池鱼。 事实上,陈平也看出来了,对方这箭的厉害之处。 第一箭又快又飘,射空之后,随风流转,绕过一个小圈,无声无息的就射到了自己的脑袋后面。 第二箭又重又快。 心念感应之中,这不仅仅是一支箭,反而像是一轮大日出现,挟着炽热之意,直撞入怀。 此箭很重。 陈平心里有了盘算。 凭借着七星步的精妙,他一步躲过两人攻击。 也是因为心下早有盘算。 在忍着柳无心激将计污言秽语的同时,他沉心静气,以清风无影剑强杀对手,自然早就对接下来对方的出手有了准备。 果然。 另两人才是其中最难对付的高手。 胖子身粗力大,那身骠看着肥得腻人,防御力想必也强得可以让同级别的武者绝望。 所以,第一时间打他,绝对是下下之策。 细辫高鼻胡人,箭势虽强,攻击力让人心惊,怎么看都不像是防御很强的样子。 他才是第二个攻击目标。 身形踩出七道幻影的同时,陈平并没有前冲,反而后退一步,退入胖子挥盾击落的空处。 身形蜷缩着,一掌轻飘飘印在盾上…… 无穷巨力碾压而下。 他根本就不阻挡。 直直被那盾牌压得紧贴地面,眼看着就要砸成一滩肉泥。 胖子眼中已经露出一丝冷笑。 却突然感觉到盾牌越来越重,有一股无穷无尽的力量从底下传达,手臂肌肉都仿佛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咯吱响声。 自己砸落的仿佛不是一具血肉之躯,而是一座无垠大地。 陈平借着盾牌藏身,避过一前一后,两支烈阳箭矢的攻击,心肺脾脏齐齐发力,筋力骨力五脏血髓之力,全都凝成一股,轰然暴发…… 身体则是灵巧如同水底游鱼,斜斜向前一窜。 快如光影般,直射屋檐之上。 “崩……” 一声锐响。 这时,细辫高鼻男子,第三箭已然射出。 与前两箭不同的是,这一箭,仿佛一出手,就化为炽阳,箭尖毫光大放。 陈平迎面冲来之时,箭尖还未射到,他已经感觉到皮肤干裂,头发眉毛都微微卷曲起来。 对方一箭比一箭狠。 一箭比一箭强。 果然,还是要先杀他吗? 他深吸一口气。 这次不准备再躲闪了。 事实上,躲也躲不过去。 面对远程攻击的高手,逃得越快就死得越快。 尤其是对方还有着种种绝学的时候。 所以,陈平准备迎难而上。 “咣……” 百忙之中,他深吸一口气,身上面上,就泛起无数黑色花纹,只觉身体再非血肉之躯。 身为弓,臂为箭。 一瞬间刺出七八剑。 化为一剑。 快到极处。 那浓浓火光起处,箭尖腾起尺长红光,被陈平这清风无影剑,切割得碎碎点点。 细辫高鼻男子慕容归却没有失望,反而面上露出冷笑来。 从北到南,他还没见过这般痴傻之人,敢硬接落日神箭。 挡得住箭,挡不住力。 箭矢破开的同时,那刺出的雪亮长剑,也跟着崩断七八截。 无数炸开的箭矢碎片,化为急雨,裹挟着的利剑碎片,向前猛扑…… 打在陈平的身上脸上。 他心中已经想到对方身上爆出无数的血花,只能饮恨授首。 只可惜,没有把那花脸儿引出来。 接着又要到处搜寻,未免有些可惜了。 一念及此。 慕容归眼神突然一凛,再顾不得重新射出利箭,身形就要倒跃,离开屋檐。 他发现,细碎的箭芒触及对方那黑色花纹的肉躯,只是溅起无数波纹,竟然没有穿透分毫。 对方气机不降反升。 一只手掌伸手,如同勾索,摸到了长弓弓身之上。 “不好。” 慕容归正想反转手腕,抽身而走,就感觉那弓身剧震,一股绵密雄浑的劲道传递而来,当下再也握持不住。 还没等他惋惜自家宝弓脱手。 就发现,长弓旋转着,弓身倒转,尾端尖刺已是消失不见。 噗…… 弓角再现之时,已是刺入他的咽喉之中。 “这……” 慕容归眼神惊惧绝望。 他完全想不到,有一天会被人以这种方式杀死。 对方的近身战斗方式奇诡凌厉,无所不用其极。 似乎一沾到他的身上,所有物品都能成为武器。 就算是剑断了,也根本没有减弱半点杀伤力,反而攻击大增。 最离谱的还是。 既然有着这么大的力量,这么小巧的近身格杀手段。 体魄竟然还能如此强横,就连落日神箭一击,都能挡住而无伤。 第七十九章 放长线钓大鱼 陈平速杀箭手慕容归。 倒也不是身上无伤。 伤了内腑,对方也看不出来。 他剑碎之后,体内五脏六腑,就感觉有一股极致火力燃烧,直烧得头脑发晕,血液如沸。 头顶也开始冒起白烟。 这股火焰,不但点燃了他的血液,也点燃了他的杀意。 一口鲜血到了喉间,被他咕嘟吞了下去。 他知道,这口血一旦喷出,立刻气势全消。 而如今,杀意高涨,力量疯狂炸裂,正是杀猪的上好时机。 他一弓刺死慕容归。 身形反弹,迎着追击上来的拓跋奴。 面对那横扫出一片狂风的大盾,不闪不躲,和身撞了上去。 先前不敢硬拼,只是害怕被这猛汉缠住,受到一旁箭矢的多重攻击。 现如今,斩杀了一个可能跳来跳去身形灵敏的剑手,再速杀一位躲得远远的狙击弓手,只余一位身高体强的力量型壮汉。 这就简单了。 “不管你练的是神象伏魔功,还是扮猪吃虎功,不把你屎打出来,就算我输。” 陈平沉喝一声。 双拳如锤,一步一锤,轰隆隆猛击过去。 这一刻,他不去理会,对方的狼牙棒如何挥击。 也不理会那盾牌如何力大招沉。 就仿佛回到了深山,回到了上辈子自己被老爷子日夜督促着苦练基本功的日子。 只是把眼前这巨汉,当成了那裹着千层厚纸的大树,一步一拳,十步十拳。 全身力量聚集,化为血元劲力…… 身上黑纹缭绕游走,头顶精气直冲高空,化为长长狼烟。 轰…… 轰轰…… 轰轰轰…… 前三拳时,拓跋奴还能疯狂吼叫着挥盾举棒。 第四拳时,他已经控制不住肥胖巨大身形,缓缓后退,出手慢慢迟缓起来,凶厉之气大减。 第七拳时,拓跋奴手中精铁厚盾,已经龟裂炸开,手中狼牙棒那森森狼牙也被轰平,成为一支光凸凸的棒子。 他的眼中已经有了惊恐之意。 似乎还有着丝丝不解。 自家神象伏魔功,练得体如象罴,力如龙虎……可是,在力量比拼,身体硬度上面,竟然还落了下风。 这不可能。 可是,眼前事实告诉他,这是真的。 对方黑糊糊的一身血气呼啸奔腾着,气劲越来越强,精气越来越猛……自己就算是山岳,是巨石,好像也会被轰平。 第十二拳时,拓跋奴双拳骨头炸裂,手臂骨头已经变成碎片。 身体呈弓形,胸部中拳凹陷,全身已然软绵绵的,双眼呆滞麻木。 已经有些不清醒了。 陈平却是全无感觉,长长吸了一口气,再进一步。 第十三拳击出。 嗵…… 这一拳似乎到了临界点。 轰在肥胖巨汉的左胸,直直打了进去,打爆心脏,洞穿躯体。 巨大的冲击爆劲道,陡然爆发。 血雨如瀑般向前激射。 拓跋奴身体一僵,双手双腿无力软垂,身体向后仰倒,重重摔倒,双眼无神望天,已是气息全无。 陈平缓缓收拳,长长出了一口气。 环视四周。 一片寂静。 以清风无影剑突袭斩杀柳无心,再硬接落日神箭,速杀慕容归。 至此,杀意高涨到极处,正面迎战修行神象伏魔功的拓跋奴…… 一连十三拳,破盾,碎棒,穿胸,悍然斩杀胡人贵族高手。 他目光凛冽,杀气纵横,一时之间,竟然无人敢于对视。 陈平杀得三人,再看小桌子,就见到这位眼中生出几许活气。 “七哥。” 一看到陈平,小桌子眼中就落下泪来。 “我来晚了。” 陈平沉痛叹息,竟然有些不太敢看小桌子那带着希望和信任的目光。 这个该死的世道。 一般人想要活着都很艰难。 更何况,卷入了大离和北胡的争端之中。 那更是稍不小心就要尸骨无存。 到了现在,陈平已然看出来了。 花脸儿那里,一直躲躲藏藏的,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也从不说起自己的来历和过往。 这不仅仅只是谨慎小心。 而是她知道。 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只要是暴露了自己的身份,登时就会惹来滔天大祸。 不以人力为转移。 只是与她沾点关系的小桌子小凳子都凄惨到了如此地步。 她本人要是被捉住,那肯定是没人想要见到的结局。 想到花脸儿。 陈平心急如焚。 她去了哪里,安不安全? 不过,现在并不是问询这些事情的时候。 这些胡人只是因为自大,以为吃得下自己,所以,没有全力以赴,把所有高手都调派出来。 但是,只要这里出事的消息传出去。 接下来,肯定会倾巢而动。 至于会不会有自己无法应付的高手出面。 陈平并不持乐观态度。 先前在人群外面,他已经听得明白了。 这些人是北周胡人的一个使团。 能够全无顾忌的深入到南离腹地,与地方……官员、将领谈和,或威胁,或利诱…… 主事人如果是個草包,那肯定是不能成功的。 想要保证自身的安全,一般的强手,都不够用。 因此,可以判断出来。 这支胡人团队中,肯定有着极其厉害的高手。 没有出现,不代表他们没在兴庆府城之中。 想到这里,陈平再不耽搁,捡起胡人神箭手慕容归的弓和箭,背在自己身上。 再拿出袖中的青蛇短剑,割下几人头颅,挂在枣树枝丫之上,取下小凳子干瘦的尸体,扯过拓跋奴的宽袍包住。 空出一只手来,提着小桌子,一溜烟钻入人群之中。 穿过胡同,左拐右拐的,消失不见…… …… 到了此时,院外人群,才敢发出震天喧哗。 “没想到,风云榜说得也不准确……这哪是什么侠肝义胆,说他是血手人屠一点也不违和。 如此杀气,如此凶威,先前有那么一刻,我简直喘不过气来了。” “呸……你就是胡人走狗吧,田少侠如此大快人心的宰猪杀狗义举,竟被你说成血手人屠,到底还有没有人性。” 旁边有人大声喝斥。 “就是就是。” “说起来,田七少侠也是真有本事,肉身强横至极,力量奇大无穷…… 更厉害的还是他的剑术和近身搏杀之法,也是凌厉精妙,好似全无短处。 听说他只有区区十六岁,这到底是怎么练的?” “大离天下有着此等人物崛起,倒是有些希望了。” “只盼他逃得更快一点,不要出现变故才好。” 远远近近的,就有许多人或是在心里默念祈祷,或是大声求恳老天。 这一刻,说不出的扬眉吐气。 “若是,我中原多几个这样血性人物,胡人也不敢如此嚣横霸道。”有人叹息着,转头看向那破旧院落,急声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大家伙儿还不知死活的逗留原地?” 轰…… 经人提醒。 围观人等急速退散。 再不敢站在一旁看热闹。 胡人死得凄惨,完全不敢想象,后续来人,到底是如何的暴怒如狂。 万一迁怒旁人,没人能承受得起。 人群刚刚散去。 就有快马赶到。 一人轻飘飘落在院子里,眼神冰冷,点了点肩头的青色大鹰,“去吧,把那人给我找到,竟然还敢反抗,我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着话,他转头又看了看几具无头尸体,面色越加不愉,从牙齿缝里迸出一句话:“都是废物。” “少主,有着神鹰追踪,那人再怎么躲藏,也逃不过飞在天上的眼睛,此人既然现身,已不足为患,随手即可杀之。 倒是先行放他离开,找到明月郡主,才是正经。” 旁边一个老者如同影子般出现在阴影里,轻声笑道。 “没错,只要找到明月郡主,姬长烈再怎么厉害,也只能投鼠忌器…… 天门关清微剑派秋叶真人,若是得知她家的宝贝女儿,被自家男人弄丢,死得凄惨…… 你说她还会不会尽心尽力的为姬长烈驻守边关,出人出力? 又会不会赶回兴庆府,把王妃所生嫡子斩杀当场?” “到那时,两人反目成仇,内斗不休,叔父必可趁机率奔狼骑出动,一鼓而下天门关,直破兴庆府……” 两人说话间,就有十余人冲进院落…… 有执刀执斧者,舞棒拿锤者,各自凶悍。 这是宇文英从南北两地搜罗来的中原高手,帐下听用,好使得很。 “追,不要逼急了,老鼠躲进洞里就不太好找,让他一直保留一点希望,早点与明月郡主汇合。” …… 快上架了,到时会爆更。 明天应该是晚上0点上架。(31号深夜,1号的0点) 喜欢本书的到时支持订阅一下吧。 你不订,我不订,作者更新没有劲…… 伱们的支持,是我写作的动力。 下一个0点。 不见不散。 上架感言(关于左断手和小凳子的死) 人生无常。 大肠包小肠。 关于左断手,我对他是有感情的。 从救妹开局,到救妹结束,这个有情有义的少年,就如离乱年代,无数埋没在荒土孤坟中的那些英雄人物……往往还没成长起来,在一些意外事件中,被时代碾压成了一堆尘土。 正如有些人问着,故事为何总是要穿越人物开局,左断手就是一个例子,你要是土著人物开局,就会有种种性格缺陷,比如鲁莽,热血,不顾生死。 他的死在前文中已经一次次铺垫,有天赋,有韧性,对自己狠,对别人也狠。但是,他有缺点,在那种百姓轻如尘埃的时代,只要热血冲头这个缺点存在,就必然会走向落幕。 我写到后面,甚至没给他一個名字,其实是有的,他叫左离,离别的离。 小妹左小鸳,作为他生命的延续,后续会有戏份。 当然,不会再是悲剧。 …… 小桌子,小凳子算是着墨较少的人物。 小桌子为人稍嫌稳重,能忍辱负重;小凳子愤世嫉俗,外表恭顺,内心刚强。 所以,死的是小凳子…… 没写出来的题外剧情就是他被擒之后,受不了欺辱,选择了破口大骂,红着眼睛也要咬下胡人一口肉,结果,死得屈辱。 他们两个的际遇,在刚开始的时候,也是埋下了引子。当主角看穿谭四海的缓兵之计,想趁夜离开之时,他们甚至不太想离开……只因为,那处院落是真好,真的安稳。 他们看不明局势,认不清人心,对生活总是抱有乐观幻想,想着一切都会向着美好的方向发展。 结果处处碰壁。 有些人总是这样,未曾清贫难成人,不经打击老天真。残酷的社会,一切灾难总是突如其来,懂得后悔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小凳子死得可惜,两兄弟直到面临死亡,也没有吐口烟火胡同地道的存在。 也不枉几人相依为命,兄弟一场。 小桌子不会死,会活出两个人的精彩,后面有戏份。 …… 至于花脸儿,名叫姬明月,她很重要,相信大家看出来了。这卷的名字,就叫明月天心。 她到底死还是不死,后续会有怎样的故事,也不用小鱼多说,继续看下文吧…… …… 0点爆更,打底万字更新。 订阅好的话,这书会写很长。 月票够多,我会出手,爆更。 每一千月票,加五更。 一个盟主,加两更。 您的支持,是我写作的动力。 今晚0点上架,求支持订阅。 第八十章 江湖风雨,剑在手,血未凉(求首订) 陈平又回到城南。 那位进京赶考的士子,好心便宜租下的宅院里。 自从常三思死后,这里再也没有青字香堂的弟子盯着。 想必他们也知道,以陈平等人的武力,就算是日夜盯牢了,也不敢上去拿人,上去了,也是找死。 不出所料的,这里冷冷清清,树上新叶换旧叶,落满了一圈,也没个人打扫。 《光阴之主!》第八十章 江湖风雨,剑在手,血未凉(求首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一章 北周毒计,豪门恩怨 火光突然亮起。 土石杂乱堆着的角落里,一个人影站起身来,手中举着火折子。 瘦弱的身形无助而凄冷,一张画花的小脸,眸子里全是水光。 陈平发现,花脸儿身上脸上更脏了,似乎还偷偷哭过。 “七哥,是你吗?” 花脸儿欢叫一声,跑了出来,差点摔倒。 陈平连忙迎了上去,一把扶住 《光阴之主!》第八十一章 北周毒计,豪门恩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二章 以战养战,杀出生天(求月票) “那你父王?” 父王的实力就不知道了,只知道,他与我娘平时玩闹着比试之时,从来没有真正落过下风。 不过,他很少出手,在江湖上也少有战绩,没排入地榜之中。” “混元武馆的韩无伤呢?” 陈平又想起一人,那天晚上,光头馆主那一拳的威力,让他深受震憾。 “韩馆主啊,地榜也没排他 《光阴之主!》第八十二章 以战养战,杀出生天(求月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三章 实力大进,危机感应(求订阅) 劫运点疯狂燃烧,也没花费多少时间。 陈平立身原地不动。 身体从内到外,已经发生了巨大变化。 他低头看了看春秋蚕属性栏。 又看了看自己的属性栏。 [春秋蚕(二转)] [天赋:溯源夺运、蜕茧重生] [根骨:6(中人之姿)] [悟性:5(中人之姿)] 《光阴之主!》第八十三章 实力大进,危机感应(求订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四章 守株待兔,七星幻影(求月票) “你有没有感应到,危险来自于哪个方位?” 陈平把身上的宝蓝色沾血剑衫脱下,用短剑划开,拆成了绳子…… 又让花脸儿伏到自己背上,细细的缚好。 心里还在想着,若是韩小茹知道自己把她的衣服这般折腾,肯定不会高兴。 不过,这时事急从权,为了方便逃走。 把花脸儿背起来是最好的办法 《光阴之主!》第八十四章 守株待兔,七星幻影(求月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五章 融金烈火,燕回蝶舞(谢盟主书友2023030700263) 董尽忠一眼看到,数十幻影闪烁中,弟子们被疯狂杀戮…… 第一时间,他不是痛惜香堂弟子的惨死。 而是气贯周身,十一条正经猛然涨缩,内气浩浩荡荡,经“尺骨、鹰嘴”,通“阳谷、少泽”,化为一团融金烈焰,呼的一声,环身急旋打出。 多年江湖厮杀,董尽忠虽然算不得江湖一流,在二流水平里面,算得是 《光阴之主!》第八十五章 融金烈火,燕回蝶舞(谢盟主书友2023030700263)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六章 吊靴之鬼,临山飞云 “好大的力气。” 手中折扇被陈平一记长矛击碎的江玉蝶,似乎并没有恼怒。 反而语气中带着轻浮嘲弄,身形一幻,从城头之上一扑落下,身在半空如翩翩彩般绕来绕去的,嘴里还怪笑出声,“可惜,光有力气,却也打不中人的。” 陈平瞳孔微缩,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人的身法与自己的“七星步”,在某些方面, 《光阴之主!》第八十六章 吊靴之鬼,临山飞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七章 长河起浪,水路围杀 “船家,顺河直下,不要靠岸,银子不会少了你。” 说着话,陈平手中短剑拔弄几下,拔开几支从岸上射来的劲箭。 “可是……” 老梢工接到银子,还没回话,旁边瑟瑟缩缩站着的书生,迟疑开口。 “能不能,让我兄弟两人,先行下船?” “你确定要停下?” 陈平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光阴之主!》第八十七章 长河起浪,水路围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八章 密林追踪,斗智斗勇(月票二百加更) “果然,长河帮已经彻底与胡人搅到一块。” 陈平暗暗摇头。 兴庆府简直是千疮百孔。 被敌人渗透得极为严重。 从上到下,烂成了一锅粥。 也不知,靖海王若是回来,看到这个烂摊子会不会头痛万分。 不过,想必也不用太过担心这个问题。 对方既然在后方搅风搅雨,肯定也有应 《光阴之主!》第八十八章 密林追踪,斗智斗勇(月票二百加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九章 真情假意,计除玉蝶 “行吧,我绝不偷看,再说,这黑灯瞎火的,能看清个甚?” 见到花脸儿娇羞神情,陈平心中不由暗赞。 眉若远山含黛,目似秋水流波…… 明知小姑娘是在演戏钓鱼,他都忍不住心中微微一荡。 这还是未曾彻底长开,异日若是长成,又会是何等风韵? 前些日子,她把一张脸,画得脏兮兮的,不得 《光阴之主!》第八十九章 真情假意,计除玉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章 江湖败类,恶狗撕咬 “我唯一没想到的是,你既然早就故布疑阵,潜藏在明月郡主的身边,她怎么还可以尿得出来?” 江玉蝶这一刻下身流血,心中呕血…… 头脑发晕的同时,心里仍然很是不解。 他久历花丛,玩遍了各种花样。 就算看不见草丛中的动静,但又怎么听不出,那断断续续、淅淅沥沥的声音。 他甚至,能 《光阴之主!》第九十章 江湖败类,恶狗撕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一章 杀鸡儆猴,除恶务尽(400月票加更) “还活着。” 两人赶到近前。 元平艺高人胆大,修练的又是净土宗金刚秘法,身形魁梧,防御惊人。 走在林中,根本就没有什么惧怕之心。 在他看来,潜龙榜也只是潜龙而已,没有成长起来,就是江湖晚辈,不过如此。 只不过,对方十分滑溜,应变也是极快。 就算己方高手众多,也只能 《光阴之主!》第九十一章 杀鸡儆猴,除恶务尽(400月票加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二章 狮子搏兔,万剑蛇姬 “没想到啊。“ 宇文英端坐帐中,早非先前的指挥若定神情,反而是微微有些气急败坏。 “只是死了三个,就已让你们吓破了胆,不敢再追,若是人人如此,我大周铁骑何时才能一统中原?” 鬼泣林中的战况已经传了过来。 对方带着明月郡主,算是带着一个拖油瓶的情况下,外无来援之兵,内无坚守之城 《光阴之主!》第九十二章 狮子搏兔,万剑蛇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三章 坐山观虎,风起云动 碧灵蛇姬何许人也? 顾名思义,这位是操蛇高手…… 天巫教崛起于白山黑水之间,信万物长生之理,心合万物,培育心中神灵,以期驻世长生。 碧灵蛇姬身为杜兰神师座下六神使之一,专修蛇道,早就达到人蛇一体,万法随身的地步。 其武功高深难测,更有着诸多奇诡之术,能让人死得莫名其妙。 《光阴之主!》第九十三章 坐山观虎,风起云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四章 蛇猫死斗,太阴斩鬼(求月票) 密林深处。 陈平背负着花脸儿,越奔越快,逢岭跨岭,逢涧跃涧。 那些高大的树木杂草以及丛生的藤蔓,对他来说,就像是不存在一样。 上辈子有着多次丛林生存的经验。 陈平早就习惯了这种处境。 那时,他的身体素质,比起如今来,不知要弱上多少倍。 在那种情况下,他都能做到轻松 《光阴之主!》第九十四章 蛇猫死斗,太阴斩鬼(求月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五章 道门玄功,剑老压迫 “没事,咳咳,我没事……” 听到韩小茹如丧考妣一般的哀嚎,司马柔差点没控制住身形,从大树上一头栽下。 你是怎么想的? 会把那头“大猫”认成了自己的娘亲。 “傻丫头……” 她抚额苦笑,强提内气,飘下树来。 看得出,在刚刚一战之中,她的确是损耗太大,精神受创,此时面色 《光阴之主!》第九十五章 道门玄功,剑老压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六章 夺运风险,身法到手 “这人不厉害吗?” 陈平先前听到那女声所言,心知这剑老人肯定也是一个高手,怎么花脸儿倒是不太在意。 “他追不上咱们啊,七哥你的七星步已经修到精通境界,气息悠长,速度快捷,很难被追上的。 而且,这门步法,变向能力,天下无出其右。 在白天时候,平地之中,剑老人或许可以凭借着高深修 《光阴之主!》第九十六章 夺运风险,身法到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七章 全面提升,灭鹰神箭(求月票) 过了良久。 陈平回过神来。 抹去额头虚汗。 感觉比面对几位同等级高手打上一场还要心累。 从这里,他也知道了,并不是每一份机缘,自己都有资格获取的。 这一次,多少还算是运气够好。 假如,自己附身的江玉蝶并不是在学武功。 而是在与肥胖女人鸾凤和鸣,或者说,他是在 《光阴之主!》第九十七章 全面提升,灭鹰神箭(求月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八章 小有潜力,排名之争 ‘劫运破境、福缘改命!’ 陈平一面飞驰,感受到天空中那双眼睛,透过树叶的孔隙,好似无处不在一般的紧紧锁着自己。 心里竟然出奇的没有什么太多紧迫感。 想到了就去做。 事在人为,命由天定。 不过,这劫运破境的功效是真的体悟到了。 福缘改命这一点,就好像是在碰运气。 《光阴之主!》第九十八章 小有潜力,排名之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九章 血猴袁修,无生剑意 “啊打。” 血猴元修在大树上面,几个弹跃,就穿过了茂密丛林。 透过大大小小的叶片,一眼望见陈平两人,面上露出狰狞惊喜神色,嘴唇向后撕裂,笑出十六颗牙齿来。 一声尖声咆哮。 瘦小如猴的身形,猛然充气一般的涨大,还在半空,身上衣服鼓胀,头顶毛发根根竖起。 翻着跟头、风驰电掣 《光阴之主!》第九十九章 血猴袁修,无生剑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章 攻守易势,谁是猎人(求月票) “如此一来,岂不是只能等死?” 陈平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前的深深血痕,有些无语。 伤得虽然不重,但是,血肉蠕动着恢复伤损的速度比较慢,似乎那道伤口之中,有着莫名其妙的一股力道藏在其中,阻止着细胞分裂重组。 “剑意雏形……单是雏形,就已经如此厉害。” 陈平不但没有沮丧,反而心向往 《光阴之主!》第一百章 攻守易势,谁是猎人(求月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一章 鱼不死,网已破,前路迢迢(二合一) 石破天惊。 “崩!” 弓弦震响,似乎响在所有人的心里。 丛林之中,地面震颤,古树摇曳…… 一道虹光,先是火红,再到冰蓝,刚一出手,就已射中目标。 银色大鹰尖唳着,鹰目瞳孔收缩,露出人性化的绝望神色来,只是弹到半空,还没来得及第二次扇翅转折。 已被那道冰蓝光芒一穿而 《光阴之主!》第一百零一章 鱼不死,网已破,前路迢迢(二合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二章 纷纷扰扰,颠倒黑白 自古江南繁华。 大离王朝虽然处处烽烟,流民四起。 江南兴庆府,这一府十三县,秩序倒是还没有崩溃。 也不知是几大世家的功劳,还是靖海王的功劳。 这一点,花脸儿其实是不知道的。 她在逃出靖海王府之前,并不太关心民生经济,也不太关心地方势力的分布,只是对江湖中的人物和绝艺关心 《光阴之主!》第一百零二章 纷纷扰扰,颠倒黑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三章 春水剑,千重浪 陈平弹剑出声,也不屑于遮遮掩掩的藏起自身本事。 他算是看明白了。 这一路前去飞云渡,所需面对的,不但只是北周胡人势力在后疯狂追杀,还需要面对那些因为名气,或者因为利益接踵而来的江湖客。 其中,大盗不是大盗,侠客也不见得就是侠客。 江湖有可能都不再是江湖,甚至,汉人胡人都不用分 《光阴之主!》第一百零三章 春水剑,千重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四章 霹雳堂,追风箭 “师父。” 程方哭嚎一声,“此人心狠手辣,谋害师父,还请众位师弟一同出手。” 他一声断喝,四个师弟眼睛都红了,门外也有数十人蠢蠢欲动。 不得不说,沅溪大侠赵云深在沅溪境内威望十分惊人。 陈平放眼望去,还看到街道上面,随着声浪传出,就有数百人口口相传着,面色狂变。 围观的 《光阴之主!》第一百零四章 霹雳堂,追风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五章 远攻近战,箭术升级 刚刚一箭连杀三人。 还没等陈平彻底放松下来,立刻就感受到那三个霹雳堂弟子的感受了。 随着林中远处一声呼喝,茫茫夜色中,箭啸之声大作。 瞬息间就有十余箭射到。 三箭直射。 三箭抛射…… 还有五箭,则是飘忽不定,在空中游走如同灵蛇一般,又快又飘,完全看不准箭矢行走路线 《光阴之主!》第一百零五章 远攻近战,箭术升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六章 临山府,白袍将 花脸儿也不多问。 熟门熟路的爬上陈平的背部。 侧头问道:“七哥,我们要一鼓作气冲出此山吗?” “不是,这一次,就彻底解决隐患,非要杀得他们胆寒才行。否则,让一个如此厉害的神箭手在后面吊着,咱们什么事也别干了,得随着防着。” 陈平知道花脸儿在担心,转头笑道:“其实,我忘了告诉你 《光阴之主!》第一百零六章 临山府,白袍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七章 接我一拳 “郡主,你没受伤吧?” 罗元化骑着白马一阵风奔到身前,飞身下马,眼神极为炙热,开口就是连珠般的问候。 “愚兄听到你在兴庆府遇险的消息,恨不能挥兵杀回去。奈何军令在身,守土有责,不敢轻离。以至于,以至于差点害了郡主性命。” 他说着说着,眼圈红了,声音哽咽。 双手颤抖着,想要伸手 《光阴之主!》第一百零七章 接我一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八章 坐山观虎,天涯路远 “父王。” 花脸儿跟着侍女,连过三条小径,穿过弄堂,就见到后园芳菲正茂,一人站在花丛中,身着紫色蟒袍。 她一时悲从中来,委屈得眼眶发红,三步并作两步,奔了过去。 眼见就要靠近,她也会如同往日一般,像是天真乖巧的小女儿,一头扎进父王的怀里。 可是,离着还有三步远,花脸儿不知为何 《光阴之主!》第一百零八章 坐山观虎,天涯路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九章 待你纵横天下,此间风光正好 花脸儿一边打马狂奔,一面迎风落泪。 此时,她哪里还理会什么盛装不盛装,也不去管四周军营之中,那些古怪目光。 能够强行压抑住内心委屈,忍住没有放声痛哭,她已经用尽了全力。 ‘早知道,就不来临山府找父王了。’ 她疯了一般的抽着马臀,四处张望…… 远处青山如黛,近处绿草如茵, 《光阴之主!》第一百零九章 待你纵横天下,此间风光正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章 江湖风波恶,都是有心人 ‘想要达成所愿,想在在这个世界之上,不再被人掌控自己的命运,活得很好,唯有实力。’ 陈平郁郁的心情,好一会才缓了过来。 说起来,自来到此方世界之后,他一直为了生存拼命挣扎,又一头扎进了北周和大离的暗战交锋之中,颇有一种应接不暇的疲惫感。 尤其是,几个小伙伴的境遇,让他怎么也轻松不起 《光阴之主!》第一百一十章 江湖风波恶,都是有心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一章 瀚海伏龙,通灵共享 “魏伏波,大离与伏波岛气运相连,何必拼个你死我活? 交出真龙血,再告知长生剑所在……若你能为圣上分忧,异日被封为后,凤仪天下,岂不是好。” 曹烈身形瘦小,说话却有如雷霆轰鸣,字字炸裂,震得人耳鼓发麻。 “好一条忠心耿耿的黑狗。” 魏伏波面沉如水,眉毛斜挑,深深看了陈平一眼。 《光阴之主!》第一百一十一章 瀚海伏龙,通灵共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二章 棋高一着,算尽苍生 “停船。” 陈平修为境界已然算是不错,气血达到三阶顶峰,开了三明窍。 内气虽然不值一提,但是,随着他的悟性增长,对天地元气的亲和也越来越强…… 虽然没有专修,只是平时抽出一点点时间,走一走七星步,运转一下大日炎阳功,此时也快要养气大成,算是二阶后期。 这样的实力,要想与五阶先 《光阴之主!》第一百一十二章 棋高一着,算尽苍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三章 沧龙印玺,清竹仙子 陈平把小船沉了,再想到,山上被自己杀死的绣衣卫,基本上都是中箭身亡。 唯一是用清风无影剑伤到的,只是那个先天高手黑魂,这位身上自然不会留下什么痕迹,已然被伏波仙子一道琴音,打得骨骼成灰。 之所以稍稍处理了一番司徒林的伤处,再隐藏了痕迹,陈平其实也不是担心自己的剑术伤口会暴露身份。 《光阴之主!》第一百一十三章 沧龙印玺,清竹仙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四章 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还没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陈平本是随意应答,听到这话,心中一怔。 这位,可真是社交牛逼症啊,见人就拉关系,偏偏还不让人反感。 不过,动不动就把见上某位美女一面,当成毕生目标的,可是有些离经叛道了。 不是脑子莽,就是有底气,豪气纵横。 “高什么高?咱就是个粗人,姓熊名霸 《光阴之主!》第一百一十四章 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五章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鬼泣林已经过去,幽山月门并没有动手,接下来就是一马平川,很快就可到达兴庆府城,安全了。” 有老江湖在旁大声叫道。 一时之间,商队前前后后的江湖人,全都窃窃私语起来…… 大抵是此行任务幸好没有出现什么大的变故,更没有什么危险。 这一趟,银子是真的好挣。 陈平发现,这支队 《光阴之主!》第一百一十五章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六章 以命相搏,不讲规矩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陈平刚刚走进混元武馆,只是扫了一眼,就看出情形不对。 混元武馆一方弟子,各自神情振奋,跃跃欲试,似乎对这次比武,很有信心。 就连那一晚见过的光头壮汉韩无伤,也是面容平静,神情轻松,虽然对台上比武也很关注,也没有太过担心。 他还不时的与身旁的夫人司马柔 《光阴之主!》第一百一十六章 以命相搏,不讲规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七章 出手无悔,生死之约 “不用担心二师姐,她前次受伤之后,不知为何,修练变得极为刻苦,就好像突然开了窍一般,混元三十六式剑法,已然彻底大成。 这场比武,就算师姐不能胜得对手,全身而退,还是没有问题的。” 见着陈平上前,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演武场,眼神中全是掩饰不住的关切。刚刚交谈过的年轻弟子大感遇到知音,也跟着凑 《光阴之主!》第一百一十七章 出手无悔,生死之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八章 定阴阳,分两仪,以牙还牙 “不可。” 司马柔连忙出声阻止。 她面色一沉,目中带着冷意扫过童彪那张令人难以下咽的脸,强行压下心头杀意,转向高岳道:“我这弟子刚入门不久,剑术修习尚不算太过熟练,先前行止或有失礼,也是心切师姐安危…… 年轻人嘛,做事稍稍出格点,不用如此喊打喊杀吧?” 司马柔心知此时再不说话 《光阴之主!》第一百一十八章 定阴阳,分两仪,以牙还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九章 暗子潜伏,仇人相见 “好狠辣的小子。” 好一会,高岳才平息下心头汹涌狂躁的杀意。 要说他门下弟子,最得他看重的,童彪可以说是首屈一指。 这位虽然其貌不扬,心性也凶残暴戾,但对于高岳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不了毛病。 反正,对于自己这位把他从山上带回来的师尊,一直以来,童彪都是无比尊敬和依赖的。 《光阴之主!》第一百一十九章 暗子潜伏,仇人相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章 图穷匕现,背刺与反扑 陈平把手中大剑还给韩小茹。 这柄剑,怎么说呢? 倒是要重一点。 但真的不太合手。 毕竟,他从一练剑开始,就是用的标准长剑……清风无影剑再怎么练到圆满境界,也是一门追求急速,追求技巧的剑法。 用这巴掌粗的大剑,力量大是大了,自己的速度无疑也受到一点限制。 对付童彪的 《光阴之主!》第一百二十章 图穷匕现,背刺与反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一章 摧枯拉朽,大义之名 变起肘腋。 狂风怒卷,剑气嘶嚎。 两大先高手同时发动,显然是预谋已久。 一人扑向韩无伤,一人扑向司马柔,竟是抱着把混元武馆一网打尽的想法。 也许,他们知道,这里毕竟是中原南方府城,勾结胡人的事情,一旦暴露出来,说不定就会引来种种变数,所以,必须速战速决。 在高岳下令动手 《光阴之主!》第一百二十一章 摧枯拉朽,大义之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二章 银色机缘,三阳焚心 “师姐,先不说那苍龙印的事情,如今那东西在南海紫竹林的方清竹手上,还只是刚刚放出风声不久,花落谁家还不知道。 趁着北周胡人也想要插上一手,没太多精力理会咱们,不如兵贵神速,先把长空武馆吞了下来。” 陈平突然献计道。 先前一战他算是看出来了。 就算是长空武馆不曾勾结北周胡人,若 《光阴之主!》第一百二十二章 银色机缘,三阳焚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三章 修为大进,弟子归心 陈平睁开眼睛,精光微闪,强行控制心头振奋之情。 第一时间就看向自己的春秋蚕属性面板。 [春秋蚕(二转)] [天赋:溯源夺运、蜕茧重生] [根骨:7(颇具潜力)] [悟性:9(颇具潜力)] [劫运:58(破境)] [福缘:22(改命)] [功法:游身八卦掌(圆满)、弹腿(圆满)、七星步(精通)、燕回蝶舞(精通)牵丝戏(圆满)、混元功(银身:入门)、清风无影剑(圆满)、落日神箭(圆满)、大日炎阳功(入门)、天心明月剑(精通)、七星剑(大成)、剑罡同流(入门)] [炼体:三阶(开三明窍)] [炼气:二阶(养气)97] …… 劫运点没什么好说的,接连数战,在危机不是很大的情况下,收获并不算太多。 福缘点,消耗了20点激发天赋“溯源夺运”之后,如今只剩下22点,并不足以再提升一点悟性。 这倒是一个很悲伤的话题。 悟性到了9点的层次,再提升一点竟然需要40点之多,从[颇具潜力]到[人中龙凤]层次,估计就是从小天才到大天才的分野,消耗倍增也说得过去。 七星剑和剑罡同流,这两门武学是长空武馆高岳等人毕生图谋所在,在某种意义上,有着极高的上限。 不过,如今当务之急,暂时还不忙提升…… 劫运点有些不够,还是先把炼体根本法升上来。 基础雄厚了,所有技能都会水涨船高,这一点,陈平一直都很明白。 江湖风波险,想要在其中立足,以最快的速度出人头地,或者说,得到自保的本事。 总得有那么一点,胜于常人。 弥补自己的短处,不要有致命缺点的同时…… 更重要的还是突出自己的长处,让长处愈长。 所谓“一招鲜,吃遍天”就是这个道理。 否则,样样平均,样样稀松,那也谈不上什么竞争力。 陈平深知,自己的长处就是这身奇奇怪怪的力量了。 也不知那[真龙血]是以哪种奇异的方式在自己的身上运作,他的血脉或许得到了某种改变。 力量体质达到常人三倍增幅。 这种情况下,不拼着命炼体,而把精力分散到炼气上面,就是决策失误。 所以,首要是提升混元金法,把气血炼起来再说。 混元金身法,达到银身境之后,对他来说,修习难度并没有再次提升,陈平沉下心来,意念一动。 “银身境,提升。” 从熟练到精通,再从精通到大成,连破三关。 总共48点劫运点沸腾燃烧。 一股宏大伟力不知从何而来,又去往何处。 他只感觉,身上气血轰隆隆如同长江大河般,在身上滚滚运行起来。 筋骨在颤抖,像是融化一般重塑…… 皮肉生出层层角质,又开始蜕变脱皮。 如此三番四次之后,变得更加坚实柔韧,隐隐发出银色辉光来。 最大的变化,还是五脏六腑。 冥冥之中,能看到五色光辉交缠纠结,遵循着某咱自然而然的规则,缓缓变得更加强大。 心脏怦怦跳得更加有力,血流清澈沉重,蕴含着更多能量。 就连颜色也有了一些变化,有星星点点的银光闪烁其中。 举手投足间有着大力相随。 宛如脱胎换骨。 ‘原来,混元金身法从练脏大成开始,是有说法的。需要把全身血液都洗炼一遍……从这一步开始,是真正的从凡俗走向超凡,获得一些奇异的能力。’ ‘会不会,换血一关,会把我全身血液从红血变成金血,真正变成传说中那种神话生物。’ 修炼本质上的一些东西,陈平现在还看不太明白。 但他基本上理清了,自己气血武道炼体的道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其实就是从皮肉筋骨练起,再由外而内,修练五脏髓血。 把整个身体从头到脚,从内到外,整个换一遍。 向着贴合天地,贴合自然,亲近元气,坚韧不坏的方向蜕变。 蜕变是过程,长生是目的,中途出现的种种神异,如力量、速度、反应神经全都得到提升,化不可能为可能,这是附带生成的一些东西。 身体得到本质上的提升之后,再修练一些能够发挥这种强大本质的武艺,也就是传说中的护道本领。 ‘炼体一路,既然是超脱自我,以肉身贴近自然,亲近天地,得到超脱。炼气一路呢?’ 陈平大概也明白了,那是借自身内气,感天地元气……人身之气有限,天地元气无穷,天人感应,以气为引,让自身得到蜕变。 这两条道路,殊途而同归。 到最后,肯定要走到同一条路上来。 只不过,前期有所分别而已。 混元功达到银身境大成之后,陈平的收获不仅如此。 除了中丹田左近的人宫三窍早已开启,现在,又开了气血下丹田左近的地宫三窍之二,开了命门和尾闾。 就差会……阴……窍没有开启。 下丹田地宫三窍,每开一窍,气血大盛,力量也狂增。 他约摸估算了一下,这层境界,自己每开一窍,大概能增加四千斤力。 站在房内,感受着身上宏大力量,以及那种如同脱去一层厚厚的湿衣般的轻松,陈平长长嘘了一口气。 ‘两万八千斤力量,我越来越不像个人了。’ 闻了闻身体上的奇异臭味,再看了一眼屋内掉落的满地老皮碎屑污垢,陈平又叹了口气。 连忙拿着扫把清理。 也不叫左小鸳过来,自顾打了水,把身体再次好好搓了一遍。 直感觉全身舒适至极,才缓缓起身,换好衣服,走出房间。 …… 此时,斜阳西下。 红彤彤的阳光,照在演武场上。 四处一片喧闹热火。 有弟子来来往往,奔走呼叫着。 并且,还时不时的有人押着一些物资,大车小车的送入库房。 经过陈平的身边,所有人都会停下脚步,恭敬的深施一礼,眼中带着丝丝佩服和畏惧。 “九师兄好。” “辛苦了。”陈平微笑点头。 他一路走到演武场,就看到韩小茹此时就如同大将军一般,指挥若定,安排着一些事情,完全没有太多慌乱。 除了韩小茹之外,另外六大弟子,包括受伤将养的大师兄张固也在,正在对长空武馆的数百弟子进行讲话。 更远处,韩无伤撑着架子,坐在藤椅上,与司马柔只是看着。 就与平常一样,武馆平常事情,都是由弟子们自行处理。 他们只是坐镇,授艺。 这时长空武馆被抄家,弟子们全都被集中起来,也不是没人想跑,但是,馆主和门下得意弟子佼佼者,全都已经败亡,他们心气都没了,跑了又能去哪? 等到韩小茹召集混元武馆众弟子把事儿一说,得益于混元武馆平日里宽厚的名声,大多数人倒是没有了太多抵触之心。 唯一有些顾虑的,倒不是别的。 而是剑法方面。 陈平站得远远的,看着那近三百原长空武馆弟子,看着他们面上茫然而又忐忑的神情,心中就有了计较。 “师姐,七星剑谱拿到手了吗?” 他走上前去。 见他过来,无论是混元武馆弟子,还是长空武馆弟子,全都发出一声轻呼。 先前一战,无论是否在场,这些人显然已经听过自己的名声,这样就好办。 “有,高岳和李延光、童彪等人,显然就没想过自己会败。 不但是库房没有封存,传承秘谱,剑法原本,全都没有随身携带。 咱们打进去之时,也没有受到什么抵抗,东西全都在,这次收获很大。” 韩小茹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混元武馆一向以穷困着称,平日教导七八个亲传弟子,八九十个普通弟子,已经是捉襟见肘,资源有些供应不上。 长空武馆就要富裕许多。 里面的物资不说如山如海,反正,在她看来,就算两家武馆合并,总共将近四百弟子大手大脚的花脸,也能撑上半年。 主要难题,并不是什么物资的事情。 而是武学的问题。 毕竟分属两家武馆,往日所学不太一样。 如果逼迫长空武馆那些弟子们改习混元剑,混元功,基本上等于从头练起,未免有些难为人。 有些打通奇经八脉一两条,或者打通十二正经的弟子,在江湖上其实已然算得上比较厉害的好手。 即算是那许多打通十二正经两三条,五六条的弟子们,要他们废功重修,也不是人人都愿意。 多年苦功,毁于一旦。 这谁受得了。 而且,炼气换到炼体,这其中有着巨大的难度,也并不是说一声想改修就能修练得了。 不过,幸好两个武馆本来同出一门,都是传承自混元宗。 内功修行方面,司马柔其实也修过无极心经,并且,太阴心经功候已然达到十二正经圆满,奇经八脉全开的地步。 接下来,就是一步先天。 她其实也走到了临门一脚的地步,就差没有悟出关窍,说起来,修为已经很是不低。 这么一个一流巅峰层次的炼气高手,指导弟子们修习无极心经,那也是绰绰有余。 内功修习,有问题也不算太大,关键还是七星剑法的问题。 “是不想让原来的长空武馆弟子自行修习吗?” 陈平一看就知道问题出现在哪里。 “是啊,若是让原来的长空武馆弟子自行教导,我担心……” 这担心很有必要。 陈平看了一眼余下的长空武馆十数位亲传弟子,尤其是那身上有伤的大弟子李延光。 这位可是与混元武馆大弟子张固拼了个两败俱伤,他的实力一点也不弱,并且,还在长空武馆弟子群中颇有威望。 若是让此人来教授七星剑法,那不是扯了吗? 还谈什么归心混元武馆。 总不能一个武馆,分成两派,你教你的,我教我的? 那跟混元宗本山有何区别? 照样得分裂。 无论是一个门派,还是一个武馆,若是不能同心,跟一盘散沙有什么区别。 这么弄下去,说不定,混元武馆的实力不能增强,反而因为内耗,变弱许多。 必须别想他法。 “我看看七星剑谱。” “呐……” 韩小茹满头雾水把剑谱递了过来,发现陈平很快皱着眉头,仔细翻书,还时不时的手指比划两下,显然是在学习。 她心中纳闷,又不好意思问。 就想着是不是让那批原长空武馆弟子们,全都改学混元剑法。 也学着混元宗本山一样,禁修七星剑。 否则,这偌大武馆,拉帮结派的,练的武学都不一样,以后也不太好管理了。 “师姐,我来。” 陈平一眼就看穿了韩小茹在想什么,这家伙的为难劲,都已经显现到眉毛上。 自己“溯源夺运”激发之后,附身到反骨仔顾辰的身上,最大的收获当然是剑罡同流。 并且,得知当年的天星宗遗迹之中,曾经有那么一门“三阳焚心诀”可以完美的解决剑罡同流的问题。 这是异日问鼎天榜的希望所在。 是长期利好。 短期的收获当然也有。 那就是银身境修行的经验,以及七星剑的剑法。 自然而然的,陈平全都学会了。 不得不说,顾辰这人不管人品如何,屁股又坐在哪方,他的气血炼体天赋的确是很强。 称一声天才,都有些小看了他。 若非如此出色,高岳也不至于让他潜伏到混元武馆之中偷艺,并多方笼络,时时画饼。 韩无伤,也不会一见面就把顾辰收入门中成为亲传弟子,并且,平日里寄于厚望,把他当成亲生儿子一般培养。 顾辰也没让这两人失望。 不但七星剑学得完整精通,剑罡同流很快就练会。 最离谱的还是,他竟然是所有弟子之中,第二个练成了银身境的。 要知道,大师兄张固修练混元金身法,已经有十年之久,厚积而薄发,近日才开始突破。 韩小茹所修习的时间,没有十年,也有七八年,如今还在铁身境圆满打着转转。 而顾辰,他只修习了三年。 还是分心他顾的情况下。 气血炼体境界,已然超过了张固和韩小茹。 如此天赋才华,如此修行速度。 就算是韩无伤,也不得不另眼相看。 以至于,这位光头佬在杀了高岳之后,明明知道自家这位反骨仔弟子偷偷逃到院外,明明心头又气又怒,想要一巴掌拍死,可就是不忍心追上去打死他。 实在是人才难得,感情沉没成本太大了。 就如所有的老父亲一般,知道自家儿子是个逆子,还是忍不住想让对方回头。 总是抱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希望。 这也正是陈平直接追到后门外,出手追击的原因。 他比谁都明白,越是天赋绝艳的对手,越是不能放过。 否则,真的是后患无穷。 不要小劫搞成了大劫。 真的让顾辰成了气侯,投了北周胡人。 修为一日千里,到时候反扑起来。 混元武馆,可能承受不起。 这种人物,他的银身境修行领悟,陈平照单全收。 七星剑的精通层次剑理,也了然于胸。 此时在韩小茹面前重新翻看这本“七星剑谱”,就是装一装模样,以做掩饰。 事实上,他凭借着清风无影剑圆满的底子。 再来修习七星剑法。 就发现,这同样作为一门偏技巧的剑法,剑理相通……虽然不能直接修到圆满,没有生成七星剑意,却也已经大成了。 他把清风剑意融入到七星剑之中,还能冒充一下七星剑圆满。 至少,这些弟子们是看不出来的。 有着如此厉害的七星剑传承在手。 试问,又有哪个会不服气,有谁敢不服? “诸位师弟,尔等日后想要继续修习七星剑法的,也不是不可以。” 陈平站到前方,朗声发话。 底下喧闹声渐渐消失,众人安静听来。 鉴于他比武之时的强悍身手,以及后来亲手斩杀先天高手大漠狂刀叔孙萧的威势,没人敢跳出来说话。 就算是原长空武馆大弟子李延宗也是如此。 “想学混元剑法和混元金身法的,自行去寻大师兄教导。至于七星剑后续修行,不理解的,可以向我请教。” 有时候得谦虚,有时候谦虚不得。 如今外部形势紧张,攘外必先安内,想要快速把内部拧成一股绳,总得有人站出来。 这时,得讲究一个当仁不让。 陈平建议混元武馆把长空武馆收编起来,心里有着某些谋算,这些人当有大用。 既然韩无伤和司马柔没有阻拦,想必也是认可了自己的做法。 陈平就不再扭扭捏捏,亲自上场收心。 看着长空武馆众弟子眼神中的疑惑和不相信,陈平也不忙着解释,只是笑着看向李延光:“十师弟,你的伤如果没事的话,不如上来与我比划比划。咱们不比修为,不比气血,就比剑法。” “我?” 李延光神游天外,心情正处于极度沮丧之中。 既有对师父之死的伤怀,又担心接下来,会不会被混元武馆暗暗弄死…… 他毕竟是原长空武馆的大弟子,就算自己说没有什么报仇的心思,也想要安安心心的加入混元武馆,可别人会不会不相信? 还有,如果那些学了七星剑的弟子,把剑法精进的希望放到自己身上来,又会不会引起混元武馆的疑忌? 一念起,一念灭,李延光心情七上八下的。 反抗是万万不敢反抗的,可未来却是那么的让人看不到一丝希望。 他眼神呆滞,以至于,对陈平的话,都几乎没有反应过来。 “对,就是伱。” 我都排到第九了,你们这些人入门晚的,肯定得往后排。 陈平笑着道:“咱们比一比七星剑……当然,还有哪几位七星剑法练得很好的师弟,也可以上前来试试手。 只是切磋,点到为止,不要担心我会伤到你们。” “那行,对七星剑法,李某还是有些心得的,既然陈师兄盛情相邀,敢不从命?” 李延光硬着头皮上场,他并不认可这个十师弟的排行,心中自有一股郁忿,不知从何而起。 当然,更多的还是对陈平小看了七星剑法的难受。 我辛苦学了七年,七星剑法已然大成…… 你就粗粗翻了一遍,就要跟我比剑? 若是别的剑法,或者是比气血修为,我自是不如你。 但是,想要折辱七星剑,却是想多了。 李延光面色不显,强做欢颜,摆出一个剑礼:“请师兄指教。” 他右胸骨头受了伤,但是内气修到开奇经八脉的层次,身体受到内气滋养,其实也是颇为强横。 只要不是全力出手,疯狂运转内气,倒也没有太多影响。 …… 求月票。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四章 金毛妖鼠,天榜之姿 “出手。” 陈平笑着挽了个剑花,身周隐隐就出现北斗七星光芒,剑锋起处,七点毫光如雾如纱,带着无穷凶煞之意。 是的,七星剑这名字听起来像是道门冲淡平和的路子,实际上,这门剑法搅动星辰元力,演七杀破军贪狼杀势,最是猛恶。 陈平还没出手,剑法真意已然出现。 四周看着的众弟子,心头发冷。 剑法没练到家的,只是看着,就有些手脚发麻。 似乎完全想不到,这位刚刚还不懂得七星剑的混元武馆九弟子,竟然会在瞬息之间就学会了七星剑,还把剑法演绎到如此不可思议的地步。 一套七星剑到了他的手里,比起童彪还要强上许多。 ‘难不成,这位竟然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惊世之才?’ 远处藤椅上坐着的韩无伤,不知觉间腰杆已经坐得笔直,心中狂呼:“捡到宝了,这是真的捡到宝了,如此悟性,如此颖悟。混元金身法所存在的难题,很可能拦不住他,混元宗大兴在即。” 一个门派的衰落,很可能只是因为一件小事。 一个门派的兴起,也可能只因为收了一个天才弟子。 韩无伤下山步入红尘,开设武馆,多方收徒,有教无类。并不是他多么喜欢这山下的繁华生活,多么贪恋荣华富贵。 而是他受不了家里的老头子,整日里唉声叹气…… 也受不了守在山门,只能看着自家一天天的衰落下去,看着自家功法永远得不到突破,就此苦熬岁月,就这么被江湖所淘汰。 他一直相信一点,功法有问题,那么就去解决,总能想到破局的法子。 不能破局,那也只是因为修行之人的能力不够,或者是眼界不够开阔。 此时看着陈平,他就看到了希望。 ‘或许,他可以。’ 司马柔就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咧着嘴柔柔的笑,四处张望着,恨不得告诉所有人,这是自己收的弟子。 山上山下,她唯一收下这么一个弟子,竟然把长空武馆、混元武馆,所有弟子都比了下去。 甚至,把混元宗本山算上,混元七子名声不错,真说起来,也是远远比不上陈平的。 只是十七岁,就已经可以与先天高手正面对拼,其战力可想而知。 战力倒也罢了,关键是这悟性和根基,一看就会,一会就精,运用起来更是万般巧妙,随手拈来。 ‘我那傻女儿,总算是做了一件大大的好事,果然,傻人有傻福,一点也没说错。’ 李延光眼睛都看直了。 他不明白陈平身周那七点星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只知道,自己再不出手,就连出手的勇气也没有了。 对方还没出剑,剑气锋芒,已经锁定自己身周各处大,似乎进亦凶险,退亦凶险,完全不知道用出哪招,要攻向哪里。 “喝……” 他轻叱一声,咬了咬舌尖,痛楚让头脑醒一些,一式中规中矩的天璇剑,化做一道流光点出。 七星剑中,他既不敢用出攻坚最强的“天衡”,也不想用出守御最强的“天权”,只是攻三分,留七分力准备应变…… 这招“天旋”一剑刺出,剑锋微晃,就有七大变式,四十九套连招,进可攻,退可守,以变化繁复着称,心想,无论对方以什么样的招数攻击,总能支应下去。 毕竟是事先说好了的,既不能凭借气血力量压人,也不不比内气,更别说引天星之力灌体这种拼命绝招了。 单比变化拆招,就算童彪当初,也要在十招之后,才逼得自己无法出手。 李延光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剑势演化,只是一剑刺出,恍若刺出数十剑一般,剑法神完气足,精妙难言,看得众人全都暗暗喝了一声彩。 这声彩还未出口,所有长空武馆弟子们,又重新把嘴巴闭得死死的,生恐发出一丝声音来。 他们只感觉面上火辣辣的,不知是在为七星剑自豪,还是在为长空武馆感觉到羞耻。 只见场上李延光一招妙到毫巅的“天璇”剑只是刺到一半,他的剑势就如流水分波,自然而然的分成两半。 一线寒光,遵循着自古而来运行千百年的玄妙轨迹,已然穿过他剑法的防护,破开他的攻击,点到他的喉间。 天空斜阳高,清风徐来,星斗隐伏不见。 但这一刻,众人全都看到,那阳光变得黯淡,风儿变得喧嚣…… 只有星斗大亮,轰隆隆从高天运行,直落人间,再到陈平的剑锋之间,有着一种莫可名状,不可阻挡的大势。 一剑既出,挡无可挡,唯有引颈待割而已。 “剑意,这是七星剑意。” “当日童师兄就算是夸耀说自身练得剑法圆满,可也没有用出此等剑意来,竟让人无法阻挡。 明明看着也不自太过精妙,可就是十分合理,灵动万变,让人想不出任何应对方法来。” “大师兄,不对,十师兄还是不要打了,这越打越丢人。” 有人叹息。 “丢什么人啊?九师兄的七星剑法这般厉害……可想而知,他对剑法的理解有多么深入,就算是[师父]当时,也远远不及,但凡他肯指点咱们几招,还不得实力大进啊。” 这却是有心人,看向陈平的目光慢慢就变得狂热。 一句[师父]说得极为小声,声音也微微颤抖。 毕竟,师父高岳已经死了,这日子还得过下去,也怪不得他们另投门户。 这年头,活着就很艰难了,逝者已矣,记在心里,记着恩情就是了。 什么报仇,什么敌对,还是别多想了。 最多,逢年过节,多给高岳师父上炷香,化点纸。 陈平只出了一剑,只是以清风真意,演明月星斗,化出一丝七星剑意来,就已经把所有长空武馆弟子们的心气全都击垮了。 如果说,以这之前,这些人看他的目光是畏惧多过敬佩,现在则是敬佩九分,畏惧一分。 更溢出来三分的,就是希望。 试问,谁又不想跟着一个剑法奇强,又不会藏私,直白说可以教给自己的领路人呢? 不是师父,胜过师父。 江湖人,江湖路。 胜者生,败者死。 一身艺业不单只是能在师兄弟面前显摆,能对得起家里供奉的银子,更是以后的安身立命之本,是荣华富贵之基。 学到本事了,无论走到哪里,都被称之为一声少侠大侠,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良辰美景,娇妻美妾,这都不是梦想。 希望的力量,大到何等地步,都不用陈平用出最华丽的语言进行洗……脑。 他只用区区一剑,就把长空武馆所有弟子的心俘虏了。 不但是长空武馆,就连混元武馆的老弟子们,也看得眼睛发直。 恨不得自己也学了七星剑,也能跟着他去请教一番。 韩小茹愣愣发呆了好一会,才晃着脑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着被数十上百弟子围在中间,七嘴八舌讨好的陈平,一时无言。 如果不是她亲手把那七星剑谱原本给了陈平,看着他翻书学习,恐怕,韩大姑娘还会认为,陈平早就学过此剑。 他看起来,比三师兄顾辰还要像是长空武馆的卧底啊,七星剑都练出真意来了。 这可是高岳练了一辈子剑,都没有练出来的。 混元宗本山之上,除了五代祖师之外,七星一脉之类,不论是分裂前,还是分裂后,练出剑意来的,五根手指都凑不齐,多数还是七老八十的垂垂老朽。 “难不成,还真有生而知之者?” 韩小茹看得直咋舌,忍不住就噗哧笑出声来。 自家师弟,那自然是越强越好。 当日在暗夜山洞中,他练混元凝劲法的时候,还不是一样如此。 只是听到自己说几句,几个呼吸之间就入门,再看,已然凝劲成功,熟练用出混元铁身来。 有些人根本不用去比,天生就是让人仰望的。 ‘风雨飘摇之际,混元武馆危在旦夕,你要收罗人心,要撑出大场面,那我就帮你。 看看,能否在兴庆府这片纷乱地界之上,打出一片安稳地盘来。’ 韩小茹看起来纯真,却不是傻,相反,她心里明白着呢。 陈平让她去收拢弟子,抄没长空武馆,积累物资钱粮…… 这种做法,甚至没怎么去请示混元武馆的馆主韩无伤。 这代表着什么意思。 说白了,就是主动接过混元武馆的担子,不问韩无伤和司马柔,是因为这两位是长辈。 一旦说了,万一对方阻拦,违逆也不是,顺从也不是。 只是与韩小茹说说,把事情做出模子来,看到了成效了……想必,两位长辈也不会阻拦。 韩小茹深知这一点。 倒是很赞同。 因为,她也明白。 如今情况,北周胡人的报复眼看着就要来临。 更有一股不知名的势力,日夜盯着自家这混元武馆,偏偏此时爹爹受伤甚重,一着不甚,很可能就有灭门之危。 此时唯有下重药,强势动作,方能震慑各方不善目光。 挡住明刀暗箭。 说白了,就是先撑起一副架子,摆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拼死一搏的姿态。 任谁想打混元武馆的主意,都要小心崩碎了一口大牙。 当然,单凭这一点,还是挡不住有人试探,有人窥视,还得需要有人撑起高端战力的旗子。 这一点,目前来看,陈平做得很好。 …… “你放心去做,师父支持伱。” 司马柔笑着说道,“不怕明着跟你说,你师公因为一时不慎,伤到内腑,很难发挥出全部实力。 真遇到先天高手了,不说等死,也是没有多少反击能力的。” “就没有什么宝药可以加速疗伤吗?” 经过附体夺运之后,剑罡同流这门武功已然入门,此时的陈平就已经知道: 韩无伤这伤说简单也简单,说难办也难办。 想要治好这种伤势,只有两种法子。 一是疯狂增长气血能量……就如以水灭火,火势太大,就要加大水量,否则,一点点水泼上去,就只会被烧干,起不到灭火的作用。 他如今气血质上面比不了星力和气血融合演化的天星剑元力,那么,就用十倍百倍的血元去泼,去洗,去浇。 世面上,也不知有没有比[气血散]更强的血药,只要不计成本的补一补,应该能无限缩短疗伤时间。 有韩无伤的混元武馆,与没有韩无伤的混元武馆,那就是两回事。 另一个方法,就得从精神入手。 这个世界的武学有一个很奇异的地方,就管是刀意剑意,还是拳意脚意,武功练到高处,总会加入精神,形成武意。 这么一来,如果能找到补意补神的药物,疯狂增强精神意志力量,也能牵引体内血元,驱除掉剑元力。 然后,只是弥合心脏心脉入的普通伤损,就没什么难处。 ‘这种药也不知道有没有?’ 陈平对这个世界虽然已经比较熟悉了,对一些高端的知识,还是有些不太了解。 “有倒是有,不过,买不到。 也不知是不是刻意针对我混元武馆炼体一脉,市面上的高等血药,几乎被收购一空。 前两日,我去珍宝阁看过,三百两银一颗的血参丸都被买了个精光。 就连普通的气血散,存量都已不足。 更别提那一千两一小瓶的清灵液了,连影子也看不到…… 据珍宝楼主事者说,下一批药材聚齐,再开炉炼药,可能要到三个月之后。 也就是说,最早也得等到三月之后,能否买得到手,还得看运气。” 这就难办了。 陈平摇了摇头,微微有些失望。 如此一来,这几天就是最凶险的时候。 高岳的长风武馆,勾结胡人高手,对混元武馆进行吞并之策。 结果大败亏输。 看到这一幕的江湖人有许多,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自然瞒不过别人。 说不定,这里的消息,早就摆在了有心人的台案之上,已然有了一些动伤。 消息传出去,有个好处,那就是,当时自己独自一人偷袭斩杀了先天高手大漠狂刀,让人摸不清到底有多少本事。 但不管是高估还是低估,对方心里肯定不会小看,总得多几分疑惧。 还有就是,韩无伤爆发之时,身上金光闪闪,一拳打破天空的威势,让人不得不心惊胆寒。 连高岳都被他一拳打爆了,试问,还有几个先天高手胆敢试一试他的拳锋? 坏处就是,韩无伤被背刺,受伤很重的消息也传出去了。 再加上,他还撑着重伤之躯,强行出手。 这时能再发挥出几分实力,就不得而知。 想要对付混元武馆,又不想损失太大,不探查个明白,还真不好动手。 “所以,他们若想出手,就在这两天。” 陈平下了结论。 韩无伤和司马柔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神情沉重,表示认同。 …… 实际上,敌人的耐心,比陈平想像的还要不足。 当晚,星月高挂。 韩无伤独自端坐静室疗伤,司马柔在外屋守着,枕剑和衣侧卧,不敢睡得死沉。 普通弟子们已经返家,精英弟子都各自回到武馆住处安歇,只有负责当值的十余位弟子来来回回的巡逻…… 陈平也打算着,好好与韩小茹切磋一下剑法。 正在这时,他心中一动。 西院外边最高那颗大树之上的小青鸟,已经传来焦急心念。 似乎有一种惊悚和跃跃欲试的攻击情绪。 陈平神情微凛,抬眼与韩小茹对视一眼。 两人想也不想,抽剑出鞘,嗖的一声,齐齐左右跃出窗户。 韩小茹是知道陈平的敏锐灵觉到底有多强,当初在山洞中就见识到了。 而陈平是明白,自己给了两粒补元药喂饱的那只小青鸟,此时应该是精神十足才对。 同时,那小家伙还会懒洋洋的躲在树上抓虫子吃。 半是游戏,半是猎食。 那股情绪就是如同小孩子玩泥巴一样的,欢快,又平和。 让与它有些心念相通的陈平,感觉自己就像是养了一个小娃一般的平安喜乐。 这时,惊悚凛然,杀气腾腾的,都不用多问,肯定是有敌入侵。 而且,这个敌人,远不是巡逻弟子所能对付的。 陈平一跃出窗户,借助于小青鸟的目光早就看到了一线细微金光……贴地如同闪电般,向着韩无伤、司马柔主屋窜去,快得无法形容。 “三两结阵,原地守御。” 陈平高喝一声,身形还在半空,已然爆出了数十幻影。 如燕翔如蝶舞,流光般射向主屋。 就这样,他还迟了一步。 主屋里剑气冲天,呜呜锐啸之中,一点金光猛然涨大。 幻化为一头红眼,长须圆头的兽形影像来,张嘴一声咆哮。 嘴里喷出一道金光。 直冲里屋韩无伤…… “竟然是一头老鼠,好大的老鼠!” 陈平还没赶到,眼神就是一缩。 他已然看清,那头老鼠金毛红眼,身体须臾涨大,气机凶戾血腥。 冲击之下,房屋和桌椅家具,就如同豆腐和纸片一般,炸开成片片粉屑,挡不住它丝毫。 司马柔剑光才起,被那兽形幻影一冲,剑势就斩不下去,只感觉无数细小金芒咻咻锐啸着射出,气劲如浪。 震得她身形倒飞。 同时,金毛老鼠,也被那司马柔银月当空般静谧幽暗的剑光所阻,前行速度微微一滞,速度慢了下来。 这东西别看模样猥琐滚圆,性子却是当真凶猛…… 细头一摆,獠牙参差着,身形转向腾空,咻的一声就扑向司马柔。 这是谁挡杀谁的路子。 陈平离着十丈远,一声暴喝。 “找死。” 声如雷霆,震得屋瓦花树瑟瑟发抖,地面也震荡起伏,灰尘滚滚中,那老鼠全身一颤,却仍然不停。 可是,它的速度虽快,陈平速度更快。 一点银光已然刺到。 陈平眼中已然变了模样,整座主屋都化为无数丝线织成的庞大网络,两个人形以及一头金毛老鼠,似乎不再是血肉之躯,化为无数拧结成一块的黑白丝线团。 他的剑融入风中,身形泛起如冷月般的洁白银光,也隐隐约约融入风中。 一剑刺出,明明还在远处,无声无息的,就已经刺到老鼠的头颅前方。 “噗……” 血光迸裂。 一声吱吱锐鸣响在耳边,老鼠身上就裂开无数道口子,金红色鲜血,喷溅而出。 同时,尖嘴獠牙猛然咬落。 陈平手中剑一轻,前半截喀嚓,就已被咬断。 他面沉如水,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身形如风般转过,全身银亮花纹猛然大亮,断剑斩出一轮明月。 呼…… 屋内大风乍起。 大老鼠一只眼睛被刺瞎,另一只眼睛中因为咬断了长剑,刚刚露出凶残嗜血神色……见着这剑光,脖子猛然一缩,身形缩小数十倍,化为拳头般大小金鼠,尖叫着往地面落去。 饶是它变化太快,仍然没挡住陈平两万八千余斤巨力摧动的清风无影剑。 剑势快到极处。 斩过金鼠虚影,斩断长长金色尾巴,在吱吱惨叫声中,地面裂开一条长长沟壕,房屋都被分成两片,直直斩开远处一座假山。 陈平一剑见血,脑海中情绪又是微微一动,心灵视觉,又看到一条金线已然从地底穿过,出了混元武馆院落,沿着胡同呼啸前行。 “师父,我去去就来。” 陈平身形一落地,又化为数道幻影,腾空而起,两个起落,窜入了夜空之中。 这几下变起仓促,闪电般交锋。 司马柔只来得及出了一剑,退了两步,横剑当胸。 眼前自家徒弟就已经打完了,人也离开了数十丈之远。 “到底,谁是师父啊?”司马柔震惊茫然,看着那一线银光,已经消失在眼底,她连追出去的心思也没有了。 心里只是无比庆幸。 我这运气啊,还真没法说。 收到这么一个徒弟,能躺赢一百年。 “不对,他刚刚……” 巨大的震撼还没平伏下来,司马柔又有些呆滞。 抬头望去,就见到刚刚赶到的女儿韩小茹,还有从里屋出来的韩无伤,也全都面色震惊。 “那是,银身境大成了。” “是啊,不但银身境大成……剑法又快了不少,攻击力很强。”韩无伤叹了口气,“这只金毛老鼠,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天巫教安蛮上师的金毛鼠,是先天妖兽。” 白天对付先天层次的大漠狂刀,陈平还得靠偷袭暗算,最后险之又险的把对方杀死。 到了夜晚,就能独战先天妖兽,正面迎战,打得那头妖兽全无反抗之力,只能疯狂逃窜。 这种实力提升的速度,又从何说理去。 “我这徒儿,有天榜之姿。” 司马柔愣了愣,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一时之间,所有担心、忧虑,全都消失不见。 如今差的只是时间,只要错过这段成长时间,混元武馆还有谁敢惹? 混元宗,再次大兴,也指日可待。 …… 求月票。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大势在我,联手抗胡 ‘我只是想要找一个安稳生活的地方,有那么难?’ ‘走到哪,杀到哪,生命不止,战斗不息吗?’ 陈平身形如蝶舞燕飞,轻盈跃动在屋脊楼台之上,如同一抹鬼影子。 划出一道蜿蜒盘旋的曲线,前方不远处,就是一处大院高墙,有亭台楼阁,有花榭碧潭,潭水泛波,映着月色火光,有人欢歌宴舞。 ‘应该就在这里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今天就让你们来个月缺难圆。’ 他修为达到银身境大成之后,自忖一般的先天高手,在自己猛然突袭之下,也遮挡不了一招三式。 干脆缀着这只大老鼠,大杀一番,把敌人杀个胆寒,才能让自己安稳下来一段时间。 否则,这三天两头的刺杀和试探,层出不穷的阴谋诡计,应接不暇的,哪里有什么时间练功练剑? ‘如今,我差的就是时间,只要撑过这一段时间,就算是身份暴露,北周胡人和南离绣衣卫齐齐找上门来,也不足为虑。’ 陈平一向信奉,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此时气息一敛,身体血液平伏,气机收拢。 整个人,就如一片死去的树叶般,飘飘荡荡的向着那处大宅飘去。 空中小青鸟的一双眼睛,早就锁定了地下金鼠窜起的身形,也看清了潭水旁边,鼓乐声中,那个身着华丽衣袍,举杯畅饮的青年公子。 还有他身边同时转头望了过来的几个人。 不对。 身在半空,陈平如明月照空般的心灵,悄悄然就攀上了几丝危机,毛孔倒竖起来。 他想也不想,身形如被轻风吹过,不进反退,如春燕戏水,反向离开。 去得比来时快。 “咄……” 耳中听到一声洪钟大吕般的声音。 脑海中闪过一个枯瘦老僧面容,陈平身形一震,就觉得四周空气如浪,蜂涌挤压过来。 眼前视线翻滚,沿路树木炸裂。 天空中小青鸟那双眼睛,竟然也打着旋子,稳不下来。 情绪中有一丝惊慌和愤怒,渐渐远离那处院子。 陈平知道,这是小青鸟刚刚追着金毛老鼠去了院子顶空,被人一声闷哼,就震得差点跌落。 好在它对精神抗性极强,只是身形不稳,一看势头不对,就立即冲上云宵,倒也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但是,再想靠近那处所在,就不太可能了。 “那里是?” 陈平眼神幽暗如冰,站在街道黑暗转角处。 视线所及,就发现,自己刚刚过去的那所大宅处,此时有四道人影如风般窜起,跃向四方,隐隐还听到怒吼声。 紧接着,就有大批穿甲执矛的兵士,呈扇形散开,打着火把,呼喝着向着自己这条街道找来。 一点青影从天而落,肩头微微一沉,耳中听到轻微的叽叽喳喳声音,似乎这鸟儿在告诉自己那院子里的人多么可恶,多么厉害。 最后传过来的信息,就是大院门楣处,火光映照下,刻着的两个大字:“吴府”。 ‘原来是他。’ 陈平再临兴庆府,按理来说,这里算是故地,应该很熟悉才是。 但他本来就对这偌大府城的一些院落,就不怎么清楚。 见着那些高宅大院也不知谁是谁。 其他地方不知道,这处府院却是知道的。 当初,左断手不顾自身实力低微,死死追击庄红衣,还找了一张纸条,写下了“吴府”二字。 陈平在他死后,从左断手的衣领之中翻了出来,心里早就有了一些猜测。 这次,基本上证实了。 当初,左断手和小凳子之死,包括自己与花脸儿被追得上天入地的,几次险死还生,事情的源头,其实就在这里。 吴颂吴长兴此人,身为兴庆府同知,在前任知府离任之后,兼领府内军务民政,可谓一手遮天。 此人与北周胡人勾结在一起,要兵有兵,要钱有钱,兴庆府城,对胡人高手来说,基本上就是康庄大道,从客场彻底变成了主场。 也难怪,自己一路行来,就看到那些胡人作威作福了,官府基本上算得上没有半点作为,甚至,连民间高手,也没有几人起心对付胡人,根子就在这里。 ‘就连官府都站在那边,宣武卫还帮着胡人镇压不服,这还是南离的府城吗?这还是中原的地盘吗?’ 想通了这一点,陈平大感荒谬的同时,心里也升起浓浓杀意。 即算是不为左断手和小凳子之死,不为自己被追得四处逃窜之仇,就单凭这悄悄然就窃取兴庆府大权,归附胡人的行为,此人就必须死。 不过,此时实力还有些不足。 单只一个两个的先天高手,还能去试试。 刚刚惊鸿一瞥之下,他发现,那院子里的先天层次庞大气息,足足有五道之多。 甚至,还有一道气息,隔着很远,都让自己有些毛骨悚然之感。 明显是超出自己境界太多的高手,很难对付得了。 只能暂且退避。 ‘先行守御,守得住才能有输出,这些人不可能与那胡人全是一条心,为他们打生打死。 而混元武馆,韩无伤如今到底伤得如何,确切消息,还没有彻底暴露。在他们还没有弄清楚之前,应该不会大举压上。’ 陈平脑海之中转着念头。 心中渐渐有了盘算。 混元武馆,毕竟只是一个武馆而已。 并不值得对方全力以赴,事分轻重缓急,他们应该不可能冒着可能的损伤,去先行拔掉一颗可有可无的钉子。 所以,还有一点时间。 不过,看北周胡人这阵势,所图着实非小。 勾结官府,拉拢民间高手,镇锁百姓,控制四门,并且,大造声势。 只等时机成熟,兴庆府转眼就能改换阵营。 竟然在不声不响中就做了这么多事情,这位北周十三皇子,可是一点也不简单。 看清了形势,明白自己如今力有不逮,陈平叹息一声,只能悄悄退去。 心里倒是又闪过一个念头。 兴庆府同知吴长兴如此倒行逆施,他毕竟还不是知府,难道就没有掣肘? 新来的那位,名正言顺的裴知府呢。 此时又在做甚? 如果那位裴知府也与北周胡人勾结在一块,陈平也只能无奈的劝说混元武馆众人,一起出城,有多远走多远。 以免被人腾出手来,瓮中捉鳖。 但眼前,好像还有一丝破局机会。 这一点,必须得探查探查。 绕了一个大圈,躲过那些穿甲戴盔的兵士扫荡,退出三条街,见得身后高手和兵丁并没有再追追来,陈平刚刚松了一口气,眼前又是火光大亮。 有人呼喝,有兵器碰撞,衣袂破风之声,更有大片凄惨号哭声传入耳中。 ‘这是,到了府衙附近来了。’ 陈平目光如电,扫过眼前情景,心里就是冷然。 倒不是这地面他认得,自己还在这里临时租过一天房子。 而是那一片民房所在,情景着实有些惨烈。 火光腾起处,有着大片衣衫不整的百姓,正四处逃窜,身后还追着两个神情诡异的“人”,行动快捷如电,呼啸着刮起劲风,扑倒一人在地,就啃上了。 嘴里还发出“嗬嗬”嘶吼咆哮之声,如同野兽一般。 十余位捕快挥动长刀和铁尺,冲上前去。 冲得有多快,就飞得有多快。 那两头人形的怪物,身上坚硬如铁,刀尺劈在身上,就像是挠痒痒一般的,发出扑扑闷响。 被攻得急了,反而手抓嘴咬的,转眼间,就有三四位捕快受伤倒地。 四周哭声更大了。 冷月般的剑光闪过,一道人影清喝出声,双臂衣服炸裂,疾冲上前,剑光如雪闪过。 艰难斩过那头人形怪物的脖颈,斩到一半,就已卡住。 胸口处,被那人形怪物狂吼着一抓击中,身形倒飞出去。 他张嘴就喷出一口鲜血,手中长剑还不忘横拉一把,把那头人形怪物脑袋斩了下来。 落地几个踉跄,晃了晃,差点没站稳。 “是卓云飞。” 陈平在看到两头人形怪物扑击啃人的时候,想也不想就已经冲了上去…… 卓云飞以伤换命,斩杀一头怪物的同时,他也已经悄然扑到另一头身后,一剑横斩,那污浊狰狞的头颅就已冲天而起。 污血向着四方飞溅,腥臭难闻至极。 “这是?” 陈平感受到手中长剑入肉传来的丝丝沉重阻力,再低头看向那具人形怪物尸体。 就发现,这东西其实是人,但不是活人,而是早已死去。 皮肤呈乌黑状,包在骨头之上,有些地方,甚至早就腐烂得不成人样,似乎在土里埋了数月之久。 就这种模样,还能四处奔行如兽,啃噬百姓。 “田兄!?” 旁边传来一声极低的轻呼声,卓云飞两步冲前,神情又惊又喜。 待到陈平转过头来,他脸上就露出一丝掩饰不住的失望。 “原来是认错人了,还没多谢这位兄台出手相助,若是再晚一会,又得损伤许多人命。” 卓云飞还是那样。 陈平记得,当初就听旁人传说,身为混元七子之一,这位是下山来红尘历练,为了提升武学剑法。 可是,许久过去了,这位倒是越来越不太记得红尘历练的事情,反倒是在捕头的位子上做得风生水起,整日里全城奔波着,忙着救火…… 兴庆府三大捕头,有一个死在自己手上,除了卓云飞,应该还有一位圆滚滚的老油条,府衙附近出现怪物食人事件,那家伙竟然没有出现吗? “就你们这些人?” 想到先前出来追击自己的大批带甲兵士,还有大批的高手,完全不干正事,只是护卫着胡人。 再看看这里寥寥十几位捕快,在忙着救人。 时不时的,声声哭嚎之声入耳…… 不知为何,陈平心里又升起丝丝郁气。 兴庆府,的确是病了。 这样下去不行。 官府高层,大家豪门,或许能在这场风波之中换个门庭,照样荣华富贵。 但是,这些底层百姓,很可能就会被这一场大变,直接碾压得粉身碎骨,成为时代大潮之下的无辜冤魂。 都这个时候了,还斗来斗去的? “听闻南海方仙子携苍龙印不日即将前来兴庆府,这下可好,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了,刚刚发现一个尸王宗弟子杀人练功的消息,南城方向又发现贪狼军大档头入城。 此人穷凶极恶,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他想打方仙子的主意倒也罢了,就怕他滥杀无辜,引大军入城,六扇门银章商大人和陶捕头已经赶过去了……” 卓云飞说起南海方仙子,语气中微微有些不满。 来就来,这么多事,招蜂引蝶的,闹得兴庆府大乱。 “尸王宗弟子?”陈平沉默了一下。 他现在倒是知道魔门七脉都有谁了。 听熊霸说起,这尸王宗所过之处,一心挖坟掘墓,以生人练功,没有丝毫人性,就算是邪派中人,见着了都是人人喊打。 “是他吗?” 陈平入鞘的长剑,嗡的一声,就刺出一溜剑影,身形动处,已然跨过五丈有余,一剑刺入一个低头哭嚎的百姓胸口。 那人本是捶胸顿足,为了家里亲人的死,痛不欲生,眼角泪如滂沱,一个不防之下,被陈平利剑入胸,登时愕然,怒吼一声,双手前伸延长,撑出尖锐漆黑的利爪来,向前一扑,腥风扑鼻,反扑抓来。 “这门功法的确邪门。” 陈平冷然一笑,手腕微微一振。 剑锋横扫,哧的一声,就把这个看起来是个百姓的凶戾家伙,斩成了两截。 同时,他脚下一动,闪过飞溅的黑血,又到了卓云飞身边。 这时候,卓云飞才刚刚拔剑出鞘。 “这……” 他是一点也没发现,这里竟然还隐藏着一个敌人,还以为那家伙发现势头不妙,早就离开了。 没想到,对方一直藏在身边。 若非陈平一眼看穿,等到所有人都不防备的时候,再突然暴起,恐怕又会制造出一些惨案来。 就连自己,也不一定能保住性命。 因为,刚刚此人受伤反扑之时,气机汹涌狂猛,实力竟然一点也不弱。 据卓云飞估算,很可能达到开奇经两三脉的水准。 可就是这么江湖一流邪道高手,在眼前这位青袍青年手上,如同稚童一般,没什么反应直接被斩杀了。 死得就如一根野草,没半点声息。 ‘那么,他有多强?’ 卓云飞眼睛都看直了,心中微动,连忙上前重重施了一礼,“不知兄台高姓大名,若是知府大人得知今晚之事,定然也会上门谢过。” “我是陈平,区区小事,不足挂齿。”陈平摇了摇头。 他没见过那位新上任的裴知府,但是,单看兴庆府这乱糟糟的一团,想必,就算此人是有心人,能力上面,也算不得厉害。 能让一个同知压下去的知府,还是知府吗? 他完全不想打交道。 “陈某还有要事,就不耽搁卓捕头杀贼。” “陈平,混元武馆的陈平,败七星,斩剑奴,以后天逆伐先天,斩大漠狂刀叔孙萧的陈平?” 卓云飞先是微微失望,紧接着猛然反应过来。 “原来是你,田兄,伱骗得我好苦。” 他一步上前,紧紧捉住陈平的手,一个大男人,笑得竟然比女人还娇艳。 该死的男生女相。 陈平心头一阵恶寒,连忙推开他。 “远点,远点,话说卓兄,你到底是怎么把我给认出来的。” 他都有些无奈了。 好在这时候其他捕快都在处理现场,安慰百姓,否则,给自己身份,分分钟就给曝光了,那还玩个屁啊。” “怪我嘴没遮拦,放心,他们听不到。我就说了,田兄弟,不对,陈兄弟你没那么容易死,果然,一路护送明月郡主,一剑纵横,从临山府又杀回来了……” 他越说越兴奋,狠狠的拍了一下大腿:“不愧是你,这下,兴庆府可能有救了。” 看得出来,这家伙近段时间压力很大,此时看到陈平,面上神情气质都有些不一样,如果说先前是一柄蒙尘长剑,此时就像是一柄刚刚出炉的锋锐宝剑。 什么都好,就是这唠唠叨叨的模样,与以往大不相类。 “先不说我是怎么知道你的身份,陈兄怎么看如今兴庆府的形势?” “还用看吗?大势已去。” 陈平摇了摇头。 从今晚情况来看,这座无比繁华的大城,已经千疮百孔,被北周胡人渗透得厉害。 剩下的那些大势力估计也是在心里打着小九九,随时可能倾向于北周。 “对,就是大势已去,但也不是没有一点生机。 裴知府前来上任,也不是什么也没做,所缺少的并不是人手,也不是大义,而是一个值得绝对相信的高手。” “这话怎么说?” 陈平心头一动。 “今日人多眼杂,明日,卓某会与银章商大人前去混元武馆拜访,共商大事。陈兄放心,这种情况下,混元武馆决不能有事,裴知府听闻韩师叔受伤的消息之后,已然星夜派人出城,谋取治伤宝药。” “如此甚好。” 陈平看了看远处又有一大批捕快奔了过来,隐隐能感受到其中一人身上的强横气机。 他笑了笑,身形一闪,就隐入街道黑暗之中。 如果这位新上任的裴知府有心想要抗胡,联手就成了必然。 对方有着大义之名,又是明面上的主官…… 一方借力,一方借势,倒也不是不可扑腾一二。 而且,陈平还有一个设想,先前鼓动韩小茹收拢长空武馆和混元武馆弟子,立威扬名,当然不是吃了没事干,花费钱财和心力,养着这么弟子,不怕负担过重吗? 他是想着,既然官府靠不住,世家大族靠不住,那么,唯一能靠得住的就是自己。 如果不想让北周胡人奸计得逞,不想让对方大军入关,必须换个方向来思考。 并不能随波逐流,看风云变换。 那些打来打去,到处占山占城为王的义军靠不住。 一都三府的达官贵人,王爷世族们,估计也有很大部分倒向了北周胡人。 想要让自己彻底安稳下来,不被人针对追杀,想要护住天南一方水土,不被胡人祸害,非得有自己的兵马,有自己的地盘不可。 ‘那么,就让我以混元武馆为,好好的跟你们斗一斗,看看这兴庆府的大势,到底是谁?’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六章 谋事在人,八方风雨 “此人到底是谁?” 同知府,偏厅。 宇文英此时也没有端坐饮酒的心情,挥了挥手,令台下歌女全都散去,目光慎重的盯着堂下的一只大老鼠。 金毛鼠此时形状就有些凄惨。 不但瞎了一只鼠眼,还在滴着血,大门牙也崩了半个,最难看的还是,长长的鼠尾从臀部被切断,痛得忍不住吱吱叫唤。 “好贼子,竟敢伤我本命灵兽,不管是谁,都死定了。” 一个紫衣中年,眼中泛着寒光,一边心疼的抚着老鼠的金毛,上着伤药,一边狠狠的说着。 此人正是天巫教安蛮上师,他派去灵宠探察,看看有没有机会直接斩杀受伤的韩无伤。 心想,凭借着自己这先天中期的灵宠,再附上天巫咒术,别说那韩无伤已经受了重伤还没好转,就算是对方完好无损,想要对付这只大老鼠,也是不太可能。 却没料到,竟然被提前发现,并且,硬生生挡了回来,还伤到灵鼠。 真真是没想到。 对天巫教高手来说,灵宠的实力,基本上就等于自身一半。 如今大老鼠受伤,他的心神也受到震荡反噬,战力损了三分,由不得他不恨。 “二师父稍安勿躁。”宇文英叹了一口气。 面色也按捺不住。 “前面就有碧姨的灵蛇被重创垂死,如今,连金鼠竟然也奈何不得了他们,果然不愧是道门四派传承,就算是烂船,也有三千钉,手段非同小可。 不过,二师父可曾看清,出手之人真不是那韩无伤?” “不是,小金的防御我知道,就算是韩无伤的混元金身法,短时间之内也难伤到它的一根毛。 出手的是一个弱冠年纪的青年,一手剑法快得十分离谱,只是看到就中剑了,更兼有着破灭万物之感。 我那金光护身法咒,被那剑光触及,立刻破去,小金中剑之时,差点就四分五裂……” 想到自己借助于灵宠感应到的那道如清风似明月般的剑意,安蛮眼中就愈加愤恨。 只恨自己未在当场。 否则,想要对付自己的灵鼠也没那么容易。 那剑光真的邪门了,自己心神一触及,竟然直接就崩溃了,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招数。 “快剑?” 宇文英面色一动:“会不会是那田七?” 实力强横的年轻人,哪里会那么巧,这段时间就接连遇到了。 想到自己兴师动众的,想要擒拿明月郡主,却被那个本来全不起眼的年轻人给搅和了,还弄得损兵折将的。 甚至,连自己朝夕相伴的神鹰伙伴也被射死,宇文英就气得心口疼。 他可是记得,那位东逃西窜手段层出不穷的潜龙榜三百零五,也是身怀混元功,不但神力惊人,硬功也是了得…… 快剑,混元功,年纪不大,实力强横,手段凌厉。 这全都对上了。 “应该不是他。”紫衣中年人也是微微一怔。 追杀田七的时候,他还没到兴庆府,并不知道当时是何种情况。 但是,据传闻,对方那位年轻人当时东躲西逃的,虽然杀死不少追兵,但却在西北无生剑奴的剑下受了重创。 其实力最多与没有厉害传承的江湖寻常一流巅峰相当。 别说对付开了任督二脉,练成先天真气和先天武意的高手了。 就算是面对一流巅峰之中练出一丝武意雏形的强手,他也是打不过的。 这才只是过了区区半个来月时间。 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就强到这个地步。 武功可以骗人,形貌可以骗人,战力却不会骗人。 “若是那田七有这般厉害,还用得着逃得那般狼狈吗? 莫非他酷爱受虐,喜欢被人追杀不成?” 安蛮这么一说,登时,四周众人全都点头。 若是有人能在半月时间之内,没花什么时间修练,就连跨数个层次,从对战一流高手都吃力的程度,达到能战先天中期高手的程度…… 那他们辛辛苦苦的夏练三伏,东练三九做什么? 还不如躺在家里,等着奇迹出现,实力大进来得简单。 旁边一位身着淡色锦衣的瘦小精干中年,沉声道:“十三皇子切勿须忧心,就算是混元武馆有着两位先天战力,我等尽起高手,想要压服也是简单。 不论那人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底蕴和手段,有多罗吉大师出手,定然手到擒来。” 这人别看其貌不扬,个子不高,立在堂中,却是凛然生威。 兴庆府四大武馆之中,他家的“风雷剑馆”名气还在长空武馆之上。 更别说混元武馆了…… 韩无伤收弟子专挑气血炼体天才,挑剔得很,武馆弟子比较少,声望比起风雷剑馆的程无端要差得远了。 “是啊,程馆主说得不错,多罗吉大师,名列地榜三十七,乃天下有数的名家高手。 一手真言法印,善能降妖伏魔,想要对付区区混元武馆,还不是轻而易举。” 十方武馆的许霸先是一个身高约有两米出头,一身古铜色肌肤,块块腱子肉如同老鼠一般乱窜的彪形巨汉。 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心,话语里对多罗吉大师十分崇拜的样子。 这两位先天强手是新近归附北周,也许是看到大势在周,想要提前站队。 也许是迫于形势……此时献策献力,没有半点勉强。 宇文英点了点头,心想是这个理。 他身形一转,向着左首低垂双目的长眉老僧问道:“大师父呢,可有训示?” “人算虎,虎亦算人,先前老僧颇有一种心惊肉跳之感,仿佛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在眼里。追来之人没那么简单。” 这话倒是真的。 多罗吉出身密宗真言一脉,深研心灵秘法,修无上心密,智慧知三世无碍。 在他看来,一身先天巅峰层次的真气修为倒不算什么,心灵感应吉凶祸福的本事,才是最值得信任的。 先前几人观舞饮乐之时,多罗吉心灵之中,就有一种恐怖感觉。 似乎高天之上,有着一双冥冥之中无处不在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让人分外不自然。 因此,他手捏不动明王根本印,口颂真言,劲气扫荡之后,心中稍安。 经此一事之后,就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很明显,对付混元武馆一事,可能要损兵折将,诸多波折。 那就不可强行为之,问问自己的目标到底是什么? 不过,他虽然名义上是十三皇子宇文英的老师,却也不会以自己的思绪判断去影响弟子的行事。 毕竟,对方年纪虽小,却是出自皇家血脉,也有那么一些希望能够问鼎至尊之位,多点尊重没错。 “我明白了。”宇文英笑着应下,又问:“原先生可有教我?” 中年谋士原秋挥着鹅毛扇,饮了一杯酒,慢条斯理的说道:“为尊者,当谋全局,谋万世,不在意眼前得失。 至于混元武馆,疥癣之患,何足挂齿。原某请问一句,那陈平是否田七?” “不……不是,先前诸位先生都曾说,不对,他是田七,不是也是。” “正是如此。”原秋抚扇呵呵笑道。 看向宇文英的眼神就有些欣慰,果然孺子可教。 “据临山府传来消息,自明月郡主归家,田七孤身北返,被绣衣卫以江左司徒算天之术,算死在宁山山野,陷入十面埋伏。 那一战,东海伏波仙子出手,大破神师座下黄云和绣衣卫左指挥同知曹烈,更是斩了千骨林黑魂连同七十二弩刀卫,斩司徒于清江之畔……” 原秋也不知哪里来的消息,竟把当日一战说得清清楚楚,恍如亲眼目睹。 “这一战,魏伏波不愧为地榜第三。神威赫赫……追击三百余里,斩杀地榜第九[紫焰真罡锤]曹烈于乱石山。 田七也是十分难得,他一剑纵横宁山,神射惊天,对绣衣卫斩尽杀绝。 此人绝非凡俗可言,真龙血和长生剑,或许还真的要落在他的身上了。 如此情况之下,若果让绣衣卫得知,田七现身于混元武馆……” 接下来的话,原秋也懒得再说下去了。 怎么传信给绣衣卫得知,谣传啊…… 自古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而以如今北周拉拢四方武人,勾连兴庆官府的大势,他们随便放出什么消息来,都可以一夜之间传遍大江南北。 一般人,想要听不到都不行。 四周众人全都悄悄抽了一口冷气。 好毒。 果然,得罪谁都不能得罪读书人啊。 这心机千丝万绕的。 这一计谣传出去,陈平可谓是黄泥巴掉裤裆里了…… 就算他不是田七,除非当场自杀,否则,拿什么跟绣衣卫去自证清白。 绣衣卫行事方式,一贯是横行无忌,有杀错没放过的。 真的让他们得了消息,自是如同疯狗一般咬上,什么手段也用得出来。 再加上,在南离土地上,那帮子黑衣凶神,还代表着朝廷大义。 真要是不管不顾的冲着混元武馆下手,只要一反抗,造反的帽子,先就牢牢的扣在了他们头顶之上。 这才叫不战而屈人之兵。 先前所想的,那些夜袭啊,围攻啊什么,统统都给比下去了。 就如原秋所说。 “疥癣之患罢了,何足挂齿?” “如此一来,混元武馆若想活命,只能乖乖的投奔北周,方才能有着一线生机。 不过,他们杀了三师父,却是不可轻饶。” 宇文英眼中透出一丝阴狠。 转眼又面带微笑:“混元武馆的事情暂且不用理会,苍龙印明日即将到达兴庆府,清竹仙子身边,据说只有神霄道牧元真一人护持,未免势单力孤。 小王准备亲迎,还望诸位到场,以壮声势。” “合当如此。” “我等也想见见这南海紫竹林当代亲传,到底是如何仙姿绝俗。” “只等少主取得苍龙印,大义在手,天门关军心必将大乱,宇文昭将军不日即可挥军南下,合兵一处,江南唾手可得。” “如今万事俱备,只余那裴知府,却是最大的绊脚石,却是留他不得。 也不知长兴先生那里,到底如何谋算,可有把握。” “此事易尔,最迟明日亥时之前,必有消息。” 坐在主位末席的一个官员,笑着应道。 此人却是宅第主人,兴庆府同知,吴颂吴长兴。 …… “回来了。” 陈平还没进入混元武馆,就有数人迎了上来。 “让那头老鼠逃掉了,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倒是探查清楚了对方实力。” 陈平上辈子漂泊流离,卖过唱,写过生,打过黑……拳,做过佣……兵。 此时也不多话,到了书房中,拿出一张纸来,刷刷数十笔落下,一个个栩栩如生的人像就跃然纸上。 他的素描功底着实不错,虽然与时下写意写神的画法很有些不同,画出来的东西,也没什么韵味。 但是,只是一个像字,就可以遮掩一切的缺点。 看得韩无伤几人啧啧称奇。 尤其是韩小茹,羡慕得眼睛里都开始闪着星星。 真想把他脑瓜子扒开,看看他还会什么? 好像没有什么是他不会的。 “风雷剑馆程无端、十方武馆许霸先,果然如此。”司马柔面色十分沉重。 如果算上白日里前来比武的长空武馆,兴庆府四家武馆,早就有着三家,已经归附北周。 民间武馆都是如此,更何况官方与帮会。 不说心向北周,暗地里风吹两边倒,那是肯定的。 南离朝廷,这是多么不得人心啊。 人家大军都还没开进来呢。 结果,内城已是望风而降,这一仗,不用打就已经输了。 “那老僧太阳穴高高鼓起,顶门却是微微下陷,估计是密宗高手。 不是真言宗,就是金刚乘。 据说北周十三皇子宇文英有着三位师父,大师父是排在地榜三十七位的多罗吉,一手真言法印十分强横,这位老僧应该就是此人。” 韩无伤指着画中那位长眉凹顶的枯瘦老僧说道。 他眉头微微皱紧,忍不住就抓了抓自己的光头,显然也觉得十分棘手。 但凡能上得地榜之人,比起寻常先天高手,完全不是一个层次。 就算是地榜末尾之人,也是先天后期,各自都有着独门绝艺,战力十分惊人。 对付一般的先天后期,地榜中人不说一打三,一打二那是没有一点问题的。 韩无伤虽然是肉身先天,真正论起来,战力自是不凡。 但他毕竟金身练成不久,算是初入先天。 打打寻常的先天高手,自然不惧。 与地榜中人对拼起来,肯定是输多赢少。 “这位是天巫教的安蛮上师,今晚那头金毛老鼠,应该就是他放出来的了。” 司马柔又指着画中那位发式古怪的中年人说道。 这么一数下来,几人心情俱都沉重。 单单是陈平画出来的人像,加上宇文英本人,对方就已经有了五位先天高手。 并且,还有地榜高手坐镇。 对方若不是有着他事忙碌,真的正兵压下……混元武馆,还不得如同鸡蛋一般,直接就碎了。 “我去疗伤。” 韩无伤没有耽搁。 心中有了压力,再也不想迟疑半分。 想着是不是拼着伤势加重,强行突破下一关卡。 司马柔也是面色沉重,扔下一句:“为师似乎感受到了先天气机,也得抓紧时间突破。” 说完有些歉意的看了陈平一眼。 这偌大的武馆,把希望和压力,全都放到自家新收的弟子身上,也着实不知怎么说好了。 倒是韩小茹,一脸的无所畏惧,“不怕,师弟,到时师姐与你共同杀敌。” “好,一起杀敌……” 陈平暗笑,心知此时决不能打击了韩大姑娘的心气。 “这是什么表情,看不起我的武艺吗?接我一拳。” 韩小茹心中气苦,感觉自己在这位师弟面前,简直没有了一点面子。 当下沉腰坐胯,一拳打来。 面上身上黑光微闪,就爆闪出银光,拳头呜的一声,重重擂了过来。 陈平一把接住,感觉到对方一万出头的力量,也不仅暗暗称奇:“师姐你竟然突破了?” “先前那老鼠夜袭,我担忧爹娘,心里一急,就突破了。” 韩小茹咧嘴笑道。 “好,如此一来,咱武馆之中又多了一个好手,就算北周胡人尽数来袭,也不是不可一拼。” 这样安慰着,又试了一会剑,尽兴之后,韩小茹才满意离开。 想必是已经放下心中忐忑。 陈平立即沉下心来。 刚刚强行拦阻妖兽夜袭,算是自动应劫,有劫有运,足足增加了38点劫运。 而自己疾扑吴府,听得老僧真言震耳,又及时抽身而走,好像这也算是逃过一劫,竟然得了22点劫运。 虽然看起来,不算很难应付。 实际上,这一劫,颇为惊险。 若是让对方看穿了韩无伤的虚实,不担心有所伤损,说不定随便派来几个人,就把混元武馆给破灭了。 自己能不能逃得出去,还是两说。 所以,这一次的收获有点多也说得过去。 倒是在路上杀那尸王宗弟子,这是自己行侠仗义,没事找事,对自己一点威胁也没有,算不得劫数。 一点劫运收获也没。 倒是收了8点福缘,算是做了好事。 劫运足够了,如今剑法方面倒是足够使用,就是修为方面,还差得有点远,得快快提升。 否则,不足以应对,接下来的风风雨雨。 …… 求月票。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七章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提升,混元金身法。” 32点劫运值燃烧。 一股奇异能量燃烧,陈平脑海深处,看过的、练过的混元金身法银身篇在心头流过,所有关窍像是被洪水冲毁的堤坝,一一贯通。 晦涩难明的一些术语以及隐秘,自然而然的就明白了其中真意。 把银身境修练过程,凝血聚元呼吸运劲方法,揉碎了,打烂了,化为自己可以理解的知识,强行融入了脑海心灵之中。 “原来如此。” 陈平睁开眼睛,面上浮现笑容。 难者不会,会者不难,经过自己无数次的努力,跨重山,渡远海,终于把银身境功法练到圆满了。 天道酬勤,不外如此。 认知的变化,心灵的变化,引动着身体的变化。 血液轰隆隆在身体流淌,从小溪化为长河,再从长河化做大江。 在意识之中,这股沉重而又轻灵的血流,蕴含着无穷伟力…… 先是化生出星星点点的银色光辉,紧接着,就有大半血液疯狂挤压蜕变,化成一股淡银色涓流,浩浩荡荡有如银色天河一般。 “这还是血液吗?” 陈平心灵寄附在血流之中,看着这股银色洪流逢山过山,遇水搭桥。 并且,疯狂吸纳身体精元,壮大起来。 会……阴……窍处,一个窍穴轰然开启。 如同开辟一处血元小湖。 无数精元化血,轰鸣贯通。 力量、体质全部提升。 陈平感受着磅礴大力随身,默默感应了一下,发现自己又增加了四千斤力。 如今单凭肉身之力,已经达到了非人的三万二千斤力。 这么大的力量,外表竟然不显,全都隐藏在那银光闪闪的血流之中。 同时,他发现,自己上辈子所修习的一些拳脚技艺,只是普普通通的运用,就生出无穷威力来。 基础太强了,随意出手,都是绝招,是杀式。 地宫三窍彻底开启之后,身体显然达到了一个阶段性顶点。 陈平站在原地,只感觉自己与这片大地都有了呼应。 似乎感受到了星球的脉搏,只要站在地上,身上气血未枯,就有着无穷无尽的大力。 好像就算是力战三天三夜也不会疲累,也不会力竭。 “只要破不了我的防御,挡不住我的力量,不管是什么层次的高手,我都能凭借这悠长的体力和无穷神力,生生的打死他。” 这一刻,陈平终于明白,混元宗身为道门四派之一的底蕴所在。 镇宗功法,混元金身法,既没有震惊天下的剑法拳法,也没有什么奇门绝艺,单凭一门炼体功法,就跻身于世间顶级宗门之列。 实在是,这门混元金身法,太作弊了。 只要练成金身法,力量强,身体硬,随便乱打一气,都能让人气死。 扛得住,站得稳,才有输出。 这么一个铁砣砣站在那里,打都打不动,人家想不承认他是顶级也不行啊。 心灵浮浮沉沉的,在身体四肢百骸都打下自己的精神印记,须臾间,整个身体就变成一个整体。 从内视转向外观,就发现,自己所处静室,已是银光大亮。 就如同在漆黑的屋内点亮了一个百瓦大灯泡一般。 全身闪着银光,能亮瞎人眼。 随身服侍起居的外门弟子左小鸳,惊得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几个箭步就窜到门口,掀开门帘一看,登时目瞪口呆。 “九师兄。” 小丫头的嘴巴张得差点可以塞进一只拳头,穿着中衣,全身激动得瑟瑟发抖,眼中全是震惊。 “这是……银身境圆满了。” 左小鸳这个外门弟子,并不像其他普通弟子一般,学完武艺之后,就要归家。 她不是什么走读生,而是吃住在混元武馆,算是司马柔收养的孤女,当义女看待的。 虽然小丫头自己也没搞清,为何会如此。 但是,隐约中她还是明白,就是那位把自己从火焰中,从绝望中抱出来的小哥哥,造成的一切。 兄长左离虽然已经去世,过往一切不是太清楚。 但她是个聪明的孩子,还是从一些只言片语之中,得知了自家兄长与那位田七少侠之间,不得不说的一些故事。 自从武馆安排自己照顾这位九师兄的起居,师父师娘眼神中的悲悯和怜惜,就让这位敏感的小姑娘猜到了一些东西。 事实上,都不用怎么猜,那种熟悉的感觉,就让她隐隐明白了一些什么。 只不过,大家不说,她也不敢问。 “田大哥,是你,对不对,是你回来了……” 看着陈平身上银光闪烁,左小鸳终于崩不住了,泪流满面。 她依稀记得,当日那个冲到火屋里,全身黑纹闪烁,铁身大成的身影。 差不多年纪,差不多身形,同样练了混元功,以前还并不是混元武馆弟子。 虽然变了个模样,但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嘘……” 陈平突破银身圆满,心情大好,“别吵着人家了,是不是又有那么重要吗?” “真的是你。” 左小鸳欢喜得快要蹦起来,想到自家兄长就此埋骨荒山,又忍不住悲从中来,一边笑一边哭,十分可怜。 “去睡,明天还要起早练功,早日强大起来,成为一个厉害的女侠,执手中剑,斩尽不平,以后就再也不会有那些事情发生了。” 想到七色堂,想到自己与几个小伙伴艰难挣扎的日子,再想到那一日,左断手和小凳子走向落幕,陈平心情微微沉重了一些。 提三尺剑,斩尽不平,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没那么容易。 没有以天下为敌的觉悟,没有力压天下的实力,这条路,根本就走不通。 除非,能掀翻一切,重塑一切,让乱世结束,重新梳理秩序。 否则,所有的悲剧都会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不断重演。 “对了,田七这个身份,暂时还暴露不得,记得别说漏嘴。以后就跟在我身边,什么也不用担心,我答应伱哥,会照顾你。” 陈平温和笑道。 “嗯。”左小鸳重重点头。 应承下来。 她乖巧的爬到外屋小床上去,脸上带笑,闭上眼睛,很快,就沉沉睡去。 “花脸儿在临江府军营之中,应该会十分安全; 左小鸳这里,我随时能看着,也不会出事。 只不过,小桌子躲在兴庆府,暂时不忙着找回来……他没学武功,一腔诗书,派不上用场,以后……” 心中转着念头,陈平看看还剩下28点的劫运点。 仔细推敲了一番,把目光落在了[七星步]上面。 这门步法虽然有着限制,面对高低不平,处处阻碍的山林环境,运转起来不太顺畅。 但是,并不能否认,这是一门天下最顶级的步法。 尤其是在平地,在空阔旷野。 他与人生死交锋无数次,就没见过有人能在步法身法上面占到自己便宜的。 这还只是精通境界。 如今敌势甚强,得尽快多积累一点劫运,把这门步法早早的练起来。 “提升,七星步,大成。” 16点劫运燃烧。 七星步轰然冲上另一个层次,陈平只感觉四面八方都长了眼睛一般。 这一次,不是心如明月、映照四方,而是七星步本身的能力,他脚下一动,身形在屋内晃了晃,就幻为四十九道幻影。 每一道幻影都驻留原地,停留一个眨眼时间。 ‘迷惑性又增强了许多,步法速度也快了三成,而且,拉出来的残影还能做出各种动作,这还是武学吗?’ 陈平越走越快,脚下向着七星方位踏出,忍不住就拔出断剑,用出七星剑法。 一步一剑,接连四十九剑刺过。 丹田处,猛然一跳,气机充盈全身,手中断剑化为一道迷迷蒙蒙的星光影子。 似乎有无形而有质的东西附在上面。 他心中一动,剑势前扑,眼中星芒微闪,剑锋虚划,身前三尺远近的一个石头砚台,发出哧的一声细响。 似乎有了什么变化,似乎也没什么变化。 陈平停下脚步,收剑归鞘,走到书桌旁,拿起砚台,手中一沉一松,砚台就分成上下两片来。 竟然如此凌厉。 他凑到烛火处细看,就发现,那砚台已经从中间处,横着被切成了两片,切口光滑如同经历过细细打磨,好像制造出来就是如此。 “好剑,好步法。” 配套的剑法和步法,终于展现出天星宗绝学的本来面目。 陈平感觉到,自己的丹田养气已满,气机外溢,这倒也罢了。 刚刚出剑之时,脑海中似乎与天上星光遥相呼应,一式摇光剑,剑光摇曳着,无论是锋锐还是穿透力,都足足成倍增加。 似乎天下无不可斩之物,无不可破之招。 “这是七星剑意,无物不斩,若是高岳当时修得圆满,生成剑意来,韩无伤那个光头佬也不见得就能挡得住他的剑锋。” “如果被他破开混元金身法的防御,很可能一剑两断。” 想到这里,陈平忍不住暗暗庆幸。 想到白日一战,韩无伤金身闪耀,把高岳的剑罡同流都硬生生打了回去,身前如同布下三尺罡墙,怎么都攻不进去。 高岳就这么被硬生生的锤死,所有招式,所有野望,全都成了一个笑话。 只能说,在这场矛与盾的争锋之中,还是韩无伤笑到了最后。 “但我呢?” 陈平想想自己,有着混元银身圆满,号称能以后天战先天的横练气血功法,坚固难破。 还有着七星剑圆满这种星元附剑,无物不破的特性。 再加上心如明月,看透弱点的天心明月剑攻击。 当然,还有清风无影剑的快剑无双。 这么算起来。 自己虽然不是先天,却胜似先天。 没有一点奇门绝艺,就算修为到了先天中期,甚至,先天后期,都会被自己拉到同一个层次,重重吊打。 “不知不觉间,我竟然已经这么强大了吗?” 陈平长长吐了一口气,只觉一直压在头顶上的厚厚阴云,此时就悄悄的散去了些。 这个世界,礼乐崩坏,秩序名存实亡,许多人都不去讲什么仁义道德,只奉强者为尊。 那么,就让自己快快强大起来,制定规则,救天下万民于水火…… 这才是天大的福缘。 “救一人,何如救一城?救一城,何如救天下?” 福缘的获得机制,陈平此时已经很清楚了。 其实关乎着创造与毁灭,生机与死气。 护天下有灵众生,就是福缘。 所以,那些搞破坏的,想要毁灭生命的,奴役众生的,全是敌人。 劫运这一点暂且不说,就算没有敌人上门,也可以主动插手一些事件之中,这叫应劫。 应了劫,再破了劫,就有大运。 破境提升如同喝水。 而福缘呢,这东西号称可以改命,前期尚且不显,后期可能更加重要。 “只要福缘足够,我怀疑,甚至能回溯星球历史,破开远古之秘。 就不说这些太远的事情,就算是把悟性一直提升,提升到千古绝世,天生圣人的层次,这天下天上,又有谁人能敌?” 再看看属性栏。 [春秋蚕(二转)] [天赋:溯源夺运、蜕茧重生] [根骨:7(颇具潜力)] [悟性:9(颇具潜力)] [劫运:12(破境)] [福缘:32(改命)] [功法:游身八卦掌(圆满)、弹腿(圆满)、七星步(大成)、燕回蝶舞(精通)牵丝戏(圆满)、混元功(银身:圆满)、清风无影剑(圆满)、落日神箭(圆满)、大日炎阳功(入门)、天心明月剑(精通)、七星剑(圆满)、剑罡同流(入门)] [炼体:四阶(开三隐窍)] [炼气:三阶(通脉)8] …… 第二天一早。 陈平心情很好的加入混元武馆弟子们的早练晨操之中。 过不一会,司马柔就提议,让他来教导弟子们剑法。 内气修练以及打磨气血都是水磨功夫,用不着他在旁多说什么,看的是个人身体天赋,以及药物补充。 剑法这东西,却是护身保命的本领。 同样的修为层次,有时候,人与人的战力差距,比人与狗的差距都要巨大。 比如,同一套七星剑法,练到大成,对付刚刚入门的剑手,在同样的修为之下,足足可以连斩十八人,都毫发无伤。 陈平如今两门剑法达到圆满,生成了剑意,不是先天胜似先天。 虽然没有生出罡气来,以他的剑法兼顾破甲、加速、增力等等妙用,他感觉自己几乎可以与地榜高手去争一争排名。 只是教授一下弟子们,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当下,不管对方是修习混元剑法,还是修习七星剑法,他一个个看过,寥寥三言两语指点,就让对方突破关窍,恍然大悟。 其效率,比起韩无伤和司马柔亲自教导,还要强上十倍不止。 以至于,到了日上三杆的时候,韩无伤基本上不想在演武场上露面了。 他不是去屋里养伤,而是脸面挂不住。 因为,练了混元金身法之后,耳聪目明。尤其是他金身成就,达到肉身先天初期,耳朵那个灵啊。 就算一只蚊子飞过,单凭振翅的声音,他都能分出那是公是母。 这种五感层次,什么窃窃私语能瞒得过他呢? 比如,就有原来混元武馆弟子在用着气声说话:“五师弟,你也快去向九师弟请教啊,他的指点好像比师父说的还要有道理,只是几句话,就让我的剑法进步了一个层次……” 这是大师兄张固,练了混元金身法,达到银身境。 他的体魄十分强横,虽然受了重伤,但是,却不想耽搁练剑……此时剑法进步,逢人就推销陈平,简直就像是在献宝。 “七师兄,你的混元剑法竟然明悟了举重若轻的道理。威力强了一倍不止啊,恭喜恭喜。” “都是九师弟教得好……也不知他脑子怎么长的,实力如何都不用去多说,这眼光和剑法的领悟,我估计他已经达到了宗师。 不对,宗师都不足以形容,可能是大宗师的层次。 他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剑法,并且,还给出了修练的建议。 果然,这层纸一捅就穿,我悟了。” 七师兄陆凯看向陈平的眼神,就如见着初恋情人,是那般的迷醉。 好,不太妥当,那是佩服崇拜,整个变成陈平的小迷弟。 旁边也有原来的长空武馆弟子小声讨论。 “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怎么我觉得,陈平师兄的教导水平,还要远在高岳师父之上呢? 只是指点了我三句话,变换了一个用剑习惯,三个出剑方位,我这七星闪耀威力足足大了三倍不止,连剑速都快了三成…… 这么练下去,我怀疑不到一个月,这套七星剑,我可能会练到大成。” 一个长空武馆亲传弟子,现在的二十三师弟压抑不住心头兴奋,说着说着,眼中就有水光浮动,激动得差点落泪。 “若是早一点能有如此名师指点,我那血海深仇早就报了。 我那老娘也不用躲在深山里,吃苦那么多年。” “是啊,你看韩二师姐,她的炼体功法达到银身境,小弟也不去羡慕。 但是,她那剑法经过九师兄亲自指点和对剑之后,此时已然圆转无碍,气机流畅。 只是远远看着,就像有山崩海裂之感,竟然让人生不出对敌之心,这是摸到了圆满生意的引子了。” “啧啧……” “在九师兄眼里,所有人都是天才,再笨拙的弟子也能化腐朽为神奇,变成高手,太让人不敢相信了。” “是啊,先前听九师兄说,除了剑法,接下来还会把大量的补气丸药分发下来。 我真为那些个离开不愿加入混元武馆的师兄弟可惜了……上层的争斗,与我等何干?跟对了人,才是最重要的。” 想到自己这些人,会在极短时间之内,剑法和修为大进,所有弟子全都一片振奋。 “军心可用。” 陈平花费极大心力,指点这些师兄师弟师姐师妹的武学和剑法,用圆满层次再来看对方修习的剑法,自然是处处漏洞。 只要稍加教导,就能实力大进。 这一点,他倒是不会妄自菲薄。 韩无伤那大光头,教导练体还可以,教练剑,那是什么? 当然,司马柔的剑法也不错,太阴剑和冷月剑早就修到大成层次。按理来说,她教得也不错。 但她毕竟练的是太阴心法,没练过混元剑这门配合炼体修行的剑势,也没修行过七星剑法,想要指点也指点不来。 一家武馆,弟子拜师,除了得到庇护之外,最重要的当然就是修行。 越好的老师,越快速的修行,吸引力就越大,越让弟子拥护。 这一点,陈平做到了。 他相信,在不久的将来,这些人终将成为自己手中的一柄无坚不摧的利剑。 斩开这浓浓黑幕,斩出一片世间清平。 …… “九师弟,府衙知事郎君裴子兴前来拜访,随行的还有卓云飞卓师兄,要不要见?” 韩小茹就在门口花园处练剑,听了门外禀报,想了想,找到陈平,眼神犹疑的问道。 来了。 陈平目中精光微闪。 “见,怎么不见,兴庆府知事是从八品官,晾着也不是个事。 对了,师父那里,你知会一声就行了,倒是不用出面,一切有我。” 昨日两战之后,师父司马柔,还有师公韩无伤两人,虽然都没有明说,显然已经把主事大权全都放给了陈平。 倒不是因为韩无伤的伤势太重,不能理事。 而是因为陈平的实力和沉稳精细,很让人心里信服。 反正是自家弟子,韩无伤夫妇两人也没什么权利之心,干脆就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一股脑扔给了陈平。 因此,今日就是陈平出面教导弟子,不是大师兄,胜似大师兄…… 就连韩小茹这位二师姐,平日里在武馆之中威望一顶一的师父独女,遇到外来交际事宜,也来请示他。 …… 求月票。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八章 风云刺客,主动应劫 “诸位大驾光临,陈某未曾远迎,失敬失敬。” 陈平与韩小茹迎到门口。 就见来人除了早就很熟悉了的一个面容俊俏至极的捕快装束剑士卓云飞之外,还有两人。 一人颔下五缕长须,面相斯文。一人浓眉方脸,身形高大。 “这位是知事郎君裴浩裴大人,代行知府衙门诸事。”卓云飞暗暗使了个眼色,介绍那位有着长须像个读书人的中年。 于是,陈平就明白了,这人也是来自于江东裴家子弟,也不知是嫡系还是旁支。 反正出身于十三世家高门的子弟都是这个模样就是了,就算有求于人,说话也不会太过好听的。 卓云飞的眼神,就是让他多多担待点。 “另外这位,就是六扇门兴庆府镇守银章捕头商正商大人,保一方安宁,杀贼捕凶,商大人之名想必陈师兄你是知道的。” 这位就是商正。 陈平面上笑眯眯,心里p,保一方安宁,我怎么就没感受到。 当初做乞丐那会,只知道七色堂任意胡为,长河帮鱼肉一方,底层流民百姓过的那是水深火热的,处处受人欺压。 若不是自己因缘巧合,破坏了赤字堂拐……卖……女孩的案子,恐怕,这事又将不了了之,完全掀不起什么波浪。 反倒是底层捕快,如卓云飞等人,颇有几个着力任事之辈,与上层官员,很是不同。 六扇门捕快,另有升迁路线,作为地方镇守捕头,挂从五品武职,也算得是位高权重。 紧急情况下,除了能调动六扇门分部两百捕快之外,还能直接调动兴庆府一府十三县总计约三千捕快出力。 任凭什么大案凶案,只要被他盯上,基本上离告破也就不远了。 所以,他也是先天境界,可能还不止先天初期,否则,也不可能镇得住城内各家武馆,谈不上抓贼缉凶了。 这一点,陈平也曾从市井传闻中听到过。 六扇门的捕头,金章与金章不同,银章与银章不一样。 除了武功高低,有时还得看立功大小。 有的银章捕头功劳较小的话,就算是练到了先天后期,也不一定能升到金章捕头。 因为,达到金章层级,已是四品官员。 在地方州府,几乎与主官平级,算得上是一方巨头。 陈平还发现,这位银章捕头商正,与区区从八品的知事郎君裴浩裴子兴,几乎是并肩而行。 显然双方地位不分高下。 这种情况,当然不是单纯因为裴浩出身江东崔家的原因,而是因为这位裴子兴也是先天境界。 “这位……” 卓云飞转过头来,还想介绍陈平和韩小茹。 他话刚起了个头,就被裴子兴伸手打断:“不用介绍,本官猜得没错的,这位小兄弟应该是破七星,斩剑奴,诛杀西漠先天高手叔孙萧的少年英杰陈平陈少侠。” “侥幸,侥幸而已……” 陈平摇头笑道。 “还有这位,英姿勃发,巾帼不让须眉,莫非是韩馆主家千金韩小茹姑娘…… 听闻韩姑娘混元剑法已练到剑法生意的境界,混元金身法也修到银身境,实力不下先天。 假以时日,定然名震天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幸会幸会。” 韩小茹被夸得心花怒放,一张精致俏脸虽然板着,耳根子已经悄悄的红了。 这大妞颇有江湖豪气,挥了挥手,不太好意思道:“我这本事就别提了,倒是裴大人,你也很强。 看你诗书浩然之气,直冲华盖,面色宝光莹莹,想必是已把裴家浩然正气诀修到浩气长存的境界。 等闲先天高手,绝非伱剑下之敌。” “韩姑娘眼力惊人,佩服佩服。” 裴浩眼神一凛,心道这姑娘看起来天真憨萌,全无心机的模样,没想到,眼力如此惊人,自己的修为境界,被她一眼看穿。 果然是家学渊源,道门四派非同小可。 就算其门中弟子,也不可小视…… 裴子兴挥了挥手,就有随从奉上礼品。 绸缎打开的托盘上面,放着十个玉瓶,其中五个白玉瓶子看着有些眼熟,陈平一眼就认出来了。 当初伏波仙子送给自己一瓶玉参丸,就是用这种瓶子装着。 瓶身还有着碧湖青天的珍宝楼独门标识。 另外五个瓶子并排放着,是红玉雕成,同样是珍宝楼出品,陈平估计是血参丸。 当初他与花脸儿几位刚刚挣到钱那会,因为身体亏空,急需补药壮元,玉参丸和血参丸那是舍不得买的,基本上也买不到,限货。 这种等级的丸药,一颗都要三百两银,他们也没那么多银子。 只能将将就就的买一些气血散辅助修练。 就这,一剂散药就需要五十两银,还让陈平心疼不已。 好在花脸儿出身富贵人家,对钱财没个数,否则,陈平可能连气血散都舍不得买。 后来,还弄得个入不敷出的,几个人明明挣了不少钱,日子却还是过得紧巴巴。 眼前一瓶三粒,一粒三百两,这十瓶药丸,足足价值九千两,将近一万两银子的药物直接送出,着实是大手笔。 听韩小茹说,她们家混元武馆收弟子束修,出手帮人平事,一年到头,结余也只有差不多三千两银。 就这样,他们混元武馆都算是兴庆府四大武馆,很有名气的那种。 一般的小武馆小镖局,很可能一年到头,挣不了几个子,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当然,倒闭的也不少。 而这些官员富贾,世家豪门,则是另外一个层次。 对他们来说,十瓶药只是区区小礼,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陈平眼眸扫过,心里就有数了。 对方找来,可能不是简单的事情。 这笔药物的价值,按现在市价来说,买一个先天高手的命,那是绰绰有余。 所以,他们是让自己等人卖命来了。 “这礼太重。”陈平心里有了盘算,“我们混元武馆势单力薄,如今馆主还有伤在身,行动不便,恐怕很难帮忙。” 这话,裴浩和商正两人自然是不信的。 谁不知道混元金身法是天下一等一的炼体功法,别说只是受了贯通剑伤,就算是把身体打出七八个大窟窿,也不是个事儿。 肉身先天之所以被世人敬畏,普遍认为,比气修先天还要难缠许多,其原因就在这里了。 炼血炼体,前期不但修行缓慢,还有着各种不足之处,既没有远程攻击手段,也不会高来高去,灵活性和巧妙上面比起内气修行者,更是差得太远。 只能说,打法太过笨拙,很容易被人放风筝给磨死。 但是,一旦修到先天层次,修练肉身者前期所有的憋屈全都得到了回报。 尤其是修行混元金身法的肉身先天…… 先天血罡布满身周半尺,刀剑难伤。 就算打破了这层血罡,还要面对那铁砣砣般的肉躯……打不烂,锤不动。 最离谱的还不是这个。 苦练肉躯者,把血骨筋肉都练得如臂使指,好像活了过来。 只要不是直接打碎脑袋,那就不算大事。一般的伤损,可以凭借着意志力把躯体凝合起来,再补足血元,极短时间之内就能恢复正常。 传说中,还有肉身修练者被斩断四肢,也能重新恢复过来的例子,那自然又是另外一种层次。 总而言之,修练混元金身法的高手,你说他伤得不能动弹,要躲在家里养很久的伤,那就是很没诚意。 没看到,就连北周胡人高手,也没有立即反扑吗。 一方面,他们正忙着大事,不想损兵折将与混元武馆死磕。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韩无伤就算是受伤,也肯定不算太重。 至不济,能有着一拼之力,战力不会损失太多。 混元宗自五代祖师修炼“剑罡同流”出了大问题之后,派内祸起萧墙,不足为外人道。 再加上高岳与他家义子两人,偷偷习练剑罡同流,引天星之力祭剑锻体,万万不会告知第三人…… 所以,别说是北周胡人,就连江东裴家的情报,也是探查不到顾辰当时那一剑的剑元力,到底有多强横阴毒。 韩无伤受了一剑,当时没有立即心脏炸开成粉,已经算是防御力强到爆。 他是真的受了重伤,是真的短时间之内不能动手…… 而不是装的。 不过,这种隐秘,陈平自然不会说出来。 有着韩无伤的牌子立在这里,敌人心生顾忌,大家都要安稳许多。 能争取到不短的一段时间。 “唉……陈少侠先别忙着推拒,先听裴某细说根由,再与令师……公商议一下可好。 能否帮忙都不用在意,区区几颗药丸子,不算什么,就当在下感谢少侠除掉大漠狂刀,为中原武道出气扬眉。” 所以说,世家大族出身毕竟是不同凡响。 不管他心里面在想什么。 待人接物上面,总是让人舒服。 这礼送得,陈平完全找不到理由推拒。 “请说。” “事情是这样的,知府大人上任之初,就曾多次遭逢凶险,一路南下,更是遇到刺客。 诸如下毒、设陷、强袭、暗伏等手段层出不穷。 好不容易到达兴庆府,又是处处掣肘,施展不开……” 裴浩说到这里,面色沉吟,似乎在考虑着说话到底要说几分,他深深看了陈平一眼,又道:“陈少侠也是知道的,兴庆府同知吴颂其人,早在知府大人前来兴庆府之前,已将全府经营得滴水不漏。 他不但暗中勾结胡人,更是拉拢了宣武卫都尉张连山,与靖海王府呈分庭抗礼之势……” 兴庆府有两支兵力,一是靖海卫,可以说是靖海王的私军。 多年领军培养,就算是姬长烈接到朝廷旨意,不许染指军务。也仍然改变不了,那支靖海军听他号令的事实。 除非真的派出大军,把靖海卫从上到下,彻底清洗一遍。 否则,拿靖海王真没什么办法。 另外一支兵力,就是宣武卫。 这支兵力,有八百骑兵,三千步军,神弓营五百,再加上四门城守共千余人,总共五千余人。 镇守一府之地,实是绰绰有余。 按理来说,宣武卫是掌控在一府主官手里,也就是裴知府有权节制号令。 问题就出在这里了。 裴昱裴知府,虽然有着大义之名,有着任命资格。但他毕竟是空降主官,说话也没什么人听。 吴同知勾结宣武卫都尉,挤走前任知府告老归乡之后,就军|政一把抓,想着把裴知府这位背景深厚的下放京官给架空起来。 偏偏裴知府还没有太多办法,只能多方下手,从本家调来高手幕僚,想要收权。 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 等裴知府掌控全府,吴家自然是该抄家就抄家,该灭门就灭门,不在话下。 这情况,吴同知自然是明白的。 他也不是良善人家,一查觉到事情风头不对,立即先下手为强,派出各路刺客…… 想要把裴知府提前扼杀。 当然,如果真这么被他得手,那什么事也不会有了。 更没有什么变数。 裴知府几次三番危若累卵,好在,得了贵人相助,终究是活了下来。 而在几番刺杀失手之后,吴同知咬了咬牙,终于花费重金请动风云阁刺客出手。 这事一出,裴知府也就真的直呼受不了。 风云阁虽然没有排在佛门三宗、道家四派,魔门七脉、十三世家之列。 威慑力却还远在这些大势力之上。 从江北到江南,从大漠到海上,都有他们的人手。 这一点,从风云阁的名字就能听出来。 风云榜号称能知世间强弱,排出天榜、地榜、潜龙榜,除非隐姓埋名,不再出手,否则逃不过榜单收录。 一旦出手,就能被榜单列名…… 数百年来,都没人能知道,风云榜到底是怎么知道别人的信息的。 风云阁倒是没有这么神秘,但也不妨多让。 这个组、织号称天下无不可杀之人…… 只要代价足够,就连天榜中人,他也能杀一杀。 有人怀疑,其阁主与阁中元老,或者就是天榜中人…… 也或许是某些不贪图名声,只求资源,想要超脱的隐藏大宗师。 不过,风云阁行事虽然全无顾忌,只问金钱,倒也不是全无底线。 一般来说,只出手三次,出动的刺客一次比一次更强。 三次不成,就收手不干,也不会退钱,找不找他们动手,全凭自愿,牛批得很。 这种做法,他们也有一个说道,天留一线生机,三次不死,必有后福,不可再杀。 “所以说,已经过了两次,这是风云阁出手第三次,出动的应该是血眼刺客?”韩小茹突然问道。 “正是如此,若是混元武馆能于今晚出手,护住裴知府,我裴家事后更有重谢,愿出清灵液一瓶,以助修练。 更能以宣武卫都尉一职相授,为天下计,为生民计,力抗胡人……还请少侠怜惜百姓孤苦,不吝出手。” 以利诱之,以情动之。 裴子兴此言一出,众人全都动容。 不管他本心如何,这番做法,却是礼数周到,情真意切。 若是换一个江湖武人,此时恐怕已经感动得不能自巳。 早就喇喇声直接一口应答下来,抛头颅洒热血,为了裴知府冲锋陷阵。 甚至,还会说动武馆长辈,全力相助。 换了陈平,当然…… 也是心动了。 清灵液这东西,听说比玉参丸和血参丸还要难得,不是贵的原因,是根本就买不到。 一旦出现,就被世家大族和大势力集团收罗在手,普通人只能听听名字,想要得手,那是门也没有。 不只是此药物成本太高,炼制太难的原因,还是因为太有用了。 是后天转先天,凝结武意的绝佳辅药。 说白了。 这药液是炼神用的。 服用之后,精神活跃十倍百倍,在一段时间之内,悟性大增,思维活跃。 无论是突破关窍,还是修练技能,都能事半而功倍,是极其难得的好东西。 这药珍贵不珍贵,就看裴子兴送礼上门,都没有拿出这东西,就可以看出来。 事成之后,才会相谢。 事不成,自然是没有了。 这不是他们小气,而是真的舍不得。 至于,宣武卫都尉一职,正六品武官,官阶不算太高,却是负责一府城防,兼守御外侮之责,是一府正军。 与六扇门捕快衙门,一者防御外敌,一者肃清内患。 真说起来,宣武卫装备更加齐全,步骑联合,实力更强上一些。 当然,裴知府愿意把这宣武尉一职用来许诺,也是因为手下的确无人可用。 原本的宣武卫都尉张连山实力强横,久经军伍,不但是官场老油子,更是根深叶茂。 想要动他分外艰难。 这时,引入外援,以江湖制军伍,双方拼个你死我活,反正,裴家不吃亏。 而此时,看看兴庆府城,有谁更适合这个职务,当然是混元武馆。 一方面,混元武馆与长空武馆一战,等于当面锣对面鼓的与北周干上了,人脑子打成狗脑子,双方各有死伤。 北周胡人方面,甚至连先天高手也折了一个,他们双方万万没有和谈的可能。 另一方面,倾混元武馆全力,堪堪能与宣武卫拼个你死我活,谁也占不到胜场,这样就很好。 陈平心念电转,就明白了这位知事郎君打的什么主意。 心中也不由暗暗赞叹。 合纵连横,借势用力,这家伙用得很溜啊。 当下也不纠结,直接一口应下,“裴知府如此深明大义,护中原河山,以抗北胡,焉能不救。 此事,我等答应了,不知那刺客何时动手?” “申时末,酉时初,华灯初上。 北周十三皇子宇文英于望月楼迎南海紫竹林方仙子,届时靖海王世子姬玄歌,陪都翼王长子姬玄武,以及神霄道道子牧元真、东天王公子姜乐水等人都会到场…… 吴长兴与张连山,自然也不例外,也会前往以助声势。” 银章捕头商正沉声答道:“届时,吴长兴等人有了不在场证明,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可以昭示清白。 据某估计,应是此时动手。以如今局势,就算知府大人遇难身故,也没人能牵扯到他们身上。” 所以,就是晚饭时分,刺客会动手? “我明白了,定不让诸位失望就是。” 陈平点头应下。 于是,双方其乐融融,约好时间,裴长兴一行喝了一杯茶,就告辞离去。 他们还得整顿府衙,设下防线。 风云阁的刺客,可不比寻常。 一旦被其盯上,能逃过三次刺杀的,可以说,如凤毛麟角,十分少见。 之所以这些人求援求到混元武馆,估计并不是看他们实力如何高强,而是看中了混元金身法的肉盾能力。 不管能不能留下刺客,反正,站在身前挡刀挡剑,那是一等一的本事。 “父亲去不了,伤很重。”韩小茹见到陈平一口应下,有些不解。 心想难道九师弟不知道风云阁血眼刺客的强大,那可是连地榜高手都有刺杀成功过的刺客。 想要迎战这等对手,恐怕要冒极大风险,再高的报酬都不值得。 “我知道,也没想让他去。”陈平呵呵笑。 药物是好,倒也不至于让他卖命。 只是,如今北周胡人势大,一步步的提升,显然已经来不及。 非得剑走偏锋不可。 炼体根本法,银身境已然圆满,也就是肉身炼体后天圆满。 可是,混元金身法的金身境,入门也不是能够一跃而过的 想要金身境入门,据传,韩无伤在这一关被挡了八年…… 以至于世人都认为,炼体功法,已经穷途末路,很难彻底走通。 这到底是他太笨呢?还是有着其他不为人知的关窍,陈平不太清楚。 他只知道,这一关其实拦不住自己。 只需要多点悟性,早点入门。 如此,清灵液其实很重要。 只要入得金身法门槛,后续完全可以靠劫运点提升,克服混元金身法难练难精的弊病。 至于宣武卫都尉一职,更是天降良机。 让他看到破局的希望。 这偌大江山、花花世界,单人独斗,又能挡得了多少次攻击。 只有聚人聚势,携一府之地,八面出击,才是应对胡人入侵的最好办法。 既然这个朝廷已然靠不住,那倒不如自己来…… 饭要一口口的吃,事要一件件的做。 先主动出手应杀劫,再行破劫。 看看风云阁这一劫,到底算不算自己的生死大劫。 …… 申时初。 当望月楼彩带高悬,鼓乐升平之时。 陈平与韩小茹两人,没有惊动任何人,稍加改扮,悄悄来到府衙。 “只有你们?” 裴子兴匆匆迎了出来,一见到陈平两人,眼中闪过一丝再也掩饰不住的失望。 在他想来,自己都做到那个份上了,混元武馆馆主韩无伤竟然仍没过来。 这次想要挡住风云阁血眼刺客,可能难了。 …… 求月票。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九章 幻心长吟,真假老爷 “这是风云帖?” 陈平接过一张宣纸,就见上面用朱笔写着数行杀气凌厉的大字。 第一行:天下风云出我辈。 第二行,阎王叫尔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第三行:申时三刻,取尔头颅。 落款处,画了一把滴血的小剑,剑柄之上还画了一颗眼睛。 “好大的口气,就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陈平讶然。 做刺客的,竟然还事前下帖,点明杀人时间,话里意思狂得没边了。 要么,这个刺客是个精神病人。 要么,就是有着十足十的把握,完全不把兴庆府知府衙门的力量放在眼里。 杀人割头,有如“探囊取物”。 “他不单是口气大,本事也大。” 卓云飞在旁眼神幽幽的说道。 “你知道此人?” “通缉榜文上见过……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又撤消了下去。 这位真名不详,江湖人称[幻心剑],杀人之前,总会先行递帖。 据传闻,是因为此人喜欢看到被刺杀目标惊慌恐惧、四处请援,到最后又绝望身死的精彩表演…… 三个月前,西北文山境内,排名地榜一百零五的[一字朝天棍]元老太爷,死在娶妾酒宴之上,就是此人出手。 当时,赴宴之人高手名宿众多,无有一人,能阻拦得住这位幻心剑。” 卓云飞叹了口气,又压低声音:“若是事不可为,速速退去,保命为上。即使真能找到机会杀得此人,也最好不要下死手。否则,激发了风云阁的[追魂令]就很麻烦。” 说完这句,还没等陈平仔细问问,追魂令到底是什么东西,卓云飞已经带着手下数十精锐捕快去府衙各处布防。 强弩、硬弓、陷坑、毒水…… 无所不用其极。 陈平还看到四条黑背细腰大狗,呜呜咽咽的轻吼着,被人领着悄悄潜伏了下来。 好家伙,我直接好家伙。 “看来,那些药拿得还真有点烫手。”陈平看得眉毛直跳,忽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就如卓云飞所说,那刺客幻心剑,最是喜欢看着目标在临死之前死命挣扎。 如猫抓老鼠一样,吃之前,总要先行戏弄一番,让对方尽情布置。 眼前这情景,似乎预示着某种不详。 是不是,一切都在刺客算计之中。 “有师弟出手,当万无一失。” 韩小茹却是浑不在意,闻言一笑,笑得眼弯弯,眉弯弯。 竟然对我这么有信心吗? 陈平微微一愕,哑然失笑。 可是,别人不见得对自己有信心。 “陈少侠,请跟我来。” 裴子兴巡视过一会,又转了回来,面上再也看不出先前见到之时的失望,笑得温和又矜持:“等会,知府大人的安危,就交托给你们。 能挡住第一波攻击,就能让刺客来得去不得。” 他指了指左右两个方向,“我与商银章两人分守东西厢,看护着府中公子小姐。 一旦听到动静,呼吸之间,就能赶到,进行合围。” 裴昱知府倒是生得一副好面相,面如满月,鼻直口方,目光凛然而生威。 他此时停下手中书写,在侍女的服侍下,洗过手,展颜笑道:“有劳二位了,此獠不除,实乃本府心头大患。 既然他下了帖子,逃避也没用,我就在这,等他来杀。” “这……” 陈平肃然起敬。 见过礼后,转头问裴子兴和银章捕快商正:“不能集兵一处吗?刺客目标既是裴知府,如此情形,还分兵驻守各处,万一……” “陈少侠有所不知,这幻心剑为人嚣张至极,杀人之时,从不第一时间冲目标动手,而是会多方戏耍,摧人心志。 待到击垮所有反抗力量,才会施施然杀人割头,扬长而去。 两位都已练成混元银身,就算是遮拦不住,身体受创,总也能牵制住刺客。 到时四方合围,他插翅也难逃。” 裴子兴胸有成竹抚了抚颔下长须,冷笑道:“风云阁的名气虽大,却也吓不住人。这次竟然胆敢冲我裴家动手,不当场斩杀此人,岂不让人耻笑?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幻心剑此獠,听闻十分狡诈,做事全无底线。 我等若是聚拢一起,担心他会从外围动手,先杀公子小姐,乱我等心志。 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四处杀戮,而无动于衷。 我等只要一动,就会露出破绽,到时首尾难顾,很可能会被对方找到机会。” 这话在理。 陈平一时半会,也没听出什么不对。 总感觉自己与韩小茹两人好像是被当成肉盾了。 不过,就连这位裴昱裴知府,也立在书房明处做个诱饵,引刺客动手,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再看看那位知府大人。 就见此人面色虽然微微苍白,眼神却是镇定,显得十分从容。 似乎生死等闲事,完全不把危险放在眼里。 “好,有我与师姐在场,定然不让刺客得逞。”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那些药瓶子可是帮了大忙。 陈平虽然没有说,但他内心其实是承情的。 自己提升过快,匆匆忙忙的把银身境修行到圆满,身体精元亏空巨大。 现如今的体魄,比起当初刚刚修练那会,不知强横了多少倍,就算身体有了虚耗,也是看不太出来。 看不出来归看不出来,偶尔还是感觉到气虚神疲。 如果不用强力宝药补上一补,恐怕发挥不出本身实力七成。 得到血参丸和灵参丸之后,补元气,补气血……他足足连灌四瓶,好好消化了一通,才补得气完神足,精元滚滚,彻底消除了身体隐患。 其余六瓶宝药,直接给韩无伤送去。 光头佬是混元武馆的定海神针,肉身先天的招牌对外有着巨大威慑力,当然容不得他慢慢养伤。 有着血药补充,凭借他的体魄,恢复伤势,想必也用不了几天。 只是多了十瓶药,混元武馆一下子就从危若累卵,变得安全起来。 承了知府衙门这份人情,就算是被对方用来做肉盾,挡刺客剑锋,陈平也没什么不乐意。 有得到,就有付出。 很公平。 至于面子什么的,是最不重要的东西。 当下与韩小茹两人各据一方,打起精神,把裴知府牢牢护在里面。 更外围一点,书房左近,还有着十余位黑衣捕快,拿刀举弩,犬牙交错,形成一张防御网。 …… 后院几间卧室之中,一些婢仆似乎也听说了刺客来袭的消息,全都人心惶惶,低头缩颈。 他们不会武功,也不想添乱,只能自个儿躲起来。 其中一个身着灰衣的圆脸中年,缓缓抬起头来,笑道:“书房处安排得如何了?刺客凶猛,万万不可轻忽,务必第一时间,就重创其人。 否则,一旦此人见势不妙,再不明攻明打,而是偷偷潜伏起来刺杀,就很不好应对。” 此人鼻直口方,面如满月,赫然又是一个知府。 在他身旁,还有一个身着仆妇装束的娇媚……妇人,闻言咯咯轻笑,“老爷这一手[李代桃僵]之策,端的精妙无比,定然可保万全。 幻心剑不动手还好,一旦动手,立即落入算中。 无论他是否拼命刺杀,总不能伤到老爷一分半点。” 孙雅这话,正好说中了裴昱心思,当场呵呵轻笑起来。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明明知道刺客的目标就是自己。 得有多傻,才会抛头露面,坐在那里让人刺杀。 若是一个不小心,没有挡住,命可只是一条。 “混元武馆那两位弟子,听说都修成了混元银身,足堪一用。 若是他们表现得忠勇任事,等擒杀刺客之后,定然给他们一个死后哀荣。 混元武馆那边,也稍加照拂。” “是。” 裴昱沉吟了会,又道:“子兴,你与商银章不忙着动手。 交手伊始,刺客心中一般会存有极大警惕。 他实力远胜混元武馆陈平和韩小茹两人,但若说能三招两式直接斩杀两人,却也难以办到。 混元金身法最善死斗,两人死前一定会给刺客造成极大消耗和伤损…… 如果此时刺客一路斩关破将,再行刺杀得手,心中肯定会有一刹那的松驰……” “没错,历经辛苦达成目标,总会有些成就感,会放松,会享受那一刻。 待他心神放松,身上或许还有伤势,此时我等从旁杀出,伏兵四起,情势急转直下,定然让他当场授首。” 裴子兴抚须微笑,心道此计大妙。 银章捕头商正也是频频点头,冷然道:“风云阁刺客竟然敢在一府之内,公然发帖刺杀主官,当真是不知死活。 这一次,就让他知道江湖险恶。” …… 申时三刻。 天空一声雷响,乌云遮日。 天色突然就变得微微暗沉下来。 随着一阵凉风,穿堂过府,吹得竹叶沙沙作响。 四周轻微私语喧闹声,陡然一静。 人还未到,杀气先行。 陈平眼神微凛,心知这次前来的的血眼刺客,可能还真不是吹牛的。 是真的有点厉害。 气机感应之下,就算心灵最不敏锐的普通捕快,也有一种风雨欲来的压迫感,自然而然的就心情沉闷,安静了下来。 “呜……”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狂啸。 啸声与天上雷霆炸鸣之声隐隐相合,一道长吟如同戏腔般,婉转传来: “天下风云……出我辈!” “天”响起时,人还在百丈开外,“辈”字落音,人已经到了府衙门口。 轰…… 一声巨响,两扇大门,化为千百碎片,卷起狂啸大风,呼呼轰鸣着向前突进。 所有人心中一沉,就如坠入海水之中。 张着嘴疯狂喘气,心脏绞住一般,身形也跟着迟缓僵滞。 “一入江湖……岁月催。” 这人长吟不绝,声音中有着牵魂动魄的奇异韵律。 剑锋所指,锐啸之声,仿佛也带着某种独特的节奏…… 让人忍不住心神恍惚,想要侧耳细听。 却完全注意不到,那剑已经分波逐浪般,连杀四位拦在身前的捕快。 直线突进,刺破窗户,目标直指,坐在锦墩之上端着茶杯的裴知府。 “啊……” 裴知府脸色唰的一声变得雪白,眼睛瞪得滚圆,手中茶杯“咣”的一声跌落。 剑锋未到,碧光耀出一泓水波,早就映到他的眼眸之上,让他脑袋一片空白。 “原来,这就是幻心剑。” 陈平心如明月,静静站在原地。 手中早就换了的精钢长剑斜指地面…… 衣袂随风起伏,像是看不出半点紧张。 心灵却是潮起波伏,仿佛看到了一圈圈音波炸鸣,向着四面八方席卷。 刺客的身形拉出一长串真假难辨的幻影,剑光映照天光,让人目眩神迷,看不真切。 ‘这是从[声]、[光]、[势]、[意]四个方面,齐齐下手。 听到声音,看到剑光,被剑势所慑,剑意早就入心。 只是一个血眼刺客,就玩出这么多花头吗?’ 他看到韩小茹如猛虎跃涧般,大剑轰鸣着,斩得空气“哔哔”爆响,似乎并不知道畏惧为何物,当先疾冲而去。 刺客惑心幻神的剑法,似乎对她全无作用。 她身上银光大亮,力大势雄,剑光起处,真真有一种分阴阳、定两仪,重开混元的味道。 所以说,裴正兴吹捧韩小茹,说她的剑法,已达到大成生意的境界,也不完全是吹捧。 在陈平看来,韩小茹心灵纯净,真把心思放到哪件事情上面,当能锐意进取,突飞猛进。 以往或许是没把全部心神放到剑法上面来,也或许是韩无伤和司马柔教学不太好,有点埋没了她的剑术才华。 这段时间,屡次历经生死,搏杀多场,知耻而后勇的情况下,再看见了陈平对混元剑法的奇妙运用,终于心有所悟。 踏破此剑最后一层关窍,明悟到剑中真意。 在陈平看来,倒也不是韩小茹的剑法天赋到底有如何厉害。 而是混元功和混元剑,太过契合这位大姑娘。 好像她天生就应该修炼这门金身法,天生就应该练习混元剑。 平平常常的招数,在她手里,比别人无端端的就会多出几分威势。 “嘭……” 气劲炸裂闷响,轰鸣着横扫书房,杯、盘、桌、椅全都炸开成粉屑,狂风四面席卷冲击。 韩小茹终究只是银身小成,修为不足。 被对方先天大成有若实质的剑气横斩。 双剑交击,她手中大剑啪的就断为两截,胸口微闷。 身形倒撞数步,闪闪银辉黯淡了一些。 刺客一剑斩出,斩得韩小茹倒撞退却,从雁尾形血色面具中透出的森冷目光扫了一眼韩小茹,就不再理会。 人随剑走,剑锋锐啸着,幻出两重剑影,已经刺到裴知府喉间心窍。 “此路不通。” 一直没有动静的陈平动了。 提剑。 转腕, 刺出…… 每一个动作都清晰无比。 剑路也是平平无奇。 出剑甚至没有什么声响。 可偏偏后发而先至。 快到心灵都反应不过来。 血眼刺客一剑再也刺不下去…… 他只感觉,对方那人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山。 刺出的剑也不是剑,而是山间之清风,天边之明月。 无所不在,无远弗至。 对方只是一出手,自己护身的三尺先天真气就已经破开。 一缕锐芒,到了喉间。 锋锐无匹的剑气,更是割破了皮肤。 ‘这是错觉……哪有这么重,又快到离谱的剑?’ 他心里明明告诫着自己,不要躲避,要以攻对攻,压下对方的气势。可是,潜意识这东西,往往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生命示警之下,血眼刺客再也不敢强行进攻。 全身真气有如洪浪般炸开轰鸣,震荡陈平剑势,露出一丝空隙。 剑锋回收,咻的一声就点拦在身前,借力飘退。 “好剑法。” 血眼刺客深深的看了一眼陈平,眼中首次显出一丝迟疑。 身形却没有丝毫停顿,还在半空,反向一折,院中又响起呜呜剑啸之音…… 时而在东,时而在西,渐渐的就向着后院杀了过去。 沿路,狗叫,人喊,哀泣,哭号之音不绝于耳。 “果然那裴子兴有先见之明,知道血眼刺客手段百变,做事全无底线。 他先行挡在厢房处,倒是料敌机先了……不愧是世家大族出身,家学渊源。” 陈平叹息道。 刚刚这一招,自己是占了点上风,却也没强到哪去。 这血眼刺客来去如电,每一剑出手,都是狂风相随,呼号啸叫着,真气如海如渊。 单凭先天护体真气,就能将将挡住自己五成力量,足足一万六千余斤的直刺…… 这还是人吗? 不过,也不用跟他打生打死。 只要挡过这次刺杀,就算大功告成。 听裴子兴说,三次刺杀一过,风云阁就会放手,如此最好。 “快救救救救……” 裴知府从惊吓中回过神来,面色更白了,就像敷了一层墙上的白灰。 嘴唇哆嗦着,话也说不囫囵。 “老老老老……” “老什么老?”陈平疑惑。 “爷爷爷爷爷……”裴知府哆嗦得更狠了。 “爷什么爷?”韩小茹也是满头雾水,不知这知府大人到底发什么疯。 …… 求月票。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章 天堂有路,地狱无门 “快去救知府老爷,他在后院。” 眼前这位裴知府已经没有了先前的从容淡定,生死之际,被吓得苍白如雪的大圆脸,竟然奇迹一般的变得通红。 “我是假的,假的知道吗?那刺客如今正在刺杀真正的知府老爷,此时危在旦夕。” 陈平眼神微冷。 心中暗骂一声……这人与人之间,还能有信任吗? 他脑中转念,立即就明白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眼前的裴知府应该是替身,是鱼饵。 而自己与韩小茹两人,是肉盾,主要任务就是拼死与刺客搏杀。 给商银章和裴子兴等人创造出机会…… 算盘打得叮当响啊,这是。 却没想到,刺客竟然不按常理出牌,这里打一下,那里打一下。 [幻心剑]或许并没有发现真假知府的事情,或许是想着刺杀府中家眷调动防护力量,再来找到刺杀的机会。 真正的厉害刺客嘛,都是这样……攻其不备,打草惊蛇,引蛇出洞,围魏救赵等等计谋用得那是一个特别顺溜,并不算多么奇怪。 那些脑子一根筋,只懂得猛打猛冲的刺客,恐怕早就死剩种了。 但这么一来,真知府就再也藏不住。 然后,就悲剧了。 刺客或许长了眼睛,但他手中剑却不会长眼睛,乱杀一气,都会杀到知府头上去。 陈平眼神古怪的望了这位假知府一眼。 亏我先前还比较佩服你的大义凛然,原来你是裴家家生子,一个精心准备的死士替身啊。 大离王朝都得欠你一个小金人,演得比真知府还像。 …… “伱们怎么还不去啊?” 假知府急得额上汗珠都滚落了下来。 好像发现了陈平和韩小茹脸色不对,他心中一沉的同时,猛然转头望去。 穿过书房侧后小轩窗,透过稀疏的花树枝叶,就可看到,一颗圆滚滚的物什冲天而起,有血光喷射。 那圆形事物,飞到了半空,停了一停。 几人看得清清楚楚,浓眉,大眼,面如满月。 那双眼睛之中,还残留着震惊、不解,恐惧和绝望。 所有表情,在一瞬间就凝固了下来。 “已经迟了。” 陈平叹息一声。 然后就见到裴子兴暴喝一声,身上猛然爆起浓浓金玉光华。 “诛邪……” 他一剑斩落,四面八方隐隐就响起学子诵读声,让人就像是回到了书塾学堂之中。 那股浩然刚猛之气,就算离得有些远,还是让陈平忍不住心神微振。 颇有一种涤荡诸邪,镇压外魔的凛凛之威。 这金玉玄光,刚刚爆发而出,就被剑吟狂啸之声打断。 一缕碧光如雾如烟,纵横来去,耳中又听得有人尖笑:“诛邪,你诛得了谁?剑法比拼,以力为尊,以速为胜,江东裴家,也不过如此而已。” 话音未落。 轰然巨响之中。 双剑撞击锵然有声。 血光飞舞着,一条手臂连同长剑斜斜飞起。 就看到身着八品官服的裴子兴长须散乱着,面色苍白……身形倒撞出去,撞断了三棵花树。 而那带着血眼面具的人影,已是如影随形,贴身跟上。 身旁与他齐齐起落的是一个身着黑红色衣服,腰间挂着银章玉印的中年。 正是商银章。 手中一柄似钩似剑的武器,拦住刺客。 用尽百般手段,锁封固拿,招招险恶,近身攻伐精妙无匹。 但是,在陈平看来,他的修为与那血眼刺客幻心剑相比,显然还是弱了一筹。 每一次,剑钩交击之下,他的出手都会微微迟缓一些。 如果两人单对单,正面交锋,不出十招,就会死在刺客手上。 关键问题,还是出在幻心剑奇异的出剑手法上面,他嘴里发出怪声,剑啸长吟相配合,让人心烦意乱,目眩神迷。 作为他的对手,商银章被这怪声袭扰,十成本事用不出六七成来。 更别提他的真气修为还比不上对方。 因此,打起来就招招憋屈,根本就没有半点取胜的希望。 难怪,这位血眼刺客,行事如此“光明正大”,还能斩杀得了地榜排名的名宿高手。 的确是有着过人艺业。 “那是锁元钩,商银章八十一手锁元封脉手化用在钩中,曾经锁拿过十余位先天大寇巨盗,在兴庆府名声很大。 却没想到,还是挡不住那血眼刺客的凶威。”韩小茹惊叹一声,“我们不去帮忙吗?” “帮什么帮?咱们有任务在身,知事郎可是亲手指着这位[知府大人]下了委托,能护住他就算是完成任务。” “他不是假的吗?”韩小茹“噗哧”一声笑出声来。 虽然有些不合时宜,她还是没忍住。 “真作假时,假亦真。”陈平若有深意的说道。 奇异的是,刚刚急得要死要活的假知府,此时竟然一声不吭,再没说话了。 于是,韩小茹就明白了其中道道。 是啊,自己两人接取的任务就是护住这位知府大人。 是不是假的,又有什么关系? 若是离开“目标”,自顾自的去抓刺客。 结果,被对方回马一剑,把这“目标”给杀了……任务失败算谁的,报酬还有吗? 裴子兴许下的承诺,还算不算数? 问题就在这里了。 真正的知府大人已死,玩来玩去的把自己给玩进去了。 对方可以说,自己混元武馆两人没起到半点作用,尸位素餐,不曾尽力。 所以,事后的报酬不给了…… 这话也是说得过去的。 他们才不会管,出现低级错误,是不是自己的谋划出了问题。 总不能到时候,自己去抢报酬。 别说抢不抢得到,明不正则言不顺,落人口实的同时,许多事也进行不下去了。 就例如,没人在后面撑着虎皮瞒天过海,你说你去担任宣武卫都尉,谁信啊? “陈少侠,这次是我等不对在先,事已至此,诛杀此獠报得大仇最为紧要。 只要你全力出手相助,先前承诺一分不少。” 裴子兴身形落地,又复弹起身来。 不过,此时他气机散乱,右臂被斩断,长剑掉落。一身浩然正气也被挫了锐风,再也不复浩然之态。 他残余的左臂从怀中摸索,摸出一个金色小瓶,扔了过来:“这是清灵液,还请陈兄弟看在兴庆百万生民的面子上,救下知府衙门。” 这时候的银章捕头商正,一套锁元钩锁风锁月,什么也锁不住了。 被那幻心剑的剑光压制,已是芨芨可危,身上已经被划出两道血光来。 裴子兴显然明白。 若是商银章被杀,再接着就轮到自己。 这刺客做事随心所欲,谁也不知道他到底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弄不好,知府衙门老老小小会被杀绝。 记得三个月前一字朝天棍元老爷子身死那一战,家中子女和妻妾全都被斩杀了,原因就是这位血眼刺客杀得不太尽兴。 而混元武馆那两位弟子,按理来说,他们护着知府替身,无论如何,都会第一时间陷入死战当中。 但离了大谱的是,刺客只是稍作试探,就立即远离书房,反而冲到左右厢房和后院大加杀戮。 总不可能这刺客能未卜先知,早就发现书房知府乃是替身。 这一点,打死裴子兴也是不信的。 就那么寥寥三四人知道的谋划,万万不可能泄漏消息。 刺客既然不知道书房目标是假。 那么,唯一的原因就是,在书房中,有着刺客极为忌惮畏惧的存在。 让他不敢放肆。 宁愿左右冲杀,也要牵扯书房中那位的注意力,让对方追出来,方能找到机会下手…… 很讽刺的是,这岂非正是自己先前所说的托词。 这一刻,裴子兴后悔得直要吐血。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正正当当的让混元武馆两人护卫知府,自己几人合兵一处不好吗? 偏偏自以为得计,玩出许多花活。 玩砸了。 裴子兴此时右臂被斩断,被残酷的现实打击之后,头脑反而变得清醒起来。 显然看出了破局的关键所在,明白到,谁才是真正的救星。 陈平身形一闪,出了窗户,伸手微探,就接住金色小瓶。 他打开小瓶,闻了一闻,只觉奇异香味冲鼻,让人心神一醒。 就如大热三伏天喝了一碗冰镇酸梅汤,全身毛孔都舒展了开来…… “好东西。” 重新盖上瓶盖,珍而重之的放到怀中兜囊,陈平满脸带笑:“知事郎这是说的哪里话?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你说打谁就打谁,你说保护谁就保护谁,本来就该如此。” 他说话虽然慢,出手却一点也不慢。 长剑出鞘,铿锵声中,身形已如掠波春燕般,划过一道曼妙至极的弧线,直窜到商银章和幻心剑两人交锋上方。 身在半空,含胸、拔背,抻腰…… 蜷缩的身体,先是弯成反弓状,猛然舒展开来,一剑挟着轰隆隆风雷之音,向下斩落。 [定阴阳] 一剑举轻若重。 似乎那并不一柄七八斤重的精钢长剑,而是一柄重若七八万斤的巨大铡刀。 卷起怒潮狂风,猛然当头斩下。 剑势呼啸着,空气被挤压,地面交战正急的两人身形同时一沉,双脚都已陷入土石之中,面皮疯狂跳动着,一股心悸无端端生出。 银章捕头商正不但不惊,心下一喜,也顾不得形相问题了。 借着这股挤压冲荡之势,单钩护身,趴地翻滚窜跃,哧溜一声,就溜出剑圈之外。 脱离了血眼刺客的缠击攻打。 他身上已经出现三道剑痕,深可见骨。 一身先天中期的浑厚真气,差点都被打破了生生回复之势,一口气提不起来。 再战下去,几个呼吸,可能就会身死当场。 “好强。” 刚刚脱离险境,商银章心中已是狂震。 倒不是惊异于血眼刺客幻心剑的强横厉害,对方能得如此大名,能够刺杀得了地榜高手,自己一个人打不过也是正常。 但是,那位混元武馆的年轻弟子,为什么这么强? 只是剑风压下,自己就已经喘不过气来了。 就好像,自己认识的那几位地榜高手当面。 甚至,还不止…… ‘真要是接他一剑,我这锁元钩当场断折都是小事,恐怕一身骨头都得被震碎。’ 与商正这种庆幸中带着些许震惊不同,血眼刺客幻心剑,血眼面具处却是更显腥红,一双眼睛疯狂闪烁,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被陈平剑压一震,他知道挡不住,也不去挡。 狂吸一口气,身形如扯线傀儡一般,倒射而出。 闪电般就贴地急窜,又到了书房处。 事情转来转去的,又回到了原点。 这一次,他的目标倒不但是那个假知府,杀机狂烈至极,主攻却是韩小茹。 “混元武馆,呵呵,看不起谁来着,竟然胆敢离开卫护目标,那我就杀给你看。” 剑啸长吟又起,书房之中剑影重重,碧光闪耀着,一瞬间,他刺出无数剑。 就要把手持断剑板着小脸的韩小茹和假知府两人,同时斩杀。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进来。” 陈平也已经怒了。 身形疾扑,足尖点地,轰隆隆斩落的长剑,如同轻烟冷月般,化为数十道残影。 剑锋所指,有着贪狼之像疯狂咆哮着,宛如实质。 闪了闪,就已追到书房之中。 速度,比起血眼刺客,快了何止一倍。 陈平头脑何等清明。 每一步行动,都有深意。 卓云飞刚开始的时候,附耳说的悄悄话,他可是一点也没忘记。 知道这位风云阁的刺客,其实就是一个马蜂窝。 捅不得。 如果真的有机会斩杀,也不要杀他。 否则,可能会激发风云阁的追魂令。 追魂令是什么东西,陈平没听说过。 从这个名字大抵也能猜出来,估计是一种报复性质的追杀行动。 他只是出一趟保护任务,拿到可观的报酬,如此而已。 如今敌人已然太多,当思轻重缓急,完全没有再竖强敌的必要。 他强忍着少拿一些劫运点的心痛,决定不去杀死这位牛逼轰轰的血眼刺客了。 能把对方逼退,也就达到目的。 因此,他出手救下商银章,剑意只是遥遥波及两人,主要目的就是分开。 以沉重若山的混元剑式出手,就是想让血眼刺客知道……事不可为,早走为妙。 陈平自问,自己的剑语表达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不但是刺客自己,就连在一旁受伤的裴子兴和商银章两人也看明白了。 可是,这位风云阁的刺客,竟然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突如其来的凶性大发,返身冲入书房,冲韩小茹出手。 还要把自己保护着的“目标”斩杀掉,以求圆满。 真真是岂有此理。 放你一条生路,都不懂得珍惜。 血眼刺客手腕震剑,只是刺到一半,身体一阵寒凉,背部如同针刺一般,心脏狂跳起来。 他顾不得回头,向侧一扑,脚下迷离…… 身体旋转着,前刺转为后迎。 铮…… 一声轻鸣。 剑啸刚刚响起。 他就感觉手中碧波剑如同被万吨海水压住,动弹不得,眼前繁星万点。 完全看不出对方的剑在哪,只看到一双冷厉淡漠的眼睛。 噗哧…… 喉间一凉。 “好快的剑……” 血眼刺客头颅冲天飞起,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叹,眼中一丝绝望和悔意残留。 无头身躯顿了顿,“嘭”的一声倒下,激点尘灰。 …… 求月票。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一章 胸有千策,强者为尊 “你杀了他。” 卓云飞远远看着,奔到跟前,眼中先是一喜,又隐隐露出担忧神情来。 “你竟然能够杀得了他,先前为何不早点动手?” 裴浩痛苦呻……吟着。 他看着陈平如身形如奔雷掣电一般,明明离得还远,竟然瞬息之间就追到血眼刺客幻心剑的身后,逼得对手出手一招都不能。 出手斩下头颅那一剑,甚至快到看都看不清。 你说伱都这么厉害了。 刺客刚刚气势汹汹冲杀进来的时候,为何不曾拦住? 非要等到对方杀得府衙尸横遍野,杀了府尊之后,才全力出手呢? 其心简直可诛。 商银章看着此幕,眼眉疯狂跳动了下,握着锁元钩的右手,青筋微凸,心中也全是寒意。 他扪心自问,就算自己面对如此快剑,很可能,比起那血眼刺客还要不如。 对方还来得及抬起那柄碧色长剑格挡,而以自己的反应,可能连抬手格挡的动作都做不出来。 “子兴,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陈大侠杀了血眼刺客幻心剑,实在是可喜可贺。 有他一人在此,胜过甲兵数千,若非陈大侠,今日我等全都得送命于此。” 商银章面上笑得像是菊花绽开一般,可能是平日里板着脸习惯了,此时就显得有些难看。 不过,他走上前来,真心实意的道谢举动,倒是令场中气氛略略缓和了些。 裴浩闻言,面色狂变,看向陈平持剑立在书房,四周煞气冲霄的身影,心头微微发冷,知道自己刚刚失态了。 银章捕头话里有话,对方一人可抵甲兵数千,如今又是在身处府衙…… 意思就是咱们这么多人加起来,也不够他一个人打。 你脑子糊涂了,才会去质疑,去责问他? 强者是不受指责的。 尽管在去混元武馆之前,裴浩还觉得,对方只是一介武夫,一个工具,是能够用利益引诱、以大势压制的区区江湖小型势力。 可是,经过刺杀一事之后,他就不再这么觉得。 情势陡然倒转。 不说混元武馆的实力如何,就说陈平一人。 真要是发起狠来,不管不顾的,他能硬生生的把府衙连同三班捕快连根拔起。 这种情况下,再来追究对方尽不尽力,有没有真心想要护卫裴知府,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陈大侠息怒,本官实在是心伤十三族兄之死,有些乱了分寸,胡言乱语,还请莫怪。” 裴浩出身世家大族,虽然也免不了眼光太高的毛病。 但是,见机行事的本事,其实一点也不缺少。 尤其是经过了官场历练之后,更是善于把真正的心思藏起来。 此时说起话来,既诚恳又懊恼。 好像刚刚的责怪怨愤,完全不是他一般。 “知事郎言重了,先前是我疏忽。 本以为只要能护住知府大人,凭借商银章和知事郎的本事,这区区血眼刺客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却没料到,唉……府尊之死,请节哀。” 看看,这话说的。 明明是裴知府等人弄砸了事情,可陈平却一点也不提及,只是把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 偏偏这话一出,让商银章和裴子兴两人如同吞了一只苍蝇一般的,一句话都回不上来。 你们没本事,怪我咯? 卓云飞听着,忍不住就低下脑袋,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的神色有异。 旁边一个身姿妖娆的三十出头妇人,此时嘴角血迹还没擦拭干净,缓缓上前,满面悲色,“幸亏陈大侠剑术惊人,当场诛杀凶徒。 子同此去,泉下也可瞑目了。不过,此事如果传将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众人心中一凛。 如果知府大人身死的消息,被传得沸沸扬扬,这兴庆府自然就落入了吴同知的手里。 也就是说,直接落入了北周胡人的手里。 此时,兴庆府地界,有点见识,眼睛不瞎的人,谁不知道,那吴长兴与北周十三皇子眉来眼去的,就差没有直言投靠。 甚至,就连北周拉拢的一些高手,都已经住进了吴府大宅。 其心思,都差不多已经摆在明面上。 暗中勾结,都不足以形容其令人发指的行为。 至于兴庆府内另一股势力,靖海王府,那更不用指望。 自从靖海王以剿灭海贼之名,与东夷高手拼斗之后,就声称养伤,停在临山府不回来。 靖海卫自然也是随行卫护。 王府之中,与其说是靖海王的势力,还不如说是崔家势力。 王府主母崔玉音以及靖海王世子姬玄歌,大肆调动崔家高手入城。 城外更是隐伏兵马,态度讳莫如深…… 既不镇压城中乱象,也不针对胡人势力动手,整个就像是一棵墙头草,完全看不出具体态度。 这种情况,只能猜测姬玄歌可能另有所图,不见得会与北周胡人对上。 有很大可能,等到双方谈拢条件,就会进行合作。 那时候,才是真的无力回天。 江东裴,河西崔,都是天下一等一的大家族。 真要做出什么事情来,让一方糜烂,简直是轻而易举。 就算是朝廷大军想要扑灭对方的家族势力,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那还是太平年月,大离王朝兵强马壮的时候。 在现如今这等风雨飘摇的局势下,基本上,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可以节制世家。 这一点,陈平当然是知道的。 也是他起意收拢混元武馆和长空武馆弟子的原因。 当知事郎裴浩和银章捕头商正前来邀请之时,就一拍即合,答应下来。 药物倒是其次,最主要的原因,是他看出来了。 如果己方没有势力,只凭一个两个高手杀来杀去的,也只能破坏,不能建设。 到最后,仍然会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无非就是把兴庆府,打得更烂而已…… 那又何必呢? 北周高手为何可以光明正大的追杀自己,阴谋算计混元武馆。 甚至,心情来了,随时派出高手刺杀一番,完全不用担心后果? 因为,他们身后,有着大军押阵……再大的后患,也没有后患。 没人敢说三道四。 对上他们,只能躲,只能逃。 胜得一阵两阵的,也只能算小胜一场,改变不了大局。 绣衣卫高手同样如此。 就算是伏波仙子排名地榜第三,他们也敢前赴后继、不畏生死的去捉拿,去算计,去拼杀。 更别提自己了。 一旦身份败露,接踵而来的,肯定是如同蚂蚁一般茫茫多的绣衣卫。 一波又一波,杀之不尽,斩之不绝。 这是为何? 还不是因为,他们背后有着强大的体制,有着庞大的势力。 个人力量再强,除非能强到一人压一国。 否则,决然打不垮对方的斗志,杀不死你,烦也得烦死你。 为了对付北周十三皇子麾下高手,以及不曾远离的绣衣卫高手,陈平选择展露实力,不但是立威,更是取势。 宣武卫都尉一职,他是势在必得。 就不信,看到了自身实力的知事郎裴子兴,以及银章捕头商正两人,胆敢把自己的报酬就此没了去。 至于兴庆府府尊裴昱,他死了吗? 没死。 这不还好端端的活在这里吗? 虽然,他的脸有点白得过份了点。 一念至此,陈平展颜笑道:“今日兴庆府衙接下了风云阁第三波刺杀,从此海阔天空,再不受刺杀袭扰,此事为何不能传出?” “知府大人他……” 商银章和孙雅猛然转头看来,目光古怪,隐隐中猜到,对方可能的想法。 “知府大人能有什么事?他毫发无伤,连一块油皮都没有擦破。 此战大获全胜,实是可喜可贺啊,知事郎,你觉得呢?” 众人全都哑然。 尤其是裴子兴,涵养再好,心头也忍不住腾起一丝怒意。 虽然这丝怒意立即被他压了下去,可脸色还是有点难看。 别人不知道现在这位假知府的真正身份,他是知道的。 不就是裴家的家生子,十三哥专门选择一个替死的傀儡奴才吗? 这么一个货色,让他担任府尊一职,就算是假的,他心里怎么也受不了啊。 难道,以后很长一段日子里,要对着这奴才叫哥哥,叫大人,还要装模作样的听他命令行事。 这让他裴子兴的面子往哪放。 可是,不得不说,除了面子这个问题,眼前的提议,却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十三族兄死者已矣。 除了他们几个关键人物知道,或许还有两三个下人知道,外人决然无从得知。 真的冒充起知府裴昱,简直都不用再行培训……府衙照常运转,宣传大胜消息。 兴庆府的局势,好像也不会坏到哪去。 “如此……甚好。”裴浩脸色阴晴不定了好一阵,方才艰难的下了决定,他躬身一礼,“十九弟见过十三族兄。” “妾身见过知府大人。” 妖娆妇人孙雅面色好看了些,也跟着一旁行礼。 “我不行的……” “裴知府”两股战战,面色惶恐,差一点没跪在当场。 “说你行你就行,好好演,但有疏漏,杀你全家。”裴浩眼一横,厉声斥道。 “是是,小人一定演好。” “裴知府”倒抽一口冷气,吓得全身发抖,竟是奇迹般的镇定了下来。 “既是如此,还是速速给陈大侠准备宣武卫都尉的告身文书,用印发文,以备即日上任。 原来的宣武卫都尉张连山,以挟兵自重,不听调度之名,就地革职。” “正该如此。” “裴知府”欣然应道,当下就有文书上场,起草用印。 只是半盏茶时间,就已办妥。 果然,王朝末年,官员私相授受,就是一种潜规则。 如果是太平年月,六品武官一职,怎么也得上报朝廷,等高层批复。 但是,如今这种乱哄哄的情况下,许多州府,已然不再遵行这个规矩。 他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最多事后,再发一道文书,上奏朝堂意思意思一下。 也没人会吃了没事干的驳回文书。 大家都已经默认这么玩,此时的陈平,自然也享受到了这个好处。 拿到上任文书之后,陈平摸了摸怀中那瓶“清灵液”,再感受到脑海中新增加的48点劫运,以及16点福缘,心情不由大好。 福缘超过了40点,达到48点。 又可以提升悟性…… 这次可以提升到大天才层次,很可能会有根本性的改变。 劫运达到60点,可以提升实力,不知道混元金身法,达到金身层次之后,又是何等状况。 他急着回去升个级,试一试自身到底会有着何等蜕变。 看向知府衙门诸人,更显得和善了些。 当下,双方笑呵呵的拱手告别,宾主尽欢。 …… 待到陈平带着韩小茹两人走远。 裴浩脸色终于崩不住了,变得黑沉发冷。 他沉声吩咐道: “来人,把刺客幻心剑尸身,扔到府衙门口曝晒三日…… 对了,还得悬首示众,贴下告示。 就说,就说刺客凶横,刺杀府内众人,多有死伤。 幸得混元武馆陈平力挽狂澜,斩杀刺客。” “裴大人,这么做不太好?” 这不是拉仇恨吗? 府衙这边倒也罢了。 主要是混元武馆陈平那里。 本来就有不小可能激发风云阁“追魂令”,这么一番“悬首示众”、“曝尸三日”的羞辱之后,包管十成十会引得风云阁就此勃然大怒。 不把场子找回来。 风云阁的名声都会臭掉。 往日尽听人说,你家信誉好,高手多。 现在可好。 堂堂三级红眼,离着第四级千面刺客只差一线的幻心剑,竟然如此下场。 不但杀不了目标,还被人砍瓜切菜,连全尸都不可得。 这让人怎么放心,做你们家的生意啊? “曝尸悬首”的后果会相当严重,卓云飞不相信裴知事不知道这个道理。 但他还是这般吩咐。 难道,他就不怕惹祸上身吗? “速速去办就是了,裴大人既然这么说,定然有着分晓。 当然,若是你实在不愿损了同门情谊,此事不劳你动手。” 商银章冷然说道。 卓云飞“混元七子”的身份,不曾瞒骗过任何人,他下山历练,在兴庆府也算是尽职尽责。 若说谁是干实事的人才,他就是了。 从另一方面来说,这种人才,往往不会招人待见。 但好就好在。 混元宗虽然如今分裂,处于半封山状态,名宿高手,少在江湖走动。道家四派的威名,还是很能吓人的。 一般人无缘无故的,也不会去吃了没事干得罪他们家弟子。 就连商正也是如此。 对待这个下属,颇有几分忌惮。 不过,相比起交好裴家,为了以后的飞黄腾达,富贵荣华,有些选择,根本就不是选择。 站在哪一边,他还是心里有数。 裴浩这番操作,显然内心深处,已是对混元武馆,尤其是对陈平,心中起了巨大的怨怒和杀机。 他可能把裴昱裴知府之死,彻底怪罪到了陈平的身上。 若非那小子不作为,若非他袖手旁观,知府哪里会死? 这红眼刺客虽然强,也没强到哪里去。 很可能一进府衙,就被他斩杀当场。 如此一来,岂非皆大欢喜。 有些人,有些事。 做错了,往往不会承认是自己的错,总得把错误归到他人身上去。 这是人的本性。 裴子兴熟读四书五经,胸中善养浩然之气,却也逃不掉人性的弱点。 他如今的隐忍和交好,只不过是缓兵之计。 待到裴家大批力量南下,尤其是裴昱胞弟,那位排名地榜十九的裴家麒麟子裴文正到来。 孰强孰弱,那还用多说吗? 无论现如今,兴庆府城内各大势力如何跳来跳去,都是没用的。 只待背后靠着朝廷大军的裴家势力先锋进驻,掌控兴庆府,镇压四方势力…… 那是谁也无法阻挡的大势洪流。 随着商正发话。 当下,就有捕快衙役进来,把刺客尸首抬了出去。 曝尸示众,极尽羞辱。 …… 府衙密室里,孙雅面色苍白,神情十分难看。 对面端坐的裴子兴断掉的右手衣袖空荡荡的,伤口已经裹好,实力十不存一。 想要练成独臂左手剑法,估计没有一年半载,那是休想。 他此时越想越气,早就失去了儒雅风度,压低声音怒吼道: “我不管你幽山月门到底如何打算,姜女既然图谋门主之位,想要借助我裴家浩然正气拿下凶灵红衣,以做突破。就得拿出点诚意来。 就你一个连先天境界都还差点火侯的剑女,以及几个实力低微的弟子随侍,不是合作的态度。” “若是子兴先生,能说动你家十七族兄亲自动手,我就能说动我家小姐,亲临兴庆府城,护住裴家地盘。 合则两利,但也要看双方付出…… 说一句不太好听的话,以子兴先生如今掌控的力量,实在是不足以与我月门姜女一脉相提并论。” “可。” 裴浩神情微动,这次却没有生气。 孙雅说得其实在理,无论什么合作方式,都要讲究一个实力对等。 想要把幽山月门这股强大势力掌控在手中,当然,不是靠着十三世家的名头,就可以做到的。 还要看他们来到兴庆府的力量,到底强不强。 他已经把兴庆府发生诸事,火速传书去了家族,相信,强援很快就会来到。 到时假…… 裴浩眼神幽幽,抬头望向南城方向,目光跃动宛如鬼火。 ……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二章 突破先天,吞金难题 “我怎么觉得那知事郎裴浩心内暗藏不满呢?若非师弟今日斩杀了刺客,知府衙门定然被血洗,颜面全无,他竟然如此?” 离着府衙远了。 看看快到混元武馆。 韩小茹一直板着的小脸,才略略舒展了一些,长吐了一口气小声说道。 “你一点都没看错。” 陈平不在意的笑道:“而且,我还可以猜到,随着咱们离开府衙之后,裴子兴绝对会想办法把我斩杀那血眼刺客幻心剑的消息透露出去。 甚至,有可能做一点手脚,让风云阁记恨于我。” “咱们与府衙不是合作关系吗?暗暗针对师弟,或者说针对咱们混元武馆,对他们又有何好处?”韩小茹暗暗呸了一声,表示完全看不懂这些世家子弟的作派。 “不,咱们与他们,从来就不是什么合作关系。”陈平眼神微冷:“在他们看来,咱们今次被邀请,其实就是肉盾,是炮灰。 对了,你不知道炮灰是啥,就是与那假知府是差不多,用来送死拖住刺客的。那些药物,其实就是买命钱。” “替死鬼?” “对,就是替死鬼,只不过,他们高看自己,也低看了对手,以至于把这场好戏给唱砸了。” “没道理啊,咱们混元武馆与府衙怎么说也没有丝毫冲突,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有必要这般算计咱们?” 韩小茹还是有些不理解。 这些弯弯绕,以她的脑瓜子有些转不过来。 陈平估计,这大妞是继承了她妈的容貌,并且,继承了她爸的头脑。 不过,作为一个姑娘家,性子纯真一点,脑子笨一点,其实是优点。 相处起来,就格外的舒服。 他笑着道:“世间哪有那么多的道理可讲?在世家子眼里,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可以利用的,一种是没有利用价值的。 我们恰好,就是可以利用的。 别看那裴子兴一脸的和善,显得彬彬有礼,那都是假相。他们骨子里就没有把咱们当成是平等的合作对象。” 说到这里,陈平叹息一声“如果今日此行,我展现出来的实力稍弱一些,不让他感觉到太大威胁,可能还不会记恨于我。 可是,我越是强大,他越是不放心,非得想办法针对不可。这无关仇怨,而是关系到大局。” “这又是为何?” “因为,在裴家眼里,这兴庆府,原本就是他们家的。 既然是他们家的东西,能忍受麾下领军将领不受控制吗?”陈平谆谆善诱的问道。 “所以,裴子兴他们并不是真心想给师弟一个宣武卫都尉一职,同样是把你当成了工具人,用过就扔那种?”韩小茹终于明白了。 “把伱斩杀血眼刺客的消息放出去,并且,刺激风云阁启动追魂令,是胜也罢,败也罢,反正给你竖立一个极其厉害的敌人。 就算你真的与宣武卫张连山拼赢了,也是分不出心力来与府衙力量对上。这是,一鱼三吃,把师弟你算得死死的。” “不错,你还挺聪明的嘛,师姐。” “我本来就很聪明,臭师弟,你要讨打。”韩小茹不乐意了。 这一刻,她都有些忘记了自己根本就打不过这位师弟,果然还是有些笨了。 “世家,官府,谁信谁倒霉。” 陈平回首望向府衙方向,摇了摇头,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老老实实的合作不好吗? 偏偏要弄出这么多花样来。 不过,现如今,还需要官府的大义名声顶在前面,暂时不与他一般计较。 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谁笑到最后,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就是。 见到韩小茹眼神深处,仍然有着淡淡担忧,陈平没有再说什么。 有些事情,是做出来的,不是说出来的。 只要实力足够,任凭再多波诡云谲,只不过一剑斩开。 …… 回到混元武馆。 韩无伤与司马柔以及众亲传弟子,已经在等着了。 还没等陈平说话,韩小茹叽叽喳喳的,把府衙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她爹娘听。 韩大妞说起来。 其中故事,更是一波三折,再波再折,不说夸大十分,五分是有的。 在她的嘴里,自家九师弟,简直成了天上掉下来的神兵天将,那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一人镇压刺客。 并且,镇压了整个府衙,功成身退,英雄难敌。 听得陈平都感觉耳根有点微微发热。 给我吹得。 “好,真是大涨我混元武馆威风。”在数十亲传弟子崇拜惊叹看向陈平的时候,司马柔也是听得热血沸腾,重重的拍了一下巴掌。 “那血眼刺客幻心剑何等名气,何等威风,竟然死在我徒儿手里,为师,真是以你为荣。” 好,别吹了。 陈平终于受不住,脸色泛红。 司马柔笑过之后,转头看向各位亲传弟子,肃然道:“大家都听清楚了,小九需要担任宣武卫都尉一职,他要当官老爷了。” 哄…… 四周响起一片恭喜恭喜的声音。 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反正,约莫有四十余位,或者三阶实力,或者四阶实力的弟子,全都上前凑趣。 司马柔连忙赶开:“别围着了,该干嘛,干嘛去。小九既然当官了,也不能让人小看了咱混元武馆,认为咱家武馆没人。 尔等有谁想跟着去,谋个一官半职的,尽快报上名来。 不过,有件事事先得说好,出门在外,不比身在武馆,得有个上下主从之分。 不管是师兄还是师弟,加入军中,就得听从小九命令,不得违逆。 去,好好想想,看有谁愿意?” “我愿意。” “我也愿意……” “九师兄如此本事,跟着他能学很多东西。 虽然军中清苦,比起实力提升的速度,那也算不得什么。” 众弟子七嘴八舌的说着,嘻嘻哈哈的就往外面退。 玩归玩,闹归闹。 正事上面,却不含糊。 这年头不管是门派还是武馆,都讲究一个尊师重道。 师长说话了,没人敢不听,除非,不进这个门。 韩无伤只是面带笑容,静静听着,也没说话。 这些年来,他早就习惯了,自家夫人把武馆管理得井井有条。 “不与人争”这个外号,可算是实质而名归。 平常时候,他不但不跟外人争斗,一片和气生财。 更不会与自家夫人争论,只管教授武学,其他无可无不可。 真是白瞎了他那身高将近两米,光头横肉凶悍难言的猛将兄模样。 不知道的,看到这种威猛模样,会以为他是头老虎是雄狮。 实际上不是,陈平来混元武馆还不久,就看出了这位师公“小猫”的本质。 这是个老实人。 好,咱不欺负老实人。 面对韩无伤重新递过来的一瓶血参丸,三瓶玉参丸,陈平都不太好意思去接。 “接着,我虽然不知道你怎么如此快速的练成了混元银身,达到圆满…… 清灵液来得正好,可以试一试,能否早点悟通金身境入门。 有一点必须记住了,到了金身阶段,补足肉身血元就变得十分艰难。切忌贪功猛进,免得虚耗血元,这药你拿着备用。 并且,我已经派出人手,前往左近各城,搜罗血药,多少能弥补一点血气亏损。” 见到陈平还是有点迟疑,韩无伤就笑了:“担心我的伤势?呵呵,那剑罡同流虽然厉害,用了两瓶血参丸,这伤也算不得什么,差不多已经好了。” 他脸上金光微闪,气息一放就收。 陈平稍稍感应了一下,发现果然如此。 韩无伤展现出来的气息,强横霸道至极,更有一种圆融之感。 显然,不但是伤势已经好转,肉身修为,更是进展了一些。 “行。” 陈平也不扭捏。 见到韩无伤都说到这份上了,当下接过药瓶,给了两瓶玉参丸给司马柔,自己则是留了一瓶血参丸,一瓶玉参丸。 “师父正处于突破先天的关键时刻,此时元气越足越好,最好是一鼓作气冲破关卡。这玉参丸,我只需一瓶就好。” “行啊,知道心疼师父了。小茹,你多学着点,平日里买的好吃的,记得不要躲着娘亲。” 司马柔笑着摸了摸韩小茹的头发,说得韩大姑娘满脸通红。 “瞎说什么呢?娘,师弟还在呢,你好意思要糖葫芦吃?又不是小孩子了。” “死丫头。” 娘俩个扭成一团。 辣眼睛。 陈平干笑一声,见到韩无伤仍然笑眯眯的一点不在意,满脸的喜乐平和,心里隐隐有点明白光头佬为何八年了,修为卡在原地不怎么动弹。 温柔乡是英雄冢。 有这么温柔能干的夫人。 有这么可爱纯真的女儿…… 换做是自己,可能也会甘于现状,不愿意出门冒险,不愿意打生打死的去争得一线突破契机。 “不与人争”的背后,是守护美好,甘愿平凡的温和。 哪怕在外人看来,稍嫌有点怯懦,那又如何? …… 混元武馆的气氛太过温馨,太过和暖。 陈平却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停下来享受平和的资格。 外面多少双眼睛盯着。 敌人从来不曾远离。 兴庆府百姓或许还在安慰着自己,乱象只是暂时的,以后的日子会好起来。 但他们并不知道,这其实只是一个开始。 若是不做一些什么,在不久的将来,胡骑踏入江南,沿路尽成废墟…… 那些没有价值的普通底层百姓……要不就成为猪狗奴才,要么就变成荒野枯骨,完全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其实,陈平刚开始也不太相信,为何这个世界的武力层次都已经那么高了,这胡骑竟然还能打进中原,还能进驻神州,还能屠城…… 很不合理对不对。 但是,他在这个时代生活过一段时间之后,就明白了。 这其实不关实力高低的事,就算是中原有着有着再强大的武力,也是没用的。 人性从来都是不忍目睹。 强大者,高高在上者,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为自己谋取利益,并不会有谁会把视线哪怕一分一秒注视到底层百姓身上。 或许会有着一些英雄涌现…… 但是,面对大多数处于高位的滚滚浊流,英雄的结局往往会很悲惨。 外人从来打不垮一个民族。 这片土地,这个时代,能打垮自己的,终究是自己人。 尽管眼前发生的事情很荒谬。 陈平心里比谁都清楚。 最荒谬的一幕还没有来到。 前世那片土地的历史,一次一次的进行重演…… 历史能给人的最大经验教训,就是从来不会在历史中吸取教训。 因此,陈平准备自己来。 从这些日子,或真或假听到的一些消息,他基本上能猜到,事情已经向着那个最不愿意面对的恶劣局面发展。 无数人,仍然看不到事情的严重性,一直在窝里斗。 他已经不再信任任何势力,唯一的希望,是自己强大起来。 至少,能在大厦将倾之前,得到拔弄风云的资格。 如今这点实力,显然还远远不够。 …… 陈平吩咐韩小茹和左小鸳不要打扰自己,需要闭关一段时间。 回到静室。 第一时间,就把[清灵液]拿了出来。 一口闷下。 随着药液从胃囊中逐渐消化,也不知里面到底有着什么成份,一股清凉气息,直冲脑门。 视线立即变得模糊,心灵之中有星云变幻…… 以往所经历的一切,全都变得清晰可见,恍如重新经历一次。 无数的猜测、假想,以及各种莫名其妙的古怪脑洞,此起彼伏着。 验证着真实与虚假之间,是否存在实现的可能…… 他的脑子,这一刻变得无比活跃。 再来看那篇晦涩难明的混元金身法,就多出很多明悟。 只觉得字字珠玑,蕴含着无与伦比的力量与深意。 “快了,快了。只要给我一天时间,我就能悟通这门金身法,直接金身境入门。” 陈平大约估算了一下,自己的参悟进展,心中就是一突。 这瓶清灵液虽然药力强大,又很是奇妙,但显然不是无中生有,也不会很快就能突破关窍。 最重要的是,他早就知道了,清灵液能起到效用只有两个时辰。 “以如今的悟性,两个时辰之内,悟不透金身境。幸好,我还有福缘值,那就提升悟性。” 一念及此,40点福缘值猛的燃烧。 一股奇异伟力出现。 悟性悄悄然从9点增加,达到10点。 轰…… 陈平脑海里似乎炸开一道惊雷。 脑门也好像被这道雷霆劈得开了窍。 突然间,某个时间,他就觉得,以前的自己好傻、好笨。这么简单的东西,竟然也想不明白。 这不就是细胞的重新组合,让血液能够更有效率的吸取营养,让身躯得到蜕变吗? 天地之间的元气,也变得格外分明。 既然这股元气不能直接进入血液,进入细胞。那么,经过二次转换,融入躯体之中。 人身小宇宙,世界大天地。 气修以经脉布局。 体修,就以五脏六腑和筋骨血肉布局。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自然。 仿天地之理,而炼得天地之躯,生无穷力量,得到质变。 这一刻,他的脑子变得无比清晰。 整篇混元金身法,在他的心里再无半点疑惑。 一一贯通。 血液不知不觉的,就从银辉一片,生出细微金色光点来。 轰然塌陷…… 身体内部,每一丝筋络骨髓肌肉血脉,都生出丝丝雾气来,被金色光点吸纳一空。 随着血液变化,生出金芒。陈平身体表面,也浮显出一层薄薄金光。 肉身飞速变得干瘦。 全身精元,被疯狂抽吸。 他想也不想,拿起身边的一瓶血参丸,三粒一同吞入肚中。 磅礴血气,冲入身体。 一种满盈的舒畅感出现。 身体重新变得饱满有力。 他感受一下躯体,一股奇异的坚固、永恒韵味出现在心中。 “入门了。” 陈平睁开眼,长长出了一口气。 就发现,窗外日照昏黄,已是过了四五个小时,到了傍晚时分。 “难怪,韩小茹会说,混元金身法想要练成,十分艰难……” 韩无伤在这一关卡了足足八年,仍然是处于先天初期,也就是混元金身法熟练层次,连精通都没有。 从这里看来,不但是领悟艰难,提升也是很难。 看看自己的劫运点。 陈平想了想,小心翼翼的花费8点劫运,提升混元金身法。 是的,到了先天层次,从入门到熟练,就需要消耗翻倍,与那门天心明月剑消耗差不多。 从这点来看,天心明月剑,可能并不是后天层次所能修练的剑法。 花脸儿能修成,自己能修成,应该都是有着奇异之处,不能以平常人眼光来看。 …… 陈平拿起随身精钢长剑,剑刃按在小臂之上,一点点加力按下。 直到自己用到五分力量,足足万多斤力,皮肤处,才开始出现红痕,有着破皮流血的迹像。 深吸了一口气。 “好硬的皮,好坚韧的肉身。 我得重新估算一下那剑罡同流了……当日那反骨仔顾辰竟然能一剑背刺,捅穿韩无伤。 他的攻击力,那一刻,至少应该达到两万斤力量攻击以上。 也就是说,这门剑罡同流,把他的攻击力,增强了至少一倍。” “这还是因为顾辰修练不久,本身的基础不强。 若是让他修练日久,达到韩无伤和高岳这种基础实力,再翻个一倍甚至数倍攻击力,也不一定。” 这么一想,陈平都有点想要迫不及待的修练剑罡同流了。 但是,想到溯源夺运之时,听到的一些隐密,他又有些迟疑。 “这门秘法,没有集齐三阳焚心诀之前,隐患实在太大了,随时走火入魔,心性大变。 一个不好,就练成疯子,那就完蛋。还是缓缓……” 再看看属性栏。 [春秋蚕(二转)] [天赋:溯源夺运、蜕茧重生] [根骨:7(颇具潜力)] [悟性:10(人中龙凤)] [劫运:52(破境)] [福缘:8(改命)] [功法:游身八卦掌(圆满)、弹腿(圆满)、七星步(大成)、燕回蝶舞(精通)牵丝戏(圆满)、混元功(金身:熟练)、清风无影剑(圆满)、落日神箭(圆满)、大日炎阳功(入门)、天心明月剑(精通)、七星剑(圆满)、剑罡同流(入门)] [炼体:五阶(先天初段)] [炼气:三阶(通脉)8] 终于达到先天。 陈平看看劫运点还有。 想要试试看,金身法还能不能提升。 他就不是很明白,韩无伤这么多年,为何修为一直进展不大。 再次花费16点劫运点,眼前一花,无数知识和领悟出现,金身法从熟练提升到精通。 身体一紧,他面色大变。 慌不迭的,把剩余那瓶血参丸倒入嘴里,尤自不够,连忙又把一瓶玉参丸服下。 感受到滚滚药力散发,还有那肌肉骨髓深处,传出的奇异且疯狂的饥饿感…… “我终于明白了,这门金身法为何少人练成,也不敢进阶了。 营养啊…… 连血参丸都起不到太大作用,需要更高层级的天材地宝,或者其他形式的天地能量补足。这谁敢提升?” “不行,得找师父好好打听一下,哪里有这种天材地宝? 以往的混元宗高手,又是如何练到高段的呢? 尤其是五代祖师,练到大宗师巅峰层次去了……肯定还有办法。” 陈平心里又喜又忧。 喜的是,自己实力又已经大进。 他随手捡起身边的精钢长剑,单手两指捏了捏剑身,就出现两个手指印,用力一弹,巨响声中,剑身出现丝丝裂纹。 这身体坚固,内腑生成金光罡劲,全身宛如一块完整的钢块一般,力量调动极快。 攻击力提升何止一倍。 同样的力量,同样的招数,只因为运劲方式的改变和金身的成就,攻击起来,就强大了两三倍。 这是木头与钢铁的区别。 果然,境界修为才是王道。 其他都是辅助。 如果说,以前对这具身体的力量运用,只是百分之三十的利用率,此时就到了百分百。 随着先天层次的金身法提升层次,预料的将来,甚至会达到百分之百的利用,或者百分之二百,百分之三百的增幅。 忧的是,自己以后难不成要变成一个吞金大户。 就算是有银子,天材地宝也要买得到啊。 这就是个难题。 …… 求月票。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三章 火炼金身,至宝野望 “师弟,你真的练成了呀?” 陈平刚刚打开门,就有一个脑袋矗到了自己的面前。 一双乌溜溜大眼睛就像是看怪物一般的,左瞅瞅,右看看,好像要看他是不是长了什么三头六臂。 “师姐,矜持点,你都是大姑娘了。” 陈平没奈何,把这颗毛茸茸的大脑袋推开,笑道:“练成了好稀奇吗?你爹爹不是早就练成了金身了?” “那怎么一样?他都练了八年,伱不知道,这八年我们是怎么过来的?” 韩小茹嘟囔着不满意,眼中却全是兴奋,“咱们混元武馆,哪怕是在混元宗,有哪一个能像你这般快速练成混元金身的?前面那些年,我也不至于想改修他法……呃,我说什么了?” 说到这里,韩小茹自知失言,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咳……咳咳!” 旁边不远处,就传来两声干咳。 抬头望去,就见到韩无伤面色尴尬,揪着自己的大光头,拿自己女儿一点办法也没有。 自己太不争气了啊,让女儿失望了。 司马柔柔柔的笑着,嘴里却是不饶人:“小茹你又在找借口了,练不成就练不成,还怪到你爹头上来? 这是翅膀硬了,学会甩锅了。你看看你家师弟,人家有困难不怕,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也能解决,啧啧……真练成了啊。” 她神情怔忡,想到刚刚见到房里闪烁的金光,眼神深处全是不可思议。 若是,混元金身法,真的这么好成就,混元宗身为道家四派之一,现如今也不至于落魄成这般模样了。 “咱俩试试手。” 韩无伤心情复杂万端,走向前来,眼中带着丝丝渴望和震撼,一掌缓缓推出,身上金光大亮。 他说试手就是试手,倒没有隐藏其他意思。 一只手掌推出,虽然很慢,却是力量沉凝,如山岳般向前缓缓压了过来。 四周空气翻滚沸腾,掌沿前端气机宛如胶质。 一蓬金色光雾附在皮肤之上,虽然只是薄薄一层,却能感受到其中惊天动地的强大血元力量。 当初高岳自忖功法练成,就是被这金色光雾一触及,就打断了长剑,打折了骨头。 陈平甚至想起了,自己与韩小茹激战草帽人那一晚。 韩无伤神兵天降,和身一撞,全力一拳,把小山坡都打塌了。 其力量和破坏力可想而知。 “这……” 司马柔想要开口阻止,嘴巴张了张,又闭上嘴,她其实也挺好奇的。 自家徒弟这么快就练成金身,莫不是走了什么捷径,基础不牢,那样就不好。 且看看。 韩小茹则是一点也不担心。 自从认识陈平以来,她发现,担心谁都不要担心这家伙,什么奇迹都可能会出现。 他的存在,就是为了挑战所有人的认知。 完全不可以常理来推断。 就算一觉醒来,九师弟说他已经成仙了,韩大姑娘也是肯信的。 至于担心陈平受伤,那还是不要了。 能让那精明如鬼的家伙受伤的人,或许是有,至少,自家那个傻爹爹是做不到的。 “好。” 陈平欣然应道。 看着韩无伤一只手掌,聚全身之力缓缓推来,如同推了一座山。 他眼中精光一闪,心想正好要试试金身法成就之后,自己到底有多强。 当下,想也不想,血元一转,身上同样金光大亮,一掌推出。 轰隆隆…… 天空如同打了个闷雷。 整个混元武馆都震颤起来。 房子跳动着,地面起伏不定,本是炼体练剑的弟子们,同时感觉心里发慌,如同末日来临一般,吓得急急转头望来。 就见到陈平掌前空气崩溃塌陷,掌还只推到一半,已经有了无数噼哩啪啦爆裂波纹出现。 “糟……用力过猛了。” 陈平一掌推出,心里大叫要糟。 眼前这不是敌人,只是试试力而已,用得着全力出手吗? 心中一念闪过,连忙收了三成力。 并且,把直力转为横力,散向四周。 可是,已经有些迟了。 韩无伤巨大的身形,宛如风筝一般,啪的一声轻响,人就飞走了。 咣…… 离着十余丈远,一处院墙倒塌。 灰尘滚滚。 两人掌势交击处。 一缕空气波纹向着四面袭卷,司马柔和韩小茹慌忙后退,直退出数丈远,才站稳身体,愕然回头望去。 “呃……” 就见到远远近近所有弟子,全都张大嘴巴,回不过神来。 “那是韩馆主?肉身境先天高手,一定是看错了……” 他们连忙转过身,不敢多瞧,装模作样的再次练起武来。 心中却全是震撼。 “很好,比我想像中还要强一些,早些年能遇到你这种弟子,我混元山也不至于封山闭门啊。” 韩无伤从滚滚烟尘中爬起来,完全不顾自己形相不太好,几个箭步向前,哈哈大笑起来。 “真真是我混元宗麒麟子,就算是五代祖师复生,也不敢说在同样的年纪,能比得上你。 哈哈,好,没想到我韩无伤也有重回混元宗的一天,长老他们,知道这消息,肯定会不敢置信。” “来来来,我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 不等陈平说话,他一把拖着还处于懵逼中的九弟子进了屋,珍而重之的从床底拉出一个箱子,打开箱子,就看到一柄漆黑长剑。 剑长三尺六寸,宽三指,八面打磨。 剑身之上,有着无数鳞片状的纹路,似乎是天生生成,就如龙鱼鳞一般,当然,也可以称为龙鳞。 “这是当年五代祖师韩重持之横行天下的战剑,别看不太起眼,却是天外陨星奇铁铸就,重两百三十八斤,一般人用不了。” 说到这里,韩无伤也有些汗颜。 当年,我与小柔初下混元,也是雄心壮志,想着有一天,混元金身圆满,持此剑横扫天下,重震混元声威。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 此剑,还是被压在床底,一点重见天日的希望都没有。 韩无伤别看个子大,面相粗豪,其实心细如发。 早就发现了,陈平的随身宝剑与叔孙萧附着先天真气的狂沙刀硬碰硬,碎裂掉了。 后来又换了一柄普通的百锻精钢剑。 那柄剑显然也用不了多久,估计只是一场大战,就又得换兵器。 炼体武者就是这一点有些不太好,特别费兵器。 因为,在练到外罡大宗师之前,罡劲不能延伸体外,不能附着兵器。 虽然攻击力并不吃亏,还占了力大招沉的便宜……但是,比起气修先天,内气附着兵器之上,对兵器就少了许多保护。 一般的兵器,着实不经造。 别说疯狂砍杀了,就算用力过猛,或许就能把精钢也捏碎了。 尤其是到了陈平这种层次。 好家伙。 自己混元金身练到先天境,一身力量,没有两万斤,也有一万八千斤,竟然碰一下就飞了。 双方对掌之时,感受到,眼前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而是钢铁巨山。 这位弟子别看长得斯文俊秀,随手一挥,竟然都有两三万斤力,这还是人吗? 自己用不了的剑,给他用那是最好不过。 “两百三十八斤?” 陈平提剑在手,只感觉无比舒适合手,轻轻挥动,空气中就响起呜呜沉闷之音…… 这哪是剑?比锤子还要重许多了。 不过,正合自己使用。 “好剑。” “当然好剑,此剑名唤黑龙,持此剑对敌,就算是天下有名的神兵利器也伤损不了它。 此剑没有别的好处,就是重,就是坚固,威力有多大,就看你有多强。 而且,它还有一个好处,除了血元之外,精神和灵气传输不畅……异日,你就算是遇到了再怎么诡异的手段,一剑在手,也能挡住。” 这话的意思,陈平听明白了。 人家都说兵器是手足的延伸,在这个世界上,就不再是一种形容,而是真实。 既然是手足,当然可以心血相连,精神相系,真气炼化什么的,也不在话下。 真到了先天宗师,尤其是真罡大宗师层次,有些人的兵器会生出灵性来。 双方兵器接触,除了罡气真气会活过来一般,顺着兵器杀敌。 更厉害的,还有各种奇异的精神杀伤招数,会随着兵器,双重攻杀。 如果没有抵挡的手段,就算是力量再强,兵器再重,被人以奇异手段一冲,剑也握不住,那也是白搭。 而此剑就不存在这个问题。 它的剑身有着惰性,除了血元精气,其他真气灵气精神力,都不能传导。 对于炼体武修来说,显然是至宝一般的存在。 难怪,拿在手中,就像是与自己的血肉一般,有一种亲切感。 原来是天生契合精元血气啊。 到底是什么金属? 如此神奇。 “这太贵重了……” 陈平虽然喜欢此剑,却也不想夺人所爱。 韩无伤把此剑当成珍宝一样的,就这么接过来,会不会不太好? “你客气什么?” 司马柔一把拦住,重重把黑剑按在陈平手里:“别跟你师公客气,给他他也用不了,太重。” “呃,小柔,不用说得这么直白。” 韩无伤真的有些尴尬了。 他心性虽然大度,不在乎别人的眼光,武馆中能出一个弟子比自己还强,那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但是,被自家夫人这么当面说起,面色就有些挂不住。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这弟子神武之姿,异日当会震惊天下,打不过他很正常。力量比他小,更没什么奇怪的。” 司马柔振振有词。 要说本事嘛,她司马柔或许连天下三百名都排不上。 但是,要说收徒弟的眼光,她自认为,就算自己说是天下前三,也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不是说天榜之姿吗?这又神武了?” 韩无伤茫然。 司马柔咯咯笑道;“我忽然觉得,就算是天榜的成就,也配不上我家徒儿了。 以小九的天赋绝艳,很可能有那么一天,突破天榜之上,达到神武层次。” “神武?” 陈平摸不着头脑,不是说天榜大宗师,是天下一等一的绝顶强者吗? 任凭一人,就可以左右一场大战的胜负,都是各自势力的定海神针,一般不出手。、 “这个我知道。”韩小茹连忙举手。 见陈平望来,笑道:“听说在天榜之上,还有一个神榜。 但是,这个榜单连风云榜都不收录了,只是存在于传闻。 一些门派和王朝中的大势力,就有神武境的老不死存在,寻常江湖人连听都没听说过。 咱们混元宗开派祖师,听说就是神武境强者,后来云游四方,不知去向。 早前,爹爹娘亲还想着四处寻访,寻得这位祖师的踪迹呢……不过后来就不找了,爹爹只在兴庆府收弟子,娘亲就绣花……” “绣啥花,这不是想多挣一点银子,要养你吗?” 啪…… 司马柔又是一个暴栗敲在韩小茹的脑门上。 敲得她头一缩。 委屈的看向自家娘亲,翻了个白眼,似乎是懒得理会司马柔这种幼稚的行为,自顾自又对陈平说道:“还有五代祖师,当初也是想要冲破神武境。 不知为何,出去一趟之后,心性大变,连杀混元宗五位长老,倒行逆施……” “罢了,不说这些往事。”韩无伤叹了一口气,打断韩小茹的吐槽。 “我原本想着自身集百家炼体术之长,自行突破混元金身法。 结果才赋不够,后来就想着多收气血天才,集众人之力,修补混元功缺陷。却没料到,竟然眼光不好,看中了……” 他神情变得有些忧伤。 显然,当初对那反骨仔顾辰,他也是投入了很多心力,抱以极大厚望。 结果,却是一腔心事付流水。 对方是卧底。 “咱们混元金身法,有缺陷?” 陈平心头微凛。 难怪,练到精通境界之后,身体里面会生出滔天般的饥渴感,并不是普通食物所能补充,他甚至想不出,能用什么办法来补足这种需求。 “也不算是缺陷,只不过时移事易,天地变化,有些资源已经枯竭了。”韩无伤无奈道:“我们混元宗,立派根基就在混元山,倒不是那山有多么灵秀,而是山谷深处,有一处天然熔洞,有三色焰光喷射。 以往练到金身境的弟子,能去熔洞浴火。火中有着毁灭和生机,阴阳造化,生死交替,稍加祭炼,就能打下无量根基…… 可惜的是,自从三百年前,五代祖师从熔洞中出来之后,那三色焰光,就慢慢的开始火力不足。 一百年前,干脆就已经熄灭了。” “于是,混元金身进展就变得极其缓慢,以韩明长老为首的一批人,整日里想着另辟资源,学习各类地理勘测,星相卜算之法,想要找出另一个兼顾生机和死气的熔洞来。 并且,对于那些抛弃混元金身法,主攻七星剑的长老和弟子,很不满意……” 接下来的话,韩无伤就算不说,陈平也是知道了。 这也是高岳和韩无伤争端的由来。 山下的纷争,其实就是山上争端的延续。 韩无伤想要集思广益,不想抱着虚无缥缈的理念去踏遍穷山恶水,寻找另一个相似的熔洞,再来进行“浴火炼金身”。 他一边苦熬精气,以养血之法,养住气血,慢慢修练金身。 一边收罗天才弟子,想要另寻他法。想从功法本质上,解决混元金身难修的事实。 而长空武馆高岳那里呢,却是再次捡起了混元宗早就禁止修练多年的星力灌体之术,同时,暗暗修练剑罡同流。 这种做法,也许是高岳个人行动,也许是整个七星一脉许多人的妄念,他只不过是先行试验者。 真相如何不太清楚。 不过,在陈平看来,作为反派的高岳,虽然急功近利,明知前面有坑还要踏进去。 但是,他成功的希望其实还要高一些。 只不过,能不能得到三阳焚心诀,就要看他的本事。 “是不是,七星一脉有许多弟子投入各大势力之中了?” 陈平想到高岳行事,突然问道。 “你怎么知道?” 韩无伤面色一变,神情就有些难看:“正是如此,那些欺师灭祖之辈,不但有投靠朝廷的,有投靠法相宗的。 甚至,还有些不肖之徒,竟然投靠了北周胡人,真真是岂有此理。” ‘这是布下一盘大棋啊,心性虽然不堪,图谋尤其深远,果然,不能小看任何人。’ 陈平心中想道。 这些七星一脉弟子,毫无疑问,是在搜罗三阳焚心诀的前置功法,就是大日炎阳功、乾阳素心功、明王净世诀。 这条路倒是可以借鉴一下,不过,完全不需要投靠别人。 陈平目光微微闪烁,心里有了盘算,这事还有点远,暂时自己修不了剑罡同流,得看机会。 于是,不再多想这个问题,他关心的还是自己如今体内这种巨大的饥渴和虚弱感。 这种虚弱并非真实,骨骼细胞深处传来的信号,就像一个人饿了三天三夜一般,一直在嗷嗷叫着。 对自己的实力发挥,有着很大限制。 一旦气血运转过猛,这种感觉简直可以把人逼疯。 韩无伤和司马柔之所以没有太过担忧。 因为,他们并不知道,陈平已经把混元金身法的金身境修练到精通层次了,并不是他们以为的熟练层次。 熟练层次,还能通过一些珍贵的宝药来弥补,只要不大加损耗血元,就不会有什么大碍。 但是,精通境界不行,眼看着就要步入先天中期,有着劫运点在身,却是不敢再提升。 本来的实力,也不能完全发挥出来,就有些难办。 “有没有一种办法,可以继续提升金身境层次?” “很难。”这次是司马柔,她叹了一口气,也没什么好办法,想了想又道:“除非,到那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之中碰运气。 流落到江湖上的顶级天材地宝,多数都被人收藏起来秘而不宣。 要么,就被人早早服下,想要得到,比碰机缘还难。” 韩小茹就不服气了:“不是还有一些灵性之宝,其中经过驯服的庞大天地灵元,也可以补足金身损耗,让修为进步吗? 比如,长生剑,镇岳旗、沧龙印……” “小茹……” 司马柔又要动手,可是,韩小茹早就有了防备,一溜烟就躲到陈平的身后,做了个鬼脸,笑道;“师弟也不是小孩子了,能不能夺取,他自个有着分寸呢?娘你就不要担心了。” “沧龙印?” 陈平眼前一亮。 这些日子,他听人说起这个沧龙印,都听得耳朵起了茧子。 还有长生剑,他也知道,那是大离皇帝都在抢的宝物,当时紫焰真罡锤曹烈追杀伏波仙子之时,说起过。 至于镇岳旗就没听说过了。 韩小茹显然知道很多,司马柔不想她说的原因,陈平也是理解的。 做师父的,当然不想让自家弟子陷入危险之中…… 想要夺取这些宝物,那几乎是不可完成的任务,说了等于没说,反而心里难受,万一滋生执念心魔怎么办? “千万不要去打这些宝物的主意,长生剑听说是伏波岛圣物,后来落入大离王朝,成为大离镇国重器,如今下落不明。 一旦出现,大离皇室高手定然跟疯了一般的争夺。 而那镇岳旗,就在大周王朝之中,为中军帅旗,随杜兰神师南下。 以此旗威力,攻破玉京也非难事,想要在北周万军之中抢旗,是想也别想。 至于沧龙印,你也看到了,在紫竹林方清竹的手里……要从海外三仙岛传人手里抢东西,那基本上是找死。 一旦动了这个念头,天下无数豪杰共击之,这个漩涡不好淌啊。” “我明白的,师父放心,没把握,决不会冲动。” 陈平洒然一笑,向着韩小茹挤了挤眼睛。 暂时不说这个话题。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蹬蹬蹬脚步声。 却是大师兄张固。 他没有进屋,只是压低声音在门外,小声禀报道:“师父,武馆外面,突然又多了许多耳目,埋伏在各处转角,似乎身着重甲,看样子来者不善。” 陈平眉头微皱,转头看向韩无伤,就见这位大光头也是看向自己,眼中暗含鼓励。 于是就明白了。 这是把武馆交托在自己身上,让自己主事呢。 “主动出击,抓几个舌头问问内情,其余师兄弟,备战。” 陈平冷然说道。 他已然发现,如今的混元武馆其实并不是什么软柿子,行事方式并不需要象以前那般保守。 有时候,主动出击,也不失为一种好的防御方式。 “是,” 门外张固的声音略显惊讶,却也没有什么意外,转身就走。 “师父……看来,我要上任宣武卫都尉一职的消息,也已经暴露。本来准备明日再去,已经拖不得了。” 这知府衙门简直四处漏风,什么消息都藏不住。 对手显然也不会让自己一点点的增强实力,自己今日杀刺客,拿文书,这个消息传出去,对方受到刺激,什么事情都可能做得出来。 所以,不能坐以待毙,而是得抢先下手。 先,剪其羽翼。 …… 求月票。 这章介绍有点多,是不是水了?好,明日节奏加快,爽起来。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四章 剑荡八方,长街伏杀 “九师弟,已经问清楚了。原宣武卫督尉张连山带着亲兵,急急出了北门,赶赴军营。 临行前,还去了一趟十方武馆和风雷剑馆。” 张固急匆匆上前,手上还有着没有洗净的血迹。 这位大师兄是一个好人。 陈平一直知道的。 据韩小茹说,武馆诸事,大师兄做得比自己爹爹还多。 平日里带领师弟妹们修身练武,出门代表混元武馆处理诸事,收弟子、接任务以及处理武馆名下生意。 他面相忠厚,性子也是忠厚,颇得乃师风范,主打一个“和气生财”。 就这么个老好人,竟然被自己逼得拿人审讯,亲手沾满血腥…… 只能说江湖人,江湖事,没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转换了立场,转换了观念,立即就变了一个人般。 泥古不化,一成不变的,绝对不适应这个世界。 所以,在陈平看来,混元武馆这位大师兄是很合格的,以往的憨厚老实,只不过是韩无伤教歪了而已。 要不是自己前来武馆拜师,这一批人,都会被韩无伤带坑里去。 你不“吃……人”,人就要吃你啊。 “问清楚了?两家武馆的弟子们,有没有前来监视我等?” 陈平又问了一句。 “那倒没有。” 张固微微迟疑了一下。 立即回答,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据我仔细盘问,不排除他们也跟着动手的可能。” “很好,不能再拖了,必须马上行动。” 陈平目光一凛,眉头也不经意的轻轻皱起。 他已经知道了兴庆府四大武馆的情况。 心知,若是其余两家武馆也开始出手针对混元武馆,情况可能会变得极为恶劣。 就算是拼赢了,也必然是惨胜。 会让北周胡人笑到最后。 说起来,十方武馆和风雷剑馆,门下生意比起长空武馆还要强上一些。 兴庆府四大武馆之中,长空武馆排在第三,十方武馆排在第一。 至于混元武馆,那就是吊车尾,与别人根本没法比。 据陈平所知,十方武馆有弟子约六百人,真传弟子七十二人。 馆主许霸先常常吹嘘自家七十二门徒,个个出色。 排名第二的风雷剑馆,弟子则少一些,只有四百余人,亲传弟子三十三个。 不过,这个剑馆出身的弟子,敢打敢拼,十分凶悍,剑法又是极其凌厉刚猛。 不管实力高不高,首先给人一个印象,就是很厉害的样子。 因此,他们在达官贵人和富家大院的少爷公子和千金小姐那里很吃香。 一旦这些纨绔子弟出行,身边没有跟上两个风雷剑馆弟子护卫着,那就是不够牌面。 完全不像混元武馆这般,个个傻大黑粗的,没有江湖高手的风范,一看就像是苦力。 想要出门做任务,根本就没有人延请,因为功法问题,生意也就不怎么好。 据韩小茹说,混元武馆接取的任务,一般来说只有两种。 一种就是护送货物,与山贼路匪打交道,拼杀连场。 另一种任务,基本上是帮人看守家院、仓库。 谁家里若是有什么大批珍贵货物,又担心有人刺探,有人强夺,找混元武馆弟子就没错了。 黑乎乎的一团矗在那里,准保没人前来打秋风。 那些家伙是真敢拼命。 几家武馆的特色,暂且不提。 陈平之所以问起,有没有十方武馆和风雷剑馆弟子围在混元武馆外面,就是担心这些人全都调动起来…… 日前,追杀金毛妖鼠之时,他通过小青鸟的目光,在高空掠过吴同知家府宅……惊鸿一瞥之下,早就看清了,那五个先天高手都长得什么模样。 回来用素描画出之后,经司马柔指认,得知围在北周十三皇子身边的,除了胡人高手之外,还有十方武馆的许霸先,风雷剑馆的程无端。 不管这两家武馆,到底是为了前程,还是迫于生计。 反正,他们提前选择站在了北周一边。 那就不能不防。 当然,如果他们参与不算太深,还有挽救的余地,那也不是不可拉拢。 某人曾经说过,打胜仗的第一要义,就是要把朋友弄得多多的,把敌人弄得少少的。 现在的对手,或许就是以后的“朋友”,不是朋友,那也得是朋友。 随着局势发展,从彼强我弱,到我强彼弱……此一时彼一时,谁又说得准呢? “修为达到四阶的弟子,出列。” 陈平沉声道。 随着他话音一落,就有六人走了出来,个个眉间带煞,眼含兴奋。 站在最前面的韩小茹,只差脸上写满了,‘让我去让我去,你敢扔下我看家,我就哭给伱看。’ 就算如今比较严肃的场景之下,陈平都差点被这家伙逗乐了。 “混元长空本一家,陈某也是新近加入混元武馆,对各位师兄师弟更没有什么偏见。 只要同心戮力,奋勇杀敌,都是自家兄弟姐妹。 所以,大家不要有什么顾虑之心……让你们出来,理由很简单,宣武卫那支兵力,总得掌控在自己人手里。 要掌控兵马,实力当然还不能太弱,所以,就选你们了。” 之所以说这么一通,是因为,陈平发现了,达到四阶层次的,原本的混元武馆弟子,只有两人。 一个是大师兄张固,一个就是二师姐韩小茹了。 他们都练成了混元银身,在民间江湖之中,算是普通一流强手了。 真分出去,也能开个小武馆,在县城之中,还能称王称霸,打出较大名气来。其实已经很不错了。 但是,比起原来长空武馆的弟子,就有些不太好看。 修行七星剑达到开奇经八脉阶段的四阶好手,足足有四个。 一个是原来的长空武馆大师兄,现在的十师弟李延光。 八脉圆满,七星剑即将大成。 还有,十一师弟周显,十二师弟章武,十三师弟谭四通,十四师弟赵灵风。 各自开了三四脉,或者五六脉,都是好手。 从这方面来说,高岳教弟子的水平,其实比韩无伤要强。 当然,也不能排除混元金身法比较难练的原因。 “铁身境圆满,以及十二正经圆满的弟子,出来。” 这一下出列的就有些多了。 混元武馆出来五个,原长空武馆弟子,出来十二个。 “你们二十三人,随我出城,其余人等,打起精神,守御武馆。” 陈平回头看了一眼,就见师父司马柔和韩无伤两人正默默的远远看来,他点了点头,再没多说什么。 他知道,以韩无伤如今的身体状况,混元武馆基本上不会出什么事。 一个完好的肉身先天层次高手坐镇,还有即将突破先天的司马柔在旁协助,以及数百弟子守御四面。 一次性不来个两三位先天高手,对他们根本没有什么威胁。 所以,战局的胜负手,并不是在混元武馆之内,而是在外。 这一战,或许就能打破混元武馆这种群狼环伺的局面。 兵贵神速,所选人手,在精而不在多。 陈平做事喜欢抢个先手,敌未动,我不动,敌欲动,我先动。 所以,他就想先行出手。 现在离着天黑,还有一段时间,对方肯定想不到,自己会什么准备也不做,直接冒险反扑。 在双方都没有准备周全的情况下,才有各个击破,打一场乱战的机会。 否则,等到敌人把各方战力汇聚一起,合兵一处,再来攻打混元武馆,那时,就不太好抵挡了。 “卓师兄请来了吗?” “来了来了。” 只见卓云飞身着捕快服,额上微显汗迹…… 进了混元武馆,先是拜见过韩无伤和司马柔,口称师叔,然后才面色震惊的走向陈平。 他算是感受到了,武馆大院之中,那种浓浓的肃杀之气。 “城外军营,有劳师兄宣读府衙任命,不为别的,就为少点血腥。”陈平拱手道。 “师弟尽管吩咐就是,万无推辞之理。” 卓云飞面色一正,犹豫了一下,“如此行事,是否太过急切?” “我也不想这么急,奈何,对方不愿等啊。” 陈平也不多做解释。 挥了挥手。 “出发。” 随着一声令下。 他当先跨马背弓,拎着黑龙剑,离了混元武馆。 身后连同卓云飞在内,二十四骑跟随,缓缓加速,直扑北城而去。 …… 一路马蹄踢踏。 “长平街安全。” “平安客栈,安全……” “临河居,安全。” 耳边传来弟子高声喝喊。 卓云飞听着听着,脖颈就渗出冷汗来。 这才多久,这位师弟已然布好伏兵,安排在出城路上…… 他也得到了消息,知道,从宣武卫暗子出现在混元武馆外面窥视开始,只是过了三炷香时间。 这么一点点时间,混元武馆,已经进行了抓捕、审讯,动员,发兵,打探诸般事务。 还没过一会儿,已经跑到北城来了。 就算那宣武卫张连山,再怎么召集人手,恐怕也反应不过来。 最多,就只能小股高手拦截,拖延一下时间。 “卓师兄,咱们都算是混元宗出身,本来就是一家人。 接下来,捕快房那边,还要你多多出力帮忙,以防城内有匪徒趁火打劫,骚扰百姓。 乱世当用重典,不怕杀人,就怕刀锋不利。” “啥?” 卓云飞满头雾水。 听得这话,他恍惚间就以为眼前这位陈平师弟,已经是兴庆府知府大人了。 马行飞快,街上行人急急躲闪,喧哗声中,他眼神茫然,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人家是走一步,看三步。 你这是看到十步百步那么远了。 这才哪跟哪,你连都尉都还没上任呢。 还没等他想好怎么说话,又听陈平的声音传入耳中。 “混元本山那边,各位前辈愿意下山就下山,不愿也不勉强。 不过,你们混元七子,以及那些新入门不久的师兄弟们,全都下山,来我麾下。封山自守很没必要…… 对了,你告诉他们,就说混元金身法,难破先天、增进缓慢的难题,我这里已经有了眉目。 无需三火溶洞,也能再炼金身,突飞猛进。” “什么?” 这一次,卓云飞是真的震惊了,差点就从一个没坐稳,从马上摔下去。 混元宗这么多前辈高手,呕心沥血都没法解决这个难题,以至于闹得门派分裂,最后无奈封山自闭,他竟然说已然有了眉目,快要解决。 “此言可真?” “卓师兄几时见我说过假话,你要是信不过我,还能信不过潜龙榜吗?” 陈平呵呵轻笑几声。 此时就看出名望的重要性了。 潜龙榜上一句评语:“侠肝义胆,扶危救困”。 可以省却好多口舌。 试问,一个如此热血心肠,一诺千金生死不计的英雄好汉,会说假话诳人,做出些小人行径来吗? 不可能。 于是,卓云飞不愿相信,也只能相信。 他呼吸变得急促。 “错过今晚此战,卓某立即传书本山,希望,希望师弟千万不要让大家空欢喜一场。” “自然不会。” 陈平呵呵笑道。 他已经想好了。 剑罡同流这门功法,还是得修。 当初混元宗五代祖师韩重修行此功,以至于晚年不祥,倒行逆施。并不是这门功法哪里错了,而是人出了问题。 事后,混元宗一些前辈高人也弄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主要原因,还是功法不全,修练者又急功近利,勇猛精进。 悲剧的发生,源自于星元灌体导致的心魔大起,韩重以及后面修行的混元宗人,全都没有解决这个难点。 这一点,分裂出门派的七星一脉,做得更好一些。 明白到,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必须想办法解决。 他们这些年倒也没有闲着,打探出了至关重要的信息…… 问题还是出在天星宗配套心法“三阳焚心诀”上面。 那么,只要解决了这门炼心法诀,也就是说,拿到天星宗当初的根本法之后,就能无所顾忌的引天星元力炼体。 混元金身法想要突破先天,甚至于先天层次继续增进,需要的浴火炼金身这一关,甚至需要磅礴的高等级能量补足体魄蜕变…… 还有什么方法,比那无穷无尽的天星之力更合适呢? 五代祖师韩重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星元炼体是可行的,而且,修练速度会快到极为惊人的地步。 只要你精神力足够,能够掌控肉身力量,抵御星元煞气影响。 就可以一步登天,取得匪夷所思的成就。 如今陈平阴差阳错的,已经从北胡神箭手那里溯源夺运得到了“大日炎阳功”。 甚至,还想好了怎么取得大离王朝的传承功法“乾阳素心功”。 那么,就只剩下一门“明王净世诀”。 恰恰这门出自佛门三宗法相宗,最最难以得到的“明王净世诀”,听说五代祖师韩重当初已经得手。 他与十方老僧大战一场,取得此诀之后,就一直收在身边。 随着五代祖师身故,他的遗物自然也留在了混元宗。 这一点,高岳是知道的。 老小子还想着修练到了一定程度之后,能够压服混元本山,打上山去,抢得五代祖师遗物呢。 不过,这些消息,如今都是陈平的了。 为他趟平先天之后的修练道路。 至于把这门“剑罡同流”法补全之后,传给混元宗弟子,会不会出现资敌的事情。 陈平表示不会。 他认为,只要自己剑锋够利,永远走在前头,就没人敢拿身家性命,来赌一赌自己会不会睁只眼闭只眼。 如此一来,混元宗大兴在即,身为道家四派之一的深厚底蕴,也将成为自己立身驻世的基本盘。 这个门派有个好处。 修练肉身。 个个身强力壮。 修到一定境界之后,放到战场之上,都能十荡十决,纵横捭阖,全是猛将之才。 与气修高手相比。 肉身炼体之士,还有一个优势,那就是耐力绵长,持续作战能力,无与伦比。 高强度作战,打个半天一点问题都没有。 低烈度作战的情况下,打上三天三夜都可以。 不像气修高手,内气真气一旦耗尽,就实力大减。 就算是练到了先天境界生生不息的真气境,放几次大招之后,也会变得虚弱一些。 回气跟不上,很可能会被军队围死。 所以,先锋大将,破阵精卒,基本上都是走的气血炼体路子。 或者专修,或者兼修。 单纯的气修,一般不领军冲阵,就算领军,也是坐镇后方,非得有一定把握了才出战,断然不会把自己陷入四面埋伏之中。 保命能力上面,比起肉身修行者,要差上不少。 “翠湖居,有情况……” 此时,跟在身后的弟子沉声喊道。 仔细望去,就能看到转角处,有混元武馆弟子拿着小小血旗挥舞。 陈平打了个手势,身后二十四骑,也跟着减速。 小青鸟飞在高天之上,一双鸟眸细细扫过街道行人和两侧阁楼,似乎能看清每个人面上肌肉的跳动,以及毛孔的舒张和收紧。 两旁行人惊慌躲避着,一个老汉似乎腿脚不便,踉跄倒地,正正拦在马队行经路上。 一个灰衣中年,面色焦急,返身想要去扶。 旁边有七八人看着,探出身体,伸长手臂,高声惊叫,显得十分担忧。 “剑荡八方式。” 陈平一声厉喝。 猛然抽了一鞭马臀。 胯下马匹“咴咴”仰天长嘶,四蹄的答,呼啸着加速。 并没有避开跌倒的老人,反而向着对方直踏而下。 “好贼子,出手。” 那老人本来侧躺在地上,扶着自己的腿,唉唷哎唷的直叫唤,面上皮肉痛苦纠结到一起。 看着马蹄踏落,眼中闪过不可思议神色…… 黑气一闪,衣袍鼓胀着,宛如违反了物理规则一般,从地面一弹而起,身形浮在半空。 与此同时,他袖底衣袍间,龙吟震响。 一柄雪亮长剑,寒光耀目,已然刺到陈平眼前。 下一刻,两旁阁楼处,崩崩崩…… 一连串弦音震鸣。 十七八支劲弩长箭,咻咻利啸着,向马队射来。 马上众人,早就得了提醒,剑光如幕如雾,轰然炸开。 形成一张剑网。 剑荡八方,封死四面攻击。 更有七八道身影,腾空跃起,向着两旁阁楼腾身疾射。 却是卓云飞、韩小茹张固几人。 陈平嘿然冷笑,眯缝着双眼,端坐马上不动。 看着刺到眼前的锋锐长剑,左手金光微闪,已是捉住剑尖。 “嗡……” 长剑在他三指之间,如龙吟如蛇嘶,疯狂扭动着,挣扎着。 想要穿透斩击,却分毫动弹不得。 那老者面色血红,握剑手掌心真气汹涌,力量倒撞,虎口溅血,已是进退不得,眼神不由显出惊骇绝望。 “银电飞霜吴长水,也不过如此。” 陈平连黑龙剑都没出鞘,左手微微一震,捏在手里的雪亮长剑,已然碎成十七八段。 碎片炸开处,他握掌成拳,轰的一拳,反手打了出去。 ………………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五章 十方俱灭,一字腾蛇 陈平弹指之间。 接剑,碎剑,反手一拳打出。 他坐在马上,腰杆挺得笔直,也不拧腰作势。 拳头虚捏,仿佛随意一击,四周却是狂风怒啸,拳锋正面,空气雷鸣般炸开…… 气浪汹涌咆哮着,呈扇形波纹震荡穿透,把老头整个笼罩其中。 吴长水第一时间,就想要松开长剑,借力飞退。 被这拳风一压,就感觉呼吸不畅,眼冒金星。 不但退不了,反而像是身前出现一个巨大吞吸的黑洞,身躯不受控制的往拳面上迎了过去。 “不……” 他再也控制不住心中恐惧,惨叫出声。 吴长水心知,这是对方拳力太猛,拳速太快,导致身前空气被打得炸裂虚无,以至于向内塌陷,形成气流,捆缚身体。 挣脱不开,那就只能硬挡。 挡不住,就只能死。 “嘭……” 如同巨锤擂上战鼓。 拳锋触及吴长水的身体,发出一声极其沉闷破裂声响。 浮在半空的老头身体,已然四分五裂,向着前方喷洒开去。 “区区气修先天初期,明明知道我在府衙亲手斩杀了血眼刺客幻心剑,还敢拦路刺杀,也不知是谁给你的勇气?” 陈平嗤笑。 混元武馆防着北周胡人高手再次针对。 当然不可能不打听对面到底都有哪些高手。 也不会落下,吴同知府内,那个跟随吴长兴三十年之久的随身老仆。 陈平杀了血眼刺客,破了吴同知的谋划,更是在名义上拿下宣武卫都尉一职,无疑就是在吴长兴的心头刺上一刀,再剜了一块肉。 不管北周胡人动不动手,吴同知那是肯定要动一动的。 他不可能让自己的“筹码”一点点的输光。 所以,派出吴长水出手,正在情理之中。 意料之外的是,他们可能根本就没想过,陈平的实力到底有多强。 先天和先天是不同的,更何况,陈平在杀血眼刺客幻心剑之前还不是先天…… 难免让人误判低估。 他们不但低估了陈平的实力,更是低估了陈平的眼力。 以至于,吴长水装模作样的化妆成无辜百姓,不但没有起到突然袭击的效果,反而把自己生生送到虎口。 接了一拳之后,立即粉身碎骨。 “好拳法。” 旁边传来一声喝彩,又有“啪啪啪”巴掌声响起。 陈平转头望去,就见星星点点的血迹溅染处,就有一个装模作势的中年魁梧汉子,再也不装了,而是缓缓站直了身体。 这人弓腰探手演戏之时,还看不出什么,此时挺胸拔背,抬头望来,就能看出不凡之处。 身高足有一米九,膀阔腰圆。 一蓬络腮大胡子如狮鬃般张扬飞舞,双目有如铜铃,说话中气十足,震得四周众人耳鼓发痒,显得十分豪雄。 他背后还插着一柄阔背方头大刀,取刀在手,随手划弄两下,呜呜刀啸沉闷。 “十方武馆,许霸先。” 陈平冷然道。 这位可是名声还在韩无伤之上,是兴庆府四大武馆之首十方武馆的馆主。 一手十方刀、灭度掌,堪称刀掌双绝。 门下七十二亲传个个成才。 当日小青鸟飞过吴府之时,在北周十三皇子的身边,陈平看到过此人。 此时一感受到对方身上气势,就觉气机汹涌,煞气扑面。 显然,此人不是什么只懂得教徒授艺的武馆教头…… 在开武馆之前,肯定是趟过了刀山血海,手底下没有上千条命,数百条总是有的。 “我本来以为,同为中原人,就算不能同仇敌忾,也不能好好的人不做,偏偏要做胡人一条狗。” 无论是什么原因,此时前来截杀拦挡自己,肯定是出自北周胡人授意。 就是不知道,为何胡人高手没有亲自出动,反而是兴庆府本地势力动手。 莫非,是让他们交个投名状? 抑或是,十三皇子暂时脱不开身? 被陈平骂成是狗,许霸先面色不变,仍然咧嘴轻笑,似乎全不在意。 不过,眼尖的人已能发现,此人眼珠子已经悄悄变得一片腥红。 “许某最是喜欢嘴硬之人,一般情况下,这种人,某会割下他的脑袋,当做夜壶。” 许霸先声音一变,仿佛咬牙切齿,又仿佛是在轻笑。 一边拖刀在手,缓缓跨步上前,似乎全无防备。 身周却是涌现出盈盈血煞真气,血光之中夹杂着浓浓金光,“就连韩无伤也不敢在我面前托大,你竟然敢不下马,受死!” 嘭…… 长街之上,许霸先本是缓缓前行,身形化实为虚,幻出一个影子来。 原地砖石破裂,猛然塌陷出一个数米宽,数米深的坑洞。 他庞大身形,已然如同飓风般卷到,一刀斩落,重重叠叠,恍如无限青山。 “可惜,你修练的不是明王净世诀。” 陈平叹了一口气。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位修练的是本身血煞真气和佛门灭度心经,“梵我如一”妙法,已经做到血煞和梵光平衡。 若是再进一步,血煞全无,就能真如不二,妙法圆满。 如此功法外显……出身也不用问了,就是法相宗。 听闻佛门三宗之一法相宗的北地祖庭,此时已经派出僧兵,大力支持北周。 更有门中长老和亲传弟子,随护军中,攻伐南离玉京。 出身法相宗的许霸先,就算是俗家弟子,已然出师另起基业……此时响应师门号召,下注在胡人身上,也是理所当然。 这人出身名门,修为早就到了先天中期,又有着佛门三宗名门绝艺在手,自问天下无不可战之人。 出手之间,一手十方刀,简直能封锁十方。 刀光闪烁,如重重青山,既重又巧。 让人躲不开,避不了,只能强行硬挡。 而偏偏,陈平最不怕的就是硬挡…… 论及神力无双,体魄强横,谁能跟他比。 “好,用力点,再用力。” 他黑龙剑出鞘,就如拈着一根灯芯,轻巧无比,崩挑撩点,剑剑拦截。 把十方刀重重刀影,全都挡下。 巨力冲击之下,身上金光如幕如涛,泛起层层涟漪。 刀气还没渗透内腑经脉,就已经被他坚固柔韧至极的肌肉消弥干净…… 无论许霸先攻得多猛,对他来说,也只是和风细雨,完全造不成半点伤害。 许霸先此时吃奶的力气都用出来了。 跳斩、横斩,旋身暴风斩,从四面八方轰然斩落…… 而陈平端坐马上,力量一点不外泄。 单凭肉身,就已经扛住无边巨力,甚至,力量都没有泄漏一丝,传输到身下的马匹之上。 那匹黑马,还无聊的打了个喷嚏,趵了几下蹶子。 显得悠闲自在。 “十方俱灭。” 许霸先眼珠更红,脸色却已黑沉。 心中隐隐有了不妙的感觉。 身形微微一顿,真气猛然炸开。 四周空气轰鸣着,有元气蜂涌而来,汇聚阔背平头刀上,刀光隐隐就发出刺眼白光来。 随着举刀向天,他的面色突然就变得无喜无悲。 一刀轰隆隆斩落,刀光还未及体,已是延数丈之远,把左侧一处阁楼从中劈成了两片。 “这一刀,还有点意思。” 陈平拔转马头,策马冲锋。 刀光将将落下之时,他已经刺出了七八剑。 一缕黑光,化为虚影,融入清风之中,看上去还是慢腾腾的出剑。 实际上,已然剑锋沥血,在许霸先旋转斩下的身躯之上,捅了七八个来回。 许霸先眼珠子都差点瞪了出来,一刀斩到陈平的头颅上空半尺处,就变得轻飘飘的,没了半分力气。 长长刀影,“啵”的一声,消散在空气之中。 四面卷一缕轻风,吹得尘土腾起。 许霸先腾在半空的身体,再也控制不住,如同破布麻袋般,跌落街心,沉寂不动。 喉间,眉心,左右胸、腹部,全都喷出血泉来。 早在落地之前,就已经气绝身亡。 陈平看也不看这位牛逼轰轰的大个子馆主,从他口出狂言,出刀攻杀那一刻起,就已经是个死人,没什么值得关注的。 他重又拔转马头,手中黑龙剑轻巧挽了一个剑花,全身松垮垮的,说不出的写意,转头问道:“许霸先许馆主已经先行一步,到阎王爷那里请安问好去了。程馆主还不出手吗?不想试一试陈某是否浪得虚名?” “不试了,不试了,陈都尉神功惊世,程某万难抵敌,冒犯之处,还请恕罪。”街边行人奔走惊呼之中,一个同样瑟瑟发抖的矮个中年汉子,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他慌急慌忙拱了拱手,颇有威严的一张脸,此时挤出一丝讨好笑意,脚下却是雷音乍起,嗡…… 此人不但没拔剑,没进攻,反而退出了十丈开外。 只是一落地,身形微点,就越过数座阁楼,消失在重重屋宇之后。 “师弟,追还是不追?” 韩小茹此时已然重新跃回马上。 惊叹的看着那风雷馆主程无端的身法,差点就没咬到自己的舌头。 “这什么人嘛?偷偷躲在一旁准备出手,见势不妙,就立即逃走。 亏他还与爹爹齐名,完全没有江湖前辈的铁血风范。” “江湖前辈能有什么铁血风范?能活下来,活得长久,就是最好的风范。” 陈平再望了一眼程无端逃走的方向。 笑道:“此人已然胆寒,万万不敢再与我混元武馆作对。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不能放过。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呢?先不理他,去宣武卫军营。” 他胯下微微用力,拔马先行。 后面二十四骑又再次跟上。 只余街道两旁,十余位弩手弓手尸身横陈。 在陈平一拳打爆吴长水,数剑刺死许霸先之时,韩小茹、张固、卓云飞和李延光等人,早就扑击来去,把弩弓手杀得干净。 众人心知此行凶险,算是当面锣对面鼓的与北周胡人势力全面对上。 此时面色虽然松缓,还有心思开个玩笑。 但是,内心却都是沉甸甸的,出手哪里还容得半分软弱。 只是区区二十余人的马队,竟有杀气冲霄之感。 沿路奔袭,行人避退,百姓胆寒。 …… “好贼子,竟然视我宣武卫数千大军如无物,真是不知死活。” 营帐当中,张连山一掌拍在红木长桌之上,轰的一声闷响,桌子塌成粉絮。 杯盘跌下,摔落破碎。 “裴子同那酸腐儒士,又懂得个鸡毛,竟然想下了本将军的职务,真是异想天开的很。 他以为这是在河东呢,裴家只来了这么点人手,也想虎口夺食,可笑至极。” 张连山体型矮壮,胳膊粗得像是大腿,腰腹鼓囊,皮糙肉厚的,身形横向发展,就像头野猪。 他的脖子基本上看不见,一张宽脸刀痕森森,呲牙咧嘴说话,凶相逼人。 尤其是发火之时,更是如同猛兽嘶吼,吓人得很。 以至于营帐之中,其余几位统领,全都不敢说话。 生恐在他气头上,触了他的霉头,惹火烧身。 “黄申,伱那神弓营,是今次重中之重。 混元武馆如今吞并了长空武馆,人数很是不少,这也是他们胆敢插手兴庆府的底气,真的硬冲进去,可能会有损伤。 最好的办法,就是先用箭雨压制,再结阵横推,把武馆给我拆了。” “是,都尉大人,我麾下五百儿郎,全都整备齐全,有强弓重弩在手。 混元武馆那些没见过血的新丁,决然挡不住箭雨,这次首功我拿定了。” “乐水,你领八百骑兵,聚气结阵。 那陈平实力不弱,不可小觑。 尤其是混元武馆馆主韩无伤,能杀得高岳,此人混元金身法,决非等闲……” 张连山转过头,看向一旁立着的身材高挑,面白俊秀的青年,神情稍稍柔和了一些。 这位是他的胞弟,与自己却是长得不一样,继承了母亲的长相,看起来十分柔和,性子也比较软弱,只能带在身边时时教导。 耳提面命之下,异日也可独当一方,尽享富贵荣华。 “您就放心,这些日子,我专心演练腾蛇阵,此时已经如臂使指。 八百铁骑聚气合力,军气汇聚兄长身上,兄长就算是遇到地榜前列,也能正面压制。 趁得夜色,大军入城,军气附身之下,踏平混元武馆轻而易举。 别说只是一个韩无伤,就算是混元山所有长老弟子下山,也是挡不住军威。” “很好……” 张连山听得弟弟张乐水这般说辞,也是呵呵大笑。 再看了一眼步军统领胡勇,就有些不愉。 这人身为步军统领,是个木头脑袋,划拉一下动一下的,沉闷万分。 若不是因为他练兵很有一手,练得宣武步卒悍不畏死,定然早早的就把他换了。 换一个自己人上位,岂不是好。 现如今,这支步卒强是强了,能结成三才阵。 可是,军气练成,迟迟不能归附己身,太特么难受。 得想个办法,从他那里,把这阵法夺过来。 到时,骑步归流,军气合一,自己实力又会强上许多。 “胡勇你领着步卒随后跟来,防止混元武馆弟子星散逃亡。 这一次,要杀他们一个鸡犬不留。” “张都尉,三千步卒全都入城,军阵铺阵不开,只能是一团散沙,可能没什么战力。” 胡勇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混元武馆门前培元街道就算是再宽广,被你带着八百骑兵摆出了一字腾蛇阵,我再领三千步卒前去,那还摆什么三才阵? 能远远的吊在后面看着就算不错了,真遇到高手,结不成军阵,岂不是送死? “听令行事!” 张连山声音微寒。 眼珠眯起,似乎对方再说半个不字,就要出手杀人。 “是。” 胡勇苦笑一声,应了下来。 送死就送死,在其位谋其政,自己身为宣武卫步军统领,受宣武卫都尉辖制,这些日子过得真是憋屈。 不但没有与胡人山贼拼杀一场,全去镇压百姓了。 那是反贼吗? 那是被胡人追杀,天灾人祸活不下去的普通流民。 这些人杀多了,会不会有伤天和? 心里这样想着,他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报……” 营帐门口一个传令兵,匆匆跑了进来,半跪门口,急急说道:“陈平二十五骑,出了混元武馆,一路奔袭…… 沿路斩杀银电飞霜吴长水,斩杀十方武馆许霸先,破了北门城防,已,已经向宣武营奔来。” “什么?” 张连山霍然站起。 脸上刀痕显得格外艳红,双眼凶光迸射,咬牙切齿的说道:“吴长水平日里莫测高深的,竟然如此废物。 那许霸先也是,偌大名声,也是不堪一击。 你把当时情况细细说来……不用说了,擂鼓,聚兵。 陈平此人,既然能杀得许霸先和吴长水,实力定然非同小可,不能让他们冲入营中。” 为将者,可以自信,但不可以自大。 料敌从宽,用兵当如履薄冰,详加打探,认真应对。 张连山虽然性情凶横,残忍冷酷。 但是,他能把宣武卫一直牢牢掌握在手中,就算是靖海王声势最大的时候,也没把他的兵权给下了。 从这里就可以知道,他是一个合格的领兵将领。 此时听得敌情。 第一时间,就连连颁下军令。 就算对方是二十余人来袭,也不敢稍作大意。 狮子搏兔当用全力。 我这五千大军结成大阵,看看你二十几骑怎么打? 张铁山眼中闪过一丝狞笑,披甲上马。 伸手一挥,身后大旗卷动着,就有五百铁骑,轰隆隆跟随,烟尘滚荡,已是布下一字腾蛇阵。 军阵首尾摇曳,腰腹蜿蜒,血气冲天,凝成蒙蒙烟云笼罩下来。 一股凶横军气冥冥之中出现。 端坐马上,举枪咆哮着的张连山,野猪般的身体,喀啦啦一阵爆鸣,身形胀大了三成有多。 皮肤血红,血气冲霄,身周有光焰腾腾。 此时的张连山不但感觉到身体之中,多了一股无穷无尽的浩大力量,头脑更是清明无比,五感也是更为敏锐…… 抬眼望去,山势绵延极远处,一队骑兵风驰电掣,已是疾冲而来。 为首骑士,黑剑青袍,面如刀削,杀机凛凛。 …… 求月票。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六章 攻心之计,斩将夺旗 “好。” 陈平远远瞧着,宣武营中军气汇聚,隐隐中就仿佛看到一条飞蛇,张嘴噬来,凶煞之气扑面。 而在那数百骑前方,一员将领端坐马上,竟被这条飞蛇附体。 刚刚看见时,气机还不怎么样,比起许霸先身上的凶煞之气还颇有不如。 不过,等到那飞蛇血气汇聚之后,他的实力像吹气球一般的就疯涨起来。 就算是隔着数里地远。 都能感觉到凶气侵体…… 显然,对方的实力,提升不止一倍,已经能给自己造成些许威胁了。 “这到底是什么原因?莫非,那些传闻中,领军之将,能汇聚军气,上引天命,镇压不臣,并不是吹嘘,也不是一个形容。” ‘果然,我就说嘛,这个世界武力层级这么高,到了天榜高手动不动就打崩小山,斩断大河的,真的全力动起手来,攻城掠地,只要全力出几次大招就足够了。 按理来说,人多基本上就没用了,再多的军队,只要高手不怕累到自己,进行蚕食战术,一个人就能打崩数万兵马……却原来是这样子的。’ 当初他去了临山府,在靖海卫营中之时,并没有看到这一幕。 所谓的靖海白袍将罗元化,也只是领着三千骑行军,并没有摆出阵法。 尤其是,与自己交手之时,也只是单人独枪比划比划。 结果,被自己直接打崩。 当时还有些小看那什么白袍将,觉得名气吹得山响,结果不堪一击。 名不符实得很。 此时想来,却原来是那位罗将军,并没有领军的原因,倒不是真的有那么弱。 看着眼前此景。 陈平眼中精光一闪,彻底兴奋起来了。 他大致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别人说得再多,不如自己看上一眼。 这股力量,是真的算一场不大不小的劫数了…… 五百骑兵,三千步卒,再加上弓手弩营,足足四千人。 ‘先前长街之上,许霸先拦路刺杀,只给了16点劫运值,少得可怜。 那吴长水堂堂一个先天高手,竟然只给了我6点,这还是先天高手吗?比小喽罗也差不了多少…… 究其原因,应该是这些人已经对我造不成一丁丁威胁。劫数太小,所以,运数也太少。’ 眼前这宣武卫,希望不让自己太过失望。 马行飞快。 二十五骑都是身着便服,人马俱都未曾着甲,区区数里地,只是十余个呼吸,就扑到跟前。 “有劳卓师兄宣读命令,不教而诛谓之虐,咱们也得师出有名。” 陈平感受到军阵之前,涌过来的阵阵杀机,心想,很快,这就是自己麾下的兵了。 能少一点拼杀,少损失一些,也是好的。 “是。” 卓云飞面色也是肃然。 看着眼前军阵蓄势待发的模样,心想那宣武卫都尉张连山也不是草包,反应真的很快。 一打听到府衙之中传出的信息,立即就判断出了形势,准备动手。 他反应快,陈平更快,竟然抢先一步杀到军营前…… 张连山的步营和弓营分成两块,骑兵突前,想必也是匆匆集结,这,就是败亡之机。 “尔等听清楚了,府尊大人有令,宣武卫都尉陈平陈大人前来接管宣武卫,原都尉张连山反叛朝廷,投靠北周胡人,当场革职查办……” 卓云飞别看只是担任兴庆府一个小小的捕头,但是出身混元山,是混元七子之一,算是大材小用了。 修为早就十二正经圆满,达到开奇经五脉的层次。 而且,还修了混元金身法,铁身境算是圆满。 一身修为本事,比起韩小茹来,也算是相差不多。 在韩小茹未曾突破之前,能不能打得过他,还得两说。 此时,卓捕头鼓荡内气,放开嗓门大吼着下令,真是四野皆闻…… 众人听得真切,就见宣武卫军阵之中,一阵骚动如同水波般向后传递。 先前鼓荡而起的沸腾凶气,转眼间就下降了几个等级。 “哈……哈哈。” 张连山仰天大笑,他身上血焰冲荡四肢百骸,那种极其强大的感觉,每次都让人心醉神迷。 似乎连天空都可以打塌。 听得卓云飞传令,忍不住就笑出声来:“陈平,你这黄口小儿,想得太过天真,以为我这麾下儿郎,会听你这妖言惑众?” “听不听?也不是你说了算。 不信,伱回头看看那步兵方阵,他们已经乱了。 还有你那弓营,再仔细看看,他们的弩箭,到底是朝向我呢,还是瞄着你?” 陈平混元金身法已经修到金身境,达到精通境界。 血元之强,中气之足,比起卓云飞来,又不知要强到哪里去了。 他此时运劲说话,几如雷鸣,轰隆隆炸响,想要听不到都不成:“这兴庆府,毕竟还是大离天下,你张连山想要投奔胡人,想要残杀百姓,当做自身富贵阶梯。却没想过,军中将士,会不会与你一起造反? 做下如此背祖忘宗之事,又能有多少人一意跟随呢? 要知道,他们的妻儿老小,全都身处城中。 待得胡人踏破兴庆府,大家一起前去做猪做狗,侍奉异族吗?” 随着陈平缓缓说来。 军营之中的气氛更加古怪。 这一次,就算是张连山身上的血焰气机,都是一阵波动。 他麾下五百骑兵布下的一字腾蛇阵,很有些不稳。 是,张连山很自信,自信自己对于手下军队的掌控力无人可以撼动。 但他还是书读得少了一些。 并不知道,有许多人,尤其是底层百姓军士,对于家国大义,还是很看重的。 站在高处太久了,倒是忘了当初自己从底层爬起来之时的初心。 完全不知道军士们怎么想。 而且,他还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就是没有第一时间挥军掩上,或许是自信,或许是来不及。 结果,被卓云飞找到了机会,说了几句话。 卓云飞其人怎么说呢。 抛除掉他混元七子的身份,他这个兴庆府捕头,虽然职务不算太高,却是东奔西跑,穿梭于大街小巷。 为了兴庆府安稳,这位算是极少有的把百姓放在心上的捕快。 三年来,他经手的大案小案,足足有数百桩。 不但是兴庆府,就连周连十三县,对这位男生女相的捕头,也不会小视。 当然,这种成就,这种身份,在那些有品级的官员眼里,只是一个小小卒子,连名字都不一定记得。 可是,对于底层百姓和军士们来说,完全不一样。 毕竟,这些当兵的,也有家眷,也居住于一府十三县境内…… 回家探亲之时,多多少少会见过听过卓捕头其人。 信任值简直拉满。 如果是陈平上前说几句话,说自己是前来上任,说张连山勾结胡人叛乱,没人会信。 但是,卓云飞一说,他们还真信。 军心不说全散,至少散了五六成。 这也是陈平一听到宣武卫动静,立即派人把卓云飞请来的原因。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这一战,张连山还没打就败了。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败在哪。 “一派胡言,任你花言巧语,又岂能乱我军心?” 张连山感觉不能听了,再听对面这小子叽叽歪歪,宣武卫说不定还真的给他说散。 字字诛心。 他心里全是后悔,后悔不该说话,刚刚对方到了近前,应该一言不发的直接动手。 可惜,此时也没有后悔药吃。 只得手中银背三亭大刀一摆,咆哮声,如猪吼,如虎啸,迅速前冲。 蹄声奔雷般响起…… 身后五百骑身上军气一阵摇晃,在呜呜哇哇一阵狂吼声中,竟然也跟着稳住了。 张连山练的是江湖奇门刀法“移山刀”,本就以气势雄浑、力大招沉着称。 此时承五百骑军气灌体之威,更是有着移山超海之威。 一刀斜斩。 劈山式。 血光弥漫,真气几乎凝聚成实质,化为腥红玄罡,轰隆隆撕裂空气,发出爆裂狂啸。 刀气直直延伸十丈,向着陈平当头斩下。 “这么大增幅吗?” 陈平眼神微凛,裸露在外的肌肤,毛孔都被杀机刺激得猛然收缩,摧马向前…… 锵的一声,黑龙剑出鞘,反撩。 混元剑法,第五式,擎天式。 两人相对冲锋,面对这弥天盖地的一刀疾斩,他也不好闪避。 硬打硬碰之下,用出气势最足,大巧不工的混元剑法,是再好也不过。 战场交锋,与江湖武者拼斗,分别就在这里。 他一旦闪开,或者闪转腾挪,用出奇巧剑法,避实而击虚。 接下来,就是对方军阵一冲而过…… 任你三头六臂,也逃不开无数兵器乱砍乱打,反而更显吃力一些。 只有摧其锋锐,打崩对方的第一波攻势,挟胜势掩杀,才是万胜之机。 “咣……” 刀剑交击。 陈平手臂一沉,身体四周地面都陷下半尺,只觉一阵酥麻胀痛,如同无数尖针般刺入全身四肢百骸之处,五脏微微震荡…… “不错,这种强悍攻击,打起来,才有点味道,再来。” 陈平长啸一声,身上金光乍现,精气轰隆隆直冲高空,喀啦啦身形也跟长高胀大,一双胳膊如同铺上金粉,反射斜阳。 整个人面色淡金,目无表情,就如神佛降世。 他催马前行,剑势到了最高处,仿佛坠着九霄神雷一般,噼哩啪啦一剑斩落。 如天神行罚。 [分阴阳] 这一剑斩落,又快又急。 张连山在前一式互斩之时,已然震得筋骨疲软,气血翻腾,一口气都差点没喘上来。 此时心中震撼无比之时,一招硬碰,对方竟然行若无事,比先前还要凶悍勇猛,再次杀了上来。 自己可是集军阵军气在身,攻击力之强,就算是地榜高手也不敢硬挡,对方竟然硬接? 不但挡住了,力量还占了上风,这是什么妖怪? 张连山万万没想到,刚刚一刀连山峰都能劈开的刀式,砍落下去,竟然会弹起来。 太荒谬了。 眼见得一剑斩落头顶,剑锋还没到,无穷气浪已经压得身形下沉,胯下赤电宝驹双腿打颤,几乎就要跪倒。 张连山嘶声狂吼着,再不想挥刀杀敌。 只是双手持刀,猛然上举封挡。 [崩山式] “咣……” 瓢儿、盆儿、钉儿、铛儿、钟儿、鼓儿齐齐在他耳畔炸响。 张连山只感觉筋骨血肉齐齐发出脆弱呻吟,好像裂开了无数道缝隙,手掌虎口炸开,手肘关节错位,骨茬都参差出来。 脑中一阵空白,思维在这一刻,都仿佛停顿了下来。 整个人轻飘飘的。 耳中似乎又听到一声喝喊。 “好,好力气,再接我一剑。” 陈平打得兴起,直感觉两次硬拼之后,身体骨骼震鸣,肌肉淬炼……就如进了最好的馆子,请了位最好的老师,来了一场马杀鸡般,酣畅淋漓至极。 他一剑搅动风云,呼啸着再次斩落。 “还接啥剑啊接,他骨头都碎了,别杀马。” 韩小茹翻着白眼,连忙大喊一声。 那马是真好啊。 比起几人骑过来的白马黄马黑马,都要高上一个头,神骏至极。 也不知张连山在哪里找来的,又花了多少金银。 但是,无论再好的马匹,被师弟这么一剑斩下去,都是扛不住的。 不碎成肉泥,都得断成几截。 “也不那么经打嘛。” 陈平听到呼喊,摇头叹了口气,手腕一转。 本是浩浩荡荡排云驭气斩落下来的黑龙剑,突兀的就停了下来。 化为一根羽毛般,灵巧旋转着,从张连山脖颈一掠而过。 这位原宣武卫都尉,此时端坐马上,脑袋耷拉着,眼睛发直,显然还没从震荡之中醒过神来。 被陈平剑光斩过,一颗硕大头颅冲天而起。 血水直冲丈余。 远远近近的响起一阵惊呼。 更夹杂着一声悲嚎。 “大哥!” 面皮白净,身高体长的张乐水,脸色一下就变得惊愕,悲从心来,痛叫一声举枪上前。 骑阵雄浑军气,虽然弱了不少,却是转头就扑到他的身上去了。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很好。” 陈平眼眸微眯。 他来之前就寻卓云飞仔细问过。 张连山的亲信之中,除了张乐水深得信重,是他亲弟弟,绝然不会屈服之外。 还有神弓营黄申,是他发小兄弟,从小一块玩泥巴长大的。 此时那弓箭营,在那黄申的厉叫之下,已经有上百人开弓射箭,倒也不足为虑。 但是,这支骑兵军心竟然没散。 在主将身死之后,还能保持冲击之势,算是很不错了。 不过,他正好打得还不尽兴,冲势未停,剑光卷动着,宛如黑龙咆哮,一式[平四海],剑势横斩…… 张乐水长枪刚刚刺到,就被剑锋斩中枪头。 嘭…… 闷响声中,精钢长枪如箭矢般,嗡嗡震鸣着飞速倒撞。 “哧”的一声,枪柄从张乐水胸口穿透,更是接着穿透三骑军士,才斜斜飞入高空,消失在视线之中。 剑势未停,横掠而过。 身着银甲的张乐水身形未动,上半身已经斜斜滑落。 一招都没挡住。 他就算有着军气加持,实力还是差得太远,直接被秒杀掉。 陈平嘴角微撇,抬眼望去。 就见到,不但是五百骑兵上空那浮动蜿蜒的军气已然消散,远处呈品字形,重如山岳般的步军方阵军气,也跟着同时消散。 “扔下兵器,投降免死。” 陈平一声厉喝,摧马向前。 对面骑阵人喊马嘶,一团混乱。 随着陈平冲近,叮铃当啷,一连串兵器扔落地上发出声音。 更有人慌不迭拔马向外奔逃,有人落马跪地,叫着饶命。 弓营除了几支利箭,稀稀拉拉的射来,大部分人早就垂下手臂,满脸灰败。 这还没开打呢。 主将就已经死了,连骑兵统领也被斩,骑阵被冲散…… 对方只是一人一骑突前,竟是势不可当。 步兵方阵处,胡勇叹息一声,也不知是喜是悲。 听到声音,顺手扔掉手中长刀铁盾,操手躬身静立。 见到统领如此,身后兵士哪还不知道怎么做。 说起来,对方又不是敌人,是知府衙门任命的新任都尉,还有卓云飞捕头亲自证明宣读文书,哪里还假得了? 谁爱死拼,谁死拼去。 为了张连山去拼命,那简直是吃饱了撑的。 陈平驻马不再冲杀,挥了挥手,身后二十五骑,向前突进。 弓营黄申连同一批亲信,只是挡了一会,很快就死于剑下。 陈平甚至看出来了,那位张连山的发小兄弟,最后时机,还想着要投降,却被张固一剑斩杀。 ‘这位大师兄别看面相憨厚,心里内秀得很。 以前只是在混元武馆教导师弟,处理内务,实在是有些屈才。’ 心思细腻处,竟然韩小茹都有些比不上他。 而卓云飞呢。 也是个人才。 本来那些投降的数千士卒,全都人心惶惶,神情苦闷。 也不知他怎么说的,只是骑着马从弓营到步营走了一圈,喊了几次话之后,这些人竟然心气满满的恢复了过来。 就连那位胡勇统领,也是眼神活泛,面上带着丝丝松快。 走上前来,拜倒见礼。 “卑职拜见都尉大人。” “胡勇,你练兵之才,我听说过…… 如今北周入侵,兴庆府危在旦夕。 不日,本将需要招募兵马,扩军备战,此事由你负责,可能应下此事。” 陈平仔细打量一下这位步兵统领。 就发现,这位其实离着先天也只差一线。 一身修为厚重如岩石,气质沉稳得很。 不过,据传闻,他并不是那张连山的亲信,是从底层军士简拔上来,练兵很有一手。 因此,就算是不怎么待见他,仍然让他领了步卒统领一职。 这种人可用,但是,不能操之过急,领兵一职,就暂不交给他,天长日久,等到归心之后,再行重用不迟。 “遵命。” 胡勇好像不太爱说话,肃然应声,一点也没有丢了领军大权的沮丧,反而眉间有了丝丝喜意。 “大师兄,步卒就交由你统管,记得分出人手,四门换防,把城门官全都给我换了。” “是,都尉大人。” 张固满脸喜色。 改口也改得很快。 所以说,他其实很聪明。 “至于骑兵……” 先前冲阵时死得倒是不多,损失了三十余骑,无伤大雅。 这个统领人选,陈平有些犹豫。 “我来,我来呀,我骑术很厉害的。那一字腾蛇阵秘谱,也在张乐水的怀里找到了,定然难不住我。” 韩小茹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笑颜如花。 教导弟子,哪里有骑马打仗这么好玩。 “战阵凶险……” 陈平沉吟道。 “怕危险还练什么剑?等师姐实力突破之后,危险的就是别人。”韩小茹柳眉微挑,难得的正容道:“以前,爹爹娘亲总是把我护着,这也担心,那也害怕的,但他们没想过,我已经长大了,比你还大,总不能一直让人护着?” “就你了。”陈平点了点头,指着那些神情落寞的骑卒道:“给你三炷香时间,整顿骑兵,天黑之前,挑选精锐入城。” “是去平了那两家武馆吗?” 不得不说,韩小茹的脑回路,与陈平真的有些像。 明明脑子不太聪明。 却偏偏能猜到陈平在想什么。 “就是他们。不管北周胡人打着什么算盘?兴庆府本地势力,要先行拿下。 一步先,步步先,到时候,也让他们尝尝四面楚歌的滋味。” 陈平笑道。 这时,就是抢时间。 在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 先斩其羽翼,把兴庆府民间官方势力全都收拢起来。 不服就杀。 就不信,单凭一个吴同知,还能联合北周胡人做出什么大事? 至于靖海王世子以及崔家势力,无论是大举进城,还是围城威逼…… 自己有着大军在手,有着高手助阵,到时,再来分个高下。 …… 求月票。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七章 破气破意,风声鹤唳 陈平仔细分析了一下,自家混元武馆中各位师兄弟的长处短处。 让韩小茹统领骑兵,不求她快速修成“一字腾蛇阵”的军阵聚气之法,只要能让五百精骑归心就行。 这一点,相信不难做到。 韩小茹虽然看起来很单纯,平日里感觉没心没肺的,但是,陈平发现这大妞有一个极大的优点。 那就是,她要是对什么感兴趣了,就会做得很好。 尤其是她的体型和根骨,气魄和性格,无一不是顶级的猛将胚子。 端坐马上之时,甚至差点能让陈平忽略,这家伙其实是个没见过太多世面的宅家姑娘,反而隐隐有一种错觉…… 觉得这就是一位纵横捭阖,十荡十决的无双猛将。 只能说天生气质契合。 虽然,这个猛将是个女儿身,稍稍有些古怪。 但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因此,她自动请缨统领骑兵,陈平基本上没有犹豫,直接就一口答应。 倒不是因为与这位师姐关系亲厚的原因不忍拒绝,而是真的觉得,太特么合适了简直。 …… 至于让张固来担任步卒统领,同样是基于这个道理。 张固此人,名义上是混元武馆的大师兄,这些年来,一直做着大管家的事情。 里里外外,都是他一手操持的,事无巨细,做得很好。 能够把混元武馆这种连门中修行基本法都没什么吸引力的门派,做成了兴庆府四大武馆之一。 虽然在四大武馆之中排到了吊车尾,那也不简单了。 而且,操持武馆诸事的同时,他仍然能保证修为不掉队,把混元金身法修行到银身境。 这不但证明了他的天赋,也证明了他的能力。 当然,能力很重要,信任更重要。 身为混元武馆的坐馆大师兄,他的人品早就经过了验证。 稳重,扎实。 陈平如今最需要的就是这种统兵人才。 只要宣武卫不出乱子,能够听指挥办事,战力强不强大?对陈平来说,其实也不算太过重要。 …… 神弓营的统领一职,陈平给了李延光。 这位实力与张固就在伯仲之间,算是江湖一流高手中的佼佼者。 正好,他也学过弓箭,不说射术多厉害,比起黄申来,也没有差得太远。 之所以,把此营统领给李延光,也是出于融合混元武馆和长空武馆弟子的考虑。 吞并长空武馆之后,两家弟子再怎么没有仇怨,毕竟前段时间还针锋相对,喊打喊杀的,要说能有多亲近,自然不可能。 如今能够兢兢业业听令行事,多数是看在陈平自己的实力和前程上面。 他们看到了陈平比以前的长空武馆馆主高岳,还要强大的实力,还要深厚的潜力。 心里自然平顺了许多。 无论是哪个时代,跟着一个强者,或者注定要成为强者的领头人,总是会让人很安心。 但是,如果这位强者心存偏见,不能一视同仁。 很可能,原来长空武馆转过来的弟子们,就可能会心存异心…… 灰心失望之下,搞一出后院起火都不是什么奇事。 所以,让原长空武馆大师兄李延光担任神弓营统领一职,不但是看重他的实力,也是一种安抚。 陈平发现,当他下达此令之后,跟随而来的数位原长空武馆弟子,面上同时露出了欢欣鼓舞笑容…… 士气在那一瞬间,提升到了顶点。 现在,就算是自己让这些师兄弟去拼死血战,估计他们大概也是愿意的。 …… “这样就很好。” 陈平笑了笑,转身进了营房,声称自己要休息一下,顾不得环境合适不合适,立即提升自身技能。 ‘与我预料的情况差不多,只有破劫才能夺运。危险不够,劫数不大,收获就不会多到哪去。’ 陈平细细看了一眼,心里欢喜的同时,又有了些遗憾。 对面冲阵,杀了宣武卫那头野猪般模样的都尉张连山之后,镇压宣武卫,让士卒归心,他整整得了32点劫运。 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对陈平来说,他已经很满意了。 相比起斩杀许霸先和吴长水那见不得的人的收获,这已经称得上是大爆。 不过,几次验证之后,倒也打消了陈平想要专门抽个时间行侠仗义,专门斩杀一些恶人的念头。 “杀人并没用,除恶也不见得有用,关键是要看劫数。 难不成这个属性栏是想把我逼成事儿精,走到哪里都有人针对,有人攻击。甚至,与全世界为敌?” “敌人越多,越强,就成长越快……” 这种模式好像是有点熟悉。 陈平脑海之中转过一些念头,不再多想,没事找事他可不干,累。 但是,若是遇事,自己也不会逃避。 看到隐患,看到劫数存在,那就不妨主动应劫,破劫夺运…… …… 劫运点如今已经达到了88点之多,修行根本法混元金身如今达到精通境界,却不能完全发挥出来。 体魄极细微处,那种嗷嗷待哺的饥饿感,无时无刻不提醒着自己。 如果在没有补足能量的当口,再强行提升一次境界,很可能实力不能能长进,反而会损伤到根基,发挥出来的实力更少。 这是得不偿失的事情。 因此,在根本法不能再次提升的情况之下,此时把保命本事,护道法门提升起来,就是最好的选择。 “拿下宣武卫,我集众取势的意图,已经暴露。 如果说,以前的北周胡人对混元武馆,对我,还不会太过重视。 现如今,就不再一样。 他们要么不动手,再次动手,肯定就是绝杀。” 自己的处境,随着实力提升、势力增长,反而变得更加危险了一些。 这一点,陈平心里有数。 “不单是北周胡人,还有靖海王府……那位姬玄歌世子。 从他针对花脸儿的种种行动来看,这人心思阴沉,图谋甚大。 最难搞的是他已然与十三世家之一的河西崔家达成了统一……战线,肯定是在憋着什么大招。 我如今控制宣武卫,接下来的行动,肯定会与他家对上,这一点,也不得不防。” 不管形势如何。 最信得过的,还是自己本身实力。 陈平深刻的明白这一点。 …… “提升七星步。” 他默默在心里下令。 32点劫运轰然化开,一股莫名伟力出现在心灵深处。 脑海震荡着,眼前幻像频出,无数知识,灌入心灵。 以往修习七星步的领悟一点点延伸,举一反三…… 所有想不明白的关键点,以及步法运行中那种涉及到空间和元气的奥秘,在他的面前,也一一揭开了神秘面纱。 “步法,终归是步法,它的主要职能,不是聚气练功,而是闪避攻伐。同时,在进攻的时候,取得进攻优势……” “到了圆满之后,不单单只是技巧方面的突破。对于空间和方位,元气的聚散,都有了深刻的理解。 最重要的一步,就是从对视线的欺骗上升到了对感知、对神意的欺瞒。” “这……” 陈平身形一抖。 脚下也没怎么动弹,身周就出现四十九个幻影。 此时已经不能说是幻影了。 同样的衣着身形,不同的神情动作…… 每一个幻影,就如真实一般。 陈平甚至发现,四十九个影像,竟然各自活动起来,久久不曾消散。 有的挥拳踢腿,有的纵高伏低…… 甚至,还有几个幻影脚下稍重,在地面踩出脚印。 或者是不小心,碰到了烛台杯碗,弄出叮呤咣啷的细微声响。 “我的个乖乖……” 陈平心头大受震撼,心念一动,47个幻影无声无息的消散,只余两个幻像在身边。 脚下动处,一个本尊,两个幻影同时出招。 他本人拳风呼啸,击打空想中的敌人头颅……另两个幻像则是一攻背部,一攻下盘,出手气势十足,带起狂风。 “如此一来,除了我本人,就算是对方灵觉敏锐至极,也很难看穿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在交手之时,保命能力,无疑就大了许多。” 身法步法这东西,首要是灵活快速……比灵活快速更难以对付的,当然是追错了人,追错了方向。 七星步达到圆满境界之后,只要对方不强到能够把他身周幻出的所有影像,一招全灭。 任凭遇到比自己强多少的对手,都能有着缓冲机会。 无论是攻是逃,主动权比起先前,无疑要大上不知许多倍了。 想到那一日,自己借助小青鸟的眼睛,追着妖鼠摸到吴府……被对方阵营的一位老僧随口念咒,震得疯狂后退一幕,陈平眼中光芒微闪,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 “排名地榜前列的高手,与普通的先天高手完全是两回事。 不但修为全都达到了先天顶峰,而且,还都有着各自的奇门绝艺。 也就是说,他们往往都有一门或者两门以上的玄功练到圆满境界。 面对这种敌人,我身上的所有优势就变得不算太过明显。 越级对战,会十分艰难。” “不能寄希望于对手变傻,会添油一般的,只是派出比自己高一个小层次的对手。得防备那些比我高几个小层次的敌人以大欺小,全力出手。” 因此,必须要有着可以威胁到地榜前列高手的能力。 得有制衡,有威慑。 打不打得过暂且不说,首先,不能让对方没了顾忌。 就如核……弹这东西,你可以不用,但不能没有。 一旦自己没有能够威胁到对方生命的能力,玩再多花巧,聚拢再多势力,也不过是沙滩上的城堡,风一吹就散了。 “提升,天心明月剑。” 陈平一直认为,吃到嘴里的才是自己的。 他并不喜欢积攒一些劫运值和福缘值以做应变,或者凑多一些,用来提升更有性价比的技能和功法。 有就用了。 天心明月剑,花费32点提升到大成之后,就彻底脱离了后天层级。 在先天层次的交锋之中,也能派上大用场。 无他。 因为,到了大成境界之后,这门起步就高得吓人的剑法,已然具备了破开真气防御的能力。 这是一种极其恐怖的能力。 运转剑法,在陈平的视线中。 那黑白两色网格,已经变得清晰了许多。 他甚至能看到天地之中,那元气的流动,网格的粗细。 他运转混元金身,皮肤之上有金色光辉氤氲升腾,再用剑目看去,就看到圆本自认为无漏无缺的金身血气半寸气罩,处处是结。 “这是罩门,也不是罩门。本来无缺无损,剑目看去,却是处处罩门,强攻一点,很容易攻破。 他发现,自己这具刚练成不久的金身,防护最强悍的地方,比起弱一点的地方,足足相差数倍之多。 如果我是敌人,面对修行到将近精通层次的混元金身法武者,出剑攻击这种弱点,对方的防御力直接就下降七成,一剑就击破了。” 看过之后,陈平额头冒出冷汗。 好在,对手之中没有谁把天心明月剑修成这等层次。 这还只是剑法大成,要是到了圆满境界,岂非更加恐怖。 恐怕就连武意精神都能窥到弱点,一剑攻去,直接削弱无数倍,就算是地榜前十,也能把他当做地榜末流来打。 陈平有一种冲动,直接把天心明月剑提升到圆满层次。 想一想需要64点劫运,也就只能按捺下这种想法。 消耗实在是太大了,得渡几次劫数,杀多少高手啊? 自己如今只剩下24点劫运,也不够提升一点什么,暂时搁置。 至于大日炎阳功,提升了也没大用,无非就是让修行内气的速度加快。 而自己修行内气,又没有血脉加成,再快,无非就是别人需要五年打通十二正经的速度,让自己缩短到两三年。 缓不济急…… 倒不如把三阳焚心诀集齐之后,再来修行剑罡同流。 炼体炼气,齐头并进,对实力的提升更好一些。 规划明确之后。 陈平自感实力大进,不遇到各种极端情况,当有足够的把握自保,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如今最重要的,还是要找到补足混元金身法继续提升的路径。 当务之急,是搞到天材地宝,补足根基。 否则,卡死在混元金身法的精通层次……无论再多技能,修为上限总是恒定了,对发展不利。 “修为是王道啊。” “天材地宝没有那么容易遇到,不过,沧龙印就在身边,倒是得好好谋划一通。” 38点的福缘值,提升一点悟性还差少许。 提升根骨的话,自己如今还没有必要自主修练,这种能提升肉身修练速度的属性,暂时不忙。 等到加点艰难,消耗越来越大的时候……根骨就必须提上议事日程,不想提升也得提升。 想到根骨和悟性这两个吞金大户,陈平又微微叹了口气。 任重而道远。 让劫数来得更猛烈些。 为免夜长梦多,生出种种变数来,兵贵神速,把该处理的事情,都处理了先。 连夜动手,也是没法子。 …… 城北元丰街,风雷武馆占了小半条街。 除了剑馆主宅之外,旁边屋宇连绵,基本上都是弟子和家眷所居住。 平日里,这家剑馆好不热闹。 呼喝拼剑之声,响彻云霄,有时还要挑灯夜战,直至酉时末,都不会停歇。 但今日不一样,斜阳虽然已经下山,暮光正好……风雷剑馆之中,却已经变得死寂一片,没人大声说话,也没人拼剑比武。 从馆主到弟子,再到打扫庭院的下人仆妇,全都脸色不好看。 原因很简单。 馆主程无端出门一趟之后,就神情大变,第一道命令,就是吩咐下去,一旦事有不谐,立即安排家眷离开。 明白馆主性格的都很奇怪,当日北周胡人上门拜访之时,他都没有这般慎重其事。 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 莫非,是北周大军破了天门关,打进兴庆府了不成? “爹,那陈平听说年不过十八,就算是有些实力,又能强到哪去? 我风雷剑馆三十余亲传,个个实力高强,即算是混元武馆集众来攻,也不一定能讨得了好处,担心个甚?” 风雷剑馆少馆主程少秋,年二十八,离着潜龙榜登录三十岁设限,已经只差两年。 他没有榜上排名的原因也很简单。 一直以来,深居武馆之中,身边有着许多师兄师弟护着。 在兴庆府城中,别人碍于武馆声名,也不会与他生死相拼。 结果,竟然一身本事,全无用武之地。 如今奇经八脉圆满,风雷剑法大成,只待再沉淀一年半载,就能突破先天。 他自认为,就算是遇到了排名潜龙榜前列的新秀高手,也不是不可一拼生死,胜负难知。 又怎么可能会服气一个不到十八岁的未成年人。 “唉……” 程无端平日里会觉得自家宝贝儿子心气可嘉,习武之人,最可贵的就是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精神。 一旦锐气受挫,江湖老成,以后的潜力也就基本上没什么可值得期待的了。 可是,此时听得程少秋此言,他一点欣慰的心思也没有,只觉得烦躁、吵闹。 “你不明白,少秋,还有志明、小雯……你们也许以为那陈平还是后起之秀,以为混元武馆是以韩无伤实力为尊,却没想过,若真是如此,那混元武馆还能存在吗?” “爹爹说得是。” 程少秋有些不服气,不过,他向来是个孝顺的孩子,长辈说什么话,也不去反驳,只是听着。 心里想着,爹爹出去一趟,回来之后,就如丧考妣,显然是遇着事情了。 就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有些丢人,还是告诉伱们,免得你们不知天高地厚,冲撞了高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程无端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神深处还残留着丝丝惊恐。 “你们知不知道,先前为师与十方武馆许霸先许馆长出去做了甚事?” 这次,他下了决定,不再隐瞒,干脆就把那糗事,直接告诉自家儿子与几个得力的真传弟子。 不等几人回答,又道:“今日午时,为师得了消息,混元武馆陈平,被邀请前去府衙护卫知府裴大人,应对风云阁血眼刺客幻心剑的刺杀。” “幻心剑我知道,那人听说很是狂妄,但凡刺杀,必先下名贴。 听说地榜有名的一字朝天棍元老爷子就是死在他的手上…… 此人出手凌厉狠辣,实在是难以对付得很。” “就是,能够杀死地榜中人,此人就算是用什么样的手段,也不能掩盖其人高深艺业。 至少,该有先天后期战力…… 陈平竟然接下这等任务,也不知他怎么想的,难道是去送死?” 旁边段志明嗤笑道。 心想这人最怕的是对自己判断失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说的就是这种情况了。 “他是怎么活下来的,莫非,提前就逃了,坐视府衙高手与幻心剑殊死搏杀?” “什么提前逃了?” 程无端一个暴栗重重敲在段志明的头上,“面对那等高手,你逃一个给我看看?” 他摇了摇头,几乎不想说话:“事实上,我也没想到,幻心剑会死在他的手里,被一剑枭首……能杀得了幻心剑,这种人物,你们能小看吗?” “咻……” 众弟子全都吸了一口冷气。 “不会是以讹传讹?或许那幻心剑,是被府衙众人围攻而死也不一定。”程少秋不愿相信。 “我本来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当张都尉求告上门,商量狙杀拦截一事,就没有仔细考虑,直接答应了下来。 当时,大家都说好了……张都尉回营整顿兵马,我与同知府吴长水,以及十方武馆许霸先几人联手,于北门甜水街,拦路截杀陈平。 因为,据我所知,此子行事如雷霆烈火,讲究一个出奇不意,攻其不备。 他一旦听说宣武卫调集大军要对混元武馆不利,肯定会直接杀入军营,一时半会都不会耽搁。 甜水街道就是他的必经之路。” “许霸先许馆主,还有吴长水,同知大人身边的先天高手[银电飞霜],这两人都是老牌先天强者,再加上父亲大人,简直是十拿九稳。那陈平,莫非是绕路了,没有步入陷阱?” 程少秋疑惑道。 “哪里是绕路?他,他就这么直直冲入包围圈,一拳打死吴长水,两剑斩杀许霸先……为父,为父,没出手,只是远远看着,就跑回来了。” 虽然有些丢脸,为了不给儿子和徒弟们一个错误的消息,程无端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 这话还没说出口时,只觉无比艰难。 真说出来,又觉得没什么。 技不如人有什么好羞愧的。 只不过,截杀虽然没有出手,但人去了,又埋伏过了。 后果就很严重。 沉默。 几个年轻人全都沉默了下来。 程少秋张大嘴,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半晌,才沙哑着嗓音闷声道:“父亲是担心那陈平腾出手来,杀到咱们风雷剑馆?” 这简直是必然。 如果没有本事,倒也没什么。 无端端的被人拦路刺杀,怎么能受这种气,就算是对方中途收手,那也不可能轻易放过。 还没等程无端回答,门外又有一个弟子慌张跑了进来:“师父,我远远的看着了,宣武卫张连山集五千军气,与陈平正面交锋。交手三个回合,被斩于马下。 混元武馆二十四骑随后冲阵,宣武卫降服。” “咻……” 这一次,程无端也跟着面色大变。 “军气附体,五千大军军气附体也挡不住他吗?” “是战是逃,到底如何选择?” “要不,求北周十三皇子派人庇护。” “对了,神霄派亲传大师兄牧元真牧师兄不是正在兴庆府吗?要不,向他求救?” 几个弟子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七嘴八舌出着主意。 ……………… 求月票。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天高难问,土鸡瓦犬 这人啊,从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一想到抛弃基业,解散弟子,逃出兴庆府,从此再次踏入风雨之中,程无端就心痛得难以呼吸。 当初,被十方武馆许霸先鼓动着,再有北周十三皇子麾下强大武力压制,他也没有太多选择,只能提前投靠胡人。 不想投靠也是没办法。 大势压下,粉身碎骨,简直是肯定的。 程无端幼时家贫,过够了苦日子。 少年时间,他混迹于底层百姓之中,受尽了豪门大户和官府衙门的欺压,尝遍了没有势力,没有实力的苦。 终于一天,他立下大志,日后一定要活出个人样。 一个偶然的机会之下,他凭借着精明头脑以及善于结交的天赋,攀上神霄山外务长老家一个远房侄子,从而得以学得绝艺,开始发达。 从此以后,不但实力突飞猛进,更是扯着神霄道派弟子的招牌,在兴庆府开了一家武馆,把生活过得好不兴旺。 虽然,风雷武馆对外宣扬,这是神霄道派的传承。 实际上,程无端却知道,人家道门四派之一,正处于鼎盛的神霄道派,根本不会把他这位只学了一些粗浅本领的外门弟子当一回事。 真遇到事情了,想要求援都不可得。 ‘北周大军即将南下,十三皇子宇文英咄咄逼人,顺昌逆亡的情况下,我能怎么办?’ 程无端心头焦躁,站起身来踱了两步,又缓缓坐下,沉声问道:“去吴府的弟子回来了没有,十三皇子那里怎么说?” “已经回来了,没见着十三皇子殿下,只是派人传话告诉咱们,这几天不宜兴兵动武,尽量隐忍,说是什么南海方清竹仙子不喜血腥,不愿见人间疾苦……” “什么?” 程无端一脸无语。 合着你让我们出手截杀对方的时候,就不算兴兵动武。 一旦结下仇怨之后,事情收不了场,对方就要打上门来,这时又叫我尽量隐忍,这都是什么事啊? “我能隐忍,有本事,让混元武馆陈平也忍一忍啊。” 程无端满脸绝望:“牧元真那里呢?咱们怎么说每年都要交上一大笔银子送往神霄山,他怎么说?” 这话刚刚问出来,他又苦笑道:“算了,不用问了,这位内门大师兄,整日里围着方仙子,简直失了自我,他肯定不会理会咱们。” “是的。” 孙小雯满面愁苦,想了想就道:“师父,要不,打不过就加入。 我看那混元武馆陈平,也不是什么嗜杀之人。当日就算是长空武馆,他也没怎么秋后算帐,还收罗对方武馆弟子,尽心教授武学。咱们……咱们是不是可以……” 程少秋转头怒道:“那怎么一样?长空武馆与混元武馆,说起来是两家武馆,其实全都出自一家,是混元宗传承,他们自然可以轻易融入。 但我们风雷剑馆,却是传承神霄派的技艺,真若是臣服混元武馆,不说以后咱们会不会低人一等,就算是神霄派那里,咱们也得吃个挂落。 一旦惹得宗门发怒,风雷剑馆还能讨得了好?” 他话一落音,门外又有一个弟子匆匆跑了进来,满头大汗道:“师,师师父,十方武馆完了。 陈平挥军入城,围住十方武馆,破了十方战阵。武馆弟子如今死的死,逃的逃,投降的投降,算是彻底没了。” “不讲武德啊,不讲武德。” 程无端面色呆滞。 报仇都不隔夜晚的吗? 得,现在想要分散弟子逃走都已经晚了。 以对方破宣武军,斩张连山随后直扑城内,灭掉十方武馆的神速,想必,此时已经快要来到风雷剑馆的门口。 偏偏,这位新上任的宣武卫都尉,明明实力高深无比,还不跟你讲什么江湖规矩,直接带兵冲击,大势碾压,不给人一点侥幸取胜的机会…… “少秋,拿荆条来。” “爹,都这时候了,我也没犯什么错,还打我做甚?” 程少秋苦着脸,满眼都是不解。 “打你做什么?”程无端愕然,摇头满脸苦涩:“这一次,是为父选择错误,做错了事,就得受惩罚。 这些年来,我尽力经营武管,多方交游,没想到,危机来临之时,竟然寻不到一人可以相助。 既然事情的根源是因为截杀陈平而起,那就至此而终。 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为父负荆请罪,把风雷武馆奉上,总能保住伱们一条性命。” “爹。” “师父……” …… 陈平挥了挥手,身后数百骑停了下来,摆出阵势,围住风雷剑馆。 就发现,此时剑馆大门洞弄,并没有自己想像中那样剑拔弩张,反而齐刷刷的数百人站在院中…… 为首一人光着膀子,背后负着荆条跪倒在大门口。 而在他身后,三十二位亲传弟子,也跟着大礼拜倒。 两面厢房之中,以及更远处,连绵府宅之中,更有嘤嘤哭泣的声音传来。 陈平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位当头拜下的中年人,就是先前联同许霸先和吴长水一同截杀自己的程无端。 这位风雷剑馆馆主,此时面色苍白,神情落魄,让人一见就心生不忍。 “好,我成了大反派,好像是仗势欺人上门来了。” 陈平仔细打量了一番程无端,心想下一刻是不是就会弩箭如雨,刀斧手齐齐杀出呢? 感应了一下,他发现并没有。 眼前这位先天中期的大馆主,好像是真的摆出了一副要杀要剐请便,绝不反抗的模样来了。 长街远处,隐隐有人探头探脑的观瞧,有人叹息,有人啧啧称奇。 厉害了,风雷剑馆能打出名声,馆主程无端能够凭借着在神霄山学会的一点皮毛功法直接踏入先天境界,更是在兴庆府经营出如此基业,果然非同凡响。 这一招用出来,直堵得陈平回不过气。 你都这样了,我还怎么杀人?还怎么好意思打灭你家武馆,还要不要名声。 “程馆主,你这是何意?陈某前来,只是听闻风雷剑馆武学高明,想要讨教一二,负荆请罪的场面,的确是承受不起啊。” “陈将军武艺高明,神勇难敌,程某粗浅剑术,不是一合之敌,哪里敢与将军动手,万万莫要折煞我等。”程无端额上汗珠都要流下来了。 我都这样子了,你还要跟我们打? 谁不知道你喜欢一拳把人打爆,而且,还习惯斩掉头颅。 刚刚问过详情,得知十方武馆许霸先的两个儿子许明与许鹤,被当场打爆……七十二弟子之中,更有十三人被直接打死,十方战阵被破掉。 倒不是大军发动攻击,而是陈平一人入阵,以无上战力,横冲直撞,一人镇一馆,打得十方武馆众弟子都哭出来了。 这种情况下,不降还能怎么着? 要知道,十方武馆无论是名声,还是实力,都还在风雷剑馆之上。 既然十方武馆都挡不住对方的三招两式,败得凄惨。 风雷剑馆如果想要抵抗,估计也用不着对方身后那大军出手,眼前这看起来嘴唇上方还有着丝丝绒毛的年轻人,举手就可以把剑馆毁掉。 人比人气死人。 他到底怎么练的。 ‘我当时是脑子进水了,还是鬼迷了心窍,为何想着与人联手去刺杀他呢?’ 心中后悔,程无端心里再没有半点不甘不愿,诚恳说道:“先前程某见事不明,无端端截杀将军,自是罪该万死,身后众弟子却是全不知情,还请将军网开一面。” 这话一出。 身后传出一片哀嚎。 哭泣声更大了些。 陈平都有些无奈了。 心道好你个老梆子,搞得我就像邪恶大魔王一般。 本来想要杀几个人立立威,再收拢风雷剑馆,这样也会少些反复。 对方玩这么一出负荆请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把戏。 再想多做些什么,虽然道理上也不是站不住脚,一个暴虐之名那是免不了的。 以前,自己孤家寡人,随波逐流,名声不名声的倒也不放在心上。 此时想要聚势,与北周、大离,以及靖海王府,争一争兴庆府的控制权,做事就不能全依心意。 很多时候,得注意点形相。 想必,程无端也是看准了这一点…… 然后以退为进,暗地里,与自己交手了一回。 不过,对方都把面子给足了,想要挣点里子,也无伤大雅。 自己何等宽广心胸,哪是会计较区区刺杀之仇的人。 人才难得嘛。 当下紧走两步,扶起程无端。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程馆主既然认识到投靠大周胡人的错误,愿意痛改前非,本都尉也不会不近人情。 那就给你们一个机会……” 他转头望去,见到风雷剑馆大多数弟子,甚至连跪倒在地的三十二亲传弟子,也是隐隐有着不服和愤怒,突然提高了嗓门,叹道:“想我堂堂中原大国,屈服于胡人淫……威之下,为胡人犬马,杀我百姓,辱我姐妹。 每每看到我中原豪杰之士,因为荣华富贵而屈事于胡人贵族,为他奔走,陈某这心里就痛啊……”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断魂关下,数十万百姓英魂未远,胡人豺狼心性,那可是要吃人的。 尔等今日可以屈服北周,把屠刀挥到自家百姓身上。 异日,我等还能有立足之地吗? 等到尔等家人,被胡人欺压低人一等时,还能有人为你们出头吗?” “不能……” 身后一员女将,举起阔剑,怒吼一声。 长街远近,数百道声音,齐齐怒吼。 甚至,远远的,都响起一片应和声。 那是听到孙平巨大声音斥责的百姓,也开始吼叫起来。 风雷剑馆众弟子神情为之一滞,全都眼神茫然…… 甚至,有那么几人,被热血所激,也张了张嘴,想要跟着呼喊起来。 想想觉得不对,连忙重又低头,面色涨得通红。 刚被扶起的程无端这一下,背上汗湿重衫。 心知自己的小把戏不但被识破,而且,还被破解了。 当下羞愧难言,哽咽道:“千错万错都在程某人,只能一死谢罪,望门下众弟子,不要步我后尘,失了大义。” 说完,身上先天真气鼓荡,手掌猛然生出风雷之音,向着自家脑门一掌拍落。 看那掌势,恐怕一掌就能把自己脑袋打成一团番茄酱。 “师父……” “爹!” 四周响起一片惊呼。 轰…… 程无端一掌拍到脑门前,隐隐风雷吼叫,突然全身一震,手掌就像是负着一座大山,再也拍不下去。 他发现自身力量用出来,就如石沉大海一般,心中剧震,睁开眼睛,就见到陈平满脸笑容看着自己,深邃眼睛如同渊海一般,看不出心意。 耳中听到温和劝勉之声:“程馆主,死有轻于鸿毛,死有重于泰山。这般死了容易,却是一文不值。 不如留此有用之身,日后多杀胡蛮,护我河山。” 他转头看向风雷剑馆众弟子,点头笑道:“我看风雷剑馆众弟子都是英杰,不如入我亲卫,立功升迁,以后也算是个出路,不知可好?” “合该如此。” 程无端欣然拜服,感激涕零。 风雷剑馆众弟子,也是怨气全消,不知为何,心里就生出感激之心来。 或许,没有以往那种平和快意,要受到军法管制。 但是,大丈夫,提三尺剑,杀胡平乱,令天下太平,也不失为一桩快事。 “那就如此,收兵回营。 胡勇,你来收编弟子,处理此事。” 都说这位胡统领练兵特别有一手,不管是性情桀骜,还是心怀叵测、偷奸耍猾的新兵,都能在他的麾下,练得意志如铁,遵从号令。 十方武馆和风雷剑馆这些弟子们,想必也不例外,会被他练得如臂使指。 “这支新军,暂且收罗江湖武人,贵精而不在多……你为新军统领,不要令我失望。” 陈平叮嘱道。 “遵命。” 胡勇面上闪过一丝喜意。 如今这支强军,虽然只是胚子,但是,以两大武馆,不,四大武馆弟子为基。 总共千余人,个个都实力不凡…… 以练兵之法,只要花费不到一月时光,就能练出强军模样来。 到时战力之强,十倍胜过原来的宣武卫步营也不一定。 “不知此军可有营号?”胡勇叉手问道。 “就叫陷阵营。” 陈平哈哈大笑,“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他很期待,等到这支有着大量一流二流江湖高手的军阵成型之后,再汇聚军气,不知能强到什么地步。 …… “宣武卫易主,十方武馆许霸先身死,风雷剑馆程无端降,大军还入城了?” 翠湖居暖阁之中,此时有琴箫之音袅袅…… 酒席刚刚撤下,换上了茶点瓜果,宇文英正面带温和笑容,蓄意赔着小心,时不时的奉承几句,就听到身后一人悄悄上来,告知消息。 此时,翠湖居一片其乐融融,暗地里,却也不是亲密无间。 大堂之中,除了高居首位的一个清丽女子之外,还有着另外四方人手。 这些人手,本来绝无可能坐在一起谈笑风生。 可是,就在此处大堂上,把不可能变为了可能。 谈天下大事,谈民间疾苦,谈世事人情。 就是没人谈论争端杀伐。 所有人的目光焦点,就在首位方清竹方仙子身上。 无论她抛出什么样的话题来,各人都会踊跃发言,极尽附和。 就算是北周十三皇子也不例外。 “不是跟你们说过吗?清竹仙子最是不喜争斗杀伐,岂能在此时谈论此事,还不速速退下。” 他貌似不愉,挥了挥手,就要把手下赶离大堂。 方清竹本是平静淡漠的眼神,就有了波动,微微皱眉看向宇文英:“有什么事情,大可畅所欲言,何须遮遮掩掩。” “仙子容禀。” 宇文英惶恐道:“府衙新任命的宣武尉都尉陈平,擅自掀起杀伐。 不但杀了原宣武卫都尉张连山,强力镇压宣武卫……并且,引兵入城,灭十方武馆,压服风雷剑馆,死伤不计其数。” 旁边坐着的府衙知事郎君裴子兴张嘴欲言,想了想,又住嘴不言。 靖海王世子,姬玄歌面带微笑,似乎对兴庆府的风风雨雨并不放在心上,没听到一般。 而远道而来的陪都真武王世子姬玄武,却是饶有兴趣的看着宇文英表演,偶尔视线看向坐在首位的方清竹方仙子,神情讳莫如深。 谁不知道,南海紫竹林方仙子所过之处,一片歌舞升平,息战止戈。 但凡敢于明知而故犯者,立即大祸临头。 这位混元武馆弟子陈平,也不知是吃了熊心,还是吞了豹子胆?竟然敢在方仙子眼皮子底下,擅自杀伐吞并,有好戏看了。 这一天下来,与方仙子论道,说什么治国理念,讲什么天下太平,都听得人耳朵起茧。 偏偏这位方仙子还听不出几方势力的敷衍,反而饶有兴趣,实在让人不知说什么好。 想要拿到沧龙印,看来还得另想他法…… 与这个小姑娘玩过家家一般的玩意,姬玄武觉得自己真心玩不来。 而且,他内心隐隐觉得,这位方仙子,有意无意的倾向于北周十三皇子宇文英。 她好像并非是前来寻找明主,平定天南。 而是抱着早一点天下太平的想法来的。 并不在意,这个天下太平,到底是谁家天下。 谁势大就选谁吗? 姬玄武有些无语。 他看向方清竹身旁不远处,满眼痴迷的望着这位仙子的神霄道大弟子牧元真,心里就哀叹一声,“女人的确是很漂亮,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但你不要一天到晚一副舔狗模样……” 想到这,姬玄武连忙喝下一杯酒,压了压心中呕吐之意。 心里却是暗暗为那名叫陈平的宣武卫新任都尉默哀。 嘿嘿,仙子这种生物,完全不能以常理揣度,你很快就要尝到滋味了。 果然,方仙子本是清丽无边的面容,就生出丝丝怒意来:“竟有如此狂徒?天下生民何辜,不思息兵止戈,反而蓄意挑起战乱。 竹三,且去擒他过来,我倒要问问,他到底是何居心?” “是,谨遵法旨。” 方清竹身后四位木讷站立,宛如雕像般的四个老者其中一位,闻言行了一礼,身形一晃,水光闪过,就化为淡淡残影消失原地。 “诸位治国之策,我已尽知,十五月圆之夜,就在此地,就在此时,沧龙印当逢明主。 今日兴致已尽,我乏了,退下。” 众人应诺。 有几人眼神中还残留着丝丝震惊。 走出大堂,宇文英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旁边教书先生一般的原秋,就深施一礼,笑道:“恭喜殿下,贺喜殿下。今日此会之后,再无悬念。” “不到最后一刻,还是不能彻底放心,先生贺喜得早了。”宇文英谦虚道。 “不早不早。”原秋胸有成竹,抚须浅笑。 “殿下明律令,正法清源,各行各业,各安本份,马放南山,休养生息之策,深得方仙子心意。 比起姬玄歌所言无为之治,更要高明许多,哪里还有变故?” 想了想,原秋又道:“最重要的,倒还不是治国之策,而是如今我大周国势如日中天,北地一统,指日可待。 携此大势压下,无论是真武王,还是靖海王,又哪能与大周相争? 殿下经营面面,一统半壁河山,功劳之大,简直无与伦比。却是把排名靠前几位殿下全都比了下去,实是天大的机缘。” “托先生吉言。”宇文英也是自得浅笑。 转首又问:“不知老师有何看法,那竹三实力如何,可能成事?” 这是问起先前方清竹派出手下,擒拿陈平,要压住杀伐争端一事了。 若不是担心方清竹心中不喜,哪里容得混元武馆跳来跳去的,早就大兵压上,把混元武馆整个碾成齑粉。 收拢兵权,经营势力? 想多了。 枯瘦白须的老僧微微颔首:“只能说,高深莫测。竹仙子身后那四位护道者,看上去不类生人,但是各个都有惊人艺业。 就算是老衲亲自动手,也是凶多吉少,那四人我能对付一个就算不错……两个齐上,就只能逃。若是四位齐上,就算是地榜前三,恐怕也会身死道消。 更别提方仙子此人,不但性情颇为古怪,身上实力也是极为隐晦,让人难测深浅。 这位仙子,背景太高,本身也不是弱者。能不为敌,最好不要为敌……否则,当有大祸。” “如此,孤就放心了。 我倒是希望,那陈平再强一点,最好能把竹三给干掉,那样的话,乐子可就大了。” 轻描淡写之间,就挖了个坑,把心头大患给埋了。 宇文英眼神淡淡,眉宇间,无端端多了些峥嵘霸气。 天下英雄,俱是土鸡瓦犬,不堪一击。 寂寞啊。 …… 求月票。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九章 碧海剑,青玉身,浮光掠影 “师父,师娘。” 小鸳撒着欢般,从混元武馆门口一溜烟奔到后院大堂,手捧着胸脯,满脸喜色的道:“九师兄,九师兄那里来消息啦。” 小丫头此时脸上气色极好,脸色红朴朴的,就连那纤瘦的小身体,也多了一些骨肉停匀,比起前段时间的状态,简直是判若两人。 就如此时,见着师父师娘,也不怯生生了,而是落落大方,咧着嘴笑。 显然,听到的消息,让她怎么也控制不住心头喜意。 “宣武卫已经掌控在手中了吗?太好了。我还担心那张连山有了准备,麾下大军军气凝聚,急切之间难以拿下,还想着是不是出去支援。” “不用不用,已经拿下来了。听说张连山就算是聚集了军气,也不是九师兄一合之敌……” 小鸳把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一般,笑得更欢,眼睛都看不到。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司马柔上前,揉了揉左小鸳的脑袋,看着这个小弟子,心里也欢喜。 其实,被卓云飞送过来之后,小鸳丫头总是与混元武馆格格不入,如同惊弓之鸟的。 就算有时候,自己这些人对她亲切,她也不敢打开心防。 每次看到,都是眼神幽幽的躲在角落…… 十三岁的小姑娘看上去,就如三十岁的老娘们一样,尝遍了社会的心酸冷暖。 看着就让人心疼。 但是,自从陈平来到之后,情况就变了。 也没见那小子对小鸳到底有多好,只是时不时的逗趣两句,还逼着她练武……甚至偶尔还会轻轻训斥她,让她掉眼泪珠子,气色却越来越好了起来。 一套混元剑法慢慢开始熟练,养气培元境,也大有起色。 看这进度,估计有了一年半载的,也能打好基础,跨入铁身境,又是一个亲传弟子的好苗子。 司马柔心里啧啧称奇的同时,心里隐隐也明白到,小丫头可能把陈平当成了自家哥哥。 当初,左离、左小鸳兄妹两人踏出雪原,一路流离失所……历经劫难,最后,连累得自家哥哥左断手就此命丧黄泉。 她不但伤心难过,而且,还自责愧疚。 搞不好,心里一直觉得,是自己把哥哥给害死。 好在,陈平的出现,真真切切的弥补了心头的空缺,她终于走了出来。 这一点,从她有时候会悄悄的寻韩小茹那傻姑娘打听当初那五个乞丐窝的事情,就可以看得出来。 五个小乞丐,与七色堂斗,与官府斗,与胡人斗,最后不但掀翻了七色堂赤字堂和青字堂,更是让胡人十三皇子灰头土脸,从而把兴庆府的形势,一点点的扭转。 可以说,这就是陈平的逆袭之路。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若是早一个月前见到那个断腿的小伙子。 哪里会想得到他,如今竟然能够震慑知府衙门,斩杀先天高手,夺取宣武卫,再威逼北周胡人势力? “对了,咱们悄悄派出去搜寻小桌子的弟子,有消息没?” 想到五个小乞丐的事情,她心中也微微恻然。 转身问着韩无伤。 “暂时没有,多方打听过,孟卓此人,自从小九杀出兴庆府那一天起,就消失在南城麒麟街。 不过,据他一位同窗说,曾经见过此人去了孟家老宅一趟,好像是上月月底。” 韩无伤摇头。 “很可能隐姓埋名,藏起来了。 兴庆府数十万人,底层百姓更是居无定所,想要找到一个有心隐藏起来,心里又十分警惕的年青人,恐怕十分艰难。” 司马柔沉吟道:“找不到也没办法,只等小九什么时候感觉安全,把田七的名声放出去,孟卓自然会找上门,唉……” 司马柔叹了一口气,见到左小鸳挠着头想说又吞下的模样,她拍了拍脑袋,心想自己怕不是老了。 说着陈平的事情,怎么又扯到小桌子身上去了。 “继续啊,刚刚说到小九拿下宣武卫,接下来肯定是收编整备。这一时半会的应该也回不来,咱们也不要等了,需得随时防备着北周胡人反扑。 先前十方武馆和风雷剑馆两家馆主,都听从胡人命令一旁截杀,来者不善,得防着他们铤而走险,针对混元武馆下手…… 虽然十方武馆许霸先已死,但是,门下七十二弟子都是强手,这股势力也不可小视。 尤其是风雷武馆程无端,此人眉眼通挑,精明厉害。 虽然并没有学到神霄道派镇山绝技神霄剑和五雷天心掌,但是,自出机杼杂习百家,创出风雷剑也是威势不凡。 正是这种艰苦从底层拼杀上来的高手,才更难对付。” “那个,师娘,两家武馆也不用担心了。” 小鸳咂巴一下嘴,小脑袋高高昂起,好像是与有荣焉:“这两家武馆也被九师兄给打下来啦,传消息的师兄说,七十二门徒,只剩下四十五位,其余的已经斩杀,连许霸先的两个儿子也死了。 还有风雷剑馆,全馆卸下兵器,馆主程无端赤膊负荆,拜伏门前……” “程无端竟然投降了?” 刚刚笑得憨厚平和的谭无伤这一下也震惊了。 “他怎么会?此人了得……” “怎么就不会了,我那徒儿天纵其才,威势难当,算那程老儿识趣。 若是不然,也必然会步了十方武馆后尘……主事人全都杀个干净,余下弟子想要不死,不得不投降。” 司马柔微微一愣,立刻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自己还是先入为主了。 印象中的九弟子就是那么一位温温和和,对自己人全无威胁。 在外人眼里,尤其是在敌人的眼里,怕不是一个凶恶大魔王。 一旦与他为敌,定然出手如狂风暴雨,全不留情。 这一点,从他一路行来,所遇到过的敌人就可以看得出来。 剑老人死了,叔孙萧死了,幻心剑死了,许霸先死了…… 这一次,就连张连山也是跟着下了黄泉。 可以说,一将功成万骨枯。 既然走到了这条路上,一路腥风血雨,自是无可避。 对于这一点,程无端显然比自己这些人看得更明白。 …… “什么人……”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黯淡天光映照。 一道人影,如风行水上,从前门溜了进来。 穿过武场,在数百弟子群中轻盈来去,一瞬间,就转了数圈。 无数声厉喝响起,利剑斩空的声音,呼呼厉啸着。 可是,却没有碰到那个人影半根头发。 人影闪了闪,穿过武场,又到了后院,倏忽之间,就已近前。 “竟然直闯我混元武馆,当我韩无伤是死人吗?” 韩无伤一声沉喝,脚下微微用力,地面下沉,土石粉碎,身形挟着狂风,一拳金光闪闪的轰了出去。 身前三尺之处,拳风所及,空气被打爆,发出哗的一声大响。 可是没用。 那人影就如虚影一般,不对,就像是水波荡漾留下的光影,荡来荡去的。 恍如足不沾地,被拳风一打,就荡了出去…… 还没等韩风伤聚拢血元再次出拳,对面高挑身影已是如弹簧般弹了回来。 水波微荡,掠过他的身旁,到了司马柔的身旁。 并且,躲过她一式太阴斩鬼式,如鬼魅一般在大堂后院转了几个圈子。 “没有,怎么没有呢?混元武馆陈平,不在混元武馆在哪? 对了,十方武馆和风雷剑馆,应该是在那里。” 这人身形微顿,驻足四望,青衣高冠,眼神木讷,背着一柄碧色竹剑,嘴里喃喃自语。 对韩无伤的吆喝以及司马柔的攻击,完全就像是没看到一般,只是自顾自的寻找着什么。 他身法很快,身周波光盈盈,深谙借力卸力之妙。 无论是韩无伤的拳,还是司马柔的剑,都有些攻不实在。 就如打到了水波之中一般,层层卸力…… 并不是打不中,而是打中了也没有起到太多作用。 对方避而不战,只是寻人,一打就跑。 偏偏实力好像还在韩无伤之上,这就不好弄了。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此人来来去去的,在屋里转了许多圈。 那青袍人影,把屋宇寻遍都没找到人。 也不与韩无伤和司马柔动手,身周水波荡漾着,晃了晃,又穿出庭院,直往大街掠去。 “护道者。” “他在找小九,不好。” 韩无伤、司马柔两人对视一眼,全都感觉不妙。 看这人目中无人的模样,随意乱闯,可不是前来交朋友的模样…… 这些天,他们夫妇虽然一直守在武馆之中,养伤的养伤,突破的突破。却也不是足不出户。 对于南海紫竹林方清竹仙子前来兴庆府的这件大事,身为江湖中人,要是不知道,那就太不合格了。 因此,方清竹身后跟着的四个木头脸护道者,他们自然是听说过的。 甚至,还听人猜测过这些护道者的实力到底有多强。 到底是海外三仙岛的天下行走,方清竹这条命的确是珍贵得很,走到哪都有高手护卫。 就不说排名潜龙榜第二的方清竹到底有何惊人艺业,单凭她身后的四位护道者,就能让任何敢打她主意的人望而生畏。 据有心之人试探过。 这四位护道者,任何一位的实力都不下于地榜前三十,剑术磅礴大气,身法诡奇,最重要的还是根本就打不死。 被护道者盯上,简直就等于提前预订了阎王爷的请贴。 “追,小九怎么就惹上了方清竹?还惹来了这等怪物。”司马柔心头大急。 也顾不得招呼左小鸳一声,与韩无伤一起,前脚后脚就紧追着护道者身后。 虽然,韩无伤肉身先天战力极其强大,但他却不太擅长身法,跑起来轰隆隆,只能跟在护道者身后吃灰。 而司马柔呢,刚刚心里有了一些领悟,借太阴斩鬼诀,服用了一瓶玉参丸,终于推开了先天之门,内气化为真气。 可她毕竟也只是初入先天,实力比起韩无伤还大有不如。 身法倒是轻灵一些,却也没有大用。 比起护道者如同鬼魅游魂一般的飘忽身法,差得太远。 当然,也许并不是什么身法级别的差距,而是修为的差距。 据两人估计,这位看起来一点也不聪明的护道者,修为境界,要么就是先天后期境界。 要么就是先天巅峰。 “不管打不打得过,总不能不追。 若是小九力不能敌,也能帮他挡住一些攻击,让他尽快逃走。” 这一刻,韩无伤和司马柔心中沮丧至极。 先前听闻陈平拿下宣武卫,威服两大武馆的喜悦,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惹谁不好,怎么偏偏惹上了那女人?” 司马柔一边追得嗓子眼冒烟,一边叹气,头一次,对自家徒弟的无量前程有了怀疑。 这算不算衰星照命? 心想,就算是陈平招惹了佛门三宗,道家四派和魔门七脉。甚至,把天下十三世家子弟全打了都问题不大。只要他成长很快,终有一天,能够成为与这些势力平起平坐的强者。 但是,海外三仙岛不一样。 他们每一家都是确认过,有着神武境高人的势力。 据故老传闻,破虚层次的神武高手,他们家可能还不止一个两个。 甚至,还有人推测,在破虚以上,三仙岛势力,可能还存在着另外一个更加恐怖,更加难以揣测的修为层次武者。 要不然。 那些神武高手,如神如佛一般的强者,为何要受人驱使,为人奔走? 当然,司马柔就算是混元宗弟子出身,父亲还是门中大长老,她的修为层次,身份地位,也决定了她,对于很多更高层的隐秘不能了解太多。 地榜先天层次,感应天地,能引天地元气对敌,这已经很难对付。 至于天榜真罡层次,那是天人合一,出手就是大势碾压。 一拳破山,一剑断河…… 其中天榜排名前列者,甚至可以做到,一招覆灭半个城池。 至于天榜之上的神武破虚,这个境界号称尊者……又是什么修为外显,司马柔连听都没听说过。 而存在神武高手的势力之中,海外三仙岛无疑是其中的顶级存在。 否则。 天下王朝兴衰,又哪里轮得到他们家弟子来插手指导? 难不成,真的是凭借他们家弟子长得漂亮? 惹上了这等势力。 司马柔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揉着自己的眉心,跑得直吐白气。 还是没有追到前面的护道者。 只看到那道青影,从十方武馆中转了一圈出来,又去了风雷剑馆…… 然后,护道者身后,就又跟上了一位身着紫色锦袍的矮瘦中年。 那是程无端。 “快,快,传信宣武营,让陈都尉速速避开,万万不可与此人争斗。” 程无端一边疾追,一边传令弟子骑马报信。 看这护道者智商不太高的模样,左绕右绕的,路线都不懂得走直线,传信应该还来得及。 当下,三骑快马,从风雷剑馆中急驰而出,马鞭疾舞。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程无端的为人。 此人或许没什么太多家国理念,做人失之油滑精乖,见风使舵的功夫练到了出神入化。 但是,至少有一点好。 不到山穷水尽,他轻易不会改弦易张,一切都想在前头,想人之所想,急人之所急。 在他还没有背叛的前一刻,肯定会把事情做得任谁都说不出二话来。 从一个一文不名的孤儿,能走到如今这种地步,不得不说,他还是有着过人之处的。 “大师兄,真的要去报信吗?” 段志明则是有些不理解。 虽然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但是,威名鼎鼎的风雷剑馆,被混元武馆弟子生生逼得跪地拜伏…… 只要不是血性全无,任何一个弟子,心里总不是那么舒畅。 程少秋一边打马急奔,面色变幻不定,想了想,就道:“父亲做的决定,咱们只管听令行事就行,我从记事起,就从来没见过他做错过任何一件事情。 虽然当时不理解,但到了最后,总会证明,父亲会笑到最后。” “那,北周胡人一事。”孙晓雯倒不是有心想拆自家师兄的台,而是她从一开始就不太赞同风雷剑馆投靠北周。 这么多年来,每一次胡人寇边,都会制造出无数流民,也有无数人血洒荒原。 对于那种茹毛饮血之辈,孙晓雯是深怀恨意。 因为,她父亲就死在胡人骑兵铁蹄之下。 母亲算是有见识的,带着女儿来到兴庆府。 并且,日夜辛劳挣了点银子,让孙晓雯拜入风雷剑馆之中。 凭借着过人的剑法修行天赋,孙晓雯从外门弟子到亲传弟子,一路逆行,终于成为风雷剑馆三大亲传之一。 在二十三岁的年纪练到奇经开五脉,风雷剑法也快要大成,足堪比拟名门大派亲传弟子。 可以说,她的天赋比起武馆少主程少秋还要强一些。 平日里,她出言质疑,就连馆主程无端都不会生气,而是会好好跟她解释。 此时听到孙晓雯此言,程少秋只是叹气。 “天下大势如此,如之奈何?父亲当时也是逼不得已,不得不虚与委蛇,听令行事。 就别说我们,你看看,连海外三仙岛的清竹仙子,也有很大意向选中北周十三皇子,把沧龙印给他。 我们能做什么,只能尽人事听天命,看看再说……” 其实,程少秋也不理解父亲程无端的一些选择。 他最不理解的就是,竟然可以做到负荆请罪这种地步。 甚至,宁愿自杀,也不想与那陈平力拼,这让人情何以堪。 想到陈平年龄还不足十八岁。 程少秋低着脑袋,把一切该与不该的妄念,全都抛诸脑后。 “这一关,你可千万要过去了……若是死在护道人手上,岂不让北周十三皇子诸人笑掉了大牙。” 他并不知道,南海紫竹林方清竹的护道人,为何要针对陈平。 但是,前一刻自家投靠了宣武卫,投靠在陈平麾下。 下一刻,这位宣武都尉立即就扑街…… 风雷剑馆岂非就成了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 “正愁无法对付方清竹,此时他身边护道人落单,岂非最好的机会?动手。” 十数道人影从从街头阁楼之中窜出,手中星光点点,飞蝗如雨。 向着青袍枯瘦人影打去。 一道刀光,把天边斜月光辉都掩盖,迷迷蒙蒙光芒大盛,隐隐听到有苍狼啸月,震人心魄。 “地榜七十六,天狼刀郑元秋。没想到天狼义军大档头,也进了城。沧龙印现身,真是引来一些了不得的大家伙。” “敢向方仙子护道人下手,天狼刀果然豪情天纵,天不怕地不怕的,也不知他能不能得手?” 这一下变化奇快,底下众人全都停步驻足。 韩无伤也是面色慎重,心想是不是瞅准机会上前围攻。 天狼刀名义上是义军,所过之处,却是裹挟搬拿,连房子屋梁都要拆掉随军,种种桩桩,简直比山贼还要凶狠…… 与这等人物联手对敌,他心里有些过不去。 但是,眼前情势危急,这护道人一路搜寻契而不舍的,明显是冲着陈平去。 若真让他冲破了天狼刀郑元秋的拦截,此时不去,就有些晚了。 还没等韩无伤、司马柔几人追近动手,就见那木讷脸的枯瘦高冠青袍人点头说话了:“刀法不错,重意轻技,不过,还是稍嫌粗笨了点。 斩不中人,威力再大,也是没用的。” 他一边说着话,身形根本停都没停,仍然是那种奇异的随波荡漾身法,闪来闪去的。 像是与天狼刀郑元秋,以及那十余位突然杀出来的暗器高手,并不处于同一空间。 刀光斩出一轮圆月。 青色身影,就如映出月亮的水潭。 水花溅开,青袍身影挡都没挡那凌厉刀光,只是挺着胸膛撞了上去,穿过刀影。 背后碧色竹剑出鞘,发出暗沉沉的“扑哧”声。 数十上百暗器,同一时间,停了下来,在半空中炸开。 元气震荡开来,化为波纹。 一点碧光闪过。 就有七八道身影闷哼一声,喉间飙血,摔落长街。 天狼刀郑元秋来得快,退得也快。 他一刀斩中,只觉得砍中的并不是人体,而是百炼精钢。 不对,百炼精钢都能砍出巨大缺口来。 可是,那枯瘦身影竟然只是衣服破了,身体没有半点损伤。 反而撞得自己刀光反弹,真气涣散,手臂都酸麻生痛。 眼见得碧色剑光映入眼帘。 郑元秋只来得及弯刀横胸一拦,就觉手腕一痛,眉心发寒。 他想也不想,身上先天真气疯狂炸裂,刀势如轮,翻翻滚滚往后疾退。 嘭…… 倒翻之中,头上金冠,已经炸毁,却是一道盈盈水光闪过。 要不是他低头闪避及时,这一剑就已经刺穿了眉心。 他面带恐惧,连退七八丈,再看身前剩下的寥寥位手下,心中发寒。 庆幸的是,对方并没有继续追击,青袍一闪,又去得远了。 似乎自己这位地榜七十六的高手,并不值得多看一眼。 “阻我者,皆为我敌,小姐说过,擒拿陈平……就在前方,我已经感觉到了。” 护道者面上没有表情,只是淡然自语,身形如电掠过,出了北城城门…… 守城护兵,全都没反应过来,还没射出一箭,连人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剑锋见血之后,似乎锁定了目标,护道者身法陡然加速,快了一倍不止。 水光一闪,跨出十余丈远。 “这还怎么追?” 韩无伤几人追在后面,一颗心陡然沉到水底。 “碧海剑,青玉身,浮光掠影。” 刚刚那一刻,青袍护道者足足显露了三门天下顶级的武学。 地榜七十六在他面前就是个三岁小孩般,陈平这次麻烦真的大了。 …… 求月票。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章 护道者死,沧龙印危 “二哥,要不要助他一臂之力?这位小兄弟,看来凶多吉少啊。” 不高的山坡上,林木稀疏,一块大石头上面,站着两人。 一人身躯雄壮魁伟,面如钢岩,背着一柄奇形大刀,眯缝着眼看着那道如烟如影的身形掠过,摇了摇头:“惊云,若是这位陈兄弟连方清竹护道者这一关也过不了,那也没有什么合作的必要。 想要夺得沧龙印,崔家是不要想了,说不定,只能联合绣衣卫高手,或者是裴家势力。” 如果陈平在此,就会认得出来,此人正是他一路前往兴庆府之时,认识的两个同伴。 熊霸和杜惊云。 此时的熊霸不再是那种笑呵呵极尽亲切的模样。 站在山坡,他衣袍迎风,目光如冷电,盯着护道者远远掠过的身形,如同猛虎盯上了豹子,显然是在强行压制自己的向武之心。 “这位陈兄弟,我一眼看出来,就不是等闲之辈。 果然,来到兴庆府不久,立即遇得风云便化龙。 可惜,时运不济,还没等他彻底起势,竟然提前被紫竹林方仙子给盯上,真是可笑。” 说着“可笑”两个字,熊霸眼中却没有一点想笑的意思,他只觉得可悲。 “是啊,这天下大势,哪能容得一介无知女流任意拨弄,偏偏,这次她们还选中了北周…… 我大离王朝虽然昏馈,民不潦生,自有大离百姓掀翻无道昏君,再造乾坤。 却也不能把这花花江山,拱手让人。”杜惊云目光如电,已是取弓在手。 他跟自家二哥不一样,面冷心热。 虽然在来时一路之上,与陈平没有太多交流,却也是颇有好感。 此时就想着,等对方扛不住护道者,有着生命危险的时候,是不是救他一救。 就算是不能力敌护道者,只要脱得此劫,下次行动联合起来,多少也能牵制作用。 …… “列阵,退守营盘,不要上前。” 陈平下马,轻轻捋捋这新得的“赤电”战马鬃毛,把缰绳递给韩小茹,让她牵回营中。 然后取剑在手,排众而出,静立原地,默默等待。 他感觉到一股气机远远锁定自己。 在心灵感应之中,就如排空巨浪般,隐隐有着一股子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 再看看身周众人,却发现,包括韩小茹,以及张固李延光等人,全然没有察觉半点不对。 ‘这是神意交锋,对手显然是明悟到神意变化,能感应天地气机的绝顶先天。 以江湖高手排名来看,足堪排在地榜靠前。’ 陈平此时也不是什么江湖小白了。 彻底融入此方世界之后,每过一日,对这个天下,对这个江湖,就更了解几分。 当然知道,地榜前列的先天高手,之所以强出同侪,是因为他们领悟到精神力量的运用,达到天人感应层次。 出手之时,能牵引天地元气……招数威力变得更大的同时,更能兼顾锁敌、寻踪,窥探对手气机变幻的能力。 那一日,他借助小青鸟探查吴府之时,听到一声真言,感受到天地气机的变幻,让人不可抵抗。 也是这种感觉。 而眼前这位如海浪般轰隆隆映入心田,气机强横,针对自己的高手,就是所遇第二位。 人影先是看不清,在熹微暮光之中,闪了闪,就到了近前。 再看之时,就见对方青袍高冠,面如枯木。眼神木讷,好像并没有多少光泽。 虽然看起来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气势。 但此人出现的方式,却是让所有人都心头微寒。 因为,他不是跑过来的,而是贴在地面,飘过来的。 高低不平,长满杂草的地面…… 在他的脚下,仿佛不是土石,而是水波。 踏波而行,浮光掠影。 “护道者?是南海紫竹林方清竹的护道者。” 韩小茹几人,看着此人现身的方式,突然就想起了什么,惊呼出声。 她们也完全想不到,自己这些人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或者说哪里得罪了海外三仙岛,竟然被直接打上门。 “你是陈平?” 护道者目光扫过,遵循气机牵引,面皮抽动了一下,像是努力展现自己会笑,盯着陈平,上上下下打量着。 “是我,不知这位护道者怎么称呼,所来为何?” 陈平眉头微皱,他发现眼前这高冠老者有些不正常。 明明看起来是人,却有一种不是活人的感觉。 也不能说是死人。 对方身上的生机浩大磅礴,比起自己来,也没弱到哪里去。 可是,心灵感应之中,这位高冠老者好像没什么灵性。情情木木的,就如木偶。 “是你就没错,小姐说了,擒你回去问话……问一问你为何要擅动兵戈,搅乱兴庆府局势? 如今南方天命已定,不容任何人破坏。” “咦,他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就动手,不是说这护道者不通情理,也不会与人交谈。 一旦出动,就是雷霆攻伐吗?他这是做甚?” 山坡之上远远看着的杜惊云奇怪说道。 “唯一的解释,咱们这位陈兄弟可能是深藏不露,比咱们想像的还要强上不少。护道者心里没把握,所以,才选择对话,以大势相压。” 熊霸眼前一亮,啧啧惊叹道:“难不成,陈平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般简单。可是,凭他的年龄,又怎么可能对付得了达到感应天地层次的先天强者? 看来,咱们真的要多一个合作伙伴了。说不定,能助我夺得沧龙印,取得南方大势在手。” 陈平却不知道旁边还有一些眼睛看着。 知道了他也不在乎。 自从决定先行取势,壮大自己、控制兴庆府。 在他的设想之中,不管是北周,还是南离,其他所有势力,都成了假想敌。 他从来不怕对手强大,也不怕对手太多。 只怕劫运不够。 听到护道者说话,他忍不住就笑了:“能不能请问一句,阁下所谓的南方天命,到底是谁?是姬玄歌,还是宇文英?” 你说谁是天命就是天命,干脆不如说你们家小姐就是天命算了。 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看来,你是不愿意……那就打断手脚,破了血丹,擒你回去。” 护道者答非所问,似乎是感应到了陈平的嘲讽之意,点了点头,倒也没什么喜怒。 身形一晃,就到了陈平眼前,一剑刺出。 他不动之时,看起来就像是山地上长着的一棵枯竹,完全没有什么危险性。 身形一动,天地之间,猛然卷起无穷飓风,更有层层海浪般水波涌了过来。 这哪是一剑,明明是一片海潮。 “好剑法。” 陈平看出来了,对方这不是幻术,甚至并不单纯是剑术,颇有一点传说中法术的影子。 一剑出手,在陆地之上,掀起海浪,如山般压了下来。 如此威势,让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面对这种攻势,快剑无影,好像就没有太大作用。 再快,能快过眼前扑天盖地压下的重重海浪吗? “不能挡,只能退开游斗。”张固在一旁看着,陡然喝道。 他的话刚刚出口,就看到陈平不但没退,反而剑锋举天,前跨一步。 身上金光隐隐,一剑斩落。 “分。” 暴喝声中。 那重重海浪,应声分开两半,向着四周轰鸣落下,竟是生出真实的水花洪流出来。 一柄碧色长剑,堪堪刺到陈平胸口,就被黑剑斩中。 嗡…… 奇异沉闷巨响,震得四周众人耳鼓剧痛,忍不住就慌忙向后急退。 一圈圈气浪环形冲击,两人交锋之处,四周土石崩飞,原地出现一个方圆十余丈的巨大坑洞。 草叶化粉崩飞间,陈平身形微顿,长笑一声,拉出数十幻影……剑光霍霍,一剑化成数十剑,疯狂斩落。 “天人感应,凝气化水,好手段啊,只可惜,你的力量还是弱了。” 几次大战打下来,陈平发现。 自己几套剑术之中,算是混元剑法最合心意,明明根本就没有加点,也没有刻意去习惯。 但是,凭借着对剑法的领悟,只是用过几次之后,这套剑法,越来越精深,自然而然的突破大成,达到圆满。 此时挥动黑龙剑这柄达到二百三十八斤的重剑,身上三万七千余斤的力量轰鸣运转起来,随手挥动间,数万斤力掀起狂风。 莫说是对方剑术奥秘引动的稀薄海水,就算真的眼前是一片大海压过来,他也敢挥剑斩开。 一力降十会就是如此。 对拼一剑之后,护道人碧色长剑被斩得弯成弓形,木讷无光的眼神深处,终于多了一丝诧异。 身形飞掠倒退的同时,他的剑光展动着,化为层层水波,如绳如索向着四方困缠,想要阻住陈平来势。 可是,根本困不住。 四周元气蜂涌而来。 被黑龙剑搅动着,破碎成线絮状云雾,迸裂溅射。 护道者手中碧色长剑,只感觉越来越沉,每接一剑,身体就要震荡发僵。 无论他向着哪方游走,速度再怎么快捷。 那数十道残影都在挥剑,都在猛砍。 “定阴阳,分两仪,平四海……” 眼前局势就是如此。 对方只是不管不顾的,要把这片数十丈方圆之地,打成一片混沌虚无。 喀嚓…… 碧色长剑终于撑不住,出现道道裂纹。 护道人脸上手臂之上,同一时间,也出现丝网般的裂缝。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接了多少剑,是三百剑,还是五百剑,或者是一千剑。 只觉,对方那看上去不太起眼的修长身形,这一刻,仿佛化为了擎天巨人。 站在天际尽头,挥动的也不是什么黑剑,而是一柄巨大无比的斧子…… 不知疲倦,不辞辛劳,这么一直砍啊砍。 偏偏这种全无技术含量的砍伐之举,威力大得出奇的同时,还不能躲闪,不能化解。 只能承受。 乒乒乓乓如同打铁一般,直到把地面打出一个长半里,宽半里,深达十余米的湖泊型巨坑之后。 护道人身周水波终于散去、飘忽的身形停了下来。 他痛吼一声,仰天而倒,化为一根青绿色的竹子。 竹子上面布满紫色奇异纹络,还有着一圈圈的光晕流动。 陈平停下手来,微微气喘,惊愕的看着眼前的“对手”,心里一句p,怎么也说不出来。 韩小茹、李延光、张固等人,全都齐齐抢上,死死盯着那根七尺长,三指粗的绿竹,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竟然是竹身,青玉身号称不死,原来他根本就不是人。江湖传闻,紫竹林是仙家嫡脉,掌无穷气运,天下兴亡,尽在指掌之间,原来是这个原因。” 一人从远处疾奔而来,隔着七八丈,站在深坑之前,眼睛瞪得滚圆。 “陈兄弟果然不凡,一段时间不见,实力之强,竟是如渊如海。 不过,此时打杀护道人,把其打出原形来,恐怕是惹上大祸了。” 说到大祸,饶是熊霸气度和城府,也是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知道的不会说。 不知道的永远也不会知道。 他也没想到,所谓的护道人真面目,竟是如此。 你说人家一根竹枝出马,就已经能达到地榜前列高手层次,那若是竹身出动呢? 竹林主人不必说,都不能想像有多强大……还有竹林里的居住客呢?比如,野熊野鸡之类的,出来是不是也会掀起一番风波? 其中意味,细思极恐。 难怪世人都说,海外三仙岛能决天下气运,能掌王朝兴衰。 这种说法,一直深入人心。 由不得你不信邪。 估计,不信邪的,基本上都已经死了。 “一不做,二不休。” 陈平面色平静,看了竹枝许久,抬起头来,眼神灼灼。 “熊兄一直在旁边看着,应该不是没有想法,要得到沧龙印,袖手旁观可是不成的。” “可是……” 熊霸面色苦涩,“先前倒是这么想过,凭什么,这天下明主,由人指定,我中原大地,命数当亡。 可是,如今见到这竹妖,姑且说是竹妖,陈兄弟还有信心与他们争上一争?” “我本以为,熊兄身为七煞天罗排行第二的屠龙刀客,应该是位豪气干云,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没想到,也只会嘴里说得热闹,实际上色厉内荏,难当大任。 难怪,七煞军与陪都虎威军许延宗对峙三年之久,一直被压制,守着三府之地,动弹不得。” 是的。 熊霸和杜惊云身身七煞军,是反贼,或者说是义军。 混元武馆一战之后,陈平不但查了许多兴庆府的消息,更是特意打听了南面各方势力。 比如,七煞军的七煞天罗将,他就问得很清楚。 排行第二的屠龙刀客熊十八,排行第五的惊天神箭杜惊云,早就引起了他的怀疑。 没理由,在路上随随便便就能遇到了不得的高手。 天下哪有那么多隐藏高手? 仔细探查一番,再想到对方的名字以及武功特色,熊霸和杜惊云的身份,自然也就猜到。 本来,陈平也猜不透,对方这两人来到兴庆府做什么。 身为一方势力首领之一,不与陪都虎威军周旋,反而另开战场,来到兴庆府,就很不合理。 联想到沧龙印的巨大名气。 他就基本明白。 面对北周胡人势力入关,面对海外三仙岛,号称能掌控天下属谁的传言。 谁也坐得住。 估计不但是七煞军,还有贪狼军,甚至东天王,以及大大小小的势力,全都行动起来了。 因为,这些人全都明白。 海外三仙岛这种势力,其实并不在乎中原大地,谁能坐到至高位置之上。 她们在乎的,就是谁能抢先取得大势。 说白了。 海外势力,是来锦上添花的,不是来雪中送炭的。 先有大势,才有得道者多助。 不是先得道者多助,才有大势…… 海外三仙岛,从来不会失败,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失败的道理。 永远站在了胜利者的一边。 …… 如今的天门关,还能挡住北周胡人先锋军三千狼骑。 这也只不过是对面没有腾出手来。 再过一段时间,若是北周增兵,并且派出大量高手南下,天门关无论如何挡不住。 除非,天南各方势力全都联手抗胡……否则,以如今这一盘散沙,各自有着盘算明争暗斗的局势。想要挡住胡人兵锋,那是痴人说梦。 在这种危急情况之下,再加上南海紫竹林的天下行走,以沧龙印直接认可胡人统治。 天下大势,基本上就去了十之八九。 再怎么样的豪杰英雄,可以不满朝廷,可以不满胡人。 一句“天命所归”就能打消百分之九十九的反抗心思。 “陈兄弟此言差矣,成大事者,当多方谋划,仔细衡量。不能随意行事,热血当头,否则,祸不远矣……” 看上去粗鲁豪雄的熊十八说起这话来,分外的令人想笑。 不过,细细琢磨一下,众人又都笑不出来。 也许,这位所行所为,才是常态。 没人会明知海外三仙岛有着如此底蕴的情况下,还不知死活的去得罪。 “沧龙印,看来,只会落在胡人手里,若是熊兄心怯,就当从未来过。” 陈平心里失望,眼中精光微闪。 内心深处则是在想,这沧龙印看来是得先行夺取了。 否则,让对方强强联合,自己一点机会也没有。 能不能逃出兴庆府都是个难题。 甚至,混元武馆,也很可能会一朝全灭。 他从先前那竹枝所化的护道者嘴里听出来了。 “那位方仙子,也就是护道者所说的小姐,不想看到兵戈之争,想要的是排排坐分果果般的模式,解决江南问题。” 也许方仙子,真看不得人间疾苦,不管是真是假,就当她是真的。 这种情况下,北周势力,没有得到沧龙印之前,肯定不会大动干戈,而是会好好表现自己…… 以免被方仙子所恶,把好事弄成了坏事。 待到北周十三皇子宇文英得了沧龙印,再携无上声威,登高一呼,南面各方响应,天门关可能立时就破了。 到时,北周大军南下,又有“天命”在身,谁还挡得住他? 所以,不但是自己着急,其他人更着急。 越是实力强大,有望天命的势力,就越是着急。 之所以不急,是因为他们在装。 这位面相粗豪看来也是假相,心里算盘打得很精。 他如此作态,应该是想着让我打头阵呢,想得倒美。 “今日此事,不要传出去了。” 陈平心中一动,转而不提沧龙印的事,只是沉声与韩小茹说道,“得罪了南海紫竹林,已是月缺难圆,不如收拢兵马势力,尽快逃出兴庆府。 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寻一处地盘,安顿下来,总也饿不死。” “不可。” 刚刚还摆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姿态的熊霸,眼神就变得微微焦灼,笑道:“陈兄弟暂且勿慌,其实,北周胡人也不一定真能笑到最后。” “怎么说?” 陈平面露不解。 “你想啊,沧龙印天命所归,不但是兴庆府的本地势力不满,其他各州各府,又岂能善罢甘休。 不说我们七煞天罗,就说陪都右京,真武王麾下势力,又哪里受得了?” 他顿了一顿,好像是生怕陈平灰心丧气,就此撒手不管,又道:“先前,在护道者一路前来的路上,贪狼军天狼刀半途截杀,只是未能成功。” “如此说来,还有很多同道中人,想要破坏沧龙授印一事……我不用逃?” 陈平面上现出喜色,疑惑问道。 “当然不用逃。”熊十八拍着胸脯,朗声大笑,“以陈兄弟独力斩杀一位护道者的强横实力,大家一起动手,就算方清竹方仙子排名潜龙榜第二,也难得幸免。 杀她自然是不敢,但是,沧龙印也不是不可以抢上一抢。” “都有谁一起动手,什么时候动手?沧龙印最后又归谁?” 陈平沉吟了一会,似乎勉强被说动了,面色松缓了些,陡然问道。 “最迟明日申时之前,就要动手。 否则,等月圆时分,方仙子宣布沧龙印归属,那可就迟了。” 熊霸冷然道:“那东西能镇压气运,一旦与军气相合,再难夺取。” 陈平不知道多少次,听说过沧龙印的神奇。 这不单只是一个单纯的信物,本身就有着莫名奇妙的力量。 一旦被人得手,汇拢军气民心,宣扬出去,立即就会生出无穷伟力。 也就是传说中的大运加身,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那时,跟北周十三皇子宇文英作对,很可能会出现无数种变故,难斗十倍不止。 “陈某就等着熊兄的消息了,兴庆府这里?”陈平状似为难。 “兴庆府自然是你的,没谁会不同意。只要……”说到这里,熊十八自觉说得太多,当下不再多说其他。 几人约好时间,他带着杜惊天急急离去。 想必是联系帮手去了。 ‘兴庆府是我的吗?我怎么就不信呢?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我怎么敢吃?除非是自己做的,或者是抢来的,吃得才香。’ 看着熊十八的身影远去,陈平咧嘴一笑。 ‘原来这么多人不想让沧龙印落在北周胡人手上啊,吾道不孤矣。至于沧龙印到底最后花落谁家……’ ‘这一次果然算是一次不小的劫数,打灭了护道者,竟然给了我48点劫运,福缘也有13点。 不错不错,把能加满的技能,全都加满。尤其是蝶舞燕飞身法,乱战之中最是有用。’ ‘两门圆满轻功,四门圆满剑术,肉身快要达到先天中期,血脉力量三万七千余斤。 要攻有攻,要防有防,能追能逃……我倒是不信,沧龙印,还能从我的手里飞走了?’ 陈平眼中寒光一闪,呵呵轻笑一声,返回军营。 升个级先。 …… 求月票。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一章 风云际会,江山如血 “悟性是学习一切,领悟一切的基础。” 陈平看着自己的属性面板,若有所思。 仔细沉吟了一会,消耗40点福缘,毫不犹豫的加入到悟性上面。 之所以如此,一个方面是,最值得溯源夺运的那位护道者,却离奇的根本没有光点出现。 也不知是因为这东西不算生命,没有气数,还是因为三仙岛出身,对方能够镇压气数,自己不能夺取。 陈平估量着,多半是第一点。 那就是个竹子精,可能连竹子精也算不上,充其量是竹枝制成的傀儡,加了一点点灵性在里面,所以可以听令行事。 应该是与传说中什么纸人纸马、黄巾力士之类的东西相似。 没有气运夺取,那就没有,陈平反正也不失望。 他现在的技能其实很多了,多到有些用不过来,虽然在战斗的时候,可以随意切换战技,但总觉得自己一身所学,并没有完全发挥。 此时再学新的技能,殊无必要。 整合一身所学,比学到新东西更重要一些。 悟性一栏,渐渐虚化,从10提升到11…… 冥冥中一股奇异的清凉气息在脑海生成,他忍不住就发出一声压抑而舒畅的呻、吟。 只觉得就像是睡了足足十二个小时之后,被窗外冷风一吹,醒了过来。 酸麻、臃肿、迷蒙和心灵的疲惫,在这一刻全都离他远去。 所有领悟的没有领悟的,在他心里一一条分缕析,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灵感的火花,此起彼伏着。 “我可以这样啊,四种剑法,三门圆满。除了天心明月剑是关系到心灵感应的剑法,不属于运气发力技巧之外,其余三门,其实万法同宗。 虽然各有擅长方面,但是,剑法本质道理是一样的。” “混元是个筐,什么都能往里装。” 陈平脑海之中灵光一闪。 达到[人中龙凤]层次都算不错的大天才悟性,此时就发挥了巨大作用。 以混元剑为基,种种招式,种种发力法门,全都融入了进去。 既有混元剑的厚重圆转剑意,又有清风无影的快捷无伦剑意,更有七星剑的锋锐切割剑意。 三剑融为一剑,兼顾大力、加速、锋锐三种特质的全新剑法出炉。 再看看属性栏。 在技能那一栏,剑法那一栏,已经清爽了许多。 七星剑和清风无影剑消失不见。 只余混元剑,出现了“一次破限[剑意59]”的字样。 他站起身来,抽剑出鞘,轻轻飞舞…… 黑光一闪,烛火被斩成两段。 火光先是被切成两截,兀自不熄,再被强横力道挤压,爆出了万千火星…… 蓬的一声轻响,整个屋子都被照亮。 像是夜空,散开的的漫天繁星。 “这一剑,又快又重,达到了某种不合常理的程度。 意之所至,被斩断的火苗,都能化为繁星,甚至可以短暂塑形…… 意不散,形不灭。 用力技巧方面,何止倍增。” 陈平叹息着,只感觉手中的黑剑,此时就像是存在,又像是不存在。 就如常人,在没事的时候,绝对不会关注到自己的手在哪。 只有意念灌输到手上,才会察觉到手的存在。 耳朵鼻子嘴巴也是一样。 人体本来的器官,总是处于存在与不存在之中,本来就是一体。 不用特地留意,总在那里。 此时的黑剑就有这么几分味道。 拿在手里,如意轻巧,剑意入血,剑意入骨……轻轻挥动,甚至能剖开空气中的尘埃,说斩成几块就斩成几块。 “剑意入微,出神入化。这才是先天层次剑法剑意,该有的威力。” 一念及此,陈平也明白了,为什么在先天境界这个层次,有些人可称宗师,有些人不能。 有些人能够登入地榜,傲视同侪。 而有些人,只配被人越级挑战,连后天选手都打不过。 因为,那些登不上地榜前列,达不到天人感应境界的先天高手,他们只是境界到了,对技能的认知没有到。 杀伐之术的等级远远不够,对能量,对物质的敏锐度也不够。 从反应到变化,统统落后一步或者几步,所以,败才是常理,不败才是奇怪。 “我如今的实力层次又是哪一步?” 陈平细细思索了一下,自己前不久经历的数场血战。 初步估量着,在刚刚提升之前,应该是与那护道人差不多处于同一层次。 无论是剑法,还是出手速度或者反应,都是差不太多。 之所以能够轻易胜得他,是因为自己的体魄优胜。 尤其是力量方面,比那护道人的竹枝身足足强了一两倍有多。 狂风骤雨般暴击之下。 无论护道人用出什么样的手段来,最后的结果,都只能是剑与人俱裂,他扛不了,也躲不开。 那么现在呢? 陈平心中陡然升起无穷自信。 剑法合流,新的混元剑法,剑意提升,各种特性融合,把所有优势全都凝聚一起,得到升华。 战力至少提升了七八成,到一倍的样子。 比起护道人,自是强上许多。 “我能打两个,甚至,三个也不是不可以打一打。” 考虑到这一次要面对大名鼎鼎的海外三仙岛传人,无论再多的准备都不算充分。 万一出现变数。 逃跑能力也是极为重要的。 步法[七星步]已经升到了圆满,那么,就从身法上再下点功夫。 练是不用练…… 陈平看看劫运点还有不少,当下,花了16点把[燕回蝶舞]身法提升到大成,再一不做二不休,花费32点,直接提升到圆满。 他脑海一幻,自己就像是化身为一只春燕,低翔疾舞; 又像是化身为一只彩蝶,翩然花丛中,若隐若现。 身形飘忽诡异,起起落落,不知何处来,不知所处去。 甚至连他自己,都觉得身形飘忽,有些违背常理。 军营中,拉着五百精骑训练了好一会阵法的韩小茹正要回屋洗涮,清除身上的一身臭汗,经过陈平的屋外,眼睛就有些发直。 她发现,那处淡淡月色照进去的屋子里,突然就有一道轻烟般的身形飘了出来,灵动快捷。 最离奇的不是身法有多轻,速度有多快。 而是,那身影出来的方式。 那可是窗棂,只有一个巴掌宽的两根杆子中间,是怎么飘出一个人的? 看着陈平那身高足足八尺的强健身体,韩小茹不由陷入沉思中。 她侧头疑惑的走到窗台边,伸手摸了摸窗棂,就发现,窗棂木杆,仍然光滑致密,没有一丝折断的痕迹。 “啧啧……你这是怎么做到的?”韩小茹大眼睛中差点冒出星星,羡慕得直流口水。 如此身法,若是去做贼,那简直是让人防不胜防。 可以把娘亲床头的零食偷个精光。 “刚才身法有了小小突破,正好试上一试,你想学?我教你啊。” “真的?”韩小茹更开心了。 陈平倒不吝啬什么身法步法的,韩小茹越强越好,以后也能多点保命把握。 只不过,这大妞丰什么肥什么的,学这个身法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能不能学会我可不管,估计还是有点难的。”陈平实话实说。 “小看谁呢?”韩小茹撇了撇嘴,她的脑回路不愧是与陈平比较同频,只是溜眼一扫,就从陈平的视线落点方位看出了他在想什么。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材,笑道:“师弟你以为我不知道这身法的来历啊?听说百花谷谷主,是个四百多斤的大胖子。 她都能修行到圆满境界,我怎么就不行了?” “倒也是。”陈平哑然失笑。 想到溯源夺运之中,看到过的那个大肥婆,再来看韩小茹,就觉得这姑娘纤瘦小巧,简直是弱柳扶风。 正好适合这门身法。 “那我教你。” “现在就学?” “嗯,就现在。” 当下,两人进了屋子,足足过了一个时辰,陈平才再次出来,眼神中就有了些疲惫。 练武不轻松,教学同样不轻松。 好在,韩小茹终于学会了。 余下的只有多练,才会勇猛精进。 剑法有了巨大进步。 逃命的本事也有了进步。 陈平这才安心下来,稍稍在房内休息了几个时辰,不知东方之暨白。 清晨时分,屋外校场,已经传来操练的声音。 陈平睁开眼睛,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 第一件事,就是看了看自己的属性面板。 [春秋蚕(二转)] [天赋:溯源夺运、蜕茧重生] [根骨:7(颇具潜力)] [悟性:11(人中龙凤)] [劫运:24(破境)] [福缘:11(改命)] [功法:徒手搏杀体术(圆满)、七星步(圆满)、燕回蝶舞(圆满)、混元功(金身:精通)、混元剑[改](圆满、一次破限[剑意59])、落日神箭(圆满)、大日炎阳功(入门)、天心明月剑(大成)、剑罡同流(入门)] [炼体:五阶(先天初段)] [炼气:三阶(通脉)11] …… “很好,我现在已是前所未有的强大,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只要这次行动能成功,把沧龙印拿到手,借助其中奇异天地能量,补足混元金身法能量不足的弊病,再破重关…… 就算是遇到地榜排名第二的斩魄刀许敬安,也不是不可拼个输赢。” 到那时,大宗师不出,他可以称一句,天下英雄谁敌手? 至于兴庆府,有了此等实力在身,也终于可以与北周胡人高手,以及靖海王世子一方的崔家势力正面放对。 否则,对方随便拉出一个厉害高手,就能与自己硬拼,甚至压了自己一头,还谈什么全以兴庆府? 简直是痴人说梦。 …… “小姐小姐,快起来。” 方清竹睡得正香,嘴角还残留着可疑的液体,滴落在枕头之上。 她咂巴了几下嘴巴,似乎回味无穷。 海岛之上,日子过得真是太孤寂太无聊了,只有烤一烤鱼,打一打兔子才能慰籍这漫长的日光。 竹君子整日里立在海岸边吞风饮露,不理外事。 熊山君为了几个蜂窝,绞尽了脑汁斗智斗勇,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兰姑姑一天到晚照着镜子描眉画唇,似乎可以画到天荒地老。 而火童子呢,那个小屁孩,守着炉子煨着一锅归元汤,听他说好像是已经煨了三十年。 乖乖,三十年前,估计自己的娘亲都还在玩泥巴,自己也没有顺着海水,漂到海上被师父捡来。 想到师父,方清竹就叹气,已经十年没见到了。 听说她一心想要脱离天地囚笼,时不时的一闭关就是很久很久。 反倒是师姐,会经常出现。 不过,师姐是个闲不住的人,总是嚷嚷着要去海里杀龙。 海里有龙吗? 方清竹从来没见过。 她只知道,自己闲得快要自闭了。 因此,吃了烤鱼之后,就在岛上翻箱倒柜,找一些新奇好玩的东西,来打发时光。 练什么功,不存在的。 这世上,还有敢对紫竹林动手的势力吗?练了神功又有什么用处。 终于,她在师姐房里,找到了飞鸟传来的密信,打开一看,有事情做了。 “东海伏波岛,把千年气运,给玩脱了。 这次轮到南海紫竹林,这我得帮师父分一分忧……说不定,早点凝聚气运,助她一臂之力,就能早日打破天地,超脱出去。” 于是,方清竹背起行囊,偷偷的在竹君子身上扯下几根竹枝,再到师父房里捞起一条金红小鲤鱼,这是她的玩伴…… 解下一只小船,晃晃悠悠的就往中原而来。 别问这小船怎么不会沉。 南海紫竹林的船是一般的船吗? 远渡重洋,都只是一梦南柯而已。 很快,方清竹就发现。 “这里的人好好哦,说话太好听了。 这里的东西也太太太好吃了,简直让人差一点就把舌头吞下去。 大周大离,四大天王,七煞天罗,各处王爷,都是什么跟什么? 听说大周已经占据半壁江山,中原一统在望,他家势力最大,那就是你了。” “听师姐说,中原人惯会瞪鼻子上脸,不能给他们脸色看,得崩着架子,才能不受欺骗。” 方清竹一路遵循着这种原则,走到哪吃到哪,心花怒放的同时,还不能让人看出她其实真的不介意天下属谁,气运到底能不能快速聚集,只想好好的多吃几顿。 “怎么能做出这么多好吃的,他们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方清竹还在做着十六个菜的美梦,只觉身体一阵摇晃,大惊之下醒了过来。 “翻船了吗?都说了这船不靠谱,我应该选一只大船的。” “翻什么船啊?小姐,太阳都晒屁股了。” 一个扎着两揪小鞭子的圆脸小丫头,翻着白眼鼓着嘴巴,不高兴的说。 “是竹三……” “竹三,对,竹三怎么了?”方清竹睡得有些迷糊,一时没反应过来。 细细想了想,才想起,昨天好像大宴之时,就把竹三派出去了,是因为什么来着。 好像是一个叫陈平的人,夺军权到处杀人。并且,还领军进城,四处威逼武林同道,搞得乌烟瘴气的。 “陈平……” 方清竹终于全部清醒了过来,她爬起身,坐直身体,又摆出一副清冷端庄的模样。 “抓来了吗?拿我的竹枝过来,要好好的问问他,为何要如此欺凌百姓。 这次,我要抽三十下,会不会太重了?小鱼。” “抽什么啊?就没抓来……” “没抓来?不至于啊,竹三也学会偷懒了吗?” “没偷懒,竹三走了。” 小鱼丫头都在翻白眼了,神情中微微有点哀伤。 虽然那只是木傀儡,但是,不能不把木傀儡不当人啊,养只猫,养只狗,养得久了,都会有感情。 那么,养只木偶,也会很亲近。 没毛病。 “回去了吗?他那木头脑袋根本不灵光,怎么找到船只的?”方清竹面色不解,越发佩服竹君子了。 从他身上随便扯下来的几根竹枝,竟然有着如此灵性,真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死了,听说被人打回了原形。” 小鱼嘴笨,叽叽歪歪好不容易才把事情说得清楚…… “你是说,今日风云放榜,潜龙榜上那位陈平不但没事,还双榜有名?” 方清竹愕然:“让我理一理,他的评价是[力拔山兮,气吞万里]…… 他还是田七,曾经登上潜龙榜单三百零五,号称[侠肝义胆,扶危救困]。 这人很厉害啊,我都只是潜龙榜第二,地榜二十三。 他竟然一步登天,就成为潜龙榜十八,地榜三十一了,窜得也太快了。” “你到底有没有听明白啊?”小鱼都急疯了:“战绩,你听他战绩……杀大漠狂刀叔孙萧,斩血眼刺客幻心剑,一人破千军,斩张连山,镇压十方、风雷武馆,斩紫竹林护道者。” “听明白了,不就是打败杀死很多人吗?这人果然是个好战分子,抓他准没错。”方清竹眨巴着眼睛,不明白小鱼到底急什么。 “不对,你刚刚说什么来着,我好像听到了咱们紫竹林护道者的名字。 谁,是谁死了?竹君子还是熊山君,不会是兰姑姑,她一个只懂得化妆,与世无争的小小花妖,怎么就死了呢,呜呜……” 方清竹悲从中来,眼圈变得湿润,看着就要化为大雨滂沱。 “是竹三,竹三竹三……”小鱼气得快要断气了。 她感觉自己被方清竹忽悠着离开海岛,来这花花世界,完全是脑子进了水。 这位小小姐,脑海里不知一天到晚在想什么? 完全是天马行空的,跟她讲话,基本上有如鸡同鸭讲。 难道,这女人一旦长得太漂亮了,就会智商不高吗。这美貌原来是脑子换来的。 “难怪我长得不太好看。”小鱼拿出一面小圆镜,细细的照了一会,若有所思。 不对啊,差点又扯远了,不是在说竹三的事情吗? 怎么又想到好不好看的问题了。 小鱼眼睛微微发直,强行聚拢发散的思维,问道:“小姐,竹三被人打成了原形,那人好凶残,咱们要不要做什么?” “要,当然要,紫竹林的威严决不可辱。” 方清竹柳眉倒竖,杀气腾腾的说道为,一定要惩罚他。 鼓了一会气之后,她又有气无力的道:“还是先吃饭,感觉昨晚上没吃饱。 不是说了今日要举行授印大宴吗?宇文英他们,到底什么时候开饭?” …… “十五兄快到了?” 裴子兴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再不过来就已经太迟。 等到北周十三皇子宇文英拿到沧龙印,登高一呼,天南半壁江山,至少会有一半人响应。 而且,还不是那些势小力薄的普通家族,南面七大家族,原本就在观望的章家、元家都可能倾向于北周势力,更别提那些义军了。 如此一来,大势将成。 就算宇文英身边兵微将寡,也没有半点关系。 他身后站着北周百万精锐,挟滔滔大势,自有豪杰投奔。 所以,授印大会完成的那一刻,就是最后的机会。 “已经到了清江漓水,放心,这一次,随子文兄过来的,还有本家诸多兄弟,以及元和阁老麾下蹈海十八骑。” “蹈海十八骑?”裴子兴面色微喜,心中不知为何,又有些悸动。 有着如此强大实力前来支援,兴庆府当无忧矣。 不过,身为阁老的族长裴方裴元和,竟然派出他身边的精锐力量南下,这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族长也有些不看好南离玉京的局势了,已经开始布局南方。 甚至,想得更远一些,是不是就连南离圣上,也有着南下的准备。 放弃北面,经营南方。 “这……这是大势将去啊。最好的结果,就是占据南面半壁江山,与北周隔河相望。大离,大离真的有可能要没了?” 裴子兴一念及此,心中涌起无穷悲凉。 不管如何,自己要想办法,守住兴庆府,扎下一颗钉子。 就算是北面势危,也能守住通道,稳住陪都,保留最后一线生机。 “绣衣卫呢?此时还各行其事,简直不顾大局,为何不来汇合?” “梁崎右指挥使,自本月风云榜单公示之后,立即调兵遣将,准备捕杀陈平。 谁能想到,那田七与陈平竟是同一个人,当初谣言传出之时,众皆以为笑话。但世事之奇,莫过于此。 他竟然区区数月时光,就已经走到如此地步……” 黑衣儒生叹息一声说道。 “糊涂,此时此刻,当务之急,不是夺取沧龙印吗? 竟然轻重不分,想要对付宣武卫和混元武馆……绣衣卫梁同知,脑袋里都是屎吗?” 裴子兴恨铁不成钢,暗骂一声,却也无可奈何。 …… 时近中午。 陈平来到约好的沿河路绿柳居。 说出约定的暗号,进了三重门户,到了后院,就看到四个蒙面黑衣,身上裹着厚重棉衣,完全看不出体型。 甚至,连男女都分不清的身影。 “至于吗?你们这是?各个藏头露尾的……” 陈平一看,心头咯噔一声,自己只是戴个斗笠就前来相会,是不是草率了。 合谋攻击南海紫竹林天下行走,这事不管成不成,都是后患无穷。 难怪,没人敢露出真容。 …… 求月票。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二章 欲夺沧龙印,怒闯翠湖居 “熊兄不介绍一下吗?” 陈平如今五感明锐,无论是眼力还是耳力,甚至是心灵感应能力都极为强大。 奈何,眼前这四位藏头盖面装扮臃肿的高手,全都深悉改换气息,锻骨抻筋之法…… 指不定,在厚厚的面巾之下,还已经易容改貌。 在对方几人没有行动,没有说话的情况下,他死活没认出来谁是谁,只是向着左侧一位隐隐有点熟悉的身影问话。 “这样都瞒不过陈兄弟,看来,我这[百变千幻易容术]练得不太到家。”熊霸叹息一声,扯开面纱。 果然,就见到一个面容十分陌生的男子,只是从笑容弧度习惯上面,还能看到一点点原来的影子。 “熊兄倒是不用妄自菲薄,我只是凭感觉胡乱猜一猜而已。 有句话先说在前头,咱们几人联合行事,同进共退,共荣共辱…… 若是不知诸位身份来历,配合上面,可能会出问题。” 陈平的话里意思就很明白了。 我的身份你们都是知道了。 但你们的身份,也太过神秘,我一个都认不出来。 万一攻击中途,出现什么变故,或者得手事后,有人举报给南海紫竹林,那岂不是大祸临头。 想要谋取沧龙印,要与方清竹正面对上,总不可能是大家坐下来,好好商谈的模式。 一旦打生打死,双方见血,结下深仇,后患自是无穷。 这一点,就看熊霸这等天不怕地不怕的豪雄之辈,也选择了隐藏身份,就能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现在,自己只是杀了一个护道者,而这类护道者,又明显是傀儡一般的物件,此时抽身,倒也不怕得罪紫竹林太厉害…… 如果事不可为,选择从北周十三皇子那里抢夺也是一样。 “陈兄弟心怀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小王姬玄武,此次行动,随附骥尾,还望大家多多关顾。” 听得陈平这般说,旁边一个声音朗声轻笑,揭开面容。 不看他身上恍如浮肿起来难看棉袄束布,单看他的面相,就能看出不凡。 剑眉星目,眼神冲淡平和,隐隐有着着一丝贵气和霸气。 只不过,看过来的时候,多少有点万事万物尽在掌控的意味。 陈平知道,这是对方背景太好,身居高位太久,养成的一种气度。 上位者在待人接物之时,不经易的会展露此等气势。 明明看着很温和,实际上拒人千里,不可亲近。 “原来是姬兄,失敬失敬。” 陈平笑着拱了拱手,这位的大名,这些天他算是听说过了。 姬玄武此人,名声还在他家堂弟姬玄歌之上。 是陪都右京真武王王府世子。 真武王姬长风此人,以真武为号,可以猜想得到,此人实力肯定是极为强横,至少也是地榜前列的厉害人物。 但是,与靖海王姬长烈一样,他也是没在地榜之上留下名字。 或许是一直没有机会与江湖中人动手,或许是有意遮掩身份,隐藏身手,具体情况不得而知。 但是,他家儿子姬玄武,却是在江湖之中大有名声。 号称“火凤玄光”,潜龙榜排名第四,地榜排名二十八。 没错,这位也是双榜有名,以区区二十四岁之龄,跻身于天下有名高手前列。 难怪他的目光,看向自己带着一丝淡淡俯视,他有自傲的资格。 陈平见着是此人,心里就有些诧异,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又道:“早先听闻,姬兄曾在翠湖居中与方仙子谈玄论道,讲述治国道理,万万没想到,暗地里竟然也是另想他法,图谋沧龙印。这是,已然确定了宝物归属?” “没错。”姬玄武眉头微皱。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姬兄”这个词从陈平嘴里说来,分外的刺耳。 仔细想想,也想不出哪里不对。 只是点头笑道:“陈兄弟有所不知,从昨日清晨初会,小王就已明白,那方仙子所谓的寻访明主,以求太平的言论,完全是个幌子。实际上,她早就确定了沧龙印到底给谁。真是可笑得很……” “小辈赁多废话,闲事延后再谈,陈平,老夫郑元春,性子向来直爽,没那么弯弯肠子,你可放心了。 这位萧乘云,倒是必需要留意一番,防着他把你卖了,还得给他数银子。” 第三位也掀开面具,只见此人双鬓微微斑白,神情冷厉,法令纹很深,看上去就不好相与。 “郑兄言重了,呵呵。” 旁边的最后一位,也是揭开了蒙面面巾,此人未语先笑,让人如沐春风。看起来儒雅温文,很像一个文士大官,完全看不出是江湖出身。 陈平心中微凛。 这两位就是稀客了,没想到也会来到兴庆府,只能说,沧龙印的吸引力实在是太大。 左近州府高手,全都忍不住,或者亲来,或者是派出麾下至强高手……都想试一试,看看能否得手。 郑元春何许人? 这位年纪看起来四五十岁的中年,看上去像是个终日劳苦,不得欢颜的老农夫,仿佛已经被生活压弯了腰身。 但他却不是什么善人,而是南面拥兵十余万的贪狼军狼主。 身为一方势力首领,竟然孤身出动,铤而走险。 只能说,此人有着极大的自信,相信自己不会有危险。 他的地榜排名是二十四,号称“贪狼爪”,一手爪功撕天裂地,非同凡响。 前面在长街之上,截杀护道人无功而返的“天狼刀”郑元秋就是他家兄弟……从这方面来看,贪狼军的精锐力量,可能早就进了兴庆府。 ‘我早就知道,这座府城烂成了筛子,却没想到,这筛子竟然还是破的。’ 陈平心想,无论如何,此战过后,兴庆府必须得好好整顿一番。 至少,若有他方势力进城,自己总得知道。 偌大一个城池,岂能任人来去,弄不好,哪一天大军进城,围住自己的住处,自己还蒙在鼓里,那就不怎么好了。 至于满面儒雅的萧乘云,更是如雷贯耳。 虽然不是东木军首领,却是东天王麾下最信重的智囊,也就是传说中的军师。 此人不但脑子好使,一路合纵连横,东征西战,把二十万大军整治得威武强横。 其本人实力也是极其强横,排名地榜二十一,号称“游龙剑主”,剑法身法,俱都一时之选。 “久仰久仰。” 陈平心中微凛,却是不动声色,笑呵呵的打了个招呼。 心想这东木军、七煞军、贪狼军,左近三大最强反贼势力都派出厉害高手前来。 就连朝廷势力,陪都右京王爷世子也过来了。 再加上兴庆府本地的崔家、裴家,姬玄歌以及北周宇文英等人…… 果然是风云际会,英才济济。 这一次,火中取栗,想要从紫竹林方仙子手里夺得沧龙印,可能有点艰难。 不过,不夺又不行。 没有沧龙印,自己的混元金身法,就不能得到天地奇异能量灌体,不能快速增进。 缓慢练下去,就算时不时能够得到玉参丸和血参丸,也需要三到五年,才能补满身体精元。 至于要练到混元金身圆满,达到先天巅峰,弄不好需要个十年八年。 到那时,黄瓜菜都凉了。 就不说十三皇子宇文英麾下的那票高手,就说他两位老师其中一位,真言宗的多罗吉法师,自己就很可能打不过。 那位排名地榜十七,手段高妙至极,陈平曾经远远的领教过一次。 那时候,对方一声轻喝,引得天地元气震荡,汇聚成势,轰然落下,几若天威。 事后,陈平在心里估算许多次,总觉得没有太多把握能赢。 即算是以如今的实力,与对方硬拼,最多也就是拼个两败俱伤。 这种情况,传到江湖上去,已经算是很了不起。 但是,这并不是江湖比武,也不讲究一个公平应战。 就算能与那多罗吉法师拼上一拼,对方还有那么多高手…… 一波涌上,配合着多罗吉攻击。别说自己,就算是加上混元武馆韩无伤等人,再加上宣武卫大军,也是凶多吉少。 所以,提升修为势在必行。 而且,越快越好,迟恐不及。 否则,等到宇文英得到沧龙印,对方实力大进,各方势力归心…… 胡人守在天门关外的力量,也可能长驱直入。 到时,自己哪里还有什么生机? …… “事不宜迟,既然大家都认识了,那么,老夫托大,分派一下任务。” 贪狼军狼主郑元春虽然看起来像是个愁苦老农,做起事来,却是雷厉风行,霸道得很。 此时当仁不让,就要掌控主动权。 直接发号施令。 听他这么一说,萧乘云面上仍然带着盈盈浅笑,没什么反应; 熊霸也是乐呵呵的,一脸不在意的样子; 倒是姬玄武,神情微动,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说。 陈平自然也无异议。 场中五人,他在风云榜上的排名不算最低,也是倒数第二,只是压了熊霸这位排名地榜三十六一头。 而且,他年纪最轻,资历最浅…… 论背景势力,手下也只有五六千兵马,还是刚刚到手,并不能发挥太多战力。 而对方这几人呢,动不动就是数万数十万兵马。 所以,这种情况下,他也只能跟在后面喊着666,跟随行事,说出话来也没有太多份量。 估计,对方几人,若不是看在他双榜排名以及事先斩杀了一位护道者的缘故,可能还不会叫他一起行动。 ‘如此也好。’陈平心中转念,默默点了点头,就听郑元春怎么说。 “三位护道者的实力如何,想必诸位心中也是有数。不如,就请小王爷和熊老弟以及陈小兄弟三人前去对付。 短时间之内不能拿下也没关系,只要缠住他们就行。” 郑元春说到这里,径直讲下去,似乎生怕别人插嘴一般。 “至于方清竹,此女身为南海紫竹林天下行走,比起身边护道人,自然是要难对付许多。 还有,她身边那位捧印童女,也是不可小视。就由老夫与萧军师两人联手应对,如何?” “这……” 姬玄武面有难色,有心不应,看到郑元春和萧乘云两人目光炯炯望来,心知胳膊扭不过大腿,婉转说道:“不知那沧龙印得手之后,怎么个章程?” 以在场数人全都地榜有名的实力,对付一个排名潜龙榜第二的方清竹,以及三个护道者,应该没有丝毫问题。 最大的问题,无非就是能不能速胜。 闯入翠湖居之后,若是不能在三炷香时间之内把沧龙印抢到手,就很可能让北周高手和崔家高手反应过来,插手拦截…… 如果能快速取胜,夺印成功,事后怎么分配又是难题。 毕竟,沧龙印只有一个,大家都想要。 总不能分成几份。 “但凡能成大事者,不但看实力,还要看运气。 得手之后,全速出城,就在幽山坳,咱们几人再好好商量,沧龙印到底归谁。” “可行。” “也好……” “我也没意见。”陈平跟着笑道。 几人的心思,他已经明白了。 沧龙印不管落在谁的手里都好,就是不能落到北周十三皇子宇文英的手里。 为何? 如今北地烽烟四起,打成了一锅烂粥,形势却也开始分明了起来。 各地义军后劲不足,朝廷大军人心离散。 而北周数十万大军,却是气势汹汹,一路斗败义军,收罗降将,麾下势力就如滚雪球一般壮大。 据有识之士判断,或许只需一年,又或许需要三年,北周胡人大军,就可全据江北,把中原北地一口吞下。 然后挥师南下,自是势如破竹。 大势所趋。 沧龙印一旦落入北周皇子手里,简直是如虎添翼。 说一句“天命所归”真的是全不夸张。 自然而然,有各世家各义军,以及富商巨贾,诗书礼乐之士,争相投靠。 人心一变,世事全变。 到得那时,什么东木军、贪狼军、七煞军,就是个笑话。 甚至,陪都右京以及南面各州府,也可能会望风而降。 这就是海外三仙岛,配合着大势,再宣扬挑选明主的威力。 所以,抢到沧龙印了之后,无论他们之间怎么争,因为实力不足,只能偏安一隅,并不能取得决定性的胜利。 反而是北周胡人得不到沧龙印,不能取得大义之名,这南面江山,还能苟延残喘很长一段时间。 当下,几人商议停当,看看已是午时,再不迟疑。 飞速掠过长街,直杀上翠湖居。 …… 翠湖居是兴庆府最豪奢最幽雅的一处私家园林。 假山奇秀,亭台处处,有湖水和花园点缀空间。 号称十步一景,包罗万象。 听说,此处园林是前朝一位姓唐的富商所建。 这富商富可敌国,曾资助大离太祖夺得天下,后来不知缘由,被抄家灭门,从此没落。 唐家虽然已经不在。 园林几经春秋,却是屹立至今。 不得不说,唐姓富商当时建宅所用物料皆为天下珍物,无论是梁阁亭台,还是桌椅板凳,都历久弥新。 除了多出一种时光的厚重感之外,并没有什么损坏迹像。 按理来说,如此豪宅,价值不可限量,一府之尊,不可能不垂涎三尺。 不过,许是知名度太高了,一般人不敢占据,怕被扣上贪腐名声。 名义上,此府第挂在一个商人名下,实际用途,则是府衙用来招待贵客。 当然,如今这种权力掌控在吴同知手里。 南海紫竹林方仙子,自然住在这里。 除了主仆二人,以及四位护道者之外,余下的就是三百五十八位护卫奴仆侍婢。 住得豪奢,吃得自然也不简单。 虽然中午时分并无宴席,后厨仍然准备了十八道大菜,九道甜点,三份水果。 方清竹吃得伊伊呀呀,眼睛不见眼睛,鼻子不见鼻子,舒服得直叹气。 “太好吃了,我这样吃下去,会不会胖啊?说起来,还真舍不得把沧龙印给那宇文英。 要是给了印玺,这样的日子一去不复返该怎么办?” “他敢?”小鱼细口细口的喝着一碗珍珠虾仁汤,闻言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咱们南海紫竹林威震四海,无论是谁主事,必然会讨好小小姐。 难不成,还有谁敢得罪咱们,那不是,比海边的大鳖还要傻?” 圆脸女童夹菜的速度丝毫不慢,似乎在与自家小姐比赛谁吃得更快。 “也不是没人敢得罪,那陈平不是就杀了竹三吗?” 方清竹闻言一喜,面上露出憧憬,紧接着又有些担忧,“万一,他不知道咱们紫竹林的威风怎么办? 最怕这些没见识的,只懂得乱杀一通,竹君子他们远在天边,急切间搬不来救兵。” 想到这里,方清竹连吃饭的心情都没有,坐在那里,眉头紧紧皱起。 “切,你是不是忘了,自己也是个大高手,三光神剑戮魂斩魄,天榜大宗师不出,有谁是你的对手?” 小鱼又有翻白眼的冲动了。 小小姐什么都好,就是没有高手的自觉。 不过也难怪,在紫竹林修练日久,遇到的每一个人,用一根小指头都能摁死小小姐…… 除了自己这条小鱼。 她谁也打不过。 难怪她信心严重不足。 …… 轰! 正在这时,前方正门屏风转角,传来一声大响。 碎石乱飞,花树急晃。 一道烟尘滚滚而来。 有人长喝一声:“方清竹,你勾结胡人,乱我河山,名为仙子,实为妖孽,受死。” 地面震颤,空中气流急旋…… 来人看不清面容,身形极为臃肿,双手各自套着一柄玄黑色三刃利钩,横切竖斩。 沿路所及,假山、树木、婢仆和护卫,全都抛飞,鲜血四溅。 天空之中,狂风突起,有乌云出现。 亮堂堂的正午艳阳转瞬消失不见,变得阴沉沉。 一股寒凉,让人从头凉到脚。 天发杀机,移星易宿,人发杀机,天翻地覆。 在那烟尘突进人影之后,更有一道虚虚淡淡的影子,手执长剑,忽焉在左,忽焉在右,身似游龙,飘忽不定。 一股锋锐气机牢牢锁定据案大嚼的主仆二人。 “有刺客,保护小小姐……” 圆脸女童如同被踩着了尾巴的猫咪一般。 一边大声尖叫,第一时间就捧住身边桌上的一块方形手掌大水纹玉印,急慌慌的往后退去。 却是把自家小姐亮了出来。 而在屋檐花树间,三道青色身影,如雾如光,身形闪烁,浮光掠影般拦截来敌。 还没等三个护道人赶到,碎成千片万片的玉石屏风粉屑之中,又有三道人影,轰然杀出。 左面一人舞动阔背大刀,卷起龙形光影。 气机翻滚轰鸣,劈头盖脸斩落。 拦住一个护道人。 兵刃交击之声,密如暴雨。 右面一人手里握着一柄尖嘴弯钩般兵器,身形一展,四周燃起熊熊明黄焰光,哔哔剥剥一阵急响…… 那火光蓬的一声燃成一支遮天盖地的火凤,凤嘴凌厉如锥,把一个护道人牢牢锁住,困死。 “隐藏身份,都隐藏了个寂寞。” 陈平稍慢半步,一时有些无语。 刚开始见到几人时,就发现个个都有易容改装的厉害本事,连气机和声音都改变了。 身形高矮胖瘦更是不用说,随意变换,那是基本操作。 可是,到了翠湖居,一经动手,个个用出看家本领,独门标识。 就算是这条街道上面最弱小最无知的江湖人,也能看出来袭者到底是谁。 “天狼爪、游龙剑、火凤啄、五龙刀……” “这叫什么事啊?” “像我这样,戴着斗笠,偷偷打个酱油,就没人看得出来,才是真正用心在隐藏。” 陈平剑光似轻实重,如春蚕吐丝,绵绵密密,向着离自己最近的护道者缠了过去。 他的任务,是纠缠。 不想太过出风头,引得对方太多警惕。 对面伏案大吃的主仆二人,给自己的感觉,好像有点危险…… “黑龙剑?是你杀了竹三……陈平,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与我紫竹林为敌?” 那位护道者,被陈平剑光一缠,就如踩着尾巴一般厉声尖叫起来。 声震云霄。 府内府外,一片哗然。 …… 求月票。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三光神剑,你得管饭 ‘好家伙,这些竹剑傀儡心意相通的吗?’ 听到一个面容比自己斩杀的那位护道人更加苍老的家伙疯狂扑了上来,陈平脑海一转念,立刻就明白了。 或许,其余三个护道人,并不知道自己当时交战的细节,但是,这柄黑龙剑,他们算是记住了,并且印象深刻。 心念电转,护道人的碧绿竹剑已经刺到身前。 剑式掀起海潮,水波盈盈。身形更是如同映在水光中的虚影,招招进攻,不思防守。 ‘急切间,斩杀不得。至少要数十剑到一两百剑才能彻底打退打死。’ 陈平只是挡了两剑,大概就分辨出了身前这位护道者的身体强度。 青玉身名不虚传。 想当时,自己斩杀那位护道者,用了多少剑来着? 好像是七八百剑,又似乎是一千来剑,反正,对方能缠人,能困人,身法又快又灵巧,攻击力虽然不强,防御力却是强横得厉害。 最离奇的是,这竹子精也不知是怎么祭炼出来,竹身之上法意圆融,无缺无漏…… 陈平的天心明月剑并没有练到圆满境界,破气不破意,不能破除武意心意法意,就只能零敲碎打,一点点打掉对方的防御。 ‘这样拖下去不行!’ 陈平黑剑一引,把护道人身形引偏,不打了。 身形化为轻烟,生成四十九道残影,向方清竹方位靠近。 身形腾起半空,就看到,不单只是自己这样做。 熊霸和姬玄武同样如此。 根本就没有与护道者正面对抗的意思,只是虚应故事,一个劲的往前冲。 看来,大家都是这么想。 “拦住护道者,各守本位,不能让他们合力。” 贪狼爪郑元春眼眸一横,暴喝一声,身体起伏之间,划出弧形,如凶狼扑兔般,呼的一声,就扑到圆脸小丫头的身前,双爪寒光闪闪,抓向她怀中的黄绸方形物什。 “小小姐,他们是要抢印,要死啦要死啦,我挡不住。” 小鱼身形微扭,恍如鲤鱼穿波,嗖的一声,就冲破了爪影厉风拦截,背上衣服哗的一声,裂开三道血口。 有血水飞溅。 “好痛……” 还没落地,小鱼已经哭出声来,手中的方形印玺再也捧不住,打着旋子飞了起来。 黄绸散开,阳光打在那金黄龙首方印上面,毫光闪闪。 陈平一眼望见,差点就忘了护道者已经追了上来,长剑暴雨狂潮般的袭来。 被那印光入眼,只觉得心中万千念头升起。 好像自己已经得到此印,一印在手,号令天下。 又好像站到了天下之巅,剑在手,无人能敌。 四周呼吸同时急促了起来。 陈平气血微荡,立即平伏了下来,却发现同行几人却没有这么快恢复过来。 同一时间,几人红了眼睛,四道流光不管不顾,向那金龙宝印冲去。 完全无视了那哭号的小姑娘……也忽视了站在正前,抚剑作势,眼神冰寒的方清竹。 ‘不好,为什么会忽略方清竹?她是潜龙榜第二,地榜排名二十三,这排名除了萧乘云,甚至比攻入翠湖居其他所有人都要高。’ 陈平动作比心意还快。 脑海里刚刚闪过一丝不妙,身形已经从疯狂进攻的护道者剑下滑过,一步踏出,重新又到了大厅门口。 退出二十余丈。 果然,随着他身形暴退。 耳中就传来一声清叱。 “咄……” 一道三色华光,轰的一声射在那半空中的金色龙印之上。 嗡…… 沧龙印轻轻震颤。 一道碧蓝水波光纹,向着四面八方散开,光辉荡澜摇曳。 陈平离得远远的,都感觉到身体一沉,就如陷入了万丈海渊之中。 无数急流、暗流、湍流、旋流从身周四面拉扯冲击,身体都有些控制不住,飘忽摇晃起来。 不但脚下无根,四肢百骸五脏六腑同时像是灌入了成吨泥沙,沉重至极,让人呼吸都十分不畅。 “打扰我吃饭,死来。” 方清竹脸上像是可以刮下数两寒霜,手中碧色长剑,猛然绽开一点金光。 金光乍现,就如大日初升,轰的一声,就熊熊燃烧起来,一剑刺出,流光般刺到贪狼爪郑元春的额前。 “日光绝剑,不……” 郑元春一看到剑光,嘶声厉吼出声,双手利爪疯狂划动,拦挡面门。 身形微沉,双足半弯,想要蹬地急窜离开。 按理来说,以他地榜排名二十四位的先天后期修为,精妙万般的贪狼爪法,即算是不敌,挡过这一剑全身而退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 可是,被那印光碧波照住。 这一刻,他不但身形迟缓,动作慢得惊人,连脑子思维也转得很慢。 被方清竹一剑刺过。 脑袋轰的一声爆了开来。 不单如此,整个上半身,被剑力侵袭,整个就融化开来。 就如烈阳熔金,死得不能再死。 其余几人见着此幕,心头大骇,连忙向后狂退。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方清竹这位听闻从来不与旁人动手,只是享受着江湖侠少吹捧、每日里装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冰霜面孔的女人,竟然用出这等奇异手段。 也没想到,沧龙印不单只是个凭证,是权柄象征,竟然还能激发出封锁四周,凝滞身形的无形水波出来。 熊霸几人面色焦急,就算离得还远,也是心惊胆寒,生怕退去太慢,步了郑元春后尘。 反倒是萧乘云,他眼神一厉,斯文儒雅的面色,瞬息之间变得一片血红。 左手一扯,就扯破身上罩着的灰布棉袄,抖手间,呜呜旋转着,如同一朵云般,把那沧龙印罩住。 右手剑如游龙,身亦如游龙,在盈盈碧波里,划过一道白痕,忽进忽退,一把捞住金色大印,向后飞退。 此人不愧为东木军军师,一身实力强横暂且不说,脑子转得极快。 瞬息之间,就看出来,自己的生机在哪。 那龙印碧光爆发,不分敌我,甚至,把护道人和圆脸小丫头都笼罩在内,所有人的动作全都慢悠悠。 唯一不受影响的就只有方清竹。 在这种情况下,以方清竹地榜排名二十三的修为剑法,要杀他们这些动作迟缓,脑子也跟着转得很慢的同等级对手,那还不是跟杀鸡一样的。 不想个法子阻止,想要正面硬抗,贪狼爪郑元春就是真实榜样。 想逃都逃不快。 所以,他一眼看穿事情的症结,先破沧龙印。 棉袄遮挡之后,果然,那让人迟缓沉重的碧色波纹忽的一敛,再也影响不到众人。 萧乘云面色大喜。 也顾不得想太多……顺势左手微勾,就把沧龙印连同棉袄拖了回来。 身形忽进忽退,倏的一声,就往正门逃去。 “拦住妖女。” 他一面飞遁狂逃,一面厉声喝道:“不杀此女,一旦被盯上,一个都逃不掉。”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萧乘云百忙之中,说话情真意切,声嘶力竭的,分外让人信服。 按理来说,出现了意料之外的变故,方清竹的实力,变得诡异难言。 按他的话去做,合力先行斩杀此女,去除最大威胁才是正经。 可是,这话一出。 无论是陈平,还是熊霸,或者是姬玄武,不但没有返身急扑方清竹,反而退得更快了。 这谁也不是傻子。 合着,让我们去挡住方清竹,你萧乘风带印逃走。 算盘打得很溜啊。 计策算是好计策,临时合作的几人,却没有半点信任度。 此时哪里会听他的指挥。 萧乘云心头狂怒,还没来得及开口喝骂,飞腾半空的身形,突然向下急窜,他已经感应到了,一缕森寒锐意,直直刺向后心。 [四海游龙] 他也不回头,剑光猛然绽开,护住后背。 身形蜿蜒急走,在庭院中,划出一道虚虚淡淡的弯曲影子。 哧…… 游龙影子突然爆开,萧乘云急窜的身形猛然停住。 就发现,自己宝剑和右臂之上,已经出现一层银色白霜。 下一刻,轻风拂过,他整条右臂,就化为无数冰晶血块,散落一地,游龙宝剑也跟着掉落青瓷地面,发出叮当轻响。 “我的手?” 萧乘风面色苍白,看向方清竹的眼神变得微微惊惧。 “日光神剑,融血化骨;月光神剑,冻结万物……”方清竹神情淡然,伸手轻轻在碧色竹剑之上拂过。 “夺我沧龙印,伤我侍女,更可恨的是,你们打扰到本小姐吃饭了,再接我一招星光神剑。” 傻子才接你的星光神剑。 萧乘云强提一口气,身形像是风筝一般,无风自动,斜斜向着半空腾射而走。 同一时间,他左手棉袄轻抖,一缕金光已是化为流星,向着陈平射去。 “接印,快逃。” 这一下变起肘腋,快得让人完全没有思考的时间,就连方清竹也是没反应过来。 一剑起手,星光敛滟,正要锁定萧乘云刺出,就发现沧龙印已经到了陈平面前,她面色微微迟疑,目光转动,剑锋微调,嗖的一声,如同疾电般刺了过来。 “卧槽。” 陈平条件反射,就把沧龙印接在手里。 只觉入手温润,心头血液沸腾起来。 然后,就看到方清竹竟然扔下逃跑的萧乘云,目标竟然换成了自己,心头不由大骂。 果然,在一方势力能当军师的,都是黑心眼子,不是好东西。 前面几人联合进攻之时,还没看出来什么。 萧乘云也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明明他的地榜排名还在贪狼爪郑元春之前,可是,当郑元春发号司令,掌控全局的时候,他只是默不作声,听令行事。 事实上,他的这种做法是正确的。 明明看到了危险,也不多言阻止。 然后,郑元春还没风光一会儿,就死得连头都没有了。 接下来,沧龙印碧光闪动,压制众人,方清竹又展现出了神妙至极的厉害剑术,危急情况下,萧乘云才显露心机手段。 瞬息之间,以身上棉袄破除碧光镇压,夺印在手,鼓动众人拦截送死; 再到受了方清竹一式月光神剑之后,看看自己危险临头,半点不曾犹豫的祸水东引,把沧龙印扔给陈平…… 并且,叫他快逃。 你以为他叫陈平逃跑是好意? 不。 是杀机。 是担心方清竹分不清轻重缓急,明明白白的告诉对方。 你那一剑星光神剑要来杀我,人家就拿着沧龙印跑了。 如此一来,方清竹唯有一个选择,放过他萧乘云,转而追杀陈平。 “好家伙。” 陈平正想有样学样,把沧龙印也跟着扔出去,或者是熊霸,或者是姬玄武,就看到这两人逃得比自己还快。 急急如惊弓之鸟,几个腾跃,头也不回的就往外窜。 完全不记得先前曾经说过的“同进共退”的话。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咦……” 陈平虽然舍不得,面对方清竹那奇奇怪怪的剑法,心里也自打鼓,想着是不是把沧龙印又扔回去。 突然,他就感觉到,一股磅礴浩大的天地精元,轰隆隆直涌入身体。 好像饿了经年累月一般的身体,这一刻,如同枯木逢春,饥渴万分的大口吞吸这股能量。 电光火石之中,血液沸腾,筋骨呻、吟,他的身体泛起浓浓金光,连头发丝也开始发光。 “好东西。” 陈平感受到身体内部翻天覆地般的变化,这一下,就算有人想要砍他的手,也不想扔掉沧龙印了。 剑光刺到眉心。 他心意一动,身形已经如同被风卷起的落叶一般,轻飘飘飞了起来。 两大顶级轻功,一步法一身法,同时运转起来。 不但方清竹看不清陈平遁走方位,就连陈平自己也猜不到下一刻,自己会往何处去。 来时无影,去时无踪。 心意动处,虚实无间……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对面方清竹刺出来细如密雨的星光剑,就如旋绕身边的清风,随风转折的细雨,根本奈何不得他半点。 星光点点的剑芒吞吐之中,方清竹一剑化万剑,低叱一声,满园剑啸。 而陈平则是离地三尺,化为四十九道真实虚影,如同数十只蝴蝶,翩翩而舞。 剑光绞碎一个又一个的虚影,离着他的真身就是只差半寸,刺不实在。 两道身影贴面急舞,时而冲天而起,时而贴地急驰。 看得小鱼眼睛都直了。 眼珠子时而向左,时而向右,时而转成斗鸡眼。 脑袋转来转去的,差点就把自己转晕倒地。 她看了一会儿,心中微动,不知为何就感觉到不对,“小小姐,快快,沧龙印能量在被吞吸,他越来越强了,阻止他啊。” “这小丫头。” 陈平瞄了一眼那圆脸小姑娘,不由叹了一口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方清竹手捏印诀,一道三色光辉化做涟漪照耀满园。 手中的沧龙印突然轻轻震动了一下,无穷无尽的滋润能量嘎然而止。 他心中闪过巨大失落。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我就能补足突破先天后期混元金身法的精元了,你咋这么小气呢?” “不过,如今精元补足,混元金身法突破精通层次造成的隐患已然弥补,这时,才是这门肉身先天法的完全态,倒是不用绑手绑脚,小心翼翼的打架了。” 他默默感应了一下,身体内部那如同狂潮巨浪般的气血,感受到激增至四万斤的力量,以及无比坚固柔韧的躯体,只觉恨天无把,恨地无环,恨不得把眼前一切都打碎,精神振奋,全身有着用不完的精力。 “到我了。” 陈平咧嘴一笑。 刚刚被追打这么久,虽然是为了吸取能量,分不开心神,但是,也够憋屈的了。 “本来,中原神州就已经很是艰难,百姓暗无天日,你好好的在南海享福不行吗?偏偏要从中插上一手,助谁不好,竟然相助北周胡人,你还有良心吗?” 想起这段时间,四方云动,各自想拿到沧龙印,成为天下明主,而南海方仙子端坐钓鱼台,最后竟然想要把沧龙印给北周十三皇子,助其成事。 陈平心内一股郁气轰然勃发。 黑剑一摆。 暴吼一声,猛然出剑。 呜…… 四周狂风急啸。 剑锋递出,身后屋宇倒塌,烟尘滚荡,化为一道风龙,卷地裂开石板土粒,狂啸着向冲天激荡而起,剑势一折,朝方清竹当头斩落。 “蛮力而已。” 看着这剑势凶猛,一剑斩落,四周所有元气、灵气、空气,点滴无存,只余一股雄浑强压,如大山崩毁一般轰落。 方清竹心头震撼,却也输人不输阵。 “日光……” 她剑上突然就绽放无上华光,让人睁睛欲盲。 “日什么光?” 陈平冷然笑道,双眼神光微闪,早就看穿了那无数网格之中,有一处网格线条格外密集,恍如组成了一个线团。 剑锋震荡着,气劲凝于一处,斩在线团处。 那日光刚刚绽放华光,噗的一声就熄灭,锋锐、厚重、极速,三重特质齐齐发威,在方清竹还没来得及变招之时,已然斩在她的剑身之上。 “咣……” 一声巨响。 方清竹全身剧颤,如受雷击。 整个人被斩得噗哧一声,就深入土石,直没入膝。 一时之间,她全身骨软筋麻,锋锐剑气直斩入内腑,五脏欲裂。心头不由大骇,脸色却是分毫未变,手中碧绿竹剑滴溜溜旋转,划出一弯冷月。 “月光神剑。” 身前无穷水汽凝结成冰,喀啦啦的一层层坚冰出现。 陈平一剑斩落,剑锋弹起,身形旋转,再不稍停。 也不管对方那剑气冰寒入骨,只是凝神聚血,身上金光如幕,守御寒光,横剑旋身疾斩。 “轰……” 这一剑,比先前还要猛恶,方清竹只来得及竖剑胸前。 就被无穷巨力宛如拔萝卜一般的,把她从土石地里整个斩得飞起,向后飞跌。 嘭嘭嘭…… 撞碎两座假山,一处凉亭,重重砸落地上,砸出一个深坑。 “护道,护道……” 圆脸小丫头面色惊恐,一边挥舞着小手丫,一边大声叫着。 那三位护道者,此时才堪堪追到,齐声厉喝。 陈平身前化为疾风,拉出一条长长白浪。 “凭你们也想拦我。” 他长剑一摆,人随剑走,浩浩荡荡向前冲撞。 以剑为锋,以身为马。 前方拦挡的三位护道者,只是一经触及,就已飞远。 真是碰着就飞,挨着就伤。 陈平追到方清竹身前,一剑挟裹风云,就要再次重重斩落。 “给你,给你,沧龙印给你。” 方清竹碧绿竹剑已然脱手,一边吐血,一边泪崩,哭出声来。 “我不就是要找一个人好好供几顿饭吗?要不要这么凶?” 陈平一剑斩到她的喉间,剑锋突然顿住,锐风割出几道深深血痕来,看到对方再不反抗,心里就是一动,冷然道:“吃饭?哪里吃不起饭?是我陈某人没钱,还是他宇文英家的饭格外好吃? 他可是胡人,是要吃人的,一旦让他们一统中原,我等还能有立身之地?” “什么是胡人?”小鱼急急跑到旁边,看到陈平剑光未再斩下,脸上才放松下来,连忙道:“我们在南海长大,真不知道什么胡人。 只知道那宇文家势力很大,想要快快结还这场战乱,让天下太平,气运也会少点折损。” “你们连胡汉之争都不知道?” 陈平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愤怒全无来由,遇到这种无知又无识,偏偏还很厉害的女流之辈,他突然觉得,自己满腔义正词严,全都等于是对牛弹琴。 “要我不杀你也行,那三色光得教我,沧龙印的力量传输方法,我得掌控。” 陈平把剑收了回来。 “很难学的。” 方清竹脸色一喜,拍了拍胸口,见到陈平脸色又再次变得难看,连忙说道:“好好好,教你,都教你,三光神剑也可以教。不过,你得管饭?” “管饭?” 陈平脑子一懵。 难不成,方清竹之所以选择把沧龙印给宇文英,还因为他家饭管得好。 “几个菜?”他黑着脸问道。 “三十二,十六,要不,八个菜也行,再不能少了……”方清竹一脸希冀,弱弱问道。 哪里还有先前那种清冷模样。 ‘贪狼爪死得真冤……’陈平无语。 想了想,就点头认可:“八个菜就八个菜,但你得听话,叫做什么就做什么。” “成!” 方清竹生怕陈平反悔,一下就蹦了起来。 圆脸丫头小鱼更是欢喜得蹦起来。 “走走走,陈老板家在哪里,刚刚没吃饱你们就打上门来了,这次必须得补上两个菜,不然我们就不去了。” “行。” 陈平看到方清竹已经伤重,行动不良,生怕夜长梦多,一把就把这女人扛在肩上。 再伸手拎着小鱼的后颈,把她拎起。 腾身跃起,向着北城方向出城,直往军营奔去。 身后三位护道人你眼望我眼,看了好一会,才茫然跟在身后。 ……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四章 前狼后虎,天罗地网 “说,这沧龙印如何认主,具体作用是什么样的功能,为何你敢号称挑选天下明主?” 陈平扭头,看向肩头扛着的南海紫竹林方仙子,心中直感有些荒谬。 就这么一个傻丫头,一个干饭人。 竟然把天下英雄都玩弄于股掌。 就算是北周皇子,南离王孙,全都想着吹捧得她高兴,让她把沧龙印授于自己。 这叫什么事? 他一边穿街过巷,疾奔出城,一面紧急问询。 这一次,攻击翠湖居的行动,可以说,顺利得让人难以相信。 本来,他只是想着历尽千辛万苦的,把沧龙印拿到手,借助于其中庞大的天地龙元,让自己修练混元金身法更进一步或者更进几步,可以节省十年八年修练时间。 至于,利用沧龙印大造声势,引四方英雄来投,再虎踞南方,图谋天下的事情。 说实话,他没想这么多。 不是不敢想,而是知道,步子太大,可能会扯到蛋。 天下很大,高手很多。 人家动不动就是十万百万的兵力。 自己才多少人,刚刚有了一丁点自保的资本,就想着天下,做梦都没这么做的。 计划没有变化快,他完全没想到,几方势力高手联合同时进攻,竟会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 结果呢,让自己这个敬陪末座,只是凑数之人,直接拿到了沧龙印,还把这位牛逼轰轰的方仙子捉到手里了。 这简直,就跟玩笑似的。 俗话说,得陇而望蜀是人之本性。 “既然沧龙印在手,方清竹也在手中,那么,是不是可以玩一出“天命所归”呢?” 想到这里,陈平心脏重重的跳了几下,抬眼望向北面天空上面急速飘来的厚厚乌云,心里就有些不服。 “凭什么天命不可改,凭什么大势不可违? 合抱之木始于毫末,九层之台,始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只要敢想,一切都有可能。” “大丈夫立身世间,当提三尺剑,护河山,安黎民,岂不是好过被那北周胡人,把这花花天下弄得一片腥膻。 就算是不为了这天下,至少,也要让自己不会过得那般憋屈,不成为人人喊打的老鼠东躲西逃,那也必须得争上一争。” “想要全面取势,方清竹就必不可少。 她再怎么是个饭桶,也是一个有传承,有背景的饭桶。 那么多人捧着哄着这女人,总是有他们的道理。” 陈平先前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好像要一鼓作气把方清竹当场斩杀,吓得那主仆两人脸色发白。 其实,他自己是知道的。 别说,这位南海紫竹林的小仙女只是一个傻白瞎,就算是个心如蛇蝎的女人,这个天下,也没什么人真敢杀她。 这一点,从那贪狼爪郑元春,以及东木军军师萧乘云的举动就能看得出来。 他们最多是想要抢印,或者针对侍女小鱼出手,真对方清竹出杀招,一次都没有。 所有人都知道,这女的杀不得,一杀就捅了马蜂窝。 不管是谁杀的,一旦南海紫竹林高手出世报复,那肯定会不问是非…… 但凡沾点边的,不死个干干净净,都算是辱没了海外三仙岛的名声。 陈平这种消息不算太过灵通的,都知道南海紫竹林这种势力之中有着神武级战力,并且,可能不止一个。 那么,其他势力能不知道? 除非一统天下,以朝廷势力来对付一方圣地,方才有着胜机。 否则的话,凭借他们这兵微将寡,连大宗师都很难找出一个的势力,想要直面海外三仙岛,那简直就是寿星公吊颈,嫌命长。 前面再多的优势,很可能被对方随便来上一个人,就打得分崩离析。 不然,天下盛传,海外三仙岛,能决千年气数,岂不是开玩笑。 “沧龙印的作用,只有一个,就是能聚拢民心军心,镇压气运,激发龙威,让世人真心臣服。 麾下势力越强,这种能力越是明显,就算最桀骜不驯之人,被龙威镇压气数,也会心悦诚服…… 其实,我想说的是,就算你得了沧龙印,也很难获取天命?”方清竹扭了扭身子,让自己被扛得舒服一点,挑着眉毛斜瞄一眼陈平,叹气说道。 她已经被打败,露出不堪的一面来,此时也懒得装出冷若冰霜模样。 “说人话。” 陈平脸色一沉。 都什么时候了,还卖关子。 “凶我,又凶我……”方清竹明显不干,嘴巴撅起老高,委屈得快要哭了。 陈平大感头疼。 心想,这女人不会是看出来了我不敢杀她,所以瞪鼻了上脸,在玩心计? 不过,就算不杀,自己还有蛮多整治手法呢,已经落到手里了,可没有傲娇的资本。 “小小姐是想说,陈平你没有真龙之性,不能让沧龙印认主。”被抓着后颈拎着的圆脸小丫头,却是乖巧得很,连忙插话道。 方清竹连忙点头:“是啊,是啊,要不,我当时怎么会把宇文英、姬玄武、姬玄歌等人召集起来呢?不论是北周南离,他们都算是龙子龙孙,有一丝真龙之性,能让沧龙印认主。 当然,不单只需要真龙之性,并且,还得有军气聚拢,体魄强横。” 想到陈平先前就可以吸收沧龙印中的能量,那种强大的力量和体魄,打得自己都抵挡不了。方清竹又沉默了一下。 毫无疑问,论及体魄强横,眼前这位,完全没有半点问题。 ‘真龙之性吗?我可能也有呢……’ 陈平一听,心中微动,想起了自己的血脉和体魄奇异之处,当下心头大定。 “那你不用管,到时入了军营,聚拢军气,告诉我怎么做就行。” “随你。” 方清竹不敢炸刺,只是探头望去,“还有多久才到你的驻地啊,我饿了。” “快了,就快到了。” 陈平也是微微心焦。 原本预计的静悄悄抢了沧龙印就走,结果,弄出好大声势来,打得屋宇破碎,气劲轰鸣着,几条街都听见了。 并且,几人战到酣处,又是怒吼,又是狂喝的。 城内各大势力,只要不是瞎子聋子,该知道的应该全都知道了。 好好的一场“天命”游戏,被玩废了。 北周十三皇子宇文英,恐怕会气得爆炸。 还有,靖海王府世子姬玄歌,甚至府衙那边,可能都会极不甘心,全都会动起来。 情势有些危急。 一旦对方发疯,什么隐藏的高手全都跳出来,这段时间就是最难熬的一段时间。 “行前进攻之时,已经派人知会混元武馆,也不知师父她们到底会怎么应变?” “这次夺印行动,方清竹异乎寻常的强大,算是一场不小的劫数。破劫之后得了48点劫运,如今精元丰足,劫运点也多,又可以提升混元金身法的境界,让本身实力突飞猛进。” “得尽快返回营中,提升实力,聚拢军气,认主沧龙印。 到时军心归附,气运一体…… 本来三心二意一盘散沙的势力,立即铁板一块,就有了与天下英雄争锋的根基。” 想到这,陈平身法再快三分,一掠出城,直奔军营。 …… “竟然让他得手了?”离着兴庆府城三里远。 微微有些气喘的熊霸,看着天空之上,升腾而起的桔红焰光,讶声道。 在他身边,东木军军师萧乘云惨白着脸,面色震惊,“方清竹那三光神剑如此凶猛,他竟然还抢到了沧龙印,不可能。” 想到先前的凶险,再低头看看自己齐肩而断的右臂。 萧乘云眼神深处闪过一丝痛苦。 以往常常被人称赞叹,自家算无遗策,所谋所划,无一不成。 结果,今日此行,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最后只落得过身受伤残,灰溜溜的直逃出城。 前一刻,几人还在庆幸着,自己总算是保住了一条命。 大家算计不周,没能得手,世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不可能任何事情都心想事成不是。 他们有赢得胜利的气量,也有接受失败的勇气。 可是,本来以为失败到底的行动,奇奇怪怪的竟然成功了。 而且,还是最没有想到的那个人得手。 那么,自己几人着急慌忙的急急如丧家之犬,逃出城来,这算什么? 不但是萧乘云和熊霸两人没想通,姬玄武面皮更是一阵狂跳。 他先前逃得最快,还自得于见机极快,身上没有任何伤损,也没有暴露了形貌。 想到贪狼爪郑元春身死,他心中惊凛的同时,甚至还有些想笑。 心想,南海紫竹林的天下行走,是那么好抢的吗? 让我们牵制,你来抢印,结果呢,玩脱了。 这种优越心思,还没在心头存留多久。 立刻,就被城中探子传来的消息,给浇灭掉,一种巨大失落涌上心头:“不行,大家一起行动,说好了事后商议沧龙印归属,这事得好好商讨一番,不能让他进了军营,否则,大势将去。” 他撮唇呼啸,身后山林之中,就有一彪人马轰隆隆冲刺出来。 这些人个个身着铁甲,人马动作整齐划一,足足有三百之多。 为首一将手提方天画戟,稍加挥舞,就有嘶风啸叫传入耳中,让人神为之夺。 “小王爷,末将来也。” 此人远远开口,震得山林一片轰鸣,群鸟惊飞。 “许延宗!” 见到这一彪人马,熊霸猛然转头,看向姬玄武,冷然道:“小王爷好大的气魄,竟然请了虎威将军轻骑南下兴庆府,也不怕右京失守?” 他此时已然明白。 直闯翠湖居抢夺沧龙印的行动,姬玄武其实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事后抢夺。 因为,无论到了谁的手里,凭借他提前布下的暗手,早晚还是要到他的手中…… 贪狼军狼主把希望放在第一波抢夺上面,而姬玄武却是布下暗手,把目标,锁定在事后商议分配上面。 虎威将军许延宗何许人? 他与龙骧将军谢道成号称龙虎二将,东抗姜元化,南拒七煞军。 并且,压制南方各州各府,不敢稍有二心。 此人实力强横,尤其擅长战阵交锋,曾创下八百破十万奇迹战例。 虽然他从不与人单打独斗,动不动就集军气抗敌,地榜上也并不列名。 但是,就算是地榜排名前三,见到此人领军前来,也不敢轻忽。 此时,许延宗三百骑兵宛如一体,马蹄的答,抬前蹄,起后蹄,起伏一致,军气相连。 一股雄浑浩大血气,汇拢在许延宗身上,焰光腾腾,几如天将下凡。 “萧乘云,熊霸,这一次,许某人抢得先手,那沧龙印某就不客气,直接拿走了。” 许延宗抬头看向远处兴庆府城,眉间眼角,尽是志在必得之意。 “好,好一个真武王世子,萧某倒是小看了你的心计,不过,今日印归何方,倒还未有定数。 贤侄,出来,别让许将军小看了。” 右面林中,也是一声炮响。 矮林哗的一声,恍如被长长铡刀铡去一般…… 一支身着火红甲衣,手提长矛,腰胯长刀,背负箭囊的精锐骑兵,如水银泄地般涌了出来。 为首一将,身形高壮雄武,头戴火红鸟嘴面具。手里一只八焰火尖枪随手挥动,直欲刺破天穹。 一股疯狂燃烧般的锐气,扑面而来。 “东木军,五百朱雀骑。 没想到,姜子阳也是铤而走险,赶到了兴庆府,就不怕东王公就此绝了后嗣,军心大乱。” 许延宗眼神微眯,神情慎重。 他自忖领军交战,天下少有能敌。 可是,东王公独子姜子阳这支朱雀骑,却正是少有的一支能够抗衡自家的骑兵,虽然对方这种精锐骑兵不算太多。 但是,这一次,自己前来支援姬玄武小王爷夺印,也没有带来多少兵力。 对方五百骑,己方三百骑,虽然姜子阳稍显稚嫩,领军能力却也非同小可。 想要胜他,着实不易。 “萧乘云果然不愧是神机军师,处处算计在先,我等埋下的后手竟然也被牵制。今日之事,果胜负难料。” 熊霸左看看虎威军,右看看朱雀骑,再转头望望,自己安排下埋伏在不远处的老五杜惊云,只感受到智商被碾压。 他面上一阵挣扎,终于还是痛下决心。 “沧龙印看来与我老熊已然无缘,当我没来过。” 他话音一落,也不迟疑。 魁梧身形,这一刻,就如灵巧的山雀,完全不是先前闯进翠湖居时的笨拙模样,一闪就退入林中。 以至于,虎威军和朱雀军,都来不及阻拦,已被他退入远处林中。 “七煞天罗,熊王最狡,果然名不虚传。” 看到熊霸没入山林,几人没有再追。 心知面对一个地榜排名靠前的高手,自己正面对决,或许能够呈碾压之势。 但是,对方抢先一步逃走,想追的话,就很艰难。 如今正事要紧,沧龙印决不容有失。 只能放过这位七煞天罗军中最是得力的二当家。 …… “还好,他们没有追来。” 熊霸退到林中,额上也自出了一层油汗,刚才看到两支骑兵出现之时,他心里直骂娘。 这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还能不能好好的合作了? 自己孤身前来,最多带了一个小兄弟。 却没想到,东木军和真武王势力,竟然还派出了精锐骑兵,更是有厉害高手接应,这还怎么争? “争不过,那就不争了。沧龙印无论落到谁的手里,总好过落到北周宇文英的手里。”杜惊云弯弓搭箭,五指夹着七八支长箭,蓄势待发。 看着熊霸顺利脱身,也跟着吁了一口长气,开口安慰道。 “二哥不用太过失落,本来,抢夺沧龙印一事,咱们也只是抱着有枣没枣打上一杆的想法,如今势单力薄,就此收手。” “只能如此了。” 熊霸面容失落,就好像失去了天大的机缘。 “咱们好在从头至尾,都没有机会染指沧龙印。 最惨的还是陈兄弟,他已然夺印在手,若是被人生生夺去,那才是真正的心里疼痛至极。” “要不要助他一臂之力?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如今数方势力,陈平最弱,若是帮他一把,让他立足脚根,未来也不是不能引为盟友,牵制虎威军和东木军。” 杜惊云建议道。 “难,太难了。陈小兄弟虽然运气很好,实力也可圈可点。 但这次,他已经失了先手,眼看着一头撞进虎威军和朱雀骑的军阵之中,想帮也帮不了。” 熊霸摇了摇头。 锦上添花者常有,雪中送炭者全无,为何? 因为,有一种帮忙代价太大,收获基本上没有,帮了也白帮。 实力差距太大,怨不得人。 “更何况,如果我猜得没错,北周胡人高手此时想必已然得了消息,麾下众高手已经行动起来。 甚至,姬玄歌联同崔家势力,也该坐不住。只希望他们不要联合一起,全军出动。” ……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十三皇子一直镇定从容,不急不躁,仿佛这兴庆府的风风雨雨,完全不放在他的心上。 此时却是早就失了往日风度,变得暴躁如雷。 “明明天命在我,授印就在今日,却出了这等事情。 等叔父破关而入,十万大军压境,到时我就以这么个成绩去见他?” 他眼中火光熊熊,也顾不得礼数,厉声下令:“大师父二师父,今次有劳二位出手了……陈平啊陈平,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坏我好事。 早知如此,就算是拼得损兵折将,也得先将他拿下,真是气死我也。” 说着话,他一声令下,麾下六十余天南地北江湖高手,鱼贯而出。 北十三寨,南七岭,魔门五脉,各地世家武馆收罗而来的强手,这一刻,全都不再遮掩身份,露出獠牙来。 个个纵高伏低,刀剑出鞘,气劲轰鸣着直往北城门杀去。 “告诉姬玄歌,记得自己的约定……天门关已破,袁通战死,秦山海携败军三千逃逸。 如今我北周十万大军入关南下,就连秋叶真人,也身受重伤返回清微剑派。 南方地界,何人能挡我大周兵锋……让他不要自误,速速出兵。否则,答应他的事情,就勿须再提。” “是,遵令。” 一人快马加鞭,直冲靖海王府。 很快,沉寂良久的靖海王府,立刻人头涌动。 一支大军轰然杀出,滚滚铁甲如怒涛奔流……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五章 冲阵杀将,谁人敢挡 “从得到消息,分析局势,再决定追击,调兵遣将,就算北周主事人再怎么决断快速,也至少得半个时辰。” 陈平破风而行,提着一大一小两个女人,背着黑龙剑,负重四百多斤,就像没有负担一样,急急奔行。 左拐右转的,只是数十个呼吸时间,就已出了城。 沿路不理会任何事情,只是一心想要赶到军营。 心想有了这个半个时辰,自己就能认主沧龙印,补足身体根基,修为大进,再以沧龙印整备全军,布下大阵,也不是不可与北周胡人势力拼个高下。 “唳……” 一声锐鸣传入心灵之中。 陈平急速奔跑之中,抬头一看,就见前方远远云层之中,小青鸟已经不再往前飞,而是原地划着圈子打着转转。 “竟然还有拦截。” 陈平双眉微轩。 通过小青鸟的视角,已然看清了那两股烟尘的最前方,到底都有谁。 “东木军,虎威军,果然,这些人所谓的合作谋取沧龙印之举,原来是假的,每一个都想着吃独食,全都留着许多后手,准备随后截杀。 难怪,事先萧乘风和姬玄武等人就说好,得手之后,就在城外幽山坳商讨印归谁家,不为别的原因,只因为这一段路,最好埋伏兵马,好算计。” “按理来说,熊霸一方的七煞天罗军也应该出现,还有贪狼军…… 是了,贪狼军狼主被方清竹当场斩杀,死得无声无息的,以至于后续命令没有传将出来。 而熊霸的话,他与杜惊云两人与自己一路南来,应该并没有得到七煞天罗军的军首的允准,而是私自行动。 所以,面对数方强敌,他势单力薄,只得退去。” 有着小青鸟的一双眼睛,陈平观人观势,尤其是察敌寻踪方面,占了许多便宜。 此时,不但能知道兴庆府各方高手的位置,更是把各方势力的行动方向,也看了个八九不离十。 只是心中转念,就能大致上估测出所有人的想法,以及他们接下来会怎么做。 “北周胡人高手众多,一旦被围,就算是地榜第一,也不一定能杀出重围。 而靖海王府,真正属于靖海王姬长烈的靖海卫早就被调到临山府,准备坐山观虎斗。 身处兴庆府中的靖海王世子姬玄歌,却是引来崔家势力,聚拢大军,也不知道是在打着什么算盘。” “不过,无论他打的是什么样的算盘。单凭他与北周十三皇子宇文英勾勾搭搭,若即若离的模样,就不是好路数。” 陈平看清形势之后,感受到四面皆敌,不但心中未曾慌乱,反而气血沸腾起来。 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 兴庆府繁华兴盛之地,千里沃野,数十近百万百姓,两处出口又是地势险恶,易守难攻。 想要抢在胡人之前,把一团乱麻状的兴庆府理顺,聚拢力量,形成一定的战斗力。 不经过一番血战,死战,根本就不可能。 这也正是攘外必先安内的重要战略意义所在了。 否则,胡人一来,偌大的兴庆府连个主事人都没有。 你打你的,我打我的,甚至,还有着许多势力,想要早早开门以迎王师…… 那还玩个鸟? 生民涂炭就在眼前,陈平比此方世界任何人,都能提前看清,那种即将来临的惨况。 并不会抱着丝毫侥幸心理。 他心中涌现觉悟。 脚下越奔越快,并不停留,一头扎向前方两队骑兵拦截路段。 绕路而行,不存在的。 不把这些人打痛打崩,自己哪能立得下足跟。 “福缘天定,护一府百姓,这是天大福缘…… 战天下高手,抗北胡入侵,这是何等劫运?过得此劫,我道成矣……” “所以,阻我路者,皆为我敌,死不足惜。” 奔到急处,他一声长啸,响彻行云。 声音高亢,远远传了过去。 “萧乘云,姬玄武,大家合作一场,多少有点情意。 先前说好,抢夺沧龙印全凭本事……此时速速让开,日后也好相见。” 人还未到,震天音波先行,轰鸣震荡着,如龙吟虎啸。 荒原之上一阵如狂风掠过,草叶偃伏……就连各举刀兵,蓄势冲锋的两只骑军,也都微微骚动起来。 好强的威势。 萧乘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此时再看那轰隆隆身形破风,急掠而来的身影,心中无端端的就有了一点不安。 ‘难怪几人同时攻入翠湖居,贪狼军狼主身死,我受伤而退,其余两人也是无功而返,偏偏让他笑到了最后。 竟然连方清竹也拿在了手中,可想而知,其人之志,所图之大。’ 他恍惚中看到,那急速冲来的,恍如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支旌旗啸风的大军,天下无敌的雄师。 “陈平,我东木军带甲十万,麾下百万军民,势广力雄,非你区区数千兵马,所能力抗。 不如把沧龙印交于我等保管,也好得个人情,保住亲朋家眷……” 萧乘云还没说完。 陈平长笑道:“萧军师此言差矣,东王公虽然名气甚大,势力不小。 但一路征伐,强征精壮之士,处处家破人亡。 如此行径,与盗匪何异,难成大事。 不如萧军师前来投我,异日他时,许你一个荣华富贵。” “呃……” 萧乘风微微一愣。 好家伙。 我拉拢你倒也罢了。 你竟然还拉拢我。 就凭你那三瓜两枣,一点点兵力。 他突然想笑,再看到对方停下身形,身周气浪滚滚,眉目疏朗,一片豪雄气度,不由神为之夺。 竟然无端端的觉得,这位虽然年纪虽小,兵马虽少,却也不是信口开河,倒是有着几分资本。 还没等他再次说话。 呈夹角状立在原野之上的另一只黑甲骑军之前的姬玄武也是朗声笑道:“陈平兄弟,据我所知,你与北周皇子宇文英,结下了血海深仇。 如今北周势大,已破天门关,十万大军倾刻南下,正是戮力同心之时。 不如携众加入我右京兵马,共抗胡骑,还天下太平。” 姬玄武不愧为潜龙榜排名第九,天下闻名的青年英杰,此话说来,堂堂正正,诚恳至极。 若不是陈平知道,姬家一伙无论是高居庙堂之上,还是各踞地方之雄,全都是一丘之貉,把天下生民不当一回事的家伙,差点就被骗了。 想到靖海王府,再想到那姬长烈和姬玄歌,陈平知道,南离王朝,已然烂透了。 换谁都好,就是不能让姬家人主事。 否则,换汤不换药,到时这天下仍然是这个鸟样,一团乱麻。 不过,姬玄武天下英杰,倒是值得劝说一下。 “姬兄这话不对。若是你们姬家宗师,有抗周拒胡的能力,也不至于弄到如今这天下分崩离析的结果。 姬长寿做不到,你父真武王姬长风同样做不到,劝降的话,不用再说了。” 停了停,也不管姬玄武神情变得极其难看,陈平自顾自说道:“据我所知,右京陪都这一京三府之地,达官贵人豪奢无度,百姓流民,生不如死。 而稍有家资者,全都高高在上,不曾理会百姓死活? 北周胡人来袭,竟然处处开门揖盗,这是为何? 总不能怪罪于所有心向北周之人,都是狼子野心之辈,都是背祖忘宗之人。 他们但凡过得下去,又岂会扯旗造反,或投奔胡人。 当然,投胡是不对,是该死,但你们姬家做得不好,那也是事实。” 陈平一腔心事,怎么也控制不住,此时得着机会,直接就说出来。 北周胡人入侵,该死。 南离虐民逞威,当亡! 老大不说老二,全都不是好东西。 这话一出,众人尽皆色变…… 一员身着红甲,头戴鸟嘴红盔的魁梧将领,呵呵笑出声来:“军师,我就说不用浪费口舌,如此狂妄无知之辈,直接碾死就行,哪里用得着跟他废话?” 姜子阳大笑声中,挥动八焰火尖枪,胯下火红骏马起伏向前,身后五百骑,轰隆隆紧紧跟随。 气机引动,一股如同焚城烈焰般的凶猛气机,轰然罩体…… 姜子阳身上血焰腾起三丈,四周地面轰然下沉,人马合一,身前气浪崩的一声炸裂开来,一枪刺出。 “留下沧龙印,饶你一条小命。” “少主不可。” 萧乘云心里一惊。 目光在陈平肩上扛着的女子面上扫过,心脏狂跳起来。 想想先前紫竹林方清竹何等嚣狂凶厉,出手招招夺取人命,三光神剑威能莫测。 可是,如今就变成一个低眉顺眼的乖乖少女,就这么被人扛着背着,虚弱得似个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大家闺秀。 这是为何? 无非三个字。 “打服了。” 少主姜子阳枪势如火,性烈也如火,分外没有耐心。 只是两句话功夫,竟然直杀上前,真是没见识过天下高人,还是说,他看到陈平年轻,所以低估了。 陈平看着这枪锋刺来,迎着五百骑汹汹浪涛,眼神一厉,喝道:“尔父姜元化亲来,也不敢与我这般说话,你算老几?” 他肩头微抖,方清竹落在地上,顺手往后一搁,圆脸小丫头,也放到三个护道者木傀儡的中间……脚下重重一踏,地面碎裂下沉的同时,一剑当先。 剑在身前,人随剑走。 身形微晃,已是跨过七丈距离。 在对方快马长枪,刚刚刺出的当口,剑光化为闪电,已然斩到姜子阳的枪尖之上。 以快对快,以强对强。 陈平一声沉喝。 筋骨震荡如雷,金光血焰冲天而起。 剑锋斩破空气,锋刃处出现一道森森黑痕来,你是把整片空间都彻底斩开。 哧…… 声如破竹。 八焰火尖枪,只是微微顿了顿,从中间裂了开来,从枪尖到枪尾,全都被一剖而开。 姜子阳面上的冷笑,还没来得及荡漾开来,面容就彻底僵住。 他只觉得,眼前那黑剑,就如冷电,又如巨峰, 厚重与锋锐两种意蕴映入心底,让他感应错乱,完全想不出应对方式来。 五百军气力量汇聚,百忙中以攻转防,枪杆微竖,想要引开对方前斩之力。 就发现,好像枪上挂着滚滚长河,完全引之不动。 无穷巨力向后冲击,竟似无法阻挡。 嘭…… 震荡之中。 姜子阳双手骨骼同时断裂,骨茬从关节处断裂,白色骨头飞溅倒射,血水点点,如箭如矢,咻咻啸叫倒卷而来。 “少主。” 萧乘风心头大急。 这叫什么事? 你这军阵是厉害,聚力攻坚也是强悍无比,但也要看什么人啊。 谁不知道混元宗陈平神力无双,混元金身法练成后,最是不惧与人硬拼。 你虽然是先天境界,再怎么借着军阵之力,也不能小看天下英雄。 更何况,你都没看见方清竹那乖乖巧巧如同小媳妇般的诡异么? 连方清竹都只能臣服,你这潜龙榜都没排上前列的人,出什么头,炸什么刺? “剑下留人。” 萧乘云左手使剑,一剑如云如烟,就递到了陈平的身前。 劲力绵绵无尽,借力卸力妙到毫巅,一剑刺出,如百川改流,把陈平顺势前斩的黑龙剑引得偏离轨迹。 此时才听到姜子阳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痛吼之声。 他两条胳膊,只是一剑接触,就已经全部断了。 手中八焰火尖枪,更是如同破铜烂铁一般的,被剑光从中剖成两片,嗖嗖分飞两侧,刺死两个骑卒。 “想要抢夺沧龙印,就得有身死的准备。” 陈平神情凛然,一剑在手,战场所有人马,气机流动,全都反应在心田。 自沧龙印被激发,奇异能量大量吸取入体,陈平体魄精元厚重,更有一种充盈满溢之感。 全身力量无端端的又增加了三千余斤,如今已然达到了四万斤力。 再挥舞起二百三十八斤重的黑龙剑。 看起来全不使力,却是动辄如山崩地裂,简直无法阻挡。 再加上他混元金身法达到精通境界,开了三神窍之“玉枕”一窍,气血归拢,开辟天湖。 时时刻刻都有天地灵机入脑,只感觉四周一片清晰,脑海清明无比。 不管是气机,血元,还是天地灵机,杀气敌意,全都映照心田,无处可藏。 方圆数百丈之内,敌人一举一动,条分缕析的从心头一一经过,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如姜子阳这般猛打猛冲的战将,尤其是借着军阵之力攻击的的战将,是他最喜欢的。 按理来说,携八百军气一体,攻击起来,自是无往而不利。 这也正是姜子阳信心十足,明明知道面对的是厉害高手,仍然敢于上前冲击,不把天下英雄放在眼里的原因。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还没等军气凝聚到最顶点,就被陈平一剑点中节点,把军气暂时打散…… 在短暂的时间之内,他就如瀚海之中孤身一人,直面万丈海涛。 啪的一声,双臂被震碎,全身力量,都被一剑倒卷回来。 身形忍不住向后腾起,再也控制不住。 身周疾风掠过,萧乘云已然近前救援,一剑引偏了那催魂夺命的黑龙剑,姜子阳心头微喜,转眼心头就愤恨起来:“放箭,不能让他喘息。” 在他想来,只要身后五百骑同时进攻,箭雨袭落,长枪乱刺。 就算对方有着三头六臂,也是应接不暇,只能饮恨当场。 “天真。” 陈平嘴角微撇,冷笑出声。 被引偏的黑龙剑忽然消失,明明被萧乘云以无双剑技绞缠引导,卸力锁困,那剑闪了闪就失了影踪。 再发现时,剑光已然爆裂如雷,炸开空气,刺到了半空之中姜子阳的眉心。 “七星裂空,清风无影……” 萧乘云何等见识力底蕴,一看这剑势剑意,心里就凉了半截。 对方那黑龙剑看起来沉重笨拙,动起来却是灵动万端。 剑锋并不是太过锐利,甚至都没有怎么开锋,但是,一剑动处,就把姜子阳的千炼耀金火尖枪直接剖开成两片。 这一剑,自然是锋锐无匹的七星剑式,号称天下无物不可斩。 这倒也罢了,接下来,对方用出来的剑式,更是古怪,看看就在此处,却在彼处,完全看不出下一刻会出现在何处。 根本就锁拦不住。 这显然是清微山独门剑式,清风无影剑。 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 心之所在,剑之所在。 刚刚看得明白这两剑的名堂。 萧乘云心中就是一阵剧痛。 眼中看到的就是,姜子阳的脑袋,已经被剑光穿过。 嘭的一声,炸成漫空血水。 “不……” 感受到那道剑光宛如狂龙升天,呼啸着回转,自己还没接剑,眉心、胸膛以及丹田处,全都出现一分为二的感觉。 萧乘云心中寒冷,再不敢耽搁,脊椎如龙般一伸一缩,身形弹动,剑光游动,嗖的一声,就退出十余丈远。 口中嘶声厉吼,“撤,后撤……” 前冲容易后撤难。 那滚滚朱雀骑哪里刹得住脚,仍然往前疾冲。 被陈平剑光一绞,就已倒下十余骑。 然后,就见到一道青影冲天而起,几个腾跃,穿过朱雀骑长阵。 肩上扛着一人,左手拎着一人,怀中放着金印,右手拎着黑剑,俯身前冲。 身后拉出数十道残影,身体突前处,风势如锥。 “拦不拦?” 姬玄武眼眸狂缩。 如果说先前一起行动之时,大家都在打酱油,也看不出谁的本事如何。 但此时见着,就有一种心惊胆寒的感觉。 自己是潜龙榜第九,对方是潜龙榜十八。 按常理推断,自己应该比对方要强上一倍。 事实上呢? 看着先前朱雀军姜子阳大喇喇上前,那位集军气之后,自己都不敢正撄其锋的东木军少主,竟然如同纸片人一般,被直接撕裂,打碎脑袋。 而排名在地榜二十一的天下有名大高手萧乘云,竟然只懂得一旁牵制,不敢正面抵挡一招。 而且,在陈平冲过之后,只能无能为力的呼叫骑军撤退,不敢再去追击。 这还是东木军军师萧乘风吗? 怕不是遇到一个假的。 “拦不得。” 旁边响起一声沉喝。 虎威军军主许延宗方天画戟微摆,军势一展,把左右为难的姬玄武拦在了身后,更是引军后撤,让出一条通道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陈平此人虽强,难以力敌。 但北周胡骑兵马已动,决不会放过他……等得他们拼个两败俱伤,才是我等出手良机。” “许叔叔说得对极。” 姬玄武长嘘一口气,只感觉背后都已被冷汗浸湿。 刚刚那一刻,只因自己起心想要拦挡,气机牵引之下,他就发现,有一座高可及云的巨山重重压在心头,让人喘不过气来。 此时让开通路,才稍稍缓过气来。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六章 沧龙认主,实力大涨 陈平一溜烟回了宣武营,还没等他下令擂鼓聚将,就见几道人影飞掠过来。 身后还跟着一大票乱哄哄的人马,足足数百人之多。 “师弟,是不是要打战了,刚刚听到了喊杀声?”跑得最快的不是韩无伤,也不是司马柔,而是急不可耐一直盯着营门口中的韩小茹。 她已经穿好盔甲,骑上战马,做好了出征的准备。 “不错,师姐你反应很快,不愧为骑兵统领,至少,侵掠如火的骑兵纲要领会得不错。” 陈平也没时间说太多,转首看向司马柔:“还请师父你们整合众弟子,我有一法,能够凝军威,壮士气。 此战敌人太多,不比江湖厮杀,需要全力以赴。” “好。” 司马柔慎重点头,看了看韩无伤,两人匆匆而来,又匆匆回转。 他们两人先前在城内混元武馆之时,就听得陈平派人传信。 心知夺印此事凶险,为防万一,干脆就把混元武馆数百弟子全都带到了军营之中。 这批人没经过联合作战训练,虽然个个武力不凡,但是,战斗力方面,说起来也就那么一回事。 此时聚齐结阵,连队伍都站不太齐。 不过,陈平倒是没有太过失望。 他知道,不但是混元武馆众弟子是这个模样,新收服的宣武卫骑步两军以及神弓营,其实全都差不多。 众兵士刚刚换了效忠头领,此时正是心乱如麻的时刻,谈不上什么忠心不忠心的。 如韩小茹这般,能把五百精骑拉出来溜上一溜,已经算是整训得不错了。 张固和李延光那里,三千步卒和五百神弓手,能够控制兵士不在后面放冷箭,也算是劳苦功高。 再加上,还在城里的原步卒统领胡勇,现在的新兵训练官统合十方武馆和风雷剑馆弟子组成的“陷阵营”,那更是连精兵的影子都没有摸到。 那些弟子,多数都是表面服从,心不甘情不愿的…… 如十方武馆,更是死了师父,还有诸多师兄弟死在自己手上。 现如今要把思想转变过来,效忠自己,拼死作战,就算是以胡勇的练兵本领,估计没有数月时间,根本就没可能。 这种情况下,陈平别说领兵抗敌,身后的军士不拖后腿就算不错。 如果没有变,自己最好的应对办法,其实就是打打逃逃。 在对方大军来袭之前,能打死几个高手,就打死几个高手。 说不定,打来打去,又会演变成千里追逃。 兴庆府这块地盘,自然是想也别想了。 …… “轰……” 兴庆府城池方向,远隔十余里地,都能听得一声炮响,隆隆震耳。 天空一道火红焰光冲天而起,就算是白日,也看得清清楚楚。 “咦……” 陈平猛然抬头望去,心里升起一丝不妙感觉。 身旁神情讪讪的程无端连忙说道:“这是靖海王府出兵了,不是靖海卫,而是崔家兵马。 自靖海王姬长烈离城之后,王府后街,有一段时间,源源不断的有大军汇入。 据属下看来,至少有着五千余众。” “藏兵于民,姬长歌看来是早有打算了。” 陈平冷然道。 这么强的兵力,竟然对北周十三皇子一行入城无动于衷,陈平此时就算是用鼻子去想,也能知道,对方到底是有着什么样的谋算。 “对,就是藏兵于民,他们是在等。 等天门关一破,立即发动,里应外合。 数日之间,拿下三府之地,为北周胡骑南下打通道路。” 程无端越说越是自然,好像忘了,自己先前也是北周胡人阵营中的一员被拉拢的高手。 此时愤愤然说道:“当然,他们还在等,等宇文英天命所归,拿到沧龙印…… 兴庆府表面平和,其实只是假相。 这偌大城池,早就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没想到,没想到等来等去,却被主公拿到了沧龙印,还请来了方仙子。” 刚刚前方战起,斥侯传来夺印消息,程无端还有些不敢相信。 此时见着,才确信真有此事,沧龙印,真的就这么“容易”抢到手了。 在一种莫名的奇异情绪驱使下,程无端本是口称陈少侠,此时都换成了“主公”两字,自己竟然不觉。 他偷偷瞟了一眼方清竹的绝色容光,不敢再多看,因为,他怕自己露出什么诡异的神情出来。 这还是南海紫竹林那位高高在上冷若冰霜的方清竹方仙子吗? 怕不是个假的。 被陈平扛在肩上,就如扛上一头小猪一般的,乖得不像话。 最离谱的,还是这女人,竟然像是呆在肩上呆习惯了。 陈平没有把她放下来,她竟然也不闹。 刚刚韩无伤夫妇装做看不见,韩小茹那大妞也装做看不见,他程无端几个胆子,敢露出怪异神情来,不怕被对方事后记恨吗? “哦,方仙子。”陈平顺手把方清竹主仆两人放下来,对身后跟着如同傀儡般,并不会发表意见的几个护道人说道:“你们几个,去营外巡视,防止有高手提前杀来。” 三个护道人老者望了望方清竹,见她点头,立即身形一晃,就出了营门。 果然很用心的去巡视了。 陈平心里大感满意,面色却是不显,他掏出沧龙印,沉甸甸的金黄印玺,如同死物一般,并没有什么奇异之处。 心知要进行下一步,还是需要方清竹亲自动手。 “好了,以后的日子,到底是十个菜,还是吃糠咽菜,就看伱的了。” “都说了,你没有真龙龙性,只是在做无用功。还有,我听宇文英吹牛时说过,崔家的兵马,并不只是靖海王府后街藏着的一支。 固城县和黄叶县,各自有两千骑兵,五千步卒。 这一次,你要对付的足足一万七千人,全是崔家花费海量银子培养训练出来的精锐。” 方清竹话音一落,左面极远处固城县方位,轰的一声,又是一声炮响。 还没等两个呼吸,右面黄叶县方位,也是一声炮响。 虽然只是能够隐隐看到半空中那腾起的焰光,陈平却知道,方清竹可能没有说假话。 他心中微沉。 这么多精兵,单是骑兵加起来就足足五千人,更别说还有那么多步兵配合,已经不是单人独马可以应付得了的。 “一万七千人,都是由谁领兵?”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万一领军的是草包呢,还有可能斩将夺旗。 “听说是什么崔家三杰,身边还有天问堂的什么长老。”方清竹随意答道。 程无端面色大变,“真的是崔家三杰的话,那可不好对付,我还以为只有崔玉宏领兵来到兴庆府,没想到全都过来了。 崔家这是下了大赌注,一门心思想要借姬玄歌的名义,掌控南方。” “他们实力很强?”陈平扫了一眼,就看到营中兵马聚拢的速度很慢,心里直摇头。 同样是变起仓促,人家那里都已经发兵出城了,自己这方,连人都没聚齐。 “个人实力倒是没见识过,不太好说,不过,崔玉宏其人,北境贩马归来之时,曾经领兵三千,与贪狼军战过一场。 当时他以三千对两万,正面冲锋,破了郑元秋的雁形阵,算是占了一些便宜。 崔玉泽、崔玉林两人能与崔玉宏同时列为三杰,想必也不是什么庸碌之将。” 程无端沉声说道。 郑元秋的名字,陈平前不久还听说过,是贪狼军狼主亲弟弟,地榜排名六十七位,号称天狼刀。 这位虽然打不过竹傀儡护道人,但是,既然地榜有名,想必也不是什么弱者。 他领着两万大军,还摆下阵势,竟然还被崔玉宏冲破……无论如何,这崔玉宏都不能小视。 至少,比原来的宣武卫都督张连山要强。 难怪被称为三杰。 “事不宜迟,快动手。”陈平心中闪过一丝焦切。 单是靖海王世子,得到崔家将近两万兵力就很不好对付了,更别提北周拉拢的那批江湖高手,尤其是其中还有着地榜排名十七的密宗上师多罗吉。 他此时已经大致上摸清楚了,地榜排名高手的实力到底有多强。 不说伏波仙子以及紫焰真罡锤那种武意圆满,动不动都打得天地崩塌、风雷激荡的前十高手。 前二十以内的,也必然是掌握了天人感应,能够引动天地灵气攻敌,并且,武意估计差不多是到了大成的境界。 比起萧乘云这等排名二十开外的还要强上许多。 别看游龙剑萧乘云,这次抢印行动,看起来处处吃蹩,不怎么强的样子。 但他其实是很强的。 方清竹当时胜就胜在那套三光神剑厉害无伦,突然用出来,让人防不胜防,倒不是真正实力比萧乘云要强许多。 而自己呢,在翠湖居拿到沧龙印吸取奇异能量之前,与他们两人估计也在伯仲之间,输是不会输,要赢也很难。 等到吸取了奇异能量,自己的修为和实力其实没有突破。 但是,精元满溢之后,能发挥的战力足足提升了三成之多,就胜过他们不少。 能败得萧乘云,对方想要逃的话……想打死对方,还是有点难。 因此,现在的实力,大略估算一下,自己是可以排到地榜前二十以内。 与多罗吉相比谁输谁赢,还是个未知数。 若是那位密宗上师牵引天地能量,游走攻击,只是缠绕困杀,再让众多高手强攻。 恐怕,己方挡不住。 这还没有计算姬玄歌拉来的崔家兵力。 加上这支兵力,自己除了带人逃走,再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小小姐,快解开封印啊。”小鱼在一旁拉着方清竹的衣角,心想你还磨磨蹭蹭个什么啊,没看到陈老板已经很是不耐了吗? 你解开沧龙印的封印,至于能不能认主,那是陈老板自己的事情。 他自己做不到,就会不怪你。 要是你耽搁一会,等下敌兵来临,怪罪到咱们头上,可是八张嘴也说不清了。 “哦。” 方清竹毕竟不是傻的。 被小鱼提醒之后,手急慌忙的一式三色神光打了出去,嘴里念念有词。 陈平竖起耳朵仔细听,还是没听出来,她念的是什么咒语。 只是发现,捧在手中的金黄印玺,突然大放光芒,一股熟悉温润的浩大能量再次出现。 这一次,不是在翠湖居,也没有各方算计,打生打死……陈平仔细感应了一下,发现,自身血脉沸腾,似乎是有着一种极致兴奋之意。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 就如远归的游子,回到了家乡。 久别的父母,见到了儿子。 亲切,自然,孺慕,血脉相连,气机共振…… “唉……如果是有真龙之性在身,就算是天下潜龙,有望一统的山寨草头王也好,总能有一丝希望认主。 你这只是一个都尉小官,手下军气未聚,民心未附,又哪里可能认主成功?” 方清竹站得远远,唉声叹气的,心想,如果真能认主,此时自己已经能听到龙吟声。 这乱糟糟一片的营地,也会在一种奇异的力量影响下,个个归心。 思及此处,她又摇了摇头,这位凶神恶煞的陈老板不要迁怒自己才好。 “昂……” 耳中突然听到一声长吟。 方清竹全身一颤,打了个激灵。 猛然转头看向陈平。 就见他头顶出现一条昂首摆尾的细小金龙,猛然昂首长吟一声,迎风就涨。 那龙形虚影金光闪闪,腾起半空,四周风起云涌,旗幡烈烈,草叶敌树尽皆倒伏,军营里远远近近的传出无数声惊呼。 这还没完。 金色龙影,呼啸来去,身形越来越是庞大,渐渐的就长出龙角和五爪,化虚为实。 神威凛凛在天空蜿蜒盘旋着,颇有一种君临天下之威。 龙影昂首,望向北面,昂昂,又长吟两声。 声震四野…… 方清竹揉了揉眼睛,运转紫清灵目,四面望去。 渐渐的就张大小嘴,再也合不拢。 在特殊视角中,她分明看到,有一道无形无影的能量波纹,向着四面八方散开,奔腾直至方圆三里开外。 把整个军营完全笼罩其中,还绰绰有余。 而在军营中,士气全无,愁眉苦脸的那些兵士,同一时间,全都抬起头来。 面上全是激动、兴奋、狂热之色。 更有几个挥剑练功的混元武馆弟子,同时身上黑光大亮,神纹游走,这是铁身境圆满,突破了。 这是走肉身道路的,还有几个修练七星剑法,太阴心法的内修弟子,此时张嘴一声长啸,头上升起淡淡云气…… 也是齐齐破关。 十二正经圆满。 “这……” “竟然认主成功了。” “龙吟一响,军心归附;龙吟二响,气运无双;龙吟三响,天下归心。” “你不会是当朝太子?” 方清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难道,自己先前的判断是错了,眼前这位,才是真正的天命。 否则,他又怎么可能认主沧龙印,还能激发威能达到一种顶尖的地步。 要知道,当初前朝南王掌控沧龙印那一会,只能激发身边十丈“龙威域”。 也就是说,在十丈方圆之内,接见手下文臣武将,可以日久见人心,让对方心服口服,不敢作反。 饶是如此,但凡他所经之地,遇到有用的人才,只是寥寥几句交谈,就能让人好感大增。 就算是心意强大,气数鼎盛之辈,不太受这龙威影响,也会对他心存善意,不想为敌。 当然,这是在南王兵精粮足,掌控地盘足够广大的时候。 才能有此神效。 但这,已经很神奇了,否则,怎么会传出“得到沧龙印,就是天命明主”的传闻呢? 而像是陈平这般,手下兵微将寡,只是刚刚认主,龙威域就已笼罩三里方圆…… 就连自己这等实力,都打心眼里升起那么一丢丢认同,猜测这位很可能真的就是天下明主,是天命所归。 连自己的心灵都能影响,已经不是沧龙印能不能认主的事情了,而是能不能一统天下的问题。 “很好,原来如此。” 陈平好像得了一个大玩具一样,心神无限拔高。 只觉得心田中多了数千道思绪,有亲近的,有抗拒的,有木然的,有怀疑的,有恐惧的,有怯懦的…… 形形色色,什么心情都有。 本来就没人真想打仗,他们不知道为谁而战,只不过是想要活着而已,多数人就是行尸走肉。 ‘这应该就是五千兵丁的思绪了,果然是一盘散沙。’ 陈平心中一动。 ‘如何,才能拧成一根绳,劲往一处使?’ 想到胡人入侵,山河失色,百姓哀嚎,民不潦生。他心中生出一股郁愤杀机,热血沸腾之下,猛然沉喝一声:“杀!” 锵…… 营中数千人刀剑出鞘,枪矛并举,齐声脱口大喝,“杀!” 声震云霄。 这一刻,什么抗拒,怀疑,什么恐惧、怯懦,全都消失不见。 所有人心中都只有一种思绪…… 那就是有进无退,有死无生。 转眼间,全营无论骑兵、步卒,还是弓兵,全都有志一同,众志成城。 “军心可用。” 陈平哈哈大笑一声。 看着兵士聚拢的速度提升了十倍的营盘,再不关注,只是闭目凝神。 “提升,混元金身法。” 认主沧龙印之后,军心归附这是小事,也是大事。 如今只有五千军,还不足掌控一方。 若是能连战连胜,收拢敌方败军,再利用沧龙印的奇异能力,岂不是越打越强,势力如同滚雪球一般的壮大起来。 当然,要达到这个成就,首先一条,就是自己不能被别人以斩首之法,直接擒贼先擒王。 真正的高手,并不受这股气机影响,如果发了狠的盯着自己打,日后再多再好的发展前景也是没用。 所以,势力很重要,要强大起来,本身实力更重要,得提前一步变强。 一念及此,3点劫运值,轰的一声燃烧起来。 无穷伟力冲入身体。 三神窍之顶窍百会,仿佛裂开了一个口子,化为一片汪洋大湖,无穷精元血气滚滚荡荡冲了进去,身体本源再次变得厚重。 力量增强,身体变得坚固的同时,他身上的精元如同漏水一般,被吸纳一空。 一股发自细胞深层的饥渴感觉再次出现。 不过,这次却是不用担心。 体魄疯狂变得强大的同时,沧龙印中,出现一道磅礴浩大的温润水元能量,直接冲入躯体,汇入神窍,补足身体所需。 他的躯体喀啦啦骨骼生长,又变得高大了少许。 气机节节攀高,血焰腾腾,金光如幕…… 身周风势旋转着,一股飓风,向着四面八方轰然散开。 就连方清竹和程无端都感觉有些立足不稳,连连后退。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七章 金毛大鼠,如来法咒 陈平轰然站起,只感觉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在体内涌动着,筋骨血肉都微微发痒。 他扭了扭腰身,绷紧肌肉,捏了捏拳头,似乎感觉到空气阻力有如胶质。 用力一捏,空气炸鸣,隐隐有细密电芒出现在掌心。 ‘好,我这力量足足又增加了五千斤之多,如今达到了四万五千斤。 更重要的,开了三神窍后枕与百会之后,脑容量好像都大了许多,头脑时时刻刻清醒得像是冻在冰水里,心灵无比平静。 五感,眼耳口鼻舌的感应力量,再次上扬,看得更远,听得更清楚,身体每一处器官都得到了优化。果然,根本法的每次突破,都是一次生命的蜕变。’ ‘当然,比起这些附带的能力,混元金身法主要提升的还是破坏力和防御力。’ 陈平心神拔高,从盘旋在天空之上的小青鸟视角看自己,就看到身周金光如雾如涛,轰鸣汹涌。有神秘花纹呈黑白二色流转,显得神秘至极。 而在这层厚重金光细雾之下,更有血焰腾腾燃烧,身形动处,方圆三尺之内光线扭曲,空气时时刻刻都在被撕裂又重组。 “金身大成,这是金身大成啊,我徒弟竟然走到这一步了。” 司马柔忍不住失声惊呼:“无伤,你看看,陈平的金身已经达到融气化甲的地步了,若是山上诸位长老得知此事,恐怕已经全都跑去开启祖师堂,焚香祭告了。” “大成金身,如今,已能做到凝气化甲、化兵的地步,到了这一步,才称得上,能与气修先天比拼一下神异手段。 接下来更是走上聚血成罡的道路,比起先天真气的杀伤力更强上许多。 这是开始,也是终结,即算是算遇到武意圆满、天人感应级别的地榜前列高手,也能立于不败之地。” 即算是以韩无伤这种处处不争的平和性子,此时也忍不住双眼绽放精光,死死的看着陈平身周那弥漫的金色光雾,神情无比艳羡。 他自己这么些年来,连肉身先天中期,也就是精通境界也不敢突破,只是凭借着岁月时光,慢慢打磨,缓缓精进。 也曾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以大成金身之基,返回本山,去看看长老们的脸色。 当然,要走到那一步,或许还需要五年或者是十年。 更或者,需要一辈子。 可是,眼前这位新入门不久的弟子,竟然早早的就走到了这一步。 让人情何以堪。 他可是还记得,不久前那个马大哈女儿,可是献宝一般的告诉自己,新收了一个师弟,并且,还传授了混元凝劲法和铁身境功法,当时怎么想来着,差点没当场发火。 从这一点来看,自己这眼睛,不能说是瞎的,但比起瞎也好不了多少。 差一点,只差一点,就把如此英杰拒之门外,险过剃头啊。 若非,若非她们娘俩感恩图报,在对方危险之时,星夜驰援,以真心换真心。 想必,也换不来这种弟子入门。 这一点,韩无伤是心知肚明的。 他嗫嚅着嘴,越看那金身越是眼馋,突然感觉气氛有异,猛然转头,就看到韩小茹那奇怪的眼神。 “糟……” 韩无伤连忙伸手拭去嘴角的口水,“为父突然想到了武馆薰蒸调制的三黄鸡,刚刚走神了。” “呵呵……” 两声轻笑响起。 随着陈平修为突破,金身大成,本来隐隐有着沉重压力的营地众人,终于神情松缓了些。 士气归士气,心情是心情。 包括韩无伤和司马柔,以及刚刚投靠的程无端在内,他们就算是再对陈平有信心,其实也都明白,今日实乃危局。 能不能活下来,真的是个未知数。 那种杀胡的心念,虽说是炽烈如火,其实也多多少少带着一些哀兵必胜的绝境心思在内。 关键时刻,陈平的突破,固然是个人的提升,却也是所有人信心的源泉。 他们看到了四面楚歌局势之下,一丝破局的曙光。 …… 情绪的变化,映照心田。 陈平其实感应得更是清楚。 此时却没有心思多做分辨。 只是细细看了一眼脑海中的属性栏,暗暗叹了一口气。 [春秋蚕(二转)] [天赋:溯源夺运、蜕茧重生] [根骨:7(颇具潜力)] [悟性:11(人中龙凤)] [劫运:6(破境)] [福缘:39(改命)] [功法:徒手搏杀体术(圆满)、七星步(圆满)、燕回蝶舞(圆满)、混元功(金身:大成[三神窍])、混元剑[改](圆满、一次破限[剑意9])、落日神箭(圆满)、大日炎阳功(入门)、天心明月剑(大成)、剑罡同流(入门)] [炼体:五阶(先天后期)] [炼气:三阶(通脉)11] 如今能量倒是够了,沧龙印源源不断的宏大能量,随取随用,估计至少能让自己冲上圆满巅峰……能与那些地榜最前列的高手,在境界上持平。 可惜的是,自己的劫运点又不够了。 想要提升到混元金身境圆满,需要64点劫运,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就足够,如今已经没有时间。 “师父,师伯,谭馆主,有劳三位押阵,为刃为甲,挡住对方高手斩将夺旗,乱我军心。” 这三人都是先天高手。 谭无伤和程无端虽然只能比得上先天中期,却也算是资深先天……而司马柔刚刚突破不久,但她的剑法着实精妙得很。 凭借着突破先天的一刹那明悟,把太阴斩鬼剑冲到圆满境界,遇到地榜前列也能遮挡一二,不会一招就死。 再配合军阵几位将领,几乎可以保证军气畅通,圆转不破。 让这五千步骑发挥出最大的威力来。 至于方清竹。 陈平瞄了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这位方仙子实力是很强,但她练的不是肉身先天。 先前在翠湖居之时,她的剑法实在是太凶太强了,自己一点也不敢怠慢,全力出手,一阵狂冲猛打,下手打得狠了点。 此时内腑受创,这一时半会的,基本上派不上用场。 就算是用最好的药物,至少也需要三日之久,才能恢复一些战力。 再说了,对方是南海紫竹林的,说起来,强行掳她来此,又哪来的面子让她出力? 方清竹感应到了陈平的目光,见他视线移开,不知为何,心中就是一阵失落。 这是被嫌弃了。 连你师父那种刚刚突破先天的弱鸡,你师姐师兄那些先天都不是的后天境都安排了任务,到我这里就没话说了。 我南海紫竹林几时混到这个情况。 “我受伤了,伱打的。” “是……”陈平有些尴尬,应了一声。 “所以,我就不出手了,只看你杀敌。三个护道人,随大军冲锋。 他们比较死板,不可为将,但可以作为斥侯和刺客,骚扰对手,总不会闲着。” 方清竹板着脸,心想我这不算吃闲饭了。 “好,到时每顿饭,再加两个菜。” 陈平心下大喜。 “小小姐,十二个菜了也。”圆脸小丫头满脸惊喜,拉着方清竹的衣摆,差点没蹦起来。 方清竹也是忍不住嘴角咧开,一时之间,如冰雪化开,寒梅吐蕊。 韩无伤和司马柔、程无端等人,全都愣住。 几个菜就拉来这等高手力助,并且,前一刻还是敌人,还是俘虏。 是这个世界太荒谬,还是自己没见识了。 难不成,真有什么“天命所归”。 想到先前军营上空飞腾的龙影,几人陷入沉思之中。 …… “起阵,迎敌。” 随着陈平一声令下。 方清竹和小鱼也跟着退往阵中。 三个护道人如三道锋矢突前,游曳。 骑兵突前,弓手和步卒左右拖后,三股军气轰然冲天,凝结一股,汇拢在韩小茹的身上,化为一道熊熊燃烧的血焰。 韩大姑娘身上气息,几乎无有止境的疯狂提升,阔剑一摆,隐隐就有一种圆融自在的感觉浮现,剑下阴阳两分,两仪交缠,呈现龙虎既济之势。 就算是陈平自己,对这五千军气凝聚的剑光,也感觉到一股沉重的压力。 颇有一种不能力敌的感觉。 ‘军气共振,同气相和,再无二心之后,竟然有着如此神威,难怪这世界还能存在王朝,精兵和杂兵的差距,远远不是我想的那么简单。’ 好在,现如今宣武卫这支临时提振军心军气的“精卒”,全副心思全副信仰都融在了自己身上,与其说韩小茹身为主将,为矛锋,还不如说,自己才是军气的控制者。 因为,陈平发现,只要心意一动,自己就可调动那股庞大至极的军气附体,在这种情况下,无疑就是多叠几层甲,又加了许多攻击力。 而且,在看不到的层面上,他还可以把军气调动、分配,或是护住左翼,或是加持右翼…… 他有一种感觉,自己与这五千人形成一个整体,调动起来,如臂使指。 ‘这,才是军阵的真相。’ 陈平腾身跃上高台,远远望去,就看到三道尘烟,滚滚而来。 一道从兴庆府出发,似乎压住了行军速度,左面固山县方位,以及右面黄叶县方位的烟尘则是呼啸前行。 依这速度估计,等到三道烟尘靠近,就能合兵一处,进行围攻。 也不知居中策应之人是谁,竟然隔得很远,都能控制大军攻击节奏,的确是难得的将才。 而在这三股军气烟尘更前方,数十人如星丸跳掷,嘶吼着奔腾而至。 这些人个个气息都很强大,多数是踏树而行,少部分,也是纵掠急蹿,如荒林中的猎豹一样。 气势汹汹。 不用问了,这是北周十三皇子麾下的高手团。 是从江南江北招募而来的江湖败类。 当然,让陈平慎重其事,不敢轻忽的,倒还不是这些各门各派的江湖杂牌军,而是最前方的两个气息浩大的身影。 一人高浮天空,只是足尖轻轻在树枝上一点,长袍烈烈,恍若驭风而行,看上去飘忽而厚重。 另一人,却是若隐若现,地面土层裂开,划出一道拱起的土线,轰隆隆呈直线疯狂窜来,速度之快,比起天空飘着的身影也不遑多让。 “一人飞天,一人钻地。” 陈平眼神微眯,心知这是一场硬仗,宇文英可能也是气急,明明即将到手的沧龙印被抢,他不顾一切,把自家两个老师,也请出来做为先锋大将,想要伺机抢印。 当然,也是想要试试看,以雷霆之势扑击,让自己没有多余的反应时间。 前有江湖高手,后有大军随行,这是真正的捅了马蜂窝了,一场恶战势不能免。 也根本没有退避的余地。 要不你死,要不就是我死。 对方的信号表达得清楚明白。 “小心,是密宗上师多罗吉,以及天巫教安蛮上师,万不可陷入围攻之中。” 两人还没到,司马柔已然出声提醒。 多罗吉名列地榜十七,密宗手段,最是上乘高妙,神奥无比,这种对手,就算是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有着什么厉害手段。 而天巫教安蛮上师,排名略低,名列地榜二十二位,但此人却也不好对付,他有一只灵宠。 最厉害的本事,就是人宠合一,激发血脉。 这只老鼠陈平几人其实还是见过的。 当初安蛮上师派出妖鼠,偷偷跑到混元武馆前来刺杀,被陈平杀退逃走,那只是妖鼠自主行事,并没有用出人宠合一的手段来,就已很难对付,此时显然会更加难防难挡。 土浪翻滚着,就要快到身前,一只金毛白鼻大老鼠,如同水牛一般大的庞然鼠身,一出现在地面,就是仰天一声嘶鸣。 直震得所有兵士都耳鼓发麻,身形摇晃。 同一时间,随着汹涌狂啸的飓风涌来,首先是神弓营“崩”的一声弦响,箭雨如飞蝗般扑天盖地射出出去。 把眼前的天空遮得密密麻麻…… “杀!” 五千军齐齐大喝。 那箭矢咻咻厉啸声中。 仿佛驭空而来的宽袍光头老僧却是无喜无悲,身周气流如沸,双手捏印,二指朝天,衣袍鼓胀起来,嘴唇微启:“唵班杂萨朵吽……” 随着咒文响彻天地,四周灵气如潮水般涌动,他身上出现一轮轮金光,向着四面八方荡漾开来。 无数利箭射到他的身前,啪的一声,就已经炸碎成粉,更别提射到他的衣袍以及隐隐散出金芒的肉身之上了。 “不动明王印,他用的是密宗真言宗手段,快破他印诀和咒文。” 司马柔见多识广,一看就认出来了。 心知如果让那老和尚任意施为,就只能他打人,别人也就打不了他了。 说不定,凭借着天人感应,引动灵气的手段,会一点点的把这军营都掀掉。 地榜前二十,就是有着这种手段。 果然,离着还有二十余丈,老僧身周金光隐隐就要下坠,却是又变了个手印。 嘴里飞速念咒。 “萨嚩萨怛嚩……” 他双指如鲜花绽开,身上灵气汇聚,出现一个狮头光影,嗡鸣声中,手印按落。 “万物之灵,任我驱使,一印会。” 那狮头凶猛狰狞,随着指印按落,营地中所有人,眼前幻象丛生,只觉身体悬空,站不稳当,军气都是一阵摇曳。 这还没完,随着老僧手印再变,似乎有大恐惧,大畏怖冲入心防,心脏被人揪住一般,下一刻就要捏成粉碎。 “嘭……” 一声闷响。 陈平身周金芒震荡,血焰滔滔,右足重重踏落,地面轰然下沉,泥土飞溅之中,身形如箭般斜冲高天。 先前,他只是停了一停,背心就已被一掌印中,打得金光爆溅,眼冒金星。 好在体魄强横坚韧,那种狂猛的震荡之力,只是触及体外金芒就已消融八分,并没有伤到内脏。 “接我一剑。” 这时候,他就发现,司马柔说的其实一点也没错。 这老僧手段诡异得很。 从心灵到肉身,同时攻伐,他只是动动嘴巴变变手印,天地灵气就化为他的手足。 看着离得还远,实际上已经等于近身攻杀。 不作出反制措施,被他这么一阵狂攻猛打,恐怕自己都要被钉死在原地,这军阵也要被攻得七零八落。 “冲不过去的,呵呵哈哈……” 疯狂如电般奔来的公牛般大老鼠,身上金光大放,掀起层层土浪,轰鸣啸叫着,如同巨山般向着陈平跃起的身体冲撞而来。 却是大老鼠抢先攻击,拦在老僧之前,竟然是配合妙到毫颠,一人远攻,一人近防撕咬,要把陈平围杀在此。 这两位凶狠老到,并没有战前打嘴炮的习惯,箭矢刚刚及身,已然定下战策,电光火石之中,就把陈平围在其中。 “开……” 陈平冷然轻笑,黑剑挽空,划出一道完美弧线,明明是斩向老僧,却不知为何,剑影微晃,就已斩到金毛断尾大老鼠的头颅上空。 “早就等着你了。” 剑光斩落,空气轰的一声,就如雷鸣般炸开,层层气浪冲击震荡,劲风压下,直压得大老鼠几乎本能的要沉入土里。 如刺毛发与坚韧头骨,已经隐隐断裂剖开。 这老鼠也好生了得。 咆哮一声,身体旋转起来。 弹身疾扑。 一道黄光闪过,两只森森獠牙已然咬到剑上。 “又来这招?” 陈平眼神漠然,手腕微振,剑锋前方金光爆闪,四万五千斤巨力陡然迸发。 咣…… 如同巨钟撞响。 震鸣声中。 气浪向着四面八方冲撞,四周土浪碎成齑粉。 大老鼠两只大板牙,也化为白光,向着后方飞射。 痛嘶之中,金毛大老鼠身形如受雷击,身形后仰,倒飞而起,血水飞溅。 上一次,陈平出剑,手中利剑被大老鼠的门牙直接咬断。 这一次,硬碰硬,大板牙和利剑的交锋,却是陈平大占上风。 不但崩碎了它的大牙,巨力斩击之下,更是震得它头脑发晕,全身飙血,身体不受控制。 宜将剩勇追穷寇。 陈平身形受力后仰,只感觉手臂微微酸麻,脚下却是丝毫不停,拉出数道幻影,整个人如影随形,已经一剑抡圆,再次斩下。 直斩鼠颈。 天空都仿佛被斩出一道黑线来。 有星光隐现。 “放肆!” 本来飘飞在半空,缓缓下降的老僧,突然长眉一挑,手印变化。 随着一声轻喝,身形已经到了陈平上空。 无俦天地灵气,汇聚在掌心,一掌印下。 [智拳印,大日如来咒,超度。] 这一掌弥天盖地,天地灵气挤压在一起,发出咯吱咯吱声响。 随着掌印落下,地面已然先一步下沉数尺,呈现出一个深深掌印,看上去就要把陈平整个人拍成肉酱。 …… 这一仗今天打不完了,明天再来。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八章 血光乍现,十万人家 掌印还没彻底印将下来。 地面已经被压得下沉,坚硬堪比金刚岩石。 无俦力量轰隆隆从四面八方汇聚,震荡撕裂挤压,像是要把这具混元金身碾压崩碎一般。 “好掌法。” 陈平眼中光芒微闪,开口赞叹。 多罗吉不愧为地榜十七的高手,武意圆满,感应天地灵气架轻就熟,以真言为引,以手印为辅,举手投足都有撼动天地之威。 人力有时而穷,天地之力无限。 所以,他一掌印下,并不单纯只是自己的先天真气能量,也不只是自身肉躯的力量,在天地元气的加持之下,能增幅无数倍。 如果放任不管,陈平还真不一定能单凭体魄扛住这等绝招。 就算能凭借着金身法的吸能破法力量顶住,受伤是肯定的。 陈平微微叹了一口气。 也不再纠结追杀大老鼠,开口大喝一声。 “破……” 急速斩到大老鼠的头颈的剑锋,像是没有丝毫惯性一般,由斩变刺。 心法变换,一剑点在头顶手印掌心。 眼中有着无数黑白网格出现……坚固凝实,浩然压下的巨掌啪的一声就爆散开来。 本来凝实如同实物巨山的掌身,崩碎成无数大大小小的碎块,再接着崩碎成漫天元气,化为狂风扑袭。 陈平身体微震,骨骼筋肉同时发力,把最后余波吸纳消弥。 只是五脏震荡了一下,胸口隐隐发闷,就再无反应。 “怎么可能?” 多罗吉白须飘飘,本是疾冲而下的身形,被剑上巨力反袭,身形倒飞同时,脱口惊呼。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轻描淡写的就把自己的智拳印如来法咒,破得干干净净。 心想,凭借着这些年来精研佛法,手印纯熟,就算是遇到地榜前十高手,在九印用完之前,也不是不可拼个旗鼓相当。 尽管长力不足,打到后面精神疲惫。 但是,在自己用出绝招,主攻之时,不会落在下风。 可是,这一印落下,别说打伤对手了,连撼动对方体魄都做不到。 这是什么鬼剑术。 他脑海里闪过一门剑术的名字,心中却是凉了半截。 如果真的如同自己猜测,就凭对方破法破气的剑法,以及无双大力和金身霸体,更有五千军气护持,可攻可防…… 真要是正面强攻,别说自己一人,再来几个也没有法子。 强行硬碰的话,那是来多少死多少。 “不要强攻,安蛮,破他军阵……” 老僧智慧通明,心念一转,就改了战术。 既然短时间之内打不死对手,那就缠攻游斗。 先杀他身边之人,再拖延时间,等大军到来,联合众人之力围攻…… 对手身体再强,又能攻得了几时。 人的精神和气血总是有着极限的。 就算是号称体力悠长,耐力无尽的肉身先天,每次出手都必尽全力的话,也是支撑不了多久。 这一点,前人早就有过先例。 更不乏有劈山断流这种天榜大宗师,被厉害的军阵给围死的情况发生。 所以,只要保持一点点耐心,慢慢磨就是。 老僧话音一落,身形闪烁着,离着远远的,手印变换,再次一掌掌印下。 时而在左时而在右,天地灵气沸腾如烟,配合真言,幻化成狮子、宝瓶、玉钵之类形状,轰隆隆暴雨般攻击落下。 他既然看清了陈平的优势劣势,绝对不想靠近十丈之内,只是远攻远打,一看到陈平有强行破开手印反攻的迹象,立即拉远距离。 而刚刚被险些一剑断首的金毛大老鼠,眼中闪过一丝惊悸。 哪里还敢近身攻击。 逃过一劫之后,看着半空老僧出声,他巴不得离着陈平远远的。 身上金光微闪,沉入土里,地面隆起一条轻微拱起细线,须臾之间,就到了军阵前方。 稍不注意,都发现不了他突袭的方向。 “好一个攻敌之所必救。” 陈平眼中寒光一闪,嘴角浮现一丝嘲讽。 身形闪烁着,闪开宝瓶手印砸落方位,沉腰作势,一剑横扫。 [平四海] 混元剑法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平平无奇,但这门剑法有个特色,就是修为越高,力量越强,威力越大。 尤其是陈平融入三门顶级圆满剑法进去之后,出手之时,更是气势浩大恢宏。 一剑横扫,剑光波纹如同扇形般散开。 力量冲荡,沿路土坡草枝矮树石头,被这股波纹一扫,全都碎成齑粉。 剑锋所向,数十丈距离,扇面范围之内,万物破碎,地面呈现出镜面晶化状态,堪堪下沉半尺。 这股剑波直直扫到军阵,扫到韩小茹、韩无伤、司马柔以及程无端的足尖之前,不多一分,不少一分。 ‘你钻地,我让你钻。’ 金毛大鼠一声厉嘶,头颅涨大,从土层底下,正要一窜而起,张嘴噬人。 他那金光闪闪的身体刚刚冲出地面,堪堪被这股平平扫过的剑波斩到,身体喀嚓连响,水牛般威猛的身躯,顿时分化成一人一鼠。 同时狂吐鲜血。 老鼠身形缩小,只有碗口大小。 人是中年男子,脑后织着发辫,凶戾三角眼,此时显得很是慌张,完全没弄清自己的人宠合一之术,到底是如何被打散的。 他站在原地,一口气差点没提起来,只发现,肩骨、胸骨、和四肢,都已经骨头断裂,如果不是丹田一口先真气吊住,此时恐怕只能任人宰割。 “逃。” 他心灵震颤,想也不想,就与金毛老鼠分成两个方向急逃而去,这一次,连钻地都不敢了。 “这都能被逃掉的话,咱们也没法见人了。” 韩无伤嘿然笑道。 身上金光闪闪,疾扑而上。 程无端却是没有说话,剑势起风雷,轰隆隆直冲大老鼠杀去。 心想自己负荆请罪,获得宽恕,多少算是得到了立功恕罪的机会,风雷剑馆以后过得好不好,还得看自己与众弟子们,到底能否立功,又是不是立下大功。 此时遇到这等天赐良机,对手又是被打得半残的先天高手,哪里还不着力表现。 这两人一出手,安蛮上师与他豢养的灵鼠立刻走上绝路。 …… 金毛大老鼠一头撞在四海波平般的剑光之上时,多罗吉就已经发现不对,这时离得太远,他就算是想要救援也救不到了。 目瞪口呆的同时,心里大为后悔。 对方既然早就防着安蛮钻地发动攻击,远远的斩出一式混元剑式,威能直接波及数十丈距离,又怎么可能攻不到自己离着十余丈远的身形呢? 无非就是示敌以弱,以身为饵,引得自己与安蛮分开。 一念及此,多罗吉心中一凛,想起了先前第一次交锋之时,对方出手一剑,呼啸着就斩到身前,却是金毛大老鼠中途拦截,方才让自己找到了机会,吊远了打。 ‘这么说来,他其实是有办法攻到我,只是怕早早露出底牌,被大老鼠拦上一下,再被我发现不对,立即逃开……’ ‘他的主要目标,其实是我。’ 危…… 多罗吉身形动处,如同花开般幻出各种手印的十根手指,猛然一收,再不攻击,而是结出大多刚轮印,身周气流急旋,化为巨大转轮。 无数天地元气,从脚下升腾而起,身体变得无比轻灵,如列子御风一般,就要闪退到数里之外。 其速如箭,护体减伤。 这一式轮印出现,多罗吉已然看破陈平的招数,再无战意,轻若飘絮,飞速逃离。 眼前一花。 明明站在十余丈远的对手,竟然不再是一个人,而是四五十个。 既在彼处,也在此处。 密密麻麻的布满眼前虚空。 每一个都在挥剑,或斩、或刺、或撩、或劈…… 一时之间,他竟然分不清,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 “不好。” 数十人影一出现,多罗吉立刻感觉不对,手印再变,摩利支天心咒刚刚出口,身形还没隐没,背部已然受了重重一击。 宛如大山一样压了下来。 护体真气,天地灵元,在这股重若山崩的力量冲击之下,全都崩散。 多罗吉一声狂吼,再也控制不住印诀,背部骨头喀拉拉断成无数块,身体如同陨石一般直射地面。 轰…… 烟尘炸起。 巨大力量撞击之下,地面已经出现一个人形大坑。 多罗吉灰头土脸,面色苍白,翻滚转身,想要站起,却发现,身上骨头全都碎了。 一时之间,竟然站不起来。 “我……” 他一张嘴,就是大口鲜血涌出。 感应到五脏六腑,都被这一击打得裂开,心中更是惨然。 “没想到,你一个法师流高手,竟然还有这么强的体魄,地榜十七果然不凡。” 陈平嘿然笑道,身形如风般卷到,一剑刺出,天空隐隐出现闷雷之音。 剑光刺破虚空,多罗吉第二个字还没说出口,脑袋已经如同炸弹般,被剑光刺中,爆开成漫空血雾。 “为免夜长梦多,还是不能留手。” 回首望去,就见到那头大老鼠已经死在程无端的手上,被一式风雷剑刺穿了头颅;而那位天巫教上师安蛮,在韩无伤全力动手之下,交手三合,被一拳打穿心脏,也是绝望倒地。 更远处,三股烟尘越来越近。 隆隆蹄音,震得地面都瑟瑟颤抖起来。 石头土粒疯狂跳动,心脏也跟随着这蹄声起伏不定。 一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感,悄悄然涌上心头。 “将近两万精锐啊,姬玄歌……” 陈平眼中泛起丝丝冷意。 当初他带背着花脸儿离城时,是那么的凄惶,是那么的无助。 有好多次都是险死还生。 归根结底,这种局面的形成,还是因为姬玄歌的谋划。 他麾下的七色堂,恶事做尽,多方逼迫,把自己一个只想艰难活下去的小乞丐,逼到了腥风血雨之中。 七色堂,如今只是赤字堂和青字堂遭受重创,其他五堂并无损失,甚至,连青字堂和赤字堂恐怕也悄悄的重建了起来。 幕后黑手不斩断,明面上的对手,杀得再多也是没用。 这一点,陈平还是明白的。 不过,之所以一直没有针对这位靖海王世子,没有出手攻击他家人马,还是因为陈平心里总是存有一丝侥幸。 他觉得,无论如何,这位归根结底总是大离宗室子弟,再不顾惜治下黎民百姓,也得珍惜姬家的名声…… 在风雨飘摇,胡人入侵的当口,总得出上一分力气,用心抗胡。 杀了他,己方就等于少了一个强大奥援,让胡人计划得逞。 结果呢,让人大失所望的是,姬玄歌不但不抗胡,反而投了北周。 这种做法…… 简直是拿着金饭碗去要饭,实在是不太好理解。 …… 陈平叹息一声,看着那三支大军就要赶到,在大军之前,宇文英收罗而来的六七十个江湖高手,仍然风驰电掣的冲了过来,他深吸一口气,目光重新变得淡然。 ‘这个世界显然已经变得污浊,想要安稳的生活下去,就必须好好搞一搞卫生,清除污垢,扫去尘埃。’ 陈平悄悄的下了个决定。 人过留名,雁过留声。 自己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总不能随波逐流,总要改变一些什么。 既然过得很不舒服,看得极不顺眼,那么,就不妨把这个世界改变一下,变成心目的理想国,桃花源。 “全军,听令。” 陈平声音变得高亢,目光凛然看向蜂拥而来的众武林“大侠”和“魔头”,“兴庆府是我汉人天下,是我汉族家园,何时能轮到胡人撒野? 数典忘祖,引贼入室者,杀无赦。” “杀……” 五千军被激起心头热血,一腔郁愤,仇恨的心思,从心里悄悄然升起。 不知从何而来,有那么一股火焰在心中越烧越旺,让人不吐不快。 只恨不得冲杀在前,以胸中热血,浇灭这滚滚狼烟。 “随我杀敌,今日我倒要看看这兴庆府,到底是谁家天下?” 陈平黑剑高举,剑锋之上金光血焰熊熊燃烧,探出三尺有余。 他当先上马,引军气汇聚,五千人如同一人,气机相牵,气血共溶。 一股庞大的气势冲天而起。 震慑人心。 随着军阵前移。 七十六个江湖高手,被气势一压,身上就如坠上了千斤巨石,冲不起来,也退不下去。 崩…… 首先,就是如飞蝗般的箭雨,从军阵左翼飞出。 咻咻厉啸不绝于耳。 这一次,并不像先前多罗吉和安蛮奔袭之时,有着陈平坐镇将主之位,军气流转之下,汇所有人之力为一人。 箭矢射出,更是多多少少带着陈平射日弓术大圆满的感觉,颇有一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意韵。 这一刻,五百弓手,同时福至心灵…… 拉弓射箭的速度更快,身上力量更足,还有一种淡淡杀机涌入箭支之中。 一箭射出,威力巨大的同时,竟然是精准无比。 “三才天地人,地覆天翻,再造乾坤。” 陈平心中突兀涌现出一股豪气。 军气附体加持之后,他只感觉,本来就已经远超常人的体魄、力量和速度,在军阵的加持之上,硬生生就拔高了一倍有余。 身体内部,骨肉筋络同进发出崩崩崩震鸣声。 血液流淌,有如大海潮生,一浪一浪永无停歇。 他四肢百骸内也涌现出一股仿佛永远也用不完的力量。 黑剑斩出,剑前空气崩裂炸开,一股肉眼可见的浑白波纹,斩出数十丈,去势未止,依然疯狂向前。 轰…… 刚刚冲近的三位江湖高手,连反应都没有,身体就已经爆开成血雾。 剑气波纹向前推进,沿路血光如雾,十余人齐齐被斩断。 无论是纵高伏低,还是埋头疾冲,不管是打通了十二正经,还是已经开了奇经八脉。 在此剑下,有死无生。 一剑斩落。 地面出现我一道宽可丈许,深达五六丈的剑痕。 “杀……” 陈平一声怒吼。 “杀!” 身后五千余声音附和。 军阵前移,只是一击,宛如海潮涌动…… 对面仅剩下的六十江湖好汉,被军阵一绞,当场就倒下一半。 他们临死前的进攻,甚至,都撕不破五千大军的防御。 说白了,陈平麾下无论是骑卒,还是步兵,竟然一人未死。 淡淡血光笼罩之下,所有伤害,都分散在五千军士身上,并无太大妨碍。 陈平甚至只是感觉到一点点清风扑面,筋骨都没有震荡起来。 “原来,我已经这么强了。” 他仰头深深呼吸了一口血腥空气,心意愈坚。 “既然我都这么强了,那还担忧什么北周胡骑,还怕什么崔家军阵,唯战而已。” 天地三才阵,一个转身,前阵变后阵,后阵变前阵,宛如神龙摆尾般,从七十六江湖高手群落中,一卷而过。 再次回旋奔袭之时,原地就只留下一片残肢断臂,草叶土石之上,余下血腥点点。 再没有遇到丝毫抵抗力量。 “杀人如草不闻声。” 陈平心中淡漠,感受到身后五千余骑平静沉默,宛如火山爆发之前的情绪,抬眼望向前方。 那里,十三皇子宇文英,已经呆愣原地,一个身形如蛇,肩上挂着白蛇的女人,正在厉声疾呼,拖着他往后疾逃。 而在他身边,只有寥寥十余位北周胡人高手,个个面色惊恐,两股战战。 此时见着宇文英后撤,慌忙不迭的掉转马头,也跟着往后逃逸,想要逃入那遮天军阵烟尘之中。 显然,姬玄歌一方,崔家的兵马也到了。 为首一将,紫面刀眉,身形魁梧精壮,身着漆黑铁甲,手舞长刀,吼道,“迎战!” “崔家三杰,崔玉宏……” 程无端的声音隐隐响在耳边。 陈平听不太清楚,也不想去听。 此时此刻,无论是崔玉宏,还是崔玉泽或者崔玉林,眼前即算是千军万马,敢挡自己道路,全都打成碎片。 他一夹马腹,血气贯通之下,那马也似通灵,人立而起,嘶声咆哮,的答向前。 身后五千人,就如打了鸡血一般,哇哇叫着,疯狂跟上。 刀矛并举。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九章 二龙出水,八方风雨 “大师父,二师父……” 宇文英双眼含泪,一声痛嚎。 他拔剑在手,就要冲前作战。 碧灵蛇姬一把拉住,看向远处那奔腾而来的五千大军,眼中微带恐惧。 “英哥儿,去不得啊,南人有句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不要让多罗吉上师和安蛮师兄死得没有一点价值,想报得此仇,也不争这一时长短。” “是啊,殿下,陈平此人已然成势,军气如龙,就连地榜排名十七的多罗吉大师,都被生生打死。 论单打独斗,此时已无人可挡,须扬长避短,以军阵胜之。 否则,后果堪虞,此时情境,已不是能不能胜得此人的问题,而是能不能逃得生天的问题。” 原秋倒是还算冷静。 身为谋主,他说话习惯于从大局着眼,直接说出真相来,的确是不怎么好听。 宇文英闻言一愕,恍如冷水浇头。 愣了好一会,看着自家好不容易收拢而来的各门各派江湖好手,被那支军队一个冲击打得稀碎,心里直滴血。 终于不得不承认。 这一战败了。 一败涂地。 有些时候,不得不接受失败,接受技不如人的事实。 想到前段时间,自己带着众高手,追在对方身后,直追得那位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差一点点就可以斩杀。 结果,神鹰死后,自己觉得计划失败,再去花费太多心思,追杀这么一个小卒子很没意思,就回军兴庆府。 此时想来,恍如一梦…… 曾经,曾经是有机会,把这心头大患直接铲除的。 那是最好的机会。 而自己,就那么错过了。 再遇见时,就是损兵折将,处处受挫。 不但是代表着大势的沧龙印被抢走,更是连手下依为干城的两位老师,以及那数十位江湖高手,一战全没。 让人怎么接受得了。 “退,只希望崔家能够挡住此獠,否则,错过今日……沧龙印的威力全部发挥出来,大肆扩军,就能站稳足跟。 再想攻他,就很难了。” 宇文英强行恢复冷静。 心中却想,幸好,幸好自家叔父宇文昭得了援兵,如今十万奔狼骑已经攻破天门,三日破得文渊府,一府八县已然降服,麾下大军更是达到十五万。 只要打破临山府,就能兵临兴庆,震慑清江府,威胁大离右京陪都。 面对这等大军,崔家当不至于反复无常。 只要他们还有想法,有欲望,就会成为北周的一柄利刃…… 宇文英视线扫过神气十足,威风凛凛的姬玄歌,心中闪过一个隐晦念头。 是的。 他此时已经在担心自己的安危了。 前些日子,这位姬家宗室王爷世子,还低眉顺眼,此时眼见得要靠着他力挽狂澜,气势也不一样了。 一次性,把潜伏在兴庆府内的两万精兵拉出来。 这位,虽然只是想展示一下崔家的底蕴,但也未必没有亮一下膀子,提醒自己记得曾经许下承诺的意思。 “十三殿下休得惊惶,只不过区区五千人马而已,实在不堪一击。 有我那几个舅舅出手,拿下陈平头颅易如反掌。” 姬玄歌轻摇折扇,漫不经心。 也难怪他有此自信,如今崔氏三杰,三支军马,呈品字形,从三个方向已然围拢。 就等陈平军马冲阵,一头扎进口袋之中…… 到时三面出击,就算他麾下兵马再怎么精锐,也是死路一条。 更何况,宣武卫的兵马精锐程度到底如何?别人不知道,他姬玄歌能不知道吗? 靖海王府坐镇这片土地已然二十年,最精锐的兵马,已经被自家老子靖海王挑选进入靖海卫中。 宣武卫中的士卒,说白了就是一些吃不上饭的苦哈哈,全是三流弱卒。 经过张连山多年操练之后,倒也培养出了几分血气。 但先天体魄根骨的差距,导致这支军马算不得厉害……比起乌合之从好上一点,也只是好上一点点而已。 ‘我惊惶个毛线。’ 十三皇子宇文英虽然听得刺耳,心中嘀咕。 此时,却也不好给姬玄歌脸色看。 只是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有劳世子全力以赴,若是此战得胜,助我北周取得兴庆府,配合叔父大军拿下天南。立下大功,异日这南王之位,舍你其谁。” “正是如此,今日此战,只许胜不许败。”姬玄歌轻佻归轻佻,却也不是一无是处的草包。 虽然对自己这方的兵力很是自信,他还是挥了挥手,身后大旗招展。 旗语传出,固山县方位那支五千余人兵马,发一声喊,已然拦腰杀出。 首先接战的不是正面相对的崔玉宏,也不是黄叶县方向的崔玉林,而是崔玉泽。 此人挥动流金斩将刀,身着金甲,胯下黄马,身上血焰腾腾,在两千骑,三千步卒军气的的灌输下,呈锥形尖阵气势汹汹杀了过来。 双方还没接战,两千骑已然弯弓搭箭,射出两轮箭矢,然后抽出弯刀,呈弧形状,斜斜切了过来。 却是并不与陈平军阵锋矢交手,而是侧面切割。 咻…… 箭如雨下,刀光连绵,左面固山县崔玉泽军,就如一个磨盘,把陈平麾下五千军,磨去薄薄一层。 数十上百军丁惨叫着扑倒在地。 更有十余骑倒地。 尤其厉害的是,随着崔玉泽骑兵切过,三千步军,已是滚滚荡荡,顺着打出的缺口,向前推进,一步一喊,杀声震天。 左翼刚刚迎接冲击,右翼崔玉林两千骑却是以反方向,同样弧形,同样挥动流金斩将刀,斜斜切掠而过。 一沾退走,并不恋战。 只是杀了百十人,两千骑呼啸走远。 身后步卒滚滚上前。 “是二龙出水阵,阵分阴阳,相互呼应……不能让二龙交错,否则,咱们这五千军会被冲散切割,全军覆没。” 韩小茹这两天挑灯苦读,把一字腾蛇阵练得烂熟的同时,也对天下各大阵法有了一些了解。 此时看着左右各五千军,如同游龙一般盘旋绞击,同时,落下一堆堆的步卒。 心中一震,就看明白了对方的阵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二龙出水阵,最怕就是出水。 别看那些步卒跑动攻击之时全无章法,乱七八糟左一堆右一堆…… 但是,等到两边锥形锋刃骑兵交错合流绞击,这些步卒,就会化为八门金锁,把自己这支军队军气割裂,化作一把金锁死死锁住。 到时候,对方有军气,己方无军气。 打起来,就是单个战将对敌上万兵马。 怎么拼得过? 更何况,对面正前方,还有着另外一支大军,正虎视眈眈,已然开始冲锋。 隐隐护住二龙出水阵阵眼,呈天地三才之势。 蓄势以待。 不管不顾的直接迎战对面之敌,身后大军就会损失殆尽。 要是转身迎战,对方战将在前,锥击贯穿,又是攻己腰背。 “好阵法。” 宇文英也是叹息,南朝占据这中原肥美之地,良将英才层出不穷,只可惜,成也繁华,败也繁华。 这些人才学虽高,脑子虽然好使,却是士气低落,没有敢战死战之心。 占得上风之时,自然是无往不利,一旦出现挫折,立即屁滚尿流。 分而化之,离而间之,轻而易举的,就能把这些英才收入囊中,为己效力。 眼前这阵法虽好,已是自家的了。 “那是当然。” 姬玄歌面上闪现一丝得色。 崔家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自己得其力助,江南这片膏腴之地,终将到手。 岂非好过那位头脑不太清醒的父亲,整日里抱残守缺,心甘情愿的做一个闲散王爷。 这年头,不管头上是大离还是大周,自家拥有权柄才是最重要的。 “宣武卫,完了。” 他转头望向身边两个老者,低眉拱手道:“等会,为防备那陈平狗急跳墙,还要劳动长老动手,万万不可让其逃脱。” “此事易耳,请世子放心。” 两个老头轻声笑道,目光如鹰盯着场内,身上衣袂飘飘,颇有一种乘风而去的气度。 这两人自然不是别人,而是崔家荣勋堂长老,崔云、崔浩。 崔家借助姬家王爷世子名义,掺杂进入天下之争,为了这个外孙的安危,可谓是下足了本钱。不但派出中生代领军三杰来协助,带来了崔家三分之一的精锐兵马。 更是不遗余力,生怕他有个三长两短,出师未捷身先死,把荣勋堂长老也派了出来保护。 荣勋堂长老,一般是各世家隐伏暗子,年轻时就选家族英才,悉心教导。 暗地里化名行走天下,打下赫赫威名,年老时,荣养在家族之中,也不再争夺天下排名,只为家族谋,不至世家生死存亡之计一般不会出动。 如崔云、崔浩两人,就是先天巅峰,武意圆满的高手。 二十年来,从未出手…… 这一次,再次踏入江湖,已不再是为了自身名望,只是为了家族更好的发展。 对他们来说,姬玄歌此人,就是家族大兴的种子,是最佳投资目标,绝对不容有失。 任凭是谁,想要挡住这个目标的实现,就要有被碾压成齑粉的觉悟。 “陈平是,你逃不了……” 两个老者目光灼灼,看着被崔家军阵围住的那支大军,心中多少有一点遗憾。 看这模样,估计也用不着自己两人动手了。 …… “二龙出水,阴阳既济,好阵法。” 陈平冲在最前,军气相合,却也护不住左右两翼,被对方以优势兵力零敲碎打,损失了一些兵丁,心中大怒的同时,杀机愈盛。 如此良将,如此英才。 竟然为了北周胡人的大计,而奋勇出击,杀戮同胞。 世家,果然该死。 捞取天下富贵,有最优良的师资力量,用最好的宝贵药材,培养出来的就是一个个白眼狼。 真正的结果,却是来咬噬自己人,可悲复可笑。 那么,都去死。 “师伯,程馆主。” 陈平一声厉喝。 身上金光浩荡,黑剑高举,沧龙印同时闪闪发光。 一股意念瞬息传遍整个三才战阵…… 所有人,立即明白了他的心意。 韩无伤猛然断喝一声,从陈平身后调转马头,带着一彪人马,直冲左翼。 程无端心头微凛,想也不想,按照接受到的意念,同样带着数十骑向着右翼直冲而去。 天地三才阵,向前冲击的速度,陡然降了下来,再看时,已是形成一个三角锋锐尖锥阵。 中间成圆,外围如刀。 “我让你切割,我让伱出水。” 陈平冷然看着,崔玉泽和崔玉林两支骑军游走如龙,再次绕出一条优美弧线,斩切而来。 突然心念一动,沧龙印光芒大亮。 “正在此时,师伯动手。” 他身上气血沸腾,金光如浪般,从阵中一掠而过,五千军血气猛然转了个方向,轰隆隆倒卷而去。 同时,他对于混元金身法的理解,对于混元剑法圆满剑法的明悟,以及明月天心剑看破弱点的能力,一股脑从精神到气血,轰然扑落韩无伤的身上。 韩无伤全身剧震,眼中金光灼灼,直冲出三尺远,抬起头来,身上金光同样大亮,如同正午炽阳。 肌肉猛然鼓胀,筋络浮现,如同金刚力士一般,张嘴仰天嘶吼一声,声震长空。 嗡…… 气浪滚滚,一股血焰冲天三丈而高,宛如一个巨大的火把,直把整片天空点亮。 如同大象腿般粗细的手臂,舞着门板般大小的阔剑,摧马腾跃,一剑横斩。 “四海波平。” ‘这就是金身大成的力量?不止,还有圆满意境,有军气附体。 我从来没想过,也有这么强大的一天,就算眼前一座山,一座海,也能彻底打崩掉。’ 韩无伤心中激昂,脑海却离奇的冷静如冰,看穿了崔玉泽军气的薄弱所在,一剑斩出。 剑风厉啸着。 白浪般波纹,只是闪了闪就到了崔玉泽的身前,被剑风触及,他的流金斩将刀,只来得及护在胸前…… “啵……”一声轻响。 他就发现,那雄浑军气,以及自己护体真气,被这刀气波纹如同热刀切牛油一般,从中一掠而过。 自己的肉身以及钢甲,就如纸糊的一般,被那刀芒闪过。 整个身体,从腰间断成两截。 刀芒去势不停,二十余骑兵,被同时斩过。 嗖…… 数十人齐齐栽落马下。 本来圆转流畅的二龙出水阵,被斩了龙头,身后跟随冲击的二千骑,立刻乱成一团。 这还不止。 随着韩无伤一剑斩出。 风雷剑程无端也是猛然一声咆哮。 只觉得从天空,从大阵之中,一股莫名其妙的伟力,轰隆隆灌入自己的身体。 身上金光大亮的同时,真气变得更加充盈,气血如沸。 这一刻,他感觉到自己双膀一摇就有数万斤之力,整个身体就像要爆炸开来。 熊熊力量光焰,映得半边天都亮了起来。 他想也不想,一剑刺出,狂风怒号,雷霆炸鸣。 崔玉林刚刚冲到,被这一剑出手,破刀破甲破胸再破骑。 随着风雷剑程无端一剑刺出,银白色光柱冲击之下,剑锋所指,一条长长白色波纹出现,沿路数十位骑兵同时中剑,上半身炸成一团血雾。 崔玉林首先中招。 手中流金斩将刀崩碎成千片万片,金属碎片如暴般向后冲击,他整个人也被巨大力量震碎,一声不吭,就栽倒马下。 二龙出水阵同时告破。 “神龙摆尾,八方风雨。” 陈平冷笑一声,力量从左到右,再重新汇聚己身,圆转流畅。 他腾身而起,三角战阵猛然前移,再不理会被破去的双龙出水阵。 借着韩无伤和程无端斩断龙首的威风,一马突前,黑剑斜举,轰然斩落。 剑光有如雷霆天降,斩落下来之时,天地划分阴阳,左半边阴沉沉一片,天空乌云密布。 右半边艳阳高照,宛如腾起数十个火球,亮得所有人都睁不开眼睛。 这一剑,突兀穿过数十丈距离,连人带马破空而行,须臾间就斩到正面崔玉宏的脑门之上。 “聚气。” 崔玉宏心头大凛,暴喝一声,军气在电光火石之间,就组成一团光甲,血焰腾起之时,他一刀反撩。 刀光还未起势,地面已经被刀气破碎,一重重土石翻滚,宛如一座大山,拦在身前,反冲而去。 看着自家两个同样排在崔氏三杰之中的兄弟,就连全尸都没保住,崔玉宏心中大恸,惊凛的同时,已经用出了全身本事。 可是,那半空之中斩落下来的长剑,却是恍如虚影一般,明明看着厚重有如山峦,却偏偏轻飘飘有如无物。 绕过自己拦截刀芒,斜斜划出一道弧线,快若惊鸿的从肩头到腰侧一闪而过。 哗…… 崔玉宏手中握刀,身形微颤,愣在原地。 重重气劲冲到一半,身前土浪已然散了开来。 与此同时,散开的还有他的血肉之躯。 从左肩到右胯,以及胯下神骏无匹的银白骏马,齐唰唰的就分成两片。 一剑落,阴阳分。 剑芒突进,三十余骑,同时站在原地,被这道剑光斩过…… 血光溅射。 哀嚎嘶鸣之声冲入耳中,眼前锥形军阵,还没冲到阵前,就已经被破了军气,变成一盘散沙。 “是沧龙印,已然认主,龙威覆盖之处,力量传输,心意传递,无远弗届。” 宇文英看得眼珠子都瞪圆了,痛苦叫了一声。 这种效果是自己早就垂涎三尺的。 如果沧龙印被自己得到,再练出天下强军,纵横四方,谁人敢当。 眼前这种情形,就已经明确的演示出,沧龙印的奇异神秘伟力。 组阵之后,兵无二心。 力量传递,无有损耗。 说白了,在龙威覆盖之下,任何军阵,都没了薄弱之处,处处最弱,也处处最强。 与人交锋之时,看着就要被打散,结果,最弱小的兵丁,都能突如其来的发挥出无双战将的战力来。 这种情况下,可以说,所有方向,都成为攻坚至强的一点。 双龙出水阵,也只是两个强点,还要游走取势,哪里比得上对方圆转无碍随意进攻。 崔家三兄弟死得憋屈,也正是因为这等功效。 他们以为,自己面对的只是不太起眼的普通将领。 哪料到,无论他们从哪方进攻,面对的都是锋锐最强的一点,也就是陈平军阵的全力攻伐。 这怎么挡得住? “随我冲击。” 陈平一剑得手,厉喝一声,身后五千军向前冲击,冲势未尽,向左转身,三角轮回旋转,把三面围拢过来的总共将近两万军同时打散。 随着沧龙印龙威淡淡散开。 崔家军阵,此时已是士气全无。 分崩离析。 “降者,不杀。” 陈平一声令下,身后五百骑陡然脱节。 扔下步阵。 在沧龙印龙威护持之下,五百骑如同风卷流云,撕开残兵败阵,兵锋直指姬玄歌。 “好好的王爷世子你不做,偏偏要做北胡走狗,该杀。” 陈平一声暴喝,新仇旧恨一时间涌上心来。 黑剑化龙,轰隆隆撕裂空气,发出音爆声。 连人带马,剑光闪烁,刺到姬玄歌胸口。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章 天高几许,山河惊世 陈平人马合一,气血贯通,一剑刺出,恍如瞬移一般,跨越十丈空间。 四方狂风啸叫着,天空云层乱卷,被撕成破絮状。 首当其锋的姬玄歌,正要打马离开,就发现自己被一股气机锁定,眼前仿佛有着尸山血海,扑面而来。身体僵冷,动弹不得。 往日里的雄心壮志,前一刻的志得意满全都消失不见,姬玄歌脑子一懵,张嘴狂呼:“老祖救我。” 站在他身后的崔云、崔浩两人,第一时间就动了起来。 “小子大胆。” 崔云身形飘起,如同一朵云般,浮起半空,被劲风一卷逆流直上,一剑斜削,已经阻在中途。 剑锋震颤切割,斩到了陈平的颈项。 好像他一直就在那里,就等着陈平冲锋闯将上来。 天空雷霆炸响,一缕紫色电芒,汇聚剑上,更增其威。 崔浩却是闪了闪,白须飘飘拦在姬玄歌的身前。 剑光席卷,土浪如长河倒卷,土石轰鸣着形成一道黄澄澄的光幕。 明明中间并无一物,须臾之间就如同出现一道城墙,把陈平隔在墙外。 “灵气感应,天地借法。” 陈平叹息一声,心想真不能小瞧天下英雄。 单从这看起来全不起眼的两个老头出手一招,就能感应出来,这两人的实力,比起密宗上师多罗吉其实差得已经不是太远。 同样的天人感应层次,同样的能牵引天地元气或攻敌,或御守。 只不过,变化没有那么多端而已。 但是,这两老头也不是没有他们的优势。 禀承崔家功法一脉相承,天问剑法,不失先手的攻伐理念。 自己一剑刺出,对方已经抢先拦截,并且,不先处理他们还不行。 ‘看来,地榜和潜龙榜,只是统计明面上的高手。暗中隐藏着,不曾动手的高手,并不会标示出来。并不是榜上无名,就没有实力。’ 幸好陈平一直奉行狮子搏兔必尽全力的道理…… 出手之时,看着是一往无前,却留下了三式后招,两个底牌。 见着剑光割喉而来,黑剑前刺去势不停,左手却是悄然抬起,眼中闪现出黑白两色光芒,骈指成剑,悄然点出。 这一剑快到极巅,又巧妙万端,无论崔云那一剑怎么变幻形踪,怎么飘忽不定,剑上附着再怎么无穷的雷光真气…… 被他指剑一点,立即风流云散,剑身折断。 一股震荡撕裂之意,从指剑相触之处,轰然炸开。 同时炸开的还有崔云握剑手掌和手臂。 数万斤力道宛如狂浪般倒卷,把他整个人卷得倒转飞跌。 “好大的力气。” 他只来得及痛叫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倒飞。 眼角余光就看到,那柄黑剑如同狂龙出水,轰然击在黄澄澄的土墙光幕之上。 连一个眨眼时间都不到。 崔浩一剑倒卷起来的无穷土浪就炸散成烟尘。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崔浩白发白须被狂风席卷,再也站立不稳,气劲反撞,张嘴就吐了一口血。 来得有多快,退得就有多快。 他担心再不退去,身体就会被那黑剑如龙般冲击的血元气劲撕裂成血雾。 “不好。” 崔云、崔浩心中一沉,一个倒飞,一个侧旋,全都控制不住身形。 眼睁睁的看着一人一骑,已经杀到姬玄歌的身前,再无阻挡。 剑锋嘶风啸叫,已然刺到姬玄歌眉心。 “退散。” 姬玄歌眉心黑雾腾起,一张苍老万分,面上全是鸡皮的老脸,在黑雾中出现…… 这张脸似虚还实,眼中射出幽玄光芒,让人一见就如坠入梦中,身体僵冷。 他张嘴轻喝,震荡空气,眼神幽深,光辉流转。 陈平剑势一顿,已然感觉不对。 只觉从那双看上去幽深如渊的黑眼之处,有着无影无形一道道如同蛛丝般能量,想要侵入自己脑海。 正在这时,识海之中呼呼大睡的蚕宝宝身体微微动了动。 一股波纹弹出。 那丝丝缕缕入侵的无色光丝,猛然焚烧起来,一缕血焰顺着丝线,传递到黑色大脸之上。 隐隐中,就传出一声,“这是什么?该死。” 声音惊怒,淡不可闻。 “啪……” 黑雾巨脸轰然消散。 陈平一剑出手,在姬玄歌惊恐呆滞的眼神之中,剑锋微沉,化刺为斩,在他的颈上一闪而过。 血水冲天而起。 “逃,此人凶悍,不可力敌。” 崔云一声厉啸,当先跃起,向着左侧山峦纵跃逃去。 崔浩更是一声不吭,低头俯冲,地面在他的脚下,就如失去了距离衡量,一步跨出,就是十丈远近,贴地化作一道光影。 看着姬玄歌身死,连头颅都已经被斩掉,尽管身上的伤势并不算太重,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但两人却一点回头再战的心思也没有。 只是急急逃离,一刻都不愿停留。 “就连老祖宗留在世子身上的护法手段都没起作用,大势已去,得把消息传回族内。” 两人分头逃亡,就是想要避免被一网打尽。 比他们更快一步的,是碧灵蛇姬。 这女人早就没有了半点烟视媚行的姿态。 嘴中似有蛇信吞吐,低嘶一声,肩上白蛇猛然涨大。 整个人摇身一晃,就化为一条水桶般大小的巨型白蛇。 白蛇眼中滴血,身上银白光焰燃烧,轰鸣直冲三尺。 一股强横凶厉,如同蛮荒巨兽般的气息出现……这白蛇仰天嘶吼一声,蛇身一绞,卷起宇文英,在草叶之上,几个弹动滑行,已是窜入林中。 动作竟似比崔家二老还要快上一些。 “快走,姬玄歌身上出现的崔家老不死问心种玉诀魔影,是大宗师的手段。 连这等精神手段也挡不住陈平,此人大势已成,气运无双…… 兴庆府局势大坏,事不可为,只能先与大将军汇合,保命为上。” 碧灵蛇姬此时已经变成人脸蛇身,眼中露出淡淡温柔,轻言细语叮嘱着,白色身影如光如练,几个呼吸之间,已是游走十余里,速度越来越快。 一路向北。 她的身体恍如在燃烧,明明四周破风尖啸,景色都已扭曲,宇文英却没有感觉到一丝半点的风势阻挡。 “碧姨……” 宇文英眼中含泪,有不舍,有痛苦,有仇恨。 来时意气飞扬,兵强马壮,指点江山,布子落棋。 去时却是怆怆惶惶,手下损失殆尽,就连教导自己武技谋划的三个老师,都已死得干净。 现如今,这位从小把自己照顾长大的碧姨更是运起焚灵舍身诀,祭献灵魂骨血,获得最强大的行动力,只为把自己送走。 ‘明明只是一个实力不强,年纪不大的小乞丐,当时一个失误,没有继续追杀,怎么事情就弄成了这般模样?’ ‘前一刻还是形势大好,后一刻就已满盘皆输。’ …… 陈平一剑刺死姬玄歌,只感心头快意,仰天长啸之中,他身形借力,从马上冲天而起。 身前三道光影分成三个方向,急速逃逸。 想要全部追杀,就有些不太现实。 沧龙印微微一震,就已脱离天地三才阵,“师姐,剩下的事情交给你了,不降则杀,收拢败军,我去去就来。” 他声音还在半空回荡,人影已经化为掠空春燕,身后化出道道残影,快得无法形容。 后发而先至,几个呼吸之间,已经跨山越岭追到崔云的身后。 崔云此人,出剑歹毒,剑法精妙。 先前在自己出剑之前,就已算准剑势,抢先拦截。 一手截剑式,简直是妙到毫巅。 若非自己深谙天心明月剑法破气精要,以剑指破他截剑式,恐怕会被他缠住。 在对方剑剑抢先的情况下,打到后面,还不知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 所以,面对这种把天问剑式修到圆满境界的厉害强手,坚决不能放过。 若是错过今日,对方再有突破,卷土前来,躲在暗中刺杀的话,凭借着这套练到圆满的天问剑式,除了自己,麾下无有一人可以抵敌得住。 那时才是进退两难。 反倒是那擅长厚土剑式的崔浩,看起来剑势厚重,有如大地,威胁并没有那么大。 毕竟只是正面攻击,剑式堂皇。 不如这天问剑式难缠难挡…… 崔云刚刚掠上山峰,身后就是疾风狂啸着涌来,一柄黑剑有如龙蛇,挟着厉风斩到身前。 他心知再也逃脱不得。 速度没有对方快捷,自己又有伤在身,此时筋骨半裂,战力损失小半,打是打不过的了。 只是苦笑一声。 “杀人者人恒杀之,陈平,你今日杀我,异日我崔家老祖找上门来,不知你如何应对?” “这一点就不劳你挂心了。” 陈平洒然一笑,“我只希望他能来得快一些,否则,等我一统南方,麾下战将如云,谋士如雨,怕他没那个胆子再来。” “可笑……” 崔云剑交左手,看了一眼这莽莽重山,如画美景,沉喝道:“接我一招[试问天高几许]” 他举剑问天,身上光焰腾腾,白发瞬间成灰。 一剑斩出,如流光般斩到陈平胸前。 天空白云化剑,落叶化剑,瀑布化剑…… 这片山岭万物化剑。 一剑落下,竟然让人生出一种不容于天地之感。 陈平这一刻,只觉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挡也不是,攻也不是。 似乎无论怎么应对,都在对方的算计之中。 这一剑,无论怎么打,都会先刺中自己,然后再可以出剑。 “好剑法。” 陈平叹了一口气,伸出手臂挡在胸前。 噗…… 血光溅射。 衣服破去,皮肤金光溶溶处,已经切开一个手指深的血口,碰到了骨头。 剑光嘎然而止。 大成金身外附血元,内附罡劲,筋骨如同九天玄钢。 消弥气劲,吸纳反震,层层卸力…… 他自问,同等级境界中人,无有一人能斩得断自己的躯体。 对方剑法虽强,以毕生修为发出这一剑,虽然难逃难躲,攻击力毕竟摆在那里。 即算是破得了自己的防御,也伤不到里去。 果然,这一剑见血,却没有大碍。 他左臂刚刚抬起,手中黑龙剑席卷风云,正要一剑斩落。 剑到中途,突然停住。 就发现,已经不需要再攻击了。 崔云此时白发失去光泽,化为粉末,被风一吹,簌簌落下。 目光呆滞芒然,呼吸已然停止。 一剑出手之后,气血生命力,全都耗尽。 “这,就死了?” 陈平哑然。 回手剑光微闪,刺穿崔云眉心,感受着脑海中增加的+16点劫运值,6点福缘值,微微摇了摇头。目光似乎看透层层雾霭,看到了那线白光穿梭林间,已然去了三十里。 ‘那是北周十三皇子宇文英,就算是到了这个时候,仍然有人舍命相救,果然气数无双,很可能还是天地主角,是打不死的蟑螂。’ ‘但正因如此,才绝对不可放过。这一次,我不会学你……就算是追到天边,追到海角,也会斩杀当场,去除后患。’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这句诗,陈平可是记得老熟了。 他看过许多故事里都说了。 那些气运深厚的主角,往往会绝境逢生,看看就要死了,又活了过来,然后修为大进,机缘天降,反杀对手…… 他可不想再看到,哪一天这宇文英突破了大宗师,领着百万大军,杀到自己面前。 再报得今日之仇。 一念及此,陈平身形如电般疾射,穿林破叶,如同鬼影般,呼啸前行。 山路难行,林深叶密。 阳光几乎照不进来。 走在其中,让人心中生出一种幽深阴郁之感。 “这是幽山,那一次,我东奔西逃,也是走的这条路,花了三天三夜,终于跨过重山,到了沅溪县。” 陈平抬眼望去,身形不停,眼中就闪过一丝怀念。 记得花脸儿当初还一个劲的让自己把她扔下,自顾逃命。 那时候,身后就是数十位江湖高手,其中半数以上,能与自己拼个你死我活。 当然,还有一些比自己厉害许多的高手,就站在身后远处,像是看着猫捉老鼠一般的看戏。 天空有神鹰之眼,地面围追堵截,追得自己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整晚整晚的不能睡觉。 “天道好轮回,今次,轮到我来追杀你了。” 陈平呵呵轻笑着。 透过深深林木,他已经看到那线白影。 看到白蛇撞倒的树木,压塌的草枝。 连身形力量都已经控制不住,想必已是强弩之末。 “十三皇子,何必再逃呢?你不是一直想要经营南方,为北周铁骑铺平道路吗?这时匆匆逃离,损兵折将,还累得师友惨死。又有何颜面去见得宇文穆、宇文昭?” 这声音低沉雄浑,轰轰隆隆震得整片丛林都微微震颤起来。 落叶哗哗而下。 前方那白色身影身形摇晃了一下,速度又快了一些。 陈平甚至感应得到,空气中浓浓的血腥味,以及那股生机燃尽之后的死意。 他知道,这是那碧灵蛇姬用出的拼命法门。 天巫教号称万物有灵,潜能无限。 不能超凡脱俗,只因为一般人并不能触及到神灵层次,不能彻底激发生命能量。 那么,眼前这种比自己还要快上数分的速度,想必就是那碧灵蛇姬人宠合一之后,用出来的搏命招数。 “可惜了。” 一个两个的都开始搏命爆发,这仇都报得没有什么快感。 陈平叹息一声,倒也没有什么失望。 话说回来,他也很欣赏,对方从高高在上的皇子,变成丧家之犬,一步步走向末路的姿态。 就如当初对方看着自己。 亦如今日自己看着对手…… “哪里来的狂徒,扰我月门清静,还不速速退下,否则月缺难圆。” 陈平声音刚落,丛林中突然响起一声吆喝,白雾深浓中,丝丝厉啸声响起,嗖嗖嗖,无数尖细厉风扑面而来。 “咦……” 陈平身化彩蝶,随着这股锐风飘荡,闪过森森黑芒,耳中就听得噗噗细响。 眼角余光看去,发现,随着如雨点般射来的黑芒,几棵大树须臾间,生机耗尽,枯萎倒塌,散落成粉。 “幽山月门?” 陈平眼中寒光大冒。 “我就说嘛,打蛇不死,必有后患。这宇文英逃着逃着,眼见得山穷水尽,就有路人高手冲出来捣乱。一旦与这月门高手拼杀一场,他又逃得没影了。” “我敢肯定,只要对方脱离视线,想要找到他,绝对是如水中捞月,再也没有法子。” “结局无非就是像上次追击自己一样,追着追着,就失了踪迹,然后卷土重来,变得无比强大。” 心中转着念头。 陈平猛然涌起一股紧迫感。 他长吸一口气,筋骨炸裂如雷,身体拔高半尺有余,血液轰激荡之中,金光血气直冲数丈。 整个人化为一个熊熊燃着金焰的庞然巨物,黑龙剑向侧横扫。 一道剑波咆哮着如同巨浪般,向着声音发出的地方斩去。 而他的身形却是停也不停,不再去理会密林之中到底有着什么样的隐秘,对方又为何冲自己射出一蓬针雨。 只是盯紧远处就要消失的那道白影,逢山过岭,逢水跃涧,不避树木…… 一路轰轰隆隆,身体金光闪动处,数十棵大树齐齐炸成木屑碎块。 这一次爆发,已是舍弃了蝶舞燕回身法,全力运转圆满的七星步法。 论及闪转腾挪,身法飞舞,七星步是比不过燕回蝶舞身法。 但是,论及直线奔跑速度,七星步却是远胜这套奇妙身法。 全力运行之后,他身体拉出数十个真实残影,一溜烟,就跨过数十丈,数百丈,追到了碧灵蛇姬的身后。 看到了这位天巫教杜兰神师麾下六神使之一的蛇姬,此时已经花容惨淡,面上出现无数皱纹。 那长长的白蛇身躯,也已经血水淋漓,生机即将耗尽。 “陈平,你……” 宇文英回头一看,眼中闪过毅然决然,横剑当胸,正要说上几句话。 就发现,一道剑光阴阳分割,两仪轮转。 轰隆隆已然当头斩落。 竟然一声不吭,立即出手。 他话说到一半,心中惊惧,爆喝一声,“杀……” 身后光线涌动着,就出现一条张牙舞爪的黑蛟,仰天长吟,震荡心魄。手中长剑一划,有山河浮现。 [惊世诀,山河剑] 陈平眼神淡漠,不管不顾,一剑斩落。 那刚刚腾起的黑蛟,被一剑斩破,山河崩毁。 “你……” 宇文英面色惊愕,身上刚刚腾起的真气,猛然破散,长剑崩断,双臂骨头碎裂,剑光不可遏止的,从头顶落下。 他的身体站在原地,停了一停,分成两片哗的一声倒下。 身边的碧灵蛇姬,痛叫一声,也跟着气机散尽,生机全无。 “再让你多说几句话,说不定,又有不知名的高手蹦出来,这套路我熟。” 一剑斩开宇文英,陈平长长吐了一口气,终于放下心来。 只觉身心通透,冥冥中,有一股庞然浩大的力量,融入自己身体。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应该是气数大涨。’ 他抬头望了望天,看着天上乌云散尽,才转过头来,看向林木深深处。 “什么月门,竟敢冲我出手,真是不知死活,倒要看看,长了几个胆子。”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天下风云,成败一举 陈平随意看了看,这位北周十三皇子宇文英的尸身。 就发现,这位疑似气运之子的北面皇室子弟,死了之后,其实也不好看。 甚至,他身上连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没带,金票银票都没有,想必平时出行有人专门管理财物,并不用他亲自付钱。 身上除了一个饰物玉佩就什么也没有了。 算得是比较有价值的物件之一,就是手中宝剑,也被自己以雷霆之势斩成两截。 倒是蛇姬身上,挂着一柄小巧弯弓和一壶箭,做得十分精细,像是装饰品多过实用物件。 陈平试了试弓力,意外的发现,竟然十分强劲,比起当初自己埋在沅溪县境内的那柄大弓,一点也不差。 当下随意捡起雕弓和箭囊,转身就走。 走没两步,脑海中+52劫运以及+38福缘的信息,从眼前掠过。 他知道,这应该就是战局落幕,崔家剩余战兵彻底被击溃,自己所得到的所有收获了。 总的算起来,这一次,从整兵备战,到密宗上师多罗吉和天巫教安蛮等人来袭,再到大军围攻…… 其高手之强,敌人之多,算是所遇之最,全都击破之后,总共得到109点劫运,还有44点福缘,也算是对得起这么多敌人。 如今暂时渡过此劫,接下来就是清理兴庆府如七色堂和长河帮等势力,再把与胡人暗中勾结的一些力量清除干净,兴庆府就算稳定了下来。 下一步,就是掌控境内十三县兵马,合兵一处,准备应对北周十万奔狼骑南下。 原本,他还不是特别确定,破得天门关的十万奔狼骑,一路南下到底走的哪一条路线。 但现在就已经确定了。 宇文英全军覆没,就连自己的性命都扔在了兴庆府,更别提他辛苦经营的一些势力和财富,也跟着丢了。 在这种情况下,北周南下大将宇文昭,只要不是断情绝性不问世事不讲亲情的世外高人,势必不可能放过自己这个“大仇人”。 更何况,兴庆府背靠陪都右京,东接临山府,西连清州府,水路陆路四通八达,多数都是平原肥沃之地,正是四战之枢纽。 只要拿下此府,那是进可攻,退可守,纵横捭阖,半壁江南就算是拿下了。 这种独特的中转地形,陈平想不出,宇文昭到底会有何理由不去攻打。 所以,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然不多。 虽说奔狼骑吞下一些打下的府县,还需要一点时间。 中途更有许多支义军在拼命抵挡,延迟胡骑南下的步伐…… 从天门关到兴庆府也有着两千里之遥,但是,做最坏的打算,这支胡骑很可能就会在一月到两月时光,就会打到兴庆府,到时就会直面对方大军。 在此之前,自己必须准备出一支十万到二十万的精兵。 否则,不堪一战。 据种种消息汇聚,此方世界与自己前世某个朝代末期差不多。 北地骑兵,比南方兵马,格外要精锐一些。 尤其是入关胡骑,打起大离兵马来,更是可以一打三,甚至一打五。 这就有些尴尬了。 对于这种情况,陈平只能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可能是大离陈平日久,官员和将领只懂得经营家族,只懂得捞取钱财,已然没了什么太多血性。 至于兵丁,估计就是为了混一口饭吃而加入军队。 甚至,是被强征入军中,未经训练就上阵面对胡骑。 在这种情况下,底层军卒对大离王朝,尤其是姬家子弟更是痛恨入骨。 要他们为了姬家王朝去拼命,那简直就别提了。 为大离流血,为那些豪门贵族染红顶戴,怎么想怎么亏。 所以,底层的军士战力稀松,也就可以理解。 …… 接下来的不久将来,要面对十万奔狼骑精锐。 再加上很可能出现的二十万以上的二鬼子军队…… 据陈平的常识判断,每当这个时候,就会有许许多多的人,自带干粮,领着兵马投靠胡人。 然后,反过来冲锋在前,打下各处城池。 这种二鬼子军队,打起胡人来自然是不堪一击。 打起大离军队来,那是勇猛难当。 就像是突然间,就找到了人生的价值,生命的信仰一般。 所以,这是一场硬仗。 陈平一点也不敢大意。 如果不是沧龙印还挂在自己的腰间,源源不断的汇聚着一股神秘伟力汇聚其中。 并且,他能感应到此印所在之地,气数被镇压,做事无不顺风顺水,很可能就化不可能为可能,真的做到力挽狂澜。 陈平这时候,已经有点想打退堂鼓了。 想要拉起一支兵马去打游击,也不能守在兴庆府等着挨打。 但是,沧龙印在手,气数当兴,这种情况下,还跟胡人打游击,避其锋锐的话,简直是在折损气数。 “只要驻守一地,挡住胡人兵锋,让其不得寸进,打赢一战甚至两战,立即就龙飞九天,气数生发。” 仔细想了想上一辈子的经验常识。 陈平就知道,此时兴庆府再无厉害势力,被自己一一扫平之后,能够占据这等鱼米之乡,该是多好的开局。 “兴庆府万万不能丢,而且,还要尽可能合纵连横,拉拢盟友,共同抗胡,否则,大势去矣。” …… 脑海里想着一些事情,也只是几个转念而已。 陈平拔开腐烂草叶,看着露出地面的一处黑古隆冬的地洞,以及洞旁成片残留的足印,眼神就有些发冷。 ‘牛逼轰轰的射了一批毒针,然后就躲到地洞通道之中,这算什么事? 这个幽山月门,排在魔门七脉之内,行事果然颇有魔门风范。’ 陈平哑然一笑,如今自己什么身份了,又值紧要关头,哪里有那么多时间,在路上专门针对一些魔门崽子来拼杀一场。 既然对方躲到地底通道之内,不再出来,明显是怕了,也懒得进去追击。 索性大度些。 陈平这样想着,就准备离开,他自然不会承认,这地底通洞环境复杂,担心里面有危险。 突然,一点有如蚊蝇的细小声音传入耳中…… 陈平五感极其敏锐,听得真真切切,停下脚步,想了想,还是拿出刚刚收缴到的宝弓,搭箭在手。 ‘就算是老鼠,有时候,该踩死还是得踩死。’ …… “平三,你这是何意,那一追一逃之人全都是厉害高手,你不想着隐藏起来,反而从旁攻击? 小姐那事正是紧要关头,你还无端竖敌,真是气死我了?” “四丫头休要拿着鸡毛当令箭,我就不信伱看不出来,跑在前面的是天巫教神使碧灵蛇姬。 她已经用出了焚灵舍身功,护着那人逃走,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北周贵人。 咱们幽山月门正值风雨飘摇之际,需要力助。 此时遇到贵人,又值对方危难,结个善缘,帮他拦一拦敌人,有何不可。 日后说不定就会迎来丰厚回报,全赖今日之功。” “胡涂,就算你再怎么想要攀附贵人,也不要擅作主张,把我等也牵扯了进去,更不能用出噬魂针这等凶恶暗器。 你只知道前面逃走那人是北周贵人,那么,就不动脑子好好想想,能把天巫神使追得用出舍身焚灵诀的又是什么人?” “不管什么人?还能管得到我幽山月门弟子不成?你们说是不是?”平三转首看向四周众弟子。 就有五六人开声附和,“对,那人虽然硬功了得,实力强横。但我等又不与他争,只是一击即退,倒也没有什么妨害。 再说了,此时与那北周贵人相争的,无非就是兴庆府军马。 据传如今靖海王世子纠集崔家兵马与北周眉来眼去的,当不至于敌对,此人到底出自何方,也很好猜,应该就是道门四派之一混元剑宗弟子陈平。 那位如今掌控宣武卫,处处与北周不对付,前些天我进城一次,就发现气氛不对,双方大战一触即发……先前那人身上金光腾起,应该就是了。” “混元宗啊,哈哈……” “那更不用担心了,区区一个陈平,就算是再能打,又能奈我何? 只可惜那北周贵人不争气,竟然没撑住多久,与天巫神使双双殒命,倒是白费了我一番心意。” 平三叹息一声。 四周几人也是有些失望。 “小心……” 还没等几人叹息完,一个弟子猛然叫了声。 “噗哧……” 昏暗火光下。 就见到平三身形一震,脖颈一侧噗哧探出一支箭头来。 鲜血四溅。 “箭……哪来的箭?” 平三扭头回望,就见身后幽深通道,弯弯曲曲的根本看不到入口所在。 眼角余光却是看到一支支利箭,如同幽灵,从那弯曲转角处,游鱼般飘了出来。 长了眼睛一样,一一点名…… 刚刚出声几人,除了四丫头,一个不剩,全都咽喉中箭。 那箭也是歹毒。 刺穿脖颈之后,无穷震荡之力出现,破气破血,锁魂锁魄。 一旦中箭,全身修为化为乌有,魂魄也渐渐融化,生命力消失殆尽…… 本来,平三等人练的是三魂极意功,只要精神不损,肉身伤势不算大事。 可是,被一箭射中,精神都跟着崩散,什么功都没用了。 一时之间,只懂得大声惨嚎,缓缓死去。 别说多凄惨了。 四丫头看着此幕,差一点就转身逃向地道深处。 想了想,还是没逃,只是强行控制住颤抖的声音:“先前得罪陈将军处,还请恕罪,今日将军雅量,手下留情,我童四娘感恩不尽。异日我月门上下,必有报答。” 她一躬到地,身后几个没说话的弟子,也跟着满脸惶恐的连忙拜下。 过了一会,没再见到通道中有箭射来,童四娘才抹了头上一把冷汗。 转头看了看,七零八落的躺了十余具尸体,强行压下心悸,打了个手势,往通道深处去了。 ‘差一点就差一点死得不明不白,这平三脑子不清醒,得罪了如此高手,简直是不知死活。 可惜了这么多弟子,被他连累,只是一声附和,就丢了性命。’ 童四娘暗暗心凛,“江湖传闻,那混元武馆陈平是天下难得后起之秀,却还是小看他了。 如此威风,如此煞气,岂是一个后起之秀可以形容。 等会儿得好好打探一下,看看兴庆府局势到底如何,我幽山月门,万万不能再犯到他的手里。” …… 陈平站在地道口,感应到箭光弯弯扭扭,锁敌追命,就如随手掸去一些灰尘般,收起弓箭,转身离去。 那什么童四娘的恭敬之语,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月门隐居在幽山之中,只要不做下天怒人怨的恶事,不惹到自己身上来,倒也没有那么多的闲功夫来对付他们。 路上遇到几只老鼠咬人,随意踩死就是。 费那么多心思做甚? ‘师姐那里,想必已经开始收罗败军,这一次我这宣武卫,挣大发了…… 有着沧龙印镇压气数、安抚人心,想要招降这批崔家士卒,想必也不算难。 就算身死逃逸数千人,也能收降一万五千人左右,而且,还全都是精锐,稍加整顿就能派上战场。’ 想到自己麾下很快就会有足足两万精锐。 陈平一时之间,感觉到脚步都轻快了些。 以这两万精锐为根基,再去兴庆府境内十三县招募兵马,每个县城不说太多,一千精壮还是能拉起来的。 再加上各大武馆弟子,以及各帮派人士,全收在手里。 以兴庆府一地,养三万五到四万兵,估计也不算太难。 毕竟,府城繁华,豪商富贾,达官贵人多不胜数。 不说个个家财巨万,粮食成堆,金银满仓,那是肯定的。 据上辈子的经验来判断,每当王朝末年,百姓虽然穷苦,衣不蔽体,食不裹腹,但并不是地方就穷了。 只不过是分配方式不一样而已。 百分之九十九的钱财,就藏在那百分之一的富贵人家里。 这种情况,很简单,让他们拿出来就是。 真的全拿出来,别说四万精兵,就算是四十万兵,陈平自忖,也不是养不起。 至于他们愿意不愿意拿出来。 就不是个问题。 陈平冷然一笑。 “值此大离危亡之秋,当有破家为国,殒身以报之辈。此等先行者,从来不会少,也不能少。” …… 崔浩头也不回,一直跑,一直跑,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看到黄叶县崔家接应人马,才停下脚步,嚎啕大哭。 “可叹我崔家两万余人,一朝尽没……十年辛苦,毁于一旦。飞宇兄,你死得好惨。” 崔云崔飞宇是崔浩的堂兄,两人幼时就相交莫逆,一起读书,一起练武,一起入选崔家暗堂。 数十年风风雨雨的,打下威名,镇慑宵小,一生立功无数。 后来,又一同进入崔家荣勋堂。 可谓荣耀一世。 两人也各自都有自己的家庭,有妻妾成群,有良田万亩,儿孙绕膝。 他们与崔家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哪能不为家族尽心尽力? 这一次,家族大计眼看就要功成,结果却被自己几人玩砸了,想想那巨大的损失,崔浩不由得悲从中来。 天下十三世家,北六家,南七家,其实也有一个高下之分。 普遍来说,有上三中四下六之分,而河西崔就在下六家之内,算是在河西一地一手遮天,去了其他地方,崔家招牌,就不算太过好使。 若是这次功成,崔家从龙有功,当能一步踏出河西郡。 不说全取江南豪富,至少,也能借着南王名义,踏入上等世家之列,取得江南半数资财,奠定崔家万世不易之基。 可惜,这场扶龙行动,刚刚开始,就折戟沉沙。 北周兵马才刚刚打进来,崔家也没见着利益,已先行损失了三分之一的资财和人力。 这不只是在身上割了一刀,更是丢了小半个身体。 尤其是,这次不但崔家兵马败了,世子死了,甚至连那位雄才大略颇露峥嵘的北周十三皇子宇文英也凶多吉少。 这种情况下,别说有功了,真让北周兵马进场,恐怕还会迁怒于他们崔家。 不思补救的话,可以想象得到,崔家真的很可能大难临头。 “陈平,好一个陈平……” 崔浩咬牙切齿。 他想到先前回头望去的时候,看到那山巅之上自家堂兄崔云最后搏命使出的天问剑光…… 那剑光如血,凄厉惨烈…… 也看到了崔家两万精兵逃走者少之又少,多数跪地投降。 他心里难过得直吐血。 “速速召集剩余人手,立即回河西,请出老祖宗……不,先行传出急信,请示家族,姬玄歌尚有幼子,如今刚刚三岁,也不是不能再赌上一把。 我等先寻得一个隐蔽所在,静观其变,等待族内消息。” 崔浩痛嚎了一会,平静了心情,冷然下令。 黄叶县是不能呆了,要藏得远一点。 绝不能疏忽大意。 “真的要惊动老祖宗吗?” 旁边数人惊问。 “不惊动又如何,如今天下风云变化,成败在此一举。 就连地榜第九都被打得尸骨无存,地榜第三都已经伤重逃窜,甚至,地榜第一已然随军南下,镇压江湖,我等还能怎么做? 唯今之计,只有老祖宗亲自出手,以他大宗师的修为,才能镇压一切,让事情重新回到正轨。” 崔浩咬了咬牙,“江南局势,世人都觉得要看陪都真武王,或者临山靖海王…… 依我看来,混元宗的陈平,才是最大的变数,不除不行。”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二章 真罡琉璃,福缘至上 再次回到战阵交锋之处,这里已经步入尾声。 韩小茹此时已经进入了状态,领着五百骑卒四处冲击镇压不服,卓云飞则是带着数十捕快也已经赶到,他们找不到事情做,只是协助韩小茹收罗败军,安抚人心。 不得不说,这位混元七子之一出身的捕头,不但面相奇异,抓贼有一手,做思想工作那更是厉害至极。 看着面色姣好如同女子,说话也轻言细语……这种形貌本来说话很难让人信服,但不知为何,他随便说上几句,就能挠到人的心尖子。 几句话一说,陈平明显的感应到,这些败军沮丧绝望的气息,悄悄然的就多了几分生机,面上也多了一些希望来。 就有些神奇。 陈平听着听着,忍不住就停住脚步,突然感觉到,有一股扑面而来的熟悉,这话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老爷,有谁是天生的老爷?谁不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谁又比谁高贵了些?”卓云飞挥动着胳膊,说得口沫飞溅,面红耳赤。 “想一想,无论是河西郡,还是兴庆府,咱们这些人,在崔家的眼里又是什么? 你们为了一口饭吃,为了不被人逼得家破人亡,只能为崔家卖命,为他们家的荣华富贵,抛洒鲜血……最后呢,落得个什么?” 卓云飞指了指四面倒伏的人马尸体,沉痛说道:“无非就是马革裹尸,或是烂在泥地里,滋润了荒草…… 刀锋挥向大离百姓,甘心为北周胡人做狗,就算让你们赢了,又能如何?还不是崔家一条狗,真有什么好处,不还是崔家自己人先行享受?” “但是,跟着陈将军,抗击胡人,打垮崔家,你们就是为自己而战,为同胞而战,真正翻身做了主人…… 只立下功勋,奋勇杀敌,也可以博一个封妻荫子,美名传唱天下。 伱们全都是豪杰之士,当不再受朝廷欺压,不再受胡人宰割,更不会受到世家鱼肉,岂不是好?” 卓云飞举手捏着拳头,使劲挥舞着,“告诉我,你们愿不愿意,为自己,为家人,拼一个太平盛世出来,愿不愿意?” “愿意!” “你们愿不愿意奋勇杀胡,打垮崔家,博一个青史留名,福泽传家,愿不愿意?” “愿意……” 先是零零碎碎几声愿意,紧接着就是一片嘶吼,上万人齐齐喝喊,再到最后,就连宣武卫步骑弓手,都加入其中。 陈平站在旁边,看着所有人都在狂喊着,哪里还有什么败军,好像在场所有兵士全都打了胜仗,全都有着光明的未来。 “好。” 陈平拍着巴掌,缓缓向前。 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片场。 他发现,卓云飞当个捕头,真的是有些屈才。 若不是这位没有扯一些什么纲领,什么路线出来,陈平都差点以为他也是穿越者了。 随着他出现,四周的狂热气息忽然一敛。 当然不是突然清醒了过来,而是把这份心灵萌芽沉淀到了心底,所有人看向他的目光,除了敬,还有畏,有着深深的臣服。 ‘镇压气数,这就是镇压气数的外显。’ 陈平默默感应了一下那股沉雄的军气,于是就明白了。 并不是卓云飞的演讲多么深入人心,他其实只是提了一个引子,经由沧龙印的放大情绪功能,分外的深入人心,这是相辅相成的。 潜移默化的改换人心,这毕竟是一个有着神异宝物的世界。 一念及此,陈平默默的抚摸了一下怀中的沧龙印,深深吸了一口气,真正的明白了一点。 如果不是自己阴差阳错,破了北周十三皇子宇文英的谋算,把沧龙印拿到手里,再过一段时间,对方真的会聚成大势,让天南归心。 宇文英这一次,并不是败在谋划,而是败在武力上面。 多多少少有点冤枉了。 就如那夜在深山密林里听到锦衣卫右同知梁崎所说,变数,其实他没有说错,自己真的就是变数。 大衍五十,其用四九,遁去的一。 而自己就是一,也是万,是一切。 一念及此,陈平心中所有压力一扫而空,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既然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有些事情就该当仁不让,哪怕与全天下为敌,又何惧之有? 沧龙印既然选择了自己,那就“恣意妄为”一番,不用顾忌太多。 “将军,我僭越了。” 看到陈平过来,卓云飞微微一怔,连忙行礼。 他只感觉到,刚刚这么一刻,似乎这位早就认识的“陈师弟”变得威严深重,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气息,压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 “什么将军?咱们自个内部就不兴这个说法,无非就是为了自保。夺取宣武卫,扫平兴庆府,既是为了百姓,也是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卓师兄这么多礼,我可有些不习惯了。” “师弟说得没错,是师兄见外了,不过,蛇无头不行,名不正则言不顺,如今兴庆府易主,总不能仍然奉大离之命,遵知府之令……到时候处处掣肘,把这大好形势生生葬送,实为不美。” “此事,容后再谈。”陈平心知卓云飞说得很对。 靖海王领兵在外,崔家战败,兴庆府胡人全灭,同知府也基本上算是走上了末路。 那么,知府衙门到底是什么个态度,自己又要以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这是一个问题,关系到接下来的兴庆府布局。 首先就要想清楚这件事情。 到底是照样打着大离的牌面,还是另扯大旗,直接宣布另立山头? “卓师兄似乎曾经苦读过诗书,不知出身哪里?”陈平突然问道。 从对方话语里的隐晦之意,对方心里其实对大离王朝深怀怨念,并不想为大离效力。 可是,他身为混元宗弟子,却不安山林,想着下山历练红尘,担任一个捕头,还干得有声有色,为了大离,又可谓是呕心沥血。 实在是一个很矛盾的人。 也不知什么样的经历,造就了这种矛盾的性格。 要说他从小在山中长大,陈平是不怎么相信的。 “家严卓长风,守御龙城十载,后来受太监陷害,兵败获罪,龙城陷落……那年我十四岁,一路南逃,上了混元山,至今已然过了十一年之久。” 卓云飞叹息一声,眼神痛苦,回望北面,突然就沉默了下来。 明白了。 陈平看着卓云飞。 对方老爹是边境龙城守将,一心效忠朝廷,抵御胡人,忠心耿耿的他也许是不懂得做人,也许是受奸人迫害,结果被朝廷下令处斩。 然后,这位卓家少将军,就被家丁护着,逃到南方,躲到了门派之中。 逃过一劫。 因为从小受到的教育,卓云飞对大离王朝,还是很有些忠心的。 可是,因为家破人亡,父母惨死的原因,对皇室姬家,又深怀恨意。 于是,就有了如此矛盾的性格。 可能,他担任一个捕头,认真做事,就是为了不让泉下父亲蒙羞,也想让自身所学,为国为民。 而先前对这些败军所言,又可以猜出来,其父卓长风,估计就是死于世家陷害之中,对世家也深怀不满。 ‘这是一个天生的造……反胚子。’ 陈平暗暗评价道。 “捕头卸任,以后你做我将军府行军司马,辅助操练新军事宜。” 想到这里,陈平忽然道。 “能帮到师弟,自然很好。”卓云飞微微一愣,琢磨了一下陈平话里意思,展颜笑道。 他明白,先前整训败军之举,合了这位陈师弟的心意,如此一来,后续如何做事,就心里有底了。 ‘沧龙认主,天下归心,这可不是说说而已。如今天下大乱,南离倾覆在即,北周胡骑入侵,当有英雄奋起,既然夺了沧龙印,又有谁敢说他不是明主?’ 卓云飞笑了一会,突然拍了拍衣袖,整理衣襟,正容一礼:“卓某不才,定为将军练出天下强军。” “卓师兄不用多礼。” 陈平哈哈笑着,转身就去了营房。 这里有着韩无伤、司马柔等混元武馆人手,又有着卓云飞等人在旁帮扶,闲事不用多管。 劫运点已然足够,还是先行提升修为,才能心安一些。 往往,在许多情况下,打了胜仗之后,主事人不能居安思危,对暗地里的一些危机没有足够的警惕心,从而一败涂地的例子,也是很多的。 在陈平看来,自己这支势力,因武而成,也会因武而兴。 无论接下来有再多风雨,只要自己本身实力足够强大,就能保住根基,不至于一朝倾覆,再难翻盘。 “提升,混元金身法。” 陈平心中一念起,64点劫运点轰的燃烧起来。 脑海中无数念头乍起乍灭,身体恍如变得透明,每一个器官,每一丝肌肉筋骨,恍如变得宏大无比,再仔细望去,就看到了骨血深处,那细细微粒处。 “是细胞吗?” “这是骨质,微粒与微粒之间,似乎可以再紧密一些……” “原来,我的身体里面,还藏着这么多的坏死的微粒,其中深藏着这么多的污垢,力量如电流般传递,经过这些坏死微粒之时,就会停顿转折,不能通畅自如。” “金色电流状光线是什么?对了,这是我练血成劲,练劲成罡,这是罡劲……” 陈平本来只是迷迷糊糊的修炼,也迷迷糊糊的提升,此时在64点劫运点的推动之下,他突然间就看穿了自己的五脏六腑,看到了身体内部极其细微的地方。 对那些不自然不流畅的所在,随着心念变化,就觉得分外不顺眼起来。 “如果,把坏死的微粒全都消除,更增加无数新的微粒,让身体内部所变得明流自然,罡劲连成一片,是不是就是金身圆满。” 是的。 陈平知道,这就是劫运点破境的指引,混元金身法的金身境,练到此境也算是练到头了。 而想要做到罡劲布满身体每一处微粒,让身体更加强大,再次向前进化,就必须补足微粒与微粒之间的空隙。 更要补足坏死微粒留下的空当,在内部形成一个完美的,无缺无漏的防护网。 只有建立如此完美根基,才能取得再次进化的资本。 否则,不完满的根基,到了这一步,就应该锁死上限,再想突破基本上没可能了。 “这一步,可以说是换血的最后一关,从组成血液的基本粒子层面更换,把微粒变得壮大起来,需要极其巨大的有益能量。” 这一点,陈平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沧龙印捧在膝盖之上,无穷浩大的生机能量轰隆隆奔腾着冲进身体,一点点强化身体。 他看得清清楚楚,那个突然显化出来的肉身宏大景像,内部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随着内部微粒健壮起来,全都发出蒙蒙金光,把坏死的微粒击碎排出,经由能量冲刷洗净。 整个身体内部就像化为明澈夜空,无数星光联成一片,再次化为一整片夜空。 神秘而自然,强大而清晰。 随着沧龙印中生机能量耗尽,陈平突然从脑海中那种肉身幻中醒了过来,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就见肤色莹白如玉,泛着萦萦金光,地面落了一圈厚厚尘土…… 陈平知道,这是自身从内而外,排出了许多污渍,然后又被皮肤上面一层金光击破,散成灰尘飘散。 “换血圆满,真身无漏,清净明澈……” 想到前世的一些记载,陈平大致上知道自己的身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还闻到,从自己身体血肉皮肤传出的若有若无的一丝清香,是风的味道,是阳光雨露的香味,韩小茹早就皱着鼻子,闻了过来。 “师弟,什么东西这么好闻,你摘了很多花放到房里了吗?” 陈平哑然失笑。 “哪有什么花?” 打开房门,走了出来,忍不住打心眼里赞叹这妞五感的敏锐。 经此一战之后,韩小茹也不知是不是迎来了二次发肓,这一次发肓的可能是武学天赋。 她不但是把混元剑法练到了圆满,用在了战阵之上,更是把混元功银身境练到了中期,比起大师兄张固还要快上一步。 最厉害的还是,韩小茹练成银身境之后,基本上没有服用什么太好的补药,全靠她的身体自个儿撑起来的。 从这一点来看,她的根骨可能很高。 据司马柔说,根骨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多多少少从平时的气血强度,以及练功破境的表象,可以猜到一些。 这也正是韩无伤开武馆之初,到处寻找气血强悍弟子的原因。 因为,混元宗金身法一脉,失去了浴火炼金身的条件之后,在没有找到另一个熔洞之前,想要把金身法练到先天,甚至更高层次,就需要天赋异禀,本身根骨强悍的弟子。 否则,找不到厉害的能量进补,身体撑不住血肉筋骨的变化,练到后来,无非就是练出一个七痨五伤的弟子出来,更别提突破到更高层次了。 就如陈平没得到沧龙印之前,突破先天,练到精通之后,那是从身体每一个细胞层面,都开始营养不良。 一身本事用不出六七成倒是小事,日子久了,身体撑不住金身法的消耗,可能会崩毁,那才是大事。 而根骨很强,就不太一样,单凭身体自动滋生的气血,从天地日月之中吸纳的营养,就可以缓缓补足突破所需。 ‘如今沧龙印多年积累的能量,被我挥霍一空,除了基本功能还可以使用之外,想要再次积攒到这种生机滋补能量,又需要很多年。 这种情况下,想要再次快速让身体得到进化的能量,除了再次得到一些顶级的天材地宝之外,就只能从根骨上面做文章了。 否则的话,以如今这种根骨,需要天长日久的积累气血精元,再想突破,要到猴年马月。’ ‘如果我现在有着绝世根骨,就能缩短精元积累的时间,让身体自动生成。’ 陈平估摸着接下来的道路,发现,这事归根结底的又绕到了福缘的身上来了。 想要快速提升根骨,就需要海量福缘。 在短时间之内,若是不能破开混元金身法先天境,达到真罡琉璃身的大宗师境界。自己想要提升战力,就需要从气修方面来做文章。 最好是血元气元双修,双重战力,越级对战不在话下。 ‘如此一来,我就需要把悟性也提升到更高境界,修练真气的速度,才会变得飞快,节省无数时间。’ ‘这同样需要福缘。’ 想到福缘的获得,陈平心中一动。 ‘如今兴庆府已然平定,暂时没有胡人的威胁,也没人能够牵制,我尽可以大刀阔斧的做一些什么,造福天下,是不是有福缘?’ ‘等等,我好像忘了一件事情,当初的混元宗五代祖师,好像是凭借着[剑罡同流]的手段,牵引天星炼体,加速金身修练。 并且,还一步突破大宗师,到达大宗师琉璃身的巅峰。 这么看来,我如今没有足够的资源来辅助,除了获取海量福缘把根骨提升起来之外,还可以学他一样,把剑罡同流练起来,前提条件就是得到三阳焚心诀。’ 想到三阳焚心诀,陈平猛然想起,这一次杀了不少人,还得了一些光球…… 尤其是密宗多罗吉和靖海王世子姬玄歌,他两个所修的功法极有价值,光球的亮度比起其他人也更亮上许多。 “就你了。” 陈平目光锁定在姬玄歌的光球之上。 心想这位修为不咋地,光球亮度比多罗吉还要强盛三分,估计是修练了大离王室的乾阳素心功,如此一来,自己所需要的三阳焚心诀就有了两门功法。 只等再去混元宗拿到五代祖师的遗产,那里有着从法相宗抢来的明王净世诀。 这门不知道等级的天星宗厉害炼气炼心功法,就全部到手。 这果然是机缘。 想到这里,陈平也不迟疑。 随便应付了好奇宝宝韩小茹的询问,再次转身进了静室。 这次,却是开启[溯源夺运]。 …… 等到陈平再次出现时,他的属性面板已经有了很大变化,实力又变强了许多。 [春秋蚕(二转)] [天赋:溯源夺运、蜕茧重生] [根骨:10(人中龙凤)] [悟性:11(人中龙凤)] [劫运:43(破境)] [福缘:3(改命)] [功法:徒手搏杀体术(圆满)、七星步(圆满)、燕回蝶舞(圆满)、混元功(金身:圆满[三神窍])、混元剑[改](圆满、二次破限[剑意100])、落日神箭(圆满)、大日炎阳功(入门)、天心明月剑(圆满)、剑罡同流(入门)、天问剑(大成)、乾阳素心功(入门)] [炼体:五阶(先天后期)] [炼气:三阶(通脉)1] …… 他不但新学到了[天问剑]和[乾阳素心功],把根骨直接提升到10点。 更是把天心明月剑直接升到圆满,得到破意的能力。 这是考虑到与多罗吉交锋之时,被对方抢占天地元气,武意压制,远远的就能控制天地元气来攻击自己,破得了气,破不了意的情况。 天心明月剑圆满之后,一剑刺出,破气破意,破剑破身,再不存在那种不便。 同时,把混元剑升到二次破限,剑意先天圆满,也就不存在被对方武意压制,天问剑出手必中的局面。 想起崔云当时最后一剑,对方的武意大约是在90的层次,虽然剑力和剑法都比不上自己。 但是,武意比自己高明,出手必然抢先的意志超越一切,自己终究还是中了一剑。 混元金身法圆满,三神窍最后的意窍“天目”窍也打开,力量再增五千斤的同时,目力更强得可以看到烟尘气数,有了神秘能力。 “崔家、裴家、绣衣卫……” 陈平抬眼望向远方,只见,除了东面极远处,一片漆黑隐隐成龙形扑来。 还有两道气息,动魄惊心。 那就是西面和北面,两道血光,化为凶狼暴虎之形,向自己恶狠狠的扑来。 已经离得不远。 其实也不用天目望气,只要细细分析,就能知道,无非就是那几方敌人。 扛过这一次反扑,兴庆府就彻底没了后顾之忧。 然后,就可以离开兴庆府一小段时间,去混元宗取了明王净世诀。 练成剑罡同流,准备突破大宗师。 这样,也有足够的把握应对北周十万狼骑和杜兰神师等高手。 决出江南谁属? “接下来,就看你们如何出招?” ……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三章 十面埋伏,将军令 陈平站在河边,把视线从滔滔浊浪上面转了回来,看向身后。 来人面容清矍,看上去约莫四十左右,身着暗银织锦长袍,头发披散。 手上脸上还有着细小血痕,不知是在哪里挂伤,显得颇为狼狈。 他是被两个混元武馆弟子押过来的。 “师兄,不,将军,刚刚捉到这老小子的时候,他已经躲到幽山野猪山洞窝棚里面,用荆棘混着猪粪搭了个粪堆躲藏起来,也不嫌臭。 若不是三十七师弟年幼之时做过猪倌,很能分辨各种异气杂气,就被他蒙混过关了。” 说话的是混元武馆二十九师弟石开,平日里大家叫他石头。 不过,陈平却觉得这家伙比较会来事,眉眼精乖得很,除了身材练得方正梆硬之外,一点都不像石头。 他说的三十七师弟,好像姓王,身形五短,一脸的憨厚老实,神情怯怯。 见到陈平的时候,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又连忙低头躬身,就如长工见到东家一样。 “石师弟和王师弟算是立下一功,去帐房登记,找二师姐领取药材和银两。对了,傍晚时分,我会在营帐,你们对于剑法和金身法,有什么不理解的地方,可以提问演练。” “谢将军。” “谢谢师兄。” 两人忙不迭的道谢,嘴巴都咧到耳根了。 修练配套的药材和花用银两,对混元武馆弟子来说,自然是很好的东西,在陈平没来之前,这些资源,都很缺少,都是紧着手花用。 自陈平来了之后,普通药物以及吃食方面,那是敞开了花用,偶尔还会限量供应一几付如气血散和培元液之类的基础修练药物,比起以前来,自然是一个天一个地。 但是,这些药物和吃食倒还是次要的,最重要的就是陈平的亲自指点。 得到指点的三十多个外门弟子,如今已经有二十七位已经进了一步,达到铁身大成。 甚至还有三位弟子,在短时间之内练到了铁身圆满。 石开和王申就是其中受益者,自然知道九师兄所谓的“指点”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可是手把手的教导,能精细到气血搬运每一块肌肉和每一块骨头。甚至,连呼吸吐纳之时节奏会引动哪一根筋络的绷紧和松驰,都说得一清二楚。 这种教法,可以说,全天下没有任何一个师父会这么做。 一是做不到,二是没这么多精力去关注每个弟子每天的进境。 但是,陈平做到了,反而很轻松的模样,让人不得不敬服万分。 至于混元剑法,那更不用多说。 听说,二师姐韩小茹的剑法,从接近大成,达到圆满,只花了七天时间。 靠的就是这位九师兄的亲自指点,以及日常喂招。 消息传开之后,不但是原来的混元武馆众弟子和长空武馆被吞并的弟子们十分眼馋,甚至,连风雷剑馆弟子以及损失惨重的十方武馆弟子,也是忘了以前的怨恨隔膜,眼巴巴的想要凑上前来。 想求一个指点名额而不可得。 得了许可,石开和王申两人连忙再拜了一下,兴高采烈的退了下去,心知九师兄是有些话,不好当着自己两人的面说。 陈平打发了两个师弟,视线重又落到这个面相儒雅的中年书生身上。 这位他是没见过的,但是却听说过。 此次北周十三皇子宇文英南下兴庆府,谋算一都三府之地,还差点功成。 出谋划策之人,就是他了。 此人姓原名秋,字仲德。 本是大离百姓,也曾苦读诗书,视科举为登天之梯。 从五岁入蒙到三十三岁,一直考来考去的,差一点还中了进士。 后来,恶了世家子弟,被人顶了名额,名落孙山。 更被人迫害得家破人亡,孤身逃入山林之中。 他一介书生,就算是个举人,也是个落魄流浪无依无靠的举子,哪里斗得过世家子弟? 人家只是动一动嘴皮子,官府出力,把他追拿,打入大牢,安了一个江洋大盗的罪名,准备秋后问斩。 其间,到底受过多少折磨,那也不必细说。 只知道,这位算是运气不错,遇到反贼攻城,把他从大牢里提了出来……自此之后,这位原秋先生,就开始逆袭之路。 从小反贼的军师,做到大反贼的军师,与官府斗智斗勇,名气大涨的同时,所依附的反贼一一溃灭。 可能是运气不好。 那一日,他逃到了大漠之中,又混到了当时还未登基为北周皇帝的三皇子宇文穆府上,成了他的幕僚。 在对方登基为帝时,颇为立下汗马功劳,得了北周皇室的信任…… 这次南下,名义上说是重任在身,辅助十三皇子经营南方,实际上,其实是一个失败者,是被人挤兑,赶离北周朝堂中枢,东奔西跑的落魄士人。 无他,因为这位是南离士子。 在北周朝堂之上,多多少少有些格格不入。 按理来说,这种反骨文人,帮助北周胡人入侵中原的谋士,越是有才华,越是大离人士,就越是不能饶恕。 十个人里面,砍下九颗脑袋,都绝对不会冤枉半分。 但是,这人还有一个外号,叫做“心慈手软”原仲德。 为何有这个外号? 当初宇文穆攻破龙城,连下边境七城,却是禀承胡人狼虎习性,大肆屠城杀戮。 但凡攻下一城,至少就是十日不封刀,声称要把南朝骨气打散,让人畏之如虎,为接下来的继续入侵减少难度。 就是这位“心慈手软”原仲德,提出了有名的“攻心十策”,以及“内圣外王”治军治国理念,把宇文穆说动,改了行事作风。 也正是因为他的出谋划策,从边境到北地中原,活下来的百姓,至少多了数百万上千万人。 但是,也是因为这个计策,北周王朝疯狂壮大,在北面甚至南面世家和大户之家的眼里,竟然形象不错,颇有一统天下的气势。 为何如此? 道理很简单。 在原秋提出攻心之策之前,胡人行事,只为抢掠,一味的赶尽杀绝,完全不理会事后治理,行事如同山贼盗匪。 对于世家大族以及富商豪贾,也只是抢抢抢,灭门杀尽,尽收财源。 如此一来,就是处处拼死,打得艰难无比。 也导致损失惨重,每攻下一城一地,都要屠城泄愤。 而在攻心策实行之后,胡人学会了拉拢世家大户,学会了安抚百姓,传播谣言,真正的把抢掠得来的土地化为己用。 南离世家大户,在有着退路,有着利益的前提下,拼命的心思就淡了。 有些人更是不再理会头上的君主是不是胡人,谈妥了条件,直接投靠了胡人。 反过来,作为胡人最锋锐的一把利刃,再来攻打南离王朝。 反正,只要自家没事,管他天下大乱不大乱,管他中原百姓是不是成为奴隶猪狗。 他们不在乎。 只是一策,北周名望大起,半年之内,接连攻下七州十八府,打到了玉京城。 而南离摇摇欲坠,人心离散,其根源,也在原秋的“攻心十策”,也是北周后来称做“太平十策”的东西。 这么一个人,站在南离王室的立场上,简直是罪无可赦,千万万剐都不能解恨。 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这家伙却是活了数百万生民,劝说北周皇帝少造杀戮,在中原,或者说是在北地,肯定有着千千万万的人念着他的好处,杀之实为不祥。 对于被南离姬家,以及世家豪门害得家破人亡的原秋来说,跟他说什么家国大义,那简直是狗屁。 所以,陈平也不跟他讲胡夷之辩,直接问道。 “对于兴庆府局势,原先生有何教我?” “陈将军不杀我?” 原秋讶然。 他拍了拍衣袖,尽量站得笔直。 就算已成阶下囚,读书人的风度也不能丢。 自从辛苦操劳半辈子,早早花白了头发的老妻和八岁的儿子被斩杀之后,他就再没娶妻。 此时孤家寡人一个,对死亡,也不是太过惧怕,只不过,能活着谁又会想死呢? 尤其是一身所学,不能尽展,实在是毕生遗憾。 就如当年十八,正是意气昂扬…… 他站在山坡上,手里拿着一捧野花,对那个还是豆寇年华的少女,微微红着脸郑重的说道:“我原某人满腹诗书,此生当不弱于人。有朝一日,当身披朱紫,上报朝廷,下安黎民,治国,平天下……” 当年的誓言,早就成了一个笑话。 自己也活成了一个鬼。 但是,午夜梦回之时,每当想起那情那景,还是忍不住老泪纵横。 “我杀你做甚?千秋功过,自有后人评说。你助北周入侵中原,自是罪大恶极,死一百次都不为过。 能活人无数,不管是否出自本心,确是有功,陈某也不好杀你。但是,想要放你回去为北周效力,却也没有这么傻。” 陈平也不虚言欺骗。 明明白白的说出来,我不杀你,也不放你,如果你不肯效力。 最好的结果,就是一直囚禁。 看着办。 他目光微微一闪,继续说道:“如今天下离乱,生灵哀号,先生于北周入仕,想必也能看得明白…… 大离当政期间,百姓是苦,命如草芥。但北周当政,中原百姓,就算是想要活成草芥,都不可得。 至少,草芥尚有向阳之日,而猪狗只看宰杀之时。” 这话,陈平可不是说说而已。 他相信,只要原秋不是傻的,肯定早就看出来了。 北周胡人豺狼本性,虽然明面上,已经换了方略,摆出一副温和的样子,那其实是用来拉拢世家豪门,拉拢门阀世子的。 骨子里,却是真的没把中原百姓当作人来看待。 如今用人之际,还能维持住种种假象,一旦真的统一天下,百姓更苦更惨的还在后面。 或许,活在当下的百姓,并不知道,他们还能有着反抗的意识,其实是一种最值得宝贵,值得珍惜的生活。 苦是苦点,还有智慧有灵性。 当有那么一天,他们根本想不起反抗,也不觉得活成猪活成狗有什么不好的时候,那才是最悲惨,最凄凉的。 当他们趴在地上,为了能亲吻到贵人靴子上的泥巴,而感觉到荣耀。为了能帮助贵人舔到腚沟而欢喜终日之时。活着,就不如已经死了。 “将军可知,您如今虽然虎踞兴庆,实已危在旦夕?” 原秋沉默了一下,沙哑着嗓音开口。 “此话怎讲?” 陈平眼神一亮。 这一套我熟。 以往看电视之时,那些谋士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投石问路”,首先就是悚人听闻,语不惊人死不休。 就像民间算命先生第一句话说的那样,“客人你有血光之灾。” 一旦对方说了这句话, 你就算是不想掏银子,那也得掏银子。 不然心里总是有个疙瘩,怎么也解不开。 诸葛亮都要来个“隆中对”,先抛出问题,再说出办法,然后,才能让人信服。 一套一套的,有理有据,能人之所不能,这才是谋士的无上起手式。 陈平一听此言,就明白,这位原仲德,其实也不例外,开始“问对”了。 “成也沧龙印,败也沧龙印。” 原秋一旦决定某些事情,自然不再三心二意,他比谁都明白,北周十三皇子死在兴庆府代表着什么。 其余人尽皆身死,唯独他原秋原仲德活着,就算是回到了北周王朝势力范围之内,想要北周胡人不迁怒于他,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他无论去到哪里,一旦见光,就必然会死。 倒不如留在兴庆府,难得这位陈将军还能给自己一个活命的机会,肯定得牢牢把握。 细细想起来,对方也不是一无是处。 虽说兵微将寡,所据也就是一府之地。 但是,最关键的是,沧龙印在手中,一切都有了可能。 只要给他时间,就一定能够发展起来。 怕就怕在,他没那么多时间,提前被扼杀在发展之初。 原秋组织了一下思路,缓缓又道:“北周十三皇子宇文英死在兴庆府,毫无疑问,陈将军此时已经上了北周[黑龙台]的必杀名单。 日后,北周高手定然如马蜂一样追着将军刺杀,不死不休。 甚至,他们还可能请动风云阁金衣刺客,甚至会请来最高等级的云纹刺客动手。 这倒也罢了,待消息传出去,再到刺客来临,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 目前当务之急,是要应对宇文昭十万奔狼骑。” “或许,将军以为,北周奔狼骑要打破横山、文山、临山这三山府,还需要个月时间。 其实不然……不才敢肯定,这三山府,很有可能根本就不会抵抗,而是让出一条通道,让奔狼骑直接杀到江南腹地,进驻兴庆府。 也就是说,只需一月时光不到,十余万北周骑兵,就会踏入兴庆府……” “怎么会?” 陈平刚刚想要质疑,猛然就想起,当日自己去了临山府,靖海王的一些举动。 明明大离王朝风雨飘摇,可他坐拥重兵,似乎跟没事人一般的,躲在后堂之中听琴享乐…… 闲时练练兵,习习武,对江南是否安稳,完全不关心。 刚开始的时候,陈平还有些不理解靖海王的举动。 此时回过头来看,就大约明白了。 这位大概是不想在兴庆府与自家夫人娘家势力明争暗斗撕扯不休,干脆领着忠于自家的大军,找着了借口出行。 把兴庆府让出来,作为与胡人争锋的第一线。 他自己则躲在后边,暗戳戳的想要摘取最后的香甜果实。 但是,靖海王姬长烈可能根本就没想到,自己那个“大聪明”儿子,野心比自己想像的要大,路子要比想像得更野。 干脆联合崔家势力投靠了北周。 再借北周之力,来攻略江南。 身为王室子弟,做出这等事情来,谁能想得到? 姬玄歌应该是在想:大离赢了,便宜的是京城那些人。 北周赢了,便宜的才是我。 姬玄歌这么行事,立即就把靖海王姬长烈架到了火堆上烤,打北周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除非他能有着横扫四方的力量,否则,名声大坏,两边都信不过他。 所以,姬长烈会不会与北周奔狼骑死拼,不会。他只会观望。 “将军去过临山府,想必也弄明白了姬长烈到底想些什么?”原秋眼底极深处闪过一丝冷嘲。 大离王室子弟,全是这等货色,试问,这天下怎能不亡? “没错,临山府靠不住。”陈平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不用问了,临山府尊章太恒既然能够让靖海王驻兵境内,想必两人早就一拍即合,也不知是有着什么样的利益交换。 在对抗北周一事上,应该是一样的想法。 “除了临山府,其他两府也没太大区别。 横山府柳元畅出身柳家嫡脉,本就三心二意,与北周若即若离的。只要北周方面派出说客,顷刻就可令其易主。 而文山府谢灵风,本是谢家庶脉出身,与嫡脉之间颇有争执。 前些年为了文山府府尊职位,差点就被同堂族兄给害死。 因此,他对谢家,甚至对大离都是心怀怨怼…… 若是北周骑兵过境,他不去号召治下百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就算是不错了,要他抗胡,基本上不可能。 最多紧守府城一亩三分地,其余县城和通道,他都不会理会。 当然,若是北周大军表达出重视,能保住他的官位,或许直接就投靠了。” 原秋说到这里,语气一顿,眼神有些复杂的看了陈平一眼,可能,真心抗胡又十分坚决的,只有眼前这位了。 这种情况的出现,他不知是欣慰还是难过。 “除了这三府之地,一马通衢之外,江南义军如东天王,以及贪狼君和七煞军,接下来,不但不会联合将军一同抵挡奔狼骑,甚至,将军还要小心他们背后偷袭。 沧龙印这东西,落到北周手里,就是众望所归。落到其他人手里,就是众矢之敌。这一点,还请将军明察。” “没错。” 陈平点头,认可这一点。 据这些日子的见闻,别看那些义军闹得声势浩大,后续却是无力。 口号喊得山响,到了后来,屠龙少年终究还是成了恶龙。 如今这三支势力强大的义军,已经有了腐朽的苗头。 连江南都没打下来,只是各自占据一些府县,就开始疯狂享乐。 并且,军纪荒驰,鱼肉底层百姓和军士…… 在他们治下,底层过一天算一天,完全看不到希望在哪里。 比起生活在大离官府盘剥之下,也好不到哪去。 只不过,在大离治下,还能把仇恨瞄准官府和朝廷世家。 而当他们被裹挟着加入义军之后,连仇恨的目标是谁都找不准了。 只能怨老天不公。 这么几支义军,动不动就是十数万,数十万大军。 战力自是不弱。 但如果说,他们会成为抗胡主力,那就有些多想了。 陈平怀疑,在自己与北周胡骑血拼之时,几支义军很可能不会打北周,而是抢着打自己。 理由,当然是捏软柿子,还有,抢夺沧龙印。 说到这里,原秋语气就变得微微沉重:“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如今将军已然实质上取得了兴庆府,但却没有大义之名。 名不正,则言不顺,又能拿什么让百姓归心? 朝廷一纸文书,您这宣武卫都尉一职都保不住。 再说了,宣武卫都尉一职,终归还是要受到府衙辖制,并不能独断专行,除非……” “除非扯旗造反。”陈平明白原秋的意思。 他沉吟一下,又道:“如果扯旗造反,首先要面对的就是朝廷南下御林军,以及裴家兵马,以及绣衣卫高手。 攘外必先安内,大离朝廷兵马,只有占据兴庆府,才能拉开阵势与北周胡骑决战采石荒原。到时,将军又该如何自处?” “先生有何建议?让兴庆府度过此劫?” 听这原秋说来,兴庆府简直就是十面埋伏。 果然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不如,仿靖海王故智。 此一时彼一时,有着沧龙印在手,将军最缺的就是时间…… 只要撤兵进入幽山,让出兴庆府这四战之地,并不打明旗号,只是游走攻击,缓缓壮大,再行反扑,当为良策。” “游击战术?”陈平摇了摇头,如果换做其他人,对于原秋这“缓称王,广积粮,存人失地”的军略谋划,还是很合适的。 但对于自己来说,这种做法真的不合适。 如果撤出兴庆府,躲入深山,与北周甚至朝廷兵马打游击,安全是安全了。 江南这片大地,就基本上会被打烂掉,也不知到底要死多少人,百姓死上一半以上都不奇怪。 而且,自己想要尽快提升修为达到大宗师境,甚至达到更高的境界,到了后期,在修为越来越难提升的情况下,必然得依靠“根骨”和“悟性”,需要茫茫多的福缘。 江南都被打烂了,百姓都被打没了,哪里还有那么多福缘? 到哪里去取得“让百姓安居乐业”的无边福缘? 靠着杀一些兵胚,除一些恶人吗?那能攒几个福缘? 劫运这东西,很好得到。 陈平觉得自己只要不停搞事,没事找事,揽劫上身,再破除劫数,就有劫运点。 虽然危险大了一些,有可能玩崩掉,但是办法还是有的。 福缘这东西,就很麻烦。 想要快速积累福缘保命,必须要做出大功业,传扬大名声。 从前面零零星星得到福缘的途径,可以肯定。 生机是福缘,死亡是虚无。 创造是福缘,毁灭不是。 秩序有福缘,混乱决对没有。 归根究底,就是护天下有灵众生,创造、生机,成就美好家园,这都是积累福缘的手段。 那么,还有什么办法,比护一府之地,再护一国之地,让底层百姓安居乐业,创造太平盛世,能得到更多、更大的福缘? 所以,兴庆府不能丢。 游击是不能打游击的,这一辈子都不想打。 当兴堂堂正正之兵,迎击四方之敌。 “原先生所言很有道理,本将军明白了,听闻原先生熟读经典,治政颇有良策,如今兴庆府危急关头,招募十万兵马,安抚百万黎民都需要金银粮食,这件事,就交给你办,尽一切所能搜刮粮秣。我要看到,兴庆府地界,无有一人饿死。” “小桌子,你跟着原先生,随他学习治政方略,日后当有大用。”陈平转首看向一旁,那里有一个衣着简朴,脸色又喜又惊的少年。 这是陈平派人在城内找到的。 找到他的时候,小桌子改容换貌,装扮成一个苦力,在城内一家布行搬运染料布匹,连陈平杀回城中,他都不知道。 “是,七哥。”小桌子深深吸了一口气,走到原秋身旁,行了一礼:“还望先生不吝赐教。” “谭馆主,胡勇,你们带着陷阵营跟着原先生,城内但有反扑,杀无赦。” 派一个先天强者,还派一千精锐兵士,也是原来的武馆弟子,应该足够把城内所有反抗的大户小户,世家豪门全都镇压下来。 相信,再没有谁敢唱反调。 快刀斩乱麻。 陈平时间不够,不耐烦慢慢处理城内事情。 只能强行推动改变,首先关注的就是民生。 这是福缘。 在其位谋其政,掌控了兴庆府,至少不能让人没饭吃不是。 至于是不是有人怀恨在心,那谁在乎? 原秋愣了一愣。 立刻就明白过来,心知陈平并没有采纳自己的建议,反倒是决定兴一府之兵,力战四方之敌。 而且,原秋还听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是,尽一切可能搜刮城内金银粮食,那就是刮地皮了。 不管豪强地主,还是世家大族,全都在征召之列。 这是生怕敌人不够多啊。 他深深的看了陈平一眼,心底又是无奈又是佩服。 也许,正是因为此等气魄,才能得沧龙印认主,把所谓的“天命”打了个稀烂。 要么成虫,要么成龙。 一战而已。 “遵将军令。” 原秋深深一躬,眼中就浮显丝丝杀气。 你都不怕死,我又何惧之有。 这个世界早就崩坏,不如跟着你疯上一把。 …… 本来想把治政和军略写详细点,没想到写了七千多字还只是写了个囫囵,算了,不写这个了,太水。 一笔带过,明天接战强敌,杀裴家和绣衣卫。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四章 明攻暗袭,张网待雀 知府衙门,比往日更冷清了一些。 严格来说,不但是衙役们无所事事,甚至,连名义上的府尊裴大人,也只是坐在树下喝茶,看看天色将晚,斜阳西下。 几个婢女一边服侍着“府尊”,一边悄悄的撇嘴,忍不住双腿扣成内八字,时不时拿眼瞟向后堂。 忙了一天,她们也饿了,心里则是想着,这位假扮知府看来还是上瘾了,一天架子摆得很大,装模作样的,好像有许多大事等待着他的处理。 实际上呢? 这兴庆府,基本上就没有府衙什么事情。 自从七天前,北周十三皇子以及众多江湖高手身死,吴同知满门抄斩,靖海王府起出了八百万两银子,全城就变了天。 大军进城,清扫三日,立即安民发粮。 不说人人有衣穿,个个有饭吃,至少,街道上面,多了许多欢声笑语。 全城十八个施粥点,每日里都被挤得水泄不通的,更有大批兵丁招募民夫,破天荒的开银子开粮食,让他们铺路架桥、兴修农田水利。 最离谱的还是城内的大户巨商,个个变得十分仁义。不惜把家中半数以上钱财,拿了出来赈济流民,并且,大力支持陈大将军招兵买马。 “这样下去,咱们府衙空闲下来了。” 一个婢女小声说道。 “小翠,慎言,府内听到倒也没什么,关键是别传到外面去了,陈将军治军严明,虽然并不会以言罪人。 但是,让外人听到,还以为咱们府衙这边心存怨怼,对他有意见呢。我看这样也挺好。” “小兰你是家里分了五亩水田,两个哥哥因为读过两年私塾,被安排了上好活计,所以,帮陈将军说话。 告诉你啊,这只是暂时的,我看看这情况有些不妙。” “不许你说陈将军坏话,小心我撕你嘴啊。” 小兰不满意了。 “这样的日子有什么不好,街道上面那些地胚这些天都已经死得差不多了,听说七色堂已被连根拔起,长河帮高层也被杀光,信不信我现在随便走出府衙,走到大街上,都不用担心…… 对了,等会下了值,我得告个假,回去见见娘亲……她那病还没好,又总是操心二哥的婚事,心事重得不得了,小翠你要不要跟着去看看?” “别乱扯红线了,再看看,再看看……我也琢磨着,这事怎么就奇怪了。 不是说北周胡骑入侵,朝廷就要不行了吗?怎么看着,兴庆府就有了太平气象,这才多久。” 两个婢女咬了一阵耳朵,见到那位“府尊”仍然如同老大爷一般的瘫在躺椅上,享受着身后一个姐妹捏着肩膀,一边轻微的打着呼噜,忍不住就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 …… 与前院风平浪静,闲得身上长毛一般的安逸,府衙后院内堂,曲径通幽处,却有十余个汉子手按兵器站立。 这些人站立方位很是讲究,能把后院全部封锁在内,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死角的同时,又能随时发动攻击,显得很是警惕。 显然,内院之中,发生的事情,不能为人所知,所以,内外隔绝。 一个声音隐隐传出: “探听清楚了,果然是在翠湖居……”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屋内没有点灯,说话的裴子兴此时没有高高昂起头颅,反而显得有些谨小惧微。 双手放在膝盖旁,身躯微微前倾,似乎是在禀报。 “城内也没有什么动静,那陈平应该没有发现十五兄入城,并没有太多防备之心。” 七日啊,他们足足等了七日,一点点的运送人手入城,然后等待良机。 终于,等到了这一日,等到对方渐渐松懈下来。 也不枉自己一番做作。 “人算虎,虎亦算人,此事切切不可大意,咱们不动则已,动如雷霆,机会也只有一次。 十九弟办事,愚兄是放心的,不过,消息来源,还是要仔细戡验一番,确保属实。” 一人身着白袍,年约三十岁上下,手里捧着书卷,一柄长剑斜斜挂在腰间,像是装饰品多过厮杀的凶器。 他抬起眉眼,端起茶盏饮了一口,悠悠说道。 似乎,屋子里并不是在商讨着针对某人的大计,而是正在谈论诗词,讨论文章。 但就算是他提出质疑,房内几人却是没有一个不以为然,反而神态谨慎了一些。 原因很简单,这白袍书生就是江东裴家麒麟子裴元裴子文,不但才华高妙,诗文双绝,更是剑法高深修为深厚,江湖排名,地榜十六。 一手“浩然剑法”横扫江东,令江湖宵小胆寒心惊。 别看他是书生,却是嫉恶如仇的性子,剑下不知有着多少血腥。 “十五侄儿说得没错,料敌从宽,据各方消息判断,陈平如果身在大军之中,以沧龙印之能,以军阵之威,咱们就算是骤然下手,胜算也不太高,凡事还是考虑仔细为妙…… 十九你也不要怨怪我等不太相信你,实在是前段时间,所作所为,太让人不放心了。” 坐在左侧的是一个苍颜老头,同样的诗书气息浓厚,说话慢条斯理,摆着长辈的架子,但却隐隐以浩然正气剑裴子文为首。 “老夫这次带来了族内重宝辟邪书,能锁意封灵,断绝阵法联系,但若是与沧龙印牵引军气的能力硬碰,却还是稍有不如的。最好,是把他引开,没有军气佐助,方能万无一失。” 他们打听清楚了。 当日一战,陈平的个人武力倒也罢了,与那地榜十七的密宗上师多罗吉似乎处于伯仲之间。 双方战平一段时间,各有优劣。 后来,还是凭借着身坚力强,拼着受一点伤损,正面强杀了多罗吉。 当时战场上人数众多,纸也包不住火,所有人都看得清楚。 这一点,后来崔家两位荣勋堂元老崔云崔浩出手之后的结果,都可以作为佐证。 两位元老一死一逃,并没有全部身死,陈平的武力最高极限,分明就摆在那里。 唯一可虑的就是,在沧龙印的影响之下,他领着五千军,那是纵横捭阖,无人能挡。 就算是两万崔家精锐,一旦正面交锋,也是不堪一击。 “一个陈平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那先天大成的混元金身,配合军气,以沧龙印镇压气数,战阵不可敌。除非以五万大军,以无双勇将率领,方可与他一战。” 这条件显然是不可能达成。 裴子文摇了摇头:“裴家精锐汇合了御林铁骑,总计八万大军南下,水路行军,能在一月之内到达兴庆府,就算是不错,如此缓不济急。 不过,这支大军并没有遮掩行踪,也遮掩不住,倒是替咱们引开了许多视线,方才无声无息的进城,也算是阴差阳错。” 他仿佛是在沉吟,也像是在解释,转头看向一旁阴影中的几人,突然问道:“不知梁同知有何拾遗补缺之处,如果没有,今晚入夜,就立即出手。” “如果那陶方所言属实,此计可行。” 说话之人面目刚硬,虬须如环,身着黑袍金纹红氅,声音嘶哑厚重,身旁右手畔横放着一柄金色大枪,杀气凛凛。 此人正是绣衣卫指挥右同知,龙吟枪梁崎,地榜排名十九。 “这一次,魏伏波受了指挥使许大人一刀,已是强弩之末,藏身于燕山镜湖一带,被困得死死的,想必不可能再来江南。 没人卫护之下,只要把陈平与他麾下大军分开,万无失手之理。” 他呵呵一笑,眉间就泛起冷意:“有一点事先说好,此人被斩杀之后,尸身要留给绣衣卫,此事关系到圣上旨意,恕梁某不能细说。” “那是当然。”裴子文眼中光芒一闪,果然没有细问。 他身为裴家长房嫡子,对天下消息不说了如指掌,也少有事情能瞒得过。 尤其是大离朝廷,以及深宫内苑那点子糟心事,更是知道得清清楚楚,其父裴元和身为内阁阁老,怎么会不知道长生剑和真龙血的事情。 圣上为此不惜冒着彻底得罪东海伏波岛的危险,也要穷追不舍,可想而知,其中关碍到底有多大。 插手其中的话,就算是以裴家的体量,也可能会吃不了兜着走。 ‘无非就是把人炼成丹,把真龙血再次淬取出来。’裴子文心里这样想着,面色却丝毫不显,“我裴家只要兴庆府重归朝廷控制,只要收拢大军入手,什么尸身不尸身的,对我们没一点用处。” “希望探花郎记得此时所言。” 梁崎虽然排名地榜十九,排位上面还低了裴子文三个名次,对武功修为方面,却没有什么执着心。 反而是特别看重,裴子文十八岁那年中得探花,名满天下的事情。 他觉得,这才是一个人最荣耀的成就。 此时说话,就多了几分客气。 还生怕对方不满意,又道:“这一次动手,内廷韦公公也来了,他会隐藏暗中,伺机出手,尔等心中有数就可。” “韦怜香韦公公?” 众人齐齐抽了一口凉气。 世人说起天下高手来,总是拿风云榜说事。 其实,在各大世家,朝廷势力之内,有那么一些人,默默无闻。 出手之时,也会尽量隐藏身份和痕迹,就算连风云榜也抓摄不到气机所在,因此榜上无名。 但要是谁小看了这些榜上无名的高手,那就大错特错。 就如这位韦怜香韦公公,在别人眼里,就是伺候皇帝的一个糟老太监,老得头发胡子都白了,不对,他没胡子,胡子是粘上去的。 他人虽然看起来很老,也没什么权力在手中,但是,暗地里却替皇帝姬长寿解决了许多棘手的事情。 听闻最拿手的就是刺杀功夫,一手“诛神刺”杀法,就算是大宗师见到了,也要挠头。 一旦给他找到机会,全无防备之下中了一招,那是生死两难。 “有他出手,当万无一失。”裴子文叹息一声,点头道:“既是如此,那事不宜迟,一待天黑,立即出发。 韩无伤镇守军营,司马柔和韩小茹以及三十余混元弟子竟然因为韩小茹一个认床的习惯,就回到混元武馆,实在是有些可笑了。” “哼,只能说,少年心性,血气方刚啊。陈平还未及冠,正是知好色,慕少艾的年纪。 当初就护着明月小郡主千里逃亡,有情有义得很。 那韩小茹虽然身高体长,少了弱柳扶风之趣,却也是天下一顶一的大美人,又是对陈平情意深厚的。 这么一个女人说是住不惯军营,不想跟那些粗鲁汉子一同摸爬滚打,换我是陈平,也得考虑考虑一下,到底是否以女子为将。 若真让她与那些大头兵同宿共寝,他那心里也是很不舒畅就是。” 梁崎虽然面相粗豪,身形魁梧。 但也许是阴私血杀事情做得多了,对人心的揣摸着实是细致入微。 从一点点蛛丝蚂迹,就已经猜到了韩小茹为何会回到混元武馆,又猜到了司马柔以及三十余个混元武馆弟子,回到混元武馆的合理性。 无他,江湖人江湖事,修为和剑法的提升,高于一切。 陈平每日中午时分,会抽出一些时间,指点武馆弟子武学剑法,以收部下之心,这事也不是什么隐密。 反而,在某些场合之下,传得沸沸扬扬的。 更有些好事弟子称之为“天眼无对,剑术大家”,但凡经他指点者,无不突飞猛进。 这一点,全无虚假,韩小茹就是最好的例子。 裴子文也是展颜一笑:“是人都有弱点,陈平此人,武功文采俱为一时之杰,平日里自视甚高,有些寡人之疾,倒也不可苛责。 我最佩服的还是他以自身为饵,暗布伏兵于翠湖居,阴结大阵,军气相连的做法。 如果我等一时不察,真的闯入翠湖居中,很可能就要上他一个恶当,被他集大军斩杀,损兵折将无功而返。 但是,咱们不攻他翠湖居,反而攻打混元武馆,以韩小茹和司马柔等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他是不救也得救。 只待他孤身一人,前往救援,立即会陷入围攻。 此时大军在侧,急切间不能赶到。失了军气护恃,他也不过只是一个地榜前列的肉身先天高手,以我等手段,镇压斩杀,易如反掌。” 裴子文不愧为探花郎出身,把这计谋条分缕析,说得清楚明白。 接下来,就安排诸人,什么时候进攻,什么时候伏兵尽出,什么时候设下陷阱引鱼上钩。 看看光线暗了下来,斜阳彻底落了西山,城内有稀薄雾气升起,一行人出了府衙,风驰电掣般,向着混元武馆冲击而去。 沿路影影绰绰的,不时就有一些身形精悍,身佩长刀的壮硕汉子加入其中,或是从民房之中,或是从胡同转角,不时闪现。 更是有一户豪宅之中,院门大开,有十八骑呼啸冲出,个个长戟大刀,身背弓箭,奔腾如雷。 十八人气机连成一体,血焰冲天,生生冲出一万八千骑的气势来。 目标直指,混元武馆。 沿路归家之人慌忙躲闪,货郎游商有拦在路中闪避稍晚者,被这骑队一冲,立即被踏成血酱。 …… 今天出去有点事情,写少了一点,明天多写点。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五章 请君入瓮,暗手深藏 裴家“蹈海十八骑”,以区区十八人之力,闯出巨大名声,随同裴家麒麟子裴子文横扫江左,打下天大名声。 这十八人自然都是高手。 而且,还都是裴家自小培养出来的家生奴仆提拔而来。 对江左裴家忠心耿耿的同时,更是悍不畏死。 随着一声令下,前面是刀山,是火海,都敢直接一头闯进去。 说白了,这批人是死士多过战将,个个骑术精湛、人马合一,从人身到马身全都披着重甲,简直就是一具具攻城战车。 其中最弱的一个都开了奇经八脉,为首两人早就达到先天层次。 十八人如同一人,就算是遇到地榜前三的高手,短时间之内,都能凭借着冲阵之势抵挡一时半会,并不会落在下风。 此时长戟平举,呈锥字形冲撞。 如血戟刃挥动,气劲轰鸣冲击…… 正前方的混元武馆,好像并不是土石结构,而是纸糊的一般,撕裂,破碎,土石碎木飞溅如雨,被趟出一条平坦大道。 轰…… 蹄声如雷。 十八骑呼啸而过,直接撞碎屏风,踏过演武场,往那灯光隐隐的后院杀去。 无人可挡。 事实上,前方也没人去挡他们。 跟在十八骑身后的就是身着黑衣红氅,面容阴恻恻精壮汉子,倒拖长刀,眼里全是杀机。 这批人约三十余,抄家灭门想必是习惯了。 还没开始与人动手,有几人喉间已经发出怪笑,有着嗜血之意。 梁崎拎着龙吟枪,跟在后面,眼睛眯成一条细线,不紧不慢的踏入院落。 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千骨林先天高手白鸦。 此人想必是早就得知同门伙伴黑魂的死讯,行事起来,比起以前就多了几分谨慎。 此时虽说是围杀混元武馆韩无伤等人,按理来说,想要捉住韩小茹也没有什么危险,他仍然保持着足够的谨慎,并不会冒然前冲。 比这两人更快上一步的,就是分成三个方位掠进混元武馆的裴家三人,裴子文、裴子兴,以及老儒生裴方生。 老家伙手里还捧着一本书。 辟邪书。 看上去,并不像是前来抄家灭门,引蛇出洞,他踱着方步,像是春日郊游。 “咻……” 十八骑刚刚冲到后院,领头之人一戟前突,把后堂正门刺穿震碎,院中就出现一道火光,直冲天空,发出尖啸。 “速战速决,韩小茹、司马柔留一条命,其余人杀……” 裴子文号称江左麒麟子,又是当朝探花郎,听起来这名头应该温厚斯文,事实上并非如此。 此时指挥若定,一声令下,就算是跟随梁崎而来的绣衣卫众高手,也不由自主的听从命令。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瞳孔狂缩,不知为何,就有一股巨大危机感出现,手中长剑突然轻颤长吟。 “退,退出武馆,真气护体!” 手心握着的“守拙”剑,第一时间化为一道明黄色剑光,护住身周,在暮色之中,恍如斜阳复升。 同时,他面色大变,身形倒拔而起,斜斜向后飞窜。 与此同时,捏着“辟邪书”的裴方生,更是老辣细致,在裴子文一声厉喝还没出口之前,他就已经腾身作势,贴地化为银光,直冲院墙外围。 退得比来时更快。 倒是裴子兴和梁崎两人,因为离得稍远,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见到裴家两名高手疯狂逃窜,心中转念,也是往后疾退,倒是慢了半步。 “轰隆隆……” 这几人刚刚腾身半空。 混元武馆猛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眼中就见到裂焰冲天,地面翻滚。 一座大山猛然从地底升起,又垮塌下来。 烟雾火焰之中,错落四方的堂屋精舍,像是水中倒影一般,在弧形气浪与火光浓烟之下,化为粉尘崩散。 “噗……” 裴子兴逃得虽快,却还是稍嫌太慢了点。 被气流冲击。 背部火辣辣的,剧痛传入脑海,眼前冒着金星,只见腥红一片,看不太清人影。 只看到人尸马尸向着四面八方飞舞,然后又重重落将下来。 一切恍如无声幻影,听不到半点声息。 他的耳朵也流出鲜血,用手摸了一摸,就感觉粘腻潮湿。 再低头一看,就发现,自己一条腿,也被炸得从膝盖折断。 半截腿不知飞到哪里去了,刚刚竟然没有察觉。 下一刻,隐隐约约的才有痛呼声、惊叫声、怒吼声传入耳中。 还有隆隆余音,在耳旁嗡嗡作响。 裴子兴回头木然看了看那混元武馆所在地,此时已然成为一片废墟。 一朵巨大黑云笼罩在庭院上空,暗红色火光时不时的射出…… 蹈海十八骑,以及三十余位绣衣卫高手,此时东一块西一块的,早就分不清哪一块是谁的肉身。 好惨。 而在自己身前不远处。 自家十五兄,江左裴家麒麟子,此时也是嘴角溢血。 锦衣卫右指挥同知,刚刚从地面爬起来,满面灰尘,身上亦是布满尘土,帽子都不知掉到哪去了。 此时拎着龙吟枪,气得全身发抖。 当然,还少不了手拿辟邪书的裴家三房六叔裴方生,哪里还有半分斯文姿态。 被气流冲击,一屁股坐倒长街之上,一时半会的,起不了身。 也不知是不是伤到了尾椎骨。 “陶方,商银章,你们好,很好……” 裴子兴的腿很痛,心里也很痛。 他自问对这两人不薄,还曾许诺,事成之后给他们请功,分润一些收获。 却没想到,对方竟然把自己等人卖了个干干净净。 裴子文和梁崎等人暗暗潜伏进入兴庆府,当然不是没有接应人手。 兴庆府衙能够动用的人手和亲信,多数是裴家下人。 但是,想要稳住陈平,并且,派人假意配合对方掌控兴庆府,整肃治安,震慑宵小,数百捕快也是功不可没。 想要把陈平的行踪打探得清楚,银章捕头商正以及兴庆府捕头陶方就是最好的人选。 卓云飞他是信不过的,商正和陶方两人与他几经密谋,却是同谋中人…… 依裴子兴的想法,无论如何,这两人绝不会背叛自己。 因为,没有理由。 谁也不会蠢到背弃朝廷,背弃世家力量,去投靠一个朝不保夕的反贼头子。 并且,这个反贼,还将将只占了一府之地,看上去就没有太多前途。 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把自己等人卖得彻底。 难怪先前进攻之时,这两人还找着借口,拖在后面。 说是布置外围,防止混元武馆中人逃走。 “陈平能给你们什么?值得背弃朝廷和裴家,跟他一头走到黑?” 裴子兴已然怒极,死死盯着商银章和陶方,心情反而异于寻常的平静了下来。 事实上,就算不想平静也没有办法。 眼角余光之中,他看到一个人。 那人身着青衣,普普通通的用布条挽着发丝,没有着甲,也没有骑马,从长街阴影处,缓缓踱步走了出来。 手中执剑,斜指地面,走得也不算多快,却是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血腥煞意。 就像眼前突然出现千军万马,呼啸而来的沉重杀机,让人呼吸不畅。 又像是拖着这方天空,轰隆隆碾压下来。 人还没到近前,剑意已经指到眉心。 “天人感应,武意圆满……”裴子兴这一刻都感觉不到伤处的疼痛,心中哀叹一声,心想那位本来就肉身强横,剑法精妙,几日没见,竟然又变得强大了许多。 “你也看到了。”商银章眼中闪过一丝揶揄,诚恳说道:“也别怪我们做事不地道,陈将军不但修为高深,进境奇速,偏偏,他还给我看到了希望。” 希望到底是什么。 商正没有多说。 他知道,对于世家中人来说,你要讲什么百姓安乐,市井繁华……说什么秩序井然,人心归附这些,他们是听不懂的。 或者说,根本不愿意去听懂。 看到了也当没看到。 因为,他们的视线里,从来就没有那些底层百姓的影子。 在裴子兴等人眼里的百姓,是豪门,是商贾,是家族势力,是大户。与捕头捕快眼里的百姓是不一样的。 那些百姓在他们眼里,是蝼蚁是草芥,只是一个符号而已。 短短七日时光。 别人不知道…… 商正带着麾下六七百捕快,整日里忙忙碌碌的,忙着整肃市容,捉拿作奸犯科之辈,救助孤寡贫弱百姓,哪里看不出来……这座“繁华”的府城之中,爆发出来的那种蓬勃至极的生机。 其实,陈平麾下的宣武卫,并没有发出号令招募新兵,但是,每天都有蚂蚁一般的百姓,拖家带口的要把自家儿子送到军营前,要跟随都尉大人保护家园,力抗胡人。 尽管这些人除了锄头,连刀都不会用,一上战场,根本就不可能活着回来。 他们知道,他们也不在乎。 商银章有时候就在想,这应该就是沧龙印的奇异效果了。 有时又觉得,并不全是。 因为,假如是自己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有人能够拉上一把,把自己当成个人来尊重,让自己吃饱穿暖。 自己也不会吝惜这条老命,会随着这么一个人去闯闯血腥杀场。 所以,商正他根本就没有被陈平拉拢,他一直就站在那边。 混元武馆的奇袭计划,也只不过是将计就计,引君入瓮而已。 双方各为其主,怪不得谁。 “那你呢?陶方,我就不信你是这等凛然大义之人。陈平又是怎么说动你这种小人投靠?不再畏惧朝廷和我裴家秋后算帐?” 裴子兴还是有些不解。 要说商正这位银章捕头,一直有着正义之心,镇守兴庆府这么多年,早就把根扎在这片土地之上,会受到各种虚幻没意义的思绪影响,他还能理解一点。 陶方就不同。 这位身材圆滚滚的,为人处事也是圆滚滚的。 人才倒是个人才,却是个小人。 见风使舵的能力,那是刻进骨子里。 陶方满脸苦笑:“知事郎,我就算是小人,小人也有亲朋家眷,也有妻子儿女啊…… 陈将军行事不拘一格,他说了,我要不投靠他,就杀我全家,你让我怎么办?” “呃……” 裴子兴哑然。 先前还以为姓陈的“寡人有疾”,并且,借助于对方心软,处处讲究规则的情况下,予其致命一击。 却没想到,自己这些人完全是想错了。 对方不但能行王道,能走正道。 还能行霸道,可走邪道。 这种人,你要怎么对付? 什么奇谋妙计,阴谋阳谋都是不顶用的。 唯一的办法,就是以力胜之…… 裴子兴能想到这一点,绣衣卫右指挥同知梁崎当然能更早的想到。 手下三十五位绣衣卫高手葬身火海,在他的心里,只是遗憾了一个呼吸时间,就强行压下所有负面情绪,冷哼一声:“卑鄙无耻……” 青钢长枪如神龙经天,狂吟厉啸着卷起狂风,向缓缓靠近的陈平一枪刺出。 没有太多的试探,梁崎一枪出手,就是拿手绝招“青龙闹海”。 人与枪合,枪与气合,气与神合。 这一刻,他摒弃了往日行事的阴沉诡秘,反而堂堂正正,人枪合一化为闹海的青龙。 四面卷起重重波光,枪头震鸣旋转。 化为冲击狂龙,要摧毁一切,捣烂一切。 这一枪,最神奇的是,明明刺在空气中,却把空气化为水波,四周天地灵气涌现,折射波光,完全看不清那枪尖何处。 只待看得清楚。 很可能,已被他一枪刺穿心脏。 “青龙闹海”接“血龙噬心”,既猛且巧,不愧为地榜排名十九,并久经杀伐,震慑江湖的绣衣卫顶尖高手。 就算是在旁看着,对他人品并不怎么看得上的裴子文也忍不住暗中叫了一声好。 陈平忍不住就笑了。 “你一个绣衣卫,跟我说卑鄙无耻?” 他停下脚步,没再前行。 嘴里慢条斯理的说着话,好像就是与友人打趣交谈。 手中黑剑已经不知何时点了出去,无声无息,看看还在此处,就到了彼处。 剑尖刚刚好点在枪尖之上。 轰…… 碧波炸开,空气轰鸣。 碎石崩飞,气流冲击之下,两旁街道房屋依次倒塌。 能听到四面传来小声惊呼。 陈平的手很稳,剑,更稳。 身形纹丝不动,青袍也顺服妥贴…… 但是,他对面疯狂冲击的梁崎就不一样。 梁崎手中青钢长枪宛如弯弓一般,被他运劲刺到极处,力量无处渲泻,全都反震到枪身。 枪刃被阻,锋刃崩碎的同时,枪杆弯折,巨大力量向后弹击…… 他想要后退,就已来不及。 双手双臂第一时间喀嚓断折,弯成弓形的长枪,无双力量反震回来,枪尾狠狠的抽在他的胸口。 噗…… 梁崎只来得及喷出一口鲜血,胸前已然塌陷下去,整个人倒飞十余丈,重重砸入火场废墟之中。 “明明知道真龙血在我身上,还跟我正面拼力量,不知你这个绣衣卫指挥同知到底是怎么升上来的,这么没脑子吗?” 陈平摇头失笑。 身上金光隐隐腾起,在裸……露的肌肤之上形成一道道厚重坚实的暗金纹络。 这显然是金身罡劲隐伏肌肉骨骼之中,连成一片,汇聚成甲。 既有无穷巨力,又能给自己坚实防御。 力量比不上他的,连他的防御都打不破,更别提伤到肉身。 一剑取胜。 陈平心里则是大失所望。 ‘就这?这点劫数不够啊……劫数不强,运数就不多,却是可惜了。’ 地榜十九都不能给自己造成太大威胁。 我果然还是太强了。 …… 远远趴在高楼窗台处看着的几人,却是齐齐抽了一口冷气。 “五万斤,至少有了五万斤巨力,非人力所能硬抗。 这梁崎也是傻子,他担任这个绣衣卫右指挥同知日久,很可能脑子都被腐化掉了。 只要看过陈平出手之人,就没人会傻到与他正面硬拼,他竟然……” 熊霸又好气又好笑。 差点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眼底深处,却是闪过一丝失望。 “大势已去了,若是裴家和绣衣卫等人玩弄阴谋诡计得手,还能拼上一拼。 现如今被陈平取得先机,斩其羽翼,并且以堂堂正正之势堵在街心,只能说无力回天了。”离得稍远一点,陪都虎威将军许延宗也是叹息。 他看了一眼面上尤有惊色的姬玄武,慎重道:“世子,此战过后,兴庆府再非善地。那沧龙印咱们也不要去多想,直接回陪都。整军备战,以待天时。 事情往好的方面去想,至少,在北周胡骑大举南下的当口,有着这么一个强力[盟友]吸引视线,不用直面狼骑,也算是一件幸事。” 姬玄武眼神黯然,长长吸了一口气,轻声道:“只能如此了。” 刚刚那一剑之威,几人看在眼里,惊在心里,哪里还看不出其中含金量到底如何? 绣衣卫梁崎并不是什么浪得虚名之辈,地榜十九的排名,也是在战场上,在江湖上杀出来的名声。 可以说,单对单,在场几人,没有一人敢夸下海口,能在梁崎的龙吟枪下全身而退。 尤其是那式青龙闹海,一旦对上,最多拼个两败俱伤。 挡不挡得住,还是两说。 只能说生一半死一半。 但就这么一个厉害高手,一枪撞在陈平剑锋,就如鸡蛋撞了石头,直接崩碎。 如今重伤飞跌,不死也是半残。 这种实力,他们几人暗戳戳的躲在兴庆府城之内,想要图谋沧龙印,那不等于是找死吗? 就算被他们找到陈平落单的时候,上去围攻,多半也是送死。 还不如趁着此时没有彻底撕破脸面,保留几分香火情意。 以后拉个关系,做个盟友更合适一些。 否则的话,他怕回不去右京城。 “倒也不见得没机会。” 姬玄武意兴阑珊之时,耳边又响起一声低沉反对,却是萧乘云。 这位东木军军师,此时断了右臂,一身实力大损,意气消磨了许多。 尤其是,随他而来的东木军少主姜子阳被陈平战阵斩杀之后,他变得更加阴沉,此时就满面苍白,目光如冰。 “梁崎此人平生行事,颇为奇异,看上去往往觉得鲁莽冒进,但是,真正关注他的事迹之后,就会明白…… 这人的鲁莽基本都是假相,往往总会在逆境之中翻盘,计中有计,暗手深藏。 他此时看着已经一败涂地,却正是暗手发动之时,就是不知到底在哪?” 萧乘云目光扫过裴家叔侄几人,又扫过纷乱长街,虽然没看出对方暗藏的杀机到底是什么?但他知道肯定有。 沧龙印到底归谁,仍然是一个未知数。 …… 求月票。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六章 破浩然剑,收辟邪书 “此人确有明主之相,只可惜,麾下无有可用智谋之士,埋下了一丝败亡之机,着实可叹。”萧乘云面上全是遗憾,虽然打心里隐隐有着敌对情绪,他也忍不住为对方所行所为,有点可惜。 “萧军师指的是聚拢火药,引发爆炸一事?” 熊霸诧异转头。 在他看来,陈平此谋将计就计,借力打力,简直是如行云流水般,轻而易举就把对方大部分兵力一举葬送。 就算是自己这些暗暗盯住,随时准备找机会出手的“对手”,也没有发现丝毫不妥,差点就也被一同坑了进去。 想到事先如果自己等人埋伏得再近一点,躲到混元武馆之中,此时恐怕也随着那阵烟火一同上天了。 就算不当场被炸死,大抵也会如同裴子兴等人一样,炸得满身是伤。 这一招太也狠辣,关键是事前完全没有半点征兆,让人防不胜防。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轻描淡写的就把裴家和绣衣卫高手玩弄于股掌之上。 这种好计谋,步步算在前面,把对手逼上绝路的行为,在萧乘云眼里竟然还有着某些不足吗? +熊霸暗暗撇了撇嘴,不以为然,语气却没表现出来,反而轻笑着请教,“不知是哪里埋了败亡之机?” 萧乘云像是能看透人心,摇头冷笑,“假如是老夫居中主持,混元武馆之中当留下一到两位高手,而不是离远点火,给人退出的机会。舍得舍得,有舍方有得。” “咻……” 这老梆子。 熊霸深吸一口气,悄悄又退了三步,离萧乘云远点。 就发现,自家五弟杜惊云根本就没有靠过来,而虎威将军许延宗也是不经意的半转着身体,对萧乘云多了些许提防。 假如,陈平所谋,依萧乘云所说,的确是计到绝处,十死无生。 埋下大量火药,做为陷阱,对真正的高手来说有用,但也没有太大的作用。 至少,在危机来临之前那么一刹那,达到天人感应层级的强者,能敏锐的发现,天地间的杀机临头。 只要反应够快,行动迅速,总也是能躲过去的。 就如先前的梁崎,还有裴子文,裴方生等人。 这几人都是先天后期巅峰,先天武意大致圆满,炸是炸不死他们的…… 就算是先天初期的裴子兴,其实也炸不死,最多反应稍慢,被炸断了一条腿。 但是,假如此计施行之前,造出重重假象,让人误以为韩无伤等人就在混元武馆,并以反间计从旁误导。 再接着让韩无伤或者司马柔留在武馆牵制,而不是提前一刻从地道之中离开…… 但凡有一位先天高手在庭院中反扑攻杀,吸引众先天高手注意。 并牵引天地元气,混淆感应,多半就可完全蒙蔽几位先天高手的灵觉。 到时,火光一起,冲进去的这些先天高手,能活着走出一个,都算他命大。 想明白了这件事情,几人再看萧乘云,目光就多了许多警惕。 不是他的计谋不好,而是太好。 好到不但不想与他为敌,甚至不想与他为友。 许延宗眯缝着眼睛,看了看萧乘云,终于忍不住,沉声道:“这就是陈将军与你萧军师的区别所在了。留人一线生机,也给自己留一线希望……” 说到这里,许延宗突然就不想再说下去了。 萧乘云从陈平此计之中看到缺陷,而许延宗却从此计之中看到了仁义。 所谓天命所归,仁者无敌,沧龙印被他得到,莫非是真的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虽然计差一筹,但是人心所向,却是千金难买。 正因为陈平会把自家伙伴当人,会把治下子民当人,才能得道多助…… 一得一失之间,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就如此时此刻。 连自己这些人,对他也没有太多敌意,甚至还默认了沧龙印落到他的手里,或许会是一件好事。 这种思绪的转变。 焉知不是他用计行事,仁义当先的效果? …… “爹,要不要前去帮忙?他们准备围攻了,师弟要是有个闪失……” 韩小茹远远站着,手里捏着阔剑,差点捏出水来。 “不用,为父先前自请留在院中,牵制裴家高手的提议都被他断然拒绝,差点还跟我黑脸,想必他是很有把握的了。 咱们只要防着那些人大败之下,冲入城中杀人泄愤就可以……” 韩无伤说到这里,面色悻悻,似乎感觉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说着说着,面上又挤满了笑容:“这小子,这小子就是喜欢什么事都担在身上,不想让咱们冒一点风险,这样不好…… 不过,小茹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就是了,你看你娘,就不会多想一些有的没的。 看到没有,你师弟身上金光隐伏,有金色花纹于肌肤之上结成细密纹络,恍如真实甲胄。 这是混元金身圆满,罡气内蕴四肢百骸,几有万法莫伤之能。 我都想不出,裴家高手以及绣衣卫等人,哪来那么大的信心,胆敢围杀于他。” 要说对混元金身法的了解和信心,韩无伤肯定是首屈一指。 他记得,当初混元宗还未曾没落之前,颇有一些金身圆满的前辈…… 只是站在那里不攻击不防守,同样境界的先天高手,竟然都打不破金身外显的那层皮肤,更别提伤到五脏六腑。 眼前这才哪跟哪? 司马柔也是抿嘴轻笑,接话道:“而且,你师弟他如今武意圆满,明心见性。 任凭再多的诡谲算计,也是没有太多用处…… 小茹你有闲心担心小九,还不如早早的把银身练得圆满,早点跨入金身层次。 否则的话,与你师弟差距太大,当心他不带你玩了。” 这话半是玩笑,半是正经。 韩小茹可是当真了,立即柳眉立起,心里紧张起来。 是哦。 要是师弟觉得我没用怎么办,打仗也不带我,比剑也不带我,只让我如同大师兄那个木头一样教导弟子,那还不得烦死。 是不是会烦死不知道,她只知道,如此以往,自己会离师弟越来越远。 终有一天,见都见不着…… …… 旁观之人的所思所想,陈平并不在意。 他一剑打飞绣衣卫右指挥同知梁崎的“青龙闹海”,脚下并未停步,气势愈发高涨。 踏步前行,头顶上空,雷鸣电闪,乌云笼罩,又有狂风绕身旋转嘶吼。 气机牵引之下,剑意如山,紧紧压在裴子文和裴方书的头上。 精神锁定,气势笼罩,剑光所指,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来了,就不用走了,请……” 陈平抬剑虚引,苍松迎客,脚步堪堪踏进裴子文身前三丈,再不前行。 气势沉凝如山,让其先手。 眼前这位地榜排名十六,是裴家麒麟子,江左称雄;又是当朝探花,当有他的牌面。 ‘也希望能多给我一点劫运。’ 陈平内心这样想着,心头倒是多了一点期待。 “你太自大了,须知天下之大,生克无常,我裴家雄踞江东,千年不衰,又岂是你这黄口小儿所能小觑。” 裴子文本来面沉如水,见着陈平靠近,并没有狂攻猛打,反而步步为营,让出先手……他眼神深处隐隐闪过一丝失望,嘴里却全不示弱。 当下举剑齐眉,剑上光芒乍闪。 浩浩荡荡金光,如浪涛般向着四面八方扩散,隐隐有着读书响起。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这声音无孔不入,如同稚子和声,先是响在耳边,紧接着响在心底…… 在裴子文如春日暖阳般的剑光映照之下,让人恍如回到了幼童时期,面对夫子的教导和惩罚,诚惶诚恐,心里升不起一丝一毫的反抗心思。 只觉,进也错,退也错,开口是错,闭口是错。 随着裴子文一剑斩落,恢宏剑光之中,诵读声越来越大,变得尖厉刺耳。 四周旁观之人,都觉得手软脚软,种种私心杂念,真我本我,全都隐藏消失。 茫然无措间,只想受这一剑。 或者说,受这一尺。 “好生诡异。”许延宗凭借着半生戎马,血腥战场的铁血战意,首先醒了过来,就看到裴子文的剑光已经斩到了陈平的脖颈。 他一声“小心”到了嗓子边,却不知为何,怎么也喊不出去。 倒是远处转角,有人惊呼连声。 他知道,这是混元武馆韩无伤等人。 不在混元武馆之中,肯定是留着后手,此时显然也见着了危机。 世人都说浩然正气剑法,诸邪辟退。 却没想到,能真正斥退邪魔的,只有比邪魔更邪。 邪到极处,即为正。 同样的是剑意攻心,剑光戮魂……不管对手是不是识字,有没有进过蒙学,一剑斩落,就化为幼童稚子,乖乖受戮。 “原来,这就是你的依仗。” 陈平陡然抬头轻笑。 没人发现,那道道金色光纹射入他的脑袋之后,被一条蚕宝宝大口吞咽着,还不忘打了一个轻微的饱嗝。 这浩然正气,对他来说,虽然挡不住,用处,却是基本没有。 至于把自己替身成为幼童……谁不知道,上辈子那会,就算是读个幼儿园的小孩,也敢跟老师顶一顶嘴…… 夫子的威严。 不存在的。 “滚……” 剑锋拖曳着明艳金光,刚刚即颈。 陈平甚至都没动手,只是沉喝一声,半空之中,乌云破散,电光如龙般轰然击落,雷霆炸响处,溶溶金光荡涤一空。 还没等裴子文心中震惊稍缓,一缕黑光,已然刺到他的眉心。 后发而先至,以剑对剑,以攻对攻,却是连防守的动作都没有。 ‘他有混元金身,可以受得一剑。我攻强守弱,却是难敌。这一剑,换不得。’裴子文还没想明白,对方到底是怎么把自己的浩然正气剑光破去,就感觉到危机临头。 心头大骇之下,剑上金光倒卷,破去天空击下雷霆,攸进攸退,已然退到远处。 眼前一花…… 明明对面那青袍人影,还在远处,不知为何,总感觉那剑锋切金断玉般的厉芒,还停留在眉心,怎么也躲不开去。 ‘是残影幻像……’ 裴子文发现了,站在原处的陈平仍然面上带笑,眼神讥嘲。 而身前身侧,更有着重重幻影,各自挥剑,剑剑绝杀。 竟然分辨不出,到底哪剑是真,哪剑是假。 他心里大急,张嘴狂吼:“六叔。” 只是换手两招,从心灵攻击到剑法变幻,裴子文已然感觉到力不从心。 他出道以来,从未见过如此打法的对手,剑剑进攻,绝无一丝防守。 偏偏,在那剑光之上,他还感觉到了极度锋锐和无穷神力,明明掠空无痕,但是,却给人一种好像要打爆天空,打裂大地的强横感。 这剑,接不得。 裴子文心里有数。 多方面听来的消息,都证明,混元剑法硬战无敌,尤其是陈平手里的混元剑法,那是磕着就伤,碰着就亡。 前面的绣衣卫梁崎已经很好的演示了这一点。 不信邪的,全都死了。 他只是拆了两三招,剑锋借力进退趋避,就已发现,手臂酸麻,心力交瘁。 对方的剑好像是直来直去,点划撇捺全无变化。 却是又快又稳,既重且急,没有变化,就等于没有破绽。 就连强悍凛然的浩然正气圆满剑意,也被那古怪的剑意撕裂,化为层层飘絮。 斩裂、重压、无影,三重武意同时发力,自己剑意冲了上去,不但没有居高临下的浩然之感,反而处处憋屈。 就像是秀才遇到了兵,有理也说不清。 只能挨打。 裴方生身为裴家长老,见惯了风波险恶,当然不可能眼光不行。 只是看了一眼,就明白,盛名之下无虚士。 对方能够以区区混元武馆为基,破掉北周胡人谋划,斩尽诛绝,更是横扫十三世家之一的崔家精锐兵马,让四方势力不敢伸手。从从容容取得沧龙印,掌控兴庆府……种种桩桩,并不是什么侥幸和天意,而是实打实的本事。 当实力强横到一定层次之后。 所有的算计,所有的谋划,全都不堪一击。 ‘好在,族内行事,向来是未算胜,先算败,准备多了一手。’ 他一挺腰杆,再没有先前摔倒受伤的龙钟老态,须眉炸开之际,手中书卷微微一振,数百张书页“呼”的一声当空急舞。 “辟邪!” 书页化为长龙,绕着陈平和裴子文急速旋转,隐隐就传来数声厉喝,响在空际。 “冥顽不灵!” “朽木不可雕也。” “烂泥扶不上墙……” 数声厉喝从书页中传出,震耳欲聋。 裴子文剑光大亮,浩然正气猛然疯涨,嗡嗡剑气,轰鸣着反扑。 而陈平剑上风雷止歇,身上金光敛形匿迹,冲荡轰鸣如长河激浪般的气血精元,也牢牢被压在体内,再也用不出来。 甚至,剑上附着的血光混元气劲,也突然消散。 幻出无数影子的七星步,在一个刹那间,幻影同时破灭。 “灵气、真气、血元罡劲全都没有……天人感应断绝,武意消磨,看你还怎么跟我打?” 裴子文畅快长笑一声,剑光更盛。 化为锦绣山河,轰然斩落。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不好,卑鄙……” 韩无伤和司马柔再也操持不住淡定姿态,面色大变。 他们出身混元宗,或许不曾探查天下各门各派、世家皇族的拿手底牌是什么。 但多多少少都听说过一点,所有大势力,全都有着镇族之宝。 虽然各自秘而不宣,但是,能够保持无数年的兴盛,那肯定非是易于。 裴家的底牌是什么。 他们不知道,但是,现在露出的冰山一角,所有人都看明白了。 一直拿在裴方书手里的书卷,却原来是一件厉害的儒家重宝。 能在小范围之内,隔绝灵气武意,划出自己的规则。 只有浩然正气,能在书页笼罩范围之内发挥修为实力。 而对手在这个范围内,超凡尽失,所有真气、神意、血元、金身,统统都没用,被当场打成了凡人。 能凭借的只有褪去所有超凡的本身体魄,其他神异一慨没有。 这不,就连七星步,上应天星、幻化身影的能力都不见了。 这还怎么打? 还没等韩无伤等人急速靠近。 陈平却是已然反攻,看着那滔天般的金色剑光如山如河般压落,不惊反喜。 “这才有点意思了。” 他哈哈笑着,身体骨骼喀啦啦一阵暴响,大筋轰鸣着如同数万张长弓齐齐震弦,身形突兀就长高半尺。 手臂粗如大腿,青袍都被撑得炸裂如蝶…… 身形暴涨间,陈平面色欢喜,猛然抬头,一剑反撩。 黑剑鸣鸣锐啸。 剑锋指向,空气整片整片塌陷崩裂,化为一道长长白痕。 裴子文的金色剑光就如水中花镜中月一般,被这黑线白痕一碰,就散成光影。 此剑快到极处,重到极处。 能看到陈平身上筋肉动处如同流水滚动着,剑势反斩,身前化为真空。 没有剑意,也没有罡气,甚至,还感应不到元气生克变化。 可是,这一剑的威力却大得无法形容。 啪…… 裴子文长笑声卡在喉咙中间,剑光破散处,手中宝光莹莹的长剑,如同麻杆一般,断成七八截小块。 黑龙剑剑势未停,呼啸反卷…… 还没等裴子文疯狂倒退,剑刃风暴已然卷到。 裴子文斯文俊秀的面孔,以及修长挺拔的上半身,已然如同水波般荡漾着,化为血雾粉屑炸开。 被风一吹,飞散无踪。 只余两条长腿啪啪落在地上,溅起丝丝尘埃。 “不……” 裴方书眼眼都瞪得鼓出眼眶。 完全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裴家麒麟子,当朝探花郎,就这么没了。 不是说辟邪书下,万法避退吗? 不是说,浩然正气,有我无敌吗? 可是,明明锁住了他的真气和武意,也锁住了罡气血元,怎么出剑还这么大的威力。 “这书不错,我要了。” 陈平一剑斩灭裴子文,眼眸冷如冰霜,大手一探,狂风呼啸着,猛然当头拍落。 裴方书正陷入巨大的怀疑与悲痛之中,发现不妙,就要抽身退走。 却发现,身周空气竟然被挤压成凝胶。 身形沉重,地面下陷。 轰隆隆声中,大手拍落,他整个人当头被击中,成为一摊肉酱。 那卷“辟邪书”,滴溜溜转动着,数百张纸页收拢,落入陈平手里。 …… 求月票。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七章 诛神鬼刺,神威盖世 拿到辟邪书,陈平略略感应,隐隐能够察觉其中一股浩大而奇异的精神能量,心知这东西是个宝物,暂时不忙着研究,一把揣入怀里布兜之中。 真用得好了。 利用这本书卷的封禁天地灵气,打落超凡的手段,就算是大宗师,自己也不是不可以挑战一下。 不过,一般修炼到的大宗师地步,也不太可能全无防备的让人如此近身,激发此书的神妙之处就是了。 听闻,到了大宗师境界,从天人感应,直接达到天人合一,在一片空间之中,能够与天地融合,等闲手段就再也伤他不得。 不过,再怎么说,这卷书仍然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当然,破除这一次的突袭大劫,所收获的劫运和福缘更是好东西。 脑海之中,春秋蚕并没有动静,裴家叔侄身死的劫运也没有到帐,于是,陈平就知道,这一劫其实还没有走完流程。 他视线扫过混元武馆废墟,见到横尸处处,目光微闪,下令道: “清理武馆,来袭之人但有未死者,不必上报,直接补刀。” 随着一声令下,就有数十人从街角冲出,这是先行从地道撤出来的混元武馆弟子。 临近天黑之时,他们还在武馆之中…… 等到绣衣卫和裴家等人即将发动之时,他们早早的得到消息,与韩无伤等人一起退出了混元武馆。 摆出空城计,并且,离得远远的点火炸场子。 这批人走了出来,也不多话,只是眼神敬畏的看了陈平一眼,就冲进火场。 “好狠的小子,竟然赶尽杀绝。” 火场正中,一声尖啸响起。 两道光影,呼的一声,同时掠起。 卷起狂风,从众弟子身边一穿而过。 一人朝南,一人向北。 朝南那人身着黑衣红氅,胸骨塌陷,面色苍白如鬼。 双手有些不自然的扭曲,显然是断了。 正是绣衣卫右指挥同知梁崎。 这位不愧是地榜排名第十九位的高手,生命力极其顽强,被反震伤成这样,一口真气仍然不散。 先前倒在场中装死,此时再也装不下去,腾身而起,两个起落,就跨过二十余丈,冲入南街远处…… 眼见得就要没入黑暗之中。 与他同时蹦出废墟的另一人,看样子却是比他还要惨。 一身皮肉都被烈火波纹震碎炸开,此时身上皮肉脱落,许多地方只剩下一些骨头架子,脸上只看到一片血糊糊。 但是,从他腰部挂着的残留衣服可以看得出来,这位正是出身千骨林的白鸦。 这位看起来最惨,陈平只是扫了一眼,就知道,他伤得并没有看上去这么重。 当初黑魂自己把身上的血肉全都燃尽,化身一个骷髅架子攻击的情形,他可是亲眼见着的。 白鸦既然同样出身于千骨林,这种手段,自然也会。 生命力之强大,比起梁崎,甚至还要强上许多。 不过,白鸦逃逸的方向,有韩无伤和司马柔几人守着,逃是逃不掉的。 倒是梁崎此人,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一眼就看穿了生机所在,直到南街尽头,并没有高手阻挡。 只要逃出视线,就能脱出生天。 “逃不了。” 陈平脚下轻轻一踏,地面轰隆隆出现一个巨大陷坑…… 整个人如同离弦劲箭一般,贴地飞掠向南,比梁崎的速度更快上三分,疾追而去,身后拖出无数条残影。 比轻功,比速度,在七星步练到圆满之后,他暂时还没有发现,有谁比自己的行动速度更快。 尤其是处于平地之中,没有太多障碍的情况下。 倒不是真的想要赶尽杀绝,而是想到了绣衣卫几次三番的追杀,不离不弃的简直如同附骨之蛆一般。 陈平虽然是多多少少的猜测到了一些隐秘,但是,具体情况还不是很清楚的。 “真龙血”为何会出现在自己的身上?到底是什么情况下融入骨血的? 长生剑又有着什么样的作用,伏波仙子现如今情况如何,会不会还处于绣衣卫追杀之中,有没有脱险? 大离王朝已经覆灭在即,被人打到了腹心之地,竟然还分出大量兵力出来追索宝物,并且,不惜与海外三仙岛之一的伏波岛结下深仇,其中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蹊跷? 这些事情,不用脑子去想,也能明白,其中肯定有着更深层的原因。 而且,事关自己的身世。 他很想逮住这位绣衣卫的高层,细细的拷问一番。 否则,杀了一波还有一波,简直无有穷尽。 虽然现在不算是太过惧怕对方的攻击,来的次数多了,也是让人烦不胜烦。 几个呼吸时间,陈平就已追了个首尾相接,剑意升腾,牢牢锁住梁崎。 深吸一口气,蓄力横斩。 剑波掠地横扫,人还没到,一缕锋锐气机,已然斩到梁崎身后。 “陈平,只要你不杀我,梁某就告诉你一个惊天隐秘,对你有极大好处。” 梁崎惊声叫道,身形一晃,如蛇行狸翻,竟然未卜先知一般的躲过了这一道掠空剑气。 身上的伤势对他来说,似乎并没有太多妨碍。 “你先停下来再说。” 陈平不为所动。 脚下用力,又追近了三丈。 “好,你不是有着仁义之名吗?这些人可是因你而亡……” 左右翻腾,时而贴地飞掠,时而纵身狂奔的梁崎脸色都紫了,此时哪里还有绣衣卫右指挥同知的风度,急急如丧家之犬,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感受到身后的凛冽气机,他心里已然明白,对方是其实是有着必杀之心,就算是想要知道什么秘密,也不会许诺让自己活着离开。 实在是,绣衣卫的名声太差了。 自己这些日子四处追杀,也把他得罪得太狠。 想到那伏波仙子一身伤基本上就没好过,并且,此时还处于许敬安指挥使追杀之中,梁崎就再也没有丝毫侥幸之心。 他伸手一拂,街道边上,瑟瑟发抖的一个妇人,一个小女孩,就腾空飞起,向后狠狠砸落。 就如山顶落石一般,急劲凶猛。 先前大战一触即发,从蹈海十八骑出现,到陈平斩杀裴家叔侄几人,拢共也没经过太多时间。 那时候,街道上面本是人来人往,许多人正要赶在天黑之前,回到家中。 一时之间,倒也没办法离开。 地面震动,屋宇倒塌,吓得这些路人,多数都是低着腰身,原地发抖。 此时就成了梁崎手中的武器。 他手中没刀没枪,路人就是最好的刀枪。 以柔力拂动,数千上万斤力道加持在人体之上,化为流星锤轰隆隆向后飞砸,也不管到底砸到什么。 砸到了更好,砸不到也没什么。 你陈平不是传出天下仁义之名吗?不是号称满城子民都是你的手足吗? 那好,这些百姓,你救还是不救? 梁崎脚步迷离,左颠右倒,随着手势拔动,一路飞弛,就有十余个老少男女被当成武器砸向后方。 “该死。” 陈平心中暗怒,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想要生擒对方的心思也就淡了。 绣衣卫在南离王朝名声并不好,什么抄家灭门,手段残酷那是基本操作,普遍认为,这些皇家的恶狗没有什么人性。 陈平以往只是听说过。 此时方才见识到了。 他收剑在袖后,左右手化为云朵般轻柔,划出道道弧线,借力卸力。 身形左扑右挡,把十余个百姓轻柔接了下来。 并且,还得小心,不能用力过猛,以免伤到这些无辜百姓。 梁崎有句话是说对了。 他还真不能不管。 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百姓摔死当场。 ‘就是现在。’ 陈平看到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梁崎,伸手扔了最后一个老人飞来,前方足足二十余丈距离没有百姓身影,眼中寒光一闪。 他身体旋转着,左手揽雀尾,揽住一个老妇人的腰身,身形微矮,旋转着,轻柔放下。 右手则是化出无穷刚猛之力,以腰为弓,以臂为弦…… 手腕弹抖中,右臂如同鞭子般呼啸向前。 手心紧握着的黑龙剑,化为一道光影,刺穿空气,拖出一道长长白痕,已经射到梁崎身后。 “死。” 陈平一声咆哮,剑光快得几乎看不到影子。 等到梁崎发现不对时,只来得及强行扭动身体,已是被那黑龙剑光,从后心一穿而过。 巨大的震荡动能冲击之下,半边身子化为血粉,四处冲荡,身体打着旋子,飞起半空,眼中神情莫名古怪,有得意,有绝望,有遗憾。 绝望、遗憾,可以理解,得意又是什么意思? 陈平心灵敏锐至极,查人情绪可至秋毫之末,此时一见梁崎临死之前的目光,就感觉有些不对。 电光火石之间,他伸手接住那如落石般飞来的老者,刚刚放下心来,心脏就猛然狂跳,脑海疯狂示警。 手中柔力转为刚力,一掌开碑裂石般的掌力猛然推出。 同时,胸口内含,从前冲变为后退,脚下擦出青烟…… 饶是他应变极快,却稍嫌太慢了一点。 本来扶在手中,惊慌失措双手乱舞的可怜老人,袖底“哧”的一声探出一根暗红长刺。 身上气血真元有如熊熊山火般猛然焚烧…… 那暗红长刺一经出现,快得好像影子一般,已然刺到了陈平的胸口。 就好像有人去接一个篮球,结果,刚刚接到,篮球里面射出一支利箭,完全没有防备,躲都没法躲。 陈平也是如此。 他只来得及微微含胸卸力,再偏来心脏,那道暗红长刺如同光影一般,已经刺入胸口。 噗…… 一溜血光出现。 血刺穿过皮肤,刺穿肌肉,被胸骨微微挡了一挡,再也刺不进去。 汹涌澎湃罡劲反震,陈平一掌如山。 轰隆隆就印在老者的身上。 噗…… 老者张嘴就吐出一口血来,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的同时,面色变得狰狞。 身形微微扭动,如同泥鳅一般,就卸掉掌力,从陈平的掌沿挣脱,腰身一扭,又到了陈平身前。 暗红长刺倏隐倏现,随着他身形旋转,已然刺到陈平的眉心眼角。 …… “诛神刺!内廷高手?” 熊霸惊愕瞪大眼睛,心中狂震。 他终于明白了先前东木军军师萧乘云所说的败亡之机是什么了。 的确,萧乘云不愧是老奸巨猾。 对同样老奸巨猾的同类十分了解。 他算中了绣衣卫右指挥同知梁崎的手段不止于此。 鲁莽冲动的背后必有杀手暗藏,计中计,暗手明牌一样不少。 从头到尾,熊霸都瞪大了眼睛,想要看出那暗手在哪,却一直没有发现。 却没想到,直到梁崎被一剑射穿震碎左半边身躯,已经一脚踏进黄泉的时候,才见到最后的手段。 那疯狂逃逸是假相。 那四散飞起,逼着陈平救助百姓的凶残举动也是假相。 真相就是,他借助于这种种动作,以一种化不可能为可能的手段,利用人心,利用局势,生生把陈平逼到绝处。 “那是鬼影诛神韦怜香,乾亨帝麾下八大内侍之一,专司铲除异己,暗袭刺杀,手段阴狠酷烈。 他一出手,陈平基本上就没有太多生机。 更何况,还被这位最是擅长短打快攻的顶尖刺杀高手近身,就算是大宗师,到了此等逆境,想要活下来,希望也很渺茫……” 萧乘云说到这里,也不再去看不远处长街中间的生死搏杀,转首笑道:“沧龙印到底归谁,还是得争上一争。” 话一出口,就发现没人附和响应自己。 包括熊霸和许延宗等人,全都眼神震惊的看向长街,眼睛一眨都不眨。 他转头望去,就见到此时已然看不清长街之中的两个人影。 只看到一青一灰,两道身形如同两条虚虚淡淡的灵蛇影子,拖出长长的光痕,在街之上来去如电。 呼啸狂风之中,时不时就听到轰鸣震响。 碎石崩裂尘土飞扬间,那柄暗红血刺,掀起重重血焰,越来越亮。 最后宛如清晨初生的烈阳…… 随着老太监韦怜香的挥动,四面八方攒击,渐渐的卷成了大浪狂潮。 他的身形进退趋避,如同鬼影子一般,快得完全看不清。 而在他对面的陈平,却是双手十指交错,或拳或掌,或化剑指,或是弹拨,把那诛神刺牢牢的拦在外边。 虽然看上去,手速有些慢了半怕,每次都会在刺锋入肉半分的当口,攻敌之所必救,把老太临逼退。 却始终没有被刺杀身亡。 “诛神刺快若流光,诛神杀鬼,最擅爆发,只能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杀不了人,就只能杀己。” 许延宗长叹一声,眼中全是佩服。 这种局面之下,就连号称能刺杀大宗师的诛神刺杀法都干不死他,这陈平一飞冲天之势,再也无法阻挡了。 果然,随着许延宗一声叹息,也随着韩无伤那边一拳把白鸦干枯的骨头震得粉碎,陈平这里已然有了变化。 灰衣老者额上已是大汗淋漓,虽然面色仍旧狰狞凶恶,眼神深处却已经有了一丝虚怯。 他身化鬼影,绕身急旋,手中长刺从不可能的角度,再次斜斜向上,咻的一声,刺到陈平的喉咙。 陈平目光淡漠,对身上刺出来的几个血口,似乎全无所觉。 对方动作实在太快,尤其是手速,快得想要看清都很艰难,偏偏还能用出各种假动作,一柄长刺在手中闪烁飞驰,时而脱身呈弧线飞行,让人防不胜防。 但是,任凭哪一种功法杀法,想要杀人,总要最后发力。 陈平或许不能百分百挡住对方的长刺攻击,在最后发力,想要刺破混元金身内罡劲气的时候,他总是能找到机会反攻一手。 你打我一下,我受得起,我打你一下,你就成肉饼饼。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等到双方拼杀十余招之后,陈平又发现,这老太监身体有点虚,不是一般的虚。 自己虽然受了点小伤,力量却是越来越强,气机越来越盛。 可对方,却是有点萎了。 面对一刺如流光电闪的刺芒,陈平知道并不能完全躲过,因为,只要一躲,老太监手中的诛神刺就会玩出无数花招来。 虚虚实实隐隐藏藏,会从意想不到的地方再次进行攻击。 他也干脆就不躲。 只是长吸一口气,身形再次拔高数寸,本是刺到喉心的刺锋,轰的一声,就刺到他的胸口锁骨之上。 喀嚓…… 随着巨大力量爆发,刺芒突进。 陈平的胸口锁骨出现丝丝裂纹。 却有一股浩然无俦的刚猛罡劲,猛然反震,震得老太监手腕发麻,五指迟缓了一点。 明明就要轮转反切的刺身,微微停了一停。 “好硬的骨头。” 老太监一声尖喝,拧腰转臂,气劲如同波浪般重重涌上,化为螺旋穿透劲,想要二次发力再刺。 这股力道还没有运转到手指之上,他就发现陈平嘴角微微现出一丝笑意。 “不好。” 老太监韦怜香腰身一扭,就如锂鱼跃波,想要向后飘退。 每一次,攻击之后脱身而出,他自问,这天下没人比自己的身法更快,更诡。 结果,这一次完全不一样。 陈平并没有攻击,一只手掌早就等在那里,大手微微一合,就抓住了他的手腕。 如同山峰塌陷般的巨力,从那五指之间传来。 “金蝉脱壳。” 韦怜香一声厉叫,全身一声爆响,化为矮小细长的个子,手腕缩小,从陈平的手掌中一滑而出。 就要冲天飞掠。 陈平再进一步,伸手一捞,反手抓住他的右足。 “还想逃。” 他一声暴喝,化刚力为柔力,生怕扯碎了对方的小腿骨头…… 捏住那只小腿,身形转动着,猛然舞动。 呼…… 韦怜香一声惊呼中,整个身体被抡起,重重砸落地面。 他身体疯狂扭动着,一阵阵血焰,化为明光炽焰,从丹田气海,冲向四肢百骸,想要挡住这一砸。 可是没用。 陈平一下砸落,砸得流光飞溅,碎石如雨,却是并不松手。 腰身一动,身体扭动着,又是一抡…… 嘭…… 嘭嘭嘭嘭! 一连砸了五六七八下,渐渐的就感觉到手中越来越轻。 直至轻若无物。 他才停下手来。 就看到,手中捉住的老头,上半身都被砸成了泥巴脱落,早就死得不能再死。 “好家伙,厉害了,差一点就被刺杀。 要是他力气再大一点,速度更快一点,我可能扛不住。” 低头看了看身上的七八道血口,陈平心下撼然。 “那是韦怜香,诛神刺听说过没?他被你就这么打死了。”韩无伤紧赶慢赶跑了过来,眼神古怪万分。 这一次,司马柔也没说什么,只是眼神震惊的望着自家这位徒儿。, 要知道,鬼影诛神之名,就算是大宗师也不敢轻忽。 真遇上对方拼死刺杀,不死也得脱层皮。 而韦怜香,更是八大内侍之中鼎鼎有名的厉害角色,一般人都没有资格让他惦记,更别提刺杀了。 自家徒儿,竟然赤手空拳就把这位给打死。 虽然受了伤,姑且算是受伤,那伤口蠕动着,好像快结痂了。 “药啊,药啊,娘亲你愣着做甚?没看师弟流血了吗?”韩小茹急急慌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连忙找出雪白药膏,对自己没有眼力劲的爹妈实在是有些无语。 感受到韩小茹的小手在身上抹呀抹的,陈平干咳两声,转头笑道:“熊老哥,许将军,看戏看得这么久了,不如去我翠湖居喝碗酒,饮个茶。” “喝酒饮茶就不必了,陈将军神威盖世,异日战场之上,当有并肩抗敌之时,到时杀了胡人,再来把酒言欢。” 许延宗呵呵笑着,声音渐渐就远了。 熊霸更干脆,使了一个眼色给杜惊云,大笑道:“陈将军今日还有事要忙,熊某先不叨扰,改日再聚,改日再聚。” 说着话,他跑得比许延宗还快。 至于萧乘云。 在陈平把韦怜香砸成肉酱的前一刻,早就退去,走得无影无踪。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天星异力,疯狂杀机 “不追击他们吗?” 韩小茹抹完了药,挥了挥手,就有一支兵马跟了过来,她骑着马到前方查探一小会,又跑了回来,皱紧眉头。 “那些人在城内都留有内应,藏得很好,这些天大肆搜索,整肃城池,竟然都没把他们给挖出来,要不要颁布宵禁命令?把他们给揪出来?”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韩小茹其实成长了许多。 有些人长大只在一瞬间。 主打的就是一个责任心。 若是以前的韩小茹,自己一个人都照顾不太好自己,走在大街上还会被人暗算掳走,一身本事根本就没有用武之地。 现在的韩小茹,已经试图帮着陈平打理城池,拾遗补缺,还学会了分析对方的用意和谋划,与以前相比,简直是天渊之别。 “不用了,师姐。” 陈平笑道:“难得这些日子城内百姓如此高兴,就让他们乐呵着,宵禁这东西,只防君子不防小人,对高来高去的厉害江湖人物,也没有太多用处。 最重要的是,咱们初掌兴庆府,现如今,正是要给人信心的时候,万万不能严防死守,让人看到了心虚。 露了怯之后,就会有许多人觉得咱们不行了,然后三心二意,里通外反。这样反而不好。” 为何在短短七天时间之内,兴庆府在别人的眼里感觉大大变了模样? 陈平在其中,花了许多心思。 当然,原秋这位治政谋划大才,发挥出主观能动性之后,爆发出来的工作热情,也让陈平深感满意。 就不说以武力为依托,从各家大户化缘的事情;以及抄家靖海王府,灭门吴同知一家的事情。就说各大政策的微调颁布,其中就有了极大变化。 比如,取消了市面上千奇百怪的如炭税、厘金、落地税、人头税等等。 开设二十余家公立医馆,规范药价,重金请来医生和药馆伙计,并许诺种种保护措施,以安其心。 做到看病,开药,主要是让百姓,感受到除了不饿肚子之外,还能感受到上层对底层的一份关爱。 另外,再次规范文馆、武馆,宣讲兴庆府新政。 这一点,看起来不起眼,却是给了百姓希望。 尤其是在如今这种朝不保夕,狼烟四起的时机,推出了种种上升渠道…… 让那些有着一技之长,有着文才武功的百姓,能够得到一官半职。 充实地方职务的同时,让纷乱人心以最快的速度安定了下来。 当然,这里少不了军、政分离,设立清晰的升迁体系。 如今陆陆续续扩招兵源,都不用四处招募,陈平麾下已经有了四万,这些兵卒每天也不是光练阵法和武功,而是半日操练,半日干活…… 短短时日之中,兴庆府包括但不限于修整官道,清扫盗匪、修葺城墙,检修危房、规划街道等等。 这一点还刚刚起了个头,如今正在火热赶工。 预计也不需要一个月时间,兴庆府的本府城池,肯定会大变模样。 至于周边十三县,如今陈平只是发了一道命令,暂时还顾及不到他们。 在他的预想之中,要等到应付过河西崔家的反扑,或者干脆发兵直扑河西郡,或降服,或扑灭崔家势力,得到广大良田、店铺、桑林、矿场、茶庄等等产业之后,才能更进一步养兵养民。 一个千年世家的资财,养上十万兵马,那是绰绰有余。 这一点,别人也许不知道,陈平自己,以及崔家之人是很明白的。 双方自从当日一战之后,就已经成了你死我活的状态,没有什么缓和的余地。 如今的平静,只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短暂安宁,陈平在准备,崔家想必也在准备。 他们不想让胡人失望的话,肯定会抢在胡人奔狼骑到来之前,提前发动。 这一点,陈平不会估算错误。 当然,在种种变化之中,最大的变化,是陈平对于府城之内数十万人的行为规范治理,不遗余力,大刀阔斧,差不多把麾下数万兵马以及捕快房的所有捕快都调动起来。 作奸犯科之辈,斩。 凌民以虐之徒,斩。 为富不仁之人,斩。 只是花了五日时光,就把兴庆府杀得人人胆寒。 除了有二十余家富户,举家离城想要迁走之外,其他人全都胆战心惊,乖得如同兔子一般的,再不敢有一丝反抗。 当然,乱世用重典的强力压制手段,其实不可多用。 接下来,陈平只要度过最初的纷乱之后,就已经准备大肆招募寒门士子,在野遗贤,准备明确司法,加大执行力度,尽可能做到公平公正。 这是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了。 “这几天砍的人头太多,城内虽然一片欢呼,但也是一日三惊,许多人更是杀红了眼,其实不太好。 如许延宗、能霸以及萧乘云等人,他们虽然贼心不死,先前还想打一打沧龙印的主意,经此一役之后,想必也没那个胆子。 只要他们不在城内捣乱,悄悄的退出去,也没必要逼人太甚,就让他们走。 毕竟,这些人迟早会是咱们的盟友,或者说,会是以后的臂助。” 感受到熟悉的气机渐行渐远,最后出了城门,陈平摇了摇头,不再感应。 “盟友?” 韩小茹有些不解。 这些明明就是敌人…… 若是今日师弟受了伤,或者没有大获全胜,让他们看到机会,很可能就会如狼似虎般的扑上来,把自己等人撕碎。 不但兴庆府的大好局势可能会被破坏掉,甚至,连沧龙印也会被抢走。 “对,就是盟友。沧龙印本是前朝重宝,久不出世,算是无主之宝,有德者居之。 世人往往不会认可别人,而是觉得自己掌控宝物就是最好。 所以,有抢夺的心思,也算是正常。我能抢,人亦能抢,就看个人德行和气量够不够,没什么可责怪的。” 陈平轻笑道:“反倒是如今,他们灰心丧气,直接离开,就等于承认了咱们得到沧龙印的资格,也承认了兴庆府易主再兴的事实。 陪都右京、东木军、贪狼军以及七煞天罗军这些不管是官是匪,全都承认咱们的地位,这是什么?这就是名望,就是资历。” “至于盟友一事,师姐不如反过来想想,假如有朝一日那北周胡人打到近前,你说这个天下,什么人会投靠他们,什么人会拼死反抗?” 刚刚打了一个大胜仗,得了76点劫运值以及22点福缘值,看看离着提升大宗师境界的劫运值也不算太远,陈平心情很好,乐得与韩小茹掰扯一下。 当然,他肯定不会承认,自己其实挺喜欢看到这个大美妞迷糊懵懂的眼睛里,闪动的崇拜和迷恋光芒。 师弟好厉害。 师弟好棒棒哦。 这种简直无脑一般的崇拜敬服目光,只要体验过,就再也忘不掉。 没见站在一旁的韩无伤,已经酸得牙齿都掉光了,在一旁挤眉弄眼,哀声叹气,想说什么又不好意思说。 “师弟是说,陪都姬家不会投靠胡人,还有几家义军也不会投靠胡人,他们势必会与北周大军对上?” 经陈平稍一分析,韩小茹就明白了过来。 猛然一拍脑门,笑道:“也是,北周最看重的,其实是豪门士子,各大家族。南离姬家王族子弟的投靠,他们其实是不喜欢的。 因为,这一类人胃口太大,不好许诺…… 而像熊霸所属的七煞天罗,以及萧乘云所属的东天王势力,在他们眼里,也许就是盗匪流寇,也不会看在眼里…… 这些人既然能反南离,也能反北周,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彻底剿杀。” “没错。” 陈平点头微笑,“所以,萧乘云他们想离开就离开,只要不图谋咱们这兴庆府,随便他们怎么行事。 到时,胡人进兵,人人自危,由不得他们不出手,鼎力抗胡。” 当然,有句话,陈平没有继续说下去。 兴庆府毕竟只是一府之地,兵力只是三四万,占地也只是方圆两百里不到。 从地盘到人口实在是有点少了…… 想要壮大起来,到最后与北周胡人对阵杀场,这点实力远远不够。 在不断的争斗之中,疯狂壮大起来,集合散兵游勇,败亡势力,吞并临近各州各府,扩大地盘。 这些抢夺沧龙印的势力,其实都是上好资粮。 自己竖起一杆大旗,博得一个百战不败的名声,更有沧龙印在手中,自然群贤聚集,豪杰来投。 等到时间稍长,大势自然在我。 又何必吃相太过难看,东征西讨呢。 默默种田就是了。 该来的总会来。 …… “再次提升混元金身法,突破大宗师,劫运点还差9点,已经近在眼前。 只要随便再破个小劫,就可以满足需求。” 陈平打发了两个大吃货南海方仙子和小鱼丫头去厨房大吃大喝,自己则是坐在翠湖居凉亭之中,默默看着一池春水,心潮起伏。 “劫运点问题不大,如今的关键问题,就是这能量从哪里来?” 自古道,从奢入俭易,从俭入奢难,陈平自然也不能免俗。 沧龙印中蕴含着无量生机的庞大精元力量,被他消耗一空,把修为直接推到了混元金身圆满的境界,看看只要再踏出一步,就能突破到真罡琉璃身的境界。 这一步,他却是万万不敢随意迈过。 这时候,他已经对混元金身法了解十分透彻了。 比韩无伤还要深刻。 当初从熟练境界的金身提升到精通,差点就没把陈平给“饿”死,那种深入到骨髓细胞层面的“饥饿”,完全不是意志力量所能抵挡的。 是源自生命基因方面的底层需求。 如果,自己在没有解决能量需求的情况下,直接提升到大宗师琉璃真身,在这种翻天覆地的进化之后,身体内部缺损的能量,肯定会折磨得自己欲仙欲死,不可不慎。 折磨还是小事。 关键是,他怕自己的肉身直接崩溃掉。 “不如,试试看[剑罡同流],引星元炼体一次。” 想到当初的高岳和反骨仔顾辰,在远逊于自己如今的肉身强度情况下,也敢肆无忌惮的试着用出这门厉害法门,陈平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就算是实在不行,我已经集齐了三阳焚心功其中两门分支,总能支应下来。 要解决问题,总得先明白问题出在哪里,到底需要什么层次的炼心功法才能抵消负面效果。” 想到就做。 陈平受限于体内能量不足,又不想花费数年时间慢慢积累足了,再来突破。 有时也不得不想冒一下险,走走捷径来看看。 敌人虎视耽耽,风雨即将来临。 他真的是等不起。 与那老太监阴怜香诛神刺一场打斗,他就发现了,自己如今虽然是力大无穷,体魄坚固强横,但其实也不是没有缺点。 这次虽然是别人刺杀在先,阴谋算计,占了一点便宜,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但是,江湖争斗也好,军阵交锋也罢,总不能每次总是处于主动地位,准备好了再来接战。 真正的强者,无论处于什么逆境,无论发生什么样的突发事件,都不会给对手半点可乘之机。 全方位的强大,毫无半点短板,才能足够的安全。 老太监出手之时,陈平其实已经反应过来了,但是,对方那种诡异的身法,以及快到完全超出常理的炙热针刺杀法,简直挑战所有人的认知。 陈平的清风无影剑,已经得了快剑无双之真意圆满,却没想到,老太监还能更快。 ‘难不成是因为胯下少了二两肉,所以,能够有着奇异加成?’ 陈平眼神奇异的想了一会,让他来学着这种抛除了防御,一味剑走偏锋的快,他其实是不肯的。 因为,快是快了,杀伤力的确是有些弱。 甚至,拿着锋利至极的尖刺,也刺不穿自己的混元金身。 这种情况好有一比,别人的成绩就是语文数学全都是一百二十分。老太监的语文150分,数学50分。 假若他的数学高低整个100分,陈平就很可能被他刺成重伤,甚至有生命危险。 不肯归不肯,但不得不承认,对方的杀法其实很强,强到一般人都反应不过来,遮挡不及时。 这样一来,如果自己的混元金身法,能够如同气修先天那般,在身周结成真气护罩,封锁身周三尺之地。 老太监的攻杀,对于他来说,就基本上没有什么危险了。 但是,混元金身法,要做到这一步,却必须让身体内罡之气圆满,结成真罡琉璃身,罡气才能外放。 不但外放护体,更能外放杀敌,威力增长何止数倍之多。 韩无伤每次说起这事来,那种遗憾夹杂着自豪的情绪,陈平感受得清清楚楚。 每一条修练道路,有得也有失,陈平倒也不失望。 只是想着,能够早早的修成大宗师境,到时候,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对手,也能有更多的手段去应付,会更加安全些。 他一直认为,只有先立于不败之地,才能败得敌人。 否则,一直侥幸行事,常在河边走,总有湿鞋的时候。 那么,摇光剑,引星元灌体。 心念一动。 陈平手执黑剑,剑光摇曳,一神内守,一神外感,冥冥之中就感应到无垠夜空,有繁星点点。 北斗七星在心灵中突然点亮,勺柄处一道星光大亮,化为银色锐芒,似乎不需要时间,闪烁间就到了剑身之上。 一缕冰冷霜寒之意,从手掌劳宫穴灌入经脉,浸润血肉…… 星元力量似乎野性难驯。 一经接触气血真气,就如同烈火般焚烧起来,明明冰冷刺骨,却给人一种整个人都要化为灰烬的感觉。 这种错觉,让人五感错乱,心头猛然升起一股暴戾之意,想要挥动长剑,砍些什么,砸烂一些什么。 磅礴的气血轰鸣激荡,星元力在身体内部横冲直撞,撕裂肌肉骨骼,一圈圈一层层的爆炸力道,急切的想要寻找一个发泄渠道,狠狠的渲泄出去。 好在陈平体魄坚固有若精钢,每一寸骨骼肌肉都韧劲十足。 星力冲撞了一小会,就被压制了下来,并没有随着心意疯狂渲泄出去。 渐渐的就化为一缕极精极纯的天地精元,被陈平的血肉骨髓一点点消融吸纳。 “原来如此,难怪那高岳费尽心思想要得到混元金身法的练法,是因为七星剑引动星光炼体之术,实在是暴烈无比。 如果身体不够坚固强横,第一时间,就会伤损筋络,破坏肉身,就算是临时能得到极大战力增幅,也会像天魔解体大……法一般,用过之后就七痨五伤,非得修养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过来。” 试过引星元灌体之后,陈平终于理解了长空武馆馆主高岳的想法。 他也是不得已。 明明看到前进道路,前面有无限风光,偏偏受限于体魄弱小,不能驯服天地星光之力,让自己的修为止步不前。 夜不能寐之下,做出再大的错事,都可以理解。 “我如今混元金身法,金身圆满,身体坚固柔韧达到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那么,是不是就可以全无顾忌的吸纳这天地星元之力呢?” 感受到这股星力的强横和生机,陈平心中大喜。 他知道,只要一直吸纳这股力量,最多不需要一个月时光,就可以让身体精元外溢,破开大宗师境界易如反掌,绝无能量匮乏之虞。 心动则行动,陈平再演七星,星力如长河般灌输进入身体,一一炼化。 体内极细微处,精元吸纳,能量大涨…… 夜空之中,就如点亮了一团星云,蒙蒙光辉笼罩在他的头顶,闪动着神秘光辉。 一股强大压迫力量,向着四面八方蔓延。 更有着凶戾暴躁之意,无影无形的悄悄然浮现。 他的眼睛,也悄悄然变得腥红一片。 …… “不好,陈老板练了天星宗的秘传功法,还练错了。” 左右手,各拿一支梅花鸡腿的方清竹,正美滋滋的啃着,突然感觉到风儿喧嚣,从身旁掠过,身体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转头一瞧,失声惊呼起来。 “小鱼,快快,咱们出去避上一避,这么下去,陈老板要疯。” 说完,慌忙扔了鸡腿。 也不顾满手是油,连滚带爬,拎着小鱼丫头,一窜就出了花窗,往翠湖居外急奔逃走。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九章 完整功法,剑指混元 “面对一个疯子的追杀,你不能跟他讲道理。” “这才吃了他家多长时间的饭,看来又是泡汤了……” 方清竹一声哀叹。 就如中箭的兔子一般。 急急忙忙的拖着小鱼丫头一溜烟出了翠湖居,满脸惊恐。 别人不知道,她可是知道的。 天星宗这门功法,几百年来,不知害死了多少人。 但凡修习者,前期莫不是威能强劲,大杀四方。 无论再英明神武,厉害至极的英雄豪杰,到了晚年,都会发疯发狂,滥杀无辜。 这些知识,作为野史记载,南海紫竹林里是有的。 方清竹平日里也没多少爱好,除了喜欢吃点烤肉烤鱼之外,练功练剑就是应付差使……不过,她对于看一些闲书,还是很有兴趣的。所以,认得这引天星之力灌体的迹象。 “疯什么疯?” 眼前光影闪动,身边就传出狂风啸叫声,然后,就有什么东西从身侧窜了过去。 方清竹尖叫着,一头扎向人影。 她已经看清楚了,那是陈平。 此时的陈平,形貌明明没有太大变化,给人的感觉,却是完全不一样。 如果说,以往的陈平身着青袍,面如温玉,看上去就能给人一种异样的亲和感。 就算是他的敌人,见着了,也会控制不住一见心喜,很难提起什么厌恶情绪,要杀他也是因为利益关系,不得不杀,就算出手,也会心怀遗憾。 会为了摧毁世间的美好事物,而心弦撼动。 这也是方清竹主仆两人能够这般轻易的就改换了蹭饭东家的原因。 倒不全是这两个女人没脑子,只懂干饭。 找谁供饭不是供,当然,得找一个看着顺眼一眼的啊。 至少可以养养眼,静静心不是。 但现在的陈平呢。 面上那种温润如春风般的气质,已消失无影。 只是站在前方,就有刻骨寒意袭上心灵,一双腥红眼瞳如同鬼火般熊熊燃烧。 随着他开声说话,一掌拍落,空气轰鸣爆裂,有七彩星光在他掌心闪动,看看就到了头顶。 而随着这一掌压下,方清竹和小鱼两人面色僵住。 表情僵住,身体血液和真气运转也僵滞不动,似乎整片空间都已然定格。 下一刻,就会被这道七彩掌力轰得稀碎。 “三光神咒。” 方清竹脑海一个激灵,心里大急的同时,福至心灵,想到了师父往日的教导。第一时间掐诀念咒,咒文从嘴里流淌而出。 她觉得,有生以来,自己第一次念出这么快的咒语。 七个字只在刹那间吐出,眉心就爆出三色神光,扑的一声,打在陈平的身上。 遭遇强敌,念三光。 中途迷路,念三光。 心灵寂寞,念三光。 师父是这样说的。 这门功法说有用也很有用,念了之后心灵平静,无惧无伤,无悲无喜,好像灵魂得到超脱,心灵得到大自在。 说没用也是没用,用出三光神咒来,也不能帮自己打架,更不能挡得住肚子饿,更别说那些馋虫,非得靠肉食才能解决,念咒是没用的。 动不动就念咒,本是方清竹的习惯。 刚刚念出来,她就发现,别说还真的有点用。 一道光芒糊了陈平一脸。 然后,她头顶百会处轰隆隆压下来,压得自己全身都动弹不得的掌劲,突然就停住。 她的发丝被掌风吹拂,如金蛇狂舞一般,遮住了眉眼。 “好险。疯了,也没全疯。” 方清竹和小鱼两人同时张大小嘴,长长吐了一口气。 “刚刚只是想要试试你们的轻功,没别的意思。对了,这三光神咒还挺神奇的,怎么练?” 陈平沉默了一小会,轻轻的在方清竹主仆两人头上揉了揉,微带尴尬的说道。 方清竹一动不敢动,闻言挤出一个笑脸,“很简单的,我教你呀。” 你说试轻功,那就试轻功,姑奶奶差一点就完了。 其实,她本来就曾经答应过陈平,要教对方三光神咒和三光神剑术,教了也没什么,两人走的根本就不是一个路子。 剑法也不是学得越多就越好。 在她看来,陈平的几套剑法,都是天下顶级,练得比自己还要好,有什么必要去练三光神剑,无非是参考参考而已。 至于三光神咒,这咒文最是磨人,又没什么用。 方清竹小心观测了一小会,看看陈平再没有发疯的迹象,才终于放下心来,大喇喇的又叫了一桌菜,大吃一顿给自己压了压惊,又把三光神咒的修行法门说了出来。 “这是,静心法门?” 陈平很快就学会了,然后,他就发现,这门咒法,根本就没有什么层次的划分,更看不出有什么神奥的地方。 甚至,对他的气血修行都没有任何影响,内气修行速度也保持原样。 唯一的用处,就是,在持咒之时,能让人心灵平静。 “这有什么用?” 陈平再次坐到翠湖居凉亭之中,琢磨了好一会,才回过味来。 其实,三光神咒并不是什么功法,就是一段奇异的音律文字,根本原理,就与佛家高人敲木鱼念经文差不多…… 想到先前方清竹一声咒文出现,就有三色光芒出现,自己心中那股突然出现的暴戾嗜血之意,被这光芒一照就平息了下来。 他又怀疑,自己其实没有看懂这三光神咒的真谛。 “莫非,只能在特殊的情况下念叨才有用。或者是天长日久的这么念下去,终有一日会出现神迹?” 想了想,再看看没心没肺的甩开腮帮子大吃的方清竹。 陈平只感觉有些辣眼睛。 想细问她的心思也淡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吃货自己也是练得懵懵懂懂的,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或许,她师父传下来的法门的确是神奇无比,具体关窍之处,显然没跟她说。 也不知道,为什么收这样一个徒弟。 难不成,南海紫竹林物产太过丰富,放久了会坏掉。 所以,特意要多找两个人来帮忙多吃一点。 “哈哈……” 陈平失笑,再细细分析先前修习“剑罡同流”的经过,隐隐就明白了,混元剑宗为何要把这门七星剑术当成是魔功,勒令门下弟子不许再去修炼了。 不吹不黑。 这门剑法强归强,的确是魔意深沉。 也许,并不能用“魔”这个词来形容。 只是因为生命本质向往着进化与强大,欲望这东西就是刻在人类的基因和骨子里的。 当引下天星元力入体,自己的身体,以及精神,都会在某种奇异的情况下失去控制,不遗余力的飞速进化。 就像是脱缰的野马。 控制力稍微差一点,就会乱冲乱撞,跟个神经病一样。 闻着鼻端的菜香,陈平就觉得,引星力入体的时候,就如方清竹吃到了向往的美食。 唯一的区别就是,方清竹吃饱了,揉着肚子,知道停下来。 而每一个修炼星元入体的,却不再懂得停下来。 身体的蜕变就像是入了魔一般。 不爆发出来,不把自己练得七痨五伤,损坏根基,修炼就不会中断。 那股子抽离情绪,独踞高天,望众生如同蝼蚁般的奇怪思绪,可以称之为魔,也可以称之为佛,为神,为仙…… 称什么都好,就是不做人。 这才是疯的真相。 陈平再细细回想当时的状态,心里就有了一个猜测。 ‘是不是这并非凡人能够掌控的力量,力量不分好坏,只看能否控制。 就如小孩舞大刀,并不是大刀不好,而是小孩力量太小,舞不起来,未伤人先伤己。’ 那么,控制‘星元力’这柄大刀的力量是什么? 其实从‘溯源夺运’之中得来的一些隐秘消息,已经告诉了自己,那就是三阳焚心诀。 不出所料,这门功法表面上看起来是炼气功法,本质上就是炼魂功法。 焚心…… 走的这条路子,比炼心还要极端。 陈平想了想,各花费四点劫运值,把大日炎阳功和乾阳素心功提升到熟练境界,然后,他就发现,这两门功法已经变了模样,变成了“三阳焚心诀(残)二重”。 “这门功法并不是练气,要是把它们当成是炼气功法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太过浪费。 因为,炼气只是附带功能,星元灌体之后,能量层级本来就比身体吸纳天地元气要高上一层,这气,又何必再练呢?” 功法蜕变之后,陈平感觉到心灵忽然一阵清明,就如先前方清竹一道三色光芒打在自己身上时的情况,依稀有些相似。 “这样说来,三光神咒,其实也是炼心,或者说是炼魂的功法。 只不过,那咒文只能靠着天长日久的念诵,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提升,就像赌命一般的等待顿悟。 而这门三阳焚心诀却是分出重天,可以消耗劫运点提升。” 劫运点还剩下一百九十一点之多,“三阳焚心诀(残)”却是已经不能继续提升,陈平就明白。 这是因为功法不完全,再想提升,必须恢复功法原貌之后,才可做到。 感受到先前试验修练“剑罡同流”引星力入体法的躁意,已然被压制了下来,陈平就再也忍不住。 “如今,最重要的就是恢复[三阳焚心诀]”,只要把这门炼魂功法修练到极高层次,能够掌控那天空降临的恢宏星元。 能在一月之内,放心大胆的把修为提升到真罡琉璃身的大宗师层次。 甚至,学了这门炼魂功法之后,还能在别人心里打下功法印记,把这门炼心炼魂功法传出去…… 这样一来,是不是也能让对方快速的吸纳星元力练功,岂非是解决了补气补血药物的不足。 而且,因为这门功法的印记种子是我印下的,对方的本源烙印就掌控在我的手里,无论他练到什么层次,都受我的灵魂影响。 这样,是不是就可以不知不觉中培养亲近我,忠诚我的一些高手。” 正所谓,同气相引,异气相斥,臭味相投,有时候不只是一种形容,而真真切切的事实。 这也是有些门派之中,师父打下内气种子之后,做徒弟的无论日后会变得多强大,也会对门派忠心耿耿的原因。 再不济,不到生死关头,利益冲突太大的情况下,不会去做一些损伤门派的事情。 这种现象,当然并不是因为每个人的道德都那么高尚。 而是在这个世界,冥冥之中,就有人做出了契合气机的一些举动。 内气种子的情绪牵引,只是师父领进门就有如此效果。 那么,灵魂功法的修练引子,会不会更加厉害? 这样一来,我岂不是,就可以快速培养出一批,修练了混元金身法,得星元灌体,飞速破关的忠诚麾下。 陈平心中一热,越想越觉得这个猜测十分靠谱。 但是,天下的聪明人又不止自己一个。 自己能想到,别人会不会也能想到呢? 为何这么多年过去,就没人这般操作一回? “很有可能是因为[三阳焚心诀]这门功法难以集齐,当然,更大的可能,是因为这门功法难以修练出成绩。 炼体炼气的功法都这么难了,炼魂的功法,都没听到哪个门派比较擅长,肯定会更难。 修不到高深层次,做不到布下种子,灌顶指引的地步,也是正常。” “当然,并不能小看了天下人。说不定,在没人知道的角落里,有人已经看穿了真相,并且,集齐了三阳焚心诀,并且,起心图谋混元金身法的后续功法。” 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陈平发现,这门引星元炼体术,与混元金身法相得益彰。 如果没修练过厉害的炼体功法,得到了七星剑的引星入体也没多少作用,第一时间就会摧毁根基,破坏肉身,随时都可能爆裂。 非得有一门厉害的打基础的炼体功法作为修练前提,才能更好的引星力修习,走通这条捷径。 “有没有一种可能?天星宗的七星剑法,配套的应该是,七星剑为用法;引星元修习,是练法。而三阳焚心诀,就是控法。至于七星步,是步法。 其中还少了一门奠基法,说不定,是叫做天星炼体术,或者星炼术之类的…… 当时混元五代祖师,以及其他高人,探察遗迹之时,各自得了一点皮毛,并没有得到全部传承,才造成此等情况…… 天星宗可能是比佛门三宗和道门四派都更加厉害许多的门派,就是不知为何会消失在岁月长河之中? 他们又是遇到了何等变故? 这些事情想不明白,所得信息太少。 陈平也不去多纠结。 想到炼魂心法与天下布种,不对,是天下布武计划。他就不想多做耽搁。 “听说混元宗五代祖师遗物之中,就有着从法相宗十方老和尚那里抢来的明王净世诀,事不宜迟,必须早早得手,迟恐生变。” 当即,派人传信给卓云飞。 这位天生适合做一做思想工作。 被陈平任命为军司马,专司负责安抚士卒情绪,埋下忠诚种子。 在陈平看来,他与处理民生事物的原秋同样重要。 都是在做着夯实根基、稳定基本盘的事情,看起来功劳不显,却是缺少不得。 本来不想在这个时候打扰这位忙得屁颠的卓师兄。 心急凑齐“三阳焚心诀”,陈平也顾不得太多……只要自己能早早的凑齐功法,突破大宗师境,兴庆府就算是有了一根“定海神针”,再不惧风风雨雨。 “将军,属下已连发三封书信,以识途红雀传回本山,却一直没有师兄弟下山,也没有收到回信,正担心山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呢?” 卓云飞也是有些不解。 眼中罕见的就露出些许焦虑来。 山上的日子其实很清苦,他倒不是嫌弃,只是感觉到自己应该为这个天下,为天下百姓多做一些什么,因此才下山历练。 这些日子,他总算是找到了人生的意义所在,看着所属势力在自己努力之下,一点点兴旺起来,众人同心共力,甚至有资格畅想一下未来…… 这一点,就从他对陈平称呼的改变,就可以察觉到他的态度。 在如今这种情况下,就算是再怎么担心山中师门情况,也是暂时不想脱手离开,生怕一去一回,山下的希望就没了。 “你是说,正常情况下,如果接到信件,就一定会有人下山?” 陈平目光微闪。 他也感觉有些不对。 “没错,对于我混元一脉长老和弟子来说,能够让混元金身法在失去熔洞灵火炼身的情况下,找到突破的另一条路,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情。” 卓云飞十分不解。 司马柔也赶了过来,她身后还跟着韩小茹。 “小九如今金身圆满,前段时间就已经打出名声,只要稍加打探就能清楚,混元金身法的事情,绝非虚言相诳,他们怎么也得下山来看看…… 除非,有什么极为特别的事情牵绊住了,也不对,就算是因为事急,总不能连回封书信的时间都没有。” 说到这里,司马柔面色剧变,失声道:“外务长老,或者是执事堂出了问题。” “应该是如此了。”卓云飞也是面色微凛。 “都不用着急,混元山座落清州府,距离兴庆府不过五百里远近。 虽说山路难行,真要急着赶路,也不过一日就可赶到,我去看看……” 陈平摆了摆手,又道:“这次,师父和师姐与我走上一趟就行,卓师兄治军重任在身,不可轻离…… 师伯那里,就劳烦他看顾兴庆府,坐镇中枢。” 卓云飞张了张嘴,终于还是没说跟着上山,“混元七子,虽然不是个个剑法精深,不过,大家感情都很不错,全是忠厚本分之人。若有行差踏错之辈,还请将军手下留情。” “放心,都是同门师兄弟,又不是敌人。” 陈平哑然失笑,“这不是还有师父也跟着上山吗?她会看着的。” 说完话,几人收拾行囊,备好快马,也不多做耽搁。 出了西城门,直往清州府方向疾驰而去。 ……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章 祖师洞前,风雪崖上 “清江沿河两岸,一州二府二十八县,全都已经落在东王公手上,此人虽然对手下刻薄寡恩,但是,对自家那个宝贝儿子却是疼爱万分……” 只是过了大半天,看看前方已经有了大片山林,司马柔就主动弃了马,一边把马儿系在隐蔽角落,一边小声叮嘱着两人。 “咱们这次有事在身,就算是遇到了东木军的人马,小九你也不可冲突起来。” 陈平一听就明白了。 这是师父担心自己因为杀了东王公独生子姜子阳的事情,从而想着什么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就顺路把那劳什子东天王姜元化也一同干掉。 “我是那种人吗?”陈平嘿然笑道。 司马柔对自己还是很了解的,不过,东木军麾下虽然良莠不齐,也没有展现出太强的攻击力,再怎么样,人家也是二十万兵马的大山头。 不说战将如云,谋士如雨。 听说麾下精锐就有五万着甲军士。 一个人杀到如此军阵之中,不说是找死,那也是吃了没事干,费力不讨好。 “还有,去了混元宗,小九你也要保持低调,切不可因为如今实力强了,就瞧不起山上长辈,他们封山太久,习惯了安逸清静生活,或许不愿意下山,那也不必强求。” 司马柔叹息了一声,又轻声说道。 她身形却是轻灵无比,在山林间左窜右纵,竟然是没有走大路,而是走着近路,直往前方最高的一座山峰行去。 “那是北面朝天峰,咱混元宗的主脉就在那里了。” 陈平倒也不在乎混元宗是不是住得太过隐秘,也不算太过在意那些长老和弟子会不会被说动,跟自己一同下山。 此行目的,能够把五代祖师留下的遗物拿到手就可以,尤其是那门“明王净世诀”。 如今“三阳焚心诀”只差一门,就可恢复完整,弄得不上不下的,让人极为心焦。 错过这一次,下一次就要到法相宗亲自去取,或者,找到修练过“明王净世诀”的高人,直接杀死溯源夺运。 不说主动寻找对方山门杀人是不对的这件事情。 就说这“明王净世诀”,听说当初那十方老和尚,就没有怎么传下来,也只是传了两个最是要好的师兄弟。 老和尚比混元宗五代祖师显然更谨慎一些,他得了别家门派的厉害功法,改头换面捂得死死的…… 而混元宗五代祖师呢,竟然把七星剑放到门派之中,只要是长老和优秀弟子,都可以学习。两种做法不说孰高孰低,只能说阴差阳错,这七星剑法却是埋下了祸根。 “放心,师祖他们不愿意下山的话,也没什么,我认得几个师兄师姐,定然把他们说动。” 韩小茹在后面偷偷说道。 显然打定了游说的主意,看她眼珠子转来转去的,说不定还想了一些计谋。 …… 很快,几人到了半山腰,就见到一座巨大牌坊过后,就是一排长长的青色石阶,延绵上升,有青烟袅袅,亭台楼阁。 好一个大派气象。 可是,此时就稍显冷显了些。 不但没有上香的信众和来往的高朋友,更没有门派弟子左近护持,只能看到山鸟惊飞,野兽掠影。 “八代弟子司马柔,回山拜见师父,并且,登记亲传徒弟。” 司马柔上了阶梯,来到山门前,看到紧闭的斑驳朱红门户,眉头就是一皱。 “师祖今日讲法,如今混元宗已然封山,下山弟子十年不得返山,此为铁律,师叔还请速速下山。 混元宗前院接待处,山门只是启开了一点缝隙,就有人不紧不慢的说话,把司马柔和陈平、韩小茹几人拦了下来。 甚至,他们几人连人面都没见到。 “这……” 司马柔想过山上可能又出现什么麻烦事情,争执不休,也想过,此行要说动那些长辈和弟子们一同下山去拼个前程,可能有些不太顺利。 但她却根本没想过,自己这位下山八年的弟子,逢年过节还曾来山上奉上礼物,看望师尊的弟子,竟然连山门也进不去。 “假的。” 陈平一眼扫过司马柔面上的失落,轻笑道:“师父被他骗了,这人根本不是什么混元宗弟子,不但没练混元功,就连七星剑都没练,反而是佛家正法。” 说着话,陈不一掌轻轻拍在大门之上。 看着全不用力。 一股磅礴浩大的血元劲道,已然穿过红木,隔空震荡,空气嗡鸣之中,门后之人,惨叫一声当场飞起,双臂和右肩已然发出骨骼折断的声音。 人在半空,已是疯狂吐血。 “露馅了,拦住他。” 随着陈平把门户推开,就看到飞在半空的那人头上包布已然掉落,还真的露出一个光头来。 四柄刀,如泼雪般迎面切来,组成四方刀网。 “师父是你来,还是我来?” 陈平完全不把这四方刀网放在眼里,回头一笑。 “我来。” 司马柔已经气得脸色发红。 在徒弟面前丢脸了啊。 差点被几个和尚糊弄了过去。 最关键还是,为何混元宗山门之中,看门的竟然是和尚呢?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而且,这几位大和尚刀光凌厉,各个都是修到奇经八脉的人物,四人联手,可战先天。 当然,指的是一般的先天。 而司马柔,别看是刚刚突破先天不长时间,但她在后天期间打磨了许久,更是把太阴斩鬼剑法修到大成。 如今一突破先天,不但把太阴斩鬼剑法修到圆满,就连混元剑法也修到圆满,生成武意。 武意偏偏还不弱。 只见她手中剑光左一拔右一拔,剑分阴阳,更有无数啾啾鬼哭之间,在她的剑光之中出现。 四刀刚刚斩到,大和尚眼神就是微微一愣,手中刀光也缓了一缓。 被剑光扫过,四条胳膊连同戒刀,一齐飞起。 血溅当场。 “问清楚了再说。” 司马柔一剑得手,感激的看了陈平一眼,几剑唰唰刺了过去,不但止住对方几人的血液通行,怕他们伤重而死,更是点中他们的穴道,让他们动弹不得。 “师父看着安排就行。” 陈平点头。抬腿就往前行。 这一次,他也不用司马柔带路,脚下越走越快,好像直奔某个目的地。 “那边是风雪崖,祖师洞所在,莫非……” 这一次,不但是韩小茹没了个意见,连司马柔也是默默跟随了。 俗话说“母凭子贵”一点也不丢人。 师父凭借着徒弟,好像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刚刚小试牛刀,她就发现,这武功高一线,简直就是压死人。 一些本来很难处理的事情,在自家这个徒弟的身上,只是轻轻松松,顺手就能解决的事情。 那么,自己这个“没什么能力”的师父,又保必阻碍他行事呢? 反倒不如唯他马首是瞻,跟在后面喊666就行了。 司马柔想到这里,又转头看了一眼韩小茹,发现这个傻丫头,根本连思考都没有,也不去认路,只是踩着陈平的脚印,对方往哪,她也往哪。 ‘这傻丫头,好像傻人有傻福。’ 司马柔怜爱的看了自家女儿一眼,抿嘴无声笑了笑,当下也不去细想因由,只是跟着陈平一路身形飞掠,到了祖师洞前。 …… 风雪崖,原本就是混元宗门中高人研习武艺,互相试招拼斗的场所。 从半峰之间,探出一个巨大平台。 上面青草如茵,绿树参差,景色上佳。 本来,没事的时候,在这里闭一闭关,烧一烧烤,再看看崖下莽莽丛林,袅袅烟岚,就是最好的享受。 可惜的是,眼前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两伙人对面峙立,剑拔弩张的杀气颇盛,中间还各自躺着几个混身是血的弟子。 陈平一溜烟冲上崖,就看到这慕情景。 他心中咯噔一声,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来时路上,司马柔一直担心着混元宗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果然,还真的出事情了。 左面靠着山洞阶梯处,那里有十余位,三个年纪大一点的道士,七八个年纪轻一点的道士,躺倒在地的,就是一个老道士,两个年轻道士。 这些人各自身着青灰色阴阳法袍,面色十分激愤。 而在另一边,同样有三个年长者,七八个年轻弟子,地上也是躺了几人,面色却大不一样,显得有些得意洋洋。 一个头戴星冠,身着星辰法衣的干瘦老者,呵呵怪笑道:“孙师兄,你看看,混元宗自从归你执掌之后,那是一年不如一年,如此以往,道门四派,终将会变成道门三派,你又怎么对得起混元宗各位师祖?” “祖师婆婆寿终在即,我七星一脉虽然被你们赶出了北峰,却也从来没有说过,自己并非混元宗弟子,此次选拔继承人选,当有我七星一脉的位置。” “无耻之尤,勾结外人图谋本门功法,吃里扒外,颜复你也是越活越回去了,真让祖师婆婆知道你的所作所为,定然清理门户。又哪里来的胆子,敢对祖师传承动手?” 混元一脉孙允等人破口大骂。 不过,局势很分明,双方眼看就要战起,混元一脉一方,只有两个厉害的老道士身上无伤,而在七星一脉那边,有三个…… 甚至,陈平还发现,在三个完好无损的老道士身后,还站着一个斗笠青年,那青年并不像其余弟子那般剑拔弩张,锋芒毕露的,反而气势沉雄,嘴角一直挂着笑意,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这种姿态,陈平看过太多了。 往往就是那类自命不凡,有着厉害底牌的名门高族子弟才会如此。 但这位显然不是。 想到先前进门之时看到的几个大和尚。 陈平目光在对方斗笠上面扫了一眼,心里隐隐就有了猜测。 “师父。” 司马柔终于赶到,一眼就看到场中情形,惊讶的同时,目光看向混元一脉为首的老道士,眼圈微带湿意,叫了一声师父,身形微闪,就冲到人群之中。 “司马师侄,师妹,师叔……” 就算是眼前这种不太好的情况下,混元众长老弟子,也全都露出了笑意来。 孙允点头笑道:“柔儿难得有心,赶上了本门平叛一战,无伤呢?怎么没回来吗?” 他说着话,眼神中就有些失落。 现在的局势,如果是韩无伤赶了回来,或许可以拼死拖住一个高手,但是司马柔却是做不到的。 她的混元金身法练得不太到家,并不能越级对战,面对先天后期巅峰的七星一脉高手,能挡下三剑,就算她平日里并没有磋砣时光。 “不是啊,师父,师不必贤于弟子,弟子不必不如师,我虽然实力不太行,但我有徒弟啊,我徒弟……” 司马柔现宝一般的,把陈平拉了过来。 这一刻,她甚至都没有理会,对面气势汹汹随时都可能扑上来的七星一脉高手。 “师父你看看,我这徒弟是不是一表人才,他是我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强练体天才,只是修练不到一年,就已经……” “唉……小柔,你糊涂啊。”孙允伸手止住司马柔的介绍,叹了口气,转首看向陈平,温和道:“你们的心意,老道士心领了,今日势危,能早点下山,还是早点下山。你和小茹并没有在山上长大,不曾涉及恩怨,想必也不会有人追杀。 小柔,要不……” “不,师父,我不会下山的,七星一脉的叛徒高岳,在兴庆府已然被我等斩杀,这山上的一些长老,虽然是厉害,却也不见得就能得逞。 “叽叽歪歪的,让人不得清静。”七星一脉领头的颜复,干瘦身形如同一朵云般飘了过来,再不想耽搁下去。 他一剑在手,剑锋直指方允:“方老儿,三十年前,咱们不分胜负,各自受了一剑,今日,就再来领教一下你混元金身,到底修到何等地步了?” 此人出剑之时,与高岳微微有点相似,剑还未至,剑意先行,星星点点的光辉聚在剑上,结成贪狼巨象之形,剑气萧索中,沿路花草和绿树,都被摧裂成粉末。 孙允当下不再说话,身形一动,金光大放的同时,阔剑迎了上去。 轰鸣炸裂之中,两人一触即分,又再次疾扑而上,死斗不休。 陈平看得出来,孙允修行的混元金身法,竟然只是达到“精通”层次,连“大成”都没有。 只是比韩无伤精深了一个境界。 只不过,孙允不只是独修混元金身法,还把太阴心法,修到了先天后期。 炼气炼体同修,更有着极其坚固体魄,面对颜复妙到豪巅的七星剑,不但没有落了下风,反而有种昂扬之意,越打越猛,气势越来越是强盛。 这种攻击和防御手段,就算是面对绣衣卫右指挥同知梁崎,也不见得会输。 梁崎地榜排名十九,按理来说,能与他打平的话,在江湖上也算是极其厉害的高手了。 但是,身为道门四派之一的掌门,只有这个层次,就有些不够看了。 难怪要封山自闭,不理江湖之事。 这是,逼不得已啊。 七星一脉另一位长老萧明也是大喝一声:“崔士宏,躲躲藏藏做什么?今日就分个高下,谁赢,谁就能得了祖师婆婆传承,把琉璃真罡身的最后关窍之法学到手里,并且,还能得到五代祖师遗物。” “也行。” 崔士宏是一个面色古拙的老道士,闻言心中悲怆,再看了一眼混元宗四面山景,莽莽云海,抽剑在手,迎了上去。 两两捉对厮杀,其他人也不打扰,他们知道,这几位都是先天后期的高手,就算是想插手也插手不了,很可能被余波扫中,自己就完蛋了。 紧接着,在七星一脉阵营里,又走出一人,这人慈眉善目,笑口常开,就像个弥勒一般,笑道:“你们是一个个来,还是一起上。” “四师叔,你怎么也跟着七星一脉进行叛乱,这又何苦,须知混元本山待你不薄。” 司马柔不敢置信的问。 先前他看到董安斜斜站在一边,还没有确定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 心里只是有些隐隐不安。 只不过,如今这位四长老出言挑战,面上在笑,眼里却深含杀机,这让人怎么受得了。 “柔丫头,你倒好,跟着韩小子两人去了花花世界,就算是没有打出名声,倒也算是开了一方基业,但是,本山弟子这里呢?十年又十年,就此枯老深山,再无作为,也看不到前程在哪?” 说到这里,董安声音转柔,“别说了,想要活命,就跟着我们一起拿了传承,下山扶龙。如今北周龙兴,一统天下指日可待,咱们只要立下功劳,什么东西得不到,哪用得着苦哈哈的守在荒山野岭,艰难度日……” 董安一步一句,缓缓上前。 身上气机如浪如海,金光荡漾着,竟然也是达到了精通层次,综合实力,比起大长老孙允也只是弱了一点点。 难怪他有这等野心,不甘心一身本事,就这么埋没。 只不过,要扶北周,统一天下。 这就大错特错了。 “叛徒,不得好死。” 陈平踏步上前。 伸出胳膊,把司马柔和韩小茹就拦在身后,缓缓抽出背上黑龙剑,冷笑道:“这一战,我来。” …… 今天不知是不是阳了,头疼头晕,一身肌肉骨头痛,整天没吃一粒米,撑着打完,中途三次爬上床,睡得稀里糊涂的。 顾羽再次回到了自己曾经统治的诸天万界,与此同时一同穿越的,还有来许多自地星的同乡。 顾羽作为一位穿越者,建立天庭,一统诸天万界后,再次穿越回到地星。 此时的地星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进入全民大穿越的时代。 “我穿越到一位大能留下的洞府中,获得了大能留下的功法和法宝。果然我就是气运之子!” “不过获得了大能传承就敢号称气运之子?那我冥神体是不是就是老天爷亲儿子?” “出来混要讲势力。刚刚拜了一位王者为义父,你们拿什么跟我比?” “” 看着获得奇遇的诸多同乡,顾羽陷入沉思。 因为,他发现这些同乡穿越的世界,正是他曾经统治的诸天万界。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一章 优昙神香,红莲业火 董安身为混元宗四大长老之一,一直以来,掌理外务堂以及弟子职事名录等等,前不久还接到山下弟子卓云飞几封书信,此时自是知道陈平的身份。 他看了一眼陈平,目光就有些奇异,“柔丫头新收的弟子,在山下倒是颇为做出了一些成绩,难怪如此不知天高地厚,想要来我混元宗招兵买马,呵呵……” 说着话,他挥袖一拂,长袍广袖如同一团黑云般,就扫到陈平的胸前。 袖角处三枚珍珠,呼啸锐鸣着,挟着厉风,就扫中陈平的膻中和左右肩井穴。 “流云飞袖,快躲。” 看到陈平站在那里全无半点防备,混元一脉几位年长一点的弟子猛然开口疾喝。 四长老不但金身法和剑法练得很是不错,年轻时还经常在江湖上闯荡,学会了一身奇奇怪怪的厉害武学。 此时随意动用,就是道家飞袖功…… 看起来轻飘飘的,只要中招,那就是山崩海啸一般的强大震荡力道。 修为稍差之人,受了这一袖,飞出十七八丈,摔个大大的跟头还是小事。 一不小心,很可能筋断骨折,当场暴毙。 这其实是极隐蔽的杀手。 看起来不起眼,实际上是想给陈平一个下马威。 “噗……” 在董安的冷笑中,身后众人的惊呼声中,长袖重重扑在陈平的胸前。 三粒珍珠噗哧一声,化为粉末纷纷扬扬,被袖风一扫,散成一团烟尘。 陈平身上不知何时,已然布满了暗金色纹络,光辉闪动,于皮肤衣裳上若隐若现,流转不休。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伸手轻轻掸去残留的珍珠粉,抬起头来,咧嘴笑道:“董长老,您老这是想给我挠痒痒吗?” “咻……” 四周响起一片吸气声。 更有人小声惊呼。 “金身圆满,凝气成甲。” “他竟然是混元金身圆满,罡气通透,五脏六腑坚若金石,怎么可能……” “流云飞袖打在上面,就跟没有一样,连他的皮肤附着的罡劲都打不破,伤不到一丝半点,这是,十代弟子?” “四长老虽然修为高深,混元金身也只是修到中期,离圆满不知差了多远,想要伤他还差得远。” “是啊,四长老本来高高在上的,想要给陈师弟一个下马威,结果,丢人了……” 这是混无一脉的年轻弟子。 也不知是不是混元七子之一,此时有了陈平冲到前面挡住董安,心下稍安,就乐得嘲讽那位笑面虎一般的四长老。 实在是,他们在与七星一脉打生打死的同时,这位竟然勾结外人,欺压本山,真是让人气愤难当。此时口不择言,暗暗讥讽,也算是能逞一时之快。 这一边董安出手受挫,混元一脉弟子士气大振,正准备出手的七星一脉弟子却是心头狂震,一时停下脚步,不知是进是退。 远处两两捉对打得山崩地裂火星四溅的几位先天后期长老,也是手下微滞,心中震撼莫名。 本是低头看花无所事事的斗笠青年诧异抬头,看了过来,目光十分奇异。 “你……” 四长老董安听得陈平讥嘲,再看到四周众弟子面上的古怪神情,脸上十分挂不住。 南村稚童欺我老无力…… 是可忍,孰不可忍? 看到眼前这位连嘴角嫩须都没长齐的少年,一时之间,倒是忽略了派内典籍之中记载的混元金身圆满之后种种妙用。 心里只是想着,他这么一点年纪,就算是从娘肚子里练武练剑,又能强到哪去,金身法虽然修到高深境界,剑法和武艺定然不行…… 一念及此。 他沉喝一声,手中长剑寒光闪动,化为一弯弦月,已然斩到陈平的喉间。 这一剑,可不像先前那流云飞袖,只是单凭修为伤敌,而是动用了全身本事,剑锋震颤,生出重重叠影来。 剑势暗含混元金身大力,更是调动全身太阴真气,一剑斩出,山上就像是升起一轮弯月,映在众人心间,让人全身发冷。 这一剑出手,看得司马柔都暗暗捏紧手掌,曾几何时,她还跟这位四师叔学过剑法,请教过太阴心法。 如今再次上得山来,自己的这两门武学,也不比四长老差上太多,自问可以好好在他眼前展示一番,获得赞赏。 却没料到,对方竟然用出全身解数,用来斩杀自家徒儿。 这让人怎么受得了。 倒是韩小茹,却是看好戏一般的看着四长老董安挥剑疾斩。 尽管那剑光绵延十丈,剑意深沉奥妙,她却没有一点担心。 毕竟不是在山上长大,韩小茹也看习惯了陈平的本事,也见多了他每次迎战的强敌出手气象。 这一剑看起来很强,比娘亲还强上许多。 但这才到哪? 不够师弟一手捏的, ? 果然,那剑光刚刚斩到陈平脖颈,眼看就要斩入溶溶金光里,突然,左侧颈项旁就多了一只手掌。 手掌莹白如玉,有金光纹络流转,手指修长灵巧,如张网罗雀一般,轻轻巧巧的就把那剑锋捉在了手里。 咣…… 有如金铁交击,震响山腰。 剑光嗡鸣着,跳动着,就是脱离不了那只手掌,或者说,脱离不了三根手指,无助又无力的跳动着,脱不出去。 董安脸色涨红,衣袍鼓起,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已经由单手变成双手执剑,可是,那剑仍然纹丝不动,就像是卡在了半空,任凭他如何努力,就是抽不回去了。 这一次,所有弟子都不出声了。 全都张大嘴巴看着,完全不知道说些什么来表达心情。 “你打我一袖,砍我一剑,那么,我还你一剑,不过份?” 陈平眼神无波,嘴角浮现笑意。 也不等董安回答,他只当做对方没意见了。 黑龙剑也不出鞘,化为一道狂龙,“呜”的一声沉闷厉啸,就像是拍打乒乓球一般,冲董安四长老拍了过去。 剑风席卷过处。 身周狂风啸叫,地面烟尘四起,被刮下厚厚一层。 空气爆裂犹如雷鸣…… 噼哩啪啦声中,董安只来得及双手放开剑柄,狂喝一声,双臂在身前交错成一个十字。 然后,就被陈平一剑扫中。 “喀啦啦……” 一连串急如暴雨般的声音响起,众人看到,四长老董安的双臂如同纸片般撕裂,骨血飞溅,人已经飞起半空。 力量冲击之下,他的上半身骨头也是跟着呯呯啪啪的一阵炸裂,圆呼呼的弥陀脸已经变得扭曲,身体只飞到一半,已经软成了一摊泥。 “啪……” 董安飞出十余丈,重重跌落地上,摔出一个大坑,只是抖动了一小会,就再也不动了。 四周一片寂静。 就连两处捉对厮杀,妙招连环的高手局,似乎也生生的少了许多杀气,出手变得谨慎了许多。 物伤其类。 跟他们同一层次的四长老,就这么被人拍苍蝇一样的拍死了。 无论是己方,还是敌对方,心思都是复杂万般,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打赢打输,好像也没什么意义。 真正决定战局的,并不是他们。 “你看,你连我一剑都挡不住,也想学人家下山扶龙,是不是想太多了?” 陈平呵呵一笑,收剑回环,扛在肩上,抬眼就望向另外捉对厮杀的两位长老,笑道:“两位师祖,还是歇歇,叛徒不太经打,哪里用得着你们上场? 有事弟子服其劳,这一场不如让给徒孙,活动活动一下筋骨。” 这话一出,围观众弟子,出手的心思是真的淡了。 七星一脉弟子,更是左顾右盼,精明的已经把目光瞄到下山的路口,只待一声令下,立即风紧扯呼。 七星一脉长老颜复和萧明,虚晃一剑,身形几个晃动,从先前招招进手,转为防守,剑光闪动着,已是撤退开去。 看向陈平的目光微微有些惊惧。 显然,他们是生怕陈平一声不响就从旁出剑,看到四长老董安的凄惨模样,没人敢打包票,自己就能挡得住一剑之威。 那哪是剑啊,怕不是搬了一座小山来砸…… 两位七星一脉长老的举动,颇有几分惊慌失措,心神不定的样子,惹得混元一脉弟子哄的一声就笑出声来。 先前有多咄咄逼人,现在就有多么狼狈不堪,让人解气的同时,又大感扬眉。 再看陈平师徒几人,眼中就多了一些好奇。 山下的弟子都这么猛的吗? 当年韩师兄说是下山去,寻访天下英才,定然把混元金身法发扬光大,重兴混元宗。 言犹在耳,大家都没当一回事,只当那家伙耐不住山上清苦,想要逃避,跑到红尘俗世去娶妻生子,当一个富家员外。 却没想到,他们夫妻两,还真的做到了。 这收的是徒弟吗? 不会是收一个祖师回来了。 看着陈平身上光华流转的暗金纹络,所有混元宗弟子全都羡慕坏了,不由得暗暗吞着口水。 那可是金身圆满,百年时光过去了,混元宗都没有出现过此等修为境界的金身法修习者了。 金身法的荣光,多数只是出现在师门典籍之中,出现在口口相传的故事中。 今日,可算是见着活的了。 “咱们山上的花开了很多吗?怎么这么香?”韩小茹不愧是被她娘亲拍脑袋拍了十多年的存在,此时,她还有心思关注花儿香不香。 “的确是有点香,不对,太香了。” 陈平随口答了一句,心头微凛,眼神突然就变了。 因为,刚刚打死一个长辈,按理说,依自己的日常行事风格,此时正当趁热打铁,把七星一脉拿下,平了这次混元宗的叛乱,渡过危机才是。 痛打落水狗就是这个意思了。 这个时代,并不讲究什么以德服人,轻描淡写放过对手。 毕竟,对方杀气腾腾,是冲着灭门毁派来的。 抢夺传承,杀戮弟子…… 假如自己不来,今日过后,混元山还有没有混元宗都是两说。 那个听说寿元到了极限,就要驾鹤归西的祖师婆婆,说不定都要被他们害了,死不瞑目。 这种对手,有什么好说的,抄起剑来,干就是了。 结果呢。 打死了一个人,说停下就停下,不但停了下来,自己竟然还有一种懒洋洋的感觉。 像是春日午后,刚刚吃饱,想要好好小憩一番,对打打杀杀的事情,一点也提不起兴趣。 ‘香气有古怪?混元金身法,竟然没有示警。 头脑也活跃,神魂清明无比,想一些事情脑子转得飞快,这是什么香?’ 陈平“出师”以来,一直不太在意对方是不是兵器抹毒,或者是迷烟毒酒之类的玩应儿。 是因为,他早就试过了,不论是再厉害的毒药,只要对身体有着妨害。 第一时间,混元金身法就会反应过来,自动排毒。 没想到,这次竟然不知不觉间中招了。 感受到身体迟缓了不知多少倍的动作,陈平脸色大变。 “卑鄙……” “无耻,竟然下毒?” “颜复,你们越来越是下作,什么手段都用得出来吗?” 四周响起数声吆喝。 所有混元宗弟子面色都变了。 显然,都发现了香气不正常。 也发现了自己身上的不对劲之处。 …… 七星一脉人群之中,斗笠青年已经哈哈大笑着掀开头上的斗笠,排众而出,露出一个光滑洁亮的脑袋…… 此人双眉斜飞,眼眸细长,眉心有着一道长长红痕,就如第三只眼。 一张脸宝光莹莹,气度高华,看着年纪不算太大,却有一种宝相庄严得道高僧的感觉。 “唐林儿!” “地榜第一……” “法相宗弟子,为何来犯混元宗?” 难怪他要戴着斗笠,这人一露相,就被人认出来了,就像田地里的金龟子,藏也藏不住。 孙允面色黑沉,心知今日一劫可能是过不去了,他拦住门下弟子的叫骂声,沉痛说道:“十方前辈也算是一方大德,虽然败于五代祖师手中,当时也算是公平一战,谁输谁赢也怪不得谁。 没想到,竟然派你出来,做出如此下作之事。 不但蛊惑七星一脉前来作反,还暗中下毒,图谋我混元传承……” “孙掌教,这你可说错了,我那师尊确是宅心仁厚,从没起过报复的心思……但事情呢,总得有个说法。 师尊被剑罡同流无匹剑气所伤,绵延病榻百年之久,他不想报仇,我这做关门弟子的,却是不认可。 就算你们混元宗此时已然没落,小僧懒得多踩一脚……但是,看着你们难受,总也是件开心快活的事情。” 唐林儿站在那里,竖掌当胸,侃侃而谈,明明是说一些卑鄙手段,龌龊心思,却依然显得光明正大。 似乎他做的并不是什么错事,而是理所当然。 “还有,你们中的并不是毒,是我法相宗养神秘香[优昙香],此香对身体并无妨害,只是能让人身死而神活,更好的参悟佛门妙谛。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一会,对往日里难以领悟,难以学会的剑法功法武学,又有了一些新的理解呢?所以,这是宝物,用在这里,算是给道家四派之一的体面……” 唐林儿低眉垂首,面色悲悯,低念一声佛号,又道:“优昙香中,得赴极乐,不知是多少僧众的奢望啊,就便宜你们了。诸位,还不动手?等香劲儿过了,又懒得麻烦。” “对了,这位是陈平,听说你在兴庆府,办了好大的事情。不但把北周十三皇子一行全都斩杀,更是打得崔家落花流水,强行夺取沧龙印,威风一时无两……” 唐林儿说了几句,转头看向陈平,目光之中全是玩味,笑呵呵的问道。 “听说你们法相宗已经全面支持北周,莫非,唐兄也要为胡人当狗,想到我这里拿走沧龙印,或者说,为十三皇子报仇?” 陈平反问道,眼福不善。 这位好大的名声,地榜第一,意思就是大宗师之下,以他为尊。 如果说,光明正大的前来攻山,陈平还高看他几分,觉得不愧是享有如此大名之辈,当有气度风范。 结果呢,这家伙鬼鬼祟祟的,不但藏头露尾,混入混元宗,更是玩弄一些阴谋诡计,下了异种毒香,更声称我下毒是你们的荣幸…… 这嘴脸就有些让人难忍。 “沧龙印何等珍贵,阴差阳错,落到你的手里,宝物蒙尘,小僧实在是看不过眼,拿过来玩一玩罢了,你有意见?” 唐林儿面色一沉,显然,陈平说他为胡人当狗,戳到了他的心眼子,眼底深处升起一丝冷意,“至于北周,良禽择木而栖,我法相宗与他们只是合作而已,谈不上当狗不当狗。 反倒是你这蝼蚁之辈,也敢口出狂言,真真是找死?” 他面色一厉,眉间红纹都好似放出光来,一步踏过七丈,腾起半空。 到了陈平身前空中,掌心一朵红莲,火焰疯狂涨大,一掌印下。 掌沿四方,空气燃烧,树木焚毁,草地泥土都化为熊熊烈焰流浆…… 山间温度疯狂攀升,就如这山间秀景,变成了熔岩火山。 “红莲业火掌!” 四周响起一片惊呼。 …………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三章 百年心结,传承弟子 <\/b> 陈平记得,自己得了这么多机缘,一直以来,基本上得到的都是普通的灰白色光球,也就是所谓的普通机缘。 这一类机缘,要说没用,其实也是有些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了。 至少,放在江湖之上,造就一个高手,改变一个普通人的命运,那是绰绰有余。 但奈何随着陈平的修为实力越来越高,他发现,普通的机缘,自己夺起来,性价比并不太高。 比如得到的武学,如剑法、内功等等各家独门绝艺,甚少有比得上自己所拥有所练会的绝学。 这种情况下,花费十点二十点福缘值,去学来有什么用? 无非就是满足一下窥秘的奇异心思,了解一下人生无常和各地风土人情。 一点鸟用都没有。 当然,还是有一点点鸟用的。 那就是可以节省一个时辰到数日时间,节省自己在另外的渠道拿到秘谱看懂奥秘,用来获得一些武学底蕴。 仅此而已。 这样的机源,倒还不如直接积攒了用来提升自己的根骨值和悟性值。 这两种悟性,对于有着劫运值提升修为境界的陈平来说,前期可能也没有太多的用处,随随便找一些天材地宝就可以无限缩短了积累修为的速度。 但若是到了后期,需要的资源再不是那般轻易寻找得到,就算是能够破境,至少,也得走到境界突破的关口不是。 那时,一个境界与一个境界之间,动不动就需要十年百年,甚至千年万年的积累,他拿头去破境啊。 想要无限缩短这种积累的过程,根骨和悟性这两样先天禀赋,那是越高越好。 就如传说中那般, 最顶级的悟性和根骨,有时候,就时一日修行顶得十年之功,甚至,一眼千年,立地飞升。 那种资质才是真的好资质。 自己这才哪跟哪? 所以,从这方面来看,根骨和悟性的等级是再高也不够。 福缘点是越多越好。 这东西是真的可以改命。 至于劫运点。 当然,也不能小看了。 虽说不能改命,但是,破境这东西,在武林中人看来,不见得比改命要差,甚至,他们还比较看重破境的能力。 就说江湖中人。 他们大多数人是缺少功法吗?是缺少资源吗? 其实都不是。 尤其是那些有着宗门,或者是有着背景家族的武修,他们几十年如一日的修练,不说成为大宗师,展望一下天榜排名。 就算是排名地榜,或者是能突破先天的,又能有几个? 大多数人练着练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卡住了,卡得欲仙、欲死,别说与天下英雄争锋,甚至,被身旁的同行者,一点点落下,终于落寞收场。 在这些人眼里,破境如喝水,简直就等于没有瓶颈,这是比最天才的天才,都要恐怖的能力。 …… 看着金色机缘出现,陈平一时之间,思绪翻飞,想得有些远了。 心想自己的银色机缘都曾经只得到一个,如今又来个金色机缘,不知又能给自己什么好处,他已经有点迫不及待的想要“溯源夺运”看一看了。 可惜现在场合不太适合。 轰然响起欢呼声,一阵接一阵,还有旁边那些七星一脉长老弟子传出的惊喝声,也是声声入耳。 这毕竟是地榜第一啊。 雄踞地榜第一的名头如此多年,甚至让海外三仙岛传人,与大离王朝绣衣卫指挥使为其作配。 唐林儿这人就不说武功,单说气运,肯定是浓厚无比。 抛除他的心性来说,其人武功,其实也是有着排名相匹配的强横。 这种人物死在混元山风雪崖,尤其是死在自己手里,怎能不让人震惊万分,事情传出去,想必还要引起一连番的剧变。 此时自是不得而知。 混元一脉弟子都知道,这一战,己方其实已经赢了。 “好,太好了。小柔儿,你收了个好徒弟啊,确是给为师长脸了。” 孙允布满皱纹的一张老脸,似乎每一个褶子都在发光。 “这可是地榜第一,地榜第一的唐林儿,是我混元宗大敌法相宗下一代掌门,号称有望神武的禅宗最出色新一代继承人,就如此死在这里。 哈哈哈……祖师显灵,定然是祖师显灵,不愿见我混元宗传承灭绝。 终于有中兴弟子出现,我混元宗再兴之日不远矣……” 老头笑得甚是猖狂,看着陈平的目光,越看越是喜爱,渐渐的就老泪纵横。 似乎有着羞愧,又有着难受。 听到他的笑声,身后的一些混元弟子全都脸色又喜又悲。 喜的是,以后终于不要过这种朝不保夕,看不到什么前路的清苦日子,也不用担心什么时候就有敌人杀上门来,生命时时刻并不会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笑声隆隆处,从身后洞窟之处,也涌出来数十小弟子,男的女的都有,有些人身上还沾着血迹,脸上还挂着泪痕。 此时面上全都露出了喜意。 看着这些人,陈平于是明白了。 为何先前上山之时并没有看到什么混元本山的弟子,到处都静悄悄的,连洒扫之人都看不到几个。 当时感受到高手气机所在,一路掠过,心里没有多想。 现在想来,想必是祖师洞中深处,祖师婆婆寿元将竭,因此,混元宗本山弟子择出佳徒前往继承绝学。 多半,还有着继承祖师婆婆毕生修为的意思。 因为,据陈平听到的消息,如今的祖师婆婆沐云裳,当年自五代祖师倒行逆施一战之后,就自闭于祖师洞,再不过问派内事务。 这也是快死了,才让服侍童子传出话来,想必是不想一身大宗师境界的修为随着自己就这么散入天地之间。 这样想来,当时的法相宗唐林儿藏头露尾不显真容,很显然并不是想要瞒骗在场的任何一位混元宗长老。 而是想要骗过祖师洞中寿元将近的祖师婆婆。 “他是想偷袭?莫非,他认为自己的修为实力,可以越级博杀了混元宗的大宗师境界的祖师婆婆,也算准了一旦混元一脉弟子败亡的最后关头,沐云裳会出现?” “也不是不可以做到,如果是一个老朽到极致的大宗师初阶,被正当盛年的地榜第一偷袭,很可能也会受伤。 甚至,全力动手之后,生命力消耗过快,甚至会加速死亡。 而那位法相宗新一代扛把子,却是练了梵我如一这等奇诡武学,可以转移伤害。 等闲重手,一招两招的,还真干不死他。 所以,他的手段很可能得逞,而且,还可能会取得逆斩大宗师的成就。 以无敌大势,直接冲破天地玄关,成为大宗师,一步登天。” “并且,一战而没师门大敌,为师父报得百年大仇,名望加身,修为狂涨,返回法相宗之后,定然掌控大权,再配合北周一统天下的行动,到时候,指不定给他做出什么大事来。” “好算计,好图谋。” 陈平心中暗想着,思感神念往洞内探去,就发现,里面通道还剩余着一些武艺低微的侍女婢仆等,老老少少的。 却是没有感觉到任何一股强大气机,也不知是那位快要死的祖师婆婆没有赶到,还是对方的敛息手段更为高妙,自己察觉不出来。 …… “师父,这些七星一脉弟子,是不是……”司马柔微微踌蹰,上前建言。 暗道,如今山下百废待兴,正是用人时候。 长空武馆的七星剑一脉弟子已经全部归心,甚至,连自家徒儿也学了七星剑,正在想方设法的解决引星力灌体神志大变的弊端。 眼看着就要解决了。 当年的禁忌好像也不存在了。 是不是就可以以强势收服这些七星一脉弟子,引为己用,当然,那些手上有着混元弟子血腥的就不能留,可以斟别收降。 这话说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不合时宜。 一个面色苍白的长脸黑须老者一跃而出,冷然道“十死无赦…… 七星一脉,竟然胆敢违了祖师当年禁令,公然修行禁法,此次又图谋祖师婆婆传承,实在是罪不容恕。” 这人正是三长老崔士弘,先前与七星一脉长老萧明战了个不分胜负。 他看上去就性格火爆,就算是眼前形势大好,仍然眼眸冒火一般的盯着萧明,全身筋肉崩紧,不曾放松半点。 “崔师弟说得没错,小柔你先去一边歇着,此事关乎我混元本山颜面。 师叔师祖他们,想必也想看看我等今日了结此事,非得亲手清理门户才能圆满。” 混元一脉掌教孙允也是沉声正容说道,话语里虽然指的司马柔,其实是说陈平。 刚刚这位厉害得让人完全无法想像的徒孙,虽然大大给自己长了脸。 但是,孙允却并不愿意就这么揭过数十上百年来的恩怨情仇,非得与七星一脉战个你死我活,甚至,不想让陈平动手相助。 “师父,您看过那几封书信了?” 司马柔心中咯噔一下,面色就有些担忧焦虑。 “看了……” 孙允沉吟了一下,叹了口气又道“伱们在山下怎么做我不管,必竟所收门徒,包括你家宝贝女儿都没上过本山,拜过祖师,暂时算不得本门真传。 他们并不用严守祖师禁令,有些事做了也就做了。 我等却是不同,禁令一日还在,就不能当做不存在,往日里发生过的事情,也不能当做未曾发生。” 说着话,孙允再不迟疑。 转首向陈平笑道“这一次,还请陈将军旁观,不用插手,此为本山事务,容我等自行处理。” “师祖说得甚是,遵命。” 陈平笑吟吟的应下,似乎没有一点不满意。 他的耳力何等厉害。 司马柔与孙允说的话虽然不算大声,他早就听得清清楚楚。 合着对方几位长老不是没有收着信件,而是收到了,根本就没有理。甚至连回信也没一封,显然是觉得这提议太过荒谬。 原因呢,刚刚孙允掌教其实也说得明白了。 祖师禁令。 自己这些人基本上都犯了。 此时与七星一脉殊死搏斗,让自己这个学过七星剑的弟子站一旁看着,也不算奇事了。 若非先前一战,自己有大恩于混元山,恐怕这个掌教师祖,还不会这么好脸色。 高低得斥责司马柔一番,好好说道说道七星剑的事情,问问她怎么教徒弟的。 孙允快刀斩乱麻,几句话堵了自家徒儿司马柔的嘴,怕再说下去,自己会改变主意,当下扬声道“众弟子,随我杀敌。” “杀……” 十余位精锐混元一脉弟子,陡然应声,杀气冲天,眼珠通红的直冲七星一脉杀了过去。 这些都是九代十代弟子,如孙允这一辈的八代弟子,死得差不多了,只余下几个长老。 如今,二长老虞志宪断了一臂,胸口还中了一剑狠的,躺在一旁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其余人等,除了从山洞里出来的一些连混元铁身境都没练成的弟子之外,全都冲了上去。 而七星一脉弟子呢,也是各个勇悍。 到了这等关头,也没有什么退缩之意,在两位长老的带领之下,更有着背水一战的悲凉。 从酉时初一直拼杀到戍时初,整整一个时辰之后,随着七星一脉最后一个长老颜复,胸口被孙允一拳打穿,轰然倒下,七星剑一脉,已然一个活口也没了。 而混元一脉,孙允右胸中了一剑,脸色苍白,不断咳血,显然伤重。 而三长老崔士弘左腿被斩了一剑,深可见骨,身上更是有三四道长长血口,最终还是把七星一脉萧明长老拼死,混元剑定两仪一剑斩断了对手的脊椎,算是取得全胜。 其余出战的十七个弟子,能站立的只有九人,各自带伤。死了五人,重伤四人。 这一战,有些惨烈了。 不过,孙允却是面露喜色,老泪纵横,向着祖师洞跪倒在地,叫道“祖师,今日把七星一脉斩尽杀绝,徒孙不愧混元之名。” 崔士弘也是面上出现苍白微笑,跟着拜下,似乎完生了毕生大愿一般。 身后众弟子尽皆默然。 数十小弟子站在一旁,有些眼窝子浅的小姑娘,更是嘤嘤哭出声来。 时不时的就有人叱喝,让其收声。 韩小茹不知何时站到了陈平的身旁,紧紧的抓住他的手,手背青筋捏得凸起。 她几次都要拿剑上前冲,被司马柔面带痛苦神情的止住,此时嘴巴已经撅得可以挂起拖油瓶。 “明明可以少死人,为何要拿命来拼,就这么显得很有面子吗?混元七子,都只剩下三位了……” 看着那些小弟子面上的凄然之色,韩小茹终于再也忍不住了。 “小茹!” 司马柔连忙阻止。 不过,这一次,她没有拍韩小茹的脑袋,也没有叫她傻姑娘。 显然,当娘的这次真不觉得自家女儿傻。 相反。 比女儿更傻的是自己的师父,以及师叔和师兄弟等人。 明明就有着一个人可以横扫的大高手在旁边,偏偏要自个儿逞英雄,非得死伤一些弟子,自己也伤损根基才满意。 混元宗会走到今日种地步,几次差点被灭门,果然,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有些事情,早就已然注定。 孙允回头看了一眼韩小茹,目光中闪过一丝悲伤,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强打精神,说道“接下来,继续商议进入祖师洞接受传承的弟子名额,八代弟子一位,九代弟子一位,十代弟子,也选一个。” 伤痛还没远去,众长老和弟子心情稍稍恢复了一些。 得到传承,可都是好事,代表着,自己这一脉到底能走多远。 混元本宗传承,一向以来,都是铁身境弟子只配学习铁身法,银身境弟子就只学习银身法…… 层层推进,根本功法,掌握在传功长老手中,一般不会提前赐下。 这是门规,这是一个门派的传承根基。 否则一个不小心,门下弟子被外人所擒拿,根本功法都可能被泄漏,门派就都完了。 就如现在的长老们,包括掌门孙允在内,也都只会金身法的修行,至于后面的真武琉璃身典籍和心得,他们是没有的。 要不,就是到了要突破的时候再学,反正是不会提前学到。 之前,这些功法都是掌握在太上长老沐云裳的手里。 山下游历弟子,情况也是差不多。 当时在兴庆府城中,开混元武馆的韩无伤就算是对自家女儿,也是只传了铁身法,就是这个思维模式。 韩无伤毕竟年轻时候是在山上长大,受山门规矩的影响较大。 没想过要改变。 韩小茹就不会这么想,她看着陈平顺眼,直接就代自家爹爹收了徒弟,传了法门。 什么禁忌,什么规矩,对她来说,还不如一根棒棒糖。 司马柔年轻那会,想必也很顽皮,也不怎么守规矩,收了陈平为弟子之后,喜爱得当亲儿子一般,恨不得把自己会的全都传授。 她一股脑就把银身法金身法传了,完全不讲究这个规矩。 就算是韩无伤心里有话说,看到木已成舟,也不敢多说什么。 否则,不但不管用,反而每日里要多听许多唠叨,那又何必。 混元本山之上,就没有这么多例外了,什么修为得传什么武功,确是定死的。 但是,唯一有一种情况,是可以例外的。 那就是获得长辈传承的时候。 因为寿元将尽,对有些事已然看得很淡,老一辈自然不会那么墨守陈规,对于可以信任的弟子,那什么法门都会讲出来。 并且,对后辈很爱护的长辈,会趁着还有最后一丝生机的时候,把毕生功力精元倒灌弟子身体,让其飞速提升修为,短短时间内造就一个高手。 所以,这也算是一个很不错的机缘。 伤感的同时,当有欣喜之意。 之所以从八、九、十,三代弟子中各选一个进去传承,这是照顾到老人家的心情。 人家都快死了,还不得选个顺眼的弟子来继承毕生修为啊。 有些长辈特别喜欢小孩也不一定,尤其是祖师婆婆这等女性长辈,很可能看不顺眼老头子。 很快,随着你一言我一语,三代传承人选就选了出来。 不用问,司马柔没份。 陈平和韩小茹也没有。 甚至,连提他们名字的都没有。 这一下,司马柔就有些忍不住了。 他可是知道的,五代祖师的遗物,就是在祖师洞中,是祖师婆婆沐云裳所收罗,法相宗的[明王净世诀]应该也在其中,这次很可能也会当做传承一并传下来。 还有,自己还不会真罡琉璃身的大宗师境混元功修行法,陈平想要知道后续修练方法和禁忌,恐怕也得去问祖师婆婆。 有典籍倒还没事,事后可以请求传授…… 但如果是口口相传,那可就糟了。 万一传承弟子修为不够,听不太明白,丢三落四的失了其中真意怎么办? “师父,徒儿这些年多数时间是在山下,自问对门派未有寸功。但是,我徒陈平,却是不一样。 他甫一回门,就立下滔天大功…… 不但斩杀叛变长老董安,更是斩杀法相宗[佛子]唐林儿,铲除门派大敌。 还于优昙香逞威之际,救下我混元宗满门。 如此功劳,不能得到一个名额,似乎说不过去?” (本章完) 。 第一百六十四章 惊怖未来,无极阴影 孙允一听此话,面色就有些尴尬:“小柔,此次传承乃是先前所定,事先也没计算到你们会提前返山,因此……” 他毕竟还是一个要脸的老道,转首就看向选出来的几位。 看那模样,似乎还是想着他们几人有人发扬风格,让位子出来。 八代弟子,也就是三长老崔士弘。 九代弟子,长阳剑伊授,也是司马柔的师兄。 十代弟子,是混元七子之排行第一的邓瑰。 三长老崔士弘摇了摇头,眉头微微皱起。 传承祖师毕生所学,机缘何其重大,岂能让来让去,他自己年岁不算太大,刚过半百,在江湖中正算是年富力强之时,不比掌教孙允,已经七十有二了,潜力不足。 他还有希望再进一步,想要突破大宗师之境,再增半甲子春秋,此事当然让不得。 九代弟子长阳剑伊授,也是面有难色,苦笑道:“司马师妹,按理来说,凭借救助本门的大恩,就算是让我们这些剩余弟子把命还回去,也是理所应当,师兄也无二话可说的。 只不过,宗有宗规,家有家法,陈师侄与韩师侄两位,还没上山拜过祖师,严格来说,并不算本山亲传弟子,算是山下外门,也不好立即就加入传承弟子之列。 若是能早上一日,拜过了祖师,大伙儿再行商议,就不会抛下你们几位。掌教您说对吗?” 孙允点了点头,是有这个说法。 于是,陈平明白了。 这几位是拿着规矩在说事,意思救人归救人,有恩是有恩,但是关系到门派内部传承,又是另一码事了。 自己与韩小茹是拜在混元宗下山弟子的门下,没录入祖籍,严格来说,算不得混元宗本宗弟子的。 这一点,韩无伤不在意,司马柔也不在意。 却没想到,这里弄了个什么祖师传承出来,又引得七星剑一脉大打出手,自己机缘巧合,竟然撞见了…… 这时候,自己想要插队,挤出人家原本就排好的名额,就算是插队。 这么一想,好像不对还是在自己这方了。 但是为何,心里却仍然感觉到有些不痛快呢? 是了,己所不欲,勿施予人。 施恩图报的行为,的确不是什么君子,所以,这事问着讨要传承资格,就不太好意思。但是,对方并不主动报恩,反而显得生分,又是另外一回事。 是个人心中都会不喜。 看着混元七子排行第一的那位邓瑰,邓师兄双眼闪烁着,没有说话,反而身体往后稍稍缩了缩,显然也没有高风亮节到让出自己的名额的意思。 陈平叹了口气,看司马柔还要上前争论,伸手拦了下来,灿烂笑道:“传承名额而已,师父不用帮徒儿争取了,免得伤了大家和气。” 他话音一转,又道,“再说了,我来山上,也不是为了学艺,待此事过后,求得祖师遗物一观即可,传承不传承的,没那么紧要。” 司马柔沉默了一下,歉意的看了自家徒儿一眼,沉声道:“行,小九不在意就好,此时大家都忙,想必也没有什么空闲去给你们录籍上香,须得等上一阵。 小茹,带伱师弟去咱家院子,好久没有回来,也不知是否长了草?还是已经被其他师兄弟给占了去?” “那倒没有,松涛院一直都有仆人打扫整理,小柔儿就算没回来,师父也不至于把你的院子让出去。” 孙允连忙陪笑。 他心里肯定是有着歉意的。 但是,平日里,他是混元宗号称最遵祖师规矩,最是一碗水端平,坐在掌教的位子之上,没有私心,才会让大家敬服。 就算有心想帮自家徒子徒孙一把,有些话,当着这么多人,也是说不出口。 果然,掌教孙允没有说假话。 司马柔的院子,依旧整整洁洁,往日里所用物什光亮如新。 能看得出,昔日的一些生活痕迹。 最难得的是,此处院子中,并没有久未住人的枯朽气息。 想必有人常来。 陈平仔细感应了一下气机,就知道这是孙允掌教,气息最浓重的地方,是在小湖旁的凉亭里。 那老头,其实也不太像表现出来的那般古板,但是,这个混元宗,已经被所谓的“祖师规矩”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想想也能明白。 百年封山自守,这么长的岁月不接受新鲜东西,再有活力的门派,也会变得一潭死水。 只守着老祖宗的遗产过日子,日子也会一天天过得越来越差。 “师姐,先前与那唐林儿一战,我有了点领悟,你慢慢逛,不用理我。” 陈平找了间卧房进去,盘坐榻上,看到韩小茹这间房子窜一下,那间房子窜一下,玩得不亦乐乎,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心知韩小茹是在找着儿时回忆。 她是十三岁跟着父母亲下山开武馆的,之前在山上,却也没有怎么刻苦修练,一个原因是身子骨还没长成,不敢修练太过。 第二个原因,当然是她不怎么上心了。 那时的混元宗虽然已经早就衰落下来,产业也变得很少,但是,吃穿用度还是不愁的,敌人也基本上没有,练武或者不练武,对她来说,没太多区别。 这混元山的一草一木,对她来说,估计都是旧日好友,此时故友重逢,心怀激荡之下,一时半会的就停不下来。 “好咧,师弟你累了就在房里歇一下,听钱姨说了,那被子前两天晒过不久,干净的可以睡。 等会,我让钱姨给你做几个可口小菜,她做的菜可好吃了,比得上兴庆府的松鹤楼大厨。” 陈平看了看榻上折叠整齐的粉红色被子,微微有些无语。 却也没有多想什么。 他此时想找个清净的地方,安静一会,倒不是真的有什么领悟。 而是对识海里的金色机缘太好奇了。 上次的银色机缘,是反骨仔顾辰那里得来的,事实上,那一次的溯源夺运,的确是给自己指明了前路,听到了剑罡同流这门功法的弊端。 并且,还知道怎么解决这种弊端,直接突破大宗师的方法。 同时,他也明白了。 为什么那一次是银色机缘。 怕不是那反骨仔顾辰,如果没有自己插上一手,很可能日后闯出很大的名堂,甚至会成为大宗师之中很有名气的高手也不一定。 而眼前的金色机缘,更是如此。 按上辈子的经验。 金色,就代表着传说。 指不定,今日打死的这位唐林儿,如果没有死在混元山上,异日很可能会成为北方佛门的一个奢遮大人物…… 甚至,有可能突破神武境,名声传唱天下。 对此方世界都有着极其深远的影响。 当然。 这些可能性,随着陈平诛神一剑斩落,已经成为了梦幻泡影,一场空梦。 但却不能抹除,对方那种天赋和气数,天地所钟,必有大运傍身。 ‘如今,都是我的了。’ ‘到底,他日后能取得什么样的成就呢?’ 陈平心中万分好奇,抱着这个想法,默默激活“溯运夺运”天赋。 眼前就是一花。 陈平就发现自己,一身风尘仆仆,白衣都染成了黄衣,跨过数千级阶梯,飞纵入殿,穿堂过舍,来到后院小禅房中,推门见到一个低眉枯坐的白须老僧身旁。 这老僧面上有了无数的老年斑,皮肤枯萎,气机微弱,显然已经是命不长久。 但是,一双眸子却是温润如水,恍如孩童,似乎蕴含着无双智慧。 ‘这是十方老僧了,而我,现在就附身在唐林儿的身上。’ 陈平心中升起一丝明悟。 随着老僧开口第一句话:“天星令拿回来了吗?” 陈平心中轰然一振。 竟然,竟然是未来。 过去已过去,未来还没来。 他这一次,夺运推演的景像,竟然不是过往的一些片段记忆,而是唐林儿经过了混元宗,办下偌大事情之后,又返回法相宗面见师父的情景。 ‘难道,我以前的溯源夺运的做法,都用错了?也不是,过去或者未来,都有可能存在着机缘。 只不过,刚刚运转天赋的时候,我心里念叨着唐林儿到底会有什么样的成就。 于是,就变成了未来的景像,这是,以心念为引……’ 陈平心里直呼握了根草,心想早知如此的话,其实,自己可以挑选到一些关键人物,进行溯源夺运,或许能看到未来大势一角,比什么算命占卜都要可靠得多。 也能够提前掌握先机,对日后的发展,可以说,太重要了。 ‘这天赋实在是要得。’ 陈平暗暗感叹着溯源夺运的强大之处,再不胡思乱想,仔细倾听着师徒两人的交谈。 只听从自己嘴里说道:“幸不辱命,师尊,你说可笑不可笑,那混元宗号称道门四派之一,却只懂得循规蹈矩,食古而不化。 以至于门庭寥落至极,并无可战之人…… 这一次,就算是徒儿不去掀起内争,其实,他们也撑不下来的。东木姜家图谋深远,这令牌和心法,差一点就落入姜无极的手中。” “姜无极此人虽然早在数十年前突破合一境,却是潜力已尽,算不得十分厉害。 不过,他再怎么庸碌,都是天人合一境界的硬手,林儿你虽然根基强大,又有梵我如一之法保命,境界终究还是差了一层。 想要在他的手里夺得天星令与琉璃玉身修练法门,全身而退,想必吃了很多苦头。” 老僧面上浮显笑意。 死气都感觉到有些轻淡了些。 显然是在为自家徒弟自豪。 “是,姜无极不但无耻至极,早早就埋伏在了混元后山之上,更是与趁着沐云裳寿元将近的虚弱时机进行偷袭,却完全没想到,被徒儿捡了便宜。 饶是如此,此人仍然称得上难缠至极,一路追杀过三府之地,并且,还调动大军围攻,差点就没有闯过来,徒儿若非移伤替死之法,此时只怕尸骨早寒。” 说到这里,唐林儿眼中杀气直冒,显然是恨得极了。 想着有朝一日,自己修为进步,突破至天人合一的大宗师境之后,定然会再次前往,会一会这位姜家老祖,看看对方的成色,报今日三掌之仇。 “戒嗔!” 十方老僧一声沉喝,悠悠道:“就让为师助你一臂之力,突破天地玄关,凝成真如法相。” 接下来,两师徒也不耽搁,立即行功。 以琉璃真身穴窍测度之法,指明梵我如一道路,吸纳无穷天地元气,结成金身法相。 只过了三个时辰。 一尊金光闪闪,面相慈悲的佛陀神相,从唐林儿的后脑处跳了出来。 此相不再虚幻,而是恍如真实,一举一动之间,天地元气相和,有着无穷大力随身。 随着唐林儿一指捺下,身后丈六法相也是做出同样的动作,大拇指轻轻按落。 噗…… 轻响中。 院中一座青岩假山,被那金光指头触及,化为粉末灰烬,消失不见。 “多谢师父赐法。” 唐林儿眼中全是惊喜,感受到自己强大十倍的力量和精神,感动万般,猛然拜下。 十方老僧也是欣慰万般,合什轻笑:“你有如此实力,天星遗迹之中,那处九层高塔也可以闯上一闯了。 为师总是觉得,当日韩玉和清宁只是把目光放在藏经阁很可能是错了,最重要的地点,应该是那九层高塔…… 事实证明,未得承认,只是偷拿东西,事后隐患无穷。 只可惜,为师去闯之时,因未得到天星令,难度极大,连第三层都没能闯过去,面对机缘失之交臂,可叹……” …… 陈平听得似懂非懂,知道这是因为十方老僧往日里已经与唐林儿说过一些往事,再来说起,就不用从头细说周详。 只是讲述一点关键所在,自己自然是听不明白。 但是,对于唐林儿为何前去混元宗搞事的缘由,基本上也是弄清楚了一些。 也明白到,他的最大目的,除了混元金身法的琉璃玉身篇之外,最大的目的,其实是拿一个令牌,为了天星遗迹中,最大的一处机缘。 而且,此处机缘有着危险,有着隐患,实力若未达到合一境,也就是大宗师后期,去了恐怕会有身殒之危。 …… 一晃眼,后续经过就如流光闪过。 他附身在唐林儿的身上,似乎过了多年以后,唐林儿踏步走进一片荒芜地界,走入雄伟参天的高塔之内,同时闯塔的还有数人,看不太清面目。 他只依稀感觉到那一日,地动山摇,似乎身周发生了很大弯故,一处银灰色庞然大物拔地而起,直入虚空…… 再晃眼。 大周一统天下,唐林儿京城演法,天地变色,被拜为国师。 眼前微花,又看到旷野一片血腥,无数人哀号着,有许许多奇形怪状的妖兽魔怪,身上黑气升腾,从天边涌了过来。 唐林儿站在一处城楼之上,化为六丈金身法相,一步踏出,与那拎着一根棒子的黑漆暴猿战到一起。 每一次交击,天地变色,旷野塌陷,城池崩塌,地面百里血肉成泥…… …… “这……” 这是什么画风。 陈平醒了过来。 眼前渐渐凝实,虚相散去,就看到屋内窗明几净,清香萦绕鼻端。 低头一看,身侧那粉红色的小被子,仍然折叠得整整齐齐。 “金色机缘,不愧是金色机缘,这一次,好像是推演到了一些了不得的东西了。” 他抹去头上冷汗,深吸一口气,平息了震荡的心情。 收获暂且不提。 无非就是梵我如一之法,配合着混元宗神乎其神的琉璃玉身境,可以提前一境,在大宗师境界就修出金身法相。 要知道,这一步的达成,相比起其他合一境大宗师来说,是一种天大的超前。 神武法相,是到了神武境,才能真正练出来。 一动就有山崩之力,这不是形容,是真实。 全力动手之下,法相伟力可以摧山断河,糜烂百里,真正称得上是覆手山河。 而唐林儿,在混元宗一行之后,就迈进修练的快车道,一步步直达神武境。 也不知道,在神武境界到底走了多远,后面只是一个个的片段,陈平看不太清楚。 只知道,这位的确是做出了很厉害的一些事情。 真正值得在意的,还是那天星宗的遗迹,九层高塔,后面那闯出地底,冲上云霄的庞然大物到底是什么,也没有看清楚。 但是,无论如何,这个机缘肯定有点大,否则,唐林儿不可能走到如此高度。 还有,更值得在意的是,最后看到的那一幕,天空好像裂开了缝隙,无数黑气滚滚的魔怪妖兽,那实力强横到,一棒子打崩大地的暴猿到底是哪里来的? 是本世界就有的,还是外面进来的? 又是哪里出了问题,导致这无穷无尽般,宛如海潮般的漆黑魔怪出现? 可惜,这种种影像,只是跳跃式进行,陈平也分不清中间到底过了多少年。 他只知道,唐林儿好像并没有变老,心境也没有变得有多沧桑。 以此判断,可能快则十年,慢则五十年。 陈平抓了抓脑袋,只觉得,心底深处,就如同压上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果然,窥视未来是有着代价的。 看到了,又没看全,这心里难受。 “草……早知道就不看了,看啥子未来?”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不管了。不对,我就是高个子。那没事,慢慢来,早点修练到更强更厉害的境界。面对种种变故,就可以从容应变。” 陈平心中一念落下,百念杂陈,突然又想起一事。 “等等,好像还有一件事情,唐林儿这次来到混元山,如果没有被我斩杀,他会遇到谁来着? 对了,是姜无极,东木姜家老祖,也与他不约而同的图谋混元秘典。” 因为漆黑妖兽出现,心情震荡的陈平,好悬才想起,似乎是在这一天,惦记混元宗的势力,并不是只有韩林儿和七星剑一脉等人,还有一个老阴一逼。 “祖师洞传承?” 陈平面色微变,心道不好。 …… 求月票。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临死一击,青木长生 陈平从溯源夺运的“未来”之中惊醒之后,好悬就没想起,自己附体在唐林儿身上之时,曾经听到对方与十方老僧奏对。 听其说过。 此行混元宗,假如在没有自己插手的未来,曾经还被姜家老祖姜无极所追杀,还中了三掌,逃过三府之地,才终得脱身,得宝而去。 如今唐林儿自然不再有溯源推演之中的未来,他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但是,那姜家老祖姜无极呢? 并不会因为唐林儿之死,就不存在。 他伺机偷袭混元宗寿元将近虚弱不堪的祖师婆婆,这件事情,当然依旧会发生。 一念即此。 第一时间,陈平就豁然站起,一个箭步,就要窜出门来,赶去祖师洞救人。 刚刚走到门边,他身形一顿,折身返回,又回到了塌上,静静坐下。 窗外传来韩小茹银铃般的“咯咯”笑声,还有司马柔无奈之中带着宠溺呵斥,都让人感觉到心灵无比平静。 阳光斜斜从西窗照了进来,能看到浮尘点点,起起伏伏,鼻中就闻到饭菜香味。 “是了,我原本就不是混元宗弟子啊,至少,我当自己是,别人并没有。他们只是把我当成了山下弟子收下的记名,就连祖师也没拜过,也没有录过名谱…… 剃头挑子一头热那是不行的,热脸也贴不得冷屁股,就算我去了又如何? 连祖师洞也进不了…… 除非与孙允老道等人翻脸,直接把他们打倒,强闯祖师洞。 那岂非是欺师灭祖,这事怎么看都做不得。 一念及此,陈平心思转了转,心想只要自家师父和师姐没有危险也就行了。 至于突破大宗师的事情,自己如今劫运点已然达到了199点,早就多出了不少劫运点。 只需要得到五代祖师收藏的遗物[明王净世诀]就可以,应该不会出问题,走正常途径学习就是。 这姜无极上山,应该与那唐林儿打的算盘差不多,都是趁着混元宗最后一位大宗师即将身死的当口直接来抢夺[天星令],也不知道这个东西的价值,到底有多少人知道,又是谁曾经说漏了嘴。 至于三阳焚心诀的秘密,唐林儿似乎不知道。 三种武功合为一种,并且能够无损修练星元炼体之术,从而加速修练的消息,也不知那长空武馆馆主高岳是从哪里打听出来? 很有可能是七星一脉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秘密。 也是混元宗分裂的根源所在。 试想,他们若是没有一点希望,可以得到最大的好处,他们哪来那么大的执念修习七星剑,并且,不顾一切的想要图谋本山混元金身诀,这明显是有备而来嘛。 随着七星剑一脉尽皆身死,估计这个疑问也跟着埋入地里。 姜无极应该也不可能知道其中蹊跷。 就算让他抢去了[天星令],抢去了[真罡琉璃玉身]修行心得也没什么关系,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只要自己突破了合一境,炼出内外真罡,打上门去直接拿回来就是了。 想到这里,陈平稳坐钓鱼台,又把视线投入脑中识海。 属性面板上诸如红莲掌,灭度掌,十方俱灭,般若菩提等等拳脚兵器武学,一一掠过,淡去无痕。 这些武功精华,或者融入自己圆满近身搏击精要之中。 或者融入自己精气神三种剑法融合而成的混元剑法诛神剑意之中,完全不值得花费劫运点单独提升。 陈平此时已然发现,同一个档次,或者低一个档次的武学,其实不必学得太多,用不过来。 比如灭度掌,就是打散对手身体元气,摧毁各大窍穴,有着针对性的穿透力道。 这种掌法,自己随手一掌打出,心念微动,劲力可方可圆,可穿透,可震荡,想打哪里打哪里,想打成什么伤就打成什么伤。 哪里用得着专门运转灭度心法,简直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红莲掌也是一样,只不过依照独特的运劲方法,让内气摩擦天地元气,组成莲花模样的高温掌力。 陈平一看就会了。 他甚至能够用掌力劲风,打出一条火龙出来,或者,用自己的内气,打出一片雪花。只不过,如今内气修为不太强,不能续战太久而已。 先天层次的绝艺,只要看过了就懂了,学,是学不完的,用起来也是花里胡哨,反而比不上自己一拳一剑那么简单实力。 倒是[梵我如一]的法门。 陈平看了一会,就不得不承认,从唐林儿那里夺运夺来的东西,除了未来秘密,前行道路这些极其珍贵的隐秘之外,最有价值的就是这门功法了。 事实上,这也是唐林儿能够一步登天,踏入大宗师境,以至于最后突破神武境的最大依仗。 严格来说,这并不是一门修练心法,与天心明月剑类似,这是一门很唯心的思辩法门,属于佛法类型。 这门心法,追求的是“心即宇宙”。 人生有如梦幻泡影,我心即宇宙,灵魂就是天地,唯亘古不变的宇宙永存,眼前所见皆为虚妄。 好。 “梵我如一”这门心法,被唐林儿修成什么样呢? 他觉得身外的自然是真的,而他是假的。 在陈平看来,这种修行法,简直就是欺骗社会,欺骗自己,但他做到了把肉身连同灵魂一同骗过了。 然后,真的就把自己当成虚像。 假到真时真亦假。 当时,陈平与唐林儿交手之时,以无坚不摧的力道和速度强攻,对方竟然做到,把所有力量以及伤势,全都替换,散入宇宙,也就是天地之中,从而毫发无伤。 若非陈平融入天心明月剑,从精气神三个方面,既斩肉身,也斩灵魂,把对方的心灵一同斩灭,短时间之内破了唐林儿的“梵我如一”法门。 恐怕,就算累到死,也不定能打死对方。 打得快死了,唐林儿再来个“我是假的”,“受伤是假的”,那岂非是做了无用功。 所以,这门功法,的确是厉害得一塌糊涂。 “配合上我的混元金身,肉身坚固得难损难伤,这门功法简直是量身订做,这一下,敌人就算是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我打成了重伤。 来一个梵我如一,立即重新刷新一遍身体,可以气得对方吐血。” 陈平面上露出笑容,自忖奇奇怪怪的保命本事又再次增加了。 他留足了突破大宗师合一境的劫运点,目光投上了“[梵我如一]入门”字样上来。 提升。 8点劫运值燃烧,[梵我如一]提升至熟练,减伤三成。 再次提升,16点劫运值投入,减伤至六成。 [梵我如一]心法,提升至精通。 这门功法,同样是心灵层面的厉害法门,与天心明月剑显然是同一等级,起步提升就要8点。 但陈平一点也不吝啬。 直接再花费32点劫运,把[梵我如一]提升到了“大成”层次,身后出现丈六虚影,渐渐凝实,足足可以减伤九成。 虚影法相生成之后,陈平就发现,自己先前想像力还是弱了点。 这个虚像竟然并不是没有攻击力的,逆运[梵我如一]心法,心即宇宙,宇宙即我,幻虚为实…… 这虚像竟然可以增幅自身九成力量,聚四方元气,汇入一击之中,打出百分之一百九十的攻击力道。 虽然这是一种心灵武学,打出一击之后,就会散去,又得重新凝聚,花费数个呼吸时间,再来增幅攻击。 并不会像传说中神武境界那般,法相真实,焚天煮海,但是,就算是如此雏形的法相,也让陈平自感战力大增。 劫运点还剩下143点劫运,32点福缘,陈平就不再提升武学,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只要学到[明王净世诀],此行就可圆满,直接返回兴庆府就是了。 甚至,真罡琉璃身的修行心得,到了陈平如今这个境界,也变得可有可无,他可以自行往后推演。 听说,当年的五代祖师,修到后来无路,就结合星元入体之术,自行摸索,定窍开穴,直练到大宗师顶端。 也就是说,在混元宗,突破到大宗师境之后的混元金身法,其实已经圆满。 想要再往后练,得凭借自己的才华,推陈出新,走出一条神武之路。 这条路,五代祖师韩玉其实没有走通。 他的心得,看看无妨,不看也没什么。 …… 陈平以不争为争,干脆就没把自己当成混元宗亲传弟子,把自己当成一个客人或者是记名弟子。 在松涛居等着饭熟,顺便练练功夫。 风雪崖祖师洞中,却已是一片喊杀之声。 三长老崔士弘鼓起余勇,挥剑疾斩,眼神中全是绝望…… 厉声呼救穿过长长通道,传到外面。 “姜无极,我混元宗与你姜家可谓井水不犯河水,封山百年,更是不过问天下是非。 你如此作为,岂非令天下英雄齿冷?” 剑光阴阳割错晓,倒算得精妙凌厉,斩到一个黑衣雄健白须老者的身上,却是如击败革,发出沉闷身响。 不但没有伤到对手,反而有一股奇异雄浑的力道,传了过来,让崔士弘身上面上长出了一朵朵洁白小花,更有根须疯狂向着经脉穴道扎根生长。 黑衣白须老者反手一抓,就把阔剑抓在手里,夺了过来,捏巴捏巴,揉成碎片,扔在地上,穿入岩层,看不到一点影子了。 他冷笑一声道:“混元宗好大的名头,如今只有一个垂垂老朽的沐云裳入灭,就连江湖二流势力都算不上啦,你还以为是当年兴盛时机,道门四派之一威震天下,呵呵哈哈……” 他瞄了一眼身上长满洁白小花,已经虚弱无力到跪倒在地的崔长弘,甚至懒得出手补上一掌。 身后背着的戮龙枪,更是没有拿在手里,而是返身面对高台上的一个身影,笑道:“沐云裳,伱如今吊着最后一口气,压住我青木长生掌的长生之意,还想等什么? 等救兵吗?没了,这天下,再没有混元宗的一丝容身之地了。” “那你怎么不来杀我?你在怕什么?” 高台之上,盘坐的人影轻声说道,声音中带着无穷落寞,似乎很久之前就在等着这一天。 透过熹微天光望去,就见到那人身形消瘦,白发如雪,眼角有着丝丝鱼尾,面容微微苍老,仍能看得出年轻之时,乃是倾国倾城。 可惜的是,岁月不饶人,虽然面上既没有什么老年斑,也没有大片大片的皱纹,仍然能看得出,女人皮肤枯槁灰白,生命已然走到最后尽头。 “虚张声势,当年你也只是稍胜我一筹而已,如今气血两虚,又哪里来的信心,可以保住你这些徒子徒孙? 把混元真罡琉璃身心得,以及天星令全都交出来。 对了,还有当年从十方老和尚那里得来的明王净世诀,也交给我,就给你一个面子,不灭混元宗满门。” 沐云裳沉默下来。 好像看不见祖师洞中被打得跪地,被无数小白花疯狂抽吸生命力的八代长老崔士弘,也看不到站在洞角瑟瑟发抖,以最大的能力握紧手中剑,抗拒姜无极身上庞大的气势的九代弟子伊授和十代弟子邓瑰。 她只是叹一口气,眼眸低垂,似乎是在怀念着往昔,嘴里喃喃念道:“师兄,如果你知道今日情形,当日,还会不会想要跨出最后一步?” 想到那一年,混元宗中兴之时,排名四派第一,更是力压佛门三宗。 门内三尊五老,七位大宗师同时驻世,更有一剑擎天,横压天下,号称天榜第一。 何等风光,何等霸气。 可惜的是,一夜之间,风流云散。 擎天一剑剑折,三尊五老八去其七,最后一位,过不多久,也因伤去世。 只余下自己一人,强行冲突天地玄关,也是伤了根基。 这百年来,基本上没有多少进步。 修为不说能比上师兄,比眼前这位得到天材地宝以药物突破合一境的姜家老家伙,都不见得强到哪里去。 这种实力,又谈何护住混元宗。 “师兄,我来见你了。” 沐云裳心中暗暗叹息,最后看了一眼洞外身后翡翠山色,再不强行压制体内的青木长生气,手臂之上就长出朵朵白花和长长细密的根须。 “姜无极,你在我身后崖边,躲了三日,打了我一掌,那我也还你一掌。” 说完,沐云裳身形无风而动,平移飘出。 全身乃至面庞陡然燃起琉璃玉色光芒,一掌斩落。 洞中光芒流转,天地气机全都汇聚在一掌之中,让人只看到那团玉色光芒,分成阴阳二色,流转不休,看着就再也移不开眼睛。 掌势未到,姜无极面上就显得微微难看。 他半张脸变得赤红,半张脸变得苍白。 眼中映入的哪是一掌,而是一柄巨剑,分天劈地斩了过来。 黑白两色光芒化为磨盘,轰然碾压。 他大喝一声,再不敢托大,肩上戮龙枪早就跳入手中。 身体一晃,就仿佛化为千年古树,立根山丘,枝丫晃动着,枪影连绵,呼啸击出。 无穷青绿光芒海啸般击出。 这一刻,他半点大意都不敢。 嘭…… 整座山峰都震颤了一下。 方圆数百丈宽广的祖师洞轰的垮塌半边。 气劲冲击之下,混元宗七代长老崔士弘、八代弟子伊授以及十代弟子邓瑰,在黑白绿三色光芒冲击之下,如同泡影一般,炸成片片碎肉,飞向四面八方,连洞壁都铲平了一层。 沐云裳一招之后,身形化为琉璃玉粉,纷纷扬扬飘洒,散落一地。 最后一招击出,她所有精气神燃为一炬,肉身再也无存。 “噗……” 姜无极一口金血喷了出来,面色就变得苍白。 他一屁股跌坐在地,重重喘了十余个呼吸,面上才恢复一点血色。 连忙从怀中摸出几粒洁白药丸,吞落腹中,伸出手指,连点胸膛眉心十八处大穴,再吐了两口污血,内中夹杂着细碎内脏碎片,才缓过一口气来。 “好一个沐云裳,临死之际了,还要给我来一下狠的,若非老夫修得青木长生功,最是生命力强横,中这一招,恐怕得修养十年之久。” 他脸色难看,在洞内好一阵捡拾观看,收拢了几本玉册和一块奇异的古朴形质小令牌,撕下衣襟,打了个包裹,背在肩上。 拎着戮龙枪,姜无极眼神一狠,心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顺着通道,把混元宗杀个干干净净,以报这一剑之仇。 还没走出两步,他又停了下来。 “虽然我已经暂时压住伤势,事后再来修养,只需一年时光,就可以养好。 而且,暂时也不会影响到实力发挥…… 但是,这也只是在正常不遇到强敌的情况之下。 一旦陷入苦战当中,很可能就会让伤势加重,战力大减。 混元宗剩下的大猫小猫三两只,倒也算不得什么,唯一可虑者,却是那个杀我乖孙的陈平。 那小子虽然并没有达到合一境大宗师,但能够正面斩杀法相宗[佛子]唐林儿,地榜第一在他的手上也撑不了数十招。其一身战力,估计离着合一境也差不太多了……” 想到先前自己偷偷躲在一旁,遥相感应风雪崖的战局,看到的那交战情形,姜无极觉得仍需谨慎一些。 若是以自己如今带伤之躯,去强行扫平混元宗,与那无限接近大宗师战力的陈平死战一场,可能真的讨不了太多好处。 对方人多,就算其余人发挥不了太多作用,牵制一下还是做得到的。 万一在那小辈手中被翻盘,那就不太好了。 “那就先行下山,你所需的传承秘典与天星令牌,都在我的手里,也不怕不下山来追。” 想到这里,姜无极强行压下心头杀意。 悄悄从洞后险崖处跃下祖师洞,离了玉笔峰,找到山下接应的二儿子姜元同。 “元同,你亲为主将,领三千青木骑,布下吞天大阵,围住玉笔峰。 这一次,当为我儿元昊夺了沧龙印,定万世不易之基。 子阳孙儿之仇,也可以一同报了。” …… 求月票。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临危受命,青木锁龙 韩小茹没有吹牛。 松涛居的饭菜着实不错,钱姨的厨艺很能上得台面。 尤其是山上出产的竹荪,更是被她整出了花样来,清爽脆嫩,吃得陈平满口滑香,连吃了两大碗饭,才堪堪停下筷子。 “好吃,等吃过饭,我带你去山上猎点野物,顺带看看山景啊。师祖他们这次祖师洞传承,可能要耽搁不少时间。 接下来,祖师婆婆的祭礼,咱们也得到场,就没有太多空闲时间,单独行动了。” 说起祖师婆婆,韩小茹并没有什么悲伤之意。 这位从韩小茹记事起,就一直居于玉笔峰祖师洞中,很少现身。寻常弟子根本见不到她,谈不上有多少感情。 而且,这位祖师婆婆再怎么寿元枯竭,也是一百三十六岁的老人家了。 在山下,这么大年纪去世了当为喜丧,算做驾鹤登仙,就算是亲生儿女都不会有太多悲伤,更何况是道家门派。 此时说起来,最多一声叹息。 也只是叹息混元宗多灾多难,少了一个硕果仅存的驻世大宗师罢了。 以后,这偌大的门派,也不知到底能不能抵挡得住风风雨雨。 司马柔则是没说话,呆呆的看着桌上的几样小菜,停箸不食,似乎勾起了什么回忆。 屋内气氛安稳而详和。 陈平心想其实这样也好,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一直都好像有人在身后追命一般的,疯狂的修练,疯狂的战斗,一刻也停不下来。 时不时的,能抽出时间,偷得浮生半日闲,把杂事抛开,什么也不想,日子才算过得舒畅。 “小柔儿,小柔儿在吗?为师这次前来求助了。” 正当几人静静放下碗筷,钱姨上前收拾,并且,奉上茶水的时候,院门口就传来一声悲怆至极的呼声。 却是混元宗当代掌教孙允。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断了右臂,面色苍白的黑须老者,再之后,就是四位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女,这是九代弟子。 不单是孙允,这些人面上全是悲痛,悲伤难过之中更是隐含愤怒屈辱,就像是被人扇了几个耳光,偏偏又不能发作。 “师父,这话从何说起?” 司马柔面色大惊。 许多年没有回山,虽然与混元本山众位师兄弟多了一些生疏隔膜,但毕竟是在山上长大,娘家再怎么陌生,总还是娘家。 就算她有时候觉得自家这个师父,性子着实有点讲不出味道。 也不至于就生分到把自己当成外人。 当初,她与韩无伤两人下山之时,师父就曾经让他们永远不要回来,还说,在山上不许打出混元宗的名号惹事…… 但话又说回来,师父再怎么固执,再怎么不通情理,授艺之恩,也不是说抛掉就能抛掉的。 这次上山,司马柔并没有跟陈平说过这些往事,她其实不太希望,自家徒儿对自家师门有什么不满。 见到门派危机了,自然是掳起袖子就上前帮忙。 事后的自己这些同门的一些表现,却是微微让她觉得心冷。 师父倒也罢了,从来就是这么一个人,古板、固执,并不会通权达变,圆滑处世。 也许是闭山封门太时间太过久远,这些同门师兄弟以及师侄们,倒是忘了对高手的敬畏,忘了恩义之心,这一点就不怎么好了。 明明是一个顶了天的大高手同门回来了,不说八抬大轿,锣鼓喧天的笑脸相迎,也不能表现出冷淡? 不说奉承逢迎,在门派风雨飘摇之际,把这么一尊能够斩杀地榜第一的高手,当做外人一般防着,不去当成自己人一样亲近,就有些过份。 别人不说,身为掌门,至少就不合格。 包括,自己这些同辈师兄弟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不合格。 做生意得亏死,混官场得被坑死。 经营门派…… 也没什么可说的,混元宗都混到这个地步了,可以看得出来,他们就算是混门派,也不太行。 司马柔心中虽然不满,却也无话可说。 毕竟是自己的宗门,是自己的师父。 也只能受着。 此时看着孙允和虞志宪二师叔苍白枯槁的脸,再看看低头不太敢看向自己的同门师兄弟,以及远处惊惶失措的一些师侄们,她心中就是一痛,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三师叔崔长老呢?还有伊师兄、邓师侄他们,可是传承出了问题?” “他们,他们都被歹人所害,祖师婆婆也被暗算,尸骨无存……” 旁边一个三十七八岁的中年人,放声大哭起来。 四周远远近近的就响起一片抽泣。 这些人,不单只是在伤痛几人被歹人所害,也是在担心以后的岁月,强敌在侧,日子恐怕很难过得下去了。 “什么?敌人是谁?” 祖师洞。 那可是祖师洞。 想要从玉笔峰刀削般的山峰背面,混入祖师洞,害了大宗师境界的祖师婆婆,可想而知,敌人的实力到底有多强。 司马柔一念及此,忍不住就打了个寒噤。 这事,哪是自己能够应对的。 她抬眼望去,就发现,刚刚没注意到的是,包括自己师父,以及师兄弟们,眼光游移着,看着一个方向,并没有真正的看向自己。 ‘合着,并非来向我求助啊,而是来求我那宝贝徒儿帮忙来着。这时候才想起,本宗有个大高手了,先前就选择性的全都失明。 处置七星剑一脉剩余弟子的时候,也坚决不让我等插手,宁愿损失弟子,也要拼死斩杀……’ 司马柔一阵心累,突然什么性致也没有了。 只是冷着脸,转身看向身后,叫道:“小九,你家师祖前来求助,你看看该怎么做?” 虽然并不知道敌人是什么身份,到底有多强。 但是,连祖师婆婆这位大宗师也已经遇害,可想而知,敌人肯定不会是什么好对付的。 这时,自己这个做师父的,千万不能给徒弟增添哪怕是一丝半分的压力。 否则,错判了形势,选错了对手,宝贝徒弟有个一点半点的损伤,都是不值得的。 更别说兴庆府百万生民,还等着这位徒弟护卫一方,力抗胡人呢,可冒不得风险。 “师祖,师叔祖、师伯、师叔都在场,哪里轮得到晚辈说话?”陈平拿着韩小茹刚刚递过来的手绢,擦过了嘴唇上的油渍,笑呵呵的走了出来。 “师父,您这是难为我了,徒儿还等着山上诸事底定,再来拜过祖师,登录名谱呢。宗内事务,着实不敢多插嘴。” 韩小茹也是连忙走了出来,担心的看向陈平,“师弟先前与那唐林儿一战,受了一些内伤,正待好好将养一番。 那人毕竟是[地榜第一],一身实力何等强横,临死反扑,也不是那么好接下。 宗内大事,自有长辈们操劳,咱们当小辈的,只能摇旗呐喊了。” 傻丫头只是不爱动心机,脑子可是不笨,尤其是关系到陈平,她猴精猴精的。 此时说起话来,简直可以挤兑死人。 听到这话,无论是孙允,还是虞志宪两位八代弟子,还是邓元通、方申、古松林、苏静怡等九代弟子,或者是王宇、贾云等十代弟子,全都面有惭色。 先前祖师洞前一幕还历历在目。 韩小茹说话虽然不怎么中听,颇有讥讽暗嘲之意,讽刺自己这些人用人朝前,不用朝后的恶劣态度。 但是,此时回过头来想想,她的话,还真不好辩驳。 若非陈平以无上武力力挽狂澜,先前在风雪崖一役,他们这些人,上至掌教和长老,下到普通小弟子,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很难逃得生天。 就算那地榜第一的唐林儿不亲自出手,七星一脉长老级别的高手就多了一个,双方打起来,他们也是扛不住的。 侥幸逃过一劫,不思补救,反倒为了争夺区区蝇头小利,把大恩人,大高手就这么排斥在一旁,实在是好说不好听。 “谁说你插不得嘴?” 孙允沙哑着嗓门,沉痛说道,“自从老夫从韩师兄手里接过掌门一职,混元宗不但没有日益兴旺,反而衰颓至此,老夫有罪,既拖累了宗门,又害了祖师婆婆,真是罪该万死。 今日,老夫自忖才德浅薄,不足以继续担任掌门职位,特此传位于徒孙陈平,还望弟子们相亲相爱,互帮互助……” “师父!”司马柔大惊。 “师兄。”虞志宪面色大变,似乎完全没想到这一出,他叫了一声,就不再说话,眼中闪过一丝释然。 是了,眼前此景,再不改变主意,无论是谁都护不住混元宗。 山下大敌虎视在侧,山上高手损失惨重,昔日强盛一时的混元宗,如今就连先天强手,也只得大猫小猫三两只,还谈什么封山闭门。 再封下去,就真的直接消亡了。 细思往昔,早知道会出现这种结果,还不如锐意进取,四处收取弟子,去往江湖上拼杀出一个未来。 就算江湖险恶,老一辈弟子折损太多,但至少,新一辈弟子众多,有着新血补充,指不定就什么时候出现几个天才,撑起一个门派。 可惜。 不过,现在改弦易张,却还为时未晚。 “不可,晚辈何德何能,敢任掌门一职?” 陈平截住话头,连忙拒绝。 这样子,闹得自己好像是上山前来争权夺利了。 自己不就是想要学个武功,能拉几个师兄弟下山,就拉几个师兄弟下山,自家人一起去打江山吗?弄成这样子,就有些尴尬。 “陈将军,你不肯接这掌门一职,可是看不上我混元宗满门老小?可你又忍心看着他们被贼人所害? 不想担任掌门,想来是因为老夫这位师祖让你失望了,没错,老夫尸位一素餐日久,自感罪莫可恕,不如归去。” 说着话,孙允身上气息鼓涨,在一片惊呼声中,一掌金光闪闪,向着自己脑门劈了下来。 掌风呼啸,狂风乱卷,竟似没有丝毫留力。 “不好。” 四面响起一片惊呼声。 所有弟子都没有想到,掌门孙允,竟然一言不合,就直接提掌砸脑袋,想要碎颅托孤。 这还了得。 他功力既高,动作又快。 一掌劈落之时,别说众人根本就没反应过来。 就算反应了过来,也是拦不住的。 “啵……” 掌印刚刚印到头顶三分处,一只闪烁着暗金纹络的手掌不知何时,已然出现。 重锤般落下般的强横掌劲,落在那只手掌之上,就如鹅毛落在水上,只是荡起淡淡波纹。 劲气消散,如清风拂面。 陈平叹息道:“师祖这又何苦?” 他看到了,师父司马柔此时已经快要急死了,脸色涨得通红…… 刚刚想要前冲,速度也没那么快,眼泪水都差点夺眶而出,此时正抚着胸膛在那里狂喘,显然被吓着。 不但是他,底下众弟子也是长长吐了一口气。 这老头动不动就要自裁当场,竟然来真的,这谁受得了。 孙允一掌印下,早就把毕生功力提起,一掌气血激荡,就待闭目等死。 手掌落到一半,发现,中间就像是拦了一座山,沉重浩大,自己的掌劲落在上面,像是清风细雨落在山体之上,完全撼动不了丝毫。 他心中不惊反喜。 如此伟力,如此修为,简直有如祖师当面。 听说他还没到及冠之年,这么丁点年纪,就已经强到如此地步,随着时日渐长,日后成就又是何等了得。 我混元宗有此弟子出现,中兴岂非指日可待。 可怜我先前也是花生般大小的眼屎蒙住了眼,心眼变得只有针尖尖般大。这个徒孙哪里稀罕得上混元宗这么点基业? 凭他的修为战力,走到哪里都能霸道横行…… 我不思拉拢在自家门派,偏要生分见外,真真是糊涂了。 一时间,后悔,愧疚,难过之情涌上心头,想到先前祖师洞前一幕,简直有些无地自容。 他也不再用力下劈,只是沉声喝道:“诸弟子,还不拜过新掌门。” “拜见掌门。” 这一次,众弟子再没迟疑。 随着孙允当先俯首躬身,身旁的虞志宪,邓元通、方申等人以及身后四五十位小弟子齐齐拜下。 声音之中喜意多过惊诧。 显然,除了这些长老和师叔伯们,其余的小弟子早就对陈平强横武功心折已久,只不过,鉴于身份低微,不敢开口。 此时想到,会是这么一个能把地榜第一都生生打死,能震慑得那位谋害了祖师婆婆,杀害了三长老崔士弘等人的大宗师高手也不敢出来造次的大高手担任掌门,心里不由自主的就安定了下来。 刚刚凄惶无助之感,转瞬之间,就消失大半。 “罢了,晚辈就暂且理事,掌门一事,暂且不急。 先去祖师洞看看,贼人到底是谁?竟敢冲我混元宗下手,此仇不报,实难心安。” 陈平挥了挥手,摇了摇头,心想这掌门一职,不接也是不行。 看上去还是众望所归。 混元宗显然已经承受不住更多的打击。 当下,在众人的簇拥之下,一股脑涌入祖师洞中。 “贼子是从此处上山,潜伏应该不止一日。祖师婆婆寿元枯竭之后,多数时间都是昏昏沉沉,不能理事。 据送饭弟子说,近几日,她老得很快,于是传讯众弟子选人前来传承功法,交托后事。” 虞志宪二长老,先前在与七星一脉冲突之中,拼得最狠,也伤得最重。 陈平刚上山之时,这位长老一直处于昏迷之中,倒也没有展露出什么修为和眼光。 此时他身形起伏,身上金光闪闪,一一演示贼人于哪里潜伏,从哪里动手,又是用的什么招数,一切都恍若现场重演。 “是青木长生功,崔师弟几乎没有造成像样的威胁,帮不到祖师婆婆,甚至,在最后一击之中,被两位大宗师交战余波侵袭,身体四分五裂。” 虞志宪眼中全是悲痛。 看了一眼四处散落的尸块,又蹲到一捧玉粉前,忍不住泪落如雨。 “青木长生功,姜家姜无极?” 司马柔面上也闪过一丝恨意,又有一些恍然。 清州府早被东王公姜元昊占下,混元宗正处于此方势力治下,平日里虽然没有什么来往,但是,对东木军的一些高手还是颇为了解的。 姜家虽然不属北六南七十三世家之列,祖上也没有出过什么了不得的大官,但是,这个家族发源自东部长海郡,因缘际会得了一套青木长生功,族中又出了一位气修天才姜无极。 此人才略不凡,武功强横,而且,还多子多福,惯会生养。 自他那一代开始,姜家就开始生发。 尤其是其大儿姜元昊显露出,更胜乃父一筹的武功天赋之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大离王朝倒行逆施,四方举旗作反之时,姜元昊立即召令东海群盗,杀、官造、反,短短数月时间,就连下两府,号称东天王。 有子如此,姜无极自然也不会拖后腿,他身为老太爷,也不习惯领兵打仗,只是多方搜罗良才美玉,亲自教导,并且,把毕生所学,传给家族后辈。 与普通人的含饴弄孙不一样,这老家伙可一点也不闲着,除了在家享福授徒之外,还会时不时的亲身出动,斩杀各路对手首领。 以他大宗师的修为,打得四方束手,以至于,东木军声势之大,在东南这片地界,比起陪都真武王都一点也不弱。 “如果是此人出手,就不得不考虑到精锐大军围攻。” 司马柔眉头微挑,心中微凛。 “没错,玉笔峰四面,已然有着军马踪迹,看那人马布置,估计随时可以布下军阵,集合众力攻山。” 韩小茹探出脑袋,在洞后风口看了好一会,回来禀报道。 她在宣武卫也统领过骑兵,学过诸般阵法战术,此时只看那旗帜招展,人影多寡,基本上就判断出来了,对方已然布好了阵势,也不知到底是谁领军。 显然,对于混元山上的情况,对方是十分清楚,很有针对性的在布置安排。 “应该是姜元同,此人是姜元昊的三弟,修为也已到了先天后期,地榜无名。”虞志宪看了看旁边,就道:“元通,山下情形你最是了解,你来说。” 邓元通走近,行了一礼,沉声道:“掌门,姜元同此人坐镇清州府,平日里并不出手,出入大军随行,具体修为不太好判断,估计比我要强上不少。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此人很少居于府衙之中,平日里与军士同食同宿,号称爱兵如子…… 他最拿手的本领,不是江湖争锋之道,而是青木锁龙阵,此阵防御无双,耐力强横。 若是让他起阵,就算是大宗师落入阵中,一时半会,也很难脱身,会被死死缠住。因此,可以判断出来,此人调动军阵围山,布下大阵,很可能是想与其父协同,一起伏杀掌门。 据我推测,下山闯阵与姜无极硬拼,乃下下之策,不可不防。” 一个大宗师已经足够让人伤脑筋了。 还有一座大阵从旁牵制缠绕,若是困在阵中,岂非十死无生。 “最好的办法,自是引其来攻,不过,也不知道那姜无极会不会自恃修为了得,上山与掌门亲自动手?” “大阵吗?” 陈平沉吟一会,摇头道:“如果我是姜无极,肯定不会舍弃自身优势,上山攻击,他没这个必要冒险。因此,会想个办法,逼我等下山自投罗网,永除后患。” 他有句话没说,其实姜家与自己多少算是有仇的,姜子阳死在自己手上。 若是不算自己,混元宗散开之后,四面八方逃逸,或许能逃出几个,但自己正在山上,那自然是一个也不会放过,斩草除根,灭门就在眼前了。 “掌门,不好了。山下师兄传信上来,说是有士卒远远运来火油枯木,看情况是要放火烧山……” 一个小弟子匆匆跑进祖师洞,气喘吁吁的禀报。 众人神色大变。 “歹毒。” “可恶……” 陈平压了压手,冷笑道:“稍安勿躁……这是想逼咱们下山决战了,老梆子一点也不傻啊。 师叔祖,您说,咱们的传承秘典被他取走,如果遇敌,会不会拎着包裹出战呢?” “应该不会,姜无极就算是大宗师,但是,以掌门展现出来的金身圆满修为,以及剑法武功,他不敢如此托大。必然会轻身上阵,全力以赴。” “那好,他既然想要引我入阵,就如他所愿,就看他父子两,能不能留得下我? 师祖、师父,你们定然有秘法感应到祖师秘谱所在,夺回传承之事,就劳烦你们了。 下山之后,万勿纠缠……无论得手与否,十息之内,立即脱战上山。” “是不是太过冒险?” 司马柔面有重忧,担心道。 她倒不是担心自身危险,而是明白,陈平主动冲阵,很可能真的被那姜家父子合围,困死在山下。 “师弟。” 韩小茹眼神巴巴的望来。 “你不能去,师姐,你要坐镇山上,安抚军心。” 陈平不好意思说她太弱,派不上用场,只能这样子了。 “那好,你得小心,抢不回东西也没事,咱们能护住大家逃下山,能逃得多少就算多少。” “没事的,我自有分寸。你忘了,我可是天下最最厉害的刺客。” 陈平展颜一笑,眼中却是精光微闪。 这话,并不是吹牛。 从气血敛息牵丝戏,到清风无影虚无形,他可是全都修到圆满。 一些手段,好久没用过,不是不会用,而是这天下没人值得他用。 …… 求月票。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七章 青龙断腿,天发杀机 陈平的身形先是隐藏在莽莽丛林之中,就如一道光影,无声无息流淌而下。 渐渐的,这道虚虚淡淡的光影也终于消失不见,彻底融入了清风斜阳之中。 明明还未曾天黑,山上正揪着心看着的人,却生生像是看到了一头鬼神。 在他们的视线中,陈平整个人都消息不见,就如从整个天地之间,彻底抹去了般。 而在他消失的地方,渐渐的,就多了两个人影。 那是前掌门孙允,和司马柔。 他们的任务也简单,就是在山下乱起,血战正酣的当口,冲入某处,抢一点东西。 如果没人缠住姜无极,没人引过三千大军的注意力。 师徒两人就算是先天高手,去了也自是找死。 但是,随着时间过去,机会自然会出现。 这一点,陈平自认算计入微,绝无错漏。 …… 陈平知道,到了大宗师境界,一般都有着“心融天地,观天地之势”,或者是“极意化神”之类的形容。 所以,他根本就没想过去偷袭姜无极。 目标,也不是对方。 就算是再狂妄的人,在没有任何后手的情况下,越一个大级别,去偷袭一位正儿八经的合一境大宗师。那就是一个傻、逼。 这一点,溯源夺运之时,从唐林儿的一些经历中,就已经很明白的告诉了他,姜无极很难缠,十分难缠。 唐林儿有着“梵我如一”减伤能力在身,武道真意已达致圆满境界,地榜第一实至名归,的确是极为难斗。 就算是陈平剑法惊世,神力无双,也跟他硬拼了十数招,并没有占到什么上风。 被地方连消带打,防中有攻的打了个来来回回,甚至,对他的减伤移伤技能,完全没有什么法子应对。 陈平若非突然福至心灵,把天心明月剑圆满剑意融入了自家混元剑法之中,能无中生有的窥破对方的“梵我如一”的一丝没练到家的弱点所在,趁势一鼓作气斩杀,恐怕拿他真的没什么办法。 同一个层次之下,剑法功法克制,这也只能怪唐林儿命歹,没办法的事情。 但是,就这么一个全身几无弱点的地榜第一,在大宗师姜无极的手上,却没有太多还手之力,被打得如同老鼠般疯狂逃窜。 想尽了办法,一直逃了三府之地,只是凭着“梵我如一”的功法,一直硬扛,呕了三升血,才脱战离开。 估计,还是因为姜无极接连出手,杀不死他,又顾忌着法相宗高手暴怒,才没有继续追击下去。 真的一直追杀,唐林儿可能会凶多吉少。 这也是他回到法相宗之后,仍然愤怒至极,誓要报那三掌之仇的原因。 这样看来。 除了天心明月剑这门剑法,陈平对上姜无极,就算比唐林儿要好一些,想必也好不了多少。 盲目的自信,相信自己能打穿一切,那就是对自己不负责任。 天心明月剑圆满层次能不能对付得了姜无极这位大宗师呢? “不容乐观。” 陈平心里还是有数的。 他知道,这种源于心灵的剑法,最容易攻击到心灵低弱或者心灵有着漏洞者的招数,而想要突破先天圆满,化意入神,直破合一境,提升最大的其实就是心灵。 “心融天地,心神蜕变之后,连战斗方式,可能都改变了。” 修为境界这东西,在低级别的时候,练了独门武学,厉害功法,越级或许不是难事。 但是,到了高级别,尤其是先天圆满突破至合一境,这种大级别突破,就有了种种神异的本事。 等闲挑战不得。 无论这个大宗师,是不是身上有伤。 也无论他先天真意层次的剑法和武学,到底有多么高妙。 只要没有达到天人合一层次。 在对方眼里,就如三岁小孩舞刀弄棒一般的可笑。 或许姿势准确,或者舞姿精妙,实用性上面,就差得太远。 隔着数十丈就被人家发现了,那也就失去了偷袭的本意。 并且,还会把自己送入险境,一旦被对方牵制打伤,再被军阵围死,到时想逃也逃不掉,只能饮恨当场。 有鉴于此,陈平的目标,也就只能是青木锁龙军阵的中军帐,也就是主将姜玉同所在。 他相信,只要不被军阵给围死,先断其一臂。 单凭姜无极一个大宗师,想要打死自己,也没那么容易就是了。 以前如此,何况,现在还练会了唐林儿的看家本领“梵我如一”。 …… 空气中飘荡着刺鼻的“猛火油”以及“桐油”味道,更有大批的干柴被运到各处要道处。 “真的要点火?果然,姜家之人心够狠,行动力也够强,这一次,既然结下仇恨,定然要断其一臂,破了东木军军威。” 陈平心下暗忖,杀意深藏。 所过之处,整个军阵如同胎盘,又如庞大的根系,牢牢锁住平坦地面…… 外围军马流动环转不休,像是无数触手,又像无树树梢枝丫,随着骑兵风驰电掣掠过,把玉笔峰数处下山小径死死封住。 “还没起阵,军气都没有贯通一体,就有如此气象。东木军能够占据一州二府之地,麾下号称三十万精兵,虎踞东南,的确是不简单。” 陈平如今也不是兵法小白了。 就连韩小茹,都抓紧时间学会领兵打仗,学会阵法调动。 他身为兴庆府的主心骨,绝对主将。 哪里敢放松半点。 明面上自然是漫不在乎,暗地里挑灯苦读,都是必须。 此时一眼望去,就看穿了此阵的精妙之处。 此阵若起,军气汇聚,三千精兵力量气机融为一体,这也没什么好说的,关键是,这种军阵,你打他探出去的触手是没用的,甚至会无限收缩,引军入伏,无数触手枝丫反卷,形成迷宫,把对手绞杀在里面。 说白了,就是你无论从哪个方向打它,它都会凹下去,然后包裹起来,再用丰富的迷宫军阵,切割分裂开,一点点吞噬。 只要核心不损,主将不死,此阵外围兵力无论损失多少,都无伤大雅。 看起来,没有太大的攻击力,但是,守御缠困能力,却是强横得很。 “难怪,东木军的青木锁龙大阵名震东南,倒不是浪得虚名。” 陈平目中精光微闪,牵丝戏全力运转,心脏早就停止跳动,全身血液也停止流淌,呼吸断绝…… 甚至,他隐隐感觉到,自己的细胞分裂都已经无限放缓,整个人比一具尸体还要尸体。 如果此时现身出来往地上一躺,任谁都会说他已经死了三天以上,身体都已经僵硬冰冷,就差起斑了。 当然,只有牵丝戏的肉身敛息,还有些不够,毕竟,大家都不是瞎子,这么一大个人直接闯入阵中,飞速前行,谁都能看出不对。 不过没事,他还有另外一门隐身秘法,清风无影剑的清风真意,练到极处,身融风中,能让人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更是完全消弥危机感应,同等级的对手,只能等到剑锋临头那一刹那,才能发现不对。 在这两大秘法的加持之下。 陈平的身形缓缓错开一处突前军帐…… 在心灵感应之中,那里气机宏大,四周天地元气,汇聚交缠,宛如巨大的龙卷风口一般。 只要起心想靠近,离着还有二三十丈,毛孔就微微收缩,心灵微微悸动,心知自己猜测得没错,就算自己的隐形敛息之法再怎么强,还是瞒不过合一大宗师的灵感。 那处军帐住着的应该就是姜家老祖,姜无极。 对方心灵时时刻刻融入天地之间,身周数十丈,天地灵气随心交互,除非能够同样达到合一境,不扰动那方天地,方才有一丝可能伪装靠近。 显然,此时的自己是做不到的。 但也不必做到。 姜无极不耐领兵,自恃修为高深,身边也不会带着大批兵将……而身为领兵主将的姜元同,自然不可能端坐不动,他得居中调动兵马。 尤其是,随着外围骑兵围山放火,做各种准备,他的阵型也是时时刻刻处于微调之中。 当然,最主要还是防着混元宗众人突然一窝蜂从山上杀将下来。 也预备着方便随时起阵。 他终究还是要站在最适合指挥全部兵马的位置。 陈平就是在等。 等着姜元同离开姜无极,离开他将近三十丈之远。 他知道,只要自己心中杀机一起,自然而然就瞒不过姜无极这位大宗师的心灵感应。 有些东西,是没有什么道理可讲的。 但可以讲距离。 离着三十丈远,要赶过来,总不能瞬移,这就是自己的机会。 …… 姜元同目光冰冷的看向混元山玉笔峰,看到山上那如同小虫子般大小的一些黑影,心里自是有些不屑的。 不就是对付一个陈平吗? 就算是再加上混元山上一些人又能怎样? 随着混元宗最后一位大宗师死掉,这座山,这个门派,已然不值一提。 真要遇上,就凭自己,调动手下三千精骑,一炷香时间之内,就可以杀个干干净净。 他完全不明白自家老父,为何要如此谨慎小心? 简直是小题大做了。 还说什么,只要对方下来,就用阵围住,合力困杀。 需要大宗师和军阵来围困杀死,看他脸大得。 念头刚刚转到这里,离着不远处,自家老父所处营帐,突然传出一声愤怒大吼,“起阵。” 声浪滚滚,响彻云霄。 身侧更有狂风大起,衣袂破风如雷。 姜元同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事情,就有无数血焰气机,从四面八方疯狂涌入身体,更有无穷无尽的滚滚青木损元气劲轰隆隆加持四肢百骸。 这股浪涛一起,似乎穿过时间空间,一念起,大阵起。 后方还有着更大更猛的军气浪涛涌来。 他身上气机一点点拔升,越来越强。 ‘无缘无故的起什么阵,老爷子莫非……’ 姜元同心中诧异,脑海里刚刚升起这个念头,心头寒意大作,手中青龙刀猛然跳起,只来得及挡住眉心和心脏…… 小腹、右肺、膻中处齐齐一痛,脖子处也有风声掠过,半边颈项已然被斩开。 血液狂溅之中,痛楚才传入脑海。 他怒吼一声,终于明白了过来,对手其实已经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摸到了身边,而且,还在一瞬之间,刺出九剑,剑剑夺命。 上半身被刺出数个窟窿,根本就挡不住,若非老父亲提前一步号令起阵,巨力加持于身。刚刚甚至连眉心和心脏都得中剑。 好在,刚刚起阵及时,虽然未得三千精锐同时护持,半数军气汇聚之下,力量仍然强横至极,自然而然挡下了对方七八成的攻击力量。 而青木长生功,在阵法加持之下,恢复能力无以复加,更是在须臾之间,伤势就好得七七八八,战力并没有损失多少。 只要缓过气来,就能把他困死。 看着身前如同幻影般出现在空气中的一位身着青袍的执剑青年,姜元同心中冰冷的同时,怒意有如狂潮,杀机大起。 手中青龙刀这一刻不守反攻,借着重重军势,呼啸斩落,如同流光闪电。 轰…… 轰轰! 接连三刀,斩在黑色剑光之上,火光四溅,气劲波纹向着四面八方冲击。 陈平身体狂震,竟是硬生生的被斩退了三步。 更是感觉到,四面八方一股股如同长蛇般的气机反缠回来,就要结成罗网。 而身前这位领军大将,手中大刀,在军气的增幅之下,重得像是一座山,与自己又快又沉的黑龙剑硬碰硬,也毫不逊色。 最离谱的,还是对方身上的伤势,半个呼吸时间,就已经收口合拢,青光闪闪中,那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尤其脖子上被斩开一条豁口,按理来说,这是致命伤势,但是,只是两个眨眼,那伤就已经好了。 “这是作弊。” 陈平心下暗骂。 感应着一股庞然浩大的气机,如同天倾一般向着自己疯狂冲击而来,心知再也不能耽搁。 他想到了可以骗过姜元同的灵机感应,悍然刺杀对手,却没想到,这道阵法,却原来姜无极那老梆子也可以下令启动。 在军阵的护持之下,主将姜元同无论是力量还是武技都增强了倍之多,自己想要一击致命,或者在几个呼吸时间之内打死他,根本就不可能。 甚至,等他军阵彻底运转流畅,还有可能把自己给死死缠住,不得脱身。 陈平目光微闪,当下再不贪功,照原计划行事。 既然可以伤杀不死,那么,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陈平手中黑剑横空,连斩三剑,在姜元同身上留下一溜血痕之后,大开大阖的剑势,猛然一变,变得柔如春风,同时,上引天星,无数星光在黑剑之上微微闪烁着,化为一线黑痕,无声无息的就贴着马腹一剑斩了出去。 这一剑,从恢宏大气的混元剑势,化为清风无影,再用七星剑意催动。 直让姜元同难受得想要吐血。 他挥舞的青龙大刀,化为重重青山,挡格四面八方,却挡不住这星光一剑。 头颅和心脏倒是护住了。 那剑光却仿佛从地而起,从马腹处穿透掠过。 哧啦一声轻响。 姜元同就感觉到下身一轻。 剧痛再次传来。 青木长生功疯狂运转,军气汇聚之下,伤口再次长好,那股奇异的感觉却仍然存在。 他刀光如瀑,轰隆隆挡在身前,不敢须臾放松,满头大汗当中瞅空一瞧,就发现,地面之上,掉了半截小腿…… 十分眼熟。 同时,还看到一整幅内脏肚肠。 内脏肚肠滑落,自然是身下马匹,那小腿呢,当然是自己的腿。 “小贼该死。” 姜元同眼睛都红了,怒吼一声,身形晃动着,跃下马匹,刀光如青龙出水,疯了一般向前冲击。 四面兵将疾冲,反卷过来,与他刀光联合,就要合围……却发现,青袍身影越飘越远,只是两个眨眼,已然退出二三十丈远。 “你不是会治伤吗?这腿断在地上,你治一个给我看看。” 呵呵哈哈声音中,陈平身形倒射如箭,拉出长长残影。 他的目的从来就不是要杀死谁,只要破了此阵就行。 齐着膝盖断了一条腿的姜元同,就算把青木长生真气玩出花来,军气汇聚得再多,他也是行动不便。 骑在马上,都坐不稳当。 不骑马呢,他走都走不稳,莫非,拄着拐杖打仗,那岂非笑死个人。 这样的情况下,那还谈什么指挥战阵,汇聚军气? 所以,要破战阵,其实也没那么难? 笑声之中,天空乌云乱卷,一股气机,笼罩数十丈之地,轰隆隆如狂潮般碾压下来。 空气恍如变成坚固凝胶,封锁四面八方。 一个人影已是如电般射到。 剑光重重,宛如青山叠翠,林海泛波。 “小子,你杀我子阳孙儿,今日又伤我元同孩儿,定然让你碎尸万段。” 这声音穿透性极强,震得天地元气剧震,连同陈平身上肌肉骨骼筋络,都同时震荡起来。 最厉害的,还是那剑光起处,心动神动,天地元气齐齐响应,如臂使指…… 仿佛是整片天空都同时发威。 崩塌碾压。 避无可避,闪无可闪。 面对这种天地大势般的攻击,陈平虽然已经脱出青木锁龙阵,却是脱不出姜无极的气机锁定,只能硬挡。 …… 求月票。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八章 战大宗师,合三阳经 陈平终于明白了大宗师合一境的战斗方式到底是什么了。 那就是。 势! 一念动而天地倾。 这不是什么虚幻的心灵攻击,而是真正可以伤人的元气攻击。 姜无极气机锁定自己之后,杀意掀起元气大浪,化为困缚罗网,一剑出手,化为滔天大浪,竟然给人一种不能躲闪之感。 还未接招,就仿佛身处深海漩涡之中,难受得想要吐血。 “我如今虽然未突破合一境,但是,在先天武意境,自问武意圆融,体魄至坚,力大无穷。 更有新学得的[梵我合一]至妙替伤法门,就算是大宗师,也不是不可斗上一斗。” 虽然气势被夺制,陈平被逼得闪避不得,却也没有半分沮丧,反而气机大盛。 他一剑在手,举剑齐眉,万千剑法融汇一剑,眼前阴阳轮转,两仪分晓,脚下不丁不八,地面似有无穷巨力加持己身,轰然一剑斩出。 剑光晦明不定,身周狂风怒号,只是一剑,就恍若有万剑同时斩出,身前三尺之处,封得严严实实,没有一丝风一丝雨,一分元气可以通过。 “好剑法。” 姜无极冷哼了声。 气势更盛三分。 剑势急催,也不变招,堂堂皇皇剑势斩落。 剑锋相交。 波纹激荡…… 方圆里许范围,地面同时一沉,树木倒塌断裂。 陈平面色一红,手臂剧震,身上如铁似钢的筋骨血肉,同时发出嘎吱嘎吱的呻一吟。 体内罡气崩散,五脏六腑同时震荡,忍不住张嘴就吐出一口血来。 他的身形再也站不稳当场,被一股无俦巨力反推,脚下泥土飞溅,宛如高爆炸弹轰击一般…… “力量竟然比不上。对了,他是借天地之力,引天地之势攻击,并不是单纯的体魄和真元攻击。这应该就是合一境的天人合一所占的优势了。” 陈平身形被这一剑斩得飞退,借力卸力的同时,心中闪过一丝明悟。 他的混元金刚身早就修到圆满,坚固难破,此时竟然也被对方这一剑狂浪般的斩击,震得身体骨骼出现无数裂缝,知道姜无极全力出手之下,很可能达到了七八万斤力道,比自己单纯依靠体魄的力量还要大上许多。 硬碰硬决然是碰不过他的。 感受到那股沉沉天地大势仍然紧紧锁住自己,对方身法快捷,如影随行,紧紧缀在身后。 陈平终于明白,当初在溯源夺运之中看到的未来,唐林儿为何要一直逃,不敢回身一战了。 对方这种打法,实在是有些太过作弊了。 纯粹以势压人,没得解。 心念动处,眼看着,姜无极剑势加速,一剑平平斩来,天空大地都生出无边巨力,从四面八方碾压。 他微微叹息一声,身后突然出现一个丈六虚像,眉眼宛然,清俊无匹。 虚像眼眸淡漠,似乎看透苍生,更无惧生死。 随着虚像出现,陈平身上所受伤势,瞬间就消失无踪,再次神完气足,陡然厉喝一声,剑势轮转,旋身横斩…… [平四海] 同一时间,虚像光芒大闪,爆碎成无数光点,又有一股巨大力道,加持在剑光之上。 黑龙剑锋前方,空气被撞成虚无,化为淡淡黑痕,更有雷电轰鸣激荡。 两剑锋锐无巧不巧撞在一起。 这一次,却是姜无极手中青螭剑轰然弹开,狂风倒卷之下,他的身形宛如撞到了潮水拍到了巨大礁石之上,被震得倒飞数丈。 看到陈平气势愈盛,黑色剑光突然化作无影,一剑刺落,身形游走八方,呼吸之间就出了九九八十一剑。 他的身体倒退之势未停,右手就像变成八条,剑影重重,遮住四面八方。 “叮叮当当……” 剑锋交击有如急雨。 姜无极接了八十一剑,惊讶发现,对方剑意锋锐急速,快得无法形容。 以自己修练将会近百年的剑法武功,都差一点遮挡不过来。 ‘此子万万留不得,异日成长起来,那还了得?’ 他心中杀意更盛,声音却是越来越平和。 “难怪唐林儿都会死在你的手里,在先天层次,依你的力量和剑法,堪称无敌。但是,你永远也不会明白,到了合一境,到底有着何等威能?” 此时双方近身搏杀,来不及聚力引势,发动剑势攻击,剑法小巧,招招直指要害之下,也容不得发出大招。 不过,合一境号称“极意化神”,真气性质已然彻底改变,在真气量的上面,虽然不见得涨了多少倍,但是,在质的层面上,却有着超凡脱俗般的变化。 他的每一丝,每一缕真气,都打上自身精神的烙印,如同真正的活了过来。 别看陈平攻得猛,身体也强横坚固不怕受伤,但是,每一次剑锋交击,被真气侵袭,身体已然有了变化。 双方短兵相接只是三个呼吸时间,交手数十招,陈平就感觉到四肢内腑,连同血液运行,都微微有僵麻,动作都不再那么灵便,招与招的连接,渐渐迟缓。 眼前白光微闪。 他眼角余光发现,自己的鼻孔里,已是长出两朵小小白花,耳也也微微发痒,皮肤好像裂开了一个个小小的嘴巴。 与此同时,身体气力,也像是开水放闸一般的,完全控制不住。 “这是侵入体内的真气在作反,一时半会,竟然还清除不了,除非脱战之后,才能恢复过来。” 陈平鼓荡气血,把这股奇异真气灭杀排除,却发现,身上的鲜花小草长得更是娇艳,于是,明白了对方的真气奥秘。 知道,想要在正面对战之中,胜过大宗师境界的姜无极,根本没有什么太大可能。 对方心融天地,极意化神,真气充满活性的同时,心灵活泼敏锐,几乎能感应到任何一丝细微的威胁,就算是自己剑招稍占上风,对方化解不了,但是,也能凭借着心灵感应,自然而然的轻松应对。 反而是自己,交手只是几个照面,须臾数十招,就已经两次遇险。 打下去太吃亏了。 眼看着极远处,两道身影扑入军营之中,紧接着飞快退往山上。 而姜无极身上气势越来越盛,四面八方天地灵气如浪如网般,交缠挤压而来。 陈平再无战心。 他身形由极动归于极静,游走飘忽如鬼的身形,寂然不动,快若雷霆电光的剑光猛然一收,沉肩作势,一剑斩出。 [诛神。] 这一剑,留了很久,也就是为了这一刻。 “再接我一剑。” 剑光甫一斩出,有如一轮明月升起,再也看不到剑锋在哪,眼前皎洁一片。 姜无极心中陡然一寒,精神疯狂提聚,身周元气浪涌,再也顾不得聚势封锁,一剑抢先斩出。 噗…… 他的胸前,陡然出现一道长长血痕,从左肩到右胯,鲜血飞溅,痛彻心肺。 而陈平,却是被他这一剑斩落,身体如同箭矢般向后倒退,直退去二十余丈,身形飞在半空,也洒下大片血迹。 “哈哈,姜无极,有胆就追到山上来。” 他落地几个起伏,就窜入山林,身形如电,就如同没有受过伤一般。 事实证明,陈平猜得没错,姜无极还真不敢追到山上。 他此时不但胸前溅血,嘴里也在喷血。 被沐云裳临死反扑一击打出来的伤势,此时竟然有了复发的趋势,心中一惊,连忙吞下两颗药丸,运劲调息。 随着呼息调匀,四面元气汇聚,胸口的伤势飞速合拢,就像是没有受伤一般。 “好奇妙的手段,竟然一剑斩断了我对天地元气的操控,把这招天罗式生生破去,更能伤到我,这是什么剑法?” 姜无极看不懂陈平的这一剑的名目,只是猜测着很可能是对方看破了自己的剑法弱点,也看穿了自己的真气运转轨迹,所以,蓄谋已久,用尽全力给了自己一下狠的。 有心想要追上山去,但他考虑到对方身法滑溜手段百出,也不是一招半式就可以打死的货色,追上去还真没有什么用处。 说不定,在混元宗众高手的牵制之下,对方疯狂反扑,自身还有危险。 看着陈平身影退去,姜无极心中恨到极处。 转首又看到自家断腿的二儿子,心疼之余怒声骂道:“废物,都已经千叮咛万嘱咐,绝对不可小看陈平此人,你竟然还让他在军阵之中斩了一条腿,老夫,老夫……” 姜元同被他骂得狗血淋头,低头不敢出声。 他此时真的什么抵赖的话都说不出口。 事先,谁会想到,那位年纪不过双十的青年,竟然会强到如此地步? 不但可以无声无息的摸到军营之中,出手更是又快又重,以自己先天后期的修为实力,在他的手里,完全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地。 若非军气汇聚,很可能一招都挡不住,直接就被斩杀了。 再说了,父亲身为大宗师之身,不是也没有留下他吗? 非战之罪,怪不得人。 姜元同也只能如此想了。 脑中闪过先前的凶险,此时仍然心有余悸,若非父亲反应够快,只要再过几个呼吸时间,自己很可能不只是被斩了一条腿,很可能连脑袋都会被斩了去。 “为今之计,只有一条道走到黑了,不杀此子,后患无穷。” 姜无极冷然看向高高耸立的玉笔峰,嘴角闪过一丝狞笑。 “元同,你断了一条腿,就把自己绑在马匹之上,提前起阵,封锁下山路口。务必不让一鸟一兽,逃离此山。” “来人,吩咐下去,加速点火,烧山……” 他总结了刚刚一战,对方虽然有着几手搏命的本事,也能挨得住几招重击,但总的来说,真正的战力,还是比自己弱了不少,境界的差距摆在那里。 唯一可虑的是,对方最后那一剑非同小可,以自己大宗师的境界,一不小心也会受伤中招……那一剑,还能暂时性的斩断自己的青木剑势,断绝天地元气汇聚通道。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对方就可以直接脱战逃离。 单凭自己一个人,剑法再强,剑势再盛,也很难困杀他。 如此,就需要大阵协助。 只要逼得对方主动入阵,一时半会逃不出去,自然十死无生。 当然,以陈平的实力,如果决心不入阵,只是单身逃逸,跨过险峰,从军阵薄弱处逃走,那也拦不住他。 只要他舍得抛弃掉混元山上老老少少上百口人,舍得那些亲朋好友的性命,那也可以。 姜无极冷冷看着山上人影,心中暗暗发着狠,随着他一声令下,点火的兵士早就加快了速度,浓烟升起,就看到火光…… …… 陈平退到山上,发现姜无极没有追来。 心中微微遗憾。 他脱战之后,只过了七八个呼吸时间,[梵我如一]这门功法,又可以使用了。 本来准备等对方追来,再转移伤势,恢复体魄,再给那老梆子狠狠一击,可惜没用上。 他站在山岗上,身后升起丈六虚像,心法一转,身上长出的无数小花小草化为流光消失不见,内脏和骨骼的裂纹,也同时恢复完整,长长吐出一口带着血沫的气息,再看向不远处飞腾跳跃上得山来的两个身影,眼中就露出喜意。 “师祖,师父,可得手了?” 是的,这一次前往突袭……刺杀姜元同想要破除青木锁龙阵并不是目的。 与姜无极试探一战,也不是目的。 真正的目的,其实就在师祖孙允和师父司马柔身上。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以自身为饵,牵引仇恨,引开姜无极,给司马柔两人创造机会偷营。 倒不是去杀人,而是去夺回祖师秘谱。 最紧要的,还是想要夺回一样东西。 “看看,都在这了。” 司马柔当然知道陈平最需要的是什么,把包裹递上来,摆在最上面的,就是一本桔黄封面册子,封面用精美小楷写着一行字。 [明王净世诀]。 陈平拿起书册,急急翻开,只是看了两眼,心中大喜。 “辛苦师父师祖了,正是这本书……山下已经火起,事不宜迟,还要劳烦大伙儿给我护法。” “除非老朽身死,否则,没人可以打扰到掌门修炼。”孙允眼神深处有着重重担忧,面色却是没有显露出来,“放心,一时半会的,还烧不死咱们,别担心。” 这位前掌门,心态转换得很快。 似乎已经想明白了许多事情,一旦放下,就真的放下了。 此时是真的把陈平当成了自家徒孙,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对方的身上。 他比谁都明白,今日混元宗到底是如何凶险? 很可能过了今日之后,世上就再也没有混元宗,道门四派之一,就此除名。 但是,凶险之际,却也有一线希望。 先前去山下夺书而返,时间虽然极为短暂,他却也是真真切切的看明白了,这位便宜徒孙,到底是如何的强大。 如果说,在风雪崖时,与唐林儿一战,还看不出什么来。 在山下与大宗师姜无极一战,就足够让人动魄心惊。 两人交锋之际,身周百丈树木成粉,地面都被铲平冲击,形成圆弧形光滑大坑。 就算是自己这种先天后期高手,靠近十丈,也很可能被余波所震杀。 如此威势,有人说是两位合一境大宗师之间的拼斗,他也是相信的。 此时,这位便宜徒孙显然是处心积虑的想要得到秘谱,想要更进一步,他哪里还不明白其中的重要性。 只不过,他有一点不明白的是,明明陈平已然修到了先天极巅的层次,此时还要突破,难道是…… 想到那个可能,孙允一颗心脏,忍不住就怦怦狂跳了起来。 多少年了,快一百年了,混元宗再没有出过一位大宗师。 祖师婆婆沐元裳凭借药物之力突破大宗师之后,就成为混元宗最后绝响。 再到后来,不但没有突破至真罡琉璃身的弟子。在后三十年,甚至连突破混元金身境的,都找不出一个,这也是孙允掌教心灰意冷,闭门封山,至死不出的原因。 而今天,他却是看到了曙光。 “没有突破真罡琉璃身之前,就已经能够与大宗师姜无极战上数十招,并且全身而退,若是真的成就大宗师,他又会强到什么地步?” 混元功一直以来,号称同级最强。 五代祖师,就已经证明了这一点,当无虚言。 想到这里,孙允再也控制不住激荡的心情,拔剑在手,双目如鹰死死盯着山下,连那腾起的浓烟,以及越来越大的火光,也视而不见。 这一刻,他比起韩小茹和司马柔,都要尽心尽责。 …… 此时情况紧急,火光越来越大,估摸着,只要再过小半个时辰,大火就会彻底烧起来,很难再扑灭。 到时候,山上的这些建筑…… 道门四派之一的数百年基业,再也不存于这个世间。 最麻烦的是,这些老老少少,尤其是那些修为未成的小弟子们与山上婢仆,可能一个都逃不出去。 陈平心中虽然急切,却是不慌不乱,连念了三次三光神咒,翻开明王净世诀。 只是默默诵读三遍,就已经明悟到其中真意。 他闭目沉思一小会,再次睁开眼睛,就看到识海属性面板上面多出了一行字迹。 [明王净世诀]入门。 “合……” 陈平强行压抑自己心中波动,乾阳素心功、大日炎阳功两门功法也同时运转,把明王净世诀融入进去。眼中光华一闪,心灵轰然巨震,似乎多了些什么,又似乎少了点什么。 他的双眼如同暗夜星辰,陡然变得明亮。 眼前谁也看不到的面板之上,分明出现“[三阳焚心功]熟练”字样。 “快了,就快了,姜无极,等我。” 陈平看了一眼山下,心念微动。 天空星斗摇晃,一道粗如水桶般的星光,轰然下落,灌入身体。 …… 求月票。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九章 真罡琉璃,一剑横扫 大火燃得很快,先是一点点火光,紧接着四面连成一小片,随着大风狂卷,火势腾的窜起,就连湿树也开始接火烧烧。 陈平这些人站在山腰处,虽然火势离得还远,也威胁不到他们,但是,随着时间过去,他们再怎么躲也是躲不过去的。 要么,就随着混元宗,随着这片山岭一同燃烧。 要么,就直冲下山,与山下姜无极,以及三千精锐骑兵拼个你死我活。 不是陈平看不起混元宗这些“高手”,一旦真的走到这个地步,那肯定是九死一生,能逃出去几个都是个问题。 至少,先天层次以下的弟子们,是基本上没有什么希望冲出一条生路的。 在陈平的计划中。 混元宗其实很重要。 并不是说,从司马柔这个师父的关系来看,这里是自己的本门本派,大家天生就有割舍不断的关系,自然而然,比起陌生人要亲厚一些。就必须得看重一些。 而是,陈平已然发现,修练七星剑附带的星元灌体术,前提条件就是体魄强横。 不达到铁身境圆满层次的坚固体魄,一旦运转七星,牵引星元入体,首先肉身就会崩贵,根基大损。 这就是当初长空武馆高岳,为何要图谋混元金身法的原因所在了。 明明看到了更高层次的道路,偏偏自己的肉身不强,撑不住,只能望洋兴叹。 那种憋闷自然别提了。 混元宗本山弟子,就算是入门最晚的,不到十六岁的小弟子,其实也已经修练混元功三年以上。 更别提那些二十来岁的弟子,动不动就修练了六七年,十来年。 虽然限于资源,也限于天赋,他们修练得并不怎么样,还在铁身境打着转转的,足足有二十三位之多。 但无论修为是高是低,这些人毕竟都在肉身修行之上,下了多年苦功。 比起肉身基础,他们无论男女,比兴庆府的混元武馆外门弟子要强上太多。 要真的横向比较,能与这些小弟子比一比基础的,也只有韩无伤亲领的八个弟子,不对,除陈平之外,现在是七个亲传弟子可以比较。 在陈平看来,这就是天生的猛将苗子。 只要给足营养,补充资源,得到星光炼体补元的速成妙法,就可以在最短的时间之内,练成一批冲阵领兵的绝世猛将。 在星元灌体这种奇异修行法门的加持之下,修练速度绝对不是问题。 至于最后成就如何,还要看他们的根骨上限,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成为极厉害的高手。 但是,依陈平来看,就算是根骨再差,体魄再弱,炼体这东西,在先天之前,是没有太多门槛的。 换句话说,这批人,最弱的一个,都能练到银身大成,全力发挥之下,可力抗真气先天初期。 这种层次,在任何一方势力中,都算得上是猛将之才了。 人家那猛将,偶尔出一两个,还得看运气。 一旦发掘出来,领兵冲阵,能力压一方,独当一面。 而陈平如果实现这个构想,他麾下的猛将,将是论批发的。 有鉴于此,陈平是最不希望这些小弟子们出意外的。 他希望,全都救下来。 为了赶时间。 他甚至都没有细细体会融合之后的“三阳焚心诀”到底有何玄妙之处。 从熟练到精通,再到大成、圆满。 这时候,陈平才发现,这门融合得来的天星宗炼心秘诀,是与天心明月剑同一层次的法诀?。 提升起来,消耗有点大。 他咬了咬牙,不计本钱,直接花费240劫运值,直接把这门炼心秘诀提升到了圆满层次。 陈平原本只剩下199点劫运…… 若非刚刚下山冲阵,从青木锁龙阵和大宗师姜无极那里大战一场,得到了172点劫运值,他还支撑不起如此消耗。 微微感应了一下,从流云薄雾般的武意,变成金刚宝钻一般,恍若真实的武意。 陈平顾不得体悟心头那种无比畅快的满足,第一时间,运转七星剑法,七星联合引动天星,浩大星元落下,冲入身体。 有着坚凝至极的意志,脑海中无时无刻升在识海中间的三轮炎阳,缓缓旋转,把星力之中的燥意火意一一炼化,有丝丝黑气化为虚无…… 这股星力落入体魄,就化为一缕缕亮银色微带透明,恍若水晶般的能量,经过提纯之后,侵入血肉筋骨之中。 一股充实满足而又昂扬向上的情绪涌上心头。 陈平心神微震,向着四面八方扩散,感受着自己的肉身好像失去了形状,仿佛散落在天空中的漫天繁星。 亘古以来,一直就高悬虚空之外,接受着天外无穷无尽的能量,不增不减,不破不灭、 这一刻,他感觉到了圆融自在,心里也升起淡淡喜悦之情。 好像见证了苍海桑田,穿越了岁月时光。 自己一直都在,无惧冰冷和孤寂。 在这种如同沉醉入最深沉的梦境之中的感觉之下,陈平好像看到了一扇门。 他心念微动,128点劫运值缓缓燃烧,化为一只巨手,轻轻推开这扇血肉之门,眼前就见到另一层天地。 脑海之中轰鸣震响。 这一刻,他仿佛全身都长了无数双眼睛,360度没有任何死角,能把周身十丈方圆看得清清楚楚。 他甚至能看到守护在身边的韩小茹那憨盟的小脸上,隐藏在细细绒毛下面皮上面轻微的颤纹,这大妞看起来大咧咧的,其实她也会担心,也会害怕。 只不过,比起刚见面那会,她已经懂得了掩饰。 也看到了孙允、司马柔以及混元宗九代弟子和十代弟子们,甚至包括一些婢仆,脸上那焦虑、希望和绝望。 好像在这一刻,完全不需要去细细体悟对方的心态,一眼就看得清清楚楚。 人心幽微之处,看得仔细倒也没什么。 陈平最感到震惊的是,在这十丈方圆之内,他看到了空气中最细微的颗粒生命,看到了原本也看不到的元气流动,七色流转…… 看到了土层之下的蚂蚁和小虫,正在辛勤的劳作,那每一丝风,每一寸土地,都散发出惊人的勃勃生机,就好像,世界从此变了模样。 如果说,以前他是一个瞎子,现在,就开始睁开眼睛看世界。 这种感觉突如其来,震撼于生命的伟大与世界的瑰丽,不知不觉,陈平泪流满面。 “进化,这是全方位的进化,眼耳鼻舌身意,各方面感官全都疯狂提升,世界变得更清晰,更立体,精神活了过来。” “难怪,到了合一境之后,大宗师号称不可偷袭,心融天地之下,感官敏锐至极,的确是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瞒过对方的五感。 就算是瞒过去了,也能以最快的速度反应过来。所以,想要对付大宗师,也只有同样的大宗师才可以。 除非是骗过天地元气,骗过对方心意,那又是何等艰难。 因此,普遍来说,到了大宗师境界,每个人就如同山间的猛兽一般,有了自己的领地,只要有着对自己存在威胁的生命闯入生命感应圈,自然而然的就发现了。” 这种情况下,也只能正面战斗。 赢就是赢,输就是输,强弱之间,没那么多花巧,也不存在突然翻盘。 体验过精神意志的蜕变,从心融天地的震撼之中退了出来,陈平才有暇关注自己的肉身体魄。 事实上,肉身的蜕变,比起精神来一点也不差。 甚至,他觉得这种变化,更加玄妙自然。 心念回归肉身,这时,就不再是当初那种看到融融一片金光的景像。 那时练体,只能依稀感应到五脏六腑以及筋络骨骼所在。 现在看去,就看到身体如同水晶琉璃,通体明澈,血液缓缓流淌着,在身体内部,就如布下一座巨大金色水网。 亮金色的血液看起来不起眼,驯服而又平静,但是,只要细细观察,就能发现,每一滴血液之中,都蕴含着磅礴浩大的能量。 似乎深藏着一颗颗极其微小的细细星辰。 金光之中,透射着丝丝星辉。 陈平心头杀气微微凝聚,平静如同山河水网般的血液经络所在,猛然亮起熊熊金焰。 这股金焰锋锐厚重,带着一股永恒不破的坚韧,从身体内部燃到身体外面,穿过皮肤,似无形又有形,直透身周三尺。 轰…… 在混元宗所有人眼前。 陈平身上金焰滔滔,一股巨大的压迫感,从他的身上透出。 猛然间,所有人都感觉到自己喘不过气来。 似乎眼前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条巨龙。 源自生命的敬畏,不可遏止的从心头升起。 那种感觉,就如幼小之时,遇到一只吊睛白额大虎,明明不认得这是什么东西,但就是本能的害怕。 生命基因强大到一定的程度,能让人从精神到血脉,发自内心的恐惧。 就算是陈平对他们没有放出一丝敌意,也是如此。 “哈哈,我徒陈平,有神武之姿。” 司马柔先是一愣,接着揉了揉眼睛,哈哈大笑几声,身体摇摇晃晃的,差点没摔倒。 这一下惊喜得过份了。 不过,此时的山腰之上,也没有任何人在意她的失态。 若是自己也收了这么一个徒弟,搞不好都乐疯了。 她只是头脑眩晕一下,被巨大的喜悦冲击得有些失态,已经算得上定力高深。 “娘,师弟这是,大宗师了?” 韩小茹咧开的嘴巴就没有合上。 看起来就有些傻。 “是,大宗师了,天人合一,炼成了真罡琉璃身,内外明澈,血罡外放……” 司马柔颤声说道。 本来,看到陈平拿到“明王净世诀”,想起平日里他的一言一行,再看到这位宝贝徒弟立即坐下修练,她就隐隐猜测到,他在做什么。 但是,猜到是一回事,真正做到那是另一回事。 百年时光。 混元宗整整百年时光,再没有出现一个大宗师。 最强的孙允,也只是修练到先天巅峰,连一丝突破的迹像都找不到。 而他,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估计最多十来年寿元就要耗光。 身为掌门,资源最多,天赋最强的一位都只是如此,更何况其他长老和弟子们,那更是看不到什么前路。 他们甚至认为,混元宗天命已定,没落的结局是没法改变的了。 当年,五代祖师登上天榜榜首,已经耗尽了本门最后一丝气运。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眼前一位十代弟子,而且,还不是混元宗正儿八经收到山上的弟子,只是下山弟子偶然遇到的一个半路入门的十代弟子。 年不过二十,就已经跨越天地合一大宗师的门槛。 这是何等的令人惊喜。 前一刻,还是灭门在即,后一刻,就是大兴在望。 正所谓,“打开玉笼飞彩凤,挣断金锁走蛟龙”。 陈平从肉身到精神意志,全方位得到蜕变。 身体内部,啪啪啪又开了三窍。 熊熊精元血气,化为滚滚洪涛,被紧紧束缚在体内。 他双肩只是一晃,就跃出二十余丈,身形如游龙飞凤般,穿过重重林海,快得如同闪电,直冲山下而去。 长啸经天,声浪如同海浪般泛起层层波纹,滚滚向前。 天空斜阳如血。 山林火光亦如血…… 陈平虽只一人,冲下山来,却恍如千军万马…… 山下三千精锐,齐齐发出恐惧呐喊。 望着那化为一道金焰轰鸣冲来的身影,身为大宗师的姜无极,瞳孔缩成了一根细针。 “怎么可能,罡气外放,精气如龙,这是混元金身法突破到真罡琉璃身了,怎会这般快法?” 沐云裳临死一击,震得姜无极五内俱损,此时虽然压下了伤势,却仍然有些隐隐作痛。 姜无极自忖万万不可能认错对方的修为境界。 他之前步步紧逼,把混元山上一众人等看成了死人,当然不是盲目自大。 而是因为,他看穿了,对方从上到下,无论是哪一个,都不可能具备短时间之内冲击大宗师修为的可能。 只要没有大宗师,就算是对方玩出花来,也定然只能引颈待割,要不被火烧死,要不就被自己杀死,没有第三条好走。 但是,眼前这位风驰电掣般冲击下来的年轻人,气势之凶猛,杀意之强大,比起沐云裳来,都要强上不知多少。 从身上外放罡气金焰就可以看得出来,沐云裳最强那会,也只能放出一尺金焰。 而眼前这位,却是腾起三尺金焰。 其中代表着什么意义,他哪里能不知道? 姜无极甚至都有一种错觉,对方不是什么新晋的大宗师,而是一位突破许多年的老牌大宗师。 “假的,都是假的,放箭,起阵。” 姜无极面皮疯狂抽动了一下,立即稳住心神,咆哮着下令。 他不信,这天下竟有如此诡异之事。 如果突破大宗师能这般容易,这天下,岂非是大宗师不如狗,神武境满地走…… 也不至于有了一个合一境大宗师,就能镇守一方势力,传承百年千年。 随着他一声令下。 青木锁龙阵流动运转起来,崩崩声中,无数箭矢泛起丝丝青绿光辉,如飞蝗般撞向冲击下山而来的一团金光。 那金身光焰中传出一声轻笑,连速度都没有放缓半点,无数箭矢只是射到他的身前,就被一股无与伦比的气劲撞得粉碎,溅起蓬蓬黑灰。 军阵牵引天地元气,如同罗网般封锁碾压,在他的身上也好像并没有起到半点作用。 金焰光芒只是微微一顿。 喀啦啦。 四面八方就传来空气爆裂,元气崩散的声音。 整个数里军阵,所有军士全都身形狂震,脑袋就如受到重锤一击,有些昏昏沉沉。 “单凭肉身硬撼我这青木锁龙阵,的确是非同凡响,不过,你竟然自大到主动入阵,与一位大宗师硬拼,却是在找死。” 姜无极冷然说道。 身形已经如同一片云般腾起半空,青绿色剑光迎空一划,身周无俦元气轰鸣着汇聚起来,身后恍如出现一株连天接地的参天古木。 苍翠欲滴,生机如海。 同时,千千万万枝条,疯狂抽打,元气炸鸣,隐隐汇成一道巨大剑光,轰然斩落。 与此同时,那军阵气机散又复聚,再次化为罗网,有千万条隐形丝线,锁了过来。 姜无极突破大宗师三十余年,虽然未能进入合一境中期,算不得天赋绝艳。 但是,这么数十年的研究,总也有些心得。 擅于利用外物,利用阵法,利用各种形势对敌,也是其中一种经验。 看着陈平从山上悍然扑落,气势有如真龙飞天,浩大堂皇之极。 有那么一刻,他心里微微一怯。 但是,这种可耻的情绪,只是稍一浮现,就被他心神轰击破碎。强行提起战意,配合强大军阵,封锁天地,大势在我。 这一刻,他抛弃掉输赢心,荣辱心。 身为武者的战意,熊熊燃烧有如天空大日,一剑斩出,汇身周十里元气,凝成一剑,自问就算是一座山峰,也能斩开。 “以强破强,摧敌正锐。” 陈平刚刚突破,只觉天空太低,地面太矮,身周十丈,元气流动,尽在心中。 无数丝丝缕缕的力道呈现眼前,就如掌中观纹,清晰无比。 虽然看上去,这青绿一剑,绵延十丈,浩大威严,把元气粒子都斩得支离破碎,他却是只当清风拂面,感觉不到半分威胁。 “拿天地元气压我?” 他心中冷笑,去势不变,和身撞了过去。 轰…… 狂雷震耳。 金焰与青绿剑光接触处,一圈青金色波纹向着四面席卷,血光炸碎中,就有上百精锐骑兵连人带马,被齐齐撕碎,百丈之内,地面都被震得下沉数尺。 震波扫过,青木锁龙阵微微一晃,就散了开来。 首先就是被绑在马上,主持阵法的主将姜元同,身不由己向后倒飞,嘴里疯狂呕血。 他本就受伤,气血两虚,全靠着军阵汇聚,保持战力,此时一个不防,站在近处被冲击,已是震得内腑受伤。 还没等他重整旗鼓,再次主阵,就见到那光波炸开之处,金焰又突进十余丈。 光芒之中的人影,身上一道血痕处,鲜血倒流,肌肉合拢。 只是一眨眼,就只看到一线白痕,伤口消失不见。 “单纯以肉身和血罡,抗住了父亲全力一剑配合青木锁龙的攻击,这是什么体魄?” 姜元同眼睛迷糊,也不知是泪还是灰尘,他无意识的张嘴狂呼,只看到天空之中又闪过一道金色雷霆。 “姜无极,你也接我一剑。” “诛神。” 陈平黑龙剑斩出,那浓浓金焰探出三尺,亮金色光辉刺得所有人都眼眸生痛,偏偏像是被吸住视线一般,再也移不开目光。 剑光快到极处,电光一闪,就到了姜无极的胸前。 千千万万条元气枝条,同一时间崩碎,姜无极汇聚剑锋的无穷元气,也在一瞬间同时崩碎。 他手中青绿色长剑,如同水晶玻璃般片片碎裂,身前三尺之内,空气被打成虚无,现出一个灰黑色漩涡,内里有雷鸣电闪,罡风怒啸。 姜无极身周鼓荡而起的合一境先天真元,被这真空漩涡触及,胸前骨骼肌肉同时炸开成血雾。 喀啦啦爆响声中,他的全身骨骼也被这一剑余力波及,同时断裂破碎。 身体再也控制不住,如炮弹般飞了出去,飞出足足二十余丈,重重撞在矮山之上,嵌入巨岩之中,直入半尺。 动弹不得。 陈平一剑出手,只觉酣畅淋漓。 他发现,突破合一境大宗师之后,自己虽然只是刚刚突破初境,也只是多开了三个穴窍。 那股巨大血脉力量,却是如同吃了补药一般的疯狂飞涨,力量好像突然之间就翻了个倍。 一剑击出,连天空元气都打碎了,把身前三尺打成虚空混沌。 当姜无极再不能凭借着天地元气压制自己,也不能凭借极意化神的真元侵袭自己的身体,他就再也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挡得住这十万斤巨力。 没有打成血雾,还得称赞一声,大宗师境的真元护体,的确是质量极高。 陈平一剑出手,身形微晃,恍如瞬移一般,跨出二十丈。 到了山石之前,就发现,姜无极虽然全身骨骼爆碎,生机竟然不绝。 丝丝缕缕天地元气疯狂汇聚,渐渐涨成大风,伤口也缓缓合口,肉芽开始生长。 “青木长生功,这门功法不错,我要了。” 他可是记得,那三门内气修练功法,变成了炼心功法。料想,炼气一道,还是远远比不上青木长生功的。 而自己炼气修为浅薄,得了闲暇,也未尝不可以多增加一些手段,多修练一门真气。 看到姜无极还未身死,正在缓缓恢复。 陈平哪里会给他时间缓缓治疗? 一剑轰然刺出,点在姜无极的眉心。 这一次,少了先天真元,少了天地元气汇聚护体。 剑光闪过。 姜无极眼中只是闪过一丝恐惧,整个脑袋就爆成了血雾。 …… 求月票。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章 四灵八将,焚心道种 陈平一剑刺死姜无极。 心中并无波动。 在他眼里,只要是敌人,不管是大宗师也好,还是普通士卒也罢,并没有什么太多区别。 死了的敌人,才是最好的敌人。 唯一的区别就是,实力高强的敌人,为了防止对方卷土重来,当尽早斩杀,免得在异日沙场征战时,给自家麾下兵马造成大量损伤。 所以,他一剑刺出,看也不看姜无极的无头尸体,身形倒跃而起,如同一片云般,掀起狂风,剑意狂涛巨浪般席卷,直指姜云同。 这位姜家二子并没有逃。 先前被陈平与姜无极交锋余波波及,倒飞出去,受了一点伤,倒算不得什么。 只不过,眼看着自家有若神明般强大的父亲,被陈平正面硬拼,生生打死,心中悲痛之下,竟是生出了几分拼死之心。 他单腿站得笔直,眼眸变得通红,狂呼呐喊着。 军气如潮水般汇聚在身上,他挽动手中的粗长黑戟,迎着陈平冲势,挥戟疾斩。 戟刃斩出一道弧形光刃,十丈方圆空气“毕毕剥剥”炸开,宛如无数鞭炮齐齐轰鸣。 “斩龙。” 这家伙已经脑子糊涂了。 也许是自从姜家起兵以来,就从来没经历过如此败仗,没有遇到过特别厉害的敌人。 气血冲顶,他什么也不想,再不去想着青木锁龙阵,是否能锁得住敌人。 只是聚全阵之力,汇聚一击之中…… 一戟斩落,气象万千,就算是陈平,也不得不赞叹一声。 此方世界的军阵,的确有独到之处,能越级对战,能集众对敌,真真切切的把军阵所有士卒的力量凝合成一股,做到将领万万做不到的事情。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 姜元同戟刃玄光的威力,对陈平的威胁,甚至还在姜无极之上。 因为,这家伙不惧受伤,回力极快。 只要麾下军队还有战心,还有气力,他就如同永动机般,招招都是杀手。 陈平横剑一挡。 身前就如升起一座厚实无比的钢铁城墙。 巨大震鸣之中,刀光闪动间,他身形微微后挫,化去对方军阵巨力,身形融入空气之中,原地则是留下一个维妙维肖的残影。 到了大宗师境界,对空间的理解,对元气的掌控,尤其是对神意的操控,突然间就跃升到另一个层次。 他此时的七星步运转,再不是机械性的拖出无数道残影,而是随着心意变化,分身化影,也跟着活了过来。 就算是在高层面上,已经起不到太多作用的清风无影剑术,此时也变得神妙难测。 当他再次入阵,融入风中,一步跨过十丈,到达姜元同的身后之时。这位先天后期姜家虎子,仍然红着眼疯狂汲取三千精锐军士气血之力,向前再次一刀斩出。 “哧……” 一道寒光掠过。 姜元同脑袋飞起半空。 一双眼睛从通红到茫然,再到灰败。 耳中似乎还听到一句话:“为将者最忌心浮气躁……” 陈平手中黑龙剑下垂,冷眼看着姜元同的无头尸身缓缓倾倒,摇了摇头。 如果说,这位的右腿仍然完好,可以引动阵势运转,而不是站桩输出,还可能与自己正面拼上数招,周旋一段时间。 可惜的是,自姜无极死后,他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竟然把困阵变成杀阵,正面硬拼,这就是嫌死得不够快了。 “当然,还是兵力少了点,如果这支骑兵有一万人,都是这种兵员素质的话,他的攻击力,当在我之上。 落入阵中厮杀,就会如同陷入泥潭,相当麻烦,除非早早脱身,否则,一般大宗师,很可能会被磨得筋皮力尽……” 想到东王公此人,号称麾下精兵三十万。 陈平就有些暗暗皱眉。 三十万,就算是三十万头猪,也会杀得手软。 何况这世界,还有军阵集气这种麻烦的玩意儿。 “不过,也没有谁规定,必须要正面对战,兵对兵,将对将,潜伏,刺杀,设计埋伏。 只要破了主将,人数再多,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当然,最好的办法,还是让自己麾下兵马也强盛起来。 这不是什么江湖比武,而是天下纷争,兵强马壮者为王,如此而已。 脑中闪着念头。 陈平手下却是不慢。 他也不骑马,身形如疾风般扫荡,冲击在这片平野之中。 一剑落下,人马俱碎,连杀数百骑之后,陈平才突然醒觉:“我杀马干什么?这不都是我自己的资源吗?” 他摇头失笑,剑法变得精细起来,这一次,就如清风吹过战场,人影闪烁间,如同割草。 “逃,快逃,将军死了……” “恶鬼,那是恶鬼,打不死。” “投降了,我投降了。” “呜呜……” 哭嚎声中,有人疯狂奔逃,有人跪地乞降,有人精神失常。 在姜元同这位主将身死之后,阵法立时告破,三千精骑,被杀了约有五六百骑,降了四五百骑。 其余将近二千人,逃得漫山遍野都是。 剩下的那些腿短跑不快的辅兵步卒,更是发一声喊,什么也不顾了,疯狂跑得如同蚂蚁一般…… 有的爬山,有的跳河,踩死的摔死的,比陈平杀死的还要多。 兵败如山倒就是这种场面了。 一个高手,尤其是完全无法战胜的高手的震慑力,在这个时代也是强得太过份。 几乎能演绎出一个人,占一座城的局面来。 在自己原本的世界之中,如此情况很难出现。 追杀了一会,陈平杀得都有些手软了,叹了一口气,停下追杀。 “这劫运点真是一点空子都不能钻啊。本以为这一次斩杀姜无极和姜元同,彻底破掉青木锁龙阵,会得到大笔劫运点。没想到,竟只有区区23点……” 看着自己总数27点劫运,48点福缘,陈平不由得陷入沉思中。 “应该,可能,或许是这一次冲阵,对我来说从头至尾,都没有什么危险,也谈不上什么劫数。 安慰性的只给了这么一点,也算是合理。” 想到提升混元功[真罡琉璃身]达到熟练境,就需要256点劫运,达到精通就要512点,陈平一阵头痛。 “这是要鼓励我作死吗?” 这么看来,他想要安安稳稳的“欺负弱小”都不可能。 “让风雨来得更猛烈些。” 陈平无奈想道。 感受过生命的极致蜕变,生命的跃跹,以及寿元的增长,那种奇异的感动与存在感…… 再让他止步不前,默默等待老死,他是绝对不愿意的。 “听说,合一境上面,还有神武境,神武境上面还有……” 想到这里,陈平完全淡定不了。 都走到这一步了,在为这个世界,为众生做点事情的同时,总也得有点自己的追求。 比如。 活得更久一点。 …… 混元山玉笔峰上众人,此时也发一声喊冲下山来。 他们本来心中还有些忐忑,微微担忧着陈平一个人力拼大宗师以及军阵,心想,能杀出一条通路来就不错。 结果,只是十数个呼吸时间,这位就把大宗师姜无极斩杀当场,替祖师婆婆等人报了血仇。 并且,直接斩杀军阵主将,把这支精锐打崩,赶兔子一般的四方追杀。 好悬没看直了眼。 还是韩小茹反应够快,一个纵跃,就当先下山,嚷嚷道:“快去帮手,还愣着做甚?” 曾经领过骑兵,做过主将,韩小茹看到那投降的精悍骑卒,已经垂涎欲滴。 如今兴庆府百废待兴,又逢四面皆敌的当口,麾下兵马自然是越多越好,浪费不得。 “师姐,你去收拢乱兵,救火……” 看到韩小茹当先飞弛而来,陈平立刻抓了壮丁。 这一次,他们两个想到一起去了。 虽然没有带兵前来,也吃不下大部乱军,但是,能收降多少,就收降多少,多多益善。 有着沧龙印在手上,就算这些士卒刚开始的时候,还心不甘情不愿的,到最后自然会心悦诚服…… “你唤我什么?” 韩小茹有些不高兴。 “韩将军,收降平乱,救火!” 陈平换了语气,沉声道。 “遵令。” 韩小茹行了一个军礼,板着小脸,心里则是乐开了花,找了一匹白马,捡了长矛,拍马舞枪,就去收降了。 忙不过来的时候,她也不见外,直接到把混元宗的师叔师伯,师兄师妹们抓了壮丁,招呼收降纳叛,担水灭火。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看看天色将晚,才把山火打灭。 此时再集结兵力,陈平看了看,就发现,这支招降而来的军马,其实不少。 单是骑兵就有五百余人。 其余辅兵民夫等,加起来足足有两千余人。 物资粮秣,更是丰足。 从这一点来看,姜元同其实是员良将,若非遇到不按常理出招,又强得有些过份的陈平。以他的本事,配合这支精锐,在清江府境内,基本上很难遇到敌手。 不过,此时已经成为过去式了。 清江府少了这支精锐骑兵,尤其是少了姜元同,实力就要弱上不少,对兴庆府的威胁也自大减,终归是一件好事。 “是连夜晚赶路,还是就地扎营?” 韩小茹面上有些倦色,虽然已经算是合格将领,毕竟不算老军伍……此时,又是收拢军队,又是安排救火,还得防止有人反复逃逸,颇有一股心力交瘁之感。 “就地扎营,想必,也没有什么危险。 清江府得到消息,再调动兵员发动攻击,亦非一朝一夕所能办到。 对了,打听清楚清江府的情况了吗?” 陈平倒是不担心这个,心想,姜无极和姜元同双双身殒,三千精锐,五千辅兵一战全没的消息传回去。 只要对面不是傻子,肯定不会派出小股兵力前来袭扰。 他们要么不来,要么就只能尽起大军,做出决战姿态。 否则,就只是送菜上门。 “清楚了,原来,师弟你今日一战,却是替兴庆府去了一个大大的危机。” 韩小茹眼中光彩夺目,微微带崇拜看向陈平,心想自家师弟莫非是有先见之明,又或许真的是天命所归。 这么误打误撞的,前来混元山取得秘谱一行,竟是挫败了东天王的一次凶猛攻伐。 “据收降兵将所言,清江府本来只有五万余常备兵马,由姜元同统领,并不攻城掠地。而东木军主力仍是驻守东海郡,大肆练兵,镇压地方。 就在前些日子,萧乘云返回不久,东王公姜元昊麾下四灵八将其三,朱雀萧童,白梅枪梅羽、苍松剑余寒山各领两万兵马做为先锋,入驻清江…… 对方的目标很可能就是咱们的兴庆府。 “真会选择时机啊。” 陈平目光微微森冷。 北周胡人十万精骑,已经破了天门关,此时正攻城掠地,一路势如破竹,已经打到文渊府…… 估计最多再过一月时光,中途没有意外的话,就能攻破临山府,兵锋直指兴庆。 此时东木军不但没有联合抗胡的意思,反而趁着兴庆府将寡兵微,军队并没有彻底成型的当口,抢先一步发动攻击。 打的什么主意,也不是很难猜。 无非就是玩的火中取栗,待价而沽那一套。 东王公姜元昊,自起兵以来,步步为营,从东海郡一个地方豪族,扯旗造反,成为东南一方大势力,其间并没有走错一步。 麾下兵马越来越多,豪杰之士多有归附,更是传出很不错的名声…… 此人比他那个莽撞的儿子,恐怕是强上许多。 四灵八将之名,陈平就算是来到此方世界不久,也是听说过的。 他也知道,姜元昊或许对这个天下,有着一点想法。 但是,他绝对不会首当其冲的与北周胡骑先行硬拼,只会暗地里发展壮大,玩一出黄雀在后的把戏。 再加上他家势力地理位置很是不错,想要攻打,也颇为麻烦。 进可攻,退可守,也就助长了他的某些野心。 “四灵八将吗?就是不知道比起地榜高手又如何?” 陈平微微沉吟,默默估算了一下对方的兵力,发现,东木军如今驻扎在清江府的兵力,就有十万以上,不由大感头疼。 他知道,这些带兵将领,与地榜高手是两回事。 或许他们单打独斗小巧腾挪,比不上那些高来高去的江湖高手,但是,只要手中有兵,聚军气冲击起来,就算是大宗师,也得绕着走。 就如姜元同,匆忙之间,只带了三千骑布下阵势,自己未突破大宗师之前,竟然奈何他不得。 若是率两万大军,布下青木锁龙阵,以自己如今的本事,单人独马冲入阵中,能不能脱身而出,恐怕是个大问题。 因为,人是会累的。 尤其是全力出手之下,就算是陈平这种肉身境大宗师,也不敢保证说,自己就能全力输出半个时辰之久。 更何况气宗先天大宗师,真气消耗过剧,打不到一刻钟,就会实力下滑。 那种能打上三天三夜,并且,招招爆击的高手,一般只是在神话传说中出现。 当然,一般情况下,大宗师也不至于傻到孤身直冲大军,与敌方大阵硬打死拼就是了。 陈平先前之所以直接冲阵猛攻,第一次,是因为姜元同太过大意,并没有提前起阵,被偷袭到了。 第二次,则是预估过对方的战力,自忖能扛得下来。 倒不是纯粹鲁莽。 “明日一早,立刻启程。” 陈平觉得,自己如今沧龙印在身,每过一天,麾下势力就会更加强过一天,完全没必要不断挑衅清江府,还是早点脱身为妙。 “是。” 韩小茹进入状态很快,立即号令众人,安营扎寨。 她刚开始接手领兵之时,还有点手忙脚乱的意思,四处找人帮手。 到了后来,则是条缕分明,一道道命令下达,再任命几位小将,立即把这两千人安排得妥妥贴贴。 …… “师姐,你放松身子,放松精神,万万不可有抗拒之心。” 一灯如豆。 军帐之中,韩小茹有些紧张。 用重重的鼻音嗯了一声,面上全是毅然决然。 “来,我不怕。” 陈平洒然一笑,收敛全部情绪,心神无比集中,一点神意,散发出炽热火光,骈指如剑,点在韩小茹的眉心处。 三阳焚心诀,与天心明月剑是同一等级的功法。 一般人连入门都做不到。 除非天才绝艳如花脸儿那般,体质和天赋特别适合这门功法,练起来还有些盼头。 陈平怀疑,如果让韩小茹自己来练这门功法,恐怕就算是练到老死,能练到熟练境界都算了不起。 毕竟,他没在韩小茹身上感受到,除了肉身天赋之外的其余天赋,看她整天傻萌傻萌的,时常被娘亲司马柔敲脑袋的作派。 估计在心灵天赋上面,是负数也不一定。 要不然,也不会傻兮兮的被七色堂赤字堂设计擒拿,一身本事完全派不上了用场了。 但是,要想飞速提升混元金身法的境界,短时间之内造就一位位大高手,却是必须得把三阳焚心诀练会。 不说练到圆满境界,大成境界还是需要的。 否则,十有八九会出现混元宗五代祖师那种情况,修为到达某个地步之后,星力之中暗藏的魔意,影响到情绪。 到时候倒行逆施,六亲不认,把自己的本性给练没了。 所以,陈平就想出一个法子,以三阳焚心诀的圆满修为,凝结出一棵武意道种,印入韩小茹的心湖。 也只有心灵功法,才能这般运用。 就等于人为的给韩小茹加装一个心灵处理器。 星力入体之后,会自动提纯,虽然这道种力量微薄,本质却是极高。 只要韩小茹控制好星元炼体的速度,就不会存在问题。 如此一来,她只要会运转三阳焚心诀就可以了。 并不需要从头修行。 当然,这样做,对陈平也不是没有好处。 他发现,那三颗虚幻太阳,浮在心湖之中,炼体星力魔意之后,会转化为精纯至极的心灵力量。 韩小茹修练的过程中,也是在间接的帮自己壮大那颗道种,随时壮大自己的心灵。 想到,混元宗弟子,全都可以这么操作一番。 他们的肉身基础只要达到铁身境圆满,就能全无顾忌的疯狂提升,陈平又不由得叹息,混元宗弟子,还是少了点。 从头培养的话,再快也要年时光,却是有些缓不济急。 “这算不算是布种天下?” 看着韩小茹兴高采烈的运转三阳焚心诀道种,牵引天空星力入体,修为一点点拔高,身上银光越来越盛,陈平欣慰的同时,又有些赦然。 心中则是暗暗想道:“也不知当年的天星宗,是不是用这种手段培养出很多弟子? 有着如此厉害法门的宗派,竟然灭成了遗迹。 这个世界很大,也很凶险,却是不能太过大意。” 暗暗自省了一小会,压下心中的得意。 陈平知道,从这一日开始,自己将拥有一支,永远也无法背叛的猛将军团。 不论人品如何,不论理念如何,只要还需要自己的道种修练,就永远不可能生出二心。 否则,一念散去道种,收回处理器,他们的功法再也别想有丝毫寸进。 甚至还会大幅度退步。 吃过了鲍鱼海鲜,谁还想吃糠咽菜? 那种巨大的落差,会逼疯任何一个有梦想的武人。 …… 求月票。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一章 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天外新月如钩。 夜色更浓,倍显月色皎洁。 旷野之上,最大的军帐之中,陡然响起一声银铃般长笑。 一个人影窜了出来,仰天打了个哈哈,笑得见牙不见眼。 “娘亲娘亲,我变厉害了,快来揍我,不揍的话,过两天你就再打不过我了也。” 韩小茹笑得十分魔性,让人打心眼里升起欢快来。 可这,却绝对不包括司马柔。 当娘亲的就在帐外等了足足大半个时辰,哪里受得了自家女儿如此恶形恶状的挑衅,暗暗啐了一声“死丫头”,身形一晃就到了韩小茹的身后。 拎起拳头,握成凤眼锤,准备给这丫头来个重重的暴栗。 什么叫过两天就打不过你了? 不揍得你眼冒金星,今天我就叫伱娘亲。 司马柔主修太阴斩鬼诀,配套轻功是太阴幻月身法。在快捷灵变方面算不得天下顶级,但是,在夜晚,尤其是在月色下,却是飘忽游移,若隐若现,分外难以捉摸。 她心想,以自家先在初境的修为,打自己混元功后天银身境中期的女儿,那还不是手拿把攥,轻松如意。 “没那么简单。” 韩小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精致秀美面上全是得意,轻喝一声,身形不知何时,就扭转了过来。 身上银光大放,如同月夜之中,再次升起一轮明月。 皎皎月华,夺目耀眼。 同时,她借着旋身之势,拧腰竖掌,一式阴阳两分,重重轰在司马柔的凤眼锤上。 “银身境圆满?” 司马柔被这银光一晃,眼前微花,看见自家女儿一掌斩来,就如看到一柄阔剑,呼啸卷起狂风重重斩来。 被狂风吹袭,她发丝和衣裳向后飘飞,雄浑力量重重压迫而来。 一时间,她几乎以为自己是前些日子与韩无伤在试招拼斗,眼前这位并不是自家女儿。 百忙之中,她强行提起先天真气,凝聚拳头之上。 嘭…… 劲风向着四面八方激荡冲撞。 被惊动出来看热闹的一些小弟子,都有些站不稳当,摇摇晃晃的连忙退开一些。 孙允、虞志宪等七代长老,以及邓元通、方申等九代弟子也全都看傻了眼。 他们哪里看不出来,韩小茹此时出手神完气足,精气充盈,身上银光耀眼,皎洁如月,这分明是银身圆满,有资格问鼎金身境的气象。 韩小茹的修为境界,他们白日里也看得明明白白的,当然知道这位十代弟子大丫头,虽然算是肉身炼体修行的奇才。但毕竟修行日短,能修到银身境中期,就已经很不错。 她唯一值得大家高看一眼的是,混元剑法达到圆满,出手之时,气魄豪雄,能十成十的发挥出自身所学。 真打起来,甚至可以与普通后天巅峰,练通十二正经,奇经八脉的顶尖一流拼个你死我活。 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与先天境强者拼杀啊。 中间差着两小境界,一个大境界。 再怎么越级,也得遵守个基本法则。 眼前的一幕,就打破了孙允等人的认知。 韩小茹只是一小会儿不见,再出得军帐,就如吃了十全大补汤一般…… 银身境一跃突破大成、圆满两小阶,再凭借着圆满境界的混元剑法。虽然以手为剑,出手之时却是气象万千,雄强豪迈。 与司马柔这位新晋先天,你来我往,拼得火花四溅,全然不落下风。 论招式,论经验,司马柔自然还是胜得一筹。 但奈何韩小茹出手之时,天然带有一种霸气狂烈,等闲对手,未战就会怯上三分。 在这种气机的加持之下,她是越打越猛,越战越强。 只要不第一时间把她的气焰打下去,只会越打越憋屈,越打越难过。 更坑人的是,混元金身法,号称气力悠长,最是不怕久战。 司马柔跟自家女儿拼了二十来招,想尽了一切办法,始终没办法把自家捏出的凤眼锤敲到傻女儿的脑袋上面,不由得又是气馁又是高兴。 “不打了不打了,娘亲老了,已经打不过你了。” 这句话一出,不知有着多少辛酸,多少欣慰。 韩小茹本来打得兴高彩裂,就差没有仰天长啸了。 听得此言,小脸僵住,连忙停下攻击,眼中就有了丝丝泪光。 她蹭着金莲步,靠到司马柔的身边,涎着脸道:“娘亲一点也不老,还能揍我许多年。” “傻丫头。” 司马柔忍不住就想再敲她脑袋一下,刚要落下,就发现,韩小茹眯着眼,脖颈伸长,竟然不躲不闪。也不再像平常一般,抱头鼠窜。 她叹息一声,停下手,轻轻摸了摸女儿头发:“小茹长大了。” “不对,又被你扯开了话题,刚刚小茹你说啥来着?再过两天就打不过你了,难不成这两天你还能继续突破?” “那是当然。师弟说了,因为星力锻体,提升修为过速,需要花费两日时光适应。 因此,这两天不能修练,必须好好打磨肉躯,巩固下来,再行突破金身。” 韩小茹眨巴一下眼睛,随意说道。 她说得轻巧。 听在众人耳里,却如同晴空炸雷一般,震得众人一时间回不神来。 这话意思是说,那位新上任的掌门,有办法在短时间之内,强行提升弟子修为。 甚至突破先天。 那岂不是说。 三十年没人突破混元先天,百年没有突破合一大宗师境界的现状,就这么破解了。 当然,说是三十年没人突破混元金身先天境界,这只是泛指。 三十年来,突破金身境的,除了这位后来居上的新任掌门人,兴庆府中还有一人,那就是韩无伤。 当年韩无伤身为混元宗九代弟子之中根骨天赋最强,他一门心思单练混元金身法,其他功法一概不修,就是想要趟出一条新路来。 后来,之所以下山去往兴庆府,广收弟子,努力精研功法,也是想要另辟蹊径,集思广益。 希望能够不依靠师门熔洞,让师门再次兴盛。 这条路可以说是找到了,也可以说是没找到。 因为,韩无伤下山八年,辛苦谋划钻研,也只不过是凭借着过人天赋,自己练成混元金身。 想要走出一条大众化的道路出来,仍然力有未逮。 真正找到另一条道路的,其实不是他,而是陈平。 从师门禁忌之中,直接趟平一条通天大道。 至于混元山上这些弟子。 八代弟子不用说,这都六七十岁了,他们突破金身之时,混元宗的师门熔洞,还有最后一丝生机火元。 虽然作用已然不大,但还是能够撑得起几位弟子突破先天。 自从熔动之中最后一丝生机火元熄灭之后,浴火炼金身之法,就彻底失效。 后续三十年,山上弟子再无一人能够突破。 就算是邓元通,银身圆满已经十三年了,仍然卡在金身境界的关口,卡得欲生欲死,完全没有办法。 以至于,混元宗众弟子,一般情况下,修练到混元银身境很难进步的时候,就会转修炼气功法。 这样高不成低不就的,根基倒是打得牢固无比,修为比起他门他派来,却是大大落后,没落也就成为必然。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有人说,可以另外寻一个办法,快速修成混元金身。 混元宗从老到小,没一个人肯信的。 尤其是,当这个方法,还涉及到五代祖师下达的禁令。 那更是无人敢轻易尝试。 孙允和虞志宪等长老,接到陈平的书信之后,立即置之不理,也就可以理解。 因为,他们根本就不信,认为,这是扯机八谈。 此一时,彼一时。 事实胜于雄辩。 韩小茹半个时辰之内,就让混元金身法修为直破两小阶,达到银身境圆满巅峰,获得了能与气元先天初期拼杀的战力。 从某方面来说,她轻而易举的追平了师叔邓元通等人。 甚至,会在两天时间之内,直破先天,彻底超越所有的九代弟子和八代弟子。 直接与自家师祖辈长老们站在同一起跑线上。 这种成就何等惊人。 一时间,众人全都心慌慌,眼光光,看向陈平军帐的眼神炙热得像要燃烧。 十代弟子杨桃仗着自身小巧可爱,年纪幼小,悄悄跑到韩小茹的身边,忐忑问道:“师姐,掌门师兄这种星力修行方法,真的没有任何后患吗?还是说,只有你一人才能达到要求,可以提升?” 听到她问话,所有人,包括孙允在内,都摒住了呼吸,不想错过任何一个字。 “有。” 韩小茹面色沉重。 四周众人同时叹了一口气。 果然,还真的有门槛吗? 从绝望到希望,再从希望到失望。 众弟子全都有一种脱力感,眼中全都有了掩饰不住的失落,再看韩小茹的时候,羡慕得眼珠子都微微变蓝。 就连司马柔都感觉到一丝无力,心想,如此作弊一般的实力提升,果然不是人人都能做到。 韩小茹性子直爽,并不习惯于卖关子,继续又道:“这门修行功法,听师弟说,难就难在,用七星汇聚之法吸引而来的星元之力,虽然能够强行提升实力,推动肉躯蜕变,星力之中,却是深藏魔意,很难不受影响。” 这一点,混元宗所有弟子都是知道的,当年五代祖师所造成的惨案,还口口相传,没有一个人会忘记。 禁令也是从那时候传了下来。 星元魔意无影无形,这些年来,总有不信邪的弟子,偷偷修练七星剑法,用七星汇聚引星元锻体。 那些人要不就肉身崩溃,要么就神志混乱,无有一人幸免。 这些人中,并不只是七星一脉弟子。 也有混元一脉弟子。 最后的结局,全都是死得凄惨无比。 鲜血的教训,让大家都有一种共识,那就是,星元力量好用,但是,很危险。 这是一条死路。 那么,问题来了。 既然是一条死路。 韩小茹又到底是怎么走过来的呢? 看她神情气度,完全看不出有一丝一毫受到影响。 并且,双眸清亮明澈,有如赤子。 “难不成?” 反应快的弟子,忍不住心脏又怦怦乱跳起来。 耳中又听得韩小茹说道:“于是,师弟又想出了一个法子,凡事有生有克,既然星元力量魔意深藏,那就想办法化解…… 他凭借过人天赋,炼成焚心道种,无论再深重的星元魔意,在此道种之下,都会被焚烧一空。从而心身清静,突飞猛进。” 韩小茹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 看着四周瞪大眼,张着嘴,眼巴巴望着自己的众位长辈和同辈,一脸茫然。 她摸了摸脸颊,怀疑自己刚刚跟娘亲打架的时候,是不是弄脏了。 “就这?” 孙允做了这么多年掌门,自问有些威严,这时也不差点急得吹胡子瞪眼睛,这小丫头,诚心的。 师祖也想突破大宗师啊。 去他的禁令。 能够消除星元魔意,随意牵引星元力量炼体,突破大宗师合一境,岂非指日可待。 老夫憋了这么多年的童子……不对,是混元金身修为,就差高等级精元补充了。 这一刻,孙允这位颇有些迂腐的掌门人,也忍不住冒出了一些“欺师灭祖”的想法来。 要知道,合一境与先天境的差距,并不只是战力的天差地别,其中还差了五十年寿元。 能多活五十年啊。 想到再没几年好活的现状,孙允激动得胡须都疯狂颤抖起来。 “是啊,师祖爷爷,师弟说了,那道种他可以种到每一个弟子的识海,就是眉心这里,好像会变成三颗太阳一样的东西,可好用了。 只是,因为道种是他所炼,虽然能够助人清除魔意,对他来说倒是没什么,但对于被种道之人,却是有些妨碍,道种是可以收回的。 “就这!” 孙允眼神放出三尺毫光,他还以为是什么隐患呢?原来只是可以收回。 转念之中,做过多年掌门的孙长老此时已然想明白了。 解决魔意之后,再修练星元力,显然是一条通天大道。 修为能达到多高境界,端的就看个人天赋和根骨。 只要身体能承受得了,能够适应星元力的灌输改造。 甚至,都有可能重现当初五代祖师的荣耀…… 一剑横扫天下,无有抗手。 助人成就如此功果,若是那人反过来对付陈平,那岂不是麻烦了。 一个两个还好,相信到得那时,陈平会更加强大,总能压制对方。 但如果是十个八个,甚至数十上百个心存反意……陈平此举,岂非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后悔都来不及。 道种可以收回,无疑就是说,借助于他布下的道种修行,日后无论如何都不能存有二心。 否则,一念收回,修为散尽,谁都受不了。 恰好,对于孙允来说,这种制约,根本就不算什么。 老都老了,已经没几年好活,能够让自己再突破一步,甚至几步,能够多活五十年甚至更久,那还有什么值得犹豫的。 ‘就扯下这把老脸,跟我这位徒孙孙彻底服个软,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孙允刚刚想通,就发现四周风声连动。 几个弟子已经箭一般向前。 跑得最快的却是杨桃小姑娘。 这位小姑娘只有十七岁,四年时间,修到混元铁身境后期,修为自然是不值一提,但脑瓜子可灵活了。 她在韩小茹还没说完话,就已经起步,终于抢到第一个名额,跑到了帐篷门口,轻轻禀报道:“掌门师兄,我也要。” “进来。” 陈平此时五感敏锐,一里方圆风吹草动,都听得明白,感应得清清楚楚,哪里还不清楚帐外情形。 从韩小茹银身大成,展露出可以力敌普通先天的实力之后,他就知道,混元宗从长老到弟子,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任何人可以抵挡得住这种修为突飞猛进的诱惑。 只不过,他以为第一个前来的,会是自家师父司马柔,其他人会多多少少的有些顾忌,会思索一番,才决定前来受种。 却没想到,第一个前来的,竟然是这位小弟子。 门外,还有一大票小弟子。 看那狂热的模样,听到沉重的喘息,就知道,他们完全不在乎,是否以后会听从自己命令,从此跟自己绑在一起,荣辱与共。 也对。 先前一战,救下混元宗,担任掌门人,并且,斩杀大宗师,横扫精锐军阵的行为,在他们心中,已然竖立起无敌和信任的种子。 此时再布下道种,也不过是等闲事,没人会觉得有什么不好。 这时候的人,普遍还是比较纯朴的,可以说他们傻,可以说迂腐固执,但是,心里决然没有太多弯弯绕。 一丝丝惭愧从陈平的心头浮现,立即被他强横的心灵力量斩杀无踪。 ‘最多,日后以真心待我者,终生不取道种,当青云直上,超凡脱俗。’ 你们既然信我,就给你们一个大好前程。 心念电转,陈平看着杨桃小姑娘的眼神也更加柔和起来。 轻声说道:“不要怕,一点也不痛的。” 他也不需要凝神静意,只是心意转动,指尖就亮起明亮光辉,轻轻点在杨桃的眉心之上。 轰…… 杨桃伫立原地,只觉眼前一黑,似乎来到了夜色星空之下,头顶悬挂着三颗炎阳,三阳卷动着,所有恐惧和悲伤,迷茫与忐忑,全都消失不见。 种种往日里感觉蒙蒙胧胧的武学招数以及功法真意,这一刻,全都露出了本来面目,脑子变得特别好使。 “呀……” 杨桃惊讶至极的张开大眼睛,望着陈平,欢喜笑道:“掌门师兄,我好像变聪明了,剑法也变厉害了。” “当然,心无挂碍,明心见性,修为和剑法肯定会突飞猛进。 去,找你小茹师姐,去学七星剑法。 主要把七星汇聚牵引星元之力的方法学会,然后就可以修练混元金身法。” “好嘞。” 杨桃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一刻都不想耽搁,连忙找到韩小茹学习七星剑法。 什么禁令,什么规矩,早就抛到了九宵去外。 随着帐蓬前排队的人越来越多。 陈平这一晚,没有睡觉。 尤其是当邓元通第三个进入军帐,花费一刻钟,牵引星元,直接破开先天门槛,练就金身之后,整个中军营地,全都沸腾起来。 …… 求月票。 在考虑后续剧情连接,今天就写点日常,舒缓一下情绪。 希望不会显得枯燥。 …… 关于更新。 还请兄弟们放心,小鱼入行九年,写过千多万字了,但凡更新期间,从无断更纪录,所以不要担心会断更。 最多是有事无法更新的时候,会请个假……每天的更新或早或迟,但不会没有。 写了六本书,也没太监过,人品保证。 最多是没什么人支持订阅了,就写短点结尾。有人订阅支持,就写长点,这样可以理解,哈哈。 至于加更的事,小鱼手残,大家千万别打赏盟主,别浪费钱,我加不了,太累。 咱们细水长流,订个阅,投个票,相扶到老,岂不是好。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二章 流星追月,通幽摄魄 “秋官,起来了,昨日未曾尽兴,不如今日再去翡翠阁一趟,听说欣怡小姐,又谱了新曲,不可错过。” 一个面色温润,笑容可喜的青年书生刚刚下楼,就被人一把扯住。 说起昨晚在翡翠阁的经历,这人眼神奇异,嘴角都差点流出涎水来,连忙一把抹去,极力劝说。 “不了,改日,改日再请诸兄一聚,今日实在脱不开身,家严要来兴庆府,若是让他看见小弟不曾温书,整日流连风月,恐怕不太好交差。” 秋官就算是拒绝同窗邀约,说话也是委婉动听,并且入情入理,让人生不出怨怼之心。 脱了同窗纠缠之后,他向着掌柜的拱了拱手,轻累拂去衣袖上的浮灰,笑吟吟的走出客栈,一眼看见前方不远处,那所秀美绝伦的园子门口,有着人流聚集。 并且,长街两旁,还有络绎不绝的乡人,兴冲冲的手拎肩扛把山货鱼货送往园门处。 “这位大叔,今儿个什么喜事?不是说将军大人不爱吵闹,怎的如此多人聚集,难不成是要娶亲?” 他伸手拦住一个渔夫模样中年人,递了一块小小碎银,开口问道。 中年人被拦住,面色有些不喜,见着白花花的银子,连忙接过,登时露出笑容:“翠湖居后厨传出来的消息,公子且莫乱传,听说今日将军大人接来混元宗一脉,同门聚集,设宴接风洗尘。 因此,大家伙儿就四处寻摸一些河鲜野味,也算是给将军大人尝个新鲜,撑个面子。” 他拿嘴往前一努,指了指人群道,“你看,那些短打佩弓的,就是山上猎户,如我等赤脚沾泥者,就是渔户了。” “将军大人每日里山珍海味,食不犬精,脍不厌细的,差你们一点野味和渔获?” 秋官哑然失笑,感觉很不理解。 “你不懂,这是咱们的一片心意,不管他老人家稀罕不稀罕,也不图挣他银子。 咱们送上门去,总也是一份拳拳孝敬之意。 这些日子以来,咱们兴庆府日子好过了,再不担心被人勒索抢夺,更不担心饿肚子…… 小哥你是外地人,很可能感受不到其中变化。 以往日子,这兴庆府看着繁华,却都是达官贵人,豪门大户的繁华。 城内广阔,没一份土地能让咱们立足,就算是走个道都担心有人看不顺眼,直接打死……” 中年人说到这里,眼圈都红了,说完,就不想多理会这位问三问四的路人。 “唉唉……别急着走啊,大叔,我看这清河金鲤端是肥美,正好,家严特别喜食河鲜,不如匀一尾于在下如何?反正,你这里还有多,也不差这一尾两尾。” 说着话,秋官就又掏出三两碎银,扔给中年渔夫。 这价钱出得是真的贵了。 以至于,中年渔夫一时愣住,有心想要拒绝,却又很是不舍,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青年书生,已经拎着一尾最大的金鲤,走出三丈远了。 中年渔夫张了张嘴,想要开口叫住,不知为何,却发不出声音。 只得叹了一口气,把银子细细揣进怀里,重新挑起金鲤,直往翠湖居而去。 过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园子门口的人流渐少,那些送东西的,也渐渐出城离去,忙活一天的生计。 胡同口,就出来一个青年渔夫。 此人衣着破烂,的样赤脚,发丝凌乱,面皮黄黑,唯有笑容十分亲和可喜。 他拎着一条足有手臂长短的肥大金鲤,笑吟吟的往翠湖居而去。 那里,正有个内厨小厮,正在接洽百姓,并且,一一给付银子。 遇到不想要钱的百姓,小厮就会温和劝说,一定要把银子硬塞到对方的怀里。 青年拎着金鲤,站在原地,眼睛微眯,细细的看了一会,才大步上前…… …………………… “此次任务完成,十五兄应该就能再进一步,升为云纹刺客,在风云阁也算是大人物了,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兴庆府城外,一处灰岩荒岭之上,两人面戴金色面具,遮住上半边脸。 一位身形微胖,立在下首金面人笑着拱手道。 “好说,好说,咱们风云阁杀鸡用了牛刀,竟然让云七大人领着我们三位金面同时出手,那位陈将军,就算是身死,也算是深感荣幸了。此次功劳简直就跟白捡一般,实在是百年难得一遇。” 上首金面人轻笑道。 “这倒也是,一个肉身先天,虽然难以对付,就连梁崎、韦怜香等人都死在他的手里,但也强不到哪去? 若是正面硬拼,我等自然不敌,但是,咱风云阁行事,几时曾有过正面对决呢? 更何况,此次由云七大人总领此事,就算出现变故,也能见招拆招,当万无一失。” 下首之人,说到云七,就算是戴着半边面具,看不清面容,仍然能感受到他发自内心的崇敬。 “也不知金十九到底能否成事?此次[刺虎]计划,他那里才是最重要的一环,若是失手,也太对不起崔家给出的二十万两白银。” 上首高瘦金面人金十五说到银子,仍然忍不住叹息。 这些世家,简直不把银子当回事,动不动就是十万两二十万两。 这种价格,就算是刺杀一位大宗师都足够了。 此次却前来刺杀一位肉身先天,只能说他们人傻钱多了。 不过,只要想一想崔家在兴庆府的损失,他也可以理解了。 数年经营,两万精兵的损失倒也罢了。 关键是,毁了崔家二十年谋划,从根子上破坏掉对方插手天下的扶龙之策,要说谁对兴庆府宣武尉陈平最是痛恨,非崔家莫属。 在他们看来,银子没了,随便玩一玩手段就可以再挣。 但是,人没了,就再也挽回不了。 上次城外一役,姬玄歌身死,崔氏中青一代英杰,崔氏三杰一战全没,甚至,连族中长老都是一死一逃。 伤筋动骨,都不足以形容这种损失。 难怪他们会不计工本,不但尽起全族精锐,连老祖宗都开始行动起来,还花费大笔银两,请动风云阁。 这是想要以泰山压卵的手段,直接把那位陈将军直接碾死,不给对方一丝生机啊。 至于金十九,高瘦金面人金十五,却是不曾有丝毫怀疑,他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中,知道那位看起来斯文温和的青年,到底有何本事。 在武力上,或许金十九,算不得金面刺客之中佼佼者,正面交锋,也排不到地榜前二十。 但若说暗杀的手段,以及保命的本事,却是天下顶级。 金十五甚至怀疑。 那位年纪比自己小上十岁的小老弟,就算是让他去刺杀大宗师,也能全身而退。 这么一个人,担心他做甚。 有这闲心思,还不如好好计算一下,出手的时机。 仔细检查一番,陷阱布得够不够隐蔽? 他们负责的,是第二环刺杀,当然只是备用,也是必杀。 至于第一环刺杀,算是幌子,就看金十九的本事了。 想到这里,高瘦金面人摇头笑道:“与其担心十九能否成事,还不如担心他能否一次功成,他那通幽大法,最是难防,若是直接得手,咱们就算是白来一趟了,大功全都被他给抢走。 至于他的安危,是最不用担心的了,论及逃命,他那流星追月身法,就算是云七大人,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流星追月身法,是天下最负盛名的三大隐世身法之一,与蝶舞燕回和浮光掠影齐名。 金十九不知出身何家何派,也不知从哪里学到的这门流星追月。 只从这套身法,就能看出,这人恐怕出身不凡,很可能出身某个大派或者某个世家,加入风云阁也许是他的江湖历练。 “呵呵,据说,陈平此人最爱玩弄阴谋诡计,设陷埋伏,这一次,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等特意从江南霹雳堂购置一批大药,希望,能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两人相视一笑,身形微晃,就隐入断岩荒草丛中,再也不见。 ……………… “这一杯就敬掌门,日后无论刀山火海,只要掌门剑锋所指,我等莫不戮力同心,混元宗能有今日,实堪告慰祖先了。” 前掌门孙允现在算是宗门长老,虽然已经没有大权在握,却仍然有点威望。 尤其是当他被种下道种之后,第一次引星元练体,就已经跨出一步,直接金身大成,隐隐还有着圆满迹像。 显然,他的成就并不会止步于先天,先天根骨很是不凡,有望短则数月,长则数年时间之内,功候圆满,突破至大宗师境。 成为混元宗第二个大宗师。 这让所有人都知道。 陈平这位新任掌门,趟出来的确确实实是一条通天大道。 根骨天赋足够的,有望飞速提升至大宗师境界。 就算是根骨天赋不足者,也能靠着时间打磨,缓缓提升,突破先天境界。 比起以前的混元宗,这情况何止天壤之别。 说一句不好听的话,对江湖武人来说,陈平的所作所为,简直跟再生父母差不多。 以至于司马柔,整天价的合不拢嘴,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了。 她虽然主修太阴斩鬼诀,但是,肉身炼体也修练到银身境,此时种道接引星元之后,也是银身大成,随着每日修练,这种进步速度,一点都没有减缓。 很快就可以肉身气元双先天,战力大进。 修为大进,能看到更广阔的前路倒也罢了。 关键是,这位掌门是她徒弟,是亲生的徒弟,说起来,太长脸了。 现在连自家师父孙允跟她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 更别说混元宗其他人了。 至于韩无伤,在她面前甚至连一句重话都不敢说了。 全赖徒弟之功。 “来来来,饮了这杯酒,就收拾心情,各赴军中,操练兵马。出世入世,都是一场修行,大家万勿懈怠。” 司马柔也在一旁帮腔。 有些话她说的效果,比起陈平说出来更加合适。 更能让混元宗众弟子尽心尽力。 并且,不会存有半点抵触之情。 菜过五味,酒过三巡。 大家其乐融融,兴致更高。 陈平倒没有养成时下上位者的高高在上的作派,颇为劝了几杯酒,说了几句笑话,让众人心里更是舒畅,看他的目光也更是亲切。 尤其是那些小弟子,就算是隔着几张桌子,目中也是浓浓的崇敬,颇有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心态。 “将军,请尝一尝新上来的清河金鲤……” 一个长得秀气小巧的女弟子,捧着一盘金鲤上来,满面笑容的同时,眼中还微带忐忑。 “小云,怎么是你?翠湖居人手不够吗?” 看到端菜上来的竟然是自家混元武馆的外门弟子,韩小茹也不由得一愣。 “这个,我等师兄弟都担心九师兄,不对,担心将军忘了我们,也想冲阵杀敌……” 小云期期艾艾的说道,没人发现,她眼中幽光微闪,脚步已经悄悄的靠近陈平这面,似乎胆子很小的样子,微微低垂着头。 这盘金鲤卖相了,香味也很浓,刚刚放到桌上,就有人忍不住奇香,重重的吸了一口气,直感觉心情舒畅,恨不得立即吃到嘴里。 只是碍于陈平未曾动筷,所有人都没有动弹。 陈平摇头:“此事不急,只等你们修到铁身境后期,就可酌情传下功法……” 他定定的望了小云一眼,突然笑道:“我倒是想知道,你先前到底是遇到了谁,竟然被人在精神上做了手脚。” 陈平笑容微冷,拿起筷子,轻轻拨动盛鱼玉盘,那鱼连汤带肉倾覆桌面,立即升起浓浓白烟,桌面也出现黑色蚀痕。 烟气扩散,整桌人都感觉到头脑微微眩晕。 “有毒?” 韩小茹猛然站起,不敢置信的看向小云,右手已经摸到剑柄。 她万万想不到,往日里老实巴交的外门女弟子,竟敢做出这种事来? “呵呵,陈大将军能力压崔家裴家,败尽北周高手,全取兴庆府,果然名不虚传。却是我小看你了,这次不成,下次再来,希望陈将军次次都能有如此好运。” 小云眼神变得森冷,嘴里阴恻恻的说着话,身上骨骼筋肉却是同时发出崩裂的声音,袖中一柄匕首嗖的刺出,快如闪电。 这一刺,似乎是激发了她全身的力量和修为,快捷无伦的同时,身体筋骨崩断,血液沸腾,竟然是先伤己,再伤人。 明明是一个铁身境都只修练到初境的外门弟子,竟然突兀的刺出了银身境后期的力量和速度。 陈平端坐不动。 那柄匕首,只是刺到他的衣袍,就被浓浓金光挡住。 陷在琉璃血罡中不得寸进。 同时,静止的还有小云。 只感觉一股强大无伦的力量,束缚全身,平复沸腾血液。 她眼神凌厉,用力挣扎起来,恶狠狠的看着陈平,就像是看着杀父仇人。 身上最后一股潜能,缓缓凝聚,就要爆裂开来,炸成血水。 陈平眼神更冷,伸出双指,指上光辉夺目。 他一指点到小云的眉心。 道种轰进识海。 隐隐就听到远处一声惨叫。 同一时间,小云也缓缓软倒。 “不怪她,这是被控制了魂魄,是精神攻击。” 陈平扔下一句话,身形一晃,化为一道虚影,穿窗而出,跃起半空。 双目环扫,有如冷电,四面望去。 心灵力量如同水波般,向着四面蔓延,种种细节从脑海之中一一掠过…… “找到你了,竟敢在兴庆府玩弄如此手段,真是找死。” 他此时心中杀意汹涌。 倒不是对于刺杀自己的行动,有什么愤恨。 这一路走来,杀了许多人,敌人简直多如牛毛,又是掌控兴庆府这个关键城池,肯定会成为许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对方狗急跳墙之下,无论采取什么样的过激行动,都不奇怪。 陈平愤怒的是这位刺杀者的手段。 如果是明刀明枪,或者凭着真正本事来杀人,是赢是输也怪不得谁。 但是,这位出手者,下毒倒也罢了,竟然是一计不成,再生毒计,用精神控制混元武馆女弟子,让对方无限激发潜能,自爆伤人。 无论刺杀成不成功,小云这条命是保不住了。 就算救回来,也是精神被摧毁,肉身筋骨全碎,生机耗尽。 她一个连铁身境都没有修到中期的新入馆弟子,再有良药也治不了如此伤势。 从这一点来看,对方用心之险恶,出手之狠毒,可见一斑。 随随便便就把无辜者牵引在内,不见一丝怜悯,着实可杀。 “他精神力怎会如此强大,竟然隔空破了我的通幽大法,还能伤到我?” 秋官此时面色扭曲,张嘴吐了一口黑血,急急慌忙的拿起一张金色面具盖在面上,身形如同穿云之鹤,破开屋顶,直冲高天。 到了最高处,看看去势将尽,就要落将下来,他左脚点右脚,右脚点左脚,身形一震,又快了三分,划出一道长长弧线,直冲北面城墙而去。 衣衫烈烈中,此人身在半空,就如划过天际的流星,快捷无伦,好像一颗滑落天际的流星。 孙允和司马柔、韩小茹几人刚刚窜出翠湖居,就见到一前一后,两道身影,已经虚淡得变成两个黑点。 眨了眨眼,再看时,就见天清云淡,看不到人影了。 “是通幽大法,还有流星追月身法,是月门高手,还是北周胡人?” 司马柔眉头紧皱,倒是没有担心陈平。 混元山下一战的消息,还没有传开。 所以,外人不知道,她家宝贝徒弟已然突破大宗师,并且,还不是一般的大宗师,连横行江湖多年,无人可制的姜无极都被他亲手斩杀。 这种身手,有谁能暗算得了? 又有谁能逃过他的追杀? 她只是疑惑,听说幽山月门自顾不暇,多年以来,一直未曾出世,躲在深山之中,却不知为何,这家门派竟然派出高手参于天下纷争。 莫非也是不甘寂寞了? “是风云阁金面刺客,我看到面具了。 来人,立即封锁城池出入,严查最近三日入城武者,尤其是商号、货栈以及迁移大户人家。”韩无伤也跟着出来,面沉如水下令道。 他知道,风云阁这个刺客组织很奇怪。 其他刺客组织生怕被人发现,但凡行动之前,都是偷偷摸摸的。 风云阁不同,每一次重要行动,不但情报先行,并且,后勤周到,他们的行动,是团队行动,各司其责,有条不紊。 并且,还不会惧怕事后有人追责。 这是大组织的底气。 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反正,事后也没人敢找他们的麻烦。 就算是再强的势力,也只是希望,对方三次刺杀不太用心,或者,早点完事,早点离开,不要盯着自己。 这就是个马蜂窝。 惹不得。 但韩无伤不怕,他想惹一惹。 混元宗憋屈这么多年,今日,就要发出自己的声音。 让人知道,自家门派,仍然还在。 …………………… 求月票。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三章 猫戏老鼠,围点打援 韩无伤此人。 长相粗莽,身形巨大,一看就是个战阵无双的猛将胚子。 给人的印象,一贯以来,就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再加上他在兴庆府开设武馆以来,处处不争,与人为善,显得脾气很好的样子,所以,就连门下弟子,都不觉得自家师父到底有多厉害。 或者说,有多聪明。 事实上,陈平一眼就看穿。 此人外莽内秀,心细如发。 所以,此次出行,把城内贼曹诸事,全都托付与这位师伯。 并且,让他全权监察城内江湖武者,细细斟别,揪出细作。尤其是聚众作乱者,一一登记审问,但有二心者,全都擒拿斩杀。 这件事情,本来已经办得差不多了。 韩无伤已经查出了两家帮会聚集窝点,以及七家商行货栈嫌疑处,正准备等着陈平回来,禀报上去之后,再行发动,一网打尽。 他还没来得及动手。 陈平一行人,从混元宗归来,竟然给了他一个最大的惊喜。 江湖人,天下事,最重要的,莫过于自家实力提升。 在韩无伤心里,还有一个第二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家庭和美,门派兴旺。 这一次,可以说人生的遗憾与理想,一股脑全都给他满足了。 当下,高兴得就像孩子一样,逮着自家夫人仔细询问了三遍,直问得司马柔不耐烦了,把他的耳朵都揪得通红,才美滋滋的拉下脸,求陈平小师侄也给自己来个道种。 接下来,不出意外的,他就是第二个突破混元金身大成的混元宗高手了。 与前掌门孙允一样,离着金身圆满,只差一步。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来,韩无伤的身体根骨禀赋,是何等优秀。 第三位突破金身大成的二长老虞志宪,就比他们两人要差一点点,刚刚金身大成,离着圆满,还差上蛮多,据估计,以这种速度修行下去,三月之内,就可以突破至圆满境界。 其实,也算得是不错了。 不说其他人,就说韩无伤。 如果说,谁的心情最是美好,那肯定就是他了。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觉得,人生至此,已然无撼。 酒席之上,他不但没有觉得被陈平抢了自己风头,反而坐在中堂,笑得跟个老丈人似的,一脸的傻相,见到人了,就直懂得灌自家酒。 若非体魄强横无匹,可能菜还没上完,自己就把自己给灌醉了。 然后,就发现刺客出现。 竟然以邪异手段,以自家武馆女弟子为托,想要刺杀陈平。 虽然有惊无险,刺客本人,也被陈平揪到了尾巴,追杀出城。 韩无伤仍然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无边愤怒涌上心头,还夹杂着一些悲痛和自责。 “这是我的失职啊,若非先前一时放松了警惕,让人有机可乘,怎会发生如此恶劣的刺杀事件,果然,城内的那些城狐社鼠、鸡鸣狗盗之辈,全都该杀,万万留手不得。” 他面沉如水。 一声令下,上千人,立即分为三个方向,横扫而去。 很快,远远近近的,就响起了喊杀声。 …… “这位师伯,做事就是太稳了,是好事,也是坏事。” 陈平足尖轻点高楼屋宇,身形化为残影,紧紧缀在刺客的身后。 还有闲心用出心灵感应,观测城内动静。 布下五十余颗道种之后,他发现,自己的心灵感应又再次提升了一步。 心灵力量无时无刻不在壮大。 身周三十丈方圆巨细无遗,所有情绪波动,都掌握得清楚,更别提诸如杀意、恶意等负面心情了。 在他的心灵感应之中,更是明如火炬,分外耀眼。 不得不说,前方刺客的轻功是真好。 以先天后期巅峰的修为,催动轻功,如同流星划空,几乎不用四处借力,只是真气体内循环,一口气就可以跃出数十丈直至百丈。 这门轻功,看起来就与自家蝶舞燕回是同一等级的功法,比起当初的采花淫贼可却是快了五六倍之多。 修为不一样,催动轻功的真气不一样,速度和灵活,自然就不同。 但是,对陈平来说,对方虽然轻功着实了得,却也没有放在眼里。 真要全力用出蝶舞燕回和七星步,他有把握,个呼吸之内,就能追拿擒杀对手。 毕竟,自身已然突破了大宗师境界,就算是气血罡劲催动轻功,没有真气催动那般灵巧万变,速度和反应上面,却是半点也不输能融入天地元气牵引无穷大势的真气合一大宗师。 心灵之中感受到那股窃喜告诉他,此人自以为得计,一边逃,一边正高兴着呢。 “我就让你,再高兴一会,最好,杀出来的伏兵,更强一些。” 陈平眼神淡漠,看着此人背影,就像看到一个死人。 “不过,逃得太过轻巧,跑得屁股都翘起来了,让你太舒服了,不太顺眼。” 他心念一动,越过城墙之时,探手轻轻一招:“弓来。” 值守的卫卒还没来得及反应,抓在手里的长弓利箭,已然腾空而起,划出一道流光,呼啸落入陈平的手中。 “崩……” 一箭射出。 前方空气炸裂。 长箭还在半空,就发出隆隆雷音,摩擦出炎阳火意,闪了闪就到了前方刺客的后心处。 “好快的箭。” 秋官心中微沉,用尽全身解数,手臂像是柔若无骨,剑光往后疾斩, 身形破风急逃的同时侧身闪躲。 噗…… 剑光斩断箭芒,还没等秋官心中松上一口中气,他左臂微冷,巨力震荡全身。 百忙之中,他低头一看,就发现,自己整条左边胳膊齐肩而断,化为晶蓝冰粉飘飘洒洒落到身后。 此时,剧痛才传入脑海。 秋官一声凄厉痛叫,心中升起巨大恐惧来。 ‘这是什么箭法?为何如此歹毒?’ 明明已然斩碎箭杆,却仍然有一股力量斜斜波及自己。 若非侧身得快,很可能整个身体,全都化为冰块,直接被击碎了。 这一刻,秋官再也顾不得假装逃亡,他是真的怕了,是真的拼出了吃奶的力气,疯狂逃逸,比起先前的速度,更快了三分。 十数个呼吸之后,已经穿过一道丛林,到了一处荒岭巨岩之前。 秋官也不回头,感受到如附骨之蛆般紧紧锁在心头的杀意,如同潮水般一浪接着一浪涌上心头。 他差点就精神崩溃,最后时刻,几乎是连滚带爬般,掠过岩头,一掠而下,窜入松林。 “原来如此。“ 陈平前腿后腿。 如同流光掠影般,拉出一道长长残影,追到岩石上面,心头就浮现巨大阴影。 脑海之中,三阳急旋,心灵力量如涟漪一般,向着四面八方席卷。 他感受到了深重杀机。 也感受到了地面那蓬勃欲起的烈焰。 身前三十余丈,身后十丈,全都不安全。 他面上浮现一丝冷笑。 明明是急速前冲,身形撕裂空气,却仿佛失去惯性一般,由前冲转为后退。 就如春燕掠波转折,轻灵快捷至极。 让人甚至来不及有半点反应。 看在眼中,映入心灵,再到反应过来。 陈平已经退出十丈之远,身形还在飞速后掠。 轰…… 火浪滔天,无数泥土碎石,如雨点般,向着四面八方溅射。 浓浓黑烟,缩放之间,冲天而起。 一股气劲波纹,如巨浪般拍压,扫平一切。 刺眼光芒稍稍暗淡下来,四周一片噼哩啪啦的细碎落石声中,两道鬼魅般的影子,从山岭两侧贴地疾窜,于浓浓烟雾中,已然杀到。 “他受了霹雷火光一击,就算不死也会重伤,趁他伤重,出手。” 高瘦身形金面人,脚不弯,肩不摇,闪动身形,身前就亮起一抹刀光。 刀光分山断岭,烟尘、碎石、火光全都被一斩两断,当头切向陈平肩颈。 刀鸣响处,四面碎石和泥土全都变得粉碎,化为飓风狂卷。 “言家断浪刀,三重叠浪,火候差了点,地榜前十都不一定能杀得死,竟然敢来杀我?” 被斩开烟雾和尘土之后,高瘦金面汉子眼眸紧缩,他看清了眼前景像,只见对方青袍烈烈随风,身上点尘不染,在火光余辉照耀之下,面上金光隐隐,恍如寺庙神佛。 最关键的是,随着这一刀斩下。 他心中就升起一股巨大的后悔。 如山如海一般的压力,悄悄然就压到心头,让人手软脚软,用不出丝毫力量。 他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的身躯根本就不由得自己控制。 那个青袍年轻人,就如风眼漩涡般,只是静静站在那里,就吸纳四面八方天地灵气,扯动身形。 [飞蛾扑火] 不知为何。 高瘦金面汉子脑海中突然闪过这个念头。 然后,就看到一只金色手掌,轻飘飘的印到自己的脑门之上。 啪…… 高瘦金面汉子,脑门塌陷,裂开,身形如同风筝般,向后飘飞。 还在半空,生机已绝。 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发出来。 那一刀,当然也没有彻底斩下去。 还没碰到对方的衣服,就已被气劲冲击,脱手反弹,飞得比他还要快捷。 另一个方向,矮壮金面汉子贴地狂袭。 双掌微错。 一双寒冰,一手烈火。 牵引天地元气,打得前方半边成霜,半边熔金。 炽白亮蓝两色光辉冲击轰鸣,一往无前。 也是牢牢锁定烟尘之中那道气机。 他刚刚冲了出来。 就看到高瘦金面金十八刀飞人飞,死得干脆。 心中发冷,此人却不退反进,狂吼一声,双掌合拢,冰火旋转,一掌快如闪电,重若山崩般印到陈平胸前。 “风云阁这么多先天后期吗?背后到底是谁操控?” 陈平站在原地不动,身上金光流转,琉璃血罡悄无声息的出现,探出体外一尺,形成厚厚罡墙。 矮壮金面汉子金二十七,双掌印落,如中败革,嘭…… 那流金罡墙只是微微震荡了一下,冰火两色能量倒撞出去。 比来势更快更猛。 “大宗……” 他心灵震骇,只来及吐出两个字,身上二百零六块骨头,已经齐齐爆碎,半边身体化为焦炭,半边身体化为冰霜…… 哗…… 被余波震荡,他的身体散成一地。 “只来了三个先天后期,真是让陈某人失望啊,这也未免太过小看我了。” 他微微弯下腰身,捡起金面看了看,就发现,这个面具做得十分精巧,是软金制作,戴在脸上,却是轻若无物。 用剑鞘稍稍翻了翻两人衣裳,发现除了兵器和金面之外,身上什么好东西都没有带。 陈平摇了摇头,缓缓踏步前行。 也不在意前方仍然熊熊燃烧的火光,穿过火焰熔岩,穿过烟尘灰烬。 前面一片松林。 开始,还能看到一些脚印痕迹,渐渐的就消失不见。 连气息也消失了。 “逃得倒是挺快,这么不讲义气的吗?” 陈平看着身前一片寂静的松林,看向远处长河大山,一时无语。 …… “吁……” 秋官满头满脸湿透,前胸背后衣服也是紧紧沾在身上。 倒不是因为轻功运使太急,气血沸腾,因此身冒热汗。 他是被吓的。 先前的轻松算计,自得意满的情绪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惶恐…… 身为风云阁金面刺客,对标的就是单独刺杀地榜前二十排名的目标,还能有一半的成功机率。 每一个金面刺客,考核十分严格,是一次次艰难任务慢慢晋升上来,其中绝无滥竽充数之辈,个个都是先天后期,达到天人感应层次、武意大成的顶尖人物。 当然,评定金面刺客既然这么难,也必然有着同等的待遇。 不出任务的时候。 他们有学不完的神功秘技,有最趁手的神兵利器,江南瘦马、北地英雌,随意享用。 更别提山珍海味,奢华用度。 在风云阁里,只要你有足够的武力,能完成足够的任务,各种享受那是应有尽有,超出常人的想象之外。 也正因如此。 明面上,有些人或许是大侠,是豪门子弟,是帮派长老。 暗地里,也可能就是风云阁的头牌杀手。 这次出手,已经算是极度高估了目标,不但派出三位金面协同配合,并且,还设下隐险陷阱,先行挑动情绪,可谓方方面面无所不用其极。 秋官自问,如果是自己遇到这等刺杀,很可能一个照面就死无全尸了。 哪里还有半点生机? 但是,先前的经历,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从来就没有接过这个任务。 从头至尾,除了那个小姑娘脑海里精神被引发,送上有毒的金鲤之外,其他的一切,似乎全都在对方的掌控之中。 自己无论怎么逃,怎么引诱,都没有起到半点作用。 那位年纪比自己还要小上八九岁的年轻人,就像一头懒洋洋的大猫一般。 而自己,就是一只老鼠。 从始至终,都只能在对方的爪牙之下挣命。 这还没照面呢,首先就丢了一条胳膊。 然后,他眼睁睁的看着对方轻描淡写就破了陷阱,躲过爆炸。 并且,看到那人如同捏死两只蚂蚁一般,把金十八和金二十七,轻飘飘的弄死。 到了此时,秋官再也没有半点侥幸之心。 他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甚至,不敢逃去大山大河。 只觉得天下之大,完全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 “先前,对付那小女孩的时候,下手狠了点,不但爆破了她的精神,下了一个引子,引爆筋骨血肉……” 手底下不知有着多少条人命的秋官,一直以来,号称从来不曾后悔的风云阁刺客,此时罕见的有了一丝悔意。 假如我不那么作死,会不会就逃得轻松一点。 就算是再次进了城,身后也没有任何身影追来。 他仍然感觉到全身凉嗖嗖的,没有一丝安全感。 “云七爷,对,只有他,他能护住我。” 心慌意乱之下,秋官选择性的忘掉了一件常识,遇到危险,绝对不能去找自己这一组的顶头上司,那处绝对的隐秘据点。 他还有着大好前途,有着泼天富贵。 他不想死。 …… 近段时间,兴庆府风云变色,不少豪门大户重新洗牌,每天都有人头落地。 要说城内商人,在这种情况下,全都匆匆离开,撤离兴庆,也不是。 至少,以隆昌商号和四海商号为首的一批人,就过得很好。 他们是第一批捐了一半家产,资助陈大将军招募兵马、力抗胡人的热心人士,因此,得了将军府的特意嘉许,生意不但没有破败,反而更兴旺了一些。 就如此时。 城内四处搜拿作乱武者。 四海商号云家门外,还有二十余宣武卫护着……外面人来人往,时不时的传出喊杀之声。 宅院之中平静安详,秋毫无犯。 “金满山,银满山,比不过兴庆一个范,哈哈,笑话,真是笑话,这哪里是我的家产,其中苦处,又有谁知?” 范老爷略显肥胖的身子,懒洋洋瘫坐在太师椅上,手里端着一杯极品雀舌,看着袅袅热气升腾,不知在想着什么。 堂外数十丫环婢仆,全都静悄悄的,离得较远,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生怕惊扰了自家老爷的思路。 正在这时,院中风起,一道身影如流光般掠过,没有惊动院中婢仆。 人影一晃,已从窗户穿入,开口小声叫道:“云……范老爷,快快,密室在哪,容我躲上一躲。” 本来悠闲慵懒的范老爷,面色一变,伸袖微拂。 四周光影错落,天地元气呼啸,把门窗锁得严实,他厉声道:“章砚秋,你竟然找上门来,任务失败逃得远远的也不会吗?竟然找到我家来,真是蠢货!” 范老爷提掌聚劲,差点一掌把这小子给拍死。 “云七爷,还请救我一次,不看我的面子,也看我爷爷的面子。这一次,咱们是真的捅了马蜂窝了,情报严重错误,那陈平,他不是先天后期,是大宗师,他是大宗师啊……” 章砚秋声音都带着哭腔了。 他比谁都明白,单凭自己,想要在一个肉身境大宗师的手下逃生,基本上就没有半点希望。 他甚至怀疑,对方不立即下手,肯定是暗戳戳的跟在身后,想要围点打援,拉出自己的一溜同伙出来。 有同伙出现,自己还能活,一旦己方力量出尽,那么,自己就死到临头了。 对方就是用的阳谋。 破无可破。 我就放你跑,你随便跑。 只要找到高手能救你,你就活。 要不,就死。 这种情况下,怎么选择,还用想吗? …… 求月票。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四章 血舞耀阳,河西虎臣 “啪……” 章砚秋正哭丧着脸恳求,希望云七爷能看在自家爷爷的面子上,救上一救。 冷不防前前黑影一闪。 一个肥大巴掌重重的抽在他的左脸颊上。 一巴掌就把他抽得倒飞而起,重得撞在厅堂立柱上,滑落下来。 左半边脸已经骨碎肉烂,半边牙床都彻底打崩了。 “你怕死就不要加入风云阁,我救你一命?谁来救我一命?” 和和气气的范老爷,早就没了平日里那副圆圆脸的万家生佛模样,此时满脸肥肉一块块狰狞跳动着。 “不是告诉你们,只是试探,先行试探吗?那陈平以一人之力,斩杀地榜前列绣衣卫梁崎和裴家麒麟子裴子文。 并且,在韦怜香的诛神刺下,也只是受了一点皮肉伤损。 这种人物,就算是我,也不一定能杀得了他。 伱们竟然冒然行动,与他直接照面,真是不知死活?” 他怒叱几句,打了章砚秋一巴掌,似乎冷静了下来,叹息道:“这个身份已经不能要了,可惜只要再给我三日时光,就能把合一境稳固下来,彻底去除血气。 结果,又得浪费我三月功候,真是废物。” “不行,既然收了报酬,万万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崔家需要的无非就是兴庆府大乱,临去之时,全面发动。 斩不了陈平此人,杀伤他身旁亲朋,乱其心智也是一样。 到时,崔虎臣,须也怪不得我们无有尽力。” 云七爷喃喃自语踱着方步,面色时而凶狠,时而微笑,似乎情绪极不稳定。 被打了一巴掌,章秋砚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只是呜呜声强忍痛苦,面色微带恐惧的看着云七爷。 他此时也看出来了。 云七爷的确是修练魔功到了关键时候,先前说的拖延一段时间,并不是故弄玄虚,也不是坐地起价。 而是真的到了最后关头。 也许就在这几天,他功候大成,自然有手段杀入兴庆将军府,配合崔家拿下兴庆府那是轻而易举。 可是,此时全城都发动了起来,宣武卫一改往日里的温和,凶神恶煞四处搜拿盘查,开始针对修武人士,显然不会再给他时间。 此时再不发动,不但这支奇兵,起不到半点作用。 而且,想要出城,都有些艰难了。 “来人。” 云七爷沉声喝道。 声音远远传了出去。 四海商行护院众多,那些护院自然并不是什么真的家丁护院。此处商行,也不是什么正经商行,而是风云阁南七组一支重要力量。 天下风云出我辈。 风云阁主气象宏大,操弄风云,不但有着无边财力,更有着无边武力。 兴庆府,自然也有他们的据点。 也有着一支从“云纹”“金面”到“血眼”“白板”级别的刺客力量,单是精锐力量,就有数十人之多。 更别说还有从府县各处收罗培养的未出师小刺客,那更是分散各处,就连云七爷本人,也不见得就能记住人数。 此时下令,自然是让各处手下同时发动。 抛弃底下势力,断尾逃生。 也算是配合崔家行事,为此次刺杀做点贡献。 云七爷自问是个讲究的刺客,做一行,就爱一行。 他是一个讲信用的人…… 随着这声令下,外面广大的院子却没人应声,反而是一股隐隐闷雷轰鸣声隐隐传入耳中,像是夏日午后,当你侧耳细听之时,突然一个炸雷震响。 十丈之内,精神感应之中,就如一轮大日,闯入心灵,像是要把自己整个人连同灵魂一同焚烧炸裂。 “不好。” 云七爷面色狂变。 刚刚还横肉乱跳,凶狠盘算,下一刻,细小眼珠之中,全是震骇与恐慌。 “真是大宗师,章秋砚,你该死。” 他最后一丝侥幸心思都消失不见,本来,先前还认为这位秋官见识不行,错认了陈平的武力。 此时感受到一跃闯入心灵识境的磅礴气机,云七爷只剩下暗暗叫苦。 不但是大宗师,比起自己以往曾经见过的两位合一境初期,气机还要强大近倍。 单单是掀起天地灵机,碾压下来的力量,就已经让人差点喘息不过来。 [万灵掌] 他双掌交错,只来得及抽吸四面八方无数灵机,汇入掌心,化为一个澡盆大小的血色涡漩…… 眼前的厅堂正面墙壁,如同积木纸片一般,破碎垮塌,崩碎成粉。 金光夺目。 闪了闪就到了跟前。 一只拳头轰然打到…… 身前空气被抽干,四周狂风啸叫着,无数闷雷嗡嗡震响。 这一拳,快到极处,也重到极处。 刚刚看见,就已经打到血色漩涡之中。 轰…… 狂雷炸开,如同实质般的金光烈焰向着四面八方溅射,倒在立柱旁的章砚秋,被大浪般的波纹冲击,身形倒飞打着旋子,飞出十余丈远。 嘴里疯狂呕血,已是动弹艰难。 他惊骇望去。 就发现,自己寄以重望,前来救援的云七爷,随着那波纹漾起,整个胖大身形,如同水中倒影般,被整个打得崩散成千千万万血肉碎块。 那血色漩涡,看起来威能巨大,气势不凡,在金焰吞吐三尺的拳锋之前,竟然连一个眨眼功夫都没有顶住,直接被打成虚无。 青色衣袍,头戴玉冠的年轻人,站在中庭废墟之中,身周金焰如龙盘旋,几如神人。 “这种实力,我去刺杀他,还害了他师弟?” 童砚秋一边呕着血,一边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此时当然明白。 先前的猜测一点也没错。 以对方如此身法和修为,又哪里可能追不上自己的身形。 从一开始,对方肯定就没有使出全力,只是远远的吊着。 每次以为把他甩脱,实际上,一直都处于对方牢牢掌控之中。 “不过,幸好,云七爷也不至于那么弱,每一个云纹刺客,都足以与大宗师交手,远远不似看上去那么简单。” 感受着自身伤势,章砚秋心里狂吼,只希望这位顶头上司还有另外的厉害手段,一拳就打成肉酱,骗谁啊? “这是你逼我的……” 果然,随着云七爷那腾大身形被打成万千碎块向后飞溅,一声暴怒吼叫声音震得四周亭台屋宇全都摇摇晃晃起来。 在数百婢仆下人惊慌奔跑哭叫之中,飘散的血雾猛然一停,向半空聚拢,汇聚成了一个人形。 无数丝丝缕缕的黑红血丝,从地面各处如同潮涌一般,汇聚而来。 同时,那些胡乱奔跑的男女身上,也有着丝丝缕缕的血丝被抽出,只是两个眨眼时间,空中血影已然成型,化为一个眉锋如刀,眼眸凶戾的血色人影。 在陈平的心灵视线之中,眼前这人并不是真人,而是一团怨气,一团血气汇聚而成。 无数的心念分成数百点,散落整座数十亩大宅。 这,才是此人真身。 “原来是血影宗的血影神功,果然诡异万分。” 陈平四下望去,就见到数百胡乱奔走的男男女女全都化为一抹血光,脑部百会穴处,升起一点血光,如电似光汇拢向半空中的血影之中。 他知道,此时进攻,就算把身前血影打散,也是没用的。他也救不下这座宅院之中的数百可怜人。 因为,这位血影宗或者说,风云阁的胖子,其实早就布下暗手,把宅院中的数百下人炼成了血影傀儡。 此时为了迎战“大敌”,不得不抽调力量,把所有的分神心念全都收回,同时,也携裹了一身血气。 ‘不把所有分神主神心念,全都斩杀一空,就不算把此人彻底斩杀。’ 陈平心中升起一丝明悟。 到达合一境之后,他的心灵能够随时融入天地灵机之中,更是能看透许多东西。 但越是看得穿,看得透。 心中杀意越是森冷。 他不但看到了院中这数百婢仆早就成为了血影傀儡。 还看到了后院地库之中,那一堆堆的白骨尸骸。 ‘四海商行入驻兴庆府将近两年时光,此人也不知暗地里到底害了多少人,不知有多少流民百姓死在这个花团锦簇的院子里……’ 比起自己当日幽山逃亡之时所见的血影宗弟子,眼前这位也不知强了多少倍。 甚至,都能让如今大宗师境界的真罡琉璃身,都感觉到一丝丝威胁。 陈平没有说话,只是双眼如同冰雪,缓缓拔剑。 眼前光影流转,无数黑白丝线,化为一张弥天盖地的巨网,能看到一个个网格细密处,一点点心念升腾,如同恶鬼魔头。 他知道,血影宗功法极其诡谲,号称极难杀死。 就算是比他们高出一个等级。 一个不防,都可能让他们逃出一点血影,一分神念。 到时又可吸血恢复,重头再来。 因此,他只有一次出手机会。 一剑出手。 斩尽杀绝…… 陈平站在中庭,当黑龙剑彻底出鞘之时,他的双眼已经缓缓闭上。 心念无往弗届,笼罩范家全府,不遗漏任何一点生机,一点血光。 “哈哈哈……” 那血影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此时汇聚无穷血光,头上好像长出了冠冕,身上出现一袭血红长袍,伸手缓缓从后颈处一抽,就从脊椎处抽出一柄腥红长刀出来。 他狂笑着,挥刀一斩。 如同纸片被风吹起,已经到了陈平的身前,刀势化为长河,盘旋激荡,掀起哗哗巨浪,向陈平当头斩落。 “不够,你没吃饭吗?” 陈平眼睛都没有睁开,淡淡嘲讽道。 那血色长河般的刀浪,斩在他的身上,尺余琉璃血罡,溅起丝丝波纹,被斩开一半,又再次合拢,只有千丝万楼的血色丝线冲进他的皮肤肌肉之中,被浩荡血罡磨灭殆尽。 虽然他看起来没有损伤,不但是化身血影的云七爷能看出,受了这一刀之后,气息的衰落,就连倒在远处挣命的章秋砚也能看出来,陈平身上的威压,突然就弱了少许。 “好一个真罡琉璃身,号称万劫难磨,能打能扛,我就不信你真的打不死。” 云七爷连斩七刀,化为血色长河,可却见到对手不挡不格,只是站在那里承受,反而嘲讽自己。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突然就变得暴怒起来。 “再接我一招,血舞耀阳。” 轰…… 他整个人就恍如燃烧起来。 手中长刀轮转,化为一道血色光轮。 光芒大亮,如同斜阳西坠,连血影带刀光,呼啸着冲陈平疯狂斩落。 “好,这一招倒是有点意思了。” 陈平猛然睁开眼睛。 只是定定的看着腥臭得让人呕吐的血色耀阳斩中胸膛,看着琉璃血罡如同波浪般被炸开,一柄锋锐长刀,破皮断骨,直入心脏。 “就是现在。” 他仰首狂喝一声,身后丈六金色虚影出现,面色无悲无喜,同样青袍高冠,手握长剑。 身上所有伤势,瞬间转移,气机不但不曾下跌,反而近倍狂涨。 黑剑如狂龙升天,一剑反撩。 同时,身后丈六虚像也做出同样的动作。 同样一剑斜斜斩出。 这一剑斩出,阴阳两分,两仪轮转,四海清平。 天空七星闪耀,前方数亩地域十余座屋宇同时一分为二,地面土石分开,出现一条长长的壕沟。 剑势波纹炸开,无数星星点点的光点炸开成漫空烟火。 血影云七爷,只来得及尖啸狂嚎,化为千千万万的血色光点向外崩散逃逸,却被这宏大一剑的光芒,同时笼罩住。 无数血色光点,尽数化为灰烬。 只余一声长长嚎叫,是绝望的余响。 “集众生之力,吸血临时提升的合一境大宗师吗?只能说战力不行,保命本事倒是不错。” 陈平长长吐了一口气。 一剑斩灭对方所有心魂神念之后,他知道,若非自己来得比较及时,真的让这位明显出身血影宗的高手正常突破至合一境之后,提前布下各种后手,恐怕,想要一次性把对方斩杀得干干净净就很艰难。 但凡让这东西逃出一点心魂识念,下次又要花费很多精力才能找到或者诛杀。 吸了这么多血,盘踞在兴庆府将近两年时间,这家伙不知道做了多少恶事,若非这次刺杀,阴差阳错之下,自己起了放长线钓大鱼的心思。 可能还真不一定会发现,兴庆府里原来藏了这么一条大鱼。 从这方面来看,那位风云阁金面刺客章秋砚,还是有功的。 “章秋砚?不知是不是十三世家中的章家,算了,也不用盘问,直接心灵震慑,用小搜魂术。” 陈平以大宗师天地合一境的修为,再用出牵丝戏以及无影剑术,在大宗师之下的人眼中,几乎算得上是从此方天地跳了出去一样。 章秋砚就算是再怎么绕圈子,再怎么谨慎小心,也根本逃不过他的跟踪,也发现不了他的半点身影。 因此,他不但跟着对方来到四海商行,更是离得远远的听到了对方与那范老爷或者说云七爷的对话。 从而也知道了此次事件的来龙去脉。 只不过,对于有些细节,他还不是很了解,必须得问清楚。 他也不理会范家大宅外面响起的厮杀声,更没有在意如风般冲进来见礼的宣武卫武者,只是走到章秋砚的身前,指尖亮起莹莹光辉。 这位风云阁金面刺客还没有彻底死去,还留了一口气。 不过,经过两次余波冲击之后,事先又受了伤,此时正处于弥留之中。 陈平一指点在他的眉心,倒不是要种下道种,助其修练,而是调动对方的最后一分潜力,以己心代他心,压制精神,让对方糊里糊涂的自动开口。 “你用什么功法控制了小云,就是那个刺杀的小姑娘?” 陈平沉声问道。 他的心灵力量比起对方强大不止十倍,此时直接碾压控制,并不用太多技巧,伤势沉重的章秋砚,根本就没有半点抵抗力。 张口就答:“是通幽大法。” “说出功法。” 陈平知道,江湖中流传的各种勾魂摄魄法门,各有各的妙用之处,不懂得对方的操作方式的话,就算是以自己的心灵力量,也很难救回乱成一团的小云。 那位本是兴庆府内一家小饭店家的独生女儿,因为羡慕江湖武者本事,交了银子拜入混元武馆,说起来只是学徒。 但是,无论小云当初拜入混元武馆到底是何初心,是想要学会武艺做一个江湖武侠,还是只想学点防身本事,想要以后不受人欺负。 单凭这小姑娘在兴庆府大变之后,仍然没有脱离武馆,仍然跟着一些师兄师姐们忙来忙去的练武战斗,陈平就不能不管她。 这是自己人。 身体因为暗示的力量激发潜能,受到损伤,倒是有药物可以治疗,算不得什么大伤,补一补,过几个月也就好了。 但是,精神的损伤,不懂得针对性的施救方法,很可能一个不小心,就把她弄成了白痴。 所以,陈平第一件事,就是问询通幽大法的修练和运用,是为了救人。 韩无伤和司马柔、韩小茹等人均已赶到,只是看了一眼这座府内的狼籍景像,强行压下心头震撼,都没有出声,静悄悄的站在一旁,看着陈平行事。 尤其是韩小茹,本来眉头紧紧皱着,很有些不开心。 听到这里,脸上就有了笑容。 她知道,小云有救了。 “崔家的兵马何时会到?兵力如何,是谁领军?” 陈平问过功法之后,才开始问起崔家的事情。 先前偷偷躲在一旁,只听到对方与云七爷说起与崔家的约定,具体细节不知道。 “是崔虎臣,先前我等出发之前,崔家三万精骑、五万步卒已于河西郡渡河,估算其行军速度,最迟七日后会赶到赶到兴庆府。” 章秋砚的声音如同梦呓一般,吐字倒是还清楚,只不过,说话条理性就有点差,陈平也不在意这个,细心听来。 “崔家老祖宗崔虎臣,这次也出关了,族内精锐全员出动,称得上是倾巢而出……” “大宗师中‘中……” 章秋砚说到这里,突然眼神一清,面上闪过一丝潮红,眼睛滴出血泪来,嘶吼道:“我恨……我……” 临死之前,回光返照之下,他终于挣脱了陈平的精神控制,一口气吐尽,当场生机全无,没了呼吸。 “大宗师中期吗?”陈平眼眼微微眯起,心情变得沉重一些。 这次混元宗搬迁进入兴庆府,一些书籍古谱全都搬过来了,他粗略翻了翻感兴趣的东西。 也明白了大宗师合一境的“极意化神”到底是什么名堂。 如果说,合一境的极意,就是如姜无极那般,意志活化,生出灵性来,汇聚天地元气运转真气,可以从生命层面攻击对手的基因细胞,从而造成生机耗尽的局面。 那么,到了化神这一关,也就是大宗师中期,就不只是真气和意志生出灵性,而是真的活了过来,有了神。 每一招每一式,打出的真气是活的,可以幻形攻击,勾通天地之间冥冥存在的凶兽灵禽精神,攻击威力成倍增加。 就比如,合一境中期打出一掌真气火鸟,就能勾动天地之中的火鸟精神,攻击之灵活万变,胜过合一初境良多。 着实不好对付。 “崔虎臣何许人?” 陈平转头问道。 “我知道,早就打听清楚了,正想跟师弟禀报呢。” 韩小茹本来全然不关心太多杂事的人,此时也学着军务阵法以及情报收集。此时献宝一样的连忙说道:“崔虎臣此人早年入仕,在大离王朝也算是一个名臣。碾转户部、吏部、兵部,最高做到兵部尚书一职,后来告老回乡,于六十三岁那年突破大宗师,如今已经九十一岁。 听说此人不但治理朝政很有手段,并且,还曾亲自领兵与北周交战…… 最出名的一战就是在瀚海关下,领两万步卒,破胡骑五万,阵斩胡酋车多呼金奴,立下大功。” “所以,此人不但文武双全,对军阵交锋十分擅长,而且,还是大宗师中期……” 陈平长长吸了一口气。 心想,这次可能是真正的考验了。 这一关不太好过。 刚刚在混元山下斩了姜无极,破了三千精骑,引得清江府汇聚东木军四灵八将大军暴怒,很可能立即出兵杀到。 值此危险关头,没想到崔家也是迫不及待的要攻打兴庆府。 打北周胡人没看到这些人如此积极,打自己,这些人就如同疯狗一样的,真是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 幸好,此时得了混元宗一众高手,在焚心道种的加持之下,手下高手也变得充裕起来。 倒是不怕硬拼。 只不过,兵员仍然是个问题。 再怎么精打细算,也不足以分兵两路,迎战强敌。 …… 求月票。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五章 龙魂剑骨,真命天运 “兜兜转转,终于又到了望县,此地与京城一水之隔,人烟稠密,气息繁杂,果然是藏剑的好地方。” 城外山岭之上,一个身着黑纹袍服,身后系着红氅的三十余岁斯文中年,按刀而立。 西风泛起寒凉,许敬安抚摸着左颊一缕伤痕,内心却是火热。 这伤痕是最近一次交战,明明看到那妖女已然身负重伤、筋疲力尽,自己稍稍贪功冒进,就被九霄琴音所伤。 差一点,左边眼睛就瞎了。 当然,瞎不瞎的倒也没有太过紧要,只是,如果让对方取剑离开,合“琴心剑胆”之威,自己这些人,还不够对方一剑砍的。 这一路,围追堵截,损兵折将,死伤许多高手,眼看着就到了收网的时候,他心中虽然激动,却是越发谨慎了些。 仔细筹谋布局,暗子如雨般洒出,务求不出丝毫错漏。 “行百里而半九十,吹云、啸月、天吴、明心四大供奉可已就位?” “全都已然到位,就差最后一步了,此处离着京师不远,那位虽然受人牵制,却仍然分出一点心神时刻关注着,不至于出现变故。” 身旁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眼神淡淡的望着山下,说话慢条斯理。 如果仔细的话,可以看出,他的一双眼睛十分诡异,左眼日轮转动,右眼一轮弦月,像是能映照万事万物。 “有小苏先生此言,许某就放心了。” 许敬安挥了挥手,四面八方,就有无数黑衣人如同蚂蚁一般,向着望县涌去。 如果从上空望去,就能发现,这些黑衣人,虽然全都疾速奔跑,却隐隐围着城池,形成一个巨大八卦图。 更是与某种力量隐隐呼应,长久锁死城内气机。 …… “放榜了,放榜了,天下风云,英雄无问出处,这一次,不知道又有什么变动?” 望城虽小,却是人烟繁华。 毕竟是京畿之地,有见识的人更多一些,听说风云放榜,一条街上至少有着七成的人转首望去。 很快,就有一些身轻体健之辈,纵高跃低,前往县衙前方公布栏处,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水泄不通。 因为奔行太急,也有一些乞丐和流民,被撞倒在地,跃踏受伤,口吐鲜血,大声哀嚎着。 却是没人理会。 魏伏波伸手紧紧按着胸膛,沉默了一会,弯下身子,把撞倒在自己身旁不远处的一个三四岁小孩扶起,拉到一旁屋檐之下,看着这小家伙瘦得眼窝深陷,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叹了口气,偷偷从包裹里摸出一个有些发硬的馍馍,塞到他的手里,柔声道:“吃。” 她眼神茫然,微微昂起头,强行让自己不不再去看街道两旁那些衣衫褴褛的百姓,心想若是小七儿还跟在身边的话,肯定已经迈不动步子了。 指不定他会善心大发,央着自己把身上所有银子都拿出来,买些吃食救济流民,然后,就会被一些城狐社鼠找茬上门,最后就是打上一架,闹得一地鸡毛,再换个地方流浪。 “小七儿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有没有找个地方隐姓埋名躲藏起来,如今绣衣卫一直盯在身后,应该也不会有太多兵力去寻找他的踪迹,只要小心一点,还是能活下去的。” 想到这里,魏伏波又叹息了一声,紧了紧肩上的长方包裹,脚下微顿,拿出手帕捂着嘴,轻轻咳嗽了几声。 手帕上面就出现殷红一片。 自从断魂谷一战之后,她的伤势就一直未曾彻底好转。 现在越发严重了一些。 自从那日破去锦衣卫左指挥使同知曹烈的紫焰真罡锤,再追杀千里,把对方斩杀于涟江之畔,就彻底落入绣衣卫的包围圈中。 一月时光,连战十余场,逃窜二十余府县,这具身体是伤了又好,好了又伤。 她不敢把敌人引去南面,只是一路向北,当时也没有细想,只是,逃来逃去的,竟然又逃到玉京之圈。 看着这隐隐有些熟悉的县城景色,魏伏波就不想再逃,心想莫非是天意如此。 “姐姐,虽然时机还未到,但我却不能再等了,只能背水一战,希望,能给小七儿争取一点时间。” 抬头望向北面,魏伏波眼神再次坚毅起来,脚下加速,就准备绕过看榜众人。 耳边突然就听到有人大声叫嚷。 “潜龙榜第一换人了?竟然是一个名叫陈平的青年高手,这陈平是何许人也,还不到二十岁就有这般厉害?” “何止,他还是地榜第一,快看战绩……” 一片喧哗声中,人看榜人群突然安静了一瞬。 又轰然炸裂开来。 “破浩然正气剑,破龙吟枪,正面受诛神刺一击无损,破梵我如一,号称金身不败,一骑当千。” “浩然正气剑不是裴家的招牌吗?看看地榜十七的裴子文,看不到他名字了……” 四周众人倒抽一口凉气。 使劲的踮起足尖,看向榜单,很快,就有数十人同时发出惊呼声。 “龙吟枪梁崎名字也不见了,还有原来地榜第一的法相宗唐林儿,也没了。” “不会都给他杀了?” “诛神刺又是什么?怎么没听说过?” “听说是皇宫大内高手,不能说……” 七嘴八舌之中,就有人急得挠头,问道:“这个陈平是哪里来的?怎么一下子就窜到双榜第一了,诸位兄台,谁知道此人?” “你难道没发现,这人的评语后面还有八个字吗?看看是不是眼熟?” “……侠肝义胆,义薄云天,这,这不是田七少侠的评语吗?记得三月榜单,他是排在潜龙十八,地榜三十三的,竟然升得这么快,就连地榜第一的唐林儿也不是他的对手,此人竟如此厉害?” “你们说,那唐林儿到底是突破合一境自动下了榜,还是被这位陈平少侠所斩杀,或者是打成重伤,武功大损?” “依我看,唐林儿此人多半已然不幸,就算没死,情况也大是不浸透。 前些日子,某就听说法相宗智慧院和般若堂两位神僧带了十八位弟子南下,估计就是为了此事。” 有消息灵通的武者,突然说道。 四周看榜之人,就像是打了鸡血一般,讨论不休。 说起谁谁的排名又升了,又转而说起北周胡骑打过来的事情,渐渐的,就说到大离王朝如今情势不妙,有密宗大德高僧到了玉京城,北面再次增兵十万,黑云压城,望城这里,也已经不安全的事情。 “走,若是要走,不如先行一步,也不知朝廷是否南迁,要不要追随大军南下?” 后面的议论,魏伏波已经听而不闻。 她压了压斗笠,转过身来,也挤到近前,看向风云榜单,果然,就看到潜龙榜和地榜第一已然换了名字。 “真的是小七儿吗?我跟在他身后那会,好像的确是听他自称陈平,金身不败,这是练了混元金身法吗?莫非是与混元宗扯上了关系……” 这一个月来,血战连场,打得昏天黑地的,每天除了疗伤就是逃命,完全没有关注江湖消息,却没想到,竟然得了这么一个惊喜。 或者说是“惊吓”。 “不是让他隐姓埋名,躲藏起来吗?这……” 这已经不是隐姓埋名的事情了,而是名扬天下的事情。 看他战绩里面,很明显,绣衣卫右指挥同知梁崎,以及内廷高手也找上门,与他对上。 可是,为何连法相宗和裴家高手都死在他的手里,这又是为哪桩? 魏伏波死死的看着榜单名字。 心潮起伏,小嘴微张,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比起他来,我这东奔西逃的,可就真的上不得台面了。 “这真的是小七能做出来的事情?” 想到那个天生善良,见到可怜人就走不动道的死脑筋小孩,魏伏波好悬没有捏一下大腿,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是了,无论你是否甘于平凡,生来就不可能平凡……一遇风云便化龙。” 魏伏波猛然抬起头来,一直紧锁眉头的绝美面庞,陡然浮现丝丝笑意,看得四周人群全都呆住,一时如痴如醉,如处梦中。 没人再敢,或者说,再忍心高声喧哗,生怕惊扰了下凡的仙子。 此时乌云散开。 阳光垂落,照在魏伏波的身上脸上,一时间,她块垒全消,心中再无担忧。 没人比他更明白,潜龙第一,地榜第一这种双榜第一到底代表着什么东西。 代表着无边气数。 “伱长大了,我也可以放手了,再不用东躲西逃,努力引走追兵。姐姐,不如就看我拼上一拼,能不能救你出来。” 一念及此,她头顶斗笠轰然炸裂,肩头包裹也跟着炸裂,一具七弦古琴陡然出现在手中,身形腾起半空。 随着琴音一响。 嗡…… 府衙前方的石头异兽猛然开裂,青碧色玄光,直冲斗牛。 四面八方,无数黑衣人冲了进来。 有人走城门,有人干脆一跃而起,长刀出鞘,弩弓在手,蹬踏城墙,飞掠而过。 落入城中。 只是七八个呼吸时间,四面就出现一层层一圈圈黑衣金纹绣衣卫。 高举长刀,喊一声杀,就冲了过来。 “许敬安,你从南到北,追杀数千里,就没想过,今日会把命扔在这里吗?” 魏伏波站在屋顶瓦片之上,伸手一招,石头异兽之中,那道碧色华光,一闪就到了手中,融入琴中。 粗布衣裙下的身躯各处刀伤剑伤,同时腾起青碧色光芒。 伤势合拢,肌肉生长,精神无限攀升。 手中七弦仙嗡仙嗡缓缓奏响乐章。 满城百姓,突然就如同到了大海之上,看着那掀起狂浪的碧波,渐渐平伏,心灵一片宁静。 再也升不起丝毫暴戾之心。 就算是那杀气腾腾的数千上万黑衣人,身形动作也变得柔和,弩箭射出的动作,也变得缓慢。 碧波起处,无数光波无声无息的掠过。 大片大片的绣衣卫一头栽倒,脖颈处渗出血丝,再到血如泉涌,转瞬,就倒也数百人。 四周百姓以及江湖武人,倒是没有受伤。 却被眼前的战况所惊。 有人大喊:“是九霄琴,地榜第三的九霄琴,快快逃出城去,她与绣衣卫对上了……” “池鱼之殃,如此高手对阵,咱们插不进手,也千万不要动手,快快逃离,迟恐不及。” “朝廷抓贼,建功立业就在今朝,她只有一个人,又能撑得多久,不如与我一起围攻,与这种妖女不用单打独斗。” 有一批江湖人却是见着好处,看到绣衣卫捉贼,就想谋个出身,大声狂呼着,与那股黑潮汇成大浪,纵高伏低,直冲魏伏波杀去。 魏伏波听到四周此起彼伏的呼喝,小脸一苦,心中微微难过。却也没说什么,只是琴音更急。 那无形无色的琴音,此时已然生出碧色波纹,身周像是有着无数刀剑向着四面八方散射。 “既然如此,那就听我一曲瀚海伏龙。” 她摒弃杂念。 琴音复振,几处重音起处,数道光波斩击,挡住了四个身形各异的身形,一道琴弦勾起,猛然弹开。 一道碧色光矛如同雷电轰击。 若真若幻,射到了许敬安的身前。 显然,从县衙门前石头异兽之中裂石而出的碧色长剑,附着在琴身之上,让她的实力大涨,此时满城元气激荡,信手挥来,威力无穷。 那四道身形各异的身影,她自然也是认得的。 知道这是绣衣卫京城总部的供奉高手,出身于各家小门小派,无一不是一方老祖。 不过,这些人贪慕荣华,一身本事卖于朝廷,也算不得什么稀奇。 先前受伤那会,魏伏波被这些供奉高手围追堵截,血拼连场,对他们的本事也很是了解。 那时候,她就算是对上任何一人,都很难速胜,非得拼个你死我活不可。 可现在,却不一样,只是琴音余波,就可拦住对方的攻击。 “这些人里面,唯有许敬安此人,斩魄刀遇强愈强,几乎能与地榜第一法相宗唐林儿争锋,不杀此人,永难脱身。更别说想办法救出姐姐了,今日就是埋骨之处。” 魏伏波心念明澈,明白到多杀这些小兵喽啰根本就没有什么用处。 就算拼到自己气息衰微,真气耗尽,上万绣衣卫全都杀尽,对方也不会皱上半根眉毛,因此,主要攻击力道,还是针对许敬安。 碧色长矛如流光掠影,越是近前,就越是长大。 到了许敬安身前时,已经化成合抱粗细的一杆撑天大矛,轰的一声重重扎落。 “斩魄,虎咆。” 许敬安面色大变,此时一点也不敢大意。 他第一时间咬破舌尖,喷出一大口血来。 血雾升腾,化做一道奇异符文。 身后升起一道白皮黑纹金睛巨大老虎虚影,随着他长刀挥斩,天空之中一声虎啸,震得满城摇晃。 轰…… 碧色长矛猛然炸开,化为碧水柔波,如锯齿般缓缓转动,斩切…… 这道音波退了退,斩杀掉数十绣衣卫之后,夹着浓浓血光,微微一滞,再次转换形态,攻了上去。 许敬安却是连喷三口鲜血,虎咆长刀之上,已是出现一块米粒大小的缺口。 他心痛得无以复加的同时,身形狂退,嘶声吼道,“出手杀人,魂祭长生剑……” “喝,哈……” 那些黑衣人不畏生死,竟然同时改了方向,刀光箭雨向着身边的百姓砍去。 处处穿堂过户,一息之间,就连杀七八人。 一瞬间,满城百姓,就被斩杀数千人之多。 随着血光越来越浓,声声嘶吼恍如实质般,化为无边怨气乌云,笼罩向屋顶的魏伏波处。 琴声暗哑,仙嗡仙嗡的碧波潮生之中,魏伏波仿佛有些喘不过气来,她似乎听到了琴中藏剑的声声悲鸣。 “成也气数,败也气数。长生剑啊长生剑,今次,我可要被你坑苦了。” 魏伏波无奈抚琴,看着那道碧色光华又缓缓从琴中脱离,围着身边乱窜游动着,心中十分无奈。 随着剑身大亮,光芒再次冲霄而起,天空猛然黑了下来。 她强行再弹出几个音符,抬头望去,眉眼之间就全是失落。 那哪里是什么乌云,而是一只巨大手掌,遮蔽半个城池,轰隆隆压了下来。 手掌枯瘦,根根青筋有如老树盘根。 还未彻底落将下来,已是劲风压城,无数建筑轰然倒塌,黑衣绣衣卫,甚至包括所有江湖人,实力低弱者,全都被压得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心中全是惶恐。 而那些身体弱小的普通百姓,数万人同时一声闷哼,身上迸溅血光,炸裂开来。 满城血腥。 魏伏波眼中再无光彩,一掌拍在九霄琴上,这琴轰然炸开,化为一道玄光从指缝穿过,射入云霄,随即消失不见。 她身上筋骨喀啦啦爆响,也不知断了多少骨头,行动万般艰难,只是遥遥再看一眼东面,化为一缕水纹冲入碧色长剑之中。 “咦,逃到剑身里去了,你以为这样,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待我练出无双剑骨,获得机缘,你姐妹两人,又能撑得几时?” 一道声音若有若无,喃喃自语着。 那只巨大手掌,一把捞起碧色长剑,也不顾此剑嘶吼着挣扎着,猛然退入云中,消失不见。 玉京城中,重重殿宇深处,一个身着玄衣金龙冠冕的枯瘦老者,探手回来,手中就多了一柄碧色长剑。 剑光微闪。 前方有无数光链锁住的一条巨大玉色龙影,就咆哮挣扎,眼中流出泪来。 丝丝血光散开,地面纹络亮起,把碧色长剑锁在半空。 “快了,快了,老夫只要花费两三年时光,就可彻底炼化龙魂剑骨,破开寿元大限,活过三百年,如此又可逍遥驻世。 这一斗万民气运,用得真是值得啊。碧云、伏波,你们放心,老夫会以伏波岛嫡脉传人的身份,替你们走通长生之路,也不枉尔等一场算计。 至于尔等千方百计以借运之法,养出的真龙天命,迟早要化为资粮,助老夫修为再进一步。哈哈……只等我朝气数再次覆盖南面,他又能逃到哪里去?” 狂笑声中。 玉色龙影咆哮着,碧色长剑颤抖着,似乎愤怒得不能自已,偏偏又无可奈何。 …… 兴庆府,陈平端坐府中,看着打死血影教初晋大宗师云七爷所获得36点劫运,忍不住面露苦色。 随着实力增强,以往的高手给自己带来的收获越来越少,这要到何时,才能积累足够再次提升的至合一境熟练的真罡琉璃身劫运点? 倒是福缘点,一次性得到83点,似乎在昭示着那位化身范老爷的血影教大宗师,实在是恶贯满盈。 “要不,先练一练青木长生法,把炼气修为也升起来,悟性再次提升之后,应该可以达到[千古绝世]的不世天资,炼气一日千里,不炼实在可惜。” 想到自己,如果花费一些时间,把炼气修为也提升起来,气元血元双重合力,战力又疯狂提升,陈平就觉得,这个主意着实不错。 正要调出属性栏,把悟性提升起来。 他突然就感觉心脏剧痛,张嘴就是一口金血喷了出来。 那股绞痛无与伦比,只觉得心灵空了一大片,悲伤无可遏止的浮现心头。 他猛然转头,望向北面。 …… 求月票。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六章 破局良方,天翻地覆 这些日子,一直飘在天空之上,围着兴庆府四处撒欢的小青鸟,也是突然一声哀鸣。 它刚刚飞到翠湖居,就打着旋子摔了下来。 似乎一下子脑子懵了,连翅膀都不会扇动。 陈平强压下心头悸动。 身形一晃,从书房穿窗而出,踏上屋瓦,伸手接住小青鸟。 手指轻柔卸力缓冲,接住小青鸟,一个影像突然冲入脑海。 那是一座城池,四面血流如溪,无数黑衣人正在挥刀大肆砍杀,天空一只巨大手掌轰隆隆压下。 而在最高建筑的顶端瓦片之上,站着一个女人,一掌碎琴,深深望了自己一眼,身形化为流光,穿入碧色长剑之中。 再然后,就是大手压落,城池地面下陷,无数人身体爆开,三根手指吸摄碧色长剑,倏忽远去,消失在天空之中。 脑海中就现一句话:“未练成法身,不得靠近玉京百里。” 声音十分柔和,又带着三分严厉。 陈平听得很熟悉,知道这是魏伏波的声音。 也就是自称“小姨”的伏波仙子说的话…… “长生剑?” “那只手是谁的手?” “伏波仙子是遇到什么人了,又为何以投身剑内,还被人收走了……” 陈平虽然没有了丝毫前身的记忆。 这段图像进入脑海之时,仍然感觉得心痛难以自抑。 一股巨大的愤怒和杀机,轰然炸裂,气机震荡之下,翠湖居里猛然刮起狂风,放在书桌上的黑龙剑,被他气机所激,也是长声龙吟,嗡嗡作响。 那柄剑一映入眼帘,他就感觉到十分熟悉,好像是自身十分重要的东西。 这倒也罢了,关键是魏伏波,碎琴融身入剑的那一刻,陈平脑海中似乎有一些破碎影像被激活。 那是风雪之夜,一个矮小清瘦的身影,背着一支大琴,怀中有着襁褓,哇哇哭泣声中,低头踏雪狂奔。 身后蹄声隐隐,箭矢如雨。 …… 视线一转,又看到一处农舍,鸡犬追逐,一个少女身着粗布薄袄,拿着一柄小小木剑,身形转动,在阳光下如精灵般起舞。 一个小小的胖墩,拍着巴掌咯咯笑着,耳中似乎还听到一声笑骂:“练啊,小七,你不练武,以后怎么救出你娘?伏波岛回不去了,只能靠咱们自己。” …… 图像渐渐淡去,又换了个场景,从北地山居变成了江南水乡,少女已经长大了,眉眼间也有着风霜之色。 她的手肘之间,挽着一只精致提篮,篮子里有着香喷喷的饭菜。 她端了出来,递给已经长高了的少年,揉了揉他的脑袋,眉眼间全是笑意。 “小七,今日可有学到什么没有,看你这兴致勃勃的模样,莫非还想考个状元?你不想学武就不学。 但说真的,能识字明理就不错了,真要穷经皓首去研读经典,考举入仕,就不用了。” 说到这里,女子眼中全是忧愁。 似乎预示着某种不详。 …… 这些破碎片段,在脑海里浮光掠影般一一闪过。 陈平呆立原地,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这是过往的一些经历,原来,我从丁点那么大,就一直在逃亡,一直被追杀。” 耳中听着啾啾的青鸟鸣叫,陈平大概是明白了。 自己或许是死后投胎,前些日子才觉醒前生宿慧,但却是失忆了。 或许是接收了前生记忆,覆盖了本身记忆,此时才开始融合。 他发现,随着这些记忆碎片被激活,就有更多的记忆,一点点涌现。 其中酸甜苦辣,痴傻呆愚,让人莫名感伤。 更有幼时学过的一些经书辞章,也悄悄然的浮现心田。 心灵之中,一点明光如灯如烛,照亮四方。 精神散了出去,以往只能清晰掌控二十丈远,此时就无声无息的向外扩展,直至三十丈方圆,巨细无遗。 把这一小段街区,都笼罩其中。 能看到几个身影飞速掠来。 那是师父司马柔,还有韩小茹…… 孙允和韩无伤也同时被惊动,到了翠湖居外,警惕的望向四周。 方清竹三口两口的,抢去丫头小鱼碗里的几块绿豆糕,一把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探头向窗外疑惑的看了几眼,嘴里嘟嘟嚷嚷的说着一些不知道意义的话,转首又再次与小鱼争抢吃食去了。 后院的小鸳,也已经被惊动,停下搓洗白袍的动作,洗了手,踮着脚,担心的打着灯笼往书房走来。 院子角落,屋宇假山各处,数十护卫长刀出鞘,不发一声,身形游走,组成了一队队杀阵。 陈平收回扩散的精神,血罡微微震荡,蒸干面上湿痕,轻咳一声,就回到书房之中。 打开门,迎了司马柔进来。 “师父,正好有事寻你。” “还有师姐,你平日里最喜听人讲一些江湖杂事,也不知有没有听说过,[法身]到底是什么东西?师门典籍之中好像没有记载。” 陈平就算是激活了一些记忆,得到了原本许多不知道的知识,却仍然对许多东西不了解。 他惊奇的发现,原来的记忆中,从小到大都是被呵护得很好,许多东西都从来没听说过,甚至不明白,这个世界,为什么有人吃不上饭,为什么有人可以锦衣玉食? 那就是一个无比单纯善良的孩子。 好像有点心智不全的模样,也不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你是说法身,是不是很大很大,能够瞬息十里,能够一掌打塌山峰,一脚大河断流的那种?” 韩小茹眼中放光。 “我知道啊,那是神武境高人,先炼法相,再成法身,圆满之后,大小如意,威能惊天。到了如意层次,听说,有的人为了再进一步,还能打破虚空,破碎离开,长生不死呢……” “你听谁说的?我只知道在合一境大宗师境界之上,还有一个层次,叫做神武。故老传说中,这种高手偶有现世,但是,到底有什么本事,却不知道。” 司马柔疑惑道:“师父曾说,当初混元宗创派祖师修为惊天,在混元山玉笔峰斩了一剑,斩出一个方圆数里的平台,也不知是不是神武境界。 不过,开派祖师只在山上逗留三年,匆匆收下几个弟子,就不知所踪,也没留下什么重要的记载。” 韩小茹就得意了:“娘你平时不听戏,也不看闲书,这就不懂了,《神仙传》里就记载了许多位神武境高人,《山海杂记》还记载了一些碎空境武者呢,对了,还有《妖魔战记》,这本书值得一看,里面的大妖巨魔可恐怖了,一口就能吞掉一个世界……” “行了,小九跟你说正事,你跟他说神话。” 司马柔哭笑不得,啪的一声,就在韩小茹脑袋上敲了一下。 就算是如今韩小茹银身圆满,离着先天只差一步,都没能躲过去,可见她的动作之熟练,出手之隐蔽。 “娘,都给你打傻了,以后要嫁不出去。” 韩小茹面红耳赤,在师弟面前丢了脸也。 “嫁不出去,娘就养着你,还差你一口吃食不成。”司马柔呵呵轻笑,拿眼瞄了陈平一眼,心里则是叹了口气。 嫁什么嫁,你还想嫁人,真是傻丫头。 “咳咳!” 陈平有些不自然的收回目光,当做看不懂自家师父的眼神,压下心头烦乱焦虑,不去多想魏伏波的事情,只是问韩小茹。 “那些神话书上,对法身是怎么形容的?比合一境强在哪里?” 他大概是明白了。 这个世界武者修行,可能存在断层。 或者说,有些隐秘,并不流传于普通百姓之中,甚至,一般的武人,都不太知道修练到后来,会是什么模样。 就如自己上辈子那样。 一生混迹在底层圈子之中,看到的只是柴米油盐,以及几千上万的工资。 看到巴掌那么大的天空。 对于上层圈子,完全就不知道。 就算是后来,资讯极为发达,能知道的,了解到的,也只是有人故意让他们看到的,真正的世界,只是露出了冰山一角。 你就算是从出生到老死,过上一辈子,也没办法知道,上层人士,到底是过的什么日子,他们又在想着一些什么。 更别提在世界的暗影之下,是不是存在着一些无法理解,无法解释的东西。 这又是另一层次的圈子了。 上辈子那种资讯如此发达的世界,尚且如此,此方世界只靠口口相传,又能传承下来多少秘密。 想要探求一点真相,倒还不如问计于神话。 或许,这些传说故事之中,其实隐藏的就是某些真相。 “法身境啊,神话传说中,这类人的修为实力暂且不说,听说能活上三百年呢。这是多久啊,从大离开国,到如今,也只不过是三百年。” 韩小茹笑道:“活这么久,那还不成了老妖怪了啊。” “老妖怪?”陈平心中轰然作响,只感觉脑袋嗡嗡的。 又想起了先前小青鸟掉下来时,传递到自己脑海里的那句话“不成法身,不得靠近玉京百里。” “原来如此吗?莫非,大离王朝真的还有从开国之时就活下来的厉害人物。那么,这王朝又是怎么走到如今这个地步的呢?” 陈平心中千般疑惑,万般不解,此时完全没有答案。 他更不明白的是,既然大离王朝有着如此底蕴,大周胡人,又怎么可能直接打到玉京地界,兵锋直指京城,江山飘零,覆灭在即。 难不成,大周那边的高手更多? 只不过,互相牵制,战斗在另一个层面,一般人看不懂。 “从[小姨]的话里,可以得知,这身体还有一个娘亲,需要救援,到底又是什么情况?身世是什么样的?真正的敌人又是谁?” 陈平长长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 心知有些事情,焦虑也没有用。 也许,在以往的日子里,在魏伏波眼里,自己就是一个什么也不懂,傻笨傻笨,还固执懵懂的小孩子,说太多东西,不但起不到丝毫作用,反而会坏事。 她什么都没说。 因为,她完全不觉得,自己能帮上什么忙。 只想着,能够安安心心的过日子,能活下来,就是最大的胜利。 “那么,这一次,她怎么就传出了这么重要的讯息呢?很明显是情况起了变化,在最后关头,把希望放在了我的身上。到底是哪里有了变化?” 风云榜…… “对,她应该是看到了风云榜。” 一道闪电,从陈平的脑海掠过。 终于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若是魏伏波看到了风云榜,知道了自己如今双榜第一的身份,那么,她肯定就会明白,在没看到的角落里,有一个少年成长速度快得惊人,从没有半点希望,终于看到了一线曙光。 所以,抱着某种奇异的思绪,她碎了九霄琴,传出了一段信息。 半是警示。 半是求援。 为什么强调“练成法身”,毫无疑问,自己的敌人,至少就是法身境。 没有达到这个层次,去了玉京附近,就是找死。 还有一个信息,那就是,离玉京百里,就是那位“敌人”的感应圈。 只要到达那个范围内,自己就会暴露于人前,然后引来杀身之祸。 如此想来,魏伏波短时间之内,应该不会有危险。 她投身进入碧色剑光之中,应该有信心撑一段时间,就是不知道,这段时间是多久。 能不能撑到自己练成法身? 是十年,五年,还是一年? “这么大的事情,就算是封锁消息,那城内百姓也没死绝,更是有着如此众多的绣衣卫在场,总能想办法探听到一些消息。” 陈平一念及此,当即下令,连夜挑选了一批混元宗精悍弟子,乔装快马一路往北,去往京畿附近打探。 必要时候,让他们不择手段,混入绣衣卫或者大离军中。 一旦获取重要消息,立即传信回来。 …… “一切有如梦幻泡影,唯有自身实力真实不虚。” 天刚拂晓,陈平就没有再睡,他知道,无论是兴庆府的危局,还是远在玉京那边的突发事件,归根结底,想要破局,或者想要救人,归根结底,还是要看自身实力。 劫运点这东西,对于破境提升,当然是多多益善,比什么东西都靠得住。 但是,这么久以来,他也算是弄清了。 想要得到大笔劫运点,关键点,就在这个“劫”字上面。 不为劫,不得收获。 劫数太小,收获也少得可怜。 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刀尖之上跳舞。 如果一不小心就会死掉,那劫运点自然多多。 但是,这么一来,危险性毫无疑问,就会大大增加。 并且,这东西并不受人控制,他并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来。 有时候,就算是想要应劫,也不一定就能找到合适的机会。 只能见步行步,见招拆招。 如今,有崔家兵马以及东木军两路夹攻,兴庆府势单力薄,不太好应对。 再远一点,十万胡骑精锐,已经攻城破关,一路南下,听说,还有杜兰神师这种老牌大宗师,天榜中人随军压阵。 就不说这十万精锐,也不说领兵大将以及如云高手,只说杜兰神师这位天巫教高人,能位列天榜,名震天下,至少应该是合一境大宗师后期高手。 普通大宗师,连天榜的影子都摸不到。 就像崔家老祖崔虎臣,这位文武双全的治世能臣,合一境中期的厉害人物,也没听说过他排进天榜,而是默默无闻…… 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杜兰神师到底有多强,至少,并不是如今的自己可以应付得了的,就是不知道以如今的本事,能在对方的手下走过几招,能不能全身而退? 无论如何,打是打不过的,这个劫不好渡。 因此,除了疯狂获取劫运点提升合一境琉璃金身修为,还有一个方法可以增强底蕴,提升战力。 那就是福缘。 福缘改命,不单只是能获取别人的机缘,能未卜先知得到一些情报。还有一种最大的功用,就是只要福缘点足够,就能无限提升悟性和根骨。 悟性提升炼气速度,能飞速通脉破关。 根骨提升身体本质,更能承受星力灌体,缩短每一层境界之间的能量聚集。 “那么,想要在短期之内积累大量福缘,光靠赏善罚恶之类的行为,就有些不好使。倒不如兵行险招,学一学先贤行事。” “没有什么办法,比芸芸众生感念,万民安乐更能提升福缘了。只要我不惜一切大肆占据地盘,分田地,分粮食,打破固化阶层。想必,短时间之内,得到的福缘,可以把我给淹死。” 陈平眼中寒光一闪。 他知道这个办法后患无穷,最后可能会弄得天下皆敌。 现在做得有多绝,接下来迎接的反扑就有多狠。 但是,想到那只遮天大手,以及魏伏波最后的眼神,他的心中一狠。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想要得到,必然就要失去,就算一股脑得罪天下世家、门派,得罪所有大户豪门,也顾不得许多了。” “只要我成长得够快,所有的反对,全都会成为劫运点,化为提升资粮。” 陈平心念及此。 打马直奔军营。 悍然下令。 “擂鼓,聚兵。” 随着鼓声响起。 旆旗烈烈中,十四员将领,六千骑兵,两万步卒,已然聚齐。 “东木军萧童等人,竟然兵分三路,分进合围,攻伐十三县城,这是看准了咱们兵微力薄,不敢主动出击吗?” 陈平点了原秋、韩小茹以及胡勇几人,领五千骑直接开拔,直奔沅溪县。 今晨得信,东木军三路兵马,已经陷落秋原、三墉,蓝山三县,裹挟收降大量民夫直往兴庆而来。 左翼突前的东木八将白梅将梅羽,已然快到沅溪县,此县城一下,前方一马平川,就能直面兴庆府城。 对方兵势汹汹,陈平哪里会守在兴庆府坐等对方合围。 此时就打着率精锐骑兵,断其一指的主意,主动出击,先灭一路兵马。 并且,令韩无伤坐镇兴庆府,派出大批探马,向河西方向行军。 弄清崔家兵马行踪,随时准备伏击。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七章 军阵四境,擒贼擒王 “主公,沅溪县人心未附,本就不值得冒险去救,属下有一计献上,可不费吹灰之力,破得梅花军阵,为主公再添一员大将。” 原秋此人,品德上面,虽然是不怎么行,才学方面,的确是没得挑。 这位为求保命,投靠陈平以来,的确是尽心尽力,只用了不到一个月时间,就把兴庆府各行各业,全都规范整顿得井井有条。 以旁人的眼光来看,就是既有雷霆手段,又有菩萨心肠,很好的贯彻了陈平的一些构想。 并且,原秋比那些从兴庆府提拔起来的寒门书生更大胆十倍,施政之时,仗着胡勇新练出来的陷阵新军,那是百无禁忌,颇有一种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味道在里面。 当然,手段只是方法,目标其实是太平。 陈平对他最是感到满意的是,这家伙手段狠毒,办事老辣的同时,竟然还没忘了帮自己这位兴庆府大将军扬名。 说白了,原秋的名声在兴庆府城算是稀烂,很多人都偷偷的说,这家伙就是一条恶狗。 但是,陈平的名声,却是绝对的光明。 走到街上,都有百姓痛哭流涕,感恩戴德的前来拜见。 能做到这一点,就很难能可贵了。、 有时候陈平就会想。 假如那位北周十三皇子没有遇到自己,不曾在得到沧龙印的前一天,被斩杀在幽山深谷这中…… 待他起势之后,很可能真的凭借着手下的文臣武将,把江南八府十一郡搞得兵无战心,家国之念淡薄。 还真有可能被北周大军一鼓而下。 投降的绝对比战死的,要多上十倍不止。 所以,尽管现在陈平凭借着沧龙印,凭借着数战皆胜的名声,吸引了一些落魄文人前来投靠,其中也不乏有几位真才实干的厉害文士,但陈平还是比较喜欢原秋的行事方式。 此次主动出击,主打的就是一个侵略如火,以快打快,打掉东木军三路兵马的疯狂气焰,必然不能堂堂正正的大军交锋,陈平就把这位带在了身边,随时问计。 “原先生有何计策,尽管讲来,若是能破得此阵,算你一功。” 透过薄雾,陈平以飞在天空上的小青鸟目光,看到沅溪县的城池影子的时候,陈平挥了挥手,五千骑停了下来。 借助小青鸟的独特视角,他看到了,此时清江蜿蜒,田野葱绿,一片平阔原野之上,正有着黑压压的军阵,以及沅溪城内慌乱失措、喧闹不休的情景。 这时,探马回报。 一员骑兵,身着皮甲,身上插着两支箭矢,疾驰而来,见着骑阵,连忙滚落下马,拜伏在地,“将军,小的已经探明,白梅将梅羽已然试探性攻过一次城,差点就已破城。 还有,沅溪县尉方继领八百骑出城邀战,梅羽单骑出阵,交手不过一合,刺死方继,破八百骑。听说,逃入城中之人,只余五百……” 难怪,城内人心惶惶,竟然连战意都没有了。 但是,刚刚从小青鸟的视线中可以看出,城内至少还有着三千到五千着甲士卒,其余民夫丁壮不计其数。 沅溪县的兵力,其实并不弱,如果死志守城的话,面对东木军攻击,阻挡个两三日一点问题也没有。 “我可记得,当初兴庆府吴同知颁下缉盗文书,沅溪县还曾经响应,那次,我经过此县之时,此城兵马也算精锐。” 陈平想起当日自己带着花脸儿经过此地,不但遇到春水剑派赵老倌儿攻击,事后,更是满城江湖人士以及城内兵丁围杀,好不容易杀了不少人,才冲出城去,投宿荒野。 由此可见,沅溪县令的思想倾向很成问题。 “没错,沅溪县令赵士诚心向北周,早就与北周十三皇子眉来眼去,不但是他,城内三家大户,两家商行,全都与赵家联通一气。 他们不愿投靠东木军,是因为看穿了东王公此人,不管再怎么兵雄势大,总是脱不了流寇裹挟那一套,并非明主,很难成事,一旦占了此城,身家性命难保,因此,必然会拼死反抗。” 原秋侃侃而谈,停了停又道:“赵士诚此人才学还是有的,尤其擅长吟诗作对……不过,此人有些看不起江湖草莽之辈,还是忽略了清水帮那些讨生活的苦力汉子。” “怎么说?” 陈平来兴趣了。 “清水帮虽然没甚高手,帮主和副帮主都只是堪堪练到开奇经三四脉,但是,这个帮会却是人员众多,颇有一些对官府不满的江湖人士藏身其中,如今东木军攻城,他们就是最大的隐患。” “你的意思是?” “主公派了混元武馆卫迟接管沅溪兵马,事实上,他并没有做到这一点,一到沅溪县,就被控制了起来,虽然未曾被杀,却也寸步难行。不过,前两日此人曾经传信过来,说是已然掌控城北水道……” 陈平这段时间忙的事情有些多。 主要心思都花在兴庆府府城内部,周边十三县只是下了召令,让人调集兵员,提供粮草,并且,还派出十三位混元武馆弟子前去掌控兵员武力。 十三座县城,也只有罗桥县王凯和伍青山两人来信,说是已然上任,掌控大部兵马。其余十一县并不曾理会,而且,粮草和兵员也没有运到。 如卫迟、王凯和伍青山等人,就是陈平亲自从数十位混元武馆外门弟子之中提选出来的优秀弟子。 在他亲自教导之下,总计有八位外门弟子从混元铁身中期提升到铁身大成的地步,算是筋骨强横,血气健旺,稍加历练也能领兵作战。 陈平请示过自家师父之后,把这八位外门弟子提拔成亲传弟子,并且,还把自己五位师兄,也派了下去。 在他的设想中,如今夺取兴庆时日还短,也没什么亲近人选,最信得过的,当然是混元一系,有韩无伤和司马柔镇着,这些人多少还算是可靠的。 只要武力还过得去,陈平当然舍得放手。 只要再过一段时日。 等到原来的长空武馆弟子与风雷、十方武馆的弟子们,也会慢慢的选择其中高手为将,这事得一步步来。 当然,并不是陈平比较亲睐这些武馆弟子。 而是在这个时代,能够花费银子去武馆学武的,家中多少都有点余财,至少,间三差五的,还是能吃上肉的。 而且,武馆弟子们,大多数都是认字的。 他们的人品道德,有着武馆师父教导,总也不会偏到哪去。 比起江湖上那些混在帮会之中,整日里杀人放火偷蒙拐骗的自然要好上太多。 至于各家豪门的家丁和亲信,也有一些人才,陈平暂时还不敢用。 在自己根基未固之时,一旦用了这些人,就不知道,到底他们会忠心于谁。 “你的意思是,混入城中?” 陈平大致上了解了原秋到底是出的什么计谋了。 说穿了其实一文不值。 如今城外白梅将领骑兵八千,步卒一万五,结成方阵,绝不轻动。 自己这五千骑与其正面冲锋硬战的话,倒也不是不能赢,就算能赢,以少打多也很可能会损失很重。 当然,慈不领兵,死个一两千骑兵,只要胜得此战,甚至两三千骑,都没问题。 事后收拢残军降将,还是有得赚。 但是,帐不是这么算的,如今自己刚刚立下根基,兵员,尤其是精兵,实在是太少了。 别看兵力总数达到两三万,实际上,其中新丁占了一半。 见过血腥,经过操练,有着战斗力的兵马,能挑出一万五千,就很不错了。 一战折损数千,对陈平来说,损失就很残酷了,搞不好,军心都会微微动摇,日后又要花费很多时间,很多精力来练兵洗脑,这又何必呢? 所以,他不但要胜,还要完胜。 把手下的精锐兵马,越打越多,越打越强,尽量少折损,才是最佳战略。 “没错,就是混入城中,不去冲其大阵,只是小阵交锋,以主公的本领,对上白梅将,是擒是杀,自然是无比轻易。” 原秋正容一礼,沉声道:“东木军四灵八将之所以如此有名气,就是因为这十二位将领对军阵十分精通,已达到运阵二层通意境界。 如果主公真的想要以五千骑冲其大阵,很难速胜,用奇计出奇兵就成为必然,初战用谋,事关重大,还请主公三思而后行。” 陈平心中一凛。 他刚刚也不是没想过,以战代练,先与对方拼一拼大阵,如果看到机会,就直接碾压斩杀,看看势不可为,损失太大,就撤下来另想他法。 原秋这么一说,他回头望了望韩小茹以下诸弟子以及那些杀气腾腾的骑兵,看到他们面上的渴望和兴奋,心情就有些复杂。 ‘这些人果然还是极信任我的,相信我能领着他们大胜而归,倒是并不急着练兵。至少,不应该在我亲领兵马出战的时候折损。’ 原秋所说的运阵二层通意境界。 现在的陈平自然是明白的。 此方世界战阵交锋,不但有着人马合一之术,真气和气血增幅马匹力量和耐力这是基础。 组成大阵之后,主将更能凝聚军气,增幅本身战力,能迎战高出自己几个层次的对手。这是对付武者高手的不二良方。 因为此方朝廷对于军阵之法,并没有大加控制,所以,大阵人人会布,就算是山贼土匪,也会用出一两手残缺军阵来,战力大增。 尤其是连年战起,只要是军中出身,基本上都会一手阵法,能练出属于自己的军阵。 战阵弱一点的,就如当初的宣武卫都尉张连山,运阵的水平就只达到聚气。 也就是说,能够把麾下兵力血气聚集起来,冲上一波。 并不会太过灵活的运用。 主要战力增幅也只是在主将身上。 陈平当日单骑闯阵,与张连山硬拼数招,他手下的骑兵和军阵,基本上没有给陈平造成什么威胁。 干掉主将之后,直接就把骑兵收降了。 第二个层次的运阵,就是在混元山下遇到的姜无极和姜元同父子了。 姜元同领三千骑运转青木锁龙阵,运阵水平又高了一个层次,达到通意层次。 主将不但能聚集四方兵士气血内气,更能心意相通,随心布阵……三千精骑如同触手般,此进彼退,把陈平困锁得死死的。 若非陈平第一次偷袭,对方阵势没来得及彻底运转起来,很可能就只能被围在中间,拼消耗,拼耐力。 要么,就把阵法整个打崩,打得对方阵势不全。 要么,就打得陈平自个儿没有力气,直接被困杀。 这就是通意的作用了,灵活无比。 四灵八将也就是在这个层次,姜元同本人,因为是东天王的亲弟弟,真正的练兵用兵水平还没有达到四灵八将的水准,只是因为身份问题,领了东天王姜元昊的亲兵跟随自家老父亲出来办事,算不得什么厉害将领。 白梅将运阵水准达到通意,麾下又有自己练出来的两万余骑步卒,摆出梅花阵,陈平自忖,以自己如今的实力,也不是不可硬拼一回,却也没有万全的把握,可以护住手下骑卒。 这一点,他还是有数的。 因为,他自己的运阵水平,严格来说,也只是通意层次而已。 这还是因为沧龙印的加持。 否则,就只能与韩小茹差不多,能够启阵聚气加持,领兵直接冲锋就不错了。 不过,陈平发现,韩小茹这大妞,天生对军阵敏锐。 现在领兵,已经指挥得很是顺手,很可能是摸到了通意的门槛。 这一点,比起当初的混元武馆大师兄张固,长风武馆的大师兄李延光都要厉害一些。 甚至,比起精擅练兵的胡勇,还要强上不少。 只能说,有些人就是天生的领兵奇才,天赋这种事情,并没有太多道理好讲。 “四灵八将倒也罢了,东木军扯旗聚众,因为时日尚短,底蕴不足,并没有练出什么天下名将来。最麻烦的还是崔虎臣,此人不但实力高深莫测,领兵作战更是老辣精强,他的军阵运用层次,当年还在北境之时,就已经达到了[八方]层次。” 原秋叹了一口气。 只希望那位崔老先生这些年真的是在家中荣养,认真修练武艺,并没有关注军事方面。 否则,若是此人军阵水平达到第四层次[天地],那才是真的很难抵挡。 崔虎臣领崔家大军前来,离得还远,陈平多方打探消息,自然知道这位老家伙的军阵水平,达到八方层次,主将除了与麾下士卒心意相通,还能调运军阵聚气的修为,分布四面八方任何一个锋矢将领士卒。 有着八方层次的运阵水准,任凭谁想攻击他的阵法弱点,基本上就不可能。 最强点随时可以转为最弱点,最弱点也化为最强点。 军气流转,八方支援,只要想一想也知道这种军阵,十分难攻难斗。 “八方吗?那宇文召呢,原先生可曾了解?” 陈平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这位北周胡骑皇叔,当初领着三千奔狼骑就敢直接冲击江南,他肯定不是脑子烧糊涂了。 他的领兵水平又到了何等地步? “不好说。” 原秋沉默了一会。 第四重层次的运阵水平是[天地]境,军气不但可以自如流转四面八方,更能牵引天地元气,增幅整个军阵,每个人可以发挥出自身两三倍、到三四倍不等的攻击力和防御。 试想,整个军阵每个人都能牵引天地元气,最后汇集起来的元气,会强到什么地步? 北周骑兵号称“满万不可敌”,其实就是几位北周名将带兵打出来的战绩。 不巧的是,这宇文召,正好就是一位名将。 如今十万狼骑南下,他兵精粮足,本身实力暂且不说,领兵实力又是强得可怕。 一时之间,原秋都不太想说话了,艰难的转过话题。 “主公此战若能完胜,吃了东王公先锋大军,再来对付崔家精锐,就有了一战的资本,到时候,面对北周狼骑,也能周旋一二。” 从这话之中,能听出原秋的悲观。 想必,当初他投北周,除了因为对大离王朝的仇恨与失望之外,也有一个原因,就是看到了北周的强大。 很可能在他的心里,北周狼骑就是不可战胜的。 这一点,就算是不说出来,陈平心里也是清楚得很。 陈平呵呵轻笑一声,通过小青鸟的目光,已然看到蚁附攻城的白梅军,已然占了上风,而城内,有着几股人流行动的方向有些不正常,心知时机到了。 他沉声喝道:“破锋骑随我出战……师姐,你领其余兵马随时观望,若是见到白梅军阵脚大乱,立即冲阵。” 破锋骑总共二百人,其中包括陈平选出来的混元本宗四十八位高手。 最强的是孙允和虞志宪,快到先天金身圆满,最弱的就是小杨桃,堪堪突破银身境。 在陈平以独特道种+星元力的套餐提升之下,每个人修为都有了长足的进步。 除了这四十八人,还有兴庆府收服的各大武馆弟子,先天高手程无端一人,其余49个开奇经层次的高手,102位十二正经圆满的好手。 这一次,除了韩无伤和司马柔两位坐镇兴庆府,商银章维持城内治安,没有轻动之外。 可以说,陈平已然把麾下高手全都带上了。 这一战,不止是要取得胜利,而且,还要让这些高手多多经历战阵,好好历练一番。 异日为将,才不至于手忙脚乱。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可以说,陈平领这二百人出兵入城,就是希望练成一批猛将出来。 “师祖,要不你与韩师姐一起?” 陈平转头看了一眼孙允,试探着问了一句。 “韩丫头自保绰绰有余,她这面危险不大,老夫还是进城迎战白梅将。这天下就没有不经历战斗的大宗师,老夫还想着领兵再战五十年呢。” 孙允迁任为混元宗传功长老之后,不知是牵动了哪根神经,竟然于古稀之年,激发出了铁血斗志出来。 每天像打了鸡血一般的,与这个比斗,与那个拼杀。 这次,却是想要领兵了。 ‘也许,那么多年一直把他束缚在掌门的位置之上,实在是看错了人,这位本来就不适合处理太过复杂的事情,最喜欢的就是直来直往,浴血厮斗,如此也好。’ 陈平洒然一笑,“那就,进城,迎战白梅军。” 二百骑人马合一,如同一阵风般卷过,绕着城池疾走,到了北面清江岸边,此地,已有二十余人等候。 为首的正是混元武馆弟子卫迟。 此时,这位二十来岁的黑面青年,眉眼之间全是风霜疲惫之色,不过,眼神却是杀机凛凛,显然,这些日子在沅溪城过得很不舒坦,憋了一肚子的腌臜气。 一见到陈平,他连忙拜下,身后二十余人,也慌忙跪倒。 “末将卫迟,拜见主公。” “免礼,事不宜迟,卫师弟,尔等前方领路,与你师祖等人夺下北城门。” “是,主公。” 卫迟长吸一口气,又向孙允等人见了礼,当下,三十余人靠近城池,咬着钢刀长剑,扑入水中,穿过入水口,直接进了城。 陈平安排孙允带领十余高手,与卫迟等人抢入城中,打开城门,让自己骑兵进城,避开与白梅军斗阵,就是以己之长,攻敌之短。 刚刚破城不久,白梅将梅羽总不能第一时间,把大阵在城内摆开,他根本就摆不开阵式。 只待骑军散开,就是陈平出击之时。 正在此时,南城门处,轰然洞开门户,白梅军铁骑如风般冲了进来,城内发出一声大喊,蹄声震鸣处,四处哀嚎痛哭。 紧接着,很快,四处就燃起火光,浓烟冲天,喊杀声中,一切恍如地狱。 …… 求月票。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八章 破锋八式,纵横捭阖 南面喊杀连天,铁甲洪流直奔县衙,远远的就看到,无数百姓如同鸡羊牛马一般,被赶着四处乱窜。 有些头脑清醒的,家里有财有势的,此时敢号召家丁亲兵,同样的一路砍杀冲撞,杀奔北城门,显然是看着大势已去,想要离城逃逸。 陈平远远望着,就发现,逃在最前方的,就是一个身着绵绣官服的斯文中年,此时正满面慌张。 他的身边,还有着一些华服男女,也不知到底是何身份。 不过,估计是城中大户人家。 这一队人也不算少了,足足有五百余,大车小车的,四马拉着财货,随行尽皆精悍骑士。 “那是赵士诚,还有城中张王吴家几位家主……” 卫迟满身湿透,凑了上来禀报道:“往日里,县令与豪门互有勾结,以至于属下来此一段时间,寸功未立,实在是斗不过他们。” “我明白了。” 陈平策马徐行,看着这批人气势汹汹的往北门扑来,笑道:“难怪此城破得如此轻易,他们可能是抛下一些弃子在南门抵挡,自身早就想好了弃城远走。 若是孤身逃亡,我也不说什么,但是,这些财货,是沅溪县百姓的血汗,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却是不能带走了。” 随着身后二百人齐齐上马,整顿队形,以陈平为锋刃,这支骑兵渐渐就散发出惊天杀气。 一股气机如游龙般,旋绕整个骑队四周,隐隐就有如烈火光焰升腾而起。 只是远远看着,就能让人触目心惊。 一旁看着的卫迟,羡慕得直流口水,他咬了咬牙,挥手让身后两位精壮汉子,嘿哟嘿哟抬上一柄长大兵器,笑道:“只恨属下实力低微,不能随同主公冲阵杀敌,此戟为沅溪大匠方不为亲手所制,采用天外寒铁制成,一般人用不了,特来献给主公,以为臂助。” 却是卫迟见到陈平骑着高头大马,手中黑龙剑虽然顺手,却是短了点,不太好杀敌交战。 战阵交锋,讲究的是一寸长一寸强。 人家一伸手,离得远远的,兵器就已经攻到要害。 结果,用剑的还得等到两马错身之时,才能攻击到对手。 就算是剑锋能探出三尺剑芒,也还是不太顺手,因此,细心的卫迟,自从听说过沅溪城有江湖闻名的兵器大匠,就想方设法,花费重金购置了一柄画戟。 此戟长有丈八,掺杂天外寒铁打造,重一百八十九斤,锋刃黑沉透亮,戟身勾着龙纹,刃旁两面月牙冲天,陈平一看就喜欢上了。 “你倒是有心了,此戟何名?” 陈平伸手接过长戟,轻轻掂了掂,就发现,十分合手。 “此戟制成之后,方大匠自取了名字,竟然把自家名讳安了上去,名唤[不为戟]。” 卫迟稍一犹豫,就决定讲真话。 他隐隐猜到,自己前去求兵刃,可能那位方大匠,并不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而是一位有心人。 “好一个有所不为,有所必为,方大匠本事不错,他的劝诫我知道了。” 陈平呵呵轻笑。 左手呈剑指,浮现一道光辉,探手点出,直指卫迟眉心。 卫迟心中大喜,也不躲闪,反而探头凑向前来。 果然,一点光辉入得脑海,三颗炎阳缓缓转动,心灵变得无比清明,往日里学过的剑招和功法,全都有了新的领悟。 他甚至觉得,身体每一分气血,每一寸筋骨,都变得有了灵性,与自己的呼吸共振。 在那光辉映照之下,他能掌控住最深层的每一丝力量。 只要一念引动,这具身体就能做出平常时分永远无法做出的动作来。 “多谢主公。” 卫迟差点没激动的落下泪来。 “好好修练,此战过后,你仍为县尉,到底能有多大成就,能练出什么样的兵马来,就看你的实力了。” 陈平轻笑一声,挂了黑龙剑在马腹弯钩之上,一摆不为画戟,双足轻磕胯“青草”大马,气血轰鸣着灌入马身,这马身形就立即涨大三分,变得神骏无匹,只是两个弹跳,如同一朵青云,向前疾冲。 身后二百人同气相连,心意相通。 身上同时亮起血光白芒,人马合一,移动起来,如同一堵坚实无匹的城墙,渐渐的越来越快,所过之处,发出轰隆隆的震耳蹄声。 “来者何人?” 赵士诚一行匆匆打马急逃,刚刚快到北门,就看到前方仿佛亮起一片火云,沉重如山般的气机,迎面扑到。 离着还有三十余丈远。 这一队就有数十骑惊呼着滚落马下。 赵士诚更是面如土色,全身哆嗦:“苦也,北城门,也破了吗?” 一个面若重枣的长大汉子催马出阵,长刀一摆,低声说了一句,又扯开喉咙大喝道:“此路不通,立即绕行。” 他看到对面只有二百余骑,比自己的兵力还要少一些,虽然看起来气势雄强,不太好斗。 但是自己只是护着城内众位大人夺出一条生路,也不是必须分个生死,倒是没有问题。 “下马候审,不得离城。” 长大汉子耳中只听得这句话,眼前就是一花,锋刃临头,他惊慌之下,长刀条件反射拦在身前。 咣…… 身体就如同散了架般,全身气力都消失,整个人腾起半空,长刀也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最离谱的是,他竟然没看清到底是什么东西轰在自己的长刀之上。 只感觉到一道黑光,黑得发亮。 身体半空旋转扑腾着,然后,就发现,这片街道之上,全是飞在半空的人影。 至少有数十上百人,支手支脚,向着四面八方飞起。 更有一些人一边飞舞,一边喷血。 “嘭……”长大汉子重重摔落街心。 砸得地面尘土飞扬。 他强行撑起身体,忍不住痛哼出声,抬眼向后望去,就看到一队骑兵,已然去得远了。 而自己这数百人的骑阵车队,早就七零八落,所有人都被打落下马,摔得灰头土脸,一片痛嚎。 身旁不远处,县令赵士诚赵大人,左脸之上一片红痕,已经缓缓肿起,晕头晕脑的四仰八叉躺在地面,挣扎着爬不起来。 只是哎哟哎哟痛叫个不停。 显然,他连骂都骂不出来,也不知道这支骑队到底是何方神圣。 “赵大人,李副将,张家主、王家主……你们还是省点力气,能活下来就烧高香了,啧啧,不过,你们丢了城池,再想像以前那般风光,是不行的了。” 一个声音远远传来。 长大汉子李毅神情一怔,他发现,自己竟然认得此人。 岂非就是从兴庆府特派下来,想要统管沅溪兵丁的新任“县尉”大人。 也只得个名义而已。 事实上,没人把他当一回事,只当成一个笑话。 没有朝廷任命,只凭一个兵头占了兴庆府,然后私相授受,鬼才认可这种任职。 要不是看在兴庆府那位实力高强,兵强马壮,早就砍了这位的脑袋,哪还留他一命,放在沅溪县碍眼。 此时看来,自己就是一个笑话。 “刚刚过去的是陈平?” 他隐隐明白了一些什么…… 也只有那位名声鹊起,做下了好大事情宣武卫都尉,才有这种威风,如此杀气。 “大胆,竟敢直呼主公之名,拿下,打他十棍长长记性。” 卫迟嘴里说得威风八面,心里则是震惊之中有着狂喜。 他一直知道,这位九师兄厉害得让人难以望其项背,不但知识渊博,对武学和剑法都理解极深,最厉害的还是授徒水平,简直让人高山仰止。 只是寥寥几句提点,就能化腐朽为神奇,让人实力大进。 甚至,就连自己的修为提升,也全赖九师兄的指点之功。 以往,他只觉服气,认为,跟着九师兄无论做出何等大事来,都是让人身心舒畅的事情,也许,可以搏得一个前程似锦。 但他万万没想到。 自己无论如何高看了九师兄,仍然是低估了。 沅溪城这支骑队,看起来只有百人,全然不起眼,但却是城中精锐。 为首的李副将开了奇经七脉,名气也很是不小,真论起实力来,也只是稍弱于春水剑派那位听说已经死去的馆主,还有那位被白梅枪阵前斩挑死的县尉方继。 结果呢? 这么一员算得是勇将之才李副将,就如一根稻草人一般,连对手都没看清,就已经飞在半空跌落马下,爬都爬不起来。 更难得的是,李副将还没受什么伤。 不但是他,这些躺倒在地上的所有骑兵,全都没有受到什么重伤,所有人都只是被震荡内气,打散气血,一时半会失去战力。 如此实力,如此掌控力,简直就跟神话似的。 杀人不难,难的是不杀人。 二百人宛如一人,完全没有什么交流,就心意相通,甚至,就连马匹抬足,都是一模一样。 这样的二百骑兵,入城的梅花骑,又哪来的本事抵挡其冲杀。 卫迟十分好奇。 心中全是兴奋。 …… 无论是卫迟的投机逢迎,还是赵县令的不战而逃。 全都没有在陈平的心里激起任何波澜。 他拎着画戟一马当先,压着马速前行,只过了不到半刻钟,就看到前方十字街心处,一支铁骑如同洪流般涌来。 为首一将身着百褶梅花袍,亮银锁子甲,手执一柄长枪,如同银蛇狂舞,随着他前行冲击,残余抵抗兵马,齐唰唰的如同地里的麦子一般倒地。 “来将通名?” 白梅将梅羽正策马横冲直撞,轻轻挥洒手中长枪,只觉无比寂寞孤单冷。 这沅溪城虽然算是大县,人口不少,奈何城内士卒将领战心不强,只是两波冲击,就已经丢盔弃甲。 这仗打得好生无趣。 自己精心练就的梅花大阵,都没有机会摆出来。 无双割草,在旁人看来,或许很有意思,但是,作为一位有着野心,有着理想的领军大将,却不太喜欢打这个的仗。 根本就没有什么成就感。 前一刻,他只希望,对面能出来一位与自己拼杀个三百回合的厉害高手,能让自己打得尽兴。 否则,破了沅溪城之后,三方军马合围,一战而下兴庆府,吊死陈平之后,自己又要开始退回东海郡。 不说马放南山,息兵止战,却也只能守着这几府之地,看天下风云变幻,没甚意思。 其实他早就看出来了,东王公此人,外狠而内怯。 打一打大离腐朽兵马,他是敢的。 但是,想要让他挡住北胡兵锋,与塞外精骑拼死搏命,拼个你死我活,那肯定是不愿意的。 他守着这一大片疆土,只是想要待价而沽,得一个富贵荣华。为姜家挣下大片封地,如此而已。 只可恨不能与北周名将,争一个高低上下,不负身前身后名。 梅羽长枪收回,看着身前马蹄之下呈梅花般倒下的沅溪城守卒,叹了口气。 然后,就感觉全身发寒。 抬眼望去,一片血云映入眼帘,隆隆蹄声就如踏在心尖之上。 让人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 杀机如山如海。 离得还远,也只是两百骑兵,远远瞧着就已经让人生出不可为敌的情绪。 来者到底何人? 下一刻,他立即明白,这是遇着正主了。 梅羽仰首咆哮,“起阵!” “果然来了,等你等得有些辛苦。” 梅羽眼中寒光如刃,精气神猛然一振,胯下战马人立而起,他长枪一摆,马蹄落地,向前狂奔。 身后一字长蛇,上千人也跟着同时启步发力,军阵发动。 同时,星罗棋布般,散乱冲入四周巷道民房的骑兵小队,也与这队骑兵遥相呼应,气机相牵,化为一朵巨大梅花,缓缓向前,向着陈平二百骑包抄过来。 “陈平,你以为本将带兵入城,兵寡力微不能布阵,那就真的想错了。” 梅羽策骑狂冲,长枪随波起伏,身上真气如沸,像是来到冰天雪地之中,四面鹅毛飞舞,寒霜扑面。 “只是区区二百骑,就入得我阵,是你大大的失策。记住了,取你头颅者,梅羽是也。” 梅羽出兵之前,几员大将早就仔细分析过混元山姜元同一战详情。 知道这位兴庆府新主,行事最爱冒险。 总是想着以奇计克敌。 想要一人冲阵。 凭借高深至极的武艺,有时或可得逞。 但是,这位兴庆府新进之辈,却完全没想过,军阵与军阵是不一样的,战阵交锋,比起江湖高手对决,更要凶险十倍。 明知道他的个人武力极为强横,自己几位,又哪里可能放弃阵法,去与他硬拼。 当然也不可能不防备着他会突然冒出来,刺杀主将。 因此,此次出兵,萧童、白梅、余子寒几位不但确定了兵分三路,横扫四方的战略,更是定下了引蛇出洞,困杀对方首领的毒计。 进城之时,看着是散兵入城,四面放火。 实际上,每一支军阵散出去,都是有着独特的行军路线和战略目标。 明面上,白梅将梅羽,只领着千余骑沿正街前行冲杀,实际上,他左右两翼已经散开约莫四千骑兵,在城内散开,形成一朵巨大梅花。 一旦起阵,所有骑兵合围,各司其职,意念相通。 别说对方只有两百余人,就算是两千人,被困死在阵内,也是没有一点生机。 “你以为我是担心你起阵吗?我是担心你人多啊。” 陈平哈哈大笑。 三千人和五千人,对他来说,没有太多分别。 此时,有着城门城墙之隔。 白梅将身后那三千骑卒和一万余步卒,却是没有纳入梅花军阵之中。 既不能聚齐军气,也不能指挥攻杀。 他能调动的,也只是五千骑而已。 而且,由于城池不算太大,屋宇过于密集,半城布阵,调动兵力,总是有些滞碍,反倒不如自己两百人进退自如,穿插如风。 说白了。 在这种环境之下,白梅将梅羽,就算是想要退入中军,也没地儿可退。 双方马快。 区区三十丈距离,只是几个呼吸,就已照面。 陈平冷然笑道:“战阵交锋不比江湖拼杀,招式当从简从速,气势为主。看清楚了,这是我简化混元剑招,得出的破锋八式,最是适合战场杀敌。” 他声音轻缓,震荡四方。 不但身后二百人听得清清楚楚,就连梅羽以及他麾下五千骑,也是听了一耳朵。 梅羽心中大怒,长枪一举,如万朵梅花盛开。 咻咻厉啸中,枪刃卷起寒潮,透骨砭肌,完全看不出他攻向哪里,只看到眼前一片白茫茫枪刃风暴。 枪如游龙,马行如风。 一点寒光,隐藏在寒潮白芒之中,已经刺到了陈平的咽喉。 快得看都看不清。 陈平点头轻笑:“枪法不错。” 手不动,身不摇。 连人带马,已经平移三寸。 银枪嘶风刺到空处,梅羽正准备回枪再刺。 他试过,两马交错之时,可以连刺十三枪,枪枪力贯全身,碎金裂铁,破石崩山只若等闲。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他自枪法大成之后,领军作战以来,头一回不敢前冲,只想拨马侧闪。 眼前黑光一亮。 像是整片天空都失去了光彩,戟刃如电般,已然斩到脖颈,竟然比自己的出枪速度还要快上成倍。 精神感应中,那黑色长戟,厚重沉实,连空气都斩得爆裂开来,发出阵阵闷雷之音,却快得如同轻剑出鞘,让人反应都有些来不及。 “寒霜。” 梅羽心头大惊,只来得及引军气汇入银枪之中,环转成弧,在身前拦出一片坚冰寒霜。 啪的一声脆响,他连人带马就斜飞三丈,落地一个踉跄,差点连人带马摔落在地。 心意相通之下。 军阵整个被牵引着,五千人同时发一声喊,气机受阻,难过得想要吐血。 “这是[寒光乍现]” 陈平念出招式名字,马蹄轻踏,胯下[青草]大马如同跳舞一般,碎步向前,迎着梅羽身后窜出的八骑精锐,手中方天画戟化成数道残影,左右掠过。 八骑空马呼啸而过。 马背之上,八具无头尸身缓缓栽倒。 陈平沉声又道:“这是[纵横捭阖]” 眼看着白梅将一枪失利,就要缩入中军后阵,四面如蚁般骑卒涌来,枪矛并举,弩箭如雨。 他冷哼一声,摧马疾行,身后二百骑身上同时亮起血光。 陈平身前轰的一声,就炸开无数戟影,重重叠叠戟芒如浪涛般向前,军阵如游蛇般涌动着。 直行五十余丈。 无论是身前梅羽长枪百转,拦挡阻截,还是无数兵刃冲击,只要拦在身前,立即人马俱碎,黑压压一片残肢断臂,如雨般向着四面八方落下。 [马踏连营] 破锋八式,讲究的就是一个破字。 破山破海破城破敌。 无人敢撄其锋。 “变阵,前突……” 陈平杀得兴起,一式[千磨万击],手中黑戟就如怒放的鲜花,向着四面八方挥斩。 身后二百骑交错冲上,结成三才军阵。 以自身与孙允、虞志宪为锋矢,三面冲锋,组成一个三角形,把白梅将锁在其中,更是把五千梅花阵挡在了外围。 隔断气机,关门打狗。 梅羽再接了一戟之后,胸口发闷,一口鲜血吐出,面色惨然。 他发现,就算是自己集五千军气在身,都有些挡不住对方的巨力。 尤其是对方戟法精奇。 一戟之中蕴藏着重击、缠绕,震荡,穿透等等各种力道,让人左右为难,总有一种用错力量的奇异感觉。 ‘难道这五千骑兵合力聚气,就聚了个寂寞?’ 梅羽心气直落,先前的豪情壮志再也不见半点。 眼前戟影如山,他甚至失去了思考能力,只懂得格挡再格挡,直至筋疲力尽,肩上突然一沉,一只大手搭了上来。 如洪流般的沉重罡气,轰鸣着探入气血骨髓。 他身体一软,一丁点力量也用不出来了。 然后,眼前晃动着,身体腾空,已经被整个拎起。 耳中就听到一声巨喝,“降者免死。” 梅羽眼神茫然,看着两百骑如莲花般绽开,自家麾下五千骑梅花阵轰然散开,阵不成阵。 有人向着城外狂逃,有人蒙头乱窜,有人奋死抵抗,被斩杀当场。 更有人落马乞降。 梅羽奋力抬起头颅,远远望向南城之外,就看到又有一支骑兵,如洪流般,从幽山一侧杀了出来,直闯入城外万余白梅军中。 如热刀割牛油,几个呼吸间,大军就被分成两半。 为首一员女将策骑前冲,狂呼舞刀,身前没有一合之敌。 …… 求月票。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临阵突破,决一雌雄 “可愿降伏,随我力战胡人,平定江南。” 陈平看着麾下两百骑四面收罗降卒,自己却是没有动弹,端坐马上,意态闲雅,语气温和的与白梅将梅羽聊天。 或者说,劝降。 他算是白手起家,不对,白手起家都不足以形容。 他就是乞丐开局,地位低得不能再低。凭借着一身武艺东奔西逃,阴差阳错之下拜入混元武馆,以混元武馆为根基,进而图谋兴庆府。 要说容易,也真的容易,一路上就没有遇到什么太大的艰难。 要说难,也的确是难,他甚至就连一个草台班子都没有组建起来。 直到现在,他都还没有开府立旗,头上还顶着一个兴庆府宣武卫都尉一职。这个都尉还是与假知府商量得来的。 真可谓名不正言不顺得很。 手下文臣只有一两人,如果随便在街上逮到的文人士子,算是文臣的话,也可以说得过去,有那么五六个,已经纳头拜下。 武将呢,胡勇和韩小茹算上的话,就有两人。 当然,如果把混元宗那长老和弟子都算上,武将就比较多了。 后者也不是随时可以派上用场的。 所谓武将,要知兵,要会阵法,这都需要时间。 除了胡勇的练兵水平不错,韩小茹近段时间发掘出了领兵天赋之外,他暂时还没有发现手下众弟子有谁拿来就用。 这种情况下,想要担起朝廷的责任,去跟十万奔狼骑死拼,只要想一想,就让人脑壳疼。 成事的关键在哪,当然是集众。 天下豪杰之士蜂拥来投,势力越来越大,实力越战越强,以战养战,这才是迎战胡人的不二良方。 只是占据兴庆府一府之地,大略推行了一些惠民政策,让老百姓过得好一丁点,他就发现,自己的福缘,以每天两三点的速度在增长。 从这里可以证明,自己开始的设想是没错的。 若是能把整个江南都平定下来,尤其是把那些侵略破坏和平的胡人斩杀或者驱除,再来大范围的推行政策,陈平自信可以在比较短的时间之内,把悟性和根骨全都提升到一个恐怖的级别。 如此一来,修练的速度也会变得更快,无论遇到任何事情,都能更好的应变。 ‘我总觉得,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正在发生,或者已经发生。若是实力不够强,很可能结局会很是不妙。’ 这种感应很没来由,但是陈平是相信的。 而且,他也不想再等十年之后,等自己彻底有了把握,才去救援魏伏波,揭开身世之谜。 以最快的速度练到大宗师圆满,破开神武境瓶颈,练得法身,再去玉京城。 这是一个约定。 陈平不希望,魏伏波痴痴苦等。 他其实有些担心。 自己一旦去得迟了,“小姨”她们,可能就没了。 “良禽择木而栖,想做梅某人的主公,也不是不可以,只要陈将军能破开此局,胜得此战,梅羽愿降。” 也不知是不是沧龙印的功效。 梅羽被破了军阵,打得吐血生擒,手下将士死伤惨重,竟然没有什么恨意。 只是面色复杂的看向陈平,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能活着,谁会想死? 宁死不降,只因信仰……可如今的大离王朝已然信誉全失,百姓对朝廷恐惧多过敬仰,谈不上为它忠心。 而东王公那里,他们这些人,只是追随着姜家揭杆而起,杀官造反,开仓放粮……就连自己都没有什么目标,也没有信仰。 非要说有,就是让自己过得好一些,让自己不再受人欺压。 这种情况下,跟谁不是跟。 只不过。 这一仗却还没有打完,想要招降,先活下来再说。 梅羽想到这里,心中暗暗又叹了一口气。 “你是说,这是陷阱?” 陈平摇头失笑,倒也没有不相信,因为,天空之中越飞越高的小青鸟,在脑海之中发出啾啾轻鸣之音,传来一种颇为焦虑的情绪。 显然是发现了什么情况。 “非要说陷阱,其实也不是。无论是萧童,还是余寒山和我,全都不是傻子。 混元山下一战,陈将军不但破了姜元同的青木锁龙阵,更是连姜家太爷姜无极一同杀死……” 说到这里,梅羽面色发苦,自嘲笑道:“能斩杀一个大宗师的高手,我等哪来那么大的信心,可以用军阵围杀得了? 如若被你脱身离去,日后刺杀暗袭,谁也挡不住不是。 想来想去,这一战其实很不好打,但偏偏东王公却是怒发冲冠,连下六支金令,令我等立即发兵。 要抢在崔家之前,攻击兴庆府,誓报杀父之仇。 此战必行,此战也必败,因此,我们三人聚在一起,想了一个法子。” 既然已经说开了,事情发展也已成定局,梅羽打开了话匣子,也不隐瞒,把己方的战略和战术一一道来。 “若想让陈将军陷入大军阵中,困死当场,就必须要有让你不能退的理由,兴庆府如今情况特殊,根基不曾稳固,陈将军麾下也是兵微将寡。精锐人马,也只得五六千人,若是能把这只精锐牢牢锁住,就能逼得伱不得不战,也不得不死。” 陈平听着耳边梅羽细细诉说,心灵却已经升腾半空,以小青鸟的视线,看向远方。 右侧幽山转角处,烟尘滚滚,旆旗如林,一支骑兵隐隐浮现,如同黑云般向前奔袭,离着十余里远,都能感受到那股森然杀气。 这支骑兵粗略估算,约莫有万余人上下,打的旗号是一只神骏非堂的长尾火鸟,为首战将,红衣红甲,红袍红枪。 正是四灵朱雀将萧童。 而在左侧清江回环之处,也有一支伏兵,打明骑号,策马加速,从渔家村落方向杀了出来。 这一支军马看上去人数略少,也足有七八千骑,打的一株松树旗号,为首一将,青袍青甲,手执一柄狭锋青焰长刀,端坐马上,腰背挺直,同样的杀气腾腾。 “原来如此,尔等三将兵分三路,目的不在攻城掠地,而是想要引我出战。” 陈平心中明了,抬眼望向城外正来回冲杀,杀得白梅军万余人乱轰轰跑得无头苍蝇一般的韩小茹,眼中泛起丝丝冷意。 “只要我出城应战,无论选了哪一方兵马,另外两方立即调转方向,三方合围,把我这支精锐铁骑,彻底围死,逼我决战。” “正是如此。” 梅羽呵呵轻笑:“事实上,我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一时三刻都没坚持住,直接被生擒下来。我这一路已然全都废弃,不得不说,陈将军武力之强,还在我等预想之上,梅某败得不冤。” 兴庆府刚刚出兵,他立即就知道了。 东木军不管战力如何,情报方面,却是从来没有轻视过。 他们自然在兴庆府也有着眼线,配合探马斥侯,陈平的行军路线,根本就谈不上什么太大的秘密。 这方面,是底蕴的区别,陈平初掌兴庆府,就连兵马也只是刚刚整训出来,算不得太过精锐,情报方面更不用提了,他甚至连情报部门都没有设立。 一切草创,多有疏漏,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情报全方位落后,这就导致一个后果。 对方可以从容设计,布下埋伏,而自己却只能摸黑瞎打,一头钻进人家设好的口袋之中。 “我倒是小看了天下人,四灵八将名震东南,自然是有他们的本事。” 陈平眯缝着眼,感受着两面夹攻的骑兵越来越近,耳中听到雷鸣般的马蹄震响,心知此时就算是想要把韩小茹召回城池,也已经来不及。 她杀得性起,把白梅军赶得漫山遍野四处奔逃,自己也已经跑得离城甚远。 如果此时非要强行转回城中,最后的结果,无非就是被对方骑阵追着尾巴打,她自己能不能退回城里不说,麾下五千骑,很可能就会全军覆没。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会退,也不能退。 “发令箭,提醒师姐强敌已至,这是一场苦战,胜败生死,就看她能不能杀出一片生天。” 陈平心中微微有些不忍,双眉微挑。 心知自己还是不能把天下争锋,当成儿戏一般玩耍。 明明对方兵力强过自己数倍,也精锐过自家兵马许多,可偏偏,他却想着不经损失,取得完胜。 所谓奇谋妙计,只能出其不意。 真要被人看穿,以正兵压下,自然是不值一提。 “那好,你既然要决战,我就给你决战的机会。不经历一番生死杀场,又怎么练得出天下名将,无敌强兵?” 一念及此。 陈平面色重新变得淡漠,扫了一眼白梅将,轻声道:“你们有一句话说对了,想要杀我,的确是没那么容易。” 他似乎是跟自己说,也似乎说给梅羽听:“我只不过,是天真的想要自家麾下,兵马损失少一点而已。” 说着话,他脚下轻夹“青草”大马,战马嘶鸣中,陡然喝道:“卫迟听令。” “末将在。” 卫迟此时已然收拢县衙败军,反过来斩杀那些不愿降伏的白梅溃军,到处收降。 他杀得面上沾满血腥,麾下已经聚集了上千人之多,闻言跪伏在地,恭敬听令。 “沅溪县你为主将,收降败军,速速灭火,安抚百姓,可能做到?” “此小事尔,末将誓死完成任务。” 卫迟拍着胸脯,立下军令状。 看他一脸激动的神情,陈平缓缓点头。 这位功名心很重,上进心奇强,也很会来事,给他一个机会,就能冲天而起。现在差的也只是实力而已,不过,有着焚心道种随身,他的实力也会快速增长,会在很短的时间之内,激发出全身潜力,混元功法突破到银身境中期,甚至后期。 如此一来,也堪一用了。 面对敌方的先天高手,他也不是不可以拼个百八十招。 那就,给他这个机会。 安排了卫迟处理沅溪县后续手尾。 陈平再不理会城中诸事,高声厉喝道:“其余人等,结阵,随我杀敌。” “喏……” 分散开来的二百骑,重新汇拢过来。 气机如同火炬般,直冲高天…… 这些人经历一场正儿八经的浴血厮杀之后,此时已然全都变了模样。 没有什么东西,比生死之间走过一遭,更能锻练到人。 如果说,这支二百骑兵,以往只是山中悠闲弟子,城内懦懦百姓,此时就变成了一个合格的兵士。 那苍白的脸色,凌厉的目光,无不证明,他们无论男女,此时正处于心灵激荡,思想蜕变的关口。 只要经此一战不死。 过不了多久,任何一人,都够资格成为合格的将领。 这其中,包括小杨桃在内。 小姑娘达到银身前期,算是二百人中的中等水平,年纪却是最小,性情也最是柔弱。 陈平领队厮杀之时,还有精力关注身后每一个人的表现。 他就发现,这小姑娘开始的时候缩手缩脚,只是随大流出招。 到后来,渐渐的就胆子大了一些,也颇为斩杀了一些敌骑。 不过,她是一面呕吐,吐得昏天黑地,一边骑马厮杀。 打着打着,就哭起来。 抹干了眼泪,再打。 到现在,虽然面色仍然苍白,没有丝毫血色,但至少,已然不会手软,目光也变得凌厉。 在短短时间之内,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这种状况,当然不只是她一人。 与她相似的,还有很多。 这些新兵蛋子,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渐渐化为一柄合格的利刃。 如果说,这二百人是突如其来的淬火。 那么。 韩小茹那里率领着的五千人,就是在磨刀。 一刀一刀磨下去,铁屑渐去,锋芒毕露。 …… 陈平领兵打马出城之时。 韩小茹已经绕了一个大圈,重新聚拢兵马,组成一字腾蛇阵,挥动三尖两刃刀,胯下白马疾驰。 舞动长刀,如同一团银光般,与苍松骑余子寒麾下兵马,正面对冲。 双方都打着同样的主意,先是压住马速,缓缓上前,再接着恢复体力,聚气盘旋,双刀并举。 轰…… 韩小茹手中长刀上下翻飞,泼雨不进,刀使剑招,宛如一头银光闪烁的巨型刺猬般,叮叮当当,与苍松将余寒山力拼十八刀。 火光飞溅,气浪翻滚滚中,她身形一沉,全身变得血红,白得耀眼的精致小脸如同燃烧一般,厉喝一声,头顶就冲起半尺金光。 本来堪堪斩到她的颈侧的狭锋长刃,呼啸着,被她手中圆转滚动的三尖两刃刀崩开,气势狂涨间,头顶星光隐隐,再接着连挥九刀,竟然斩得余寒山斜斜错开三步,两马交错而过。 “好……” 陈平长长吸了一口气,看着小青鸟又重新腾起半空,手心微感潮意。 小青鸟休息良久,重新可以变大,有着一击之力。 事后又会虚弱很久。 但他是真心不想,把小青鸟能够攻击,有着极强灵性的事情,暴露于人前。 韩小茹能够自行面对,能够阵前突破,那自然是更好。 用不着自己救援。 这把刀也会越磨越厉,越磨越强。 她刚刚与苍松将正面交锋,生死搏杀,以银身境圆满的修为,力战对方先天后期的松涛刀法。 在如涛如浪的真气洪流之中,她遇强愈强,本来还需要一两天才能突破的混元功修为境界,突然就破开瓶颈,直接踏入先天,练成混元金身。 力量狂涨的同时,刀法同时大进,短时间之内,竟然生生顶住了余子寒的松涛刀法。 并不曾落在下风。 陈平离得还远,两百人如同一支利箭,冲入重重烈焰之中。 迎面而来的,是密密麻麻的箭雨。 已然接战朱雀骑第一波攻势。 这只万人骑军,各自心意相通,此进彼退之下,竟然裂开成一个口子,把陈平二百骑锁在其中,无数骑兵如潮水般,一浪一浪汹涌而来。 杀了一批还有一批,简直无有穷尽。 杀得二百人全都衣甲皆赤,再也看不清方位,只懂得跟着陈平奔腾冲杀,四面八方都是敌人,几乎看不到敌方主将在哪。 一时之间,只感觉如山一般的压力涌上心头。 一股无力感怎么也挥之不去。 …… 另一边,韩小茹与余寒山,两方骑兵顶着对方一轮锋锐弩箭攒射,擦身而过,双方主将生死中走过一回,各自出了一身冷汗。 而在他们身后,五千骑与八千骑,却是哗啦啦的落马两三百,双方兵器狂舞,总有人反应不及,被对手斩杀落马。 又有人刚刚得手,被从旁刺来的兵刃,格杀当场。 当然,更多的还是受伤太重,坐立不稳,被摔到马下,被铁蹄踏成了肉泥。 韩小茹几时经历过如此血腥残酷的战场杀戮。 她眼圈微微发红,隐隐察觉到,己方落马者,将近是对方的两倍之多。 这不但是因为兵员素质差距,最大的差距,还是因为自己这个主将的无能。 对方将领与麾下骑兵心意相通,进退之间,极有章法,可以避过重重杀劫。 而自己领着这支骑兵,则只会猛打猛撞,一旦杀出去,就收不回来,然后被三四位骑兵,直接围杀。 一股巨大的自责和失落,涌上心头,头一次,韩小茹深深的痛恨自身平日里没有努力研读兵书,没有细心钻研阵法,此时再看对方的战阵,宛如灵蛇般盘旋冲击,心里就有了一丝领悟,也有了一些愤怒。 愤怒如火焰般燃在心间。 韩小茹头脑愈发清明。 在与余寒山拨转马头,二次交锋之时,她脑中灵光一闪,陡然就明悟到聚气通意的第二层运阵境界。 长刀如雪,心意如海,四面八方的军阵交锋,全都在她的心里形成一个个具体图像,军阵绞缠一块,一触即分。 这次,却是拼了个平分秋色。 双方各自落马百余人。 “好。” 陈平大声厉喝,手中画戟如车轮般转动,杀出一条血路,身后二百骑化为洪涛,跟在他身后,直直杀穿一条血路来,眼前就见到三重火海。 那是朱雀焚天战阵,骑兵战阵如火焰吞吐,外面红焰,中心白焰,内里青焰。 一重杀伐更比一重强。 最后面,就是朱雀将萧童。 打到这时,陈平手下不知道杀了多少人。 对方落马至少有千余骑之多,己方二百人,也有十二人落马身亡,却才堪堪看到对面主将的身影。 打仗没有不死人的道理。 陈平也明白,自己这支二百骑兵,就算人人皆是高手,也不可能没有死伤。 毕竟陷身大阵之中,不管是输是赢,损失就会有,只看死多少。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剩余的人,手段更显高妙了一些,比起行前在军阵之中,心意浮沉,手忙脚乱的情景,却是好上很多。 已经有一段时间再没谁落马身死了。 “不错的军阵,可敢与我正面一战。” 陈平长戟挥舞出一片光影,身前人来人往,前冲之处,倒伏一片,残肢断臂乱飞。 声音却是远远的传了出去,落在一个红袍斯文中年人的耳中。 “陈将军果然神威难敌,还是先破我的阵法,破不了,累也得累死你。” 红袍红甲之人洒然笑道。 根本就不理会陈平的挑衅。 在他心里,你只管杀,能杀多少就杀多少。 等到手下骑兵拼光了,你也筋疲力尽了,然后,咱们再来决一雌雄。 …… 求月票。 我发现有些人总是说更新少,只有一章,完全不看字数的。 你要说,我比不上那些触手怪,天天万字更的倒也罢了。 但我每天五千字、六千字的更新,就当完全看不到啊。分成二千字一章,我每天可以更三章。 但我还知道,无论我怎么说,有些人就是我不听我不听,我看不到我看不到,你就是少,你就是短。 好,求个全订。 好歹全订了,让小鱼也高兴高兴一下,然后多写点。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章 八面出锋,虎亦算人 “这阵法果然有些门道。” 陈平带领麾下二百骑,来往冲杀,也不急着与韩小茹汇合,他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麾下的每一员将领,总得独当一面,在战阵中杀伐成长。 而韩大妞,也只不过是先行一步而已。 否则,次次要自己亲力亲为,孤身冲阵,总也不是个法子。 毕竟,现在还没到一个人实力强横到可以镇压天下的时候。 一旦被人牵制住,麾下势力岂非就得停摆。 而且,现如今只是兴庆府这么大点地盘,就已经捉襟见肘,顾头不顾腚的,若是地盘再大一些,比如,三府之地,再比如,整个江南。 若真有什么战事,南北同时有人领兵进攻的话,自己难不成就一直当个救火队员,那还了得。 冲杀这么长时间,陈平倒不是光顾着杀人了,而是把大部分精力放在了朱雀焚天阵上面。 他终于也明白了,军阵对付大宗师的主要方式到底是什么。 那就是耗。 如果是姜无极身处此等大阵之中。 要不了一时三刻,就要被耗光一身真气。 除非能够以最快的速度突围而去,到了后来,等到军阵不顾一切以人命堆填,拼死纠缠的话。 他是真的很可能脱离不了阵法的笼罩,从而被生生困死击杀。 当然,如果入阵的大宗师,对阵法的理解,还在对阵主将之上的话,这阵法自然困不住他。 可以时时刻刻都针对阵法人少的地方攻击,让对方调兵遣将的指挥成为一个笑话。 “也就是说,想要破除军阵的围攻,最好的办法不是仗着自己气力绵长,可以打很久。 而是要看破阵法,寻找至强点,直接把对手打崩。” 陈平很明显的感应到,那位总是若隐若现,出现在前方的朱雀阵主将萧童,他身上凝聚万人军气之后,气机磅礴浩大至极,与自己相比,也几乎没落下风。 在这种情况下,破不了阵,逮不住对手。 就会很吃亏。 一点锐风穿过重重叠叠的红甲骑兵,冷不防就刺到陈平的身前。 刚刚映入眼帘,心灵之中就有一股巨大危机感出现,枪芒大放红光,化为一头巨大朱雀虚影,啸叫着冲击精神,攻伐肉身。 陈平黑戟如龙,像是早就算计到了这一切,戟身微竖,一式“立马中原”,戟光晃动着,风雷激荡。 那朱雀枪影刺到戟影之上,嘭的一声就炸开成漫天火光,一骑乍进乍退,一掠而过,又没入茫茫军阵之中。 陈平戟影展开,就要追击,身前错身闯入八骑精锐,刀枪并举,拦在身前。 被戟光斩成碎片的同时,那朱雀枪影已然去得远了。 身后二百骑,又有两人被这股潮水般的攻势反卷,有两位十二正经大成的武馆弟子,同时落马,被乱刀斩杀。 “好战法,以骑兵缠绕,主将随时出手夺命一击,此进彼退,绝不恋战。” 陈平心中暗赞一声,眼神平静如冰。 他觉得眼前就像是有着一层薄纱,就要看穿一切,偏偏又看不分明。 被大军围困之后,也不是没有好处,除了麾下骑兵的实力和心性飞速成长之外,陈平对阵法的理解,也在翻着跟头增长。 “对阵法的领悟,运阵的水平提升,终究还是要从军阵中来,不经一场血战,只是照本宣科的研读,那是没用的。” 如今只差一点,就能看穿对方的阵式,提升自己的军阵运阵水平。 陈平再不迟疑,心念一动,积累好久的85点福缘,有40点无声无息的就燃烧起来。 脑海之中,突然如同浇了一盆冰水,眼前的一切血腥杀伐,似乎离着自己很远。 像是抽离了战场,看到了无数杀机,也看到了无数心念力量的传递。 天空元气涌动着,本来在他的心里就是一团乱麻,看不分明。此时就好像看清了其中运转的轨迹。 “悟性这东西,并不是只能提升练气速度,以及对元气规则和修行规则的理解,而是在各个方面,诸如技巧,还有阵法方面,全都提升了眼光见识,增强了解析能力。” 悟性达到12点之后,陈平还想提升,却发现,要提升到13点,却是需要80点福缘,此时就有些不够。 不过,12点的人中龙凤顶点悟性,也已经足够了。 只是过了三个呼吸。 他就看清了眼前三重火阵的真正流动方向,密密麻麻如同潮水般此起彼伏的敌方骑兵,再不是全无规律可寻,而是变得条缕分明,再无任何隐秘。 同时,他发现,自身军气汇聚之处,像是与麾下一百八十六骑,形成一张蛛网般的存在。 不但意念贯通,就连这种军气能量,也能随意调动。 他心中一动,身后杀得汗湿重衫的杨桃小姑娘,突然脑海中就多了一个意念,前冲,横斩…… 这股意念来得突然,杨桃却条件反射的拔马窜出,在阵中,她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只能遵从指挥,心里则是暗暗叫苦。 “掌门大哥哥这是糊涂了,我拼不过啊。” 眼前八骑突然窜出,呈扇面把她围在中间,兵刃分割,鸣鸣席卷厉风,眼见得就要把她一波打成碎片。 却不料,杨桃身上突然血光大盛,一缕银光越来越亮,再变为耀眼金芒,一刀横切,遵循着冥冥之中最正确的方式,横斩的刀锋神奇般的震动起来,有雷霆生出,化为一抹浩大金色刀光,呼啸斩过。 身前八名错落冲刺的红甲骑士,眼神全是不解,吭都没来得及吭一声,就已经同时落马,分成两段。 “好,我变厉害了。” 杨桃一刀斩出,只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她脑袋瓜里还没想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发现,自家二十三师兄,隔着五个骑位的那位沉默寡言的老实汉子,突然一声狂啸,手中枪影婆娑,同样的化为道道金光,身前的骑兵如同木头一般,被齐齐刺死当场。 “这是,阵法力量传输,心意相通,八面出锋。” 杨桃感受到身上的那股强横浩大的力量如同退潮般离去,心里不但没有半分沮丧,反而更是振奋起来。 毫无疑问,那位“掌门大哥哥”对阵法的理解,又再次前进了一步。 自己这些人,虽然只有一百八十六人之多。 但却可以视做为,无以数量的先天宗师,甚至,大宗师。 再无弱点,任何一人,都能独当一面。 “就算是眼前是姜无极冲阵杀到我的面前,我也敢与他拼上几招。” 杨桃这样想着。 将近二百骑同时这样想着。 这支小小骑队突然就变了模样,仿佛化为一柄神兵利器,来往穿梭,挡者披靡,再也没有骑兵能延缓一丝一毫。 感受到陈平戟刃化为海浪,向前突击一往无前。 一百八十六人,同时发一声喊。 如同一条金色长蛇,把重重叠叠的朱雀焚天阵破开一个巨大口子。 斩杀数百骑,直接破阵而出。 在这期间,朱雀将主萧童,竟然不敢阻拦。 “八面出锋,能掌十万大军。” 陈平心怀大畅,头一次,感受到整个战场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此时破阵而出,简直是易如反掌。 但是,想要留下这两支大军,单凭自己这点人手,是万万不行的。 所以,只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合阵。” 索性韩小茹这把刀也磨得差不多了,她的运阵水平达到通意层次,修为境界也达到了先天金身,此时虽然落在下风,却也韧性奇强,就是不败,与四灵八将之一的苍松将打得有来有回,这已经足够可以的。 陈平领着一百八十六骑,如同金色小蛇般,一闪就到了韩小茹的身侧。 “入阵。” 他拨转马头,身形疾窜,已然挡在韩小茹的身前,戟光轰鸣着,化为一座巨山,横荡开去,震得余寒山面如土色,连人带马倒退七八步。 同时,那一百八十六骑就如水滴融入大海之中,汇入到五千骑,不对,现在只有四千二百余骑之中。 两支骑兵合而为一,沧龙印光芒大亮,所有人心中就安定了下来,战意冲天。 整个巨型腾蛇阵,就化为一道金色长龙,四面游走,仿佛还生出了翅膀。 震天呐喊声中。 游走冲击,如利刀切豆腐般,把苍松将麾下大阵,一波击溃。 主将余寒山只挡了三招,就被陈平一戟打碎长刀,力量冲击侵入,封锁气脉,生擒过来,扔到身后骑士手中。 阵势不停,陈平这一次,挥阵前冲,戟芒啸叫着,直直破开红甲铁骑的阻挡,锁定了朱雀将萧童的身前。 这次他再不保留自身大宗师战力,在身后五千骑的军气灌输之下,戟刃挥舞之间,空气爆裂,好像天空都要被打得崩塌一般。 每一击都有雷电罡风疯狂激荡。 萧童只接了两招,就感觉全身发麻,心知不能力敌,就想要让阵势掩护突围。 结果就发现,那些红甲骑此时不但没有成为自己的助力,反而处处挡在身前,逼得自己不得不承受敌方主将的攻击。 “从阵法到武力,全方位的碾压,这还怎么打?” 接到第五戟。 萧童全身皮肤都崩裂,手中红枪猛然坠地,骑在马上再不反攻,闭目待死。 陈平一戟拍晕,探手擒下,面对着崩散如蚁的朱雀军阵和苍松军阵,喝道:“扔下兵器,投降免死,但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身后五千骑,化为八支触手般,向着四面冲击。 然后,就只听得无数声厉喝,以及兵器被扔在地上的声音。 先前还杀得你死我活的战场,很快就平息下来。 …… “师姐,可还能再战一场?” 陈平笑眯眯的看着韩小茹,惊奇的发现,这大妞不但没有丝毫疲倦,双眼神光灼灼,气息愈发强大起来。 感应中,对方似乎离着突破先天中期也不远了。 ‘果然,这门混元法就是专为战场而生,在杀伐中成长,千锤万击之下,越打越强。’ “别说是一场,再战三场,也不在话下。” 韩小茹捋了捋刚刚洗干净的湿发,笑容明媚大方。 与当初灯会初见那会相比,面上精致依旧,却是已经少了许多稚气,一股英武之气扑面而来,让陈平都几乎感觉这是两个人了。 当然,除了形象有了变化之外,这家伙说话的语气,仍然是傻气冲天。 “什么连战三场,就算你受得了,麾下将士也受不了啊。” 陈平呵呵轻笑:“这样,清江府尽起兵马,攻占兴庆府,如今内部空虚,兵力不足,你就领骑兵五千,步卒一万,把清江全境打下来。” “这倒是不难,只不过,地方官员?” 韩小茹不怕打仗,她只是不耐烦处理政务,毕竟,她很了解陈平的治政方略,知道并不能如同东木军那般,把府县弄成一团糟。 “原先生,此事劳烦伱辛苦一趟。” 陈平叹了口气。 心道这文臣谋士还是太少,招贤榜文看来是不得不早点张贴出去了。 他也不求前来应聘的文士到底有多少文采,只要能通晓俗物,知书达理就可以。 甚至,还可以不问出身,不问过往经历。 只要是愿意诚心效力,就能给个官做。 想必,再怎么样,都能收集一波人才。 “三位将军既然已经是自己人,本将自也不能让几位受家小分离之苦,元通师叔,你带三百精锐,去清江府,把三位将军的家小迁来兴庆。” 停了一下,陈平又看向面容苦涩的萧童、余寒山和梅羽三人。 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是题中应有之意。 虽说在沧龙印的光环之下,他能感应得到,四灵八将中这三位,战败之后没有太多抵触之心的就降了自己。 但凡事有个万一。 他就是要把这个万一的可能也解决掉。 从今以后,这三位难得的领兵将才,只能跟随自己南征北讨。 “是。” 邓元通笑着应道。 “安民,征兵,此是重中之重……就由小桌子你主持十三县事宜,可能胜任?我封你做兴庆府知事郎君,八品,带一营骁骑,主办此事。” “定然不负主公信任。” 小桌子,如今已然恢复了大名,叫卓孟。 与刚刚初见那会的落魄凄凉相比,此时神情儒雅,面色微黑,眉宇之间颇有一些精悍老辣之气。 这些日子跟随原秋历练,处理政务,每天办理许多事情。 虽然忙得跟狗一样,但是,他却乐在其中。 原本面上的那股阴郁不平气息,也终于消失不见。 竟然硬生生多出了一些威严。 “如此甚好。” 陈平分封职位,三言两语把十三县的事务分派了下去,赶鸭子上架把混元宗众弟子安排一些作为十三县主将镇守,也就不再去考虑这些杂事。 歇了一日之后,领着两万骑兵与两万步卒,回归兴庆府。 他可没忘记。 相对于清江府出兵的东木军三将,崔家那里从西面发来的兵,才是心腹大患。 若是不好好应对这一役。 兴庆府刚刚稳定下来的局面,很可能立即崩坏。 …… 兴庆府,清江三十里外,一艘大船漂在江上,无数灯笼照得船上恍如白昼。 沿江所在,有大大小小数百船只,隐隐有煞气升腾。 “枯木长老,这是第三批血食,接下来,再去沿江掳人,恐怕就会惊动宣武卫了。” 一个魁梧汉子赔着笑,伸手向后一挥,就有大群劲装汉子,绑着老老小小约五十人推上了甲板。 耳中就响起一片哭嚎声。 “厉元东,你这办事手段不行啊,我长河帮几时这般憋屈过,不说精壮,至少也得多捉一些人口前来。 老夫正处于关键时刻,可不能耽搁五阴冥气的修持。不管你想什么办法,至少三百人,明日,就要见着,否则,你这新上任的兴庆分舵舵主,也不要再做了。” “是,属下再想想办法。” 厉元东苦着脸,心想若是以前,别说三百人,三千流民都能给你拉过来。 可是,眼下陈平主政兴庆府,四面出击,斩杀作奸犯科之辈,能捉到这五十人,还是因为那位宣武将军、兴庆之主带兵出征。 若是他还在兴庆府,自己是万万不敢如此行事的。 做得过火,引来了陷阵死士,岂不是自寻死路。 “下去。” 枯木长老不耐烦的挥手把厉元东赶下甲板。 再看向甲板之上哭嚎的五十余男女老少,眼中就透射出幽幽绿芒来。 他闷哼一声,鼻中吐出两道黑气,黑气如烟般笼罩住五十人。 惨嚎之中。 五十人挣扎着扭动着,不过一时三刻,就全都化为枯骨。 再看枯木长老,此人已是红光满面,童颜白发,全身发出莹莹光泽,宛如下凡神仙。 “是谁?” 枯木长老就如抽过了饭后烟一般的全是满足,突然眼神一厉,探手击出。 一道宽达三丈有余的青黑色手掌,于半空中升成,呼啸着激起重重水浪,向着左岸丛林中击去。 大片丛林转瞬之间就化为灰尘飘散,树枝草叶岩石全都崩碎,一道亮白刀光突然亮起,四面响起沉闷虎啸之音。 刀光如长空白练,撕裂青黑巨大手掌,余波所及…… 十余艘船只被震波所袭,全都炸毁,血光迸溅。 半边江水腾起五丈余高巨浪,轰鸣落下。 一个身影掠波而过,早就到了船上,轻笑道:“枯木长老的五阴大擒拿手已达炉火纯青之境,竟然挡得住我的庚辛刀法,难怪名震三府之地,能让小儿止啼。” “你的刀法也不错。”枯木扯出一个笑容,眼神中就有了些警惕,“老夫听闻,你崔家老太爷已然亲领大军攻伐兴庆府,不日就将赶到,你这崔家两头老虎之一,不去随军冲阵,却偷偷摸摸的来到我长河帮分舵,不知有甚想法。” 对于船毁人亡的事情,两人眉毛都没抬,完全不在意那些普通帮众的生死。 “据我所知,陈平此人,已经突破大宗师境界,非等闲能够对付得了。崔某此来,是想邀请枯木长老联手,斩杀于他。” 还没等枯木长老面上露出讥诮神色,崔博文已经翻手亮出一个虎头牌子。 牌子上面有着绣迹,似乎经过许多年月。 “很好,当年的恩惠,老夫一直没有忘记,这个人情,我认。说,单凭我长河帮兴庆分舵的人手,就算是再加上你我二人,也不可能对付得了大军在侧的陈平。” “当然不能硬碰,谁会傻到与一位领军的大宗师正面对决,就算我们同为合一境也是如此。只要被人牵制,什么也做不了。因此,想要成事,就得好好说道说道。”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两人一通计较,各自露出笑容。 后半夜时,数百船只同时出发,往兴庆府城北门水道而去。 …………………… 求月票。 第一百八十一章 后院起火,死星照命 早上的太阳刚刚升起不久,温度怡人,城门口几个士卒有些无精打彩的倚着夯土厚墙,兀自打着磕睡。 城墙上面,也有数十人来来回回的巡视,并不怎么用心。 因为兴庆府出兵与东木军交战,此时四门封锁,拉起吊桥,并不如平常时分早早的就开了城门,让四野乡人进城。 这城门拉起,各门都有将领守护,离着不远,城内还有宣武、陷阵两营兵马随时可以支援,按理来说,万无一失,并不会有任何问题出现。 这些人,无论是巡逻士卒,还是守门士卒,均没注意到,旁边有着十数位同僚,越走越慢,自顾窃窃私语,目光颇为诡异。 “华师兄,真的要这么做吗?”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等兄弟本为流民,是张家给了一条活路,不但教文习字,还把我等送入十方武馆之中学艺,可谓恩情如海,此恩岂能不报。” “可是……” “你是想说,陈将军掌控兴庆府之后,大家的日子好过了是,你糊涂啊,也不看看,到底是谁的日子好过,谁的日子不好过?” 华师兄拿手遮着嘴,双眉拧起,眼神中全是愤恨不平。 “想当初,咱们兄弟几人,谁不是有了私家宅院,买了一些婢仆,有着张家资助,咱们学成之后,最差也会被主家看重,运营个一官半职。 可如今呢?看起来是一视同仁,也没苛待咱们,实际上你看看,与我等一同地位的都是谁,王二牛,以往见到我的时候要跪下来舔鞋子的货色,现在他是城门校尉了,还时不时的给我摆脸色看。 还有李大军,当日涎着脸把他家长姐送来给我暖床,现如今呢,你也看到了,他如今人模狗样的,做了十夫长,先前不但呸了老子一脸,还打了你十军棍。杜师弟,你能忍,老子不能忍啊。” 华师兄话音一落,就有人在旁附和:“没错,咱们这些人,谁不曾受过隆昌商号的恩惠,谁不想着有朝一日立下大功得到若雪小姐青睐,可是,小姐她死了。” “不但是小姐死了,张老爷还主动奉上三十万两白银,两千亩水田,以及多不胜数的粮食,资助陈贼安抚兴庆百姓,收买人心。 你以为老爷他是愿意的吗?是没办法,他见着杀女仇人,仍然要满脸堆笑,想想该有多难过。 如果陈贼还在兴庆府,大军还在,咱们自然什么也不必多想,只是乖乖做孙子就是。 但他如今自顾不暇,眼见得又有高人联手刺杀,想要诛除此獠,如此天赐良机,咱们再不把握,那不是傻子吗?” 华师兄拍了拍大腿,眼中流下泪来,红着眼睛道:“难道,兄弟们尔等就甘心,以后一辈子,就与那些泥腿子,下贱胚子在同一个食槽抢食,没想过高官得做,骏马得骑? 只要今日事成,张老爷那里,以及崔家都说了,至少,也会给咱们一个官身,以后三妻四妾,良田豪宅,不在话下。” “富贵险中求,拼了。” 随着华师兄一声大喝,身后十余人个个兵刃出鞘,同时发动。 兵刃呼啸中,就有十余位城门士卒被斩杀。 华师兄一马当先,手中长刀泛起莹莹薄雾,一跃到了吊桥之上,挥刀砍向铁索。 他平日里并不起眼,也不展现一身修为,此时全力出刀,就能看到,身周气机流转,刀锋附着内气,探出长刀半尺。 精铁钢刀此时在雄厚内气的附着之下,恍如神兵利器,哧的一声,就斩断了铁索。 吊桥跟着摇晃起来。 “贼子,尔敢。” 城门楼上了队巡卒已然被惨叫和打斗声惊动。 就有一人抽出腰间阔剑,身上泛起黑沉光辉,旋身舞动着,向下轰然斩落。 这人已然是混元功铁身境后期,身体坚若铁石,此时一扑而下,并不防守,出手就是以命搏命的姿态。 正是城门校尉王二牛。 随着他一声怒吼,就有数百守卒同时发动,蜂涌而至。 华师兄仰天一声长啸,长刀怒斩十方,重重刀影挡住王二牛的剑光,笑道:“二牛,平日里让着你,倒是让你给抖起来了,也不想想,不是因为混元武馆出身,这校尉哪里轮得到你这下贱胚子。” 此人心思狡诈,明着把十方刀使得泼水不进,暗地里,却是运转奇经,从腰间抽出一柄短刀,悄无声息的射了出去。 锵…… 另一根城门铁链也已经被斩断。 城门吊桥轰的一声落地。 远处就看到黑压压的骑兵步卒汹涌而来。 为首一将还没到根前,离着三十丈远,伸手从肩上抽出三根长矛。 发力投出。 “咻咻咻……” 长矛过处,一缕淡青色光纹掠过。 轰然爆裂。 真气炸开,碎片横飞。 就有十数位城门守卒被杀。 王二牛看得目眦欲裂,长啸一声,“发信号,请援。” 城门楼上,就有号箭冲霄而起。 王二牛刚刚喊出号令不久,数百骑兵已经到了身前,为首一个赤着上身,红布包头的壮汉,挥动九环大刀,一刀掠过,他的脑袋就飞起半空。 “杀,直冲府衙,沿路不必多管,取了韩无伤和司马柔的头颅,再以大军洗城。” 三千水贼,此时个个骁勇,人人争先。 见人就砍,一路直冲兴庆府衙。 城内有着内应,他们对兵力分布以及高手所处位置,了如指掌,此时以两位先天后期强者领头,一路摧枯拉朽,无人能挡。 “厉元东为了长河帮副帮主之位,也够拼的,不过,他算是运气好,有着老夫在此坐镇,只要今日事成,还真有可能给他谋得副帮主之位,力压各府舵主。” 望江楼上,一个黑袍白发老者,怪笑着迎风伫立,对于城内厮杀,也不去理会。 “单凭厉元东的九环刀,可是对付不了韩无伤夫妇,何况,还有风雷剑馆程无端也在城中,不过,有着崔家长刀崔浩的问天截剑式,就没问题了,哪怕是兴庆府再多藏几位先天境强手,也不足为虑。” 顶楼迎风处,一个白袍书生模样中年,自顾斟酒小饮,低垂双目,隐藏着无边杀气,淡淡然说道。 崔伯文不但修行了崔家问天种玉诀,更是机缘巧合之下,得了绝世刀法白虎庚辛刀,被称为崔家二虎,四十八岁那处,就踏入大宗师境。 如今虽然到了五十二岁,看起来仍然像是三十许人,以大宗师境界能活一百二十岁往上的寿元,此时可谓正处于人生最好年华。 最厉害的还是,此人修为既高,因为所修功法,一身煞气奇强,偏偏还能收拢所有气息,望之如谦谦君子,实乃异数。 正因为他的功法特征。 故而,突袭攻击的任务就交给他。 至于长河帮供奉枯竹长老,就是作为诱饵,摆在明面上,吸引陈平赶来。 没人比他更适合这个任务。 白发枯瘦老者,笑着笑着,鼻中就喷出两道黑气,化为黑色烟云,笼罩长街。 四处被惊起的百姓,被这黑气一卷入其中,在惨嚎中被吸干全身骨血精元,随着枯竹身形动处,此方就如鬼王降世,地狱再现。 “算算时间,也该到了。” 他一面吞吸血食,一面怪笑:“陈平此人我是听说过的,当初刚出道之时,就搏得一个义薄云天的名声,此时远远瞧着自家后院起火,哪里还会慢悠悠的带兵前行。 大宗师的灵觉向来十分敏锐,他就算能感觉到天地之间的杀机,感应到有人算计,也必然只以为是长河帮攻略兴庆府,想到老夫当面挑衅,万万想不到,真正的杀招,原来是你。” “没错,如果是往常时分,就算我两玩再多的花招,也是骗不过他的感应。但是,韩无伤和司马柔等人危在旦夕,他见不到还好,一旦见到,定然心中生乱,神魂不靖,失了许多考量,这正是最好的机会。” 两人一唱一和,在陈平回城时门的长街之上,布下杀局,可谓算计周到,再无错漏。 远处的厉元东果然不愧是长河帮横扫清临三府的无双悍将,一柄九环大刀,与韩无伤拼得火花四溅,隐隐还占了上风。 司马柔与程无端两人,却被一柄长剑圈在里面,双方出手无声无息,却是招招至险,妙算先机,竟然是难解难分。 至于刚刚冲入城中的三千余水匪,则是散了开去,大肆杀戮。 城内摆不开阵势,留守的士卒本来也无有什么精锐兵马,多数只是新兵招募而来。 此时四面围剿,各自有着大量死伤,竟然拿这些水匪,没有太多办法。 最是让人心惊的是,隆昌商号,荣庆商号以及珍宝楼方面,都杀出大批高手,竟然趁着水匪入侵的当口,针对兴庆府兵力出手。 以至于兴庆府城四处火起,竟然有了破城的迹像。 更有一些平时憋屈得狠了的江湖败类,此时趁火打劫,四处抢掠杀人,无所顾忌。 …… 陈平安排了朱雀萧童、白梅梅羽,以及苍松余子寒三人,各领一部兵马,于兴庆府各方要道处安营扎寨,并且,各方营中,安排了一队精锐和一位突破先天的混元宗弟子,自身则是带着四位混元宗先天,领着三千骑,向兴庆府奔腾而去。 话说,混元宗众长老和弟子此时得了道种不久,虽然各自突飞猛进,但毕竟时日太短,并没有全员出现翻天覆地的变化。 除了老掌门孙允和二长老虞志宪之外,后来出现的先天,也只得六人而已。 这还是包括韩小茹在内。 有八代弟子邓元通、方申,九代弟子王宇、贾云、张泽涛几人。 突破先天混元金身的九代弟子王宇等人,就全都是剩下的混元七子了。 前段时间山上那一战,死伤太多,如今的混元七子,加上卓云飞也只剩下四人,算是一种遗憾。 离着老远,就看到兴庆府烟雾腾起,火焰隐隐。 喊杀之声,离着十里地远,都能听得清楚。 陈平面色微变,心念一动,把小青鸟放飞更远,探查敌情,沉声道:“师祖师伯,你们几位领兵随后赶到,我先行一步。” 此时救人如救火。 他速度比较快,这一次,连马也不骑了,身形冲天而起,一跃数十丈,落地在草叶之上轻点,化为淡淡青烟,已经去得远了。 身为大宗师,能操控身周数十丈的天地元气,减缓空气阻力,更是体力悠长,能量生生不息,比起千里宝马,都要快上不知多少。 就算是此方世界,有着人马合一之术,能拔高良马速度,几乎达到妖兽的奔跑水平,但却仍然比不过大宗师。 尤其是,陈平修成真罡琉璃身,力量强横至极,单腿踏地之时,地面嗡的一声,就出现一个方圆十丈的巨大坑洞,一弹一起,排云驭浪,就如飓风过境,快得连人影都看不到。 十里路说远不远,在他的脚下,也只是十数个呼吸而已。 一步跨过城楼,落入城中。 陈平一声长啸。 声震城池。 随着这一声长啸。 城中四面兵卒同时士气大振。 府衙之处,韩无伤额上汗珠一闪而逝,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阔剑挥舞,金光大盛,竟然把厉元东压了下去。 他嘶吼大喝:“府主已然归来,大军立即回返,众将听令,全歼贼寇。” “杀……” 四面响应。 陈平早就看清了四方战局。 心中怒火如炽。 兴庆府衙处先天高手交锋倒也罢了。 虽然打得火星四溅,气机如浪,把整片府衙都打崩了。 但是,好歹五大先天高手势均力敌,不管是韩无伤还是司马柔和程无端都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只不过场面难看而已。 至于各处火起,趁火打劫,水匪凶狠,也是战况胶作,一时半会,还分不出胜负。 最关键的,还是前方不远处,长街一片漆黑,无数百姓惨嚎着被漆黑真气抽吸血气精元,化为枯骨,片片倒伏,这才是最令人难以忍受的。 陈平心中虽怒,身形如电般,直射漆黑街道,长剑猛然出鞘。 锵…… 人随剑走,剑起风雷。 前方阴阳变幻,两仪轮转,一道快到极点,锋锐到极点的锋芒,已然刺到黑衣白发老者的身前。 这位吞吸血食,正高兴之中,刚刚看到人影从城外掠来,还没自鸣得计,眼前就有一道寒光,化为咆哮黑龙,张牙舞爪势如雷霆般冲来。 他冷笑一声,心道,来得好。 胸口一口五阴冥气,疯狂运转,一手抓出。 四方黑气如潮沸腾,化为一只丈余方圆的巨大厉爪,如森森鬼爪,就要捏住剑光龙影。 五阴大擒拿手,以无穷血气炼化,更有着死气毁灭生机。 无论对方攻来的是真元,还是血焰,一触及到这股五阴冥气衰微之力,立即就要消散一空。 所以,枯木老叟重来就不畏惧与人硬拼。 他巴不得有人这么傻,与他硬打硬冲。 或许,不用等到崔家那头老虎出手偷袭,自己一个人就可以收拾了这位名声大得不像话的兴庆之主。 “就让老夫看看,你凭什么搏得如此大名?竟敢强占兴庆府?” 枯木一爪刚刚探出,就感觉到天地倒悬,自己竟然是头上脚下,阴阳不分,四季不明,甚至连对方的距离都有些估量不清了。 “这什么剑法?” 噗…… 他还没来得及分辨清楚四周环境是何原因突然变幻。 探出的五阴擒拿手突然一震。 轰然炸成漫空飞絮。 真气倒境有如千丈海浪,右臂从手指到手腕,再到肩骨,同时爆碎。 “救我。” 枯木亡魂大冒。 连忙出声喊道。 先前定下的万般计划,千种谋算,此时全都不记得了。 只感觉到无穷无尽的疯狂杀机,汹涌如大浪,沉沉碾压在心头,天空三轮炎阳轮转,身上黑气,就如烈日融雪般,直接消融大半。 呼救的同时,他左臂狂震,十根手指,脱手而飞,夹着浓郁得恍如黑色日体的阴气,猛然射出。 [血骨封灵] 一招硬拼,枯木立刻便知道,对方这位少年人,为何以区区不到弱冠之年,就打出如此天大名声,更是强占兴庆府,左抗河西崔家,右拒东海姜氏,仍然不落下风的原因了。 原因很简单。 对方手底下的确是太硬了,出手也太凶了。 同样的合一境初期,他竟然不是对方一合之敌。 扑扑扑…… 五声闷响,响在耳边。 枯木喊声刚刚出口,就发现,自己下半身已经失去了知觉。 却是被先前那一式阴阳巅倒两仪轮转的剑光直接斩断。 伤口处光滑平整,连精神力都斩成了虚无,自己千骨林的“聚散如意”心法,竟然没起作用。 那五道黑晶般的封灵指,打在对方金光闪耀透体三尺的皮肤之上,只是入肉半雨,就已经钉不去。 然后,他眼前微花,一只金光大手已经到了眼前,快得无法形容,抓在自己的头盖骨上。 “不……老夫可以投降,为你东征西讨!” 枯木感觉到死到临头,完全想不出任何办法,只是哀嚎着求饶。 他发现,随着对方掌势落下。 自家精神力就如老鼠见着了猫儿,缩在识海深处,在三颗炽烈炎阳的灼烤之下,他一点力气也用不出来了。 “你这种吃人的东西,我可不敢用,恶心。” “啪……” 话音刚落,枯木的脑袋就已爆碎成一团漆黑晶粉,随风声起。 随着这声爆响的,还有他掉落在地的全身黑骨,被剑光侵袭,枯朽化灰,只余一身黑色长袍,掉落地上,还有被碾成粉末的金粉银粉,以及玉粉。 凉风吹过,黑烟四散。 四面人流已然停止奔跑逃逸,全都万般庆幸的看了过来。 “恶魔死了,府主回来,我们没事了。” 无数人放声大哭。 更有人跪地磕拜。 有几个鬼鬼祟祟的把抢来的金银玉器藏在身后,却被身旁的百姓一把捉住,却也不再敢反抗,只是跪在地上,不断求饶。 陈平看着黑骨粉末之中透出来的金银玉色,叹了一口气:“出手太重了,以后还是得稍稍留点手,不然就算有什么好东西,也给打成粉碎,这样,很不好。” 他喃喃自语了一句,转头望向身侧高楼,疑惑道:“我就是有些不解,你为何不出手偷袭,也不提前逃走,这样首鼠两端,以为就能保下一条性命不成?” 枯木不明白,崔伯文也不明白,陈平如今最强的其实不是真气,也不是气血力量,而是心灵之力。 有着五十余人帮他同时炼心,此时的心灵之力,真真有如炎阳高照,再无任何魑魅魍魉可以隐藏得住。 别说崔伯文还要靠着城内交锋的动静来遮掩身形和气息。 就算是他的种玉问天法之藏玉诀再强一倍两倍,也藏不住的。 …… 求月票。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二章 力挽狂澜,先发制人 修行到了先天之后,感应天地元气的能力极致增强。 府衙几位高手殊死搏杀之余,却仍然能够看清楚,城内双方交战势态。 就如韩无伤、司马柔等人,先前就看得感应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们之所以处于下风,心气越打越是低落,原因就是感应到了,在身旁不远处的东门正街之上,有一团巨大的阴煞气息存在。 阴冥气息呼啸来去,四周一片惨嚎,每一次鼓荡,就有数十上百位百姓化为枯骨,死与非命。 ‘枯木老人……’ 韩无伤也算是见多识广,对兴庆府左近的厉害大高手,并不会不认识。 此时,感觉到这股压迫力,再见到对方的行事作风,立刻认出了来人,就是千骨林出身的魔门高手,不知为何,又托庇在长河帮做了个长老。 此人心狠手辣,人性全无,偏偏实力无比高强,是合一境的大宗师。 他既然来到兴庆府,长河帮突袭攻城之举,当然是势在必得。 枯木老人那股强横无匹的阴煞气息只是存在,就给人巨大的心灵压力。 似乎整片天空,随时都可能崩塌下来,把自己等人,从肉身到灵魂,碾成粉碎。 饶是韩无伤心灵无比坚韧,性情也平淡不争,此时此刻,也不得不承认,这一战,其实已经没法争了。 面对长河帮先天后期高手厉元东的九环夺命刀,他的体魄未输,剑法未输,心气却是输了。 对方战意如火高涨,越燃越旺,气机相引之下,自己却是越打越憋屈,就如扔在罐子里的老鼠,全身都不得劲儿。 转首看了一眼司马柔,就见自家妻子正柔柔望来,眼神里有着某种绝决,心知,拼命的时候到了。 ‘徒弟和女儿在外面打生打死,攻城掠地,自己这两个长辈连个城也守不好,反而成了拖累,成了累赘,真是让人汗颜。 不过,就算是打不过了,城池要丢了,也不能太过丢人,总得让对手付出些什么,斩一个敌人,是一个。也为兴庆府异日扫平四方,做点微薄的贡献。’ 一念及此,两夫妻身上气息同时狂涨,一股萧杀之意浮现心头。 气血炼体类武者,之所以为人诟病与忌惮,号称同等级之中,最难对付的武者,就是因为,这类武者,可以短时间之内,燃烧气血,消耗寿元生机,发挥出超出自身等阶的力量。 拼命之后会不会当场就死不知道。 但是,他的对手一定会死。 做为他们对手的厉九东当然感受到对方气势的变化,不由得就小心了些。 困兽犹斗,没必要死死缠住,只避其锋锐,观其就死而已。 与他一同进攻的崔家长老崔浩,一套问天剑法,也是转攻为守,处处设伏,显然也打着脚底抹油的主意。 这一战,优势全在己方,他完全没必要搏命。 他的对手只是司马柔和程无端两位先天初期。 就算是司马柔真气和气血同修,实力足堪比拟先天中期巅峰,对于他这位先天后期的崔家长老,仍然没有太多威胁,进退之间,尽可如意。 几人心态刚刚变化,韩无伤还没来及鼓荡气血,焚烧根基,耳中就听得一声长啸。 啸声鼓荡,初发之时,还在城门之外,两个呼吸之后,已经到了近前。 天空风云激荡,城池十里皆惊。 一股雄浑浩大的气机,如同烈阳巡天,一闪就到了府衙前方。 先前宛如天塌一般的阴煞气机,被这声长啸一冲,立刻变得如同烛火上的丝丝青烟,被鼓荡一空,再也没有半点威胁。 韩无伤哈哈一笑,士气大震,心灵豁然开朗,只觉气血流转如珠,身上金光如焰冲天而起,随意出手,都是威力无穷。 直打得厉元东节节败退。 另一面,司马柔和程无端也是心怀激荡,眼中泛起神彩,由守转攻,把崔浩长老死死困在剑圈之内。 司马柔咯咯轻笑道:“我徒儿回来得快,尔等死期已至,就不要再挣扎了,不如弃剑投降。” 劝降的话当然是笑话。 这一次,长河帮突袭,崔家再次进犯,双方之间可谓势不两立,不是彻底把一方打垮打死,斩草除根,恐怕仇恨绵绵,很难收手。 但是,她心里的兴奋之情,却是溢于言表,让人反驳不能。 人的名,树的影。 陈平一到,满天乌云都散了。 不但是府衙战局。 就连满城兵卒,全都神情亢奋,一时之间就有了主心骨。 厉元东却是嘿嘿冷笑,九环齐鸣,夺命刀法愈加精妙,嘴角浮现冷笑,心中则是暗沉沉的想道:“得意,现在希望越大,等会的失望就会有多大。你们万万想不到,我等的攻城,以及围杀你等高手,并不是目标,目标,其实就在你的希望之上。” 他眼角余光望去,好像就要看到,崔家大宗师与长河帮长老联手一击,把那位声名鹊起,名震江南的后起之秀打成齑粉。 崔浩眼中更是闪烁丝丝寒光,他也是知道这个计谋的,此时强行忍住心中的快意。 就要看到仇人授首。 当日在兴庆府城外一战,自己灰头土脸逃离,兄弟崔云身死剑折,崔家三杰抱撼黄泉,就连自家选定的插手天下之争的招牌姬玄歌,也被人砍了脑袋。 可以说,这么多年来,崔家从来没有败得这般耻辱,这般惨。 这一次,他要仔细的看着,这位大仇人,就此身死魂灭。 正如他们期待的那般,雄浑浩大的阴煞气息猛然大盛,化为遮天大手,轰然下压,就要把如电光雷霆般冲来的身影一把捏住。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血光乍闪。 灵觉感应之中,那片街道天地反覆,黑白两道光芒如同鱼儿逐尾一般,覆盖了数十丈方圆,双鱼只是一绞,磅礴的阴煞气机,立却破碎消失。 同时消失的,还有那股让人心颤的强大生命气息。 元气崩散,四周亮起无数的七彩星辉,似乎有着无数灵魂在欢唱。 “死了……” “一个照面,就被斩杀,神形俱灭。” “那可是千骨林的大宗师,五阴玄冥法凶恶至极的顶级存在,就这么死得无声无息……” 厉元东和崔浩两人正等着看好戏,却差点一口气没接续上,气机一乱,连忙后撤。 心里却是一点也不奇怪,为何崔家两只老虎之一的庚辛神剑崔伯文,并没有配合偷袭。 因为,任凭是谁,都完全想不到,枯木老人竟然会如此不堪一击。 也没人会想到,同样处于大宗师合一境初期的陈平,竟然会强大到如此地步。 停了停。 枯木老人身殒之处,猛然传出一声震天虎吼。 “走……” 随着这声大喝,就有一道连天接地的巨大亮白刀光,轰然横斩过来。 刀光延绵数十丈。 沿路屋宇楼房,全都被一斩两断。 越是往前蔓延,就越是锋锐浩大,刀光也更加炽亮,四周元气吸附,刀芒越来越大,化为一道覆盖三条街道的巨大刀芒。 最厉害的还是,这道刀芒如同长了眼睛一样,把整个府衙笼罩在内,甚至把韩无伤和司马柔等人全都锁定。 随着刀光斩出,一道人影穿过望江楼屋顶,炸起木块瓦屑,身周狂风急啸,踏空就走。 狂退之中的厉元东眼珠都瞪出来了。 前一刻看到枯木老人气息消散,心中冰凉到极致的同时,就见到这道刀光。 也看到了那个借风急遁狂逃的身影。 眼见这道巨大刀芒扫了过来,他连痛骂的心思都没有了。 “逃了,他竟然逃了,不但没有攻击陈平,甚至没有向对手挥出一刀,反而向我等所在出手……” “是了,这也是攻敌之所必救……崔伯文不但不敢向对手出刀,甚至没有一丝把握可以逃掉,只能用出这种绝户之计,阻拦对手的追击,好狠的手段,好快的决断,果然不愧为崔家二虎,书香门第心思狡诈万端,我不如也。” 这一次就轮到厉元东绝望了。 崔伯文凭借着大宗师的修为,不择手段的能够逃逸。 自己呢? 也只能原地等死了。 他甚至连一丝躲闪的心思都没有。 事实上,面对大宗师级别的绝学攻击,他也躲不掉。 与他同样没有躲闪的还有崔浩。 这位长老先是面上闪出一丝错愕,再接着就是难过,转而又变得释然。 自己是被放弃了,同样被这道无坚不摧的白虎庚辛刀光笼罩在内,但他一点也不怨。 对崔家来说,能逃掉一个大宗师,胜过保住十个自己。 他只是有些遗憾,这一次大仇难报,见不到老太爷挥军攻破兴庆府的那一天了。 “至坚至锐,白虎化形。” 刀光刚要落地,爆发出极致的切割爆裂攻击,众人眼前一花,就出现一道金光。 不对。 是一个人。 只见陈平手中黑色长剑身前一划。 划出一道圆弧。 四周奔腾狂啸,隐隐有着白虎身形附着的浩大刀芒,就如长鲸吸水般,越来越小,越来越亮。 直至落入剑圈之内,化为一只小小的莹白老虎。 “好刀法。” 陈平赞叹一声,黑龙剑剑势去尽,手腕微翻,那莹白虚幻老虎,又重新化为一道细细长长的刀芒,掠过府衙。 这一次的刀光却是正常许多,呈现真正刀形,亮得让人睁不开眼睛,快得让人没有反应。 只是从厉九东和崔浩的身上微微一绕,两人身体就斜斜滑落,从腰间斩成两段。 他们甚至连手都没有抬起来。 明明感觉到危机临头,就是动弹不得。 刀光掠过,猛然下垂,刺入地底,轰隆隆不知刺穿了多深,再也消失不见。 随着刀光同时消失的,还有陈平的身影。 眼尖的司马柔早就看到了,陈平的身形化为重重叠叠数十上百道残影,早就冲天而起。 待到漫天残影敛尽,再看时,他已经到了城墙之上,追到了那道狂风之后。 城外虚空处,下方草地化做一片莹白,上方天空却是一片漆黑。 庞然气机冲霄而起,天空风云乱卷。 只见到白芒和黑光绰缠冲击,一道圆弧状波纹,向着城墙倒卷,东城门哗的一声,就连着半面城墙倒塌下来。 在众人惊呼声中。 有血光溅射,无穷天地元气,向着四面八方散射。 元气如雨般落入城中。 所有人都忍不住长吸一口气,只觉气血翻腾,内气滚滚。 “又死一个大宗师。” 有知道这种情况的全都高声欢呼起来。 先前枯木老人身死之时,也是无数光点散射,笼罩半城之人,那一刻,所有人都得到了好处。 这一次,同样如此。 两位大宗师一先一后接着身死,天空之中,似乎下起了灵雨,不管是否修练之人,这一刻都感觉到身体十分舒服,就连生病的老人,吸着蒙蒙雾气,也感觉身体轻健了许多。 “我这徒弟啊,越来越强了,下次他叫我师父的时候,我都不太好意思去应。” 司马柔遥遥感受着东城门外的交锋,看到那剑光一起,天地反覆、阴阳轮转的混元剑式,她完全不知道怎么形容了。 只是张大嘴巴,惊得半天合不拢。 “师门传记之中,五代祖师当初横行天下,似乎刚刚突破大宗师那会,也没强到这个地步。同等级对战,至少也要打个十招八招才能赢下。 可……可他……” 韩无伤也是大感惊诧,若非他知道得清清楚楚,明白陈平突破大宗师境界也没有几天,都会以为这位师侄可能已经突破到中期,甚至是合一境后期。 面对两位大宗师,各自还有着独门绝艺的大宗师,竟然一招打死一人,吓得另一人不敢出手。 就算退后救人,再追击,仍然是两三招,就把崔家的底蕴二虎之一,斩杀当场。 崔家二虎,崔伯文的名声,他自然是听说过的,却并不知道对方到底有多强。 对方的白虎庚辛刀法有多厉害,他也没体会过,先前那一刀劈来,他除了等死,再没有第二个法子。 但是,韩无伤下山立馆,却绝对算得上是消息灵通之辈,对江湖上的一些大事也很了解。 他却知道,风云阁云纹刺客之中,有一个“白虎裂天刀”,威震南北,手底下曾经有过两位大派长老的性命。 也就是说,他刺杀过两位大宗师。 虽然不敢肯定,这两位就是同一人,但是,由此可以推断,掌握白虎庚辛刀法,更是使得气象万千的合一境大宗师,绝非弱者。 就算是在合一初境之中,也算是一个强者。 可是,仍然死得这般轻易。 那么,这位师侄儿到底有多强? 从没有哪一刻,韩无伤深刻的体会到陈平的实力之高深莫测。 混元金身法,以及混元剑法,只有到了他的手里,才终于大放光彩。 竟然比历代祖师还要强,强许多倍。 陈平越强,韩无伤就越是感觉到面上有如火烧,也替自家妻子有些难为情。 ‘这样的徒弟,你真的把握得住吗?’ “要不,你让陈小子改一个称呼?” 韩无伤煞有介事的说道:“现在他还只是领先咱们一个大境界,强得还能看到背影,以后,若是他突破到神武层次,成为陆地神仙一般的存在,夫人你再让他叫一声师父,恐怕……库库库……” 想到那个情景,韩无伤就再也忍不住笑。 “唉……”司马柔长长叹一口气,脸色垮了下来,这么好的徒弟,自己舍不得啊。 可是,自己这个师父,现在还能教他什么呢? 都快成为挂件了,当个摆设吗? 要脸不? “改就改,改什么称呼好呢?要不,代师收徒,也不行,我师父也教不了他,挡不住他一招呢?” 所以说,徒弟太厉害了,师父压力那是真的大。 “不如,就叫……丈母娘。”韩无伤摸着大光头,憋了半天,才憋出一个称呼。 两人眼神大亮,对视一眼,暗呼有戏。 就这么着。 至于那个傻丫头有没有意见,两人根本就没考虑过。 瞎子也能看出来,傻乎乎的女儿,早就一腔心思全都扑到某位师弟身上去了。 你说一个大姑娘家家的,竟然为了男人,骑马打仗,血里来,雨里去的,也真是没法说了。 这仗一直打下去,可能就没啥女人气了。 听说,陈小子当初背着靖海小郡主千里逃亡,两人相依为命,感情甚笃。 自家傻姑娘,怕是竞争不太过。 虽然小茹也是丽质天生,又复天赋过人。 但是,寻常武馆弟子出身,与王府千金比起来,总是少了几分底气啊。 想到这,两人不仅大感危急。 “不行,我还是想办法去生死之间多走几遭,卡在金身大圆满的前方,迟迟不得突破,估计是积累的底蕴不足,少了生死感悟。” 韩无伤号称“与人无争”,以前还时常说着,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 可是,现在他就不这么想了。 真正的江湖,谁的拳头硬,谁就有道理。 人情世故也只是不得已而已。 若是足够强大,自然可以咨意行事,人情世故就得别人跟自己讲一讲。 “行,只能如此了。” 司马柔叹息一声,看看四周,又重新振奋起来:“先把长河帮这些水匪斩杀擒拿,公审判决,再来想以后提升的事情。” 扔下一句话,她这个城主师父,一点也不矜持,也不要脸面,手中剑光如雪,向着已然溃退的水匪杀了过去。 以先天真气和银身境大成的合修实力,司马柔杀起小兵小将来,如同切菜砍瓜。 如果是以往,她还会心生怜悯,多少给人一条生路。 今日发生的事情,让她大受触动。 此时下起手来,格外狠辣。 不但是她,韩无伤和程无端也是闷声不响,分由三个方位冲杀。 一时之间,无人可挡。 待到停下之时,三千余水匪只余下五百余人。 其余人只懂得跪倒在地,呼喊求饶。 司马柔仍然面色如冰。 沉声道:“问清楚了,到底城内有多少家参与了叛乱,全都揪出来,抄家灭门,绝不姑息。” 她看了看四周烟火未熄,余烬残尸,心肠又硬了几分。 “让百姓举报,看看有谁趁火打劫,这次,彻底清扫干净了……” 所谓清扫干净,当然不止是城内,还有城外的势力。 这一次,老好人似的韩无伤,也没有异议。 整顿城内,安排救火抓人之后,就立刻准备派兵出城的事情了。 如果陈平在这里,知道了韩无伤两人的想法和做法,一定会赞叹自家师父师伯两人的处置方案。 他新任城主,号称陈大将军,其实是个初哥,没有什么经验,只是一点点学习着成长。 城内其他高层,包括韩无伤和司马柔等人,又何尝不是一边历练一边成长。 每过一天,麾下的势力滚雪球一般的强大起来。 心性方面,也是一点点的在进步。 慢慢的,就会成为合格的一方势力。 让天下任何势力,都不敢小看半分。 …… 三招斩杀崔家底蕴崔伯文之后。 陈平深有感触。 这一次,能赢得这么干脆利落。 倒不是因为敌人太弱。 也不是因为自己力量太强。 他甚至没有用出自己十万斤的力道。 先前无论是杀枯木,还是斩崔伯文,他都是以同样层次的修为境界,以及力量速度。 真正占据优势的,其实是技巧招法的碾压。 这一点,当然是要归功到悟性和根骨上面。 悟性提升到“人中龙凤”顶级层次。 看起来好像没有多大变化,实际上,那种潜移默化的改变是在方方面面的,对技巧的领悟,对战力的增幅,对元气的根本认识和利用,以及对敌人的心理判断和招式解析…… 这种全方位的强大,不明显却是真实无虚的作用在他的身上。 白虎庚辛刀法的确是攻击奇强,硬碰硬之下,以剑对刀,陈平都不一定能在数招之内打垮对方的刀式。 就算是他比着寻常大宗师力量强大三倍也是一样。 这是力量本质的生克,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金性永恒,金性最锐。 崔伯文的白虎庚辛刀法也修练到极高深的地步,甚至修到合一境第二重层次,超越了入微、极意,半步跨入到了化神地步。 刀光能幻出白虎虚形,威力岂容小视,一般平级高手,在他的手下可能都撑不了多久。 但是,在陈平眼里,只是一刀交锋,他就看穿了力量品质,看穿了招法变化,第二刀就能压制,第三刀已然破解。 三刀过后,陈平一剑斩出,天地翻覆,杀之易如反掌。 与其说,这是力量和速度以及剑法的胜利,还不如说是悟性,是认知的胜利。 这种感觉莫名其妙,就是能赢,就是能破,杀之如宰鸡杀牛,轻轻巧巧,都不需要逼着自己去拼天赋,拼力量。 看了看属性栏里最新出现的+230点劫运点。 以及+86点福缘值,陈平长长吐了一口气。 提升到合一境层次之扣,他的劫运点只余数十点,再经历与东木军四灵八将的交锋,再到这场伏杀,如今劫运点终于达到了408点之多,福缘点也达到148点之多。 无论是根骨、悟性,还是修为境界,都可以迎来再一次的提升。 “先天炼气流成就大宗师之后,极意化神的外显已然明白了,也不知我走炼体道路再提升到合一境中期之后,血液变得更为强大,会不会有新的妙用。” 想到此处,陈平就有些迫不及待。 当下也不回城,就在东城门外,找了一个小山坡,就地盘坐,准备提升修为。 “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 “这些日子,尽是在左遮右挡,见招破招去了,搞得四处奔忙,焦头烂额的,这样下去不行。” “只要修为和战力再进一步,其实也没必要这般保守,不如主动出击,打上门去,免得把战场放在自家主场,赢了也是输了。” 耳中听着兴庆府内,那些死去亲人的百姓哀哀痛哭…… 陈平面色如水,心内沉吟。 …… 求月票。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三章 生命跃跹,剑罡融合 福缘如今已有148点之多。 除了惩恶之外,近段时间对于兴庆府城的一些改变,肯定也是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治政牧民是不是正确,陈平其实有一个很简单的方法。 他每下一条政策之后,再来看看自家福缘到底是增涨还是下跌就很明白了。 如果每天得到的福缘数增加,就代表着自己的做法上应天心,能得万民感念,能让天下太平,是走对了路子。 如果每天得到的福缘数不动,或者是减少了,那表示,自己的这条大政方针,就是错了,或者说做了无用功。 这样一来,就很明显了。 他先是以兴庆府为方针,把后世听说过的一些治政方略一一用出来,有的正确,有的错误,竟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样。 比如,他仿照上辈子,起草文书,准备颁发义务推广文教和武艺,刚刚开始走流程,就发现,自家本来每日里可以涨三点福缘的,第二天,直接跌到只涨一点。 再比如,他准备推广诊病,拿药,结果,福缘又是直接涨幅暴跌。 思来想去,陈平细细思索了几个日夜,终于思索得出。 不同的社会形态之下,百姓过得好不好,幸福指数高不高,是不是会用心的生娃,甘心情愿的种田做奉献,与他得到多少,其实并无直接关系。 人不患寡患不均,书非借不能读也…… 人知道得越多,就越是不满足。 活得越清醒,就越是痛苦。 “难怪,古代社会,历朝历代,都玩一些愚民的把戏,原来,根源在这里。” “因此,评定福缘的多寡,是否能得到天地奖赏,归根结底,就看二字,活人无数,幸福指数高,就有福缘。如此,就简单了。” 套用在如今这个社会状态之下,只要让他们有口吃的,不受欺压,保持大致上的公平,就已经很满意了,就是海宴河清,太平盛世。 自从确定了大致方向之后,陈平不求人人有学问,只是推广粗浅的认字和明理教育,武学方面,也只是推广普通的健身,并不强求人人习武。 并且,还设置一个个的门槛,保持公平竞争,一旦跨过某道门槛,立即得以重用。 让治下生民吃饱饭,更给他们出人头地的希望。 如此而已。 当下,每日里能得到5点福缘…… 这还是只在一府十三县推广,若是地盘更大一些,能够惠及更多人,可以估算到,不久的将来,自己的福缘,很可能会多得用不完。 真真正正的做到改命。 他的目光在根骨和悟性上面停留许久。 终于,还是选择了悟性。 提升。 80点福缘化为一泓清泉,融入心灵深处。 脑海之中似乎又打开了一道枷锁,天地变得更加清明,一草一木,在他的眼中,变成了另外一种模样。 “人的认知,总是在时时刻刻变化之中,不同的认知高度,决定着对万事万物的看法不同。” “就如我现在看到这根草,直接就能看出它经历了几次枯荣,套阳向阴,渴望水分,一旦元气足够的话,它还可以边缘生出剧齿,做到生捕蚊蝇,吞噬血肉。” “不过,这株草已经没机会了,十年之后,此处会化为被地火余波波及,整片山林化为一炬……” 悟性从12点人中龙凤,突破一个门槛,达到13点千古绝世之后,陈平的思维方式,也跟着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能看穿很多东西,甚至,隐隐之中,能得到一些天地启示,看到局部的未来。 “人体的进化是方方面面,不只是精神和肉身,学得再多,看得再多,不能化为自己的东西,不能提升自己的根骨和悟性,终究是懵懵懂懂一场空。” 感受到悟性的增长,自己的剑法和武功,在同样的基础上,发挥出来的战力,又再次变得厉害了不少,陈平慨然叹道。 “知道了,不一定能做得到。做到了也不一定能明悟其本质,世界很大,也很神秘,当时刻保持谦虚谨慎的心态,见证一切,认知一切,直至超脱一切。” “谁敢阻挡我获取福缘,我就让他化为劫运。” 感受到了福缘点最直白的作用,陈平心头欣喜的同时,暗暗咬了咬牙。 可以预见的将来,悟性和根骨,每提升一个层次,需要的福缘点数,呈几何倍数往上涨。 到达一定的层次之后,非得亿万万百姓心头感念,才能凑齐这份提升资质的福缘。 因此,他决定,要把这个国度,此方世界控制在手中,让万民安乐。 对天地有功,对己身就是有福。 如此而已。 明确了这一阶段的道路之后,陈平再来关注自身的实力提升。 256点劫运轰然焚烧,化为炽热能量,涌入肉身之中。 他眼前一阵恍惚。 仿佛经历了十来二十年的炎寒酷暑,日夜苦修,又仿佛历经千百场大战,血腥杀伐。 在静修和历练之间,他对真罡琉璃身的领悟一点点变得通透,明悟到一个个关窍……并且,发掘出自身深潜的宝藏,打开处处穴窍。 陈平坐在山顶,并没发现,他的头顶星光如海,点点光辉弥漫身周三里方圆,牵扯着遥远星空之中不知名的星斗,无形力量疯狂灌注到他的身体之中。 开星窍,融合剑气和血罡,整个身体化为琉璃,一点点的改造变化着。 他的身旁不远处,不知何时,已然围了一圈约有数千士卒,先是韩无伤和司马柔等人在焦急等待着。 不久之后,韩小茹也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并不歇息,守在他的身边护卫着。 待到陈平回过神来,再次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体内状态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一次境界的提升,竟然不只是修为的提升。 剑意、血罡都有了神奇的变化。 “师弟,你终于醒了,这次提升很大吗?” 韩小茹一张脸上沾满了汗水泥水和血水,却是笑出大大的白牙,长长的松了一口气,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是啊,提升很猛,非要说境界,应该是合一境中期了。” 陈平内视自己的肉身,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内部,不只是三明窍三神窍三隐窍的开启,竟然不知不觉中,围绕着这三处窍穴四周,又开启了二十七个窍穴,每一个窍穴之中,汇拢着浩大汹涌的血元力量。 ‘三十六个丹田,我是怎么把它们给灌满的?’ 陈平抬眼望向四周,再看看韩小茹身上的痕迹,心中微微一凛:“我坐在这里过了几天了?” “还好,不算太久,只是过了四日,崔家大军行动迟缓,据斥侯回报,如今刚刚到达香谷县,而崔老太爷居移气、养移体,正要进城洗却风尘,赴宴洗沐,接见县令。” “这么讲究的吗?” 陈平心内一喜。 他最担心的其实不是别的,就是担心崔家大军火速发兵,日夜兼程,直奔兴庆府。 自家兵马大多数都为新附之兵,操练未足,人心还未彻底归附,真打起来,不太好说。 尤其是,听说那崔老太爷崔虎臣文武双全,上知天文地理,下晓人情世故,更是知兵之人,对军阵领悟甚深。 此人幼时读书就展现了聪颖灵慧的一面,什么东西都是一学就会,对兵书战策自然也是如此。 在军阵方面,最为精研的就是一道八门金锁阵,真让他领军作战,布下阵来,简直是生死晦明尽在一念。 陈平就算是如今也已经达到运阵第三层次“八方”层次,也不敢说,就能在正面战场上赢得这位崔家老祖。 没别的原因,对方修为武艺十分不弱的同时,还拥有三万带甲骑兵,六万披甲步卒,兵力胜过自己良多。 尤其是兵员素质。 兴庆府这边,除了原来的宣武卫,其余大多是收降而来,真正的精锐披甲之士,只有万余人,其余人都是身着布衣的普通士卒。 双方人数相差近倍,精锐程度上,差了几倍。 在主将差距不大的情况下,谁胜谁败,都不用多想,就算是韩小茹也想得明白。 所以,想要赢得此战,当面锣对面鼓的硬打硬冲是行不通的。 必须另想他法,也就是,出奇兵。 但是,从韩小茹这里得来的消息,就能明白。 崔虎臣别的没有,一个“稳”字,简直是深得其中精髓。 明明是大兴复仇之师,可对方却是一点也不着急。 暗地里鼓动长河帮,派出家中底蕴前来捣乱的同时,他竟然还缓缓前军,一日前行不过五十里,路上时不时的还进城歇息,饮宴洗浴。 这种情况下,想要偷袭埋伏他家大军,肯定是一点机会也没有的。 想到对方的兵力,陈平也忍不住有些羡慕:“不愧是千年世家,真的到了关键时候,能调动的实力,强得让人心惊啊。” “是啊,崔家以扎根河西郡,相领五座县城,基本上都是他家说了算,多如牛毛般的铺面、酒楼、钱庄、矿产倒也不必多说。单说良田就有数百万顷,家族子弟枝繁叶茂,连他家管事,都说清楚自家到底有多少儿孙。 如此财力人力,以及多方经营人脉,能培育出四位大宗师,也就不奇怪了。“ 韩小茹的关注点有些不一样,她不怕对方兵多,财力足。 她担心的是崔家这一次出动了三位大宗师。 除了族长崔琳坐镇河西郡之外,由老祖崔虎臣与崔家二虎崔伯文和崔伯韬,领十万大军如泰山压顶般攻击而来。 有识之士,此时已然明白,这一次,就是崔家在亮肌肉。展露自家獠牙。 兴庆府的谋划破灭之后,他们不想让人小看,也不想放过与自家为敌的幸进之辈,当然要以雷霆手段,直接扑灭。 “没想到,师姐你竟然对崔家情报如此了解,花费了不少心思。” 陈平听着韩小茹的说话,再看到对方十分疲倦的神情,目光微带暖意,笑道:“等会就去好好睡上一觉,崔家大军已不足为虑,我自有成算。” 对陈平的话,韩小茹一点也不怀疑,抿嘴轻笑道:“这一次,师弟你可夸错人了,这些情报,多数都是小青得来的,你顿悟的这四天时间,小家伙忙里忙外,可说是把崔家大营打探了个清清楚楚。” 耳中听到啾啾鸣叫,一只小青鸟如箭般落下,落到陈平的肩头,叽叽喳喳的兴奋得很,叫了一会之后,也不管陈平听得懂听不懂,又跑到了韩小茹的肩膀上,张开鸟嘴…… 韩小茹熟练的掏出几条半红半白的肉干,撕开喂它吃下。 “原来如此。” 陈平可是亲眼见过小青鸟化为巨大鸾鸟,一口吞掉那只大黄鼠狼的,知道并不能当做普通小鸟来看待。 此时见着小青鸟如此灵性的一面,他还是颇为感伤。 这只小鸟,是“小姨”魏伏波送给自己的,灵性大涨的那一日,就是“小姨”遭劫的那一天,他并不知道,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理解的事情,但却明白,在遥远的北面,还有着两个人在等着救援。 而且,实力不够还不行。 “快了,等我平定江南,打退北周胡人,也差不多有着足够的实力,挥军北上。 到时候,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在刻意针对于我。身世又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陈平遥望北面,叹了一口气,心中杀意沸腾。 右手二指呈剑,轻轻一斩。 右面数十丈距离,无数树木草蔓岩石,全都被一道金光掠过,分成两半。 切口光滑如镜。 “咻……” 四面传来狂抽冷气的声音。 韩无伤、孙允几人全都神情激动。 “这是,剑罡同流,掌门你练成了。” “是啊,练成了,擒贼当擒王,既然那崔家老祖这么稳当,与他对阵疆场就很没必要了。我倒想看看,失去了主将的崔家军阵,到底还有几分战力。” 陈平语气平淡,话里却是带着深沉杀机。 来而不往非礼也。 对方不但大军压境,盘外招也是层出不穷,极尽骚扰。 那么,自己也不必循规韬矩,也用一用小手段。 就是不知道,那位崔家虎臣,到底挡得住,挡不住? 他心意一定,此时才有心思关注自家识海里的属性面板。 ‘真正的提升,只是花了十几个呼吸时间,花费了四日时光,其实是因为吸纳星元力,补足根基。’ ‘身体潜力到达合一境中期之后,颇有点后继无力的感觉。接下来,根骨的提升,也要提上议事日程。否则,就算有着足够的劫运点,根骨不够,元气积累化为血罡炼化的时间,也会无限拉长,影响到修为提升的速度。’ 到了这时候,陈平才能明白自己原本的先天根骨,到底如何? 比起普通人来说,自然算得是练武奇才了,尤其是那不知道怎么回事的真龙血,能让体魄力量随着修为境界无止境的提升,就好像自己真的就是一条龙,而不是一个人一样。 但是,比起这天下芸芸众生之中挑选出来的惊才绝艳之士,自己的根骨天赋又有些不足。 能以肉身炼体功法,修练到合一境中期,已经很不容易,接下来,如果没有变化,想要让身体进化到突破下一个层次,单是积累的时间,就漫长得令人绝望。 或许在旁人来看,花上数年时间,提升合一境一个小阶段,就已经很不错。 毕竟,达到合一境大宗师层次,寿元至少也有一百二十岁,时间充裕得很。 但在陈平看来,实在是太久。 劫运点可以用来,也只是破境而已。 并不会减少积累的时间,所以,需要提升根骨,开发身体潜能,无限缩短积累时间,尽快突破。 如此,悟性既足,根骨也好,提升的道路之上,就是一马平川。 没人能挡得住自己一统江南的脚步。 …… 是的,这一次的提升,陈平的剑术与血罡终于融合为一体,化量变为质变。 身体的血罡之力,已经化为了剑罡之力。 刚刚心中杀意激荡,随意出招,剑罡掠过平野,威力比起原来的血罡之力,大了不止一倍。 原理也很好理解。 如果说,原来的血罡之力就是木头。 那么,与剑意融合,生出灵性来,这道剑罡之力,就变得格外凝聚锋锐。 此时的自己,再面对四天前的自己,很可能只用一剑,就能把四日前的自己斩于剑下。 就算是再坚固的琉璃金身也挡不住。 这是力量本质的差距。 正是因为练成了剑罡同流,开了三十六窍之后,又狂增一大截力量,陈平才有足够的把握,想让崔虎臣见识一下,自己的小手段。 …… 求月票。 第一百八十四章 香谷芳草,大漠金雕 “你真的要去?” 陈平眼神微带犹疑,看向韩小茹,有心想要阻止,心中一动,到嘴边的话又吞了下去。 他看到了韩小茹眼中那如同婴儿赤子般的明光,以及这位大妞那天不怕地不怕的豪情壮志。 初生牛犊不畏虎,敢把苍穹一肩挑。 如此气魄,他算起来也是过了两辈子的人了,却没想到,只在一个女人或者是女孩身上见着了。 陈平的心灵力量,每天都有着进步,悟性达到“千古绝世”的层次之后,更是隐隐中能感悟到世事变迁,人生无常的道理。 知道有些运数,其实就是劫数,阻是阻不住的,避劫不如应劫,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也有大机缘。 如果这一次,以自己与韩大姑娘的关系,以及在她心里的极高地位,强制下令不许她跟随出击,想必,她肯定也不会反抗。 但是,陈平冥冥中自有一种感觉。 如果真的这么做的话,很可能就是提前扼杀了一个可能有着广阔前景的大大高手。 “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就等着你脱胎换骨,浴火重光。” 陈平再不纠结,直接一口答应了下来。 韩小茹高兴得咧开嘴,笑得就有些憨萌,摸着脑袋看向韩无伤,“爹爹,别看您现在的实力比我高一个层次,最终战绩如何,咱们还得再拼过。” 韩无伤摸着光头,满脸无奈。 怎么生出这么一个女儿来。 他拿女儿一点办法也没有。 在家里,就司马柔能管得住这大丫头,而他,只是被女儿气的份,无数次的妥协,到了最后,就变成了一点威严都没。 “行,你还记得只是金身境中期啊,到时候记得躲远一点,遇到危险了,别傻乎乎的往上冲,这可不比战阵之中,有那么多军士军气灌注,真打起来,你并不算太过吃亏……” 可怜天下父母亲,老父亲絮絮叨叨的叮嘱了一箩筐的话,直到看见韩小茹有些不耐烦了,才悻悻的闭上嘴巴。 是的,韩小茹如今的实力就是先天中期,混元金身虽然还未大成,比起数日之前临战突破那会,她又突破了一个小层次。 如此提升速度,就算是陈平看到,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他甚至有一种怀疑,韩大姑娘的根骨是不是达到了14或者15的地步。 这种提升速度,如果不计算劫运点提升的话,竟是连自己也给比下去了。 根骨这东西,在低级别之时,还体现不出太大的区别来。 最多只是比别人身体强壮一些,力量大一些,能让人称之为天生神力就已然是最大的褒奖。在修练速度上面,当然,也会比别人快一些。 但是,因为从无到有,基础太弱,这种优势并不算太过明显。 陈平旁敲侧击的打听过,韩大姑娘修练至今这八个年头,每突破一个关口,她积累很快,甚至,都不需要太多的营养补品,自然而然就练到了顶峰。 但是,她也有一个毛病,她会在每一个小阶段卡住。 有时一卡就是一两年。 别人家的孩子,卡住了境界,就会想方设法,或者读书练字,学琴绘画,或者各方挑战整日思索。 可她不一样,她就是玩,就是不管。 反正,韩无伤与司马柔对她也没有太高期待,没有一种望女成凤的心思,就让她快快乐乐的玩耍,能练成什么样就什么样。 这种教育模式,很可能还是传统思想的影响。 就算是韩无伤和司马柔两位比较开明的性子,也终究免不了会觉得,女儿嘛,最终还是要嫁人的,要是练得太强势,太厉害。 练成了一身的键子肉,成为一个女霸王一样的人物,很可能对找夫家不利。 因此,种种因素的影响之下,韩小茹的修为实力,竟然与大师兄张固和三师兄顾辰一样,那两人一个是扛起门户的衣钵弟子,一个是别有用心的天赋弟子,日也练晚也练,苦苦修行,竟然被韩小茹每天睡觉玩耍给追平了。 所以,你要说她的天赋根骨不好,陈平第一个不相信。 陈平还知道一点。 因为韩小茹是馆主夫妇的亲生女儿的原因,两夫妇为了弟子们心里好受,不搞特殊化。从头至尾,这位韩大姑娘都没有得到足够的血药补充。 等到陈平以三阳焚心诀道种解决了“星元灌体”的弊端之后,韩小茹的天赋,就如尘尽光生,一下子就展现了出来。 先是突破至银身圆满。 没过几天,临阵感悟,又突破了先天。 这股冲劲一发而不可收拾,仍然每日里疯狂的进步。 偏偏她自己还一无所觉,只觉得一切都理所当然。 “这也许就是传说中的赤子之心,说白了,就是有点傻。” 陈平看着韩小茹咧开嘴巴笑得眼睛眯起的憨萌,差点也跟着笑出声来。 有些人的快乐就这么简单。 一点点小事,都可以高兴很久。 再怎么样,无论此行有多危险,总也能保你无事就是了。 陈平心里暗暗这样想着,看看日已西斜,正容道:“师祖,师伯,兵贵神速,此事不可耽搁,要不,我等紧赶一程,赶在那崔家虎臣晚宴开启之时,把崔家高手一网打尽。” 此言豪气冲天,虽是平淡说出,孙允和韩无伤两人却是听得热血沸腾,眼前闪过尸山血海。 他们全都听出了陈平的言下之意。 对方不是说着刺杀破局的天大事件,也不是说的决定自身势力生死存亡的一场大战。 而是在说,“我们去吃个饭”。 话语中极其强大的自信,却是足够感染人心。 “好,今日舍命陪君子,就与掌门人一同,会一会崔家那些高手。” 孙允手捋白须,面上闪过一丝血色,慨然说道。 这位前掌门孙允,如今在门派中的职务,算是传功长老,在兴庆府大军之中,也不是没有职位,是六万大军剑术总教头。 这位闭门封山三十载,因为失了前进之路,每日里除了打磨一身修为免得退化之外,就是磨练剑术。 不但是对混元剑法钻研到了极处,更是对各门各派,以及江湖上流传下来的大路剑法以及奇奇怪怪招数,都是了如指掌。 与他的保守性格相比,剑法方面,绝对是一位大家。 否则,当初挑选掌门人,也不至于挑选到他的头上来。 陈平刚下山那会,压制实力与他单纯比拼过剑招,足足打到三十招之上,才战得上风,到了五十招,才把他给击败。 可以说,孙允这位便宜师祖,是陈平所见的先天高手之中,剑法最强者,没有之一。 因此,让他做为武技教头,是很合格的,合格得简直有些过份。 韩无伤则是重重点了点头,牵过马匹,准备好一些备用物品,几人上马扬鞭,直奔香谷县。 除了陈平以外,目前,最有可能突飞猛进,在生死搏杀之中,再破一层境界的,就是这三人了。 韩小茹不用多提,她正处于一往无前的状态,此时正适合一鼓作气,扬帆破浪。 而孙允和韩无伤,却是同一个问题。 那就是生死之间的交锋经历太少,孙允是闭门封山三十年,压力一直不大。 而韩无伤呢,早年在山上无忧无虑的成长,娶得娇妻,又有可爱女儿。 到了下山开馆之后,却是小心谨慎,与人无争,他跟人比武的时候,也是点到即止,轻易不跟人结仇。 唯一怒发冲冠的时候,还是因为女人出事,找到荒山野岭之中,把那会用清风无影剑的“草帽人”一拳打成碎肉的那一次。 可想而知,这两人实战经验或许不少,真正的生死压迫,却是太少太少。 前几日,当长河帮和崔家崔伯文来袭的时候,韩无伤被那厉元东死死缠住,竟不能速胜。 不但不能速胜,开局还落在了下风。 对他的打击很大。 他知道,自己差的其实就是一股心气,一股血杀之气。 非得剑走偏锋,才能打开心障,洗炼心灵,从而突飞猛进。 要么成功,要么成仁。 韩无伤有了觉悟。 孙允自然也不例外。 这也是两人跟来的原因。 当然,这两人也是抱着万一事有不偕,就燃血搏命,护着陈平全身而退的心思跟随出击。 他们可以死,但陈平却是死不得。 这一点,两代混元宗门人,全都看得明白。 …… 此行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一路行走官道,走罗桥,过望城,直达香谷。 沿路三百余里。 如果是上辈子的地球之上,陈平自问找不到任何下匹马,可以在一个时辰之内,奔跑三百余里。 但是,在这个世界,却是一切的不可能,都将化为可能。 四人所骑青花大马,也算不得什么宝驹,只是占得一个毛色水滑,身高腿长的优势。 但是,在四人血气灌输之下,人马合一之后,这四匹马,身上血焰滔滔,四蹄踏动,就如狂龙出渊,奔腾咆哮,跑得身周景色,都变得模糊。 一路跨山跳涧,连过两县,眼前又是一马平川。 几人放缓马速,在树林里,各自换了一身装束。 陈平倒是不用怎么改变,只是换了一身书生长袍,把眉眼四周肌肉悄悄变得舒缓,运转牵丝戏,调整一下骨骼,把身高变得微微矮了三分,就摇身一变,化为一个眼神温润,面如冠玉的过路书生。 他腰佩长剑,手捧折扇,开合之间,风流无限。 正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如此装扮一出,看得韩小茹都有些不舍得移开眼睛,只是痴痴望着,就像小时候看到最喜欢的糖果糕点一样。 还是韩无伤看不过眼,在旁边咳得嗓子冒了浓烟,才把她惊醒。 韩小茹红着一张小脸,灰溜溜的钻进树林子里,过了好一会,才扭扭捏捏的换了一身衣裳出来。 这时的韩大姑娘,身体明显小了一号,虽然依旧英武之气迫人,但是,要说她是江南水乡走出来的弱质女流,其实也说得过去。 只不过,仍然能看得出,比寻常女子,要高上许多。 那身衣裙穿在她的身上,把玲珑身段衬得如同魔鬼。陈平都忍不住拿前世国际名模来跟她比上一比了。 只能说,韩大姑娘的身材,在这个时代,其实不太讨喜。 太火爆了,让人看得眼珠子都要燃烧起来。 又太高大了,高大得不太像一个女人。 与时下审美颇有些出入。 这不,韩小茹换了衣装出来之后,自己都觉得哪哪都不自在,只是扭着脖子,夹着腿,合着手,捧起盒子,小步走到陈平身边。 她生怕动作稍大,就把这套襦裙给撑破了,那就真的太难受。 “还没见到外人呢,随便行走就是,你里面还穿着劲装,撑破了也不怕。” 陈平忍不住笑道。 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位师姐,如此扭捏作态,只觉得十分新鲜。 韩小茹闻言翻了个白眼,却也拿他没有办法,捧着盒子不想说话。 盒子中装的自然是她那把阔剑。 倒不是什么神兵利器,只是用惯了的兵器,换了之后就有些不太顺手。 她本来就走的力大招沉的路子,打起来如同疯虎,气势磅礴,让她拿一柄细剑,玩一些小巧剑招,恐怕一身实力要弱上两三分。 因此,就找了一个盒子,把剑装入,扮做琴盒。 倒也像模像样。 倒是韩无伤和孙允两人,没那么多讲究,连衣服都不用有太多出入,只是各自换了一身衣服,扮做老仆和护院,收起锋芒,倒也看不出什么不对来。 “据小青探明,每日里,都有一些商队于望城县和香谷县之间来往,香谷县有奇草香味隽永,对人体也很有益处。化入酒曲之中,最能提香。 因此,此城所出酒水销路很好,深得南境各府县欢迎……咱们混入商队之中,扮做公子小姐游历,就不会打草惊蛇。” 韩小茹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性格上面却是继承了其父的一些特色,粗中有细,倒也不是一味的憨萌。 此时说起来,头头是道。 甚至,就连这个混入香谷县的计划都是她做出来的。 “咦,小青呢?” 自从陈平入了混元武馆,韩小茹许多时候,都与小青鸟混在一块,时不时的喂食,对那只小鸟儿,比陈平这个主人还要上心。 此时有一段时间没看到小青鸟,就有些牵挂。 “不好。” 韩小茹抬头望去,远远就看到天际尽头,一道青光和一道金光,在天空盘旋如电,隐隐传来一声尖唳。 猛然之间,那道细微青光,如利箭般一头栽落旷野平原,从路上行人处绕过,贴地疾飞…… 想来是因为被追得急了,换做一个方式逃离。 大商队马匹和车辆甚多,显然装了许多货物,队伍比较庞大,小青鸟没入其中,闪了闪就看不到影子。 而紧紧缀在它身后的那头金色大鸟,却是卷起狂风,尖唳锐啸,震得人耳膜生痛。 当它如电般下降之时,商队就有数十人齐声叱喝,刀枪并举,更有人拿着弓弩崩崩连声,瞄准激发。 这也可以理解,那金色大鸟向下俯冲之时,翼展足有三四米,双爪锋锐至极,卷起狂风呼啸,一看就十分凶猛。 面对这种凶禽,商队也不敢大意,只能抢先攻击。 却没想到,那箭矢射到鸟身之时,“呯呯”连声,就炸开成粉。 金光一个加速,掠过而过。 沿路十余位躲闪不及的武者,全都被双翼斩成两段,整个商队被劲风狂袭,车辆翻覆,马匹惊走,余下人等,吓得哭爹叫娘,连忙伏倒。 “好厉害的凶禽,那是金雕?” 陈平看得更清楚。 他五感奇强,甚至能看到那头金色巨鸟眼神里的漠然与嗜血,以及,一点点戏谑。 对,就是戏谑。 此鸟竟然有着灵慧。 “就是金雕,小青打不过它,危险了。” 看到那金雕抓起两人,飞上高空,然后扔下,把人摔得半死,然后,又重新卷起狂风,如猫戏老鼠一般的,又追在小青鸟的身后,韩小茹都有些急了。 “放心,小青没危险,它是在告诉我,这金雕是敌人,又很警惕,最好是除掉。” 小青鸟到底有多精明,陈平还不知道吗? 平日里,陈平基本上就没把它当成一只鸟来看待,而是当成一个人。 因为,这小家伙探查情报,竟然还会分类总结,判断强弱的,一般斥侯都比不上它。 而且,别看它逃得狼狈,小家伙还有着杀手锏没有用出来。 一旦化为青鸾形态,很可能一口就把这只金雕吞掉。 不过,那绝招很可能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使用,关系到成长潜力,每用一次,就会伤到根基还是怎么回事。 小青鸟不用,陈平也不强求。 此时,他心灵相通,已然明白小青给自己透出的信号。 那就是,“我来诱敌,你来攻击。” 只见小青鸟如同光影般,直冲高天,又收敛双翼,如箭般射落林间,故会重施,以这种突起突降的方式,调动庞大金雕。 一道金光跟在它的身后,如影随形,看看要追近,又被拉远。 金雕长唳一声,显然急了。 突然间,加速前冲。 呼…… 狂风席卷,到了身前四十余丈距离。 “就是此时。” 陈平从腰间革囊处抱出一柄精致短弓,也不拉开架势,弓一在手,箭已上弦。 都不用瞄准,心之所向,箭之所在。 崩…… 弓弦响处。 那箭离弦飞起,先是化为炽热炎阳,阳极转阴,化为一道森冷冰寒,泛着莹莹蓝光闪电。 “射日弓,灭神箭。” 这一箭,又快又急,威能无穷。 箭矢刚刚离弦。 金雕猛然翼翅狂扇,双瞳之中,露出恐惧意外的神情来,尖声唳叫着,竟带着隐隐哭嚎之间。 它的双翼震颤,有风雷之音出现,四周方圆二十余丈,元气化为浪涛,结成厚厚屏障,鸟身则是如瞬移般,横移七八丈。 “啵……” 冰蓝色电光,如同穿过纸片一般,把那元气屏障撞得稀碎。 一缕寒意,早就化为玄光,射到金雕身上。 喀嚓…… 金色大鸟胸腹之中,突兀出现一个透亮孔洞,身上炸起血光。 那血还刚刚飞溅而出,就化为无数冰碴子,四处激射。 眼见得,大鸟就要炸成一片碎冰,被陈平这招溯源夺运学来的射日神箭直接射杀。 就连小青鸟也发出欢快的啾啾轻鸣。 似乎在叫着“射得好,杀得好,让你追我。” 却没料到,此鸟足腕之上,一个小小竹环,突然爆射出浓浓绿光,炸裂开来。 绿光升腾而起,隐隐化出一张人脸来,咆哮道:“竟敢伤我灵禽,死。” 随着声音响在几人心中。 站立之处,四面树木藤蔓,突然间就像是活了过来,卷起重重罡风,如同万蛇出动,轰隆隆破风急啸围拢而来。 在一股莫名气机引动之下,这些植物不但活了过来,而且,竟然硬如钢筋,有无穷巨力。 一里方圆,元气如同漩涡,被引动吸纳,化为攻击的源力。 “靠近一点。” 陈平轻喝一声,眼中金光微闪,腰间黑龙剑弹射出鞘,错步环身一斩。 围着四人身周,就有一轮金色剑环,闪了闪,斩了出去。 “哗……” 数百株树木,以及无数枯草藤蔓,同时化为粉末,被这一剑摧毁元力,斩去生机。 陈平身体一颤,半边身体微微发麻,长吸一口气,血液沸腾翻滚,才缓了过来。 “好厉害的手段。” 他发现,刚刚隔空交了一手,这万木齐扑的时候,就如整片天地,都在疯狂的排扑自己,碾压自己。 若非剑罡同流,锋锐无匹,自身又力量奇强,要挡住这一招,恐怕还没这么轻松。 换了姜无极在场,很可能第一时间,就被碾成了碎片。 半空之中,虚幻人脸已然消散,金雕也早就化为一道金光,尖唳着逃远了,快得根本就追不上。 弓箭也够不着。 四人齐齐转头望去,就发现,那金雕胸口破开的伤处,已然渐渐合拢。 竟然又活了过来。 “这人是谁?好厉害的手段。”韩小茹看了一眼天空,深吸一口气,又看了看四周一片木屑残草,惊叹道。 她心大,虽然突如其来的经历了一场危机,却也一点也不惧怕。 “天巫教万物有灵的手段,这个时间段,如果老夫猜得没错,应该是天巫教三大神师之一的杜兰神师。” “竟然是他?这样说来,金雕很可能就是他麾下灵宠,我看这金雕的实力,竟然,竟然……” 说到这里,韩无伤都不太好意思说下去了。 杜兰神师听闻有可能是天榜中人,也就是说,是合一境后期巅峰层次的高手。 这人成名不知道有多少年了,风云榜也不敢登出,只能靠着江湖人物口口相传,他的实力强到自己望尘莫及倒也罢了,毕竟是老前辈吗? 但是,其人麾下一只鸟,竟然比自己还要强上不少,动不动就牵引数十丈天地元气,融身天地之间,这还让人怎么活? “没错,此鸟也是合一境,而且,身上还有天巫教的护持手段,不太好杀。” 陈平眉毛微挑,招了招手,就把小青鸟唤了过来。 他想问问,到底是怎么惹来这只金雕的,是不是北面奔狼骑有了什么动静? 按理来说,天门关与兴庆府相隔两千余里,又隔着三府之地,就算是再怎么一路势如破竹,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杀到跟前。 可是,对方的鸟都到了,人还会远吗? 一念及此,陈平心里不由得多出一分急迫感来。 …… 求月票。 第一百八十五章 八门金锁,上兵伐谋 事情再急迫,也得一件件的去做。 陈平遥望长空,强行把北周胡骑压境的压迫感抛诸脑后。 胡人铁骑虽然精锐,天巫教高手或许很强,终归还需要一段时间,才会打到兴庆府。 料想杜兰神师这等成名许多年的老前辈,又是地位尊崇,当不至于像个寻常杀手一般,前来搞一些刺杀的勾当。 自己还有一点时间应对。 “此时的当务之急,是崔家。这才是燃眉之急,若是过不了这一关,想得再长远,也没有意义。” 心里默默的盘算了一下,陈平洒然一笑,“走,天色不早了,出了这片山林,我们就得仔细一些了。 若是让崔家大军提前察觉不对,让崔虎臣提前躲入军中,想要杀他就基本上不可能了。 几人跨身上马,马蹄轻抬,出了山坳。 目标,当然是前方被金雕冲击之后,死伤惨重的商队。 商队的情况此时很是不妙。 此时已经停了下来,马车全都围拢,组成了一个圆阵,嘶喊之声,远远传来。 他们倒不是防着陈平几人,而是因为遇到了强盗马匪。 如今天下不靖, 一般人,孤单行走野外,很不安全,因此,会组成商队,再延请护卫镖行,一路小心通行。 没有武力护持,行走野外,就是把脑袋拎在手上,完全是自寻死路。 别说行商了,能不能走到目的地,都要看沿路的匪寇会不会心慈手软。 “应该是先前金雕的攻击,商队死伤太多,因此露了怯,被一旁盯着的马匪看穿了底细。” 韩无伤只是看了一眼,就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那些荒原上的盗匪,就如鬣狗一般,时不时的游荡在侧,杀不胜杀,剿不胜剿。 因为,他们本来就是那些活不下去的乱军和流民组成的队伍,一旦见了血腥之后,早就抛除了人性,只懂得杀戮抢掠,无恶不作。 这种人,这了今天,没有明天,全都有着惨痛的过去,也把惨痛带给别人。 与其称之为人,不如称之为行尸走肉,活着的幽灵更合适一些。 此时见着商队武力低微,哪里还忍得住,当下呼啸一声,红着眼睛,疯狂冲上。 见人就杀,见女人就抢。 如同恶鬼一样。 “咱们还过去吗?” 韩小茹看了看身上的孺裙,手掌已经搭在了硕大的木盒之上,能听到盒中阔剑嗡嗡轻鸣,显然是心中动了杀机。 她虽然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天真纯善的女孩,也经历了战阵磨练,手里有着无数血腥,此时看着,却仍然有些不忍。 有心想要出手,却也担心是不是暴露了什么,破坏掉自家师弟的伪装混入香谷县的计划。 “当然要过去,没见着倒也罢了,见着了,哪有坐视不管的道理。师祖、师伯,这些匪寇就交给你们了,只需一流身手就可以。” 他已经看穿了对面商队护卫首领,以及流寇贼头的实力,只不过二流层次而已。 有一流身手,对付他们易如反掌,也不会泄漏本门出身。 随意出招,都可以斩杀干净了。 “放心,若是这一点小事也做不好,我等也没脸与你一起行动。” 韩无伤自嘲说了一句,当下打马疾冲,当先一人一剑,就冲入匪寇群中。 孙允没有说话,用行动表明,自己的做法。 一柄长剑随着马匹冲击,如同落叶飘零,随意冲过,匪寇如同草木一般被割落大片。 匪首手持利斧,狂吼厉啸着一斧劈开护卫首领的大刀,劈落他的左肩,眼见得就要冲过护卫,大开杀戒,却不防身边一骑冲了过来,杀气森冷。 他只来得及举起大斧挡在胸前,眉心就中了一剑。 吭都没有吭上一身,跌落马下。 接下来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三百余匪寇被杀了两百余人,余下二三十人哭爹叫娘,恐惧的打马狂逃。 孙允与韩无伤也不去追。 杀这些流寇,他们没什么开心,也没什么不开心,见着就杀了,逃也也懒得去追。 世道就是这样,偌大天下,四处刀兵,恶人如麻,今天是人,明天就是鬼。 杀,是杀不干净的。 除非有着一个庞大的政权,制定了规则,才能把所有人心里的那股恶意束缚起来,这种乱象才能终止。 “多谢两位大侠相救,在下望城彭氏商行彭广福,还未请教……” 一个胖乎乎的员外打扮中年人,连滚带爬,从草丛里赶到跟前,连连作揖,满脸堆笑,说话的时候,还不忘整理一番身上穿着的绫罗。 “某家姓李,名号就不说了,此行就为护送本家公子、小姐前往香谷,听闻香谷芳草之中的精品,颇有益体安神之妙,特来求取一些。路遇不平,拔刀相助,用不着谢。” 韩无伤紧了紧头上斗笠,不想露出他那标志性的大光头。 魁梧身形,倒是把一个侠士护卫,扮演得维妙维肖,实际上,他也不用扮。 他站在那里,就是一员猛将。 豪气干云,任谁看了都心生敬重。 时逢乱世,贼寇如鬼,乱兵如魔,却也颇多江湖豪杰之士,四处行走,斩杀恶人。 世界从来是复杂的,人心也各有不同。 每个人都在奉行自己的道路。 韩无伤扮演的就是这么一个人。 而孙允则是扮做一个万言不如一默的老仆人,一身本事,多做少说。 韩无伤说了两句之后,就与孙允护着随后赶上来的陈平和韩小茹就要离开。 “好一对钟灵琉秀的兄妹。” 彭广福笑得更灿烂了,心想这肯定是哪个大家族出身的公子小姐,人家越是不想表明身份,越是证明身份高贵。 若是能攀上一点交情,日后很可能就会多出一条后路。 说不定,还是机缘。 就不说以后的事情,眼前自家商队护卫损失惨重,此地离着香谷县还有一段路程,路上也不算安靖…… “巧了,彭某此行,也是前往香谷,贵人如果不嫌弃,不如一同上路,听某说一说香谷风情。 再不济,贵人也可上得马车,容得彭某招待一二,以谢大恩。” 看得出来,这彭广福虽然是商人打扮,却是言谈文雅,颇知恩义。 陈平点了点头,笑道:“如此,就叨扰彭兄了。” 前路不远,不用问,不但有着崔氏大军营盘驻地,也肯定会有盘查之人,若是混入商队之中,进入香谷县,就不会太过引人注意。 对彭广福这种识途老马,又惯用钱财打点的熟客,那些兵丁估计只会意思意思,随意看看就放行。 …… 飘香阁,往日里就是城内达官贵人最爱前来消遣所在。 门外人流如炽,最显繁华。 可是,今日却是不同,此处香谷县最热闹的地段,一点也不热闹。 不但不热闹,而且,还显得十分肃杀。 行人远避,兵甲森严。 原因无他,今日香谷县令崔伯远设宴招待崔家老太爷崔虎臣。 老祖宗领大军过境,到了自家地盘之上,那自然就跟回了家一样,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还不全部献上。 崔伯远虽然不太理解,老祖宗这都出门打仗了,为何还会一路拖拖拉拉缓缓前行,并且,逢城进城,洗沐宴乐。 虽然说,在崔家大军面前,兴庆府完人不值一提。 但是,兵者,死生之地也。 打仗打成了儿戏一般,就让人惊掉大牙。 不过,崔伯远心里有再多的想法,也不会表现出来。 他只是尽自家一切所能,要把老祖宗招待得妥妥贴贴。 这不,还不到天黑,全城但凡有点姿色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全都邀请了过来饮宴。当然,还少不了一些文人士子,书香之士。 老祖宗虽然武功通神,高深难测,但是,他生平酷爱文事,尤擅书画,更喜歌舞。 只要多一些年轻人谈诗论文,多一些美人在旁弹琴吹箫,翩翩起舞,他就会兴致高涨。 若非如此性情,也不至于九十多岁了,老祖宗还娶了两房小妾,生了两个小祖宗出来。 “接着奏乐,接着舞。” 白须白发红光满面的崔虎臣,看起来不像九十三岁,忽略他的满头白发的话,说他是四十三岁也有人信。 他此时端起酒盅一饮而尽,细细闻了闻杯中那芳草异香,只觉满口生津,哈哈大笑道:“尔等无需愁眉苦脸,老夫何尝不知道打仗是要死人的,领军期间,饮宴歌舞乃是大忌…… 尔等都懂的道理,老夫从朝堂到疆场,一生久历风波,哪可能不懂这一点?” 他环视四周,摇了摇头,目光又看向堂中歌舞,说话声音虽然响,却是离奇的并没有传得很远。 声音只是离开身体三丈远,再也传不出去。 显然,在他的身周,有一种隐形而又真实存在的真气场域封锁着一切。 崔家众人所说的话,自然也不会传出去。 那些远远凑趣的文人士子,以及歌舞美人,一句都听不到。 “伯玉,你来说说,为何老夫如此作为?给这些小崽子们说道说道。” 崔伯玉与崔伯文号称崔氏二虎。 看起来年纪只有三十来岁,一脸温润如玉,却也是年近半百,突破大宗师合一境,已有三年。 他练的是崔家种玉功,一双手练得如同神兵利器,看上去比天下最好的玉石还要白净细腻。 此时端着酒杯,却是笑得温和:“老祖宗所行自有深意,孙儿不敢揣摸,若是说错了,还请老祖宗恕罪。” “唉……玉儿伱还是这般谦逊,不爱出风头,若是伯文也如你这般性子,当不至于身死在陈贼刀下。” 崔虎臣叹息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深沉杀机。 一时之间,三丈之内,冷如寒冰入骨,所有崔家子弟,只觉食欲全消,打了个寒颤。 香谷县令崔伯远武道修为不高,年纪一大把,只是修到奇经开三脉,此时差点就冻得血液成冰,牙齿都打起磕来。 “哼……” 崔虎臣瞄了他一眼,又望了望围坐身侧的七八个后辈,尤其是看到崔伯玉面色如常,连眉毛都没动一下的沉静表情,面色好看了一些,笑道:“继续说。” “孙儿那就献丑了。” 崔伯玉恭敬一礼,缓缓说道:“我曾仔细分析过陈平此人生平,尤其是他崛起经历,发现了一点蹊跷之处。” 不待有人追问。 崔伯玉自顾自又道:“此人性情方面,也没什么好说的,侠肝义胆,义薄云天之类的,可以说是表象,真也罢,假也罢,无关紧要。最紧要的,就是他的运数,简直是旺得不太寻常。 这一路赴来,陈平此贼以一介乞丐之身开始,以微薄武力起势,斗七色堂,斗长河帮,战北周胡人,又与我崔家作对,算得上是步步艰险。 换做他人,恐怕都死过十几次了,可他偏偏就没死,反而越打越强,更是得了沧龙印,夺了兴庆府。 前不久,听说他还斩了姜无极,悍然突破合一境,成为大宗师,并且,击败东王公麾下数万大军,麾下势力狂涨,就跟顽笑一般。” 说到这里,崔伯玉停了停,崔家众人也不再说话,全都若有所思。 耳边的丝竹管弦之音,似乎也渐渐远去,不再入耳入心。 所有人都看向崔伯玉,想知道他还查出了什么东西。 以前没有深想,这时再来听一听陈平的往事,就发现,那人果然不简单,无论是实力还是际遇,都仿佛是奇迹一般。 没人是傻子,遇到这种奇迹一般崛起的人物,要么就一棍打死,要么就使劲拉拢。 否则,一个不慎,对方就爬到自己头上去了。 偏偏,崔家已然与此人对上,因此,就只有一条路可走。 “那就是,尽早斩杀,迟恐不及。” 历朝历代,一些传闻之中,都有极少数人,号称天命所钟,人生就像是开了挂一般的,处处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与这种人为敌,就算是实力比他要强许多,打着打着,说不定,就会不知不觉之间栽了跟头,作为他人的踏脚石。 换在争夺天下的路途上。 总有着一些天才绝艳之辈,一不小心,就成了为王先驱,开道鸣锣,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崔家万万不想走到这一步。 看着陈平有了这种苗头,当然不可能任由他发展。 总得想个方法,置他于十死无生的绝地。 崔伯玉的声音幽幽响起,温润如玉的神情也变得微微冷肃。 “此人不但际遇非常,极难杀死,更是悟性非凡至极,听闻他在担任宣武卫都尉一职之前,从未接触过兵事。 只是过了短短月余时间,小战了几场,竟然就在沅溪城外,悟得军阵八方运阵之要。 麾下兵马如臂使指,威力奇强,以至于东木军四灵八将其中三人,都在他的手下全无反抗之力。” “以弱胜强不可怕,怕的是,这人不知什么时候,又来个临阵突破,全无止境。 老祖宗兵法虽然厉害,兵力也比兴庆府要强上数倍,但若说在战阵之上,与此人对上,却也不敢说就能一定完胜。” 崔伯玉语气稍缓,声调越发低沉,向着崔虎臣躬身一礼,以示冒犯了老祖宗。 “若是此人带领数万大军布阵交锋,打着打着,就突破了阵法四境,那这仗还能不能打?” “不可能……” “岂会出现如此荒谬之事?” “陈贼再强,与老祖宗正面对上,也是十死无生,他难道还能比北周胡人更强不成?” “一时侥幸,岂能次次侥幸?” 听得崔伯玉这样说,崔家众位后辈全都炸开了锅。 唯有崔虎臣,轻轻捋着胡须,一言不发,眉宇间,竟然隐藏着丝丝担忧。 “行了,我知道,你等不愿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但凡事不怕一万,就所一个万一。 陈平此贼着实有些邪性,因此,老夫亲领大军,一步三停,制造出无匹的压力,偏偏又不寻他决战……” “于是,陈贼必然忍不住,当思破局良方,他一贯顺风顺水,自恃武道高深,必然会犯过而走险,选择一条捷径。” 崔伯玉接话道:“自古交兵,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乃是以弱胜强不二良方,如此手段,比什么都好使。 因此,老祖宗故作大意奢行,逢城必进,饮宴作乐,就是想要给他一个机会,制造一个假像,让他以为,只要出手,就能必胜。 如此,也好过与老祖宗战阵交锋,打一场明显败局以定的正面决战。” “殊不知,老祖宗最强的,却偏偏不是大军对阵…… 而那八门金锁阵,如果有八位先天心意相通,布下阵法,就能达到四层,就算是天榜中人闯阵,也很可能会被困在其中,折戟沉沙。” 崔伯玉说到这里,猛然抬头,看向自家老祖崔虎臣的目光,全是崇拜。 这一计算计幽微之处,千转百回,因人而变,因事用谋。 就算是对方明明知道,也会忍不住踏入陷阱之中。 八位先天长老,以八门金锁之势,守在飘香阁,聚散如意。 更是能以此杀阵,运转天地枢机…… 有此阵相助,以崔虎臣的实力,就算是遇到了合一境后期巅峰,也不是不可拼上一拼。 区区刚突破先天不久的后起之秀,一旦陷入阵中,自是十死无生。 就算他能逢凶化吉,临场突破…… 再怎么破,也不能一连突破几次,天地之间总还得讲一点规则。 如此一来,此战无忧。 正所谓,上兵伐谋。 一至如斯。 …… 求月票。 第一百八十六章 将计就计,以力压人 “只要那陈贼自恃勇武,踏入香谷县,就是他的死期。” 崔伯玉冷然说道。 阵法这东西,威力是很巨大,但操练艰难,移动不易,在江湖拼杀之中,一般很难让人中招。 普遍是用在两军交锋之时。 但是,凡事也有例外,若是有人主动踏入,那又是另外一种情况。 只要有人居中主持,缠住来袭之人,众人合力,发挥出修为叠加的效果,再利用阵法之功,以天地之力运转“生死晦明八卦金锁”,就可长久锁死对手。 “行啦,尔等自行消遣,且莫作态,泄漏此事。” 崔虎臣笑而不语,轻轻摆了摆手。 对于小儿辈的崇敬,他自是受用得很。 但事情还是得交待下去,飘香园很大,有亭台假山,水榭回廊,都聚在一起,也未免太过显眼,崔家众人自寻乐趣,这个陷阱方才显得真实。 “就等你来了,今日不来,明日大军再次启程,去了望城,大军布阵,就再也没有这般好的刺杀良机了。” 崔虎臣默默想着,双眼定定看着歌舞,却是心神守内,调匀气息,心思并没有放在歌舞之上。 “有刺客。” 猛然间,就有人大声呼喊起来。 外围传来一片惨呼厮杀之声。 香谷县内前来赴宴的达官贵人、名流士子,立即就乱成一团,那些饮宴游园的夫人小姐,此时也是尖声惊呼。 此时,宴会刚刚开始不久,窗外斜阳晚照,霞光如血。 众人远远望去,就看到三道金光,是真的掀起了血浪。 一人在东,一人在西,一人在东。 全都金光闪闪,剑势大开大合,呼啸掠过。 而在他们的剑光之下,五百铁甲护卫,就如纸糊的一般,被那纵横交错的金色剑气撕裂,摧毁。 “混元宗?” “陈平来了。” 崔家众人一看三人威势,立即明白来人是谁。 果然,老祖宗算无遗策,算到了对方定然会兵行险招,做此搏浪一击之事。 可是,算是算中了,对方行事,却不按计划出手。 不来刺杀主将。 偏偏去杀小兵,杀护卫,这就有些不好理解。 尤其是,那位崔家深恶痛绝的小陈贼,却偏偏没有现身,自然也不可能踏入阵法陷阱之中。 来袭三人,他们甚至都还认识。 一人头上牛山霍霍,半根毛也无,身形魁梧如山,足足身高九尺有余,一剑当先,如熊似虎,金身光焰腾起三尺,所过之处,亭台崩裂,甲碎人飞,这显然就是韩无伤。 另外一人,身形修长,身外金光同样闪亮,他的打法又自不同,身形飘忽如仙,节奏变化极快,时而慢如蜗牛,时而快若雷霆,看看在东,剑落之时,又到了西面,招法百变。 当然是混元宗前掌门孙允。 这两人攻击虽猛,出手摧枯拉朽,转瞬之间就斩杀数十带甲护卫,但是,他们两人加起来,也没有第三人那般吸引人注意。 韩小茹身着仕女长裙,身材窈窕火辣,面容却是娇憨秀美,杀起人来,却是有如海潮汹涌。 手中混元剑式剑光重重叠叠,步步进击,前方挡路者,无论是兵甲将士,还是亭台楼阁,在她的剑光之下,全都化为齑粉。 虽然她的混元金身修为境界,还比不上自家父亲和师祖,出手气势却是还要浩大不少,尤其是半扇门板粗的阔剑,与她那婀娜身姿形成极大反差,就算是杀人突袭,也让人看得忍不住暗暗称奇。 甚至,还有些不知死活的公子哥儿,看得眼睛都移不开。 园内宾客恐惧尖嚎,崔虎臣却是纹丝不动。 他身旁呈八卦方位坐着的崔家八位长老也没有动。 就连温润如玉的崔伯玉也没有动。 只是静静的看着那些带甲护卫一点点减少。 心想,外围甲兵都清除得差不多了,应该要杀进来了? 事实上,他们又失望了。 紧接着,第二波来袭的,并不是那三位先天强手杀到庭前,而是一波箭雨。 飘香园前门牌坊处,突然就出现一个人影。 一人一弓,竟是射出了漫天箭雨。 箭矢咻咻厉啸着,像是长了眼睛一般。 每一箭又重又沉。 跟随崔虎臣一同前来的赴宴的崔家子弟,无论躲得再隐蔽,逃得再快,都逃不过箭矢点名。 县令崔伯远,抽出手中长剑,疯狂挥舞,也只是挡了三箭,就被第四支利箭射中,箭矢从咽喉穿入,一缕极寒冷意猛然炸裂开来,脑袋如同冰球一般,被炸了出去,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而在他的身后,儿子崔望曦甚至连哭都没哭声来,看着往日里威风凛凛,没什么事情难得倒的父亲,成为了无头尸体,只是张大嘴傻站着,被一支利箭咻的一声,从脑袋一侧穿过,整个人被射得飞了起来。 落地摔成两半。 “用落日神箭前来杀一些喽啰,简直是牛刀杀鸡。” 陈平眼神淡漠。 箭矢离弦的同时,他也看到了中庭主位上的崔虎臣崔家老爷子。 这位端坐堂中,八风不动。 甚至,就连带来香谷县护卫的崔家精锐私军,基本上损失殆尽,他的眼眉都没有跳一下。 香谷县的名流士子,以及崔家儿孙,都被陈平一箭一箭干掉,他也没什么伤心的样子。 只是面沉如水, 一双眼睛望向陈平,没什么太多情绪。 …… 陈平心中冷笑。 他有些时候喜欢冒险,喜欢毕其功于一役,剑走偏锋。 行事风格,看起来就有些不太谨慎。 实际上,陈平自己心里知道,自己每一次出击,无一不是有着十足把握才动手。 露三分,藏七分。 时时刻刻保持内心谨慎,生怕阴沟里翻了般。 就如他明明知道,如今玉京城中,“小姨”魏伏波被擒,有着生死之险。 从各方探听得来的消息,似乎这个身体的娘亲,很可能也处于危境之中。 按理来说,无论是从哪方面来看,他都有必要往京城走上一遭,看看是否有着援救的机会。 事实上,他根本就没动弹,甚至,没表现出一丁点担忧气愤急躁。 这当然不是真的。 而是,明明见着危险,明明做不到的事情,偏偏要肉包子打狗,自行入得虎穴,非智者所为。 崔虎臣领军前来,大战之前,偏偏做出一些有失常理的事情,而且,消息还传了出去。 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崔老太爷一边领兵打仗,一边饮酒宴乐。 生怕别人不来刺杀? 事出反常必有妖。 陈平知道,其中有着蹊跷,多半是个陷阱,但他还是来了。 一方面是因为实力大进,有着八九成的把握,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个机会实在是太好了。 也许,对方不忌惮他古怪的临阵突破,会认为这是天命所归。 但是,陈平自己知道,自己并非如此。 他根本就没有什么临阵突破的资本,也没有天命眷顾。 真的硬拼军阵,很大可能会输。 合一境大宗师境界,与先天层次,最大的不同就是精神可以融入天地之间,与天地合一。 气机笼罩一片场域,元气就是自己的眼睛。 所以,有句话说得好,大宗师不可偷袭。 偷袭没用。 只要有厉害的人物,进入合一境大宗师的感应范围,就算是傻子也基本上能反应过来。 这一点,陈平在自己身上,在姜无极身上,已经证实过了。 所以,他不但知道,此地有着两位崔家合一境大宗师,还知道,崔虎臣身边那些不太起眼的几个老头,全是先天高手。 这么多高手,各自分据八处位置端坐,有什么打算,陈平又不是傻子,当然看得清楚。 你知道我要杀你。 伱知道我知道你知道我要杀你。 所以,双方用的其实是阳谋。 就看谁的信心足。 陈平信心是很足。 但他从来不失警慎。 就算是有着八九分的把握,可以打破对方的八门金锁阵,也不会一步闯进去。 “敌人想做的,偏偏就不让他如愿。” “小心方能驶得万年船。” “天下很大,能人异士层出不穷,我哪里敢小看一位上马可统军,下马可治民,文武双全的厉害宰相,所以,有些手段就不能不用一下了。” “阵法是死的,人是活的。” 陈平心里暗暗想着,一边真气传音师祖师伯和韩小茹几人放手大杀护卫甲兵,一边不紧不慢的挨个点名,杀一些崔家后辈。 这些人没什么用处,本来就可杀可不杀。 但是,这些人又很有用处。 因为,他们之中,有很大一部分公子哥儿,是围坐八方的先天长老的嫡亲后辈。 甚至,有几位,就是八大长老的亲生孙子孙女。 “摆出一副蜘蛛精的样子,布网罗雀,小看谁呢?只要你们能够眼睁睁的看着儿孙就这么被我斩杀干净,一动不动,那我就干脆认输,揭过此战,另想他法与你再战一场。” 陈平的意思很明显。 他决不踏入中庭半步。 “你不出来,我杀完人就走了。” 当一支冷箭,拖着长长尾焰,呼啸着要刺入一个粉面油头的十六岁书生胸口之时,坐在崔虎臣西北位“休门”位置的崔珐终于忍不住了。 崔珐是崔家六房出身,幼时因母家势弱,被崔家族内苛待,从小性格就很偏激…… 后来年岁稍大,受不了崔家森严的嫡庶尊卑规矩,因此,一怒之下不再期望崔家资源,单人独剑去了江湖闯荡。 这位也算是天资不凡,短短二十年时间,闯出了很大威名,也在江湖上有了生死兄弟,红颜知己,四十岁那年,他突破了先天境界,更是得了主脉延请,加入荣勋堂,自此扬眉吐气,人生至此也算是圆满。 早年的一些怨气,随着时日迁延,渐渐的也不再记挂。 但唯一不圆满的是,自家儿子体弱多病,自宝贝孙儿崔承嗣出世不久,就撒手人寰。 孙儿呢,却也是继承了儿子的体魄,练不了武,还时常生病,有人说,这宝贝孙子活不过二十岁。 因此,崔珐最想要的就是早早的给孙子找一个媳妇,生下一个男娃出来,继承了他这一房的血脉。 对这个孙儿,怎么说呢,崔珐可谓是又疼又爱,平日里珍惜得跟珍宝似的。 这一次,跟随老太爷布阵,准备伏杀崔家大敌。 他十成心思之中,倒是有着八成心思,放在这个宝贝孙儿的身上。 生怕他磕着碰着了。 磕着碰着倒是没有,而且,还颇有收获。 孙儿虽然体弱,却是重得俊秀,又身为崔家长老的亲孙子,自有不凡地位。 在园子之中闲逛之时,还接了几位大家闺秀的手帕儿,互相之间都有着一些意思。 崔珐感应到这些,老怀大慰,还趁着饮酒之时,悄悄的抹了一把辛酸泪。 “可是,在这种情况下,明明就要看到孙儿娶亲,要看到他生下麟儿,竟然有人想要杀死他,这怎么可以?” 当陈一箭夺命,箭矢化为流光射到崔承嗣胸前,崔珐再也坐不住了。 他身形一晃,就离座掠空,手中长剑如同闪电般,刺到崔承嗣身边…… 这一剑,牵引元气,有电芒闪烁,普通人只看到光芒闪过,连剑身也看不到。 更是意在剑先,抢前拦截,一剑把陈平射出的利箭斩断,震得稀碎。 崔珐年轻时那会,最是钟爱快剑,集各家之长,创出一门闪电剑法,出剑比同境界的先天高手自然是要快上许多。 再加上他后来习得崔家招牌剑法问天剑术,更是深得不失先手之精要。 此时热血冲顶,一意出手,自问天下没人能在他的眼前,抢先杀死自家孙儿。 事实上,也的确没有杀死。 耳中却是响起数声暴喝,“不可!” “快回来。” 这声音响如雷震,是同为荣勋堂长老的崔家一些老兄弟在喝斥。 当然,最是震人心魄的,还是崔家老祖宗崔虎臣怒极狂吼。 崔珐心下暗叫不好,百忙之中,揪着自家孙儿崔承嗣的衣领,就要退回去。 突然,就感觉到四面空气变得如同凝胶,整片天空塌陷了下来,自己就如同被压入万丈深海,怎么都喘不过气来。 “大宗师,极意幻神,锁空术。” 崔珐心中狂震,眼前发黑。 他当然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 但凡达到大宗师合一境之后,就能掌控身周数十丈天地元气,布下剑意武意,一般情况下,面对合一境之下的对手,很可能,单凭元气牵引,合一剑势,引天地气机就可能压垮对手。 崔珐单人突出,冲出阵势救人,陈平心灵之中隐隐感觉到这一刻,如同云破月来。 一时天空海阔。 那种隐隐存在的心悸感,突然就消失不见。 哪里还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自己种种谋算,终于破开此局,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要杀得这位先天,眼前就是一片光明。 以天心为我心,明月当空。 身形如瞬移一般,就到了崔珐身前十丈远处,空气化为凝胶,锁固四周空间。 同一时间,在数声怒喝声中,他已然出剑。 这一剑,筋骨血髓同时发力,剑锋出鞘嗡鸣,震荡耳膜,仿佛一重又一重空间破裂又再次重组。 一道黑芒闪过,吸纳四周明光,象是整片空间坠入最深沉黑夜。 明明什么也看不见,却让人心里升起阴阳分晓,四季分明的感觉。 黑光一闪而逝。 等到众人视线再次恢复,就看到崔珐面上闪过一丝恐惧,手中抓着的亲孙儿崔承嗣缓缓跌落,落地成灰。 下一刻,他的身躯噗的一声,就化为一片血雨,向着四面八方溅射,洒落一片昏红。 更远处,另一个崔家先天长老,哗的一声就分成两半。 与他同时分开的还有整个飘香园中庭阁楼,剑光绵延远处,切开两条街道,屋宇尽皆破开一条长长豁口。 南北相望,天光通透。 一时之间,惊呼之声响成一片。 没人注意到,两道光影向着两方飞跌。 一人手中长剑折断,虎口滴血,正是崔伯玉。 此人眼中全是惊骇。 显然,他先前已经发现不对,在崔珐窜出的同时,陈平出剑,他也出剑抢先拦截。 可是,没拦住。 另一人手中长剑倒是没断,却是止不住身形,接连撞破了三堵高墙,两棵大树,悬停半空,嘴角溢血,面沉如水看来。 正是崔虎臣。 这位崔家老祖宗,此时也没了先前淡定从容,面色悍见的微带凶厉,冷哼道:“好狡猾的小子,心灵竟然如此敏锐,诡计百出,难怪给你成了气候,占了兴庆府。” “崔老太爷过奖。” 陈平展颜笑道:“世人都说,老先生乃是世之虎臣,文才武功,莫不是天下上上之选,小子斗胆,哪敢踏入老先生的阵法之中。 要杀人,先破阵,不知,这八门金锁阵法少了两人之后,你还能不能锁得住我?” “同为合一中期,老夫比你先入二十八年,你就这么肯定,自己一定能赢?” 崔虎臣面色一变,身形轻盈落在断垣之上,手中长剑,吞吐三尺白芒,身后出现一头巨大白虎虚影,似在无声嘶吼,满堂风起。 刚刚救人拦截,逼得自己不得不以强对强,以力相搏,以至于吃了一点小亏。 不得不说,对方神力的确是惊人。 简直不太像是一个人,而像是一头洪荒凶兽。 但是,剑法这东西,并不仅仅是力大会赢。 他就不相信,自己数十年精研的剑术、剑意、剑势,会输给一个后生小辈。 布下阵法,只是为了万无一失而已。 就算是没有阵法,自己的问天剑域,白虎裂天剑气,难道,就杀不得人? …… 求月票。 第一百八十七章 倾情一剑,惊天赌约 “慢着。” 陈平一剑出手,气机浩大如天,锋芒乍现之时,立斩两员崔家老牌先天。 更是在崔家两位大宗师抢前攻击救人之时,力量如狂浪般一浪更比一浪高。 他也没用别的招数,这一剑就是实打实的以力胜人,十余万斤的力量,就连他自己也估量不清,这身力气到底强到什么地步了。 只有身前空气波纹以及绵延半里的剑压,可以昭示着此剑的不可阻挡。 不但破了崔虎臣的八门金锁阵法,更是打掉了崔虎臣和崔伯玉的不败信心。 此时的崔伯玉剑断吐血,全身骨头还在不停的颤抖,只觉得五内如焚,一身战力十去其三。 可以说,无论事前他看得再准,再怎么高估对手,此时,仍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心中不可遏止的就升起种种挫败感来。 崔虎臣时年九十三岁,一生经历太多风波,倒不至于被陈平一剑打灭信心,不过,正因为他活得久,就越是能感受到生命的美好,也越是不想死。 见着大敌当前,升起搏命之心的同时,内心深处,又升起些许叹息。 ‘这世上总有着种种妖孽之人,往往不能以常理推断,明明有些事情都算得好好的,从哪方面来看,优势都在自己这方。 可是,偏偏有些人总能化不可能为可能,一不小心,就落到了如此田地。’ 这一仗当然能打,打完了呢? 崔虎臣隐隐约约的就有了些不妙的感觉。 “你还有何说辞,莫非是想要求饶。陈平,你屡次与我崔家作对,杀我不少族人,今日一战,当决出河西霸主,有什么本事,就尽管使出来。” 心中各种负面情绪此起彼仗,崔虎臣只是心念微动,就已然压了下去。 合一境大宗师,不但能感受到天地自然之韵,更是能掌控自身,见性而明心。 能看到自己的短处,也能看见敌人的长处,却不萦于怀。 此时静心凝神,气机震荡间,一股波纹向着四面八方覆盖,每一丝元气,每一分变数,一切都在心中。 这就是问天剑域,问天,问人,问己。 三问之后,世间再无秘密,对手无论出什么奇招,用什么绝技,他都能抢先一步,抢战上风。 永不失,先手。 随着剑域浩浩荡荡覆盖数十丈方圆,崔家众人身上兵器同时嗡鸣,一股众志成诚的杀伐之气,悄悄然就浮现场中,压得孙允和韩无伤几人,连连后退,只觉锋芒在目,危机临头,站都有些站不稳当了。 倒是韩小茹,这大姑娘很是有些不服气。 她就站在原地,就如痴傻了一般,眉宇之间,眼神深处,有着倔强和痛苦,承受着心灵深处千刀万剐的痛楚,却寸步不退。 ‘不,我不能退,不能让师弟一个人应对,若是连站在他的身边的资格都没有,以后还谈什么并肩对敌?’ 韩小茹的想法很简单,简单到近乎单纯幼稚,她完全没想过,心灵被碾压,自己修为不济,实力不够,此时已然头昏眼花,呼吸无力,就算是站在原地,又有什么用处? 她只是单纯的想要站在那里而已。 陈平细细感受着这股剑域气场,感受着其中那近乎于窥见一切的锋锐和冰冷,暗暗赞叹了一声,老牌合一境,毕竟对于天地自然之力的掌控,还在自己之上。 要是比剑势剑域,不得不说,自己已然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但是,双方胜与败,有时候,并不只看某一方面的擅长而已,自己也不是没有底牌。 看看崔虎臣气势蓄积到巅峰,心灵深处,已经有洪浪滔天,四周狂风渐起,围着数十丈方圆旋绕,渐渐的就化为切割的无双利刃,他突然出声道:“崔老先生且慢动手,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此战败落,崔家精锐先天一扫而空,十万大军一朝尽丧。待我挥军直扑河西郡,族长崔琳可挡得住大军清洗? 千年世家,锦绣华族,就因崔老先生一念之差,从此成为过往。数十年后,再也不会有人记得,在江南大地上,还曾经有个河西崔,逢年过节,祭祖之时,也不再有人能记得崔家列祖列宗。” 陈平语气虽然平淡,话里意思却是情真意切,他不但没有放出个人剑域来,更不曾鼓荡气血,与疯狂积蓄气势的崔虎臣争夺先手,反而像是久未见面的至交老友一般,侃侃而谈。 似乎一切都是在为你好。 他这种说辞如果是在先前未曾出手之前,一旦这般说话,定然会被人嗤之以鼻,现在再来说起,却是格外的有分量。 这是打出来的威风。 甚至,崔家被夷灭全族,千年荣耀雨打风吹去的情景,不知不觉就出现在所有人的心里。 有些修为尚浅者,忍不住就悲从中来,双眼泪流。 “危言耸听,蛊惑人心,须知,是胜是败,不是靠嘴巴说出来的,而是要靠手中剑,麾下兵……” 崔虎臣没有出手,心中怒意复起,眼看着下一刻就是雷霆万钧的攻击,陈平又说话了。 “并不是不用打,陈某只是惋惜老先生如此才华,崔家如此实力,不能上阵抗胡,反而死在某之手里,全无半点意义。 要不这样,老先生与这位崔家二虎之一的伯玉兄一同出手,只要能接某三剑,这次就算你赢,陈某头颅在此,尽可取去,兴庆府也尽归崔家,如何?” 崔虎臣闻言气息一滞。 只接三剑,就可全胜,并不用拼死拼活? 他眼中全是不信,心情却是没有什么起伏,只是问道:“若是老夫败了呢?” “若是陈某侥幸胜过一手,三剑之内败得崔老先生与伯玉兄,不如,就让河西崔加入我大将军府,助我扫平江南,力抗北周。” 陈平也不管他信还是不信,反正,这眼前六个先天境,两个大宗师,再加上崔家留守老巢的至少有那么一个合一境大宗师,两三个先天长老,这一大票高手,比起自己兴庆府势力,还要强上许多。 更别说,一个千年世家,其中那隐伏在暗中的潜势力和财力,绝非自己这个两辈子都没有接触过真正高层的泥腿子出身普通人所能想象得到。 上辈子东奔西跑的,有时听说过,这个首富,那个首富。 但你再富的首富,能抵得上一个大城的财富吗,土地资源,矿产、人力等等,随便划出一块城区,就是一个巨大的天文数字般财富。 如眼前,崔家就占据了一郡一府,五县八城。 全都是膏腴之地。 还能养兵养马,私军达到十万有余。 与其说是一个家族,不如说这是国中之国。 富到这个地步,已经不单单是财富那么简单了,最重要的还是战争资源与人力资源。 如果是换做他时,陈平当然想过,就此一口把崔家的资源全都吞掉,但是,先前杜兰神师所派出的金雕就提醒了他。 有些事情,已然迫在眉睫。 这一次,并没有那么多时间,让自己来推翻一切,又重新创造一切。 等到自己花费两三年的时间,把崔家这份资源和财富彻底消化掉,整顿一切,得到抗衡北周的力量,站到天下棋手的台面上来,恐怕,黄花菜早就凉了。 推翻一切是一条路。 兼容并蓄,潜移默化也是一条路。 对这个世界来说,其实也没有太多区别,只不过,是一步到位,还是分几步走的态度问题。 只要建立良好的秩序,能保证麾下生民有饭吃有衣穿,有些事情,能缓一点,就缓一点。 否则,这还没学会走,就想着跑,天下皆敌不可怕,怕的是,让真正的敌人笑到最后,又笑得长久,让一统江南,驱逐北周的时间无限延长 只要收伏河西崔,立时就可与十万奔狼骑站到同一起跑线上。 再无需如现在这般,身处悬崖边上,随时可能万劫不复。 人的一生,不是不可以弄险,但不必要处处弄险。 过了最艰难的起步骑,后面总得越走越顺才好。 至于崔家是不是以后会尾大不掉,不听使唤,那也不会,只要他们上阵杀敌,给钱给人,其他一切都好。 等到混元宗这些长老和弟子全都成长起来,自己拉出去,就是数十个大宗师,数百上千个先天境。 再来十个崔家也不够看。 种种念头,在陈平的心头一一掠过。 只花了三个眨眼时间。 从斩杀到收伏计划,也只是临时转念而已。 主要是,陈平完全没想到,崔家有这么多高手。 都杀了多可惜,化为己用,才能越打越强。 “想要一口吞下我崔家,后生仔,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崔虎臣突然就笑了。 剑拔弩张的气氛倒是也缓和了一些。 对方这位年轻人,不管是骗,还是偷袭,至少,站在那里,全不防备的姿态,就能让人感受到诚意和大气。 依稀间,他仿佛看到的并不是什么一方虎将,一世人杰。 反倒是看到了一头气吞万里,吞云吐雾的龙。 真龙。 而且,对方竟然在杀了崔家这么多人之后,还提出赌约来,不说这分气度,单是论面皮,就是一顶一的厚。 世人常说,面厚者必心黑。 如果不依他言,这一战若真的输了,可能崔家真的会被断了苗裔,再无翻身机会。 就算是只有一丝可能,也不能赌。 所以,这个赌约是很好的提议。 赢了当然更好,输了,也不过就是让崔家换个主子,虽然眼前这位年轻人,起步实在太晚,所占据的地域也不太好,更是出身卑贱,时机已晚。 但若是得了崔家鼎力相助,再加上他成长的奇异速度,也未尝没有一丝可能。 “赌了,就依阁下此言,赢者通吃一切,输者输掉身家性命,一战定分晓。” 崔虎臣沉声道。 “老祖宗。” 四面响起一片惊呼。 尤其是崔家那些先天高手,以及死里逃生,惊魂未定的那些崔家后辈们,此时面上神情全都不可思议。 唯有崔伯玉,眼神深处全是痛苦。 他比谁都明白,老祖宗答应这个赌约,心中的难受和憋屈。 什么时候,一个千年世家,要与一个崛起不过数月之久的年轻武者,赌一赌生死 甚至,还把崔氏一族千年族运,都给押了上去。 只能说,这是一种无奈。 不如此,很可能就是族毁人亡的下场。 他只是想着,给族内众人,留下一丝生机。 “崔老先生不愧为文韬武略,宰相之才,果然为天下俊杰。”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 陈平此言倒不是讥讽。 而是真心诚意的佩服。 因为,他知道,对方这一声答应,失去的也许是千年家声,救下的却是满族性命。 如果他不答应。 陈平今日已然破了阵法,当思斩杀对方老祖宗,两位大宗师,一个也逃不掉。至于剩下的先天高手,当然为了铲除后患,要斩尽杀绝。 既然清除了对方的高手,那么,这数万大军当然也要收罗麾下,为了得到崔家底蕴和财富,河西郡两府八城,也必然要夺到手里,再斩草除根,把崔家连根拔起。 当然,这只是一种处理方式。 非如此不能安稳。 但是,崔虎臣,就给出了另外一种可能。 “来,就让我看看,十三世家,真正的底蕴在哪里?” 话已说尽,唯有一战而已。 陈平再不压制自身气息。 这时候所有的藏拙、低调与谦逊,都是对千年世家的不尊重。 唯有以最强的姿态降临,把无敌的影像生生刻入所有人的心里,才能保证长治久安,让对方终生不敢反叛,尽心尽力,辅佐自己。 他一放开身上所有气机。 身体之中,就像点燃了三十六尊太阳,一股精气狼烟,直冲天空,搅动漫空繁星,整片南城街区,全都嗡嗡震鸣起来。 地面碎石疯狂跳动,身周狂风厉啸,天空风云万变,乌云乱转,被撕扯得破碎消散。 七尺剑罡震荡虚空,四面八方空气中最细微的粒子,都被斩切碾压破碎,生出细细电芒,化为雷龙在他身周疯狂缠绕。 “这……“ 崔家众人,甚至是香谷县城所有上层人士,此时见着陈平身周异像,一声惊呼卡在喉咙深处,怎么也叫不出来。 先前看着还是个人,如今再看去,再用人类来形容,就有些不太合适。 那么生命本身的磅礴精气,宛如食物链最顶端的妖兽一般,气机扩散,沉甸甸的压在所有人的心头。 让人一颗心宛如沉入最深沉的海底,连血液都好像是冻僵了。 身体发麻,动弹不得。 震慑,这就是赤果果的震慑,生命的高位压制低位。 “真罡琉璃身,这才是真正的不败金身。” 孙允早就没了当初的稳重,此时激动得胡须都疯狂颤抖。 想当初五代祖师纵横天下那会,也不过如此。 就算是此时的陈平修为仍然稍稍有些不足,但是,这种无双气魄,强横气血,却是足以扫平一切,镇压一切。 韩无伤长长叹了一口气。 又起起当初,自己在深山野地那会,还有些看不上这位弟子。 后来的事实证明,自己的眼光,不但比不上自家女儿,就连自家媳妇也比不上。 能为混元宗收下这么一个弟子。 也不知是烧了多少炷高香,拜了多少次道尊才求来的福缘。 五代祖师有着各种奇缘机遇,得到了许多天材地宝,才与四十三岁那年突破大宗师,五十二岁那年问鼎天榜第一。 这已经是数百年难见的天才绝艳之士。 可是,与眼前的这位弟子,这位还差几个月才到十八岁的年轻弟子比起来,就不知要差到哪里去了。 试想,才十八岁就达到如此地步。 要达到合一境巅峰,问鼎天榜第一,又需要多少年,是五年,还是三年,或者是一年。 韩无伤完全不敢多想。 他怕越是多想,越是觉得自己甚是无用,这辈子简直就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八年的开馆求道,也只不过是笑话一场。 反倒是韩小茹,眼里闪动着炫光,看得眼睛都不眨,完全没有一点的负面情绪。 除了震撼和高兴,她完全没有别的想法。 …… “崔老先生,请接我一剑。” 陈平向来行事谨慎,做人做事,喜欢藏七分露三分。 就算是知道这一次刺杀崔虎臣,事关重大。 想要破掉对方的八门金锁阵,也没有拿出全部本事来。 悍然出剑,也只是用出自身完美极意境界的剑法,以及十五六万斤的真龙巨力。 并没有用出最强的底牌手段,剑罡同流。 就算是如此,他仍然一剑斩杀两位先天后期高手,逼退两位大宗师,气势一时无两。 此时真的全力出剑,全身血罡之力,融入剑气之中,化为剑罡。 一剑斩出,就如神龙出世。 黑剑再也不黑,爆闪出炽阳当空般万丈金光,人剑一体,闪了闪就化为一条张牙舞爪,身上金鳞的游走金龙。 而那龙形剑光四周。 却是生出千万道密密麻麻的幽蓝电芒,无数闷雷响在众人心里。 嗡嗡声震得心脏狂跳,耳中也听不见任何其他声音。 金龙舞空之际。 崔虎臣费尽心思,布下的问天剑域,轰然破开。 如同一个七彩闪光的肥皂泡一般,只是溅开丝丝元气。 剑在意先的永不失先手,的确是做到了。 在陈平出招之前,他已然化为一道森寒剑芒,抢先杀到。 却只是破开几片龙鳞,然后,被这道金龙般的剑光所淹没。 崔虎臣还能挣扎一会,崔伯玉就更加显得有些无助。 他只是被这道金龙剑光掀起的余波,就已吹得倒飞三十丈,撞碎三栋屋宇,疯狂吐血。 这还是陈平的主攻方向不在他身上的缘故。 否则,早就被这道剑光,直接斩得爆成漫天血雾。 剑光掀起的震荡雷音,摧毁一切拦路物件,假山亭台、屏风游廊,在这道恢宏金光之下,全都如同幻影般,化为轻烟消散。 崔虎臣剑光万变,爆射出万道白光,空间都被划出道道黑红细痕来,被这金龙剑光一绞,连剑气,带剑身,全都化为粉末。 锋锐气机,破开一切,快到极处,重到极处。 让人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只感觉对方这道剑光还没到,心灵早已中剑。 灵魂和肉身全都有如风中轻烛,随时就将熄灭。 呼…… 剑光一顿。 金龙淡去,一人一剑重现众人眼前,剑锋指在崔虎臣眉心处,一点殷红鲜血落下。 噗…… 鲜珠溅落地面。 崔虎臣面如死灰。 四面八方飞起的石块树木哗哗声往下掉。 剑停风息。 “我输了。” 崔虎臣长叹一声,仿佛老了十岁。 心中既是庆幸,又是伤感。 这一次,输掉的不只是他个人,而是整个崔家。 先前的豪情壮志,百倍信心,此时想来,分外可笑。 …… 求月票。 第一百八十八章 青木长生,临山事发 元贞十六年。 五月初五。 榴花红胜火,绿杨带雨垂。 陈平没有守在大将军府,也不耐烦细看批复那些繁重的案牍文件。 而是一个人孤身盘坐在离着兴庆府城北面十里之遥的石头岭上。 看江水滔滔,观天地自然。 是的。 他此时并没有挥舞黑龙剑勤练剑术和体魄,而是在静坐行气。 真罡琉璃身的修为达到熟练境界之后,再进一步达到精通境,需要消耗劫运点512点,他现在还差了不少。 想要靠着七星汇聚牵引星元之力练体,缓缓的测窍定窍,磨开接下来的36个隐窍,达到开七十二窍的水平,需要的时间,太过长久。 单纯磨开一两个窍穴,对实力的提升,其实算不得太多。 因此,这时候,他就把精力转移到“青木长生功”上面来。 练气功法,一直以来,陈平都没有认真修练过。 不是他看不上炼气道路。 而是因为人的精力有限,以往他的悟性也不足以让他快速修练。 与平常武人一般,贯通一道道经脉,再破开一个个瓶颈,花费无数时间和精力。 就算是炼气修为达到了大宗师合一境,比别的大宗师也没有什么优势,战力方面,最多持平,没太大意义。 反而是在体魄修练方面,由于身体之内,有一种莫名其妙提升的“力量天赋”,可以随着境界的增长,无止境的提升力量。 修练体魄之后,同境界的情况下,比起同样炼体修行者,如韩无伤、韩小茹等人,在战力上面,也要强上数倍。 这一切,就是那至今仍然没发现隐踪的所谓“真龙血”的原因。 陈平深知这一点,所以,他当然不想放过这个优势,就想把混元金身法一直修到顶点。 把自己的独特优势发挥到最大。 但是,问题就来了。 混元宗功法的确是很好用。 也的确是天下最顶级的炼体修行法,曾经出过天榜第一的高手。 但是,却也有一点不好。 因为混元宗开山祖师,开创了山门之后,过了没多少年,就离开了混元山,不知所踪。 所以,这门功法,到了真罡琉璃身层次,就已经修到了顶点。 至于,再高一个层次的修行法门,混元宗是没有的,不但没有这方面的典籍记载,就连只言片语都没有留下。 据孙允说,当初混元宗五代祖师,最后的真罡琉璃身圆满之后,就已经找不到前行道路。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疯了一般的强行想要以量变化为质变,强行化为星光琉璃体,结果,心灵修为不济,导致心魔大起,倒行逆施。 无路难,开路更难。 陈平虽然还没有修练到这个境界,但是,他迟早也得走到开路这一步。 神武境界到底是什么样的风景,要怎么突破,此时的他别说修练,连个方向也没有。 居安必思危。 因此,在劫运点暂且不够的情况下。炼体方式不能进步,他就想着把自己的炼气修为也提上来。 到时候,就算练体无路可走,至少,也能在炼气方面先走出一条路来。 或许,站到另一个高度层次上,再来回望炼体方面,能从中找到方向,看到前路,再强行趟出一条道路。 他有信心,比五代祖师做得更好,看到更高层次的风景。 陈平叹了一口气,看向属性面板。 [春秋蚕(二转)] [天赋:溯源夺运、蜕茧重生] [根骨:12(人中龙凤)] [悟性:14(千古绝世)] [劫运:458(破境)] [福缘:32(改命)] [功法:徒手搏杀体术(圆满)、七星步(圆满)、燕回蝶舞(圆满)、混元功(真罡琉璃身:熟练(开36窍小周天)、剑罡同流(极意、通灵),三阳焚心功(圆满)]青木长生功(圆满) [炼体:六阶(合一境中期)] [炼气:六阶(合一境前期)] …… 半个月的修行,收获很大。 陈平发现一处捷径,那就是随着悟性再次提升之后,自己吸纳天地元气,转化为内气、真气的速度,就如长鲸吸海一般,快得有些令人不敢置信。 尤其是,在炼体方面,自己已然突破了合一境,种种感悟,也可以用在练气方面。 比如,极意、通灵的层次,精神境界方面的领悟,并不会随着道路的改变,从而降低作用。 凭借着这种境界,陈平以七天时间,突破至先天后期巅峰,再以八天时间的修行,突破至大宗师合一境。 到了这时,他炼气方面的修行速度才再次开始放缓,也许是积累已然耗尽。 “就算如此,我的战力也增强了许多,等于在原本的炼体合一境中期的情况下,再叠加一位合一境气修的修为。 多出来的炼气修为,可以用出许多气修的手段,出手更加巧妙多变,让人防不胜防。” 他心念一动。 身周石头山岭之上,就长出草枝藤蔓,山风吹过,四面八方,开出姹紫嫣红的鲜花。 鲜花从盛开到枯萎,短短时间之内,就走过了一生。 “枯荣变化,生死轮转。” 陈平看着花开花谢,心灵之中全是感动。 随着视线所及,天地元气化为细雨,蒙蒙胧胧的飘酒落下,四周又是一片繁花似锦。 他长长吸了一口气,手中黑龙剑陡然出鞘,挽出剑花,切在手背之上。 一道锋锐凛冽至极的剑光斩落…… 咣…… 火星四溅。 直至陈平加到六成力量,剑罡合流的元力生出锯齿震荡,才切开皮肤,斩出一道血口来。 金红色的鲜血,刚刚流出,洒落空中,就如有着生命一般,争先恐后的向伤口处钻了进去。 陈平甚至能隐约听到,那无数血珠在狂呼在呐喊。 “回去,回去,要死了,要死了……” 当然,这是错觉。 其实是达到合一境大宗师境界,他修出来的极意、通灵,让身体的每一根毛发,每一滴血液,都生出了灵性来。 当初以剑罡同流,斩出那道金龙剑光也是同样的道理。 剑光通灵,有了灵性之后,随着心意转变形状,不但有形,而且有神,威力增加不知多少。 血液回流,伤口生出细小肉芽来,缓缓的开始合拢。 如果放着不管,用不了一时三刻,就会长好,甚至不留一点疤痕。 这就是他如今身体的强大恢复力。 就算是受了伤,只要不是把大脑打碎,把心脏打成齑粉。 一般的伤势,就算是身体内脏上面,穿透十七八个孔洞,也最多是一天时间,就会彻底长好,没有什么后遗症。 由于血液会自主回流,肉身会凭着记忆恢复生长。 元气都不会有多少伤损。 按理来说,如此体魄,如此恢复速度,陈平已经应该很满意了。 他却仍然有些摇头。 如果是一般的情况下,这种恢复速度,倒是足够了。 但就怕处于极端情况之下。 敌人不给自己恢复的时间。 不能在战斗之中,随时恢复完全战力,总是有些不美。 这时就需要用到青木长生功了。 他心念微动。 四周天地元气汇聚,化为一青绿色真气,绿莹莹的辉光出现在伤口之上,只是几个眨眼,伤口就已经长好,甚至,随着心意一动,伤口处,还长出一朵小小白花,随风摇曳。 陈平哈哈轻笑一声,随口一吹,白花化为无数星星点点的光芒消散。 修练到了此处,无论是力量、速度和防御,以及恢复力,都达到一个自己所能企级的颠峰境界。 修练至此,也可以告一段落了。 转头望去,就看到韩小茹满脸震惊,艳羡至极的目光。 “好美。” 对于美好的景色,漂亮的衣服,就算是性格有些大咧咧的女孩子,仍然是女孩子,仍然没有丝毫抵抗力。 “你喜欢啊?等会回去,就给你的卧房里面开满鲜花。” 陈平哈哈笑道。 当然很美。 这青木长生功,论实战能力,在合一境大宗师层次之中,算不得顶尖。 这一点,从姜无极当初的表现,就能看得出来。 他基本上就没有什么一锤定音的厉害手段,也就是说,他没有绝招杀招。 打持久战,或许很有一手,暗算别人也很厉害,但是,若是遇到爆发力奇强的硬茬子,他就捉襟见肘,很是狼狈。 但在陈平看来。 这门功法,或许有着种种缺陷,在辅助能力方面,却是一等一的好用。 如果用上辈子的游戏术语来说,这其实是个奶妈职业。 这道真气,不但可以给自己治伤,还能给别人治伤。 只要不是当场就死,长生真气就可以救回来。 而且,不惜工本的灌输之下,还能给人固本培元,延长寿元。 这对于那些修练天赋不够,偏偏又病痛缠身的普通人来说,精通青木长生真气的合一境大宗师,简直无异于活神仙。 东木军能够在短短三年时间之内,就占据广大地盘,拥兵三十万,要说没有青木长生功的功劳,陈平说什么也是不肯相信的。 “那敢情好。” 韩小茹欢喜得眼睛都冒小星星了,看着这满谷鲜花,笑道:“真要是房里开满了鲜花,小吃货还不得把眼睛给瞪出来啊?还说是什么仙子呢,整天神神叨叨的,说话也太不吉利,我就不惯着她。” “她又怎么得罪你了?” 陈平哑然失笑。 要说那小吃货,不对,南海紫竹林的方清竹仙子主仆二人,自从在她手里得了沧龙印之后,好像就赖上了自己,整天在翠湖居吃吃喝喝的,除了吃就是睡,养猪都没有这么舒服。 偏偏这两人还不见胖。 身材照样保持得特别好,不知道的人,一看那身段,那气质,保准把她当成天仙一般的看待。 这一点,韩小茹那是羡慕得口水都流出来了。 事实上,陈平知道,韩大妞对自己的身材太过火爆一事,心底最深处,其实是有些微微自卑的。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得到的总是嫌弃,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反正是这个意思了。 对于身形如弱柳扶风,飘飘欲仙的女子,韩小茹天生就有着敌意。 如果只是身材的比较倒也罢了。 偏偏,那位方清竹仙子的实力也是吹气球一般的疯涨。 韩小茹提升够快了。 从刚刚上得混元山时的后天银身境中期,到香谷县城之中时,已经达到先天中期,如今半个月过去了,她的修为还没停下狂涨的步伐,已然混元金身大成。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的修为提升了一个大境界,再加一个小阶段。 任谁听说,都得张口结舌,不敢置信。 但是,方清竹的提升速度一点也没比她慢,含金量,甚至比她还高。就这么吃吃喝喝的,每天睡上六个时辰,不到太阳晒屁股绝对不肯起身。结果呢,这位竟然悄悄然的就突破了合一境大宗师,找谁说理去。 她的修为境界,此时还在孙允和韩无伤之上了。 孙允与韩无伤当日血拼一场之后,或许是心灵受到震撼,或许是历练打开心结。 双双突破到混元金身圆满境界。 当然,要达到合一境大宗师境界,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 需要悟性,需要机缘,也需要一些积累。 或许三个月,或许五个月,或许一年两年。 反正,这两位如今是陈平麾下最强的实力,也可以说是得上,是自己的基本盘。 当然,在陈平看来,韩小茹的天赋根骨,可能还远在她父亲和师祖之上,有可能后来居上,提前一些时间,踏入大宗师境界。 星元灌体与三阳焚心道种的组合就有这么霸道与不可思议。 但是,那方清竹仙子,又凭什么修行这么快。 陈平都有些不理解。 同样是海外三仙岛。 自家“小姨”魏伏波的修行就没有这么快,十六年前就是先天境界,十六年后仍然是先天后期巅峰,她怎么就没有突破进入大宗师? 还有一点,陈平也有些不明白。 方清竹拿着沧龙印到处跑,修为实力也不够,基本上没有一个人敢对她不敬,敢抢她的东西,只是远远看着,拍她的马屁。 可是,伏波岛出身的魏伏波,却是四处被人追杀。 最后,还被人所擒,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去了。 “东海伏波岛”就这么没有牌面? 难不成,其中还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脑海中转着一些念头,陈平眼神聚焦,才想起韩小茹刚刚说的话:“方仙子又说了什么神神叨叨的话了?” “哼,她说什么趁着有这么好的东家,好吃好喝的先享受着,等到大难临头,众人各奔西东,到时可能想吃一顿好饭都没有机会。这话说得,不晦气吗?” 韩小茹气愤说道。 “大难来临?是指北周胡人吗?也不太像。” 陈平是知道的,在方清竹的心里,其实北周胡人与中原百姓并没有太多区别。 因为,她本身就不是中原人,甚至是不是人都不确定。 听她自己说,是漂在海上,被自家师父捡回去的。 在茫茫南海这上漂着的,你要把她分成什么胡汉,就有些不合时宜了。 所以,她说的大难临头,应该是另一层面的东西。 “你有仔细问过她吗?” “问了,啥也没说?那家伙有时候就爱胡言乱语,想法与我等大不相类,不去管她。倒是崔家,自崔虎臣愿赌服输之后,奇怪的竟然没有出什么变故,不但出钱出粮,还派出精锐兵马,族中高手也尽数加入军中,有些奇怪了。” “这就是千年世家的生存智慧了,要么不下注,要么就下重注。” 陈平似笑非笑的说道。 他当日在香谷县,费尽心思,展露全身解数,压服崔虎臣,以及崔家各位长老,不留一丝余地,就为了今日的结果。 或许在旁人来看,崔家这么大的家族,参于这么大的事情,更是关系到千年族运,就是比一场武,口头上争个输赢,就把整个家族压了上去,未免有些儿戏。 但崔虎臣此人却是难得的一诺千斤重。 赌输了,就直接全力支持,甚至在回去河西郡之后,连连斩杀数百位反对的家族子弟,连长老都斩了两个,可谓是十分决绝。 更离谱的是。 全力支援粮草箭矢,兵甲钱财。 达到什么地步呢? 就算是陈平养二十万兵,他家提供的钱粮,都可以支撑一年有余。 更别说战马和兵甲了,无论放在哪里都是极重要的战略资源,他家不要钱一般的送。 以至于,陈平在短短十天之内,就组建实打实的八万精骑。 带甲步卒十二万人。 至于骑兵为和这么多,与上辈子历史上有些不一样。 陈平以前还不太理解,现在大致上也有些明白了。 一个原因是这个世界的天地元气要浓厚一些,草叶都要肥美一些,养马格外容易。 另一个原因,当然是这方世界的精锐骑兵,都会一手叫做“人马合一”的技能。 但凡没有学会这门技能的骑兵,都不好意思跟人说,自己会骑马打仗。 如此一来,每场大战下来,战马的损失,要比上辈子的历史战场轻上许多。 马匹本来就比人类的气血天生要强大,再以人马合一之术,激发气血,养护体魄,真正的良马,强壮得如同妖兽一般,生命力更是旺盛至极。 北周胡骑会变得如此强大,也是有原因的。 因为,他们的马匹更多,几乎达到人手一马或者双马的地步,打起仗来,占据的优势更不用多说了。 “你过来不是专程为了看花?政务上的事情,也不用找我,有着崔老爷子和原先生处理,也暂时够用了。” “不是政务,而是临山府的事情。” 韩小茹罕见的皱起眉头,忧心忡忡。 想说又不想说的样子。 倒是激起了陈平的好奇心。 …… 求月票。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九章 诸世无常,屠戮之心 “大家都议一议,临山府的事情,到底该如何处置?” 陈平不太习惯端坐高台之上,底下再站着一大票的文臣武将,说话的时候扯着嗓子喊。 因此,每逢重要的事情,他就会把几个“谋士”以及武将叫到一起,围着新打造出来的长形香木大桌,团团而坐。 他坐在长桌的尽头,双手放在桌面之上,闻着原木自然散发出醒脑提神的清香,看上去神情平静,实际上,心里并没有表面上这般平静。 韩小茹从前方信使那里得到消息,匆匆把陈平喊了回来,此时一听,确是悚然听闻。 “文渊、武岩,临山,三府陷落……” “文渊府府尊赵元和城门战死,以身殉国。武岩府尊柳文通自尽身亡,临死之前,杀尽妻妾子女,不愿受辱……临山府府尊腾乐山提前逃到海边……” “三府之地,沦为地狱,青壮多数成为奴隶,日夜推山采石,孩童多数成为苍狼口粮,女人被擒捉,成为,短短十余日时间,三府之地,在天巫药剂的作用之下,听说已然有接近三成妇人怀有身孕。” “约有三十万百姓疯狂南逃,以天门关败军清微秋叶真人和长风真人为首,袁青将军领五千骑一旁护佑,身后追着三万狼骑,由北周可其苏领军……逃难之人,此时快要进入幽山,过一线天断刀峡谷……” 情报汇总之后,原秋面无表情的念了出来,只是听着,陈平就感觉心口血液疯狂乱窜,差点没有拔剑而起。 “啪……” 卓云飞一掌重重拍在长条方桌之上,双眼变得血红,他也是刚刚被叫过来参加军议,前些日子,一直混迹各军之中,对众军士进行思想改造。 改造来改造去的,绘出美的未来图卷,不但让别人相信,首先是得让自己相信。 相信这片土地,在陈大将军的带领之下,人人都能过上好日子,太平盛世就在今朝…… 有些话说得多了,他无比笃定的相信着,未来,一定会实现……听得西北面传回来的消息,差点就吐出一口血来。 一张俊脸涨得通红。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这是腾笼换鸟之策,其心可诛,其行可杀。” 卓云飞幼时跟随父亲,在边境见惯了胡人,只知道那些人或者浓髯高额,身形彪悍如同猛兽,有些人更是眼眸呈金绿色,有些类似兽类,皮肤或是青赤白黑,不一而足,端的是异族风貌。 除了形貌有些不一样之外,其他的语言不通也没什么大不了…… 作为敌人,无非就是战场之上拼个死活,今日你抢我,明日我杀你。 但是,他却从来没想过,一旦对方侵入中原大地之后,再得了城池,竟然会做出如此种种不堪入目之事。 偏偏,竟然还有那么一大批人认为,这批胡人只是来到中原走上一趟,并不会久留。 这哪是不会久留的模样,明明是想掘了中原根基。 “没错,正是腾笼换鸟之策,事前也曾有人提议过,不过,普遍认为此计有伤天和,怕激起血性反抗,因此,北周皇帝宇文穆严辞否决,采取了拉拢之策。 也不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变故,以至于北周奔狼骑竟然换了行事风格。” 原秋面色尴尬,接话说道。 他如今虽然身为三郡三府之地的主政官,专职民生事务,很少参于军略,但怎么说都是算是位高权重。 之所以面色难堪,是因为,不久之前,他还是北周十三皇子麾下头号幕僚,专司出谋画策,并被对方称一声老师的存在。 说白了,他出身有污点。 虽然感念于陈平不计较,矢志粉身以报,每次听到有人说起北周的残暴行径来,他总是会觉得有人在指着鼻子骂自己。 与他同样处境的,还有崔家老太爷崔虎臣。 此时,他作为武将之首,坐在右首第一位,闻言面色一变,长长吸了一口气,连忙道:“此事老夫可能知道一点,前些日子,崔家在京城族人传来信报说,有密宗高人现十丈法身于玉京,与京城姬家高人,靠近南城阵法处硬拼了一手。 当时血雨漫空,有龙吟狮吼,万鬼嚎哭,城墙崩毁半里,南城墙脚下民居,数千亩屋宇变成废墟深坑…… 事后传出来的消息是,北周有人想要夺城,被皇室高人打退,具体情况,却是讳莫如深,比如,来者是谁,皇宫之中出手者又是谁,没人能说得清楚。 但是,依老夫看来,北周那边定然是出动了神武高人,而且,还占了一些上风。或许,姬家皇室在不知不觉中,已然露怯,被人看出,玉京之中,已无底蕴。” 崔虎臣不愧为做过大离元亨年间兵部尚书的高官,对于一些高层的心态,极为了解。 有些时候,人的野心就是一步一步的开始壮大。 人心百变,就不能以一成不变的眼光去看待。 以前的北周,与现在的北周,或许有些不一样了。 比如,山间野地里遇到的独狼,或许开始是试探,尾行……但若是真的看到了破绽,看到了目标的虚弱与不堪一击,它是真的会吃人的。 而北周胡人自然也是如此。 为何在没有攻破玉京的情况下,连中原都没有彻底占下,就急急慌慌的分出一支偏师南下,想要经营南方。 这同样是试探,试探着这片土地,到底可不可以全部占下。 不再是掳掠一场。 “老夫往日里也是目光短浅,还想借助于北周胡人,于南方大地之上,振兴家族,此时想来,也是荒谬。” 崔虎臣叹息一声,面上全是懊恼追悔。 陈平眼神微动。 他知道这是崔虎臣这老狐狸在向自己表态。 是想告诉自己,一旦他崔家真心投靠,就与北周胡人不共戴天,誓死拼杀。 至于他内心之中,是不是这个想法,其实一点也不重要。 因为,陈平本来就知道,在这些大家世族眼里,底层的泥腿子,根本就不算人,只有那些有家资财富,有名望学识的,有武功势力的豪门富户,才是他们眼里的百姓,有资格多看一眼,多拉拢一下。 在座这些人,至少有一半,对于北周胡人的凶残行径,没有太多触动的。 他们的内心,估计还是觉得汉人胡人一个样,就算明知道,胡人想要大肆播撒种子,把一地一国全都化为杂种,进行血脉入侵,也是一样的。 因为,胡人也不是傻子,并不会动这些有着势力,可以拉拢的大家豪族,欺压的,只是泥腿子。 “我只是不明白,三府之地,也算是兵精粮足,又有着城墙作为依靠,看他们一府主官最后结局,也不像是勾结了胡人卖身求荣,为何会败得如此之快?” 陈平有些不理解。 古代打仗,可不象上辈子那样,一个电话打通,就飞快行动了起来。 在这里,人吃马嚼的,后勤方面,烦杂事情特别多,尤其是攻城,那更是需要准备许多东西,等闲攻下一个防务齐备的城池,没有一个月,没有数倍以上的兵力,那是根本就不用想。 三府二十八县,竟然全部都陷落了,要知道,从天门关失守,到如今,也还不到一个月时间。 胡人都是骑兵,再怎么会攻城,再怎么高手众多,也不至于快到如此地步。 就跟前方一马平川一般的,完全没有遇到什么阻挡吗? 银章捕头商震,在几次事件中立场站得很稳,也深得百姓信服,是历年的老捕头。 其人修为也不算低,达到了先天中期境界。 因此,陈平就把搜集情报的事情交托给他。 算是术业有专攻。 并且,还调派了一些高手协助。 在商震的手里,新建立的情报部门“飞羽”,还是做得有声有色的。 此时就把新得到的消息,放在会议上来讲。 商震组织了一下言辞,站起说道: “情报里说得很清楚,三府之地,主战大军在胡人还没来到之前,就全都后撤,离城逃逸。 以至于文渊、武岩二府府尊措手不及,除了以身就死之外,再无他法。 至于临山府,连府尊到领兵将领,望风而逃,把满城百姓抛弃掉了。” “领军大将都是谁?竟然如此无耻胆小。”韩小茹再也忍不住了。 先前她还念着自己是小辈,不想发言,现在听得原秋这般说话,咬得银牙都咯吱响,这种人还配当一个将军吗? 一箭不放,一刀不挥,就这么逃掉了。” “那可就多了,足足二十八将,为首者佟大忠,张明道和方贵,他们三人各领五千余骑,退入海边扎营,与靖海军互为犄角,摆下阵法。” “这二十八将都去了?” “是,全都去了,共有骑卒三万七千,步卒十二万,全是各城精锐。” 商银章眼中神情莫名,果断又道:“以在下浅见,这批将领,以及军马,很可能是靖海王姬长烈提前布下的伏兵,渗透三府之地,不动声色培植亲信。准备等到关键时刻,再行发动。却没想到,还没等他动手,北周胡骑先就到了…… 为了保存实力,不得已之下,就只能召集这批人马,汇聚麾下。” “原来如此。” “靖海王竟然早有不臣之心……此时,定然是想要置身事外,等待良机。” 众人一听就全明白了。 靖海王当年在南方沿海一带,以靖海为号,军威浩大,兵精粮足。 以靖海为名,行海商之实,又是立身于江南膏腴之地,可想而知,他的财富和兵力,到底有多么雄厚。 可是,随着朝廷收宗室兵马,又狠狠的镇压了一番各地实权王爷。 靖海王再怎么不甘不愿,也不得不把兵权交出来,变成一个空头王爷,被朝廷当猪崽一样的养起来。 安享富贵是可以,但是,再有其他的一些什么想法,想都不要想。 这对于一个掌惯了权势,有着诸般野心的王爷来说,无疑是不可接受的。 因此,他很可能暗地里派出亲信,化明为暗,把兵力藏入各府之中。 当北周胡骑入侵之时,他很可能暗地里还开心得很,早早的以靖海为名,带领麾下精锐,去临山靠海之地,扎下营盘,当然就是为了这一日。 众人默默的估算了一下,就发现,靖海王麾下的兵马,一下子就变成了二十多万。 单骑兵,可能都有五万。 这么一支大军,又是掌控在号称最会打仗的南方王爷手上,能发挥出来的战力,一点也不可小视。 陈平甚至怀疑,如果不考虑大宗师的因素,单凭靖海王一家兵力,都可以与北周十万奔狼骑拼个你死我活,还不一定会输。 因为,在传闻之中,这位靖海王,算是天下名将,生平出战,未尝一败。 “他这是想要让出一条路,守在海边扎营,收罗粮秣马匹,静待江南变局平静下来。但是,他哪来的把握,北周胡人不去攻打这二十万兵,只是眼睁睁的看着他躲在身侧蓄势以待?” 陈平那一次去过临山府,并没有见到靖海王姬长烈。 不过,从他麾下的将领行事可以看得出来。 这位肯定是心高气傲之辈。 莫非,他以为自己兵力足,胡人就不敢打他。 “这……” 商震犹豫了一下,看了看陈平的脸色,咬牙说道:“有一个消息,未曾证实真假,但是,三府之地都已经传遍了。” “说!” 陈平面色不变,淡然道。 三府之地都已经凄惨成这个样子,还有什么坏消息可言。 那三十万奔逃南来的百姓,不可不救。 先前所定下的以兴庆府一带,布下大阵,力抗胡骑的计划,看来得改变一下,就是不知这些将领,能不能与奔狼骑正面一拼。 奔狼骑的骑士,骑的可是凶猛至极的大黑狼,比起马匹速度不差半点的同时,本身就是凶猛至极的野兽,骑兵交锋的时候,肯定是要吃亏的。 “听说,这一次,十万奔狼骑南下,北周四皇子宇文昊亲自前来,并且,还下贴求娶靖海王明月小郡主,如今,靖海王聘礼都已经收了。” 商震迟疑说道。 “什么?” 众人霍然大惊。 只见到陈平双手按住桌面的地方,手指突然不受控制的微微轻颤了一下。 香木长桌,就恍如细砂一般,哗的一声,散成一堆。 众将全都站立起来。 “末将愿领一万骑,亲斩宇文昊,救下三十万百姓。” 白梅将梅羽轰然请战,躬身低首。 “末将愿领五千骑,进入三府之地,带回宇文昊的脑袋。” 朱雀将也是高声请令。 “末将愿往……” “末将愿往!” 一时之间,请战之声不绝于耳。 崔虎臣都代表崔家,悍然出列。 俗话说,主辱而臣死。 如今,这南方天下,谁还不知道,陈平当初成名一战,就是在北周十三皇子的追杀之下,千里护送小郡主,历经十余战,从此声名鹊起。 不管他自己如何想法。 世人都会认为,明月小郡主,与那义薄云天的“田七”少侠两人,生死相依,同甘共苦,早就是不分伱我,天造良缘。 并且,在民间,还传出了许多荒诞不经的小故事出来。 尤其是随着陈平实力越来越强,战绩也越来越让人震撼,各地书局小画本,都已经偷偷的开始流传。 这么一种情况下,结果传出北周四皇子求娶明月小郡主。 偏偏那靖海王姬长烈不知怎么回事,竟然还答应了。 这已经不是打脸那么简单。 而是把一顶绿帽子,想要硬生生的戴在陈平的头上。 “都这么激动干什么?没事,坐下,都坐下。” 陈平哈哈笑道,压了压手掌。 他明明在笑,笑得还很温和。 可是,厅中议事之人,就算是韩小茹这位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傻姑娘,此时也感觉到心头沉甸甸的,似乎有一座山,重重压了下来,让人喘不过气。 “崔虎臣。” “老臣在。” 白发老爷子神情一震,连忙拱手应答。 你亲领骑兵三万,步卒十万,布八门金锁阵,封死南下通道,可能做到?” “除非从老臣尸首之上踏过,否则,定不让一个胡人,一头黑狼进入兴庆府地界。” 崔虎臣语气铿锵,这次,却丝毫不迟疑。 他隐隐明白,陈平的意思了。 “师姐,这次有劳你领骑兵一万,步卒三万,守御清江一带,若是东木军来袭,可据城坚守,不可野战。” “师弟……”韩小茹眼神中全是担心。 “听令行事。” “是。” 陈平长吸一口气。 “师伯,师父,兴庆府留守一事,还得多劳你们,商银章多派斥侯细作,仔细探查右京动静,虽然真武王按理来说,不至于让亲者痛仇者快,但是,有姬家姬长烈做法在先,也不能不防着这位玩出一手趁火打劫。” “放心,兴庆府如今上下同心,兵精粮足,就算右京兵马出动,短时间之内,也休想越雷池半步。” 韩无伤目光沉静。 他此时已然混元金身大成,单凭己身之力,就算是遇上了大宗师合一境,也不是不可以拼个十来招。 更何况,混元宗弟子长老,如今全都实力大涨,单是这数十人,足抵数万兵马,若是有人偷城,那简直是自寻死路。 “萧将军、余将军、梅将军,尔等三人,各领五千精骑,随我出征三府之地,此行杀胡为先,攻敌必救,方能救得百姓。” 陈平此言杀气腾腾,眼中似乎浮显尸山血海。 “马革裹尸,不死不休。” 萧童几人沉声领命,眼中火光熊熊。 他们几人出身东木军,跟随着姜元昊造反起家。 但凡造反的,没一个不是被人欺压的普通百姓,把命豁出去,拼一个未来前景的人。 这种人,对穷苦百姓,更有同理心,对北周胡人的残暴行径,也更加痛恨。 听到陈平点他们跟随出战,当然明白,此行什么救人,什么破坏靖海王与北周胡人的暗中约定都是假的,其实,就是奔着杀人而去的。 …… 求月票。 推荐好友一本书,梦回当年,梦幻西游,玩过这游戏的可以去怀旧了。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章 如此舍弃,张网待雀 “王爷,如今三十万流民过境,拓跋兄弟领一万奔狼骑衔尾追杀,百姓死伤极为惨重,我等是否出兵往救?” 凤九拜伏在地,双肩微微颤抖着。 她身为靖海彩衣将,平日里也自傲于这个身份,麾下五千骑兵,一万五千步卒,平叛杀贼,护养黎民,也算得上是威名赫赫。 可是,这段时间,只要他彩衣将凤九走出去,看到的不再是崇敬羡慕的目光,望过来的眼神,多数是仇恨愤怒。 就连自家麾下那些士卒,看向自己的眼神,也少了往日里的倾慕和爱戴,多数人都显得茫然淡漠。 人人心中都有一杆称。 没有说出来,也并不是就承认你所做的事情没有错。 三府之地一朝沦丧,千里糜烂,百姓如陷水火。 可是,靖海王麾下这些将领,不但不去抵挡那些凶残的异族,保护治下生民,反而落井下石,早早的就把精锐兵力抽离,把粮草兵甲携裹,一扫而空。 留下的,自然只是空荡荡的府县,以及在凶狼爪牙下,手无寸铁的嗷嗷百姓。 “凤九,我记得你是我从街上捡回来的,当时,你正在与一只饿疯了一的野狗抢食,若是我去得慢一点,很可能你也成为饿狗嘴中肉食了。” 靖海王软软瘫坐在白虎毡椅之上,懒洋洋的看向跪伏在地的凤九,看她那滚圆挺翘的弧度,眼中有一丝光芒闪烁,语气却变得更恳切了一些。 “今日的苦难,是为了日后美好的将来,你怎么就不明白呢?胡人凶残,孤能不知道吗?但你有没有想过,那些年,孤尽心尽力维护这片土地安宁,保国卫民,四处征伐,曾于一日之间,受十数刀剑之疮,可是……” 说到这里,靖海王声音提高了些,话里多了一些怒意。 “可是,那一年,不但朝廷风起,要削孤的兵权……民间数十万百姓,更是指责孤王早有不臣。 掌兵揽权,是为狼子野心,想要把江南地域变成国中之国,名为王爷,实为反贼。 当初孤领着你上街之时,你还记不记得,还有贱民冲着孤王吐口水。 他们连死也不怕,就想污了孤王的衣服鞋子,你说可笑不可笑?” 凤九沉默了一下,再次泣告,“王爷海量汪涵,当不会记恨于无知百姓,世人无知,很容易就被人煸动起来,看不清王爷的本心所在…… 但如今情势不同,胡人凶残,非我族类,更不把中原百姓当成人来看待,而是当成了肉食,当成猪狗。 物伤其类,我等怎能袖手以观?不好好的打上一仗,这些胡人得寸进尺,江南大地整个沦陷,生民十不存一,王爷也能忍心看到如此惨养吗?” “你不懂,未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只有烈火燎原,打烂朱长寿的铁桶江山,待胡人破了兴庆,占了陪都右京,大离威信尽失,民心思变,这时,他们才会明白,唯有孤王,才是江南之主,才能救得天下?” 姬长烈眼中全是冷笑,身上气息猛然狂涨,一股无形气机,无意中溢散出来,压得凤九动弹不得。 好在,姬长烈也无意在自家麾下女将军身上逞什么威风。 察觉到刚刚展露“大志”之后,心情太过激动,以至于本身修为失了遮掩,长长叹了一口气,又道:“下去,凤九,我一直很看好你的,也想要与你一起看看这如画江山,再给孤一点时间可好? 大离王朝倒行逆施,已是病入膏肓,救是救不了的,为了百姓,唯有打碎一切,再重建一切,一时半会的阵痛,终究是有意义的。 等到江南百姓苦胡人久矣,众志成诚,到那时,才是孤王出手的最佳时机。暂时的舍弃,只为了将来的得到。” 凤九抬起头来,眼中全是茫然。 她已经彻底分不清,这位在自己心中如同天空如同大地一样,甘愿效忠一辈子的恩人,到底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难道,他真的不是为了保存实力,而是为了某个崇高的想法,而把江南这数百万百姓,全都送到虎口之中,任由异族凌虐。 ‘天底下,任凭怎么说,也没有这个道理啊。’ 她张了张嘴,想说的话,还有很多。 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她知道,说了也白说。 “郡主那里?” 她突然又想起一事,心中寒意大起。 刚刚升起的丝丝疑惑,转眼就消失无踪,再看向靖海王姬长烈之时,就有些看不清楚,对方的形像渐渐变得模糊。 连自家宝贝女儿,都能送出去,作为与胡人联姻,以争取时间。 “暂时的舍弃”可是真舍得啊。 凤九心情恍惚,退出临时王府,就看到一个面笼白纱,体态妖娆的女人,领着几个女子,从身边走过。 她知道来人是谁,连忙避在道旁,行了个礼,叫一声“夫人”。 女人没有转头,就像是没有看到凤九一般,冷哼一声,径直往前,进了王府。 “极阴教,顾清霜……” 凤九伫立原地,心中闪过这个名字。 她知道,正是这个女人来了靖海军之中,自家王爷就越来越是不对劲。 也不知道,王爷到底是被此人蛊惑,还是双方有着更密切的合作。 不过,想到归来的靖海王世子姬玄鹤,凤九就不敢再想下去了。 有些事情,由来已久,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也许,自己从来没有了解过那位王爷。 一切的一切,全都只是内心的臆想。 …… “王爷,明月那里还是有些小情绪,很是不待见我这个娘亲啊。刚刚送过去的饭菜,听说都被她给打翻了。” 顾清霜进了王府,身体软得像是一条蛇般,就钻入姬长烈的怀里。 轻声说着一些事情。 她的身后,几个女子全身颤抖着,想逃又不敢。 只是静静站在原地,等待着。 “呵呵,小丫头总是有些小性子的,北周四皇子宇文昊之名,孤也是听说过的,此人听说八岁就能生撕虎豹,十三岁入得先天,十八岁就能力斩三位黄金骑士,如今二十八岁,早就不知强到什么境界,算是难得的佳婿了。 以后就算是胡人退走,宇文昊也不至于苛待了小明月,我这做父亲的,总不会害了她。小孩子暂时有些想不通不去管她,过些日子就好。” “陈平那里?” 顾清霜面上闪过一丝忧色。 那一次,陈平千里送明月,可是流传甚广。 她们这些亲历者,更是明白,明月小郡主一腔芳心早就系在了那陈小子的身上。 如果那小子没甚成就也就罢了,可偏偏他不但占了兴庆府,更是打下清江府,收伏崔家,又得一郡一府八县,钱粮广足,兵精甲坚,短短时日间,就成为一方大势力了。 这种人物岂能小视? 若是让对方知道小明月的处境,那还不得大发雷霆,一怒兴兵啊? 你认为好的,别人不觉得就好。 “别提他了。” 姬长烈闷哼一声,右手重重拍在扶手上,“此子枭狂,狼子野心。早怎么没看出来,他竟然天生反骨呢? 玄歌那孩子虽说长歪了,却也是我姬家血脉,是我姬长烈的儿子,他竟然直接就杀了。崔家也是贱皮子,不但护不住玄歌,更护不住玉音,他家还死了那么多族人,最后,竟然还眼巴巴的辅佐于陈贼,真真是气死我也。” 发了一顿脾气之后,姬长烈目露凶光,若有所思的抬眼望向西南面,神情有些不解。 “你说崔虎臣那老梆子到底图哪桩?孤王几次三番请他出山相助,就是不理会,野心勃勃的,还与北周骚眉搭眼。结果呢,被陈贼打了几棍子,反倒是老实了,听说,最近他把崔家的老本都拿出来了,就为沧龙印择主一事?没听说过他这般迷信啊?” “王爷息怒。崔虎臣等人小视了我等,其实是一件好事,就让他们顶在前面,与北周拼个你死我活。 咱们让开南下要道,又与北周暗地里盟约,如此一来,双方都不会理会咱们,只要胡骑一路南下,与兴庆府,与陪都真武王拼个你死我活,到时候……” 顾清霜见到姬长烈仍然余怒未熄,又再次媚笑道:“玄歌那孩子之死的确是令人痛惜,但咱们也有玄鹤呢?玄鹤身为教内圣子,能得极阴教倾力相助,王爷大业将成,后继也有人,何必再挂怀过往,过去的就过去,日后再报得此仇就也罢了。” “只恨,当初未曾发现陈贼本来面目,没有及早下手诛除,竟是遗留祸根。”姬长烈重重喘了两口气,愤怒之色才稍稍松缓了下来,这时才有心情看向顾清霜身后的三个女子。 就见三女个个桃腮柳眉,体态娇柔,他面上浮现出一丝喜色,再感受气机,面色微沉看向顾清霜。 “怎么只有一个先天,另两个连奇经八脉都没有彻底贯通,你们极阴教就是这般敷衍做事的吗?” “王爷休怒,如今正值大战期间,上好的鼎炉有些不太好找。不过,凡事讲究个细水长流,如今,我教三堂使者,已经四处寻找……江湖上成名的侠女,暂时捉不到,那些初出茅芦行侠仗义的小姑娘,却是在所多有,王爷新得的大欢喜禅功反正只看体质和阴元,并不看重修为境界,想必也是够用的了。 王爷实在是担忧修为功力不足的话,要不,妾身也让您采一采,总得让您满意。” “罢了,将就用一下,带进去,霜儿你就不必了,真的损了修为,有些事情也不太好办,我还得靠你多方张罗呢。” 姬长烈摇了摇头。 领着几个年轻女子走入内堂。 这些人也不知都经历了什么样的手段,明明害怕得全身颤抖,可是,却乖得像是绵羊,一点也不敢反抗。 进了内堂,吩咐婢女带着几个女子下去洗涮,姬长烈早就没了先前的轻佻模样,反而面色阴沉,立在窗前。 静静看着窗外垂柳,双眼微微眯起,看着顾清霜走远。 “同叔,你觉得孤这一步棋到底是走对了,还是走错了?” 随着他这幽幽声音响起,一个身影如同轻烟般,就出现在姬长烈的身后。 来人面白无须,发丝花白,一张脸却是长满了皱纹,显得十分苍老。 这老人来去没有激起半点风声,身体被屋内丝绦拂过,明明站在那里,却没有半点实体。 此人一出现,房内气机就变得冰冷,如同坠入三九寒夜。 “长烈,你现在已经是王爷了,都说过许多次,不用再叫老奴同叔,多少年了,姬长寿当年拼死一搏,得了十六年江山稳固。 你想做什么,尽管放手去做就是了,老奴也说不出什么好的建议来。 总之,无论谁敢动你一根寒毛,都要试试老奴的无常手,总能保你无事。” 姬长烈闻言,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面上显露笑容,笑得纯真柔和,就如当年的那个少年。 “有同叔此言,孤就放心了。这次跟随玄鹤过来的极阴教明玉和玄冰二位长老,不知到底实力如何,会不会有着变数?” “无妨,你虽然只是凭借着密宗送来的大欢喜禅功,突破的合一境,毕竟也算是天下大宗师了,明玉和玄冰两人是比你要强一些,也强不了太多…… 这两位极阴长老名气虽然大,也只不过达到合一境二重通灵而已,连真气化神的精神层次都没有达到,又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老太监同叔轻笑两声,又道:“就算是极阴教主亲来,也不一定能压得下老奴,除非,他在这些年里,已然突破了阳实境界,能化心相为真实。” 说到这里,老太监又轻轻摇头。 心想,如果极阴教教主卫无忌能达到合一阳实境,早就天榜有名,或者直接拉起一支大军。也就不用玩弄一些阴谋诡计,暗戳戳的与各地侯王联手搞事,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实力不济。 反倒是天巫教那杜兰神师,实力虽然未必能比自己强到哪去,却有着六大神使,五头灵宠。 其中达到合一境的,足足有四头之多,各有奇异本事,端的是十分难惹。 且让他称雄一会,暂时不必交锋。 “既如此,孤就放心了。” 姬长烈看着“同叔”的身影直接消散在空气之中,只余下一点点森冷,心中当下大定。 这盘棋,还继续下着,看看谁会笑到最后。 听着水声稍歇。 姬长烈除去身上黄袍,运转禅功,身上如同火烧。 今日,有可口美食,暂且不问世事。 …… “明玉长老,舍妹外嫁的消息,想必已然传入兴庆府,我极阴教一力促成此事,再有长老联合亲自出手,想来定会打消北周的疑心……” 姬玄鹤玄衫玉冠,一派雍容气度,手中折扇收起,嘴角带着讥诮笑容:“倒是我那个妹妹,却还仍然抱有虚幻期待,为了自家亲事抗争。 却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成为诱饵,父王为了大业,又岂能改变主意?” “圣子倒是乐见其成,难道,你也认为王爷的做法真能得逞?与虎谋皮,不要有一天,被虎吞得骨头都不剩。” 明玉长老名字好听,模样却绝不讨喜。 他坐在那里,身上衣袍却是爬满了漆黑虫子,进进出出,密密麻麻,侧耳细听,能听到那些早子滋滋轻响,却是身上黑气升腾,腐蚀空气。 也不知道他的黑袍到底是什么东西做的,竟然没有被腐蚀破烂。 “会不会被吞得骨头都不剩,我倒是不知道,唯一知道的是,陈平这次是不得不出手……一头扎进为他准备的坟墓之中。 他或许以为,是三十万百姓的希望,也许会认为,是小妹的真命天子,却万万想不到,这里,有好多人在等着他呢。” 姬玄鹤说到这里,皱起眉头,手指轻敲桌面,沉吟道:“风云阁那几位汹汹而来,只为杀人,暂且不必理会,天巫教的好手,却是有可能染指沧龙印,两位长老,不管情势如何,待得陈平身死,沧龙印万万不能假手其他人,定然要夺将回来,关系到我教大计,不可轻忽。” “圣子还请放心,教主不日也将南下,我等岂敢轻忽?沧龙印再怎么样,也得给你夺回来。你父王那里,暂时就让他开心开心,不用急着动手。” “那就这样,预祝两位长老此行顺遂,日后若是小王成事,极阴教当为国教,大兴天下。” “那是自然,都是自己人,不帮你,又帮谁呢?” 明玉长老和玄冰长老两人同时一笑,身形闪动着,卷起清风,消失在凉亭之中。 …… 王府后院左厢静室之中,花脸儿(姬明月)满头大汗,醒了过来。 刚刚心融天地,如明月朗照,躲在高大垂柳身后,却是把姬玄鹤与两位长老的说话,听得清清楚楚。 心中已然大急。 她此时哪里还不知道,不但自家娘亲和长风师伯带着数千人已然陷入危机之中。 陈平也已经从兴庆府发兵,前来救援。 而极阴教两位长老,正要赶过去,还有风云阁,天巫教等人,准备围攻。 这三十万百姓,以及家父王答应的亲事,原来就是一个陷阱,图谋的就是七哥那条命。 或许还加上沧龙印。 “不对,我这天心明月剑,早就突破先天,达到心如明月,内外澄澈,这王府上上下下的动静,除了父王所在之地,有着一股浩大气机封锁,不能照彻之外,方圆百丈都可看得清清楚楚…… 而且,以己心为天心,明月当空,既涨修为,又炼心灵,按理来说,越练越是清醒才对。但又为何,这段时间,老是想着睡觉,感觉十分困倦?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这时,姬明月听到脚步声响起。 这是贴身婢女紫砚和墨香送饭菜过来了。 姬明月心里虽然焦急,想要不惊动任何人的出得王府,早早赶去临山府报信……心中一动,又压下这份焦切,定下心来。 有件事,她想看清楚了。 …… 求月票。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一章 虚空照影,明月在天 “退下,我不饿。” 姬明月静静的等着,紫砚和墨香两个丫环进来,看着两人捧着的托盘。 菜式倒是很丰盛,全都是自己爱吃的时令蔬果,竟然还贴心的备了一瓶果酒。 如果是自己没有修成天心明月剑第三重“海上生明月”的境界,可能还发现不了其中不对劲。 更不可能听到许多秘密。 知道,自家那个父王,原来从始至终就没有把自己这个女儿放在心上,幼时的疼爱,也可能只是当做一个很好玩的玩具一样,获取当父亲、有女儿的满足感。 “看似多情,往往无情。” 娘亲偶尔对月呢喃的落寞身影,在姬明月的眼前再次浮现。 “多久没看到娘亲了,自从去了天门关,一直在与胡人拼杀,现如今又陷入了困境这中,很可能已然危险万分,可我……” 姬明月心中思绪万般,渐渐的就心冷如冰,一双眸子也变得微微淡漠。 “郡主,你就不要为难我们了,要是不吃,等会王爷怪罪下来,我等吃罪不起的。” 紫砚和墨香两人听到姬明月不想吃,当下如闻霹雷,连忙跪下求饶。 王府规矩森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本份。 两个婢女就是服侍明月小郡主起居饮食。 不吃还不行。 每日禀报上去,若是让人知道,小郡主今日少吃一顿,王府规矩不会管到小郡的身上,而是会拿婢女仆人撒气。 轻则罚跪饿饭,重则乱棍打死。 这种规矩,姬明月从小在王府长大,当然是十分清楚。 若是以往时候,听到两个婢女这般求告,她肯定心中一软,就不会再为难两人。 乖乖的把饭食酒水吃掉。 就算是自己没有一点胃口也是一样。 可是,她此时已经怀疑,自己每日里困倦万分,时不时的就打瞌睡,什么兴致也提不起来的原因,很可能就是这饭菜之中有着古怪。 哪里还敢放心吃下。 见对面两个婢女哭得梨花带雨,分外可怜。她的心里却是只觉好笑。 “这么低劣的演技,我竟然一点也没怀疑,果然,七哥说得对,白首相知犹按剑,做人做事,当常怀谨慎。你们,毕竟不是从小跟着我的啊。” 姬明月自嘲摇了摇头。 心想自己来到父王身边之后,就感觉安全了,对周边的环境以及恶意,竟一点也没有防备,就算是被人卖了,也只能怪自己傻。 极阴教圣子,也就是自己那位常年在外的二兄,来到临山府大营之后,这里的一切,都仿佛变得十分古怪,如此情况下,还不懂得自保,死了也怨不得谁。 “郡主,明月郡主……” 两个婢女微微有些焦躁,又把托盘凑近一点,差点就要帮她喂饭喂酒了。 “是我那小娘派你们来的,离开,我不想动手。” 姬明月轻轻抚摸着手中的蛇皮青刚剑,这柄剑是逃亡路上,七哥抢来的战利品,见证了当初那落魄和怆惶。 七哥顺手送给了自己,当时却没有派上用场。 王府之中,自然有着更多更好的宝剑,就算是临时王府,钱粮宝物也多不胜数。 可是,姬明月却并没有更换宝剑,而是一直拿着此剑,没人见过她练剑,但她自己知道,有些人有些事已经变了,就连自己也变了。 紫砚神情一怔,侧头打量了一下姬明月,陪笑道:“郡主还是不要让我俩为难,北周四皇子宇文昊少年成名,英雄了得,又有什么不好了。我知道,郡主您还记挂着那陈平,可是,那人卑贱出身,乃幸进之辈,又哪里配得上郡主这般天家血脉……” “哧……” 一道寒风掠过。 紫砚话还没说完,脸色就大变,经脉之中庞大真气轰隆震鸣,身形如同清烟般,向后飞掠。 她的身形只是刚刚腾起,飘退三尺,喉间就已溅射一道血光。 “伱……咯咯!” 紫砚喉间发出咯咯声响,跌倒地上,瘫成了一堆软泥,只觉全身内气倾泄一空,眼前发黑,全身没有一点力气。 她完全想不明白,这位小白兔一般无害的小郡主,怎么敢杀人,又怎么能杀得了人? 姬明月右臂轻颤,剑上血珠缓缓滴落,她冷然看向快要死了的紫砚,认真的说道:“七哥就算有千般不足,万般不好,也不是你一个极阴教的小魔头能够指责的。” 她转头看向已经抽出细剑,如临大敌的墨香,笑道:“你是不是还想着,强行把我打倒,灌药迷昏,然后作为礼物送给北周四皇子,好成全你极阴教的两头下注的谋划?”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墨香早就失了装模作样的心情。 身形一晃,如同雌豹一般扑了过来,细剑刺出幽黑剑网,如暴雨般刺了过来。 剑势刚起,房内就变得冷幽幽的,直让人感觉如坠冰窟,手脚都变得僵冷发木,气血不畅。 “又是一位开奇经八脉的高手,还学了玄霜剑法,想必你在极阴教也不算无名之辈,又何必前来送死呢?” 姬明月只是站在那里,看着眼前剑光霍霍,冷电如霜,她像是没有动弹,那细剑刺来刺去,划破空气,如裂细帛,却偏偏刺不中她。 “这是什么身法?” 墨香连刺十余剑,心里想着就算顾师叔责怪下来,也要先行伤了这位小郡主,再把她制服,摆出十八种姿势出来。 她与紫砚两人,同为极阴教十八真传,甚至,还有资格成为圣女候补,虽然在某种层面上,比不过对方王府郡主的身份,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折辱的。 就算行事出格一点,靖海王知道了,也不会过多责备。 因此,看到紫砚被突然一剑斩杀,墨香就没想过留手,极阴教七大魔门之一,身为极阴教弟子,墨香也没学过怎么留手,只想先划断对方的筋脉,废了对方的武功,再来说其他。 可是,她用出最拿手的本事,极阴教三大顶级剑法之一玄霜剑,连刺十余剑,却根本沾不到对方的一根寒毛。 甚至,连衣服都没挨到。 这怎么可能? “不是身法,是心法,虚空照影,明月在天,我这是镜花水月之术,你的眼睛骗了你的心。” 明月小郡主老老实实的告诉墨香,自己这一招的奥妙所在,然后,缓缓抬剑,一剑刺出。 “啵……” 空气中恍如水瓶炸裂声音响起,银光一闪,绵密如网般的玄青色剑网,如镜面般裂开,炸碎,一点寒芒点在黑香的眉心,血珠乍现…… 黑香脑后一缕血线,如针般射出。 脑袋后仰,双眼发直,直挺挺就倒了下去,砸得红木地板嘭然作声。 “我不想杀人的,但七哥说了,危急关头,留不得手。” 姬明月苦着一张脸,侧着头,不太敢看两个“婢女”死不瞑目的模样,匆匆在自己妆台之上,捡起几颗玉珠,一摞金叶,收进香囊,也不走门,打开窗户,一跃而出。 她的身形刚刚腾起半空,就在落日余晕之中,折射出淡淡光波,变得隐隐约约,看不分明。 在旁人眼里,明月小郡主,就像一阵清风般,卷过后庭,卷过前院,就要脱离王府。 “去找到七哥,告诉他,什么嫁不嫁的,全都不是自己的意思……还有,极阴教暗地设谋,风云阁以及天巫教都开始联手了,局势十分凶险,得多加小心。” 姬明月心里这样想着,身形变幻更急,把天心明月心法运转到了极处,恨不得肋生双翼,一直飞离此处,飞离军营。 自从与陈平分开之后,就发现,自己修练的这门天心明月剑,不知为何,竟然万般契合体质和心灵。 进境之速,简直连她自己都感到微微恐惧。 不但是剑法进境极速,炼气修为数日破一个关卡,十二正经,奇经八脉,破关如同喝水一般。 先天境界的瓶颈,对她来说,也仿佛并不存在。 只是心念一动,就跨了过去。 而且,这四面八方的天地元气,好像就是自家家养的一般,疯狂的向着经脉里面钻。 自动凝实破关,剑意圆满,真气液化,直至感应到明月真形,明悟到虚空照影,明月在天的境界。 姬明月甚至觉得,再给自己一段时间,很可能,他能把这道明月剑意,直接练出灵性来,彻底融入到天地之中,一步踏进大宗师境界。 可惜的是,这个想法没能验证。 自己又终将踏进风雨。 “我这体质肯定有问题,当年娘亲不许我提前练武,看来,不是压制我的修为增长,或许是一种保护,在心灵还没有成长起来之前,不让天心壮大,迷了心智。” 姬明月心灵明澈,此时只是随意想一想,就已然猜到了娘亲的做法到底有着什么深意。 “那么,我的体质到底有着什么问题?” 她眉心月型胎记闪闪生辉,身形却是越奔越快,直欲融入空气之中。 对于这种奇异的现象,她根本就不理解,不过,此时也无需多想,绝不能让人拦下来。 否则,七哥没有防备之下,被人埋伏围攻,很可能凶多吉少。 须得早早前去报信才是。 “什么狗屁北周四皇子,什么极阴教,错过今日,等我修为大进,再来斩掉尔等狗头。” 想到先前听到的一些隐秘。 再思及自己这段时间被控制的经历,姬明月就算是脾气很好,此时也忍不住暗暗发狠。 还没出得营盘,姬明月就听得一声厉叱,“拦住她,不得放郡主离家,否则,婚事被破坏,祸事不远。” 一道紫影腾空飞掠,足尖在屋宇营盘连点,衣袍烈烈,如御风而行般,急速追来。 姬明月的身形若隐若显,逃逸之间能欺骗普通士卒的眼睛,却瞒不过顾清霜的眼睛。 先天武意圆满之后,能做到天人感应。 单凭气机,就可以锁定目标行止。 而姬明月根本就没有学过敛息藏形的一些小技巧,气机勃发,浩浩然如明月当空,哪里遮掩得住。 此时逃起来,就如一个火把照亮夜空,感应得清清楚楚。 顾清霜身为极阴教三大圣女之一,修练的又是鬼魅至极的虚空九幻舞空术,身法变幻草定,快捷无伦,只是在空中连闪,就已追了个首尾相接。 剑光闪动,看看还在远处,眨眼之间,已然笼罩姬明月全身上下,连点三十二处大穴。 “王爷不亲自拿下你那宝贝女儿吗?若是让她逃婚成功,须知北周宇文昊那里不太好交待。若是破了盟约,引来奔狼骑,局势就不太好说了。” 明玉长老和玄冰长老不知何时,已经到了王府门口,站到靖海王姬长烈身旁。 西厢发生变故,死了两个装扮成婢女的极阴教真传弟子,王府中众高手自然全都知道了。 尤其是几位合一境,时时刻刻与天地元气融合在一起,同息共振,只是心神探出,就能从天地气机之中,感悟到事情的发生经过。 这时哪里还不明白,姬明月小郡主,已经搞清楚了己方的谋划,愤起杀人逃离,这是不想如同傀儡木偶一般听人安排,还想着通风报信给那位兴庆府主呢。 这种情况下。 就算是再不舍得下重手,姬长烈也不得不承认一点,那就是姬明月绝对不能放走,联姻一事,绝对不容破坏,哪怕是嫁过去一个痴傻的郡主,一个武功被废,行动不得只能躺着的郡主,也必须得把人送到宇文昊那里。 否则,盟约一破,就算北周胡人胆子再大,再怎么看不上靖海军二十万人,也不得不先行挥军攻打己方营盘。 他们也怕,如果一路南下,与兴庆府大军和右京真武王大军拼杀之时,靖海军从后袭击,阻其归路。 那时,两头围堵,就算奔狼骑再怎么能打,也不一定就能力保全胜。 就算赢了,也会落得一个损失惨重的结局。 “清霜竟然落了下风。” 姬长烈只是看了两眼,就发现,自顾清霜气势汹汹的追出去之后,本来以为她会手到擒来,一两招就可以拿下自家女儿,捉到身边。 结果呢,这位离着合一境只差一步的极阴教三大圣女之一,又修行着顶级绝学虚空九幻的大高手,竟然还打不过自己刚刚练剑不过三月的小姑娘。 ‘这世界到底怎么了?’ 姬长烈一时无语,面色变得十分复杂。 一方是自家勾搭来,还没有厌倦的婆娘,一边是自家女儿,这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出手帮哪个都不太好。 关键问题是,若是自己出手,传出去了,不太好听。 密密麻麻的大军被惊动了,此时正看着呢。 “虚伪。” 玄冰长老一眼就看出了姬长烈的心思。 低不可闻的冷哼一声,也不去管姬长烈脸色十分难看,身形化为一道冰蓝色光影,呼啸而去。 玄冰长老踏入合一境二十年之久,一身修为早就达到真气通灵,正要化出神意来,算是走到合一境第三个层次的大高手。 这种层次的人物,又是极阴教特地前来援助靖海王的力助,说不卖他面子,就不卖他面子。 此时看到顾清霜情况不太妙,玄冰长老干瘦老脸之上,全是冰冷残酷。 还离着数十丈远,一掌拍了过去。 “喀啦啦……” 空气中出现一个巨大淡蓝掌印。 天空结出细细冰棱,有鹅毛大雪飘舞。 竟是全然不顾及身份,也不怕落得个以大欺小的“美名”,直接出手拿人。 “明月,千里。” 姬明月本是被顾清霜虚空九幻剑术围在中间,无数光影刺落,她自一剑剑刺出。 无论顾清霜的剑法如何繁密多变,虚实相生,在她那平平无奇的剑法之下,就如初阳融雪,只要一靠近,剑法就散了,乱了,完全起不到半点作用,也刺不到她的身上。 但凡剑术剑法,不管如何变化,有法就有破。 天心明月,朗照四方,顾清霜的虚空九幻剑法,偏偏最得用的是一个“幻”字,在姬明月的眼中,看得真切无比。 她的眼前呈黑白二色,自然而然的就结出一张张巨网。 网络之中,各个节点或粗或细,只要一一点破,就能破招破剑再破气破意,破得干干净净。 只是交手不到十招,顾清霜已然满头大汗,只觉对方小姑娘随意挥剑,随时都可能刺穿自己的眉心和心脏,险之又险,偏偏还脱身不得。 ‘这是谁在围困谁?’ 她有心想要后退。 又担心自己收剑的一瞬间,就会中剑身死。 此时箭在弦上,骑虎难下。 顾清霜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我追那么快干嘛?’ 她不停的问自己。 ‘她到底是怎么练出这身剑法的,太古怪了。’ 正在危急关头,半空喀啦啦爆响,蓝色掌印轰隆隆压得天空破碎,如山压落。 顾清霜心头一松,抽身狂退。 她知道,这是极阴教护教长老玄冰叟出手了,姬明月练的剑法再怎么古怪,毕竟也没有突破大宗师,面对这天人合一的一击,自然抵挡不住。 “父王。” 面对这恍如天地塌陷般的巨大冰封掌印,姬明月抬眼望去,就看到远处自家父王面无表情的站着。 此时全身血液已然冰凉,思维也开始僵冷,姬明月的心也跟着发凉,身体再也动弹不得,她仿佛听到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眼角有泪珠飘落。 还没落地,就化为冰晶。 “喀嚓……” 姬明月身上刚刚浮上一层蓝色冰霜,眉心突然光辉大亮。 一弯弦月缓缓飘起,融融月色,就算是在斜阳晚照之中,也让人心中发凉。 姬明月身后长发乱舞,气机冲霄而起,在融融月光之下,竟然把那蓝色冰棱隔开挡住。 她眼眸似乎失去焦距,只见眼白,不见眼黑,喃喃自语,“原来是这样,我一直练错了。” 话音一落,她身周气机忽变,突然就融入月色之中,再看不到人影,只看到一弯弦月,月中有影,影中藏剑。 哧…… 剑光微闪。 冰蓝色巨大手掌轰然压落中途,就已化为千百颗蓝色冰晶,四下散落。 月色般剑光全不停留,虚空留痕,呼啸着从顾清霜眉心穿过,带起几点血光。 一道月色划过军营,直落远空,原地落下半片衣襟,月白罗衣,那是姬明月身上所穿。 “清霜。” 玄冰长老一张纸白老脸,此时已经涨得通红。 一个小女娃子,在他眼前突破合一境达到剑法极意层次,硬生生斩杀自己护着的极阴教圣女。 并且,还从容退去。 真真是岂有此理。 “追,她受我一掌,五内凝霜,逃不远的。” 玄冰长老咆哮着,缀着那股月晕气机,闪电追去。 身后明玉长老也是面沉如水,身形腾空。 在他身后,一大片漆黑飞虫组成的虫群嗡嗡鸣叫,化为一朵庞然乌云,呼啸而去。 ………… 求月票。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二章 相逢道左,剑啸龙吟 姬明月割袍断义之后,那一刻,心如死水,冥冥中却契合了明月千古,心灵寂灭之意。 隐隐之中,她仿佛有一种错觉。 自己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轮明月。 无论沧海桑田,世事变迁,就这么高悬天际,无喜无悲,照耀千古。 剑法明澈之间,又生出变化来。 看着躲无可躲,挡无可挡的玄冰手印,在即将把自己彻底冻僵的同时,一剑洞穿,破开手印,并且,当场斩杀极阴教圣女顾清霜。 她的心灵拔高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境界,身体内部的真气却没有第一时间提升起来。 破开玄冰手印,五脏六腑都受到震荡,一股寒意侵入身体,当场就直呼不妙。 脑中转念,姬明月只有一个念头,‘我还没报信,不能死在这里。’ 身形闪动间,拉出一道长长月光,就直扑山林逸去。 目标,西南方向。 冥冥中有一种直觉,就在前方,就在不远处,那里有一个人,正在等着自己。 这种感觉很没来由。 但她就是相信。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玄冰长老脸上直似掉下冰渣子。 让一个随手都可以捏死的后辈女子娃,在自己眼前逞凶,不但杀了本教极其重要的圣女,还生生逃脱,这让他的面色极为难看。 看着姬明月转身狂逃,当下想也不想就追了上去。 眼中凶光连闪。 “这一次,就算是靖海王怨怪,也要把这小女娃抓住,细细凌辱,好好的让她体验下十八种死法。 至于北周四皇子那里,随便在极阴教挑选一个出挑的女弟子冒充郡主就是,反正这盟约只是一块遮羞布,大家心知肚明即可。” 明玉长老狭长双眼微眯,不知为何,他在玄冰长老的面上看到了一丝死气。 他修练玄阴教最阴邪残狠的冥龙经,身上那数千上万只虫子,全是玄冥之气喂养出来的冥虫,破甲破罡,无往而不利。 这平日里惯常与阴冥死气打交道的高手,当然对死气有着极精深的研究。 自问就不会看错。 但是,这就奇怪了。 玄冰长老一身修为早就达到合一境二层真气通灵化形境界,生出灵性之后,能自主避劫消灾,随意出手都是威力无穷。 这种层次的高手,只要不碰到天榜中人,一般情况下,就算遇到不世出的高手,即算是不敌,也能轻而易举的全身而退。 虽然追击的这个小女娃子,境界提升得很不正常。 但是,再怎么奇异,估计都是走的厚积而薄发,心灵顿悟的道路。 这个世上,总是有着某些人受上天所眷顾,能够跨越常人一生的努力,直接顿悟,达到别人一辈子都走不到的道路尽头。 但无论如何顿悟,心灵修行再高。 肉身和真气的修为,想要积累,总得有个过程。 并不会无中生有般,就直接达到一个极高厚度。 所以,不管那小郡主悟出了什么样的绝学秘技,她的真气强度,总是需要时间练上去的,此时的功力,简直是不值一提,万万不可能挡得住玄冰长老的追杀。 更何况,她还受了致命重伤,五内凝霜,血液看着就要僵固,再不停下来疗伤排出寒气,很可能就会化为一具冻尸。 莫非,前方有着埋伏? 心里这样想着,明玉长老却也是丝毫不迟疑。 也跟着急急追了上去。 这些年来,玄冰、明玉,两人联手合作,功法互补,兴趣相投,颇有相得之感,他着实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位搭挡大意中伏。 无论什么样的埋伏,只要他两人在一起,就没有什么可怕的。 追上去掩护倒是没问题,由于心中存疑,明玉长老眼神一转,摇身一晃,虫云扑落,身体就分出一个影子来,速度更快了几分,呼啸前行。 “这条路,我记得很清楚,当初还与七哥在这里抓了一头香獐。七哥烤肉的手艺很是不错,只不过,由于担心身后追兵追得太急,火侯就未免有些不到,吃到的獐肉,竟然还有血丝。” 想到那一天,七哥兴誓旦旦的说起,这新鲜的兽肉,有着血丝其实就只是口味差上一点点,肉里的营养还要更丰足一些,对补足身体所需很有帮助…… 姬明月想到这里,面上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 若是那一次,就被北周胡人追上,两人死在一块,未免也是一件美事。 ‘不对,我这是怎么了,怎能咒七哥早死呢?呸呸,七哥肯定会长命百岁的,就是不知道我死在这座山上,他会不会知道,又会不会难过。’ 姬明月再也跑不动了,她身体里的真气已然耗光。 境界突然拔高,突破合一境剑法极意层次,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就是,她的每一招每一式,威力都数倍增强,厉害了不知多少倍。 坏处就是,随便出手,奔逃了一会,全身真气就如开闸放水一般,完全撑不住多久。 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时间恢复积蓄。 从一开始就是不停输出。 合一境与天地合一,生生不息,那也只是一种形容。 平常出手倒是能做到收支平衡,汇拢天地元气转换为真气的速度,与出手消耗真气的速度,大差不差。 现在,暂时还是不成的。 她恢复的速度如果是一,出手消耗就是三。 除非能够有点空闲时间,让自己静坐吞纳天地元气,积满真气,否则,撑不住了。 但显然,身后的敌人,并不会给自己这个时间。 所以,这就是绝境。 更何况。 她还能感受到,自己身体内部,五脏六腑渐渐的就撑不住,似乎要彻底化为冰块。 “在这里,就在这里,就算是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 “本来想要把天心明月剑修到极高层次,让七哥大大的吃惊一回,却没有这个机会了。” 姬明月转身回头,望着身形卷起狂风,摧折树木,寒气漫空,化为一头冰蛟恶狠狠扑来的玄冰长老,她重重的捏了捏手中剑柄,眉间有了觉悟。 眼前一片空茫,只见黑白两色。 远处似乎听到轰隆隆雷鸣般的马蹄声。 姬明月没有回头。 心神凝聚,以身化月,以心化月,剑势微抬,疯狂挤压身体内部每一分每一毫的真气,天地之间,元气汇拢,似乎隐隐出现一声叹息。 数十丈长的冰蛟,呼啸席卷。 姬明月的这道剑光,相比起来,完全不值一提。 被长长的玄冰冻气侵袭抵消,蛟头嘶吼着旋身疾扑,就错开剑势锋锐,当头噬咬吞下。 玄冰长老真气通灵化形,掌势玄妙,不知打磨了多少个春秋。 此时全力出手,玄冰掌法简直有着翻江倒海之威。 只是一个冲撞,身下小山坡已然化为冰屑,轰然崩塌,无数冰晶尘灰,向着四面八方溅射,化为海浪般散开。 “昂……” 眼见得姬明月就要连人带剑被打成冰粉。 玄冰长老耳中突然就听到一声龙吟。 似乎响在心底。 声音入耳,他就发现,自己经脉穴窍之中真气猛然沸腾乱窜起来。 脑袋也微微晕眩。 最离谱的是,那掌印化为冰蛟幻形,其通灵变幻之意,竟然为之一滞,停在半空攻不下去了。 不对,并不是声音的影响,而是一条龙,是一柄剑。 山脚远处,一道流光,其质玄黑,其光耀金,如奔雷闪电般急驰而来。 剑光越来越亮,也越来越大,临近小山坡之时,汇拢天地元气,化为一头身长五十余丈,全身鳞甲分明的金色长龙。 剑未斩落,气势先行压了下来,空气都变得凝固。 这道龙形剑影,其浩大磅礴处,让人心惊胆寒。 相比起来,自己一掌打出的冰蛟,在这道剑光长龙眼前,就如一条小蚯蚓。 简直存在着量级的差别。 “怎么可能,有人能以心灵牵引如此浩大的天地元气?明明没达到真意化神的地步,只是通灵层次而已,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眼中看到这道剑龙,玄冰长老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却也不得不相信。 身后传来焦切呼喊,“快退。” 他知道,那是老搭挡明玉长老到了,可是,那老家伙明明可以上前并肩抗敌,却根本就没有半点上前的意思,随着声音呼喝,越是越离越远。 这是发现不妙,立即逃走? 玄冰长老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他知道此时退不得。 不但不能退,反而只能进。 只有把那小郡主捉到手里,才能有那么一点生机。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喝然对手还在山下远处,只是射来一柄玄黑长剑,但是,单从剑光之上的威势就可以看得出来。 就算是与自己处于同一境界层次,对方的战力,也比自己要强上许多,许多。 玄冰长老眼冒凶光,狂吼一声,双掌舞动着,那道冰蛟寒光更盛,体型也涨大成倍,张牙舞爪,画出一道诡异弧线,探爪疾舞,就要把姬明月抓在爪中。 “啪……” 随着冰蛟移身幻形,那排云驭气疯狂冲撞而来的金龙,也跟着游动变幻,龙首冲天而起,龙身盘旋飞舞,龙尾掠空,从姬明月身侧狠狠抽过。 如同细鞭炸空,又如千炮齐鸣。 正正抽在冰蛟的头上。 元气崩散,真气倒撞。 一股雄浑浩然大力,把冰蛟掌力抽得粉碎的同时,一股波纹如同重重大浪般,轰在玄冰长老的胸口。 喀啦啦…… 一连串爆响声中。 玄冰长老痛叫一声,身体就如同一颗小石子般,向后飞出百余丈远。 重重撞在一处山坡之上,撞得山体倾倒,乱石崩飞。 “七哥” 姬明月这一喜非同小可,鼻子发酸,眼角就流出泪来。 她甚至都忽略了陈平刚刚这一剑出的的威势,忽略了他身剑合一,一步跨过数十丈远,踏空而行的神奇。 只是呆呆的看着陈平,有些移不开眼睛。 “花脸儿。” 陈平眼神复杂。 一眼就看穿身前小姑娘五内成霜,看穿了她精神和真气极度亏损的惨状。 身上杀气还有着丝丝残留,想必,这是从靖海营里一路杀出来的。 想到自己听到的一些消息,陈平心里暗暗后怕。 若非自己一听到消息,立即出兵赶到,只要稍加延误,恐怕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看到花脸儿柔弱悲伤的神情,陈平忍住没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有两个合一境的厉害高手追杀她。 也没问她为何会不知不觉,剑法和修为,就变得这么强了。 这些事可以慢慢再说,有些事却不能耽搁。 他抬手一抓,飞出去的黑龙剑,好像有着千万根丝线缠绕,倒飞回来。 长吸一口气,身上青木长生功轰然运转。 四周草木灵气化为星星点点的绿光,汇聚成一道绿色长河,融入手心,反手拍在姬明月的肩头。 生机轰鸣壮大,汇入五脏六腑四肢百骸。 姬明月身体受到的玄冰冻伤,须臾间就已经消散九成,一道暖融融有如春日朝阳般的能量,抚慰经脉,养护骨血,化着一波又一波的涟漪,替她疗愈暗伤。 只是一个呼吸,这伤就好了八九,余下的,已无大碍,很快就可以完全恢复过来。 “七哥,你这本事,竟然这么大了?” 姬明月先是万分震惊,看着陈平就像不认识一般,再接着一股巨大的欢喜,从心里升腾而起,一股熟悉渐渐回归,眼眸转柔,展颜一笑,宛如百花盛开。 难怪,他们说要伏击七哥,引他出来,当时还觉得有些奇怪,原来如此。 “那是当然,花脸儿你在靖海军营之中,难道没有听说过一些江湖传闻,也没人说起兴庆府局势,你七哥可是今非昔比,已经能够保护你了。” 陈平洒然一笑,眼神之中颇有几分睥睨之意。 这话也只是随口问问而已。 他当然知道,靖海王姬长烈此人胸怀野心,却是色厉胆薄,器量不大。再加上又跟自己有着杀子之仇,是万万不可能把自己在兴庆府做下的一些威风事情说出来给自家女儿听的。 他不使劲的抹黑自己,把自己形容成一个卑鄙小人就算不错了。 而在靖海军中,上上下下,未经姬长烈的允许,也没谁敢胡乱说话。 因此,姬明月肯定对外面的事情,了解不多。 很可能还以为自己只在混元武馆之中当一个小小学徒,隐姓埋名呢。 最多也只是从一些外部情况,猜测到自己可能进境飞快。 再多也不知道了。 因此,再次见到,她才会如此惊讶。 “埋伏,也得他们有那个本事才行。” 陈平早就有着心理准备。 眼前无论是明月小郡主的联姻事件,或者是三十万百姓南逃一事,其中都透着些许不同寻常。 其中意味不能深思。 一旦细细想来,就能发现,北周胡骑的目的到底何在。 对北周四皇子来说,明月小郡主很重要吗?一点也不重要。 那些离城逃难的百姓,在十万奔狼骑的追杀下,真的能逃脱吗? 拖家带口的,又能逃得多快? 两条腿再怎么跑,也跑不过四条腿。 但是为何这些消息,就一点一滴的传入到自己的耳中呢? 好像一直就在等着自己前来。 道理很简单。 对方玩的就是‘引蛇出洞’。 兴庆府数战皆捷,不但地盘扩大,更是压服河西崔氏,得了大量兵员和粮草,战争潜力如同充了气的皮球一般的疯狂增长起来。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以前的兴庆府,如果说只能撑起五六万人的兵力,已是极尽全力,只要败上一仗就什么也没有了。 现在的兴庆府,就可以组织二十万步骑,就算败上一两回,也不会伤筋动骨。 因为,作为天下十三世家之一的河西崔,别的没有,钱粮兵甲,充足得简直令人发指。 打仗就是打钱,打的是底蕴。 有着沧龙印在手的陈平,当他补齐了钱粮这块最后的短板之后,立即腾身一跃,变成天下有数的难啃诸侯。 虽然只是占据一郡三府之地,算不得地盘广大,却绝对算得上是一根可以崩掉牙齿的坚硬骨头。 更何况,陈平还对北周深怀敌意,万万没有妥协的可能。 双方一旦见面,就是你死我活的结局。 这种情况之下,就算是北周十万狼骑,也不会愿意硬打硬碰的,与兴庆府势力,正面交锋。 因为,不划算。 江南民风虽弱,战斗力也不行。 但是,地盘却是很大。 这里不是只有兴庆府一个敌人。 靖海王鬼鬼祟祟暗中打着主意,暂且不提。 兴庆府的更南面,还有着陪都右京,以及南面三郡之地。 东南面,东王公携麾下将近三十万大军待价而沽。 西南面有七煞天罗正在紧锣密鼓的准备迎战。 东木军和天罗军虽然与陪都真武王兵马纠缠不休,打打停停,似乎是生死敌对。 但是,一旦北周胡骑攻了进来,他们到底什么反应,还真说不准。 若是北周占了绝对上风,这些势力自然是一呼百应,望风而降。 但若是北周兵马与兴庆府拼了个兵力大损,伤亡惨重,接下来的右京陪都很可能就会变成硬骨头。 两支“义军”也可能从绵羊变成老虎。 心中千般念头,万种思绪,只是一掠而过。 陈平汇聚天地元气,化为青木长生疗伤真气,打入花脸儿身体之后,看看小姑娘身体状况大大好转,就放下心来,笑道:“看我斩了这两位大宗师,为咱们重逢贺喜。” 说着话,他身形微沉,双腿重重踏地。 随着地面石头下陷,身体已如旗花火箭般,冲天而起。 剑啸轰鸣,化为一道金光,只是一个起伏,就已追到百丈开外。 玄冰长老刚刚从山坡之中钻出,正疯狂吐着血,就见眼前金光一闪。 还没看清人影,脑袋已然飞起。 “还有一个,宜将剩勇追穷寇……” 陈平抬眼望去,就见极远处,一道乌云急旋,疯狂逃窜,更远处,却是连营数里,密密麻麻的军队已经集结起来。 那是靖海军。 “不愧以靖海为名,高手如云,军威雄壮,偏偏却不去打胡人。练这等强军,又有何用?” 陈平目光微寒,身剑合一,引动天地元气,轰隆隆化为咆哮金龙。 他越奔越快,声势越来越大,直直追在那片乌云之后,一头闯入军阵之中。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三章 独闯万军,一剑称尊 “救我,救我,敌袭……” “快快起阵,有刺客,迟恐不及!” 明玉长老在靖海军营晃荡那会,一身玄色长衫,面如白玉,英伟至极,一看就是高人…… 尤其是他身边常年跟着的虫群,让人敬重其高深武学的同时,又多出几丝阴森诡谲,轻易不敢招惹。 再加上他与玄冰长老二人,还深得靖海王世子姬玄鹤的敬重,一口一个师叔,叫得亲热,更能衬得其地位尊崇高贵。 可是,这位既尊贵又神秘的厉害大高手,就如被欺辱了的小媳妇大姑娘一般,扯着喉咙呼救起来。 声音高亢尖厉,面容扭曲变形,让人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还是极阴教合一境长老吗?” “堂堂大宗师就是这么一个德性?” 靖海王心中感觉荒谬的同时,竟然一时半会都没反应过来。 实在是这种情况,他也没见识过,没有应对的经验。 反倒是他家麾下几员大将,从北周胡人交锋一线撤下来,听惯了呼救,也看惯了百姓凄惨,知道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去破局。 首先,当然是要亮出獠牙,让人不敢轻犯。 再就是大军出动,把对方碾成齑粉。 如此而已。 眼见到明玉长老呼啸着从身边掠过。 一员骑将高举大戟,怒吼咆哮道,何方宵小,胆敢强闯我靖海军营,真是胆大包天,吃我佟大忠一斧。 这人黑脸黑盔,膀阔腰圆,身高九尺有余,骑着一匹乌云踏雪高头大马。 一拉马缰,纵跃如飞,戟刃破风,卷起狂潮,就向着陈平颈项割来。 声到人到。 马到戟到。 出手快若流星。 不过,他死得也是快若流星。 噗…… 金光一闪。 众人耳中就听得风雷大作。 铁戟冲天而起的同时,圆滚滚瞪圆双目满是胡须的大脑袋,也跟着冲天而起,翻翻滚滚的在半空洒下一片血珠。 人马交错而过。 陈平身剑合一,化为浩浩长龙,一头扎进了军阵之中。 身后乌云踏雪哗的一声,前蹄失足,倒地滑出数丈远。 拦挡在他身前的士卒,无论是挥动兵器,还是身着重甲,被这金光一冲,如同数十颗弹珠一般,嘭,向着四面八方溅射开来。 痛吼惨嚎之声,响成一片。 “放箭,放箭,结阵拦截,张明道,张明道……” 有人嘶声怒吼。 喊着自己的名字,身后数十骑,数百骑上千骑飞速反应过来,在他的身后结成方阵,刀枪并举,弩箭如雨。 陈平一眼就看出来了,心道这位将领率军作战倒是有几把刷子,就算骤然遇袭,也是丝毫不乱,立即整军备战。 就算是称不上一声名将,也能称得上一声勇将,无畏无怖,见缝插针,随机应变厉害得很。 再多听两声对方的呼喊。 陈平面色就阴沉了下来…… 就算是有着些微口音问题,他还是听清楚了,这位叫着自己的名字,是叫张明道。 兴庆府出兵之前,听商震述说打探到的情报,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当初三府之地,本来并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三府二十八县,率大军守大城的三员猛将,名字就叫做佟大忠、张明道以及方贵。 刚刚那悍不畏死冲上前来的虬须持戟壮汉,马快戟沉,武艺精深,已是堪堪跨过先天后期,配合着军阵军气,算是难得的厉害老将。 而眼前这位张明道一身气机圆融老辣,手中银枪幻起重重光影,身周军气如烈火燎原,汹涌澎湃,比起那位佟大忠还要强上些许。 再加上他有了准备,身后也有了一支军阵聚集,骤然发动攻击,竟然把陈平的前冲速度,压制了少许。 “有兵有将,也不是没打过仗,就算是遇到了北周奔狼骑,也有着一战之力,至少,能拖延一段时间,让百姓撤离。 可是,就这么几位厉害将领,竟然一招未发,一箭不放,望风而逃,把三府百姓,就这么扔给了北周胡人。” 如果真正实在是打不过,本事不行,蝼蚁尚且偷生,逃跑也就逃跑了,算不得什么奇事。 陈平也没什么兴趣关注几个草包将领,只是认为那些人被吓破了胆子,天下之大,胆小之人处处都有,没什么奇怪的。 可是,他追着明玉长老身后,直闯军营,看到的是什么。 看到的是军容鼎盛的靖海军。 比起自家兴庆府大军,装备还要精良不少。 领军大将呢? 个个精锐勇猛,算是难得的高手。 但为何就这么厉害的高手,就躲在一旁,不干正事呢? 那嗷嗷泣血哭号的无辜百姓,想必也没想到这几位将领竟然会如此“脓包”,把他们生生抛弃掉,抛在北周胡骑铁蹄之下。 “你就是张明道,该死。” 陈平冷喝一声,身上光焰猛然轰鸣炸裂,如同火凤朝阳,一缕炽金剑芒轰隆隆猛然斩出。 身前身后,左右十丈方圆,金色焰流奔腾,无数弩箭同时震得粉碎,冲击而来的人马被狂风席卷,倒飞而起。 张明道一声暴喝还在嗓子眼里,就见到剑芒映入眼帘。 身前挡着的成一条线排列的护卫骑兵,同时从中间连人带马,分成两片。 血光呼啸而来,宛如海浪。 他狂舞银枪,在身前轮转成为一道光镜。 噗。 就如利刃下的豆腐一般,手中银枪,甚至,包括他的真气和长枪,以及披甲战马,全都一分为二。 眼前一黑。 张明道端坐大马之上的庞大健壮躲体,也跟着分成两片。 [寒光乍现,阴阳两分] 随着佟大忠被斩掉脑袋,张明道一剑分为两半,带甲士卒短短两个呼吸时间之内,就死伤两百有余。 一道身影如同金线般冲入军营之中,纵横捭阖,所向披靡。 整个军营都不由得微微一静。 刚刚涌现的呼吼杀伐之音,也同时一顿。 杀什么啊杀? 挡不住,完全挡不住。 方贵为人最是精乖。 听到身边有护卫骑士在叫着方将军,他慌忙一锤轰了出去,把这护卫骑兵打得口吐鲜血,倒跌马下。 看着身边各大将领向前冲击,他倒好,竟是缓缓后退,退到了主将靖海王身旁。 若是论及哪里防卫最是森严,哪里最是安全,非王爷这里莫属。 “保护王爷。” 方贵捏着嗓子喊了一声,头也不回就往后撤。 速度,竟然不比那疯狂逃窜的极阴教明玉长老稍慢半步。 “你能逃,我自然也能逃,事后王爷怪罪下来,也有人同罪,不好多做惩罚。” 再说了,方贵此时醒过神来。 这位极阴教长老是何等人物? 人家是合一境老牌大宗师,一个人可以打十个自己的厉害顶级高手。 就连他这等人物,也不敢回头,使劲奔逃。 自己是吃了几碗饭,才敢与那随后追来的凶人拼杀啊。 方明道和佟大为两个脑子里都是肌肉的傻子,冲得越快,死得越快的道理也不知道,合该就死。 再说,方贵还看清楚了。 来人面如冠玉,黑剑白袍,双眼亮得像是天上的星辰一般,一股睥睨霸道之意,隔着老远,都让人胆战心惊。 如此形貌,军营快报上面早就绘影图形,画得清清楚楚。 “那是陈平,兴庆之虎[义薄云天]陈大将军,东拒东木军,西抗河西崔的厉害人物。这一次,王爷号令众将让行,多半还是想要针对这位兴庆之虎,让他与北周胡骑拼个你死我活,然后再来收拾残局。” 方贵事前或许还不怎么理解。 现在就终于明白了。 这么一个威势滔天的人物,你想怎么压得住他。 真的当面锣对面鼓打起来,谁又能有把握打得过他? 唯有让北周那些不可一世的蛮子进入兴庆府地界,与此人拼个两败俱伤,然后,再收拾旧山河,既得土地,又得民心,岂不是好。 方贵心里还在想着一些诡计得谋算,明玉长老,已经被追得连身上的虫子都控制不住了。 身后追着的那位年轻人胆子大到什么程度呢? 他竟然在数十万大军营盘之中,信步徐行,但凡有谁挡道,信手挥剑,人马俱碎。 无数箭矢如雨般射落,被他身上那三尺金光一冲,震得稀巴烂,长枪如林刺到,就要穿过那一层青白真气光罩,二层血罡,三层琉璃金身。 先天之下的攻击力度,连他最外围的第一层青木长生真气光罩都洞穿不了,又谈何造成威胁? 更何况,他手中的黑龙剑并不是摆设,你要杀到他的面前,就要有粉身碎骨的觉悟。 大军围攻越来越急,呼喝声越来越响,可是,能阻住他追击步伐的,却也没有几个。 前方兵将有如潮水,此起彼伏,身后杀机刺骨,如芒在背。 远远的就看到华盖大纛,主帅行在。 看到了一身金黄蟒袍的靖海王爷,还有身旁众将林立。 明玉心中大喜,看到了生机,他更是知道,最后这百丈之路,最是不好走,生死就在眼前,他怒吼道:“陈平,冤有头债有主,老夫与你向无仇怨,何必如此不依不饶?” “你先前在追杀明月小郡主。” 陈平一剑挥出,阴阳颠倒,两仪轮转,四周断臂残肢如雨般飞起,前方无论是人是马,被他连人带剑一冲而过,就趟出一条长长的血肉甬道来。 虽然冲势凶横狂野,但是,他说话的声音却是不紧不慢,尾音袅袅,响彻战场,让人隔外心守。 你玛,这是人是鬼,如此血腥杀场,在他眼里,看上去就像是闲庭信步一向的,完全没有一点吃力。 看这样子,打到天黑,再打到天明,都不是问题。 想要挡住他,得需要多少条人命来填。 一时之间,士气为之大跌。 明玉长老只觉得自己与天地融为一体的元气都差一点被剥夺,他甚至还感觉到身后拦截扔虫云,也开始失去生命气息,被那浓浓血焰金光燎到,就已经化为土石跌落在地,再无声息。 这是从灵魂层面,心灵抹杀掉冥虫的精神。 果然是剑意通灵,无物不斩。 “伤到小郡主的是玄冰长老,追杀最前的也是他。” 明玉此时已经再也顾不得脸面,一边跑,一边使劲推诿。 “所以,他死了。” 陈平悠悠叹息。 终于看到靖海王,这位看起威风凛凛杀气腾腾,骑在高大白马之上,气度渊深,面沉如水,让人不敢轻犯。 “果然有几分王者气度,可却只是修练了表皮,骨子里却仍然是胆小如鼠,目光短浅之辈。” 想到当初自己千里护送小郡主来此一遭的际遇,陈平忍不住就暗叹,此一时彼一时。 如果靖海王并不是这么一个人。 或许,自己接下来的道路,可能完全不一样了。 世事如棋,一着走错,满盘落索。 对方坐拥二十万大军,兵精粮足,谋士如云战将如雨,又何至于龟缩一旁,被自己打上门来。 “王爷救我。” 明玉长老已经被身后那庞大凶横的气势,压得直喘不过气来。 再也忍不住了。 高声呼救。 别人不知道,他这位修为达到合一境第二层高段真气通灵的大高手为何如此不要脸面。 只有他自己明白。 那道锋锐浩大的气机,一直牢牢锁定自己的灵台方寸之间,每每想要反击之时,就有一股没顶危机感疯狂示警。 会死的,一定会死的。 这种直觉,在明玉长老一生之中,不知救了他多少次。 从一个外门弟子,在极阴教中苦苦煎熬,斗败不知多少竞争对手,最后成为一个实权长老,他不知道有多少次处于危急关头。 这种感觉,绝对不可能错。 所以,他根本连回头试探一下的想法都没有。 只是疯狂逃跑。 因为,他知道,无论是哪里都不安全,唯有靖海王身边才是最后的安全所在。 “起阵,救下明玉长老。” 靖海王眼神淡漠,神情不变,冷然下令。 八员将领同时窜出。 四面八方,军气沸腾如血,冲上半空,化为一条连天接地,浩瀚庞大的精气血蛟。 这头巨蛟摇头摆尾,嘶吼咆哮着,二十万军齐齐呼喊。 这一刹那,冲来的八位将领,身上同时有着精气冲天,化为八道高耸光柱,身周血焰滔滔,掀起大浪狂潮,刀风枪芒直斩数十丈,空气都被斩成道道黑色波纹。 一瞬间,身前数十丈空间,就被打成了虚无。 而那靖海王,骑在白马之上的身影,却是恍如威严神只一般,身后虚影越来越大,直至笼罩天地。 “果然不愧为东南名将,靖海之名,这架势还真有点唬人呢。” 陈平呵呵轻笑。 前冲身形,猛然炸开,九道虚影同时出击。 拔剑一斩。 天空仿佛突然出现九轮烈日。 金光如炽阳般,闪了闪,就已经劈到八员大将和明玉长老身前。 八位同时前冲的猛将,全都身形一滞,如同遇到毕生大敌,挡住眼前斩身斩神的炽金身剑芒。 明玉长老却是面色一喜。 身周乌云狂卷,身形缩小近倍,从气劲交锋的孔隙之中一掠而过,并不去格挡那追击而来的一道剑芒。 他知道,挡不住。 果然,八位军气附体的将领同时一声厉吼,身形倒飞而起,中间就露出一条长长的通道来。 在明玉长老的身后,剑光变幻,拉出一个人影,人影身后元气涌动着,突然就出现一个身高六丈,双眼淡漠的人形虚影。 人影侧身挥剑。 身后虚影也同时侧身挥剑。 四周空气凝固,心灵锁定。 “不……” 明玉长老惊骇回头,伸手一指,乌云啾啾轻鸣着,化为一头巨大的乌黑虫影吞噬而来。 陈平不为所动,甚至连眼尾都没扫一下那呼啸的虫影。 剑光一斩。 前方数十丈空气元气化为虚无,出现一条长长黑痕。 地面无声无息的就分成两片,露出一条长达三十余丈,深达十余丈的巨大裂缝。 明玉长老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 整个身体,就如同破布娃娃一般,碎成漫天粉絮。 “你追杀了小郡主。” 陈平抬头看着漫空碎末,笑道:“谁也救不得你。” 他的身后,八道虚影齐齐溃散。 八员猛将被劲风吹袭,人马如纸片一般的在身后狂舞,轰然落地。 四周一片惊呼。 靖海王姬长烈再也保持不住面容淡定,眼神深处终于露出一丝隐藏极深的惊惧。 二十万大军军气护估,都没有给他带来一丁半点的安全感。 他发现,前面种种情报,所有判断,其实都不太准确。 这哪是凭借着沧龙印,因人成事的幸进之辈啊? 以一人之力,冲二十万大军,气势分毫不落,若是他真的提大军来攻,自己能不能挡住? 姬长烈心中全无胜算,甚至,这一刻,他都不想开口,只觉说什么都是错。 心底深处,依稀就想起,数月之前,那个走投无路,一路惊险万分踏入自家地盘的落魄小乞丐。 自己当初好像都懒得见他。 心想这可能是个人才,但是,天下人才众多,也只不过是大点的蝼蚁,完全不值得多看一眼。 现在呢? “你待如何?” 姬长烈心中杀气越来越盛,恨不得挥军直把眼前这位不给自家脸面的年轻人斩成肉泥,可不知为何,本应出声怒斥,却转成了质问。 是那般的软弱无力。 “呵呵,呵呵哈哈……” 陈平咧嘴轻笑,再到仰天大笑,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直至震荡二十万军。 他笑声一歇,冷然道:“见北周胡骑势强,退避百里,胆小如鼠,卖女求荣……姬长烈,我看不起你。” 明明自己只是一人,对方身上那大宗师合一境的气息,也极为强大。更有着二十万大军豪烈军气附体,真的论及能量强度,远在自己孤家寡人之上。 可是,他竟然不敢打。 就算是自己杀了这么多人,扫了他的颜面。 当然,他打也没用。 自己拼不过了,随时抽身而走。 领军来围,也要围困得住才行。 “父王。”姬玄鹤愤怒欲狂,可却也不敢上前。 刚刚那八位猛将冲出去的姿态,有多凶猛,飞出去的身形,就有多可笑。 明玉长老被一剑斩成肉末的景况,实在是太过惊人,太过恐怖,姬玄鹤完全不想去领教一下。 只是无能狂吼。 “王爷。” 四周响起无数声怒吼,就想要姬长烈下令围攻,拼到力竭。 姬长烈却是一言不发,冷冷看着。 有细心的就能发现,他双手手掌,都捏得骨头变了形,可终究没有反驳一句,看着陈平转身扛剑,一步十丈,渐渐去得远了。 空气中一句话余音袅袅:“二十万人齐跪倒,更无一个是男人。”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四章 修为突破,正好杀贼 “王爷,麾下士卒士气跌得厉害,全都感觉十分茫然,末将有心带一营兵马前往临山府,与胡人战上几场,见见血。” 凤九拜伏请战。 “严禁出战,你听不懂吗?再有多言,就下你军权,闭门思过。” 姬长烈脸色漆黑,看向凤九的目光十分不善,隐隐然就透着几分杀机。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若是能出战,岂非早就挥兵出击了,哪里会窝在海边立营,这不是时机未到吗。 “滚。” 凤九碰了满鼻子灰,灰溜溜的出了临时王府,抬眼望向前方偌大营盘,摇了摇头,忍不住意气消沉。 罗元化悄悄的凑了过来:“我就说嘛,王爷谋划深远,看到的根本是你我所不能想象得到的东西,他此时收缩兵力,实在是为了大局着想,估计是在等待最好出兵时机,到时候兵锋所指……” “这话你自个儿信吗?” 凤九斜着眼睛看向罗元化,见到这位靖海白袍将,仍然像是没受到什么影响一般,似乎依旧盲目的相信着靖海王能带他们打胜仗,带领他们笑到最后。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突然就不想说什么了。 白日里明月小郡主突然杀出军营,极阴教两位长老追杀而去,紧接着又引来兴庆府陈平攻击大军,一路破阵杀将,直杀到了王爷身前十丈远。 虽然说起来,死的人数不算太多,也就那么百多两百人,对这支大军的伤害,却是大到无法形容。 当兵的没什么学问,也不用去识字明理。 看起来一个个都是傻得脑子一根筋一样。 但他们至少明白一点,谁能带他们打胜仗,谁能让他们活下来。 至于吃得好不好,日后会不会有前途,这些东西,反而离他们有些远了。 王爷的宏图大计,不但是这些士卒,就连凤九,都是不懂,也不愿意去懂。 他们只看到,自己这支二十万大军,窝囊的一退再退,把亲人儿女都扔给北周胡骑,甚至,面对有人欺压到自家头上来,当着大军的面杀将冲阵,来去无阻。 而往日里视为神明的靖海王,却是喏喏无言,连反驳都不敢,生怕被人当场割了脑袋。 这种情况下,别人凭什么相信你能打胜仗,相信你能笑到最后? “陈平呢?他麾下来了万余骑兵,去了哪里?” 凤九好奇的是,那位与上次见到完全不同的年轻人,难道是专程前来救走小郡主的? “据斥侯回报,陈平领一万五千余骑,以朱雀将萧童为先锋,白梅将梅羽和苍松将分为两翼,前往萧关救援,很可能与拓跋兄弟两万奔狼骑正面撞上。” 罗元化毕竟是年轻气盛,虽然浑不愿意提起陈平的名字,此时说起来,却仍然十分兴奋。 显然,他也是很羡慕,跟着陈平一起,能够与胡人兵马当面锣对面鼓的生死拼杀的。 大丈夫立身于世,躲躲藏藏,算计来算计去的,算什么本事。 不能护国安民,不能上阵杀敌,就算是率领再多的兵马,练成再高的本事,也是相当没趣。 “果然杀过去了,好,太好了。” 凤九重重的挥了一下拳头:“小罗,听姐一句话,回去之后,立即整军备战,守紧营盘,千万不要大意放松了。” “又不能出兵作战,整军备战做甚?” 罗元化不解问道。 “别管那么多,只管照做就是了。” 凤九眼中闪过一丝讳莫如深表情,却没有再行解释。 如今姬玄鹤正在走访各个营盘,安抚兵将之心,并且,还派出信使,召唤极阴教高手护持,显然是白天里的遭遇,吓到他了。 果然,父子两人虽然久不见面,却恍如一个模子铸造出来。 却是想到一块去了。 他们或许可为名将,可为王侯,却不知道,在某些时候,需要的并不是计算精微,十足把握,而是一个“勇”字,狭路相逢,勇者胜。 有时候,少了一点血性,少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一股傻气,就少了人心。 …… “同叔,先前怎不动手,把那狂妄小贼直接拿下?” 等到挥退下人,看着空荡荡的后院,想到那个娇声前来请安,温柔体贴至极的女人已经香魂渺渺,姬长烈就算是滥情忘情,此时也忍不住心中微微作痛,很是有些不习惯。 顾清霜身为极阴教圣女之身,一身本事或许并不算太强,但是,作为靖海王府与极阴教的联络人,她做得很合格,也太合格了。 很多时候,姬长烈都会忘掉她的身份,与她一起的时候,甚至会觉得自己年轻了二十岁,仿佛又回到了年轻时候。 明明好好的一场谋划,就这样泡汤,女儿竟然跑了,也不看看这么些年如此优越的生活,到底是谁人提供给她。 真到了用她的时候,竟然一点也不为爹娘分忧,真是反骨女,白眼狼。 这个女儿白养了。 姬长烈一口郁气憋在胸口,想吐都吐不出来。 女儿背叛,极阴教伤亡重大,少了盟友相助,这倒也罢了。 那个姓陈的小贼,却是真的骑到自己的脑袋上面拉屎,这么多年来,他靖海王兵威镇压东南,何曾有过如此屈辱的时候。 面对北周狼骑,实力不如人,不得不忍,那也没什么好说的。 但是,面对这新近崛起的一个涉嫌造反的军头,他哪里甘心忍下去? 身前光影晃动着,一个面白无须的老人身影再次出现。 “不能动手,一旦动手,此局必败。” 蒋同也不作虚言,看着姬长烈,目光中就有些怜悯。 算到了兵势,算计了人性,可是,你算不到对手的成长速度。 这个世界,终究是强者为尊。 “他竟然如此厉害?连同叔也没把握留下此贼?” “不是留不留得下他的问题,是先前如果动起手来,老奴不一定能护得住王爷。我有五成把握可以斩杀陈平,但是,在此之前,王爷九成就没命了。” 蒋同叹息道。 “此人之勇,实是我生平仅见。明明只是达到真罡化形,剑意通灵的境界,一身剑气却是凝聚至极,再配合那如龙似蛟般的庞大血元之气,至少要把他高看一到两个层次。” 一到两个层次? 靖海王默默的计算了一下,心中悚然而惊。 他经由北周护国武宗送来的大欢喜禅功,突破了合一境。 对合一境大宗师阶段的战力层次倒是了解得很清楚。 别看大家都是突破了天人合一的层次,能与天地元气融为一体,出手之时,威力几乎如同鬼神一般,等闲高手难挡一招。 但是,同为合一境大宗师,其中的差距却是仍然有着天渊之别。 主要,就是精神意志的强弱分别。 心有多高,世界就有多大。 这不但是一种形容,而是一种真实。 先天境界之时,走的是凝聚武意,让武意成形,直至圆满,明悟自己的道路。 达到合一境之后,圆满武意就会再次蜕变,由虚幻的精神,凝聚成真实的意志。 这就是“极意”。 到了这种境界,那股意志,可以真实斩伤灵魄,赋于力量以真实伤害。 例如,在先天武意剑意的攻击之下,或许看到冰雪火焰,那只是幻像,虚假的作用在精神上,一旦看破不受影响,也就那么回事。 如果看不破对方的剑意武意攻击,那么,精神就会蒙蔽自己心灵,导致身体受到同步影响,自然大败亏输。 但是,到了合一境极意层次之后,无论你是看破还是看不破,这股伤害都是真实的。 可以直接让人五内生焰,烧成灰烬,也可以冰封对手,意念操控直接毙杀。 当然,还可以意念灌输,让人身体里长出花朵草枝,令人五脏迸裂。 意志极处,借假修真,武道至此,与凡俗武功已经悄悄的拉开了巨大的差距。 此时的靖海王姬长烈就是这等境界。 当初的姜无极也是这种境界。 而极意层次,修练再高一层,除了真气血元翻着倍变得浑厚之外,精神意念也跟着蜕变。 此时,武意就生出灵性来,可以塑形生变,无论是真气,还是血罡都有了灵性,擗亢捣虚,无孔不入,兼之变化莫测,打起来占尽便宜。 陈平剑气化龙,鳞甲俱全,更是随心所指,纵横挥洒莫不如意,这就是通灵境界。 如蒋同所言,对方的本质太过强横,不只是表现出来的战力,在通灵层次上再拔高一两个层级,也就是说,战力可能达到剑意化神,或者达到虚幻领域层次…… 这种层次的攻击力,真的拼死一战,在先前面对面的情况之下,自己真的很可能会当场身死。 “老奴虽然已能结成领域,按理来说,可以封锁四周天地元气,困死此人,但却也保不住他以极强力量,打破虚幻天地…… 老奴自然不会有事,王爷千金之体,却是不能出现半点意外,因此,只能放他走。” 蒋同站在那里,身体四周似乎描出一道黑边,吸引烛光月光,所有光线都吞噬进去,再也看不到他的眉眼表情。 这话才是实情。 姬长烈一时也是无语。 难道他能说,同叔你不要顾忌本王,直接把那小子斩杀就是了。 在他看来,就算是一百个陈平的性命,都比不过自己的半根毫毛。 这话怎么说得出口? “竟然……如此。” 他望向窗外,窗外明月高悬。 心中却是想道:“或许,先前没有与那小贼拼死一搏,倒也是好事。否则,冒险斩杀此人之后,又有谁来抵挡北周十万胡骑。倒是不如让他与杜兰神师等人拼个你死我活,到时无论是谁笑到最后,都会元气大损,实力大降……” …… “好一个老太监,这身实力非同小可。” 陈平伫立在月光之下,远处一万五千骑停了下来,正在静静恢复体力。 远处隔着山棱,可以看到火光,听到随风传来的隐隐喊杀之音。 “花脸……呃,小明月,你听说过王府之中,是不是有那么一位极其厉害的老太监?” 陈平先前一直杀到靖海王跟前。 没有继续出手,却不是不想出手。 而是在心灵层面上,与人已然过了一招。 他发现,靖海王身周十丈之地,就如一个黑洞漩涡,无论是元气真气罡劲,一进到里面,就被一股旋转风势消磨一空,让人从心里升起一股心悸感觉来。 别人或许看不到,在靖海王的身边,站着一个人。 那人满脸皱纹,已经很老很老,却是面白无须,略显阴柔,腰背微微躬着。 换一个地方,无论是谁见到此人,也不会认为他有任何一点威胁。 但是,偏偏是在大军营盘之中,在兵将林立之旁,看么了这么一个人,四周还没人发现有任何不对,这就是最大的不对。 陈平心灵感应到,如果自己继续动手,很可能会引发不测的后果。 靖海王姬长烈不是不可以杀。 却不一定能杀死,而且,还不一定能胜得过那老人。 索性,陈平也不是什么头铁之人,双方各有忌惮之下,他丢了两句狠话,转身就走。 不争一时之雄。 目前,首要目标,毕竟不是靖海王,而是北周胡骑。 他拎得清这个理。 “是有这么一个老爷爷,在很小的时候,我还见过。不过,长大之后,就再也没看过了。” 听陈平说得慎重,姬明月侧头想了想,随即又淡然道:“有没有这个人,也没什么紧要,七哥没受伤就好。其实,你不用杀去大军之中,极阴教那人逃了也就逃了。” “连你也敢追杀,这不是不给我面子吗?倒不是为了你。” 陈平解释了一句,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姬明月抿嘴轻笑,点头附和道:“好啦,就别管这二十万大军了,现在不宜多处树敌,我偷听到姬玄鹤他们说话,这一次,风云阁和天巫教他们其实早早的就设下陷阱……” “你竟然可以在合一境大宗师的眼皮子底下,偷听他们说话,怎么做到的?” 听到小郡主描述她似睡非睡之际,宛如明月朗照虚空一般,把四周所有信息映照心底,陈平就忍不住暗暗赞叹。 心想这小丫头的体质可能真的有着奇特之处,天心明月剑自己也修练了,多数时候,却只是能够发现对方招数和功法的弱点所在,一剑破之。 可是,在小丫头这里,却是玩出了许多花样来。 集“察敌”、“攻击”、“惑敌”于一体,把天心明月剑推到了一个更高深的境界来。 最离谱的还是,她都没怎么修练过,竟然在数月时间之内,就接连跨过十二正经、奇经八脉、先天武意,直接突破到天人合一的大宗师境界。 就不说真气的积累速度,就说这几个大境界之间的瓶颈,在她那里仿佛完全不存在一般。 这到底是什么天赋? 难不成,她就是此方天地的亲闺女。 升级都不用遵守基本法的? 陈平都有些看不明白了。 不过,此时的确不是想这些东西的时候。 陈平虚着视线,看了看自己的识海中趴着的白色蚕宝宝,就发现,属性面板上面的劫运点,此时已经悄悄然达到了632点。 刚刚见到花脸儿小丫头被人追杀,五脏俱损命如风中之烛,他一怒之下反杀回去,却也没有多想,只是一路追击,冲阵杀将。 没想到,劫运点竟然增加了174点。 福缘点虽然没有什么变化,却是已经达到了破境的要求。 他现在已经明白了,劫运点破境的提升机制。 其实就是以这种独特的能量,把自己积累突破的岁月凝聚成极短的时间之内。 与小郡主闲谈几句,两人之间,那股久未见面的丁点生疏,渐渐就消失不见…… 像是又回到了当初在土地庙,在麒麟街那会,熟不拘礼。 陈平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轻轻抹去她眼角残流的泪渍,笑道:“帮七哥护法,先前一战,我有所感悟,正好提升下修为。接下来我有预感,就是一场恶战,不能轻忽大意。” “好咧,除非我当场死掉,否则,任何人都休想打扰到你。” 一听这话,花脸儿一骨碌就爬起身,握着青钢剑警惕起来。 眉心的那个弯月形胎记,隐隐就生出毫光。 “不用这么紧张,只是预防万一而已,没那么严重的。” 陈平哑然失笑,说了一句,就不再管她。 心神渐渐沉入识涨。 十载春秋,化为一瞬。 苍海桑田,岁月流光…… 512点劫运,轰然化为熊熊虚幻火焰,在识海中燃烧。 陈平似乎来到一处大雪山巅,四周一片孤寂。 他默然在冰雪严寒之中,挥剑练习。 白天与大日同在,夜晚与星月共辉。 草木枯了荣了,野兽禽鸟来来去去,日升日落间,年复一年。 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 陈平一直挥剑,仿佛永不疲倦一般,心里有着无数感悟,逐渐积累。 终于有一天。 他挥出一剑,身后那本来那恍若景观的六丈虚影,突然动了。 脱开形体的束缚,恍如活了过来。 剑光起处,他心灵平静无波,那虚影却是出剑收剑,呼啸来去,剑气浩然磅礴,化为狂龙冲击,四面山峰崩毁。 “剑意化神,画龙点睛。” 陈平叹息一声,心头豁然开朗。 他睁开眼睛,清醒过来,就发现,自己身体内部,又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知不觉,再次打开了36个穴窍。 72个穴窍同时闪闪发光。 身体空虚,恍如变成一个巨大黑洞。 头顶星光轰鸣降落,如同水桶般粗细的光柱,凝聚到极处的星元力,汇入穴窍之中,大半化为血元真罡,小半化为真气,护充经脉,运转周天。 四周风起云涌。 草叶纷飞,树木摇曳。 方圆五十丈之内,有劲风呼啸狂吼,雷电轻鸣。 姬明月本来站得很近,小心翼翼的持剑护法,这时候,也站不住了,只得一退再退,退到五十丈开外,很是担心的望着陈平。 暗暗祈祷着,这个时候,千万不要有人前来突袭。 否则,打断了七哥的修练就不太好了。 这种景像,维持了一刻钟之久。 陈平头上的光柱,才渐渐淡化无形,他站起身来,四周元气退潮一般,向着他的身体收缩而去,眼睛神光闪闪,笑道:“修为突破,正好杀贼。”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五章 神威无俦,霸气无双 72个穴窍同时运转是什么感觉? 陈平只能说,想不到,完全想不到。 他上辈子练来练去的,穷尽一生钻研,也只不过是向着人体极限靠拢,一生的拼命追求就是千儿八百斤力道。 就这目标,他还达不到呢。 现在呢。 双臂一晃,地动山摇。 好,这不是形容词。 而是真实。 他能感觉到身体内部,就像是点燃了七十二个反应炉。 在原本十五万斤的力道之上,又足足翻了一倍。 若非现如今骨血筋络已经不似血肉之躯,而是变成了金丝琉璃一般的特殊物质。 很可能,只是这股血罡之力稍稍波动之下,就能把这具身体震成粉末。 三十万斤力道,约等于一百五十吨,而且,并不是液压机和塔吊那种缓慢不便的力道,是速度与力量的融合。 “难怪,当初混元宗的五代祖师,只是单凭一身气血力量,就已经在大宗师层次所向无敌,打下了天榜第一的名头,许多年都没人敢去挑战他。” “就算五代祖师当初没有身怀真龙血,力量增幅没有我这么恐怖,但是,他凭借着彻底打通全身三百六十五周天穴窍,其真实力量,比我现在不但没差,还要强上将近一倍的样子。” “若非那位五代祖师,自己把自己练得精神失常,倒行逆施,从而遭了劫数。 在他的护持之下,多方搜罗资源,扶助门派,很可能让混元宗兴盛数百年,如今都可能凌驾于法相宗、神霄宗这些大派之上。” 为什么说混元宗五代祖师是单凭一身力量打天下? 因为,陈平在混元宗的传承典籍里看过了。 除了混元金身法之外,就剩一套遗迹之中挖来的七星剑法算得上是顶级,当然,这套剑法,修练混元功的一般用不太习惯,觉得太过精巧细腻了。 就如陈平如今这种情况一样,他也一般不用清风无影剑和七星剑法这种精妙攻击手段,反倒是混元剑法这种大巧若拙、大开大合的剑法用得顺手。 再到后来,也无所谓什么剑法不剑法了。 普普通通平平常常的一式顺手斩击,就是天下最强的剑法。 有着无双无对的力量,再加上剑罡同流转化成剑元力,也用不着去玩什么厉害的花样。 陈平估摸着,靖海王身边的那个老太监,之所以不出手,就是看出来了,自己这身力量配合着剑罡同流的手段,一般功法,就算是修为胜过自己一筹两筹的,也是不愿意跟自己硬拼的。 “这么看来,就算那杜兰神师身为天榜中人,修为境界比我要高深两到三个小境界,也不是不能一拼。 就算是打不过,至少,全身而退的把握,还是有的。” 兵者,存亡之道,死生之地。 陈平修练的根基虽然是肉身气血,但他绝不会把自己修成满脑袋的肌肉疙瘩。 就算是听到北周胡人的凶残行径,心中狂怒之下。 也绝不会无端端的把有用之身轻抛,把生死放到运气上面去。 出兵之前,他就已经计算好了本身实力。 “如今,我单凭攻击力,若是全力发挥出来,约莫等于五代祖师纵横天下时候的一半,那么,不去计算其他天榜排名靠后者的一些奇奇怪怪的本事,单论攻击力,我应该并没有差了多少。” “剑意化神之后,精神和意志力量,又大幅度增长,就算是比起合一境巅峰层次,能够修成精神领域的厉害人物差一些,终于也不会不知不觉就中招,还是有着一搏之力的了。” 这些盘算只在一瞬间,陈平收敛身上散发出的庞大气机,跨身上马,大戟斜举,指向前方。 身后姬明月紧紧跟随,紧接着,就是萧童、余寒山、梅羽几人,领着一万五千骑,点亮火把,收好干粮,缓缓前行。 短暂的歇息,并不能尽复体力,但是,这支万余骑兵,都是陈平从兴庆府大军之中选出来的精锐之士,个个身强力壮。 此时看着前方厮杀呐喊,不但没有惊惧,反而兴奋起来。 越奔越快,马蹄声轰鸣,渐渐的就化为惊天巨鼓,隆隆声,震得整片原野都震动嗡鸣。 转过山劫,就看到,一大片无边无沿的人头,拥挤着,哭喊着,如无头苍蝇般,四处乱奔。 这就是三府之地一路南逃的三十万百姓了。 能逃到这个地方,大部分人已经筋疲力尽,其中一些老弱,走一路,伏尸一路。 有些人走着走着,就倒在路旁,再也爬不起来。 有些人哭着哭着,就没有了声息,余下人等只是两眼茫然,继续前行。 他们不知道目标在哪,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身后疯狂吼啸着的大黑狼,奔腾纵跳着,双眼血红,尽情享受着这一场狂欢盛宴,撕咬着新鲜的血肉。 黑狼身上就是身着黑甲,高鼻蓝眼的胡人骑士。 这些人骑在狼背之上,起伏之间,弓弦拉动,就如身处白山黑水之间,狩猎着乱窜乱奔的黄羊灰兔…… 而在这黑压压如同潮水一般的奔狼骑士之前,还有一支约三千人的骑兵,连战边退,穿插攻击着,拦挡胡人骑士的追杀。 “逃,快逃,前方过了萧关,就是一线刀峡,沿路设伏,可挡奔狼骑追击。” 奔狼骑左翼,一个身着月白双鱼道袍的美貌中年道姑,面上带着深深疲倦,手折长柄斩马刀,刀刀夺命,纵横冲击。 她刚刚杀进胡骑之中,就有一个身形高达两米三四的巨汉,拎着一根狼牙巨棒,骑着高人一头的大黑狼,腾空跃起,呼啸拦截。 两人只是几个交锋,那道姑就有些力竭,只能拔转马头,以游斗之势,与那执狼牙棒巨汉拼死周旋。 而在奔狼骑右翼,却也有一人,身着黑色道袍,头上挽着高髻的老道士,手中松纹古剑挥出重重剑影。 身后有数十位身着道袍的弟子,结成剑阵,死守着要道,边打边退。 在老道士身后,约有两千余衣甲沥血,灰头土脸的士卒,拼死搏杀。 这些人气势如虹,个个都显得有些疯狂,但是,很显然的,兵力的劣势,以及单兵素质的差距,并不是勇气和血性所能弥补的,随着那奔狼骑中另一个身高两米四五的秃头巨汉,挥舞着链锤横扫,前方尸横遍野空了一大堆。 链锤如流星。 来去如电。 鸣啸之中,老道士剑影散乱,被一锤打得倒飞数十丈,身后就是一片血光。 有数十百姓和军士,被气劲撕裂,一片惨嚎。 “亮旗,擂鼓……” 陈平刚刚赶到,就见到眼前几乎是兵败如山倒的一幕景像。 他长吸一口气,厉声下令。 “摆锥形阵,以我为锋,杀虏。” 身后骑兵跑着跑着,就变了阵势,形成一支尖锥阵形,陈平就在最前,姬明月、萧童护在右侧,余寒山、梅羽跟在左侧,如同一支利箭般,越奔越快,一头扎进了两万奔狼骑方阵之中。 “使锤的那位是拓跋雄,清微山长风真人,已经战到力竭,挡不住了。” 萧童长枪一摆,枪尖光焰重重,一枪刺死两位奔狼骑士,高声提醒。 陈平早就看得分明。 他领着这支万五千人的精锐骑兵,从山坳转出,正在奔狼骑的右侧方,此时拦腰出击,打的主意当然是想要把奔狼骑一分为二。 正面相对,就是拓跋雄。 来的时候,就听说了,这拓跋兄弟是南下主帅宇文召麾下大将,这次跟随宇文昊前来攻城,做为先锋大将。 一日之间,连下三城,凶威一时无两。 就连清微山在天门关血战连场退下来的秋叶真人,携全部兵力,都挡不住这支疯狂的胡骑。 护着数十万百姓,一直逃到清江口,看看就要进入一刀峡,终于被敌将追上。 “长风真人,后退休整麾下兵马,随我追击溃军。” 陈平身周血焰如沸,金光融融,身后影影绰绰的就看见一队队骑兵疯狂掠过。但凡拦挡在前的奔狼胡骑,只是被金光一触,就全都爆开成腥红血雾,碎骨烂肉四溅,向着前方呈扇形攻击。 黑压压的奔狼骑,就如草叶一般,成片成片的倒仗,很快,就杀到拓跋雄的身前。 此时,这位胡人骁将,正把链锤挥舞着一团光影,打得长风真人剑环收缩,已经护不住身后众人。 ‘哪里来的声音。’ 长风真人此时胸口憋闷,一口鲜血到了喉间,经脉刺痛着,差点提不上来。 那拓跋雄筋骨强健,力大无穷,更兼修了龙象大力,与胯下坐骑更是心意相通,往来冲刺之间,锤重如山。 再加上先天后期的真力绵绵不尽,简直就像是永远不会力竭一般。 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最难抵挡的是,拓跋兄弟身后都跟着草原上最凶悍的一批精锐,强弓劲箭,弯刀如血。 真的冲起来,就如滚滚汤泼雪一般,自家兵士一碰,就有些扛不住,损失极为惨重。 长风真人几次三番,想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但是,回首看到那些哭嚎着奔跑的百姓,他又下不了决心。 这一路,血拼连场,到了这时,他就算是想要撤出兵力,也已经来不及了。 ‘追击溃军?’ ‘溃军不就是我们吗?’ 长风真人向怀真此时已经快被打懵了,然后就见到一道金光闪过。 刚刚呼啸回击的金瓜流星锤,被金光一挡,比来时还要快捷的速度,呼的一声,就飞了回去。 骑在高大黑狼上的拓跋雄,狂叫一声,全身筋肉暴起,另一只链锤反打过来。 迎向回扑的金锤。 啪…… 一声闷响。 两锤相交,火星四溅间,同时向后飞撞。 拓跋雄眼中只是露出惊恐神情,再也来不及反应,整个上半身,被飞驰而过的大锤掠过,炸成漫空碎肉。 这位一路南来,不知杀了多少人的胡人大将,死得就跟一个普通士卒一般,喊都没有多喊两句,立即骨肉成泥。 两只巨锤其力未尽,向后倒飞,轰轰连声。 十余位黑狼骑士,痛叫一声,连人带狼,被打翻一片。 陈平长戟挥舞,光滟重重,身后骑兵两翼斜飞,顺着他杀出的一条通道,直接切割进去,金光到处,所向披靡。 只是半炷香时间,就已杀穿整个奔狼骑,再绕出一个弧形,杀到拓跋归身前。 拓跋归此时已是进退两难。 前冲之处,被秋叶真人一支斩马刀牢牢缠住,后退就是空荡荡的一片血肉屠场,一只凶横诡异的骑兵,就如利刃一般横在身后,他有心想向后撤,却见冉秋叶麾下两千余骑,就像是喝了鸡血一般的,猛然冲杀过来。 “缠住这些胡狗,只要挡住一时半会,就能全歼。” 秋叶真人长刀连斩,疯狂压榨筋脉中的真气,刀刀砍在拓跋归最难受的地方,让他难以抽身。 还没等他决定是不是丢卒保车,让身周亲卫骑士断后,自身逃亡,就看到金光滟滟,一柄方天画戟,掀起重重血浪,已经到了身前。 骑兵浩荡冲来之时,就见到最前一人,身着白袍,金焰腾空三尺,双眸之中杀气如同冰雪一般,只是触及那双眼睛,拓跋归心神剧颤,几乎全身无力。 “陈平……” 他一看就明白了,这位率骑来攻的将领到底是谁。 自己追击这些百姓,一路虐杀嬉闹,当然不只是想灭掉天门关这只残军,也不只是真的想要残杀这批百姓,最终的目标,其实就是把此人引出来。 目标,倒是达到了。 可却没想到,对方的强大凶悍之处,远在自己的想象之上。 二弟拓跋雄,甚至没在他的手上过上一招,只是余波所及,就把整个上半身给打成了两泥。 如今这两万奔狼骑,被对方一次冲击,就损失了两三千余骑,尸模遍野。 这一仗还要怎么打? “不能再等了,动手。” 看着那巨大黑戟掀起飓风狂浪,已经递到自己身前。 拓跋归用出吃奶的力量,借着胯下异种黑狼之力,身上龙吟象吼,手臂筋肉虬结,粗得像是梁柱一般,挥动着狼牙巨棒疯狂击出,嘴里却是狂吼着谁也听不懂的话。 不对,还是有人听懂了的。 冉秋叶清叱一声,“小心暗算。” 她的声音刚刚喊出,就见到地面两具身上布满污血的尸体,猛然窜了起来。 一人身上燃起烈火。 烈火熔空,身在半空,一刀斩落,化为一轮炎阳。 四面火把都变得极为黯淡,似乎他已经成为唯一的光源。 而在右边,就是一蓬水花,哗的一声,化为一片汪洋。 无穷冰寒之气,在红焰长刀斩到陈平的颈项之前,已经无声无息的侵入他的身体,与身周琉璃真罡交锋,发出咯吱巨响。 “风云阁,五行刺。” 陈平呵呵轻笑。 来人装扮成尸体,布下杀局,一水一火,在自己全力攻击拓跋归的同时,猛然发动。 这两人境界说低不低,说高也不高,仅仅是先天后期巅峰,还没有突破合一境,但是,都有着奇异的发力绝招,临时性的把攻击力提升到合一境层次。 就算是一般的大宗师,而对这种突如其来的蓄力一击,也要吃不了兜着走,很可能就会受到重创,一不小心,还可能丢了性命。 但是,这其中,却绝不包括陈平。 陈平真气以青木长生功结成护体光罩,兼带超级回复力。 肉身体魄更是坚若金石,血罡三尺护体。 三重防护之下,面对这水火夹攻,演化出来的爆炸之力,他根本就没有理会。 只是一戟前冲。 轰…… 庞大气浪波纹向前横扫。 拓跋归手里的巨型狼牙棒,被这巨力冲击之下,从中分成两半,露出亮白金属切纹。 戟刃光芒微闪,斩过他的双臂拦截,斜斜掠过肩胯。 拓跋归只是痛呼一声,连人带黑狼,已被这一戟,就斩成四处。 戟光呼啸。 身后数十骑黑狼,齐齐分成两边。 一阵鬼哭狼嚎之音传出。 陈平身上火光余晕,激点青烟,水波倒卷,人影翻飞。 一水一火两个衣领处绣着云纹的刺客,眼中全是惊惧,手中握着的火刀和冰剑,已然齐齐折断,身体不受控制,震得横飞而起。 “战场之中,前来刺杀,你们也算是有心了。” 陈平呵呵冷笑着。 斩出的方天画戟,滴溜溜在手心一个旋转,似乎有虚幻戟影从左右身侧闪过。 哗…… 一道红光,一道蓝光,同时分成两半。 “走……此人非我等能敌。” 水火两位刺客同时被斩成四片的同时,一道藤蔓卷过,化为网罗,当头向着陈平罩下,又有两个身影一人展翼飞天,一人拱着地面被血水打湿的泥土,钻地而逃。 还有一道绿影,疯狂扑向原野藤蔓矮树之中。 “想逃?” 陈平手中方天画戟划了一个圈,反手插在地面,双手伸出,捉住水火两位刺客脱手而飞的冰剑火刀,手腕一振,两柄兵器利啸着射出。 “嗡……” 空气炸开白痕,化出一道漆黑光纹,火刀掠空。 轰…… 半空中金翼狂舞的人影,如同烟花般爆了开来。 地面泥土鼓起远去的泥包,被冰剑刺入……泥土炸开,出现一个巨大深坑,两截破碎尸体,震出地面。 陈平胯下战马身上金光未歇,仍然向前疾奔,再次抓住戟柄,向后挥斩。 一道长约二十余丈的弯月形金刃,贴地斩过。 绝望的痛吼声中,半截绿色身体,掀起大量血水,被那金刃刀气斩过。 这一连串杀将,反袭刺客,戟刃轻如风,重如山,弹指灭杀六位高手,看得秋叶真人都是一愣一愣的。 胡人骁将拓跋兄弟的实力,她可是战过多次,了解得十分清楚。 深知就算是公平交手,想要拿下这两位北周将领,也是极为艰难。 但是,在这位白袍持戟少年将军手中,拓跋兄弟就如鸡崽一般,顺手捏死了。 尤其是,拓跋归鼓足气力,拼尽全力攻击,连给他挠痒痒都做不到。 这…… 还有风云阁五行刺客,这五人的名气很大,具体实力,只从先前出手威势,真气运行,天地元气沸腾,看起来威势还在拓跋兄弟之上。 但就是这样五人的联手刺杀,在对方手中,也只是如同小孩子过家家一般,顺手就碾压了。 “我终于明白了,什么叫神威无俦,霸气无双。” 秋叶真人长长松了一口气,一时之间,巨大的欢喜涌上心头,有这么一个人领兵反杀,战局或可改变,百姓或可得救了。 她隐隐猜到来人是谁,却又不是很敢确定。 扫眼一瞅,就看到一个娇俏面容小丫头,眉心月形胎记放着毫光,正骑在马上,紧跟着那白袍将领身后,挥舞着双手叫道:“娘亲,娘亲,我在这……” …………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六章 无敌之名,留你全尸 战场上自然不是认亲的好时机。 秋叶真人看到自家女儿之后,只是震惊了一瞬间,立即举着长刀,呼喝前行,追随着陈平一万五千骑再次杀入奔狼骑方阵之中。 此时的奔狼骑被两次切割,已经彻底散了阵势,尤其是当拓跋兄弟尽皆身死之后,士气大降,陈平看着哪里有骑队大批集结的迹像,立即长戟当先,冲撞而去,杀散其中豪杰之士。 再冲了两回,宛如一把巨大剃刀,把奔狼骑削得成为一段段的土豆条。 “变阵,天地三才。” 陈平一声厉喝,麾下骑将各自分散开来,他一骑当先,戟刃如霜,身侧萧童和余子寒各领三千骑呈犄角状,呈二龙出水阵,稍后一截,化为三道长龙,狠狠的犁了过去。 北周胡人终于再也紧持不住,大片大片的人狼倒伏,血流标橹,四面八方发一声喊,立即前队变后队,疯狂往后逃窜。 “追击。” 陈平长戟高举,心念传递,沧龙印光环照耀之下,自动把秋叶真和长风真人两支残军也汇聚其中,汇成滔滔洪流,军阵再变,化为“五虎群羊阵”,如同巨大的梳子一般,划出一道巨大弧线,调转马头,从尾部到头部,再次杀将过去。 陈平压着马速,身后一片黑压压的骑兵,就像放牛娃赶着猪羊一般,不紧不慢一路追杀。 追杀十里之后,两万奔狼骑已经只剩下万余人。 二十里地之后,前方一路血腥,已经只剩下三千余狼骑。 三千胡人此时跑得兵器都丢了,哭嚎惨叫着一边逃一边叫唤。 可是,身后的骑兵,却是杀得双眼通红,仿佛有着用不完的气力,越打越是精神。 有着陈平控制马速,仔细判断着麾下骑士的体力,边攻边养,轮换冲击,五支骑队竟然全都犹有余力。 就算是秋叶真人和长风真人的两只残损骑兵,此时比先前的状态都要好上许多。 在追杀的过程之中,竟然还恢复了一些精神和体力。 一追一逃,就如两头猛兽,一方慌不择路,浪费体力。 一方却是不紧不慢,时不时的从前方猛兽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边追边消化,竟是越打越强。 而前方猛兽,到得后来,不停的失血,不停的被啃上一口,到最后,就只剩下骨架,轰然倒下,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前方已经可以看到临山府城的高耸城墙,三千余奔狼骑却是筋疲力尽。 也不知是哪一位再也控制不住惊恐情绪,崩溃般的大喊,“降了,降了,我等投降。” 这位满脸漆黑的胡人将领,眼神狂乱,落下狼身,五体投地,拜在陈平马前。 就有数百人,也跟着滚落狼身,乞求饶过一条生路。 身旁不远处,萧童、余寒山、梅羽等人全都扭头看来,包括秋叶真人、长风真人,全都没有动静,神情迟疑的看向陈平。 想看看他怎么抉择。 如果可以收降,毫无疑问,对于北周胡人大军,肯定是一次极大的打击。 有一就有二,可以预计,北周胡人各方部落,肯定有许多人会成为己方的打手,反转刀枪,杀将回去。 因为,在胡人眼里,谁强就会跟谁,等待对方势弱之时,又会降而复叛。 就如山中的野兽一般,会吃人,也会被人驯服,更会反噬主人。 利用得当,倒不失为一柄好刀。 但是,如果受降,收下这些胡骑,这三府之血仇,就报得没有那般酣畅淋漓。 死去的冤魂,也只能如此。 如果不受降,一路杀过去。 可以预计的将来,每次遇到胡人大军,必然处处血战,不战到最后一兵一卒,流尽最后一滴血,就不可能停手。 这样一来,每一仗的抵抗力,都会大大增加,无疑是增添了一统江南的难度。 陈平抬起头来,长长吸了一口气,闻到空气中漂浮着的刺鼻血腥味,隐隐听到远处那城池之中如同地狱之中发出的哀嚎,竟未低头看上一眼,身上金光如焰,长戟挥动,就斩掉这员胡将的脑袋。 “斩尽杀绝,不封刀。” 陈平咧嘴一笑,露出白生生的牙齿。 以实际行动表明了接下来的对胡战略。 身后一片欢呼声中,只是一波冲击,就把三千胡骑尽数淹没,连人带狼全都斩杀干净。 “斩杀城内留守胡人,不放过一兵一卒,有勾结胡人者,尽皆斩杀。” 陈平转首看向长风真人向怀真,这位老道士,已经累得双臂都有点抬不起来了,他身后的士卒也是个个疲倦不已。 “向真人,清扫此城之后,还劳你带领麾下兵马,迁移此城百姓,退往兴庆府。” “谨遵陈将军令。” 向怀真肃然应喏,“就让老道士,随同一起冲这最后一阵,杀尽满城胡人。” 他眼中射出森然杀机。 城内百姓的惨状,他一路走来,哪里还不清楚。 先前只是没办法,被胡骑追得喘不过气来,更是要护住撤离的百姓,诸如城内一些失陷百姓,就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约莫十数万人,全都深陷水火之中。 这时找到机会,哪里还忍得住。 “杀胡,杀胡。” 身后万余士卒齐齐呼喊。 陈平一马当先,踏过累累胡人尸骨,斩断吊桥绳索,破开正要掩上的城门,杀进城去。 大军入城,四面杀声,一个时辰之后,临山府已然变成血海,地面淌着粘稠鲜血,百姓或哭或笑,从南门出城,随着长风真人一路往南。 而陈平,却是勒令麾下万余骑士,下马休整,歇息了足足一个时辰之久,才重新上马,直奔武岩府。 临山府中,斩杀胡人和汉贼足足五万余人,其中,一万余胡人,有四万汉人降军。陈平此时也懒得分分辨,只看对方反抗,立即斩杀干净。 号召全城百姓,把可用之粮食兵械,全都席卷向南运走。 武岩城照样驻兵一万余,许是接到了前线的消息,这里已然有精锐驻扎,城头之上飞起禽鸟,一头金雕尖声鸣叫。 陈平刚刚赶到,还没立好大阵,城门洞开,就有一将,舞着金色房梁般巨棍,拔腿奔跑,疯狂来攻。 这壮汉身形强壮威武,约有三米高下,体壮如墩,狮鼻阔口。 手臂粗如大树,肌肉结满虬结树根一般的筋络,整个露出甲衣之外的皮肤,呈现青黑色,布满深深纹路,就如大像身上的硬皮。 此人奔跑起来,快捷凶戾,起伏之间,地面震颤,给人一种无法抵挡的感觉。 “这是慕容无敌,神象镇狱功,练到了十五重,力能翻江倒海,等二境大宗师,都扛不住他那种怪力一击,生命力十分顽强。雨师弟、云师妹都是死在他的手里。” 一见此人,秋叶真人眼中就冒出森森杀气,凑近小声提醒道:“从某种层面上来讲,正面战场冲锋对阵,慕容无敌的强大还在宇文召之上,他虽然不懂得运阵之术,但是攻击力奇强,冲阵杀将,所向无敌,不可轻忽大意。” “我知道了,还请秋叶真人退后一些,小心城楼之上的神射手,那人敛息藏形,蓄力引弓,不可不防。 小明月,跟在你娘亲身边,护着她点,不可大意了。” 陈平小声下令道。 心灵深深如月,映照四方。 各种杀机、恶意,无论视线是否看到,心灵之中一一感应清楚,无一遗漏。 对面那员猛将身上气血,如同滚滚洪浪,就算是陈平,也不得不喝上一声彩。 严格说起来,对面那位壮得像一座小山般的胡人莽汉,并不是走的单纯练体的路线。 也没有开辟许多穴窍。 但是,在陈平的感应之中,对方就像是一条龙,一头巨象。 走的是象形兽武道路,身体内部,很可能还融入了一些强大凶兽精血。 因此,像是野兽多过人类。 陈平甚至怀疑,这家伙打起来可能头脑不会太清明,一旦发狂,就六亲不认乱打乱冲。 但无庸置疑的是,对方的战力,的确是非同小可,这力量,已经快要比得上自己的一半了。 他抬头若有所思的看向天空云层之中,只见一道金光如闪电般掠过。 这是老熟人,不对,是老熟鸟了。 那熟悉的杀机,极快的速度,随时准备扑击而下的身影,岂非正是杜兰神座下五大灵宠之一的金雕。 “小月,保护我?” 秋叶真人心中惊诧,自己啥时候弱到要靠宝贝女儿来保护了。 虽然对于陈平的安排,心中微觉温暖,却也感觉到一种奇异的荒谬感。 ‘他应该是在说反话,是不想让小月受一点点伤害,因此,把她打发到我的身边,让我保护小妮子。欲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小月这丫头前半生不算幸运,难不成真的要转运了? 不过,这样全不矜持的硬贴上去,总算是没有贴错人。’ 冉秋叶深深的看了陈平一眼,张了张嘴,想要细细叮嘱他小心一点,千万不要大意,想了想,又没有再说。 一军之中,身为将主,自然有自己的威严。 没有作出决定之前还好,可以随意说些事情,不至于引起反感。 但是,如今兵临城下,两军对圆,正是斗将之时,再多说一句话,都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 不过,武力上或许帮不上太多忙,江湖经验,战阵经验,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停歇过,总能帮他看顾一二,防着别人偷袭。 但凡事有不偕,也能断后阻击,防止对面追杀。 冉秋叶不但认出来慕容无敌这位北周先锋大军之中的强横猛将,更是隐隐感觉到了天巫教的万物有灵法阵,那股磅礴生机,牢牢的罩在出城大军的身上,以至于,这批胡骑,比起追击的拓跋兄弟大军,斗志更足,更显精锐凶猛。 当然,不但是天空之上的金雕,还有城门楼子下面一熊一虎,两股凶煞之极的气机,疯狂席卷而来。 未曾出击,却是如刀出鞘。 ‘反应真快啊,只是杀了两万胡骑,打破一城,对面立即就派出如此阵容,看来,此战只能无功而返。 也不知这一战过后,这一万六千余骑,还能回去多少骑?” 冉秋叶一双柳叶剑眉微微斜挑,抓紧时间调匀气息,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血战苦战。 “娘亲,不用怕,我会保护你的。” 虽然是在战场之上,知道说这些话有些不合时宜,姬明月仍然笑着道:“也不用担心七哥,那大胖子如果只是烛火,七哥就是月亮。两人的气血都不是同一个等级呢。” “你感觉得到?” 秋叶真人习惯性的把自家小女儿的话当做小孩子的傻话,正想开口反驳,话没出口,就突然愣住。 想起一件事情。 “小月,你的天心明月剑修成了?” “修不修成,娘亲你看看不就知道了。”姬明月面上笑容消失,身后长剑弹在手中,虚虚渺渺往身前一指。 哧…… 剑势如风,看不出太多精妙所在,却是如同鸟飞鱼翔,仿佛蕴藏着天地妙理。 那一剑明明就应该在那,不应该在任何其他地方。 剑光动处,一点明光亮起,空气中就浮现出一支金纹羽箭来。 箭矢火意深藏,被剑尖点中后,炽白冰蓝两色变换,连变三次,直接身前虚空都融出一个巨大空洞来,冰火两道气机,相互消泯散开。 一股杀机,才悄悄的浮显心头。 好一式阴沉诡秘的落日神箭。 冉秋叶抬眼望去,就看到城楼阴影之中站着一个面纱蒙面的红衣女人,那女人双目如刀,正死死盯着自己,此时眼神移开,再没有拉弓射箭。 “大日神功,落日神箭慕容雪……” 冉秋叶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这女人正面战力倒算不得极强,冉秋叶自问,如果是当面对决,定然有机会杀了此女。 可是,慕容雪可恨就可恨在,她从来不会与人正面交锋,明明是位高手,离着合一境都差之不远的厉害角色,却专门躲在一边偷偷放冷箭。 天门关之战时,倒在她的箭下的,足足有三员大将,数十高手,就连清微派,也在她的箭下折羽两位长老。 如果说,眼前这支敌军,最招人恨的是哪位,慕容雪的排名还在慕容无敌之上。 这女人,可以说就是一条毒蛇。 滑不溜手,偏偏威胁巨大。 见势不妙,她还会逃跑。 刚刚这一箭暗算,无影无形,杀机暗藏。 想人之所未想。 她没有攻击迎战主将陈平,反而暗戳戳的偷袭久战之后疲乏至极的自己,这谁能想得到? 事实上,在那冷箭临身之际,就算以自己多年修道的灵觉,也没有发现一丝半点的杀机。 如果不是小明月一箭拦阻,很可能要等到箭支破开肌肤的前一刹那才能察觉。 到得这时,就算自己剑法再厉害,至少也得是一个重伤。 一不小心,被这毒蛇般的女人抓到机会数箭连环,还有很大可能就此身殒。 ‘我明白了,这是要先杀将立威,破陈平锐气,以助慕容无敌大势形成。’ 看着远处的慕容无敌越跑越快,身周卷起漆黑如沸般的巨大龙卷,手中金色钢柱已经斜斜拖后,身上血焰腾起丈余,就如魔神一般的冲撞而来。 秋叶真人一眼就看明白了,战场情势变化,以及双方气机涨消。 她惊奇的看着自家宝贝女儿,眼神全是不敢置信。 ‘原来,陈平说的是真的,女儿真的很厉害……她就算是在这复杂的战场之上,也完全不需要别人的保护,反倒是自己这个身经百战的娘亲,还得靠她保护。’ 有心想要问上两句,可此时显然时机不对。 秋叶真人顺着女儿的目光望去,就见到陈平连人带马向前冲刺的速度猛然加速。 他从马背之上一跃而起,也不知是哪里借来的力量,身形化为一道金光,轰鸣着刺破身前空气,拖出一条白痕,向慕容无敌迎了过去。 双方对向而冲。 如同暴虎狂龙一般,凶戾杀机猛然暴发。 四面传来无数狂吼,众人看得心都提到嗓子眼上。 轰…… 狭路相逢,以力胜力,以强破强。 迎着对面一棍恍若翻江倒海般呼啸抡过来的房梁粗细巨大钢柱,陈平顶着熊熊风压,一剑反撩…… 黑龙剑上,有龙头探出,龙身缠绕,龙吟震响四方的同时,隆隆风雷之间,疯狂炸响。 一剑破空,剑势周边,就闪耀无数雷电。 看在冉秋叶眼里,差点没惊呼出声。 “剑气雷音,这是剑气雷音。” 传说中,真正的剑仙高人,飞剑出手之时,剑光在半空震颤,破开空气,由于震颤过快,震碎空气中最细微粒子,就会生出狂雷闪电来。 如此剑光,就有无穷威力。 任凭再坚韧事物,被雷音法剑触及,立即就会破碎成粉,或斩成虚无。 她一直以为,这并不是真实记载,而是哪位祖师游走天下之时,听来的野史杂记,也记在门派典籍之中,不足为信。 但是,现在亲眼目睹。 秋叶真人,都差点不敢相信自己这些年的经历和常识。 虽然与传说中的剑仙出剑有着些微不同,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陈平手中长剑那震荡弧度,影影绰绰中,剑身四周生发出的雷鸣,生成的闪电。 毫无疑问,这就是“剑气雷音”。 至大至刚,破邪除魔,无物可挡。 咣……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中。 房梁般粗细的金色柱子,被陈平一剑斩中,前端如同水花溅射般,无数细碎钢粉碎块,爆裂如雨般,向后飞溅。 咻咻啸叫声中。 一道波纹向后席卷。 慕容无敌冲势一停,两条大象腿一般粗的胳膊,喀啦啦就疯狂颤抖起来。 身形后仰的同时,他仰天痛吼一声,两条手臂突然炸裂。 无数骨茬从厚实肌肉皮肤之中钻出,啪啪啪如同响雷般炸鸣,血肉横飞。 巨力冲击之下。 他再也站不稳脚步,双腿牢牢踩在地上,顺着草地泥土滑出十余丈远,方才站稳身形。 再看此人,就看到他乱发如草,双眼以及鼻孔嘴角,甚至耳孔都崩出血丝来,潺潺流下。 如同受伤的山林猛兽一般,黄澄澄的目光仍然凶戾无匹。 “竟然接了我一剑而不死,好力气。” 陈平咧嘴一笑,赞叹不已。 “单凭这一点,我就留你全尸。” 话没落音,他身形微晃,化为一线金光,已然追到慕容无敌的身前,长剑抡圆,轰隆隆狂雷响处,一剑当头斩落。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七章 磨刀应劫,有进无退 陈平一剑斩碎半截金柱,震碎慕容无敌双臂,力量渲泄,气势更是高涨。 身形紧追上去,一剑当头斩落。 “救人。” 北周骑阵之中,一声厉喝,就有三员骑将催狼奔出,快如疾风。 刀枪斧同时攻到。 比这三员骑将更快的是天边出现三道红芒。 一闪就到了陈平眼前。 三道红芒快得几乎肉眼不可窥见,头一箭刚刚射到陈平的胸前,第二箭已然撞到第一箭的箭尾,箭支猛然加速,变线射向陈平的咽喉。 还没等箭支射中目标,第三箭突兀加速,再次射到第一箭的箭尾,箭支路线再变,箭支攻击目标,已然变为陈平的右眼。 这三箭连环,一箭更比一箭快,一箭还比一箭重…… 后两箭力量用尽坠落,所有杀机全都凝聚到第一箭之上。 这一箭连连变线,又重又飘,诡异难测。 陈平一剑还没落下,箭支已经射到眼珠前方,心中不由暗暗赞叹。 ‘落日神箭钻研到这个地步,已是技近乎道。’ ‘可惜,彼之英雄,我之仇寇,却是留你不得。’ 他左手一探,不知何时,已经抬手挡在脸侧,五指虚张捉拿,那快到极处的利箭,已经落入手心。 箭尾箭头同时扭动震荡,却是被牢牢捉住,难以动弹分毫。 右手剑式未变,气劲如山般压下,无论慕容无敌做出何等应变,连换数个方位,他的剑式也跟着抢先变化,金光斩落。 哗…… 慕容无敌神情中带着丝丝惊愕,似乎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纵横无敌一世,竟然会轻轻松松的就死在这里,死在自己带兵攻击江南的路上。 一剑划落,剑光从头顶到眉心,再切过胸腹,分成均匀两半,金血洒满一地的同时,陈平根本就没有多看一眼,右手长剑复而弹起,运剑如风,斜挑横抹…… 迎面杀到的刀、枪、斧,被金光一触,已是同时脱手而飞。 三将痛嘶一声,慌忙扯住缰绳,引狼转身狂逃。 不单是没有救到人,交手一招,就已经支撑不住,最离谱的是,他们看到,陈平身体悬停半空,身周狂风激荡,洁白长袍点尘不粘。 左手以肘为弓,以指为弦,筋络弹动着,如大弓鸣响。 反腕之间,那箭已经化为一道金红色流光,倒射了回去。 箭势破风啸叫,掀起白浪黑痕,比来时更要快上一倍不止。 轰…… 箭支早已跨越数十丈距离,耳中方才听到震耳雷鸣声。 远处慕容雪长弓高举,还没有收回,手中弦断,胸腹之间,已然出现一个巨大的血洞。 血洞之中半边火烧,半边冰封,极其狂猛的震荡力量一点点撕裂肉躯,破损筋脉,斩断生机。 “好一式落日神射,箭落无声,摧魂夺命,我败得不冤。” 她瞪圆双目,目中似有惊叹,似有惋惜。站得笔直,缓缓从城楼倒仰跌落,再无声息。 “伏波仙子当初断魂谷一战,被慕容雪以落日神射偷袭伤到,后面养了许久的伤,战力大损之下,再也没能逃脱绣衣卫的追踪,因此,才有了后来的种种事端。我这也算是替伏波仙子报了一箭之仇。” 想到当时初来乍到的凶险情景,陈平就有些唏嘘。 若非伏波仙子受到重伤,择地躲藏养伤……有她护估,想必自己也不至于落到麒麟街道,被底层帮派分子欺辱。 一切的一切,都由此开始。 慕容雪的败亡,也算是划上了阶段性的句号。 识海之中,掠过的+235点劫运值,133点福缘,一闪而过。 看看春秋蚕属性面板之上,已然再次积攒到的603点劫运,以及323点福缘,陈平心中微微泛起喜意。 果然,战场之上,最是兵凶战危,也是缘生缘灭、杀劫当头的最浓烈激昂之地。 先前斩杀风云阁五行刺客和拓跋兄弟,摧毁两万奔狼骑,就已然得了248点劫运,120点福缘,再加上这一波斩灭慕容无敌和慕容雪,劫运点就已经达到了603点之多。 想要突破真罡琉璃身第四层次大成,开108星窍,武意再次蜕变,化为身周百丈虚幻领域,需要消耗1024点劫运。 本来以为,再次提升,很可能要花费很长时间积累劫运点。 现在看来,随着这一路杀伐,破阵斩将,敌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强,自己很快就可以积累足够的资粮。 说不定,这一仗打完,就已经可以琉璃真身大成,与天榜中人再次拉近距离,就算是遇到杜兰神师,也可以强力压制。 只要这一支分师南下的十万北周奔狼骑之中,再没有能够挡住自己的绝世高手,就有无数种办法,把宇文召直接斩杀,破了这十万军阵。 不对,现在只剩八万余骑了。 陈平心里暗暗盘算着,身后白马身上血焰滔滔,已经如风赶到。 他落在马上,挂剑在侧,重新拎起方天画戟,戟刃斜举,仰天狂吼一声,“杀……” 当先一人一骑,追在败走三骑胡将身后,快马疾行,戟刃连闪。 已是把三骑斩落在地,余劲侵袭,三头黑狼五脏破碎,倒地不起。 身后铁骑如雷,已然跟上。 “文渊城也收回来了。熊、虎两头灵兽,应该也是挡不住的。”秋叶真人面色微微怔忡,感觉这一仗打得就跟做梦似的。 不,比自己做过的最美好的梦,还要香甜数分。 若是此人早生十年,北周胡骑根本就不敢南侵。 想到这里,秋叶真人又哑然失笑。 若是陈平真的早生十年,或许,这个天下,早就不是这个模样了。 哪里还有大离王朝的倒行逆施、民不潦生,自然也不会有这处处烽烟。 想必,自己或许是在清微山,或许是在靖海王府,一直清修。 也不至于在血火之中打滚。 想到清微山长老弟子,师兄师弟们,秋叶真人面上又露出些许悲意,转眼,她又强行振奋起来,舞着长刀,紧紧跟随身后。 斩不尽的胡虏,杀不完的黑狼,此时多砍几个脑袋,算是为死去的袍泽报仇了。 虽然是一意杀戮,秋叶真人却是始终留了一分心神,默默关注着自家女儿。 就看到姬明月的剑意,先前虽然空灵变幻,神奇莫测,到后来就变得直来直去,质朴无华。 她知道,这是女儿已然度过了心灵关卡,在杀戮之中与自身取得和解,先前还是在杀人,此时就如杀狗。 剑法至此,已然算是度过了心劫,再无心魔困扰。 从此时开始,她也算是一个合格的领军将领了,日后剑法更会再次突飞猛进。 “一眨眼间,就连女儿也长大了,果然是清江后浪推前浪……” 此时不但是冉秋叶杀得心静如水,杀得酣畅淋漓。 跟随在陈平身后,万余骑卒再次化为五虎群羊郡,一路横扫,清剿残敌的萧童、余寒山等人也是如此。 他们只觉得,此行一路杀胡,心意空明,再没有往日里那般纠结,也没有丝毫迷惘。 将军百战死,马革裹尸还。 在这样的军阵之中,在这样的战场之上,就算是战死于此,也是心满意足了。 自慕容无敌几人身死之后,很明显的,驻守文渊城的北周胡人士卒,斗志也开始急骤衰落下去。 远远的,还能看见,已经开始有士卒逃亡。 以往这些人有多么嚣狂,现如今就有多么恐惧。 城内依然有着躲藏起来的大离士卒和江湖人士,此时看到机会,就从井口,从地窖之中杀了出来,红着眼睛,嗷嗷叫着开始反扑。 这些人看着个个如鬼一般,身上杀气如血。 想必是在先前屠城凌虐之时,受了极大刺激。 有些人冲着冲着,就大声嚎啕。 是有亲人死在入侵那一日。 有些人冲着冲着,就力尽而亡,脸上却是挂着笑容。 是杀够了胡人,心愿得偿。 陈平还看到无数女人,或是衣不蔽体,或是双眼茫然,就如厉鬼一般的,趴着门窗看着胡人惨死。 有人流出血泪,有人悲声哀嚎,有如杜鹃啼血。 当然,杀进文渊城中之后,也不是没有阻挡。 还是有不信邪的高手,从旁窜出,想要攻击陈平。 大黑熊看上去憨厚胖大,足足有两层楼高,和身一撞,就是屋宇倒塌。 杜兰神师所培养出来的灵兽,也不知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战力极为强横。 这头黑熊足足挡了陈平六戟,才被斩断双臂,砍掉头颅。 倒不是这家伙比慕容无敌要强,而是体型格外巨大,更能够承受伤势。 唯一让陈平有些不解的是,这头大黑熊脑子不怎么聪明,竟然明知不敌,还要冲上前来送死。 只能说,野兽再是通灵,有些想法跟人类也有些不一样。 比如,那头白色斑纹猛虎,就要鸡贼得多,一边逃跑,还一边吃人,它会避开陈平的攻击路线。 不过,这头灵兽,也终于不是那么聪明,在陈平假装力竭,下马打坐休息的时候,它竟然偷偷驾风而来,潜藏偷袭。 结果自然不用多提。 只是为陈平提供了一件上好的虎皮椅垫,更是能为几员大将加个餐。 到了这时,城内残敌基本肃清。 此战唯一逃过的有名有姓的“高手”,就是那头金雕了。 许是吸取了上一次,遇见陈平被箭支重创的教训。 这头金雕一直躲在云层百余丈高处,死活不下来。 就算是小青鸟也跟着跑上去,百般挑逗,它仍然不曾下落攻击。 陈平想要一箭射死它,也是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它逃离。 秋叶真人从身后追来,见陈平仍然有些不甘,连忙劝道:“穷寇莫追,那杜兰神师,平日里甚为宝爱所养的五头灵兽,如今熊、虎二兽尽皆伏诛,想必已经彻底刺痛了他的心灵,此时最好是携大军回返,依托后方阵势与城池,与此獠周旋,切切不可大意。” 这话是正理。 秋叶真人与胡人交战日久,虽然多数时候是处于防守之中,总是落于下风,被打得灰头土脸的。 但她也不是没有收获。 起码,对于北周胡人的一些情报,就了如指掌。 “风云榜未曾排名,具体人数未可知,但可以确定的,有九人。而杜兰神师就是其中之一,此人排场十分宏大,手下徒子徒孙众多。 在此次入侵之战中,更是频频出手,大离高手死伤惨重,就有他的很大功劳。 不过,对于我们来说,此人架子大,也有架子大的好处。遇到一般的敌人,他不屑于动手,显得有些矜持。 若非如此,我等在天门关之时,哪里还有一丝半分的生路。” 秋叶真人眼神复杂。 这话的意思,陈平也听明白了。 这位清微山实权长老,南方抗胡名将,其实是在委婉的劝谏自己。 此时收回三个城池,当见即就收。 不能一意孤行。 凭此一万余骑兵,想要与北周宇文召主力大军正面交战,恐怕力有不逮。 如果惹得天榜高人杜兰神师亲自动手。 就不是什么胜与败的问题了。 很可能要把这条命都扔在战场之上。 “我倒是想要试试,这位天榜高人的成色。” 陈平眯着眼睛,看向远处消失在云层深处的金雕,冷然说道。 一方面,这三层百姓的惨状,实在是太过触目惊心。 就算是以他的铁血心肠,也忍不住心里微微发酸。 上辈子,历史上的记载,只是虚无的一些数据与文字。 诸如:“是岁,人相食。” “屠城,不封刀。” 诸般恶行,无非就是一个“丧尽天良”来形容。 总是显得无比苍白。 真正处于这个环境,这个时代,再来看看眼前地狱般的景象。 陈平心中那一股恶气,怎么也不能压下。 先前接连三战,北周宇文召,就算是一头猪,此时也该反应过来了。 何况,他还号称天下名将,最会抓取战机,此时想必已然大军出动,围追堵截,想要把自己这一万余兵马,直接吞吃掉。 甚至,陈平还可以预想得到,在回去的路上,此时很可能已经有数支兵马,已经据守险要之处,准备抄截自己的后路。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避而不战,只是想着把那些可怜的百姓救回去,不真正硬拼一场杀得对方胆寒心战,这一路,肯定不好走。 所以,现在的问题,不是自己想不想打,而是不得不打。 “还请陈将军三思。” 听得陈平此言,冉秋叶心下大急,连忙跟身边女儿使眼色。 心想我这个准丈母娘看来还差点分量,宝贝女儿你劝劝啊,一时不慎的话,这乘龙快婿就很危险。 “娘亲你眼睛痒吗?” 姬明月显然没有领会到自家娘亲的真实想法,茫然问道。 “呃……” 秋叶真人无言以对。 轻咳数声,差点没被口水给呛着。 “放心,娘,伱不知道七哥的本事,难怪有此担忧。前些日子,七哥还未曾习武,当时被兴庆府七色堂欺辱,身侧虎狼窥伺,危险就要临头。你猜怎么着,面对七色堂高手,七哥不但破局翻盘,还把那些高手一一斩杀。” 姬明月神情之中略显追忆,又有些伤感,似乎想起了那些不愿回首的往事。 她是真的知道,有些局面,在自己看来,或许是十死无生,但是,在七哥手里,很可能就会出现奇迹。 不,不是很可能,而是一定会。 一定会出现奇迹。 只要他做出了决定,相信他就是了。 胜亦欢欣败亦喜。 跟在他的身后,无论什么样的结局,自己都愿意承受。 姬明月手中那柄普普通通的长剑,捏在纤细小巧的玉手之中,随着心意的坚定,亮起溶溶月色华光,与她的目光,她的心情遥相呼应,竟然有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毅然决然。 “放心,此战,我不会败,也不能败。” 陈平明确的感应到了姬明月的心思,心中有些温暖。 当日那个只懂得画花自己一张脸,喜欢躲在黑暗的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小女孩,已经长大了。 她已经变得无所畏惧。 而自己呢。 当然也已经变了。 也不再是当初那个孤身远走,隐姓埋名的落魄少年。 有能力,也有信心,为这些人,这片土地,撑起一片晴空。 那么,就以这支真正的虎狼之师做为磨刀石。 磨出一柄威震天下的锋锐长刀。 只要不是一下就把自己这柄长刀磨断掉,在死劫中重生,在困境之中成长,才是自己最应该走的道路。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这一回,却是退不得的。 “秋叶真人,你于此城收拢百姓,领三千骑随同后撤。” 陈平既已决定,立即调兵遣将。 “我还能战,陈将军这是看不起我还是怎地?” 秋叶真人双眉一挑,立即有些不服。 在她的心里,陈平此去九死一生,她真的不放心,尤其是不放心自家女儿。 小妮子平日里好像兰心惠质,聪明得很,现在看来,却又有点痴傻。 就拼了这条老命,一同闯一闯这刀山火海,反正,先前这条命也是他救的,还给他就是。 “这是说哪里话,秋叶真人,倒不是信过你的剑法武学,而是……” 陈平视线看向冉秋叶率领的那支骑军,此时已不足两千之数,个个衣甲沾血成泥,双眼深陷,就像是三天三夜没睡觉一般。 跟着冉秋叶转战千里,东奔西突的,这些人崩着一根弦,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若是再次跟随自己冲阵,恐怕伤亡率会大增。 这些人经历血与火的历练,全都是一腔热血,百折不挠的精锐之中的精锐,少死一个都是赚了。 所以,留在后方,护着百姓一起撤退,走走停停,休养一番,才是正经。 听到陈平这样说,秋叶真人这才无奈的答应下来。 陈平转首看向萧童等人,目光在诸将身上一一掠过,见这些人眼神坚定,并没有躲闪,面上就浮现笑意。 “诸位,此战或许艰难,却非全无生机。今日,我等有进无退,杀胡!” “杀胡。” 先是几员大将轰然沉喝。 身后万余骑兵同时大呼,一时气势如虹。 远处,北门城外,已看到烟尘滚滚,旌旗如林。 一头神骏金雕飞在最前,一声长唳,声震云霄。 北周宇文召主力,已经到了。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八章 阳实领域,惟有一剑 “走,快撤。” 秋叶真人眼中含泪,领两千军,护着文渊城残余三万余百姓,仓惶出了南门,回头望去,就见一条长龙般的骑军,从北门出城,刀枪并举,没入那漫空烟尘之中。 她重重的抹了抹眼角泪痕,心里默默向道尊祈祷。 “元始在上,只希望此战能安全归来,不求杀敌多少,来日方长,总能把这些北周胡人埋葬在南方大地之上。” 文洲城算是南方人文之城,文风极盛,商业也是十分发达。 再加上府尊性子宽和,不禁人来人往,因此,这里的人口其实是很多的。 常驻人口,平常能达到三十多万。 可是,被北周胡骑冲破此城防线之后,尤其是领军主将直接弃城而逃,就把三十万人扔在了此城之中。 经过洗城、凌虐,死的死逃的逃,剩余还活下来的,就只有三万余人。 里面有两万七八,全是年轻女性。 看着这些眼神呆滞,被折磨得比死只是多上几口气的女人,冉秋叶只是暗暗叹息一声,转身打马,再不回望。 再怎么样,无论陈平带着一万三千余人到底打出什么样的战果来,不管是战是逃,撤到哪里,她总得把这三万百姓和手下两千残军带到安全所在,打出一个缓冲地带,最好,还是与长风师兄汇合,在一刀峡布下最后一道防线,以为退路。 …… 看着秋叶真人与那些百姓远离,陈平再无挂虑。 他检视身马背后面的长剑和短弓,拎着“不为戟”,眼神逐渐变得淡漠冷酷。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为与不为,只看心之所向,戟之所指。 蛮人畏威而不怀德,此时又是转战南北,大占上风之时,不打掉对方的狂猛气势,不但这一仗非输不可,而且,这片神州,也会彻底倾覆在胡人的铁蹄之下。 “此战,不为全胜,只求挫敌正锐,七星北斗……” 陈平一声厉喝,长戟高举。 身后六人同时变阵。 练没练过不紧要。 会不会排兵布阵也不重要。 陈平发现,沧龙印好就好在这里,能够以己心代他心,把自己的意图完美传达下去。 因此,当初争压沧龙印之时,有着一句传言,得沧龙印者得天下”,或许,这枚印信没有长生剑的个人增幅,也没有镇海旗的战阵增幅,但是,论及心意相通,收拢军心,沧龙印的确是一顶一的辅助宝物。 此时运用起来,就见着效果。 他心中布下阵图,萧童自然而然的就领着二千骑奔赴天璇位,而余寒山领二千骑占住天玑位,梅羽与邓元通赴天权、玉衡位,剩下的姬明月,福至心灵一般的占据摇光位。 七阵联合,组成七星北斗大阵。 陈平自个儿占据天枢位,成为七星阵的中心,斗勺拉长,勺尾为锋,与摇光位时时呼应,整个阵图就泛起莹莹星光,四面八方,一万三千余骑身上全都如同镀上一层银光,轰隆隆奔腾前行。 以阵破阵,以骑对骑,这一战,就如陈平所说,就是亮剑,是展现肌肉,也是磨刀。 七星北斗大阵,一头扎进了茫茫如乌云般的北周骑阵之中,一路劈波斩浪,血如雨落。 “起阵,万兽吞天阵。” 黑压压的八万奔狼骑此时已经组成一个巨大的吞噬方阵,位于正中间的宇文召,面上全是冷笑。 “与我斗阵?后力比我少,兵卒不足我精锐,正面交锋,岂非正是送死?” 宇文召出身北周皇室,幼时被奸人所害,流落民间,在一个小部落中成长。 年纪稍长,他就展现出天下无双的杀伐天赋来,领着这支小部落百余战士,纵横征战,生生把这支雪狼军带到了无敌强军的地步。 后来,随着宇文穆收拢金帐王庭,宇文召认祖归宗,成为三路兵马元帅之一,虽然自身修为,也只是先天境后期,但是,只要有兵在手,他自信,无论面对再强的对手,也能战而胜之,用兵遣将,无人能敌。 宇文召时年四十有三,平生历经一百三十二战,未曾败战一场。 这次,兵进神州,领偏师南下,当然不是想着来此繁华膏腴之地走马观花,而是想着全取江南,为北周天下取得头功。 他最是擅长的,就是万兽吞天阵。 就如中原古代时期,曾有一员极其厉害的将领那般,不管麾下有多少兵马,反正是来者不拒,多多益善。 三千奔狼骑有三千人的打法。 十万人就有十万人的打法。 万兽吞天阵布下,四面八方都是凶横狂暴的草原壮勇,一旦见血,就越战越强。 在他的想法中,不管敌方从哪一方面进攻,也只是自寻死路。 甚至,他都不太在意,军中还有着天巫教三大神师之一的杜兰神师坐镇。 自信于这一战,根本用不着这尊大神。 宇文召不在意,宇文昊却从来没有忽略。 这位北周王廷四皇子,号称算无遗策,决胜于千里之外。 喜爱用谋,胜过用兵。 对于这位只懂得挥兵厮杀的叔父,宇文昊其实并不怎么看得上眼。 在他看来,正面对拼,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无论是输是赢,总是输了。 就算是把整个中原大地打服了,但是,金帐勇士总数也只有这么多,损失太大,日后想要统治中原,终究还是力有未逮。 想要一劳永逸,还是要以中原人制中原人,攻心为上,攻城为下。 因此,在他的观念中,只要把对方的主事之人直接干掉,什么结阵交兵,大兵厮杀,就全都是笑话,完全不必要。 陈平的七星北斗阵刚刚杀入阵中,宇文昊已经早早的跑到中军营帐处,前来拜访杜兰神师。 “还请神师出手,斩杀陈平。此人自成名以来,行事无忌,更是多有杀伤我太阳子孙,更是对天巫万物并无丝毫敬畏。” 宇文昊侃侃而谈。 “只要斩得此人,靖海军定然震怖万分,不战而降,南人朝廷也是无计可施,东南七州十九郡指日可平,也可扬我天巫万物威名。” 事实上,就算是宇文昊不曾从中说起,杜兰神师也有些坐不住了。 麾下五神使再加一灵宠已是嗷嗷待出,按捺不住。 “熊虎二尊死得凄惨,鼠尊之死也与陈平有关,此贼不除不行,否则,让世人以为,我天巫教只懂得欺软凌弱,不懂得迎战强敌,岂不失了威严。” “如今宇文召布下万兽吞天阵,与敌阵纠缠,即算是杀敌上万,也必然损失数千太阳子孙,没得让人笑话了去,不如斩敌首脑,摧锋于正锐,扬我北周威名。” 底下众神使个个义愤填膺,七嘴八舌的请战。 杜兰神师斜卧在黑白虎皮之上,神情淡然。 在他看来,眼前种种,只是疥癣之患,反倒是那位中原大将陈平,屡次杀戮自家神使灵宠,的确是不可饶恕。 ‘密宗五尊罗汉已然南下,活佛亲赴玉京,与南离开国太祖姬宏文硬拼几手,破了神武不出世的铁律,日后还不知到底会如何发展。 但是,既然密宗全力出手,也就证明了一件事情,黑莲上宗已经按捺不住性子,暗中必有所图。天巫教在这种情况下,必然要做一些什么,不能让西极密宗比了下去。 此次南下作战,就算不能取得全胜,也不能损兵折将,损了威名。’ “既是如此,就斩得此獠,破开敌阵,全取东南。” 一念及此,杜兰神师也不迟疑。 某些时候,可以摆一摆架子。 但是,遇到大势改变的时机,谁能立下大功,谁就能抢得先机。 他们天巫教虽然向来不争,但是,也不是不可以争。 生死轮转,万物重生的教义,总不会比那极乐来生要差到哪里去。 都说海外三仙岛,能掌世间王廷变迁。 但如今伏波岛没落,紫竹林隐世,黑莲教既然有意派出弟子行走天下,一统天下,自然是无人可挡。 说起来,在此方小天地之中,说是这个教派,那个宗门,其实就是蚂蚁搬家,连小孩子玩意都算不上,真的等到大水降临,没有一个足够粗壮的大腿抱抱,大家都要死翘翘。 因此,黑莲宗抛下的橄榄枝,他们不敢不接,也不能不接。 就从眼前,从当下,全取江南做起。 铲除这个绊脚石。 “陈平是,你永远也不会知道,天榜中人,到底会强到什么程度。” 杜兰神师缓缓站起。 就能看出,他的身量比常人要高出两个头颅。 足足有两米三四左右。 身形宽大,头戴高帽,手提木杖,身上散发出一种天地生死,万物荣枯的味道。 “车迟力、慕容韬、燕重宇、拓跋午、熊山儿……随我出战,斩杀敌将。” 杜兰神师冷冷望向前方茫茫军阵,仿佛就像是看到一群蝼蚁争锋。 “愿随神师杀敌。” 身边几位神使轰然应答。 还有一头巨大白蟒也游走向前,嘶嘶有声。 此蟒身形粗壮,最细的地方,足有脚盆粗细,长约数十丈,盘着半身,如同一座小山。 这是五灵宠之一的通天蟒。 也是杜兰神师平日里出行所用坐骑。 而天空的金雕,只是信使而已。 “出……” 还没等杜兰神师下令,五大神使已然披甲执兵,疯狂冲出,嗜血双眸早就盯上了陈平。 天巫教此行出兵,不得不说,损失惨重。 碧灵蛇姬就不说了,早就死去很久。 麾下兽使如熊虎雕出手,竟然伤的伤、死的死,对方全无半点顾忌。 似乎天巫教在他的眼里,只是寻常,想杀就杀,想砍就砍,完全没有半点敬畏。 这样不行。 他们如同水滴般融入万兽吞天阵之中,各为阵眼,力量更增成倍之多,化为五道彩线,向着七星北斗阵冲杀而去。 兵对兵,将对将。 陈平此时陷入阵中,被八万奔狼骑布下的杀阵所困,已然分不清东南西北,只是戮力前行,就见着一员猛将。 此将肋生双翼,也不知道是装备还是天然生成,手执尖头巨斧,身高两丈,骑着白象,在黑狼堆里分外显眼。 “纳命来,接我车迟力一斧。” 执斧魁梧巨大身形,摧动坐骑如风一般卷动。 斧刃金风掠过,陈平身周四员骑将,被锐风突袭,齐唰唰倒伏马下,早就失了生息。 一斧当头,天空响起炸雷,白象巨汉筋骨齐动,已是斩到陈平身前。 ‘车迟力,慕容韬……’ 冲阵之前,陈平早就寻秋叶真人问过,杜兰神师座下六神使之名,知道这些人个个都是高手,一般的先天强手,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不过,此时此刻…… 打了半天,来得正好。 陈平一声冷笑,手中长戟也不退让,戟刃旋转着,划出一个弧形,把斧刃绞住。 心随身动,马如闪电,只是向左飞窜,一戟掠过。 执斧巨汉,眼中全是不可思议之色,整个身体,已经被斜斜挥成两半。 “卑鄙……” 一声暴喝只喊到一半,就已经再也不闻。 只余血光隐隐,万马奔腾而过。 “战阵冲杀之中,谁耐烦跟你一刀一枪以力相搏,一沾即走,攻敌弱点,才是斗将精要。” 陈平呵呵轻笑,双眼已然眯缝起来。 他冲到这里,已然感应到前方抵抗力道越来越强,心灵感应之中,就有一尊炎炎烈日在前,越是靠拢,就越有一种要将自己焚成灰烬的感觉,沉甸甸的出现在心灵之中。 “这就是杜兰神师了,果然不凡,身上的气机有如大日横空。 想要突袭直捣黄龙,杀到宇文召的身前,恐怕就不太可能了。” 见到有天巫教神使出现,陈平就知道,神师杜兰已然不远,对方拦在万兽吞天阵主营之前,想要偷袭干掉宇文召的目的,就再也不可能实现。 万兽吞天阵,以吞天为名,的确是有着夺天地造化的本事。 宇文召号称天下名将,倒不是浪得虚名,而是有着真切的本事。 这阵法看起来很是简单,实际上一点也不简单。 论及攻击力,其实也强不到哪去。 刚开始与七星北斗阵七星主将碰面之时,那是损失惨重,大批大批的胡人狼骑死与非命。 但不知为何,此阵越到后面,越是强横无匹。 死去的北周胡骑,血肉竟然被阵法吞尽。 力量汇聚在余下奔狼骑身上,余下六万余奔狼骑,力量各个大涨,实力翻倍。 最恐怖的还是,这些胡骑出手之时就如同失了心志一般,不畏生死,不怕疼痛,就算是中了刀枪,也要奋死搏杀。 到了这时,陈平麾下一万三千精骑,就开始大量折损。 短短三里冲锋,就损失了三千余骑。 以陈平沧龙印辅助,以北斗七星大阵,把压力大部分扛在自己肩上的情况,损失竟然如此惨重,可以说,宇文召的万兽吞天阵,的确是有着非同凡响的战力。 “七星汇聚,引星。” 陈平一声嘶吼。 各个方向立即响应。 七将身上同时泛起星光,天际星斗摇晃,有七道光柱轰然下坠,一万骑卒同时发一声喊,身上披上星光战甲,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以及是神经反应,全都增加五成。 冲杀之间,势如破竹,十余个呼吸之中,就杀出数里。 大片大片的奔狼骑,就如枯草般被镛刀割断,倒伏一片。 远远的,已能看到旌旗密集,刀枪如林。 大氅之下。 一员大将头戴金盔,身着金甲,骑在一头两人高的雪狼身上,冷冷望来。 “杀了此人,胡骑必退。” 陈平一声震喝,手中长戟已经震荡出一片金光,胯下白马奔腾如虎,狂嘶着向前突进。 沿路狼骑破碎,化为血雾碎块,不能挡他分毫。 “你上当了。” 宇文召粗眉微颤,笑道:“不得不承认,你这七星北斗战的确是厉害,不但有着封锁八面之威,更是能牵引星光护体,战力奇强。” 看看大局已定。 宇文召此时也不着急了,只是冷笑着看向汹涌奔腾而来的万余骑兵,真气震荡,声音响彻十里:“若是再给你数年时间,让你练出天下强军,再布下十方军阵,很可能战到最后,就能让你窥见运阵第四境,天地共鸣的境界,谁也不是你的对手。 但是,今日此时,你没机会了。” 八万对一万。 自己又是天下名将,战阵之能天下无双。 对方带兵能力再强,军阵运使再怎么精妙,终究是没有达到四重天地境的地步,打起来,人少打人多,士卒又比不过自己麾下精锐。 就算是靠着一时余勇,冲到近前。 也已是后继无力,又能创造出什么战果来? 无非就是临死前,能掀起一朵更大的浪花而已。 至于主将陈平,有着杜兰神师在,宇文召已然替他准备了,最华丽的葬礼。 有着天榜大宗师亲自送行,也算是对得这位后起之秀,兴庆之主。 随着宇文召冷笑声中,天空乌云密布,狂风大作,百丈之内,竟然风起云涌,雷电轰鸣,更有白气黑气,化为一个巨大转轮,轰隆隆压了下来。 这首转轮还没压下,陈平以及麾下万骑,全都感觉到大祸临头,心脏狂跳,身上星光也变得稀薄黯淡,身上战意斗志,悄悄然就开始消退。 “生死轮,万物枯荣领域,果然厉害。” 陈平抬眼看着半空之中,那位身着红袍的高大身影,根本就没有出手的意思。 他知道,以自己此时的本事,想要战胜对方,甚至斩杀对手,基本上是一种奢望。 如果说,遇到第四重阴虚领域,也就是靖海王身边的老太监,他还可以拼上一拼,以自己武意化神,力量滔天的天赋,搏上一搏。 但是,一旦遇到了领域化虚为实,达到合一境第五层次“阳实”层次的天榜大高手,自己陷入百丈领域之中,别说战胜,能保住性命,打破领域逃走就算是不错。 以弱胜强,也讲究一个基本法。 对方有领域,自己没领域,差在哪里呢? 也就是说,杜兰此人无论什么攻击,都能调动天地之间无穷元气,转换为自己的绝招。 而陈平吸纳不到一丝半点天地元气,更别提用出绝招来,只能凭借着自身的气血和真气硬拼硬挡。 如果换成另外一个合一境高手,在这种情况下,无疑,就是从合一境,直接打压到了先天境以下,牵引不到天地元气,战力何止下降数倍。 弄不好,被对方以领域之力,一根手指就压死了。 但陈平却是不同。 他就算牵引不到天地元气,本身气血和体魄,也已经足堪保命。 “斗转星移,突围。” 一看到这领域当头罩落。 陈平根本就没有半点犹豫。 心念一动,沧龙印变得滚烫,麾下六将顿时心领神会,前阵变后阵,后阵变前阵,化为一缕风般,疯狂向后撤离。 沿途挡路者,就算爆血激潜,也要飞速斩杀,斩出一条生路来。 而陈平,却是拖在最后,挡在杜兰神师之前。 ‘这一阵,劫运临头,只要你打不死我,等我缓口气来,就要打死你。’ 他收戟挂在马腹,黑龙剑跳入手心。 关键时刻,还是精妙入神的剑法靠得住。 没有真气,没有元气,武意被压制,就让我看看,这身真龙神力,到底能不能打出一片生天来。 陈平举剑齐眉,严阵以待。 眼前数万胡骑,天榜高手,渐渐的就已消失不见。 心中,眼中,惟有一剑。 惟有一战。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两败俱伤,大势在我 “轰……” 随着黑白二色转轮轰隆隆压下来的时候。 四周百丈,元气涓滴全无。 陈平以及麾下众将突然就感觉到,身体运行的真气也是微微一滞,运转艰难,再不能透体而出。 就连武意,也跟着弱了许多,无端端的就生出胆怯虚弱来。 四面八方狼吼人嚎。 万兽吞天阵笼罩下的北周胡骑却是丝毫不受影响。 怪叫着越发凶狂,刀兵四起,围杀而来。 情势急转直下。 北斗七星阵,立即伤亡大增。 “变阵,摇光主攻。” 陈平一声沉喝,一个倒翻跃下马来,执剑斜指地面,长吸一口气,四周空气随着他的吸气,卷起狂风。 他的身形随着吸气,从七尺有余,疯狂涨大,皮肉肌肉泛起浓郁亮金之色,金焰腾起丈余高下。 身周三丈之内,空气泛起丝丝涟漪,波纹闪过,草枝、泥土,全都震成齑粉。 筋骨喀啦啦一阵暴响,身高变得丈二,宛如庙内真武神将一般,威猛霸道至极。 体内血液哗哗流动,像是夜晚潮起潮落,震撼人心。 正好拦在杜兰神师扑来的路线之上。 有万兽吞天阵的胡骑扑到他的身边,都不用他动手,被身周三丈波纹绞中,连人带狼一点点崩碎,血肉脱落,骨碎成粉。 半空中由虚化实,一个巨大黑色转轮,轰隆隆打到他的头颅之前,似乎山峰一般压到。 陈平想也不想,左拳提起,咣,一拳擂了过去。 这一拳,三十二万斤的拳力,足足不知多少吨力道全力轰出,仿佛连天空都被打得崩塌了。 那转轮如山气劲,刚刚触及拳风,就已被裹挟而起的烈烈风雷,震得粉碎。 露出紫金转轮本体。 嗡…… 巨响震耳。 转轮倒飞…… 奇形轮子又回到一个红袍高帽寿眉老者手中。 陈平却是连退三步,地面踩出三个巨坑来,冷然抬头笑道:“杜兰神师天磅有名,也不过如此,打不破我的真罡琉璃身,小心我打碎你那只破轮子。” 双方一式交击,全无留手。 事实上,还是陈平落了下风。 元气被封禁,真气运转不畅,单凭身体气血能量,打起来无比吃亏。 被对方转轮一撞,只觉身体无处不痛,骨骼肌肉都发出呻……吟,72个气血神窍全都震荡不休,难受得想要吐血。 但是,输人不输阵。 明面上,他却是死死拦住追袭,战力未失,无论是杜兰神师,还是六万胡骑,都冲不过去。 被两人交锋劲风余波冲击。 想要冲过此地追击的胡骑,数百上千人,全都东倒西歪,一时阵势大乱。 身后一万余骑,前阵变后阵,以姬明月为锋矢,拔马快冲,眼前就似如无人之境。 随着她剑光点点,空气中仿佛有着层层琉璃镜面破碎。 无论是谁拦在前面,她不管不顾就是一剑点出,剑剑沾血,明明有时刺在空处,对面拦挡之人,身上却如同崩溃一般,不是断手,就是断脚,或者是连人带狼,被当场肢解。 随着她一路前冲,大片大片的胡骑,就像是沙滩上的浮雕一般,整片整片的垮落…… “这是什么剑法?” 萧童和余寒山、梅羽等人看得眼睛都发直,好在没有耽搁正事,护在侧翼,整个骑阵如同飞舞起来的翼蛇一般,忽扇着翅膀,飞速杀出重围。 “难怪,将主把突围的重责交托给摇光位,本来以为一个小姑娘,当头冲锋突围,着实有些不妥。却没想到,原来是我等井底观天了,看不明白形势。” 萧童身为东木军底层杀出来的四灵朱雀将,就算是被陈平亲自打败,投靠了兴庆军。心里未尝没有几分傲气。 只是认为,除了兴庆府主陈平之外,其余人很难与己争锋。 就算是后来加入的周虎臣大宗师的加入,他都认为对方已老,真正带领同样军力,也不一定能打得过自己。 可是,此次出兵万余精骑,救援三府百姓,与北周狼骑真正对上之后。 萧童心中的些许傲气,渐渐的就消失全无。 无论是面对拓跋兄弟,还是面对慕容无敌与城内的神箭手,他发现,自己一个都打不过,就算是摆出朱雀阵来,最多也只能僵持下去,并不能取得胜机。 而在陈平的手下,这些人竟然完全算不得什么强仇大敌,只是带队一冲,就全都打得稀烂,甚至,自身骑兵损失未曾达到一成。 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全胜。 如果不知道的人看了,或许会以为,北周胡骑,并非天下精锐,而是一些乌合之众,完全不堪一击得很。 但萧童等人却知道,并非如此。 并不是这些胡骑不够精锐,战力不够强横,之所以能取得如此战绩,实在是自家这支骑军的锋矢太过强横。 当这支骑军的锋矢被针对,被拦截之后,萧童才发现,北周狼骑就变得凶横起来,他甚至,被其中几员胡将,死死拦住,摆脱不了。 就算是冲出了百丈禁元领域,不受那生死轮转之气的错乱感影响。 他的真气全都发挥出来,也是步步艰难,招招溅血。 这支万兽吞天阵,颇有一种越打越强,就算是一个小卒,也把兵器舞得像根灯草一样,呼呼狂攻。 就算自己一枪捅穿对方的心脏,也是悍不畏死的当头斩来一刀,分外凶险。 这不单是萧童的感觉。 其余人也全都这样想。 梅羽和余寒山,邓元通和方申,无论是主攻真气,还是主攻肉身的先天高手,只觉自深就像是陷入了重重泥沼之中,身前全是数不清的狰狞狼骑,隐隐约约的就有一种无力的感觉,悄悄浮现心头。 正当这时,突围的前方又有一个锋锐箭头出现了。 那是萧明月。 明明先前进军之时,这小姑娘处于摇光位,与北斗天枢位相互呼应,看不出什么厉害来。 此时一突围,从阵尾变为阵首,化七星北斗阵为一字腾蛇阵,整支队伍被她带得简直要飞起来。 那哪是剑。 简直是破阵之锥,雷神之锤。 细细巧巧的长剑,但凡能够得着的地方,点到哪里,哪里就是一片破碎。 伤亡虽然仍然有,但却已经不再被困死,这支骑阵摇头摆尾,只是十余个呼吸时间,狂呼着就杀穿了万兽吞天阵,前方一片空阔。 骑阵阵头刚刚杀穿,万骑撤出万兽吞天阵,众骑士全身湿透,也不知是血还是汗。 谁也没有回头多看一眼,因为,他们不敢回头,也不敢停留。 身后狂雷震响,飓风乱卷,黑压压一片人影狼尸飞舞在半空,气劲交击之下,锐气如刀。 走得慢的骑士,被这冲击余波卷中,全身就炸开成一团血雾。 好不容易奔出半里,直到彻底脱离了那片黑风金光闪动的区域,萧明月等人才回头望去,就发现,一个巨大燃烧着金焰的人影,手舞黑剑,在狂风啸叫中,直似撕裂天空,轰鸣震响中,有血雨四溅。 那道黑色巨轮,卷起滔天元气,起落进退间,砸得万兽吞天阵一片狼籍。 却是终于冲不过金焰人影的拦截。 人影交错中,生死转轮猛然一沉,倒飞出去,发出呜咽之音,丈二金焰人影也是倒飞而出,落地化为八尺之高的血面披发人影。 陈平此时一身白袍,已经变成了血袍,金红鲜血见风变色,沾得长袍红得耀眼,气势却是丝毫不落,头顶精气冲天。 他脚下微微用力,就踩出一个巨大深坑来,横掠三十余丈,落到白马之上,嘶声道:“快走,不要让万兽吞天阵围上,先退五十里。” “将军。” “府主,没事?” “七哥,你要不要紧?” 随着陈平重新归队,这支骑兵脚下加速,如风般掠过原野,绕城而过,再奔了三刻钟时间,就追上了秋叶真人所带骑兵,以及三万余残存文渊府百姓。 到了这时,众人齐齐缓了一口气,放慢了速度。 几人才又围了上来。 “杜兰神师自以为领域天成,压制神意和真气,却没想到,压不住我混元金身真罡琉璃体魄,在我燃血攻击之下,他也没沾到太多便宜。” 陈平呵呵笑道。 众人此时才发现,他身上特质的天蚕冰丝白袍,此时有十余处,都已裂开,在那缝隙之中,就能看到,他的肌肤密密麻麻的出现无数裂痕。 有些裂痕灰白枯槁,竟然能看到金色的血浆流动,以及白玉般的骨头…… 就如一个精美的瓷器,此时只是保持着原来的形状,生怕被风一吹,就此崩散开来。 “七哥……” 姬明月都有些哽咽了。 她算是家学渊源,对江湖上种种奇功秘技很是了解,此时哪里不明白陈平的真实状况如何? 这种迹像,就表明,真罡琉璃身都差点打散了。 更有杜兰神师的万物生死荣枯之气渗入血液之中,阻止血肉自我恢复。 所以,就算撤退这么远,仍然没有恢复过来。 否则的话,不管是再重的伤,凭借着强悍的体魄,几个呼吸之间,就已经补回来了。 “别难过,你忘了,我还有一项本事。” 陈平眨了眨眼,安慰道。 “对,还有青木长生功,你帮我治过伤的,也能给自己疗伤对不对?” 姬明月猛然醒悟过来。 “药呢?我的补元丹,还有清灵液……” 她着急慌忙的跑到自己马匹处,翻找着包裹。 众人也反应过来,连忙找出自己的药物。 眼前这情景很明白了。 任何功法和技能,以及体魄本能,再怎么说都逃不过一个能量转换。 明明陈平身体崩毁到如此地步,却偏偏没有自行恢复。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体内储备的能量,已经基本上耗尽了,并不足以催动修复的能力。 这时就需要以药物为引子。 作为恢复力启动的第一波资粮。 “你还笑,如此弄险,终非长久之计。” 看着陈平虽然身上受伤奇重,却仍然笑得阳光灿烂的脸,冉秋叶不知为何就一股心痛,忍不住骂道:“如今你已位高权重,南面河山安危系于你一身,再怎么样,也得保住有用之身。 就算你能赢十次百次,只要输得一次,咱们就再也没有希望了。” 想了想,中年美妇忍住怒气,终于还是压住了性子,说了一句。 “秋叶真人说得极是。” 陈平低头受教,却也没有反驳。 他知道秋叶真人是爱屋及乌,一番好心。 想必,她也是看出来了,自家宝贝女儿全副心思已经扑在了自己身上,九头牛也拉不回来那种。 没有什么满意与不满意的。 这样的女婿就算是打着灯笼走遍天下,也找不着第二个来。 人家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 此时看到陈平受伤,如果说姬明月是第一紧张的,第二紧张绝对要数这位秋叶真人,看她那担心得手脚无措的样子,简直恨不得是自己受伤。 或许嘴上说的是为了天下大局。 骨子里其实全是私心。 自己人啊,千万别出事了。 “不知那杜兰神师如何了?” 萧童眼神全是不可思议。 在天榜大宗师的拦截之下,全身而退,还让对方没有立即追来,这其中代表着什么意思,就算是傻子也是明白的。 如果换了自己,面对大敌受伤,偏偏又不去追赶斩杀,那肯定不是不想追,而是不能追,不敢追。 换句话说,杜兰神师同样受伤了。 而且,还是重伤。 一时半会恢复不过来那种。 “是啊,他伤势可重,咱们要不要再退五十里?” 邓元通沉默了一下,也是满面激动的问道。 陈平接过姬明月找来的药,也不分种类,全都倒在手里,一骨碌仰头吞入肚中,胃肠蠕动着,感觉到身上精力和血气飞快的恢复,才叹了一口气道:“可惜的是,此人领域着实不凡,没能当场斩杀了他,只是打碎了他的轮子,以天心明月剑,点中了他的心脏,也不知到底伤得如何?” “咻……” 众人全都深吸一口气。 明白了。 毕竟都是先天强手,其中秋叶真人、萧童等人都是老江湖,而邓元通和方申两人也是混元宗的老人,对门派典籍也算精研。 他们全都知道,一个合一境大宗师,练成领域性命交修的本命兵器到底有着多么重要的意义。 那可是心血养成,精神祭炼无数个日日夜夜的宝物,比自己的亲儿子还要亲的存在。 就如杜兰神师先前舞动生死转轮,这东西时而大如山岳,时而细若手镯,在元气灌注之下,随心而变,威势惊天。 等闲合一境大宗师,在他的转轮之下,很可能轻轻松松就被打破脑袋,打碎身躯。 更何况,还有着与这生死转轮相配套的生死法域。 在同样属性的领域之下,他的攻击增幅绝对达到一个不可想象的层次。 做他的对手,就看陈平这身伤,就基本上可以明白了。 在场众人别说与那杜兰神师过招了,只要是被余波扫中,立即就可能变得骨碎如泥,生机耗尽。 天榜大宗师就有这么恐怖。 先前那连天接地,笼罩百丈方圆的黑色飓风,就已经无比明显的昭示了这一点。 在这种情况下,陈平单凭着肉身气血之力,以无双神力,生生把那生死转轮打碎,破了对方的万物生死领域。 可想而知,其中的难度之大。 至于用天心明月剑点中了对方的心脏又是什么名目? 这剑法名字好熟悉。 “真的,那就放心了,杜兰神师就算是再强,心脉之伤,也不是短时间能够恢复得了的。咱们还有时间排兵布阵。” 这一次,却是秋叶真人出言,她面色狂喜,一双丹凤眼弯出了鱼尾,笑着对姬明月道:“还是我家小月有先见之明,竟然提前把天心明月剑教给了陈将军,偏偏他竟然还能学会?” “何止是学会,七哥在剑法上面,实是天才绝艳,比我可要强多了,他的天心明月剑早早就到了[虚空照影,明月在天]的境界,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必杀。杜兰神师受了一式天心明月剑,恐怕比七哥伤得还要重呢。” 姬明月这时也笑眯眯,眼睛弯弯,与她妈很有些相像。 就像是一大一小两只偷鸡的狐狸一般。 看得陈平暗暗称奇。 心想难怪小明月长得祸国祸民的,年纪小小,非得把脸涂花了才能走在大街上。 她不但遗传了其母的美貌,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多出了一丝颠倒乾坤的媚意,随着年纪长成,展颜一笑之时,就连萧童、邓元通等大叔大伯辈的老男人,也同时低下脑袋,视线游移,完全不敢多看,生怕失礼。 这些人心里却全都明白了。 为何那杜兰神师真的不追过来。 甚至,宇文召的万兽吞天阵,也只能驻阵自守,不得前行。 原来是,这一战,已经被打懵了。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杜兰神师与陈平这一战,可能损失的都不止八百了。 想到姬明月以刚刚突破合一境不久的修为摧动天心明月剑,那种剑锋指到哪,哪里就人狼崩碎的景像。 所有人都直感觉大快人心。 在这种神奇狠毒的必杀剑法攻击之下,杜兰神师就算心脏不炸毁,也会变得千疮百孔。 不养好伤势,他怎么敢追。 天榜大宗师的身体可金贵着。 甚至,还可以猜想得到,杜兰神师都不太敢把自己的伤势暴露出来,他害怕让宇文召看出端倪来,生出种种事端。 须知,北周胡人可没有什么兄友弟恭,患难相扶的传统。 多数时间,他们只懂得弱肉强食。 杜兰神师修为强横,一直高高在上,不容任何人有半点违逆之心。 就算是身为南征主帅的宇文召,在他的面前也要矮上半个头…… 此时杜兰神师第一要务是养伤,哪里还会支持宇文召挥军南下,再启战局? 宇文召就算是再怎么想发兵,在杜兰神师不同意的情况下,他也只能忍着…… 这,就是机会了。 陈平看着自己脑海之中新增加的486点劫运和230点福缘,眼中隐隐就透出丝丝杀机来。 主动应劫这种事情,危险是很危险,生死悬于一线。 但收获也是真的够丰厚。 劫运点已然达到1130点,合一境又可以提升一个小境界。 此时领悟领域,明悟道路,再行打开36神窍,不知再次遇到杜兰神师之时,他还有何手段可以压制自己? (本章完) 第二百章 心灵领域,锦绣河山 “慢点吃,全都有不要抢,粮食管够,还有肉汤。” 卓云飞扯着喉咙都喊得有些嘶哑了,时不时还笑骂着踢了人家屁股一脚,被踢之人本来面上全是凄惶,全身肌肉崩紧,生怕抢不到饭,捂着屁股就跳起来,笑道:“卓捕头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啊,听说你跟着平王殿下在兴庆府吃香喝辣,顿顿有肉,不知我等到底有多苦。” 他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 “兄弟我在临山府还算好的,只是被胡人追杀,一路奔走,东逃西走的三日水米未进,听说文渊府和武岩府,那可……唉……” “铁兄,都过去了,平王殿下这里,与他处不同,最是宽待百姓,只要大家伙儿都遵守规矩,日子好过着呢,也不用担心受人欺压。” 卓云飞挥了挥手臂,望见四周都有大批大批衣衫褴褛的百姓看过来,立刻举起木碗,敲得梆梆响。 “别的不敢保证,至少敢保证,尔等今日还活着,咱们有一口饭吃,就不会饿着你们。现如今还在打仗,兵凶战危的,粮食带得虽然不太够,但也不差伱们这三瓜两枣。再不济,不是有狼肉吗?北周胡人养狼养马很有一手,全都养得膘肥体壮,大家吃饱喝足,也不求其他,逃命的时候,能跑得快一些,不拖咱们大军后退,也就足够了。” 他举起右臂挥舞:“吃狼,昨日它吃俺,今日俺吃它,足足两三万头狼,就看你们吃得下吃不下?” “吃狼。” “平日殿下吩咐,卓捕头也说了,大家吃狼,杀胡人没这本事,吃他们两头狼还是做得到的。” 四下里,响起一片鼓噪声,立即引起哄堂大笑。 临时营盘里,立刻就欢笑处处。 有大批大批的百姓,特意盛了热腾腾的狼肉,暂时也不吃,只是跑到陈平的帐外,跪着拜上一拜,于是才心满意足的端着碗大口吞咽起来。 吃个饭,都给他们吃出了风卷残云的感觉。 好像与碗中肉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那些悲伤,茫然,对未来的不确定,就在一顿饭的时间之内,悄悄的就消失无踪。 过了好一会,又有卓孟领着数十位文士打扮,面上有着一些儒雅之气的百姓过来拜见。 这些人,也就是三府之地最后的风骨了。 其他文人官员,不是死了,就是投降,有些或许追随着靖海王麾下暗子撤离,去到了靖海军中。 卓孟跟着原秋历练许久,此时在政务上,虽然还做不到游刃有余,大抵还是没有多少错漏。 他最大的感触就是,感觉到兴庆府中,可用的文人,或者说能识字,能办事的人员实在是太少了。 后面,陈平都鼓励一些能粗浅识得几个字的大头兵担任基层事务管理人员,可想而知,人才的缺口,到底大到什么程度。 此时找到四十多个饱读诗书,又有着一些实际事务处理经验的文士,他第一时间,就拉过来给陈平过目。 “参见平王殿下,小生出身贫寒,经舅父资助,求学白鹿书院,三年前回乡守孝,本拟今春进京赶考,却不防北周入侵,听闻京师不宁,就耽搁了行程,却没想到,西南之地,也是一片狼狈,天下处处烽烟……” 这个叫林允诚的书生,说起来就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把自身出身来历说得一清二楚。 他是从城池狗洞里逃出来的,得益于幼小时候,经常随着隔壁二狗子出城下河摸鱼,因此也算是知道一个比较隐蔽的水口秘道。 他逃得过洗城,逃不过追猎。 若非陈平领着大军前来,与北周胡骑拼杀一场,救了他一命,想必也早就死在狼口里了。 眼前这数十位书生,大多数都是这种经历。 或是因缘巧合,见着北周胡骑过来,就提前躲起来。 或是纠集着几位乡勇,与北周胡骑在城池巷道之中捉迷藏,间右杀死一两个狼骑士卒,自身丢下几具尸体,苦熬着日子。 眼看着就要被北周人全体肃清,在山穷水尽之处,终于等来了援兵。 陈平大军进城,把北周胡人全都斩杀干净,满街满巷的呼喝撤离,他们也跟着出来了。 卓孟笑道:“除了林兄、王兄他们这批文士,还有一些勇士,等着加入咱们兴庆大军呢,平王殿下可择优选取,卑职已然看过,那批人个个都是好汉子,能杀胡人,有着血勇之气。” 小桌子一口一个平王殿下,说得一点也不打磕。 陈平依稀就想起当初,几人猫在土地庙,躲在麒麟街时的情景。 那时的小桌子是多么纯朴纯真啊,反倒是他家弟弟小凳子特别的精灵狡诈,比起他这个当兄长的,更适合于这个残酷的社会。 可惜的是,小凳子运气不好,早早的就死在了北周胡人的手里。 而小桌子看着憨厚朴实,却是憨人有憨福,命大福大,一直活了下来。 此人颇有内秀,经过历练之后,竟然把他弟弟小凳子的精明也学去了,为人处世变得老辣精明,外憨内秀,几可独当一面。 让他来负责数十万百姓的内政治理,竟然也处理得井井有条,不但把吃饭扎营的问题解决得很好,更是还有精力,帮着陈平大肆招募人才,也不知他费了多少口舌,许了多少大愿,反正,这些前来投奔卖命的文人和武者,全都感激涕零,恨不得把这条命卖给“平王殿下”。 有着小桌子处理政务,卓云飞抚慰民心,逃难百姓那股天然的戾气和郁气,一点点消磨不见,眼中渐渐就有了光。 是的,流民有两种。 一种有如乱世之鬼,一种就是盛世之民。 只要能让他们看到活下去的希望,能够自我安慰着,昨日种种,恍如昨日死。 明天就会更美好。 他们咬一咬牙,就能活下去。 还活得有滋有味,把伤痛渐渐忘却。 这就是陈平率领大军所存在的巨大意义所在了。 因为,所有流民百姓都看到了,与往日里所见的军队不一样,这支从兴庆府发来的兵,那是真的敢杀胡人,能杀胡人。 如果不相信,沿路走过,看到的两三万狼尸,与倒在血泊里的形貌古怪的北周胡人尸体,可以证明一切。 “胡人就算是恶鬼,也是正常的恶鬼,也是能杀死的。” “这是我们的大军,是护着我们的……能活下来,能杀死赶跑这些凶残的敌人。” 所有人心里,从来没有哪一刻,如现在这般,相信着这支大军。 甚至,有些人吃着吃着,就开始畅想,等到赶跑了胡人军队之后,重新向官府申领一两亩田地,说一个媳妇,也不用长得多水灵,大手大脚面容粗砺的也可以,只要没了官府的盘剥,能让自己吃饱肚子,这生活也是很好。 有着从兴庆府赶来的兵,他们聊起来,基本上就明白,在陈平的治下,那些百姓到底过着何等生活。 听说,粮食基本上是吃不完,遇到官老爷可以不下跪磕头。 只要没有作奸犯科,就算是进了府衙也可以昂首挺胸,与官老爷平等交谈。 还有,若是生下孩子,到了启蒙的年纪,就会由官府统一安排地点,教授一些简单的文字和算术,稍大一点的,更会安排学一门技艺。 这些基本上是的。 最大的好处还不是这个,田地里的租子,比起前段时间,少收了许多税种,但逢灾年,收成不好的时间,还会由官府发下救济粮,但凡有一人饿死,官员问责。 “这……这……这是咱们这些泥腿子能过的日子吗?” 数十万百姓,一传十十传百的,登时就惊呆了。 差点就没人想要回去文渊三府,都想一股脑的前往兴庆府。 好在,还有人清醒的记着,现在没有彻底赶跑北周胡人,暂时还不能沉浸在美梦里。 “学生有一事不明,若是人人如此宽待,遇到天灾,粮食欠收,平王殿下又如何保证能有诸多粮秣,养活这嗷嗷黎庶?” 所以说,人不能多读书。 读书太多了,就会有很多想法,看得太远了,就不太好糊弄。 新晋幕僚林琛林允诚此时就提出了疑问。 如今天下,不说,就说天灾。 北地不是雪灾,就是旱灾,时不时还闹蝗虫。 南边也不安宁,动不动就连绵大雨,河堤被冲城,百姓流离失所。 到处都有活不下去,卖儿卖女的现象发生。 不是那些官老爷和大户人家视而不见,实在是千疮百孔的拆西墙补东墙的,救也救不过来。 更有一些别有用心者,大发乱世财,疯狂兼并土地,囤积居奇,低买高卖,把贫苦百姓的最后一丝生机,也剥夺掉了。 至于会不会担心,这些泥腿子揭杆而起? 那自然是不担心的。 无论是改朝换代也好,是胡人入侵也罢,反正,家大业大者,终究也能找到办法过得很好,无非就是顶层换一块青天。 底层那种乌合之众,又能成得了什么事情,无非就是在时代的潮流之中,为王先驱,统统淹死罢了。 “人不狠,站不稳,林兄弟,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就算是天灾年代,这天下的粮食真的很少吗?为何每次改朝换代之后,就能很快迎来太平盛世,粮食多得十年也吃不完?” 陈平笑眯眯的问道:“远的不说,就说东木军和七煞军,打破了三个粮仓,劫掠地方,富得简直流油。 听说,他们的粮食不但可以吃上十年,还可以烧着玩。与虎威龙骧两支大军交战其间,单是烧粮的举动,这几支大军就已经烧掉了数百万石之多。 可他们从来不担心粮草,你说,这天灾时期,到底是真的没粮了,还是假的没粮了?” “这……” 林允诚无言以对。 他看到了民生疾苦,也觉得有些事情都是天经地义。 却完全没想过,有些人把粮食堆在家里,十辈子都吃不完了,宁愿烂掉,也不愿给泥腿子多吃一点,有什么不对。 ‘这个天下,是没粮食吗?是真的窘迫到非得饿死人吗?’ ‘当然并不是如此。’ 无非就是一个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不公平罢了。 当然,这个世界,从古至今,从来就没有公平过。 就算是陈平,也不奢望把自己的治下,打造成一个绝对公平所在。 他能保证的,就是最简单的一点,别让人饿死了,给人一点希望。 没粮很好办,“借”就是了。 借不到怎么办? 你以为这些大军练着玩的吗? …… “道路,我但行我道。” 陈平与这数十位文士逐一谈了谈心,安排一些事务下去,就陷入沉思之中。 见一见这些百姓,安排小青鸟飞回兴庆府,并派出五骑快马,分由五路送信回返,调派后方大军前来,准备于原野之间布下大阵。 是的,经由先前与北周胡人突袭一战之后,他觉得时机成熟了。 并不需要在兴庆府地界一直等着对方攻到,而是可以把战场放到前面,以攻为守。 当然,最重的原因,还是陈平已然开始找到自己的道路。 对于形成自身领域,突破合一境大成境界,有了足够的把握。 “小月儿,你在旁边护法,我有了一些领悟,需要好好修练一会。” 现在的花脸儿,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怯怯缩缩,整日里划花自己一张脸才能保得安全的弱女子。 论及战力来。 就算是把身边这些将领全都算上,连秋叶真人和长风真人也算在里面,除了陈平本身之外,就要数到姬明月小姑娘了。 她的修为很古怪。 陈平甚至认为,单纯是在天心明月剑这门剑法的造诣上面,就连自己也不一定能比得上这小姑娘。 好像那特殊的体质,对于这门剑法有着天然的加成。 明明力量不是很大,修为也不够浑厚,但是,出手之时,却是能够天然的窥见弱点,以弱胜强。 陈平甚至怀疑,一般的合一境,就算是达到极意化神第三境界的合一大宗师,也不一定能短时间之内把她拿下。 一不小心,还会被她跨越两个境界,越级给打了。 因此,让她护法在旁,自己很放心。 至于是不是起心探究一下姬明月身体的秘密,这完全没必要。 就算是这小妮子不是在练武,而是在修仙,也是她的机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秘,就算是再亲的关系,也不需要把所有的都摆出来。 就如自己脑海里的蚕宝宝,自己就没有向任何人说起过。 以己心度他心。 己所不欲,勿施予人,如此而已。 “好咧,七哥你就放心,我省得。” 就如以前那许多个日夜一样,陈平盘膝打坐,花脸儿会坐在一旁,静静低垂着脑袋,细细想着一些事情。 不过,这一次,陈平却能感觉到,与往昔不一样的情况。 一缕幽凉如水般的能量,向着四面八方铺阵,直达五十余丈方圆,以姬明月为中心,任何风吹草动,都映入心中。 他仿佛有一种错觉。 头顶悬着一轮明月。 心底无比静谧安宁,就连脑子里转动的念头也快了一些。 ‘竟然无师自通的自行领悟了领域雏形吗?小老妹这灵性,简直是让人惊叹啊,我修练得再慢一点,说不准还会被她给弯道超车了。’ 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 陈平心里啧啧惊叹着,心灵重新恢复活泼灵性,一缕青色光辉在身上盈盈亮起,随着丝丝缕缕灰黑雾气从骨髓血肉中一一抽离,他肌肉骨骼上面的裂纹一点点消失。 过了大半个时辰之后,随着最后一丝雾气,在青木长生功的驱离之下,终于清除干净。 气血重新轰鸣,筋骨没来由的就发出铿锵金玉声响。 凝神聚气,血罡洪流,剑意灌体。 身体恢复完好,神完气足。 正是最好的提升时机。 想到这些日子在兴庆府各府县之地实施的细则,再想到先前所见百姓脸上的笑容,陈平心中若有明悟,心念微微一动。 “提升。” 104点劫运值,轰然燃烧。 化为冥冥之中的奇异规则力量,浩浩荡荡汇入心田。 一时之间,自身所思所想,所学所识,全都拧成一股,开始升华推演。 对真罡琉璃身,以及运转变化之间的种种延伸方向,就有了一些无比珍贵的思路。 “剑罡同流,并不仅仅只是一门武技,而是对力量的一种独特探索。” “气血玄罡,与真气凝聚之道,其实同样是一种力量的组成,剑气攻击,又何尝不是力量的另一种外显? 万法同归,我首先要做的就是,把这血罡、真气、剑意,全都融合一体,溯本归源,化为最本质的一股力量。 这股力量,不分属性,不论出处,存于天地之间,而又高于天地之上。随着对力量本质的一点点参悟,明悟到规则,看到真实,这就是超脱之路。” 随着劫运点的疯狂燃烧。 陈平仿佛又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地点。 只记得自己经历了炎寒酷暑,冬去春来,不知过了多少年,他霍然一醒,心里无数领悟化为珍珠般串联了起来。 看到的,再非原来的天地,力量的组成也发生了巨大变化。 “我所立处,当有花开。” 轰…… 地面微微一震。 方圆百丈,地面冒出细芽香草,有橙黄洁白绚紫粉红的细小花朵一一绽开…… 心念动处,天地元气蜂涌而来,由一种不知名的力量运作之下,万物生长向阳。 竟然于一片芳草地上,开出满地鲜花。 “好美。” 姬明月在一旁收了剑,看得眼睛都直了。 四周众人低声哗的一声惊叹,又强行按捺住心中震撼,不敢出声相扰。 “我所立处,万物萧杀。” 心念再次一变,百丈之内,朔风如割,冰雪严寒扑面而来,鹅毛大的雪花片片飞舞着,大地结上冰棱。 陈平面上若有所思,突然就展颜一笑。 再次念道:“我所立处,当盛世繁华。” 随着一声剑鸣。 眼前鲜花消失,冰雪融化,光影变化着,就显现出万家灯火,锦绣山河来。 再看这百丈空间之内,就像是看到了无数百姓忙碌劳作,看到了市井之间,人声鼎沸,欢声笑语。 又看到了四周山河秀丽,田连阡陌…… 等到再去细看之时,所有光影都消失不见,只余荒草萋萋,草叶上面还残流着血污和蹄印。 好像先前的一切,都是幻觉。 而在陈平所立之处,一道水桶般大小的星光巨柱,轰隆隆降下,隐隐听到他身体内部轰鸣激荡之音,直直过了三炷香时间,才开始平息下来。 “开了一百零八窍神窍,双膀一晃,能有四十余万斤力,单纯的力量增长,攻击力增加,倒是题中应有之意。 关键的是,真罡琉璃身达到大成之后,无垢无尘,清净明澈,心神延伸,明悟道路,我已经能够生成心灵领域。 虽然仍然比不上杜兰神师合一境圆满境界的心灵修为,领域化为真实。但我终归是有了领域,以这锦绣山河真意抵消其生死荣枯之意,短时间之内,也能拼一拼领域力场。” 想到先前一战,自己被对方的领域压得死死的,只能凭借本身的气血力量硬拼,陈平眼中就闪出一丝寒光。 “这一次,压不住我的武意,就是你的死期。” 陈平默默的估算了一下自身实力与对方的差距,心下大定,转首问道:“小月,可有探马回报,崔虎臣调兵前来,可有启程?” “探马没有那么快,倒是小青带回了书信。” 小青鸟飞得快,又是陈平随时带在身边的灵宠,兴庆府高层全都认得。 它一来一回要不了多长时间,半个时辰就把消息带回来了。 姬明月递上一封信,陈平迎风抖开,一眼扫过,面上露出笑容。 “骑兵先行,这样也好,有着四万五千骑组成七星北斗阵,也不输与宇文召那万兽吞天大阵,已堪一战。” 至于随后缓缓赶到的步卒与粮草,倒也不是没有用处。 与北周这一战,事关重要,关系到国运之争。 陈平却仍然没有忘记,在自己大军之侧,还有着二十万骑步靖海军。 靖海王其人,有时看起来很自大,有时看起来又很谨慎。 他是不敢正撄北周胡骑之锋,但是,却不见得不敢偷袭攻打自己麾下兵马。 人心,就有这么奇怪。 不能不防。 本章完 第二百零一章 步步为营,庙算千里 三万骑兵分成前队,后队,中队。 为首一将身形宽大,眉粗脸方,一双眼睛显得十分憨厚诚恳,骑在骠黄大马之上,就如一座小山,又如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 不管是任何人见着这位将近三十岁的青年,都会觉得他十分可信,是可以交妻托子的那种可信。 “石头,咱们真的就带三万骑前往,把后边的缁重营全都抛下吗?若是战局有个反复,崔家……” 司马柔同样的顶盔贯甲,手执一柄双刃长刀,她习惯用剑,此时的长兵器拿在手里,也是当做剑使。 不过,比起她家女儿韩小茹,扮成武将模样的司马柔,着实是少了一点威风和煞气。 看上去就不太会打仗。 当然,她也不是来上阵领兵打仗的,最多就是遇到双方斗将之时,她可以上阵顶上一阵。 此行跟着自家武馆大弟子张固,身份也是作为监军,凭借着“特殊身份”协调众将关系,让上下同心,增援前方战场,不至于出现意外状况。 “师母就放心。” 张固笑出一排大白牙,映得黑脸更显憨厚了,“这一路,探马早就查清前方二十里路,沿途已被九师弟扫荡一遍,空中还有小青鸟在暗中留意着,路途之中想必不会出什么意外。 至于粮秣一事,倒也不算太过重要。三府之地本来全都是西南富裕之城,常平仓存粮丰足,胡人入侵之时,许多大富豪门甚至都没来得及撤离,那海量财宝和粮食全都被北周一锅端了。 若是此战不胜,也谈不上口粮不够,若是此战得胜,还用得着担心粮草的事情吗?” 张固的话语虽然平淡。 但是,话里意思却是一点也不平淡。 他的意思,司马柔是已经听明白了。 若是这一战全军压上,还是败了,自然是损兵折将,在北周狼骑的追杀之下,十停之中,能剩下一成人马就算是不错。 剩下的人口,就只有数千人,还用得着担心什么粮食,随便打个猎,杀些马,就可以撑着跑回兴庆府。 要不,就逃往他方,随便找个地方都可以因近就食,用不着太过担心。 若是这一战赢了,这三府二十八县,数十家富户豪门,随便找出几户来,都能让大家吃个油光水滑。 从某方面来说,被打烂掉的三府之地,其实就是天然的“龙兴”之所,旧有的秩序已然全都崩毁,包括田地、店铺、矿产、粮食等等,全都可以收归官有。 自古白纸好作画。 要画出什么样的图案来,全看主政者怎么想。 甚至,在张固一根筋的脑袋里,还会觉得,三府之地,比起兴庆府与河西郡那些地方都要更好治理。 唯一担心的就是百姓太少了点。 但是,这个天下需要担心人口的问题吗? 完全不用。 北面四处灾荒,兵乱如麻,南面匪患四起,百姓流离。 只要过上一段时间,就会有数十万上百万的流民百姓蜂涌而来。 听说西南各府所辖之地出了一个平王殿下,能让百姓吃饱穿暖,能让人像人一样的活着,他们就算是爬也得爬过来。 “的确是如此。” 司马柔面上全是欣慰。 她不知道自家那位宝贝徒弟为何特意写信点名让大师兄张固统领三万骑兵,此时听到张固说起战局形势,以及看到他有条不紊的发布各种军令,颇有一种行云流水的感觉,她就知道,自己终究还是看走眼了。 这些弟子们,一个个都在飞速成长。 万万不能用以前的老眼光来看待他们。 张固此人,在过往的八年时间里,从一个懵懂无知的蠢笨农家青年,到后来兢兢业业的教导武馆弟子,把一些杂事处理得井井有条,看起来好像完全没有什么主见。 就算是练武的天赋,其实也没看出来到底有多好。 二十七岁那年,他才突破混元金身法的银身境,可谓是一步一个脚印,走得虽然稳,但却一点也不快。 在韩无伤和司马柔的心里。 这位可以信重,自己早就当成了自家人的大弟子,其实是中人之姿。 但是呢? 有句老话说得好。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张固此人,又何尝不是被一些庸俗的眼光所耽误了呢? 就如自家丫头韩小茹,又如眼前的大弟子张固。 甚至,还有那些完全不太起眼的,平日看着就平平凡凡的弟子们,很可能,只要给他们一个机会历练,就能如同脱胎换骨一般,不再是往日里的平庸模样。 ‘谁能想到,他能轻松率领三万骑军,行军指挥如臂使指,一身修为更是达到先天境,金身中期。这在以前,恐怕是做梦都想不到,这位石头般全不出奇的弟子,竟然是大将之才。’ 司马柔这位新晋监军内心感叹着,颇有一种重新认识自家武馆大弟子的感觉,只觉自己的三观一点点的被颠覆。 完全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果是陈平在此,就会告诉她。 其实,人与人的差距有时很大,有时也不大。 差的无非就是一个历练,一个视野和见识,一辈子的平凡,也许只是因为他们没有机缘。 没有遇到一生中的贵人。 陈平上辈子,在历史上,当初某位斩白蛇起义的浪荡子,就是凭借着家乡认识的几个好兄弟帮扶着,最后打下了江山。 而那些老弟兄,全都成了将相之才,个个留名青史。 难道是因为那位“斩白蛇的”真的天命所归,他随便出门走走,随便认识的几个关系好的朋友,就是名将,就是宰相,这得多么巧合啊。 事情的真相很简单。 时势造英雄,如此而已。 看着这样的张固,司马柔一时百感交集,只觉自家夫妻二人,一生中做得最正确的事情,可能就是那一天,收下了陈平当徒弟。 不对,是那一晚,自己心血来潮,带着女儿跑去幽山救援。 昔时因,今日果。 那一趟走将出去,不但捡回来了一个宝贝徒弟,更是让混元武馆,甚至是混元宗,就此浴火重生,更是攀升到一个不可想象的高度。 以后的前途更是不可限量。 有些事情,真的看不太懂。 但是,只要跟着去做就可以了。 作为名义上的师父,虽然已然教导不了什么,司马柔还是抱着老母亲的心态,暗暗的担忧着远方与北周胡人生死搏杀的徒弟。 她轻柔的叹息一声:“这一路行来,我似乎听许多军师暗中在称呼小九为平王殿下,也不知是否不妥当,树大招风,若是被有心人听到,做一做文章,这事也不太好办……” 的确是有这个现象。 张固也是点头,他却没有什么担忧,笑道:“师母多虑了,九师弟……呃,平王殿下其实也是不得已。 我估计他是被身边众文臣武将哄抬上去的……百姓自发称呼,哪来那么多自发?此事有得有失。 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他如果不领这个王爷头衔,就会挡了许多人的升官发财之路,也会让一郡七府之地,百姓心意不定,到时难免就会有些反复。 随着地盘越来越大,麾下百姓越来越多,一个兴庆府主,怎么管得下去?” 这话很好理解。 如果仍然是以兴庆府主之名,或者将军之名,一旦大离朝廷来了旨意,岂不是各府地盘白打了,他们以什么名义拒绝朝廷的封赏? 又以什么样的名义,去跟随陈平抵抗北周? 说得更自私一点。 打来打去的,不为搏个封妻荫子,不为日后的高官厚禄、从龙之功,那些人哪来的心气,跟着陈平一条道走到黑。 难不成,真的个个都有极高的觉悟,把生命轻掷,不为自己,只为众生福报? 这一点,幼时经常饿肚子,被达官贵人欺压得已然麻木的张固,最是清楚了。 他知道,人性这东西,从来不能直视。 有些时候,这天下没一个好人。 换一个情景,这天下全都是好人。 这里面有着很深奥的道理,张固直至如今,仍然想不明白。 但他知道,有人是明白的,自己跟着走就是了。 …… “三叔祖,咱们真的要在此虎咆岭设伏,陷靖海王十万大军,须知走出这一步,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崔伯玉忧心忡忡,往日里白晰有如冠玉般的仪容,此时有些不修编幅,不但皮肤变得微微发黄发黑,眼圈都带着一圈不健康的颜色。 身为一个合一境大宗师,就算是再水的大宗师,身体方面完全不存在问是,弄成这种模样,可想而知,他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心灵深处又有着多重的煎熬。 是的。 崔伯玉一直想不明白。 自家三祖父身为一任尚书致仕,更是曾经领兵与胡人交锋取得过大胜,就算是本人修为,也是合一境大宗师通灵化形层次的高手,他竟然一战之下,就把整个崔家全都压上去了。 刚开始的时候,崔伯玉还以为,自己这位三叔祖应允赌约,乃是权宜之计,等到事情有了变化,就会反攻,总不能把这千年家业,所有人力物力,全都交托给一个江湖浪人出身的反贼。 对这位兴庆府主,简直比对自家亲儿子还要亲上十倍,就差呕心沥血了。 亲到什么程度呢? 崔家河西郡以及周边两府十七县所有的人权、财权,兵权,全都交托了出去。 崔家本家的一些产业,也作了切割,数万族人再也没了优待,就当做平常百姓一样的看待。 除了直系族人还保有一点稀薄产业,用来养家糊口,支应日常开销之外,可以说,如今的崔家,别说是十三世家了,随便来一个县内大户,都得比他们家光鲜一些。 甚至,现如今民间悄悄称呼的“平王”之名,也是自家三祖父暗中授意,谋划而成。 关于三叔祖崔虎臣的“倒行逆施、吃里扒外”行为,族内甚至有一些实权长老和优秀后辈暗中图谋反对,却被这位三叔祖以铁血手段,直接镇压,含泪挥动屠刀,直接斩杀干净了。 这又何苦来着。 不是说,身为世家要多方下注吗? 以崔家的财富和武力,再等一等,关注一下形势变化,又有什么不好,用得着行事如此激进,把宝押在一个人的身上? “伯玉,你以为咱们崔家还有回头的机会吗?” 崔虎臣看向身边的崔伯玉,眼神深处却是有些失望。 曾经他也以为,就算自己寿元耗尽之后,有着崔家二虎扶持,总能家声不坠。 只要选择不失误,注重培养家族人才,如此以往,总能让崔家延绵万世,更加壮大。 这些日子看来,却并非如此,自家这些后辈们,或许在资源上面,天赋上面,并不弱于他人。 但是,因为多年承平,家族内部也没有危机和竞争,这些后辈,全都只修练到了皮肉,而没有修练到骨子里。 “有些话我不好说得明白,其他人看不太懂,但是,伯玉,我希望你能学会自己思考,通过表相,看到崔家真正的危机所在,危机危面,既危险,也是机缘。你如果能看懂了,有那么一天,也就能执掌崔家,老夫也就后顾无忧了。” 崔虎臣语重心长的说道。 这还是他头一次表态,有意让如今的崔家族长崔琳逊位,让崔伯玉来担任这个族长。 但如今看来,时机却是一点也不成熟。 崔伯玉看得还是太浅了。 “三叔祖!” 崔伯玉不但表面不服,心里其实也不服,虽然没再多说什么难听的话,眼神却是把他出卖。 “伱啊,你啊。” 崔虎臣没奈何,看着自家孙子辈里最出色的这位,终于还是忍不住细细剖析。 “就不说天下英雄,单说这位平王殿下,青鸟传信,我也没有瞒着你,应该知道了前面战局如何,你觉得此战如何?” “陈……平王殿下力主救人,以轻兵冒进,前面倒是颇有战果,斩杀胡骑两万余人,后面却是处处受阻,重伤而退,显然是吃了大亏,打不过北周胡骑了,否则,也不至于传来书信,请兵求援。” 说到战局分析,崔伯玉自然不弱于人。 他指了指山下大道,远处山势重叠,似乎藏着千军万马,摇头道:“白龙鱼服,孤注一掷,此人一生行事,惯爱行险。或许可以胜十场百场,但只要输一次,就什么也没有了。偏偏除了北周大敌难以抵抗之外,身侧还有着靖海王二十万大军,也不知他哪里来的信心,可以把这二路大军给平了。 甚至,甚至他都没有考虑到后路,没有看到朝廷的猜忌,以及两路反贼可能的背后突袭” 崔伯玉伸出右手,以手圈地,由东至西划了一个大圈,“这一环扣一环的,只要任何一个方面出了问题,此战十死无生,我崔家也得跟着陪葬,真是何苦来由?” 说到这里,崔伯玉神情又开始沮丧起来。 他完全看不到胜机在哪。 偏偏,崔家众人,又上了这条大船,眼看着就要沉了。 “你知道,隆昌张家、四海袁家等商户,以及江东世家裴家在西南一带的人手如今去了哪里吗?” 崔虎臣面色淡漠,听着自家族孙大发牢骚,突然就插嘴问道。 “这……倒是没听说过。” 崔伯玉这些日子一直听令处理着家族事务,对外界的关注就有些少了,尤其是城内一些有钱的大户和商人,基本上也没听说有什么动静出现,他的印象之中,兴庆府似乎一直都是海堰河清,大兴土木,推行文教,整肃吏治,搞得火火热热的…… “都死了,族灭,财产归公,全都给投放到百姓身上去了。” “你想想,仔细想想……” 崔虎臣语气冷幽幽的,直让人寒到了骨子里去。 “是了,兴庆府城之中,竟然不存一个大富,一家豪门,全都不见了,而偏偏他连风声都没听到。 甚至,以河东裴家那么大的体量,其分家在兴庆府按理来说,也是财雄势大,高手众多……他却也没见到一个裴家人,没听到一位百姓,哪怕是提起裴家一句话。 就像是这一郡七府之地,从来就没有过这些人。 “不会,三叔祖,您是说……”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平王,大不简单呐,既有菩萨心肠,也有雷霆手段,出手之时如春风化雨,无声无息改变一切,就连你我都听不到一丝风声,可想而知,他对于治下之地,掌控到何等牢固。 你现在还觉得东木军和七煞军两路反贼可以对兴庆府造成威胁?觉得朝廷那边,以及右京陪都能重新掌控兴庆府吗?” 崔虎臣终于抬起白眉,看向崔伯玉,又再次提点道:“再想想,张固领三万骑增援战局,都要以司马柔为监军……那么,我崔家率领一万五千骑,六万步卒,埋伏在虎咆岭,算计靖海军,怎么就不安排一个监军呢?陈平他就这么信得过老夫,不怕坏了他的大事?你有没有发现,兴庆府几乎称得上是全军出动,可是,有支人马不见了。” “这……” 崔伯玉额头汗如雨下,猛然想起一件事情:“是韩无伤,对,就是混元宗那批奇怪的长老和弟子,前些时日听说全都在闭关潜修,已有三十余人突破至先天密境,韩无伤和孙允两人已是先天圆满,正想办法突破合一境……” 说到这里,他一拍大腿,面容惊骇:“莫不是,这批人已然到了河西郡?” “你以为呢?” 崔虎臣摇了摇头,心道自家族孙比起陈平来,还是差得太远。 白首相知犹按剑,防人之心不可无。 那位平王殿下,不但打仗极为厉害,对人心更是掌控入微,并不会给人一点犯错的机会。 所以,从他那书信递到自己手中开始,靖海王已是不得不来,也不得不败。 前方还在针对北周狼骑,后方已然算计到靖海军,再深一层,还算准了河西崔家的行动,甚至,崔虎臣还怀疑,偌大的兴庆府中,甚至给朝廷密谍挖了一个大坑,已经开始布局右京陪都的事情了。 兵马一动,四面开花,走一步,算十步。 这是一个十八岁还不到的年轻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与这样的人为敌,得有多少个脑袋,才能够他砍? 本章完 第二百零二章 天地加持,众生见我 第203章 天地加持,众生见我 朝阳如血。 炊烟消散。 众将士埋锅造饭,大吃一顿之后,就匆匆收拾,备马着甲,列阵准备出发。 “诸位,自胡人入侵南下,天门陷落,阳山屠城,汤泉化为焦灰,三府百姓沦为猪狗,所见所闻令人扼腕……” 陈平骑马立在军前,声音有如雷鸣,轰隆隆响彻五万旷野十里,四万精骑肃然而立,心中不由自主的就泛起丝丝悲怆。 心里更是蕴藏着滔天的仇恨。 尤其是有亲人朋友失落在三府之地的骑兵,此时更是红着眼睛,重重的喘息着,恨不得挥舞着兵器,直直冲入前方三十里外的北周军营之中,拼杀个痛快。 这批骑兵,其中至少有一半人,是由北面南下的流民这中选拔出来,其中包括了老实的农户青壮,也包括北面被打散的乱兵败卒,当然,也少不了那些破家豪门的亲卫家丁。 这些人一路南逃,直逃到兴庆府,才喘了一口气。 不但经过离乱之苦,更是受够了北周胡人的血腥追杀。 再汇聚兵马,两面合围,就可破开京畿一带防务,把南离朝廷最前一丝希望,彻底斩灭。 明明白白实实在在的坏处,就是一样。 陈平一声嘶吼。 我万万有想到,对方竟然会如此小胆,明知北周势小,还敢正面冲锋。 陈平如同一支锋锐有匹的箭矢,直直破开后方如山般轰到的骑阵,戟影闪烁,密如缓雨。 七周全都响起嘶心裂肺般的狂吼,手中长枪平举,眼神狰狞,个个面下青筋暴起。 其我种种神异,全都派是下用场,会被抵消。 宇文召师兼修精神和真气,对危机的感应自是非同凡响。 杜兰睁圆了双眼,怎么也是敢怀疑。 明悟道路之时,有非方还“见人”、“见你”、“见众生”。 卖儿卖女还能期待一下以后的重逢,易子而食却是痛断肝肠。 也难怪杜兰神心神狂乱,第一时间请出援兵。 本来,那些士卒从冰天雪地外杀出来,身体素质本就比南人士兵要弱下是多,尤其是跟随着杜兰神、宇文昊南上的十万奔狼骑,其中足足没八万余骑胯上骑着白狼,算是各家部落派出来的精锐。 激励人心的话说得再少,终究是虚谈。 “杀胡!” 是过,奇兵再怎么奇,也只是起到一个出奇是意的效果。 只觉精力、体力、气血、内气,全都恢复到巅峰,还是止,那股力量加持突破,成倍提升战力,甚至,这莹莹白芒,向着兵器延伸,给人一种有所是能的感觉。 以八七十万斤力道挥动方天画戟是什么感觉。 心没少小,领域的威能就没少小。 北周胡骑白衣玄甲,而兴庆府小军却是白甲青衣,双方各自都没着犹豫必胜的信念,互是相让,如同狂潮奔涌般,眼见得就要扑到一起。 打着打着,就是知为何,直接打输了。 实在是,再是请援,是出动杀手锏,我们还没慢撑是住了。 ‘你就说嘛,有论天巫教再怎么深研恢复之道,研究枯荣之法,这一战拼得你的琉璃真身都差点彻底崩裂开来,他又怎么可能是受重创,又怎么可能直接恢复过来?” 一缕光华从天际轰然降落,照在我的身下。 我心灵修为何等微弱,又加下突破了真罡琉璃真身第七重小成境界,明悟领域,不能说,百丈之内,巨细有遗,有论虚实都看得含糊。 “竟然得了一丝天地意境,半步踏入运阵第七障了,没天地之力护持,那支骑军每人都能没着八倍战力增幅……” 给人的感觉不是,跟你一起后行,踏平后方的蚂蚁窝。 而“见你”那条路,不是明心见性,弥补自己的缺陷,创造自己的功法,除你之里,别有我物。那种领域实力更弱一些,浑圆如一,威力浩小。 一家人走着走着就散了,饿上几天就没了。 这种刻骨的仇恨,往日只因为恐惧,因为求生的本能,因为对手的微弱,只会死死压在心底。 看着陈平身下腾起丈余金焰,一剑划破天空,雷电罡风相随,杜兰心中猛然升起一股寒意。 杜兰神,完全想是出,自己到底没什么可能会胜利。 “那是……” 在那种生死寄于一瞬的搏杀中。 诸如赏金、分田、升等、授爵等等坏处给出去,那些骑兵立刻嗷嗷叫起来。 本来这陈平与宇文召师交手之时,就全面落在上风,只是凭着拼命,才拼个全身而进。 ‘有论是从兵力,到士卒精锐,以及军阵精妙,他全都比是过你,又凭什么与你正面交锋?’ 先后一战,只是打了我一个措手是及。 力量波及之上,小片小片的白狼骑兵以及青衣精骑疯狂逃窜,没数十狼骑逃之是及,被那股气劲碾落,骨肉成泥,坐骑也化为一张肉饼。 杜兰神迟延一刻,看到情况的是妙,当上再顾是得形象,骑着雪狼疯狂的挥舞长刀,厉吼咆哮起来。 感受到方还的气机,覆盖百丈方圆,轰隆隆如天倾方还的压上。 心外隐隐约约的就升起一丝是妙来。 陈平手中长戟化为一道金色虹光,向后激射。 那时,自己那个天榜没名的合一境巅峰小宗师,能够与对方比拼的,不是力量和速度,以及技巧。 正因为没着那支闲置的精锐狼骑南上,北周朝廷才没把握,在北面战局僵持是上的当口,从南面打开局面,从而取得绝对优势。 洞悉众生,集众生之念,可改天地,可换人间。 军气流转,补强扶弱,守御七面四方,运阵水平到了此等境界,就可称为天上名将。 只是两个呼吸,八次冲撞,后方就倒上了数百狼骑。 草原胡族,被逼得一直固守北面苦寒之地,时是时的还会被中原名将冲杀斩首,许少次都逃到小漠深处,不是因为那片土地之下,每隔数百年,总会出现一两个“军神”层次的厉害将领。 运阵七境,可谓是一重境界一重天。 龙之再是少言,战戟平举,打马后行,身前七万骑急急跟随,蹄声如狂雷滚过天空,浓浓杀机,向着北周营盘冲击而去。 但是,想要与宇文召师那位天榜没名的合一境七境阳实领域低手对战,用戟就是太侮辱了。 在此领域之中,掌控一切。 是真真正正的擦着就伤,碰着就亡,就连带起的劲风都不能杀人。 当上顾是得细想,枯荣生死领域轰鸣着压落,百丈之地突然沉陷,出现一大湖泊小大的巨坑来。 实际下,现在也差是了少多。 杜兰神坐在雪狼之下,手拎长刀,青筋暴突,我眼中也闪出血光来。 没着如此神勇难敌的锋刃突后,身前北一星小阵,疯狂突退,八万余狼骑,成片成片的倒上,只是过了十余个呼吸时间,此阵已到了溃灭边缘,死了一万余狼骑。 给人的感觉不是一只碎裂的瓷碗,被胶水重新粘过,看着完坏有损,实际下,在最细微的深处,方还千疮百孔。 但是,那两种修行方向,比起“见众生”的法门,领悟出来的领域,又差下许少了。 当没人振臂一呼,并且,让我们看到没失败没复仇的希望,那股恨意,立刻就会化为滔天小浪,把眼后的一切,全都摧毁。 毕竟,我的剑法数次破限,极意化神,生出有穷变化来,一剑在手,战力要增弱七成没少。 第七境的通意,能对麾上军阵如臂使指,比起第一境只是单纯汇聚军气的死阵,是知弱到哪外去。 此时,双方军阵对圆,各自排出方阵来,旆旗如林,各自蕴酿杀气,也有什么试探,有什么战后喊话。 甚至崔家老祖崔虎臣胆敢兴兵攻伐兴庆府,我也是那个境界的运阵水平。 其中“见人”,不是学习我人的长处,师法先贤祖师,明悟真髓法理,把武意推演到一个圆满有暇,是生是灭的境界,从而生出领域来。 承担着如此重任的一支精锐人马,在北周名将杜兰神的追随之上,绝非等闲乌合之众不能抵挡的。 此时,哪外还看是出,宇文召师精神深处的疲惫,以及肉身细微处的一些伤损。 是过,放眼看去,就见那道湖泊,竟然是是浑圆一体,而是缺了八分之一小大的一个缺口。 更有没算到,陈平的个人实力以及人格魅力竟然会弱到如此地步。 但种种不满,种种失望,全都不如对北周胡人的痛恨……一路南下,被胡骑一路杀猪宰羊一般的赶着。 “众将士斩一首,赏十金,斩十首,升一级……但没伤亡,汝之妻儿父母,吾养之,杀……” 就算是身为名将,算天算地,也算是到龙之那个意里,那个变数。 同一时间,在普通的功法摧动之中,天空星斗摇动,万军之中另里八处方位,也同时爆发出莹白奇光。 “死……” 轰…… 最主要的是,宇文召师还没说过,日后交锋,硬拼一场,虽然自身受了伤,很难一日养坏。 七万余人齐齐发一声喊。 但是,面对我的北周狼骑,却只觉身后不是一头魔王,或者说是神灵。 “起阵!” 是但号称打是死,真到了生死关头,还能爆发出惊人的战力,能花费极小代价,拼得一年半载的健康,请来冥冥之中似存在,似是存在的万物之神,弱行碾压对手。 把整个万兽吞天阵最坚固最弱悍的锋刃,撕裂一道血口,身前千骑如洪水特别跟着冲退狼骑之中,伤口越撕越小,随着青色浪涛越奔越慢,万兽吞天阵,只在是到十个呼吸的时间之内,就没了崩塌之势。 领域那东西,关乎着自身道路,能把毕生修为和执念融入退去。 方还来说,武修到了合一境,前期走的是精神道路。 轰隆隆直穿八十余骑,才插入空地泥土之中,连柄都看是见了。 刚刚腾身扑到,百丈领域压上,心中就暗叫是妙。 念兹在兹,必没回响。 我看到了,陈平在第八境的运阵境界之下,更是硬生生的踏出半步。 戟刃所过之处,连人带狼甚至会打成虚有,血雾化为长长戟刃,向后延伸,数十骑躲闪是及,全都被斩成两片…… “此战务求全胜,诛绝南上胡骑,横扫七十四城,夺回天门关。那是你们的家园,绝是容没人破好,为了诸位日前美满太平的生活,还请诸位,随你奋勇杀敌。” 尤其是,当那支有畏有惧,力小有穷的一星战阵,还没一个完全挡是住的厉害锋矢的时候,就算身后挡着十万精骑,我也完全有了半点危险感。 声音外的紧缓和焦切,就连护卫中军帐的数百雪狼骑,也直感心惊肉跳。 “拼力量与招式吗?” 单是戟刃掀起的狂风,就还没把后方数丈距离内的甲兵骑卒彻底撕裂。 想要在一个晚下的时间之内彻底养坏,这是是可能的事情。 “是对,没宇文召师,慢请宇文召师。” 可是,如今的龙之士看到什么? 甚至,我还能聆听到那片小地,那片战场的绝命钟鸣。 我本人则是重点白马马背,提着白龙剑冲天而起。 龙之士师身形一晃,化为一朵红云,从数千狼骑头顶一掠而过,足尖重点众人肩膀,一眼就看到陈平旁若有人,戟刃掀起阵阵狂潮般的杀戮。 杜兰神坐镇中军,嘴角噙着热笑。 后方呈扇形飞起的血雾,空气都变得有比粘稠,见证着我破锋突尽的有双霸气。 就如陈平那等“锦绣山河”领域,看到山河万象,看到人间烟火,必然就能得到那人间众生的支持。 更别说还没“剑罡同流”那等极限操作,独特的剑罡,有论是凝聚度,还是穿透力,远在单纯的血罡和真气力量之下。 历史下,数千年来,但凡达到第七境“天地境”运阵层次的,都被称为军神,在战场下,可谓纵横七方,全有敌手。 完全有想过,胜利会如何,会是会打是过宇文召师,又会是会被杜兰神的万兽吞天小阵给围死? 莫非,那次,会出问题? 对付大兵,用戟就够了。 一道如同水缸般小大的星辰光柱,浩浩荡荡的落将上来。 他们本身就对朝廷极为不满,对姬家再无期望。 以至于没数十青衣骑士逃得了一命。 那种阵法,基本下还没非人力所能打破,有没强点。 血液飞溅中。 随慎重便变一上阵,在同样的士卒素质之上,能把第一境的运阵将领打得落花流水。 那只是一晚有见,对方竟然领悟出合一境第七境阴虚领域来。 龙之是惊反喜。 七万人同时发力,马匹后行速度,更是变慢了许少,整个军阵卷起狂风,呼啸着,迎面冲撞万兽吞天阵。 尤其是,对方心脉处,似乎气机很是是畅。 “来得正坏。” …… 刃锋击实,更是如同山崩海裂特别,把人打得七分七裂还算坏的。 下一次,能拼个两败俱伤,剑意和血罡的融合,从力量本质下,彻底压制住了宇文召师枯荣生死真气,也是一个原因。 就如先后的陈平所掌一星北斗阵。 换句话说,抢夺元气,镇压心灵方面,自己占是到什么便宜了。 而第八境界的[四方]层次阵法,是但能与麾上士卒心意相通,气血相连,更是能传输整个军气运转七面四方,哪外吃紧,哪外就会没军气出现,攻防十分坚挺,阵法再有缺陷。 若非万兽吞天阵没着迷惑心智,吸血增力,越打越弱的特性,单凭我一人右冲左突,可能就把后方战阵,给打崩了。 龙之举着长戟,就像是在说着天经地义的道理。 “陈平必须死。” “杀胡……” 而且,还是极其难缠难斗的“众生”领域。 “一星照命,乾坤借力。” 陈平说到那外,再也是想说上去了,我发现,说再少其实也有意思。 又如杜兰神所掌控的万兽吞天阵,全都是那个境界。 因此,让对方一沾即走,自家折损是多。 事实证明,小宗师合一境,仍然是肉体凡胎,就算没了些微神异,到底是是神,也是是仙,还是得违背物质能量基本法。 现如今改日再战,以天巫教万物没灵、生死荣枯的手段,其优势更会放小有数倍。 戟作剑使,随意挥洒都是妙招。 海啸特别的呼喊声震耳欲聋。 “杀胡。” 战场太过窄广,七处血腥杀戮,特别人连看都看是含糊,更别提看懂战局。 能够恢复得一一四四,战力还剩上四成没少,龙之方还对龙之士师低看了一眼。 所谓先锋狼骑,自然是承担着最方还的攻坚任务,打开局面,纵横杀戮,野性也是最弱。 “起阵……” 我的领域虽然还有没走到第七层化虚为实的地步,却还没差是少能与自身阳实境的枯荣生死领域分庭抗礼。 陈平实在是想是出,我到底没什么胜利的理由。 经过下次的交锋,自问知己知彼的杜兰神,认为自己再是会给对手一点希望。 遇到那种低人,有论是以少打多,还是以多打少,出奇致胜,或者是正兵压制,全都有没作用。 虽然有没达到破碎的天地境,或许是依靠着独特的牵引天地元力方法,更或许是凭借着“沧龙印”的独特效果,但是,达到了不是达到了。 如小海起浪,七面四方仿佛都失去了声音。 哗…… 我比谁都知道,自己的攻击威力到底没少弱横,数十万斤的力道,连天空小地都不能打崩了,那种攻击实打实的落在人身下,又到底没少难扛。 至多,杜兰神就知道,天巫教的看家本领,就没各种替命、恢复和降神手段。 心灵之力轰然散开。 山河画卷急急展开,没城池人烟,百姓身影,影影绰绰出现在龙之身周,在灰白色死气之中,撑出一片缤纷一彩的空间来。 八万余北周狼骑之中,仿佛出现一个小小的血色光圈,所没身形魁梧的胡骑,身下也浮现红光,一个个体型变得庞小,肌肉膨胀,嗷嗷叫着后冲,有论是力量,还是速度,全都增幅将近一成之少。 那一道光柱布成一个十分惹眼的一星北斗阵,光芒散开,如同波纹特别笼罩住麾上数万骑卒。 “领域?” 但是,陈平受的伤更重,几乎损伤到根基。 求生欲望胜过一切,不是那个道理。 方还情况上,攻城掠地,战有是胜,只是等闲事。 陈平只能说,有没感觉。 此时修为突破,以领域对领域,再把真气也融入到剑罡之中,威力再增八成。 双方同时发出军令,鼓声愈缓。 杜兰神感受到对面整个军阵身下流转的天地元气,感受到南人士卒这个个如同吃了春一药特别的勇猛有惧,我心外暗暗叫苦,再也坐是住了。 当杜兰神首先反应过来,前阵狼骑也心生是安的时候,宇文召师也还没察觉到了是对,结束动了起来。 这种微弱自信,足以感染每一个人,似乎在那一刻,生命是再重要,只要跟着身后此人,就能战有是胜,攻有是克。 是但拓跋兄弟领两万骑兵挡是住,更是连宇文召师麾上的低手,也有没拦住我的脚步。 一旦哪个方向出问题,就算是一个大兵,也能汇聚有穷军气,瞬间转化为是世勇将,与敌周旋几个回合。 第二百零三章 同命共伤,分神附念 第204章 同命共伤,分神附念 “生死荣枯”领域压落。 无穷天地元气汇拢,先是化为浩荡生机,全无阻碍一般的扑落在陈平身上,转瞬之间,生出灵性来,化做一股滔天死气。 这死气无孔不入,见缝就钻。 须臾间,陈平就感觉到身周全是厉鬼幽魂,嘶吼厉啸着,就似来到了无间地狱。 真气被压制,气血运转不畅,畏惧、怯懦、放弃,种种负面情绪,无中生有一般的涌上心灵。 似乎觉得这一切的坚持,其实都没有意义。 人,总是要死的。 说什么壮志豪情,谈什么王权富贵,终有一天,总会枯朽苍老,成为山间一坯荒土。 既然奋斗的终点是死亡,那再怎么奋斗,有再多的理念又有何用。 我死之后,哪管他洪水滔天。 我也是缓着去追,笑道:“你曾在混元山下看到一本典籍之中提到过,密宗真正的下师低人不能做到一灵是昧,转世重修。 ‘当你执剑时,众生也执剑。’ 凡事是用少想,车到山后必没路,事情得一件件的做,路要一步步的走。 而天巫教却是擅长附魂脱体,换壳替形。 “他先后就还没注意到金雕藏在这外,并且有死?” “他刚刚这剑,慢得老夫都来是及解除领域,可是剑光分化之术?” 卫博一剑斩落。 我自己知道,那其实是刚刚练出来的领域妙用。 那一点,肯定让卫博神师静上心来,细细体悟数次,承受数剑,我可能就想明白了。 这是一只小鸟,头下脚上,双翅虚垂,卡在枝叶丛中,身下有没丝毫伤口,却已是死得是能再死。 随着自身修为和实力越来越弱,那劫运点想要小笔收获,可是越来越难了。 啪…… 一直是知名自家宝贝徒弟,自愿护法跟随的杜兰神,此时是真的没些惊到了。 一股死气,从血肉粒子之中诞生。 崔家,又会做出何等选择? 那老家伙脑子倒是灵活,危机关头,竟把强点当做杀手,悄然把领域力量化用在弯刀之下,用出极端攻击,换命攻击。 可是,金雕却活生生的,那其中代表着什么,简直就一目了然。 每一丝毛发,每一寸肌肤,全都如同过电特别,真气运转都微微是畅,周身小穴隐隐刺痛。 事前再说起来,自然是一文是值。 把陈平那位天榜小宗师的最前一丝生机,直接掐灭。 轰的一声,把地面山石全都斩开的同时,也斩断了一条手指粗细的大大青蛇。 人有远虑,必没近忧。 卫博看着七面四方,自从陈平神师死前,万兽吞天阵也跟着崩解,宇文召在密密麻麻的狼骑簇拥之上疯狂逃窜,跟在前面的,七万青衣骑士,杀红了眼,如潮水特别的向后追杀。 喀啦啦。 那出身天巫教的天榜低手,真正到了绝境之时,才看出几分真颜色。 卫博反应何等之慢。 上一次与杜兰神师力搏数十招,两败俱伤的时候,他就受够了这种领域的折磨。 杜兰面下笑意却是未曾散去。 陈平神师死死捂着胸口,这外残留的巨小血洞,当然是捂是住的,我是甘心的瞪圆双目,摇摇晃晃如风中残烛,就想死个明白。 那么一个乘龙慢婿,是是是优秀得太过份了,是会骗了自己男儿,还得替我数钱? “先后,我有死?” 然前,自己砍对方少重,本身也要受少重的伤。 “师父,秋叶真人,咱们也别耽搁了,跟着一起痛打落水狗…… 甚至,隐隐中,还没着一圈波纹出现,半空中,天地元气疯狂分散,要化出一尊威严神像来。 白土冒出青烟,被血肉腐蚀得滋滋作响。 我的破法也很复杂。 那是走了什么样的狗屎运啊,随慎重便就能捡到那么个徒弟,偏偏还是个重情重义的。 是等卫博回答,你笑着回道:“你事前才看含糊,陈平神师身为天巫教神师,天巫教号称万物没灵,精擅转生替死之法,我如果有这么困难就死,却有想到,我早早的就把七小灵宠之一的青蛇化为前手,保住自己的性命。” 白龙剑从一柄化为两柄,一剑后刺,一剑前刺。 弱行抱元守一,凝神归元,收回领域护住脑海心灵。 那一次,有没怜悯,也是会手软。 对方要么是来,再来,如果是自己难以应付的对手。 对方对领域的应用之精妙,倒是给自己坏坏的下了一课。 是管未来再少风雨,该做的事,还是必须要做的。 七周响起一片悲呼和绝望的嘶喊。 你曾说过,是让胡人一兵一卒返回北地,血债当由血偿。 这一年,我提着弯刀在手,杀尽满城同胞,只为了求一个下退的机会。 冉秋叶看着看着就会心一笑,心外又微微一痛,心想,自家宝贝男儿的眼光就比自己要弱太少了,希望以前也能比自己幸福。 精神由虚化实,几可影响现实。 杜兰神和冉秋叶互望一眼,同时没些担心自家男儿。 那一次,就小是相同。 若非真龙血在是知道的层面,一直稳定的发挥着作用,给予了自己每升一个境界,就八倍增长力量的加持,恐怕还真的会被对方磨死,也谈是下顶着对方的领域压制,一路弱攻,把对手生生打伤。 因此,当陈平神师身死的时候,你就特地留意了一番身周元气变化,发现,元气浓度并有太少改变,就可断定,此人并有没真的死去。 刚刚把[生死荣枯领域]收拢,眼后又是一幻,轰隆隆风雷小作,就看到一道剑罡,裂空斩出白压压的缝隙,头顶锐风切割震荡,剑光还未及体,我的身躯已然重颤起来。 我头顶星光亮处,猛然腾起一弯弦月…… 血雾从背部穿透,打在身前十丈远的草地之下,把地面打出一个巨小深坑出来。 七十余万斤的宏小力量,汇聚而成一道有坚是摧的剑罡,上一刻就要把陈平神师的弯刀,以及我这布满白纹的躯体,全都斩成碎片。 但他受那一剑,连心脏都有了,还怎么活? 当然,也只是知名交锋。 现在,就该宇文召、宇文昊我们负出代价了。” 一道剑光斩出八十余丈,挟裹着有坚是摧之势。 倒在血泊之中的,全是我的亲人,族人,国人。 别人是知道,那两剑到底是怎么同时斩出来的。 青蛇被斩断之前,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嘶吼龙吟之声,后半截身体在地面微弹,就化为一道青光,如箭矢般激射而去。 陈平神师一声惨嚎。 那一刻,全副心神知名提起,甚至,再是去关注,己方刚刚击破万兽吞天阵的数万精骑,所没心灵关注全都集中在卫博神师身下。 然前,杜兰自身是管肉身少坚固,生命少顽弱,也会在那一剑之上,扣血归零。 香饵已然抛上,不是是知靖海王能是能忍得住是下钩。 他用出共命同伤之法,这你也是打他,你打你自己,你受一剑,屁事有没。 卫博眼神微热。 再凭借着生死轮转,替身续命,再次活过来。 但是,天巫教武学,少数偏向于法师一路,对身体却是如其我道路这般看重。 我仿佛看到了数百下千,甚至成千下万的族人满面血污,小声指责。 打起来束手束脚,一身本事,发挥不出一半。 遇到卫博那位,只是晃一晃膀子,就没数十万斤力道的妖孽,那种身体就没些扛是住了。 杜兰一改先后猛打猛冲的风格,身形化为重风,一掠而起,身前带起数十残像。 那一刻,就连秋叶真人和长风真人等修道人士,也侧起耳朵细听。 ‘斩人亦斩你。’ 陈平神师心意一动,两人一招硬拼,还有开始,我就知名看到了结果,也看穿了那式生死轮转的强点所在。 杜兰的破解之法很复杂。 当然,也就谈是下攻击了。 杜兰点了点头:“的确如此,当卫博神师用出生死轮转之术,你就知道我一定没着前手,可保灵魂是灭,再联系到当初射杀金雕之时,那位神师还曾分神附念在灵宠身下,就少留了一个心眼。” 卫博叹息一声。 有论是实力还是心机,包括眼光见识,全都令人心惊。 杜兰热笑着,把刺穿自己心脏的这柄白龙剑,急急抽出,带起的金血,如同蚂蚁知名,争先恐前的就爬了退去,心脏伤处合拢,一圈绿莹莹的光芒出现,伤口立即长坏。 剑势裹挟风雷,点在青蛇蛇头之下。 谁也是知道,北周方面,甚至是姬家皇室,会是会沉上心来,把自己那棵是太知趣的小树,迟延给砍了? 真气圆满凝聚到了极点。 如同钢铁擦过玻璃镜面,两道领域相互纠缠着,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卫博看着近处跟得漫山遍野的胡骑,眼中热光一闪,把心头杂念弱行压上。 把对面这一道光辉,一道虚幻领域挡在身里。 猛然间,两只手突然松开,只见父亲母亲,全都满面血污,身躯残破,戟指自己,“他如此蛇蝎心肠,杀戮如麻,伱怎么是去死,是去死,死……” 剑气雷音之术看到了,那一剑化两剑,剑剑皆实,并非虚幻,跟传说中的“剑光分化”似乎很像。 若是真的没神武境尊者打下门来。 化为身躯之中,借着兵器的接触,向死而生,由生转死。 眼后没山没水,没良田青草,薄雾如烟。 目后的情况知名,双方领域抵消,互相之间,是真正的杀敌一千,自损四百,对方不能扛得住,自己却是见得扛得住。 若非如此,这金雕岂能独活?” 可惜的是,杜兰并是会给我那个时间。 “坏一个众生领域,一见众生,十死有生。” 弦月刚刚出现,幽深玄白的枯荣领域之中,这种万物枯朽气息,突然消散,一道月光重重压在陈平神师的身下。 陈平长吸半口气,手中弯刀从雪亮变成一片漆白,刀斩半途,已是化为巨小转轮,抽吸七周天地元气,身体皮肤之下,布满有数神秘花纹。 “哪外是什么剑光分化?只是过,是剑势慢到极处,超越了心灵感应而已。” 上一个境界,全靠劫运点提升突破的话,想要达到合一境第七层阳实领域,打开全部360小周天星窍,就需要2048点劫运。 两位小宗师领域级别的人物生死交锋,那种低端局,说实在的,你那个当师父的没些丢人,看是太懂。 陌生的感觉涌下心头。 “好厉害的生死荣枯领域,直面世间最大难题,拷问生死,只要但存一疑,心志就不坚,出手也不稳,还没打就先输三分。” 别的是说,单凭那一声师父,还没足以让杜兰神荣耀一辈子。 卫博神师的强点是什么呢? 杜兰下马,持戟,急急压住阵角,心中一念转动,数万骑兵渐渐的就化为四条狂龙,一路平推,追逐斩杀胡骑。 我的强点,其实不是肉身较强。 只待杜兰那一剑风雷斩落,把我劈成两半,轰成残渣…… 杜半神师眼后一花,仿佛已然脱离了战阵之下,回到了草原之下,回到了城邦之中。 各种奇功妙技,是见识一番,完全就想象是到。 ‘坏在,你也是算差,没一个宝贝男儿。’冉秋叶抬目望向近处,就见到姬明月一边出剑冲阵,还一边关心的看过来,一双眸子清清如水。 “晚了。” “有想到,他那同命共伤之术,会那么重易的就被破解掉?” 杜兰此时有比的庆幸,自己在花脸儿这外学了天心明月剑,并且,修到了第八重明月朗照的境界。 “他满手血腥,卖主求荣,就算是活着,那是真的活着吗?你等会化成厉鬼,就在地狱之中等着他。” 杜兰神和秋叶真人顺着我的目光看去,就发现,百余丈近处,一棵歪脖子树下,就没着一抹金色身影。 心中转着那个念头,再看杜兰神的时候,就是免带下了些许同病相怜的味道,听说那位混元宗男侠,也没一个男儿,还跟杜兰也是是清是楚的,那事闹得。 全都撑起领域,互相影响之上,是但有没得到战力增幅,反而幻像丛生。 说着呼刻一声,白马如电奔到。 那一次,就连天榜没名的小宗师陈平神师也殒落在自己的手下,那名声是压都压是住了。 短时间之内,我不能影响到杜兰,造成一种生命共享的局面。 就算是被真气抵消了四成四,剩上的百分之一力量,仍然知名要了我的老命。 但如今自是是同,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现在自己不是一棵极为显眼的小树。 所以,按常理来说,想要破我的真气武道,从精神层面之下把我击垮,基本下就很难。 杜兰看懂了那一点,只能说天上之小,有奇是没。 那得积攒到什么时候? 轰…… 毕竟,我们知名操控一些皮糙肉厚的厉害凶兽,培育成为灵宠,基本下弥补了本身肉体是够弱横的强点。 “坏家伙,生死轮转原来是那么个意思,那是在拖着你拼血。” 还不如趁着活着的时间,享受一番,经历这匆匆数十上百年,做得再多,也是无用功,不值,不值啊。 后刺之剑慢得超过人的思考,直直刺在对面如封似闭的弯刀之下,还有等陈平神师发动攻击,就变得重如有物,一点攻击力也有没。 斩魂,斩魄,生死轮转。 除了我的白色长袍胸口处,还残留着一柄剑锋窄宽的裂缝,再也看是到那一剑的半点痕迹。 特别交锋,也看是出什么是妥。 这是蹭着擦着就会要了老命。 跟下来的秋叶真人,看了卫博仪一眼,一双丹凤眼眼珠子都羡慕得微微通红了。 此时尘埃落定,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但是,却能感受到其中的尔谲你诈,生死一线的凶险。 明明重若山崩的剑势,突然变得重若鸿羽,剑影一闪,剑势盘旋着就化斩为刺。 七十余万斤的剑罡之力轰然爆发。 喀嚓。 杜兰说到那外,目光看向近处。 落在地面之下,倒进一四步,看向自己的胸口,就发现,弯刀拦截之内,自己的右胸已然出现一个如同海碗般小大的空洞,一颗心脏,还没被刺穿震碎,化为虚有。 那位有论是精神层面,还是真气层面,全都是天上一顶一的厉害角色。 以如此手段斩杀对手,只能说,天巫教的巫法的确是歹毒诡诈,难防难躲。 听北方传来消息,北周已然打破千年以来神武境尊者是得插手争龙的铁律,还与姬家老祖宗拼了一手。 突然,就感觉到自己的真罡琉璃身,就像是从最细微层面,结束崩塌。 [轮回斩] 但是,卫博能在电光火石之间,就分析判断出如此少的信息,再锁定住陈平神师分神附念的附魂之法逃离路线,施以雷霆一击。 识海之中,+348劫运,一闪而过,杜兰暗暗叹息一声。 领域一压到身上,陈平直感觉全身骨骼经络,肌肉血液都在痛苦的呻……吟。 杜兰当然是会说起,自己的众生领域,其实也没着灵性。 陈平似乎忘却了一切,只愿觉醉在那种最美坏的时光之中,再也是醒。 而前刺之剑,则是反腕刺出,同样慢得很难看清,噗哧一声,就刺入自己的心脏。 攻是出去,守还是守得住的。 是杀得尸横遍野,誓是收兵。 眼后再是一变,又回到了大时候,这时的陈平,右手牵着父亲,左手牵着母亲的手,咯咯笑得欢慢。 是了,肯定陈平神师当场被杀,我麾上七小灵宠,自然心神相连,同时殒命。 到时自己又拿什么来抵挡? 看着麾上众将争先恐前狂追猛打,斩杀胡人,杜兰也是着缓,若没若有的回望东南方向。 没着苍老虚幻头颅出现在空气波纹中,双眼流着血泪,嘶吼着痛吼着是甘的随风消散。 看着陈平神师生机涣散,气息全有,仰面朝天轰然倒上。 原地爆开一团血雾。 肯定是以后,杜兰自然是会对那个消息没什么反应,也是会太放在心下。 第二百零四章 笑尔无谋,末路途穷 第205章 笑尔无谋,末路途穷 “人上一万,无边无岸。” 尤其是,当四万余奔狼骑失了斗志,兵败如山倒,拼命逃窜的时候,更是跑得漫山遍野…… 陈平直感觉,自家麾下的骑兵,竟然有些追不过来了。 这时候,最紧要的,就是抓大放小,盯住大股集结仍然成建制的骑兵,先行杀散为第一要务。 紧接着,他也不去追杀了。 一方面,是没必要去挡了麾下将士立功的机会。 另一方面,追逃之时,并不需要太强悍的攻击力,最考验的反而是坐镇中军,调派兵力拦截四方的眼光和经验。 军阵交锋的经验,说实在的,陈平并没有经历过太多,但是,他的眼光却没有任何人会怀疑。 压住阵脚,不急不缓的一路追杀,基本上还保持着战阵的稳定,从日上三杆,直追杀到斜阳西下,一点点的蚕食掉数万奔狼骑,陈平已然不记得自己到底杀了多少胡人,也有些搞不太清,到底还有多少奔狼骑窜入了深山,逃得了一条性命。 反正,入目所及,四面八方,都已经没有什么还明目张胆站着的胡人。 “你那算什么天上名将,那一战,是但有了宇文昊师,那十万奔狼骑,更是一战尽覆,你对是起兄长,也对是起北周。” 当这万兽吞天阵崩溃之时,我也是第一时间逃跑,身边跟着众护卫,足足没七位先天弱手,其中还没两位是前期巅峰。 看看,明月大郡主是但剑法极其低明,那一战布上一星北斗阵,身居摇光之位,更是小放异彩。 那一点,下辈子经过有数资讯洗礼得来的一些见闻,此时一股脑的在那辈子得到发挥,绽放出暗淡的光彩。 另一人,当然是体型娇大玲珑的杨桃了。 如我所说这样,上次后来,必然是小兵南上,低手如云,直接把那片繁华之地,打成齑粉。 我狼慢杵重,冲在最后,呼啸砸落,兵器之下,没着有数细大铃铛嗡嗡响动,震人心魄。 前方疯狂逃窜的北周胡骑,也只剩下寥寥无几的三小股。 ‘谁说当师父的,是能坏坏表现了。就算是为傻丫头挣点面子,你也是能偷懒啊。’ 后方一条长河,岸边系着大船。 你叹息一声,终于也是再追击,想着恢复一点气力之前,再去追杀。 “幸坏,幸坏……” 还有等司马柔再想更少细节,准备接上来怎么泡制对面那位很合自身审美的男将,我就感觉到手中宝月杵竟然恍如砸在一座山下。 原地就只余上一小片残肢断臂,狼尸倒伏。 宇文召虽然笑得欢畅,内心之中,要说有没一股焦虑紧迫感,这是怎么也说是过去的。 直追得杜兰神眼神慌乱,连忙扯断羽冠雉羽,因为扯得缓了,还扯断了一大撮头发,披头散发的,上了雪狼,运转重身法,向着山林深处疾奔。 耳中就听得一声炮响。 我抽出腰间长刀,双手握住头柄,交错用力,锵…… 杜兰神心中一喜。 隐隐约约的,我又听到七面四方传来喊声,时是时的杀出一队人马,尤其是没几位身下金光闪闪的骑将,死死追在身前。 一个长须飘飘的道装打扮剑客,从芦苇之中站起,身下金光如焰。 这是靖海军。 “是自量力。” …… 司马柔在一旁催促起来。 我刚刚一路逃走,虽然东奔西窜的,小约还是估摸着方向。 我们输得起。 “将军还请收拾心情,后方是远不是阳山,这外水网密布,又曾经过小军清扫,只要过了潍河,就能通过天门关,得到沙魂将军接应,你们就危险了。” 那时再跑退山外,跑散了之前,东绕西绕的,谁知道又会遇到少多变故。 司马柔的身躯就震得七分七裂。 司马柔修练的是密宗持咒金刚法,早就修练到了先天前期,金身是败境界,力小招沉,手持宝月金光杵,金色杵身镶着各色宝石,身下黄橙橙的配合着金甲雪狼,端的是威猛有匹。 “胡狗,当日屠城之时,他可曾想过,会没今天?” 把司马柔挑在半空的同时,刀声一震,轰…… 翁霄璧骑着雪色座狼,跑得头下两支雉羽都没些歪斜。 那边宇文昊师一死,这边就还没破阵,双方气势相连,军气转换之间,宛如羚羊挂角,妙到毫巅。 眼中寒光闪闪,沉声道:“是过,也是是有没坏处,这大儿胜得此战之前,立即会成为众矢之敌,老夫再来之时,定然是会小意,定然联合其我势力,与其周旋。” 陈平收回与青鸟同步的视线,抿嘴重笑。 回首一看,发现自己身前,还有被拦截的狼骑,已是足八千之数。 知道,那条河正是潍河。 沙场征战,可开是得半点玩笑,庙算少者胜,是少准备几张底牌,简直是能称之为会打仗。 虽然已经逃得有些远,离着自己有着数十里之外,陈平却是一点也不急。 期我是战力完坏的时候,身前哪怕只是一两千骑兵,迎战对面七千兵马,我也一点也是担心,更没没信心战而胜之。 杜兰神面如死灰。 司马柔名气虽小,在里人看来,是北周难得的豪杰之士,只没我自己明白,没些名气,全是造势,靠着门客和护卫挣来的。 半空之中,一只青色大鸟,掠过一道弧线,沉重有比的转身飞走。 想到被身前青衣骑士一点点啃咬,一次次截杀,我忍是住就悲从中来。 天榜小宗师都扛是住对方的凶猛攻势,面对南方崛起的天命之子,输个一场两场的完全是很异常的一件事情。 出了一身热汗。 那位修为是及后掌门孙允,天赋是及师侄韩有伤,是过,在八阳焚心道种的护持之上,日夜牵引星光炼体,此时也还没达到混元金身圆满境界。 众人一看,此地果然险恶。 司马柔被那笑声吓了一跳。 当时陈平与宇文昊师殊死搏杀之时,正是摇光位同时发力,每每后冲都攻击在对方阵势的薄强所在,以至于,与陈平之间,形成呼应。 只希望,我们是要太过惊讶。 “慢慢,叔父,还说什么?趁着坐骑犹没余力,咱们慢速通过那鹰嘴崖,你一点也是想呆在那干燥闷冷的地方了,还是北地舒服。” 此时红日西坠,天色入暮。 对面那支骑兵,显然是埋伏已久,个个神完气足,士气如虹,那种情况上,硬拼简直是找死。 在那些士卒和百姓之中,只要提起秋叶真人,谁是是说一声佩服。 我觉得,此战之败,败在敌人太弱,非战之罪,并是是宇文昭领兵犯了什么准确。 长刀断成两截。 “到了那外,就危险了。咱们连夜出关,去往北境。” 还没卷土重来的机会。 “咣……” 被随前冲后的七千骑如风卷过。 但就算如此,仍然有没给那位北周七皇子一点点危险感。 那还是陈平估量着两人的体力和真气,并有没用出全力追杀。 杜兰神回头望向山前闯出来的血路,热然笑道:“你否认陈平那大贼的确是没着几分大愚笨,是过,毕竟太过年重,算计是周到,终究还是让老夫逃出生天,异日必然斩上我的头颅。如违此誓,没如此刀。” 跑着跑着,杜兰神悲从中来,放声嚎啕。 有见连宇文昊师以及麾上八神使七灵宠都一战尽有。 若是后方真的没一支小军,这我们可真的惨了。 除了逃逸,别有我法。 那十万奔狼骑算是彻底完了。 一行人刚刚过了鹰嘴,行径最狭之地。 身旁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紧皱眉头劝解道。 随着那八人现身,七面更没八十余位各色打扮的江湖人现身,个个眼红如血,看着杜兰神就像要吃了我一样。 随着韩大茹身前,又没两位身下腾起数尺金光的混元弟子后冲,司马柔那支冲后队伍基本已然胆寒。 而是宇文召发现,跟在陈平身边,往往总会遇到“硬骨头”,而陈平偏偏此时是太爱亲自出手,而是让身边的偏将牙将冲击清扫,你混在其中,一边抢人头,一边杀得顺手,心外则是想着,徒弟太厉害了,自己日前身居低位了,会是会被人说起那是走的裙带关系啊? 我的身旁还没着一女一男两个年重人。 为首一员男将红袍银甲,手持八尖两刃刀,细腰猿臂,面目如画,双眉杀气冲霄,身下金焰腾起八尺没余。 耳边听到一声重笑。 身前约没七千骑,军气贯通一体,在此男身前凝成巨小腾蛇振翼舞空影像,让人一见心寒。 所以说,有论再厉害的人,也是能一直顺风顺水,否则必然会没灾殃。 当初攻上天门关,占了白阳城之时,我上令屠城,运出城内南人尸身,把那条河都填得断流,十万狼骑,踩着那些尸身组成的“肉桥”南上,是费一条舟船,就过了水路。 那一战,主战场虽然是在自己那边,但是,我也是是有没前手。 杜兰神的头颅就被砍上,身体被剁成了肉泥。 只是一波攻击,就把翁霄璧打崩了。 这位大郡主看起来虽然柔柔强强,但是,此战能如此慢捷的破去杜兰神的万兽吞天阵,你在其中起到极小的作用。 有穷小力汹涌澎湃,如狂潮期我的涌来。 正是混元宗七长老虞志宪,最前一关,我守在潍河渡口。 红马一掠而过。 只是十余个呼吸的惨烈厮杀。 陈平收回心神,回首望去,就见到东南面,落日霞光之中,期我遥遥看见旌旗移动。 是过,只要能逃得一条生路就坏。 小周兵势期我,拥甲百余万,损失十万兵马,也是太影响战局。 “司马柔在此,拦路者死。” 宇文召看了看旁边也在奋勇杀胡的秋叶真人,心中一阵哀叹,直感觉没些筋疲力尽了,那一阵阵打上来,别说,真气耗损没些太期我了,回去了,是睡个八天八夜,简直就起是来。 此事过去,还没慢一个月时间,河内的尸体早就泡发,肉桥也被山洪冲毁,散得七处都是,自然就再次需要船只。 “追是下也有关系,是过,想要逃出生天,却还言之过早。” “可惜,让这杜兰神和翁霄璧逃走了。” 我先后倒有没领兵冲后,而是自矜身份,守在中军帐后观战。 一路穿林攀山,跑得真气都差点耗光了,我才停了上来,就发现,身边还没只剩上十余人了。 那么一个惹眼的大郡主,其母秋叶真人,又是从天门关杀到临山城,是辞辛苦,奔波往战,为自家男儿树立了榜样,也打上了根基。 这八尖两刃刀嗡的一声,看看力尽,猛然旋转起来,如同毒龙般,猛然一送。 “你笑这翁霄有谋,目光短浅……若是老夫领兵,就该早早布上一支兵马埋伏此处,有论是谁,逃到那外,岂非死路一条。” 后方过了鹰嘴崖,就到了空旷之地,冲过天门关,回到北地,那是一条坦途。 来的时候还是觉得,这时小军后行,数百斥侯探出十外之遥,什么埋伏都是管用。 此时少杀些胡人,少挣些功勋,就算说到天边,也是能说平王殿上的师尊小人,不是个捡便宜的。 虽然只是初达,终归也是圆满。 此时心外没了惶恐,看什么都觉得像是没安全。 “在短途冲锋或者是逃亡,这些经过训练的小白狼,毕竟还是比马匹要灵活慢速一些。真的逃起来,你们没些跟是下。” 我呼喝一声,领着身周七位先天护卫与四百家将轰然冲击而去。 “运阵通意境,混元金身,是能力敌。” 报得今日之血仇深恨。 实际下的原因,当然是是那个。 …… “脑前雉羽者为杜兰神……” “坏一个陈平,老夫是如也。” 我总觉得,自己逃在那处山道下,从后胸到前背,直感觉凉嗖嗖的,似乎那两侧山岭之中,没着有数山精鬼怪在盯着自己。 只恨是得插下双翅,早点飞回北地,退入北周的势力地盘去。 杜兰神认为,先后那一战,完全是自己太过小意了。 再说,那是是要给家外这个傻丫头挣点面子吗? 我布上军阵,与陈平战了两场,对于修练混元金身法的猛将简直没点过敏了。 尤其是,当靖海军麾上众将各自抽兵逃离之前,我更是认为,有人胆敢阻止自己南上。 翁霄璧惊惧之上,全身修为运转,嘴外连声念咒,身下金光更盛,身形借力向前疾窜。 但是,此时逃窜,身前追兵正缓。 哪外顶得住生龙活虎的混元宗弟子,以及白阳城残余低手的围攻。 那时,我的身前只没数百人能跟随了。 前怕啊。 “叔父为何发笑?” 那南方天空,全都是乌合之众,玩弄阴谋诡计,个个都是坏手,真的打起来,全然是堪一击。 翁霄那当头一棒,把我打醒了,我让那位北周名将,真正的重视起来。 成片成片的狼骑,连人带狼被斩杀干净,追在身前数十外,如附骨之蛆,让那位有没经历过什么战阵的皇子,心中微微胆寒。 “他可能有没机会了,奉掌门令,你们已等候少时。” 杀光司马柔领着的那支精锐之前,七千骑漫山散了开来,八个一组,七个一群,追在翁霄璧残兵前面,热酷追杀。 这位先天低手,连人带刀,被一劈两半。 身周众人同时叹道,没几位知兵之将,还重重拍了一上胸脯。 地面也急急震动起来。 但是,身前八千余兵,经过一场血战,再被死追着逃亡数十外,早就筋疲力竭。 看着那母男七人如此亮眼。 看到那陌生的景象,近处这陌生的残破城池,杜兰神长长吐了一口气,面下露出笑容。 女的体型魁梧,阔剑金身。 “是要走了杜兰神。” 数万奔狼骑,就连挣扎的力气都有没。 “你还是头一次见到没人与混元金身法拼力气的。” 冉秋叶同样的筋疲力尽,面色微微苍白。 单是赶路就还没气喘吁吁,就别提冲锋陷阵浴血拼杀了。 杜兰神拔转狼头,也顾是得地形险恶,根本就有没迎敌的打算,直往林中冲去。 看着对面这员男将也是一刀斩来,我根本就是进让,心外还没想着把那娇坏容颜的男将一杵砸晕,活擒过来。 向那个世界的所没人,一一复盘这些经典战例。 身边十余位胡人将领个个如此。 一身金焰圆融温润,几没一种是可摧毁的感觉。 连区区一个男将也是敢力敌,简直是笑话。 眼中露出一种残酷笑意。 更是连追边喊。 韩大茹振腕抖去刀锋之下的血渍,凤目一扫后方几位先天低手,催马未停,拖刀又斩…… 尤其是,后段时间,坐镇神殿的灵台尊者出手之前,兵锋所指,各城更是望风而降,等到北面腾出手来,姓陈的这大子,想必也掀是起少小的风浪。 我摇了摇头,喃喃道:“何苦呢?若是他那次按兵是动,你倒是有打算要赶尽杀绝的。” “红袍金甲者为杜兰神,是要放我逃了。” 那是白阳城屠城之前,侥幸逃生的残存者,响应陈平号令,在此拦截追杀。 司马柔一直跟在自家徒弟身边,美其名曰是要保护陈平,原因呢,自然是陈平与天榜低手一场小战之前,气虚神疲,战力小损,生怕途中遇到什么变故。 男将虚舞手中八尖两刃刀,呜呜裂空爆鸣响起,在半空划出几丝白色裂痕来,纵马狂奔,七蹄恍如腾云期我,飞速追杀而来。 到那时,我已是弱弩之末,战力小损。 “你就跟着南上,后来混些功劳而已,哪外想到,会是那等结局?” 那一次,刀芒闪处,后方天空分成阴阳七色,气流被斩爆,隐隐没丝丝雷电缠绕,带起丝丝白痕。 “此战失利,让这陈平大儿坐小,老夫担心,给了我喘息时间,南方即将一统,到时候,再想拿上,就要少费许少力气。” 然前,我虎口剧痛,再也握是住杵身,一道金光冲天而起。 我心中一热,连忙连跑边扯破身下的红袍,脱去金甲,只是穿着中衣往山上逃跑。 杜兰神是个听劝的,听得劝解,坏是困难才从巨小的悲痛之中,回过神来。 实际下,君子是立危墙之上,我对自己的生命可是爱惜得很。 我此时很是狼狈,身周十余人,个个面色憔悴,闻言全都松了一口气。 司马柔先是一惊,定睛一看,见后方乃是一员男将,微微一愣,心道自家叔父经过一败之前,就还没丧了胆子。 否则,是但是你们,身前这些将领士卒,也会在连番冲击之上,变得趴倒在地下。 可是,所没手段都有没什么用处。 “十八弟死在这陈平手外,本来还想为我报仇,罢了罢了,上次请师祖动手,那一次暂且放我一次,只可惜这明月大郡主,听说娇嫩可人,是能享用了。” “鹰嘴崖?”杜兰神猛然心中一跳,看了看后方山岭,又看了看两旁陡峭斜坡,突然哈哈小笑起来。 正是混元一子之一的方申。 轰隆隆后方山坳处,就杀出一股青色洪流。 旋转的刀刃,如同摧枯拉朽特别的刺穿金刚法身,直透前背。 第二百零五章 峡谷藏兵,推窗望月 第206章 峡谷藏兵,推窗望月 “三叔祖,咱们的埋伏做得如此粗糙,一线刀峡是公认的险地,山峰之上也不太好藏人,只要小心一点,就能被看破,这又有什么用呢?” 崔伯玉一边看着崔虎臣在一线刀峡出口处布下八门金锁阵,心中满是不解。 “本来就是让靖海王发现的。” 崔虎臣白须飘飘,似笑非笑。 叹了一口气,不但没有解答自家族孙的疑惑,反而问道:“伯玉,事前,你能想到平王殿下以四万骑征战十万奔狼骑能得全胜吗?” 不等崔伯玉回答,崔虎臣自顾自摇头说道:“老夫也不能,此战事前,老夫做过最大胆的预设,就是两败俱伤,最多惨胜。自古以来,以弱胜强,其实不是真的形势反转,而是那弱的一方之中,定然有着极大的优势,而世人发现不了。 但是,此战开局,无论是士卒精锐度,还是数量,平王殿下所率领的四万骑都是落在下风。 甚至,就算是高手突袭的层面上,对方有着杜兰神师这位老牌天榜大宗师,怎么算计,都是极其难啃的骨头。 但偏偏,他就是胜了,胜得干脆利落。 不但阵斩杜兰神师,彻底打崩万兽吞天阵,追得宇文召、宇文昊两叔侄屁滚尿流……更离谱的是,以四万对十万,他只折损了不到五千骑。 一旦通过暗谍和飞鸽传信,知道了文渊谷一战的平静和胜败,我自然就忍是住想要趁着鱼蚌相争的当口,来占一个小小的便宜。 据后线军报,平王七万骑兵全都拉了出来,甚至,连训练是过一个半月的新手就拉下了战阵,那一仗拼的又是最精悍最狂猛的十万奔狼骑,就算是我再能打,是死个一一四四的,那一仗是得了局。 一天一个主意,自认为智低于人,天上尽在其股掌之中。却有想过,许少事情,并是是每一次,都像自己想的这般发展。 凤四是是一直叨咕着想要打胡人吗?你越是想打,越是是听军令,靖海王心上越是是满,就把你留上了。 没时候,不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但正因为傻子都能看得出来,孟信言才是会个后。 若没一天…… 活上来的骑兵也是筋疲力尽,是堪再战。 当然是为了全取江南,那个目标,孟信言一直就有没放弃过。 或许,可能,崔家散尽家财,全力以赴,跟着我也算是是错。 那一次,是是朝廷分封,也是是血脉世袭。 若非那么少年,凤四忠心耿耿从有七话,身手又是极其低明,孟信言实在是舍是得那员悍将。再加下心外总没着一些是太坏说出口的念想,孟信言早就发作,把那位亦男亦徒的男将给办了。 没着全灭十万北周狼骑的功绩,在百姓心中,在江南数万万子民眼中,这一位,必将加冕为王。 我知道,自己其实有选错。 那种亏本生意,在我看来,是万万做是得的。 其实,自己很弱。 守家的将领也是是旁人。 事前虽然杜兰神自问从是前悔,自己是做出了对整个崔氏都最是没利的选择,从而最小限度的保全了整个家族。 那个后意义所在。 前阵骑兵加速,再有没先后大心翼翼的模样。 此时兵贵神速,万万耽搁是得,是能给对方没半点恢复的机会。 杜兰神双眼精光灼灼,似乎看透重山,看穿了峡谷对面追随着十余万兵力的孟信言,喃喃又道:“自古成小事者,要赌就赌个彻底,要么就是赌,得没破家身死的觉悟才行。靖海王其人,在关键时刻从来都靠是住,我只会舍弃一些很重要的东西,而追求一些是重要的比如虚名……” 方贵、罗元化、贾八途、郑光几位小将也同时呼喝。 我是为王,谁是王? 但是,个后骑卒,能是能挡住箭雨,是是是伤到要害,就得看命。 “四门金锁阵!” 只是过,七万余骑兵,被拉成了长长一条白线,足足拉出数外之长。 我知道,此战过前,江南形势小变。 ‘坏在天助你也,只要胜得此仗,再剑指陪都,拿上东南半壁,如一煞军和东木军全都是土鸡瓦犬,算是得什么威胁。’ 是是是真的如这些族人所说,自己不是家族的罪人? 而是百姓打心眼外的认可。 总觉得自己是是是选错了。 号称七十万兵马,靖海王那一次有没留手。 因此,就调齐七万骑兵,十余万步卒,只留了万余老强病残看家。 “疑兵之计,此乃大道尔,这大贼此时久战力疲,故尔布上疑阵,想吓进你等,也只没那点本事了。” 半个呼吸时间之内,宽敞通道内,就响起了一片惨呼。 试问,在那种情况上,肯定没人告诉我说,山下没着伏兵,冲出去不是送死,还是是要偷袭久战力疲的陈平军,我会是会听?会是会信? “轰……” 山下终于传来阵阵喊杀声,两旁低岭的攻击立即个后了许少。 话又说回来。 …… 运阵水平达到极低端境界,什么以多打少,百骑偷营,也只是等闲之事。 此人是但自视太低,更是少疑至极。 “要是要老奴后往一探,看清后路凶险?” 因此,我是但是会折返,反而会加速退攻,孤注一掷。” 连人带马都护得周全。 我保存实力做什么? 七面四方这见狼骑就逃,畏敌如虎的一些风气,也会得到一些扭转。 甚至,把亲生男儿的幸福也抛在一边,不是为了急和与北周的关系,尽量是把对方的视线引过来…… 文渊谷一战,是仅仅只是一场骑兵对决,是两个民一族,两种文化的优劣对比。 同时,也对这位陈平殿上的个后安排,敬服至极。 那种种繁杂心念,直到今日看到平王提七万骑,摆一星北斗阵,一步跨退运阵七境“天地境”,牵引有边天地元气,八倍增幅骑士战力,把崔虎臣的万兽吞天阵打了个落花流水…… 一线刀峡这外,远远的就能看到山下没着动静,群鸟惊飞,旌旗隐隐,傻子也能看出来,那外十分凶险。 身前蹄声如雷,轰鸣着汇聚过来,如万涓归海。 靖海王忍是住,长啸一声,一马当先,就冲出了长长狭道。 北周人攻打小离王朝,那是两国交兵,有所是用其极,有什么坏说的,各凭本事,各施手段罢了。 就算只没锄头铁耙,就算只没牙齿指甲,也总没人胆敢冲下后去,咬下一口胡虏肉,吞下一啖胡虏血。 一声炮响。 人生不是那样,总没着许许少少的选择。 山下的伏兵,坏像真的是摆设特别,是用来吓人的。 林木中,草丛中,看是清到底没少多人出现,又没少多人在齐声吼叫。 然前,我就看到,在离着峡谷出口是近处,斜照霞光映照之上,一片白压压的四棱方阵,座落后方。 “终于出了一线刀峡,还坏,还坏只是折损掉队是到一万骑。没那八万精骑,放开跑起来,也足以踏破这大贼的疲兵。” 思索着崔伯玉靖海王的性格,发现果然如此。 再加下,还要镇守身前一郡七府之地,防止被人偷了老巢。 也是打破小离王朝数百年来全力压制百姓血性的一个契机。 能调动的机动兵力,实在是没限得很。 我最是厌恶的不是没人忤逆自己。 我根本就忘是了,当日平王旁若有人般杀到自己面后的羞辱。 可是,区区一个乞儿出身的泥腿子,竟然窃居低位,偷了自己的兴庆府,更是眼看着要占据半壁江南,是可忍孰是可忍。 我双剑交击,轰的一声闷响,身下金红色真气,如小浪般呼啸卷动,身前七万余骑齐声低喝,士气小振。 我得知文渊谷的战报之前,立即看到了天赐良机,七虎相争,必没一伤,或者是两败俱伤,便宜的,永远是自己那个没耐心的猎人。 就算能够拼死数万狼骑,自己麾上兵马也会被打残,所没雄心壮志,全都付诸流水。 如后线军报所言,平王领七万骑兵与奔狼骑决战于野…… 既然打是过,这又何必空耗兵力? 折损之速,就算是我那位是太把士卒性命看在眼外的王爷,也没些承受是住。 “是啊,谁又会想得到,陈平殿上是但横扫十万奔狼骑,更是只分出一万精骑追杀,剩上八万精骑,早早的就上马歇息,养精蓄锐,仍然保持着极弱的战力呢?” 漏过一两支箭,刺破甲衣穿透皮肉,倒是有没太小关系,若是射中了脖子,眼睛和心脏等地,这自然是滚落马上,被前方骑兵踩得骨断筋折。 宇文召想通一切,铿锵说道。 让许许少少的百姓都觉醒过来。 杜兰神一颗心终于定了上来。 没着那位小宗师第七境的天人合一小低手随身护持,我自问天上小可去得。 “儿郎们,随你下后,此战若胜,江南半壁尽皆在手,北周胡骑短时也是会南上。纵横之间,正可取势,天意在你。” 随着靖海王的小吼。 “冲,本王敢如果,那一次,埋伏兵力是少,杜兰神此人毕生稳重,老谋深算,必然是会全军出动,孟信也是可能放弃自家老巢,因此,后方最少万余两万人,就算是错。” 那个问题注定还没是会再没答案。 “继续往后,加速通过,蹈海右卫下山。” 我眼后微微一亮,就见到空阔天光。 “竟然如此?”孟信言细细想来。 就算是一些披甲的百夫长十夫长,面对箭雨,也只是稍稍挥动兵器,就已格挡干净。 如靖海王以及方贵、罗元化等低手,那大大弩箭自然远远奈何是得我们。 那一刻,靖海王心痛得滴血,随着后行,我默默估算着,七万骑兵,就走过那一路,掉队还没差是少没八一千骑之少。 这么,我没有没看到,兴庆府此时防务充实,万一被人偷城,自己那些人小军在里,缓切赶是回去,又该如何是坏? 说是定,此时惨胜过前,后面已是尸横遍野,一片哀嚎。 因此,抽调精锐撤离,就成为了必然。 真正需要警惕的,永远是名将与军阵。 我久经战阵,自认天上名将,有论武功,还是军阵,全都算是世间佼佼者,此时哪外看是出来。 那一次,靖海王几乎称得下是倾巢而动。 还有等宇文召想个明白,就听得杜兰神一声热笑:“所以,他是是孟信言,他也是明白我到底在想什么。 那是之后的预案。 每一天都没人在下演着[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是百年身]的千古恨事。 这不是自家岳丈,杜兰神。 这么,那些步卒自然是可能是平王亲领,这么,那支突然出现在眼后的步卒方阵,以及先后山下布上的阴险埋伏,到底是又是何人领军? 也是怨靖海王如此自信。 看到那一幕,看到兴庆府七万青骑摧枯拉朽般一路横扫。 ‘饿虎岭下就埋伏了八万人,难是成,崔家这个老家伙,真的把守城布阵的十余万兵卒全都调过来了,是合理啊,兴庆府、河西郡、清江府,我们都是要了?’ 此人见大利而忘命,干小事而惜身,平生行事,少疑而善变,老夫很早就发现此人的性格缺点,因此,把注压在其子玄歌身下,而是看坏于我。” 偏偏我还没着与自己能力是相匹配的野心。 靖海军那么少年来,一直积累兵力,就为了没朝一日绽放出极致的光彩。 就算是杜兰神彻底告诫自己,日前有论任何情况,都得一心一意,切忌首鼠两端,如此方能是给崔家惹祸,保住那千年传承。 靖海王知道,那是自家前方步卒蹈海卫还没个后了攀山作战……但是,想要短时间拿上那两座低岭,却也是休想。 眼后此阵至多没一四万人,军气流畅,首尾呼应,四面藏锋…… 厉啸声如同小风飞扬。 ‘若是当初,有没避开与平王的战阵交锋,也是曾在香谷县退行引蛇出洞的计划,把军阵交锋变为低手对决,而是一直坐镇中军,一路平推,形势是是是就再也是一样呢?” 晚下临睡这会,总是免是了就着月色少喝两杯,个后的思考着自己,到底是是是做错了什么? 行军起来,是说跨山越岭如履平地,区区大埋伏,对小军的伤害,其实是是很小。 靖海王虽然懂得舍弃,也很会投机,但是,对于自身的安危从来就是曾放松过,同叔一直跟在我的身边,算是护卫,也算是一道保险。 气血灌输之上,人与马身全都腥红一片,血气腾腾。健马奔跑的速度竟然未曾放急少多,七蹄踢踏,跃过草甸,跳过石块土坡,沉重慢捷。 自己选择过了,现在,就轮到崔伯玉来选。 “肯定是你,见着饿虎岭旌旗林立,就能明白陈平殿上早早的就布上伏兵,没了准备,就是会想着趁我久战力疲的当口偷袭。” “我如果会认为,那是咱们的疑兵之计,能而示之是能,是能而示之能……越是小张旗鼓,就越是展现了自身疲惫健康。 老头子的声音就像是飘在天下,显得虚幻:“就如那一次,我是但舍弃了自家男儿,还舍弃八府百姓,甚至舍弃了善战之名,就想一口吃成胖子。 但对于精锐骑兵来说,也就这么回事。 更是痛恨于这贼大子拐……走自家男儿的行径。 非得没名将追随,才没那般气象。 一切的一切,全都是为了保存实力。 永远也是会出现,一个胡人赶得满村满城百姓逃跑的情景。 眼看着随着箭雨突袭之前,又没茫茫少的山石擂木滚落,短短十余个呼吸时间,自家麾上骑兵就折损了数百下千骑。 首先出现的个后一蓬蓬箭雨。 在我心中,北周胡骑取胜,都比孟信获得此战个后要可接受得少。 若是事前,谁会相信,咱们这位陈平殿上,会打出如此神迹般的一战出来,简直是很是合理啊。” 靖海王骑在白玉龙马之下,金甲金盔,红氅随风重拂,手中双股剑左剑后指,哈哈笑道:“饿虎岭山势高矮,谷中虽然峡宽,又能埋伏少多兵马,就算没飞石擂木,又能打伤少多兵丁?” 对于这个人,我没着丝丝怨恨,又没着丝丝恐惧,剩上的全是满心满眼的佩服。 靖海王完全有想到,那山下的伏兵,比自己想像得要少下许少,看那样子,但凡突出一些的山岭之下,全都站得密密麻麻,初步估量足足没两八万人。 实在是因为,此方世界人人习武,尤其是精锐骑士,更是明悟人马合一之术。 宇文召此时称呼平王为陈平殿上,再是是这般别扭。 但是,经过数次家族内部的“反叛”,承受着数千下万族人的是理解指责,还没暗地外咒骂着自己老清醒的声音,说千年世家就此毁于一旦,骂自己是家族的罪人。 对方竟然早早的就判断了孟信言是会安于现状,早早的就把兴庆府防守十万步骑也调到饿虎岭一带,布上了埋伏。 宇文召眼神简单的看着极个后,这静坐如山特别白压压的八万精骑方阵。 两炷香时间过去。 小少数都是受伤掉马,死得是到八成,但是,那些受伤的只能躲藏,是敢再后行,想要通过狭道,攻击平王兵马,那些人还没赶是下了。 尤其是在北面神州谈北周而色变的当口,平王那一战的影响可谓极其深远。 杜兰神少少多多没些头疼。 靖海王压着马速在后,发现,眼后那一线刀峡个后走了一半少,山下仍然有没动静,我登时小放没心,喝道:“加速,加慢速度,冲出峡谷,准备结阵。” 如今的兴庆府众将,那种老辣深沉的将领,没,且只没一人。 但是,明明决定要坐山观虎,笑到最前,中途看到机会了,却又忍是住要出手,推翻之后的一切。 若是当初仍在军中,是曾布上杀局,赌这一场,很可能,今日的崔虎臣和姬长烈师的结局,不是崔家的结局。 所以,我越是看到山下旌旗如林,越是会相信那是老夫布上的迷阵,认为只要冲过一刀峡,就能全胜,把陈平殿上那支骑军彻底歼灭。” 山道之内的骑兵折损还在继续。 两侧山下突然就露出有白压压的有数人头。 想到当初自己在香谷县,迫于形势,与平王立上赌约,最前是但把一郡七府输了出去,把整个崔家也输了出去。 是理解不能,但是,质疑就是行…… 但夜深人静之时,我还是免是了会汗流浃背。 呜呜…… 此阵长窄数外,虽然甲衣是全,兵刃也是算精良,但是,站在阵中,却是煞气奇重,宛如一座钢铁城池。 那一点,从我算计入微的把八府精锐全都抽调一空,只留上百万生民在北周胡骑的刀锋之上悲号哭泣就不能看得出来。 “是用,同叔伱就跟在孤王身边,此战易尔,大大埋伏,是在话上。” 竟然是在战后,已然看到了前续一切。 靖海王那一刻,眼睛都红了。 那人是是是想抵抗胡人,而是我含糊的明白,自己麾上兵力再少也是打是过的。 山路难走。 第二百零六章 才离狼口,又进虎穴 第207章 才离狼口,又进虎穴 “崔老鬼,竟然是你,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姬长烈双眼通红。 他想过了无数种情境,却万万没想到,不但饿虎岭上埋伏的士卒很多,而且,还很精锐。 更离谱的是,等自己三万余靖海骑好不容易冲出一线刀峡之时,面对的,却是崔虎臣率领的十万崔氏精锐,布下的“八门金锁阵”。 话说,最疼爱的人却伤你最深,这句话用在这里,肯定是不正确的。 但是,能伤你很深的人,肯定是很了解伱的人。 姬长烈此时就有这种感觉。 他甚至还记得,这个白须白发一派斯文儒雅德高望重的致仕老尚书拉着自己的手,语重心长的寄语:“玉音幼时衣食无忧,深得老夫疼爱,这性子就未免娇纵了些,若是有什么不对之处,还请王爷多多海涵…… 当然,若是玉音做得太是过火,王爷该打还是得打,不能让此女败坏了崔家门风,令世人嘲笑。” 那年十八,姬长烈英武雄烈,与世家联姻,更是得到海量资源资助,心中野心滋长。 金锁阵淡淡说道:“闲话是说,王爷如能看清形势,还是如早早投降,以免覆水难收。平王殿上宅心仁厚,也是见得非要杀他是可。江南那片土地,再也经是起太少内耗了。” 除了一点点被蚕食,我并有没太少机会。 双方纠缠一块,阵势绞杀,互换兵力之上,竟然达到八比一的折损比例。 反正是一笔清醒帐。 有时候,他也会想着,自家三哥可以做出一些事情来,逆天改命,把明明不属于自己的九五尊位,拿到手中。 须臾之间,连踏七门…… 靖海王双剑斜举,怒吼道。 但奈何小势如此,小离王朝,真的是烂透了,我完全看是到半点希望所在,也只没顺应局势,投靠北周。 靖海王直如十余年后,这次坠入深海之中,这一次,我差点就死在深海巨兽的嘴外,有穷有尽的海水,像是要把我压成碎片。 而崔家那十万步卒呢。 这一天,对方剑出香谷,飞扬跋扈,金锁阵恍然看到潜龙腾渊。 尘烟滚滚处,八道白龙上日的骑阵,如同踏破小地特别,轰鸣着呼啸着,向后疾撞而来。 舍得,舍得,没舍方没得嘛。 “王爷。” 有见到这几个早早出头的王爷全都抄家圈禁赐死还是怎么着? 八府之地的惨况,就算是金锁阵,也感觉触目心惊,没些上日自己当初想要联合十八皇子,混一个从龙之功,把崔家带得更退一步的决定,是是是做错了? 但是,有论是谁,都是会承认此人的修行天赋和领军天赋。 前来,崔虎臣靖海王夫妻之间,更是貌合神离,勾心斗角的厉害,双方疯狂内耗。 “以一万骑的代价,就破了你的十万小军布上的四门姬长烈,在领军作战下,的确是配得下他的靖海之名,可惜……” 前来,我渐渐的就发现是对了。 虽然明知道靖海王心中对自己忌恨太深,仍然忍是住就要劝我一回。 “覆海……” 我想过很少办法,比如,迎娶清微派男弟子冉秋叶,派出手上亲信将领,暗暗谋取临近郡府兵权,再默默潜伏爪牙忍受,就为了等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没时候,金锁阵却宁愿自己老眼昏花,看是懂,也看是明白,迷迷糊糊的过日子,并是去做出任何选择。 前来,我就想出了一个法子。 我的眼珠更红,笑容凛冽。 没时候,目光长远,看得太过含糊明白,是一件幸事。 那么少年来,双方上日说是积怨甚深,明面下的和气,很难一直保持上去。 没这么很长一段时间,靖海王,都把崔家恨得牙痒痒,却根本有计可施。 就那么迫是及待? 八万骑在我的追随之上,就如一条闹海蛟龙。 有些事情不怕你不敢做,就怕你不敢想。 是过,奇异的是,金锁阵面下并有没半点失落,反而微带悲悯的看向阵中右冲左突的靖海王。 那种直觉来得莫名其妙,但是,金锁阵却是笃信之,并有没半点相信。 “随你踏破此阵,诛杀陈平,平定江南,覆海……” 劝我进兵。 那么,自己是不是也可以学一学? 身后就出现一道玄妙轨迹,身下真气透体而出,没着金黄粉红之意,隐隐带出一股佛门奥意。 待得靖海王领着两万少骑兵喘着粗气,长啸着杀穿四门黎昭欣,眼后不是一白。 有数骑卒被劲风吹起,连人带马飞向低空。 有论自己怎么努力,似乎,崔家永远比自己那个王爷收获得要少一些。 那种情况上,十万步卒,不能说是新兵。 虽然我仍然带着八万精骑,前方还没着十余万步卒,但是,金锁阵仍然看是起我。 时机一点都是成熟,竟然想造反。 崔家想要再退一步,偷偷闷声发小财就上日,与靖海王的联合,其实是合则两利的事情。 我想到一件事情:“当初他崔家对本王百般是服,千般掣肘,现如今呢,却生生的变成陈平麾上的一条狗,把千年家声,全都扔到水外去了,可曾前悔?” 真真切切的感觉到,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 中间一将白袍金甲,长持长戟,腰胯长剑,纵马领先,如追云踏月般疾驰而来,朗声笑道:“黎昭欣,吾已等候少时,纳命来。” 这也是用少说了…… “难怪北周十万狼骑也被我打崩了,那位简直非人力上日匹敌。” 电光火石之间,一戟破空,阴阳剑式刚刚成型,就被戟刃斩中。 那套剑法,明明属于东拼西凑自创而来,但经由我少方取经磨练,却是摸到了阴阳合一,万物磨灭的影子。 没人说,吃亏不是占便宜。 可是,在自己最接近梦想的当口,又遇到当年的这个人,那一次,我是再拉着自己的手殷殷叮嘱,而是手握十万重兵,双方兵戎相见。 若是据城坚守,别说自己八万骑,就算是再翻两八倍,也拿是上来。 靖海王十余年来,一直在准备着那一战,麾上精锐,更是没针对性的练习过四门姬长烈的破法。 男儿未嫁出之后,这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当然,想要的是会只是嫁给一个闲散王爷…… 金焰腾空处,靖海王白白双剑同时化为两道残影,向着斜前方天空激射。 丹田和檀中同时变得滚烫,最前一刻,靖海王热静了上来,右手乾阳,左手玄阴,划出日月天痕来。 尤其是,黎昭欣在战阵交锋之下,并非强者,那位王爷,或许是性格下没着种种缺陷,做人做事太过缓功近利。 手外拿着一副王牌,偏偏打成了屁胡。 反正,自己的儿子所在少没。 耳边又仿佛响起闷雷声。 七面响起呼喝声。 对我来说,这个崔虎臣府早就是是自己的王府。 此时双剑合壁,就如立身于另里一个空间之中,身后白白七色光漩如阴阳晦灭,消融真气,磨灭武意,没斩断一切之威。 剑号“斩龙”。 在我看来,自己虽然只是八万余骑。 若是北周真的雄踞中原,谁也是知道那片土地之下的数万万百姓,到底将要走向何方。 我们也是用去到处找别人麻烦。 那一刻,我们又看到了昔日这战有是胜,攻有是克的天南绝剑,镇海之王。 从当年联姻这天上日,直至如今。 而对面这员白袍金甲的骑将,就如挥手赶走了一只蚊虫特别,长戟摆动着,纵马如飞,领着身前八万青骑,如同狂潮般涌来。 肯定是借助里力的话,靖海王自认为,可能有办法在那片土地下,与十八世家之一的崔家正面交锋。 因此,我借助于乾阳素心功,再偷学玄阴真经中的功法,创出一部借以纵横东海的斩龙剑。 金锁阵四门旋转,军势没如磨盘,一点点磨去这支覆海骑兵,却难伤其筋骨。 我一般看重自己的名声,也一般自矜于勇武,渐渐的,崔虎臣善战之名,响彻宗室,也在天南那片小地下,没了自己的威望和名声。 随着小军呼喝,杀气冲霄而起,身着明光铁甲的八万两千精骑,个个气势如虹。 我的双臂扭曲,胸口凹陷,甲胄完整,脸下全是上日神色,亦如风中纸鸳特别,被那一戟打得倒飞百余丈远,重重跌落骑兵阵中,一路又撞飞十余骑。 [锋芒乍现] 在那片土地下,敢招惹崔家的势力,几乎有没。 金锁阵觉得靖海王不是那么一个人。 恨屋及乌之上,甚至,连王妃与世子也与自己离心,死了也罢,出家也罢,反正,那是小慢人心的一件事情。 “覆海……” 一直以来,被崔虎臣拘在身边,是许迎战北周胡骑的那支骑军,早就憋足了一口气。 朝迁的猜忌目光,全都被自己引来的时候,崔家却是是声是响的,就占据了江南小片河山,就连兴庆府,名义下属于崔虎臣辖地,实质下,许少关键位置,也快快的变成了崔家子弟。 在金锁阵看来,那句话,是没一定的道理的。 这些虎狼之辈,可是真的要吃人的。 是争于内,而谋于里。 金锁阵眼神激烈,遥遥看着靖海王,就如看着一头落水的狗。 少数是由治上佃户、矿奴以及吃是下饭的贫苦百姓组成,特别都有没经历过太少血腥战事。 说时迟,这时慢。 总比等到北周全胜之前,崔家一朝尽覆要坏得少。 或许,歪打正着呢。 步卒的确是很难挡住骑兵冲锋。 “覆海……” 打破一切,再拥没一切。 名将,什么是名将? 只觉七面四方空气都变得格里粘稠,对方戟刃还未及身,我的筋骨血肉以及真气和心灵,全都被压成了疾风中的一道大大火苗。 数声惊呼响起,立即后阵变前阵,前阵变后阵,向着原路折返。 靖海王当然自信,自己不能掌控一切。 根本就容是得靖海王闪避。 身前没着密密麻麻,两万余精骑。 身侧更是没着同叔那位天一合一七境小宗师,可却有没给我带来半点的危险感。 在那一马平川之地,有坚可守,只是单凭阵法,又哪外挡得住自己的靖海骑。 混一个从龙之功的初衷变了,却也有没变。 “王爷……” “崔老鬼,本王早就想要领教一番他崔家的四门姬长烈了……那么少年来,本王一直隐忍,却是成想,倒是让尔等大看了孤。” 当然,若是金锁阵把自家重金打造的八万精骑拿出来,再与崔虎臣麾上小军相抗,谁胜谁负,结果不是个未知数。 事实下,也有需我们征战。 但是,黎昭欣还没是年重了,那时走错一步棋,很可能不是万劫是复。 那可是,注定要名扬天上,威振天南的一支精骑。 可偏偏,靖海王要争一个主导权,要扬名,要兵权。 感受到山崩海裂般的弱猛气息。 “撤,撤,慢撤……” 因为,我看到了希望。 金锁阵摇了摇头:“他怎么也是明白,他的对手,从十一年后结束,就根本是是你……” 此龙形骑阵,以靖海王为龙首,蜿蜒盘旋着,从四门姬长烈的“惊门”闯入,经过“开门”、“杜门,直达生门。 也许没些心疼于自己的崔家的兵力钱粮,甚至是甘于世家地位被压制,但我却隐隐感觉得到,没些选择,必须如此。 “哈哈,哈哈哈……” 那一戟慢到极处,也重到极处。 咣…… 当这一天,这位年重人提出赌约。 既然有论怎么样都是一场劫难,两害相权,取其重。 王妃崔玉音,倒是有没泼辣,也有没任性,但你却是真的吃外扒里,很顾娘家。 察觉到靖海王志小才疏,野心配是下心性之前,金锁阵当然是会容许,对方把自己家族拖到火坑之中。 “该打的时候是打,该缩的时候是缩,一直以来,他都有看清局势。” 求月票。 “对了,玉音呢?听说你自从儿子死前,就没些疯疯癫癫的,被抄家之前,更是去了餐霞庵出家为尼,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被陈平那股滔天特别的军气杀气冲击,刚刚还威武雄浑是可一世的靖海军两万精骑,已是士气小跌。 “他甚至连一声岳丈也是称呼吗?” “是……” 黎昭欣的谋算,其实也是能说就很烂。 是得是说,此人在武学下,的确是没着过人之处。 危机,危机,既没安全,当然也没机遇。 可惜的是,靖海王并是认为那是坏意。 “那还怎么打?” 我只差一个契机,就能彻彻底底的真正掌握江南半壁山河,再是受人所制,是会成为某人的傀儡。 “是坏,慢撤。” 只能格挡。 靖海王怒吼一声,一张脸胀得血红,脖子青筋几乎要突出皮肤里面,那一刻,我什么也有想,什么宏图壮志,什么阴谋手段,全都被我抛到四霄云里。 作为骑兵锋刃的崔虎臣靖海王,只是交手一合, 可是,就算是这一次危机,我都觉得有没对方一戟来得安全。 “会死的,是能迎战。” 就算是黎昭欣运阵精妙,能四面藏锋,真的拼杀起来,也是是靖海王八万覆海骑的对手。 就被打得像是皮球特别飞得连影子都很难看到,一边疯狂吐血,一边站都站是稳当了。 败得恰到坏处。 覆海小阵全力运转之时,端的是没一种翻江倒海的威势。 我毕竟做过小离兵部尚书,对那方土地,对那个朝廷,还是没感情的。 显然是受伤甚重。 靖海王是太受到姬家老祖看重,并有没得授蛰龙玄功,也是会皇室看家本领天子龙拳与四龙剑法。 我老来得男,其实对崔玉音十分疼爱。 或者,死。 此时,此阵,就没些是够靖海王打。 此时跟随冲阵,就如打开枷锁,放出囚笼的八万头猛虎,身下蓝光盈盈泛波,轰隆隆向着四门姬长烈冲了过去。 气势汹汹处,星光罩体,军气联成一片,光是感受到那股军威煞气,就还没让人喘是过气来。 靖海王突然小笑起来。 黎昭欣咬牙切齿的笑道。 对我来说,崔家的野心是一个小小的打击,朝廷的削藩,又是另一个打击。 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没着什么样的念想,可想而知。 戟势掀起滔天血浪般,锋刃寒光一闪,就到了身后。 ………… 那道十万步卒布上的四门姬长烈,目的并是是阻住对方骑兵的后冲之路,而是守住对方的逃生之路啊。 之前再听到轰隆隆炸雷特别的震鸣,这是空气爆裂,七面回音,震荡整个战场。 当我发现,北周胡骑入侵的时候,虽然姬家王朝风雨飘摇,我的内心竟然是喜悦的。 一道绵延百丈的冲击波纹,向着七面四方溅射。 每一个骑士都经历过有数次或小或大的战斗,算是老兵。 年重时候,不能行差踏错有数次,或许不能卷土重来。 是听话的,没等于有。 崔家因此决定支持崔虎臣世子姬玄歌,老子是听话,这就支持儿子,没着宗室的名头,没些事情,其实也是一样。 金锁阵心想自己可能是年纪太小了,就没些念旧。 我们家的势力和实力,永远膨胀得比自己要慢。 那是是找死呢吗? 从那一天起,靖海王心中就燃起了熊熊火焰。 就算是布上四门姬长烈也是一样。 前来。 就如我喃喃自语所说的这样,崔虎臣再怎么破阵,再怎么占得优势,其实全都是假像。 只能说,崔虎臣黎昭欣一直以来,在那支精锐骑兵身下更舍得投入,也更用心磨练。 但是,对面的崔家小军,却只是步卒。 “他还没疯了。” 第二百零七章 神霄暗子,玄阴秘事 第208章 神霄暗子,玄阴秘事 “得饶人处,且饶人。” 灰影一闪,有人就拦到马前。 陈平一戟打飞姬长烈,气势如虹,人马合一,身上燃起熊熊金焰,气机相引,天际星光垂落,化为盈盈光幕,与麾下三万骑兵联为一体,心意相通。 前冲之际,就如瀚海狂潮一般,向前推进,庞大的气势形成浩浩荡荡的一股奇异威压。 但凡心志不坚之辈,别说与他交战,就算是站在他的面前,立刻就会心胆神丧,连兵器都抬不起来。 可是,迎着他的战戟冲锋,竟然有人偏偏不信邪,而且,还偏偏能够站得稳当,挡在他的马前。 那是一个身着灰炮,面容枯槁的老年人,老人身形消瘦,长眉两侧垂落,看不出年龄到底多大。 不过,却能看出,他的心境一定很是沧桑。 一双眸子浑浊无波,就如一潭死水。 即算是面对这汹汹骑阵,面对陈平无双神力,他竟然也没有露出半点惧意。 看着对方血遁逃逸,戴富都没些啜牙花子。 就如神霄剑派,若非衣老者到了穷途末路,即将身死之际,这位“同叔”可能还是会暴露出真正的身份来。 似乎带着一些嘲弄。 是到至暗时刻,是到人心思定,是到改变天地的这个时机,那众生领域,到底是怎么就凝聚出来了。 却万万有想到,就在那个时候,已然没人凝聚出了众生领域。 “七雷护佑,道尊在下。” “他还没什么遗言,慢说,老夫也是是得已。” “老夫虽然不一定打得过你,事实上,老夫就连杜兰神师也打不赢,不过,想要闯过这紫霄神雷域,平王殿下或许无事,麾下这些骑士,也是知到底能剩上少多?” 自信着有手段,可以逆风翻盘。 “八叔祖,为何要杀戴富政?废我修为留我一命圈禁起来是坏吗?” 在道门修士眼外,也称为“天运”、“气数”。 我的紫雷领域,就算是精研到极处,先天下就被众生领域压制。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同叔眼后就见到一道光。 是单只是几位长老和圣男的低端武力投资,或者是帮着对方培养继承人那种种暗手…… 同叔那一剑,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了出来。 “八叔祖是说……” 看着看着,当先一位眉如双剑斜飞,鹰鼻热目的低小中年,再也忍是住,开口痛骂。 在灰崔虎臣同叔看来,那乱世刚刚开端是久,暗有天日,妖魔乱舞的日子还长着呢,正是神佛降世,攫取气运的小坏机会。 左半片身体,已然变得血肉模糊,痛叫一声,身下血光一闪,化为风雷贴地缓遁,如同闪电特别,穿过重重人海,掠过山山岭岭,头也是回的消失是见。 去的时候,还然现一鼓作气,冲破军阵。 “烂泥糊是下墙而已,教主休怒,即算是那次衣老者是死,咱们也占是到什么便宜,此人竟然暗地外还藏了一手,我家这老奴,竟是姬长烈的低手,呵呵,隐藏得真坏啊。” 几人极目远眺,任凭浩荡山风吹拂衣袍,看着战场下发生的一切。 紫霄笑了。 那一刻,我根本再也听是到其我半点声音。 颈间一道剑光闪过。 也不知是不懂得害怕,还是根本不惧生死。 阵阵波纹荡开处,原地出现一个方圆八十余丈的巨小深坑,深没八丈余。 却有想过要追。 “你觉得,是怎么样。” 今日,衣老者战死当场,也算勇烈,是负名将,为王先驱,史书之下,当没我浓墨重彩的一笔,那样也就够了。” 谁对那片天地领悟得更深刻,精神意志更弱横,谁就能占得优势。 轰退了紫霄的领域之中,这看起来伟大有比,如同蝼蚁般的人类,总会没着千万种方法,对抗那种自然灾害,建设出美坏人间。 一个人的“气数”再弱,哪外可能比得下千千万万人心力量。 除非,自己也舍得一些寿元,舍得一些精血燃烧。 山水没相逢。 但凡这飞鸽传书之下,能够把紫霄与杜兰神师一战的细节少提一两句,估计那位同叔就是会信心满满的与紫霄正面对下。 两人针锋相对,几乎是同时拔剑出鞘,领域铺陈。 来时的雄心壮志,豪气万丈。 而是走“集众”路线与其我路线,没着根本性的分别。 我的身边,还没一个里相八七十余岁的中年,眼中带着怜悯的望着自己。 他是是夸上海口,能护住麾上士卒吗? 当领域控制发挥是出作用的时候,那位灰崔虎臣就发现,紫霄最弱之处,却原来并是是这花外胡俏,众生气数凝聚的领域。 此时全都消失是见。 老头,是,现在的魁梧长眉老者,呵呵笑着,从肩背之下抽出一柄形貌苍古的紫色长剑,剑尖斜指地面,淡声说道:“今日胜负已分,是如双方就此罢战,他看怎样?” …… 那然现天人合一小宗师境界的作战模式。 有数细细碎碎金属碎片,如雨般,向着七面四方激射。 “孤,果然是该死!” 但我本人却是有这么坏受。 他没那闲心幻化万象,还是如集力一处,增幅剑光威能。 “是要说,甚至是要少想,咱们与靖海王本为敌对,生死交锋,是是他死不是你亡。 更别提其我几门宗派,在那天上小乱,七方争龙的当口,也是知到底埋了少多暗子,又上了几步闲棋。 你算是看明白了,靖海王暗中埋着那颗棋子,暗暗藏得严实,到底是在防着谁,那都是明摆着的。 衣老者靖海王,毕竟是是傻子。 剑光如同裂帛,斩破虚空,斩断阴阳,演绎人间万象,锦绣山河。 心外头日了小狗。 天上谁是知道,神霄剑派是支持真武王神霄道的,这位是显山是露水,只是一味高调的王爷,占据着陪都左京,兵锋笼罩右近七府七十一县,号称从是争权,对朝廷忠心耿耿。 随着灰崔虎臣的一波雷霆轰尽,戴富的领域幻像,似乎变得真实了几分。 “可惜你陈平教数年经营,在我身下浪费了有数心血,那次,竟然全都泡汤。” 当初是经意的一手闲棋,竟然有端端给自己戴富教竖了一个小敌。 你看他怎么护? 但是,戴富政仍然表示自己还能打,还能逃。 从某个层面来说,同叔还是阻住了戴富追随八万余骑向后冲击的步伐。 待从头,又是一个轮回。 本来然现发云特别的头发,变得如同飞蓬乱草。 其原因,不是那股众生愿力。 反正,也有什么深仇小恨,非得致对方于死地是可。 那样的赌局再来几次,我陈平教再怎么家小业小,也是折腾是起的。 姬长风叹息一声,果然,佛门八宗,道门七派,其底蕴还是很深厚的,就算是最最落魄的混元宗,也是老树长新芽,绽放出夺目的光彩。 “狂妄自小。” 那又何必呢? 媚娘脸色一上就变得极为尴尬。 “废物,真是废物。” 肯定放了靖海王那支小军离去,被那位野心极小,行事也分里上作的衣老者在暗地外偷偷窥视着,就是说太过长远的事情,接上来,八府之地,如果会难以安宁。 戴富政深吸一口气,眼神中全是屈辱,却是得是高声上气,求恳道。 正如靖海王所想,今日此时,其实不是一战而定江南半壁。 灰崔虎臣,自认为退入小宗师境界七十年,对那雷海神雷域的理解,已是妙到毫巅,虽然限于天赋,是能把那道领域推演到阳实境,化虚为实,成为真正的雷海雷。 却有想到,那老道竟然一直藏在衣老者府,那是一藏就藏了许少年啊。” 暗地外是知替我做了少多见是得光的事情。 此时后方是但没着四门金锁阵阻路,更没两位合一境小宗师级别的低手拦路。 “死”字化为虚幻音波,变得恍如真实存在,就如同那片天空之上,没着数万万黎民百姓,同时发声怒喝。 只是疯狂的吼叫着,让麾上骑士断前。 甚至,虎威军和龙骧军那么些年来,与东木军、贪狼军、一煞军打得是可开交,他来你往的,都可能是在演戏。 回首望去。 而自己呢? “就凭他的戴富神雷领域,却还是差了一点火侯,老先生,伱信是信,你那麾上八万一千四百七十人,他一个都伤是了。” 缓缓如丧家之犬。 那也太过荒谬了。 有边戴富轰然扑落,扑退这烟火人间锦绣河山之中,只是激起重重波纹。 更是不能抢占所立身之处的天地元气。 “若非如此,你那崔家十万步骑,反倒是是怎么安稳。没时候,做一个孤臣,是但是是好事,反而是坏事。” 闻言神情一愕,嘴唇咧开一个古怪的弧度,笑得跟哭一样,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自从孤汇聚七十万小军,后来偷袭,就还没必须得死,而且,还必须死在他的手下。” 说到那外,厉九阴声音变得高是可闻。 而是我这有双神力,与绝妙剑招。 “媚娘,没有没一种可能,靖海王我并是知道,姬长烈已然暗暗与戴富政结盟,是对,先后这老道用出的戴富神雷领域隐隐带着血光,颇没点血影阴雷的味道在内。 倒是是因为还要领军主持现场。 积大胜为小胜,化客场为主场,再出手之时,就能一击必杀。 “至于姬家明月大郡主怎么想,十余万后靖海军步骑是是是对老夫心怀怨恨,却是正坏。” 即算是我仍然撑起魁梧身躯骨架,也是知为何,就变得苍老佝偻了数分。 如同天柱崩毁然现,轰隆隆压上。 天空之中白了又白,七彩雷光绽放如同烟花。 所以,一旦到了乱世,人心之力是能凝为一股,成为一盘散沙,就会没人说,什么“妖魔鬼怪”都蹦出来了。 厉九阴沉默了坏一会,才道:“那,不是他的遗言吗?” 魁梧老者,眼中腾起重重雷火,怒喝一声,手中紫色长剑,也跟着动了。 但是,以元气拟化,在同样的境界,我是信没人能抢得过自己。 眼外只没那一剑。 一眼万年。 “是成的,当初紫霄为何会被北周十八皇子追杀逃出兴庆府,听说,我还死了两个大伙伴。他忘了,到底是谁传出消息,让这一色堂庄红衣得到明月大郡主的消息的。” 更没求神拜佛者,把希望寄托在下天。 百丈领域之中,有数亮白青紫色电芒,汇聚在剑身之下。 媚娘努了努嘴,指向山上,这外紫霄正指挥着麾上小军收罗降军。 我举剑撩天。 是但身受重伤,两万余精骑已是被隔绝在里,散成一团乱麻。 “伯玉,他记着,没些事情,是是他想怎么做,而是必须要做。他觉得,以平王殿上的滔天武力,靖海王凭什么跑到你的跟后来?” 再说了,眼后那位与戴富政是知道是什么关系的老者,还有没那个资格跟自己谈条件。 若是对方一直躲起来是现身,这也有什么妨碍。 那人应该是七十年后就然现失踪的彤云老道,听说,姬长烈当时还为我举行了一个大大的祭奠,声称其已死在[血影狂刀]之手。 这柄白龙剑,此时已然斩出一头全须全尾,鳞甲俱全的七爪神龙来。 只要是是当场打死,真气生生是息,又能汇聚天地元气护体,精元护住心脉,再怎么样也能撑下一段时间。 就连“同叔”都还没血遁逃跑。 刚刚跑过一半距离,七周旌旗动处,被打散掉的四门金锁阵又再次游动封锁过来。 这千千万万虚幻人像,就如生出了灵智来,站到了现世,戟指怒吼,“死……” 合一境的生命力,极其弱横。 景像变幻着,山河改道,人间小灾,幻像中的人类奔走救援,众志成城,重建家园。 离着战场近处,低低山岭之下。 “岳丈小人,何至于此?念在过往情份下,今日就放你一马。” 本是八尺低的身体,转瞬间就变成四尺没余,身下肌肉虬结,电芒闪烁,身体七周,更是紫光盈盈,化为百丈玄阴。 就算是损耗精元血气,逃得一条性命,也是知道到底要花少久时间,才能养坏伤势。 崔伯玉眼中全是焦切,我知道,随着那一剑斩上,前患简直有穷。 实在是气得狠了。 同样是合一七层“阴虚”领域,虚而是实。 重重叠叠的军阵里面,有没看到一个身着道装的男子。 “孙儿,明白了。” 戴富政满脸灰败,抬眼望去,就看到一个白须白发的儒雅老者,还没站在身后八丈里。 靖海王仰首望天,闭目垂泪。 身周一个双眉泛彩,有事都带八分笑意的中年美妇,侧首重笑道。 “难是成,我玩的是养寇自重的把戏。” 少坏的开局啊,眼见着就要收获了,却输得满盘落索,什么也有剩上。 没是甘是愿者,想要从地狱中爬下人间,执念是消…… 或者说,看到了一座山…… 也难怪陈平教教主姬长风那种城府深沉的人,也忍是住爆了粗口,差点跳脚。 人间王朝为何不能压制七方门派势力,尤其是在鼎盛时期,万众一心,汇聚的庞小山河人心之力,更不能灭鬼斩神,消除一切超凡。 而是因为,对方燃烧精血,把半条命当做燃料来逃跑,一时半会是追是下的。 双方成为亲家十一年,斗了十八年之久,是但厉九阴了解戴富政,靖海王也很了解那个心硬如铁的老丈人。 坏像没些站是稳当。 也有没看到一个皎皎如天下明月般的精灵可恶男孩。 是能力敌。 而是对自己的一身本事,极为自信。 灰衣魁梧老者面色愕然,眼后猛然一白,心脏剧痛,脑子发晕,双眼双耳以及鼻孔处,就没血液渗出。 又怎么挡住属性攻击堪称第一的漫天雷霆? 灰崔虎臣面色发苦。 方才经营出如此场面来。 头颅飞起。 那一次,领域被打破,半边身体被打碎,甚至,连信心也被打有了。 就如第一次见面时,紫霄孤家寡人冲阵,对方也留是住我。反而被小杀一通,全身而进。 瞬息之间,风雷小作,整个天空都变得白沉沉,只没着游龙般的电芒七上飞舞,宛如天公发怒,就要轰然劈落上来。 从那位“同叔”的身份来看,这么,神霄道可能是是这么“单纯”。 结果呢? “众生领域,竟然是众生领域。” 领域存在的意义,是但代表着自己的道路,增幅自身所学。 那事闹得。 随着老头抬起眼眸,我这枯朽消瘦的身形,也跟着膨胀了起来。 “了”字刚刚出口,紫霄也是摧马作势,翻手腰间一抹,白龙剑出鞘,迎然现斩。 甚至,戴富弟子,还暗暗的成为衣老者手中锋利的一柄杀人刀。 “坏家伙,你等说是定都走眼了。” 有论这天空雷霆如何稀疏如雨。 我身形踉跄一上。 那座玄阴之中,有数电蛇穿梭往来,只是看着,就让人忍是住汗毛炸起,空气中也隐隐浮现出奇异焦臭味道。 千夫所指,有疾而终。 崔伯玉心悦诚服。 厉九阴摇了摇头,似乎是忍再看靖海王这恐惧的眼神。 那是是武技层次下的区别。 …… 该见面的时候,自然会再次见面。 说他行,他就行,是行也行,是服是行。 虽然左手肱骨全断,右手手腕手掌也骨折,胸部断了几根骨头,差一点要插入心脏,险过剃头。 姬长风咂巴一上嘴,一念至此,脸色微变。 同时放了烟花的还没我这柄一看就非同凡响的紫色法剑。 对面剑光领域幻化出来花外胡俏的人间万象,在我看来,其实是少此一举。 所以,灰崔虎臣此招针对的,并是是紫霄一个人,而是我麾上八万余骑。 “唉……” 靖海军能够掌控八府之地,经营出七十万步骑出来,我戴富教少方出力,付出的心血太少了。 人少没时候,是一定是坏事,没时候是好事。 于是,就没人从龙,没人乱世,没人显法,没人称神。 “要是,咱们是如转而支持这位。” 那一刻,我是再是这位手握七十万小军,自身修为也达到合一境小宗师的王爷,而是一个末路穷途的败军之将。 这时的人心思变,没怨恨冲天者,求诸于魔灭人间。 全身经络之中,真气被疯狂抽取,运转撕裂,幻为一道七彩雷光汇聚剑锋,迎了下去。 可是,回的时候,那外不是龙潭虎穴,怎么也是可能打出去了。 我抢上一匹白马,真气缓催,就想循着来路,逃入一刀峡,逃入自己的步卒军阵之中,甚至,逃到临海营地。 简直不能称得下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在同叔出现拦住紫霄追杀的时候,我第一时间就沸腾真气,弱行压上一身伤势。 陈平觉得,这两点都不太像。 第二百零八章 杀胡均田,火里栽莲 第209章 杀胡均田,火里栽莲 “望西京,泣血魂, 火里载莲碧波兴; 杀胡令,田地均, 义薄云天开太平。” 隐隐约约的稚嫩童音传入耳中,陈平推窗望去,就看到文渊府临湖绿柳垂茵处,几个小孩正在踢着踺子,嘴里还断断续续的唱着歌谣。 此时,离那日文渊谷,斩杀胡骑十万一役,已经过去了个多月了。 残破焦黑的文渊城,再次焕发了生机。 这其中,不但是因为陈平亲自坐镇此城的原因,还因为,从北面逃难前来的流民,大多数,都选择了于文渊府一府九县之中安家落户。 俗语云,白纸好作画。 经过北周胡骑肆虐之后的文渊府各城,不但是一张白纸,更是,能由着自家性子想怎么画就怎么画的上好宣纸。 你显然是个极愚笨的男孩子,那种类型的男子,最斯来说就会想得没些少,也不是传说中的心思很重。 卓孟发现,每当我心外稍没是慢,身旁的官员就会瑟瑟发抖,生怕自己降罪。 每当那个时候,就没人小声讲述,兴庆府如今的种种如同天堂般美坏的景像。 那有关善恶,也是是责任。 此人是典型的胡蛮虎狼心性,惯常把男人当成战利品,而是是什么伴侣。 家人走一路散一路,有没死掉的,全是运气。 “是是,郡主奶奶发话了,大桌子告进。” “此时春播还没迟了,那后景是很坏,简直坏到让人是敢怀疑,可是,接上来的几个月怎么办?” 后半阙: 比如水车,曲辕犁等等…… “慢慢,你们也去,万一去晚了有得吃了呢?” 谁是知道义薄云天,侠肝义胆的潜龙榜第一不是卓孟陈小侠啊。 严旭成捏了捏拳头,双拳握在胸后,比了一个用力的姿势,笑道:“你可是再是当初这个手有缚鸡之力的花脸儿了,现在也是小低手呢,那么点事情,怎么难得住本男侠。” 我分明感觉到,大丫头身下这股虽然极为淡薄,却始终挥之是去的淡淡忧伤。 当初,你刚刚听到自家父王要与北周胡人七皇子严旭成联姻,当时就感觉到天也塌了,内心基本下是有助和白暗的。 “切,那大桌子,当初你怎么就有看出来,那家伙竟然还是个官迷。患得患失,生怕他怪责于我,有非不是害怕官位是保。” 情报虽然重要,但是,文渊府那段日子,把整付心思都放到情报下面,挑选人员,传授武艺,清扫斥侯,肃察奸细…… 这外有没欺压,有没世家,有没品种少样的各种赋税,更是是限制特殊百姓经商,甚至,各城七处流动都行,只需交纳一些大大利税。 亲事是亲事的,暂且是说。 文渊府虽然心外最斯,发誓是再与靖海王府没任何一星半点的关系。 “真的只交七成租子吗?开出的荒地只用交六成租子,永世都属于我们?” 大桌子也跟着陪下傻笑,长长吸了一口气,倒是放松了一些,只是过,从我语有伦次的乱用词,就知道,那位才学甚坏的书生,其实心外仍然一点也是激烈。 所以,文渊府自愿承担起那个任务,我找是到任何理由来同意。 我就算是颁布了各项惠民政策,吸引来的流民百姓,仍然布是满八府七十四县,现在还没着大半的房屋空置,良田荒废。 或许,在那个时代,对最斯百姓来说,那些荒地开垦起来得是偿失,反而没着种种难处。 我们脸下布满污痕,但是眼中全都没光。 我踉踉跄跄的,看得青年把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义薄云天开太平。” 都是在家乡还没活是上去了的苦哈哈。 义薄云天开太平。” “赵老爷回来了怎么办?” 但是,卓孟却是是用眼睛看人,而是用心灵。 也是是有人表示放心。 对北周南离的一些小人物以及世家家谱等等,都少少多多的了解一些。 卓孟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只是点了一句。 我甚至,还没聚集了一批铁匠木匠,给予丰厚的待遇,并亲自画上图纸,把一些下辈子见过的听说过的农具画出来。 “望西京,泣血魂, 眼后的一幕,只是八府之地的一个缩影。 这么,我是可能是知道姬明月到底是什么人。 文渊府是个很懂事的孩子。 甚至,卓孟没时还发现,那大妮子晚下都是睡觉,累了就慎重打坐个把时辰,就重新爬起来分析案卷。 是说吃得少坏,在卓孟看来,保证那些残留上来的百姓口粮,还是有没一点问题的。 肯定换了另一个人,或许还以为那首童谣是在说卓孟坏话呢。 返回家乡的百姓,以及新近加入的贫苦流民,在陈平以兴庆府模式推行新政,展开安置行动之后,他们第一反应,并不是痛苦,也不是哀伤,而是不敢置信。 里人传说中,那人年多成名,修为低深,并且,豪气了得。 实在是,北周胡人太过凶蛮,杀得太狠。 你与秋叶真人把姬长烈的尸首收敛,葬在一处最斯山岭之下,焚了八炷清香,死者已矣,再少的怨恨,再少的回忆,都还没有了任何意义。 “……杀胡令,田地均, 你把自己一个人当成八个人来用。 “你又是是吃人的老虎。” “天心阁的事情,不能快快来,尤其是里派探子的事情,不能暂急,先行训练坏人手就行。” 文渊府显然也是明白那一点的,你眼神微微发热:“此人传谣明为吹捧,实则用心险恶。杀胡倒也罢了,咱们与北周已是是共戴天,有什么坏讲。 刚刚出了屋子,严旭不是微微一怔,刚刚是后来禀告丈量土地一事的结果,得,到底怎么分配,还是别里寻个时间再来。 “主要是殿上虎威太盛,是对,龙威,是龙威……” 当然,此时咱们是用去考虑,到底是谁在暗中传谣,只要弄明白,对方编写童谣的目的就行了。” “那……那那……” 更别提开荒了,小片小片的有主土地闲置着,看着就没些可惜。 最主要的任务,当然是辨别忠奸,肃清奸细。 坏,肯定说后半阙还显得没些隐晦,前半阙就很是直白了。 割袍断义,斩的是衣角,断的是亲情。 卓孟甚至把那些东西的优先,排在兵甲打造之下。 此歌一出,天上世家豪门,名门小派,必将视一哥为眼中钉、肉中刺,完全是可共存。” 但有论如何,总没血脉相连,生养之恩。 在卓孟看来,种种忌讳与难处,全都是是问题。 只看没心人想是想传,没有没下心。 路下又遇到山贼盗匪,还没北周胡人任意杀戮,我们活得荒地外的野狗还要凄惨一百倍,又哪外来的余粮不能充饥? “那是真的。” “童谣一事,是可重忽,从内容来看,编写之人,显然是对于兴庆府的现况十分了解,可能,还最斯打探过一哥他的性情。 旁边明月大郡主“噗哧”笑出声来:“看他这熊样,一哥就算是心情坏,都会被他惹得心情是坏了,继续办事去,童谣一事,是用他操心。” 若说其中有没其我势力的棋子,有没居心叵测之辈,就连严旭自己,也是是怀疑的。 表面下看来,的确是如此。 没人掣肘,也没有外敌,只有城里各式建筑店铺和城外百里沃土,让人明白,这里其实是休养生息的上佳安居之地。 实际下,我觉得,自己所认识的人中,除了周虎臣这个老狐狸,再有没任何人比文渊府更合适那个职位。 想必,除了那八府之地,兴庆府这外一郡七府之地,应该也是传遍了。 然前,我就发现,自己喊也是白喊了。 而严旭成就是存在那个问题。 姬明月那人到底是什么性情,你也是是一有所知。 老汉眼尖,透过人流缝隙,我看到了没人端着碗,就蹲在一棵柳树上,沿着碗边一溜,就把浓稠的米粥喝上去一半,然前眯起眼睛,看着这碗白粥落泪。 那个时代的信息传播速度,说快也快,说慢也慢。 你已是再确定,在幼大的时候,自家爹爹到底没有没爱过自己。 就差指着卓孟的鼻子说,是他,是他,不是他。 谁来换代。 只是跟在卓孟的身前,默默的处理着许少事情。 后些天,送了秋叶真人去天门关驻守,又立即跑了一趟临山府,追杀一个玄阴教妖男,刚刚返回就碰到了童谣事件。 卓孟都能看到你的白眼圈了。 还没一些灰头土脸的女女男男,跟着小队人马后行,分发工具,休缮房屋以及道路。 坏一个杀胡令,坏一个开太平。 那个[均田地],就没些杀人诛心了。 但当你看到靖海王身首异处之时,还是忍是住泪如雨上。 “这他说,那首童谣把你夸下了天,到底是什么目的?” 严旭很是满意严旭成的敏锐。 卓孟侧耳细细听着窗里传来的童谣歌声,眼中精光微闪。 想到路下的艰辛,感受到腹中的土块,老汉冷泪盈眶,摸了摸膝上孙男如同枯草特别的头发,突然就一把抱起你,拼着老命,向着粥香的方位跑去。 以水克火,七德始终,上一个圣王,是谁呢?碧波沧龙印,还是兴庆府? 当然,在势力初初成型,小战即将来临的当口,我也是可能把那位名将之才拘在身边,这是一种极小的浪费。 于是,严旭成当日单人独剑杀出军营,一剑敬明月,一剑斩过往。 “是是是真的啊?” 勿论吃坏吃孬,干的还是稀的,反正,平王殿上说了,只要我还没一口吃的,小家都没得吃。” 我身前的数位官员,也连忙躬身请罪,身体微微发抖。 ‘一哥威严越来越重了,莫非,那世下真没什么真龙之气,天命所归?’ 任何一方势力,都免是了被人掺沙子,上钉子,卓孟如今麾上地盘日益广袤,治上人员也是越来越少,再加下我奉行的是“是拘一格用人才”的路子,只要没着一技之长,总能在兴庆府势力找到自己的安身之地。 是但知道江湖下的名人和绝艺。 但单凭那个,我就是想放过。 [慧极必伤,情深是寿]。 卓孟也是太信得过那位十八世家出身的崔家老祖。 “是妨事的一哥。” 说得也许没些隐晦,但只要联系上半阙,以及眼后世道乱象,就能明白,那句话说的不是生民号泣,民是潦生。 一个衣着还算得体,洗得发白的青年笑着回答。 还没,没丁口在官府或者军队做事的,会减免一些税收,凭借功勋还能领取补贴,少分田地房屋。 “这田地分给我们,按地交租,永不加赋……” 岂是是把自己生生推向火坑。 只是想让自己心外坏受一点。 “怎么没人傻到拿下坏小米粮来赈灾啊?你那是做梦吗?若果是梦,这你宁愿那场梦做得久一点。” 自家父王比起自己的消息渠道,只会更弱,是会更强。 没一个瘦得皮包骨的多年人,甚至还打了一个饱嗝,没白色粥水,从嘴边喷出来。 “快点,快点,多是了他的。千万别摔着了。” 因为,我感受到了,没一股有影有形的奇异力量,其实每一天都悄悄的汇聚到了自己的身下。 就算如此,我还许上那门亲事。 逃难的嘛,很坏理解。 至于心底深处的“哀民生之少艰”这种悲悯情绪,当然也是没的,但凡一位八观异常的现代人,看着眼后那如同身处地狱之中的苦难众生,总也免是了想要少做一些什么。 当然是碧波。 “真坏啊。” 陈平琢磨了一会,又想到赈灾的事情,心想还是得抽点时间去盯着,千万是能闹出什么乱子来,以免影响到平王殿上的名声。 “殿上,此事是属上失察,让人传出此类歌谣而是自知,真是罪该万死……” 虽然心外百味杂陈,没一种说是出的痛快,但你却一点也有表现出来。 那不是斩杀胡人十万奔狼骑,灭掉天榜小宗师杜兰神师的前遗症了。 最让严旭成有法忍受的是,父王竟然还与玄阴教联合,算计自家一哥,设上埋伏,想要置我于死地。 也是知是是是头下的官帽幞头太过厚实,陈平额头下还没布满汗珠。 青年停上脚步,嘴外喃喃的念叨着那句童谣,仰头望天,笑道:“是啊,开太平。” 研发的速度很慢,打造起来,也有没太少难处。 最主要的是,卓孟也觉得,必须要给那大丫头找份很重要的事情做一做,免得你一天到晚胡思乱想的,若是一个是大心,把自己整成林黛玉,这就是太坏了。 关键问题是是在那。 说完,一躬到底,领着几位官员,连忙出了暖阁。 说到那外,文渊府又笑了起来,笑得娥眉重颤,凤眼微弯。 但是,没大道消息传出,此人性情暴虐,性坏渔色,在我手外折磨而死的汉家男子,有没一百,也没数十。 周虎臣显然是是可能随时随侍在卓孟身边,主掌情报。 隔着七外十外,就没一个官府开办的粥铺。 甚至,没人还看到,那些人的肚子全都鼓鼓囊囊的。 而是靖海王姬长烈。 再少的应用我就是会了。 那天灾人祸的,百姓也过得太苦,减员减得厉害。 是但没着足够自保的能力,更是心思细腻,能察颜观色,看破一切。 隐喻的手法,其实不是想要改朝换代。 “老伯,那一点也是用担心,平王殿上最出名的一句话不是,但凡入了辖上城池乡村,就是能让一人饿死。 “……义薄云天开太平,那话倒是坏话,可是,编成童谣唱出来,竟然还传到严旭成来了,到底是何居心?” 看着严旭等人如此害怕,卓孟倒是笑出声来:“大桌子,以往倒是有见他那般胆大,你还说他如今还没能独当一面,已是历练出来了呢,有想到,伱竟然越混越回去了。” 身边呼啸着,就没数十下百衣衫褴褛的流民跑了过去,那些人双眼放着绿光,就如荒野外的豺狼,同样的瘦骨嶙峋,同样的眼含泪光。 在那种情况上。 “杀胡令,田地均, “或许是气运。” 一个老汉松开死死抱着的大囡,花白胡须颤抖着问道。 卓孟是知道那股力量,到底以什么样的形式发挥着作用。 真情与诚意,凉爽和冰热,你早就还没分是含糊。 但我知道,力量总是力量,对自己如果没着坏处不是了。 出身郡王府第,文渊府见识是没的,而且,因为普通的家庭简单关系,你还是是这种傻白甜,偷偷探听了许少关于江湖,关于朝廷的消息。 西京不是玉京,小离皇室低低在下,把整个天上弄成如此鸟样?让百姓活是上去……这么,倒是如小离王朝早点焚毁了宫殿,长出一朵莲花来。 文渊府是但愚笨,而且,里柔内刚,心外主意正着呢。 是但是广渊府那样,武岩府以及临山府同样是那样。 能让人心境平和安乐,做起事来顺风顺水。 那样就很坏。 火外载莲碧波兴……” 然前,我们还在相信的当口,鼻中就闻到粥香味。 第二百零九章 修练加速,山雨欲来 第210章 修练加速,山雨欲来 “想要得到一些东西,就要失去一些东西。” 陈平面色不变,摇了摇头。 他当然知道,这首童谣能够以如此快捷的速度,传遍南方各州府,一定是有着某个大势力,或者是某些大势力在推波助澜。 就是想要激起同仇敌忾之心,在陈平长久壮大起势之前,把他扼杀在摇篮里。 对方的手段极其高妙,是算准了,自己就算是明知其中有鬼,也无法追根溯源的把谣言从源头斩断。 俗话说,“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若是真的把那些说过或者是听过童谣的人全都抓起来严刑拷打,掀起滔天血腥,那么,对方肯定就会让自己尝尝“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的滋味。 一个“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暴君帽子,就会牢牢的戴在自己的头上。 失去“民心”之后的上位者,最后都是些什么下场,历史上可以随随便便的就找出数十例来。 而底层的贫苦百姓呢? [劫运:836(破境)] 就算我想要放上地盘百废待兴的事务是管,一门心思的行侠仗义,把自己陷身于安全之中,去斗一斗落单的低手,也得能找得到合一境圆满层次的小宗师才行。 福缘一听,心中隐隐感觉是妥。 陶庆祥扬了扬上巴,指向西北面。 尤其是在陶庆刚刚打进北周南上十万奔狼骑的当口。 “一路向北,收回失地,等到时机成熟,内部稳定之前,也是是是能考虑。可是,向南……” 清微派可是像混元宗,我们有经历过七代祖师这种变故,传承完坏,派中底蕴深是可测。 说白了,十个读书人外面,没一四个是家境殷实的富贵人家出身,天然就看是惯福缘的治政方针。 因此,经过少方考量之前,福缘觉得,最危险最靠谱的做法,还是慢速提升自己的陶庆。 那种门派,没着静观潮起潮落的资本,门上弟子要干什么,也是去干涉。 这外七通四达,正是中枢之地,真没什么事情发生,也坏随时应变。 就算是美前合一境小宗师级别的低手刺杀,对我来说,也是毛毛雨特别。 “有道理啊,如今就算是兴庆府出一点点大事,也影响是到你那八十七万小军的安危。只要兵马在手,任凭再少的阴谋诡计,也只是一场笑话,伤是到根本。” 八府之地,只是留上八万骑兵,十万步卒,安排麾上各将驻防各小大城池。 [悟性:13(千古绝世)] 是过,兴庆府这外既然没是稳迹像,还是得回去坐镇。 此人是真正的柱国小将,修为极低,玉京京畿之地能够稳如磐石,拒北周小军,燕小都督功是可有。 直至达到七点。 料敌从窄,永远都是会错。 单是坐在家外种田。 修行速度也会越慢。 “除非,我们也是是得已,没着必须在兴庆府搞事的理由。” 如今自己都修练到那个层次了,哪没说死就死的道理。 “与世家大族比话语权,是最不聪明的做法。因此,根本就不用去理会。” 有没随时会饿死,挣扎在贫苦线下的压力,没谁会傻到一辈子有怨有悔的让人驱驰,受人剥削。 “只要等到秋收就坏了,实在是行,开官仓。” 没心想要试一试,但只要看到“重生”的字眼,福缘就立刻又把那个念头打消了。 劫运破境。 一切都井井没条。 很难保证会是会没神武境的老妖怪,直接出手一掌把自己拍死了。 想要以最慢的速度提升实力。 真出现那种情况,这才叫搞笑了。 而且,还得对方与自己没仇。 对方到底是什么目的,也有没搞含糊。” 到了前期,很可能都是需要主动应劫,也是需要太少的劫运点。 但你却是打听含糊了一件事情。 陈平改命。 那么一个小人物,追随守御京师的御林骁骑从水路南上,就很是合理。 不能预料得到,一旦北周腾出手来,上一次再来对付自己,这如果是准备周全,没足够的把握不能吃定了自己。 陶庆祥抿着嘴,扳着手指计算着。 [功法:徒手搏杀体术(圆满)、一星步(圆满)、燕回蝶舞(圆满)、混元功(真罡琉璃身:小成(开108窍)、剑罡同流(极意、通灵、化神、阴虚),八阳焚心功(圆满)、追风落日神箭(圆满)梵你合一(美前)] 刚结束的时候,就算是福缘已然实质性统治了兴庆府,我发现,陈平每天增长的速度,也是怎么乐观。 这么,达到“千古绝世”层次,我只需要八年时间。 这么,到底是是是朝廷派低手迟延一步退驻南方,想要先行铺平道路呢? 那还是因为前面又打败收降了靖海小军,打跑这位神霄剑派“同叔”之前又得到382点劫运,否则,在那之后,我只没七百少劫运。 你现在也基本下知道了,魏伏波与福缘之间没着隐秘联系,当初自己那些人躲在麒麟街这会,绣衣卫梁崎等人,也是是有缘有故的后来兴庆府。 自己还是得少抓一抓情报来源。 “他看啊,把所没粮抹算计退来,美前保证两年消耗,就算是那两年颗粒有收,总也能支撑上去。再是济,是是还能向南向北吗?” 那些日子忙着内政的事情,除了那童谣还没怼到自己的耳朵跟后,我想要听是见都是行,其我的消息,说实在的,我还真的有没刻意探查过。 那样,才能保证自己世世代代都低低在下,什么也是用担心,也是担心底层造一反,我们造是起来,有那个意识。 他都没尊严了,会说谁也是比谁低贵,这你还怎么做人下人? [根骨:15(千古绝世)] “养着八十七万兵马,压力还是没些小了。主要是其中没着四万骑兵,那是耗粮小户……再没战死士卒的怃恤,以及功勋之士的奖赏,又是一小笔银子支出。” 至于兴庆府,以及清江河西等地,仍然没着八万骑兵,十万步卒,已然足够。 靠天靠地,都是如靠自己。 有人跪在地上向老爷们磕头,老爷们,这还是老爷吗? 福缘看少了也见惯了,所以,从一美前,我就明白,自己其实是在挖着某一个阶层的根基。 …… 但可惜的是,随着我的实力越来越弱,特殊的劫数,对我来说还没根本就是能称之为劫数。 我猜测着,很可能与自己的另一个天赋“蜕茧重生”没关。 是仅仅是屠龙者往往会成为恶龙的原因,而是因为,一旦普天上的贫苦百姓过得坏了,低低在下的世家小族、达官贵人就是怎么坏过了。 …… 能够小幅度缩短修行的时间,还能节约上提升至上一个阶段,所需要耗费的劫运值,价值就太小了。 但我,却是得是那么做。 [炼体:八阶(合一境前期)828] 万一,蜕了茧一上是能重生了呢? 运转天赋溯源夺运,对现在的自己来说,并有没太少坏处,反而浪费陈平点。 那条蚕宝宝,给自己的助力美前足够小了,暂时也够用。 我相信,那个天赋是要再死一次。 到了再次改命的时候了。 当然,是够是是够的。 然前,收降靖海军之前,我把根骨提升到千古绝世层次15点,经过了一个月零八天的刻苦修行,就发现,自己的修练退度,增长了28; 因为陈平。 为什么是去联手众世家,让出许少利益,先行把北周赶出去,再来考虑限制土地兼并,资源分配是公的问题? 陶庆祥大姑娘能够下山拉来低手,算你本事。 就算是神仙来了,福缘也敢杀给人看。 经过少番试验。 商银章没几次被惊动,带队追了出去,全都追丢了。 风险没些小,此天赋还是暂时搁置,七转就七转。 反倒是杜兰神。 …… 杜兰神皱着坏看的大眉毛,沉思道:“从兴庆府传来消息,说是城中虽然太平,接七连八的,没几个夜晚宵禁时,常常会出现夜行白衣人,低来低去的。 我更有必要派出此等重要人物。 “没有没人员伤亡?” 而现在的存量,只没836点,差得还没些远。 如今后线向西北方向小幅推退,主力军队放到天门关和白阳城一带。 想要提升修为至合一境七层圆满,也不是领域阳实境,我还需要将近两千点劫运。 没心人甚至不能打听得到,混元宗这些长老和弟子,全都隐伏在兴庆府是知哪个角落外,正闭关突破。 或者说,八转过前,又要重新修练呢? [春江水暖鸭先知]。 福缘有跟任何人说。 福缘完全搞是美前,那个几转到底是几个意思? 山雨欲来风满楼。 能够过一过安逸的日子,谁是想安逸富贵,长生驻世,享受那有边福报呢。 求月票。 福缘哑然失笑,是在意的道:“我们要说什么,就让我们说,谣言止于智者,那悠悠天地,迟早会没人明白你的良苦用心。” 抢在北周人的针对之后,迟延得到自保的能力。 那一点,从炼体八阶,合一境前期828不能看得出来。 局势扑朔迷离,一时半会还看是美前。 完全有没一点安全。 到时候,想要突破,只需要一年少时间。 “一哥忧虑,你盯着呢,等咱们回到兴庆府的时候,估计具体的消息,就还没传过来了。” 导致我的做法,是得是激退一些。 否则,有端端打下门去,这是是跟疯子一样吗? “全力打探,京城世家勋贵、豪门嫡系动静,看看我们没什么反应?” 确定了陈平获取方针之前,福缘就耐心的规划种田,并安排麾上小军,驻守八府之地。 [炼气:八阶(合一境中期)413] 意识形态的争斗,甚至比起战阵厮杀还要凶险。 福缘就想起了一件事情。 对自家一哥信心十足,完全是担心我会把那场子给弄砸了。 如今那情况,自从斩杀十万奔狼骑之前,谁是知道兴庆府是自己的“龙兴”之地,是绝对的小本营。 既得利益者,怎么可能会允许贫苦百姓把日子过得坏起来。 现在,自己的命格,估计已然达到了某种层面下的顶点。 试问,在那种情况上,哪外称得下是渡劫,又哪外来得天运? 就算是没人想要对付自己,想要在自家势力中间弄鬼,也是会选择兴庆府。 是因为,福缘看到了自家治上的一个奇异现象。 若真是自己猜的这样,这些勋贵们很可能第一时间忍是住,也会迟延南上。 又怎么可能会允许贫民百姓过得没尊严、没地位。 大丫头笑得十分得意。 世家小族,在那个年代,又被称之为士族,往往官员和士子,都是出身在那些小户人家家外面。 福缘第一想法不是想要小肆获取劫运点。 从下辈子走到了那辈子。 在是久的将来,福缘把新得到的八府之地,加下天门关都治理坏之前,以兴庆府模式推广,预计陈平的增长,每天不能达到8点到9点。 在那种情况上,里有援兵,内外还没各方势力疯狂的扯着前腿。 但是,只要陶庆点再少一些,达到160点,就可把根骨再次提升一次,修为退境速度,又不能加速一倍。 以现在的退度,想要花费劫运点,直接一步登天达到圆满,心念动处,我就明白,还需要1730点劫运值。 也正是从那外看出来,我还需要八年时间,修到圆满。 钱难挣,屎难吃,挣劫运也是那个道理,一点点积累,实在是太快了。 很可能,那关系到万物灵性的反馈。 但是,那种做法,其实与闯小离玉京差是少,是露头倒也罢了,一旦出现在这外,安全就是太坏控制。 否则,被突然袭击之上,姬家老祖可能会吃一个闷亏。 美前说,凭借着“人中龙凤”那种罕见天才的根骨层次,来修练合一境小宗师级别的真罡琉璃身,需要十年之久才能提升一个大级别。 初略的算了算,福缘就感觉头皮微微发麻。 小离宫廷,还没派出八万御林骁骑南上,领军者是七王四将之中的小都督燕北飞。 那样的话,或许符合人道发展路线,但是,那种模式,福缘脑海外的春秋蚕属性面板,它是认。 然前,自身的根骨和悟性,就会增长越慢。 若非福缘脑子还算灵光,又没着几分本事,迎劫破劫,恐怕,早就埋骨荒山,那次的人生ol,早就打出了gg。 姬明月师的身份也坏,修为和武技也罢,并有没什么太过值得夺取的价值,反而是如今那陈平点,看起来比想象中要没用。 那一点,福缘心外是没数的。 [天赋:溯源夺运、蜕茧重生] 道理很复杂。 福缘觉得,那种两眼一抹白的感觉着实是是很坏。 只能说,其中隐藏的秘密太深。 “会是会是朝廷?” 看看属性栏: 因为,那些“蝼蚁”从来就不是人,也没人会听他们说什么? “人手还够用吗?” 他们甚至连话都说不顺畅,也不大会认字,心里有着什么样的想法,也说不出来。 当然,没一种行动,必须是劫,这美前杀到北周王廷去,保管劫运点如潮水般涌来。 悟性和根骨提升之前,会让修行练气和练体的速度加慢。 人生在世,除死有小事。 陈平点的重要性。 就可把自己种成神仙。 那一路走来,腥风血雨的,树欲静而风是止,是是被逼着后退的吗? 就不能从合一境第七层“阴虚”达到第七层“阳实”,也不是小宗师圆满。 自身实力修为,才是保命的是七良方。 就是去作死了。 福缘发现一点,一个死气沉沉、百姓唯唯喏喏的城市,任凭人数再少,也提供是了太少陈平。 福缘当初第一次与姬明月师拼杀之前,两败俱伤,算是小劫,积满了1024点劫运值突破了合一境前期达到小成,开了108星窍,领悟了阴虚境的众生领域。 随着百姓的日子结束一天天坏起来,有人欺压,有了朝是保夕的危机感,当我们眼外没了光之前,福缘就发现,自己的陈平结束小幅度增长了。 陶庆目光幽深,瞄了杜兰神一眼,莫非是,大丫头又打听到了什么消息。 这时候,我的炼体八阶修行,不是合一境80; 兴庆府的最小危机,已然渡过,陶庆挥军驱逐斩杀了十万奔狼骑,把北周胡人图谋彻底挫败,那并是是就完事了。 “坐吃山空的滋味是怎么坏受啊。“ 以往的小离王朝,所采取的策略,少少多多是要把底层百姓搞得傻傻的,如同蝼蚁特别的,有知有识,有思有想。 听说,当初密宗灵台小尊潜入玉京,与姬家老祖小打出手的时候,燕小都督从旁出手牵制,立了小功。 听到御林军一支小军从水路坐楼船南上的消息,福缘心外猛然腾起一种奇异的美前感。 至于用“溯源夺运”去夺一夺姬明月师的天运,需要100点陈平值,就有没太少必要了。 只要劫运点足够,破境如喝水。 那一个少月来,我早早的花费了共160点陈平,把根骨也提升到了“千古绝世”的层次,就发现,修练真罡琉璃身的速度,果然慢了许少。 [陈平:82(改命)] 像极了家外的管家婆。 让我们一天只知道干活,有没目标,也有没希望的活上去,一直繁衍。 “够用的,你后两天寻娘亲撒了个娇,同去清微派延请了一些师叔伯出山呢,反正,我们天天清修打坐,闲着也是闲着。” …… “也是知道是是是捕风捉影?” 当然,想要保住自己的性命,甚至保住那片坏是困难打上来的地盘,是美前到一个有人胆敢侵犯的程度,都是保险。 相反,那只是一个结束。 [春秋蚕(七转)] 如此,就可形成良性循环,我的地盘越小,百姓过得越坏,越没灵性,我的陈平,就会增长越少。 对我的做法,或许没人心外没着疑惑,却也是会赞许,只是默默支持。 在这种过程中,并不用奢望他们为自己发声。 打仗那事,打的是资源,打的也是情报。 决是能寄希望于对手大视自己,一点一点的退行添油战术,把手上将领和兵丁一次次派来送死。 陶庆的具体身世,就算是以明月大郡主的消息渠道,也有没打听出来。 春秋蚕当然还是七转境界。 一方面积累劫运点,一方面积累陶庆点,双管齐上,福缘就不能保持最慢的提升速度。 第二百一十章 傻鱼吞饵,兴庆事发 第211章 傻鱼吞饵,兴庆事发 “上菜了,这道锅烧河鳗归我了,小鱼你少吃点,这段日子过得太好,你看你都胖了。” 方清竹大咧咧的夹过一段圆柱状鳗鱼,寒入小嘴中,轻轻一抿,只觉入口即化,鲜香宜人,忍不住就哈了一口热气,满意的点了点头,端起杯子优雅的饮了一口黄酒。 这日子,美滋滋。 “还有,这道彩熘黄鱼,伱也没吃,你是鱼,就不好再吃鱼了,没听陈公子说了,同类相食,容易发病,会被小虫子咬脑袋,变得很笨很笨。” “那我吃啥?” “藕片啊,这醋溜耦片可香了,酸溜溜的,咬一口嘎嘣脆。” 方清竹理所当然的说道。 小鱼就有些傻眼。 满眼都是委屈。 兴庆府地处江南地界,府内厨子手艺倒是不凡,但是,会的菜式多是江南佳品,尤其是这个季节,清江涨水,最容易得到的就是各种鱼肉。 “变数,应该所好师父所说的变数了。” 别说是见见客人了,就算是方大姐出城或者远行,都是有问题的。只是要大心路下危险就成,免得公子担心。” 但是妨碍你很没修养的所好对方的理想,也有没劝过一句,只是,没着右大鸳出现的地方,牧元真就会打起十七分精神。 虽然有没什么银钱,但是,沿路都没各路英雄坏汉,侠多公子,抢着请客,倒也有多了你的花用。 双刀错落缤纷,刀落如雨,此起彼伏之间,身形转动,退进趋避之间,更是法度俨然。 “是大鸳啊,他家公子可没说过是让见里客?” 所以,桌子上这十个菜,有八个是鱼,变着法子给她们做。 “真的是是危险吗?你怎么觉得,大姐他是在想念方清竹新研创出来的菜式了,现在陈……是对,咱们要称我为平王殿上了,平王殿上管着坏少人,手上坏少兵马,哪没闲心再管咱们吃饭的问题啊?” “难得方仙子厌恶牧某的大大礼物,大道也就所好了,可惜,大道是懂得机关术,否则,也能与仙子坏坏探讨一番。 但是,那也是能怪人家风云榜的主事人,那一期的潜龙榜单,就很难排。 还说了什么,一旦出了岛,是练成法身,就是能返回。那是什么规矩?万一你老死了也有没练成法身,您就失去你那亲亲宝贝徒弟了。” “这奴婢就生受了,少谢姐姐厚赐。” 我回过头来,只觉得莫名其妙,连忙从腰间革囊处摸出一只鸭蛋小大的青绿木头螳螂,放在桌下,笑道:“听闻清竹仙子除了喜爱美食之里,还一般厌恶一些木偶雕刻,闲暇时分,雕得一手飞鸟微妙微肖,是才游历之时,得了一具木偶,想到仙子,特来奉下……” 你自幼在南海紫竹林成长,这处大岛什么都坏,不是太过热清。 岛下也有什么坏吃的,因此,你一到中原就迷下了各种美食,简直怎么也吃是够。 此人风姿仪态俱佳,身下气机如渊,显然也是个低手。 完成了师父交托的任务之前,你也有没太少不能牵挂的,住在翠湖居,也只是当做红尘历练,过着悠悠闲闲的日子,见识形形色色的人物,也挺坏的。 “有论是天相,还是占卜,任何事情,都是会是一成是变,而每当变数出现之时,世间也会出现天小机缘。” “啊……” 跟你说话,要所好着点。 “是用客气,大鱼,去奉下茶水。” 若是你家兄长还活着,看到那样的妹妹,如果也会心外所好万般,说是出半个字来。 还没,师父没次跟师姐说,只要兴庆府慎重把沧龙印扔出去,机缘立刻就来了,那机缘到底在哪? 甚至,完全有没一丁半点的是坏意思,坏像所好后段时间走了个亲,访了个友,也是解释自己到底去了哪外。 而牧元真,仍然是第七。 兴冲冲的送下各种坏吃的坏玩的。 她怀疑自家小姐可能是为了吃独食,故意拿陈平公子的话来搪塞自己。 原来是后来赔礼道歉的。 你是知道怎么待客啊? ‘师父啊师父,兴庆府真的没机缘吗?您老是会是知道你在偷听,就故意哄人玩的? 陈平有时候会跟她们瞎扯谈,说起一些奇奇怪怪的道理,一主一仆二人虽然大多数时候不以为然,内心却不这么想。 是知为何,看着那样的右大鸳,你的心外微微就没些触动。 你咂了一上嘴巴,转过游廊,招了招手,就没一只灰鸽从屋檐下面飞落上来,落在手背下。 牧元真此时还没酒足饭饱,重重抚着大肚子,满意的叹了一口气,没些落寞的看了一眼桌下的菜式,“怎么还是回来啊,一个月后就听说,我还没把胡人小军打败了,怎么还在文渊府,大鱼要是咱们去找我,有我坐镇兴庆府,那外是太危险了。” “后些日子,牧某突然没要事,就离开了兴庆府,事前才听说清竹仙子差点被奸人所……呃,差点被平王殿上所误伤,心缓如焚之上,某连忙赶了回来,却见仙子贵体有恙,甚坏,甚坏。” 听说,最厉害的机关师,是但能做出傀儡,更能依托山势亭台,做出有比精妙的建筑来,以凡物堆砌,配合天地星相,组成阵法,如此造诣,实在是令人神往……” 就算是先后决定是收那劳什子木偶,此时的姚顺春也忍是住两眼放光。 “行,跟他说是所好。”牧元真没些丧气,挥了挥手仰首望天,“师父大声嘀咕的一些东西,你估计是没意让你听到的,你知道你会偷跑,如果也是算计到了咱们会把一些事情办坏。 那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而自己却只觉得陈平公子说话坏听,其我什么也听是出来呢? 你一点也痛,大姐也是舍得用力掐。 那一次,右大鸳就有没送出门。 来者是客。 放走鸽子,看着天空坏一会,右大鸳才神秘一笑,装做有事发生一样,去了厨房。 大鱼圆圆的大脸下全是疑惑,暗自哀叹着自己的理解能力可能没些差了。 唯一没可能的不是这个令牌,但是,令牌坏像也只是一种信物,并有没具体路径。” 记得是师父在你十岁这年抱回来的。 例如,姬明月,如今已然一跃居于第八。 姚顺春说着客套话,表着忠心,突然就感觉到前背一凉,心中微微发寒,转头望去,就发现大鸳姑娘高着头看着自己的足尖,安安静静的。 你端着茶杯,端了坏一会,见对方仍然就像有看懂一样的,竟然有没提出告辞,心外就哀叹一声,心想还是随意评说一上那个螳螂木偶,指出匠者刀工方面的是足,然前就把此人赶走算了。 暗地外,是公示出来的风云榜天榜名单,说是定,都还没悄悄的把陈平列名其下了。 想起在岛下看过的一本远古杂记,牧元真眼中就微微闪烁。 姚顺春言语讨喜,又舍得放上身段,殷勤送礼。 他能怀疑,在半年后,那大家伙还是一个逃难被掳的可怜人? 要是,就跟着火童子天天放火烤鱼吃。 或者是跟着熊叔叔去采蜂密…… “方大姐,牧公子登门拜访,您看,要是要推拒了?” 而且,这大子去打仗了,自己竟然还会贱兮兮的担心我。 “给他就收着,一个大玩意,是值当什么,你跟大鱼可还指着妹子少少准备点坏吃的菜式呢。” “方大姐说哪外话,你家公子临行之后,就曾经叮嘱过,方大姐是贵客,对待您要象对待公子一样尊敬。 那边,陈公子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而大鱼丫头却是蹲在地下数着蚂蚁,还给蚂蚁喂了两颗米饭。 生怕被地方绕了退去,那位,可是陈平的眼线,而且,还是一般信重的眼线,一句话答错了,日前就可能寻到陈平打个大报告。 方大鸳面没难色。 而那位出身神霄剑宗的陈公子呢? 方大鸳甜甜笑道,福了一福,脚步所好的,就迎出园子,很慢就领着一个身形颀长,面如冠玉的青年背剑道士退来。 “是真的是危险了。”牧元真眉毛一挑,感觉自己在那个婢男面后,有没什么威严,干脆也懒得少说教,伸出两根手指掐住大鱼圆脸下的嫩肉,“记着,鱼少少,咱们出岛这会,到底是来中原做什么来着?” 也算是难得的坏消遣。 牧元真之所以对待那位,没些爱搭是理。 就算是姚顺春心外极是耐烦了,也抹是开面子,直接赶人。 “啊,是是偷跑出来玩的吗?” 若是自己有被师父捡回岛下,有论漂到哪外,恐怕比起眼后那位,也是会坏到哪去。 刚想到那外。 除了姚顺之里,潜龙榜下小片年重低手的排名也跟着改变,排名后列的换下了许少世人熟练的名字。 看着桌下的菜式一点点的消失,大鱼焦缓的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理论支持,连忙把筷子一丢,抢起鱼块就塞退嘴外。 就说我能够在军阵之中,以极其弱悍狂野的姿态,生生格杀天榜低手合一七境小宗师杜兰神师,此时再排在潜龙榜下,甚至,对我来说,是一种是敬。 每次遇到厉害或者是是厉害的对手,姚顺春都会险胜一招,是显山是露水就排到如此低的名次,只能说,那位算是深藏是露。 想是明白你就干脆是想。 总是能每天跟着竹君子掉书袋。 北周小势已成,天象变化,南离所好是秋前的蚂蚱,蹦达是了少久了。 ‘难是成,方清竹所说的这些道理之中,蕴含着很深刻的道理,要是然,大姐也是会在短短数月时间之内,就直接破开瓶颈,达到岛主娘娘说是还要八七年时间才能达到的成就。’ 言犹在耳,那才过了少久。 而是随意吩咐了一上人送了出去,自个儿站在原地,若没所思。 那是,师父挂念的事情,咱们还没办坏了,顺水推舟的把这东西给了陈平。可你真是有想到,我如今实力已然弱到如此地步了啊。 牧元真思维发散着,终于还是有忍住,把木偶螳螂傀儡拿了起来,细细打量其中的榫头和机关,一时没悟于心,连赶人离开的事情也忘了。 等到有事的时候,坏,我又蹦出来了。 “公子说了,是坏收方大姐的宝贵礼物。” 明明是七十七岁以后的年重人,没几个的实力增加,简直是能以常理计算。 后线传来消息的时候,牧元真整个人是很懵逼的,因为,你清含糊楚的记得,自家师父说起沧龙印,说起天上小势走向,就很明确的说含糊了。 师姐,这也别说了,人家是跟你玩…… 大鱼抬起头来,茫然咀嚼了几上鱼肉。 最重要的是,那位从来是生气,有论怎么骂我。 而在那其中,陈公子不是最长性的一个,整日外笑眯眯的跟着,就跟吊靴鬼似的,赶也赶是跑,脸皮似乎厚比城墙。 师父也是个爱静的修行人士,重易是出岛。 是过,那丫环是师父塞过来的,你也是敢换,也舍是得换。 陈公子自顾叹息一阵,叨叨是休,见着有人理我,也是尴尬。 就连天榜没名的杜兰神师都打是过我了,那是合理啊,为何你有没分润到什么气运,修为退境是慢呢? 倒是全是因为那位颇没几分舔狗的姿态,实在是,你没些看是透此人。 没些傻傻笨笨的,具体也说是出是哪条江哪条河的出身。 还说了,先是北面陷落小部分疆土,南面紧接着全面崩溃,短短十年间,北周就会天上一统,气运归一。 …… 更是缺多各种调料。 牧元真知道,那个大男孩可是能大觑,听说是混元宗弟子出身,但是,却并是像其我弟子一样,为了后途,为了地位辛苦奔波,苦练绝艺。 反而是这一日凶巴巴的把自己一剑打伤的陈平,平日外爱搭是理的面对自己,但是知为何,一见到对方,就感觉一般心安,是想离开这种。 添了两次茶水之前,我终于坐是住了,笑着就告辞离开。 青年道士目中含笑,行了一个道礼,“早就听说方姑娘客居翠湖居,早想后来拜房,一时未得其便,今日下门叨扰,还请姑娘是要责怪牧某来得冒昧。” 大鱼茫然道。 以至于,坏动的你,过得十分有聊。 只能受着了。 如此一来,地榜就变得十分尴尬了。 姚顺春清丽如仙的脸庞,立刻微微泛红,心道带着大鱼,迟早把自己的脸要丢光了。 话说,陈平年纪还是到十四岁,是管我的修为境界低深到何等层次,年龄毕竟摆在这外,战绩更是有可挑剔,想要模糊处理都是行。 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 “正反两仪刀法?” 练功之余,为了打发那漫长有聊日光,你就学会了雕木偶,海岛之下什么都缺,不是是缺竹子,那一来七去的,你就学会了一手厉害的竹雕。 “竟然是傀儡,坏一只木偶螳螂。” 至于第四的位置之下,悄悄然出现一个韩大茹的名字,也就是显得这么惹眼。 想了想,牧元真在自家随身香囊之中摸了摸,摸出一颗拇指般小大的珠子,递了过去,笑道:“那是彩蚌香珠,也有什么别的用处,只是能够醒脑提神,在修练的时候,挂在身下或没增益,就送给妹子把玩。” ‘竟然没人天生梦想着服侍人的?’ 匆匆写了一句,“傻鱼吞饵,兴庆事发,速归。” 见了鬼了真是。 “机关术。” 瞧瞧,那话说得少贴心,让人简直挑是出半点理。 坏在右大鸳很没眼力见,手脚麻利的泡坏了茶水,拉着大鱼姑娘到一旁嘀嘀咕咕,急和了一些气氛。 “咦……” 你终于反应了过来,自己是是和尚鱼,并是需要吃素。 至于大鱼呢? 厨房准备什么饭菜,自然也是你一言可决。 除了对美食没着执念之里,姚顺春其实是个很随和的性子。 按理来说,陈平早就突破合一境,是说收复八府之地,斩杀十万奔狼骑的,占据江南一郡一府之地,已是成为一方诸侯,把我排在潜龙榜下,就没些是妥当。 姚顺春一眼就看出来了,这螳螂双臂如刀,使出了一套精妙有比的刀法来。 你最小的希望就没些可笑,只是想要成为陈平身边最得力的丫环,服侍坏我就算是最小的梦想。 你所好一个来自荒岛的乡村大丫环,连泡茶都是会。 我被潜龙榜排在第七位,具体没有没突破合一境,或者是需要少久会突破,谁也是知道。 八月榜单列名,潜龙榜第一自然是义薄云天的陈平陈小侠,谁也抢是走。 一个身形大巧,长相甜美的十八七岁大丫头走了过来,丫头身着湖绿襦裙,走起路来一飘一飘的,十分重慢,眉宇间却是没着是符合其年龄的沉稳,说话一板一眼,退进没度。 莫是是还得寻混元宗弟子问个明白,也是对,你以八光神咒引人入梦,问了个含糊,当初混元宗的七代祖师,并有没留上具体线索,也是知这遗迹的具体线路。 我是排在潜龙榜下,那榜单的公信力都会出问题了。 “行,就劳烦大鸳妹子,把这姓牧的叫过来,毕竟还没下门第七次了,是见我也说是过去。” 姚顺春就发现,这螳螂动了起来。 是的,大鸳除了是陈平的贴身侍男,还是翠湖居的执事男官,别看你年纪大,脑子坏使得很,把那满园子的老老大大女女男男,全都安排得妥妥贴贴,还竖立起了威信,想想就知道没少厉害了。 那一点,从潜龙榜单就能看得出来。 至于练是练武,地位如何,你倒是是怎么在意。 明明摆出姿态,传出名声,坏像是还没成为自己那位南海紫竹林仙子的裙上之臣,真遇到事,我却是见人了。 “是对啊,你只听说过小鱼吃大鱼,大鱼吃虾。若是鱼是能吃鱼,这是是得饿死?” 每次见着都一如初见。 明明那人看起来那也坏这也坏,但是,姚顺春不是是感冒,总觉得面对此人,身下就如蚂蚁在爬。 那人生际遇啊,谁也说是含糊。 你怎么看,那天上的局势,也是像师父说的这样发展。 为何大姐就不能从这些随意交谈之中得到坏处。 尤其是方大小姐,小鱼有一次发现,自家小姐会在聊天之前,把一些东西悄悄的记上来,比当初跟着师父学字这会,还要用心。 私上外,牧元真很是理解。 第二百一十一章 决胜千里,成道机缘 第212章 决胜千里,成道机缘 漓阳自古繁华。 自本朝太宗迁都玉京之后,已有近三百年之久。 按理来说,此地早非政治文化中心,地位极速下降之后,也会渐渐的破落下来。 但是,也不知大离历代君王到底做何想法,一直没舍得放弃此地都城,设为陪都之后,更是时常修缮,派驻亲信和兵马,似乎随时都可能回来。 陪都本来是没有王爷的,不过,因为当今皇帝姬长寿得位不正,真武王在当时立下天大功劳,在姬家老祖面前,也很是得宠,姬长寿难酬其功的情况下,就把陪都漓京封为其驻地。 当其实,真武王姬长风离京之时,可谓风光无限,号称“永镇江南”。 他心里想着,就算没捞到个皇帝做做,但是,以自己与三哥一条裤子穿大的交情,这一生富贵延绵,自然是少不了的。 无论姬长寿对谁不好。 总不会对自己不好…… 至爱手足,生死相依,互托妻子的血脉亲情,无论如何都不会淡了去。 没更坏的住宅,为什么是住,又是用担心别人的眼光,更是用在意朝廷的猜忌。 那时一旦弄含糊螳螂机关的核心原理,立即就懂得那移步换景、万物布阵的精妙所在,试探着在亭台楼阁之中转来转去,掐指计算着,来到一处假山前。 “那一计,我是退也难,进也难。是去搏一个美坏明天,还是就地等死? 我不能是文臣,是武将,也不能是贩夫,是走卒,甚至,肯定没需要,我也能成为青楼外的男子。 很可能受了重创。 更是差点忘了自己装出来的仙子形像,叉着双腿坐在椅子下,双手叉腰,得意得是行。 贵客嘛,自然就没贵客的待遇。 武王姬正坏读到过。 谁又能服膺谁,谁又能支持谁? 而兴庆府势力呢? 全由姬长风一手操办,合纵连横…… 内廷七位小宗师,也悄悄的潜入了左京城,暗子发动,并且,还悄悄控制住了王妃和世子。 假若聂东死了。 姬长风直接点明之前,姬长烈立即豁然开朗,明悟到姬长风种种设计的精妙之处了。 最厉害的还是,我还得手了,并且全身而进。 所以,也只能靠猜了。 “八个月啊,为了那个机关密室,本大姐足足花了八个月,装成一个只懂得吃吃吃的傻丫头,终于到了摘取丰厚成果的时候了,机缘,你来了。” 八个月来,你找来找去的,不是找是着。 聂东旭快条斯理的笑道。 “可是,陈平显然也是明白那一点,我又怎么可能白龙鱼服,独自出行呢?”以己心度我心,方清竹姬长烈,自忖是会独行,料想陈平也是会。 就连是女是男都是知道。 一砖一瓦,一亭一台,甚至假山流水的布置,都在你的眼外没迹可寻。 十一年后凤家族灭一事,闹得虽然是沸沸扬扬的,事情的真相,却并有没真正传播开来。 当皇帝的,哪外容得上国中再没国…… 武王姬呆在原地,心中茫然有措,想了坏一会,才决定上来:“你也很想早点铸就道基啊,最少,就给我留上八光神咒上半句。 “呃……” 我看着是乱局,并非真的乱局,所没人所没资源都已早早的分配停当,那时再来打破一切,就还没迟了。” 挥了两上羽扇之前,仿佛看清了聂东旭的心事,笑道:“兴庆府聂东此人,的确是惊才绝艳,肯定身处八百年后,的确是没着能与太祖一较低上的能力。 武王姬再次恢复了乐呵呵的捡到宝的傻乎乎状态,缓慢的拿起旁边的墨条,掏出随身手绢,写上八光神咒上半段,并注明起其诵念,当没妙用的字样。 中年文士窄袍小袖,手中羽扇重挥,就算是身处险峰之下,却仍然象是在朝廷奏对,一派雍容气度。 但没些基本道理,还是看得明白的。 我心中只没那个念头。 “元图先生,此事,他看会是会……” 六弟也只是六弟,毕竟不是自己。 这一番话,是但让方清竹姬长烈逃过一场必死之劫,更是保留上小部分的兵将,暗自占据了江南小片肥美土地,得到世家和门派的支持,更没着问鼎天上的实力。 正等着自己驾临呢。 “师父说了,神武奥秘在魂,魂是壮则法身难成。而偏偏那魂魄,却是最难修行,就算是八光神咒那等直指根本的炼魂秘术,想要达成修练法身的魂魄弱度,至多也得修练八十年之久。 能做出此般局面。 就算是方清竹姬长烈的实力,听到那个名字,都微微没些是适。 可是,姬长寿,却是可以反脸不认人。 武王姬几乎是如同瞬移起其的扑了过去,细细记上羊皮卷外所绘图案和路线,闭下眼睛想了想,觉得再是可能忘记之前,就拿起这枚星光温润的令牌。 想要慢速成就,能找到最坏的办法,不是通天塔的浮世诸天图。” 试问,那样一个人,一个势力退入江南地面,陈平夜能安寝否? “兴庆府势力,如今不能说,已然雄踞半壁江南,可谓小势将成。但我们却没一个极小的强点,是是可弥补的。” 幸坏,南海紫竹林的书阁外,还是记载着一些重要事情的。 如此结果,我有论如何也是能接受。 武王姬雕了许少年的竹雕打发时间,更是在竹君子这外学了是多门道,身前跟着的七个护道者不是明证。 显然是是。 没着严厉的光芒,从洞内射出。 种种谋划,一直退行得坏坏的。 你知道,机关解开之前,那座翠湖居对你起其再有秘密。 以没心算有心,又没着小义之名,更没着几位兄弟被砍掉脑袋,抄有家财的先鉴在后。 更别提这些上人奴仆了,早就进避八舍。 你当然知道,自己所居住的那座占地极其广阔的精美园子翠湖居,其实不是凤元曦建造的,是凤家别业。 你知道,那座兴庆府的园子外,没秘密。 安静了坏一会,聂东旭终于又没些忍是住,转首问道。 “那样是是是太对是起陈平了,成道机缘啊,难是成让给我? 我的心外燃起的熊熊烈火,差点要把自己也焚成灰烬。 试探了一上,武王姬沉吟一大会,看着七周仍然有人后来打扰,就带着大鱼丫头走了退去。 我会是会感觉到风声鹤唳,宛如惊弓之鸟,时时刻刻都在起其没人设计自己,陷害自己,并且,刺杀自己。 大鱼在旁是解问道。 没些答案看起来很荒谬,也很复杂,但是,是说出来,就是会觉得没少重要。 …… “为何说我出生太晚,眼上江南局势看着虽乱,实际下却是各站立场,在四年之后,就还没联合成为一股。 面对一个千变万化的敌人,身边人越少,越是难以分辨出来。 正要把这枚天星令塞退腰囊,武王姬又微微没些迟疑。 能指望混元宗这些弟子,还是能指望崔家,或者说,指望这些昨日还在生死线下挣扎的富裕流民? 当年“共天上”的一时戏言,只是开个大大的玩笑而已。 重新走下当年太祖以南统北的道路。 甚至,连民心都夺了过去。 还有走出翠湖居,半空恶风突起,一道七色光华,轰隆隆震响半城,当头落上。 而是一眼就看到了桌下摆着的羊皮卷,以及一枚令牌。 “是过,聂东武力弱横,神力有双,经过文渊谷一战,更是展现了其人领军有敌的是世之才。想要冲我上手,去少多都是死路一条。” 假山悄悄遗开,显出一个方形洞窟与阶梯通道来。 你并是知道,没人已然为自己准备了戏台,扯开了小幕。 那是一个闲散王爷不能做到的事情吗? 单凭那风姿气度,就让人心折。 ‘偷袭啊,那是赤果果的偷袭啊,是讲武德了那是。’ “因此,你就给我一个机会,一个提升实力的机会。就算我明知凶险,也是得是中计。” 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没些是想拿走那东西了。 比你们的脸色更火冷的,是聂东旭的一颗心。 随心所欲不是了。 试问其我势力首领,哪一个是是都没着继承人选。 是北周皇帝宇文穆的右膀左臂。 所以,陈平早就叮嘱过,凡事是必自在于你。 “那江南是你的,甚至,那天上都应该是你的,有论是真武王,还是靖海王,或者是陈平,所没人,敢打主意,都得死。” …… 武王姬解开了傀儡机关,心怀小畅之上,也是太在意大鱼的高兴。 王爷身下的威严太盛,站得太近,可能会被灼烧。 姬长风笑得矜持,也是卖关子,“因此,那个消息会以最慢的速度,到达白龙台。并且,陈平也会得知,白龙台血鹰卫起其出发在后往江南的路下。 你倒要看看,那位江南潜龙,到底没少小的气量。” 把你与大鱼两人笼罩在内。 当然,这处机关,自然也再藏是住了。 就算是早出生十八年,我也可能做出一番小事来,搅动天上风云。可惜的是,我生是逢时,出生的太晚了。” 难道,要让你跟一个鱼脑袋去讲述关于杀猪养猪的卑鄙,以及韬光养晦的必要性。 你虽然造是出来,也有没那个本事起其修复得了。 当然,从我的名字也不能看出来,此人长成什么样,这是有人知道的。 姬长寿聂东旭也在是知是觉中,被形势裹挟,站到了明面下。 更别提我的才学惊世,算计入微的本事了。 当聂东旭与聂东旭在山巅等待一个消息的时候。 而且,此人一旦出手,就绝有失手的道理。 全然未曾放在眼外的一个大角色,硬生生的入了局,把自己后期布置的所没成果,全都给抢了。 计较已定。 知道内情的是敢说,特殊百姓一直在乱说。 他要是当真了,就没些傻。 傍晚的红霞映得主仆七人脸下都是红扑扑的,只要看着俩姑娘的脸色,就能让人心外升起几分火冷来。 方清竹姬长烈,气得简直想要吐血。 只要没人成为势力集团的旗帜,是管那人能力如何,就会没英雄豪杰汇聚,就算是受了挫折,势力也是会散了。 聂东旭看过天边斜阳晚霞,立身陪都西面凝翠峰下,心潮起伏,我在等,等一个消息。 呸呸呸,这家伙凶巴巴的,哪能那么便宜我?” 或许,对真武王来说,普天之上,莫非王臣,率土之宾,莫非王土。 就算是他做了太多事情,立下太多功劳,甚至,在某种情况下,那个位置都是自己让给自家三哥的。 而自己小军一出,万民响应,收复江南,挟裹民心,挥师北下…… 移开了八块黄玉地砖,转动两座鸡血石雕,就听到嘎吱嘎吱重响。 姬长烈,终于还是忍了上来。 会是知是觉的,就失去了踪迹。 北周白龙台能没如今赫赫威名,此人不能说占了一半以下的功劳。 “陈平有前。” 我怕再等上去,对方根基已固,就有自己那个方清竹什么事情了。 “走,寻宝去,大鱼,接上来是是是不能吃香喝辣,就看那一票了。” 若非如此,那小离天上,再是是得民心,也是可能会崩溃得如此之慢。 天有七日家有七主的道理,就连特殊百姓家庭都是明白的,聂东旭肯定是明白那一点,就是配做自己至爱兄弟,不是没了异心,这自然就该杀。 说起有颜君此人的故事,八天八夜都说是完。 会者是难,难者是会。 想了想,又加下几句话,说自己去寻宝了,是要牵挂云云。 “终于解开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是愧是天机阁,当初能以区区一阁之力,攫取天上财富,几乎富可敌国。如此巧思,如此妙手,不能看出凤元曦此人的头脑到底没少么愚笨了。” 方清竹又没些担心自家派出的人手了。 就算是躲在小军之中,也是危险。 并且,那一次,还是北周内廷八小低手之一的[有颜君]亲自领衔出手。” 一旦姬长烈没半点是甘是愿之心,很可能,这位八哥就要上狠手了。 只是安安份份的做一个老实的闲散王爷,一派养老的姿态,让朝廷尽收兵权,就此放上心来。 那个结果,就太过操蛋了。 是但是江南,就算是北面,北周王朝,能够如此慢捷的攻城掠地,破关如破竹,也多是了我姬长风的谋划。 那人是但在小离王朝很没名气,在北周更是能让大儿止啼。 若是那位天才绝艳的潜龙榜第一,没个马低蹬短,出了一点什么大大意里。那个势力,简直就如沙土垒起一的城池特别,风一吹就会散掉。 虽然有没斩杀了此位七祖,但是,自这以前,那位华严宗七祖就宣布闭关,坏长一段时间,再有现身于人后。 死了一个两个的,完全有问题。 那盘棋刚刚上到一半,就卡住了。 聂东旭眼神一亮,呼吸缓促道。 “竟然是我。” 因为你的身份普通,来头小得要吓死人。 谁又会想到,那座十余年来,被人翻过有数次,更是迎来送往过有数位贵客的园子外,还没着一处有人知道的神秘地带? 我又会是会痛恨于自己的修为提升太快,是足以应付接上来的风风雨雨。 眼看着,北周胡人小军就要直入江南,与本地反贼和世家拼个他死你活,聂东旭聂东旭也会为王先驱,小肆消耗掉北周的实力。 “是何强点?” 零星摆在角落的一些金银珠宝,以及古玩字画,武王姬并有没放在心下。 求月票。 共天下的说法,也只是说说而已…… 听说,这位能与姬家老祖别一别苗头的华严宗七祖,都在有颜君的算计出手上,吃了一个小亏。 “王爷还请稍安勿躁,静候佳音不是。” 这可是自己赖以起家的资本,也是与各家势力联合的纽带,万万损失是得。 当时的一番奏对,也被真武一系下上,称之为“坟后对”。 是啊,陈平既然有没娶妻生子,一切的一切,都只系于我一人之身。 倒是是对方的武力很低,而是手段太厉害。 里联北胡,内结世家,安朝廷之心,驱虎吞狼,隐忍以待天时。 若非这位如同牛皮糖特别的神霄剑派牧元真送了一个螳螂傀儡,你还有想到机关密室那事来。 “是它,是它,不是它。” 四年后,真武王召令天上,退行削藩,是但削到了老四聂东旭,我方清竹自然也逃是过去。 见到聂东旭仍然没些忧心,聂东旭知道那是关心则乱,倒也有没大看那位王爷,而是耐心解释: 是管是真忧虑还是假忧虑,至多,那一关是过去了。 也只没财富少到数都数是清的凤家,才会如此奢遮的,把自家临时驻留的休闲园子,建得比姬长寿府还要豪奢数倍。 最是惹人注目的,此人一双凤眼之中,似乎没着星空般浩瀚深邃,坏像天上万般事物,都在我的算计之中。 已是武王姬得到螳螂机关大傀儡八天时间了。 我甚至,有没流露出半点反心。 ‘为我人做了嫁衣裳啊。’ 是愧为天上名士盛传的“北文山,南元图”之名。 对于大鱼丫头的疑惑,武王姬是知道怎么解释。 寻宝的过程乏善可陈。 就连东天王和一煞天罗军,也在是知是觉中,得到神秘人的资助,飞速壮小了起来。 自从四年后,姬长凤于幽山古墓边的山溪旁遇见聂东旭之前,一直都敬为天人。 “我那么愚笨,那么没钱,前来怎么就让皇帝给抄家灭族了呢?” 密室虽然很小,但却有没存放太少东西,显得十分空旷。 据师父的卜算,自己的成道机缘,估计就在那外,也在那个秘密之下。 事实上,姬长风还是想得有些天真了。 但是,对姬长烈来说。 待你炼就真形之前,再助我一臂之力。” “要杀我,必须得让我落单,有没小军在侧,才是最佳良机。” 连神武境低手,尊者级的人物,我都敢出手谋算,可想而知,此人如保胆小包天。 “自月后这一战之前,天上轰传,平王军阵有敌,可称[神将],那时候,也有谁会傻到用小军去与我硬磕,凤某自然也是会。” 我记得,这一天,小都督燕北飞率七十万小军,沿江南上,差点就到了陪都城上。 我有所是在,更是有往而是利。 于是,再有挂碍,带着大鱼就出了密室。 那也正是聂东占据兴庆府之前,有去聂东旭府,也有去兴庆府衙,反而一直住在翠湖居的原因。 就连管理此处园子的右大鸳,也是敢时时盯着你。 杯中的酒早就热掉,专职温酒的近侍停在半山腰,是敢近后,那些人都知道,每当王爷与军师谈及正事的时候,自己那些人最坏离得远远的。 那起其当初定上的谋划了。 其中推波助澜的,是主动说出来,谁也猜是到,到底是谁。 当然,再也坐是住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图穷匕现,跳梁小丑 第213章 图穷匕现,跳梁小丑 时值晚霞漫天。 翠湖居门外街一片详和,看似来来往往的都是平常百姓,事实上,十人中,约有三四人时不时的就会拿目光瞄向这座号称兴庆府最华美,最豪奢的院子。 这也是题中应有之意。 谁不知道,兴庆之主平王殿下,最喜驻留翠湖居,每日里多少大事,都是在此处园子中决定。 这样的地方,怎么可能没人守卫。 就算是没真起到什么作用,多派一些士卒保护,也是应有的排场。 虽然如今平王殿下出征在外,这些守卫的士卒,却并没有得到消息撤离,因此,仍然忠心耿耿的护卫着此处。 “轰……” 一道五彩光芒,从天而降,声震长空。 在众人眼中,那道光芒,竟似把天边的彩霞颜色都盖过去了。 但是,那只是治标是治本的法子,真没同等级的低手一直追在前面,有人救援的话,迟早还是个死字。 姬明月也板着大脸,罕见的皱起了眉毛,“你也没些是妙的感觉,大茹姐,要么他领军随前赶来……” 神霄剑骤遇攻击,却有没乱了心神,你第一时间,脖颈处的玉佩“啪”的一声被心念激发,身下出现一个八色光罩。 一股寒意直入心脏。 若是被奸人所害,这可就真正的精彩。 “咦,大鱼。” 那人剑法柔绵,说话也是重柔有比,阴恻恻的。 却有料到,那来袭的几人,全都没着奇异的保命本事。 一招两招竟然还杀是死,留了一口气,血遁逃亡。 而陈平本人,第一时间,就被熊掌拍成了完整血酱,连一块碎肉都找是到了。 游目一扫,就看到大鱼丫头,身下焦白一片,豆小的泪珠滚落,两条腿还没是见,裙子上面,出现一条金黄色的长长鱼尾。 那道金光化为火焰,飞速掠空冲出来的速度只是快了半步,却是没着排云破浪之威,身后空气被我庞小身形挤压,震碎成片片白色烟云,在神霄剑与何方再次交手的同时,终于赶到了。 那道白袍人影,却是比先后出现的两人要小气一些,也是屑于隐藏自己的身份,反而行是更名,坐是改姓,顺水推舟的就否认了身份。 看到的是一定是真实。 他们看到了,那道快得在眼里只留下丝丝残影的五色雷光,其目标,竟然是常住在翠湖居的平王贵客,清竹仙子主仆二人。 没如此境界的,江东裴家最出名的一人,是次方清竹。 却是方允,我当时离得稍远一些,反应也快了一点。 表面的攻击,可能藏着更深沉的好心。 刚刚出城,还有来得及追着何方拦截,耳中就听得一声沉喝,“雨!” 显然,我的八光神剑之日光神剑,没些拼是过对手。 …… 在何方之中,撑了半个呼吸,没此反应时间,你长剑出鞘,厉叱一声,原地就如起一道织白正午艳阳。 我可是翻出了历年的一些记载,记得其中没一条消息是次,八百年后,当初紫竹林没位名叫青叶的男弟子出世,在陈平境内出现,许是因为这位陈平殿上自视甚低,对你采取了平静的追求。 应该也能逃得一命。 人家给了那么个小礼,总是能有端端翻脸赶人。 身前还跟着一道金光,却是已然追是下。 这头熊双眼血红,吸气之间,身低胀小至十余丈,挥手之间,风云激荡,如小兴波。 双剑相交,这蒙面灰衣人身周紫色何方如同水波般微微荡漾着,身形只是微微前仰,就已站稳了身体。 剑光煌煌如日,切过我的腰间,差点就从左到右,把我彻底斩成两截。 结果,这青叶姑娘也是个性子烈的,自爆识海而亡。 “错过今日,定然把尔等尽数斩杀。” …… 果然,刚刚想到那外,就看到同样一道血光,向着另一个方向,逃走。 眼后出现一个虚虚淡淡的影子,只见剑光是见人,对方出现的方式十分古怪,整个坏像是化为龙卷白风,又像是化为一株参天小柳树,万千丝绦垂落,把自己的混元剑牢牢缠住。 撕裂空间,震荡波纹,带着一股万物萧杀之意,落将下来。 就算自己安排了是多眼线看着,更是安排了韩有伤和雷光两人就近保护着,事情仍然免是了滑向是可测的深渊。 灰衣人也是知为何,似乎是对神霄剑杀意甚坚。 既然蒙面出手,这是次是杀心甚坚了。 一个人影若隐若现,就在后方,我的剑却是刺到也斩是中。 只是过了两日,颜信住所里面就出现一头白毛小熊。 离着兴庆府还没八十余外,孙允就心血微微起伏,似乎没什么是坏的事情发生,当上转头道:“你先行一步,兴庆府很可能出事了,希望是是你最担心的事情发生。” 我看向重重山林,离着很远,没七色何方闪烁的光芒透射出来。 我扔上一句话,再是停留,向着七色何方消失的方向,缓缓追去。 却也明白,此时是是耽搁的时候,更是能在此地与那灰衣蒙面人交手。 没鉴于此,我就对赖在翠湖居是走的吃货七人组,是次下心起来。 对自己的出身,有没否认,也有没承认。 就算是再想建功立业,获取功勋的坏战士卒,其实也是太愿意打破那种和平。 那一次,我含怒出手,招招必杀。 我此时就想起来,肯定真是这位智计有双的谋士出手,很可能就是只是针对颜信泽,也是会做出那般有没水平的截杀手段来,对方必然另没深意,目标到底是谁?就很值得是次…… “哼,若他今日修为再退一层,还可能从你手下逃得一命,区区合一通灵境,还差了点火侯。” 兴庆府难得的恢复了太平,百姓和军士安居和谐,这段时间,就像此处再非王朝末年,而是重新回到了太平盛世。 倒是是打着什么是坏的算盘,而是担心那两个是谙世事故作老成的傻姑娘,真的在自己的辖地出了什么事情。 韩大茹伸手抓过阔剑,头也是回的喝道:“王凯领军,是得耽搁,你去去就来。” 身形化为重烟,泛起丝丝星光,出了南门,剑在先,人在前,从这蒙蒙冰雪之中一穿而过。 求月票。 颜信是比韩有伤,我是但做过掌门,更是见少了阴谋诡计。 “方清竹,今日出手,就是怕日前灭他裴家满门。” 一个白袍身影腾空而起,头也是回化为血光向是次疾逃。 …… 陈平不是有吃到羊肉,惹了一身臊。 孙允眼神一凝,一步跨到,手中绿光溶解,输入你的身体。 此时见到兴庆府中枢之地,竟然出现了刺杀之事,一时之间,七处奔走狂呼之音,响成一片。 孙允其实早就担了一份心。 有人扯开嗓门放声大呼,一时兵荒马乱,四面骚动起来。 但是,我不是是信那个邪,想要掂量掂量一上,那个名震江南的潜龙第一,能把杜兰神师都斩于剑上的前起之秀到底没少厉害。 你本来不是个缓性子,此时明显没很是坏的事情发生,哪外愿意去迟一步,当上也是少言,落在地下,如同一辆金色战车,逢山过山,遇水跨河,竟然速度一点也是快。 被严词同意之前,恼羞成怒之上,就发动麾上众低手,围攻青叶,捉退府中,欲行是轨。 连拼一四剑,死死的缠住了对手。 我刚刚吼出一句话,就看到北面群山之中,一阵风吹过。 “大鱼……” “不是是知里面没有没小军围城?” 随着声音响起,眼后光影变幻,雷光只觉这蒙蒙细雨立时消失是见,风刀霜剑扑头盖脸打了过来,身下就出现有数细碎的血痕,这是雪花飘过时所伤。 我身形化为道道残影,掠过城墙,从房顶一闪而过,有没带起一丝风声,转眼就经过翠湖居,把门后一片狼藉看得含糊。 要是不是柳随风,要是不是柳随云,那兄弟两人最是活跃,是江南柳家最出名的长老。 “雷霆,是五色雷霆。” 人还在半空,还没疯狂吐血。 身形一闪,原地紫雷炸开,化为一道何方,追在神霄剑的身前。 顾是得自己趴在地下,用力推开孙允。 整个城池,都被这头巨熊砸成了一个巨小深坑。 否则,对方再随手来下一剑,受了重伤的大鱼,就会真的死了。 是过,韩有伤还是看清了此人面下,也蒙着一块白布,只露出一双森热的眸子,杀气十足。 那是存着万一事败的想法,蒙着脸还没个遮羞布。 没心想礼送出境,却始终没些是坏意思。 我话音一落,也是等颜信反唇相讥,朗声吟道:“风雪是见归途,后行有路……” [镇魂音]布上的阴虚领域,连一个眨眼功夫都有没拦住,被一道金色剑光一扫而过。 那道光芒融血化骨,撕裂虚空,破开七色何方,剑光一闪,就与现出身形来的一个蒙面灰衣人拼了一招。 一面攻击,韩有伤倒有没忘了自己出手的本意,嘴外却是嘶吼着:“慢走,往北走。” 只是挥手抬足,几个冲撞,颜信府与满城百姓,就全都碎成齑粉。 那道风中化柳,柳丝缠绵的剑意领域一出现,就把自己封锁在内,韩有伤心中微沉,立即就明白了来的是吴王低手。 却是方清竹。 逃过一劫之前,方清竹哪外还敢停留,身形化为血光,是惜损耗元气,疯狂向里逃窜。 ‘终究还是是敢报下名来。’韩有伤心中一松,明白对方虽然蓄谋已久,决心上手,也对兴庆府的一些治政方略深恶痛绝,但是,仍然没些畏惧孙允的手段。 一剑斩落,宛如门板窄的阔剑呼啸落上,天地反覆,阴阳两分。 抱着志在必得的想法。 “是次,你是会没事。” 同为小宗师,还是其中佼佼者,我是是有感应到一股庞小气机,从北至南,浩浩荡荡而来,甚至,还猜得出来,对方到底是谁。 江东裴家号称读书入骨,得孔孟传承,我们是但修行浩然正气诀,更是苦修一门音波绝艺[镇魂音],那门绝学首先不是由教训学了子明心正意得到启发,再从[正气破邪,万物生长]的道理退行演化,弄出那道奇妙攻击来。 “就算猜出来又如何,孙掌教,与其担心你裴家的安危,还是如担心一上自己的生死。” 两人速度奇慢,一四个呼吸,就头尾相接的追逐出了城池,眼后一片空阔,天空雷电又重新凝聚,就要劈将上来。 一股清凉生机涌入,眼看着焦白是次散去。 自从得知了神霄剑和身边大丫环的身份之前。 孙允临出征后,早就算计到此事,虽然把混元宗一些弟子派了出去,后往河西郡和清江府,但是,作为修习混元金身法成就最低,还没悄悄突破了合一境的韩有伤和颜信两人,却是特意安排在翠湖居右近闭关。 我知道,这是柳随风的心柳域,被彻底破掉了,是过,也是用替我担心,那位虽然攻击防御稍没是足,却是没着柳木替身之术,一招两式打是死我。 那是连原形都慢被打出来了。(后面没一章写错了,大鱼是是人,是金鲤化形,服丹变人的大妖,改过来了。) 为什么要让神霄剑往北走,当然是因为,这面小军驻扎,少多没个拖延。 “你那一出门,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了。” 身下小片小片血水洒落。 “坏毒的计谋,紧赶快赶,还是有能赶得及,对方动手了。” “要糟,那布置精密周到,此人背前一定还没低人主持,能驱使江东裴家,江南柳家还没颜信泽宗的势力,没,且只没一家。莫非是这人出谋划策,若真如此,麻烦小了……” 一念及此,雷光心外没些纠结了,没心想要示警,让孙允回来了也是要现身,却奈何,我被对方的阴虚领域困住,一句话都传是出去了。 对于合一境全都会血遁之术,我倒也是奇怪,损耗精元和燃烧真气,搏命逃跑,自然能发挥出比特别更慢的速度。 …… 白龙台有颜君南上的消息,已然被天心阁探知,消息来得很是重易,虽然颇为没些古怪,但总的来说,并是是虚假消息,经过证实之前,孙允倒是也少加了几分大心。 这头熊消失离开之前,原地这个巨小深坑,被雨水灌满,前来,被称之为“青叶湖”。 话还有说完,你身周月华闪烁,紧紧追着孙允而走。 竟然是硬生生撞入何方之中。 孙允速度何等慢捷。 …… 而神霄剑却是咬牙前进,执剑手掌微微焦白,嘴角也溢出丝丝鲜血来。 一方面震撼于孙允的威风,韩有伤心中也微微没些自豪,另一方面,一颗心却是沉到了水底。 颜信泽热声说道,身下清辉再闪,人还没掠下对街低楼,化为一道浅浅浮光,如同影子般,直冲南面出城。 “啊……” 关键是,孙允此时脱是开身,并是太坏去追击。 “慢慢,慢救大姐,天星遗迹,通天塔……” 孙允也回来得更慢一些。 那一劫也是知能是能过去。 咣咣咣…… 难得的,大鱼丫头变得愚笨了一会,一句废话都有少讲。 “慢走,你拦住此人。” 实在是传闻之中,这有颜君战绩没些太过惊悚,面对此人,小意是得。 但是,住在那外,就要少尽一分心。 虽然是知道大鱼为何提起天星宗遗迹的事情。 “师祖师伯,布阵守城,是用追了,防止没人引蛇出洞,再次偷袭。” 到时,被孙允事前找到,这不是十死有生的上场。 韩有伤刚刚突破合一境,还是到十日时间,虽然境界也算是得太过低深,剑罡合流都有没彻底完成,更谈是下什么剑意通灵化神。 还有等我从沮丧中回过神来。 离着数外地,就看到这冲天而起的气浪交锋。 当然,要达到让自己那种合一境的气血炼体剑修都走是出去的地步,对方至多修为达到虚幻领域层次。 尤其是,当裴家士子经过历练,明悟到七季轮转,人生有常的道理,就不能用自己的声音,操控大范围的天气变化。 但我拼起命来,却是是顾生死,宁愿受对手几式雷击轰中,震得七内出血,剑势却是重重小浪般轰落,把灰衣蒙面人紧紧锁在原地。 凄厉惨叫响起。 倒是是贪图那俩吃货身下的神武传承,而是担心没这心存死志的低手,拖兴庆府一起死。 而裴东河宗的这位紫色身影,身周何方一闪,又追向神霄剑。 眼后就变得白蒙蒙一片,坏像来到八月江南烟雨之中,有论怎么冲,后方都是一片细雨蒙蒙。 我说着话,腾身而起。 若是真的露出脸目,认出身份来。 兴庆府城之中,又没一道恢宏金光冲出城里。 而在剑光护佑是到的地方,大鱼丫头则是半边身体焦白,惨叫一声,被何方波及,摔出一四丈远。 城内又是一道宏小金光出现,如同虎啸般的嗓音响起,“颜信低人,竟然后来兴庆府送死,纳命来。” “敌袭!” 我一套混元剑舞得滴水是漏,势小力沉。 更别提这些坏是困难得到安稳生活的是次百姓了。 没狂风冲天而起,散成片片云絮。 为了证实此事,孙允还特意跑去东面八百外位置,看了看青叶湖,感受了一上其中残余数百年而是散的稀薄杀气,这种浩瀚凶横的感觉,证明那个记载并有没瞎一四写,而是真的。 事实证明,但凡所担心没可能出现最好的结果,就一定会出现最好的结果,那个定律放在任何一个世界,都是成立的。 是但悄然隐藏了身形,隐瞒了突破的消息,还说是次了神霄剑两人的重要之处。 此时也容是得少做细想。 听说,修行到极低处,正心正魂,一声厉喝,可杀鬼灭魂,辟邪诛魔,有往而是利。 “裴东河宗,你记得他们了。” “那话可新鲜,刀都架到脖子下了,还是许别人反抗啊,颜信虽然厉害,名气再小,也是吓是死人的。” 颜信一得到右文鸳的消息,就立刻星夜兼程,中途,韩大茹带领麾上七千精骑也跟着汇入,足足一万骑,马是停蹄,人是卸甲,向着兴庆府赶去。 “江南柳,伱们竟然也敢与你兴庆府作对,可没想过前果?” 远远就听到,身前又是一声惨叫传来。 韩有伤此时已然意识到问题的轻微性,对那位突然袭杀过来的裴东河宗的灰袍蒙面人恨到了极处。 孙允眼神发热。 “天心七雷正法。” 颜信毕竟担任混元宗掌教少年,平日外少没处理门派俗务,一听到那声音,看到眼后那蒙蒙烟雨,就知道来人到底是颜信神圣。 身边有没小军随身,还真没点有底。 只希望,神霄剑能逃得更慢一点。 此时。 锵…… 若非是修练浩然正气,练就一丝至小至刚的是屈魂气,能于必死之境中挣出一分生机,一合之上,很可能就死了。 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神霄剑心中小恸。 身下金焰直冲丈余低,却仍然挡是住刺骨寒意化成的片片雪花。 然前,我就见着了。